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四年》 分卷阅读1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 书名:廿四年(gl) 作者:藩田同学 文案: 从今日算起,二十四年间你若找不到我,那时再来这里。 我等你,等你来了再离开。 二十四年,我早已数不清过了多少个二十四年, 可我找到你的次数尚不够握满两个拳头。 内容标签:前世今生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朔夜、桐笙 ┃ 配角:时雨、莺时、望月、谷雨 ┃ 其它: ☆、楔子 一个乞儿,看着仅十来岁,两年前捡到她,带着她一同行乞的阿妈见她是个漂亮的娃儿,舍不得那张脸蛋儿成日藏在尘土下面,便总是尽可能想办法让她看起来干净点。 阿妈生病了,只能让乞儿独自去跟那户总给她们剩菜剩饭的人家讨吃的。那户人家是这城里最有钱的人家,住着豪门大宅,就连下人的衣服都比街上百姓穿得好很多。 平日和阿妈一同来讨吃的,走的总是一个极小的侧门,今日自己出来,乞儿倒想看看这宅子的大门有多气派。可是她都在某个角落呆了快一个时辰了,那豪宅厚实的大门却连一丝缝都没打开过。 “难道有钱人家会有‘无事不开门’这样的规矩?”乞儿如是心想着。 既然无法得见那扇大门里的一些样子,乞儿只好去那极小的侧门等着别人拿吃的给她。 算着午时过了两刻钟,那扇侧门打开来,一个大娘端着两只装着饭菜的碗,见了她便说:“今儿只得你一个?” 乞儿点点头,想伸手去端那两只碗。大娘却说:“你一个小娃儿端着两碗饭在街上走,要是被别的乞丐抢了吃的怎么办?……你进来吧,吃完了再走。” 乞儿拼命摇头,手里不停比划什么,却没办法说话。她是一个哑巴,从她记事以来就知道自己不会说话。 大娘有点粗鲁的霸道,把乞儿拉近侧门,就在侧门旁边找了个地方让乞儿坐下,叫她好好吃饭。“你不要担心你阿妈没吃的,你就坐在这里好好吃饭,不要乱跑。我去找东西把你阿妈的吃的装起来,一会儿你吃完就给阿妈带回去。” 乞儿很饿了,所以大娘叫她先吃,她便对着那碗饭狼吞虎咽。她也不知道大娘能去哪里,这个宅子对她来说广大如海,而她听阿妈说过大海宽阔无边,似乎天有多宽,海便有多大。而这宅子被她比作海,可见她心中这宅子是很了不起的。 不远处传来了人声,可并非给乞儿饭吃的大娘。听着那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乞儿不由害怕起来,端着自己的饭缩到一处自认为不起眼的地方,一动不动。 陌生男子口中叫着“姑娘这边请”,乞儿很快看见他为一名披着斗篷的女子引路,斗篷的帽子遮住了她的样貌,乞儿也不敢多看他们,只敢抱着碗缩着身子。 “姑娘?”男人本来引着女子朝侧门出去,都快走到门口,却见她直望着某从矮竹后面,男人这才知道那后面躲着一个人。男人倒是听说过这个乞儿和她的阿妈,只是没想到今日她竟然在宅子里吃起饭来了。 “姑娘不要在意她,她就是一个乞儿,宅子里有人见她可怜,就给她一点饭吃。” 女子稍微点头,没做别的打算,只是行了两步又觉得那孩子可怜,便想过去给她一些钱。 “这些你拿着。”那女子的声音听着似乎冰冷,却一点也不嫌脏拉起乞儿的手,将银两放在乞儿的手心。 乞儿还是很害怕,怕得面颊胀红,她没敢握紧被放了银两的手,只那么用力低着头,摊着手不敢动。 女子藏在帽下的脸,对着可怜的乞儿露出一点笑容,只是乞儿没敢抬头,见不到身前人的笑容。“你不要怕,这钱是我给你的,你收下就是了。” 乞儿胆怯地抬头,她很想看看这位给钱的人是和样貌,却也不敢直视。可她没料到,自己连那女子衣襟都尚未看清,反倒被她那纤纤玉指用力地捏住了下巴,逼得她仰起头。乞儿竭力挣扎,想让女子放开她,却无力挣脱,只能惶恐不安地看着那张藏在帽檐下那好生俊俏的脸蛋。 “你今年几岁了?”女子那冰冷的声音,此时像是被阳光烘烤出了温度,变得温柔起来,甚至是显得有些激动、惊喜。但她总有那份自制力,懂得敛藏自己的情绪。 乞儿无法说话,喉中只有呃、呃、啊、啊的声音。 “你……”女子眼里掠过一抹哀伤,将她放开,问道:“不会说话么?” 乞儿点点头。 “你住哪里?” 这时男人接过话:“姑娘,她是哑巴。” “你知道她住哪么?” “隔着这里三条街,那边有个贫民窟,她就住那里。” “一个人?” “贫民窟里全是乞丐,怎么可能是她一个人?” “我是说,她是一个人吗?” “她还有一个阿妈,平日都一起过来讨饭的,不知道今天怎么没来。” 女子不再与男人说话,再次看向乞儿,仔细地看着。这样貌,虽看来只有十来岁,却已然看得出以后的样子。但这不能证明什么,世间长得相似的人太多,更何况这还只是一个孩子。 不知那女子想了什么,男人只见她强行扯开了乞儿的一边衣襟。比起那些乞丐,乞儿是很干净的,衣服被扯开的一瞬,男人吓得立刻让视线避开了乞儿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姑娘,你这可不好!” 女子只冷声道:“与你无关。” 梧桐叶…… 一块血红的印记,印在身上,永生与你一起,永世不会消散。 乞儿因为惊慌无措而屏住呼吸,那女子却因为那靠近乞儿左肩头的锁骨下方,一片血红色的梧桐叶印记而红了眼眶。 已经多久了? 那些找不到你的时间,我已经走过多久了? 乞儿因为眼前这个人的眼泪而流泪,是恐慌到了极限吧,毕竟这些事情发生得太突然。 女子很快恢复了自己的冷静,安慰乞儿:“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 乞儿用自己很脏的手擦掉眼泪,勉强点头。 “我叫朔夜。” 乞儿再点头以作回答。 “你可知‘朔夜’是什么意思?” 乞儿摇头。 “不打紧,我以后告诉你。”朔夜笑着,又对那男人说:“这孩子我先带走了,你找人帮我去给她阿妈送点吃的可好?” “这……” 男人似乎很为难,朔夜便拿了许多钱出来。“你若不去,这钱便是别人的了。” “好,我这就去!” 乞儿不会说话,但她很怕朔夜,朔夜看得出来。朔夜想带她去客栈帮她清洗身子,她却不敢跟着去。无奈之下,朔夜只好强行把她带走。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2 客栈店小二受托给乞儿买来一身新衣服,待她沐浴出来,朔夜亲手帮她穿上。换好衣衫,朔夜带乞儿倒镜子前一照,乞儿见了自己此时的样子,惊讶得红了脸。 “真是,‘人靠衣装’不过就是这样一个道理了。”朔夜满意地笑着,那笑容里又带着乞儿根本不懂的怀念。 “你会写字吗?” 朔夜的问题只换来一个摇头,想想也是如此,一个乞儿如何会写字? “那……你有名字吗?” 乞儿依旧摇头,也没办法告诉朔夜,平日阿妈都只管她叫“乞儿”。 “我给你取个名字如何?”朔夜根本没打算让乞儿做决定,她也不过是将名字还给乞儿,那本该是属于乞儿的东西。“桐笙……” 乞儿心里莫名一震,像是在何处听闻过这个名字,却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那样的记忆。 “桐笙……这个名字,与你身上的印记一体。” 乞儿不懂,无论是朔夜见到她时的那些表现,还是朔夜此时与她说的话。她只觉得莫名其妙,她只想早点离开这个地方,早点带吃的回去给阿妈。谁想朔夜根本不打算让她离开,只与她说:“我一会儿还有事,你自己呆在这里可以吗?” 若说不行,朔夜必定不会留乞儿一个人,那样乞儿怎可能再回到阿妈身边?所以乞儿点了头,等着朔夜终于离开,她才偷偷跑回了阿妈身边。 很晚了,朔夜回到客栈却找不到桐笙。 桐笙是乞儿,朔夜记得她住在贫民窟里。乞儿不愿跟着她来客栈,她知道,此时便猜想乞儿是回到贫民窟去了。 贫民窟的脏乱,朔夜也不是没见过,可是乞儿住的地方却显得过于清净了,几乎是连人影都看不到的。 “桐笙?”朔夜小声喊着,可周围静得似乎会产生可怕的回音。 为何乞儿不会说话,为何她没办法回应朔夜一声? 桐笙在何处?这样的问题已经缠了朔夜数不清的年岁。她总是在找,又总是在找到之后再次遗失了,周而复始。她真的,很累了。 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那是乞儿和阿妈在贫民窟唯一可以蜷缩的地方。朔夜找到这里的时候,乞儿身上的身衣服已然残破,她身上好多伤,头上还有血。那个女乞丐看来也带着伤,她一直抱着乞儿,似已经过一场哭泣,此时早已流干了眼泪。 “桐笙……”朔夜惊愕地靠近屈膝跪在那对母女身前,伸手想去触碰桐笙,反倒让那哀痛过度的女乞丐受了惊吓,死死地把桐笙的身子护在了怀里。 “她已经死了,死了!这样都不能放过她?” “死、了……” 死了…… 一瞬间,朔夜浑身无力,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我才找到你……” …… “若是如此,何必要让我找到你?” …… “若是如此,你何必要在这里出现?” 朔夜快崩溃了,她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女乞丐是否搂着乞儿的尸身,只顾自己疯了一般想要去喊醒长眠的人。她那不受控制的发狂举动,使得女乞丐大声哭喊起来: “你放过她,我求你了,她不过是个孩子,你放过她!” 放过她? 朔夜悲哀至极反倒笑起来,却掩饰不住那满脸的泪痕:“你可知她本就属于我?” 可是谁能懂?无人能懂她在说什么,哪怕是乞儿此时活着都不可能懂她在说什么。 一阵之后,女乞丐发现朔夜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散了,朔夜甚至都不再多看乞儿一眼,只捞起身后的斗篷帽子戴在头上,遮住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年后再开坑的,因为很多事情要等到时候才能确定下来。不过手痒、心痒,等不到那时候了,就不要脸地跑来开坑了。嗯,我还是慢慢写吧,目前没办法说什么保证更新之类的话,但一定不会是个填不满的坑,这个我还是可以保证的。 这个坑,如果写好了,估计应该还是不错的。如果写不好……呵呵呵,这不一定不是件好事吧。(喂! 以上。。。 新坑,要留言,要打分! ☆、桐笙 威严的皇城,华丽的皇宫,它再是戒备森严也都有被人闯入的时候。这一夜,卓然那位才登基没几年的皇帝已在他的龙床上安睡,却有一个黑影悄然晃了进来。那黑影一路无声来到皇帝床前,点了他的昏睡穴,便放心大胆地将手掌压在他额上。 一双藏在黑暗里的明眸轻柔合上,不知晓拥有它的人此时想着什么,甚至都不明了那人在做什么。只片刻之后她收回了手,如来时一般无声地离开了。 翌日早朝,皇帝叫身边太监总管带了一位女子在偏殿等候,待他与群臣商议完今日政事,走下九五之尊的至高位,道: “前些时候镇远大将军为国捐躯,朕哀痛不已。将军与朕自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如今他去了,独留下的女儿,朕自当要像亲生女儿一般对待。只是朕问过之后,将军之女表示不愿留在宫中,朕便想了一个法子。” 皇帝将女子叫了出来,招至身边,对大臣宣布:“朕决定追封大将军为镇远侯,他的爵位便由女儿朔夜继承。只是朔夜不擅武艺,又身为女子,就将镇远侯改为安逸侯,明日便启程前往丰德城,日后由其舅父母照顾。” 女子封侯,实在是卓然立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事。只是怪在大臣们心中分明都有异议,却无一人想过要站出来讲话,直到朔夜已然启程上路,他们才像是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圣旨已下,君命难收了。 独自坐在马车里的朔夜,此时正闭目养神,算算从古道到丰德城的时间,若是跟着这队马车走,大概要两个月之久。她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有那般耐心在路上耗费两个月,便在首次停留的驿站买了一匹好马,快马加鞭朝丰德城去了。 丰德知府是朔夜的舅舅,皇帝便是将朔夜交给了他,此后他不但是朔夜的舅舅,他夫妻俩也要将父母的职责担起来。 朔夜的舅舅和舅母,只有朔夜自己才知道他们到底与她有没有关系,就好比只有朔夜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什么镇远侯的女儿。 “朔夜已经到了。”说话的就是朔夜那位舅母——邵氏。 舅舅沈正林有急事需要去衙门,这才换好官服要出门就听说那位从未见过的外甥女提前一个多月就到了,一时难免觉得诧异。“不是说她路上要花两个月的时间?” “我也觉得奇怪。”邵氏问他:“你要到衙门去多久?她已经在前面坐着了。她现在可是个女侯爷,你官位低过她,怎么可以不迎接?” 沈正林想了想,唤来一个人,叫他去衙门跟师爷交代一些事情,然后对邵氏说:“我现在就去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3 迎她,完了再去衙门。” 沈家人的记忆里是存在朔夜这个人的,但是除了记忆里那些并不清晰的事情,他们对朔夜其实没有什么概念,甚至是高是矮,是美是丑都不知道,就像是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似的。若硬要沈正林来说,他觉得这简直可以说是天降了一位外甥女。 初见朔夜的时候,沈正林惊叹起来,他竟从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位美若天仙的外甥女。朔夜单是坐在那里都让他觉得像是画中仙人走了出来,朔夜起身与他行礼,与他交谈,更是让他觉得自己置身在了柔美清幽的环境之中。 这样一位看着气质纤柔的美人,丢下护送她的车队独自骑马到了丰德,竟然平安无恙?仔细想想,沈正林觉得自己这外甥女可不会是一般人。 朔夜还在与沈正林谈着那些她其实根本不知道的家事,那边邵氏就带着自己的两个女儿过来了。 “来来来,朔夜既然来了,以后就是我的女儿了。你那位大哥到南方上任去了,这是你的两个姐妹……”邵氏拉着大女儿:“这是姐姐,叫灵安……”然后又换了二女儿:“这是妹妹,叫灵纤。” 朔夜起身与她们拜过:“姐姐好、妹妹好。” 沈家这两位小姐好似一见就蛮喜欢朔夜,对她便是和和气气的。朔夜话不多,因为她知道什么叫做多说多错。她常是听别人说,用别人说的东西来丰富自己在现阶段该有的记忆,“记得”的多了,她的身份也就更真了。 到了沈家第三天,沈灵安和沈灵纤突然在午后拉着朔夜说:“带你去看好玩的事情,去不去?” 朔夜柔柔地笑:“何事这么好玩?” 沈灵纤说:“去了就知道了。” 是什么事情可以让这两姐妹表现得这样神秘兮兮的?怕不会是什么好事吧。朔夜初见她们第一眼就觉得她们不会是自己真心愿意交朋友的对象。朔夜只是想尽快跟沈家的人处好关系,然后她才方便用这个身份去找人,所以沈家姐妹叫她一起去玩,她便好不推辞跟着一起去了。 可是到了她们说的地方,当沈灵纤将一扇窗推开一些,而沈灵安给她说里面那个人叫桐笙的时候,朔夜直觉浑身的血都开始倒灌上脑。 沈灵安说:“里面那个人叫桐笙,她爹以前是个京官,半年前被皇上贬到了我们这里。她个小蹄子成日在那些公子哥面前卖弄风骚,我们姐妹见了就恶心,今日便想给她一个教训。” 沈灵安说的教训,朔夜不用听都知道是什么。她所见的桐笙被人绑了手脚丢在床上,而屋子里还有两个彪壮大汉,其中一个更是对正在挣扎的桐笙做出一副下流表情。 “朔夜你看,”沈灵纤指着那正在擦口水的汉子说:“好戏快开始了。” 看戏的人已然提高了兴致,但又碍于自己是黄花大闺女,怕见那些丢人的画面,所以她们一边使着坏心,一边又不好意思地偏开头。她们根本没发现朔夜此时已经攥紧了拳头,恨不得拆了她们的骨。 “滚!”朔夜大声一吼,不但怔住了身边的两姐妹,就连屋里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沈灵安不明所以,便疑问:“朔夜,你……” “叫你们滚,没听见吗?”这才说完,朔夜便闯进屋。她还不想出手,只好忍住愤怒,对那两个彪汉喝道:“你们也给我滚!” 一个汉子不屑道:“你是哪来的小娘们,竟然敢对大爷这样说话?” 他话还未落音,朔夜已经赏了他一巴掌。等他反应过来举起拳头要动手,却被朔夜一下拧断了那只手。屋外的两个人,和另一个汉子几乎没看清朔夜做了什么,唯独看见地上躺了一个嗷嗷直叫的人。 收拾完一个,朔夜一眼横过去,对另一个说:“要命的就带着他和门口的两个人赶紧滚。” “滚、滚……我们这就滚。”彪汉立刻把地上的人扶起来,又强行赶着不愿意离开的沈家姐妹走了。 床上那个人,朔夜才听说她叫桐笙的时候就已经怒火烧心了,现在那些可恶的人离开了,朔夜才真的看清楚了那张脸。虽没有去确认她锁骨处是否有那一片血红的梧桐叶,但朔夜完全可以凭借那张脸去确定她就是桐笙。 朔夜很清楚地明白桐笙不会知道她是谁,因为即便是神仙也不可能敌得过转世前要饮下的那碗孟婆汤,更何况是桐笙?朔夜已经不会想在一找到桐笙的时候就与桐笙相认了,她已经因此受挫无数,于是懂得要循序渐进,哪怕桐笙在有限的时间里根本无法想起她。 过去松了帮着桐笙的绳子,朔夜的怒气也松了一口。可绳子一松,朔夜还没来得及跟她说话,她却紧闭着眼、抱住了自己。那样子看来很痛苦,朔夜却不知道是为何。难道她是被人下了什么药,药发无解,所以难受? “你怎么了?”朔夜靠近了问。 桐笙死命咬住唇,空出一只手无力地推开朔夜。“你走,赶紧走,不要管我。” “我不是坏人,你不用害怕的。” 桐笙费力地摇头,她不知道要怎么跟朔夜解释,可是朔夜不能留在这里,她不能让一个陌生人看见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求你,你赶紧走……” 朔夜很不解桐笙此时的行为,细心去观察,才发现桐笙额头渗出一层薄汗,脸颊泛着一片桃色,而那双偶尔半睁开的眼中竟是一种妩媚难掩的神情。脑内一阵轰然巨响,朔夜整个呆傻住了——桐笙竟是被人下了春.药! 一时间,朔夜能想到的是决不能留桐笙独自在这里,更不能让别人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赶紧去锁了门窗,回到床边守着桐笙。 桐笙已然快要受不了身体的异样感觉。可是要怎么办,她完全不知要如何发泄那种暴涨出来的欲望。她抱着自己紧紧蜷缩,不经意间两腿根处用力摩擦了几下,竟让她有种难以言喻的快感。那快感让她找不到自己的意识,顾及不了其他地重复起了刚才的动作,直到一声娇吟哼了出来,她才顿时间羞得脑胀头晕。 那双迷离的眼抬起的时候,桐笙看见朔夜关好了门窗回到床前,朔夜虽是满脸担忧,却丝毫不能让桐笙接受她的陪伴。自己这个样子,怎么可以被人看见?如此丢人,如此淫.荡。 “你别看着我……别、看着我……” “求你……不要、在这里。” 说不出的委屈和难受,桐笙甚至已经想要咬舌自尽,可是自己的手却不受管制地朝着下.身那让她觉得羞耻的地方去了。有人看着,看着如此不知廉耻的自己,桐笙已是身心都难受到了极限。朔夜看着她那样子,无疑心疼极了,突然朔夜捉住了她的手,对她说:“让我帮你。” 帮我?桐笙听了这两个字更是哭了出来。如何帮?你若知我中了什么药,就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4 该知你不会是我的解药。何必以这种方式来嘲讽我?可是桐笙没想到朔夜居然会亲吻她,用轻柔的声音对她说:“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笙儿……” 笙儿…… 笙儿…… 桐笙身边从来没有人这般唤她,但她竟然对这个声音唤出来的这两个字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正是因为这个称呼,这个声音,桐笙忘了挣扎,虽不情愿,却闭上眼任由这个陌生人对她做了那些不该做的事情。 有一只纤纤手游走在自己身上,拉开了扎在腰间在衣带,又从衣摆钻入,有点冰凉的指尖触碰着她遮在衣衫下的每一寸光滑皮肤,舍不得粗鲁便若有似无的抚摸。在几番拨弄下,那些衣衫便再遮不住原本藏着的如玉雪白。 同样身为女子,朔夜的手却攀上了桐笙胸前一处柔软的粉团。她的手指有意无意地触碰、揉捏着桐笙胸前很是敏感的地方,害得桐笙咬了唇都忍不住嘤了一声。桐笙双手扯住朔夜的衣服将她往下扯,似乎是故意要让朔夜不要再停留在这里,她真的、快受不了了。 朔夜那时并没懂得桐笙的意思,迟迟没有让桐笙满意。桐笙迫不得已才去主动纠缠朔夜,只恨不得要和朔夜缠成一体,好让她能大肆发泄自己的欲望。 桐笙急促的喘息萦绕在朔夜耳边,朔夜听得入迷就跟着忘了情。那片血红色的梧桐叶,总随着桐笙急促的呼吸而起伏不断。那样子很美,美得朔夜总是情不自禁去亲吻它。朔夜早已被桐笙扯乱了衣衫,此时也近乎衣不蔽体,两个娇柔的身体竭力缠叠在一起挥洒出的淋漓香汗,还有桐笙时而发出的娇吟,混合成了锁在这房里的无尽暧昧气息。 桐笙的表情时时都在随着朔夜的动作变化,她并非愿意接受朔夜,是那药太厉害,她完全没办法制止自己此时这糟糕的行为。而朔夜总以话语让她安心,朔夜仅用了一双手,便让她感觉到了一种从未体验过,却美妙不可言的感觉。 我不会害你……相信我……笙儿…… “嗯……” 这是一句答应,更是一声呻.吟。朔夜努力凭着记忆里的那些东西来使桐笙快乐,直到桐笙再无力去听她送到耳边的话语。桐笙的身体因朔夜的指尖而绽放,或是弓起身子不住颤抖,或是连脚趾都抓紧了床单,攀住她的肩,抓着她的手臂,在完全不可控制的情况下将那些欲望发泄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码字的时候,在微博里就说过了:后面那段已经算不上船戏的船戏,我起初是想好好写一回船戏的,可是写着写着,脑袋里就冒出了“加多宝”的广告词。“朔夜努力凭着记忆里的那些东西来使桐笙快乐,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我整个人都斯巴达了好吗,这要我怎么写得下去!救命,如今我再看见加多宝都觉得人都不好了! 嗯,我讲了个笑话…… 留言吧。 ☆、你是谁 桐笙锁骨处那片血红的梧桐叶长宽接近两个指关节,朔夜替桐笙穿好衣衫时还特意多看了它几眼。大概沈家那对姐妹给桐笙下了很重的药,春.潮终于过去之后,她也只能凭着几丝意志来让自己稍微清醒。 这一世的桐笙是怎样的一个人?朔夜暂时不清楚,但她绝不相信会是沈家姐妹口中所说的,会在哪些公子哥面前卖弄风骚的人。她听着桐笙以极困倦的声音问她,“你是谁?” “我是朔夜。”一个硬是被人从你记忆里抹掉的人。“是镇远大将军的女儿。” “原来是那位女侯爷。” “你知道?” “皇上的圣旨被连夜送来,如今丰德城少有人不知道你。”桐笙无力地眨了眨眼,懒散的眼神中却让朔夜看见了她对自己的不友好。是啊,哪有人会对初次见面就与自己做了那种事情的人友好得起来? “刚刚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朔夜坐在床边,她并没想让桐笙说一些不责怪她之类的话,只对桐笙说:“你暂时把眼睛闭上好吗?只当休息一下吧。” 连那样糟糕的事情都发生过了,桐笙现在也不怕朔夜再对她做什么,索性闭了眼,不再管朔夜。朔夜缓慢呼了一口气,只为了让自己也平静一些,然后将左手手掌搭在了桐笙额头上,自己也闭上了眼。 朔夜最大的本领,并非她的一身武功,而是她能随意改变别人记忆的能力。她能改变的又不只是记忆那么简单,而是通过别人的记忆来改变一些可改变的事实。就好比她让那位都未成家的大将军有了一个女儿,就好比沈正林突然多了这么一个不认识的外甥女。 皇帝给朔夜封了侯,将她送到丰德,大臣们却无一人出来反对女人封侯的旨意,这当然也是朔夜的杰作,她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桐笙。 朔夜已经记不得上一次找到桐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唯独记得那时桐笙是一个乞儿,在她找到她的那一天半夜里就死了。乞儿的阿妈如何抱着乞儿的尸身痛哭,朔夜也都想不起来,她只记得自己努力镇定下来之后赶到了奈何桥前拦下了即将饮下孟婆汤的那个鬼魂。 “没想到我花了那么长的时间寻找,竟会在这样短暂的时间里就又将你弄丢了。”朔夜苦笑不及,桐笙却说:“我终是要来到这个地方的,即便一生平安,也不过能有二十四年。只是苦了你,不知我此后将去到何处,不知我何时又要回到这里。叫你寻我百世,要真的寻到才能记上一世,她是有多残忍?你是有多傻?” 桐笙浑身冰冷,她无法感觉到周围的温度,若非看见自己指尖沾到的水痕,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挂起了两行泪。她没有告诉朔夜,乞儿是因为朔夜给她新衣和阿妈的钱财而引起那些乞丐的眼红、哄抢,最后被那一群饿疯了穷怕了的乞丐给害死的。她不想朔夜责怪自己,因为现实对朔夜已经够残忍了。 无人敢明着与朔夜说桐笙到底投胎去了哪里,世界如此大,朔夜便是一只无头蝇。她找到桐笙的那些时候,半数以上都因为有人私下给过她暗示。但有时候那些暗示太过隐晦,朔夜无法领悟,时间便只能这样流逝了。 人说轮回苦,却不知无法轮回的人更苦。就像朔夜,她活着所有的时间都在寻找桐笙。茫茫人海中,到底要如何才能寻到一个渺小到不行的人?即便寻到了,桐笙也不会记得她是谁。就算记得了,或是她再次让桐笙爱上她了,二十四年一过,她便又不知桐笙要投胎去到哪里了。 时间长了,朔夜怎会不感到绝望?有时她甚至都希望可以饮下一碗孟婆汤,好让自己忘了那些绝望的事情。可是她怎么舍得忘了桐笙?若是连她都不记得,她们就真的一点在一起的希望都没有了。 从今日算起,二十四年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5 间你若找不到我,那时再来这里。我等你,等你来了再离开。 二十四年,我早已数不清过了多少个二十四年,可我找到你的次数尚不够握满两个拳头。 前不久,地府判官偷偷遣了一只小鬼在鬼门开的时候找到朔夜,告诉朔夜桐笙身在何处,于是才有了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而朔夜现在要做的,是通过桐笙去让所有的人都忘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朔夜的特有能力对三个人无法起效,首位自然是她自己,其次是她视为至亲的师父,最后便是桐笙。不过,虽然朔夜改变不了桐笙的记忆,却可通过桐笙去改变别人,这样的体质对朔夜来说,实在特殊。 朔夜的手按在桐笙额头,桐笙起初以为是朔夜手心温度太高,所以自己觉得头热。但过了一会儿,她才觉得那股热是由里而外发出的。朔夜对她做了什么?桐笙正睁眼,朔夜也将手从她额上拿开了。 见桐笙想要起来,朔夜便站起身,稍微退开了两步。桐笙坐在床边,双手紧了紧自己的衣服又捂了捂脑袋,自己清醒过来之后便一直觉得今日真是糟糕透了。沈家那双姐妹对她可真是恨入骨髓了一样,居然想着各种办法将她骗到这个地方。她还以为那两姐妹真心是想要与她言和了,谁想竟在她的茶水里放了春药。 与一个女人发生了男女之事,虽好过被那两个男人玷污,可这话若是说出去,桐笙照样难以在这个地方生活。真是可恨,可恨的那一心想害她的沈家两姐妹,可恨的这突然出现的女人,可恨自己的麻痹大意。是了,是自己的大意造成了这一系列糟糕的事情,如何可以怪别人? “你叫朔夜?” “嗯。” “我叫桐笙。”才说完,桐笙突然想起刚才自己意识不清的时候似乎听见朔夜将她唤作“笙儿”。只是现下桐笙清醒过来,倒不知道那是当时那是幻觉还是真的听见过这个称呼。 朔夜一双嘴角勾了起来,说:“桐笙这名字,可是与你身上那片梧桐叶有关?” 这明明是个不该问的问题,只是朔夜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就见桐笙脸色生霜,毫不客气道了一句:“与你无关。” 无关么?朔夜觉得自己心脏突然收紧了一下。 “对不起。”朔夜本只是想要和桐笙多说说话罢了,她大概还是因为自己的记忆而忘了桐笙根本不知道她是谁。她只是个陌生人,作为陌生人的她玷污了桐笙的清白,桐笙怎能容得下她的存在? 桐笙走到她面前,这才仔细打量了这个人。“你既生得这样惊人的美貌,便离那对姐妹远些吧,她们可容不得比她们好看的人在丰德城里安生地活着。” “所以真是她们要害你?” “莫非我能自己对自己下药,再绑了自己等着被人玷污?” 朔夜被桐笙语调中的指责弄得有些尴尬,想了想,只能对她说:“我想,此时再说任何话都无法弥补我对你做过的事情。我以后大概就定居在这里了,你无论想要怎样的补偿,都可以来找我。” “不必了。”桐笙说:“说来是你救了我一回,你不必觉得愧疚。” “既然如此,这件事便不要再提,一会儿出了这扇门,你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这就够了。” “我自然不会提,可我不提,别人又能将这事包裹成不透气的秘密?” “你安心便是,无人会再提起这事。若有人说起,我便舍了这条命给你赔不是。” 桐笙无语地摇头,难再停留,便与朔夜告辞了。 话说回沈家那两姐妹,她们被那个彪汉赶着离开之后,心里实在气不过,便差人去某位员外家里把母亲请了回来。邵氏回来的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刚到家还未歇口气,这姐妹俩生怕错过好事,就急忙忙地将她带到了刚才那个地方。 可是刚走到那个院子口,这两个人突然就都想不起自己为何要这样匆忙地将母亲带过来,甚至她们还惊讶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院子口站了好久,她们仍未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就在她们纳闷的时候,桐笙从里面出来了。沈灵纤见了她居然挂起了笑容,扑到她身边拉着她问:“桐笙怎么在这里?” 桐笙极不舒服地推开她,冷目相对:“我怎么在这里?你难道不知道?” 这话可奇怪了,沈灵纤茫然地看向姐姐,而作为姐姐的沈灵安也如丈二和尚一般。 此时朔夜出来,替沈家姐妹解了答:“她是我请来的。” 邵氏有点意外了。“你与桐笙小姐认识?” “舅母好。”朔夜与邵氏见过,便答:“以前她父亲在古道做官时见过几次,如今我来了这里,得知她也在,便请她来叙叙旧了。” “原来如此。”沈灵纤高兴着:“那我们四姐妹以后可以常在一起玩耍了。” “是了。”沈灵安插话进来:“桐笙平日不爱与别人多接触,既然朔夜与她也熟悉,以后我们也能多与她来往,陪她解闷了。” 朔夜满脸笑意答应下来,桐笙却完全不知道眼前这是唱的哪一出。她很疑惑,以她的思考能力,除了觉得朔夜与这沈家姐妹是一个鼻孔出气以外,再想不到别的合适的解释。 “桐笙这会儿要回家去,我先送送她,回头在过来跟舅母请安,可好?”朔夜撒娇一般与邵氏说。 邵氏脸上笑开花一样:“瞧你这孩子,一家人何必在意那些俗气的礼节?你就将她送回府里,顺便替我和阮夫人问问好。” “这也好。”朔夜礼貌欠身,便拉着桐笙离开了。 刚走出不远,桐笙甩开朔夜的手,毫不客气地逼问她:“你们到底要怎样?” “我们?”朔夜摇摇头:“不要把我和她们说到一起,我只是我。” “那你为何和她们关系这么好?她们刚才那假情假意又是怎样?” “不是假情假意。”朔夜解释说:“从今天开始,她们对你的好都不会是假的。” “什么意思?” “这个暂时不好说,不过你慢慢会明白的。你只要记着我说的话,出了那扇门,之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它们真的都没发生过。” “没发生过?”桐笙嗤了一声:“不要说得像是别人都失忆了一样。” 朔夜无奈地将双手抱在胸前,说:“这样理解,对你来说或许是最方便的。” 桐笙白了她一眼。“莫名其妙。” 桐笙姓阮,朔夜觉得这个姓氏与桐笙的名字不太搭调。不过对她来说,桐笙姓什么不重要,只要桐笙这个名字不会变,这样就够了。不过她一路跟着桐笙走,桐笙可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侯爷为何一直跟着我?” “我答应过舅母,要与你母亲问好。既然是要去你家,自然要与你走一条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6 道。” “侯爷到了丰德城,应当是我爹娘去给侯爷请安。侯爷与沈夫人的问候,我会向母亲转达,不劳烦侯爷亲自走一趟。” “若是我偏要去呢?” 桐笙没有说话,只是将对朔夜的敌意全部表现出来了。朔夜并不想要更糟糕的结果,只好退让。“既然你不喜欢,我不去就是了,不过你到家之后一定要让人过来给我报平安。” “好。”桐笙答应了,当即与朔夜道了别。 作者有话要说: ☆、可改变的事实 桐笙离开之前,那脆生生的一声“好”,分明是答应了回家之后会差人过来给朔夜报平安。可为何朔夜等至了天黑,都未等到有人来找她?既然要等的消息不来,朔夜只好在第二天“名正言顺”地上门拜访去了。 桐笙的父亲——那位阮大人,原本是个一品大员,半年多以前因为被牵涉进了一宗谋反案件而被流放到了这个地方。不过,说是流放,却也只是被削了官职夺了实权,扣了俸禄而已,他一家人在丰德城里的日子也还算过得不错的。如此看来,皇帝对他果真是好得无话可说。 “小姐,家里来了贵客,老爷请小姐赶紧过去。” 丰德城好久没来过称得上贵客的人了,今日说是来了贵客,桐笙想也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朔夜来了。 “你去与老爷说我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可是过了一会儿,那丫鬟又跑了回来。“老爷说,小姐必须过去。” 桐笙无力叹息,叫丫鬟在架子上给她拿了一件轻纱罩在衣面上。这也算打扮过了,没有失礼于人前。 “小姐,小姐!”丫鬟跟在桐笙身后,走了一段却叫住她:“走错了。” “错了?”桐笙不解。难道自己在这宅里住了大半年,还会不知道怎样从自己闺房走到会客的大堂去? “不是去大堂,是竹园小屋。” “那么远?”桐笙很懒,时常懒得都不愿意多走几步路。竹园离她的院子远得很,险些横跨了整个宅子,所以她突然就不想去了,特别因为在那里等她的人是朔夜。“你去说我病入膏肓,没办法走那么远的路。” “小姐,你也不要为难我嘛!”丫鬟知道桐笙有时的脾气会很奇怪,怎么对付都不行。可是那边老爷交代了一定要将小姐带过去和贵客相见,她若是不把小姐带过去,回头可不知道要被怎么责罚了。 桐笙懒洋洋地往长廊边上的石条凳上一坐,给丫鬟想了个办法:“这样把,你先照我说的跟他们禀报,若能不见自然最好了。若是那位贵客非要见我,就请到我院子里来,若是不来,那也只能不见了。” 丫鬟拿桐笙没办法,又怕过去被老爷骂,所以在原地踌躇起来。桐笙此时整个人都靠在柱子上了,见她在那扭捏,便说:“再不去的话,就算你把人请来,我也不会见了。” “小姐……” “不去算了!”桐笙站起来就往回走,丫鬟叹息不已,然后跟在桐笙后面,说:“哎呀!我这就去嘛!可你一定要答应我好好呆在屋子里啊!” “嗯。” 丫鬟实在不清楚,家里既然来了一位贵客,那就更应该在大堂里接待啊,可为何老爷会将客人带去了竹园?不过她更搞不清楚,为什么她带着那位客人朝小姐院子过去的时候,那位客人会突然问她“你多大了”?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几岁了,小姐说……既然不知,就算作小她两岁。” “那,可否问下你家小姐芳龄?” 这问题若是个男子问起,丫鬟定是不会回答的,可是朔夜是女子,而且无论怎样看都是温文尔雅的大家小姐。 “我家小姐,下月正好十八。” “正是如花美好的年纪。”朔夜笑着,却也感到一阵心痛。十八了,她最多还有六年时间。再过六年,她又要去哪里寻找桐笙? “小姐,客人来了。” 桐笙从里屋出来,对丫鬟说:“你去忙你的事情,这里不需要人。” “茶水……” 桐笙偏头问朔夜:“你刚刚在我爹那喝过茶没?” “喝过了。” 于是桐笙对丫鬟说:“那就不必准备茶水了。” 朔夜甚是不解,怎么桐笙会连一杯茶都懒得给她准备? 丫鬟退下了,走时心里还在想,为什么小姐连最基本的待客之道都不愿意给这位贵客?到底是小姐太奇怪,还是这位贵客太奇怪? 桐笙自己坐下了,根本不招呼朔夜。朔夜尴尬地笑,寻了离桐笙最近的地方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随意。” “多谢。” “我可不可以问,侯爷您来这里做什么?” “我只是过来看看罢了,昨天道别时与你说好要差人来跟我报平安,可我等了许久都未等到人,今日便决定自己过来看看,顺道来拜会阮大人。” “现在你已见过我爹,也知道我平安了,那么,还有别的事情吗?” 桐笙始终对朔夜这样不友好,看来昨天那件事情,无论朔夜是否是为了救她,都让她无法接受。 “我……其实还有一件事想说。”朔夜捋了捋自己垂在身前的发丝,不好意思地开口:“昨天那件事……” “等一下!”桐笙打断她的话。“是谁叫我出了那扇门就要当之前的事情没发生过?是谁说,若是有人再提起那件事,便要拿命来赔偿给我?你要是再这么说下去,是想要把自己的命搁在这里了?” “要是我搁下了这条命会让你开心一些的话,倒是可以考虑这样做。” 为何会有人平白无故要来接近自己?若只说昨天,桐笙还能相信那只是个意外,朔夜只是碰巧救了她。可是今日朔夜找上门来,竟说为了求她开心可以舍命,这是为了什么? 镇远大将军有没有女儿,桐笙不知道,可是皇上突然封了一位女侯爷,还将她安排到了这个地方,莫不是在说皇上又要有什么动作了? 五年前,卓然终于有了可以吞并锦国的实力,先皇便一举统一了两国。过了两年,先皇暴毙于寝宫,三十五岁的太子登基称帝,却有人暗里说——是太子谋害了皇上。那个声音渐渐明显起来的时候,皇帝开始有了自己的动作,他也一直坚信着“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所以父皇留下来的人,用不得。 如此,阮大人就一直在忧心一件事情,从一年前开始,皇上就将那些他视为绊脚石的几个大官给遣到了“丰”字头的三座城里,半年之后,阮大人也因为涉嫌谋反而被流放到了这里。如今来了一位女侯爷,是否说明,皇上要对他们下手了? 桐笙看着身旁这个总是面带笑意的人,琢磨不到她到底有何用意。与人之间,保持着距离,这样多少是一种让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7 自己安全的方式。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你到这里来,今后有什么打算?” 朔夜的打算,自然都是桐笙。“我不过是个女子,能有什么打算?好好生活便是了。” “仅是好好生活,皇上何必将你送到这里来?” “我的舅父舅母在这里。” “可我不记得沈大人有长姐或是小妹。” 朔夜愣了一下,她怎么一时就忘了自己没办法改变桐笙的记忆?不过还好,毕竟沈家也是大户,别人不知的事情多了。 “我娘八岁的时候被人从家中偷了去,后来已经生下了我才被沈家人找到。” “你要我信这说法么?” “你当然可以不信,但我说的是事实。” “那么,皇上让你过来,有跟你说过什么么?” “我跟皇上也仅有几面之缘,大多时间他都在说我爹战死的事情。他说我爹与他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我爹死了,他时常都会梦见我爹。” 朔夜说话时,不经意摊了一下左手。夏装的衣袖难免稍微短一些,她这一伸手,手腕便翻露了出来。那个动作并未持续多长时间,桐笙却看见朔夜手腕上有一个很细的红色印记,那颜色竟与她身上的梧桐叶相同。 “这是什么?”桐笙抓着朔夜的手,指着那血红的印记问她。 她竟注意到了这小小的印记?朔夜好生意外,便将手腕翻过来。“这是朔月,它本来不该这样明显,甚至是看不见的。可我需要一个印记,便留了这一弯细长的月作朔月。” “为何要留它?” “师门规定,不可违背。” “师门……”桐笙见过朔夜在瞬间拿下了那个彪汉,所以听她说了“师门”,便有点好奇。“你的武功就是在那里学的?” “自然是的。” “真有女侠风范。”桐笙竟然有一点笑意,说:“不过你这样纤细的身段,可看不出功夫这么好。” “不是说么,人不可貌相。” “人不可貌相……”桐笙笑着摇摇头,朔夜却不知她是什么意思。 朔夜说,让桐笙当做那些人都失忆了,这样或许是最好的理解方式,可桐笙偏偏不愿意就这样被敷衍过去。不过她并未打算要和朔夜再见面,若是朔夜今天没来,这件事她也可以以自欺欺人的方式当做没发生过。可是朔夜来了,她定要叫朔夜给解释清楚,若是说不清,以后也没有再相见的必要了。 “我不是不愿意说,只是怕你不相信。” “信不信是我的事,说不说确实你的态度。” “好吧。”朔夜妥协了。“我先不跟你说,但做一件事情,看你能不能猜到。” “不要这么拐弯抹角!” 朔夜这次就不再顺她意了。“刚才那个丫鬟叫什么名字?” “玲子。” “我可以让她再也不知道自己叫玲子,并且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叫玲子,你信吗?” 桐笙当然是会摇头的。朔夜早知道她是这反应,于是隔着那张桌子倾身靠近她,叫她闭上眼,自己的手掌又贴上了她的额头。过了一会儿,朔夜叫她睁眼,与她说:“现在起,她叫铃兰。” 看桐笙满腹狐疑,朔夜便说:“你可以随便叫人来问问。” 当即桐笙便走到门口叫来一个人。“你去把玲子叫来。” “玲子?”那人茫然极了,使劲想了想才问桐笙:“小姐你说的是铃兰吗?” 桐笙惊奇不已地回身看了朔夜几眼,却看见朔夜对她笑得个理所当然的。 “是了,铃兰,你去叫她,叫她把茶水送过来。” 那个人找铃兰去了,桐笙却坐回朔夜身边,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问她:“难道你是要告诉我,你可以改变已有的现实?” 朔夜回答说:“我能做的,是通过别人的记忆来改变一些可改变的事实。既然是事实,那么与被改变的事情有关的人,他们的记忆都会发生变化。但我并非什么都能改变,比如我无法让时间倒流或停止,比如无法让死去的人活过来。” “我还是不太相信。”桐笙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想着刚才再次感觉到脑子里那股由内而外的热度,却又觉得不得不信。“刚刚是我叫玲子不要送茶水过来的,是吗?” “嗯。” “你能让这件事情变成是她忘了过来伺候我们,而不是我叫她不要来的么?”桐笙说:“你若是能把事情变成这样,我就信你说的话。不过在那之前,你要先把玲子的名字改回来。” “这有何难?”朔夜这回站起身来在桐笙面前弯下腰,手掌贴到桐笙额上的时候,还未开口,桐笙便自己闭上了眼。 又过了一会儿,桐笙听见玲子的脚步声,可那步伐越是靠近她的房门,就越是放慢了。直到玲子真的到了门口,才哆嗦着探了个脑袋出来,怯怯地看着桐笙。“小姐……” “进来。” 玲子战战兢兢地进来了,把茶盘放桌上的时候都生怕弄出什么声响。“小姐……” 桐笙见玲子那样子,几乎就已经相信朔夜已经办到了她要求的事情。可尚未确认,桐笙还是不甘心,于是问她:“你刚才去哪里了?” “我……”玲子的声音比蚊子叫还小声。“刚刚睡着了……” “睡着了?”桐笙看着朔夜,问:“为什么不是别的理由?” 朔夜只笑不答,玲子还以为桐笙是在问自己呢,赶紧跪在地上求饶:“小姐,玲子不敢了,绝对没有下次的。” 到底朔夜对玲子做了什么?玲子从小就跟喜欢桐笙没大没小,即便做错了事情也只是拉着她的手撒娇而已,从未这样怕过她。 “好了,你回去继续睡觉吧,这里不要你这种懒虫伺候。” “小姐……” 桐笙自己都理不清这神奇的状态了,哪还有心思去顾着玲子?玲子不走,她就叫来来把玲子拉走了。玲子走后,她才揉了揉眉心,而后感叹这事情真是太神奇。可是…… “你既然一出手就能改变周围所有人的记忆,那我为何没有受影响?” 因为我没办法改变你的记忆…… “因为我无法改变作为媒介的那个人……” 和朔夜有过一席谈话,桐笙渐渐开始想要相信她说的话,相信昨天的事情无人会知道,相信沈家那对姐妹会真心对她好……可是即便所有的人都忘了昨天的事情,桐笙自己却记得,朔夜也记得。而朔夜这般主动地来接近她,真的只是因为对昨天的事情感到愧疚? 作者有话要说:  朔夜就是晚月说的那个,可以改变别人记忆的人。嗯,但是这篇文在情节上跟《晚月》几乎没有关系。 ps:要留言,前面那章要留言,这一章也要留言。我要求不高,5条就能满足我,能多一些当然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8 更好。 ☆、竹林 因为朔夜手腕上的那一弯血红的月牙印,桐笙对她的排斥莫名地减少了。只是有些事情没想起来的时候,桐笙也能与朔夜好好相处,可一旦想起来,桐笙仍旧觉得难以面对。桐笙没有对自己的异样做出解释,已经说好不提的事情,何必总要提起? 桐笙从不主动去找朔夜,即便朔夜上门来,能不相见的,她也都尽量不见。可是有一回,沈家那两姐妹也过来了,说是要叫桐笙一起去游湖。阮夫人因担忧女儿成天在家里呆着要闷出心病,便劝着她和沈家姐妹一起出去。 沈家那对姐妹,即便现在已经被朔夜改变了,桐笙却也难以和她们好好相处。但是如今只有桐笙自己记得沈家姐妹以前是如何对待她,她即便说出自己不喜欢她们的理由,也不会有人相信。这种感觉是否可说是有苦难言? 朔夜来了,怀里抱了一只纯白的长毛猫咪。那只猫咪雍容华贵的样子,倒把一向打扮素雅的朔夜给比下去了。 “朔夜也来了?”沈灵安见了朔夜怀里的猫咪,也想伸手过去摸一摸。可猫咪那清高自傲的性子却给了她一个很冷淡的反应。“你上哪里去弄来的这只猫儿?” “一个官夫人送的。” “你抱它过来,是要带着一起去游湖吗?” “当然不是。”朔夜抱着猫咪到桐笙身边,与桐笙说:“你喜欢么?送你好不好?” 似乎是听见朔夜说要把自己送人了,猫咪就张开眼看着桐笙,桐笙一时竟跟它玩起了大眼瞪小眼的游戏,瞪了半天却讲了一句:“我不要。” “不要么?”朔夜抚着猫背,可惜地说:“我还想说叫你养在你的竹园里呢,那里怪冷清的。” 养只猫在竹园里,还是这样纯白的长毛的种类?“把它养在那竹林里,是要养成猫妖?”桐笙想,若是自己站在那竹园里,偶来一阵冷风吹在身上,再看见一个白影在林中嗖嗖而过……这样的画面真够让人不寒而栗了。 可是她这话一出,让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想不到你还蛮幽默。”沈灵纤说:“要是能把它养成猫妖,或许也是一个好大的本事了。” 看见沈家姐妹的笑,桐笙只觉得浑身不舒服。阮夫人以为她是要拒绝朔夜送来的猫,心里害怕女儿拒绝了这位女侯爷的礼物会惹得女侯爷不悦,便主动去抱了猫咪,说:“竹园那边人少,就养在这院子里吧,方便照顾。” “也好。”朔夜将猫咪转交给阮夫人,原本是想跟着她一起去讲猫咪的事情交代好,可突然就打消了那么念头,转身问桐笙:“你答应她们去游湖了?” “没有。” “那正好,我有些事要跟你讲。” 桐笙不解,朔夜已经在跟沈家姐妹道歉,说今天要扫了她们去游湖的兴。沈家姐妹悻悻地离开,朔夜却对桐笙说:“我知道你不想跟她们呆在一起,可是以后总免不了有交集,还是应该慢慢去适应。” “怎么你是为了我才把她们打发走的?”桐笙甩开袖子进了屋,末了还补了一句:“侯爷真爱管闲事。” 这几日相处,朔夜大致也摸到一些桐笙的脾气,想她也就是嘴上爱说,心里也没真的排斥什么,虽然她们之间有着那样不太高兴的相识。不过,桐笙那不太亲近人的性子可真和许久以前像极了。 “是了,上次你没到竹园来见我,今天带我去竹园看看如何?” “你不是看过了?” “上次阮大人只是将我带过去了,却未带我参观。” “不过一片竹子,有什么好看?” “我最中意成片的绿竹,自然会喜欢那个地方。” “你中意?” 朔夜点头。“那日来拜见阮大人,听说府上有个竹园,难免欣喜。阮大人说你很中意那些绿竹,所以才提议叫你到那里与我相见,谁想你却不去,我便没在那里久呆。” “既然你喜欢,我陪你去一回也无妨。”桐笙叫来玲子,让她去准备一些茶水点心,一会儿送到竹园去。 阮府里的竹园,在整个宅子的左后方,竹园不太大,里面搭建了一个竹屋。竹园那块地方原本是要修成花园,是桐笙央着叫人种了一片竹子,可桐笙自己极少过去,因为那处地方离她住的院子确实太远了。 朔夜说自己一直对竹林有种特殊的感情,可阮家的竹园好生清净,清净得没有了生气。竹园既然是桐笙要求建造的,为何桐笙很少去那个地方? 桐笙说,在古道的时候,府里也有一个竹园,那也是桐笙要来的,它远比此时的这个要大,可是桐笙照样很少过去。朔夜问她为何?她不知如何回答。若说朔夜能用具体的方法来证实自己拥有奇异的能力,桐笙却没办法让朔夜明白自己的原因。与其被人不解,不如不要提起。 “那么,你又是为何喜欢这成片的竹子?” 一阵风接上了桐笙的问题,在朔夜还未回答她的时候,便急忙着吹乱了她的头发,她只好专心于掖住飞舞的发丝,而暂时忘了自己的疑问。朔夜见她背对清风,发丝乱舞,样子显得有点狼狈,便主动帮她整理,也没管她是否觉得尴尬。 一个女人的温柔,它或许比洪水更容易将人吞没。只是桐笙不懂,分明是才与自己相识不久的人,为何会仅在这举手帮忙的过程中就已流露出一种宠溺她多年的神情? “我有一个师妹,在我离开师父,出山历练之前,她是我最小的一个师妹。而现在,山上应该也又多了几个人吧。可我许久没回去,对山上的事情毫不知晓。 小师妹初到山上的时候,与谁都合不来,所以常常独自跑到竹林里,有时在那里练练拳脚,有时仅是在那里消磨不想与人相处的时间。唔、我与她初见也是在竹林里……” 朔夜自己回忆着那些她总在不停回忆,生怕忘记的东西,此时望着桐笙,与桐笙说起,自己还会忍不住欢喜,虽然桐笙根本就不记得那些。 “是她一头撞在我怀里,手里拿着被削尖的竹棍,险些刺到我身上。不过好在我会些功夫,躲开她还是没问题的。” “那……她为什么会拿着竹棍朝你扑过来?” 朔夜垂眸时,耳旁几缕青丝也都跟着垂下,左手捂着自己一只眼,很努力去回想,却发现似乎想不起来了。 “我、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莫非朔夜竟是一个记性很差的人?看朔夜,样貌不过与桐笙差不多年岁,而桐笙认为朔夜与她小师妹的初识不过就在十四五岁的时候,就两三年前的事情,想回忆出来怎么就这么困难? “你小师妹呢?或许你可以去问她,说不定她记着呢?” 朔夜的表情更苦涩起来,她看着桐笙,桐笙却以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9 很是茫然的样子来回应她。那种茫然让朔夜觉得不知所措,突然她觉得自己鼻子有些酸了,喉咙也生生的痛。 “她甚至,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即便我此时站在她面前,她都不可能道我是她师姐,更不会知道我们曾经有过的感情。” “她这般无情无意,竟连你这个师姐都不认识了?还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桐笙难以理解朔夜话语中稍带着的那种难言之痛,她只觉得很奇怪,为何朔夜非要对自己说这些?“你既这般在乎你的小师妹,为何不去寻她?寻到了,再多的疑惑都可以解决,寻不到才会如此伤神。” “我一直都在找她,离开师父也都是为了她。可是茫茫人海,我要去何处?然而,对我来说最可怕的不是找不到,是找到了她,她始终都不知道我是谁。而我,又总是会将她弄丢了。” “我不知你是出于怎样的原因来跟我说这些,可你现在与我讲了,我也根本无法帮你。” 桐笙此言,毫不留情地从她嘴里讲了出来。朔夜真怕是自己的心肺都被桐笙捅了一刀,那一瞬她就不知要怎样呼吸才能将自己的状态维持正常。她使劲咬了一下唇,继而缓缓呼吸了好几次,才苦笑道:“若是不能对你说,我真不知这些话可以再与何人说。” “你这人,可真够奇怪的。”桐笙瞥了朔夜一眼,这话题她实在不想继续下去了。“我们去屋里坐会儿吧。玲子也是,叫她准备茶点,她竟这么半天都不过来。” 桐笙自说着就朝竹屋里去了,朔夜并未跟上她,反而在屋外停留了一会儿。朔夜对自己刚才的表现有点失望,她似从桐笙的反应中看见了自己刚才的狼狈样子。可眼前明明是自己口中所说的人,那个人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就是她。 发现朔夜还站在外面,桐笙朝她问道:“你不进来?” 朔夜转身像是要过去,桐笙却没见她迈开步子。朔夜说:“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情,今天就先回去了。” 要走么?正好,桐笙觉得今天的朔夜奇怪极了,不知自己是否还有那心思去与她交流。这时玲子和另外一个丫鬟端着茶水点心过来,桐笙就叫住玲子:“朔夜要走了,你去送送她。” 玲子疑问:“朔夜小姐不是才来没多久?” “她有事要办,今天不能久呆。” 闻此言,玲子就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走到朔夜身边:“朔夜小姐,这边请。” 桐笙究竟是有多不喜欢和朔夜相处?见桐笙那巴不得自己早点离开的样子,朔夜根本难道出那种心寒的感觉。 朔夜这一走,整整三个月都没再出现。有时桐笙会想,难道是自己的不热情让她不知如何是好了?可再想想,她们并没有太深的交情,所以她对朔夜稍微冷淡一点,也说不上是伤了感情。只是朔夜不来,那只几乎都不理别人的猫儿却越发地喜欢粘着她了。 “你莫不是真的是只猫妖?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她?”桐笙将它抱在怀里轻轻抚着,知道它不懂自己说的话,却还是问它:“你知道她为什么不来了吗?” 猫儿叫了一声,添了舌头,干脆团在桐笙怀里打起瞌睡。玲子来了,走到桐笙身边说:“小姐,过去打听的人回来了。他听人说,好像朔夜小姐出去游玩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游玩?”桐笙思量着,想起那天朔夜说的话,便觉得朔夜一定是去寻她的师妹了。“不管她了,这猫儿既然给了我,我就是它的主人。朔夜还要不要它,那已不是她说了能算的。” 是了,桐笙自然是找了理由才叫人去打听朔夜的行踪的,而她的理由,便是想将怀里这只猫儿给送回去。可是朔夜不在,她也一点都不想把猫儿交到沈家人的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翠云山 朔夜临时决定离开,仅是为了让自己心绪平静一些。桐笙不记得她,这是她必须时刻记着的事情。不过她还没走到沈家,便有一只尾羽很长的黑鸟落在了她肩头。那鸟儿低声咕咕叫着,朔夜将它从肩头引至手上,很爱惜地用食指摸了摸它的脑袋。 到了沈家,朔夜首先便去找了沈正林。“舅舅。” 沈正林正在书房看公文,见了朔夜和蔼问道:“回来了?” 朔夜点点头。“今天有件事情要跟舅舅说一下,希望舅舅应允。” “但说无妨。” “三个月后是父亲的生忌,朔夜想回古道去看看他老人家。因为上次过来的时候太赶,难免害怕了路上的的劳累,所以这次希望可以早些启程,路上走慢点,也轻松一些。” “嗯。”沈正林摸着胡须:“这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你想何时上路?我给你派上两个人护你一路周全。” “舅舅想得真周到,我打算三天后离开。不过护我的人不必多,一个就够了。” “那我就把府上一等护院派给你吧,由他护送你,我与你舅母也都能安心。” “谢谢舅舅。” 安排这般作定,可那护院却在出门后没多久就被朔夜给改了记忆,成了周围一个小村落的农夫。“等回来的时候再把他带回去吧。”朔夜这样想着,便拂袖离开了。 独自一人上路的那一刻,朔夜召来了那只黑色的鸟,在它脚上绑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两个字:半月。那是在告诉另一头的人,她去到他那里需要半月。 有个叫丰台的县,它虽然也是“丰”字头,却跟算上丰德城在内的三座城毫无关系,甚至相隔甚远。那里有一个小宅,里面住着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祖上六代都住在这里,从来只是将陈旧的宅子翻新修建,却不见他们搬走,甚至都未曾将小宅建大。 外人之间流传这一种说法,说着这户人家每代都是单传,却又是一定能有那么一个儿子可以传香火。不过反过来讲,那户人家似乎是只生得出来一个儿子,连个闺女都没有。 人们如此注意他们并非因为他家一直都只有一个儿子,而是听说他们总是只有一棵独苗是因为他们有一个很特殊的能力——他们可以改变别人的记忆。 有时会有人去找他们帮忙,希望忘掉一些不开心的事情,又或是一些难以接受的东西。只是要请他们出手,价钱是相当高的,所以很多人都只是听说这事,却没办法请他们来证实。 外人不知的是,最初决定落定在此处的那个人,他是受了朔夜很大的恩惠才留了家训,世代要帮朔夜守着此处。而他们自然成了这世上,唯一知道朔夜可长生不老的,血脉单薄却香火长续的一族普通人。 朔夜在丰台留下一个小宅,不过是希望自己在世上流落累了,可以有个回归的地方。而她放出消息说这里有人可以改变别人的记忆,只是为了请他们帮忙听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0 取那一线几乎不可能有的,关于桐笙的消息。 若有人真的出得起帮忙改变记忆的费用,朔夜自然也会去走一趟,毕竟活在这世上,金钱是必不可少的。就好比她遇见乞儿桐笙的那次,那户人家就给她以数十两黄金作为感谢,虽然事后他们已经不记得到底请朔夜帮忙改变了什么。 那只黑色的鸟,是朔夜亲自挑选出来的一种鸟,纯黑、却因尾羽极长而不似乌鸦。它们很有灵性,而朔夜每次回到丰台,都会用自己的一滴血混在水里来喂它们,所以无论朔夜走到何处,它们都能找到朔夜。 鸟儿只会在确定要朔夜去给人改变记忆的时候才会被放飞去找朔夜,朔夜得知情况后,便会将回到丰台需要的时间写在纸上,告诉那边的人。可是这次回去,朔夜才知道自己需要去的地方离翠云山很近。 翠云山,其名因满山翠竹,山高竹翠,远处看来像极了一片翠绿的云雾而得名。那是她师父选定的地方,自然是她师门所在。 朔夜将写着地址的纸条折叠起来,放入怀里,问道:“来拜托的人,你可见着了?” “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 “她要我帮她抹掉什么记忆?” “她只说,难以启齿。” “难以启齿?”朔夜眉头微蹙。“罢了,我明日起身,你替我准备两身干净衣服,以备路上更换。” “姑娘这次回来不多呆两天?” “不了,办完事我要赶着回去。” 那人见朔夜表情中有一丝牵挂,似是猜到了她找到了要找的人。“那便请姑娘路上小心。” 朔夜温婉一笑:“谢谢。” 去到纸条上写着的那个地方,朔夜却没找到事先被告知的那户人家。就在她起疑的时候,突然有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那人绝不光明正大地与她交会,而是有时故意现身有时藏在暗处,目的只为将她引到翠云山地界。 朔夜蛮欣赏那人踏雪无痕般厉害的轻功,但自信的人往往自负,所以她在卖弄自己的脚底功夫,却反而被朔夜摆了一道。才进翠云山山脚那片竹林,朔夜就绕到了她前头,害她在竹林中转了几圈,苦寻朔夜而不见。在她纳闷之际,朔夜眨眼间出现在她身后,一手擒了她,一手用不知从何处折来的细竹抵在她喉间,冷声问道:“作何一直将我引到此处?” 那人脖子上的细嫩肌肤被细竹棍上不规整的刺扎到,心知自己稍有不对便会被这细竹棍要了性命,急忙求饶:“师姐饶命!” “师姐?”朔夜松了一股劲,细竹棍便稍稍远离了那可怜的人。“你是谁?” “我是你的小师妹,不过你没见过我。” “我凭什么信你?” “入师门,正式拜师的那天,师父定会在徒弟身上留下一个血红的印记。师姐你的那一弯月牙作为朔夜,而我颈后有一轮圆月,那就是最好的证据。” 朔夜丢了竹棍,撩开她身后的长发看了看,果真在那里看见一个圆月印记。“你是什么时候入师门的,叫什么?” “我?”那人笑了:“我六岁被师父捡上山,到今年才刚过了十年。我和莺时师姐一样,是十岁拜的师,师父总说我天资聪颖,若我勤奋,以后会是她最有本事的一个徒弟,所以给我取了名字叫望月。” “望月……”就如她的印记一样,是月相中最美好的样子。而朔夜,她是师父的第一个徒弟,她的名字,她的月牙,都代表着新生、初生。望月,无非象征着师父希望她能比朔夜好。“师父说你会是她最有本事的一个徒弟,你便不要让师父失望才好。” “师父最初是那样说,可我后来才发现,我根本成不了那样一个人。” “怎么说?” “因为那时我还未听师父提起过师姐,自然不会知道在师父心中,师姐才是可以继承她衣钵的人。” 朔夜苦笑:“我不可能如师父所愿。” “只要师姐愿意回去,师父就能如愿。” “是师父叫你来的,所以你费尽心机将我引到这山脚下?” “当然不是。”望月果真是个十五六岁的模样,举手投足、转眸挑眉间都尽是天真俏皮的样子。“你离开之后,师父很难得提起你,我也是去年才第一次听说你。师父她很想你,所以我才擅自找你来了。” “我不会回去的,你不要白费心机了。” “师姐,你都已经到了山下,师父肯定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你既然到了这里,哪有不上山给师父请安的道理?” “是你故意引我来的,并非我自己自愿回来。” 说罢朔夜便要走,望月冲到她身前挡住,怒道:“师姐,你要清楚,你现在的长生是师父给的,若不是师父,你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如果你也入了轮回,你和你要找的人,你们几辈子,甚至永生永世都不会再相见。” 朔夜笑了,对望月说:“长生,而非不死。如果我死了,入了轮回,我就再不可能记得她。可是我的长生和她的短命,都是师父给的。我若平安,便能一直活着,自然有无穷尽的时间去找我要找的人。如此,我自应当感谢师父。但你可知道,我那无止尽的寻找,无穷尽的失望与痛苦,它们都是师父赐给我的?” 望月自然不会知道朔夜所说的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她以为朔夜会讲,朔夜却只是叫她回去问师父。 离开丰德城快三个月了,从翠云山回去,即便骑马也要一个月之久。出了翠云山,时间已近黄昏,朔夜不得不在附近找了个地方过夜。第二天出门上路,朔夜后面又跟了一个人,只是这个人她再熟悉不过了。 翠云山不处在什么城池或是官道旁,若是朔夜想买一头耕牛或是几只羊羔倒好办,可是她想要的可把她带回丰德城的马匹却不是这附近能有的。步行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一个镇子上。走累了便找地方歇歇脚,而此时那个跟着朔夜的人则堂而皇之地与她坐在了同一张桌边。 摊主送来两个茶碗、一壶茶,朔夜提了茶壶给她倒茶,语气轻柔地说:“看你今天定是很闲了,竟然会跟我走了一个时辰。不累?” 那人还等着朔夜替她把茶水倒满,听见朔夜说话的声音,忽而怀念得想要流泪。“我……又有八年多没见过姐姐了,害怕当时在山脚叫住你,把要讲的话讲完之后,你会将我赶走。” “在你眼里,姐姐就是这般不近人情?” “只是久了未见,即便是亲姐妹也难免有些陌生。” 朔夜的妹妹,拜师那天就与朔夜和其他师姐妹一样,丢弃了自己的姓名,只记得自己叫莺时。莺时,她并未与朔夜在同一时候入师门,在她前头,除了朔夜以外还有三个师姐,她是师父的第五个徒弟。朔夜拜师的时候她才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1 只有五岁,仅是作为大弟子的亲妹妹住在山上。直到她十岁了,师父觉得她资质不错,问她是否愿意拜师。 莺时既是三月,莺时拜师的前一天,朔夜从山下带了一把娇艳的桃花回来。三月桃花红十里,莺时便因此得来了自己的名字和肩背上的一朵桃花印。 “你跟了我这一路,难道仅是想见我?” 莺时很想念朔夜,自从朔夜离开翠云山之后,她总是要好几年,甚至十好几年才能见到朔夜一次,每次都是匆匆见过就要道别。 “莺时自然很思念姐姐,难道姐姐就不想莺时?” “你是我亲妹妹,我怎会不想?”朔夜叹了一口气,心里着实有些难过。