《做媒》 分卷阅读1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1 书名:做媒 作者:烟云尔 文案: 萧纪何养了一只大白狗叫小黑,外表高冷傲娇不喜人触碰。 李念年爱炸毛的吃货一枚,却天生招狗喜欢。 一日清晨上班路上,双方相遇,从此李念年就过上了被狗扑倒和被狗的主人勾搭的坑爹生活。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纪何,李念年 ┃ 配角:黎铭,顾烈阳,于桓,单君 ┃ 其它:无 ☆、有一只狗叫小黑 第一次遇到萧纪何的时候,李念年没有一点心理准备,那日他只是比平日出门晚了一些,正急匆匆的往公司赶,忽然背后传来一阵“哒哒”的声音,李念年没有在意,却不想那声音越来越近,“嗯?!!!”李念年刚回头,就被一只大狗给扑倒了。 “%¥#@!!!”李念年在狗爪下不停地挣扎,奈何狗的重量不清,愣是没有挣脱开来,反而被热情的狗狗舔了一脸的口水,“我@#¥%!!!” 内心一万头神兽飘过,李念年一脸的生无可恋,“我说兄弟,你放开我好不好。”李念年意图劝解大狗松开爪子,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 “小黑,不要乱舔。”从小黑的后面走过来一个人,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装裤,领带松散的挂在颈间,背着阳光看不清脸,声音冷漠却好听。 小黑?你确定你在叫我身上这只么!李念年累的翻白眼,一边看着身上的大狗,是只成年的萨摩耶,因为养得很好,雪白的毛色油光水滑,蓬蓬松松的特别大一只,加上可爱的脸蛋,让人看着就特别喜欢,不过这种情况下李念年怎么也喜欢不来! 这回狗狗听话的闪开了,李念年利落的从地上爬起来,接过那人递来的湿纸巾,一边擦脸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偷偷打量着那人,是一个年轻的男子,麦色的皮肤,薄唇,凌厉的双眼,很是英俊,冷漠的眼划过了李念年,落在了狗的身上,却变的无比柔和,抚摸着狗的脑袋的手也出奇的温柔。 “抱歉,我的狗只是很喜欢你。”那人如此说道。 呵呵,我知道我讨人喜欢,我也知道我还讨狗喜欢,李念年如是想着,嘴里却说着:“没关系,你的狗很可爱,我也挺喜欢它。”等等我是不是忘了什么?“啊啊啊啊我先走了,再见。”要迟到了!我的年终奖金! 即使李念年拼了老命赶到公司也迟了几分钟,李念年眼睁睁的看着即将到手的年终奖金就这么飞走了,内心很是暴躁,好友顾烈阳过来丢给他一个面包,“你早上的口粮,知道你肯定没吃早饭。” 顾烈阳是李念年的大学同学,彼此间很熟悉,因此才进了一家公司,虽然这个脸上经常带着痞痞的笑容的青年看起来很不正经,却是一个很可靠的人。 看着好友善心大发给的面包,李念年递了一个惊讶又感激的眼神,眼神还没递过去就听到顾烈阳继续说道:“好歹你的年终奖金归我了,这算是给你安慰吧。” 李念年默默将感激的眼神换成了白眼,可靠就是那浮云!风一吹就没了!狠狠的咬下一口面包朝他竖了个中指,“真是谢谢你了啊!我要未来一个月的面包!” …… 第二日,李念年早早的出了门,还是那个令人熟悉的地方,却见一人一狗在那里站着,那人换了一件黑色衬衫,身姿挺拔。看到那只白色的大狗,李念年本能的就想绕路,还没来得及转身,那狗巨大的身姿又扑了上来,= =这还能不能让人愉快地生活了! 李念年再次擦了擦脸,摸了摸一脸傲娇等夸奖的狗头,转身准备走,身后那人说话了:“等一下。”李念年无奈又转了回来,“有事?” 那人递了一张名片过来,“萧纪何,天一公司执行ceo。”土豪!李念年此时心里被这两个字狂刷屏。 “我的……狗,很喜欢你,你愿意照顾他么?”萧纪何斟酌着开口了,“若是愿意,我可以给你目前工资的双倍。” “呃,不了,谢谢你的好意,我很喜欢目前的工作还不想辞职”李念年虽然对高额的薪水很是心动,但是还是拒绝了,他还不想做个全日制的狗妈?啊!尤其那只狗还喜欢随时随地的扑倒他,扑倒?这绝对不是一个能让他喜欢上的词。 话刚说完,李念年就转身离开留给了萧纪何一个傲娇又深沉的背影。到了公司刚坐下才缓过气来,他刚刚做了什么!拒绝了一个高薪又轻松的工作!看到正在走过来的顾烈阳李念年立刻摆出了一张面瘫脸,“今天的早饭呢!” 顾烈阳被吓了一跳,接着又痞痞的笑着,“你失恋了?这个表情,给给给,你的面包!”将面包放在桌上,又善心大发的放了盒牛奶,“面包和女朋友都会有的,你已经有了面包,女朋友先用牛奶代替吧。” 李念年一脸高冷的拆开了面包,打开了牛奶,高深莫测的看了一眼顾烈阳,“孩子,你想多了,我还事业未成,怎么可能会想女朋友呢。” “……女朋友还我!”顾烈阳伸手要抢。 “不给,我已经喝了一口!”李念年又迅速的将剩下的牛奶喝完,得意一笑。 “也不怕呛着!”顾烈阳被李念年这一举动气的直笑,走了。 接连的几日,李念年总会各种偶然的偶遇萧纪何以及小黑,之后就会被各种扑,根本躲不开! 李念年愤愤的挥开递来纸巾的手,今天是中秋小长假的第一天,他只是准备去超市而已,而且还比平时晚了很久,怎么还是被碰到了!“你怎么都不管管它,怎么可以老是扑人!”说着又戳了戳蹲着到他腰间的一脸无辜又谄媚的大狗的狗头,“身为一只纯血统的狗,你要有点节操好不好!” “汪?”大型的狗狗的声音却叫的婉转轻柔,准备又扑上去。 “咳,他只扑过你一个。”还是有节操的,萧纪何在心里补了这么一句,手却拉住了绳子,制止了小黑的动作。 李念年一脸的生无可恋,“我该谢谢它么?”我回头就去买彩票! “萧先生,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李念年着急去超市买菜回来做饭,不待萧纪何说什么,笑眯眯的就告别了他,走的潇洒。 李念年从超市回来的时候没见着萧纪何,满意的点点头,终于没有被扑了,他就说么,ceo可是很忙的,不过是哪个公司来着?哎呀不管了,反正他是没有时间和他耗着。 回到自己住的公寓里,李念年就去厨房做饭了,两室两厅一百平米左右的空间,一个人住着有些空荡荡的,李念年却浑不在意,独自在厨房里忙碌着。 这套房子是他父母给他买的,李念年家境很不错,但是后来他的父母都因为婚外情而离婚了,各自有了幸福的家庭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2 ,只留下孤零零的李念年跟年迈的奶奶住。 虽然父母也会回来看他和奶奶,但李念年一直用淡漠的态度对待他们,因为内心的愧疚,只能用大量的金钱来弥补,从小到大,李念年从来不缺吃穿,内心的伤痕却从来没有愈合过,出于对感情的不信任,也一直没有找过女朋友。 前几年抚养他的奶奶也过世了,他父母也忙着各自的家庭,李念年与他们的联系就更加的少了,不过他已经不在乎了,他们去寻找各自的幸福本就没有错,这些年他们已经用金钱弥补上了不是么,李念年自嘲的笑了笑,即使中秋一个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放假却不等于休息,李念年吃完饭就该忙工作上的事了,最近他的公司飞鸿正准备开发新的项目,公司每个人都忙的团团转,工作都得带回来做,不知不觉就忙到了深夜。 第二日李念年起床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看了看时间,李念年叹了口气,准备出门去小区外的小饭馆随便吃一点。 秋日的阳光有些刺眼,李念年不习惯的眯了眯眼,无意中看到一家福利彩票,李念年这才突然想起来今天没有遇到那只爱扑他的大狗!他乐呵呵的果断进了店里买了几张刮刮乐,他本来就不玩彩票,买这个也是一时图个好玩而已。 买了好些张全都没中,这运气!看着老板乐呵呵的脸,李念年默默地摸了摸钱包,决定还是走人好了。 谁知刚出门,李念年就被从天而降的一个阴影给扑倒了,于是,李念年瞬间就明白了,他这样子的是绝对不适合买彩票的! 李念年翻着白眼看着身上的那只谄媚的狗,以及,旁边一脸淡然走近的萧纪何,李念年被正午的阳光刺的看不清萧纪何的脸,但明显的能想象到那张脸该怎样的……面无表情。 “李先生,别来无恙。”萧纪何淡然地说道。 “别来无恙。”李念年推开身上已经很听他话乖乖起开的小黑,努力忽略自己一身的狼狈,同样面无表情的开口。 “李先生,我前几日提的事,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么。”萧纪何直接开口。 “等它哪天不见着我就扑的话,我再考虑考虑吧。”李念年赶着去吃饭,他从昨晚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要饿死了!话说完就转身欲走,小黑却不放弃的跟在后面,不可忽略的,身边跟着气场十足的萧纪何。 李念年不满的斜瞅着萧纪何,这人怎么长的这么好看,还好高,哦哦哦还有钱,真是……好……嫉妒啊! 桌子上摆满了美味而精致的菜肴,周围奢华的布置,显示出这家餐厅的价格不菲,一只大白狗在桌子旁边吃着专属的食物,对面的冷漠脸正在优雅而慢条斯理的嚼着食物。 李念年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明明他是要去小饭馆吃午饭的,怎么发展成了这么个场景,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怎么回事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文哈~请多包涵~么么哒~ ☆、人生?狗生? “你要去哪。” “吃饭!要饿死了!” “刚巧,我也没吃,不如一起。”非常果断的口气。 然后好像是他不满一人一只老实跟着他,让他浑身不自在,就特意挑了一个人多的饭馆,像萧纪何那样的肯定会反感这种环境,然后直接走人,李念年心中的小人插着腰仰天哈哈哈大笑着。 果不其然,他们的到来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让萧纪何浑身不自在,他看着油乎乎的桌面,空气里充满了油烟的味道,不由得皱了皱眉“你要在这里吃饭?” “对啊对啊!味道很好的。”李念年笑的无比的……开心,内心的小人雀跃。 “不行。”萧纪何不理会李念年,看着周围拥挤的人,嫌弃的目光。 “为什么!”萧纪何说着就要拖他离开,李念年愤愤的看向他,虽然在萧纪何眼里他只是瞪大了双眼。 “没有理由!” “我谢谢你的好意,但是真的没有换工作的打算。”李念年收回一点都不凶狠的眼神,只得无奈的说道。 萧纪何却似乎已经无法忍耐四周投过来的目光,以及周围的环境,自动忽略李念年的话,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就把他拽出了饭馆塞进了刚刚出现的车里,脑海中卡着绑架两个字还没反应过来,就出现在了这里。 看着对面呆愣愣的李念年,萧纪何莫名的心情有些好,“不是饿么,吃啊。”李念年皮肤很白,一双杏眼微瞪,本就清秀柔和的五官露出了几分稚气。 “啊?哦。”哦什么哦!谁来告诉我小黑为什么能出入高档餐厅!还没反应过来的李念年又低头看了看即使在吃着食物也不忘时不时蹭一下自己的小黑,如是想着。 “这家餐厅是我开的,这是我的专属包厢。”萧纪何仿佛看出了李念年的想法,放下筷子,说道。 有钱人的世界!李念年看了看萧纪何又看了看小黑,愤懑了,拿起筷子,开吃! 出于内心的极度不平衡,李念年不出意外的,吃撑了,摊在椅子上不想动,萧纪何靠在椅背上,手放在桌上十指交叉,深邃的眼光投注过来,旁边蹲着一只大白狗,不得不承认,这一幅画面是奢华又养眼的。 吃饱了的李念年脑筋转的有些慢,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瞪直了眼,不过随即又有个想法从脑海里冒了出来,“你不会想以这顿饭为要挟让我答应你吧。” “不会。”萧纪何回答的果断干脆,这么个手段他还不屑于用。 “哦,那就好。”李念年放心了,满足的躺在椅子里,他昨天加班到凌晨早上又没睡好,后来又遇到小黑那个坑货,被折腾的已经很累了,现在吃饱了放松下来,竟然就这样毫无防备的睡了过去。 等李念年醒来的时候,睁眼一片漆黑,李念年呆愣愣的没反应过来,他不会被卖了吧!晃了晃脑袋,萧纪何应该不会这样的,等了好一会才慢慢起身开了灯,打开门走了出去。 客厅没人,只有小黑在大厅百无聊赖的趴着甩尾巴,见李念年从房内走出来,立刻兴奋地奔了过来,吓得李念年赶紧反身关门,看着毫不留情关上的门,小黑急急地想要刹住脚步,却奈何地板太滑,爪子上的摩擦力也不够,就这样撞在了门上,不重,却也发出了“咚”的一声。 李念年听着声音就有些心疼了,他不讨厌狗,甚至是有些喜欢的,不然每次被扑倒的时候也不会如此的心软以及好脾气的说话。 李念年打开门,就看见小黑在不停地甩着脑袋,黑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极其可怜,手不自觉的就摸上了脑袋轻轻地揉着,丝滑柔软的毛毛,摸着很是舒服。 小黑也不晃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3 脑袋了,大眼一眨,两只前腿往前一扑,%¥#@!!!!睡得四肢松软的李念年就这样又被扑倒在地上了,半天回不过神来,他就不该心软! 李念年索性也不动了,就躺在那躺着,只是伸手按住了小黑拼命往前的脸,哼,小样儿,当哥这么多次是白被扑的么。 萧纪何听到外面的动静,从书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个场景,饶是严肃惯了的他也不由得想笑,“你起来了。” 小黑看到主人,就立刻松开了李念年颠颠的跑了过去,李念年再次翻了个白眼,果断地从地板上爬了起来,“嗯,这是你家?” 萧纪何摇摇头,“不是,这只是我在市区中的一套房子,忙的时候会住在这里。刚才看你睡着了,我就把你送到了这里。” 万恶的资本家!李念年恨恨的想着,看着装修的简朴大气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的房子,仇恨值达到了一个满点,但还没有发作出来,就听到萧纪何继续说道,“我叫了外卖,刚送到,要吃么。” “要!”李念年作为一个吃货,瞬间就被带偏了思维,随即又反应了过来,“不吃!饿者不吃嗟来之食,我要回家了!” “放心,我是不会以这个来胁迫你的。”萧纪何将外卖盒子放在了桌子上,话音刚落,就见对面端端正正的坐着李念年,旁边还趴坐着一只小黑。一人一狗双眼闪闪的看着他,让他差点没把持住就要笑出来。 萧纪何将面前的饭往前推了推,“吃吧。”看着李念年结果饭盒后,转身就去给小黑到狗粮了,小黑似乎不怎么乐意过去,依旧在椅子上蹲坐着不动,萧纪何无奈,“李念年,你过来一下。” 李念年从美味的食物中抬起头,被美味的食物占据的大脑没有思考能力,只是本能的就走了过去,果不其然的,小黑也跟了过去。 ……这都是什么事儿! 李念年无语望天。 “已经很晚了,今晚你先住这儿吧,刚好有多余的房间。”喂完了小黑,萧纪何说道。 “哦,好。”李念年莫名的对萧纪何有些信任,在他自己都还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嗯?你不吃么?”李念年突然想起来似乎只有一份外卖。 “我没有吃夜宵的习惯。”萧纪何似笑非笑,转身准备进书房,“你就住在刚才的那间房里,里面有独立卫浴,洗漱用品什么的都有,全新的。” 萧纪何说的时候,李念年嘴里塞的鼓鼓的,本来嚼的正起劲,顿时呆住了,咔咔咔,今天第一次想起来去看钟,已经一点多了了!咔咔咔,又转回来看着吃的正香的小黑,戳了戳小黑脑袋,你这么肥了还吃夜宵!小心找不到老婆!嗯……是公的吧…… 抱着这个想法,李念年吃完夜宵就去扒拉一边的小黑,强迫它翻身,小黑夜宵还没吃完呢,就被李念年这么折腾,也不挣扎,只可怜兮兮的望着李念年。 李念年确认性别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果然是公的,却措不及防的又被挣扎开来的小黑扑了个准,突如其来的重量让他差点把饭吐出来,带着狗粮味道的口水舔到了脸上,李念年彻底的不淡定了,“小黑你个混蛋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怒吼就这样传进了书房,萧纪何也听到了屋外的动静,似乎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萧纪何淡淡的想着,眼神是自己未察觉到的温暖。 等李念年洗漱好了躺在床上之后,才忽然反应过来,刚刚萧纪何是不是在嘲笑他?!!! 这一对还能不能好了! 清早,李念年起来的时候,一人一狗还在睡,就想留个纸条放在桌子上,准备自己先回去,顺利逃脱小黑的魔爪,刚写完,转头就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双眼,原来小黑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偷偷地跑到了李念年旁边,默默地瞅着他,这让李念年莫名的有一种干了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 这时,主卧的门突然推开了,穿着睡衣的萧纪何比平日里的样子要柔和一些,整个人带着一种居家的慵懒气息,看到李念年和小黑同时转过头来看他,忍不住就开口了,“你等一会,我要去公司,路过你家附近,我顺路送你回去。” “哦,好。”李念年默默地将纸条扔进了纸篓里。 被抓包了,他要销毁证据。 小黑“汪汪汪”的叫着,很是开心,兴奋地李念年都听出来了。 坐上车的时候,小黑也乖乖的跟上了车,李念年内心好奇,萧纪何为何去公司也会带着小黑,但是却没有开口问,当然,很快的他就后悔了,因为…… 下车的时候,小黑也一块跟着他下来了,萧纪何坐在车内发话了,“你今天还在休息,小黑就交给你了!”话刚说完车就开走了。 独留李念年风中凌乱,不,不对,还有小黑在欢乐的朝他摇着尾巴,本来就带笑的脸,仿佛笑的更开心了,这狗成精了吧!这不是天使的笑,是恶魔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李念年:你不要扑我! 小黑:嗷呜 继续扑…… 李念年:说了你不要扑我! 小黑:嗷呜! 李念年:…… 萧纪何:做得好! ☆、小黑?坑! 李念年今天确实是很闲,工作已经忙完了,于是一人一狗就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占满了本就不大的床,李念年看着书,小黑就乖乖地在旁边趴着,平日里小黑还是很乖的嘛,李念年很是满意的想着。 只不过开心不过三秒,小黑的头就伸了过来,舔了李念年一口……一口哦,几乎覆盖了整个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念年无声咆哮中。 到了中午,李念年才想起来小黑的午饭问题,想问萧纪何,却突然想起来萧纪何给他的名片已经不知道被扔到哪里了,就准备去他公司问,毕竟是知道他的公司的,嗯,什么公司来着?好像也忘了…… …… 李念年不由得挠头哀嚎,这是被小黑扑的记性都不好了么!!! 李念年正纠结着,门铃突然响了,开门后见是一个长相斯文穿着西服的男子,手里还拎着什么东西,见到有人开门,就立刻笑着说道:“是李念年先生么。” 李念年面露疑惑的点了点头,男子笑的笑容就更亲切了,“你好,我是萧董的助理单君,萧董让我来给小黑送……狗粮。”最后两个字刚出口,单君的脸一瞬间有些扭曲。 “哦好的,谢谢,辛苦你了,要进来坐一会么。”李念年笑了笑,心下却在想,萧纪何肯定都算计好了的! 看了看旁边虎视眈眈的小黑,单君无力地摆了摆手,“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那只狗的可怕他可是真心体验过的。 “嗯,好的,那再见。” “大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4 爷!”李念年戳了戳谄媚的狗头,认命的去给弄午饭了。 下午,公司的一通电话打来了,新研发的项目出了些问题,让他赶紧去公司。李念年出门的时候不放心小黑独自在家,很严肃的一遍遍嘱咐它在家要乖,不要乱挠不要乱咬,得到小黑的几声汪汪的回应,李念年就放心的出门了。 小黑:你不要走! 到了公司,顾烈阳难得的一脸严肃,“你负责的项目部分信息泄露了,总经理正在发火呢。” 李念年应了一声,就去了总经理办公室,总经理正一头火大的看着底下站着的一群人,看到李念年进来,眼神放缓了一点,“项目内部的机密信息透露给了连合公司,这件事情需要尽快处理。” 总经理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本来准备和我们公司合作的对方准备答应连合。” “这项目主要是我负责的,如今出了问题,我想去对方那里一趟。”李念年如此说着,对方公司答应他们在先,处理好的话,扳回来应该不会太难。 “也只能这样了,我先跟对方商讨一下,你还在放假,先回去吧,明天再去。”总经理无奈,先让李念年回去,只能这样了。 “嗯,好的。”李念年心里还挂记着小黑,果断的答应了。 离开公司就飞快的赶回家里,李念年有预感的念叨着,小黑小黑你千万别捣乱啊!刚打开门,就被小黑扑到墙上去了,什么情况?!! 进到房间,看到破碎的纸张,充满咬痕的沙发,花掉的壁纸,碎裂的花盆,李念年的心也跟着碎裂了,愤愤的戳着小黑的头,“祖宗哎!”原来刚才的举动已经算很好的。 小黑得意洋洋,说了你不能丢我一个人在家的!汪汪! 但是小黑看着李念年一脸强忍着怒气的样子,不由得低了低脑袋,将其搭在两只前爪上,后面的屁股不受控制的撅了起来,尾巴难过的耷拉了下来,小黑侧着脸用湿漉漉的眼神瞅着李念年,“嗷呜嗷呜”小声的叫着,看着无比的可怜。 “算了算了,这账我找你主人算!”李念年看着小黑无比可怜的样子,满肚子的火也发不出来了,无奈的蹲下来摸着它的脑袋,表情却是悲怆的。 我知道这货可怜相肯定是装的,可我就是上当了怎么办啊啊啊! 客厅被破坏的不成样子了,幸好卧室没有惨遭毒手,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已经六点多了,李念年非常不想动,就叫了份外卖,草草的解决了自己的晚饭,又去倒狗粮伺候小黑,等做完了,李念年才计划着明天的事,朦朦胧胧的就睡着了。 第二日,李念年不放心的摸了摸小黑的头,昨日萧纪何没有来接小黑,他也联系不到他,李念年无奈又非常愤愤,这分明是耍无赖的节奏! 又备了一整日份的狗粮放在食盆里,还有清水、骨头,玩具,李念年看着糟心的客厅已经不想说什么了,都这样了已经,暂时不收拾了,整理了一下衣服,悲怆的出门了。 到了合作的公司,竟然是由ceo亲自会面的,不由得有些惊讶,然而等到了会议室,李念年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确切来说应该是惊吓,当李念年反应过来得时候,眼刀子刷刷刷的往对方身上甩,他怎么就忘了!萧纪何是天一的执行ceo!还是他们合作公司的! 李念年本来话都不想说的准备掉头就走,但是理智还是制止了他的冲动,看着面前一脸严肃的人,李念年翻了翻白眼,这人他怎么可能忘了是谁呢!他的狗还在他家里搞破坏呢! 萧纪何本来打算让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单君放弃与这家公司的合作计划,但是看到来的人竟然是李念年,又有些改主意了,把单君赶走办其他事情了之后,就对下面的人吩咐要亲自接见。 看到李念年先是惊吓后是震惊然后出离的愤怒的小眼神,萧纪何心情好了些,昨日他忙到深夜,没有时间去接小黑,又很放心李念年,于是就放心的没管。 不过,看到李念年的这个眼神,估摸着小黑又搞破坏了,补偿他一下也未尝不可,萧纪何这样想着。 即使萧纪何有意放水,但是这番谈判也让李念年一群人费了不少功夫,不过好在是合作成功了,当一群人准备走的时候,萧纪何发话了:“请李念年先生留下来一下。” 一群人瞬间看着李念年的眼神有些不对了,有那么一丢丢的好奇,但是没说什么,先行离开了。 李念年:…… 没有其他人,李念年的火气又蹭蹭蹭的冒了出来,“赔钱!” “小黑?”萧纪何看着眼前李念年一副炸毛兔子的模样,好心情的问道。 “就是它!客厅被毁的都差不多了!”李念年持续炸毛中。 “可以,我会找人帮你重新装修一下的,钱我付。”话说完又顿了顿,“这几个月想必你也找不到房子住,先住我那里吧,反正我不经常在。”萧纪何把玩着手中的笔,说道。 这么好?李念年犹豫了一会,看着萧纪何也没其他的意思,想想就答应了,本来也不是真的生小黑的气,而是萧纪何的,不过看对方认错态度良好,也就不计较了。 可惜李念年被这明显的好意蒙蔽了双眼,没看出来萧纪何其实是借机寻求李念年照顾小黑的…… 事情差不多说完后,李念年就准备离开,“等等,晚上我会去接小黑。”萧纪何又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嗯……顺便接你。 李念年懒得说话,向后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 刚回到公司就又被叫到总经理办公室了,来传话的顾烈阳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李念年的肩膀,弄得李念年莫名其妙的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总经理正揉按着额头,听见动静抬起头见李念年进来就笑了笑,“坐。” 见李念年坐了下来,就说道:“你这次做得很好,我已经上报了,只是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啊?总经理你问吧。”李念年一脸茫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嗯,刚刚天一公司给我们打电话过来了,想找我们要个人,”李念年瞬间就感觉不对了,果不其然,“那个人就是你。” 李念年瞬间感觉头顶上有一只小黑朝他扑了下来,“额,公司是怎么看的。” “我跟他们说了,主要想看你的想法。当然,其他人是同意的。”因为提出换人的同时,天一公司也提出了如果他们愿意换人的话他们可以长期合作的条件。 总经理黎铭跟李念年曾经是高中同学,两人虽然感情一般,但是也算是熟识,因此在某些方面黎铭也会格外照顾李念年的,当然发现两人是同学的这件事情也是李念年进公司之后黎铭主动提起,李念年才知道的。 “额,我可以不去么。”李念年内心此时已经翻了无数个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5 白眼,就知道萧纪何不会这么算了的,嗯哼,我就不去。 “当然,这方面我会去交涉。”李念年所在的公司是黎铭家族旗下的,黎铭将来会继承家族事业,因此在公司也有很大的话语权。 “那谢谢你了。”李念年心中感激,语气也随意了许多,知道这是黎铭特意照顾他,因此是以私人的立场来 道谢的。 “没关系。”黎铭神色轻松,对方愿意用这么好的条件来交涉,他总觉得不放心。 因为任务完成的圆满,李念年早早地就下班了,回到家里还没有到晚饭时间,开门的时候因为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李念年只先开了个缝,先看看小黑有没有守在门前,仔细看了看发现没有动静就放心的走了进去。 ☆、住我那里 关上门后发现依旧没有动静,李念年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四处看了看,食盆里的狗粮已经被吃完了,李念年呆愣愣的,哦!天!他记得他早上走的时候是喂过了小黑,然后倒了一天份的,也就是说他中午一顿吃了一整天份的食物!!! 真是……一刻都不消停,李念年撸起袖子开始怒腾腾地寻找还不知道有没有撑坏的小黑那只大笨狗的身影。 李念年有翻了卧室厨房最后在卫生间找到了它,软哒哒的趴在那里,看到李念年也只是无力地晃了晃尾巴,小声呜咽呜咽的的叫着,李念年心疼的同时又有些好笑。 戳了戳脑袋,“嗯?你说说你怎么吃得下那么多的!” 小黑:你丢我一只在家里,我就只能借狗粮消愁了,呜呜…… 李念年听着小黑可怜的声音,无奈的给他揉了会肚子,又不放心的准备抱着它去医院,人生处处有惊喜,咳,李念年没什么准备的抱了抱小黑,没抱起来……顿时感觉整个人又不好了,想他一个成年人,竟然抱不起来一只小黑!于是又加了三分力气,好不容易半抱半拖的送到了宠物医院,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 小黑:呜呜呜……虐狗啊……快来人啊! “喂,你好。”刚喘着气和兽医说完情况的李念年就接到了一通电话,“是我,萧纪何。”低沉冷漠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我到你家了,你人呢。” “小黑它身体不舒服,我带它来看医生。” “嗯,哪里。” 李念年说完情况和宠物医院地址后,萧纪何很快就赶了过来。 宠物医院离李念年的住所不是很远,此时兽医刚检查完身体,小黑只是一时消化不良了,没有大碍,给他打了一针后就没事了,只是现在小黑还不能动,李念年却怎么说都不肯再去抱小黑了,一是反正抱不起来,二是他不能在萧纪何面前丢这个人。 于是,苦力活只能有萧纪何来做,抱小黑之前,萧纪何意味深长的看了李念年一眼,让李念年有种被看穿了心思想要炸毛。 看着萧纪何轻松地将小黑抱了起来,利索的放进了车子里,动作没有一丝的停滞,李念年心下愤愤,决定从今天开始每顿要多吃一碗! 没办法,作为一个身高一米七八的秀致青年,与一个身高快一米九的人来比,怎么都是处于劣势的,于是李念年又愤愤的瞪着萧纪何,他不算矮的,是萧纪何长太高了!额,虽然力气和身高没有必然关系。 看着李念年瞪着他,萧纪何一脸的莫名其妙,也不说话,就准备把车子开到了上次的两层公寓那里,半路上李念年就发现不对劲了,“这是要去哪里?” “公寓,你不是答应了么。” “我答应了什么?”李念年一头雾水。 “住我那里。”回答的简洁干脆。 “我是借住!借住!你要快点把我房子弄好!”李念年这才想起来,顺便也想起了白天公司里的事,刚刚因为担心小黑就把这事忘了,如今想起来火气就蹭蹭蹭的往上冒,“你怎么能在我背后挖我公司的墙角!我是不会过去的!” “你过来对你只有好处。”萧纪何无奈的揉了揉额角,“今天你也看到了,小黑他离了人照顾就容易出事,他平时也不喜欢别人碰他,好不容易这回有一个他喜欢的。” 听到这,李念年心也软了下来,确实,第一次只离开了半个下午不到,客厅就被破坏的不成样子,第二次折腾的就是它自己了。 明明已经心软,嘴上还依旧强硬,“那你也没有理由让我离开我现在的公司!” 李念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招狗的喜欢,于是这才可能有了小黑破天荒的这么亲近别人,这一点,萧纪何也有些惊讶,也才有了想要找李念年来照顾小黑的想法。 “这样吧,反正你的公寓离我们公司也不远,我每个中午都回来一趟,这样只间隔半天不到的时间,小黑应该是可以的吧,不过我是不会辞职的。”做狗狗的保姆什么的,一点都不威武男人!虽然他挺喜欢狗的。 “那好吧,不过原来说的工资我会照付。”萧纪何嘴角带了点笑,心情很好,大好的美色当前,李念年没有色令智昏,很是大气的说道;“付什么付,这是我自愿的。” “嗯,那就麻烦你了。”萧纪何笑容更明显了,李念年强行的把眼光转向了窗外。 到了公寓,下车后被冷风一吹,李念年反应了过来,他刚刚又答应了什么?!那么多钱!不要!以后还要天天被小黑扑,李念年顿时觉得有些站不稳了。 不过看了看萧纪何抱着小黑大步向前走的背影,瞬间又把刚才的问题抛在了脑后,李念年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思维又跳回来感慨男人间的差距啊差距! 走了两步,萧纪何发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就回头看了看李念年,“愣着干什么。” 李念年不由得停止了各种羡慕嫉妒恨的心理,抬腿跟了上去,看着软软的没力气的小黑,李念年不厚道的笑了,捏捏毛茸茸的爪子,扯了扯脸两边的肉,“嗯哼,开心吧开心吧。”各种□□。 小黑只能瞪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李念年邪恶的脸,“呜呜呜”的小声哼哼,似乎在控诉,我都这样了你都能下得去手,你怎么下得去手!你太过分了! 小黑瞪着李念年,却发现他不为所动,又转头瞪着萧纪何,可能眼神杀伤力太强,萧纪何就忍不住了:“小黑他还病着呢。”意思是别在□□他了。 李念年这才收了手,得意洋洋,小样儿,让你平时老是扑我!啧啧啧,不过这吃撑能撑到去医院,也是没有哪家狗能与你比肩了。 不由得,李念年就念叨出来了,“你说小黑会不会太蠢了点,这都能把自己撑到去看兽医了啊!哪只狗像它这样的。” 小黑呜呜呜的朝着李念年龇着牙,说了我是一个忧愁没注意才吃撑的!我可是宇宙无敌超级智慧帅气的狗!你怎么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6 能说我蠢! “呃,这只是次意外。”萧纪何也无语了,只能如此解释。 回到公寓,萧纪何将小黑放进了它专属的狗窝里,转身把配好的钥匙交给了李念年,“我可能会经常不在,要做什么你随意。” 莫名的,李念年闻到了一种阴谋的味道,他当初把小黑交给他的时候,怎么没叮嘱他注意不要单独放小黑超过半天呢!这是故意的! 这回李念年的反应能力倒是回来了,但如今也只能咬牙切齿的接受这一残酷的现实,太狡猾了这人! 李念年毫不吝啬的向萧纪何翻了个白眼,“知道了!” 萧纪何倒也不在意,反正目的达到了,嗯……过程就不用去在意了,明天,明天给小黑炖骨头好了,萧纪何深深地满意了,就去书房处理事务了,徒留剩下的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 第二日,因为萧纪何早早地要去公司,就顺道准备把李念年也叫醒,防止他睡过了没有时间带小黑出去散步。小黑经过一夜的休息又变得生龙活虎了,大早上啃骨头啃得正香。 李念年睡的正香的时候只感觉有什么在舔自己的脸,对这扰人清梦的不明物体就拍了过去,只听“嗷呜”一声。 这怎么像小黑的声音,李念年缓缓睁开眼,只见一人一狗站在床边,李念年一开始还没清醒:“嗯???” 无声的对视了几秒钟之后……李念年愤然从床上扑腾了起来,“这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好了!” 萧纪何不自然的咳嗽一声,他刚刚进来看着李念年睡相很可爱,不忍心叫醒他,谁知道小黑吃饱了就溜了进来,看着小黑善解人意的准备叫醒李念年,萧纪何果断的没有阻止。 洗漱好后,李念年脸黑的吃着早饭,看着时钟上显示的六点整,愤愤的咬了一口早餐,萧纪何每天的早餐都有专门的人做好送来,李念年来了后就比平时多送一份,这也省的李念年自己做了。 吃完早饭萧纪何就出门了,李念年也不打算睡回笼觉,准备带着小黑出门走走,只是刚出门,小黑就撒欢的跑了起来,李念年猝不及防的也被带着跑了起来,双手都拽不住小黑欢脱的步子。 李念年:什么情况!!! 当李念年拼了老命拽住绳子让小黑安安静静的散步的时候,已经折腾出一身汗,拽着小黑就回了公寓,洗了个澡,换身衣服,看了看今日的工作,就准备去上班了。 虽然公寓离公司不远,但也比之前的住所多了十分钟路程,出门的时候李念年不放心的揉了揉小黑的毛,捧着小黑的头,很认真的说:“你要乖,要乖!知道么!” 小黑头一扭,看都不看他。 李念年怒了,“不乖的话回来我就拔了你的毛!拔毛!” 小黑的脑袋迅速转了过来,心不甘情不愿的“嗷呜”了一声。 李念年这才满意摸摸它的大脑袋,放心地出门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萧纪何:小黑,干得好! 小黑:汪汪汪! 萧纪何:你成功的帮我留下了人! 小黑:嗷嗷嗷! 萧纪何:摸摸头,乖 ~~~ ☆、突来的告白 到了公司,顾烈阳依旧溜达了过来,扔给他一包面包,李念年一脸嘚瑟的将面包还给他,“我吃过了,以后也不用再给我送面包啦。” “嗯?”顾烈阳果断将面包收回,“有女朋友连面包也不要了?没出息!” 李念年一脸的鄙视,“怎么一天到晚就想着爱情,你这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傻青年,你难道就不应该夸赞我变得勤快了起得早了么!” “哦,那还真是恭喜你了。”顾烈阳一脸没什么诚意的说道。 两人正说着话,一边去往茶水间,却刚好遇到黎铭从电梯间出来,看到黎铭,顾烈阳顿了一下,此时黎铭却开口了:“李念年你跟我来一下。” 顾烈阳耸了耸肩,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着了,开始忙工作。 “关于上次企划案泄露那件事,被连合收买的几个人我已经开除了,剩下的空缺我会调几个人过去。” “这件事上面我也需要负一部分责任,回头我会写一个检讨。” “不用了,已经处理好了,不怪你。” “可是……”李念年皱了皱眉,却被黎铭打断了,“天一那边已经撤了让你过去的决定。” “哦,好的。”李念年对于萧纪何的识相很是满意,并且话题顺利被带偏。 “嗯,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李念年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却又被身后的声音叫住了脚步。 “等等。” “嗯?还有什么事要交代么?” “没有……”黎铭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今晚你有时间么,我们许久没有一起吃顿饭了。”问题来的很突兀,让人有些疑惑。 “啊?不好意思啊,可能不行,改天吧,我请客?”李念年本来准备答应的,脑中却突然浮现出小黑那只呆呆的大脸,只能不好意思的拒绝了。 “嗯,没事。”黎铭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并未表现出来。 说完话后,李念年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准备工作,没想到顾烈阳又溜达了进来,李念年随手就砸了一支笔过去,“你怎么又跑过来了,不工作了?” “谁想理你,我就过来说一句话就走。”顾烈阳翻了个白眼,捡起笔反扔了回去,“你不觉得咱总经理对你好的有些不正常么。” “哪里不正常了,同学嘛。”李念年不甚在意。 “哪里正常了,反正你自己心里有数。”顾烈阳也不管他,说完就走了。 李念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这人怎么莫名其妙的,甩了甩头就把这句话抛到脑后了。 中午李念年也没有留在公司吃饭,直接开车回到了暂住的公寓,打开门后很是满意的看着整齐的房间,没有被破坏的痕迹,鼓励的摸了摸小黑的头,小黑嫌不过瘾,就两只爪子站在李念年的脚背上,兴奋地想要舔李念年的脸。 李念年一边摁着拼命往上蹭的脸,一边默默吐槽:这货踩得我脚好痛! 看着空荡荡的冰箱,李念年皱了皱眉,做午饭已经来不及了,给小黑弄好了午饭后,就去超市买了些泡面火腿凑合着吃了,吃完后又表情严肃且凶狠地叮嘱了小黑一番,即使脚背踩着疼也忍着了,谁叫家里养了一只不省心的货呢……人生呐! 出门的时候,回头就看见小黑蹲在玄关那里,黑豆子一样的眼睛滴溜溜的转,毛毛蓬蓬松松,尾巴还一晃一晃的,李念年控制不住的……心变得柔软,长得可爱也是资本呐。 下午下班后李念年特意去了趟超市,这几天吃外卖已经吃腻了,趁着今天下班早就买了些菜回来,超市正在大特价,看着人群涌动的大妈们,李念年深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7 吸了一口气,就迅速的挤了进去。等萧纪何回到公寓就看到李念年在厨房里忙活的身影,小黑被关在厨房门外一边扒着玻璃一边摇着尾巴。 挑了挑眉,将电脑放在了书房就转身在客厅坐下了,等李念年煮好饭炒完菜从厨房出来后就看见萧纪何一副等着开饭的模样,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幸好他做的够两个人吃。 李念年将菜放好,白眼一翻,“想吃就自己去盛。” 萧纪何没说话,起身就去厨房盛饭了,顺便给李念年带了一碗,李念年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算你识相,两人就吃了起来。 饭后,李念年突然想起来,问萧纪何:“你不是说你很少在公寓么!”目前这样的模式让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当初答应萧纪何暂时住在这边,也是因为他说很少住这里的。 “对啊,我只有晚上会回来。”萧纪何一脸的理直气壮。 李念年一脸的不想说话,气鼓鼓的去洗碗了,萧纪何这种人是肯定不会洗碗的,他认命了,他又不是女的,和萧纪何住一块就住一块吧。 只是刚走两步,就被一个东西的绊得一个趔趄,低头一看,小黑正要用黑溜溜的眼睛哀怨的瞅着他,哦!忘记喂食了!就说感觉忘了什么! 李念年顿时不乐意了,我又不是你雇来的保姆,“萧纪何,喂小黑!”然后大摇大摆的去厨房刷碗了…… …… “对了,你什么时候白天在家啊。”李念年想起来黎铭说的话,顺口问道。 “怎么?”萧纪何从报纸里抬起头来。 “没什么,和同学约吃饭而已。” “都没时间。”萧纪何又低头看报纸。 胡扯!李念年瞪大了眼,前段时间带着小黑缠着他的时候怎么那么闲!这人太过分了! “咳,因为小黑在。”许是李念年的眼神太哀怨,萧纪何不由得又抬头略微解释了一下。 李念年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既然没有时间的话,那就晚上约黎铭出来吃饭好了,反正萧纪何晚上一般会回来。 几天后,萧纪何回到家里的时候只有小黑在,朝着他不高兴的“汪汪汪”的叫着,李念年人呢?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萧纪何第一次生出了几分寂寞的感觉。 李念年下班后就约了黎铭去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整个过程中黎铭整个人都是愉快而放松的,“这家餐厅我曾经来过,味道很好。”李念年笑着对黎铭说道。 “念年,你……”看着兴致勃勃翻着菜单的李念年,黎铭换了称呼,看着他的眼神温柔,欲言又止。 “嗯,怎么了?你要吃什么?”李念年对黎铭换了称呼无知无觉,将菜单推向了黎铭。 “没什么。”黎铭顿了顿,接过菜单顿了顿,说道。 两人虽然是上下属关系,但是曾经是同学,因此聊得很是开心,黎铭看着即使过了许多年都没有太大变化的容颜,温柔的笑着,眼中的光芒是谁都看不懂的。 “念年。”黎铭最后还是开口了。 “嗯?”李念年觉得这个对他的称呼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你知道么,你高中的时候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给人一种很乖很乖的感觉,其实我知道,你的内心是比谁都要顽劣的,不笑的时候的脸庞很静谧,笑起来却是坏坏的像是做坏事得逞又没有人发现很是得意的感觉,你知道么,我……” 李念年听着听着就不对了,这,这是什么节奏,目瞪口呆的打断了黎铭:“打住打住,难得你还记得那时候我的样子,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嗯。”黎铭看着杯中的酒,眼神有点黯然,“毕业后我本打算去你的那个大学,却被家里安排出了国,后来在公司里遇到你我真的好开心,李念年,你不要打断我说话,我喜欢你,已经,很久很久了。” 黎铭完全没有平常的稳重样子,眼睛甚至在说完话后不敢与李念年对视,只将目光落在了桌上的一个虚无的点,“我不求你现在回答我,我只是我想把我心里的话说出来,我……” “你醉了。”李念年惊得不知道说什么,虽然他年龄不小了还是一个人,但是也没考虑过自己的性向问题,以及,女朋友,如今一个男人向他告白了,这一认知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只能以喝醉了这一理由搪塞过去。 “我没醉!”黎铭果断的说道,我只是,我只是,再晚一点,就怕你被别人抢走了,让我再没机会说出这些话。他见过萧纪何,强大而优秀,那人突兀的要求李念年过去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他不能就这样放手了,不然他该怎么办。 “咳,我送你回家。”李念年说着就站起身来,我知道你没喝醉,可是只能这样说。 “好。”黎铭见李念年真的不想面对这些,一脸失望的不再继续说下去。 李念年将黎铭送回家后,水都没喝就慌慌张张的走了,黎铭默默地躺在床上,看着李念年渐行渐远的背影,黎明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坚持强行闯入他的世界。 当李念年坐在车里的时候,脸一下子就红了,之前他一直在忍着,狠狠地揉搓了几下,对自己不停地默念:冷静!冷静!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嗷嗷! ☆、一瞬的暧昧 等回到公寓的时候,感觉脸还是有些热热的,李念年觉得这个点萧纪何可能已经在书房了,就半点犹豫没有的开了门,拔出钥匙后抬头就看到萧纪何坐在沙发里直勾勾的看着他。 “嗯?你在啊。”萧纪何没有去书房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只能一脸的高冷,装作什么都没有事情的跟他打招呼。 “嗯。”萧纪何应了一声,没有说话,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李念年,“你的脸怎么了?”语气有些疑惑。 “没事!”李念年一惊,然后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又缓了缓说道:“没事,我喝酒上脸。” “咳,我先回屋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李念年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扯着小黑的耳朵,也不嫌弃小黑烦了,连拖带拽的把它也拽进了房间。 萧纪何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自从他发现李念年不在家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想起来前几天李念年说是约同学吃饭,心情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有些不好了,大晚上的,有什么好见的! 嗯?自己怎么会这么想,萧纪何正在沙发上思考这一问题的时候,李念年的房间门咔嚓一声开了,小黑蹭蹭蹭的就跑了出来,浑身的毛已经被揉的不成样子了,耳朵还有一只翻了过来,小黑委委屈屈的走到主人面前,甩了甩毛,蹲下了。 萧纪何的手下意识就抚摸着小黑的毛,帮它顺毛,啧啧啧,让你喜欢缠着他,这回开心了吧,一边手也魔性的掐住了小黑的脸,轻轻地扯了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8 扯,“从明天开始,减肥!”肉真多啊。 松开掐着小黑脸的手,渐渐地陷入沉思,许久,轻笑了一声,李念年脸红的样子还真可爱,让人忍不住就想上去掐两下。 先不管了,今天公司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改天再想这件事情吧。 第二日,萧纪何没有再早早地弄醒李念年,当他迷迷糊糊起床的时候就看见客厅里小黑已经满足地趴在地上玩皮球,萧纪何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餐桌上的早餐还在冒着热气,听到动静萧纪何抬起头来,露齿一笑,如朝阳般明媚,“起来了?吃早饭吧。”李念年:“!!!”怎么回事!哪里来的老夫老妻的感觉!怎么可能! 李念年揉了揉眼睛,把刚才的景象从眼里揉了出去,“咳,你要做什么?小黑我都帮你带了!剥削我是不对的!” 萧纪何瞬间表情又回到了原样,“小黑我喂过了,也带着它散完步了,还有……”意味深长的指了指他的身后,“再不吃,时间就不够了。” 李念年看了看时间,转身就奔去了卫生间,也不管萧纪何为什么大早上对他笑得诡异了,出来后边吃早饭边琢磨,昨天的事情让他还不想面对黎铭,到底去不去公司才好。 李念年作为一个勤勤恳恳的好市民,最后还是决定去公司了,告白的又不是他,他尴尬个什么劲。因为心里念叨着事情,就忘了问萧纪何为什么还没有去公司。 萧纪何翻了翻手中的报纸,陷入了沉思…… 到了公司后,顾烈阳又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今天总经理一脸颓废,整个低气压盘旋。” 李念年眉毛一抽,“你最近怎么这么八卦,快去工作快去工作,小心老子举报你。” 把顾烈阳连推带踹的赶出去之后,李念年莫名的就开始心虚了,内心里的直觉告诉他,这是因为我啊因为我啊因为我啊!甩了甩头,把这种想法甩出去,怎么可能,肯定是因为别的事情!对!就是这样! 黎铭昨晚看到了李念年对他的感情的逃避,难过的整晚都没有睡好,他今天并不想以这种状态来公司,但是又抱着微弱的希望,想看看李念年,或许他会心软,哪怕就是放缓和一点点态度,他就会有机会了。 下班的时候,李念年偷偷的松了一口气,今天黎铭一整天都没有找过他,让他小小的轻松了一下,他还没想过以什么样的态度再次面对黎铭,揉了揉脸,李念年一脸轻松的回了公寓,再过几天就是国庆长假,他有足够的时间想好这些问题。 进屋的时候,李念年就看到了满桌子精致家常菜,不禁咽了咽口水,闻着味道就好香啊!眼睛转向了一旁的萧纪何,“你又叫外卖了?” 萧纪何没理他,转身去厨房盛了两碗饭,将其中一碗放在对面,“快吃吧,不然凉了。” 李念年没注意到萧纪何这一体贴的举动,端起饭碗就迫不及待的将筷子伸向了面前的玉子虾仁,一入口,李念年满足的眯了眼,将口里的食物咽了下去后说道:“美味!你从哪家店买的,我以后也要叫他家的外卖!” “哦?是么,你喜欢就好。”萧纪何满意的拿起了筷子吃饭,并没有回答李念年的问题。 李念年撇了撇嘴,不说就不说,哼哼,吃着吃着,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小黑你喂了没?”话音刚落下,就看到客厅一角处小黑在哀怨的吃着……不!应该不算是吃,小黑没有那么秀气的吃过饭!可是那小口小口的是怎么回事? “小黑最近胖了好多,他需要减肥,狗粮是特配的。”萧纪何优雅的擦了擦唇角,说道。 小黑让他养了这么多天,差点就忘了面前这位人士才是他的正牌主人,不过,小黑就算胖了你也不能这样对它啊!你看它哀怨的小眼神都快滴出水了! “要不,你天天多带它跑两圈?不多,三千米够了。” 李念年端着饭碗想了想,摇了摇头,果断拒绝,三千米!每天!怎么可能!还有…… “怎么?” 李念年愤怒的指了指小黑,“它跑起来贼快!上次追路上的一只漂亮的小博美,差点把我累断气!” 萧纪何无奈,小黑你还是继续吃你的狗粮吧。 这几日李念年天天都能吃到那神秘的外卖,只除了中午萧纪何不在的时候,李念年只能委委屈屈的自己简单的做了饭喂饱自己。 这几天在小黑节食的抗议下,萧纪何还是它换回了原来的食物,只不过会让小黑在跑步机上跑个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李念年牵着绳子在旁边看着它。 很快就到了国庆前一天的下午,李念年满足的伸了个懒腰,看了看时间才下午四点,不由得转了转眼珠,这几日的饭菜实在是美味,只是萧纪何就是不肯说是哪家的,如今时间还早,比萧纪何早回去的话,肯定就能看到外卖盒子了!左右现在也没什么事,想到这,李念年果断的翘了班。 回到公寓,李念年伸手摁着小黑的脸不让它扑过来,这些日子李念年已经能够很好的制止住小黑的各种“袭击”,听到厨房里有动静,李念年不由得想到,难道萧纪何请了个大厨回来?怪不得我都没看到外卖盒子呢!李念年愤愤的跑去打开了厨房的门。 正在忙碌的人转过身来,李念年目瞪口呆的看着熟悉的脸庞,“你……你在干什么?” 萧纪何拿着汤勺正在试咸淡,看到李念年目瞪口呆的模样就像一只松鼠正满足的吃着松子的时候下一秒松子就突然消失了之后的表情,不由得凑上前去,低着脑袋将小碟子凑到李念年嘴边,低沉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尝尝味道。” 湿热的气息温柔的喷洒在耳边,李念年呆呆的张了嘴喝了口嘴边的汤,眼睛亮了亮,“好喝!”萧纪何看了眼有些红的耳朵,往后退了一步,笑了,“是么?”然后将嘴唇附在碟子边缘,斜睨着他的眼神深邃,将剩下的汤喝了下去,“嗯,可以出锅了。”暧昧一瞬即逝。 知道真相的震惊与刚刚的暧昧一股脑的砸向了李念年,让他莫名的就蹭的一下红了脸,也不管厨房的人,就奔了出去,不行不行,得找个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刚好眼角就瞟到了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它的小黑,李念年立刻就扑了上去,小黑的眼神立马变成了惊恐,还没来得及逃脱就被李念年捉住了,一脸凄凉的忍着逃跑的冲动,狗生无望。 萧纪何弄好出来后又恢复了面无表情,但是看到眼前这么一副景象,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好了吃饭了。”这么容易脸红啊,真有趣。 李念年这才停下了□□的动作,一脸淡定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筷子,吃饭,看着惨不忍睹的小黑,一点儿也不心虚。 萧纪何无奈的揉了揉蹭到他旁边扮可怜的小黑,顺好毛后,就拍拍它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9 ,“你的饭也好了,自己去吃。”小黑这才满足的甩了甩毛,开心的跑去吃饭了。 吃饭期间,李念年头也不抬,心里却在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萧纪何最近的举动让他有些吃不消,可是现在这副面无表情又仿佛刚才的事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又没有产生幻觉,刚才的事情可是的的确确的发生了!就在李念年纠结的时候,萧纪何开口了:“国庆你有什么安排么?” “没有。”李念年正在发呆,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回答了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 “嗯,明天我和你去你住处一趟,你看看怎么装修。”萧纪何已经吃好了,下颌搭在双手间,看着李念年塞的满满的嘴,意味深长的笑。 “嗯?哦。”李念年有些疑惑,怎么装修?不就是客厅被弄得一团糟么,换个家居墙纸什么的不就好了?还要看看?唔,不管了,好好吃。 萧纪何算是发现了,李念年吃饭的时候,脑子转的会比平时慢上很多,于是,萧纪何缓缓地,露出了有些阴险的笑容,发现弱点,鱼儿上钩。 ☆、忙里偷闲 吃完了饭,李念年很自觉地就端了盘子去厨房准备洗碗,却被萧纪何拦下了,“不用了,我来洗好了。”说着便接过李念年手里的东西,李念年这回不好意思了,让人家又做饭又洗碗的,蹭蹭的就跟着萧纪何进了厨房,帮忙收拾。 李念年是个傻孩子,当初萧纪何蹭吃蹭喝的时候,对于萧纪何不洗碗自己倒是没有任何怨言,如今轮到自己了就不好意思了。 “你……怎么会做饭的,还……”做的那么好,厨房里有些安静,李念年不由得打破了沉默。 “国外留学的时候吃不惯,就自己学做饭了。”萧纪何笑了笑,盯着李念年继续说道,“还满意么。” 不知道是指饭菜还是其他的,李念年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怔怔的正要开口的时候,感觉腿边有什么东西在蹭着他,低头一开,原来是小黑吃饱了颠颠的跑了过来找他玩儿,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李念年无奈的摸摸它的头,看着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就对着萧纪何说道:“那我先出去了。”然后就奔出了厨房。 萧纪何看着有些李念年的背影,笑了笑,又看了看他旁边谄媚的小黑,眼中闪过一道暗芒。 第二日,两人就去了李念年住的公寓里,逛了一圈后,李念年整个人都不好了,明明损坏的只有客厅,为什么从头到尾都给装修了一遍!卧室里的单人床怎么变双人床了!嗯……这个不错,可是隔壁房间怎么看怎么都像给小黑住的!厨房倒是没怎么变,估计还没来得及,客厅,客厅还没弄好。 李念年将愤怒的小眼神嗖嗖嗖的射向了萧纪何,咬着牙问,“这是怎么回事?”之前因为萧纪何说他负责,李念年觉着这么个年轻的ceo肯定很有才很厉害就放心的把房子的钥匙给他了,没想到,没想到,给整成这样了!就留了一间卧室一间明显是留给小黑的房间,其他都给打通了! “咳,你都答应帮忙照顾小黑了,给它弄间房不是理所当然的么。”萧纪何理直气壮的回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你怎么把其他房间也打通了!”李念年继续甩眼刀子,嗯?他好像莫名同意了什么。 “小黑也是需要运动空间的,反正你房子又不会留宿别人。”萧纪何理直气壮。 “哦。”李念年想了想觉得萧纪何说的挺有道理,反正又不花他的钱!看着换新的昂贵的家具和设计的精致大气的房间,李念年默默地纠结着,好像并不亏哦。 “我明天要去瑞士一趟办公,你要和我一起么,经费我出,就当照顾小黑的福利了。”就在李念年纠结的时候,萧纪何突然说道,奴役苦力的时候要记得给点甜头,这样好忽悠。 “啊?好呀!”李念年早就想出去玩玩,可惜一直没时间,如今有人邀请,还是免费的,当然不去白不去,于是李念年很不争气的,就咽下了这口气。 “那小黑怎么办。”李念年想想觉得哪里不对,最后终于想起来了。 小黑:汪汪汪汪汪汪汪!你们怎么能忘了我,忘了我这只大可爱呢!没有我你们都还不认识呢!狗生太凄凉了! “放单君那里。” “嗯?可以么?” “当然。”不可以就扣工资!没得商量。 于是李念年就兴冲冲的回去收拾行李了,来接小黑的单君几乎是黑着脸的,没见过这么会压榨人的boss的!国庆他也放假的好不好!boos是没有假期的!这都偷懒了多少天了现在还想着出门!资本家果然都是吸血鬼,劳苦大众才是最善良的! 看在萧纪何给他加了不少工资的份上,单君默默地默默地把同样黑着脸的小黑拖走了,鉴于小黑脸上都是白色的毛毛,萧纪何果断的表示,什么都没看见,为了你的幸福,小黑你忍几天吧,锻炼我会让你暂时的饲主继续监督的。 萧纪何,毫不吝啬的,潇洒的朝着小黑挥了挥手,顶着小黑怨念的小眼神,无压力的关上了门。 李念年有些于心不忍,萧纪何却不甚在意,“小黑还是认识单君的,没事。” 到了瑞士之后,李念年的心神就被美丽的风景吸引住了,不同于国内空气的污浊,瑞士的天蓝的摄人心魄,空气十分的舒适,每到一处便是一处风景,三三两两的小别墅,一望无际的绿色的草原,掩映在青山中的透彻的湖水,让李念年忘了注意萧纪何为什么一直跟着他,而不是应该去忙他的事情。 “景区太大了,建议你们租两辆自行车,这样会比较轻松。”景区的工作人员在一旁解释着。 “没有其他的代步工具了么?”李念年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很抱歉,没有。”李念年一脸扭曲的看着萧纪何,几日的玩乐让李念年与萧纪何的熟悉度又上升了一些,当然,是单方面的,但这并不妨碍萧纪何清楚地知道,李念年他不会骑自行车。 不会骑自行车可是李念年一直以来最忧愁的问题,一直以来上的都是寄宿制学校,根本用不到自行车,等他需要自行车的时候,已经长大了,也不好意思再去学骑自行车,就这样一直耗到了现在,李念年表示他是真的不开心了! “咳,来一辆双人的自行车。”萧纪何看着李念年有些怨念的小眼神,止住快要溢出来的笑,对着工作人员说道。 ………… 最后只租到了一辆带后座的单人自行车,因为其他的都已经租出去了,景区每天是限制人数的,虽然萧纪何托人提前预订了,但是来的比较晚,无奈之下只好勉强挑了辆单人的。 萧纪何拍了拍自行车后座,不说话,只是朝着李念年意味深长的笑着。李念年怨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10 念的盯着后座,这么憋屈的位置只能让他坐了! 接收到李念年不开心的小眼神,萧纪何慢悠悠的开口了:“放心,不管多累,我都绝对不会抛下你的。” 李念年咬牙切齿:“老子不重!”说着就果断坐上了后座。 萧纪何轻笑了一声,抓过李念年的手扶着自己的腰,“那我们走吧,你抓住了,掉下去我可是不管的!”话音刚落下,就感觉到自己的腰被狠狠地掐了一下,萧纪何怔楞了一瞬,背后的声音在此时冒了出来,“少废话,快走!” 听到后面有些恼羞成怒的声音,萧纪何满意的开始做起了免费苦力。 自行车的速度不快,但是却能感受到风吹拂在脸上,柔软清新,路边绿色的风景不停地闪过,让李念年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看着自己前方高大的背影,李念年不由得感慨,真是好男人啊,简直完美,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孩才能被他看上。 如此想着,李念年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甩了甩自己的头,李念年又专注的欣赏着路边的风景,却没有注意到,萧纪何的双瞳深深,嘴角隐约带着一丝笑。 回到宾馆后两人都有些累了,萧纪何却还在处理文件,身旁的手机突然响了,萧纪何悠悠然看了看显示的人名,又悠悠然放了回去,没接。 电话那头的人却似乎格外的有耐心,电话一直响个不停,隔壁房间的李念年似乎都听见一些声音了,跑过来敲门,看到萧纪何果然在房间里,忍不住问道:“我以为你不在呢,我隐隐约约听见你手机想了好久了。” “不接。”萧纪何言简意赅的回了两个字。 李念年无意中瞟到了来电的联系人——单君,“可能是公司里的事情,这样不好吧。” 萧纪何无所谓的点点头,“要不,你接?” 李念年翻了个白眼,接就接,你都不怕我还怕什么,果断拿起手机,“喂……” 下一秒,李念年一个没忍住就把手机甩出去了,幸好只是落在了床上,电话那端的人还在不停地咆哮,“萧纪何你快回来啊啊啊!”说上几句的同时还加上小黑那响亮的叫声,李念年觉得,小黑在电话那端得叫声比他认识之后加在一起都多。 小黑:汪汪汪……你们抛弃了我……汪汪汪汪!!! 因为李念年开的免提,杀伤力巨大,萧纪何被吵得受不住了,伸手过去就把电话挂了,“嘟嘟嘟”的声音在单君的耳边响起,未完的咆哮就生生的止住了,愤怒的挂了电话,单君看着糟心的狗和糟心的客厅,无力地回房间了,也不管蹲坐在沙发上的高昂的狗头多么的漂亮多么的……狡猾。 “嗯哼,满意了?”萧纪何悠悠然将手机扔了回床上,看着一个劲揉着耳朵的李念年。 “咳,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了。”李念年觉得心灵受到了巨大冲击,需要缓缓。 “嗯。” “那个,小黑没事吧。”李念年还有些不放心。 “没事,这说明它很好,很快我们就回去了。”萧纪何似乎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 “哦……” 李念年已经无话可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飘过一下~汪汪汪! ☆、0-0!!! 豪华的包间内,对面坐着一个保养得很好的和蔼的中年男人,旁边则是面无表情的萧纪何大boss。 李念年心里苦,谁知道萧纪何的父母长年在瑞士定居,还好巧不巧的碰到了…… 忍受着萧父一边和蔼的审视一边表现的十分的乖巧诚恳,脚顺便在桌子底下死死地踩着萧纪何的,一边咬牙切齿,“叔叔您过奖了。” 萧父神色略微柔和,“纪何那性子我是知道的,能有你这个朋友我就放心了。” 在李念年哄得萧父乐呵呵的回去了之后,阴惨惨的看着萧纪何,萧纪何神色不变。 看着李念年的背影,萧纪何淡淡的笑了,其实李念年第一次被小黑扑倒的那天,他不是第一次见李念年,之前的早上为了小黑,总会起早先忙一会公司的事,再带它下去,几乎每天同一个时间段都能看到那个慌里慌张的身影。 萧纪何不由得嗤笑,但同时,又觉得那个身影很有意思,之后有时候也会在其他时间遇到他,那时候就已经不是那副慌张的模样了,稳健的步伐,面无表情的脸,明明挺清秀可爱的一张脸,不知道怎么摆出一副高冷的模样的,然而,眼睛里的那种顽劣却还是有些隐藏不住的。 小黑每次见到他就想扑过去,每每都被他制止了,经常见到别家的狗和他亲热,也许,他这种人就是招狗的喜欢吧,心里渐渐萌生出了一种想法,或许,它可以来帮忙照顾小黑,那一日,也不知道怎么了,鬼使神差的,没有拦住小黑,让它扑了过去。 看到一张通红的脸不停的挣扎,脸上却没有半点被狗扑倒的愤怒,只有无奈,以及,眼睛里偶尔闪过的小羞涩,羞窘的模样让他想笑出声来,但是没有,依旧只是习惯了的冷漠脸,淡定地说抱歉。 嗯,回去之后小黑还是不用减肥了吧,喂骨头好了。 回去之后,萧纪何在李念年的催促下就去单君家接小黑了,毫不意外的,李念年又被小黑扑倒了,只是这回看着小黑一边用委屈的眼神看着他,一边龇着牙对着自己的主人哼哼,李念年不仅没有生气,而且还不厚道的笑了。 从小黑的爪子下逃出来之后,李念年这才看清了单何的家里的状况,咳,除了惨不忍睹,他实在想不起来用什么词来形容了,李念年同情的拍了拍似乎瘦了些的单君的肩膀,表示无奈,他自己的房子也被小黑破坏的不成样子,到现在还没整好呢,想着想着,又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李念年弯下腰用双手扯着小黑的脸的两颊,对着同样龇着牙的小黑龇牙,“又调皮,嗯?”说着,在小黑惊恐的眼神下,再度揉乱了它一身的毛毛。 看着被揉乱毛毛的无精打采的小黑,单君觉着出了一口恶气,这小祖宗在他家折腾的不行,即使说一切可以报销,但有时调皮的真想抽它,可是看着它可怜兮兮的眼神,又下不去手,原谅它之后,转身又跑去搞破坏,如此反复之后,单君觉得自己起码瘦了五斤! 单君满足了之后,就果断放行了,李念年和萧纪何就把很快恢复过来屁颠屁颠的小黑领了回去。 许是小黑觉得自己萌宠的地位即将不保,一路上打滚卖萌逗得李念年笑声不断,萧纪何透过后视镜看着李念年的笑容,满意的翘起了嘴角。 小黑还是很有用的嘛,那暂时还是不考虑把再它送到哪里寄宿一段时间了吧。 此时李念年还不知道萧纪何的想法,不然一定会翻白眼,你怎么能这样子对小黑,你没看见它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11 都瘦了么! 小长假很快就过去了,李念年也彻底的把黎铭这事放下了,咱还是能把人家当老同学来看的嘛,咳,毕竟老躲着也不是事儿。 想通了这一点后,李念年就欢快的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去了公司,将黎铭的和顾烈阳的单独挑出来后,就任由同事们挑拣自己喜欢的了。 将顾烈阳要的的礼物抛给他之后就磨磨蹭蹭的准备进黎铭的办公室,没走几步,李念年想了想,还是觉着算了,就把礼物抛给了顾烈阳,拜托他送过去,顾烈阳二话没说就笑着接过东西敲了门进去了。 李念年放心的去工作去了,等中午下班准备回家的时候,才看到手机里黎铭发来的短信,“明晚有空么,柊晚餐厅见,放心,我只是想说清楚。” 李念年想了想,就答应了。晚上回公寓的时候,看见萧纪何已经在忙着做饭了,就钻进厨房跟他说道:“我看你最近不怎么忙哦,我明晚不回来吃了,小黑就交给你了。” 萧纪何炒菜的手一顿,他不忙?想想单君整天用怨念的小眼神控诉他,你天天翘班翘班翘班,boss不是你这么当的!罢了,追老婆才是人生大事,下属先委屈着吧,回头加工资。 下了班之后李念年刚出公司就见黎铭的车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一阵沉默之后,黎铭开口了:“上次的事,是我太鲁莽了,今晚这顿饭算作赔罪。” “对不起。”李念年沉默了好久,最后还是开口了。 “没关系,我想,我们还能做朋友。”这句话最终还是说出来了,没有想象中的痛苦,多的只是苦涩,不过没关系,你不曾因此而厌恶我。 话说开了,李念年也不再拘束了,说话间也带了些笑容,看到此种情形,黎铭有些不是滋味,但是又有些开心,李念年还愿意对他露出笑容。 由于李念年的车子放在了公司,吃完饭后,在黎铭的坚持下,李念年不得不同意黎铭送他回去。在李念年报出地址后,黎铭有些疑惑的问道:“嗯?你搬家了?” 话一出口就感觉不对,“咳,我有次开车路过的时候看到过你。” “我房子最近在装修,借住在朋友那边。”李念年也没有在意,回答道,对于目前他和萧纪何的关系,应该可以用朋友来形容吧。 萧纪何今天晚上有个应酬,喝了不少酒,有些醉了,但是面上看着还是很清醒的,一派冷静的模样坐在上发沙发上面,小黑乖乖的顿在客厅里玩皮球,和平时调皮的模样完全相反。 等李念年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副模样,有些好奇的同时又有些好笑。看着空荡荡的厨房与餐桌,就明白这人还没吃饭,只得进厨房简易的弄了点面。 李念年就这样坐在萧纪何的对面默默地看着他吃面,不由得就发起了呆,想了想跟黎铭的对话,这人应该算他的朋友了吧。便开始没话找话,“你对同性恋怎么看啊。” 萧纪何夹面的手一抖,面又掉到了碗里,看到这一反应,李念年又疑惑的问,“怎么了?” 萧纪何两三下解决了剩的不多的面,抽纸擦了擦嘴,说道:“没事,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前段时间有人跟我告白了啊,我比较惊讶啊,嘿嘿嘿我才想起来原来我还是蛮有魅力的嘛。”李念年说着说着重点就跑偏了。 “你口中说的那个同学?”萧纪何仔细想了想,慢慢地问道。 “对啊,哦,他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之前我们关系还是蛮好的。”李念年继续说道:“不过我已经拒绝他了,本来以为是好同学关系,突然转变成恋人关系我还是接受无能。” 萧纪何继续淡定地说道:“是么?”脑中却转的飞快,总经理?不是黎铭么!曾经见过几次面,萧纪何虽然有些醉了,但依然不妨碍他想起这个人。 “对啊,况且我也没往这边想,感觉好奇怪。” 觉着萧纪何似乎并不讨厌这个话题,李念年也就放心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在情敌的问题上,萧纪何保持着冷静的头脑,“没错,你拒绝他是正确的,你对他的定位是同学,那么就只能是同学。” 李念年想了想,觉得挺对的,然后又说:“我们算是朋友了对吧。” 萧纪何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怎么把自己给绕进去了,果然有些醉了么,他觉得他是时候该挑明了,不然很可能落得和黎铭一样的结局。 萧纪何双手撑着桌面,脸庞靠近李念年,一只手挑起他的下巴,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小灯,幽暗的光线衬得萧纪何眼眸深深,李念年一时有些呆了,红晕渐渐爬上脸庞,“你、你做什么。” ☆、习惯 “你觉得,我们是朋友?”萧纪何盯着李念年,缓缓地开口。 湿热的气息萦绕,在昏暗的环境里尤其的暧昧,萧纪何英俊冷酷的脸庞此时带上了温柔的笑,美色冲击有些大,李念年不由得低垂了双眼,不与萧纪何对视,“不然呢。” 盯着李念年一开一合的湿润的唇,萧纪何觉着酒气又有些上来了,有些热,萧纪何捏着李念年下巴的手倏地一紧,嘴角有些邪恶的翘起,将李念年往自己这边猛地一拉,李念年瞪大了双眼,感觉到唇上的温软,萧纪何竟然亲了他! 李念年嘴唇张了张,正要说话,却猝不及防的被一个温软的事物堵住了言语,“唔!”萧纪何你个混蛋!老子的初吻呢!李念年被这骤然的刺激清醒了过来,开始挣扎了起来。 奈何萧纪何的力气太大,李念年挣扎之间被搂得更紧,二人的上半身亲密无间,李念年的挣扎渐渐小了,大脑被亲的渐渐迷糊起来,甚至有些软软的回应萧纪何。 察觉李念年这一举动之后,萧纪何的眼眸带了一种难以言说的色彩,松开了被禁锢住的人,一手撑桌用力翻了过去,将还没反应过来的李念年直接搂进了怀里,彻底的贴合,带着掠夺的吻再次袭来,李念年无以招架,只能任由萧纪何施为。 李念年感觉自己快被搂的透不过气来了,浑身上下都在冒着热气,感觉身体里的空气一点点被压榨走,又感觉自己仿佛快被揉化成了一滩水,软软的使不上力气。 等萧纪何放开他的时候,李念年只能靠在椅背上大口呼吸,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此时萧纪何的右腿膝盖跨过了李念年的双腿搭在他椅子的边缘处,一只手撑着椅背,将李念年整个人包围在了自己的怀里,他以一种猎豹看着食物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李念年红肿湿润的唇,迷离的眼神以及泛红的眼角,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角,以一种无比慵懒却又无比犀利的姿态缓缓地低头…… “朋友?抱歉,我们只能是一种关系,恋人,或者,夫妻。”恍惚间,李念年只感觉到软软的唇贴到了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12 自己的耳边,吐出了炽热的气息。 李念年渐渐地从浑身酥软中缓了过来,猛地推开了萧纪何,逃也似的拖着旁边乖乖的趴着的小黑进了房间,“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望着紧闭的房门,萧纪何笑容渐开,几乎笑出声来,灿烂到带了几分雍容的色彩,十分夺目。想着刚才李念年那红到滴血的脸庞,就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声,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将小黑拖进房间的。 李念年回到房间里关上门就倚靠着缓缓地瘫坐在了地上,两只手抱着小黑,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透过房门隐约传来的笑声,李念年有些恼怒,想到刚才的情形又有些羞涩,诸多复杂的心情涌上了心头,百般滋味却唯独没有厌恶。 李念年缓缓地将脸埋进了小黑雪白的毛毛里,完蛋了!他被一个男人亲了!他没有反抗甚至还回亲过去了!甚至反应过来后还不觉得讨厌! 李念年觉得自己的脸颊烫的吓人,松开今天表现乖巧的小黑,决定先去冲个冷水澡降降热度先,待自己冷静的差不多了,出来后就顺手把小黑拖上了床,抱着它继续发呆,李念年自己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刚刚萧纪何说的话?脑海中不自觉的又出现了刚才那人无比魅惑的声音,“朋友?抱歉,我们只能是一种关系,恋人,或者,夫妻。” 啊啊啊不想了,睡觉!李念年揉揉脸,翻身抱住小黑这个毛绒大玩具,刚闭上眼,刚才的情形又冒了出来,让他猛地一下睁开了眼,压根没法睡!没法睡加上冲凉的后果只能是,发烧了! 第二日,萧纪何做完早饭后,发现李念年的房里还没有动静,笑了笑,觉着李念年可能是害羞了不肯出来,刚准备走,就听见房间里小黑在汪汪汪的叫着,萧纪何皱了皱眉,转身就去拿了备用钥匙开了房间的门,刚打开小黑就扑过来拽着萧纪何的衣角把他往里面拖。 萧纪何觉得不对劲,就加快了脚步,发现李念年脸颊红得不正常,嘴唇干涸,伸手摸额头,发现烫的吓人,萧纪何有些慌了,赶紧打电话通知他熟识的一名学医的好友,拜托他过来。 打了一针退烧针后,又开了些药,李念年这才好了些,于桓出生于医学世家,意外与萧纪何结识,是萧纪何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看着萧纪何难得的紧张表情,于桓很是惊奇,“你这么紧张干嘛,只是发烧而已,凭我的医术,明天他就好了!” 萧纪何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我的老婆我不急谁急?” 于桓华丽丽的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老,老婆?”看着床上躺着的眉清目秀的男人,于桓觉得自己有些脱离了实际,性别他是不会弄错的! “是!”萧纪何再次嫌弃的瞥了他一眼。 “你是认真的?”于桓很快就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随即又换上了不正经的表情,“哟!我们的万年不近人情的大冰山动心了?” “怎么,你不同意。”这回萧纪何已经懒得连眼神回他了,皱着眉盯着李念年苍白的脸色和嘴唇,心疼的皱了皱眉,转身准备去倒水。 “不不不,祝你们百年好合。”于桓眼见着没自己的什么事了,就干脆利落的收拾了东西开溜,电灯泡什么的,他才不当,况且床上那位已经醒了都! “我知道你醒了。”萧纪何看着好友跑的飞快的背影,缓缓地说道。 “咳。”其实李念年早就醒了,只是不想面对萧纪何,一直在装睡而已,如今见自己装不下去了,就只能装作刚醒的样子睁开了眼。 萧纪何细心地扶起李念年,皱着眉头递给他一杯温水,“怎么说病就病了。” 李念年狠狠地瞪了萧纪何一眼,心里默默地说道,要不是你,老子会生病么! 萧纪何看着李念年都有力气瞪他了,轻笑一声,轻轻地啄了一下李念年的唇,“我去端碗粥给你喝。”说完就转身走了,只留下一脸呆滞的李念年。 李念年沉默了,等萧纪何端着温热的粥进来,就看见他一副深沉思考的模样,萧纪何就舀了一勺粥送到他嘴边,“想什么呢?” 李念年觉得这样好别扭,他只是发烧了双手又不是不能动,就接过萧纪何手里的勺子和碗,沉默了一下,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先喝粥吧,公司那边我刚刚帮你请了假。”萧纪何没有回答他,只是催促他先喝粥,“你身体还虚弱,喝完后我再帮你盛。” 李念年没什么胃口,喝一碗后就饱了,萧纪何随手就接过碗放在了床旁边的桌子上,准备伸向抽纸的手顿了顿,又缩了回来,在李念年猝不及防下,舔了舔李念年的唇瓣,又不舍的停留了片刻,方才放开僵硬的李念年,“就是这个意思。”萧纪何的额头抵着他的,湿润的唇角带着笑,声音低沉好听。 “什,什么?”李念年没反应过来,“你就不怕我传染给你么!” 萧纪何又笑了起来,与他抵着额头的李念年甚至能看到萧纪何眼里闪烁的星光,似要把人吸了进去,“你刚才不是问我什么意思么。”说着,唇又低了下去贴上李念年的,缓缓地蹭着,李念年能感受到他的唇一开一合,“不怕。” 说完,萧纪何猛地含住李念年的唇,在李念年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温热的唇舌撬开了李念年的,深入进去与之纠缠,萧纪何一开始还顾忌李念年病着,动作温柔,可是越往后越激烈,李念年渐渐招架不住,开始挣扎了起来,却惹得他动作更加激烈。 等萧纪何意犹未尽的离开李念年的嘴唇后,李念年只剩下大口喘气的机会了,恶狠狠的瞪了眼心情颇好的萧纪何,红肿的唇,发白的脸色,湿润的眼眸,萧纪何觉得自己有些招架不住了,“你别这么勾引我。” 李念年“呸”一声,“谁勾引你了!” “那是我勾引你。”萧纪何也不生气,飞快的回了一句。 李念年被噎的无话可说,沉默了一会,继续问:“你说的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萧纪何算是看明白了,这就是个榆木脑袋,“我们都亲了这么多次了,你说呢?” “可,可是,我好像不喜欢你。”李念年有些纠结的开口。 “那你讨厌我么,或者,我亲你的时候你反感么。”萧纪何意料之外的没有灰心,继续问道。 “好像,没有。”继续纠结的语气。 “那么没关系,我等着你变成我的那一天。”萧纪何顿了顿,笑容如四月的春风,夹杂着太阳的温暖,点点光芒耀眼,“现在,我是你的。” “所以,我可以任你施为哦。”李念年瞪大了双眼,看着再次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脸,耳边响起低沉的声音,“包括你要亲我。”这厮就是流氓!色狼!李念年的唇再次被堵住的时候心里愤愤的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13 想着。 于是,自从李念年生病的那天开始,不,是生病的前一晚开始,萧纪何以一种无比强势不容拒绝的姿态侵占了李念年的生活,在李念年猝不及防毫无招架的时候,稳稳的站稳了脚跟。 等李念年下班后目瞪口呆的看到停在他们公司门口的车子里的人之后,深深地觉得,他这回是真的失策了!这人怎么这么黏,跟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以前一天见不着两次,现在倒好,除了上班时间,眼前晃悠的人全都是萧纪何! 本来产生的那种被萧纪何喜欢上的不真实感就这么生生的被他的黏糊劲给冲散了,相处的时候的不习惯的感觉也不知道被抛到那个爪哇国里了。 ☆、黎明 李念年最终还是满头黑线的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边偷偷地瞄着萧纪何英挺的侧脸,当第三次瞄过去的的时候,萧纪何开口了,“对于我的侧脸你还满意么。” 听得李念年彻底的不在偷瞄过去了,沉默了一会,李念年最后忍不住的开口说道:“你为什么会,呃,喜欢上我。”最后四个字有些气弱。你年轻,有才,帅气的容貌,绝好的事业,只要你愿意,有大把的人会愿意和你在一起,而我,只是茫茫人海中的普通的那一个,哪里值得你的关注。 “你好欺负。”萧纪何已经恢复了面瘫脸,回答的快速。 李念年瞬间就炸毛了,“什么?!” 刚好遇到了红灯,萧纪何转过来,轻轻地捏了下李念年的脸蛋,“你心里想的哪些都只是假设,我遇到你,喜欢你,只有你让我心动,这才是事实,你的一切,都将会是我的。” 李念年也不红脸了,别过脸去,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纪何却继续开口说道:“你当初即使不喜欢我也没有拒绝我,更没有反感,所以,我是不会给你机会离开我的,李念年,你要知道,你逃不掉了!”更何况,你也没有想过逃。萧纪何默默地在心里加上了一句,却没有说出来,防止李念年恼羞成怒。 他都不知道萧纪何是怎样保持面瘫脸讲出那么肉麻的话的,可是听了他说的话之后,李念年一路上都没有开口,只是在下车的时候,说了一个字:“好。” 萧纪何说话的时候专注的眼神,这些天缠着他的举动,以及之前那强势的吻,他坚定的姿态让当时的他来不及拒绝更没能像面对黎铭那样逃避,如今已经让他心软的不忍拒绝。亦或许他早已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有些心动了。 刚才的一番话让他想好了,既然他已经逃不开了,为何不去尝试一下呢? 两个人的爱情,往往来自双方的妥协,萧纪何愿意退让着付出等待李念年,李念年决定尝试着去习惯适应接受萧纪何,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们之间,再也逃不开对方了。 黎铭眼睁睁的看着一辆低调奢华的车子接走了李念年,那人他见过,天一科技的董事长,萧纪何。 心像石块如水一样凉凉的沉了下去,落入无边地黑暗里,神色暗淡,原来,早就没有希望了啊。 一边的顾烈阳将这一切看到了眼里,痞痞的笑容看不真切,眼神里的火焰却在燃烧着,艳丽过天际无边的云霞。 酒吧里,“服务员!酒没了!”黎铭醉醺醺的趴在台子上,把空酒瓶往桌上一放,吼道,平日里的风度已经不再,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可怜的失恋人,肆无忌惮的发泄着心中的难过。 “呃,先生,您已经醉了。”服务员有些纠结的说道,不放心如果继续下去,会不会出事。 “少废话!快点!”黎铭恶狠狠的一拍桌子,说道。 客人最大,服务员不得不转身又拿了一瓶酒。 黎铭重新拿起酒瓶往杯子里倒酒,正要继续往嘴里灌,却不小心被身后的人抢去了酒杯,看着手中突然空空如也,黎铭回头怒视着突然出现的男人,“还我!” “你不能再喝了!”顾烈阳依旧笑的灿烂,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你管我!”黎铭不甘心的要夺过酒杯,却敌不过顾烈阳的力气,愤愤的放弃了,转回去不理他,准备拿起酒瓶子继续灌。 …… 顾烈阳继续抢过瓶子,将瓶里的酒咕咚咚喝完,笑呵呵的看着目瞪口呆的黎铭,“酒我替你喝完了,可以走了么!” 黎铭目瞪口呆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慢了好几拍的他终于又反应过来,又被那厮抢走了!忍无可忍,刷的一下站起来,瞪着他,“有你这样对上司的么!我要扣你薪水!” “哎哎哎,你不能这样假公济私啊!”顾烈阳举双手投降,语气十分的真诚,当然,前提是脸上的笑容不要那么的欠扁。 因为醉酒的关系,眼前欠扁的脸由一个晃成了三个,看的黎铭甚是愤怒,啊呜一下,就咬住了中间的那张欠扁的脸。 “嘶。”顾烈阳本来逗得正开心,却没想到面前的人啊呜一下咬住了他腮帮的肉。“嗷!疼疼疼!你给我松口!” 因为咬上去的时候顾烈阳的笑容正盛,因此黎铭觉着嘴里的这块肉很有口感,咬的很是开心,松口的时候顾烈阳已经笑不出来了,脸颊上一个硕大的牙印,还隐隐的渗着血,看着看着,黎铭心里痒痒,不自觉的,又凑上去舔了两口。 “看样子醉的不轻啊。”感觉到那湿热的软软的触感,顾烈阳轻笑一声,缓缓地摸了摸黎铭的头发像给炸毛的猫咪顺毛一样,“好了,不许喝了,我送你回去。” “不要,我不回去!”酒精的作用加上刚才的那番动作,黎铭已经站的不稳了,被顾烈阳扶着,软软的靠在他的身上。 “嗯?不回去么?”顾烈阳感觉到耳边淡淡的湿热气息,感觉到自己有些就酒气上头,“好,不回去。”他记得附近好像有家宾馆,去那里好了,他现在喝了酒也不能开车了。 如此想着,就要扶着黎铭离开,而察觉到顾烈阳的意图的黎铭开始拼命的挣扎起来,“你要干什么!我说了我不走!我还要喝!” 看着周围的人投过来的越来越多的视线,顾烈阳这回脸上的笑容是真的挂不住了!这样折腾下去太丢人了!顾烈阳狠狠地揉了揉狂跳的太阳穴,眼神阴狠狠的扫了一圈周围的人,深吸了口气,将还在挣扎的黎铭刷的一下扛了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放我下来!”黎铭正挣扎的时候感觉自己身体一轻,就发现自己已经和地面平行了,丢人的姿态与胃部被硌的不舒服的感觉,让他挣扎的更加厉害。 顾烈阳脸已经越来越黑了,却依旧听话的放下黎铭,然后,换成了公主抱的姿势……咳,虽然两个男人这样抱有点囧,顾烈阳黑着脸却不管黎铭怎样挣扎都不放下他,就这样一路抱到了宾馆。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14 宾馆的前台小姐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个男人,站着的那个黑着英俊的脸,手却温柔的禁锢住怀里那个显然是喝醉了的人的挣扎,直到两人上楼去,前台小姐才反应过来,激动地两眼冒红星,啊啊啊啊啊啊那站着的一看就是攻啊,还有脸上的牙印!赤果果的□□! 咳,不得不说,某一方面这位小前台真相了。 黎铭经过一路的挣扎后,现在已经没力气折腾了,呆呆的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顾烈阳看着眼前已经安静下来的人,脸色已经缓和了下来,不自觉的带着点温柔,在黎铭的面前蹲了下来,“乖,该洗澡了。” 黎铭看着眼前的人,眼圈渐渐红了,“顾烈阳,你知道我喜欢李念年的对不对!” “对!”顾烈阳毫不否认。 “那你现在是来看我笑话的么!” 顾烈阳揉了揉额头,这人醉酒后一会迷糊的可怕一会清醒的可怕,可得哄好了。 “不是。” “那你就离我远点!我现在这样子不想看见任何人!”黎铭神色愤愤。 顾烈阳眼神一闪,慢慢地站起来靠近黎铭,双手按在床沿,将他禁锢在自己的怀里,语气暧昧,“不要,我不放心你。”一只手不动声色的抬起解着黎铭衬衫上的纽扣,许是氛围太好,黎铭又发呆了起来。 看到黎铭迷糊的神色,顾烈阳迅速脱了他的上衣,哄小孩子一样牵着他进了卫生间,花洒喷出的热水很快就让整个卫生间雾气蒙蒙,黎铭只感觉到为自己抹沐浴露的温柔的手,以及耳边温柔的声音:“乖,就这样别动,很好。” 洗澡的时候,总是会不得不触碰一些□□,黎铭渐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了,可是在身上游走的手还在不停地撩拨,在某些地方停留的时间尤其的长。 “嗯哼,你硬了。”顾烈阳似有似无的捏了一下,轻笑道,胯间的快感“嗖”的一下传到了大脑,黎铭舒服的哼哼,眼中雾气愈多,只能模模糊糊的看着那嘴角痞痞的笑,以及无比显眼的牙印。 黎铭不满的皱了皱眉,“要你管,手拿开!”说着就伸手去推顾烈阳,奈何他浑身没力气,软软的倒像是在抚摸。 顾烈阳顺势抓住了黎铭按在胸膛上的手,“你怎么能凶我呢,我为了帮你,衣服都湿了。”隔着衣服能感觉到手掌心下皮肤的丝滑以及热度,诱人的触感让黎铭愣了愣,顾烈阳趁机将黎铭的手从自己已经解了两颗扣子的衬衫里塞了进去,蹭了两下,“帮我脱了吧。”声音喑哑诱人。 没有了衣服的阻隔,黎铭呆呆的抚摸着衣服下的皮肤,听话的把衬衫脱了下来,不是特别明显的肌肉有着流畅的线条,手指能够感觉到隐隐的爆发力,精瘦的腰身,没有一丝赘肉,水滴缓缓的从胸膛滑到腰身,在没入裤子边缘里,无比的诱人。 