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言与瑶琴》 分卷阅读1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1 若言与瑶琴(gl) 作者:你若听见 顺天城 王大壮把烧饼拢了拢,咳嗽一声,开始了今天的叫卖。今天是赶集的日子,人来人往,热闹得很。今儿要是生意好,回家还可以给王妞儿多买些糖粒子。 很快有个婆子匆匆跑来,要两块烧饼。王大壮热情地打招呼,又掏出荷叶来包了热乎乎的饼子递过去。 只见那婆子从包袱里摸呀摸,问他要几个铜板。 “四个。”王大壮人如其名,长得也壮实,基本上是没脾气的人,一旁乐呵呵地等人家掏铜子儿。“大嫂子,不着急,这是赶着去哪呀?” “去东边桥头看热闹啊!”婆子掏出个包了几层的布兜,摸出四枚铜板递过去,边接过烧饼,边说,“大兄弟,你不知道吧,今天是尹家老爷娶亲的日子,哎,真是糟蹋了那李家的黄花姑娘,这都是命啊,谁让是个偏房生的呢。听说一会儿要撒喜钱,我得去看热闹,走了啊!”婆子把烧饼往怀里一揣,匆匆往前走了。 这尹家在顺天城,几乎是无人不知的。以前他家就是顺天城的混混,专门替人要债唬人收保护费。后来顺天城附近的山头有了土匪,常常扰民,搞得民怨极大,县令派人攻打了几次都无功而返。尹家插了一脚,又出谋划策又出钱出力,才算是打跑了山贼。后面的事情,当然就是,土匪没了,尹家来了!尹老爷那是出了名的色胚子,房里收了十一房了,这李家姑娘是要去填十二房的。 王大壮平日里也没少听媳妇婆子们嚼舌头,这李家姑娘不过十二三岁,原是李老爷娶的青楼女子所生,排行老三,不知怎么着被尹老爷看了去,聘礼第二日就送上了门。李家在顺天城也还算殷实,有不少田地。只是这李老爷是个秀才,而尹老爷是个老流氓,李三姑娘的娘又早早不在了,李老爷也犯不着为这么个女儿,得罪了一群流氓们不是?不过,旁人都在背后猜测,如果尹老爷看上的是他那宝贝的大女儿二女儿,估计他是一定要背一番“士可杀不可辱”等等之乎者也的道理的。 生在富贵人家又能怎么样呢?模样生得好又能怎么样?看不起还不是说嫁给流氓就嫁给流氓了。哪有自家妞儿,长得壮实,将来谁也欺负不了她。王大壮想起自家闺女就心里高兴,瞅了瞅,人群都往河那边过去了,心里犹豫要不要把烧饼摊子也挪过去。 这时候,一旁跑来一个气喘嘘嘘的小公子,脸上脖子上挂满了水珠,上气不接下气地问,“老板,饼还有多少?” “二三十来张。”王大壮答道,心里纳闷,这天是有多热,怎么这一身的汗。 “包起来,都要了!”小公子掏出一块碎银子,“不用找了,快一些,我赶路!” 王大壮赶紧把烙饼用一个不起眼的布袋子都装好,看这俊俏的小公子这么大方,他又塞进去几把咸菜大葱。 小公子一把抓过袋子,道声谢,飞快地跑了。 今天都这么赶啊! 王大壮眼尖,一眼就看到半晌午时候跟他买饼子的婆子,又打声招呼“大嫂,喜钱抢了几个啊?” “哎,甭提了,一个子儿也没得。没想到李家那姑娘,花轿坐到桥头,竟然从桥上跳下去了。“ “啊,跳了顺天河啊?这河可是够深的啊。”王大壮大惊。 “是啊!这姑娘性子也真是刚烈。这会儿都在捞人,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真是可惜啊。”婆子摇摇头,走远了。 王大壮也是觉得惋惜,没出阁的姑娘能有多大本事,跳进顺天河,几十丈宽呢,只怕是凶多吉少。转眼又想起刚刚走的那个小公子,真是挺俊俏的,不知道是谁家的公子,要是能找媒婆给自己的闺女提亲,倒是不错的。 李三姑娘 话说那个小公子,此时已经跑出顺天城几里地外了,他正是女扮男装的李月白,就是那跳河的。 这李月白的身世,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都说是人情似纸张张薄,这李月白的娘啊,就是那张薄命的人情纸。 烂俗的故事都有个烂俗的开始。李秀才考了几次秀才都没中,青楼借酒消愁,遇到个美色的□□知己,大美女生了个女儿就香消玉殒,他本不想要这女儿的,但女儿一出生他便中了秀才,觉得这个孩子有可能给自己带来好运气。 话说这女儿刚出生的时候,那晚月亮惨白惨白的,李秀才还对月吟诗了一首,并给她取名李月白。至于之后,李秀才对她的情况也不甚清楚了,反正隔段日子也能看见她,出落得有几分她娘的模样。 李月白就这么爹不疼大娘二娘不爱自己老娘不在地长大了。她家是地主,她的日子过得也不差,有些丫头婆子她偶尔也能使唤,还有点儿月钱。 她女红做得一般,琴棋书画大娘二娘也不想让她学,怕她学太精了,比自己的女儿嫁得好。于是她的一点儿闲钱都去换了市井上的闲书。什么奇志灵异传记江湖什么草药本经啦,她看得非常痴迷,完全把别人对她的忽视和刻薄抛到了脑后。 那天她刚看完一本侠骨柔情的江湖故事书,出门就碰到那尹老爷正在调戏隔壁老实的翠花姐,不免一时热血沸腾侠肝义胆了一把。一块石头砸过去,不但被尹老爷接住了,还暴露了自己。尹老爷阴森森一笑,第二天就送来了聘礼,要娶她过门。 李月白自知逃不掉,她那爹从来都不会欺负比自己厉害的人。她只好推说,她娘的忌日正好在那个月,要过门也可以,但需得再等上一月。这理由合情合理,更合乎读书人的孔孟子曰以及尹老爷的靠山县令提倡的孝道,便是定好了下个月的日子来娶。 那一个月里,李月白要了个身强体壮的丫头,日日带着去绣楼,说是要赶工绣喜服。那丫头啊,竟是个水里长大的游泳好手,而那绣楼后面,就是顺天河。 李月白辛苦学习潜水多日,又摸清了顺天河的弯弯道道。待成亲之日将近,辞了丫头,藏了盘缠,那日便从花轿中直接跃入顺天河去了。 从此离开李家,离开她无比厌恶的大娘二娘,离开她的胖姐姐们和粗鲁弟弟,最好能遇到一个英俊潇洒的少侠,从此与他浪迹天涯,笑傲江湖,只羡鸳鸯不羡仙啊!哎,日子想想都美好。谁能料到,她少侠的毛都没碰到一根,倒是遇到个傻缺小姐了呢,当然,这是后话。毕竟世事如棋局局新么! 独活老人 弹指之间,过去了六七年光阴。 李月白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从过来找她看病排队十里八里的病人来看,她的模样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由于不少男人为了一睹芳容,反复地病,李月白不胜其烦,不得不戴上面纱。不想薄薄一层纱若隐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2 若现,更容易让人产生一探究竟的念想,病人不减反而日增。 所以,每次当师傅要她出远门采药,她都长舒一口气。 数年前,她无意间遇到师傅。师傅何门何派师从何处,她是一概不知。他不说,李月白便也不问,深得师傅喜欢,几年下来,学了不少本事。 某日她偶然在一本药书里,见到落款为“独活老人”,师傅点头承认那是自己名号。李月白对着这个名字发呆良久,世上的药材,千姿百态、异彩纷呈,各有各的繁华,各有各的热闹,为何你偏偏要离群索居,独活着? 独活老人没有子嗣,只有她一个徒弟。 经常有人来找师傅,也有人偷偷告诉她,她师傅可能是江湖隐姓埋名多年的药王。李月白说与他听,独活老人哈哈大笑,这样恭维的话你也相信,那人久病不治,不过是为自己找些希望罢了。 不过,江湖的传说里,是有一个药王的。 江湖大浪淘沙,一浪拍死一浪,鲜有人记得曾经大名鼎鼎的药王。现如今的江湖,医术名气最大的是百花谷谷主,有江湖传言说她是药王的女儿,但那个从不将天下人放在眼里的不可一世的女谷主,可从来没有承认过。 据说药王有三个亲传弟子,资质上乘,然而一个成了木匠,一个做了刺客,还有一个是他亲生女儿,虽得了她真传,名动江湖,却又学了一身开膛破肚的歪门邪道,自立门户,也算不得继承他正宗的药王衣钵,药王每每想起,真是一把辛酸泪,干脆撇家撇业,云游四方而去。 独活老人也教她功夫的,这门功夫讲究慢,融入采药制药的每一个环节,凡有武功根基的人,很容易因其武学的精深而动妄念,弃药道而入武道,走火入魔。 独活老人咋一开始,以为自己捡了个天资聪颖的好徒儿,心中窃喜了多天。他琢磨着,要摒弃自己师父教自己武学的路子,好好栽培她。他自己的师父已经仙逝多年了,当初他初创门派,正值壮年,年轻气盛。每个徒弟都教好几套功夫,恨不得把平生所学都教给自己的几个得意弟子。偏巧自己的资质一般,功夫学得太多太杂,不能很好的融会贯通,旧的还没来得及消化,师兄弟们新剑法的比试又要开始,每每都惨败在师弟手里。白白练了多年后,大家对他学武不抱希望之时,他请求师父让自己独自去长白山采药多年,才摸索出这么一个道理,学武,一定要慢!慢比快更快! 然而,当他慢慢教李月白一套简单的剑法时,隔壁院里晾馒头的小二都看会了,她竟然还没学会!到底是谁比较慢啊喂。 这日,他见李月白在院子里舞剑,把一柄剑舞成了朵花,不禁有些上火。 剑是用来杀人的啊,耍得好看,尽是破绽,别人会因此就不舍得杀你了么! 李月白天资是不错,也善于观摩总结,但对打打杀杀却总是不上心。别看她看了一肚子江湖书,经常说要浪迹天涯啊要笑傲江湖快意恩仇什么的。实际上,她性子极淡,根本就是个看热闹的,说白了,她就是叶公好龙!真让她练武,她既无杀戮之心,又无争强好胜之念,一把剑舞起来,与其说是要去杀人,还不如说是在自娱自乐。 “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师傅在身后,时不时提醒她一句剑诀。 李月白回过身,很快纠正了自己的姿势,提剑飞身而过,笔直刺向他的面门! 叮!师傅伸出两根手指,不费吹灰之力就夹住了剑身。 “师傅,您真厉害!”李月白道。 “难道你就不想跟师傅一样厉害?”独活老人循循善诱。 “跟您一般厉害,有什么好处么?”李月白皱眉问道。 “可以浪迹天涯笑傲江湖快意恩仇啊,天下没有人敢欺负你。”师傅继续诱惑。 “哈,师傅,这些事情当说书听听就好了,谁真要当真去江湖舔血度日啊。更何况,有师傅在,没有人会到这里来欺负我的。”李月白笑了。 那万一师傅不在了呢,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把李月白训练成高手,让她继承自己衣钵的想法,实现起来,真是好遥远啊!此后,师傅便不再教她那些稍微凌厉的招式,一套堪称能摘星望月的轻功倒是全数教给她了,在攀爬峭壁,采药、制药等一系列工序中,李月白不自觉地一次次练习这门功夫。 闲暇时,他教李月白静坐学习内功心法,充盈丹田之气。李月白每日晚间坐练一两个时辰,跟玩儿似的,心境日益清澄朗澈,犹如碧空。几年间,李月白已能将丹田之气自由提起与沉着,功夫也有些长进,尤其是轻功,窜上纵下如履平地,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把师傅甩在了后头。 独活老人一定不知道,多年后,有人会如此感激他教会了李月白轻功和舞得像花一样的剑法,不只是因为那套功夫能救人,更是因为,月光下,兴之所致的李月白会展开双袖,纵情驰骋,那是怎样的画面啊! 少年呐1 求医的人太多,师傅明显有些不耐烦了。他一心想著书立说,偏偏俗务缠身,不胜其扰。干脆收拾了包袱,要隐居去。 李月白忍了忍,道:“师傅,自古来要么大隐隐于市,要么小隐隐于林,你这隐居在牢狱之中,是何用意?” 独活老人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市也好,林也好,都是人能找到的地方,而牢狱之中,最是安全可靠!苏州县太爷与我交好,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些年你跟着我也受了不少苦,你有没有中意的公子少年?我去抓了来!” 李月白额头上几条黑线,当真是看中了哪个就能打晕了扛走的远古蛮荒年代么,“师傅说笑了,不曾有。” “姑娘家终归是要有个夫家才好。我昨晚夜观天象,掐指一算,我离开后,你姻缘将动,武功当有一番突破……”师傅哪里都好,就是,很啰嗦。 李月白赶紧把他送进了苏州的大牢里去了! 她一个人守在南山下的草庐过,偶尔看诊,偶尔采药,也挺好。 偶尔想起师傅走时的玩笑话,有中意的公子没,去抓了来。她心里倒是真有一个中意的公子,但却是没法抓来的。人海茫茫,上哪里抓去! 大约是一两年前的事了,她去苏州城中采办些日常物什,早听人说鸿泰茶楼里的说书精彩得很,她便去瞧瞧。 新采的西湖毛尖青涩而回味悠长,说书的先生还未上场,有个年老的先生和手抱琵琶的姑娘在唱评弹,吴侬软语的调调,江南人的声音,轻柔婉转,真让人心里飘飘。 只听得一阵巴掌声,先是零零散散的,继而越来越热烈,该是说书的先生来了。他作揖后坐下,先讲了段据说是先帝的秘史。先帝在位不过几年,就被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3 当今皇帝也就是先帝的亲弟弟夺了大位灭了子嗣,世人虽没有大张旗鼓地道出来,但都心照不宣。这说书先生竟然神神秘秘地说他有一位遗落民间的女儿,是位武功极高的女侠,手中拥有若言琴和瑶琴,武功秘籍和大批宝藏在手,处处行侠仗义替天行道云云。 茶楼里的人一片起哄来,信的也有,不信的也有。 江湖流传,得若言与瑶琴,得天下。一把琴中藏了失传的武功秘籍,一把琴上刻了富可敌国的藏宝图。然而天下没有几个知道这其中的渊源。天下人只见若言偶尔在江湖出现,始终不见瑶琴,越得不到,越是想要。江湖人争得头破血流的,无非是钱财武功,好一朝跃龙门,成为人上人罢了。 李月白听了觉得新鲜,至于真假,也是一笑而过,行医救人是她会的,江湖也好,朝廷也好,师傅不曾关心,她懂的也并不多。 一段野史后,说书先生扇子一收,又绘声绘色开讲一段江湖事。这茶楼听客,不乏市井小民江湖侠客各路草莽,说到凶险紧要处,老者在后擂鼓阵阵急,姑娘琵琶声声催,说书的先生甚至不顾形象,趴到地上去,试图让客人们亲身感受一番太湖帮被灭门的悲状。 李月白听得入神,忽然身后有人拍了她一下,她吓了一跳回头。 少年呐2 是个少年公子,身着蓝色布衫,身后背着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匣子状包袱,生得俊秀,睫毛卷翘,一双眸子炯炯有神,满是愉悦。 李月白不禁多看了两眼,直到人家挥手在她跟前晃了晃,又问了一声,“小娘子,这钱袋子是你丢的么?” 李月白回神,这才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个钱袋子,上面绣花简单而熟悉,她往腰间摸去摸了个空,果然是自己的钱袋掉了。 “刚才有个偷儿从你边上过去,顺走的。本公子就替你讨回来了!不用客气!”那人刚做了件好事,心里大概是很愉快的,头高高昂起,眉眼笑得弯弯,煞是好看。 李月白见他模样,不觉也嘴角一弯。伸手接过钱袋,道了声谢,继续听书。 “小二,给小爷找个地方,这里有什么好吃的?”那少年公子也不介意她的冷淡,拉了小二问道。 “这位爷,今儿个客人多,没地儿坐了,要不您跟这位姑娘搭个桌?”小二边跟眼前的公子说话,边拿眼去看李月白,询问她的意思,这个姑娘从进来就一直戴着面纱,只露出两弯浅眉和一双秀眸,让人心痒是不是个美人胚子。 李月白被小二太过直接的眼光盯得不自在起来,朝那公子微微点头,算是应允。 “小爷,我们这鸿泰楼的点心,在苏州是最好吃的,你可算是来对地方了。” “哦,是吗,都有什么?”那公子解下背后的包袱,轻放在一旁,两眼丝毫不掩饰地放着光。 小二一看那神色,就知是个好打发的食客了,“有五色方糕、桂花糕、鸳鸯合子酥、合意饼、糖蒸酥酪、金糕卷……”,客人穿着不俗,他也就尽管选那贵些的名儿报了。 “好好好,一样来一份!”是个有钱的主,“再来一壶上好的毛尖!” 二人同一桌喝茶听书,互不相扰,只是那少年公子的吃相,着实有些让人侧目。 说书人一拍惊堂木,“话说那妖女,身姿曼妙,面容姣好,咋一看好似九天玄女下凡,实则心肠歹毒,狠如蛇蝎,太湖帮上下一百多人口,一夜之间,竟全被她毒死,老弱妇孺无一活口。江湖上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有之,筹千两万两白花花雪花银去求她的也有之,你说岂不怪哉?这就不得不说了,这百花谷主,的确乃古今第一邪医,凡付得起那价钱的,哪怕濒临死境,也能开膛破肚从阎王哪里抢下命来,这里还有关于她的……” “越说越邪乎,”那公子小声道,见李月白转头来瞧他,他忙不迭地邀请她一同享用点心,点心满满摆了一桌,他也只能每样尝一口罢了。 李月白摇头谢绝了他的好意,嗯,她是个大夫,有些轻微的洁癖,不喜与人同食。 小二已经站在这里老半天了,那人说要结账,掏了半天一个子儿都没掏出来。 舒展郁闷得很,定是刚才那个偷儿,自己逮了他交出别人的钱袋,却不留神被他顺了自己的银子。她是背着师父偷偷跑出来的,这该如何是好,回头还不得给师父取笑。 忽见那同桌的姑娘正离开不过几步远,她一把跑上去拉住人家袖子,“这位姐姐,能否借我些银子?我定还你。”李月白爽快地替他结了账,袋子里几两碎银一点儿也没剩下,这人是多能吃啊,什么样的人家能养得起? “在下舒展,请问姑娘的芳名?家住何处?日后我好奉还银子。”舒展出了茶楼,长舒一口气,把打包的点心往怀里拢了拢。 李月白回道,“这银子你若不替我索回,也是要失了的,如今刚好换了点心,也是公子好心有好报,不用还了。” “这怎么行?我……”舒展还要说什么,忽听得远处一声短促的哨响,她神色紧张,背起包袱,脚下用力,腾空而起,施展轻功疾奔而去,只留了几个字在身后“我会还你……” 只是后来一两年,她再也没见过这人了。 偶尔想起,面容模糊,她都要恍惚是不是有这个人了。 那双弯弯的眼睛,倒是让人有一丝温暖。 若言初现 江湖总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传言。比如四处流传的这个,得若言与瑶琴,得天下!两把琴而已,怎么就能得天下呢!万一得到的是个小孩子呢,得到的人不会弹琴呢…… 李月白在苏州城外的南山脚下,日复一日地采药看病,不理江湖险恶。却是不知道,在往南山的路上,有人在很狼狈地逃亡,她们的命运日后将紧紧连在一起。 舒展是个特别倒霉悲催的姑娘。她本是潮州富商家的大小姐,家境也相当殷实,十岁之前基本上就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啥都不用她操心,什么都给她安排好了。其中包括她的婚事也是早早地安排了的,某知府家的公子,郎才女貌,官商勾结,不,官商联姻啊。 十岁那年,她跟一群小伙伴们在街上看灯火。偏偏来了一群强盗四处打家劫舍,把她跟几个小伙伴连同一堆财物都给掳走了。那群强盗只爱钱财不爱小朋友,那晚打劫了个大货,光是分那堆儿金子银子珠子就数了整整三天三夜,等分完赃,把劫来的人质又都扔了回来。 其他小伙伴们都欢天喜地地回家了。然而,她的一生却就此改变。 因为她是个姑娘! 哪怕她穿了身公子哥儿的衣服,看起来玉树临风得很,连强盗们都认不出来,但她在的十里八里乡邻,尤其是她的未来夫家,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4 都知道她是个姑娘! 被强盗掳走了啊!还在山头上呆了三天三夜啊! 知府家第一日派了人来探望,第二日便派了人来退亲,第三日,整个州府都在传这事。舒家小姐被强盗掳走了!什么?!在山头上呆了三天三夜!知府退亲了啊!你们知道不知道! 舒老爷从小经商,大字不识得一个,平日里最看重的就是信誉啊脸面什么的。女儿名声已坏,嫁不得好人家,就合计着先送去远点的乡下兄弟家养,日后再备上厚重嫁妆,以兄弟女儿的名义再寻一户好人家,好来个借尸还魂!当下就和自个儿老娘拿了主意,备了棺材灵堂什么的,对外就说女儿病死了。 可怜这舒展,大早上的迷迷糊糊爬起来,就看见了自己的灵堂,吓得简直灵魂出窍,以为爹娘奶奶是想弄死了自己,免得败坏了家风。当下就收拾了个小包袱逃命去了。不想这从此的生活就在不断地逃亡中度过了。 舒展仗着点儿三脚猫的功夫,也在江湖上混吃混喝了不少日子。后来遇到了个怪大叔,说是她骨骼奇佳,硬要收为徒弟。当然,后来才知道,哪里是看上了她的骨骼,分明就是看中了她那脸蛋!后来更知道,还好是看上那脸蛋,要是真看上了她的骨骼,那可就更惨了! 跟师父白天黑夜地习了几年武,好不容易培养点儿艰苦的师徒情谊出来,师父竟然糟了小人暗算,给人一掌打到悬崖下去了。而她抱着师父让她保管的一把破琴,一路逃命。身后,一群黑衣人策马狂追! 妖女,把琴交出来!妖女,你师父夏枯草已死,纳命来!你个仙人板板,哪里跑!夺琴者,赏银万两!墨迹个甚,杀!……身后打杀喊叫的声音,此起彼伏,一听这七里八里的口音,就知道是好几路人马。 师父有没有事? 这破琴值这么多钱? 都说得瑶琴与若言,得天下。这若言琴里的到底是武功秘籍还是藏宝图呢? …… 哎呀! 中招了! 舒展还没把这几天的事情理出个头绪,只觉右肩一阵剧痛,慌忙拼了一口气,轻功狂奔了几里路,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越发虚空无力,眼前一片黑! 晕过去了! 救你 舒展迷糊醒过来的时候,觉出自己躺在床上,周围似乎有个柔和的声音在说着什么,她顿时觉得心安不少,这若是梦,能继续在这样的梦里也不错,不知道这声音的主人长什么模样!然后,头一歪,她又昏睡过去了。 她又见到了她师父,她提剑追上去,师父朝她顽劣地一笑,然后就被人一掌轰下山崖,挂在树枝上晃来晃去。树枝眼看承受不住,师父,别玩了!要断了啊!她焦急地大喊,只听到咔嚓地一声脆响,树枝断裂,师父便如断线的风筝一样坠入悬崖底下去了! 舒展惊醒,才觉出这是个梦,整个肩背断了一般疼,右肩更是毫无知觉。这才意识回笼,自己是受伤了,也不知道是被人救了,还是给人抓了。只恨自己平日里习武不用心,才落得如此悲惨的境地。 舒展对功夫本身并不那么感兴趣,但是她打小就有点儿基础,又有个对功夫和琴艺都非常苛刻的师父。他夏枯草的弟子,一定要文武双全,弹得了古琴,翻得了高墙。因此一股脑把自己多年的武功路数内功心法都传给了舒展,又每日每日看着她学琴。她精力有限,顾了这头,顾了不了那。她有非常高的弹琴天赋,但武功,就实在是马马虎虎了。各种套路记倒是记住了,打起架来要先想半天,等你想起招式,人家的刀剑已经快砍到脖子上来了。 她师父在的时候,每次逃亡对敌,师父都在一旁提点招式,一场架打得那个酣畅淋漓啊,看的人都惊觉她的武艺高超,然而独自抗敌,却总是步履蹒跚,缚手缚脚。 有人推门,脚步声近。舒展挣扎着爬起身,摸到一旁自己的短剑,紧紧握着。进来的姑娘手里端着一个碗,眉眼生得极好,灯火下,显得肤色更为白皙,眼眸深邃,倒有三分不似中土人。 舒展对上她的眸子时,不禁有些呆。她知道自己模样好,在这人面前却黯然失色,忽然莫名地生出一股熟悉感。 “我见过你!”舒展肯定地说道。 李月白见这人昏迷了两日,醒来开口就这么一句话,让她有点反应不过来,八成是烧糊涂了吧。 “你受伤了,我去采药顺路带你回来。”李月白简短地叙述了一下经过,把药碗递过来,“手能动了么?” “是你救了我啊,我的琴呢?”舒展紧张地盯着她。 “喏,那里放着呢。”李月白指了指床脚处。 舒展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手指也松开了短剑去端碗,右手使不上力气,慌忙换了左手接住。 李月白见她那狼狈的模样,转身抽了条凳子过来,替她拿了碗放在上面,再把汤勺塞在她左手里,“趁热喝,毒素还没清干净,我晚点来换药。”说完就带上门出去了。 舒展愣愣地看着她出去的方向,想起自己刚刚这么眼直直地看着人家,不禁有些耳红。但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她望着着剩了药渣的碗底,怎么也想不起来。 李月白替她换好药,拉上门出去,在庭院里望月出神。她也是瞧这人眼熟的,当对方说出名字时,她不禁手上一抖,她说她叫舒展,那个替她讨回钱袋又吃了一桌子点心的公子,竟然是个女子! 难怪,世上有几个男子会有如此弯弯的眼睛。她有些懊恼,也不知是懊恼自己当初没识出来,还是懊恼记忆里的一抹暖色竟是虚的。 舒展一时半会儿也下不了地,李月白本着一颗医者仁心暂且收留了她在草庐里照料。肩背中箭,箭尖淬了剧毒,救是能救,不用草药调养百日只怕无法完全清除毒素。李月白把玩着手里的箭镞,这种□□唤“草乌头”,非中原物产,如若用其汁液泡上七七四十九天,只要见到一点血气,七步之内,一定全身发黑而死。还好,这箭镞只涂了表面,她被自己捡到也还算及时。真不知这屋里趟的这位是惹了什么人,救了她,是福还是祸? 忽然屋里传来啪嗒一声脆响,李月白忙起身去看,却见舒展挣扎着起来,一脸的急切,那只刚喝过的药碗正四分五裂地躺在脚下。 舒展有些尴尬,讪讪地说,“不好意思,我终于想起来,你是在酒楼替我付了二两银子的那位姐姐,是吗?那日你戴着面纱,我未见过你容貌,所以一时想不起来,但你的眼神和身段,我是识得的。我那日实在有急事,不是故意不还你钱,我心中一直记得。” 李月白扫了一眼她身上,没有被碎片划伤的痕迹,朝地上指了指,也不否认,“现在,是欠我三两银子了。” 不过是个普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5 通的碗,李月白也就是逗她一逗罢了。 舒展忙不迭地点头,“好的好的,连同药钱我一起付你,这银锭子你先……”话说一半打住,自己身上哪里还有什么银锭子,包袱连师父都一起坠崖了。 李月白知她定是遭遇过一番凶险,能保留性命已是万幸,也不点破,抓了她到处摸索的手,扶她上床去躺着,“先欠着吧,还不知要给你填进去多少药材呢,好了以后一起算。”舒展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强行起身片刻,此时才觉身子犹如千斤重担压在肩背处,额角冒出丝丝汗来。 李月白自己收拾了一地碎碗片,起身时见舒展已经昏睡过去了,她又上前去探了探脉,皱起了眉头。替她抿好被角,自己背了竹篓拿了药锄出门去。 这一去,就去了一天一夜。 血参 草庐里活血化瘀,补血行气的药材所剩不多,李月白打算再去后山中采些寻常药材。她常独自进山,熟门熟路的,不多久就寻了不少天仙藤、骨碎补之类的草药,扔在竹篓里盖了厚厚一层。 她望望日头,刚过正午,于是打算回去。想起这里离石坑不远,不如去看看。 说起这个石坑来也有意思,石坑乃天然形成,坑壁非常陡峭,地下经常长满了像天麻、白细辛、茯苓之类的不可计数。这一带路不好走,偶有采药人或砍柴的樵夫路过,见到这个大坑里满是草药,而且坑看起来似乎也浅,都会很兴奋地把药锄或斧头什么的先往里头一扔,然后准备下去。待走到坑边缘时,才猛然发现,那石坑竟然深达数丈,他们不敢跳下去,在四周又找不到下去的路径,左右徘徊,只好离去。久而久之,这石坑里横七竖八丢了好几十把药锄斧头了。这里便成了李月白专属的小聚宝盆,原因无他,李月白虽然习武时间较晚,剑法一般,但轻功却是极好的。 像往常一样,她飞身下去,并不全采,只挑了几样自己需要的药材,或选些新鲜翠绿的芽摘下来,或挖几棵最老最大的根部,动作起伏之间,余光瞟到稍远处有一株草药的叶子极为眼熟,凝神一看,此草生七十二叶,每叶开一小黄花,竟是一株血参!她快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将血参的根挖出来。此物补血第一,号称金不换,可见其珍贵程度。这深山中参类本就极少,此处竟然有一株血参,根部饱满粗大,肥若人形,怎能不惊喜! 李月白将其收好,又在其周围搜寻到两株小的,在一大石块处又发现一株更大的,看那粗壮的枝叶,简直是血参之王!她喜不自胜,将竹篓取下放在脚边,挽起袖子拿着药锄,大步前去。不料忽然失重,一脚踏空!本以为这石坑已是低洼之处了,岂料石坑杂草之下还有一道极深的溶洞! 李月白没留神刚好就掉进了那道碎石裂缝之中,脸、身子擦着石缝往下滑,她手慌脚乱,随着下坠胡乱地抓,手上擦破了几道口子,抓到从夹缝中长出的杂草,腿摸索着蹬到个凸起的石块,才算是稳住身形,没继续往溶洞里掉。 她往上头一看,窄小的石缝里透出微弱的光,细碎的石头往下滚,竟然半天没有声响,这溶洞只怕不知有多深。她暗道一声糟糕,这缝隙本就在石坑里,出口狭窄,越往下越宽,此刻太阳已经往下,不过片刻,石坑壁的影子投下来,已经不见光了。她无处借力,身上也没带火折子,不敢轻举妄动,一时也没了主意,被生生困住了。她如壁虎一般,攀在岩壁上,度过了一个极为狼狈的晚上。 第二日,当第一缕光线透下来,李月白睁开眼睛,还好这溶洞下面干燥不透风,还算一个不错的容身之处,如果不是这么挂着的话。其实,她若往下仔细看,一定会发现洞下是森森白骨,人类动物兼而有之。 借着微弱的光线,她慢慢从石缝壁中爬了出来,待到重见天日,她才长舒了一口气。重新捡起药篓,她望向昨日发现的那株血参王之处,毫无踪迹。她以为自己眼花,又细细用目光搜寻一番,那地方的确空无一物,莫非昨日的血参王成精跑了? 李月白也不再找,捡起自己的药篓和药锄,里面采好的血参和其他药材都完好无损,飞身出了石坑,直奔山下草庐而去,忽而记起,自己家里还有个病人! 她赶回草庐时,舒展正烧得一塌糊涂,脸色通红,浑身火热,内衫黏糊糊的,李月白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赶紧扎针换药,打水降温,好一顿忙活,几个时辰后总算退了烧,没烧坏脑子。而后她将稍大的血参拿出来洗净,用糯米蒸透,待舒展稍微清醒让她服下,又将较小的两根拿出去晾晒,切片,日后再入药。忙完这些,自己才顾得上胡乱吃上几口饭。 李月白坐在草庐前的长凳上看月亮,屋内透出忽明忽暗昏黄的烛光来,里面舒展已经服过药睡下了。她心里生出一些懊恼来,她当然知道昨日她并非遇到了什么血参精,也没到老眼昏花的程度,在竹篓里翻到几棵迷幻草的叶子时,她就明白了。 这是大自然的自保的把戏罢了,这么多草药聚集之地,觊觎的生物不在少数,这种迷幻草能散发出一种无味的气息,放大你的欲望,让你丧失警惕,进而一脚踏进危险之地而不自知。那只血参王,不过是自己的欲念罢了!屋里的病人,却也差点间接因为自己的欲念而送命。 舒展后来总念念不忘李月白是个好人,初次相救时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以为她是悬壶济世的楷模,世上大夫皆不及她,以至于后来还稀里糊涂送出去一颗真心。她自然是不知道这一层的。 酱肘子 舒展在草庐中养了数日伤,伤口稍微结痂,便忍不住要下床去寻师父。李月白劝阻了几次,她都不肯听。她那体力也只够挪到前头村口再挪不回来的,离她师父坠崖的地方远了不止一点两点。 李月白看着每次给她包扎好的伤口又开裂,忍不住叹口气,你安心躺着养伤,你告诉我哪座断崖,我采药路过替你探一探。她后来去探过一两次,那崖倒不是很深,然搜寻多遍,除了树枝挂了片衣角,什么也没有发现。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舒展倒是松了口气,觉得她那个不正经的师父,阎王也不爱收的。 数日的照顾与相处,又因李月白还算是她的旧识,虽然交谈不多,舒展心里已经将对方划为可信任的人了。这让她小师叔知道了,肯定要嘲笑她,胡乱相信人,是杀手的大忌啊!管他呢,她又不是杀手。舒展不像李月白那么耐得住性子,又在屋子里憋屈了几日,脸都要皱成一团了。 这日,李月白被请去城东给一大府老爷出诊,住大宅子的人出手也大方,谢了她好几锭纹银,路过城东那家百年老店时,她停了停,进去买了几个酱肘子包好。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6 回来推开院门,见舒展正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晒太阳,黄昏的光线斜斜的照在她脸上,整个人像是镶了一层柔光。李月白在门口静静站了好一会儿,才推门进去。 “喏,酱肘子,趁热吃!”她把东西放在一旁的石桌上。 舒展哇地一声叫,扑了上来,打开包裹在外层的荷叶,拿了一个就往嘴里塞。 “慢点啊,又没人跟你抢!”李月白嘴角一弯,想了想,怕她噎着,又去水缸舀了一瓢水放在一旁,然后去旁边菜园摘菜,开始做晚饭。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舒展也对她简单说过身世,只说自己家里经商,跟着师父在学琴,路遇强盗师父坠崖自己受伤云云。李月白也不深问,倒是对于她是不是商贾之家抱怀疑态度,有富家儿女这么见到吃的就两眼冒光的么?不过,看她什么活也不会干,五谷不分的模样,也难说。 舒展哼哼哧哧地吃完一个肘子,开始跟在李月白身后转悠,没话找话。 “月白,来医馆的人又多了。” “嗯。”李月白往灶里添柴火。 “月白,张村的二狗子送了一只野兔给我们当晚饭。” “嗯。”李月白往锅里加水。 “月白,刘村的刘秀才说要送他的诗作来给我解闷。” “嗯。”李月白切菜的手不停。 “月白……” “你喜欢他们吗?”李月白打断了她,她自己一个人在草庐时,嫌人来人往太多,大部分时候喜欢独自去深山采药。如今因为要照料舒展,不得不留在草庐。之前只有她一个女子,那些觊觎她美貌的男子尚且找尽借口来接近她,现如今又多了一个舒展,舒展同是个百里挑一的美人,常常眉眼带笑,性情比之李月白更为明朗,好接近得多,那些附近村子里的青年们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她。 舒展被问得一愣,“什么喜欢?” “情人间的喜欢。”李月说得直接。 “哪里有,什么跟什么啊。”舒展脸红了,“我就是,他们挺好玩的,我又挺闷……” “若非情人间的喜爱,就不要整天跟他们瞎闹了。要知道,这世间男子若向女子有所赠予,必定是想求欢的。”见舒展一副懵懂的模样,她又说道,“你看那屋外的鸟,有雄鸟向雌鸟展示羽毛吸引它,如同世间男子向女子说,我貌似潘安,嫁与我吧。有的会跳舞来引诱它,好似在说,我多才多艺,嫁与我吧。有的衔来饵食动摇它,不就是在说,我财物丰富,嫁与我吧。一旦雌鸟心动,雄鸟便可与之交合,孵出子孙来。” 舒展初次听到这个道理,倒是觉得挺新鲜,待听到最后一句,啐了一口。“谁要嫁给这些人啊,我从小就想要嫁给武功天下第一的大侠,哼!” 李月白忍不住一笑,“行行行,嫁给大侠。你觉得闷的话,过几天我带你去城中走走吧,适当走动,对排毒也有好处。” 舒展喜上眉头,欢快地去布置碗筷。 进城 舒展总是猜不透李月白。论姿色吧,两人不相上下,呃,好吧,李月白在她之上。宁静里带些淡然,清冷中又透些狡黠,温柔中还带了些狠劲,偶尔一笑,明明冷冷清清的,竟然很有风情的样子,好似廊前的一抹月色,气质上要更胜一筹。论功夫,两人功夫半斤对八两,二三流的水平,高手虽然打不过,但对付三五个寻常习武之人还是毫无压力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自己总是很听她的呢?莫非是因为人家那张脸么。舒展盯着李月白教训自己时,翻动的唇舌。说起脸来,她就想生气,她师父不就是看中她这张脸么。当初说什么看上自己骨骼奇佳,其实是只是想找一个容貌好的小姑娘给他背琴,说什么要容貌上好,才不负了这琴原来的主人。 那你为什么不找个俊俏的小公子来背呢?年幼的舒展曾经很委屈地问。她是真心想学好武功称霸武林笑傲江湖的好伐!可不是要来当琴童的! “为师也想找个俊俏的小公子哥啊!可惜你小师叔不肯。”她师父夏枯草一脸无奈。 “飞蓬师叔为什么不肯呢?”舒展继续问。 “小孩子别问这么多,飞蓬师叔很小气的。”夏枯草说起来就一脸笑,笑得傻死了。 舒展看不下去了,“那为什么又要我学琴,又要我学武?” “哪有琴童不懂琴音的道理。功夫也要学,万一有人来抢琴,刀剑无眼,砍坏了人还能医,砍坏了琴怎么办。”夏枯草漫不经心地回答。 舒展心碎了一地,这什么人啊,什么叫砍坏了人还能医啊。默默练剑去了。也不知道这死老头到底去哪里了。 “有没有听啊,还走神!”舒展正想得千里万里的,脑门上一疼,是李月白敲了她一下。 “在听,在听,听着呢,给他还回去就是了嘛。”舒展握着手里的一块玉佩。 话说,李月白怕舒展在草庐里闷坏了,趁着赶集去药铺卖些药材,买些油盐酱醋回来,顺便带她一起出门。苏州呐,书里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来来往往的商贩马匹,一派热闹繁华。 城中路过一个当铺门口,有个瘸腿的乞丐在门口想讨几个钱。当铺伙计不肯给,乞丐便一直赖在门口不走,引来一堆人围观。后来掌柜的出来了,看热闹的人本以为掌柜的出来会打赏几个钱,不料人家拿了根大棒子来轰,只赶得那乞丐连滚带爬的。 周围人纷纷骂那掌柜的为富不仁,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简直该下地狱。舒展心里也不痛快,趁人多,顺手摸走了那掌柜的玉佩。 为此,李月白把她好一顿说。“人家愿不愿意给,是人家的事情。赶紧把别人东西还回去。”李月白一把拉住她的袖子。 “那乞丐挺可怜的,看那掌柜的肚子就知道富得流油,给点怎么了!就不还。”舒展本来是献宝一样地给李月白看自己顺过来的东西,以为会被表扬一下自己劫富济贫的女侠风范呢!哪料李月白口气这么严肃,顿时就心里不爽了。 “我朝律例里又没有哪条规定过,必须要给乞丐财物。给了,说明这人心善,不给,又不一定是恶人,说不定人家自己也有妻儿要养呢,他再富,那也是他自己挣的钱。我知道你一番好心,但那乞丐借着自己瘸了腿,强迫他人的施舍,觉得旁人理所当然要帮他,也着实不可取。你若实在觉得他可怜,就自己给他几个钱吧。”李月白早就把她那点别扭的小心思看在眼里,不晓得为什么,她平日对别人说话惜字如金,对着舒展却总生出一股子操心来,宛若当年独活老人对着自己一般絮絮叨叨。大概是因为她命是自己救回来的,所以总想要护住自己的劳动成果吧。 她摇摇头,从兜里掏了点碎银子,塞到她手里,抬头却瞥见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7 舒展眼神茫然,显然是又走神了,傻傻呆呆的样子真是让人想去捏一把,抬手就在她头上敲了下。 “一会儿就还回去嘛!我们先去吃肘子!” 二人进了茶楼,李月白在二楼选了个当街靠窗的座坐了,喊小二要了一壶茶水和几个馒头,又要了一碟子云片糕和一小碟儿李子干蜜饯给对面的人解馋。 卜卦 舒展吃了两片糕,又忍不住拿眼去瞧李月白。李月白和自己一样,都是一身男装,脸上仍然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模样,使得她看起来似乎更有气度些,在嚷嚷闹闹的茶客里面,好似珠玉一般。舒展一时糕点塞得过快,不雅地打了个嗝,噎住了。正要咳,对面伸过来一只白白净净的手,端着一碗茶水。舒展干脆就着那碗喝了起来,喝完喘口气,感觉分外的好。 李月白看她如此心安理得地被伺候,本来想数落一下她笨,见她嘴角边还沾着一点云片糕,心里一动,掏出手绢,替她揩了去。 舒展甜甜一笑,拨开一枚蜜饯,递到她嘴边。李月白往后躲了躲,用手去拿。 舒展偏不给她得逞,歪着头看她,“吃嘛!” 李月白朝她挑眉,用余光示意她四周。舒展这才反应过来,是了,两个人都是男装,两个大男人在茶馆里喂来喂去,成何体统。见她头一低,李月白生出捉弄之心来,她素来不曾将他人眼光放在眼里。大大方方地把李子含进嘴里,还故意说道,味道不错! 舒展感觉自己的指尖被对方的唇舌轻轻扫过,软软的,赶紧缩回了手,又听到周围人群窸窸窣窣地似乎在议论这边,一张小脸红得跟擦了胭脂似的! 原来是个小娘子,老子还以为断袖呢……邻座小声嘀咕。 舒展桌底下轻踹了李月白一脚,气呼呼,专心对付桌上的蜜饯和糕点。李月白心情变得莫名的好,也许是天气好的缘故吧。 今日是赶集,虽然没有人山人海摩肩擦踵那么夸张,小贩的贩卖声、吆喝声、锣鼓声、鞭炮声、谈笑声,此起彼伏。李月白素来不喜热闹,见舒展重伤初愈,兴致勃勃,便也随她走了一路。“今天差不多了,再走,你身子吃不消。” 舒展不甘心,伸长脖子四处瞧。这样的场面她见得多,只是最近几年来,江湖人惦记上她师父的琴,师徒二人不是在被人追杀,就是在四处逃命,哪里能像此刻一般,身心放松下来驻足欣赏一番这世间的热闹。 她一眼就看到不远处有鬼鬼祟祟的偷儿正在摸一位路人的钱袋子。她忽然有了个主意,施施然走到人家跟前去。那贼已经得了手,正摩挲着钱袋子准备找下一个冤大头呢。 “这位爷,您掉东西了。您看看,这个是您的吗?”舒展冲他摇摇手里的玉佩穗子。 那人三十上下,长得贼眉鼠眼,神色有些慌张,定定地看了舒展几眼,又靠近瞅瞅那玉佩,这么大一块玉啊!顿时眼神也亮了。是的是的!我正在找呢!男人一把夺过塞进自己的袖袋里。 舒展把玉佩塞在他怀里,也不理会那人连连作揖,回身走到李月白身边。见李月白先是不解,略一思索,对上她目光一笑,就你精怪!舒展知道她也是懂了,兴致勃勃跟她去布行买些料子。 话说那偷儿忽然得了块好玉,恨不得立刻换了银子来使。当铺都是一家字号,大掌柜的玉佩何人不识!伙计与他谈价钱拖延在店里,待大掌柜过来,关了店门,叫来一干伙计,将那偷儿痛打了一顿,然后绑起来,报了官。那偷儿也是百口莫辩,有苦说不出。 她二人买卖妥帖,出了城门回草庐去。那城门外,坐了个衣衫破烂的人。舒展以为是个乞丐,想过去塞个馒头,近了才发现是个算命的老人,身边带着一块半新不旧的号称半仙的旗子,人看起来很瘦很有精神。 “小姐有缘,我替小姐算一卦吧!”那人一开口便道破二人身份,自古天地阴阳,男女之相,稍微有些本事的人一眼看破倒也不奇怪,“小姐天庭饱满,地角圆润,乃是富贵之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舒展被他说得眉开眼笑,又一把把李月白拉自跟前,“她呢她呢?” 那算命人半晌不语,李月白本不信命理之说,径直欲离开。那人才缓缓开口,“小姐千金之躯,日角天颜,项有浮光,命途多舛,还请小姐费心记得老朽一句言,随心方许自然成!”说着长身而起,竟对她一揖到底,拒不收银钱。 两人离开后,那算命人仰天一望,自叹道,“没想到能遇到如此贵人,实乃我之大幸。” 李月白很久很久以后,忽然想起这人来,方才明白他所说的千金并非是指自己是女儿身而已,那句随心方许自然成倒是颇为贴合她的心意。 送伞 日子还似往常一般过,李月白看病采药收拾院子,每隔一阵子去狱中探望独活老人,送一些师傅需要的药草或者酒菜。对于自己收留了一个病人,她没有刻意提起过,师傅生性谨慎,极少涉足江湖事,知道了怕是要为自己担心一场。 然而,生活里多了一个人,又与以前,有了一些不同。 孟家的小公子得了急病,差人请李月白出诊。李月白进了孟府,细细一把脉,不是什么大病,最近天气变幻无常,惹了风寒,小公子又太体虚的缘故。她开了药方,如此吩咐一番,收了诊金便待离去。 刚出孟府不远,忽然刮起风来,乌云压顶,入秋的天是说变就变,不一会儿颗粒大的雨打了下来。李月白慌忙往附近的亭子里跑,饶是她跑得快,也被浇得一身半湿透。只能等这阵雨过去再回了,她暗想。也不着急,反正这种情况也是经常的事。 隐隐的,白茫茫的雨水中,她好似看到个人影飞速往这边移过来。近了一看,不是舒展是谁。 舒展一边抹去脸上的雨水,一边惊喜地拉住她,把手里的伞往她怀里塞道,“可算找着你了,孟家看门的说你刚走,快拿着伞!” 李月白抱着手里的油纸伞,还是温热的,心里也跟着一热。她淋过多次雨,还从未有人如此,替她送一把伞。“你身子刚好,别到处跑。”李月白将她拉进来一些。 “我感觉好多啦,不打紧。”舒展见她脸上也有雨水,凑上前去要用袖子给她擦拭,见李月白不自在的样子,吐舌推开,任她自己擦去。 二人在凉亭等雨的势头过去,方撑着伞从淅淅沥沥的雨里走了回来。舒展一直握着她的手在手心里,暖暖的,李月白将身上那种湿哒哒凉飕飕的感觉瞬间忽略了。 回来换下衣裳,天已放晴,李月白从菜园里摘了些茄子豆角,打了两个鸡蛋,回头看看院子里笨手笨脚晾衣服的人,想了想,又捞了一条鱼起来,手起刀落,多放些驱寒的生姜,做了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8 一锅鲜鱼汤。 舒展吃了个肚儿圆,最后一口汤都喝得干干净净,还抢着去刷锅洗碗。两人说了会儿话消食,便各自睡去。为了照料她方便,李月白在自己房间多加了一张床,两人同处一室,中间用珠帘简单隔开而已。 夜间半睡半醒之际,李月白忽觉肚子一阵坠痛的时候,这才意识到月事来了,之前一直各种忙乱,倒是疏忽了。今日又着了凉,难免会比往常要猛烈一些。她悄悄起身,去里间收拾了一番,里外衣衫换了一番才回房躺下。细细密密地疼,让她蜷缩成了一团,用被子把自己包了个严实。 舒展喝了太多的鱼汤,晚间起夜回来,发现李月白有些不对劲,似乎还有□□声,不大,偶尔微微一两声。她常年弹琴,听力异于常人,任何微小的异常都逃不过她的耳朵。舒展掌了灯,一把拉下她的被子。果然,只见她脸色苍白,嘴唇紧闭,额间还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月白,月白,你是怎么了?”舒展吓了一跳,摇她问道。 李月白被她晃得更是虚弱,有气无力回道,“无事,月事而已。” 舒展长舒一口气,这才见到她放在肚子上的手,伸过去一摸,凉得跟冰块一般,又从手摸到手臂腰身,被窝里简直没有半分热气。“怎么这么凉?” 李月白被她吃了一番豆腐,又无力推开她,把被子搂了搂,道:“我天生如此,气血低于常人,不甚要紧,过了今晚就好。你早些睡去吧。” “啊,你等等!”舒展说完,也不顾只穿了件中衣,急急跑了出去。 