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与水鬼》 分卷阅读1 书生与水鬼 作者:暮雨沉歌 分卷阅读1 ☆、第一章 海边的尸体 在海边发现尸体的那天,魏庭书恰好刚到这临海渔村半个月,那时正好是傍晚,火烧云红透了半边天空,像是一掐就能滴下鲜红的血来似的。 当时,大伙儿正在收网,突然不远处的人群中像炸开了花似的嘈杂起来,起初他也没放在心上。 自己的渔网收拾好了,看了看一如既往、空空如也的木桶,抬头望了望海天一色处,叹了叹气,“哎——”。 “年轻人,别着急,你才学了多久呢!想当年老朽也是学了一个多月,才捕上来第一条鱼的。”不远处听到叹息声的秦大爷搭腔到。 秦大爷是个打渔的老手,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花白,下巴上的胡子有手指头长,一脸的和蔼慈祥,最初就是他教自己学的打渔。 魏庭书无奈的笑了笑,走过去帮着秦大爷收网。网很沉,看来,秦大爷又网了不少鱼。 两人花了些力气终于把渔网从水中拉了上来,又把网中的鱼一一捡进木桶里,不远处的嘈杂之声也越来越大,还聚了不少的人,围得水泄不通。 渔村小,甚少有这么热闹的事儿,秦大爷收拾好了网,点燃了手中的旱烟,猛吸一口,回过神来,轻拍了拍他的手说:“走着,咱俩也去瞧瞧。” 魏庭书本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不过既然秦大爷都这么说了,那也就跟着去瞧瞧吧,反正也无不可。 俩人走了过去,又花了些力气拨开人群,才看清了怎么回事。 原来,竟是村头的二狗子网上了一具尸体,在这个民风淳朴的海边小村,这可算是天大的事儿了呀,只见村民们交头接耳,一脸恐惧模样,更有妇人一手掩目,直道“晦气呀晦气”。 那捞了尸体上来的二狗子更是吓得两腿直抖筛糠,只不住的喃喃:“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秦大爷是村长,大家见他过去,就跟见到了主心骨似的,纷纷凑了上去,讲着事情的经过。 原来,刚刚二狗子收网的时候网忒沉,以为捞到了不少大鱼,千辛万苦把渔网收上来,扒拉开一看,可没把这三魂六魄吓跑个干净。只见网中哪有什么大鱼嘞,分明就是具泡发了的男尸。 二狗子吓得尖叫着退开去好远,惊动了周围的渔民纷纷上来围观,这才有了后面的事儿。 魏庭书凑上去一看,哎哟,还真是泡开了花,也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少天才漂到这岸上来了。只见那湿漉漉的衣服下面目模糊可怖,看上去哪还有个人样哟,也不知道被过往的鱼虾叼了多少口,未被衣服遮住的地方,不少都隐约现出了白骨。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真是造了孽嘞!”有渔民见不得惨状,一边掉头走开一边感叹到。 之所以叫他公子,也是因着那人身上残留的衣服看出的,衣服虽被咬的破烂,却依旧能看出其原本当是锦衣华服,尤其是那腰间的玉佩,色泽饱满,晶莹剔透,纹理细腻,估计,这也是唯一能查出其身份的物件了吧。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报官?”秦大爷到底见过风浪,很快就冷静下来,大声呵到。人们这才反应过来,有那年轻脚快的小伙子立马朝县城奔去。 这海边离县城来回有半个时辰,等官差到的时候,天已擦黑,有那怕家里婆娘等急了的,先回了家去。此时,只剩下秦大爷、魏庭书和二狗子正蹲在尸体不远处,不约而同的沉默着。 二狗子本也是要走的,还是魏庭书说他是最先发现尸体的人,待会官差来了要问话,他才留了下来。 官府来的师爷和仵作,还有俩捕快,他们跟魏庭书打了招呼后就直接看了现场,又问了话,随后,两个捕快就把尸体抬回了县衙。 自海边发现尸体又过了三日。 这日傍晚,魏庭书受秦大爷所托,将白日里打到的鱼送到县城的饭馆去,出来时,拎着刚打的酒,不想,迎面撞上一人,却正是那日的师爷。 “魏兄,这么巧!”师爷两眼一亮,又看了看魏庭书手里的酒瓶,高兴的说到:“既然遇上了,不如喝两口?” 魏庭书是个好酒的人,而且他不但好酒,喝酒的时候还好与人说道,此时一听师爷约酒,心下想了想,今日也无甚大事了,也就高兴又爽快的立马应承了下来,转身又往饭馆内走去了。 师爷看来是这家饭馆的熟客,吩咐了小二就往二楼包间走去,熟络的点了几个家常小菜和两壶酒,落座。 师爷本名姓陈,单名一个耽字,魏庭书还是县令时,两人的交情就算不错,时常往来。 师爷是本土人,就如魏庭书此时正喝着的南方的酒,香醇爽口,如春之细雨,绵绵入喉。 魏庭书就着桌上的花生米喝了几口酒,脸就红了,话也开始多了,突然想起当日那尸体,便问到:“陈兄,前日海边的那具尸体可查出了身份?” “哎……”陈耽抿一口酒,一声叹息便随之而出,“你又不是不知道当今这县令是个什么样的人?这若是你还在……” 话才出口,陈耽便自觉失言,气氛有几分尴尬的沉默。 魏庭书本是个状元,仕途当坦荡,只可惜,千里马也需遇了伯乐才行。当今皇上昏庸无能,宦官当道,哪个学子不是一身志向报国?魏庭书也不例外,他年轻气盛,黑白分明,不懂迂回,屡次谏言却换得仕途一贬再贬之后,一股怀才不遇之情油然而生,不得不借酒寄托,终于在去年年底,皇家小年夜上,酒后失言得罪了皇上新宠的妃子,被贬至这座海边小县,连夜上路。 这几年天不眷民,灾难不断,国库空虚,皇上为了给受宠的妃子们建宫殿,听取了宦官的意见,自此,原本暗度陈仓的买卖官爵一事,终于被提到了明面上来,大行其道。原本就浑浊不堪的官场犹如农家的粪坑,魏庭书索性辞官,做起了海边一捕鱼的渔夫,聊以度日。 此时陈多又提起这事,怎能不叹息。 “在下失言,还望魏兄莫怪,莫怪!”陈耽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算是赔罪。 “无妨!无妨!”魏庭书也拿起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县令看那尸体腐烂的面目模糊,交代了手下的人去查了查方圆几里有没有人失踪,第二日就当悬案结了。你也知道,看那穿着就知道不是附近的人,定是哪家的富贵公子出海游玩,遇了难,漂过来的。” “本以为他好歹会看尸体的穿着打扮,多费点心,也好多捞点油水,谁知……算了,不说了,来,陈兄,喝酒!”