眼前的景象让黎铭只感觉一股热气窜上了头,反正失恋了!还有什么好在乎的!扑倒扑倒!快去扑倒!脑中的声音在疯狂地咆哮着,手也如实的做出了动作,一把搂住了顾烈阳的后脖往自己的方向拖了过来,狠狠地吻上了对方的唇。 顾烈阳被亲上了却并没有惊讶,反而笑了出来,将主动送上门来的人紧紧地搂在了自己的怀里,狠狠地反攻了回去,两人的亲吻太凶狠,隐约间还有一股血的铁锈味,却都没有停下来,花洒仍然喷着水,淋的两人睁不开眼。 顾烈阳摁着黎铭的后脑勺,让两人紧紧地贴合,光裸的上身缓缓的摩擦出热度,□□一触即燃,混乱的关了花洒,不知不觉的两人就滚到了床上,撕扯纠缠。 两人私密的地方在不停的互相摩擦,黎铭来不及想顾烈阳的裤子什么时候脱了,他压在他的上面,看着身下似乎乖顺的人,眼里尽是疯狂。 顾烈阳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主动坐起来亲吻着黎铭,并将他的手缓缓地往自己后面那处引导,手指刺入的触感让黎铭愣了愣,很快反应了过来,挺身而入。 因为没有足够的扩张,巨大的撕裂痛感让顾烈阳扭曲了脸庞,咬着牙直吸气,他却没有提醒黎铭去拿床头的润滑剂,反而努力去适应体内的异物。 摩擦的干涩让黎铭皱了眉,缓缓地动作着,感觉到那处渐渐地润滑,才开始疯狂的动了起来。痛感渐渐被快感取代,快感顾烈阳无法估计其他,只能无力地□□,嘴角却带着若有若无得逞的笑。 ☆、答应 第二日早上,黎铭醒来的时候,揉着因为宿醉而疼痛不已的太阳穴坐起来,却看到了躺在身旁皱眉熟睡的顾烈阳,呆愣了一瞬。 惊恐瞬间涌上心头,他昨晚做了什么?他想起来了!他昨晚,昨晚,好像把顾烈阳给强上了!掀开被子,顾烈阳身上的红白混合物已经干涸,混着遍布的青青紫紫显得尤为的□□,却也见证着昨晚有多么的粗暴与激烈,此时内心充斥着内疚与心疼的黎铭没有注意到,床头柜上那完整未开封的润滑剂。 黎铭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顾烈阳,只草草的清理一番也不管时间太早,就溜去公司上班了。 顾烈阳醒来的时候,身体的酸痛让他皱了皱眉,旁边已经空了的床位并没有让他惊讶,感觉到自己虽然酸痛却还算清爽的身体,就明白黎铭已经帮他清理过了。 笑了笑,吃力的拿起电话在通讯录里翻出了“李念年”就拨了过去,“喂?念年,我身体不适,你今天帮我向黎铭请个假。” “哦,好的,你身体不要紧吧。”透过手机,李念年有些关心的问道。 “小毛病,没事。”顾烈阳笑了笑,有些艰难的起身准备回自己的公寓。 李念年紧张兮兮的挂了电话,担心的神情让一旁的萧纪何不开心了,“怎么了?” “没事,我朋友生病了让我帮他请个假。”李念年如实回答,却还在担心,顾烈阳一年连个感冒都很少有,这怎么说病就病了。 “我也病了!”萧纪何撇撇嘴,说道。 “嗯?”李念年被这话弄得措手不及。 “我这里病了。”萧纪何面无表情的捉住李念年的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上,不知道为什么,李念年就感觉到那面无表情的脸上有几分可怜兮兮。 略快的心跳从手掌心传递了过来,李念年有些红了脸,挣开手,翻了个白眼,“你胡扯什么呢!快吃饭!” 萧纪何看着李念年微红的脸庞,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吃早饭。 黎铭此时坐在办公室里心情十分的混乱,他把顾烈阳强了!顾烈阳是李念年的好朋友!李念年会恨他的!顾烈阳更会恨他的!怎么办怎么办!要……负责么?一个念头突然蹦了出来,黎铭赶紧摇了摇头,怎么可能!顾烈阳怎么可能会要求这个!大家都是男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15 人! 文件也没有心情看,黎铭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公司的人纷纷的来了,就听门外有人敲门,黎明赶紧整了整衣服,“请进!” 看着进来的人,黎铭有些呆愣,却很快缓了过来,掩去了内心的小小内疚以及浓浓的心痛,问道:“有什么事么?” 李念年却未发觉到黎铭的异常,“顾烈阳生病了,让我来给你请个假。” “哦,我知道了。”黎铭垂下眼说道。内心的内疚却又上升了一个点,生病了?是昨晚……的原因么,要不……下班去看看他吧。 李念年回到公寓里的时候,萧纪何正在厨房里做水煮鱼和宫保鸡丁,李念年喜欢吃辣,这两天嗷嗷叫着想吃这两样菜,萧纪何不怎么吃辣,因此这两样菜他正对着菜谱学习着做。 不得不说萧纪何的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即使是第一次做也让李念年馋的不行,围着萧纪何团团转,着急的想吃,萧纪何轻笑了一下,一只手放在了李念年的脑袋上顺了顺头发,止住了他不停地转圈,“乖,快好了,你先出去等着。” “哦。”李念年乖乖的出去在餐厅坐着等开饭。 萧纪何出来的时候,就看着李念年闪闪发光的眼神,与旁边的小黑等待开饭的眼神一样一样的。 火候刚刚好,鱼肉鲜滑可口,李念年刚入口就感觉到了满口的鲜香,连腿边蹭着毛毛的小黑都无暇顾及,只是刚出锅的菜是很烫的,于是李念年不可避免的被烫着了,只是菜太好吃让他无心顾忌,萧纪何无奈的又转身拿了个盘子,挑拣一些少刺的鱼肉放在盘子里,等李念年吃完一波后盘子里的也凉的差不多了。 李念年满足的打了个饱嗝,脸红的瞥了一眼还未吃饭又准备去喂小黑的萧纪何,“你先吃饭吧,我来去喂小黑。” 李念年熟稔的将拌了肉汤的狗粮倒进了小黑的专属食盆里,小黑却不急着去吃,只是在旁边蹲着眼巴巴的看着李念年,李念年伸手摸了摸顺滑的毛毛,明白是刚刚他吃的太投入没有理它,因此委屈了,“好了,下次我肯定先喂饱你!” 小黑这才满足的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显然是饿极了的,李念年不由得有些好笑,在它吃的时候一边抚摸着它,小黑也很配合的摇着尾巴。 “帮我夹菜。”萧纪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嗯?你够不着么?”李念年一脸懵逼的回头。 “嗯!”无比肯定的语气。 李念年看着桌子的宽度以及萧纪何胳膊的长度,无奈了,这人故意的!可是之前萧纪何的举动让他现在只能认命的回去当苦力。 看着对面一脸无奈的拼命往他碗里夹菜的李念年,还有旁边时不时哀怨地递来的小眼神,萧纪何不厚道的满意了。 李念年重复着单一的动作,无聊着的时候大脑就开始转了起来,“对了,我想去看看顾烈阳,他一个人住公寓又生病了,我不放心。” “嗯,我送你过去。”萧纪何吃饭的动作顿了顿,“不过你只能不放心我。” 李念年听了这话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看了看对方岿然不动的表情,又愤愤的夹了一大筷子的肉末茄子塞进了萧纪何的碗里,至于为什么是塞,当然是因为萧大boss的碗已经堆得满满的。 黎铭下了班就往顾烈阳的公寓赶去,公司里有登记各员工的住址,因此黎铭倒是不费力气的就找到了顾烈阳的住所,他站在门前纠结了好久,才犹犹豫豫的想要敲门,却不想门从里面打开了,一张苍白的脸不其然的出现在了黎铭的面前。 “呃……那个……”黎铭有些慌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要去买退烧药。”顾烈阳看到门外的人,并不惊讶,淡淡的笑了笑,“你可以帮我去么,我不方便。” 黎铭不敢抬头直视顾烈阳,只将眼神落在了顾烈阳苍白的下巴和嘴唇上,顾烈阳比黎铭高出了一些,因此如此倒是不算突兀,“我……我这就去,你先休息。”黎铭丢下了这句话就慌慌张张的走了。 “你好,一共五百元。”因为难得来了个帅哥,收银小姐的声音显得格外甜美。黎铭却没放在心里,慌慌张张拿了好几盒退烧药就出门准备回去。 却不小心撞到了旁边正在吵架的两个人,袋子落到了地上,不,应该是单方面的吵架。 “我说你要缠着我到什么时候!”单君温和的声音此时却是无比的愤怒。 “一辈子!”于桓笑的灿烂,声音却无比正经,温柔的制止住单君伸过来的拳头。 “闪开!”单君已经被气的不想跟他说话了,一个劲的想要离开。 “不要,我舍不得你。”于桓继续上演厚脸皮攻势。 “你!”这回已经是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我要对你负责。”于桓的声音严肃而认真,只是如果脸上不是在笑就更好了。 “不需要!我是男人!昨天的事你就当一个误会忘掉算了!” “不要!” 黎铭弯腰捡袋子的时候,听到了这段对话,狠狠地囧了一下,他昨天……他昨天……果然肯定还是要负责的吧,眼里闪过一丝坚定。 咳,混乱的黎铭却忘了男人不同于女人,是可以不用谈负责的。 黎铭看两人吵得专注都没有注意到他,也就默默地拎着袋子走了,这种事,被别人知道应该会比较尴尬。 回到顾烈阳住处,黎铭很是霸气的将袋子往床头柜一放,严肃的直视顾烈阳,“放心,昨天的事我会对你负责的!” 顾烈阳躺在床上盯着黎铭通红的脸,笑了笑,全然不在意黎铭在这件事上面把他当做女人来对待,“好。” “只是……我……我会努力的……”黎铭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自己心里还忘不掉李念年,这样的话,对顾烈阳有些不公平。 “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顾烈阳仿佛看穿了黎铭的心中所想,说道。 “嗯。”黎铭没有注意到这话里面的不对劲,呆呆的点了点头,端了一杯温水过来喂顾烈阳吃了退烧药,脸色才微微的放松下来,但还是有几分的不适应。 “我饿了,一天都没有吃饭了。”见黎铭既呆又尴尬的样子,顾烈阳不禁有些好笑,却仍然憋着,一副委屈的样子瞅着他。 黎铭刷的一下不自在了,起身就去厨房,“我,我去给你煮粥。” “好。”顾烈阳的嘴边挂着一抹灿烂的笑容,看着黎铭转身慌慌张张的进了厨房,眼眸逐渐加深,嘴角的笑容也变得越来越狡猾,猎物,就快到嘴里了。 ☆、攻的气场 顾烈阳是绝对不会承认昨晚是他有意诱惑黎铭上了他的,而且男子那处承欢本就容易受伤,没有提醒他用润滑剂,这样一来受伤生病的样子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16 绝对会加深他心中的内疚感,请病假只是为了看一看那人的反应,只要这人心软了,态度上豁了一个口,那么他就可以一点点的侵蚀他的心,直至里面满满的装的都是自己。 之前没有下手,只是因为他看得清黎铭喜欢李念年,在不清楚好友的态度的情况下他是不会轻易对黎铭出手的,只是默默地在心中关注,昨天下午的情况让他看在了眼里,显然之前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清楚地看清了黎铭脸上浓浓的失望与心痛,他就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不过,李念年那小子有相好的了,他怎么不知道?回头得去好好地盘问盘问,当然得先将老婆大人抱到怀里再说。 只是,没想到,双方的□□,这么快就被撞破了…… 喝完药又休息了一会,顾烈阳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本来事后处理的就很好,因此病的并不厉害,苍白的脸色纯属自己折腾出来装的。 顾烈阳偷偷地爬起来倚在门框上看着黎铭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满足的笑了,就这样站在门框里傻乎乎的笑,这人是他的了他的了他的了,之前的不正经一肚子黑水仿佛都不见了,脑袋顶上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两股冲天而起的傻气,以及屁股后面一条尾巴在摇啊摇。 黎铭煮好粥端出来的时候,顾烈阳已经迅速的爬回床上躺着了,黎铭从进来的时候就觉得顾烈阳的房子特别乱,看着眼前的人没什么事了就想帮他收拾一下,黎铭想的很坦然,既然负责了,暂时也没法喜欢上他,那就一定要各方面对他好。 顾烈阳演戏的瘾又上来了,眼睛委委屈屈的瞅着黎铭,“不要,喂我喝粥,我手软端不动!”咳,先不提顾烈阳怎么厚脸皮说出这种话的,顾烈阳现在的委屈的神色加上有些上挑的故意弄得水汪汪的眼以及薄薄的唇,看起来特别像一只撒娇要吃肉的小狐狸。 不过面上再委屈再无辜,那也是一只狐狸,狡猾狡猾的,但是黎铭却没发现这些,叹了一口气就认命的坐下来端着碗要喂他。 顾烈阳乖乖的准备坐正,做出嗷嗷待哺的样子,黎铭看着不禁抿着唇笑了,只是不出三秒,顾烈阳的胳膊不知道怎么着就碰着了黎铭要伸过来的勺子,温热的粥就这样洒在了黎铭的衣服上。 顾烈阳一脸内疚无辜,“啊呀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快把衣服脱了。”起身就扑过去扒黎铭的衣服,黎铭一个不妨,衬衫就被扒了下来,只不过……衬衫上好像没有溅到粥?如果不是此时顾烈阳的神色太无辜,黎铭觉得他都要怀疑顾烈阳是不是故意的。 不过因为黎铭自身没有危机意识,觉得顾烈阳不会故意这样做,毕竟没有什么好处。傻孩子黎铭就这样乖乖的送进了狐狸口。 两人的脸挨得很近,能感觉到互相吞吐的气息,氛围太好,顾烈阳盯着黎铭的唇,缓缓地缓缓地将头低了下去……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开门的声音,顾烈阳还没来得及翻身,就听到李念年风风火火的声音,“烈阳!你没事……”吧,未出口的话就被卧室里的景象惊得忘了说出口,他风风火火的从家里跑过来还担心顾烈阳没力气来开门就自己带了钥匙,刚开了门就奔到卧室里没想到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 身后的萧纪何死活也跟了上来,在后面不满的嚷嚷:“你怎么有他家的钥匙的!怎么能!”随后看到卧室里的两人,面瘫的萧纪何玩味的笑了一下,就把石化的李念年拖走了,飘飘然留下一句话:“白日宣淫。” 黎铭已经羞的想要钻进缝里了,推开顾烈阳之后整个人蜷成了一团,大有一副我是不会出去的样子,顾烈阳安抚似的摸了摸黎铭的头发,随意的整理了下衣服就出去了,被撞见了这种事情他倒是不害羞,他主要是去会会那个降服了李念年的人。 萧纪何没见过顾烈阳,却见过顾烈阳身下的那个人,当初谈合作的时候留下过浅浅的印象,后来李念年说过有个人喜欢他,他就把这人狠狠地记住了,嗯,那个叫黎铭的人。不过刚才那样子让他深深地满意了,看来这人以后不会成为他的威胁了。 不过还有一个很严肃的事情,他家的竟然会有别的男人家的钥匙!这点绝对不可以有!就趁两人还没出来的时候严肃的逼供了一番,才知道他和顾烈阳两个一直是互相照顾的,一个人居住虽然没问题,在生病的时候往往会没有人照顾,于是就互相配了一把对方的钥匙。 萧纪何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竟然有别的男人有李念年房子的钥匙,简直不能忍!斟酌再三,萧纪何开口了:“我都没有!” 李念年本来就处于震惊中,现在对萧纪何的无理取闹的口气弄得没力气应付,“回头给你配一把,行了吧,再说了我现在住你那里啊。”后面一句话说的很小声,却被萧纪何敏锐的听到了,于是满意了,心里却在计划着其他一些东西。 顾烈阳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蔫头耷脑的坐着,小声的说着什么,一个在满意的笑着,晃了晃脑袋,周围那群粉色的泡泡是怎么回事! 顾烈阳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萧纪何,长腿一迈,就走了过去,“你好,顾烈阳。” “你好,萧纪何。”萧纪何握了握顾烈阳伸过来的手,手却没有缩回,反而越握越紧。 “我家李念年就交给你了。”顾烈阳灿烂一笑。 “不劳操心,他是我的,屋里那位才交给你了。”萧纪何嘴角微扬,反击回去。 两人眼神对视,刺啦啦的电流在空中穿过,“你们两个在干什么?”李念年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这才打断了两人的交锋。 “你的好友真有意思,感觉聊得来。”萧纪何回头对沙发上的李念年微微一笑,说道。 “久闻天一总裁大名,果真是人中俊杰,念年你的眼光真不错。”顾烈阳对李念年灿烂的笑着,白牙森森。 “什么我的眼光,烈阳你怎么今天文绉绉的。”李念年先是有些羞涩,后来却又白了一眼顾烈阳,顾烈阳无语望天,他这突然有一股女儿嫁出去了的感慨是怎么回事。 “好了,你怎么突然来了。”顾烈阳挥去莫名冒出的念头,说道。 “不是你说生病了么,我来看看你,结果生龙活虎的好着呢啊!”李念年翻了个白眼,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沙发上。 “咳,刚刚好了。”顾烈阳不自在的咳嗽了一下。 “那什么……你和黎铭……”李念年本就不喜欢黎铭,被告白那事儿也强行被萧纪何给催眠式的冲淡了,因此这个问题只是出于对好友的关心。 “我俩好上了。”顾烈阳的回答简单直白。 这真是一个粗暴的回答,李念年半天就憋出一句恭喜你们了,倒是萧纪何看着情况差不多了就拖着李念年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17 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一句话说的顾烈阳眉头一挑,看向萧纪何,那意思是你要对我家李念年做什么! 萧纪何淡淡的回了一瞥,意思是放心我现在还处于看的着摸得着吃不着的状态,不像你已经开吃了。 顾烈阳看清楚意思后就放心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身后的大餐还在等着他呢,你俩赶紧开路吧。 萧纪何满意的不顾李念年的挣扎把他拖走了,刚下楼没几步,萧纪何又折回去了,对李念年说道:“你先去车上等我,我落下东西了。” 李念年点点头,就先下去了。 顾烈阳还没回屋就听到敲门声,不开心的开门看着门口的萧纪何,萧纪何倒是没有准备进去,手往前一伸,“拿来。” “什么?” “念年家的钥匙。” 顾烈阳翻了个白眼,转身拿了个钥匙就扔给了他,萧纪何满意的点了点头,将不知道什么时候顺过来的顾烈阳房子的钥匙扔给了他,“可以给黎铭。” 不要问他怎么知道哪个钥匙是顾烈阳家的,当时李念年开门的时候,萧纪何就特意注意了一下,因此毫不费力的就拿到了手。 顾烈阳倒是无所谓,不过省的配了,再次朝萧纪何挥了挥手,摆明是要赶人了,萧纪何拿到了钥匙也就不计较这些了,点点头转身就走了,“祝你们百年好合。”别来祸害我家念年。 回到车上,李念年疑惑的问萧纪何,你回去拿什么了? 萧纪何笑了笑,“我的家。” 李念年当时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看萧纪何没有解释,也就不再追问下去了,当他后来知道这句话的意思的时候,李念年既感动又想炸毛,感动当时萧纪何说的话,炸毛的则是萧纪何的独占欲太强了,李念年恨不得抽他两下子。 萧纪何看着李念年的毛一会儿炸开一会儿软下去,好笑的揉了揉李念年的头发,低头亲了一口,“当时我就想有一个家,我们两个的,当然,还有小黑这个儿子。” 李念年的毛就这样彻底的被顺了下去。 两人走后,顾烈阳就火速回到了卧室把窝在被子里的黎铭捞了出来,倒是不急着开吃,因为折腾到现在他和黎铭还没有吃饭,嗯,这种事,得吃饱了有力气才行。 只是时间有点晚了不宜吃多,两人就将锅里的粥热了一下,简单的就这小菜吃了个精光,收拾碗筷的时候,黎明恍惚的觉得,两个人就这样子下去,应该也不错。 ☆、。。。 不过鉴于老天爷的恶趣味,一般都会在你满意现状的时候,突然就兜头一盆凉水泼下,让你猝不及防。夜里黎铭被顾烈阳压在身下肆意地索取着的时候,默默地在心里竖了一个中指,顾烈阳你个扮猪吃老虎的混蛋! 原因无他,一切收拾妥当黎铭就准备离开,却被顾烈阳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阻止了下来,黎铭内心默念了三遍我要负责我要负责我要负责,乖乖的在顾烈阳家住了下来。 以及后来被迫签订了各种协议,比如以后黎铭搬过来和他住啊,要努力去适应自己喜欢上自己啊,如果顾烈阳不是摆的可怜兮兮的表情的话,黎铭恨不得踹上他一脚,不过最终还是妥协了。 至于为什么是黎铭搬过来而不是顾烈阳搬过去,当然是夫唱妇随啦,老婆当然是跟老公住的,哪有老公搬去跟老婆住的,这不成了吃软饭的了么! 以至于此时黎铭的心中是无比的悲愤,他怎么就一时心软同意了那乱七八糟的条件的!身上的顾烈阳还在狠命的冲刺着,笑的无比满足,声声“老婆老婆”地唤着,黎铭大口的喘着气,缓缓地搂住了顾烈阳的脖子,恶狠狠的毫不留情的对着顾烈阳的肩膀咬了下去!我叫你装! “嗷,老婆你是要给我盖戳么,放心我这辈子都只会是你的!”顾烈阳一边嚎着,一边狠命的往里顶了顶,忙的不亦乐乎。 黎铭一边被弄得一边舒服的小声哼哼着,一边用手遮了眼,悲哀的觉得他脸皮厚不过顾烈阳的,也就是说,他注定以后只能做下面的那个了,想了想还是不甘心,嗷呜一口又咬在了俯下身来要亲吻他的顾烈阳的另一边肩膀上,深深地又是一个大牙印。 深夜,顾烈阳满足的帮已经昏过去的黎铭做清理工作,抚摸着滑嫩的皮肤,欢快的想着,我的我的我的,这人是我的了! 黎铭羞得一段时间都躲着李念年,文件什么的都是托顾烈阳转交给他,李念年也有些理解,因此什么事也让顾烈阳去说,好在这段时间公司不算太忙,也这样混下去了,只是每次顾烈阳从黎铭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都是春风满面的,嘴唇红肿红肿的,偶尔还有些血丝,显然是对方被惹急了咬的。 时间久了,李念年看不下去好友如此的禽兽饥渴,准备亲自去黎铭办公室,反正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儿。 “你,你怎么来了。”黎铭本来以为是顾烈阳,最近特别烦他,就没有抬头看,谁想待那人走近了才发现不对劲,抬头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随后黎铭又发现问的太失礼,就又抱歉的笑了笑,刚要开口就被李念年打断了,“我们还是朋友对吧。”李念年手里没有拿文件,过来显然是谈私事的。 看着李念年诚挚的眼神,黎铭淡淡的笑了,“嗯,一直都是。” 那些悲伤的日子早已经被冲淡了,淡到仿佛没有发生过,他们两个都已经有人作伴,还有什么不好的呢?人生起起伏伏,还是得跌跌撞撞的往前走,最终为的不就是遇到可以携手的人么,再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李念年的房子最后也以乌龟爬行的速度装修好了,“我应该搬回去了。”李念年这样对萧纪何说着。房子已经装修好一个月了,各种不健康的气体已经散没了。 “嗯。”萧纪何竟然一反常态的没有反对,也没有说我和你一起搬过去,李念年莫名的有些不开心,赌气似的东西也不收拾就走了。 回到原来自己的房子里的时候,却又被狠狠地震惊了一下,谁能告诉他自己的房子怎么比之前看的多出了一层!爬上去看是三个空房间,什么都没有,起身正准备打电话,就听门铃响了。 打开门,就看见萧纪何穿着一身黑站在门口牵着一身雪白的小黑,奇异的和谐,李念年不由得笑了,小黑看到李念年这个“女主人”眼睛一兴奋就要扑上去,却被萧纪何手里的缰绳勒住了脚步。 李念年翻了萧纪何一个白眼,有些心疼的将他手中的绳子抢了过来,安抚似的摸了摸小黑的头,牵进屋子里了,萧纪何却站着不动。 “你站在门外干什么?”李念年走几步发现萧纪何并没有跟上来,回头问道。 “欢迎我么?”萧纪何眼眸深深,似是要望进李念年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18 的心里。 这句话似乎还有什么深层的含义,李念年渐渐地笑了,回望着萧纪何的眼里充满了笑意,满满的都是温暖,“欢迎你!” 萧纪何满意的笑了,以主人的身份,踏进了这间屋子里。 关上门,李念年才突然想起来开门之前要说的事,“我这房子怎么变双层了。” “楼上是书房和健身房。”萧纪何不在意的说道。 “什么?”李念年瞪大了眼,这人,这人分明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咳,那是我后来加的,不是一开始就打算这样做的。”许是李念年的眼神太愤怒,萧纪何不自在的解释。 看着两层上下就一个卧室,李念年森森的怨念了,这是要两人住一间房而且还不留客人的节奏么!这些日子以来两个人一直没有做到最后,许是萧纪何一直在等着李念年敞开心扉接受他。 现在好了,刚才那个回答……李念年突然觉得与这人单独在一起有些危险,萧纪何倒是没有什么动作,房子里一楼家具什么的都弄好了,生活用品什么的还没有。 “我们去超市吧。”李念年自以为很明智的提出了这个问题。 萧纪何点点头答应了。 生活用品什么的鉴于萧纪何是不会挑的,李念年只能主动包揽了这个活,萧纪何只负责随处转转最后在收银台等他,至于萧纪何背着他做了什么,李念年倒是一无所知。 拎着大袋小袋的东西回到家里,一样一样的摆好,看着成双成对的东西,李念年不出意外的有些羞涩,却没看到身后萧纪何狼一样的目光。 吃完饭后,萧纪何已经洗漱好了坐在客厅里看文件,李念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等他进了卫生间的时候才猛然想起来,他今晚要和萧纪何一起睡了!这真是个如何都让人开心不起来的问题。 李念年在卫生间里磨磨蹭蹭的本能的不想出去,而萧纪何却在李念年磨蹭的这段时间里将小黑关进了它的房间里,满意的拍了拍手。 等李念年磨蹭好了,最终下定决心出来后,客厅一片漆黑,李念年不适应的唤着:“萧纪何?” 借着窗外的灯光,李念年隐隐约约看见面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随即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鼻尖充斥着安心的气息,“我在。” 两人就这样一直沉默的拥抱着,直到双方都沾染了对方的味道,萧纪何缓缓地挑起了李念年的下巴,轻轻地吻了上去,动作轻柔到萧纪何好像在小心翼翼的拥着一个稀世珍宝,他的动作太具有迷惑性,让李念年渐渐地放下了紧张。 唇舌交缠,分不清彼此的气息,让李念年在这黑暗的夜里迷失了自己,不知今夕何夕,等李念年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萧纪何拐到了床上,巨大的双人床柔软舒适,身上的人沉沉的眼神泛着星子一般的光辉,让人沉迷。 身上的人呼吸渐渐急促,连带着吻也开始激烈了起来,手不干寂寞的伸进了浴袍里在他的身上游走抚摸,似要探寻每一处,双手被萧纪何捉了过来搂着他的脖子,身体隔着衣服紧密相贴,不分彼此。 唇舌渐渐向下,一点一点馋食着身下人的皮肤,啃噬着纤细的锁骨,吸允着胸前的两点,快感传入李念年的大脑,引来阵阵的吸气声,萧纪何这才满意的向下,火热的唇舌所到之处便带起一片绯红,似星火燎原。 李念年突然感觉到身上的人停顿了一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自己那无法言说的地方骤然被温暖包裹,突如其来的刺激让李念年“嗯啊”的一下叫出声来,下面传来萧纪何阵阵的笑声,酥麻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情不自禁的去抚摸身下人的头,碰到的时候又忍不住将他按了按,索求更深的刺激。 唇舌的吸允磨蹭,时不时地刺激那脆弱的尖端,让李念年不停地喘息,最后在萧纪何加深包裹的瞬间,一股热流喷在了萧纪何的口腔里。 激烈的刺激过后让李念年双目涣散的喘息着,萧纪何看着李念年呼吸急促,双目含泪,两颊绯红的样子,忍不住又吻了上去,手探到背后缓缓往下,却被李念年挣扎着捉住了,逃离萧纪何掠夺的双唇,喘息的道,“别,还没有,还没有买……” “放心,我买过了。”萧纪何干脆的又堵住了诱人的唇,呢喃着到,手挣脱了禁锢摸到了那处,挤了些润滑液缓缓地扩张,李念年彻底的知道自己今天是逃不掉了, “你……” “今天是个好日子,不是么?”萧纪何如此说着,抬起了李念年的双腿,冲了进去,同时吻住了李念年的双唇,将痛呼声堵在了嘴里。 疼痛过去,快感渐渐涌上,等李念年渐渐适应过来,萧纪何就开始大开大合的进出,每每磨蹭过那敏感的一点,让李念年忍不住的□□了起来,“慢,慢点。” “好的。”萧纪何嘴上答应着,动作却越来越凶猛,让李念年气的直锤他,奈何软软的使不上力气,打起来更像是抚摸。 “唔,混蛋!”不知道动了多久,李念年实在受不住了,坐起来作势要咬他,却猝不及防萧纪何一个深顶,突如其来的巨大刺激让李念年紧紧地收缩,李念年只听到身上的人闷哼一声,一股热流的刺激让李念年也发泄了出来。 萧纪何伏在李念年的身上,两人激烈的喘息着,不多久,李念年推了推身上的人,想要把他推开,小幅度的摩擦带起了阵阵酥麻,不期然的感觉到体内那物的变化,以及身上那人的闷哼,李念年来不及反应,萧纪何就再次动了起来,“嗯……萧纪何你个混蛋。” “唔,继续叫,我喜欢听。”萧纪何无视李念年的抗议,继续着。 夜,还很长。 ☆、何为旧爱 第二日醒来,李念年瞪着身边空空如也的床位,愤愤的动了动身子,腰股的酸痛让李念年闷哼出声,想到了昨夜的疯狂,李念年脸刷的一下通红,鸵鸟似的缩进了被子里,天呐,怎么让他得逞了!啊!让他死了算了! 纠结间,萧纪何就端了早饭进来,神情无比的温柔,扒开被子里缩成一团的人,“好了,吃早饭。” 李念年既羞又愤的瞪着萧纪何,奈何脸皮以及定力不够,只得乖乖投降。 吃着吃着,李念年慌张的想起来,问:“几点了?我快迟到了!” “没关系,我帮你请假了。”李念年这才放心了,顿了一下,又问道:“你还不去公司?” “我也请假了,老板给自己休一天假,家里有喜事。”听懂了萧纪何话外之音的李念年刷的一下红了脸,不做声,只顾着闷头吃饭。 隔壁小黑传来了阵阵哀嚎声,萧纪何这才想起来小黑还关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放出来,之前自己只顾着高兴就把这事忘了。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19 李念年大抵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恶狠狠地瞪了萧纪何一眼,心疼的就准备起身去帮小黑开门,却忘了自己身体还在酸痛着,一个不稳就扑在了地毯上,早饭也打翻了,一片兵荒马乱。 李念年淡定的坐起来,神气的指使着萧纪何做这做那,因为昨夜的事情郁猝的心情哗啦一下好了,无比的畅快,一派和谐景象。 天一公司里的单君却揉着腰愤愤的看着文件,第n次诅咒翘班的老板,没听过还有老板跟自己请假的!身后的人狗腿的帮单君锤着酸软的肩,谄媚的笑着:“君君,你看人家对你多好!” 单君被这肉麻的称呼刺激的一个激灵,猛地一下坐直了,腰间的疼痛又让他瞬间软了下去,单君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愤怒的咆哮着:“于桓,你给老子滚出去!” 而顾烈阳愤愤的看着萧纪何发来的要求帮忙请假的短信,悲哀的想着,啊,他家念年最终还是被狼吞到了肚子里!随后又哀怨的看向黎铭的办公室,前晚做的太狠了,昨晚黎铭压根没让他碰着一根发丝! 那个萧纪何一定是来炫耀的!顾烈阳愤愤的想着。 远处李念年的房子里,正忙得团团转的萧纪何不期然的打了两个喷嚏。 有时候,打两个喷嚏不一定是有人在想你,也许是同时有两个人在背后骂你! 咳,初次尝到那啥的人,总是会很饥渴的,公司就成了李念年很好的避难地,每天都很晚才回家,被顾烈阳缠着受不住的黎铭看到李念年如此做,也每每加班到深夜,顾烈阳也委委屈屈的跟着加班,偶尔趁机揩油,频繁的骚扰让黎铭彻底的不干了,做什么都让李念年做,死活不让顾烈阳接近。 这下顾烈阳也跟着不开心了,恶狠狠地按着萧纪何的手机号,露出森森的白牙,你老婆竟然抢我老婆! 人生的幸福摆在面前,顾烈阳也不管曾经的自己是如何哀叹萧纪何就这样把李念年拐走了,反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李念年现在已经不是他家的了!黎铭才是他家的! 萧纪何被吊了几日的胃口,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更不干了!你老婆曾经还喜欢过我老婆呢!万一不小心摩擦出火花怎么办! 两只小攻因此偷偷的会面了一次,达成了一个协议。 夜里黎铭被顾烈阳折腾的死去活来,被迫答应了顾烈阳,同意将李念年“让”给天一公司。 因为两家公司高层走的比较近,因此近来的合作日益密切,互派人才什么的也算是常见了。 于是,李念年就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物品被挪到了萧纪何办公室的外间,升任为萧纪何的私人助理。 私人……助理……是什么? 李念年彻彻底底的惊悚了,他岂不是再也逃不开萧纪何的魔爪了么! 李念年看着里间正正经经处理文件的身影,咬牙忍到了下班回家,将公文包往沙发上一甩,转身揪着萧纪何的衣襟凶狠的问道,“谁同意你这么做的!” 气势太凶狠,小黑都吓得乖乖的溜去了他们的卧室,作为一条聪明的狗,是要见机行事的。 萧纪何却揉了揉李念年炸了毛的头发,“这样不好么?” 李念年气的松了萧纪何的衣襟,转身倒了杯凉开水,消消火,萧纪何不依不饶的缠了上来,“谁让你前阵子不着家的,让我一个人独守空闺。” 标准的顾烈阳语气,李念年愤怒的给了萧纪何一巴掌,下手却不重,“你别老和他说话,你都被那混蛋带坏了!黎铭怎么会同意,这件事肯定也有他一脚!” 死道友不是贫道,萧纪何见刚才那招没效果,恢复了面瘫的表情点了点头。 “你们!你们!”李念年闪到了一边又狠狠地惯了一大口水,消火。 萧纪何作势又要跟上去,若不是面瘫的表情,李念年几乎能看到背后若隐若现摇晃的尾巴,不过肯定不是小黑的尾巴,是狼的尾巴! “你别过来!”慌张的语气。 “不。”萧纪何准备继续靠近。 “你再过来我喷你一脸水了啊!”李念年继续慌张的语气。 “你喷。”萧纪何一脸的淡定,大有你喷我就吃了你的气势。 “……”李念年没辙了,愤愤的盯了他半晌。 萧纪何似乎坚定李念年不会喷他,渐渐地靠近,其实心里还怪可惜的,如果李念年喷了他,他就能理直气壮地把这人吞吃入腹,连渣都不剩。 默默地,李念年又喝了一口水,看了他一眼,萧纪何满意的等着李念年,却没想到他十分淡定的将手往嘴上一抹,“啪”的一声,将水渍拍在了萧纪何的脸上,然后掰开已经开始不老实的手,施施然回屋,淡定的关门,放小黑,反锁。 …… 最终,李念年还是难逃被吃的命运,因为吃货的心,让没吃饭的李念年不得不溜出来,结果被萧纪何逮了个正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念年越来越习惯和萧纪何相处的日子,就这样吧,这样一直下去也没什么不好,李念年如此的想着。 在李念年强烈的抗议下,萧纪何现在已经不来接他下班了,李念年乐的哼着歌去车库取车回两人的小窝,下班期间,路上的车格外的多,李念年就这样被堵在了路上,车窗外就是路边的商店,李念年无意间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眼睛蓦然睁大。 萧纪何正在路边和一个女孩子说说笑笑,距离有些远看不清女孩子的脸,却依稀感觉是个美女,举止亲密的很,手上还帮忙拎着不少东西,看样子就是给女孩子买的,心痛瞬间传到了大脑神经,后面的车子却已经鸣笛催促,李念年撇了撇嘴,或许有什么误会吧,李念年边开车边想着。 回到家里,冷冷淡淡的,只有小黑仍然欢快的扑了过来,和萧纪何在一起后李念年就没有再下过厨,现在即使没人做饭,李念年也懒懒的不想动,习惯性的抱着小黑坐在沙发上发呆。 房间渐渐黑了下来,李念年也没开灯,恍然间手机铃声响了,李念年慌张去接。 “喂,念年,我今天不能回去吃了,你记得吃饭。”萧纪何温柔的声音透过话筒传了过来。 李念年心却不停地在往下坠,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那个女孩子是谁,只淡淡的回了句,“好。”就干脆的挂了电话。 萧纪何听着电话挂断“嘟嘟”的声音,无奈的笑了笑,又耍小脾气了。 餐桌对面的女孩子却眉飞色舞,“说好的今天都是你付钱,哄好了我,我才答应你!” “好,说到做到。”萧纪何淡淡的笑着。 李念年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最后还是起身去了厨房,小黑不能饿着了。 走进厨房,李念年就看到了柜台上摆好的几样菜,显然是萧纪何临出门前做的,如此贴心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20 的举动让李念年更加难过了起来,这算什么?新欢旧爱! 把小黑的食物弄好之后,李念年愤愤的拿起了手机,拨了一个号,“喂?顾烈阳,陪小爷出去喝酒去!” “不愿意?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愿意回头我就叫黎铭陪我出来喝!” “哼,这还差不多。” 听到顾烈阳答应了,李念年这才满意了,“那一会见,spong bar。” “好好好,大爷!”另一边顾烈阳愤愤的挂了电话,又不舍地亲了亲脸颊通红的黎铭,“李念年哪个混蛋喊我陪他去喝酒,我会尽快回来。” “嗯,好。”黎铭挣开了顾烈阳的怀抱,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乐开了花,赶紧去赶紧去,最好喝醉了!这样我就可以睡个好觉了! ☆、最后 顾烈阳过去的时候,李念年已经喝上了,酒杯摆了一排,看的顾烈阳目瞪口呆,“我说兄弟,你这是干嘛,这是酒不是水,哪有你这样喝的!” “你管我!我女朋友都要跟人跑了!”李念年翻了个白眼给他。 “我说你悠着点,别酒后乱了我……什么?”顾烈阳自顾自的说着,却突然反应过来李念年在说什么。 “萧纪何那货要干什么!”顾烈阳听着就不干了,哪有自己家的闺女被女婿给欺负了的!他已经自动屏蔽了李念年口中的“女朋友”三个字了,开什么玩笑,萧纪何妥妥的上面那个,不像黎铭还想反攻,就是每次都不成功就是了。 顾烈阳撸起袖子就准备去找萧纪何,却被李念年拉住了,“你要干什么!” “我去找萧纪何啊!替你出气!”顾烈阳愤愤的。 “别,我就,我就偶然撞见他和女孩子一起,挺亲密的来着……”李念年喝着酒,口齿不清的说着。 “我去,你直接去质问他啊,或许误会咧,不是误会你就把他打晕了然后你xxoo他!”顾烈阳觉着李念年什么都不问就自己一个人喝闷酒,太不是事儿了,“你心里有什么话你要亲自跟他说你知道么!” 顾烈阳真真无奈了,黎铭怎么和李念年一个性格的,怪不得黎铭当初会喜欢李念年,不过两个小o怎么可能在一起! “我……” 解决了事情之后,萧纪何心情颇好的回到家里的时候漆黑一片,打开灯并没有看到李念年,厨房里留的饭菜他也没有动,萧纪何本来不错的心情渐渐地淡了下去,李念年去哪了? 转身的时候看到小黑蹲在门口不声不响的看着他,萧纪何蹲下去揉揉它的脑袋,“你主人去哪里了。”萧纪何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问出了口,却换来小黑不满的朝他龇了龇牙,萧纪何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准备去打电话给李念年。 电话拨了过去却没有人接,萧纪何只能挂断,准备拨给顾烈阳,却不想门口传来了开门声,萧纪何直直的望过去,是顾烈阳拖着醉酒的李念年回来了,嘴里还念念叨叨,“什么找我陪你喝酒,明明我是去听你莫须有的抱怨的!” 顾烈阳也看到了萧纪何,将人往他怀里一放,潇洒的转身就走,边走边说:“你们小俩口的事情自己解决,我要回家陪老婆了!”说着,又回头恶狠狠地瞪了瞪萧纪何,“要是对不起我兄弟,我揍你!” “嘭!”一声无比霸气的关门声。 发生了什么事么?萧纪何一脸的疑惑,却没有人回答他,只有一个醉鬼在怀。 李念年倚在萧纪何的怀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萧纪何没听清,“念年你说什么?” 李念年的脸因为喝酒而变得红扑扑的,抬头瞪了他一眼,“你谁啊,走开!” 萧纪何无奈,“我是你老公!” “什么老公,你是负心汉!”李念年愤怒的继续瞪。 “什么负心汉?”萧纪何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走开你走开,我不要你抱!” “咳,我的心都是你的,我怎么负心了!”萧纪何赶紧表白,也不管眼前这个醉鬼听不听得进去,“我就是你的!” “哼。”醉鬼李念年这才满意了,又说道,“我给你变个魔术吧。” “好。” 听到萧纪何答应了,李念年眼神变得亮晶晶的,“看好了哦!”说着就用双手把脸遮住了,然后缓缓打开,两只手撑着腮帮说,“看,我变出了一朵花。” “……嗯,很美。”萧纪何无语的看了半天那通红的脸,憋出了一句。 “那我再给你变一个!” …… 李念年两只手的食指与拇指在脸上圈成了一个圈,脸颊上箍出来两股肉,“看!鸡蛋!” 萧纪何默默地不说话了,鸡蛋可没有这么小的。 李念年好像还想继续下去,萧纪何揉了揉头疼的额角,看样子,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明天再问,眼下有个严肃的事情,“念年,洗澡。” 醉鬼李念年意外的很听话,点点头就去了卫生间,萧纪何不放心的跟上去,准备帮他洗,李念年已经脱光了衣服乖乖的坐在浴池里,让萧纪何呼吸一紧。 萧纪何淡定的调好了水温,开始给李念年洗澡,整个过程李念年无比的听话,让抬头就抬头让举胳膊就举胳膊,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萧纪何似是发现了新大陆,眼中闪过一丝狡猾。 “说,我爱你。” “我爱你。” “站起来。” 李念年乖乖的站了起来,让萧纪何帮他擦干身体,萧纪何帮他穿好衣服后将人领到了卧室,“在这里等我一下。”李念年乖乖的点头。 萧纪何心情愉快地去书房拿了纸笔进来,递给李念年,说道,“我说,你写。” “嗯!”李念年大力的点点头。 “我从今日开始只爱萧纪何一个,只听他的话,下班乖乖回家,不在外面逗留,绝不爬墙,不乱喝酒……萧纪何的任何条件都会无条件答应,包括每天一次的和谐运动。” 不管萧纪何说什么,李念年果真都乖乖的一字不落的写了下来,萧纪何满意的点点头,“在底下签上自己的名字。” 李念年乖乖照做。 萧纪何将纸收好,满意的摸了摸李念年的头发,转身洗澡去了,出来的时候李念年已经睡着了,红扑扑的脸睡得格外的可爱,满室温馨,让萧纪何的心变得无比的柔软,亲了亲李念年的额头,心情很好的将他搂进怀里,熄灯睡觉。 第二日,李念年揉着额头醒了过来,第一个反应就是扑到身边的那人的身上,砰的一下砸醒了身底下的人,“咳,你大清早的在干什么?” 萧纪何刚醒来就看见身上的人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表情特别像刚睁眼的小奶猫,本来被砸醒的不满也顿时烟消云散了,“怎么了?” “说!你是不是要出轨!昨天那个漂亮女生!你要做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21 什么!”李念年鼓起勇气一连串的说出了这些话,两只手却紧张的攥紧了被子。 萧纪何终于明白过来了,无奈的笑了笑,翻身就将李念年压在身下,头抵着额头,“傻瓜,那是我亲妹,我准备带你回家见公公婆婆的,之前虽然我爸有见过你,而且挺喜欢你的,但是那只是朋友关系,如果他们突然知道我们的关系,我怕你受委屈,就准备收买最受父母疼爱的小妹,摆平了我爸妈,再带你回去。” “什么?明明是岳父岳母!不对!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李念年眼睛瞪得更圆了,嘴上狡辩着,神情却有些小紧张,随即又明白过来自己担心的事情只是莫须有,还误会了萧纪何,李念年就不好意思了起来,“对不起哦。” 萧纪何盯着近在咫尺微红的脸,暧昧地说道,“岳父岳母就岳父岳母吧,但是你不相信我,该罚!” 李念年正要说话,却被堵住了唇,口不能言,李念年得眼神自然而然就飘忽了起来,咦?那是什么?李念年忽然看到床头柜上面有个东西,伸手就摸了过来,看清上面的字之后,李念年愤怒的一脚就踹开了不老实的萧纪何,“混蛋,你趁我喝醉了都做了些什么!” 所以说,酒真不是个好东西,比如李念年,比如黎铭,当然,对顾烈阳与萧纪何来说,用处还是很大的。 今天不用上班,折腾了好久之后,吃完早饭李念年懒懒的在阳台上晒着太阳,萧纪何面无表情却眼巴巴的凑上去,李念年还在气愤萧纪何让他写的那些东西,便转过头去不理他。 萧纪何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李念年腿边趴着的小黑挪走,又将还在跟他置气的人抱进怀里,“我错了,不生气了好不好?” “那你撕不撕掉它。” 萧纪何为了终身幸福着想,“不撕。” “那你给我滚一边去!” “不滚。” 阳光慵懒的洒在了斗嘴的两人身上,以及旁边安逸的趴着的小黑,岁月静好。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22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22 东西,上面摆着他三人的合照,下头竟还藏着本高一时候遗留的同学录。 乔荆记得这玩意还是高一预备分班那会忽然流行起来的。男生女生几乎是人手一本,大头照一贴,挨个传阅着填写资料。乔荆对此一向嗤之以鼻,直到他有天发现虞秉文的手里也捧了本这玩意,并且兴致勃勃的让他填。 厚沉沉的本子,从外到内均是花里胡哨。乔荆心里嫌弃得不行,面上倒还是风轻云淡,另找了无人的时间给他认真填了。 他原以为虞秉文还会拿着这本给他那伙哥们填,结果翻开来一看却发现这厚厚的本子里只填了前三页。第一页是他,第二页是骆攸宁,最后一页却是虞秉文自己。 从姓名、生日到星座、爱好,一笔一划,字迹认真,比写在考卷上的都要端正,唯有最后一栏“喜欢的人”则陡然生了团污渍,涂改液反复修抹,最终换上了“杜晓晶”这样无关紧要的名字。 至于那涂改之前的痕迹,乔荆翻过页,透着纸细瞧着,隐约是“骆攸宁”三个大字。 毫不意外。 高二期末成绩出来之后,临到放假前班主任宣布由一个优等生带三两个差生,各自成立了学习督促小组。 虞骆两人成绩低空飞,刚好凑对难兄难弟。虞秉文到哪都受欢迎,可骆攸宁却是班里出名的刺头,没有哪组愿意接纳,还是乔荆主动解围,提出要当他们的小组长。 烫手山芋得以甩手,班主任很是高兴,她一高兴便额外布置了针对他们的互助暑期作业。 乔荆做事最负责,暑假开始没几天当真拽着他俩去他家补习。 八月艳阳高照,绿树浓荫遮不住来袭热浪,唯有夏蝉聒噪依旧,一唱就是整个炎夏。 乔荆租屋里倒已装了空调。 可空调呼呼吹着冷风,却解不了浑身燥气。这书没翻两页,冰棍倒啃去了几根。 就读书而言,骆攸宁还算是孺子可教,虞秉文则是完全烂泥扶不上墙。 补习没上满两天,那伙哥们的电话愣是打到了乔荆家,催着赶着要虞秉文来打篮球撸串。 虞秉文无心推拒,却碍于俩认真学习的友人,只得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我真不去了,我还在阿荆家这补习呢……唉,谁说不是呢,好不容易放个暑假还得补习唉!” 骆攸宁听不下去了,拿本子砸他:“烦不烦,想去就去!装那德行给谁看!” 虞秉文霎时变了表情,移开电话小声问他:“我能去么?” 骆攸宁被他吵的不耐烦:“去吧去吧,谁也没拿根绳子拴着你。” 虞秉文小心翼翼瞅了眼乔荆:“那我真去了?” 电话里头哥们似乎嘲笑了他什么。 虞秉文笑嘻嘻贫了回去,等他哗啦啦一通话告一段落,乔荆刚好算完他练习上的错题。 十题错九,唯一对的说不定还是蒙的。他微微叹了口气:“你在这也不安生,去吧去吧。” 虞秉文如蒙特赦,书包也不要了,匆匆跑玄关套了鞋:“你俩好好做作业,宁宁顺便把我那份也做了吧!”贱兮兮的模样,弄得骆攸宁直想拿书包揍他。 可惜他闪得贼快,临关门前又探头进屋里大声道:“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他像风一样卷跑了,好吃的最终也没带回来。篮球打不过几天,他就跟隔壁班的漂亮小姑娘好上了,抛下俩友人顾自享受大好青春。 学习小组剩了骆攸宁与乔荆两人。每天相对而坐,如同一双自闭儿。补习如上正课,除了练习就是试卷,闲谈几句话也是十句不离题目。 这大概是骆攸宁学的最认真的一段时间。 乔荆教得耐心,骆攸宁不敢稍有懈怠,字字句句都力争落实到脑。 可惜他也不是学习的料。英语abc已学得满眼发晕,几何函数更不用提,唯有语文能凑活着做几题阅读、背几首古诗,然而诗词也常串了位,什么“劝君更尽一杯酒,从此萧郎是路人”、“大漠孤烟直,将军百战死。” 骆攸宁每天最怕抽背诗文,那些“之乎者也”无论在家里背得有多流利,面对无甚表情的乔荆他就开始吞吞吐吐,再短的词临到嘴边也是吭哧吭哧,堪比老牛拉车。 对此乔荆倒从不表态,可是越是这样,他越是心虚,大好暑假时光揪着那些懵头懵脑的课本费劲了气力。 幸而煎熬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总算被姗姗归来的虞秉文打断了。 第二十二章 骆攸宁学习学得天昏地暗,虞秉文过得则乐不思蜀。好在他良心未泯,玩乐之余,勉强记起这身处无涯学海的竹马,逮着空闲的傍晚巴巴提着礼物赶来慰问。 新鲜出炉的鲜奶蛋糕摆在桌上,新鲜水果在上头摆出了大花。另有两盒烧烤相伴左右,雪碧可乐自不能少,啤酒也在从中凑数。 骆攸宁满脑子“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见着意态悠哉的虞秉文就觉拳骨发痒。 “宁宁,有话好好说!”虞秉文躲不过他那拳头,忙投降以表内心:“你这就不懂了吧,我这是在给你创造机会。” 骆攸宁一时不懂他创造得是哪门子机会。 哪料虞秉文一本正经同他解释:“你不是喜欢乔荆么?这感情啊,就需要私人空间来处。处着处着,什么都出来了。你瞧瞧,你和乔荆现在就亲切许多了吧。” 关于他的性向问题,以头抢地示清白显然不够用,骆攸宁已经放弃了与脑子一根筋的虞秉文争论了。 他不给反应,虞秉文只好苦口婆心:“你别说了,咱两在一起多少年,你什么心思我看不出来?” 骆攸宁问他:“我的心思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怎么就看出来了?” 虞秉文很直白:“旁观者清。” 骆攸宁百口莫辩,只恨不得回到之前,他肯定闭牢嘴,死活不再问虞秉文的意见。 然而木已成舟,后悔药吃太多也是自欺欺人。虞秉文不管他是何心思,从兜里掏了半晌,捏出两张皱巴巴的电影票:“今天多买了两张电影票。新片呢,你们一起去看看,看完去撸个串遛遛弯也好。” 骆攸宁这段时间背书背得脑子都木了,听闻能看电影心思登时活络了起来,但是:“……乔荆可能不想去吧。” 虞秉文道:“你给他打电话说说。” 骆攸宁出师表背了三天还不利索,实在不想明天再受折磨,他佯装挣扎不过虞秉文,忙收了电影票,内心忐忑拨通了乔荆家的电话。 漫长嘟嘟声过,那头一声“你好”刚响,话筒愣是被虞秉文拦中截走:“阿荆啊,明天有没有空,去不去看电影呢?” 骆攸宁在旁竖着耳朵听,他私以为看电影这档子玩乐事离乔荆太远,那人只爱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板着脸读书教人,也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2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3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23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23 许当个教导主任最为适合。 虞秉文叽叽咕咕谈了半晌,骆攸宁一颗玩乐的心沉甸甸得开始往下坠,他直觉乔荆会去拒绝,没想到等挂了电话,虞秉文却说他同意了。 “明天早上九点半的电影。刚好看完还能去吃午饭。”虞秉文瞅着骆攸宁发傻装愣,忍不住伸手掐他的脸,“我路都给你铺了好了哈,你可机灵点吧。” 骆攸宁拍掉他的手,皱着眉瞪他。他觉得虞秉文有点过了,像是急急忙忙地想把他推出去好做个闲人。可若说推出去又不像是,你瞧这人居然还在巴巴念叨,活似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子。 虞秉文可不管他在想甚,站起来就道:“你爸妈晚上不在家你肯定也懒得弄饭,先吃点蛋糕去。我再给你弄点小吃,最近跟我妈新学了几样,”他边说着边撸了袖子往厨房走,“明个带去电影院。少吃外头那些爆米花啥的,我今天看报纸了,上头说这些都含铅,吃多了容易痴呆。你都已经够傻了,再痴呆了还得了。” 骆攸宁几天没见着他,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便跟在他后头一起进了厨房,边问他:“你就这么想,我和乔荆好?” 虞秉文对他家的东西熟门熟路,正弯腰从冰箱里翻找食材,嘴里仍是漫不经心:“乔荆人好,跟他总比跟别人强。” 骆攸宁拧了眉,很认真的辩解:“大虞,我是说……我是真不喜欢同性。” 虞秉文笑了一声:“你喜不喜欢我不知道么?如果你不喜欢你会这么忍着他?当初我们那四眼班长也教你数学不就随口说了你一句,你都能追他打上整条道,怎么换成乔荆你就能忍了?” 可能因为乔荆也是闷葫芦,所以闷葫芦对闷葫芦格外开恩,何况…骆攸宁思忖着,就算想打他也不一定打得过乔荆吧。他不同虞秉文解释,只是问他,“那为什么一定要是乔荆?” 虞秉文翻找的动作一顿,他低低道:“他比我能打架,肯定能保护你。” 骆攸宁一听就摸到了其中的关窍,他不由也低了声音:“你别听那算命的瞎说。那人都死了多少年,尸骨肯定都烂进潭泥里了。” 虞秉文局促地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他真不会回来?你怎么知道他现在没有回来?” 骆攸宁张口欲辩,可末了却只抬手摸了摸脖颈间坠着的小玉锁——那是大虞送他的护身符,他的体温把它冰润的玉身养得沉甸暖和。 虞秉文扶着冰箱门直起了身看向他:“宁宁,我希望你好好的。我知道现在的你并不需要被谁保护,但是我还是希望能有人在你身边,一个我远远不够。” 骆攸宁迎着他的视线竟有些手足无措,讪讪没了言语。 翻遍冰箱,虞秉文从角落捞出一袋新鲜鸡翅与一罐冰可乐,他捏着可乐罐凑到骆攸宁颊侧贴了下,“去一边呆着,我给你做可乐鸡翅。” 骆攸宁被那冰凉凉瓶身冻得一激灵,心思也拐了弯,好奇跟着虞秉文后头打转:“可乐还能腌鸡翅?咸不咸甜不甜的,会不会忒难吃。” “可乐还能煮生姜治感冒呢,你尝尝不就知道了,”虞秉文手法老练,先将葱姜蒜切成了碎末,混了各类调料将鸡翅腌在其中,他掐着时间等入味,边同骆攸宁搭话:“我刚才就想说了,你冰箱咋藏了那么多可乐,这玩意喝多了也不好。” 骆攸宁笑道:“喝了不好你还给我做可乐鸡翅?” 虞秉文争道:“这做菜的可乐跟喝的可乐不一样!” 骆攸宁道:“同一瓶子里出来的怎么就不一样了?” 虞秉文没法解释,只能赶他出厨房:“少废话!给你做就不错了还敢嫌弃。” 两人你来我往拌嘴正欢,冷不丁外头“哐啷”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在大门上。 两人吓了一跳,同时收声,对视了眼。 骆攸宁要出去看,虞秉文拽住他不让:“等等,我陪你去。” 他从料理台上抽了一把菜刀紧攫手里,挡在骆攸宁身前,轻手轻脚走出厨房。 客厅未曾开灯。向晚余晖收了昼光,只剩如黑纱般阴郁的昏暗将一切沉沉笼罩。 屋里是幽静,屋外亦藏阒寂。往日楼上楼下嘈杂声响均歇,似被这混沌的暗夜吸去了生命。 “哐啷——”又一声重响撞在了门上。 骆攸宁有些按捺不住,可虞秉文死死拦着他,先一步扒在门上透着猫眼向外看去。 巨响惊动了走道理的感应灯,浊黄的光线尽头恍惚站着个人。 高大的身影被斑驳的光影所模糊,若有若无,更似倚在墙角的拖把扫帚一类物事渗出的影子。 虞秉文扒着猫眼瞅得半晌不给反应。骆攸宁蹲在不由紧张,拽着他衣角小声问:“外面有人?” 虞秉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把他推开些,又忍不住瞪大眼睛更仔细看了看。 感应灯徐徐暗了下来,那黑影晃悠悠往前靠近了一些。恰好对门的人家开门出来,客厅里日光灯重新照亮了楼道,再看那处,已是空空如也。 “呲啦”一声,水入油锅,不知哪家炒菜炒得惊天动地,所有声音在那一瞬间重返人间。 隔壁动画片播得正起劲,童言童语逗得小朋友笑咯咯;楼上小孩子又在拍皮球,砰砰响动惊得另一家的狗狂吠不止。 骆攸宁打开了客厅的灯,光线倾泻驱散了屋内沉寂的暗。 他看到虞秉文挡在他的身前盯着大门,目光微滞,脸色亦有些煞白。 他伸手在虞秉文面前晃了晃:“大虞?” 虞秉文一下回过神来,他唇齿翕动片刻,打了个冷颤,“没事,是隔壁的声音。”他佯作镇定,拍了拍骆攸宁的肩,“走了,鸡翅应该腌了差不多了,我去给你煎上。” 骆攸宁抬手要抓他的手,可触碰间陡觉他指尖发凉,掌心湿潮尽是冷汗。 虞秉文大步流星,直走厨房。液化灶转了小火,摆上平底锅加热。他动作熟练,铲子抬落,鸡翅纷纷下锅。 他动作急切,像是急需什么事却掩盖自己的失措。 骆攸宁看在眼里却不想逼他,只静默一旁。 鸡皮滋滋窜油,翻面煎烤至熟透,再倒可乐换中火烧滚了,末了调回小火收汁。 两人之间的沉默太过突兀,骆攸宁拿了盘子给他盛鸡翅。 烧好的鸡翅香咸软嫩,盛在白瓷盘里,色泽诱人。 骆攸宁没心思吃,他憋不住了,小声问他:“……大虞,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虞秉文又想敷衍不提。 骆攸宁压着嗓音轻声道:“大虞,我们是共犯。你遇到的,我也逃不掉。” 虞秉文看了他眼,顿了好久,终于开了口:“我爸昨天突然打电话让我晚上早点回家去等我堂哥。我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第二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3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4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24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24 十三章 ——客厅灯坏了,来回摁了几次都亮不起来。好在窗沿漏来街边路灯的微光,照得屋内影影绰绰。 他隐约见着沙发上坐着个身影高大的男人,便试探唤了一声:“堂哥?” 那人“嗯”了一声,也不说话。 虞秉文心里犯嘀咕,不知他爸怎么会把这堂哥单独留在家里。 “不好意思,家里灯又坏了。”他这么解释着,“堂哥你坐会儿,我先给你开电视看。” 那堂哥又“嗯”了一声,才突然道:你是虞秉文。”他腔调古里古怪,像是喉间闷着股浓痰,每一声都伴随着咕噜怪响。 电视不知哪个哪处出问题了,打开了也只有闪烁的雪花屏。 虞秉文调了半天都调不好,只好道:“不好意思啊堂哥,这电视也坏了。” 他借着灰白屏幕溢出的昏光向后瞧去。那堂哥端坐沙发面目模糊,一身黑西装平整直板,如同丧服。 他瞧着瘆得慌,忙借口去烧水泡茶躲进了厨房。 好在厨房灯倒是完好,亮堂堂照满屋。 他接了水放在锅炉上烧着,不忘还放把菜刀在一旁防身。 水烧开得慢,虞秉文蹲在厨房不想出去。 “——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的同伴在哪里。” 虞秉文一下警觉,回过头就看见那人面向着他站在了他身后不远处。 他的面孔为昏暗所掩,唯有脖颈处一道赤红的血痕清晰可堵。 锅炉里水烧沸,吱吱顶着盖尖叫不断。 虞秉文直觉周遭发冷,他瞪着眼前这所谓的堂哥,心里隐约有了模糊的轮廓,他不敢声张,手向后紧紧抓住菜刀刀柄。 那人盯着他又问了一遍:“你的同伴在哪里?” 滴答、滴答—— 开始有水声,越来越多的水滴溅在地上,一声接着一声渐渐急促,有如催命般。 虞秉文身心发冷,他眼睁睁看着他的堂哥向着他迈进了一步—— “你的同伴在哪里?” 他爸就是这时候回来的。 客厅原似坏掉的灯倏然亮起,光明充斥着屋内屋外。 “你在家啊,你在家怎么不开门?!”他爸领着个青年,在玄关就对着他骂骂咧咧起来:“你堂哥敲门敲了半天,你在怎么也不来给他开门?!” 虞秉文惊了一声冷汗,面前只剩下一滩黑血,哪还有半个人影。 “——这块玉锁有用,”虞秉文伸手摸了摸骆攸宁细白的脖颈,“你带好它,他就找不到你。” 骆攸宁光听着便已是心惊肉跳:“可是……他会不断去找你。” “他找我有什么用,”虞秉文嘴角微弯,露出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他低声道,“又不是我杀了他。” 骆攸宁抓着他的手,十指摩挲缓扣,虞秉文掌心湿冷,黏腻得一如那一日冷却的血水…… “宁宁我真后悔了,”虞秉文的声音发着颤,他如梦呓般喃喃着,“我真不该带你去那里,我真不该放你一个人……” 骆攸宁一下捂住他的嘴:“该死的人总该死。杀人偿命,他本就该死。” 虞秉文看了他许久,随后扣住他的手。十指交叠,他在一瞬间仿佛坚定了某种决心:“他不会有机会再伤害你的,我以生命保证——” 翌日清早,还沉浸梦乡的骆攸宁愣是被虞秉文的连环夺命扣给惊醒了。 “起床啦骆宁宁!”电话里虞秉文声音洪亮,充斥着蓬勃朝气,“滚去吃早饭!我昨晚在冰箱留了盒茄子饼,你放蒸笼里热个十分钟就差不多了。自己冲杯燕麦配着喝。” 骆攸宁瞧了一眼时间,阳光初拨黎明昏昧,落着窗台浮尘翩翩,这才早上七点半。他没甚起床气,只是睡眼惺忪,迷糊问道:“你今天要去干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哥们我要去约会,”那头虞秉文得意洋洋,“我那小女友约我去逛街呢。” 骆攸宁哼了一声,怒道:“祝你提东西提到手断!” 昏昏睡意给虞秉文一打岔飞到了九霄云外。 父母在外出差没一个在家的,他起床自己热了早餐,蜷腿盘在沙发看了会电视,最后掐着时间点换衣服出门看电影。 公交车来得慢,他到时刚好九点半了,乔荆已经等在电影院门口了。 少年身姿修长,一身素色休闲服衬得他如翠竹般精神挺拔。 骆攸宁一眼就叼住了他,可认了半晌又有些不确定:“乔荆?” 乔荆“嗯”了一声:“怎么就你一个,秉文呢?” “他约会去了,”骆攸宁偷瞅了瞅他的脸,“你今天没带眼镜?嘿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有一瞬间骆攸宁竟觉得他脸上透了几分失落,隔了好一会儿,才听乔荆应道:“我换了隐形的,看电影方便。” 票在手里无须另取,两人便迳自去入口排队。 清早人少,多是三两对甜甜蜜蜜的小情侣。他两小伙子挤在中间多少有些突兀。 乔荆注意到他手里拎着的饭盒:“你……来看电影还带盒饭?” 骆攸宁尴尬得不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他放弃了解释,如实道:“大虞做的呢。他说外头食物不干净,让我们别瞎吃。” 这理由听起来确实是像虞秉文会说的。乔荆无言以对,他沉默了良久,才低声道:“他对你总是贴心。” 影片即将开场,等候的人陆陆续续验票进场。 两人座位在中间一排角落。这放映厅似乎是专门提供给情侣小影厅,一排排间隔极远,座椅则两两相偎,中间也没扶手挡隔,稍稍挪动便是挨手贴腿得蹭。 骆攸宁极不自在,表情都有些扭曲了。好在随放映灯徐徐暗灭,荧幕亮起,黑暗掩盖了一切。 电影名译作《情到深处》,剧情如名。讲述的是一对青梅竹马各自有过不同的情感经历之后,渐渐发现彼此才是心中所爱。 片子风格文艺清新充满了少女情怀,一看就是虞秉文会喜欢的。说不定最早就准备跟他那娇滴滴的小女友一起来,只是不知怎得居然把电影票贡献给了他们。 骆攸宁内心吐槽不断,看得却也认真。 清晨的影院空调风力调得十足,呼呼冷风吹的手足发凉。他穿着短袖短裤正觉顶不住,冷不丁肩上歪来颗温暖的脑袋。 乔荆素来不爱看这些情情爱爱,可没想到他能看得睡着。骆攸宁从未与乔荆如此近得挨过,挺着腰板一时浑身僵硬。他不敢妄动,只隔片刻,就用余光偷偷瞄一会儿对方。 荧幕暖光微微,映不亮昏暗的影院。观众身处其间,前后左右,竟皆化为了黑暗剪影,不辨美丑。 有一瞬间骆攸宁竟起了错觉,仿佛他们是向深海潜去的游鱼。变幻微光是随水波摇曳的灼灼阳光,海水过滤了它的灼热,层层叠叠渗到深处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4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5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25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25 ,只剩如银月流光般的清浅,柔和了乔荆那素来淡漠的眉目。 骆攸宁试图动了动,见对方睡得毫无动静,才稍稍放松了些。可目光控制不住,还是忍不住往他脸上瞄,他发现对方睫毛可长,鸦羽般浓密,投落得阴影浅淡也似凤尾蝶轻掠尾翼。 他不由自主放轻了呼吸,心莫名有几分发痒。那种感觉有些像是第一次被毛茸茸的小奶猫挨到腿上,左一蹭右一拱,整颗心霎时融化得一塌糊涂,那是言语难以描摹的柔软。 骆攸宁憋了半晌,没克制住手贱,轻轻轻轻地揪了下他的睫毛。 乔荆“嗯?”了一声,似乎有些醒来的征兆。 骆攸宁动作一僵,慌忙正襟危坐,双目直勾勾盯回荧幕。 荧幕中那对青梅竹马正闹着别扭。相爱容易,相守总难。爱情的天平左摇右晃,倔强让彼此都高昂着头颅,一句示弱就仿佛认了输。 骆攸宁心思旁拐,再深情款款的镜头也引不起他丁点注意。他静坐了良久,见对方只是稍动了动仍是酣睡不醒,又稍稍放松了些许。 半个暑假不到,乔荆刘海长了不少,随着人的倾斜细碎滑落,稍稍遮了光洁的额头。骆攸宁不吃教训,伸手又想替他把头发撩起来。才是触碰,柔软短发被诱得他收不了手。不似虞秉文那般刚硬的刺猬头,乔荆的头发很柔软。缠陷指缝,如同小奶猫的短绒毛,摩挲着指尖似泛起了静电般,莫名酥麻。 前排的情侣吻得黏黏糊糊,荧幕上的恋人亦爱得缠缠绵绵。 昏暗的影院里,骆攸宁只怕惊醒身边的友人,挺腰枯坐犹如老僧参禅。他的心里稀里糊涂被埋下了一颗种子,春来风暖,种子恰逢时机,悄然发了嫩芽。 乔荆睡了半场电影,在影片尾声的配乐之中姗姗醒来。 放映灯徐徐亮起。骆攸宁不敢正视他的俊容,只听着他的声音低得如同幼猫的爪一下一下挠刮着他的心脏:“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一场电影看下来,骆攸宁惊了半场,背上竟热得冒了汗。放在膝盖上的饭盒原封不变又带了出去。 观影情侣纷纷出场,他俩人落在队伍后头,不紧不慢。 骆攸宁问他:“你昨晚没睡好?” 昏灯暗影,乔荆还不甚清醒,他微微皱了下眉:“恩,昨晚有些失眠。” “那待会要不要回去补觉?”他没话找话,“先说啊,我今天可不补习了。” 乔荆看了他一眼,嘴角笑弧稍纵即逝:“也补得差不多了,接下去你自己在家把作业完成了吧。” 惊闻不用再去友人家补习,骆攸宁竟也不再觉得欣喜:“我还有些题不会做怎么办?” 乔荆道:“我后天要回我爸妈那一趟。不会做的题你先放着,等我回来统一看看。” 骆攸宁问他:“你家在a城吧?怎么到这里来上学呢。” 乔荆只道:“他们工作经常要调动。” 骆攸宁见他不想多说,也不敢再问。于是又转了话题,问他中午想吃什么。 乔荆自然给不出答案,只道了随便。 骆攸宁苦思冥想找着话题,倏听前头有人高声叫他:“骆宁宁!阿荆!” 他一下抬了头,就见着虞秉文正站在影院门口朝他们招手。 骆攸宁微微一怔,倒是乔荆快了他几步,先走了过去。 虞秉文笑嘻嘻跟乔荆打招呼:“电影好看不?晓晶说这部可感人了,她看得眼泪稀里哗啦的。骆宁宁有没有哭?” 乔荆只道:“还好。” “你当我是你呢,”骆攸宁则毫不客气呛了他一声,又问他,“你今天不是跟你那小女友约会么?” “她刚好遇到她闺蜜,去逛街了。你们接下去也没安排吧?”虞秉文变魔术般抖出三张游乐园的门票在他们面前晃了晃:“走啦,时间还早。我们去游乐园玩。” 第二十四章 灼灼曜日蒸烤地面,绿荫引不来凉风,高树亦显无精打采。 汽车奔驰、路人匆行,热浪让整座城市都心不在焉。 三人也逃不过大汗淋漓,简单用过午饭,半路拦了辆的士直奔游乐园去了。 本城最大的游乐园地处郊区。新建不久,尚有小部分园区未对外开放,因此票价尤为便宜。 酷暑消不去游人兴致,检票入口队伍如龙。角落两台风扇呼呼赶不走燥热,坐在小屋里的工作人员满脸困倦,机械地伸缩着手,接了票扫上一眼,随兴撕去一角,轻易放行。 园区内部更是游人如织,多是同他们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人。 海盗飞船、云霄飞车这些热门项目已经排起了长队。 骆攸宁想坐云霄飞车,虞秉文则吵着要去海盗飞船。 “云霄飞车都是小孩子玩的。”虞秉文振振有词,“现在这么热,你上去铁板烧呢,不如坐海盗飞船,转起来有风也有意思。” 骆攸宁反唇相讥:“说得好像海盗飞船不用晒太阳一样,上去还不就是一盘旋转涮锅。” 乔荆闷声不吭在旁边听了半晌,最终拍板决定,去玩不用排队,也有阴影遮挡的茶杯转转转。 大圆盘子托着数十个茶杯座椅在上头,每个茶杯中间各有方向盘。每个人转动各自的方向盘,转着转着底下圆盘也跟着转起来。 座椅狭窄,玩得多是一对对甜蜜的小情侣,三个未成年小伙子挤在一个茶杯之中尤为扎眼。 工作人员见游客差不多齐了,便关了闸门。 一群年轻人齐心协力抱着自己茶杯中间的方向盘开始转,圆盘缓慢的转圈。 “好傻,”安全带勒着人的肚皮,虞秉文人高马大挤在中间最难受:“怎么就玩这个来了。” 骆攸宁不忍回首:“来都来了,还不快转。” 乔荆瞧着他俩嫌弃的模样,不由笑了起来。 三个人抓着正中的方向盘顺时针一起打转。方向盘开始紧涩难转,随着圆盘转动加速,则越发流畅了起来,到最后根本用不着人去转,整个圆盘带动着上头的茶杯飞快旋转了起来。 所有景象沦为了色彩参差的虚影,原本被动的方向盘占据了主动地位,带着握着他的人东摇西晃,须臾坠入旋转的漩涡之中。 女孩们的尖叫、男生们的笑骂。精神上的快乐与肉`体间的痛苦在那一瞬间完美融合,分秒飞逝或是时光漫长,一瞬亦恍如曳成了长长久久。 转盘飞到极点又缓缓慢了下来。 等工作人员拉铃开闸,就见一群晕头转向的年轻人东倒西歪各自搀扶着下了转盘。 乔荆面不改色,骆攸宁也反应不大,唯有虞秉文双目呆滞,扶着一旁垃圾桶狂呕不止。 骆攸宁哈哈大笑:“我们再去坐海盗飞船转转不?” 虞秉文瞪了他一眼,呕了一声:“闭嘴!” “我去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5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7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27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27 划妥当,剧院之后便是大片森森密林。这日头刚一西斜,层林遍染了金灿灿的余晖。酷暑缓了咄咄逼人的燥气,倦鸟唧唧啾啾扑棱归巢。 该玩得项目玩得差不多了,他三人研究着路旁园区地图,商量着再玩个摩天轮就打道回府。 冷不丁斜侧灌丛一抖,倏然窜出俩姑娘。 精致妆容也挡不住她俩煞白的脸色,她两人哆哆嗦嗦,拦在他们面前活似遭了打劫。 骆攸宁不管闲事,乔荆素来是闷葫芦也不指望他搭腔。 虞秉文瞅着俩姑娘那副见鬼的模样只好问:“咋了这是?” 两姑娘肘挽肘,肩蹭肩,简直快贴成了连体婴。 其中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苦着脸道:“帅哥,一起去鬼屋吧。” 另一个留着披肩发的姑娘接着道:“我们交了钱,他们不退票。” “里头阴嗖嗖,我们俩不敢进去了。” “这票还得单独交,老贵了!不去太可惜!” 两姑娘你言我语,没等虞秉文出言拒绝,道旁又追来了个工作人员。 这工作人员也是个年纪轻轻的小男生,他手捏着鸭舌帽不住扇着热气,气咻咻道:“你俩姑娘怎么回事呢,不都说要陪你们走一段了么,还跑啥呢。” “不要,”两人拒绝得异口同声,“不去!” 其中一个道:“你是工作人员,待会联合里头人吓我们怎么办?” 那工作人员烦道:“我神经病吗?想吓你们,不呆里头,还在外头给你们领路。” “你刚进去还跟门口那女鬼打招呼呢!”另一个姑娘自认为拆穿了他险恶用心:“要不就退票!” “她要下班了我打个招呼还犯法啦!有本事投诉去,退票是甭想了,不然你们再拉几个人呗,”工作人员翻了个白眼,没辙了,转头瞅着三个大男生不耐道:“你们去嘛,不会都没这胆吧。” 虞秉文见俩姑娘吓成那副模样有些于心不忍,可回头瞅着骆攸宁,又不想让他遭这份吓。 “去吧,”骆攸宁知他心思,反而宽慰道,“都是假的,我没事。” 虞秉文迟疑了片刻,见乔荆也无异议,只得勉强应了。 鬼屋隐藏在密林深处,鹅卵石小路走到尽头,迎面一桩阴森森的破旧木屋,窗玻璃上挂满缺胳膊少腿的洋娃娃。屋门口堵着两木桩夹道相迎。木桩上摆满了道具,或插着柄淌着鲜血的菜刀,或放了脑浆肠子之类吓人的玩意。 正赶上逢魔时刻,乌压压倦鸟归林,晦暗光影营造气氛十足。 不知是不是怕吓着小朋友,这项目居然还独立售票。 跨过坑洼如狗啃的门槛,内里也只点了盏昏灯,衣架就支棱在门口,假发、人皮以及白飘飘的衣裙挂得是满满当当。 墙上海报不比道具能唬人,看着似乎中西结合,从中国僵尸到西方吸血鬼,从白衣飘飘的冤鬼到浑身鲜血的厉鬼,可谓应有尽有。 工作人员正围在角落泡方便面,见着游客进来也是爱理不理。直等那领着他们的小哥吼了一声,方有售票人员迟迟而来。 售票人员瞅着两高马大的少年就先出言提醒:“先说明,打工作人员是要罚钱的啊。” 虞秉文打哈哈:“那你们可悠着点,别把我们吓过头啦。” 付过门票,场控就位。里头袭来厉鬼哭嚎,工作人员将门帘一撩,迎着阴绿幽光,五人一前一后往里头走去。 外头看着小破木屋,内里另藏乾坤。进门一道砂石小道铺来,两旁全栽着墓碑形状的石板。森绿灯光从石板间隙折射而来,照得狭窄的空间鬼影幢幢。 阴风也来凑热闹,呼呼地吹着,如蛇如蟒直往脚脖子钻。 俩姑娘吓得不行,时不时就冒出一声尖叫当伴奏。 虞秉文努力给俩姑娘转移注意力:“既然这么怕,还来玩啥啊。” 一个姑娘小声道:“他们说不恐怖的,我们就想来试试,谁知道还不能退票了。” 虞秉文嗤了声:“你们这不花钱找罪受么。” 他话音方落,刚觉脚底下踩着甚软绵绵的物事,后头就连番炸出的尖叫差点没震聋他的耳朵。 他低头一瞅,好家伙,地上居然横满了残肢断腿,血似未干透,给灯光一照,还挺真实。 “假的,假的啦!”虞秉文安慰得没停,又朝后头嚷嚷:“乔荆,你可抓好骆宁宁了。” 他这厢话说完,前头拐角适时有白衣一角幽幽滑过,一群人刚追过去,屋顶陡然降下一张赤红的鬼面具,鼻贴鼻撞得正好。 第二十六章 尖叫声这次更是凶猛,一声比一声还绵长,愣是将四面八方涌来的鬼哭狼嚎给盖了过去。 接下去那段路,他们几乎全程沐浴在尖叫声中。 这鬼屋花样还挺多。墓地之后是太平间,医疗柜翻倒在地,满地狼藉。简陋木板床铺着白布摆了满屋,道具尸体是必不可少的。 几人悄着脚步走过时,时不时还有装成尸体的活人凑热闹。左边病床上伸来一只手抓着人胳膊,右边床底下横出一条腿。 屋里灯光幽白,玻璃窗上盖满了血手印,乍一瞧还真挺像回事。 俩姑娘的尖叫声几乎能凑成一首双人合唱,一人高完一人低。 虞秉文惦记着骆攸宁,回头看了好几次,见他与乔荆两人肩并肩,看起来还算镇定。 再往后是殡仪馆焚化室,烧了一半的恶鬼从黑黢黢的焚化炉里突然扑出半个焦黑身子,唬得俩女生直接就扑到虞秉文的身上。 虞秉文觉得自己没被吓死,也被这俩姑娘给吵疯了,他分出心思去看骆攸宁。 那小子出拳是利落胆儿实贼小,这会终于招架不住,整个人吓得几乎都钻进了乔荆的怀里。 少年时候乔荆虽然看着瘦,可那瘦是精瘦,人高腿长,宽臂一捞就将小矮子的骆攸宁搂得全实。 焚化室的灯一改先前阴绿,转为荏苒烛火般的昏黄。冥冥暗暗,映得俊面秀貌都显得虚渺。 般配、登对,这两词在脑海浮现得突然,突然得虞秉文莫名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这曾一度是他所求,可当所求得果,他却觉得心里突如其来刺进了一根针,针头不算尖锐,却扎得他满心烦躁,扎得他直想冲过去把骆攸宁从乔荆的身边拉开来。 在他知道乔骆两人的性向之后也曾惊讶过,他查了资料,他想了很久。 他以为骆攸宁与乔荆最合适,却不想自己也会妒忌。 他以为自己大公无私,殊不知自己最是自私。 他从不知道自己也有占有欲,他以为就算骆攸宁和乔荆在一起,骆攸宁也只属于他。他们竹马十八年,从蹒跚学步的孩童到风华正茂的少年,从未分开。 他们便如绞缠在一处的树,连根带叶长进了对方生命里,从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7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8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28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28 两颗幼苗最终结成连理。 他是他另一半执拗的灵魂。 可是他真的能护骆攸宁一辈子么? 虞秉文知道答案,他小时候没护住,长大后更护不了。 他生得再高大,也是空架子,从小到大打架全靠骆攸宁一人输出。 他们的角色与外貌从来是相反的。 他护不了骆攸宁,小时候是,长大后仍是。 阴风阵阵,恶鬼时现。 接下来一段路程,虞秉文走得心不在焉。再狰狞的恶鬼都引不起走他注意,至于频频炸响的尖叫更成了耳边风。 他在前头领路,俩姑娘走中间,剩下还是骆攸宁与乔荆断后。 鬼屋七拐八绕不知行有多远,其中一段路居然还搞起了空间错移。走没几步中间就突然滑出镜墙,愣是将几个人隔了开来。 面前镜面浮出一个白惨惨的鬼影,虞秉文光听到此起彼伏的尖叫,整个人快给震懵了。 鬼屋一行太过艰辛,好在路程将尽,已有工作人员等在出口撩高布帘。 光明乍现,大厅敞亮,却不是先前的入口。 俩姑娘劫后余生,半晌没缓过劲来。 有年轻的工作人员逗她们:“以后还来不来玩了?” 俩姑娘哆嗦不已,闻言连连摇头。 虞秉文等在门口,频频往里头望:“我那俩朋友呢?” “马上出来了,”旁边一个个工作人员显然看了监控,这会忍不住小声埋怨道,“你那朋友也忒胆小了,人家姑娘都没怎么样,他倒是快吓晕了。” 虞秉文听着更着急,撒腿就想往里头跑,面前黑帘一撩,他正好同乔荆一照面。 乔荆面色自然,除了短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外,看起来就似去郊游一场。 虞秉文盯了他片刻,忽然反应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宁宁呢?他不是跟你后面?” 乔荆道:“他不是跟着你先走了?” 虞秉文抓着他的衣领用力一搡,长久憋在心里的情绪瞬间有了发泄的出口:“我不是让你看好他?” 虞秉文向来没心没肺,乔荆头一次见他如此失态,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言语。 好在这会门帘撩高,另有扮成吸血鬼的工作人员扶着骆攸宁出来了:“在这在这。” 他看着像被人揍过一拳,西装滚了灰,脸颊红了一半,便是獠牙也跟着歪了。 虞秉文舒了口气,连忙上前搀扶。 那吸血鬼样的工作人员满腹牢骚,见着虞秉文就滔滔不绝:“你这朋友看着斯斯文文的,怎么打人那么狠,得亏我躲得快。我跟你说打工作人员可是要罚钱的啊。” 虞秉文忙搀过骆攸宁,边对他道歉。 “算了算了,看在他吓晕的份上不跟你们计较啦,”那工作人员无所谓摆摆手,“不过他胆子也忒小了吧,我还头一次见到男生给吓成这样的。” 虞秉文又是道歉又是道谢,随后才搀着骆攸宁就往一边休息区坐着。 骆攸宁人倒是清醒着,只是不知在里头受了甚样得惊吓,双目呆滞脸色煞白不说,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是冰凉得如同刚从冷冻柜里出来的。 虞秉文握着他的手直搓热乎,边小声安慰他:“宁宁?骆宁宁?没事了没事了。” 乔荆找着一旁饮水机,拿一次性杯子给接了杯热水让他捂着。 骆攸宁抱着杯子缓了一阵,渐回了神:“刚才快出来那会儿,有一个人忽然挡在我前面,我还以为是你,就追了一阵,结果你们都不见了。” 虞秉文轻声安慰他:“应该是里头吓人的工作人员,都是假的,别怕。” “不,不是的。我根本看不清他的样子——”他打了个冷颤,转头看向了虞秉文,声音在那瞬间低得近乎成了口齿不清的呢喃自语,“但我看到他手里拿着斧头。” 第二十七章 游乐园之行临到尾声却蒙了阴影。 骆攸宁借口要去卫生间洗把脸清醒,俩友人便在门口等他。 偌大游乐园卫生间却少得可怜。因此这地方人进进出出,倒是比一般娱乐项目来得人多。 人气驱散了鬼屋里残留的阴冷,傍晚燥热暑气重新化成黏腻热汗。 浓云泼墨皴染苍穹,暮色已尽。 虞秉文目光游移,看着面前人来人往,小声道:“刚才不好意思。” 乔荆“恩”了一声,倒没往心里去,他这会想着是另外一样事:“骆攸宁他……怎么会这么怕鬼?” 虞秉文沉默了片刻,就在乔荆以为他不会说时,才听他忽然:“因为他见过。” 乔荆联想到他曾经说起骆攸宁见鬼的戏言,只觉他又在逗乐。 “做了亏心事的都怕鬼。”虞秉文低低笑了起来,“他怕,我也怕。” 乔荆看着他:“你也见过?” “我当然见过,”虞秉文的表情似乎作不得伪,“我和他是共犯。” 乔荆一怔:“共犯?” 虞秉文似笑非笑,他从未没有有过这幅表情,乍一看像是遭了鬼附身。他的声音很轻,混在嘈杂的人群之中,仿佛一掠而过的飞虫:“我们一起杀过一个人。” 就在乔荆信以为真的时候,虞秉文却又笑了起来:“骗你的,你居然信了。” 乔荆微微舒了一口气。 虞秉文笑嘻嘻道:“就骆宁宁那个胆小的鬼样子,敢杀人才怪。”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低得乔荆都以为那后半句是他陡然出现的幻觉,“除非是——为了我。” 两人猜谜似的对白戛然而止。 乔荆没有细问,虞秉文也无心多说。 骆攸宁在里头呆了半晌,出来时已面色如常。 虞秉文仍笑嘻嘻同他斗嘴,骆攸宁也是一句不让。 乔荆照例在旁默不作声,偶尔轮到他拍板时,才说上几句。 一天之游接近尾声,游乐园出口在前。 虞秉文忽然侧过头,问了他句:“阿荆,想不想去坐摩天轮?” 骆攸宁道:“累不累啊你,你看那队伍排得,等坐到都要几点了。” “你以为那些人为什么排队,”虞秉文振振有词,“你没听过当摩天轮达到最高点时如果许愿就一定会成真么?” 这仿佛三流言情小说里忽悠人的说法听得乔荆不由哑然。 可骆攸宁却当真了,他瞅着那长队,又转头瞄了眼虞秉文,半信半疑:“真的?” 虞秉文一本正经忽悠他:“你不信问乔荆。” 骆攸宁求真相的目光转向了乔荆。 乔荆见他那样子,终于知道为什么虞秉文总爱逗着他玩了,“真的,”他头一次忽悠人,那声音认真得连他自己都差点信以为真,“摩天轮坐到最高点时,你所许下的愿望都会实现。” 那晚三人一起排了许久许久的队,终于如愿一起坐上了摩天轮。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8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9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29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29 那是那座城市最大最高的一架摩天轮,转起来摇摇晃晃、慢慢悠悠。 地面在远离。 游乐园里亮起绚烂彩灯,不远处城市正是华灯璀璨。 万家灯火星星盏盏,延伸漫远,漾出一片辽阔星海。 夜空在下降。 暗夜苍穹挂出素白圆月,九万里长空正是星汉灿烂。 亿万年后星光如期,铺展高缀,遥望一方喧嚣盛夜。 待属于他们的座厢转到最高点时,虞秉文大声许起了愿望:“希望开学补考顺利及格!” 骆攸宁没他那么张扬,不过他闭着眼双手合十,看起来很是虔诚:“希望我亲人友人都平平安安幸幸福福、接下去的考试顺顺利利……”他一口气念了许多。 虞秉文在一旁笑得直打跌:“骆宁宁好赖皮,哪有一次性许那么多的。” 骆攸宁道:“不是你说许的愿望都会实现的吗?” “是啊是啊,”虞秉文搓乱了他的头发,随口附和:“骆宁宁许下的愿望都会实现。” 骆攸宁哼了一声不理他,只把目光转向了乔荆:“那么乔荆你的愿望呢——” 乔荆微抿了唇,笑意敛在眼底,亦是藏存快乐。 他最终没有张口说出他的愿望,愿望藏在心里,他也攫紧了拳头,仿佛这样就能把一切牢牢抓在手心,仿佛这样所有都会真正实现。 他向来少年老成,这般孩童心性亦是头一次。 ——那么乔荆你的愿望呢? ——我希望我们三人永远在一起。 ※ ※ ※ 谁能想到现实终与愿望背道而驰? 丛生回忆亦渐落了帷幕。 成年后的乔荆孤坐在友人为他准备好的卧室里回忆着漫漫往事。 痛苦憋在胸口终酿成无法治愈的暗伤,蛰伏着随时都等着给他致命一击。 他有些坐不下去了,他想到隔壁还在收拾行李的骆攸宁。 他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想起身,他想逃离。 他走得那么匆匆,他几乎快要逃离成功了,可却在经过拐角,他又陡然顿住了脚步。 原先被关紧的抽屉悄无声息开了道缝,里头包装完好的礼物伸出顶端两撮蝴蝶结。 乔荆伸出手轻轻拨弄了两下蝴蝶结,低声道:“你想让我看这个?” 没有人回答他。 他顾自从抽屉里取出礼物盒。 盒子有些大,金灿灿的彩纸使礼物盒看起来也如精致的工艺品。 他从抽屉的角落摸索出剪刀,才是沿着封口小心将包装盒拆开——虞秉文留给他的东西太少,每一份都弥足珍贵,哪怕是这小小的包装外壳。 礼盒拆净,里头精致的小玩意怯生生显露了它美好的内核。 除却一片写着“生日快乐”的卡片之外,一架制成摩天轮形状的小音乐盒才是真正礼物。 底座开关轻旋,轮盘徐徐转动,流淌出的曲子便如潺湲清泉,轻透悦耳。 小朋友的玩意也是虞秉文的喜好。 “我怎么会喜欢这个?”乔荆自言自语道,“你真狡猾。” 他仔细听了好久好久,恍惚忆起这首曲子是首英文歌,名唤《时光远逝》。 他不知道虞秉文是不是故意选得这首曲子,可如今听来,当真是时光流逝。 音乐渐落尾声,摩天轮已转尽一个轮回,座舱摇摇晃晃,里头隐隐约约还坐着几个小人。 他捧着音乐盒看了良久,随后又将其重新摆进礼盒里,原封不动包装回去。 他做得是那么仔细,好像每折回一处褶皱都会是一次时光倒流;好像当他还原整个礼盒,在现实中死去的那个人亦会重新出现在面前。 那个人手捧礼盒笑得犹如六月艳阳,那么温暖也那么炙热,让他从此移不开眼,让他甘作扑火飞蛾。 他唤着他:“阿荆”。 他对他说:“生日快乐。” 短信提示音叮当一声,惊碎了混沌的记忆。 乔荆找出手机,滑屏解锁,是条熟人发来的短信: 「乔董我打听到了。上次给你找的那师傅最近在永宁寺修行,他让你直接去找他。」 礼盒放回抽屉,他合上抽屉正要顺手回了短信,然而哐啷一声炸响骤然从浴室传来。 第二十八章 骆攸宁行李不是很多,除却日常换洗的衣物外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自虞秉文死后,屋里几乎没有太大变化。 他卷高窗帘,使昼夜光暗足以光临这间死寂的卧室;他调好闹钟,让晨时闹铃足以惊醒这间无人的卧室。 他把两人的被子折叠完好,他把虞秉文的手机摆在床头。哪怕他不在这个家里住了,他还是希望一切像往常那般。 玄关的拖鞋、浴室的毛巾、厨房的碗筷,永远是成双成对。这漫长一年多来,他始终是这样度过的,他不肯抹去虞秉文存在的丁点痕迹,他努力地让一切如常,就像那个人尚在人世。 虞秉文只是去出差了,虞秉文只是还没回来。 骆攸宁背脊佝偻孤坐床头,他低下头把脸埋进了掌心,干枯的眼底已淌不出多余的泪水。 自我欺骗所带来的,终将是永无止尽的苦痛。 乔荆就在隔壁,可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是以在骆攸宁开始听到卫生间里传来的声音时,还以为里头是乔荆。 但是水声哗啦源源不断,颇有愈演愈烈的势态。 他站起来叫了几声“乔荆”,可屋外静悄悄,好像根本没有人在。 他怀疑是水龙头没关好,又觉得是不是水管又破裂了。 房子太老旧,只要几天没人住,人气散尽,那些诸如地板撬起、墙皮鼓泡,水管漏水的毛病就一堆一堆来了。 他走出卧室,站在客厅,四处逡巡—— 客厅空着、隔壁卧室空着、厨房也是空着。 屋里屋外空空如也,乔荆不知去向。 从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咕噜噜声响越发清晰刺耳,骆攸宁一刹那想到那提着斧头的男人。他担心是乔荆出事,几乎撒腿奔进浴室。 好在浴室也是空荡,并无异状。只是洗手台上水龙头被拧开到尽头,不断喷涌而出锈红的铁水淹得瓷白的台盆半满,如同盛了一盆血水。 骆攸宁恍惚忆起前几天似乎停水了,也许是他开着试水时忘了关掉。 他不敢去想那些偏的怪的,只伸长手臂去拧水龙头。 面对的镜子雾蒙蒙的,好像没擦干净。 他不敢去看镜子,水龙头拧试了几次,锈水依旧汩汩喷涌,并越淹越满,很快得从台盆边缘溢了出来,稀里哗啦淌了一地。 惨白地面盛着那滩滩不断拓大的铁水,色调腥红得彷如谁的脖颈间淌出的稠血。 骆攸宁往后退了两步,他忽然觉得浴室里很暗。 临窗误入的阳光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29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0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30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30 不见了,穹顶低悬的灯光暗淡了,恶鬼张开了他深重的怨念,巨大的阴影遮盖而来,沉闷的昏暗如同压城的乌云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想从浴室里逃出去,可是他双足就像被钉在了原地,忽然之间他动不了。 