“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回去。” “因为笙儿。” “她固然是最重要的原因,却不是全部。是师父她……” “你还在恨师父?” “我说不恨,你信吗?虽然我仍旧敬重她,却不可能忘记她当初是如何想要拆散我和桐笙。如今我与桐笙要受的苦,这些都是师父所赐。” “我知道。”莺时点着头。“只是那些事你也不该与望月讲,她还只是个孩子,不懂你和笙儿的那些事情。” “我并未告诉她具体事情,不过想告诉她,不该管的事情,就不要自作聪明去插手罢了。” 莺时挠了挠鼻尖,无语地说:“她还真是被大师姐好好教了一课,叫她回去问师父,结果她刚回山上就被师父罚去香坛前跪了一晚上。” 想想那小丫头跪在那里定是一副无辜又不服气的表情,朔夜不禁笑了:“小丫头傲气得很,罚一罚也好,不然以后真有本事了就没人能管住她了。你既然是师姐,好好教她也是你应当做的事情。我不希望下次看见她的时候,她还是这样子。” “姐姐这么说,我自然照办。”顿了顿,莺时又说:“我跟了你这么久,其实是有件事情想告诉你,可你不要抱着太大希望。最近,师父允许我去跟她学习配制仙药。若是以后有可能……我想,我会尽力帮笙儿配出解药。” 听到这句话,朔夜眼前一亮,即便师父几乎不可能把解药配方告诉她,但这也是一个很激奋人心的好消息。 “莺时……”朔夜果然过于激动了,叫着妹妹的名字,竟会激动得有了一点哭意。“谢谢……” 莺时摆手:“姐姐不要讲这些生分的话。若是要谢,等我真的帮到你和笙儿再说。我……现在还什么都不会。其实不该这么早跟你说起,但是,有些希望总是好的。我不想看你这么痛苦。” 朔夜对妹妹亲切地笑起来。“我还好。我最近找到笙儿了,她在丰德城,还是个官家小姐。” “所以你现在就是要赶回去见她?” “嗯。” “也好。”莺时喝了茶碗里的茶水,以作道别之势。“只是姐姐记得笙儿的时候,也不要把自己的亲妹妹忘了。我们,也是需要经常见面的。” “之前是我疏忽了。”朔夜抱歉地说:“这样吧,这几年如不出差错,我会在丰德城里。你若有事找我,或是想我了,大可去那边找我。若是我不在,你去知府府里随便抓一个人看看他的记忆,也应该知道我在哪。 嗯……若是过了六年,你就不要去那里找我了。我在丰台镇有一座小宅,以后每年九月初一我会去那里等你,你若是想见我,就过去吧。” “那就这么说好了。” “嗯。” 莺时又点了头,于是站起身:“那,莺时先回去了,姐姐好好照顾自己。” “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也好好管教一下望月。”想了想,朔夜还是说:“还有师父,你也帮我照顾她。” “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祝大家发财幸福!要给我留言呀! ☆、  不会害你 六年,对一般人来说,或许是一段不短的时间了,可对朔夜来讲,却是短暂的一瞬。这一瞬过了,她又当不知如何是好了。所以与莺时道别后,她便找了地方买马匹,星夜兼程,尽可能多赶路。回到丰德城的第一时间她就去了阮府,却被告知桐笙被沈家姐妹请到那边做客去了。 桐笙竟也会答应去沈家,想必那对姐妹对她是软磨硬泡了好半天才把她弄过去了。她们会做什么呢?朔夜皱着眉头想,总不至于又要做上次那种事情吧。 回到沈家,平日里专门伺候朔夜起居的其中一个丫鬟赶过来接了她手里的东西,另一个便随着她去了沈灵安和沈灵纤两姐妹那边。 “是什么风把桐笙给吹来了?”朔夜笑着说着进了院子,看见那个三人居然是坐在一起绣花呢。似乎极远久以前,朔夜也见过桐笙绣花的样子,虽记得不清了,却还是知道那时候那个桐笙的绣花功夫可比现在这个好多了。 朔夜回来的时候,桐笙正对手里拿着的绣花针犯愁。这东西好像总和“大小姐”的身份有些难以分离,可桐笙却觉得,那些用来打杀的刀剑兴许都比这个东西好使。她还是情愿回去抄写上几篇经文,都不要在这里拿针引线。 沈灵安和妹妹对着一个花纹研究,觉得那个简单极了,十分适合桐笙拿来练习。听见朔夜的声音,两姐妹便欣喜地望向这个快四个月没回来的人。 “你回来啦!”沈灵安作为姐姐,见了朔夜自然要关怀一番:“古道离我们这远了点,你这一来一往的赶路累着了吧?” “谢谢姐姐关心,这一路回来,倒真是有些累。”话落,朔夜又与旁边的沈灵纤做了眼神交汇,之后却特别给了桐笙一个笑颜。桐笙因为她这一笑而觉得尴尬了,心想:这人果真奇怪得很。 沈灵安说:“累了不如先回房去休息一下?午饭时候我再差人去叫你。” “嗯,这样也好。”朔夜过来也只是为了确定桐笙平安,这会儿见她好好地便也安心了。“那我就先不陪你们了,可不要生我的气啊。” “谁有空生你的气?”沈灵纤故作讨厌地说:“我们有桐笙陪着就够了,不稀罕你在这里。” 朔夜笑了笑,正欲离开,却听见桐笙倒吸了一口气。三人不约而同朝桐笙望去,只见桐笙被针扎到手指,下意识缩回手。很快食指上就出了一个血帽儿,想必这个针眼扎的有些深。朔夜见她要将手指往口里送,就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从自己怀里拿了一块干净手帕,叠了两层压在了她食指尖上,并帮她捏着。 “这么大的人了,被针扎了手还要往嘴里送?” “这么大的人就不让有这种本能的反应?” 这时沈灵安却在一旁掩着嘴笑起来。“先前就觉得朔夜似乎十分关心桐笙,现下看来,果真是没有看错了。” “姐姐在说什么呢?”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2 朔夜其实根本不想掩饰任何。 “我说错了么?”沈灵安看向沈灵纤,问她:“灵纤也是这般觉得的,是吗?” “嗯。朔夜虽对谁都那般好,可是对桐笙的好却总跟我们不一样。” 朔夜笑道:“那……你们倒是说说那种不一样,是怎样一种不一样?” 沈灵纤说:“那个,我也形容不上来。” 静默了一会儿,朔夜悠然站起身,十分从容地讲了几个字:嗯,我喜欢她。但这句话,无论是在沈家姐妹听来,还是桐笙本人听来,都觉得朔夜说的不过是那种姐妹情罢了。 桐笙相当无语地瞥了朔夜一眼,手指也没继续流血,便起身想说要走。可又想想那手帕上有自己的血,只能不好意思地把手帕拿在手里,说:“算了,今日被针扎了,再没绣花的兴致。我也先回去了,你们三姐妹也好叙叙旧。” 沈家姐妹本想留她,可她好不容易找到了离开的机会,怎会再留下来?临走时,她还对朔夜说:“手帕我先拿回去,洗干净了差人给你送回来。” 路上,玲子问桐笙:“小姐为何不喜欢与沈家三位小姐来往,她们不是挺好的吗?” 桐笙手里还拿着那张手帕,听玲子这么说,便越发觉得朔夜奇怪得很。而姓沈的那两个女人,若不是因为朔夜对她们的记忆动了手脚,她们岂会这么好心与自己来往?但那都不是桐笙不愿与她们过多接触的原因。 “我并非不愿意和她们来往,而是不想和任何人来往。” “可是以前在古道的时候,小姐明明就很喜欢和别家小姐一起玩耍啊。” “你也知那是在古道,而我们现在在丰德,不能混为一谈。” 玲子不懂桐笙话中意思,莫不是这丰德城里的大家小姐和古道那边的有什么不同?可玲子并未觉得不同,不都是那个样子么? 一张月白色锦面手帕,在其右上的某一处染了一小块血迹。手帕上有很精细的白竹暗花,桐笙记得朔夜说过——喜欢竹。这手帕看着根本不像是在外边儿买来的,倒像是谁人特意为她制造了这样的锦,再做成手帕送给了她。反正人不会无所不能,所以桐笙想也没想就排除了朔夜自己动手的这个可能。 她似乎真的很喜欢竹,可她那样喜欢竹,桐笙却没办法请她常到竹园去赏竹。回到院子,桐笙将朔夜的手帕给了玲子,说:“你拿去洗干净,明天送回沈府。” 玲子接下手帕,欠了身便离开了。 前些日子,阮夫人叫人给桐笙定制的新衣已经制好,午后便送到了府上,于是她带着衣裳去了桐笙那边。阮夫人刚准备亲自给女儿换新衣的时候,门口却有人来通报,说是朔夜小姐来了。 桐笙一阵头疼。“她来做什么?” “朔夜小姐并未说起。” 朔夜果真是个奇怪的人,桐笙不知她为何总喜欢来找自己,可她这样频繁地来,总让桐笙觉得不安。只是这会儿人已经来了,总不至于将她赶走。 “你带她到旁边屋子等会儿,说我试了衣裳就过去。” 阮夫人说:“试衣的事情倒不急,不如你先去见她?” “不妨。”说罢,桐笙便解了衣带,阮夫人见她执意如此,只好将新衣拿过来,待她脱了身上的衣裳再替她换上。 “制这衣裳的料子是从古道送来的,你以往那些姐妹倒时时都想着你。”阮夫人替桐笙整理好各处细节,却发现袖子稍显长了点。“嗯,这个衣袖,回头再叫人替你改一下。” “有劳娘亲费心了。” “你这孩子……”阮夫人摇摇头,道:“都这么多年了,怎的还这般见外?” 桐笙面色莞尔,回答阮夫人:“这是应有的礼貌罢了,并非见外。” “罢了。”阮夫人叫桐笙将衣裳换回来后又说:“你赶紧去见她吧,我稍后还有些事情,就不陪你们了。” “娘亲放心,我会好好招呼她的。” “嗯。” 阮夫人走前去与朔夜见了一面,之后便只留得桐笙与她相处。桐笙一如既往表现冷淡,坐下后便再没别的动静,朔夜直玩笑说:“怎的,今日你又打算不拿茶水招待我了?” 原来又没有茶水?桐笙这才知道朔夜在这屋子里傻坐了好一阵。“玲子,去泡茶。” 玲子走后,朔夜安然坐着,忽而她送给桐笙的那只猫咪优雅散步一般走了进来,朔夜便将它抱进怀里。“你们平日用什么给它洗澡?好一股怡人的香气。” “不知,都是下人们在管。” “给它取名了么?” “没有。”桐笙看朔夜好似很喜欢它,于是道:“就叫朔夜吧。” “这……”朔夜显出些个窘态,但也有点不示弱的意思:“为何不叫桐笙?” “我不喜欢。” 这时朔夜目光专注在了猫咪身上,右手温柔顺着那一身雪白的毛,嘴角却挂起了一个有趣的笑。“那,你喜欢朔夜?” 桐笙即刻间并未明白朔夜的玩笑意在何处,正欲开口回答时突然收了声,无语地瞪了朔夜一眼。朔夜被她这表情给逗得笑出声,摆摆手:“你说叫朔夜就叫朔夜吧,我没异议。” “你这会儿过来就是为了它么?”桐笙干脆把话题转移开了。 “不,我只是过来看看你,我走了许久,倒是有些想念你。” “午前你回来时不是见过了?” “是见过了,却也不算见过了。那不过算是打了照面,而我此时是专程过来与你叙旧。” “叙旧?”桐笙提高了声调,她问朔夜:“我们之间真有熟悉到能用上‘叙旧’这样的词语?” 我们之间的熟悉,并非用不上它,而是根本就不需要它。 朔夜沉默了一会儿。“你很讨厌我么?” “倒不是,只是你似乎有些自来熟,我接受起来不是很容易。” “自来熟……”朔夜浅浅笑了几声。“既然你说这样不好接受,那我也不便时常来找你。今日我先回去罢,若是有空,欢迎你到沈家来找我。” “等一下!”桐笙叫住正要走的朔夜。“你的手帕,我明天叫人给你送回去。午前的事情,我还是应当对你说声感谢。” “不必了。”朔夜说:“那手帕原本就是要送给你的,只可惜竟是用这样的方式给了你。你要是不嫌弃就留着吧,若是不想要,扔了便是。” “扔了?”那手帕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买得到的。“你从何处得到它,我看它也不像店铺里可买到的东西。” “是我妹妹给我的,前些时候我去了一个地方,她见到我之后就送了那块手帕给我。” “你妹妹?”桐笙有些疑惑。“你不是镇远大将军的……” 朔夜打断她的话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3 。“你既然都知道我的本领,还要相信我编造出来骗人的身份?” 虽然知道朔夜可以随意改变别人的记忆,可桐笙毕竟没有朔夜的本事,所以她更容易接受朔夜编造出来的事实。朔夜这么一说,桐笙自然有点混乱,于是问她:“那么,你的真实身份是?”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但只要你记得,我不会害你们便是了。” 桐笙笑了,不以为然地说:“我爹是罪臣,我是罪臣之女,你既然是皇上送到这里来的人,要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从来坏人不会说自己是坏人,你这一招自表无害,倒是叫人更不敢相信你了。” “这就是你一直不愿意和我过多接触的原因?”朔夜怎么没想到这一点上?阮大人曾经被牵扯进一桩谋反案,如今被流放至此,即便生活尚算安稳舒适,却也应是时时都提心吊胆,生怕皇上会突然对他们下手。 被朔夜这般问起,桐笙反倒不说话了。她没有办法承认,也没办法否认,现下只能由着朔夜去猜,无论朔夜猜想什么,她都不会表态。 朔夜在屋里来回踱步,两圈下来,她对桐笙说:“我知道要怎么办,你放心,我会消除皇上那些对你们有害的念头。” “你要去改变皇上的记忆?”桐笙摇摇头,叹息道:“你到底不知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是何意思,今日你即便去改了皇上的记忆,来日皇上若再次觉得我们对他有害,他照常会决心除掉我们。但如若你去将我爹在朝为官的事情都抹掉了,没了朝廷俸禄,我阮家这上上下下几十口人,你又叫我们怎么生活?”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好在这并非是燃眉之急,朔夜还可回去好好想想,总有两全之策的。 “你让我回去想想,无论怎样,我都会帮你。” “你真要帮我?” 朔夜很坚定地点了头。 桐笙静了下来,一手托腮寻思着:“既如此,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你的那个本事,可否教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咯 ☆、答应 “你的那个,可以改变别人记忆的本事,可否教我?” 桐笙尝试着这样开口,她有点紧张,毕竟若是她自身拥有这种奇异的本事,她绝不会想要随意教给一个不算很熟悉的人。可是朔夜似乎与她不同,朔夜说了,会帮她。可是朔夜却没有给她她希望有的笑容,而是如她预计一般,露出了为难神色。 “不行,是吗?”桐笙明显是失望的,但她也能理解朔夜的心情。 朔夜没说不行,只是问她:“你为何想学这个?” “我、只是觉得你虽说想帮我,却也不可能时时都和我呆在一起,自然不可能在我需要帮助的所有时候都我身边。自力更生总是好的,有准备总是好的。” 桐笙说的很对,朔夜即便此时和桐笙在一起了,也都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桐笙身边。可这毕竟不像是一般戏法那样好学,又即便是戏法,要耍得顺手也须得花上好长一段时间才可。 “我不是不可以教你,不过这个不好学,若是现在的你要,初见成效或许也得是一两年之后……”而那初见的成效,才不过是可以得知别人记忆里的东西罢了。 一两年么?桐笙垂下眼眸,那一两年的时间对她来说太长了。 这天将要入夜的时候,桐笙被阮大人叫到书房谈事。这对父女之间,近十年来总是客客气气的。桐笙见到阮大人,以女儿的身份询问:“父亲找我是为何事?” “听你娘亲说,那位女侯爷今日回到丰德,午后又过来找你……” “她只是过来同我聊天,父亲不必担心。” 阮大人摸了摸胡须。“你平日与沈家来往并不多,何故那女侯爷却常与你来往?” 为何?桐笙也不知,只是思绪往前之前的事情寻去,却突然想起了她们初识的原因。一时间桐笙红了脸,心中生出一阵闷,沉沉地哼了口气。阮大人见她这忽而来的一样,关心问道:“怎么了?” “无事。”桐笙说:“虽不知她接近我究竟是何目的,但她应该对我们无害。” “可确定她无害?” “大致有七成肯定。” “你要知道,即便是九成肯定,我们都输不起那一成的可能。” “知道。”桐笙寻思了一会儿,说:“父亲且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探清虚实。” “嗯。” “若是父亲没别的事,我便先回去了。” “稍微等等。”阮大人想,若是朔夜真的无害,那么凭着皇上对她的喜爱,或许日后真有什么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她还能帮上阮家一点忙。“若你真是确定她无害,不放与她好好相处。” “父亲的意思是?” “你且照办就是了。” 其实阮大人的意思不难理解,所以桐笙明白过来了,便应了阮大人这个要求。 要十分自然地去找朔夜,桐笙手里就有一个很合适的理由。朔夜送了她一张手帕,她自然要去还礼。眼下丰德的天气越发降低,朔夜定是要添置新衣的,正好桐笙在古道的姐妹先前送来许多布匹,桐笙便从其中挑上一两匹带着,去了沈家。 从桐笙那里得来礼物,朔夜一点都不客气地收下了,然后她说:“既然你专程过来回礼,我也要招呼你一番了。不如我带你在沈家四处逛逛?” 桐笙果断拒绝:“不了,我这就走。” “这就走?” 朔夜还疑问之时,桐笙点了头,又直道:“你跟我走。” “去哪?” “随处逛逛,我不想呆在这里。” 沈家会有什么让桐笙不想久呆?不过就是家里的两位亲小姐了。朔夜明白她的意思,于是说:“你稍微等我一会儿,我出门不爱带随从,这就去交代一下去处。” “我在沈府外头等你。” 这般迫不及待要走?朔夜不禁要拿她打趣了:“那两姐妹真是让你这般受不了?好不容易来一趟沈府,却是逃也一般地要离开?” 桐笙斜睨了朔夜一眼,不想再搭理她。 如今锦国江河尽数归了卓然,百姓有时为了区分,便将以往锦国的疆域称作南国,北国自然就是在说卓然。 在街上,桐笙问起朔夜:“你既然不是镇远大将军的女儿,那你以往是南国还是北国的人?” “我么?”朔夜半眯着眼想了想,翠云山似乎离北国要近一些。“我以前住的地方在三个国家交界的死角。后来先皇统一了两国,那地方才归了卓然。不过按照以往的远近关系来说的话,那里应该算是北国。” “那里,是哪里?” 朔夜偏过头瞧着她,试问:“翠云山,你可曾听说过?” 桐笙摇头:“我只知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4 道南北国一些有名的城镇。” “翠云山,漫山的翠竹,远看去那整座山就像是天上的一片翠云,因此得名。” “漫山翠竹……我也只见过生在郊外的竹林罢了。那漫山翠竹,是要有多少竹才够长满一座山?”桐笙试着想了一下,好似有点向往起了那个地方。 “其实进了竹林,漫山不漫山都没有区别,只知道自己身边全是竹,这样而已。” “即便是那样,我也蛮想去看看那个地方。”顿了顿,桐笙说:“若是以后有机会,我定要去你说的那个地方。” “好啊,若是有机会,我也可以带你去那里。” 两个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离城门口很近的地方。朔夜首先站住脚,问桐笙:“要往回走吗?” 桐笙的视线却已然去了城门外。“或许你不信,我去年十一月底到了这个地方,却至今都未曾踏出城门半步。” “你毕竟也是个官家小姐,不方便出来到处逛的。” “并非这样。” “那……” “我爹只是不想我离家太远,他怕会有意外。” 无论是平民或是大官,他们都有自己的幸与不幸,但是这样不自由的桐笙,朔夜还是第一次见到。 “出城吧。”朔夜一步并到桐笙身旁,说:“我保护你,不会有事。” 桐笙并未答应她出城,只是问她:“是什么让你这样接近我,甚至愿意帮我,保护我?” “你、很像我小师妹。” 桐笙还未开口,朔夜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我能说的,最接近真实的理由。更多的,你不能再问。” “我很像你小师妹?”这理由让桐笙愣住了,可是想了又想,桐笙居然笑了起来。她千想万想,终没想到这样的理由,一时间桐笙便觉得自己带了一张别人的面孔。岂止如此,她甚至觉得连自己这一副皮囊都是别人的。桐笙只想做自己,如论是她的生活,还是她的样貌。 很快地桐笙朝旁边迈开一步,和朔夜拉出了距离,道:“即便再像,我也不是你的小师妹。” 朔夜面色虽无波澜,心里却不好受。若不是害怕弄巧成拙,她或许会干脆就将真相都告诉桐笙的。 “你不是她,我自然知道,但起码你不要再觉得我会害你们。” “你想要我相信你吗?” “自然。” “那好。”桐笙也不拐弯抹角,与朔夜相对直说:“我要你护我家人周全,若你能做到,我自然信你。” 这根本不是立竿见影的约定,桐笙要朔夜护她家人周全,那么是否如论这六年里,阮家的人在任何时候出了事,桐笙都不会相信朔夜是好人? “若是别人要害你们,而我能力有限,帮不上忙当如何算?” “我不是不讲理的人,若事实真是你说的那样,我不会硬要你付出代价。” 为何桐笙口中话语很是平静,可眼神却认真得叫朔夜觉得可怕。她说要“付出代价”,似乎就是说得出做得到的样子,可她这样文弱的女子,要如何叫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但,不管怎样朔夜都会承认,如果答应桐笙的要求,她便等于有了可以时常和桐笙来往,而桐笙也不会不见她的理由。这样一个起点是很好的,朔夜怎么会错过? “我答应你,护你和你家人周全。” “那我先在此对你施礼表谢,日后若有机会,我会好好答谢你的。” 朔夜摇摇头:“我有私心,你不必谢我。” “你的私心……”桐笙摸到自己的脸蛋,疑惑问道:“我真的,和你师妹很相似?” “或许有一天,你会知道自己到底像不像她。等我找到她,你自然能见到她。” “如此,我也希望你能早日找到你师妹。”桐笙回头看了一直跟在很后面的玲子,又对朔夜说:“今天先回去吧,出城的事,不如等下雪了再议。” “下雪?” “嗯。”桐笙指着城门外:“我们是通过这道城门来到丰德城的,就在去年下雪的时候。在那外面不太远的地方有一座村庄,一眼望去,白雪、房屋,还有远山上起的白雾……那时我便觉得很美,只可惜再没见过。若你能帮我,今年下雪时,我希望可以再去看看。” “你若喜欢,我定会帮你。” 桐笙竟然温和地笑了,她开始往回走,朔夜便瞧着她,欲跟随在后头,她却走了两步回过身来笑着对朔夜道了两个字:“谢谢。” 这样的笑容好似来得很不易,起码朔夜觉得要眼前这个桐笙来对她露出这样的笑容并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赶在丰德城下雪的头几天,莺时出现在了城里。她携了事先准备好的拜帖到了沈府大门外,请了一位小哥将帖子送到朔夜手中。小哥去了,照着莺时口中所说,是朔夜以往的姐妹,最近碰巧路过丰德城,便想要来见见她。 未看拜帖前,朔夜便猜来人八成是望月那个丫头,谁知她看了信才晓得竟是自己妹妹来了。朔夜欣喜起来,主动到门口去接人,刚见了莺时便迫不及待地问:“你怎么来了?封德这边这么冷,怎么不挑和暖点的时候再来?” “正因为天冷,我才赶着来了。”莺时见了朔夜也是高兴极了,说:“我制了一种药,冬日里可叫人身子稍微暖一些,可比多穿两件衣裳管用多了。” “所以你是专程来送药的?” “自然了,笙儿从来都怕冷,我好不容易制了这种药,自然要给她送来。” “笙儿?”朔夜将身前的青丝捋了一撮在手上,似有些不满地说:“你大老远地来,竟是为了笙儿……这叫姐姐情何以堪?” 莺时噗噗而笑:“顺道来看看你,这样可好?” “可不好!”朔夜摇着头,这边却将莺时往着宅子里领进去了。 “是了莺时,师父都教你配制过了怎么样仙药?” 莺时进了朔夜的屋子,手里捧了朔夜替她倒了热水的杯子,眼里却有些惭愧。“师父最近也才教了我一些仙药的药理,还未让我碰那些东西。” “我知道的,不过随口问问罢了。”朔夜早也想到了,自她之前和莺时道别也没过多久,莺时怎会有什么进展?“倒是你,平日习武就极少,成天埋头在屋里研究这研究那。以前就见你爱研究星象,后来你却又醉心在那些医书、草药里,怎的,日后是要做医仙么?” “仙就不必了,我只希望像现在这样生活。” 朔夜这才是第一次知道,莺时竟然没有成仙的打算。“你这想法,师父可知道?” “我未讲过,但师父说过想成仙就要历劫、要磨练、要积德、要扬善。而我甚至极少踏出翠云山,如此德行,师父多少是知道我在想什么的。” “你那三个师姐呢?我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5 记得二师妹和三师妹当时就说过希望成仙的。” “二师姐去了很远的地方,师父说,若是她能回来,便离仙境不远了。可是她走了很久,一直都未回来。三师姐和四师姐好似总差那么一些什么,师父也提点过了,可看来也没什么效果。后来师父叹了两个字——愚笨。” “想必师父很失望吧,当初最是看好的几个徒弟,如今却……” “凡事在缘分,对于三位师姐和我的事情,她都并不介意。” 言下之意,便是师父唯独介意朔夜的事情? “罢了。”朔夜叹了一口气。“山上的事情我都视作再与我无关,就不提了。过会儿笙儿要过来,你可想见见她?” “这样相见,无妨吗?” “无妨,我与她提过有个妹妹,她见了你应当不会怎样。只是……” “只是?” 朔夜无奈地笑着:“现在的笙儿家世有些特殊,所以不但不太亲近人,更是对谁都满心戒备。” “那她可与你亲近?” 朔夜摇着头,她其实很茫然。以往找到的桐笙都虽或多或少都有她原本的影子,却不如此时这么麻烦,朔夜即便不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却也能和她好好相处。而此时这一位,有时连好好说说话都觉得困难。 莺时琢磨起来,好一阵之后才与朔夜讲:“不如我偷偷去师父的书房里看看有没有配制孟婆汤解药的书?” “不要说笑了。”朔夜显得有些严肃,倒不是觉得莺时有意戏弄她,只是不想莺时将大把时间花在这件事情上,免得师父知道了要责罚莺时。“孟婆汤的效力岂是轻易就能解的?若那么容易,魂过奈何桥前何必要饮汤?” “姐姐……” “莺时,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这件事不必再提。我和笙儿、一定会渡过难关的。若实在撑不下去了,到时候我会找你帮忙的,你不必太为我们操心。” “好吧。”莺时点点头。“若你来找我,我一定尽全力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 ☆、白狐 虽然朔夜与莺时说可以来丰德城找她,但莺时却担心朔夜不悦,于是拿着给桐笙的药当理由,趁着下山办事的时候过来看朔夜。不过当朔夜说可以见到桐笙时,莺时又惊又喜。因为自朔夜带着桐笙下山之后,莺时便再没见过她。 伺候朔夜的丫鬟给朔夜屋里换了一盆火,没过多久桐笙就带着玲子来了。桐笙极不喜欢沈家,每次都多少带着一些情绪,莺时瞧见了还以为她那情绪是冲着朔夜来的。 桐笙进屋径直去了火盆前暖手,同时也没好气地冲朔夜瞅了一眼,怨道:“你请我相见就罢了,为何非要来沈家?” “灵安和灵纤都出去了,她们不在我才叫你来的。” 她们不在,桐笙才安心了些,于是看见了一旁的莺时,便问起身来朔夜:“这位是……” “先前与你提过的……”朔夜介绍着:“我妹妹,莺时。” “莺时……可是三月那个莺时?” “正是。” 桐笙好似蛮喜欢这个名字,微微笑着与莺时说:“莺时姑娘好。” “笙、笙姑娘好。” 莺时险些叫错而临时改口的“笙姑娘”可让这屋子里的人都别扭极了,朔夜首先就忍不住,提出来说:“莺时干脆叫她桐笙罢。” 桐笙附和着:“笙姑娘听着怪别扭,唤名字还好些。” 莺时点点头。“既如此,我唤你桐笙,你就唤我莺时好了。” 与莺时相互认识了,桐笙才有空问朔夜:“是了,你叫我来做什么?” “嗯……”朔夜从里屋拿出一件白狐皮大氅给她:“你说下雪想去城外,我想先前我离开几个月正好将你的生辰错过了,不如趁机会此送你一件氅做礼物。” 桐笙摸了摸那件白狐皮大氅,不可否认那大氅很漂亮,却道:“难不成你瞧不出我身上正有一件?” “你那是从古道带过来的吧?若如此,今年换上一件新大氅也不是不可以的。” “即使从古道带过来也不能因此就抹掉它是去年新置办回家的东西,它仍旧算是新衣,你就要叫我为了你的礼物而丢弃它?” “我还从未见过有人会像你这般拒绝别人的礼物。”朔夜头疼了,她是早想到桐笙不会随意接受她的东西,可不知道桐笙竟会这般不给面子。“若你不要,那便替我想个办法让它有个用处吧。” 桐笙想也没想,直说:“你自己留着,不就是个最好的用处?” “我自己也有一件大氅,与这件同时置办,较比你那件更崭新。” “既如此,送人便是了。” “它的用途本是用来送你,你不要,我又拿着它去送给别人,别人会如何想?”语音刚落,朔夜便去问莺时:“这件氅姐姐送你,你可要?” 莺时被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弄得一阵茫然,她还在想,以前的笙儿是不太会与人交往,可那时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总爱与人抬杠。朔夜突然问了莺时一个问题,莺时才收了心思,回答道:“若它本该是送我的,我自然会收。可它不是。” 莺时话才说完,朔夜又将问题推给了玲子。“送给玲子,玲子可愿意收下?” 玲子看着那就差写着“贵重物品”几个字在上面的大氅直摆手:“我一个丫鬟,哪敢用这么好的东西?” 于是朔夜好似无计可施了,为难地问桐笙:“这可如何是好?” 不就一件大氅,几个人至于这样?桐笙是不想收朔夜的东西,可今日朔夜的妹妹也在,桐笙不好太驳她面子,只好叫玲子替自己收了朔夜的礼物。 后来桐笙和莺时说了两句客套话便告辞离开了,她走了,莺时才问朔夜:“你故意送她白狐皮的大氅?” 朔夜点头。“可她没有丝毫反应。” “要是当年我就在钻研医术,或许阿九也不会死了。” “笙儿是很喜欢阿九,可阿九毕竟是个畜生,你钻研医术也只是救人,哪里会治得了狐狸的病?”想了想,朔夜忽而笑道:“即便你那是治好了阿九,难不成阿九还能跟着我们修炼,然后成精?” 想起桐笙说害怕那只猫咪被养成精,朔夜就觉得好笑。 是了,那只猫咪还未得名,不如让桐笙给它取名“阿九”吧。 莺时在丰德这几日,朔夜本想将她安排在自己院子里。莺时却不想呆在沈家,说是大户人家里少了些自由,所以只叫朔夜陪她去找了一间满意的客栈。等她安顿好了,朔夜与她说:“你也难得出门一回,这次来了丰德不如就多呆几天,我也好陪陪你。” “姐姐有空还是多花些心思在笙儿身上吧,我看她现在……似乎比以前还厉害。” 朔夜无奈地笑。“是挺厉害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6 的,以前她好歹还能跟我呆在一起,现在这一位可是见着我就盼着我快离开。” “可你还是拿得住她,不是么?” “不如说是她拿我没法了。” “这两者间其实无差。” 既然莺时来了,朔夜自然不会将这几天时间花在桐笙那里,趁着莺时在的这几天,她陪莺时将丰德城大街小巷都看了一遍。 “这个地方着实不错,只是太冷。”莺时有些后悔当时没有站在桐笙那边,接受朔夜不想送给她的那件大氅。 “你都觉着冷了,笙儿还怎么活?” “她不是有你送的白狐皮大氅么?我没有那种御寒的东西,还不让我冷?” “你这丫头……”朔夜敲了她的脑袋:“吃醋了?” “那可不是!” “好啊,回头我也送你一件好了。” “不要了,等我回了翠云山可用不上那东西。” “那,我这即刻去给你弄一件吧。”刚说完,朔夜便点点头作势要走。 莺时无奈拉住她:“我开玩笑的!” “嗯,我自然知道你在开玩笑。” 莺时哭笑不得。“一会儿你带我去城里的药铺看看吧,正好我的药屋子里缺了一些山下没有的药。” “你要买些什么都告诉我,我到时候帮你买。你知道,姐姐现在是侯爷,有的是钱。” 莺时在一旁揉着眉头,一点也不习惯这个暴发户一样的姐姐。“我记得我姐姐曾经是个再有钱也很朴实的女子。” “你姐姐现在也很朴实。” “是么?”莺时笑道:“怎么没看出来?” “大概是今日忘了带它出门的原因?” “好了。”莺时正经起来。“你平日又没研究过药材,别人要坑你你也不会知道。后天我自己去买,买完药材我也该回去了。” “这么快就要走?” “嗯。我下山其实是帮师父给别人送东西。路上专程节约了一些时间过来看你,若是久呆,我怕师父知道我来找你了。” “如此,我也不留你了。” “嗯。有空我会再找你的。” “好。” 莺时在封德城里几个大药铺看药的时候,天突然阴沉下来了。从最后一间药铺出来时不禁打了冷颤,提着几包药材在药铺门口裹紧了衣服,心想若是她也住在这个地方,只怕给桐笙用的那生暖的药也该让自己离不了了。 回客栈的路上,莺时遇见了正随阮夫人买好东西回家的桐笙。是桐笙叫住了她,她还未发现桐笙也在这条街上。 阮夫人见到这位陌生人,便问桐笙:“这位是?” “朔夜的朋友。”桐笙自然不会随意告诉别人这是朔夜的妹妹。“娘亲先叫玲子陪您回去吧,我有些事想和这位姑娘说。” “你去吧,玲子跟着你就是了。” “不了,玲子跟着也只是守在门外,现下天气太冷,她个娇生惯养的臭丫头可受不了。” 这时玲子撅着嘴一副不悦的样子,像是在说“你干嘛当着夫人的面这般说我”? 桐笙对玲子的不满视而不见,上前对莺时说:“我们找个暖和的地方说话吧。” “去我住的客栈吧。” “你没住在沈家?” 莺时摇头。“我也不喜欢那个地方。” 桐笙比较满意莺时的选择,于是只要不是沈家,去哪里都是一样的,只要那个地方暖和。 莺时住的房间很安静,隔壁的屋子都是空的,是在山上呆久了,便不想与大城镇的人接触太多。此时快到午饭时间,桐笙坐在屋子里,莺时在楼下叫小二送些饭菜上楼。 似乎因为莺时给人的感觉太过无害,桐笙对她并没有朔夜那份排斥,何况她与莺时的相识一点不像与朔夜那般。 莺时说,酒饮多了伤身,但是少饮一些却能让身子暖起来。不过桐笙不喜饮酒,小二端来的小炉上就放了个茶壶。 “朔夜之前与我讲,她去了一个叫翠云山的地方,在那里见到你。你一直住在那山上?” “不错,我与她不仅是亲姐妹,也是师姐妹。我们都在山上,与师父一起。只是很久以前,她和一个师妹离开了那个地方,那之后她再没回去过。” “你们的师妹……”桐笙吃了一口菜,细细咀嚼咽下后,竟好奇起来。“听朔夜讲,她在寻找那位师妹。既然那位师妹是与朔夜一同下山,为何她现在又在找她?” 莺时有些意外,若照朔夜描述那般,桐笙应当对朔夜的事情毫无兴趣的,可这会儿桐笙竟然主动问起了那些事。莫不是…… “或许是在某个地方失散了吧。可是姐姐并未与我提起,我也无法回答你。你既知道有这事,为何不知道中间的过程?照我姐姐那性子,应该不会讲话只讲一半。” 桐笙不好启齿告诉莺时是她当时没有听朔夜讲下去,直到朔夜那天说她与那位师妹很像,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天在竹林听到的话。可是桐笙也无法主动去问朔夜,不知为何她每次见到朔夜就会有炸毛的冲动。 “朔夜她说,我与你们师妹得很像……” “她竟然会这么跟你说?” “难道她在骗我?” “不。”莺时知道朔夜面对转世的桐笙总要小心翼翼,于是她也不能说话太直接,只能顺着朔夜的说法回答桐笙:“或许有天你知道我们师妹是谁,你便知道自己与她到底有几分相似了。” “我有可能会见到她么?” “有缘自会相见。” 桐笙笑了。有缘?若是有缘,她真不想见那位与自己相似的师妹。 “我还有一个问题,关于朔夜,不知是否可以问。” “且问来听听。” “她究竟是什么人?她有那样奇异的能力,叫人根本不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她为何会到丰德城来,又为何不去寻她的师妹,而要呆在我这个只是与她师妹相似的人身边?” “你这一问,可不止一个问题了。”莺时放下碗筷,端正面色回答:“这是她的事情,我无权代替她回答你。我想终有一天她会告诉你,若不说,便是没到说的时候。你的情况我这两日多少听她说过一点,我能说的与她一般,她不会害你,这是最重要的。” 莺时以这样的话作为回答,桐笙也不好再问下去。桐笙知道,就如同她自己也有难以诉说的心事一样,别人也都有不好说明的东西。朔夜不会害她,若真是如此,桐笙或许真的可以抓住朔夜,在万不得已的时候请她帮忙。 作者有话要说: ☆、她死了 桐笙与莺时别过,并未劳烦莺时送她出客栈,此时玲子不在身边,也没人叽叽喳喳地讲话来打乱桐笙的思绪。走出客栈,桐笙才发现天上飘起了雪。桐笙伸手接了几片很小的雪花,雪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7 花刚落到手心上,手心尚未感觉到它们的寒冷就已然见了。此时天上飘落雪量尚少,但这也意味着丰德城即将银装素裹。 “她不会害你……” 这句话很莫名地在桐笙心里烙出了一个印,若是朔夜真的不会害她,那是否说明她真的与朔夜的师妹相似极了?虽然桐笙十分不喜欢这样的事情,却也不想错过一个可以利用的人。 从客栈出来,往东是回阮府的方向,往西边却是去沈家的路。桐笙收紧了那只接不住雪花的手,决心朝沈家去了。不过她并未让沈家的人去通报,而是径直去了朔夜的院子。朔夜见到她时,惊喜得以为自己在发梦——这个人竟然会主动上门来了。 朔夜招呼她坐下,知道她怕冷,特地招呼她坐在靠近火盆的地方。“今天这么有兴致来找我?” “我在街上遇见莺时,她请我吃了一餐饭。她是你妹妹,所以我认为也应当来感谢你一下。” “感谢我?”朔夜指着自己,说:“可这与我应当没什么关系。” “确实没什么关系。”桐笙对着火盆将手掌翻覆着取暖,又吸了吸鼻子。“我是想说,外头下雪了。” “嗯?”朔夜在屋里看了许久书,并不知道这事,此时从窗户瞧出去,是看见一些雪花在飘落。“可是雪还很小。” “或许一夜大雪就能遮盖了整个丰德城也说不定。” “想去看雪?” 桐笙既没说是,也没点头,却直说:“明早封德若换了雪装,我会叫玲子过来请你。” “若是没有呢?” “不急,总会有的。” “看来你真是喜欢城外那一片雪景。” “或许吧。”说时,桐笙竟再次破天荒地对朔夜笑了。只是这笑容与朔夜熟悉的那样子不太一样,显得有些生硬。 莺时拿给朔夜的药,朔夜还未有机会交予桐笙,此时桐笙所有的舒心都在那火盆给她的温暖上了,朔夜才把那药拿出来。“我见你似乎很怕冷,前些天莺时来的时候给了我一种药粉,说是早晚都捻一小撮放在水中服用,便能让身子一整天都更暖些。你可要试试?” 桐笙半信半疑地看着朔夜拿出来的东西,不信这东西能比多穿两件棉衣更有用。在她迟疑的时候,朔夜却以为她害怕这药有毒,是要害她的。照桐笙现在惯有的想法,朔夜几乎认定她是在思考这样的事情了。 “这个药不会有问题,你若不信,我即刻用了给你看。” “不必了。”桐笙拿了朔夜手里的药,说:“你即便现在吃了,回头也是能服用解药的。这药若真有毒,我被你害了,我家人自当不会信你。你不是那么愚蠢的人,这点还是可以认定的。” “你这么想,我是应当高兴么?”可这明显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桐笙拧开小盒子的盖儿,却见里面的药粉其实没有太多。“这么少,能管上几天?” “你先回去试试,若是有用,我叫莺时走前再给你制一些这个药。” “也好。”桐笙将小盒子收起来。“莺时一个人住在客栈,你作为姐姐倒是应该多去陪她。” “应该的。” “那我便走了。” “我送你吧,顺道我就去客栈找莺时。” 桐笙点了头,等朔夜跟丫鬟说了自己要去哪里,便和桐笙离开了。 这一天的小雪并没有变大,第二天的丰德城还未换上雪衣,于是玲子没有出现,朔夜和莺时在沈家呆了一天。第三天莺时走了,走时正是踏着堆积在地上的白雪离去的。雪还不厚,但天上的雪还在继续飘着。朔夜本要留莺时几天,劝她不要在这种天气上路,莺时却说自己往南走,那边天气现下不如这边糟糕,不过再等上两日就不好说了。 下午雪停了,朔夜有些忧郁,这样子下雪,还要多久才能将雪积厚一点?今日玲子一定又不会来了。朔夜正这样想,却有人来通报说,桐笙小姐正在府外等着,叫朔夜即刻收拾一下,陪她看雪。 “这个桐笙……”朔夜嘴上念出这几个字,心里就想着她这出现得可真叫人措手不及。 出门见着桐笙之时,桐笙正是穿着朔夜送她的那件大氅,呵着热气给那双冻红了指尖的双手温暖。她旁边便站着为以防万一而带着油纸伞的玲子。 “你怎么这时候来了?”朔夜走近了,又发现桐笙冻得连鼻尖也发红了。“莺时的那个药没有效果么?瞧你好似冷得不得了。” 桐笙摇摇头,说:“倒是有些用,只是这么冷的天,就算穿再多的衣服也会冷,那个药用了也不能让我觉得现在是春天吧。” “那倒也是。”朔夜笑起来,双手都从自己带出来的手套中拿出来,将手套给了桐笙:“喏,给你带的,已经给你捂暖和了。” “给了我,你怎么办?” “我本就没你怕冷。” 看一看,桐笙真发现朔夜穿的衣服不如她多。天寒地冻的,桐笙绝不会与自己过不去,欣然接受了朔夜带来的东西,赶紧就将手揣进去了。“走吧。” 朔夜却问:“今日雪还不厚,这样就要出城?” “今日是得了父亲允许才出来的,雪不厚,这样他也放心一些。” “那也好,总不至于玩耍的时候还要担心回家被骂。” 丰德城内人来人往,积雪一早便有人清理掉了,而城外不同,城外那条路上偶尔才会有人走动,所以除了别人留下的几串脚印以外,便全是白色的雪。放远了目光看去,那些房顶上尽是白色,路旁的树,树冠大半都被白雪盖住了。 桐笙专门挑着没人踩过的地方走,每一步都留下自己的脚印。她从来都与玲子交代,在她与朔夜呆在一起的时候,玲子不准靠近她们俩。由是此时桐笙欢喜地踩着地上的雪,在她身旁瞧着她满脸喜悦的人只有朔夜。 北国只有一座城池是在冬天不见雪的,桐笙从未去过那里,自然不会是个没见过冬雪的人。可为何她此时踩着白雪会这般高兴?朔夜好奇此时,便即兴问了一句。 “你知道,古道乃天子脚下,那时我爹是一品大官,我虽是女儿,但我的一言一行也都会被人看在眼里,甚至更容易被人看在眼里。做事需谨慎,所以根本提不上自由。像这样出城看雪,真是没有过的事情。” “看来官家大小姐的日子真是不好过的。” 这时桐笙却露出一个很淡的笑。“不过今日总是出来了,无论是古道还是丰德,雪都是一样美的。谢谢。” 朔夜摆手道:“何必道谢,我不过是陪你出来走走吧了。” “感谢是要有的,若我不知感恩,以后你怎会再陪我出来?” “以后……”朔夜喜得愣了一下,后忙道:“只要你希望,我怎会不陪你?”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8 “因为我像你师妹?” “你……”朔夜收起了脸上的表情。“我果真不该跟你讲这句话。” “无碍,对我来讲,不管原因怎样,今日我是出城来了,见了这雪景,足矣。” 桐笙越是这般说,朔夜越是不知要如何表情。她只能回了桐笙一句:“你喜欢,便可以了。” 两个人走了好一段,桐笙因为太过专注脚下的雪,走着走着便觉得双眼不适。她闭上眼,停下了脚步,用手捂住了眼。朔夜走在她身后半步,她停下了,朔夜即刻便发现不对。 “你怎么了?” “眼睛有些不适。” “莫不是雪盲了?”这可不好,朔夜担心极了,小心地拿开桐笙的手,没见她流泪便替她遮住光。“你稍稍睁眼看看?” 闻言,桐笙缓缓睁开眼,眼睛眨了眨,稍有点模糊,却不太妨碍看东西。如此朔夜放心下来。 “能看见便好。”说罢,朔夜叫来玲子,叫玲子把伞撑开,多少也给桐笙遮遮光。“我们到那边找户人家借地方歇歇脚吧,待你眼睛完全好些便回去。” 回去是好,只是桐笙不想去别人家里打扰。“随处找个地方就是了,我不习惯去别人家中呆着。” “不去便不去吧。”朔夜四处看了看,指着一个方向说:“那边几棵树下还是个歇脚的地方,不如去那里?” 桐笙半眯着眼,也不在乎那地方是否适合歇脚,她只想安安静静闭闭眼。“就去那儿吧。” 还未走出两步,桐笙便跟朔夜讲:“我渴了,你可否去那边的人家帮我要点水?” “嗯。”于是朔夜对玲子说:“你小心带着小姐过去,我一会儿就回来。” 玲子又点头又答应,朔夜便安心将桐笙交给她,自己朝那边的人家去了。可是当她端着一碗还烫人的水从一户人家走出来的时候,玲子却猛跑过来拽住她的胳膊,那碗水当即便连碗一起翻在地上。 “你做什么!”朔夜无语地看着玲子,玲子慌慌张张地开口,急道:“小姐!小姐被人掳走了!” “什么!?” “您刚刚离开之后,小姐说眼睛疼,叫我去长得很矮的树梢弄点雪来给她敷眼睛,结果我刚转身就听见小姐一声喊,等到回头就发现一个黑衣人将小姐掳走了!” 听说桐笙被人给掳走,朔夜整个就心神不宁了。她强行冷静下来,想想桐笙先前给她将过的那些话,便对玲子说:“你赶紧回家去,把事情告诉你家老爷,叫他想办法保护自己安全。桐笙就交给我,我一定会把她带回来的。” 玲子似乎不太相信朔夜这样文弱的大小姐可以将她家小姐就回来,于是朔夜做的安排,她根本不知道要不要接受。 “还站着做什么!”见玲子不动,朔夜便有些火了。“现在你家小姐被人掳走了,你若不赶紧回去通报,要是你家老爷夫人也出了事,你能负责?” 玲子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便立刻请求朔夜:“朔夜小姐,一定要把我家小姐救回来!” “我会的。” 玲子一路跑回去,朔夜便寻着玲子说的那黑衣人的脚印追了去。追到一半时天上下起了大雪,朔夜心叫不好,若是不快些,那些原本留得不深的脚印定会叫这大雪给掩埋了。可是进了山里,地上几乎看不见积雪,朔夜哪里还知道黑衣人的去向? 山里有一条被人长年累月走出来的路,那条路现下是朔夜唯一的希望,朔夜只能跟着它走,突然不知从何处出现一把飞刀直逼着她飞来。 朔夜侧身躲开飞刀,却在那同时上发现上方有人举着大刀朝她砍来。朔夜身上根本没有可遇敌的武器,只好空手接招,小心地躲过那泛着凶光的大刀。十招之后,朔夜却意外地发现这人武功并不高,在朔夜眼中,他的刀法好比是在胡砍乱砍。 “这样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出来掳人?可小心点,别让人给掳了!” 朔夜冷声的嘲笑仿佛激怒了那人,使得他抡足了劲一刀朝朔夜砍来。朔夜却轻松躲开,转到他身后用力将他衣领一扯,他便倒退几步险些坐在地上。朔夜与人交手向来不会主动出招,所以那人见有空子,便又挥动大刀朝朔夜砍去。朔夜直觉得头疼,莫不是这人根本没看出来朔夜想留他一条命? 那人急的更是乱砍起来,朔夜跟他耗不下去,干脆一脚踹到他肚子上,这下可让他彻底趴下了。为防止他继续乱舞大刀,朔夜夺了他的刀拿在自己手上。 “天虽冷,可你穿得跟熊似的,怎么打架!” 那人哼了一声,应道:“要杀便杀!” “你倒很有骨气!”朔夜用刀面贴在那人脸上,还算有耐心地问他。“你刚掳走的人呢?” “死了!” 死了?朔夜突然发狠拨转刀口抵在那人脖子上,怒道:“有胆子你再一遍说她死了!” “她死了!” “你胡说!她到底在哪!” 那人朝旁边啐了一口。“她死了!你还要老子说几遍!” 怎么可能!刚刚还活得好好的人,怎么可能就死了?朔夜突然想起了乞儿,那时也有人告诉她乞儿死了,然后她便只看见乞儿的一具尸身。可是乞儿那么小,现在的桐笙却是一个凡事都那么小心的人!怎么会…… “你骗我!”一时间悲愤不止一处涌上来,朔夜怒吼一句之后失了理智一般举起大刀,刀面猛地拍在那人脑袋上。只听见“锵”的一声,那人顿时便觉得头晕耳鸣,继而倒在地上,看来真被朔夜那一击伤得不轻。见那人倒地不起,朔夜攥紧了那人的衣襟将他拉起来,喊道:“她若死了,我要你陪葬!” 而此时那人已然因为刚才朔夜的重击而神情恍惚,朔夜说要杀他,他却不太清楚到底要发生什么,只出于求生本能,模糊地说着:“饶命,饶、命……”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和内容提要什么的真的和正在热播的《笑傲江湖》神同步啊!我才不会说这是好多天以前就写好的章节! ☆、一场夜话 从那人模糊的话语中,朔夜听见的大多是“饶命”这两个字,正在她将要绝望,想要灭了这该死之人的时候,朔夜却听见了救命以外的字眼。 “前面、庙……她……” “前面有座庙?”朔夜又将那人拽了起来,拍着他的脸,想要他清醒一些:“桐笙是不是在那里?” “她……” 那人再没力气说下去,意识也都再拉不回来一般,朔夜此时才后悔刚才下手太狠。 前面、庙、她…… 这话虽不完整,可已然指出了最重要的线索。朔夜将那人丢在路边根本不理会,自己朝前面去寻找所谓的庙宇,果真在不太远的地方看见了一座山神庙。既已见到庙宇,桐笙必定在里头了,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9 可到了此时,朔夜竟比刚才还要害怕桐笙没有活下来。 从离开翠云山的那天起,朔夜就不敢期望能和桐笙一世白头。想实现那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诗句于她来说更比找到桐笙困难。既不敢奢求白头,为何连找到桐笙之后的短暂几年时间都还要跟她抢? 刚进山神庙大门,朔夜便唤着桐笙的名字,多希望桐笙可以给她一声回应。可桐笙没有回应她,这地方安静得似乎能与乞儿那贫民窟相比,静得钻心。山神庙很小,仅有一座山神像,地上摆着放供果的碟子和一个香炉,还有一个供人跪拜的蒲团。 桐笙不在这里?莫不是刚刚那人昏迷前的话还有后续?朔夜正在犯愁,却发现山神像后面还有一些空间,即刻便绕了过去。 看见桐笙被仍在山神像后面的时候,朔夜又惊喜又难受。确认桐笙尚有呼吸,朔夜心中悬着的石头才终于放了下来。桐笙还活着,可此时天寒地冻,而她向来畏寒,怎么受得住如此被扔在这个地方! 朔夜捂着桐笙被冻得冰冷的双手,揉搓着想让她暖一些,又一直在喊她:“桐笙,你醒醒!” 可喊了半天,桐笙根本没有要清醒过来的征兆。朔夜没办法叫醒她,只得将她背起来,尽快下山。行至半路,朔夜发现先前那个被自己打晕的人不见了。他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自行苏醒,除非是有同伙将他带走。若有同伙,怕是桐笙一家以后都不会再得安宁。 莫非真是皇上要对桐笙一家人下手? 朔夜背着桐笙下山,她记得山下有一间很小的医馆,于是出了山林直奔医馆而去。医馆的大夫正要出门,朔夜若是去晚了半会儿时间就该不知要上哪里去找人了。 “大夫,请您帮忙看看,她不知被人动了什么手脚,怎么叫都叫不醒!” 大夫让朔夜把桐笙放到他专为病人准备的一间屋子的床上,自己端了凳子坐在床边替桐笙把脉、诊断。朔夜焦急地在旁边等待,终于过了片刻,大夫告诉她桐笙并无大碍,只是被人下了迷药。 “那她多久能醒?” “药效过了就能醒,你由她在这里好好睡一觉。老夫还有个病人,暂时要离开,” 大夫挎上了药箱,朔夜却拉住他,问:“她真的无碍吗?” “无碍的。不过她的手脚太过冰冷,你尽量帮她捂暖一些,免得真的被冻伤了。” 朔夜点点头,付了诊金给大夫,又将大夫送到屋外。 大夫说:“是了,既然那位姑娘要在此休息,那么拜托姑娘你帮忙看着这屋子,若是那位姑娘醒了,也得等着老夫回来才可以离去。” “大夫放心。” 丰德城外的村子,似乎少了那一道城墙保护,便寒冷极了。朔夜尽快弄了一盆火端进屋子,可惜这医馆里头似乎找不出来汤婆子之类的东西,不然放在桐笙被窝里就再好不过了。 桐笙仍在昏迷,朔夜只能耐心地替她捏脚搓手,直到桐笙手脚都开始发热了,朔夜才歇下来。这一歇,朔夜终于觉得口渴了,便出去洗了手,找了些水来喝。忽而朔夜想起先前桐笙便说想喝水,折腾了这么久,她却滴水未进,必定很难受了。 朔夜找来一个小勺,一勺一勺地将水喂给桐笙。桐笙喝了,唇瓣稍稍抿了几下,好似想要弄掉挂在唇瓣上的水。朔夜见了,便用手指帮她擦了,只是这手指触碰到被水润湿过的唇瓣,竟让朔夜起了一份贼心。 偷偷地去靠近,想是不会有人发现朔夜做了何事,仅有她自己知晓唇上感到柔来自何处。贼人总是心虚,便只够胆在昏睡之人的唇上轻描淡写般地啄吻。而她希望得到回应的心情,只能由那转至昏睡人额头的一吻强行抑制下去。 “笙儿……”你何时才能想起我? 朔夜坐起身,将落到身前的头发整理过之后便将放在床头的水碗拿到外头去了。在门口瞧一瞧,桐笙的事情竟折腾过了一整个下午,此时天快黑了,桐笙却未醒来,今晚只怕是要在这医馆里过了。 大夫回来了,手里提了一壶酒,还有一块腊肉,他说是专程给朔夜和桐笙带回来的。朔夜觉得不好意思,大夫却说,反正是用朔夜支付的那过多的诊金买来的。 在朔夜与大夫交谈的时候屋里有了些动静,朔夜急忙进屋,便瞧见桐笙已然坐了起来。朔夜便管也管不住地就坐在了床边,万分关切地问桐笙:“你醒啦!” 桐笙捂着脑袋微微点了头,声音细弱地问:“这是哪?” “这是城外村里的医馆。之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桐笙想了想:“记得。不过我没想到,你居然能把我救回来。” “我说过会保护你的。”朔夜替桐笙撇了乱在额前的刘海,不容置疑地又说:“决不食言。” 桐笙闭了闭眼,而后点头以作答。 桐笙说口渴,朔夜便替她端来热水,在她喝水的时候,朔夜说:“我已经叫玲子回去叫你爹做好防护准备,想来该不会有事。此时城门已关,我们也回不去,不如今晚且在这里休息,明日一早回程再与阮大人报平安?” “如此也好。” 朔夜舒了一口气。“那你再休息一下,我看那迷药药劲还在,也不便下床走动。我去帮大夫做饭,一会儿再来叫你。” “好。” 重新躺好,桐笙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摸到自己的唇,突然脸上都有些发烫。是了,她其实刚刚就已经醒了。只是出于一些个人习惯上的别扭,便思量着不好当着朔夜的面醒来,于是一直等着朔夜出去。可谁知朔夜竟会做了那样的事情? 朔夜又吻她了!真是奇得很…… 分明自己只是个女子,何以会招得朔夜再次亲吻?若说第一次是为了解药,这第二次又是为何?压在唇上的双指此时移到了脸庞,桐笙不禁要想:莫不是自己与朔夜的师妹如此之像?可不管再是像到怎样的程度,一个女子如何可以亲吻女子?除非…… 桐笙突然睁开眼,突然在想,朔夜只怕是——好女色! 想到此,桐笙心里扑扑直跳,她又想起起先朔夜唤她“笙儿”,好似在最初相遇的那个时候,她也曾听朔夜这样唤她的。 笙儿…… 笙儿…… 这极简单的两个字却在桐笙心里留下了不容忽视的疑问,可这一声唤却是在朔夜亲吻她的时候出现,她要怎么开口去问?有些话不说出来,总是能有个退路的。 夜里将要就寝,桐笙突然问了朔夜一个问题:“这里只一张床,你睡哪里?” 朔夜心想她如此问,定是不愿意两个人躺在一起了,于是答道:“我是习武之人,一张椅子就能凑合一夜了。” 桐笙的话却让她意外至极。“既然有床,为何还要在椅子上过夜?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20 我的性子再是糟糕,却也不至于叫救命恩人受委屈。” “叫我睡床,岂不是你要在椅子上凑合?” “怎么,我想让一半床铺给你,你倒想着要独霸?” “玩笑罢了,你不要这么着急。” 桐笙无语地瞥了她一眼,自己先上了床,指着靠外的一半地方:“你睡外面,若你睡觉不老实滚下去可不怨我。” 朔夜浅笑摇头:“自然不会怨你。” 晚饭前桐笙已然睡了好一会儿,此时正是睡觉时候她却睡不着了。身边躺着的朔夜来不及排斥,却成了陪她打发时间的好友。本来也是,人家好歹救了桐笙一命,桐笙这会子也该好好跟她拉拉关系了。 “你倒说说,是怎么把我救回来的?” “我跟着雪地里的脚印追过去,进了山却发现山里还未积雪。那时想着可糟糕了,好在我疑惑之时,那恶人自己却跳出来了。后来我打败了他,他求饶时告诉我你在庙里。” “我虽没看见你当时如何将那人打跑,但就看他能背着我跑这么远就知道他是个壮汉,你打过他了?” “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我能打跑壮汉。”朔夜揉揉眼,其实她有些困了。 “朔夜……”桐笙的声音有些低,朔夜看不见她咬唇的动作。“你说过,不再提那事。” “对不起。” 说好不再提起的事情被再次提起,桐笙便觉得躺在朔夜身边有那么些个不自在了,但那种不自在却也说不上是排斥。两人都安静了一会儿,桐笙突然说起:“我有些事情很好奇。” “说来听听。” “我听莺时说,你当时是和你师妹一道下山的,为何后来你们会失散了?” 朔夜沉吟一会儿,道:“师妹身体不好,与她下山后不久她便染了重病。那时我带她去瞧大夫,大夫只却说只能给她续上两个月的命。我虽不是没脾气的人,却极少对别人发脾气。可那时候我却忍不住那股火,我威胁大夫,若他治不好我师妹,我便不能留他活命。” “然后呢?” “然后他告诉我在一个很远的地方有一种树,割开树干取到的树汁可作为一种续命的药引。我叫大夫帮我照顾师妹,自己便去找那种树。可是我走了好久,就连大夫说的那个地方都没找到,更别提那种树。 后来……后来因为实在没办法,我只能回去了。可是回到大夫那里,大夫却告诉我他没能留住师妹的命,他甚至将我带到一处新起的坟冢前头,说那是师妹最后安身的地方。” “这……”桐笙可未想到故事竟是这种发展。她侧了身,面向朔夜而卧,又问:“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寻你师妹?” 朔夜小声笑了。“若我师妹真的死了,我定不会找她的。可在我正哀伤的时候,却意外得知她并非病死,而是被人带走。只是我无从得知是谁将师妹带走,也不知她在何处,便只能无目的地四处乱走。后来走到了丰德城,便看见了你。” “我?”桐笙惊了一跳:“我可不是你师妹!” “你这般肯定么?说不定你是失忆了呢?” 朔夜本以为这话说完会招来桐笙的一顿排挤,谁想桐笙却问她:“我与她,真如此相似?” “似。” “你是不是……将我当作她了?” 朔夜没回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可我不是她。”桐笙小声地说,还以为她在害怕自己的话会打击朔夜。后来她辗转着又躺平了,又开口道:“我有我从小以来的记忆,我知道自己如何长大,经历过什么。” “嗯。”朔夜点着头。“你没有她的记忆,自然不会是她。” “不过我想你一定会找到她的。” “嗯,一定会找到的。” 说过一场夜话,桐笙好歹觉得有些睡意了。她转身背对朔夜睡去,朔夜却在替她掖被子的时候将她搂在了怀里。这般接触,桐笙自然是要挣扎的,朔夜却轻声止住了她的所有动作,与她说:“我知道你很畏寒,城外村落里的小屋不及你房里暖和,床铺更不够柔软。” 说时,朔夜捉住了桐笙冰凉的手,又道:“你看你躺了这么久,手还这么冰凉。叫你自个儿躺着,只怕到明早你就冻成冰块了。”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桐笙扭着脖子,想转头瞪朔夜一眼,却发现这动作不好实现。 朔夜不由分说也将她搂得更紧了。“我挨着你,你要是觉得暖些也能容易睡着了。” “最好如你所说。” 桐笙不能否认朔夜抱着她真让她觉得很暖,但这却不是叫她放弃挣扎的原因。就是这样的入眠,叫她做了一场梦,梦里下着大雪,她却十分开心地在雪里和一只白色的动物玩耍。跟在她身后的人却来拉了她的手,轻柔浅笑着对她说:“小心在雪里着凉……”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我到底要不要求留言?每次打完滚还是没留言,这叫我情何以堪?滚了一身泥却没留言,还不如不打滚,起码还有点面子不是?好吧,我不高兴!再见! ☆、试探 作者有话要说:  jj之前抽了,把我更新的章节抽没了。这里重新更新,没有新内容。对不起。 清晨,桐笙在突然袭来的一阵寒冷中醒来。那个一整夜都暖着自己的怀抱突然离去,桐笙才意识到自己的体温果真不够抵抗这屋子里的寒冷。她紧裹着此时属于她一个人的被子,眯着眼问:“现在什么时辰,你就起身了?” “还很早,但我们要赶在开城门的时候回去。” “为何?” “你是被人掳走的,若是恶人想以你来要挟你爹,你爹今早便有可能要去与恶人碰头了。”朔夜硬将紧拽着被子不放的桐笙从被窝里捞出来,又督促她快些穿衣服。“我们早些回去,你家人也不会有麻烦。” 听到这里,桐笙全然清醒,觉得朔夜想得倒是周全得很。同时她还有些感动,因为朔夜竟对她的事情如此上心。 昨天半夜又开始下雪,路上积雪厚了不少,与大夫告辞之后,朔夜撑着伞拉着桐笙小心翼翼地走在雪里。朔夜担心桐笙在雪里摔倒,桐笙的步伐却异常稳健。走着走着朔夜就笑了:“我只当你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姐,没想到你下盘还很稳。” 桐笙说:“打小生活在冬天就会下雪的地方,小时候摔多了,长大自然走得稳。” “是么?”朔夜还是将她的手紧紧握着,生怕她摔了。“今天雪很大,你畏寒,可别在雪里着凉了。” 桐笙突然站住了脚,挣脱开朔夜的手,眼中全是惊讶。 “你怎么了?”朔夜疑惑着。 愣了一会儿,桐笙摇摇头,伸手拽住了朔夜的袖子。“赶紧走吧,这里太冷了。” 回到城门口的时候,城门才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21 刚刚打开没多久。守城的士兵见这般大早的时辰,他们的女侯爷却从城外回来,身后站着的还是那位阮小姐。队长笑脸迎上去,问道:“朔夜小姐和阮小姐这是去了哪里,怎么这么早从城外而来?” 朔夜说:“昨天出去办了点事,今早赶着就回来了。” 那位队长一路陪着笑,恭迎着朔夜进城,又恭送她离开。看着离开的那两个人,队长心中起了些个好奇。那位听说从来不给人好脸色的阮小姐,今天怎么像是乖乖女一样拽着朔夜小姐的袖子不放?真是有意思。 回城的第一时间,朔夜就将桐笙送回了阮府。她所见的阮府并没有想象中的紧张气氛,府里的人该做什么就在做什么,丝毫看不出来家里出了任何事情。朔夜不禁开始佩服阮大人的沉着冷静,真不愧是当过一品官的人物。 “小姐回来了!”一个下人这样喊了一声,便有人迎了上来,有人去跟老爷夫人回报。 桐笙以不带表情地点头来回应迎上来的那些人的所有话语,手却始终拽着朔夜的袖子没放开。朔夜就这样被桐笙拽进了阮府,经过了围上来的几个人,最后被拽进了阮大人平日会熟客的那间小客厅。 进了客厅,桐笙终于松了手,这时朔夜好笑地问起来:“你做什么一直拽着我?还从城外一直拽到这里!” 桐笙呵着气搓了搓手,说:“我怕你跑了。” “我能跑去哪里?” “我怎么知道?” 桐笙说话依旧是没个好气,不过仔细听来,她对朔夜的态度已然好了太多。 阮大人到客厅的时候,桐笙还在那样没好气地跟朔夜讲话,后来见了阮大人,便收起性子。 “父亲。”桐笙恭敬地唤了阮大人一声。 阮大人点头回应,却摸着胡须看向了朔夜。朔夜自然礼貌微笑,说着“朔夜见过阮大人”。 在这客厅里并未发生朔夜料想的亲情场面,桐笙没有过多描述自己被掳走和被救回的事情,阮大人也没问过她任何一个问题。这对父女在朔夜眼中显得很生分,但也或许并非这样,因为朔夜并不了解他们。 在阮大人替桐笙又谢过朔夜的救命之恩后,桐笙叫来玲子,让玲子先将朔夜带去她的房里,她还有事要跟老爷讲。玲子领着朔夜去了桐笙的屋子,顺道还将那只姿态越发富贵猫咪也抱来了。 而这边的桐笙看着朔夜走远,这才走到阮大人身边与他说:“她无害。” “仅凭她救了你,你就确定她绝对无害?” 并非如此,可桐笙无法告诉阮大人自己的那种感觉,那种潜意识里对朔夜的信任。她只说:“我信她。” 阮大人深吸了一口气,摆摆手。“你是个谨慎的孩子,既然你这般说,父亲便信你。” “多谢父亲。”顿了顿,桐笙问道:“鲁中回来了吗?” “他暂时没法回来。”阮大人摇头。“昨天去接应他的人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倒在地上昏睡不醒。大夫瞧过了,说他脑部受到重创,需要一段时间的治疗和调养。情况若好,待他伤好了,还能和正常人一般。” “不是说他只是将朔夜引到山神庙去?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 “具体我也不知。” 鲁中是阮家的一位很忠诚的仆人,在阮大人还是阮家少爷的时候就跟着他,一直到现在。他主动提出要接下引朔夜上山,让桐笙试探朔夜的任务,可谁也没想到,朔夜竟对他下了那般狠手。 现在鲁中在城外,桐笙自然不便去看他。从小客厅离开,桐笙回屋去见朔夜,与朔夜交谈,小心翼翼地将话题引到了昨天自己被掳走的事情上,于是问朔夜:“掳走我的人,你可将他处置了?” 朔夜摇头:“我打晕了他,他便倒在我上山的路上。只是后来我带着你下山,却发现他已然不在那里。想来也奇怪,他伤得不轻,怎么可能自己离开?” “伤得不轻?”桐笙扮着惊讶:“我以为你只是将他打跑了,怎的还将他伤得不轻?难不成他触怒了你?” 朔夜将猫咪赶到地上去了,整理了自己的衣袖,想起当时的事情都还能泛起一股悲伤。“他说你死了,我一时愤怒就……” “因为他说我死了,所以你将他打成那样?” “是。” 才听到这理由,桐笙觉得难以理解,她与朔夜不过认识几个月,朔夜怎会因她而有这般不可抑制的情绪?可转念一想,她与朔夜的师妹很相似,朔夜几乎将她当成那位师妹,所以若是那位师妹又再“死”了一次,朔夜会有此反应也是很正常的。 对于朔夜说的理由,桐笙无法过多回应,于是含糊几句后告诉朔夜:“我爹中午设宴感谢你对我的救命之恩,现下离正午还有好一段时间,不如你先回去休息一下,顺便也给沈家人报个平安。” 桐笙这样说,朔夜才想起自己也是彻夜未归,便点头答应,然后离开。 相比阮家的平静,沈家的那群女眷可是乱成一锅粥了,一来因为她们关心朔夜,二来自然因为朔夜是皇上下旨叫沈家好生照顾的人。当她们看见朔夜平安归来时,个个都是一副谢天谢地的神情动作,沈灵安最是担心朔夜,才见朔夜便扑一般过来拉着她问:“你去哪里了!这一晚上不会来,可知道我们有多担心?” 