魏庭书又举起面前的酒杯,与陈耽在空中相碰,“当”的一声撞的极响,透明的酒液撒了出来。 此时,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整个天地犹如被一只巨大的手压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书生与水鬼 作者:暮雨沉歌 分卷阅读2 在掌下,那点微弱的灯光不过是垂死挣扎。 魏庭书和陈耽直喝到月上中天,才在饭馆门前分别,魏庭书拎着白天打的酒,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着他海边的房子走去。 “吱嘎”一声,魏庭书推开院门又掩上,继续向房间内走去。 魏庭书的房子是他用他几年当官的俸禄买的,在离海边不远的一处高地上,有个独门小院,内里三间卧房,一间书房,另加一间厨房,前后院用半人高的篱笆围着,篱笆上缠着牵牛花,前院有棵椰子树,后院耕了几块地,地旁的角落里一间茅房,当真是农夫山家有点田。 魏庭书随手将带回来的酒丢在床前的四脚圆桌上,脱掉外套和鞋袜,倒床就睡。半夜里酒醒了口渴,跌跌撞撞的起床倒水喝,喝了一半,突然发觉哪里有些不对?屋里仿佛有股阴冷的空气环绕,他四周看了看,又没看到哪里不对,暗想自己定是喝昏了头。 喝完杯冷茶,又倒了杯继续喝完,这次人醒了很多。才放杯,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又上来了。诶,桌上的酒瓶为什么倒了?封泥哪儿去了? “怪事,难道吾睡前嘴馋又把它喝了?”魏庭书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挠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向床上走去,还未来得及想明白,人又开始呼呼大睡了。 第二日一大早,魏庭书就将昨日秦大爷家卖鱼的钱送了去,又是好一顿道歉,秦大爷直道“不碍事,不碍事”,又盛情留了他吃过早饭,一同出海捕鱼去了。 今日日头大,晒的沙滩上的沙子滚烫滚烫的,若是砸个鸡蛋下去,定是立马就成蛋花了的。魏庭书戴上遮阳的斗笠,又将渔船拖到海上,便出了海。 魏庭书本是北方人,不谙水性,还是被贬到这个南方的小岛上才开始学游泳,虽学了七八分,但到底与本地人不同,所以他一般离海不远,打的鱼也少。今日却不知为何,晌午还没到,就网上了不少鱼,甚至还有条尺寸罕见的八爪鱼。他细细数了数,短短一上午,网到的鱼竟是平日里一整日的两倍有余,魏庭书喜不自胜,赶紧收了网,驶回海边,回了小屋,又提着两桶重重的鱼向镇里走去。 依旧是换了鱼钱,找家饭馆,点俩小菜,几壶小酒,一杯一饮一叹息。喝到黄昏,又续了俩小菜,掂了掂口袋里的银两,又追加了一个荤菜,喝到月亮挂上中空,才跌跌撞撞的向海边小屋走去。 这样醉生梦死的日子过了三日,魏庭书每天上午就打满了两桶鱼,下午和晚上都粘在饭馆的凳子上,晚上回家随手将带回的酒壶往桌上一丢,人倒床就睡,鼾声如雷,半夜起来嘴馋想再喝一口时桌上的酒壶总是空的。 魏庭书终于察觉出哪里不对了,按理说,他不可能每天打那么多鱼的,因为他在浅海,有时连深海的鱼都到了他网里,这事儿连收鱼的店小二都察觉出来了,那看他的眼神儿都不对劲了,就好像他这鱼是哪儿偷来抢来的似的。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是,有几晚他记得他睡前明明没喝带回来的酒,怎么半夜就空了呢,实在是怪事。而且,这几日半夜起来,总有种阴森的感觉…… 莫非……家里近日被贼盯上了?可是,他一穷二白的,也不至于呀,找了圈,家里也没丢什么东西呀,怪哉!怪哉!不行,得想个办法! 又一日,魏庭书依旧是上午就打满了鱼。他不动声色的拿到镇上去卖,换了钱又找了家饭馆,磨到深夜才带着一身酒气回家,依旧将带回来的酒壶往桌上一丢,倒头就睡。只是这次,他却并未真正喝多,清楚的记着桌上的酒壶封泥未启,他假装入睡,静静的在黑夜中等着那个偷喝酒的贼。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这个系列的文都是短篇的,大概一万到两万字之间,欢迎品尝! ☆、第二章 偷酒的小贼 魏庭书于黑夜中,静静的等待着…… 明月当空,不远处海浪涛涛,皎洁的月光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水天相接处白光如一条碧玉铺砌的路,只见海风一吹,那路跟着一颤,再定眼一看时,海面上却不知道何时多了个人,明月为背景,海水当地面,悠悠走来。 睡在床上假寐的魏庭书只觉得门外突然闯来一股寒风,忍不住一哆嗦,床帳无风自动,他假装翻身,面向房门,却不见房门与窗扇有何动静。寒风好似在屋内绕了一圈,又在床前停了片刻,魏庭书心如擂鼓,面上却仍是波浪不兴,保持着熟睡的样子。 又过了片刻,在魏庭书以为自己快要被冻的露馅的时候,那股寒风终于离开了,接着便是桌上的酒坛封泥落地,一股酒香从桌上飘来。窗外的月光恰好打在撩起的床帘上,魏庭书躲在床帘的阴影后,悄悄的睁开眼睛,只见桌上的酒坛自己腾空而起,倾斜着瓶口,缓缓倒入桌上的酒杯之中。 潺潺流水之声于深夜中格外的响亮,如一股摄魂的乐曲钻入魏庭书的耳中,直达心底。 只见那酒杯倒满,又如被人举起一般,腾空而起,不消片刻,酒杯就空了,落地,周而复始。 此时,月光恰好打在桌上,静谧的月光下,桌上的酒坛和酒杯如有人正在那里饮酒一般,自个儿倒了起来。魏庭书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再看,果然,酒坛和酒杯安静的躺在桌子上。 “呼~当真是眼花了啊?”魏庭书坐起来,长呼一声,惊魂未定。 这厢才将丢了的三魂七魄给安抚好,那厢忽的又寒风四起,桌上的酒杯自个儿又倒了起来,似乎是特意让魏庭书看清楚点似的,那酒杯儿就那样倒满了,凌空向他飘来,稳稳当当,仿佛还能在那一走一顿间听见端杯人的脚步声。 魏庭书这下是再也不敢自欺欺人的骗自己是眼花了。只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过床上的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原来,魏庭书如此这般反应,正是古人常言的掩耳盗铃了。