李月白也不知她要做什么,疼痛又是一波,一阵眉头紧皱,没过多久,忽然被窝里伸进来一个暖暖的东西,吓了她一跳。 舒展冲她一笑,轻轻拍开她的手,把那个暖活物塞入她手里,“别紧张,是暖手炉,我前几天无事学师父的样做的,我师父可是天下最好的木工!” 李月白不知说什么好,默默地捂着,翻身过来,一句多谢还未说出口,见她已经离开去了自己的床铺,便忍下了。 身上一沉,原来她是过去抱了自己的被子来。 舒展觉得李月白实在是太冷了,好可怜,正好她体温高,不如一起睡吧,自己来给她暖床。 李月白身子一僵,感觉到她贴身过来了,腹部是暖暖的手炉,背后是暖暖的体温,人的体温原来可以这么温暖香甜!李月白轻轻闭上眼睛,以前这个时候都是自己偷偷在被窝里掉几滴泪,不知为何,月事之际,总是会变得很脆弱很敏感。这一次,全身都被温热笼罩着,真好。她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她做了一个好温暖的梦,在阳光暖暖的山谷,百花齐开,花香四溢,她和另外一个人,在山谷里转啊跳啊追逐着,她很想看清那个人的脸,却总是看不清,费力地睁开眼,却醒了过来。 山里的第一缕阳光透进窗子,虫鸣鸟叫,还有早起的砍樵人唱着走调的小曲。 怀里的姑娘,不知何时从搂着自己的背,变成了这般钻在自己怀里的姿势。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睡着的模样,安安静静,呼吸均匀,平日里清澈的眸子如今微闭着,长长的睫毛偶尔颤一颤。 梦里的人,是不是就是她的模样?她又梦到了什么? 李月白低头看着她的睫毛,专心地想。听她喃喃地念了句自己名字什么,李月白凑过去听,顿时黑了脸。 月白,包子,包子…… 回头给你买个十笼八笼包子,撑不死你! 舒展很开心,昨天刚梦见包子变成李月白跑掉了,今天就吃到了大包子!蟹肉包!笋肉包!七宝包!好满足! 琴声 过了月余,舒展已大好了。这一日,忽然有信鸽扑腾飞进了院子,仔细一瞧,那雪白的鸽子尾上带一点花色,舒展最熟悉不过了。夏枯草是个在细节上精益求精的人,曾恨不得拿染料将那点花色也染白了才好。 舒展指着屋顶上的鸽子,兴奋地对李月白喊,“师父,我师父的鸽子。”李月白放下手中的药材,足尖点地,轻身掠过墙头,当即捉了那鸽子,从腿上的竹筒里取了信来。 那信也简单,写着“重阳、水边楼、飞蓬”几个字而已。舒展却一眼看出是夏枯草的笔迹,人果然无事,那意思,是要她在重阳的时节,去水边楼找小师叔了。 李月白念了水边楼几遍,觉得这个楼名很耳熟,好似在哪些个江湖人士口中听过,试探问道:“水边楼是不是就是那个杀手楼?” 舒展很骄傲,“是啊,江湖很有名气呢!” 李月白扶额,不是有没有名气的问题,你们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 “飞蓬是何人?” “是我小师叔啦,他是水边楼里面最厉害的杀手,江湖人称‘冷玉郎’!” 李月白想了想,摇摇头说道:“没听说过,你师父是何人?” “夏枯草,师父是中原最有名气的木匠,号‘赛鲁班’!” “也不曾听说。” 舒展一口气憋在心里,初时她只想低调做人,没有报出师门名号,哪料这会儿报出来,这人居然也不识得, “唐家堡你知道么?” “听说书的人讲过一点,说是机关暗器,江湖无人能敌。” “那就是了,唐家堡的机关多数出自我师父之手。” 李月白点点头,“哦,那你师父确实厉害。他教你弹琴?” “没啦,他是木工啊,只会做琴不会弹,小时候,他另外请了琴师教我。” 李月白保持沉默,直觉告诉她别问太多更好,但为什么木工会有一个弹琴的徒弟,还有一个做杀手的师弟啊,江湖真让人看不懂…… 天渐渐暗下来,云层厚厚的,一点月色也没有,不一会儿,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舒展得知师父安全,一时也兴起,抱出自己的琴来,“你照顾我这么久,我还没报答过你。我弹一曲与听你吧。”说着,将琴从琴匣中小心取出,又调了片刻音,方在一旁坐定,缓缓弹起。 李月白倚窗而立,她并不太懂得琴音,只觉得那声音清脆悠扬,甚是好听。时而低回如耳边呢喃,时而声起如潮水拍岸。舒展静静地弹,李月白静静地听,一曲罢了又一曲响起。她觉得自己好似出了幻觉,她分明看到了那琴声慢慢升起到空中,仿若水纹一圈圈荡漾开去,穿过门外的庭院,穿过草庐和门帘,进入层层山林,饶着山里的云雾飘飘荡荡远去。 这琴有杀气! 李月白反应过来,感觉不妙,一把按住舒展的双手,琴声戛然而止,舒展一脸不解地看着她,“是不是弹得不好,月白生气了?” “这琴,有古怪!” “古怪?这不是普通的琴,名为‘若言’!江湖流传得若言与瑶琴,得天下,你可听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9 说?” 怎么会没听说,街上黄口小儿都会唱了。见到江湖传说的名动天下的若言琴,李月白也产生了那么一丝好奇,细细看了一番,红木丝弦,无一丝一毫斧凿痕迹,但也谈不上多精致,为何会产生气?李月白素来只见过师傅的剑气,内功之气,哪曾见过琴也会有杀气。 “这琴,是何人所有?” “师父的啊。师父说这是他做的第一件作品,乃是他用偶然得的一块聚集天地灵气的好木头做的,奇就奇在这木头本身就长得极为像一张琴,身轻体空,是上佳的乐器。你刚说它有古怪,是怎样的古怪?” “它能产生杀气。”李月白将自己所见告诉她。 “杀气……你能看见?”舒展似有所思,问道。 李月白点头。 舒展沉思不语,怪不得她经常被人追杀来追杀去,想必这些人中也有能望见着杀气的。师父应该是知道的吧,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如此……舒展觉得很蹊跷,下次见到他一定要问个究竟。忽然她耳朵一动,来不及多说,拉住李月白就地一滚,空中传来几声尖锐的破气之声,随即几只利箭深深射进了一旁木柱之中。外面一片嘈杂之声,人叫马嘶,火把四处晃。舒展暗道糟糕,不过几首曲子的功夫,这群贼子追到这里来了! 迷幻草 外头有人大喊,“交出若言琴,饶你们不死!” 舒展呸了一句,“你们这群强盗,真是阴魂不散!” 外头吵吵闹闹一番,又有另外一个人喊,“啰里啰嗦,射死他娘的,再进去抢不就得了!” 一时之间,箭如飞蝗,只把那草屋门窗给射了上百上千个窟窿。她二人无处可躲,李月白拿过桌子挡住舒展,自己飞身跃出屋顶,一把宝剑在身前舞出千万银光,将羽箭尽皆挡开。 屋外有好几派人马,几个骑马的领头人低头问左右,“此人轻功精妙无双,是何人?”左边的黑衣人道,“城主,弟子之前探听过,只有个大夫住在这里,别无他人。” “何门何派?是不是药王门的人?” “无门无派,只是个乡野郎中。” “乡野郎中能有这本事,你可打听清楚了?” “打听清楚了,这座山没有出现过其他门派的行踪。”那弟子扮成山民,在山下混了好几日。 又问右边的人,“道长,这琴气可还在?” 右边的人一身道服,回道:“尚有一些气息,在此无疑。” 青龙城主放下心来,跟白虎帮帮主、风阁阁主使个眼神,三人挥手让众位弟子停止放箭。 李月白轻巧落在他们几丈之外,“你们是何人,擅闯民宅,不怕我报官吗?” “报官,哈哈,哪个不知我青龙城……”那打探消息的弟子笑了她一声,还没来得及抒发一下身为强盗的骄傲,被那白虎帮帮主一刀砍了脑袋。 “白虎,你做什么?”青龙城主大怒。 “我是替大哥着想,这琴今日是必要落入大哥之手的,若是漏了行踪,江湖哪里还会有哥哥的太平日子。” “怎的就必会落入你青龙白虎手中呢,我们可是说好了各凭本事,我风阁今日不得若言誓不罢休!。” 李月白在那站了半晌没有得到回应,反而听这几路蠢货们各自把家底都抖了个底朝天,她估摸了一下,对方有近百号人又兼有□□,那几位领头的蒙面人,功夫也不抵,硬打是打不过的,幸而天色已黑,此处又是她极为熟悉的地方,这么一思量,倒也不怕了。 “只要你把若言交出来,我让你们一条生路!”青龙城主和颜悦色状地对她说。 “有本事冲我来,琴在我手上,她是个村野大夫,与我不相干的。”舒展不知何时背琴出来了,站在李月白身侧,拉一下李月白,对她说道,“月白,他们是冲我来的,你先走!” 李月白却不肯,反手拉住她,“你命本就是我救的,岂能又被他们拿了去。” “大哥,我看着这两个小娘子姿色不错,不如也一并抢了回去!”此时她两人已被雨水淋透了,衣服贴在身上,别有一番风情,那白虎帮主哪里肯放过这等美色。 “我看呐,琴归我,女人归你们吧!”风阁阁主拿着折扇挡住眼前的雨水。 李月白如此如此附耳一番,只见舒展将背上琴匣往人群中用力一扔,喊了一声,“若言在此,拿去吧!” 众人不想此番琴来得如此容易,他们本是因为追抢多次没有得手,不得不联手来夺,哪里来的齐心合力,纷纷使出吃奶的劲去抢,唯恐被其他门派先抢了去。风阁阁主更是是毫不留情面,连连出掌击毙几人,也顾不得是不是自己弟子了。三股人马混战成一团,白虎帮主倒还是有心去留意那两位女子,这一眨眼功夫,人家已经在屋顶之上了。 “别让她们跑了,抓活的!”他喝令弟子道。 白虎帮的人蜂拥过去,李月白洒了一包药粉下来。众弟子本就不是卖命之人,唯恐是□□,又四散开去,等一会儿发现无甚作用,再追时人已经从后屋下了深渊而去了。 青龙城与风阁缠斗得不可开交,来时各带有五六十余名弟子,此时地上东倒西歪,只怕丧了一半不止,风阁阁主抢到琴匣,断了条胳膊,青龙城主也没占到便宜,少了条腿,白虎帮主白挨了几刀。 风阁阁主大笑,“若言是我的了!” 青龙城主喘气,“你手都没了,还弹什么琴,若言是我的!” 说罢又要打斗,白虎喊了一声,“风老弟,快把琴打开让我们看看。” 风阁阁主用一只仅有的颤抖的左手打开琴匣,空的!该死,让那妖女骗了!一群人不打了,拿了火把奔到屋后去寻人,哪里还有什么踪迹,那后面是一道笔直的深渊,夜里漆黑一团,石头扔了没个声响,火把也看不了多远,谁都不敢轻易下去。 夜里大雨一淋,风一吹,这帮人马脑袋清醒了一些,看到地面惨烈的状况,简直不相信自己自相残杀的手笔,一行人默默在草庐等天明下去搜山,暂且不提。 放大欲望,丧失警惕,这自然是那药粉迷幻草的功劳了。 离开草庐 话说她二人跳下深渊,那下面下去数丈之处,其实有一大块石头嵌在那处,形成一块空白的平台,只是平台与渊边之间的壁缝刚好密密长了一层树与杂草,白日尚且看不出个究竟,此时又逢雨夜,那些贼人如何能知。 舒展伤未好全,虽人是被李月白带着下来的,到底也牵动了些真气,忍不住轻声咳嗽起来。李月白忙让她坐下,将手里的琴给她抱着,自己挨着石头摸索,摸到某处暗门,用力一推,那里竟然还有个暗洞。原来,此地阴凉,独活老人喜欢把一些珍贵的药材藏在此处。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10 那暗洞也不大,堪堪容下两个人,李月白将门栓好,将外头的衣服脱下把门严严实实抱住,确认不会透出一丝光去,才将洞里的火折子点燃。 “天一亮,他们必然会发现这里的。我们先换衣裳,你体内还残留有毒素,不能着凉。二更天他们戒备松懈的时候,再下山去。”李月白说道,又在洞里找到一些师傅的旧衣裳,催舒展把湿透的衣服换下来。 洞里狭窄,李月白转过身去收拾药材,舒展弯腰在身后换衣。李月白忽然想起什么,拿起手里的一块油纸布,转身跟她说,“这个你放在……” 舒展惊呼,慌不迭用衣服挡住自己前面。洞里只有一点点火苗,李月白并未看清她的身子,饶是如此,两人毕竟挨得紧,李月白脸上一红,背了过身去,“这个,你放在外衫底下,防雨水湿气。” 舒展只不好意思了一下下,都是姑娘家,她也没把刚才放在心里,伸手接了过去,又问道:“那你呢?” “还有呢。”李月白自己也飞快地换了一身衣服,心跳如鼓,也不知道在心慌些什么。 换罢衣裳,两人席地而坐数息,舒展将琴背在身后,李月白则用衣服包了一些药材,沿着绳索,慢慢爬下峭壁,而后在李月白的带领下抄小路,花了几日才逃出了南山。 在镇上找了个小客栈住下,各自收拾一番。两人仔细察看若言,确认再无杀气逸出,方才舒了一口气。舒展说现在离重阳还有两个月,要继续南下往潮州老宅去,然后去福建找小师叔和师父,又问李月白作何打算。 李月白皱眉了半晌,草庐自然是回不去了,师傅独活老人有官府的人看守护卫,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忽然之间,天大地大,竟然有些无所适从了。舒展见她不作声,分外热情地拍拍胸脯道,“你跟我去潮州吧!你救了我,我家人还有师父、小师叔一定会重重谢你的!” “不了,我突然想起师傅交待我去寻一味药材入药。我们,就此别过吧!”李月白拒绝了。 “好姐姐,我们还会再见么?”舒展慌忙扯住她的袖子。 李月白轻轻抽了回来,说道:“也许吧。” 舒展把自己脖子上挂的一个长命小金锁摘了下来,塞到她手里,“你拿着这个,日后要是到了南边儿,找到任何一家米店,都可以找到我。”李月白要推辞,奈何不了她恳切的眼神,只好收了起来,小心地贴身放了。 两人遂在小栈道别不表。 李月白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拒绝同她一起上路的提议,她直觉与舒展在一起是危险的。危险不一定是明枪暗箭,更多的危险是未知。她从不曾与人亲近过,未见过母亲的容颜,父亲对自己若即若离,独活老人醉心医药,也从没有过什么玩伴,每与舒展亲近一分,便产生一分依恋,这种依恋让她觉得不安。 哎,明明自己要采的银丝草,也是长在那南边的海岛上的。 永宁村 李月白不紧不慢地往南边去,若说与往常行医采药相比有了什么变化,大概就是去茶楼听说书的次数多了些。在听到“水边楼”“冷玉郎”“塞鲁班”之类的词,不免竖起了耳朵,唯恐漏了一两句。 她算是知道了。 水边楼是江湖最厉害的杀手楼。 “冷玉郎”秋飞蓬,是杀手楼最厉害的杀手。 “塞鲁班”夏枯草,是杀手里机关暗器最拿手的木匠。 这些都是江湖人人皆知的,还有一些则是李月白借行医之便利,打听来的,比如: 秋飞蓬手上的人命不下百条,其中不乏朝廷重臣门派掌门等等大人物,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的朝廷和江湖对于抓他是难得地统一,可惜从未有人碰到过他半根毛发,这个头号通缉犯,是舒展的小师叔! 夏枯草几乎设计了江湖所有重要精妙的机关暗器,替人设计收钱也就罢了,偏偏还喜欢自己破自己的机关,江湖门派恨不得抓了他绑起来,其中唐门为甚。这个值钱的挖坑货,是舒展的师父! 他们二人是药王的徒弟,所以传说中的药王是舒展的太师父! 药王还有一个徒弟,是百花谷的谷主,据说是个杀人不眨眼,救人看心情的女魔头,那这个女魔头,就是舒展的二师叔! 至于潮州米商,潮州只有舒家的“庆丰”字号,分店遍布楚庭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李月白这才知道自己以前过得多么与世隔绝,原来舒展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她原以为自己捡了个贪吃又可心的姑娘,却不想,那姑娘简直就是大半个江湖。她叹了一口气,觉得还是不去招惹的好。 (作者君是不会同意的……) 要往南边去,必须翻过这座牛头山,而要过牛头山,一定要经过半山腰的这个永宁村。 投宿到这个永宁村时,李月白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至于哪里不舒服,她也说不上来。等到店家送来茶水和饭菜时,她终于知道了这不舒服来之何处。 有人投毒!这毒的味道极为轻微,一般人根本闻不出来,她常年与草药打交道,能分辨数千数万的味道,是以很敏感。她刚开始以为是有人要对自己谋财害命,暗自沉住气观察,发现这毒不仅仅是针对自己,周围用饭的几位食客,甚至店掌柜伙计,都有中毒的迹象。 李月白装作嫌弃周围吵闹,让伙计将饭菜搬回房中,取出银针试了一番,果然,饭菜酒水,都有轻微的毒素,她只能闻出个一二来,却辨不出是什么毒。 永宁村就这一家来福客栈。李月白叫来伙计,给了他一些小钱,跟他打听。 “你们这村里人不多啊,我进村这么久,怎么没见多少人?” “客官,不瞒你说,我们永宁村是南下必经之路,本是个大村,最近这半个月不知怎么回事,很多人都病了,不能出来吹风。” “这是什么病?” 伙计四下看了看,很神秘地样子,小声说道:“这种病啊,一吹风就死了,很惨的!” 李月白不信,故意说道:“这我就不信了,天下有这么奇怪的病?” 伙计发誓,“真的,这半个月村里死了十几口人了,哎,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怪病。我们都担惊受怕的,就怕自己也得了。” 李月白往往伙计,眼中有细微红色血丝,在心里说其实你已经得了。只是她也没说出来,望着店里店外稀稀拉拉的几个村民,俱是一副中毒之相,在心里权衡,这要不要出手救呢。是什么样的人如此心狠手辣,用这么厉害的毒,做出屠村的恶行?救了如何,不救又会如何?这永宁村,又会是什么样的背景?永宁啊永宁,只怕这里一点也不安宁吧。 当她看到前头一家糖油铺子前,站着的那位左手右手抱满吃食的大小姐时,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11 她叹口气,做了决定。 再遇 那人,可不正是舒大小姐。 舒大小姐见到李月白时,惊喜得不得了,“月白,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你用过饭没有?你要去哪里?……”这一连串的话还没问完,就被李月白拉进了楼上客房。 “把衣服脱了!”李月白说。 “什么?”舒展没反应过来,好好的脱什么衣服。 “叫你把衣服脱了,你中毒了。”李月白把她按在床上。 舒展蒙了,“我中毒了吗我怎么不知道。”她到底还是很信任李月白,乖乖地把外衣和中衣脱去,只剩下个肚兜,又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想往被窝里钻。 李月白连连快速封住她几处穴位,翻看她眼睛,还好中毒很浅,她取出银针在火上烤了一下,掀开红色肚兜,刺入舒展腹部石门穴,再拔出时,银针果然泛着轻微的黑色。 舒展吓了一跳,“有人要害我?莫非是山上那些人追来了。” 李月白连替她施了好几针,将那毒逼了出来,自己已经微微冒出汗意。“我猜不是他们,这里的村民都有中毒。你来这村子几天了?” “今天是第三天,我也住在这客栈的。” “有接触到什么奇怪的人吗?” “奇怪的人?没有,这里人都很热情。” 热情?李月白回想了一下,是亢奋才对吧。一个个红光满面,扯着嗓子喊话,仿佛用不完的精力,这都是毒素从表入里的征兆。 舒展不解,“你刚刚说这里的村民都中毒了?” 李月白点头,把衣服递给她,让她穿好。 “那你能救吗?” “不一定。” “可是你刚刚救了我。” “那是你中毒较轻。” 舒展沉默了,很为这些村民担忧。 李月白拉了一下她的手,“我让小二煎药去了,你还要再喝一副药,对你更好。其他人,我想想办法。” 舒展回抱住她的胳膊,笑得眼睛弯弯,“月白,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是天下最最厉害的大夫。” 李月白收回自己的手,“你才见过几个大夫啊,就敢这么说。” “没见过几个,但我就是知道你是最好的。月白,我都好些天没见你了,见到你真好,你又救了我一次。你找到银丝草没有?我跟你说啊,我前几天经过洞庭,那里好看极了……”舒展又开始拉住她叽叽喳喳,恨不得把这些天没说的话都一起补上。 李月白由着她,有人同行的感觉,好像也还不错。 李月白不过让伙计煎了一碗清肠润肺的药,伙计立马告诉了掌柜,掌柜立马告诉了村里村长。自打他们村里出了怪病,大夫没少请,偏偏都诊不出原因,方圆百里的大夫都请遍了,人还是一个接一个地死去,村里的长老们束手无策,村里村外纷纷揣测是不是惹怒了神灵,坏了风水云云。那些个大夫一听是永宁村的,都不出诊,生怕坏了自己名声。这好容易店里来了个外地大夫,怎么肯轻易放过。 村长亲自来请她们到自己家里做客,看到这两位天仙样的人,愁得焦头烂额的村长觉得这回估计靠谱。村长媳妇亲自下厨,杀了两只老母鸡款待,还拿出了自酿了谷酒。 可惜了那壶酒,看起来很好喝的样子。 李月白不肯坐下来吃喝,她细细一闻,指着饭菜直截了当说道:“这里都有毒,这就是为什么村里会有人死去的原因。” 村长不信,“有人故意下毒?那还能下到每家每户去么?” 舒展冷哼,“下到水井里不就行了,村里不过两口井。” 村长大骇,这是要屠村呐。 “两位姑娘能不能救救我们,村里两百多口人,死了十几口了。”六十出头的村长杨家富一脸焦虑,不像是假的。 “我救不了。”李月白说道。 “姑娘,只要您能救,我们虽然穷点,每家每户凑,一定为姑娘凑够诊金。” “这毒蹊跷,你们中毒也深,我一时也无对策。”李月白实话实话,看了舒展一眼,又问道:“你最近得罪过什么人吗?” 杨家富摇头,“我们这里经常有外姓人经过,大家都清楚和气生财的道理,基本没有谁主动招惹是非,”又问道,“李大夫知道这是什么毒吗?” 李月白摇摇头。这时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慌乱的喊声,“村长,村头的杨二狗没了!” 半月风 一行人急急忙忙过去看。那杨二狗的妻儿正哭天抢地,杨二狗浑身的衣服破破烂烂,身上的肉俱成一块块坑状,像是被风在沙丘上吹出来的一个个沙坑。李月白细细检查了一番,脸色严峻。 “李大夫看出点什么吗?”杨家富也忍不住流了几滴泪,这永宁村都是一个姓氏,上百年来,都是沾亲带故的。 “回去吧。”李月白面无表情,拉着舒展出门了。 杨家富赶紧跟着,又回到村长家里。 李月白看着杨家富身边几个长老,“他们都是可靠之人?” 杨家富点头,“都是村里的长辈,绝对不会有害杨家的心。” “这毒名为半月风,顾名思义,就是只能吹半月的风,半月之后只要见风,绝无半点生还可能。”李月白想想了说。 “请两位姑娘救命!!”村长及几位长老跪了下来。 李月白和舒展连忙去扶,人家加起来都好几百岁了,这一跪不得折煞她们。“并非不能救,这毒据我所知,乃藏于皇宫大院,其中有一味钩藤十分珍贵,且配制起来非常繁琐,非普通人能办到。” “下毒之人没下见血封喉的药,反而下了这种半月风,估计是怕一夜之间屠村,会引起官府怀疑,而慢慢死去,就可以当做是瘟疫了。所以,你们真要仔细回想,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舒展补充道。 杨家富一思索,道:“既然是水有问题,我们便从远处的村里取水。我再召集大家开会,问问最近村里有没有什么异常。另外,还请李大夫研制解药,我用人格担保,我永宁村从无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实在不应有此劫难。村里上百口人的性命,还望李大夫救一救。” “我当尽力。取水一事,要保密才好,还不知道是谁人下手,别打草惊蛇。夜里再挖一口井吧。” “是,李大夫。” 眼见又过了几日,待解药配出来时,村里的人又死去了十来个。熬制了大量的解药出来,仍有人在喝完药后死去。 杨家富沉不住气了,他岳父在喝完解药后也死了,“李大夫,这解药行不行。” “你岳父是否嗜茶?”李月白检查了一下杨家富岳父的口舌,问道。 “岳父大人的确喜欢喝茶。” “他之前喝太多茶水了,水中本来就有毒,中毒太深,解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12 药也迟了。” 果然,后来中毒轻的村民都得到了缓解,慢慢的没有再死人了。杨家富千恩万谢,只想多留她们再住几日,好好款待她们。 “毒都解了,你为何不开心。”舒展忍不住要去揉揉李月白的眉头。 李月白被她揉得舒服,熬了几日药,身子也乏,放任自己靠着她,“凶手还不知道是谁呢,我是个大夫,也不会破案,可是交给官府……” 见她后面停住了,舒展接着说道:“可是交给官府,也怕羊入虎口对不对?毕竟这毒来路蹊跷。” “是啊。皇宫大内的毒,什么人才有资格使?” “自然是皇帝的人了。” 两人沉默了。 生孩子的女人 村长的儿子杨高升来找她们,说是有了新情况。两人赶过去,只见村长家里有不少人在商议,原来有几个人反映上个月曾见过几位大爷,在村里四处打听,二十年前是不是有一个女人在这里生过孩子?孩子在何处?还给人看那女人的画像。 “生孩子,什么女人?”杨家富问道。 来福客栈的伙计杨顺子回道:“那画像我也见了,是个模样非常非常好看的女人!”周围几个被问过的人均点头附和,说确实非常漂亮。 “说好看有什么鬼用?能不能具体一点?比如肤色啊有没有痣啊认不认识啊……”舒展追问。 那几人眼光顺过来,仔细打量面前的两位姑娘,尤其是李月白,几个人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 李月白忍住不悦,“你们这是何意?” 舒展更是无名怒火要上来,“你们盯着她看什么,我们在说那画像!李大夫救了你们,你们想恩将仇报非礼不成?” 那几人连赔不是,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围成一圈商量,一屋子人也搞不清是个什么状况。杨顺子大着胆子开口道:“那画像的人,倒有跟李姑娘有几分相似。鼻梁较高,眼窝深,与寻常的姑娘不太一样,倒像是,”他又细想了一下,“倒有几分像前几年在客栈住过的番邦人。” 舒展见那一屋子探寻目光都往李月白身上聚来,解释道,“她父母俱是顺天城人士,可不是什么番邦人。对了,二十年前,那是个什么人,你们有人见过吗?”几个年长的陷入沉思,杨家富眼前一亮,“二十年前,是有个外姓的人在村里生过娃,住了一阵子,后来不是走了么?” 几个长老点头,“的确如此,那妇人容貌明明狐媚得很,怎么就好看了!”他往杨顺子几个一瞪,瞪得他们把头缩了缩。 这还真怪不得杨顺子几个,年长的毕竟经历也多,看到相貌好的女子,人家未婚先孕,不守礼法,长得再好,也是狐媚之气。年轻人血气方刚,咋一看画像,自然就惊为天人了。 杨家富陷入回忆。那妇人即将临盆,在村里小住,身边还跟着一个四十上下模样的男人,出手也大方,村里这才找了间民房替她们安顿下来,生孩子那晚,本是大雨倾盆之夜,随着孩子的啼哭,立马云开月明,一片明朗。村里长老们觉得这是个好兆头,还煮了红鸡蛋送去贺喜呢。 哪里会料到二十年后,会给村里带来如此大的灾难。 屋里气氛很沉重,有人气喘喘冲进来,“爹,不好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 杨高升竟比当初中毒还要紧张,“爹,各位长老,外出运粮的几个人死了。” “毒不是都解了吗?”李月白皱眉。 “这次不是死于半月风,他们都是被人用刀抹了脖子!孩儿刚刚村口去接应,在出村口的路上发现了他们,怕是几天前就给人害啦,爹啊,我们出不去了。”杨高升恐慌不已。 一屋子人大惊失色,这分明是有人要将永宁村赶尽杀绝啊。 屠村 “村长,我们逃走吧!” “混账!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能逃到哪里去?” “如果不出去,我们粮食也不够了。” “打了新井,也有余粮,怎么也能撑一段日子,还是再等等吧。” “晚上多派一些人值夜,平日多加防范,应该没事的。” …… 屋子里的人讨论了许久,要跑的有,要守的也有,杨家富和几位长老最后还是拍板,村民留下来守住永宁村。李月白开口道,“从这用毒和这一剑封喉的武功来看,对方来头不小,大家还是逃走保住性命要紧。” 大长老发话了,“我们老弱妇孺不少,对方要是武艺高超,我们逃出去也不一定有命。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生活,这里是我们的根,我们死也要死在这里。” “留着命在,又可以建一个新的永宁村啊!”舒展也是建议逃的,呃,她反正逃命也逃习惯了。 “不用说了。多谢两位姑娘出手相救,为我们解毒,我这就送两位姑娘从村子后面出山南去吧,如若永宁村能躲过这一劫,愿为姑娘做牛做马报答救命之恩。”大长老与二长老对视一眼,带她们去客栈取包袱,又赠了些银两给她们做盘缠,便往送往后山而去。 看着两人消失在后山,几位长老面色沉重。 “大长老,这样做可好?”二长老问。 “我看她们是有点功夫在身的,老天保佑,没事最好。”大长老回答。 “她们毕竟救了村里的人,替我们解了毒,我们却将她们做饵,想想,还真是……”三长老摇头。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出去的人都有去无回,没人敢再出去了。现如今只有后山这一条道,也不知有没有埋伏,高升,你过两日去看,要是没找到尸体,我们就从后山往南撤。”大长老吩咐。 “是,大爷爷。”杨高升应声。 李月白和舒展走在后山的路上,继续翻牛头山。“月白,你说,他们为什么不逃?”舒展问。 “也许是难舍故土吧,也许……”也许是不敢,所以让我们去试试。不过她没说出这话来,该来的也躲不掉,牛头山风光这么好,舒展又在身边同行,不想煞了风景。她转口问道,“对了,你的琴呢?” “我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了。” “藏起来了?” “是啊,那东西既然能发出杀气,我可不想再背着它到处跑,走到哪别人抢到哪,我简直就成了个活靶子嘛。” “那你之前为什么要背着它四处跑啊?” “哼,还不是我师父,我师父到处去给人设计机关,让我跟着给他弹琴解闷。” “你师父挺有意思。” “他就是个老不休,经常作弄我。” 李月白听她抱怨夏枯草的种种恶趣味,什么不务正业所以被太师父赶出师门啦有洁癖见不得一点污秽啦十分怕蟑螂啦离开小师叔的保护就睡不着觉啦等等,李月白听得忍俊不住,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13 感觉他们师徒还真是有爱有趣得紧。 饶是如此,她也不敢放松警惕。忽然路边草丛一动,几只鸟四散飞了出来。李月白和舒展立刻打住谈话,背对背站着,各自握紧了手中长剑。 一群黑衣人从草丛中飞出,一把把雪亮的剑朝两人咽喉刺去。十丈、五丈、三丈……剑尖越来越近,待快接近头顶之时,两人长剑方呼啸而出,舒展往后一滚避开剑尖,李月白则腾身而起,横扫一圈,扰了黑衣人的阵脚,此时舒展趁势而起,连伤了几个黑衣人。两人在见到永宁村外出采办人的伤口时,便知对方人多,且训练有素,不容易对付,故而早做了防备,一定要速战速决。 那十几个黑衣人,死了几个上,伤了几个,战斗力依然不减,仿若幽灵一般飞扑上来夺命。论功夫,李月白轻功虽好,但剑法普通,舒展则师父不在身边指点,则毫无头绪,两人只好拿出看家的本领来。逃! 两人边打边跑,待跑到下山路时,李月白带上舒展,一路施展轻功,倒也飞快,舒展则往后使劲扔迷雾弹,也甩了人家一大段距离。跑了半日,寻了个屋顶隐蔽处稍作喘息,此时已快到官道,路也宽敞,舒展这才有功夫将手里拽着的一块牌子拿出来细看,适才打斗中,她从黑衣人身上扯下来的。 是一块龙卫腰牌!龙卫,乃皇帝可以直接调动的亲兵侍卫。 “他们果然是朝廷的人。”舒展惊呼。感觉像是见到了什么大阴谋,两人也不知所措。 话说那些黑衣人,的确是龙卫。其中一个黑衣人回去报告,“大人,有两个女子往后山逃了。” “一个都不能留,必须全部灭口!再带二十个人去!”那人未蒙面,双目如鹰,杀气腾腾。此人,正是皇帝亲命的龙卫指挥使王不留,武艺乃大内第一,亲自到了永宁村。 皇帝有令,这个女人的骨肉不能留,一定要除掉,凡是与她接触过的,都要永远地闭上嘴。 报信的蒙面人领命而去,复又带了二十余人杀了回去。 “永宁村留不得了,其他人听令,立刻行动!”王不留朝永宁村发出一记火箭。 “喏!”后面是更多的黑衣人。 永宁村陷入一片人间地狱,大火烧了三日不灭,无一人生还。 只有她二人逃了出去。 女儿红 那日,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哪知半路又杀出一支人马来,同样的训练有素,同样的一身夜行衣,两拨人混战在一起,厮杀许久,她二人才钻了个空子脱身而去。至于后面来的黑衣人,只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吴将军”,只怕也是朝廷的人。李月白想来想去,也想不通是个什么缘由,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舒展长舒一口气,终于到了楚庭了!没有若言琴在身旁,也没有紧追不舍的龙卫,不逃命的日子简直太好了。舒展拉住李月白,我要带你看看我的地盘! 你的地盘,李月白轻笑一声,说,好! 说是要带人家看看她的地盘。但一到她的地盘,舒展反而又是易容又是换装的,倒弄得跟做贼似的。“跟你提过的嘛,我小时候被山贼掳了去,坏了姑娘名声,我爹娘给我办了丧事。所以呀,我每次回来只好偷偷溜回来。” “那你怎么回家?” “翻墙啊!”舒展说得理直气壮,反正,她也没少翻过,“等我去取些银票来,跟着本小姐混,你就等着吃香的喝辣的吧!”舒展拍拍李月白肩膀,豪气干云。李月白忍住笑,表示很怀疑。 两人先去了一家庆丰字号的米店找到掌柜,舒展亮出她爹的信物,支了许多银钱。有钱在手,她大小姐作风立刻摆了出来,最好的客栈,最好的酒菜,全然没有前几天摸爬滚打的逃命模样。 悦来客栈,伙计忙前忙后。“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上房还有吗?”舒展边往里走边问。 “有嘞,两位姑娘住一间还是两间?”那掌柜的搭话道,此时舒展脸上抹了些灰,不甚起眼,虽然是问舒展,但他那眼神还是往李月白身上瞟的。 出来多日,李月白也早已习惯了旁人的注视,她只看着舒展,并不开腔。 “自然要两间!一会儿将热水饭菜送入我们房中。”舒展伸出两个指头。 “好嘞!两位楼上请。”掌柜的招呼伙计带路。 舒展犹自兴奋,拉了李月白往上走。李月白任由她拉着,眉头微皱,多日来,两人同食同宿,不曾分开过,早已习惯这般亲密举动,倒没想过她会要两间房。 夜里,各自歇下。李月白翻来覆去睡不着,似乎习惯了身边有人平缓地呼吸,温暖的体温,此刻独自一人,她忽然想到个词,嗯,孤枕难眠大概是这个意思吧。这不是个好习惯,以前一个人不也过了这么多年吗,以后一个人还要过很多年,难道都不睡了么。 楚庭气温较北方高一些,北方草原已经开始下雪,这里窗外吹进的风还带着暖意,也带进来街市上的笑声和行酒令声,南蛮之地,风气倒是开放。李月白翻身起来,往那酒香处寻去。是个小酒馆,一群江湖汉子正喝得欢。 “老板,这里最好的酒是什么?”不经意,李月白也习得一些舒大小姐的土豪气。 “自然是珍藏十八年的女儿红。”老板是个女的,三十多的年纪,身段曼妙,看人说话,难怪生意这么好,说话间,一壶十八年的女儿红已经递上来了。 “三娘偏心呐,我们要这十八年的女儿红,你却偏不给。”那几桌汉子里不知哪个开口道,引起其他人一阵附和。 “那也要看是给谁喝啊。我这酒啊,也就只配得起这位天仙样的姑娘,慢慢喝,方知其中滋味。给你这样糙汉子喝,那不是牛把水吗!”杜三娘嗔道,又引起一番哄笑。 众人回头再看那姑娘,早已不见了人影,只留了一锭银子在柜台上。 李月白心情不佳,抱了酒便回客栈去了,独自飞上房顶,喝了一口这女儿红,果真是上品。 她听到有人说永宁村一夜之间变为焦土,村民均不知去向。只怕,是遭了龙卫的毒手,她偏偏也无能为力做什么,几日前还活生生的数百口人,那村长杨富贵、杨高升、杨顺子等人的面孔仿佛还近在眼前,忽然就全没了。生命渺小如斯,卑贱如斯,脆弱如斯,她对这世间生出一股失望来。 舒展是被一声脆响惊醒的,急忙穿了衣服鞋袜往推开窗看,借着月光,发现地上一只破碎的酒坛子。她怕李月白有事,去隔壁敲了半天门,也没回应,又下到院子中四处找人,抬头才发现人家睡房顶上了,那身月白色的衣裳,她再熟悉不过了。舒展爬上房顶,将她扶起摇醒,“月白,月白,快起来,回屋里睡了。” 李月白正喝得微醺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14 ,睁开眼睛,望着她,不说话。 舒展被她望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先下去,这里太高了,还能动吗?” “能。” 李月白打小跟着独活老人喝酒,酒量不小,只微微闭了一会儿眼,眼神就清明了,搂住舒展的腰,脚尖点一下瓦片,从屋顶飞身下来。 “呀……”舒展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阵目眩,人已经在地上了。呃,是真的在地上,李月白还压她身上呢。 十八年的女儿红呐,的确要慢慢品。醉了,方知酒浓。 舒展费力地将李月白往自己房间里带,一边对她说,“今天听了那几个客商的话,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永宁村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也不想看到的,何况我们也出手帮过了他们,半月风的毒是你解的呢,没想到招惹了朝廷,大概是永宁村命中定有这么一劫吧。你肯定在想,要是我们武功再高一点,说不定能救,可人家龙卫你也看到了,人多势众的我们也不是对手……” 舒展絮絮叨叨地安慰她,又替她简单擦了一下脸,脱去靴子,被那人一下拉住衣袖,口齿清晰,“阿展,我们一起睡!” “好,一起,一起。”舒展连忙答应,再看那人,已经睡过去了。她自己拉过棉被,将那人盖好,两人挨着,一起睡了。 其实李月白心里,也不晓得是因为永宁村被屠难过多一些,还是舒展不跟她一起睡了多一些,这想法让她觉得很闷。 舒展要是知道她这点的心思,一定会大呼冤枉,她只是想显摆一下自己阔绰,让人家住得舒服一点而已,毕竟之前,在人家草庐里白吃白喝白住了那么久不是。 琵琶湖 第二天,李月白很早就起来了。 她站在门廊看了小半天云,虽然没有风,但每过一小会儿,云的这个形状就不是那个形状了。她想了半天,当她开始想的时候,这个她就不是那个她了。就在一瞬间,她却再也回不到过去的自己。 从这里到潮州还有四五日路程,听闻此处有一琵琶湖,风景秀美,舒展一心想带李月白领略一下楚庭的风光,故而拉住她在此地游玩一两日再一起南下不迟。李月白自明了自己的心意,对于舒展,也没有不应允的。 到了琵琶湖,果真是一方好山水。山峦高耸一座座连而不叠,湖面是墨绿的倒影,更兼往来有撑船人撑竹篙,竹排缓缓前行,偶尔传来几声山歌小调,让人心旷神怡。舒展偷偷看一眼李月白,见她一派轻松的姿态,心里也很是高兴。 两人坐在小舟之中,松了绳缆,任由那扁舟往湖中央荡去。舟中自然少不得备些舒展喜爱的点心物什,外加一两壶好酒。她二人或看山水,或谈天说地,甚是尽兴。比起在草庐,两人在永宁村再遇,又共同经历过险遇,情谊更为深厚。舒展活泼有趣,带给李月白许多欢乐,李月白沉静可靠,何尝又不是给了舒展多许安宁感。 日头偏西时分,一艘画舫迎面驶来,上面欢歌笑语一片。听到有人朝这边高喊,“姑娘!”,李月白这才看清楚,那上面坐的人有些眼熟,正是昨夜喝酒作乐的那群人,打招呼的那个,可不就是那个老板娘么。 “你认识他们?”舒展问道。 “昨夜买酒时候见过。”李月白说道,言下之意,是不熟不要理。 偏偏船上的人很热情,一邀再邀她们上来同乐,舒展也是喜爱热闹的,李月白见她望着画舫上的食盘,两眼亮晶晶的样子,便同意了。 这画舫比较大,上面有人鼓乐,有人唱曲,一行人或行酒令,或谈江湖见闻,热闹也有热闹的有趣处。几人互相表明了个不知真假的身份,舒展便很快与他们混得相熟,说到兴奋处,眉眼弯弯,神采飞扬,让人移不开眼。李月白只坐在一旁淡淡地听着,间或看上舒展一两眼。那些人也都豪气,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也不会让人不适。 “要我说,苏州的小调最动听。小弟偶留苏州几日,那里的音律到现在还余音绕梁,三月不绝呢!”这会儿已经聊到音律了,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说道。 “石兄,会什么乐器吗?”席中有人问。 “在下不才,这玉箫吹得还行。”说着,书生石觉明,亮出手中玉箫来。 “能否请公子吹一曲苏州小调,我们也一饱耳福啊?”杜三娘脸带笑靥,施施然落座于李月白身侧。 “三娘开口,小生却之不恭啊。”那书生便大大方方吹了一曲,满座叫好。李月白也听出,确是苏州小调,她离开苏州已经许多天了,也不免带出一丝惆怅。 “石兄会吹我楚庭的曲子吗?”一曲毕,杜三娘问。 “会倒是会一曲,不过却需要有人弹琴与我合奏。”书生放下手中玉箫道。 “这有何难,是哪首,我与你合奏便是。三娘,借你琴一用。”舒展说道。 两人琴箫合奏,一曲凤求凰将席间气氛推入□□。琴声悠长,箫声低吟,此起彼伏,颇为融洽。 李月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样的舒展,她是极为喜欢的,不喜欢的是,别人与她合奏,她很想甩袖而去,又不愿意拂了舒展的兴,一双眸子寒如深潭,连坐在一旁的杜三娘都生出莫名的寒气来。 “李姑娘,这酒不宜多喝,酒不醉人,人自醉啊。”杜三娘覆上她倒酒的手,望向她的眼里别有深意。杜三娘开店多年,自有一双识人的火眼金睛,她见两位姑娘颇有气度,不是一般人家,想来结交一番也没有坏处。自打上了船,面前这位姑娘的眼神就一直放在那位小姐身上,如今见她与旁人亲近,便露出微愠之色,她便有所意会。 李月白不动声色地移开自己的手,“你醉过么?” “我说没醉过,你信么?” “你店里人来人往,过客万千,都没有让你醉过的人?” “你也说了,过客而已,醉一场后也是各奔东西。”杜三娘一杯下肚,面不改色。 “那真是没滋味。”李月白朝她一举杯。 杜三娘笑了,“是挺没滋味的。世人皆醉,也要有个醒的,你说是不是?” 李月白放下酒杯,又望了一眼席间的舒展,道:“也许是因为你还没尝到让你想醉的酒。” “你怎么知道,不是因为我尝过太多的酒反而没了兴趣呢。我经常跟来店里的客人讲,有美酒,当立刻尝,过了这村,可不一定就有这店。” 李月白道声多谢,站起来整理一下衣衫,将被人围住要求再弹一曲的舒展拉到身边,说道:“承蒙各位款待,我与妹妹,还要游湖赏月,不打扰了,后会有期!”说罢,搂住舒展,足尖稍点,踏水而去,消失在夜色烟波里,众人无不惊讶于这般精妙的轻功。 话说二人复又回到先前的小舟,舒展揉揉李月白的眉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15 头,“月白,你可是累了,要不我们先回客栈?” “没有,我只是,只是不习惯这么热闹。” “这样啊。”舒展起身看看四周,月色如水,波光潋滟,那画舫已经远去,天地间似乎只有这月,这水,她们二人,舒展情不自禁,环住李月白的腰,喃喃说道“这里真美!”李月白心跳好似漏了一拍,任由她把脑袋栽在自己怀里,享受着短暂的温情。良久,舒展抬起头来,酒劲已经过得差不多,眼神又亮了,“刚才还没玩尽兴呢,你要补偿我。” “你想怎样的补偿?” “舟上有张琴,我弹一曲,你来跳支舞好么?地方很小,你可要好好发挥,不要掉了水里去咯。”舒展促狭道。 “这有何难。”李月白应允。 月色下,一曲胡不归,悠悠响起,空旷绵长,似水波涟漪,从舟中四散开去。 李月白飞身而起,银光一闪,剑已出鞘,随着琴声舞动,化作千万点月光,人在水上漂移,又浮出千万点水光,已经分不出,哪是剑,哪是月,哪是水,哪是她。舞剑的人,神色淡定从容,身姿行云流水,踩着琴音的拍子,默契十足。那弹琴的痴迷,那舞剑的沉醉,天地万物,仿佛都不存在了一般。 曲罢,舒展望着李月白展开双袖,轻立于舟头,两人对视片刻,笑从心起。 舒府 那日游湖后,两人愈加亲近。 舒展对这一路名胜极熟,带着李月白游山玩水,吃喝玩乐,得意得很。到潮州不过四五日的脚程,愣是走了数十日才到。舒展是一定要留李月白去府上小住,李月白一面觉得这样牵扯会让自己深陷泥潭,一面又很想与她同处,内心虽然挣扎,面上没显露出半分。 到了舒府,呃,舒展先轻车熟路地从后院翻墙进去了,再让管家将李月白迎进宅中来,果如舒展所说,她受到了舒老爷舒夫人及哥哥舒怀极为热情的款待。上好的客房,光接风洗尘宴就连吃了三天,李月白,有些无语。 老爷房中,舒夫人替舒老爷宽衣,说道:“展儿这次回来,我看就别让她再出去了吧。”舒老爷不解,“为何?” “你听听看她这次,说是路遇强盗,多亏了那李大夫救命。姑娘家家的,这多凶险啊!李大夫是好人,咱们得好好准备些厚礼送她。” “你安排吧。展儿今年十八了吧?” “可不是,过了今年腊月,就十九了。唉,要不是小时候那档子事,这会儿展儿早做娘了。” “好啦好啦,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我再想想办法。”舒老爷准备睡下。 “想想办法想想办法,想了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办法,展儿还放在外面飘荡,就你忍心。我看你就是舍不得你那点破生意。”舒夫人难免念叨。 “怎么没想办法,我不是说将展儿过继给我大哥,偏你又嫌大哥太远。”舒老爷不再理会她,翻身睡了。 话说,为何舒家肯让舒展在外四处漂泊,一方面是丧事已经办过,忽然回来,周围人还不得吓死,到时闲言碎语一起,舒家脸面难放。另外一个原因则是,舒家近几年生意越做越大,除了米店,其他毛皮丝绸陶瓷等等,都有所涉及,这里头舒展要占很大一部分功劳,她走到哪必定打听物价打听行情,看准什么赚钱就往家里捎信,有这么一个活地图,舒家是越来越兴旺。