朔夜愧疚极了。“昨天不是和桐笙出城去了么,回来时出了些状况,只能在城外找地方住下了。” 沈灵纤插话进来了。“可我听说阮家出了事,难道你和桐笙遇上的麻烦与那有关?” 朔夜有些紧张。“阮家出什么事了?” 沈灵安说:“不知道,只是昨天下午阮家就匆匆关了宅子所有的门,直到刚刚才打开。算算时间,该是你们回来前不久的时候。我想这之间必定有关系。” “这……”朔夜闭了口,只是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晓其中的事情。 朔夜今日回来,多少让人觉得她心情不错。那种莫名而来的神清气爽,让沈家姐妹摸不着头脑。她们不好问,朔夜自然不会告诉她们这份欢喜来自桐笙对她的态度转变。 休息过后再去阮府,吃过了那一顿谢宴,朔夜便又跟着桐笙去了她的屋子。桐笙先前对她的排斥,今日全数都变成了一种懒散的态度。她愿意搭理她,只是没有十分主动罢了。 “你说你喜欢我那竹园,不过那里离我卧房太远,现在又这般冷,我便不陪你去了。在屋子里呆着可好?反正阿九也在这里。” “阿九?”朔夜瞧着团在火盆边上的那只猫。“你给它取的名字?” “嗯。”桐笙点头:“今早上突然想到的,觉得这名字亲切便拿来用了。” 桐笙自己给猫儿取名阿九,为此朔夜情不自禁展露笑容,只是那笑容多少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22 有些意味深长。 之后几天,桐笙几乎天天都会叫玲子去请朔夜到阮府相聚。表面上她说自己怕冷,只好请朔夜过来,实则是不太想看见沈家的那两姐妹。可是有一天,朔夜过来告诉她:“再过不久你或许就见不到灵安了。” “怎么,她要出家了么?” “桐笙……”朔夜垂了眸子,扶着额头无语解释道:“不是出家,是出嫁。 桐笙一脸毫无兴趣的样子:“有人要娶她么?” “活生生的小美人,为何没人娶?” “我要是男子,定不娶!” “可惜你不是。” 桐笙斜蔑了朔夜一眼。“不是更好。” “或许吧。” “你现在也算是沈家的女儿,大姐出嫁了,下个该轮到你了不是?” “我?”朔夜摇起头:“我不会在这里呆太久,以后我走了,自然会叫所有人都忘了女侯爷这回事,所以我嫁不嫁,他们管不着。” 不知为何,听朔夜这般说,桐笙忽而慌乱起来。“你要走?” “我肯定是要走的。” “去找你师妹?” “自然是去找她。”最多只有六年的时间,六年之后朔夜不可能继续留在此处。只是朔夜回答得这般顺口,桐笙却觉得不舒服。虽然她不明白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却知道不管怎样,短时间内都不能让朔夜离开。 “你答应过我的事情怎么办?”桐笙如是问。 “你指的什么?” “你自己答应过的事情都不知道了?” 朔夜屈指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了桐笙好一会儿。桐笙被她看得浑身发毛,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干嘛!” 朔夜收回视线,淡淡地说:“我说过决不食言,是你自己不记得了,怎能怨我?” 才是昨日说过的话,桐笙却忘了把它记在心上。想想,终究是桐笙的不是了。桐笙洒脱得很,知道自己错了便起身到朔夜跟前说:“好吧,这般说来是我错了。作为赔礼,我陪你去竹园看雪吧。” 朔夜挑起眉梢。“你不怕冷了?” “在屋里暖够了,过去一会儿不是问题。” “从你这里去竹园,路不远了?” “你非要跟我抬杠不是?”桐笙一个不高兴,索性又坐下了。“我好心想给你赔礼道歉,你不领情就算了。不去便不去,省得麻烦。” ☆、雪 “去啊,为什么不去?我要过去,阿九说它也要去。”朔夜起身来将地上团得安逸的阿九也抱起来,捏着阿九的爪子问它:“是不是,阿九?” 阿九被朔夜从美梦中叫醒,喵呜一声,只让朔夜看到了一脸厌烦。 桐笙见阿九那表情,噗嗤笑起来:“你瞧你,连阿九都不待见你了。” “它不待见我不要紧,要紧的是你可别这般对我。” “再说吧。”。将阿九抱进自己怀里,桐笙对朔夜说:“竹园那边平时没人去,现下过去或许一个脚印都看不到的。嗯,想想这倒有些诱人。” “想来昨儿城外那条被人踩过的道路让阮小姐您很不满意了?” “可以这么说。” “那么一会儿我可不能抢先去踩那没被破坏过的雪地了。” 朔夜说不踩,桐笙也不必担心自己不能成为第一个在那里留下脚印的人,谁知朔夜走在桐笙后头,那一直安静窝在桐笙怀里的阿九却突然从她怀里蹦了出去。这一蹦可好,总在暖屋里呆着的猫儿脚掌那两双软软的肉垫踩在雪上,即刻被冰冷的雪给惊吓到,阿九便在雪地上连蹦带跳,不知所措的一路向前窜跑。 “阿九!”桐笙满心期待的雪地就这般被阿九给破坏了,气得她想也没想就跟着冲过去,追着阿九满园子跑,一边追一边吵着:“你个小坏蛋,赔我这一园子无暇的雪!” 朔夜跟在后头进了园子,饶有兴致地看着桐笙追着阿九到处跑,就像看着曾经的桐笙在翠云山上追着那只狐狸阿九一般。突然阿九从朔夜身边跑过去,桐笙追得急,又因为在雪地里无法控制自己的步伐,所以等她发现自己快要撞上朔夜的时候,已然停不住脚。 桐笙一头撞在朔夜怀里,朔夜没躲开,便被她扑过来的力道给撞倒,两人交叠着倒在了雪地里。 雪深不足将朔夜整个埋进去,但那并不影响一些积雪在朔夜倒地的时钻跑进她的衣服里。桐笙从地上支撑起身子,瞧见一些飞溅起来又落到朔夜身上的雪,自己都冷得打颤,便赶紧爬起来,又忙不迭地去拉朔夜:“你没事吧!” 朔夜站起来,不急着拍掉身上的雪,只觉得掉进脖子里的那些雪太凉了。她伸手去弄,可那些雪已经融化成水,湿在衣领上让她皱起眉头。 在朔夜觉得难受的时候,桐笙便着急地帮她弄头发。桐笙自己畏寒,光是看着朔夜身后的那些雪就觉得好冷。“对不起,是我大意了。” 桐笙很难得的关心,朔夜却没有让它存在太多,反而将桐笙拉到自己面前,捂着她冻红的双手。“不要玩了,我们回去吧。” “可是阿九……”阿九已经跑不见了。 “你先回去,我去找它。” 桐笙不肯。“它是我的宠物,当然要我自己找!” “刚刚的雪落得太里面,你回去替我准备一身衣裳,我找到阿九就回来。”朔夜说话很温柔,却有种不可拒绝的气势在里头。见桐笙犹豫着未有动静,她便想了个办法,从地上捧了一团雪捏成团,道:“我觉得找阿九不是着急的事情,反正我也在雪地里躺了一遭,不如我们打一场雪仗吧。” “不行!”桐笙即刻躲开,听见“雪仗”这两个字,真恨不得跳开八丈远。“你还是找阿九吧!我回去叫玲子准备两碗姜汤,你回来正好能喝。” “扫兴得很。”朔夜丢了手里的雪团,无趣地说:“那你回去吧,我一会儿就来。” 桐笙哪里不知道朔夜用的是激将法,但她害怕朔夜真的将那团雪扔向她,所以急忙拒绝了。 一个人回屋,桐笙其实带着一种低沉的情绪。在她扑到朔夜身上,两人一同倒在雪地里的那一瞬,她竟想起了朔夜说过的一句话——“我与她初见也是在竹林里,是她一头撞在我怀里……” 那不是在冬日雪里的事情,桐笙无来由地肯定朔夜说的那场景定是在盛夏时候发生的。对于这样的肯定,桐笙自己觉得很费解。但比起这个,她更在意的是倒在雪地里的时候,朔夜的表情。 桐笙刚刚支起身子,她发现自己离朔夜很近,那种距离只在与朔夜初见的时候才有过,那一天,她与朔夜差不多是赤诚相见了。朔夜亲吻她,极温柔的动作却好似带着一星火,一点一点燃起来,使得她的身体一寸一寸灼热。那时她竟如此将自己交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23 托给了朔夜,而朔夜给她带来的,是从前想象不到的欢愉。 行走的脚步越发缓慢,桐笙终在一处无人地停了下来,懊恼自己竟想出了“欢愉”这样的词眼。管不住便合上眸子教她的脸上泛出绯红颜色,她想用手去遮掩,却不想那小手指擅自停留在唇瓣上。 有些东西好似有了糟糕的变化,就在她压在朔夜身上,与朔夜四目相接的那时候。可她偏偏看见了朔夜那毫无变化的表情,那种好似泰山压顶却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叫人看了便讨厌表情。 好女色。桐笙自小便不觉得这种事情奇怪,只是桐笙觉得朔夜这个女色似乎好不得。 回到屋里,桐笙让玲子叫人去煮姜汤,又叫她找了一身干净衣裳出来。除此之外,桐笙并未与玲子说过更多的话。朔夜拎着不知在哪滚了一身泥水的阿九回来时,玲子悄悄问她是不是做了什么惹小姐生气了?朔夜听后脑内一片茫然。 “她怎么了?” “小姐回来之后就不大对劲,我说什么她都不理我,叫我拿了一身干净衣裳出来之后,连门都不让我进了。” 奇怪得很。朔夜把阿九交给玲子。“你先给它洗澡,我去看看你家小姐。” “好。” 玲子说桐笙不搭理她,朔夜去了也遭了同等待遇。桐笙指着里屋床上的衣裳叫朔夜换上,之后便继续抄写她的清心咒。 桐笙体型身高与朔夜相当,朔夜穿她的衣裳自然合身。从里屋出来,朔夜便看见桐笙在写字,走近了一看,笑道:“你怎么抄起这个来了?” “修生养性。” “嗯,确实需要养养你那性子。” 好说不说,朔夜偏偏在桐笙脾气不好的时候这样揶揄她,直教桐笙使气搁下了手中的笔,将朔夜赶回沈家去了。玲子送朔夜出门时还忍不住说了几句:“都告诉你小姐在生气了,你怎么还要惹她?这下她把你赶走了,怕是好些天都不会要见你了。” 朔夜却欣然欢喜。“不打紧,她总会见我的。” 玲子掩着嘴吃吃地笑:“你倒像吃定了小姐定要来找你似的。” “倒不是。不过她不找我,我却可以来找她。” “那你何时再来,我好提前给你们准备糕点。” “过几天吧。”想想沈家的那两姐妹,朔夜便说:“家里有些事情,我虽帮不上什么忙,却也不好常出来。” “也好,等小姐消消气,你再来的时候她也不至于再赶你。” “是了,她不赶我才是好事。” 说起沈家那两姐妹,朔夜虽从未打算与她们培养出怎样的姐妹情,但她现在的身份毕竟是沈家的外甥女,家里姐妹关系不好,她无论如何也该关心一下。快过年了,朔夜也不想她们将不好的事情带到新年去,只是那姐妹俩这几天以来相互间交流少了很多,朔夜在中间帮着调解了半天也没见效果。 天很冷,桐笙几乎连房门都懒得踏出一步。朔夜去找过她两次,两次都被拒绝在门外。于是不得不感慨,这阮桐笙的记仇的本事实在太强大。 见不到桐笙,却有一个麻烦的人找上门来了。朔夜在桐笙那边碰了钉子回来,刚进屋就看见望月那丫头在她屋里坐着。好在朔夜平日里不喜欢有人跟在自己身边,不然望月这擅闯知府家的行为,怕是要被捉去打板子了。 朔夜有点惊讶,但还是平静地解下身上的大氅挂在了架子上,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在山上关太久,趁着师父下山躲人的时候就跑出来玩几天。” “几天?你这从翠云山跑到丰德城,路上就不止花掉几天时间了。” “没关系嘛,师姐你应该知道的,师父每次出去躲人,少了半年是不会回去的。” “师父躲的人还是谷雨?” 望月当然点头说是。“除了她,还有谁能让师父躲到外面去?” “她可真是……” 朔夜十一岁上山,十三岁第一次见到谷雨。她对谷雨的印象还蛮好,只是师父向来不怎么待见她。师父总说她不求上进,竟为了小小的儿女情而放弃了成仙的大好机会。谷雨却从不与师父争辩,只是时常都上山来找师父。 最开始,师父倒也任由谷雨在山上呆着。直到有一次,师父发了很大的火要将谷雨赶下山,谷雨死也不肯不走,师父便将山上的事情都交给朔夜,自己下山了。打那以后,只要是提前知道谷雨要来,师父就会下山,走得远远的。 从朔夜十三岁的时候算起,竟然到了现在谷雨都能逼得师父出去躲她,这到底算是谷雨太有毅力,还是师父的心太硬? 不过此时比起谷雨,朔夜更好奇望月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 望月笑道:“这远近几个国家,找得出来一个女侯爷的唯有卓然,稍微一听一下就能知道女侯爷在丰德城,何况前些天我在别处遇到了莺时师姐,她说她从这边来,我就更确定你在这了。” “所以你大老远跑来找我为了何事?” “你是我崇敬的大师姐,我不能来看你么?” “难道你不是想继续上次的事情,不是想说服我回到山上去?” 望月挥挥手:“你总有一天会回去的,师父都不着急,我何必着急?” “那就等着你说的总有一天吧。” 望月来一趟丰德城,在朔夜这里得到的待遇和莺时的全然不同。朔夜只叫她自己出去找客栈住下,她却硬拉着朔夜说自己要住在沈家。 “不可以。” “为什么?” “你与沈家非亲非故,如何住在沈家?” “我是你师妹啊!” “师妹。”朔夜摸了摸望月的脑袋,微笑着说:“我亲妹都住的客栈。” “我这么大老远来一趟,这边又这么冷,你怎么舍得叫我一个人住在外面啊!”望月使出了杀手锏,对朔夜一顿撒娇,可是朔夜偏偏不吃她这一套。望月急了,拽着朔夜的胳膊使劲晃。 “师姐啊……不要这样嘛,师姐……” 就在望月娇声娇气唤着师姐时候,那扇关得好好的房门却被人擅自推开了。 望月瞧着门口站着的三个人,嘴角一勾,好笑地看向朔夜。“我以为只有我才会那样没礼貌地擅自进了师姐的屋子呢,结果这位不敲门就算了,竟还这般恶狠狠地盯着你。她是谁,和师姐很要好吗?” 师姐?桐笙的视线顿时就移到了望月身上。她叫朔夜师姐,难不成她就是朔夜说的师妹?可她与桐笙长得丝毫不像。 领着桐笙和玲子过来的那个丫鬟刚刚是看着朔夜一个人进屋的,这才一会儿时间,屋里怎么就多了一个人?“小姐刚刚分明是独自回来的,这位姑娘什么时候……?” 朔夜揉了揉自己皱起来的眉头,说:“不知道哪里来的小贼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24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把她交给舅舅。” “小贼?”那丫鬟才开口重复,望月便凶她了。“你有见过像我这么俊俏的小贼?女侠还差不多!” 丫鬟不说话了,此时玲子看见自家小姐冷冰冰的表情,心想她那股子好不容易想要消散的气怕是消散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可好女色 朔夜哪里想得到自己才被桐笙拒绝在门口,转身到家桐笙却跟着过来了!桐笙看望月拽着朔夜那样撒娇,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可望月倒好,非但没规矩一点,反而更指问桐笙是谁。 朔夜不禁白目,推开望月紧拽着自己胳膊的手。“先前我叫你莺时师姐好好管教你,看来她似乎没将这事好好放在心上。” “什么?原来是你叫莺时师姐天天强迫我念经的!” 望月想着那次回到山上被师父罚跪就算了,第三天起莺时竟然天天拉着她念经。人家和尚尼姑才只早晚各念一次,莺时却连中午都不放过她。现在得知居然是朔夜的主意,想想望月就有些来气。 莺时也是看着望月长大的,望月自然对莺时有些畏惧。但朔夜不同,望月才见过她两次,自打知道她的存在就一心想要超越她,算是将她当做对头了。所以得知是朔夜叫莺时折磨自己,望月怎能不来气?可望月才说了一句话,朔夜就毫不讲理地把她拉到房门外去了。 “你在院子里给我站着,我没出来你不准离开院子。” 望月不依,着急说:“外面在下雪!” 朔夜把桌上的一个手炉给取了来,望月正要伸手去接,朔夜却将它给了自己的丫鬟,对丫鬟说:“你给她拿伞过来,手炉你拿着,给我守着她,不准靠近我房间。” “师姐,你真的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望月难以置信朔夜真的要叫她在院子里站着,难不成她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朔夜? 朔夜眨了一下眼,平静地看着她:“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师姐!” 望月还想说什么,可朔夜逼着她又站远了一些。那时候桐笙给玲子递了个眼色,玲子便跟着离开了房间,还把门给关上了。看着那房门关上,望月恨得牙痒痒,横了旁边两个丫鬟一眼,顺手抢了朔夜的手炉就施展轻功离开了。 两个丫鬟惊得目瞪口呆,忙去敲门告诉朔夜。 桐笙进了屋自然是往最暖和的地方走去,然后问朔夜:“你就是这样对你师妹的?” 朔夜道:“那孩子太不懂事,需要管教。” “孩子?”桐笙看望月也该十五六岁了,比她们小不了太多,朔夜竟管她叫孩子?“说得你自己像是大妈一般。” “我是她师姐,这样叫她并没问题。” “她是你哪个师妹,你总不能告诉我她是你要找的那一个?” “当然不是。” 果然不是么?桐笙安心得甚至嘴角都翘了一下,难怪桐笙看她和自己一点都不像。 这时房门被敲响,朔夜还以为是那两个丫鬟镇不住望月,望月又来捣乱。谁想她听那两丫鬟描述的竟是望月飞上房梁,不见踪影了。朔夜无语极了,怎么那翠云山上会出了望月这般不成体统的徒弟? 见朔夜头疼的样子,桐笙似笑非笑地说:“你师妹不见了。” 朔夜撇了嘴。“不管她。” 后来打发了两个丫鬟去做别的事情,朔夜又回到屋里和桐笙说话。“刚刚我去找你,你却不见我,这会儿你亲自过来所为何事?” “我在屋里呆烦了,就想出来走走,顺道看看那个要出嫁的人。” “哦?”朔夜觉得意外:“难不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会主动来见她。” “她姐妹俩被你改过记忆,后来对我也很不错了。如果她要出嫁我都不来看她,岂不是要落人话柄?不过我也没想到,来了还能看见你和你师妹的这场小闹剧。” “别提她了。”朔夜不住叹息。“你来见灵安,为何到了我这里来?” “我不喜欢她们,自然是要叫你陪我过去。” “乐意效劳。”朔夜莞尔一笑,去架子上取来刚解下不久的大氅,准备穿上便与桐笙一道去见沈灵安。桐笙却说:“不急,我现在很好奇你那个飞上房梁,不见人影的师妹。” “她?”朔夜不解了。“你好奇她什么?” “她也是你师妹,自然有些好奇。” “我一共见过她两次罢了,对她不是很了解。若不是她主动找上门来,我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师妹。” “可她对你好似兴趣浓厚。” “她好像是对我挺好奇吧。”朔夜蹭了蹭鼻尖。“可我着实不知道太多关于她的事情。” “那便说说你们山上的事情?” “你要听?” 桐笙自然点头。“要听。” 翠云山以前是一座空山,山里连动物都不多,上山打猎的人都甚少,更别说有人居住。后来朔夜的师父定居在山上,那山里才有了人。翠云山上住了一位仙人的事情是师父故意叫外人知道的,所以许多人都想去山上见见这位仙人。 朔夜的师父是一位仙人,这是桐笙初次听闻,听后十分震惊。朔夜却觉得仙人在某些意义上,与凡人没有太多区别。 在翠云山上打造出自己想象中的居住环境之后,师父便对整座山布了结界。打那之后,一般人就算是想踏进山脚下那片竹林都不可能。 “师父说,一切都在缘,所以她才叫别人知道她在山上,却又在山上布下结界。能进到山脚竹林之人便与她有了三分缘,能至半山腰的人便有六分缘,能到山顶与她相见的人已有九分缘,剩下的一分便是师徒缘。” 与师父无师徒缘的人,能在山上小住几日,听师父说说仙道,与师父有师徒缘的人则可能留在山上跟随师父。 在朔夜离开翠云山之前,山上共有八名弟子,当时的桐笙拍在最尾。朔夜下山后,直到今日也才有十三位弟子,望月便是第十三人。若是算上专门找上山来的杂役在内,山上一共不足二十人。 桐笙惊讶地问:“那么一座大山,仅有不到二十人?” “嗯。师父其实不喜欢外人,所以有些人即便与她有师徒缘,也不会被留下。” “你说你师父是仙人,你岂不是也能成仙?” “哪有这么容易?”朔夜也不想与桐笙解释成仙的困难,只说:“我这一生都无法成仙。” “为何?” “神也好,仙也罢,他们都抛下了七情六欲,而我舍不得丢了凡心。” 算上朔夜对她师妹的关心,这句话几乎在告诉桐笙,朔夜果真是喜欢她师妹的。可惜那位师妹并非桐笙,桐笙不过与她相似罢了。 这个话题没再继续下去,桐笙沉默了一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25 会儿终于决定要去沈灵安那边。 向来很难请的桐笙今日专程来看沈灵安,沈灵安真是喜出望外。只是那个时时都与她在一起的沈灵纤却不在,桐笙便疑惑了。 “你妹妹呢,怎么不见她?” 桐笙一句话简直冰封了屋子里的气氛,她不明所以,只能跟朔夜求解。朔夜见沈灵安表情不大好,便替她说:“灵纤在舅母那边,暂时过不来。” “谁说我过不来的?”这时沈灵纤突然出现了。“桐笙好不容易过来一回,我怎么会不来见她?” 面对别人的亲切,桐笙僵着脸对她笑了笑。沈灵纤说她那笑容太难看了,硬要她重笑一回,桐笙却再笑不出来,整个成了木头脸。朔夜掩着嘴不住笑了起来,过去撑了桐笙嘴角,帮她做了个笑容。 这若是换了以往时候,沈家两姐妹定是要哈哈大笑了。可沈灵纤呵呵笑了一会儿,沈灵安却坐在一旁没太大反应。却也没怎么和桐笙说话。 桐笙从沈家离开时问朔夜那两姐妹怎么回事,朔夜解释道:“灵安二月就要出嫁,因为嫁得远,灵纤舍不得她,所以最近在闹别扭。” 桐笙听后,眼眸转了转,笑道:“真是奇怪的两姐妹。” “如何奇怪?” 如何奇怪?桐笙轻启唇瓣欲要解释,只是还未发声便又合上了。忽而她眼眸微抬,勾起嘴角,陡然问起:“朔夜,你可好女色?” 朔夜被问得心惊,包括最初的桐笙在内,这是朔夜第一次在她那里听到这个问题。 “为何这般问?” 桐笙还是笑着,甚至笑得更明显。“若你好女色,便可能会想或许是沈灵纤喜欢沈灵安,所以才会在得知她要嫁人的时候有这般情绪。” 朔夜忙摆手,笑道:“这可和你说的没关系了,灵纤自己有喜欢的人,就是城里的一位公子。她真的是舍不得灵安,仅此而已。” “所以呢?” “所以?” 桐笙收起一些笑意。“你是否好女色?” 朔夜不知桐笙此话意欲何在,便不好随意回答。几经思量,她反问了桐笙一句:“你可觉得我好女色?” 没有正面的回答,桐笙便皱着眉头与朔夜相对许久,最后她什么都没说,背着手转身走了。而朔夜还要去找那个麻烦的望月,没有主动提出送她回去。 桐笙带着玲子回家,走在半路却对玲子说:“你先回去,我还有事。” “不好!”玲子说:“要是你再被人掳走了怎么办?” “这是在城里,哪会这么容易被人掳了?” “那也不行!” 桐笙一阵无语。“你现在不回去,以后也都不要回去了,自己看着办吧。” “小姐……” 桐笙只瞥了她一眼,自己转身走了。确定再看不见玲子了,她才停下脚步,等着有人主动出现在她面前,便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望月调皮的笑容即刻挂出来。“我对你好奇,自然要跟着你。” “那我是否该好奇你好奇我什么?” “我好奇师姐为何对你这么好。”望月对桐笙仔细打量一番:“难不成你真就是我的八师姐?” 朔夜的师妹,望月的师姐,桐笙对那个人的印象越发不好了。“我仅是与她有些相似罢了,你不要将我当作她。” “相似?”望月想了想,投胎转世的人是不会有前世记忆的。她没见过桐笙,却知道桐笙的名字和身上的印记。不过朔夜十分紧张桐笙,望月若是说错什么话把朔夜的事情搅乱了,朔夜或许不会放过她。 朔夜是大师姐,望月既打不过她,也很畏惧她那可以改变别人记忆的本事。望月要是真得罪朔夜,搞不好会被朔夜变成什么无比可怜的人。桐笙至今都不知自己前世是谁,便说明朔夜和莺时都没跟她提起过,所以望月不敢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望月打定主意便对桐笙说:“我没见过八师姐,是大师姐说你跟她相似的?难怪大师姐对你这么好。” 桐笙很讨厌这句话,自然不会有所回应。而此时她正看见朔夜出现在不远处,并且板着脸朝这边过来了。 “望月。” 朔夜冰冷的声音激起望月浑身鸡皮疙瘩,望月竟下意识想跑,却被朔夜一下子抓住。“跟我走。” “师姐,这会儿天不早了,我还要去找客栈投宿!” “不用找了,今晚你住我那。” “这不好吧。”望月呵呵干笑。 “你才来的时候不是说很想住沈家么?”朔夜将她从桐笙身边拉开,又对桐笙说:“你回去吧,我要和这丫头说说话。” 桐笙毫不迟疑地点头,转身离开。她这一走,望月便被朔夜拎着回了沈家。 回到沈家,朔夜将望月丢在一间客房里,说:“我只让你住一晚,明天一早你就上路,尽快赶上莺时,与她一起回去。以后你不准再来找我,不准再见桐笙,否则没你好日子过。” “师姐、”望月话还没来得及开口,朔夜已然关上门走了。 晚饭是下人给望月送过来的,朔夜离开之后真的就没见过她。第二天一早,望月不甘心地带上自己的东西走了,但她一定会再来,等她打得过朔夜的时候她一定会再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待机28小时了,此刻已经进入低电模式,随时关机。好不容易回家,在大脑关机前想着更文给你们看,你们是不是要感动一下呢?留言吧,让我做个美梦。古耐! ☆、古时的嫁事 新年初二,沈灵安托朔夜将桐笙请到家里做客,说是今年家中有不少鞭炮,想在出嫁前与姐妹几个一起玩耍。桐笙听说后竟是欣然答应,倒将朔夜惹了个大惑不解。 放鞭炮自然热闹,玩起来更不会觉得冷。带着好几个丫鬟一起,这一行人里属桐笙玩得最开心,瞧她一会儿点炮,一会儿欢笑,一会儿又躲得老远的样子,朔夜终于发现一件趣事——任凭桐笙投胎转世忘了那些曾有的记忆,却每一世都好好将她那爱玩的性子带在身上了。 这样蛮好,只要她爱玩,朔夜就总有办法去跟她亲近。 在朔夜注意着桐笙的时候,桐笙却时时都在看着沈家那两姐妹。沈灵安最为年长,又是她主动提出要放鞭炮,自然要跟着大家一起玩。而沈灵纤却是再欢喜都掩不住那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似乎都有些跟不上周围人的节奏。 放了好大几串鞭炮,桐笙快被炸得耳鸣,便拉了朔夜到旁边休息。她倒也不是真累,只是想跟朔夜说说小话罢了。 “那两姐妹这样别扭,姐姐要是真嫁出去了,妹妹怎么办?” 朔夜这才有心思看了沈家姐妹几眼。“总会习惯的。” 二月,终于到了沈灵安出嫁的日子。那天桐笙主动提出要过去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26 帮忙,在沈灵安盖盖头出门之前,她和朔夜都一直陪着沈灵安。桐笙话不多,仅是因为觉得这事有趣才会想到要过来。可她坐了这么久,瞧着沈灵安出门的时辰越来越近,却没见到沈灵纤的出现。 “沈灵安。”桐笙清脆地唤了一声,随即问道:“你马上要上花轿了,妹妹不来见你么?” 朔夜一阵惶恐,桐笙怎么会突然问出这般让人为难的问题了? 沈灵安苦淡地笑了笑,只能摇头。她不知道沈灵纤会不会来,昨晚她去见了沈灵纤,沈灵纤却连话都没跟她说几句。 桐笙想了想,站了起来。“我去抓她过来好了,你等会儿。” “桐笙!”朔夜抓住她,低声道:“别添乱了。” 桐笙还就是想要添些乱子出来,可朔夜已经这样开口,她也只好打消了那样的念头。不过出乎朔夜意料之外,沈灵安却对桐笙说:“桐笙,麻烦你去一趟吧。” 沈灵安不叫朔夜去请自己妹妹,是知道朔夜脾气太好,又与她们姐妹很熟悉,所以不一定请得动。可桐笙不一样,桐笙若请不动,定是硬拽着都要将沈灵纤给拽过来的。 听到这样一个请求,桐笙意外之际也觉得这事更有趣了。她果然是硬将沈灵纤带了过来,而后那两姐妹就单独呆在房里,直到沈灵安不得不盖盖头了。 再次进到屋里,所有的人都看见沈灵纤哭得跟个泪人一样。沈灵安将她的眼泪擦干,拉起她,给了她一个最大的笑容。“你送我出门吧。” 沈灵纤双眼还是包不住那些泪,只能一边哭一边用力点头。 跟着那两姐妹离开这间闺房,桐笙总是不时地看朔夜几眼。直到朔夜终于不住敛了眉,她才笑起来。“你皱眉做什么?” “那你这样看我又是做什么?” 桐笙并未回答她,因为此时她们一行人到了花轿前,而沈灵安停在了花轿门口。沈灵安将妹妹叫过去,隔着那块红盖头跟妹妹说了几句话,大致是告诉她以后一定会带着她姐夫一起会娘家来的,叫她不必太舍不得。沈灵纤这下又被她的话给惹哭了,哭得比她俩的娘亲还要厉害。 此时桐笙才将朔夜拉到了边上,说:“在我的脑袋中一直存在着一对亲姐妹的故事,故事并不具体,我只知在姐姐出嫁的当天,姐姐竟然从花轿上跑了下来,直奔回家。后来不知为何,那两姐妹都在那一天离世了。” 朔夜眉梢挑着,连脖子都跟着偏了一些,不知道她是对桐笙说的话惊讶,还是十分有兴趣。只是她知道,这时候不适合讲这些事情,便突然捂住桐笙的嘴,责道:“大喜的日子,不要说这样的话!” 桐笙将朔夜的手移开,嗔道:“不说便不说了。” 后来花轿带着沈灵安走了,桐笙说要回家,朔夜一如既往地送她。走了一段,感觉终于远离了先才的喜庆气氛,朔夜就拉住了桐笙,两人随意站在了路旁。 “怎么了?”桐笙疑惑地问。 “刚刚你说的那件事,古时确有发生过。” 桐笙扁着嘴,却有一丝笑意,说:“你要与我讲玩笑了!” “不讲玩笑。”朔夜认真极了。“那事情好像在锦国最初的那几代皇帝治理江山的时候,具体的地点我不记得了,只说有一个老板,他有两个女儿,长女成人便要出嫁了。不过长女出嫁那天,因为半途得知自己妹妹快要不行,就义无反顾地从花轿上跑下来,一路跑回了家。她回去之后不久,妹妹便因病去世,而她、是自尽的。” “你如何知道这事情?”桐笙觉得这事相当难以理解,若是朔夜不讲,她不过只以为这是自己做了什么奇怪的梦,梦醒之后再也没忘记过罢了。可朔夜这般说,她便觉得这梦与朔夜说的事情岂止是雷同,根本就是同一件事情,她甚至因为朔夜说的那些而想起了更多细节。 很奇怪,桐笙清楚知道她说的事并非自己亲眼见过,而朔夜告诉她那事情竟发生在锦国初期。算来,那时距今已有两百多年之久,朔夜为何会知道那样远久的事情? 朔夜解释说:“先前我说过了,我师父是仙人,她知道很久以前的事是很正常的。我当然是从她那里得知,只是事情太久,她记得不清楚,与我讲的肯定不详细了。” 一些谎言,朔夜编造它们不过是想教尚未恢复记忆的桐笙更能接受罢了,就像她编造的那个关于她师妹的故事。最起码她现在不能告诉桐笙她说的那两姐妹姓凌,曾经在某一世,是桐笙很最亲密的好友。 朔夜讲的,那位出嫁的姐姐在妹妹离世之后自尽了。 “为何会自尽?”桐笙真的想象不了。 朔夜双手抱在胸前,沉默了一会儿。“我记得你先前问过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朔夜说话时只下意识摊开了左手,手腕翻来便又露出了那弯月牙。桐笙极快看见了它,才想起这整个冬天真的是过去了。 “你问我,是否好女色?” “所以呢?”桐笙抿着唇,此时被朔夜再提起这句话,倒像是朔夜将这个问题与她问了一遍。 “所以,我说的那两人皆好女色,且是钟情于彼此。” “她们……是姐妹!” 桐笙如此吃惊,朔夜却笑了。“先前你不是想过灵纤会喜欢灵安?此时为何会惊讶那两人是姐妹?” “说沈灵纤不过是玩笑罢了,我没想过是真的。可你说的那两人却是……” 朔夜摆手道:“她们不是亲姐妹。虽然外人几乎不知道,可那位姐姐确实并非她父母亲生。” 如此说来,桐笙多少松了一口气。 不过是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却让朔夜和桐笙都有了奇怪的感觉。 朔夜自然不解桐笙为何记不得那些与她有关的事情,却会记得那两个人。到头来,那两个人的死,对桐笙的影响竟大过了朔夜么?朔夜看着桐笙,桐笙却像是心事泛滥似的,低垂着头,缓缓转身朝前走去。 你相不相信在我们此生之前,还有我们的存在?相不相信我们都有所谓的前世,甚至还有没忘掉的,星星点点的前世记忆? 可是这样的话,桐笙并没有问朔夜。她还是害怕说出来不会有人相信,哪怕朔夜有一位仙人做她的师父。 行至阮府大门外,朔夜对桐笙说:“灵安出嫁了,这段时候灵纤一定很不习惯。我想我多少要在家陪她一段时候,若你愿意,也是可能常来看看她的。” 以往朔夜送桐笙回家都会一直将她送回房里,今日桐笙还未进大门却听到朔夜讲了这话,便诧异地站住脚,转回身:“你这话是要告诉我,以后你不会来我这里了?” “会来的,不过总不能比以前来得更勤快。” “随意吧。”桐笙心口生闷,说罢转身提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27 了裙子就走了。 不见便不见,这也能说得上是一件好事了。起码不相见的时候,桐笙更能告诫自己,朔夜不过因为她的长相才会对她好。而她心中藏有无人知晓的秘密,那些秘密总是教她不得不与朔夜保持着当有的距离,不可逾越。 看着桐笙头也不回地进了阮府大门,朔夜的意志也抵不过心头的情绪,让一股难受蹿了出来。桐笙还有关于凌家姐妹的记忆,那本不过是一件小事,却意外地教朔夜觉得难过。 这么多年了,朔夜做得最长久的事情是寻找,拥有得最多的东西是被遗忘。很多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从无怨言,别人如何信她从未想过放弃?又有时她甚至觉得找不到桐笙的那些日子,竟然都轻松过要去面对桐笙对她的遗忘。 朔夜苦笑起来,长叹出一口气,无可奈何地只能往回走。有些事想不得,想起来朔夜会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消极情绪。有些事再拖不得,拖下去只怕百世尚未过半,朔夜便已撑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还真是朔夜、咲夜,傻傻分不清楚了。。。反正都是sakuya。。。 ☆、追逐 桐笙回到屋里呆了一会儿,心中那股闷气始终不见消散,于是她将玲子叫来,告诉玲子自己要去竹园散心,不许有人去打扰。 此时心中有两件事情叫桐笙困扰,一是很久以前关于那嫁事的记忆,一是刚刚才知道的,朔夜近期不会常来的消息。 仔细想想,由最初那不愉快的相识到现在,几乎只有桐笙不想见朔夜的时候,何来她想见却见不到朔夜的时候?桐笙无法否认,即便知道朔夜对她的好全因她的容貌而来,却还是越来越习惯朔夜给她的那些特殊对待,可是最叫人不甘心的却也是那些特殊的对待。 喜欢朔夜吗?桐笙觉得,或许她喜欢朔夜那奇特的能力更加多一些。一开始她接受朔夜当然是因为朔夜的那种奇特能力,可她也在无形中习惯了朔夜对她的好,惯到朔夜没空理她,她就会闹脾气似的。 这样的性子如何得了?桐笙忽而就想起朔夜笑话她的那一句“是该好好养养你这性子了。” 独自在家中呆了几天,桐笙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竹园度过的。朔夜真的没有来过,连问都没有叫人来问候一声。前天玲子在街上看见朔夜和沈灵纤在一起,便主动过去与朔夜打招呼,顺道告诉她桐笙这几日心情不好,问她能否去看看。毕竟在这个地方,朔夜算是桐笙唯一的好友,玲子能想到的可帮忙的人,只有她了。可朔夜没回答,她只叫玲子转告桐笙,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去沈家找她玩。 “我不喜欢沈家,难道她不知道吗?” 桐笙将这句话丢给玲子,玲子也只能乖乖闭嘴。又过了两日,玲子专程去找朔夜,将此事告诉她,朔夜听后想了想,说:“我知道了。” 玲子不明白,为何那日沈灵安出嫁之后,朔夜不来阮家了,小姐也变得很奇怪。今日见了朔夜,而朔夜态度意外冷淡,莫不是她们闹矛盾了?回到府里,玲子也不敢与桐笙提起自己见了朔夜的事,只是做完了桐笙交代的任务,在不打扰桐笙的情况下,安静地在一旁候着,等待桐笙再次差遣。 朔夜终于来了,在玲子找过她之后的第四天。玲子先她一步跑去竹林那边与桐笙通报,刚见到桐笙便大声说:“朔夜小姐来了!” 桐笙那时正蹲在地上看阿九与一只小虫玩耍,突然之间听说朔夜来了,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心里早就泛起了高兴。只是她看了玲子一眼,笑容却没出现在脸上,而是毫无兴趣地问:“她来做什么?” “她说有事要跟你讲,很急。” 有什么事情能急得她连沈灵纤都不用陪了?桐笙不关心那事情本身,却因为想起朔夜要陪沈灵纤而不过来见她,所以一直在生气。气了这么好几天却不见消气,桐笙倒有些佩服自己了。 桐笙继续看着阿九,似漫不经心却满心期待地说:“叫她过来吧。” 玲子将朔夜带到竹园之后自己便退开了,桐笙还一直在看着阿九玩耍,像是没有一点想要搭理朔夜的意思。 朔夜走过去,也像桐笙一样蹲下.身,看着阿九在折腾一只小虫子。一只猫儿与小虫玩得不亦乐乎,旁边的两个人看着它,却是心思越发不在它身上了。 过了一会儿,桐笙还是说话了,只是这开口却带着那么一些酸气。“你不用陪沈灵纤了?” “她的心上人自然会陪她,我何必常在她身边呆着?” “这么说是她不要你陪,说以你才过来扰我?” “我扰到你了?”朔夜缓缓起身。“既然如此,我离开便是了。” “站住!”桐笙叫住她,跟着也站了起来。“你今天过来做什么,就是来跟我说一句‘离开便是了’?” “不是,不过也差不多了。” “什么意思?” “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为了方便,这段时间我会把关于我的东西东从所有人的记忆里抹除,所以你不要跟他们提起我,免得他们觉得奇怪。” 桐笙急问:“你要去哪?” “翠云山。” “怎么又要去?” “我有些事情要需莺时帮我办,很重要。” “很重要?”桐笙的眼神忽而都暗淡无光了。“与你师妹有关?” “是。” 桐笙勉强笑了笑,好似好奇地问道:“你上次一走走了快四个月,这次又打算去多久?” “照理来说不会比上次久,不过若是遇上麻烦的人,就怕回来会很不容易了。” “比如望月?” 朔夜摇头,表情也有些严肃。“我师父。” “难不成你师父见着你,还会不让你下山了?” “最起码我没办法立刻就离开。” “这样么?”桐笙不知该说什么了。“那我只能祝你一路顺风。” 朔夜对这句话多少是失望的,可照着桐笙这般性格,她真的没办法从桐笙那里得到什么她想要的回应。 朔夜走了,桐笙没有留她,反而正玩在兴头上的阿九冲着她的背景叫了两声,且它的叫声真的唤得朔夜回了头。只是朔夜将本该给予阿九的注视全数给了桐笙,而桐笙目光有闪躲,一点不敢与朔夜四目相接。 “你保重。”朔夜最后留下了这样三个字,用着那样伤感的表情。直到她彻底转身,桐笙才敢真的看着她。 自与朔夜相识以来,大多时候道别都是朔夜守着桐笙离开。桐笙几乎没想过看着一个人的背影越来越远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如今终于想要去体会,才发现这感觉是多么难受。 离开竹园那道并不宽敞的门,桐笙再看不见朔夜,她明知朔夜仅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28 是过了转角,却仍旧觉得朔夜不在了,所以难受极了。阿九仰着头冲桐笙叫了好几声她都没反应,直到阿九在她小腿上蹭了几下,她才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猛然看向阿九。 喵—— 阿九又叫了一声,桐笙心头莫名涌出一阵冲动,好几次她都想要忍下那不该有的冲动,却次次都以失败告终,所以她管不住地迈开脚步向着朔夜离开的方向跑去。 快,还要更快,盼着甩开所有恐慌而拼着全力去追逐。 可是,为何要追逐她远离的背影?桐笙根本解释不清楚。她只知道这一次的自己舍不得朔夜,十分不舍,更有一种可怕的想法让她觉得朔夜这一走便再不会回来了。她很想再看见朔夜,除去那些带有目的的原因之外,她仍旧很想再见到朔夜。 “朔夜!” 桐笙追上朔夜时,促促喘息着。朔夜诧异地停留在她不远处看着她呼吸交换,心中有几分欢喜,同时也有几分怜惜。 “有事吗?”朔夜轻声问着。 桐笙一时张口结舌,面红耳赤,她怎会只顾着追了过来,却没想过要对朔夜说些什么? 朔夜一定会走,这是无可改变的事情。可是桐笙能做什么?在她走之前,桐笙能问她要到什么? “我家一个老仆在西南城外有间屋子,他很少回去住,所以屋里落了一些灰尘,不过稍微打扫一下还是很干净的。” 情急时不知从哪里捡来一些话语,桐笙努力思量着,希望它们能帮她完成她都未想好的心愿。可她还是紧张,话语都欠缺了一些连贯。朔夜异样地看着桐笙,真的丝毫不明白桐笙要表达什么。 桐笙双手垂在身旁,紧攥着裙子不放。她很努力地在想,她到底要怎样?她想留下朔夜,即便朔夜一定会走,她也想多留朔夜几日。 “给我两天你的时间可好?”桐笙咬着牙,真的豁出去了。“让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是阮桐笙,让所有人都不知道你是女侯爷,在你离开之前,给我两天没人认识我们,我们可以任性的日子,可好?” 朔夜此时一头雾水,她问桐笙:“你怎么了,为何有这种念头?” “我只是突然很想要几天自由,我自作为阮家的女儿开始便总要小心谨慎。朔夜……”桐笙竭力缩短了与朔夜之间的距离,拉起朔夜的手,陈恳道:“偷出两日时间给我,在你离开之前,我想得知少了许多顾忌的日子能给我怎样的快乐。” “你要我偷出几日时间给你,你要几日无所顾忌的快乐,你要、我陪你?”朔夜每说一句,便多出一分笑意。“桐笙,你知道你的要求有多任性吗?” “我知道,可我仍希望能实现。” “因为你知道我一定会替你实现,所以你才敢有这样任性的要求。” 桐笙知道,她有一张朔夜熟悉的面容,只因为如此,朔夜便会纵容她,包容她。可她并不希望自己仅以这样的原因得到朔夜的好,可此时她竟大肆利用起了这点她最讨厌的原因。 不管是桐笙的一时冲动,还是朔夜以她为媒介改变了别人的记忆,这都不过是在桐笙的一阵脑热间发生的事情。朔夜收回自己的手,桐笙才睁眼便见到她满面春风一般的笑容。桐笙摸摸自己的额头,大致想象到了别人此时已然不知道她与朔夜是谁。 “此时你就让别人不认得我们了,我们要如何离开?若是被人瞧见,我们岂不是成了飞贼?” “我敢这般做,自然有办法带你离开。” “哦?” “你把眼睛闭上。” 桐笙闻言便遵照朔夜的意思闭了眼,而后她感觉朔夜的手抱住了自己的腰,自己被她带着纵身一跃,耳边便有了嗖嗖的风声,随着那上上下下的跃动,不多久桐笙便被带出了阮府。 朔夜最终带着桐笙停在了背街,在桐笙想要对她说什么之前,她先与桐笙说:“你说你从未有过自由,我便能理解成你极为渴望自由。若我能带你走,给你此后自由,你可愿意?” 桐笙选择了摇头。“朔夜,我记得你与我说过,你的本事再是厉害,再是能将没发生过的事情装进所有人的记忆中,却也无法教他们觉得那些‘未发生’与已有的事实一样真实,即便他们都认定了那样的存在。所以你会说很多事情若能亲自去达成,你也不会选择用能力去改变。 我从来没有你的那种本事,我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去达成希望的事情,所以我的自由,我希望是自己争取来的。而你可以给我两日时间,这已经足够奢侈了。” 朔夜无奈,后来将桐笙带到沈家门前。“这里人多,你等我一会儿,我偷偷回去拿点东西。” 桐笙点头答应了,便只安心地在这里等着,等着明日开始的偷闲时光的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吻 朔夜已经叫所有人都忘了她和桐笙,在她想起还要回去拿东西的时候又懒于再将人的记忆改一次,于是决定做一回飞贼“入室行窃”。她没有从正门进入,桐笙自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看你定是许久没使过轻功而技痒,所以故意这般老早就让别人忘了我们。怎样,这跳上跳下几回,可让你过瘾了?” “比起施展轻功,小贼一样的行为倒是叫我觉得更过瘾。” 朔夜回去只带了一些铜钱和银两,按照桐笙说的话来理解,她们一定是要去西南城外住两天了,便不好总穿着身上这种贵族的衣裳。 “走吧。”朔夜拉上桐笙。“现在先去买衣裳,等会找地方换上了,再买一些需要的东西便出城去。今日还剩大半日时间,算是免费送给你了。” 桐笙嘟着脸笑道:“既然要送,何不多送一些?半天时间,可太小气了。” “是你自己只要了两日,我即便要送你多些时间,也不能多过你要的那些。” “算了算了,反正你也要走,我现在多耽误你一些时间,不如等你早些回来。两日就两日,你走了我也觉得清净!” “你这般嫌我?既然你嫌我,我这就走了吧。”语音落下,朔夜还故意要摸上桐笙的额头,打算让她重新回到别人的记忆里。 “哎呀!”桐笙躲开朔夜的手,道:“我不过开个玩笑,你何必认真!” “我也只是开玩笑,你又何必认真?” “你这人果真讨厌!”看见朔夜的笑容,桐笙才知道自己又被戏弄了。她总是这样,玩笑开得过于认真,总叫桐笙以为她的行为根本与玩笑无关。 在客栈房间里换上从成衣铺中买来的衣裳,两人便带着买好的一些东西出城了。城外那房子并没有朔夜想象那般难以打扫,所以花在打扫上的时间并不多。不过对朔夜来讲,麻烦的并不是打扫屋子,而是吃饭的问题。 数一数朔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29 夜活过的年岁,长过普通人好几倍了,在这些时间里她学过的东西有很多,大多数东西不说精通,但也十分熟练,唯有厨房之事叫她头疼不已。若此时只有她一人,那么随便弄些吃的也能凑合过去了,可这里还坐着一个大小姐,她那吃惯了美食的嘴里哪进得了朔夜做出来的东西? 桐笙虽早就想过朔夜不可能是什么都会,却没想到她竟然做不来好吃的饭菜。“所以,这就是你特地买了烧鹅、卤味,顺带还有二斤白酒的原因?” “就是如此。” “那你还买上两把青菜做什么?” “一把用来炒,一把煮汤。” 可朔夜才表示自己做菜不好吃,桐笙哪里相信她能炒出什么好味的青菜?“可是吃过今晚这顿之后呢?总不能到了吃饭的时候又要回城去吧,路好远!” “你实在够懒!”朔夜将桐笙带到门口,给了她一张小凳儿。“择菜会吗?” 桐笙只能摇头,朔夜便给她演示一遍。“像这样将不能要的部分都去掉,留下好的部分在篮子里,知道了?” “知道了。”这最为简单的日常事情,对桐笙来讲却新奇极了,所以朔夜将这工作交给她,她还显得很兴奋。 朔夜与桐笙在这城外的第一顿饭就只有半只烧鹅,一盘卤味,还有炒青菜和青菜汤。吃的东西稍微简单了,但桐笙却因为心情极好,反而吃得比平时要多一些。饭后桐笙提议让自己洗碗,结果一次摔烂了两个盘子。朔夜无语地将她赶到一边去,叫她守着灶上正在烧的开水。 平民的生活有趣极了,这是桐笙在这半日里的总体感受。入夜了,朔夜将另外半只烧鹅切好装盘端进屋里,还有那二斤白酒也一并放上了桌。 “你要的无所顾忌,我们就从丢了早睡早起的习惯和规矩开始吧,今晚秉烛夜谈,如何?” 桐笙点头,却说:“好是好,可是酒却得你一人喝,我不喜欢那东西,从未喝过。” “你不喝酒?”朔夜好似不信。“我可是第一次听你说你不喝酒。” “这也是你第一次叫我喝酒啊。” “好吧。”朔夜还是给了她一个杯子,茶壶也干脆搁她手边了。“不喝酒,喝茶也好。” 一人吃酒,一人喝茶,喝茶的人始终清醒,却见与自己同桌饮酒的人说话的兴致越来越高。朔夜常将以往桐笙的事情换了别人的姓名来讲给现在的桐笙听,有些蠢事桐笙听了还大肆嘲笑,嘴里说着“这人可真是蠢死了”。见她这般嘲笑自己的前世,朔夜便忍不住笑得更欢。 桐笙不自在地颤了一下。“你干嘛笑成这个样子?” 朔夜笑个不停,只好摆手示意自己并没笑什么。可她都笑成这样子了,桐笙怎么会信? “你该不是醉了吧,瞧你都笑得不能自已了!” 朔夜还是笑着,心想若是以后桐笙会知道她这般自我嘲笑过,怕是会臊得好几天不想见朔夜了。 “我没醉。”朔夜做了个深呼吸,好不容易将笑意止住。“饮酒最美的时候便是微醺之时,我现在这样刚好。” “我看你那样才不是刚好。” “刚好,刚好。”朔夜站起来。“今天很晚了,就到这里吧。我去烧些水来,一会儿你洗洗先睡,桌上的东西我来收拾。” “不用啊。”桐笙将收拾桌子的任务揽到自己身上。“这些事我好歹做得来,你就不用担心这边了。” 朔夜笑道:“那你就这些东西都拿去厨房,没吃完的东西用罩子罩起来,杯碗放在水槽里,等我明天来洗。” 这里平时没人住,缸里自然不会有存水。天还亮着的时候她们忘了将水装满,安排好桐笙的事情,朔夜就去打水了。等她打了大半缸子水,却发现那些应该回到厨房里的东西却一样都没在。 这个桐笙,到底做什么去了? 放下水桶,朔夜回到屋里看见桐笙,桐笙竟然脸上红通通的,一手撑着脑袋,双眼眯着,动也不想动。再看看起先放在朔夜坐的那一方的酒杯,它已经在桐笙的手边,并且之前留下的那一整杯酒已经不复存在。 朔夜又急又好笑地过去将桐笙扶起来坐正。“你怎么把我留下的酒都喝了?” “我想倒了有些可惜,就干脆把它喝了。”可没想到那酒烧喉咙不说,桐笙像喝茶一般两口吞下一整杯,那劲头上来可不得了,等她咳完了一阵之后没多久,就头晕不止了。 “你不是说你从未喝过酒?这下就喝了一整杯,没事吧!”这屋子里可找不出来一口量的小酒杯,朔夜都不敢两口吞下一整杯,桐笙从未喝过酒却这么做了,此行为在朔夜看来真是有些壮烈。 “没事。”桐笙笑了,笑里只让朔夜看见了消失在那杯中的酒。“你说的,饮酒最美的时候就是微醺之时,我这样……刚好。” “你这样可不好,哪里是微醺?” “刚好,刚好!”桐笙站起来,笑着这段先前才有过的对话,而她确实太高估自己对酒的抵抗力,起身来便撑不住身子,开始摇摇晃晃。 朔夜扶着她,生怕她站不稳就坐地上了。“你真的没事吧?” “没事。”桐笙就借了朔夜的手做支点,自己站好。她只想表达自己并无碍,却在一抬头时对上了朔夜的眼。 究竟是烛火衬托了那双眼眸的明亮,还是那双明眸使得烛光因为这个人而生动?桐笙凝望着朔夜的眼,望着她竟然想不起要收回自己的视线。朔夜那双眼中满是柔情,像是有意缠着桐笙的视线,因此桐笙才躲不开一般。 “朔、”桐笙突然觉得口干,发声也由此断开了。她会因为自己心中的念头而紧张,然而她的双眼却已不自觉地离开了朔夜的眼,转至了眼前那双饱满且诱人的唇。那双唇即便闭合在一起却也似带着笑意,这样的笑很美,正是她诱人的样子。 桐笙向前倾身,与朔夜相近到已然能交换彼此的呼吸。呼吸中仍带着的酒气成了此时最好的催化剂,催着桐笙让自己的唇向朔夜的唇贴了上去,可到头来桐笙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去做更多的事情,仅在唇瓣接触之后以两排贝齿轻轻咬住了朔夜的下唇,舌尖在朔夜唇上轻轻舔舐一下,便怯怯地退开。 桐笙脑子真是有些糊涂了,她不敢吻朔夜,却将脑袋搭在朔夜肩上,讲了一句十分可笑的话:“我想我是醉了,脑子不清醒。” 怎会有人如此可恶,将朔夜心中某种欲望勾起,却又这般不负责任地离开了?朔夜让桐笙和自己分开,满是怨念地瞪着桐笙。醉了?这借口真是好笑。 “我想我也是醉了。”朔夜稍稍低头在桐笙唇上啄了两下,然后轻轻扣着桐笙的后脑勺与她额头相抵。“我也脑子不清醒了,怎么办?” 怎么办?桐笙不知所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30 措,急得脑袋快要烧起来。朔夜并没给她时间去想,她无法主动,朔夜便吻上她,舌头灵巧地将她的唇齿分开,长驱直入肆意挑逗着她的舌头。桐笙直觉得自己无法跟上朔夜的节奏,呼吸也变得沉重,却在头脑越发烧烫的时候勾住了朔夜的脖子,主动回应起来。 桐笙有些笨拙,即便主动回应也只是在被动接受。她将这过错都推在那该死的酒水上,是它叫她脑热了,也是它害她舌头不太灵活。终于桐笙认输了,与朔夜分开便促促喘息。朔夜却望着她,似水的眼波却是伴着一个邪魅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鱼 朔夜在笑,桐笙却是撇开了头,滚烫着一张脸。朔夜故意双手捧起了桐笙的脸,让她必须面对自己,笑话说:“脸好烫。” 桐笙羞极了,抓下朔夜的手,朔夜却又巧妙地将手抽开,所以桐笙的脸躲开了朔夜的魔爪,却是整个人都掉进她的怀里了。 一种难以形容的踏实几乎叫桐笙忘了羞涩,朔夜在她耳鬓亲吻,她不禁也双手环抱了朔夜,轻轻唤着:“朔夜……” “嗯?”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朔夜与桐笙分开来,认真地看着她:“我当然知道,你是桐笙。” 你从前是桐笙,往后仍旧是桐笙,只是你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是,我是桐笙。”桐笙带着悦意点了头,但很快她又消沉了。“可你是否真的知道我不是你师妹,不可能是你师妹?” 看来朔夜当初就不该说什么桐笙与她师妹相似这种话,那样桐笙心里也不会总这般介意此事。可事已至此,朔夜怎么好在桐笙恢复记忆之前再改口说师妹死了,或是又要怎样直接告诉桐笙她就是那个人? “或许有一天你会知道我真的从未将你‘当做’她,那时候你自然也会知道自己绝不是别人的影子,更不会是一件替代品。” 桐笙带着疑问看着朔夜。“你说的或许有一天要何时到来?我其实一直都不清楚你的底细。朔夜,我真的可以信你吗?” “难道你还没有选择要相信我吗?”朔夜再次捧着桐笙的脸,用了自己所能有的最真心的语气说:“即便你现在根本不知我是谁,我也都会告诉你:我绝不会害你,我会陪着你、守着你,直到不得不分开的时候。” “可是你师妹怎么办?”突然鼻尖有些酸涩,桐笙却分不清它是因怎样的情绪而起。感动吗?似乎其中还带着一些难受。 桐笙、师妹,明明是同一个人。若朔夜回答此后不再找师妹,桐笙或许会觉得她是个有始无终的人。若朔夜回答还要继续找师妹,桐笙定觉得自己的分量太轻。果然,谎言太过害人了。 “虽然不知道以后又要何时才能见她,但是我一定会找她。可是现在的你比以后的她重要,我不会丢下你的。” 桐笙本就晕晕乎乎,朔夜的话听来又好像另有意义,她好像不能完全明白,但又觉得自己能懂得大致意思。“你的话,我想我清醒之后需要好好想想。现在我只问你两个问题,你要回答。” “好。” “第一个问题之前问过的,你可好女色?” 朔夜不禁又笑了,仍旧反问桐笙:“你可觉得我好女色?” 桐笙无语地盯着她,最后无奈了,只好换了第二个问题。“你可喜欢你师妹?” 为什么不喜欢呢?可朔夜哪里敢这么回答?她很仔细地思考,突然想起先前从翠云山回来的那天,那天沈灵安说她对桐笙总是不同的,那时候朔夜十分从容地说了一句话:我喜欢她。 是了,就是这句。 “我喜欢你。”她一早就表达过自己的情感,只是桐笙当她在说别的事情罢了。 这样突然的情意传达,突然得直接在桐笙心里炸开了,一时叫她心中欢喜雀跃,一时叫她心慌失措。 我、我何时问过你是否喜欢我?你为何要这般答非所问! 桐笙将脸板得硬邦邦的,十指却不自觉地紧缠在一起,朔夜看了一会儿竟然捧腹大笑,说:“你、真的很可爱啊!” 桐笙尴尬极了,一点都笑不出来,于是嗔道:“你不是要去烧水么,还在这里赖着做什么!” “哦,你不说我还忘了这回事了。”朔夜仍旧笑着。“好啦,我去烧水,你自己歇一会儿,别再喝酒了!” 朔夜离开之后,桐笙像个泄了气的皮囊一般,半边身子趴在桌上。这会儿她突然有些懊恼,果真不该喝那该死的酒,不然自己怎会这样丢脸? 夜里入睡,也不知出于怎样的原因,桐笙坚持背对朔夜,任朔夜怎样哄她都不愿意转过身来。不过好在她也不会反抗朔夜的怀抱,还是由着朔夜抱着入眠,直到天亮。 因为昨夜睡得晚又喝了酒,桐笙醒得稍微迟了点。她把自己收拾妥当之后便带着小凳去大门口坐了一会儿,看着几只鸟儿落在这篱笆围成的院子里玩耍。朔夜出来时看着她双手撑着自己下巴发呆,便走到她身边,亲昵地揽着她的腰,问:“在发什么呆?” 桐笙见了朔夜首先浅浅笑了笑,揉着眼睛说:“好像没睡好。” “先进来吃饭吧,我煮了粥,吃完你再回去睡会儿。” “嗯。” 厨房里有个泡菜坛子,里面全是陈年泡菜,朔夜取了一点,正好能用来下白粥。饭后桐笙觉得清醒了,自然不会再回去睡觉,于是问朔夜:“今天我们要做点什么?” 朔夜一边洗碗,一边想了想,问:“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失格的事情?” 桐笙说过自己打小便事事谨慎,怎会做过什么失格的事? “那好。”朔夜做了决定:“我今天就带你去做些你从未做过的事情。” “比如说?” “做小贼。” “不可以!”桐笙当即就反对了。“我好歹也是官家小姐,怎么可以去当贼!” 朔夜却反驳道:“可你这两天不过是个普通人,没人知道你到底是谁,既如此,何不做一些你平日根本不敢想的事情?是你自己说,想要过无所顾忌的日子,你怎还要用官家小姐的身份来束缚自己?” “可是这种行为太糟糕了。” “也没有太糟糕。”朔夜洗完了碗筷,擦干手说:“我当然不会带你去做很夸张的事情,不过是些小孩子捣蛋的把戏罢了。” “真的?” “骗你可有好处?” “似乎……没有。” “这就对了。”朔夜拍了拍桐笙的肩头,说:“好了,你把屋里收拾一下,我出去弄点东西,等我回来就走。” “好。” 桐笙一直好奇朔夜会带她去做什么,直到朔夜带着她从一个地方绕路到了一个鱼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31 塘边上的时候,她才知道朔夜是要带她来钓鱼。 “钓鱼算什么失格的事?”桐笙好像有些失望,完全忘了自己先前还很反对做什么小贼。 “钓鱼?”朔夜声音很小,将竹篓放在地上,让桐笙拿了一只短杆网。“要是钓鱼就去河边了,怎会来这里?” “这是鱼塘,不是钓鱼是什么?” “嘘。”朔夜竖起食指在唇边,说:“小声点。” 这贼兮兮的样子还真像是要做坏事呢,桐笙拿着那网子,看着朔夜从竹篓里倒出一包带着淡淡的血水的东西,那些东西看起来应该是什么小动物的内脏,应该是做饵用的。朔夜拿着一只很小的鱼竿,在钩上挂了一些饵,将鱼饵没入水里,自己蹲在地上。 朔夜蹲得很低,也将桐笙拉来与自己一样,像是在躲谁一般。桐笙双手握着网杆,两眼直盯着水面,过了一会儿,她看见一条鲫鱼游过来了,她以为朔夜会将鱼钓起来,谁知朔夜却突然对她说:“快,网住它!” “什么?” 朔夜事先并未与桐笙说过两人要怎样配合,所以面对这突然来的命令,桐笙显得手忙脚乱。不过还好,那些养在鱼塘里的鱼不像野生鱼类一样灵活聪明,桐笙反应都慢了好几拍却还是顺利将它网住了。 桐笙好像很兴奋,将杆子收近了好近距离地看自己网住的鱼,瞧着网子里还活蹦乱跳的鱼,欢喜地说:“朔夜!这鱼还不小呢!” 朔夜自然也跟着笑,却还是做了那个“小声”的动作。“我们在做贼,你这般大声是要将鱼塘主人引来的。” 桐笙收起声,笑容却收不起来,小声道:“这次我来钓,你来网好不好!” “好啊。”朔夜重新挂了鱼饵,将鱼竿交给桐笙。“你拿好它不要动就是了,一会儿就有鱼儿上钩。” 以前在古道,桐笙经常看见阮大人在自家湖里钓鱼,却从未见他用过朔夜这般方式。有时桐笙看着他在湖边坐了大半天也不见一条鱼上来,反而听他说垂钓之事更重在养性,鱼儿不过是附属收获罢了。 不过今日看来,桐笙更喜欢朔夜这让人容易丰收的办法。她与朔夜呆在这才没多久时间,竹篓里已装了四条鱼,若一直都这般顺利,不要半天时间就能装上八九条鱼回去了。可桐笙才这样想,远处却传来一声吼。 那吼声分明就是冲着朔夜和桐笙来的,桐笙立即抬头,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朝她们跑过来,一边跑一边骂,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一看就是来抓偷鱼贼的。在他身后还跑着一个光屁股小孩,小孩儿虽跑得慢,却也学着他的样子一路咿咿呀呀地喊话,好似也在骂偷鱼的小贼。 桐笙慌了,赶紧叫朔夜。“怎么办!” 朔夜站起身,丢了手里的东西,拉上桐笙就跑。桐笙却连连回头去看地上的竹篓,最后实在舍不得自己的鱼,硬着头皮跑回去将竹篓抱起来。朔夜哭笑不得了,赶紧又回去带上她,两个人拼命地逃走。 逃出很远,朔夜终于停下来,两个人喘着大气,你盯着我,我看着你。桐笙抱着竹篓,脸上因为这一场刺激的逃跑而有些笑意,朔夜却无语地说:“几条鱼罢了,你竟然为了它们不怕被人拉去官府么?” “你能打跑几个壮汉,我还怕他将我拉去官府?” “要是我不在该怎么办?” “你不在?”桐笙说:“你不在我自然不会被硬拉着来偷别人的鱼了!说来都是你的错啊!” 朔夜提了一口气,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她无语地说:“我真要被你气死了!” 桐笙却嘻嘻地笑,这时发现竹篓里浸出来的鱼水将她的衣裳弄湿了,上面还有一股鱼腥味。“这可怎么办?” 朔夜将鱼篓接过来。“先回去吧。” 朔夜好像总习惯去牵桐笙的手,桐笙也不知道她是何时开始有了这种习惯,只觉得她的牵手来的那样理所当然,反而让桐笙不好拒绝了。只是桐笙还有些不习惯,朔夜拉着她的时候,她仍旧不知要如何自然回应。 因为不会做什么鱼料理,朔夜决定回去架个石灶来给桐笙做烤鱼。可是朔夜说自己做菜不好吃的话语被桐笙死死记在心里,所以朔夜说做烤鱼,桐笙却觉得悬得很,生怕朔夜把几条鱼都给烤糊了。 回去之后,桐笙自己回屋去换衣服,朔夜便去了厨房杀鱼。桐笙换好衣服来找她,正好看见那一池子的血腥。鱼血很少,并比不得其它动物,可是看着朔夜剖鱼时几乎可称熟练的动作,桐笙脑袋里莫名冒出了一个问题。 “朔夜,你杀过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在家,没更文,没跟大家说女人节快乐,今天补上可以么? ☆、别离 朔夜手里的动作停下了,愣了一会儿,丢了那条还未掏出内脏的鱼,舀了一瓢水洗手,却不论怎样都洗不掉手上的腥气。 “我杀过人,你会觉得我可怕吗?” “为何要觉得可怕?我爹也杀过不少人,虽然有些人不该死,可我爹也有自己的立场和原因,他不得不杀他们。我想你也一样,即便你杀过人,却也不能说明你就是个恶人了。” 桐笙一席话反而让朔夜惊讶得很,果然是权臣子女还是与那些王子公主更相似么?虽不能像王子公主一般轻易要人性命,却竟对杀人之事看得如此淡然? “为何你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没什么,不过突然想知道杀人是怎样一种感觉罢了。因为不明白为何皇上也好,大臣也好,他们都动不动就想杀了谁?” “杀人的感觉……”朔夜紧皱起眉头。“我不知道别人如何觉得,但我的感觉是糟糕透了。” “我想也是糟糕透了,所以还是不杀人的好。”不过桐笙看了看那一池子的血腥,说:“人不要杀,但是鱼还是要处理完啊!” “好。”不过桐笙一句话,朔夜便再次脏了自己的手。 住在西南城外的房子里,朔夜将自己与桐笙的身份定作两姐妹,与邻里间的关系也不错。朔夜在处理那几条鱼的时候,桐笙无聊便说去外面找一些砖石回来起灶,结果刚出去就被一位大姐拉住了。大姐早上从鸡窝里摸了几颗鸡蛋,刚又收了一些青菜,想着朔夜与桐笙两姐妹相依为命怪可怜的,就顺便给她们送一些过来。桐笙接了东西正要道谢,却听那大姐说: “刚刚我听说前头鱼塘去了两个小贼,鱼塘曲老大在那指天骂地般发了好大一顿火,直讲要是抓到那俩小贼,先打一顿了再送官府。” 桐笙听后愤慨不已,附和说这种偷鱼的小贼,抓到之后定要拉去官府,叫官府严办!然后她与那位大姐道别了,也不去捡砖石,直接转身回去找到朔夜,说:“怎么办,我们偷了别人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32 的鱼,别人要把我们送官府了!” 朔夜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那个曲老大也太小气了,不过几条鱼么,至于送官府么?不过还好他也没见过我们,不知道我们就住在这里。”桐笙又晃到朔夜跟前。“你怎么不理我?” 朔夜还是什么都没说,直接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而后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是呀,我怎么没想起你的这个本事?”桐笙安心了,又道:“你这本事真是太方便了,以后要是杀人放火也能轻易脱罪的。” “胡扯。”朔夜严厉地说:“师父教我们本事绝不是叫我们动歪念的,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想也不能想!” “我不过说说罢了。”桐笙转身背对朔夜,没让朔夜看见自己脸上那点细微的表情。 开开心心吃过朔夜烤的只有咸味的烤鱼,下午时候桐笙说要出门去走走。朔夜锁了门与她走在一起,刚踏出院子便有人大叫一声:“小贼别跑!” 这一声叫可把桐笙给惊着了,可她当即又想起朔夜已经改过那些记忆,心想那“小贼”定不是她俩。可做贼的人哪有不心虚的?桐笙听了那一声叫喊,面上虽不惊不乱,却下意识抓住了朔夜的手。 朔夜眉梢一挑,这倒是个惊喜,桐笙竟主动拉了她的手。这主动送上门来的牵手,朔夜当然不会拒绝,五指收拢便将桐笙的手握紧了。然后她指着那边追着小贼跑远的人说:“人家没有追你,你这小贼倒是胆子小得过头了。” 桐笙有些不高兴。“本小姐平生第一次做贼,胆小是应该的。” “哦?”朔夜笑起来,说:“这样讲,你是还期待着继续做贼?” “谁要做贼!” “不是我。” 桐笙瞥了她一眼,撒开手说:“懒得理你!” 那位送了东西给桐笙的大姐上门来了,正巧在桐笙死活不准朔夜来拉她的时候。