你只消看他在被窝里那抖得如同筛糠一般的模样便知晓了。 被窝里,魏庭书一边发着抖,一边不停的告诉自己:“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又顺带深刻的想了想,自己从小到大这近三十载有没有做过什么值得鬼敲门的亏心事,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只好再安慰自己,“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定是眼花,定是眼花!” 那空中的酒杯像是觉得有趣一般,又自个儿飞回了空中。 魏庭书在被窝里屏住呼吸,只听酒杯被轻放的一声响,又半晌没了动静。 也不知在被窝里躲了多久,四周仍是一阵静寂,唯有偶尔刮过的海风显示着时间的流逝。 待魏庭书终于鼓起勇气从被窝里面探出个头来时,只见他面前蓦然现出一张男子的脸,额前两抹碎发湿漉漉的搭着。只听那陌生的男子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书生与水鬼 作者:暮雨沉歌 分卷阅读3 用好听的嗓音调笑的问到:“怎的?躲腻了? ” “啊!!!你……你……”只见魏庭书那句“你是谁?”还没喊出来,就一口气没接上来,晕死了过去。 “喂——喂——”坐在床沿的那男子抬起湿漉漉的手用力推了推魏庭书,仍不见他有何反应,又探了探魏庭书的鼻息,还好,还好,虽弱但尚在。 “书呆子,真是胆小又无趣。”那人发了句牢骚,又坐到了桌子边,继续自饮自酌,直至东方现了鱼肚白,酒干酣畅,才摸了摸肚皮,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的离去。 翌日清晨,秦大爷出海了半日仍不见魏庭书,担心他一人住的偏远,生病了也无人知晓,便叫了自己的女儿去敲门问问。 秦大爷的女儿叫秦鱼,小名唤做小鱼,秦大爷老来得女,对她甚是宝贝,如今正是二八芳华,此番叫她去敲门,也是有撮合之意,况且,知女莫若父,小鱼对魏庭书的爱慕,别说是她亲爹了,就是十里八乡的明眼人,可都明白着呢,也就只有魏庭书一个人,整日揣着明白装糊涂。 “魏大哥……魏大哥……”秦鱼一边敲门一边喊道。她敲了许久,仍不见有人来应门,恰在此时,院门自个儿开了。秦鱼走进去,见院内安静,又在各房间门口处张望了会,最后停在了卧房前,卧房的门是虚掩着的,她刚一推门进去,就见魏庭书仍趟在床上,一动不动。 这并不似往日的他,魏庭书一向起的早,今日怎会?莫非…… 秦鱼不敢在想下去,急急忙忙冲到魏庭书床前,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直接就抬手推搡了起来,一边推一边大喊:“魏大哥……魏大哥……” 推了半晌,魏庭书仍没有醒来的迹象,这可把秦鱼给急坏了,豆大的泪水儿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只见秦鱼将手指到魏庭书鼻下一探,幸好,气息虽弱却犹在。 秦鱼立马向屋外奔去,不久,村里的大夫就跟着秦鱼到了魏庭书家,一起来的还有秦大爷。 只见大夫掐了掐魏庭书的脉,又观了观魏庭书的脸色和舌苔,一脸不解,捋胡须想了半天,才摇了摇头说到:“依老朽看,魏公子身体并无甚不妥,只是不知为何沉睡不醒。” “这……”秦大爷不解的看着大夫说道。 这大夫的医术在这十里八乡也算是拍得上号的,如今他都这么说了,魏庭书的身体当是无碍的,可是,为什么就是不醒呢? 就在众人仍百思不得其解时,那大夫又开口了,说道:“有句话,老朽不知当讲不当讲。老朽行医多年,见识颇多,刚细细查看了一番,发现魏公子印堂发黑,恐是有不祥之物缠身呐!” “那可如何是好?”秦大爷又问。他们出海捕鱼之人,对鬼神之事颇为信奉,听得此言,自是不疑有他的。 “可去城西,请孟婆子来试一试。” 要说这城西的孟婆子,在这方圆十里也算是个名人了。据说她是巫女一族,遭人迫害才逃到这极南的偏远海边,但又不会什么生存的手艺,逃到这之后也只好干起了老本行。但也是奇了,哪家宅子闹鬼呀,或者哪家公子神情恍惚日渐消瘦呀,大夫治不好的,只要请她去一趟,保准过两天就没事了。 秦大爷也是着实担心,听了大夫的话后,立马就赶到城西将孟婆子请了过来。 只见那孟婆子方一到,也不去看床上躺着的魏庭书,只顾自的在卧房里转了几圈,又拿起桌上的酒坛和酒杯嗅了嗅,便对秦大爷说道:“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鬼死的冤枉,有心事未了罢了,替他完成了心愿便可。” 秦大爷听了她的话,悬着的心这才落下去不少,可他转念一想,不对,这颗心立马有提上来了,紧张的问到:“什么心愿呀?” “这个还得问。” “问?怎么问?” “这鬼好酒,你们先去备坛好酒来。” “欸!成!那这人什么时候才能醒呀?” “这要人醒还不容易?”只见那孟婆子话方说完,便从怀里掏出张黄色的符来,置于两手之间,轻轻一搓,那黄符便化成了黑色的粉末,她随手放进一个茶杯里,又从桌上的茶壶中倒了些冷茶兑匀,便端起来递给了秦鱼,说:“喂他喝下便可。” 秦鱼一听,接过那茶杯,扶起床上的魏庭书,将那水喂了下去。 果然,不消片刻,魏庭书就咳嗽着醒了过来,众人顿时松了口大气。 原来,自昨晚被那鬼一吓,魏庭书晕了之后,一直觉得自己身体飘飘忽忽,如在云雾之中,怎么样都醒不过来,竟是被吓得灵魂出了窍。刚刚那孟婆子的那张符,自然是招魂引魄的定惊符了。 魏庭书醒了之后,秦大爷便将孟婆子说的话转告于他,他将这些前因后果一想,再不愿信也只能信了。 当晚,夜深人静,魏庭书静坐于卧房之中,桌上摆着一坛酒,一盏油灯,若非等的是只鬼,他到真觉得有几分闲敲棋子落灯花了。 大约子时,院门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响,寒风一袭,魏庭书心中一抽,对自己说: “他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用的少,还不太熟,格式什么的要是有不习惯的地方可以告诉我。 ☆、第三章 水鬼的心愿 桌上的油灯恍惚一闪,魏庭书的对面便坐了个人,二十五六岁,锦衣华服,似笑非笑。 “在下是该夸兄台好胆量呢?还是该夸兄台好胆量呢?”只听那人如此说道。 