呼吸愈发急促,冷汗从额间渗出,他听到对面镜子传来的声音。 哐啷啷——哐啷啷—— 好像有人要从里面挣扎着出来。 骆攸宁猛地抬起了头,电光火石之间,他看到了镜子对面站着的那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 他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他的恶意。 他向着他飞快地走来,他对着他抬起了斧头他劈头砍来。 头顶的灯管在那瞬间随着镜子一道炸裂,巨大的碎响震得他耳膜发疼,而劈头盖脸飞溅来的玻璃碎片更是掉进了他的头发衣领间,划刮得他遍体鳞伤。 骆攸宁以为那巨斧会砍在他的身上,然而身后倏然伸来一只手猛地将他拽了开去,他一下摔坐在了地上。 沉闷的黑暗突然间被陡降的光明击得支离破碎。 穹顶的浴灯明亮,他面对着满地尖利的玻璃碎片,乔荆就站在他身后抓着他的衣领。 “——你又看到那个人了?” 骆攸宁迟疑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乔荆扶他起来,小心替他摘去发梢间玻璃残渣:“去把衣服换了,我们走吧。” 等两人拎着行李回到车里时,时间已近中午十二点了。 日头正盛,曝晒在阳光下汽车里外皆是滚烫。 乔荆开了车门通风,又将车内空调调到最冷。 骆攸宁站在车对面,双目茫然无措。 乔荆注意到他脸颊间还残留着细碎血痕。雪白皮肤之上蜿蜒的血痕便如瓷人身上的裂纹,一横一道显眼刺目。 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待车里温度下降,又一起坐上了车。 乔荆不急着开车,只等骆攸宁系好安全带后才道了一句:“我们下午去永宁寺。” 骆攸宁抬起头看他,他想了想,低声道:“求神拜佛没有用的。” 乔荆忽然问他:“你知道后座那瓷罐里装得是什么?” 骆攸宁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摇了摇头。 乔荆低声道:“里面装得是虞秉文坟头的新土。” 骆攸宁茫然看向乔荆,这一刻他脑海里一片空白,恍惚忆起的只有在看到瓷罐那刻所产生熟悉。 “秉文死后那几天,我每晚都梦到他站在我床头欲言又止,”乔荆声低娓娓,不落一字一句,“后来有人替我找了懂行的师傅,他让我头七那天子时取逝者坟头土回家,以特殊方法供养,便可召来逝者鬼魂。” 骆攸宁怔愣半晌,只觉这话从乔荆口里说来就似天方夜谭。 “我只是……想同他说说话,”乔荆道:“他遭横死,阳寿未尽无法入轮回,只能暂留人间做孤魂野鬼。那师傅同我说,与其让他流落荒野,不如请回家供养。” 骆攸宁下意识蜷紧了拳头,再开口时喉咙干涩嘶哑:“那他回来了么?” “回来了,”乔荆微仰起头,缓缓闭上眼掩去了眼底的沉痛,“当晚我听到了敲门声,打开就看到了他……只是他始终不肯进我的家门。你刚开始说见到秉文的时候,我曾以为你说的是他。” “不,”骆攸宁摇了摇头,“我也曾以为是他…但原来不是他。他没有来找过我,我看见的那个人从来就不是他……” “我不知道你和秉文之间有什么秘密,你们不想说便算了,”乔荆不想逼他,只道,“我现在带你去见那懂行的师傅,你有什么事尽管同他说罢。” 第二十九章 永宁寺坐落相邻的古镇,虽也是一处风景古迹,可名声不显,因而人迹罕至。 驾车前往需两个小时,不算近也不算远。 周末郊区,车罕人稀。水泥路年久失修,被来来往往的大型罐车碾出坑洼痕迹。 轿车行过颠簸不断,那瓷罐孤置后座也是左摇右晃,惹得骆攸宁时不时就想往后瞧上两眼,仿佛虞秉文还在,他就笑嘻嘻得坐在那处,满嘴跑火车,车里叽叽呱呱全是他的声音。 乔荆专注开车,骆攸宁也不想吵他,只晃了晃头抛去自己糟乱的思绪。 艳阳当空,炙热透过车辆顶棚,空调冷风呼呼散尽了余热只留丝丝沁凉。 车速渐快,两侧风景变幻,由挨挤矮房至斜削崖壁,从低耸青丘变丹赤峰土,河流蜿蜒贯山穿桥,时见牛羊三两,或站或卧田间。 车外车内一时只有广播的声音。午后时光静谧,吵闹的新闻与喧杂的广告告一段落,唯留轻音乐舒缓哼哼着悠闲的小调。 困倦袭来无声,等拐过高速路口时,骆攸宁已歪着脑袋靠着车窗沉沉睡去。 乔荆倒是注意着他,见状便把广播声音调小,又随手拎起挂在靠背上的西装外套轻搭在了他的身上。 梦境光怪陆离,骆攸宁恍惚穿行其间,耳畔彷闻人声鼎沸,随着他不断前行又渐散无踪,路途尽头是一条长街,两畔路灯林立,吱啾蛩鸣响在夏夜,恰似记忆深处经年的回声。 夜色昏暝,树影婆娑。 骆攸宁看到了虞秉文,沉甸甸的书包吊儿郎当斜坠肩头,他就走在他的身边。 这好像是高二哪个晚自习放课之后。 骆攸宁恍惚记得他们刚跟乔荆在路口分别,两人如往常那般相伴回家。 这晚的虞秉文出奇安静。 骆攸宁能察觉他情绪不对,可问了几遍,对方都跟闷葫芦似得愣不搭腔。 骆攸宁有些烦躁,索性也闭了嘴。 临到家门口那条小路时,两人准备分开的时候,虞秉文忽然飞快说了一句:“骆宁宁,我分手啦。” 骆攸宁一愣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他从听虞秉文口气里听出了沮丧,于是赶紧干巴巴安慰着:“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 虞秉文笑了起来:“是我提的分手。” “是和那个叫杜晓晶的女孩吗?”骆攸宁莫名道:“那女孩不挺好的?长得也漂亮,性格也温柔,还那么喜欢你,你怎么就……” “不想耽误人家姑娘,”虞秉文低声道,“我后悔啦。” 骆攸宁连忙给他打气:“后悔就赶紧去把人家姑娘追回来,女孩子就是要哄着宠着!男子汉大丈夫,别老犹犹豫豫的!不成事的!” “笨蛋骆攸宁,”虞秉文叹了口气,旋即虎着张脸对他道,“你把眼睛给我闭上了。” 路灯挺着腰板,昏光暗影里有流萤扑朔。寂寂长街,曳长的影子不离不弃。 他瞅不清虞秉文的表情,只能感知到对方阴晴不定的情绪,他当大虞是失了恋流了泪,不想让自己看到,于是闻言立马闭了眼。 夜深风起,林叶簌簌。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0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1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31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31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在了自己的眼睫上。 “别动,”他能感觉虞秉文离他很近,温热的气息呼在他的额间,哑沉的嗓音搔得心底发痒,“你脸上有只小虫。” 骆攸宁屏息憋了好一会儿气,等他再睁开眼,虞秉文已经走得老远。 “大虞!”骆攸宁快步追了上去:“你走那么快做什么呢!” 虞秉文重新慢下了脚步,若无其事问他:“骆宁宁,你喜欢乔荆是什么感觉呢?” 骆攸宁想说自己真不喜欢乔荆,可话到嘴边又迟疑了。他想到了之前同乔荆一起看过的那场电影,他想起了电影院那一刹那心动,所有理直气壮的推脱变成了难以言喻的心虚。 “感觉……”他迟疑着、他困惑着,话到口边,声音自觉放轻了,稍不注意就忽略了过去:“感觉像第一次抱猫。” 虞秉文没想到骆攸宁会这么回答,他站在半路琢磨了片刻,忽然就大笑了起来:“傻狗!” 骆攸宁虚踹了他一脚,恼羞成怒:“可闭嘴吧你!” 虞秉文笑了半晌才收敛,他叹了口气:“你说我怎么也这么善变。” 骆攸宁不知他到底在纠结什么,他憋了许久,这会按捺不住了:“你到底想说啥呢,一个晚上神神叨叨。” 虞秉文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我又觉得你和乔荆不适合。” 骆攸宁“啊?”了一声,摸不着头脑。 虞秉文问他:“你想和乔荆在一起吧?” 骆攸宁很老实的想了想,又直截了断摇了头:“我也没想到和他在一起。” 虞秉文反问他:“喜欢一个人不就想是和他在一起,看星星看月亮谈谈人生哲理么?” 骆攸宁道:“可我更想我们三个都在一起看星星看月亮谈人生哲理。” 虞秉文仰头想了想,没忍住再度笑出了声:“傻!” 骆攸宁觉得他这声笑得委实古怪,拳头痒痒直想揍他,可刚这厢手刚抬起,面前的虞秉文却倏然扣住了他的手腕。 明明两人身处同样的夜色,明明上头顶着同样的昏灯,明明前一刻他还抓着他的手,可倏然之间两人似被隔出老远。 眼前不知何时泛了白茫茫的雾,长街里有无数苍白人影来来往往,那雾朦朦胧胧割出了阴阳。 虞秉文面目藏在浓雾之中,倏然远去。骆攸宁只听见他哑沉低语,徘徊耳畔虚渺犹如一场不可捉摸的梦境。 “——骆攸宁,你该醒了。” “——骆攸宁,醒醒!” 清晰的呼唤刹如惊天雷鸣,与梦境里的声音重合在了一处。 骆攸宁猛地睁开眼睛,骤亮天光惊碎了黑甜乡中挥之不去的魔障。 他身上盖着厚实的西装外套,而外套的主人正微倾过身凝睇着他。他们离得很近,他的手还紧紧拽着乔荆的衣袖不放。 悠古的檀香味熏在鼻尖,骆攸宁骤红了脸,慌忙松手,窘迫低下头:“不好意思,我又睡过去了。” 乔荆自然不以为意,随手捋平衣上褶皱,漫不经心问:“你现在睡觉一直都这样么?” 骆攸宁不明所以:“什么?” 乔荆道,“你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在说梦话。” 骆攸宁忆着那场昏沉梦境,仍有些懵头懵脑,他分不清是残留记忆在作祟,还是大虞不散的魂在逗他:“我都说什么了?” “你一直在叫大虞,”乔荆声低音缓,“叫他走慢些。” 骆攸宁愣愣看着乔荆,许久之后,他露出一抹苦笑,“是啊,他总是走得太快。我才一会没追上他,这辈子就追不到了。” 没有多余的劝慰,只有温热的掌心轻揉过他的发顶。 “你至少追上过他,”语半陡断,置物箱里的手机嗡嗡作响,乔荆拿起手机瞥了一眼,随手挂断电话,“那师傅跟我联系上了,我们直接进去吧。” 第三十章 莽苍茂林,有寺孤矗。 一角飞檐斜出一抹色琉璃,沿脊吻兽蹲踞,其势凛凛。斗拱燕巢筑,白鸽比邻稍驻,咕咕两声叫唤,便又纷纷展翅,齐齐飞掠去庭院,留几根飞羽与枯叶寥寥而落。 林梢是雀鸣,深山有泉和。 古刹深处佛经唱诺声声,那红尘喧嚣便如是渐归静默。 车就停在后山车场,乔荆轻车熟路寻了后山寺门直往禅院走去。 一径深幽,一门窄陋。 数丛杂草葳蕤,几处闲花散卧。 禅院中庭老树苍天,余荫若广厦,茵茵密密、垂垂茂茂遮出一院微风清凉。 已有位身的青年等在树下,他手持佛珠正自垂眼观花,闻声抬首,见着他俩便先露了微笑,“乔董,好久不见。” 乔荆颔首算是招呼:“你师父在么?” “在禅房里,”那青年看起来与乔荆挺熟,引着两人往禅房走去随意道,“师父今天拒了位大客户,就为了等乔董你来。” 乔荆素来冷淡,闻言也只不过道一句谢。 那青年则笑道:“乔董不必跟我们这么客气。师父说了你身有正气,鬼畏神惧,对我们这等行走阴阳之辈,那可是贵人,切切不可怠慢。” 骆攸宁跟在他们后面正是心有惴惴,临到门口时乔荆却倏然停了脚步:“你自己进去吧。” 骆攸宁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乔荆别开视线,轻声道:“去吧,我就在门口等你。” 骆攸宁默然片刻,最终再无多言,独自进去了。 屋门开合,乔荆看着骆攸宁的背影消失在门缝间,旋踵径自去了中庭。他前脚刚伫,那青年也跟着走了过来。 乔荆只知道他姓穆,他师父也总唤他小穆。 “他们一时半会也出不来,”小穆眉目狭长,眼眸灵透,笑起来颊边梨涡浅浅泛,看着平白添了几分少年稚气:“刚巧师父近日晾制了批暑茶,乔董不如同我尝个鲜味?” 永宁寺地势极高,禅院则是临崖而建。 崖畔老树垂垂,余荫里另置竹亭,亭中桌椅齐全。 坐亭凭崖远眺,可观千峰攒聚,得见万壑凌厉,目尽长空闲,正是清荣峻茂,幽景雅致。 紫砂炭炉盛来清冽山泉,武火煮水,文火烹茶。 “这是师父亲自采来晾制的,”泥壶微倾,金褐茶汤款款入杯,以竹镊轻夹杯沿奉到桌前,小穆道,“这茶原是好茶,可惜这夏日炙烈,此茶因时而生,喝来不免有涩,乔董可别见怪。” 乔荆屈指扣桌以礼:“春茶回甘,暑茶苦重,各有滋味。” 小穆闻言笑了起来:“乔董说得是,这苦也有苦的风味。” 这小穆极为善谈,天南地北信手拈来,闲话恰到好处,丝毫不让人觉得聒噪。 两人不知怎地说到了算命之事。 小穆问:“乔董,你家可找人替你算过命数?”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1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2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32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32 乔荆跟这青年已是熟络,闻声直言:“我不信这些。” 小穆怪道:“你明明遇到过,为什么还是不信?” 乔荆显然不想多谈,只道:“遇过不代表就有。” “也是,若是你信了那才是真奇怪,”小穆笑嘻嘻道,“乔董你别介意,你的生辰八字我是偷偷从师父那看的,还请你千万别告诉他。” 乔荆无可无不可。 小穆见他不以为然,不由面目稍肃:“乔董有所不知,你是土命逢辰巳,虽有一身这身正气,可这正气之源却是来自于你那童子之命。” 童子之命?这说法乔荆倒是头一次听说,他不由来了兴趣,微抬眼朝他望去。 小穆见状,忙继道:“可但凡有童子命者,不是体弱多病少年早夭就是情薄性冷终身孤寡。您逃过了这年少之劫,本是躲不过那终身孤寡。但现在有人赠你一段姻缘。” “姻缘?也能赠?” “当然”,小穆眼露狡黠:“而且这赠你姻缘之人与你最最亲近。” “是他?”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浮上心间,转眼又消散而去,乔荆道,“他有甚姻缘可赠,自己不都……” 小穆卖足了关子,此刻才慢条斯理接了后茬:“上回您来找师父的时候,师父就觉得奇怪。你那朋友不论是命格还是面相都该是福禄双全之人,怎么会落得那般横死的下场。” 乔荆抬杯饮茶,看起来一副漫不经心。 小穆眼瞅着乔荆,缓缓低了声音:“后来师傅算了算,发现他竟把他的命与姻缘全赠给了别人。” 扣着茶杯的手指不由一紧,乔荆道:“你说他姻缘赠给了我,那么他的命赠给了谁?” 小穆反问他:“乔董心里难道还不清楚?” 乔荆沉默了。 小穆反而长喟了口气:“乔董,他把他最宝贵的东西全赠给了你,你就别在责怪他了。” 乔荆微微一怔:“我从来没有……” 小穆诘问他:“你敢说你没有丝毫怨?没怨他替人挡灾惨遭横死,没怨他把那些重担全甩给了你?” 乔荆哑然,恍然间想起得却是日日夜夜在他家门口徘徊的那抹高大的身影。 暑茶太涩,浸得他唇舌发苦,苦意滚过喉间,满腔尽忿:“何止是怨?我甚至恨他。我甚至想过,死得为什么是他,而不是……”话到嘴边戛然而止,乔荆沉声道,“那你说,如果没有我们,他是不是就能一生顺遂?” “逃不过的。命中注定,从来没有所谓的如果,”小穆望着他,眼底渐露悲悯:“何况没有你们,他也就不再是他了。人存在的意义有时候不在于他本身,而在于他身边的人。他身边人希望他成为什么样的人,往往他就会是哪般模样。” 乔荆看了他片刻,倏然问他:“这些话是他让你说的?” 小穆一愣,不禁笑了起来:“乔董怎么知道?” “只有他会同我说这种无聊的话,”乔荆微微一顿,“他现在在哪里?” 小穆道:“他一直跟着你们,也一直在看着你们。” 乔荆眼底透出一丝讽刺:“可他宁愿让一个陌生人转达这些话,也不愿意亲口同我说?” “他同你说过,只是你听不到,也不肯听到。”小穆低声劝慰,“乔董,恕我直言,你们执念太重,对他可不一定是好事。” 乔荆一哂。 小穆想了想,面露一丝古怪,小声道:“他要我跟乔董说,这个……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乔荆低头琢磨了片刻,无奈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有如春风拂面,方才那点争锋相对也如寒冰逢春渐化潺潺流水,缓流款去。 小穆知道自己方才越矩,见状忙将劝阻之言吞回腹中,埋首煮茶。 炭炉火正旺,杯盏茶渐凉。 日渐西斜,落影斑驳。崖风凛凛拂得林叶簌簌。 乔荆望着远处正是出神,小穆也不由循眼望去,就见奇峰绝巘间隐现出一湾碧潭,色如翡翠,兀自映日生光。 小穆道:“那原来是虎踞滩水库,废弃许多年了。” “我知道,那地方……”茶杯在指间盘转,乔荆眼望着那处,那声音也低沉了下去,“那地方我们以前一起去过。” 第三十一章 那已是高三年的暑假了。 高考刚过,成绩未出,计划中的旅行不敢实施,游玩的区域便局限在本市之内。 三人在家里没日没夜连玩了几天游戏之后都觉得无聊,还是虞秉文提议在附近镇上玩个几天。 游玩地点最终定在了无人烟的虎踞滩水库。 那水库因为种种原因已荒废几年,空留一潭掩映密林间的粼粼碧水与叠嶂青山相依相对。 住处是现成的——虞秉文特地从他爸那摸来了水库值班楼的钥匙。 值班楼坐落湖边,因着常有熟知此地的人来此耍玩,屋里物事总是齐全。 三人用了半天时间整出楼上一间空屋当卧室,还从衣柜旮旯角里翻出两床被褥。 陈旧被褥晒过正午烈阳。霉气蒸发,平铺直展在木板床上,便够三人一觉好眠。 这是乔荆所陌生却觉有趣的山间生活,虞骆二人却显然对此很是熟悉。 值班楼里有捕鼠夹,夜里丢在后院密丛里,有次竟逮着只送上门来蠢野兔。 菜也有现成的。几撮野荠菜散在后院,春去夏来,根粗叶茂。整把拔来,洗净泥沙,切了根部,剁碎了跟兔肉炒在一处,辣椒干为佐,一点食盐就能炒出菜嫩肉香。 他们白日里在湖边钓鱼,在浅滩游泳,探索着附近林中潜藏的乐趣; 夜里就在院子里燃起篝火,拿起手电筒踏着月色,去附近水渠里摸泥鳅。 虞秉文手巧,几根竹篾能编出简陋鳅笼。鳅笼里装满了蚯蚓等饵料,等月色姗姗而来,将鳅笼抛进水沟,待萤火虫栖满林间,拎出鳅笼沥净泥水,便得半笼滑不溜手的大泥鳅。 泥鳅剖净肚腹,先煎得透熟,佐以花椒姜丝,干煸最是鲜香。肉酥味辣,一条泥鳅下肚再痛饮几口啤酒,辣味混着麦香,勾得满腹馋虫乱窜。 骆攸宁总是醉得最快。一瓶啤酒就能灌得他东倒西歪,两瓶啤酒足够他不省人事。 虞秉文扛他去了客厅沙发,顺手给他披了层薄毯,怕他着凉又去关了通风的门窗。 他在屋里忙碌了个,又伫在沙发旁借着昏黄吊灯呆了许久,最终似下定某种决心走了出去。 虞秉文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刚顾着灌骆攸宁,自己也喝了不老少。 真正清醒的似乎只剩了乔荆。他目光清明坐在原位,啤酒于他如白水,何况他最是克制。 虞秉文低头看着乔荆,眉眼间笑意便是暗夜里的流火,耀耀生辉。 他问他:“阿荆,你困不困?不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2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3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33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33 困的话,我们出去走走好了。” 乔荆随他起身:“时间还早,去吧。” 露水滴在赤裸在外胳膊间带走白日的燥热,手电筒在地上跃出一圈圈光晕,他们并肩向深夜林中走去。 虫豸在黑暗的密丛穿梭鸣唱,此起彼伏的乐声引来林梢间盘旋的夜枭,尖啸嘎哑便似窃窃私语的冤魂。 下弦月于枝梢之间若隐若现。清辉闪烁着碎银般的光泽镀亮了林叶惊醒了沉睡的灌丛,荧荧孤光自期间扑腾而出,星星点点与与天边散落晶亮的星子遥相呼应。 晚风微凉吹来潺湲水声,随着半空中越来越多的萤亮——这是生于夏夜死于夏日的萤火虫,它们携着光亮,在草丛矮枝间飞行,尾翼一点萤亮照得水面泛起了粼粼波光,小溪湲湲横阻前路。 他们在溪流畔的青石上落座。 “阿荆,”虞秉文忽然叫住了他的名字,以一种貌似随意口吻问他:“你介意不介意我喜欢男的啊?” 乔荆一怔,原本波澜不惊的内心心倏然窜出了一点火苗。成千上万的萤火虫在他眼前飞舞,幽幽绿光晃得他微微发晕。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若无其事地问:“你喜欢谁了?” 虞秉文转开脸,似乎在害羞。吞吞吐吐了半晌才道:“我好像有点喜欢骆宁宁。” 仿佛一泼冷水兜头泼来,满腔星火尽熄。 乔荆沉默了许久:“那挺好的。” 他最后只是这么说着。 虞秉文盯着他,小声问道:“那你会介意吗?” 乔荆奇怪地反问他:“为什么要问我介不介意?” 虞秉文哽了一下,嗫嚅道:“我觉得骆宁宁可能喜欢你。” “你想多了,”乔荆拨去手背上一只仓皇的萤火虫,漫不经心应着,“就算是喜欢,他也只会喜欢你。” “其实不是我觉得,是真的,”虞秉文似下定某种决心,声音一下大了起来,“是真的,骆宁宁他……他一直对你有好感。之前看电影、出去玩也都是他托我给他买票,想你们去过二人世界,结果每次都是我忍不住中途插足。” 乔荆无声笑了一下,也不说话。 流水淙淙,林叶稀疏。月光攀着云缝,银辉似晚秋的霜。 虞秉文莫名心虚。他不敢转头看身边的友人,却又觉得必须打破两人之间沉寂。 他不说,乔荆永远不可能先开口。他不说,他们之间可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结束了。 “我们父母是同事,幼儿园小学都在同一所学校读。”话题冒得生硬,声音哑得突兀,虞秉文忍不住道:“他那时候很瘦很小,总是缩着脖子,一个人呆着角落。他性格孤僻,班里那么多小朋友,没有一个喜欢他,”他顿了一顿,小声道,“……跟高中的你很像。” 乔荆微微一愣。 “你们很像,好像只有自己就够了,外界所有的事情都跟你们无关。当然,你比他好太多,你懂得隐藏,懂得伪装,懂得再不耐烦也要与人为善。可骆攸宁他不懂,他只知道用暴力、用漠视解决一切,”虞秉文笑了一下,笑容有些发苦,“小时候我很喜欢逗他。恩……与其说是逗吧,不如说是欺负,藏他书包,抢他玩具。后来有次欺负过头了,他……他突然暴起把我狠揍了一顿。他那时候拳脚就挺厉害的,同学都怕他,可能因为我们父母之间熟悉,所以才会容忍我那么久。不过他那么一揍把我给打怕了,后来看到他就跟老鼠躲猫一样躲。” 圆滚滚的小胖墩被个细条的小瘦子按着打——想到那画面,乔荆不觉莞尔。他也很奇怪,明明虞秉文生得人高马大,怎么打起架来老是输?他没有问,只是顺着虞秉文的话往下引:“那你们后来怎么就好了?” “后来到五年级的时候,是刚过完年那会吧,我妈给了我不少压岁钱。我在班里炫耀了一下,结果一放学就遇到高年级的混混,被拎到小巷里勒索了。他们一围过来我都吓懵了,多少钱都拿出来了。结果他们嫌钱少,还不放过我。”虞秉文自嘲地笑了起来,“你还别说,我从小打架就不行。你别看我现在这模样,我小时候长得贼胖,平衡感又差,打起架来别人都嘲笑我像个皮球,滚来滚去的。” 乔荆安慰道:“打架也不是什么好行为。” “是啊,不过拳脚硬点总是好的,”虞秉文道:“我那时候就被打得屁股尿流,没想到骆宁宁会突然从天而降,三拳两脚把他们全打跑。” 乔荆想了想,道:“骆攸宁打架挺厉害的。” “不过你猜骆宁宁怎么会那么好心?”虞秉文乐呵呵道:“——原来那天晚上我们两家聚会,他怕我鼻青脸肿的连累了他。就像你头一回帮我们那样。” 虞秉文娓娓道了许多,那些是乔荆没有参与的昔年往事。 父母过早放手、太多次辗转离别让他养成了凉薄的天性。短短十来年的人生,他已习惯孑然而行。他孤零零趟过了童年时期,又踉跄来到了少年时期。 生活并未给他以任何惊喜,更遑论优待。他曾一度以为自己将这么孤寡终老。 然而他遇到了他,遇到了他们。 羡慕么?毋庸置疑。他是错过了他们的过去,但是没关系,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他也将会有两个相伴相知的友人。 他们是关心他,他也在乎他们。 他想,这挺好的。 他最重要的两个人在一起了,没有其他人的插足,他们三个人并不会因此而有所改变。 这就够了,他想,这样很好。 一只萤火虫轻轻停在了他的发梢间,萤萤绿光映着他的黑漆漆的眼眸,像是黎明前的那颗启明星。 虞秉文叹了口气道:“可是打架再厉害有什么用。他胆子那么小,鬼都喜欢欺负他。” “你没必要同我解释这么多,”乔荆截然打断他的话,“无论你们和谁在一起,对我来说你们都是最重要的友人。” 虞秉文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下意识问了一句多余的:“仅仅是友人?” “也不对,该说还是无可取代的,”尾音那么轻,轻得有如蜻蜓点水,“……亲人。” 虞秉文有一瞬间没有听清,但是他很快反应了过来。他也笑了起来:“是啊,”他释然道,“你们对我也是无可取代。” 第三十二章 乔荆以为骆攸宁会进去很久,结果不到两盏茶的时间,他就从屋里出来了。 小穆眼尖,那厢门一开,他就长身而起,笑道:“乔董,师父那边好了。我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他倒是贴心,匆匆离去,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俩。 正是黄昏将近时候,林叶枝条瑟瑟响,最是崖畔冷风疾。 乔荆走近时,骆攸宁正站在绿丛间兀自怔神,枯叶飘飘栖在他的肩头发梢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3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4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34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34 ,让他看起来愈发彷徨无助。 乔荆瞧他神情不对,试着唤了一声:“骆攸宁。” 骆攸宁抬起头茫然看了他眼。 乔荆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也不知是不是淌了泪,触手冰凉一片。 “那师傅说他没办法,”骆攸宁嘴角笑容有些发苦,“因果报应,他干涉不了。” 乔荆倒不以为意:“没关系,我们再找找其他人。” 骆攸宁本就未报以太大希望,因此也没甚失望之说。 两人相对静立了片刻,骆攸宁轻声道:“难得来一次,我去庙里拜拜吧。” 就在方才临出门前,那师父忽然叫住了他—— “虽说因果难赦。但此因乃恶因、此果为恶果,”缁衣僧人端坐桌前,望着他的目光无悲无喜。他口诵佛偈,却不肯施舍他一丝救赎,只道,“我佛慈悲。骆施主不妨参拜,或能于绝境处得觅生机。” 乔荆见他神思恍然,多少有些不放心。特意陪他添了香油钱请来香火,又一路绕去山门,看他从四尊天王拜起。 残阳落影泼晚霞,晚来梵钟透禅意。 过了山门殿,行穿正院,院落宽阔,数棵虬扎古树割据一方,枝缠叶绕,荫蔽四野。两侧烛台焰火已荏苒,院中那顶铜铸香炉却是烟火正旺,袅袅青烟腾出炉腹,如云似雾、如梦似幻。 乔荆所求无果,从来不信神佛。因此临到大殿,骆攸宁便孤身进殿拜佛,他则留在殿外庑廊等着。 正逢僧侣们晚课。 过路僧人双手合十置于胸前,鱼贯而去。 他们眉目低垂,口唱佛经,那经文往复,节律却是均匀,连绵不绝,如山风、如林啸,绕梁不去。僧衣长摆垂垂曳地,拂去尘埃,空留净土。 乔荆目送他们离去,正是若有所思,冷不丁旁侧有人道:“——班长?” 这称呼太陌生,陌生得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直等那人又唤了:“乔荆!” 他一怔,才发现身旁多了两人。高的那人容貌虽是俊美可委实陌生,矮的那人倒是有几分面熟。 他认了好半晌,隐约想起一个名字:“你是阮袁?” 阮袁笑道:“班长好久不见了。” 当年在学校时两人宿舍相邻,很是熟稔。可惜毕业之后就各奔东西,未再联系。没想到毕业这么些年过去了,这人也没甚改变,眉目间那点年少神采还在,笑起来也透着有几分学生气。 乔荆便道:“确实好久不见,班里聚会你也都没去参加。” 阮袁道:“工作有些忙,而且跟他们也不是太熟。” 乔荆点点头不甚在意,他心里有事,寒暄不免有几分漫不经心。 阮袁难得见着熟人,不由多说了几句:“我同我哥出来旅游,刚好发现附近有这么处地方,就过来看看。班长也是过来玩得吧?” 乔荆刚道了一声“是”,始终沉默一旁的那个高大男人忽然问他:“这是你大学同学?” 阮袁才想起介绍:“是我大学班长,哥你是不知道,多亏了他,我旷了那么多节课才没被记过。” 那男人眼风微微一斜:“你还旷课?” 阮袁咕哝了一声:“还不是为了找你。” 男人唇角掠过一丝笑意,望向阮袁的眼底满是脉脉情深:“要叙旧也不差这一会儿,不是想进去逛逛么?一会寺门就要关了。” 阮袁看着有几分迟疑:“那哥你……” 男人随手拎过他肩上的包挎在肩上:“我在这等你。” 阮袁见状也没强求,跟乔荆招呼了声,就径自去了正殿。 归林鸟尽,暮色已沉沉。寺里游人香客尽散,唯有一两僧人手持扫帚穿过院中清扫满地落叶。 两人都是沉默寡言之人,站在一处也无甚可谈。 便是这般过了片刻,却听那男人倏道:“他在学校怎么样?” 乔荆早非高中那个不善交际的少年,他瞧着两人关系有些暧昧,心里隐约明白,闻言便道:“挺好。虽然有缺课,但成绩一直不错,人也很随和,班里同学都很喜欢他。” 男人眼底浮了几分暖意:“他一直过得不错。” 乔荆以为他还会继续问些什么,未料他话锋倏然一转,却道:“那么你呢?” 乔荆一怔,一时不知他的意思。 “你从墓地里带回两个人的灵魂。”那男人深深看了他一眼,漆黑双瞳泛着森森寒意,“一半是你朋友的,还有一个是谁的?” 乔荆猛地看向他,“你看得到?” 男人只道,“它们没有跟着你。” 尽管面色不变,可乔荆还是不禁蜷起了手指虚握成拳:“另一个能不能赶它走?” “冤有头,走不了。不过你也能杀了他,”男人神色淡淡道,“你命藏正气,鬼畏神惧。” 乔荆:“我如何能杀他?” “他在哪里死的,又是怎么死的。那就让他按照同样的死法、在同样的地方——再死那么一回,”男人波澜不惊,仿佛谈论着天气晴雨,“至于你朋友,却是你们心中执念未消。” 话点到即止,乔荆已有打算。 阮袁出来得很快,之后两人互留了联系方式就此匆匆告别。 骆攸宁刚巧慢了他们一步,出来时手里里还握着串平安符。 南红玛瑙透着喜气,白玉菩提装点恰好,尾端坠着锦囊玲珑小巧,唯一有用的符纸深藏期间。 这串平安符最终挂在了乔荆车内后视镜上。 “庙里有卖平安符。我瞧着漂亮,挂你车上刚好,”骆攸宁抬手拨得小锦囊晃悠悠,一串珠子发出琳琅轻响。许是想到什么趣事,他嘴角一弯,却是露了笑,“要是大虞看见肯定要买好几个回去。” 乔荆看着那锦囊只道:“他就喜欢这些小玩意。” 后山停车场空空荡荡,只剩他们这一辆车停在树下。 新月初升,天色已暗。 空明月色如清泉,渗透茂丛,淌落密树,枝摇影曳间,如藻荇丛生。 乔荆低头发着短信,荧荧屏光勾着他刀削般的俊美侧颜。 骆攸宁偷偷瞅了好几眼,谁知乔荆倏然朝他看了一眼。 骆攸宁不由绷紧了脸,随即又觉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他正是心思满腹,就见乔荆忽然伸过手来碰上他的脖颈:“你这里什么时候弄的?” 骆攸宁不明所以,抬手跟着摸了摸他方才触碰的地方:“怎么了?” 乔荆眉心微簇,打开顶部内视灯让他自己照镜子看。 骆攸宁还道是他脖子哪里蹭上的香灰,哪知一照镜子,脸都白了—— 一条浅浅的血痕绕颈半周,恰恰好圈在他的脖颈之间。 乔荆道:“会疼么?” 骆攸宁茫然无措只是摇头,过了片刻又是点头。他先前没看到时还无甚感觉,这一下看清了只觉那红痕处登时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4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5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35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35 起了细细密密的疼痒,好像有百虫在其中撕咬。 他心里隐约起了一个念头,某些被迫淡忘的记忆渐渐浮出了轮廓,他正是满心焦灼,却见乔荆似主意已定,开口便问:“你还记得那个男人死在哪里?” 骆攸宁蓦地一僵,他自然知道乔荆指的是谁,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单刀直入。手指勒扯着拦过半身的安全带,骆攸宁只觉记忆越浮越多再难压抑,又不得不状似随意道:“当然记得,是在大虞家乡。” 乔荆又问:“你们怎么杀死他的? “不关大虞的的事,”骆攸宁咬了咬后槽牙狠狠道:“他是被我杀死的。” 乔荆看着他:“你是怎么杀死他的?” “斧头,”骆攸宁沉默了很久,他缓缓靠着座椅上闭上了眼睛,腐臭记忆正在被从地狱的深处掘出,“我拿斧头砍死了他。” 证供已呈堂,凶手已昭彰。 他像等待判决的死刑犯,铡刀临头还妄想有人救他于法场,明知自己罪无可赦却仍期待有一瞬意外。但是他逃不过、他瞒不住,大虞的死如一座大山沉沉压在他的胸口,他忍得了一时,却担不过一世。现在的他甚至不能一死了之,因为他的命已是虞秉文拼死为他换回的。 他以为乔荆会继续问下去,未料他话头一转,只道:“你还记得秉文的家乡在哪里么?” 骆攸宁茫然无措看了他一眼:“记得。” 宽厚的手掌缓缓覆了过来,贴在了他的手背上。掌心那么炙热,烫得骆攸宁心底发慌。 他想甩开乔荆的手,他想逃下车去。这一刻的他宁愿面对那拖拽斧头的恶鬼,也不想看到因他流露出丝毫反感的乔荆。 可乔荆却愿不放过他。 五指穿过指缝,十指交叉。覆在他手背的宽掌在收拢,他握得那么紧,好像要透着他抓住那已隔阴阳的友人。 他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乔荆开口。 与他预期中的不同,那语调波澜不惊,同平常一样,那么平淡自然,仿佛是在约他赏花看月、邀他咖啡伴酒。 他问他:“那你介不介意多一个共犯?” 骆攸宁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乔荆直视着他,目光坦然,一派光风霁月:“我知道。” 骆攸宁只觉不可思议:“你也不问问我原因?” “比起原因,我更在意你们,”乔荆道,“你想说,我自然愿意听。但你不想说,我也同样不会强求——秘密在你,决定在我。” 前照车灯亮起,骤来光明惊得过路的野猫飞窜。 封闭车厢气息窒闷,掌心渗着汗,安全带勒着指节通红,骆攸宁小声问他:“你想做什么?” “时间不多了,我们去秉文家乡,”乔荆的声音很轻,恰似一阵掠耳微风,飘飘而过,他说:“再杀他一回。” 第三十三章 回到市区刚过夜半,街头巷尾只有路灯通宵达旦守着将至的黎明。 乔荆已托秘书买好了火车票,两个人回家简单收拾了行李之后便马不停蹄赶去了火车站。 凌晨两点的火车站仍是灯火通明,长椅上横卧竖躺着彻夜候车的旅客,候车厅里气氛冷清。 过了检票口,遥遥有汽笛鸣响,火车正放缓着速度徐徐进站。 地下隧道太过空阔,每行一步都有回响,哒、哒,哒、哒—— 脚步声追着他们一路上了站台。 月色朦朦,星子依稀。夜风呼啸着来去,远山已成浓墨重影。站台岗灯亦是彻夜不休,道道长影孤零零的各立一处,又被屋蓬落下的阴影分割得一节长一节短。 工作人员匆匆而过,上车乘客寥寥无几。 车厢内昼灯已歇,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伴着零星梦呓,只有壁灯给予他们微弱的光明。 秘书给订得卧铺,上中下六张床只睡了他俩,车厢拉门一关便是一方世界。 两人床位相对,都睡下铺,桌上刚好摆放行李。 骆攸宁神色疲倦,搁了行李就摊在床上不想动弹。 乔荆道:“起来把外套脱了再睡。” 骆攸宁磨磨蹭蹭只道:“太累了,我一会就起来了。” 乔荆毕竟不是虞秉文,他没再勉强,拿着保温杯出门去盛了壶热水,等回来时就见骆攸宁挨着枕头已沉沉睡去。 壁灯昏黄柔和,掩去了他眼底的青黑与唇色的苍白,细碎短发黑如乌木遮过额间,红唇肤白隐约还是那少年的模样。 乔荆抻臂调暗壁灯,就这么站在床边垂眸望了他好一会儿,方躬身拉来被子一角替他盖上。 车厢微微晃动,车轨隆隆而响,两侧景色缓缓倒退,列车在结束了十分钟的短暂停靠后,重新驶上了旅途。 骆攸宁是难得一觉无梦,醒来时却还未到天明。 火车节奏均匀地震动着,床头壁灯悄无声息熄了,车厢内沉寂昏暗。许是正在行经城中路段,沿途岗灯盏盏,纷纷投来窥视的目光,昏光与暗影飞快交错,余出的光斑落在雪白的被褥上,横七竖八像是孩童随手的涂鸦。 骆攸宁掏出手机想看眼时间,可刚点下home键就自动黑屏关机了,电量已经告罄。 充电线放在包里,他撑起身往对铺探了一眼,雪白的被褥隆出人形,乔荆似乎酣睡正香。他不想打扰对方,只好闭上眼睛打算再睡上一觉,可方才清醒降临得太突然,驱得睡意逃得彻底,外加空调制冷不足,他这醒来不到片刻,后背汗涔涔一片燥热。 他在窄小的床上辗转了几个来回,最终翻身下床,猫一样轻手轻脚推开拉门,循着卫生间的方向快步走去。 列车正在行穿隧道,轰隆隆的声响在封闭的空间激起无数回音。这大概是黎明到来前最黑暗的时刻,车厢门或紧闭或微敞,所有人都在沉浸在睡梦之中。 有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不知去处的幽魂,不肯停歇地在死寂之中不断穿梭。 念头倏忽即逝,骆攸宁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卫生间在两节车厢连接处,灯火通明。开水炉里的水刚沸,咕噜噜冒着响声。相对的两间厕所里似乎都有人,门把手始终显示红色。 骆攸宁站在洗手台上昂着脑袋仔细看着自己脖颈间那道诡异的红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那条红线又深了几分,像是打算绕颈一周生生切段他的脖颈…… 脚边传来咔擦擦的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有什么东西撞在了他的鞋子边上。 骆攸宁低头一看,却是一辆远程遥控的小汽车,瞧着有些眼熟,也不知是谁家孩子落下的。 他弯下腰正打算拾起来待会交给乘务人员,未料那辆小汽车四个轮子突然呼噜噜转动了起来,东拐西绕像是在刻意躲避他的手般,随后奋力冲下台阶翻倒在一滩脏水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5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6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36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36 里。 伸手的动作僵在半空,直到此时他才察觉出不对——眼前这辆小汽车无论从颜色还是车型,竟都与虞秉文死前开得那辆一模样。 咔噔一声,面前的厕所徐徐开了一道缝隙。 乍一眼望去,灯光浑浊,里头空空如也,然而骆攸宁的余光分明瞥见那门缝之间露出的那双黑色的皮鞋。鞋上满布着深褐圆斑,鞋沿更是沾了泥浆、混着枯黄草屑。 “林中燕,在躲甚……”稚嫩的童声从半敞着车窗外飘来,虚渺得恍如混沌之中产生的幻觉,“潭中眼,在窥谁……” 那双鞋动了,面前的门缝越开越大,宛如垂涎的厉鬼张开了他狰狞的大口…… 骆攸宁猛地挣坐了起来。漆黑之中,他抓着被褥的一角,喘息剧烈。 噩梦……原来只是噩梦。 对面的乔荆翻过了身,呼吸沉沉,睡得正深。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尚有些惊魂未定。 黎明迟迟未降,火车仍在前行。车轨带着车厢节律均匀地震动,似催人入眠的舒适摇篮。 他想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动作却在摸到手机那冰冷的外壳之时戛然而止。他想到了方才那场噩梦,他有些怕……那梦不止是梦,而是某种征兆。 上铺传来吱吱嘎嘎的声响,骆攸宁注意到面对的车厢门悄无声息开了一道能容人侧身通行的窄缝,墙角也多了一个编织麻袋,大概是在他熟睡的时候新上车了一位旅客。 眼皮发沉,困意来得姗姗。他重新躺了回去,打算再睡一会,可刚闭上眼睛,额头一湿,有几滴水飞溅到了他的脸上。 他睁开眼睛,就见着昏暗之中一双纤细的小腿从上铺垂了下来,悬在半空摇摇晃晃。 上铺的旅客坐了起来,骆攸宁听到了咕嘟的声响,可能对方正在喝水。 他尽量不去想那些邪门的事情,乔荆就在身边,他想自己没什么可害怕的。 骆攸宁闭上眼睛,努力放空思绪,试图入睡,然而无形之中他感觉到了一道窥视的目光,那目光如蛇般阴冷,蛰伏在黑暗之中一点一点的靠近着他,现在它缠了上来,阴冷漫盖了他的全身。 睡意跑得太快,骆攸宁抓不到。他忍不住了,他忍不住睁开了眼,视线在黑暗之中漫无目的地扫过,陡然间竟对上了双泛着白翳的眼瞳! 就在上铺那垂落的双腿间不知何时多了一张惨白的小脸,是上铺的那个乘客……他,或者说它正在弯下腰从两腿缝隙之间窥视着他。 咕咚一声响,那张脸倏然不见了。一件圆球般的物事从上铺砸了下来,抛在了他的铺盖上,雪白的被褥陡然浸了一层黏腻的深红。 腥臭味霎时扑鼻,熏得骆攸宁不住作呕,他掀开被子刚想下跳地,半截筋脉淅沥的小腿掉在了地上。上铺那人似被当场分尸,鲜血喷溅上了车厢顶部,更多的血水源源不断形成了血帘,顺着床沿哗啦啦流淌成一片。 那圆球般的事物晃了晃,面对着他抬起脸——那只是一个小小的孩童,巴掌大的小脸上满布伤痕,它的脸颊已被蛆虫啃出了窟窿,两行血泪从黑洞洞的眼眶里滑落。它瞪着他,它张大了嘴,尖利的儿歌声似林中惊窜的鸟儿:“藏尸林的鸟儿不叫了,葬魂潭的鱼儿哪去了。死绝了!死绝了!” 沉重的脚步声从走道尽头传来,一步一步,,伴随着斧头拖拽过地面的声响,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车厢门哐啷啷地响起,就在那逐渐增大的门缝之间他看到了一双黑色的皮鞋。 鞋上满布着深褐圆斑,鞋沿更是沾了泥浆、粘满枯黄草屑。 它向着他走来。 第三十四章 骆攸宁是被喉间一阵刺痛给生生疼醒过来的。 他睁开眼睛时,天光已大亮,恶鬼随黑夜隐退无踪。 乔荆倚在他对铺正随手翻看着一本旅游杂志,闻声朝他看了一眼:“又做噩梦了?” 骆攸宁不记得那之后的事情,只是满心惊悸,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乔荆的目光在他喉间微微一凝,旋即不动声色掠了过去,他起身替他倒了一杯热水。 杯身煨得掌心一阵温热,残留的阴冷终于消褪干净,骆攸宁低头喝了一口水,隔了片刻才低声开口:“是那个人……他找到我了。” “这里比昨天更明显了,”乔荆伸手轻轻碰了碰他脖颈间的那圈红痕:“痛么?” 骆攸宁摇摇头,随后又立刻点了点头,他不想再瞒着乔荆:“他想一天天磨死我,让我体会……他死前遭遇的痛苦。” 修长的手指梳过他乌黑的短发间,乔荆低声宽慰他:“你会没事的。” 骆攸宁没有吭声。 隆隆震动戛然而止,火车在一处小镇经停。 食物的香味从半敞的车窗间飘来,小贩们睡眼惺忪推着小车沿路兜售早点,旅客们上下匆匆,鼎沸人声始终离他们很远。 几缕晨光悄然攀上车窗,泛着金边的暖阳似还带着朝露的微凉。骆攸宁在被那忽如其来的暖阳刺得微微眯起了眼:“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我杀死那个人就是大虞堂哥。” 乔荆在他床边落座。 骆攸宁神色恍惚,他在下潜——那段回忆于他便如如森林里不可言说的沼泽,里面住着吞人噬骨的恶鬼,他曾一度紧紧锁上通往那片沼泽的大门,但是现在门锁腐蚀生锈,恶鬼又从沼泽之中走了出来。 它与他玩着捉迷藏,他就像它掌心里的一只秋后蚂蚱,怎么蹦跶也逃不过死路一条。 他必须回去,必须潜入那住过恶鬼的泥潭,一点一点拾回那散落的记忆,虞秉文已经不在了,而他总要面对。 “当时我们父母工作都忙,一到暑假就会把我俩一起送回乡下。大虞家亲戚多,爷爷奶奶在乡下一大家子在乡下全住在一处。他那堂哥原来家在城里,后来听说双亲出了车祸,才搬回乡下自己住。”杯中热水不知不觉喝完了,骆攸宁转动着杯子,从记忆深处缓缓掏掘着那沼泽深处腐臭的零碎,“他那堂哥经常会拿出些有趣的小玩意逗人,很受村里孩子们的喜欢。每次路过都能看到他家门口有很多小孩子在玩……” 他还记得虞家祖宅后面那段斜坡。 斜坡蜿蜒曲折像条长蟒盘踞。晴天时它懒洋洋露着鲜绿的长脊,青葱野草蔓丽,一撮一丛,生机盎然;可一旦逢及雨雪霜寒,它便发了脾气,翻滚着露出皮下的狰狞,泥泞滋积,没过脚踝,一不小心就会被潜藏其中的坑洞绊倒,摔得满身腥臭的脏水。 斜坡长长长,尽头便建着那个人的房子。 那房子背倚高山,面对着密林,孤零零的一栋,如他的人般离群索居。 虞家的人从不与他往来,连带着村里其他人也对他有所疏远。 只有充满好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6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7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37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37 奇心的孩子会光顾他的家。他们在那里发现了美味的零食、有趣的玩具,欢声笑语总是孩子们带来的。 那个人似乎很喜欢孩子,无论那些孩子是上蹿下跳的小泼猴,还是脾气大过天的混世魔王。他总能好脾气的任由他们耍玩。 他在房子前面的空旷场地上给孩子们搭建起了小小的娱乐公园,倒平的水泥地上建着滑梯、秋千、跷跷板,甚至还架起供大孩子打球的篮球框。 他俩虽然和村里的孩子玩不到一处,但有时候还是会趁着人少的时候上去借场地打篮球。 冬天阴风飕飕的地方,夏日就显出了它的好处。 绿树阴浓落满地,蝉鸣阵阵响穹空,总是闲夏好时光。 篮球抛得太高,嗖地越过球框,在半空划出一道痕迹,哐啷一阵声碎响径自冲破了一楼的窗子。 虞秉文惊了一跳,骆攸宁踹了他一脚屁股:“长得高了不起了吗?投个篮都能飞天,现在好了,把人家窗户给砸了,以后看谁还让我们来打球。” 虞秉文是个遇事怂的,立马道:“怕啥子,我们跑吧?” “你跑了球咋办?”骆攸宁气不打一处出,怒道:“谁让你闲着没事往球上刻名字了,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你做得是吧!” 虞秉文闻言缩了脖子,沉思半晌当机立断:“宁宁,不然你跑一趟进去捡个球呗,回去想买啥哥都给你买了!” 骆攸宁翻了个白眼:“得了,就你那点零花钱还是留着买小浣熊方便面吧。” 他收拾惯了烂摊子,知道虞秉文那怂劲,放他去恐怕到天黑都见不到球来,便干脆利落自己去捡。 门外的摩托车被骑走了,屋里屋外静悄悄的,主人似乎不在家。 骆攸宁原想翻窗进去,临到窗前瞥见大门没锁,还开着道细缝,他索性就放了胆子直接推门进去了。 屋里阴煞潮闷,四周窗帘拉得密不透光,一脚踏入仿佛跌进了地底洞穴,一时间伸手不见五指。骆攸宁懵了片刻,双眼才逐渐适应屋里的昏暗。 篮球撞破得刚巧是客厅的窗子,碎玻璃渣溅了满地也由此给这不见天日的客厅带来一丝夏日的阳气。 他借着那微弱的光亮,在窗帘角下找到了篮球。篮球上滚满了玻璃渣,他一时间不知如何下手,只能用脚尖把球滚出玻璃堆里往外踢。 球在地上滴溜溜打着转,眼看就要滚出房门了,下一秒整颗球就似被谁踢回来般,陡然调转方向四处乱撞。 “林中鸟……”房间角落一个收音机猝然嘶嘶一阵响,旋即是一首儿歌开始反反复复响起:“在躲谁。潭中眼,在窥甚。藏尸林的鸟儿不叫了,葬魂潭的鱼儿哪去了。死绝了!死绝了!” 骆攸宁被那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不顾球上扎着的玻璃渣,慌忙追着球要捡,可那球像是忽然有了自我意识,避着他一路滚一路躲,直滚到沙发边倏地刹住势头,稳稳停在一双悬空的童鞋旁。 直到此时,骆攸宁才发现原来在客厅正中那乌木色的沙发上另坐着一个穿着粉红公主裙的小女童。 白丝袜包裹着纤细的小腿,蓬蓬裙尾像娇艳的小玫瑰盛绽在冷硬的木头沙发之间,小姑娘生得粉雕玉琢般可爱,但一双乌漆大眼却了无神采,空洞地注视着前方。 她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像一只没有灵魂的洋娃娃。尽管光线昏暗,可骆攸宁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她从脸颊到脖颈蔓延得道道伤痕,伤痕深浅不一,有的像撞伤青紫发黑、有的则似烫伤红肿糜烂,大部分伤口没得到及时包扎,边缘已经开始化脓。 他抱起球转过身,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小女孩,“你……你怎么了?” 小女孩恍如提线玩偶,脖颈咯噔一声动了一下,她缓缓扭过了头,双目直勾勾盯着骆攸宁。“是你爸爸打你了?”骆攸宁压着声音,“要不要我帮你报警?” 她唇齿不断翕张,似乎有话想说,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骆攸宁轻轻道:“你是哑巴?” 小姑娘摇了摇头,她张大了嘴。 有一瞬间骆攸宁脊背生凉,借着那门外微光,他看清了——小女孩嘴里没有舌头,舌根处整齐,分明是被齐根剪断的。 “你是谁?”一声阴沉的男声从屋子的角落传来。 第三十五章 怀里的球扑通砸在了地上,骆攸宁唬了一跳,才发现面对得楼梯口正站着一个男人。 明明是炎炎夏日,那个男人还穿着笔挺的黑西装,他身材高大,立在那处就像一堵黑漆漆的高墙。 他面无表情盯着他。 骆攸宁看了看那个小女孩,又看了看那个男人,正是张口欲言,身后跟着响起一阵野兽呜呜地可怖低鸣声。 腥臭的气息扑窜入鼻,骆攸宁浑身汗毛倒立,他本能察觉到了危险,却在余光瞄见身后那恶兽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当场。 那是一只半人多高的大型狼狗,此刻它正伏低半身,短毛倒竖,朝着他呲牙喷气,作势要扑。 骆攸宁差点撒腿要逃,好在理智残存,勉强让他能故作镇定:“不好意思,我哥的球不小心滚了进来。” 他甚至还露出了微笑,脸颊浅浅的梨涡让他看起来既有孩子的天真又有即将踏入少年的青春帅气。 那个男人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他抬起手对着大狗比了一个手势,大狗甩了甩尾巴还是听命趴下。 他慢慢走来了他的身边,在骆攸宁要躲之前伸出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他的手是冰冷湿腻,隔着单薄的夏衣就像一只裹满粘液的长蛇一点一点缠了上来,他低头深深嗅了嗅他脖颈间的汗味,“一个快成熟的男孩。” 骆攸宁打了个哆嗦,猛地拍掉他的手,大声道:“对不起,刚才把你的窗户打破了!” 他似觉有趣,闻言吃吃笑了起来,伸手搂上他的肩膀,“好孩子,没关系。既然进来了就坐一会,我去拿点心给你吃。” 骆攸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险些一拳揍过去,好在他捏紧拳头努力克制濒临边缘的情绪:“不用了,我朋友在外面等我。” 他弯下腰避开那个男人再次伸来的手,刚一旋踵欲走,身侧那只大狗猛地站起身拦在了他的前面。 骆攸宁不甘示弱瞪着那只狗,那只狗朝他走近了一步,它咧开了嘴,涎液滴滴答答淌在地上,腥臭怪味直窜鼻中,直到此时他才发现那只狗的两颗眼珠子竟然是红色的……仿佛两滩凝固的血块。 那男人好整以暇站在他旁边,似乎在等着他妥协。 骆攸宁浑身紧绷,几乎想孤注一掷撸袖拼一把,门口倏地飞来两声鸟叫般的口哨,伴随着是虞秉文刻意压低的声音:“宁宁?呼叫宁宁!你是掉坑里了吗,怎么拿个球拿也这么久。”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7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8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38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38 骆攸宁紧绷的神经一松,提声大喊:“大虞我在这!你进来!” 拦在他面前的大狗悄无声息贴着墙缝溜走了。 “宁宁?怎么了?”虞秉文闻声哐地一下撞开了门,急急忙忙闯了进来,却在看见那男人时僵在了当场:“堂……堂哥你在家啊?” 那个男人盯着虞秉文半晌,突然道:“你是虞秉文?” 虞秉文尴尬地笑了起来:“是我,堂哥好久没见了。” 骆攸宁抓着虞秉文的衣角想拉他快点走。 那男人不肯放过他们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个月回来的,”虞秉文瞄着墙角堆堆碎玻璃渣,便以为方才骆攸宁被刁难了。他虽然为人较怂,但从来以大哥自居,这会怎么也不能放着小弟受罪,立马接着话茬就道:“堂哥不好意思,刚才是我踢球球不小心把你窗玻璃给砸了,多少钱你说个数我来赔。” “不用了,”这会儿的虞秉文生得胖墩,那男人瞅着他就直皱眉,只有转向骆攸宁的时候表情才有所缓和,“这是你朋友?哪个村的孩子?” 虞秉文往前一步挡在骆攸宁面前,规规矩矩应道:“他是我哥们,跟我亲弟一样。我们爸妈都是同事,在一处上班。他小孩子脾气冲,要是有什么得罪的,还请堂哥原谅。” 那男人“恩”了一声,又问:“他今年多大了?读几年级?” 虞秉文听着这话奇怪,不由迟疑了片刻:“跟我一样大,13岁了。我们都上初中了。” 男人皱起了眉,目光在骆攸宁身上辗转了个来回,才道:“你们回去吧。” 虞秉文犹豫道:“那窗户……” 男人突然就不耐烦了:“不用你们赔,都走吧。” 虞秉文如蒙特赦,二话不说拉着骆攸宁就往外走。 临到门口时,又听到那男人森森道了一句:“以后你少来我这边。” 虞秉文头也不回大声应了一声:“好,以后不会再打扰堂哥了!” 说话间人已经冲到了球场,骆攸宁紧抱着球开道,虞秉文在后头断路。 两人你追我跑直冲下了那弯弯绕绕的斜坡,刚巧被出门寻他们回家吃饭的虞家大伯逮着正着。 也就耽搁那一会时间,暮色已携新月蹒跚而来。 青山镀了浓墨影,远天晚霞散成绮,墟落烟生含紫陌,穷巷牛羊蹲在栅栏里意兴阑珊嚼巴着干草,鸡鸭鹅咯咯嘎嘎扑棱着翅膀,给农妇一扫帚赶回了草窝里。 老屋里一盏昏灯亮得迟迟,角落倒已点好了大盘蚊香,蚊香烟袅袅来味淡淡,熏得蚊子晕头转向,却还能拼着意志往人身上撞。 电视里正播着大风车的前奏,虞家奶奶已煮好满桌子的菜,虞家爷爷则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伯伯伯母叔叔婶婶凑在一桌说着白日里事儿,剩得年纪小的孩子揪着他们的衣角直喊哥哥。 骆攸宁是憋了一肚子话,直等到晚上回屋熄灯了,才逮着机会偷偷问虞秉文:“他是不是经常会虐待他女儿?” “啥?“虞秉文奇怪道,“他连老婆都没有,哪来的女儿?” 骆攸宁惊道:“就是今天在他客厅里坐得那个女孩!” 虞秉文莫名其妙:“他客厅里哪来的人?” 骆攸宁几乎要怀疑早上那一场都是自己的幻觉了,可那小姑娘空洞的双眼却总是在他脑海里晃荡,他急着解释:“就是坐在沙发上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小女孩啊。” 虞秉文想了片刻:“你说那个啊……做得是挺逼真的,那不就是个洋娃娃,”他挠了挠头,“别说你看错了,我一进去也吓一跳。那估计是给村里那些孩子玩的吧,脏兮兮的。” 骆攸宁被他:“真的是洋娃娃?” “真的,哥还能骗你不成,”虞秉文瞪大眼睛做鬼脸,“我两只眼睛可都是5.2,可比你这个小四眼强多了!” 骆攸宁这会儿有点近视,他怕人家嫌他四眼,从来都不敢戴眼镜,闻言一拳就捶了过去:“说你牛你还喘上了,说谁四眼呢?!” 虞秉文笑哈哈地直躲他,两人在被窝里闹不到一会,隔壁就传来虞家奶奶训斥:“闹啥子闹啥子,大半夜的不睡觉,都起来写作业去!” 两人立马安静如鸡。 木窗挨着床,条条窗棂隔出块状的黑夜。躺在床上能看见纷飞萤火在朗朗夜空之间扑朔,月色来得姗姗,银辉如流水般铺满床沿。 骆攸宁睡在里侧,兀自拧着眉头若有所思。 虞秉文见不得他犯愁,伸过手去捏他的鼻子,小声道:“又怎么了?我妈说了我那堂哥精神有问题,他要对你说啥也都别往心里去,”他顿了顿,握了握拳,“不过他要是欺负你,我肯定放不过他!” “算了吧,就你这怂样。”一想到他打架时候那抱头鼠窜的模样,骆攸宁就嫌弃。他顿了一顿又想起什么,蹙着眉似乎有点难以启齿,直吞吞吐吐了好久,才怒气冲冲道,“他……他今天还掐我屁股!” 虞秉文哈哈大笑,在被窝里掐了他屁股一下:“骆宁宁屁股好多肉,屁股大好生养!” 骆攸宁恼羞成怒抬脚就要踹他。 虞秉文忙不迭躲了,又立马肃起一张脸咕哝了句:“不过还是离他远点的好。” 骆攸宁奇怪地瞧着他:“怎么了?” 虞秉文贴着他的耳朵呼着气,神神秘秘道:“我那堂哥不是啥好人,之前在城里被关了好久监狱,最近几年才放出来的。他爸妈就是被他给活活气死的,村里其他人家不知道内情,我们家可全都清楚着,不然你以为依着我爷爷奶奶自家孙子都是宝的劲头能不把他接回家养?我爸说是家丑不好外传,不过我妈让我们都别靠近他,说他腌臜。” 骆攸宁似懂非懂点了头,又十分好奇:“那他是杀过人?” “傻!杀人那要枪毙的!”虞秉文顺手敲了他一头爆栗,翻身平躺,两只手交叠枕在脑后,学着大人模样深沉道,“是强`奸还是啥的吧。谁知道呢,反正就不是什么好人。” 第三十六章 骆攸宁说得虽很慢,乔荆听得却耐心。 隆隆作响的火车似晃悠的摇篮,拉门紧闭的车厢像封闭的回忆,娓娓叙述将他带入了那段他所未曾经历的时光当中。 在那里草木繁盛,晴空万里,悲剧尚未降临,他们才刚成为青葱少年。 “那段时间附近几个村里经常有孩子失踪,镇里警察顾不过来,村里还组建了自卫队夜里巡村。大虞家里也下了限制令,我们只能在家里写作业。只有那么一次,我们趁着大虞他家爷爷奶奶出门走亲戚了,才偷偷地跑出去打篮球——” 还是那条蜿蜒的斜坡,还是那片空旷的场地。 那段时间天气总是阴沉沉,见不着太阳。于是枝繁叶茂的高树愈发猖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8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9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39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39 獗,投落浓浓阴影隔出一片死寂领地。 许是怕他们又砸到窗,屋子周围竖起了高高的铁栅栏。 铁栅栏外仍是孩子们欢闹的乐园,铁栅栏里是阴森森如凶宅的屋子。 篮球刚弹过地面,就被身手敏捷的骆攸宁横截了去。虞秉文从侧打击,骆攸宁左闪右躲,三两步窜到篮筐下,纵身投球。 篮球嘭地一声在筐网间打转,一时落不下来。骆攸宁抬起头盯着球,余光却在无意间瞥上屋子二楼,他看到窗口边多出了一个矮小的人影。 那是一个穿着牛仔背带裤的小男孩,他立在窗边直勾勾盯着他们,过了片刻又似看不够般,死命把脸往窗玻璃上贴,他力气太大,几乎要把五官压成了一张纸。 他的模样委实滑稽,可骆攸宁却笑不出来,那男孩双目空洞、面上了无神采,就如那天那个小女孩一样。 球嘭地一声砸在地上,又嗖地弹进一旁灌丛里,骆攸宁霎时心生惶恐,急急忙忙回头叫:“大虞!你过来!” “等等啊,”虞秉文正弯腰钻进灌丛里找球,边道:“球掉到沟里了!” 也就这一回头的功夫,窗子边的小男孩一晃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男人高大的身影。 骆攸宁昂着头,男人则立在窗边低头俯视着他。两人目光撞在了一处,许久之后,男人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怪异的微笑,他抬起手拉拢了厚重的窗帘,隔绝去外界所有窥视。 虞秉文找着球回来了,嘴里嘀咕道:“你还敢嫌弃我,自己还不是把球丢那么远。” “我不玩了,”骆攸宁听到屋子大门嘎吱嘎吱的声响,好像那个男人正推门走出来,恐惧在他心底滋生,他骤地攫住虞秉文的手,“走!我们回去!现在马上回去!” 虞秉文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骆攸宁的意。 两人抱着球,又是一阵你追我跑,临到门口再度被访友归家的虞家爷爷逮着正着。 虞家爷爷为人严厉,对孙子从不纵容,对不做作业的孙子更是绝不姑息。 两人被分了开来,一人一间屋子各自写着自己的暑假作业,直到用过晚饭才重新聚在一起。 骆攸宁半天都心神不宁,好不容易挨到吃完饭各自回屋关灯睡觉了,才抓着虞秉文说出自己今天的所见,末了直截了断:“我感觉你那堂哥有问题,指不定那些孩子就是被他害的。” 虞秉文有些迟疑:“你是不是又看错了,这不可能吧,我看他挺喜欢小孩,也挺招孩子喜欢的……怎么会虐待孩子?” 骆攸宁道:“你不是说他原来在城里犯过事吗,都被抓进监狱过了,他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虞秉文一想也对:“现在太晚了,大伯他们也出去巡逻了。明天起来我跟他们说去!” 骆攸宁心下稍安:“你明天可一定记得说啊。” 虞秉文道:“我不记得了不还有你么。” 然而没等到他们去说,隔日清晨村里自卫队在无人居住的后山发现了凶手—— 那是一只比寻常土狗大出好几倍的野犬。它双目赤红,浑身散发着腐臭,裂开的大嘴涎液滴答,尖牙利齿间还挂着肉屑。 据巡逻的村民讲,当时那狗就藏在草丛,等人背对着它的时候,突然扑出来一口咬住队尾的那个人脖颈,幸好他们随身有带打猎用的土枪才逃过一劫。 他们将那只恶犬乱棍打死,破肠挖肚的时候竟在它肚子里发现了一两具孩童残碎的遗骸。 真相似得揭晓,孩子们的失踪最终被怪在了这只恶犬的头上。 “他们把狗拖回了村里,我瞧着那只狗很眼熟,好像就是大虞他堂哥家那只,”骆攸宁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但大虞家里人说那堂哥小时候被村里土狗咬过,很怕狗,家里更是从来没养过。” 乔荆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后来呢?” 骆攸宁缓缓蜷起手指,抓紧了被褥一角:“后来……” 第三十七章 后来虞家给孩子们的限制令解了,他们却再也没去斜坡上打球。 其实他们更常去的地方是村里的禁地,那里了无人烟,林荒潭冷,只有鸣蝉山雀相依相伴。 他们在那藏了弹弓、放了鱼竿,俨然就是两人的秘密乐园。 那天是刚巧鱼线用完了,虞秉文要回去讨鱼线,骆攸宁就如往常那般,跪坐在潭边巨石旁做着暑假作业等他。 石头磕着手肘发酸,他站起来甩了甩手臂,刚准备坐下继续写,却倏然听到远处有人的声音。 不是从村子的方向,而是从另一边的深山里。 可能来者是狩猎的村民、又或者砍柴的樵夫。不管是哪个,他都逃不过一顿说教。 骆攸宁简单收拾起地上的工具,拿起作业像兔子般三跳两跳,就近窜进了野草下头深坑里。 这深坑底部下斜直没入树根里,足够藏一个成人,坑上杂草葳蕤最好隐蔽。 他竖着耳朵听动静,他听到那个人还在哼歌,歌声缥缈简单,像是一首童谣。 他听了还一会,才发现是村里那首用方言唱的怪异童谣。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是拖拽重物的声响也越来越清楚。 骆攸宁忍不住探出头,掩在茂盛的杂草之间向外偷看。 山风在林间穿梭,携来草木馨香的同时也吹来了淡淡酒气。 脚步声停停走走,拐过大树,一个高大的身影骤然闯入眼帘—— 那是大虞的堂哥。 他一手拎着斧头,一手拽着麻袋,黑色西装皱得像把咸干菜,脸也涨得通红,走起路来一摇三晃,似乎醉得不清。 他手里麻袋里像装着什么小动物,拖了一阵子这会才醒过来,正在袋子里挣扎不休。 男人拽得走了一会儿,忽然就不耐烦,抬脚往那麻袋连踹了几脚。 麻袋里动作越发微弱,只有断断续续如喵叫般的呜鸣,像小孩子从喉间滚出的痛苦抽噎。 骆攸宁心头突突直跳,一瞬间他想到得是那男人家里那满身伤痕的孩子,恐惧感萦绕不去,他攫紧手指努力让自己镇定。 男人把麻袋直拖到了水潭边,才弯下腰来解袋口,他嘴角扬着快意的笑容,嘴里一遍一遍哼着童谣:“林中燕,在躲谁。潭中眼,在窥谁。藏尸林的鸟儿哪去了……藏魂潭的鱼儿不见了……” 袋口松了开来,一缕鲜血如细蛇般沿着袋口攀爬而出。 在看清袋子里东西那一刹那,骆攸宁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他瞪大了眼,面露恐惧,呼吸都不由自主屏住了。 男人从袋子里倒出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他四肢绵软,双臂双腿怪异向外翻折着,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橡皮做出的玩偶,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是糜烂一片,乍一眼竟挑不出一块好肉。 他还活着,可说不出一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39 - 肉肉屋 分卷阅读40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40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40 句囫囵话来,只能从喉间发出呜咽的哭声。 男人俯视着他,语调轻柔像哄着摇篮中的宝宝:“谁让你爸爸把我的狗打死了呢,不然你还能去个暖和点的地方。” 地上男孩抬起眼盯着他,他四肢无法动弹,只能不断用额头撞着地面哀声求饶。 “好孩子,”男人微微笑着,缓缓抬起了斧头,“你要乖一点,叔叔才会更喜欢你。” 骆攸宁呼吸一窒,猛地蹲下`身去。一声惨叫之后,他听到斧刃剁碎骨渣的声响,他听到血水淅沥淌进潭中的声响…… 他捂上耳朵闭上眼,他不敢听、不敢看,他手脚冰冷有如身处冻窟,他不知道这场杀戮持续了多久,等他再站起来时,外面已经没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尸体不见了,麻袋也不见了,只有泥土杂草间残留着黑褐的残血。 林风瑟瑟,烈阳当空,苍穹之上层层叠叠的白云状似鱼鳞。 夜间会有一场大雨,雨水将冲去所有的证据。 骆攸宁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从藏匿的深坑里爬出来的,他满脑子混乱,手脚犹自颤抖不休,浑身摔得都是泥土。 他疯狂地向外跑去,他必须告诉虞秉文、告诉村里人杀人凶手就在他们村里头,他刚刚杀死一个孩子! 他跑得那么拼命,他以为他能顺利将这可怖的真相传达出去。 然而……当他拐过丛林之时,面前站立的男人却堵去了他全部的去路。 男人低头看着他,嘴角挂着怪异的笑容,“你要去哪里?” 骆攸宁瞪着他,往后退了几步。 男人道:“刚才你都看到了?” 余光看见男人手里的斧头,骆攸宁猛地摇了摇头。 “骗人的孩子会变成长鼻子的匹诺曹,”男人对着他招了招手,“过来我这里。” 骆攸宁退后几步又想跑,可那男人拿着斧头虎视眈眈,他太害怕了,他害怕他一转身,男人的斧头就将斩断他的脖颈。 “真可惜,年纪太大了点,”男人阴阴笑了起来,斧头微微抬了起来,“不过将就吧,这破落村子难得有个这么像样的。” 骆攸宁头脑发懵,第一反应是男人要杀他,他拔腿要逃。 可刚跑几步,男人一下扑了过来,将他牢牢摁在了身下。 熏人的酒臭伴着泥土腥潮的气息钻入鼻腔,满地杂草与碎石透着单薄的短袖扎得胸前刺疼。 他还处于少年与孩童的交界线上,对成人这当子龌蹉的事尚还似懂非懂,然而男人透露出猥亵的恶意却足以让他在一瞬间明白一切。 他疯狂地踢踹着地面,他挣扎着想从男人身下躲开。他张开嘴疯狂地嘶喊着“救命”,喉咙滚出从未有过的惶恐哭腔,声音便如惊惧的稚鸟在密林深处盘旋扑窜。 他终究还是太小。 平时能打得同龄人抱头鼠窜的拳脚,落在这个男人身上却如撼树蝼蚁,弱不可感。 这是永生难忘的噩梦—— 耳畔充斥着恶魔的狞笑,骤降疼痛几乎将他从里到外生生撕成两半。 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坠入了万仞深渊。灵魂被剥离出肉`体,他喘不过气来,举目四望尽是锋利的尖刃,万刃齐落,刺穿了头骨,拨开了皮肉,捅得他满腔腑脏尽出,瓢落得满地脏血。 就在骆攸宁以为自己会在绝望中这么死去之时,他听到了虞秉文的怒吼。 这时候虞秉文已经长得高高胖胖,可平时就是空架子,跟人打架从来都是被打得东躲西藏,腆脸求饶。 这是他第一次这般愤怒,亦是第一次这般勇敢。 他像一个炸开的炮弹轰地炸在了男人的身上,将他从骆攸宁的身上猛撞了出去。 等骆攸宁缓过气时,他已和那个男人扭打在了一起,然后轻易地被男人摁倒在了地上。 酒精拧断了男人残存的理智,他双目赤红得犹如恶鬼降世,粗壮十指渐收渐拢,牢牢掐住虞秉文稚嫩的脖颈。 骆攸宁又扑了过去,拼命踢他踹他撕咬他,试图将男人从虞秉文身上撞开,然而男人似乎已经打定主意要掐死这个碍事的堂弟。 此时的虞秉文面色已涨得红紫,他躺在地上大睁着眼,双眼血红几欲暴突,他无力得蹬着腿,喉间滚出嘶嘶气音,唇齿微颤犹如涸泽濒死的鱼,命悬一线之际,他还在无声催着骆攸宁:快走! 电光火石间,骆攸宁看到了那把斧头——那把被男人弃之一旁的斧头。 斧刃褐迹斑斑,残留着不知哪个孩童的血。 这柄曾经作恶多端的凶器,在此刻却成了他眼里唯一的救赎。 骆攸宁扑了过去死死握住了斧柄,不知从来的怪力让他艰难地拖拽起巨斧。 一步、两步…… 他离男人越来越近,他紧咬着牙恶狠狠举起斧头。 斧头那么重,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量。 斧刃那么钝,可垂坠的力道却如下落的铡刀,正正好斩上男人的后颈。 他有些握不太住,牙关咬紧,堪堪在下滑时又牢牢抓住。微偏的斧刃在男人侧颈间划出一道伤,颈骨微裂的脆响伴随着溅出的鲜血喷了骆攸宁满手。 男人被砍得向前一扑,猛然松开了掐着孩子脖子的手。 鲜血从他脖颈之间汩汩而出,他转过头来,浑然不觉得疼般,目露凶光,劈手就去夺斧头。 虞秉文此刻已濒昏迷,喉管一圈红印清晰可见。 骆攸宁大叫着虞秉文的名字,又顾忌他身下的虞秉文慌忙后退。 男人踉跄地从虞秉文身上爬了起来,疼痛激起了他的凶性,酒精混乱了他的神经,他步履摇晃,可眼底赤红,杀意毕现。 斧头太沉重,骆攸宁提不了太久,只能拖着斧柄不断躲闪,男人喘着粗气,越离越近。 哐啷一声巨响,斧头脱手落地,眼看男人就要扑上来之际,他突然绊倒在了地上。 是虞秉文! 他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并冲了上来死死抱着男人的双腿将他拽倒。男人粗壮的腿不断后蹬,正正好踹在他的胸腹之上,巨痛让他面容扭曲,可他不敢仍松手,他抬起头来看着骆攸宁,嘶声大喊:“快跑!” 可骆攸宁已经拾起了斧头,鲜血星星点点溅了他一脸,血腥的气息激起了幼兽的凶性。 他一脚踩在了男人的后脑上,缓缓举起了斧头—— 他无需再控制力道,只任斧头下坠,就着那坠落的势头,狠狠剁向了男人的脖颈! 脖颈断裂的声音清晰刺耳,男人发出一声痛嚎,所有的挣扎在那一瞬间定格。 他不敢放松,又举起了斧头再一次砍向男人的脖颈。 喷溅的鲜血与细碎的肉糜混在了一处黏上了他衣裤一角。 骆攸宁杀红了眼,压抑的苦痛与恐惧在那一瞬间寻到了宣泄的出口。他拼命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0 - 肉肉屋 分卷阅读41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41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41 抬着斧头砍剁着男人的身子,直到双臂无力,直到斧头从指尖脱落,重重砸在了脚边。 “——够了!” 鲜血黏腻得他的手,一如那残存在体内难以言喻的恶感。 他摇摇晃晃向后退了几步,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 虞秉文已经松开了男人并爬了过来,他同样浑身脏污,模样狼狈。他摇摇晃晃爬向骆攸宁,用尽全部的力量死死抱住了他的伙伴:“没事了宁宁,没事了……他已经死了。” 骆攸宁双目无神直视着前方,此刻的男人上半身已瘫在了地上,鲜血泥土让他看起来像一团腌臜的烂泥,他也确实是一团龌蹉的烂泥。 第三十八章 最痛苦的回忆藏在最深处,上面覆满了过早凋谢的枯叶,叶片腐烂生蛆连带着掩埋它的泥土都泛起了腐味。那是无论时光怎样流逝,都掩盖不去的恶臭。 那天他抱着虞秉文痛哭了好久。直到天色昏暗、昏鸦嘶鸣,直待夜幕降临、冷月升空,他们才克制住自己的恐惧开始处理现场。 虞秉文脱了男人的衣服,把他的尸体拖到潭边。 骆攸宁则拿着斧头负责男人的尸体剁成了块状。他手还在颤抖,力气也不够,斩段半截腿骨还是连着经带着脉,两人最终只能将整具尸体囫囵抛进潭中。 潭水那么深暗,暗流那么汹涌,深藏其中的大鲶会将男人的尸体啃撕干净。 那个男人曾用来埋葬孩子的深潭,现在成为了他最终的归宿。 两人在潭边涤洗半身血污,又怕身上有残留,干脆就近找了泥坑里滚了一身脏污,佯装摔进了泥潭,甫一回家就被虞家奶奶扫去了浴室。 一顿打原是逃不了的,幸而虞家爷爷外出访友未归,胖揍就变成了轻描淡写的几下鸡毛掸子。 那天夜里果然暴雨倾盆。 黑夜如潜藏已久的怪物,甩掉白日的伪善,逐渐露出了它狰狞的原貌。 雷鸣震得房摇地震,游龙般的闪电撕开了天际。暴雨如柱,声势惊人,直把屋瓦当作鼓面,咚咚锵锵敲不停。 两人不敢熄灯,挤着挨着抱成一团。被子是他们的保护罩,兜头盖身为他们造出一片小小天地。 两人半日精神绷到极点,这会捱不住了,各自迷迷糊糊睡着了。 后半夜雨势渐弱,风声不减。狂风拍得门窗哐啷作响,乍一听好似有人在门窗边拍门呼嚎。 窗挨着床,骆攸宁夜半被风声惊醒。他缩在被窝里竖着耳朵听了半晌,太多嘈杂的声响让他产生了错觉,好像有人在窗外不停地走来走去。 虞秉文睡得太沉唤不醒,骆攸宁撑不住恐惧想一探究竟。 他偷偷掀开被子往外看了一眼,窗棱被风支了一道窄缝,雨滴从缝隙间飘了进来,湿了小片被褥。 屋内泛黄灯光亮微微,越发衬得窗外的黑夜狰狞可怖。 骆攸宁手脚发冷,蜷在被窝挨着虞秉文瑟瑟发抖。他想把自己藏起来,不去听、不去看、不去想,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想看清、想听清、想弄清,所闻所见不过是一场荒谬的幻觉。 白日里被种下的恐惧在黑夜生根发芽。 ——那个男人就站在窗外,此刻浑身淌血。 “隔日我发起了高烧一直昏迷不醒,去了镇上医院也没好转。家里人吓坏了,急忙接我回去看病,那之后我就再也没去过大虞老家了。我们都在努力淡忘这件事,我们以为这件事终将会过去。直到我们发现那个男人又回来了……” 往事告一段落,广播播着前方即将到站的提醒,他们收拾起行李预备下车。 乔荆听完之后陷入了沉默,骆攸宁倒是一身轻松。深藏的秘密终于得见天日,哪怕知道的人只有乔荆。他需要的是倾述,自虞秉文去世后他已经压抑得太久太久。 火车在一处无名小镇短暂停留之后,匆匆向着崇山峻岭间奔去。 车轮碾过铁轨,车厢节节拖拽,慢吞吞得好似一条心事重重的钱串子。 镇上车站冷清,路旁荒草萋萋,蓬蓬丛丛与站台齐平。屋蓬更是简陋透风,来往旅客面露疲倦,又不得不行色匆匆。 骆攸宁拎着背包在前领路,走没几步正奇怪身后乔荆没有动静,刚想回头,从背后倏然环来双臂骤地桎梏了他的动作。 身形高大劲瘦,虽看起来不如虞秉文健硕,却同样充满了力量,这是乔荆……从来与他保持距离的乔荆,这亦是在大虞死后,他们第一次这般毫无隔阂的亲近。 “对不起,”他的脸埋进了他的颈间,只有温热的气息那么熟悉那么温暖,煨着他的心尖微微发烫。他看不清乔荆的表情,只听到了他唇齿间呢喃,反反复复,也不知是对谁说的,他说,“对不起。” 来往旅客投来奇怪的目光,骆攸宁脸皮忒薄,因窘促而生出的羞红早漫到了耳根,他想拉开乔荆,可肘臂曲起又放下,反复几次之后,他最终垂下了双臂,任由那温暖的拥抱持续。 之后两人并未对往事再做纠缠,匆匆去了镇上。 时隔太久,骆攸宁对镇上情况不免生疏,只得找出手机翻地图找路。 好在这镇子不过弹丸之地,车站与汽车站刚巧比邻。考虑到村里的班车一般只有早晚两趟,时间紧迫,两人便打算先买好车票以防万一。 此时刚过正午,天已阴了一张脸。清早那耀眼的灼日隐去踪影,徒留遮天积云似要随时给大地来一场浩大的洗礼。 售票厅闷热不堪,更添空气混浊,角落垃圾桶吃剩的泡面成堆累压,散发着久积不散的馊味。 售票员哈欠连连无精打采,听着两人的去处,耷拉着眼皮挥挥手道:“去那村不发车了。” 骆攸宁不死心,又问了一遍:“那明早几点才有车呢?” “那班早停了,你们去镇上找人带吧,”售票员不耐烦地扯着嗓子嚷,“下一个!下一个!” 排在后头的乘客急急忙忙挤了上来。 两人对视了眼,没辙。肚子正唱着空城计,还是先去镇上找家饭店用顿午餐。 镇上餐馆不多,从街头走到巷尾只有一家开着门,生意也是冷冷清清。 年轻的老板娘坐在门口嗑瓜子,见着客人立马殷殷引人入座,端茶倒水递菜单,等人点完菜便支棱着两条细腿忙活起来。 厨房油烟滚滚,菜香刚窜出门,热腾腾的饭菜也跟着摆上了桌。 两人考虑着去村上的路程,虞家那村子离镇上还有些距离。 骆攸宁记得他那时候同虞秉文搭班车去少说也要三两小时:“实在不行我们租辆车自己开上去?” 乔荆替他盛了满满一碗饭,末了还用饭勺将冒尖的白米饭顸实:“也行,轮流开用不了多久,想去哪也方便。” 骆攸宁接过饭碗,边奇怪道:“那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1 - 肉肉屋 分卷阅读42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42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42 村子还挺大的,那时候都有百户人家了,怎么现在连车都停了。” 乔荆还没搭腔,赶巧老板娘端来菜,闻言就开颜笑道:“两位老板想去哪个村呢,让我家那口子捎上一程?” 骆攸宁正愁上哪租车,见着人问忙道:“我们上虞家村。” 他话音方落,老板娘那一双秀眉就蹙了起来:“你们怎会想去那村?” “我去探亲的,”放在膝上的手指不自觉蜷紧,骆攸宁问,“那村有问题?” “你们肯定很多年没回来了,”老板娘道:“那村里前些年发生好些事,大部分人都迁走了,连镇上过去的班车都停了。” 她像避着甚可怖瘟疫,捎一程那话也不说了,搁下菜就急急走了。 骆攸宁本就不安,闻言更生惶恐,饭菜入口也如嚼蜡,半碗就已饱腹。 乔荆亦是食不知味,只稍填了几口菜便算完事。 两人一顿饭用得匆匆,临到结完账前脚刚踏出店门,屋里帘子一撩追出个瘦长的男人。 “——等等!两位老板你们是打算去虞家村?” 骆攸宁回头看了他眼,刚好问他:“你知道镇上哪有租车?” “我要去邻村进货打那路过,就捎你们一程吧。不过那地方谁去都觉晦气,”他话头一顿,目光在两人身上溜了好几眼,咧嘴便笑道,“我瞧俩老板也不是吝啬的人,这车钱嘛……” 乔荆当即掏了钱包,数张连号的毛爷爷逗得那男人眉开眼笑,立马开车送他俩去了虞家村。 第三十九章 山道崎岖,荒丛杂灌遍侵,水泥路上攀满裂缝,车轮碾过期间惹得碎石迸溅,吉普车颠簸不断,爬坡艰辛。 车行半途,车载收音机嘶嘶作响,信号陡然中断,原先热热闹闹的歌曲都变成了接触不良的杂音。窜流间高低不均,高时尖锐刺耳、低时嘶哑难听,像是无数哭喊声杂糅在了一处。 司机叫那杂音吵得心慌慌,索性关了音响,耳不听为静。 可沿路林密山荒,便有几处石壁削天,山坳起伏,瞧来也是相差无几,单调乏味。 长途跋涉太过无聊,司机哼了几句荒腔走板的小调就试图同车后两客人聊天,一会儿问他们从哪里来的,一会儿又问他们去探的是哪门亲。 只是无论是骆攸宁还是乔荆如今都是满腹心思,简单一句应答就这么终结了可能的话题。 越是如此,那司机越是闷得难受,琢磨着怎么也得要勾起客人的谈性,便挑着那些神异怪谈压着嗓门制造气氛:“你们怎么还敢去那虞家村?知不知道那村里闹鬼可凶着呢!” 一个“鬼”字总算听得骆攸宁总算色变:“那村子发生过什么事?” “你们不是本地人吧,肯定不知道!”司机正憋着一肚子猛料,听客人这么一问,立马滔滔不绝,“最早那里可发生了一桩大案。附近村子包括镇上发现好几个小孩失踪,后来还惊动了市里派甚么专案组下来,这一查不知怎地就查到虞家村一户独居的人家。” 骆攸宁心弦绷得老紧,整个人微微探前,手也掰上了前座椅背:“已经查到了?” “查是查到了,”司机摇头直叹:“警察是没来得及逮着人。不过啊,在他屋里可发现好几具小孩的尸体!缺胳膊断腿的咱就不说了,还有一部分居然被塞进了娃娃身体里制着防腐剂藏着呢。你不知道是有多丧心病狂,那案翻出来,市里都给震动了!警察一直抓不到人,这件案子就一直悬着了,你不信可以去看看,那男人的通缉令前几年还在榜上挂着呢。” 骆攸宁催促他:“后来呢?后来找到了没有?” “找是找到了。不过,”司机语气一顿,卖了个关子,可身后人也没个及时捧场,便觉自讨无趣,撇撇嘴道,“没过几年村里鱼塘清淤,有人捞出半截被砍碎的人骨,吓得报了警。警察拿回去经验尸之后,发现就是那个杀人狂的!也不知现在查没查出结果。” 骆攸宁想着虞家爷爷奶奶去世的时候虞秉文也曾回来过,这些事他肯定也是知晓,却是从来未曾跟他提起过,他总是想让他安心……总是想为他挡风挡雨,这不小心连命都给挡进去了。 他这厢闷声不语,乔荆看在眼底,也只能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十指相错无声安慰。 那厢司机话也不停,自顾自说得有来有趣:“其实要我说这有啥可查的,这杀他的人那可真是替天行道,得亏他是被杀了,不然还有多少孩子要遭罪。唉,可惜那之后村里就一直怪事不断——经常有人起夜看到个穿西装的男人拿着斧头在树林里找什么!有传说是他尸骨不全,要找他自己的断腿断脚呢!” 那司机借着后视镜瞅着两人面色淡淡,似听着什么乡野奇谭,浑然不信的样子,不觉放大了声音,嚷嚷道,“嘿,你们可别都不信啊!我弟媳她就是村里的,当年回娘家住了一晚差点没被吓丢了魂。听说那村村长还偷偷去请了别村的神婆。”那司机顿了片刻,才长叹了口气,“那神婆算了算说,这人是阎王爷都怕的恶人。村里要想平安无事,最好将他那半截残尸遗骸厚葬了,且不能给人打扰,为此他们村专门挑了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去办。” 骆攸宁心头一跳:“具体位置有人知道吗?” “谁敢知道呢!当初葬他的那几个人之后不是死了就是搬走了。你还别说,这事可真邪门得紧,”那司机不知想到什么,打了个冷颤,连带着开出车都歪斜了一瞬险些滑进沟里,“他葬下去不久,神婆夜里出门解手,一头栽进粪池愣是给淹死了!之后他们村怪事更多,有去请其他村那些黄大仙胡大神,没一个敢来帮衬的。村里人怕得要命,连搬了好几户。这些年下来,还在村里呆得住的恐怕也就那些等死的老头老太了!” 他说得来劲,余光冷不丁扫见后视镜里映出了一抹直立的黑影不远不近坠在车后,等正眼细瞧时又甚也没有。 司机怀疑是自己错看了树影,放缓车速又看了一眼,恰逢此时轰隆隆惊雷滚落山岳,远天一道道电闪游龙般劈落黛色山峦间。 车后两人还未察觉出异样,司机却是心神不宁,手下方向盘莫名一拐险些撞下山沟,他猛打方向盘急转弯险险避过,车轮碾过边缘嶙峋瘦石,座底盘发出尖利嘶鸣,前冲的势头骤然刹住。 不远处几块巨大山石横卧道中,通往村口的山路堵得严严实实。 轰隆隆雷响不绝于耳,树摇林动大风不止,黑云盘雨雾远踞峰峦间,煞煞天阴,彷如随时就要来一场倾盆暴雨。 方才从口中滔滔不绝的恐怖谣言似要在此刻应验,几分钟前还在聒噪不停的司机这会脸色难看,催着赶着要他们下车:“前面路被封了,你们自己走吧,”他想了想又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2 - 肉肉屋 分卷阅读43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43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43 指着右侧那片密林,“那有条小道顺着走,遇岔口左拐很快就能进村,没几步路。” 骆攸宁看了眼乔荆,拎起背包先下了车。 乔荆慢他一步,从钱包里掏出几百递向司机道:“我们明天这个时间点走。” 司机瞅着钱犹豫不定,“这个时间点太晚了,我明天下午还要去拉货。” 乔荆倒是无所谓:“看你方便,定个时间。到时候你来了再给你另一半车费。” 到手的钱怎么也舍不得它飞,横竖不用进村去,司机接过钱,应得倒也利落:“那我明天中午十二点到这接你们。你们可得准时啊,不然过了点我就先走了。” 吉普车匆匆调头绝尘而去,丢下二人各拎背包顾自寻路。 天黯如铅,云寒似水。远山雷声渐隐,潇潇雨点接踵,淅沥沥响在林梢叶间,须臾湿透了衣角。 漫山荒丛蓊郁,满地杂草葳蕤,蜿蜒林径掩映期间几不可寻。 乔荆一手撑起伞,另一手不忘去牵骆攸宁,沿着林径向深处走去。 山道寂寂,仿若万物噤声,唯有雨珠打在伞面哒哒作响。 乔荆问他:“这地方你有来过么?” “应该没有,”骆攸宁环顾着周遭盎然翠绿,迟疑道,“大虞不怎么会带我来村口这块。听说村口出去有一片坟地,不知道是不是这附近。那个人……不知道会不会也埋在这。” 乔荆道:“去村里问问就知道。” 雨落迅疾,跬步间已积起坑坑水洼,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裤管饱吸泥水,沉甸甸坠着双腿。 连绵雨幕层层叠叠,落在树顶、流过树梢、淌在枝桠,又滚过叶片,滴滴答答飞溅灌丛。林间水汽氤氲成雾,越往深处雨势愈弱,水雾愈浓,行不到些时,雨倒停了,只剩浓雾遮天蔽地,如巨蛛织起细密大网将他们牢牢笼罩期间。 他们似悄行于蛛网上战战兢兢的小虫,丝毫动静都有可能惊醒沉睡深处的巨蛛。 谁也不再多言,便连向前的脚步也不自觉放轻。死寂也如隐于雾间的恶兽,虽不见踪影,却让人不由自主臣服于其威慑之下。 乔荆收起伞,两人拨着郁葱杂草,顺山路匆匆行了一段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岔口,前方隐约现出房屋的轮廓。 骆攸宁刚想喘口气,冷不丁有人在身后重重拍了把他的肩膀,前行的步伐一滞,脚尖不知踢到甚物事,绊得他一个踉跄,牵着乔荆的那只手不自觉滑脱了开来。 乔荆停下脚步:“攸宁?” “等等,”骆攸宁低头想看清脚底下的东西,可野草混着淤泥杂乱不堪,将他的视线遮得严严实实,“有东西绊了我一跤。” 他跨大步伐从那物事之上掠了过去,前脚刚落又猛地踩进了一滩淤泥之中,泥浆从两侧霎时冲进鞋里。 骆攸宁紧皱着眉,后脚匆匆落步,黏腻感胶着他一时难以动弹,等他好不容易摆脱那滩烂泥浆时,乔荆的身影已被浓雾藏了起来。 天迷迷,地密密。骆攸宁站在漫林大雾之间,小声喊:“乔荆?乔荆!” 回音如泥石落水,扑通两声闷响只有涟漪浅泛。 当密林重归阒寂之时,方才近在咫尺的友人,此刻竟不知所踪。 第四十章 四野不闻鸟叫虫鸣,草木更是阒然无声。 浓雾似漫天铺絮,飘落悄无声息,等人察觉时已结成连绵不绝的白茧,黏住鸟兽、粘住虫豸,贪婪地将领地内所有活物占为己有。 四目望去,高大笔挺树木被浓雾融成喑哑朦胧的黑影,期间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苏醒。 那些东西吸`吮着浓雾带来的万物灵气,一个个重获生机。它们从灌丛之间挣扎而出,伸展手足扭动身躯,从杂乱混沌的瘦长灰影凝成深浅不一的人形。 灰影攒动愈多,愈有私语窃窃声声从四面八方滔滔而来,可仔细倾听,又听不太清、看不甚明。 骆攸宁拎高裤腿,两脚湿泞坠得他步伐沉沉。他不敢久留,只得咬牙寻足下小道快步前行。 他记得方才那司机的话,行不到片刻就顿足环顾,试图从弥天大雾之中寻出左侧岔口,然而身处这茫茫浓雾间一切都似徒劳。 这般漫无目的行有一段距离,浓雾转淡,眼前豁然现出一片宽阔平地,期间屋楼幢幢,排列俨然,竟是一片不小的村落。 骆攸宁以为自己到了村里,可潜意识里又觉得不太像。屋楼死寂、田埂芜旷,比起印象里那座人烟稠密的村庄,这片土地看起来显得荒无人烟。 他一路紧跑快走,这一时停下脚步,身处无尽死寂之中只听见自己心如擂鼓,心底莫名涌起阵阵慌乱。 他低下头,几步开外的灰褐土壤之上落着几片黄纸,泥浆从纸缝溢出,泡得纸片稀烂不堪。 他抹了把额头涔涔汗水,旋踵想退回那片浓雾之中,可抬首一眼却见着那诡雾浓与淡交界处竟已堵满了张张狰狞可怖的人脸—— 它们置身浓雾之中无法挣出,纷纷面露绝望,或是张大嘴无声哀嚎、或是瞪着眼怒气冲冲,更有咧嘴絮叨、皱眉怨哭的,怪形诡怖不足言表。 骆攸宁惊骇万状险些失声,他像攀爬在没有顶端的回旋梯间,一场又一场可憎的噩梦追逐着他,直欲逼他堕向死亡。 疲倦与惊惧蹂躏得他思绪混沌,他慌不择路掉头又往村里跑去。 纵横阡陌稻枯草黄,交错沟渠干涸龟裂,既无鸡犬相闻更无人语喧嚣。 村路狭长,矮楼农院错落,乍看近乎一个模样。红瓦砖墙,绿树人家,置身在那阴煞灰冷的天地间,红愈红得凄戾、绿更绿得惨恻。 他怀疑自己陷入了鬼打墙,正像没头苍蝇在原地不停打转。这种猜想让他越加慌乱,他脚不停步,战战惶惶才拐过一条里弄,急匆匆又一头扎进斜岔来窄巷,却是行没几步,意外弯道尽头多出个身着碎花衬衫的农妇。 她背影丰腴,一头乱发蓬松盘起,肤白得像刚刚出锅的馒头,发黑得如研磨已久的浓墨。 这是他来这村里见着第一个人。 骆攸宁不由稍振精神,大步流星上前便问:“大嫂打扰一下,请问你知道虞秉忠家是在哪么?” 那农妇似未听见,背对着他弯腰扶着井轱辘,专心从墙角一口井里汲水。 他正要再问,巷里穿来一阵阴风,那农妇晃动了两下,猛地栽倒在了地上。 “大嫂?”他唬了跳,连忙弯腰要扶,可定睛一看,后背登时一片湿冷—— 那农妇躺在地上面对着他,灰白的脸侧涂着两坨腮红,色浓得诡丽,朱唇随意一笔勾就,其上两眼描得漆黑,如鱼目般呆滞木讷。 面前这哪是什么农妇,分明只是一个扎作农妇形貌的纸人! 他惊得连退了好几步,再抬首间蓦然发现方才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3 - 肉肉屋 分卷阅读44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44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44 才来的巷里竟又多了许多物事:肩扛纸轿膀大腰粗的纸札农夫,怀抱婴孩细眉秀脸的纸札少妇、还有牵着纸耕牛的纸札少年…… 描红画绿的纸人聚在了一处,仿佛互相间在窃窃私语。 