大姐说她有点东西想给在城里给人做工的丈夫带去,可是家里那几个小鬼头又离不得人,所以想请朔夜她们帮忙看着孩子。桐笙听了直在暗下对朔夜摆手,朔夜便对大姐说:“这样吧,正巧我们要进城去买东西,你有什么要带给大哥的,我们帮你带去,可好?” “也好,也好。”大姐说:“你们就带东西去城里吧,我也怕我家里那几个孩子太麻烦了。” 那位大姐回家将东西拿给朔夜,又将丈夫做工的地方给朔夜讲了,之后朔夜便与桐笙一道进城去了。 以一种不一样的身份进城,城里的某些事物好像都跟着变得新鲜了。将帮忙带来的东西送去要送到的地方,朔夜又带着桐笙去买好吃的了。走在路上桐笙看见了玲子在一个摊子前买东西,可玲子根本不知道她是谁。见有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玲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拿了摊主包好的东西,即刻就走了。 “你这是要做什么?”朔夜无语地问。 桐笙笑道:“逗逗她。” “逗她?”朔夜摇摇头,指着自己的脑袋,说:“只怕她会觉得你这里有问题。” 桐笙白了她一眼。“你才这里有问题!” 偷来的两天,一旦第一天真的过去,便觉得剩下的一日短暂得不可再短暂了。第二天她们并未做什么事情,只是沿着村子外的一条河流漫无边际地走路,漫无边际地说话。 晚上桐笙欲正宽衣睡觉,朔夜从后面轻轻搂住她却一直没有说话。桐笙猜她是舍不得这两天的悠闲时光,所以什么都没说,只任她这样抱着。又过了一会儿,朔夜终于开口了。 “跟我一起走吧,我们都不要再回来这里了,远离所有能束缚你的东西。” 桐笙抬手摸到朔夜的脸。“我不能走,最起码近两年内不可能走。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为了它我一直在忍耐,我不想半途而废。” “什么事?” “秘密。” 谁人都有秘密,即便桐笙也是一样。朔夜有那么多不可说的事情,桐笙自然也有难言之隐。只是桐笙开口便要了两年时间……她哪里还有多少两年可以去浪费? 翌日上午进城,桐笙说想要吃糖,朔夜说一会儿送她回家之后再过来给她买。走到阮家附近,朔夜将有关她们的记忆都还原了。 “你先回去,在房里等我,我一会儿就来。” 桐笙点点头便回去了。 玲子虽不记得自己两天多没见到桐笙,潜意识中却有一股子小别重逢的兴奋。她陪着桐笙回到屋里,见桐笙略显没精打采,便问:“小姐怎么了?” 桐笙不可能将朔夜要走的事情告诉玲子,只好打发了她去做别的事情,留了自己一人在屋子里。不久后朔夜带着两包糖豆过来,看着桐笙吃了两粒后对桐笙说:“我午后便走,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要小心些,也记得不要跟别人提起我。” “那你最迟什么时候回来?” “假定一切顺利,最迟两个月多一些就回来了。” “嗯,知道了。” 这样的回答让朔夜觉得桐笙对她很冷淡,似乎回到了这阮家宅子里,先前城外那比较可爱的桐笙就消失不见了。不过朔夜可以理解,毕竟她又回到了从小生活的环境,要顾忌的东西太多。 桐笙本想留朔夜在她这里吃午饭,朔夜却说已经答应沈灵纤要回家去。一听沈灵纤这个名字,桐笙就难高兴起来,她也不留朔夜了。朔夜说可以叫沈灵纤忘了中午回家的约定,桐笙却不想理她,甚至还赶着她早些离开。朔夜果真被赶走了,还是玲子送她出门,路上又被玲子说了一顿。 午后朔夜再来时,她带着的行囊却教桐笙觉着扎眼。 “你不是要走了么,怎么又来我这里?” “自然是来道别的,顺道借你来改一下别人的记忆。”话说完,朔夜将行囊放在一旁桌上。她走到桐笙跟前,桐笙却一直睁着双眼看着她,像是根本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似的。即便嘴上并未说起,那双不愿闭上的眼却将心中不舍用一种倔犟的方式表现了出来。 朔夜的手撇开桐笙额前刘海,搭了上去,再轻轻说:“把眼闭上。” 桐笙最终还是依了朔夜的要求,随后便感到一阵熟悉的脑热。朔夜看着眼前的人闭着眼,睫毛微微颤动,呼吸均匀,可那双唇却有些用力地闭着。那叫人心疼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看,朔夜不喜欢,便擅自吻了上去,用这样的方式来告诉桐笙这样不好。 桐笙闭上眼,默许了朔夜的行为,包括她并未料想到的,唇舌间的纠缠。这突然而来的吻害桐笙惊得睫毛猛地颤了两下,但朔夜对她的安抚却又让她舒心不已。朔夜这般用舌头撩拨她,害她心痒难耐却又不知要如何是好,只能甘愿沉溺在其中,与朔夜相拥而吻。 会否有一天,桐笙真的会为了这个亲吻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33 她的人而放下她在意的事情而随她一起离开? 桐笙在朔夜脸颊亲吻着,又贴近她耳边悄声对她说:“要早些回来。” 那灼人的气息打在朔夜耳鬓处,有些痒却让她心里十分熨帖。 作者有话要说: ☆、阴谋 桐笙要了家中最健壮的一匹马给朔夜,朔夜骑着它赶路多少能从预算时间中节约出个两三天。快到翠云山的时候,朔夜在想若是上山遇见师父要怎么办?她正在困扰,却在山下看见望月。 朔夜的出现让望月喜出望外,赶紧叫住朔夜问:“师姐出现在这里,是决定要回山上了么?” 朔夜摇头。“我有事找莺时。” “莺时师姐就在山上,我陪你回去好了。” “等一下。”朔夜叫住望月:“师父可在山上?” “师父呀,她走了大半年了,每月都有飞鸽传书,却每月都说暂时不归。” “就是说她不在山上了。” “嗯。” “如此甚好。” 上山的时候,望月一直走在朔夜前头,她想朔夜许久没回来,这山上还是有些变化的,于是充当一下向导给朔夜说说山上的东西。谁知望月还在猜想师姐们看见朔夜时的表情,朔夜却在半山腰上停了下来,说:“我不便再上去了,就住在前面的小竹屋里。你上去跟莺时说我来了,叫她晚点下来见我,顺道也带一些吃的东西下来。” “师姐为何不上去?是害怕师父知道你回来过?” “算是吧。”朔夜看着这周围熟悉又陌生的环境,说:“何况我也确实离开太久,害怕突然回去会和师妹们合不来,显得尴尬。” “何必在意那些?你即便离开了这么久,见过你的师姐们都很想你,没见过你的师姐们也很想见你的。何况你走了这么久,师父还是将大弟子的位置给你留着,就连八师姐的位置都还在啊。” 这可算算是一件让朔夜觉得窝心的事情了,只是……“我想我不可能再回去做她们师姐了,所以还是不见比较好。” “真麻烦。”望月扁了嘴。“好吧,你不上去就算了,我会跟莺时师姐说的。” “嗯。” 翠云山半山腰上有两处竹屋,供弟子思过用,里面一直备着一些日常所需的物品。朔夜选了其中一间落脚,曾经因为犯了性质十分恶劣的事,朔夜和桐笙被罚在这里住了半年,期间不许上山,不许下山,所有东西都靠别人给她们提供。但这样明显受限的日子反倒让桐笙觉得更自由,后来得许回到山上,桐笙却还是经常跑到这里来住。 离竹屋不太远的地方有一座土堆,那其实是一座坟堆,里面葬的自然是阿九。许久不回来,那坟堆上满是腐坏又新落、反复堆叠着的枯竹叶。或许因为莺时常来看阿九,所以过了这么多年阿九都还在这里吧。朔夜蹲下.身摸了摸阿九,她说桐笙很好,她说总有一天会将以前的桐笙带回来看它。 山里暗得较早,莺时来的时候,朔夜早已点了灯。待朔夜吃过东西,莺时才问她:“姐姐这次来,可是要叫我帮忙了?” “嗯。”朔夜点点头。“我在想,师父的药你短时间内没办法解得了,但我们或许真的能从孟婆汤上下手。或是让那东西对笙儿无效,又或许可以叫笙儿吃了之后能想起以前的事情。药理你懂,所以由你决定从何处下手。不过你要小心别被师父发现,我真的不希望你被师父责罚。 我本想在笙儿这一世走完之后再来找你,可想想现下她还有几年时间,若是运气好,这几年你或许也能有所成就的。若运气不好,我也不过浪费了赶路的这两个月的时间。我本想托人带信过来,可那些人又上不了翠云山。我也怕信件被师父看到,最后觉得只有自己走一趟比较安全,所以就来了。” “笙儿呢?” “她自然在自己家中。” 莺时垂眸,揉了揉眉心,说:“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说说。” “什么事?” “师父在你上次回来之后没多久就下山了。” “师父下山之事,望月与我提过。” “她跟你说师父去躲谷雨么?” 朔夜点头。 “我怕事情没这么简单。” 朔夜不解。“怎么讲?” 莺时右手食指在桌上点了一下,说:“师父下山的前两天,我跟她回房去拿书。经过你的房间时,师父叹了一声你许久没回来过了。我当时只当她是想你,因而有此感叹,并没放在心上。后来她下山了,我也根本没多想。 当时我也以为谷雨要来了,所以师父才又下山去。可谷雨每次来,师父最多能提前几天感应到她的存在,然后交代好山上的事情就离开。可那次谷雨在师父下山之后两个月才出现在山脚,那时候师父早就不在山上了。 期间师父飞鸽传书叫我下山办事,我仍旧没想太多,还抽空去了一趟丰德城见你。可我回来之后才知谷雨已走,师父却未归。想想师父下山前在你门前的感叹,我才隐约觉得不对,我猜师父下山极有可能是因为你,所以我下山找人给你送信想告诉你这事。不过,看你现在坐在此处,想必你根本没收到信件,这不禁叫我有些担心独自在丰德城的笙儿。” 莺时说完话,朔夜神经都紧绷了,虽不知师父可能做什么事,但她一想到桐笙独自在丰德城就担心不已。 “我原本打算在这里呆三天,现下看来是一天都多呆不得了。明日一早我便回去,拜托你的事情,还要你多费点心才好。” 莺时答应道:“姐姐交代的事情,我自当全力去办的。” 回程的事情,朔夜还在于莺时细说,这时望月却来了这半山腰。 “莺时师姐,四师姐有事找你,叫我来接你回去。” 莺时去打开门,却没叫望月进屋。“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出来。” 望月很听话地点点头,便走到几步之外的地方去等她。莺时回到屋里与朔夜讲:“你没让别人知道你回来,所以明早我也不便来送你,你自己路上小心。” “好。” 与朔夜道别,莺时便出了竹屋。望月提着灯笼在外头等她,见她来就笑了。望月似乎很喜欢莺时,虽然莺时每天都要抓着她念经。 第二天天微凉朔夜就开始收拾东西,等到快出门了,望月又来了。 “这位小师妹为何你又来了?” “我来送师姐,师姐不欢迎我?” “这样么?”朔夜带上行囊,说:“那走吧。” 朔夜的马拴在靠近山脚的地方,反正这座山不好进,根本不害怕桐笙给的马儿被人偷了。二人行至山下,朔夜牵上马正要与望月道别,望月却说:“我送你。” “你莫不是想将我送回丰德城去?” 望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34 月摇头:“我还没那本事。” 说罢,望月拿了一张很大的帆布摊开在地上,朔夜一眼就看见了上面那个红色的阵。 “这是?”朔夜以前听说过有传送阵法这种东西,可是当初她并没选择学习。后来她建议桐笙学习这个,桐笙却选了无中生有的能力。 望月摆好帆布,说:“师姐不要笑我,我才学了不久,只能在屋里用特制的材料画阵,没办法即刻画了即刻传送。这阵是我昨晚特地给师姐画的,虽不能将师姐直接送回丰德去,却能帮你少受几日路途煎熬。不过……我学艺不精,所以莺时师姐也没跟你提起。就看师姐你敢不敢上我这阵,叫我送你走了。” 望月脸上那自信的笑容自说话开始就没减少过,朔夜为何不信她? “你若是没信心将我送到你预计的地点,此时定不会站在这里了。”说罢,朔夜牵着马儿站在了阵中央。“不过你要是将我送到更远的地方的话,下次见你可不饶你。” 望月屈膝单腿跪在阵前,右手五指张开触到阵上,只听她嘴里低声念着催动咒文,早已在帆布上干固的阵纹却如水一般开始流动,随后便闪现一阵光将朔夜包围。光亮害得朔夜不禁用手挡在眼前,直到她感觉光亮减弱,放下手时,她发现自己已然离开了翠云山。 朔夜看着离自己不远的那城门,心想望月还蛮厉害的,这可比她所预计的地方还要远一些。 “这一来又可节约出大致五日时间。”朔夜心情大好,便牵着马儿进城去吃早饭。从这座城离开,朔夜一路朝丰德城的方向赶去,算着大致还有十天便能见到桐笙的时候,朔夜听见了一个消息。 “听说皇上最近和大臣商议,想将以前流放的在丰字头三座城的那些大臣召回去。可朝中有些大臣极力反对,朝堂上局面至今都僵持着。” “皇上想召大臣回去?那为何曹大人前不久半夜里被人杀了?” “哪位曹大人?” “不就是以前被皇上贬官流放到丰和城的那位曹大人嘛!” “还有丰德城那位阮大人,虽然逃过一劫,却险些丢了一只手呢!” “我想是那些大臣不愿意以前的大人回去,所以要下杀手。只看是他们的动作快,还是皇上的圣旨快。” “我倒不觉得。”对此说法,有人嗤之以鼻。“这不过是皇上演的一场戏罢了,是皇上想杀了那些大臣还差不多。” “你们都不要命了啊,在外头公开讨论这些?” 就因为这句话,几个人悻悻地散开了,仍在草棚茶摊歇脚的朔夜却有了自己的担心。阮大人是否被刺与朔夜毫不相干,她唯独在意桐笙,万分担心桐笙也遇到危险。 事情哪有这么巧?为何这事情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在朔夜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这莫不是师父在动手? “怎么可能!”朔夜嘲笑自己此种想法,却还是速速结了茶钱,骑上马儿飞驰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字 朔夜所见的丰德城是一如既往的热闹,若非她一路来听到那些关于曹大人和阮大人遭遇的事,她大概不会知道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都发生过什么。 刚进城,朔夜便随便敲晕了一个人,用他来恢复了自己在丰德城的合理身份。然后她牵着马去了阮家,将马儿交给一个下人,又问:“你家小姐现下可在家中?” 那人道:“小姐病了,近段时间都在自己房里没出来过。” “她病了?”朔夜很是担心。“我可否去看看她?” “可以的。”那人将朔夜引致客厅。“朔夜小姐在此处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找人带您过去。” “不必了。”朔夜叫住那人,说:“我自己去就好。” 自桐笙生病一来,她再不许玲子随便进屋。玲子天天都在她屋子外头守着,有时绣绣花,有时也带着阿九一起玩耍。桐笙极少出门,也不想见到别人,阮夫人也来过好几次,不过连桐笙的面都没见到。 突然见到朔夜的身影,玲子立刻高兴迎上去,却怨道:“朔夜小姐最近都去哪儿了?小姐病了好几日了,你都不来看看她!” 朔夜并未打算解释自己不来的原因,只急问:“她怎么了?” 玲子朝桐笙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声说:“前些时候老爷遇刺,幸好护卫出现得及时,老爷只受了一些皮肉伤。听说老爷受了伤,小姐整日郁郁不安,也不大见人了。后来听说丰和城的曹大人死了,老爷将小姐叫去书房不知说过些什么,回来之后小姐就连房门也不出了。我本觉得小姐平日和你要好,若是你来一定可以和小姐说说话的。可不知怎么,总好像想不起来要去找你,这一拖就拖到今天了。” “我知道了。”朔夜近段时间都不在丰德城,玲子根本不记得她,怎会想得起来要去找她?朔夜抬了下巴尖指了桐笙的房门,道:“我能否去看看她?” “你稍微等一下,我先进去问问。”说罢玲子便欠身离开。过了一会儿,她从桐笙屋里出来,与朔夜道:“小姐请你进去。” 朔夜点点头,玲子又道:“小姐听说你来似乎很高兴,你多陪小姐说说话吧,她最近也该闷坏了。” “好。”朔夜应下了,便径直去了桐笙屋里。 桐笙并不在外屋,朔夜进来只见到桌案上铺着宣纸,纸上写着字,等她走近了去瞧,才知那上头写的仍旧是清心咒。只是纸上统共数十个字,却因写错而划掉不少,最尾的几个才更是潦草得快要从纸上挣脱出来似的。 朔夜正看得好奇,猜想桐笙写字时是带着怎样的心思,却在她正欲伸手去拿的时候,桐笙先了一步将自己的“大作”抽走,极懒地说:“已经够丑了,别再往细里看。” “丑是不丑,不过别有一番风味罢了。” 又是一段时候不见,现下看到桐笙,朔夜自然开心地笑了。桐笙将那一幅字揉成团,又放回桌上,问朔夜:“刚回来?” “嗯。” “倒是比预计早了好些天呢。” “是你借的马儿跑得快,而且回来时望月帮了忙,所以节约了不少时间。” “哦?那你岂不是还要好好谢谢望月?”桐笙终于展露笑颜,是这好一段时间以来难以得见的样子。 “以后见了她,应当要感谢一下的。” “是了,你要办的事情可办好了?” “算是与莺时交代了一下,可惜后来有事走得太急,更多的打算并未来得及与她细说。” “何事走得如此急?” 朔夜欲将大致事情讲给桐笙听,想了想却反而提了问:“玲子说你病了,近来少有出房,可我见你似是毫无病症。是心病么?因为阮大人的事?” 桐笙半垂眼眸,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35 淡道:“是。” “我不在时,可有什么人找过你?或是你是否见过什么陌生人?” “不曾有。” 朔夜屈肘托着下巴思量起来,仍旧在考虑一些事情之间的关联。桐笙瞧了她几眼,见她表情有些沉,便说:“似乎有事让你担心不已?” “我自然是担心你的安慰。” 桐笙摇头:“你没讲实话。” 朔夜放下手,微偏头。“为何如此说?” 桐笙答道:“你不是个容易焦虑的人,可你刚刚的表情却在跟我说你心中是不安的。是你知道什么?还是你想要做什么?” 朔夜被她问过这两个问题,脑中即刻出了疑问。“为何此时的问题关系倒像是我遇上了危险而感到无措,你却这般冷静?” 桐笙咳了一声,连眉眼都挑开了。“因为我知道焦虑不安毫无用处,不如平静些。” “哦?”朔夜指向桌案上那团被桐笙揉乱的宣纸。“比如那样的平静?” 朔夜指完说完,便见到桐笙表情都僵了,于是不住笑起来,说:“我知道了,你是冷静的,是最尾的几个字擅作主张替你着急,急得都快从纸上飞出来了。” 桐笙极无语地望着朔夜,遂又拉开门,拿了那团可怜的纸就扔了出去,回身后忍不住微嗔道:“我认为你真的不该回来。” 瞧着桐笙那微怒的样子,朔夜更是笑开了。“我本不打算赶着回来的,若不是有人在我走前贴在我耳旁轻声腻语与我说要早些回来,我大有可能要在山上与我那些师妹聚一聚的。” “谁轻声腻语了!”桐笙耳根都红了。“你这样讲话都不害臊的吗?!” 朔夜耸耸肩。“那轻声腻语叫人早归的人又不是我,为何我要害臊?” 桐笙吸了一口气,倒也淡定了不少,只是揉了揉眉心,说:“我想你来回这样赶路也累极了,今天就回去吧。” “这就叫我走?” “不送。” 朔夜抱起双手,皱着眉头望了桐笙一会儿,什么都没说,只是随了桐笙的意思,离开了。桐笙心想莫不是自己说的太过分,真将朔夜气走了?她正垂头觉得失落,朔夜却又突然折返回来。桐笙这一见朔夜,欲笑还休,最后更是故意板着脸,说:“你不是走了?” “你叫我走,我当然得走,不过走完了还是要回来的。” 朔夜这话终于说起了桐笙满脸悦意,她也不再与朔夜别扭,只上前倾身将朔夜抱入怀。这样抱着一个人,终算是让桐笙在经过近来这糟糕时日后又得到了几分安稳的感觉。同样朔夜抱着桐笙,桐笙此时的安然无恙便是对她不辞辛劳连夜赶路回来的最好回报。 朔夜的担忧,她将自己在翠云山上听到的那些话拣选出能说的部分告诉桐笙。她认为曹大人遇害和阮大人遇刺之事,不论是皇帝的阴谋还是大臣的计划,从这时间上看来都是有可能与她师父有关的。 这种猜想让桐笙陷入一阵沉思之中,甚至她都没注意后来朔夜讲来安慰她叫她宽心的话,直到朔夜唤她,她才收回了心神。 朔夜问她:“你在想什么?” 桐笙还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她:“你真觉得你师父的嫌疑如此之大?” “照她离开翠云山的时间和事件发生的时间来看,极有可能是她。”最关键的,这事可以直接对桐笙造成伤害,更让朔夜觉得是师父所为。 “我倒以为你不当这样怀疑自己师父。”见朔夜脸上的疑问,桐笙解释说:“皇上在登基之前,那几位被流放的大臣是极力反对他继位的。后来皇上登基,找着各种理由将他们一再贬官,最后才以谋反之罪判处流放。” “既然谋反,为何没杀他们?” “我爹曾说,皇上当时没有杀他们,是因为他们党羽众多,暂时杀不得。后来他们被流放了,我爹也莫名被牵扯在那谋反之事内……如今这边开始死人,想必皇上已然将那些碍事之人清除干净了。 外头的流言你可听过?一些说是皇上想杀了这些官员,一些说是大臣要除了他们。我自然倾向于皇上要动手的说法,因为觉得合理太多了。既然皇上从好几年前就对这些人动过杀心,就该说明这事与你师父无关的。何况,你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去怀疑她,不是么?” 可是,无论是否师父在背后动手,阮大人依旧是被害对象,桐笙身边仍旧危机四伏。曹大人已然遇害,阮大人和其他大人以后的生活实在不好想象。 朔夜问桐笙:“你可有过打算?你不是说,你有必须要做的事情?若是阮大人真的有什么事,你们……” “还记得最开始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吗?”桐笙突然这样问,严肃的表情中却带着许多不安和悲伤。 朔夜当然记得,于是点头。 当初桐笙说“我要你护我家人周全,若你能做到,我自然信你。”可如今有些事变了,有些人也比以前重要了。要朔夜拼命去护自己家人安全,桐笙又怎么舍得让朔夜有危险? 桐笙拉起朔夜的手,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朔夜会否觉得桐笙是为了要她帮自己做事,所以才与她这般亲昵?桐笙管不了朔夜怎样想她,可是她喜欢朔夜,这并不虚假啊。 桐笙说想出去走走,玲子听了高兴不已。小姐好些天都没出门了,今天终于打起精神,实在可喜。可桐笙说不带玲子出门,玲子那欢喜的表情立刻就不复存在。 街上人很多,桐笙拉着朔夜说自己想吃糖,朔夜像是对待小孩一般拿她没办法。小食铺旁有一个算命先生在摆摊,桐笙在门口等朔夜,觉得无聊便对算命先生说:“先生可否替我解个字?” 算命先生拿了纸笔给她,她便在纸上写了一个字。 “梦。”先生拿着纸,问:“小姐要问什么?” “寻人。” “梦字拆来分作林、夕,独木不成林,自是叫你向林中去。而单看这个夕字,当与日落有关,可小姐既要以梦字寻人,夕亦可解成昔,既是故人。小姐要或许能于日落时候在林中与未见之人相见,亦或许是在林中与故人重逢。” 听完算命先生的话,桐笙什么都没多问。这些话她似乎听了不满意,觉得如此浅显的东西,她自己也可想到,何须要他来解读?所以朔夜出来之后,她便与朔夜离开了,根本为提起过此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我原本打算大概八点二十发,结果那时候还没写完。。。 哎……要留言哦。 ☆、将出之事 一包糖豆,桐笙一会儿时间就将其吃完了。朔夜不禁要问了:“你何时开始这般喜欢吃糖?” 桐笙将最后一颗糖豆也丢入口中,咀嚼咽下之后说:“只是最近觉得吃糖的时候较为容易安心罢了。”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36 “难怪了。”朔夜将桐笙上下打量几番,说:“我说怎的你‘病了’一场,身形非但没有消瘦,反而感觉丰盈了一些。” “这样不好吗?总比只有皮包骨强多了。” “这倒是。” “对了,你两个月没回来,一定不知道你家那位沈灵纤也要嫁人了吧。我一直称病未去见她,今日你回来了,我勉强去与她贺个喜吧。” “什么?”朔夜有些惊诧。“沈家才嫁出去一个女儿,这么快又要嫁一个?舅舅、舅母都不会觉得不舍吗?” 桐笙哼哼起来:“有何好不舍?反正都在丰德城中,若是乐意,天天都能回娘家吃饭。你不如担心她和娘家来往过于勤快,会被夫家嫌弃呢!” “是啊。”朔夜后知后觉地笑起来。“我怎就忘了她喜欢的是城里的富家公子?” 可仔细想想,朔夜先前不知家中有这件喜事,许多细节上的东西她都不知道,在记忆方面的事自然没办法处理到位。她将这事告诉桐笙,与桐笙说:“今日我先送你回去吧,等我把这两个月的空白时间都处理好了再来找你,到时候你再去见灵纤也不迟。” 朔夜才回来,这才没相处一会儿时间就要道别了,桐笙其实有些不舍。只是她不愿表露出来,便无声应答,只点头同意。 回去的路上,桐笙又要了两包糖豆,只是这次并没有边走边吃。在大门外与朔夜话别,进了宅子尚未走到自己院子,桐笙便听见玲子在叫她。 “小姐,老爷叫你回来后立刻去书房见他。” “何事如此着急?” 玲子拉着桐笙,低些嗓音说:“刚刚有位公公来传了圣旨,命老爷两个月之后启程回古道。听说那几位被流放的大人这一两日都领了相同的旨意。老爷安排那位公公住下之后,就让我转告你,叫你去见他。” 在桐笙看来,这一道圣旨并非给阮家来带了福音,反倒是一道催命符,催得她心慌不已。她将玲子拉到一旁,悄声对玲子说:“你去沈家将朔夜请过来,说有要紧事,叫她一定来。我现在去见父亲,你将她带去我那里,我见过父亲就回来。” “是。”玲子赶紧欠身离开,桐笙狠狠吸了两口气,匆匆朝书房去了。 玲子急急忙忙将朔夜请来了,桐笙却让朔夜在屋里等了好些时候。等她从书房回来见到朔夜,便让玲子离开了房间,自己更是栓上门,将朔夜带到里屋。 “我家最近可能有些事,你暂时不要过来找我了。” 桐笙话语的含糊让朔夜不安,于是急问:“可是发生什么了?” “皇上下旨召回流放到丰字头三座城的官员,所有人两个月之后启程回古道。” 朔夜不明白了。“这是好事,为何你这样紧张?” “不。”桐笙一口否定。“这非但不是好事,更是糟糕到不行的事情。” “怎么说?” “我不知道要如何跟你讲,但我能告诉你,那些官员大概不可能活到两个月之后。” “为什么?” “我没办法回答你。”桐笙拿出自己还未来得及放下的糖豆,一口气吃了几颗。“我会找时间去见你,如果我没有去,你千万不要来找我。我爹刚才说了,不想与外人过多来往,你不要叫我为难才好。” “若你一直没办法来见我呢?” “不会的,即便我不去,也会叫玲子给你报平安,你不用担心我。毕竟我在家里,家里比外头安全多了。” “好。”朔夜虽答应不来找桐笙,却道:“你每天或是隔天就要叫玲子给我报平安,若是玲子没有去我那里,我只好过来做贼了。” 桐笙嘴角勾了勾。“你倒是做小贼上瘾了。” “我即便真的做了小贼又怎样?我想带走的东西根本是我带不走的。” 一句消极的话让整个气氛都跟着低沉了,桐笙突然很难过,她抱住朔夜,将脸埋在朔夜颈项间。现在的她如何可以给朔夜承诺?她逃不出皇帝的五指山,也不是要逃的时候,所以如何能给朔夜承诺什么? 若是以后我能自由,天涯海角都随你去。可是以后会是什么时候? 朔夜回到沈家只觉得筋疲力尽,沈灵纤过来跟她说了一会儿话,她便一头扎在床上睡了。晚上有人来叫她吃饭,她多少吃了几口,回头继续昏睡,直到第二天早上丫鬟告诉她阮家的小姐来了,她才精神焕发。 其实有些事情想来时是悲哀的,真的发生时却不见得那样绝望。 朔夜走出房门,见到桐笙独自站在院中,那只为她存在的盈盈笑容,叫她看着舒心极了。桐笙见了她便迎上来,自然地牵着她的手,说:“今天我有时间,你要陪我吗?” “好啊。” 从来都是这样,朔夜极容易感染上桐笙给她的笑容。桐笙拉着她的手,从以前的两手相握渐变成了十指相扣。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多么美好的诗句,好似听过一遍之后便盼望着它能实现在自己身上。若是当时朔夜能横心与桐笙离开,或许如今她与桐笙也不用这样苦了。 就如桐笙所说,她不能来见朔夜便叫玲子来给朔夜报平安。每日盼着桐笙出现已然成了朔夜所有的心思,于是隔三差五地看见桐笙,那种小别之后相见的喜悦也成了叫朔夜一直等待的动力。 某天桐笙自己过来已是午后时分,她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朔夜问她:“你这是午困么?” “大概是吧,进来天气也热了,白日里觉得困乏也是正常的。” “去我屋里睡会儿吧,正好昨日才换了干净被单。” 桐笙眯着眼笑了笑。“好啊。” 桐笙侧躺在床上,一脸困倦却也舍不得闭上眼,凝望着用目光眷恋她的朔夜,而她的每次缓慢眨眼都带着慵懒的笑意。朔夜替她捋过几丝凌乱的发,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她便幽幽眯眼去感受这份温柔。 “好好睡,我一会儿叫你起来。” 桐笙却抿了唇,赖道:“不好。” 朔夜轻声问她:“要怎样才好?” “你陪我睡可好?” “你是在撒娇吗?” 桐笙翘着嘴角,笑时露出贝齿。“是又怎样?” “那便不能不依你了。” 这听来很甜腻的对话害两人同时笑出了声。桐笙朝里面挪了一些,朔夜才躺在她身边,她便又挪回来依在朔夜怀里,似乎这样才能睡得安稳一般。不知为何,朔夜从翠云山回来后,桐笙便很是喜欢粘着她。莫不是这三两天才能相见的难耐让她对朔夜的感情猛涨起来了?但有这般的甜蜜,哪会有人去思考甜蜜为何而来? 皇上的圣旨下来快一个月了,最近两天朔夜都没见到桐笙,唯有玲子天天来与朔夜报平安。一天玲子过来见朔夜,说是桐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37 笙的糖豆吃完了,要叫朔夜去买糖豆。朔夜收拾了一下带着玲子出门,玲子一路在后头跟着,却不吭声。 朔夜问她:“我发现从昨日起,你便很沉默,怎么了?” 玲子低着头,满是一副肚子的话快关不住的表情,可她竟然忍住了没说,待朔夜将那包糖豆交到她手上,她便一溜烟地跑了。 朔夜看着玲子跑掉的背影不禁感叹:“真是奇怪……” 之后连着两天都是玲子来见的朔夜,她只说小姐很好,除此之外再没别的话。终于桐笙又来了,朔夜说起最近玲子的奇怪,桐笙说她可能最近被阮大人责罚了,所以不敢太放肆。 这一次桐笙并未在朔夜这里呆太久,她说身体不适,所以想早些回家去。朔夜虽舍不得,却也不能强留她,只好送她回去。走在路上,突然一段很敏感的话落在这两人耳朵里。 “喂,你先前说什么来着?丰奎城的谁又死了?” “还不是一个被流放过来的大人,他死得跟丰和城曹大人一样,短刀割喉,当场毙命。看来是同一个人干的。” 只得这勉强听得清楚的两句话,之后说话的人发现朔夜在看他,他便收了声,拉着与自己说话的人匆匆离开了。他们走后,朔夜下意识朝桐笙看去,只见桐笙表情沉重极了,只顾着朝前走。 朔夜追上去关心地问:“你家最近是否也遇到什么事情了?玲子是否因为那些事才这样奇怪?” 桐笙停下脚步,说:“我家若是发生什么事情,你怎么可能不知?” 要说有事,朔夜与丰德城的百姓一样,只知阮府近来时常大门紧闭。有人说因为先前阮大人遇刺,他害怕再发生什么事情,所以把自己和家人关在宅子里,只等着两个月时间过去便立刻启程回古道。这样的猜想听来有些靠谱,桐笙也是说过皇上的圣旨下来后会继续死人。而刚刚那两个人的对话,不正是应了桐笙的推断? 朔夜现在没办法时常去阮家做客,她甚至连桐笙都不能每天见到,更别提去知晓阮大人在做怎样的安排。桐笙不说,朔夜也只能胡乱猜测。突然朔夜想起了玲子,觉得似乎可以从玲子身上去打听什么东西。 隔天,玲子来了,她说小姐今日早晨起来用过早餐之后又睡下了,到她出门都未醒。说完,玲子将要离开,却被朔夜给拦了下来。 “玲子。”朔夜一本正经地叫住她,害她突然不知所措。朔夜指着自己身旁的凳子,对玲子说:“你坐下。” 玲子听话坐下了,仰着头却只能胆怯地接受朔夜那居高临下的审视 “朔夜小姐找我有何事?” 朔夜直勾勾地看着玲子,害玲子都不敢动弹。“不是我有何事,是你有何事?” “我?” “你这几日欲言又止是怎么回事?” 玲子垂下头,不敢回话。朔夜打了一只手在玲子肩头,吓得玲子震了一下。她用很温柔的声音在说话,可是语调冷得渗人。“可是你家小姐有事了?” 玲子猛力摇头,却不敢抬起脑袋来看朔夜。 朔夜认定了玲子心中有事,且只有桐笙的事才会让她这般不踏实。“你若是不说,我只好去问你家小姐,反正是从你这里露了马脚才使得我去问她,到时候你还是会受罚。” 玲子其实前两天就想与朔夜讲一些话,可桐笙千般叮嘱不能说。玲子心中有千万个担心,她没办法帮忙,便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朔夜身上。可是桐笙不让她说,特别不让她与朔夜说。 “不说么?”朔夜再问了玲子一句,她并未打算吓唬玲子来叫玲子说话。因为她几乎肯定玲子自己就会将事情告诉她。所以玲子此时不讲,她干脆就放玲子回去了。然而欲擒故纵的计量好使得很,玲子走出朔夜的院子,没一会儿自己自觉地又回来了。她站在门口,咬咬牙,真的豁出去了。 “玲子有些话不得不说,希望朔夜小姐听了可以帮忙。” 朔夜将她从门外招进来。“你说便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呼之欲出 “是关于小姐的事情。最近白日里小姐总爱睡觉,我一直以为是春困发得晚了一点,小姐自己也说最近天气热了,所以白日里爱睡觉。可前两天夜里我听见小姐屋里有响动,以为小姐有什么事,便过去看看,去了才发现半夜三更的时候,小姐竟然根本不在屋里。 当时太晚,我也怕引起混乱,就悄悄去叫了老爷夫人,将事情告诉他们。老爷却说是他叫小姐出去办事了,过两天自然会回来,叫我不用担心。可我怎能不担心?即便小姐两天后真的回来了,可她去了哪里,都做了什么?这些都值得叫人担心啊! 小姐从来都只会在家中写字、发懒,这几天她一个人在外面是怎样过来的?她甚至连一个家丁都没有带走……” 玲子述说时有些激动,因为无法想象自己的小姐到底出去做了什么,那样半夜消失的行为真的让人太过不安了! “你说,桐笙大半夜消失了,跟着过了两天她自己又回来了?”朔夜听完玲子说的话后陷入一阵深思。这是怎么一回事?桐笙半夜失踪却能不惊动府里的护卫!除了她被人带走和早就与护卫串通好以外,还有怎样的可能?她总不能是自己飞出去了! 想不通的事情突然堵在脑袋里,朔夜甚至不知道那些想不通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她对玲子说:“你先回去吧,这事情我会想办法弄明白的。” 朔夜在沈家等了两天也未等到桐笙,玲子说桐笙这两天不怎么进食,好不容易吃点什么最后也都吐出来了。 “在皇上圣旨下来之前某段时间也曾有过类似情况,大致就是老爷遇刺不久那两天。那次比这次更严重,好几天来小姐都夜不能寐。”说着说着,玲子停下了,奇怪地望着朔夜:“朔夜小姐不是很清楚这事么?” 朔夜哑口无言,她当时根本不在这里,怎可能知道桐笙的情况?不过看看时间,应就是曹大人遇害的那段时候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桐笙有这样糟糕的反应? 朔夜表示想去阮家探望桐笙,玲子却急忙摆手。“小姐都不允许我同你讲这些的,你若去了,我岂不是要遭殃?” 明里不能去,飞檐走壁之事也是朔夜很擅长的,于是她对玲子说:“我不去便是了,可你要好生照顾她,要让她早些好起来。” “这是自然了。”玲子简单应了朔夜几句便回去了。 深夜时候,朔夜悄悄摸进阮家,却发现桐笙屋里亮着光。难道她还未睡下?朔夜如此想,便尝试轻轻敲了敲门,不过可惜并无人来应门。偷偷进到屋里,朔夜见到已然入睡的桐笙,在昏暗的光线下并看不出她有什么异样,只有那双皱着的眉头让她看起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38 来像是做了怎样不好的梦。 桐笙原本就没睡得太沉,所以有人进了屋,她感觉到另一个人的存在便醒了。 “朔夜?!”深夜会进这房间的人竟不是料想中的玲子!桐笙诧异得完全清醒过来了。“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看看你,一会儿就走。” “你怎会突然来了,是玲子跟你说了什么,对吗?” 朔夜茫然地摇头。“玲子有什么没告诉我吗?” “没事。”桐笙揉了揉眼,从床上下来。“我不是说过你不要来找我?为何这大半夜不睡觉,又当起小贼了?” “我只是有些不太好的感觉罢了,这两日你又不来,我不放心。” 桐笙不知出于怎样的缘由,竟是自嘲一般冷笑道:“无须担心什么,我也死不了。” 朔夜似是被桐笙这句话给刺激到,一把抓住桐笙的胳膊,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 朔夜看着她,忽然不太敢相信她说的话了。 有时想见并不一定适合相见,就如此时的桐笙。半夜突如其来的相见,桐笙毫无准备,虽不至是垢面,却也逃不开蓬头的样子。然而这些都并非桐笙所在意,她只是不想在这毫无心理准备之时面对朔夜。 “你回去吧,太晚了。” 桐笙叫朔夜回去,朔夜却执着地留在这里,局面便有僵持的趋势。朔夜不过是想听桐笙说说究竟有什么事情将她困扰。但桐笙一点不愿意开口。朔夜硬盯着她,将她心中一股气莫名激起,然而更让她受不了的是一阵难以打散的委屈和无可奈何。 这几日不去见朔夜,是因为桐笙调整不好自己的心绪,正是不想被朔夜看出什么破绽才不出现在朔夜面前。可是朔夜突然出现了,逼着她不给她逃避的空间,于是让她越想越多,越多便越难受。 很久很久以前,在朔夜还是一个很有威严的大师姐时,她曾在众人面前打过尚未进入师门的桐笙。也是那一次,朔夜知道桐笙是一个宁流血也不肯流泪的人。后来再寻到的桐笙转世,似乎也只有乞儿比较爱哭了。可此时桐笙的哭泣又与乞儿不同,似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情绪,难以抑制。 “你怎么哭了?”朔夜拿了手帕替桐笙擦泪,她很着急,虽然心疼却也有些恼。“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情教你这般难受,你说出来我才能帮得到你啊!” 桐笙竭力去抑制自己的情绪,她将眼泪擦掉,哽咽几度后又做了个深呼吸才勉强开口说:“我只是很担心我爹,并无它事。” “你骗我。” “我没有!” 朔夜一口咬定桐笙在说谎,桐笙却用比她更肯定的语气否定了。这教朔夜不禁叹息桐笙真是一副倔脾气,都转世这么多回了,这脾气仍未有改变。 “你不说也罢了,只是你今日不讲,改日也别让我发现你痛苦的模样。你既然选择一个人撑着,就给我撑得漂亮了。” 这话或许有些狠,因为朔夜确实有些恼。她走前并未安慰桐笙半句,只留下桐笙独自在屋里站了很久。 第二天,玲子给朔夜带了一封信,信上自然都是桐笙的字。 “许多事不知当从何说起,若我真能顺利回去古道,那时再与你细说。现下,还请勿要怪我才好。” 看完几行字,朔夜只得叹息。玲子说:“小姐想请你陪她去竹园饮茶,若你读完信仍旧不想去,便买包糖豆给她,她吃完也能安心一些。” 朔夜收好信,说:“走吧,去买糖豆。” “你真的不去看小姐吗?” 朔夜不讲话,玲子急忙说:“小姐今天的脸色比前两天更糟糕了,你真的不去见她?” “玲子。”朔夜无奈地唤了她一声,让她止住了话语,而后自己开口对她说:“你总叫我去看她,可你是否想过,这样的时候纵使我去了也无用?她不愿意告诉我她的事,我也无能为力。” 玲子不会知道,这天底下最关心桐笙的人怕是非朔夜莫属,玲子自己都不如她。可她此时不愿去见桐笙,这当然会引起玲子对她的不满。 “糖豆你也不必买,我自会买了给小姐带回去,你继续你的无能为力吧!” 玲子负气离开,之后好几天都没出现过。 桐笙不来,玲子不来,丰德城每日都重复着平静却热闹的日子,但这样于百姓来说很惬意的生活却让朔夜觉得不安。听说丰奎与丰和两座城的那三位大人都安排了许多高手来保护自己,就像阮大人一样。只是那三位大人仗着有高手保护,平日该做些什么也都继续做着,只有阮大人日日都将自己与家人关在深院中,极少走出来。 经过阮府时,朔夜对着那紧闭的大门呆了一会儿,她会想桐笙此时在做什么,身体是否有好一些?她突然很想念桐笙了,生气五天,这似乎也该够了吧。可是阮府这样大门紧闭,桐笙和玲子都不出来,朔夜要怎样见桐笙? 只得又去做小贼了吧?朔夜暗自笑叹,近来当真是迷上了当小贼的这事情了。可惜朔夜提着精神悄悄又到了桐笙屋里,本想着给桐笙一个惊喜,却发现等着自己的只有一个空屋子。 桐笙不在……她会去哪里? 朔夜熄了刚点亮不久的烛火,这屋里只她一人,哪里需要什么光亮?她就着桐笙的床坐了下来,心想桐笙这样几次三番地失踪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而这原因必得从那位毫不担心女儿失踪的阮大人身上去找。 玲子的房间就在桐笙隔壁,朔夜潜进去,趁她熟睡时探取了她记忆里的东西。但玲子毕竟是个毫不知情的丫头,朔夜只能从她这里得知桐笙两天前就不在家了。 既然无法从玲子这里得知有用的消息,朔夜便要去阮大人那边下手。然而她去了却看见门外有两名护卫守着。想到这里的护卫曾经从哪个用短刀将人一刀封喉的凶手手中救下阮大人,朔夜便不敢贸然动手。她没有把握做到无声无息放到那两个人,只能暂时忍了下来。 接下来几天,朔夜几乎每天夜里都会到阮家,一来为了看桐笙是否归来,二来则是要想办法去接近阮大人,从而窥视阮大人的记忆。但可惜的是桐笙一直未归,阮大人身旁也时时都有护卫。 离几位大人回古道只有半个月的时候,丰德城里又传开了一个消息。又死人了,丰奎城的另一位大人也死了,如今只剩下丰和城的那两位相互间少有往来的大人与丰德城的阮大人。 就在前天,阮大人好不容易出门一趟,路上却又遇上人行刺。就在那两名护卫快要挡不住刺客的时候,朔夜暗中动手使得刺客分了心,护卫这才有机会反击。只是护卫技不如人,最后还是让刺客跑了。 那刺客目测身高八尺,体型偏瘦,他竟白日青光在大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39 街上行刺!这消息不胫而走,一日间丰德城的百姓尽在说,这下只看这三位大人谁能有命可以回到古道去。 可是桐笙再哪里?这个问题让朔夜困扰不已。朔夜尝试去阮府探望阮大人,就以他被刺之名。她觉得自己好歹是皇上封的女侯爷,阮大人应要给她几分面子出来见她,那时她再扮作关心一般自然地问一句有关桐笙的事,便多少能得知一些情况。可惜她去敲了阮府大门,门里的人却很将她拒在了门外。 无奈之下,朔夜只好回沈家去了。因为担心桐笙,朔夜整日寝食难安,夜里她躺在床上,始终因为心绪难静而无睡意。夜深得她已不知是什么时候,只知自己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却突然听见一阵轻轻的敲窗声。 朔夜惊坐起,即刻提高警觉,披了一件衣裳靠近窗边,低声急问:“谁?!” 窗外却又他人气息,那人却没作回应。朔夜已然做好动手准备,只待那一触即发的瞬间到来。可就在此时,窗外的人再次敲了窗户。 “朔夜……” 窗外的人如此轻唤,这一唤直教朔夜六神无主,这样夜深的时候,那个人怎会来到了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额,我有事,大概有一两个星期不更文了。 也不是我故意要卡在这里,主要是我确实写不动了。不要抽打我,嘤嘤嘤! ☆、一半真 “朔夜……” 这一声呼唤叫人听着都觉得虚弱,朔夜赶紧开了窗,看见窗外之人果然就是桐笙,只是桐笙为何着了一身夜行衣? 桐笙倚在窗边,见了朔夜便艰难地朝房门挪动。朔夜开门出去,到她身边尚未说话,她却费力地抬了一只手把朔夜抓到自己身旁。她几乎没有气力可以用上,是朔夜顺着她的动作紧张地靠近她。朔夜刚到她身边,她便再撑不住自己,忍着痛剧痛由朔夜抱着她。 “你怎么……”朔夜接住桐笙,刚要问她怎么了,却发现自己手上有了一些黏糊糊的液体,仔细一看那竟是满手的血。朔夜顿时心脏猛力收缩,谁人能知她有多害怕桐笙大限已至! 桐笙重重喘息,额头紧贴着朔夜的脖子,本能地用手摸到朔夜的脸,感觉到那温度远高于自己的皮肤,这才觉得安心不少。 “笙儿……”霎时间朔夜便方寸大乱,怕到快要崩断一根心弦。 桐笙几乎是无意识地弯了嘴角,手指滑到朔夜唇边,无力地说:“你……又叫我、笙儿了……” “是,我又叫你笙儿了。”朔夜很着急地想要看桐笙的伤势,急得眼眶都红了。“赶紧进去,让我帮你处理一下你的伤。” “不急。”桐笙的手更滑落了一段距离,她甚至无力去拉拽朔夜的衣裳,仅能勉强让指尖挂在朔夜的衣襟上。“朔夜……” “我在、你要说什么?” “朔夜……”桐笙话音如呼吸一般轻飘,但她仍努力去讲,与朔夜讲。“帮我……” “好,我帮你,你要做什么我都帮你。可是在那之前,我们先包扎伤口好吗?” “朔夜……” “我在、我在。” 背上的伤口突来一阵剧痛,痛得桐笙五官纠结,便不知从何处来了一股力让她抓紧了朔夜的衣服。“帮我,让今晚见过我样子的人、都忘了我的样子。快……立刻就办……” “好,立刻就办。” 朔夜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桐笙,用还沾着血的手就摸到桐笙额头,替桐笙抹除了她想抹除的东西。随后桐笙终于安心,只是这刚松开一口气,她便昏迷过去了。 好不容易把桐笙放在床上,朔夜才有空点了蜡烛,端着烛台到桐笙身边,这才见到桐笙那纸白的面色。 “笙儿……”朔夜摇了摇她,却没得到任何反应。此时朔夜心急如焚,她能做的只是找来药箱替桐笙止血、包扎,别的她再也不会。 从药箱里取出一把小剪子,朔夜小心翼翼地剪开桐笙伤口附近的衣物,露出一道很长且深至露骨的刀伤。这道口子就如割在朔夜自己身上一般,那种痛霎时间在她身上蔓延开来。她一点一点地给桐笙清理伤口,桐笙仍昏迷着便不知此时伤口的痛,仅是偶尔不觉敛起眉头。 桐笙的无意识对朔夜是一件好事,她不会因痛呻吟,朔夜自然也不会过于畏手畏脚。可惜药水不比清水温和,正是朔夜用棉花蘸着药水涂在桐笙伤口时,那蚀肉的痛残忍地将桐笙从昏迷中激醒。 一声沉重的呻.吟教朔夜即刻停了手,慌乱地将注意力转至桐笙脸上。桐笙紧锁眉头,下意识要用手抬起自己的身子,却又因为背部的剧痛跌了回去。 “你不要乱动!”朔夜丢开手里的东西,稳住桐笙,说:“你伤得很严重,我正在给你上药。” 桐笙虚弱得连点头都无力,因为刚才那一下挣扎,额前的头发变得凌乱,朔夜替她整理,这才发现她已然痛得大汗直淌。 “很痛是不是?”朔夜撇开挡在桐笙眼前的发丝,极为担忧,却只能温柔安慰:“我尽量轻一些,你忍耐一下,上了药就好。” 桐笙嘴唇动了一下,似要说什么,可终究无力做到,只好闭了闭眼以示答应。 桐笙背上的伤口处的血并无凝固之象,想来只有封住了穴道才使得血液暂时不会大量流出的可能。桐笙为何会伤成这样?而她又是怎样封住自己的穴道,再在这深更半夜悄然进了沈家?单是想到这几个问题,朔夜便心里一阵发寒。 替桐笙包扎好伤口,朔夜越墙出去将带血的东西都处理掉。回来看见桐笙并未睡去,便去到床边问她:“想要什么吗?” 桐笙咽喉处有了吞咽动作,朔夜便猜道:“水?” 桐笙闭眼微点头,朔夜则去端来一杯水。不过桐笙这样子并不便自己张口饮水,朔夜只好嘴对嘴喂她。 一杯凉水咽下肚,却莫名变作两行热泪掉了出来。被水润过的喉咙也终于变得自由许多,桐笙便微弱地唤了朔夜一声。 “我在。”朔夜凑得更近了,也替她擦掉眼泪。 桐笙声音颤抖着,很难过地问朔夜:“你是不是恼我了?” “是。”话虽很坚决果断,却也掩埋不掉朔夜的温柔。 “对不起。” “现在不要说这些,你现在要做的只有好好休息。等你精神好一些了再跟我解释,我会等你的。” 这本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建议,然而桐笙却没有答应,反而硬要朔夜扶她起来,与朔夜讲:“我没时间了。” “什么叫没时间?”朔夜心里咯噔一下,疑问不止。 桐笙并未直接回答,只问:“你可记得那日我问你,你可杀过人?” “记得。” “我问你杀人是怎样的感觉,你道那感觉十分糟糕。那时我想也是如此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40 ,杀人怎会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但我并未想到,那样的糟糕远比我想象中更加糟糕。” “你……!”有些事情在脑中闪过,无关逻辑也能去猜测其中一些关联,这一刻朔夜才惊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将一些事情的方向弄错了。 “你一定没想到,甚至根本不会去想那些被害的大人全都是我杀的。”桐笙冷冷自嘲,那张惨白的脸上仍旧渗着虚弱的汗,可她说着自己的事情却毫不含糊,因为她知道,若是此时不讲清楚,她或许再也不可能回古道了。 桐笙,她并不是阮家亲生的孩子。 “我是个被人遗弃的孩子,在我出生后不久,就因为这个胎记而被父母丢在了树林里。”桐笙隔衣指着自己那梧桐印记。“我生下来连一口母乳都未喝过便被丢弃,幸好那时有两个人从树林路过救了我。后来她们成了我的养母,在我八岁之前,我一直都与她们生活在一起。 她们对我极好,我还有一个姐姐,姐姐也很是喜欢我,时常都带我出去玩。可她也只比我大五岁,所以有一天在街上,她将我弄丢了。那年我八岁。 八岁之前的事,我仅记得这些。若要我选,即便此时我也愿意回去养母身边生活。可我没有权利去选择,如今也不能去选择。 我走丢之后,被一个人捡到,他将我带到一对夫妇面前,说我是他们的女儿,那对夫妇便是我如今的父母亲。你或许会问,为何他说我是阮家的女儿,父亲、母亲就要相信?”桐笙笑了,仍是指着身上印记:“因为他们出生不足一月便夭折的女儿身上也有这样的印记。 照生辰来讲,阮家的亲生女儿整好比我大一岁。只是我来到阮家时已八岁,一岁之差并不会在我身上有明显表现。所以他们仅凭这印记便认定我是他们的女儿,我也这般顺利就成了阮家的小姐。 你可记得在我们最初相遇时,你问我的名字可是与这印记有关?单这一问题上我对你的冷漠并非因为你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情,而是我自小便厌恶它,若不是它,我怎会遇上这些事情? 在那个人带我去见父亲、母亲之前,他对我说我只能听他的话,所以他一面叫我假装阮家的女儿,一面又偷偷让人教我武功,将我训练成一个杀手。可笑的是,这个杀手从未杀过人。 我爹第一次受伤是我动的手,可我并没要杀他,那不过是个掩饰罢了。后来我坦白跟他说,这是皇上的安排,叫他不用担心自己的性命,事后皇上会让他官复原职。 后来我去了丰和城,将曹大人定为第一个刺杀对象。第一次杀人虽然顺利,我却因受不了那残忍死亡过程和结果而备受内心煎熬,后来也都一直没能习惯。你不是问我为何突然喜欢吃糖了?因为吃糖能使我安心,这点我并未乱讲。” 至此,朔夜忍不住问:“你一直说的‘他’究竟是何人?” “你猜不到吗?”桐笙虚弱地咳了两下,却拒绝了朔夜给她倒水。“你若猜不到,我便继续讲。 我爹曾经与他关系甚好,只是他得不到我爹绝对的支持,便将我爹视为眼中钉。但这仅是表象罢了,事实是他故意排开我爹,将我爹用作一颗副棋,流放此处。而我才是他的主要棋子,替他杀了这些曾经阻碍他登基,他却不好明里铲除的栋梁大臣。” “那人竟是皇上!”朔夜两眼微睁,惊道:“照这般讲,阮大人并非真是有罪为被流放至此,而是皇上为了将你安排到此处,才刻意将阮大人牵扯到那谋反案之中?” “正是如此。” “那你这伤……” “这伤是今晚行刺失败的教训。我没能杀掉那个人,反而被他的护卫看见了样貌。我拖着伤连夜逃回来找你,就是因为害怕明日一早便满城都是追缉我的告示。 离开古道前,皇上给我一道密旨。他要我杀了那些他视为绊脚石的人,而他召回那些人的圣旨就是让我动手的号令。他不允许那些人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于是我要做的便是在这两个月里将他们都杀了。若我无力完成任务,便提头回去。如今剩下十天时间,而我伤成这般……” 朔夜表情沉重,她开始不想回应桐笙任何话语,只冷冰冰地看着桐笙。桐笙却笑了:“这下你真的恼我了。” 朔夜真的恼了,很生气。“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我?在你看来,我竟是这般不可信任,以至你重伤至此,被迫无奈了才会来找我?” 桐笙解释说:“我并非不信你,也无意故意瞒。只是你是这样突然就出现在我生活中,一开始我确实无法信你,教我怎样刻意从头说起?而有些事我也不好对你说,即便现在我仍有事情没有告诉你,并非不说,而是现在不可以说。” 在这夜半时候,两人说话都尽力小声,所以朔夜也无心无力与桐笙争吵,只想尽可能大事化小。“那你说,现下你能告诉我的是什么?” “我想要你帮我杀了另外两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肥来了,要留言啊! ☆、调换 杀人不过眨眼之事,朔夜早不记得初次杀人时的具体感觉,只知那时若不杀了那人,桐笙便会成了那人的刀下鬼。 杀人的感觉糟糕极了,可是因为桐笙一句话,朔夜便要再次脏了自己的手? “若你不肯帮我,皇上必然会派人来杀我,你当真是恼得愿意见我受死?” 桐笙这激将法并未起到应有的作用,反而让朔夜显出冷漠,冷漠地看着她,冷漠地问她:“一开始你便打算将我用作这一步棋,是不是?” 桐笙张了口却哑口无言,一开始她确实如此打算,包括她叫朔夜教她那可改变别人记忆的本事都是为了给自己留后路。可那时的她,对朔夜并无感情。桐笙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朔夜又道:“既是一步棋,之前你与我所有的亲昵也都是虚假的,是不是?” “不是!”桐笙一口否认。“你该知道一开始我与你接近便有目的,我也说得很清楚,我要你帮我。那时你已然答应愿意帮忙,我又何必要做到利用你的感情这一步?” “如若不是,此时你定要让我帮你杀人又作何解释?我早说过能使所有人忘了你,你随我走,你却说希望凭自己的努力换得自由。而今你的努力换来这一身伤,甚至还会有别人的追杀,你还要怎样?” “朔夜……”桐笙正要解释,却听见外头有声响,情急之下她下意识支身前倾吹熄蜡烛。可这一动弹,背上伤口生出了剧痛,害她伏在桌上猛抽了一口气。朔夜凑到窗边听动静,判定外头只是有人起夜上茅房才安心回来。发现桐笙痛不自已,她也不想在桐笙这般虚弱时与其争执。 “今天就到这里吧,深夜也不便我们说这样的事情,免得再讲下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41 去真要引来外人发现了。” 桐笙倒会开玩笑,说:“你不是会改变他们的记忆么,还会害怕被他们知道什么?” 朔夜也懒得理她,只将她搀扶着去了床上。桐笙费力地将自己挪到靠里的地方,硬是将朔夜的位置留了出来。她眨了眨眼,却想起此时已没了光亮,朔夜应该看不见她用来讨好的表情。 因为桐笙伤在背部,不能平躺,朔夜就用枕头垫在她身子下面,好让她也不用平趴在床上。桐笙趴好了便抓着朔夜,生怕朔夜跑了一般。因为桐笙一直拉着朔夜不放手,朔夜只好认命躺在了她身边。 朔夜小声地说:“睡吧,明早我去找大夫替你看看你的伤。” “朔夜……”桐笙松开朔夜的袖子,漆黑中任由五指带着怯意要去勾拉对方并不给予反应的手,一点一点去接近,一指一指去交触,直至与朔夜十指相扣,她才更大了胆子。 桐笙忍着痛勉强支起上身让自己半身压在朔夜身上,烛光熄灭了一阵,二人早已习惯黑暗,虽看不清彼此清晰的面容,却能得见一些动态、轮廓。朔夜很想让桐笙好生趴着,以免伤口遭殃,桐笙却不管不顾地去亲吻朔夜。 因为受伤的关系,桐笙尽量将吻制在细昵的程度,如吃着朔夜给她的糖豆那样,以舌尖轻柔挑逗,甘甜无处不至。期间一度有痛教她停滞片时,她竟仍要留恋这缱绻细吻。 仅是细吻,桐笙这身子也叫难消,朔夜也是心疼,便强行将她锢在怀中,轻轻安抚,不准她继续。桐笙知道她多少消气了,于是趴在她身上,小声说:“我绝没有用感情来利用你,无论怎样,这一点你必须信我。” 朔夜并未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下。如此也算答应了,桐笙也露出了笑容,安心由朔夜抱着她入睡。 翌日一早醒来,朔夜却已不在屋里。是了,朔夜昨晚讲过要去请大夫的。回想起这件事,桐笙便又安然睡过去。似乎在她刚睡着的时候,有人来敲门,她才意识到敲门声,那人便推门进来了。 “小姐,该起来了。” 原来是那个与朔夜最亲近的丫鬟,可她为何管桐笙叫小姐?桐笙小心坐起来,满是不解地看着她。 “小姐,老爷派人请大夫去了。小姐快些起来梳洗,一会儿大夫来了好替你看背上的伤。” 丫鬟一口一个小姐,喊得自然且顺口,她还知道桐笙背上的伤,甚至她还说老爷派人去请了大夫…… “你管我叫小姐?”桐笙试探地问。 “我不是一直都这般称呼小姐么?小姐这时怎么有这样的疑问?” 桐笙揉揉眉头,莫不是自己还未睡醒,竟有了幻觉?她又指着自己问丫鬟:“我是谁?” 丫鬟脑里轰然一响。“小姐该不是失忆了?你是镇远大将军的女儿,皇上亲封的女侯爷啊!” 什么?桐笙一阵头疼,她怎么会成了女侯爷?若她此时是女侯爷,那么朔夜去了哪里?她会否与自己身份对换,去了阮家? “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不要当真。”桐笙笑起来,顿了顿又问。“是了,阮家那位小姐呢?” 丫鬟表示桐笙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她更觉得奇怪,说:“小姐平日都直呼阮小姐的名讳,今日怎就用了这般生分的称呼?你昨日被树上的花匠掉下来的大剪子割伤了背,阮小姐还来瞧过你,可惜你当时痛得昏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罢了。” 被树上的花匠掉下来的大剪子割伤了背?这是怎样好笑且牵强不已的理由!朔夜怎会想出这么别扭的理由来了? 这时沈灵纤来了,一脸关切的表情走到桐笙床边。“朔夜,你好些了么?” “呃……”果然,朔夜将自己的身份给了桐笙,可桐笙毫不习惯别人以朔夜的名字来唤她。“好、好些了。” 沈灵纤将桐笙扶下床,叫丫鬟给桐笙收拾屋子,自己也趁这时间替桐笙梳头。“昨天桐笙走时说她家中有事,近段时间不能来探望你了,叫你好生养伤。” “是么?”桐笙心下猜想,朔夜留下这样一句话,莫不是要告诉桐笙她真的帮她杀人去了? “我想她最近也挺不好过的,丰和城的某位大人为了商量联手退敌之事而来丰德城与阮大人相见,可他尚未进城,便遭到刺客袭击。幸好他身边护卫武功高强,将刺客打跑。今日一早那位大人进城来,就是不久前才进了阮府,也不知他们到底能商量出了什么样的退敌对策呢。” 桐笙背部的疼痛似乎就是在附和沈灵纤的话,那侍卫果真武艺高强,不然桐笙怎会受伤?桐笙一脸失血太多的纸白色,沈灵纤只当她不太舒服,就不计较她不太回应自己,反而开始自顾自地说个没完。 “也不知你这伤要何时才好,还有二十多天我便要嫁人了,虽说男方就在丰德城,却也必须办场热闹的婚礼才行。近来家中人人都有自己忙碌不完的事情,我真怕没人照顾你。” “不必担心。”桐笙终于开口,目光投向正在收拾屋子的丫鬟说。“我身边有她便足够,反正死不了。” 沈灵纤不悦了。“瞧你说的,单是死不了就够了?” 桐笙再次无言以对,果然至今为止她都没办法喜欢这个人。终于沈灵纤替她梳好头,将该说的话都说完,桐笙才找到理由让她离开。 “哎……” 桐笙长叹一口气,心想自己没被背上的伤给折腾死,倒要被沈灵纤那说不完的话给烦死了。 沈家请来一位女大夫,桐笙刚洗漱完,那女大夫也来了。替桐笙看完伤,大夫开了一个补血补气的药方子,又说桐笙的伤口太大,须得特殊的外用药来涂抹才行。正巧药铺里还有那些药,她便将丫鬟带走,等自己制好药再叫丫鬟带回来。 在沈家,桐笙全然不知自己可以做些什么。不过好在她有伤在身,以此为理由也能将大多来找她的人拒在外头了。晚上丫鬟替她换药时问她今日为何话特别少,她也都以身体不适做了理由。换好药,她忙着催丫鬟自个儿回屋去睡觉,而她还盼望着朔夜今晚能够归来。只可惜她等到再等不下去了都未见到朔夜的身影。 又是一日清早到来,桐笙在朔夜的院子里望着一棵树发呆。丫鬟来给她换药时提起丰和城那位大人一早就出城离去,阮大人亲自去送行,听说阮小姐也跟着去了。 “她也去了?”桐笙心里一紧,莫非朔夜想尾随过去杀了他?这样岂不是要让阮家的嫌疑更大?虽说最后只有阮大人能回古道,这样嫌疑已经很大了,桐笙也还是不希望在他们离开丰德城之前就被人猜疑。于是桐笙对丫鬟说:“你去阮家一趟,将他们家小姐请过来,说我有急事找她。” 丫鬟真不懂人家阮小姐跟着去送行而已,能与朔夜小姐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42 有什么关系,朔夜小姐竟说有急事要找她?可丫鬟只能是丫鬟,没办法多问什么,只能听命去将阮小姐请来。结果那位阮小姐来了,桐笙却吓了一跳。 ——怎么会是玲子? 玲子一来,看见桐笙便盈盈笑着。“朔夜找我有何要紧事?” 这一声朔夜喊得桐笙全身发麻,不禁揉揉眉心,心想这可真是乱套了。 来的人是玲子,桐笙哪能有什么话对她讲?耐着性子和顶着自己身份的玲子喝了一杯茶,桐笙又以身体不适的理由将玲子赶回去了。玲子走后,桐笙打定了主意回头要好好折磨一下玲子,想她这几天好好过了一把大小姐的瘾,回去折腾一下也是应该的。再说,谁叫玲子当着她的面叫“朔夜”叫得这样甜? 一连过了六天,桐笙都未等到朔夜出现,也没听说她要杀的那两个人有任何不幸的消息。这样越等越慌,桐笙不禁会想朔夜是否是丢下她了?亦或是朔夜根本就已经将玲子做成了她的替罪羔羊,只等皇上派的人来杀了玲子,随后朔夜好带着她一起离开?可这一切与玲子哪有关系?玲子不应该替她承受任何后果啊! 这样干等下去不是办法,桐笙决定先上街去听一听外面的消息,然后再决定剩下几天要怎么办。于是她叫来丫鬟,说自己在家关了好几天也烦了,想去外头走走。丫鬟死不答应,说她还带着伤,怎么可以去外面?桐笙不听,丫鬟就将沈灵纤叫来了。结果桐笙执意出门,沈灵纤只好陪着她去了。 这几日街上谈论的尽是有关阮大人的事,都说再有几天阮大人便要启程,这最后几天怕是最危险的日子了。除此之外,桐笙再听不到别的消息。正在桐笙纳闷为何无人谈及丰和城那两位大人的事情时,她突然看见朔夜拎着一个小纸包在前面某个摊位边买东西。一时惊喜,桐笙便走到朔夜身边去了。 朔夜一抬头看见桐笙,先是惊了一下,而后不禁皱了眉。这才几日,她竟然就拖着有伤的身子出门来了?可是看见沈灵纤陪在桐笙身旁,朔夜不好直接与桐笙说话,于是给她使了眼色,又转头对摊主说:“我现下身上没有这么多钱,不如我立刻回去取一些,回头再来买你这东西。” 摊主自然满口答应,殊不知朔夜这话是在催着桐笙回沈家去等她,她离开之后根本不会再回来买东西。 朔夜走后,桐笙与那摊主两相干瞪了几眼。那摊瞪她完全出于茫然,倒是桐笙把摊主给瞪得吓了一跳。收回视线,桐笙对沈灵纤说:“我走累了,回去吧。” 沈灵纤点点头,便随桐笙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隔阂 朔夜一回来,果然先前被改变的事就又变了个样。桐笙成了来沈家小住几日的客人,朔夜的院子自然是她暂时居住的地方。 从朔夜手中将拎回来的东西接下,桐笙这才发现那竟是朔夜专程从丰和城给她买回来的七色糖豆。朔夜还记得给她买糖,看来朔夜确实不再生气了。由是桐笙便安安心心打开纸包,随手捡了一颗青色的糖。 “你去丰和城难道就是为了买糖?”说罢,桐笙将那颗糖丢进嘴里,可她连舔也未来得及便被酸得眼都挣不来了。朔夜在一边看着高兴,她可是专门从丰和城买的这种糖回来拿桐笙开心的。 “你……”桐笙指着朔夜想要斥她,却被一颗糖酸得直摆头,那样子颇为滑稽,惹出朔夜一阵大笑。桐笙不得将糖豆吐了出来,随手扔去了屋外,回头来狠狠瞪了朔夜一眼。 在外头这几天,朔夜觉得自己也想开了一些事。既然现在桐笙一世至多仅有二十四年,她何必要去在乎那个不知自己是谁,不知朔夜是谁的桐笙是否是在骗她?人转世后总有千奇百怪的变化,只要在每个转世的内心深处那个最真实的桐笙不骗她,这就够了。再者,那日桐笙说的话也无形地告诉了朔夜一个好消息——桐笙比她所为人知的年龄要小一岁。这对朔夜来说,便是又多了一年的希望。 照桐笙的说法,她也并非完全不是阮家的女儿。只不过是前世太过短命,出生不久便夭折了而已。再转世,几经曲折还是回了阮家,这也说明她与阮家有着不可思议的缘分了。 桐笙被桌上那些酸死人的糖给弄伤心了,自然将脾气都丢给了买糖回来给她吃的人。朔夜笑够了,终于见她要生气,才将正常的糖豆拿了出来。看着已然不放心那些糖豆的桐笙,朔夜笑问:“你的伤好些了吗?” 桐笙拿起一颗糖闻了闻,又用舌尖试探地舔了一下,确认无异才放心地吃了。“这几日在沈家养得很好,伤口正在努力愈合,若不出意外便能一直好起来了。” “如此甚好。”朔夜欣慰地笑了。 “你呢?”桐笙问:“你准备让我怎么办?” “你指的什么?” “自然是我要你帮我办的事。” 朔夜脸上才有的笑容不自然地收了起来,这下她才觉得自己这几日出去想开的事情都白搭了。