魏庭书一时语塞,知他定是在揶揄昨晚自己被吓晕之事,也不回答,只正了正身,问道:“那么多人,兄台为何独独缠上魏某?” 那人又是一笑,手中羽扇轻摇,说到:“只因那么多人之中,魏兄的酒最丰足且味好。” 魏庭书一听,心道,果然喝酒坏事,古人诚不欺我。 “前几日在下忽然捕了那么多鱼,也是因为你?”魏庭书问到。 “是了,魏兄真聪明!”那鬼说到,可那眼神却分明在说,你这人真笨,怎滴才发现? 魏庭书一时气结,不知该如何作答,心道,这鬼还真是不好相与,早日帮他了了心愿摆脱了才是。于是又问:“不知兄台如此这般,是为何事?” 听得此言,那鬼面色一沉,才将生前之事娓娓道来。 原来,那鬼姓庄名少泽,本是京城的大户人家,家里经商,常往来于各地之间贩卖些货物,此番本是和家中的仆人南下购些货物。不料,某夜,船行海上,月光皎洁如水,微风吹皱了海面,景色甚好,于是,庄少泽便拿了壶酒,对月孤饮。正是酒酣意好之际,忽感后面不知何人用力推了自己一把,他一下就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书生与水鬼 作者:暮雨沉歌 分卷阅读4 栽进了海里。他本就是北方人,不谙水性,在水里扑腾了许久,都不见一人,只有那原本载着他的船越行越远。 之后,庄少泽便溺死在海里,顺着海水飘到了这一带。前几日海边的那具面目模糊的尸体便是他的了。 听到此处,魏庭书心中警铃大响,凭着他多年当官的直觉,这当是件命案无疑了。所以,他问到:“庄兄是想魏某帮你找出那推你之人,并将他绳之以法?” 庄少泽听了此言却并未展颜,依旧锁眉惆怅,说道:“非也,非也,仅凭此点并不能断定那人便是想害庄某,兴许当时是庄某脚滑呢。” “但是,你在水里扑腾许久,动静那么大,怎么会没人来救你呢?”魏庭书又问。 “当时正是午夜,仆人都在熟睡,加之海浪声大,没听见也并非不可能吧。”庄少泽答到。 魏庭书观他神情,知他明明知道内情,却不愿多说的样子,罢了,罢了,他一个当事人都不在乎,他一个早已辞职的县令又那么在乎干嘛呢?便又问到:“既然不是为了查找真兄,那你又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呢?” 这时,庄少泽的面色才有些缓和,从桌上的酒坛里倒了一杯酒,喝完才说到:“确有一事。庄某此番遇难,也是命中该有此劫,只是,家中父母有些放不下,想再回去见一见。”说完,他又倒了杯酒,干了,望着桌上摇曳的灯火。 “所以……你是想要魏某送你回京城老家?”魏庭书问道,一脸你自己不知道回去的模样。要知道,在凡人的眼中,鬼可是恶贯满盈、无所不能的。 庄少泽拿过魏庭书面前的酒杯,满上后递过去,说到:“正是,要劳烦魏兄了。” “怎么送?你们不是穿墙御风,无所不能吗?”魏庭书喝下面前的酒,壮了壮胆子,问到。 “这魏兄便有所不知了,庄某还只是只新鬼,并不会魏兄口中所说的这些,况且,人有人道,鬼有鬼到,自是没那么简单的。” 一听庄少泽的话,魏庭书窃喜,又想起昨晚自己被吓的窝囊样子,突然就有点来气,挺了挺背,说到:“这么说,你并无法术咯!”若他真的没什么威胁,大可找人来收了就是,何必那么麻烦,还得把他送到京城去,京城那破地方,他可是发过誓再也不回去的。 “正是呢!”庄少泽以扇掩唇,只在扇面后露出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说到:“若是魏兄此刻答应了庄某,转头反悔找个道士将庄某收了,庄某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呢。” “怎么……怎么可能?魏某岂是如此卑劣之人。”魏庭书一听自己的计谋被拆穿,面子上挂不住,立马矢口否认。 “嗯,庄某也相信魏兄并非那种卑劣之人。”庄少泽躲在扇面后偷笑,并把“卑劣”两字咬的特别重,对面的魏庭书又是一阵脸红。 “既如此,那我们何时启程?”魏庭书岔开话题。 “越快越好。” 翌日一大早,魏庭书拜别了秦大爷父女,只说自己上京访友,归期未定。 魏庭书按庄少泽所说,用昨晚喝剩下的酒坛子装满了一坛子的海水,并用黑布包紧,系于胸前便上了路。 据庄少泽所言,他乃是刚在海里溺死的新鬼,身上必须沾湿海水,这也便是为何他不能一人上京的原因了。白天,他变躲在那酒坛之中,不得见光。夜间,便从酒坛中出来活动活动,顺便吸收吸收月光的阴气。 魏庭书倒是说到做到,再不打收了这鬼的主意,上京的路上两人相处的竟意外的融洽。 庄少泽生性洒脱,魏庭书又好酒,每每喝上两口就成了个话唠子。某个夜晚,两个人各执了壶酒,对月小酌,顿时一拍即合,什么人鬼有别,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上京的路上,两人寄情山水,走走停停,走了近一个月才看到京城的城门,当时夜幕已降,华灯初上,好不热闹。 “庄兄,夜已黑,你若是不急的话,能否再耽搁一晚,明日再登门?”魏庭书拍了拍胸前黑布裹着的酒坛子,问到。行了这么久,酒坛中的海水只剩下一半了。 酒坛沉默半晌,才低低的传来一句:“也好。” 魏庭书猜不出庄少泽在想些什么,只好就近找了家客栈,要了间厢房,又叫小二上了几个家常菜和两壶酒,吃过饭,又洗了个舒舒服服的澡,倒床便睡了。说实话,行了这么多天的路,他着实有些累了。 半夜起夜,恰好撞见庄少泽背椅窗框,仰头望月。他那个角度看到的只是侧脸,看不见他庄少泽的表情,便打趣的说道:“哟!庄兄,又搁窗上吸阴气呢。” 今夜的庄少泽却有些不一样,并不像往日那般贫嘴回来。 “庄兄?庄兄?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魏庭书撒完尿回来,见庄少泽仍一动不动的坐在窗上,便走上去,拍了拍肩膀。 不料,庄少泽猛一转头,魏庭书只见他瞳孔鲜红如血,牙齿尖锐,一脸凶煞,直如要活吃了他一般。 “你……你这是……怎……怎么了?”魏庭书吓得弹跳开去,退开好几步远。 庄少泽却恍若未闻,一个劲儿的张开嘴往他身上扑。 魏庭书越退越后,最后退到了床角,退无可退,只好闭上眼睛,坐等被恶鬼扑食,心道,他这一生,仕途坎坷,没想到,最后竟是落得个被恶鬼生吃的下场。 魏庭书闭上眼睛,良久,仍不觉想象中的疼痛到来,好奇的睁开眼,却见庄少泽一如往昔的模样放大在眼前。 只见那死鬼一副得逞的模样,凑到他面前,说到:“既然这么怕,为何还要和庄某朝夕相处这么些天,不随便找个地方将我丢了,你知道的,那样庄某也奈你不何。”他说这话时,很严肃,很郑重。 