因此,舒老爷面对舒展的心情是极为复杂的,对她在外遭遇险恶,心有内疚,又知府中眼光能及她的恐怕没有几个,舍不得断了这财路。 舒夫人睁眼到半夜,决心这回一定要留舒展在家长住,思来想去,忽然想到一个人来,把身边人推醒,“老爷,老爷,你觉得觉明怎么样?” 舒老爷老大不高兴被吵醒,“觉明,什么觉明?再不睡觉,天都要明了。” “你怎么睡糊涂了,就是我表姐家的儿子,也算是展儿的表哥,石觉明啊。前几天不是来过府里么,他刚得了功名,长得也一表人才,你觉得展儿许给他如何?” “这事有点悬,我看展儿也不喜欢读书人,她不是一直嚷嚷要嫁给大侠么。” “大侠有什么好的,整天打打杀杀,都是不入流的粗人。” “哎,明天再说吧,快睡快睡。”舒老爷不想跟她聊了。 舒夫人推了他一把没反应,自己谋算了半宿才睡。 舒展与李月白亲密无间,哥哥舒怀感念李月白救过妹妹,也隔三差五来找她二人,有时带她们见识潮州风土人情,有时送些罕见的珍稀玩意过来。出去了几日,李月白本乏了,也就拒绝了,那一堆堆小玩意也给打发送了回去。 这日舒怀将舒展拉到一旁,偷偷问她,“你跟李姑娘走得这么近,你知道她平日常戴些什么首饰,喜欢些什么胭脂水粉,爱些什么裙布发钗么?” “她啊,都不爱这些的,嫌这些太过繁琐。咦,哥哥你这么打听她做什么?”舒展警觉问道。 “你觉得她做你嫂子如何?”舒怀挠挠头,道出心里意图,自李月白进舒府第一天,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的目光就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长得好看,的确很容易让人一见钟情呐。 “别逗了,哥,你别高攀了人家。”舒展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怎么算高攀,你哥哥我也仪表堂堂,今年还中了秀才,论家业学识品行武功,我哪里差了,你别这么看你哥成不。”舒怀可就不服气了。 舒展看了看她哥,也是,庆丰家的少掌柜,长得虽说没有多俊,但也风度翩翩,比很多人家的公子都要好太多,可潜意识里,她就觉得李月白很好,没有人能配得上。 舒怀见她不说话了,忙道:“好妹妹,你就帮我这个忙,去问问她的喜好,她要是做了你嫂子,入了舒府的门,你们俩也能天天见面,这不是很好吗?” 后面的话倒是很打动她,只是让李月白跟舒怀……舒展撇去心头不明来由的不快,最后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李月白此时正在后院亭内小憩,在舒家连住了几日,是不是要告辞去寻师傅交待的草药了,只是,她心里有另一番心思,也不知是说出来好,还是不说的好,她犹豫不决。 舒展也好不到哪里去。 高手 李月白依然在舒府小住,偶尔替府上的人看看什么头疼脑热内外失调之类的小病,神医华佗一般的待遇。她觉得最近舒展变得有些奇怪,经常问自己一些过去的事情,喜好什么的也格外留心。屋里的摆设,新做的衣裳,刚摘的桂花,一切都非常合她的心意,李月白只当是出自舒展之手,便坦然受了。面对她不时的充满探究的眼光,忍不住也想揣测她的心意,她是否同自己存了一般的心思。 又一次家宴,不过却多出一个人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16 来。李月白一见那人,心里一沉,那人可不就是前些日子游琵琶湖时,与舒展琴箫合奏的那个石觉明么。 舒夫人连忙请石觉明入席,“觉明啊,我家展儿常年在外做生意,你还没见过。”又招呼舒展,“展儿,这是你远方表哥石觉明,林姨妈家的大儿子,刚纳了优贡,就要去国子监读书了呢,前几日来了府上,你又不在。刚巧,他今日有空过来,你快来见见。” 舒展抬头一见,“咦,是你啊!” 石觉明也认出她来了,“舒姑娘,哦,不,展妹妹,我们真是有缘!”又向李月白一施礼,“李姑娘,好巧,好巧!” “你们见过啊?”舒怀见状问道。 “是啊。”舒展便将在琵琶湖游湖的事说了一遍。 “我这女儿啊,从小喜欢跟她哥哥一起学功夫,功夫很好,琴弹得更好,七八岁的时候啊,我们都找不到师傅来教她了呢!”舒老爷提起女儿很骄傲。 “展妹妹琴艺高超,我望尘莫及。” 石觉明真心说道。 “你们要多处处,古话说得好,人生难得一知音嘛。”舒夫人连忙帮腔。 一顿饭,其他人吃得其乐融融,李月白却是味同嚼蜡。舒展见她脸色不佳,问她是不是不舒服,李月白推说有些头疼,可能是夜里吹了风,舒怀慌忙让舒展将李月白扶回房间休息。 两人走在回房的路上,七八月间,正是丹桂飘香,让人沉醉。李月白坐在床上,心里百转千回,这份心思若说了出来,只怕会被判了死刑。可若不说,情愫像是一把看不见的藤蔓,布满暗钩,紧紧地缠绕自己的心,着实让人生不如死,尤其是眼睁睁看着舒家人明显要撮合舒展和石觉明。 舒展没有立即离去,也在桌前踟蹰了许久。 “阿展,我有话同你说。” “月白,我要跟你说件事。” 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 李月白惊讶,“什么事,你先说吧。” 舒展推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还是你先说吧。” 李月白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可不可以不嫁他人,跟我在一起,我会保护你,爱惜你,好好待你。” 舒展一愣,“什么?” 李月白心里一沉,仍然又说了一遍,“你愿不愿意永远跟我在一起?” 舒展后退了一步,一脸惶恐,“我们,我们不是好姐妹么?” 李月白满心苦涩,却又仍存一丝不甘心,“不是好姐妹,而是白首之约。” “都是女子,你怎会这么想?我,我从小就想嫁给一个大侠的,两个女子,实在是有违人伦……” 李月白的脸在见到她表情的那一瞬间白了下去,她捏紧了裙角,指甲深陷入手掌而不自知,良久,忍住翻涌而上的心疼,缓缓道:“你别害怕,我一时头昏说了胡话。你刚刚要告诉我什么事?” 舒展犹自发蒙,想起刚才心里的事,语无伦次回道:“我,我是,我哥哥让我来问你,你喜不喜欢这里的布置,习不习惯府里的生活,还有,还有你喜不喜欢他?” 李月白咬了咬唇,没有直接回答,瞧着桌上插着的桂花愣了一会儿神,问:“这花,是你哥哥送的?” “是。哥哥剪下来,让我拿给你的。”舒展低下头。 李月白犹如一记重锤在心,半晌说道:“替我谢谢你哥哥的好意,你回去吧。”便不再说什么,送她出去,自己关上了门。 舒展在门外徘徊良久,几次欲敲门,终是垂手回房。随手拨了几下琴,心思纷杂,竟至断了好几根弦,她把琴往桌上一推,又抱膝坐了大半宿,两眼直愣愣望着微弱的灯烛,脑海里一遍遍响起李月白问她,可不可以不嫁他人,跟我在一起,我会保护你,爱惜你,好好待你……疯了,真是疯了,看起来那么清冷的一个人,也会说出这样大胆的话来,舒展用被子蒙住头,在床上滚来滚去,总算在天刚发亮的时候滚累了,睡过去了。 李月白一夜未睡,听到对面屋里传来的几声琴音,极为凌乱,甚至最后断了弦,那一声在夜里,极为清脆,到底是给她带来困扰了,李月白心里一片黯然。她喃喃自语,师傅,我遇到你说的高手了。 独活老人与她俱是清静的性子,闲时在山中一起钓鱼喝茶,过得也自在。她曾问他,“师傅,这世间最厉害的武功是什么?” 独活老人惆怅一番,“最厉害的武功,是你看上的人对你说一声不爱你,此句一出,衣袖一甩,任你功夫绝顶,顿时一败涂地!” 她当时很疑惑,真有这么厉害? 日后你便知晓了,但为师希望你永远不要遇到这种高手。 师傅,你遇到过吗? 很久以前遇到过一个,她……她已经不在世多年。 那日师傅似乎很感慨,桂花酿喝了个干净,醉醺醺地睡了小半下午。 可惜,她也遇到了。突然也好想来一壶桂花酿! 贪欢 舒展选择了不面对,将昨夜的事情当做没发生一般。李月白也没有再提起,是以两人仍然朝夕相对,看似亲密无间,只是,那份疏离也很明显。 舒展与石觉明的接触更多了,舒怀则时不时假装路过后院。 在院中看到舒展和石觉明出府的背影,李月白心里堵得慌,强迫自己进房坐下来,丹田之气运行了好几个周天,只觉得气血上涌,她不敢继续,怕不小心走火入魔。时不时听听前头的动静,他二人仍未回来。石觉明在舒夫人的默许下,摆明了也是在追求舒展。昨日请喝茶,今日请看戏,明日去踏青。那天,石觉明还特意私下来找了李月白一回。 “李姑娘,展妹妹可有跟你提起过我?” “有吧。”李月白含混地答道,眼神冷了下来。 沉浸在自己幻想里的石觉明,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语气里带着兴奋与忐忑,“那她都说了些什么呢?” “她说你是个不错的兄长。”李月白看到他两眼绽放异样的神采,实在是觉得分外碍眼,丢了这么一句,转身回自己房间。 石觉明心想,这李姑娘果然是蛮冷清的性子,没有展妹妹可爱。 李月白知道,自己是在忌妒石觉明。石觉明喜欢她,可以这么光明正大地追求她,打听她,而她,这样的喜欢却只能放在心里,偷偷地折磨自己。她忽然觉得一股说不上来的委屈。 李月白出了门,在舒府门口那条长街,来来回回走了一两个时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瞥见他们有说有笑地往这边走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李月白远远地跟在后面。 舒展忽然打了个跷趔,石觉明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身,两人状态十分亲密。李月白心里一沉,顾不得什么规矩了,飞身一纵数十丈,直接落在二人跟前,一把打掉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17 石觉明的手,轻喝:“你做什么?” 石觉明是个读书人,江湖人士接触得少,对方突然从天而降,着实把他吓得不轻。 “月白,是我刚才磕了石头,差点跌倒,幸好觉明哥哥扶了我一把。”一旁的舒展赶紧解释道。 “是啊是啊,展妹妹没摔着就好。”石觉明这才接话道,“李姑娘武艺真是高超,飞起来真像神仙一样。” 呵,觉明哥哥,展妹妹。瞧瞧这称呼,什么时候二人的关系这么亲密了。李月白觉得眼睛有些涩,“没事就好,早点回去休息吧。”说着,有些慌不择路地往里头走。 晚上,李月白吹了灯,准备宽衣就寝。她听到对门舒展进门的声音,下人张罗热水的声音,门被关上的声音。李月白闭上眼,觉得心尖上有一丝微微的疼,深吸了一口气,把这些情绪压了下去,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调息,内力在身体里回走了几周天,慢慢睡去。 那些快乐仿佛是偷来的,如今时辰一到,便又都要还回去了吧。 梦总是相反的,因为,李月白做了一个很快乐的梦。梦里,有一个像琵琶湖一样美的湖,有一个竹筏,竹筏上坐着一个女子,穿着白色的衣裙。李月白朦胧地以为那是自己,走进一看,原来是舒展。 舒展朝她笑,朝她伸手。李月白毫不犹豫地走过去,与她并肩坐在一起。拨起河中的水花,溅湿了一身。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一直笑,竹筏一直漂,李月白倚着她,觉得从不曾这么完整过。她知道自己这是在梦里,只有在梦里,她才敢这么大胆,想要靠近她的心思这么难以控制。于是她想放纵自己一回,抱抱她吧,再亲亲她。唇上柔柔软软的触觉,让她觉得既香甜又飘渺,不舍得离开。 她忽然又惊醒了,再仔细一看,那个着月白色衣裙的女子,分明就是自己的模样。李月白吓了一跳,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床上好好地躺着,手里拽着的衣角,分明是被褥的一个角。 天光已大亮,李月白平素都起得早。今日却不想起,外头是侍女忙前忙后梳妆的声音,舒展昨日提到,今天跟陪表哥选古玩,还问李月白去不去,李月白不想看到他们,推了。 要故意这么提么。李月白心里更是烦躁,又觉得哀怨,又是委屈,心中五味陈杂,不觉又思起梦里的美好起来,仿若无尽苦涩中的一抹糖。摩挲着那把她送给自己的小小的一把长命金锁,闭了眼睛假寐,该离开了吧。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舒展人是跟着表哥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一路石觉明都在指着些稀奇玩物给她看,她却觉打不起精神。每每看见什么,都忍不住要想起李月白来。 这衣裳穿在月白身上,一定很好看,就是素了点,月白白色的衣裳也太多了,莫非名字叫月白,就要穿月白色的衣服嘛? 嗯,碎花的罗裙,买回去给月白穿…… 胭脂啊,月白不会喜欢的…… 桂花糕呀,这个打包,还有这百味羹,觉明哥哥,再来一份,我带回去给月白…… …… 东西拿在手上,又想起人家对自己的心思,这样岂不是会让她更误会。舒展把手里的东西往石觉明怀里一塞,不要了。她对李月白的心,比恩人要多一点,比朋友要多一点,比知己要多一点,但并没有太多其他的想法,两个女子,两个女子也太奇怪了。 她有意与石觉明走得近一些,也许这样,可以打消李月白那些想法,然后她们再一起亲如姐妹一般,多好。 小渔村 晚间用晚饭时,舒展特意坐在石觉明身边,空着李月白身旁的位置,舒怀赶紧坐了过去,李月白看在眼里,眸子沉沉,没说什么。 “李姑娘,你看如何?”舒怀问她。 “什么?”李月白回过神来,这两天她一直状态恍惚。 “我哥哥说,我们明日去东海边的小渔村观潮,你觉得怎样?”舒展见她神不守舍,心中很是不忍,不由自主接了话头。 “是啊,潮州离海边不远,李姑娘在北方长大,估计还没见过海呢,海里的海虾海蟹,也是潮州一绝哦。”舒怀劝说道。 “李大夫,去看看也好,你们几个年轻人是该好好玩玩。”舒老爷也准了。 见李月白点头,在座的人当中,舒怀是最高兴的了,舒展心里也有些雀跃。 第二日,一行几人连带奴仆,驾车骑马,不过两三个时辰,便到了海边,在附近的小渔村落脚。大海气势磅礴,海天一色,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让人心境也开阔起来。舒怀忙前忙后,石觉明引经据典,舒展笑声不断,连李月白话也多了些。 到了傍晚,红霞漫天,海上天上通红一片,李月白望着霞光中那正相谈甚欢的一对壁人许久,转身对舒怀说,“我知你心意,但我已有意中人,我们绝无可能,你莫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舒怀一愣,嘴角抽动几下,他毕竟是个大家公子,很快又稳住,不死心地追问道:“敢问李姑娘意中人是何人,是否相许终生,是否婚配?” 相许,婚配,李月白心中苦笑,扶着门帘,兀自进屋,“少掌柜不必多言。” 半睡半醒间,朦朦胧胧听到一阵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是舒展进来了。渔村简陋,房间不多,她二人共一间房,这本是她二人很熟稔的事情,如今反倒尴尬起来。 舒展轻轻翻过她,睡在里头。李月白不自觉地想如往日一般靠近她一些,不想刚碰到她手,感觉那人身子一个激灵,又往里头挪了挪。李月白昏沉的脑袋立刻清醒过来,她是在害怕么,她不喜欢我的碰触,她果然是不喜欢我的。想到这个,心里一阵酸涩,逼出眼泪来,她缓一缓,开口道:“别往里了,不好睡。”边说边往外翻了个身刚刚靠着床沿。“嗯。”舒展闷闷地答道,不再有声响。 李月白再无法入睡,估摸着舒展睡着了,便披衣起来,独自在海边走走。黑暗的大海之上,一点星月也没有,波涛拍岸,声声入耳,寸寸伤怀。听渔民说,这东海的星月岛上便产这银丝草,此草在内陆极为难得,虽然不急于一时,但此时此刻,留在此地亦是尴尬,不如就各自上路,先去岛上吧,李月白在心里告诉自己。 第二日海上刚升起第一缕光亮,李月白收拾好行装,她本是个不讲究的人,出门行囊也是极简,除了一匹刚到楚庭地界买下的马,几件换洗衣裳和一些盘缠,别无长物,本想向舒展道别,但见她睡得正酣,也就作罢。比起自己昨晚吹了一夜海风,她倒是心宽,李月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工工整整地留了两行字,将锦帕压在茶壶下,摸了摸脖子上的长命小锁,犹豫一下还是自己留了,就当个念想也好。临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18 出门,又深深看了一眼床榻上的那姑娘,睡觉不老实总是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团子,李月白眼角跳了一跳,终是按捺住要去揉顺一把的念头,推门而出。 舒展昨晚其实也没睡好,她是知道李月白夜里出去了的,到很晚都没有回房,应该是一直在外头。灯芯突然爆开,舒展吓了一跳,起身用剪刀剪了灯花,见几滴蜡顺着流到灯盘,好似眼泪一般。她会伤心吗?夜里的海边冷,冻坏了如何是好。要不要去喊她回来,喊她的话万一又叫她嫁与她怎么办,舒展脑海中反反复复浮现着平日里李月白的脸,欢乐也好苦痛也好,表情并不多,却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容颜,百看不厌。 真心不想让她不开心啊。舒展纠结到后半夜才勉强眯了会儿,是以李月白离去之时,她仍未醒。 就此别过,有缘再聚。就这么,走了? 患难与共,姐妹一场,怎么能说走就走呢,舒展眼眶一红,很是一番委屈。她一把将锦帕塞进怀里,直奔海边而去,那人定是出海寻药去了。在众多渔船里,她果然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人的船,一人一马一渔夫,在朝阳里只有黑乎乎的影子。 眼看着李月白乘的船渐行渐远,舒展心里生出万分不舍来,眼角有些发涩,足下发力,沿着海岸往前奔了几里路,直到前面的大礁石处,无路可去才停下来,再看烟波里的那叶白帆已经没有影了,心里一阵惆怅。她的轻功远不及李月白,是再也追赶不上了。 舒展在礁石上枯坐了一会儿,才闷闷地回了渔民家中,抱住舒怀哭了一场。舒怀,其实也很想哭一哭的。李月白一走,石觉明的地位立刻下降,之前拉着他聊得火热的表妹,理也不理他了。再壮阔的大海在这三人眼里,也成一堆盐水,当天就打道回府不提。 星月岛 渔船行了五六日,便见前面隐隐出现一团山的影子。 “姑娘,前头就是星月岛了。”渔夫指着前头说。 “这岛的名字,可有来历?”李月白问道。 “听我爷爷说,这岛是无主的,后来啊有两个仙女曾经住在那里,她们长得跟天上的星星月亮一样好看,再后来人人都管它叫星月岛了。”渔夫说道。 仙女……李月白嘴角一抽,觉得这名字真是,没想象力。 “小姑娘啊,这岛上没有人住,狼多蛇多,你一个小姑娘非要到这里来采药,可得千万当心啊!别怪叔没提醒你,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家里人也难得消息,可得急坏咯!”渔夫自己也有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女儿,不自觉地存了一份父母心。 说话间便也到了岛上。李月白拿了干粮牵马下了船,朝渔夫作了个深揖,“多谢大叔好意,我会万分小心。”又从盘缠里拿了一些碎银付了船资,并预付了一些,约好半月之后来接她回渔村。 万一有个什么,会有谁伤心吗?李月白望着渔夫离去,又望了望天。她小时那地主的家人早已记不得模样了,他们早已当她投河死去,自然是不会伤心的。舒展,舒展她,她有石觉明,有师父,有家人,定然也分不出来心留给她。李月白压下心头酸涩,长吸一口气,但至少有两个人肯定会伤心的,那要用银丝草做药引的人,要是自己没了,他不就没得救了么!而且,她还有独活老人呢,没有人给他送好酒,他也是要伤心的。 李月白打量了一下这星月岛,发现不远处有一座高山,还不能称之为高山,叫断崖更为贴切,甚是陡峭,崖身寸草不生,顶上偏偏生了一排树,那模样,倒像是光秃秃的石头上长出来一行眉毛似的。李月白拉了马的缰绳,朝那断崖而去。野兽遍地的话,就住到高处吧。 这个地方来的人怕是极少,草都长到半人高了,李月白前行得极为艰难,一边抽出剑来开路,一边留心是否有她要寻的银丝草。海上阳光晃眼,那银丝草恰如其名,长得跟一根细细的银丝一样,若非好眼力,很难寻到。以至她都没留神有几只野狗悄悄围上来了。哦,不,那眼神,分明是野狼! 李月白吓了一个激灵,她对敌的功夫实在是,一般得很,轻功虽然好,但自己飞走,马匹必然不保,这马一路跟她,也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转念间,那三五只狼已经逼近了,马惊恐得不停刨蹄,她不得不横剑退到一棵树下,把马栓在树杈上,再回身面对狼群。那树根深叶茂,树干足有几人粗,刚好替她挡住了后背。这些憋足杀劲的饿狼,目标显然是马,眼神一直在马身上打转,丝毫不把握剑在手的马主人放在眼里。 前头的那匹狼按捺不住了,低嚎一声,扑了上来,两只前爪直接抓向马的咽喉,李月白一剑劈过去,那狼不甚防范她,当场毙命。又有两头试图侧面攻过来,也被她斩杀了。后面的两头狼不甘示弱,同时朝她撕咬过去,李月白低身躲过两记猛扑,不敢有少许迟疑,拎剑就往它们胸口刺去,一只被刺中心脏,另一只躲过一剑,被削了一只耳朵。那狼受了痛,在几丈远处高声嚎叫不已。 海上天气变幻无常,竟渐渐暗下来。李月白抬眼望到四周不远,星星点点的绿光,暗道不好,怕是暴雨将至。这天色一黑,暴雨一下,狼群招引了来,根本无法用火折子点火驱狼。这场恶仗,着实是太凶险了。马似乎也觉察出了这绝境,原地嘶叫,短促而尖锐。 李月白见到一条很高大健壮的狼,闪电般穿过草丛奔出来,随即几十条狼呼地一声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竟然将树团团围住,嗷嗷的叫声,此起彼伏。 凶多吉少。李月白握紧了手中的剑,根本无路可退了。她抬脚踢中一头狼的腹部,重重撞击在一块石头上,来不及喘口气,又有一头从扑到了跟前,她又是一脚踢在头骨。接二连三,她已筋疲力尽,然后心中绷着一根弦,始终不敢有所懈怠。 一时间,电闪雷鸣,大滴的雨水砸下来,闪电在天边时亮时暗。李月白扶剑而立,地上,剑上,身上尽是狼血和自己被抓伤流的血,看起来极为狰狞。狼群围着她不停嚎,似乎一时不敢近前。李月白才得以一丝机会喘息。阿展,阿展,阿展!她口里无意识地一遍一遍念着这个名字,似乎能从这个名字里得到些许力气。 那为首的狼忽然一声高嚎,立刻好几头狼从左右正前方欺身而来,配合得天气无缝,出招不亚于一流的武林高手。李月白感到浑身的血液疯狂聚集,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杀气。她冲上去,躲过左路狼的一击,在狼跃过右肩时抬手就刺,那狼顿时跌落在地,肚子被拉开一道口子,鲜血流了一地,眼见是活不了了。左臂是一阵剧痛,那狼竟然又掉头来拍了她一爪子。李月白回身一剑刺入眼里,横剑在前方狼身上划出一道偌大的口子。转眼间,地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19 上又多了五六具狼的尸体。 狼群轮番围攻,不能立刻得手,红了眼,发狠了,发疯了,孤注一掷,全部围了上来。李月白眼见不敌,心思一动,擒贼先擒王,用尽最后一点力气,飞身而起,剑锋直指头狼的胸口。那狼也是生得矫健,竟然被它躲过去了,李月白左手趁势,抓住狼尾,将其甩出数十丈,撞得那粗大的树一震,然后跌落在地,正要爬起,那树下栓的马本就受了惊,抬起后腿朝它面门就是一蹄,头狼遭了重创,长啸一声,狼狈逃走。 其他的狼被她不要命的气势所震慑,在原地哀嚎徘徊许久,终于还是飞快地逃离了视线。 李月白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和雨水,全身都脱了力,抱剑坐地良久。 她从不曾如此明白剑在手的好处,她从不如此刻一般觉得活着如此之好,她能喜欢阿展有多么的好。哪怕得不到回应,留在心里也好。 雷声远去,闪电熄灭。 海溢 李月白捡了些半干的树枝,也无力气换地方,就地生了一堆火,撕了袖子随意做了包扎。只要有火,野兽就不敢靠近了。割了点狼肉,就火烤了,都是瘦肉,洒点盐巴,味道也不错。 另外,自己的武艺,似乎也要努力提高一下了吧。舒展不是说,从小就想嫁一个大侠么。 李月白不敢在夜里睡,只在火边打坐,慢慢恢复一些元气。等第二日睁开眼时,已是凌晨,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她昨日与狼群激战了数个时辰,更觉此处凶险,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弄清此岛地形,然后找到一个安全的容身之处。 待到山崖脚下,她运起轻功,试图飞身上去,奈何实在是太高太陡,只到一半就有些力不从心。尝试几次,飞得最高也离那顶上有几丈远,无物攀援,更无处借力。李月白从靴里抽出防身匕首,这一次,她把匕首和剑分别□□崖壁,脚下借力,终于登上山崖。 山崖上有一处平顶,此刻碧海蓝天,目力所及,极为开阔。整个星月岛上,只有这一处高地,崖下丛林茂密,绵延至远处,算是一块很大的陆地了,难怪会有狼群出没。环顾平顶,竟有一处洞穴,李月白弯腰进去,里面有张石床,还有些简单的炊具,只是上面都积了一层灰,显然是以前也有人来住过的痕迹。既然他人住得,自己便也住得了,算是寻了个不错的落脚处。 此后李月白白天飞下断崖寻银丝草,晚间便回崖顶打坐休息。这星月岛物产丰富,不过几天功夫,李月白不但寻了足够多的银丝草,还挖了一些岛外极难得的珍稀药材,像七叶莲、相思子等等,她如获至宝,只差没把这岛翻过来一遍。因住得高,不得不来回奔波,轻功进展神速,后来也无需借力便能纵身跃至数十丈之高的断崖了。 看看墙上的划痕,上岛已半月有余,跟船夫约定的日子也到了。李月白收拾了晒干的各类药材及包袱,早早在海边候着。然而等了一两日,也不见那渔夫身影,李月白心里打起了鼓,只怕是渔夫贪了那一半定金去了,没有船来,她该如何回去。 那倒是冤枉那渔夫了。他虽然贫穷,也是个铁骨的汉子。不过那渔夫确是摊上事了,现正押到县里的大牢里呢。近来海上盗贼猖狂,朝廷派了个总兵来镇压,日日在临近渔村的海上操练水军。岂料那总兵有个不成器的外甥看上了渔夫女儿,几次想强抢,都被村民打了出去。一怒之下,他就带兵把他和他女儿一起绑了下狱,让那老头子尝尝一手遮天和地牢的滋味。 事后,渔夫很庆幸这牢狱之灾,让他父女躲过一劫。所有的水军连同那总兵、总兵外甥、还有出海未归的渔民,数以千计的人都葬身海里,毫无踪影。 他一拍脑袋,糟了,那星月岛上的漂亮姑娘,只怕也是没了! 海溢过去数十天后,他才敢壮了胆子出海,只见那星月岛上一片被水冲过的模样,树木折断无数,草叶发黄,连一只鸟叫的声音都没有,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明玉剑法 话说,李月白见渔夫迟迟未到,也只好另寻他法。 这日她闲得无事,又将洞内好好收拾了一番,见到墙上似有刀剑刻的痕迹,点了火把来照,瞧了个清楚,是两个女子在你来我往比剑。她略一思索,能住在这断崖,只怕武功也不低,倒也能解释得通。 她原本是个对武功江湖不怎么上心的,可如今,她对舒展上了心。若是日后,能护她一二,该是多好。李月白细细研究了一番墙上的剑法,直看到最后壁角出,落款明玉剑法,于有缘处,赠有缘人。字体潇洒有力,颇有几分仙气,持剑女子虽看不清面容,但步法轻灵,身形飘逸,如月宫仙女一般。不知是哪派江湖高人,难怪给渔民当做了仙女。 李月白也看出了这剑法之精妙,对洞壁跪谢了一番,一招一式学起来。两个女子所使的是两套不同的剑法,李月白反复拆解,发现只使其中任何一套,都具十足威力,但这二人对峙之中,则刚好被对方招招克制,到最后是二人同使,抵背抗敌,周边是一些波浪般的刻痕,显得杀气十足。 不知最后一招是什么,李月白好奇得擦了出来一看,脸一下子红到耳根。这两前辈真是,竟在这么严肃的剑法后头画了张春宫图,还是两个赤身的女子,耳鬓厮磨。李月白心跳如鼓,又偷偷多看了一眼。 她本以为普天之下,就只有自己有这等见不得人的毛病。那日舒展对她亲口说出有违人伦时,她觉得有如一把刀子□□了心里,恨不得死了去。今日见到这样的图,方知世界广阔,别有洞天。可惜晚生了几十年,不能与她二人结识。她抱膝而坐许久,心中的委屈倾泻而出,过后倒是身心俱轻。 日日练剑打坐,间或去摘些野果果腹,不知不觉过了月余。这日她正在洞中打坐,飞花落叶的心法始终在第七层徘徊,不能突破。 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这几句她总是参不透。 忽听得外头狂风大作,呼呼生响,极是骇人。李月白走到洞口,明明大白天,天已经全暗了,海上风大浪急,海水翻上,波浪滔天,足足在海上卷起数十丈之高。 是发生海溢了吧,百年难得一遇如此大的海溢,我命只怕休矣。如此,李月白心里反而安静下来,在洞口席地而坐,继续呼吸吐纳,任凭洞外狂风暴雨席卷天地。渐渐地她听不到声音了,外面的一切好似消失了一般,天地间只有她一人而已。而后,她连自己的呼吸也听不到了,万事万物,一片虚无。 不知打坐了多久,待她凝神过来,仿佛又过了一世。 所视,比以前更清晰,滴水泛光,枯树落叶,直到地平线处,处处漂浮断木、残舟、野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20 兽尸首;所听,比以前更细微,风声、浪声、空气流动的声音,太寂静了,连一丝鸟叫虫鸣也没有。祸兮福所倚,心法于最恶劣的绝境之中得以突破,内力源源不断,绵延不绝,心境平静如湖水,心法不过一层之隔,差别却如此之大。 她并不知道,天下武功虽然门派众多,各有所长,但心法却都大同小异,讲究逐层练习,但更重要的还是领悟。这一层是很多高手的瓶颈所在,很多人终其一生不得悟,唯缺一个生死机缘耳。 这岛除了这断崖顶,其他地势低洼处,一片汪洋。淡水食物均无,是待不得了。李月白拎了长剑包袱,飞身而起,落在一块巨大的浮木上。她看看日头,辨了方位,以手足为浆,朝大陆划去。来时,她还有船有马,如今,马也失了,船无踪影,狼狈得很。 她内力大为精进,再加上偶然习得精妙剑法,跻身江湖一流高手行列,不算什么。饶是如此,在海里浸泡了将近四五日,上岸之时,她还是差点脱力。 所到之处,一片狼藉。渔村、盐场、民房,全部被海浪卷走,海滩上只剩一些砖瓦残舟,四处觅食的野狗,全然看不出几个月前这还是个热闹非凡的渔村。 遇刺 从海边返回苏州,有几千里路。数月前,这几千里路与阿展同行,并不觉得远,如今却是要一个人回了。不知道自己距她的心里,又有多少里呢? 想起这个名字,李月白心中一痛。天大地大,只怕是相见无期。她偶尔也会憧憬如果重逢,会是什么场景。她会冲自己笑吗,会上来拉自己的手吗,还是会假装不认识自己形同陌路,抑或是已经嫁作他人妇…… 她设想了很多场情形,唯独没有设想到,有一天她们再相遇,舒展会直接在背后给了她一剑,差点要了她的命。 李月白总觉得这次回去与上次南下很不一般。一路上,她发现有不少人鬼鬼祟祟的,似在盯她的梢。住店之时,她留神观察,这些人竟跟她住在一家店里。 夜间她铺了床,吹了灯,飞身上了梁顶。果然在三更时分,有人捅开窗户吹进迷药,而后用匕首挑落门栓闯入。几个蒙面人直奔床铺而去,扯开被子才知上了当,此时已为时过晚,李月白迅速点了两个人的穴道,与第三个人过了两招也将其制住。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害我?”李月白用剑挑了他们的蒙面,架在一个络腮胡子的脖子上,低声喝道。 不料三人手段卑鄙,骨气倒是挺硬,任凭脖子划出了血也不吭声。 忽然见那二人中有一人竟自咬了舌头,朝她脸上喷出一口血来。 李月白抬手去挡,那络腮胡子不怕死般地一把撕开了她左臂的衣袖,露出雪白的臂膀。灯火在一瞬间亮起,三个人的目光都朝那臂膀直直看去。 李月白又羞又怒,用了十足功力,朝络腮胡的命门刺去。 竟被那人堪堪躲了过去。三人武艺高强,来着不善,之前只怕是故意示弱才被制住。 李月白不敢大意,专心迎敌,此时不比往日,她功夫大有长进,便使出那明玉剑法来,三下两下将那二人的腿筋刺断,见那络腮胡只守不攻,也不打算放过他,一掌拍在他胸口,咔擦断了几根肋骨。 打斗间,店里掌柜带了伙计提着灯笼赶来了,也不乏一些看热闹的江湖客,顿时将李月白的房间门口围得水泄不通。“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就打起来了?”掌柜在门口急急问道。 李月白扯过一件衣裳披在身上,将那三人踢了出去。“这几个登徒子!掌柜的还不快去报官!”平日里磨磨蹭蹭的官差很快就到了,快得好似就等在门口似的。 “何事?何事?”为首的那个嚷嚷道。 不等李月白开口,那三个蒙面小贼倒是配合得很,自称十分仰慕姑娘,一时迷了心窍,欲一睹姑娘芳容云云。三人朝李月白跪地谢罪,甚至抽剑各自斩断一臂,只求姑娘宽恕。 周围人群议论纷纷,说他三人是真汉子的有,是真贼子的也有。李月白见他三人痛得扭曲的面庞,一时不知该作何等感想。 人被官差带走后,她也无心再睡。干脆跟小二要了一壶酒,一个人飞上房顶坐到东方发白。 苏州牢狱 一路总觉得背后有人,李月白换了一匹日行千里的良驹,一口气狂奔了数日赶到苏州城下。洗漱修整一番,才拿了银丝草去狱中见独活老人。 师傅没什么变化,反正头发胡子一团白,精神抖擞。别人在狱中是生不如死,日日煎熬,他倒是单住一间不说,天天好酒好肉,县老爷和牢头跟伺候主子似的。 师傅的本事她还是晓得的。 她将狱中书案收拾了一番,从食盒拿出平日里师傅喜欢吃的几样小菜,一一摆在案上,还有一坛老黄酒。 李月白一去小半年,独活老人也颇挂念,让她将这一路遭遇详细说与自己听。李月白便从草庐遭袭,若言现身,永宁村被灭,自己南下寻药,断崖习得剑法,客栈遇刺,刺客自断双臂等等一一细道来,只是将自己对舒展的心思及断崖那张春宫图隐去了。 每讲到一处,独活老人便要问上几句,沉吟半晌,时不时自言自语几句。 “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师傅一番感慨。 “师傅可知这明玉剑法是何人所创?”李月白为师傅斟上一杯酒。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潜心研习医药,江湖之事涉及甚少。你说你救的那丫头,身上带的是若言琴?现在黄口小儿都会唱了,得若言与瑶琴,可得天下。她小小年纪是如何得了此琴?” “阿展说琴是她师父夏枯草的,她只是背着。” “这就是了,这琴本是他做的,这小子木工做得不错。”独活老人捋捋胡须。 这口气,很熟的样子嘛,李月白问道,“莫非师傅认识他?” 独活老人笑笑,“如何不认识,小时候我还抱过他一次呢,那小子是个大傻缺,总是被他师妹耍得团团转,功夫没也个小姑娘强,经常被欺负躲到树上去。” “他师妹,就是现在的百花谷主吧,据说他还有个师弟,是个很有名的杀手,叫什么冷玉郎的,师傅也见过吗?” “陆白霜我是见过的,小时候还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天赋异禀,是个习武天才,更为难得的是,对医理颇有自己的见解,不输于她父亲,这样的人百年难出一个,也难怪现在都自立门户了。二十年前,我也见过她一面,与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啊,功力大增,一身杀气。至于你说的那个什么冷玉郎,可能是药王后来收的弟子吧,我倒没见过。说起来,你和那个小姑娘,也真有缘分,算起来,你还是她半个师叔呢。”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21 “半个师叔,是吗?这话怎说?”提起舒展,李月白总想知道多一些。 “现在不是了,药王将门下三个弟子都逐出师门了。”独活老人狡黠说道,“你说龙卫灭了整个永宁村?” “是。我们有捡到龙卫的腰牌。”李月白闷闷道。 独活老人叹了一口气,一口饮尽杯中酒,口中念了几句,“一曲琴,泪雨倾盆;与君一别,旧事成烟云;弦冷涩,月白见江心;待良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李月白面露惊色,“师傅如何知道这几句诗,此乃我顺天城父亲在我出生时所作,我名字便起自此处,小时我常听父亲念起。” “你的名字,的确是出自此处,这诗却不是你父亲作的,乃出自你母亲之手。”独活老人缓缓说道。 “师傅见过我母亲?”李月白更不解了,“母亲在我出生时就过世了,只听说她是青楼花魁,很多人都瞧不起,烦请师傅多告诉我一些母亲的事情。”李月白有些动容。她打小就性子冷清,不得不说,也有没娘疼的缘故吧。 独活老人并没有直接回答她,反而问,“你还记得我是怎样收你为徒的吗?” 李月白当然记得,当年她从顺天河中逃出后,一路往南去。途中遇到一老人,上山采药伤了腿脚,自己送他回南山脚下草庐之中,见他身边无人伺候,又照顾了他几日,老人说自己会一些岐黄之术,问她是否愿意留下来学艺。李月白盘缠已耗尽,也没有其他去处,便同意了。至此,在草庐便住了七八年之久。 “你觉得为师武艺如何?”独活老人问。 “一流。”李月白见识过江湖的险恶,也曾与多人交手,故而更肯定师傅的功夫。 “那医术呢?”独活老人又问。 “天下第一。”研习岐黄之术本就枯燥无比,偏独活老人守得住寂寞,天下有这等肯将牢底坐穿的决心的人,屈指可数,有他当第二,绝无他人敢当第一。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第一我是不敢当的。何况我会的,你也都学了去。我问你,既然为师有武功医术都不赖,怎会上个山就伤了腿脚?”独活老人继续说道。 李月白很震惊,“难道,难道师傅是故意的?徒儿不懂,为何一定是我?” “因为你就是二十年前在永宁村出生的那个孩子!” 二十年前 你就是在永宁村出生的那个孩子! 李月白听独活老人讲下去,仿佛回到了茶馆听人说书的日子,只不过,这次听的是自己的故事。 二十年前,是四十多岁的独活老人最伤心的一段日子。那时他心爱的女人,早已嫁做人妇多年,连生了五个女儿,在婆家盼子心切的逼迫下,又怀了第六胎。虽然有大夫说是个儿子,但被诊出来胎心不稳,女人信不过别人,托人带口信给他,请他前去保胎。独活老人心有犹豫,推脱不去吧,那女人他自打年少起就爱慕多年,如今她有危难,自己岂忍心袖手旁观;若去了吧,面对心上人的丈夫孩子一大家人,看一眼都是在割他的肉,他又如何自处。他左右思量,耽搁了几日才去,哪料女人病情有变,在他到达之前已经大出血,那家人怕伤了肚子里的儿子,竟直接灌了她催产的狼虎汤药,儿子一落地,她便香消玉殒了。 独活老人赶到时,那家人正一面办喜事一面办丧事,他扶棂痛哭,无力回天。此后几个月中,他都疯疯癫癫,借酒消愁,悔恨自己心胸之狭窄气量之短小,乃至送了心爱女人的性命。 那日他昏昏沉沉睡在路边,被人摇醒。有水滴在脸上,他才看清楚,不知何时已经下起大雨,一个女子一只手为自己撑着伞,一只手在摇他,“雨这么大,你还好不好?” 他看了她一眼,没有理睬她,翻身想继续躺着。 “诶,你帮我撑撑伞吧,你再不起来,我可撑不住了。”那女人又摇了摇他。 他这才看清,那女人有孕在身,衣服已经淋湿贴在身上,看那肚子,已经入盆,只怕就这几天就要生了。他顿时就清醒了,爬了起来,把那女人搀扶到前面的亭子里。 那女子孤身一人,问及相公家人,都只摇头不语,只说这肚里的孩子,没有爹,只有娘,其他不肯多言。独活老人既怜惜她孤苦无依,又敬佩其柔弱之下的坚韧,更勾起他心上人之死的负疚,故而生出照顾她顺利生产的念头,就近将她安排在附近的永宁村,借住在村民家里,亲自调配草药替她安胎顺气,提前请了婆子为她接生。 那场大雨足足下了七天七夜,永宁村地低处半山腰,山石俱下,殃及多数良田牲畜。女子在夜里阵痛,几个时辰后,方生下一个女孩儿,伴随这女婴第一声啼哭,滂沱大雨悄然停住,云开月明,村庄笼罩在一片明月的银辉之中。附近人家皆谓之为吉兆,纷纷送来贺喜的红鸡蛋。 那女人凝视女儿良久,道:“可惜,是个女儿。” 独活老人不乐意了,“女儿,女儿又如何?自古巾帼不让须眉,更何况,她还生得这么乖巧可爱,你看着鼻子眼睛,简直跟你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日后必定也是一个佳人。” “我并不是不喜欢女孩儿,我只是怜惜她以后也要遭生孩子这道罪罢了。模样无须多好,长在一个平常人家,平安喜乐地长大,才是最好。” 独活老人还是忍不住问道,“孩子他爹,莫非不是寻常人家?” 女人笑了,“她啊,真的没有爹,你信不信,她只有两个娘。” 这不是活生生无视自己是个大夫么,“那我倒是要跟你请教请教,这两个娘是怎么把这孩子怀上的?” 女人双唇紧闭,红了眼眶,似想起了什么痛苦之事,那眼泪珠子打转愣是没有掉下来,挣扎起床,便要跪他,道:“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望先生务必答应。” 独活老人慌忙扶住她,“有事你就说事,能帮的我自当尽力。” “请先生待我照顾这孩子几日,七日之后,如若我能回来,我会带走抚养,若不能回来,请先生替我将她托付给药王的女儿陆白霜。倘若,倘若,白霜不肯收留,先生替我寻户寻常人家,好好养活便可。求先生答应。”那女子说罢又要去跪。 独活老人有点慌,“我答应便是,那药王与我乃是同门,我去寻他女儿估计也不难,你最好还是回来自己抚养更好,孩子离了娘,就是草药没了根啊。” “多谢先生,若是同门,最好不过了。”女子起身,从包袱里摸索了一番,抹了一块帕子,“这东西留给孩子吧,这是我曾赠与她父亲的几句诗,我若有不测,也算给她留点纪念。”又从贴身衣服里取出一块玉佩,“你去见白霜之时,可向她出示这信物,她见了自然明白。” 待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22 独活老人收好信物,抱了婴儿,那女子不顾刚生产过的身子,挣扎上马了。他赶紧跟出门去,在身后喊,“你女儿,你还没取个名字呢?” 马背上的女子勒住缰绳,“今夜月白如江水,就叫她月白吧。”说罢催马远去,头也不回,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竟然重要到要丢下刚出生的孩子。 身世 李月白沉思一会儿,问道,“那后来呢?”随即又自言自语,“是了,我在顺天城中长大,那女人后来必定是没有回来的。我也没见过陆白霜,师傅带我去找她了吗?” 独活老人点头,“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我的确带你找过她,但她不肯收留你。” 独活老人在永宁村足足等了好几个七天,那个女子最终也没回来。他便遵照之前的托付,抱着小月白先去找药王。但药王闭关,下人说药王已将女儿及其另外两个徒弟统统逐出了师门,以后两不相干,老死不相往来。独活老人无法,辗转多地,才寻得陆白霜本人,本以为此事就此了结,哪料那陆白霜好似中了魔障,看了信物,一掌就朝女婴拍过去。 独活老人大惊,下意识替她挡下这一掌,这一举动更是惹怒了陆白霜,“你是她何人?”一时间,杀气暴涨,出手狠绝,招招要致人死地。 独活老人脾气上来,“你忘了吗,说起来,你还得称我一声师伯,你这是以下犯上。” 陆白霜大笑,“我已不在药王门,师伯二字谈何说起。这孩子,我绝不能留!”说着拔出剑来,一剑接一剑刺过去。独活老人怕伤了孩子,边打边退,“我不知你与那女子有什么冤仇,她现在生死未卜,又将唯一的血脉托付与你,你竟这般狠心!”打斗间,独活老人带的玉佩掉了出来,被陆白霜的剑劈成了两半,在地上摔出一声脆响,那女婴也开始大哭不止。 陆白霜望着地上碎成两半的玉,收住了攻势,半晌对独活老人说道,“你带孩子走吧,我不杀她,但让我养她,门都没有。” 独活老人劝说不动,只得自己带了女婴离开。他一直没有娶妻,没有子嗣,本想自己收留这孩子也不错,但被陆白霜伤了一掌,伤了元气,恐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精心照料。后来便在顺天城寻了户家境尚可的地主,因见到女婴那天正逢放榜,那李姓的公子考了几年偏巧今天中秀才,李秀才觉得这女婴是福将,故而愿意收养了她,反正,不过是多张嘴吃饭而已。 独活老人放下李月白及她娘留给她的帕子,自己在顺天城另寻了一处地方养伤,那是十二年中也曾去看过几眼,直到她被逼嫁跳河,轰动了顺天城,他又去寻到她,后面的事情就是李月白也知道的了,收了她做徒弟。 这个世界,本来就没这么多巧遇不是。 可是到底是有什么样的生父,会导致朝廷派重兵来剿灭,甚至不惜屠尽永宁村数百口人呢,要知道永宁村,也不只是一个婴儿出生地而已。这到底是犯了什么罪过,惹怒天颜? 独活老人也猜不透,两人对坐沉思了半日,觉得可能性最大的就是要么该生父必定是犯了重罪,诛了九族,朝廷不许有漏网之鱼,再或者就是他携了朝廷重要的东西私逃,被发现了正要诛九族。反正,都不是什么愉快的下场。 两人同时想到一样东西,瑶琴! 现下四处都是传闻,得若言与瑶琴的人,得天下。如若那传言是真的,那瑶琴落入他人之手,朝廷岂可坐视不理!