“你认为我该让你怎么办?你这般问,便是不信我有将你的事放在心上了。” “当然不是!”桐笙忙解释:“我只是心里没底,你走得这么突然,而且到现在我都没听到任何关于那两位大人的消息。你又让玲子顶了我的身份,难免要让我觉得你是安排了玲子替我去受死!这样我怎么能安心?” 朔夜叹了一口气。“听不到就对了。” “此话怎样?” 朔夜解释道:“我这几日都在丰和城,每天做的事只有一件,便是从别人的记忆中得知有关那两位大人的所有事情。我不想杀人,也不想让你为难,而这两件事对我来说并不冲突,只要让那两位大人的身份彻底改变了,他们便可以作为对皇上毫无威胁的人而活下去。 因为要改变彻底,所以我在丰和城住了几天,了解清楚了才敢下手。现在他们只是两个从来没去过古道,没见过皇上的地主。除此之外,皇上叫你办的事,你杀过的那些人,你的生活,这些都没有改变。你过几日便能随你爹回古道去,你也能安心向皇上复命了。” “朔夜……”桐笙轻唤着,却不知当说些什么才好。难道要开口与朔夜道谢?不,这样反而会把气氛搞僵吧。 朔夜说她没有杀人,这虽是很好的结果,却让桐笙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对朔夜不好的事情。朔夜说过杀人的感觉糟糕透了,而她却开口叫朔夜帮她杀人。幸在朔夜用了别的方法替她解决了难题,不然待她真的完成自己心愿之后再想起此时,也是要愧疚不已的。 桐笙低着头,时而看朔夜一眼,心里想着若是将自己心中的秘密告诉朔夜会怎样?可这样的念头才起来,她便已经将其打消,因为她首先就想到自己会被朔夜嘲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43 笑,因为她自己都觉得难以理解。 在桐笙看来,她觉得自己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自己的心愿,只要达成心愿她便可以和朔夜远走高飞。所以这并没错,她不过是稍微对朔夜有些隐瞒罢了。 桐笙要回古道了,可朔夜并未提起自己会有什么打算。 “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你又不会留下来陪我。” “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你希望我跟你一起走吗?” “朔夜!”桐笙微嗔。“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 “好,我好好跟你讲。你回古道是皇上下旨召回,我来丰德城亦是皇上的旨意,所以你必须回去,我必须留下,这需要我多说什么吗?” 桐笙急道:“可你明明有本事让皇上召你回去的!” “我确有那本事,但要你有那份心。你是否希望我回去?你希望的是有我陪你,还是因为我能帮你?你的事我可以不问,但这些话你要想清楚。” 朔夜紧接着桐笙的话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桐笙嚯的一下起身,怒从中来。“那天晚上我讲的话你都忘了?还是你压根就没听进去?现在不是我要将话说清楚,是你根本不信我。既然不信,我说再多又有何用?你何苦还要我与你解释,你只当我存心利用你,要你去古道被我利用,这样可是满意了?” “满意。”这样一闹,朔夜就从桐笙的愤怒中听见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样自然是满意了,于是说:“我有自己的安排,你先回去再说吧。” 桐笙愣了一下,顿然觉悟自己又被朔夜耍了一道,心中愤愤不平,怒道:“你这样耍我有何意思?” 朔夜回她:“你骗我一场,还要我替你解决难题,我做到了你要我做的事情,现下我不过用自己的方式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东西,这也有错?” “你想知道什么难道不能直接问我?” “有些事并非你答了就是真的,何况我问了你也不会答我,这次的事情就是很好的例子!” 朔夜竟用这事做了理由,桐笙简直没有想到朔夜会这般不讲理。要闹便闹吧,桐笙已然满肚子火,哪里会想到是自己有错在先而与朔夜示软? “你爱怎样想便怎样想罢,当说的我已说给你听过,你信不信都不是我所能左右的!” 桐笙甩袖走了,让朔夜原本要说的话都没能说出来。她这样的脾气,即便是朔夜也会觉得头疼。 丫鬟听见朔夜屋里有争吵,便好心过来看究竟,刚过来便撞见桐笙愤愤地离开。然后她看见朔夜独自在屋里坐着,怯生生地问:“小姐和桐笙小姐吵架了?” 朔夜淡淡一笑,将她招来,说:“你把眼睛闭上。” 丫鬟一头雾水,却很听话地闭了眼。还是那一套动作,朔夜让丫鬟忘记了刚才的争吵,也忘记了她有些黯然的表情。 “桐笙刚刚回家去了,她的药却忘在了沈家,你替我给她送去可好?” 丫鬟一口应下,转身便替朔夜办事去了。 不是每一次生气都会有人来哄你。桐笙却习惯了朔夜从一开始对她的主动,忘记了这样一个很浅显的道理,所以直到她将要离开丰德城,都没有见到朔夜出现。 离开的前一天,桐笙以沈灵纤出嫁,她却要提前离开丰德城的理由去了沈家“看望”沈灵纤。朔夜当然是与她们在一起的,可是朔夜极少从中插话。沈灵纤问她这是怎么了,她只道自己嗓子疼,不便说话罢了。 她分明是装病,桐笙清楚得很。 三个人聚在一起,沈灵纤却是忙碌的。在好几次被人打断对话之后,沈灵纤终于被邵氏叫人请走了。离开之前,沈灵纤对朔夜说:“我大概一时半会儿都回不来,你替我陪桐笙说说话吧。” 朔夜浅笑点头,便目送沈灵纤离开。沈灵纤走后,朔夜只自己坐着,丝毫没打算说什么。桐笙与朔夜这样僵持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叫了朔夜一声。朔夜微抬眸看向她,真如同哑了一般,一点声音都没有。 “你还在生气?”桐笙陪着笑脸,心想自己明日便要离开,所以不希望带着隔阂与朔夜分开两地。谁知朔夜却回她一句:“我没有不生气的理由。” “那你打算要气到何时,还是真不打算理我了?” “不是我不理你,而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朔夜咳了一声,她确实昨晚着凉了。“不,你甚至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在你看来,两个人之间是否只要彼此喜欢就可以胜过所有的东西?若是如此,那么感情维持起来也太简单了。我还是那句话,你的事我现在也不想再问,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想好了再告诉我。” “可是我明天就要走了。” 朔夜起身要离开了,只对桐笙说:“路上小心,特别是你的伤。” 第二天,阮家一行人在丰德城百姓的各种眼光中踏上了返回古道的行程。沈正林平日与阮家还是有些往来,今日必然是要亲自送行的。沈灵纤见父亲要去给阮大人送行,便拉着朔夜也去送送桐笙。行至城门口,沈灵纤将桐笙拉在身边千般叮嘱,还说等自己的事情都安定下来了还要去古道找桐笙叙旧的。 桐笙应着沈灵纤的话,心思却都在那个站在一旁不答腔的朔夜身上。朔夜发现她正在看自己,便摆出一个笑容,如以往一样温柔地说:“一路顺风。” 这时阮夫人来叫桐笙离开,桐笙低下头咬咬牙,什么都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沈灵纤问:“你跟桐笙两个人在闹什么别扭?” “哪有?” “分明就有,你以往对桐笙可是好得很,从未见过像昨天和今天这样冷淡的时候。” 朔夜笑了。“是她在闹别扭而已,过些天就好了。” “过些天?”沈灵纤瞧朔夜好似还没明白现下的情况一样。“她已经回古道了,过些天只能越行越远,你还有可能与她言和?” “可以的。”朔夜淡淡地说。“只要人活着,总会再见的。” 沈灵纤无语地瞥了朔夜一眼,都不知道朔夜在说什么奇怪的话。“那些远了的事先不说了,再不久我要出嫁了,你怎么办?” “我吗?回头请舅舅上书请示一下皇上吧。” “想找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都还要得皇上答应才行,也不知道这是有幸还是不幸了。” “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如你一样嫁给自己中意的人,所以反正都不是自己做主,由谁做主都一样了。” 自己成了被对比的人,这下沈灵纤也不好往下接话了,只道:“等我这边事情办完了,我再去和娘说说你的事,看有个眉目了再叫爹去请示皇上吧。” 朔夜点点头,心里却在想等她抓紧几日时间把自己在丰德城的事情都整理一下,她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44 便要让皇帝下旨召她回古道去了,所以沈灵纤此时的关心真是不如无。 作者有话要说:  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坏习惯了,总是没法集中注意力码字,反正就是要几天才写得出来一章。。。哎……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求留言安慰。。。 ☆、一瞬天堂一瞬地狱 沈灵纤出嫁第三天,城里有个老员外请了媒人去沈家替自己儿子说媒。那媒人说员外的公子与朔夜年纪相当,品貌也都相当,若是沈家愿意,两家结个姻亲,沈家今年可就是喜庆到不行了。 此事发生时,朔夜正在自己屋里打盹,对于前面客厅发生的事情丝毫不知。直到下午邵氏与她说起,她才觉得无语。那老员外真的只是觉得自己儿子与她十分相配,所以才请人来说媒的?朔夜不屑地笑了笑,她哪里会相信这种表皮上的理由? 早在朔夜才到丰德城不久的时候,临近的某个城里就有个已然告老还乡的大老爷请人来说过媒,想将这位皇上钦封的女侯爷娶回家做儿媳妇。碍于朔夜的身份,当时沈正林没敢答应,所以这事也不曾有人与朔夜讲过。不过无人讲起,却不表示朔夜不知。 有人来说媒,不过因为朔夜是女侯爷罢了。就如同这位老员外,自己的儿子两次考科举都未有好结果,便想着走什么接近道路。正好沈家二小姐嫁了一个商人子弟,老员外也就仗着自己好歹是个员外,比起商人也要有些脸面,所以厚着脸皮请人来说亲了。 邵氏说起这事时,朔夜满口答应得周到极了。邵氏说朔夜的婚事毕竟还是要皇上说了算,所以她只是来告诉朔夜这件事的存在罢了。后来邵氏走了,朔夜转身便利用丫鬟将这件事从所有人记忆中抹掉了。 自打沈家忙过了沈灵纤的婚事,朔夜也再无要做的事情了,整日都闲散着,只等圣旨到来的时候。终于到了为朔夜送别的那天,沈灵纤对朔夜说:“桐笙走的那天,你说你们的矛盾过两天就好了,现在看来就像是你一早便知道皇上要把你召回去似的。” 朔夜摆手,却笑道:“我哪能一早就知道?不过凑巧罢了。” “嗯。”沈灵纤拉起朔夜的手嘱咐一般地拍了拍。“你也要保重,回去之后要早些和桐笙和好,做好姐妹不能总记着那些小矛盾。” “你看你,这样子讲话倒像你要比我年长一些了。好了,我会照做的。” 离开丰德城,朔夜觉得自己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不过这边的记忆还是先留着,留点可退之路总是好的。 朔夜自然要与前来宣旨的公公一道回去,所以路上走得慢点也是没办法的。花了近两个月时间,朔夜终于回了古道,她本想找地方打听一下阮家的消息,却被皇帝留在宫里了。 听说皇后以前与镇远大将军的夫人交情甚好,所以朔夜在宫里这几日当然住在皇后寝宫中。只是朔夜忍不住叹息,当初她不过将自己胡编成了镇远大将军的女儿,为了让自己去丰德城找桐笙,又将沈正林编作自己的舅舅,可大将军根本没有夫人,沈正林也没有姐姐或是妹妹,那么这位皇后与将军夫人那甚好的交情是从何而来? 只是连锁反应么?朔夜只能找到这样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皇上赐了你一座宅子,这两日正在装潢、打扫,还有很多东西也正在置办。你暂时在宫里住两天,等那边都弄好了再过去。” “多谢皇上和皇后娘娘对朔夜的恩典。”朔夜对皇后施礼,她暂不了解皇后的事,便如以往一样,多听少言。 皇后叫朔夜陪着她去御花园散步,两人边走边聊,皇后便说到了皇上的事情。“小半年前皇上封了一位国师,打那时起皇上常去向国师讨教一些炼丹术法。不过说来也奇怪,历来君王炼丹总离不了‘长生不死’的愿望,皇上却只求一些提神醒脑、强身健体的丹丸。” “这说明皇上是明智之君,与那些昏君远不一样。” “你也这般觉得?”皇后像是找到知音一般,对朔夜又有了不少好感。毕竟皇上对炼丹术有兴趣,大臣整日都在议论此事,还有不少大臣在退朝之后来找她,请她去劝诫皇上,让皇上早日放弃炼丹。 “炼丹也不全是坏事,在我们所不知的那些仙山中居住的仙人,他们也会炼制一些丹药,大多都对人有好处。朔夜以为,皇上炼丹是好事还是坏事,这还在于那位国师是否是坏人。” “说起来,除了皇上钦点国师那天之外,本宫都未曾见过国师。他神秘极了,就连本宫也只知皇上给国师赐名‘鸦青’。” “鸦青?”朔夜有些诧异,皇上怎么会给国师赐这样一个名字?这样一来,那国师给朔夜的印象就大打折扣了。 几天后,朔夜终于回了皇帝赐给她的那座宅子。宅门挂着一块匾,匾上写着“女侯府”。来往的人总要对这牌匾道上几句话,内容无非尽是感叹与惊奇。 一个人住一座大宅,虽说有几十号人上下听候自己差遣,朔夜还是觉得这样有些孤独。但她毕竟也是一家之主了,才回来自然要将家里的事情打点一番。如此一来,她便又要隔上几天才能去找桐笙了。 住在女侯府的第二个晚上,朔夜睡梦中被凳子翻倒在地的声音惊醒。漆黑中翻身下床便抓住那个潜入她屋里的笨贼,还险些将那人的胳膊拧断了。 “师姐,轻点啊!” 望月有些郁闷,为何朔夜就不能用正常点的方式来欢迎她的到来? 听见望月的声音,朔夜丢开手,一边点灯,一边不满地说:“你怎么来了?” 望月活动着自己的胳膊,没好气地坐下了。“我这不是帮莺时师姐给你带东西过来嘛。前两天到了封德城,那些人却跟我说你回古道了,害我又画了一个阵把自己送过来。你知道我学艺未精,现画的阵没办法将时间和位置都控制得很好,所以大白天从那边出发,却大半夜到了这里,还一下次撞到一张破凳子。”说着,望月还揉揉自己的腿。“你的凳子也太不长眼了,居然敢把我撞得这么痛!” 朔夜白了她一眼。“是它撞你么?分明是你没长眼。” “师姐,你这么说话我可不高兴了。我是为了谁才被这破凳子撞到的?” “好吧,不是你的错。” “这就是了嘛!”望月笑起来,拿出一个瓷瓶给朔夜。“莺时师姐叫我给你的,说是你先前问她要的东西……” 这句话叫朔夜听后欢欣若狂,顿时间眉开眼笑。谁想望月又补充说了一句:“可是莺时师姐说,她不保证这个有用,即便有用,也之后等到桐笙师姐下一世才会知道。” 虽然是一瞬天堂,一瞬地狱般的情绪变化,但朔夜终是觉得希望是存在的,不枉她大半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45 夜被望月闹出的大阵仗给吓醒了。 收下瓷瓶后,朔夜问了一下师父的情况,得知师父还是每月都有信,信上都说暂不归。这消息反倒叫人不安,每月都是一样的消息,说不定根本不是好消息。望月说山上管事的师姐都想办法找过师父,可是找不到。 “你的本事比较方便,若是有师父的消息,到时候一定来告诉我一声。” “好啊。”望月满口答应,然后说:“我这次出来,莺时师姐答应我可以玩几天的。师姐你现在有自己的府邸,可要准我住几天了。” 朔夜稍微头疼,但望月给她带来了好消息,以后她也要靠望月帮忙,现在根本不能将望月赶走,所以勉强答应了。于是望月暂时成了朔夜的贴身丫鬟,却享受的是小姐的待遇。 莺时有一封信给朔夜,简单说着她不想每年都耽误朔夜几个月时间在丰台县往来。以后她若是要找朔夜便叫望月想办法,这样比先前的约定更节约时间,反正望月有一个方便极了的本事。 朔夜看完信,对着望月诡异一笑。望月打了个冷颤,不禁白目。 过了几天朔夜终于闲下来了,带着望月出门去,将望月一个人丢在街上,自己去了阮家。 古道的阮府远比丰德城的阮府气派,只是阮大人回来之后却得了个无实权的一品官位。朔夜去拜见阮大人的时候,阮大人见了她还有些诧异,心想着为何他们回了古道,朔夜也都跟着回来了?莫不是朔夜真的暗下得了皇上什么旨意? 见过阮大人,朔夜便去找桐笙了。下人领着朔夜去了她以前听桐笙说过的竹园,去了朔夜才发现,比起丰德城那个竹园,这个更大的地方却好像只有种竹子的用途。可是桐笙喜欢这个地方,远比丰德城的那个竹园喜欢。而最近她也越发喜欢带着阿九过来一起玩,看着阿九在竹林里乱跑便觉得开心。 下人暂时让朔夜留在园子门外,自己过去对桐笙说:“小姐,朔夜小姐来了。” 桐笙惊喜回头,面色中带着一些欣喜。“让她进来。” “是。” 看着朔夜款款而来,桐笙忍不住笑了,更是自然情不自禁地迎上去。 “你怎么才来?” 朔夜道:“住了新家总有些麻烦事情要处理,所以耽搁了几天。” “你新家可气派?赶明儿请我去看看可好?” “当然好。” 时间和距离,有时总能替人带走一些个不愉快的东西。之前的别扭多少都在这别离的时日中消散去了,现下无论朔夜还是桐笙,她们都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之中。 俗话说择日不如撞日,朔夜在阮家呆了一会儿,便带着桐笙回家去了。在街上被望月撞见了,望月一脸灿烂笑容跑到桐笙面前,喊道:“桐笙姐姐好!” 桐笙莫名地看着朔夜,好似在问她望月怎么会在这里? “莺时叫望月过来看看我,她去了丰德城得知我在古道,所以就过来了,昨天刚到。”朔夜这样与桐笙解释,望月自然明白现在的桐笙还是没有想起朔夜是谁。 朔夜还是怕望月陪在身边多嘴,便给她下了命令,不准她天黑之前回家。剩下朔夜与桐笙两个人,彼此间自然说什么话都不会觉得不妥。趁着桐笙不注意,朔夜将莺时给她的药放在了桐笙的茶碗里,又催着桐笙把茶都喝了。神不知鬼不觉的,朔夜欣喜之余还有些得意。 两个人相处还是愉快的,只是有时桐笙眼中带着一些不安,虽然她十分注意没有让朔夜发现,却无法让自己无视心中那种情绪。直到几天之后,皇上一道圣旨下来,桐笙的情绪才全然暴露了。 那时传旨的公公到了阮府,阮家上上下下跪了一地,朔夜正好也在其中。当公公念完皇上的旨意,催着桐笙接了旨,桐笙便捧着圣旨站在那个地方,根本不敢看周围的任何人。阮家的人都围着传旨的公公,将公公请去喝茶,又有厚礼相赠,一时间好不热闹,可是朔夜与桐笙的反应却为这场热闹添了一角黯然之色。 皇上将桐笙指婚给一个将军了,那位将军比朔夜早几日回朝面圣,所以有些事情朔夜还未来得及知道。 朔夜将桐笙拉到一旁,桐笙手里紧握着圣旨,仍旧不敢抬头。朔夜问她:“你可愿意嫁?” 桐笙紧咬着唇。“怎么可能愿意?” 朔夜缓了几口气,拍了拍桐笙的脑袋。“交给我来处理。”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最近晋江又抽了?好吧,它什么时候不抽? 关于更新,我尽量做到两天更新一章。但我也不保证一定就是两天更新这种速度,总免不了有时候出去鬼混个大半夜才回家什么的,没时间码字。日更是不可能的,我没有那样的毅力啊,救命! 还有就是,这篇文可能还有几章就要进入第二部分了,继续留言啊! ☆、鸦青 朔夜的侯府处在古道最繁华的大街上,望月从府里出来,走了不远便看见有个江湖术士在街上卖艺。术士说自己会变戏法,可以将任何东西从这里变走,也能从别处拿来一些本不属于这里的东西。望月挤进人群最里围,看见那术士从围观人手中接过一个小物件,然后放在他身前的桌上,在他默念完一些不知是什么的咒文之后,那东西便凭空消失了。 “有点意思。”望月看着那张桌子,上面有很浅的印记,若是仔细看不难发现那是一个很小的传送阵。而那术士竟然可以将手伸进那个阵里,从里面拿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神奇得让围观的人纷纷赞叹。 江湖术士虽然在摆摊卖艺,望月却知道他的本事比自己高太多。于是等到术士收摊了,周围人都散去,望月便去与他交谈。那江湖术士倒是个善于交际的人,望月与他聊天确实愉快极了。可是正当望月想请他去安静的地方坐着继续探讨术法的时候,她看见了朔夜。 术士顺着望月的视线看去,看见朔夜便笑道:“那不是我们的女侯爷么?你认识?” 望月点点头,可是朔夜此时的情态叫她有些担忧,便对术士说:“那是我姐姐,她回来了,我也要回家了。先生不如明日到侯府来作客,到时我们再慢慢聊。” “小姑娘说怎样就怎样,我反正天天都有时间。” “那就这么说好了,明天午后你来侯府,来了就说找望月。”说罢,望月便朝朔夜追去了。 “师姐。”望月跑上去就挽着朔夜的胳膊。“怎么愁眉苦脸的?” “有些心烦的事情罢了。” “说来听听可好,不定我能帮你呢?” 朔夜停下来,想了想。“正好你能帮我。” “帮什么?” “晚上你去阮家,把今天的圣旨偷回来。” “师姐你这趣味可真是……”望月一阵白目:“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46 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圣旨能让你叫我大半夜去当贼?” “等拿到手你就知道了。” 望月的胃口吊不得,朔夜没直接说,害得望月这整个半日时间都缠着朔夜不放。朔夜说子时出发,望月却老早就在她屋里来守着,看着子时快到了就迫不及待地出去了。 望月前脚出门,朔夜也换了夜行衣出去了。夜潜皇宫对朔夜来说根本不是难事,所以今晚她要去探探皇帝的记忆,她想弄清楚桐笙与皇帝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约定。弄清楚了,她才好帮助桐笙离开这个地方。 朔夜一路施展轻功,无声地进了皇宫,在她得知皇帝今晚在哪个娘娘宫里过夜后,便直向那个地方过去了。朔夜计划中原本很顺利的行动,却因为身后突然跟来的人而变得复杂。那人功夫之高,高到仅凭轻功就让朔夜清楚自己打不过他。 由于不知对方底细,朔夜只能暂时决定放弃自己的目的,先离开那人的追踪范围。谁想朔夜费尽心思都没能逃过,反倒被那人逼进了一个死角。眼看逃不开,朔夜干脆先下手朝那人攻了过去,而那人接下朔夜所有招式都轻而易举,反倒他突然变掌为爪,一下就扯掉朔夜用来遮脸的黑巾。 容貌暴露在月光下,朔夜即刻抬手去遮,又害怕对方再次进攻,便极为注意对方所有的细微动作。而那人却没打算再攻,只是拿着那张黑巾,似笑非笑地说:“我当是谁有这般大的胆子,竟敢夜闯皇宫?没想到竟是卓然几百年来的首位女侯爷,真是失敬、失敬。” 既已被对方知道身份,朔夜也不再遮掩,干脆大大方方面对对方,问:“你是何人?” “凭侯爷的聪明才智,想必不须我讲也能猜出我是谁。” 那人既如此说,想必身份是很好得知的。朔夜仔细打量他,看那人打扮,两边额角各留着一束长发,刚才交手时似乎看见他其余的头发全在身后以细绳束缚。在细看,朔夜发现那人一身玄色衣衫,但那种玄色又有些奇怪…… “鸦青……!”至此,朔夜面上莫名多出几分惊慌之色。 “正是在下。不过,在下更喜欢被人称作国师。”鸦青拱手与朔夜施礼,然后笑道:“仅是私下与侯爷笑谈才会说起,在下其实不太喜欢皇上御赐之名。” 朔夜冷笑。“我与国师素未谋面,国师为何半夜紧追我不放?” “侯爷这话是怎么说的,我身为国师,有必要保护皇上安全,您这半夜闯入皇宫,我当然不能随意放您。” “所以国师现下是要打算将我捉了去?” “不。”鸦青摆了摆手。“今晚以这样的方式与传闻中不懂武功的女侯爷相见,在下不禁对侯爷有些兴趣。在下也不想过问您今夜带着怎样的目的过来,就此放您回去,等明日在下会亲自去府上拜访,还请侯爷不要将在下拒在门外才好。” 朔夜心中生疑,但碍于此时的处境和鸦青的神秘,她不得不放弃改变鸦青记忆的念头而答应鸦青的要求。而后鸦青说:“既然定下明日之约,侯爷还请早些回去。皇上早已入睡,侯爷就不要去打扰圣驾了。” 朔夜哼了一声:“你竟将皇上护到如此程度。” 鸦青再施礼,道:“这便叫作‘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如此看来,鸦青是决定寸步不让的,朔夜只能以败退的姿态离开皇宫。 回家之后,朔夜看见望月已然在屋里等她,她便问:“东西可拿到了?” “我办事,师姐还不放心吗?”望月将圣旨拿给朔夜,朔夜正在打开确认,望月不平静地说:“皇上给桐笙师姐指婚,你何必要费这么大的劲去叫我偷圣旨?直接叫所有人都忘了这事不就得了?” “这圣旨是死的,放在那里总有被人看见的可能,饶是我本领再大也没办法凭空将这圣旨给改一遍。” “好吧。”望月摊了摊手。“那我去偷圣旨,师姐半夜去哪里了?” “我自有我要做的事。” “又不说么?” 朔夜瞥了望月一眼,没理她,只是找了一个容器放在地上,将那份圣旨拿到烛火上点燃了丢在里面,亲眼看着它化为灰烬。 望月还未来得及问是否朔夜下午那没精打采的表情可是因为这道圣旨而来,朔夜便点了她的昏睡穴,将她的记忆抹除了,第二天她醒来就只一心等着那位与她投缘的术士上门来找她。 午后听说有人上门来,朔夜还以为来人是鸦青,结果下人禀报说是个来找望月的江湖术士。望月欢欢喜喜地去和才结识的友人相聚,朔夜却有些坐立不安。又等过了一个时辰,先前过来通报的下人又来了,将一张黑巾交给朔夜。“这是门外那位先生给的。” 朔夜自然认得那是自己昨晚被鸦青夺去的东西。“请他进来。” 下人将鸦青请来,很是意外的,朔夜见他居然是一袭白衫出现在自己面前。这白日里朔夜才看清了他那张透着媚气的脸,竟是一副倾国倾城的模样。 忽而,朔夜掩面笑道:“瞧国师这般貌美,莫不是因为皇上看上了你,却又碍于你是男子,所以才封你做了国师?” 鸦青也不恼,随朔夜一道笑着。“侯爷可真会讲笑话,皇上心怀天下,岂会是侯爷口中说的那种人?若皇上是有那念头,在下也不会留在卓然了。” 朔夜安排下人泡最好的茶来招待鸦青,鸦青却摆手,表示自己不会在此处久留。 “在下不过对侯爷有些兴趣,觉得侯爷与普通人不太相同,便想替侯爷卜算一下前程罢了。昨夜里在宫中不好多谈,于是与侯爷定下今日之约,还请侯爷赏脸。” 说罢,鸦青摊开右手伸向朔夜,连面色中也都满带着邀请之意,希望朔夜能将手伸给他看看。朔夜十分犹豫,因为面前这个人让朔夜无法放心,单是他的名字就让朔夜觉得十分玄乎。但他那款款笑容这般邀请,竟让朔夜无法拒绝,迫于无奈将手伸了出去。 鸦青捏了捏朔夜的掌,另一只手稍微将掌纹撑开一些,反复地看。那种认真无论怎样看来都让人觉得鸦青对观掌相之事十分在行。半晌后,鸦青抬头道:“恕在下直言,侯爷近期内或许要失去一位重要的人了。” 这是什么结果!朔夜听后脑内一阵轰隆,嚯的一下收回自己的手,就在这一时间满心担心起了桐笙。“国师的话,从何说起?” 鸦青还是笑,似乎他脸上的笑容从未消失过一样。“在下不过替侯爷看手相,手相如此,在下便如此说。若是侯爷能在关键时候做出有力的阻止,或许还有一些希望。只是那希望也并不长久,侯爷若想了断这烦恼,还须向根处寻法子。” 这真是在看手相?怎会有人从手掌纹路能看出这般清楚的东西来?朔夜一时不知如何回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47 应,她甚至惊得有些面红。又在此时,鸦青说了一些话,让朔夜惊得浑身一颤。 “古来,世人总盼望可以得到长生之术,因此不择手段、不顾代价。长生,虽听来不现实,但总是有人得到了。只是那样的方法……在下以为,还是一步一步修炼而来比较好。” “你……!”朔夜两手紧握成拳,并非为了动手,而是突然之间觉得手相太过可怕。她绝想不到仅在一个伸手的动作之后,自己的事情便暴露到如此地步。真是,太可怕了。 “哪里来的骗子,竟敢在这里满口胡言!” 这一声吼出现在耳边,朔夜与鸦青都即刻朝声源处看去,便发现望月抱着手倚在一旁,面带愠色地看着鸦青。 鸦青看见望月时微微有些皱眉,朔夜喝住望月,却没告诉她鸦青是谁。如此正好,鸦青也并不想让别人认得他。 “侯爷既然有事,在下便先告辞了,若有缘自会再见的。” 朔夜与鸦青拜别,领着望月一起将鸦青送了出去。鸦青走后,望月才忍不住说:“我刚送走昨天在街上认识的朋友,过来就看见你与那个人在说话。那个人是谁?竟知道你是……”望月将朔夜拉近了,放低声音继续说:“竟知道你的长生不是修炼来了?” 朔夜还捏着拳。“或许是一个特别麻烦的人,我们不要招惹他。” 望月点点头,随朔夜回了屋,便说:“我打算后天回去了,师姐可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话要我带给莺时师姐?” “唔……”朔夜屈肘托腮想了片刻,道:“明日我修书一封,你替我带回去给她吧。” “好。”望月心里盘算了一会儿。“明儿我就去张罗一下,走之前一定要吃上一桌山珍海味,免得回了那山上又看见那一堆老也吃不完的笋!” “好,你要吃什么尽管去跟下人讲,师姐都依你。” 望月心中总藏着一份像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天真可爱,瞧她提到那堆笋的样子,朔夜不禁都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这两天还真是。。。要命啊! ☆、病 第二天望月睡了个懒觉,醒了就拉着朔夜陪她出去玩。朔夜那时正嫌时间难挨,便点头答应了。 在街上玩耍时,望月看见的那些东西,十样有七样都会问朔夜它是否会适合莺时?朔夜开始拿她打趣,笑问她怎就对莺时如此上心?她晃着脑袋,东看一眼,西瞧一下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玩累了,两人便找了个地方一边喝茶一边休息。望月一路上其实并非只在给莺时挑选东西,她也有些注意朔夜,所以发现朔夜有时总显出一点烦乱的神情。 “师姐在想什么?” “我在想……桐笙为何不来找我。” 若照桐笙所说,她不愿意嫁给那什么将军,那么朔夜替她把难题解决掉,她应该会来找朔夜的。可她并未出现,甚至连玲子都没有来过。 “或许她在等着你去看她呢?” 朔夜垂头思量了一会儿。“倒也有这样的可能。” “你一会儿过去看看她不就知道了?” “嗯,一会儿你先回家,我去她那里看看。” “好啦。”望月扁着嘴。“反正你就不喜欢我和桐笙师姐见面的!” 朔夜只笑了笑,她确实担心望月口无遮拦,一下子就把什么事都给抖出来了。 休息好之后,朔夜给望月交代一些事情,叫她回去给下面的人交代。话都未说完,几匹高头大马就从她们身边跑过,放眼看去,马上的人竟是一位传旨的公公和护送他去传旨的侍卫。 那个方向难道不是要去阮家?朔夜看着那一行人飞奔而去的背影,心下有些不好的感觉。 “先就交代这些吧,别的等我回来再说。” 望月看着朔夜慌慌忙忙地离开,脑中一团雾水。“干嘛那么着急,又不是桐笙师姐又要去投胎了。” 朔夜两条腿走路哪能比得过几匹大马奔跑的速度?所以朔夜才快到阮府大门,先前出来传旨的公公已然骑着马在往回走了,看样子应该是皇上交代过传完旨就立刻回宫去复命。 公公在马上看见朔夜,便勒住缰绳从马上下来跟朔夜问好。“朔夜小姐这是要去阮大人那儿?” 介于朔夜是女子,又尚未出嫁,所以大家都称她为小姐,倒是少有人会叫她侯爷。 朔夜笑着点头。“瞧公公这样子,难不成刚刚去阮大人那儿传旨去了?” “皇上今日给阮大人的千金指了一门好亲事,就是前几日回朝面圣的那位将军。皇上说将军与阮大小姐十分般配,问过阮大人的意见之后,皇上便下了旨,我即刻领着圣旨就过来了。” “哦……”朔夜很是勉强地让笑容出现在脸上。“这可真是一件、喜人的事情。” “当然是喜人的事情,这可是皇上第一次替人指婚呢。” 后来那位公公匆匆又说了几句,便与朔夜告辞,赶着回宫去复命。而朔夜在路边停留着,都不知该不该去找桐笙问个明白了。 为何不去问明白? 朔夜的情绪一下就躁起来。为何不去问?若是皇帝在被她改了记忆之后又再下了这样的圣旨,她便再去将皇帝的记忆改彻底一点。若这仍是桐笙与皇帝之间的协议所致,问题便出在桐笙那里,朔夜更应该把事情弄清楚了。 到了阮家,朔夜仍能在那些人的脸上见到一些喜事带来的积极。玲子陪着桐笙在屋里写字,她比桐笙先看见朔夜,见了朔夜便极是开心地对朔夜讲:“皇上给小姐指婚了!” “玲子!”桐笙放下笔,喝了一声。 玲子莫名地看向她,而她却看见朔夜脸上的蕴意。 要来的总是躲不过,桐笙早准备好要面对朔夜,于是对玲子说:“你先出去,我和朔夜有话要单独讲。” 玲子听话离开了,朔夜的表情却更加难看。 “想是你已经知道我为何而来,所以才将玲子支开。” “是。” “那么,你要如何与我讲?是皇上对此事执念太深,而我又未将其记忆改得彻底的关系?” “不。” 多简洁的回答,却根本不是朔夜想听到的那个字。 “昨日清早醒来我便猜你已然对皇上赐婚这件事动过手脚,叫来玲子问过后得知果然如此。不过你只知皇上将我指婚给了那位将军,却不知其中缘由,所以你改也只能改到那一道圣旨。于是昨日我再进宫,还是与皇上谈起了相同的事,皇上便下了相同的圣旨。” “那天我问你可愿意嫁,你当时确实否认了……”朔夜越发觉得桐笙对她隐瞒太深,似乎远超过了她能接受的程度。“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不愿嫁,这并没有骗你。只是与不愿嫁对立的是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48 ——我必须嫁。” “这种说话又从何而来?你知道,只要你不愿意,事情放在我手中就没有‘必须’的说法,而你明明已经不用嫁他,却偏偏又主动去找皇上谈起了这事。究竟是你不得不嫁,还是你根本就希望这件事发生?” 桐笙撇开视线,样子看来十分胆怯,却也很是坚决。“不需要道明白这之中的区别,你只要知道我会完成这件事,这就够了。” 朔夜心口一震,害她无端促了几口气。“为什么?” “我不想说。” 朔夜突然凶起来。“你总是这般逃避我问你的问题,究竟有何事让你如此难以开口?你隐藏的那些事情莫非比得天大,说了会惹出什么国破家亡,天崩地裂的祸来?还是你根本不屑与我讲,那只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根本不需要让我知晓? 现下看来,你将离开丰德城时我与你说过的话,到今天你也未曾好好想过。在这样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我做着以为能帮到你的事情,到头来你再以这样的方式告诉我,那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你要我怎样面对你?” 很多情绪都在这再无法控制的话语中爆发了,无论是朔夜对桐笙的愤怒,还是这极漫长的寻找中所累积的无助与恐慌…… 朔夜总以为自己还未走到绝望的那天,以为自己可以坚持走完与师父约定的一百世,所以她一直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和想法。能够不去想,那该有多好?不想便不会失望,不想便不会痛苦。若是能够不想,她便可以平静地去面对这期间必须面对的所有痛苦和折磨。可朔夜并没有那样的铁石心肠,若不是师父给的那颗药,她也不过是个与常人无异的普通人,如今她的寿命无限延长,要承受的痛苦也随之增加了。 长生…… 朔夜苦笑起来,若是可以,她真的只希望能和自己喜欢的人执手白头,只一世,那样就足够了。 看见朔夜惹人心疼的表情,桐笙很想伸手去安慰,但朔夜竟然狠心地躲开了。桐笙悬在那里的手尴尬地收拢了五指,无奈地垂了下来。 “既然你这般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我一直以来如此渴望皇上放我自由,是因为我必须去寻找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十三岁那年,我第一次见到她,那段时间她经常来找我。后来,随着我一天天长大,她却不再出现了。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我甚至连她的样子都记不得了,可我一定要去找她,无论如何都想找到她。 或许你会觉得可笑,一个连样子都不记得的人,如何又谈得上重要?但她于我,就是如此重要。” 半晌,朔夜都无言相对,此时此刻,她已然不知要将自己如何定位。桐笙竟有一个如此重要的人,让她愿意如此欺瞒朔夜都要努力去寻找的人。难怪了,难怪她不敢靠着朔夜的本事来获得自由,原来她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对朔夜来讲有多过分。 “你要找的人……若是在她和我之间,你仅能选择一个,你是否会告诉我,你不会要我?”朔夜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越发疯狂地跳动,都快要让她无法承受。她以为是情绪所致,便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 桐笙没有回答,就连她的表情都是那么犹豫不决的。 桐笙一直没说起这事,确有一部分原因是害怕朔夜生气。但她也觉得朔夜自己也有必须要寻找的师妹,这样看来,她们只是扯平了而已。她将这种比对讲给朔夜听,朔夜不知为何就笑了起来。从那笑容里,桐笙似乎看见了一种让她再无法开口说话的失望。 越急越词穷,桐笙却还是希望可以将事情解释一下。她搬出朔夜以前讲的话来,说:“你也说过,我与你师妹不同,你仍然要找你师妹,但不会放下我。我想我要找的那个人在这些方面来说,与你师妹的存在是相同的……” “够了……”朔夜叹息一般道出这两个字,而后捂着半张脸,低头深吸了一口气。眼前这个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错的桐笙真的让她无能为力了,她都怕自己无法与她继续沟通,她根本就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就在心口泛着剧烈起伏,耳旁嗡鸣的扰乱下,朔夜竟下了狠心——这一世的这个人,她不要也罢了。 真是一次糟糕透顶的见面,最后更是草草结束了。玲子再看见桐笙的时候,桐笙失魂落魄地坐在床边,玲子叫她,她也没怎么答应。直到朔夜走了她才后知后觉地在想,大概今天朔夜这样离开了阮家,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朔夜从桐笙的房间出来就耳鸣不止,她摸了摸自己烫手的额头,发现自己竟无端出了一头大汗。可她并无心思去顾及,只是一路走,一路都在努力驱赶那些扰乱她,教她难受的情绪。她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侯府的,只看见望月很担忧地朝她过来,唤了她一声,她便再记得不得后面的事情。 望月将突然昏过去的朔夜抱在怀里,简直吓坏了。她大喊着,催人去请大夫过来给朔夜瞧病,自己也忙着把朔夜弄进屋。 “到底怎么回事!”望月急得自言自语起来。她在莺时那里学过一点点医术,但是摸过朔夜的脉后发现朔夜的病根本不是她能看得了的。后来大夫来给朔夜扎了针,朔夜仍旧不见苏醒,无奈他只能开了几颗丹丸叫望月拿给朔夜含着,说自己要回去翻看医书。 望月恼了,破口骂着:“什么庸医,这点病都看不好!赶紧滚,不要再来了。” 大夫也是无辜得很,回应了几句,却又被望月狠骂了一通。瞧望月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大夫也不再说什么,提着自己的药箱离开了侯府。 朔夜这般醒不来,望月一点办法都没有,后头又请来两个大夫都只有与先前类似的结果。无奈望月只好对管家说:“你好好照顾小姐,我去别的地方请大夫来瞧瞧。” 望月能想到的好大夫只有莺时了,所以她把朔夜托给管家照顾,自己找了个地方,拼了最大的努力画了一个阵,把自己传送回翠云山上。再睁眼望月已然回到了自己房间里,真是好难得的一次又准又快的传送,望月自己都觉得惊奇了。 当她推门出来的时候,有三个师姐看见她还诧异了一下,莺时正好就在其中。 莺时以为望月玩够了,回来了,于是笑道:“你那本事可好使得很,来来去去都这么突然。只是太突然了,害我们时常被惊到。” 望月上前把莺时拉到一旁小声说:“大师姐刚刚回家的时候突然昏倒,请了几个大夫来都没办法让她醒来,你去看看她吧。” “她怎么了?”莺时急忙问。 “具体我也不知,但一定是和桐笙师姐有关的。” 莺时几番思量,对望月说:“你在屋里等我,我和去和三师姐、四师姐说一下,一会儿来找你。”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49 “好。”望月与另外两个师姐行过礼,转身又回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藩田菌抽屉里有一堆明信片,放不下了,需要到处发放。。。有没有人要要啦。。。 ☆、疑无路 望月虽用了咒文将过来时的传送阵暂时固定,但仅凭她的能力还是无法将它完全固定,所以她带着莺时回到古道还是耽误了一天时间。 莺时替朔夜看了病,开了一个方子给望月,对她说:“药抓回来不要用水泡,直接上火煮,五碗水煮成半碗药汤。” 望月将药方看了几遍,惊问:“大师姐是什么病,你得这么给她喝药?” “这药并不用来治病,仅是要让她醒来。” “用其它方法不行么?这药光是看着就要命了,你还要喂给她喝?” “别的法子不是没用么?”看着朔夜这样昏睡,莺时心里挺难受的。“是她不愿意醒,而不是那些大夫没用。” 望月从不会怀疑莺时的医术,可是这药咽下去真的没问题吗?她拿着方子去抓药,药铺掌柜给抓药的时候手都在抖。掌柜包好药,收了钱,将药包递给望月的时候好奇问了一句:“这、到底是哪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开出的方子?下手如此狠……” 望月斜蔑了掌柜一眼,一把抓过药包,不客气地回答:“关你屁事!” 自望月会煎药以来,莺时开的药都是她负责煎煮,可这回这药真是难闻到需要一边哭一边煎煮。好不容易倒出药汤,她将半碗药送到莺时手中时不禁问道:“师姐,这药真的能喝吗?” “我开的药哪有不能喝的?” 莺时用勺子搅了搅药汤,又吹了吹,却根本不敢自己去试温度。这少了的动作被望月看到,望月便忍不住喊起来:“你还说能喝!你自己连碰都不敢碰啊!” “话多!”莺时横了她一眼,然后说:“把她扶起来。” 望月闭了嘴,听话地把朔夜扶起来坐着。莺时少少地舀了一勺药汤,轻轻掰开朔夜的嘴,将药汤喂了进去。不过就是药汤入口,将将咽下去的那一瞬,望月便看见朔夜的表情逐渐变得扭曲,紧接着朔夜身子也开始挣扎。 也就一会儿工夫,朔夜竟被那一小勺药汤恶心得呕出一滩污秽的东西来。望月看着朔夜从毫无知觉到被折腾得醒过来的整个过程,自己都跟着难受极了。再看看莺时,她是得多狠心才能对自己姐姐用出这样的药来? 朔夜的反应都在莺时预料之中,所以她早叫望月安排了几个人在门口,随时等着过来打扫。而难受得呕吐的朔夜这一吐完,人也就真的醒了。 “小姐真的醒了!”一个丫鬟看见朔夜睁了眼,惊叹:“这位姑娘的医术真是太厉害了!” 莺时谦虚地笑了笑,介于这里的人都不知道她是谁,所以下人还在打扫的时候,莺时便暂时离开了这屋子。等到下人都走了,望月才将莺时叫了进来。莺时坐在床边,问的第一句话不是朔夜是否感觉不舒服,而是说:“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朔夜苦笑起来,这时望月端了一杯水给她喝,她大口喝完还再要了几杯。莺时那个药确实太厉害,朔夜觉得自己或许要好几年都忘不掉那种味道了。等她稍微精神一点,又吃了一点东西之后,她将莺时唤到身边,一个字未说,只将手搭在了莺时额头上。 这能力真是方便,不仅能让自己不费唇舌之力,也能不让一旁的望月知道任何事情。而朔夜该与莺时说的都让莺时知道了,甚至连事情发生时的场景和刻印在朔夜记忆里那些细微却伤人的表情都能让莺时知道的清清楚楚。 整个交付记忆的过程过去后,望月听见莺时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而朔夜脸上还是那个无奈的笑容。 “笙儿她……”莺时还是又顿了顿,安慰朔夜:“笙儿她没有以前的记忆,你不要怪她。” 朔夜叹道:“我没法怪她,这倒是我的悲哀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过几天我准备回丰台县去住一段时间。” “之后呢?” “之后?”朔夜再次躺下了,揉了揉眉心:“我也不知道。” 望月很郁闷,因为她完全不知详情,这两个人却又一人一句地说话来勾起她的好奇。终于她再受不了了,干脆丢了这两个人,自己到外头去走走。她也是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走了一阵,回来的时候却看见桐笙在侯府门口徘徊。 桐笙回头看见望月,有些失望,但想想朔夜病了,那么她现在见到望月自然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望月走到桐笙跟前,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桐笙好似有话要说,却是欲言又止。 “你想问师姐的事?” 桐笙勉强点了头。 “你很关心她?” “她好些了吗?” “算是醒了。” “醒了就好。” 望月对她这个八师姐一直都很好奇,甚至比对朔夜更好奇,可她又说不上来自己对桐笙到底是怎样一种印象。说好,但她每次看见桐笙时,心里总有一些想要使坏的念头。说不好,她却也找不出什么负面的情绪。或许还是了解太少,因为朔夜和莺时很少与她提起桐笙。 “我那两个师姐是极少对我提起你的事情,她们也不许我跟你说太多奇怪的话。你们的事情我确实知道得太少,但我觉得,你若真的喜欢大师姐,就不该把她害成现在这样。” 桐笙垂下头,低声说:“我无心害她……” “可她已然成这样了。” “对不起。” “你要道歉的对象并不是我。” “我会跟她道歉的,但并不是现在。”桐笙苦涩地笑。“再说她现在也未必想见我。” 望月偏了偏头,其实不太明白这两个人为何都这般喜欢折腾自己,折腾对方。 朔夜和莺时这两姐妹又是许久不见,现在又遇上桐笙的事情,自然是要多聊几句的。只是朔夜现在身子状态不太好,所以莺时还是说服她再睡一会儿。望月回来时看见朔夜已经睡着,便轻手轻脚走到莺时身边,小声说:“桐笙师姐来过了。” 莺时显然有些意外,她低头看了看睡着的朔夜,起身和望月走去屋外才问:“她说什么了?” “一些表示抱歉的话。” “仅此而已?” “她还说会来跟大师姐道歉,不过不是现在。”望月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赖着问莺时:“大师姐病了的那天,她还跟我说她改了皇帝的记忆,说自己帮了桐笙师姐一回,可是她回来之后就突然病了。这叫人很担心啊!师姐,她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嘛?” 莺时说:“无非就是因为笙儿不记得姐姐而闹出来的那些事,几乎每一世都能遇见的,只是这一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50 次比较气人罢了。” “她不记得大师姐,我们直接告诉她不行么?” “让她知道和让她记起,这根本不是同一件事。” “那现在要怎么办?” 莺时沉思起来,她倒想看看这一个桐笙到底对朔夜有多看重,于是她对望月招了招手,望月凑近了她便拉着望月,借望月来做了朔夜先前做过的事情。她让皇帝又忘了自己下过的旨,并且在得知桐笙的原因之后,更彻底地让皇帝忘记了那些事。 对于常年钻研医术的莺时来说,这改人记忆的本事自然是比不上只一心研究这一门术法的朔夜,所以她通常下手都比较狠。不过这本事也不只她们才会,世上的仙人也不只她们师父一人,所以很难保证她改过的东西不被别人给解开。而她听说卓然皇宫里有一位很厉害的国师,所以她即便这样改了皇帝的记忆,也还是觉得事情有点玄。 事后莺时把事情大致给望月说了,叫望月去帮她偷圣旨,望月便是一副不太乐意的模样。可她究竟还是帮莺时跑了腿,并且一点都没有让朔夜知道。 第二天,朔夜在莺时下的猛药的摧残之下已经可以出来走动了。莺时见她好得这么快,便一大早带着望月回一趟翠云山,将自己在山上的一些事情处理一下再回来。 朔夜一个人在院子里晒太阳,这原本是十分惬意的事情,可是桐笙突然的到来却毁了这样的惬意。 “啪”的一声,响起在朔夜刚站起来的那一瞬。在她挨了一巴掌的时候,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被桐笙打了。 打了人,桐笙的手掌也感觉到了相应而生的疼痛。她以为朔夜不理她,闹一段时间也就过去了,谁知朔夜竟又将皇上的记忆改变,这一次更是改得有够彻底! 朔夜仍处在不知所以的状态中,甚至连脸上的痛都未察觉到,只在疑惑桐笙为何来了,为何带着这样的怒气来了? “你不要太过分了!”桐笙紧攥着打了朔夜的那只手。她很生气,却也难过,毕竟朔夜对她来说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朔夜一脸茫然地问:“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叫人偷圣旨,改了皇上的记忆,这难道不是过分的事情?我都已经跟你说了那个人对我很重要,皇上已经答应我这件事结束之后就放我自由。我也说过,你跟她之间的存在没有矛盾,为何你还是要从中阻拦?你是记恨我对你的隐瞒,是不是!可你打也好,骂也好,为何偏偏要在这件事上动手?” 原来竟是为了她…… 朔夜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觉得脸上泛起了一阵火辣辣的痛。这一个桐笙竟能为了那个人而这般愤怒地打她一巴掌,朔夜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不是每一世的桐笙都能成为她的笙儿,人一旦喝了那碗孟婆汤,过了那座奈何桥,就真的不会是以前的那个人了。 “到头来,那个人还是比我更重要,不是吗?”朔夜表情有些麻木了,说:“以后你做什么都是你的事,我绝不会出手干预。你去争取你的自由,今日别过,若是无缘便不会再相见了。” 朔夜果然下了狠心决定要别离,这是否就应了国师替她看手相得来的那个结果?可她此时就算知道根源,也无法阻止事情发生。 那个追着桐笙一路过来的下人惊愕地看着桐笙狠抽了朔夜一巴掌,而朔夜不知是大病初愈没有精神,还是真的就容忍了桐笙的行为,反正是一点都没动气。在朔夜说完那些决绝的话之后,她被朔夜叫着要送桐笙出门。她看了看有些无措的桐笙,竟发现桐笙好似为了憋住一口气,憋得脸也红了,眼眶也红了。 “阮小姐……”下人叫着桐笙,终于叫出回应了才又对桐笙说:“阮小姐这边请。” 要离开,桐笙其实很胆怯,离开后的结果或许会比上次朔夜走后更严重。但她能怎样?她原以为自己可以与朔夜一起去寻找她们要找的人,直到有一天朔夜终于放下师妹了,而她也彻底了了自己的心愿。然后她们会有个好结果,两个人在一起,开开心心地生活。 终究是自己想的太天真了。桐笙真的很想嘲笑自己,就像嘲笑自己对那个人的执着一样的嘲笑。只是事已至此,她已经把自己逼得没有回头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应某童鞋的要求,坐着菌坐着把以前写的微小说给贴出来。它是《廿四年》故事的灵感爆发之“地”,也是坐着菌自己写过比较满意比较喜欢的微小说之一。 以下 ======================= 判官下判,小鬼引路。至忘川,早有一女子立于奈何桥前。女子回身见她,浅笑后欲跨桥而去。 她忙上前阻拦,流泪哀道:“转世总有死别生离,长留此处相伴,即便做了孤魂也是天长地久。” 女子亦含泪,无奈只道:“不饮孟婆汤,不看忘川水。来生若无法相见,死后我定还在奈何桥旁等你。” ======================= 以上 ☆、记得 回到家的桐笙独自躲在屋里,玲子两度去敲门询问,她都没怎么答应。只是从女侯府回到阮府的这一段路,她却走得十分艰辛。才回到屋里她便懒散地趴在床上不想起来,似乎还觉得自己手心泛着针扎一般的痛。 桐笙忍辱努力数年,眼看便要达成的目的,却被朔夜一个随意的动作全数毁了,她怎能不愤怒?可是当先前那股胡乱上头的冲动消散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那一巴掌是有多么过分,多么幼稚。 一个一直让桐笙有一种执念的人,那个人真的比眼前的朔夜更重要吗?可想了想桐笙却笑了,因为她竟对自己几年来唯一放不下的事情产生了怀疑。 桐笙从床上坐起来,心想着果然应该去向朔夜好好道歉,不过至少要等过了这几日,等朔夜消了气再去。 “小姐。”玲子又来敲门了。 桐笙过去开了门。“什么事?” “宫里来人了,皇上请小姐进宫。” “皇上?有说什么事么?” 玲子摇摇头。“接你的人在外头等着,要你现在就进宫。” 桐笙心里颤了一下。皇上不是都忘了那些事了吗,怎还会单独叫她进宫?带着这样的疑问,桐笙到了御书房等皇帝驾到。过了一会儿,皇帝来了,桐笙跪在地上迎接,她起来之后,皇帝见她面上略显不安的表情便问她:“你在担心什么?” “幸得皇上召见,臣女有些惶恐。” “你又非初次被朕召见,何来惶恐之感?” 桐笙确记得除去自己接受皇帝密旨之外,再无被皇帝召见的时候,然而皇帝此时这话从何而来?莫非他又想起来了?!桐笙突然抬头直视皇帝,却被皇帝凌厉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51 的眼神怔得收回了视线。 “你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朕,除了才捡到你那时之外,朕都未见过你对朕有这般畏惧的表情。想来你多少知道朕突然召见你是为何事?” 若皇帝不曾说这句话,桐笙着实不知被召见的原因,但现在她明确知道了,皇帝是找她来问罪的。不过她原本就不知朔夜会改变皇帝的记忆,所以怎可能主动去认罪,若是认了,岂不说明那是她策划的? “恕臣女愚钝,不明白皇上所指何事。” “不明白?”皇帝一起身便是浑身威严气势,他朝桐笙走来,桐笙被他无情的审视压迫得不敢抬头。“朕给你下了两道圣旨,如今圣旨何在?为何下至贫民百姓,上至朝堂高官,他们都对此事毫不知情?你一句不知,是想将自己置于无辜一方,让朕饶恕你的欺君之罪?” “皇上赎罪。”桐笙跪下了,很是慌乱,却咬定了不论皇帝说什么自己都不能认。“臣女确不知皇上所说之事,这奇异的事情也扰得臣女日日担忧。臣女亦不知为何一早醒来,身边人都不再记得皇上的旨意。皇上也该记得,此事初次发生时臣女也曾进宫再向皇上请旨,可臣女不曾想到竟有人再次从中阻挠。 臣女未在第一时间与皇上禀报此事是臣女有罪,但作怪之人身份不明,臣女不敢妄动,只好暂时暗中观察再做定论。此是权宜之计,还望皇上莫要责怪。” “如此说来,你还算忠义?” “臣女即便对皇上不忠,却也记得皇上答应臣女之事——嫁给那位将军,替皇上弄回七万兵权,事成之后皇上许我自由。臣女为这‘自由’二字已付出数年努力,眼看它就要到手,臣女怎会兵行险招去得罪皇上?还请皇上明鉴。” “你起来。”皇帝叫来一个太监,太监手中端着托盘,盘中放着一个十分精致的木盒。皇帝说,盒子里的东西是赏给桐笙的。 桐笙接下盒子,打开才一看便知自己必死无疑。 “里面那颗药丸是朕亲自炼制,尚未有人知其药效如何。想你这数年来替朕效力,朕便将这替朕试药的荣誉赏赐与你。” 桐笙捧着那木盒,明显觉得自己双手在颤抖。这便是朔夜帮她的结果吗?还是她与朔夜作对的报应?桐笙低着头笑了,也绝望了。这一颗药咽下去,她就真的自由了,再不必替皇帝做事,却也无法去寻找自己要找的人,更不可能与朔夜在一起了。 “皇上可否宽限臣女几日?让臣女把将未完成的事情都完成。” 皇帝说:“你试了药再去也不迟。” 这不是一句赦免,皇帝给桐笙的药是一颗慢性毒药,桐笙若是吃了,生命便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但桐笙若是不吃,即刻就得死。 “朕给你这一个月的时间,若你运气好能找到解药解你身上的毒,朕就许你继续活着,从此自由。”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在这深宫中,桐笙即便要反抗也是无用的,何况她并不想连累自己家人。这时她又会感慨朔夜那本事真的很好,因为她死后,朔夜能让阮家的人都忘了她曾经存在过,便无人会因她而伤心难过。 桐笙服下那颗药,将盒子放在地上,自己向皇帝扣头,只道了一句“谢主隆恩”。 皇帝终于满意,便放她离开了。 曾经桐笙说朔夜终究不明白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此时这教训却在讽刺桐笙。到头来不是朔夜不懂,而是桐笙太过天真,将事情想得太简单。 桐笙带着不安进宫来,又带着绝望离开。 一个月。 一个月不够桐笙去寻人,却足够去跟朔夜道歉。 人总是在临死时才真的知道自己最在意的是什么,这一种觉悟远比那句“不如怜惜眼前人”有用。 桐笙无力地走在出宫的路上,无力得好似老也走不到宫门口。走着走着,她看见一个人在前头,那人穿着一身鸦青长袍,除了额边留有两缕长发之外,别的头发都以白绳绑缚在身后。 “你是……国师?” 鸦青面向桐笙,笑了,却未讲话。 “国师守在此处,莫非是在等我?” 鸦青点头。 “我与国师可是未曾谋面,此时你找我,莫不是皇上连这宫门都不要我走出?” “你与我,哪里是未曾谋面?” 鸦青突然开口说话,却是以男人的身份发出了女人的声音。桐笙惊讶极了,即便阉人也只是声音稍微尖细一些,不会真真发出了女人的声音来。就在她疑惑不解时,鸦青再度说话了。 “笙儿可真是连师父都不记得了。” “师父?”桐笙整个愣住了,她自小武功是皇帝安排人教她的,她哪曾有过师父?可鸦青叫她笙儿,笙儿……想到这,桐笙浑身一震。“你为何管我叫笙儿!” “你的名字,你的印记都是我给你留下的,我为何不能叫你笙儿?” 桐笙茫然得直摇头。“我不明白!” “你会明白的。”鸦青拿了一颗药出来。“你把它吃了,吃了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又是什么药?桐笙已然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眼前这药她也不畏惧,因为鸦青要她明白一些事情,必定不会让她即刻就死去,所以她很大胆地就将药吃了。 “药我吃了,可是什么都没改变。” “不急。”鸦青说:“你会想起来的,以前的那些事你都能想起来。想起来之后,你自然会来找我。” “以前?” 鸦青不再说话,转身便离开了,留下一头雾水的桐笙还站在这里。 离开皇宫,桐笙猜想自己大概再也不会回来了,因为没机会、没有时间再回来。鸦青离开后不久,桐笙开始觉得自己脑袋里头开始发热,就像是曾经被朔夜的手搭在额头上的那种热,只是此时的程度远胜过朔夜带来的那些。 有很多事情都争先恐后地要从记忆最深处冒出来,那样的激烈使得桐笙觉得自己都快要看不清眼前的道路,而模糊她双眼的东西正是不知不觉跑出来的泪。她几乎是每走一步都会想起一些事情,很多快乐的,很多痛苦的。她的表情因为这些情绪而变化,守着各个宫门的侍卫,这一处的或许见她在笑,换到别处的某几个却会发现她满脸都是泪。 走了一路,桐笙脑海里浮现出的事情似多过千万件,而她实际记得清楚的却很少,极少。但那丝毫不妨碍她记起朔夜是谁,并不影响她明白自己和朔夜之间的感情。 街上行人或许对她指指点点,因为不懂她为何一时啼又一时笑。她也再无那一份气力分心去意识旁人都在做些什么,只顾着自己向前走,然后回到朔夜身边去。 桐笙几乎是哭着走到朔夜面前,看着早上被自己打过,现在还留有一些痕的脸,桐笙不禁上前去爱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52 惜地捧着。朔夜看见她哭,很惊诧,还未来得及询问,却突然被桐笙吻住了。 “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告诉我我就是你的师妹?你为何不早些与我讲这些我想不起来的事情?你穷尽自身所能只为寻我,我却如此伤你,而我竟是为了找你才将你伤至如此。 朔夜…… 对不起……” 桐笙热泪直淌,总是忍不住亲吻朔夜。她找不到太多的语言去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只能将那些言语换为行动,以亲吻作倾诉。她很想她,带着从血脉中渗透出来的思念。 桐笙怎会突然想起那些总被迫忘记的事来了?朔夜暂时不愿去想这个,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回应着她所有的亲吻,又有时相望泪眼。那是喜极而泣,喜极、而泣…… 长久极近无望的寻找,如今终于再次换回了那个实实在在的人,她的笙儿,那个记得她,属于她的笙儿。是造化弄人,朔夜为了让桐笙不受刺激才一直隐瞒着的实情却成了阻碍她们在一起的愚蠢决定。而桐笙竟又说自己一直一心要寻找的人就是她,这真是也好笑来也悲哀。 作者有话要说: ☆、将欲行 “你真的记起我了吗?”朔夜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早上她才那样痛苦地决心别离,现在却一瞬跃上天堂,得回了她的笙儿。就像是只有梦境中才会出现的美好,让人害怕醒来之后又成了一场空。 桐笙一边擦着止不住的泪,一边猛力点头。她不止记得朔夜,也记得莺时,记得师父,记得那只被她和朔夜从猎户手中救下来的阿九,还记得一些轮回时的事情。 “我记得的,以前所有人都爱管我叫笙儿,我却唯独喜欢你如此唤我。因为这个字是你给的,连我这梧桐叶的印记也是你请师父给我留的。” 说着说着,桐笙的眼泪掉得更汹涌。能够在活着的时候想起朔夜,这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可同时她也很难过,因为她仅仅剩下了一个月的时间。 “朔夜……”桐笙心中装有千言万语,却哽咽着无法讲出。这喜悦之事因为过往的无数困扰和痛苦反而变得让人难受,但这难受也非无法退去,只是当下有些情绪难以抑制罢了。 “别哭了。”朔夜自己还挂着一脸泪痕,却很温柔地帮桐笙把脸上的泪擦了去,然后努力做了一个无比难看的笑脸出来。这一笑,倒真把桐笙逗乐了。桐笙噗嗤笑了出来,却还是觉得难过,便躲在了朔夜怀里寻找慰藉。 朔夜一直顺着桐笙的背轻轻拍着,直到桐笙真的不哭了,才又问道:“你怎么就突然想起我了?” 桐笙说:“我也不清楚,只是先才睡了一觉之后被皇上召进宫,出宫时候突然就想起了许多事情。之后我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愚蠢,竟为了找你而拒绝和你一起离开。真是、太愚蠢……” “你没记忆,哪能怪你?”朔夜又抱了抱桐笙。“不过我没能明白这点,我才是去年初次在丰德城找到你,怎会是你十三岁那年遇见的人?” “那不过是我半半地说了谎。”桐笙的脸红了起来。“我不过在那年梦见了你,是你带着阿九踏雪而来,你说要带我一起走。那一场梦之后,我经常都会梦见与你有关的事情。那些在轮回中沉积下来的回忆让那时的我觉得梦境太过真实,便执意觉得世上真有这样一个人在寻找我。 但对于没有记忆的我来说,梦境再是真实,也不过是梦。我竟为了一个梦中人发奋至此,时常自己想起来也觉得荒谬,怎敢与你直说。我也害怕你知道我为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人而欺瞒你,怕你更生气,于是我对你说了先前的那些话。” 有些事现在再想,总是后知后觉地明白之间的联系。好比先前那算命先生说的话:或许能于日落时候在林中与未见之人相见,亦或许是在林中与故人重逢。说是独木不成林,那时的桐笙怎就没想起竹林亦是林?她明明早与朔夜在竹园中见过! 想到这些,桐笙不禁叹息而笑。朔夜问她为何失笑,她道:“只是觉得老天太爱捉弄人罢了,明明你就在眼前,我却想着要到天边去寻你。” “幸在你并未去到天边。”幸在朔夜还未来得及离开。“不管怎样,此时你是想起我了。” 幸福突然而来,激起的喜悦全表现在脸上。桐笙也笑了,却又注意到朔夜脸上还未消散的浅痕,一时泛起了心疼,伸手轻轻抚着。“还疼吗?” 朔夜摇摇头,握着桐笙的手说:“现在值得了。” 桐笙又笑起来,因为朔夜对她的宠溺,她再次以自己原本的意识感受到了。 