魏庭书抓起枕头就往他身上丢,只见庄少泽的身影晃了晃,枕头便从他身体上穿了过去。他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噢,真的是这样吗?” “不然还能怎样?”魏庭书站起身,下了床,拍了拍胸口,压压惊,说到。 突然,却觉得身后一股很小的力量压了上来,像是微风拂过,原是庄少泽从背后抱住了他。 庄少泽说:“别动,让庄某抱抱你。” 魏庭书便不动了,仍他抱着。这一刻的庄少泽就像个需要人安慰的孩子,无助又惶恐。 “怎么了?你有什么心事吗?还有,你刚刚是怎么回事?”魏庭书不安的问到。 庄少泽却没答他。他要怎么开口,才能告诉魏庭书,其实他刚刚差点就化身成了厉鬼,再不能回头了,幸好,魏庭书及时叫醒了他。 人死而不甘,怨恨纠结,便会化成厉鬼。 原来,他对自己的死,终究还是心存怨恨的呀!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估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书生与水鬼 作者:暮雨沉歌 分卷阅读5 计一时半会是没人看的,就是不知道若干年以后还能不能有幸被读。 ☆、第四章 背后的推手 魏庭书早上醒过来时,发现庄少泽就躺在自己旁边。难怪清晨时做了个身处沼泽又粘又湿的梦,竟是因为庄少泽一身湿漉漉的躺在自己旁边。他习惯性的伸手去推,手却从庄少泽的身体间穿过,摸了个空。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知他是个鬼,可当被证实他真的是个鬼时,那种奇异的落差让魏庭书觉得……该怎么形容呢?他觉得他旁边躺了个鬼,他应该害怕的,事实上,他并没有,好像在他的心中,庄少泽是个与他一样的人,不管他的谈吐还是行为,与人并无二致,唯一的区别只是庄少泽没有身体而已。 魏庭书甩开脑中奇怪的想法,起身穿衣,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他得把庄少泽的骨灰带回家。那骨灰可是当夜他请人偷偷潜入义庄抬出来火化的呢。 话说,一个月前官差将海边的尸体运回去后,在府衙停放了几日,因未找到人来认领,便放入了附近的义庄之中。当然,庄少泽身上的那块价值不菲的玉早已被县令偷偷扣下,魏庭书可费了不少银两才找来一个身手厉害嘴又严实的飞贼将它偷了出来。 庄少泽说,这一切费用以及上京所花费的银两待事成之后自可找他母亲讨要回来,魏庭书便暗暗的将这一切费用记在了随身携带的小本本上。 大约辰时末,魏庭书怀揣着两个坛子站在了庄府的大门前。庄府恢弘的朱漆大门紧闭,门楣上挂着大朵的白幡,死气沉沉。他走上前去,扣了扣门上的铜环,扣了半晌,才见一个十五六岁家丁模样的男子在门后开了条缝,小心谨慎的问:“你找谁?”声音如这周围的气压一般,也是没精打采的。 “在下姓魏,名庭书,此番打扰,乃是有要事要找你家夫人,事关你家公子,烦请通报。”魏庭书双手作揖,答到。 “请问你找事关我家哪位公子呀?”家丁又问。 哪位公子?难道庄家还有好几位公子?怎滴不曾听庄少泽提起过呀? 魏庭书从怀中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庄少泽随身的玉佩,递给那家丁,说到:“庄少泽庄公子。” “啊——这——这是——这不是我家二公子的玉佩吗?”那家丁见到玉佩大吃一惊,立马说到:“您在此稍作等候,我这就去喊夫人。”说完这句,人已跌跌撞撞跑出去好远。 不消片刻,魏庭书透过尚开的门缝,见到一队人快速的向他走来。为首的是个夫人,端庄秀丽,约四十岁左右,若非此刻神情憔悴,当是个世间少有的美人无疑了。 家丁方将大门打开,庄夫人就迎了上来,语气有些激动的问:“拿着吾儿玉佩的可是这位公子?请问这玉佩怎会在你手中?”即使强装镇定,仍能看出她握着玉佩的手有些颤抖。 “能否……”魏庭书做了个眼色,才说到:“进屋说话。”他可不想就这么在大门口站着聊接下来的话题。 庄夫人这才抱歉的将他请进正厅之中入座,倒了茶,魏庭书抿上一口解了渴才将怀中之物取出,置于桌上,并开口道:“实不相瞒,魏某得到这玉佩,实属偶然。” 接着,魏庭书便将在海边发现庄少泽尸体一事如实相告,只是为何上京一事却编了个谎,只道当夜便做了个梦,梦见庄公子托他将尸体火化,拿玉佩做信物,将之送回他京城老家。 庄夫人听到此处,以袖掩面,泣不成声。 闻讯而来的管家代庄夫人收了骨灰及玉佩,又将魏庭书请到客房中休息。 入夜,吃过仆人送来的晚饭,魏庭书将盛放庄少泽鬼魂的酒坛拿了出来,置于桌上,接着,便见桌上的烛灯晃了晃,一缕青烟从中飘散而出,在墙上投下一块巨大的影,然后,那影渐渐汇拢成形,变成了魏庭书对面那执扇的翩翩少年。 只见他依旧唇齿含笑,抬手在桌上倒了两杯茶,一人面前放一杯,举起自己的那杯说到:“魏兄,庄某就以茶代酒,在此谢过了!”说完,一饮而尽。 魏庭书突然很想撕下他的笑脸,揭开他的脑子,看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魏兄?为何不喝?难道是嫌弃茶苦,不堪入口吗?”庄少泽看着他,问到。 魏庭书拿起面前的茶,一口饮尽,重重的将茶杯放于桌上,生气的说到:“庄兄,这些日子下来,你觉得咱俩交情如何?” “自当是好友,魏兄为何有此一问?”庄少泽不解的问。 “那你坦言,你是否有事瞒着魏某?”魏庭书觉得,庄少泽的内心一定不是他表现出来的这般风平浪静。不是有那么一种人吗?内心越是汹涌澎湃,面上却越是风平浪静,他觉得,庄少泽就属于这种人。 “魏兄好生聪明,连这都被你给看出来了。”庄少泽噙起一抹邪笑,说到:“实不相瞒,庄某却有一事相蛮,只因事关魏兄,才不敢讲。” “甚么事?还能与我有关?”魏庭书好奇到。 只见庄少泽咻的一下,化作一团青烟,转眼,就坐到了魏庭书的怀里,用扇首抬起他的下巴,道:“近日来,庄某与魏兄朝夕相处,不知何时,竟起了爱慕之心。怕魏兄不待见,这才瞒着,没想到,魏兄竟是如此心疼庄某,庄某好生感动。”说完,当真做出一副小娘子见了意中人的娇羞模样。 魏庭书吓得从凳子上跳了起来,面红耳赤的呵斥道:“你这死鬼,休得胡言!”说完,逃也似的摔门而去。 但魏庭书红透的耳根子,又怎能瞒得过风月场混惯了的庄少泽。只是,当魏庭书走后,庄少泽的脸却瞬间垮了下来,仿佛刚刚那个情真意切的人不是他一样。他沉默着,甚至有些悲伤。 