它们全都面朝着他,黑墨点出的眼珠一瞬不瞬盯着他。 骆攸宁忍不住又退了一步,冰冷粗糙的墙面抵磨着他的背脊,他旋踵想逃,可才一转身迎面撞来一个人影一头便翻进了他的怀里。 骆攸宁一时甩脱不去,只觉触处阴凉湿冷彷如一条滑溜溜的大蟒缠着他吸精吮骨,冷气嗖嗖贴着皮肤往里钻,冻得他哆哆嗦嗦跳脚踉跄将怀里的物事猛推了开。 他摸了摸胳膊上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缓过神来垂目细看,几步开外横躺着个被泥水泡烂半身的纸扎女人,漆黑的眼珠、殷红的唇,浓墨重彩湿糊得满脸,色调艳浊的诡异。 紧绷地神经扯到极致,骆攸宁骤地发狠抬脚猛跺向那湿烂纸人。 撑骨竹篾发出咔咔碎响,纸人不堪一击,转瞬裂断成了截截竹条。 鞋跟沾了腮红纸片,在地上来回磨蹭也蹭不掉。 他拎起滑落在地的背包,往前走没几步就觉得两条腿沉甸甸,好像有什么抱着他的双腿缠着他不让走。 他往后看了好几次,身后脚下空荡荡,只在不远处横着那纸扎女人断裂的竹篾纸屑。 可腿上重量那么明显,坠得他步履蹒跚几欲摔到。 “唰啦啦——唰啦啦——” 还有挥之不去的声音尾随着他。他走不快、跑不了,只能有一步没一步拖着。鞋子里泥浆黏腻湿糊,鬼使神差地,他低下了头,顺着两脚间的缝隙,他看到了那个被他踩得一半稀烂,只剩了上半截身体的纸扎女人。 纸做的手扭曲得如跗骨之蛆粘在了他的脚踝……是刚才被他踩烂的纸人。 那纸人似乎在动,纸质的头颅轻抬,竹节发出咔咔轻响,糊烂一片的纸脸徐徐向上抬起对准他,刹那之时他感觉自己就像被蛇盯上的猎物。 电光火石间,一声呼唤倏然从前方传来:“宁娃!” 来自记忆深处熟悉的呼唤声一时间让他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宁娃!” 骆攸宁注意到斜对的那座矮楼屋门撇出了道窄缝,门缝间站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对着他徐徐招手。 他不敢置信瞪大眼睛:“虞……虞奶奶?” 老太太把门推出半人宽的缝隙,微微笑着招手让他过去。 拽着小腿的重量须臾消失了,骆攸宁慌忙跑了过去:“虞奶奶!” 老太太微微笑着引他进屋,自己落在后头锁门:“秉文之前就说你会来,我们还不信,没想到你真的找来了。” “他怎么会知道我要来?”他话音一顿,面上表情渐渐沉重,“虞奶奶对不起,大虞他……” “都是命,”虞家奶奶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褶皱满布的脸上透着悲痛,她叹了口气,“不怪你,那是虞家的不幸,更是他的命,怪不得你。” 骆攸宁微微转过脸飞快地抹了一下眼角,面对着这慈爱的老人,他终究没法再多说下去。 第四十一章 虞家老宅仍维持着旧时模样。 墙壁贴得上世纪“亩产万斤”的宣传画早已褪色,紧邻得几张相框折了边角,玻璃平面裂了道缝,黑白照片泛起了浑浊的黄,灰漆漆的背景里只有人脸白得分明。 客厅里铺着木地板更是老朽不堪,踩起来咯吱咯吱响声不断;正中大圆桌子瘸了条腿,一块砖石垫在下头也垫不平,不小心挨着便发出嘎哑难听的声响,活似得了哮喘的老者。 孩子的嬉闹声、大人们的呵斥与笑骂都湮灭在了漫漫时光之中,到最后陪着老宅的只剩了这两位历尽沧桑的老人。 骆攸宁隐约觉得自己是忘了些事,可仔细想又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虞家爷爷正坐在角落的老爷椅上看报,见着他颤巍巍地拄着拐杖就要起来:“宁娃啊,是宁娃回来了啊。” 骆攸宁急忙上前扶他:“爷爷您别急,慢点、慢点!” 虞家爷爷佝偻着背脊,拐杖在地上咄咄敲了两下,他深陷在眼眶里一双眼睛已浑浊泛灰,可打量着他的目光还透着温和的暖意:“宁娃长大了,跟秉文一样大了。这么多年也不跟秉文回来,是怪爷爷当年拿竹篾子打你呢?” 骆攸宁他眨了眨眼睛努力不让发红的眼眶溢出泪水:“怎么会,我一直惦记着虞爷爷你呢。”他像当年一样,捡着话去逗这位古稀老者开心:“这不这些年都在忙,忙完了学习忙工作,一直想回来也没找到时间。” “好孩子,”虞家爷爷深深叹了口气:“你和他都是好孩子。” 虞家这两位老人严厉归严厉,可对他始终是宠。他在虞秉文家就像别人家的孩子,再调皮也是好孩子,干了坏事竹篾子永远只往虞秉文身上招呼。 骆攸宁哄着老人道:“好也是爷爷您当年教得好。” 虞家爷爷笑了起来,枯槁的手轻拍在了他的背上,“去坐着,爷爷给你沏茶去。茶里给你加点蜜,别给你奶奶说。” 骆攸宁不想让他麻烦,可虞家爷爷人虽老动作却利索,拐杖咄咄几声,人已经撩了帘去了后厨。 屋里静悄悄的,透着花雕窗棂,可以看到后院里虞家奶奶背脊伛偻忙活着。 方才的惊慌如退潮,渐渐散去。骆攸宁就像逃回自己家的小孩,所有的鬼怪都被挡在了门外,他的家会为他遮风挡雨。 他扶着圆桌缓缓坐下,目光逡巡着打量起屋里陈设。 正厅还是有些许变化,摆在供桌上的牌位似乎多了几张,离得太远看不太清。 他站起身朝着供桌走了几步,供桌前桌帏轻颤,从里头探出惨白的小手缓缓将明黄帷布撩出一道缝隙。 骆攸宁骤然顿步,目光下落恰恰好对上那道缝隙间钳着得惨白面孔—— 那是一张小孩的脸,它似乎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向外探看,见着骆攸宁不躲不避,只小声道:“他来了,你怎么不躲起来?” 骆攸宁心头一跳,背对着大厅正门突然传来两声叩门声,声音很轻,敲了片刻就停住了。 骆攸宁盯着那小孩,孩子对着他竖起食指比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后退着消失在了桌帷深处。 从正门传来敲门声还在持续,“叩——叩——”,拉长的声响回荡在空阔的厅里,轻而缓,像是漫不经心的催促。 骆攸宁有些坐立不安,他想着那斧头,想着那噩梦般的黑影,孩童断裂的头颅滚过翠绿欲滴的草丛撒落一地浓稠的鲜血直直跌进了深谭——“扑通。” 他闭上眼甩甩头,努力把那些可怖的回忆从眼前甩出去。可是没有用,搭在膝上的双手已经在发抖,恶鬼敲着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4 - 肉肉屋 分卷阅读45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45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45 虞家老宅的门,它就要闯进来了——他已经连累了大虞,不能再连累虞家两位老人了。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拔腿就要朝后门跑,可刚到走廊,面对的门帘微晃,虞家爷爷那张苍老的脸骤然出现在了帘后:“去哪呢?” 骆攸宁惊了一跳,余光瞥见门帘之后的走廊,明明天光正亮,可那通向后门的廊道却是阒黑一片。 他往后退了几步,深埋在记忆里的念头似乎要从束缚之中挣扎出来。 “过来,”拐杖敲着地上惊碎了他的犹疑,“陪爷爷坐着喝会儿茶,你奶奶待会有东西要找给你。” 老人家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端着茶点,步履蹒跚。 “爷爷你别忙活了,”骆攸宁连忙接了托盘,将茶点摆上桌,才低声道:“外面有人在敲门了……是来找我的!我出去看看,晚一些再回来看你们。” 他怕老人家挽留,旋踵就想往外走,可比他动作更快的是斜地里伸来的手,枯枝般手掌须臾钳在了他的臂腕上:“坐下,”老人忽然像变了个人一样,铁青着张脸,浑浊的两颗眼珠一错不错,死死瞪着他,重复着,“陪爷爷坐会。” 骆攸宁被他看得背脊生凉,双腿不受控制地后退落座。 老人神色霎时回复了平和,他把茶点推到他的面前:“先吃点东西,你奶奶有东西要找给你。” 椅子上铺得椅垫柔软舒适,可骆攸宁却如坐针毡,来自大门的敲门声在耳边不断放大,敲门声由缓变急,从有一声没一声到连续不断——“砰砰砰!砰砰砰!” 骆攸宁瞧着老人那浑不在意的模样不觉暗自焦急:“爷爷,外面……” “都是些没有家族庇护的孤魂野鬼,也就会吓唬孩子,”茶盖翘着茶杯叮当作响,老人直勾勾盯着骆攸宁问,“怎么不吃东西,是嫌爷爷沏得茶不好喝?” 他这般老神在在,骆攸宁也不敢多辩,忙端起茶杯作势浅呷,杯壁蹭了些泥、杯沿沾着些土,茶杯握在掌心是透骨阴寒。 他硬着头皮抿了口茶水,入口生涩不说,一股土腥气息接踵而至,窜入鼻腔,呼吸间尽是泥味。他心觉古怪,不敢再喝,便搁了茶杯顺道瞅了眼那佐茶的糕点,那糕点更不知搁了多久,干纹斑斑、霉菌处处,瞧着就难以下咽。 他正愁怎么忽悠过去,身边就有人叫他:“宁娃,过来试试这双鞋。” 老太太进来得悄无声息,手里还拿着双老式布鞋,鞋面以银线勾出祥云的样式,也不知去哪个旮旯角翻出来的。 “看你脏的,跟野猫似的,”老人家还像他小时候那般,拿着鞋走到他身边搁了,蹲下`身就要替他脱鞋擦脚,嘴里边用方言碎碎念着,“穿上这双鞋,宁娃就能一直走回到你的地方去了。” “奶奶我自己来,”骆攸宁哪敢让她帮,连忙弯腰脱了球鞋连带里头湿泞的脏袜子,接过毛巾自己擦,“我自己来穿。” 鞋底纳得严实,布面缝得通爽,穿在脚上有些大,可走起路来却是舒适轻便。 “刚好,刚好,”虞家奶奶眉开眼笑,嘴里念叨,“这双原来是做给秉文的,秉文穿不了了,宁娃穿刚好。” 骆攸宁看着面前鹤发老者,忍不住眼底酸涩,出口的话都有些哽咽了:“谢谢奶奶……谢谢奶奶。” 老太太摆摆手,站起身道:“喝了爷爷给你泡的茶就回去吧,出后门一路直走,会有人来找你的。” 骆攸宁有些发懵:“奶奶我还能走哪去,这不就是村子里么,”他猛然想起什么,“我有个朋友跟我一起来的,是我和大虞的朋友。他好像跟我走散了……” 他话音方落,正厅那门传来哐啷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利器将结实的大门狠劈了开来。 两个老人浑然未闻,虞家爷爷靠着椅背重新看起了报纸,虞家奶奶则看着他笑容慈祥。 唯有骆攸宁急慌不已,他担心伤着两个老人,站起身就要往外冲,可肩膀处陡然伸来一只手将他猛然朝前一推,跟着响起的声音苍老嘶哑:“乖孩子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骆攸宁脸色倏变,眼前熟悉的景象便如爆裂的玻璃镜,刹那分崩离析,隐空障地的浓雾自裂缝之中汹涌而来,俄顷之间将他吞没殆尽。 印象的最后是那老人的低语,像是说着什么难以揣测的谶言:“……去村口就能找到你们要找的东西。” 厚雾结林深,氤氲收叶翠。叶翠不分明,片片垂在枝桠间,倒挂着倒似灰漆漆的野蝙蝠。 短暂的分开之后,身后那个人又很快抓住了他的手。 十指相扣,纤细指节冰凉带着几分寒气,掌心藏着些细茧,乔荆顿住脚步,不确定地唤了一声:“骆攸宁?” 身后的人低低应了一声,声音含着几分惶恐:“快走吧。” 雾太稠看不清,只能隐约看到隐约轮廓。青年离他似乎很近,微微垂下头,发梢有些长柔顺地贴在额间,发是漆黑、肤是雪白,浑似记忆之中的模样。 这雾浓得古怪,乔荆只想快快出去再问清原委,便拉着他快步朝前去了。 他们这一路倒是顺,走没几步就遇着岔口,左岔疾走,浓雾渐散,尽头立着一座矮小的界碑,界碑之后,护田绕绿,远山排闼,屋宇高低错落,孤烟远村豁然在目。 有挑着柴的村民迎面走来,见着他一愣,操着一口乡音道:“小伙子,你是哪家的?” 乔荆不知虞秉文家中情形,下意识要回过头去看骆攸宁,可此时此刻,他的身后哪还有骆攸宁的影子?唯剩如纱般缭绕不去的浅浅水雾,载沉载浮,似讥笑着他的倏忽大意。 乔荆缓缓攫紧拳头,指间传来咔擦一声轻响。 他摊开五指,横在掌心的只有半截湿漉的树枝。 这是他误以为牵住的那只手。 第四十二章 最初相识那很长一段时间里,乔荆并不喜欢骆攸宁。 不喜欢,倒也称不上讨厌。只是一个不远不近的同学,或者说无关紧要的路人。 可能正如虞秉文所说那样,他们性格太像,就似两条平行线,若非虞秉文,恐怕这辈子难有交集。 当然就算有了那点交集,开始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优等生与差等生,会打架大概是他们唯一共同点。 乔荆对骆攸宁那时候最大的印象就是下手狠。 明明那么小的个子,打起架来却从来不手下留情。只要虞秉文站在他身后,他便是受了伤挨了刀也一声不吭,只挡在前头,拳脚都是照着死里打踹。 虞秉文性格豪爽,为人义气,校内校外一帮狐朋狗友从没少过,惹来的麻烦总是不断。不过他很少让他们与那群人接触,唯有一次期中考完随口提了一句,要不要跟我们去玩玩?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5 - 肉肉屋 分卷阅读46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46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46 乔荆莫名应了。 后来能想起的只有ktv包厢里沉闷的皮革气息混着烟味与酒臭,熏得人昏沉沉好似误入了哪处光怪陆离的魔域。 有人抓着话筒在坐台上高唱着庸俗的情歌,音响调到最大声,轰隆隆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乔荆初来乍到受不住,待不到片刻就出去透气。 虞秉文在跟几哥们喝酒划拳,骆攸宁就坐在他旁边低头玩掌上游戏机。 他玩得起劲,冷不丁旁边凑过来一个人对着他呵了口酒气,“瞧这细皮嫩肉跟个娘们似的。” 骆攸宁收了游戏机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那人喝得颠三倒四浑然未惧,嘻嘻哈哈伸手去要搂骆攸宁肩膀:“虞哥你上哪都带着他,别是另有用途吧。” 骆攸宁脸色丕变,拳头不自觉攫紧,死死克制着不去给虞秉文惹事。 虞秉文却已经站起来了,他脸色难得阴沉,扣着骆攸宁的手往自己身后拉,挡在前面道:“你喝醉了。” “没醉!我哪那么容易醉,”那人知道虞秉文是个花架子,见状还道他服了软,借着酒劲愈发起劲,“虞哥你说咱两是不是哥们?是哥们是不是就该分享分享……” 他话音渐小,骆攸宁听不太清,却见虞秉文忽然抄起桌上的酒瓶嘭地一下砸在那人脑袋上。 脆响震得周遭一静,只有视屏里的歌手还在唱的声嘶力竭。 玻璃酒瓶在那人脑袋瓜上开了花,鲜血混着酒水以及细碎的玻璃渣子稀里哗啦淌了他满脸。 那人摇摇晃晃站在那里一时没反应过来。 虞秉文手里拎着玻璃酒瓶,恶狠狠地瞪着眼前那个男人道:“有种你再说一遍?” 等乔荆去外头透够气回到包厢时,里头已经打成了一团。 虞秉文被打得东倒西歪,全靠骆攸宁在前面挡着,剩下几个哥们帮哪边都不是,劝着劝着也卷进混架了。 那天最后是怎么解决的,乔荆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虞秉文喝了不少酒,一场架已是极限,被他俩搀着在路边打了的士,回了他的租房摊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虞秉文挨了不少拳,身上脸上青的紫的,一块接着一块,嘴角更是擦破了皮瞧着有几分惨烈。 乔荆去煮绿豆汤给他醒酒,骆攸宁则是烫了条湿毛巾蹲在沙发边上给他脸上青肿的地方热敷消瘀。 客厅只亮了一盏灯柱,暖光蜷缩角落像是只懒洋洋的橘色胖猫,明暗错落间横横竖竖是它蓬松的绒毛。 两人忙活了半夜,好不容易把醉酒的虞秉文收拾妥当了,才各自去洗漱上床。 正是六月初夏,夜深风来雷响,闪电照得屋内时明时暗。 落地扇摇头晃脑,送来凉风习习。 虞秉文坚持要在地上睡竹垫,躺上去不到三分钟就呼噜震天。 骆攸宁辗转难眠,索性坐了起来,情绪低落道:“我是不是……”他卡壳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琢磨出个词,“真的很不合群?” 他一晚上都像只落水狗垂头丧气,乔荆看他情绪不对,便问:“合群了你会高兴么?” 年轻的面庞现出少见的彷徨,骆攸宁摇了摇头:“不,不高兴。我就是讨厌和那些人在一起。” 乔荆也跟着坐了起来,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骆攸宁的脸,触感柔滑微凉,他停顿了片刻才道:“秉文天生喜欢热闹自然会有诸多朋友,你我天生喜欢安静,不合群也妨碍不到谁。每个人都有属于他既定的位置,你何必为这种琐事自寻烦恼。讨厌的话,以后我们不去就是了。” 骆攸宁一想也是,其实他也知道没必要和那些人过多计较,但是被乔荆这么一安慰心里总是舒坦许多,但是……心念一拐,他期期艾艾道:“那你会讨厌和我在一起么?” 乔荆没想到他会这般反问,“当然不讨厌,”他迟疑了一会,又补上一句,“和你在一起我挺自在。” 他能记得那夜的,路灯的光亮被雨水氤氲成朦胧的光圈,骆攸宁抬起头看他,少年的眼睛映着那些星点亮光,像是茫茫雨夜里的一点不肯熄灭星光,明亮、执拗。 大学毕业之后他们很久都未曾见面,只是消息电话却没断过。 虞秉文似乎想让他体会他俩在旁的感觉,隔三差五地就会发来各种照片。 照片大部分是他俩生活日常,配图多是骆攸宁各类囧事,更添解释说明,诸如“骆宁宁同学在尝试做仙草糕,差点没把锅底烧穿,”、“骆宁宁喝醉了,坚持要坐路边的摇摇车。” 有时候也有些街头巷口的风景照,配文更是随性“楼下来了一对猫,还带着群猫儿子。”又或是“小区的桂圆树挂果了,这棵最甜。”还有什么“昨晚风好大,门口那颗木瓜树都吹倒了。” 乔荆那时候是创业初期,忙起来是昏天地暗,闲下来是灯红酒绿。 虞秉文发来他们大学那年去找他时拍下的的合照时,他正在酒吧和一个谈得来的下属闲聊。 藏在傻瓜相机里的照片有些失真,光与影交错浑沌了青葱岁月。 阳光如柔顺的藤蔓攀着车站顶棚间隙垂落金亮的藤须,来来去去的旅人面容模糊化成虚影,正中是并排而立的三个少年。 他站在中间,骆攸宁伴他右侧,站姿拘谨笑容腼腆,虞秉文则在他左侧,右手伸得老长,搭在他的肩上。 他能记得侧首边传来滚烫的温度,是夏日的炙热,亦是他心脏的灼热。没人知道面上看起来风轻云淡的他,内心有多紧张。 下属指着是照片中较矮的少年笑道:“这位就是乔董以前喜欢的人吧。” 乔荆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微微一怔,他点得是骆攸宁。 乔荆奇怪道:“怎么会是他?” 下属笑了起来,他看起来吊儿郎当,笑容却总是一派阳光灿烂,像极了藏在他床头相册里那位多年未见的友人。 “乔董你是自己没注意么,”下属似窥见了什么深藏的秘密,得意洋洋道,“你这些年找得那些伴儿,都是这幅模样。” 屋里动静惊碎了纷繁的回忆。 骆攸宁刚从噩梦中辗转惊醒,此刻扶着额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 “醒了?”乔荆随手拭去他脸侧一点灰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骆攸宁茫然环顾周遭一时缓不过神来,他摇摇脑袋甩去昏沉睡意,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这里是……大虞他家?” “是村里另一户人家,”乔荆道,“大虞他家里那些人都搬走了。” “怎么会?”骆攸宁莫名其妙看着乔荆,“我刚刚明明在他们家,还跟大虞爷爷奶奶说话呢。” 乔荆难得沉默了片刻:“你记岔了,秉文他家两位老人不都在他高中时候不就去世了么?” 骆攸宁悚然,猛地忆起方才虞家祖宅里那点异样的感觉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6 - 肉肉屋 分卷阅读47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47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47 ,他怎么会忘了……他怎么能忘了虞家两位老人早在他们高中时候就去世。 眼前晃过虞秉文悲恸的眼神。 虞家两位老人是同一天走的。 暮夏初秋,电闪如游龙般撕裂沉郁的天空,雷响轰鸣震耳欲聋。 他们逃了课,一起躲在学校废弃的的教学楼中避雨。 那天虞秉文情绪一直不对,就像只无助的困兽不停在原地打转。 骆攸宁开始以为他哪里不舒服,后来越看他模样越不对劲,只得揪着人逼问:“大虞,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我中午接到我爸电话,爷爷奶奶快不行了,”虞秉文抬起头看向他,双目赤红,“我好想现在就回去……回去见他们最后一面。” 尘封的记忆一帧帧解封,骆攸宁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乔荆也不追问,只道:“我们是在坟地靠村的那侧坡下找到你的,你后来……” 他话未说完,门帘一晃,却有一位中年妇人端着小锅汤水撩帘进来,见着骆攸宁登时面上一喜,连声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来,先喝点鸡汤垫垫肚子,待会出来吃饭了。” 乔荆道了谢,去接她手里那盘吃食。 骆攸宁也跟着道:“谢谢大嫂,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就多副碗筷的事情,有什么可麻烦的。”那妇人见着骆攸宁精神尚好,也不急着走了,搬来矮椅坐在一旁,颇有一副促膝长谈的势头,“不过你们也真是,怎么也不打听清楚再来?” 骆攸宁看了眼乔荆,他正替他从小锅里盛汤,碗沿支棱出两根腿骨交错,鸡腿怕是全搁他碗里了:“是……临时起意,”他扯回目光,对着面前的女人笑了笑,“没想到他们都搬走了。” “你可真是命大。”那妇人不太深究,就叨叨着闲话,“那片地方以前就是乱葬岗,旧时一些被家族除名或者罪大恶极的都会埋在那。平时野狗就多,不到扫墓的日子,连本村的人也不敢往那走的。你一个外村的竟然敢去那。” 骆攸宁歉声道:“雾太大,没想到就这么走迷路了,害你们找了半天。” “找不要紧,这人没事就好,”那大嫂还欲多言,可余光无意间瞅见他床脚的那双鞋,却似看见了毒蛇,猛地站了起来,面色古怪问,“你脚上这鞋……是在哪拣到的?” 骆攸宁想说虞家奶奶,话临到嘴边猛然转了弯:“我奶奶送我的。” “你最好赶紧脱了烧掉去,”那女人像避着瘟疫般,疾步从屋里走了出去,撩了帘临到门口才飞快抛来一句,“这鞋在我们村只有死人能穿。” 她走得匆匆,乔荆倒不太在意,端来一碗鸡汤让他捧着吃。 “是……是大虞奶奶给我的,”他不想再瞒着乔荆,把浓雾之中的那些事简略地说了之后道,“那个人找到我了,虞奶奶让我走,结果出来后我脚滑不小心滚下了山坡,之后的事就不记得了。” 乔荆安慰他:“既然是老人家送的,那就留着吧。兴许是它护了你。” 第四十三章 阴云敛迹,夜吞昼光。远山如墨障,近树影婆娑。 夜色来得匆匆,当晚两人就在那户人家住了下来。 虞家村虽已搬迁了不少人家,倒也没有司机说得那般糟糕,年轻人多是外出打工,剩下些中老年人在家务农。 他们借住的那户人家统共就四口人,大儿子在外省求学,至于小女儿——那丈夫深叹了口气闭口不谈,转而说起他们村里那片坟地。 “你们真是运气好,今天雨还下这么大,地都松了,”男人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操着口浓重的方言道,“坟地后头就是片深水潭子,我们自己村里人都失足淹死过。” 卷烟似乎受了潮气,散着一股淡淡草腥味,袅袅残烟疏漫庭院。 骆攸宁顺着他的话往下问:“我今天在车上听司机说,村里这几年是不是发生好些奇怪的事?” 男人脸色微变,他警惕地看了眼骆攸宁:“能有什么怪事,还不都是那些个帮闲瞎传的。” 骆攸宁碰了个钉子也不气馁,旁侧敲击想多问些。 那男人便有些闪烁其词,末了索性站起来直言要去厨房帮忙。 男人背对着他们,明明正值壮年,可他的背脊已驼得像位沧桑的老人。卷烟熏坏了他的喉咙,声音听起来如糙纸磨刮,沙沙作响:“村里最近在修路,到处都是坑,打着手电出门都不安全。晚上吃过饭你们就别乱跑了。” 骆攸宁道了声谢,目送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 廊檐下拴得灯泡晃悠悠惹来飞虫无数,更添飞蚊蠓虫暗处偷袭,咬得脚踝手腕全是包,驱蚊液也不顶事。 乔荆坐在他身旁低头回短信,下属时不时来电请示,公司里桩桩事都离不开他,而他却愿意抛之一切,陪他来了这处荒山僻壤。 他的心绪如团乱麻,裹着缠着沉铁重石,拽得人坠向不见尽头的深渊。 恶鬼从地狱爬来向他索命,骆攸宁很怀疑自己是否能逃过这劫,他迟疑道:“我们今晚上真的能解决么?” 乔荆收起手机看了他一眼:“总会有办法的。” 他总能这般波澜不惊,仿佛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有他在意外从不会发生。 乔荆问他:“杀他的那把斧头最后你们是扔回潭里了?” 骆攸宁有些踟蹰:“应该是扔潭里了,也不一定……我记不太清了,后续处理多是大虞在做,”他试图从回忆里抽丝剥茧,倒猛然间真记起一事,“对了,大虞他奶奶刚分开那会儿还交代了我一句话,是说我们要找的什么东西在村口?” 乔荆思忖道:“是指他的尸骨还是那把杀他的斧头?” 骆攸宁再想不起,只好道:“不如明早去找找看吧。” “没时间了,他今晚肯定会来找你,”乔荆道,“晚上我们就去。” 骆攸宁想不通:“他的尸骨既然是当初神婆算的位置应该不太可能埋在村口,也许是那柄斧头?但是当初是我们处理得斧头,没道理会跑到村口去。” “也许是别人找到过那把斧头,”乱麻太多只能一根根理,反正都已经在这里了,乔荆道,“晚上去找找就知道了。” 村里剩得那些人对此都讳莫如深,想来也问不出甚所以然来,只有他们自己去探去找。 骆攸宁心里琢磨着事,余光睨见斜对的那间简陋的茅草屋子,其中横出半截锄头的长柄顶着柴门半掩,门里漆黑一片,难窥究竟,可他莫名觉得那里藏着什么东西,从他们说话起就将窥视的目光移了过来,此刻仍在一瞬不瞬盯着他们。 这种感觉诱使着他不自觉站起,向着那边一步步走去。 好在乔荆反应及时,一下拉住他的手臂:“怎么了?”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7 - 肉肉屋 分卷阅读48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48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48 “里面有什么东西,”骆攸宁盯着那门缝挪不开脚,“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我名字。” “你听错了,”乔荆拽着他到身边护着,丝毫不敢放开他的手:“我们进屋去。” 骆攸宁没吭声,只是不停回头望着那道门缝,就在前脚踏入屋门的一瞬间,他恍惚间看到那缝隙间探出来一张稚嫩如花的小脸。 面色青白,双目黢黑,像是躲在地底不敢见人的小鬼。 他们回屋的时间正好,妇人已经摆好了碗筷催着她丈夫来喊他们吃饭。 饭桌摆在正厅。厅里只悬着两盏钨丝灯泡,时间剥落了墙灰,露出砖瓦垒实的墙面,日历翻到十年前二月的某个日子,纸页泛着斑黄似就此定格在了那天。 骆攸宁注意到他们供桌桌角绑着红布,布条尾端绣花纹草,期间隐约露着“合村平安”的字样。 他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多少知道村里习俗。一般只有抽中过神签负责抬村庙菩萨的人家才会在供桌上扎这类布条以显身份。逢着菩萨诞辰,这家人的男主人通常会把这布条系在腰间抬着菩萨巡村。 既然抬过菩萨,那村里祭祀之类的事情定然少不了他。他琢磨着这男人会不会知道那人尸骨埋葬的地方,目光掠过供桌,意外见着一列牌位间末额外摆着个相框。塑料经年边缘已经发白开裂,其中镶得相片色调依然,身处落英缤纷的花田中那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似一簇娇嫩的花骨朵。 离得有些远,可他瞧着那小姑娘莫名有几分眼熟。 那妇人殷殷邀他们入座,边道:“粗茶淡饭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城里人口味。” 骆攸宁回过神,忙道了声谢:“辛苦大嫂了。” 乔荆大概多少塞了些钱,这家人也是实在,杀鸡宰鹅愣是给他们弄了满桌好菜。 “家里没什么好菜,你们将就多吃些,”妇人神情瞧起来有些局促,反复道,“你们多吃些。” 男人闷声不吭,先给他们盛了满碗饭。 饶是两人都没甚胃口,也不好拒绝俩夫妻的好意。 四人坐在四方桌上吃饭,闲话两句便都再无旁语。 屋内一时安静,唯剩聒噪的风来来去去,卷得房梁上长坠得的钨丝灯摇摇晃晃,影子随之摇曳不定,如徘徊不去的游魂。 骆攸宁侧对着门坐着,吃个饭也不安生,他总觉得有一道视线追着他不放。 一盏钨丝灯光芒太黯,周遭阴影盘踞,仿佛所在之处皆藏魍魉。 乔荆注意到他的异状,给他夹了筷鸭肉低声问:“怎么了?” 骆攸宁目光落在屋外黑暗笼罩的中庭,他摇摇头刚道了句,“没事。”余光掠过微微晃动的门板,他的动作倏然停住了,他看到了,他看到了门缝之间多出的那双小巧的皮鞋。 鞋尖稍稍向上踮起,殷红的色调在昏暗处那么显眼。 有什么东西站在门后,它一直在偷偷看着他们。 许是他脸色太难看,面对的妇人突然问:“你看到什么了?” 骆攸宁收回目光,勉强笑了一下:“没什么,我看错了。” 妇人盯着他张口欲言,她的丈夫猛地敲了下碗,叮当一声清脆打断了妇人的话,他道:“你吃饱了就回屋去,不要打扰客人吃饭。” 妇人呐呐低头,一直到用完晚餐都没再吭声。 两人用过晚餐就各自回屋,收拾东西准备趁时间尚早先去村口探探。 骆攸宁精神一直不太好,面色苍白不说,神情瞧着都有点恍惚。 乔荆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问他:“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一双红皮鞋。好像是个小姑娘,站在门后偷看我们,”骆攸宁似乎对自己看到的也不太确定,犹疑道,“还有他家供桌上那个小女孩的照片,应该是他小女儿,我瞧着有点眼熟。” 乔荆道:“那个男人没提他的小女儿?” “只说了他大儿子在外省求学,至于小女儿……他没说。但是我看他样子不太对劲。”骆攸宁顿了顿,“对了,他估计是村里抬菩萨的轿夫,说不定会清楚那人……尸骨的事。” 乔荆若有所思,过了片刻才道:“我再去问问清楚。你先去床上睡会儿,还没到八点呢,迟些我们再出去也不急。” 骆攸宁原想同他一起去,可委实提不起精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到了这个噩梦般的地方,又或是白天那场遭遇让阴气侵了骨,他老觉得自己太阳穴边好似扎着根针,有一会儿没一会儿刺得他心惶。 他只好道:“实在问不出就算了,你早些回来。” 屋里很快剩骆攸宁一个人,伴着他的是昏昏冥冥的钨丝灯与满屋吵闹的蚊虫。 手机信号在一格边缘挣扎,时不时从4g跳成e。电话打不通,短信发不出。骆攸宁收起手机,想上床睡会,可躺下去,抬眼就见蚊帐垂坠,遮得周遭影影绰绰,竟似藏满了飘忽的鬼魅。 他心神不宁,起来把屋门大敞由着夜风登堂入室,自己则坐到桌旁发怔。 面对的灰墙上贴着几张褪色的奖状,“县小学作文大赛一等奖”“六项全能二等奖”之类,彰显着家长的自豪。 骆攸宁顺着奖状一张张看下去,在临桌脚的边缘无意看到张照片。 底片曝光过度,影像白得惨淡。背景糊成了模糊不清的剪影,角落站着身着西装的高个男子,手里另牵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姑娘,小姑娘立在男子身边笑靥如花,而那男子头部那块影像被生生抠去了,露出下头灰暗的墙体。 骆攸宁死死盯着那男子的身影,他当然记得这个人,这是他终身难忘的梦魇。再联想到这家男主人提起他小女儿的模样…… 屋里的光线太过昏暗,照片褪色失真,有一瞬间照片里的小姑娘笑脸变了,她嘴角下撇,眼睛瞠得老大好似撞见什么惊惧的景象,她张开嘴,内里黑洞洞的,内里已经没有了舌头。 斜坡、密林,夏日蝉鸣那么聒噪,篮球飞得太快撞碎了玻璃,阴煞的客厅沙发上,端坐着没有舌头的小公主。 骆攸宁周身发冷,仿佛又踏回了那栋可怖的屋里,撞见了一场又一场的噩梦。 恍惚间他听到窗下有人在说话。 声音稚嫩清脆,像是婉转枝头的小黄鹂,可在浓浓夜色里却透着诡异。 那个声音唱着:“林中燕,在躲谁。潭中眼,在窥谁。藏尸林的鸟儿哪去了……藏魂潭的鱼儿不见了……” 这间屋子在院子的角隅,背靠着是一片荒废的田埂。 正逢盛夏,透窗望去,葳蕤葳蓁间萤火虫星星点点浮来荡去,恍如居无定所的鬼火。 骆攸宁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忙伸手去把窗帘拉上,可却在他拉完窗帘回身的刹那,他又倏然发现系在床柱两端的蚊帐悄无声合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8 - 肉肉屋 分卷阅读49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49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49 拢在了一处,白布厚重,幔幔垂垂将一张木床罩得严严实实犹如封钉好的棺材。 喉间滚出的气音止不住发颤,骆攸宁压着嗓子唤了一声:“乔荆?” 声音在死寂的屋内那么清晰,仿佛有一瞬间惊醒了沉睡的恶魔。 蚊帐微微晃动,平整的布面缓缓凸出一张人脸。 骆攸宁屏住呼吸后退了一步,他看到了一双漆黑的皮鞋徐徐伸出了帐沿,踩在了床边的脚垫上,皮鞋沾着泥渣已然干硬,浊黄里透着黑红如干涸的血。 黑皮鞋向前挪动,藏在棺材里的恶鬼慢慢站起了身。 头顶的钨丝灯呲呲嘶嘶闪烁不定,敞开的房门似得了甚号令,吱吱呀呀地摇晃着,眼看着就要向内合上。 电光火石间,骆攸宁想也不想窜到了门口,他丝毫不敢犹豫,奋力拽着门把手,跟着就往外冲,就在他后脚踏离门的一刹间,嘭嘭两声巨响,门被甩上的同时,屋里的灯泡猛地炸开了花。 黑暗张牙舞爪,吞噬了平静的假象。 第四十四章 骆攸宁伫立廊间惊魂未定。 中庭撒着凄冷月光,树影斑驳,枝杈根根似枯槁的指爪。 廊下悬着一对灯笼,蜡糊得纸膜惨白似灵幡。内里不知何时亮起了一点青焰,山风泠泠生夜寒,两盏灯笼弱不胜风扑棱着,不断撞击廊柱。 啪沙的声响映着遥遥响起的稚嫩童歌,昭示着恶魔到来。 屋里阒寂一片,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可脖颈上隐约刺痛却提醒着他方才撞见的那个人,他伸手摸了摸,隐约觉得那绕颈的伤口又扩大了几分。 骆攸宁不敢久留,正打算去找乔荆,刚是旋踵,猛得撞见身后悄无声息立着个黑漆漆的白影。 “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幽幽的声音像是夜色里骤然窜出的蝙蝠,唬了他一跳,借着微光仔细一看,那却是这家妇人。 她明显不是白天那副模样,神色飘忽仿如梦游般,望着庭院的一角对着他喃喃发出梦呓:“我总是在做梦,梦到我小女儿回来了。她穿着漂亮的小裙子从树的后面跑出来,抱着我的大腿撒着娇要妈妈抱抱她。我蹲下去想把她抱起来,她却突然又不见了。” 骆攸宁听得心惊,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遇见另一个受害者的家人。 “她哥那时候刚好放暑假回来,从城里给她买了好漂亮的小裙。她天天穿着不肯换,让我给她扎小辫擦香香,说要出去给她那些小伙伴们看看,”泪水灼得她眼眶通红,妇人哽咽着,“她那天走得欢天喜地,可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遥夜沉沉,万籁俱寂。远有积云随风款步,徐徐覆住苍冥间那轮萧索明月。 想问的话哑在喉间,妇人哭诉声如泣血。 “她从小就是好孩子,比她哥都乖。我们下地干活,她就坐在田埂边自己玩,有时候还会巴巴追着我后面说要帮妈妈挑担子。和堂哥堂姐去镇上玩也总想着给我们带些好吃好玩……” “那段时间村里丢了不少孩子,我们去报了警,警察让我们回家等,我们都在等她回来,”话至此陡然断,那妇人突然抬起头睁大眼睛死死盯向他,不停地问他,“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你是不是在我们家看到什么了?你有没有在那片墓地里看到她?你知不知道我的小女儿什么时候会回来?你是不是看到她了?” 声声质问透着难以言喻的疯狂。 那是年年岁岁坚守不到的痴,那是冥冥之中苦等无果的怨。 骆攸宁听着心惊,面对着那妇人声声的逼问,他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夜风漠漠催着阴云,缺月重现出半张面孔,流光倾泻如霜如雪,照得庭中一时大亮。 有一瞬息他看到了院子角落的那棵老树下多出了一个小小的影子。 浓荫遮去了她的上半身,只剩下蓬起的裙摆与小巧的皮鞋。 她一动不动伫立在那处。 生前苦难随着死亡已然落幕。 她终于回到了她留恋的家中,看着来去的客人,守着等她的亲人。 只是这一次,谁都看不到她。 骆攸宁唇舌发苦,他想劝劝这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告诉她,她的女儿一直在这里陪着她。可是有什么用呢?她看不到她的女儿,听不到她的声音,他所说的只能是虚假语言描绘出的海市蜃楼,对这个母亲而言,恐怕不过又是一次的饮鸩止渴。 他们这厢正是沉默无言,平地里却炸起一声斥骂,骤然打破了周遭安宁:“大半夜的你又出来发什么疯!” 那家男人刚巧从对屋出来,见状面色大变,快步走了过来,箍着那妇人的手腕往屋里拽:“药吃了么?吃了就快回去睡觉。囡囡明天就回来了。” 乔荆跟在他身后,见状也疾步走到了骆攸宁身边:“怎么了?” 骆攸宁摇摇头没有说话。 “囡囡已经回来了,”他面前妇人哭得肝肠寸断,挣扎着要甩开她丈夫的手,边口齿不清的呜咽着:“我听到囡囡在这里唱歌,我听到囡囡回来了。” 男人脸色难堪对他连声道了歉,“我婆娘精神一直有问题,白天还正常些,一到晚上就容易犯病,”他揽着妇人往屋里走,小声劝着她,边不忘回头道,“你们等等我,我去去就来。” 直等那对夫妻的身影消失在屋廊拐角,骆攸宁才道:“我刚刚才想起来了,我在那个人的房子里见过他们的女儿……她就是那个被割掉舌头的小姑娘。” 他这么一说,乔荆便懂了,他轻轻拍了拍骆攸宁的肩以示安慰,随后道:“我都问出来了。” 骆攸宁抬眼去看他。 此时月华已漫过台阶浸到廊中,青年沐浴在皎皎月光之下,双眸明亮得好似远天夜空里的一双星子,熠熠生辉。 乔荆匆匆挪开目光,随口道:“神婆当初选人去厚葬那尸骨,刚好选到了他。虽然是厚葬,可埋的地方是他们那片潭边的乱葬岗。他说他心里恨极,等埋下去之后又找别地的神婆问了些偏方法子,趁夜里偷去村口把那具尸体挖了出来,重新埋到了村口去,要他千人踩万人踏,永世不得安宁。没想到之后,一道去埋尸的几个人先后都出了意外,不知为何就他一家平安无事。事后他觉不妥,想去村口找那具尸骨,结果刚巧赶上山路坍塌,大石把那处给掩埋了。” 骆攸宁看了一眼庭中那棵大树,穿着公主裙的小姑娘已不在原地了。 乔荆停了片刻,才道:“我仔细问了一下,发现所有的事故都是在那具尸骨被从潭里挖出来之后发生的。那么如果我们把他的尸骨重新沉回潭里,算不算再杀了他一回?” 骆攸宁道:“可那个地方不是被掩埋了,我们要怎么挖出来?” “最近连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49 - 肉肉屋 分卷阅读50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50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50 日暴雨,泥松土滑。那男人说他早上路过那,发现山石都挪了位置,估计离得不远。”乔荆道,“总之先去看看,你跟我一起,别走散了。” 骆攸宁点点头,横竖他死期将近,只希望挖出尸骨真能终结一切。说不想放弃是假,他心神俱疲,只为着死去的虞秉文不得不苟活于世。 他们说不到两句,那男人已从屋里出来了。 他脸上湿津津的,借着微光看去双眼也是通红,也不知那满脸的湿漉是汗还是泪。他随手卷了袖子抹了把脸,腋下夹着把手电,手里拎着把铲子,对着二人道:“走吧,我这就带你们去。” 第四十五章 从借住那户人家走到村口还有挺长一段距离,沿路只有天际一弯残月孤悬,宛若一只半睁的眼冷冷俯视着地面。月光不甚明亮,映着坑洼不平的路面似落了一层薄霜。 远近山峦迭起尽化泼墨浓影,偶有夜游的枭鸮扑棱飞出林梢,嘶声呕哑。 夜晚的山村愈显荒寂。 幢幢屋楼静矗,家家院门紧闭。便有几家灯火,散落茫茫夜色,亦是影影绰绰,似墓碑前荏苒欲熄的香烛。 骆攸宁走在后头,乔荆牵着他的手。 他老觉得背后有人跟着他们,一会是高跟鞋踩出咄咄逼人的脆响,一会又是厚皮鞋踏着沉重骇人的闷响,更多的时候是孩童蹦蹦跳跳的动静,这些声音时有时无,可偏偏如幽灵般咬着他不放。 骆攸宁禁不住回头看了几眼,可身后静悄悄的,追着他们的唯有无穷无尽的夜色。 手电打出一束笔直的亮光,余光照着两侧杂草枯丛,时不时就会窜来只肥硕的田鼠亦或是游出条细头的小蛇。 男人在前头领路,他这一路都在同乔荆说话,有一句没一句的。 一会道:“你们要找的那户人家,在它尸骨从潭里找出来不久就从村里搬出去了。” 一会又道:“怎么着也是从他们房里出来的嫡亲子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干出了那样的事,村里人能轻易饶过他们家么。” 过了会又是连声直叹气:“唉,你怪我话难听,其实当初我也恨他们家,怎么就教养出那样的牲畜。” 更多的时候他把声音压得极低,骆攸宁就听得不是很清,只能从寥寥几句中察觉出那无法言清的隐痛:“自从我小女儿过世之后,我大儿子就很多年没回来了。” “……说来荒谬,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害了妹妹,每次打电话他都跟我说如果他没有回来,没有给他妹妹带好看的小裙,没有让他妹妹打扮的漂漂亮亮,他妹妹是不是就不会被看中、被带走,受到那样的折磨?” 男人越发像自说自话,一个劲道:“我婆娘自从我家孩子尸骨被送回来之后就发了疯,天天问我囡囡什么时候回来。我带她去县里医院看了病,又去市里医院看了,各种符纸偏方都试过了,可就是治不好,一到晚上她就发疯,一点风吹草动就跟我说囡囡在哭,囡囡在外面喊妈妈,囡囡回来了。” 男人咬着牙槽恨声道:“我恨死它了,天天盼着它来找我。我就想它来弄死我,让我做鬼好跟她拼了。可这么多年,村里出事的不少,它一直没在我面前出现过。”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问他们:“你们说,挖出尸骨沉回那潭中真的有用?” 乔荆如今也在赌,却不好同男人直说,只道:“它在哪里死的,就该回哪里去。” “但愿如此吧,”男人叹了口气:“村里这些年遭罪的不少,现在又有传是埋它时坏了风水,我就想也许是我那时候听错法子坏了事,不然……” 他后半句话音未落,就听乔荆道:“你确定往村口是这条路?” 男人一怔,抬起手电筒照了照周遭,肯定道:“当然,村口也就这条路能走。” 骆攸宁左右看了看,蓦然注意到那斜侧方矮坡上兀矗的一片连幢小楼。 明明夜色晦黯少光,可小楼外面那层红墙与绿瓦却色泽艳稠,乍一看好似刚刷过一层新漆,被凄月冷光浇透了惨淡。细一看更像纸糊得一般,门窗尽是简陋的框,没镶玻璃,透进去黑黢黢一片。 骆攸宁瞧着那片小楼正觉熟悉,就听乔荆对着那片屋楼道:“可我们已经从那地方经过三次了。” “怎么可能!”男人大惊失色,拿着手电筒望那里直照,照着照着,他的脸色就有些发白了,“不可能,这不可能。那地方我没见过,我们村从没建过那样的楼房。而且那方向——入户大门朝北向,茫茫大水拦面扫……” 他这一说,他们才注意到离那房子正门几步开外的地方,还横着条波光粼粼的水潭。 那男人揉揉眼,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后,才神色古怪道:“那是极阴之象,在我们这只有阴宅会那么建。而且阴宅建成那朝向后辈恐怕多出短命早夭……” 脑内灵光一闪,骆攸宁猛地想起了:“我见过那些房子!” 男人转头难以置信看向他:“你见过?在我们村里?” 骆攸宁死死盯着那处喃喃道,“是,是早上的墓地,那里都是这样的房子。” 乔荆倒还冷静:“所以我们现在是走到了墓地?”如果尸骨沉潭真有用,那人定然不会放他们顺利到村口去,如今这也算应验了。 “不,我们这墓地不长这样,”男人更是迷惑不已,他不断拿手电筒照着周围试图搞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隔了片刻才肯定道,“没错,这就是往村口的路。只是多出了那片楼房。” 乔荆道:“那么那片楼房原来是什么地方?” 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之后,男人就不敢拿手电筒去照了,他低头想了想,呐呐道:“那个方向好像是我们村最早出事的几户人家,里面有跟我一起去埋尸的另几个人。” 乔荆镇定道:“往前再走一段路看看。” 到如今那男人也慌了神,他觉得这像是鬼打墙,可从来没听说鬼打墙还有旁边还跟着一片阴宅的。眼下没有别的方法,他只得听从乔荆的,继续往前走着。 漆过白霜似的石子路在脚下蜿蜒向前,朦朦月色间隐约能见着村口的牌坊伴着棵苍天老树,好像离得很近,又似乎离得很远。 男人拿手电筒照路,走不到几步不禁往旁边那片屋楼望去。 月光森森,林木深深。那片屋楼好像离他们也近了几分,他竟能看清水潭边玩耍的孩子,还有他们边上伫立的青年。 那青年似乎在同那群孩子玩什么游戏,跑了一几步,又被一群孩子围着蹚过水潭,摇摇晃晃上了岸,又一步一步向着那片阴宅深处走去。 男人看着那片阴宅越离越远,就好似他们已经甩脱了鬼打墙回到了大路上。 他内心一喜,转瞬就把那点疑惑与恐慌埋进心里。 他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0 - 肉肉屋 分卷阅读51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51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51 不想再多说什么,他只想快点到村口,他想挖出那个该死的人渣把它沉到深潭,他想让它永世不得超生。 然而片刻之后,他们又回到了原地。 男人面色难看:“那个人不出来,难道我们要在这等到天亮了?” 乔荆不应他,只侧首看了看心神不宁的骆攸宁:“有哪里不对么?” “你们没听到吗?”骆攸宁的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他徐徐扭过头来,眼神奇异地看着他们,“树林里有好多小朋友在唱歌。” 他这一说,男人不禁打了个哆嗦,明明是炎炎夏日,可他忽然觉得周遭阴冷,寒意刺骨。 乔荆却问他:“他们在唱什么?” 骆攸宁盯着乔荆,嘴角浮出一抹古怪的笑:“你们真的没听到?” 眼前纤瘦的青年倏然缩水了几截,凭空寸寸矮了下去,霎时间竟变成了一个脸孔灰白的小男孩。 它没有再出声,可他们分明听见了童谣,从周遭的黑暗中如蝙蝠般扑窜而出。 “林中燕,在躲谁。潭中眼,在窥谁。” 歌声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涌来。 “藏尸林的鸟儿哪去了?藏魂潭的鱼儿不见了!” 声音越发尖锐,竟似什么幼兽濒死的尖叫。 “死绝了!死绝了!” 那男人眼露惊恐,不由连退了几步:“这……这是什么!” 那小男孩生得胖墩墩,灰白的皮肤让它像颗芝麻馅的汤圆。 声音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又速速退去。 乔荆看着他,它面无表情看了眼乔荆,转身就想跑,可乔荆向来身手利索,抬手间拽住它的后领就往后扯:“他在哪里?” 那小男孩颇似只不老实的胖鱼,摇头晃脑向前正挣逃。 乔荆道:“他让你来带走骆攸宁的?” 乍一听这名字,小男孩似有所感应,挣扎的动作渐渐弱了下来。 乔荆道:“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会保证骆攸宁平安对不对?” 那小男孩停止了挣扎,乔荆松开了它的后领。 乔荆深深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流露出一丝痛苦:“等等我,”他的声音还是那么镇定,好像许下的所有承诺都一定会被兑现般,“这一次,换我来救你们。” 小男孩背对着他,许久之后,它缓慢却又坚定地点了下头。 第四十六章 骆攸宁有些恍惚。 蝉蛩尽皆噤了声响,夜枭野蝠亦没了踪迹。 林隙间透着冷月、落着孤光,光与影细密如织。 骆攸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前一秒他还在随乔荆一起准备去掘那人的尸骨,然而下一刻他却来到了这片林间。 仿佛他无意间踏出的一脚,又令他跌入了无边无际的噩梦深渊,梦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整。他们明明八点出得门,却因着鬼打墙被困了三个小时,到这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来到了哪里。 不知道乔荆出去了没有,是不是有继续去挖那个人的尸骨,还是说匆匆忙忙来找自己?骆攸宁直觉他找不到,那个恶鬼想尽了方法,就是想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受尽痛苦,绝望地死去。 他下意识摸了摸脖颈间的血痕,入手湿腻粘稠,不知是溢出的血还是淌出的汗。 骆攸宁心已绝望,却又不甘放弃。 他无所适从的在原地站了片刻,他听到了歌声,风吹来了孩子们的歌声,童声稚嫩空灵散在林间,像是呼唤母鸟的幼鸟,唧唧啾啾,不停不断。 他试图选择一个方向以摆脱那些声音,可无论朝哪个方向,那些童稚的歌谣都似喋喋不休的幽灵追着他不死不休。 最终骆攸宁妥协了,他拨开挡路的灌丛,向着歌声最清楚的那个方向慢慢走去。 除却清冷的月辉,倒还有些星斗相随相伴,这些星斗散漫着挂在林梢,只是离着太遥远,那点点星芒更像些野兽的眼亦或是游荡的魂,于夜幕苍穹之下逐渐露出行迹。 前方草木渐疏,道路渐明,视野渐朗。 他看到了被林木簇拥着的小片空地,空地上有七八个小孩,它们正围成一小圈拍手唱着童歌。 歌谣耳熟能详,是首小朋友游戏时唱的歌。 它们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到来,闭着眼拍着手,摇头晃脑唱着:“丢、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 骆攸宁往前走了几步,倏然停住了脚步,他发现那孩子们小圈里还空着一个位置。 “快点快点捉住他,快点快点捉住他,”孩童们的声音越来越响,与其说是唱不如是尖声的嘶鸣,“快点快点捉住他!” 就在歌声收尾的那瞬息,有一只冰冷的小手悄无声息捉住了他的手指,耳边有人糯声糯气道:“大哥哥,我捉住你了。” 骆攸宁低下头去,他看到了身边仰着张白惨惨的小脸。 是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穿着身粉白的直筒小裙,裙角簇拥着圈憨头憨脑的小白熊,小白熊沾了泥混了血看起来脏兮兮的。 长筒袜丢了一只,她光着只脚,另一只长筒袜被卷到了脚踝边鼓囊着,黑夜里不细瞧,还道是特意扎上去的小花环。 骆攸宁低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这个小姑娘,她的一双眼睛不知被什么利器剐了去,只剩下两块空洞洞的血窟窿无助地张在那里。 喉间好像被什么堵住了,骆攸宁只觉得自己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发出声音,他哑声道:“你的眼睛呢?” “叔叔挖掉的,”它歪了歪头,平板地陈述着:“叔叔说了,他不喜欢我盯着他的样子。” 骆攸宁闭了闭眼,掩去眼底的痛苦,他问它:“叔叔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小姑娘想了想,又道,“叔叔只要我们跟大哥哥一起玩游戏。” 骆攸宁道:“玩什么游戏?” “捉迷藏,我们经常玩的捉迷藏!”小女孩细声细气道:“平时是叔叔当鬼,被捉到的小朋友就要受惩罚。” 骆攸宁心里一突:“什么样惩罚?” 小女孩掰着手指数:“好多种呢,我被挖掉了眼睛,瑛瑛被割去了耳朵,小牧被切掉了舌头,其他好看的小朋友被做成了布娃娃,叔叔说我们都是他的藏品。” 骆攸宁听得毛骨悚然,又觉得恨之彻骨。就是这样的恶人,不但生前作恶多端,死后竟然还敢有、能有滔天的怨气供它变成恶鬼继续为恶一方。 骆攸宁心念一动,悄声问它:“你们恨不恨它?” 小女孩睁着两个黑洞洞血眼瞪着他,然后对他竖起一根手指,贴着苍白的小嘴边嘘了一声:“大哥哥,快跑吧。鬼要找来了!” 她话音刚落,方才围成圈的几个小孩齐齐把头转了过来,月光照着它们的脸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1 - 肉肉屋 分卷阅读52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52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52 上,一双双圆睁的眼睛里只剩无垠的漆黑,彷如它们内心的绝望。 它们看着骆攸宁,脸上似乎透着一丝恐惧,纷纷站了起来,如同受惊的鸟雀四散着向着周围疯狂的跑去。 歌声,开始有孩童的歌声从四面八方疯涌而来。 “林中燕,在躲谁。潭中眼,在窥谁。” 童声那么凄厉好似羔羊绝望的哀嚎。 就在这一片歌声间,他听到了斧头拖拽在地上发出的声响。 “哐啷啷——哐啷啷——” 童歌还在继续,如死前的狂欢,集体发出痛苦的鸣唱。 “藏尸林的鸟儿哪去了?藏魂潭的鱼儿不见了!” “死绝了!死绝了!” 骆攸宁打了个冷颤,旋即向着声音相反地方向大步跑去。 乔荆倏地驻足,静立倾听了片刻。 男人紧张地看着他:“怎么了?” 乔荆微微摇头:“我好像听到附近有什么声音。” 男人欲言又止,还是憋不住道:“是不是你那个朋友……不叫村里人去找找?” “没用的,村里现在才几个人,发动起来也不过是拖时间,那人早就想把我们隔开来一点点磨死他。现在只有尽快把尸骨找出来毁掉,”乔荆顿了片刻,问他,“你确定你把尸骨埋在这附近?” 男人点了点头,他指着村口那块大石道:“就是这附近。” 从骆攸宁被引走之后,所有的异状均消失不见,连同那片阴宅般的连片小楼。 他们回到了原路上,那处已离村口不远,不过十分钟就走到了。 月光坦然照着村口的窄路。村牌坊伴着棵从山壁间斜长出的老榕树。 榕树树根如盘龙虬扎挣出土面,榕须密密垂坠,遮得牌坊模模糊糊,“大虞村”三个大字,挡去了一半,剩下那个“村”字,鲜明刺眼,字底红得好似要淌出血来。 数块巨石横在村子连接外界的主路上,将路口堵得严严实实。 连日暴雨把村口冲刷成了泥泞泽国,也许还有积水汇成的小小洪流行经而过,横路的巨石被冲得向前挪了位置,露出下面深陷坑洼,洼里灌满了脏水,泥泡亦是鼓鼓囊囊,不时发出噼啵声响。 “我们现在出村子都从另个山头走,这路现在基本是废了,”男人解释了几句,又指着那巨石的地方,“我当初好像就把它埋在了那些石头的下面。” 乔荆恩了一声,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他侧过头面向村口那株榕树的位置看了许久,才指着榕树与村牌坊的交界处缓声道:“你记错了,你当初埋的是那。” 第四十七章 阴冷的月光把周遭物事镀上了层霜白,高耸的村坊石色僵冷,似两面相连的灵幡。 这是乔荆第一次见到那个小姑娘。 此刻她就站在榕树与村牌坊交界处。 她看起来和骆攸宁形容的差不多,一身粉红的公主裙,脚蹬着殷红的小皮鞋,老榕树倾覆来的阴影遮去了她身上的脏污与面孔的青白,让她看起来就像一朵悄无声息开在暗夜里娇嫩的小玫瑰。 小姑娘指了指她父亲的方向摇摇头,又指了指着榕树的根部。 “我不可能记错的!我怎么可能记错?那是我亲手埋得尸骨!”男人争辩着,他面露薄怒,梗着脖子不停道:“那该死的畜生是我亲手埋下去的!” 乔荆也不同他争,只问他:“既然你能记得这么清楚,那么这个让你把尸骨埋在村口的人那个人你也总该记得他是哪一村、哪一户、又是叫什么名字?” 男人茫然了片刻,眼神莫名有些闪躲,他似乎在苦思冥想,又似乎在极力隐瞒:“我……我不太记得了。” “那你又没有想过,”乔荆看着他,冷漠道:“让你把尸骨挖出来埋在村口的就是那个人。” “不可能的,”男人还在极力争辩着,他神色到这会莫名有了几分恍惚,迷迷瞪瞪道:“不可能。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记得他,”男人突然激动地大声道,“我记得他的长相!” 乔荆问他:“他长什么样?” “他穿着一身黑西装,”男人努力回忆道,“太阳天里还撑着把黑伞。我蹬着板车从他身边走过,他忽然叫住了我……他说我们埋尸骨的法子不对,这样下去,那个人还会出来作恶的。” 男人清楚地记得那一幕—— 黑伞遮去了全部的阳光,伞下温度阴冷,光是靠近他就觉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那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向他凑了过来,他的脸似刷了层白灰般冷硬得骇人,他的嘴角划出一抹诡异的弧度,声音却像催眠曲那般动人,他说:“你要把那具尸骨埋到村口,千人踩万人踏,他会怨气冲天,永世不得超生。” 乔荆看了他一眼:“你是从来没见过他?” “没见过,”男人迟疑道,“如果真是那个人……他回村里这么多年,几乎从来不出自己房子,只有村里的孩子熟悉他,可是……”他咬了咬牙没再说下去,只是还不太相信,质疑道:“可他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的尸骨埋到村口?” “因为他以为自己能走得更远,去报他的杀身之仇。” 乔荆不耐烦多说,他伸手从男人手里夺过铲子,几步走到小姑娘站着位置,一铲子捅下去刨开土往榕树根部挖去。 男人站着一旁看着他不知所措道:“我是真的把尸骨埋在路中间的。” 乔荆不应他,只埋头掘开土层,他刚掘不到几下,就有血水从泥土溢了出来,黑红的血水顺着铲子挖开的缝隙汩汩淌出,须臾就在脚边的泥地间汇成一小坑血洼。 乔荆面色冷肃,浑然未觉,只继续往深处挖去。 可一旁的男人却突然拽起了自己的头发,疯了一般地大喊道:“别挖了!别挖了!我家囡囡在哭,她在喊疼,她一直流血!” 他话音刚落,就猛地朝乔荆扑去,抬臂就要抢夺他手里的铲子。 乔荆身手利落,转步避了开。 男人扑了个空,抬起眼恶狠狠地瞪着乔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你!就是你害死我家囡囡!”月光森森,映着他眼底不知何时浮了层赤红的血色,鬼迷心窍般死命要来抢走那把铁铲。 乔荆眉心微蹙,就在他以为要把那男人敲晕了才能安歇时,那男人却倏然止住了势头,一动不动站在了原地。 乔荆抬起头,他看到了那个小姑娘。 那个穿着粉红公主裙的小姑娘不知何时趴回了她父亲的背上,正用柔软的小手捂着她父亲的双眼,对着他摇了摇头。 男人霎时失了目标,踉跄后退了几步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眼底的血色在渐渐地褪去,剩下些淡薄的血丝还昭示着方才的失控:“怎么回事?我刚刚好像看到了我家囡囡……”有泪珠,越来越多的泪珠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2 - 肉肉屋 分卷阅读53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53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53 从他的眼中滚落,重重地砸落在了地上,他喃喃着:“我看到我家囡囡?” 他抬起手缓缓捂住了双眼。 他不知道,他的手正好覆在了他家小女儿稚嫩的小手上。 他看不见,他家的小姑娘正在不停地擦着他滚烫的泪水。 凄冷的缺月在这瞬息似乎温柔了眼波,只是照着那坐在地上像孩子一般失声痛哭的男人。 在他背上陪着他哭的,是他最宝贝的小姑娘。 骆攸宁蜷在一丛灌木之间暂且躲避。 月光照不到这片灌丛,只有虫豸沙沙作响,它们匆匆而来又惶惶而去,密麻的步足蹭过裸露在外的皮肤,留下一阵阵的痒刺。 他忍不住挠了挠手臂,动作尽量的轻微。 他逃了许久都无法从这片林子间逃出去,眼看着那个人就要追到他身后了,旁侧忽然钻出个胖墩墩的小男孩拽着他一起钻进了这片灌丛里。 他看不清那小男孩的长相,只是感觉熟悉,刻入骨子里的熟悉。 可惜眼下显然不是叙旧的好,他只能跟着小男孩暂且这般躲着。 高树林立,林叶交织,白日里的郁郁苍苍到了夜晚却成为了恶鬼的好帮手,它们交错着造出了没有出口的迷宫,困住了所有误入的生灵。 斧头划过地面,声响越来越近,他几乎能看到斧刃上附着的斑斑血迹。 阴寒绕骨,他头皮发麻,一栋不敢动弹,屏着呼吸,眼睁睁看着那斧头从他面前拖拽而过。 就在他以为那人要这么走过去时,那人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像察觉到灌丛里藏着什么,抬起斧头就往灌丛里倒劈而来。 骆攸宁呼吸一窒,下意识就想往外爬,然而比他更快的是,是旁边窜出的小胖墩。 灌丛飒飒,分开一道缝隙,它几乎是迎着斧头冲了过去。 骆攸宁只觉脸上一湿,眼看着那斧头兜头直把那小胖墩砍做了两半,鲜血肆意溅湿漉灌叶林地。 “——滴答、滴答。” 小胖墩的尸体委顿在地,被那人随脚踢到了边上去。 它又往着前面搜寻而去。 骆攸宁直等到斧头的声音彻底消失不见之后,才敢从灌丛里爬出来。 他抹着脸上的湿漉,挣扎着想去看那个小胖墩的尸体。 然而面前方寸地上却是空空如也,仿佛方才一切都只是场幻觉。 骆攸宁茫然站了一会,他轻轻唤了声:“大虞?” 四周死寂,没有回应。 他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蹭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他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充血的双眼。 近在迟尺的树枝上挂着一个死人,它的脖颈已经折断,脑袋歪歪斜斜耷拉在肩上,它双目大睁着,一瞬不瞬瞪着脚下行经的路人。 骆攸宁与它对视了片刻,打了哆嗦,又慌忙向着反方向走去。 捉迷藏还在继续,他只能逃,他来不及害怕彷徨。 第四十八章 鞋底碾过落叶踩着枯草,簌簌声响似穿林夜风,惶惶然来,慌慌然去。 这片林地似乎就是村里人所说的那片乱葬岗,骆攸宁走不到几步就能撞到些可怖。 有些缺胳膊断腿的男人横卧在地哀嚎,也有披头散发红衣女人在林间漫无目的的游荡,更多的是空有人形难辨男女的鬼魂,它们似乎忘了自己是谁又身在何处,失魂落魄枯坐树下守着暗夜等着黎明。 恐惧于事无补,骆攸宁麻木着掠过一处处恐怖,不停向前跑去,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跟这些冤魂一般困在这片密林之时,他沉沉黑暗的尽处倏然亮起了一盏昏光。 暖黄的昏光似无尽黑夜里的一点希望,诱惑着他靠近。 可它亮的太过突兀,似沙漠里的海市蜃楼,更像恶鬼蓄谋已久的陷阱。 他刚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几步开外忽然现出了那个芝麻汤圆般胖墩墩的小男孩。 蛛丝般缠绵的月光黏在它的身上,照着它整个人都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好似臆想之中的一抹投影。 骆攸宁想也没想,快步追了上去:“大虞!” 小胖墩脚步稍滞,等他追上之后才继续朝前。 骆攸宁低头看他:“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小胖墩仰着头回望他,一声不吭。 骆攸宁有诸多话卡在喉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他们就这么相伴相随着走了一段。 还是骆攸宁憋不住了,“你记不记得我们以前也经常这时候才回村,”他把声音压得好轻,那些回忆便如散落的梦呓,呢喃在唇齿间,“要是运气好,遇着爷爷去其他家他串门,顶多就挨奶奶说教几句。要是运气不好,被爷爷逮着正着,你总少不了两顿竹篾子。” 小胖墩低了头,不知是不是在跟着回忆。 骆攸宁道:“你从小就同我说,是哥俩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长大了以后又跟我说是对象就要生同衿死同穴。可是每一次遇着事,难都是你抢着担,再后来连死,你都要抢我前头。” 小胖墩埋头往前走着,也不知听没听懂。 骆攸宁眼底发涩,明明能再见着它该有那一瞬的欢喜,可他心底却似淹了苦水,苦水涨潮般吞没了所有的情绪,只剩难以言喻的苦涩,涩得心疼,到最后他没辙了,他只问它:“我抱抱你好不好?” 小胖墩这会听懂了,它停住脚步,面向着他缓缓张开了手臂。 当年能一举把他抱起来的高大青年,现在只剩下了一缕二十克重的魂。 骆攸宁蹲下`身伸手想去抱它,可就在他的手指刚触到它的身体时,堪堪又穿透了过去。 近在咫尺的爱人仿佛已变成了空气,他再抱不到,所能感受到的只有一阵阵刺骨的阴冷,一如他死后的这一年。 眼泪太不争气,说掉就掉。骆攸宁抬臂不停抹着脸,露出的笑脸比哭了还难看,他说:“你怎么这么轻。” 小胖墩抬起肉嘟嘟的小短臂似乎想替他擦掉眼泪,可手伸到一半中途又放了下来,它沉默地转过身,径自朝前走去。 光亮越离越近,两侧林木渐渐疏朗。 骆攸宁还在试图同它说话,他问它:“你是不是一直陪在我们身边?” 小胖墩这会似乎听懂了,它慢慢摇了摇头。 之后无论骆攸宁如何逗它,它都不再有任何反应。 光亮近在眼前,林地深处另有一方天地,期间立着一间小庙。 庙的左右殿堂都已被拆成了废墟,几根梁木东倒西歪,只正殿完好无损。 骆攸宁记得这间小庙原来是村里旧时的土地庙,后来为了方便祭祀,村长请人去祖祠附近建了所大些庙宇,将这土地公与村里其他神佛抬了过去一并供奉。 这间空庙就这么孤零零的被遗忘在山林一角。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3 - 肉肉屋 分卷阅读54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54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54 春去秋来,只有进山狩猎或是孝期守丧的村民会暂来歇息。 这庙也不知还残余着甚神威,小胖墩走到门口就不再进去了,只抻长手推着骆攸宁,催他进去。 骆攸宁也没犹豫,毕竟那恶鬼不知什么时候会折回来找他,也许在里面能暂避到天亮。 庙门被小胖墩吭哧吭哧拉上了,骆攸宁站在门边的雕花木窗间瞅它,它肃着张脸蹲坐在庙门口像尊正儿八经的小门神。 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虞秉文。 他下意识想拍张照存给乔荆看看,可镜头里有雕花窗影,有月下石阶,却必然摄不来鬼魂的模样。 人鬼殊途,他只想当不知道。 铲子拨开层层厚土刚碰到榕树根须,不到多时就露出一具散乱的尸骨。 埋尸的人显然仓促,一裹白布就算了事。 现在白布已腐朽碎烂,留得白骨滚在 泥水湿土里,在盈盈月光之下泛着黑浊。 乔荆抬脚拨开散乱在上的四肢骨,意外见着把锈迹斑斑斧头,这将它杀死的凶器以奇怪的方式卡在躯干骨间。 他弯腰想去拔那柄斧头。 可不等他伸手,斜处的昏昏林木间不期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唤。 “乔荆!” 声音是那么熟悉又似乎夹杂着几分陌生。 他循声望去,就看见距离最近的那棵大树后面蓦然多出个高大的身影。 残月依稀能照出他俊朗的眉目,深色的西装笔挺仍是他下葬前穿得那身。 那是虞秉文。 骆攸宁的爱人,他的……友人。 第四十九章 月光柔和了他死后的苍白,让他看起来还如生前那般,仿佛随时会走过来给他久别的友人一个温暖的拥抱。 乔荆目不转睛望着他,哪怕这只是他过度臆想中的一抹幻影,也足够他提取温暖以后度过严寒。 虞秉文真向他走了几步,可又似畏惧般停驻在树下,“没用的,乔荆,”他眼含忧伤,面带痛苦,表情怪异地哀声哽咽,“宁宁已经……他已经死了。” 乔荆看了他片刻,又低头看了看那具尸骨,他轻轻道:“那我更该替他报仇。” “冤有头债有主,你何必搅和进来?”这个虞秉文看起来少了几分灵性,神色木讷,言辞却总试图强装情深,他的喉间不时发出古怪的哽咽声,吞吞吐吐半天,才道,“宁宁已经死了,我不希望你再出事。” 乔荆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为什么现在才肯出来?你知不知道他一直在想你。” “可我不想他,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我恨他。”树下的人咬牙切齿道:“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死,更不会连自己的家都不敢回。” 乔荆问他:“你难道不是为他而死的?” 虞秉文冷笑了声,“那只是一个意外。” “你还记得你出事前给我打的那个电话么?”乔荆也不揪着话,转而道:“你问我愿不愿意替你守着他。你说你觉得我俩更适合,他喜欢我,我对他也有好感,而你,不过是个被我们迷惑了性向的路人,现在迷途知返,打算回到人生正轨,结婚生子。” 虞秉文神色阴冷,瞪着他。 “你说,没有你,我们会过得更好。”乔荆道,“这样的他,是你装得来的么?” 树下的人发出一声怒嚎,惨白面孔如摔落的瓷器般倏然绽出无数鲜红裂痕,整个人在顷刻间随着裂痕分崩离析,转瞬消散在了树影之中。 乔荆一脚踩在那具尸骨之上,躬身握住它躯干骨间的斧柄刚使力拔出,脚下的尸骨刹那竟生出了块块血肉,眨眼间已一寸寸覆满全身,变成一个匍匐在地的黑影。 黑影徐徐凝实出人样,那人抬手扶住脖颈上摇摇欲坠的脑袋,朝着他抬起头,露出一张骆攸宁的脸孔。 一道血痕蜿蜒绕过它的颈间,源源不绝的血水湿漉了它半身。 握着斧柄的手一瞬间颤抖了几下,沉重的斧头险些从手掌间滑脱。 它痛苦地看着乔荆,张嘴哭嚎:“乔荆,我好痛,我受够了。你放过我吧,你放过我吧!” “你又错了”,乔荆冷冷俯视着他,“就算是死,他也绝不会下跪求人。” 乔荆抬起斧头,那人面露惊惧,四肢着地仓皇欲逃,可比他更快的仍是下落的斧头。 沉重的斧刃便是爬满斑驳锈迹,也足够砍碎那灵魂里的恶臭。 原就散落的尸骨霎时断成块块骨节、碎成抔抔齑粉,恶鬼的背后也不过是一具朽烂的白骨。 一旁失魂落魄的男人不知何时恢复了神智,他的小女儿不见了踪迹,只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一旁。 他的肩膀那么消瘦,岁月在他身上镌刻满了沧桑,可痛哭之后他依然得站起来去扛他的家。 乔荆转头看他,他两步走到乔荆身边,脱下外套递了过去:“把尸骨包起来吧,我带你去葬魂潭。” ※ ※ ※ 彻夜未眠,骆攸宁还是有些疲了。 庙门的那一边是他的爱人,他背抵着庙门缓缓滑坐在了冰冷的石地上。庙里有些阴冷,仿佛这样他就能够从中汲取到曾一度贪恋温暖。 正对着门的神龛已被搬空,悬挂装饰的布匹也是残破不堪。供桌上摆得瓷盘碎了边角,瓷杯裂成两半,唯一完好的是那立在墙边铸成犀牛角的青铜烛托,里面插着两根红蜡烛,也不知是谁点上的。 仰头能看到横梁上挂满的黄符纸,符纸上朱红的墨迹有些褪色,随着屋顶缝隙间漏下的夜风刷刷抖动着。 “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来你们村的那次,你也带我来过这间庙,”骆攸宁闭上眼娓娓道,“那时候神像还没抬走,这里来的人也少。你拉着我来这拜拜,还像模像样的教我上香。”他低低笑了起来,“你那时候迷电视剧什么兄弟结义,等我上完香又拉我来结拜,你说——” “一拜天地,你我此生兄弟不改。” “二拜神佛,你我来生兄弟不变” “最后还给我来个兄弟对拜,说要一生一世一起走。” “我那时候就觉得奇怪,你这兄弟结拜怎么搞的跟古时候结婚一样。” “老实说,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对我有意思了?” 门外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骆攸宁自说自话没了意思,最终自嘲地笑了笑,最后那句话便这么含混在了唇齿之间。 他说:“大虞,我真的好想你。” 他何尝不知道,一门之间,已隔阴阳。 可他放不下。 庙墙两侧上还挂了十八面八卦镜,镜面上覆了什么材质,照不出清晰的影像,只折射出微弱的黄光。 黄光柔和了经年的陈旧。骆攸宁看着看着便有些昏昏欲睡,可就在此时,背对的门环倏然被扣了两下,庙门微微摇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4 - 肉肉屋 分卷阅读55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55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55 晃。 骆攸宁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凑到窗边往外看:“大虞?” 月光稀淡,阴影盘踞。坐在石阶上的小胖墩消失无踪,庙门之外空空如也。 骆攸宁心下警觉,他盯着门外空地缓缓往后退了几步。 门环突然间又咚咚响了起来,响声越来越剧烈,整面门都似乎不堪重负摇摇晃晃了起来。 骆攸宁快步跑到斜对角的那个窗边,预备踹开窗棂翻墙而走时,门外的敲门声骤然又止住了。 他不敢妄动,只能站在原地干等着,祈祷这神庙余威尚存,能让恶鬼无法为所欲为。 这一静又是一段漫长,时间好像一下子转过了几小时,又似乎这才刚刚过去几秒。 骆攸宁只觉自己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他甚至不敢大胆呼吸,生怕呼吸声会惊动那个在庙外徘徊的恶鬼。 然而,漫长的死寂之后,敲击声还是响起了。这一次不但是门环,连带着四面墙壁都在跟着震动。 咚咚咚!咚咚咚! 仿佛有谁拿来了榔锤漫无目的敲打着庙墙,企图从中撞出一个缺口。 骆攸宁刚捂住耳朵,窗棂的缝隙之间蓦然抻来一双惨白的手拽向他的衣角。 他脚下一错,躲得迅速,衣角从指缝间滑脱,那手抓了一空,又徐徐缩了回去。 剧烈的震动在这时停止了。 他惊魂未定环顾着庙内,惊异地发现那挂在墙上的十八面铜镜无声无息间竟爬满了裂缝,没等他反应,又是嘭嘭连声脆响,掉在地板上跌成块块碎片。 骆攸宁惊了一跳,仓皇跑到庙宇正中。 供在墙边的灯烛有一瞬息荏苒,再亮起时火光已窜出了诡布的幽绿。 烛光映着这间荒废的神庙,先前那残存的神威一扫而空,唯剩下如幽冥异间的鬼魅气氛。 骆攸宁后退了几步,有几片镜子碎片刚好溅到了他的脚边,幽幽的绿光在镜子中摇曳着逐渐得现出另一个世界。 他看到穹顶之上挂满的黄色符纸在顷刻间如遭火燎刹成灰飞,他还看到了站在他身后那个身着黑西装的男人。 他看起来就像一只前来报丧的老鸹。 第五十章 从村口到葬魂潭尚有一段距离,没有了白天那遮天辟地的浓雾,手电筒的光束笔直着照亮前方山径,山道还算好走。 夤夜将至,缺月西斜,残光冷照,林间偶有几方空地,空地上砌石垒砖盖着墓碑。 离清明已过许多时日,墓碑周遭又是野蔓缠绕杂草倾覆。 “那片水潭一直是村里的禁地,”男人不再隐瞒,同乔荆道着村里的事,“那事发生后,我们才知道许多不好处理的孩子都被那畜生抛尸到了那深水潭里,死不见尸。” “这么想来,我家囡囡还算好的了,”男人苦笑了声,“至少还尸骨还能回到我们身边。” 乔荆拎着那包尸骨,步履匆匆,他没心思同男人闲话,只道:“她会陪在你身边的。” 男人知友人失踪,正是心焦如焚,不再多说,快步在前头领路。 他们走过了村里那小片坟地,再往前狭道折拐,树丛稀疏,干枝枯树遍地,便是村后的那片乱葬岗。 乱葬岗向来无人修葺,有几块石板竖插斜立在道旁就已算体面。这块地方许是风水也不太好,野草稀松,蓬蒿尽是恹头恹脑。 月光倾泻,照着山岗一览无余。 男人注意到离他们不远处的巨石上红衣女人正在侧首梳理着一头长发,她似乎听见声音慢慢……慢慢地转过头来,她的脸惨白惨白,没有眼鼻只有一张殷红的嘴勾着诡异的笑弧。 男人打了个冷颤。 乔荆面无表情看了一眼道:“走吧。” 山道逶迤下斜,如长蛇般直漫潭边。 没有泉声吵杂,没有水流喧嚣。静水流深,那一泓清潭便是如是寂无声息掩映在横斜疏影之间。 乔荆片刻不停,径自走到潭边随手就将那尸骨抛了进去。 骆攸宁片刻不停在逃,恶鬼始终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追着。 婆娑树影摇曳着向他簇拥来,如有意识般将他团团围住,他在其中如跌入陷阱的困兽般左突右击试图能从中寻到一丝出路。 陪伴他的小胖墩不见了,不知是否被再次斩杀。 骆攸宁不敢想象,夜深林森,他逃得筋疲力尽,奔跑的脚步不由放慢了下来。 身后静悄悄的,那个恶鬼好像又把他追丢了,他停下来躲在树后刚想稍作歇息,可上空倏然淅淅沥沥撒了一阵水来。 骆攸宁慌忙避开,又下意识抬起头看去,月光幽幽映着横生的枝杈,枝杈上静静悬挂着一节属于孩童的残肢断臂。 一颗小小的头颅猛地从侧边灌丛里滚了出来,重重地撞在了他的脚边,旋即停留在原地不断滚动哀嚎。 夜鸟停驻,虫豸噤声,游荡的孤魂野鬼也暂匿了踪迹。 森林所在处仿佛已沦为了那个恶鬼桎梏下的鬼域。 可它并不急着杀死他,就像是已然捕获到猎物的鬣狗,偏留给他一线希望,让他在绝境之中疯狂地寻找生处,一点点地磨损尽他心理最后的防线。 骆攸宁咬咬牙继续向前跑去,这般不知又逃了多远,等他反应过来时,那一湾深潭已然闯入眼帘。 周遭浓荫蔽月,暗沉沉形如鬼蜮,面对深潭微澜间那月影浮光便显得格外明亮。 “哐啷啷——哐啷啷——” 斧头拽过地面,摩擦带起的声响离他越来越近。 直到此刻,骆攸宁才终于知晓了恶鬼的目的—— 它要他在这葬魂潭边死去,让他体会过它曾濒死的痛苦,让他肢折骨断,横尸这片荒野。 斧头拖拽的声响从密林间慢慢来到他的身后。 骆攸宁浑身僵冷,死期将至,恐惧在这一刻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剩下的是刻骨的恨。 他慢慢旋踵转过了身。 那个恶鬼就站在他的前方,面对着他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意。 死亡似乎只是对它并无影响,它面目如初,恶倒更上一层。 猎物再无可逃,它现在心满意足,只待张开獠牙尽情撕咬。 它两步上前,抬起了斧头照着骆攸宁就要兜头砍去! 却在这时,斜地里猝然窜出五六个小孩子直扑到那恶鬼的身上张嘴就咬。 恶鬼没提防,举高的斧头也不知怎地突然滑落在了地上。 骆攸宁死死盯着那斧头。 它发出一声怒嚎,随手将臂弯上悬挂的孩童扯了下来。 它手掌宽大如蒲扇般,小小的孩童在它的两手之间便如娇小的鸟雀,被他大力拽扯须臾便散成了灰烟。 电光火石之间,骆攸宁踉跄冲了过去倏地从地上拾起了斧头。 凶器在手,当真正面对这个恶鬼,深藏的恨意顿时便将那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5 - 肉肉屋 分卷阅读56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56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56 点微末的恐惧淹没殆尽。他紧紧抓着斧柄,眼里浮起丝丝赤红,咬牙恨道:“我能杀你第一次,为什么不能杀你第二次?!” 那恶鬼似乎没想到他死到临头还会这般拼劲,闻言面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似在嘲讽他的自不量力,然而下一秒……他的笑意陡然僵在了嘴角。 骆攸宁想也没想举起斧头猛地朝着他的脖颈间砍去。 斧头刚触到恶鬼、他的身上突然绽开了道道鲜红裂缝,就在这些裂缝之间竟有一根根细细小小的手指从中伸出,把裂缝撕扯得更大。 恶鬼愤怒地伸手企图把那些缝隙里的手指抠挖出来。然而随着他的动作,他身上的裂缝越裂越大,逐渐有细细水流沿着那些张开的裂缝淌了出来。 霎时间他就像一坛撑到极致的瓦罐,嘭地脆裂了满地鲜红的肉块。 乔荆站在潭边垂目看着。 尸骨从包裹它们的衣服间滑落向深潭,就在那块块骨骸即将全部落水的瞬息,深潭突然伸出无数森森骨爪。 西斜冷月匆匆撒来黎明前的最后一缕冷光,渐渐地白骨之间冒出了血肉,缓缓变作一双双惨白的小手。 它们争先恐后抻出水面,向着那些在断骨抓去。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水面霎时如沸腾般翻腾冒泡,水泡噼啪作响,原本漆黑的潭水从深处缓缓涌出一道道殷红,红愈浓得凄厉,一泓深潭登时化作了地狱血池。 血池正中浮现出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此刻他面露痛苦,疯狂地想向岸边游去。 可深潭里的那些手自然不会放过他,它们缠在他的身上撕扯着他的躯干,拽着他一道沉回了水潭深处。 潭水徐徐归于宁静,血色也慢慢散去。 男人低声道:“都结束了吧。” 乔荆凝睇着水面,许久之后他轻轻“嗯”了一声。 缺月渐渐收敛起它最后一抹残辉,黎明将至。 第五十一章 骆攸宁难得做了一个好梦。 梦里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长街。 骆攸宁记得这条长街。从小学到高中他们曾无数次,奔跑打闹,这里每一块砖石都藏着他们的脚步,每一杆路灯都映过他们的身影。 那芝麻汤圆一样的小胖墩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旁,他们两个人就这么并排着向前走去。 两侧商店拉门紧闭,道旁高树落下的长影一道深一道浅,林叶缝隙是光影交织出的斑驳。 岁月静止,时光凝滞,仿佛他们还是多年前那两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骆攸宁问他:“你有没有受伤?” 小胖墩不说话,只仰头看了他片刻,旋即大步向着前方跑了过去。 骆攸宁心下一急,抬脚就想追着他去,可目光循着它奔跑的方向一看,就见街道尽头多了抹高大的人影。 小胖墩离得愈近,身影便愈渐透明,及至跑到那人影身边时,小小的人形已散开,化作点点星芒尽数融进了那人的身体里,消逝不见。 夜空辽阔,耿耿星河璀然生辉。 那人面朝着他正迈步行来。 骆攸宁一愣,等反应过来时,已拔足不管不顾地奔了过去。 他跑得那么快,生怕慢上一步,近前的这人又成为了他思念过度的幻影。 他冲得那么急,急得那向他走来的人看着他都有些怔神,直等他撞到他怀里,那人才踉跄退了几步略略站稳脚跟。 骆攸宁一把将眼前这人牢牢抱住:“大虞!大虞!你回来了!” 虞秉文低声应他:“宁宁。” 骆攸宁眼眶通红:“你去哪了,你怎么一直不回来?” 虞秉文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骆攸宁抓着他的手认真道:“那你别再走了。” 虞秉文微微一笑:“那可不成。时间到了,我总要走的。” 骆攸宁心里发苦,可舍不得怨他,便小声道:“那你陪我走走吧。” 虞秉文笑着道好。 彻夜站岗的路灯似乎有些疲倦,灯昏影黯之后伴着他们一道行走的还有漫天闪烁的星光。 两个人就这般走了一小段路,虞秉文忽然对他道:“宁宁,你把我们那套房子都卖了吧。” 骆攸宁猛地抬起头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想把房子过户给我爸妈,没那必要。你过户给他们也是闲置着,租给别人还得花心思管,不如卖了给自己赚点钱。我希望你把钱都留下,投资做理财都好,你在银行渠道多,”虞秉文掰量得很仔细,“我爸妈真不差你那点钱。但你要还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就把钱对半分吧,给我爸妈一点就够了。” 骆攸宁恶狠狠瞪着他。 “你先别气,”虞秉文握住他的手,十指交错扣紧,是当年曾以为的一生一世,他缓声劝慰他,“那房子我们都有份,开头是我出首付没错,但后来都是你在还房贷。这么多年下来也是对半,谁都不欠谁的。” 骆攸宁笑了起来,只是他的笑比哭还难看:“就这时候你还要跟我算这么清楚?” 虞秉文深深叹了口气:“宁宁,我已经死了。有些事情活着时候是能无所谓,但是死了那就该两清了,你从来不欠我的。我的死是命中注定,与你无关。” 骆攸宁克制不住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泪水唰地流了下来,他抬起手抹着自己的脸,哭着就如同小时候那般委屈:“怎么就与我无关!如果不是,如果不是我……” 虞秉文笑了起来,英俊的面容如初升的朝日般灿烂夺目:“傻瓜,有人捅你一刀,又拿着那把刀去捅别人,只因刀上沾染了你的血就该是你的错吗?”他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凝睇着他的眼,“宁宁你活着够累了,放自己一马吧。我们都要散了,你还要让我走得不安心么?” 骆攸宁不说话,他只是死死盯着虞秉文,好像他少看一眼这个人,他就会从自己的世界彻底消失了。 虞秉文似乎还有诸多说不完的话,可他最终什么话也没有再说,只是低下头,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亲昵地蹭了蹭:“宁宁,乔荆挺好的。试试和他在一起吧,他也喜欢你——他那种人就是自己脑筋转不过弯来,如果不是喜欢你,仅凭朋友关系,你觉得他会这般待你?” “虞秉文你真是混蛋!”骆攸宁想笑,可泪水始终克制不住,他的双目哭得通红,声音却是嗔怪:“都死了还做什么媒?” 虞秉文掐了掐他的鼻子:“怎么?当年还叫我小亲亲小甜甜的,这会就嫌弃我是死鬼了?” 骆攸宁想如往常那般无谓的捶他几拳,可扬起的手却不受控制,展臂紧紧环抱住他。 他心口揪疼得厉害,灵魂似惨遭了千刀万剐,只恨不得眼下死得那个是自己,至此才得真正两清。 他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6 - 肉肉屋 分卷阅读57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57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57 咬牙切齿恨恨重复着:“虞秉文你真是个混蛋!” 宽掌摩挲着他的脸颊,虞秉文轻轻拭去了他的眼泪:“乖宁宁,闭上眼睛。” “不要,”骆攸宁目不转睛看着他,哑着声音执拗道:“我不要,闭上眼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会一直在,”虞秉文捧着他的脸,深深望着他:“在你心里、在乔荆心里,在所有爱我、我爱人的心里。乖,把眼睛闭上。” 骆攸宁看了他许久、许久,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有什么落在了他的眼睫毛上,一如那燥热的夏夜。 那年他们还小,那年相恋太早,那年风光正好。 “别动,”虞秉文仿佛离他很近,温热的呼吸不再,唯有深情款款的低语落在耳边似泛在心尖上的涟漪,“你脸上有只小虫。” 骆攸宁屏息了好一会儿,他憋不住气了,他睁开了眼,可面前已再无爱人的身影。 长街空旷,曙光破晓。 该走的终不会再留下。 ※ ※ ※ 我想轻轻亲吻你,我想狠狠拥抱你。 可是何必呢? 到头来我什么也无法再给你。 ——大虞 第五十二章 乱山浮晨岚,墨翠接穹苍。几点残星未褪,几声布谷清脆。 天昏地冥之间,喋喋不休的孤魂们亦归了日复一日的长眠。 乔荆在离深潭不远的地方找到了骆攸宁时,他正躺在一棵缠藤盘绕的老树下昏睡不醒。 乔荆屈膝蹲着探手摸他的额头,再听他呼吸绵长,却是一副好眠的模样。 “我帮你把他背回去?”虽然彻夜未眠,不过好歹解决了一桩心思,男人精神看起来还不错,至少不再是之前那般郁郁寡欢,“也不知道有没有沾了那些脏东西,回头我帮你找人看看。” 乔荆刚欲应他,余光间却见着远处灌丛间有一抹深色衣角一闪而逝,乔荆睨了一眼才道:“不用了,我在这等他醒吧。” “这地方还是不太安全,”男人有心想劝他几句,可见他心意已决,只好讪讪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们也快点回来。” 乔荆道了谢,目送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山道拐角。 小胖墩就是这时候从灌丛间转悠出来的,他远远看着乔荆踟蹰了片刻,又慢慢走了过来。随着他的步子越走越近,他的身形渐渐拉长,待行到面前,已变成了个身形高大的青年。 乔荆看着他轻声道:“你回来了。” 虞秉文道:“过一会就走。” 乔荆问他:“不留下来?” 虞秉文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也跟骆宁宁一样问起这种傻问题了,”他蹲下身轻轻碰了碰骆攸宁的脸颊,目光温柔,“他太累了,让他多睡会吧。” 乔荆问他:“你呢?” “我没事,”虞秉文道:“我受那恶鬼所害,险些沦为伥鬼。幸好你取我坟前新土回家供养,使我灵魂一分为二,一半虽受他所制,另一半却得以保存神智。” 乔荆道:“我看得到你,但是你从来不同我说一句话。” “我说过的,只是你始终听不到,”虞秉文苦笑了下,问他,“阿荆,你是不是也怪我?” 乔荆一言不发,是难得的沉默。 