莺时和望月回来时正好撞见屋里这两个人搂在一起亲热地嬉闹。桐笙正欲亲吻朔夜,就在那四瓣唇将要贴合时,望月一手推开门,见了这情景便大惊得叫一声,噌的一下红了脸。再回头看看莺时,莺时却十分淡定地走进了屋,在桌旁坐下。 朔夜和桐笙被望月这一闹,只好尴尬的各自坐在了圆桌旁。桐笙冲莺时笑了笑,翻开茶杯给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师姐,喝茶。” “嗯?”莺时愣住了,随后两眼一睁,十分惊讶。“你想起来了?” 桐笙点点头,莺时便大笑起来,拉着桐笙左右打量,又问朔夜:“真的想起来了?真的是笙儿?” 朔夜也笑了。“当然笙儿,不然她怎会叫你师姐?” 这时望月也凑过来问朔夜:“所以我现在终于可以叫她师姐,和她说很多话了吗?” 望月这天真又正经的一问,逗得另外三个人全笑了。朔夜道:“你现在想跟她说什么都可以了。” 可是望月更好奇的是桐笙怎的忽然就有了记忆,于是问朔夜:“是你告诉她的吗?” 朔夜摇摇头,桐笙便回答说:“我也说不清,突然就想起来了。” “这事情确实不好说,以前有两次她也是无端端就想起来了。”朔夜这样解释。 望月在一旁跟着点头,然后着急地与桐笙说:“好在你及时想起来,不然过几天大师姐要是走了,你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呢!” “你要走?”桐笙疑问。 朔夜却摇头。“现在不走了。” 桐笙愣了一下,跟着便明白了其中原由,于是点点头,不在说别的。 因为赶着回阮家,桐笙便与三人越好明日再聚。在桐笙恢复记忆之后,回到朔夜身边之前,她便花了一些时间仔细揣摩了师父的用意。师父不可能好心让桐笙记起以前,从未和朔夜团聚,她会出现自然有她的目的,而那个目的除了朔夜便不会有其它。 师父是想利用桐笙让朔夜心甘情愿回到翠云山,而她自己无法说服朔夜,便想到用毒这一招。可她难道还不了解桐笙么?明明自入门一来,桐笙便不太听她的话。桐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53 笙不是一个好徒弟,不得师父疼爱,这也间接导致了桐笙和朔夜现在的结果。而桐笙至今仍是脾气难改,在她看来,朔夜会这么痛苦地追着她的轮回,大半的错都在师父身上。而师父为了让朔夜回到山上,竟会选择毒害对朔夜最重要的人。 这样哪里算得上一个好榜样?为人师表若是这般模样,这个师父不认也罢了。桐笙原本性子就硬,想到师父竟然用这样狠毒的手段,便更不可能软下那口气让朔夜回去求师父给解药。 半夜里,桐笙偷跑到女侯府,摸进朔夜屋里,爬上了床。朔夜在她进屋的时候已然惊醒,却很快知道来人是谁,因为哪有飞贼这样大胆,进了她的屋直接就朝她的床边来了?桐笙搂着朔夜,朔夜侧身向她,将她包入怀中,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两人什么都未说,只安然于彼此怀抱中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朔夜醒来起身伸了个懒腰,低头看看仍熟睡的桐笙,俯身宠溺的又吻了她一下。朔夜下床换衣裳的时候,桐笙醒了,看见朔夜便开心地笑起来。下床朝朔夜走过去,接下朔夜手里的事,桐笙说:“你还是醒得这么早。” 朔夜摊开手让桐笙替自己整理衣衫,嘴角还忍不住往上翘。“昨儿做了个梦,梦见一个贼人偷偷溜进我的屋里,什么都不拿,偏生要睡在我床上。我赶不走她,便突然被吓醒了。” “你是赶不走她,还是根本没想过将她赶走?”桐笙替朔夜整理好了衣服细节,又拿起腰带替朔夜扎上,顺此势又再抱着她,笑道:“我看你分明是舍不得她离开,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 朔夜挑起一边眉梢,盯着正笑得得意的桐笙。“你倒是自信极了。” 桐笙对她吐了吐舌头,做着鬼脸,而后哈哈笑起来。 “是了。”朔夜问道:“昨夜里你过来做什么?” “只是想你了。” “只是想我了?” “嗯。”桐笙的眼珠子溜溜转了转,又道:“顺道想跟你说,我想离开古道。” 朔夜愣了一愣。“为何突然要离开?” “以前是没有记忆,才觉得这里就是我的安身之处。现在不同,我知道自己是谁,便不想再在此处受皇上控制。即便你帮我改了他们的记忆,这里的人与事物也总能教我想起一些不自由。远离这些,当换一种心情也是好的。” 朔夜确实比较认同这样的想法,于是问她:“那你可想好要去哪里了?” 桐笙点点头。“你可还记得我曾与你提过我的养母?我其实一直都想回去看看她们。只是一别十年,我也不知她们是否还在以前那个地方生活。所以,不如我们先去荒城看看,若是她们不在那里,再计划去别的地方?” “好。”朔夜应道:“你想去哪里都好,赶巧望月的本事方便极了,画个阵来,便不能将我们直接送去荒城,也能送我们一程,让我们在路上节约好些天的时间。” 这提议却让桐笙摇了头。“我们何不一路游山玩水而去?反正……我们不赶时间。” 一个无邪的笑容将所有的情绪都藏了起来,朔夜只见桐笙眼中对出行的向往,毫不知桐笙之所以选择荒城,是因为那里离古道甚远,步行赶路而去都不止一月时间,何况还要游山玩水?桐笙不过是要把她带离古道,同时远离翠云山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部分估计五章左右结束,之前估算错了,所以现在再说师妹确实要死了。然后作者菌要去把后面一部分的剧情串一串,又因为已经连着好几天文章连一个收都没涨了,作者菌智商受挫,于是决定闹别扭去,这一部分完结之后暂时不想更文。等作者菌闹完别扭再回来更文,但是一定不会有存稿。 唔……我又讲漏掉什么么?好像没有,就这样吧。 ☆、痕 说走便走,桐笙悄悄回家收拾了两身衣裳,带了平日用惯的几样首饰便来与朔夜碰头。当天晚上朔夜和桐笙与莺时、望月四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饭,第二天便分别了。只一夜之间,世上再无人记得卓然有过一位女侯爷,阮家的大小姐也从桐笙换做了玲子。那只被取名为阿九的猫儿,桐笙拜托莺时带回了翠云山,而她自己则与朔夜轻装简行离开了古道。 艳阳天气出行,路过一处小山坡,桐笙忽而笑颜绽开小步跑上最顶处,深深吸了几口气,叹着:“真是好久都未有这般自在的感觉了。” 朔夜牵着马儿跟上来,将水袋递给她。“瞧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玩得这般疯?” 桐笙喝了几口水,看着朔夜莫名沉默了一会儿,塞回水袋的塞子,道:“若是我们真能走完相遇的一百世,若是师父真能如约成全我们,到时候我们便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最平凡的生活,可好?” “好。”朔夜接过她递回来的水袋,又放回马儿驮着的行囊里,柔柔笑道:“你说什么都好。” 朔夜温柔的表情让桐笙觉得最是窝心,她上前拉着朔夜的手,缓缓的在这小山坡上行走。夏季虽热,山风却凉爽,林间树叶时来被风吹出嗦嗦声,听来也是很惬意的。 过了午后,日头变得毒辣,二人便牵着马儿躲到了林木茂密的地方去乘凉。林子一处靠近边缘的地方淌着一条小溪,朔夜将马儿拴在树上,桐笙却迫不及待地脱了鞋袜,提着裙子要下水去。朔夜回头见她怯怯地将脚尖探进水里,那水凉得她微微打了个颤。而后她踩进了水中,溪水便从脚心一路凉到耳蜗里去了。 发现朔夜正抱着手在岸上看自己,桐笙便对她欢快地挥手,喊道:“你快来,这水可凉了!” 朔夜欣然应约而去,坐在岸边一块石头上脱下自己的鞋袜放在一旁。这时桐笙将裙摆系了个结以固定在膝盖以上,又走到朔夜面前将朔夜带着往水里去,直至水面没到小腿才停了下来。 “怎样,这水可是舒服极了?” “嗯。”朔夜弯着腰,一手提着裙子,一手在水中划水,桐笙瞧着她脸上的表情便知她此时也是喜悦极了。突然朔夜看见水中有小鱼在游动,便忽生一念头,问桐笙:“可想吃烤鱼?” “好啊!” 说起烤鱼,桐笙突然想起朔夜带她去当小贼的时候。鱼塘主人正追赶她们,她却还有那胆子折返回去把忘在地上的鱼篓抱起来一起跑。朔夜每每想起那时的情景都是无法理解,这会儿桐笙自个儿提起来,她才说道:“你还真是从来都胆大,即便要被人抓去见官,也要保住你的鱼。” “有你在啊,怎么会被抓?再说,我好歹也是个杀手,虽说那时也没杀过人,可功夫也很厉害,哪里会害怕一个普通人?”桐笙捡了许多小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54 树枝回来,挑了几枝出来削干净,递给正在处理小鱼的朔夜。 朔夜接了树枝,带着白目说:“那时我可不知你会功夫,若是被抓,你会打他吗?” 桐笙开始堆柴禾,理直气壮地说:“你打他就是了,何须我出手?” “亏我一心护你,你却是个高手,你可真是把我骗惨了。” “我骗你的可不止这些呢,你可还记得大雪天,我被人掳走的那回?那是我为了试探你而安排的一场戏罢了,不过那时的我着实没想到你会将鲁中打成重伤。想一想真是很对不起他,他受伤之后我竟一次都未去探望过,也不知他现在怎样了。” “你……!”朔夜有些气结,自己还真是被桐笙骗得团团转啊!“你可知他说你死了的时候我有多难受?你知我要寻你有多么不易,好骗不骗,你竟拿这样的事情来骗我!” “你别气啊!”桐笙赶紧丢了手里的事情来与朔夜解释:“那时的我又没有以前的记忆,不知你是谁,只知道那样的立场容不得我轻易相信别人。说来也是无意做了那件事,就算有错,你也只能怪之前那个桐笙啊!” 朔夜哼了一声:“你这理由真比望月的本事更加好用!” 桐笙嘻嘻地笑了。“好啦,快点烤鱼啊,我肚子里的馋虫都在造反呢!” 在林间躲过了日头最毒的时候再出发,日落前朔夜带着桐笙在一个镇上找了一间客栈住下。吃过晚饭之后桐笙想洗澡,便去跟店小二要了几桶热水。桐笙伸出手指沾了水面试了水温,觉得不凉不热正好,便就着浴桶旁边宽衣解带,钻入水中。 朔夜替她拿了替换的衣裳,见她从水中游来趴在浴桶边上朝自己笑,这一笑激起朔夜脸上一层红晕。 “你笑什么?”朔夜将衣裳放在一旁,这样问她。 “和你在一起,自然是高兴了才会笑。” 朔夜吃吃笑起来,走过去一些。“你这转世投胎许多回也不是白搭的,倒是越发会讲话逗人开心了。” “我这哪里是逗你?分明字字出于真心!” “是是是。”朔夜拿起搭在浴桶上的毛巾。“我帮你擦背吧。” “呃。”桐笙一下子就背靠浴桶,说:“我自己洗就可以了。” 朔夜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你莫不是在害羞?” “怎么会?” “是啊,怎么会?”朔夜坏笑道:“你身上还有什么地方我没见过?” 桐笙有些无语。“大师姐你何时学会这样讲话了?” “大师姐只跟你这样讲话。”说罢,朔夜走过去,只想是开玩笑一般强拉着桐笙要替她擦背,桐笙的挣扎也全被她视作嬉闹。谁想真当她看见桐笙那光裸着的背部时,心头顿然冒出一阵痛。 朔夜喉间哽了一下,蹲着身用手轻轻去触碰桐笙脊骨凸显的背部。这便是桐笙挣扎的原因吗?她的背上竟留着一道很长的疤痕,看起来虽不至狰狞,却也真的坏了这一片原本无暇的肌肤。 桐笙又趴在浴桶边沿,朔夜唤她,她也没敢回头。 “这是之前受伤后留下的?” 桐笙迟钝地嗯了一声,然后听到朔夜问她:“之前为什么不说?恢复记忆之后为什么也不说?你知道莺时医术了得,要医好这伤疤并不是难事。” “没那个必要吧。”桐笙淡淡地说:“这层皮囊总是会消失的,等我死了,这疤痕自然也不再有。”这层皮囊也不过能再存活一月时间罢了,何须去修复? “笙儿!”朔夜的语气从怜惜陡然变得微怒,但除了这一声带着蕴意的轻喝,她也没办法说别的。 死与生,对桐笙来说似乎是眨眼之间的变换,对朔夜却是漫长的折磨。朔夜恼着桐笙此时竟能如此轻巧地说出这句话,可桐笙语气中的无奈也无法教朔夜去怨她,只能选择沉默。 朔夜的沉默桐笙当然明白,所以桐笙回头看她,看见她那叫人怜惜的表情,转过来倾身向前便捧着她的脸深深吻住了她的唇。 夏日身上衣裳本就单薄,在屋里朔夜仅罩了一件纱衣在最外头。那纱衣被桐笙带起来的水给濡湿了,那些烦人的湿黏感透着两个人的体温,烘烤走的却是越发稀少的理智。朔夜的手怜惜着桐笙背上的疤痕,渐渐又顺着它延伸的方向滑落至桐笙翘圆的臀上。 桐笙勾着朔夜的脖子,自身尽可能与她贴合在一起。朔夜不规矩的手又游到她的胸上放肆逗弄,分明已惹得她时时轻吟,她却突然用力把朔夜推开,不让朔夜靠近,自己更是半身没入了水中。 “笙儿……”朔夜毫无头绪地唤了一声,呆愣地看着她。 桐笙勾起嘴角,媚笑着说:“你不脱吗?” 朔夜彻底愣了,不知如何是好。这不得了的火苗子烧了起来,她却被桐笙的一句话问得不知如何进退。桐笙又如蛇一般从水中游起来靠近朔夜,故意浅吻逗她,一双手极坏地在她身上游弋,逗得她心慌时便拉开她腰间衣带,双唇附在她耳旁吹着热风。“快啊,脱了它。” 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却要命般勾魂,朔夜吃力地咽了口水,竟真的被桐笙一半诱惑,一半逼迫着自己将自己的衣裳脱了。看着她脱衣时那分不清是扭捏还是妩媚的动作,桐笙的呼吸变得有些沉。朔夜已然不着寸缕地站在浴桶外,桐笙邪魅地笑着,让出一些地方叫朔夜也泡入水中。朔夜一入水,便被桐笙拉拢锢在怀中,双唇也是慌忙地迎合着桐笙的热吻。 桐笙管着朔夜的双手,自己的唇却任意在朔夜身上吻着。浴桶本就不大,朔夜又被桐笙管着,很难动弹。她几度央着桐笙把手放开,桐笙却将她抵在浴桶边上,一条腿挤进她两腿间,迫使她分开了腿,自己又忙着埋头在她胸前舔逗,连应她一声的功夫都找不出。 朔夜低吟了几声,咬着唇欲要说什么,桐笙却突然拉起她的手勾住自己的脖子,教她抱着自己。朔夜双手得了自由,便使着力气抵在桐笙肩头。“你这是、要将我抹干吃净了?” 桐笙却说:“是谁在初次见面时就强抢了别人的贞洁?” 想起那时的情景,想想桐笙在床上妩媚的样子,朔夜脑内一阵轰响。再看此时,她却只能娇嗔着:“我那是为了救你!” 桐笙却好似无赖一般回她:“我这是为了疼你。” “你!”朔夜一时都觉得羞怯,音调不禁高了一些,斥了一句:“你哪来的这种歪道理?” “道理歪不歪有什么好在意?你喜欢就是了……”说着,桐笙的手摸到朔夜此时敏感极了的地方,指尖在那一点之地揉压。她只是一手轻轻揽了朔夜一下,朔夜便迎面将她抱着,光裸着的身子紧紧贴合在一起。 “笙儿……” “笙儿……” 朔夜不住地吟唤着桐笙的名字,桐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55 笙爱怜着亲吻她,轻声回应。朔夜想要更多,她便给她更多,彻底占有了朔夜,竭力让朔夜感到欢愉。而朔夜挠人心肺的呻.吟教桐笙听了也难以消受,竟不住捉着朔夜的手,张口将两只手指含着、舔着。 那含春溢水般的眼眸却似火烧着,勾着朔夜不放,桐笙拉着她的手一路向下,带着羞涩却也迫不及待地要将自己交给她。桐笙一手撑在浴桶边沿,鼻息打在朔夜颈项间,娇喘一声接着一声,不住喊着朔夜的名字。朔夜咬着她的耳垂,吻着她的鬓发,一双眼眸微微阖着,也是不自觉地嘤出一些只会落到桐笙耳里的声音。 没过她们半身的水面激荡着,水声甚至能叫外头的人都听见,但屋内的人却浑然不觉。直到一层高浪打过,两人靠着浴桶一侧无力相拥着,才发现浴桶周围早已被溢出的水浸湿了一大片。 作者有话要说:  别看着我,我尽力了!修修补补,好歹把船上漏水的地方补了补,不满意我也没办法啊! ps:写了一篇发现最后一段才是最邪恶的!要不得! ☆、望尘 这家店的店小二是个爱问闲事的家伙,他进来搬走浴桶时便好奇这屋里的人沐浴为何花了如此长的时间,后又见房间地上满是水就再也忍不住要问了:“二位姑娘莫不是雅兴极好,在屋里玩起水来了?” 朔夜正一本正经地借着喝茶这件正经事来躲避店小二奇异的目光,谁想他还厚脸问了这样一个问题,险些没教朔夜将茶水喂到鼻子里去了。桐笙盯着店小二也没说话,丢了个碎银子给他,他便只能没趣地搬着浴桶走了。 “朔夜……”桐笙撑着脑袋望着朔夜,桌上的烛火闪烁着,倒把她那双眼衬得明亮水灵了。“你是在害羞吗?” 朔夜撇了撇嘴角,搁下茶杯说:“不早了,睡吧。” 没见到朔夜脸红的表情,桐笙明显是失望了,于是哦了一声,跟着朔夜就起身去床上躺下了。 离开古道的第一天夜里,朔夜才想着细细去体会这两日的所有变化,包括桐笙,也包括她自己。可她想来想去也只能用微妙二字去形容那些感觉,因为所有的事情都来得太突然,突然来的幸福教她感到措手不及,几乎没有太多的心思去理会兴奋和喜悦以外的情绪。直到现在她也沉浸在不可思议的喜悦中,那幸福真如同花儿一般开在了心里,却尽数显在了脸上。 桐笙掀了搭在身上的薄被单,嘴里闲着热得慌,却还要往朔夜身上贴。你不是热吗?朔夜这样问,但早已将桐笙接纳入怀。桐笙什么都未讲,只让朔夜听到了一些嘻嘻的笑声,后来她再睁开眼时外头已然大亮。 “什么时辰了?”桐笙揉着眼坐起来,青丝有些凌乱,但与她的慵懒衬在一起又别有一番风情。 朔夜刚去楼下叫店小二端了一些吃的上来,正是店小二走后关门的声音将桐笙吵醒了。朔夜将桌上碗筷摆好,听见桐笙问话便过来回答说:“你再多睡一会儿就要晌午了。” “这么迟了?”桐笙分明觉得自己没睡多久,又或是明明睡了很久,却还是觉得困乏。“你怎么没叫醒我?现在这个时辰,天又这般热,我们还要怎么赶路?” 朔夜有些无语地说:“早上我叫过你两次的,你说再睡会儿,一睡就睡到这会儿了。” “怎么我不记得了?” “我看你是睡糊涂了。”朔夜笑着走到床边,故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谁想这一摸,倒真发现她脑袋有些热。“似乎有些低烧的迹象,你有觉得什么地方不舒服么?” 桐笙摇摇头:“倒没什么不舒服,就是睡了这么久还是困得很。” “我想你该是着凉了。”朔夜想了想,又道:“今儿就在客栈休息一天吧,明早再赶路。” 哪有人知道桐笙为何突然想起了昨天夜里的事,竟忍也忍不住地对朔夜笑起来。“都是你昨儿折腾的,那洗澡水原本就只是温热,等你折腾完就全凉了,我泡在里头能不生病吗?” 这指责真是好极了,朔夜简直不知要从何处去反驳,好一阵无语之后,她带着一脸窘相做了个深呼吸,然后默默地起身回桌边吃饭去了。桐笙得意洋洋地下床去洗漱,很奇怪的是在她吃过饭之后没多久便有了精神,连低烧也退了。朔夜又探了探温度,确认不烫手了才放心。 可是打这天开始,桐笙便时不时会发低烧,却又总是很快地退了热。她的低烧似乎和困倦有关,因为只要她精神好,便不会有任何异样情况。朔夜带她去瞧大夫,大夫也指不出这是个什么毛病。因为天热,所以她们几乎只有早上才会赶路,一旦午后歇下来,桐笙便要犯困,即便是睡不着也都没精神去做别的事情,只想找个地方躺着。 朔夜一直很害怕桐笙得了什么怪病,桐笙却说是天气太热了,再加上烦人的蝉鸣整日不停歇,自然会觉得没精神,原本她就是怕冷又怕热的人,所以这几天的状况也说得通。 又过了两天,算来出行已有八日了,桐笙突然对朔夜讲:“不如我们找一处地方暂住一段时间再走,这样热的天气即使是早晨赶路也热得难受。” “这样的天气确实不适合赶路,只是……我们要在哪里暂留?” 桐笙指着前头,说:“前面不是有一座城吗?到了之后去跟人问问城里是否有人要租卖房子,若是有我们便去谈,能谈下来就不用住在客栈里头了,那样也舒服。” 朔夜点头应许了,叫桐笙与她一道骑上马背,手上加了两鞭子,催着马儿朝前走。 进城之后,好几个人都告诉她们城里头并没有人要租卖房屋,倒是有人好心告诉她们在她们进城的那一边不远的郊外有人的房子正空着,确是要卖掉的。那是一处带着前、后小院儿的房子,周围也有好几户人家,其中还有几个猎户,对两个姑娘来说住着也算安全。 桐笙表示光是听着还算满意,便请那好心人带她们去瞧,顺道也去见见那个屋主。那屋主还算是个实在的人,上个月找了一份还算体面的差事,便进城住到了东家府上,他自己的房子也就空出来了。 “我那儿什么都有,东西也干净,你们直接过去住也是可以的。房子离城门也不远,不耽误你们进城办事或是买卖东西。”屋主滔滔地说着,只是说到价钱的事情就有些为难了。“你们住两个月便要走,也不买这房子。若是这期间有人要买,你们却住着,我岂不是会少了这单子生意?” 桐笙早想到会有类似的事情,便从钱袋里掏了掏,拿出二两银子来。“这是第一个月的租钱。” 二两银子实在不错,对于他们谈论中的这房子来说,支付两月租钱都绰绰有余。屋主瞧桐笙这样大方,便猜她是个不知柴米油盐贵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56 的大小姐。再看看旁边任由她丢了二两银子出来,不但没阻止,反而再添了三两做足两月租钱的朔夜,屋主不禁说:“姑娘这样给租钱,何不干脆再添一些钱将这房子直接买下来?” 朔夜并未过多解释,只道了一句:“我们以后使不上它。” 言下倒有几分嫌弃这房子的意思了。 屋主走后不久,周围的居民都听说这里来了一户给钱十分大方的邻居,女人们便纷纷过来凑热闹。一看新邻居竟是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便有人觉得需要照顾她们,也有人觉得可以从她们身上捞点好处。 一道过来的几个妇人,其中有一个带着自己两岁的女儿。几个人说话期间,桐笙总见她细心照顾自己的女儿,那些温柔倒是让桐笙有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晚上这几个妇女硬是各自出了几样食材跑到她们这“新居”里来生火做饭,说是喜庆乔迁。在朔夜和那几个人一起忙碌时,桐笙就担起了照顾小孩的任务。她跟那孩子玩起来,孩子却怕生得很,不管她说什么,那孩子都总是低着头。后来好不容易那孩子愿意和她说话了,那边桌上也已摆好了酒菜,只等桐笙上桌一起动筷。 饭后该回去的人都回去了,桐笙铺好床去厨房找正在烧水泡茶的朔夜,突然又想起刚才那女孩儿,便问朔夜:“我记得你上次找到我,我好像是个哑孩子,是吗?” “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桐笙道:“我轮回的次数多了,若不是因为你,我定对那些事情一点记忆都没有。现在我也记不起那时的事,只是觉得你找到我的时候,我还很小。” “十二岁。”这是后来朔夜在奈何桥前听桐笙提起的。 “十二岁。”桐笙默想了一会儿。“确实还是个孩子。” “嗯。” “我只是突然想起,若是以后某一世,你找到一个还是几岁孩童的我要如何办?就好比刚才那两岁的女孩儿,你会等我长大,还是干脆将我带大?”灶上水开了,桐笙帮朔夜提起水壶,往早准备好的茶壶里添水,然后又提了茶壶与朔夜一道回屋。 “既然找到你,我自然不会再离开,所以将你带大比等你长大要好一些。” 桐笙自己揪着眉头想象一下,认为那感觉好生微妙。“若是要被你带大,我情愿一世都不知道你是谁。” 朔夜不解。“为何?” 桐笙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在茶杯口上点着,咂了咂嘴说:“若是你将我带大,想想还真是……有些禁断的感觉。” 朔夜睁着眼愣了好一会儿,随后竟需掩面来遮挡自己有些夸张的笑容。“你怎么会想到这样的事情?还是说你真的有些期待这样的事情发生?” “哪有!” 桐笙着急了,她不过就是看见那个大姐照顾自己女儿的样子,不小心想到了这种情况,怎会去期待?朔夜笑个不停,桐笙看着就窝气,可她觉得自己此时一定说什么都会被嘲笑,所以也不敢乱说话了。 朔夜笑够了才问她:“你何必在意这些?当初你上山也才十四岁,比起师父,我教你的东西更多。我也算花了几年时间将你教成才,那时你怎么没有这样的想法?” “怎能一样?你又不是将我从小带大,没法比对!” “那你要我将你从小带大吗?” 桐笙垂了一口气:“还是不用了。” 夜深总要入眠,今日住在这里多少也带着一些乔迁的喜悦。而床帐里的人儿玉体纠缠,香汗淋漓,羞人的气息直要漫过这不大的卧房。 若能有一个家,家里只有朔夜和桐笙两人,偶尔莺时会来探望,望月回来打扰,这样的生活在现在看来是再好不过了。自那次与桐笙在丰德城外偷闲两日之后,朔夜常有这种期盼。在桐笙火热的身子贴在她光滑的背上,以手指供予她所需的极乐时,她两手抓着床柱吟说着,多想就如此一起,不再分开。可现实太残忍,能给她的总是太少。 这话教人听了难免心疼,在身体愉悦至极时,朔夜竟借着那一阵无法抑制的快感哭了出来。她还有六年时间,如无意外还有六年。而这六年里,她最常想起、最害怕的就是桐笙会突然不在了。虽然注定总是如此,虽然还是有机会再相见,但这种难受始终无法被习惯。 面对朔夜的哭泣,桐笙很是惊慌,但更多的是她对朔夜的心疼。“若你觉得累了,若你觉得再撑不下去,你想放弃,我不会怪你。”可这样的话桐笙怎样都说不出口。她大概很自私,因为舍不得朔夜,便不劝朔夜放弃。她也懂得朔夜,若是劝朔夜放弃,朔夜一定会怪她。 桐笙拥着哭泣的朔夜,手掌在她仍光裸着的悲伤轻轻抚着。有时指间无意撩起几缕发,她都会一并怜惜一番。对于朔夜,说过多安慰的话或许比不上一个满怀深情的拥抱,但桐笙始终想说些什么。她不想朔夜太苦,可她终究不知如何开口。 哭过半晌,朔夜总算平静地入睡了。桐笙为她盖上被单,将几缕遮住脸庞的发别在了她耳后。烛火还亮着,桐笙凝望着朔夜的面容,多想每天这般多看几眼,将她心爱的人牢记在心里,但她的记忆终究也抵不过一碗孟婆汤。 独自起身去桌边喝水,桐笙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她在桌上趴了一会儿,再抬头时竟发现有什么东西从鼻中流出,身边没有可用的东西,便只好用手擦了一下。 “血!”桐笙见到手上这些血,第一反应是捂着鼻子回头去看朔夜。她害怕朔夜知道她所生日子不多了,她害怕朔夜因为担心她而连这剩下的时间都过得不开心,她也害怕朔夜气她对于此事的隐瞒。 朔夜睡得很沉,桐笙便披了一件衣裳在身上,偷偷跑去水缸里打了一些水来清洗这些血。桐笙向来身体不差,怎会突然无端流鼻血?想想近来她总是低烧、嗜睡,昨天开始便觉得体虚得难以赶路,这些联系起来想,只能让她想到先前吃下去的那颗毒药。 发烧、嗜睡这类还能算是无形的症状多少能瞒过朔夜,可这血红的东西若是再突然出现,她要如何次次都不让朔夜知道?再之后她也不知道还会有些怎样的状况出现,她该如何遮掩?想到这里,桐笙苦笑起来。她无法替朔夜做什么有用的事,不过想用这不多的时间去给朔夜换取一些快乐的回忆。可是现在,她可能连这简单的事情也难办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山去种(wan)菜(shua),不知道有没有时间码字。暂时算是五一更新了把,节日快乐。辛苦上了7天班才换来的小长假,你们要好好玩耍才行。 ☆、噩耗 第二天一早,朔夜醒来发现桐笙并不在身边,伸手在桐笙躺过的地方摸了摸,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桐笙从外头进来时正巧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57 看见她呆呆地懒坐着,清晨泛出的一层薄汗使得一些发丝凌乱地贴在她赤.裸的肩头,而那一条薄被单也是将她的窈窕身段遮得若隐若现,叫人看了难免会动上一些歪脑筋。 桐笙坐过去伸手替她撩开粘在肩背上的头发,又捧着她的脸小声问她:“现在还早,你怎就醒了?” 朔夜极懒地眨眨眼,脸颊更往桐笙手心里贴了过去。“这该问你才是,平日你都起得比较晚,今天怎的就已然收拾妥帖了?” “昨晚睡得好,今儿个就醒得比较早。” 想到昨晚自己竟在那样的情况下痛哭一场,朔夜多少觉得有些羞人。但桐笙并未笑话她,反倒对她怜爱有加。此时桐笙正拿了床边的蒲扇替她扇风解热,凉风带起她一些发丝飞舞,她便顺手屈指将耳旁青丝撩着别到耳后,更露出了精美的脸蛋。她这样一个带着倦意的简单动作落在桐笙眼里全成了这大清早里的妩媚,桐笙看着她,连自己手中的扇子也放下了。 “热。”朔夜细嗔了一声,正欲去拿扇子,桐笙却一把扯开她身上那唯一一样可将她美好身段遮掩起来的东西,自己也蹬掉鞋、爬上床,将朔夜推倒躺着,望着她痴痴笑说:“太阳也都出来了,你仍搭着被单在身上,怎能不热?” 朔夜惊慌起来,连忙要去抓被单,却被桐笙阻了她的动作,于是只好瞪着桐笙,严肃地问:“光天化日,你要做什么?” “是你说太热,我便想替你吹吹风。”说罢,桐笙便吸了一口气,挨着朔夜的锁骨一路吹至小腹。那些气吹着,虽是让朔夜那玉质般的肌肤觉得凉爽,却因为移动太过缓慢而让她偶尔又感到一些热气,由是这时而凉爽时而微热的感觉,反而让她觉得难耐。加上那气息打在身上痒嗖嗖的,朔夜不禁打了个颤,轻轻嗯了一声出来。 桐笙听了这呻.吟,嘴角挂起一抹邪魅的笑,便使坏一般的在那圆润的胸房上咬了一口。朔夜被她这一张口,咬得面色绯红。 这人到底何等贪色,竟在这白日里索要起这般事情来了?朔夜心想自己好歹也是桐笙的师姐,若一味被她压在身下受她控制,岂不更损了自身所剩无几的威严?想到这,朔夜便有些牙痒。 正是这时候桐笙欺上来吻住了朔夜的唇瓣,朔夜索性迎合,扣着她的脑袋与她深吻,趁着她醉心不已时竟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了。 桐笙睁开眼莫名地瞧着朔夜,当即听见朔夜与她道:“你自十四岁上山来,所学东西中近七成是我教授与你。你当知道,我从未教过你这般不分夜间昼里地做这等事情。想来是你在投胎转世的时候学得太坏,今日师姐有必要训你一番了。” 桐笙那一双正越发迷蒙的眸子忽而多了一些清明,却仍也掩不住她那些已泛出来的情.欲。她是两手将朔夜的脖子一勾,含笑带媚地说:“那,师姐倒是说说要如何训笙儿?” 朔夜眯着眼,她也不过是想吓吓桐笙,谁知桐笙的一句问竟让她无路可退了。极短的时间里,朔夜干脆横了心,分开腿骑在桐笙腰腹上,手上粗鲁地扯开她的衣裳,却又未将衣裳除下,而是让她呈现出好一副袒胸露乳的模样。 谁也未曾在白日里这样被对方瞧过身子,桐笙再是调皮也都羞得将双臂合拢在胸前以求遮掩赤.裸的部位。朔夜却被她这娇羞引诱,吸了一口气,拉开她的手,透红了脸说:“不要遮。” 夜间烛火能营造出的朦胧无意能给欢爱染上一层美,而此时在这清楚至一览无余的白天里,朔夜是初次知道那些总藏在衣物之下的肌肤竟能是这般白瓷润玉的样子,只是看着便也忍不住要去触摸,去亲吻。 白日青光下,一清二楚间,朔夜彻底拉开了桐笙的衣物,让自己不着寸缕的身子贴上去,两双丰盈的乳.房紧挤在一起,即时呈出了惹人垂涎的线沟。 不知何时朔夜埋头在了桐笙双腿间,而桐笙只一味无助地十指抓进了朔夜的青丝中,唇齿间尽溢出止不出的吟叹。叹这灼热难耐,她却还更盼着朔夜煽风点火,盼着那欲成灰烬一般的热,谁知此时朔夜竟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朔夜……?”桐笙睁开泛着春水的眼,一时无措地颤声喊着,语调满满的被失落占领。 “怎样?”朔夜眼神还勾着桐笙,却直身坐起来,粉舌尖舔着带笑的嘴唇,样子妖艳极了。 “你、你……”桐笙见她似乎不打算再有别的行为,顿时慌乱了,她可不想停在这样不上不下的状态里,却又羞于开口去问朔夜索要。 朔夜咬着唇笑了,抬手拨弄了身后湿了汗的头发,舒了一口气便从桐笙身上下来了。“你忘了?我说过要训你的。” “你……!”桐笙真是恨得牙痒!朔夜这般逗她,竟说是用此种办法来训她,她果真有些下不来台。若要她此时厚着脸去求朔夜,倒不如自己起身穿好衣裳下床喝几口冷水压一压。 桐笙这般想,真的也这般做了。然而朔夜在桌边黏上了她,将手探进了她好不容易穿上的衣裤中。桐笙无奈垂下眼眸,她知自己不想拒绝,便只好任由朔夜胡来,却还是不禁想着:有些人真是……讨厌极了。 朔夜不知的事情,桐笙尽可能去隐藏。朔夜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只以为桐笙在房事上变得有些不知节制,所以她偶尔也觉得有些为难。可她终究还是发现桐笙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那样的发现便是因为桐笙当月的月事到来。 那日一早,桐笙并不知自己月水来潮,早上惊醒过来才发现床铺上已然沾染了一块红。那时朔夜去别人田里收菜,准备回来煮面条。桐笙收起弄脏的床单,端了木盆去打水清洗,她知道自己身体状况,所以平日做事都足够小心,可今日她却连稍稍在地上蹲了一会儿都叫天旋地转。 若算日子,她仍有十天时间,那么此时这般体弱是为何?床单也不敢再洗,桐笙只想赶紧回屋休息,谁知一起身她竟两眼一黑,直接倒地不省人事。 朔夜回来未在房里找到她,便在屋子里四处看了一遍。见她在后院水井旁倒着,朔夜一时惊得急扑过去,却是不管怎样叫她、晃她,都无法将她唤醒。 给朔夜送蔬菜过来的大姐见了此状,急忙与朔夜将桐笙送回屋。朔夜将桐笙托给大姐暂时照顾,她自己急速去城里找大夫过来替桐笙瞧病。然而大夫把过脉,却说桐笙现下状况极是糟糕。 与之前请来的所有大夫一般,这个大夫依旧无法得知桐笙的病症从何而来,却能明确告诉朔夜:她的病见不得血,哪怕是不小心划破手指的那丁点血都极有可能带来严重后果,更别说她此时正处在月事中。 是了,桐笙的身子开始糟糕便是从那夜流鼻血开始的。只是她连丝毫都未表现出来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58 ,所以朔夜根本不知情。 “她这病,当如何治?”朔夜明白桐笙病重,却迫着自己将死亡的可能抛于千里之外。她这般问大夫,便极好地证明了她的逃避心理。 大夫摇摇头,只道:“恕在下无能,若以在下有限的医术来说,姑娘还是尽快提她准备后事吧。” 准备后事? 大夫留下这句话便与朔夜告辞,朔夜僵在床边根本不知如何回应。先才那位大姐替朔夜送走大夫,再回来看她,竟见她瘫软地坐在床边的地上。 “朔夜妹子,你这是怎么了!”大姐忙上前拉起朔夜,劝道:“我知道桐笙妹子病了让你很难过,可你也不能不爱惜自己,让自己坐在这地气极重的地上啊!” 朔夜顺着她的力道站起来,听她说了许多话,却是半句都没真的听进去。 一世廿四年,然而她才未满双十。她才寻到她,才与她团聚,才与她相认。一月之间的天堂地狱,轮转着叫人心撕神竭。 朔夜将帮忙的大姐请了回去,却很快换来了别人前来关心。无心应付着所有好心之人,朔夜一心只想多陪陪那昏睡未醒的桐笙。 可恨,为何当初分别时未曾想过寻一个在极短时间里便能联系上望月的法子?若是能有望月,她便能将莺时带来。若是莺时在此,她的笙儿怎会没救?可恨,分明从古道离开时便知道笙儿状况异样,她却未曾及时警觉,偏生到了今日她才得知恶果。 朔夜已不知自己当哭不当哭,她怕桐笙醒来看见她的泪便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却也怕桐笙一睡不起,想着便止不住流泪。她凝望着桐笙的睡颜,究竟要如何是好? “笙儿……你如何可以就这般丢下我?” 朔夜守在桐笙床边,舍不得离开,舍不得松开桐笙的手。 “最坏你也总要醒来与我道别,最坏你也应当对我说你会等我。” “笙儿……”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隔了这么几天才更新,主要是上山种田去了,懒了几天回来就码字不积极了。(你明明就只种了半天田,还只有半块田!还就连坑都不是自己挖的,闹什么!) 可是好好的劳动节,我回来却发现没有几个人给我留言啊!神烦!系统都可怜我,给我抽出几条一模一样的内容来凑数!你们要怎样嘛!船戏我也写了,居然留言变少了,虽然从来都不多,可也是变少了!神烦!你们这分明是嫌弃我这漏水的船!以后不写了! 说回正题,这一章卡在这里,我不知道下一章能不能有足够的字数。如果能凑足一章,那就是这一部分的最后一章。要是写完发现连2k字都不足,那么我会直接填充到这一章里头。所以如果看见更新,不管有没有新章节都请要来看看。 要!留!言! 不留言的都神烦!(←打死你) 以上! ☆、我爱你 桐笙这一睡,竟过了将近九个时辰。朔夜一直守着她,期间被过来探望的人催着吃了些东西。半夜里又帮桐笙做过一些清理之后,终于撑不住,趴在床边睡着了。她睡得不沉,所以桐笙突然发出痛苦呻.吟,她立刻便醒了,上身像是簧片一样突然弹起来坐直。 “笙儿!”朔夜急忙唤她,见她仍处在痛苦中,又拍了拍她的脸,强硬地将她弄醒了。 桐笙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朔夜正担忧地看着她。她还想着要让朔夜宽心,于是浅浅地挂起一个笑,哪怕她的眉头仍旧皱着。 我没事。 桐笙多想这样告诉朔夜,却才一开口便觉得喉间像是有什么异物梗着,就在她要发声时咽喉用力一扯,害她即刻猛力咳嗽起来。朔夜见状忙去给她端水,然而她咳得厉害,如同要呕出什么东西,下意识坐起来将上身倾到床边。 朔夜端着水杯送到桐笙嘴边,桐笙只是少少喝了一口,却呛着将水全喷洒出来。朔夜看着杯中水顿时傻愣,而桐笙捂着嘴又咳了一阵,从她指缝间明显看见了一些红色的液体,那正是将杯中清水染出几抹红的东西。 终于桐笙平息下来,朔夜却挂起了两行泪。她转身去桌边放下水杯,背着桐笙把泪擦了去,再回到床边时,桐笙正拉着袖口擦拭嘴边的血。朔夜的担忧越发厉害,桐笙掩着嘴,想她也该知道自己再活不长了。她总是要面对自己的离去,若是到今日还要隐瞒,桐笙也觉得说不过去了。 “朔夜。”桐笙挪了挪身子,对朔夜拍拍床边的位置。“你过来。” 都说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最是清楚,眼下桐笙要与她说什么,她或许已然知道了七八分,由是她过去坐在桐笙旁边竟觉得自己有些胆怯。 “笙儿……”朔夜很想止住桐笙想说的话,却根本找不到由头将话题岔开。反是桐笙抢了先,拉住她的手,哀叹着说:“朔夜,我、我或许时日无多了。” “不!”朔夜撒开手,噌的一下站起来。“哪有这样的事情!这不过只是一场病痛,撑过去你便还有几年寿命,怎么可以在这时候说这样丧气的话?” 朔夜的恼怒使得她看起来有些失控,桐笙为此而觉得心痛,却必须让朔夜接受这样的事实。 “朔夜……”桐笙费力地撑着自己身子,让自己坐在床上。她垂着头,语气听来也是痛苦的。“你记得师父当年说过的话,廿四年,却非一定能满满走完。是至多廿四年,哪怕仅仅一年也都算是在廿四年之间。” “别说了。”朔夜哭了起来,蹲在床边仰头望着桐笙,好似哀求一般说:“笙儿,我们回去吧,回去跟师父道歉,求师父给你解药。师父最疼爱我了,她一定会答应的。” 桐笙叹息不已,轻轻替朔夜拂去脸上的泪,道:“我知你寻我太久,如今觉得累,觉得苦也是应当的。我没资格要求你为了我而继续去承受那些痛苦,我只是问你,若是回到山上,你可有绝对把握让师父成全我们,而非是拆散我们?想想你在这已模糊的年岁里受过的苦是为了什么,若是今次回去非但不能如愿,反而回到原点,甚至结果更糟,那么你之前的苦算什么? 你好好想想,想清楚后若仍是这般决定,我哪怕成了一缕魂烟都会随你回到翠云山去。若你决定不回,便还是曾经约定那般,我会在奈何桥旁等你,等你来了再离开。” 回想起这个约定,桐笙忽而记起前世来。她与朔夜讲过阮家的女儿锁骨处有个梧桐叶印记,所以那必定是她没错了。她虽没有从刚出生到夭折之前的记忆,却知道再次回到地府时那鬼差对她讲的话。 “应当投胎的鬼只不可在地府停留太久,你若为了等朔夜而要停留二十几年,我也不好向阎君交代。反正你才去了不到一年,不如再次投胎,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59 司命大人可让你在朔夜到来之前赶回地府。” 鬼差说话在理,桐笙只当以投胎来打发时间,便点了头。 原本只是一场消磨时间用的转生,却没想到竟能与朔夜相逢。这当要庆幸了,原本就是预料之外的收获。是喜庆的,既然喜庆,离开时就不该有痛苦。 桐笙将这些话讲给朔夜,朔夜却只拼命摇头。她们之间本就有长生与短命的区别,如何可能站在同样的立场来看待同一件事?朔夜终是无法接受得而复失的结果,即便她知道桐笙的死对她来说与常人有异。 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哭泣,桐笙却没办法去安慰,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越发带着自己的气息和意识从身体中抽离出去。她缓缓躺下了,努力地吸了几口气,让自己以一个还算舒服的姿势躺着,却又腾出一只手来握着朔夜的手。 “我死后,你不必操办什么,将这身体用火烧了,寻个有风的地方将骨灰扬散便是了,不要让这世上又添一座‘桐笙’的坟冢。” 朔夜早泣不成声,桐笙的视线始终没敢从朔夜脸上移开。她果然还是希望能够记住这个让她心爱的女人,她多害怕再过那座奈何桥之后便又不知此人是谁。 “朔夜……”终于,桐笙还是关不住眼眶中的泪,一股难受涌上心头,眼泪便轰然决堤。她央着朔夜抱她,躲在朔夜怀里痛哭,她还是忍不住自私地开了口,与朔夜恳求:“不要丢下我,无论多苦都请再撑一会儿,不要让我独自在世上轮回。朔夜……朔夜……” 朔夜直点头,不停地答应,她将桐笙抱得很紧,因为桐笙早没那气力与她相拥。 “我不会丢下你,我会寻你,直到寻完那一百世。我们约定好的,绝不食言。” 一句肺腑言,教桐笙终于安心。她时而用虚弱的声音唤着朔夜,朔夜的耳朵就贴在她唇边,她不过想到什么才讲什么,甚至也不知道自己讲了什么。可即便如此,朔夜仍细心听着,耐心应着。 桐笙似拼着一口气在等待朔夜变得平静,然而她越是虚弱,朔夜越是难受,哪里平静得下来?终于她再无力气,几乎无声地唤出朔夜的名字。朔夜将耳朵更贴近她的唇边,却再没听到她的声音。 “笙儿……?” 朔夜直起身,一双泪眼惊慌地看着桐笙,整个人已近呆傻的状态。她摇着桐笙,晃着桐笙,哪怕用尽力气也未能让桐笙再醒来。 桐笙走了,带着一句尚未讲出来的话,就这样留下朔夜独自离开了。 良久,朔夜终于不再哭泣。她从柜子里拿出一身新衣裳替桐笙换好,为桐笙整理好头发,让桐笙端端地躺在床上。 这才半夜,朔夜还是去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桐笙走了,她需要有人帮她一起料理桐笙的后事。只是一户人家点亮了灯,桐笙去世的消息很快也跟着传开了。周围的人都很热心过来帮忙,事情办得快了,却让朔夜觉得有些忙乱。 只那一阵伤心之后,朔夜再未哭过。与得而复失相对应的必然是失而复得,她的路还很长,不该让自己沉浸在失去的消沉中。 对于火葬,在场的人都表示反对。可这毕竟是桐笙的嘱咐,朔夜不想违背。事后她带着桐笙的骨灰登上一处山头,就在次日清早日出时让她随风而去了。当天夜里,朔夜盘膝坐在床上,魂体出窍一路飘至地府。 再见桐笙时,桐笙正在奈何桥边,看着一只只鬼魂饮汤、上桥、离开。许多人凭着执念而不愿饮下孟婆汤,却终究被鬼差逼着灌下,最后还是成了一只如同白纸一般的鬼,飘飘去到对岸。这样的事情见得太多,桐笙早就学会冷眼看待。而她看见朔夜,便对朔夜笑了。 “鬼差说,或许过几年你再来,会有人告诉你我在何处。我来生正好有二十四年,不急。”桐笙上前附在朔夜耳边这样轻声地告诉她,说完便退开几步,最后留恋地看了她几眼,转身饮汤离去。 我等你,即便你错过了这廿四年,我仍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部分完了,我有问过某个黄花大闺女,她说不虐,我就放心了。 之后要过一两周才会更文了,串剧情是很必要的。你们一定要等我,我会回来的! ☆、初见 作者有话要说:  这更新果断是意外,但或许没有“喜”,因为交代琐碎事情比较多,且有些凌乱。慢慢看,如果有bug记得告诉我。 都说了这是意外了,所以我没有要恢复更新,嗯。要留言哦,或许我会早回来的。 有一处地方,类似一字排开分布有五个村庄,它们一致面向一片山群,那片山群中最高壮雄伟的是一座遍地绿竹的山,那时人们称它为竹林山。 一日,山脚下一片翠绿的竹林中出现了一位女子,似为了应景一般地穿着一袭青色衣衫。忽然一阵风扫过林间,那轻柔的裙带也随风飞舞起来,乌黑的发丝亦跟着飘动。若有人痴痴地看着她,定要觉得天上下来的仙人也就该是这模样了。 她,本就是仙人,不过并非从天上来,而是辛苦修炼,历经劫难才得道的人。 一座满是翠竹的山,哪怕是风中飘满的味道都是竹叶的清香。不远处有两个小丫头正围着几棵壮实的笋闹腾,只见年长的那个丫头双手抱着最高的那一棵,卯足了劲朝一个方向掰,但那笋似乎比她想象的壮实太多,害她冒了满头大汗都未将笋掰断。 “姐姐……”年幼的那丫头,瞧来仅有几岁,正是一脸担忧地看着那个被她称作姐姐的人。大概是年纪太幼的关系,对于姐姐的努力,小丫头反而觉得有些惶恐不安。她或许,是害怕姐姐受伤的,所以怯怯地说:“姐、姐姐……不如、我们不要了……” 啪——!那棵壮实的笋终于断了,可惜它一断,对应着那年长的丫头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时间她还有点傻愣愣的,不过待她反应到自己将笋掰断之后,便喜出望外地从地上爬起来,捡起自己的战利品对着妹妹炫耀。而妹妹则是一副崇拜的样子,又笑又跳地跟着拍手。 女子瞧了她们许久,终于见那棵笋被折断,她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不过有人出糗地坐在地上,她见了却不住叹息。 “朔夜……!”女子唤了不远处的人,那个年长一些的丫头就叫做朔夜,是她亲自取的名。 “师父!”朔夜抱着刚掰的笋,听见师父唤她,即刻扭头答应,然后又捡起地上几棵小竹笋抱在怀里,小跑过去。她妹妹则一手拿了一个嫩得让人不忍去折的小笋跟在后面,可惜小人确实年幼,跟不上将满十岁的朔夜的步伐,着急地跑着,跑着便一不小心扑在地上了。 “啊!” 听到一声惨叫,朔夜当即又回了头,只见妹妹整个趴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60 在地上,小脸嘟着都快要哭出来了。朔夜望了师父一眼,师父似乎也正瞧着妹妹,朔夜便跑回妹妹身边,将笋都丢到一旁,抱起妹妹安慰说:“没事的,摔过的孩子才长得高。” “你骗人。”小孩儿撅着嘴,这一下就亮着嗓子哭出来了。哇哇的哭声响彻了整片竹林,到让人听出了好几份空旷的感觉。 朔夜又哄又逗的,一边替妹妹擦眼泪,一边给她拍掉身上的灰,还有那些枯掉的竹叶。这时师父过来了,她只是摸了摸妹妹稍有些擦破皮的手掌,吹了吹,那手掌上的伤顿时就消失无影了。 “好厉害!”朔夜惊叹着,拉着师父衣袖角说:“徒儿也要学,师父教我!” “好。待我们安顿好了之后,我便教你一些基本的东西。” 朔夜一听,立马笑了。虽然她此时根本想不起自己的身世,却认为有这样一位师父在照顾自己和自己的妹妹,这也是一件幸福极了的事情。 朔夜的师父—— 直到朔夜拜师两年多之后,她才知道师父叫做时雨。而那时候,山上已经有了她的第一位师妹,既是师父收的第二个徒弟。 朔夜生在一个兵荒马乱的时代,她生活的国家,一群奸臣早已将皇帝控制得死死的,皇帝只有两个忠心之臣跟随,其中一个便是朔夜的父亲。只是朔夜拜师之后便再不知道自己父亲是一位被奸臣害死的将军,而她母亲将她与妹妹托付给时雨之后,也随父亲去了。 时雨当时不过可怜一个将亡之人,所以点头答应了她的托付。但令时雨意外的是,面对自己母亲的死,朔夜非但没像一般孩子那样恸哭,反倒非常懂事地对自己年幼的妹妹说,她会如同母亲一般一直照顾她。 那一年,朔夜九岁。就在打理好她母亲后事之后,时雨对她说:“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头,唤我一声师父便算是行过拜师大礼。此后由我代替你们父母,照顾你们姐妹俩。若是不愿如此,你即可带着妹妹离开。” 朔夜清楚知道自己的能力尚不足养活妹妹,即便能养活,也无法教妹妹过上好日子。她只是觉得眼前这个人看来与别人有那么一些说不清的不同,大概就是这些不同使得朔夜遵从了时雨说的话,在那天成为了时雨座下第一个弟子。 一位母亲的遗愿,仅是希望孩子的生活中不要有恨,于是她请时雨抹掉她们之前所有的记忆,求时雨给了她们新的身份。所以时雨教朔夜忘了所有的事情,只让她两姐妹记得她们将来会跟随一位仙人一起生活。 当天夜里,时雨从客栈窗户看向天空,天上只有一弯细至几乎不可见的月。 朔夜,隐育着新生,所有美丽的夜色都将从这里开始。时雨也是希望自己日后能造出一番成就,由是她看着朔夜,将朔夜叫到身旁,说:“即日起,为师赐‘朔夜’与你为名,意为新生之象。你将承载着为师的期盼,有义务将为师的衣钵传承、发扬。你可做得到?” 闻言,朔夜诚实想了一阵,然后跪在时雨面前,毅然地回答:“徒儿绝不辜负师父厚望。” 对此回答,时雨还是很满意。她用小刀在自己手指上划开一条口子,滴了两滴血在空杯子里。也不知她对着杯子念了怎样的咒文,只见后来她将朔夜左手拉着,手掌向上,用毛笔将血当做颜料一般在手腕处勾出一弯新月,那一弯新月便像是生在了皮肉中,再擦不掉了。 一个血红的印记在身上,永生与你一起,永世不会消散,便是作为时雨的徒弟的最好证明。时雨以自己的血来帮助徒弟求仙问道,这也是她为何不广收门徒的原因。 竹林山几乎与空山无异,山里无居民,连动物也不多,自然不会常有人往那处地方去。朔夜十一岁的时候,绿竹山附近村落的人渐渐将它称作了翠云山。在那些人口中传开的有这样一个说法——翠云山上有一位仙人,她在山上造了一座庄园,有缘之人大可上山去向她求道取经。 翠云山上住着一位仙人的传说是时雨造出去的,而后她又在山上结了结界,打那之后,一般人就算是想踏进山脚下那片竹林都不容易。正是因为她需要用自己的精血去为徒弟打下求仙的基础,所以她只收有缘人为徒弟。 从最外头的地方算起,能进到山脚竹林之人便与她有三分缘,能至半山腰的人便有六分缘,能到山顶与她相见的人已有九分缘,剩下的一分便是师徒缘。与她无师徒缘的人,能在山上小住几日,听师她说仙道,与她有师徒缘的人则可能留在山上跟随她。但有时,即便有人与她有那份师徒缘,她也不一定会将人留下。 翠云山上庄园很大,人却极少,直到朔夜十二周岁,她才有了两个师妹。 朔夜十四岁那年,她妹妹也拜入时雨门下。妹妹拜师的前一天,朔夜从山下带了一把娇艳的桃花回来。她说“三月桃花红十里”,时雨便取用了她口中的三月,为她妹妹取名莺时,也在莺时肩背上留了一个桃花印。 翠云山是一块聚集不少灵气的地方,时雨当初选择此处安身便是看中了这一点。她的几个徒弟在这山上成长也极好,个个都出落得是美人模样。 说来,朔夜与莺时这两姐妹的样貌竟有所不同,莺时一看就与她母亲十分相似。而朔夜五官虽也柔,却与母亲只是神似,或许是与她父亲要像一些,可惜时雨并未见过那位将军,无从确认。 在朔夜长成年的这几年里,倒是有好些人上山见过时雨,时雨却一个都未留下,只是在山外头的一些地方物色了几个不错的苗子带上山,算上朔夜与莺时,如今山上统共有六人。 朔夜开始展露自己能力时,时雨下山的次数便少了。朔夜能打理庄园事物了,时雨干脆将大多事情都交与她去办。朔夜好似自小就被她重视,且是极为重视。时雨几乎将自己所有的希冀都放在了朔夜身上,因为她断定在这六个徒儿之中,朔夜是最出色的一个,她甚至觉得朔夜有着可超越她的大好资质。这样好的徒儿,她怎会不重视? 翠云山之高,上山下山都需花上许多时间。时雨在固定的地方设过传送阵,以便她顾来的人上山下山。但那些人若起了私心想带无关的人上山,便会连那人自己都要在山里迷路。 对于时雨的徒弟们来说,翠云山的山高、翠竹都是对练习轻功极有利的条件。莺时自学了轻功以来,总爱和朔夜在竹林里头躲猫猫。起初她功力尚浅时,朔夜很轻易就能抓住她,可渐渐她的轻功越发上乘,朔夜要抓她也不是易事了。 一天,朔夜和莺时在山下办完事,莺时带着时雨要的东西对朔夜挑衅道:“姐姐若是抓不住我,这回下山的功劳可就全都归我了。”说罢,莺时便纵身一跃,速速拉开了与朔夜的距离。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61 莺时向来不会径直跑回庄园去,她总要和朔夜闹上一番才会罢休,所以朔夜会先花一段时间在这附近找她。今日朔夜几乎察觉不到莺时的动静,好一阵下来她都想要放弃寻找了。可是突然之间林里起了一阵响动,因为阵仗很大,绝无可能是莺时,朔夜立刻警觉。但那响动并不来自同一个方向,朔夜要察觉便难免分神。 朔夜确定在她前后都有什么东西朝她袭来,并且是很迅速的。但她实在没想到自己才一转身就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手握一杆削尖的竹刺管向她冲了过来,她还未来得及判断,那人竟直冲冲撞到她怀里,将她整个扑到在地。 突然失去重心倒在地上,朔夜真是痛得沉闷地哼了一声。而那个将她撞倒的人如同毫无理智一般,浑浊的呼吸中混着一些胡乱的呜嚎,很是迅速从她身上爬起来,双手紧握着竹刺管便要朝她刺下去。朔夜心中一凛,即刻双手扼住那人手腕,用力一拧让她手里的力道散去大半,从而夺了她的武器,丢在一边。 朔夜还锢着她的双手,她好似稍微有了一些理智,知道朔夜并非畜类。可她正要说什么,前面林中突然又有东西冲了过来,惊得她撒开朔夜的手,连滚带爬地跑去将那被丢在一旁的竹刺管捡起来,双手握着,直指那未知物体袭来的方向。 林中传出一阵低吼,竟是猛兽的叫声。朔夜再看那女子,上衣、裙摆都有明显被兽爪抓烂的痕迹,她手臂上甚至还渗出了鲜血。难不成她是被野兽袭击了?可这翠云山上出现野兽,还真是稀奇得不能再稀奇的事情了。 那女子神经紧绷的模样,教朔夜看了都觉紧张。正是此时,不远处有一头野狼恶狠狠地朝她们扑来,那女子更是咬了牙准备扑上去搏斗。但她明显斗不过一头野兽,这样的奋力不过送死。 眼看着那头狼就要冲到面前,朔夜却想起师父说过修仙之人不可杀生。可是不杀它,她就要死。不杀一条命,却害死另一条命,这与杀有何区别?该如何是好? 忽而灵机一动,朔夜上前便将那女子拦腰抱起。那女子惊得险些尖叫,却听朔夜在她耳边大声命令她:“抱紧了!” 这一声喊反倒让她顿觉手足无措,双手去紧搂着朔夜的脖子,却在慌乱中生生扯掉了朔夜几根青丝,更在无意中将她插在发中的竹钗打落在地上。而朔夜那时起身一跳,踏过那野狼的脑袋,只为飞速逃离,哪还有时间去在意别的? ☆、阿九 不过是情急之下救了一个被野兽袭击的姑娘,朔夜却带着她一口气逃了好远,终于将她放下,两人相对而立时,朔夜才恍悟到她们已经到了半山腰上。看着这个即便对着自己也是有些敌意的女子,朔夜倒是有些兴趣了。她在想,这莫不是师父说的缘分? “你是谁?” 这问题本该由朔夜提出,却是那样子狼狈的女子先问了。 “这应当是我要问你的问题。”朔夜抱起手,连身板都挺直了,好一副自己是主,人是客的模样。 谁想那惊魂才定的女子听了她这句话,立刻判断道:“看来,你是这山里的人。” 她还是有些聪明的,在尚未完全平静的状态下,能从朔夜那短短的一句话中得出这样的结论。如此,朔夜倒对她的兴趣更浓厚了。 “我是这山里的人没错,那么你是否要告诉我你是谁?” 女子缓缓呼吸了几口气,看得出她仍然慌乱。她看了朔夜好几回,看得十分仔细了,再无视朔夜的问题而开口说道:“你不是他们说的那位仙人。” 朔夜左眼角下没有传闻中的一颗痣,她不是那位村民口中传说着的仙人。但照她那自信满满且有些傲气的样子看来,或许应该是山下村民多有提起的“大小姐”了。 因为不是仙,却是仙人最得意的徒弟,常受命下山替村民解决难题,所以朔夜近两年来越发受到山下村民的尊敬。“大小姐”这称呼便是他们送给朔夜的,因此在朔夜之后的师妹也都由“小姐”为称呼,只是按照她们的辈分而在这称呼前面加上了数字顺序。 不过朔夜眼前这位胡乱闯进山里来的人,看来并不像是住在那五个村落中的人,自然不会如那些村民一般称呼朔夜。她甚至连自报家门这样简单的事情都不愿去做,只忙着在朔夜面前施展着浑身戒备。 “我自然不是仙人,但我住在这山里,这是绝对没错的。你既然知道山上有一位仙人,就该知道可以住在山上的人极少。那么‘你是谁,为何进山来?’这些问题由我来问,是十分合理的,不是吗?若你不讲,我轻易就能让你离开,并能使你再找不到进山的路。你要是不信,我们即刻试试?” 女子咬咬牙,似乎知道朔夜没有骗她,可有些事她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我叫阿九,‘九死一生’的‘九’。” 女子如是说,朔夜便好奇她用作解释的为何是“九死一生”这般壮烈的词? “阿九……”朔夜对她笑了笑。“你为何上山来?” 阿九直言不讳:“上山自然为了拜师。” “我想也是如此。不过……” “不过?” 朔夜上前一步,替阿九弄掉那些在混乱中黏在头发上的枯烂竹叶,似有几分嘲笑之意地说:“自我上山以来,你是我见过第一个被野兽袭击的人,也是第一个如此狼狈的人。真的有趣极了,毫不夸张地说,你已给这无趣的山上带来了极大的生气。不过,确实有些好笑。” “很好笑?”阿九不客气地打开朔夜的手,心中冒出几分不悦。 朔夜只是浅笑,既然阿九不悦,她也不想再逗。抬头看看从层层密密的竹叶中透进来的光,怕是再过不久便要天黑了,不过可惜朔夜不可以将阿九带到山上去,于是对阿九说:“你若只是上山来见仙人,或只是误打误撞上山来,我此时便是直接带你进了庄园也是可以的。可你的目的是拜师,既如此,这之后的路我也只能由你一人继续了。 刚才在山腰下你我相遇,是你我有缘,我已将你带至此处,算是圆了你我这初次相遇的缘分。你若想拜师,得与师父有缘,在那之前,你须得靠自己的本事见到她。我不帮你,不可帮你,帮你反而误你。你可懂? 但、这样的相遇真让我有些期待能在庄园中再见你。眼下天色将暗,你抓紧时间赶路吧,若你真能到达庄园,那你我也就不只这一面之缘了,到时我会尽可能帮你达成愿望。” “为何要帮我?”阿九心生疑问,此时在她看来,世间无一人足以使她信任。 朔夜笑答:“不是说了,你我有缘。” “仅是有缘?” “仅是有缘。” 阿九并不相信朔夜的话,但她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62 本就要上山,而对她来说再陌生不过的朔夜给了她这样的承诺,她且听着也是可以的,反正她早一无所有,自然早就无畏了。于是她独自前行,朝着朔夜粗略指给她的方向一直走。 这一年,朔夜二十三,刚学成驻颜术不久。时雨前两日接到一封飞鸽传书而离山,许有一、两月不会回来了。她走前交代,山上的事情尽数由朔夜做主,唯有一件除外,便是朔夜不可擅自决定任何人的去留。 朔夜向来很听时雨的话,所以她果真没有再帮阿九寻找上山的路,不过她给了阿九一道符,说:“你若实在找不到上山的路,便撕了它,那时我会知道你在何处,会来带你下山离去。”而后她看着阿九朝前走,待阿九走远,她也都回去了。 回到庄园,朔夜找到在庄园内做工的人,说是若有人半夜里来了,便快些告诉她,不可怠慢。大致半个时辰之后,莺时气呼呼地回来,坐到朔夜对面数落朔夜竟将她这个亲妹妹丢在山里,自己回来了。朔夜给妹妹端了茶,连声道歉,然后把有关阿九的事情讲给她听了。 “山上竟有野兽……”莺时听了表示意外。“若以后再有人进山被野兽袭击可如何是好?” “我已叫你三师姐和四师姐去处理,这事不必担心。” 莺时笑了。“凡事你都能在第一时间作出决定,难怪师父对你喜爱不已。” “怎么,你这是在吃醋?” “我可不会。”莺时耸耸肩:“不过我那三个师姐就不见得这么大方了。” 莺时的三个师姐,说来学的东西比朔夜多好几样,却没有哪一样得了时雨真传。只有朔夜学得专精,几乎是时雨倾尽所有去教她。时雨曾应承过会将毕生所学都教授与她,只要她愿意学。 都是时雨的徒儿,偏生只有朔夜是时雨极喜爱的,喜爱到即便朔夜不是大弟子也都能有此时这般风光。如此,别的人如何能不眼红?不过幸在朔夜平日也够疼爱自己的师妹们,由是她们再嫉妒,却也很尊敬这位大师姐。 山中的夜晚甚是吓人,特别在这连虫鸣都极少,月光都难以透进来的的翠云山中。阿九一连整日都在山中度过,早在被野狼袭击时便快耗尽体力的她,此时真恨不得随地倒下,可她哪里敢停留在这寂静得可称诡异的地方?赶路竟成了唯一能用来壮胆的事情,于是她不停走,追星逐月一般不停走,忘了口干舌燥,忘了饥肠辘辘。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看到那传闻中的庄园,只是那里大门紧闭,在这山顶上显出一些个不喜生人的感觉。 实在太累,阿九又不好打扰庄园内那些人的半夜美梦,只好靠着墙根坐下来。既然已经到了终点,她多少松懈下来,加上山顶为了修建庄园而砍去大量翠竹,月光毫不吝啬地投映下来,教阿九安心极了,所以她本只是想着坐着休息一下,却很快就熟睡过去了。当她再睁眼时,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床上,而她所在的这屋子里并无他人存在。 “这里是……?”阿九从床上下来,看见桌上有一壶水,那一股在昏睡中暂时被遗忘的口渴感觉瞬间爆发出来。于是她疾步过去,粗鲁地抱着水壶猛喝了好几口。此时屋外突然进来一个人,惊了她一跳,险些没叫她被水给呛死。 “呀,你慢点!”莺时端着一碗米汤一般的白粥进来,见阿九被水呛了,又担心又好笑地放下粥碗去帮她拍背顺气。“这屋里就你一个人,一壶水哪有人和你抢?” 阿九呛了一阵,顺了气才仔细看了看莺时。“这是哪……?” “这是翠云山啊!” “翠云山?” “你也就是太累了,所以睡了两天,难不成睡多了就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了?” 阿九摇摇头,她只是好奇自己如何进到庄园里头的。 “前天一早,扫地的大婶打开大门就瞧见你睡在外头。叫你半天你也不醒,只好将你的事情告诉大师姐,大师姐叫人把你抬进来了。” “大师姐?”阿九一头雾水。“是谁?” “咦,你竟然不知道吗?就是先前把你从野狼口中救下来的那个人啊!” “果然是她。”阿九此时真的确定朔夜就是山下村民口中所说的大小姐了。“她在哪?” “她下山去了,傍晚能回来。”莺时把清粥端到阿九手里。“因为你一直昏睡,厨房就只给你准备了这种清粥。你先喝一些,我这就叫人给你准备饭菜。” 阿九点点头,她确实饿了,自然不会拒绝莺时安排。莺时临走前又跟她讲:“对了,你隔壁屋子住的那个人,她昨儿个上山来,也是想来拜师学艺的。别的师姐妹这会儿都忙着做功课,暂时没空来探望你,你若觉得无聊便去跟她说说话吧。” “不必了。我一个人呆着就好。” 这样直接切冷漠的拒绝,不禁使得莺时多注意了阿九一些。是朔夜对阿九有些好感,莺时便对阿九有更多的兴趣。她想起朔夜转述的与阿九的对话,于是将要出门了却又倒转回来:“阿九。” “何事?” “你为何说阿九的九,是‘九死一生’的九?” 阿九愣了一会儿,冷冷地笑了。“不过当时想到了这个词罢了,此时若要改成‘九九归一’、‘九天玄女’,亦或是‘九牛一毛’也是可以的,不过不管如何改,也都是那个字,何必在意太多?” 莺时确实意外了,带着意外便更对阿九有了兴趣。“罢了,你再休息休息吧,我晚些再来看你。” 阿九点点头,默默坐下后便只端着碗,将碗里的清粥喝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理取闹 阿九整日都未离开过屋子,只是听送饭的大婶说起了隔壁那个姑娘的一些事。听说她很讨人喜欢,笑起来都能使周围人都觉得欢喜。听说那些师姐做完功课后还带着她在这庄园里逛了几圈。半晌下来,那姑娘便和几个师姐打成了一片。 “对了,阿九姑娘怎的没和她们一起去?是身子不舒服吗?” 大婶问得关切,阿九却冷淡极了。 “不想去自然不去。” “这……” 这位大婶是个蛮热情的人,山上谁人都与她谈得来,连隔壁那位才来的姑娘都和她一见如故。可阿九这般拒人千里的态度真让大婶有些难过了。她还试着多与阿九聊了几句,可全都被阿九冷漠对待了。最后大婶无计可施,只好收拾了阿九用过的碗筷,端了盘子悻悻离开。 傍晚朔夜正赶着晚饭时间回来,洗过手去饭厅,老三素鲤正在安排两个等待入门的新人就坐。那两人的态度可谓有着天壤之别,一个随和且乖巧、热情,一个便显得孤僻极了。朔夜才回来就听莺时说了下午姐妹们去邀她俩游园的事,她着实没想到阿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63 九会那样毫不留情地一口拒绝同行,并且还将庄园里最热心的大婶的心给伤着了。 说来,幸好阿九拒绝的人是莺时,莺时看在朔夜的面子上才找了理由替她在姐妹面前把事情给圆了过去。听到此,朔夜有些头疼。若阿九本性如此怪异,朔夜即便有心帮她,也不一定能成功。 “师姐。”素鲤安排好那两个人便向朔夜示意可以开饭。朔夜看了阿九一眼,随后对素鲤点点头,说:“开饭吧。”素鲤接着朔夜的话叫大家动筷,厅中便不再有说话声。 长者尚未吃好离席,别的人即便吃饱了也不可离开。不过时雨早已辟谷,若非偶来兴致,她定不会进食,所以这饭桌上的长者向来都是朔夜。因此,大家吃饭时也不会太拘谨。 今日朔夜好似胃口不好,简单吃了半碗饭便起身离开了。走前她点名叫了林衾和阿九饭后去找她。林衾即是昨日上山来,住在阿九隔壁的那位姑娘。