如果李月白的生父真的涉入其中,无论如何,她都是要被波及的了,当今的圣上,最爱玩的游戏就是连坐了。 “师傅,弟子这次行走江湖,深有一番体悟。人在江湖,强者为大。弟子日后定然勤练武功,不辜负师傅期望。”李月白郑重道。努力学好功夫,想变得强大。其实她也并非全为自己打算,想着如有一天,能不用四处逃命,也能保护得了舒展,让那个姑娘也能全身而退,不再四处奔波,哪怕此生不能与她在一起,但愿她偶尔记得自己,别把自己忘得太彻底。 她师傅抬头看她好一会儿,孺子可教也,传衣钵之事有望啊,一高兴,几杯下肚,又拉住她好探讨了一番最近自己的一些医药心得,直到快入夜,方让她离去。 晚上办完公事的陈知县推开牢门进来,和独活老人喝了一盅,老人将他需要的银丝草拿给他去复命,陈知县千恩万谢地走了。独活老人总觉得得哪里不对,待天亮时分,想了个通透,糟糕,那银丝草,只怕要带来杀身之祸。 埋伏 李月白第二日接到独活老人的飞鸽传书,说他过几日要去东海采药,让她自己也尽快离开此地,如要弄清身世,百花谷陆白霜是关键云云。李月白见到手信,老实说,她对自己的生父是何人,生母是何人,陆白霜是何人,咋一听是可能有些许好奇,听过之后也就当听过了,她已长大成人,几十年前的亲人,又何必再寻。 因而,李月白并没有将独活老人的叮嘱放在心上,依然回草庐生活。她不知道,一场灭顶的危险,正在向她靠近。 这事情,还得从那银丝草说起。 天下之大,要找一个二十年前的孩子,全不知相貌特征,哪里有那么容易。然而偏偏不巧地是,那银丝草正是朝廷所需药材。圣上身体并不健壮,常感风寒,太医院经常配药备着,其中有几味不易得到的药材,便吩咐到各州府去帮忙寻觅,其中便有那银丝草。 太守交代知府,知府交代知县,如此,苏州知县牢狱之中藏了一个醉心医药的老友,知县大人岂不利用利用,呃,请教请教。独活老人不知这是朝廷贡品,县太爷数次跟他探讨医药之道,因此也不以为意,遂令徒儿去将这银丝草采了来。 然御用药草岂能马虎,送来是什么模样,是什么产地,是何人所采,均要详细记录在案,那采药之人更是要反复调查。这一番顺藤摸瓜,就翻出一个惊天秘密,圣上听闻,大惊,招来心腹部署,连连发出几道密旨! 这时节,山里几乎每天都会下一场小雨,云雾久久不散去,稍微远一些,就看不清楚了,只看到一层层一片片的白色,就跟住在天上似的。只不过,这里的神仙,就只有她一个。 日出而起,日落而息,她本是早就习惯了这种日子的,又觉得有些不习惯起来。 每每临睡,夜风吹起房里的竹帘轻轻晃动。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舒展还在这里养伤的日子。那时,她也正躺在那里,偶尔微鼾,偶尔与她说话,月事之际,她便与自己躺在一处,那样的体温,那么的柔软。李月白眯起眼睛,对着竹帘伸出手去,摸着夜里的虚无,仿佛她的脸近在身前。 又是一阵风吹进来,竹帘微微卷起又落下,在夜里发出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23 啪嗒一声轻响。李月白收回自己发散的思绪,在心里叹息一声,起身去搂了一坛桂花酿在怀。她本不是好酒之人,这以后却是多了个嗜好了,每每必要在房顶喝到微醺,喝到畅快处,再舞几套剑法自娱自乐,方睡得安稳。如此多日,心中虽有挂碍,习武却是极为刻苦,内功愈来愈深厚,剑法也日益精进。 这天,孟府的小公子又得了风寒,请她出诊,她收拾收拾药包,骑马过去了。 她前脚刚走,大批龙卫就杀了草庐。他们行事素来隐秘,从不大张旗鼓,故而数百个黑衣人只是埋伏在草庐四周,静静等待那草庐的主人归来,只待天色一暗,一举击杀之。如果说,上次李月白她们被那些青龙白虎等帮派围堵还能侥幸逃脱的话,这次别说是那深渊下的石头暗门,就是石头缝隙都被他们事先探明过,这里连只苍蝇都没法活着飞出去。 李月白诊完孟家小公子,收了诊金回去,天空黑成一片,大片乌云翻滚,她又遇上了阵雨。牵马跑到不远处的亭子里避雨,恍然许久之前,也曾经历过这一幕。那时,舒展冒雨来给她送伞,自己被雨淋湿了而不自知。她的手那么温暖,她笑起来,让她觉得太阳就快出来了。 她在哪里? 李月白眼睛有些干涩。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存了这样的心思的,是更远的时候在客栈为自己找回钱袋,是给自己送伞为自己取暖,是她经常搂住自己的胳膊笑的时候,还是在琵琶湖上抚琴跳舞之时,或者是……等等等,李月白回忆起很多小小的一幕,甚至舒展不一定会意识到有那么一幕,她都记得。 雨停的一刹那,李月白冲动地跨上马,朝草庐相反的方向跑去。她不是死缠烂打之人,她只是忽然很想离她哪怕近一点点也好,何不去那琵琶湖找那从没醉过的杜三娘痛快喝上一坛! 当然了,那群埋伏在草庐的黑衣人,扑了个空。 肘子 且说自渔村一别后,舒展一行人回到潮州舒家大宅。舒夫人是铁了心不让女儿出门,可留在家里又不是办法,终于还是妥协了,同意舒老爷将女儿过继给在扬州做买卖的大哥。说实话,那个大哥是个贩卖私盐的大商人,跟她们这种小家小户做正经大米买卖的,真是有天壤之别。家大业大是非多,把女儿过继过去,虽说嫁个良人不成问题,怕就怕嫁的良人太过富贵,反而害了她。舒老爷让她不要妇人之仁,赶紧劝了舒展心甘情愿地过去是正经。 舒大小姐最近脾气很大,时不时要掀翻桌子茶壶,或者逮住下人骂一通。原因大体都是因为吃的不合心意! “说了多少遍!是东边王记的肘子!” “就算隔壁小王记也是他家开的,我就要王记的!这个不是王记的!” “这茶水太凉了!你会不会做事!!” “这茶水太烫了!你会不会做事!!” “我要的糕点呢?太没到?!!” “我要的糕点呢?为什么放凉了也不告诉我!!” …… …… 总之舒府上上下下鸡飞狗跳,唯恐哪个不小心惹到这位姑奶奶。 舒夫人这日见到大小姐又在训人,不免说了她几句,“不就是个肘子吗?没买到就别为难他们了,我这就让人按方子现做一份来!” 舒展一跺脚,“才不是个肘子!” 舒夫人糊涂了,“刚才不是在说肘子么。你要是喜欢,我把那王记的老板请到家里来,单独给你做。” 哪料舒展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不要了!这会儿又不想吃了!”说完跑回房间,把门一关,谁来敲门也不见,自己的娘来了也不开。往床上气呼呼一坐,又忍不住要掉泪。她不是非要吃个肘子糕点不可,她只是,很想念李月白在身边的感觉。可是哪怕是同样的吃食,也再也没有了那样的感觉。 她无数次想起李月白推门进来,有时候是晴天带着一身阳光走到她身边,有时候是雨天带着一身雨水进屋来,嘴角上扬,噙着一丝笑看着她说,阿展,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而她则会心情好到飞起来,迫不及待要扑上去。 她想念有那么几次,她溅了茶渍在身前或者残留了吃食在嘴角,那人俯下身来细腻地替她擦去,嗔怪她几句这么不小心又没人跟你抢。多么好看的眉眼,眼睛好像一汪湖水,指尖轻轻的触碰,那份触感竟然一直记得。 舒展闭上眼睛慢慢回想,她回想到了更多,更遥远的日子。在草庐之中的日子,在苏州城的日子,在山中不知岁月长的日子。对了,她是从什么时候,慢慢开始唠叨自己来着?舒展想啊想了很久,想到天黑,想到倦,直接躺在床上睡过去了。 好甜蜜的梦,她在梦里拉着李月白的手,一路上李月白为她斩妖除魔,都不曾放开她的手,那种缱绻的滋味,真让人难以割舍,舒展回头望着含笑的李月白,再也忍不住了,亲上她的唇,那会是什么样的美味……舒展捶床,哎,怎么在这个时候醒了!外头天刚刚黑,她不过眯了一小会儿而已,赶紧双眼一闭,暗自催促自己快睡着,好继续刚才的梦,偏偏事与愿违,怎么也没法入睡了。刚刚梦里做什么来着,对,亲她。什么,亲她?!舒展心猛烈地跳上两跳,心里难过得要死。 她赶跑了石觉明,听闻双亲又在筹谋自己的婚事,便留了张条,翻墙跑了,把那舒老爷和舒夫人给气得哟。 水边楼 没办法,重阳将至,舒展得去找她小师叔和师父了。她实在是憋了一肚子的话要问她那个坑死人不偿命的师父夏枯草,为什么故意把自己竖成个活靶子给人追杀?有个宝贝琴,你就不能自己藏起来吗,地窖也行,深山也行,这隔三差五让自己弹一弹,说什么替他解闷的骗人话,原来是在等人杀上门,实在是太可恨。 可恨得简直让人吃不下饭。舒展把手里的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没了胃口。离水边楼越近,便也离琵琶湖越近,此处远眺,都能看到泛着白光的水面了。 这水边楼是江湖最有名气的杀手楼,本来这楼就大大咧咧地叫做杀手楼,生怕天下人不知道它专门做些暗杀的勾当,很多人知道这楼地处水边,故而又隐晦地称之为水边楼,至于是哪里的水边,除了楼里的刺客和死掉了的刺客,天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人们根本想象不到,琵琶湖景色秀丽,充满灵气,但那湖边几座雅致的小楼,却是杀手们聚集之地。再次回到湖上,舒展又想起那晚,她在舟上弹琴,李月白在月光之下,水面之上,舞出那漫天银光的剑光来,那时是何等快活自在!唉,想起她来,舒展就想叹气,她最近叹气次数,实在是有点多。 在外人看来,李月白光一张脸就让人挪不开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24 眼,精通医术,轻功无双,完美得像天上的仙女一般,但在舒展心里,她是个很寂寞的人,表面的淡漠,是因为与人接触得少,而不知怎么跟人打交道吧。其实内里怀有大爱,你看她小时候就能打抱不平,被人逼得跳河,后来总是一直在救人,看到自己受伤,二话不说就救了自己,看见村民中毒,三天三夜没睡配药为他们解毒,路边的乞丐,逃荒的灾民,她都忍不住要出手帮一帮。这么好的人,以后还能再见吗,倘若她是个男子,嫁一嫁也未尝不可。船行到岸,舒展回过神来,自己不知不觉竟然想了这么久,还生出嫁一嫁的念头,脸一阵阵发热,胡乱想些什么呢。 这几座杀手楼外观看起来跟一般人家住的楼差不离,实木做的小三层,八角檐,挂风铃,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楼下挂了一块皇帝御赐的金匾,上书“正大光明”四个字,也不晓得是从哪里偷来的,难怪平日就没人敢怀疑这里有什么不对。 舒展对这里是熟门熟路了,谁叫她那个师父总放不下心他那个天下第一的杀手师弟,时不时要来看一眼小师弟还活着才放心,舒展沾光,跟这里的杀手们混得老熟了。 你以为杀手们是一个个在家勤练暗杀术,满脸横肉,一脸杀气么,那真是大错特错,杀手楼的楼主,最喜欢的就是大家该杀人时卖力杀人,不杀人是要充分搞搞兴趣爱好。遂这楼里种花的养草的,杀猪的耍猴的,写字的画画的,那叫一个热闹!舒展始终觉得,这是楼主的大阴谋!你以为他是鼓励大家放松心情,好好生活才能好好杀人么,其实他一定是看中了夏枯草做机关的手艺。夏枯草为什么会被赶出师门,还不是因为他老不务正业,放着个药王的师父不好好学习医术功夫,偏偏喜欢今天做个木鸟明天做个锤子,好啦,被赶出师门后,这杀手楼的老板看上了他,极力鼓吹要随心所欲,我心飞翔,夏枯草果真在这里随心所欲替他设计了很多机关,直接导致了杀手楼绝对安全的江湖地位,任你是大罗神仙也进不来,万一进来了,那也绝对出不去。 这么阴险的楼主,舒展没有这个机会见到,不过她也不感兴趣,据说这楼主是个糟老头。这也能理解,毕竟人家年纪大了,所以不爱出门,喜欢楼里热热闹闹的。 瑶琴 舒展用一套很诡异的步法走进了楼里,楼中根本就没有护卫,也没有暗哨。用不着,你那进去的步法若是错了一步,是被□□射成刺猬,还是被乱棒打死,被刀剑削成面皮,被火烤被喂毒等等,等待你的是很多种死法,你都不知道你会碰上哪一种。 这时有另外一个人,从外面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不用猜,那就是舒展的小师叔夏枯草的小师弟秋飞蓬了!当初夏枯草设计这套机关的时候,秋飞蓬嫌这步法太难看,不肯走。夏枯草挺失望,好吧,他就是想看小师弟来回一扭而不得,最后专门为他放行,让他可以横着走竖着走都不触碰到机关,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据说是根据什么身长手足体重等等而设计的,听得杀手楼楼主脑袋都大了,楼主挥挥手,算了算了,我还是自己扭进去吧。 因此,这大摇大摆之人,必是秋飞蓬无疑了。 说说他们这师兄弟。夏枯草和秋飞蓬都是师父路边捡来收养的。什么,你说路边怎么这么多孩子捡啊。边关时有敌人来犯,多地朝廷官员拥兵自重,迎敌不积极,镇压造反很积极,那年代,路边捡孩子远比捡铜板要容易多了。 夏枯草是在夏天里的一堆枯草里捡到的,当时还是个婴儿,便取名夏枯草,做了掌门的大弟子。医术一般,武艺一般,机关暗器独步天下。早年并不很有名气,被逐出师门后,一心钻研各种机关制作,与唐家人一起在唐家堡设计了几样机关陷阱,使围攻唐家堡的仇家吃了大亏,攻堡三月而不得其门,夏枯草名声大噪,为此惹了不少麻烦事。 夏枯草很多的麻烦要命事,都是他那个做杀手的师弟帮忙出手料理的。秋飞蓬,捡于某个深秋,那时还是个五六岁的乞儿,饥一顿饱一顿的,药王怜他孤苦无依,从小饱受颠沛流离之苦,又见其颇有胆气,便收了做弟子,为他取名秋飞蓬,教他读书认字,武学医术。夏枯草和陆白霜大了她好几岁,陆白霜不喜孩子,他基本上是被大师兄夏枯草一手带大的。他与师兄不同,过早坎坷的生活让他早熟,深知江湖险恶强者生存的道理,沉浸武道,日夜习武不止,偏离了药王门的武为医者用的精神,亦非药王满意的徒儿。 “小师叔,”舒展喊住他,秋飞蓬这个人话不多,性格冷得像块冰,但长了张很俊美的脸,很容易让人忽略他刚刚才杀了几个骚扰师兄的小掌门,“我师父呢?” “今晚到。”秋飞蓬说罢便回屋睡觉,没有一个多余的字。 晚上夏枯草到了,舒展却忘了问关于若言琴产生杀气的事,因为几壶上等的桂花酒。这是李月白最常喝的酒,舒展不免贪杯,一来二去,很快就醉倒了。 第二日,舒展捶捶头,夏枯草来找她。 “为师今日起,要回药王山闭关了。”夏枯草说道。 “闭关?师父为何要闭关?”舒展惊讶问道。 夏枯草假装咳嗽两声,“自然,自然是要闭关练功,研习祖师爷所授医道武道。” 舒展更惊讶了,她跟随夏枯草这么久来,见他一直醉心设计各种机关,可不曾见他热心医道武道,现如今居然闭关研习,岂不是怪事。又见他身体微微前倾,左手搭在腰上,一副腰酸背疼的模样,莫非是身体不好,才想到去闭关调理。 夏枯草见她目光灼灼,赶紧板起面孔来,“为师有一事,要交待给你。” “师父你讲。” “我知道你非常想知道,为什么那琴能产生杀气,而我却要你一直背着琴在江湖上跑,引来许多人争抢,是吗?” “夏枯草你害死我了!”舒展气愤极了。 夏枯草咳嗽两声,“没大没小!跟你说吧,我就是故意的!” 舒展双目瞪他,大有你今天不给个说法,我就不让你活着出这门的架势。 夏枯草拍拍她的头,示意她别搞得这么紧张,“其实吧,我这样是为了引瑶琴出来。可惜,这都三四年了,瑶琴也没有动静。后来我得了一些小道消息,就打算先不跑了,装作坠崖,与你分开,独自去打探。” “那你找到瑶琴了吗?” 夏枯草摇摇头,“只知道大概地点,但我要闭关,也不能亲自去了。我希望你和你小师叔一起去找,你们一定要找到瑶琴,找到了瑶琴,也算造福一方百姓。” “得若言与瑶琴,得天下。师父,这瑶琴这么多人抢,我武功低微,如何抢得到?” 夏枯草眼睛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25 一瞪,“你武功怎么低微了?说这话不是砸祖师爷的招牌吗?大逆不道知不知道!要不是祖师爷将我三人逐出了师门,看他不收拾你!”说到此处,夏枯草又想起老爷子不知云游到了何方,药王山都会长成杂草山了,真是惆怅。 关于为什么会被逐出师门这件事,舒展知道一点点。据说陆白霜本是祖师爷的亲生女儿,但做下了悖逆之事,惹得祖师爷大动肝火,将其逐出师门,永不相见,连求情的两位弟子也一并赶出了师门。到底是什么悖逆之事啊,竟然闹到如此惨烈。舒展怎么问,夏枯草都不肯说。 “说正事呢!”夏枯草敲了一下舒展的脑袋,“这瑶琴你无需要抢,她自会跟你走的!” 舒展撇嘴,“你说的好像那瑶琴成了精,长了腿似的。” “成什么精,她是个女人,本来就有腿的!”夏枯草道。 什么?瑶琴,竟不是一把琴,瑶琴是一个女人!舒展嘴巴张开,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这简直是这些年听到的最了不得的事了! 夏与秋 江湖人人都说,得瑶琴与若言,得天下。一把琴中藏了失传的武功秘籍,一把琴上刻了富可敌国的藏宝图。然而天下却鲜有人知道这其中的渊源。天下人只见若言,不见瑶琴,越得不到,越是想要。 大家都在找瑶琴,可谁也没有见过那究竟是一把什么琴。 据说瑶琴与若言琴有莫大的关联,若言现,瑶琴出!得瑶琴与若言,得天下不过如此!可瑶琴竟然不是一把琴,而是一个女人。如此,江湖传言看来真是毫无根据了。 “这是她的画像,她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天山派所在的天山。”舒展接过画卷展开一看,是一个女子,不过双十年华,皮肤白皙,鼻梁高挺,尤其是那双眸子,璀璨流转,风情万种,很是深邃,犹如蓝天碧水,多看两眼都要将人吸进去似的。舒展不自觉地想起李月白,这模样倒是与她有几分相似。她又觉得最近自己是胡思乱想多了,这二人怎么会相似呢,明明画里的女子满是妩媚之气,而李月白清清淡淡的,自己怕是因未能与她道别心有不甘,才见到个漂亮女子,就生出这样的念想来。 “我会替师父寻了她来。”舒展收了画卷道。 “不是替我寻,是替我师妹寻,有她在,也许能稍微挽救我师妹性情。你知道吗,她上个月血洗了杨家庄,一百多口人,无一活命。那杨家庄欺男霸女,横行乡里,着实也是该死。但她行事实在太过狠绝,如此下去,我实在是担心她终有一日会遭人报复,难逃劫难。”夏枯草摇摇头,“所以必须要找到瑶琴,我出关之时,你要没找到,我就逐你和飞蓬出师门,永不再见!” 舒展吐吐舌,从上到下都喜欢玩逐师门,忒没新意了。 “小师叔,小师叔,师父回山里闭关了你知道吗?”舒展看到秋飞蓬正坐在庭院里沉思什么,三步两步跑上去。 “我知道。”秋飞蓬头也没抬。她这个小师叔啊,气度非凡,麻布粗衫也掩饰不住那种说不出来的俊美,武艺高强,是水边楼排名一二的刺客,但偏偏话少得很。 “师父让你我去找瑶琴,说没找到就要逐我出师门。他可真会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真的。”秋飞蓬说道。 看小师侄不置可否的脸,秋飞蓬没打算与她深入这个话题。彼当时,他的大师兄羞愤难当,甩门而去,并威胁他瑶琴不出,永不出关见他。当时的神情,倒是有趣得很呐。秋飞蓬把玩着手里的酒盏,那晚的销魂,着实难以忘怀。 说起来,最不痛快的就是夏枯草了。那日师徒相聚,小师弟又从桂阳城捎来上等的桂花酒,未免贪杯畅饮了一番。醉眼朦胧之际,被小师弟扶回房中。 舒展也喝多了,伏在石桌上,冲师父摇手,师父你慢走哈慢走。 慢走你个鬼!快来救你师父啊!你小师叔觊觎你师父很久了啊喂!你怎么能让小师叔来送我!这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啊,不,我不是肉包子,我是你师父啊,快来救我! 秋飞蓬替他擦脸,你一个男人这么温柔做什么!还擦身子,哎喂,身子可以不用擦啊!可惜他嘟嘟囔囔了半天,都没人搭理他!都不懂他,活得没知音啊!给脱了个精光,没半点大师兄的尊严啊! 师弟总算可以让他睡了,他光光地往被窝里一捂,昏昏沉沉间觉得小师弟也爬上来了。隔壁有床你怎么不去那啊。不管了,先睡吧。什么东西这么硬顶着自己腰啊,哎,这还要不要睡了,拍开。半睡半醒之间,跨下之物被人捉住。这桂花酒果然不能多喝,后劲要不要这么大,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啊!嗯啊,揉面似的,真舒服。□□什么的,似乎有点辣辣的。 什么,□□!夏枯草忽然一下子惊醒。天光大亮,身旁无人,被子一掀开,自己果然还是精光的,身上盖了不少紫红印子,一摸□□,痛得翻身坐起来!他这真是被吃干抹净了啊! 秋飞蓬正站在门帘处,面如表情地望着他,只是那眼神,跟狐狸似的。昨夜要不是师兄一直拍自己要命的部位,也不至于扑他那么凶狠。当然,不拍的话,也是要扑的。杀手最讲究战机,战机稍纵即逝,作为一个优秀的杀手,是绝对不能错过! 夏枯草只想捂脸遁走。大师兄的面子何在啊!师父老人家要是知道了,还不打断腿逐出师门啊。什么,已经逐出师门了啊,那还是可以打断腿的啊!夏枯草脸变得五颜六色。他觉得没什么面目苟活于世了,决心还是回药王山去闭关个三年五载再说。 秋飞蓬心知他因被逐出师门,一直存有心结,一时无法接受这种关系的转变,也不点破他。他要找瑶琴去救师姐,他便帮他就是。闭关也不错,闭关了,女人是碰不到的,最后,还不是自己碗里的么。 一千两 夏枯草交待完了,便果断收拾了东西上药王山去闭关,跑得比什么都快。 说是说要让他们尽快去找瑶琴,秋飞蓬一点也不着急,在水边楼里住着,接连几日,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磨刀,跟没事人样的。舒展问他何时动身去天山,他头也不抬,“要是着急,你大可先去。” 笑话,这一路去天山还不知有几多凶险,路上歹人多不多还未可知,那天山派的一个个武艺高强,鼻子都朝天上长的,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人,放着个天下第一的刺客陪同不要,自己一个人孤身去犯险,那不是太傻了。反正秋飞蓬不急着动身,舒展也就忙活自己那点儿事了。 她并不只是个爱吃的大小姐而已,走南闯北这几年,除了逃命,也做了许多别的事情,比如,手中那本买家卖家联络簿,东南西北稍微有点规模的商行都记录在此,而且极尽详细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26 。舒家一直在谋划她的婚事,这让她觉得很不安,她不想嫁人,可假若有一天舒家一句话不给她钱花,她还怎么潇洒走江湖,拿什么买酒买肉赠佳人?因此,她不禁多留了个心眼,把那利润大的路途危险其他商行不愿意走的,自己开辟出来,也为自己攒点小金库。 事实上,她一早就在开始开辟属于自己的商路了,可能她自己也没意识到,她是在为自己争取脱离家族的筹码,至于为什么要脱离,也许有那么一点是想有能力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也许是因为长大了的人都想拥有一份自由的权利吧。 琵琶湖一带基本上都是杀手楼的产业,杀手楼如果只有佣金,那么多刺客衣食住行都要最好的,还要照顾其千奇百怪的癖好,估计早就开不下去了,是以周围的酒楼客栈等等均是杀手楼的生意。简而言之,这一带不缺杀手。舒展一番游说,愿意替她押货上路的,分五成利润,吸引了不少暂时没有任务的人。他们一个个武艺高强,一个能低一二十个保镖,带七八个小伙计,运南方的丝绸器皿去北边,再从北边带早已订好的皮毛药材回南方,中间既无收货交接,又无太多讨价还价,要的数量多且较为固定,一个来回便有几十倍的利润。 舒展白天忙活着,晚上则去杜三娘的小酒馆坐坐,她酒量一般,大部分时候也就凑个热闹罢了,她瞧那日游湖杜三娘和李月白是很投缘的,说了不少话,因此对杜三娘也生出几分好感来。这家的酒酿得极是地道,舒展带过一回给小师叔后,他也自发自动地寻来,一个人不声不响喝上几壶。 秋飞蓬过来,都是杜三娘亲自上酒菜招待,舒展打趣她,是不是见他师叔长得俊看上他了,顺便透露他还没有娶妻,抢手得很。杜三娘不为所动,低声道,“我瞧着你小师叔,估计是个不喜欢女人的。” 舒展才不信,“我师叔谋生手段危险,是以迟迟未娶妻,怎会不喜欢女人,难不成喜欢男人么。” 杜三娘笑而不语。 舒展不知为何,生起一股子恼怒,“荒谬!” “荒谬不荒谬,你说了不算。你看他坐在那里一整晚了,我这里来来往往的客人这么多,也不乏姿色上等的,他都没正眼瞧过,倒是有几个爷们路过的时候,他瞧了多眼。我三娘也看了十几年的人了,什么样的人我一眼就能瞅出来。不信啊,咱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舒展半信半疑,师叔和师父从没提过娶妻的事,她一直以为是他们身在江湖,处境险恶,不愿意连累家人的缘故,哪里会往他处想,被杜三娘这么一提,回想一下过去他们俩之间过分的牵肠挂肚,又觉得像那么回事。 “我是生意人,你也是大小姐,就赌银子吧,一千两,敢么?”杜三娘胜券在握。 “一千两就一千两,不过,我有个条件。”舒展思索了一会儿回道。 “什么条件?” “你若赢了,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我。” “行。” 舒展走过去,坐在秋飞蓬对面,指着不远处一位身段姣好的姑娘,问他,“小师叔,你喜欢那个女人吗?” 秋飞蓬看了一眼,飞快说道,“不喜欢。” 舒展留心看了一下,眼神没有变化,又问,“那你是喜欢男人咯?” 筷子停顿了一下,很好,他说,“不喜欢。” “你喜欢我师父?”舒展继续追问。 眉头皱了,眼睛发亮,舒展心里一沉,秋飞蓬问,“你才知道?” 啥,他们真有□□!好一对奸夫淫夫!整天在自己面前大摇大摆眉目传情,竟然都不告诉自己一声,太过分了。什么叫你才知道,难道她应该早就知道吗,她要怎么知道你们不是师兄弟友爱,而是师兄弟断袖! 秋飞蓬没事人一样,自顾自地吃酒夹菜,好似刚刚说的不过是今天天气不错之类的。舒展憋了半天,说了一句,”天地阴阳,你们这样好么。” “好与不好,我与师兄说了才算。” “你们在一起了?” “当然,心早在一起,身体刚刚在一起。” 舒展琢磨了一下这话,脸上发红,呸,谁要知道你们身体……两人枯坐了一会儿,秋飞蓬抱起酒坛子,“死在我刀下的人,临死之前必定后悔没有机会再见心爱之人,我若日后死在别人刀下,我也不想让自己有这样的遗憾,管他男的女的,在一起一天,就是赚了一天。”说罢出门扬长而去。 留下舒展替他付账,哦,还要付杜三娘一千两。 舒展本想问杜三娘关于李月白她是否已看出什么。不过,算了。 人生在世,譬如浮游,朝生暮死,少喜多愁,每个人都可以选择一个自己想要度过的方式吧。 暗杀 两人足足在琵琶湖耽搁了好几个月才出发,舒展的商队都来回跑了一趟了,挣得她眉开眼笑。听楼里其他的刺客说,秋飞蓬要金盆洗手,不再做刺客的生意,舒展认为这里面有师父很大的原因,自祖师爷出走后,药王山一直空着,夏枯草一心想回药王门,替祖师爷守住基业。 夕阳西下,两匹快马在小道疾驰。 马背上的正是舒展和秋飞蓬。 舒展一路嚷嚷,“小师叔,你不是金盆洗手不做刺客了么,我武艺低微,要杀人你自己去就行了。干什么非得拉上我?”秋飞蓬夹紧马肚子,“带你去历练历练,大师兄说你功夫不弱,就是临敌经验太少,正好练手。” 舒展是十二分不愿意去干杀人这个事,往天山的一路上,秋飞蓬虽然与她也谈不上多亲近,但也算对她照顾有加,上好的房间上好的酒菜,俗话说,吃人嘴软,她推脱几次也没成,没辙,只好硬着皮头与小师叔一起去完成他的杀手任务了。 秋飞蓬说带历练她并非真话,他这人也就对他大师兄上点儿心,其他人对他而言都无所谓,师父也好,师姐也好,杀手楼的楼主也好,那又怎样。 其实主要是因为这个人很难杀。酬金许得丰厚,他答应楼里这是最后一次出手。一路上明杀暗杀了几次,都没成功,二人缠斗了几百回合都难分胜负,偏偏对方也狡猾,总往热闹的地方去,他更无从下手了。上一次,他耍了个机关困住了对方,眼看就要得手,半路杀出一支精兵,扰了他计划,只能作罢。买主催得紧,秋飞蓬豁出去,决心带个帮手一道。 二人潜伏在房顶,已经过去几柱香了,那人屋内一直点着灯。舒展有些沉不住气了,想近身前去探。秋飞蓬一把拉住她,小声道,“再等等,二更时候,他就会出来了,到时我们直接扑杀过去,杀他个措手不及。” 二更时分,那人果然拎了一壶酒,飞上了屋顶。清风拂面,皓月当空,倒是自有一番潇洒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27 。见那身影似乎有点眼熟,舒展正欲瞧个清楚那人的模样,身边的秋飞蓬已经腾身跃出去了。势如破竹,一刀只取那人咽喉。眼见离刀刃不过几寸,那人酒壶脱手挡开了去。 刚一交手,那人皱眉,又是你? 秋飞蓬不跟他啰嗦,足刚落地又弹起,连着刷刷几刀,招招势劲力急。那人向后弹开,轻功甚是了得,忽左忽右,极尽变幻。刀到之时,身子已飘然离开,刀刃离身总差了些许。 两人缠斗近百招,仍无胜负。秋飞蓬边打边退,那人的剑却是越使越快,守招严密,攻招凌厉,偏偏身形还极为轻灵潇洒,看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只有秋飞蓬知道刀剑相交,力道之大,手都忍不住要颤抖。 “舒展,还不快上!”见那人已到跟前,他作势要削他左肩,那人往后一退,后背便露了破绽,不知为何,听到名字的瞬间,那人动作忽然慢将下来。 一柄长剑凌空刺来,虽是听得响声,还是慢了一步,那人被刺中了左臂,啊了一声,从屋顶摔了下去。 秋飞蓬怎会错过如此良机,短刀脱手,刀尖朝他心窝直刺过去。 舒展听到对方的声音,整个人都不好了。那分明就是李月白! 要说她之前见那人一身男装,还有所怀疑,故刚才一袭留了几分力。那现在她非常肯定,这声音分明就是她,不会听错的!她居然给了她一剑,天呐。 舒展想也没想,朝秋飞蓬扑了过去,她还没够着人,身子被人一带,又听到李月白一声低呼。原来李月白跌落在地时,眼见舒展要撞到那刺客的刀尖,迅速撑地跃起拉开她。身子一旋,倒是替她避开了那一击,自己却被秋飞蓬的利刃划裂左肩,顿时血流如注,疼得钻心。 “小师叔不能杀她!要杀她你先过我这里。”舒展扶起李月白,横剑挡在李月白身前。秋飞蓬意欲再攻,舒展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干脆把剑往自己脖子一横,“你伤了我,师父才不会放过你!” 秋飞蓬与师兄的关系刚刚渐入佳境,他可不想为这点事情断送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心思,冷哼一声,收了刀,下次再杀也不迟。 重逢 秋飞蓬还是头一回杀人杀得这么郁闷。 小师侄护得严实,又是差人请大夫,又是让人熬药熬汤补着,整天守着她寸步不离,他根本就没法下手,这么上心,莫非是她相好的?带着这个疑问,他又几次去窗口蹲点。见到小师侄正在给她喂药,一口口吹凉,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失血过多,没什么血色,头发放下来,看起来就是个病美人。原来是个女子! 秋飞蓬愈加郁闷,交手这么久都没发现对方竟是个女子,功夫还不输于自己! 舒展喂她喝完药,又开始给她的伤口换药,小心翼翼地把包扎拆下来,看两道很深的口子看得她触目心惊,那人额头都冒出冷汗来,不晓得有多疼,她那么美的一个人,日后留了疤如何是好。真想去买块豆腐,一头撞死在她面前谢罪。舒展眼泪吧嗒的,细细敷着草药,不时去看李月白的脸色。 李月白似乎看穿她的心思,安慰道:“你都给我赔过不是了,没事了。再说了,若非这两刀,咱们还真不知什么时候再相见。我自己是大夫,过些日子配些膏药,保证一点疤痕都没有。”舒展听得更难过,放下草药,扑到李月白怀里,还是这么熟悉的淡淡的草药味道,她觉得自己心里的某一角似乎慢慢被填满了。 两人久别重逢,断断续续说了一宿的话,李月白专拣了些稍微轻松点的事情与她说,至于那星月岛上海溢的凶险,数次被高手刺杀的的惶恐,以及对她无尽的思念,均只字不提。舒展则将自己要去天山寻瑶琴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她,连并着自己心里的小算盘,开辟一条天山的商路也眉飞色舞跟她说了。李月白笑她小财迷,舒展不介意,钱财多一些,总是有些好处的。 关于李月白的身世,乃至引来龙卫的动静,两人猜测一番,不得要领。思来想去,不如同去寻了瑶琴,再做打算。李月白对于自己的出身,其实并无执念,只是这样一来,她便有理由与舒展长久在一处了。也许她永远也不会接受这样的感情,但,如若能与她多多相处,日后再分开,也可以攒下够多的回忆,也满足了。 良久,舒展闷闷地说,以后,再不准你不告而别!李月白享受着这痛并快乐的时刻,顺顺她的发,不会了,再不会了。 秋飞蓬在窗口站了一会儿,目光停留在李月白受伤的左臂上,良久未移开。她二人只顾絮叨,忘了敷药,任留那雪白的胳膊在外面敞着,映得上面红色的梅花胎记格外明显。 秋飞蓬若有所悟,原来如此。这个人是要杀呢,还是要留?他一向坚定,这次也拿不准主意。 李月白睡下后,舒展去找秋飞蓬,“小师叔,是什么人要杀她?” 秋飞蓬自顾自地磨刀,“江湖规矩,我不会说的。” 舒展不气馁,继续问,“那你总可以告诉我,他花了多少钱给你吧?” “江湖规矩,不能。” “我出双倍的价钱,买你不杀,如何?” 秋飞蓬看她一眼,“行,双倍白银一万两!” 舒展跑回屋里翻了压箱底的银票递给他,秋飞蓬毫不犹豫地接了放进怀里,继续磨刀,哎,刚刚还江湖规矩江湖规矩的,这会儿收钱收得这么爽快,“你不会骗我吧?” “犯不着。”秋飞蓬吹吹刀锋,收回腰间。 他说不杀就不杀,话说,江湖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杀她要救她,他何必现在插手,等等再说,何况,还有一万两入了腰包,够给他师兄好好重建药王山了,就当小师侄孝敬师门的吧。 舒展后来知道了秋飞蓬打的这样的算盘,气得牙痒痒,眼珠一转,不是要孝敬师门吗,她一口气送了十数个少男上了药王山伺候,秋飞蓬百爪挠心偏不能耐她何,这是后话了。 野地 秋飞蓬收了银票后,说她们有伤在身,行动不便,自己先往天山探路,沿途会给她们留下暗号,便先行一步了。 舒展与李月白二人跟随其后,李月白亲手配制的方子,一路又有舒展的精心照料,她的伤势恢复得很快。也多亏了这一次受伤,虽然并非李月白故意为之的苦肉计,但她也很感激有这么一次机会,让两人消除隔阂,亲密如初。 不知为何,舒展发现自己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落在李月白身上,她要不在视线里就心慌,在自己视线里,又生出一些不自在。 不管怎样,赶了一天路,风尘仆仆,忽见眼前出现一潭清亮的溪水,她二人素来爱干净,此地又处荒郊野外,没有人烟,真恨不得立刻跳进去,好洗去一身污秽。李月白先行下了马,道:“我在附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28 近寻个地方生火,你先去水里沐浴。”舒展也不推辞,笑道:“可不许偷看!”李月白微微一笑,替她从马背上取下行囊,拍拍她的手,示意自己会替她看着,让她快去快回。 身后时不时撩起水声,李月白似不甚在意。她捡了些干枝枯叶,在地上生起了火,砍了一根长竹横在两树之间,用来晾衣服。想了想,又从包袱里取了一些药粉,围着洒了一圈,防止夜间蚊虫野兽来袭。 舒展入水之时还有些许扭捏,余光瞥见李月白正专心做事,没有回头之意,心中既喜她是个君子,又有些说不上来的闷闷的感觉。她把自己泡在水里,夜里溪水微凉,正合她意。她湿漉漉地上岸来,换上火堆旁早就准备好的干衣裳,嘴里啃着人家特意留给她的馍,心里受用得很。 那人已经下水去了,舒展总觉得心里痒痒,有两个人儿在打架,其中一个说,人家没偷看你,你却想偷看人家洗澡,羞不羞啊!另一个不停地重复,就看一眼就看一眼就看一眼!第二个小人叫嚣得厉害,略占上风,于是舒展微微抬起眼睛,假装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前方。只是这一眼,第一个小人彻底阵亡了! 李月白肌肤本就白皙,在月光下,尤为打眼,好似一块白玉,只左肩一条刀疤正在逐渐褪去,若隐若现。一头青丝散放下来垂在水面,一潭溪水因着水里人的动作,荡开一层层细细碎碎的银光。月色真撩人啊!舒展脸热热的,心跳得厉害,在李月白转身之际,她虽然也觊觎身前的风景,终究脸皮厚得不够彻底,迅速低头去啃刚刚没怎么动过的馍。 李月白的内功已练到到第八层,身边微小细动都能有所察觉,方才一直有道目光直直落在背上,正是舒展的方向,她如何能忽略。看那姑娘头已经低得不能再低,都要埋入馍里去了。她嘴角扬起,也不点破,径直去树后面换衣裳。 舒展舒了一口气,摸摸胸口,还好没发现。她又故意嚷嚷起来,馍好干,不好吃,怎么办。李月白收拾好了自己,又把两人湿衣服晾在一旁烤,说道:“一会儿给你煮鱼汤。”舒展见她忙里忙外的,不禁生出来那么一丢丢不好意思,赶紧自告奋勇,“我去寒潭抓鱼!” “不用了!”李月白甩了条黑鱼在地上,扑腾了几下,不动了。“刚沐浴时,它很不老实,就顺手抓了来,刚好炖个汤。你会杀鱼么?”会会会,可不止它不老实,舒展心虚,不敢多说,赶紧抓起佩剑去砍这个不老实的家伙。 吃饱喝足。舒展捂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有了困意。李月白在离火堆不远处,选了些柔韧的草铺在地上。她自小翻山越岭,露宿野外是家常便饭,又念舒展家人及师父师叔都是讲究之人,平日里吃穿用度也是精致,便从包袱里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垫在上面,那包袱权当枕头罢。 皎月当空,身旁人的气息让人安心。就是,这床硬了点。舒展翻来覆去找不到舒服的姿势,干脆一横心,把头贴近一旁打坐守夜的李月白腰间。果然,这样就舒服了。熟悉的淡淡的草药香,仿佛有凝神静心之效,舒展偷偷握住她的衣角,最终抵不过睡意,会周公去了。 平稳的呼吸,一下下打在李月白的身上,伴着虫鸣鸟叫,温暖而静谧。李月白抬手摸摸她的发梢,复而闭上眼睛,不去想更多,觉得这样的时刻,已是最好。 安阳城 行到城镇,为赶路方便,二人决定扮作一对小夫妻。 “你说我俩个夫妻,那谁是夫,谁是妻呢?”舒展歪头问道。 “我比你高一点儿,自然我是夫了。”李月白沉吟一会儿回答她。 “哼,身高不算高,男儿大丈夫,志气高才是高。还是我来做夫吧,你就安心做为夫漂亮的小娘子好了!”舒展手往她下巴处伸去,试图来个调戏良家妇女的姿势,被李月白极是灵活地躲开去了。 待李月白从屏风后出来,已换好了装。倒是一个翩翩俏公子!她本就生得一副好模样,鼻子高挺,眼眸如星,手里还装模作样拿把折扇,倒真是潇洒得紧。“你瞧为夫这身行头如何?”李月白绕到舒展身前,折扇一开,倒也有几分架势。 舒展心神一动,手覆上她的脸,趁机摸了一把。“公子好相貌,奴家都被公子迷住了!”李月白本想打趣她一番的,听她这么说,明知是玩笑话,还是忍不住面上一热,目光移到别处。 “别动!”舒展细心地帮她沾了几根胡须。“好了,你瞅瞅,这样更像了。” 李月白在水盆里望了望,果真,她虽然扮作男子,但终归是女儿身,五官还是太过柔和了一些,这几根胡子一贴,倒添了一丝儒雅,看起来像个读书的公子了。 在安阳城宾来客栈落脚,这会儿,店里还没什么客人,伙计问,“两位客官,一间房还是两间房?”不待李月白回答,舒展抢着说,“当然一间房,没看见我们是一起的么。” 伙计很郁闷地带她俩去了房间,上次他把一对兄妹认成了夫妻,那女的差点没拔剑砍了他。等他下楼,掌柜的又训了他一顿。 “你是我亲外甥,我才这么跟你这么说,别人让我说我还不说呢。你说说你那什么眼神,人家郎情妾意你当兄妹,人家哥哥疼妹妹你给人凑一对,还有,你也不看看那位小姐的穿衣着打扮,那料子,那镯子,那宝剑,够你跑堂半辈子的了,怎么就不推荐推荐我们这里的豪华天字第一号房?有钱送上门来你都不会赚是吧?你说你这么蠢,还好意思说自己要单干,你要是能赚钱,我给你钻裤裆。” 掌柜的一顿劈头盖脑,跑堂伙计嘴都扁了,“舅舅,你前几天才说,有钱人都很低调,真正有钱的都不让人看出来,比如上次那个带刀的公子,一身粗布衣裳,脚上穿着金丝鞋面,我特意看过了,刚刚的那两位,没有金丝鞋面。” 他舅舅简直要被他气死,都说外甥多像舅,他这么个精明人,怎么有个这么蠢的外甥,“去去去,别来烦我,扫茅房去!” “好嘞!”伙计应了一声,刚跑出去又转头来问,“舅舅,要扫里面还是外面,干扫还是湿扫?” 掌柜的抄起一旁的茶杯砸了过去,被伙计轻巧接住。他更冒火了,又抓起筷筒扔劈向他面门,伙计头一偏,先是避过几只竹筷,同时脚下腾挪飞跃,双臂张开,左右手那么轻轻一兜,其余的筷子好似得了号令,唰唰重新回到竹筒里,竹筒原样落回柜台,竟方寸不差。 掌柜的摇摇头,“掉了一只!浑小子,你这功夫又退步了啊!还不滚去扫茅房,里面外面都要扫,我要是发现有一滴水漏出来,你就给我把那根筷子吃了!”跑堂伙计赶紧应声跑下去。 宾来客栈 这绝非普通的客栈,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29 光看这客栈名,外人均以为是有宾客远道而来之意,而在掌柜的几个他们眼里,这个客栈名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们,兵来,兵来,莫忘了兴复前朝之志。 这不过是吴大将军遍布全国数百个据点中的一个罢了。吴大将军是前朝的大将军,先帝被弑后,他先下狱后失踪,暗地里招兵买马,意图杀了现在的狗皇帝,复兴前朝,报答先帝知遇之恩。可惜先帝的骨肉已被如今的狗皇帝全部残杀,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先帝还是太子之时,在民间留有一丝骨血,只有找到这个孩子,他才好名正言顺,打出正义之师的旗号,号令先帝旧部,起兵讨贼。 这个孩子,他找了许多年,犹如大海捞针,一无所获。某日,他忽然眼前一亮。这天下,谁最有钱?谁最有权?谁最害怕先帝旧部造反?莫过于现在龙椅上做的那位了!他干脆不再做这徒劳无功的活,反而四处放出先帝在民间有遗落骨肉的消息,果然,那人坐不住了。 不出他所料,新皇帝铲除异己的心十分迫切,不到一年,就有了线索。几个月前,龙卫计划秘密屠杀永宁村,他便从中嗅出了一丝不寻常。龙卫指挥使王不留原来不过是他手下一名不起眼的小将,诬告他意欲谋反,正合了新皇帝心意,趁机罢了大将军兵权将其下狱,王不留则升了官做了龙卫指挥使,成了一只主子指哪便咬哪的忠犬。要不是旧部拼死相救,只怕吴大将军在狱中就被害了,纵然这疯狗四处咬人,也不会料到一手栽培的龙卫里也有他的人。 在龙卫设伏之夜,吴大将军也带了十几个久经沙场的亲信前去,他们刚刚赶到,便看到几十个蒙面人在追杀两个女子,不管那两女子其中有没有先帝骨肉,反正朝廷要杀的,便是他们要救的,他立刻带人杀将出去,将其死死缠住,让那两位女子趁机逃脱。 而后,为避免打草惊蛇,他一路派人远远跟随她们,一面暗中保护,一面查明是否是他想要之人。不料到了潮州之后,那二人分开,一位去了海上,数月未还,一位留在江湖赫赫有名的杀手楼中,几月不出。他分派了两拨人去探,海上去的那队人马,遇上百年难遇的海溢,全数葬身鱼腹,去杀手楼打探的,那附近机关重重,他们徘徊数日,半步也近不得。 几个月下来,进展全无,好不容易得到的一点希望又灭了个干净,吴大将军愁眉不展,愁得掉头发。皇天不负有心人,事情峰回路转,守在海边的手下送回消息,海上的女子已回,左臂有梅花胎记,确认是先帝女儿无疑。 据传,本朝开朝□□出生之时,□□的母亲曾在梦中接受女娲天命,□□皇帝一出生身上便带有梅花胎记,是以王朝的公主,人人带有此标记,皇室皆视为女娲娘娘的祝福之意。 这里还有一段小故事。□□皇帝开朝之初,江山不稳,边境时有来犯,以回纥为甚,□□皇帝常年征战,耗资巨大,想先暂停兵戈,休养生息,遂提出和亲,将一女儿许配给回纥王子,□□当然舍不得让自己唯一未嫁的最受自己宠爱的小女儿去他乡受苦,就选了个宫女封她称号,当做公主送了过去。这本来是皇室联姻惯常用的伎俩,哪想那个回纥王子也是个死心眼,听了□□皇帝天生梅花的传说,见宫女身上并无胎记,觉得自己受了欺骗,发兵来讨说法,一定要一个真公主。□□皇帝不肯依他,两边又打了四五年,这才大败了他们,边境得到短暂安宁。 得了手下的消息,吴大将军大喜过望,先帝骨肉既然寻到,先帝大仇便得以报,好好好!他一面安排各地起兵之事,一面暗中保护李月白,只待时机成熟,便将她迎入军中,号令三军,共同讨贼! 李月白她们并不知道这些,路上按照秋飞蓬的暗号前行,没有太多阻碍。路过苗人聚居地时,苗寨的人替她们带路,客气放行;路过唐家堡附近,也没人来找她们的麻烦等等,不得不说,秋飞蓬办事相当可靠,一路打点,是以她俩脚程也快,现今进了这安阳城,已经是漠北边缘,安阳城过去就是锁阳城了,锁阳城乃是沙漠之中的绿洲,也是沙漠之中的孤城,过了锁阳,离天山就近了。 动心 舒展打开窗户,看向街上来往的商贩行人和屋檐,安宁城居民住得稀稀落落,跟江南大不一样,偶尔驼队经过,有些大胡子穿着长袍,也有蒙着面纱的异族女子,让人忍不住猜测黑纱下面的容颜,空气很干燥,混着风沙和某些食物奇怪的香气。这些风景很好,然而,跟屋里比起来,似乎也没什么看的。舒展拿眼偷瞟屋里的人,那人正在收拾床铺,将床上抚平,被子重新叠好,又从包袱里拿出两人换洗的衣裳放在床头,那动作别人做起来她不觉得有什么,看她自然而娴熟地做这一切,每个动作像从她心里走过,她甚至能看到她额前的一缕头发垂下来。那人起身了,倒了一碗茶水,端着朝自己走来…… “来,喝点热水,这里比较干燥。”李月白朝她说,“在想什么呢,一愣一愣的?” 舒展回过神,接了水喝了一大口,又喷了出来,“烫!” 