虞秉文自顾自道:“我是把骆宁宁推给了你。我也曾一度痛恨自己的自私,但现在我不由庆幸自己的这点私心。” “阿荆,宁宁是我生命的一半,我还有另一半那就是你。我希望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平安喜乐,幸福一生,如果牺牲我能换取这样的结果,我甘之如饴。” “虞秉文你以为你是圣人吗?”乔荆冷冷看向他,“你以为你的牺牲真能让我们平安喜乐?你想过我们的心情?问过我们的意见了么?说白了,你不过就是自私自利!你不过就是想逃避!你以为你的牺牲能感动得了谁?你只能让所有人陷于无法自拔的痛苦当中!” 怨愤压抑到极致,也无法挽回已发生的事实。乔荆抬手掩住自己的脸,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面上的痛苦,可压低的声音却透着难以言说的沉痛:“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我一直以为这是你们的事,我一直在等你们告诉我。” 虞秉文目光闪躲,狼狈地别开脸,小声道:“对不起,我只是不想把你也卷进来。” “可是你还是把我卷进来了,”这句话说完,乔荆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控,然而活到如今他也只有在梦里才敢、才会这般畅快淋漓,他长出了口气,收敛了情绪,低声道:“对不起。” 虞秉文摇摇头,只问他:“可是阿荆你真的喜欢我么?” 乔荆张嘴想说,然而视线交汇那刹那,他倏然间什么也再说不出口,他勉强扬了嘴角,似笑非笑:“喜欢又有什么用?喜欢你,你能因此而复活吗?” “阿荆,我从来没说让你帮他,”虞秉文不直面应他,转而道:“我问你,如果只是朋友,你还会帮他到这一步么?” “我从来没把这个责任推给你,愿意承担起这个责任的是你自己。” “你为什么不去试试呢?新的生活……新的人,就算没有我,你们也能过得很好。” “虞秉文,我有没有说过?”乔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可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虞秉文大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远伴着人影一道消散在水雾弥漫的潭岸。 朝露晶莹璀璨坠着嫩叶,近前山石间伫立着只雪白的水鸟,此刻它正舒展开丰盈的羽翼,迎着熹微晓光飞向更远的地方。 骆攸宁醒时,已是天光大亮时候。 破晓收尽残夜晦涩,远天疏云漏下初暾曙光。 他躺在草地间,不远处是泠泠生寒的葬魂潭。 乔荆就坐在他的身畔,正自垂目望着他。 骆攸宁茫然地与他对视了片刻,倏然从地上撑坐了起来。他四处张望着,急慌慌,似想从茂盛密林间找出些什么人来。 然而他最终还是失望了,他想装作若无其事,他低下头不断蹭去衣角沾染的污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将那些乱糟糟的情绪掩埋干净。 乔荆起身扶他:“你刚才一直在说梦话。” 骆攸宁回过神来,仰头看他:“我做了一个梦。” 乔荆问他:“梦到什么了?” “我梦到了个傻子,”骆攸宁顿了片刻,他想笑,可没等那笑容展开,已有泪珠滚落在了青葱草地上,他抬袖抹了把脸,隔了良久才终把后半句续上,“他说要给我们做媒。” 第五十三章 高中毕业之后,虞秉文勉勉强强考了个大专院校,倒是骆攸宁经历过乔荆的暑期强化小有成效,意外考上了本地唯一的那所大学。 乔荆自然去了外省的某所重本大学,他父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7 - 肉肉屋 分卷阅读58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58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58 母在同年回国定居,寒暑假期间让他进自家企业从基层实习起。无论如何,他总归前程似锦。 他们联系的时间在缩短。 从开始天天连视频到一周三两个电话,再后来月余四五条短信消息,也仅是寥寥几句问候。 乔荆忙得像陀螺,工作、学习占据了他全部了时间。 大学四年都在他的规划之中,他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去完成家里人为他设定好的所有目标与任务,以期毕业之后的自由。 尽管面上从来不显露,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莫名的恐慌常常占据他的内心。 闲暇之余,他会给虞秉文打电话,给骆攸宁发消息。 然而寥寥数言挥不去心里那长存的恐慌,他甚至一度以为高中那三年人生中最最快乐时光也会成为他的镜花水月,所有的快乐最终不过来源于他的臆想。 幸而有一天他接到了虞秉文的电话。 电话里虞秉文的声音是一贯的阳光开朗,他问他:“阿荆,你最近忙不忙,我们想去找你玩。” 虞秉文是行动派。当天打完电话确认时间后,隔天他就站到了乔荆学校门口。 彼时乔荆刚吃完午饭,预备回去工作,冷不丁身后有人叫他:“阿荆,阿荆!” 有一瞬息,他还以为是他思念过度所产生的幻觉。 正午的阳光太过晃眼,当空直射照得他不由眯起了眼,灼热的空气似乎扭曲了眼前的景象,让一切都彷如梦中。 他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看着虞秉文拎着包行李跑过来,骆攸宁跟着他的身后背着个双肩包,面容依稀还是少年模样。 乔荆看着两个友人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们……”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他忍不住咳了一声,才道,“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好去车站接你们。” 太久没见多少有点生疏,骆攸宁看着他腼腆直笑,只道好久不见。 “阿荆是不是又长高了,”虞秉文伸着手臂,勾住他肩膀亲昵地拍了拍道:“我们昨天就到啦,怕你没时间就自己先在城里转悠转悠。” 乔荆由着他勾肩搭背,一颗心脏砰砰直跳,面上却是一派的风轻云淡道:“你们来,我总是能腾出时间的。” 他领着两人去外头租房里安置行李,等两人休息够了,又领着他们去学校里转悠。 他们学校占地广阔,风景亦是独好。 正逢夏末初秋,道旁银桂已绽秋色,沿路馥香扑鼻,如银似雪簇簇坠枝。 三人随口道着闲话,意外发现乔荆混得还不错,不时就有遇见前来打招呼的学生。 他一改高中沉闷淡漠的性子,大一坐上社联主席,大二又退了社联,转而竞选起校学生会会长。 现在他想把他所有拥有好的一切展示给他的两位友人看,告诉他们,他过得很好。 学生会里养了只可大金毛,被戏称做学生会的吉祥物,平日里放在学生会的办公室里的阳台上。 乔荆带他们去的时候,两个女生正围着大金毛给它梳毛。 大狗懒洋洋地闭着眼睛爱理不理的,尾巴偶尔甩那么一下,直等见着了乔荆,它才嗖地一下就窜了过去,蹲在门口昂首挺胸,对着乔荆直摇尾巴。 其中一个高个女孩子艳慕道:“也只有看到会长回来,它才这么兴奋的。” 另个扎马尾辫的女孩注意到乔荆后面两个友人,眼睛顿时一亮:“会长这两个帅哥是我们学弟么?” “是我朋友,”乔荆看了眼时间,“你们下午三点的课要点名的吧?现在两点五十了。” “哎呀哎呀差点忘了,”两个女孩急慌慌拎起背包往外跑,“会长我们先走了!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呀!” 虞秉文还跟两个女生挥了下手,惹得两姑娘直回头笑。 大金毛似乎很喜欢骆攸宁,让乔荆摸完狗头之后,去闻了闻虞秉文,旋即掉头直扑到骆攸宁身上狂摇尾巴。 骆攸宁从未受过如此热情,他惊了一跳,连退了几步,背抵上墙,脸都给吓白了。 乔荆倒没想到骆攸宁除了怕鬼还这么怕狗,站在那里哆哆嗦嗦,硬是咬着牙关闭眼让它舔了满脸。 虞秉文不厚道,在旁边边笑边拿出手机连拍照。 还是乔荆看不过去,把狗叫走了关回阳台上去。 三个人坐在屋里说话,大金毛就贴着拉门趴下,它瞪着两水汪汪的大眼睛,哈呲哈呲吐着舌头,热气在玻璃门上结出水雾,又被它伸着舌头呼噜噜舔掉。 大金毛直勾勾盯着骆攸宁,骆攸宁也在看着它。 一人一狗隔窗相望了片刻,骆攸宁问:“它叫什么名字?” 乔荆道:“叫可丽饼。” 骆攸宁违心地夸了夸:“挺有创意的。” 乔荆道:“是秉文取的。” 骆攸宁一言难尽地看了眼虞秉文。 “那天还不是为了给你做可丽饼,”虞秉文正对着大金毛做了个鬼脸,惹得大金毛嗷嗷直叫,“阿荆突然打电话过来跟我说捡了只金毛让我取名字,我说完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把电话给挂了。” 骆攸宁觉得可丽饼跟自己挺有缘,坐不到片刻就跑到拉门边上隔着玻璃跟它深情对视。 乔荆正同虞秉文说着话,忽听骆攸宁道:“不然放它进来吧?” “你不是怕狗么,”虞秉文哈哈大笑,“放进来待会轮到你变怂狗。” “它……怪可怜的,”骆攸宁犹豫道,“我就怕那种大狼狗,这种金毛也没那么怕的。” 乔荆没甚意见,起身打开拉门放它进来。 金毛虽然照例对骆攸宁表现出十二分的热情,总归有了几分矜持,只是站起来两爪子搭着他的膝盖上,眼巴巴地看着他。 骆攸宁浑身紧绷,如临大敌。过了一会儿见它没甚敌意,小心翼翼伸出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大脑袋。 可丽饼登时更高兴了,伸出脑袋在他的臂弯里蹭了蹭。 骆攸宁见状不由放松了些,顺着它的大脑袋一路撸到脖颈揉了几把那块软毛。 可丽饼拿着大脑袋在他身上又拱又蹭,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 虞秉文笑着看了他们玩,边问乔荆:“现在一直挺忙的吧?” 面对着虞秉文,乔荆从不隐瞒:“是挺忙的。平时上课就算了,学生会的事也挺多,周末还得去公司实习。” “来之前我们一直挺担心你的,”虞秉文笑道,“毕竟大学不像我们高中只要学习就够了,还好你看起来不错。” 乔荆望着骆攸宁,转而问道:“你们呢?” “也就那样。我是挺轻松的,宁宁忙着找正规公司实习攒学分。唉别提了,就他们学校屁事多,”虞秉文道,“他住不惯宿舍,我们在他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还腾了间屋留给你回来住。” 乔荆心里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8 - 肉肉屋 分卷阅读59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59 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 分卷阅读59 一暖,面上不禁露了笑,难得逗趣道:“那你可把我房间收拾干净了,等我随时回去视察。” 虞秉文也笑了起来:“那是自然。” 傍晚的时候,乔荆带他们乘轮渡到了附近一处小海岛。 海水清澈映着东升新月泛着粼粼波光。 岛上树木森森,沿街矮楼林立。 正逢旅游淡季,店开得不多,便是有也多是卖纪念品的精品屋或是餐饮店。 岛上设施齐全,从学校到养老院一应俱全,甚至还囊括了一小片墓地。 他们慢悠悠散着步,私以为以后来此处养老非常不错。 “我烦躁的时候就喜欢来这处,”乔荆道,“风景不错,人也少,总想着带你们来看看。” 骆攸宁道:“还好我们提早来了,等你毕业了岂不是要错过了。” 虞秉文中途瞅见中央广场上的碰碰车,兴致勃勃想来一波。 骆攸宁唾弃他幼稚,乔荆表示坚决不陪,可最终在虞秉文的软磨硬泡下纷纷下场。 五颜六色的碰碰车挤着个大男孩委实有些可怜,它们摇摇晃晃了半天才肯发动。 虞秉文刚拿了驾照,对着碰碰车也能开得风生水起,左撞这个右碰那个。 乔荆最近刚抽出时间去学车,不过对着简单的碰碰车也算手到擒来,躲得是得心应手。 唯有骆宁宁最笨,转了半天方向盘,被虞秉文挤得屡屡卡进了角落,最后还是场外工作人员看不下去,下场帮他把车开了出来。 外头售票的小姑娘瞅着他们三人直乐,等他们走了还追出来送了张三张电影票。 虞秉文笑嘻嘻道了谢,逗得小姑娘满脸通红落荒而逃。 骆攸宁拿着电影票对着路灯照了半天,才发现是三张儿童影院的票,时间是明早八点,片名是《三只小猪》。 闹腾半宿之后,三人找了间临海的小酒馆歇脚。 小酒馆里请了驻唱。 幽蓝色的灯光下,披着长发的姑娘抱着吉他坐在唱台上边弹边唱,她声音沙哑,娓娓情歌似踩在心尖,颤巍巍地诱着人沉醉。 他们在小酒馆里点了小酒就着那情歌闲聊了半宿,临到打烊才离开。 已是月上中天,只剩路灯在彻夜值守。 海的那头是彻夜无眠的繁华都市,而岛上唯有清辉遍撒。 细软的白沙在月光下泛着盈盈的微光,海水温柔拍打着海岸。 腥咸泛在鼻尖,海风呼啸着带去昼日的烦躁。 三人踩到沙滩踏着海水,最终找了处避风的地方,幕天席地摊成大字看星星看月亮。 岛上的音乐学院深夜亦有钢琴声响,琴声悠悠如看不见的精灵盘旋不去。 骆攸宁和虞秉文照例说不到两句话照例斗起了嘴。 乔荆难得这般放松,身心仿佛俱回到了高中时代,简单而放松。 他忙活了一天,这会是真疲倦了,枕着细沙,不知怎地迷迷糊糊竟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他还能听到友人在说话。 “阿荆,你有交到什么有趣的朋友么?” “阿荆,我们都很想你。” 第五十四章 尾声 尾声 一 骆攸宁脖间那道断颈血痕已淡无踪迹。 尽管心底蛰伏的旧伤经年累月不曾痊愈,可如今脓水挤净瘤毒谴尽,随着时光流逝,总会迎来结痂的那一天。 他们在翌日夜里回到了所生活的城市。 出门不过两天,可再回到家里时两人却总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乔荆简单的煮了些燕麦牛奶,等出来时骆攸宁正蹲着客厅整理搬来的行李。 落地窗帘帷敞着,望出去万家灯火点缀夜色,如星河漫漫逶迤远去。 乔荆把热好的燕麦牛奶递给他:“之后想做什么?” 骆攸宁道了谢,刚接过杯子,始觉触手暖热,喝起来温度恰好。 他想了想,才道:“除了工作也就是加班吧。” 乔荆问他:“还打算一个人住?” “那个人已经死彻底了,我可以继续回原来那边住了。”骆攸宁起身把喝到一半的牛奶放在茶几上,顿了顿低声道:“这段时间打扰你了。” “你跟秉文他爸妈商量一下,把那边房子卖了吧,”乔荆看着他,“搬过来跟我住。离你公司近不说,环境更好,两个人也有个照应。” “那可不行,”骆攸宁抬起头笑道:“乔荆,我们只是朋友,你帮我已经够多了,再这样下去我这辈子要还不起了。” 乔荆深深望着他:“我的意思是,也许我们可以试试。” 骆攸宁微微一怔:“什么?” “更进一步,比如——这样。” 乔荆面向着他低下头,英俊的面容倒映眼眸深处,依稀还在当年那昏暗的影院,他心里那颗稀里糊涂被埋下的种子,悄然发了嫩芽。 于是呢喃低语便这么融化在唇舌厮磨间。 是一个温暖的吻。 尾声 二 乔荆最终没再将那罐虞秉文坟前新土还回去,而是摆在了书房如常供奉。 骆攸宁把他在永宁寺求来的另一串护身符挂在了那瓷罐罐口,符纸下面坠着一串形状精巧的猫咪铃铛。 虽说是铃铛,可里头却没有能发声的铜舌,庙里的和尚说是安魂铃,能辟邪。 白釉瓷罐静静蹲踞案前,似期间的浮雕山水,自安一方好天地。 骆攸宁随手擦去供桌边缘的浮沉,看着那瓷罐突发奇想,小声道:“你还在的话,就摇摇这个铃铛?” 屋里门窗紧闭,帘帷低掩,连风也不曾光顾。 乔荆在客厅唤他出门,他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出了屋顺手带上门。 他没听到,在他关门的刹那间,沉寂的屋内倏然响起了一串清脆的铃铛声。 一缕阳光透过窗沿帘缝攀落瓷罐,照得光晕流转,白瓷生雾,映得时光静谧,岁月晴好。 那窗边虚白的人影便似和光同尘。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59 - 肉肉屋 分卷阅读6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6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6 能说我蠢! “呃,这只是次意外。”萧纪何也无语了,只能如此解释。 回到公寓,萧纪何将小黑放进了它专属的狗窝里,转身把配好的钥匙交给了李念年,“我可能会经常不在,要做什么你随意。” 莫名的,李念年闻到了一种阴谋的味道,他当初把小黑交给他的时候,怎么没叮嘱他注意不要单独放小黑超过半天呢!这是故意的! 这回李念年的反应能力倒是回来了,但如今也只能咬牙切齿的接受这一残酷的现实,太狡猾了这人! 李念年毫不吝啬的向萧纪何翻了个白眼,“知道了!” 萧纪何倒也不在意,反正目的达到了,嗯……过程就不用去在意了,明天,明天给小黑炖骨头好了,萧纪何深深地满意了,就去书房处理事务了,徒留剩下的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 第二日,因为萧纪何早早地要去公司,就顺道准备把李念年也叫醒,防止他睡过了没有时间带小黑出去散步。小黑经过一夜的休息又变得生龙活虎了,大早上啃骨头啃得正香。 李念年睡的正香的时候只感觉有什么在舔自己的脸,对这扰人清梦的不明物体就拍了过去,只听“嗷呜”一声。 这怎么像小黑的声音,李念年缓缓睁开眼,只见一人一狗站在床边,李念年一开始还没清醒:“嗯???” 无声的对视了几秒钟之后……李念年愤然从床上扑腾了起来,“这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好了!” 萧纪何不自然的咳嗽一声,他刚刚进来看着李念年睡相很可爱,不忍心叫醒他,谁知道小黑吃饱了就溜了进来,看着小黑善解人意的准备叫醒李念年,萧纪何果断的没有阻止。 洗漱好后,李念年脸黑的吃着早饭,看着时钟上显示的六点整,愤愤的咬了一口早餐,萧纪何每天的早餐都有专门的人做好送来,李念年来了后就比平时多送一份,这也省的李念年自己做了。 吃完早饭萧纪何就出门了,李念年也不打算睡回笼觉,准备带着小黑出门走走,只是刚出门,小黑就撒欢的跑了起来,李念年猝不及防的也被带着跑了起来,双手都拽不住小黑欢脱的步子。 李念年:什么情况!!! 当李念年拼了老命拽住绳子让小黑安安静静的散步的时候,已经折腾出一身汗,拽着小黑就回了公寓,洗了个澡,换身衣服,看了看今日的工作,就准备去上班了。 虽然公寓离公司不远,但也比之前的住所多了十分钟路程,出门的时候李念年不放心的揉了揉小黑的毛,捧着小黑的头,很认真的说:“你要乖,要乖!知道么!” 小黑头一扭,看都不看他。 李念年怒了,“不乖的话回来我就拔了你的毛!拔毛!” 小黑的脑袋迅速转了过来,心不甘情不愿的“嗷呜”了一声。 李念年这才满意摸摸它的大脑袋,放心地出门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萧纪何:小黑,干得好! 小黑:汪汪汪! 萧纪何:你成功的帮我留下了人! 小黑:嗷嗷嗷! 萧纪何:摸摸头,乖 ~~~ ☆、突来的告白 到了公司,顾烈阳依旧溜达了过来,扔给他一包面包,李念年一脸嘚瑟的将面包还给他,“我吃过了,以后也不用再给我送面包啦。” “嗯?”顾烈阳果断将面包收回,“有女朋友连面包也不要了?没出息!” 李念年一脸的鄙视,“怎么一天到晚就想着爱情,你这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傻青年,你难道就不应该夸赞我变得勤快了起得早了么!” “哦,那还真是恭喜你了。”顾烈阳一脸没什么诚意的说道。 两人正说着话,一边去往茶水间,却刚好遇到黎铭从电梯间出来,看到黎铭,顾烈阳顿了一下,此时黎铭却开口了:“李念年你跟我来一下。” 顾烈阳耸了耸肩,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着了,开始忙工作。 “关于上次企划案泄露那件事,被连合收买的几个人我已经开除了,剩下的空缺我会调几个人过去。” “这件事上面我也需要负一部分责任,回头我会写一个检讨。” “不用了,已经处理好了,不怪你。” “可是……”李念年皱了皱眉,却被黎铭打断了,“天一那边已经撤了让你过去的决定。” “哦,好的。”李念年对于萧纪何的识相很是满意,并且话题顺利被带偏。 “嗯,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李念年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却又被身后的声音叫住了脚步。 “等等。” “嗯?还有什么事要交代么?” “没有……”黎铭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今晚你有时间么,我们许久没有一起吃顿饭了。”问题来的很突兀,让人有些疑惑。 “啊?不好意思啊,可能不行,改天吧,我请客?”李念年本来准备答应的,脑中却突然浮现出小黑那只呆呆的大脸,只能不好意思的拒绝了。 “嗯,没事。”黎铭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并未表现出来。 说完话后,李念年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准备工作,没想到顾烈阳又溜达了进来,李念年随手就砸了一支笔过去,“你怎么又跑过来了,不工作了?” “谁想理你,我就过来说一句话就走。”顾烈阳翻了个白眼,捡起笔反扔了回去,“你不觉得咱总经理对你好的有些不正常么。” “哪里不正常了,同学嘛。”李念年不甚在意。 “哪里正常了,反正你自己心里有数。”顾烈阳也不管他,说完就走了。 李念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这人怎么莫名其妙的,甩了甩头就把这句话抛到脑后了。 中午李念年也没有留在公司吃饭,直接开车回到了暂住的公寓,打开门后很是满意的看着整齐的房间,没有被破坏的痕迹,鼓励的摸了摸小黑的头,小黑嫌不过瘾,就两只爪子站在李念年的脚背上,兴奋地想要舔李念年的脸。 李念年一边摁着拼命往上蹭的脸,一边默默吐槽:这货踩得我脚好痛! 看着空荡荡的冰箱,李念年皱了皱眉,做午饭已经来不及了,给小黑弄好了午饭后,就去超市买了些泡面火腿凑合着吃了,吃完后又表情严肃且凶狠地叮嘱了小黑一番,即使脚背踩着疼也忍着了,谁叫家里养了一只不省心的货呢……人生呐! 出门的时候,回头就看见小黑蹲在玄关那里,黑豆子一样的眼睛滴溜溜的转,毛毛蓬蓬松松,尾巴还一晃一晃的,李念年控制不住的……心变得柔软,长得可爱也是资本呐。 下午下班后李念年特意去了趟超市,这几天吃外卖已经吃腻了,趁着今天下班早就买了些菜回来,超市正在大特价,看着人群涌动的大妈们,李念年深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7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7 吸了一口气,就迅速的挤了进去。等萧纪何回到公寓就看到李念年在厨房里忙活的身影,小黑被关在厨房门外一边扒着玻璃一边摇着尾巴。 挑了挑眉,将电脑放在了书房就转身在客厅坐下了,等李念年煮好饭炒完菜从厨房出来后就看见萧纪何一副等着开饭的模样,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幸好他做的够两个人吃。 李念年将菜放好,白眼一翻,“想吃就自己去盛。” 萧纪何没说话,起身就去厨房盛饭了,顺便给李念年带了一碗,李念年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算你识相,两人就吃了起来。 饭后,李念年突然想起来,问萧纪何:“你不是说你很少在公寓么!”目前这样的模式让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当初答应萧纪何暂时住在这边,也是因为他说很少住这里的。 “对啊,我只有晚上会回来。”萧纪何一脸的理直气壮。 李念年一脸的不想说话,气鼓鼓的去洗碗了,萧纪何这种人是肯定不会洗碗的,他认命了,他又不是女的,和萧纪何住一块就住一块吧。 只是刚走两步,就被一个东西的绊得一个趔趄,低头一看,小黑正要用黑溜溜的眼睛哀怨的瞅着他,哦!忘记喂食了!就说感觉忘了什么! 李念年顿时不乐意了,我又不是你雇来的保姆,“萧纪何,喂小黑!”然后大摇大摆的去厨房刷碗了…… …… “对了,你什么时候白天在家啊。”李念年想起来黎铭说的话,顺口问道。 “怎么?”萧纪何从报纸里抬起头来。 “没什么,和同学约吃饭而已。” “都没时间。”萧纪何又低头看报纸。 胡扯!李念年瞪大了眼,前段时间带着小黑缠着他的时候怎么那么闲!这人太过分了! “咳,因为小黑在。”许是李念年的眼神太哀怨,萧纪何不由得又抬头略微解释了一下。 李念年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既然没有时间的话,那就晚上约黎铭出来吃饭好了,反正萧纪何晚上一般会回来。 几天后,萧纪何回到家里的时候只有小黑在,朝着他不高兴的“汪汪汪”的叫着,李念年人呢?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萧纪何第一次生出了几分寂寞的感觉。 李念年下班后就约了黎铭去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整个过程中黎铭整个人都是愉快而放松的,“这家餐厅我曾经来过,味道很好。”李念年笑着对黎铭说道。 “念年,你……”看着兴致勃勃翻着菜单的李念年,黎铭换了称呼,看着他的眼神温柔,欲言又止。 “嗯,怎么了?你要吃什么?”李念年对黎铭换了称呼无知无觉,将菜单推向了黎铭。 “没什么。”黎铭顿了顿,接过菜单顿了顿,说道。 两人虽然是上下属关系,但是曾经是同学,因此聊得很是开心,黎铭看着即使过了许多年都没有太大变化的容颜,温柔的笑着,眼中的光芒是谁都看不懂的。 “念年。”黎铭最后还是开口了。 “嗯?”李念年觉得这个对他的称呼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你知道么,你高中的时候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给人一种很乖很乖的感觉,其实我知道,你的内心是比谁都要顽劣的,不笑的时候的脸庞很静谧,笑起来却是坏坏的像是做坏事得逞又没有人发现很是得意的感觉,你知道么,我……” 李念年听着听着就不对了,这,这是什么节奏,目瞪口呆的打断了黎铭:“打住打住,难得你还记得那时候我的样子,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嗯。”黎铭看着杯中的酒,眼神有点黯然,“毕业后我本打算去你的那个大学,却被家里安排出了国,后来在公司里遇到你我真的好开心,李念年,你不要打断我说话,我喜欢你,已经,很久很久了。” 黎铭完全没有平常的稳重样子,眼睛甚至在说完话后不敢与李念年对视,只将目光落在了桌上的一个虚无的点,“我不求你现在回答我,我只是我想把我心里的话说出来,我……” “你醉了。”李念年惊得不知道说什么,虽然他年龄不小了还是一个人,但是也没考虑过自己的性向问题,以及,女朋友,如今一个男人向他告白了,这一认知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只能以喝醉了这一理由搪塞过去。 “我没醉!”黎铭果断的说道,我只是,我只是,再晚一点,就怕你被别人抢走了,让我再没机会说出这些话。他见过萧纪何,强大而优秀,那人突兀的要求李念年过去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他不能就这样放手了,不然他该怎么办。 “咳,我送你回家。”李念年说着就站起身来,我知道你没喝醉,可是只能这样说。 “好。”黎铭见李念年真的不想面对这些,一脸失望的不再继续说下去。 李念年将黎铭送回家后,水都没喝就慌慌张张的走了,黎铭默默地躺在床上,看着李念年渐行渐远的背影,黎明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坚持强行闯入他的世界。 当李念年坐在车里的时候,脸一下子就红了,之前他一直在忍着,狠狠地揉搓了几下,对自己不停地默念:冷静!冷静!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嗷嗷! ☆、一瞬的暧昧 等回到公寓的时候,感觉脸还是有些热热的,李念年觉得这个点萧纪何可能已经在书房了,就半点犹豫没有的开了门,拔出钥匙后抬头就看到萧纪何坐在沙发里直勾勾的看着他。 “嗯?你在啊。”萧纪何没有去书房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只能一脸的高冷,装作什么都没有事情的跟他打招呼。 “嗯。”萧纪何应了一声,没有说话,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李念年,“你的脸怎么了?”语气有些疑惑。 “没事!”李念年一惊,然后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又缓了缓说道:“没事,我喝酒上脸。” “咳,我先回屋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李念年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扯着小黑的耳朵,也不嫌弃小黑烦了,连拖带拽的把它也拽进了房间。 萧纪何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自从他发现李念年不在家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想起来前几天李念年说是约同学吃饭,心情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有些不好了,大晚上的,有什么好见的! 嗯?自己怎么会这么想,萧纪何正在沙发上思考这一问题的时候,李念年的房间门咔嚓一声开了,小黑蹭蹭蹭的就跑了出来,浑身的毛已经被揉的不成样子了,耳朵还有一只翻了过来,小黑委委屈屈的走到主人面前,甩了甩毛,蹲下了。 萧纪何的手下意识就抚摸着小黑的毛,帮它顺毛,啧啧啧,让你喜欢缠着他,这回开心了吧,一边手也魔性的掐住了小黑的脸,轻轻地扯了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8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8 扯,“从明天开始,减肥!”肉真多啊。 松开掐着小黑脸的手,渐渐地陷入沉思,许久,轻笑了一声,李念年脸红的样子还真可爱,让人忍不住就想上去掐两下。 先不管了,今天公司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改天再想这件事情吧。 第二日,萧纪何没有再早早地弄醒李念年,当他迷迷糊糊起床的时候就看见客厅里小黑已经满足地趴在地上玩皮球,萧纪何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餐桌上的早餐还在冒着热气,听到动静萧纪何抬起头来,露齿一笑,如朝阳般明媚,“起来了?吃早饭吧。”李念年:“!!!”怎么回事!哪里来的老夫老妻的感觉!怎么可能! 李念年揉了揉眼睛,把刚才的景象从眼里揉了出去,“咳,你要做什么?小黑我都帮你带了!剥削我是不对的!” 萧纪何瞬间表情又回到了原样,“小黑我喂过了,也带着它散完步了,还有……”意味深长的指了指他的身后,“再不吃,时间就不够了。” 李念年看了看时间,转身就奔去了卫生间,也不管萧纪何为什么大早上对他笑得诡异了,出来后边吃早饭边琢磨,昨天的事情让他还不想面对黎铭,到底去不去公司才好。 李念年作为一个勤勤恳恳的好市民,最后还是决定去公司了,告白的又不是他,他尴尬个什么劲。因为心里念叨着事情,就忘了问萧纪何为什么还没有去公司。 萧纪何翻了翻手中的报纸,陷入了沉思…… 到了公司后,顾烈阳又偷偷摸摸的溜了过来,“今天总经理一脸颓废,整个低气压盘旋。” 李念年眉毛一抽,“你最近怎么这么八卦,快去工作快去工作,小心老子举报你。” 把顾烈阳连推带踹的赶出去之后,李念年莫名的就开始心虚了,内心里的直觉告诉他,这是因为我啊因为我啊因为我啊!甩了甩头,把这种想法甩出去,怎么可能,肯定是因为别的事情!对!就是这样! 黎铭昨晚看到了李念年对他的感情的逃避,难过的整晚都没有睡好,他今天并不想以这种状态来公司,但是又抱着微弱的希望,想看看李念年,或许他会心软,哪怕就是放缓和一点点态度,他就会有机会了。 下班的时候,李念年偷偷的松了一口气,今天黎铭一整天都没有找过他,让他小小的轻松了一下,他还没想过以什么样的态度再次面对黎铭,揉了揉脸,李念年一脸轻松的回了公寓,再过几天就是国庆长假,他有足够的时间想好这些问题。 进屋的时候,李念年就看到了满桌子精致家常菜,不禁咽了咽口水,闻着味道就好香啊!眼睛转向了一旁的萧纪何,“你又叫外卖了?” 萧纪何没理他,转身去厨房盛了两碗饭,将其中一碗放在对面,“快吃吧,不然凉了。” 李念年没注意到萧纪何这一体贴的举动,端起饭碗就迫不及待的将筷子伸向了面前的玉子虾仁,一入口,李念年满足的眯了眼,将口里的食物咽了下去后说道:“美味!你从哪家店买的,我以后也要叫他家的外卖!” “哦?是么,你喜欢就好。”萧纪何满意的拿起了筷子吃饭,并没有回答李念年的问题。 李念年撇了撇嘴,不说就不说,哼哼,吃着吃着,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小黑你喂了没?”话音刚落下,就看到客厅一角处小黑在哀怨的吃着……不!应该不算是吃,小黑没有那么秀气的吃过饭!可是那小口小口的是怎么回事? “小黑最近胖了好多,他需要减肥,狗粮是特配的。”萧纪何优雅的擦了擦唇角,说道。 小黑让他养了这么多天,差点就忘了面前这位人士才是他的正牌主人,不过,小黑就算胖了你也不能这样对它啊!你看它哀怨的小眼神都快滴出水了! “要不,你天天多带它跑两圈?不多,三千米够了。” 李念年端着饭碗想了想,摇了摇头,果断拒绝,三千米!每天!怎么可能!还有…… “怎么?” 李念年愤怒的指了指小黑,“它跑起来贼快!上次追路上的一只漂亮的小博美,差点把我累断气!” 萧纪何无奈,小黑你还是继续吃你的狗粮吧。 这几日李念年天天都能吃到那神秘的外卖,只除了中午萧纪何不在的时候,李念年只能委委屈屈的自己简单的做了饭喂饱自己。 这几天在小黑节食的抗议下,萧纪何还是它换回了原来的食物,只不过会让小黑在跑步机上跑个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李念年牵着绳子在旁边看着它。 很快就到了国庆前一天的下午,李念年满足的伸了个懒腰,看了看时间才下午四点,不由得转了转眼珠,这几日的饭菜实在是美味,只是萧纪何就是不肯说是哪家的,如今时间还早,比萧纪何早回去的话,肯定就能看到外卖盒子了!左右现在也没什么事,想到这,李念年果断的翘了班。 回到公寓,李念年伸手摁着小黑的脸不让它扑过来,这些日子李念年已经能够很好的制止住小黑的各种“袭击”,听到厨房里有动静,李念年不由得想到,难道萧纪何请了个大厨回来?怪不得我都没看到外卖盒子呢!李念年愤愤的跑去打开了厨房的门。 正在忙碌的人转过身来,李念年目瞪口呆的看着熟悉的脸庞,“你……你在干什么?” 萧纪何拿着汤勺正在试咸淡,看到李念年目瞪口呆的模样就像一只松鼠正满足的吃着松子的时候下一秒松子就突然消失了之后的表情,不由得凑上前去,低着脑袋将小碟子凑到李念年嘴边,低沉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尝尝味道。” 湿热的气息温柔的喷洒在耳边,李念年呆呆的张了嘴喝了口嘴边的汤,眼睛亮了亮,“好喝!”萧纪何看了眼有些红的耳朵,往后退了一步,笑了,“是么?”然后将嘴唇附在碟子边缘,斜睨着他的眼神深邃,将剩下的汤喝了下去,“嗯,可以出锅了。”暧昧一瞬即逝。 知道真相的震惊与刚刚的暧昧一股脑的砸向了李念年,让他莫名的就蹭的一下红了脸,也不管厨房的人,就奔了出去,不行不行,得找个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刚好眼角就瞟到了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它的小黑,李念年立刻就扑了上去,小黑的眼神立马变成了惊恐,还没来得及逃脱就被李念年捉住了,一脸凄凉的忍着逃跑的冲动,狗生无望。 萧纪何弄好出来后又恢复了面无表情,但是看到眼前这么一副景象,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好了吃饭了。”这么容易脸红啊,真有趣。 李念年这才停下了□□的动作,一脸淡定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筷子,吃饭,看着惨不忍睹的小黑,一点儿也不心虚。 萧纪何无奈的揉了揉蹭到他旁边扮可怜的小黑,顺好毛后,就拍拍它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9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9 ,“你的饭也好了,自己去吃。”小黑这才满足的甩了甩毛,开心的跑去吃饭了。 吃饭期间,李念年头也不抬,心里却在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萧纪何最近的举动让他有些吃不消,可是现在这副面无表情又仿佛刚才的事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又没有产生幻觉,刚才的事情可是的的确确的发生了!就在李念年纠结的时候,萧纪何开口了:“国庆你有什么安排么?” “没有。”李念年正在发呆,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回答了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 “嗯,明天我和你去你住处一趟,你看看怎么装修。”萧纪何已经吃好了,下颌搭在双手间,看着李念年塞的满满的嘴,意味深长的笑。 “嗯?哦。”李念年有些疑惑,怎么装修?不就是客厅被弄得一团糟么,换个家居墙纸什么的不就好了?还要看看?唔,不管了,好好吃。 萧纪何算是发现了,李念年吃饭的时候,脑子转的会比平时慢上很多,于是,萧纪何缓缓地,露出了有些阴险的笑容,发现弱点,鱼儿上钩。 ☆、忙里偷闲 吃完了饭,李念年很自觉地就端了盘子去厨房准备洗碗,却被萧纪何拦下了,“不用了,我来洗好了。”说着便接过李念年手里的东西,李念年这回不好意思了,让人家又做饭又洗碗的,蹭蹭的就跟着萧纪何进了厨房,帮忙收拾。 李念年是个傻孩子,当初萧纪何蹭吃蹭喝的时候,对于萧纪何不洗碗自己倒是没有任何怨言,如今轮到自己了就不好意思了。 “你……怎么会做饭的,还……”做的那么好,厨房里有些安静,李念年不由得打破了沉默。 “国外留学的时候吃不惯,就自己学做饭了。”萧纪何笑了笑,盯着李念年继续说道,“还满意么。” 不知道是指饭菜还是其他的,李念年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怔怔的正要开口的时候,感觉腿边有什么东西在蹭着他,低头一开,原来是小黑吃饱了颠颠的跑了过来找他玩儿,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李念年无奈的摸摸它的头,看着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就对着萧纪何说道:“那我先出去了。”然后就奔出了厨房。 萧纪何看着有些李念年的背影,笑了笑,又看了看他旁边谄媚的小黑,眼中闪过一道暗芒。 第二日,两人就去了李念年住的公寓里,逛了一圈后,李念年整个人都不好了,明明损坏的只有客厅,为什么从头到尾都给装修了一遍!卧室里的单人床怎么变双人床了!嗯……这个不错,可是隔壁房间怎么看怎么都像给小黑住的!厨房倒是没怎么变,估计还没来得及,客厅,客厅还没弄好。 李念年将愤怒的小眼神嗖嗖嗖的射向了萧纪何,咬着牙问,“这是怎么回事?”之前因为萧纪何说他负责,李念年觉着这么个年轻的ceo肯定很有才很厉害就放心的把房子的钥匙给他了,没想到,没想到,给整成这样了!就留了一间卧室一间明显是留给小黑的房间,其他都给打通了! “咳,你都答应帮忙照顾小黑了,给它弄间房不是理所当然的么。”萧纪何理直气壮的回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你怎么把其他房间也打通了!”李念年继续甩眼刀子,嗯?他好像莫名同意了什么。 “小黑也是需要运动空间的,反正你房子又不会留宿别人。”萧纪何理直气壮。 “哦。”李念年想了想觉得萧纪何说的挺有道理,反正又不花他的钱!看着换新的昂贵的家具和设计的精致大气的房间,李念年默默地纠结着,好像并不亏哦。 “我明天要去瑞士一趟办公,你要和我一起么,经费我出,就当照顾小黑的福利了。”就在李念年纠结的时候,萧纪何突然说道,奴役苦力的时候要记得给点甜头,这样好忽悠。 “啊?好呀!”李念年早就想出去玩玩,可惜一直没时间,如今有人邀请,还是免费的,当然不去白不去,于是李念年很不争气的,就咽下了这口气。 “那小黑怎么办。”李念年想想觉得哪里不对,最后终于想起来了。 小黑:汪汪汪汪汪汪汪!你们怎么能忘了我,忘了我这只大可爱呢!没有我你们都还不认识呢!狗生太凄凉了! “放单君那里。” “嗯?可以么?” “当然。”不可以就扣工资!没得商量。 于是李念年就兴冲冲的回去收拾行李了,来接小黑的单君几乎是黑着脸的,没见过这么会压榨人的boss的!国庆他也放假的好不好!boos是没有假期的!这都偷懒了多少天了现在还想着出门!资本家果然都是吸血鬼,劳苦大众才是最善良的! 看在萧纪何给他加了不少工资的份上,单君默默地默默地把同样黑着脸的小黑拖走了,鉴于小黑脸上都是白色的毛毛,萧纪何果断的表示,什么都没看见,为了你的幸福,小黑你忍几天吧,锻炼我会让你暂时的饲主继续监督的。 萧纪何,毫不吝啬的,潇洒的朝着小黑挥了挥手,顶着小黑怨念的小眼神,无压力的关上了门。 李念年有些于心不忍,萧纪何却不甚在意,“小黑还是认识单君的,没事。” 到了瑞士之后,李念年的心神就被美丽的风景吸引住了,不同于国内空气的污浊,瑞士的天蓝的摄人心魄,空气十分的舒适,每到一处便是一处风景,三三两两的小别墅,一望无际的绿色的草原,掩映在青山中的透彻的湖水,让李念年忘了注意萧纪何为什么一直跟着他,而不是应该去忙他的事情。 “景区太大了,建议你们租两辆自行车,这样会比较轻松。”景区的工作人员在一旁解释着。 “没有其他的代步工具了么?”李念年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很抱歉,没有。”李念年一脸扭曲的看着萧纪何,几日的玩乐让李念年与萧纪何的熟悉度又上升了一些,当然,是单方面的,但这并不妨碍萧纪何清楚地知道,李念年他不会骑自行车。 不会骑自行车可是李念年一直以来最忧愁的问题,一直以来上的都是寄宿制学校,根本用不到自行车,等他需要自行车的时候,已经长大了,也不好意思再去学骑自行车,就这样一直耗到了现在,李念年表示他是真的不开心了! “咳,来一辆双人的自行车。”萧纪何看着李念年有些怨念的小眼神,止住快要溢出来的笑,对着工作人员说道。 ………… 最后只租到了一辆带后座的单人自行车,因为其他的都已经租出去了,景区每天是限制人数的,虽然萧纪何托人提前预订了,但是来的比较晚,无奈之下只好勉强挑了辆单人的。 萧纪何拍了拍自行车后座,不说话,只是朝着李念年意味深长的笑着。李念年怨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10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10 念的盯着后座,这么憋屈的位置只能让他坐了! 接收到李念年不开心的小眼神,萧纪何慢悠悠的开口了:“放心,不管多累,我都绝对不会抛下你的。” 李念年咬牙切齿:“老子不重!”说着就果断坐上了后座。 萧纪何轻笑了一声,抓过李念年的手扶着自己的腰,“那我们走吧,你抓住了,掉下去我可是不管的!”话音刚落下,就感觉到自己的腰被狠狠地掐了一下,萧纪何怔楞了一瞬,背后的声音在此时冒了出来,“少废话,快走!” 听到后面有些恼羞成怒的声音,萧纪何满意的开始做起了免费苦力。 自行车的速度不快,但是却能感受到风吹拂在脸上,柔软清新,路边绿色的风景不停地闪过,让李念年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看着自己前方高大的背影,李念年不由得感慨,真是好男人啊,简直完美,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孩才能被他看上。 如此想着,李念年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甩了甩自己的头,李念年又专注的欣赏着路边的风景,却没有注意到,萧纪何的双瞳深深,嘴角隐约带着一丝笑。 回到宾馆后两人都有些累了,萧纪何却还在处理文件,身旁的手机突然响了,萧纪何悠悠然看了看显示的人名,又悠悠然放了回去,没接。 电话那头的人却似乎格外的有耐心,电话一直响个不停,隔壁房间的李念年似乎都听见一些声音了,跑过来敲门,看到萧纪何果然在房间里,忍不住问道:“我以为你不在呢,我隐隐约约听见你手机想了好久了。” “不接。”萧纪何言简意赅的回了两个字。 李念年无意中瞟到了来电的联系人——单君,“可能是公司里的事情,这样不好吧。” 萧纪何无所谓的点点头,“要不,你接?” 李念年翻了个白眼,接就接,你都不怕我还怕什么,果断拿起手机,“喂……” 下一秒,李念年一个没忍住就把手机甩出去了,幸好只是落在了床上,电话那端的人还在不停地咆哮,“萧纪何你快回来啊啊啊!”说上几句的同时还加上小黑那响亮的叫声,李念年觉得,小黑在电话那端得叫声比他认识之后加在一起都多。 小黑:汪汪汪……你们抛弃了我……汪汪汪汪!!! 因为李念年开的免提,杀伤力巨大,萧纪何被吵得受不住了,伸手过去就把电话挂了,“嘟嘟嘟”的声音在单君的耳边响起,未完的咆哮就生生的止住了,愤怒的挂了电话,单君看着糟心的狗和糟心的客厅,无力地回房间了,也不管蹲坐在沙发上的高昂的狗头多么的漂亮多么的……狡猾。 “嗯哼,满意了?”萧纪何悠悠然将手机扔了回床上,看着一个劲揉着耳朵的李念年。 “咳,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了。”李念年觉得心灵受到了巨大冲击,需要缓缓。 “嗯。” “那个,小黑没事吧。”李念年还有些不放心。 “没事,这说明它很好,很快我们就回去了。”萧纪何似乎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 “哦……” 李念年已经无话可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飘过一下~汪汪汪! ☆、00!!! 豪华的包间内,对面坐着一个保养得很好的和蔼的中年男人,旁边则是面无表情的萧纪何大boss。 李念年心里苦,谁知道萧纪何的父母长年在瑞士定居,还好巧不巧的碰到了…… 忍受着萧父一边和蔼的审视一边表现的十分的乖巧诚恳,脚顺便在桌子底下死死地踩着萧纪何的,一边咬牙切齿,“叔叔您过奖了。” 萧父神色略微柔和,“纪何那性子我是知道的,能有你这个朋友我就放心了。” 在李念年哄得萧父乐呵呵的回去了之后,阴惨惨的看着萧纪何,萧纪何神色不变。 看着李念年的背影,萧纪何淡淡的笑了,其实李念年第一次被小黑扑倒的那天,他不是第一次见李念年,之前的早上为了小黑,总会起早先忙一会公司的事,再带它下去,几乎每天同一个时间段都能看到那个慌里慌张的身影。 萧纪何不由得嗤笑,但同时,又觉得那个身影很有意思,之后有时候也会在其他时间遇到他,那时候就已经不是那副慌张的模样了,稳健的步伐,面无表情的脸,明明挺清秀可爱的一张脸,不知道怎么摆出一副高冷的模样的,然而,眼睛里的那种顽劣却还是有些隐藏不住的。 小黑每次见到他就想扑过去,每每都被他制止了,经常见到别家的狗和他亲热,也许,他这种人就是招狗的喜欢吧,心里渐渐萌生出了一种想法,或许,它可以来帮忙照顾小黑,那一日,也不知道怎么了,鬼使神差的,没有拦住小黑,让它扑了过去。 看到一张通红的脸不停的挣扎,脸上却没有半点被狗扑倒的愤怒,只有无奈,以及,眼睛里偶尔闪过的小羞涩,羞窘的模样让他想笑出声来,但是没有,依旧只是习惯了的冷漠脸,淡定地说抱歉。 嗯,回去之后小黑还是不用减肥了吧,喂骨头好了。 回去之后,萧纪何在李念年的催促下就去单君家接小黑了,毫不意外的,李念年又被小黑扑倒了,只是这回看着小黑一边用委屈的眼神看着他,一边龇着牙对着自己的主人哼哼,李念年不仅没有生气,而且还不厚道的笑了。 从小黑的爪子下逃出来之后,李念年这才看清了单何的家里的状况,咳,除了惨不忍睹,他实在想不起来用什么词来形容了,李念年同情的拍了拍似乎瘦了些的单君的肩膀,表示无奈,他自己的房子也被小黑破坏的不成样子,到现在还没整好呢,想着想着,又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李念年弯下腰用双手扯着小黑的脸的两颊,对着同样龇着牙的小黑龇牙,“又调皮,嗯?”说着,在小黑惊恐的眼神下,再度揉乱了它一身的毛毛。 看着被揉乱毛毛的无精打采的小黑,单君觉着出了一口恶气,这小祖宗在他家折腾的不行,即使说一切可以报销,但有时调皮的真想抽它,可是看着它可怜兮兮的眼神,又下不去手,原谅它之后,转身又跑去搞破坏,如此反复之后,单君觉得自己起码瘦了五斤! 单君满足了之后,就果断放行了,李念年和萧纪何就把很快恢复过来屁颠屁颠的小黑领了回去。 许是小黑觉得自己萌宠的地位即将不保,一路上打滚卖萌逗得李念年笑声不断,萧纪何透过后视镜看着李念年的笑容,满意的翘起了嘴角。 小黑还是很有用的嘛,那暂时还是不考虑把再它送到哪里寄宿一段时间了吧。 此时李念年还不知道萧纪何的想法,不然一定会翻白眼,你怎么能这样子对小黑,你没看见它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11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11 都瘦了么! 小长假很快就过去了,李念年也彻底的把黎铭这事放下了,咱还是能把人家当老同学来看的嘛,咳,毕竟老躲着也不是事儿。 想通了这一点后,李念年就欢快的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去了公司,将黎铭的和顾烈阳的单独挑出来后,就任由同事们挑拣自己喜欢的了。 将顾烈阳要的的礼物抛给他之后就磨磨蹭蹭的准备进黎铭的办公室,没走几步,李念年想了想,还是觉着算了,就把礼物抛给了顾烈阳,拜托他送过去,顾烈阳二话没说就笑着接过东西敲了门进去了。 李念年放心的去工作去了,等中午下班准备回家的时候,才看到手机里黎铭发来的短信,“明晚有空么,柊晚餐厅见,放心,我只是想说清楚。” 李念年想了想,就答应了。晚上回公寓的时候,看见萧纪何已经在忙着做饭了,就钻进厨房跟他说道:“我看你最近不怎么忙哦,我明晚不回来吃了,小黑就交给你了。” 萧纪何炒菜的手一顿,他不忙?想想单君整天用怨念的小眼神控诉他,你天天翘班翘班翘班,boss不是你这么当的!罢了,追老婆才是人生大事,下属先委屈着吧,回头加工资。 下了班之后李念年刚出公司就见黎铭的车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一阵沉默之后,黎铭开口了:“上次的事,是我太鲁莽了,今晚这顿饭算作赔罪。” “对不起。”李念年沉默了好久,最后还是开口了。 “没关系,我想,我们还能做朋友。”这句话最终还是说出来了,没有想象中的痛苦,多的只是苦涩,不过没关系,你不曾因此而厌恶我。 话说开了,李念年也不再拘束了,说话间也带了些笑容,看到此种情形,黎铭有些不是滋味,但是又有些开心,李念年还愿意对他露出笑容。 由于李念年的车子放在了公司,吃完饭后,在黎铭的坚持下,李念年不得不同意黎铭送他回去。在李念年报出地址后,黎铭有些疑惑的问道:“嗯?你搬家了?” 话一出口就感觉不对,“咳,我有次开车路过的时候看到过你。” “我房子最近在装修,借住在朋友那边。”李念年也没有在意,回答道,对于目前他和萧纪何的关系,应该可以用朋友来形容吧。 萧纪何今天晚上有个应酬,喝了不少酒,有些醉了,但是面上看着还是很清醒的,一派冷静的模样坐在上发沙发上面,小黑乖乖的顿在客厅里玩皮球,和平时调皮的模样完全相反。 等李念年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副模样,有些好奇的同时又有些好笑。看着空荡荡的厨房与餐桌,就明白这人还没吃饭,只得进厨房简易的弄了点面。 李念年就这样坐在萧纪何的对面默默地看着他吃面,不由得就发起了呆,想了想跟黎铭的对话,这人应该算他的朋友了吧。便开始没话找话,“你对同性恋怎么看啊。” 萧纪何夹面的手一抖,面又掉到了碗里,看到这一反应,李念年又疑惑的问,“怎么了?” 萧纪何两三下解决了剩的不多的面,抽纸擦了擦嘴,说道:“没事,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前段时间有人跟我告白了啊,我比较惊讶啊,嘿嘿嘿我才想起来原来我还是蛮有魅力的嘛。”李念年说着说着重点就跑偏了。 “你口中说的那个同学?”萧纪何仔细想了想,慢慢地问道。 “对啊,哦,他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之前我们关系还是蛮好的。”李念年继续说道:“不过我已经拒绝他了,本来以为是好同学关系,突然转变成恋人关系我还是接受无能。” 萧纪何继续淡定地说道:“是么?”脑中却转的飞快,总经理?不是黎铭么!曾经见过几次面,萧纪何虽然有些醉了,但依然不妨碍他想起这个人。 “对啊,况且我也没往这边想,感觉好奇怪。” 觉着萧纪何似乎并不讨厌这个话题,李念年也就放心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在情敌的问题上,萧纪何保持着冷静的头脑,“没错,你拒绝他是正确的,你对他的定位是同学,那么就只能是同学。” 李念年想了想,觉得挺对的,然后又说:“我们算是朋友了对吧。” 萧纪何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怎么把自己给绕进去了,果然有些醉了么,他觉得他是时候该挑明了,不然很可能落得和黎铭一样的结局。 萧纪何双手撑着桌面,脸庞靠近李念年,一只手挑起他的下巴,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小灯,幽暗的光线衬得萧纪何眼眸深深,李念年一时有些呆了,红晕渐渐爬上脸庞,“你、你做什么。” ☆、习惯 “你觉得,我们是朋友?”萧纪何盯着李念年,缓缓地开口。 湿热的气息萦绕,在昏暗的环境里尤其的暧昧,萧纪何英俊冷酷的脸庞此时带上了温柔的笑,美色冲击有些大,李念年不由得低垂了双眼,不与萧纪何对视,“不然呢。” 盯着李念年一开一合的湿润的唇,萧纪何觉着酒气又有些上来了,有些热,萧纪何捏着李念年下巴的手倏地一紧,嘴角有些邪恶的翘起,将李念年往自己这边猛地一拉,李念年瞪大了双眼,感觉到唇上的温软,萧纪何竟然亲了他! 李念年嘴唇张了张,正要说话,却猝不及防的被一个温软的事物堵住了言语,“唔!”萧纪何你个混蛋!老子的初吻呢!李念年被这骤然的刺激清醒了过来,开始挣扎了起来。 奈何萧纪何的力气太大,李念年挣扎之间被搂得更紧,二人的上半身亲密无间,李念年的挣扎渐渐小了,大脑被亲的渐渐迷糊起来,甚至有些软软的回应萧纪何。 察觉李念年这一举动之后,萧纪何的眼眸带了一种难以言说的色彩,松开了被禁锢住的人,一手撑桌用力翻了过去,将还没反应过来的李念年直接搂进了怀里,彻底的贴合,带着掠夺的吻再次袭来,李念年无以招架,只能任由萧纪何施为。 李念年感觉自己快被搂的透不过气来了,浑身上下都在冒着热气,感觉身体里的空气一点点被压榨走,又感觉自己仿佛快被揉化成了一滩水,软软的使不上力气。 等萧纪何放开他的时候,李念年只能靠在椅背上大口呼吸,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此时萧纪何的右腿膝盖跨过了李念年的双腿搭在他椅子的边缘处,一只手撑着椅背,将李念年整个人包围在了自己的怀里,他以一种猎豹看着食物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李念年红肿湿润的唇,迷离的眼神以及泛红的眼角,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角,以一种无比慵懒却又无比犀利的姿态缓缓地低头…… “朋友?抱歉,我们只能是一种关系,恋人,或者,夫妻。”恍惚间,李念年只感觉到软软的唇贴到了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12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12 自己的耳边,吐出了炽热的气息。 李念年渐渐地从浑身酥软中缓了过来,猛地推开了萧纪何,逃也似的拖着旁边乖乖的趴着的小黑进了房间,“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望着紧闭的房门,萧纪何笑容渐开,几乎笑出声来,灿烂到带了几分雍容的色彩,十分夺目。想着刚才李念年那红到滴血的脸庞,就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声,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将小黑拖进房间的。 李念年回到房间里关上门就倚靠着缓缓地瘫坐在了地上,两只手抱着小黑,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透过房门隐约传来的笑声,李念年有些恼怒,想到刚才的情形又有些羞涩,诸多复杂的心情涌上了心头,百般滋味却唯独没有厌恶。 李念年缓缓地将脸埋进了小黑雪白的毛毛里,完蛋了!他被一个男人亲了!他没有反抗甚至还回亲过去了!甚至反应过来后还不觉得讨厌! 李念年觉得自己的脸颊烫的吓人,松开今天表现乖巧的小黑,决定先去冲个冷水澡降降热度先,待自己冷静的差不多了,出来后就顺手把小黑拖上了床,抱着它继续发呆,李念年自己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刚刚萧纪何说的话?脑海中不自觉的又出现了刚才那人无比魅惑的声音,“朋友?抱歉,我们只能是一种关系,恋人,或者,夫妻。” 啊啊啊不想了,睡觉!李念年揉揉脸,翻身抱住小黑这个毛绒大玩具,刚闭上眼,刚才的情形又冒了出来,让他猛地一下睁开了眼,压根没法睡!没法睡加上冲凉的后果只能是,发烧了! 第二日,萧纪何做完早饭后,发现李念年的房里还没有动静,笑了笑,觉着李念年可能是害羞了不肯出来,刚准备走,就听见房间里小黑在汪汪汪的叫着,萧纪何皱了皱眉,转身就去拿了备用钥匙开了房间的门,刚打开小黑就扑过来拽着萧纪何的衣角把他往里面拖。 萧纪何觉得不对劲,就加快了脚步,发现李念年脸颊红得不正常,嘴唇干涸,伸手摸额头,发现烫的吓人,萧纪何有些慌了,赶紧打电话通知他熟识的一名学医的好友,拜托他过来。 打了一针退烧针后,又开了些药,李念年这才好了些,于桓出生于医学世家,意外与萧纪何结识,是萧纪何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看着萧纪何难得的紧张表情,于桓很是惊奇,“你这么紧张干嘛,只是发烧而已,凭我的医术,明天他就好了!” 萧纪何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我的老婆我不急谁急?” 于桓华丽丽的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老,老婆?”看着床上躺着的眉清目秀的男人,于桓觉得自己有些脱离了实际,性别他是不会弄错的! “是!”萧纪何再次嫌弃的瞥了他一眼。 “你是认真的?”于桓很快就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随即又换上了不正经的表情,“哟!我们的万年不近人情的大冰山动心了?” “怎么,你不同意。”这回萧纪何已经懒得连眼神回他了,皱着眉盯着李念年苍白的脸色和嘴唇,心疼的皱了皱眉,转身准备去倒水。 “不不不,祝你们百年好合。”于桓眼见着没自己的什么事了,就干脆利落的收拾了东西开溜,电灯泡什么的,他才不当,况且床上那位已经醒了都! “我知道你醒了。”萧纪何看着好友跑的飞快的背影,缓缓地说道。 “咳。”其实李念年早就醒了,只是不想面对萧纪何,一直在装睡而已,如今见自己装不下去了,就只能装作刚醒的样子睁开了眼。 萧纪何细心地扶起李念年,皱着眉头递给他一杯温水,“怎么说病就病了。” 李念年狠狠地瞪了萧纪何一眼,心里默默地说道,要不是你,老子会生病么! 萧纪何看着李念年都有力气瞪他了,轻笑一声,轻轻地啄了一下李念年的唇,“我去端碗粥给你喝。”说完就转身走了,只留下一脸呆滞的李念年。 李念年沉默了,等萧纪何端着温热的粥进来,就看见他一副深沉思考的模样,萧纪何就舀了一勺粥送到他嘴边,“想什么呢?” 李念年觉得这样好别扭,他只是发烧了双手又不是不能动,就接过萧纪何手里的勺子和碗,沉默了一下,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先喝粥吧,公司那边我刚刚帮你请了假。”萧纪何没有回答他,只是催促他先喝粥,“你身体还虚弱,喝完后我再帮你盛。” 李念年没什么胃口,喝一碗后就饱了,萧纪何随手就接过碗放在了床旁边的桌子上,准备伸向抽纸的手顿了顿,又缩了回来,在李念年猝不及防下,舔了舔李念年的唇瓣,又不舍的停留了片刻,方才放开僵硬的李念年,“就是这个意思。”萧纪何的额头抵着他的,湿润的唇角带着笑,声音低沉好听。 “什,什么?”李念年没反应过来,“你就不怕我传染给你么!” 萧纪何又笑了起来,与他抵着额头的李念年甚至能看到萧纪何眼里闪烁的星光,似要把人吸了进去,“你刚才不是问我什么意思么。”说着,唇又低了下去贴上李念年的,缓缓地蹭着,李念年能感受到他的唇一开一合,“不怕。” 说完,萧纪何猛地含住李念年的唇,在李念年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温热的唇舌撬开了李念年的,深入进去与之纠缠,萧纪何一开始还顾忌李念年病着,动作温柔,可是越往后越激烈,李念年渐渐招架不住,开始挣扎了起来,却惹得他动作更加激烈。 等萧纪何意犹未尽的离开李念年的嘴唇后,李念年只剩下大口喘气的机会了,恶狠狠的瞪了眼心情颇好的萧纪何,红肿的唇,发白的脸色,湿润的眼眸,萧纪何觉得自己有些招架不住了,“你别这么勾引我。” 李念年“呸”一声,“谁勾引你了!” “那是我勾引你。”萧纪何也不生气,飞快的回了一句。 李念年被噎的无话可说,沉默了一会,继续问:“你说的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萧纪何算是看明白了,这就是个榆木脑袋,“我们都亲了这么多次了,你说呢?” “可,可是,我好像不喜欢你。”李念年有些纠结的开口。 “那你讨厌我么,或者,我亲你的时候你反感么。”萧纪何意料之外的没有灰心,继续问道。 “好像,没有。”继续纠结的语气。 “那么没关系,我等着你变成我的那一天。”萧纪何顿了顿,笑容如四月的春风,夹杂着太阳的温暖,点点光芒耀眼,“现在,我是你的。” “所以,我可以任你施为哦。”李念年瞪大了双眼,看着再次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脸,耳边响起低沉的声音,“包括你要亲我。”这厮就是流氓!色狼!李念年的唇再次被堵住的时候心里愤愤的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13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13 想着。 于是,自从李念年生病的那天开始,不,是生病的前一晚开始,萧纪何以一种无比强势不容拒绝的姿态侵占了李念年的生活,在李念年猝不及防毫无招架的时候,稳稳的站稳了脚跟。 等李念年下班后目瞪口呆的看到停在他们公司门口的车子里的人之后,深深地觉得,他这回是真的失策了!这人怎么这么黏,跟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以前一天见不着两次,现在倒好,除了上班时间,眼前晃悠的人全都是萧纪何! 本来产生的那种被萧纪何喜欢上的不真实感就这么生生的被他的黏糊劲给冲散了,相处的时候的不习惯的感觉也不知道被抛到那个爪哇国里了。 ☆、黎明 李念年最终还是满头黑线的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边偷偷地瞄着萧纪何英挺的侧脸,当第三次瞄过去的的时候,萧纪何开口了,“对于我的侧脸你还满意么。” 听得李念年彻底的不在偷瞄过去了,沉默了一会,李念年最后忍不住的开口说道:“你为什么会,呃,喜欢上我。”最后四个字有些气弱。你年轻,有才,帅气的容貌,绝好的事业,只要你愿意,有大把的人会愿意和你在一起,而我,只是茫茫人海中的普通的那一个,哪里值得你的关注。 “你好欺负。”萧纪何已经恢复了面瘫脸,回答的快速。 李念年瞬间就炸毛了,“什么?!” 刚好遇到了红灯,萧纪何转过来,轻轻地捏了下李念年的脸蛋,“你心里想的哪些都只是假设,我遇到你,喜欢你,只有你让我心动,这才是事实,你的一切,都将会是我的。” 李念年也不红脸了,别过脸去,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纪何却继续开口说道:“你当初即使不喜欢我也没有拒绝我,更没有反感,所以,我是不会给你机会离开我的,李念年,你要知道,你逃不掉了!”更何况,你也没有想过逃。萧纪何默默地在心里加上了一句,却没有说出来,防止李念年恼羞成怒。 他都不知道萧纪何是怎样保持面瘫脸讲出那么肉麻的话的,可是听了他说的话之后,李念年一路上都没有开口,只是在下车的时候,说了一个字:“好。” 萧纪何说话的时候专注的眼神,这些天缠着他的举动,以及之前那强势的吻,他坚定的姿态让当时的他来不及拒绝更没能像面对黎铭那样逃避,如今已经让他心软的不忍拒绝。亦或许他早已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有些心动了。 刚才的一番话让他想好了,既然他已经逃不开了,为何不去尝试一下呢? 两个人的爱情,往往来自双方的妥协,萧纪何愿意退让着付出等待李念年,李念年决定尝试着去习惯适应接受萧纪何,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们之间,再也逃不开对方了。 黎铭眼睁睁的看着一辆低调奢华的车子接走了李念年,那人他见过,天一科技的董事长,萧纪何。 心像石块如水一样凉凉的沉了下去,落入无边地黑暗里,神色暗淡,原来,早就没有希望了啊。 一边的顾烈阳将这一切看到了眼里,痞痞的笑容看不真切,眼神里的火焰却在燃烧着,艳丽过天际无边的云霞。 酒吧里,“服务员!酒没了!”黎铭醉醺醺的趴在台子上,把空酒瓶往桌上一放,吼道,平日里的风度已经不再,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可怜的失恋人,肆无忌惮的发泄着心中的难过。 “呃,先生,您已经醉了。”服务员有些纠结的说道,不放心如果继续下去,会不会出事。 “少废话!快点!”黎铭恶狠狠的一拍桌子,说道。 客人最大,服务员不得不转身又拿了一瓶酒。 黎铭重新拿起酒瓶往杯子里倒酒,正要继续往嘴里灌,却不小心被身后的人抢去了酒杯,看着手中突然空空如也,黎铭回头怒视着突然出现的男人,“还我!” “你不能再喝了!”顾烈阳依旧笑的灿烂,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你管我!”黎铭不甘心的要夺过酒杯,却敌不过顾烈阳的力气,愤愤的放弃了,转回去不理他,准备拿起酒瓶子继续灌。 …… 顾烈阳继续抢过瓶子,将瓶里的酒咕咚咚喝完,笑呵呵的看着目瞪口呆的黎铭,“酒我替你喝完了,可以走了么!” 黎铭目瞪口呆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慢了好几拍的他终于又反应过来,又被那厮抢走了!忍无可忍,刷的一下站起来,瞪着他,“有你这样对上司的么!我要扣你薪水!” “哎哎哎,你不能这样假公济私啊!”顾烈阳举双手投降,语气十分的真诚,当然,前提是脸上的笑容不要那么的欠扁。 因为醉酒的关系,眼前欠扁的脸由一个晃成了三个,看的黎铭甚是愤怒,啊呜一下,就咬住了中间的那张欠扁的脸。 “嘶。”顾烈阳本来逗得正开心,却没想到面前的人啊呜一下咬住了他腮帮的肉。“嗷!疼疼疼!你给我松口!” 因为咬上去的时候顾烈阳的笑容正盛,因此黎铭觉着嘴里的这块肉很有口感,咬的很是开心,松口的时候顾烈阳已经笑不出来了,脸颊上一个硕大的牙印,还隐隐的渗着血,看着看着,黎铭心里痒痒,不自觉的,又凑上去舔了两口。 “看样子醉的不轻啊。”感觉到那湿热的软软的触感,顾烈阳轻笑一声,缓缓地摸了摸黎铭的头发像给炸毛的猫咪顺毛一样,“好了,不许喝了,我送你回去。” “不要,我不回去!”酒精的作用加上刚才的那番动作,黎铭已经站的不稳了,被顾烈阳扶着,软软的靠在他的身上。 “嗯?不回去么?”顾烈阳感觉到耳边淡淡的湿热气息,感觉到自己有些就酒气上头,“好,不回去。”他记得附近好像有家宾馆,去那里好了,他现在喝了酒也不能开车了。 如此想着,就要扶着黎铭离开,而察觉到顾烈阳的意图的黎铭开始拼命的挣扎起来,“你要干什么!我说了我不走!我还要喝!” 看着周围的人投过来的越来越多的视线,顾烈阳这回脸上的笑容是真的挂不住了!这样折腾下去太丢人了!顾烈阳狠狠地揉了揉狂跳的太阳穴,眼神阴狠狠的扫了一圈周围的人,深吸了口气,将还在挣扎的黎铭刷的一下扛了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放我下来!”黎铭正挣扎的时候感觉自己身体一轻,就发现自己已经和地面平行了,丢人的姿态与胃部被硌的不舒服的感觉,让他挣扎的更加厉害。 顾烈阳脸已经越来越黑了,却依旧听话的放下黎铭,然后,换成了公主抱的姿势……咳,虽然两个男人这样抱有点囧,顾烈阳黑着脸却不管黎铭怎样挣扎都不放下他,就这样一路抱到了宾馆。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14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14 宾馆的前台小姐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个男人,站着的那个黑着英俊的脸,手却温柔的禁锢住怀里那个显然是喝醉了的人的挣扎,直到两人上楼去,前台小姐才反应过来,激动地两眼冒红星,啊啊啊啊啊啊那站着的一看就是攻啊,还有脸上的牙印!赤果果的□□! 咳,不得不说,某一方面这位小前台真相了。 黎铭经过一路的挣扎后,现在已经没力气折腾了,呆呆的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顾烈阳看着眼前已经安静下来的人,脸色已经缓和了下来,不自觉的带着点温柔,在黎铭的面前蹲了下来,“乖,该洗澡了。” 黎铭看着眼前的人,眼圈渐渐红了,“顾烈阳,你知道我喜欢李念年的对不对!” “对!”顾烈阳毫不否认。 “那你现在是来看我笑话的么!” 顾烈阳揉了揉额头,这人醉酒后一会迷糊的可怕一会清醒的可怕,可得哄好了。 “不是。” “那你就离我远点!我现在这样子不想看见任何人!”黎铭神色愤愤。 顾烈阳眼神一闪,慢慢地站起来靠近黎铭,双手按在床沿,将他禁锢在自己的怀里,语气暧昧,“不要,我不放心你。”一只手不动声色的抬起解着黎铭衬衫上的纽扣,许是氛围太好,黎铭又发呆了起来。 看到黎铭迷糊的神色,顾烈阳迅速脱了他的上衣,哄小孩子一样牵着他进了卫生间,花洒喷出的热水很快就让整个卫生间雾气蒙蒙,黎铭只感觉到为自己抹沐浴露的温柔的手,以及耳边温柔的声音:“乖,就这样别动,很好。” 洗澡的时候,总是会不得不触碰一些□□,黎铭渐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了,可是在身上游走的手还在不停地撩拨,在某些地方停留的时间尤其的长。 “嗯哼,你硬了。”顾烈阳似有似无的捏了一下,轻笑道,胯间的快感“嗖”的一下传到了大脑,黎铭舒服的哼哼,眼中雾气愈多,只能模模糊糊的看着那嘴角痞痞的笑,以及无比显眼的牙印。 黎铭不满的皱了皱眉,“要你管,手拿开!”说着就伸手去推顾烈阳,奈何他浑身没力气,软软的倒像是在抚摸。 顾烈阳顺势抓住了黎铭按在胸膛上的手,“你怎么能凶我呢,我为了帮你,衣服都湿了。”隔着衣服能感觉到手掌心下皮肤的丝滑以及热度,诱人的触感让黎铭愣了愣,顾烈阳趁机将黎铭的手从自己已经解了两颗扣子的衬衫里塞了进去,蹭了两下,“帮我脱了吧。”声音喑哑诱人。 没有了衣服的阻隔,黎铭呆呆的抚摸着衣服下的皮肤,听话的把衬衫脱了下来,不是特别明显的肌肉有着流畅的线条,手指能够感觉到隐隐的爆发力,精瘦的腰身,没有一丝赘肉,水滴缓缓的从胸膛滑到腰身,在没入裤子边缘里,无比的诱人。 眼前的景象让黎铭只感觉一股热气窜上了头,反正失恋了!还有什么好在乎的!扑倒扑倒!快去扑倒!脑中的声音在疯狂地咆哮着,手也如实的做出了动作,一把搂住了顾烈阳的后脖往自己的方向拖了过来,狠狠地吻上了对方的唇。 顾烈阳被亲上了却并没有惊讶,反而笑了出来,将主动送上门来的人紧紧地搂在了自己的怀里,狠狠地反攻了回去,两人的亲吻太凶狠,隐约间还有一股血的铁锈味,却都没有停下来,花洒仍然喷着水,淋的两人睁不开眼。 顾烈阳摁着黎铭的后脑勺,让两人紧紧地贴合,光裸的上身缓缓的摩擦出热度,□□一触即燃,混乱的关了花洒,不知不觉的两人就滚到了床上,撕扯纠缠。 两人私密的地方在不停的互相摩擦,黎铭来不及想顾烈阳的裤子什么时候脱了,他压在他的上面,看着身下似乎乖顺的人,眼里尽是疯狂。 顾烈阳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主动坐起来亲吻着黎铭,并将他的手缓缓地往自己后面那处引导,手指刺入的触感让黎铭愣了愣,很快反应了过来,挺身而入。 因为没有足够的扩张,巨大的撕裂痛感让顾烈阳扭曲了脸庞,咬着牙直吸气,他却没有提醒黎铭去拿床头的润滑剂,反而努力去适应体内的异物。 摩擦的干涩让黎铭皱了眉,缓缓地动作着,感觉到那处渐渐地润滑,才开始疯狂的动了起来。痛感渐渐被快感取代,快感顾烈阳无法估计其他,只能无力地□□,嘴角却带着若有若无得逞的笑。 ☆、答应 第二日早上,黎铭醒来的时候,揉着因为宿醉而疼痛不已的太阳穴坐起来,却看到了躺在身旁皱眉熟睡的顾烈阳,呆愣了一瞬。 惊恐瞬间涌上心头,他昨晚做了什么?他想起来了!他昨晚,昨晚,好像把顾烈阳给强上了!掀开被子,顾烈阳身上的红白混合物已经干涸,混着遍布的青青紫紫显得尤为的□□,却也见证着昨晚有多么的粗暴与激烈,此时内心充斥着内疚与心疼的黎铭没有注意到,床头柜上那完整未开封的润滑剂。 黎铭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顾烈阳,只草草的清理一番也不管时间太早,就溜去公司上班了。 顾烈阳醒来的时候,身体的酸痛让他皱了皱眉,旁边已经空了的床位并没有让他惊讶,感觉到自己虽然酸痛却还算清爽的身体,就明白黎铭已经帮他清理过了。 笑了笑,吃力的拿起电话在通讯录里翻出了“李念年”就拨了过去,“喂?念年,我身体不适,你今天帮我向黎铭请个假。” “哦,好的,你身体不要紧吧。”透过手机,李念年有些关心的问道。 “小毛病,没事。”顾烈阳笑了笑,有些艰难的起身准备回自己的公寓。 李念年紧张兮兮的挂了电话,担心的神情让一旁的萧纪何不开心了,“怎么了?” “没事,我朋友生病了让我帮他请个假。”李念年如实回答,却还在担心,顾烈阳一年连个感冒都很少有,这怎么说病就病了。 “我也病了!”萧纪何撇撇嘴,说道。 “嗯?”李念年被这话弄得措手不及。 “我这里病了。”萧纪何面无表情的捉住李念年的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上,不知道为什么,李念年就感觉到那面无表情的脸上有几分可怜兮兮。 略快的心跳从手掌心传递了过来,李念年有些红了脸,挣开手,翻了个白眼,“你胡扯什么呢!快吃饭!” 萧纪何看着李念年微红的脸庞,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吃早饭。 黎铭此时坐在办公室里心情十分的混乱,他把顾烈阳强了!顾烈阳是李念年的好朋友!李念年会恨他的!顾烈阳更会恨他的!怎么办怎么办!要……负责么?一个念头突然蹦了出来,黎铭赶紧摇了摇头,怎么可能!顾烈阳怎么可能会要求这个!大家都是男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15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15 人! 文件也没有心情看,黎铭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公司的人纷纷的来了,就听门外有人敲门,黎明赶紧整了整衣服,“请进!” 看着进来的人,黎铭有些呆愣,却很快缓了过来,掩去了内心的小小内疚以及浓浓的心痛,问道:“有什么事么?” 李念年却未发觉到黎铭的异常,“顾烈阳生病了,让我来给你请个假。” “哦,我知道了。”黎铭垂下眼说道。内心的内疚却又上升了一个点,生病了?是昨晚……的原因么,要不……下班去看看他吧。 李念年回到公寓里的时候,萧纪何正在厨房里做水煮鱼和宫保鸡丁,李念年喜欢吃辣,这两天嗷嗷叫着想吃这两样菜,萧纪何不怎么吃辣,因此这两样菜他正对着菜谱学习着做。 不得不说萧纪何的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即使是第一次做也让李念年馋的不行,围着萧纪何团团转,着急的想吃,萧纪何轻笑了一下,一只手放在了李念年的脑袋上顺了顺头发,止住了他不停地转圈,“乖,快好了,你先出去等着。” “哦。”李念年乖乖的出去在餐厅坐着等开饭。 萧纪何出来的时候,就看着李念年闪闪发光的眼神,与旁边的小黑等待开饭的眼神一样一样的。 火候刚刚好,鱼肉鲜滑可口,李念年刚入口就感觉到了满口的鲜香,连腿边蹭着毛毛的小黑都无暇顾及,只是刚出锅的菜是很烫的,于是李念年不可避免的被烫着了,只是菜太好吃让他无心顾忌,萧纪何无奈的又转身拿了个盘子,挑拣一些少刺的鱼肉放在盘子里,等李念年吃完一波后盘子里的也凉的差不多了。 李念年满足的打了个饱嗝,脸红的瞥了一眼还未吃饭又准备去喂小黑的萧纪何,“你先吃饭吧,我来去喂小黑。” 李念年熟稔的将拌了肉汤的狗粮倒进了小黑的专属食盆里,小黑却不急着去吃,只是在旁边蹲着眼巴巴的看着李念年,李念年伸手摸了摸顺滑的毛毛,明白是刚刚他吃的太投入没有理它,因此委屈了,“好了,下次我肯定先喂饱你!” 小黑这才满足的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显然是饿极了的,李念年不由得有些好笑,在它吃的时候一边抚摸着它,小黑也很配合的摇着尾巴。 “帮我夹菜。”萧纪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嗯?你够不着么?”李念年一脸懵逼的回头。 “嗯!”无比肯定的语气。 李念年看着桌子的宽度以及萧纪何胳膊的长度,无奈了,这人故意的!可是之前萧纪何的举动让他现在只能认命的回去当苦力。 看着对面一脸无奈的拼命往他碗里夹菜的李念年,还有旁边时不时哀怨地递来的小眼神,萧纪何不厚道的满意了。 李念年重复着单一的动作,无聊着的时候大脑就开始转了起来,“对了,我想去看看顾烈阳,他一个人住公寓又生病了,我不放心。” “嗯,我送你过去。”萧纪何吃饭的动作顿了顿,“不过你只能不放心我。” 李念年听了这话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看了看对方岿然不动的表情,又愤愤的夹了一大筷子的肉末茄子塞进了萧纪何的碗里,至于为什么是塞,当然是因为萧大boss的碗已经堆得满满的。 黎铭下了班就往顾烈阳的公寓赶去,公司里有登记各员工的住址,因此黎铭倒是不费力气的就找到了顾烈阳的住所,他站在门前纠结了好久,才犹犹豫豫的想要敲门,却不想门从里面打开了,一张苍白的脸不其然的出现在了黎铭的面前。 “呃……那个……”黎铭有些慌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要去买退烧药。”顾烈阳看到门外的人,并不惊讶,淡淡的笑了笑,“你可以帮我去么,我不方便。” 黎铭不敢抬头直视顾烈阳,只将眼神落在了顾烈阳苍白的下巴和嘴唇上,顾烈阳比黎铭高出了一些,因此如此倒是不算突兀,“我……我这就去,你先休息。”黎铭丢下了这句话就慌慌张张的走了。 “你好,一共五百元。”因为难得来了个帅哥,收银小姐的声音显得格外甜美。黎铭却没放在心里,慌慌张张拿了好几盒退烧药就出门准备回去。 却不小心撞到了旁边正在吵架的两个人,袋子落到了地上,不,应该是单方面的吵架。 “我说你要缠着我到什么时候!”单君温和的声音此时却是无比的愤怒。 “一辈子!”于桓笑的灿烂,声音却无比正经,温柔的制止住单君伸过来的拳头。 “闪开!”单君已经被气的不想跟他说话了,一个劲的想要离开。 “不要,我舍不得你。”于桓继续上演厚脸皮攻势。 “你!”这回已经是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我要对你负责。”于桓的声音严肃而认真,只是如果脸上不是在笑就更好了。 “不需要!我是男人!昨天的事你就当一个误会忘掉算了!” “不要!” 黎铭弯腰捡袋子的时候,听到了这段对话,狠狠地囧了一下,他昨天……他昨天……果然肯定还是要负责的吧,眼里闪过一丝坚定。 咳,混乱的黎铭却忘了男人不同于女人,是可以不用谈负责的。 黎铭看两人吵得专注都没有注意到他,也就默默地拎着袋子走了,这种事,被别人知道应该会比较尴尬。 回到顾烈阳住处,黎铭很是霸气的将袋子往床头柜一放,严肃的直视顾烈阳,“放心,昨天的事我会对你负责的!” 顾烈阳躺在床上盯着黎铭通红的脸,笑了笑,全然不在意黎铭在这件事上面把他当做女人来对待,“好。” “只是……我……我会努力的……”黎铭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自己心里还忘不掉李念年,这样的话,对顾烈阳有些不公平。 “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顾烈阳仿佛看穿了黎铭的心中所想,说道。 “嗯。”黎铭没有注意到这话里面的不对劲,呆呆的点了点头,端了一杯温水过来喂顾烈阳吃了退烧药,脸色才微微的放松下来,但还是有几分的不适应。 “我饿了,一天都没有吃饭了。”见黎铭既呆又尴尬的样子,顾烈阳不禁有些好笑,却仍然憋着,一副委屈的样子瞅着他。 黎铭刷的一下不自在了,起身就去厨房,“我,我去给你煮粥。” “好。”顾烈阳的嘴边挂着一抹灿烂的笑容,看着黎铭转身慌慌张张的进了厨房,眼眸逐渐加深,嘴角的笑容也变得越来越狡猾,猎物,就快到嘴里了。 ☆、攻的气场 顾烈阳是绝对不会承认昨晚是他有意诱惑黎铭上了他的,而且男子那处承欢本就容易受伤,没有提醒他用润滑剂,这样一来受伤生病的样子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16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16 绝对会加深他心中的内疚感,请病假只是为了看一看那人的反应,只要这人心软了,态度上豁了一个口,那么他就可以一点点的侵蚀他的心,直至里面满满的装的都是自己。 之前没有下手,只是因为他看得清黎铭喜欢李念年,在不清楚好友的态度的情况下他是不会轻易对黎铭出手的,只是默默地在心中关注,昨天下午的情况让他看在了眼里,显然之前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清楚地看清了黎铭脸上浓浓的失望与心痛,他就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不过,李念年那小子有相好的了,他怎么不知道?回头得去好好地盘问盘问,当然得先将老婆大人抱到怀里再说。 只是,没想到,双方的□□,这么快就被撞破了…… 喝完药又休息了一会,顾烈阳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本来事后处理的就很好,因此病的并不厉害,苍白的脸色纯属自己折腾出来装的。 顾烈阳偷偷地爬起来倚在门框上看着黎铭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满足的笑了,就这样站在门框里傻乎乎的笑,这人是他的了他的了他的了,之前的不正经一肚子黑水仿佛都不见了,脑袋顶上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两股冲天而起的傻气,以及屁股后面一条尾巴在摇啊摇。 黎铭煮好粥端出来的时候,顾烈阳已经迅速的爬回床上躺着了,黎铭从进来的时候就觉得顾烈阳的房子特别乱,看着眼前的人没什么事了就想帮他收拾一下,黎铭想的很坦然,既然负责了,暂时也没法喜欢上他,那就一定要各方面对他好。 顾烈阳演戏的瘾又上来了,眼睛委委屈屈的瞅着黎铭,“不要,喂我喝粥,我手软端不动!”咳,先不提顾烈阳怎么厚脸皮说出这种话的,顾烈阳现在的委屈的神色加上有些上挑的故意弄得水汪汪的眼以及薄薄的唇,看起来特别像一只撒娇要吃肉的小狐狸。 不过面上再委屈再无辜,那也是一只狐狸,狡猾狡猾的,但是黎铭却没发现这些,叹了一口气就认命的坐下来端着碗要喂他。 顾烈阳乖乖的准备坐正,做出嗷嗷待哺的样子,黎铭看着不禁抿着唇笑了,只是不出三秒,顾烈阳的胳膊不知道怎么着就碰着了黎铭要伸过来的勺子,温热的粥就这样洒在了黎铭的衣服上。 顾烈阳一脸内疚无辜,“啊呀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快把衣服脱了。”起身就扑过去扒黎铭的衣服,黎铭一个不妨,衬衫就被扒了下来,只不过……衬衫上好像没有溅到粥?如果不是此时顾烈阳的神色太无辜,黎铭觉得他都要怀疑顾烈阳是不是故意的。 不过因为黎铭自身没有危机意识,觉得顾烈阳不会故意这样做,毕竟没有什么好处。傻孩子黎铭就这样乖乖的送进了狐狸口。 两人的脸挨得很近,能感觉到互相吞吐的气息,氛围太好,顾烈阳盯着黎铭的唇,缓缓地缓缓地将头低了下去……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开门的声音,顾烈阳还没来得及翻身,就听到李念年风风火火的声音,“烈阳!你没事……”吧,未出口的话就被卧室里的景象惊得忘了说出口,他风风火火的从家里跑过来还担心顾烈阳没力气来开门就自己带了钥匙,刚开了门就奔到卧室里没想到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 身后的萧纪何死活也跟了上来,在后面不满的嚷嚷:“你怎么有他家的钥匙的!怎么能!”随后看到卧室里的两人,面瘫的萧纪何玩味的笑了一下,就把石化的李念年拖走了,飘飘然留下一句话:“白日宣淫。” 黎铭已经羞的想要钻进缝里了,推开顾烈阳之后整个人蜷成了一团,大有一副我是不会出去的样子,顾烈阳安抚似的摸了摸黎铭的头发,随意的整理了下衣服就出去了,被撞见了这种事情他倒是不害羞,他主要是去会会那个降服了李念年的人。 萧纪何没见过顾烈阳,却见过顾烈阳身下的那个人,当初谈合作的时候留下过浅浅的印象,后来李念年说过有个人喜欢他,他就把这人狠狠地记住了,嗯,那个叫黎铭的人。不过刚才那样子让他深深地满意了,看来这人以后不会成为他的威胁了。 不过还有一个很严肃的事情,他家的竟然会有别的男人家的钥匙!这点绝对不可以有!就趁两人还没出来的时候严肃的逼供了一番,才知道他和顾烈阳两个一直是互相照顾的,一个人居住虽然没问题,在生病的时候往往会没有人照顾,于是就互相配了一把对方的钥匙。 萧纪何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竟然有别的男人有李念年房子的钥匙,简直不能忍!斟酌再三,萧纪何开口了:“我都没有!” 李念年本来就处于震惊中,现在对萧纪何的无理取闹的口气弄得没力气应付,“回头给你配一把,行了吧,再说了我现在住你那里啊。”后面一句话说的很小声,却被萧纪何敏锐的听到了,于是满意了,心里却在计划着其他一些东西。 顾烈阳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蔫头耷脑的坐着,小声的说着什么,一个在满意的笑着,晃了晃脑袋,周围那群粉色的泡泡是怎么回事! 