听说她仅比莺时小一岁,比莺时目前唯一的师妹还要大上两个月。 朔夜走后,饭桌上有了一些说话声。林衾自然与身边人都聊了起来,唯有阿九闷闷地吃完饭,先林衾一步去了朔夜那里。阿九才走,老二长盈开口了,无非是说阿九这人性子显得怪了点,不讨人喜欢,师父八成不会收下她。 长盈的话说到此,莺时难免要替阿九说两句话了。毕竟朔夜答应过要帮阿九,而莺时己对阿九并无偏见。长盈说自己对阿九也不至有偏见,仅是平心而论。不过阿九那样确实让人觉得难以相处,是要让她改一改的——若她真的想要留下来。 徒弟们住的院子离中庭不远,朔夜因为上山早,又是时雨最喜欢的徒弟,所以院子里采光最好的屋子自然是她的。或许因为名字的关系,比起早上的晨光,朔夜更喜欢看那月儿的阴晴圆缺。不过今夜正是“朔夜”,天上并无月。 阿九进屋来坐在一边,朔夜偏头正看见漆暗的天,一时兴起便问阿九:“你可知道‘朔夜’?” 阿九回答说:“每月初一为朔日,夜晚自然是朔夜。” “对的。”但朔夜表情中又带着一点可惜,道:“却又、不对。” “何处不对?” 朔夜抿了抿唇,说:“你在山下未曾听过朔夜?” “我并非附近居民,有关山上的事情听闻甚少。” “我想你也不是附近的人,毕竟两天之前我也未曾见过你。既如此,你不知道朔夜也是应该的。但今后,或许你应当要记得……”朔夜屈指抵在唇下,悠悠笑着。“我,便是朔夜。” “你?”阿九两眼微微睁大。“朔夜……是你的名字?” “嗯。”朔夜道:“不过这并非我本名。在这山上,拜仙人为师,她会给你一个全新的名字,此后你便不再记得以前的名字,只作为翠云山上的人而活。我与其它姐妹亦是如此,早不记得自己本名。” 阿九偏了偏头。“可你为何告诉我这个?” “是你说阿九是‘九死一生’的九,我猜这名字与你来讲是有特殊意义的。若你不想忘,又定要拜入仙人门下,便趁着正式入门之前将它记录下来,日后多少能想起一些。” “会忘记名字……”阿九确实有些迟疑了,一双手紧紧地交扣在一起,动作虽细微,却将她的不安与纠结都表现了出来。过了一会儿,她问朔夜:“那么,除了名字之外,我还会忘记什么么?会连自己的身世也都忘记了吗?” “那倒不会。”朔夜这样说,但她自己却有些悲哀的感觉。因为这山上除了她与莺时之外,并无人忘记自己原本的身份。 有朔夜确切告诉不会忘记身世,阿九便安心了。若有所求,必定要舍弃一些东西才行。但只是用名字去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也是一件很值得的事了。 朔夜问过阿九,为何要上山拜师?阿九没回答她。朔夜告诉阿九,即使此时不说,待师父回来也会问的,若她答不出,定不会被留下。阿九明显因为这句话而着急了,思来想去,她突然想起在半山腰上得到过朔夜的承若,于是想也没想便开口: “你答应过,只要我能到这里,你便会帮我达成愿望的!” “我是答应——只要你能走到这里,我便尽可能帮你。”朔夜坚决解释道:“我未曾说过定能助你拜入师门,你要弄清楚这之间的区别。而你现在连最基本的入门目的是什么都不愿告知,叫我如何帮你?” 阿九垂低头,原本还交叠在一起的手分开来死死攥紧。她一定要拜师的,不管怎样都要拜师。 “你答应过的,你说过会帮我的……”阿九咬着唇,终于是无可奈何地抓住朔夜的小手臂,说:“朔夜……帮我!” 朔夜诧异地看着那双抓着自己小手臂的手,顺着它看向它的主人,她并没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反是敛紧了眉,让人觉得她态度有些强硬。但即便如此,却也不碍人瞧出她情不自禁的恳求。 是的,是恳求…… “你为何……”话说一半,朔夜突然甩甩头否定了自己的问句,转而与桐笙说:“你讲给我一个理由,哪怕是编造的都好。我需要一个帮你的理由。” “不是说,你我有缘吗?”阿九脱口而出。 朔夜笑了:“不可仅是如此。” 阿九不明所以地看着朔夜,半晌,她开口说:“我不骗你,但只讲表面的东西。若是你没法帮我,此后我便只能流落街头,无处可去。我……无家可归了。” “无家可归吗?”朔夜流露出一丝怜悯的表情。“这倒是可以接受的理由,勉强、可以接受。” 一瞬间,阿九竟有些欣喜。只是她欣喜时,朔夜很突兀地再问了她一个问题。 “我很想知道,若是你与林衾两人中仅能留下一人,你会怎样?” “……” 这问题,着实将阿九难住了。 阿九尚未想出适当的回答,朔夜的房门便被敲响。饭厅那边已然散席,是林衾来了。 “朔夜师姐……” 林衾自上山以来就管其他的姐妹叫师姐,特别是朔夜,她一见朔夜便是一副乖巧极了的模样。 在朔夜眼里,林衾虽爱在人前扮乖巧,却并非是刻意营造一种假象使人对她产生好感。她其实本就是个乖巧的人,而她的乖巧是阿九学都学不来的。 林衾一来,阿九便决定要走。朔夜想她一人提前过来便是不愿与林衾相处,于是点头允许了她离开。出门时,阿九与林衾打了照面。林衾即便在阿九那里碰过壁,但仍旧会好意与阿九微笑。阿九却只看了她一眼,而后速速离开了。 朔夜会与林衾说些什么?这是阿九很想知道的,因为朔夜说她与林衾之间或许只能留下一个人。是否是强者便能理所当然地留下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64 ?若是如此,阿九认为自己还是有一些胜算的。 第二天,朔夜仍旧一早下山去了。听说是山下的某几户人家有大困难需要朔夜帮助,而朔夜又要照顾山上的事,便只能每日不辞辛劳地来往山上、山下。 自时雨将事情都交给朔夜那天起,朔夜即使再累也都不曾开口抱怨。欲成仙,便要受得常人所不能受的苦,何况现阶段的困难尚算不得是苦。她以此种想法来使自己坚持,由是时雨越发看好她,她的师妹们也只能承认自己不如她。 一天忙碌下来,朔夜终于回到山上。山下村民为表示对她的感谢,特地送了一些鱼、肉给她。她本不愿意收,但因盛情难却,又想到老二和老六喜爱吃鱼,便收下了。谁叫师父近来都不在山上,没人管她们吃肉的事。 本来的一副好心情,回到山上却因撞见阿九正与林衾打斗而变成恼怒。朔夜将带回来的东西丢给莺时,飞身上前,以势不可挡的一掌吓退了两个用蹩脚的功夫打斗在一起的人。 “你们在闹什么!”朔夜着实恼得很,因为胡闹打斗这等事在这山上还是头一回发生。 林衾是被阿九打怕了,即刻就闹着告状。“是阿九先动手的,我本好心邀她去菜园子里帮忙收菜,她却说要比试。我根本没答应,她却抬手就打来一掌,我无奈了才还手。” 林衾还在诉苦,长盈和素鲤在这时匆匆赶来了。才一来,便跟着另外三个师妹一道被朔夜骂了一通。说她们竟由得这两个人在庄园里胡闹,若这二人真可能成了她们师妹,她们这般纵容,日后怎还管教得了她们? 长盈憋屈得很,这二人胡闹时她正因为练功时流了一身汗而沐浴,才听说这档子事便急忙收拾好赶来。是素鲤找人叫林衾过去帮她收菜的,只是她根本没想到林衾会起意叫阿九一起,更没想到她俩会打起来。这不,素鲤也是匆匆赶回来准备阻止这两个人的。 林衾上山这两天,所有人对她印象都极好。这次事情一闹,几姐妹看见林衾被打得出了几道伤,自然都向着林衾说话。一时间错都堆在了阿九身上,莺时不好开口帮谁,其余人都嚷着要朔夜替林衾讨个公道。朔夜一人难敌重口,迫于无奈只好叫人拿来一条小指粗的竹枝,叫阿九跪在地上,痛打了她一顿。 朔夜本想随便打她几下,好歹给大伙一个交代,只要阿九认错,给林衾赔不是,这事就算过去了。谁知这众目睽睽之下,阿九根本不开口求饶,硬是咬着牙受着竹枝打在身上的痛。她那股倔劲儿叫周围的人看了都不解气,甚至以为是朔夜故意放水,并没让阿九真的知痛。朔夜一时面子上过不去,手上不觉加了力道。 莺时第一个瞧见阿九痛得额上都渗出汗珠了,可阿九不认错,她不能提她求情,只好在一旁劝说,希望阿九能服软。而阿九只是咬着牙受着,在这炎热天里,任那竹枝打在仅穿了极单薄衣裳的身上,连哼都不曾哼出一声。 “阿九……!”莺时真的着急了,眼看着只掩在薄纱下那细藕般的玉臂被打出了红印,甚至皮面都快绽开,忍也忍不住去拦朔夜。“姐姐,不要打了!” 阿九抬头看了看莺时,似有那么一点感激的意思,但依旧没打算认错。朔夜还高举着竹枝,她是不想再打,却也是有些不好下台的感觉。这时林衾开口了,将阿九拉起来,说:“朔夜师姐不要再打了,阿九她也只是为了切磋,只是下手不知轻重罢了。我俩本就只会三脚猫的功夫,动手收放不能自如都是常事。我不过被她弄出一些轻伤,她却因此被师姐惩罚得险些皮开肉绽,说起来是我告了状害她如此,师姐再打她,往后我该觉得有愧与她了。” 既然林衾如此说,别的人自然也不好开口,朔夜终于舒了一口气,将竹枝随手交与别人,但对阿九说:“今次就饶了你,若你往后能留在山上,而你再犯此等无理之事,我定不会手下留情。” 阿九不服气地瞪着朔夜,朔夜竟莫名地有了一种奇怪的心虚,但她很快打散了那种感觉,又道:“林衾亦愿替你求情,你还不与她赔不是?” “师姐……”林衾面色为难,她猜也猜到阿九是不愿意开这个口的,便想使眼色叫朔夜将此事作罢了。不过意料之外的,阿九居然正经八百地与她道歉以求和气,这着实让周围的人都不住瞠目惊讶。 作者有话要说: ☆、不打不相识 事情解决了,朔夜安排长盈和素鲤送林衾回屋查看伤势,莺时和老六曲水陪阿九回屋,老四辛夷便去药屋里弄一些药膏来替她们擦。原本打伤人的阿九现在成了伤势更重的人,朔夜便特意叮嘱辛夷先去看看阿九再给她找药。 过了一阵,朔夜正在偏厅里发银钱给一位大婶,叫她明日下山去买近几日的食材,这时辛夷和曲水过来找到她,说:“师姐去看看阿九吧。” 朔夜将银钱算好、交给大婶之后才问道:“她怎么了?” 曲水说:“四师姐拿了药膏想帮她擦药,她却不愿意接受。五师姐也劝了她一阵,她好像还因为刚才的事情在闹别扭,只叫我们都不要管她,她说那点伤很快就好了。” 朔夜虽下手重,但她自己知道那些伤确不足以使阿九真的皮开肉绽,但阿九那性子是极有可能因为闹别扭而拒绝别人帮她的。她或许会觉得别人是在同情她吧,不过朔夜也拿不定,毕竟她与阿九相识也才不过这短短几日时间。 “好了,我去看看她,你们去忙自己的事吧。” 辛夷和曲水都应了声,而后一个回屋看书,一个跑去看厨房大婶做鱼去了。 朔夜路过林衾屋外时,林衾正生龙活虎地在跟她的二师姐和三师姐说话。听她那一口一句师姐,仿佛认定了自己就能拜入师门一般。她的这种小自信,朔夜倒也不讨厌,但阿九好似将林衾视为眼中钉了,这还真让朔夜有些不懂呢。 正在屋里听林衾说话的长盈被朔夜叫了出来,问她:“姐妹们是否都不太喜欢阿九?” 长盈思量了一会儿,回答道:“阿九那孩子,说来人也不坏,只是那性子确与大家合不来。即便大家都有心让她,但她若一直如此,想必终究也不能和大伙儿真的相处融洽。再加上她闹出今日这事,别的师妹会怎样想,我也拿不定了。” “若她确不能和你们相处融洽,但多少知道收敛自己的脾气呢?” “若师父能收她为徒,而她也不会给大家增添麻烦,我想大家还是愿意接受她的。毕竟山上人不多,能走到一起都是一种难得的缘分。” 朔夜点了点头。“这事我会想办法协调,你们多担待她一些就好。林衾那边,你们也帮阿九说说好话,叫她千万别记恨什么。” 长盈即刻回答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65 了:“林衾刚刚还说到阿九,她倒不会记恨什么,只是说确实不明白这两天她与阿九几乎谈不上有交流,阿九为何会突然要与她‘切磋’?我与素鲤也想不透,毕竟阿九一直都是独自一个人呆着,从不与谁接近。” 为何这般突然?朔夜蓦地想起自己昨晚与阿九说的话,不禁用力揉了揉眉心。那孩子对待一个设想竟会认真到如此地步,她究竟是有多想拜时雨为师? 朔夜并不确定自己的猜测,自然不会随意做出回答,但是朔夜的迟疑引起了长盈的疑问。 “或许只是我想得多了,但我还是想问,师姐为何要帮阿九?” “嗯?”朔夜并不明白长盈为何会有这样的疑问,她自己都还未想到要如何帮阿九,即是说她还未来得及帮,怎可能被人瞧出她有这想法? 长盈说:“以往我们几个即便是有大错,师父要你罚我们,你都是从轻处理。你要责罚阿九那时,虽是姐妹们喊着要你给林衾一个公道,却不至于要你那样罚她,而你却选了最偏激的办法。 我思来想去,只想到两种可能的解释,一是你不想让阿九留下,刻意那样对她,想她知难而退,自己下山。二是你希望她可以留下,你怕她今日犯错会使得大家都恶她,所以你下手如此重不过是演的一场戏罢了。 之前我听人说,你与莺时从山下回来便交代,若有人夜里走到庄园,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你。第二天早上阿九在门口被人发现,当时你是急匆匆赶过去的。阿九昏睡时你交代要好生照顾,听说阿九醒来,你甚至有些欣喜。由此我推想,你希望阿九留下而决定帮她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见朔夜木愣着不出声,长盈又疑问了。“难不成,我全猜错了?” 朔夜摇摇头。“谁留谁走,这事并非我说了能算数的,一切要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但你说的没错,我是想要帮阿九,我与莺时回山的那天,是我救了被野狼袭击的阿九,我说与她有缘,若她能上山,我便尽量帮她。然后她果然走到了这里,但当她开口叫我帮她时,我才发现自己并不知如何帮她。” “此话怎讲?” “她不愿告诉我拜师的目的,但师父回来是必定会问这个问题的。若她仍然不讲,或是动机不纯,师父绝不会留她。我所担心的倒不是她不愿讲,而是她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这样说来,阿九那种不愿亲近人的脾性,真让长盈觉得她像是藏着什么事。长盈想了想,说:“她不说便不说,师姐你有自己的方法可以去了解啊。” “是啊,我怎么给忘了?”朔夜有一种能随意知晓别人记忆、篡改别人记忆的本事,她若想知道阿九拜师的目的,何必要等阿九自己说?虽有些不厚道,却是为了帮助阿九,而非做恶事,思来想去,朔夜觉得这也是可行的。 和长盈的谈话就此结束,朔夜移步至阿九房里,甚至将莺时打发去做一些无聊的事情,仅留下自己和阿九两人。阿九看她的眼神很是淡漠,那样的淡漠并不只是无心搭理,而是更近一种不欢迎的感觉。 阿九回来之后换了一身衣裳,明显是为了将身上那些伤痕遮掩起来。既知道遮掩,却为何不处理那些伤痕好让它们好得更快? “你为何不擦药?” “皮外伤罢了,不致命,何须擦药?” 这答话语气中的淡漠更胜于先前那眼神,甚至已然算得上的冷漠。 “你在生气?” 阿九再瞥了她一眼,道:“没有。” “你是在怪我打了你?” “不敢。” 阿九说话好似一句一个钉子,钉得朔夜好难再继续往下说。这果真让人有些窘,难怪那位最热情的大婶会因为阿九的冷漠而伤心。话题都尚未打开,朔夜已有了打退堂鼓的念头,她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忽而看见一直搁在桌上的药膏,便拿起来说:“我替你擦药如何?算给你赔不是。” “不必了。”阿九一把将药膏抢过来。“晚些我自己会擦,不劳你帮忙。” “阿九……”朔夜真心无语了。“你待人就不能亲和一些?哪怕只一点点?” “有那种必要吗?” “当然有!”朔夜很郑重地说:“山上姐妹必须相亲相爱,这是师父常教导我们的事。师父说,能相遇即是缘,有幸成为姐妹更是有缘。缘只可遇而不可求,是以不可去损。你若总这般待人,是伤姐妹之情,你既不惜缘,师父定不愿意留你。” “什么都是师父……你还真是师父的好徒弟。” 阿九是喃喃自语,朔夜自然听不清她口中讲着什么。但阿九并未讲错,朔夜自小视时雨为亲生母亲,极听时雨的话。莺时尚有不遵时雨的时候,朔夜却从不违逆时雨。时雨虽认为徒弟听话是好事,却也真觉得朔夜是听话过头了。她曾对朔夜讲过,这方面当与莺时多学学,不然终会失去自己的主见。这也是时雨早几年便将大部分主事权交给朔夜的原因之一。 朔夜搬出一大堆时雨讲过的话,阿九快听不进去了,于是说:“若我是你师妹,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会听。若不是,你什么也不必说。” 只一句话,阿九便将朔夜的意思变作自己的意思,不是要为了拜师而改变,而是若要她改变,便要让她先拜师。这是阿九留给朔夜的难题,真是不好解决的难题。 离开阿九的房间,朔夜很有一种挫败感。这山上,她说的话哪有人敢不停?就连时雨也是宠她得很。若阿九往后真能在翠云山上生活,这山中岂非多了一个不好管教的小霸王?可朔夜答应过阿九会尽量帮忙,言出必行也是师父总强调的,既如此,她必须尽力而为。 夜里,阿九对着那盒药膏踌躇几许,终是将它带上出门去了。行走不远,只几步到了林衾屋外。林衾见她时意外至极,是愣了又愣才将她请进屋。 “天这般晚,你怎的还未休息?” 阿九回答说:“下午被朔夜打了,伤处有些痛。” “我听四师姐说你不愿上药,是在生气吗?” “不。”阿九狡辩说:“仅是不适应光裸身子被人瞧见。” “那……你这会子来……?” “我……” 林衾看着阿九将药膏放在桌上,推送至自己跟前,说:“我本以为自己就可以上药,却是高估自己了,所以……” “你是希望我替你上药?”林衾明显惊讶得很,但又有种说不出的欣喜。她即刻就答应了,又去找了一节蜡烛来点上,好让屋里更亮堂一些。“你若别扭,便去里屋将外面的衣裳解了,反穿在前面,我在外头等你。” 阿九点头去了里屋,过了一会儿就见她扭捏着挪了出来,坐在林衾早准备好的凳子上。林衾打开盒子,手指抹了药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66 膏小心地擦在阿九背上。平日穿着衣裳丝毫看不出阿九竟有些肌瘦,使人难免心生怜悯。可是看阿九这几日的言行,又不似贫困人家的闺女。好奇之下,林衾问了几句,阿九只是敷衍一般地回答,兜来转去也只是那几句话。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林衾也不便再问。她住声之后,阿九突然开口与她道歉。下午动手自是阿九不对,不过她并未讲明缘由,只一味表达歉意,希望林衾不要责怪。好难得才能与阿九这般对话,林衾高兴也来不及,哪里想去记得下午那些不愉快? “俗话说得好,不打不相识。我俩也算是因为这不愉快的事情有了愉快的结果,我怎会怪你?” 阿九浅浅笑起来。“如此真是好极了。” 林衾欢颜更甚阿九,对阿九说:“这便是了,你笑起来可比板着脸好看。” 一句赞许使得阿九有些尴尬,林衾替她擦完药,她便起身将衣裳穿好。“今日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好。”林衾说:“我洗了手就睡,你也早些休息。” 阿九再点头,她果然还是习惯点头更多些。 回到屋里,阿九惊愕地发现朔夜在她屋里,慌得破口斥诉:“大半夜你跑过来做什么?阴悄悄地这么坐着是想吓死人吗?” 朔夜更被阿九大声的斥诉吓了一跳,立即竖着食指在唇边嘘声道:“你小声些。” 阿九没好气地瞪了朔夜一眼,进屋关好门。“你有什么事非要大半夜过来?” “没事,不过无意见你去了林衾屋里,有些担心罢了。” “担心我找她晦气?”阿九冷笑一声:“我的伤还没好,怎么敢?” “你果然是怨我打了你。” 阿九瞥了朔夜一眼。“我不会再给你惹事,你可以回去了。” 朔夜“嗯”了一声,却对阿九招手:“你过来。” “做什么?” “过来便是了。” 阿九疑惑地凑过去,才过去便被朔夜一只手覆在额上,那猝不及防的一瞬,使得她第一次瞧见了朔夜手腕上的血色月牙。 作者有话要说:  八个人的名字似乎略多,我自己都记不清楚,列出来给你们看看好了,也是我给自己存个档。 依次排列:朔夜、长盈、素鲤、辛夷、莺时、曲水、椎茗、桐笙。 没错!林衾拜师之后叫椎茗,名字是从椎名林檎里面抓过来的!苦逼藩田菌想不出名字就把喜欢的歌手抓出来恶搞了,我不会给她名字版权的(去死)! 这两章留言略少啊,怎么办! ps:这不打不相识说的是朔夜和阿九,不是阿九和林衾。。。 ☆、不成熟 倘若朔夜愿意,她能得知她想知的任何事情,亦能改变除她自己与时雨之外的所有人的记忆。然而被她改变的又并非只是当事人的记忆那般简单,而是与那记忆有关的事实都会随朔夜所愿而改变。 可是…… 朔夜的手覆在阿九额上,过了一会儿,她面色微显惊异地移开手,木楞一时又再将手覆上去。以此三番几次重复,终是失望又错愕地收了手——她竟无法探视阿九的记忆? 怎么可能! 朔夜兀自笑起来,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一时无措极了。 对于朔夜古怪的举动,阿九有些不悦,眉头一皱便问:“你做什么?” 朔夜尴尬地摇头,匆忙寻了个借口:“师父说……师父说被野兽抓伤的伤口容易感染,或许会引起发烧……我担心、担心她们没替你处理好伤口,万一你有什么不适,所以……” “朔夜,你可不可以不要开口就说‘师父’?这么大的人了,怎的像个孩子一样处处都将师父挂在嘴上?你就没有自己的认知?” 阿九一句话直将朔夜戳得无言以对,朔夜吸了一口气,又粗粗地呼出来。“已经很晚了,你早点睡,我回去了。” 真是来得奇怪,走得也奇怪,害得阿九好一阵莫名其妙。不过朔夜说害怕她发烧,她先前到没觉得什么,反倒是朔夜的手覆在她额上时才让她觉得有些头热。 庄园内有几座观星楼,莺时常爱在最高的那一座上观看星象。朔夜从阿九那里离开之后疾步赶去那里找莺时,才见到莺时便拉着问她:“你认为,师父教我的本事,我学的如何?” 莺时一脸莫名。“反正我是再怎么也比不上你的,或许以后连师父也比不过你也说不定。” “即是说,还算不错了?” 莺时点点头。 “可我今日才知道,世上竟有我无法用那能力控制的人!刚刚我只想从阿九的记忆里去得知她上山拜师的真正目的,谁想不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得知她的事情,一星一毫都不行!我甚至尝试让她忘了自己是谁,可她完全不受我的影响……”只要想起阿九,朔夜两眼甚至快要冒出星光。此时的她真的好兴奋,丝毫记不得在阿九屋里还存在着的那些打击。 可此时莺时却更是茫然了,想了又想,终于忍不住打断朔夜的话,疑惑地问道:“阿九……是谁?” “什么?”朔夜一下子就懵了,她明明没办法改变阿九的记忆啊!“你在跟我讲笑吗?” “姐姐才是在跟我讲笑!那个阿九到底是谁,瞧你说得跟我认识她似的。” “你当然认识她!”朔夜一句话脱口而出,但顿时又悟到了什么,直将莺时拉至跟前,一手搭在她额头。 怎么会…… 朔夜有些摸不清头脑了,莺时的记忆中怎会没有阿九的存在?就像是努力尝试改变阿九的记忆那样,朔夜再三确认过莺时的记忆,在那里头果真找不到任何关于阿九的东西!阿九确实没有忘了自己是谁,但为何莺时不记得她了? 或许有一种说法能解释这种现象,既是朔夜不可改变阿九,却仍能够通过阿九去改变别人。但这必须要多找些人来证实才行,所以朔夜拉着莺时,在这大半夜的时候把长盈和素鲤都叫到自己屋子里,然后就如她推测的那般——这两人同样不记得阿九。 朔夜的猜测几乎得以证实,她便恢复了所有人的记忆,再将此事重新讲了一遍。那三人听后都觉得惊讶,但她们更惊讶的是朔夜表露出来的那份欣喜,因为她们已许久没在朔夜脸上见过那种灿如阳光一般的表情。 “阿九竟是如此体质,真教我越发对她感兴趣了。”朔夜激动地说,说罢她还在屋子里找了纸笔,写了一封短信交给长盈。“你即刻帮我将这封信传送至师父那里,我要将阿九的事情都告诉她。” 长盈可将一定体积范围内的东西在眨眼间送至任何一个她所熟识的人手中,因此在时雨离山的日子里,她没少帮朔夜给时雨递信。可此时她接过朔夜的信,面色却有些为难。“现下已是半夜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67 ,师父她早该睡了。这信发过去,若是扰了她老人家睡眠可不好。” “那你明日一早发过去,师父看了信一定会对阿九感兴趣,兴许还会为此提前回山也说不定。”朔夜从小跟着时雨,多少也摸得到时雨的脾性。她如此跟长盈说,自己也满心期待师父可以早些回来见见阿九。 “啊,是了。阿九体质如此特殊,兴许都不必我过多帮忙,师父也会收她为徒的。”朔夜一合掌,心想这果真是一件好事。半晌之后,朔夜的兴奋劲儿终于消散一些,另外三人便纷纷要回去自己屋里。莺时还在抱怨朔夜害她错过了今晚百年才能一见的星象时,朔夜却千般叮嘱长盈要记得明日一早将信传给师父。莺时只能无语地甩甩头,先拉着素鲤走了。 次日清早,阿九刚踏出门就瞧见朔夜朝她这方来了,且是笑脸盈盈的模样。 “是有什么好事了,你竟笑得这般欢喜?” 朔夜将阿九推进屋子,拉她坐下,说:“昨儿我想到一法子,或许能让你顺利拜入师门呢。” “哦?”阿九霎时欣喜。“什么法子?” 朔夜款款解释:“我自师父那里学来一种本事,可随意探视别人记忆、改变别人记忆,甚至是与那记忆有关的事实都会随着改变。然而昨晚我试图得知你的某些事情,却发现我连一丝一毫都无法得知……” “等等!你是说,昨晚你无端捂着我的额头是想要窥视我的记忆?”阿九的表情立刻垮了下来。“难道我不告诉你我想要拜师的原因,你就想用这般无礼的手段来得知?你不觉得这样太过分了?” 是朔夜理亏,但她辩解道:“我不否认是我不对在先,只是我也没因此得知任何我想知道的东西。相反,因为这般无礼,我找到帮你的法子,这不是很好吗?” “你这是强词夺理!” “不管是不是强词夺理,结果都是一样的。” 阿九斜蔑朔夜一眼,此时是不论怎样都高兴不起来了。朔夜想了一些法子逗她,她连瞧也不瞧朔夜一眼,最后朔夜问她:“你要怎样才能不生气?” “怎样?”阿九想了想。“你先说,你那法子有几成可能让我顺利拜师?” “大概……八成。” “你凭什么肯定有八成?” 朔夜笑道:“就因为你是我无法以能力控制的人,足够特别。师父很疼我,我若说对你有十成兴趣,师父便有八成可能答应我将你留下。” “师父这般疼你?” 朔夜点点头,且是毫不犹豫地,带着自信笑容地点了头,这倒是让阿九意外极了。 “既然你说有八成可能,我暂且信你。若是真能顺利拜师,我也不怪你昨日对我无礼了。 不过在那之前,你带我下山去玩两天,玩好了我就不生气。” “咦?”朔夜稍稍诧异。“瞧不出你还是个贪玩的人呢。”明明平日连笑都舍不得多笑一下。 这句话引得阿九又赏来一个蔑视。“行还是不行?” “行!”朔夜笑道:“不过明儿我有事,后天才能带你下山,如何?” “好。” 朔夜要带阿九下山去玩,这件事一会儿就被莺时闹得大家都知道了,就因为莺时想去,朔夜却不准莺时跟着去。 “姐姐这是偏心!明明我才是你亲妹妹,你却要带着阿九去玩!” 朔夜揉着眉心。“要下山你自己去就是了,作何非要跟着我?” “这怎么能相同?我只有你这么一个血亲,你却从未以玩耍的名义带我下山。今日可好,你竟告诉我你要带阿九去玩!我怎能不生气!” “你这是生气吗?”朔夜调侃道:“分明是在吃醋!” “都一样!” “好啦,我带她去玩是因为惹她生气了。她也没在山附近转悠过,也算带她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你若想玩,待你生辰那天,我请示师父,带你走远一些的地方去,可好?” “这是你自己说的!” “嗯。” 莺时满意地笑着离开了,只是莺时好打发,别的师妹却总用带着些个奇怪的眼神来瞧朔夜,因为她们都不懂朔夜为何偏偏对阿九十分上心。 说好下山的那天,阿九天未亮就起床了。待朔夜将山上的事情都安排好,便急忙拉着朔夜下山去。既然下山,朔夜顺道将时雨设置的那些传送点都带阿九看了一遍,叫她记得。朔夜似乎是认定阿九会成为她师妹了,不然怎会将这些事情都告诉阿九?想来那满心觉得自己可以留在翠云山上的林衾都未有这般待遇,阿九能够认识朔夜,果真是一种幸运。 山下其实并没什么好玩,只是阿九在那山上呆了两天,闷得烦躁了,下山见了许多的人,心情一下就好起来,虽然她并不喜欢跟那些人来往。路过一个杂货铺,看见里面有卖杂糖,朔夜便问阿九:“可喜欢吃糖?” 阿九一脸嫌弃:“谁喜欢那种小孩儿玩意儿……” “曲水就喜欢吃糖,你可别在她面前说吃糖是小孩儿才做的事,她会跟你急的。” “说一说就能急起来?真是连性子都跟小孩儿一样了。” “说得就像你十分年长似的……”朔夜恍了一下,想到一个问题。“我好似尚未问过你的年龄?” “我么?我十四。” “十四?”朔夜心算了一下,自己竟大她九岁,瞧着阿九还带着些稚嫩的模样,朔夜即便练成了驻颜术,也难免要感慨一下年轻真好。“我长你九岁,你该像林衾一般叫我师姐才对。” 阿九矮朔夜一截,便微仰头看着朔夜,似笑非笑地说:“‘师姐’这称呼会让你有优越感吗?” “这是辈分问题。若师父真的收你为徒,你也不可再直呼我的名字。”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反正现在我也不是你师妹。” 阿九上山之前,在山下随便找了几个人问了一些山上的事。她听说山下的人都管山上那些女弟子叫“小姐”,那时她就觉得这种称呼别扭极了。果真是修仙之人总有一种优越的心理吗,觉得自己总比周围人要高尚几等?若她以后拜了师,决不会让这些人这般唤她。 今日朔夜带着阿九下山,那几个见过阿九的人还以为阿九已经留在翠云山上了。朔夜耐心与他们解释,阿九却自己呆在一边,对他们谈论的事毫无兴趣。只是突然她看见一个女子迎面而来,像是看着自己,却是看着自己身后的那个人。 那女子一袭水绿长衫,走近了才让阿九觉得她与这里所有人都不同,她不仅美,更是让人觉得她早不是这俗世中的凡人。是了,就像是仙人一样…… “朔夜……”那女子开口便唤出朔夜的名字,阿九随即便向朔夜看去,只见朔夜笑容满脸,欢喜地迎上向前。“师父不是有事要办吗,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68 怎么回来了?” “师父?”阿九低声喃喃念出这个称呼。 时雨对朔夜说:“我手里的事暂时告一段落,正巧收到你的信,就想回来看看。” 朔夜的行为稍显激动,将阿九拉到时雨面前说:“她就是阿九,徒儿在信上提起的就是她。” 阿九几乎是被朔夜拉拽着到时雨面前,她自己都说不上为什么,明明时雨有着人见人爱一般的美好,她却在见到时雨的第一眼便觉得自己跟时雨或许合不来。时雨仔细将阿九打量一番,似从阿九眼神里看出一些她的想法,可朔夜好像很喜欢她,时雨便不想妄作评断,于是说:“有事回山上再讲吧。” 朔夜正准备答应,阿九却突然扯了她的衣摆。她回头看着阿九,阿九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时雨走了一小段却发现朔夜并没跟上来。“怎么了?” 朔夜摇摇头。“没事。” “没事就快些跟上。” “是。”待时雨继续朝前行了,朔夜才不明所以地看着阿九,问道:“有事?” 阿九无奈垂叹一口气。“你答应我下山来玩,却才不到半日便要回去了?” “可是师父回来了……” “又是师父……”阿九有些无语。“算了,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无以言谢 得知师父回来了,几个徒弟匆匆结束自己手里正忙着的事情赶去请安。曲水却很是好笑地跑去厨房叫做饭的大婶将鱼、肉都藏起来,免得被师父扔下山去。 时雨一回来便说要见才上山来的那两个人,可她却没有先见那个一直跟在身后回到山里的阿九,而是叫长盈将林衾带来了。 林衾被时雨叫进屋里,长盈只能陪着朔夜和桐笙在屋外候着。没人知道时雨会跟林衾说些什么,只是长盈轻轻挤了挤朔夜,凑在她耳旁轻声说。“师父对阿九似乎有点……?” “别乱说。”朔夜偷偷瞥了阿九一眼,将长盈带到一边。“你小声些,阿九心思太较细了,要是被她听了你说的话,她会想多的。” “可若是师父真不留她该如何是好?” “师父不留她,我会说服师父!师父答应的。” 长盈疑惑。“你为何这么帮她?就因为她不受你能力控制?” “倒是有这么些原因。”朔夜顿了顿,说:“但,我一早就应过要帮她的,说到做到,不可食言啊。” “阿九真是好命,有你这么帮她。若是前年那个小姑娘也有你这般帮忙,她也不至于被谷雨接走了。” “那是她与谷雨有缘,也是好事。” 二人私下论着,朔夜却有时会看看阿九,她总瞧见阿九忧心地看着时雨的屋子,也不知那扇关着的门何时才会打开。 “阿九。”朔夜唤她,对她招招手:“你过来。” 阿九闻言便过去了。“何事?” “你可想好一会儿要如何与师父交代拜师的事?” 阿九摇摇头,看来犹豫得很。 朔夜道:“你将你能说的说给她听,剩下的由我来办。”说罢,她稍弯腰,薄唇贴至阿九耳边悄声道:“若师父实在不收你,我偷偷教你也是一样的。” “你?”阿九瞅着朔夜,真是一脸嫌弃模样。 朔夜笑了,亲昵地摸摸她的头。“好歹我是大师姐,教你不成问题。” 过了一会儿,林衾从屋里出来了。屋外的三人不约而同迎了上去,朔夜第一个开口问道:“如何?” “我也不太清楚。”虽这般说,可林衾面上看来是欣喜的,八成是有好事了。她以目光在三人中寻到阿九,对阿九说:“师父叫你进去。” 阿九点头,却忍不住望了朔夜两眼。朔夜拍了她一下,假这动作轻轻推她向前,似是借了她一分勇气。阿九向前行了两步,仍有些回头的冲动,可她终是忍住了,硬着头皮进了屋。 屋外的三人换了组合,朔夜的神态也不如刚才自若了。阿九一去便是两刻钟,等她再出来时,表情远不如林衾那般好看。朔夜最快迎上去,长盈却将正欲上前的林衾拉住了。 “怎样?”朔夜拉着阿九的胳膊问道。 阿九缓缓摇头,神情中尽显消极。 “你们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 “什么?”朔夜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会什么都没说? 阿九吸了一口气,又道:“她叫你进去。” “叫我……”朔夜不得不将视线从阿九身上转向时雨的房间,却又立刻收了回来。“那你呢?” “我回房等你。” 似乎不得不如此办了。朔夜叫来长盈,吩咐说:“你陪她回屋去,我见了师父就来。” 难得阿九没说要独自回去,林衾也就跟着长盈一起过去了。她三人走后,朔夜进了时雨的屋子。 时雨拿了一块血玉给朔夜,说是一位仙友在灵山中采掘出来,亲手打磨的好东西。那块玉自身很有灵性,对朔夜的修炼有大帮助。朔夜对那块血玉也是爱不释手,可即便是再喜欢也没让她忘了询问阿九的事情,于是收好师父赠的玉,问说:“是了师父,林衾和阿九,您可满意?” 时雨将目光放远了些,道:“林衾那孩子我还是很满意,而且她有仙骨,若是磨练得当定能有一番成就。” “阿九呢?”朔夜迫不及待地问。 “阿九……”时雨收回视线,直直地看着朔夜。“你可知阿九的来历?” 朔夜摇头。“师父可知道?” “不知、亦不想问,因为她眼中戾气太重,凡心亦太重,不适合修仙。” “怎么会!阿九虽说脾性不太好,却不至戾气太重。且她已然无家可归,我们若是不能收下她,她日后当何去何从?” “那不是你需要管的事情。” 不要朔夜管?朔夜答应过阿九的,怎能不管!也不知出于怎样的冲动,朔夜竟在一霎间咬定了自己要留下阿九,便滔滔论道。 “我倒认为这并非不该管的事,而是应当管,甚至必须要管的。师父常说修仙人与那些出家人有相同之处,最重要一点是慈悲,要向善。既然师父说阿九戾气太重,便更不能让她流落在外头,不然她会学坏,那样岂不更糟糕?若她留在山上,师父可点化她,可教导她,使她的戾气渐渐散开。即便她日后无法修成正果,却能脱胎换骨,积德行善,这对师父来说也是功德一件了。” 时雨若有所思地看着朔夜,她尚未开口,朔夜却接着就把话说了下去。“师父可是要问我为何执意留下阿九?” 时雨愣了一下,而后说:“那你倒是解释一番?” “我认为,阿九能独自走到山上,这已是与师父有莫大的缘分。在山腰上我救了她一回,则说明她与我也有缘。师父总强调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69 人与人之间的缘,既然阿九与我们如此有缘,如何不能留她?何况阿九体质特殊,师父难道对她不感兴趣吗?” 听到这里,时雨淡定地问:“若我就是不答应留下她呢?” “师父若实在不留阿九,就请师父允许我在山下替她寻一处住所,并照料她四年时间。在这四年里,我会教她一些本领和道理,若把她教好了,我便算积了一件功德。” 此时时雨莫名地笑了,是真心高兴地笑了。“我从未见你为了什么事物有过这般争取,看来阿九是足够特别,能教你这般上心。你能有此念头,我也高兴,也算阿九无意做了好事。既然你这般喜欢她,我就卖你一个面子留下她。你说的也对极了,若能使她的戾气都消散了,那也是功德一件……” “师父!”朔夜大喜。“您愿意留下阿九了!” 时雨点了头,却道:“你尚未出师,还没资格收徒弟。阿九仍拜我为师,但我暂将她交与你,由你教她那些基础的东西。” “师父……”朔夜有些惶恐,师父将这些事都交给她了,到底是师父太看重她,还是阿九果真没能让师父喜欢? “怎么,不是你对阿九兴趣浓厚么?”时雨说:“我将她交与你,你才有更多的时间与她接触,才能更多去研究你自己的本事,不是吗?再说,你资历尚浅,我不过是让你教她一些皮毛的东西,但术法一类的本事仍要我亲自教授。我既答应收她为徒,便不会对她不管不问,难不成你对师父不放心?” “不、不、不……”朔夜直摆手。“我怎会如此看待师父!只是您突然将此大任交给我,我有些惶恐……” “别惶恐了,我看你是已经等不及要赶去给阿九报喜。去吧,我施法从千里之外赶回来,这会儿也累了,你去跟你那些师妹都说说,三日之后是好日子,准备些东西,好让林衾和阿九行拜师大礼。” “是!我这就去!”朔夜再管不住那些笑容,立刻起身就要走。可是时雨却又叫住了她,与她说:“阿九与林衾,林衾年长,自然是师姐。若阿九不愿意……” “阿九会愿意的!”朔夜一口咬定,又说:“师父您就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事情都由我来办就好。” 时雨挥挥手,许了朔夜离去。 朔夜风风火火地赶到阿九那里,一路上她自己也觉得自己与以往有了不同。她好似从小到大都未曾这般惊喜、激动过,为何仅是因为一个阿九,自己便有这般情绪?真是,不可思议。 “阿九!” 朔夜欢喜着来,根本没注意到长盈与林衾早已不在屋里。不,在她此时看来,长盈与林衾不在此处才是最好。她一缕清风般到了阿九面前,才伸手想将阿九从座上拉起,阿九却因为她的一声呼唤而意外的自己迎了上去。 “师父答应留下你了。” “真的?”阿九是惊讶的,甚至好像因为惊讶而忘了欢喜,反倒了睁着两眼直望着朔夜,是朔夜眼里的欣喜让她诧异了。 “当然是真的,我为何要骗你!” 阿九撇开眉眼,不知怎的,竟觉得自己心里有种感动。她会上山,不过是听人说这里有一位仙人愿意收平凡人为徒弟。她会来拜师,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其实并未真的想过要靠仙人的能力来帮自己做到某些事情,她不过觉得若是可以拜师,这样或许会让她早些达成目的。若是不能拜师,她自会去别处想办法。可她遇到了朔夜,朔夜这样帮她…… 谢谢……真的,非常感谢……若是没有你,我或许并不会坚持走到这里,我甚至早已丧生野狼口中。若不是你,我也不会真的留在这里…… 可这一番话,阿九并未讲出来,却反而说:“此时我竟庆幸你不知我为何来到这里,我也庆幸你无法从我的记忆力得知任何。” “你不是与我说过了?若我们不留你,你便无家可归了。” 阿九猛地抬头,她哪里想得到朔夜会愿意接受这个理由?朔夜却柔柔地笑起来:“我说过,你给我一个理由,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这就够了。至于你本来的目的,终有一天我会知道的。不急……” 朔夜这般讲,阿九会觉得很安心。以后,或许朔夜得知她真正目的时,她早已达成自己的目的,到时能否再留下都不再重要了。而朔夜一直是不知者,师父也不会怪她的。如此真好,真的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无以言谢”的下一句难道不是“以身相许”?好吧,反正桐笙后来真的以身相许了…… ☆、授课 时雨一次收下两个徒弟,这还是头一回。朔夜琢磨着要怎么在不落俗套、不显铺张的情况下将这次拜师礼弄得隆重一些,莺时却从时雨那里给她带来了一个任务。 “师父说,既然是你竭力留下阿九,你便替阿九想一个字吧。”说着,莺时将一张对叠两回的纸交给她。“师父给的字在上面,后面那个字你来决定。” 那张纸上写着一个“桐”,趁着朔夜将纸打开的时候,莺时也伸着脑袋瞅了几眼。 “桐……”莺时扮作一副深思模样。“姐姐准备再给她一个什么字呢?” 朔夜将纸叠好收起来,想了想:“倒有一个不错的想法,不过我要先去问问阿九。” “还要问吗?这山上的人哪个不是名字说改就改,改完之后就连身边的人都不会再记得她的本名了,哪里由得自己?阿九竟还有这种决定权么?难怪她们都说羡慕阿九了,你这个大师姐可是宠她得很呢。” “怎的,大师姐的亲妹妹又吃醋了?” 莺时俏皮地笑道:“我可没空吃这醋。” “好了,我先去阿九那边,这边的事情你先帮我打理着。” “嗯。” 当阿九听说自己的名字中,将有一个字由朔夜来取时,她还有些好奇朔夜会给她怎样一个字。然而朔夜说道:“先前你说阿九是‘九死一生’的九,我便想从这里头取字,只是‘九’是不能留的,思来想去也只有‘生’比较好。桐生、桐生、但‘生’字过于简单了一些,不如加个部首吧。正巧翠云山上满是竹子,便犬竹生——笙’,如何?” “桐笙……”阿九心里默默念了几遍,倒是蛮喜欢的。“好,以后我就叫桐笙。” “你喜欢?”朔夜跟着就高兴了。“既然你是我小师妹,我以后唤你笙儿可好?” “你喜欢便如此吧。” “好了,笙儿,师姐要去忙了。师父五日后就要离开,到时候不会有人管束我们,但这几日你多少要安分一些,不要让师父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她又要走?那谁来教我和林衾?”阿九上山可不是来玩的!好不容易拜了师,师父却不在,这有何意义? 朔夜道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70 :“林衾自有长盈她们去带,以后你的课业由我来管。” “你能行?”阿九疑惑极了。 “我若不行,你去与师父告状就是了。” “可你能教我什么?” “最起码,我能将你那三脚猫功夫教得有模有样。” 若是这样,桐笙也能接受。“那倒是可以试试。” “你好似依旧嫌弃我啊。”朔夜握了拳,故意跟阿九挑衅。“要打一架吗?” “不了不了。”阿九又摇头又摆手的。“我可不想被打死。” 朔夜呵呵笑起来,阿九那生怕再被打,于是竭力拒绝的样子还是很可爱的。 拜师当天,林衾与阿九都放弃了自己原本的名字,一个改名椎茗,一个则成了桐笙。时雨既然定了“桐”字,便早想好了给桐笙一个梧桐叶的印记,不过桐笙并未瞧见椎茗的印记是什么样子,反正她也懒得问。 一天忙碌下来,大家都得空了才坐在一起吃饭。这天晚上时雨破例许了她们饮酒,她们便围桌相互邀饮,有说有笑。今日桐笙似高兴极了,一连饮了好几杯,但她酒量不错,竟在大家都显出醉意之时还是清醒得很。后来大家都散了,朔夜却跟着桐笙去了她的屋子。 “你莫不是醉得连自己的屋子都找不到了?”话虽这么说,桐笙却送了一杯温水在朔夜手里。 朔夜端着杯子道:“再怎么也不至如此没用吧。”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与你讲一下此后的日程安排。” 桐笙点点头,朔夜便道:“明日你一早与大家一起上早课,下课后你到半山腰上那间思过用的竹屋找我,午时前必须到达,迟了你便见不到我了。” “这是做什么?” “练脚力。” 桐笙不解:“为何要练那个?” “你以为你那些师姐的轻功是怎样练起来的?” 原来如此,可要在午时前赶到半山腰的小竹屋,桐笙一点把握都没有。“若我去了你却不在,我又该怎么办?” “没见到我你回来便是了,每日如此,直到见到我为止。” “那我岂不是会浪费很多时间!” “若觉得浪费时间,你就要努力加快速度了。” 桐笙浮躁起来,她只想快些学好实用的武功,哪里想将时间花在轻功上面?可她又不敢暴露自己的想法,只好硬着头皮应下来了。 第一天,才下早课桐笙便朝山腰上去,可尽管她不停歇地赶路,走得个浑身大汗,赶到竹屋时也早不见朔夜的身影。朔夜在竹屋里留了一些吃的,还有一张纸条告诉桐笙,若不快些回去,她会赶不上晚饭时间了。 虽是早料到自己见不到朔夜,可这大热天疾走几个时辰却只扑了个空,桐笙还是烦躁极了。天大黑了她才回到山上,看见朔夜在她屋里坐着,她便很生气。朔夜却不理会她,只告诉她桌上的饭菜是专给她留下的,叫她一定要吃,不然明天依旧没法在午时前到达竹屋。 桐笙气呼呼地吃了饭,去澡堂泡了一会儿,回屋便倒头睡了,第二天起床又重复第一天的事。一连一个月,桐笙终于在朔夜正要离开时将她拦下。朔夜看见桐笙就笑了,从怀里的纸包中摸出一个果子给她。 “这个算是奖励。” 桐笙接过来,却没吃。“你现在要教我功夫了吗?” 朔夜摇头。“今儿你也累了,明儿再教你。屋里有吃的,吃完你早些上山。” 说罢,朔夜便走了,看着就像是从来就没打算要好好教桐笙,只是愚弄她罢了。桐笙肚子里的火一下就上来了,正好手里有个果子,举起来就朝朔夜扔了过去。 “哎哟!” 一个果子砸在头上,疼得朔夜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原本抱在怀里的那些果子被丢开滚了一地。可是见了她这窘样,桐笙却在后头哈哈大笑,高兴极了。笑完她便进屋吃饭去,想是如此一来胃口也极好。 确定桐笙进了屋,朔夜竟勾起嘴角笑了,揉了揉脑袋便起身将地上的果子一个个捡起来。她怎么会躲不过桐笙的攻击?不过是让桐笙消消气而已。 吃过东西,桐笙心想着反正晚上朔夜会备好饭菜在屋里等她,便不慌不忙地往回走。可是她比以往稍早一些回到山上却没见到朔夜在屋里等她,一时觉得奇怪便去隔壁问椎茗。椎茗说:“难道你不知道师姐受伤了?” “她还能受伤?谁那么厉害能把她伤了?” 椎茗摸了摸桐笙的脑袋。“没事,四师姐已经去师父药房里找了药给大师姐喂下,或许睡一阵就没事了。” “她真受伤了?”桐笙有些着急,心想莫不是自己把她给砸伤了吧。可那不过是一个果子,又非石头,怎会将朔夜砸伤? “你若担心便去看看吧,也或许她眼下已经醒了呢?” 想了想,桐笙道:“算了,我还没吃饭呢。等她明儿醒了在问问她。” “随你。” 桐笙摸去厨房找了些吃的,自己正吃得欢实,辛夷却来了。自拜师入门以来,桐笙与各位师姐的关系渐渐地也比以前近了,却还是不如与朔夜那般亲近,所以这两人相互摆谈了几句,便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桐笙一边吃饭一边瞧着辛夷将灶上药罐子里的药汤倒出来,随口就问了一句:“是谁的药?” “大师姐的。” “她……”桐笙愣了愣,说:“她真受伤了?” “倒不是伤,但怕是要卧床一两日才行。” “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辛夷摇摇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大事也是有事,有事怎会不讲?敢情真是被果子砸了头,不好意思被人知道么?辛夷走后,桐笙速速收拾了碗筷,跟着她一道去了朔夜屋里。那时朔夜还睡着,辛夷只将药碗放在一旁。桐笙说要留下来陪一会儿,害怕朔夜一会儿醒了需要照顾。辛夷应了她,自己便离开了。 朔夜的屋子安静得很,她那扇窗好似只要风雨不大就一直开着。那扇窗外的月色很美,只是今天桐笙没太多心思去看,她只关心朔夜,瞧朔夜静静地躺着,心中似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是怕么?怕朔夜被自己伤到,怕师父怪罪,还是怕什么? 桐笙应该是头一回在这种安静的情况下看朔夜,头一回知道这个时常都带着温柔笑意的人会有这般不带表情的时候。她睡着时就好像她的名字那样——安静,无任何征兆。 是了!桐笙突然想起自己拜师那天,时雨给她的梧桐叶。拜师入门的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印记,桐笙记得自己在朔夜手腕上见过一个血色月牙,若是没错的话,那个便是朔夜的印记了! 是新月吗,紧跟着朔月之后出现的新月? 此时桐笙坐在床边,朔夜左侧向着床里边,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71 桐笙却有了一种想要再看看她那月牙的念头。朔夜正睡着,若是动作轻缓些,应该不会扰到她吧。桐笙这样想,便蹑手蹑脚地探着身子将手伸向朝床里侧去了。 陡然,正鬼祟的桐笙被朔夜一把抓住,吓得她猛地偏头,即刻看见朔夜睁着眼瞧着自己。 “你在做什么?”朔夜此时使不出什么力道,问过问题便也将桐笙松开了。 桐笙尴尬地缩回来,坐也不敢坐,站也不好站的。“我……见你被子没盖好……本来山上就要冷一些,最近天气又在转秋……” “是吗?谢谢。” 朔夜慢慢坐起来,靠在床头,她一醒来自然就有些笑意挂在她嘴角上。看见她这表情,桐笙也就顺心地坐下了。 “我听她们说你受伤了,就过来看看……” “我无碍,只是全身无力罢了。” 全身无力么,那便不可能是桐笙砸出来的了!“这是怎么了,分明午间我见你时还是好好的。” “上午我下山去,见有个可怜的孩子在卖果子,便好心买了一些。他叫我尝尝,说不甜不要钱。我本不爱吃那些果子,但小孩儿也算可爱,我便随便尝了一个。起初也没见有问题,所以山腰上还拿了一个给你……不过幸好你把它用来砸我了。” 这分明是变相地责怪桐笙拿果子砸她,所以朔夜呵呵地笑,桐笙却红了脸,于是撇开眉眼,道:“四师姐说你要躺个一两天,这一两天我要做什么?” “这两天……”朔夜思量着:“早上下了课之后你就到我这来,我若有精神便先瞧瞧你的基本功练得如何,我若困乏,你便在我屋里看书。书中自有很多为人处事的道理,多看些对你有益。” 桐笙不爱看书,可是朔夜现在这幅样子,她也没办法嚷着要她教自己武功。这时候桐笙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和长盈的关系不太亲,所以也拉不下脸去找长盈。再说,朔夜病了她便抛下朔夜去找别人,这事不论怎样看都有些不厚道了。 “好吧。”桐笙勉强答应下来。“那你继续休息,我也该回去睡觉了。最近天天在山上来回跑,着实累惨了。” 朔夜笑道:“不要抱怨,反正对你有好处。” 桐笙哼了一声,扭头便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的儿童节礼物,我好歹是赶出来了。我的礼物呢!留言吧!!! ☆、光阴似箭 没有朔夜主持的早课虽然安静,却也偶尔有人会窃窃讲上几句话。桐笙听长盈讲着一些修养心法,却咬着笔杆直觉得无聊。与长盈比起来,桐笙再不会觉得朔夜讲的课难听了。 算着快下课时,桐笙借说腹痛难忍而提前回去了。至朔夜屋外见没有动静,以为朔夜还未醒,便敲门唤道:“朔夜……” “你怎的就学不会叫我师姐?” 原本确信会从屋里传来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桐笙惊得汗毛都立起来了。回头见朔夜气色不错,桐笙有一种微妙的欢欣。 “你怎么没在屋里休息?” 朔夜推开门,自己站在门外让桐笙先进去,同时又说:“我才要问你为何还未下课便已在我屋外了?” “二师姐讲课好无聊,我就借故早退了。” “你上山来是学习的,自身尚无基础,怎能不听他人讲学?” 桐笙俏皮地对朔夜道:“我只是不喜欢听二师姐讲罢了,你讲给我听啊。” 朔夜好笑撇了撇嘴,似拿这小师妹没办法了,但她却说:“我今日状况不好,且不给你讲课。你随我去花园,我瞧瞧你的功夫底子如何。” “你要教我武功了?”桐笙一下就激动起来。 朔夜道:“都说我状态不好,连讲课都困难,如何教你武功?” “那你何必要我去花园,此处不就可以让我练给你看?” “不在这里。”朔夜自己说着便走了,桐笙无奈只好跟在她后面去了花园。 “下盘是否稳健往往会改变胜负关系,所以马步是好功夫的重要基础。”朔夜回头问桐笙:“这点你可清楚?” 桐笙明确答道:“清楚。” “甚好”。由是朔夜将桐笙带到花园一道游廊前的空草地上,令道:“你在这扎马步,没我同意不准起来。” 桐笙毫无异议地分腿半蹲,双手握拳紧贴腰间,连表情都严肃极了。朔夜抬头看看此时日头,虽不太毒,却也热得很。不过她根本没打算让桐笙去凉快一些的地方。练功若是吃不得苦,必定一无所成。 朔夜虚汗直淌,在一旁站了一会儿,见桐笙马步扎得端正,她便离开了。两刻钟有余,朔夜回来时瞧见桐笙的马步早不成形,于是笑了,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指尖巧力一弹便击打在桐笙小腿肚上,桐笙险些直接跪在了地上。 突然有什么东西打了小腿,桐笙颇为无措,起来向后看却看见了朔夜。朔夜走向前,从怀里拿出随身手帕叫桐笙擦汗。桐笙接也没接,直问:“你去哪了?” “喝药。” “喝药要这么久?” “你扎马步,我看成果,我在不在此处都无差别,而我看见的成果就是你的基本功还没有扎实。” 桐笙没好气地瞪着朔夜。“我若此时什么都扎实,哪里须得你来教?” 朔夜也不恼,还耐心地说:“所以我在教你,让你练习扎马步,难不成你以为我在整你?” 桐笙吸了一口气,十分别扭地拱手与朔夜施礼。“笙儿岂敢怀疑大师姐?” “你也就只有在闹别扭的时候才会叫我师姐。”既然桐笙不愿意接朔夜的手帕,朔夜便亲自替她擦拭汗水。“好了,别闹别扭了。既然我说过会教你,自然会好好教。只是这两日我身体不适,无力教你什么。” “我知道。” “知道就好。你先随我回屋,屋里有些武学书籍,你且拿回去看看,待我有了精力便好好教你。” 回屋后,朔夜对桐笙说:“你那几个师姐,且不将椎茗算在内,功夫最差的是莺时,其次是辛夷、曲水。我之所以说曲水武功最差,是相对于我和长盈,还有素鲤。但单将曲水搁出来看,她的武功是很不错的,只是贪玩贪吃不爱练功罢了。 你知道辛夷的本事,虽学得马马虎虎,但毕竟她可操控自身周围的风,无论风速、风向她尽可以控制,那些可被风带动的东西尽数都能是她的武器。有此本事,她也不必硬练什么拳脚功夫。 至于莺时,每日醉心在观星楼上望星星,也最爱占卜算卦,成年后便极少下山,即使下山也走不远,于是觉得自己功夫学太好也没用,就倾重于习文。不过她的轻功好得很,这个你须得跟她学。待何时你的拳脚胜了曲水,轻功优于莺时,那便说明你的武功稍有学成。” 桐笙支着下巴,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72 偏着头问朔夜:“那,若是我有天打赢了你,岂不是出师了?” “若有一天你觉得自己能胜过我也千万不要来与我切磋……” “为何?” 朔夜叹了一口气,道:“毕竟我是大师姐,笙儿难道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 “原来如此。”桐笙坐直了,爽快笑道:“我俩私下切磋,不论胜负如何都不会有人知道啊。” 朔夜抿着嘴,是无奈却又觉得桐笙这般模样可爱得很,甩甩手腕指着那正欢的桐笙笑骂:“你只让我突然想起那一句‘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的话来。这会儿你才什么都没学到便想着要让师姐颜面扫地了,等你学成了还得了?” 桐笙却毫不含糊地说:“人说了,不想当将军的士兵都不是好士兵,我不想着超越各位师姐,那定是学不好功夫的。难道不是么?” “是是是。” 在朔夜看来,桐笙在轻功上胜于莺时定比在拳脚上胜于曲水要早,可那光阴似箭,一晃四年过去,桐笙却在那年快入冬的时候先将曲水打赢了。自己教出来的笙儿赢了曲水,这本该是值得朔夜高兴的事情,朔夜却在屋里闷了一个时辰,就因为自己当年竟没瞧出桐笙是块习武的好料子。 不过桐笙的轻功遇到到了瓶颈阶段,不管怎样都提升不起来,这让朔夜想破头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问过时雨,时雨却说桐笙或许本就不擅于轻功。朔夜不甘心,硬是与桐笙约好每日去山里练习。桐笙也答应了,但她没有想到才应了没几天,山上就迎来了今冬第一场雪。 好冷—— 一到冬天,桐笙嘴里似乎就只说得出这两个字了。一天早上,桐笙窝在被子里没起来,朔夜到课堂瞧见少了一个人,便布置了课题让她们自习,自己回去揪桐笙。她知道桐笙怕冷极了,所以一到冬天便爱装病赖床,且是师父在的时候不敢,师父一下山便想着各种方偷懒。 到了桐笙屋门口,连门都不敲,朔夜直接就进去了。每次桐笙知道朔夜来,都把自己裹在厚厚的被子里,瞧着就跟一大团花布棉球一样。朔夜脱了大氅搁在桌上,坐到床边,拍拍那团大棉花叫道:“笙儿。” 桐笙没理她,只当自己睡着了。朔夜早知道她会这样,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扒了她一床棉被。还剩下一层,多少还能御寒,不过被扒掉的那床被子足够让桐笙从团子里头伸出脑袋。 “你好烦啊!”桐笙怨道。 “我烦?”朔夜将被子扔到一边,说:“你的师姐们都在课堂里了,你却躲在被子里。我看你是知道师父不在,该我讲课,所以不给我面子。我还没说你烦呢!” “我哪是不给你面子!”桐笙整个身子都裹在被子里,抬头看看被朔夜扔在床尾的那床被子,便蠕动着过去将它拉起来一起裹着。 朔夜瞧着她着动作,人都要疯了,一把扯开面上那床被子给放桌上了。桐笙可怜巴巴地看着远离自己的被子,不由把身上唯一的“温暖”裹得更紧。结果朔夜瞪了她两眼,威胁道:“你若是再不起来,我可要收拾你了。” “可是好冷啊!” “起来就不冷了。” “外面在下雪,怎会不冷?” “别人冷得,你就冷不得了?我不也是从雪里过来叫你起床的?” “哎呀……”桐笙又团了团被子,撅着屁股蜷在床上,脑袋捂在被子里唔唔地说:“我病了,你就让我多躺一会儿嘛,反正师父也不在。” “不成。”朔夜倾身过去便开始与桐笙抢被子,桐笙双手双脚都把被子裹得很紧,虽被拉开了,却不至被朔夜抢走。闹腾了一阵,朔夜开始喘气了,叉着腰站在床边,怒道:“看来我今天不收拾你,你是要造反了。” 桐笙从被子里钻出半个头,冲朔夜“哼”了一声,可她还没来得及把被子重新裹好,朔夜便揪着她,朝她腰上挠痒痒。桐笙还没想到她能使上这招,完全无暇招架,硬是被朔夜给挠得丢了被子,在床上笑得险些背过气去。 “救命,别挠了……哈哈哈哈……”桐笙手忙脚乱地去挡朔夜的双手,可她又要忙着笑,哪里挡得住朔夜?朔夜一边挠她,一边说:“我看你还跟我装病,笑得这么精神,这是病了吗?” “你就知道我在装病,可你、可你也不要这样闹啊!”说话时,桐笙已经滚成一团,笑声早跑到这关着门的屋子外头去了。朔夜逗她也逗得高兴,一时忘了自己的本意,竟跟着这样玩起来,哪里还知道停手,只想着要桐笙跟她求饶呢。结果悲哀的是桐笙被挠急了,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无意之下踹了朔夜一脚,正巧揣在小腹上。朔夜眉头一皱,深吸了一口气,捂着肚子倒在床上了。 “朔夜!”桐笙吓了一跳,噌的一下跪坐起来,担忧地瞧着朔夜。“你没事吧!” 朔夜咳了一阵,挑眉瞥了她一眼。“还没被你踢死。” 桐笙赶紧替她揉揉肚子:“我不是故意的,谁叫你这么整我,我也是正当防卫!” “是了,你最有理了。”朔夜咬牙坐起来,又歇了一小会儿。“你赶紧起来,我去课堂看看她们,一会儿你自己到课堂来受罚。” 朔夜将桌上的大氅披在身上,系好绳子就走了,桐笙却坐在床上扁了扁嘴。看来刚刚那一脚果然把朔夜踹疼了,不然依得朔夜那性子,不至于扔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无奈桐笙只好乖乖从床上下来,哆嗦着穿了衣裳,过得像只棕熊一样跑去课堂等着被朔夜惩罚。 作者有话要说: ☆、冬日里下山去 桐笙慢慢悠悠走到课堂,刚进去就看见朔夜坐在讲座上看书,下面的人都在奋笔疾书。桐笙一直都是坐在椎茗旁边,刚坐下便问她:“朔夜布置课题了?” 椎茗点头,把内容告诉她,叫她抓紧时间写。桐笙刚放好纸,朔夜却站起来了。桐笙茫然地抬头,即刻听朔夜当众说:“大家的课题留着回去再写,后天早课交上来。今日我们来谈谈成仙路上可能会遇到的问题。” 闻言,大家陆陆续续收起了自己的东西,桐笙这还没将东西摆好,自然随手就把纸放在旁边了。她以为朔夜刚刚不过是吓唬她,要她赶紧来上课,所以说要惩罚她。结果大伙的东西还没收好,朔夜却叫着桐笙说:“你到门外站着听课,迟到的时间加倍算。” 此时大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桐笙,而桐笙表情有些可怜,哀道:“外面好冷……” 朔夜什么都不想说,硬是叫桐笙站出去了。直到今日朔夜才深刻体会到这个笙儿真是被自己给惯坏了,作为朔夜的妹妹,莺时整日被她潜移默化得也十分宠桐笙。别的师姐妹多少都对这两姐妹有些无语,还不知道以后桐笙会被宠得多坏。还有椎茗,她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73 整天想起来就去逗逗对她不冷不热的桐笙,长盈瞧着都不知道椎茗在想什么。 不过是隔着一扇不厚的门,可是对桐笙来说外头真是冷得要命。她把手揣在两边袖口里,耸着肩小步小步地哆嗦,朔夜讲课的声音从门里传出,真是正经得过头了。桐笙迟到了小半堂课,朔夜要她站双倍的时间,这不是要站到别人下课之后都还不能离开么? 屋里,素鲤说想去方便一下,朔夜点头准了。出门时她瞧了瞧桐笙,摇着头叹了气,回来时偷偷递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给她,趁着朔夜还在讲课便对她说:“别被大师姐看见了。” 桐笙立刻接着那块石头捂在手心里,有时她真羡慕素鲤那种火系能力。好比这块石头,素鲤不过对它发了一些功,便能暖上好长一段时间,比那暖炉还要管用。 素鲤最清楚了,想要让桐笙乖乖臣服,就在她最冷的时候给她一些温暖,那远比椎茗整天没事就跟她说很多话强。这不,桐笙捂着那块温暖的石头,险些感激涕零。“谢谢三师姐。” 素鲤点点头,随后便进屋去了。 下课的时候,朔夜从桐笙身边经过,连瞧也没瞧她一眼。长盈见了,不禁停下来说她:“你上山四年了,从十四岁的小姑娘长成十八岁的成人,怎的还这般不遵规矩?你知道大师姐平日最宠你,今日她也要罚你,可知你真是需要改正了。” 桐笙低着头。“二师姐教训的是。” 长盈看看屋檐外的天还飘着雪,她也一直不住地搓手取暖,何况桐笙是出了名的畏寒?“好了,一会儿大师姐要下山,你稍微站一会儿就回屋去吧。” “她下山去做什么?” “听说有人要请她帮忙消除什么记忆,她今日下山去看看那个人。”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不回来了,明天谷雨的徒弟回来,师姐要接她上山。” “什么?”桐笙还想着一会儿去朔夜屋里道歉呢,可朔夜竟然不回来!“我不罚站了,我这就去找她。” “笙儿!”长盈根本来不及叫住她,她早跑得没了影。 桐笙在下山路上把朔夜拦住了,堵在她面前说:“我也要去。” “你不是在罚站?” “反正课堂那边早没人了,谁还知道我有没有站在那里?” 朔夜有点郁闷。“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那也是你教出来的。”桐笙一笑,嘴角都快翘上天一般。果真是朔夜惯出来的好师妹,如今朔夜真是管不住她了。 “笙儿……”朔夜不住叹息。“平日你怎么不听话我都可以不管你,可是大家都要做的事情,你怎么可以一个人搞特殊?你是我教出来的,是我把你教得这么不守规矩。你本来心思细腻又很要强,我便不想像师父那样很严格地要求你。可到头来竟成了一种错误? 你这样做,别人在背后也只会说是我把你惯坏了,虽不至于目无尊长,却也时常无法无天的。好歹我带了你四年,你是否要替我想一想?我是大师姐,师父不在的时候我便是所有人的表率,而我将你教成这样,你那些师姐又要怎么看我?” 桐笙忽然觉得惭愧,是这四年来第一次真的觉得惭愧。以前她只会跟着朔夜,朔夜什么都依着她。后来和别的人也渐渐熟络起来,她却早习惯了为所欲为的生活。她实在没想过别人会怎么看朔夜,因为她本身仍旧只喜欢和朔夜呆在一起,哪里会顾及其他人的感受? “对不起。”桐笙向朔夜道歉,结果她后面说的话完全表示她没有悔过之心。“可是,冬天真的很冷啊!” 朔夜一阵头疼,捂着额头摆手道:“好了好了,你别再说了。我要赶着下山,你赶紧回去吧,早上起来这么晚,先回去吃点东西填肚子。” “我不回去。” “那你要干嘛?” “我要下山。” “你下山做什么?” “山上无聊,下山去玩。” “要玩自己玩去,别跟着我。” 桐笙却绕到朔夜身后拽住了她的衣摆,厚着脸皮说:“就跟着你。” 朔夜回头看了看桐笙。真是、没办法了…… 到了山下,早就过了吃早饭的时间,朔夜好不容易找到地方给桐笙买了一个烧饼。在等着摊贩取烧饼的时候朔夜告诉桐笙:“前几天有人托师父帮他们抹去一些记忆,但具体是些什么事情我还不知道。师父最近事情太多,昨天将这事交给了我。一会儿我去驿站见那些人,你跟着我过去,在一边别出声。” 桐笙答应着,却说:“不论他们叫你帮忙抹去什么记忆,你都会答应?” “不。”