李月白对她挺无奈,用袖子替她擦了擦,“这么急做什么,慢点儿喝,自己吹一吹。” 舒展不好意思看她,点头小口将水喝完了。两人在房间又歇了一阵,算算到了用饭的时辰才下楼来。 跑堂的伙计殷勤地来问她们想吃点什么,说店里什么都有,还推荐了几个好菜,其中便有那店里最贵的羊羔小腿肉。偏偏舒展她们在野地里连赶了几天路,烤鱼烤兔烤山鸡吃腻发了,不想沾荤腥,最后两人点了两碗旁人在吃的羊汤馍馍和一壶大漠的酒。 伙计心有不悦,面上依然客气,很快就送了过来。那酒太烈,舒展只喝了一口不再喝,端着碗也不放下,看坐在对面的李月白一下一下将馍撕碎了放进汤里。 “这酒是高粱酿的,比不得南方的爽口,你少喝一些,一会儿又要嚷嚷头疼了。”李月白叮嘱她。 “这么烈,为什么你就喝得习惯呢?” “我从小体寒,大夫说适量喝些酒可以驱寒,我师傅也是个爱酒的,各种酒都收在草庐里,天南海北的酒啊,我都喝过,当然习惯了。”李月白把手里的泡馍推过去给她。 舒展放下酒碗,拿起一旁被擦拭过的双筷埋头吃,汤的热气上来蒙了一下眼睛,她眨巴眨巴,发现对面慢慢喝汤的李月白尤其好看,仿佛整个客栈都成了灰色的路人,她则是其中最为亮丽的一个。“真是个美人。”她暗暗感叹。 李月白停顿了一下,“什么?”又说道,“别吃那么快,小心又烫了。” “我说啊,想不到这漠北,也有这么好吃的东西!”舒展赶紧道。 “好吃也不能吃太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30 多,积食了我可不再管你。” 舒展觉得自己肯定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不然李月白伸手替她揉一揉吃撑的肚子时,她怎么老觉得自己心跳一阵阵快,脸又容易红,还老是口干心慌气闷,就像喝醉了一般晕眩,偏偏她又没怎么喝酒。可惜她白有一个人称药王的祖师爷,师父和小师叔没有传承他的医道,自己一点药理也不会,让她去找李月白看病吧,她可开不了这个口。 难道要让自己亲口对她说,我一看见你就头发昏,一找不到你就心发慌,你一高兴我就两眼发亮,你一对我开口笑我就手脚发麻,尤其是现在你躺在我身边,我就想抱上去蹭一蹭,这是什么病,你能不能给治治?哎,想想就觉得很羞耻。 熄灯之后,李月白眼观鼻鼻观心,很快就挨着床沿睡去。舒展想拉她睡进来一些,又怕不小心将她弄醒。夜里寂静,偶有一阵呼啸的风声和几声长短不一的马嘶,舒展睁开眼,借着一点点微弱的月光,她只能看到身旁人极为模糊的脸,那是眼睛,那是鼻子,鼻子之下就是嘴唇了,她想象自己的手一一从上面划过,会是什么样的触觉。 半年前,这个人曾对自己说,可不可以不嫁他人,跟她在一起,那时候她很无措,如今分别许久又重逢,好似某件珍贵的宝物失而复得的感觉,自两人再次同行以来,李月白从未再提起过类似的话由,虽然待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宠爱,甚至更好,然说话点到为止,举止又有分寸,难不成她对自己的心思不再有了,果如了她所愿,把自己当做好姐妹了么。 扪心自问,如果这时她再问自己一次,自己会不会答应这白首之约呢?她想起师父和小师叔之间十几年的扶持与牵绊,想起琵琶湖畔选择一人独自终老也不再动情的杜三娘,人生短暂,能得以与喜欢的人相伴到老,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是的,她一定会答应她,告诉她自己不会嫁给别人,要与她一起,保护她,陪伴她,好好对她。 她泛起困意,忍不住抱住李月白的手臂,将脸轻轻靠着她准备睡去,刚刚一挨到,却被李月白避开,翻身面向床沿兀自熟睡,舒展心里发慌,莫非她果真不再喜欢自己了。 其实李月白一向浅眠,自打在潮州,舒展对她说过女子在一起有违人伦并跟石觉明出双入对后,她便一直将这话记在了心上,虽自己的心意无法遏制,便极力约束自己的言行,生怕一个越矩让她将自己讨厌了去,是故半睡半醒之间对方碰触到了自己,只当以为是自个儿贪图温暖又去挨了她,人仍然未醒,身子已经移开了去。 被掳 这几天,李月白总觉得舒展有些怪怪的,那视线一对上自己的眼睛就飞快移开了去。问她又说没事,李月白虽然疑惑,也不再深究。 按照秋飞蓬的吩咐,两人在宾来客栈里等消息。约莫过了三天左右,有人前来送信。李月白打开看了看,秋飞蓬在信中写到,自己已到锁阳城中,让她们备好干粮与水,送信之人的驼队颇为可靠,可雇用同行之类的。 这边的吃食与内地很不一样,舒展这里瞧瞧那里瞧瞧,恨不得都吃个遍,李月白由着她去,自己先去做些其他准备。沙漠温差很大,要添置一些夜里防寒的衣物,日光太过强烈,还需要一些遮阳的物什,万一遇到风沙等,要配些药丸应急,水袋多带一些无妨等等,李月白一人独自出行时不会考虑太多,舒展在身边,她则总想能让她舒适一些。 待一切打点妥当,李月白回头找舒展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人。这安宁城就一条主道,她来来回回将这街上寻了个遍,也没找到她,许是先回客栈了,她急急忙忙跑回客栈去,边唤阿展边推开门,房里空无一人,包袱被褥都不像有人动过,问掌柜的,掌柜的说没有见到位小姐回来。 舒展不见了。李月白扶住门框,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摁住自己要跳出来的心脏,冷静冷静,这个时候要冷静。数息之后,她才平静下来。这一路上,她被人莫名其妙刺杀了四五次,有朝廷的人,也有些鸡鸣狗盗之人,是以,她揣测自己是被莫名其妙的身世所连累,既然瑶琴是个女人,而且已经在多年前去世,那就不存在自己的生父得了瑶琴之类的,只怕这些都是生父的仇家,如今反而来找她报仇了。当然,就算她再冷静再有悟性,也不会想到自己是先帝的女儿,徒给自己惹来杀戮。她虽然烦不胜烦,却不怕他们,但如果,是他们掳走了舒展呢? 李月白匆忙跑回原处,挨家挨户地问商贩,有没有看到一个这么高的,眼睛亮亮,身穿鹅黄色裙子,很爱笑的小姐?问了许多人都摇头,这里来来往往的商客太多,谁记得住。眼看天色将暗,她心如死灰,路边一个小乞儿朝她招手,“你是在找那个好心姐姐吗,我知道她去了哪里。” 李月白犹如抓住救命稻草,“是是是,她大概这么高,手里拿着宝剑,串红色的剑穗子,”李月白比划着,“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我知道,那位姐姐还买了馍馍给我吃。” 那乞儿一身泥土风沙,看不出个模样来,李月白摘了钱袋子全数倒给了他,“告诉姐姐,那位姐姐去哪里了?” 乞儿往西边一指,“她被人扶上了一辆大马车,马车朝那边去了。”李月白顾不得道谢,朝那边追去,施展轻功,沿着断断续续的车轮印,一口气连追了的几十里地。 舒展醒来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顶淡黄的帐幔,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榻上,她心里一惊,翻身而起,看到身上衣服完好才稍稍松了口气,想出去看看,没走几步,就觉得浑身乏力。 她只依稀记得当时看见一个卖香料的,那小贩将他那据说是产自西域的香料吹得神乎其神,极力让她闻闻,她一凑过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这时再想想,一定是着了什么人的道了。 等了许久并无人来,这房间倒也精致,门窗床榻俱是雕花,还充斥着淡淡的檀木香,分明是江南人家的布置。她挪到门边,拉不开门,那窗也是关死了的,奈何又使不上力,只好颓然坐在门后,想她专业逃命多年,这次居然阴沟里翻了船,连捉她之人都未看清,真是好不气人。 忽然外头来了响起脚步声,有人小声说三爷到了,门被推开,只有个断臂的大胡子进来,看了她一眼,脸色阴晴不定,又关门出去了。舒展拍门喊叫,也没回头理睬。饭菜热水到点就有人来送,一个个侍女偏偏都训练有素,任你如何问话,都不回应。 凤鸣寨 大厅中,黄天竹甚是气恼,就说不该派自己的外甥去,他那个外甥远志就是个蠢蛋,抓个人都抓错了,想他黄天竹一世英名,传出去还不被人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31 笑死。黄天竹随手拎起旁边的百斤大锤就要朝他身上劈,“都说了是要请那个高的女子来,那个才是公主。你说说你这办的什么事?!” 远志边躲边还嘴,“明明只有一个女的,我不就抓了她来嘛,会不会是何三爷看错了。” 黄天竹打得更凶,“你小子跟我也不久了,这眼神怎么还这么差劲,还好意思说别人看错,何副将当初用一只手的代价才敢确定公主的身份。人不过就换了个男装,你就认不出是男人女人了是吧。看我不打死你,你娘还给你取名叫远志远志,你这眼神,能看多远,啊!” 远志给打得屁滚尿流,上蹿下跳,“舅舅,舅舅,上次你明明说人家是夫妻……”见黄天竹又用了几分力,他赶紧躲到大将军身后讨饶,“大将军,我看她们两个感情好,说不定公主会来救她,您快叫舅舅别打我了,属下一定将功补过。” 一旁的吴大将军挥挥手,示意黄天竹住手,“右将军暂且息怒,我们先等等,下次再教训这小子不迟。”说罢叫来左右及何三,如此这般地吩咐下去。 李月白边打听边追赶,追了约三十余里路,她本担心跑错了方向,但时有路人告知,先前的确有一辆华丽的大马车去了西边,再往西去二十里就是强盗窝了,凤鸣寨。这凤鸣寨据说是悍匪的老巢,离它远的人说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这眼瞅着快接近凤鸣寨的地盘了,人们又说起他们的好来,说他们劫富济贫乃侠盗也。李月白也搞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来头,到底自己是如何招惹了强盗,只等天黑,好易容了混进山寨去一探虚实。 她扮作一个大户人家私跑出来的丫头,投宿在凤鸣山寨脚下的一家小农户里。农户淳朴热情,听她说几天没吃饭了,把家里的好酒好菜都摆了出来,那家的大婶子说山寨有喜事,自己晚点要去给寨里的人送宵夜,问她愿不愿意同去挣点儿小钱,也好当路费。李月白想了想便同意了。进了寨子后,把宵夜送进后厨,大婶说要去上茅房,让等她一会儿一起回去。李月白趁机摸进山寨大院,敲倒了一个守夜的山贼来问,那贼马上承认今日的确是抢了一个小姐来,小姐关在后院大房之中。 李月白行至房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一切是不是太顺利了一点,恐怕有诈。屋里的人喊,“你们这群小贼,有种给姑奶奶来阴的,没种跟姑奶奶我明刀明抢斗上三百回吗!快把你管事的喊来!”正是舒展的声音。李月白顾不得这许多,踹门而入,只见一人有气无力地伏在桌上骂些张牙舞爪的话,她飞快冲过去,半蹲在她身前,抱住她,“阿展!” 舒展看清来人,心中大喜,“月白,你来救我了。你可来了,你再不来我都怕要被人害了。”醒来这大半天都没事,一见面前的人,眼泪就要往上涌。李月白亲亲她的额头,将她抱得更紧,“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不会有事的。”又将她上下看了一遍,“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有受伤,就是没力气,走不动。”舒展趴在她肩上,仿佛找到了依靠,“月白,我有话要跟你说。”李月白嗅一嗅这房里,便知这檀香之中有古怪,她摸了颗解毒的药丸让舒展吞下,扶她站起来,“这里危险,我们先回去再说。” 出了房门,行至大院,那里不知何时已经密密站了数百武士,各个带刀而立,见她二人出来,纷纷点亮了手中火把,一时间亮如白昼,将她们逮了个正着。 战旗 武士之中站了一位统领,一身盔甲,神采奕奕,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那可不就宾来客栈的掌柜黄天竹么,他旁边那位络腮胡子,左手装了只铁爪,右手握剑,倒是眼熟得很,像在哪里见过。是了,那次从海上回去在客栈遇刺,自断了胳膊的,不就是他么。如此贼心不死,只怕不是劫色这么简单,李月白寻思着。 黄天竹笑吟吟地上前,双手抱拳,“小姐得罪了,请里头说话。” “黄掌柜的,原来你们早就设计好了。” “黄某惶恐,还请小姐移步内堂,我们当家的有请。”黄天竹恭恭敬敬。 任她轻功无双,剑法精妙,也奈何不过贼人人多势众,已然如此,李月白不得不牵着舒展随他们往里去。握着舒展的手上紧一紧,与她对视一眼,两人能在一处,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进门之时,侍卫将舒展拦住,李月白哪里肯留她一人在屋外。黄天竹说是大当家的命令,请她稍候,保证她一根头发都不会掉。舒展也不肯让她独自进去,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人呢。僵持许久,事关重大,黄天竹他们密谋多年,胜败在此一举,哪里敢轻举妄动,向外人泄了天机,说声老夫得罪,拔剑架在舒展脖子上,示意李月白先行进去。 李月白怒目视之,别无他法,朝舒展深深望了一眼,独自前去。何三朝里屋的人一点头,示意公主带到。身着虎皮大衣,一副悍匪模样的吴大将军内心无比激动,但也控得住场面,怕公主受到惊吓。 “来人,看座上茶!”他一声令下,立刻进来二人搬来一张太师椅放于她身后,复又有人前来奉上茶水。吴将军挥挥手,内堂之中便只有几个心腹留下,其他人皆出去把门了。 “敢问小姐如何称呼?”大将军问道。 既来之则安之,李月白也很想知道这群朝廷的人,到底在搞什么鬼,“民女李月白,你这么大费周章,设下多重埋伏,将我二人擒来,所为何事?” “月白,月白,一曲琴,泪雨倾盆;与君一别,旧事成烟云;弦冷涩,月白见江心;待良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好名字!”那将军抚掌大笑。 李月白略惊,这人也念出了这几句诗,“你认识我娘?” “不认识,不过,我认识您父亲!” “他到底犯了什么事,你们三番四次要来抓我?” “天下谁都会犯事,唯独您父亲不会。”吴将军想起先帝的音容相貌,那么贤明的一位皇帝,却英年早逝,被奸人所害,尸骨无存,顿生惆怅。 “既然不会,我与你们有何冤仇?” “公主误会了,我们只是想请公主上山一聚,有得罪的地方,望公主恕罪。”吴将军及众将军跪倒在地,行叩拜之礼。 “公主?”李月白皱眉,这是个什么鬼称呼。 “是的,您乃先帝骨血,千金之躯。”吴将军将先帝如何被篡位,自己如何逃离天牢,组织旧部,如何寻得公主及梅花胎记等等一一详细道来。 “在永宁村牛头山救我们的,是你?”李月白看向他,她是听到了一声吴将军来着。吴将军点头,将身后的人向她介绍,“这些都是先帝的旧部,是右将军黄天竹黄将军,这是前将军丁辉,这是平西将军顾常在,这是何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32 三何副将,在下是先帝的骠骑大将军吴勇,我们誓死效忠先帝,誓死效忠公主。” “光凭一块胎记,你们就断定我是你们的公主,也太草率了……” 李月白说了一半停住,她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这些人早就想好了要自己当战旗,有这胎记,哪怕就是假的,也会说成真的。果然,几位将军试图说服她,那胎记足可以确认她是皇室的血脉。 见李月白不为所动,吴将军问道,“公主可知自己娘亲是谁?” 李月白很厌烦这个称呼,微微摇头,“她去世得早,我并未见过。” 吴勇从书案上拿起一幅画,“这便是你娘亲,瑶琴!” 瑶琴!! 弹琴的人 瑶琴,瑶琴是她娘亲! 得若言与瑶琴者,得天下。自李月白随舒展涉入江湖后,若言、瑶琴二字便经常在耳边响起,那么多人争夺一把琴,和一个女人,让她很不解,也不愿意解。这其中之一为她心爱之人所有,另外一样,竟是她的生身母亲,不管由不由得她,她都被深深卷入其中了。 李月白面上有了一丝波澜,咬牙道,“凭据?” 吴勇将画卷打开,“公主的母亲,艳绝天下,陛下一直挂怀在心,多次派人寻找,这是陛下亲笔所画,属下也曾按图搜寻,可惜没有找到娘娘,想来娘娘已不在世多年了。” 李月白看清了那画,画中一女子正在庭院抚琴,那琴是再熟悉不过的若言,女子微微低头,只见那侧脸,李月白心中已肯定,这是瑶琴无疑,那轮廓分明与舒展手中的画有七八分神似。 李月白沉思半晌,将师傅及吴勇的说词联系起来一想,各个时间点皆符合,那么她极有可能是瑶琴和先帝的女儿,只是让她报仇复兴起兵打仗,她实在是没有这个兴趣。二十年了,她已经长大成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种话,她一点也没法感同身受。这江湖,她本就只是为陪伴阿展而入,她最大的心愿,不过是想尽自己全力护住阿展平安,如能与她归隐山林,继续做她的乡野郎中,便心满意足了。 “听你们这意思,是不肯放我们下山了。”李月白微愠。 “公主息怒,龙卫正在到处寻找公主,公主独自在外,实在是危险万分,不如留在凤鸣寨中,属下定当舍命保护公主安全。”黄天竹道。 李月白飞快地思索脱身之策,想起此行天山的目的,便道了出来,“如果瑶琴真是我母亲,我得到确切消息,她还活着,此番,我本是同朋友前去天山寻她,既然你们说杀父之仇不报是为不孝,知道母亲尚在人世受苦,我却不能亲自将她找到,侍奉天年,难道就称得上孝了吗?” 几位将军闻之惊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瑶琴尚在人世?”“有这等事”,显然事出突然,打乱了他们的步伐,吴大将军只好说道,“既然娘娘在世,属下们自当尽力。公主可先在凤鸣寨中休养,属下这就安排人前去天山找到娘娘。”说罢唤来侍女带她们过去就寝。 李月白明知他们有意扣留,也暂时没有办法,便先与舒展在这凤鸣寨中住下,再作打算。她这一去在里面待了好几个时辰,只把在厅外等候的舒展急的上火,几次想要打进去救人,力气又不济,被人客客气气挡了回来。是以见到李月白出来一霎,她也不管这许多人在,上去抱了个满怀。面对阿展的主动投怀送抱,李月白心里自然高兴,那些什么帝王美女之类的身世也抛到脑后去了,只专心享受这一时刻的温软。 一把绝世好琴,遇到一个真正会弹琴的人,便是缘分。 二十一年前,先帝还是太子之时,曾南巡微服私访,慕名前往在百花楼中,听瑶琴手抚若言琴,一曲毕,美目流盼,烨烨生辉。可惜瑶琴是个冷美人,并不倾心于那位太子爷,后来还是动用了皇家身份,才求得美人再弹了一曲。瑶琴那日,因为心爱之人的离去,心中酸楚难忍。 一曲琴,泪雨倾盆。 与君一别,旧事成烟云。 弦冷涩,月白见江心。 瑶琴抬头望向太子,只见两行清泪,那人自己竟是不知。他也是个懂琴音的,他的心意终究是要辜负,瑶琴心里不忍,又唱了一句,算是赠予他。 待良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一曲琴,泪雨倾盆。 与君一别,旧事成烟云。 弦冷涩,月白见江心。 待良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 太子忍不住呜咽,朝政暗潮汹涌,这个江湖女子竟然给了他如此的力量和希望。 托身与这样的人也不至于太辱没了自己的身子。瑶琴在那一刻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这句话。哪怕那时,她多希望伏在自己身上的是另外一个人!是那个人!是她!她在心里一遍遍喊心上人的名字,幻想围绕身边的人是她的模样,听到的甜言蜜语是她的声音。 她知道什么药可以增加受孕的机会,她更知道,她的孩子是她和陆白霜的,至于什么皇家什么荣华,都比不上普通日子里你喜欢的人,对着你璀璨一笑啊! 那些美好的日子,那些糟糕的日子,为什么,偏偏又要是同一段日子? 心意 两人再次被送回之前离开的房中歇下,折腾一天,实在困倦,虽然暂时不能脱身,也不会有性命之虞。舒展问及他们的谈话,李月白轻描淡写地带过,只说对方不肯放人之类的。她私心不想让舒展涉入其中,万一武将们不肯放她走,至少也可以放了阿展自由。 第二天,侍女们前来伺候,都被李月白打发了出去,结果七八个侍女跪了一地不肯起来,李月白无法,让她们在庭院外头候着,有事吩咐再进来。这些哪里是来伺候人的,各个身怀武功,分明是怕她们跑了。 李月白放下窗子,忽然想起一事,便问舒展,“阿展,你昨日里说,要对我说什么话?” 舒展脸红了个透,她昨日被掳到山寨,又失了力气,想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禁胡思乱想了数个悲惨结局,最最让她伤心的是还没告诉李月白自己的心意,不舍得离她而去,因此想如此番命大能活着出去,一定要亲口告诉她。可这会儿站在跟前了,她心跳如鼓,手中都有了汗意,张口却发不出声来。 李月白见她怔怔的样子,只恐昨日的迷香还残留了药性,捉了她的手来要给她把脉,这一拉舒展一个踉跄,直接扑在她怀里。李月白正欲拉开瞧个究竟,怀里的这位大小姐将她抱得紧紧,“你别离开我。” 是被吓着了吧,李月白拍着她,“我不会离开你,乖了,别怕,我一直都在。我会想到法子出去的。”怀里的人紧紧搂住她,不让她离开,闷闷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想离你更近一点。”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33 “你就在我心里,这还不够近吗?”李月白喃喃道,待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手足俱是一僵,只盼她没有听到的好。 舒展的脑袋一轰,心好似漏跳了一拍,猛地从她怀里抬起头,对上那人慌乱的眸子,最后将视线停在那人的鼻梁、唇上,“不够,还不够,你也要到我的心里来。”说着情不自禁亲了上去,果然,如想象之中一般的清凉、柔软、香甜,比天下最好吃的糕点都要好吃百倍千倍,舒展不满足于贴在唇面,将唇瓣含入口中吸允几下才放开。 李月白恍然之间来不及推开,待回神过来,那人已经从唇上离开,双手仍环抱在她腰间,李月白鼻息之间俱是那朝思暮想的人身上的香气,她隐忍太久,浑身的血液都在奔腾叫嚣,不想再忍了,大力将舒展拉回来,亲了回去。先是舔了两下,轻轻的啃咬,而后用舌尖也探了进去,缠住那人的小舌,仿佛沙漠久行的人找到水源,狠狠吸吮一番方才解了渴,最后再慢慢地细细地品味这其中的甘甜。这般调弄,舒展早没了力气,身子甚至比昨日中了迷香还要酥软,紧紧地抓了她袖子,瘫在她怀中。 李月白替她顺气,只望着她,良久,叫了她一声,“阿展,你的心意与我是一样的么?两个女子之间?你想清楚了吗?我是不是又在梦中?” 舒展见她眉眼之间尽是迷惘之色,仿佛处在梦境之中,心中怜爱泛滥,原来自己竟然如此粗心大意,让她难过如斯,“这不是梦中,我早就想清楚了。我有话要告诉你,我喜欢你,很喜欢你,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喜欢你,从今天起,我舒展对天发誓,我一定好好保护你,陪伴你,好好待你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嗯,好。”李月白点头,拉住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平日里平静不起波澜的眼中,蓄满了眼泪,毫不掩饰地流下来。舒展踮脚替她一点点吻了去,埋在她脖颈处,两人相拥许久,倒把这被困之境忘了个干净。 西夜国 既然两人同心,李月白觉得对舒展不应该有什么隐瞒,遂将吴勇给她看的画像和他们的谈话,及早些时候独活老人告知的身世等一一告诉了舒展。 舒展很郁闷,她喜欢上的人不仅是先皇的公主,从门派辈分上来说,还算是她的师叔!李月白捏捏她的脸,这几天,她总喜欢时不时捏上一捏,舒展的脸上光滑圆润,手感相当好,“不要管这么多,我始终是你认识的月白,不是任何其他人。” “话虽如此,可如今我们被困在这里,你可有什么打算?” “逃!”这话一出,两人忍不住相视而笑,自相识以来,一直在不断地逃命,我不犯人人偏来犯我。 李月白打开门,对侍女说道,“我们在房中待了几日了,着实闷得很,可否带我们去寨中走走。”侍女说要先回当家的,有一人去通报,其他人依然候着。来的却是断臂的何三爷,“小姐可是闷了?正好,我带小姐们看看我们这凤鸣寨,请随我来。” 侍卫远远跟在后头,三人在寨中走了一圈。这寨子有些年月,背靠陡峭大山,前筑巨石城墙,仿若一座独立的城。何三有意让她们看一看寨中的战车、兵器及粮饷储备,意图告诉她复兴的力量很强大。李月白不置一词,倒是舒展问何三,“我看你们也不像土匪,这寨子如何得来的?” “从马贼手里抢的。这些马贼,打家劫舍无恶不作,我们也算为当地除了一大害。”何三挥舞着他那只铁爪。 “那有人攻打过凤鸣寨么?” “有啊,我们所处的这山乃中原的西门户,要从西部进入中原,这里是必经之地,你看那边,只有一条路,两边都是山峰峭壁,我凤鸣寨守在此处,那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个地方易守难攻,大当家来了以后,又对寨子进行多出布防,十多年来,这里可以说是固若金汤。”何三道。 “从这里往西去,是什么地方?”李月白指着远处问。 何三看舒展一眼,李月白说道,“无妨,她是我最亲近之人,我听得,她便也听得。”两人双手一直握着,一刻也不曾松开。 何三这才道来,“回公主,那边一直往西,便是西夜国了。西夜国,乃公主母亲的家乡。” “瑶琴是西夜国的人?” “正是。” 这就不奇怪了,她母亲不是中土人士,是以她的模样也与中原女子有些许不一样。舒展看看李月白的眼睛鼻子,仿佛一汪湖水般的眼睛里都映着是自己,她不禁也弯了嘴角。 “既然此地乃兵家必争要地,朝廷没有派兵在此处驻守吗?”舒展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何三有些吞吐,“这个,派兵驻守此处的正是平西将军,顾常在顾老将军,老将军曾受先帝恩惠,一片忠心,后来带兵投了大将军。” 回到房中已是傍晚,洗漱过后,舒展顽皮要替李月白除去外衣,李月白笑着由她。外衫褪去后李月白依然愣愣地张着手,舒展用手戳一戳她的脸,“在想什么呢?” “你不觉得这里头有些奇怪吗?” “你是指他们明明要起兵,却盘居在最西部,还是指他们明明要报仇,却非要拉上边境的将军来起兵?”舒展问。 李月白一笑,这丫头眼神倒好着,“你都看出来了。” “你想报这个父仇吗?”舒展问她。 李月白摇头,“我不想趟这浑水,也不想认什么爹娘,我只想与你一处。最好呢,我们还是住在苏州草庐,只有我跟你。”李月白说完望着她,舒展迅速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算是允了。 李月白顿感甜蜜,自两人把话说开,她身上那股落寞之感一扫而空,整个人如同新生了一般,此时眉眼含笑,直教舒展看得痴迷,不知道是你的唇先挨了我的,还是我的唇先挨上了你的,你来我往之间,直到呼吸不稳才停下来。 此时李月白仰面躺在床榻,舒展趴在她身上,玩弄着她的发梢,“这里诡异得很,我们夜里去打探打探,你看如何?”李月白轻轻咬咬她的指尖,“再等一炷香的时候,我便去探探,你留在这里。” 舒展不满,“我跟你一起去。”李月白拍拍她的背,“你要在这替我守着呢,万一有人来,也好应付。”李月白轻功无双,剑法精妙,一个人来去更快,舒展只好点头,“你要小心。那,再亲一下。”脸往跟前凑来。李月白忍不住又笑,双手固定住那颗蹭来蹭去的脑袋,吧嗒一声亲在额头上,见那人不满,又印在了唇上,好一番缱绻流连后,方换了夜行衣出门去。 何三 寨中不乏武艺高强的人,李月白尤其小心,趴在屋顶听下面的动静。房间里,尚有几人正在议事,只听到吴大将军说,“据探子报,瑶琴娘娘的确在二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34 十年前便上了天山,之后未出过天山半步,很有可能还在人世。你们说,怎么办?” 黄天竹道,“既然娘娘尚在人世,此离天山不远,何不先去迎回娘娘,再请娘娘出来主持大局。” 何三不同意,“如今各地义军都有响应,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际,我们已经有了公主,大可先举兵,把江山从这狗皇帝手里替先帝夺回来,日后大仇得报,再去天山迎回娘娘不迟。” 吴大将军还有一丝犹豫,“可是公主已经来找了我多次了,一定要先接回瑶琴,否则她便要亲自动身去天山,绝不留在军中。” 何三道,“大将军以为公主找到娘娘就会留下来吗,我看公主生在民间,性情闲散,只怕志在山野,而无复仇之志。” 李月白心中一惊,这个何三不简单,与他交谈不过屈指可数寥寥数语,他便能看出一人的真性情来。 又听得吴将军一声呵斥,“大胆!杀父弑君之仇,不共戴天,你说这话,莫不是要陷公主于不忠不孝!” 何三扑通跪地,“属下一时情急,将军息怒。各地弟兄都在翘首盼望能为先帝报仇雪恨的这一天呐。此时欧阳淳这个狗皇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属下打听到他已经几日没有上朝了,如果我们现在发兵,内忧外患,他必定撑不了多久。到时,我们再拥立公主殿下继承大统,大家都是先帝的元老,新帝的功臣,时不我待,大将军三思啊!” 黄天竹开口道,“大将军,我说句不当讲的话,这个仇首先是公主的仇,我们做为先帝旧部,还是要遵公主旨意才好。” “黄将军这是什么话,这仇也是我们的仇……” 吴将军挥手,“你们别吵了,待我问过公主,再做决断。”说罢屏退二人。 李月白心中一动,跟随何三回到房间,何三房中另有二人,她并不曾见过。只听得何三说道,“我看姓吴的是有意要去找瑶琴了,这事情不能节外生枝。” “三爷,九王爷的精兵已经在关外等着了,只等起义大军杀到京都,便可冲进来。九王爷的意思,越快起兵越好,我们只有不过月余的粮草,只有打进来,才能抢到足够的粮食马匹,夺下新的江山来。”其中一个嗓门略粗的人低声说。 “我也知道。不如我们现在兵分两路行事,你们……”何三压低了声音。 李月白听不太明白,低头俯下身子去。瓦片轻响,屋里人顿生警觉,吹灯追了出去,此时李月白早已飞身出去数丈之远,消失在夜色之中。那几人俱是一顶一的高手,在后紧追不舍。为了甩掉他们,她特意在山寨之中绕了好几个圈子,这才悄声翻回自己的房间去。 舒展一直没合眼,见她回来,赶紧替她换了衣服,让她躺回床上。刚好门外响起敲门声,正是那何三的声音,“公主,睡下了吗?” 李月白明知故问,“何事?” 何三道,“此地多有马贼,属下怕惊扰了公主休息,多派了几人过来值夜。” “我知道了,你让他们在外头守着吧。” “是。何三告退。”何三不过是想确认一下她还在不在屋里罢了,他怀疑公主就是刚才的黑衣人,他曾与她交过手,知道公主功夫不弱,远在自己之上。当初,为了看她的胎记,他撕扯了她左臂的衣服,斩断了自己的左臂来谢罪。一是为了向公主表忠心,另一方面却是做给吴将军看的。吴将军敬佩他是条汉子,忠心可表,果真破格提升他做副将,他本是替西夜国九王爷安排在中原的一颗棋子,这棋子总算要发挥大作用了。 本来他是谋划借公主旗号起义,如今吴大将军迟迟不号令发兵,若是公主就是刚才的黑衣人,自己的身份泄露,计划被窥听了去,不管怎样,这公主都留不得了。 逃脱 “那个不是宾来客栈的伙计吗?”两人已经能随意在寨中走动,舒展忽然指着不远处一个年轻小伙子说。 李月白细看之下发现确实是他,约莫二十上下的年轻,一身跑堂的衣裳还没换下来,她招手让他过来,远志飞快地跑来磕了一个头。“公主叫小的?” “我听你喊黄将军舅舅,你是黄将军的亲外甥?”李月白问。 “回公主,是的,小的叫卢远志,在舅舅手下当差。”远志回答。 舒展一瞧他的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过去,“好啊,上次就是你这小子掳了本姑娘来。我看你怎么那么眼熟,就是你扮的那个卖香料的?”远志灵活地躲开,“别打别打,姑奶奶,我以为你是公主,我本来是要去掳公主的,啊,不,请公主的。我舅舅已经揍我一顿了,您就别打我了。” 李月白拉住舒展,“不打你也行,我们在这寨子里待了四五日了,大将军又不让我们出门,你带我们出去转转如何?” “那可不行,万一遇到坏人伤了您,我舅舅还不揍死我。”远志想了想说。 李月白循循善诱,“我看你身手不凡,武艺高超,怎么,你觉得你保护不了我们?” 远志得意了,“公主好眼力,我苦练了十几年了,偏我舅舅说我什么花拳绣腿,实话跟您说,当初打马贼我一人都撂倒好几个呢!” 李月白假装长舒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你就带我们偷偷在山脚下逛逛,给我这妹妹买点儿小玩意,我们玩一会儿就上来了。玩得开心,我让大将军重重赏你!给你封个官职,让你舅舅再不打你,如何?” 远志脑袋一转,自打他娘给他在舅舅手里谋了个吃饭的活,他舅舅老是瞧不上他,如今公主都这么器重自己,何不以后就跟着公主混,那以后还不谋一个比舅舅还大的官么,如此一琢磨,他说道,“好,那我们得早去早回,我带你们走小路过去,我知道这个点卫兵换班。” 远志说的小路,其实是他自己挖的地洞,当初他听人说这凤鸣寨是土匪窝,里面藏了不少金银财宝,他仗着舅舅是这里的二当家的,拿铁铲子到处挖,金子是没挖到,倒是在城墙下头挖了个地洞通出去了。 地洞就地洞吧,李月白和舒展二人跟着他爬了出去,避开了巡城的守卫,顺利地下了凤鸣寨,路上舒展将远志敲晕,算是报了当初迷香之仇。这山下的农户只怕都是凤鸣寨的人,她二人去偷了匹马,留下一些碎银,同乘一骑,朝安宁城飞奔而去。 不用说,远志被村民发现送回寨中,又被他舅舅往死里揍了一顿。“什么?你竟然带公主钻地洞!我抽死你这混小子!你是要气死我啊!”黄天竹一根八尺银鞭只抽得他屁股开花,这回大将军也不帮他了,叫人按住他了抽。黄将军你莫搞错重点,不是钻不钻地洞,是人跑了诶!再抽重点! 骑至安宁路口,马便不行了,这里干燥,马的体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35 力不及骆驼,又找不到地方补水,她二人只好弃马步行。忽地一阵狂风,卷起一地风沙,那黄沙之中分明有两道黑影,朝她们扑来。 玄□□掌 其中一人伸掌向李月白头顶击落,另一人则使出连环拳脚狠狠朝她身上招呼过来,他们进攻得快如雷霆,李月白后退得更快,两人连衣角都没沾到。“这娃娃轻功不错啊。”那使掌的人说道。 李月白听出了这嗓音,正是何三屋里那两个九王爷的人,看那相貌鼻如鹰钩,发如犬毛,“西夜国的什么人,报上名来!” 那二人一个高瘦一个矮胖,大笑了几声,风沙都被震起来了,好强的内力,李月白与舒展背靠背,一起迎敌。矮胖的那人说道,“废话少说,公主得罪了,今天就让我们沙漠金刚狼,送你上路!”说话间那双掌如狂风一般扫过来,李月白接了他一掌,被震退了几丈之远,双手发麻,气血上涌,嘴角渗出血丝来,这人的内力,强到如此地步,当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那胖子也没比她好太多,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他纵横大漠,鲜有对手,是以刚才轻敌,不过使了七八分力,却被人用十成的功力打了回来。 那瘦子和舒展交手了几十个回合,舒展功力渐有长进,但对方虽看着瘦其实骨头硬实,她数十招拳掌打在他身上,都如击在石头之上,对方未曾受伤,自己细皮嫩肉的,反而抵受不住了,双脚也隐隐作痛,便知踢了他几十脚,脚上也受到了反震。 两人从凤鸣寨出得匆忙,俱未带剑在身上,此刻若拳脚肉搏,绝无多少胜算。李月白见地上有支枯枝,捡起作剑,同舒展一起共同对付那瘦子,疾刺数剑,均被避开。那人哪里将一根树枝放在眼里,丝毫不加躲闪,拳脚更为猛烈,招招要取人性命,哪料手刚挨到树枝反如挨到了铁鞭一般,当即撕裂出一个口子,深可见骨。舒展补上一脚,那脚正提到他那命根子,当即从空中摔将出去,李月白手中枯枝脱手掷出,正插中咽喉处,一击毙命。 那矮胖人见他兄弟丧命,长长呜咽一声,便要上来搏命,双掌劲如疾风,双脚快比雷电,李月白被她缠得无法脱身,忽听得背后有风声,“没想到公主有如此好功夫。”而后又是舒展一声惊呼。 李月白一连使出几十招,堪堪逼开那金刚狼,回身去看舒展,原来是那何三来袭,被舒展挡了去,舒展功力与他相差悬殊,被摔了出去,眼看何三那只铁爪就要抓向舒展头顶,李月白凌空跃起,将他踢开去,如此一来,自己后背反而露了破绽,那金刚狼使出十成掌力向她拍去。躺在地上的舒展见此,想也不想,拼尽全力扑了上去,替李月白挡了这致命的一掌,当场一口鲜血喷了出去,重重倒地。李月白花容失色,当即运气十二分的内功,只把地上的乱石运起作了剑来使,一时间地上飞沙走石,一块穿透他的心脏,一块正中的脑门,金刚狼倒地不起,何三也被乱石击中。 “阿展,阿展,醒醒,别吓我,你醒一醒。”李月白抱住舒展,见她身前衣裳血迹斑斑,那掌正中了后背心,明显的一个黑色掌印,也不知是什么掌法,掌心处衣服都冻成了冰渣,舒展双目紧闭,气若游丝,李月白无内俱焚,点了她心脉周围的几大穴位,暂且封住毒素扩散。 那旁的何三大笑,“没用的,她中了金刚狼的玄□□掌,中了这毒掌的人,从来没有活着的。”李月白整个人都乱了,慌手慌脚替她把脉,却怎么也按不到脉门,何三趁机伸出左手利爪,朝她心窝抓去! 一声兵器相碰撞之声,那爪子直接被人砍了去。来人正是追赶而至的黄天竹,抡起一柄大刀截了下来。黄天竹大怒,“何三,你怎敢对公主下手!” “你们迟迟不肯发兵擒拿皇帝,要这公主有劳子用。我杀了便是!”那何三见凤鸣寨几位头领都来了,后面精兵虎虎生威,作势要朝李月白刺去,黄天竹和吴大将军冲上前去打出他数十丈远,何三被摔得鼻青脸肿,扔出个烟雾丸来逃脱。 “哪里跑!”卢远志冲上前去,没冲几步,又被逼了回来,原来那面还有一群黑衣人各个手持雪亮玩刀,围了过来。在卢远志边打边退的那几招里,吴大将军将那些人的身手看了个明白,“是龙卫的人,快,保护公主撤退。” 那晚的战斗异常惨烈,龙卫的一队人马被全部歼灭,凤鸣寨也损失了不少人,连黄天竹也被砍了一刀在手臂上。大雨倾盆,地上血迹冲了一晚上,直到第二日才被黄土淹没,风沙一过,什么也看不出来。 下山 凤鸣山上,李月白守着舒展,这□□异常阴寒,霸道无比,李月白一宿没睡施针逼毒,也不过逼出来一两滴。李月白握着她的手,在床边泪如雨下,上苍真是残忍,她枉为大夫,却救不了自己心爱之人。 吴将军是见识过此毒的,那沙漠金刚狼他也有所耳闻,但凡吃过一掌的,从未有过活命出来的。他自感护驾不力,当即差人去寨中药方将一些难得的药材都搬了出来,其中一只百年锁阳让李月白心里一动,这毒阴寒,锁阳性温,或许能一试。锁阳暂缓了毒素的扩散,舒展时睡时醒,依然伤重不愈。 短短两日,李月白瘦了一大圈,思来想去,要是师傅独活老人在这,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可师傅去了东洋,对了,师傅让她去找百花谷主陆白霜。可是,这百花谷在哪里?陆白霜又在哪里?凤鸣寨的人一个都不知道,何止凤鸣寨,江湖上知道的就没几个,不然世上惜命的人如此多,上门求医的又只有多少,因为找不到!冷静冷静,李月白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唇,咬出血来,鲜血的味道让她要疯掉的脑子得到片刻平静,对,去锁阳!去锁阳和秋飞蓬碰头!秋飞蓬是陆白霜的师弟,又是天下第一的杀手,他还能不知道么! 李月白打定主意就要带舒展上路,吴勇黄天竹顾常在几个老将,哪里肯就这么放她走。 “公主,就算你不想夺回江山,难得你就连父仇都不报了吗?先皇死得惨,子女都被这个狗皇帝杀尽,狗皇帝弑君弑兄,你是先帝唯一流落民间的血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吴将军痛心疾首,一口钢牙都要咬碎。 “请公主三思!” “请公主三思!” “请公主三思!” …… 一干将士俱都跪下叩首,哀求之声在山峰之间久久回荡,震耳欲聋。 李月白面对三军不为所动,脸上是悲戚的神情,说的话却是掷地有声:“何三没有说错,我的确没有复仇之志。既然我父生在皇朝,自是少不得你争我夺断头流血的事,自古江山都是白骨累起,皇帝夺了先帝的江山,我要与他复仇,那我朝夺了前朝的江山,又当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36 如何?当今的皇帝已在位十余年,虽算不得盛世,赋税徭役均有所减,百姓安居乐业,边疆也无战事。你们在这个时候起兵,岂非又复陷民于水火?” “公主……”吴将军还要劝说。 李月白打断了他,“我敬将军忠勇,但将军可有想过,西夜国对中原早就虎视眈眈,倘若内乱一起,江山落入谁人之手,犹未可知。个人私仇与家国大事,孰轻孰重?吴将军一片忠君之心,先帝在天之灵也会欣慰,还望将军多多体恤百姓,以社稷为重,勿中了他人借复辟之名,行趁火打劫之实的圈套!” “公主这话,是何意思?” “你们没见何三要害我吗?他最希望你们起兵,王朝一乱,西夜便可趁机而入。你们迟迟不攻打京都,他便勾结龙卫来杀我,我要是死在龙卫手中,你们必和龙卫决一死战,到时候谁得了这便利?你们想过没有,这凤鸣寨对面是什么?”李月白越说越气愤,要不是这群人拖了她进来报什么仇,舒展何至于躺在这里,命悬一线。 吴将军一时怔住,心头升起重重疑虑来。 李月白见他们还不站开,抽出床头长剑来, “你们最好放我们离开,否则我绝不留情,不让路,我就自己杀出去!”彼时,她已三天三夜没合眼,两眼遍布血丝,周身散发浓浓杀气,声音沙哑,长发散开,眼神凌厉,周边将士胆寒不已,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 吴将军无法,公主执意要走,他也不能强留,“也好。此去锁阳还有四五日路程,沙漠里气候恶劣,马贼猖獗,我派人护送公主前去。” “不用。”李月白冷冷回道,横抱起舒展出门。 吴将军跪下,“我看这位姑娘对公主极为重要,多个人多分力,给几个人公主带着使唤也好,看不顺眼杀了也好,请公主莫要推辞。”说话示意黄天竹等人前去备好盘缠马车药材等物,不多时就在门口候着了。 李月白看了吴将军一眼,不再推辞,舒展确实不能再有任何闪失,“她是我要相守一生之人。”说罢,头也不回将她抱上马车,驾车而去,留下吴将军等人目瞪口呆。 沙漠 锁阳城以产锁阳而闻名。锁阳,味甘、温,素有“人参”之称。 所以,这一路都在朝北走,越走越荒芜,其实是往大漠深处去。眼看着山越来越突,河水愈加地黄,到后来,地上基本上看不到什么绿色了,只有零星的几株枯黄的骆驼刺蜷伏在地上。天仿佛像只巨大的碗,把这方圆几百里地方,都盖住了。 舒展干涸着嘴,在李月白臂弯里挣扎了一下,睁开眼往车窗外看了看,又闭上了。她从小就在江南长大,从未到过大漠,这番景色让她震撼,然而身体实在是虚弱,着实撑不住。 李月白探探她的额头,明明发着热,身子却寒得吓人,她拿过水袋过,小心喂她喝了一小口水。等到了锁阳城,定能找到更多百年的锁阳来缓解她的毒,李月白咬咬牙,又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遍。 “乖,别动。等你身子好了,以后我们就来锁阳住上一阵子,每日都看朝阳落日,看大漠长烟,好么?”李月白挨挨她的额头,不自觉地湿了眼眶。听到舒展模糊回答她的声音,李月白靠近一点,才听清楚她在说骆驼。李月白搂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好,我们以后也一起骑骆驼,我们骑骆驼去好多地方。” 舒展又用力扯了扯她的袖子,努力睁开双眼,咬字不清地说,骆驼!李月白顺着她的眼光,看到那几头骆驼身后,随风飘舞的带子,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为了顺利穿行沙漠,水袋被领头人分散放在各头骆驼身上。而如今,靠左手的那几头骆驼上,竟然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割断了带子。只怕是有人,存心不想让她们顺利走到锁阳。 李月白首先怀疑的是跟在身后保护的吴将军的人,卢远志及几个仆从。当初她信不过吴将军的人,点名要吴远志跟着,他是个没多少心机的人,呃,就是挺蠢的,但也怕受了吴将军什么命也不好说。李月白将他叫到跟前,剑尖抵在在腰间,低声道,“你别耍什么花样,我就是死也不会同你们回去的。” “公……呃,小姐,你这是做什么?我哪敢耍什么花样?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卢远志委屈得要命,出门前才被舅舅揍得开花,这会儿腿还颤着呢又被人用剑顶着。 李月白见他那神情不像假话,便松了手,把水的事情跟他讲了。卢远志送了口气,“我还当什么事呢,小姐放心,就算没水咱也能走得出去,我带着铁锹呢,这一带我常跑特熟,哪哪哪有水我门儿清呢,再说也就五六天就到了,露水都能得不少呢。”李月白很想揍他,“重点是,这是什么人干的?有人要害我们,知道不?” 