顾烈阳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萧纪何,长腿一迈,就走了过去,“你好,顾烈阳。” “你好,萧纪何。”萧纪何握了握顾烈阳伸过来的手,手却没有缩回,反而越握越紧。 “我家李念年就交给你了。”顾烈阳灿烂一笑。 “不劳操心,他是我的,屋里那位才交给你了。”萧纪何嘴角微扬,反击回去。 两人眼神对视,刺啦啦的电流在空中穿过,“你们两个在干什么?”李念年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这才打断了两人的交锋。 “你的好友真有意思,感觉聊得来。”萧纪何回头对沙发上的李念年微微一笑,说道。 “久闻天一总裁大名,果真是人中俊杰,念年你的眼光真不错。”顾烈阳对李念年灿烂的笑着,白牙森森。 “什么我的眼光,烈阳你怎么今天文绉绉的。”李念年先是有些羞涩,后来却又白了一眼顾烈阳,顾烈阳无语望天,他这突然有一股女儿嫁出去了的感慨是怎么回事。 “好了,你怎么突然来了。”顾烈阳挥去莫名冒出的念头,说道。 “不是你说生病了么,我来看看你,结果生龙活虎的好着呢啊!”李念年翻了个白眼,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沙发上。 “咳,刚刚好了。”顾烈阳不自在的咳嗽了一下。 “那什么……你和黎铭……”李念年本就不喜欢黎铭,被告白那事儿也强行被萧纪何给催眠式的冲淡了,因此这个问题只是出于对好友的关心。 “我俩好上了。”顾烈阳的回答简单直白。 这真是一个粗暴的回答,李念年半天就憋出一句恭喜你们了,倒是萧纪何看着情况差不多了就拖着李念年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17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17 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一句话说的顾烈阳眉头一挑,看向萧纪何,那意思是你要对我家李念年做什么! 萧纪何淡淡的回了一瞥,意思是放心我现在还处于看的着摸得着吃不着的状态,不像你已经开吃了。 顾烈阳看清楚意思后就放心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身后的大餐还在等着他呢,你俩赶紧开路吧。 萧纪何满意的不顾李念年的挣扎把他拖走了,刚下楼没几步,萧纪何又折回去了,对李念年说道:“你先去车上等我,我落下东西了。” 李念年点点头,就先下去了。 顾烈阳还没回屋就听到敲门声,不开心的开门看着门口的萧纪何,萧纪何倒是没有准备进去,手往前一伸,“拿来。” “什么?” “念年家的钥匙。” 顾烈阳翻了个白眼,转身拿了个钥匙就扔给了他,萧纪何满意的点了点头,将不知道什么时候顺过来的顾烈阳房子的钥匙扔给了他,“可以给黎铭。” 不要问他怎么知道哪个钥匙是顾烈阳家的,当时李念年开门的时候,萧纪何就特意注意了一下,因此毫不费力的就拿到了手。 顾烈阳倒是无所谓,不过省的配了,再次朝萧纪何挥了挥手,摆明是要赶人了,萧纪何拿到了钥匙也就不计较这些了,点点头转身就走了,“祝你们百年好合。”别来祸害我家念年。 回到车上,李念年疑惑的问萧纪何,你回去拿什么了? 萧纪何笑了笑,“我的家。” 李念年当时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看萧纪何没有解释,也就不再追问下去了,当他后来知道这句话的意思的时候,李念年既感动又想炸毛,感动当时萧纪何说的话,炸毛的则是萧纪何的独占欲太强了,李念年恨不得抽他两下子。 萧纪何看着李念年的毛一会儿炸开一会儿软下去,好笑的揉了揉李念年的头发,低头亲了一口,“当时我就想有一个家,我们两个的,当然,还有小黑这个儿子。” 李念年的毛就这样彻底的被顺了下去。 两人走后,顾烈阳就火速回到了卧室把窝在被子里的黎铭捞了出来,倒是不急着开吃,因为折腾到现在他和黎铭还没有吃饭,嗯,这种事,得吃饱了有力气才行。 只是时间有点晚了不宜吃多,两人就将锅里的粥热了一下,简单的就这小菜吃了个精光,收拾碗筷的时候,黎明恍惚的觉得,两个人就这样子下去,应该也不错。 ☆、。。。 不过鉴于老天爷的恶趣味,一般都会在你满意现状的时候,突然就兜头一盆凉水泼下,让你猝不及防。夜里黎铭被顾烈阳压在身下肆意地索取着的时候,默默地在心里竖了一个中指,顾烈阳你个扮猪吃老虎的混蛋! 原因无他,一切收拾妥当黎铭就准备离开,却被顾烈阳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阻止了下来,黎铭内心默念了三遍我要负责我要负责我要负责,乖乖的在顾烈阳家住了下来。 以及后来被迫签订了各种协议,比如以后黎铭搬过来和他住啊,要努力去适应自己喜欢上自己啊,如果顾烈阳不是摆的可怜兮兮的表情的话,黎铭恨不得踹上他一脚,不过最终还是妥协了。 至于为什么是黎铭搬过来而不是顾烈阳搬过去,当然是夫唱妇随啦,老婆当然是跟老公住的,哪有老公搬去跟老婆住的,这不成了吃软饭的了么! 以至于此时黎铭的心中是无比的悲愤,他怎么就一时心软同意了那乱七八糟的条件的!身上的顾烈阳还在狠命的冲刺着,笑的无比满足,声声“老婆老婆”地唤着,黎铭大口的喘着气,缓缓地搂住了顾烈阳的脖子,恶狠狠的毫不留情的对着顾烈阳的肩膀咬了下去!我叫你装! “嗷,老婆你是要给我盖戳么,放心我这辈子都只会是你的!”顾烈阳一边嚎着,一边狠命的往里顶了顶,忙的不亦乐乎。 黎铭一边被弄得一边舒服的小声哼哼着,一边用手遮了眼,悲哀的觉得他脸皮厚不过顾烈阳的,也就是说,他注定以后只能做下面的那个了,想了想还是不甘心,嗷呜一口又咬在了俯下身来要亲吻他的顾烈阳的另一边肩膀上,深深地又是一个大牙印。 深夜,顾烈阳满足的帮已经昏过去的黎铭做清理工作,抚摸着滑嫩的皮肤,欢快的想着,我的我的我的,这人是我的了! 黎铭羞得一段时间都躲着李念年,文件什么的都是托顾烈阳转交给他,李念年也有些理解,因此什么事也让顾烈阳去说,好在这段时间公司不算太忙,也这样混下去了,只是每次顾烈阳从黎铭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都是春风满面的,嘴唇红肿红肿的,偶尔还有些血丝,显然是对方被惹急了咬的。 时间久了,李念年看不下去好友如此的禽兽饥渴,准备亲自去黎铭办公室,反正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儿。 “你,你怎么来了。”黎铭本来以为是顾烈阳,最近特别烦他,就没有抬头看,谁想待那人走近了才发现不对劲,抬头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随后黎铭又发现问的太失礼,就又抱歉的笑了笑,刚要开口就被李念年打断了,“我们还是朋友对吧。”李念年手里没有拿文件,过来显然是谈私事的。 看着李念年诚挚的眼神,黎铭淡淡的笑了,“嗯,一直都是。” 那些悲伤的日子早已经被冲淡了,淡到仿佛没有发生过,他们两个都已经有人作伴,还有什么不好的呢?人生起起伏伏,还是得跌跌撞撞的往前走,最终为的不就是遇到可以携手的人么,再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李念年的房子最后也以乌龟爬行的速度装修好了,“我应该搬回去了。”李念年这样对萧纪何说着。房子已经装修好一个月了,各种不健康的气体已经散没了。 “嗯。”萧纪何竟然一反常态的没有反对,也没有说我和你一起搬过去,李念年莫名的有些不开心,赌气似的东西也不收拾就走了。 回到原来自己的房子里的时候,却又被狠狠地震惊了一下,谁能告诉他自己的房子怎么比之前看的多出了一层!爬上去看是三个空房间,什么都没有,起身正准备打电话,就听门铃响了。 打开门,就看见萧纪何穿着一身黑站在门口牵着一身雪白的小黑,奇异的和谐,李念年不由得笑了,小黑看到李念年这个“女主人”眼睛一兴奋就要扑上去,却被萧纪何手里的缰绳勒住了脚步。 李念年翻了萧纪何一个白眼,有些心疼的将他手中的绳子抢了过来,安抚似的摸了摸小黑的头,牵进屋子里了,萧纪何却站着不动。 “你站在门外干什么?”李念年走几步发现萧纪何并没有跟上来,回头问道。 “欢迎我么?”萧纪何眼眸深深,似是要望进李念年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18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18 的心里。 这句话似乎还有什么深层的含义,李念年渐渐地笑了,回望着萧纪何的眼里充满了笑意,满满的都是温暖,“欢迎你!” 萧纪何满意的笑了,以主人的身份,踏进了这间屋子里。 关上门,李念年才突然想起来开门之前要说的事,“我这房子怎么变双层了。” “楼上是书房和健身房。”萧纪何不在意的说道。 “什么?”李念年瞪大了眼,这人,这人分明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咳,那是我后来加的,不是一开始就打算这样做的。”许是李念年的眼神太愤怒,萧纪何不自在的解释。 看着两层上下就一个卧室,李念年森森的怨念了,这是要两人住一间房而且还不留客人的节奏么!这些日子以来两个人一直没有做到最后,许是萧纪何一直在等着李念年敞开心扉接受他。 现在好了,刚才那个回答……李念年突然觉得与这人单独在一起有些危险,萧纪何倒是没有什么动作,房子里一楼家具什么的都弄好了,生活用品什么的还没有。 “我们去超市吧。”李念年自以为很明智的提出了这个问题。 萧纪何点点头答应了。 生活用品什么的鉴于萧纪何是不会挑的,李念年只能主动包揽了这个活,萧纪何只负责随处转转最后在收银台等他,至于萧纪何背着他做了什么,李念年倒是一无所知。 拎着大袋小袋的东西回到家里,一样一样的摆好,看着成双成对的东西,李念年不出意外的有些羞涩,却没看到身后萧纪何狼一样的目光。 吃完饭后,萧纪何已经洗漱好了坐在客厅里看文件,李念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等他进了卫生间的时候才猛然想起来,他今晚要和萧纪何一起睡了!这真是个如何都让人开心不起来的问题。 李念年在卫生间里磨磨蹭蹭的本能的不想出去,而萧纪何却在李念年磨蹭的这段时间里将小黑关进了它的房间里,满意的拍了拍手。 等李念年磨蹭好了,最终下定决心出来后,客厅一片漆黑,李念年不适应的唤着:“萧纪何?” 借着窗外的灯光,李念年隐隐约约看见面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随即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鼻尖充斥着安心的气息,“我在。” 两人就这样一直沉默的拥抱着,直到双方都沾染了对方的味道,萧纪何缓缓地挑起了李念年的下巴,轻轻地吻了上去,动作轻柔到萧纪何好像在小心翼翼的拥着一个稀世珍宝,他的动作太具有迷惑性,让李念年渐渐地放下了紧张。 唇舌交缠,分不清彼此的气息,让李念年在这黑暗的夜里迷失了自己,不知今夕何夕,等李念年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萧纪何拐到了床上,巨大的双人床柔软舒适,身上的人沉沉的眼神泛着星子一般的光辉,让人沉迷。 身上的人呼吸渐渐急促,连带着吻也开始激烈了起来,手不干寂寞的伸进了浴袍里在他的身上游走抚摸,似要探寻每一处,双手被萧纪何捉了过来搂着他的脖子,身体隔着衣服紧密相贴,不分彼此。 唇舌渐渐向下,一点一点馋食着身下人的皮肤,啃噬着纤细的锁骨,吸允着胸前的两点,快感传入李念年的大脑,引来阵阵的吸气声,萧纪何这才满意的向下,火热的唇舌所到之处便带起一片绯红,似星火燎原。 李念年突然感觉到身上的人停顿了一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自己那无法言说的地方骤然被温暖包裹,突如其来的刺激让李念年“嗯啊”的一下叫出声来,下面传来萧纪何阵阵的笑声,酥麻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情不自禁的去抚摸身下人的头,碰到的时候又忍不住将他按了按,索求更深的刺激。 唇舌的吸允磨蹭,时不时地刺激那脆弱的尖端,让李念年不停地喘息,最后在萧纪何加深包裹的瞬间,一股热流喷在了萧纪何的口腔里。 激烈的刺激过后让李念年双目涣散的喘息着,萧纪何看着李念年呼吸急促,双目含泪,两颊绯红的样子,忍不住又吻了上去,手探到背后缓缓往下,却被李念年挣扎着捉住了,逃离萧纪何掠夺的双唇,喘息的道,“别,还没有,还没有买……” “放心,我买过了。”萧纪何干脆的又堵住了诱人的唇,呢喃着到,手挣脱了禁锢摸到了那处,挤了些润滑液缓缓地扩张,李念年彻底的知道自己今天是逃不掉了, “你……” “今天是个好日子,不是么?”萧纪何如此说着,抬起了李念年的双腿,冲了进去,同时吻住了李念年的双唇,将痛呼声堵在了嘴里。 疼痛过去,快感渐渐涌上,等李念年渐渐适应过来,萧纪何就开始大开大合的进出,每每磨蹭过那敏感的一点,让李念年忍不住的□□了起来,“慢,慢点。” “好的。”萧纪何嘴上答应着,动作却越来越凶猛,让李念年气的直锤他,奈何软软的使不上力气,打起来更像是抚摸。 “唔,混蛋!”不知道动了多久,李念年实在受不住了,坐起来作势要咬他,却猝不及防萧纪何一个深顶,突如其来的巨大刺激让李念年紧紧地收缩,李念年只听到身上的人闷哼一声,一股热流的刺激让李念年也发泄了出来。 萧纪何伏在李念年的身上,两人激烈的喘息着,不多久,李念年推了推身上的人,想要把他推开,小幅度的摩擦带起了阵阵酥麻,不期然的感觉到体内那物的变化,以及身上那人的闷哼,李念年来不及反应,萧纪何就再次动了起来,“嗯……萧纪何你个混蛋。” “唔,继续叫,我喜欢听。”萧纪何无视李念年的抗议,继续着。 夜,还很长。 ☆、何为旧爱 第二日醒来,李念年瞪着身边空空如也的床位,愤愤的动了动身子,腰股的酸痛让李念年闷哼出声,想到了昨夜的疯狂,李念年脸刷的一下通红,鸵鸟似的缩进了被子里,天呐,怎么让他得逞了!啊!让他死了算了! 纠结间,萧纪何就端了早饭进来,神情无比的温柔,扒开被子里缩成一团的人,“好了,吃早饭。” 李念年既羞又愤的瞪着萧纪何,奈何脸皮以及定力不够,只得乖乖投降。 吃着吃着,李念年慌张的想起来,问:“几点了?我快迟到了!” “没关系,我帮你请假了。”李念年这才放心了,顿了一下,又问道:“你还不去公司?” “我也请假了,老板给自己休一天假,家里有喜事。”听懂了萧纪何话外之音的李念年刷的一下红了脸,不做声,只顾着闷头吃饭。 隔壁小黑传来了阵阵哀嚎声,萧纪何这才想起来小黑还关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放出来,之前自己只顾着高兴就把这事忘了。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19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19 李念年大抵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恶狠狠地瞪了萧纪何一眼,心疼的就准备起身去帮小黑开门,却忘了自己身体还在酸痛着,一个不稳就扑在了地毯上,早饭也打翻了,一片兵荒马乱。 李念年淡定的坐起来,神气的指使着萧纪何做这做那,因为昨夜的事情郁猝的心情哗啦一下好了,无比的畅快,一派和谐景象。 天一公司里的单君却揉着腰愤愤的看着文件,第n次诅咒翘班的老板,没听过还有老板跟自己请假的!身后的人狗腿的帮单君锤着酸软的肩,谄媚的笑着:“君君,你看人家对你多好!” 单君被这肉麻的称呼刺激的一个激灵,猛地一下坐直了,腰间的疼痛又让他瞬间软了下去,单君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愤怒的咆哮着:“于桓,你给老子滚出去!” 而顾烈阳愤愤的看着萧纪何发来的要求帮忙请假的短信,悲哀的想着,啊,他家念年最终还是被狼吞到了肚子里!随后又哀怨的看向黎铭的办公室,前晚做的太狠了,昨晚黎铭压根没让他碰着一根发丝! 那个萧纪何一定是来炫耀的!顾烈阳愤愤的想着。 远处李念年的房子里,正忙得团团转的萧纪何不期然的打了两个喷嚏。 有时候,打两个喷嚏不一定是有人在想你,也许是同时有两个人在背后骂你! 咳,初次尝到那啥的人,总是会很饥渴的,公司就成了李念年很好的避难地,每天都很晚才回家,被顾烈阳缠着受不住的黎铭看到李念年如此做,也每每加班到深夜,顾烈阳也委委屈屈的跟着加班,偶尔趁机揩油,频繁的骚扰让黎铭彻底的不干了,做什么都让李念年做,死活不让顾烈阳接近。 这下顾烈阳也跟着不开心了,恶狠狠地按着萧纪何的手机号,露出森森的白牙,你老婆竟然抢我老婆! 人生的幸福摆在面前,顾烈阳也不管曾经的自己是如何哀叹萧纪何就这样把李念年拐走了,反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李念年现在已经不是他家的了!黎铭才是他家的! 萧纪何被吊了几日的胃口,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更不干了!你老婆曾经还喜欢过我老婆呢!万一不小心摩擦出火花怎么办! 两只小攻因此偷偷的会面了一次,达成了一个协议。 夜里黎铭被顾烈阳折腾的死去活来,被迫答应了顾烈阳,同意将李念年“让”给天一公司。 因为两家公司高层走的比较近,因此近来的合作日益密切,互派人才什么的也算是常见了。 于是,李念年就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物品被挪到了萧纪何办公室的外间,升任为萧纪何的私人助理。 私人……助理……是什么? 李念年彻彻底底的惊悚了,他岂不是再也逃不开萧纪何的魔爪了么! 李念年看着里间正正经经处理文件的身影,咬牙忍到了下班回家,将公文包往沙发上一甩,转身揪着萧纪何的衣襟凶狠的问道,“谁同意你这么做的!” 气势太凶狠,小黑都吓得乖乖的溜去了他们的卧室,作为一条聪明的狗,是要见机行事的。 萧纪何却揉了揉李念年炸了毛的头发,“这样不好么?” 李念年气的松了萧纪何的衣襟,转身倒了杯凉开水,消消火,萧纪何不依不饶的缠了上来,“谁让你前阵子不着家的,让我一个人独守空闺。” 标准的顾烈阳语气,李念年愤怒的给了萧纪何一巴掌,下手却不重,“你别老和他说话,你都被那混蛋带坏了!黎铭怎么会同意,这件事肯定也有他一脚!” 死道友不是贫道,萧纪何见刚才那招没效果,恢复了面瘫的表情点了点头。 “你们!你们!”李念年闪到了一边又狠狠地惯了一大口水,消火。 萧纪何作势又要跟上去,若不是面瘫的表情,李念年几乎能看到背后若隐若现摇晃的尾巴,不过肯定不是小黑的尾巴,是狼的尾巴! “你别过来!”慌张的语气。 “不。”萧纪何准备继续靠近。 “你再过来我喷你一脸水了啊!”李念年继续慌张的语气。 “你喷。”萧纪何一脸的淡定,大有你喷我就吃了你的气势。 “……”李念年没辙了,愤愤的盯了他半晌。 萧纪何似乎坚定李念年不会喷他,渐渐地靠近,其实心里还怪可惜的,如果李念年喷了他,他就能理直气壮地把这人吞吃入腹,连渣都不剩。 默默地,李念年又喝了一口水,看了他一眼,萧纪何满意的等着李念年,却没想到他十分淡定的将手往嘴上一抹,“啪”的一声,将水渍拍在了萧纪何的脸上,然后掰开已经开始不老实的手,施施然回屋,淡定的关门,放小黑,反锁。 …… 最终,李念年还是难逃被吃的命运,因为吃货的心,让没吃饭的李念年不得不溜出来,结果被萧纪何逮了个正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念年越来越习惯和萧纪何相处的日子,就这样吧,这样一直下去也没什么不好,李念年如此的想着。 在李念年强烈的抗议下,萧纪何现在已经不来接他下班了,李念年乐的哼着歌去车库取车回两人的小窝,下班期间,路上的车格外的多,李念年就这样被堵在了路上,车窗外就是路边的商店,李念年无意间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眼睛蓦然睁大。 萧纪何正在路边和一个女孩子说说笑笑,距离有些远看不清女孩子的脸,却依稀感觉是个美女,举止亲密的很,手上还帮忙拎着不少东西,看样子就是给女孩子买的,心痛瞬间传到了大脑神经,后面的车子却已经鸣笛催促,李念年撇了撇嘴,或许有什么误会吧,李念年边开车边想着。 回到家里,冷冷淡淡的,只有小黑仍然欢快的扑了过来,和萧纪何在一起后李念年就没有再下过厨,现在即使没人做饭,李念年也懒懒的不想动,习惯性的抱着小黑坐在沙发上发呆。 房间渐渐黑了下来,李念年也没开灯,恍然间手机铃声响了,李念年慌张去接。 “喂,念年,我今天不能回去吃了,你记得吃饭。”萧纪何温柔的声音透过话筒传了过来。 李念年心却不停地在往下坠,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那个女孩子是谁,只淡淡的回了句,“好。”就干脆的挂了电话。 萧纪何听着电话挂断“嘟嘟”的声音,无奈的笑了笑,又耍小脾气了。 餐桌对面的女孩子却眉飞色舞,“说好的今天都是你付钱,哄好了我,我才答应你!” “好,说到做到。”萧纪何淡淡的笑着。 李念年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最后还是起身去了厨房,小黑不能饿着了。 走进厨房,李念年就看到了柜台上摆好的几样菜,显然是萧纪何临出门前做的,如此贴心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20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20 的举动让李念年更加难过了起来,这算什么?新欢旧爱! 把小黑的食物弄好之后,李念年愤愤的拿起了手机,拨了一个号,“喂?顾烈阳,陪小爷出去喝酒去!” “不愿意?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愿意回头我就叫黎铭陪我出来喝!” “哼,这还差不多。” 听到顾烈阳答应了,李念年这才满意了,“那一会见,spong bar。” “好好好,大爷!”另一边顾烈阳愤愤的挂了电话,又不舍地亲了亲脸颊通红的黎铭,“李念年哪个混蛋喊我陪他去喝酒,我会尽快回来。” “嗯,好。”黎铭挣开了顾烈阳的怀抱,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乐开了花,赶紧去赶紧去,最好喝醉了!这样我就可以睡个好觉了! ☆、最后 顾烈阳过去的时候,李念年已经喝上了,酒杯摆了一排,看的顾烈阳目瞪口呆,“我说兄弟,你这是干嘛,这是酒不是水,哪有你这样喝的!” “你管我!我女朋友都要跟人跑了!”李念年翻了个白眼给他。 “我说你悠着点,别酒后乱了我……什么?”顾烈阳自顾自的说着,却突然反应过来李念年在说什么。 “萧纪何那货要干什么!”顾烈阳听着就不干了,哪有自己家的闺女被女婿给欺负了的!他已经自动屏蔽了李念年口中的“女朋友”三个字了,开什么玩笑,萧纪何妥妥的上面那个,不像黎铭还想反攻,就是每次都不成功就是了。 顾烈阳撸起袖子就准备去找萧纪何,却被李念年拉住了,“你要干什么!” “我去找萧纪何啊!替你出气!”顾烈阳愤愤的。 “别,我就,我就偶然撞见他和女孩子一起,挺亲密的来着……”李念年喝着酒,口齿不清的说着。 “我去,你直接去质问他啊,或许误会咧,不是误会你就把他打晕了然后你xxoo他!”顾烈阳觉着李念年什么都不问就自己一个人喝闷酒,太不是事儿了,“你心里有什么话你要亲自跟他说你知道么!” 顾烈阳真真无奈了,黎铭怎么和李念年一个性格的,怪不得黎铭当初会喜欢李念年,不过两个小o怎么可能在一起! “我……” 解决了事情之后,萧纪何心情颇好的回到家里的时候漆黑一片,打开灯并没有看到李念年,厨房里留的饭菜他也没有动,萧纪何本来不错的心情渐渐地淡了下去,李念年去哪了? 转身的时候看到小黑蹲在门口不声不响的看着他,萧纪何蹲下去揉揉它的脑袋,“你主人去哪里了。”萧纪何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问出了口,却换来小黑不满的朝他龇了龇牙,萧纪何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准备去打电话给李念年。 电话拨了过去却没有人接,萧纪何只能挂断,准备拨给顾烈阳,却不想门口传来了开门声,萧纪何直直的望过去,是顾烈阳拖着醉酒的李念年回来了,嘴里还念念叨叨,“什么找我陪你喝酒,明明我是去听你莫须有的抱怨的!” 顾烈阳也看到了萧纪何,将人往他怀里一放,潇洒的转身就走,边走边说:“你们小俩口的事情自己解决,我要回家陪老婆了!”说着,又回头恶狠狠地瞪了瞪萧纪何,“要是对不起我兄弟,我揍你!” “嘭!”一声无比霸气的关门声。 发生了什么事么?萧纪何一脸的疑惑,却没有人回答他,只有一个醉鬼在怀。 李念年倚在萧纪何的怀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萧纪何没听清,“念年你说什么?” 李念年的脸因为喝酒而变得红扑扑的,抬头瞪了他一眼,“你谁啊,走开!” 萧纪何无奈,“我是你老公!” “什么老公,你是负心汉!”李念年愤怒的继续瞪。 “什么负心汉?”萧纪何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走开你走开,我不要你抱!” “咳,我的心都是你的,我怎么负心了!”萧纪何赶紧表白,也不管眼前这个醉鬼听不听得进去,“我就是你的!” “哼。”醉鬼李念年这才满意了,又说道,“我给你变个魔术吧。” “好。” 听到萧纪何答应了,李念年眼神变得亮晶晶的,“看好了哦!”说着就用双手把脸遮住了,然后缓缓打开,两只手撑着腮帮说,“看,我变出了一朵花。” “……嗯,很美。”萧纪何无语的看了半天那通红的脸,憋出了一句。 “那我再给你变一个!” …… 李念年两只手的食指与拇指在脸上圈成了一个圈,脸颊上箍出来两股肉,“看!鸡蛋!” 萧纪何默默地不说话了,鸡蛋可没有这么小的。 李念年好像还想继续下去,萧纪何揉了揉头疼的额角,看样子,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明天再问,眼下有个严肃的事情,“念年,洗澡。” 醉鬼李念年意外的很听话,点点头就去了卫生间,萧纪何不放心的跟上去,准备帮他洗,李念年已经脱光了衣服乖乖的坐在浴池里,让萧纪何呼吸一紧。 萧纪何淡定的调好了水温,开始给李念年洗澡,整个过程李念年无比的听话,让抬头就抬头让举胳膊就举胳膊,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萧纪何似是发现了新大陆,眼中闪过一丝狡猾。 “说,我爱你。” “我爱你。” “站起来。” 李念年乖乖的站了起来,让萧纪何帮他擦干身体,萧纪何帮他穿好衣服后将人领到了卧室,“在这里等我一下。”李念年乖乖的点头。 萧纪何心情愉快地去书房拿了纸笔进来,递给李念年,说道,“我说,你写。” “嗯!”李念年大力的点点头。 “我从今日开始只爱萧纪何一个,只听他的话,下班乖乖回家,不在外面逗留,绝不爬墙,不乱喝酒……萧纪何的任何条件都会无条件答应,包括每天一次的和谐运动。” 不管萧纪何说什么,李念年果真都乖乖的一字不落的写了下来,萧纪何满意的点点头,“在底下签上自己的名字。” 李念年乖乖照做。 萧纪何将纸收好,满意的摸了摸李念年的头发,转身洗澡去了,出来的时候李念年已经睡着了,红扑扑的脸睡得格外的可爱,满室温馨,让萧纪何的心变得无比的柔软,亲了亲李念年的额头,心情很好的将他搂进怀里,熄灯睡觉。 第二日,李念年揉着额头醒了过来,第一个反应就是扑到身边的那人的身上,砰的一下砸醒了身底下的人,“咳,你大清早的在干什么?” 萧纪何刚醒来就看见身上的人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表情特别像刚睁眼的小奶猫,本来被砸醒的不满也顿时烟消云散了,“怎么了?” “说!你是不是要出轨!昨天那个漂亮女生!你要做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21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21 什么!”李念年鼓起勇气一连串的说出了这些话,两只手却紧张的攥紧了被子。 萧纪何终于明白过来了,无奈的笑了笑,翻身就将李念年压在身下,头抵着额头,“傻瓜,那是我亲妹,我准备带你回家见公公婆婆的,之前虽然我爸有见过你,而且挺喜欢你的,但是那只是朋友关系,如果他们突然知道我们的关系,我怕你受委屈,就准备收买最受父母疼爱的小妹,摆平了我爸妈,再带你回去。” “什么?明明是岳父岳母!不对!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李念年眼睛瞪得更圆了,嘴上狡辩着,神情却有些小紧张,随即又明白过来自己担心的事情只是莫须有,还误会了萧纪何,李念年就不好意思了起来,“对不起哦。” 萧纪何盯着近在咫尺微红的脸,暧昧地说道,“岳父岳母就岳父岳母吧,但是你不相信我,该罚!” 李念年正要说话,却被堵住了唇,口不能言,李念年得眼神自然而然就飘忽了起来,咦?那是什么?李念年忽然看到床头柜上面有个东西,伸手就摸了过来,看清上面的字之后,李念年愤怒的一脚就踹开了不老实的萧纪何,“混蛋,你趁我喝醉了都做了些什么!” 所以说,酒真不是个好东西,比如李念年,比如黎铭,当然,对顾烈阳与萧纪何来说,用处还是很大的。 今天不用上班,折腾了好久之后,吃完早饭李念年懒懒的在阳台上晒着太阳,萧纪何面无表情却眼巴巴的凑上去,李念年还在气愤萧纪何让他写的那些东西,便转过头去不理他。 萧纪何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李念年腿边趴着的小黑挪走,又将还在跟他置气的人抱进怀里,“我错了,不生气了好不好?” “那你撕不撕掉它。” 萧纪何为了终身幸福着想,“不撕。” “那你给我滚一边去!” “不滚。” 阳光慵懒的洒在了斗嘴的两人身上,以及旁边安逸的趴着的小黑,岁月静好。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22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22 东西,上面摆着他三人的合照,下头竟还藏着本高一时候遗留的同学录。 乔荆记得这玩意还是高一预备分班那会忽然流行起来的。男生女生几乎是人手一本,大头照一贴,挨个传阅着填写资料。乔荆对此一向嗤之以鼻,直到他有天发现虞秉文的手里也捧了本这玩意,并且兴致勃勃的让他填。 厚沉沉的本子,从外到内均是花里胡哨。乔荆心里嫌弃得不行,面上倒还是风轻云淡,另找了无人的时间给他认真填了。 他原以为虞秉文还会拿着这本给他那伙哥们填,结果翻开来一看却发现这厚厚的本子里只填了前三页。第一页是他,第二页是骆攸宁,最后一页却是虞秉文自己。 从姓名、生日到星座、爱好,一笔一划,字迹认真,比写在考卷上的都要端正,唯有最后一栏“喜欢的人”则陡然生了团污渍,涂改液反复修抹,最终换上了“杜晓晶”这样无关紧要的名字。 至于那涂改之前的痕迹,乔荆翻过页,透着纸细瞧着,隐约是“骆攸宁”三个大字。 毫不意外。 高二期末成绩出来之后,临到放假前班主任宣布由一个优等生带三两个差生,各自成立了学习督促小组。 虞骆两人成绩低空飞,刚好凑对难兄难弟。虞秉文到哪都受欢迎,可骆攸宁却是班里出名的刺头,没有哪组愿意接纳,还是乔荆主动解围,提出要当他们的小组长。 烫手山芋得以甩手,班主任很是高兴,她一高兴便额外布置了针对他们的互助暑期作业。 乔荆做事最负责,暑假开始没几天当真拽着他俩去他家补习。 八月艳阳高照,绿树浓荫遮不住来袭热浪,唯有夏蝉聒噪依旧,一唱就是整个炎夏。 乔荆租屋里倒已装了空调。 可空调呼呼吹着冷风,却解不了浑身燥气。这书没翻两页,冰棍倒啃去了几根。 就读书而言,骆攸宁还算是孺子可教,虞秉文则是完全烂泥扶不上墙。 补习没上满两天,那伙哥们的电话愣是打到了乔荆家,催着赶着要虞秉文来打篮球撸串。 虞秉文无心推拒,却碍于俩认真学习的友人,只得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我真不去了,我还在阿荆家这补习呢……唉,谁说不是呢,好不容易放个暑假还得补习唉!” 骆攸宁听不下去了,拿本子砸他:“烦不烦,想去就去!装那德行给谁看!” 虞秉文霎时变了表情,移开电话小声问他:“我能去么?” 骆攸宁被他吵的不耐烦:“去吧去吧,谁也没拿根绳子拴着你。” 虞秉文小心翼翼瞅了眼乔荆:“那我真去了?” 电话里头哥们似乎嘲笑了他什么。 虞秉文笑嘻嘻贫了回去,等他哗啦啦一通话告一段落,乔荆刚好算完他练习上的错题。 十题错九,唯一对的说不定还是蒙的。他微微叹了口气:“你在这也不安生,去吧去吧。” 虞秉文如蒙特赦,书包也不要了,匆匆跑玄关套了鞋:“你俩好好做作业,宁宁顺便把我那份也做了吧!”贱兮兮的模样,弄得骆攸宁直想拿书包揍他。 可惜他闪得贼快,临关门前又探头进屋里大声道:“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他像风一样卷跑了,好吃的最终也没带回来。篮球打不过几天,他就跟隔壁班的漂亮小姑娘好上了,抛下俩友人顾自享受大好青春。 学习小组剩了骆攸宁与乔荆两人。每天相对而坐,如同一双自闭儿。补习如上正课,除了练习就是试卷,闲谈几句话也是十句不离题目。 这大概是骆攸宁学的最认真的一段时间。 乔荆教得耐心,骆攸宁不敢稍有懈怠,字字句句都力争落实到脑。 可惜他也不是学习的料。英语abc已学得满眼发晕,几何函数更不用提,唯有语文能凑活着做几题阅读、背几首古诗,然而诗词也常串了位,什么“劝君更尽一杯酒,从此萧郎是路人”、“大漠孤烟直,将军百战死。” 骆攸宁每天最怕抽背诗文,那些“之乎者也”无论在家里背得有多流利,面对无甚表情的乔荆他就开始吞吞吐吐,再短的词临到嘴边也是吭哧吭哧,堪比老牛拉车。 对此乔荆倒从不表态,可是越是这样,他越是心虚,大好暑假时光揪着那些懵头懵脑的课本费劲了气力。 幸而煎熬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总算被姗姗归来的虞秉文打断了。 第二十二章 骆攸宁学习学得天昏地暗,虞秉文过得则乐不思蜀。好在他良心未泯,玩乐之余,勉强记起这身处无涯学海的竹马,逮着空闲的傍晚巴巴提着礼物赶来慰问。 新鲜出炉的鲜奶蛋糕摆在桌上,新鲜水果在上头摆出了大花。另有两盒烧烤相伴左右,雪碧可乐自不能少,啤酒也在从中凑数。 骆攸宁满脑子“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见着意态悠哉的虞秉文就觉拳骨发痒。 “宁宁,有话好好说!”虞秉文躲不过他那拳头,忙投降以表内心:“你这就不懂了吧,我这是在给你创造机会。” 骆攸宁一时不懂他创造得是哪门子机会。 哪料虞秉文一本正经同他解释:“你不是喜欢乔荆么?这感情啊,就需要私人空间来处。处着处着,什么都出来了。你瞧瞧,你和乔荆现在就亲切许多了吧。” 关于他的性向问题,以头抢地示清白显然不够用,骆攸宁已经放弃了与脑子一根筋的虞秉文争论了。 他不给反应,虞秉文只好苦口婆心:“你别说了,咱两在一起多少年,你什么心思我看不出来?” 骆攸宁问他:“我的心思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怎么就看出来了?” 虞秉文很直白:“旁观者清。” 骆攸宁百口莫辩,只恨不得回到之前,他肯定闭牢嘴,死活不再问虞秉文的意见。 然而木已成舟,后悔药吃太多也是自欺欺人。虞秉文不管他是何心思,从兜里掏了半晌,捏出两张皱巴巴的电影票:“今天多买了两张电影票。新片呢,你们一起去看看,看完去撸个串遛遛弯也好。” 骆攸宁这段时间背书背得脑子都木了,听闻能看电影心思登时活络了起来,但是:“……乔荆可能不想去吧。” 虞秉文道:“你给他打电话说说。” 骆攸宁出师表背了三天还不利索,实在不想明天再受折磨,他佯装挣扎不过虞秉文,忙收了电影票,内心忐忑拨通了乔荆家的电话。 漫长嘟嘟声过,那头一声“你好”刚响,话筒愣是被虞秉文拦中截走:“阿荆啊,明天有没有空,去不去看电影呢?” 骆攸宁在旁竖着耳朵听,他私以为看电影这档子玩乐事离乔荆太远,那人只爱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板着脸读书教人,也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23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23 许当个教导主任最为适合。 虞秉文叽叽咕咕谈了半晌,骆攸宁一颗玩乐的心沉甸甸得开始往下坠,他直觉乔荆会去拒绝,没想到等挂了电话,虞秉文却说他同意了。 “明天早上九点半的电影。刚好看完还能去吃午饭。”虞秉文瞅着骆攸宁发傻装愣,忍不住伸手掐他的脸,“我路都给你铺了好了哈,你可机灵点吧。” 骆攸宁拍掉他的手,皱着眉瞪他。他觉得虞秉文有点过了,像是急急忙忙地想把他推出去好做个闲人。可若说推出去又不像是,你瞧这人居然还在巴巴念叨,活似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子。 虞秉文可不管他在想甚,站起来就道:“你爸妈晚上不在家你肯定也懒得弄饭,先吃点蛋糕去。我再给你弄点小吃,最近跟我妈新学了几样,”他边说着边撸了袖子往厨房走,“明个带去电影院。少吃外头那些爆米花啥的,我今天看报纸了,上头说这些都含铅,吃多了容易痴呆。你都已经够傻了,再痴呆了还得了。” 骆攸宁几天没见着他,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便跟在他后头一起进了厨房,边问他:“你就这么想,我和乔荆好?” 虞秉文对他家的东西熟门熟路,正弯腰从冰箱里翻找食材,嘴里仍是漫不经心:“乔荆人好,跟他总比跟别人强。” 骆攸宁拧了眉,很认真的辩解:“大虞,我是说……我是真不喜欢同性。” 虞秉文笑了一声:“你喜不喜欢我不知道么?如果你不喜欢你会这么忍着他?当初我们那四眼班长也教你数学不就随口说了你一句,你都能追他打上整条道,怎么换成乔荆你就能忍了?” 可能因为乔荆也是闷葫芦,所以闷葫芦对闷葫芦格外开恩,何况…骆攸宁思忖着,就算想打他也不一定打得过乔荆吧。他不同虞秉文解释,只是问他,“那为什么一定要是乔荆?” 虞秉文翻找的动作一顿,他低低道:“他比我能打架,肯定能保护你。” 骆攸宁一听就摸到了其中的关窍,他不由也低了声音:“你别听那算命的瞎说。那人都死了多少年,尸骨肯定都烂进潭泥里了。” 虞秉文局促地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他真不会回来?你怎么知道他现在没有回来?” 骆攸宁张口欲辩,可末了却只抬手摸了摸脖颈间坠着的小玉锁——那是大虞送他的护身符,他的体温把它冰润的玉身养得沉甸暖和。 虞秉文扶着冰箱门直起了身看向他:“宁宁,我希望你好好的。我知道现在的你并不需要被谁保护,但是我还是希望能有人在你身边,一个我远远不够。” 骆攸宁迎着他的视线竟有些手足无措,讪讪没了言语。 翻遍冰箱,虞秉文从角落捞出一袋新鲜鸡翅与一罐冰可乐,他捏着可乐罐凑到骆攸宁颊侧贴了下,“去一边呆着,我给你做可乐鸡翅。” 骆攸宁被那冰凉凉瓶身冻得一激灵,心思也拐了弯,好奇跟着虞秉文后头打转:“可乐还能腌鸡翅?咸不咸甜不甜的,会不会忒难吃。” “可乐还能煮生姜治感冒呢,你尝尝不就知道了,”虞秉文手法老练,先将葱姜蒜切成了碎末,混了各类调料将鸡翅腌在其中,他掐着时间等入味,边同骆攸宁搭话:“我刚才就想说了,你冰箱咋藏了那么多可乐,这玩意喝多了也不好。” 骆攸宁笑道:“喝了不好你还给我做可乐鸡翅?” 虞秉文争道:“这做菜的可乐跟喝的可乐不一样!” 骆攸宁道:“同一瓶子里出来的怎么就不一样了?” 虞秉文没法解释,只能赶他出厨房:“少废话!给你做就不错了还敢嫌弃。” 两人你来我往拌嘴正欢,冷不丁外头“哐啷”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在大门上。 两人吓了一跳,同时收声,对视了眼。 骆攸宁要出去看,虞秉文拽住他不让:“等等,我陪你去。” 他从料理台上抽了一把菜刀紧攫手里,挡在骆攸宁身前,轻手轻脚走出厨房。 客厅未曾开灯。向晚余晖收了昼光,只剩如黑纱般阴郁的昏暗将一切沉沉笼罩。 屋里是幽静,屋外亦藏阒寂。往日楼上楼下嘈杂声响均歇,似被这混沌的暗夜吸去了生命。 “哐啷——”又一声重响撞在了门上。 骆攸宁有些按捺不住,可虞秉文死死拦着他,先一步扒在门上透着猫眼向外看去。 巨响惊动了走道理的感应灯,浊黄的光线尽头恍惚站着个人。 高大的身影被斑驳的光影所模糊,若有若无,更似倚在墙角的拖把扫帚一类物事渗出的影子。 虞秉文扒着猫眼瞅得半晌不给反应。骆攸宁蹲在不由紧张,拽着他衣角小声问:“外面有人?” 虞秉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把他推开些,又忍不住瞪大眼睛更仔细看了看。 感应灯徐徐暗了下来,那黑影晃悠悠往前靠近了一些。恰好对门的人家开门出来,客厅里日光灯重新照亮了楼道,再看那处,已是空空如也。 “呲啦”一声,水入油锅,不知哪家炒菜炒得惊天动地,所有声音在那一瞬间重返人间。 隔壁动画片播得正起劲,童言童语逗得小朋友笑咯咯;楼上小孩子又在拍皮球,砰砰响动惊得另一家的狗狂吠不止。 骆攸宁打开了客厅的灯,光线倾泻驱散了屋内沉寂的暗。 他看到虞秉文挡在他的身前盯着大门,目光微滞,脸色亦有些煞白。 他伸手在虞秉文面前晃了晃:“大虞?” 虞秉文一下回过神来,他唇齿翕动片刻,打了个冷颤,“没事,是隔壁的声音。”他佯作镇定,拍了拍骆攸宁的肩,“走了,鸡翅应该腌了差不多了,我去给你煎上。” 骆攸宁抬手要抓他的手,可触碰间陡觉他指尖发凉,掌心湿潮尽是冷汗。 虞秉文大步流星,直走厨房。液化灶转了小火,摆上平底锅加热。他动作熟练,铲子抬落,鸡翅纷纷下锅。 他动作急切,像是急需什么事却掩盖自己的失措。 骆攸宁看在眼里却不想逼他,只静默一旁。 鸡皮滋滋窜油,翻面煎烤至熟透,再倒可乐换中火烧滚了,末了调回小火收汁。 两人之间的沉默太过突兀,骆攸宁拿了盘子给他盛鸡翅。 烧好的鸡翅香咸软嫩,盛在白瓷盘里,色泽诱人。 骆攸宁没心思吃,他憋不住了,小声问他:“……大虞,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虞秉文又想敷衍不提。 骆攸宁压着嗓音轻声道:“大虞,我们是共犯。你遇到的,我也逃不掉。” 虞秉文看了他眼,顿了好久,终于开了口:“我爸昨天突然打电话让我晚上早点回家去等我堂哥。我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第二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24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24 十三章 ——客厅灯坏了,来回摁了几次都亮不起来。好在窗沿漏来街边路灯的微光,照得屋内影影绰绰。 他隐约见着沙发上坐着个身影高大的男人,便试探唤了一声:“堂哥?” 那人“嗯”了一声,也不说话。 虞秉文心里犯嘀咕,不知他爸怎么会把这堂哥单独留在家里。 “不好意思,家里灯又坏了。”他这么解释着,“堂哥你坐会儿,我先给你开电视看。” 那堂哥又“嗯”了一声,才突然道:你是虞秉文。”他腔调古里古怪,像是喉间闷着股浓痰,每一声都伴随着咕噜怪响。 电视不知哪个哪处出问题了,打开了也只有闪烁的雪花屏。 虞秉文调了半天都调不好,只好道:“不好意思啊堂哥,这电视也坏了。” 他借着灰白屏幕溢出的昏光向后瞧去。那堂哥端坐沙发面目模糊,一身黑西装平整直板,如同丧服。 他瞧着瘆得慌,忙借口去烧水泡茶躲进了厨房。 好在厨房灯倒是完好,亮堂堂照满屋。 他接了水放在锅炉上烧着,不忘还放把菜刀在一旁防身。 水烧开得慢,虞秉文蹲在厨房不想出去。 “——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的同伴在哪里。” 虞秉文一下警觉,回过头就看见那人面向着他站在了他身后不远处。 他的面孔为昏暗所掩,唯有脖颈处一道赤红的血痕清晰可堵。 锅炉里水烧沸,吱吱顶着盖尖叫不断。 虞秉文直觉周遭发冷,他瞪着眼前这所谓的堂哥,心里隐约有了模糊的轮廓,他不敢声张,手向后紧紧抓住菜刀刀柄。 那人盯着他又问了一遍:“你的同伴在哪里?” 滴答、滴答—— 开始有水声,越来越多的水滴溅在地上,一声接着一声渐渐急促,有如催命般。 虞秉文身心发冷,他眼睁睁看着他的堂哥向着他迈进了一步—— “你的同伴在哪里?” 他爸就是这时候回来的。 客厅原似坏掉的灯倏然亮起,光明充斥着屋内屋外。 “你在家啊,你在家怎么不开门?!”他爸领着个青年,在玄关就对着他骂骂咧咧起来:“你堂哥敲门敲了半天,你在怎么也不来给他开门?!” 虞秉文惊了一声冷汗,面前只剩下一滩黑血,哪还有半个人影。 “——这块玉锁有用,”虞秉文伸手摸了摸骆攸宁细白的脖颈,“你带好它,他就找不到你。” 骆攸宁光听着便已是心惊肉跳:“可是……他会不断去找你。” “他找我有什么用,”虞秉文嘴角微弯,露出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他低声道,“又不是我杀了他。” 骆攸宁抓着他的手,十指摩挲缓扣,虞秉文掌心湿冷,黏腻得一如那一日冷却的血水…… “宁宁我真后悔了,”虞秉文的声音发着颤,他如梦呓般喃喃着,“我真不该带你去那里,我真不该放你一个人……” 骆攸宁一下捂住他的嘴:“该死的人总该死。杀人偿命,他本就该死。” 虞秉文看了他许久,随后扣住他的手。十指交叠,他在一瞬间仿佛坚定了某种决心:“他不会有机会再伤害你的,我以生命保证——” 翌日清早,还沉浸梦乡的骆攸宁愣是被虞秉文的连环夺命扣给惊醒了。 “起床啦骆宁宁!”电话里虞秉文声音洪亮,充斥着蓬勃朝气,“滚去吃早饭!我昨晚在冰箱留了盒茄子饼,你放蒸笼里热个十分钟就差不多了。自己冲杯燕麦配着喝。” 骆攸宁瞧了一眼时间,阳光初拨黎明昏昧,落着窗台浮尘翩翩,这才早上七点半。他没甚起床气,只是睡眼惺忪,迷糊问道:“你今天要去干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哥们我要去约会,”那头虞秉文得意洋洋,“我那小女友约我去逛街呢。” 骆攸宁哼了一声,怒道:“祝你提东西提到手断!” 昏昏睡意给虞秉文一打岔飞到了九霄云外。 父母在外出差没一个在家的,他起床自己热了早餐,蜷腿盘在沙发看了会电视,最后掐着时间点换衣服出门看电影。 公交车来得慢,他到时刚好九点半了,乔荆已经等在电影院门口了。 少年身姿修长,一身素色休闲服衬得他如翠竹般精神挺拔。 骆攸宁一眼就叼住了他,可认了半晌又有些不确定:“乔荆?” 乔荆“嗯”了一声:“怎么就你一个,秉文呢?” “他约会去了,”骆攸宁偷瞅了瞅他的脸,“你今天没带眼镜?嘿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有一瞬间骆攸宁竟觉得他脸上透了几分失落,隔了好一会儿,才听乔荆应道:“我换了隐形的,看电影方便。” 票在手里无须另取,两人便迳自去入口排队。 清早人少,多是三两对甜甜蜜蜜的小情侣。他两小伙子挤在中间多少有些突兀。 乔荆注意到他手里拎着的饭盒:“你……来看电影还带盒饭?” 骆攸宁尴尬得不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他放弃了解释,如实道:“大虞做的呢。他说外头食物不干净,让我们别瞎吃。” 这理由听起来确实是像虞秉文会说的。乔荆无言以对,他沉默了良久,才低声道:“他对你总是贴心。” 影片即将开场,等候的人陆陆续续验票进场。 两人座位在中间一排角落。这放映厅似乎是专门提供给情侣小影厅,一排排间隔极远,座椅则两两相偎,中间也没扶手挡隔,稍稍挪动便是挨手贴腿得蹭。 骆攸宁极不自在,表情都有些扭曲了。好在随放映灯徐徐暗灭,荧幕亮起,黑暗掩盖了一切。 电影名译作《情到深处》,剧情如名。讲述的是一对青梅竹马各自有过不同的情感经历之后,渐渐发现彼此才是心中所爱。 片子风格文艺清新充满了少女情怀,一看就是虞秉文会喜欢的。说不定最早就准备跟他那娇滴滴的小女友一起来,只是不知怎得居然把电影票贡献给了他们。 骆攸宁内心吐槽不断,看得却也认真。 清晨的影院空调风力调得十足,呼呼冷风吹的手足发凉。他穿着短袖短裤正觉顶不住,冷不丁肩上歪来颗温暖的脑袋。 乔荆素来不爱看这些情情爱爱,可没想到他能看得睡着。骆攸宁从未与乔荆如此近得挨过,挺着腰板一时浑身僵硬。他不敢妄动,只隔片刻,就用余光偷偷瞄一会儿对方。 荧幕暖光微微,映不亮昏暗的影院。观众身处其间,前后左右,竟皆化为了黑暗剪影,不辨美丑。 有一瞬间骆攸宁竟起了错觉,仿佛他们是向深海潜去的游鱼。变幻微光是随水波摇曳的灼灼阳光,海水过滤了它的灼热,层层叠叠渗到深处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25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25 ,只剩如银月流光般的清浅,柔和了乔荆那素来淡漠的眉目。 骆攸宁试图动了动,见对方睡得毫无动静,才稍稍放松了些。可目光控制不住,还是忍不住往他脸上瞄,他发现对方睫毛可长,鸦羽般浓密,投落得阴影浅淡也似凤尾蝶轻掠尾翼。 他不由自主放轻了呼吸,心莫名有几分发痒。那种感觉有些像是第一次被毛茸茸的小奶猫挨到腿上,左一蹭右一拱,整颗心霎时融化得一塌糊涂,那是言语难以描摹的柔软。 骆攸宁憋了半晌,没克制住手贱,轻轻轻轻地揪了下他的睫毛。 乔荆“嗯?”了一声,似乎有些醒来的征兆。 骆攸宁动作一僵,慌忙正襟危坐,双目直勾勾盯回荧幕。 荧幕中那对青梅竹马正闹着别扭。相爱容易,相守总难。爱情的天平左摇右晃,倔强让彼此都高昂着头颅,一句示弱就仿佛认了输。 骆攸宁心思旁拐,再深情款款的镜头也引不起他丁点注意。他静坐了良久,见对方只是稍动了动仍是酣睡不醒,又稍稍放松了些许。 半个暑假不到,乔荆刘海长了不少,随着人的倾斜细碎滑落,稍稍遮了光洁的额头。骆攸宁不吃教训,伸手又想替他把头发撩起来。才是触碰,柔软短发被诱得他收不了手。不似虞秉文那般刚硬的刺猬头,乔荆的头发很柔软。缠陷指缝,如同小奶猫的短绒毛,摩挲着指尖似泛起了静电般,莫名酥麻。 前排的情侣吻得黏黏糊糊,荧幕上的恋人亦爱得缠缠绵绵。 昏暗的影院里,骆攸宁只怕惊醒身边的友人,挺腰枯坐犹如老僧参禅。他的心里稀里糊涂被埋下了一颗种子,春来风暖,种子恰逢时机,悄然发了嫩芽。 乔荆睡了半场电影,在影片尾声的配乐之中姗姗醒来。 放映灯徐徐亮起。骆攸宁不敢正视他的俊容,只听着他的声音低得如同幼猫的爪一下一下挠刮着他的心脏:“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一场电影看下来,骆攸宁惊了半场,背上竟热得冒了汗。放在膝盖上的饭盒原封不变又带了出去。 观影情侣纷纷出场,他俩人落在队伍后头,不紧不慢。 骆攸宁问他:“你昨晚没睡好?” 昏灯暗影,乔荆还不甚清醒,他微微皱了下眉:“恩,昨晚有些失眠。” “那待会要不要回去补觉?”他没话找话,“先说啊,我今天可不补习了。” 乔荆看了他一眼,嘴角笑弧稍纵即逝:“也补得差不多了,接下去你自己在家把作业完成了吧。” 惊闻不用再去友人家补习,骆攸宁竟也不再觉得欣喜:“我还有些题不会做怎么办?” 乔荆道:“我后天要回我爸妈那一趟。不会做的题你先放着,等我回来统一看看。” 骆攸宁问他:“你家在a城吧?怎么到这里来上学呢。” 乔荆只道:“他们工作经常要调动。” 骆攸宁见他不想多说,也不敢再问。于是又转了话题,问他中午想吃什么。 乔荆自然给不出答案,只道了随便。 骆攸宁苦思冥想找着话题,倏听前头有人高声叫他:“骆宁宁!阿荆!” 他一下抬了头,就见着虞秉文正站在影院门口朝他们招手。 骆攸宁微微一怔,倒是乔荆快了他几步,先走了过去。 虞秉文笑嘻嘻跟乔荆打招呼:“电影好看不?晓晶说这部可感人了,她看得眼泪稀里哗啦的。骆宁宁有没有哭?” 乔荆只道:“还好。” “你当我是你呢,”骆攸宁则毫不客气呛了他一声,又问他,“你今天不是跟你那小女友约会么?” “她刚好遇到她闺蜜,去逛街了。你们接下去也没安排吧?”虞秉文变魔术般抖出三张游乐园的门票在他们面前晃了晃:“走啦,时间还早。我们去游乐园玩。” 第二十四章 灼灼曜日蒸烤地面,绿荫引不来凉风,高树亦显无精打采。 汽车奔驰、路人匆行,热浪让整座城市都心不在焉。 三人也逃不过大汗淋漓,简单用过午饭,半路拦了辆的士直奔游乐园去了。 本城最大的游乐园地处郊区。新建不久,尚有小部分园区未对外开放,因此票价尤为便宜。 酷暑消不去游人兴致,检票入口队伍如龙。角落两台风扇呼呼赶不走燥热,坐在小屋里的工作人员满脸困倦,机械地伸缩着手,接了票扫上一眼,随兴撕去一角,轻易放行。 园区内部更是游人如织,多是同他们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人。 海盗飞船、云霄飞车这些热门项目已经排起了长队。 骆攸宁想坐云霄飞车,虞秉文则吵着要去海盗飞船。 “云霄飞车都是小孩子玩的。”虞秉文振振有词,“现在这么热,你上去铁板烧呢,不如坐海盗飞船,转起来有风也有意思。” 骆攸宁反唇相讥:“说得好像海盗飞船不用晒太阳一样,上去还不就是一盘旋转涮锅。” 乔荆闷声不吭在旁边听了半晌,最终拍板决定,去玩不用排队,也有阴影遮挡的茶杯转转转。 大圆盘子托着数十个茶杯座椅在上头,每个茶杯中间各有方向盘。每个人转动各自的方向盘,转着转着底下圆盘也跟着转起来。 座椅狭窄,玩得多是一对对甜蜜的小情侣,三个未成年小伙子挤在一个茶杯之中尤为扎眼。 工作人员见游客差不多齐了,便关了闸门。 一群年轻人齐心协力抱着自己茶杯中间的方向盘开始转,圆盘缓慢的转圈。 “好傻,”安全带勒着人的肚皮,虞秉文人高马大挤在中间最难受:“怎么就玩这个来了。” 骆攸宁不忍回首:“来都来了,还不快转。” 乔荆瞧着他俩嫌弃的模样,不由笑了起来。 三个人抓着正中的方向盘顺时针一起打转。方向盘开始紧涩难转,随着圆盘转动加速,则越发流畅了起来,到最后根本用不着人去转,整个圆盘带动着上头的茶杯飞快旋转了起来。 所有景象沦为了色彩参差的虚影,原本被动的方向盘占据了主动地位,带着握着他的人东摇西晃,须臾坠入旋转的漩涡之中。 女孩们的尖叫、男生们的笑骂。精神上的快乐与肉`体间的痛苦在那一瞬间完美融合,分秒飞逝或是时光漫长,一瞬亦恍如曳成了长长久久。 转盘飞到极点又缓缓慢了下来。 等工作人员拉铃开闸,就见一群晕头转向的年轻人东倒西歪各自搀扶着下了转盘。 乔荆面不改色,骆攸宁也反应不大,唯有虞秉文双目呆滞,扶着一旁垃圾桶狂呕不止。 骆攸宁哈哈大笑:“我们再去坐海盗飞船转转不?” 虞秉文瞪了他一眼,呕了一声:“闭嘴!” “我去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26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26 给你买瓶矿泉水吧。”乔荆憋不住笑意,转向骆攸宁道:“你要喝点什么?” 虞秉文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骆攸宁道:“给他买瓶脉动,我就喝可乐吧。” 游园贩卖机无处不有,乔荆走不到几步就找到了。等他买水回来时,虞秉文已经吐妥当了,正被骆攸宁扶着瘫在座椅上一脸生无可恋。 骆攸宁还在笑他:“待会我们玩完海盗飞船再玩大摆锤怎么样?” “骆攸宁你别得意,”虞秉文有气无力,“有本事跟我去鬼屋!” 骆攸宁道:“去就去,我可不会出来抱着垃圾桶吐。” 虞秉文哼哼着道:“别到时候抱着我的腿哭爹喊娘。” 临湖树荫凉风习习,半瓶水下肚,暑气尽消,虞秉文苍白的脸色也稍微好了起来。 木椅子宽敞,刚好够三人排排坐。 虞秉文昨天千辛万苦做出的小零嘴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可乐鸡翅香甜不腻、炸薯饼有些绵软,可蘸着番茄酱也别有滋味,至于颜色奇妙的茄子饼—— 骆攸宁捏起一块勉强焦黑得不那么厉害的:“这是我做的,乔荆你尝尝?” 虞秉文嫌弃他:“留着自己吃吧,别毒害乔荆了。” 乔荆倒是从他手里接了过来,抿了一口。 骆攸宁期待看着他。 隔了好一会儿,才听乔荆委婉道:“下次我做给你吃吧。” 骆攸宁大感失落,倒是虞秉文仿佛找到了知己,抓着乔荆交流厨房心得,末了还在感慨:“没想到乔荆你一副少爷模样,居然还会做饭。” 乔荆道:“我从初中就一直自己住了,不会做饭吃什么?” 骆攸宁听出了其中辛酸,虞秉文则拍着胸膛道:“以后别做啦,来我家吃,我妈弄给你吃。干脆房子也别租了,来我家睡,我家客房都空着呢,或者你不嫌弃跟我睡也行!” “不去,”乔荆笑了起来:“我喜欢清净。” 虞秉文说乔荆嫌他聒噪,骆攸宁打击他别说乔荆,是个人都得嫌他吵。 虞秉文振作起精神,和骆攸宁斗起了嘴。你来我往几回合后,他头也不晕了。 三人休息够了,又跑去玩其他的。 云霄车直冲上天,起伏不断的尖叫声惊飞了停伫的鸟儿。 跳楼机飞坠地面,吱吱哇哇的笑闹声引来了行经的游人。 海盗船、大摆锤……虞秉文玩得晕头转向竟生出了抵抗力,一会儿就恢复自如了。 欢乐巡游车绕园巡展,各类奇装异服的演员在车上以夸张的表演逗得人群笑声不断。 穿红戴绿的小丑动作滑稽,双手如变魔术,翻转间已折出各式各样的动物气球,沿街抛给笑闹起哄的孩子们。 衣着华美的公主歌喉婉转,姿态优雅,玫瑰花束拥在怀中,花艳艳肤白雪,她时不时从怀中抽出一支撒给近处的小姑娘们,引来笑语娇声。 三人挤在人群里凑热闹。骆攸宁离巡游车最近,冲着小丑想讨只气球小狗来,冷不丁一朵红艳艳的玫瑰兜头落来,他伸在半空双手刚好接了个正着。 美丽的公主笑着献来飞吻,他捏着玫瑰细梗不知所措,人群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伴着巡游车渐行渐远。 “骆宁宁要走桃花运了啊,”这回轮到虞秉文逗他了,“要不要追上去找人家公主要个电话号码扣扣号啥的。” 骆攸宁顺手就将玫瑰插进了他衣领里:“别酸别酸,给你行不啦!” “行行行!”虞秉文当真接了下来,他把玫瑰花别在自己上衣口袋里,顺手揉乱了骆攸宁一头短发,笑嘻嘻跑去研究下一个玩乐项目。 俩友人不远不近坠在后头看他背影窜如脱兔。 “给你。”乔荆突然从身后变出只气球小粉兔,长耳朵摇晃晃,两爪子肉呼呼,瞧起来活灵活现,“我还以为秉文更喜欢这个。” 骆攸宁从他手里接过气球惊喜道:“我就想抢给他玩,你什么时候接到的。” 乔荆道:“有个小朋友送我的。” 骆攸宁拿着气球摇摇晃晃,虞秉文回来瞧见了吵着要拿玫瑰花跟他换。 两人你争我抢了半天,不等乔荆决断,半途倏然有小朋友奶声奶气唤道:“小兔子气球可以给囡囡看看吗?” 路边动物板凳上坐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小姑娘。粉`嫩蓬蓬裙簇拥着她像坐在花丛里的小公主,她仰着脑袋一瞬不瞬盯着兔子气球。 于是小兔子气球换到了小姑娘的手里。 小姑娘很有礼貌,跟哥哥们说了“谢谢”之后,才低着头嘟嘟囔囔跟粉兔子气球说起了话。 虞秉文手里玫瑰花无处安放,他顺手掐了花尾巴的长梗,偷偷别在了小姑娘的裙摆上。 三人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等小姑娘看够了气球,想还给哥哥们的时候,三个少年已经跑没了踪影。 鲜艳的短尾玫瑰与粉红的气球兔子。 它们陪伴者小姑娘,一起成为了她的新伙伴。 第二十五章 时光总是飞逝,幸而有一部分会在脑海里长久扎根。 也许那天游玩并不是回忆里的那么快乐,可能炙热的太阳让人心生烦躁,又或是漫长的排队使人满腹牢骚。 岁月所拥有的滤镜抛光了真实的棱角,唯留似是而非、唯留朦胧美好,唯留那懵懂情愫——在他抵达成年之后仍坚不可摧。 那之后他们又去了游乐园里的小剧院。 剧院里观众寥寥无几,舞台上演员多是趁暑假来打工的学生,面容青涩,稚气尚存。雪白裙尾曳地,白娘子走起路来妖妖娆娆,可面对许仙总屡屡错了台词。 撑着油纸伞的小青爱抬袖掩嘴直偷笑,许仙倒是一脸肃穆,却不像那初开情窦的呆书生,倒似金山寺里宝相庄严的法海。 台下观众看得认真,时有掌声捧场,兼伴闪光灯亮,咔擦一声回响,不知是谁留存去了影像。 三人并排坐在最后一排,静悄悄看了好一会儿。直等许仙下台,法海出场,才一齐偷溜出了剧院。 “我最烦看法海了,”虞秉文很义愤填膺,直道:“这臭和尚真不是东西!” 骆攸宁笑他:“人家连台词都还没说上一句呢,怎么就不是东西了。” 虞秉文道:“你是没看过新白娘子传奇么!” “人家又不一定照着新白娘子演,”骆攸宁很有想法,“就不兴法海变红娘吗?” 虞秉文想了想,问道:“……红娘到底是谁?” 骆攸宁忍无可忍:“你就等着开学补考不及格吧!” 虞秉文最烦提这话题,闻言不由迁怒:“管他是谁,反正白娘子总归逃不过镇塔!这法海真不是个东西!” 他俩斗嘴斗得太欢,乔荆便在旁边当听众。 游乐园规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27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27 划妥当,剧院之后便是大片森森密林。这日头刚一西斜,层林遍染了金灿灿的余晖。酷暑缓了咄咄逼人的燥气,倦鸟唧唧啾啾扑棱归巢。 该玩得项目玩得差不多了,他三人研究着路旁园区地图,商量着再玩个摩天轮就打道回府。 冷不丁斜侧灌丛一抖,倏然窜出俩姑娘。 精致妆容也挡不住她俩煞白的脸色,她两人哆哆嗦嗦,拦在他们面前活似遭了打劫。 骆攸宁不管闲事,乔荆素来是闷葫芦也不指望他搭腔。 虞秉文瞅着俩姑娘那副见鬼的模样只好问:“咋了这是?” 两姑娘肘挽肘,肩蹭肩,简直快贴成了连体婴。 其中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苦着脸道:“帅哥,一起去鬼屋吧。” 另一个留着披肩发的姑娘接着道:“我们交了钱,他们不退票。” “里头阴嗖嗖,我们俩不敢进去了。” “这票还得单独交,老贵了!不去太可惜!” 两姑娘你言我语,没等虞秉文出言拒绝,道旁又追来了个工作人员。 这工作人员也是个年纪轻轻的小男生,他手捏着鸭舌帽不住扇着热气,气咻咻道:“你俩姑娘怎么回事呢,不都说要陪你们走一段了么,还跑啥呢。” “不要,”两人拒绝得异口同声,“不去!” 其中一个道:“你是工作人员,待会联合里头人吓我们怎么办?” 那工作人员烦道:“我神经病吗?想吓你们,不呆里头,还在外头给你们领路。” “你刚进去还跟门口那女鬼打招呼呢!”另一个姑娘自认为拆穿了他险恶用心:“要不就退票!” “她要下班了我打个招呼还犯法啦!有本事投诉去,退票是甭想了,不然你们再拉几个人呗,”工作人员翻了个白眼,没辙了,转头瞅着三个大男生不耐道:“你们去嘛,不会都没这胆吧。” 虞秉文见俩姑娘吓成那副模样有些于心不忍,可回头瞅着骆攸宁,又不想让他遭这份吓。 “去吧,”骆攸宁知他心思,反而宽慰道,“都是假的,我没事。” 虞秉文迟疑了片刻,见乔荆也无异议,只得勉强应了。 鬼屋隐藏在密林深处,鹅卵石小路走到尽头,迎面一桩阴森森的破旧木屋,窗玻璃上挂满缺胳膊少腿的洋娃娃。屋门口堵着两木桩夹道相迎。木桩上摆满了道具,或插着柄淌着鲜血的菜刀,或放了脑浆肠子之类吓人的玩意。 正赶上逢魔时刻,乌压压倦鸟归林,晦暗光影营造气氛十足。 不知是不是怕吓着小朋友,这项目居然还独立售票。 跨过坑洼如狗啃的门槛,内里也只点了盏昏灯,衣架就支棱在门口,假发、人皮以及白飘飘的衣裙挂得是满满当当。 墙上海报不比道具能唬人,看着似乎中西结合,从中国僵尸到西方吸血鬼,从白衣飘飘的冤鬼到浑身鲜血的厉鬼,可谓应有尽有。 工作人员正围在角落泡方便面,见着游客进来也是爱理不理。直等那领着他们的小哥吼了一声,方有售票人员迟迟而来。 售票人员瞅着两高马大的少年就先出言提醒:“先说明,打工作人员是要罚钱的啊。” 虞秉文打哈哈:“那你们可悠着点,别把我们吓过头啦。” 付过门票,场控就位。里头袭来厉鬼哭嚎,工作人员将门帘一撩,迎着阴绿幽光,五人一前一后往里头走去。 外头看着小破木屋,内里另藏乾坤。进门一道砂石小道铺来,两旁全栽着墓碑形状的石板。森绿灯光从石板间隙折射而来,照得狭窄的空间鬼影幢幢。 阴风也来凑热闹,呼呼地吹着,如蛇如蟒直往脚脖子钻。 俩姑娘吓得不行,时不时就冒出一声尖叫当伴奏。 虞秉文努力给俩姑娘转移注意力:“既然这么怕,还来玩啥啊。” 一个姑娘小声道:“他们说不恐怖的,我们就想来试试,谁知道还不能退票了。” 虞秉文嗤了声:“你们这不花钱找罪受么。” 他话音方落,刚觉脚底下踩着甚软绵绵的物事,后头就连番炸出的尖叫差点没震聋他的耳朵。 他低头一瞅,好家伙,地上居然横满了残肢断腿,血似未干透,给灯光一照,还挺真实。 “假的,假的啦!”虞秉文安慰得没停,又朝后头嚷嚷:“乔荆,你可抓好骆宁宁了。” 他这厢话说完,前头拐角适时有白衣一角幽幽滑过,一群人刚追过去,屋顶陡然降下一张赤红的鬼面具,鼻贴鼻撞得正好。 第二十六章 尖叫声这次更是凶猛,一声比一声还绵长,愣是将四面八方涌来的鬼哭狼嚎给盖了过去。 接下去那段路,他们几乎全程沐浴在尖叫声中。 这鬼屋花样还挺多。墓地之后是太平间,医疗柜翻倒在地,满地狼藉。简陋木板床铺着白布摆了满屋,道具尸体是必不可少的。 几人悄着脚步走过时,时不时还有装成尸体的活人凑热闹。左边病床上伸来一只手抓着人胳膊,右边床底下横出一条腿。 屋里灯光幽白,玻璃窗上盖满了血手印,乍一瞧还真挺像回事。 俩姑娘的尖叫声几乎能凑成一首双人合唱,一人高完一人低。 虞秉文惦记着骆攸宁,回头看了好几次,见他与乔荆两人肩并肩,看起来还算镇定。 再往后是殡仪馆焚化室,烧了一半的恶鬼从黑黢黢的焚化炉里突然扑出半个焦黑身子,唬得俩女生直接就扑到虞秉文的身上。 虞秉文觉得自己没被吓死,也被这俩姑娘给吵疯了,他分出心思去看骆攸宁。 那小子出拳是利落胆儿实贼小,这会终于招架不住,整个人吓得几乎都钻进了乔荆的怀里。 少年时候乔荆虽然看着瘦,可那瘦是精瘦,人高腿长,宽臂一捞就将小矮子的骆攸宁搂得全实。 焚化室的灯一改先前阴绿,转为荏苒烛火般的昏黄。冥冥暗暗,映得俊面秀貌都显得虚渺。 般配、登对,这两词在脑海浮现得突然,突然得虞秉文莫名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这曾一度是他所求,可当所求得果,他却觉得心里突如其来刺进了一根针,针头不算尖锐,却扎得他满心烦躁,扎得他直想冲过去把骆攸宁从乔荆的身边拉开来。 在他知道乔骆两人的性向之后也曾惊讶过,他查了资料,他想了很久。 他以为骆攸宁与乔荆最合适,却不想自己也会妒忌。 他以为自己大公无私,殊不知自己最是自私。 他从不知道自己也有占有欲,他以为就算骆攸宁和乔荆在一起,骆攸宁也只属于他。他们竹马十八年,从蹒跚学步的孩童到风华正茂的少年,从未分开。 他们便如绞缠在一处的树,连根带叶长进了对方生命里,从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28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28 两颗幼苗最终结成连理。 他是他另一半执拗的灵魂。 可是他真的能护骆攸宁一辈子么? 虞秉文知道答案,他小时候没护住,长大后更护不了。 他生得再高大,也是空架子,从小到大打架全靠骆攸宁一人输出。 他们的角色与外貌从来是相反的。 他护不了骆攸宁,小时候是,长大后仍是。 阴风阵阵,恶鬼时现。 接下来一段路程,虞秉文走得心不在焉。再狰狞的恶鬼都引不起走他注意,至于频频炸响的尖叫更成了耳边风。 他在前头领路,俩姑娘走中间,剩下还是骆攸宁与乔荆断后。 鬼屋七拐八绕不知行有多远,其中一段路居然还搞起了空间错移。走没几步中间就突然滑出镜墙,愣是将几个人隔了开来。 面前镜面浮出一个白惨惨的鬼影,虞秉文光听到此起彼伏的尖叫,整个人快给震懵了。 鬼屋一行太过艰辛,好在路程将尽,已有工作人员等在出口撩高布帘。 光明乍现,大厅敞亮,却不是先前的入口。 俩姑娘劫后余生,半晌没缓过劲来。 有年轻的工作人员逗她们:“以后还来不来玩了?” 俩姑娘哆嗦不已,闻言连连摇头。 虞秉文等在门口,频频往里头望:“我那俩朋友呢?” “马上出来了,”旁边一个个工作人员显然看了监控,这会忍不住小声埋怨道,“你那朋友也忒胆小了,人家姑娘都没怎么样,他倒是快吓晕了。” 虞秉文听着更着急,撒腿就想往里头跑,面前黑帘一撩,他正好同乔荆一照面。 乔荆面色自然,除了短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外,看起来就似去郊游一场。 虞秉文盯了他片刻,忽然反应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宁宁呢?他不是跟你后面?” 乔荆道:“他不是跟着你先走了?” 虞秉文抓着他的衣领用力一搡,长久憋在心里的情绪瞬间有了发泄的出口:“我不是让你看好他?” 虞秉文向来没心没肺,乔荆头一次见他如此失态,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言语。 好在这会门帘撩高,另有扮成吸血鬼的工作人员扶着骆攸宁出来了:“在这在这。” 他看着像被人揍过一拳,西装滚了灰,脸颊红了一半,便是獠牙也跟着歪了。 虞秉文舒了口气,连忙上前搀扶。 那吸血鬼样的工作人员满腹牢骚,见着虞秉文就滔滔不绝:“你这朋友看着斯斯文文的,怎么打人那么狠,得亏我躲得快。我跟你说打工作人员可是要罚钱的啊。” 虞秉文忙搀过骆攸宁,边对他道歉。 “算了算了,看在他吓晕的份上不跟你们计较啦,”那工作人员无所谓摆摆手,“不过他胆子也忒小了吧,我还头一次见到男生给吓成这样的。” 虞秉文又是道歉又是道谢,随后才搀着骆攸宁就往一边休息区坐着。 骆攸宁人倒是清醒着,只是不知在里头受了甚样得惊吓,双目呆滞脸色煞白不说,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是冰凉得如同刚从冷冻柜里出来的。 虞秉文握着他的手直搓热乎,边小声安慰他:“宁宁?骆宁宁?没事了没事了。” 乔荆找着一旁饮水机,拿一次性杯子给接了杯热水让他捂着。 骆攸宁抱着杯子缓了一阵,渐回了神:“刚才快出来那会儿,有一个人忽然挡在我前面,我还以为是你,就追了一阵,结果你们都不见了。” 虞秉文轻声安慰他:“应该是里头吓人的工作人员,都是假的,别怕。” “不,不是的。我根本看不清他的样子——”他打了个冷颤,转头看向了虞秉文,声音在那瞬间低得近乎成了口齿不清的呢喃自语,“但我看到他手里拿着斧头。” 第二十七章 游乐园之行临到尾声却蒙了阴影。 骆攸宁借口要去卫生间洗把脸清醒,俩友人便在门口等他。 偌大游乐园卫生间却少得可怜。因此这地方人进进出出,倒是比一般娱乐项目来得人多。 人气驱散了鬼屋里残留的阴冷,傍晚燥热暑气重新化成黏腻热汗。 浓云泼墨皴染苍穹,暮色已尽。 虞秉文目光游移,看着面前人来人往,小声道:“刚才不好意思。” 乔荆“恩”了一声,倒没往心里去,他这会想着是另外一样事:“骆攸宁他……怎么会这么怕鬼?” 虞秉文沉默了片刻,就在乔荆以为他不会说时,才听他忽然:“因为他见过。” 乔荆联想到他曾经说起骆攸宁见鬼的戏言,只觉他又在逗乐。 “做了亏心事的都怕鬼。”虞秉文低低笑了起来,“他怕,我也怕。” 乔荆看着他:“你也见过?” “我当然见过,”虞秉文的表情似乎作不得伪,“我和他是共犯。” 乔荆一怔:“共犯?” 虞秉文似笑非笑,他从未没有有过这幅表情,乍一看像是遭了鬼附身。他的声音很轻,混在嘈杂的人群之中,仿佛一掠而过的飞虫:“我们一起杀过一个人。” 就在乔荆信以为真的时候,虞秉文却又笑了起来:“骗你的,你居然信了。” 乔荆微微舒了一口气。 虞秉文笑嘻嘻道:“就骆宁宁那个胆小的鬼样子,敢杀人才怪。”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低得乔荆都以为那后半句是他陡然出现的幻觉,“除非是——为了我。” 两人猜谜似的对白戛然而止。 乔荆没有细问,虞秉文也无心多说。 骆攸宁在里头呆了半晌,出来时已面色如常。 虞秉文仍笑嘻嘻同他斗嘴,骆攸宁也是一句不让。 乔荆照例在旁默不作声,偶尔轮到他拍板时,才说上几句。 一天之游接近尾声,游乐园出口在前。 虞秉文忽然侧过头,问了他句:“阿荆,想不想去坐摩天轮?” 骆攸宁道:“累不累啊你,你看那队伍排得,等坐到都要几点了。” “你以为那些人为什么排队,”虞秉文振振有词,“你没听过当摩天轮达到最高点时如果许愿就一定会成真么?” 这仿佛三流言情小说里忽悠人的说法听得乔荆不由哑然。 可骆攸宁却当真了,他瞅着那长队,又转头瞄了眼虞秉文,半信半疑:“真的?” 虞秉文一本正经忽悠他:“你不信问乔荆。” 骆攸宁求真相的目光转向了乔荆。 乔荆见他那样子,终于知道为什么虞秉文总爱逗着他玩了,“真的,”他头一次忽悠人,那声音认真得连他自己都差点信以为真,“摩天轮坐到最高点时,你所许下的愿望都会实现。” 那晚三人一起排了许久许久的队,终于如愿一起坐上了摩天轮。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29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29 那是那座城市最大最高的一架摩天轮,转起来摇摇晃晃、慢慢悠悠。 地面在远离。 游乐园里亮起绚烂彩灯,不远处城市正是华灯璀璨。 万家灯火星星盏盏,延伸漫远,漾出一片辽阔星海。 夜空在下降。 暗夜苍穹挂出素白圆月,九万里长空正是星汉灿烂。 亿万年后星光如期,铺展高缀,遥望一方喧嚣盛夜。 待属于他们的座厢转到最高点时,虞秉文大声许起了愿望:“希望开学补考顺利及格!” 骆攸宁没他那么张扬,不过他闭着眼双手合十,看起来很是虔诚:“希望我亲人友人都平平安安幸幸福福、接下去的考试顺顺利利……”他一口气念了许多。 虞秉文在一旁笑得直打跌:“骆宁宁好赖皮,哪有一次性许那么多的。” 骆攸宁道:“不是你说许的愿望都会实现的吗?” “是啊是啊,”虞秉文搓乱了他的头发,随口附和:“骆宁宁许下的愿望都会实现。” 骆攸宁哼了一声不理他,只把目光转向了乔荆:“那么乔荆你的愿望呢——” 乔荆微抿了唇,笑意敛在眼底,亦是藏存快乐。 他最终没有张口说出他的愿望,愿望藏在心里,他也攫紧了拳头,仿佛这样就能把一切牢牢抓在手心,仿佛这样所有都会真正实现。 他向来少年老成,这般孩童心性亦是头一次。 ——那么乔荆你的愿望呢? ——我希望我们三人永远在一起。 ※ ※ ※ 谁能想到现实终与愿望背道而驰? 丛生回忆亦渐落了帷幕。 成年后的乔荆孤坐在友人为他准备好的卧室里回忆着漫漫往事。 痛苦憋在胸口终酿成无法治愈的暗伤,蛰伏着随时都等着给他致命一击。 他有些坐不下去了,他想到隔壁还在收拾行李的骆攸宁。 他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想起身,他想逃离。 他走得那么匆匆,他几乎快要逃离成功了,可却在经过拐角,他又陡然顿住了脚步。 原先被关紧的抽屉悄无声息开了道缝,里头包装完好的礼物伸出顶端两撮蝴蝶结。 乔荆伸出手轻轻拨弄了两下蝴蝶结,低声道:“你想让我看这个?” 没有人回答他。 他顾自从抽屉里取出礼物盒。 盒子有些大,金灿灿的彩纸使礼物盒看起来也如精致的工艺品。 他从抽屉的角落摸索出剪刀,才是沿着封口小心将包装盒拆开——虞秉文留给他的东西太少,每一份都弥足珍贵,哪怕是这小小的包装外壳。 礼盒拆净,里头精致的小玩意怯生生显露了它美好的内核。 除却一片写着“生日快乐”的卡片之外,一架制成摩天轮形状的小音乐盒才是真正礼物。 底座开关轻旋,轮盘徐徐转动,流淌出的曲子便如潺湲清泉,轻透悦耳。 小朋友的玩意也是虞秉文的喜好。 “我怎么会喜欢这个?”乔荆自言自语道,“你真狡猾。” 他仔细听了好久好久,恍惚忆起这首曲子是首英文歌,名唤《时光远逝》。 他不知道虞秉文是不是故意选得这首曲子,可如今听来,当真是时光流逝。 音乐渐落尾声,摩天轮已转尽一个轮回,座舱摇摇晃晃,里头隐隐约约还坐着几个小人。 他捧着音乐盒看了良久,随后又将其重新摆进礼盒里,原封不动包装回去。 他做得是那么仔细,好像每折回一处褶皱都会是一次时光倒流;好像当他还原整个礼盒,在现实中死去的那个人亦会重新出现在面前。 那个人手捧礼盒笑得犹如六月艳阳,那么温暖也那么炙热,让他从此移不开眼,让他甘作扑火飞蛾。 他唤着他:“阿荆”。 他对他说:“生日快乐。” 短信提示音叮当一声,惊碎了混沌的记忆。 乔荆找出手机,滑屏解锁,是条熟人发来的短信: 「乔董我打听到了。上次给你找的那师傅最近在永宁寺修行,他让你直接去找他。」 礼盒放回抽屉,他合上抽屉正要顺手回了短信,然而哐啷一声炸响骤然从浴室传来。 第二十八章 骆攸宁行李不是很多,除却日常换洗的衣物外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自虞秉文死后,屋里几乎没有太大变化。 他卷高窗帘,使昼夜光暗足以光临这间死寂的卧室;他调好闹钟,让晨时闹铃足以惊醒这间无人的卧室。 他把两人的被子折叠完好,他把虞秉文的手机摆在床头。哪怕他不在这个家里住了,他还是希望一切像往常那般。 玄关的拖鞋、浴室的毛巾、厨房的碗筷,永远是成双成对。这漫长一年多来,他始终是这样度过的,他不肯抹去虞秉文存在的丁点痕迹,他努力地让一切如常,就像那个人尚在人世。 虞秉文只是去出差了,虞秉文只是还没回来。 骆攸宁背脊佝偻孤坐床头,他低下头把脸埋进了掌心,干枯的眼底已淌不出多余的泪水。 自我欺骗所带来的,终将是永无止尽的苦痛。 乔荆就在隔壁,可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是以在骆攸宁开始听到卫生间里传来的声音时,还以为里头是乔荆。 但是水声哗啦源源不断,颇有愈演愈烈的势态。 他站起来叫了几声“乔荆”,可屋外静悄悄,好像根本没有人在。 他怀疑是水龙头没关好,又觉得是不是水管又破裂了。 房子太老旧,只要几天没人住,人气散尽,那些诸如地板撬起、墙皮鼓泡,水管漏水的毛病就一堆一堆来了。 他走出卧室,站在客厅,四处逡巡—— 客厅空着、隔壁卧室空着、厨房也是空着。 屋里屋外空空如也,乔荆不知去向。 从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咕噜噜声响越发清晰刺耳,骆攸宁一刹那想到那提着斧头的男人。他担心是乔荆出事,几乎撒腿奔进浴室。 好在浴室也是空荡,并无异状。只是洗手台上水龙头被拧开到尽头,不断喷涌而出锈红的铁水淹得瓷白的台盆半满,如同盛了一盆血水。 骆攸宁恍惚忆起前几天似乎停水了,也许是他开着试水时忘了关掉。 他不敢去想那些偏的怪的,只伸长手臂去拧水龙头。 面对的镜子雾蒙蒙的,好像没擦干净。 他不敢去看镜子,水龙头拧试了几次,锈水依旧汩汩喷涌,并越淹越满,很快得从台盆边缘溢了出来,稀里哗啦淌了一地。 惨白地面盛着那滩滩不断拓大的铁水,色调腥红得彷如谁的脖颈间淌出的稠血。 骆攸宁往后退了两步,他忽然觉得浴室里很暗。 临窗误入的阳光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30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30 不见了,穹顶低悬的灯光暗淡了,恶鬼张开了他深重的怨念,巨大的阴影遮盖而来,沉闷的昏暗如同压城的乌云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想从浴室里逃出去,可是他双足就像被钉在了原地,忽然之间他动不了。 呼吸愈发急促,冷汗从额间渗出,他听到对面镜子传来的声音。 哐啷啷——哐啷啷—— 好像有人要从里面挣扎着出来。 骆攸宁猛地抬起了头,电光火石之间,他看到了镜子对面站着的那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 他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他的恶意。 他向着他飞快地走来,他对着他抬起了斧头他劈头砍来。 头顶的灯管在那瞬间随着镜子一道炸裂,巨大的碎响震得他耳膜发疼,而劈头盖脸飞溅来的玻璃碎片更是掉进了他的头发衣领间,划刮得他遍体鳞伤。 骆攸宁以为那巨斧会砍在他的身上,然而身后倏然伸来一只手猛地将他拽了开去,他一下摔坐在了地上。 沉闷的黑暗突然间被陡降的光明击得支离破碎。 穹顶的浴灯明亮,他面对着满地尖利的玻璃碎片,乔荆就站在他身后抓着他的衣领。 “——你又看到那个人了?” 骆攸宁迟疑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乔荆扶他起来,小心替他摘去发梢间玻璃残渣:“去把衣服换了,我们走吧。” 等两人拎着行李回到车里时,时间已近中午十二点了。 日头正盛,曝晒在阳光下汽车里外皆是滚烫。 乔荆开了车门通风,又将车内空调调到最冷。 骆攸宁站在车对面,双目茫然无措。 乔荆注意到他脸颊间还残留着细碎血痕。雪白皮肤之上蜿蜒的血痕便如瓷人身上的裂纹,一横一道显眼刺目。 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待车里温度下降,又一起坐上了车。 乔荆不急着开车,只等骆攸宁系好安全带后才道了一句:“我们下午去永宁寺。” 骆攸宁抬起头看他,他想了想,低声道:“求神拜佛没有用的。” 乔荆忽然问他:“你知道后座那瓷罐里装得是什么?” 骆攸宁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摇了摇头。 乔荆低声道:“里面装得是虞秉文坟头的新土。” 骆攸宁茫然看向乔荆,这一刻他脑海里一片空白,恍惚忆起的只有在看到瓷罐那刻所产生熟悉。 “秉文死后那几天,我每晚都梦到他站在我床头欲言又止,”乔荆声低娓娓,不落一字一句,“后来有人替我找了懂行的师傅,他让我头七那天子时取逝者坟头土回家,以特殊方法供养,便可召来逝者鬼魂。” 骆攸宁怔愣半晌,只觉这话从乔荆口里说来就似天方夜谭。 “我只是……想同他说说话,”乔荆道:“他遭横死,阳寿未尽无法入轮回,只能暂留人间做孤魂野鬼。那师傅同我说,与其让他流落荒野,不如请回家供养。” 骆攸宁下意识蜷紧了拳头,再开口时喉咙干涩嘶哑:“那他回来了么?” “回来了,”乔荆微仰起头,缓缓闭上眼掩去了眼底的沉痛,“当晚我听到了敲门声,打开就看到了他……只是他始终不肯进我的家门。你刚开始说见到秉文的时候,我曾以为你说的是他。” “不,”骆攸宁摇了摇头,“我也曾以为是他…但原来不是他。他没有来找过我,我看见的那个人从来就不是他……” “我不知道你和秉文之间有什么秘密,你们不想说便算了,”乔荆不想逼他,只道,“我现在带你去见那懂行的师傅,你有什么事尽管同他说罢。” 第二十九章 永宁寺坐落相邻的古镇,虽也是一处风景古迹,可名声不显,因而人迹罕至。 驾车前往需两个小时,不算近也不算远。 周末郊区,车罕人稀。水泥路年久失修,被来来往往的大型罐车碾出坑洼痕迹。 轿车行过颠簸不断,那瓷罐孤置后座也是左摇右晃,惹得骆攸宁时不时就想往后瞧上两眼,仿佛虞秉文还在,他就笑嘻嘻得坐在那处,满嘴跑火车,车里叽叽呱呱全是他的声音。 乔荆专注开车,骆攸宁也不想吵他,只晃了晃头抛去自己糟乱的思绪。 艳阳当空,炙热透过车辆顶棚,空调冷风呼呼散尽了余热只留丝丝沁凉。 车速渐快,两侧风景变幻,由挨挤矮房至斜削崖壁,从低耸青丘变丹赤峰土,河流蜿蜒贯山穿桥,时见牛羊三两,或站或卧田间。 车外车内一时只有广播的声音。午后时光静谧,吵闹的新闻与喧杂的广告告一段落,唯留轻音乐舒缓哼哼着悠闲的小调。 困倦袭来无声,等拐过高速路口时,骆攸宁已歪着脑袋靠着车窗沉沉睡去。 乔荆倒是注意着他,见状便把广播声音调小,又随手拎起挂在靠背上的西装外套轻搭在了他的身上。 梦境光怪陆离,骆攸宁恍惚穿行其间,耳畔彷闻人声鼎沸,随着他不断前行又渐散无踪,路途尽头是一条长街,两畔路灯林立,吱啾蛩鸣响在夏夜,恰似记忆深处经年的回声。 夜色昏暝,树影婆娑。 骆攸宁看到了虞秉文,沉甸甸的书包吊儿郎当斜坠肩头,他就走在他的身边。 这好像是高二哪个晚自习放课之后。 骆攸宁恍惚记得他们刚跟乔荆在路口分别,两人如往常那般相伴回家。 这晚的虞秉文出奇安静。 骆攸宁能察觉他情绪不对,可问了几遍,对方都跟闷葫芦似得愣不搭腔。 骆攸宁有些烦躁,索性也闭了嘴。 临到家门口那条小路时,两人准备分开的时候,虞秉文忽然飞快说了一句:“骆宁宁,我分手啦。” 骆攸宁一愣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他从听虞秉文口气里听出了沮丧,于是赶紧干巴巴安慰着:“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 虞秉文笑了起来:“是我提的分手。” “是和那个叫杜晓晶的女孩吗?”骆攸宁莫名道:“那女孩不挺好的?长得也漂亮,性格也温柔,还那么喜欢你,你怎么就……” “不想耽误人家姑娘,”虞秉文低声道,“我后悔啦。” 骆攸宁连忙给他打气:“后悔就赶紧去把人家姑娘追回来,女孩子就是要哄着宠着!男子汉大丈夫,别老犹犹豫豫的!不成事的!” “笨蛋骆攸宁,”虞秉文叹了口气,旋即虎着张脸对他道,“你把眼睛给我闭上了。” 路灯挺着腰板,昏光暗影里有流萤扑朔。寂寂长街,曳长的影子不离不弃。 他瞅不清虞秉文的表情,只能感知到对方阴晴不定的情绪,他当大虞是失了恋流了泪,不想让自己看到,于是闻言立马闭了眼。 夜深风起,林叶簌簌。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31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31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在了自己的眼睫上。 “别动,”他能感觉虞秉文离他很近,温热的气息呼在他的额间,哑沉的嗓音搔得心底发痒,“你脸上有只小虫。” 骆攸宁屏息憋了好一会儿气,等他再睁开眼,虞秉文已经走得老远。 “大虞!”骆攸宁快步追了上去:“你走那么快做什么呢!” 虞秉文重新慢下了脚步,若无其事问他:“骆宁宁,你喜欢乔荆是什么感觉呢?” 骆攸宁想说自己真不喜欢乔荆,可话到嘴边又迟疑了。他想到了之前同乔荆一起看过的那场电影,他想起了电影院那一刹那心动,所有理直气壮的推脱变成了难以言喻的心虚。 “感觉……”他迟疑着、他困惑着,话到口边,声音自觉放轻了,稍不注意就忽略了过去:“感觉像第一次抱猫。” 虞秉文没想到骆攸宁会这么回答,他站在半路琢磨了片刻,忽然就大笑了起来:“傻狗!” 骆攸宁虚踹了他一脚,恼羞成怒:“可闭嘴吧你!” 虞秉文笑了半晌才收敛,他叹了口气:“你说我怎么也这么善变。” 骆攸宁不知他到底在纠结什么,他憋了许久,这会按捺不住了:“你到底想说啥呢,一个晚上神神叨叨。” 虞秉文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我又觉得你和乔荆不适合。” 骆攸宁“啊?”了一声,摸不着头脑。 虞秉文问他:“你想和乔荆在一起吧?” 骆攸宁很老实的想了想,又直截了断摇了头:“我也没想到和他在一起。” 虞秉文反问他:“喜欢一个人不就想是和他在一起,看星星看月亮谈谈人生哲理么?” 骆攸宁道:“可我更想我们三个都在一起看星星看月亮谈人生哲理。” 虞秉文仰头想了想,没忍住再度笑出了声:“傻!” 骆攸宁觉得他这声笑得委实古怪,拳头痒痒直想揍他,可刚这厢手刚抬起,面前的虞秉文却倏然扣住了他的手腕。 明明两人身处同样的夜色,明明上头顶着同样的昏灯,明明前一刻他还抓着他的手,可倏然之间两人似被隔出老远。 眼前不知何时泛了白茫茫的雾,长街里有无数苍白人影来来往往,那雾朦朦胧胧割出了阴阳。 虞秉文面目藏在浓雾之中,倏然远去。骆攸宁只听见他哑沉低语,徘徊耳畔虚渺犹如一场不可捉摸的梦境。 “——骆攸宁,你该醒了。” “——骆攸宁,醒醒!” 清晰的呼唤刹如惊天雷鸣,与梦境里的声音重合在了一处。 骆攸宁猛地睁开眼睛,骤亮天光惊碎了黑甜乡中挥之不去的魔障。 他身上盖着厚实的西装外套,而外套的主人正微倾过身凝睇着他。他们离得很近,他的手还紧紧拽着乔荆的衣袖不放。 悠古的檀香味熏在鼻尖,骆攸宁骤红了脸,慌忙松手,窘迫低下头:“不好意思,我又睡过去了。” 乔荆自然不以为意,随手捋平衣上褶皱,漫不经心问:“你现在睡觉一直都这样么?” 骆攸宁不明所以:“什么?” 乔荆道,“你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在说梦话。” 骆攸宁忆着那场昏沉梦境,仍有些懵头懵脑,他分不清是残留记忆在作祟,还是大虞不散的魂在逗他:“我都说什么了?” “你一直在叫大虞,”乔荆声低音缓,“叫他走慢些。” 骆攸宁愣愣看着乔荆,许久之后,他露出一抹苦笑,“是啊,他总是走得太快。我才一会没追上他,这辈子就追不到了。” 没有多余的劝慰,只有温热的掌心轻揉过他的发顶。 “你至少追上过他,”语半陡断,置物箱里的手机嗡嗡作响,乔荆拿起手机瞥了一眼,随手挂断电话,“那师傅跟我联系上了,我们直接进去吧。” 第三十章 莽苍茂林,有寺孤矗。 一角飞檐斜出一抹色琉璃,沿脊吻兽蹲踞,其势凛凛。斗拱燕巢筑,白鸽比邻稍驻,咕咕两声叫唤,便又纷纷展翅,齐齐飞掠去庭院,留几根飞羽与枯叶寥寥而落。 林梢是雀鸣,深山有泉和。 古刹深处佛经唱诺声声,那红尘喧嚣便如是渐归静默。 车就停在后山车场,乔荆轻车熟路寻了后山寺门直往禅院走去。 一径深幽,一门窄陋。 数丛杂草葳蕤,几处闲花散卧。 禅院中庭老树苍天,余荫若广厦,茵茵密密、垂垂茂茂遮出一院微风清凉。 已有位身的青年等在树下,他手持佛珠正自垂眼观花,闻声抬首,见着他俩便先露了微笑,“乔董,好久不见。” 乔荆颔首算是招呼:“你师父在么?” “在禅房里,”那青年看起来与乔荆挺熟,引着两人往禅房走去随意道,“师父今天拒了位大客户,就为了等乔董你来。” 