魏庭书摔门而出时,正在气头上,等回过神来,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他环视一周,发现自己可能身处于一个花园之中,不远处有个湖,荷叶连连,只是灯火昏暗,看不太清楚。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交谈声,魏庭书无意听墙根,正欲离去,却听一人口中说出了“二公子”的字眼,敌不过内里的好奇心,他还是悄悄凑了过去。 他们口中的“二公子”应该指的就是庄少泽吧。 ——大公子,这……若今日那人所说属实,二公子不会来找属下索命了吧? ——你确定你亲手将他推了下去? ——属下确信! ——你且放心,世间无鬼神,这应该只是个偶然。 ——可是…… ——冤有头,债有主,他要找也该来找我,不会找你的,你先退下吧。 ——属下遵命! 魏庭书蹲在阴影处,震惊不已。庄少泽果然是被谋杀的吗?而凶手就是眼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书生与水鬼 作者:暮雨沉歌 分卷阅读6 前这个人。他该怎么办?要不要出去揭发他们?打不打得过?此地荒凉,万一被杀人灭口了怎么办?就在他纠结万分之时,不远处的局势又变了。 那名属下刚走,庄少泽就出现了。只听他说到:“哼!果然是你下的手!这么多年,没想到你终究还是下手了。你就当真不顾一点兄弟情谊吗?” “兄弟情谊?呵呵!可笑,你我之间,何来的兄弟之情?从来,就只有杀母之恨。”庄家大公子说这话时,面目狰狞,倒比庄少泽更像个厉鬼。 “你还在怪我?”庄少泽痛心的说到。 “怎能不怪?此生此世,我所受之苦,哪一件不是拜你所赐?” “……” “你回来做什么?来索命吗?冤有头债有主,此事与阿福无关,你要索命也该来找我!”庄家大少爷此话说的掷地有声,完全不像一个面对厉鬼索命之人该有的慌张。 魏庭书想,庄家大公子口中的阿福应该就是那晚将庄少泽推下海里的那个人吧。 “好,好一个冤有头债有主,我现在就要你的命!”庄少泽言毕,双手掐住庄家大公子的脖子,面露狰狞,将他抵在假山上,说到:“我问你,你现在可还恨我?” “恨!” “那你记得你今日说的话——冤有头债有主,一切,都与我母亲无关。”庄少泽说完这句话,手上一使劲,一松,庄家大公子便顺着假山倒了下去,没了声息。 只见庄少泽拍拍双手,像是要拍掉手上的灰一样,然后转了个身,对魏庭书所在之处说到:“出来吧!” 魏庭书周身看了看,确定他是在对自己说话之后,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心道,呜呼哀哉,这个不会也是想着要对自己杀人灭口的吧。 他一步一停的缓缓走了过去,直走到庄少泽身边,惴惴不安的闭着眼睛——等死。 庄少泽见他这幅模样,突然就“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刚才那千仇万恨的气氛瞬间消失无踪,他拿扇子重重的敲了下魏庭书的头,说到:“想什么呢?” “等你——杀人灭口!”魏庭书仍闭着眼睛,老实回答到。 魏庭书等了半晌,除了头上被敲了下之后,再无动静。睁开眼,却见庄少泽以走远,奇怪的大声问到:“你不杀魏某?” 庄少泽微微一笑,心道,这书呆子着实可爱得紧。他一边走,一边说到:“还不跟上?还想不想回去睡觉了?” “诶!好嘞!”魏庭书喜滋滋的跟上,心道,这鬼算良心了,他命好,又逃过一劫。 那晚,他们两人一边走一边聊。 ——你?杀了他? ——谁?噢,你说庄某兄长呀,没杀,他只是晕了而已。 ——他杀了庄兄你,你又为何没杀他? ——庄家就庄某与兄长二人,他若死了,谁来为父母养老送终呢?这岂不是庄某不孝?况且,他母亲因庄某而死,庄某这也算是偿命了。 ——庄兄你……真大度! ——…… ☆、第五章 替死的水鬼 自那一夜后,魏庭书又在庄府叨唠了两日。不管是白日还是晚上,庄府总是被一股阴郁的气氛笼罩着,庄家大夫人几乎不出门,庄家老爷和大公子他也仅见过一面,他们待客虽周到,但庄少泽的心愿他已达成,于是,夜间的时候,便对从酒坛中出来透气的庄少泽说:“魏某已叨唠了数日,况庄兄心愿已了,明日魏某便告辞了。” 庄少泽看了看他,没说什么,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第二日一早,魏庭书起了个大早,收拾了东西,便向庄家二老辞行。归途行囊甚少,就几件换洗的衣服,少了盛庄少泽的酒坛和骨灰盒,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暗笑自己,难不成与鬼相处了月余,也能相处出感情来不成? 晚间,魏庭书随意找了家客栈就住下了,睡的正香时,忽感身上莫名多了件寒冷又湿漉漉的衣服似的,眯眼一看,可不又被吓了好大一跳! “你……你不是留在你京城老家了吗?怎生出现在这里了?”魏庭书鼓着大眼睛吃惊的问忽然出现的庄少泽。 “魏兄好狠的心,竟这样将人家丢下了。”庄少泽做出一副掩面欲哭的模样,好像魏庭书真成了那画本子里的负心汉。 “丢下?魏某已向庄兄辞过行了,怎么算丢下?莫冤枉了好人才是!”魏庭书不服气的说到。 “庄某以为,魏兄之意是一起走!” “那怎可能?庄兄已回家,心愿已了,自当是留在京城老家,等……”魏庭书本想说,等地府的黑白鬼使带了去,喝了孟婆汤,转生便是。可又觉此话不便说出口,便打住了。 “魏兄有所知,庄某乃是溺死之人,便是凡人口中所说的水鬼。凡是水鬼,都要等三年期限一过,找到了替死鬼,才能去地府投胎转世的。” “庄兄的意思是?”魏庭书问到。 “正是魏兄所想的那般,庄某无法呆在京城老家,只能呆在那片海域之中,直等到替死之人,方可转生。”庄少泽惆怅的说完这句话,又站好,对魏庭书作揖施礼,说到:“魏兄,以后烦请多多关照才是!” 听完庄少泽这话,魏庭书顿觉一溜大汗滑下额际,呜呼哀哉,这只鬼还得再缠着他几年啊,他这是犯了哪位大神才招惹了这位哟! “那庄兄刚刚又是怎么跟过来的啊?”魏庭书疑惑道。 “一路飞过来的。” 魏庭书试想了下,庄少泽从酒坛中探出个头来,随着酒坛一路飞奔的模样,真真是要多瘆人有多瘆人,直教人汗毛立起。 其实三年说短不短,说长它也不长,转眼便过去了。 这三年里,庄少泽仍时不时的来找魏庭书把酒畅谈。他日月修炼,已不再是新鬼,再不用老是躲在海里,抑或是湿漉漉的上岸。如今,他满身清爽干净,手执羽扇轻摇,好一个翩翩贵公子。还是当初溺死时的年岁。