卢远志挠挠头,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莫非龙卫的人混到这里来了,那也太神通广大了吧。李月白示意他先别声张,睁大眼睛小心一点。 夜间在沙漠中燃起篝火,领队安排大家扎寨休息,领队的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人称沙骡子,常年带人进出沙漠,黑得也像头骡子,他上次带了秋飞蓬过去,秋飞蓬觉得他很有经验,是以信里交待她们可以同他的驼队一起进入沙漠,这只驼队除了她们几人,还有十多个行商的人,从这里带了货物去天山一带贩卖。 如果说,中午的沙漠是个狂躁、满带杀气的暴君,那晚上的沙漠就好似温柔多情的女子,满天空都是星辰,天空就是另外一个沙漠,星星多如沙子,明亮如宝石,一望无边。夜风刮起,被吹起的沙子如一缕缕青烟飘散去,李月白无心欣赏这样的风景,用貂皮大衣将舒展裹得紧紧,虽然靠着火堆,依然能感觉到她身上的凉意。 舒展指着天空一个巨大的勺子,赞叹道,“好美。”李月白看着那明亮的北斗七星,仿若就在眼前,时而有流星坠落,火焰一般灿烂,她挨了挨舒展的额头,喃喃道,“是的,很美。”真恨不得此刻就老了去,她们相伴到白头。 “月白,”舒展咳了几声,“我好多了,你莫哭了。”想用手去替她擦拭眼角,手却无力举起来。 李月白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她擦擦眼睛,“嗯,不哭。我一定会救你,相信我,我们要在一起。你怎么这么傻,要替我挡这一掌。”说罢刚抹掉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傻瓜,我爱你啊。”舒展缓缓说道,“就如同你一样。不过,我现在后悔了。” 李月白心里一沉,“你后悔跟我在一起了么,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不是,看你这么难过,”舒展望着她的眼睛,“看你现在这么难过,我宁愿受伤的是你,心疼的是我。” 李月白哽咽不已,紧紧抱住她。能得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37 她一颗心,此生何憾。 夜里很安稳,除了偶有几声狼嚎,或者几声响尾蛇的响声,没有什么大的动静,除了那沙骡子偷偷把食物埋起来以外。 锁阳 行至沙漠中央时,刮了一场很大的风沙,骆驼围成一个圈,大家都在圈中央待着,等这风沙过去。漫天的黄沙呼啸,完全看不到人影,李月白将舒展压在身下,自己替她挡着沙尘,饶是她裹得严实,耳朵脖子袖子里都灌了不少的沙子。 一方小小的天地,李月白护得她周全,舒展并不害怕,也不睁眼,双手搂住她的腰,把头埋在她怀里,闻着她身上独有的草药香气和风沙的味道,这个人是她的,光想一想,就觉得再安心不过了。 月白,等这些事情了了,我们回南山草庐好么? 好,我也很想念南山草庐的日子。 你可以继续行医,我呢,可以教几个大户家的公子小姐弹琴。只有我们! 嗯,只有我们。 风沙吹了足足两三个时辰才过去,大家起身清点时,发现少了好几匹骆驼和贵重的财物,水和食物也丢了,连领头的沙骡子也不见了。凭着对沙漠的熟悉,那沙骡子是预谋已久,上次那个雇他的少侠出手大方,这次这几个姑娘和商客都是一副初来此地的模样,且穿着用度不凡,那沙骡子不禁动了歪心思,想捞一笔跑路。一路煞费苦心,趁乱捞了东西跑了,任他人自生自灭。秋飞蓬倒不知道,自己出手大方,差点把她们害了。 商客们哭骂不止,唯有卢远志笑嘻嘻的。他拎把铁锹很快找到了水,惶恐不安的众人才稍稍心安。这卢远志平日里最喜欢做些发财的梦,深山老林沙漠腹地没少跑,武功不敢说一等一,生存却很有天分。为了在李月白面前表现一把,他非常卖力,白天找水,夜里打狼,不亦乐乎。 又行了几日,进了锁阳城,说城真是夸张了,不过小小一片绿洲,骑骆驼绕一圈也不过半个时辰就够。 最好的那间客栈里,秋飞蓬抱着双手,“你们迟到了五日。” 李月白将至安阳城后的事情告知于他,急切地问,“百花谷在哪里?” 秋飞蓬不语,半响,问道,“你真是瑶琴的女儿?” 李月白道,“极有可能是,但要找到瑶琴问一问才知道。阿展中了寒毒,毒快侵入心脉,我听说百花谷主的医术无人能出其右,能起死回生,秋师叔,你告诉我怎样才能找到她?” “如果是别人,中了这种奇毒,我师姐或许有兴趣一救。但是你,她不会救你的。”秋飞蓬说。 “为何?” “你是瑶琴的女儿。” “这又有什么关系?”李月白不解。 “我师姐本就与瑶琴相恋,为此被师父逐出了药王山,后来我听说瑶琴负了她,与他人生子,我师姐怒火攻心,走火入魔,这才四下造了杀孽。师兄担心她杀人太多,会给师门带来灭顶之灾,多年一直在寻瑶琴下落,此番闭关,便让我跟小师侄来寻。换了你,你觉得,你会救你心上人与他人的孽种么?”秋飞蓬说道。 李月白觉得她最近接受到的方方面面的消息有点多,理理头绪,依然坚持道,“你告诉我哪里可找到她,我一定得找她救阿展。” “小师侄要是有什么事,我师兄一定责怪我保护不力”秋飞蓬自言自语,想了想说道,“也罢,你带上这琴去吧,也许她看在这琴的份上,顾念旧情,不会把你怎样。”秋飞蓬说完,把桌下的琴盒拿起来放在一旁。 “若言?” “不错。” “这琴怎么在你这里?” “很奇怪吗?小师侄把它带回楼里,我把它带到这里,再说了,它本是瑶姑娘的东西。”秋飞蓬只想快些找到瑶琴,然后把这琴交还给她,做完这些快些回药王门陪师兄。既然李月白是瑶琴的女儿,瑶琴又曾是师兄的救命恩人,他不禁就话多了一些。 说起来,瑶琴、夏枯草、若言琴还有过一段渊源。夏枯草天赋异禀,自小就能分辨各种草木,只是他偏偏不将这天分放在医药之上,反而四处去寻好的木头,做些小玩意儿逗小师弟开心。有一年跟随师父进入西夜国采药,误入一处密林禁地,寻得一块万年灵木,他忍耐不住,当场就制了一把琴。差点没被西夜国的侍卫打死,倒是王爷的女儿出面救了他一命,见瑶琴精通音律,他干脆就把那琴送给她了。那琴认了主后,威力大增,一曲之间,杀人于无形,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你往东走,我看那沙漠金刚狼也被你击毙,可见你内力也不低,按你的脚程三日可出沙漠,出了沙漠一直往东,那里有一片湖,湖边有一块巨石,往巨石处的山路进入祁连山,便是百花谷了。”秋飞蓬交待得很详细。 李月白出门后,想到什么,又回头问,“我还有一事不明。” “你问题很多诶。” “既然陆谷主是因与瑶琴相恋被逐出师门,你和夏师叔又是为何?” “论辈分,你得叫我师兄,你一口一个师叔,又是为何?”秋飞蓬反问她。 李月白笑了笑,“我与阿展是一起的,您是阿展的师叔,便也是我的师叔。” “我与师兄也是。”秋飞蓬说罢便不再开口了。 “你要是这几天闲得慌,替我把那个沙骡子杀了吧。”李月白出门,直奔东湖而去。 百花谷 李月白背着舒展和若言琴,在沙漠中疾行了三日,亏得那卢远志教她不少沙漠寻水的方法,三日后出来,她筋疲力尽扑倒在地,调息了半日才得以继续前行。舒展的寒毒原本三日发作一日,现在一日就要发作三次,发作之际,浑身如处冰窖,毫无血色。她昏睡冰冷的时间愈来愈长,李月白哪敢耽搁,拼了命往去。 地方再隐蔽,也奈何不住这个世界不想死的人太多,其中有钱有势有能耐的也不少,是以百花谷前也有十多个其他病人在外候着了。李月白运气还不错,那天百花谷谷主心情很好,如一阵风一般,在高崖上扫了他们一眼,竟然主动放他们进去了。 百花谷陆谷主,江湖人传其生性暴戾,喜怒无常,救人杀人常在一念之间。江湖人大都不待见百花谷的人,但其医术虽然邪乎得骇人,却也着实高明。所以,百花谷平日里冷冷清清,偶尔接一两个重伤绝症,呃,也够谷里一干人等吃上好久的了。这回,大概是银钱不趁手了。 李月白都要怀疑自己见到的这个自称谷主的女人是不是冒充的。 陆白霜算起来也有四十多岁的年纪,长发散乱,面容姣好,气势逼人,年轻的时候估计比现在更美一些。她看起来很单薄,但精神很好,尤其是眼睛,看到李月白的时候,幽如深潭,简直发着精光!李月白不晓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38 得自己为什么有这种被盯住的感觉,她感觉周边有股非常强大的气场,对方的内力浑厚,远在她之上,让她不敢再去探索对方的眼神究竟何意。 对她们这一帮人,突然来到百花谷,陆白霜也没有丝毫介意,反而吩咐两个贴身侍女,选一间光线好的上房好好安顿她二人,吃穿用度也是精细地安排。至于其他人,懒得理。 这谷中并不大,往西南去是大漠,往东北去是雪山,中间这一带却四季如春,百花齐放,难怪要叫百花谷了。 就这样过了几日,舒展时睡时醒,陆白霜过来把了几次脉,又什么都不说,探完就走。李月白不知她何意,心里越发没有底,要是连名动天下的陆神医都医治不好,她该怎么办才好。她若有个不测,我独活于世,又有何念想。她替舒展捻了捻被子,低头见她眉头紧锁,毫无醒来之意,又伸手将她额前的几缕发丝拢到耳后,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上天入地都要相伴左右。 同时进入谷中的人里,有人犯了急病。那得病的公子哀嚎许久,连累舒展在昏睡之中也是不安稳。李月白去门口探一探。陆谷主见她来了,瞧也没瞧门口那些人,只是朝李月白扫了一眼,“我知你也习岐黄之术,你瞧这人,若换你来医治,你如何入手?” 李月白仔细上下打量公子,见他手按腹部喊痛,额上已密密布了一层汗珠。李月白走进,用一指按了他一按,那公子大叫一声跳起,竟倒地晕过去了,几个家丁手忙脚乱去扶。 “火盛,主用赤芍,辅之白术、茯苓、当归,月余可消。” 用药的路子很熟悉啊。陆白霜撇撇嘴。 “你倒是还懂些,不过,太慢了,还有复发的可能。我的方子,不仅快,还能根除后患。”陆白霜冲那管家说,“今日本谷主心情不错,你这公子我就收了,你下去备好银子吧!”又朝身后的侍女一挥衣袖,示意她们带将去里堂。 李月白见那疼死疼活的公子被拖了进去,又因陆谷主轻描淡写地交代她在一旁候半盏茶的光景,只好按耐住性子,眼看着侍女白苏和白薇送进去一把把闪着寒光的刀与斧。 “把这里割开!” “割不动 哦,用斧头!” “这个部位也没什么用,切了扔了!” …… 她们到底是在卖猪分肉,还是在医人啊!听到那公子在里头哭爹喊妈,李月白觉得自己冷汗都要流下来了。 剜心 不到半盏茶时间,陆白霜便从里堂走了出来,满手都是鲜血,大堂里的人在外头听得已是心惊动魄,此刻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见。陆白霜径自走向侍女准备好的热水里清洗手上污血。 “她要是能醒,就算好全了!”她留下一句话,头也不回走了。没人敢这么不怕死,去拦她,或者多问上一句。可见脾气不好,也是颇有益处的。 不过两日,李月白便见那公子下了床,亲自捧着银子去跪谢了。还说是根治了祖传老毛病云云。李月白是第一次见这种开膛破肚的方子医人,内心也是震撼非常。世人常说这是歪门邪道,也不全对,只要能救人,什么法子都是好法子。 在陆白霜又一次来把脉的时候,李月白终于忍不住,问她有没有什么方子可以救她。“你终于开口问我了!”陆白霜抚掌狡猾一笑。 李月白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想一巴掌甩飞她的念头抛出脑海。 陆白霜盯了李月白约有一刻钟,终于缓缓开口,“要救她,不难!” 李月白神色一喜,却又再次因她接下来的话,一颗心跌入谷底。“就怕你不舍得,我只有三成把握。我是说救活的把握,如果没有救活,就会立刻死。”陆白霜说道,“草药已经无法抑制毒性了,要不然你也不会来找我。既已侵入心脉,唯有,剜,心,去,毒!” 李月白的心紧缩成一团,不用想她都知道这是个多冒险的法子。“心都剜了,还能活吗?” “在别人手里一定不能活,在我手里就难说。再说,不是把心剜掉,而是刮去表面的毒。”陆白霜不以为意。 你让我想一想,让我想一想。李月白喃喃道,心乱如麻,这种开膛的手法,当真骇人。“华佗刮骨疗毒我倒是听过,这剜心的法子,实在是,太不可思议。” “她若就此死了,你当如何?”陆白霜不管不顾,兀自问道。 “她若死了,我绝不独活。”李月白望着床榻上舒展,一下一下地划过她的眉眼,轻轻地说。 陆白霜沉默了一会儿。 “你只有三个时辰可以考虑了,三个时辰后,毒会渗透心脉,无药可医,她会一直这么睡着,不会死,当然,也不会活。”陆白霜冷冷地说完,便转身走了。 陆白霜平日里救的人多,但其实,杀的人更多。稍微看不顺眼,她就能动杀念。大夫杀人,那真是易如反掌。 以前谷主可不是这样的呢。虽然性子好强,但待人接物很有分寸。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了,谷主仿佛变了个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白薇思及当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谷主对这人却照顾有加,又是吩咐安顿在上房,又是亲自多次来探望,简直够得上谷外普通医馆里的待遇了啊。 白薇不由地多看了那个李姑娘几眼。对方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微微偏转目光冲她点点头。这模样,好似哪个故人。但冷冷清清的,似乎又不太像。白薇接过帕子,端了铜盆出去换热水。是她!白薇低呼一声,水盆洒出几滴水出来,她赶紧凝神,快步前行。 这么多年了,谷主疯疯癫癫,竟然还是没有忘记她。 围谷 李月白望着紧闭的房门,一眨也不眨,天明天暗了也不知几回,侍女们匆匆在房门之间进出,陆白霜正在房里用那开膛剜心的方子给舒展去□□。李月白觉得仿佛过了一辈子一般地漫长。 好不容易等到房门打开,她仍然被挡在门外,陆白霜交待,三日后才可去进去。陆白霜浑身是血,黑色红色交替,十分惊心。她自去换了衣物,却没回房休息,反而去了舒展睡的房间,对着那张琴,怅然若失许久。李月白回房时,便看到这样一幅画面,陆白霜趴在琴旁睡着了,手还放在琴弦上。 然而百花谷的日子也不太平,陆白霜刚醒来不久,就听到外头来报,有江湖各个帮派及数百铁骑正在往百花谷包抄过来。陆白霜皱眉,“铁骑?”不多时又有人送来一封密信,陆白霜打开一看,是龙卫王不留的亲笔,说是交出公主赏万金云云。 “江湖中欲置我于死地的人多,贪图若言瑶琴的人也多,我本不知为何朝廷也来蹚这趟浑水,派出一拨又一拨的人马,原来如此……”瑶琴收了手里的信,揉成一团,手一扬散成一堆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39 纸屑。 未待众人反应过来,眨眼之间陆白霜已经移闪到了跟前,双手只往李月白咽喉抓去!迎面好似一座大山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劲风向,动手之快,根本来不及拔剑,李月白甚至都被这股强大的内力压迫得无法动弹,她只能歪过身子堪堪侧身,但仍然无可避免,被对方欺身逼到了墙角。 化境高手,果真厉害。难怪独活老人也说百花谷陆白霜是天下难得的医学武学奇才。她在陆白霜的脸上看到巨大的愤怒、悲伤,还有一丝不肯相信。能让人将这么多情绪糅合在一张脸上,她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吧。 李月白见她盯住自己仔细瞧很久,似乎要从自己的脸上瞧出宝藏来,偏她在对方无形的气场里无法施展身手,心里阵阵发毛。莫非这妖女又要魔性大发,大开杀戒么? 约莫过了一刻钟,陆白霜才缓缓开口,“你师傅是独活老人?” “是。” “你娘,是她?” 陆白霜没有说她是谁,李月白也猜出来了,“可能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可能是?”陆白霜手上力气更重了一分,李月白立刻透不过起来。 “我没,没见过我娘。但,有人说她还活着。”手上力气又松了一分。 “她在哪里?” “天山。” “好,好,好。” 陆白霜喃喃自语,仰天一笑,连说了几声好,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李月白顿时感觉那股五脏六腑都深受压迫的力量消散开了,整个人一阵轻松。 陆白霜拒不合作,谷外的人又岂会善罢甘休。 百花谷名声虽然响亮,其实谷中人并不多。除去出谷打探采办的几名亲信,谷里只剩下马蓝、木蓝二名护卫,白苏、白薇二位侍女,再加上李月白和昏迷不醒的舒展,包括其余几名杂役仆从在内,不过十余人而已。而从山谷外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来看,那什么太湖帮青龙帮漕帮丐帮等等乱七八糟,估计有千余人,再加上数十里之外,还有总兵带了几百精兵铁骑,整个山谷被团团围住,插翅难飞。 李月白和舒展是一路被追杀逃命,哪料到了此地,追兵还多了一倍不止,几路人马均在此聚集,联起手来。哎,这女人,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 再逃 陆白霜却一点儿也不着急,被围了三日,她依然日日跟没事人样的,抽空来探一下舒展的伤势。 “师叔,眼下围困,可有应对之策?”李月白硬头问道,陆白霜的恶趣味她算是摸清楚了,你不问,她绝对能憋死你。 “依你之见,当如何?” “我们要冲出去不难,可阿展伤势未稳,不能受到惊扰。师叔和两位白姐姐先走,请替我照看阿展,我与马蓝木蓝兄弟断后。” 陆白霜一派悠然地喝着她喜爱的大红袍,日后不一定还能喝上谷中的新茶啊,道:“你若有个万一,这小妮子怎肯放过我?还有她……她也定不肯放过我的。”想起那个人来,忽觉得今日这大红袍索然无味,她再也不想等了,一定要亲自把她找回来! 陆白霜招手叫来白苏白薇,问道:“可有安排妥当?”白苏白薇递过来两个包袱,分别给了陆白霜和李月白,然后双双跪下,“请谷主允我姐妹跟谷主一起走,谷主日后无人在跟前使唤,恐过不惯。” 陆白霜抬头似笑非笑看了李月白一眼,“无妨,有她便可!你们且带人从暗道生门离开,日后我当飞鸽传汝等回谷。”李月白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众人跪地拜别而去。 陆白霜背了若言琴在前,李月白背了舒展在后,她三人却是去了另一道暗门。暗门打开,穿过长长一条只能低身而过的岩石暗道,出了幽暗潮湿仅容一人勉强过身的峡谷,不知不觉又转入了一座大山里,只见巨树参天,丛林茂密,山风微凉,与山谷四季如春,花开遍野相比,简直又是另一番天地。 陆白霜见她茫然,道来:“百花谷可不是这么好包围的,密道出来,山外还是山,一般人要是闯进这样的山里,只会送命。不过,这山脉绵延数千里,直通祁连一脉。在山外走,追兵太烦人。” 从山里过去,虽然慢点,但是也能为阿展的恢复争取时间,李月白心想道。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陆白霜这人不像江湖传闻的那么坏,似乎心地也是挺好的,至少,对她还算不错。 很快,她推翻了刚才那点儿侥幸的想法。 这深山从无人来过,现成的路径自然是没有的,两人走得很艰难。眼看天色将暗,便找了个开阔点的地方休息。李月白将舒展平放好,打开包袱,里面有个水袋些许干粮,一套换洗衣衫,还有些火折子,荒野之地,有这些真是太好了。 水早在路上喝干了,水袋里的水是路上接的溪水。陆白霜把水袋往李月白身边一扔,“我不惯喝生水。”你看着办的意思。 李月白算是明白她为何不带白苏白薇同行了,自己不就是个现成的侍女么。出来逃命,并不会带些烧水的物什在身边,她四周看了看,走到一块岩石前,拿剑运气劈开下一块来,倾注内力于剑尖,愣是挖出个现成的石锅。 捡些枯枝燃起一堆火,架上石锅将水烧开。 你再挖个茶杯来!陆白霜吩咐。 李月白应声,两个石杯在手。给陆白霜一个,自己拿一个舀水吹凉,慢慢喂进舒展的口中。陆白霜慢悠悠喝着水,说道:“内力不错啊,二十年可以赶上我,如果我这二十年不练功的话。”这话听着很欠,不过李月白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白天翻山越岭,渴了喝溪水,饿了吃干粮,夜间,陆白霜睡在李月白用野藤树皮松枝在树上搭的简易吊床上,李月白则带着舒展在树下的草棚子里稍作休息,那草棚也是相当简陋,赤杨折弯,上面盖些衫叶做顶子。 自陆白霜为舒展剜心去毒,已过去近五六日了,她竟然还未有醒来的迹象。李月白虽然面上未流露出什么,一颗心无一时刻不悬着。她又把了一回脉,脉象比往日更微弱了。可恨这毒,她闻所未闻,她救人无数,却不能够救自己喜欢的姑娘,她这一生,从未像如今这么挫败。 “师叔,阿展是不是不行了……”李月白声音哽咽,落下泪来。 陆白霜也过来把把脉,又仔细检查一番舒展的神色眼睑。“你莫慌,她心脉中的毒已经全部解了,剩下不过一些内伤而已,你仔细看看这症状再做判断,莫忘了,你也是位大夫,别这般慌了手脚。” 李月白点点头,红着双眼,定了定心神,又瞧了一番。“师叔,她昏睡好几日,未曾进食,身子撑不住,我们须得找一处落脚地方歇息几日,为她好生调养一阵子。” 陆白霜点头同意了。她看着李月白那双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40 还残留了些泪痕的眼睛,又想起了那个人的眼眸,平日里秋波横生,说不出的妩媚,但那夜,也是这般湖水样的眼睛,满是泪水泛着红,她应该是很伤心吧。哪怕是多年后再想起那一幕,心中钝痛不减。 陆白霜不敢多看,转头向著别处。 醒来 次日,二人未行多远,便寻了一处岩洞。这岩洞乃天然形成,离地有几尺高远,外面较光滑,野兽不便近前,容身再好不过了。李月白特意又砍了些带刺的灌木挡在洞口,确保万无一失。 包袱里的干粮已经吃完,无论是舒展也好,她二人也好,都需要补充体力,尤其是舒展,越来越虚弱。要是能炖上一锅鱼汤,说不定阿展闻着香味就醒了呢。李月白心里是这么盘算,但这里要找到水都不容易,更何况是鱼了。 药王门的弟子,经常出入深山采药,对山林都是非常熟悉。陆白霜朝几十丈外的树上指了指。李月白不知其意,纵身过去,近了才知,陆白霜说的是这个鸟窝,窝里静静躺着四五枚蛋,刚好做一锅蛋花。 据说功夫练至化境,飞花落叶都能清晰感知,一呼一吸一举一动都尽在掌控。李月白是在陆白霜身上见识了,掏鸟蛋打野兽好用得很啊。所有武功之上,便是化境,化境可遇不可求。李月白的功夫在第八层,已是这门心法最高一层了,突破这一层便可探到化境的门槛,而后渐入佳境。只是这一层的“无舍无弃,无为无我”,她一时半会儿也参悟不透,只能顺其自然勤加练习剑法了。 李月白割下一块兔肉来炖了一小锅肉粥,在路上寻到不少进补的药材,也一并摘了炖了进去。陆白霜皱了皱鼻子,哎,药味太重了,你另外给我做一份。李月白割了块肉叉好,扔给她。 舒展连汤水都喝不进了,其他东西更是无法进食,她心里焦急得很,想来想去,只有这一个法子了。李月白深深吸了口气,顾不得这许多了,含了一口药汤,过渡到她嘴里,堵住对方的唇舌,只听得下咽的声音才放开。 她心跳很快,柔软的触感,温暖又甘甜,那种冰冷已经没有了。往日,她也不是没亲过舒展,只是那时她不像这般,静静躺着任她摆布也不醒来。 你要醒来。只要你醒来,你要怎样我都依你。 你要离开江湖也好,回舒家也好,甚至要嫁给石觉明也好,我都依你。 李月白眼眶一湿,忍了忍,继续一口一口喂她。一碗汤药见了底,她才松了一口气。回头看见陆白霜正烤着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想必刚才,她是一直在一旁看着了。李月白脸上一热,装作她不存在。 “喏,这个烤坏了,你吃!”陆白霜扔过来手里的烤肉。 李月白接住,烤肉边沿稍微糊了一丝丝,散发出阵阵香味,显然是故意让给她吃的。她咬了一口,吃饱后,人会更有希望! 舒展在一阵鸟叫中醒过来,四肢酸痛,这一觉睡得真久,手脚都感觉不似自己的了。李月白守在一旁直直看着她,舒展伸手替她擦擦眼泪,两人在一起之前,她从未见这人掉过泪,在一起后,高兴了也哭,伤心了也哭,倒是个眼泪袋子。李月白在她的脸上捏几下,还不是你老不醒来。舒展起身来抱住她,入手便觉得这人瘦了好多,她本就清瘦,如今更是一把骨头架子了,舒展便知自己昏迷的日子,她受了很多苦。 对于舒展的醒来,陆白霜是很感激的。一方面,她有些不知怎么面对李月白,每每看见那张相似度很高的侧脸,心里百般滋味,另一方面,那小妮子醒来后,伙食明显得到改善啊! 小妮子手往树上一指,各色浆果就洗得干干净净送到跟前来了。 小妮子往溪水里瞟上一眼,晚饭就有了香喷喷的黑鱼汤,这鱼鲜得哟。 小妮子说想念城里的零嘴儿,一大盘松子儿变了出来给她嗑。 …… 啧啧! 陆白霜一面跟小妮子斗嘴,一面毫不犹豫地把这些好吃的占为己有。 舒展护食,“这都是月白给我的!” 陆白霜瞪她,“你命都是我救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区区几粒松子儿,别这么小气。太小气对心脏不好!” 她这个师叔实在是太嚣张,简直看不过去。 陆白霜实在是太闲得慌,干脆自己采了些七七八八的野果,酿了一大壶果酒。醉倒不至于,喝到微醺,拉李月白比试。李月白这几天过得蛮惨,一边要照顾舒展,一边经常被陆白霜揍。林中的野兽都躲得远远的,两个高手打起来,光那暴涨的杀气,就能吓得十里八里的飞禽走兽心惊胆战了。深知陆白霜的功力远胜以前遇到的任何高手,李月白不得不每次全力应对,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屡战屡败。 微醺 数十日,三人才沿着山脊,从绵延数千里的深山里走出来。 陆白霜吩咐客栈伙计,干净的洗澡水,干净的衣衫,干净的饭菜!快!三人身上的衣衫一路上被划得破破烂烂,风餐露宿,面色憔悴,狼狈不堪。 因舒展基本上好全了,李月白心情很好,夜间一群人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她也放开了自己喝了不少新酿的葡萄酒。 房中,花正半开,酒至微醺。 李月白面色带红,眯着眼躺着,任由舒展拿了湿手帕给自己擦脸颊和手脚。感觉那力道重了一下,却是舒展上来咬了她一口,“哼,我好像看到有人争着要为某人弹琵琶来着。” 李月白笑道,“我怎么好像闻到一股醋味呢。”舒展在她腰上拧了一把,见她吃痛的样子才放开。李月白凑过来,“我闻闻,这醋还是香的呢。”找到那张简直能挂油葫芦的小嘴亲了上去,在唇上摩挲片刻,舌尖一转入了口中,舒展先是不肯,而后又变得主动起来,身子伏了上去,手也不老实起来,尽往身前那柔软滑腻处去了。 两人自互表心意以来,已有多日了,然则一路不是被困,就是受伤,是以总没有好好亲近的时候。李月白固然对她早就有意,也一直发乎情止乎礼,之前舒展抗拒这份感情,哪怕再想与她亲近,她也会藏得好好的,不让她看出来。后来舒展忽然的告白,让她不敢相信,偶尔口舌亲近,已经满足了,并不作其它念想。 比起她来,舒展急躁多了,尤其今晚见了旁人觊觎自己的人,恨不得立刻去拿了面纱将她裹起来,只给自己看的好。此刻只觉得这衣裳是个碍事的,急切要将那人的阻碍都除了去,动作到一半,抬头望望李月白,看到那人正含笑看着自己,脸色红润,让她更难耐。舒展亲了一下她的眼睛,将头埋入她怀里,换在平日里她肯定也不好意思,但此刻心中似有一团火,只有紧紧挨着眼前这人才觉得舒畅无比。 “我来看看,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41 我送你的帕子还在不在。”舒展嘴上说着,手上又褪下一件衣裳来。 李月白从贴身的地方拿出那帕子来,针脚绣得歪歪扭扭,据说是大小姐第一件成型的作品,当初在山寨里无趣,她绣完了往自己怀里一塞,还警告她不许嫌弃。她哪里会嫌弃,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再检查检查,我送你的长命锁呢?”舒展笑得狡黠,伸手又剥了她的中衣,贴身倒只有一件素色的肚兜了,她口里问着话,目光却不落在那还带着温热的长命锁上,而是那雪白的脖颈处,身前起伏的某处,不自觉口干舌燥起来。 李月白也不戳穿她,拿了那锁来刮她的鼻子,“你送的,都是宝贝儿,我都好好留着呢。”两人未在一处时,她常不自禁地摩挲那锁,摸到愈加光滑,如今两人朝夕相对,反而没去在意那锁了。 感受到某人四处作乱的手,李月白一把捉住,似笑非笑问道,“你会吗?”舒展哪肯示弱,“会不会,你一会儿就知道了。”说罢手慢慢往下探去,在肚子上揉着揉着就揉往那处去了,感觉到李月白搂上了她的背,呼吸沉重起来,眼神也越发的涣散了。舒展停顿了一下,徘徊不入,李月白却不让她离开,一点一点带着她的手往里去,“阿展,我是你的。”舒展一怔,不再犹豫,探了进去,李月白闷哼了一声。 “没事了,大小姐继续吧。”李月白笑她。舒展慢慢摸索一番,寻出了些门道来,看李月白微微皱着眉,也不知是痛苦还是欢愉,不禁加重了力道,手上忽得一紧,那人面色潮红,出了一身汗来。 酒的后劲本就不小,这么一番动作下来,李月白连眼睛也不想睁了,睡了过去。舒展坐在她身旁,望着自己指尖一点,痴痴笑了半宿。 花魁 第二天,李月白一大早就起来了,神采奕奕地吩咐人去备好早饭,打水洗漱,舒展则睡到日上三竿还未起。 陆白霜很不满,对李月白说,“我看那丫头又好吃又懒睡,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掏心掏肺的么。不如师叔我给你介绍个好的吧,姑娘少爷,你尽管挑!” 李月白默默地把口里的粥吞下去,淡淡说道,“她身子刚好,多睡养神。不敢再劳师叔费心,我有她已足够。” “世界这么大,花花草草莺莺燕燕这么多,你就不想去看看?”陆白霜不甘心。 “世界这么大,花花草草莺莺燕燕这么多,师叔为何单单对她放心不下?”李月白反问。 “放肆,谁对她放心不下,我是要亲眼看她背叛我落了个什么下场!”陆白霜大怒,右手一拍桌子,那无辜的桌子立刻粉身碎骨,碗筷碟子摔了一地,这么大一动静,店家听到却不敢过来,这内力,妈呀,实在是太吓人,桌子什么的回头记在客人账上就好了。 李月白慢条斯理地拿出帕子擦嘴,一眼看到那帕子正是舒展送的那条,又将帕子揣回袖中,拿袖子随便擦了擦,心中庆幸,还好这碗小火慢熬的小米粥喝完了,不然就浪费了,“我还没说她是谁,师叔就这般发火了。” 陆白霜闻言,意识到自己失态,冷哼地一声,叫人来收拾。她问,“你知道你娘瑶琴是什么人吗?” 李月白摇头,“首先,我不知道瑶琴是不是我娘,吴将军的话也不可全信。其次,我从未见过我娘,只知道她是青楼的花魁。” 陆白霜冷笑一声,“她才不是花魁。” “如果她真是青楼女子,我看她的模样,花魁二字,不一定担当不起。”李月白想想画像上的人物,衣袂飘飘,魅惑众生,江湖朝野都想要得到她,她本人应该是个绝世美人吧。 “她是青楼女子没错,花魁也担得,你可知……算了,太多年了,不说了,你找你家那个懒猫去吧。”陆白霜似乎想到什么事,却无意多说。李月白遂出了门,任由她独自一人待在房间,这个师叔看来也是个用情极深的,只是不知中途出了什么变故。不管怎样,李月白更想去陪舒展,这个世界,有的人活在过去的回忆里,有的人活在将来的憧憬里,她更想活在现在,有人在身旁的日子。 陆白霜恍然出神许久,她想起很多年前的那日,她发觉自己对瑶琴的感情不一般后,便凑够了银钱想去百花楼替她赎身。 “什么?你说你要替瑶琴赎身?!”桃花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眼前的公子。陆白霜一身男装,怀里揣着一叠银票,神色分外坚定,“是的!你去叫老鸨来,我要将她赎出来。”桃花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一脸捉摸不定的脸色去回话了。 陆白霜在包间喝茶,候了好一会儿,来回走动不停,她有些紧张,不知道带的银子够不够,不知道瑶琴肯不肯跟她走,不知道…… “她来给我赎身?”瑶琴听到属下的汇报,不禁笑从心里起,怪不得这人最近总有点神不守舍,原来是打的这主意。“陆公子大概不晓得这百花楼是主子开的吧,”桃花也笑道,“我这就叫人去打发了他?” 瑶琴思索片刻,道:“不用,你叫老鸨来,我有事吩咐她。”桃花退下,奉命去叫来百花楼面上的当家的。瑶琴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吩咐,那老鸨也是个人精,得了意思,领命而去。 在陆白霜暗自打气了许久后,包间的门打开了,穿得大红大绿的老鸨走进来,一股浓烈的胭脂味扑面而至,声音拉得老长,“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陆公子,陆公子稀客啊!” “妈妈,我来得匆忙,没来得及给妈妈备见面礼,这一点小意思,给妈妈喝茶。”陆白霜将手中几颗银裸子塞到老鸨手里。老鸨喜笑颜开,“哟哟哟,陆公子这么客气。我给您挑几位姑娘,让您今天好好乐乐!梨花莲花芍药牡丹,出来接客嘞!” 陆白霜忙拦住她,“妈妈,我此次来是……” 然而一群花姑娘拥了上来,这个劝酒,那个划拳,好好一个赎身计划,愣是被打乱了,陆白霜很狼狈地从花群里逃出来,人家老鸨已经没影了。 如此三四回,她也不笨,知道是老鸨故意如此,不让她提为瑶琴赎身的事。陆白霜慢慢喝着杯中的酒,要是自己提剑上去抢,瑶琴会觉得自己幼稚吧;不去抢,又见不到人,该如何是好。 这一次陆白霜干脆毫不推辞,与一众姑娘豪饮起来,划拳唱曲,那叫一个热闹!听得阁楼上坐着看热闹的瑶琴,眉头都皱起来了。她本是因为陆白霜忽视了她一阵子心里不畅快,想要晾着她让她碰碰钉子罢了,没想到那人在楼下快活得很。 “妈妈,姑娘们醉了,请带回去歇息吧!”陆白霜冲老鸨喊道。百花楼里的姑娘基本全来了,一个个醉死过去,东倒西歪横七竖八地躺着。迫不得已,陆白霜只好往酒里添了那么点儿千日醉。千日醉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42 顾名思义,要醉一千日,她加得少,三四天也甭想醒了。 这下,可以好好谈谈给瑶琴赎身的事了吧。 “陆公子,瑶琴是我们楼里的摇钱树,你要替她赎身,怎么也得这个数!”老鸨伸出五个手指。 “五千两?”陆白霜问。 老鸨摇头。 “五万两?”陆白霜皱眉,她知道瑶琴身价不菲,再多的话,她又得出去一阵子,再多给几个贪官看病,想起又要多救几个贪得无厌的狗官,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五百就够了!”瑶琴的声音响起,她正缓缓走下楼来。 陆白霜望着她笑,“你愿意跟我走?” “公子肯替小女子赎身,妾身当尽心尽力侍奉公子!”瑶琴似笑非笑地说道,饶有趣味地看着某人开始泛红的脸。 陆白霜忍不住低下头去,还是坚持让老鸨取了她的卖身契来,付清银钱。她沉浸在自己的兴奋和期待里,都没注意到,那卖身契字迹还没全干呢。 后来她回想多遍才发觉,当时的自己就是个昏了头的傻子。 塞北 李月白回到房中,舒展正悠悠醒来,眼睛睁开又闭上,又勉强睁开,这期间,李月白都将她那长长的睫毛数了好多根了。她终于还是没忍住,上前去噙住那人的小嘴,结结实实亲到她双手来轻捶自己才松开。 “醒了?”李月白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大早上的,真是……”舒展嘟嘟囔囔,嫌她打搅了自己的好梦。 “容在下更正一下,不是大早上了,现在是大中午了。”李月白继续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某人被子滑落到腋下还不自知,昨晚喝得迷糊,未看到的风景,今天刚好都补了。 舒展尤未觉察,只朝她一伸手,两只藕臂皆露在了外头,“你给我穿衣。” “真是个大小姐。”李月白嘴上说她,动作上已经快了一步,一件一件替她穿得妥妥帖帖,“我和陆师叔都用过早饭了,让楼下给你留了一点儿粥和馒头,一会儿热热先填填肚子,午饭还没到点呢。” 穿戴洗漱完毕,舒展拉过她,“月白,我想到了一事。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要找瑶琴吗?” “听秋师叔说,找到瑶琴,兴许陆师叔心结可解,不至于太过暴戾,免得带来杀身之祸。” “那你师傅为什么要你去找陆师叔呢?” “先前师傅说,要弄清我的身世,陆师叔是关键。后来你中了毒掌,普天之下,恐只有她能解,自然要寻求她的。” “你的身世弄清楚没有?” 李月白不知她有何意,答道,“大家各执一词,难以判断,可能要找到瑶琴才知道真相如何。” “身世对你而言很重要吗?”舒展又问。 李月白一笑,似乎有点明白她的意思,坚定地回道,“不及你重要!” 是了。如今,陆白霜肯亲自来寻瑶琴,自然不会有多余的工夫再去江湖掀风雨,李月白的身世虽然迷离,但本人也不甚介意。是以,这江湖完全就没她们什么事了啊!也不是非要去天山不可,如此一想,天大地大,都是可以去得的了。 “你想去哪?我们回苏州草庐吗?”李月白问道。 舒展想了想,“暂时不回去,我小时候常听说书的讲起塞北放羊的故事,多么多么的有趣,这里离北方的大草原也不远,我们一路过去,刚好赶上塞北的春天。我们去塞北大草原,如何?” “我没去过那里。说书的,真的说塞北很美吗?” “是啊,无边的草原,奔驰的骏马,滚滚的羊群,点点的蒙古包。” 李月白也心动了。两人给陆白霜留了一张纸条,让她路上小心,其他什么也没说,就跑了。李月白觉得这简直太疯狂了,但是,她偏偏也欢喜得很。 二十多年来,陆白霜一心沉浸在医药武道之中,不是没想过瑶琴,但每次想起都是怨她的,是以克制自己多年都不去寻她,心里无非还存着一丝不甘,你要是爱我的,就该来找我才是。 在看到李月白的时候,她仿佛看到了瑶琴当年的模样,那一刻,她的心震荡无比。她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来,她最思念的人,最怨恨的人,最想倾诉委屈的人,最想要拥入怀中的人,一直都在自己内心深处,没有一天忘记过。去找她吧去找她吧,什么面子尊严委屈,在那一瞬间都土崩瓦解。 这段日子,自陆白霜收了舒展这个病人后,她冷眼看着李月白与舒展的相处,她们之间的感情在外人看来,一点儿也不激烈,面对着生,过得平平淡淡,面对着死,愿意为对方舍弃了生,她虽然不太喜欢李月白,但不得不承认,李月白身上有一种态度让她在狂癫之中,得以思考。她不活在回忆里,她脱离了养父母便脱离得很彻底,不再回头;她不活在憧憬里,哪怕贵为真命天女,也不做永享万代荣华富贵的春秋大梦,她只活在现在的幸福之中。 眼看天山就要到了,这俩个扰乱她平静多年心情的小兔崽子,居然留个字条就跑了!实在是可恶可恨,陆白霜一把捏碎了掌柜的递给她的字条,吓得那掌柜的账单都不敢递过去了。 无边的草原,奔驰的骏马,滚滚的羊群,点点的蒙古包。 有希望是好的。 火狐 有希望是好的,只是,现实比较冷。 此时正是三月,三月的江南已经春暖花开,而塞北却依然天寒地冻,无边的草原没有看到,白皑皑的雪海没有边际。 舒展和李月白各骑一马,李月白内力稍强,尚可运气御寒,舒展则被李月白在里头厚厚地裹了一层衣裳,外面罩一件麂皮绒的带帽斗篷抵挡白毛风,面巾蒙着嘴脸、只露两只眼睛,连眼睫毛都挂着白霜。初时,舒展未见过这般壮阔的雪景,哈气便是一注长长的白雾,颇觉有趣得紧,又行了半日,仍未看到半户人家,马踩在雪上咯吱咯吱得响,一双腿都冻得要失去知觉。 马太虚弱,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不然李月白倒是很想抱住她同骑一匹。每行一段时间,李月白便让马停下休息一会儿,自己运起内力替舒展驱寒,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舒展又能活蹦乱跳起来。“内力这东西真好,我也要提高一下我的武艺才好。”李月白打趣她,“你呀,雄心万丈,躺在床上。” 舒展很不客气地在她腰上拧了一下,李月白只得讨饶,别拧坏了,一会儿还要给你暖身子呢,“要提高内力,我倒想起一个典故来。你知道南顿北渐的故事么?” “知道一些,相传这乃惠能法师与神秀法师在南北两地传法时不同的禅风,悟道的有快有迟的区别,这跟内功心法,有什么关系?”舒展不解。 “顿悟是突然的、当下的觉悟,而渐悟却是不断修习、渐进的觉悟。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43 当下人们研习武功心法,都喜欢顿悟之法,总觉得在一定的机缘之下,便可突破。我之前也一直受困在本门心法的第七层,直到后来海上遭遇海溢,于生死之间才突破到第八层境界。” “那便是顿悟了?” “不,机缘固然重要,常年的修习更加重要。试想,如果一个人从未修习过本门的心法,哪怕经历十次八次的死里逃生,他也是不可能突破的。慧能法师是位高人,他自幼有慧根,是以能顿悟,陆师叔也是奇才,听闻其不到三十岁便入了化境,这样的人是千百年才出一两位而已,并非我辈效仿的对象。” “所以你是说,我等资质平凡的人,还是循序渐进来的好咯。” “我可不敢,我们舒大小姐可是花容月貌秀外慧中聪明伶俐活波可爱善解人意我见犹怜博学多才义薄云天英明神武盖世无双……”李月白专拣些好听的话来夸,只把舒展夸得眉开眼笑才罢。舒展却把李月白一番话听了进去,日后练习内功心法也更上心,颇有所得,日后若言琴在手,千万精兵铁甲之中如入无人之境,江湖中鲜有敌手,此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两人正交谈着,忽然马前有一道红色的影子一闪而过,舒展的马受了惊吓,她勒紧缰绳原地转了几个圈才安抚好。李月白迅速飞离马背,往后急驰数十丈之远,将那红影抓了个正着,尖尖的眼睛,细细的鼻子,赤牙咧嘴,原来是一只火狐。舒展见到这个小家伙很高兴,从包袱里拿出肉干喂她,那火狐本在装死不动,然冰天雪地闻到肉香又忍不住,一口就咬在嘴里吃了,舒展乐不可支,又扔了几条肉干喂它。李月白拉住她,“好啦,再喂下去,我们得吃狐狸肉来填肚子了。” 带上一只狐狸上路,诸多不方便,舒展依依不舍将它放了行。岂知这狐狸是极狡猾的,似乎很懂人心,见她们不伤害它,接连一两天,它都在身后不远处跟着,与马匹保持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待到她们停下休息,便上去徘徊一挥,蹭几块肉干,那一闪一闪的小眼神,倒让李月白不觉想到舒展见到吃食的神情来,于是舒展去逗弄她,她也不再说什么,莞尔一笑,算是默许了。 “你说,给这个小家伙取个名字如何?”舒展问道。 “你想叫它什么?” “它一身火红,要不就叫小红吧。” 李月白抽动了一下嘴角,这想象力。“怎么不叫小火?” 舒展拍板,“好,那就叫小火了!” 哎,算了,一个名字而已。李月白继续赶路,看她们一人一狐俩吃货,越玩越默契。又一阵寒风刮过,舒展缩了缩脖子道,“月白,我好像听到前面有马嘶。” “走,前头瞧瞧去。” 特木尔家 两人一蹬马镫,快马加鞭往前头赶去,看到前头一个雪堆处,一匹马正在卧地嘶嚎,马匹边上还有一个少女,那少女着红色蒙古长袍,趴在马肚子上,一动不动。李月白下马去,将那少女扶起身来,看一看身上无伤口,又探一探脉搏,道:“还好,没什么事,估计是冻晕过去了。”说罢一手扶住她,一手按在她的后背心,运气渡给她。 不过一盏茶时间,少女悠悠醒转过来,见了有人来救,激动万分,“多谢两位姐姐救我。”一起身,脚上一股钻心的疼,“哎呦!”李月白捏捏她的脚踝处,见她疼得呲牙咧嘴,“你脚崴伤了,先别动。你怎么独自一人在这里?” “我是特木尔家的,我叫苏雅乐。前两天追赶一只火狐,不料火狐没追到,我的马被这雪堆下的乱石绊倒摔了一跤,我也崴了脚。多谢姐姐救命之恩,不然我要冻死在这里了。”苏雅乐此时在心里把草原上的神灵感激了个千万遍。 “你的腿不能走,这马伤得也重,要不,我们送你们回去吧。”舒展道。 “姐姐们真是好人,人好看心肠又好。”苏雅乐发自内心地说道。 李月白将她扶上自己的马,见她频频回头张望身后受伤挣扎起身的马,知她心中不舍,安慰道,“待回到你家后,大可以再让家人来接它。” 苏雅乐眼中含泪,点头称是,心中却知道,此处离家来回一趟有上百里路,只怕它早就冻死了。 那火狐又冒了出来,舒展手中的肉干大半给了苏雅乐充饥,没有多余的给它吃了,那狐狸哪肯依,仗着灵活在马前穿来穿去,吱吱叫地抗议,只把她三人逗乐了。“可不就是这狐,舒姐姐好本事,能将它给驯了。我们草原上,驯马人很多,能驯狐的人太少了。”苏雅乐笑道。 “是吗?那我以后可以在这里专门教人驯狐也不错。”舒展乐了。 “嘿,说不定是个大生意。两位姐姐打算在草原长住吗?”苏雅乐问道。 “是啊。好像我们来得不是时候,这雪还不晓得要下到什么时候,我们走了十多天了,连一户人家也没有。” “冬季很快就过去了,我们的族民向来逐水草而居,一个地方只住十来天左右,一个冬天得搬迁好多次,不容易碰到人。两位姐姐请到我们家做客吧,我阿爸阿妈一定高兴。”苏雅乐热情相邀。 特木尔家的十几个帐篷搭在一条小河边,这附近本是一个草场,这个季节,别说是草了,就是河水也早就冻住了。听到马蹄声,几只牧羊犬吠起来。来了两位美丽的汉人姑娘,还救了自己女儿回来,特木尔和妻子吉玛展示出极大的热情,当即让人去备酒菜,特木尔更是亲自从羊群里选了两只大肥羊宰了。苏雅乐十五六岁的年纪,她还有个十二岁的弟弟布哈,布哈听说苏雅乐的马匹陷在雪地中,不顾大家的阻拦,冒着风雪骑马出去寻。 