乔荆素来冷淡,闻言也只不过道一句谢。 那青年则笑道:“乔董不必跟我们这么客气。师父说了你身有正气,鬼畏神惧,对我们这等行走阴阳之辈,那可是贵人,切切不可怠慢。” 骆攸宁跟在他们后面正是心有惴惴,临到门口时乔荆却倏然停了脚步:“你自己进去吧。” 骆攸宁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乔荆别开视线,轻声道:“去吧,我就在门口等你。” 骆攸宁默然片刻,最终再无多言,独自进去了。 屋门开合,乔荆看着骆攸宁的背影消失在门缝间,旋踵径自去了中庭。他前脚刚伫,那青年也跟着走了过来。 乔荆只知道他姓穆,他师父也总唤他小穆。 “他们一时半会也出不来,”小穆眉目狭长,眼眸灵透,笑起来颊边梨涡浅浅泛,看着平白添了几分少年稚气:“刚巧师父近日晾制了批暑茶,乔董不如同我尝个鲜味?” 永宁寺地势极高,禅院则是临崖而建。 崖畔老树垂垂,余荫里另置竹亭,亭中桌椅齐全。 坐亭凭崖远眺,可观千峰攒聚,得见万壑凌厉,目尽长空闲,正是清荣峻茂,幽景雅致。 紫砂炭炉盛来清冽山泉,武火煮水,文火烹茶。 “这是师父亲自采来晾制的,”泥壶微倾,金褐茶汤款款入杯,以竹镊轻夹杯沿奉到桌前,小穆道,“这茶原是好茶,可惜这夏日炙烈,此茶因时而生,喝来不免有涩,乔董可别见怪。” 乔荆屈指扣桌以礼:“春茶回甘,暑茶苦重,各有滋味。” 小穆闻言笑了起来:“乔董说得是,这苦也有苦的风味。” 这小穆极为善谈,天南地北信手拈来,闲话恰到好处,丝毫不让人觉得聒噪。 两人不知怎地说到了算命之事。 小穆问:“乔董,你家可找人替你算过命数?”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32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32 乔荆跟这青年已是熟络,闻声直言:“我不信这些。” 小穆怪道:“你明明遇到过,为什么还是不信?” 乔荆显然不想多谈,只道:“遇过不代表就有。” “也是,若是你信了那才是真奇怪,”小穆笑嘻嘻道,“乔董你别介意,你的生辰八字我是偷偷从师父那看的,还请你千万别告诉他。” 乔荆无可无不可。 小穆见他不以为然,不由面目稍肃:“乔董有所不知,你是土命逢辰巳,虽有一身这身正气,可这正气之源却是来自于你那童子之命。” 童子之命?这说法乔荆倒是头一次听说,他不由来了兴趣,微抬眼朝他望去。 小穆见状,忙继道:“可但凡有童子命者,不是体弱多病少年早夭就是情薄性冷终身孤寡。您逃过了这年少之劫,本是躲不过那终身孤寡。但现在有人赠你一段姻缘。” “姻缘?也能赠?” “当然”,小穆眼露狡黠:“而且这赠你姻缘之人与你最最亲近。” “是他?”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浮上心间,转眼又消散而去,乔荆道,“他有甚姻缘可赠,自己不都……” 小穆卖足了关子,此刻才慢条斯理接了后茬:“上回您来找师父的时候,师父就觉得奇怪。你那朋友不论是命格还是面相都该是福禄双全之人,怎么会落得那般横死的下场。” 乔荆抬杯饮茶,看起来一副漫不经心。 小穆眼瞅着乔荆,缓缓低了声音:“后来师傅算了算,发现他竟把他的命与姻缘全赠给了别人。” 扣着茶杯的手指不由一紧,乔荆道:“你说他姻缘赠给了我,那么他的命赠给了谁?” 小穆反问他:“乔董心里难道还不清楚?” 乔荆沉默了。 小穆反而长喟了口气:“乔董,他把他最宝贵的东西全赠给了你,你就别在责怪他了。” 乔荆微微一怔:“我从来没有……” 小穆诘问他:“你敢说你没有丝毫怨?没怨他替人挡灾惨遭横死,没怨他把那些重担全甩给了你?” 乔荆哑然,恍然间想起得却是日日夜夜在他家门口徘徊的那抹高大的身影。 暑茶太涩,浸得他唇舌发苦,苦意滚过喉间,满腔尽忿:“何止是怨?我甚至恨他。我甚至想过,死得为什么是他,而不是……”话到嘴边戛然而止,乔荆沉声道,“那你说,如果没有我们,他是不是就能一生顺遂?” “逃不过的。命中注定,从来没有所谓的如果,”小穆望着他,眼底渐露悲悯:“何况没有你们,他也就不再是他了。人存在的意义有时候不在于他本身,而在于他身边的人。他身边人希望他成为什么样的人,往往他就会是哪般模样。” 乔荆看了他片刻,倏然问他:“这些话是他让你说的?” 小穆一愣,不禁笑了起来:“乔董怎么知道?” “只有他会同我说这种无聊的话,”乔荆微微一顿,“他现在在哪里?” 小穆道:“他一直跟着你们,也一直在看着你们。” 乔荆眼底透出一丝讽刺:“可他宁愿让一个陌生人转达这些话,也不愿意亲口同我说?” “他同你说过,只是你听不到,也不肯听到。”小穆低声劝慰,“乔董,恕我直言,你们执念太重,对他可不一定是好事。” 乔荆一哂。 小穆想了想,面露一丝古怪,小声道:“他要我跟乔董说,这个……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乔荆低头琢磨了片刻,无奈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有如春风拂面,方才那点争锋相对也如寒冰逢春渐化潺潺流水,缓流款去。 小穆知道自己方才越矩,见状忙将劝阻之言吞回腹中,埋首煮茶。 炭炉火正旺,杯盏茶渐凉。 日渐西斜,落影斑驳。崖风凛凛拂得林叶簌簌。 乔荆望着远处正是出神,小穆也不由循眼望去,就见奇峰绝巘间隐现出一湾碧潭,色如翡翠,兀自映日生光。 小穆道:“那原来是虎踞滩水库,废弃许多年了。” “我知道,那地方……”茶杯在指间盘转,乔荆眼望着那处,那声音也低沉了下去,“那地方我们以前一起去过。” 第三十一章 那已是高三年的暑假了。 高考刚过,成绩未出,计划中的旅行不敢实施,游玩的区域便局限在本市之内。 三人在家里没日没夜连玩了几天游戏之后都觉得无聊,还是虞秉文提议在附近镇上玩个几天。 游玩地点最终定在了无人烟的虎踞滩水库。 那水库因为种种原因已荒废几年,空留一潭掩映密林间的粼粼碧水与叠嶂青山相依相对。 住处是现成的——虞秉文特地从他爸那摸来了水库值班楼的钥匙。 值班楼坐落湖边,因着常有熟知此地的人来此耍玩,屋里物事总是齐全。 三人用了半天时间整出楼上一间空屋当卧室,还从衣柜旮旯角里翻出两床被褥。 陈旧被褥晒过正午烈阳。霉气蒸发,平铺直展在木板床上,便够三人一觉好眠。 这是乔荆所陌生却觉有趣的山间生活,虞骆二人却显然对此很是熟悉。 值班楼里有捕鼠夹,夜里丢在后院密丛里,有次竟逮着只送上门来蠢野兔。 菜也有现成的。几撮野荠菜散在后院,春去夏来,根粗叶茂。整把拔来,洗净泥沙,切了根部,剁碎了跟兔肉炒在一处,辣椒干为佐,一点食盐就能炒出菜嫩肉香。 他们白日里在湖边钓鱼,在浅滩游泳,探索着附近林中潜藏的乐趣; 夜里就在院子里燃起篝火,拿起手电筒踏着月色,去附近水渠里摸泥鳅。 虞秉文手巧,几根竹篾能编出简陋鳅笼。鳅笼里装满了蚯蚓等饵料,等月色姗姗而来,将鳅笼抛进水沟,待萤火虫栖满林间,拎出鳅笼沥净泥水,便得半笼滑不溜手的大泥鳅。 泥鳅剖净肚腹,先煎得透熟,佐以花椒姜丝,干煸最是鲜香。肉酥味辣,一条泥鳅下肚再痛饮几口啤酒,辣味混着麦香,勾得满腹馋虫乱窜。 骆攸宁总是醉得最快。一瓶啤酒就能灌得他东倒西歪,两瓶啤酒足够他不省人事。 虞秉文扛他去了客厅沙发,顺手给他披了层薄毯,怕他着凉又去关了通风的门窗。 他在屋里忙碌了个,又伫在沙发旁借着昏黄吊灯呆了许久,最终似下定某种决心走了出去。 虞秉文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刚顾着灌骆攸宁,自己也喝了不老少。 真正清醒的似乎只剩了乔荆。他目光清明坐在原位,啤酒于他如白水,何况他最是克制。 虞秉文低头看着乔荆,眉眼间笑意便是暗夜里的流火,耀耀生辉。 他问他:“阿荆,你困不困?不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33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33 困的话,我们出去走走好了。” 乔荆随他起身:“时间还早,去吧。” 露水滴在赤裸在外胳膊间带走白日的燥热,手电筒在地上跃出一圈圈光晕,他们并肩向深夜林中走去。 虫豸在黑暗的密丛穿梭鸣唱,此起彼伏的乐声引来林梢间盘旋的夜枭,尖啸嘎哑便似窃窃私语的冤魂。 下弦月于枝梢之间若隐若现。清辉闪烁着碎银般的光泽镀亮了林叶惊醒了沉睡的灌丛,荧荧孤光自期间扑腾而出,星星点点与与天边散落晶亮的星子遥相呼应。 晚风微凉吹来潺湲水声,随着半空中越来越多的萤亮——这是生于夏夜死于夏日的萤火虫,它们携着光亮,在草丛矮枝间飞行,尾翼一点萤亮照得水面泛起了粼粼波光,小溪湲湲横阻前路。 他们在溪流畔的青石上落座。 “阿荆,”虞秉文忽然叫住了他的名字,以一种貌似随意口吻问他:“你介意不介意我喜欢男的啊?” 乔荆一怔,原本波澜不惊的内心心倏然窜出了一点火苗。成千上万的萤火虫在他眼前飞舞,幽幽绿光晃得他微微发晕。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若无其事地问:“你喜欢谁了?” 虞秉文转开脸,似乎在害羞。吞吞吐吐了半晌才道:“我好像有点喜欢骆宁宁。” 仿佛一泼冷水兜头泼来,满腔星火尽熄。 乔荆沉默了许久:“那挺好的。” 他最后只是这么说着。 虞秉文盯着他,小声问道:“那你会介意吗?” 乔荆奇怪地反问他:“为什么要问我介不介意?” 虞秉文哽了一下,嗫嚅道:“我觉得骆宁宁可能喜欢你。” “你想多了,”乔荆拨去手背上一只仓皇的萤火虫,漫不经心应着,“就算是喜欢,他也只会喜欢你。” “其实不是我觉得,是真的,”虞秉文似下定某种决心,声音一下大了起来,“是真的,骆宁宁他……他一直对你有好感。之前看电影、出去玩也都是他托我给他买票,想你们去过二人世界,结果每次都是我忍不住中途插足。” 乔荆无声笑了一下,也不说话。 流水淙淙,林叶稀疏。月光攀着云缝,银辉似晚秋的霜。 虞秉文莫名心虚。他不敢转头看身边的友人,却又觉得必须打破两人之间沉寂。 他不说,乔荆永远不可能先开口。他不说,他们之间可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结束了。 “我们父母是同事,幼儿园小学都在同一所学校读。”话题冒得生硬,声音哑得突兀,虞秉文忍不住道:“他那时候很瘦很小,总是缩着脖子,一个人呆着角落。他性格孤僻,班里那么多小朋友,没有一个喜欢他,”他顿了一顿,小声道,“……跟高中的你很像。” 乔荆微微一愣。 “你们很像,好像只有自己就够了,外界所有的事情都跟你们无关。当然,你比他好太多,你懂得隐藏,懂得伪装,懂得再不耐烦也要与人为善。可骆攸宁他不懂,他只知道用暴力、用漠视解决一切,”虞秉文笑了一下,笑容有些发苦,“小时候我很喜欢逗他。恩……与其说是逗吧,不如说是欺负,藏他书包,抢他玩具。后来有次欺负过头了,他……他突然暴起把我狠揍了一顿。他那时候拳脚就挺厉害的,同学都怕他,可能因为我们父母之间熟悉,所以才会容忍我那么久。不过他那么一揍把我给打怕了,后来看到他就跟老鼠躲猫一样躲。” 圆滚滚的小胖墩被个细条的小瘦子按着打——想到那画面,乔荆不觉莞尔。他也很奇怪,明明虞秉文生得人高马大,怎么打起架来老是输?他没有问,只是顺着虞秉文的话往下引:“那你们后来怎么就好了?” “后来到五年级的时候,是刚过完年那会吧,我妈给了我不少压岁钱。我在班里炫耀了一下,结果一放学就遇到高年级的混混,被拎到小巷里勒索了。他们一围过来我都吓懵了,多少钱都拿出来了。结果他们嫌钱少,还不放过我。”虞秉文自嘲地笑了起来,“你还别说,我从小打架就不行。你别看我现在这模样,我小时候长得贼胖,平衡感又差,打起架来别人都嘲笑我像个皮球,滚来滚去的。” 乔荆安慰道:“打架也不是什么好行为。” “是啊,不过拳脚硬点总是好的,”虞秉文道:“我那时候就被打得屁股尿流,没想到骆宁宁会突然从天而降,三拳两脚把他们全打跑。” 乔荆想了想,道:“骆攸宁打架挺厉害的。” “不过你猜骆宁宁怎么会那么好心?”虞秉文乐呵呵道:“——原来那天晚上我们两家聚会,他怕我鼻青脸肿的连累了他。就像你头一回帮我们那样。” 虞秉文娓娓道了许多,那些是乔荆没有参与的昔年往事。 父母过早放手、太多次辗转离别让他养成了凉薄的天性。短短十来年的人生,他已习惯孑然而行。他孤零零趟过了童年时期,又踉跄来到了少年时期。 生活并未给他以任何惊喜,更遑论优待。他曾一度以为自己将这么孤寡终老。 然而他遇到了他,遇到了他们。 羡慕么?毋庸置疑。他是错过了他们的过去,但是没关系,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他也将会有两个相伴相知的友人。 他们是关心他,他也在乎他们。 他想,这挺好的。 他最重要的两个人在一起了,没有其他人的插足,他们三个人并不会因此而有所改变。 这就够了,他想,这样很好。 一只萤火虫轻轻停在了他的发梢间,萤萤绿光映着他的黑漆漆的眼眸,像是黎明前的那颗启明星。 虞秉文叹了口气道:“可是打架再厉害有什么用。他胆子那么小,鬼都喜欢欺负他。” “你没必要同我解释这么多,”乔荆截然打断他的话,“无论你们和谁在一起,对我来说你们都是最重要的友人。” 虞秉文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下意识问了一句多余的:“仅仅是友人?” “也不对,该说还是无可取代的,”尾音那么轻,轻得有如蜻蜓点水,“……亲人。” 虞秉文有一瞬间没有听清,但是他很快反应了过来。他也笑了起来:“是啊,”他释然道,“你们对我也是无可取代。” 第三十二章 乔荆以为骆攸宁会进去很久,结果不到两盏茶的时间,他就从屋里出来了。 小穆眼尖,那厢门一开,他就长身而起,笑道:“乔董,师父那边好了。我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他倒是贴心,匆匆离去,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俩。 正是黄昏将近时候,林叶枝条瑟瑟响,最是崖畔冷风疾。 乔荆走近时,骆攸宁正站在绿丛间兀自怔神,枯叶飘飘栖在他的肩头发梢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34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34 ,让他看起来愈发彷徨无助。 乔荆瞧他神情不对,试着唤了一声:“骆攸宁。” 骆攸宁抬起头茫然看了他眼。 乔荆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也不知是不是淌了泪,触手冰凉一片。 “那师傅说他没办法,”骆攸宁嘴角笑容有些发苦,“因果报应,他干涉不了。” 乔荆倒不以为意:“没关系,我们再找找其他人。” 骆攸宁本就未报以太大希望,因此也没甚失望之说。 两人相对静立了片刻,骆攸宁轻声道:“难得来一次,我去庙里拜拜吧。” 就在方才临出门前,那师父忽然叫住了他—— “虽说因果难赦。但此因乃恶因、此果为恶果,”缁衣僧人端坐桌前,望着他的目光无悲无喜。他口诵佛偈,却不肯施舍他一丝救赎,只道,“我佛慈悲。骆施主不妨参拜,或能于绝境处得觅生机。” 乔荆见他神思恍然,多少有些不放心。特意陪他添了香油钱请来香火,又一路绕去山门,看他从四尊天王拜起。 残阳落影泼晚霞,晚来梵钟透禅意。 过了山门殿,行穿正院,院落宽阔,数棵虬扎古树割据一方,枝缠叶绕,荫蔽四野。两侧烛台焰火已荏苒,院中那顶铜铸香炉却是烟火正旺,袅袅青烟腾出炉腹,如云似雾、如梦似幻。 乔荆所求无果,从来不信神佛。因此临到大殿,骆攸宁便孤身进殿拜佛,他则留在殿外庑廊等着。 正逢僧侣们晚课。 过路僧人双手合十置于胸前,鱼贯而去。 他们眉目低垂,口唱佛经,那经文往复,节律却是均匀,连绵不绝,如山风、如林啸,绕梁不去。僧衣长摆垂垂曳地,拂去尘埃,空留净土。 乔荆目送他们离去,正是若有所思,冷不丁旁侧有人道:“——班长?” 这称呼太陌生,陌生得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直等那人又唤了:“乔荆!” 他一怔,才发现身旁多了两人。高的那人容貌虽是俊美可委实陌生,矮的那人倒是有几分面熟。 他认了好半晌,隐约想起一个名字:“你是阮袁?” 阮袁笑道:“班长好久不见了。” 当年在学校时两人宿舍相邻,很是熟稔。可惜毕业之后就各奔东西,未再联系。没想到毕业这么些年过去了,这人也没甚改变,眉目间那点年少神采还在,笑起来也透着有几分学生气。 乔荆便道:“确实好久不见,班里聚会你也都没去参加。” 阮袁道:“工作有些忙,而且跟他们也不是太熟。” 乔荆点点头不甚在意,他心里有事,寒暄不免有几分漫不经心。 阮袁难得见着熟人,不由多说了几句:“我同我哥出来旅游,刚好发现附近有这么处地方,就过来看看。班长也是过来玩得吧?” 乔荆刚道了一声“是”,始终沉默一旁的那个高大男人忽然问他:“这是你大学同学?” 阮袁才想起介绍:“是我大学班长,哥你是不知道,多亏了他,我旷了那么多节课才没被记过。” 那男人眼风微微一斜:“你还旷课?” 阮袁咕哝了一声:“还不是为了找你。” 男人唇角掠过一丝笑意,望向阮袁的眼底满是脉脉情深:“要叙旧也不差这一会儿,不是想进去逛逛么?一会寺门就要关了。” 阮袁看着有几分迟疑:“那哥你……” 男人随手拎过他肩上的包挎在肩上:“我在这等你。” 阮袁见状也没强求,跟乔荆招呼了声,就径自去了正殿。 归林鸟尽,暮色已沉沉。寺里游人香客尽散,唯有一两僧人手持扫帚穿过院中清扫满地落叶。 两人都是沉默寡言之人,站在一处也无甚可谈。 便是这般过了片刻,却听那男人倏道:“他在学校怎么样?” 乔荆早非高中那个不善交际的少年,他瞧着两人关系有些暧昧,心里隐约明白,闻言便道:“挺好。虽然有缺课,但成绩一直不错,人也很随和,班里同学都很喜欢他。” 男人眼底浮了几分暖意:“他一直过得不错。” 乔荆以为他还会继续问些什么,未料他话锋倏然一转,却道:“那么你呢?” 乔荆一怔,一时不知他的意思。 “你从墓地里带回两个人的灵魂。”那男人深深看了他一眼,漆黑双瞳泛着森森寒意,“一半是你朋友的,还有一个是谁的?” 乔荆猛地看向他,“你看得到?” 男人只道,“它们没有跟着你。” 尽管面色不变,可乔荆还是不禁蜷起了手指虚握成拳:“另一个能不能赶它走?” “冤有头,走不了。不过你也能杀了他,”男人神色淡淡道,“你命藏正气,鬼畏神惧。” 乔荆:“我如何能杀他?” “他在哪里死的,又是怎么死的。那就让他按照同样的死法、在同样的地方——再死那么一回,”男人波澜不惊,仿佛谈论着天气晴雨,“至于你朋友,却是你们心中执念未消。” 话点到即止,乔荆已有打算。 阮袁出来得很快,之后两人互留了联系方式就此匆匆告别。 骆攸宁刚巧慢了他们一步,出来时手里里还握着串平安符。 南红玛瑙透着喜气,白玉菩提装点恰好,尾端坠着锦囊玲珑小巧,唯一有用的符纸深藏期间。 这串平安符最终挂在了乔荆车内后视镜上。 “庙里有卖平安符。我瞧着漂亮,挂你车上刚好,”骆攸宁抬手拨得小锦囊晃悠悠,一串珠子发出琳琅轻响。许是想到什么趣事,他嘴角一弯,却是露了笑,“要是大虞看见肯定要买好几个回去。” 乔荆看着那锦囊只道:“他就喜欢这些小玩意。” 后山停车场空空荡荡,只剩他们这一辆车停在树下。 新月初升,天色已暗。 空明月色如清泉,渗透茂丛,淌落密树,枝摇影曳间,如藻荇丛生。 乔荆低头发着短信,荧荧屏光勾着他刀削般的俊美侧颜。 骆攸宁偷偷瞅了好几眼,谁知乔荆倏然朝他看了一眼。 骆攸宁不由绷紧了脸,随即又觉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他正是心思满腹,就见乔荆忽然伸过手来碰上他的脖颈:“你这里什么时候弄的?” 骆攸宁不明所以,抬手跟着摸了摸他方才触碰的地方:“怎么了?” 乔荆眉心微簇,打开顶部内视灯让他自己照镜子看。 骆攸宁还道是他脖子哪里蹭上的香灰,哪知一照镜子,脸都白了—— 一条浅浅的血痕绕颈半周,恰恰好圈在他的脖颈之间。 乔荆道:“会疼么?” 骆攸宁茫然无措只是摇头,过了片刻又是点头。他先前没看到时还无甚感觉,这一下看清了只觉那红痕处登时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35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35 起了细细密密的疼痒,好像有百虫在其中撕咬。 他心里隐约起了一个念头,某些被迫淡忘的记忆渐渐浮出了轮廓,他正是满心焦灼,却见乔荆似主意已定,开口便问:“你还记得那个男人死在哪里?” 骆攸宁蓦地一僵,他自然知道乔荆指的是谁,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单刀直入。手指勒扯着拦过半身的安全带,骆攸宁只觉记忆越浮越多再难压抑,又不得不状似随意道:“当然记得,是在大虞家乡。” 乔荆又问:“你们怎么杀死他的? “不关大虞的的事,”骆攸宁咬了咬后槽牙狠狠道:“他是被我杀死的。” 乔荆看着他:“你是怎么杀死他的?” “斧头,”骆攸宁沉默了很久,他缓缓靠着座椅上闭上了眼睛,腐臭记忆正在被从地狱的深处掘出,“我拿斧头砍死了他。” 证供已呈堂,凶手已昭彰。 他像等待判决的死刑犯,铡刀临头还妄想有人救他于法场,明知自己罪无可赦却仍期待有一瞬意外。但是他逃不过、他瞒不住,大虞的死如一座大山沉沉压在他的胸口,他忍得了一时,却担不过一世。现在的他甚至不能一死了之,因为他的命已是虞秉文拼死为他换回的。 他以为乔荆会继续问下去,未料他话头一转,只道:“你还记得秉文的家乡在哪里么?” 骆攸宁茫然无措看了他一眼:“记得。” 宽厚的手掌缓缓覆了过来,贴在了他的手背上。掌心那么炙热,烫得骆攸宁心底发慌。 他想甩开乔荆的手,他想逃下车去。这一刻的他宁愿面对那拖拽斧头的恶鬼,也不想看到因他流露出丝毫反感的乔荆。 可乔荆却愿不放过他。 五指穿过指缝,十指交叉。覆在他手背的宽掌在收拢,他握得那么紧,好像要透着他抓住那已隔阴阳的友人。 他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乔荆开口。 与他预期中的不同,那语调波澜不惊,同平常一样,那么平淡自然,仿佛是在约他赏花看月、邀他咖啡伴酒。 他问他:“那你介不介意多一个共犯?” 骆攸宁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乔荆直视着他,目光坦然,一派光风霁月:“我知道。” 骆攸宁只觉不可思议:“你也不问问我原因?” “比起原因,我更在意你们,”乔荆道,“你想说,我自然愿意听。但你不想说,我也同样不会强求——秘密在你,决定在我。” 前照车灯亮起,骤来光明惊得过路的野猫飞窜。 封闭车厢气息窒闷,掌心渗着汗,安全带勒着指节通红,骆攸宁小声问他:“你想做什么?” “时间不多了,我们去秉文家乡,”乔荆的声音很轻,恰似一阵掠耳微风,飘飘而过,他说:“再杀他一回。” 第三十三章 回到市区刚过夜半,街头巷尾只有路灯通宵达旦守着将至的黎明。 乔荆已托秘书买好了火车票,两个人回家简单收拾了行李之后便马不停蹄赶去了火车站。 凌晨两点的火车站仍是灯火通明,长椅上横卧竖躺着彻夜候车的旅客,候车厅里气氛冷清。 过了检票口,遥遥有汽笛鸣响,火车正放缓着速度徐徐进站。 地下隧道太过空阔,每行一步都有回响,哒、哒,哒、哒—— 脚步声追着他们一路上了站台。 月色朦朦,星子依稀。夜风呼啸着来去,远山已成浓墨重影。站台岗灯亦是彻夜不休,道道长影孤零零的各立一处,又被屋蓬落下的阴影分割得一节长一节短。 工作人员匆匆而过,上车乘客寥寥无几。 车厢内昼灯已歇,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伴着零星梦呓,只有壁灯给予他们微弱的光明。 秘书给订得卧铺,上中下六张床只睡了他俩,车厢拉门一关便是一方世界。 两人床位相对,都睡下铺,桌上刚好摆放行李。 骆攸宁神色疲倦,搁了行李就摊在床上不想动弹。 乔荆道:“起来把外套脱了再睡。” 骆攸宁磨磨蹭蹭只道:“太累了,我一会就起来了。” 乔荆毕竟不是虞秉文,他没再勉强,拿着保温杯出门去盛了壶热水,等回来时就见骆攸宁挨着枕头已沉沉睡去。 壁灯昏黄柔和,掩去了他眼底的青黑与唇色的苍白,细碎短发黑如乌木遮过额间,红唇肤白隐约还是那少年的模样。 乔荆抻臂调暗壁灯,就这么站在床边垂眸望了他好一会儿,方躬身拉来被子一角替他盖上。 车厢微微晃动,车轨隆隆而响,两侧景色缓缓倒退,列车在结束了十分钟的短暂停靠后,重新驶上了旅途。 骆攸宁是难得一觉无梦,醒来时却还未到天明。 火车节奏均匀地震动着,床头壁灯悄无声息熄了,车厢内沉寂昏暗。许是正在行经城中路段,沿途岗灯盏盏,纷纷投来窥视的目光,昏光与暗影飞快交错,余出的光斑落在雪白的被褥上,横七竖八像是孩童随手的涂鸦。 骆攸宁掏出手机想看眼时间,可刚点下home键就自动黑屏关机了,电量已经告罄。 充电线放在包里,他撑起身往对铺探了一眼,雪白的被褥隆出人形,乔荆似乎酣睡正香。他不想打扰对方,只好闭上眼睛打算再睡上一觉,可方才清醒降临得太突然,驱得睡意逃得彻底,外加空调制冷不足,他这醒来不到片刻,后背汗涔涔一片燥热。 他在窄小的床上辗转了几个来回,最终翻身下床,猫一样轻手轻脚推开拉门,循着卫生间的方向快步走去。 列车正在行穿隧道,轰隆隆的声响在封闭的空间激起无数回音。这大概是黎明到来前最黑暗的时刻,车厢门或紧闭或微敞,所有人都在沉浸在睡梦之中。 有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不知去处的幽魂,不肯停歇地在死寂之中不断穿梭。 念头倏忽即逝,骆攸宁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卫生间在两节车厢连接处,灯火通明。开水炉里的水刚沸,咕噜噜冒着响声。相对的两间厕所里似乎都有人,门把手始终显示红色。 骆攸宁站在洗手台上昂着脑袋仔细看着自己脖颈间那道诡异的红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那条红线又深了几分,像是打算绕颈一周生生切段他的脖颈…… 脚边传来咔擦擦的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有什么东西撞在了他的鞋子边上。 骆攸宁低头一看,却是一辆远程遥控的小汽车,瞧着有些眼熟,也不知是谁家孩子落下的。 他弯下腰正打算拾起来待会交给乘务人员,未料那辆小汽车四个轮子突然呼噜噜转动了起来,东拐西绕像是在刻意躲避他的手般,随后奋力冲下台阶翻倒在一滩脏水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36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36 里。 伸手的动作僵在半空,直到此时他才察觉出不对——眼前这辆小汽车无论从颜色还是车型,竟都与虞秉文死前开得那辆一模样。 咔噔一声,面前的厕所徐徐开了一道缝隙。 乍一眼望去,灯光浑浊,里头空空如也,然而骆攸宁的余光分明瞥见那门缝之间露出的那双黑色的皮鞋。鞋上满布着深褐圆斑,鞋沿更是沾了泥浆、混着枯黄草屑。 “林中燕,在躲甚……”稚嫩的童声从半敞着车窗外飘来,虚渺得恍如混沌之中产生的幻觉,“潭中眼,在窥谁……” 那双鞋动了,面前的门缝越开越大,宛如垂涎的厉鬼张开了他狰狞的大口…… 骆攸宁猛地挣坐了起来。漆黑之中,他抓着被褥的一角,喘息剧烈。 噩梦……原来只是噩梦。 对面的乔荆翻过了身,呼吸沉沉,睡得正深。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尚有些惊魂未定。 黎明迟迟未降,火车仍在前行。车轨带着车厢节律均匀地震动,似催人入眠的舒适摇篮。 他想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动作却在摸到手机那冰冷的外壳之时戛然而止。他想到了方才那场噩梦,他有些怕……那梦不止是梦,而是某种征兆。 上铺传来吱吱嘎嘎的声响,骆攸宁注意到面对的车厢门悄无声息开了一道能容人侧身通行的窄缝,墙角也多了一个编织麻袋,大概是在他熟睡的时候新上车了一位旅客。 眼皮发沉,困意来得姗姗。他重新躺了回去,打算再睡一会,可刚闭上眼睛,额头一湿,有几滴水飞溅到了他的脸上。 他睁开眼睛,就见着昏暗之中一双纤细的小腿从上铺垂了下来,悬在半空摇摇晃晃。 上铺的旅客坐了起来,骆攸宁听到了咕嘟的声响,可能对方正在喝水。 他尽量不去想那些邪门的事情,乔荆就在身边,他想自己没什么可害怕的。 骆攸宁闭上眼睛,努力放空思绪,试图入睡,然而无形之中他感觉到了一道窥视的目光,那目光如蛇般阴冷,蛰伏在黑暗之中一点一点的靠近着他,现在它缠了上来,阴冷漫盖了他的全身。 睡意跑得太快,骆攸宁抓不到。他忍不住了,他忍不住睁开了眼,视线在黑暗之中漫无目的地扫过,陡然间竟对上了双泛着白翳的眼瞳! 就在上铺那垂落的双腿间不知何时多了一张惨白的小脸,是上铺的那个乘客……他,或者说它正在弯下腰从两腿缝隙之间窥视着他。 咕咚一声响,那张脸倏然不见了。一件圆球般的物事从上铺砸了下来,抛在了他的铺盖上,雪白的被褥陡然浸了一层黏腻的深红。 腥臭味霎时扑鼻,熏得骆攸宁不住作呕,他掀开被子刚想下跳地,半截筋脉淅沥的小腿掉在了地上。上铺那人似被当场分尸,鲜血喷溅上了车厢顶部,更多的血水源源不断形成了血帘,顺着床沿哗啦啦流淌成一片。 那圆球般的事物晃了晃,面对着他抬起脸——那只是一个小小的孩童,巴掌大的小脸上满布伤痕,它的脸颊已被蛆虫啃出了窟窿,两行血泪从黑洞洞的眼眶里滑落。它瞪着他,它张大了嘴,尖利的儿歌声似林中惊窜的鸟儿:“藏尸林的鸟儿不叫了,葬魂潭的鱼儿哪去了。死绝了!死绝了!” 沉重的脚步声从走道尽头传来,一步一步,,伴随着斧头拖拽过地面的声响,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车厢门哐啷啷地响起,就在那逐渐增大的门缝之间他看到了一双黑色的皮鞋。 鞋上满布着深褐圆斑,鞋沿更是沾了泥浆、粘满枯黄草屑。 它向着他走来。 第三十四章 骆攸宁是被喉间一阵刺痛给生生疼醒过来的。 他睁开眼睛时,天光已大亮,恶鬼随黑夜隐退无踪。 乔荆倚在他对铺正随手翻看着一本旅游杂志,闻声朝他看了一眼:“又做噩梦了?” 骆攸宁不记得那之后的事情,只是满心惊悸,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乔荆的目光在他喉间微微一凝,旋即不动声色掠了过去,他起身替他倒了一杯热水。 杯身煨得掌心一阵温热,残留的阴冷终于消褪干净,骆攸宁低头喝了一口水,隔了片刻才低声开口:“是那个人……他找到我了。” “这里比昨天更明显了,”乔荆伸手轻轻碰了碰他脖颈间的那圈红痕:“痛么?” 骆攸宁摇摇头,随后又立刻点了点头,他不想再瞒着乔荆:“他想一天天磨死我,让我体会……他死前遭遇的痛苦。” 修长的手指梳过他乌黑的短发间,乔荆低声宽慰他:“你会没事的。” 骆攸宁没有吭声。 隆隆震动戛然而止,火车在一处小镇经停。 食物的香味从半敞的车窗间飘来,小贩们睡眼惺忪推着小车沿路兜售早点,旅客们上下匆匆,鼎沸人声始终离他们很远。 几缕晨光悄然攀上车窗,泛着金边的暖阳似还带着朝露的微凉。骆攸宁在被那忽如其来的暖阳刺得微微眯起了眼:“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我杀死那个人就是大虞堂哥。” 乔荆在他床边落座。 骆攸宁神色恍惚,他在下潜——那段回忆于他便如如森林里不可言说的沼泽,里面住着吞人噬骨的恶鬼,他曾一度紧紧锁上通往那片沼泽的大门,但是现在门锁腐蚀生锈,恶鬼又从沼泽之中走了出来。 它与他玩着捉迷藏,他就像它掌心里的一只秋后蚂蚱,怎么蹦跶也逃不过死路一条。 他必须回去,必须潜入那住过恶鬼的泥潭,一点一点拾回那散落的记忆,虞秉文已经不在了,而他总要面对。 “当时我们父母工作都忙,一到暑假就会把我俩一起送回乡下。大虞家亲戚多,爷爷奶奶在乡下一大家子在乡下全住在一处。他那堂哥原来家在城里,后来听说双亲出了车祸,才搬回乡下自己住。”杯中热水不知不觉喝完了,骆攸宁转动着杯子,从记忆深处缓缓掏掘着那沼泽深处腐臭的零碎,“他那堂哥经常会拿出些有趣的小玩意逗人,很受村里孩子们的喜欢。每次路过都能看到他家门口有很多小孩子在玩……” 他还记得虞家祖宅后面那段斜坡。 斜坡蜿蜒曲折像条长蟒盘踞。晴天时它懒洋洋露着鲜绿的长脊,青葱野草蔓丽,一撮一丛,生机盎然;可一旦逢及雨雪霜寒,它便发了脾气,翻滚着露出皮下的狰狞,泥泞滋积,没过脚踝,一不小心就会被潜藏其中的坑洞绊倒,摔得满身腥臭的脏水。 斜坡长长长,尽头便建着那个人的房子。 那房子背倚高山,面对着密林,孤零零的一栋,如他的人般离群索居。 虞家的人从不与他往来,连带着村里其他人也对他有所疏远。 只有充满好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37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37 奇心的孩子会光顾他的家。他们在那里发现了美味的零食、有趣的玩具,欢声笑语总是孩子们带来的。 那个人似乎很喜欢孩子,无论那些孩子是上蹿下跳的小泼猴,还是脾气大过天的混世魔王。他总能好脾气的任由他们耍玩。 他在房子前面的空旷场地上给孩子们搭建起了小小的娱乐公园,倒平的水泥地上建着滑梯、秋千、跷跷板,甚至还架起供大孩子打球的篮球框。 他俩虽然和村里的孩子玩不到一处,但有时候还是会趁着人少的时候上去借场地打篮球。 冬天阴风飕飕的地方,夏日就显出了它的好处。 绿树阴浓落满地,蝉鸣阵阵响穹空,总是闲夏好时光。 篮球抛得太高,嗖地越过球框,在半空划出一道痕迹,哐啷一阵声碎响径自冲破了一楼的窗子。 虞秉文惊了一跳,骆攸宁踹了他一脚屁股:“长得高了不起了吗?投个篮都能飞天,现在好了,把人家窗户给砸了,以后看谁还让我们来打球。” 虞秉文是个遇事怂的,立马道:“怕啥子,我们跑吧?” “你跑了球咋办?”骆攸宁气不打一处出,怒道:“谁让你闲着没事往球上刻名字了,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你做得是吧!” 虞秉文闻言缩了脖子,沉思半晌当机立断:“宁宁,不然你跑一趟进去捡个球呗,回去想买啥哥都给你买了!” 骆攸宁翻了个白眼:“得了,就你那点零花钱还是留着买小浣熊方便面吧。” 他收拾惯了烂摊子,知道虞秉文那怂劲,放他去恐怕到天黑都见不到球来,便干脆利落自己去捡。 门外的摩托车被骑走了,屋里屋外静悄悄的,主人似乎不在家。 骆攸宁原想翻窗进去,临到窗前瞥见大门没锁,还开着道细缝,他索性就放了胆子直接推门进去了。 屋里阴煞潮闷,四周窗帘拉得密不透光,一脚踏入仿佛跌进了地底洞穴,一时间伸手不见五指。骆攸宁懵了片刻,双眼才逐渐适应屋里的昏暗。 篮球撞破得刚巧是客厅的窗子,碎玻璃渣溅了满地也由此给这不见天日的客厅带来一丝夏日的阳气。 他借着那微弱的光亮,在窗帘角下找到了篮球。篮球上滚满了玻璃渣,他一时间不知如何下手,只能用脚尖把球滚出玻璃堆里往外踢。 球在地上滴溜溜打着转,眼看就要滚出房门了,下一秒整颗球就似被谁踢回来般,陡然调转方向四处乱撞。 “林中鸟……”房间角落一个收音机猝然嘶嘶一阵响,旋即是一首儿歌开始反反复复响起:“在躲谁。潭中眼,在窥甚。藏尸林的鸟儿不叫了,葬魂潭的鱼儿哪去了。死绝了!死绝了!” 骆攸宁被那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不顾球上扎着的玻璃渣,慌忙追着球要捡,可那球像是忽然有了自我意识,避着他一路滚一路躲,直滚到沙发边倏地刹住势头,稳稳停在一双悬空的童鞋旁。 直到此时,骆攸宁才发现原来在客厅正中那乌木色的沙发上另坐着一个穿着粉红公主裙的小女童。 白丝袜包裹着纤细的小腿,蓬蓬裙尾像娇艳的小玫瑰盛绽在冷硬的木头沙发之间,小姑娘生得粉雕玉琢般可爱,但一双乌漆大眼却了无神采,空洞地注视着前方。 她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像一只没有灵魂的洋娃娃。尽管光线昏暗,可骆攸宁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她从脸颊到脖颈蔓延得道道伤痕,伤痕深浅不一,有的像撞伤青紫发黑、有的则似烫伤红肿糜烂,大部分伤口没得到及时包扎,边缘已经开始化脓。 他抱起球转过身,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小女孩,“你……你怎么了?” 小女孩恍如提线玩偶,脖颈咯噔一声动了一下,她缓缓扭过了头,双目直勾勾盯着骆攸宁。“是你爸爸打你了?”骆攸宁压着声音,“要不要我帮你报警?” 她唇齿不断翕张,似乎有话想说,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骆攸宁轻轻道:“你是哑巴?” 小姑娘摇了摇头,她张大了嘴。 有一瞬间骆攸宁脊背生凉,借着那门外微光,他看清了——小女孩嘴里没有舌头,舌根处整齐,分明是被齐根剪断的。 “你是谁?”一声阴沉的男声从屋子的角落传来。 第三十五章 怀里的球扑通砸在了地上,骆攸宁唬了一跳,才发现面对得楼梯口正站着一个男人。 明明是炎炎夏日,那个男人还穿着笔挺的黑西装,他身材高大,立在那处就像一堵黑漆漆的高墙。 他面无表情盯着他。 骆攸宁看了看那个小女孩,又看了看那个男人,正是张口欲言,身后跟着响起一阵野兽呜呜地可怖低鸣声。 腥臭的气息扑窜入鼻,骆攸宁浑身汗毛倒立,他本能察觉到了危险,却在余光瞄见身后那恶兽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当场。 那是一只半人多高的大型狼狗,此刻它正伏低半身,短毛倒竖,朝着他呲牙喷气,作势要扑。 骆攸宁差点撒腿要逃,好在理智残存,勉强让他能故作镇定:“不好意思,我哥的球不小心滚了进来。” 他甚至还露出了微笑,脸颊浅浅的梨涡让他看起来既有孩子的天真又有即将踏入少年的青春帅气。 那个男人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他抬起手对着大狗比了一个手势,大狗甩了甩尾巴还是听命趴下。 他慢慢走来了他的身边,在骆攸宁要躲之前伸出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他的手是冰冷湿腻,隔着单薄的夏衣就像一只裹满粘液的长蛇一点一点缠了上来,他低头深深嗅了嗅他脖颈间的汗味,“一个快成熟的男孩。” 骆攸宁打了个哆嗦,猛地拍掉他的手,大声道:“对不起,刚才把你的窗户打破了!” 他似觉有趣,闻言吃吃笑了起来,伸手搂上他的肩膀,“好孩子,没关系。既然进来了就坐一会,我去拿点心给你吃。” 骆攸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险些一拳揍过去,好在他捏紧拳头努力克制濒临边缘的情绪:“不用了,我朋友在外面等我。” 他弯下腰避开那个男人再次伸来的手,刚一旋踵欲走,身侧那只大狗猛地站起身拦在了他的前面。 骆攸宁不甘示弱瞪着那只狗,那只狗朝他走近了一步,它咧开了嘴,涎液滴滴答答淌在地上,腥臭怪味直窜鼻中,直到此时他才发现那只狗的两颗眼珠子竟然是红色的……仿佛两滩凝固的血块。 那男人好整以暇站在他旁边,似乎在等着他妥协。 骆攸宁浑身紧绷,几乎想孤注一掷撸袖拼一把,门口倏地飞来两声鸟叫般的口哨,伴随着是虞秉文刻意压低的声音:“宁宁?呼叫宁宁!你是掉坑里了吗,怎么拿个球拿也这么久。”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38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38 骆攸宁紧绷的神经一松,提声大喊:“大虞我在这!你进来!” 拦在他面前的大狗悄无声息贴着墙缝溜走了。 “宁宁?怎么了?”虞秉文闻声哐地一下撞开了门,急急忙忙闯了进来,却在看见那男人时僵在了当场:“堂……堂哥你在家啊?” 那个男人盯着虞秉文半晌,突然道:“你是虞秉文?” 虞秉文尴尬地笑了起来:“是我,堂哥好久没见了。” 骆攸宁抓着虞秉文的衣角想拉他快点走。 那男人不肯放过他们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个月回来的,”虞秉文瞄着墙角堆堆碎玻璃渣,便以为方才骆攸宁被刁难了。他虽然为人较怂,但从来以大哥自居,这会怎么也不能放着小弟受罪,立马接着话茬就道:“堂哥不好意思,刚才是我踢球球不小心把你窗玻璃给砸了,多少钱你说个数我来赔。” “不用了,”这会儿的虞秉文生得胖墩,那男人瞅着他就直皱眉,只有转向骆攸宁的时候表情才有所缓和,“这是你朋友?哪个村的孩子?” 虞秉文往前一步挡在骆攸宁面前,规规矩矩应道:“他是我哥们,跟我亲弟一样。我们爸妈都是同事,在一处上班。他小孩子脾气冲,要是有什么得罪的,还请堂哥原谅。” 那男人“恩”了一声,又问:“他今年多大了?读几年级?” 虞秉文听着这话奇怪,不由迟疑了片刻:“跟我一样大,13岁了。我们都上初中了。” 男人皱起了眉,目光在骆攸宁身上辗转了个来回,才道:“你们回去吧。” 虞秉文犹豫道:“那窗户……” 男人突然就不耐烦了:“不用你们赔,都走吧。” 虞秉文如蒙特赦,二话不说拉着骆攸宁就往外走。 临到门口时,又听到那男人森森道了一句:“以后你少来我这边。” 虞秉文头也不回大声应了一声:“好,以后不会再打扰堂哥了!” 说话间人已经冲到了球场,骆攸宁紧抱着球开道,虞秉文在后头断路。 两人你追我跑直冲下了那弯弯绕绕的斜坡,刚巧被出门寻他们回家吃饭的虞家大伯逮着正着。 也就耽搁那一会时间,暮色已携新月蹒跚而来。 青山镀了浓墨影,远天晚霞散成绮,墟落烟生含紫陌,穷巷牛羊蹲在栅栏里意兴阑珊嚼巴着干草,鸡鸭鹅咯咯嘎嘎扑棱着翅膀,给农妇一扫帚赶回了草窝里。 老屋里一盏昏灯亮得迟迟,角落倒已点好了大盘蚊香,蚊香烟袅袅来味淡淡,熏得蚊子晕头转向,却还能拼着意志往人身上撞。 电视里正播着大风车的前奏,虞家奶奶已煮好满桌子的菜,虞家爷爷则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伯伯伯母叔叔婶婶凑在一桌说着白日里事儿,剩得年纪小的孩子揪着他们的衣角直喊哥哥。 骆攸宁是憋了一肚子话,直等到晚上回屋熄灯了,才逮着机会偷偷问虞秉文:“他是不是经常会虐待他女儿?” “啥?“虞秉文奇怪道,“他连老婆都没有,哪来的女儿?” 骆攸宁惊道:“就是今天在他客厅里坐得那个女孩!” 虞秉文莫名其妙:“他客厅里哪来的人?” 骆攸宁几乎要怀疑早上那一场都是自己的幻觉了,可那小姑娘空洞的双眼却总是在他脑海里晃荡,他急着解释:“就是坐在沙发上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小女孩啊。” 虞秉文想了片刻:“你说那个啊……做得是挺逼真的,那不就是个洋娃娃,”他挠了挠头,“别说你看错了,我一进去也吓一跳。那估计是给村里那些孩子玩的吧,脏兮兮的。” 骆攸宁被他:“真的是洋娃娃?” “真的,哥还能骗你不成,”虞秉文瞪大眼睛做鬼脸,“我两只眼睛可都是5.2,可比你这个小四眼强多了!” 骆攸宁这会儿有点近视,他怕人家嫌他四眼,从来都不敢戴眼镜,闻言一拳就捶了过去:“说你牛你还喘上了,说谁四眼呢?!” 虞秉文笑哈哈地直躲他,两人在被窝里闹不到一会,隔壁就传来虞家奶奶训斥:“闹啥子闹啥子,大半夜的不睡觉,都起来写作业去!” 两人立马安静如鸡。 木窗挨着床,条条窗棂隔出块状的黑夜。躺在床上能看见纷飞萤火在朗朗夜空之间扑朔,月色来得姗姗,银辉如流水般铺满床沿。 骆攸宁睡在里侧,兀自拧着眉头若有所思。 虞秉文见不得他犯愁,伸过手去捏他的鼻子,小声道:“又怎么了?我妈说了我那堂哥精神有问题,他要对你说啥也都别往心里去,”他顿了顿,握了握拳,“不过他要是欺负你,我肯定放不过他!” “算了吧,就你这怂样。”一想到他打架时候那抱头鼠窜的模样,骆攸宁就嫌弃。他顿了一顿又想起什么,蹙着眉似乎有点难以启齿,直吞吞吐吐了好久,才怒气冲冲道,“他……他今天还掐我屁股!” 虞秉文哈哈大笑,在被窝里掐了他屁股一下:“骆宁宁屁股好多肉,屁股大好生养!” 骆攸宁恼羞成怒抬脚就要踹他。 虞秉文忙不迭躲了,又立马肃起一张脸咕哝了句:“不过还是离他远点的好。” 骆攸宁奇怪地瞧着他:“怎么了?” 虞秉文贴着他的耳朵呼着气,神神秘秘道:“我那堂哥不是啥好人,之前在城里被关了好久监狱,最近几年才放出来的。他爸妈就是被他给活活气死的,村里其他人家不知道内情,我们家可全都清楚着,不然你以为依着我爷爷奶奶自家孙子都是宝的劲头能不把他接回家养?我爸说是家丑不好外传,不过我妈让我们都别靠近他,说他腌臜。” 骆攸宁似懂非懂点了头,又十分好奇:“那他是杀过人?” “傻!杀人那要枪毙的!”虞秉文顺手敲了他一头爆栗,翻身平躺,两只手交叠枕在脑后,学着大人模样深沉道,“是强`奸还是啥的吧。谁知道呢,反正就不是什么好人。” 第三十六章 骆攸宁说得虽很慢,乔荆听得却耐心。 隆隆作响的火车似晃悠的摇篮,拉门紧闭的车厢像封闭的回忆,娓娓叙述将他带入了那段他所未曾经历的时光当中。 在那里草木繁盛,晴空万里,悲剧尚未降临,他们才刚成为青葱少年。 “那段时间附近几个村里经常有孩子失踪,镇里警察顾不过来,村里还组建了自卫队夜里巡村。大虞家里也下了限制令,我们只能在家里写作业。只有那么一次,我们趁着大虞他家爷爷奶奶出门走亲戚了,才偷偷地跑出去打篮球——” 还是那条蜿蜒的斜坡,还是那片空旷的场地。 那段时间天气总是阴沉沉,见不着太阳。于是枝繁叶茂的高树愈发猖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39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39 獗,投落浓浓阴影隔出一片死寂领地。 许是怕他们又砸到窗,屋子周围竖起了高高的铁栅栏。 铁栅栏外仍是孩子们欢闹的乐园,铁栅栏里是阴森森如凶宅的屋子。 篮球刚弹过地面,就被身手敏捷的骆攸宁横截了去。虞秉文从侧打击,骆攸宁左闪右躲,三两步窜到篮筐下,纵身投球。 篮球嘭地一声在筐网间打转,一时落不下来。骆攸宁抬起头盯着球,余光却在无意间瞥上屋子二楼,他看到窗口边多出了一个矮小的人影。 那是一个穿着牛仔背带裤的小男孩,他立在窗边直勾勾盯着他们,过了片刻又似看不够般,死命把脸往窗玻璃上贴,他力气太大,几乎要把五官压成了一张纸。 他的模样委实滑稽,可骆攸宁却笑不出来,那男孩双目空洞、面上了无神采,就如那天那个小女孩一样。 球嘭地一声砸在地上,又嗖地弹进一旁灌丛里,骆攸宁霎时心生惶恐,急急忙忙回头叫:“大虞!你过来!” “等等啊,”虞秉文正弯腰钻进灌丛里找球,边道:“球掉到沟里了!” 也就这一回头的功夫,窗子边的小男孩一晃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男人高大的身影。 骆攸宁昂着头,男人则立在窗边低头俯视着他。两人目光撞在了一处,许久之后,男人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怪异的微笑,他抬起手拉拢了厚重的窗帘,隔绝去外界所有窥视。 虞秉文找着球回来了,嘴里嘀咕道:“你还敢嫌弃我,自己还不是把球丢那么远。” “我不玩了,”骆攸宁听到屋子大门嘎吱嘎吱的声响,好像那个男人正推门走出来,恐惧在他心底滋生,他骤地攫住虞秉文的手,“走!我们回去!现在马上回去!” 虞秉文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骆攸宁的意。 两人抱着球,又是一阵你追我跑,临到门口再度被访友归家的虞家爷爷逮着正着。 虞家爷爷为人严厉,对孙子从不纵容,对不做作业的孙子更是绝不姑息。 两人被分了开来,一人一间屋子各自写着自己的暑假作业,直到用过晚饭才重新聚在一起。 骆攸宁半天都心神不宁,好不容易挨到吃完饭各自回屋关灯睡觉了,才抓着虞秉文说出自己今天的所见,末了直截了断:“我感觉你那堂哥有问题,指不定那些孩子就是被他害的。” 虞秉文有些迟疑:“你是不是又看错了,这不可能吧,我看他挺喜欢小孩,也挺招孩子喜欢的……怎么会虐待孩子?” 骆攸宁道:“你不是说他原来在城里犯过事吗,都被抓进监狱过了,他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虞秉文一想也对:“现在太晚了,大伯他们也出去巡逻了。明天起来我跟他们说去!” 骆攸宁心下稍安:“你明天可一定记得说啊。” 虞秉文道:“我不记得了不还有你么。” 然而没等到他们去说,隔日清晨村里自卫队在无人居住的后山发现了凶手—— 那是一只比寻常土狗大出好几倍的野犬。它双目赤红,浑身散发着腐臭,裂开的大嘴涎液滴答,尖牙利齿间还挂着肉屑。 据巡逻的村民讲,当时那狗就藏在草丛,等人背对着它的时候,突然扑出来一口咬住队尾的那个人脖颈,幸好他们随身有带打猎用的土枪才逃过一劫。 他们将那只恶犬乱棍打死,破肠挖肚的时候竟在它肚子里发现了一两具孩童残碎的遗骸。 真相似得揭晓,孩子们的失踪最终被怪在了这只恶犬的头上。 “他们把狗拖回了村里,我瞧着那只狗很眼熟,好像就是大虞他堂哥家那只,”骆攸宁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但大虞家里人说那堂哥小时候被村里土狗咬过,很怕狗,家里更是从来没养过。” 乔荆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后来呢?” 骆攸宁缓缓蜷起手指,抓紧了被褥一角:“后来……” 第三十七章 后来虞家给孩子们的限制令解了,他们却再也没去斜坡上打球。 其实他们更常去的地方是村里的禁地,那里了无人烟,林荒潭冷,只有鸣蝉山雀相依相伴。 他们在那藏了弹弓、放了鱼竿,俨然就是两人的秘密乐园。 那天是刚巧鱼线用完了,虞秉文要回去讨鱼线,骆攸宁就如往常那般,跪坐在潭边巨石旁做着暑假作业等他。 石头磕着手肘发酸,他站起来甩了甩手臂,刚准备坐下继续写,却倏然听到远处有人的声音。 不是从村子的方向,而是从另一边的深山里。 可能来者是狩猎的村民、又或者砍柴的樵夫。不管是哪个,他都逃不过一顿说教。 骆攸宁简单收拾起地上的工具,拿起作业像兔子般三跳两跳,就近窜进了野草下头深坑里。 这深坑底部下斜直没入树根里,足够藏一个成人,坑上杂草葳蕤最好隐蔽。 他竖着耳朵听动静,他听到那个人还在哼歌,歌声缥缈简单,像是一首童谣。 他听了还一会,才发现是村里那首用方言唱的怪异童谣。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是拖拽重物的声响也越来越清楚。 骆攸宁忍不住探出头,掩在茂盛的杂草之间向外偷看。 山风在林间穿梭,携来草木馨香的同时也吹来了淡淡酒气。 脚步声停停走走,拐过大树,一个高大的身影骤然闯入眼帘—— 那是大虞的堂哥。 他一手拎着斧头,一手拽着麻袋,黑色西装皱得像把咸干菜,脸也涨得通红,走起路来一摇三晃,似乎醉得不清。 他手里麻袋里像装着什么小动物,拖了一阵子这会才醒过来,正在袋子里挣扎不休。 男人拽得走了一会儿,忽然就不耐烦,抬脚往那麻袋连踹了几脚。 麻袋里动作越发微弱,只有断断续续如喵叫般的呜鸣,像小孩子从喉间滚出的痛苦抽噎。 骆攸宁心头突突直跳,一瞬间他想到得是那男人家里那满身伤痕的孩子,恐惧感萦绕不去,他攫紧手指努力让自己镇定。 男人把麻袋直拖到了水潭边,才弯下腰来解袋口,他嘴角扬着快意的笑容,嘴里一遍一遍哼着童谣:“林中燕,在躲谁。潭中眼,在窥谁。藏尸林的鸟儿哪去了……藏魂潭的鱼儿不见了……” 袋口松了开来,一缕鲜血如细蛇般沿着袋口攀爬而出。 在看清袋子里东西那一刹那,骆攸宁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他瞪大了眼,面露恐惧,呼吸都不由自主屏住了。 男人从袋子里倒出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他四肢绵软,双臂双腿怪异向外翻折着,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橡皮做出的玩偶,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是糜烂一片,乍一眼竟挑不出一块好肉。 他还活着,可说不出一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40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40 句囫囵话来,只能从喉间发出呜咽的哭声。 男人俯视着他,语调轻柔像哄着摇篮中的宝宝:“谁让你爸爸把我的狗打死了呢,不然你还能去个暖和点的地方。” 地上男孩抬起眼盯着他,他四肢无法动弹,只能不断用额头撞着地面哀声求饶。 “好孩子,”男人微微笑着,缓缓抬起了斧头,“你要乖一点,叔叔才会更喜欢你。” 骆攸宁呼吸一窒,猛地蹲下`身去。一声惨叫之后,他听到斧刃剁碎骨渣的声响,他听到血水淅沥淌进潭中的声响…… 他捂上耳朵闭上眼,他不敢听、不敢看,他手脚冰冷有如身处冻窟,他不知道这场杀戮持续了多久,等他再站起来时,外面已经没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尸体不见了,麻袋也不见了,只有泥土杂草间残留着黑褐的残血。 林风瑟瑟,烈阳当空,苍穹之上层层叠叠的白云状似鱼鳞。 夜间会有一场大雨,雨水将冲去所有的证据。 骆攸宁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从藏匿的深坑里爬出来的,他满脑子混乱,手脚犹自颤抖不休,浑身摔得都是泥土。 他疯狂地向外跑去,他必须告诉虞秉文、告诉村里人杀人凶手就在他们村里头,他刚刚杀死一个孩子! 他跑得那么拼命,他以为他能顺利将这可怖的真相传达出去。 然而……当他拐过丛林之时,面前站立的男人却堵去了他全部的去路。 男人低头看着他,嘴角挂着怪异的笑容,“你要去哪里?” 骆攸宁瞪着他,往后退了几步。 男人道:“刚才你都看到了?” 余光看见男人手里的斧头,骆攸宁猛地摇了摇头。 “骗人的孩子会变成长鼻子的匹诺曹,”男人对着他招了招手,“过来我这里。” 骆攸宁退后几步又想跑,可那男人拿着斧头虎视眈眈,他太害怕了,他害怕他一转身,男人的斧头就将斩断他的脖颈。 “真可惜,年纪太大了点,”男人阴阴笑了起来,斧头微微抬了起来,“不过将就吧,这破落村子难得有个这么像样的。” 骆攸宁头脑发懵,第一反应是男人要杀他,他拔腿要逃。 可刚跑几步,男人一下扑了过来,将他牢牢摁在了身下。 熏人的酒臭伴着泥土腥潮的气息钻入鼻腔,满地杂草与碎石透着单薄的短袖扎得胸前刺疼。 他还处于少年与孩童的交界线上,对成人这当子龌蹉的事尚还似懂非懂,然而男人透露出猥亵的恶意却足以让他在一瞬间明白一切。 他疯狂地踢踹着地面,他挣扎着想从男人身下躲开。他张开嘴疯狂地嘶喊着“救命”,喉咙滚出从未有过的惶恐哭腔,声音便如惊惧的稚鸟在密林深处盘旋扑窜。 他终究还是太小。 平时能打得同龄人抱头鼠窜的拳脚,落在这个男人身上却如撼树蝼蚁,弱不可感。 这是永生难忘的噩梦—— 耳畔充斥着恶魔的狞笑,骤降疼痛几乎将他从里到外生生撕成两半。 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坠入了万仞深渊。灵魂被剥离出肉`体,他喘不过气来,举目四望尽是锋利的尖刃,万刃齐落,刺穿了头骨,拨开了皮肉,捅得他满腔腑脏尽出,瓢落得满地脏血。 就在骆攸宁以为自己会在绝望中这么死去之时,他听到了虞秉文的怒吼。 这时候虞秉文已经长得高高胖胖,可平时就是空架子,跟人打架从来都是被打得东躲西藏,腆脸求饶。 这是他第一次这般愤怒,亦是第一次这般勇敢。 他像一个炸开的炮弹轰地炸在了男人的身上,将他从骆攸宁的身上猛撞了出去。 等骆攸宁缓过气时,他已和那个男人扭打在了一起,然后轻易地被男人摁倒在了地上。 酒精拧断了男人残存的理智,他双目赤红得犹如恶鬼降世,粗壮十指渐收渐拢,牢牢掐住虞秉文稚嫩的脖颈。 骆攸宁又扑了过去,拼命踢他踹他撕咬他,试图将男人从虞秉文身上撞开,然而男人似乎已经打定主意要掐死这个碍事的堂弟。 此时的虞秉文面色已涨得红紫,他躺在地上大睁着眼,双眼血红几欲暴突,他无力得蹬着腿,喉间滚出嘶嘶气音,唇齿微颤犹如涸泽濒死的鱼,命悬一线之际,他还在无声催着骆攸宁:快走! 电光火石间,骆攸宁看到了那把斧头——那把被男人弃之一旁的斧头。 斧刃褐迹斑斑,残留着不知哪个孩童的血。 这柄曾经作恶多端的凶器,在此刻却成了他眼里唯一的救赎。 骆攸宁扑了过去死死握住了斧柄,不知从来的怪力让他艰难地拖拽起巨斧。 一步、两步…… 他离男人越来越近,他紧咬着牙恶狠狠举起斧头。 斧头那么重,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量。 斧刃那么钝,可垂坠的力道却如下落的铡刀,正正好斩上男人的后颈。 他有些握不太住,牙关咬紧,堪堪在下滑时又牢牢抓住。微偏的斧刃在男人侧颈间划出一道伤,颈骨微裂的脆响伴随着溅出的鲜血喷了骆攸宁满手。 男人被砍得向前一扑,猛然松开了掐着孩子脖子的手。 鲜血从他脖颈之间汩汩而出,他转过头来,浑然不觉得疼般,目露凶光,劈手就去夺斧头。 虞秉文此刻已濒昏迷,喉管一圈红印清晰可见。 骆攸宁大叫着虞秉文的名字,又顾忌他身下的虞秉文慌忙后退。 男人踉跄地从虞秉文身上爬了起来,疼痛激起了他的凶性,酒精混乱了他的神经,他步履摇晃,可眼底赤红,杀意毕现。 斧头太沉重,骆攸宁提不了太久,只能拖着斧柄不断躲闪,男人喘着粗气,越离越近。 哐啷一声巨响,斧头脱手落地,眼看男人就要扑上来之际,他突然绊倒在了地上。 是虞秉文! 他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并冲了上来死死抱着男人的双腿将他拽倒。男人粗壮的腿不断后蹬,正正好踹在他的胸腹之上,巨痛让他面容扭曲,可他不敢仍松手,他抬起头来看着骆攸宁,嘶声大喊:“快跑!” 可骆攸宁已经拾起了斧头,鲜血星星点点溅了他一脸,血腥的气息激起了幼兽的凶性。 他一脚踩在了男人的后脑上,缓缓举起了斧头—— 他无需再控制力道,只任斧头下坠,就着那坠落的势头,狠狠剁向了男人的脖颈! 脖颈断裂的声音清晰刺耳,男人发出一声痛嚎,所有的挣扎在那一瞬间定格。 他不敢放松,又举起了斧头再一次砍向男人的脖颈。 喷溅的鲜血与细碎的肉糜混在了一处黏上了他衣裤一角。 骆攸宁杀红了眼,压抑的苦痛与恐惧在那一瞬间寻到了宣泄的出口。他拼命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41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41 抬着斧头砍剁着男人的身子,直到双臂无力,直到斧头从指尖脱落,重重砸在了脚边。 “——够了!” 鲜血黏腻得他的手,一如那残存在体内难以言喻的恶感。 他摇摇晃晃向后退了几步,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 虞秉文已经松开了男人并爬了过来,他同样浑身脏污,模样狼狈。他摇摇晃晃爬向骆攸宁,用尽全部的力量死死抱住了他的伙伴:“没事了宁宁,没事了……他已经死了。” 骆攸宁双目无神直视着前方,此刻的男人上半身已瘫在了地上,鲜血泥土让他看起来像一团腌臜的烂泥,他也确实是一团龌蹉的烂泥。 第三十八章 最痛苦的回忆藏在最深处,上面覆满了过早凋谢的枯叶,叶片腐烂生蛆连带着掩埋它的泥土都泛起了腐味。那是无论时光怎样流逝,都掩盖不去的恶臭。 那天他抱着虞秉文痛哭了好久。直到天色昏暗、昏鸦嘶鸣,直待夜幕降临、冷月升空,他们才克制住自己的恐惧开始处理现场。 虞秉文脱了男人的衣服,把他的尸体拖到潭边。 骆攸宁则拿着斧头负责男人的尸体剁成了块状。他手还在颤抖,力气也不够,斩段半截腿骨还是连着经带着脉,两人最终只能将整具尸体囫囵抛进潭中。 潭水那么深暗,暗流那么汹涌,深藏其中的大鲶会将男人的尸体啃撕干净。 那个男人曾用来埋葬孩子的深潭,现在成为了他最终的归宿。 两人在潭边涤洗半身血污,又怕身上有残留,干脆就近找了泥坑里滚了一身脏污,佯装摔进了泥潭,甫一回家就被虞家奶奶扫去了浴室。 一顿打原是逃不了的,幸而虞家爷爷外出访友未归,胖揍就变成了轻描淡写的几下鸡毛掸子。 那天夜里果然暴雨倾盆。 黑夜如潜藏已久的怪物,甩掉白日的伪善,逐渐露出了它狰狞的原貌。 雷鸣震得房摇地震,游龙般的闪电撕开了天际。暴雨如柱,声势惊人,直把屋瓦当作鼓面,咚咚锵锵敲不停。 两人不敢熄灯,挤着挨着抱成一团。被子是他们的保护罩,兜头盖身为他们造出一片小小天地。 两人半日精神绷到极点,这会捱不住了,各自迷迷糊糊睡着了。 后半夜雨势渐弱,风声不减。狂风拍得门窗哐啷作响,乍一听好似有人在门窗边拍门呼嚎。 窗挨着床,骆攸宁夜半被风声惊醒。他缩在被窝里竖着耳朵听了半晌,太多嘈杂的声响让他产生了错觉,好像有人在窗外不停地走来走去。 虞秉文睡得太沉唤不醒,骆攸宁撑不住恐惧想一探究竟。 他偷偷掀开被子往外看了一眼,窗棱被风支了一道窄缝,雨滴从缝隙间飘了进来,湿了小片被褥。 屋内泛黄灯光亮微微,越发衬得窗外的黑夜狰狞可怖。 骆攸宁手脚发冷,蜷在被窝挨着虞秉文瑟瑟发抖。他想把自己藏起来,不去听、不去看、不去想,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想看清、想听清、想弄清,所闻所见不过是一场荒谬的幻觉。 白日里被种下的恐惧在黑夜生根发芽。 ——那个男人就站在窗外,此刻浑身淌血。 “隔日我发起了高烧一直昏迷不醒,去了镇上医院也没好转。家里人吓坏了,急忙接我回去看病,那之后我就再也没去过大虞老家了。我们都在努力淡忘这件事,我们以为这件事终将会过去。直到我们发现那个男人又回来了……” 往事告一段落,广播播着前方即将到站的提醒,他们收拾起行李预备下车。 乔荆听完之后陷入了沉默,骆攸宁倒是一身轻松。深藏的秘密终于得见天日,哪怕知道的人只有乔荆。他需要的是倾述,自虞秉文去世后他已经压抑得太久太久。 火车在一处无名小镇短暂停留之后,匆匆向着崇山峻岭间奔去。 车轮碾过铁轨,车厢节节拖拽,慢吞吞得好似一条心事重重的钱串子。 镇上车站冷清,路旁荒草萋萋,蓬蓬丛丛与站台齐平。屋蓬更是简陋透风,来往旅客面露疲倦,又不得不行色匆匆。 骆攸宁拎着背包在前领路,走没几步正奇怪身后乔荆没有动静,刚想回头,从背后倏然环来双臂骤地桎梏了他的动作。 身形高大劲瘦,虽看起来不如虞秉文健硕,却同样充满了力量,这是乔荆……从来与他保持距离的乔荆,这亦是在大虞死后,他们第一次这般毫无隔阂的亲近。 “对不起,”他的脸埋进了他的颈间,只有温热的气息那么熟悉那么温暖,煨着他的心尖微微发烫。他看不清乔荆的表情,只听到了他唇齿间呢喃,反反复复,也不知是对谁说的,他说,“对不起。” 来往旅客投来奇怪的目光,骆攸宁脸皮忒薄,因窘促而生出的羞红早漫到了耳根,他想拉开乔荆,可肘臂曲起又放下,反复几次之后,他最终垂下了双臂,任由那温暖的拥抱持续。 之后两人并未对往事再做纠缠,匆匆去了镇上。 时隔太久,骆攸宁对镇上情况不免生疏,只得找出手机翻地图找路。 好在这镇子不过弹丸之地,车站与汽车站刚巧比邻。考虑到村里的班车一般只有早晚两趟,时间紧迫,两人便打算先买好车票以防万一。 此时刚过正午,天已阴了一张脸。清早那耀眼的灼日隐去踪影,徒留遮天积云似要随时给大地来一场浩大的洗礼。 售票厅闷热不堪,更添空气混浊,角落垃圾桶吃剩的泡面成堆累压,散发着久积不散的馊味。 售票员哈欠连连无精打采,听着两人的去处,耷拉着眼皮挥挥手道:“去那村不发车了。” 骆攸宁不死心,又问了一遍:“那明早几点才有车呢?” “那班早停了,你们去镇上找人带吧,”售票员不耐烦地扯着嗓子嚷,“下一个!下一个!” 排在后头的乘客急急忙忙挤了上来。 两人对视了眼,没辙。肚子正唱着空城计,还是先去镇上找家饭店用顿午餐。 镇上餐馆不多,从街头走到巷尾只有一家开着门,生意也是冷冷清清。 年轻的老板娘坐在门口嗑瓜子,见着客人立马殷殷引人入座,端茶倒水递菜单,等人点完菜便支棱着两条细腿忙活起来。 厨房油烟滚滚,菜香刚窜出门,热腾腾的饭菜也跟着摆上了桌。 两人考虑着去村上的路程,虞家那村子离镇上还有些距离。 骆攸宁记得他那时候同虞秉文搭班车去少说也要三两小时:“实在不行我们租辆车自己开上去?” 乔荆替他盛了满满一碗饭,末了还用饭勺将冒尖的白米饭顸实:“也行,轮流开用不了多久,想去哪也方便。” 骆攸宁接过饭碗,边奇怪道:“那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42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42 村子还挺大的,那时候都有百户人家了,怎么现在连车都停了。” 乔荆还没搭腔,赶巧老板娘端来菜,闻言就开颜笑道:“两位老板想去哪个村呢,让我家那口子捎上一程?” 骆攸宁正愁上哪租车,见着人问忙道:“我们上虞家村。” 他话音方落,老板娘那一双秀眉就蹙了起来:“你们怎会想去那村?” “我去探亲的,”放在膝上的手指不自觉蜷紧,骆攸宁问,“那村有问题?” “你们肯定很多年没回来了,”老板娘道:“那村里前些年发生好些事,大部分人都迁走了,连镇上过去的班车都停了。” 她像避着甚可怖瘟疫,捎一程那话也不说了,搁下菜就急急走了。 骆攸宁本就不安,闻言更生惶恐,饭菜入口也如嚼蜡,半碗就已饱腹。 乔荆亦是食不知味,只稍填了几口菜便算完事。 两人一顿饭用得匆匆,临到结完账前脚刚踏出店门,屋里帘子一撩追出个瘦长的男人。 “——等等!两位老板你们是打算去虞家村?” 骆攸宁回头看了他眼,刚好问他:“你知道镇上哪有租车?” “我要去邻村进货打那路过,就捎你们一程吧。不过那地方谁去都觉晦气,”他话头一顿,目光在两人身上溜了好几眼,咧嘴便笑道,“我瞧俩老板也不是吝啬的人,这车钱嘛……” 乔荆当即掏了钱包,数张连号的毛爷爷逗得那男人眉开眼笑,立马开车送他俩去了虞家村。 第三十九章 山道崎岖,荒丛杂灌遍侵,水泥路上攀满裂缝,车轮碾过期间惹得碎石迸溅,吉普车颠簸不断,爬坡艰辛。 车行半途,车载收音机嘶嘶作响,信号陡然中断,原先热热闹闹的歌曲都变成了接触不良的杂音。窜流间高低不均,高时尖锐刺耳、低时嘶哑难听,像是无数哭喊声杂糅在了一处。 司机叫那杂音吵得心慌慌,索性关了音响,耳不听为静。 可沿路林密山荒,便有几处石壁削天,山坳起伏,瞧来也是相差无几,单调乏味。 长途跋涉太过无聊,司机哼了几句荒腔走板的小调就试图同车后两客人聊天,一会儿问他们从哪里来的,一会儿又问他们去探的是哪门亲。 只是无论是骆攸宁还是乔荆如今都是满腹心思,简单一句应答就这么终结了可能的话题。 越是如此,那司机越是闷得难受,琢磨着怎么也得要勾起客人的谈性,便挑着那些神异怪谈压着嗓门制造气氛:“你们怎么还敢去那虞家村?知不知道那村里闹鬼可凶着呢!” 一个“鬼”字总算听得骆攸宁总算色变:“那村子发生过什么事?” “你们不是本地人吧,肯定不知道!”司机正憋着一肚子猛料,听客人这么一问,立马滔滔不绝,“最早那里可发生了一桩大案。附近村子包括镇上发现好几个小孩失踪,后来还惊动了市里派甚么专案组下来,这一查不知怎地就查到虞家村一户独居的人家。” 骆攸宁心弦绷得老紧,整个人微微探前,手也掰上了前座椅背:“已经查到了?” “查是查到了,”司机摇头直叹:“警察是没来得及逮着人。不过啊,在他屋里可发现好几具小孩的尸体!缺胳膊断腿的咱就不说了,还有一部分居然被塞进了娃娃身体里制着防腐剂藏着呢。你不知道是有多丧心病狂,那案翻出来,市里都给震动了!警察一直抓不到人,这件案子就一直悬着了,你不信可以去看看,那男人的通缉令前几年还在榜上挂着呢。” 骆攸宁催促他:“后来呢?后来找到了没有?” “找是找到了。不过,”司机语气一顿,卖了个关子,可身后人也没个及时捧场,便觉自讨无趣,撇撇嘴道,“没过几年村里鱼塘清淤,有人捞出半截被砍碎的人骨,吓得报了警。警察拿回去经验尸之后,发现就是那个杀人狂的!也不知现在查没查出结果。” 骆攸宁想着虞家爷爷奶奶去世的时候虞秉文也曾回来过,这些事他肯定也是知晓,却是从来未曾跟他提起过,他总是想让他安心……总是想为他挡风挡雨,这不小心连命都给挡进去了。 他这厢闷声不语,乔荆看在眼底,也只能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十指相错无声安慰。 那厢司机话也不停,自顾自说得有来有趣:“其实要我说这有啥可查的,这杀他的人那可真是替天行道,得亏他是被杀了,不然还有多少孩子要遭罪。唉,可惜那之后村里就一直怪事不断——经常有人起夜看到个穿西装的男人拿着斧头在树林里找什么!有传说是他尸骨不全,要找他自己的断腿断脚呢!” 那司机借着后视镜瞅着两人面色淡淡,似听着什么乡野奇谭,浑然不信的样子,不觉放大了声音,嚷嚷道,“嘿,你们可别都不信啊!我弟媳她就是村里的,当年回娘家住了一晚差点没被吓丢了魂。听说那村村长还偷偷去请了别村的神婆。”那司机顿了片刻,才长叹了口气,“那神婆算了算说,这人是阎王爷都怕的恶人。村里要想平安无事,最好将他那半截残尸遗骸厚葬了,且不能给人打扰,为此他们村专门挑了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去办。” 骆攸宁心头一跳:“具体位置有人知道吗?” “谁敢知道呢!当初葬他的那几个人之后不是死了就是搬走了。你还别说,这事可真邪门得紧,”那司机不知想到什么,打了个冷颤,连带着开出车都歪斜了一瞬险些滑进沟里,“他葬下去不久,神婆夜里出门解手,一头栽进粪池愣是给淹死了!之后他们村怪事更多,有去请其他村那些黄大仙胡大神,没一个敢来帮衬的。村里人怕得要命,连搬了好几户。这些年下来,还在村里呆得住的恐怕也就那些等死的老头老太了!” 他说得来劲,余光冷不丁扫见后视镜里映出了一抹直立的黑影不远不近坠在车后,等正眼细瞧时又甚也没有。 司机怀疑是自己错看了树影,放缓车速又看了一眼,恰逢此时轰隆隆惊雷滚落山岳,远天一道道电闪游龙般劈落黛色山峦间。 车后两人还未察觉出异样,司机却是心神不宁,手下方向盘莫名一拐险些撞下山沟,他猛打方向盘急转弯险险避过,车轮碾过边缘嶙峋瘦石,座底盘发出尖利嘶鸣,前冲的势头骤然刹住。 不远处几块巨大山石横卧道中,通往村口的山路堵得严严实实。 轰隆隆雷响不绝于耳,树摇林动大风不止,黑云盘雨雾远踞峰峦间,煞煞天阴,彷如随时就要来一场倾盆暴雨。 方才从口中滔滔不绝的恐怖谣言似要在此刻应验,几分钟前还在聒噪不停的司机这会脸色难看,催着赶着要他们下车:“前面路被封了,你们自己走吧,”他想了想又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43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43 指着右侧那片密林,“那有条小道顺着走,遇岔口左拐很快就能进村,没几步路。” 骆攸宁看了眼乔荆,拎起背包先下了车。 乔荆慢他一步,从钱包里掏出几百递向司机道:“我们明天这个时间点走。” 司机瞅着钱犹豫不定,“这个时间点太晚了,我明天下午还要去拉货。” 乔荆倒是无所谓:“看你方便,定个时间。到时候你来了再给你另一半车费。” 到手的钱怎么也舍不得它飞,横竖不用进村去,司机接过钱,应得倒也利落:“那我明天中午十二点到这接你们。你们可得准时啊,不然过了点我就先走了。” 吉普车匆匆调头绝尘而去,丢下二人各拎背包顾自寻路。 天黯如铅,云寒似水。远山雷声渐隐,潇潇雨点接踵,淅沥沥响在林梢叶间,须臾湿透了衣角。 漫山荒丛蓊郁,满地杂草葳蕤,蜿蜒林径掩映期间几不可寻。 乔荆一手撑起伞,另一手不忘去牵骆攸宁,沿着林径向深处走去。 山道寂寂,仿若万物噤声,唯有雨珠打在伞面哒哒作响。 乔荆问他:“这地方你有来过么?” “应该没有,”骆攸宁环顾着周遭盎然翠绿,迟疑道,“大虞不怎么会带我来村口这块。听说村口出去有一片坟地,不知道是不是这附近。那个人……不知道会不会也埋在这。” 乔荆道:“去村里问问就知道。” 雨落迅疾,跬步间已积起坑坑水洼,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裤管饱吸泥水,沉甸甸坠着双腿。 连绵雨幕层层叠叠,落在树顶、流过树梢、淌在枝桠,又滚过叶片,滴滴答答飞溅灌丛。林间水汽氤氲成雾,越往深处雨势愈弱,水雾愈浓,行不到些时,雨倒停了,只剩浓雾遮天蔽地,如巨蛛织起细密大网将他们牢牢笼罩期间。 他们似悄行于蛛网上战战兢兢的小虫,丝毫动静都有可能惊醒沉睡深处的巨蛛。 谁也不再多言,便连向前的脚步也不自觉放轻。死寂也如隐于雾间的恶兽,虽不见踪影,却让人不由自主臣服于其威慑之下。 乔荆收起伞,两人拨着郁葱杂草,顺山路匆匆行了一段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岔口,前方隐约现出房屋的轮廓。 骆攸宁刚想喘口气,冷不丁有人在身后重重拍了把他的肩膀,前行的步伐一滞,脚尖不知踢到甚物事,绊得他一个踉跄,牵着乔荆的那只手不自觉滑脱了开来。 乔荆停下脚步:“攸宁?” “等等,”骆攸宁低头想看清脚底下的东西,可野草混着淤泥杂乱不堪,将他的视线遮得严严实实,“有东西绊了我一跤。” 他跨大步伐从那物事之上掠了过去,前脚刚落又猛地踩进了一滩淤泥之中,泥浆从两侧霎时冲进鞋里。 骆攸宁紧皱着眉,后脚匆匆落步,黏腻感胶着他一时难以动弹,等他好不容易摆脱那滩烂泥浆时,乔荆的身影已被浓雾藏了起来。 天迷迷,地密密。骆攸宁站在漫林大雾之间,小声喊:“乔荆?乔荆!” 回音如泥石落水,扑通两声闷响只有涟漪浅泛。 当密林重归阒寂之时,方才近在咫尺的友人,此刻竟不知所踪。 第四十章 四野不闻鸟叫虫鸣,草木更是阒然无声。 浓雾似漫天铺絮,飘落悄无声息,等人察觉时已结成连绵不绝的白茧,黏住鸟兽、粘住虫豸,贪婪地将领地内所有活物占为己有。 四目望去,高大笔挺树木被浓雾融成喑哑朦胧的黑影,期间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苏醒。 那些东西吸`吮着浓雾带来的万物灵气,一个个重获生机。它们从灌丛之间挣扎而出,伸展手足扭动身躯,从杂乱混沌的瘦长灰影凝成深浅不一的人形。 灰影攒动愈多,愈有私语窃窃声声从四面八方滔滔而来,可仔细倾听,又听不太清、看不甚明。 骆攸宁拎高裤腿,两脚湿泞坠得他步伐沉沉。他不敢久留,只得咬牙寻足下小道快步前行。 他记得方才那司机的话,行不到片刻就顿足环顾,试图从弥天大雾之中寻出左侧岔口,然而身处这茫茫浓雾间一切都似徒劳。 这般漫无目的行有一段距离,浓雾转淡,眼前豁然现出一片宽阔平地,期间屋楼幢幢,排列俨然,竟是一片不小的村落。 骆攸宁以为自己到了村里,可潜意识里又觉得不太像。屋楼死寂、田埂芜旷,比起印象里那座人烟稠密的村庄,这片土地看起来显得荒无人烟。 他一路紧跑快走,这一时停下脚步,身处无尽死寂之中只听见自己心如擂鼓,心底莫名涌起阵阵慌乱。 他低下头,几步开外的灰褐土壤之上落着几片黄纸,泥浆从纸缝溢出,泡得纸片稀烂不堪。 他抹了把额头涔涔汗水,旋踵想退回那片浓雾之中,可抬首一眼却见着那诡雾浓与淡交界处竟已堵满了张张狰狞可怖的人脸—— 它们置身浓雾之中无法挣出,纷纷面露绝望,或是张大嘴无声哀嚎、或是瞪着眼怒气冲冲,更有咧嘴絮叨、皱眉怨哭的,怪形诡怖不足言表。 骆攸宁惊骇万状险些失声,他像攀爬在没有顶端的回旋梯间,一场又一场可憎的噩梦追逐着他,直欲逼他堕向死亡。 疲倦与惊惧蹂躏得他思绪混沌,他慌不择路掉头又往村里跑去。 纵横阡陌稻枯草黄,交错沟渠干涸龟裂,既无鸡犬相闻更无人语喧嚣。 村路狭长,矮楼农院错落,乍看近乎一个模样。红瓦砖墙,绿树人家,置身在那阴煞灰冷的天地间,红愈红得凄戾、绿更绿得惨恻。 他怀疑自己陷入了鬼打墙,正像没头苍蝇在原地不停打转。这种猜想让他越加慌乱,他脚不停步,战战惶惶才拐过一条里弄,急匆匆又一头扎进斜岔来窄巷,却是行没几步,意外弯道尽头多出个身着碎花衬衫的农妇。 她背影丰腴,一头乱发蓬松盘起,肤白得像刚刚出锅的馒头,发黑得如研磨已久的浓墨。 这是他来这村里见着第一个人。 骆攸宁不由稍振精神,大步流星上前便问:“大嫂打扰一下,请问你知道虞秉忠家是在哪么?” 那农妇似未听见,背对着他弯腰扶着井轱辘,专心从墙角一口井里汲水。 他正要再问,巷里穿来一阵阴风,那农妇晃动了两下,猛地栽倒在了地上。 “大嫂?”他唬了跳,连忙弯腰要扶,可定睛一看,后背登时一片湿冷—— 那农妇躺在地上面对着他,灰白的脸侧涂着两坨腮红,色浓得诡丽,朱唇随意一笔勾就,其上两眼描得漆黑,如鱼目般呆滞木讷。 面前这哪是什么农妇,分明只是一个扎作农妇形貌的纸人! 他惊得连退了好几步,再抬首间蓦然发现方才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44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44 才来的巷里竟又多了许多物事:肩扛纸轿膀大腰粗的纸札农夫,怀抱婴孩细眉秀脸的纸札少妇、还有牵着纸耕牛的纸札少年…… 描红画绿的纸人聚在了一处,仿佛互相间在窃窃私语。 它们全都面朝着他,黑墨点出的眼珠一瞬不瞬盯着他。 骆攸宁忍不住又退了一步,冰冷粗糙的墙面抵磨着他的背脊,他旋踵想逃,可才一转身迎面撞来一个人影一头便翻进了他的怀里。 骆攸宁一时甩脱不去,只觉触处阴凉湿冷彷如一条滑溜溜的大蟒缠着他吸精吮骨,冷气嗖嗖贴着皮肤往里钻,冻得他哆哆嗦嗦跳脚踉跄将怀里的物事猛推了开。 他摸了摸胳膊上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缓过神来垂目细看,几步开外横躺着个被泥水泡烂半身的纸扎女人,漆黑的眼珠、殷红的唇,浓墨重彩湿糊得满脸,色调艳浊的诡异。 紧绷地神经扯到极致,骆攸宁骤地发狠抬脚猛跺向那湿烂纸人。 撑骨竹篾发出咔咔碎响,纸人不堪一击,转瞬裂断成了截截竹条。 鞋跟沾了腮红纸片,在地上来回磨蹭也蹭不掉。 他拎起滑落在地的背包,往前走没几步就觉得两条腿沉甸甸,好像有什么抱着他的双腿缠着他不让走。 他往后看了好几次,身后脚下空荡荡,只在不远处横着那纸扎女人断裂的竹篾纸屑。 可腿上重量那么明显,坠得他步履蹒跚几欲摔到。 “唰啦啦——唰啦啦——” 还有挥之不去的声音尾随着他。他走不快、跑不了,只能有一步没一步拖着。鞋子里泥浆黏腻湿糊,鬼使神差地,他低下了头,顺着两脚间的缝隙,他看到了那个被他踩得一半稀烂,只剩了上半截身体的纸扎女人。 纸做的手扭曲得如跗骨之蛆粘在了他的脚踝……是刚才被他踩烂的纸人。 那纸人似乎在动,纸质的头颅轻抬,竹节发出咔咔轻响,糊烂一片的纸脸徐徐向上抬起对准他,刹那之时他感觉自己就像被蛇盯上的猎物。 电光火石间,一声呼唤倏然从前方传来:“宁娃!” 来自记忆深处熟悉的呼唤声一时间让他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宁娃!” 骆攸宁注意到斜对的那座矮楼屋门撇出了道窄缝,门缝间站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对着他徐徐招手。 他不敢置信瞪大眼睛:“虞……虞奶奶?” 老太太把门推出半人宽的缝隙,微微笑着招手让他过去。 拽着小腿的重量须臾消失了,骆攸宁慌忙跑了过去:“虞奶奶!” 老太太微微笑着引他进屋,自己落在后头锁门:“秉文之前就说你会来,我们还不信,没想到你真的找来了。” “他怎么会知道我要来?”他话音一顿,面上表情渐渐沉重,“虞奶奶对不起,大虞他……” “都是命,”虞家奶奶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褶皱满布的脸上透着悲痛,她叹了口气,“不怪你,那是虞家的不幸,更是他的命,怪不得你。” 骆攸宁微微转过脸飞快地抹了一下眼角,面对着这慈爱的老人,他终究没法再多说下去。 第四十一章 虞家老宅仍维持着旧时模样。 墙壁贴得上世纪“亩产万斤”的宣传画早已褪色,紧邻得几张相框折了边角,玻璃平面裂了道缝,黑白照片泛起了浑浊的黄,灰漆漆的背景里只有人脸白得分明。 客厅里铺着木地板更是老朽不堪,踩起来咯吱咯吱响声不断;正中大圆桌子瘸了条腿,一块砖石垫在下头也垫不平,不小心挨着便发出嘎哑难听的声响,活似得了哮喘的老者。 孩子的嬉闹声、大人们的呵斥与笑骂都湮灭在了漫漫时光之中,到最后陪着老宅的只剩了这两位历尽沧桑的老人。 骆攸宁隐约觉得自己是忘了些事,可仔细想又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虞家爷爷正坐在角落的老爷椅上看报,见着他颤巍巍地拄着拐杖就要起来:“宁娃啊,是宁娃回来了啊。” 骆攸宁急忙上前扶他:“爷爷您别急,慢点、慢点!” 虞家爷爷佝偻着背脊,拐杖在地上咄咄敲了两下,他深陷在眼眶里一双眼睛已浑浊泛灰,可打量着他的目光还透着温和的暖意:“宁娃长大了,跟秉文一样大了。这么多年也不跟秉文回来,是怪爷爷当年拿竹篾子打你呢?” 骆攸宁他眨了眨眼睛努力不让发红的眼眶溢出泪水:“怎么会,我一直惦记着虞爷爷你呢。”他像当年一样,捡着话去逗这位古稀老者开心:“这不这些年都在忙,忙完了学习忙工作,一直想回来也没找到时间。” “好孩子,”虞家爷爷深深叹了口气:“你和他都是好孩子。” 虞家这两位老人严厉归严厉,可对他始终是宠。他在虞秉文家就像别人家的孩子,再调皮也是好孩子,干了坏事竹篾子永远只往虞秉文身上招呼。 骆攸宁哄着老人道:“好也是爷爷您当年教得好。” 虞家爷爷笑了起来,枯槁的手轻拍在了他的背上,“去坐着,爷爷给你沏茶去。茶里给你加点蜜,别给你奶奶说。” 骆攸宁不想让他麻烦,可虞家爷爷人虽老动作却利索,拐杖咄咄几声,人已经撩了帘去了后厨。 屋里静悄悄的,透着花雕窗棂,可以看到后院里虞家奶奶背脊伛偻忙活着。 方才的惊慌如退潮,渐渐散去。骆攸宁就像逃回自己家的小孩,所有的鬼怪都被挡在了门外,他的家会为他遮风挡雨。 他扶着圆桌缓缓坐下,目光逡巡着打量起屋里陈设。 正厅还是有些许变化,摆在供桌上的牌位似乎多了几张,离得太远看不太清。 他站起身朝着供桌走了几步,供桌前桌帏轻颤,从里头探出惨白的小手缓缓将明黄帷布撩出一道缝隙。 骆攸宁骤然顿步,目光下落恰恰好对上那道缝隙间钳着得惨白面孔—— 那是一张小孩的脸,它似乎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向外探看,见着骆攸宁不躲不避,只小声道:“他来了,你怎么不躲起来?” 骆攸宁心头一跳,背对着大厅正门突然传来两声叩门声,声音很轻,敲了片刻就停住了。 骆攸宁盯着那小孩,孩子对着他竖起食指比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后退着消失在了桌帷深处。 从正门传来敲门声还在持续,“叩——叩——”,拉长的声响回荡在空阔的厅里,轻而缓,像是漫不经心的催促。 骆攸宁有些坐立不安,他想着那斧头,想着那噩梦般的黑影,孩童断裂的头颅滚过翠绿欲滴的草丛撒落一地浓稠的鲜血直直跌进了深谭——“扑通。” 他闭上眼甩甩头,努力把那些可怖的回忆从眼前甩出去。可是没有用,搭在膝上的双手已经在发抖,恶鬼敲着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45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45 虞家老宅的门,它就要闯进来了——他已经连累了大虞,不能再连累虞家两位老人了。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拔腿就要朝后门跑,可刚到走廊,面对的门帘微晃,虞家爷爷那张苍老的脸骤然出现在了帘后:“去哪呢?” 骆攸宁惊了一跳,余光瞥见门帘之后的走廊,明明天光正亮,可那通向后门的廊道却是阒黑一片。 他往后退了几步,深埋在记忆里的念头似乎要从束缚之中挣扎出来。 “过来,”拐杖敲着地上惊碎了他的犹疑,“陪爷爷坐着喝会儿茶,你奶奶待会有东西要找给你。” 老人家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端着茶点,步履蹒跚。 “爷爷你别忙活了,”骆攸宁连忙接了托盘,将茶点摆上桌,才低声道:“外面有人在敲门了……是来找我的!我出去看看,晚一些再回来看你们。” 他怕老人家挽留,旋踵就想往外走,可比他动作更快的是斜地里伸来的手,枯枝般手掌须臾钳在了他的臂腕上:“坐下,”老人忽然像变了个人一样,铁青着张脸,浑浊的两颗眼珠一错不错,死死瞪着他,重复着,“陪爷爷坐会。” 骆攸宁被他看得背脊生凉,双腿不受控制地后退落座。 老人神色霎时回复了平和,他把茶点推到他的面前:“先吃点东西,你奶奶有东西要找给你。” 椅子上铺得椅垫柔软舒适,可骆攸宁却如坐针毡,来自大门的敲门声在耳边不断放大,敲门声由缓变急,从有一声没一声到连续不断——“砰砰砰!砰砰砰!” 骆攸宁瞧着老人那浑不在意的模样不觉暗自焦急:“爷爷,外面……” “都是些没有家族庇护的孤魂野鬼,也就会吓唬孩子,”茶盖翘着茶杯叮当作响,老人直勾勾盯着骆攸宁问,“怎么不吃东西,是嫌爷爷沏得茶不好喝?” 他这般老神在在,骆攸宁也不敢多辩,忙端起茶杯作势浅呷,杯壁蹭了些泥、杯沿沾着些土,茶杯握在掌心是透骨阴寒。 他硬着头皮抿了口茶水,入口生涩不说,一股土腥气息接踵而至,窜入鼻腔,呼吸间尽是泥味。他心觉古怪,不敢再喝,便搁了茶杯顺道瞅了眼那佐茶的糕点,那糕点更不知搁了多久,干纹斑斑、霉菌处处,瞧着就难以下咽。 他正愁怎么忽悠过去,身边就有人叫他:“宁娃,过来试试这双鞋。” 老太太进来得悄无声息,手里还拿着双老式布鞋,鞋面以银线勾出祥云的样式,也不知去哪个旮旯角翻出来的。 “看你脏的,跟野猫似的,”老人家还像他小时候那般,拿着鞋走到他身边搁了,蹲下`身就要替他脱鞋擦脚,嘴里边用方言碎碎念着,“穿上这双鞋,宁娃就能一直走回到你的地方去了。” “奶奶我自己来,”骆攸宁哪敢让她帮,连忙弯腰脱了球鞋连带里头湿泞的脏袜子,接过毛巾自己擦,“我自己来穿。” 鞋底纳得严实,布面缝得通爽,穿在脚上有些大,可走起路来却是舒适轻便。 “刚好,刚好,”虞家奶奶眉开眼笑,嘴里念叨,“这双原来是做给秉文的,秉文穿不了了,宁娃穿刚好。” 骆攸宁看着面前鹤发老者,忍不住眼底酸涩,出口的话都有些哽咽了:“谢谢奶奶……谢谢奶奶。” 老太太摆摆手,站起身道:“喝了爷爷给你泡的茶就回去吧,出后门一路直走,会有人来找你的。” 骆攸宁有些发懵:“奶奶我还能走哪去,这不就是村子里么,”他猛然想起什么,“我有个朋友跟我一起来的,是我和大虞的朋友。他好像跟我走散了……” 他话音方落,正厅那门传来哐啷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利器将结实的大门狠劈了开来。 两个老人浑然未闻,虞家爷爷靠着椅背重新看起了报纸,虞家奶奶则看着他笑容慈祥。 唯有骆攸宁急慌不已,他担心伤着两个老人,站起身就要往外冲,可肩膀处陡然伸来一只手将他猛然朝前一推,跟着响起的声音苍老嘶哑:“乖孩子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骆攸宁脸色倏变,眼前熟悉的景象便如爆裂的玻璃镜,刹那分崩离析,隐空障地的浓雾自裂缝之中汹涌而来,俄顷之间将他吞没殆尽。 印象的最后是那老人的低语,像是说着什么难以揣测的谶言:“……去村口就能找到你们要找的东西。” 厚雾结林深,氤氲收叶翠。叶翠不分明,片片垂在枝桠间,倒挂着倒似灰漆漆的野蝙蝠。 短暂的分开之后,身后那个人又很快抓住了他的手。 十指相扣,纤细指节冰凉带着几分寒气,掌心藏着些细茧,乔荆顿住脚步,不确定地唤了一声:“骆攸宁?” 身后的人低低应了一声,声音含着几分惶恐:“快走吧。” 雾太稠看不清,只能隐约看到隐约轮廓。青年离他似乎很近,微微垂下头,发梢有些长柔顺地贴在额间,发是漆黑、肤是雪白,浑似记忆之中的模样。 这雾浓得古怪,乔荆只想快快出去再问清原委,便拉着他快步朝前去了。 他们这一路倒是顺,走没几步就遇着岔口,左岔疾走,浓雾渐散,尽头立着一座矮小的界碑,界碑之后,护田绕绿,远山排闼,屋宇高低错落,孤烟远村豁然在目。 有挑着柴的村民迎面走来,见着他一愣,操着一口乡音道:“小伙子,你是哪家的?” 乔荆不知虞秉文家中情形,下意识要回过头去看骆攸宁,可此时此刻,他的身后哪还有骆攸宁的影子?唯剩如纱般缭绕不去的浅浅水雾,载沉载浮,似讥笑着他的倏忽大意。 乔荆缓缓攫紧拳头,指间传来咔擦一声轻响。 他摊开五指,横在掌心的只有半截湿漉的树枝。 这是他误以为牵住的那只手。 第四十二章 最初相识那很长一段时间里,乔荆并不喜欢骆攸宁。 不喜欢,倒也称不上讨厌。只是一个不远不近的同学,或者说无关紧要的路人。 可能正如虞秉文所说那样,他们性格太像,就似两条平行线,若非虞秉文,恐怕这辈子难有交集。 当然就算有了那点交集,开始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优等生与差等生,会打架大概是他们唯一共同点。 乔荆对骆攸宁那时候最大的印象就是下手狠。 明明那么小的个子,打起架来却从来不手下留情。只要虞秉文站在他身后,他便是受了伤挨了刀也一声不吭,只挡在前头,拳脚都是照着死里打踹。 虞秉文性格豪爽,为人义气,校内校外一帮狐朋狗友从没少过,惹来的麻烦总是不断。不过他很少让他们与那群人接触,唯有一次期中考完随口提了一句,要不要跟我们去玩玩?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46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46 乔荆莫名应了。 后来能想起的只有ktv包厢里沉闷的皮革气息混着烟味与酒臭,熏得人昏沉沉好似误入了哪处光怪陆离的魔域。 有人抓着话筒在坐台上高唱着庸俗的情歌,音响调到最大声,轰隆隆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乔荆初来乍到受不住,待不到片刻就出去透气。 虞秉文在跟几哥们喝酒划拳,骆攸宁就坐在他旁边低头玩掌上游戏机。 他玩得起劲,冷不丁旁边凑过来一个人对着他呵了口酒气,“瞧这细皮嫩肉跟个娘们似的。” 骆攸宁收了游戏机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那人喝得颠三倒四浑然未惧,嘻嘻哈哈伸手去要搂骆攸宁肩膀:“虞哥你上哪都带着他,别是另有用途吧。” 