与他不同,魏庭书却日月渐长,黑了皮肤,染了风霜,越发像个海边的小渔夫了。 要说这三年中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的话,那当算是魏庭书终于不再打迷糊牌,婉拒了秦鱼三次,姑娘家脸皮薄,一气之下就嫁给了村尾一直思慕她的阿四儿。两人婚后育有一子一女,夫妻也算和睦。秦鱼便认了魏庭书做大哥,两个孩子都喊他大伯。 当小孩子第一次喊他“大伯”的时候,他忽感岁月疯长,从前那些书生意气风发、宦海明争暗斗都已是前生之事了,如今这平淡的生活才是与生俱来,并将以此而终的生活呐! 有酒,有友,夫复何求? 那夜,庄少泽忽然拿了壶酒,兴致高昂的推门而入,尚在庭院之中,就高兴的大喊了起来:“魏兄!魏兄在否?” “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书生与水鬼 作者:暮雨沉歌 分卷阅读7 深更半夜的,庄兄这是有甚么喜事呀?如此大声,幸得魏某小院偏僻,不然,只怕邻里该上门问罪了。”魏庭书于书房中执了一卷书出来,负手立于门边,虽说的问罪的话,面上却笑得开心。 “确有喜事!庄某此番前来,是来向魏兄辞行的。”庄少泽拉着魏庭书坐于庭院树下,说到。 此时正是夏夜,远处海声涛涛,近处微风拂面,明月挂枝头,树下一壶酒,本就是气氛正好,魏庭书见庄少泽如此高兴,也不由的随着高兴了起来:“辞行?” “正是!魏兄可还记得庄某曾向你说过,水鬼三年期限一满,便可找来替死之人,此事一成,便可转生。如今,庄某已找到此人了。”庄少泽干了杯中的酒,高兴的说到。 魏庭书秀眉一蹙,不动声色的问到:“噢?是个怎样的人?” “明日午时。会有一群孩子到海边玩耍,到时,其中会有一个小男孩,六七岁的年纪,他的鞋掉进海里,顺着海水越飘越远,届时,只消他到海里捡鞋,庄某便可抓住他了。”庄少泽说到此处,一脸神往,仿佛已到了那一刻,他抓住了那小孩,做了他的替死鬼。 魏庭书暗暗记下了庄少泽说的话,若无其事的陪他喝酒,并装出一副很为他高兴的样子。 这几年,庄少泽的法力有所增长,每次带来的就也是越来越好喝,魏庭书总是打趣他道,又上哪家偷酒去了。这时,庄少泽便总是笑而不答,他的笑,总是那么干净,仿似阳光,直达心底。魏庭书都数不清自己有几次望着他的笑失神了。 这夜,两人又和多了,庄少泽直到清晨才离去。 第二日,魏庭书起了床,也不出海捕鱼,只静静的坐在海边,果然,到了午时,真有一群孩子到海边玩耍。魏庭书顿时提起十二分精神关注着他们,他们之中有好几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会是哪个呢? 就在魏庭书还在猜测之时,其中一名孩子的鞋果真被海浪卷走,那小孩正欲去捡鞋,魏庭书立刻冲了上去,将他拖上了岸,并自己下海去帮他捡鞋。 那只被海水卷走的鞋仿佛被一根绳子牵着一般向深海飘去,魏庭书用尽全身的力气,好不容易才抓住了那双鞋,正要捡进怀里,就见那鞋上还有一只手,此时,那手的主人正愤怒的看着他。 庄少泽宛如一条美人鱼般潜在水下,愤怒的望着魏庭书,他不懂,为什么? 魏庭书看出了他的疑惑,但他还是用力的拉扯鞋,知道庄少泽妥协放手,他才抱着那鞋,游回岸上。 他将鞋还给小男孩,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入夜,他独自一人如尊雕像般沉默的坐在院中的树下。 果然,不消多时,庄少泽便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兴师问罪道:“魏兄,你今日为何要坏我好事?” 魏庭书知他会这样,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拿出早就想好的说辞,平静的答道:“庄兄可曾想过,你今日若是拉了那小孩做替死鬼,他家里人该有多伤心?” 庄少泽定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语塞,虽心中愤愤不平,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只扭头大“哼”一声,佯装仍在生气。 魏庭书于他相处多年,自是知他气已消了大半,又继续说到:“庄兄莫再生气了,魏某知错,特意备了你最喜欢的酒,在此等候,你就赏个脸,如何?”魏庭书故意将酒的封泥揭开,将溢出的酒香往庄少泽那便挥,果然,庄少泽闻到酒香,立刻转过脸来,虽仍板着脸,气却已消了四分之三了。 庄少泽喝了两杯下去,这剩下的四分之一也终于烟消云散了。 魏庭书大喜,又替他斟了几倍,两人又喝得晕头转向,一夜同眠,清晨,庄少泽才离去。 又过了几日,庄少泽又兴冲冲的来找魏庭书,说他这次又找了个新的替死鬼。 “明日傍晚,会有个老婆婆来到海边,她在别的地方摔了一跤,一身泥,需要到海里洗洗,到时候,庄某便借此机会将她拖进海里。这个老婆婆上无父母,下无子女,老伴也早已去世,这回你也不能再拿上回的理由去坏事了哟!”庄少泽如此叮嘱道。 魏庭书一口一个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可当真到了第二日的下午,魏庭书又早早的坐在了海边,只等那老婆婆一出现就将她带走。 果然,傍晚时分,一老婆婆一身泥巴的出现在海边,她正欲蹲在海边就被冲上去的魏庭书一把拉住,只听魏庭书说到:“这位婆婆,您慢着,这傍晚退潮,海浪凶险的狠呢!您要是想洗掉身上的泥呀,不如去在下家里,在下家住的不远,您瞧,就在那儿呢!”魏庭书顺手一指,正是他家小院子的方向。 那老婆婆看了看魏庭书真诚的模样,又看了看汹涌的海浪,直点头称好:“小伙子心善呐!” 魏庭书便扶着老婆婆向自己所居之处走去。 海面上,庄少泽探出个头来,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竟未生气,反而露出一股不怀好意的笑来! ☆、第六章 阁下的本意 当夜,庄少泽果真又气势汹汹的冲进了魏庭书的小院,一看那人,果真又在树底下坐着,一副等了很久的模样。一看那人面前,这次竟然连酒都没了,心想,他是越来越放肆了啊!面上的火气便又涨了几分,冲上前去,说到:“哟!这次怎么不摆上庄某最喜欢的酒了?” 魏庭书自知理亏,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此次没准备酒,一是知道这次备了酒也没用,二是送走那个老婆婆时天已擦黑,他哪来的时间去买酒呀。