舒展很不放心,“他还是个孩子,这太危险了。”特木尔却不担心,反而安慰她们,“布哈是个勇士,别看年纪小,经验丰富着呢。”苏雅乐也说布哈爱马如命,不让他去他也会偷偷跑去的。见他们都不甚担心,舒展和李月白也不好再说什么。 外面冰天雪地,厚厚的羊毛毡下,烧着炭火,非常暖和。舒展看了一会儿李月白给苏雅乐换药,挨着火炉把自己烤得暖暖的,觉得无事可做,便去大帐外看特木尔宰羊。 特木尔长得高大壮实,一把尖刀顺着羊肉的纹理结构游动,刺啦刺啦作响,一旁的下人支着大铁锅融化雪水,两者混合的声音甚为清亮。一会儿工夫,皮肉就分离得干干净净,案板上利索地放着一架骨骼和一堆羊肉,那架势毫不输给庖丁解牛,一旁观看的舒展忍不住要鼓掌叫好,倒给特木尔闹了个不好意思。 两大盘脂香醇厚的手抓羊肉热气腾腾地摆上来,吉玛边倒酒边招呼大家吃。“我家的羊肉啊,跟其他地方的羊肉不同,平日除了吃水草干草,特木尔还给它们喂草药……所以这羊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44 肉鲜嫩肥美没有腥膻之气,还滋补呢!” 舒展在盘子里瞅来瞅去,挑了大块肉中的小块,洒上盐沫,待一小块下肚,觉得那肉质真是香人入髓,开始大快朵颐。 有大块肉怎能少了大碗酒,特木尔将面前的银碗中倒满马奶酒,举杯敬她们。舒展喝了一大口,辛辣中带着奶香,倒也还可以。李月白也是个好酒量的,当下饮了好几大碗,只把特木尔乐得直呼她是草原人的好朋友。此时两人俱解了斗篷,一个着淡黄色罗衫,俏皮可爱,一个穿月白色的长锦衣,明珠生晕,特木尔不禁酒劲上头,使出全部的热情来,祝酒歌连唱了好几首,只把她二人逗乐才罢,还一个劲邀请她们在自家长住。 夜间,特木尔把最宽敞的一个帐篷让给她们休息,自己这才回到自己的帐篷。吉玛踢了他一脚,“你是不是看上汉人的姑娘美丽,她们是苏雅乐的救命恩人。” 特木尔哪里敢,“你知道那位李姑娘是什么人吗?” 吉玛很警觉,“什么人?莫非是可汗的人?” “瞎想什么呢。她说她是大夫啊,还替苏雅乐看好了脚。你说,这春天马上就要到了,我们牧场上就缺一个大夫呢,我想把她们留下来。” 吉玛也觉得有道理,俩人商量一番,决定过几天了去跟她们说。 新家 再过半个月,冰雪就要化了,羊群陆续产羔。特木尔家养了几百只羊,每年春天都有不少的母羊和小羊死于难产,是以他们希望李月白她们能留下来,替他们为小羊羔接生。 李月白和舒展骑马骑马在附近转了转,觉得这里地势开阔,又靠近河岸,河虽然狭小,待冰雪消融,这附近水草一定丰盛,尤其是十里之外,河流拐弯处,地势稍高,便决定就在那处安家。当特木尔和吉玛表达想要留住她们同住时,李月白客气地推辞了,又将自己的想法跟他们一说,在草原人的眼里,跨上马背世界就很小很小,区区十里地,简直就是近邻了。特木尔一家喜不自胜,立刻着人替她们准备围布、椽子、羊毛毡等搭建帐篷的物什,连同里头的床椅桌台炭火,还送了十对羊喝大袋肉干,甚至连干草都准备了一大车。舒展想给他们银子,特木尔好似受了极大侮辱,很生气,两人只好作罢,任由他们忙活去了。 新的蒙古包在一夜之间就搭了起来,羊群围在围栏里。李月白拉着舒展,“阿展,这里是我们的新家了,你喜不喜欢?”舒展飞快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有你,我就喜欢。”李月白脸色微红,也不知是不是冻的。 舒展欲生火,在门口弄得浓烟滚滚,把自己熏了个大黑脸,火也没点着。李月白推推她,“我来的时候看见这附近有好几只野兔,你去抓几只来吧。”舒展应了一声,在雪里洗把脸,换了衣裳便骑马出门去了。 野兔怕冷,趴着动也不动,灰白色在雪地里也不显眼,舒展遍寻不得,走到附近时它忽然一跃而起,把她吓了一大跳,看野兔早跑远,舒展立刻飞身追去,不一会就将它擒获了。她喜冲冲地拎了两只肥兔子绑在马后开始往回走,还发现了前头有一群扑腾扑腾的沙鸡,大喜,她可没放过这个机会,冲上去一顿乱抓,此时她临敌的功夫已经很有长进了,片刻就有三四只沙鸡在手,只是那一头一身的鸡毛着实惨不忍睹。 待她雄赳赳回到家里时,已快傍晚了,李月白在帐篷外翘首盼望。舒展见到那个熟悉的人影和身后袅袅升起的炊烟,心中涨得满满,这就是家的感觉吧。不忍那个女人再等,她夹一夹马肚子嘚嘚朝她跑去。 冬天的草原,覆着一层厚厚的积雪,银装素裹,一片宁静。平日里没有太多事情,不过是生火,煮汤,喂羊,喂马,每日几个时辰练功,偶尔去野地里捉一捉野味。帐内温暖,便是舒展懒睡的好时候了。 早上有光亮透入帐篷内,舒展眼睛依然闭着,眼珠子动一动,却不肯睁开。感觉到身旁的人似乎要起来,她费力地把眼睛眯开一条小缝,一滚又滚到那人怀里去,头埋入深深埋入其中,就不再动静了。李月白摸摸她的脑袋,阿展,得起来了,羊都饿了。依然不动。李月白想坐起身来,舒展身子一扭,手挂在她脖子上,腿也缠上了身,不肯起来,还不让她起。又抱了许久,李月白试图再次起来,她倒是起来了,那懒鬼还挂在她腰上,李月白怕她冻着,赶紧又趟下去,替她把被子捻严实。舒展哼哼唧唧表示很满意,整个过程都没醒。 每天早晨都要如此艰难地搏斗一番,李月白才得以寻个空隙起身,再不去喂羊,那羊铁定得饿死做羊汤了,到时候羊奶要从哪里来,没有羊奶喝,郁闷的好像也是舒展多一点吧。 两人相拥而眠的滋味实在太过温暖诱惑,李月白坚持了几天后,决定还是投降算了,反正冬日无事,反正羊没有再买就是了。李月白捏捏舒展的脸,为什么同是睡了一夜,你整天这么累? 舒展很不想理她,带上又上门来蹭肉吃的小火,气呼呼出门去打了一整天兔子,哎,那什么不满,要怎么说。 养你 自那次李月白半醉半醒之际,两人有过亲密的相处后,这大半个月来,都不曾那般亲密过。舒展开始时认为是李月白顾忌她的身子,心里还甜蜜了一阵子,可伤早就养得七七八八了,还是如此小心翼翼。白天还好,不过是勾了自己去亲吻,到了晚上,那人将自己亲亲抱抱一番,每每弄得她浑身不对劲,脑袋发晕,那人就说天色已晚,该睡了!她倒是想再次扑上去,像那晚一般的对她,但看她似乎无意于此,舒展脸皮再厚,也终究,哎,终究做不出来强迫的事情。每晚只好自己憋到半夜才闷闷睡了,第二天自然就睡得长了。 哼哼,还说什么为什么同是睡了一夜你整天这么累的话,难道她真不知道吗?还是去了一趟大漠自己皮肤糙了,她不喜欢了?这个想法让舒展没信心起来,这天晚上,独自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往脸上抹了又抹。 李月白对着烛火看了十几页书了,见她仍不过来歇息,抬头去催她。铜镜前的那位,弄散了长发,一缕缕细心梳好,如瀑如水墨,舒展大部分时候都好动活跃,如今安静下来,在灯火氤氲之中,倒显得有几分不真实起来。不知什么时候,李月白已经披衣而起,走到她的身后,接过她手中的木梳,一下一下替她梳顺。 舒展看着镜中人低头垂眉的模样,神情温柔,心中也一化,脱口而出,“你喜欢我吗?” “怎会不喜欢。很早就喜欢,喜欢到不知道要怎么办。”李月白俯身亲了亲她的头顶,这姑娘这几天是怎么了,这个问题问了好多遍了。 “既然喜欢,”舒展咬咬唇,“既然喜欢,你为何不肯要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45 我。” 李月白看看铜镜之中,依偎在一起的俩个人,“我不是很确定。” “你不确定我对你的心意?还是你不确定你自己的心意?”舒展升起一丝无名恼怒来。 “阿展。我们不一样。我的养父母当我死了,生身父母不知在何处,师傅也远去东洋,我想跟你在一起,便跟你在一起,以后你去哪里,我都可以相随。可是,你有家人,我看舒老爷老夫人也是极力想让你嫁个好人家的……”李月白终于将压在心头的话说了出来。 舒展冷笑,“所以你便将自己给了我,却要给我留一个完璧之身,好去嫁人?” 李月白手上的梳子掉在地上,她默默弯腰去捡。“你看着我!”舒展将她拉起来对着自己,果然,那人脸上又挂着泪。舒展很烦躁,掏出帕子朝她一扔,“就会哭,讨厌死了。”李月白心里难过,也觉得这样的自己很讨厌,附和道,“是,讨厌死了。”那个云淡风轻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再有了。 舒展顿时没了脾气,起身去好翻箱倒柜地寻东西,又拿了笔墨趴在灯下写什么,李月白不敢烦她,只在一旁等着。“喏,给你!”舒展递给她一个小包袱和一张纸。打开包袱是一把金叶子、十来张银票和一小盒码得整齐的银锭子,又看那纸上详细地写着她名下的产业,包括商铺、田地、宅院等等及在何地,有几处,何人打理,李月白不知其意,“你这是?” “我知道你贵为公主,这些可能看不上眼。这些便是我全部家当了,都交给你,我还会努力多赚一些钱来养你。”舒展道。 李月白却不肯要,“公主之类的话不要再提。钱财身外物,你自己收着就好。” “不,有了这些傍身,我爹娘虽然想让我嫁人,我若不肯他们便不能奈我何。”舒展目光坚定,“如今我有了你,我答应过你,不会嫁给他人的。” “你,不怕他们伤心,不怕世人说你不孝?” “怕,但我更怕你伤心!世人不世人的,我们关起来过日子,哼,谁管得着。”舒展放软了口气,上来蹭蹭她的鼻子,“你是怎么了,明明自己最不看重这些仁义道德类的规矩,却偏偏还要替我考虑这些有的没的。” 李月白揽她入怀,“对不起,是我糊涂了。”舒展抬头看她,目光灼灼,“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还有,你要怎么补偿我?” 长夜漫漫,可以慢慢补偿。轻功好的李月白,三两步就将某人带上床去,三两下便坦诚相对,盖上了被子。舒展一向好吃,身材也较为圆润,尤其那两处柔滑软嫩,让人爱不释手,不多时她便浑身发烫发软,缴了械,时不时传几声低声的喃呢。 李月白亲着那胸口一道细细的疤痕,曾经舍命相救,她还要顾忌什么呢。四目交接,不胜缱绻。 舒展昏睡过去之时,想的便是,银子还真是挺好使的。 小黑 眨眼冰雪消融,万物复苏,草原也繁忙起来。李月白每天往返特木尔家替羊羔接生,忙不过来的时候舒展也在一旁帮忙。 李月白袖子高高挽起,一双雪白的手在母羊肚子里摸索,很快掏到一个毛茸茸的小家伙,蜷曲在里面,四条腿都缩在身子下,“里面还有一只小羊,位置不太正,不然也早生出来了。”边说边把那只小羊慢慢拖出来,放在草地上。 小东西一动也不动,舒展以为它肯定活不了了,没想到它一接触到冰凉的地面,竟然扭动了一下,肋骨也开始扩张。“对,捏住它的嘴,往耳朵里吹气。”李月白没停下手里的活,让舒展按昨天教给她的方法去救。舒展足足吹了有一刻钟,那只小东西复又活动起来,咩咩叫着,可把舒展乐坏了。新生命总是容易带给人感动,母羊也很兴奋,用鼻尖轻柔地推地上的小家伙。 舒展站起身来,朝远方眺望了一下,冬天的白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不复见,远方的云层里透下来微微的阳光,她闭上眼睛,感觉风掠过了她的脸颊和裙摆,此起彼伏羊群的声音,融合了痛苦和希望,这大概,就是春天的声音吧。 忙活了将近一个月,特木尔家的母羊都产完了羔。最高兴的就属特木尔了,往年将近要损失一半,今年上百只都存活了。他非要赶一些牛羊送给她们,李月白坚辞不受,养太多牛羊,她二人太辛苦,雇人吧,又不想别人来打扰她们的清静,所以只收了些奶酪肉干及酒类,权且当做报酬了。 特木尔哪里肯,他与小儿子布哈一商量,决定送两匹好马给她们,央求她们来马场挑选,特木尔有三百多匹马,其中跑得快的上等马又有二三十匹。李月白拗他不过,便挑了一匹枣红色的马,舒展看了一圈没有特别满意的。布哈告诉她,前几天他抓了一匹野马,单独关在一处,只是这马性子太烈了,他这个草原小骑手都没办法驯服,问她感不感兴趣。 舒展跃跃欲试,李月白拉住她,“可别逞强,布哈都难驯,估计也不适合给人骑的。”舒展不以为然,“先看看嘛,布哈说,再过一阵子,草原上有赛马比赛,我也想挑一匹好马参加。” 布哈说道,“是啊,李阿姐,我们草原上的赛马可热闹了,到时很多部落的人都会来参加,你们都可以一试,赢了比赛的人,会被我们可汗封为拔都。” “拔都?” “拔都是蒙语,就是勇士的称号。”前来苏雅乐笑着解释道,“要参加比赛,现在就得训练了,布哈都迫不及待了。” 他们走到围栏附近,只见那里系着一匹黝黑的矮脚马,“这么丑!”舒展脱口而出,捂嘴都来不及。特木尔解释道,“别看这马个儿不高,这个品种在草原很稀有,它的祖先是西域品种,据说是狻猊与龙兽杂交产下的,不仅能日行千里,而且能与虎豹搏杀,看这匹马的样子,血缘应该是远了。性子烈得很,不让人靠近。” 舒展走到这矮脚马跟前,这家伙这会儿正暴躁着呢,鼻孔出气哼哧哼哧地瞪着她,后蹄往地面刨个不停,朝她的方向嘶吼,仿佛这围栏一放开,它就要扑上来撕咬一番。布哈递过来鞭子和棒子,舒展摆手说不需要,她自有妙计。她从包袱里掏呀掏,掏出个糖块,慢慢递到马嘴边。这货一尝到甜食,竟立刻变了个模样,只围着她手里的糖块打转,那节操啊,真是碎了一地。 “它长得这么黑,就叫小黑吧!小黑,来,笑一个!”舒展又喂它一把糖。那马嗷了一声,看起来通体舒畅得很。周围的人汗颜,不忍直视。 小黑虽然认了主,但不习惯被人骑,舒展后来又花了大工夫去驯它,好几次从马背上被甩下来,屁股都摔到开花。李月白没少调制药草替她一遍遍揉,揉着揉着就揉到不该揉的地方去了,舒展欲翻身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46 而不得,是以勤加发奋,快速将小黑制服,成为自己的坐骑。 不得不说小黑真是一匹好马,跑起来四平八稳,虎虎生威。 赛马大会那天,舒展胜券在握,眼看已经把一众选手甩在了身后,终点就在眼前,忽然穿来一阵糖葫芦的香气,舒展心道不妙,这货循了香气一路拐到别处去了。等她气急败坏地拉回来,赛马已经结束,李月白夺了第三,布哈夺了第四。 没什么好说的,成也萧何败萧何。舒展把它关起来饿了几日才消气。 天山地牢1 一连数月,陆白霜几乎将天山踏平也没有找到瑶琴。 天山派的星、月两位掌门人早已仙逝,剩下的天山派的弟子们,基本都散落在江湖各处历练,门派之中目前尚有掌门山苍子及师弟山道年正在闭关,日常事务暂由山慈姑掌管,座下四大弟子天花、天竹、天南、天门镇守,另有小弟子若干名做些清扫祭祀的活计。 陆白霜径直去找山慈姑问二十年前的事,开始人家不肯说。她一气之下,出手将她的四个弟子及一干人等打伤,用性命相挟,山慈姑无奈地叹气,说道,“他们早已葬身雪山,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他们?还有谁?” “当年西夜国九王爷擒了多位高人,途径天山时,将人关在天山派的地牢之中。瑶姑娘估计是前来搭救的,亦被九王爷的人关在此处。那日正逢我星月二位掌门同时仙去,她二人将毕生功力尽数化在这雪山之间,整座山都冻成了寒冰,地牢也被冻住了。我想,他们只怕都不能幸免,长眠在这天山之间了。” “地牢在何处?” 山慈姑指了指对面的山头,便专心替弟子疗伤,不再有任何言语。陆白霜扔下几瓶丹药,施展轻功头也不回地朝对面奔去,快如飞鸿,一眨眼功夫,雪地就看不到人影了。 陆白霜到了地方,那里是一方天池,池边早立有一个人,正是她的师弟秋飞蓬。陆白霜问他什么时候找到这里的,秋飞蓬说比她早几日,天山无处可藏人,除了这水中的地牢。“师姐,我打听到,师父也曾被关在此处。如果这里二十年前就被冰封住了的话,师父一定也在下面。” 陆白霜不肯相信,陆苍术不是被自己气走了吗,怎么会被抓了。自知道自己与瑶琴再一起后,药王火冒三丈,死不同意她们的事情,将她逐出药王山,连求情的师兄弟也一并逐出了师门,她也是个硬脾气的,听说他后来要去云游四海,她也不曾找过他,此时才知他老人家竟早遭人毒手,她声音颤抖道,“我爹也在此地?” “是的。我四处打听过了,二十年前,西夜国的九王爷在王朝掳了一批高人,想带回西夜国去为他效力,其中便有师父,听说还有圣手书生、剑鬼莫云染、酒八仙、墨庄两杜、铸剑石家三兄弟等等,路过天山时发生雪崩耽搁了,便将人暂时关押在了天山派的地牢之中。”秋飞蓬道。 这些人都是江湖鼎鼎有名的人,一个个名字如雷贯耳,陆白霜怎会不知。她不仅知道,还知道这些都是瑶琴的手笔。那时陆苍术知道自己和瑶琴在一起,直接扇了自己一耳光,然后扔了一本名册在她面前,让她知道那名册上一个个人都消失了,都是被瑶琴那个女人用魅术勾了魂,出卖自己的国家。陆白霜当然不相信一个刚被自己赎出青楼的弱女子会作出这样的事情,“你怎么会有这个名册?” 药王见她执迷不悟,怒不可遏,一掌拍烂了书案,“我是怎么知道的,我是怎么知道,是那个女人把这名册亲手给我的!她派人送了几次金银财宝,劝我为西夜国效力!我虽然远在山野,但叛国这种事情怎么也不会做的。你要是再跟她有任何瓜葛,就别进我药王山的门!” “我不信她会做这样的事。” “你还不知道她是谁是吧。我来告诉你,她是西夜国九王爷的女儿,根本就不是中原人。你眼睛都瞎了吗,长得那样的狐媚样,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别说那出身了,就是正经人家的,你们两个女人在一起,是想把我药王的脸都丢尽吗?你出了这个门,就别再进来!我陆苍术生不出你这样的女儿!” 陆白霜一头冲下了药王山,找到瑶琴问她,她的身世她的魅术她的所作所为她的感情都是不是真的。瑶琴居然都认了。 天山地牢2 “你是西夜国九王爷的女儿?” “是。” “你来中原其实是要刺探情报,网罗人才?” “是。” 陆白霜咬紧嘴唇,“所以,百花楼其实是你开的?” 瑶琴闭眼答道。“是。”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走?你是耍我么?” “我自愿的。” 陆白霜问出心中最大的恐慌,“你是不是对我也使了魅术?” 瑶琴大惊,“没有。我怎么会对你使出魅术,你怎么会这么想,若是可以,我都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 陆白霜不信她,俩人为此冷战了很多天。哪怕后来抵不过相思之苦,俩人重新和好,陆白霜一直都有心结,她分不清楚自己是受了魅惑还是真心爱她,她更分不清楚瑶琴是出于真心爱她还是精于操控。 秋飞蓬打断了她的回忆,道:“二十年了,如果真在地下,只怕也……” 陆白霜听罢便要往下跳,秋飞蓬拉住她,”师姐且慢,你先看这水池与其他地方相比,有什么不同?” 陆白霜这才细细打量,她一路上来,其他的水池上面都结了一层寒冰,这方池水却依然流动,此时天空又飘起了雪,先是零零星星的,继而纷纷扬扬,到最后入鹅毛一般铺天盖地落下来,落入这水池里,悄无声息俱融入其中。她本以为这是天然温水,用手一探,却冰冷刺骨,竟比冰雪还要寒上十分,寒而不冻。 “这水深几许?”陆白霜问。 “约有十数丈,我几次下去,都未能探到底,下面冷透了。”秋飞蓬道。 “我下去看看。”陆白霜纵身一跃而下,直入水池之中。越往下越冷,陆白霜一边运气驱寒,一边往里头深入,到了约十丈深处,头发眉毛俱结了厚厚一层冰霜,她咬牙继续往下沉,又沉了几丈深才探到了底,踩在那底上更是寒气逼人,小腿以下俱冻得麻木失去知觉,陆白霜摸索一番,猛然掉头浮上来换气,拉住秋飞蓬递过来的剑鞘顺势飞上岸边。过了一会儿,她才缓过来,“是有十多丈深,下面是厚厚一层冰,封住了整个水牢,别说在水下不好用力,就是在岸上,那冰层你我用上十成的功力,也不一定可破。天山派星月掌门的武功,竟然高到这种地步。” “那冰层也不全是两位前辈结的,这二十年来,这里常年下雪,一层一层,愈来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47 愈厚,牢不可破。我试了几次,还在路上顺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来,但一个角都没劈开。”秋飞蓬说道。 陆白霜皱起眉头,“如果是被冰封住了,说不定有一线生机。要是将冰劈开,这水必定要冲进去,冲坏了身体,就难救了。” “师姐可以救活冰冻之人?” “如果像那山慈姑所说,是瞬间冰封,我倒可以一试,但无十分把握,当初教我开膛剖腹之术的前辈,曾在雪山带回过一只冰冻雪猿,将其救活且活了五六载。”与瑶琴决裂后,陆白霜独自一人离开王朝,深入各地大陆,遇到高人习得一声诡异的医术,七八年后方回中原,另立门户,创立百花谷。 只是百花谷这名字,总是很容易让旁人联想到销声匿迹多年的百花楼。 天山地牢3 “西夜国的九王爷,不是瑶、瑶儿的父亲吗?怎么会对自己的女儿也下这般重手?”再次说出这个名字,陆白霜胸中涌出一股又熟悉又怪异的情绪。 “当年的事情,我不清楚。师姐你是当事人都看不明白,我又能知道什么。” 陆白霜很不喜欢他这个语气,“那若言琴呢,怎么会落到夏师兄手里?” “当年瑶姑娘身怀六甲,托人将琴带给了师兄。我师兄是个不开窍的,他以为是要他代为保管。我猜测,那时候她有了身孕,又不是你的,你们不在一处,她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所以想让师兄把琴转交给你表明心意。偏偏她什么没说,而你正在血洗澎湖帮,师兄去找过你,还没提起琴的事就被你吓跑了。所以这琴,一直是小师侄背着。” 陆白霜想起了李月白,“你见过她了吧?” “见过。”秋飞蓬知道她说的是谁,“不过我未见过瑶姑娘,不知道她们像不像。” “像,很像。”陆白霜喃喃道。 “她最近也有很多麻烦。很多人想杀她,也只怪她有个做帝王的生身父亲。” 陆白霜沉默了,她记得当年知道瑶琴魅惑了太子,与太子苟合,她暴怒不已,“为什么?告诉我理由!”回答她的,是瑶琴的沉默。陆白霜冷笑,“别人都说你贪图富贵,原来你来中原是打这个主意。” 瑶琴看着她,一脸泪痕,“这会是我们的孩子。你不相信你看到的我,却要相信别人口中的我。是吗?” “是,是!我看到的你太可怕了。我真后悔遇到你!我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相见了!”陆白霜摔门而出,留下瑶琴颓然倒地,心如死灰。 二十年了,当年腹中的孩子也长大成人,竟然机缘巧合入了药王门中,成了独活师伯的关门弟子,兜兜转转也没逃脱命运的牵绊,真是讽刺。陆白霜摇头苦笑,太多年了,当年强烈的恨意,随着时间的打磨而渐渐消失,当年的快乐,反而随着时间的酝酿愈加浓厚清晰。 半晌,秋飞蓬道,“我看,要不将这池中水都引出去算了。” 陆白霜起身看看天池,摇头,“不行,此处地势低洼,要引出去,非得移山开路,非鬼神之力而不能。” “那将这水挑出去?” “你看这水池,要挑几年?”陆白霜往前一指,要将这么大天池中的水全部舀干净,岂不是痴人说梦,光融化进来的雪水就够挑的了。 “那如何是好?师父总要救的。”秋飞蓬抄手站着。 陆白霜围着天池沉默地绕了一圈,天池四周是绵延的雪山,无边无际,她顿时有了主意,“我们光考虑引出去了,其实还可以引进来。这天池中的水不结冰,是因为进来的雪还不够多,只要两岸雪崩大雪埋下来,覆盖了这天池,这一处便全部是冰,到时,我们再挖进去,可以直通地牢!” “这样的话,除非有一样东西来帮忙。”秋飞蓬想了想,觉得可行。 “什么东西?”陆白霜见他的眼神落在一旁的若言琴上,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看来,这若言琴要派上用场了。瑶姑娘何曾想到,将这若言托付给师兄,最后会用来救她呢。” “不行,这琴认主。” 若言琴的威力,陆白霜是见过的。她二人在大漠游玩,遇到马贼抢劫财物,瑶琴随手一拨琴弦,十几个马贼都耳朵流血,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她气定神闲地弹完一曲,马贼们无一活口,连马都被内力震得七窍流血倒地不起,其中有个马贼挣扎着伸手去摸琴,却被一股强大的内力反噬,当场爆裂而亡。 秋飞蓬心中一直有个疑问,“这琴是师兄制的,为何反而会认瑶姑娘为主呢?” 陆白霜也不知道,想起以前瑶琴笑言,琴跟人一样,都是有生命的有感情的,所以啊总容易日久生情。 陆白霜和秋飞蓬对视一眼,同时想起那个背着若言在江湖被追杀了多年的小姑娘,夏枯草的小师侄,舒展。 地牢之下2 陆苍术替她把把脉,瑶琴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本来体内就有寒症,月子里落下病根,如今又在地底生生抗了这么多年,只怕是抗不过去了。纵然他号称药王,然而此处没有医药,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瑶琴知道自己一定是睡了很久,因为她在这个梦境里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得有点不真实。可是,她一点都不想醒来。这个梦境里,有她与陆白霜的点点滴滴,朝朝暮暮,让人沉醉,忘了人间红尘,忘了机关算尽,忘了利益,忘了束缚,只有她,全是她…… 这一日,是第一次见她。她显然是第一次来青楼,明明是个女子,偏偏作男子打扮混进这里来。也是了,今日是她每月一次登台献艺的日子。扬州城的男人们,但凡沾惹风流的,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多少人为了一睹她的容颜而一掷千金,多少文人骚客自命风流的人物仰慕她的琴音,暗地里引她为红颜知音。她在这风月之地的魅力,她是知道的,她也运用得很好,但却从不曾心动,别人把看她当作看一场戏,她把来看戏的人们当是一场戏。她的天地,哪里是这里容得下的! 她见过无数男人垂涎三尺的目光,惊艳着迷的目光,急不可耐的目光,嗤之以鼻的目光,阴沉精明的目光,但不曾见过有一道目光如此清澈明朗,甚至还嘴角含笑,手上伴着自己的琴声,轻轻打起拍子来。这种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感觉,真是好! 是以,她便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个女子了。然后,她不仅知道她是个女子,她还是个女侠!青楼的大堂,突然一片混乱起来,越来越多的人趁着酒意起哄,刚刚还莺歌燕舞,一会儿已经是桌椅酒盏摔乱了一地。 起因是有个大老爷喝多了,丑态毕露,解了裤子往台子上爬,要去跟弹琴的花魁困觉,直接就上去抓了人家手腕。原本缠绵婉转的琴音戛然而止,身后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48 的琵琶洞箫也被打乱了节奏,曲不成调。她是能挣脱的,但她没有。这个大老爷手里握着中原帝国的半数漕运,他身上有自己要的东西,机不可失。 白霜啊,这个冒失鬼。我知你是侠肝义胆,不愿一个弱女子受人欺辱,所以拔刀相助,一人打倒了一群醉鬼,来救我脱身。我恼你坏了我大事,又见你满脸关切,一双眸子清如湖水,心中不忍,放开了漕运老爷,握住你伸过来的手。 瑶琴回想起那一时一刻,心里一直很怪她。怪她让自己后来不得不费了更多的功夫,去套取那个漕运老爷手里的消息。更怪她,救人就救人吧,偏偏还要把她从楼里带出来,飞到百花楼顶去,她不会武,皓月当空,四周一片银色,仿佛给这十里八里的烟花之地铺了一层光似的。只怪这月色太美,情难自已。 这一日,是瑶琴第一次邀请陆白霜来楼里吃茶。陆白霜刚开始还有些拘谨,架不住瑶琴秋波横生,温柔妩媚,慢慢也放开了心扉。两人相谈甚欢,茶早就换成了酒,酒逢知己千杯少,陆白霜喝得摇摇晃晃,却还记得自己是个男子装扮,不肯留宿,非要回去不可。瑶琴笑着送她出门,总有一天要好好看看她着女装的模样。 这一日,她二人素面相对。陆白霜穿着瑶琴亲手制的衣裙,五官削挺,眉峰挺秀,长发轻舞,神采飞扬,瑶琴忍不住上前去拉住她的手,常年握剑的缘故,掌心有一层厚茧,轻轻摩挲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踏实感。陆白霜挑开了瑶琴的面纱,证实了她一直的猜测,咦,你果然不是中原人? 我父亲是西域西夜国人,娘亲是中原人。瑶琴点头。 西域的女孩子,都这么好看吗?陆白霜呆呆的问。 瑶琴噗嗤一笑,不是,只有我这么好看! 她说什么,陆白霜都相信。有时候,她也希望,那傻瓜能别这么相信自己。 这一日,陆白霜与她抱怨她那严厉非常的爹,原来她爹竟然是江湖响当当的药王,难怪不过一眼,她便能瞧出自己身上的旧疾来。 两人越发熟稔了,交换了生辰,她比自己还小了两岁。瑶琴便仗着年长些,使劲地调戏她,看她面红耳赤,一整个下午的时光都充满生趣。提起家乡,瑶琴也会向她说起西域种种风土人情,大漠无垠,瓜果飘香,骑骆驼看落日,大漠里的落日最是美了。见她听得羡慕,瑶琴便允诺,日后一定要带她去看看。 地牢之下3 这一日,她果真带她回大漠了。陆白霜自小在南方长大,不曾见过这般辽阔苍茫的景致,高兴得像个孩子。瑶琴问她,喜不喜欢这里?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陆白霜点头,一直点头。 这孩子会不会没听懂啊,瑶琴狐疑,凑到她跟前,“是一直一直在一起哦,就如这些胡杨,生生死死,不分离。” 陆白霜挨上她的唇,亲了上去,脸上一片绯红。 借为自己看病的由头,总去百花楼,果然是在百花楼学坏了啊。瑶琴心里说着,嘴上毫不犹豫要去□□她一番。 这一日,陆白霜躺在她的身旁,她描摹着这张看了多遍不觉厌的脸,心事重重。她来中原已有数年,精心经营百花楼,是有任务在身的。但凡有些地位的男人,哪个不喜欢在烟花之地流连忘返,这里,是刺探情报的最佳之地。 父亲是西域小国的九王爷,几十年前从中原掳走最漂亮的花魁,从此便有了她。野心勃勃的父亲,一心想要扩张中原的势力,好借力在西域的小国铲除异己,取代自己的兄弟,成就一番霸业。她不过是父亲的一颗棋子罢了。还是那颗最不值得珍惜的棋子。父亲想要药王为他效力。 她私下已经派了好几批善于口舌的人,花了重金去请药王出山,都无功而返。她甚至亲自去请,天山雪莲奉上,药王不为所动。她望着与陆白霜有七分相似的脸,心里百般滋味。如此执拗之人,会不会成为她与白霜之间的障碍?她父亲得不到不罢手的性子,又该如何应对? 这一日,是瑶琴想起最多的日子。自遇上陆白霜来,她这一辈子,都不曾像这段日子这般快乐!她这一阵子,都不曾似今日这般快活!她终于把自己给了陆白霜。 我混迹在烟花之地,早已不洁,你可还要我?她望着陆白霜的眼睛。那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隐藏,依旧是清澈如湖水,只是这湖水,因着主人的动情,而荡开了一层一层的波浪。回答她的,是一个紧紧的拥抱,和一个生涩而珍惜的亲吻。 自记事起,她一直被当做是一个工具来训练,勾引男人,抛弃男人,从他们那里拿走她想要的东西。可是,在陆白霜这里,她仿佛是天下无双的宝物。 她很少流泪,这一滴泪,是满足。 今日后,陆白霜也是她的了。我会对你负责,她趴在陆白霜耳旁呢喃道。果不其然,陆白霜耳朵都红了。多可爱的人! 这一日,她回西夜国独自面对自己父亲。她一直都未执行他的意愿,去引诱药王,甚至逼迫药王。二十多年来,还是头一次公然违背,那人勃然大怒,派人很快就将她与陆白霜的行踪摸了个清楚。 日同食,夜同寝,形影不离,宛若夫妇。 西夜王爷召回瑶琴,把暗卫传回的书信甩在她面前。 “请父亲允我自由。”瑶琴跪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自由,”那个她称为父亲的人从鼻孔发出一声哼,“我苦心训练你,可不是为了给你自由!你与你娘一般,都是卑贱货,认命吧!” 娘亲在世的时候,她或许还是认命的。如今娘亲都不在了,怎么还会再认这样的父亲。她从小被迫研习琴棋书画,十一二岁被迫学习媚术,从此双手沾满鲜血,王府内外但凡得罪王爷了,无一不落了个悲惨下场。偏她越长大,姿色越是艳冠天下,若非娘亲拼死拦住,她差点被自己的生身父亲玷污,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为父的禽兽? “我能为你所用,便也能为他人所用,如今我百花楼已经遍布中原,唯我能号令耳。我愿用百花楼与交换,从此两不相干。”瑶琴站起来与他谈条件。 王爷沉默一会儿,百花楼宛若搁在中原的天眼,他觊觎已久,但面上依旧没有显露什么来,“区区几座百花楼就要换我最得意的女儿,本王如何舍得?” 瑶琴忍下一股恶心,“你还有什么要求?” 王爷脸上突然露出一丝隐秘的笑来,“魅惑太子!在王朝生一个流有西夜国血液的孩子!” 后面的事情,瑶琴不愿意再回忆起,黑暗悄无声息地将一切美好吞噬。白霜与她质问,与她争吵,与她冷战,与她和好,又与她分手,如何地决绝离去,她都不愿意再想起来。 她宁愿记得那么多日子中的某一日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49 ,很多日都如同这一日,两人吃茶下棋,她在树下弹琴,陆白霜在她面前舞剑,舞累了便趴在她脖颈处哼哧哼哧地笑,要挠她的痒痒,时间能停在这里多好。 两情若是久长时,只愿朝朝暮暮。 可汗 赛马没有拿到勇士的称号,布哈闷闷不乐了好久。舒展捏捏他的小脸,“你还这么小就得了第四了,好好练习,下次准成。” 布哈小声说,“我不是为了我自己。” “哦,那是为了谁?” “为了我阿姐,要是我拿了头名,可汗就会亲自召见我。到时我就可以告诉可汗,我阿姐其实心里一直有他。” 舒展很惊讶,“你们可汗和苏雅乐是一对啊?” 小布哈赶紧去捂她的嘴,“你别让我阿爸他们听到了,他们不许我阿姐和可汗在一起。” “为什么啊?莫非你们可汗是个坏蛋,强抢民女?” “瞎说。我们可汗是大好人,是勇士!有他在,没人敢欺负我们族人。” “那就怪了,又是勇士,又是可汗,怎么你阿爸还不要他们在一起呢?” 布哈低下头,悄悄告诉舒展,“因为可汗比阿姐大好多呢,只比我阿爸小一点,阿爸说如果阿姐嫁给了他,他不知道叫他做安达还是叫他做儿子。” 舒展乐了,“这个啊还真是。你阿姐呢?” “阿姐骑马出去了,你沿着小河走就能找到她,她最喜欢一个人待在河边了,肯定是在想可汗。”布哈肯定地说。 “你这个小鬼,懂得真多。你阿姐要是真嫁给一个年纪很大的人,你觉得好吗?”舒展点点他的鼻子问道。 “阿姐跟可汗在一起,整天都笑,就是好。我额吉想让她嫁给□□那个笨蛋,阿姐整天都哭,就是不好。” 小孩子看问题,倒是简单。舒展骑着小黑去找苏雅乐,苏雅乐正躺在河边的草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她一直视舒展她二人为亲人,尤其舒展对她又亲切,所以既然舒展问起,她便将自己的一腔心思都对她说了。 原来可汗乌力罕跟她阿爸特木尔是最好的安达,他们经常在一起喝酒打猎,是从小一起长大。特木尔有了女儿苏雅乐后,乌力罕很喜欢,将她视为亲生女儿一般对待,赏赐给她无数的绸缎马匹,经常带她骑马出去玩。很快苏雅乐十五岁了,乌力罕发现自己对苏雅乐的感情很浓厚,甚至想娶她做妻子,他发现苏雅乐也是喜欢自己的,一冲动便向特木尔和吉玛提了亲,却遭到他们强烈的拒绝,特木尔告诉他,如果他坚持,他就不认他这个安达。乌力罕不想失去特木尔,此后一年都没有来看过苏雅乐了。 苏雅乐说着说着眼眶也红了,这个在被困在雪地一天一夜也没掉泪的草原女孩,说到这里却忍不住在舒展怀里哭起来。舒展安慰她,她自己与李月白天天在一起厮守,也不禁希望能看到别人有情人终成眷属,心里一转,当下有了主意,“你莫哭了,我和你月白姐姐一起想办法,只要你们有心在一起,草原的神灵也会保佑你们的。” 苏雅乐擦擦眼睛,半信半疑,“真的吗?” “真的真的,我们回去吧,特木尔告诉我,今晚我们一起吃烤全羊。”舒展将她拉起来,两人上马朝特木尔家的方向骑去。才半日不见李月白,舒展便觉得空落落的,想要快点回去见她一眼,心里才踏实。 听了他们的事,李月白点点舒展的胸,哎,最近捏捏脸已经不能满足她,时不时要捏捏某处,舒展从脸红到现在已经习惯了,“老管人家的事,我教你的剑法有没有练习?”舒展忙称有有有,怕她不信,还拉着她到外头比划一通,这明玉剑法两人同使威力巨大,两人对使招招克制,是以两个人一起练习更有意思,只是练到最后被克制得如胶似漆又总能神奇地滚到一起,做些不可对人语的事,真是让人费解。李月白想起星月岛上的墙壁上最后那张春宫图,心里猜测,这怕是那两位前辈的闺房之乐吧。不管是什么,她总是很喜欢的,是以督促舒展练习得勤。 舒展是不晓得的。 成亲 因为李月白在赛马中表现不俗,进了前三,又是汉人的缘故,可汗注意到了她,一打听知道她还是个优秀的大夫,乌力罕本身也对蒙族的医药很有研究,派人来请了她去大帐之内作探讨。除了药理,李月白装作不经意提到了苏雅乐,乌力罕也对她推心置腹了一番。她告诉乌力罕汉人有句话叫做背水一战,乌力罕很感兴趣,李月白细细与他解释,乌力罕听了沉默了许久,说他非常愿意。 同时,舒展也在攻克特木尔,她故意说如果苏雅乐嫁人了,可就没有人同特木尔喝酒喝得这么尽兴,说得特木尔更加舍不得苏雅乐,更加看不惯那个酒都不会喝的□□。舒展话锋一转,看来得嫁一个稍微年长的才好,可以好好保护她,好好照顾她,既可以做特木尔的儿子,还可以做特木尔和布哈的安达。特木尔没有接话。 而后,乌力罕来到特木尔家的蒙古包,连续十多天都在这里,一个侍从都没有带。他毕竟是可汗,特木尔和吉玛也不好赶他走,乌力罕表达了他的诚意,表示这辈子他非苏雅乐不娶,如果他变心就再也不配做草原的可汗,特木尔的心渐渐被软化,和吉玛一商量,答应了他们的事。 很快,草原要迎来最重要的日子,可汗与舒雅乐的婚礼。作为她二人最重要的媒人和客人,舒展和李月白受到极为郑重的邀请。舒展很高兴,自告奋勇地帮忙,李月白经常看不到她人影。 那天终于来了,特木尔家的兄弟姐妹从各出赶来,小河边上搭起了上百座帐篷,像草原上长满了点点蘑菇一般。此时天还未亮,苏雅乐正在梳妆,舒展摸摸她的辫子,说她是整个草原最美的姑娘,苏雅乐红了脸。舒展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只是今天哦,过了今天还是李月白最美的。 迎亲队来了,仿佛来了一只军队一般,马蹄叩地,轰轰隆隆如雷霆,李月白心中一震,有一种龙卫杀到的错觉。舒展握紧她的手,示意她只是迎亲的马队而已。苏雅乐见到她们紧握的双手,这样的画面在她二人之间时常出现,她不禁笑道,“二位姐姐感情真好!” 舒展看一眼李月白,忽然狡黠一笑,附在苏雅乐耳旁说道,“其实,我们与你跟乌力罕一样!”苏雅乐先是很惊讶,而后又笑了,愿草原的神灵也祝福你们,与她们分别拥抱后,才恋恋不舍上了马。 蒙古包外,陪嫁的羊角上挂满了彩绸,陪嫁的牛脖子上系着鬃绳,据说可以表示兴旺牢靠之意。东方渐白,大家开始对唱祝福的歌,亲人们纷纷送上礼物,李月白和舒展将小火送给了她,苏雅乐很感激,说起来,她们的相识也正是开始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50 于这只火狐呢。最后迎亲的队伍赶着陪嫁的牛羊走了,她二人因为也是乌力罕的客人,故一路随行到可汗的红色大帐,先绕大帐三圈,再祭祀火神。 忽然传来一阵歌声,大家都安静下来,李月白听出那是阿展的声音,回看身旁那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了。李月白听不懂蒙语,不知道她唱的什么,只是那悠长的草原长调,清澈甘甜的嗓音,和那人抚着四弦琴飞扬的姿态,让她无比放松,她的目光一直停在她身上,一刻也没离开。忽然很想,办一场属于她们自己的婚礼呢。 人群中的舒展也是这么想的,这首千年的古老调子,充满深情和希望,让她也不禁想把李月白娶回家才好。只是她的目光忽然扫到一个身影,这个人出现,从来都没有好事情。 破牢1 那人正是陆白霜。 晚上所有的人都在庆祝可汗的大婚,喝酒吃肉,唱歌起舞,摔跤的更是引起一阵阵欢呼声。李月白、舒展和陆白霜围坐在篝火旁,烤羊肉的香气一阵阵钻入鼻子。 “你们小日子过得不错啊!”陆白霜说道。 “陆师叔怎么找到我们的?”舒展问。 “我要找个人又有何难?”陆白霜嗤之以鼻。 李月白听她这话里的意思,说道,“听起来,师叔是找到瑶琴了?” 陆白霜既不点头也不否认,对舒展说,“我要你跟我走!” 舒展很不情愿,“我和月白就住在草原了,哪里也不去。” 陆白霜冷哼,“你命是不是我救的?我能救你,随时都可以杀你!” 她二人随即感受到一股强劲的内力将自己围起来,只听陆白霜说,咦,功夫有长进嘛,随即又是一句就是长进太慢了!说罢那股让人动弹不得力又加强了一分,舒展挣扎道,“师叔有如此功力,还需要我们做什么!” “我让你跟我走就跟我走,废话怎么这么多!今晚就走!”陆白霜非常霸道。 “也不用这么急吧。”舒展嘀咕。 陆白霜随便往人群里指一指,“看到没,那几个混在人群里的,是龙卫的人,如果不是我,你们又要死一次了!” 那的确是几个乔装的汉人,她们在草原过得惬意倒是差不多把这事忘了个干净,江湖不是你想躲就能躲的,你越是躲,别人越是要掘地三尺地找麻烦。她二人对视一下,当下决定跟陆白霜走,也猜到她估计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偏又好强不肯明说,只跟小布哈道别了一下,说家中捎信来有急事要回中原希望她生活幸福云云,并让她向乌力罕特木尔一家代为转达,布哈当即红了眼睛,待他跟家人及可汗一行人追出来,她们已经打马远去了。 舒展与李月白共乘一骑,陆白霜一骑,都是万里挑一的好马,日行千里,日夜兼程,不过几日就赶到了天山。草原已经是一片绿色的夏季了,这天山之上依然是滴水成冰,短短几日,便经历了一轮从夏入秋到深冬的变化。 与秋飞蓬碰头后,秋飞蓬其实也很想将舒展抽一顿,师兄明明交待他二人一起找瑶琴,她倒好,半道上跑了去跟小情人过神仙日子去。是以,当陆白霜告诉她们自己的计划,让她用上内力在若言琴上弹一曲时引发四周的雪崩之时,他也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开口说任何话。如果这若言没有认她做主人,这内力便会以十倍百倍反噬到她身上,只怕她不死也要落个重伤。陆白霜是没有半分内疚的,她反正是自己救的嘛,就算被伤个半死,自己再救活她一次不就得了。 李月白和舒展对这其中的厉害完全不知情。一个傻傻抱剑而立,一个懵懂抚琴调音。舒展摆好架势,深吸一口气,双手提起,陆白霜和秋飞蓬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看就要触到琴弦,她忽然把手一放,说道,“哎,两位师叔,师侄心中有一个疑问。”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陆白霜很烦躁。 舒展偏不怕她,“ 江湖都说,得若言和瑶琴者得天下,一张琴和一个女人,为什么会跟得天下有关?” 秋飞蓬道,“这个我刚好略有耳闻,告诉你也无妨。” 先帝看上了瑶琴,但瑶琴失踪了,连带着她的若言琴。 先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派出一批批人去找寻她,毫无消息。 太子登了基,成了皇帝,时常自言自语,得瑶琴与若言,得天下不过如此。 皇帝如此说。 大臣如此说。 达官贵人文人骚客如此说。 有权有势有头有脸有身份有金钱的官家老爷乡绅地主都如此说。 江湖里,便不知什么时候流传着,得瑶琴与若言,便可得天下。他们一直以为,瑶琴与若言是两把琴,一把琴上刻了富可敌国的藏宝图,一把琴中藏了失传的武功秘籍。 她二人哑然失笑,江湖传闻还真不可信,这也可以? 破牢2 秋飞蓬话锋一转,道,“若言琴之所以在江湖被盛传,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当今皇帝的风流韵事或者富贵闲人跟风造势,它自有奇妙之处。不信,你聚内力试试?” 此话一出,陆白霜的脸色才稍微好点。再拖下去个没完没了,她简直忍不住狂暴要杀人了。 “那我先一试。”舒展说罢,开始抚琴,缓慢凝聚内力于指尖,忽然悦耳的琴声瞬间高亢起来,只见啪啪两声,不远处的一棵雪松树拦腰而断,那切口处,竟然整齐如被利刃划过。 好强的杀气! 这琴可以将无形的杀气,聚于弦上,百步之外,夺人性命,杀人于无声无息。舒展只觉后背一阵冒汗,这么厉害,无怪当初那些夺琴的人,那么拼命了。“如此看来,若言琴的确不亚于江湖排名数一数二的武功秘籍啊。”舒展感叹道。 “那藏宝图的传言,是不是也是真的呢?”舒展问。 秋飞蓬道:“藏宝图没有,但财宝确有其事。先帝曾悬赏,谁能告知瑶琴与若言的下落,愿与之共分江山!” 竟是如此! 陆白霜和秋飞蓬均面露喜色,这琴果然认了她做主,看来瑶琴没有说错,有灵性的琴犹如人心,日久易生情。陆白霜心中一动,好似有什么化开了一般,当年她与瑶琴朝夕相处,情到深处,她怎么会怀疑她对自己用了魅惑之术呢,能魅惑一时,难道能魅惑自己一世都对她念念不忘吗! 四人退往高处,一曲胡不归在舒展手中悠悠响起,一时间山间如天降暴雷一般,厚厚的积雪一块块一团团往湖中落去,曲到高音处,轰鸣阵阵,好似天崩地裂,覆盖在山顶百年千年的冰雪从高山上飞腾而下,夹杂着石块,宛如一条雪龙,转眼要吞没这一切,脚下的雪地在开始颤抖起来。不过一首曲子的时间,再看那天池,已经被积雪填满,池水溢出来又被冻住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51 ,整个天池如今倒是一整个大冰块了。 又等了一宿,夜间更冷,寒风呼啸,冰也冻得更紧。第二日,陆白霜在冰上挥舞宝剑,欲劈开冰块。