骆攸宁脸色丕变,拳头不自觉攫紧,死死克制着不去给虞秉文惹事。 虞秉文却已经站起来了,他脸色难得阴沉,扣着骆攸宁的手往自己身后拉,挡在前面道:“你喝醉了。” “没醉!我哪那么容易醉,”那人知道虞秉文是个花架子,见状还道他服了软,借着酒劲愈发起劲,“虞哥你说咱两是不是哥们?是哥们是不是就该分享分享……” 他话音渐小,骆攸宁听不太清,却见虞秉文忽然抄起桌上的酒瓶嘭地一下砸在那人脑袋上。 脆响震得周遭一静,只有视屏里的歌手还在唱的声嘶力竭。 玻璃酒瓶在那人脑袋瓜上开了花,鲜血混着酒水以及细碎的玻璃渣子稀里哗啦淌了他满脸。 那人摇摇晃晃站在那里一时没反应过来。 虞秉文手里拎着玻璃酒瓶,恶狠狠地瞪着眼前那个男人道:“有种你再说一遍?” 等乔荆去外头透够气回到包厢时,里头已经打成了一团。 虞秉文被打得东倒西歪,全靠骆攸宁在前面挡着,剩下几个哥们帮哪边都不是,劝着劝着也卷进混架了。 那天最后是怎么解决的,乔荆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虞秉文喝了不少酒,一场架已是极限,被他俩搀着在路边打了的士,回了他的租房摊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虞秉文挨了不少拳,身上脸上青的紫的,一块接着一块,嘴角更是擦破了皮瞧着有几分惨烈。 乔荆去煮绿豆汤给他醒酒,骆攸宁则是烫了条湿毛巾蹲在沙发边上给他脸上青肿的地方热敷消瘀。 客厅只亮了一盏灯柱,暖光蜷缩角落像是只懒洋洋的橘色胖猫,明暗错落间横横竖竖是它蓬松的绒毛。 两人忙活了半夜,好不容易把醉酒的虞秉文收拾妥当了,才各自去洗漱上床。 正是六月初夏,夜深风来雷响,闪电照得屋内时明时暗。 落地扇摇头晃脑,送来凉风习习。 虞秉文坚持要在地上睡竹垫,躺上去不到三分钟就呼噜震天。 骆攸宁辗转难眠,索性坐了起来,情绪低落道:“我是不是……”他卡壳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琢磨出个词,“真的很不合群?” 他一晚上都像只落水狗垂头丧气,乔荆看他情绪不对,便问:“合群了你会高兴么?” 年轻的面庞现出少见的彷徨,骆攸宁摇了摇头:“不,不高兴。我就是讨厌和那些人在一起。” 乔荆也跟着坐了起来,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骆攸宁的脸,触感柔滑微凉,他停顿了片刻才道:“秉文天生喜欢热闹自然会有诸多朋友,你我天生喜欢安静,不合群也妨碍不到谁。每个人都有属于他既定的位置,你何必为这种琐事自寻烦恼。讨厌的话,以后我们不去就是了。” 骆攸宁一想也是,其实他也知道没必要和那些人过多计较,但是被乔荆这么一安慰心里总是舒坦许多,但是……心念一拐,他期期艾艾道:“那你会讨厌和我在一起么?” 乔荆没想到他会这般反问,“当然不讨厌,”他迟疑了一会,又补上一句,“和你在一起我挺自在。” 他能记得那夜的,路灯的光亮被雨水氤氲成朦胧的光圈,骆攸宁抬起头看他,少年的眼睛映着那些星点亮光,像是茫茫雨夜里的一点不肯熄灭星光,明亮、执拗。 大学毕业之后他们很久都未曾见面,只是消息电话却没断过。 虞秉文似乎想让他体会他俩在旁的感觉,隔三差五地就会发来各种照片。 照片大部分是他俩生活日常,配图多是骆攸宁各类囧事,更添解释说明,诸如“骆宁宁同学在尝试做仙草糕,差点没把锅底烧穿,”、“骆宁宁喝醉了,坚持要坐路边的摇摇车。” 有时候也有些街头巷口的风景照,配文更是随性“楼下来了一对猫,还带着群猫儿子。”又或是“小区的桂圆树挂果了,这棵最甜。”还有什么“昨晚风好大,门口那颗木瓜树都吹倒了。” 乔荆那时候是创业初期,忙起来是昏天地暗,闲下来是灯红酒绿。 虞秉文发来他们大学那年去找他时拍下的的合照时,他正在酒吧和一个谈得来的下属闲聊。 藏在傻瓜相机里的照片有些失真,光与影交错浑沌了青葱岁月。 阳光如柔顺的藤蔓攀着车站顶棚间隙垂落金亮的藤须,来来去去的旅人面容模糊化成虚影,正中是并排而立的三个少年。 他站在中间,骆攸宁伴他右侧,站姿拘谨笑容腼腆,虞秉文则在他左侧,右手伸得老长,搭在他的肩上。 他能记得侧首边传来滚烫的温度,是夏日的炙热,亦是他心脏的灼热。没人知道面上看起来风轻云淡的他,内心有多紧张。 下属指着是照片中较矮的少年笑道:“这位就是乔董以前喜欢的人吧。” 乔荆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微微一怔,他点得是骆攸宁。 乔荆奇怪道:“怎么会是他?” 下属笑了起来,他看起来吊儿郎当,笑容却总是一派阳光灿烂,像极了藏在他床头相册里那位多年未见的友人。 “乔董你是自己没注意么,”下属似窥见了什么深藏的秘密,得意洋洋道,“你这些年找得那些伴儿,都是这幅模样。” 屋里动静惊碎了纷繁的回忆。 骆攸宁刚从噩梦中辗转惊醒,此刻扶着额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 “醒了?”乔荆随手拭去他脸侧一点灰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骆攸宁茫然环顾周遭一时缓不过神来,他摇摇脑袋甩去昏沉睡意,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这里是……大虞他家?” “是村里另一户人家,”乔荆道,“大虞他家里那些人都搬走了。” “怎么会?”骆攸宁莫名其妙看着乔荆,“我刚刚明明在他们家,还跟大虞爷爷奶奶说话呢。” 乔荆难得沉默了片刻:“你记岔了,秉文他家两位老人不都在他高中时候不就去世了么?” 骆攸宁悚然,猛地忆起方才虞家祖宅里那点异样的感觉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47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47 ,他怎么会忘了……他怎么能忘了虞家两位老人早在他们高中时候就去世。 眼前晃过虞秉文悲恸的眼神。 虞家两位老人是同一天走的。 暮夏初秋,电闪如游龙般撕裂沉郁的天空,雷响轰鸣震耳欲聋。 他们逃了课,一起躲在学校废弃的的教学楼中避雨。 那天虞秉文情绪一直不对,就像只无助的困兽不停在原地打转。 骆攸宁开始以为他哪里不舒服,后来越看他模样越不对劲,只得揪着人逼问:“大虞,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我中午接到我爸电话,爷爷奶奶快不行了,”虞秉文抬起头看向他,双目赤红,“我好想现在就回去……回去见他们最后一面。” 尘封的记忆一帧帧解封,骆攸宁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乔荆也不追问,只道:“我们是在坟地靠村的那侧坡下找到你的,你后来……” 他话未说完,门帘一晃,却有一位中年妇人端着小锅汤水撩帘进来,见着骆攸宁登时面上一喜,连声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来,先喝点鸡汤垫垫肚子,待会出来吃饭了。” 乔荆道了谢,去接她手里那盘吃食。 骆攸宁也跟着道:“谢谢大嫂,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就多副碗筷的事情,有什么可麻烦的。”那妇人见着骆攸宁精神尚好,也不急着走了,搬来矮椅坐在一旁,颇有一副促膝长谈的势头,“不过你们也真是,怎么也不打听清楚再来?” 骆攸宁看了眼乔荆,他正替他从小锅里盛汤,碗沿支棱出两根腿骨交错,鸡腿怕是全搁他碗里了:“是……临时起意,”他扯回目光,对着面前的女人笑了笑,“没想到他们都搬走了。” “你可真是命大。”那妇人不太深究,就叨叨着闲话,“那片地方以前就是乱葬岗,旧时一些被家族除名或者罪大恶极的都会埋在那。平时野狗就多,不到扫墓的日子,连本村的人也不敢往那走的。你一个外村的竟然敢去那。” 骆攸宁歉声道:“雾太大,没想到就这么走迷路了,害你们找了半天。” “找不要紧,这人没事就好,”那大嫂还欲多言,可余光无意间瞅见他床脚的那双鞋,却似看见了毒蛇,猛地站了起来,面色古怪问,“你脚上这鞋……是在哪拣到的?” 骆攸宁想说虞家奶奶,话临到嘴边猛然转了弯:“我奶奶送我的。” “你最好赶紧脱了烧掉去,”那女人像避着瘟疫般,疾步从屋里走了出去,撩了帘临到门口才飞快抛来一句,“这鞋在我们村只有死人能穿。” 她走得匆匆,乔荆倒不太在意,端来一碗鸡汤让他捧着吃。 “是……是大虞奶奶给我的,”他不想再瞒着乔荆,把浓雾之中的那些事简略地说了之后道,“那个人找到我了,虞奶奶让我走,结果出来后我脚滑不小心滚下了山坡,之后的事就不记得了。” 乔荆安慰他:“既然是老人家送的,那就留着吧。兴许是它护了你。” 第四十三章 阴云敛迹,夜吞昼光。远山如墨障,近树影婆娑。 夜色来得匆匆,当晚两人就在那户人家住了下来。 虞家村虽已搬迁了不少人家,倒也没有司机说得那般糟糕,年轻人多是外出打工,剩下些中老年人在家务农。 他们借住的那户人家统共就四口人,大儿子在外省求学,至于小女儿——那丈夫深叹了口气闭口不谈,转而说起他们村里那片坟地。 “你们真是运气好,今天雨还下这么大,地都松了,”男人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操着口浓重的方言道,“坟地后头就是片深水潭子,我们自己村里人都失足淹死过。” 卷烟似乎受了潮气,散着一股淡淡草腥味,袅袅残烟疏漫庭院。 骆攸宁顺着他的话往下问:“我今天在车上听司机说,村里这几年是不是发生好些奇怪的事?” 男人脸色微变,他警惕地看了眼骆攸宁:“能有什么怪事,还不都是那些个帮闲瞎传的。” 骆攸宁碰了个钉子也不气馁,旁侧敲击想多问些。 那男人便有些闪烁其词,末了索性站起来直言要去厨房帮忙。 男人背对着他们,明明正值壮年,可他的背脊已驼得像位沧桑的老人。卷烟熏坏了他的喉咙,声音听起来如糙纸磨刮,沙沙作响:“村里最近在修路,到处都是坑,打着手电出门都不安全。晚上吃过饭你们就别乱跑了。” 骆攸宁道了声谢,目送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 廊檐下拴得灯泡晃悠悠惹来飞虫无数,更添飞蚊蠓虫暗处偷袭,咬得脚踝手腕全是包,驱蚊液也不顶事。 乔荆坐在他身旁低头回短信,下属时不时来电请示,公司里桩桩事都离不开他,而他却愿意抛之一切,陪他来了这处荒山僻壤。 他的心绪如团乱麻,裹着缠着沉铁重石,拽得人坠向不见尽头的深渊。 恶鬼从地狱爬来向他索命,骆攸宁很怀疑自己是否能逃过这劫,他迟疑道:“我们今晚上真的能解决么?” 乔荆收起手机看了他一眼:“总会有办法的。” 他总能这般波澜不惊,仿佛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有他在意外从不会发生。 乔荆问他:“杀他的那把斧头最后你们是扔回潭里了?” 骆攸宁有些踟蹰:“应该是扔潭里了,也不一定……我记不太清了,后续处理多是大虞在做,”他试图从回忆里抽丝剥茧,倒猛然间真记起一事,“对了,大虞他奶奶刚分开那会儿还交代了我一句话,是说我们要找的什么东西在村口?” 乔荆思忖道:“是指他的尸骨还是那把杀他的斧头?” 骆攸宁再想不起,只好道:“不如明早去找找看吧。” “没时间了,他今晚肯定会来找你,”乔荆道,“晚上我们就去。” 骆攸宁想不通:“他的尸骨既然是当初神婆算的位置应该不太可能埋在村口,也许是那柄斧头?但是当初是我们处理得斧头,没道理会跑到村口去。” “也许是别人找到过那把斧头,”乱麻太多只能一根根理,反正都已经在这里了,乔荆道,“晚上去找找就知道了。” 村里剩得那些人对此都讳莫如深,想来也问不出甚所以然来,只有他们自己去探去找。 骆攸宁心里琢磨着事,余光睨见斜对的那间简陋的茅草屋子,其中横出半截锄头的长柄顶着柴门半掩,门里漆黑一片,难窥究竟,可他莫名觉得那里藏着什么东西,从他们说话起就将窥视的目光移了过来,此刻仍在一瞬不瞬盯着他们。 这种感觉诱使着他不自觉站起,向着那边一步步走去。 好在乔荆反应及时,一下拉住他的手臂:“怎么了?”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48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48 “里面有什么东西,”骆攸宁盯着那门缝挪不开脚,“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我名字。” “你听错了,”乔荆拽着他到身边护着,丝毫不敢放开他的手:“我们进屋去。” 骆攸宁没吭声,只是不停回头望着那道门缝,就在前脚踏入屋门的一瞬间,他恍惚间看到那缝隙间探出来一张稚嫩如花的小脸。 面色青白,双目黢黑,像是躲在地底不敢见人的小鬼。 他们回屋的时间正好,妇人已经摆好了碗筷催着她丈夫来喊他们吃饭。 饭桌摆在正厅。厅里只悬着两盏钨丝灯泡,时间剥落了墙灰,露出砖瓦垒实的墙面,日历翻到十年前二月的某个日子,纸页泛着斑黄似就此定格在了那天。 骆攸宁注意到他们供桌桌角绑着红布,布条尾端绣花纹草,期间隐约露着“合村平安”的字样。 他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多少知道村里习俗。一般只有抽中过神签负责抬村庙菩萨的人家才会在供桌上扎这类布条以显身份。逢着菩萨诞辰,这家人的男主人通常会把这布条系在腰间抬着菩萨巡村。 既然抬过菩萨,那村里祭祀之类的事情定然少不了他。他琢磨着这男人会不会知道那人尸骨埋葬的地方,目光掠过供桌,意外见着一列牌位间末额外摆着个相框。塑料经年边缘已经发白开裂,其中镶得相片色调依然,身处落英缤纷的花田中那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似一簇娇嫩的花骨朵。 离得有些远,可他瞧着那小姑娘莫名有几分眼熟。 那妇人殷殷邀他们入座,边道:“粗茶淡饭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城里人口味。” 骆攸宁回过神,忙道了声谢:“辛苦大嫂了。” 乔荆大概多少塞了些钱,这家人也是实在,杀鸡宰鹅愣是给他们弄了满桌好菜。 “家里没什么好菜,你们将就多吃些,”妇人神情瞧起来有些局促,反复道,“你们多吃些。” 男人闷声不吭,先给他们盛了满碗饭。 饶是两人都没甚胃口,也不好拒绝俩夫妻的好意。 四人坐在四方桌上吃饭,闲话两句便都再无旁语。 屋内一时安静,唯剩聒噪的风来来去去,卷得房梁上长坠得的钨丝灯摇摇晃晃,影子随之摇曳不定,如徘徊不去的游魂。 骆攸宁侧对着门坐着,吃个饭也不安生,他总觉得有一道视线追着他不放。 一盏钨丝灯光芒太黯,周遭阴影盘踞,仿佛所在之处皆藏魍魉。 乔荆注意到他的异状,给他夹了筷鸭肉低声问:“怎么了?” 骆攸宁目光落在屋外黑暗笼罩的中庭,他摇摇头刚道了句,“没事。”余光掠过微微晃动的门板,他的动作倏然停住了,他看到了,他看到了门缝之间多出的那双小巧的皮鞋。 鞋尖稍稍向上踮起,殷红的色调在昏暗处那么显眼。 有什么东西站在门后,它一直在偷偷看着他们。 许是他脸色太难看,面对的妇人突然问:“你看到什么了?” 骆攸宁收回目光,勉强笑了一下:“没什么,我看错了。” 妇人盯着他张口欲言,她的丈夫猛地敲了下碗,叮当一声清脆打断了妇人的话,他道:“你吃饱了就回屋去,不要打扰客人吃饭。” 妇人呐呐低头,一直到用完晚餐都没再吭声。 两人用过晚餐就各自回屋,收拾东西准备趁时间尚早先去村口探探。 骆攸宁精神一直不太好,面色苍白不说,神情瞧着都有点恍惚。 乔荆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问他:“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一双红皮鞋。好像是个小姑娘,站在门后偷看我们,”骆攸宁似乎对自己看到的也不太确定,犹疑道,“还有他家供桌上那个小女孩的照片,应该是他小女儿,我瞧着有点眼熟。” 乔荆道:“那个男人没提他的小女儿?” “只说了他大儿子在外省求学,至于小女儿……他没说。但是我看他样子不太对劲。”骆攸宁顿了顿,“对了,他估计是村里抬菩萨的轿夫,说不定会清楚那人……尸骨的事。” 乔荆若有所思,过了片刻才道:“我再去问问清楚。你先去床上睡会儿,还没到八点呢,迟些我们再出去也不急。” 骆攸宁原想同他一起去,可委实提不起精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到了这个噩梦般的地方,又或是白天那场遭遇让阴气侵了骨,他老觉得自己太阳穴边好似扎着根针,有一会儿没一会儿刺得他心惶。 他只好道:“实在问不出就算了,你早些回来。” 屋里很快剩骆攸宁一个人,伴着他的是昏昏冥冥的钨丝灯与满屋吵闹的蚊虫。 手机信号在一格边缘挣扎,时不时从4g跳成e。电话打不通,短信发不出。骆攸宁收起手机,想上床睡会,可躺下去,抬眼就见蚊帐垂坠,遮得周遭影影绰绰,竟似藏满了飘忽的鬼魅。 他心神不宁,起来把屋门大敞由着夜风登堂入室,自己则坐到桌旁发怔。 面对的灰墙上贴着几张褪色的奖状,“县小学作文大赛一等奖”“六项全能二等奖”之类,彰显着家长的自豪。 骆攸宁顺着奖状一张张看下去,在临桌脚的边缘无意看到张照片。 底片曝光过度,影像白得惨淡。背景糊成了模糊不清的剪影,角落站着身着西装的高个男子,手里另牵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姑娘,小姑娘立在男子身边笑靥如花,而那男子头部那块影像被生生抠去了,露出下头灰暗的墙体。 骆攸宁死死盯着那男子的身影,他当然记得这个人,这是他终身难忘的梦魇。再联想到这家男主人提起他小女儿的模样…… 屋里的光线太过昏暗,照片褪色失真,有一瞬间照片里的小姑娘笑脸变了,她嘴角下撇,眼睛瞠得老大好似撞见什么惊惧的景象,她张开嘴,内里黑洞洞的,内里已经没有了舌头。 斜坡、密林,夏日蝉鸣那么聒噪,篮球飞得太快撞碎了玻璃,阴煞的客厅沙发上,端坐着没有舌头的小公主。 骆攸宁周身发冷,仿佛又踏回了那栋可怖的屋里,撞见了一场又一场的噩梦。 恍惚间他听到窗下有人在说话。 声音稚嫩清脆,像是婉转枝头的小黄鹂,可在浓浓夜色里却透着诡异。 那个声音唱着:“林中燕,在躲谁。潭中眼,在窥谁。藏尸林的鸟儿哪去了……藏魂潭的鱼儿不见了……” 这间屋子在院子的角隅,背靠着是一片荒废的田埂。 正逢盛夏,透窗望去,葳蕤葳蓁间萤火虫星星点点浮来荡去,恍如居无定所的鬼火。 骆攸宁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忙伸手去把窗帘拉上,可却在他拉完窗帘回身的刹那,他又倏然发现系在床柱两端的蚊帐悄无声合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49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49 拢在了一处,白布厚重,幔幔垂垂将一张木床罩得严严实实犹如封钉好的棺材。 喉间滚出的气音止不住发颤,骆攸宁压着嗓子唤了一声:“乔荆?” 声音在死寂的屋内那么清晰,仿佛有一瞬间惊醒了沉睡的恶魔。 蚊帐微微晃动,平整的布面缓缓凸出一张人脸。 骆攸宁屏住呼吸后退了一步,他看到了一双漆黑的皮鞋徐徐伸出了帐沿,踩在了床边的脚垫上,皮鞋沾着泥渣已然干硬,浊黄里透着黑红如干涸的血。 黑皮鞋向前挪动,藏在棺材里的恶鬼慢慢站起了身。 头顶的钨丝灯呲呲嘶嘶闪烁不定,敞开的房门似得了甚号令,吱吱呀呀地摇晃着,眼看着就要向内合上。 电光火石间,骆攸宁想也不想窜到了门口,他丝毫不敢犹豫,奋力拽着门把手,跟着就往外冲,就在他后脚踏离门的一刹间,嘭嘭两声巨响,门被甩上的同时,屋里的灯泡猛地炸开了花。 黑暗张牙舞爪,吞噬了平静的假象。 第四十四章 骆攸宁伫立廊间惊魂未定。 中庭撒着凄冷月光,树影斑驳,枝杈根根似枯槁的指爪。 廊下悬着一对灯笼,蜡糊得纸膜惨白似灵幡。内里不知何时亮起了一点青焰,山风泠泠生夜寒,两盏灯笼弱不胜风扑棱着,不断撞击廊柱。 啪沙的声响映着遥遥响起的稚嫩童歌,昭示着恶魔到来。 屋里阒寂一片,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可脖颈上隐约刺痛却提醒着他方才撞见的那个人,他伸手摸了摸,隐约觉得那绕颈的伤口又扩大了几分。 骆攸宁不敢久留,正打算去找乔荆,刚是旋踵,猛得撞见身后悄无声息立着个黑漆漆的白影。 “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幽幽的声音像是夜色里骤然窜出的蝙蝠,唬了他一跳,借着微光仔细一看,那却是这家妇人。 她明显不是白天那副模样,神色飘忽仿如梦游般,望着庭院的一角对着他喃喃发出梦呓:“我总是在做梦,梦到我小女儿回来了。她穿着漂亮的小裙子从树的后面跑出来,抱着我的大腿撒着娇要妈妈抱抱她。我蹲下去想把她抱起来,她却突然又不见了。” 骆攸宁听得心惊,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遇见另一个受害者的家人。 “她哥那时候刚好放暑假回来,从城里给她买了好漂亮的小裙。她天天穿着不肯换,让我给她扎小辫擦香香,说要出去给她那些小伙伴们看看,”泪水灼得她眼眶通红,妇人哽咽着,“她那天走得欢天喜地,可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遥夜沉沉,万籁俱寂。远有积云随风款步,徐徐覆住苍冥间那轮萧索明月。 想问的话哑在喉间,妇人哭诉声如泣血。 “她从小就是好孩子,比她哥都乖。我们下地干活,她就坐在田埂边自己玩,有时候还会巴巴追着我后面说要帮妈妈挑担子。和堂哥堂姐去镇上玩也总想着给我们带些好吃好玩……” “那段时间村里丢了不少孩子,我们去报了警,警察让我们回家等,我们都在等她回来,”话至此陡然断,那妇人突然抬起头睁大眼睛死死盯向他,不停地问他,“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你是不是在我们家看到什么了?你有没有在那片墓地里看到她?你知不知道我的小女儿什么时候会回来?你是不是看到她了?” 声声质问透着难以言喻的疯狂。 那是年年岁岁坚守不到的痴,那是冥冥之中苦等无果的怨。 骆攸宁听着心惊,面对着那妇人声声的逼问,他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夜风漠漠催着阴云,缺月重现出半张面孔,流光倾泻如霜如雪,照得庭中一时大亮。 有一瞬息他看到了院子角落的那棵老树下多出了一个小小的影子。 浓荫遮去了她的上半身,只剩下蓬起的裙摆与小巧的皮鞋。 她一动不动伫立在那处。 生前苦难随着死亡已然落幕。 她终于回到了她留恋的家中,看着来去的客人,守着等她的亲人。 只是这一次,谁都看不到她。 骆攸宁唇舌发苦,他想劝劝这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告诉她,她的女儿一直在这里陪着她。可是有什么用呢?她看不到她的女儿,听不到她的声音,他所说的只能是虚假语言描绘出的海市蜃楼,对这个母亲而言,恐怕不过又是一次的饮鸩止渴。 他们这厢正是沉默无言,平地里却炸起一声斥骂,骤然打破了周遭安宁:“大半夜的你又出来发什么疯!” 那家男人刚巧从对屋出来,见状面色大变,快步走了过来,箍着那妇人的手腕往屋里拽:“药吃了么?吃了就快回去睡觉。囡囡明天就回来了。” 乔荆跟在他身后,见状也疾步走到了骆攸宁身边:“怎么了?” 骆攸宁摇摇头没有说话。 “囡囡已经回来了,”他面前妇人哭得肝肠寸断,挣扎着要甩开她丈夫的手,边口齿不清的呜咽着:“我听到囡囡在这里唱歌,我听到囡囡回来了。” 男人脸色难堪对他连声道了歉,“我婆娘精神一直有问题,白天还正常些,一到晚上就容易犯病,”他揽着妇人往屋里走,小声劝着她,边不忘回头道,“你们等等我,我去去就来。” 直等那对夫妻的身影消失在屋廊拐角,骆攸宁才道:“我刚刚才想起来了,我在那个人的房子里见过他们的女儿……她就是那个被割掉舌头的小姑娘。” 他这么一说,乔荆便懂了,他轻轻拍了拍骆攸宁的肩以示安慰,随后道:“我都问出来了。” 骆攸宁抬眼去看他。 此时月华已漫过台阶浸到廊中,青年沐浴在皎皎月光之下,双眸明亮得好似远天夜空里的一双星子,熠熠生辉。 乔荆匆匆挪开目光,随口道:“神婆当初选人去厚葬那尸骨,刚好选到了他。虽然是厚葬,可埋的地方是他们那片潭边的乱葬岗。他说他心里恨极,等埋下去之后又找别地的神婆问了些偏方法子,趁夜里偷去村口把那具尸体挖了出来,重新埋到了村口去,要他千人踩万人踏,永世不得安宁。没想到之后,一道去埋尸的几个人先后都出了意外,不知为何就他一家平安无事。事后他觉不妥,想去村口找那具尸骨,结果刚巧赶上山路坍塌,大石把那处给掩埋了。” 骆攸宁看了一眼庭中那棵大树,穿着公主裙的小姑娘已不在原地了。 乔荆停了片刻,才道:“我仔细问了一下,发现所有的事故都是在那具尸骨被从潭里挖出来之后发生的。那么如果我们把他的尸骨重新沉回潭里,算不算再杀了他一回?” 骆攸宁道:“可那个地方不是被掩埋了,我们要怎么挖出来?” “最近连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50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50 日暴雨,泥松土滑。那男人说他早上路过那,发现山石都挪了位置,估计离得不远。”乔荆道,“总之先去看看,你跟我一起,别走散了。” 骆攸宁点点头,横竖他死期将近,只希望挖出尸骨真能终结一切。说不想放弃是假,他心神俱疲,只为着死去的虞秉文不得不苟活于世。 他们说不到两句,那男人已从屋里出来了。 他脸上湿津津的,借着微光看去双眼也是通红,也不知那满脸的湿漉是汗还是泪。他随手卷了袖子抹了把脸,腋下夹着把手电,手里拎着把铲子,对着二人道:“走吧,我这就带你们去。” 第四十五章 从借住那户人家走到村口还有挺长一段距离,沿路只有天际一弯残月孤悬,宛若一只半睁的眼冷冷俯视着地面。月光不甚明亮,映着坑洼不平的路面似落了一层薄霜。 远近山峦迭起尽化泼墨浓影,偶有夜游的枭鸮扑棱飞出林梢,嘶声呕哑。 夜晚的山村愈显荒寂。 幢幢屋楼静矗,家家院门紧闭。便有几家灯火,散落茫茫夜色,亦是影影绰绰,似墓碑前荏苒欲熄的香烛。 骆攸宁走在后头,乔荆牵着他的手。 他老觉得背后有人跟着他们,一会是高跟鞋踩出咄咄逼人的脆响,一会又是厚皮鞋踏着沉重骇人的闷响,更多的时候是孩童蹦蹦跳跳的动静,这些声音时有时无,可偏偏如幽灵般咬着他不放。 骆攸宁禁不住回头看了几眼,可身后静悄悄的,追着他们的唯有无穷无尽的夜色。 手电打出一束笔直的亮光,余光照着两侧杂草枯丛,时不时就会窜来只肥硕的田鼠亦或是游出条细头的小蛇。 男人在前头领路,他这一路都在同乔荆说话,有一句没一句的。 一会道:“你们要找的那户人家,在它尸骨从潭里找出来不久就从村里搬出去了。” 一会又道:“怎么着也是从他们房里出来的嫡亲子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干出了那样的事,村里人能轻易饶过他们家么。” 过了会又是连声直叹气:“唉,你怪我话难听,其实当初我也恨他们家,怎么就教养出那样的牲畜。” 更多的时候他把声音压得极低,骆攸宁就听得不是很清,只能从寥寥几句中察觉出那无法言清的隐痛:“自从我小女儿过世之后,我大儿子就很多年没回来了。” “……说来荒谬,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害了妹妹,每次打电话他都跟我说如果他没有回来,没有给他妹妹带好看的小裙,没有让他妹妹打扮的漂漂亮亮,他妹妹是不是就不会被看中、被带走,受到那样的折磨?” 男人越发像自说自话,一个劲道:“我婆娘自从我家孩子尸骨被送回来之后就发了疯,天天问我囡囡什么时候回来。我带她去县里医院看了病,又去市里医院看了,各种符纸偏方都试过了,可就是治不好,一到晚上她就发疯,一点风吹草动就跟我说囡囡在哭,囡囡在外面喊妈妈,囡囡回来了。” 男人咬着牙槽恨声道:“我恨死它了,天天盼着它来找我。我就想它来弄死我,让我做鬼好跟她拼了。可这么多年,村里出事的不少,它一直没在我面前出现过。”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问他们:“你们说,挖出尸骨沉回那潭中真的有用?” 乔荆如今也在赌,却不好同男人直说,只道:“它在哪里死的,就该回哪里去。” “但愿如此吧,”男人叹了口气:“村里这些年遭罪的不少,现在又有传是埋它时坏了风水,我就想也许是我那时候听错法子坏了事,不然……” 他后半句话音未落,就听乔荆道:“你确定往村口是这条路?” 男人一怔,抬起手电筒照了照周遭,肯定道:“当然,村口也就这条路能走。” 骆攸宁左右看了看,蓦然注意到那斜侧方矮坡上兀矗的一片连幢小楼。 明明夜色晦黯少光,可小楼外面那层红墙与绿瓦却色泽艳稠,乍一看好似刚刷过一层新漆,被凄月冷光浇透了惨淡。细一看更像纸糊得一般,门窗尽是简陋的框,没镶玻璃,透进去黑黢黢一片。 骆攸宁瞧着那片小楼正觉熟悉,就听乔荆对着那片屋楼道:“可我们已经从那地方经过三次了。” “怎么可能!”男人大惊失色,拿着手电筒望那里直照,照着照着,他的脸色就有些发白了,“不可能,这不可能。那地方我没见过,我们村从没建过那样的楼房。而且那方向——入户大门朝北向,茫茫大水拦面扫……” 他这一说,他们才注意到离那房子正门几步开外的地方,还横着条波光粼粼的水潭。 那男人揉揉眼,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后,才神色古怪道:“那是极阴之象,在我们这只有阴宅会那么建。而且阴宅建成那朝向后辈恐怕多出短命早夭……” 脑内灵光一闪,骆攸宁猛地想起了:“我见过那些房子!” 男人转头难以置信看向他:“你见过?在我们村里?” 骆攸宁死死盯着那处喃喃道,“是,是早上的墓地,那里都是这样的房子。” 乔荆倒还冷静:“所以我们现在是走到了墓地?”如果尸骨沉潭真有用,那人定然不会放他们顺利到村口去,如今这也算应验了。 “不,我们这墓地不长这样,”男人更是迷惑不已,他不断拿手电筒照着周围试图搞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隔了片刻才肯定道,“没错,这就是往村口的路。只是多出了那片楼房。” 乔荆道:“那么那片楼房原来是什么地方?” 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之后,男人就不敢拿手电筒去照了,他低头想了想,呐呐道:“那个方向好像是我们村最早出事的几户人家,里面有跟我一起去埋尸的另几个人。” 乔荆镇定道:“往前再走一段路看看。” 到如今那男人也慌了神,他觉得这像是鬼打墙,可从来没听说鬼打墙还有旁边还跟着一片阴宅的。眼下没有别的方法,他只得听从乔荆的,继续往前走着。 漆过白霜似的石子路在脚下蜿蜒向前,朦朦月色间隐约能见着村口的牌坊伴着棵苍天老树,好像离得很近,又似乎离得很远。 男人拿手电筒照路,走不到几步不禁往旁边那片屋楼望去。 月光森森,林木深深。那片屋楼好像离他们也近了几分,他竟能看清水潭边玩耍的孩子,还有他们边上伫立的青年。 那青年似乎在同那群孩子玩什么游戏,跑了一几步,又被一群孩子围着蹚过水潭,摇摇晃晃上了岸,又一步一步向着那片阴宅深处走去。 男人看着那片阴宅越离越远,就好似他们已经甩脱了鬼打墙回到了大路上。 他内心一喜,转瞬就把那点疑惑与恐慌埋进心里。 他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51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51 不想再多说什么,他只想快点到村口,他想挖出那个该死的人渣把它沉到深潭,他想让它永世不得超生。 然而片刻之后,他们又回到了原地。 男人面色难看:“那个人不出来,难道我们要在这等到天亮了?” 乔荆不应他,只侧首看了看心神不宁的骆攸宁:“有哪里不对么?” “你们没听到吗?”骆攸宁的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他徐徐扭过头来,眼神奇异地看着他们,“树林里有好多小朋友在唱歌。” 他这一说,男人不禁打了个哆嗦,明明是炎炎夏日,可他忽然觉得周遭阴冷,寒意刺骨。 乔荆却问他:“他们在唱什么?” 骆攸宁盯着乔荆,嘴角浮出一抹古怪的笑:“你们真的没听到?” 眼前纤瘦的青年倏然缩水了几截,凭空寸寸矮了下去,霎时间竟变成了一个脸孔灰白的小男孩。 它没有再出声,可他们分明听见了童谣,从周遭的黑暗中如蝙蝠般扑窜而出。 “林中燕,在躲谁。潭中眼,在窥谁。” 歌声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涌来。 “藏尸林的鸟儿哪去了?藏魂潭的鱼儿不见了!” 声音越发尖锐,竟似什么幼兽濒死的尖叫。 “死绝了!死绝了!” 那男人眼露惊恐,不由连退了几步:“这……这是什么!” 那小男孩生得胖墩墩,灰白的皮肤让它像颗芝麻馅的汤圆。 声音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又速速退去。 乔荆看着他,它面无表情看了眼乔荆,转身就想跑,可乔荆向来身手利索,抬手间拽住它的后领就往后扯:“他在哪里?” 那小男孩颇似只不老实的胖鱼,摇头晃脑向前正挣逃。 乔荆道:“他让你来带走骆攸宁的?” 乍一听这名字,小男孩似有所感应,挣扎的动作渐渐弱了下来。 乔荆道:“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会保证骆攸宁平安对不对?” 那小男孩停止了挣扎,乔荆松开了它的后领。 乔荆深深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流露出一丝痛苦:“等等我,”他的声音还是那么镇定,好像许下的所有承诺都一定会被兑现般,“这一次,换我来救你们。” 小男孩背对着他,许久之后,它缓慢却又坚定地点了下头。 第四十六章 骆攸宁有些恍惚。 蝉蛩尽皆噤了声响,夜枭野蝠亦没了踪迹。 林隙间透着冷月、落着孤光,光与影细密如织。 骆攸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前一秒他还在随乔荆一起准备去掘那人的尸骨,然而下一刻他却来到了这片林间。 仿佛他无意间踏出的一脚,又令他跌入了无边无际的噩梦深渊,梦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整。他们明明八点出得门,却因着鬼打墙被困了三个小时,到这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来到了哪里。 不知道乔荆出去了没有,是不是有继续去挖那个人的尸骨,还是说匆匆忙忙来找自己?骆攸宁直觉他找不到,那个恶鬼想尽了方法,就是想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受尽痛苦,绝望地死去。 他下意识摸了摸脖颈间的血痕,入手湿腻粘稠,不知是溢出的血还是淌出的汗。 骆攸宁心已绝望,却又不甘放弃。 他无所适从的在原地站了片刻,他听到了歌声,风吹来了孩子们的歌声,童声稚嫩空灵散在林间,像是呼唤母鸟的幼鸟,唧唧啾啾,不停不断。 他试图选择一个方向以摆脱那些声音,可无论朝哪个方向,那些童稚的歌谣都似喋喋不休的幽灵追着他不死不休。 最终骆攸宁妥协了,他拨开挡路的灌丛,向着歌声最清楚的那个方向慢慢走去。 除却清冷的月辉,倒还有些星斗相随相伴,这些星斗散漫着挂在林梢,只是离着太遥远,那点点星芒更像些野兽的眼亦或是游荡的魂,于夜幕苍穹之下逐渐露出行迹。 前方草木渐疏,道路渐明,视野渐朗。 他看到了被林木簇拥着的小片空地,空地上有七八个小孩,它们正围成一小圈拍手唱着童歌。 歌谣耳熟能详,是首小朋友游戏时唱的歌。 它们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到来,闭着眼拍着手,摇头晃脑唱着:“丢、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 骆攸宁往前走了几步,倏然停住了脚步,他发现那孩子们小圈里还空着一个位置。 “快点快点捉住他,快点快点捉住他,”孩童们的声音越来越响,与其说是唱不如是尖声的嘶鸣,“快点快点捉住他!” 就在歌声收尾的那瞬息,有一只冰冷的小手悄无声息捉住了他的手指,耳边有人糯声糯气道:“大哥哥,我捉住你了。” 骆攸宁低下头去,他看到了身边仰着张白惨惨的小脸。 是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穿着身粉白的直筒小裙,裙角簇拥着圈憨头憨脑的小白熊,小白熊沾了泥混了血看起来脏兮兮的。 长筒袜丢了一只,她光着只脚,另一只长筒袜被卷到了脚踝边鼓囊着,黑夜里不细瞧,还道是特意扎上去的小花环。 骆攸宁低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这个小姑娘,她的一双眼睛不知被什么利器剐了去,只剩下两块空洞洞的血窟窿无助地张在那里。 喉间好像被什么堵住了,骆攸宁只觉得自己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发出声音,他哑声道:“你的眼睛呢?” “叔叔挖掉的,”它歪了歪头,平板地陈述着:“叔叔说了,他不喜欢我盯着他的样子。” 骆攸宁闭了闭眼,掩去眼底的痛苦,他问它:“叔叔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小姑娘想了想,又道,“叔叔只要我们跟大哥哥一起玩游戏。” 骆攸宁道:“玩什么游戏?” “捉迷藏,我们经常玩的捉迷藏!”小女孩细声细气道:“平时是叔叔当鬼,被捉到的小朋友就要受惩罚。” 骆攸宁心里一突:“什么样惩罚?” 小女孩掰着手指数:“好多种呢,我被挖掉了眼睛,瑛瑛被割去了耳朵,小牧被切掉了舌头,其他好看的小朋友被做成了布娃娃,叔叔说我们都是他的藏品。” 骆攸宁听得毛骨悚然,又觉得恨之彻骨。就是这样的恶人,不但生前作恶多端,死后竟然还敢有、能有滔天的怨气供它变成恶鬼继续为恶一方。 骆攸宁心念一动,悄声问它:“你们恨不恨它?” 小女孩睁着两个黑洞洞血眼瞪着他,然后对他竖起一根手指,贴着苍白的小嘴边嘘了一声:“大哥哥,快跑吧。鬼要找来了!” 她话音刚落,方才围成圈的几个小孩齐齐把头转了过来,月光照着它们的脸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52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52 上,一双双圆睁的眼睛里只剩无垠的漆黑,彷如它们内心的绝望。 它们看着骆攸宁,脸上似乎透着一丝恐惧,纷纷站了起来,如同受惊的鸟雀四散着向着周围疯狂的跑去。 歌声,开始有孩童的歌声从四面八方疯涌而来。 “林中燕,在躲谁。潭中眼,在窥谁。” 童声那么凄厉好似羔羊绝望的哀嚎。 就在这一片歌声间,他听到了斧头拖拽在地上发出的声响。 “哐啷啷——哐啷啷——” 童歌还在继续,如死前的狂欢,集体发出痛苦的鸣唱。 “藏尸林的鸟儿哪去了?藏魂潭的鱼儿不见了!” “死绝了!死绝了!” 骆攸宁打了个冷颤,旋即向着声音相反地方向大步跑去。 乔荆倏地驻足,静立倾听了片刻。 男人紧张地看着他:“怎么了?” 乔荆微微摇头:“我好像听到附近有什么声音。” 男人欲言又止,还是憋不住道:“是不是你那个朋友……不叫村里人去找找?” “没用的,村里现在才几个人,发动起来也不过是拖时间,那人早就想把我们隔开来一点点磨死他。现在只有尽快把尸骨找出来毁掉,”乔荆顿了片刻,问他,“你确定你把尸骨埋在这附近?” 男人点了点头,他指着村口那块大石道:“就是这附近。” 从骆攸宁被引走之后,所有的异状均消失不见,连同那片阴宅般的连片小楼。 他们回到了原路上,那处已离村口不远,不过十分钟就走到了。 月光坦然照着村口的窄路。村牌坊伴着棵从山壁间斜长出的老榕树。 榕树树根如盘龙虬扎挣出土面,榕须密密垂坠,遮得牌坊模模糊糊,“大虞村”三个大字,挡去了一半,剩下那个“村”字,鲜明刺眼,字底红得好似要淌出血来。 数块巨石横在村子连接外界的主路上,将路口堵得严严实实。 连日暴雨把村口冲刷成了泥泞泽国,也许还有积水汇成的小小洪流行经而过,横路的巨石被冲得向前挪了位置,露出下面深陷坑洼,洼里灌满了脏水,泥泡亦是鼓鼓囊囊,不时发出噼啵声响。 “我们现在出村子都从另个山头走,这路现在基本是废了,”男人解释了几句,又指着那巨石的地方,“我当初好像就把它埋在了那些石头的下面。” 乔荆恩了一声,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他侧过头面向村口那株榕树的位置看了许久,才指着榕树与村牌坊的交界处缓声道:“你记错了,你当初埋的是那。” 第四十七章 阴冷的月光把周遭物事镀上了层霜白,高耸的村坊石色僵冷,似两面相连的灵幡。 这是乔荆第一次见到那个小姑娘。 此刻她就站在榕树与村牌坊交界处。 她看起来和骆攸宁形容的差不多,一身粉红的公主裙,脚蹬着殷红的小皮鞋,老榕树倾覆来的阴影遮去了她身上的脏污与面孔的青白,让她看起来就像一朵悄无声息开在暗夜里娇嫩的小玫瑰。 小姑娘指了指她父亲的方向摇摇头,又指了指着榕树的根部。 “我不可能记错的!我怎么可能记错?那是我亲手埋得尸骨!”男人争辩着,他面露薄怒,梗着脖子不停道:“那该死的畜生是我亲手埋下去的!” 乔荆也不同他争,只问他:“既然你能记得这么清楚,那么这个让你把尸骨埋在村口的人那个人你也总该记得他是哪一村、哪一户、又是叫什么名字?” 男人茫然了片刻,眼神莫名有些闪躲,他似乎在苦思冥想,又似乎在极力隐瞒:“我……我不太记得了。” “那你又没有想过,”乔荆看着他,冷漠道:“让你把尸骨挖出来埋在村口的就是那个人。” “不可能的,”男人还在极力争辩着,他神色到这会莫名有了几分恍惚,迷迷瞪瞪道:“不可能。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记得他,”男人突然激动地大声道,“我记得他的长相!” 乔荆问他:“他长什么样?” “他穿着一身黑西装,”男人努力回忆道,“太阳天里还撑着把黑伞。我蹬着板车从他身边走过,他忽然叫住了我……他说我们埋尸骨的法子不对,这样下去,那个人还会出来作恶的。” 男人清楚地记得那一幕—— 黑伞遮去了全部的阳光,伞下温度阴冷,光是靠近他就觉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那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向他凑了过来,他的脸似刷了层白灰般冷硬得骇人,他的嘴角划出一抹诡异的弧度,声音却像催眠曲那般动人,他说:“你要把那具尸骨埋到村口,千人踩万人踏,他会怨气冲天,永世不得超生。” 乔荆看了他一眼:“你是从来没见过他?” “没见过,”男人迟疑道,“如果真是那个人……他回村里这么多年,几乎从来不出自己房子,只有村里的孩子熟悉他,可是……”他咬了咬牙没再说下去,只是还不太相信,质疑道:“可他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的尸骨埋到村口?” “因为他以为自己能走得更远,去报他的杀身之仇。” 乔荆不耐烦多说,他伸手从男人手里夺过铲子,几步走到小姑娘站着位置,一铲子捅下去刨开土往榕树根部挖去。 男人站着一旁看着他不知所措道:“我是真的把尸骨埋在路中间的。” 乔荆不应他,只埋头掘开土层,他刚掘不到几下,就有血水从泥土溢了出来,黑红的血水顺着铲子挖开的缝隙汩汩淌出,须臾就在脚边的泥地间汇成一小坑血洼。 乔荆面色冷肃,浑然未觉,只继续往深处挖去。 可一旁的男人却突然拽起了自己的头发,疯了一般地大喊道:“别挖了!别挖了!我家囡囡在哭,她在喊疼,她一直流血!” 他话音刚落,就猛地朝乔荆扑去,抬臂就要抢夺他手里的铲子。 乔荆身手利落,转步避了开。 男人扑了个空,抬起眼恶狠狠地瞪着乔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你!就是你害死我家囡囡!”月光森森,映着他眼底不知何时浮了层赤红的血色,鬼迷心窍般死命要来抢走那把铁铲。 乔荆眉心微蹙,就在他以为要把那男人敲晕了才能安歇时,那男人却倏然止住了势头,一动不动站在了原地。 乔荆抬起头,他看到了那个小姑娘。 那个穿着粉红公主裙的小姑娘不知何时趴回了她父亲的背上,正用柔软的小手捂着她父亲的双眼,对着他摇了摇头。 男人霎时失了目标,踉跄后退了几步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眼底的血色在渐渐地褪去,剩下些淡薄的血丝还昭示着方才的失控:“怎么回事?我刚刚好像看到了我家囡囡……”有泪珠,越来越多的泪珠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53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53 从他的眼中滚落,重重地砸落在了地上,他喃喃着:“我看到我家囡囡?” 他抬起手缓缓捂住了双眼。 他不知道,他的手正好覆在了他家小女儿稚嫩的小手上。 他看不见,他家的小姑娘正在不停地擦着他滚烫的泪水。 凄冷的缺月在这瞬息似乎温柔了眼波,只是照着那坐在地上像孩子一般失声痛哭的男人。 在他背上陪着他哭的,是他最宝贝的小姑娘。 骆攸宁蜷在一丛灌木之间暂且躲避。 月光照不到这片灌丛,只有虫豸沙沙作响,它们匆匆而来又惶惶而去,密麻的步足蹭过裸露在外的皮肤,留下一阵阵的痒刺。 他忍不住挠了挠手臂,动作尽量的轻微。 他逃了许久都无法从这片林子间逃出去,眼看着那个人就要追到他身后了,旁侧忽然钻出个胖墩墩的小男孩拽着他一起钻进了这片灌丛里。 他看不清那小男孩的长相,只是感觉熟悉,刻入骨子里的熟悉。 可惜眼下显然不是叙旧的好,他只能跟着小男孩暂且这般躲着。 高树林立,林叶交织,白日里的郁郁苍苍到了夜晚却成为了恶鬼的好帮手,它们交错着造出了没有出口的迷宫,困住了所有误入的生灵。 斧头划过地面,声响越来越近,他几乎能看到斧刃上附着的斑斑血迹。 阴寒绕骨,他头皮发麻,一栋不敢动弹,屏着呼吸,眼睁睁看着那斧头从他面前拖拽而过。 就在他以为那人要这么走过去时,那人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像察觉到灌丛里藏着什么,抬起斧头就往灌丛里倒劈而来。 骆攸宁呼吸一窒,下意识就想往外爬,然而比他更快的是,是旁边窜出的小胖墩。 灌丛飒飒,分开一道缝隙,它几乎是迎着斧头冲了过去。 骆攸宁只觉脸上一湿,眼看着那斧头兜头直把那小胖墩砍做了两半,鲜血肆意溅湿漉灌叶林地。 “——滴答、滴答。” 小胖墩的尸体委顿在地,被那人随脚踢到了边上去。 它又往着前面搜寻而去。 骆攸宁直等到斧头的声音彻底消失不见之后,才敢从灌丛里爬出来。 他抹着脸上的湿漉,挣扎着想去看那个小胖墩的尸体。 然而面前方寸地上却是空空如也,仿佛方才一切都只是场幻觉。 骆攸宁茫然站了一会,他轻轻唤了声:“大虞?” 四周死寂,没有回应。 他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蹭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他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充血的双眼。 近在迟尺的树枝上挂着一个死人,它的脖颈已经折断,脑袋歪歪斜斜耷拉在肩上,它双目大睁着,一瞬不瞬瞪着脚下行经的路人。 骆攸宁与它对视了片刻,打了哆嗦,又慌忙向着反方向走去。 捉迷藏还在继续,他只能逃,他来不及害怕彷徨。 第四十八章 鞋底碾过落叶踩着枯草,簌簌声响似穿林夜风,惶惶然来,慌慌然去。 这片林地似乎就是村里人所说的那片乱葬岗,骆攸宁走不到几步就能撞到些可怖。 有些缺胳膊断腿的男人横卧在地哀嚎,也有披头散发红衣女人在林间漫无目的的游荡,更多的是空有人形难辨男女的鬼魂,它们似乎忘了自己是谁又身在何处,失魂落魄枯坐树下守着暗夜等着黎明。 恐惧于事无补,骆攸宁麻木着掠过一处处恐怖,不停向前跑去,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跟这些冤魂一般困在这片密林之时,他沉沉黑暗的尽处倏然亮起了一盏昏光。 暖黄的昏光似无尽黑夜里的一点希望,诱惑着他靠近。 可它亮的太过突兀,似沙漠里的海市蜃楼,更像恶鬼蓄谋已久的陷阱。 他刚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几步开外忽然现出了那个芝麻汤圆般胖墩墩的小男孩。 蛛丝般缠绵的月光黏在它的身上,照着它整个人都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好似臆想之中的一抹投影。 骆攸宁想也没想,快步追了上去:“大虞!” 小胖墩脚步稍滞,等他追上之后才继续朝前。 骆攸宁低头看他:“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小胖墩仰着头回望他,一声不吭。 骆攸宁有诸多话卡在喉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他们就这么相伴相随着走了一段。 还是骆攸宁憋不住了,“你记不记得我们以前也经常这时候才回村,”他把声音压得好轻,那些回忆便如散落的梦呓,呢喃在唇齿间,“要是运气好,遇着爷爷去其他家他串门,顶多就挨奶奶说教几句。要是运气不好,被爷爷逮着正着,你总少不了两顿竹篾子。” 小胖墩低了头,不知是不是在跟着回忆。 骆攸宁道:“你从小就同我说,是哥俩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长大了以后又跟我说是对象就要生同衿死同穴。可是每一次遇着事,难都是你抢着担,再后来连死,你都要抢我前头。” 小胖墩埋头往前走着,也不知听没听懂。 骆攸宁眼底发涩,明明能再见着它该有那一瞬的欢喜,可他心底却似淹了苦水,苦水涨潮般吞没了所有的情绪,只剩难以言喻的苦涩,涩得心疼,到最后他没辙了,他只问它:“我抱抱你好不好?” 小胖墩这会听懂了,它停住脚步,面向着他缓缓张开了手臂。 当年能一举把他抱起来的高大青年,现在只剩下了一缕二十克重的魂。 骆攸宁蹲下`身伸手想去抱它,可就在他的手指刚触到它的身体时,堪堪又穿透了过去。 近在咫尺的爱人仿佛已变成了空气,他再抱不到,所能感受到的只有一阵阵刺骨的阴冷,一如他死后的这一年。 眼泪太不争气,说掉就掉。骆攸宁抬臂不停抹着脸,露出的笑脸比哭了还难看,他说:“你怎么这么轻。” 小胖墩抬起肉嘟嘟的小短臂似乎想替他擦掉眼泪,可手伸到一半中途又放了下来,它沉默地转过身,径自朝前走去。 光亮越离越近,两侧林木渐渐疏朗。 骆攸宁还在试图同它说话,他问它:“你是不是一直陪在我们身边?” 小胖墩这会似乎听懂了,它慢慢摇了摇头。 之后无论骆攸宁如何逗它,它都不再有任何反应。 光亮近在眼前,林地深处另有一方天地,期间立着一间小庙。 庙的左右殿堂都已被拆成了废墟,几根梁木东倒西歪,只正殿完好无损。 骆攸宁记得这间小庙原来是村里旧时的土地庙,后来为了方便祭祀,村长请人去祖祠附近建了所大些庙宇,将这土地公与村里其他神佛抬了过去一并供奉。 这间空庙就这么孤零零的被遗忘在山林一角。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54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54 春去秋来,只有进山狩猎或是孝期守丧的村民会暂来歇息。 这庙也不知还残余着甚神威,小胖墩走到门口就不再进去了,只抻长手推着骆攸宁,催他进去。 骆攸宁也没犹豫,毕竟那恶鬼不知什么时候会折回来找他,也许在里面能暂避到天亮。 庙门被小胖墩吭哧吭哧拉上了,骆攸宁站在门边的雕花木窗间瞅它,它肃着张脸蹲坐在庙门口像尊正儿八经的小门神。 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虞秉文。 他下意识想拍张照存给乔荆看看,可镜头里有雕花窗影,有月下石阶,却必然摄不来鬼魂的模样。 人鬼殊途,他只想当不知道。 铲子拨开层层厚土刚碰到榕树根须,不到多时就露出一具散乱的尸骨。 埋尸的人显然仓促,一裹白布就算了事。 现在白布已腐朽碎烂,留得白骨滚在 泥水湿土里,在盈盈月光之下泛着黑浊。 乔荆抬脚拨开散乱在上的四肢骨,意外见着把锈迹斑斑斧头,这将它杀死的凶器以奇怪的方式卡在躯干骨间。 他弯腰想去拔那柄斧头。 可不等他伸手,斜处的昏昏林木间不期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唤。 “乔荆!” 声音是那么熟悉又似乎夹杂着几分陌生。 他循声望去,就看见距离最近的那棵大树后面蓦然多出个高大的身影。 残月依稀能照出他俊朗的眉目,深色的西装笔挺仍是他下葬前穿得那身。 那是虞秉文。 骆攸宁的爱人,他的……友人。 第四十九章 月光柔和了他死后的苍白,让他看起来还如生前那般,仿佛随时会走过来给他久别的友人一个温暖的拥抱。 乔荆目不转睛望着他,哪怕这只是他过度臆想中的一抹幻影,也足够他提取温暖以后度过严寒。 虞秉文真向他走了几步,可又似畏惧般停驻在树下,“没用的,乔荆,”他眼含忧伤,面带痛苦,表情怪异地哀声哽咽,“宁宁已经……他已经死了。” 乔荆看了他片刻,又低头看了看那具尸骨,他轻轻道:“那我更该替他报仇。” “冤有头债有主,你何必搅和进来?”这个虞秉文看起来少了几分灵性,神色木讷,言辞却总试图强装情深,他的喉间不时发出古怪的哽咽声,吞吞吐吐半天,才道,“宁宁已经死了,我不希望你再出事。” 乔荆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为什么现在才肯出来?你知不知道他一直在想你。” “可我不想他,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我恨他。”树下的人咬牙切齿道:“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死,更不会连自己的家都不敢回。” 乔荆问他:“你难道不是为他而死的?” 虞秉文冷笑了声,“那只是一个意外。” “你还记得你出事前给我打的那个电话么?”乔荆也不揪着话,转而道:“你问我愿不愿意替你守着他。你说你觉得我俩更适合,他喜欢我,我对他也有好感,而你,不过是个被我们迷惑了性向的路人,现在迷途知返,打算回到人生正轨,结婚生子。” 虞秉文神色阴冷,瞪着他。 “你说,没有你,我们会过得更好。”乔荆道,“这样的他,是你装得来的么?” 树下的人发出一声怒嚎,惨白面孔如摔落的瓷器般倏然绽出无数鲜红裂痕,整个人在顷刻间随着裂痕分崩离析,转瞬消散在了树影之中。 乔荆一脚踩在那具尸骨之上,躬身握住它躯干骨间的斧柄刚使力拔出,脚下的尸骨刹那竟生出了块块血肉,眨眼间已一寸寸覆满全身,变成一个匍匐在地的黑影。 黑影徐徐凝实出人样,那人抬手扶住脖颈上摇摇欲坠的脑袋,朝着他抬起头,露出一张骆攸宁的脸孔。 一道血痕蜿蜒绕过它的颈间,源源不绝的血水湿漉了它半身。 握着斧柄的手一瞬间颤抖了几下,沉重的斧头险些从手掌间滑脱。 它痛苦地看着乔荆,张嘴哭嚎:“乔荆,我好痛,我受够了。你放过我吧,你放过我吧!” “你又错了”,乔荆冷冷俯视着他,“就算是死,他也绝不会下跪求人。” 乔荆抬起斧头,那人面露惊惧,四肢着地仓皇欲逃,可比他更快的仍是下落的斧头。 沉重的斧刃便是爬满斑驳锈迹,也足够砍碎那灵魂里的恶臭。 原就散落的尸骨霎时断成块块骨节、碎成抔抔齑粉,恶鬼的背后也不过是一具朽烂的白骨。 一旁失魂落魄的男人不知何时恢复了神智,他的小女儿不见了踪迹,只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一旁。 他的肩膀那么消瘦,岁月在他身上镌刻满了沧桑,可痛哭之后他依然得站起来去扛他的家。 乔荆转头看他,他两步走到乔荆身边,脱下外套递了过去:“把尸骨包起来吧,我带你去葬魂潭。” ※ ※ ※ 彻夜未眠,骆攸宁还是有些疲了。 庙门的那一边是他的爱人,他背抵着庙门缓缓滑坐在了冰冷的石地上。庙里有些阴冷,仿佛这样他就能够从中汲取到曾一度贪恋温暖。 正对着门的神龛已被搬空,悬挂装饰的布匹也是残破不堪。供桌上摆得瓷盘碎了边角,瓷杯裂成两半,唯一完好的是那立在墙边铸成犀牛角的青铜烛托,里面插着两根红蜡烛,也不知是谁点上的。 仰头能看到横梁上挂满的黄符纸,符纸上朱红的墨迹有些褪色,随着屋顶缝隙间漏下的夜风刷刷抖动着。 “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来你们村的那次,你也带我来过这间庙,”骆攸宁闭上眼娓娓道,“那时候神像还没抬走,这里来的人也少。你拉着我来这拜拜,还像模像样的教我上香。”他低低笑了起来,“你那时候迷电视剧什么兄弟结义,等我上完香又拉我来结拜,你说——” “一拜天地,你我此生兄弟不改。” “二拜神佛,你我来生兄弟不变” “最后还给我来个兄弟对拜,说要一生一世一起走。” “我那时候就觉得奇怪,你这兄弟结拜怎么搞的跟古时候结婚一样。” “老实说,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对我有意思了?” 门外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骆攸宁自说自话没了意思,最终自嘲地笑了笑,最后那句话便这么含混在了唇齿之间。 他说:“大虞,我真的好想你。” 他何尝不知道,一门之间,已隔阴阳。 可他放不下。 庙墙两侧上还挂了十八面八卦镜,镜面上覆了什么材质,照不出清晰的影像,只折射出微弱的黄光。 黄光柔和了经年的陈旧。骆攸宁看着看着便有些昏昏欲睡,可就在此时,背对的门环倏然被扣了两下,庙门微微摇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55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55 晃。 骆攸宁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凑到窗边往外看:“大虞?” 月光稀淡,阴影盘踞。坐在石阶上的小胖墩消失无踪,庙门之外空空如也。 骆攸宁心下警觉,他盯着门外空地缓缓往后退了几步。 门环突然间又咚咚响了起来,响声越来越剧烈,整面门都似乎不堪重负摇摇晃晃了起来。 骆攸宁快步跑到斜对角的那个窗边,预备踹开窗棂翻墙而走时,门外的敲门声骤然又止住了。 他不敢妄动,只能站在原地干等着,祈祷这神庙余威尚存,能让恶鬼无法为所欲为。 这一静又是一段漫长,时间好像一下子转过了几小时,又似乎这才刚刚过去几秒。 骆攸宁只觉自己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他甚至不敢大胆呼吸,生怕呼吸声会惊动那个在庙外徘徊的恶鬼。 然而,漫长的死寂之后,敲击声还是响起了。这一次不但是门环,连带着四面墙壁都在跟着震动。 咚咚咚!咚咚咚! 仿佛有谁拿来了榔锤漫无目的敲打着庙墙,企图从中撞出一个缺口。 骆攸宁刚捂住耳朵,窗棂的缝隙之间蓦然抻来一双惨白的手拽向他的衣角。 他脚下一错,躲得迅速,衣角从指缝间滑脱,那手抓了一空,又徐徐缩了回去。 剧烈的震动在这时停止了。 他惊魂未定环顾着庙内,惊异地发现那挂在墙上的十八面铜镜无声无息间竟爬满了裂缝,没等他反应,又是嘭嘭连声脆响,掉在地板上跌成块块碎片。 骆攸宁惊了一跳,仓皇跑到庙宇正中。 供在墙边的灯烛有一瞬息荏苒,再亮起时火光已窜出了诡布的幽绿。 烛光映着这间荒废的神庙,先前那残存的神威一扫而空,唯剩下如幽冥异间的鬼魅气氛。 骆攸宁后退了几步,有几片镜子碎片刚好溅到了他的脚边,幽幽的绿光在镜子中摇曳着逐渐得现出另一个世界。 他看到穹顶之上挂满的黄色符纸在顷刻间如遭火燎刹成灰飞,他还看到了站在他身后那个身着黑西装的男人。 他看起来就像一只前来报丧的老鸹。 第五十章 从村口到葬魂潭尚有一段距离,没有了白天那遮天辟地的浓雾,手电筒的光束笔直着照亮前方山径,山道还算好走。 夤夜将至,缺月西斜,残光冷照,林间偶有几方空地,空地上砌石垒砖盖着墓碑。 离清明已过许多时日,墓碑周遭又是野蔓缠绕杂草倾覆。 “那片水潭一直是村里的禁地,”男人不再隐瞒,同乔荆道着村里的事,“那事发生后,我们才知道许多不好处理的孩子都被那畜生抛尸到了那深水潭里,死不见尸。” “这么想来,我家囡囡还算好的了,”男人苦笑了声,“至少还尸骨还能回到我们身边。” 乔荆拎着那包尸骨,步履匆匆,他没心思同男人闲话,只道:“她会陪在你身边的。” 男人知友人失踪,正是心焦如焚,不再多说,快步在前头领路。 他们走过了村里那小片坟地,再往前狭道折拐,树丛稀疏,干枝枯树遍地,便是村后的那片乱葬岗。 乱葬岗向来无人修葺,有几块石板竖插斜立在道旁就已算体面。这块地方许是风水也不太好,野草稀松,蓬蒿尽是恹头恹脑。 月光倾泻,照着山岗一览无余。 男人注意到离他们不远处的巨石上红衣女人正在侧首梳理着一头长发,她似乎听见声音慢慢……慢慢地转过头来,她的脸惨白惨白,没有眼鼻只有一张殷红的嘴勾着诡异的笑弧。 男人打了个冷颤。 乔荆面无表情看了一眼道:“走吧。” 山道逶迤下斜,如长蛇般直漫潭边。 没有泉声吵杂,没有水流喧嚣。静水流深,那一泓清潭便是如是寂无声息掩映在横斜疏影之间。 乔荆片刻不停,径自走到潭边随手就将那尸骨抛了进去。 骆攸宁片刻不停在逃,恶鬼始终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追着。 婆娑树影摇曳着向他簇拥来,如有意识般将他团团围住,他在其中如跌入陷阱的困兽般左突右击试图能从中寻到一丝出路。 陪伴他的小胖墩不见了,不知是否被再次斩杀。 骆攸宁不敢想象,夜深林森,他逃得筋疲力尽,奔跑的脚步不由放慢了下来。 身后静悄悄的,那个恶鬼好像又把他追丢了,他停下来躲在树后刚想稍作歇息,可上空倏然淅淅沥沥撒了一阵水来。 骆攸宁慌忙避开,又下意识抬起头看去,月光幽幽映着横生的枝杈,枝杈上静静悬挂着一节属于孩童的残肢断臂。 一颗小小的头颅猛地从侧边灌丛里滚了出来,重重地撞在了他的脚边,旋即停留在原地不断滚动哀嚎。 夜鸟停驻,虫豸噤声,游荡的孤魂野鬼也暂匿了踪迹。 森林所在处仿佛已沦为了那个恶鬼桎梏下的鬼域。 可它并不急着杀死他,就像是已然捕获到猎物的鬣狗,偏留给他一线希望,让他在绝境之中疯狂地寻找生处,一点点地磨损尽他心理最后的防线。 骆攸宁咬咬牙继续向前跑去,这般不知又逃了多远,等他反应过来时,那一湾深潭已然闯入眼帘。 周遭浓荫蔽月,暗沉沉形如鬼蜮,面对深潭微澜间那月影浮光便显得格外明亮。 “哐啷啷——哐啷啷——” 斧头拽过地面,摩擦带起的声响离他越来越近。 直到此刻,骆攸宁才终于知晓了恶鬼的目的—— 它要他在这葬魂潭边死去,让他体会过它曾濒死的痛苦,让他肢折骨断,横尸这片荒野。 斧头拖拽的声响从密林间慢慢来到他的身后。 骆攸宁浑身僵冷,死期将至,恐惧在这一刻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剩下的是刻骨的恨。 他慢慢旋踵转过了身。 那个恶鬼就站在他的前方,面对着他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意。 死亡似乎只是对它并无影响,它面目如初,恶倒更上一层。 猎物再无可逃,它现在心满意足,只待张开獠牙尽情撕咬。 它两步上前,抬起了斧头照着骆攸宁就要兜头砍去! 却在这时,斜地里猝然窜出五六个小孩子直扑到那恶鬼的身上张嘴就咬。 恶鬼没提防,举高的斧头也不知怎地突然滑落在了地上。 骆攸宁死死盯着那斧头。 它发出一声怒嚎,随手将臂弯上悬挂的孩童扯了下来。 它手掌宽大如蒲扇般,小小的孩童在它的两手之间便如娇小的鸟雀,被他大力拽扯须臾便散成了灰烟。 电光火石之间,骆攸宁踉跄冲了过去倏地从地上拾起了斧头。 凶器在手,当真正面对这个恶鬼,深藏的恨意顿时便将那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56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56 点微末的恐惧淹没殆尽。他紧紧抓着斧柄,眼里浮起丝丝赤红,咬牙恨道:“我能杀你第一次,为什么不能杀你第二次?!” 那恶鬼似乎没想到他死到临头还会这般拼劲,闻言面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似在嘲讽他的自不量力,然而下一秒……他的笑意陡然僵在了嘴角。 骆攸宁想也没想举起斧头猛地朝着他的脖颈间砍去。 斧头刚触到恶鬼、他的身上突然绽开了道道鲜红裂缝,就在这些裂缝之间竟有一根根细细小小的手指从中伸出,把裂缝撕扯得更大。 恶鬼愤怒地伸手企图把那些缝隙里的手指抠挖出来。然而随着他的动作,他身上的裂缝越裂越大,逐渐有细细水流沿着那些张开的裂缝淌了出来。 霎时间他就像一坛撑到极致的瓦罐,嘭地脆裂了满地鲜红的肉块。 乔荆站在潭边垂目看着。 尸骨从包裹它们的衣服间滑落向深潭,就在那块块骨骸即将全部落水的瞬息,深潭突然伸出无数森森骨爪。 西斜冷月匆匆撒来黎明前的最后一缕冷光,渐渐地白骨之间冒出了血肉,缓缓变作一双双惨白的小手。 它们争先恐后抻出水面,向着那些在断骨抓去。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水面霎时如沸腾般翻腾冒泡,水泡噼啪作响,原本漆黑的潭水从深处缓缓涌出一道道殷红,红愈浓得凄厉,一泓深潭登时化作了地狱血池。 血池正中浮现出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此刻他面露痛苦,疯狂地想向岸边游去。 可深潭里的那些手自然不会放过他,它们缠在他的身上撕扯着他的躯干,拽着他一道沉回了水潭深处。 潭水徐徐归于宁静,血色也慢慢散去。 男人低声道:“都结束了吧。” 乔荆凝睇着水面,许久之后他轻轻“嗯”了一声。 缺月渐渐收敛起它最后一抹残辉,黎明将至。 第五十一章 骆攸宁难得做了一个好梦。 梦里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长街。 骆攸宁记得这条长街。从小学到高中他们曾无数次,奔跑打闹,这里每一块砖石都藏着他们的脚步,每一杆路灯都映过他们的身影。 那芝麻汤圆一样的小胖墩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旁,他们两个人就这么并排着向前走去。 两侧商店拉门紧闭,道旁高树落下的长影一道深一道浅,林叶缝隙是光影交织出的斑驳。 岁月静止,时光凝滞,仿佛他们还是多年前那两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骆攸宁问他:“你有没有受伤?” 小胖墩不说话,只仰头看了他片刻,旋即大步向着前方跑了过去。 骆攸宁心下一急,抬脚就想追着他去,可目光循着它奔跑的方向一看,就见街道尽头多了抹高大的人影。 小胖墩离得愈近,身影便愈渐透明,及至跑到那人影身边时,小小的人形已散开,化作点点星芒尽数融进了那人的身体里,消逝不见。 夜空辽阔,耿耿星河璀然生辉。 那人面朝着他正迈步行来。 骆攸宁一愣,等反应过来时,已拔足不管不顾地奔了过去。 他跑得那么快,生怕慢上一步,近前的这人又成为了他思念过度的幻影。 他冲得那么急,急得那向他走来的人看着他都有些怔神,直等他撞到他怀里,那人才踉跄退了几步略略站稳脚跟。 骆攸宁一把将眼前这人牢牢抱住:“大虞!大虞!你回来了!” 虞秉文低声应他:“宁宁。” 骆攸宁眼眶通红:“你去哪了,你怎么一直不回来?” 虞秉文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骆攸宁抓着他的手认真道:“那你别再走了。” 虞秉文微微一笑:“那可不成。时间到了,我总要走的。” 骆攸宁心里发苦,可舍不得怨他,便小声道:“那你陪我走走吧。” 虞秉文笑着道好。 彻夜站岗的路灯似乎有些疲倦,灯昏影黯之后伴着他们一道行走的还有漫天闪烁的星光。 两个人就这般走了一小段路,虞秉文忽然对他道:“宁宁,你把我们那套房子都卖了吧。” 骆攸宁猛地抬起头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想把房子过户给我爸妈,没那必要。你过户给他们也是闲置着,租给别人还得花心思管,不如卖了给自己赚点钱。我希望你把钱都留下,投资做理财都好,你在银行渠道多,”虞秉文掰量得很仔细,“我爸妈真不差你那点钱。但你要还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就把钱对半分吧,给我爸妈一点就够了。” 骆攸宁恶狠狠瞪着他。 “你先别气,”虞秉文握住他的手,十指交错扣紧,是当年曾以为的一生一世,他缓声劝慰他,“那房子我们都有份,开头是我出首付没错,但后来都是你在还房贷。这么多年下来也是对半,谁都不欠谁的。” 骆攸宁笑了起来,只是他的笑比哭还难看:“就这时候你还要跟我算这么清楚?” 虞秉文深深叹了口气:“宁宁,我已经死了。有些事情活着时候是能无所谓,但是死了那就该两清了,你从来不欠我的。我的死是命中注定,与你无关。” 骆攸宁克制不住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泪水唰地流了下来,他抬起手抹着自己的脸,哭着就如同小时候那般委屈:“怎么就与我无关!如果不是,如果不是我……” 虞秉文笑了起来,英俊的面容如初升的朝日般灿烂夺目:“傻瓜,有人捅你一刀,又拿着那把刀去捅别人,只因刀上沾染了你的血就该是你的错吗?”他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凝睇着他的眼,“宁宁你活着够累了,放自己一马吧。我们都要散了,你还要让我走得不安心么?” 骆攸宁不说话,他只是死死盯着虞秉文,好像他少看一眼这个人,他就会从自己的世界彻底消失了。 虞秉文似乎还有诸多说不完的话,可他最终什么话也没有再说,只是低下头,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亲昵地蹭了蹭:“宁宁,乔荆挺好的。试试和他在一起吧,他也喜欢你——他那种人就是自己脑筋转不过弯来,如果不是喜欢你,仅凭朋友关系,你觉得他会这般待你?” “虞秉文你真是混蛋!”骆攸宁想笑,可泪水始终克制不住,他的双目哭得通红,声音却是嗔怪:“都死了还做什么媒?” 虞秉文掐了掐他的鼻子:“怎么?当年还叫我小亲亲小甜甜的,这会就嫌弃我是死鬼了?” 骆攸宁想如往常那般无谓的捶他几拳,可扬起的手却不受控制,展臂紧紧环抱住他。 他心口揪疼得厉害,灵魂似惨遭了千刀万剐,只恨不得眼下死得那个是自己,至此才得真正两清。 他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57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57 咬牙切齿恨恨重复着:“虞秉文你真是个混蛋!” 宽掌摩挲着他的脸颊,虞秉文轻轻拭去了他的眼泪:“乖宁宁,闭上眼睛。” “不要,”骆攸宁目不转睛看着他,哑着声音执拗道:“我不要,闭上眼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会一直在,”虞秉文捧着他的脸,深深望着他:“在你心里、在乔荆心里,在所有爱我、我爱人的心里。乖,把眼睛闭上。” 骆攸宁看了他许久、许久,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有什么落在了他的眼睫毛上,一如那燥热的夏夜。 那年他们还小,那年相恋太早,那年风光正好。 “别动,”虞秉文仿佛离他很近,温热的呼吸不再,唯有深情款款的低语落在耳边似泛在心尖上的涟漪,“你脸上有只小虫。” 骆攸宁屏息了好一会儿,他憋不住气了,他睁开了眼,可面前已再无爱人的身影。 长街空旷,曙光破晓。 该走的终不会再留下。 ※ ※ ※ 我想轻轻亲吻你,我想狠狠拥抱你。 可是何必呢? 到头来我什么也无法再给你。 ——大虞 第五十二章 乱山浮晨岚,墨翠接穹苍。几点残星未褪,几声布谷清脆。 天昏地冥之间,喋喋不休的孤魂们亦归了日复一日的长眠。 乔荆在离深潭不远的地方找到了骆攸宁时,他正躺在一棵缠藤盘绕的老树下昏睡不醒。 乔荆屈膝蹲着探手摸他的额头,再听他呼吸绵长,却是一副好眠的模样。 “我帮你把他背回去?”虽然彻夜未眠,不过好歹解决了一桩心思,男人精神看起来还不错,至少不再是之前那般郁郁寡欢,“也不知道有没有沾了那些脏东西,回头我帮你找人看看。” 乔荆刚欲应他,余光间却见着远处灌丛间有一抹深色衣角一闪而逝,乔荆睨了一眼才道:“不用了,我在这等他醒吧。” “这地方还是不太安全,”男人有心想劝他几句,可见他心意已决,只好讪讪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们也快点回来。” 乔荆道了谢,目送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山道拐角。 小胖墩就是这时候从灌丛间转悠出来的,他远远看着乔荆踟蹰了片刻,又慢慢走了过来。随着他的步子越走越近,他的身形渐渐拉长,待行到面前,已变成了个身形高大的青年。 乔荆看着他轻声道:“你回来了。” 虞秉文道:“过一会就走。” 乔荆问他:“不留下来?” 虞秉文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也跟骆宁宁一样问起这种傻问题了,”他蹲下身轻轻碰了碰骆攸宁的脸颊,目光温柔,“他太累了,让他多睡会吧。” 乔荆问他:“你呢?” “我没事,”虞秉文道:“我受那恶鬼所害,险些沦为伥鬼。幸好你取我坟前新土回家供养,使我灵魂一分为二,一半虽受他所制,另一半却得以保存神智。” 乔荆道:“我看得到你,但是你从来不同我说一句话。” “我说过的,只是你始终听不到,”虞秉文苦笑了下,问他,“阿荆,你是不是也怪我?” 乔荆一言不发,是难得的沉默。 虞秉文自顾自道:“我是把骆宁宁推给了你。我也曾一度痛恨自己的自私,但现在我不由庆幸自己的这点私心。” “阿荆,宁宁是我生命的一半,我还有另一半那就是你。我希望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平安喜乐,幸福一生,如果牺牲我能换取这样的结果,我甘之如饴。” “虞秉文你以为你是圣人吗?”乔荆冷冷看向他,“你以为你的牺牲真能让我们平安喜乐?你想过我们的心情?问过我们的意见了么?说白了,你不过就是自私自利!你不过就是想逃避!你以为你的牺牲能感动得了谁?你只能让所有人陷于无法自拔的痛苦当中!” 怨愤压抑到极致,也无法挽回已发生的事实。乔荆抬手掩住自己的脸,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面上的痛苦,可压低的声音却透着难以言说的沉痛:“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我一直以为这是你们的事,我一直在等你们告诉我。” 虞秉文目光闪躲,狼狈地别开脸,小声道:“对不起,我只是不想把你也卷进来。” “可是你还是把我卷进来了,”这句话说完,乔荆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控,然而活到如今他也只有在梦里才敢、才会这般畅快淋漓,他长出了口气,收敛了情绪,低声道:“对不起。” 虞秉文摇摇头,只问他:“可是阿荆你真的喜欢我么?” 乔荆张嘴想说,然而视线交汇那刹那,他倏然间什么也再说不出口,他勉强扬了嘴角,似笑非笑:“喜欢又有什么用?喜欢你,你能因此而复活吗?” “阿荆,我从来没说让你帮他,”虞秉文不直面应他,转而道:“我问你,如果只是朋友,你还会帮他到这一步么?” “我从来没把这个责任推给你,愿意承担起这个责任的是你自己。” “你为什么不去试试呢?新的生活……新的人,就算没有我,你们也能过得很好。” “虞秉文,我有没有说过?”乔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可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虞秉文大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远伴着人影一道消散在水雾弥漫的潭岸。 朝露晶莹璀璨坠着嫩叶,近前山石间伫立着只雪白的水鸟,此刻它正舒展开丰盈的羽翼,迎着熹微晓光飞向更远的地方。 骆攸宁醒时,已是天光大亮时候。 破晓收尽残夜晦涩,远天疏云漏下初暾曙光。 他躺在草地间,不远处是泠泠生寒的葬魂潭。 乔荆就坐在他的身畔,正自垂目望着他。 骆攸宁茫然地与他对视了片刻,倏然从地上撑坐了起来。他四处张望着,急慌慌,似想从茂盛密林间找出些什么人来。 然而他最终还是失望了,他想装作若无其事,他低下头不断蹭去衣角沾染的污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将那些乱糟糟的情绪掩埋干净。 乔荆起身扶他:“你刚才一直在说梦话。” 骆攸宁回过神来,仰头看他:“我做了一个梦。” 乔荆问他:“梦到什么了?” “我梦到了个傻子,”骆攸宁顿了片刻,他想笑,可没等那笑容展开,已有泪珠滚落在了青葱草地上,他抬袖抹了把脸,隔了良久才终把后半句续上,“他说要给我们做媒。” 第五十三章 高中毕业之后,虞秉文勉勉强强考了个大专院校,倒是骆攸宁经历过乔荆的暑期强化小有成效,意外考上了本地唯一的那所大学。 乔荆自然去了外省的某所重本大学,他父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58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58 母在同年回国定居,寒暑假期间让他进自家企业从基层实习起。无论如何,他总归前程似锦。 他们联系的时间在缩短。 从开始天天连视频到一周三两个电话,再后来月余四五条短信消息,也仅是寥寥几句问候。 乔荆忙得像陀螺,工作、学习占据了他全部了时间。 大学四年都在他的规划之中,他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去完成家里人为他设定好的所有目标与任务,以期毕业之后的自由。 尽管面上从来不显露,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莫名的恐慌常常占据他的内心。 闲暇之余,他会给虞秉文打电话,给骆攸宁发消息。 然而寥寥数言挥不去心里那长存的恐慌,他甚至一度以为高中那三年人生中最最快乐时光也会成为他的镜花水月,所有的快乐最终不过来源于他的臆想。 幸而有一天他接到了虞秉文的电话。 电话里虞秉文的声音是一贯的阳光开朗,他问他:“阿荆,你最近忙不忙,我们想去找你玩。” 虞秉文是行动派。当天打完电话确认时间后,隔天他就站到了乔荆学校门口。 彼时乔荆刚吃完午饭,预备回去工作,冷不丁身后有人叫他:“阿荆,阿荆!” 有一瞬息,他还以为是他思念过度所产生的幻觉。 正午的阳光太过晃眼,当空直射照得他不由眯起了眼,灼热的空气似乎扭曲了眼前的景象,让一切都彷如梦中。 他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看着虞秉文拎着包行李跑过来,骆攸宁跟着他的身后背着个双肩包,面容依稀还是少年模样。 乔荆看着两个友人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们……”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他忍不住咳了一声,才道,“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好去车站接你们。” 太久没见多少有点生疏,骆攸宁看着他腼腆直笑,只道好久不见。 “阿荆是不是又长高了,”虞秉文伸着手臂,勾住他肩膀亲昵地拍了拍道:“我们昨天就到啦,怕你没时间就自己先在城里转悠转悠。” 乔荆由着他勾肩搭背,一颗心脏砰砰直跳,面上却是一派的风轻云淡道:“你们来,我总是能腾出时间的。” 他领着两人去外头租房里安置行李,等两人休息够了,又领着他们去学校里转悠。 他们学校占地广阔,风景亦是独好。 正逢夏末初秋,道旁银桂已绽秋色,沿路馥香扑鼻,如银似雪簇簇坠枝。 三人随口道着闲话,意外发现乔荆混得还不错,不时就有遇见前来打招呼的学生。 他一改高中沉闷淡漠的性子,大一坐上社联主席,大二又退了社联,转而竞选起校学生会会长。 现在他想把他所有拥有好的一切展示给他的两位友人看,告诉他们,他过得很好。 学生会里养了只可大金毛,被戏称做学生会的吉祥物,平日里放在学生会的办公室里的阳台上。 乔荆带他们去的时候,两个女生正围着大金毛给它梳毛。 大狗懒洋洋地闭着眼睛爱理不理的,尾巴偶尔甩那么一下,直等见着了乔荆,它才嗖地一下就窜了过去,蹲在门口昂首挺胸,对着乔荆直摇尾巴。 其中一个高个女孩子艳慕道:“也只有看到会长回来,它才这么兴奋的。” 另个扎马尾辫的女孩注意到乔荆后面两个友人,眼睛顿时一亮:“会长这两个帅哥是我们学弟么?” “是我朋友,”乔荆看了眼时间,“你们下午三点的课要点名的吧?现在两点五十了。” “哎呀哎呀差点忘了,”两个女孩急慌慌拎起背包往外跑,“会长我们先走了!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呀!” 虞秉文还跟两个女生挥了下手,惹得两姑娘直回头笑。 大金毛似乎很喜欢骆攸宁,让乔荆摸完狗头之后,去闻了闻虞秉文,旋即掉头直扑到骆攸宁身上狂摇尾巴。 骆攸宁从未受过如此热情,他惊了一跳,连退了几步,背抵上墙,脸都给吓白了。 乔荆倒没想到骆攸宁除了怕鬼还这么怕狗,站在那里哆哆嗦嗦,硬是咬着牙关闭眼让它舔了满脸。 虞秉文不厚道,在旁边边笑边拿出手机连拍照。 还是乔荆看不过去,把狗叫走了关回阳台上去。 三个人坐在屋里说话,大金毛就贴着拉门趴下,它瞪着两水汪汪的大眼睛,哈呲哈呲吐着舌头,热气在玻璃门上结出水雾,又被它伸着舌头呼噜噜舔掉。 大金毛直勾勾盯着骆攸宁,骆攸宁也在看着它。 一人一狗隔窗相望了片刻,骆攸宁问:“它叫什么名字?” 乔荆道:“叫可丽饼。” 骆攸宁违心地夸了夸:“挺有创意的。” 乔荆道:“是秉文取的。” 骆攸宁一言难尽地看了眼虞秉文。 “那天还不是为了给你做可丽饼,”虞秉文正对着大金毛做了个鬼脸,惹得大金毛嗷嗷直叫,“阿荆突然打电话过来跟我说捡了只金毛让我取名字,我说完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把电话给挂了。” 骆攸宁觉得可丽饼跟自己挺有缘,坐不到片刻就跑到拉门边上隔着玻璃跟它深情对视。 乔荆正同虞秉文说着话,忽听骆攸宁道:“不然放它进来吧?” “你不是怕狗么,”虞秉文哈哈大笑,“放进来待会轮到你变怂狗。” “它……怪可怜的,”骆攸宁犹豫道,“我就怕那种大狼狗,这种金毛也没那么怕的。” 乔荆没甚意见,起身打开拉门放它进来。 金毛虽然照例对骆攸宁表现出十二分的热情,总归有了几分矜持,只是站起来两爪子搭着他的膝盖上,眼巴巴地看着他。 骆攸宁浑身紧绷,如临大敌。过了一会儿见它没甚敌意,小心翼翼伸出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大脑袋。 可丽饼登时更高兴了,伸出脑袋在他的臂弯里蹭了蹭。 骆攸宁见状不由放松了些,顺着它的大脑袋一路撸到脖颈揉了几把那块软毛。 可丽饼拿着大脑袋在他身上又拱又蹭,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 虞秉文笑着看了他们玩,边问乔荆:“现在一直挺忙的吧?” 面对着虞秉文,乔荆从不隐瞒:“是挺忙的。平时上课就算了,学生会的事也挺多,周末还得去公司实习。” “来之前我们一直挺担心你的,”虞秉文笑道,“毕竟大学不像我们高中只要学习就够了,还好你看起来不错。” 乔荆望着骆攸宁,转而问道:“你们呢?” “也就那样。我是挺轻松的,宁宁忙着找正规公司实习攒学分。唉别提了,就他们学校屁事多,”虞秉文道,“他住不惯宿舍,我们在他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还腾了间屋留给你回来住。” 乔荆心里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59 做媒 作者:烟云尔 分卷阅读59 一暖,面上不禁露了笑,难得逗趣道:“那你可把我房间收拾干净了,等我随时回去视察。” 虞秉文也笑了起来:“那是自然。” 傍晚的时候,乔荆带他们乘轮渡到了附近一处小海岛。 海水清澈映着东升新月泛着粼粼波光。 岛上树木森森,沿街矮楼林立。 正逢旅游淡季,店开得不多,便是有也多是卖纪念品的精品屋或是餐饮店。 岛上设施齐全,从学校到养老院一应俱全,甚至还囊括了一小片墓地。 他们慢悠悠散着步,私以为以后来此处养老非常不错。 “我烦躁的时候就喜欢来这处,”乔荆道,“风景不错,人也少,总想着带你们来看看。” 骆攸宁道:“还好我们提早来了,等你毕业了岂不是要错过了。” 虞秉文中途瞅见中央广场上的碰碰车,兴致勃勃想来一波。 骆攸宁唾弃他幼稚,乔荆表示坚决不陪,可最终在虞秉文的软磨硬泡下纷纷下场。 五颜六色的碰碰车挤着个大男孩委实有些可怜,它们摇摇晃晃了半天才肯发动。 虞秉文刚拿了驾照,对着碰碰车也能开得风生水起,左撞这个右碰那个。 乔荆最近刚抽出时间去学车,不过对着简单的碰碰车也算手到擒来,躲得是得心应手。 唯有骆宁宁最笨,转了半天方向盘,被虞秉文挤得屡屡卡进了角落,最后还是场外工作人员看不下去,下场帮他把车开了出来。 外头售票的小姑娘瞅着他们三人直乐,等他们走了还追出来送了张三张电影票。 虞秉文笑嘻嘻道了谢,逗得小姑娘满脸通红落荒而逃。 骆攸宁拿着电影票对着路灯照了半天,才发现是三张儿童影院的票,时间是明早八点,片名是《三只小猪》。 闹腾半宿之后,三人找了间临海的小酒馆歇脚。 小酒馆里请了驻唱。 幽蓝色的灯光下,披着长发的姑娘抱着吉他坐在唱台上边弹边唱,她声音沙哑,娓娓情歌似踩在心尖,颤巍巍地诱着人沉醉。 他们在小酒馆里点了小酒就着那情歌闲聊了半宿,临到打烊才离开。 已是月上中天,只剩路灯在彻夜值守。 海的那头是彻夜无眠的繁华都市,而岛上唯有清辉遍撒。 细软的白沙在月光下泛着盈盈的微光,海水温柔拍打着海岸。 腥咸泛在鼻尖,海风呼啸着带去昼日的烦躁。 三人踩到沙滩踏着海水,最终找了处避风的地方,幕天席地摊成大字看星星看月亮。 岛上的音乐学院深夜亦有钢琴声响,琴声悠悠如看不见的精灵盘旋不去。 骆攸宁和虞秉文照例说不到两句话照例斗起了嘴。 乔荆难得这般放松,身心仿佛俱回到了高中时代,简单而放松。 他忙活了一天,这会是真疲倦了,枕着细沙,不知怎地迷迷糊糊竟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他还能听到友人在说话。 “阿荆,你有交到什么有趣的朋友么?” “阿荆,我们都很想你。” 第五十四章 尾声 尾声 一 骆攸宁脖间那道断颈血痕已淡无踪迹。 尽管心底蛰伏的旧伤经年累月不曾痊愈,可如今脓水挤净瘤毒谴尽,随着时光流逝,总会迎来结痂的那一天。 他们在翌日夜里回到了所生活的城市。 出门不过两天,可再回到家里时两人却总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乔荆简单的煮了些燕麦牛奶,等出来时骆攸宁正蹲着客厅整理搬来的行李。 落地窗帘帷敞着,望出去万家灯火点缀夜色,如星河漫漫逶迤远去。 乔荆把热好的燕麦牛奶递给他:“之后想做什么?” 骆攸宁道了谢,刚接过杯子,始觉触手暖热,喝起来温度恰好。 他想了想,才道:“除了工作也就是加班吧。” 乔荆问他:“还打算一个人住?” “那个人已经死彻底了,我可以继续回原来那边住了。”骆攸宁起身把喝到一半的牛奶放在茶几上,顿了顿低声道:“这段时间打扰你了。” “你跟秉文他爸妈商量一下,把那边房子卖了吧,”乔荆看着他,“搬过来跟我住。离你公司近不说,环境更好,两个人也有个照应。” “那可不行,”骆攸宁抬起头笑道:“乔荆,我们只是朋友,你帮我已经够多了,再这样下去我这辈子要还不起了。” 乔荆深深望着他:“我的意思是,也许我们可以试试。” 骆攸宁微微一怔:“什么?” “更进一步,比如——这样。” 乔荆面向着他低下头,英俊的面容倒映眼眸深处,依稀还在当年那昏暗的影院,他心里那颗稀里糊涂被埋下的种子,悄然发了嫩芽。 于是呢喃低语便这么融化在唇舌厮磨间。 是一个温暖的吻。 尾声 二 乔荆最终没再将那罐虞秉文坟前新土还回去,而是摆在了书房如常供奉。 骆攸宁把他在永宁寺求来的另一串护身符挂在了那瓷罐罐口,符纸下面坠着一串形状精巧的猫咪铃铛。 虽说是铃铛,可里头却没有能发声的铜舌,庙里的和尚说是安魂铃,能辟邪。 白釉瓷罐静静蹲踞案前,似期间的浮雕山水,自安一方好天地。 骆攸宁随手擦去供桌边缘的浮沉,看着那瓷罐突发奇想,小声道:“你还在的话,就摇摇这个铃铛?” 屋里门窗紧闭,帘帷低掩,连风也不曾光顾。 乔荆在客厅唤他出门,他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出了屋顺手带上门。 他没听到,在他关门的刹那间,沉寂的屋内倏然响起了一串清脆的铃铛声。 一缕阳光透过窗沿帘缝攀落瓷罐,照得光晕流转,白瓷生雾,映得时光静谧,岁月晴好。 那窗边虚白的人影便似和光同尘。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