不知如何回答,便索性不答。 庄少泽见他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更加大怒,大声说到:“上一次魏兄救下那小孩,称是不想他父母难过,那此次呢?庄某分明已说,那老婆婆上无父母,下无子女,老伴也早已去世,她一人孤独于世也是可怜,何不做了庄某的替死鬼,一举两得。” 魏庭书继续沉默。 庄少泽一边围着魏庭书转,一边继续说到:“魏兄怎滴不说话了?突然间哑巴了吗?” 魏庭书依旧沉默。 庄少泽又道:“魏兄几次三番坏我转生之事,究竟是何意?” 沉默…… 庄少泽继续说到:“莫非……”他故意一顿,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半晌,才突然灵光一闪似的说道:“莫非……是舍不得庄某?” 魏庭书板着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一般,渐渐红了起来。 庄少泽看着他渐渐转红的耳根子继续说到:“看来,是被庄某猜中了!其实,魏兄若是要留庄某,何必如此费事,直言便是了呀,你说是不是?”他坐在魏庭书面前,仔细的观察他,不放过他面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书生与水鬼 作者:暮雨沉歌 分卷阅读8 魏庭书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脸越来越红,直如炸了的螃蟹。 “人鬼殊途,庄兄又何必如此捉弄魏某。”魏庭书别过脸去,说到。 “噢,原来魏兄一直担心的是这个呀。”庄少泽站起身,走到魏庭书的面前,说到:“若有心,又何必在乎这些?魏兄可知,世间有个词,叫情不自禁。” 他说得深情款款,“魏兄可知,庄某的心,早已飞到了你这里。”庄少泽敲了敲魏庭书胸口的位置。 听他说了那么多,魏庭书再不能控制自己,朝着面前的人,深深的吻了上去。 庄少泽的唇细腻凉爽,就像冰冻过后的莲糕,让人啃了第一口,还想啃第二口。 两人背抵大树,紧紧的纠缠在了一起。月亮也仿佛被这一幕羞到似的,躲进了云朵里。 良久,吻尽了胸腔里的空气,庄少泽才放开魏庭书,刮了刮他的鼻梁,宠溺的喊道:“真是书呆子。” 魏庭书不服气,解释道:“如此之事,有违圣言。况且,你……你又是只……”他抬头瞧了瞧庄少泽的眼神,终没讲“鬼”这个字说出来。 “圣言!哈哈!庄某就让你看看,还有什么是更违圣言的。”庄少泽说完,抱着魏庭书便向卧房内走去,房门在他们进去后无风自掩。 所谓花前月下,春宵帐暖,大抵也不过如此吧。幸得魏庭书住的偏僻,如此情深意浓之音才只让周围的花花草草和小动物听了去,不然,不知该羞红了多少人。 魏庭书觉得,记忆中,他好像从没这样清醒的和庄少泽同眠过。此刻,望着身旁熟睡的人,听着窗外的海风拂过窗棂,月光洒在窗前的空地上,一片雪白。时光宁静,岁月祥和,竟突然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了,想想自己的前半生,为了入仕而奋力读书,反而像是蹉跎。 后来的日子,庄少泽依旧如往常般于夜幕之时来找他,喝酒聊天,晨起方离去。魏庭书白天打渔的时候,他便在海下为他将鱼赶进网里,好让他能多换些酒钱。 两人再没提找替死鬼的事。 这样平静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某夜,庄少泽突然有些难过的对魏庭书说:“地府的官差来找庄某了,他们问庄某为何迟迟不到地府报道?庄某只怕,不能再留在凡间了。” 魏庭书没说什么,只是拉住他,深深的吻了上去。那一夜,他们像是要将今后生生世世的爱恋都展现给对方一样,花光了所有的力气。 当第二天的阳光照射进房间时,魏庭书醒了过来,他的身边,空无一人,后来的很多天,很多年,他依旧于那张床上独自醒来,有时会望着空落落的房间陷入莫名的悲伤惆怅之中,有时不会。 他依旧打渔、喝酒,生活好像不曾改变,生活又好像早已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有时,魏庭书会坐在海边发呆,想着,曾经有那么个人,噢,不对,是曾经有那么个鬼,会给他赶鱼,会陪他喝酒。后来,渐渐的,他开始怀疑,真的有那么个鬼吗?还是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梦。直到后来,他都忘了他为什么要坐在海边发呆,他只是习惯了这样而已。 一晃几十年便过去了,当秦鱼的孙媳妇都生了孩子的时候,他们这一辈的人,已经花白了头发,佝偻了背。 又过了几年,魏庭书头发白了,眼也花了,再也不能出海打渔了,他一人整日坐在海边,望着大海发呆。 傍晚的时候,秦鱼喊自己的孙儿去海边将魏庭书叫回来吃饭的时候,她孙儿问:“奶奶,大伯公他怎么是一个人呀?他没成亲,没有孩子吗?” 小孩问的天真,大人却答得伤神。大家都知道,魏庭书终生未娶,只因心里住了个人,可那个人是哪家的姑娘,谁都不知道。 秦鱼沙哑着声音说:“快去吧,待会天就黑了。” 魏庭书是在一个冬夜里去世的,死的时候还算安详,没什么病痛。鬼差来带他走的时候,他也显得很平静,只在当晚托了个梦给秦鱼,交代她,他房里有个藏了很多年的空酒坛子,拿来跟他葬在一起吧。 他跟着鬼差进了双桂山,踏上了黄泉路,路旁的彼岸花开得妖冶如血,香气醉人。就在那醉人的彼岸花香中,魏庭书的每一步都像是在倒放他这一生,直走到尽头时,白发换青丝,他又变回了二十几岁的少年郎模样,抬头,便看见了三途河对岸的那人,踱来踱去,等得着急。 庄少泽一如当初,容颜未改,依旧是个手执羽扇的翩翩美少年。 只见他在奈何桥的那头,焦急的挥着手,说到:“庭书,这里,这里。” 就好像这些年的分离,不过是两人于闹市之中短暂的走散了而已。 魏庭书跑过了奈何桥,来到了那人的面前,那人紧紧的抱着他,说到:“我来地府之后,阎王爷给了我个差事,可这么多年,他们总不让我去凡间找你。这些年,你还好吗?” 魏庭书也双手抱紧了庄少泽,不停的说到:“好!好!都好!”话方说完,泪如雨下。 “庭书,我在阎王爷面前给你求了个差事,你可愿意留在地府陪我?” “我愿意!” —————(完)——————— 分卷阅读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