风吹过,卷起漫天雪花,陆白霜持剑在手,仿佛变了一个人,脸上挂着不同往日的神情,不是不在乎,不是暴戾,而是一种她就该拿剑,那剑就属于她,她就是为这而生一般,剑气如长虹气势逼人,使得这寒冷的天山之上又多了一层肃杀之意。这是李月白和舒展第一次见到陆白霜舞剑,她们知道,她的武学高度,就如她所说,要赶上她,还要二十年,前提还必须是这二十年她不碰剑的话。 那一池冰雪昨夜被风吹了一夜,本就是冻得硬邦邦的了,被陆白霜倾注四十多年功力那么一劈,立刻咔擦一声四处裂开了。地牢之中打坐的陆苍术,昨天听到山崩地裂之声,推测发生了雪崩,这冰层更厚更无法出去,不料今日忽然从冰层之上透出一点光亮来,他又生出希望来,也顾不得来人是敌是友,朝上面喊起话来。 那冰层虽破,要进去却并不容易。四人又是一番忙活,听到下面传来人微弱的喊声,陆白霜和秋飞蓬更听出是药王的声音,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待挖道出口,他二人相继跳下去,见到二十多年未见的药王,须发全白,俱跪倒在地,三人抱头痛哭。 药王拉住陆白霜的手,止住眼泪,往里面指,“快,她在那里,她快不行了,快带她出去医治。”陆白霜心中一颤,走向那冰床,她走得很慢,每一步仿佛都走在自己的心上,二十年了,她有多爱她,就有多恨她,她有多恨她,就有多思念她。二十年并没有在瑶儿身上留下太多痕迹,那模样依然如她们初见时一般,只是,没有温度。陆白霜忍住心痛,探了探她胸口,尚有一丝余温,这才松了一口气。 秋飞蓬背着药王,陆白霜背着瑶琴,各自替他们蒙住眼睛,借助上面的人垂下的绳索,沿着冰层飞跃了出去。二十年的冰寒牢狱之苦,如今终于重见温暖。 破牢3 一行六人暂且在天山脚下的人家休息,舒展跪拜了祖师爷,便四处替他们采办药材,积极表现。哎,这里一个是祖师爷,三个是师叔,还有一个师叔她亲娘,她这辈分真是小得汗颜。李月白听了她抱怨,笑了一阵,帮着她一起张罗。 陆苍术对瑶琴的状况,十分上心,他屡次来探问,亲自开方抓药。陆白霜也是寸步不离的,二人经常在一起讨论如何用药之类的,倒把那二十年前的不快抛到了脑后。期间,陆苍术对她说了这二十年他二人在天山冰牢是如何冰释前嫌,如何相依为命,瑶琴对她的情深及苦衷,他又是如何接纳了她,均对陆白霜一一道出。 至于陆白霜是否痛哭流涕,悔不当初,其他人可不敢妄自揣测。 瑶琴睁开了眼,以为自己仍在梦境之中,如果不在梦中,哪里会有这么温暖的光线,温暖的床被,侧耳倾听还有鸟啼虫鸣,更让她确信自己在梦中的是,床边脸朝她而睡的那人,那脸熟悉又陌生,多像老了的白霜!她伸手去摸,噗嗤一声笑了,“白霜,我梦见你老了。”那人醒来,满脸眼泪,“是的,瑶儿,我都这么老了。”她俯身过来,柔软的触觉落在唇瓣,带着她魂牵梦绕也不会忘记的清甜,这样的温度,如果是梦也太真实了。 她猛然推了那人一把,陆白霜不设防被她推得后退了一步。二十年了,陆白霜可不再是当年那个动不动就被瑶琴调戏到脸红的人了,嗯,她武功很高,脸皮更厚,不然怎么能做到杀人无数,面不改色的呢。陆白霜抓住她的手,“我救你和爹出来了。真的是我!哎,只是老了一点,你不会嫌弃我吧?” 瑶琴想笑又想哭,将她捶打一顿,“你怎么才来!你竟然才来!”她大病初愈,拳头自然也没什么劲,被陆白霜搂在怀里,紧紧抱住,“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跟你赌什么气,差点害了你。我该死,你罚我把我的下半生都陪给你好不好?”两人又流了一通眼泪才罢手。 舒展端药过来,正看到这互相替对方擦拭眼泪的一幕,她吐吐舌头,这凶神恶煞整天要取人性命的陆师叔,竟然还有这么柔情的一面。瑶琴见她大大方方进来屋,细看她模样也不差,心想这么多年了,莫非白霜又有了她人,手往陆白霜腰间一拧,面上却笑得自然不过,“她是谁?” 陆白霜吃疼,又不敢喊出声,在师侄面前失了面子,见瑶琴面上那再熟悉不过的笑容,便知道她怕是在吃味,一瞬间竟然有一种又回当年的心情,当初她若是与哪个漂亮姑娘多说了几句话,她必定也是带着这样的笑说没事没事你尽管开心玩,晚上必定要在床笫之间将她一顿折磨说了无数保证的话才罢手。陆白霜忙不迭地解释,“这小姑娘是夏师兄的弟子,叫舒展,你的若言琴认了她作主了。这次破开冰牢,她也出力不少。” 瑶琴朝她璀璨一笑,“多谢你了,小师侄。” 舒展不禁一呆,瑶琴依然如同二十多岁的女子,同画像上的一样,不,又不一样,真人比画像还要美上百倍千倍,难怪皇帝也愿意为她与人共分江山了,她与李月白的五官有很多相似之处,然而那一举手一投足,面上娇媚又不落俗,看似工于心计而又不讨厌,倒是个奇女子!她脱口而出,“你真的是月白的娘亲吗?” 瑶琴一下没反应过来,陆白霜瞪了舒展一眼,柔声说道,“瑶儿,有个人,你要见一见。” 李月白进门来的那一刻,瑶琴便知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好似血缘之中有一种奇妙的感应。她张口想问什么,对上那孩子平静而无太多波澜的眼眸,她突然什么也问不出来,她足足缺位了二十余年,孩子会接受这平白无故多出来的娘吗,她把目光停在李月白的左臂之上,李月白明白她的意思,挽起了左臂的袖子。 那上面是一朵红梅胎记。一切都毋庸多说了,瑶琴热泪盈眶,泣不成声。 李月白默默退了出去,舒展在后面紧跟着。出了院子,李月白回头对她说道,“我没事,你别紧张。”舒展故意在她手上狠狠一捏,“你没事,我有事,以后胳膊不能随便给人看,亲娘都不行!” 李月白忍不住一笑,捉了她的手放到唇边,“只给你看,要不要?” 舒展一低头,那,晚上了看…… 突围1 他们带着两个伤患,瑶琴寒症太重,药王功力剩下不过两三成,去锁阳无疑是最好的选择,那里有温补的上等药材,而且从那里下到安宁城,四通八达,中原各地都可去得。 进入锁阳的时候是晚上,夜市冷清,一行人找了客栈住下,到了半夜,秋飞蓬觉出不对劲来,这锁阳城中实在是太寂静了,到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52 了清晨方才发现,这几乎是一座空城,连昨夜招呼他们的掌柜伙计都不见踪影。 此时发现,已经为时太晚。几百骑龙卫迅速把这块巴掌大的城包围了起来,先是大群高手使着十八般兵器杀将进来,被她们打了出去。王不留亲自上阵,不取前公主人头誓不罢休,被陆白霜一掌势若雷霆般将他拍了出去,吐了几口血。他大怒,下令乱箭射死,哪料这里面又传出来阵阵琴波,如排山倒海的利刃,将他的铁骑伤了大半。王不留心想,只要你们出不来,这城中无水无粮,困也要困死你们。待到正午,日光正毒辣的之时,他下令放出火箭,城中干燥,大火立刻蔓延开了。 漫天火光之中,李月白想起他们正是用这般手段屠掉永宁村的!她怒从心起,奋杀出火光,将城头之上的一干弓箭手,杀了个干净,不幸中了一只冷箭在腿上,被更多的火箭又逼退回来。除了陆白霜,秋飞蓬和舒展也受了一些轻伤。箭上虽然淬了毒,有药王在,也无大碍,但无疑又加剧了突围的困难。众人正要浴血杀出去之时,龙卫攻势忽然大为减弱,兵器相交之声不断,不知道什么人拖住了他们。 趁此机会,陆白霜前,秋飞蓬在后,一行六人互相扶持,跌跌撞撞杀出了重围,刚出城门,迎面而来竟然又一支铁甲精兵,舒展眼尖,一眼就认出那前头马上的正是吴将军。吴将军下马在李月白面前跪地迎接,他也是追逐龙卫的情报到此。先护送他们上马撤回凤鸣寨,几位将军带兵在后面断后。 再回凤鸣寨,李月白和舒展对视一眼,不禁生出一股旧地重游的亲切之感。当初舒展被当做公主绑了进来,正是在此地,两人互相表明了心意,许了白首之约。约莫过了半日光景,各自的伤口也做了简单包扎,卢远志还未说完别后自己光辉的经历,吴大将军及几位将军已经回来了。 初时打杀得匆忙,不及细看,几位将军这才发现,面前所站之人不正是先帝寻了多年而不得的娘娘么。屋子中又跪了一地,口中直呼救驾来迟请娘娘恕罪等等。听得陆白霜恼怒不已,甩袖而去。 瑶琴是知她心中有结的。心上人与他人有一个共同的孩子,这无疑是陆白霜心中的一根刺,如今还被这男人的部将所救,兜兜转转都在她与那个男人之间的事情里,她陆白霜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吴将军的人是分了两次出动吗?”瑶琴问。 “回娘娘,并不是,我们因为要全速赶去锁阳救公主,所有铁骑都在一处。”吴将军答道。 瑶琴皱眉,“这就怪了,我们本来被大火围困,后来杀了一支人马,乱了他们阵脚,我们才得以突围,那又会是什么人呢?” 黄天竹道,“娘娘问的应该是西夜国的人,我们赶到之时,龙卫所剩无多,我们又与西夜国的人交手了,他们很拼命。” 吴将军猜测,“莫非是西夜国听闻娘娘有难,所以派人来相救。” 瑶琴摇头,肯定地说,“不会。你们先下去吧,让我想想。”众将军退了出去,不再打扰她们休息。 事情变得很复杂啊。她那个老谋深算的她从不认为是她父亲的九王爷,是要出手了吧。瑶琴叹了一口气,二十年了,该来的总要来,她目光中闪过一丝坚决,既然躲无可躲,就迎头痛击吧! 当然,现在还是先安抚某人的好。 突围2 瑶琴来到陆白霜的房间,陆白霜假装在看书,并不抬头。瑶琴走了两步,扶着门喘气,哎呦,这心口还有些疼呢,并咳嗽了两声。陆白霜最见不得她这弱柳扶风的样子,一把将她拉房里,把房门关上,又找了见披风给她系上,脸上微愠,语气却轻,“身子刚好一点瞎跑什么,山上风大,一不小心又着了寒气可有你受的。” “还不是来找你。”瑶琴坐到陆白霜的腿上,搂住她脖子,这张脸啊不似当年的光滑,却更加让她喜欢。“好好说话,不可以动手动脚。”陆白霜嘴上这么说,将腿放得更平一些,好让她坐得更舒服一点,这妖精,二十多年了还这么勾人,要不是她身子弱,她早就……唉,她就是吃准了自己不忍心。 瑶琴将头埋在她脖颈处,半晌,开口道,“我总把月儿当做是我跟你的孩子,那夜,我始终想的是你。我在心里对老天爷说,如果老天爷能够显灵,就给我一个我和你的孩子。后来,果然有她了。可惜,我不能看着她长大。” 陆白霜抚摸着她的发,“都过去了,算了。”瑶琴抬头,“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她忽然狡黠一笑,“你有没有发现月儿和小师侄之间不寻常?”陆白霜点头,“这个我早就看出来了,当初舒展中毒差点死了,你女儿都不想活了,还是我救回来的。如今小两口整天你侬我侬的,也不知道避讳,把我爹再气出个好歹来,看我不收拾她们!” “这就是啦。她一点都不像他爹,他爹可不喜欢同性,她像我和你,所以,她是我们的孩子!”瑶琴笑道。 “她明明像他爹一样喜欢女人……”陆白霜话说了半句,见瑶琴一脸威胁,大有你不顺着我晚上睡地板的架势,赶紧闭了嘴,“是是是,我们的。” 两人缠绵了好一阵,才转到正题上来,瑶琴道,“月儿如今处境很是凶险,不仅仅是龙卫要杀她,西夜国的人也卷了进来,想要趁乱分一杯羹,我看那九王爷那个老狐狸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这几天,肯定会派人过来。” “瑶儿有什么好对策?” “对策是有,你得帮我才是。” 陆白霜满口答应,“当然帮,她是我们的女儿嘛,更何况,论起辈分来,她还是我同门师妹。” “真的?” 俩人又细细商量了一番,这才睡下。 不得不说西夜国的九王爷无意当中,确实是埋了一颗好棋子。好得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当然不能预知王朝皇帝的弟弟会夺了大位,也不能预知这当弟弟的手段够狠,将先帝的子女铲除了个尽,连襁褓之中的皇子都未放过,但他事先让瑶琴留下的先帝骨血,如今千真万确成了个抢手货了。 她身后有先帝留下的庞大旧部支持,王朝的皇帝要除掉,他便可以趁机拉拢,怎么说,他也是公主的亲外公,那皇帝是她的杀父仇人,只要他二人联手,挥师东进便指日可待,王朝的帝国唾手可得。 当属下报告她们在锁阳遭遇龙卫的围困之时,他毫不犹豫地派了一批死士前去搭救,顺便秘密交待搭救出来后,无论用什么手段也要“请”她们与他一聚。王朝的皇帝欲除这漏网之鱼而后快,几百龙卫倾巢出动,将锁阳围得如铁桶一般。火箭如飞蝗,将那小小的锁阳城烧得分不清楚是火光,是日光还是黄沙。 死士出其不意袭击了龙卫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53 卫队,将其重创,使得瑶琴一众人得以突围而出,眼看就要将她们一行人掳走,不料又杀来一支精锐,将就要到口的肥肉救走了。他精心谋划了多年,在西夜国扶植了庞大势力,这二十年来,他逼得兄弟让位,扶一个不懂事的小侄子做傀儡国主,稳住了局面,只等这一次机会,挥师东进,占领了王朝的帝国,他便是那建大功于天下,垂大名于万世之人,区区西夜国和王朝何足道哉!眼看成功在望,痛失良机,一怒之下,他将那办事不力的死士全部杀了。 得知李月白上了凤鸣寨,九王爷几次差人去请他这个亲亲外孙女一叙旧情,人家却不搭理他。他从使者嘴中得知,这外孙女身边不止有他那个女儿瑶琴,女儿的老情人如今的百花谷谷主、药王门、他上次葬送在天山的一干人等、甚至还牵扯到天下人都不敢一提的刺客楼,那刺客楼他是多少知道一些的,皇帝暗地里也要找他们做买卖,在中原非常嚣张,看来,他这颗小棋子如今倒成了抢手的香饽饽了。翅膀还没硬就想飞走,九王爷将手中的黑子捏成了粉末,他冷笑一声,没那么容易。 突围3 李月白推门进来,“你找我?”纵然知道她是自己的生母,然而过去二十年中,她独自长大,生命中从未出现过此人,这人于她,也不过是一个刚熟悉起来的人而已,更何况,由于待在冰冻之地多年,她面上仍跟自己差不多的模样,那声娘亲,她还真喊不出口。 瑶琴眼神稍暗即逝,沉吟一会儿,斟酌着开口问她,“你可愿意做皇帝?” 李月白想也没想地摇头,“不愿。” 瑶琴说道,“你可知,如今这局势,我们坐拥江湖大半的势力,又有吴将军的几十万精兵可以调用,朝廷不容我们,西夜国如果拉拢我们不成,定会挑起争端让我们不得安宁。如今的上上策,便是我们迅速出兵,和京都精锐里应外合,迅速夺取王朝,然后大军压入西夜国境内,如能灭之最好,灭不掉我们也可以相抗衡,这样,再也不会有人对我们不利,你和舒展也不用一逃再逃,可以永享太平日子。” 李月白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说的我懂。但我本来就是一个乡野大夫,对江湖的事情一点兴趣也没有。因为阿展,我才随她入了这江湖,又因为自己的身世,而差点连累了她送命。皇室也好,打仗也好,我性子都不适合。我只想快点了断这些,然后和阿展回苏州草庐去,过平平常常的日子。” 瑶琴微微一笑,她想摸摸李月白的头,动了动手指还是忍住了,你要荣华富贵反而容易,要太平日子反而很难呐!也难为她经历这么多后,依然能不忘初心。她这个做娘的,自然要替她达成心愿。 李月白见她不急不躁的样子,知道她一定另有计策,“刚才你说的是上策,那么何为中策?何为下策?” “中策嘛,联合王朝,一举剿灭西夜国,让你亲自率军迎敌。下策自然是我们拼个鱼死网破冲出去,然后四处隐姓埋名了。” “怎样个联合法?又怎样个亲率法?” 瑶琴神秘一笑,“这个我自有安排,到时你依此行事即可。” 李月白走后,陆白霜从后面出来,“就算灭了西夜国,王朝也不会放过这孩子的,你还让她亲自率军,你就这么放心?” 瑶琴柔弱无骨地往她怀中一倒,“当然不放心,但打仗的时候,她必须出现,只有这样,现在的皇帝才会对她放下戒心。”瑶琴趴在她耳旁私语一番,陆白霜笑了,就你精怪! 九王爷从未见过自己这个外孙女,是以瑶琴派了舒展去与他商议。李月白坚决反对,这太危险了,而且你们长得又不像!瑶琴说,若言琴便是最好的证物,这琴如今认了她作主,他一定会相信。 舒展走后,李月白坐立不安,她也知道,自己脚上受伤,此去不方便,难保人家不打着调养的名义强扣了自己,舒展比自己更善于口舌,且她从商多年,也能拿捏人心,又有若言在手,无疑是最好的人选。人去了两天还未归来,她心急如焚,再看瑶琴、陆白霜、秋飞蓬等人,一个个似乎成竹在胸,面上未露半点焦虑之色,她当即觉得,以后还是要离这些人远点来得好。这种成大事,不拘小命的人,十分不可爱呐。 第三日,舒展平安归来,身后还跟了一车队的各种值钱宝贝。原来,舒展去了之后,将自己小时无父无母的凄惨身世与九王爷哭诉一番,又添油加醋说王朝是如何的残忍如何的冷酷,自己是多么想报这个血海深仇,还左一个亲亲外公,又一个血浓于水,那气氛把这狡猾如狐狸的九王爷也感染到了,在当场用若言弹了一曲后,九王爷对她是自己的外孙女深信不疑,不仅与她定下进攻王朝的大计,还送了她满满几马车的见面礼。 入秋,西夜国大军压境,未耗一兵一卒,突破凤鸣寨边境。不过月余,大军占领了西北处十数座城池。 西夜国九王爷大喜,亲率大军,长驱直入,李月白率领百余铁骑将其引至祁连山附近,王朝数十万军队早在那里等候,西夜国中伏死伤无数,九王爷亦受到重创,逃回西夜国。 李月白亦战死,龙卫未寻到尸首,有将士亲眼目睹西夜国将其砍杀后掳走。不日,王朝军队趁势大举西进,西夜亡国。 民间流传着先帝女儿为国捐躯的传说,皇帝迫于民意,追封她为西宁郡主。 冰冻之术 半年后,天山上。 陆白霜、陆苍术、李月白正频繁出入天山的冰冻地牢之中。 自陆白霜提过迅速冰冻可以复活后,药王与李月白均是个药痴,对此产生了极大的兴趣。陆苍术本是不相信的,抱着想与女儿重新修好的愿望,与她重返天山。秋飞蓬回了药王山,瑶琴自然同陆白霜一道,舒展独自回江南办事。 在冰牢之中,陆白霜挖出一大块冰块,里头有一条鱼冻在了里面,鱼唇微张,活灵活现,陆白霜小心将其放入自配的药水中解冻,不久,那鱼逐渐复活并扑腾起来。陆苍术震撼不已,是了,既然冻鱼能复活,人又何尝不可。是以,他三人日日夜夜在一起探讨研究如何将那地牢之中十多个冰冻高手也给救了。然而这过程并不顺利,大多数人冰冻之时,尚有余息,冰霜一除,立刻就回天乏术了,酒八仙、墨庄两杜、铸剑石家三兄弟便是这样都去了,剩下圣手书生、剑鬼莫云染,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前些天在新配方的药水维系之下,圣手书生醒了!这实在是个好消息,陆苍术兴奋得如孩童一般手舞足蹈。但他的高兴没有持续太久,圣手书生睁开眼,眼神游离,不多一会儿也没了。这已经是一个突破了,他们在最后一人,莫云染的身上,无疑倾注了极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54 大的心血。 以至于李月白都没注意,她已经将近月余没有收到舒展的信了。 这半年来,陆苍术对李月白无疑是非常肯定的。他女儿的医术让他看到另外一种可能,而李月白不仅是药王门的人,也是瑶琴的女儿,那么算起来,也就是他的外孙女了,三人性情不一样,但志趣极为相投,他也就生出这么一股在享天伦之乐的滋味来。 因借住在天山派,天生派的掌门山苍子及师弟山道年均已出关,无意之中与李月白过招,才发现她竟然得了星月二位掌门的真传。李月白也觉得不可思议,去天山派供奉的祖师爷画像之前去一拜,那二位掌门人的画像果真飘然如仙,与星月岛洞中之人,确有几分相似。当即认真磕了几个头,若非她们二位前辈,指引她另一番天地,她不一定有这么多勇气与舒展相守白头。 莫云染也醒了,只是,跟他们想的有些不一样,他傻了……陆白霜不免泄气,药王却很欣喜,还将他带回了药王山去。他本想让女儿带这瑶琴也回山里,然而李月白惦记舒展,瑶琴惦记李月白,陆白霜便拒绝了他,推说如今她已自立门户,再回山门终归不合适,许诺会经常来山上看望他们,陆苍术这才同意。 百花谷早被暴露在江湖人眼中,陆白霜之前行事狠辣,江湖之中想杀的人实在多如牛毛,山谷早就被人给烧了个干净。陆白霜听到白薇白苏如此说,气得半死,简直想立刻冲出去把那群放火的帮派都杀个干净!瑶琴拉住她,不过烧了一个山谷,我们另寻地方再建一个不就是了,冤冤相报何时了。总算是有人能制住陆白霜了,手指头挠挠手掌心,她就像一只炸毛的猫被捋顺了毛似的。李月白假装没看见她那个风情无限的娘亲和放荡不羁的陆师叔整天你侬我侬的,对于她们想去苏州定居,不用猜就知道她们打什么主意。老实说,她宁愿离她们远一些。 自上月舒展说扬州大伯身子不佳,她取道前去探望后,再无半点音讯。李月白等不到她的只言片语,唯恐她在扬州出了什么事情,当下直奔扬州,要去寻人。她此时十分懊恼,当初要是跟着她一块儿回南方不就好了。 瑶琴道,“你就这样跑去扬州,扬州那么大,能找到吗?你连她在扬州的大伯是什么人,做什么营生,都不清楚。” 话虽如此,李月白如何又能坐得住。陆白霜道,“瑶儿,说起来,扬州也算你的老窝了,要不你帮她先打听一下?”李月白望向瑶琴,她怎么忘了,她有个颇有手段的娘,当即朝她一跪拜,“请娘亲救救阿展。” 她这女儿,前有十面埋伏,后有虎狼大军之时,她都不求她,如今为那个小姑娘,倒认了她了,瑶琴心里把舒展谢了一遍,飞鸽传书去了。 一行人边往南边儿赶路,边耐着性子等待消息。过来几日,倒是得到了一个不太好的信儿。最近扬州发生了件街头巷尾都很期待的大事,扬州的大盐商舒木老爷,也就是舒展的大伯,要为女儿打擂招亲!嫁女儿是好事,不好的是,据瑶琴的人说,舒木只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 扬州1 话说,舒展收到家里的书信说是扬州大伯身体欠佳,让她前去探望云云。半年来舒展精心开拓自己的商路,途径苏州之时,请人讲苏州草庐好好修缮了一番,苏州离扬州也不甚远,她便过去探望大伯。 不料大伯府上住了几日,她却被扣住了。大伯出示她爹的手迹,是她爹的意思,要将她过继给大伯,以大伯之女的名义出嫁,信中委托大伯想方设法留住她,替她寻个好夫婿,自己不日将到扬州云云。舒展给气坏了,几次要硬闯出门,但大伯家不比她家,舒二老爷家里不过是楚庭一带的小米商,舒大老爷确实江浙一带非常有名头的大盐商,还有几个为官的亲家亲戚,在这一带有头有脸有高手。看家护院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舒展打几个还行,多了也没法,若言虽在身边,但毕竟都是自家人,琴波一出手,非死即伤,她也下不了这个手。 足足被困了一个多月,大院里连个鸽子都飞不出去,她想给李月白报个信都不成。直到招亲大会前两天,她才知道她爹跟她大伯给自己弄了这么个事情,还招亲大会,这跟大街上卖猪肉的有什么区别,把她往那一挂,别人就来买了。她心里呸了一句,觉得把自己比成猪肉实在是太不妥。 用过晚饭后,舒大老爷二老爷亲自过来了一趟,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交代她。这一个月来,前来求亲的公子们特别多,其中有王尚书家的公子,武林盟主家的莫大公子,掌管水路的漕帮洪帮主,号称扬州沈万三的沈家公子等等。 两位老爷心里已有中意的女婿人选了,就是那个王尚书家的公子。按照他们的说法,这武林盟主是江湖中人,江湖是非多,恐祸及自家人;漕帮帮主是个大老粗,虽然掌管水路,然来来往往容易得罪人;沈家公子有钱,舒家最不缺的就是钱;百花谷的少主倒是没想到会来,别提了,百花谷主是个女魔头,嫁入百花谷不是自寻死路么,不被女魔头这个恶婆婆杀,也会被江湖仇家杀,不妥;唯有尚书家的公子,相貌英俊,有大志向,前途不可限量,舒展能嫁给她还是高攀了呢,到时候生意上有这位小王爷罩着,铺子迟早开遍全国云云。 舒展哪有什么心思听他们说这些,全程都在打马虎眼,忽然听到百花谷的少主,百花谷主几个词,顿时睁大了眼睛,什么?百花谷也有人来?少主? 舒二老爷见她闷闷不乐寻死觅活了快俩月了,这会儿倒精神了,说道,“我们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他递过来的门贴自称是百花谷的少主。展儿,你认识他吗?” 舒展使劲摇头,我怎么会认识。她心里却心花怒放着,这百花谷哪里来的什么少主,陆白霜心里只有瑶琴,终生未婚配,那么,只有可能是那人了!一想到李月白要来,她都恨不得飞起来。她本做好大不了杀出去的准备,这会儿也不急了。 舒大老爷见状,说道,“不管他是什么来头,什么百花谷百草谷的,展儿,你莫把心思放在这上面,我们的目标是王公子,有了王尚书撑腰,咱们的生意才能越做越大。” 说到底,还是一场金钱与权力的联姻罢了。 舒展也不反驳,很难得的乖巧地点了点头。李月白肯定不舍得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的。二位舒老爷只当她突然长大明事理了,没再说什么就出去了。 扬州2 李月白咋听消息时,知道她人没出事,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她当然也不能看着她嫁别人,她二人早有了夫妻之实,许了白首之约的,要娶也该是她去娶才是。李月白灵光一闪,既然他家设了擂台,她何不前去打擂,将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55 她从舒家光明正大娶过来! 一打定主意,她便去找瑶琴商量。瑶琴这个人,素来将世俗礼教踩在脚底,更何况她对舒展这个姑娘极为喜爱,李月白虽是亲生女儿,但性子冷清不亲近,舒展倒成了她的开心果。她本就心存对女儿的一分愧疚之情,只要她喜欢,普天之下的男男女女都恨不得给她掳了来,因此哪里有不答应的。 陆白霜大笑了一回连连称好,她两人如是商议一番,考虑到未来亲家的接受能力,决定让她以百花谷主义子的身份前去,当下就吩咐贴身白苏白薇等人备好重礼,莫叫人将百花谷小瞧了去,又挑选了些武艺高强聪明伶俐的侍从随行。 出门时,李月白被瑶琴亲手好好打扮了一番。李月白很不适,可瑶琴说要给人家里留个好印象,这才作罢,任由她摆弄许多久直到满意才放行。仍是一身月白色的衣裳,一尘不染,瑶琴亲手绣的滚边,乌黑的长发束起,头戴一顶小银冠,手持一把象牙折扇,一副翩翩大家公子的模样。二人送李月白出门,陆白霜在马后喊了一声,“没接回小师侄,你也不用回来了,知道吗?” “陆师叔放心,等我们回来,一家团圆!”李月白回她,打马飞奔而去。 陆白霜扶瑶琴回来,老大不高兴的样子,嘀嘀咕咕,“那死皇帝模样倒不差。”原来她见李月白骑马姿态,颇有天女的气度,心里很不乐意起来。 瑶琴听了,知她还在吃那十几年前的陈醋,微微一笑,勾住她的脖子近前,“她的性子有些像你,对不对?” 陆白霜忍不住一笑,想来也是缘分,李月白入了医道,淡泊稳重,用情也深,虽然模样像瑶琴,性子倒是有几分似二十多年前的自己。“你是在暗示我老了吗?”陆白霜故意板着脸道。 “老有老的妙处。”瑶琴笑道,将她勾了去亲吻。她两人日日缠绵,恨不得把过去二十几年的时光都补回来。 李月白片刻不敢停留,终于在招亲大会前两日,赶到了扬州城。盖因舒大老爷女儿要嫁女儿的缘故,此时扬州比起平日又热闹许多,来往商贾巨子分了好几股,誓要娶得美人归的不在少数。舒大老爷是扬州富甲一方的盐商,前来攀亲的不乏公侯王孙富家公子,大部分是为了联姻得取些利益,小部分是听说大老爷的女儿养在深闺从不露面,因此想凑个热闹,在招亲大会上一睹芳颜罢了。 来的都是有钱有势的人,一来就包下一整层或一整栋客栈,她们这些后来的,基本上没什么好客栈住,一行人只找到了个小店勉强住下。李月白倒不甚介意,她一心惦记舒展,半年多没有见面,她着实坐卧不安。待白苏和白薇先去递过门贴,李月白则换了女装在舒宅溜达了一圈,宅子够大,护院也不少,但到底不是官宦之家,防卫并非很森严。她到底按捺不住思念,天色一暗,便前去做那梁上君子的勾当了。 舒大老爷家不愧是大富之家,别院连着别院,厢房连着厢房,李月白连翻了半个多时辰,也没找到舒小姐的房间。夜色深了,她只好趴在屋顶的瓦上,耐心等着。不多久,传来一阵琴音,那曲她最熟悉不过的舒展常常对她弹起的相思引。她悄然靠近,果见后宅的一处院子,透出光来,窗户半开,窗前有人在对月抚琴,那身形那姿态,不是舒展是谁。李月白暗自含笑,这个傻姑娘! 她仔细听了一番,这个院子的脚步声细微而杂乱,护院数量是其他院子的几倍之多,其中不乏高手,难怪舒展被困在此地,甚至要举行招亲大会了。李月白微微皱眉,丢出一块小石子将护院吸引过去,从屋顶飘然跃下,翻身进入半开的窗户之中。 不等舒展出声,李月白一把捂住她的嘴,将窗子关了。护院听到动静,已至跟前,隔窗问道:“小姐,何事?” 那股淡淡的再熟悉不过的草药味道,舒展立刻明白面前这一身夜行装扮的是何人。她抑制不住激动,咳嗽一声,方道:“我困了,吩咐小翠小兰去烧热水来,我要沐浴。” 下人允诺而去。舒展将人拉至里屋,自闯荡江湖来,她已经不习惯有人近身服侍,屋里的丫鬟婆子早被打发出去外间候着,因此屋内倒只有她二人了。舒展难抑相思,一把抱住她,直直朝人家唇上咬去。李月白耐心抚慰摩挲,她才松了口。 “莫咬了,咬坏了,还怎么参加你的招亲大会,娶你回去。”李月白附在她耳边轻笑。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半年多的相思之苦全涌了上来,舒展眼泪止不住,“你怎么才来?你再不来,我都要嫁给别人了。” 李月白亲她眼睛、鼻子,而后细细密密地亲吻她的唇,口里含糊地说,“乖,我来了。阿展,你想我不想?”待对方要张口,舌尖毫不犹豫地探了进去,卷住那条还要抱怨什么的小舌吸允起来。许久不见,李月白自然熟稔,舒展也分外主动,你来我往,到呼吸困难才稍稍分开。舒展伏在李月白怀里喘气,哼哼两句,干脆把一点眼泪花子都抹到她前襟上去了。 两人正久别情浓,屋外响起了敲门声,“小姐,我们来伺候小姐沐浴。”是小翠小兰的声音。舒展示意李月白先到屏风后面躲一躲,自己去开门让她们抬了热水进来,待她们准备妥当,便挥手让她们下去了。见她们出去,李月白才从屏风后出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沐浴也有这么多人这样伺候,以前倒是委屈了你。” 舒展见她那意思,只怕她误会了去,忙辩道,“我没有让她们伺候过,都是我自己一个人洗的。”李月白走至她跟前,一件件衣裳替她脱下,“那今天我来伺候你。”脱完最后一件红色肚兜,舒展脸烧得不行,飞快跳进浴桶,把身子埋在水里,虽是害臊,又不舍得离开李月白半分,手一招,“你也下来。” 李月白没有她那么矜持,三下两下除去衣裳,从后面贴了过去。那一下,两人心中俱是一暖,纵然彼此已经很熟悉,这般亲近也是不厌的。李月白说要伺候她,就真的伺候到底,里里外外都被她洗了个遍。舒展扒着她的脖子喘气,“真是坏人,一来就欺负我。”李月白哄着她,又替她擦过水,自己也胡乱擦了擦,然后将软趴趴的某大小姐抱上床去,自己也翻身进去放下帘帐。 外头是护院巡逻,更夫打更,仆从交谈的声音,里屋帘子一隔,便是她二人的世界。舒展比往日都要敏感,偏偏此处又不甚方便,怕人听动静闯入。她忍得极为辛苦,小脸憋得通红,眼角都湿了。李月白揉捏着她身前,她格外想念此物,不免下手又重些,直到身子被人缠住,才往下探去,要了两次才罢手。 舒展累到不行,想睡又不舍得,眼睛闭了一会儿又睁开,“你晚上不许走。” 李月白哪里舍得走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56 ,亲一口她的眉毛眼睛,又亲一口她的耳朵,再贴一贴她的唇,“不走,明天也陪你,先睡一觉啊。” 舒展这才松开握着的一小片衣角,小眯了一下,开口道,“其实你也不需要打什么相亲擂台,咱们私奔!” “我知道。不过,我想堂堂正正从你父母手里将你娶来。” “大会上有文斗和武斗,听说来了许多高手,我实在是担心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我不想你冒这个风险,要不,我们还是跑吧!” “万一没成功,我们再跑如何?”李月白本不想说出来,觉得有些丢脸,又不想舒展太担心,还是告诉了她,“陆师叔已经派了不少高手跟随于我,娘亲也安排了吴将军率凤鸣寨旧部在离扬州十里外驻扎,一旦不成,我们就抢你走。” “这还差不多。”舒展这才露出笑容,闻着熟悉的味道,边嘟囔着也要将李月白娶一娶之类的话,边在枕边人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了。李月白失笑,双手搂着她,将她与自己更贴近一些,数日的思念得到缓解,整个人都得到放松,不过片刻,也在怀中人温热的体温中渐渐睡着。 扬州3 第二日舒展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把下人都远远打发了,直将饭菜送回房内用。两人耳鬓厮磨,招亲之事都抛到脑后去了。 招亲大会那天,舒家车水马龙,门庭若市,求亲的一干众人鱼贯而入,各自携带重礼拜会舒家大老爷。会客厅中,几位不遗余力地介绍自家略备的薄礼,不成敬意,还请笑纳云云。但那一份份薄礼,像沈公子送的东海夜明珠、昆仑翡翠瓶,洪帮主送的犀牛角酒杯、沉香木枕,莫公子家的家传宝剑与剑谱,王尚书公子的烫金折扇、红珊瑚树等等无一不在向舒家昭示,各自的志在必得!当然百花谷也花了大手笔,鬼面雪莲、五色灵芝俱是千年难遇的至宝,陆白霜说了,要拿最好的来娶媳妇。 高墙深院内,早就搭了一个比武场,一众人等层层着,将中间一块地空了出来。总管在前带路,舒大老爷指着一旁的兵器架,说道:“公平起见,世侄们可以从这里随意挑选趁手的兵器,”顿了顿,又补充道:“这里是生死状,请先画押,今日比武,点到为止,然刀剑无眼,打死勿论,还请各位三思而后行。”当然要打死勿论,这些人都是送过重礼的,回礼什么的也是一大笔花费嘛,少一个算一个。 这里头沈家公子并非武林人士,偏偏他跃跃欲试,打了头阵。几个人前去挑战,竟然都被他挑断了脚筋,扔出了比武场,众人这才不得不另眼看他。想来也是,他家财万贯,只要出钱,想请什么样的师傅请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里被他清了半边场。 其他人倒都沉得住气,那少盟主却是按捺不住了,先是虚晃一枪,继而猛烈进攻,斗了三四十个来回不分胜负,少盟主寻了个空子,□□脱手,直直朝他心窝扎过去,沈公子躲无可躲,狼狈一滚,被他趁势一脚踢断了他几根肋骨,吐了一大口血,被下人扶了下去。 “早就听说少盟主习武峨眉,枪法厉害,果然名不虚传,我也来讨教一二。”漕帮洪帮主的大嗓门一喊,整个习武场都震了震。 “高手很多啊。”李月白暗想。 他二人不一会儿就战成了一团,连连斗了数百回合,众人叫好声一阵又一阵,少盟主毕竟年轻,见半天没拿下,就有些沉不住气了,躲了他的大刀,□□却被他拿住在手里,惹得众人一阵大笑。少盟主恼羞成怒,狠命拼起拳脚来,踩脚面,托天掌,拿喉咽,一气呵成。洪帮主寻了他一个破绽,在他小腹上划了一道不浅的口子,狼狈退场。舒大老爷一瞅,后面只剩下尚书家的公子和百花谷的少主了,不如让百花谷的人先上,能被漕帮帮主打下去自然好,打不下去也能有所消耗,开口道:“帮主好功夫,不知与百花谷相比,孰优孰劣?” 尚书公子但笑不语,众人一齐看向李月白,李月白也不惧,面不改色地上前去。二人抱拳行礼,洪帮主拉开架势,见李月白没有动静,道:“你为何不动,一会儿我打得你措手不及,可别怪我以大欺小。” 李月白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前辈出招即可。” 洪帮主叫一声,“说得好!莫说我欺负年轻人,你先请吧。” 李月白也不再推辞,飞身而起,一时剑光四起,晃人眼睛,剑尖指着对方胸膛,看似要刺过去。帮主右手一抬,左手一压大刀,将刀横在胸前,心想:“她这一身轻功倒也精妙,剑法却稀松平常,这是一般打法,要是这般过来,我一定打得她毫无还手的余地。”正准备反击,李月白却快如闪电蹲下身子剑削他的右脚,帮主用刀格挡已经来不及了,往后一跳,她好像知道他会这么后退,早就挺身而起剑划了大半个圆劈向他脑门了。仍是第一招,只是第一次是虚招,第二次却用了全力,劈到大刀的刀杆上了,他顿时两手发麻,站立不稳,想握刀再战,那刀已经弯曲不成样子了,李月白迅速在帮主右肩拍了一下,回身落至原处。 “好。”众人喝彩。 洪帮主垂头丧气地扔下刀,“我输了,多谢不杀之恩!” 众人不解,尤其是舒大老爷可不肯,“洪帮主,他半点也没伤你,怎么能算你输呢?依我看,还得再比过的好!”洪帮主向四周一抱拳,“诸位有所不知,这位公子方才所拍之处为肩井穴,乃人身死穴,哪怕他只用二成的力,洪某现在已经是七窍流血而死了。”说着又对李月白作揖致谢。他倒是一条磊落的汉子! 此时尚书公子有点腿软,他家一向做官,这什么武斗之类的,他哪里会放这么多心思在这上面,这明显不公平嘛。他悄悄把李月白拉到一旁,试图让他退出,自己给他捐个官位。李月白看一看他的面色说,不如,你跟我做个交易吧。 文斗没有武斗那么精彩,每人写了篇文章就成。结果很明显,李月白拿了武斗的第一,尚书公子拿了文试的第一,舒大老爷准备了一通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说辞,以便留下尚书公子,第二天请喝茶时,他忽然说家里有事回京都去了。 舒家阵脚大乱,这么多人作证,又不好反悔,眼睁睁瞅着舒展上了百花谷的花轿去了。路上,舒展问李月白给尚书公子灌了什么灵丹妙药,竟自己退出了。李月白一笑,说没有的事,大概是他家里真有事吧。心里道,才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呢,只是给他开了个方子,根治他花柳病而已,哎。 嫁么?(完结) 一行人回到了苏州的草庐。草庐翻修过焕然一新,白薇白苏又提前过来做了一番布置,看起来格外敞亮而欢庆。这是她们还要继续生活的地方,所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57 以婚事办得极为简单,所请宾客也不过就是瑶琴、陆白霜、夏枯草、秋飞蓬以及药王陆苍术,独活老人还在东海采药,也不知什么时候归来了。 陆苍术为人极其保守,然而他既然接受了瑶琴,又听了陆白霜红口白牙一顿瞎扯,说什么喜欢同性之人不能勉强与男人成婚,否则后代也容易得此倾向,不信你看李月白喜欢的也是女人吧。因此李月白执意要跟舒展一起,他这个做外公和同门长辈的,也只好认了,偷偷过来喝一杯敬茶。 夜里,明月当空,月白如江水。 屋内,舒展怎么也不肯拜堂。李月白哄着她,“是不是这草庐做新房太简陋了点,拜完堂我这就去城里买座大宅子好么。”舒展摇头,“这里很好,我很喜欢。” “我的大小姐,你先换衣服好不好。” “不行。”舒展盯着李月白一身新郎官的衣服,要盯出一个洞来。 “莫非,你不肯嫁我?” 舒展继续摇头,“不肯,”又道,“除非,你也嫁我才行。” 瑶琴还未进门,笑声已经到了,“我就说嘛,这丫头的心气高着呢。”转身让白薇托了两件嫁衣过来,“我和你陆师叔替你和月儿各做了一件嫁衣,来,换上试试。”舒展冲李月白一吐舌,欢喜地去换衣服了,两人俱是凤冠霞帔,彼此相望一眼,不禁把对方的脸庞及这火红的颜色,通通映到心里去了。 上好的缎子,严密的针脚,一穿在身上便知瑶琴花了不少心思在上面,舒展和李月白被瑶琴左右一个搂住,眉开眼笑。瑶琴打趣舒展,“一会儿你得敬我茶了,都这时候了,你还不叫我一声娘?”舒展脸一下红了,偷瞄一眼李月白,见她也正含笑瞧着自己,脸上更红了,低头小声喊了一声娘。 瑶琴偏要作弄她,“什么?” 舒展看陆白霜也进来了,冲瑶琴甜甜喊一声,“大娘!”又冲陆白霜喊一声,“二娘!”陆白霜脸都黑了,“我怎么就是二娘了,我……”然后她被瑶琴拽走了。舒展还是很有眼力的,先攻下她们家更厉害的那位。爱情里,高手通常都不是武功最高的那个。 拜完天地高堂,敬完茶,瑶琴将若言放到舒展手里,“这琴认主,既然选中你为她的新主人,便是上天有缘。我心中最放不下的,便是月儿和这张琴了,今后都托与你保管,我相信,你能更好照顾她们。”舒展心里一甜,满脸笑容地接了过来。李月白握住她的手,“我也会好好照顾阿展的。” 药王咳嗽一声,“你们俩个女娃子,我看夫妇相处之道也不适合你们,你们就别分得那么清楚,谁要照顾谁了,世道艰难,你们俩个人互相扶持吧。”说罢把自己珍藏多年的药经一并给了李月白去研习。 夏枯草抹了一把眼泪,也不知道眼泪有没有,“没想到你比师父我还先成婚啊,别误会,我就是感慨感慨。你要记得多来药王山看看我们啊知道么!你不在师父身边,没人给我弹琴,师父寂寞得很呐。”秋飞蓬倒是不怎么说话,自顾自坐在一旁看着他师哥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心里想着莫非他是在嫉妒小师侄成婚,自己要不要也给他操办一个,一会儿又觉得太麻烦还是算了。 舒展想起当年秋飞蓬诳自己银子的事来,脸上挂着十分体贴的笑容,“师父啊,我也不舍得您。所以呀,我专门为您准备了一件大礼,师父以后可就不寂寞了。” “大礼,什么大礼?”夏枯草问。秋飞蓬皱眉,他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我已经送到药王山上去啦,保证师父每天都可以享受到美妙的乐曲。” 几人在草庐小住了几日,便各自回去了。瑶琴和陆白霜回到新建的百花谷,药王、夏枯草和秋飞蓬回了药王山,山上早有□□个相貌俊美细皮嫩肉的男子在候着了,说是舒小姐派过来伺候的,能挖草药,能飞檐走壁,能洗衣做饭,能弹琴奏曲,药王见他们使唤起来颇为顺手,就将他们都留下了。秋飞蓬每日防他们跟防狼似的,生怕他师哥被人惦记了去,舒展听说后,大笑不止,总算是出了一口气。 番外 南山脚下。 今日来看病的人少,李月白早早去厨房炖汤。前儿个她替张阿财的娘看好了病,他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李月白也就随便收了几个铜板意思一下。这阿财的娘祖上据说曾经给皇宫里做过帮厨,她心里过意不去,送了她几张做肉汤的老方子。李月白也就收了,阿展素日最爱喝肉汤呢。 她在草庐后厨,一点一点的耐心准备材料,切片,又生了火,在一旁添柴小火煨着。她做得很专注,因为专注,所以并不觉得这么多年山里的日子琐碎或者平淡,反而能常常带着一种愉悦感。 陆白霜进来的时候,舒展正坐在草庐前的小亭子内调琴。这个小亭子还是她成亲前建的,如今都掉色了,看来得找个工匠重新刷上一刷。舒展见到陆白霜一人过来,在她身后看一看,瑶琴确实没有来,她暗自奇怪,这两人平日里秤不离砣恨不得天天粘着才好,这会儿,莫非是生了争端了? 陆白霜先是熟门熟路去草庐里搬了一壶李月白自酿的桂花酒,然后也坐到亭子里去了。“在煮什么,好香!” 舒展边拨弦边道,“月白在给我煮汤呢,说是新得的方子。师叔正好一道尝一尝。”瑶琴不在跟前,打死她也是不敢喊人家二娘的,也不知道这人是怎样习的武,功力是越来越高,随随便便往那里一站,周身的气都不一样。 “哎,我说你,怎么从来没见你去帮忙。从来吃吃吃,还吃得这么心安理得,当心人家不要你了。” 舒展微微一笑,“她喜欢做给我吃,我喜欢她做的吃的,她才不会不要我呢。我看呐,是大娘不要某人了。” 陆白霜这回却没发火,也没黑脸,沉默一会儿,开口道,“你说,如果你整天看着一张脸,会不会烦啊?” 舒展心里暗笑,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的,“这要看谁看谁咯。比如我和月白,那是怎么也看不厌的,要是陆师叔看大娘,大娘的美貌举世无双,陆师叔肯定也是看不烦的,但如果,大娘看陆师叔的话,就……” 陆白霜一拍石凳,石凳裂开成了两半,气急败坏道,“就怎样!” 舒展在心里可惜了一下自己的石凳,“就要问大娘了,我如何知道。” “哼。她敢!”陆白霜一脸不快,半壶酒下了肚。 “莫非师叔是怕娘亲看烦了你?”舒展小心翼翼猜测着她的心思。 陆白霜也没否认,“瑶儿在寒冰之下待了二十余年,容貌没有什么变化,我倒是空长了二十年,如今,她依然年轻,我却越来越老了。昨天她给我画了一张像,是二十年前的样子……”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更喜欢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若言与瑶琴 作者:你若听见 分卷阅读58 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 原来陆师叔也担心自己会随着年纪增长而变老啊,也会担心心爱的人不喜欢自己的老呢。舒展想了想道,“我要是大娘的话,我会更喜欢我爱的人爱我的样子。”见陆白霜依然眉头不展的样子,又道,“陆师叔啊,我有个法子,可以让你永葆年轻和热情。”说罢蘸水用手指写了几个字,然后抱起琴飞快跑到后院去了。 陆白霜盯着那字许久,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回去了。 瑶琴非常感谢舒展,自那日后,陆白霜在某些方面不仅变得主动了,而且把上面的位置也还给了她,这日子过得哟,走路都带风。 某日全家人在一起喝李月白新创的汤,陆白霜抬头望一望舒展,十多年了,这女人好像也没什么变化,“我发现你好像也年轻不少,哦,我懂了!你也……”后几个字说得极轻。舒展头一甩,“师叔啊,你忘了,我本来就比你们年轻。”呛得陆白霜一句话也说不出,晚上故意要试她功夫,把她揍了一顿。 舒展趴在李月白怀里,一边控诉陆白霜这个仗着武功高不讲道理的女魔头,一边享受着李月白替她揉腿揉胳膊,渐渐那声音就变了调,哎,那里不疼不用揉!不是前面!那里也不可以!好吧,算了,为了更年轻,你揉吧,别停~ 分卷阅读5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