朔夜道:“有时善恶终须有报,许多事情我不能管,所以并非什么都答应。” 朔夜说的大实话,可桐笙却莫名惆怅了。但她并不想被朔夜瞧出什么端倪,便哼了一声,说:“那我倒要瞧瞧你一会儿怎么处理那边的事情。” 在桐笙看来,那些师姐学过的法术中最有用的是辛夷的风系法术,最喜欢的是素鲤的火系法术,长盈的隔空传递似乎也只有个送信的作用。曲水学了好几样,却没有一样学出了名堂,莺时整天看星星,根本不把法术放在眼里,不过因为朔夜学了记忆操控的法术,她才跟着学了一点。 桐笙问过朔夜,为何这么多有用的法术,她偏偏要学这个?朔夜解释说,时雨以前说她识人太浅,便先教了她这个本事,也是教她识人。时雨答应过会将毕生所学都交给她,所以她一点都不着急,一样一样学精通了再学别的。但现在朔夜不得不承认,她不论怎样努力都无法触碰到桐笙的记忆,甚至连时雨也对桐笙没办法。 曲水和椎茗再有一两年或许就能练成驻颜术,而桐笙却想着再有一两年才开始学那个。她说容貌停留在太年轻的时候其实不好,就好比一朵花才是骨朵却不能再开了一样。她说这话时看了朔夜几眼,似乎觉得朔夜的样貌都还没到最好看的时候。不过还好,毕竟朔夜练成驻颜术时已经二十有三了,桐笙也还是很喜欢朔夜现在这样子的。 桐笙这一年一年的成长,朔夜日日对着她是难细觉出多少变化。但有时恍然想起以前,她才不得不感叹笙儿长大了。四年前的笙儿还要矮自己一头,如今却几乎与自己一样高,她的样貌也退去了以往还存着的几分稚嫩而越发成熟标致了。加上朔夜自身不会再有变化,桐笙的长大又使她觉得自己与笙儿之间的差距逐年在缩小。 若是在笙儿很小的时候便开始带她,如今能察觉到的变化、能有的感慨定会更大更明显吧?瞧着分开烧饼,递了一半过来桐笙,朔夜心里有些甜也有些酸。她接了那块烧饼,说:“我们还有一会儿时间,不如去周围看看?” “好啊。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74 ” 两个人没走出多远,桐笙就说太冷,走不下去了,无奈之下朔夜只好带着她到驿站的房间去避寒。大致半个时辰后雇主来了,他叫随从都在外面去等,自己进了屋。本来一直都在叫冷的桐笙,突然在雇主出现的时候说屋里太闷,想出去走走。朔夜纳闷得很,但碍于有外人在此,不好多问什么,便叮嘱桐笙不要走太远。 桐笙答应了,再看了那雇主一眼,雇主被她看得不寒而栗。桐笙从未想过自己还没找上门去,这个人却自己来了。出了门,桐笙勾起嘴角冷笑,看来自己这四年真是变化不少,又或许那个人真的从来都对她没有印象。 那雇主被桐笙看得浑身不自在,直到桐笙消失在外头,他才冒昧问了朔夜一句:“那位姑娘是您什么人?” 朔夜答道:“我小师妹。” “原来如此。” 所谓的雇主,其实尚未与朔夜形成雇佣关系,朔夜不过先来见他,要不要被雇用全看朔夜的心情。 雇主与朔夜述说自己的情况,是与仇恨有关。说是多年前自己有一个对头,两家人向来水火不容。他两家人皆以走镖为生,在生意上也是竞争激烈。后来有一天,皇上放出了一个镖,金口许诺谁能将其顺利送到目的地,他便御赐“天下第一镖”的称号。 那一个月里,皇城周围好几座城的镖局都到皇城来抢这单生意,最后皇上钦点了雇主的对头来押送。那一趟皇镖从一开始便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不论谁接下来都会有送命的危险。但因为那御赐的“天下第一镖”,所有人都愿意去拼命。 雇主说,那一趟镖被对头接下,他很不服气,一开始是想过要从中作梗,但最后终归放弃了那样的想法。可不幸的是,对头走镖到一半,出现一群武林高手将镖劫走了,运镖的人死了大半。 当初放镖时,皇上不止说过御赐“天下第一镖”的称号,同时也说过,镖在人在,镖失必将运镖人满门抄斩。所以丢镖那一天,对头骑马星夜飞奔回家带着亲人逃命而去。但消息走得太快,他们还没逃得多远就被皇帝的人找到。 “一家人四处逃亡,混乱中相互走失,可最终一家十口都死在皇帝手里。尸体抬回来在他家镖局院子里摆了一排……”雇主还很是惋惜地说:“他虽是我的死对头,却也是一条好汉。那年他才三十六岁,为了照养自己的弟弟、妹妹,他甚至都未娶妻生子。原本看着家里生意做起来了,弟妹们也长大了,以为到了可以成家的时候。谁想灾祸却这么突然就……” 冗长的往事让朔夜觉得乏味,因为雇主用的感情太假,让朔夜难以再听下去,便问他:“那么你希望我替你抹去怎样的记忆?” 雇主尴尬地笑了笑。“说来真是头疼,我去年已经金盆洗手,由儿子继承了家业,却没想竟有人上门来杀我,说是要为当年被害的一家十口报仇。幸好犬子武功了得,将我救下…… 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确实害怕得很。我那对头虽不是我害的,但在他死后受益最大的却是我。若真有人要寻仇,自然会是来找我,可那些人一来直接动刀,我也没办法去与要杀我的人解释清楚。上次侥幸被救,下次却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 所以我希望姑娘能替我抹去这一段往事,好让那个人不要再找我,我家中妻儿老小都在……我……” “够了。”朔夜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你的苦衷我不想听,我只问你一句,你如实回答我。” “是、是……” “你的对头,果真不是被你所害?” “绝对不是!” 朔夜剜了他一眼,直接探了他的记忆,证实他果然在撒谎,于是收回手,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不会帮你,你回去吧。” 雇主一听,惶恐得跑到朔夜面前央求,朔夜这才发现他是个瘸子。原来他已经残废了,难怪会怕人来寻仇。 朔夜还是太容易心软,想他家中还有妻儿老小,便帮了他一把。但他害人终归是事实,朔夜不会便宜他让他丢掉内心谴责,便只让那个想杀他的人忘了这件事,而让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这段往事,甚至故意给了他一份很重的内心挣扎。 逃脱了死劫,雇主感激不已,出手便给了朔夜一张十万两的银票。朔夜掂量着这也算是不义之财了,本不想要,却想山上也是有花销的,而这种人的钱不要白不要。 “好了你回去吧。”朔夜挥挥手,那雇主便一连点着头退着离开了。 虽然帮了一个恶人,但朔夜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她不过是将杀戮终止在了这个地方,以免此后再有死伤,这也是一件功德。 过了一会儿桐笙回来了,匆忙拉着朔夜往外走。朔夜一顿茫然,边走边问她:“什么事?” 桐笙头也没回地说:“去给我买东西。” “你自己不会买?” “我没那么多钱!” 桐笙一口气将朔夜拉到了一个猎户家门口,那里围了好多人。朔夜看见他们正围着一只被捆着的小狐狸,纷纷议论着。那小狐狸一身雪白的毛,却因为被捆着扔在地上而被地上的泥水弄脏了一身毛。 “这是……?”朔夜疑问。 桐笙附在朔夜耳边小声说:“这只小狐狸的娘前几天咬伤了村长,村长就让村里的猎户去捕杀它。但是找到狐狸妈妈的时候它已经死了,只看见这只小狐狸,猎户就把它给绑回来了。” “然后呢?” “现在他们正在商量要怎么办,有人说杀了它,免得它长大了害人。有人提议卖了它,可现在围着这么多人,没有一个出得起这价钱。” “你要买的就是这个?” 桐笙猛点头。 朔夜无语地望着桐笙。“多少?” “十两银子呢!” “这么多?”朔夜琢磨着自己身上只有十万两,没有十两,便问桐笙:“你要它来做什么?” “你不觉得它可怜吗?你不是说不杀就是积德吗?再说,我瞧着它可爱,喜欢它。” “狐狸可是吃生肉的,你养得住吗?” 桐笙低声闹着:“它不是还小吗,可能不知道自己是狐狸呢!到时候我们给它吃熟肉,养在竹林里,竹林里也没小动物给它捕杀,久了自然就养得住了,说不定他还会吃窝头呢。” 朔夜越发无语了。“你就这么想要?” “要!” 瞧着桐笙那坚定的表情,朔夜再次妥协了,做了个深呼吸便挤进人群里。猎户一瞧朔夜来了,即时心花怒放的。朔夜对那猎户笑了笑,寒暄了一会儿便问:“这狐狸可是要卖的?” 猎户点点头:。“大小姐想要?” 朔夜优雅地笑道:“我那小师妹喜欢,硬嚷着要我买给她。”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75 猎户伸着脖子在人群外围瞧见了桐笙,桐笙面部僵硬地以笑回应。于是猎户对朔夜道:“大小姐想要的话,我这直接送给您好了。” “不好,不好。”朔夜浑身上下找了一遍,又将桐笙身上的碎银子一并找来,凑了八两多给猎户,说:“我今次下山只是接人,没带多的钱,下次下山再补给你。” 那猎户推了又推,硬是不要朔夜的钱。旁边的人也说朔夜常下山给大家帮忙,都叫朔夜直接将狐狸带走……朔夜尴尬地笑着,最后只能不好意思地把狐狸抱给桐笙,对大家一再道谢。 终于离开那一群人,桐笙一边逗着小狐狸,一边酸溜溜地说:“大师姐可真是受欢迎,一站出去别人就白送你一只狐狸。” “是啊。”朔夜这才真的笑了。“他们要是不白送我,我还不会站出去呢。” “你早料到是这样?” “当然了。” 原来、原来……原来一向可靠稳重的翠云山大小姐也会做出这么不靠谱的事情来。桐笙抱着小狐狸,不住地咂舌,这真是四年来第一次看见朔夜的狐狸尾巴呢。 作者有话要说:  高考,祝考生们都取得好成绩。还有那些无聊到恨不得把考场坐穿的监考老师也辛苦了。 ☆、仇 长盈说谷雨的徒弟要来,可她来就来了,为何非要朔夜下山去接人?以往谷雨都是自己上山,她徒弟莫不是比她要金贵些? 朔夜解释说:“她初次过来,不识路,需要有人带她上山。我既是山上大弟子,自然当由我去接她。” “不识路?”桐笙打趣地说:“师父不是说只见有缘之人么?那就叫她自己在山里使劲转悠好了,反正有缘人不管怎样都会走到庄园去的。” 朔夜敲了桐笙的脑袋:“你竟这般坏心肠?” 桐笙冲她瞪了一眼,却笑了,把装在腰间锦袋里的小刀取出来将盘子里半熟的肉切了切,露出里面生腥的部分,然后把盘子端到小狐狸嘴边。小狐狸嗅了嗅,似乎有点厌恶,并没吃下去。 “不吃算了。”桐笙把盘子端走。“饿你几顿,看你吃不吃。” 朔夜跟着桐笙走到桌边,说:“是了,你要养它,可想过要给它取个名字?” “名字……”桐笙沉吟了一阵,忽而脑里莫名冒出两个字来。这两个字无端出现,却让桐笙觉得再亲切不过了,可她根本记不起这亲切从何而来,却对朔夜道:“叫它阿九,如何?” “阿九?” 桐笙又过去摸了摸那只小狐狸,瞧它在朔夜专门给它弄来的一堆稻草上蜷着,才洗干净的毛又白又顺,真是喜欢极了,于是对朔夜肯定地说:“就叫它阿九吧。” 朔夜不禁问:“这名字有什么意义?” “我也不知道,但一时很喜欢这个名字,所以就管它叫阿九吧。” 这名字可真是来得太随意了,不过、管她呢。“你喜欢的话,它以后就叫阿九了。” “就像你给我取的‘笙’字一样吗,从那时起我叫笙儿,从今以后它叫阿九……”桐笙抬头与朔夜笑起来,竟是眸光璀璨,惹人心悦。 朔夜舒着一口气,不知怎的心情大好,无意间便回应着:“是啊,笙儿……” 朔夜带着桐笙借住在一户人家中,家里的人都在忙着做事,只有她俩坐在屋里看书。桐笙卷着书侧躺在躺椅上,阿九一咕噜蹿上去团在她身边,很快就跟着她一起睡着了。朔夜无奈这两个小家伙的懒劲儿,把阿九抱去了它的稻草堆上。可正是她准备拿被子给桐笙盖上的时候,阿九却嫌弃自己的稻草窝,又跑到桐笙那里去了。朔夜将它拎起来丢开,小心地把桐笙放平了再给她盖上被子。桐笙睡不安宁,便不乐意地嗯了一声,朔夜心一软就只能迁就着哄她说:“好了好了,不闹你了。” 这时守在一边的阿九噌的一下又跳到桐笙身上去,朔夜想把它弄开,它却作势要咬朔夜了。朔夜缩了手,无语道:“你这小家伙,身作一只狐狸,却怎的跟猫儿一般行为?” 阿九却听不懂她的话,只顾着自己团在桐笙小腹上美美地睡了。瞧这睡着的这一人一畜,朔夜拿她们一点办法都没有。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便有什么样的宠物?看来她管不好笙儿,连笙儿的阿九也管不了呢。 说来这小狐狸很会认人,它不过才被桐笙抱回来不多久,连桐笙给它的肉都还没吃,却知道桐笙是它的主人,便开始跟着桐笙。从它回来到现在不过两个时辰多一些,便已经会粘着桐笙了,不过它对朔夜却只有十分平淡的反应。 想想那年桐笙才上山来,因为朔夜对她最好,所以她也只跟着朔夜。后来朔夜开始教她,两人朝夕相对,她便更是习惯只和朔夜呆在一起了。 守着熟睡的桐笙,朔夜忽而觉得其实有那么一个人喜欢粘着自己,这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所以桐笙越是喜欢朔夜,朔夜便越是宠她。但这不能说出来,因为桐笙绝不承认自己最喜欢朔夜,只是朔夜宠她,所以她愿意和朔夜呆在一起罢了。 桐笙突然醒了,嚯的一下坐起身,吓得阿九即刻飞腾一般跳到地上,全身防备地看着她。朔夜也被她这动静给吓了一跳,放下手里的书问她:“怎么了?” 桐笙大口地喘着气,慌乱中看了朔夜几眼才意识到自己不过做了个噩梦,于是手抖着擦了擦额上渗出来的汗,说:“做了个梦。” “噩梦?” “嗯。” 缓了缓,桐笙躺了下去,抬手遮住眼,并不知她在想什么。阿九再不想趴在她身边,便回到了自己的稻草堆上。朔夜走到她边上蹲下.身,将她的手拉开,轻声说:“别睡了。” 桐笙转眸看着她,却什么都没说。 朔夜又道:“一会儿或许就该吃晚饭了,你起来清醒一下,不然晚上该睡不着了。” “知道了。”桐笙又坐起来,拉开被子在躺椅上发了一会呆,而后把先前脱下来的棉袄穿上,又捞了朔夜的氅披在身上,说:“我出去走走。” “去哪?” “就在附近。” 朔夜道:“我陪你吧?” “不了。”桐笙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四年前,对朔夜来说桐笙不过是个孩子,那时的她也没想过这个孩子有一天会长大,有一天会变得成熟,会有自己的本领,有自己独立自主的心思。……看着桐笙说走便走了,朔夜不由有点担心,而她想得更多的便是她所在意的这个孩子,或许有一天会再不需要她的庇护,甚至会再不需要她了。 若真到了那天,朔夜也只能放开手让她自己走。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没有几个人会像朔夜一般,只知道遵循师父的安排。 翠云山山腰以下的地方很少下雪,山下的村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76 子可谓是常年不见雪,可这里时常是阴雨天,灰暗阴湿的环境让人感觉反倒比山上还要冷些。桐笙走到一处人很少的地方便没再继续向前,只是在那里站了很久,直到朔夜找来了,她才跟着朔夜一道回去了。 晚上睡觉时,桐笙还是觉得烦躁。朔夜不准阿九上床,桐笙便听见了阿九在房间角落里打呼噜。平日都是独自睡,今日身边多了一个人,大冬日里倒是觉得要暖很多,但桐笙想到那个来请朔夜帮忙抹除记忆的人就辗转不安。 当年桐笙随着哥哥们逃命,途中却不幸与大家走散了,只有一个镖头带着她继续东躲西藏。那个镖头与桐笙的大哥是生死之交,他在将桐笙带到一个废墟中的时候誓言定会帮桐笙报仇,而后他将废墟中一个乞儿拉走,将桐笙留在了那里。 那之后,桐笙再不知那个镖头的消息,唯一听说的是她“一家十口”都死了。她偷偷回去,看见自己亲人和那个乞儿的尸身被放在院子里,她却没有办法让他们入土为安……那时桐笙发了毒誓,若不替自己兄长和小妹报仇,来生甘愿沦为畜生。 桐笙听人说,在很远的地方有一座翠云山,山上住着一个仙人。仙人法力高强,无所不能,谁人若能拜入仙人门下,多年后定是人中龙凤。 或许时雨一直重视缘分是有她的道理的,不然桐笙怎会仅仅因为一句传说而找到翠云山,拜入她门下了?只是仙人向来会劝人行善,不会帮人行凶,所以桐笙才没告诉她们自己拜师的目的。 桐笙要报仇,却并未想过这一两年动手。她想,或许等仇人再老一些,等她自己的武功在精一些,那样她便少些失败的风险。可今日突然见了那个与她不共戴天的仇人,桐笙再忍不住了!朔夜竟帮他抹掉了想杀他的人的记忆,他怎么可以安然地活在世上?若那个杀手是以前的镖头,他没了记忆,桐笙便自己动手。 既然等不下去,便择日行动。 “笙儿……” 朔夜的声音突然响起,桐笙怔了一下,这才从仇恨中回过神,在漆黑中睁开眼,问:“你还没睡?” “本来睡了,隐约觉得身边的人不踏实,便忽然醒了过来。” “我吵到你了?” “倒没有,只是在想你为何还没睡?” “我……”桐笙不会告诉朔夜自己在想什么,就捂了捂自己的手,借了最常有的话,道:“太冷了,睡不着。” “嗯……”朔夜其实还在混沌状态,所以桐笙说冷,她根本想也没想便将桐笙捞到怀里抱着。“这样能暖点?” 朔夜不过一个无意的举动,桐笙却有那么半晌懵了。为何朔夜抱着她,会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安心?那样的安心就好似只要有朔夜在她身边,她便能无所畏惧一般。不过那并不等同于是朔夜给了她怎样的勇气,她知道,是朔夜总在她身边守着她,护着她,她的无畏不过是一种有恃无恐罢了。但有些事,她不可以靠朔夜去完成。 朔夜的温柔让桐笙不由的将自己更往她怀里送,手也环了她的腰,身与她紧贴在一起了。有一句话,桐笙问朔夜:“你对我那些师姐可也这般好?” 这么一问,朔夜才真是醒了。“这倒没有。” “那,莺时呢?” “我也只在她很小的时候抱过她,那时我们才被师父收养不久。” “唔……”桐笙的嘴角就翘起来了,直说:“那我可要回去跟她说你背着她抱我了。” “你这是什么话?”朔夜听着哭笑不得,怎么好好的一个怀抱却被桐笙说得跟偷情一般?可她又真像是被人抓了什么奇怪的把柄,这会儿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了。 桐笙自己最是清楚朔夜有多宠她,朔夜对自己的亲妹妹都没有对她这般好。有时桐笙都能从莺时的言语中都能听出一些羡慕,别的人也常在说着“大师姐真的太宠笙儿了”这样的话。 虽然桐笙也不明白朔夜为何偏偏对她这般好,她却真的很喜欢这样的朔夜。朔夜很好,只是桐笙从未与她表示过谢意,可这并不表示她觉得一切都是应该的。她只是觉得,若自己有一天回不来了,别人起码会在朔夜耳边常说她的不是。朔夜听多了,自然忘得也快了。可她也舍不得朔夜的好,总是不自觉地就粘到朔夜身边去了。 见桐笙不说话了,朔夜便柔柔地顺着桐笙的后脑,轻声说:“好了,睡吧,再不睡可睡不成了。” 听了朔夜的话,桐笙暂时什么也不想,努力地睡了。可第二天,在她俩正要出门去接谷雨的徒弟时,桐笙却说了一句教朔夜应对不能的话。那时朔夜正抓着吃了半生肉的阿九,要给它擦嘴。桐笙突然开口,阿九便趁着朔夜呆愣的一瞬,从朔夜手中逃了,朔夜却茫然得连一个要问的问题都没想起。 作者有话要说: ☆、眼不见为净 阿九蹿到桌下收拾自己的长毛,朔夜却紧攥着给它擦嘴的手帕,满目诧异地看着桐笙。桐笙刚刚问她:“若我想要离开这里,你可许得了我走?” 朔夜不知桐笙怎的突然有了这样的念头,只是自己昨日才在担心此后不再被桐笙需要,今日桐笙便说出了这样的话……这是怎样的巧合?巧合得朔夜有些不能接受了。然而朔夜听到桐笙说想要离开的时候,第一个念头竟是不要答应她。 面对朔夜的沉默,桐笙心里完全没底。她不明白为何朔夜的样子看来有些不高兴,便疑惑地唤了朔夜一声以示询问。朔夜吸了一口气,又呼了出来,丢下手中的帕子在桌上,对桐笙说:“这事先搁两天,等末篱走了再议。” 朔夜所说的末篱便是谷雨仅有的三个徒弟之中的大徒弟,说来她还是半半逼着谷雨收她为徒的。那时谷雨根本没打算要开山立派,毕竟自己大概这一生都无法成仙了,如何教人修仙求道?只是末篱非要跟着她,跟了一年多,终于谷雨没办法只能将她收下了。 那之后,谷雨又怕末篱一个人寂寞,遂又收了两个徒弟,且算是与她做玩伴了,三个徒弟中最年幼的那个即是前些年时雨没有收下的小姑娘。当年那孩子只是说了一句不想成仙,时雨便再不肯留她。但这却莫名打动了谷雨,由是最后谷雨将她带回了自己那里,收作了自己的徒弟。 朔夜给桐笙讲起这些事的时候,桐笙十五岁,才知道原来在另外一个地方还住着一个仙人呢。结果朔夜告诉她,谷雨不是仙,不过是一个要靠不断修炼和时雨的帮助来使自己长生的人罢了。 桐笙第一次见到谷雨是因为她在山里练剑,谷雨上山时正好瞧见了。那时谷雨见她只是初学者,便好心停下来指点了几招。时雨的徒弟里头,除了桐笙对谷雨印象极好以外,别的人都对她不怎么热情。但听朔夜提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77 起谷雨的时候,桐笙却觉得她应该蛮喜欢谷雨。 桐笙最爱在山腰那间靠近下山路的竹屋外头练剑,只要天不冷,她几乎天天都会去那里。自打认识了谷雨,每次谷雨上山来都会在那里偷偷教她一些功夫。本来谷雨与时雨师出同门,桐笙即便跟谷雨学上几招功夫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不过——既然谷雨与时雨师出同门,为何谷雨却没有成仙,而时雨又总是那般不待见她?这个问题朔夜也答不上,只知以前谷雨是师姐,论辈分是朔夜一辈人的师伯。可时雨却从不许她们这样称呼谷雨,甚至都不许她们与谷雨走得太近。 末篱拜谷雨为师的时候,时雨却已经收下了莺时,按理来说末篱当唤朔夜一声师姐。末篱是个自来熟的性子,才与朔夜和桐笙见过面,便拉着朔夜天南地北地聊起来了。桐笙在一旁抱着阿九,面上好一阵不悦。虽说不上为什么,总之她极不喜欢末篱就对了。 从借住的地方出来之后朔夜便没跟桐笙说过话,这一见末篱却似见了旧友一般开心,简直像是将桐笙抛在九霄云外去了一般。瞧那两人有说有笑的,桐笙独自走在后头,哼了一声之后便抱着阿九朝回山的反方向走了。 末篱发现阿九与她们背道而行,便叫住她问:“咦,小师妹这是要去哪?” 桐笙不怎么耐烦地嘟囔一句:“关你什么事……” 这时朔夜终于跟桐笙说话了,却是开口便训了她一句:“你这是跟师姐说话的态度吗?” 桐笙愣了一下,实在不明白从早上出门到这会儿才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朔夜对她的态度怎的就变化如此大?不解归不解,桐笙还是不得不好生回答朔夜:“我去买点阿九可能需要的物品。” “阿九是这只小狐狸?”末篱问道。 朔夜点点头,却对桐笙说:“你去吧。”想了想又忙补充一句,“早些回来!” “知道了。”才应完,桐笙便抱着阿九走了。 莫名其妙!桐笙带着阿九离开时直觉得朔夜莫名其妙!哪有人这前一瞬还在训斥你,后一瞬却又那么温柔地叫你早些回家去?打一巴掌再给颗糖的戏也不是这么演的,真不知道朔夜到底在想什么! 中午,桐笙抱着阿九回了山上,莺时第一个瞧见她怀里有个白绒绒的东西,仔细一瞧发现是只小狐狸,立刻就迎上去欢喜地说:“笙儿上哪儿去弄来了这个小家伙?” “山下有猎人将它捉了,舍不得杀,朔夜就给买下来了。” “怎么姐姐回来没提起这事儿?” “或许没来得及吧。”本来么,她不是还要陪末篱?桐笙心思怪怪的,莺时小心地将阿九抱到怀里,她才问莺时:“朔夜呢?” 莺时一边逗着阿九,一边说:“她在花园呢,说是带末篱在庄园里四处看看。二师姐和曲水、椎茗都跟着去了。” 桐笙无语地朝花园方向瞥了一眼,道:“她到底为何这般受欢迎?明明你们连谷雨都不爱搭理,却对她这个大弟子好得很。” 莺时只笑了笑,其实她也不是非要对谷雨不好,只是师父交代了不准和谷雨走太近,她也没办法,谁让谷雨都只在师父在山上的时候过来? 午饭时候,以往坐在朔夜身旁的长盈都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末篱,朔夜也时不时地给末篱夹菜。原本食不言的餐厅,现在除了碗筷声以外还多出了一些话语,这让桐笙很无语,实在瞧不下去了便放下碗筷唤道:“大师姐。” 桐笙很少以“大师姐”来称呼朔夜,所以这一唤,大家都愣了一下。朔夜更以为是别人在叫她,结果目光寻了半天才知道叫她的人是桐笙。 “何事?” “我、肚子痛,可否准我提前离席?” 或许此时这一桌人里头除了末篱以外,所有人都知道桐笙在闹别扭了,便齐齐将目光转向朔夜。朔夜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强留她,不然谁知道她会不会闹出些什么笑话给末篱看?只得应了桐笙离开。 桐笙走后直接回了自己房间,把阿九抱进被子里,蒙头就睡了。其实桐笙也睡不着,不过觉得被子里暖和罢了,再加上阿九身上暖呼呼的,抱着也安心。可照她这般辗转不断,一个时辰下来非但睡不暖,反倒让手脚都冰凉了。阿九更是觉得在她身边睡着不安宁,老早就抛弃她,自己跳去了床下去。 末篱与辛夷所学是同一种法术,此次她过来自然是为了与辛夷一同学习、切磋。朔夜只在一旁陪同,并无太多需要她着手的事情,所以她只是陪了一阵,之后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既然离开,当然是想好了要去桐笙那里,不过在那之前,她先到厨房去弄了一些吃的。照桐笙中午吃的那两口饭来说,这会儿怕是早就饿得不行了。 在桐笙屋外敲了门却无人应答,朔夜只好推门进去了,毫不意外的她又看见一个花布大团子在床上摆着。无奈,朔夜只好唤着团子里的人,叫她起来吃饭。可那大团子不给朔夜任何回应,朔夜又哄了哄,还是不得回答,无奈她只好说:“饭菜在桌上,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朔夜就迈步离开。这会儿阿九蹭过来,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她才想起原来没吃饭的不止桐笙一个呢。于是她将阿九抱起来,又对桐笙说:“我把阿九抱走了。” 还是不得回应,只是看见桐笙把被子裹了裹,反正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朔夜轻叹一口气,不得不再次感叹自己实在教出了个不得了的小师妹。 再见到桐笙的时候,朔夜正在观星楼上。不过和她一起的人却非莺时,而是才上山来的末篱。她俩有说有笑,只等着天黑,等着星星出现。桐笙在楼下虽不知她们在说什么,甚至连她们的表情都看不见,但她总是不高兴得很。而这种不高兴,怕是末篱不走便不会消失了。 桐笙走上观星楼,那两个人见了她竟不约而同地收了声。桐笙看了她们一眼,问朔夜:“可否借一步说话?” 末篱左看看朔夜,右瞧瞧桐笙,似觉得这师姐妹之间关系略为微妙,便说突然想起有事要找辛夷,自己先一步离开了。等她走后,朔夜问桐笙:“找我何事?” “早上问你的事情,你现在可要回复我?” “什么?”朔夜险些都忘了桐笙跟她说过什么。 桐笙不耐烦地说:“我说我要走,你可答应?” 朔夜心里咯噔一下。“你……要去哪!” “我要回以前住的地方去,有些事需要我去做。” “什么事?” “旧事。” 听桐笙这语气,自然是不愿意说出具体事情了。就像当初的拜师的目的一样,桐笙不论怎样都不愿意讲,朔夜根本没办法去得知。不问便不问罢…… “怎样?”桐笙追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78 问一句:“你可答应?” “我说了,这件事等末篱走后再议。” “为何非要等她走后再议!许得,许不得?不过一句话就解决了!” 不知是桐笙的态度气人,还是朔夜早已确定不让桐笙走,只听桐笙话刚落音,朔夜便脱口回她一句:“我不许。” 这等直接的拒绝,桐笙断没想到过。被朔夜低声一吼,她甚至露出了很委屈的表情。是谁说朔夜最宠她了?若真是宠她,怎会用这种语气来拒绝她的请求?可她不得不走,即便朔夜不同意,她还是要离开,但她又无论如何都希望自己的离开是得到朔夜允许的。 “算我求你,好不好?”桐笙放软了语气:“若我不回去做完要做的事情,我这一生或许都不好过了……”说着,她有伸出右手拉了拉朔夜的袖子,央着:“朔夜……求你了,好不好?” 桐笙这样央着,朔夜果真有些抵不住了,看了看抓着自己袖口的手,却又不禁想起问她:“你先告诉我,若我今日我许你离开,他日你可还会回来?” “若我还回得来,自然会回来。” 朔夜眼一睁:“什么叫‘若你还回得来’?” 桐笙忙解释说:“我只是算了一些想不到的意外在里头,只要不出意外,办完事我自然要回来的,你应当没有忘记我说过自己早已无家可归了。” “那么,你打算何时离开,何时归来?” “事情办完就回来,但我还没想好几时离开。” “那你想好了告诉我。”朔夜垂下眸子,却补充一句:“不过,若你要走,必须在师父回来之前离开。你知道的,师父从不让我决定别人的去留。” “嗯。” 桐笙点头答应,她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还有一件事……” “说。” “我想、带着阿九去山腰的竹屋住一段时间。” 这倒是让朔夜意外得不能更意外了。“竹屋那么简陋,冬天冷得不行,你受得了?” “我只是觉得阿九毕竟是狐狸,不能像家猫一般养在院子里。我去陪它几天,等它习惯了就成。顺便、也考虑一下出行的问题。” 但其实桐笙仅是因为想起了一句叫做“眼不见为净”的话,所以宁愿冷点都不想在山上瞧见一堆人围着末篱转悠,特别是朔夜。 “行吧,有什么要帮忙的就上山来找我,要是不习惯就回来吧。” “好。”应完这一句,桐笙本来要走了。可不知怎么她又问朔夜:“你会来看我吗?” 朔夜眼眸眨了一下,不觉便对桐笙淡淡笑了。而桐笙则因此稍歪了脑袋,咬着唇却也止不住脸上喜悦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哦,我最近略忙,以后可能会继续不得安宁…… 以上。 ☆、胜负论 听说桐笙要去竹屋暂住,所有人都震惊了。她们认为那里虽雪少,却因为屋舍简陋而比山顶冷很多,加上竹屋不宜架炭炉,桐笙去了怕是挨不过第一个晚上就要回来了吧。结果谁也没想到朔夜竟下山去买了好些个汤婆子,每天都会叫着素鲤去帮桐笙给装了水的汤婆子发功。 有素鲤帮忙,都不用烧开水来灌汤婆子了。桐笙每天挨着那几个能暖到天亮的汤婆子睡觉,哪里会觉得冷?在竹屋旁边,桐笙给阿九搭了个小屋子,里面搁足了保暖用的东西,这样一来阿九也睡得舒服极了。 桐笙住在竹屋的原因有三,其中没告诉朔夜的便是她想趁着这几天好好练练功夫。朔夜每次来看她,她总在勤奋练剑。在剑术方面,桐笙算是八人中的尖子,毕竟她除了习武之外,什么都还未学过。 末篱走后第二天,突然又降温了,连山下都飘起了星星雪花。两天时间雪线便吃过了大半座山,竹屋周围自然也呈了一片雪白。桐笙怕冷,便更是勤奋地活动起了手脚。一柄剑被她舞得极是好看,剑身带着雪花飘动,脚下也踩溅起一些积雪。还有那本就雪白的阿九蹲坐在雪地里,险些教朔夜分不出哪个是雪,哪个是狐。 朔夜撑着一柄伞从山上下来,瞧见那忘情舞剑的桐笙便欣然停下了脚步,远远观看。这般好看的剑法自不是朔夜教的,当然朔夜也不会告诉别人是谷雨传授。只是这剑法太过好看,却是少了一些实用的价值吧。 桐笙收剑、调息,回头一眼见了朔夜,便高兴地迎上去。阿九虽对朔夜冷淡,却喜欢跟着桐笙,由是还先了一步跑去朔夜身边了。朔夜举着伞,踏着白雪款款走来,身旁跟着一只小狐狸,乍一看来,桐笙真觉得她有几分仙人的气质,便心想若是朔夜不成仙或许真是可惜了。 见桐笙冻红了的鼻头,朔夜便好笑地伸手捏了一下。桐笙弄开她的手,却笑道:“这才不到晌午,今儿的事情就做完了?” “做完了。” “可你这会儿下来做什么?难道专程下来陪我回山上吃饭?” “我也是无聊了而已,下来看你舞剑做打发。” “哦?”桐笙伸了伸腰板,好一副自信表情。“那大师姐可觉得笙儿剑术了得?” “了得,了得。”朔夜说着便笑了。 不似桐笙这般才练完剑而浑身暖和,朔夜自山上下来,身上衣物厚过桐笙,却反而觉得冷。于是突然兴起,也想活动活动筋骨,便收起伞、腾空而起折来一支竹,取下竹杆,丢了细枝,以正中实在的主杆为剑,对桐笙道:“你若赢了我,便真是了得了。” 若是打败朔夜,若是能打败朔夜,此次复仇定有九成九的把握了。桐笙这般想,便激动地举了手中木剑,手腕灵转便带动木剑舞起,终而指向朔夜。“既然大师姐要赐教,笙儿便不客气了。” 桐笙从来都是好胜的,瞧她此时的气势便知这几年来一点都没变过。朔夜早习惯她这性子,只平常对待,平常得就连手中“武器”都未真的指向桐笙。桐笙却步步紧逼,似招招都想将朔夜击倒一般。 不过一场切磋,竟能让她这般争强?明明以往的切磋都不见她这般强势,今次她究竟是想要证明什么?朔夜想不明白,只着手巧妙避开桐笙的攻击。 但桐笙紧追着,朔夜踏竹翻身跃到她身后,竹身受震落下几堆雪来,桐笙即刻止步躲过,又再朝朔夜追去。而朔夜却依旧重复刚才的动作,每每都退到几棵竹子前头,让桐笙以为她入了绝境,却又眼睁睁地见她从“绝境”中逃走。 若只是这一味追着,岂不是完全被朔夜控制了局面?桐笙要赢她这一回,定要赢下这一回!于是找准时机先一步到了朔夜看好的地方,回身便将木剑刺向朔夜。朔夜没料到她这招,一时躲避不及只好以竹杆重力打开桐笙的木剑。桐笙却以绵力引绕,借着朔夜的力道绕开了她的竹杆,即刻得了将剑刺向她的机会。只是桐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9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79 笙也没想到自己绕开了朔夜的竹杆,朔夜却也借着那股力一杆直逼她喉间。 笙儿还是学艺未精啊……当朔夜以为她二人的所有动作都将停止在这一刻,正欲与桐笙说起这句话时,却见桐笙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甚至不顾指在自己喉间的竹杆也要扑向朔夜。朔夜错愕万分,手中的竹杆来不及收,便紧忙着整个人都迅速朝后退,生怕伤到桐笙了。桐笙迎面直逼而来,朔夜好不容易收了竹杆,这回却真是后背撞在了两棵竹上,不得再向后退。而此时桐笙一剑刺来,朔夜再躲避不及了。 那一年,桐笙初初出现在朔夜眼前时,亦是这般疯狂地扑了过来。只是此刻朔夜无法再夺走她手中的武器了。 就在朔夜躲避不及时,桐笙一剑点在她心口,接着这一瞬便将剑身平倒向她的身体,意味了一剑穿心,是她输了。这一场切磋终于结束在这一刻,然而桐笙的剑却还隔在她与朔夜之间,她自己近乎完全与朔夜贴在了一起。 朔夜的竹杆还在手上,剧烈运动后的促促呼吸在冰天雪地中成了一团团白气,形成了,又散去了,周而复始。伏靠在朔夜身上的桐笙同样呼吸不匀,不知何时丢了手中木剑,交托了自己的重心、依偎着朔夜。 “你要知道,外人绝无可能会对你手下留情。今次我对你收了剑,别人却会一剑直穿你咽喉。两败俱伤的话,你亦不算得胜。” 朔夜仍以师姐的身份这般教育桐笙,桐笙却淡笑道:“可对我而言,两败俱伤亦是我胜。” 朔夜大惊,这一时她似乎察觉出桐笙对她有所隐瞒,是一些不好的事情。但当她要开口询问时,桐笙却双手环了她的纤纤细腰,圈了她在怀里。先前还搭在她肩头的脑袋忽然抬起来,薄唇微启,在她耳旁轻声说:“我想明天就走。” 这动作极其暧昧,却因为桐笙那一句话教朔夜不曾注意过自己微妙的心思。桐笙再次埋头在她肩上,也没等她点头,只与她说:“我会早去早回的。” 她要走,原本就答应过她了。只是今日提起明日走,真的有点太过突然了。可她总是要走,哪里留得住?朔夜亦丢了手中的竹杆,双臂收拢将桐笙圈入怀,拍了拍她的背,说:“明早我送你下山可好?” “好。”桐笙点了点头,顺势便将下巴搁在朔夜肩上。要走了,她却在这一瞬觉得有些不舍,多害怕自己一去便回不来。想着自己一定要留着性命回来时,已不禁将朔夜抱得紧了。 明明人就在身边,随时可及,这一刻却抱着怎么都不想松手……真是奇怪的感觉。 中午回了庄园吃饭,桐笙便没再去竹屋。阿九在她们吃饭时跑到厨房院子里咬了两只养着下蛋的母鸡,桐笙一气之下将它关进了笼子,恐吓说:“你再敢捕生,我便关你一辈子!” 阿九是听不懂桐笙的话,所以蹲在笼子里望着桐笙还是一副很高兴的模样。桐笙无语了,转身即走,不过走前还是将它的饮食托付给了朔夜,且是千万叮嘱不准给它吃生东西。 下午两个时辰里,桐笙都在收拾行装,也对出行后要做的事情进行了一番较为详细的计划。忽而朔夜过来敲门,给了她一个香囊说是践行的礼物,让她带在身上,也时时都要想着早些归来。桐笙收下了,妥妥地收好,道:“我办完事即刻就回来,你放心。” “嗯。” 时雨为锻炼徒儿们,常有叫她们独自远行,不过椎茗和桐笙都还未到适合独自出行的时候。朔夜并无权力决定别人的去留,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所以她没将桐笙要离开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只想着等别人发现时,桐笙或许已经走远了。 夜里寒风劲吹,暖屋暖床自是桐笙最爱的地方。可她竟能起身出门,且仅裹了一件厚长袄便站在朔夜门外了。她并不愿别人知道她这么晚到朔夜屋里,所以轻轻敲门轻声唤,若非朔夜同样难眠才又点了灯看书的话,她这般蚊吟声哪里喊得来人给她开门? 看见桐笙快冻成冰人儿了,朔夜忙让她进屋,又从被子里取出汤婆子塞到她手里,让她抱着。 “你作何穿成这样跑到屋外来!不冷吗?” 桐笙抱着汤婆子直发抖,颤着声音道:“怎会不冷!你再晚些开门,我该死在你门外了!” “那也是你自找的,谁让你半夜不睡觉,非穿成这样跑到我这来?” “我就是睡不着才过来的。” “过来做什么?过来就睡得着了?” “当然!我就是过来睡觉的。”桐笙也不脸红,说完话便蹬了鞋,扔了棉袄,抱着汤婆子就爬到朔夜床上去了。 朔夜整个愣了,毫不理解桐笙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和行为。却有些怪异,因为朔夜会随她意,甚至是从未想过拒绝且乐意地随了她。 卧房仅留了一豆光,确认桐笙躺好后,朔夜便吹了它,而后钻进了被窝。桐笙将被子裹得紧,朔夜的半边身子都是在被子外头的。 “笙儿……”朔夜就那样无助又无语地平躺着。 桐笙是背对她的,听了她的轻唤便稍侧了身过来。“干嘛?” 朔夜两眼都快翻白了。“你真的就没想过你的师姐会很冷。” “原来你也会怕冷?倒是稀奇。”说着,桐笙转身过来抱了她,自然也将被子分了一半给她。 听桐笙这毫无自觉的话,朔夜完全不想理她了。可这突然而至的投怀送抱真让朔夜觉得略微不知所措。为何就不能如下山那晚一般将桐笙抱在怀里了?想不明白的事让朔夜慌乱,桐笙却将她抱了满怀,以此换取自己心里的踏实。 “朔夜……” “嗯?” 其实桐笙今晚有许多话想对朔夜讲,她总怕自己无法再回到这里,便想将这四年以来自己没说过的话都讲给朔夜听。但千言万语哪能轻易讲明?由是她欲言又止,欲言、又止……竟连一句最简单、最应当讲的“感谢”都未讲出来。 桐笙果真藏着一些事情,并且是与她此次出行有直接关系的事情。她藏着不说,却掩不住那些不好的情绪,这便害朔夜担心极了,却也让朔夜彻底打消了询问的念头。朔夜终于还是抱了桐笙,哄着她说:“睡吧,笙儿……” 可桐笙好似越发舍不得了,仰头望着朔夜,朔夜却依旧细声哄着:“睡吧……睡吧……” 睡吧,若舍不掉这漫长的夜,只会更难舍身边这难舍的人。桐笙带着难言的失落放开了朔夜,辗转背对她侧蜷起来。她觉得好似从来未有过这样一种感觉,一种连自己都不清楚,却莫名难过极了的感觉。 就在桐笙自觉无措时,朔夜竟又从她身后将她抱着,让柔软的身子贴着她,手臂环绕她腰间轻轻一捞,直将她捞入自己的怀里,同时亦将她那冰冷的手捂在了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80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80 自己手心里。她对桐笙这样好,却使得桐笙心里那股难过催着眼泪掉了出来。这四年桐笙只为了报仇而努力不懈,可是到底也不可能让仇恨成为自己生活的唯一。 作者有话要说: ☆、未卜 一整晚的时间桐笙都没睡好,很早的时候她就被朔夜从被窝里捞了起来。朔夜要她回屋尽快收拾好,然后到大门口去等她。她睡眼惺忪地回屋去,收拾妥当后到了大门口却发现朔夜早就在那里了。 “东西都带好了?” 桐笙点头。朔夜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就将自己的钱袋给了她。“你多带些钱,万一遗漏了什么东西,需要时也好临时买来补上。” 桐笙没有接朔夜的钱,只问:“把钱都给我了,你自己怎么办?” “财政大权都在我手里,你还怕我没钱花?”说话时,朔夜发现桐笙并未佩戴她给的那个香囊,便问:“我送你的东西呢?” 桐笙单手拍拍包袱。“在里头呢。” “这可不行。”朔夜硬让桐笙将香囊取出来,自己亲手替她挂在腰间。“这个你要随身带着,不然我会不高兴的。” “出门之后你也不会知道我到底有没有时时带着它,你要怎么不高兴?” 这话听来是说笑的,朔夜却瞪了桐笙一眼,桐笙只好妥协地应她:“好啦,我会一直戴着的。” “乖了。”朔夜伸手摸了摸桐笙的脑袋,脸上是淡淡的笑,眼神里却含着许多不舍。她又从怀里拿出两张符,是当年初次见到桐笙时给桐笙的那种。“你带着它,如果有事急需帮忙就撕了它,我会来找你的。” 桐笙拿了符,点了头,心里却想自己怕是用不上它的,不会用它的。 当年开山时,时雨在山上一共设了五个传送阵。其中两处是山顶与山脚间的互通,另外三处是障眼用的,只会迷得人团团转。平日若无急事,朔夜几乎不准桐笙用传送阵上、下山,今日赶时间,她就亲自带着桐笙走了传送阵。 将桐笙从出山时,天尚未亮,但朔夜还要赶着回去上早课,只能就此道别。她千般叮嘱桐笙路上要小心谨慎,办完事情定要早些回来。桐笙样样都应下来,但总有些心虚,最后她揣着满心不舍和不安,三步一回头地踏上了复仇的路。 四年前,桐笙花了半年的时间才从家乡走到翠云山脚下,即使排除那些走冤枉路的时间,她也用了四个多月的时间。所以一下山,桐笙就急忙赶到最近的县城去买了一匹马。 一个人赶路太过无聊,却又只得向前不停走。有时桐笙会想若此时朔夜在身边该多好?可她怎能拉朔夜下水?朔夜是师父最喜爱的徒儿,是会成仙的人,她怎能为了一己私欲而毁了朔夜的大好前程? 说起成仙,桐笙虽拜入了时雨门下,却从未想过自己有什么要成仙的理由,倒是不成仙或许还自在一些。她曾将这想法告诉过朔夜,朔夜却不许她再与人提起,特别不能让时雨知道了。可即便不提,桐笙终也认为自己不可能走上成仙的路。所以她觉得自己与朔夜就应当是两个世界的人,不论有多要好,终究不会一直在一起的。 想想成仙后的朔夜,想想永为凡人的自己,当中有着不可逆的差距。这差距有时会让桐笙质疑自己为何不想成仙,若是成仙不就可以一直站在朔夜身边了?可听说仙人要舍了凡人的七情六欲,若是如此,即便可以一直站在朔夜身边又能如何? 等等! 桐笙突然收缰勒马,彻底被自己这乱七八糟的想法弄糊涂了。她是想呆在朔夜身边,可这与七情六欲又有什么关系?想着想着,朔夜微笑的表情竟突然出现在她脑海中,桐笙不觉脸红起来,甩甩头打散了那幻想。这一回神却发现自己早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只有马儿驮着她在原地闲散地转着圈儿。 “竟然迷路了!真是可恶!”桐笙不满地叨了一句,随后干脆下马来活动活动筋骨。她记得以前哥哥们常带她骑马,谁知她到了翠云山后便再没机会骑马了。四年后第一次骑马就是这样辛劳地赶路,真是要将她的一把身骨都颠散架了。 颠簸了大半天,桐笙也累了。既然迷了路,不如就找个地方坐下来喝口茶,吃些东西吧。牵着马儿往回走了一段,路边茶棚的老板娘热情地将桐笙招呼进了棚里。老板娘提来一个茶壶给她倒上热茶,好生瞧了她几眼,笑问:“姑娘,我瞧你小半个时辰前才从这里过去,这会儿又回来歇脚,是办完事回程了,还是走错道了?” 桐笙端着杯子,茶水还没喂到嘴里就又羞又恼地将杯子搁回桌上了。此时老板娘瞧她这表情就猜到她是迷了路,便又道:“这一段路分叉太多,你一个姑娘家走错道也是正常的。不如你跟我说说是要去哪,我给你指路呀!” 这位大娘是不要人喝茶了么?桐笙刚端起的杯子竟然又被她说得搁下了。其实也不怪桐笙会迷路,四年前她独自一人东西打听,走了许多冤枉路才到了翠云山。四年间她从未去过比那几个村子更远的地方,现在她要回故乡去,若是不好生问路,只怕骑马也是会走出小半年时间的。 桐笙把自己要去的地方告诉老板娘,本只是盼着能问个大概方向与路程,谁知老板娘伸手往左边一指,说:“正巧前头刚走了一队人,是个什么铜元镖局的队伍,听说他们镖局就在你要去的地方,还有名得很呢。你骑马快些追上去,或许能请他们带你一程呢……” 但说到这里老板娘话语迟疑了,想了想又说:“可他们一队人都是大老爷们儿,你一个姑娘家,不好跟着一道……” “铜元镖局吗?”桐笙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真是冤家路窄呢。“老板娘不必担心,我只跟在他们后面就是,不用与他们一道走。” “是了,是了,我瞧姑娘也是个练家子,知道保护自己。不过姑娘家毕竟是姑娘家,还是小心一些才行。” 桐笙一心想着追上前头的人,未理会老板娘后来说的话,只速速给了茶钱,骑上马朝左方追了去。 自上山以来,桐笙还未与外人交过手,自然不知山外究竟有多少高手。为保安全,她只一路悄悄跟在那队人后头,不敢打草惊蛇。十天后,终于到了桐笙认识的地方,她便再不想跟着那些人慢慢前行,而是策马奔腾,迫不及待地赶回了自己家。 不,那个地方早就不是她的家了。 在曾经熟悉不已的大宅门外,桐笙却只能牵着马,默默地看着那块已然换掉的门匾。那座宅院早换了姓,但最悲哀的却并非此事,而是桐笙根本无法想起它原本的主人姓什么。虽说她早就明确自己可以用拥有的一切去换取手刃仇人的机会,可此时此刻她真的没办法不觉得难过。 当初桐笙家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1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81 人的遗体都被丢在了乱葬岗,她无法以一个“已死之人”的身份去请求别人帮她好生安葬家人,只能在天黑之后,独自到恐怖的乱葬岗上挖出几个坑把他们埋了进去。过完头七她就动身离开,决定暂时隐在他乡,待学得一身好武艺再回来报仇。 很好运的,桐笙才出城不久就从别人口中听说了翠云山的事,但她也不过只是听说了,甚至都没去求证过便决心要上山去看看,也根本没想过仙人什么的或许就是子虚乌有的。不过该说她果真运气极好,亦或是真与时雨有缘,她竟就边走边问路,一路到了翠云山。可是,这四年的努力真的能让她达成自己的目的吗? 四年后桐笙再回来,进城后不久就买了祭品去乱葬岗上祭拜亲人。若说四年前那个十四岁的阿九还有是一脸稚嫩模样,那么四年后的桐笙已然脱胎换骨,在亲人们的坟前只有必须报仇雪恨的坚定。 桐笙一边焚着纸钱一边说她回来替他们报仇了,希望他们在天之灵能保佑她可以顺利杀了那个混蛋。对于那个替自己死去的乞儿,桐笙无话可说,只明白自己是有罪过的,来世愿承受任何报应。而今生,她希望可以活着,她还想报答朔夜的恩情。 重回这个生活了七八年的地方,桐笙却找不到太多熟悉的感觉,反而开始想念翠云山上的宁静。以前的家早不能再回去,她便选了一家离铜元镖局很近的客栈住下,如此也便于随时探查镖局的情况。 听说就在桐笙家破人亡之后不久,那“天下第一镖”的名号就被皇上赐予了铜元镖局,从那之后,铜元镖局就名扬千里之外。不过这些年桐笙住在山上,对此事毫不知情。好几日打探调查下来,桐笙越发憎恨那个害死别人全家却毫无愧疚之心的仇人。 他叫林天成,即便化成灰桐笙都能将他认出来。住在客栈的这几天,桐笙几乎每天都能看见他,那种风光无限,好似在炫耀自己一生成就的样子,真教桐笙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杀了他。可他每次出门都带着几个护卫,想必还是为了防着想要杀他的人吧,即便他已经请朔夜帮他改过了记忆。 桐笙的最坏打算是拼上自己的性命去报仇,只要林天成能死,哪怕她丢了命也都是赢了。这就是她与朔夜论过的胜负。但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她并没有十成的胜算。思来想去,她决定在夜深人静时下手,于是又花了几天时间夜潜铜元镖局,摸清了镖局内的情况,待计划好进退道路,终于将行动时间定了下来。 为保证安全,动手前一天桐笙将自己的东西都转移到了一间较远的客栈,但她自己仍旧住在镖局附近。动手当天正是林天成的儿子林威给他做六十大寿的日子。桐笙特地选了这天,一来因为寿宴总会让人大醉,深夜时自然警惕不足。二来桐笙定要让这喜庆的日子成为林天成的忌日,这样更泄心头大恨。她甚至想办法买通了一个人帮她在酒水里下药,不过让她失望的是,那人在关键时候因为胆小而不敢下手。 这样的情况桐笙也是想过的,此次行动她势在必得,自然要想得周全一些。她甚至想过那人临时转向将她揭发了会怎样,但现在看来还好,最起码事迹并未败露,计划还能实施。 深夜,桐笙缚好夜行衣的袖口、裤腿,提了特地请人打造的短剑从客栈出发潜去了镖局。如她预计一样,此时仅有各个门口有人在值班站岗。但这夜深时候他们早已懒散松懈,蹲在门房里喝酒说话,她几乎不费一点力气就躲过了他们,直接进了镖局深处。 潜入林天成房间,桐笙提了十二分警觉一点点朝卧房过去。屋子里除了呼噜声以外再无其它声响,桐笙取出短剑,双手高举,作势便要朝床上的人刺去。然而就在这一瞬,她身后竟有人袭了过来。 桐笙侧身躲开,很轻松就解决了偷袭她的人。不过一个小喽啰,桐笙不至于怕他。但桐笙很清楚此事意味着她行迹败露,一时间她好后悔自己轻信他人,只以为那人是胆小所以不敢下药而已。 看来今晚的行动绝不可能顺利,这座深宅之中还不知会有多少埋伏等着她。眼下她或许只能照着备案计划行事,先撤退才能保证自己身份不被发现,可是她迟疑了,因为今日若是离开,他日定更难再寻到下手的机会。 既然林天成不在屋里,那么屋外绝对会有人等着收拾她。即便林天成不会亲自带着那些人守在外面,也至少会有个带头的人。只要抓了他,桐笙何愁不知林天成的下落?由是桐笙心一横,握紧了短剑冲出林天成的卧房。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写了有点久,因为最近忙,有些事让我无错得很,根本没那个心思去码字。但是这么久就写出来这么一章内容,想想有点对不起读者的等待。我以后或许也就是这么个更新速度了,如果还要糟糕一些,可能会真的打上“暂停”标记。先道个歉吧,对不起。 ☆、恐不归 果不其然,就在桐笙犹豫的这短暂时间里,屋外已有数十人举着刀枪、火把将这院子给围住了。林天成正在那群人中间,林威站在他身旁,浑身警惕,一看便知是随时准备出手的势态。 桐笙直视着林天成,眼神极为凌厉。林天成却惊讶至极,他似乎记得眼前这个人是朔夜的小师妹,可他完全不知这位小师妹为何会半夜来刺杀他! “你是那位大仙的徒弟?”林天成还是保守地问了一句。“你来做什么?” “要你的命!” 林天成好一阵惊讶。“你我素来无冤无仇,为何你今晚要来刺杀我?” “无冤无仇?”桐笙笑了。“若你知道当年的十兄妹之中有一个人活着,你还会说我们无冤无仇吗?” “怎么可能!” 当年林天成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复仇,所以心狠得连那最幼小的女娃儿都没放过。事后他亲自去确认过,那院子中的确有十具尸体,难不成有人没死透,竟从乱葬岗里爬出来了? 林天成一时还没理清状况,桐笙突然拔剑冲向他,欲出其不意,杀他于眨眼间。却就在那时林威随手从身边护卫腰间拔来一把刀,挺身而上,只听见锵的一声,桐笙的剑被挡在了离林天成不远的地方。林威内力一震,反倒让桐笙被迫退去了几步之外。 “还愣着干什么!”林威一声喊,首先就有十几号人拿上武器朝桐笙攻了过去。 虽说这群人功夫不强,却在人数上占据压倒性优势,桐笙从未有过实战经验,此时要她以寡敌众难免吃力。饶是她千万般小心谨慎,也都不幸负伤。修仙者不可杀生,这是朔夜常与她说的。她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些再醒不过来的人,内心也是挣扎极了。可是她不曾想过升仙,她只想报仇,杀了便杀了,反正她复仇定会杀人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2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82 ,死后都会下地狱。 当她一剑刺入一个看来仅有十六七岁的小伙子胸膛时,那滚烫粘稠的血似乎已经蒙了她的双眼。现下她似乎已经不知道别的事情,只想着杀了所有阻挡她杀了林天成的人。 那十几号人大多都折损了,林威瞧明了桐笙的剑术套路便亲自上阵。他既为镖局总镖头,武功自然了得,加上他体型健硕,出手极重,桐笙很难招架。不过十几招下来,桐笙双手都被震得发麻了,林威却更大力劈刀过来,桐笙不堪重击,手中短剑都被震了出去。 只分神用目光寻剑的一瞬,林威一刀从左侧而来,桐笙匆忙下腰躲过,顺势又后翻两圈跳至短剑掉落处。林威起身一跳,从她正面举着大刀向下劈,她扑去捡起短剑,在地上滚了一圈,极险地躲过了林威落在她身侧的一刀。 捡起短剑,桐笙急速朝旁边跑着躲开。以林威的身手来说,桐笙很清楚自己此时带着这一身伤,根本不可能打赢他。于是桐笙跑离林威身边,想要寻一个空挡直接杀了林天成,可是林威比桐笙想象中要难以对付。 通常长得魁梧健硕的人,行动上会不够敏捷,林威却能如山猴一般灵活,桐笙非但躲不开他五步之外,反倒被他逼得跑去了别的院子里。镖局的其他人与林天成都跟不上他们的速度,林威单枪匹马跟去,虽没有不敌桐笙的顾虑,却害怕自己一个大意就放跑了她,于是猛地加快速度,几步上前抓住桐笙头发往后一扯。桐笙吃疼,骤然止步,更被林威一把扯翻在地。这一扯,动了全身,大动作撑开了好几处大伤口,使其更加严重。 桐笙捂着伤口,剧痛难忍,林威却操起大刀向她连砍三刀,她只得连滚带爬地躲开,样子好生狼狈。林威追得紧,桐笙几乎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这场打斗分明也进行了许久,桐笙早就体力不支,林威却为何一如开始那般,每一刀砍来都让桐笙觉得再握不住手中的短剑? 桐笙的抵抗越来越无力,林威突然一脚踢在她肚子上,当即将她踢出几米远。见她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猛咳不止,手里却还紧紧抓着短剑,林威便上前踩住剑身,夺了那短剑,扔出好远。 知道自己再无可能拿回武器,,桐笙好似认命一般,干脆趴在了地上,什么都不做了。林威过去抓着她的衣襟将她提起来,凶恶地问她:“究竟是谁指使你来的,快如实交代!” 桐笙嘴角还挂着血,看似伤重虚弱的样子,却对着林威一阵冷笑。林威十分反感她此时的表情,想也不想就甩了她一巴掌。桐笙被打得偏开头,一双眉紧皱着,林威收手后她震怒地瞪着林威。见她如此不服,林威便威胁她:“你若不如实说来,我就杀了你,叫人将你的脑袋送回翠云山去。到时候要让大家看看,那位大仙教出了怎样一个杰出的徒儿!” 一听要将她的头送回翠云山,桐笙露出了惊慌神色,竟然开口请求说:“你杀了我便是了,千万不要让翠云山的人知道我的事,我不想给师父丢脸!” 林威自然不会轻易答应她的请求,但听她这般说便知道她定有软肋在此处,于是说:“你好生把事情都交代了,我不止可以答应你的请求,甚至可以留你一命……可如果你不说,就别怪我去叫你的师父和师姐们来给你收尸了!” “不要!”桐笙急了,连声道:“我说,我这就说,我……” 该说的话还未说出口,桐笙居然呕出一口血来。这一下真是全身无了气力,即便林威抓着她,她也无法再站立,软软的就坐在了地上。但她口中仍念着一些话,她还在向林威请求,也抓着林威的衣服,叫林威靠近一些听她说话。林威闻得到她吐息中的血腥气息,想她可能真是要归西了,哪还能翻得了天,便顺了她的意靠了过去。 凑近了林威的耳旁,桐笙用嘲讽的口气轻声道了一句:“你果然……蠢极了……” 桐笙全身好几处筋脉都震断了,说话时都有血从嘴里流出。然而此刻的林威却不比她好过,他只觉得腹部一阵剧痛,脸上有了恐慌的神情,脑内却是一片空白。他迟疑了再迟疑,动作僵硬地低头看见一把匕首正插在自己腹部,它被吞没得仅留了手柄在外头。而那双握着匕首的手仍在用力捅他,甚至是用那利刃在他的血肉中翻动、切割。 “你……”林威哪里料得到自己会遭这等暗算,霎时间他就痛出满头大汗,用力要推开桐笙,桐笙却抱紧了他,猛地收回匕首,又再次用力捅了进去。剧痛让林威开始胡乱抽搐,双手紧抓着桐笙,力气大得险些将桐笙分筋错骨。桐笙却是再痛也没有松开他,死死地将他禁锢在自己有能力去伤害的范围中。 “你以为是你将我逼到此处,无处可逃?你以为,我真那么惧怕你将我的脑袋带回翠云山?太可笑了……” 说着,桐笙笑起来,笑声虽极为虚弱,却也颇有些狂乱,只不过林威根本听不出她笑声中的绝望。一个林威便将她伤至如此,让她已无法逃出铜元镖局。她再无力去对抗剩下的那十几、二十号人,更别谈要从他们手里夺走林天成的性命。她无法手刃仇人,兄长们和小妹是否会对她失望了?可她真的无能为力了。 才动手时,林天成与林威说要留下活口,桐笙便知道林威不会杀她。既然不可能胜过林威后杀了林天成,便杀了林威,让林天成也尝尝丧亲之痛。老来丧子,这或许不比桐笙的悲痛轻松。何况,林天成仅有这一个儿子,铜元镖局没有第二个继承人。 杀了林威——就在桐笙发现自己过不开林威的追击时,她突然就将目的改变了!桐笙一边躲着林威的攻击,一边计划着接下来的事情。计划好后,她便将林威引到一处较远且清净的小院。算着距离,别的人不可能很快赶过来,她会有一段可以利用的时间,于是就佯作被林威擒拿住了。虽说这是计划之中的事情,但林威下手太过粗鲁,难免让桐笙吃苦。 林威威胁桐笙的时候,桐笙假装求饶以让林威放松警惕,更是故意用内力震断了自己几处筋脉,吐出血来让林威觉得她伤重将死。谁知她身上竟还藏着一把匕首,就在林威靠近她想听她说话时,一下捅进了林威腹中。 鲜血从林威身体里流出,桐笙亦能感觉到那股温热。这匕首是与那短剑一同打造的,都是为了林天成而准备,最后却要了林威的命。父债子偿,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待林威只剩最后一口气,桐笙推开他,看着他躺在血泊中。幸得这是夜晚,仅有月光照亮周围,因为桐笙一点都不想记得这个人的死相。 桐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她还是想尝试离开,却咬着牙走了一段路便倒下了。不远处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想是那些人都已经到了这边。林 分卷阅读82 - 分卷阅读83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83 威死了,他们会怎么对她?杀了她吗?那便杀了她罢!反正她早没了亲人,死了也是无牵无挂的。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桐笙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只仰面躺在地上,竭力换着呼吸来维持自己剩下的脆弱不堪的性命。天上的星星偶尔闪一下,看着又远又小,一点都不如翠云山上的好看…… “真的,好想回翠云山……”桐笙无意呢喃出这一句话,突然就有眼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她怎么能在这等死的时候摸到了朔夜送她的香囊!怎么会就想起了朔夜对她说的话? ——师父说,等她回来就该教你一些法术了,你想学什么?不如先让师父教你如何使用传送阵吧,你若是学会了,以后不论去哪里都方便得很。 这是桐笙离开那天,正要与朔夜道别时,朔夜与她将的话。桐笙当时笑着答她:“我不学那个。” “那你要学什么?” “我要学你学的那本事!” “哦?学来做什么呢?” “学会了以后,我就能知道你脑袋里每天都想着什么。而你却不可能以同样的方式知道我的心思,这样难道不是很有成就感?” “即便你不学那本事,现在同样能知道我在想什么,你可有兴趣?”朔夜看着桐笙调皮地点了头,便回答她:“我想你早些回来,仅此而已。” 只一句话,桐笙满心的不安和愧疚都被带动起来。当时她是那么不负责地一口咬定自己会早去早回,回去后还要把阿九养得白白胖胖的。但此时她却浑身是血地倒在这里,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又要如何回去? 渐渐地,桐笙觉得自己快要睡过去了,耳边却炸起一阵悲恸的哭喊声,让她猛然抽回了一些意识。她不用去看也知道林天成正抱着林威的尸体在哀嚎,他是多么痛不欲生啊,桐笙对他的反应真是满意极了。只不过,随着那哀嚎而来的便是一道“杀了她”的命令。桐笙及困难地让自己坐起来,看着一群人就这样提着武器过来了。 森白的光泛在刃口上,桐笙其实并不惧怕,因为就算她再是不甘心,再是绝望,也都不得不认命了。她唯一放不下的是心里那份不舍,她捂着腰间的伤口,闭着眼,心里念起了朔夜的名字。她回不去了,答应过朔夜的事情不可能办到了。可是朔夜在等她…… 作者有话要说:  可不可以求留言啊 ☆、如何是好 桐笙紧闭了眼准备受死,等了一阵却没等到预计中那种痛苦的产生。斗胆睁开眼,正看见离她最近的两个人也被人从后面拉住,继而被扯开丢出丈余远。为何称为“也”?因为那丈余远的地方有人正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或许就是本来应该杀了她的人吧。 那一瞬,桐笙全然不知发生了怎样的事,待那全身映着火光色的人转身过来,她惊得立刻炸声惊喊:“朔夜!” 怎么会是她?她怎会知道桐笙在这里?桐笙又惊又喜,甚至忘了自己的伤,想要起身去朔夜身边。可她终也站不起来,只有一身惨状、虚弱地坐在地上,眼里尽是疑问。 由于林天成带着人赶过来的时候又带来一队拿长枪的人,朔夜无暇顾及桐笙,她要设法阻止想要伤害桐笙的人,同时也在想办法将桐笙带走,可那些不长眼的利器屡次让她被迫放弃了靠近桐笙的打算。 眼前三十多个人干不掉一个朔夜,林天成快被气疯了!是谁与他讲那翠云山上的人个个都是菩萨般的慈悲心肠?为何他遇见的却是桐笙这等杀人不眨眼的货色!而杀人凶手的师姐又突然出现,若她今晚将人就走,指不定林天成活不到去翠云山要公道的时候了! 林天成怀揣着此种担忧,再加上痛得绞心的丧子之苦,此时他近乎是丧心病狂了,放开林威的尸体,对所手下命令:“先杀了才来的那个人!谁都不准放跑,全杀了!” 有些人其实不解,虽说对付朔夜略显棘手,可他们也还是有机会牵制住朔夜而先杀了桐笙,可林天成却下了这样的命令。三十多个人齐齐将朔夜围住了,一个端着长枪的人仗着自己的武器攻击距离够远,首先就拿枪刺向朔夜。朔夜排开左手衣袖极迅速地将枪头一端裹住向后一拉,将那人拉近身前,又一掌将人击退。朔夜正愁着手中没有可用的武器,这下刚好,留了一把长枪在手里。虽说她也用不惯长兵器,却比什么都没有强太多。 被一群人围攻,且不论同样缺乏与人对战经验的朔夜会否受伤,她只担心这么多人挡着她,她很难看到桐笙那边的情况。若林天成趁着她无暇分身时对桐笙下手,那可真是糟糕透了。 无论如何要先突出重围!朔夜用力折了枪头,舞起长棍先击退了几个想用火把扰乱她视线的人。跟着用棍头抵住前方一人的胸膛,抵着让他强行后退。此时身后有人袭来,朔夜即刻抽回长棍反身在空中划出半圈,一棍击中对方天灵,那人顿觉眩晕,踉跄时正好撞到另一个人身上。 朔夜回身再向前,却遇上一把刀恰好挥来,她下意识用长棍去挡,长棍便被快刀截成两段。武器被毁,朔夜微怔,但她也算冷静,使着较长的一段棍子专在对方进攻她的时候打对方腕关节。很快那人便受不住痛,刀也掉在地上。 若说厮杀,刀剑定比木棍适合,可朔夜不敢去捡地上的刀。她虽习武多年,却从未与这么多人动过手,她怕在这种难以控制的情况下掌握不住分寸,万一失手杀人,她这些年做过的所有善事都不够偿还这份罪过。可若是只用木棍实难对付这群对她死缠烂打的人。 这要如何是好! 镖局这些人仗着人多就死缠着朔夜,朔夜一时无法突围,只能大喊桐笙来确认她是否安全。桐笙给她回应,她便稍微放心一些。但她哪里想得到,正是她这一声喊才提醒了在暴怒之中的林天成可以亲手杀了桐笙替儿子报仇。 林威腹部还插着桐笙用的匕首,林天成将它拔出来,咬牙切齿地朝桐笙过去。虽说他早瘸了一条腿,但他觉得自己有十成的把握杀了眼下这种状况的桐笙。她本已近乎将死之人,能奈他何? 朔夜能不杀人,便狠心去打,或是伤气,或是折骨,总之是看着他们逐个倒下,无法来阻挠她了。谁想朔夜尚未收拾完阻碍她的人,却见到林天成一手捂着桐笙的口鼻将她按在地上,另一只手抓着匕首被桐笙死命抵着不放。桐笙是在挣扎,可她竭力的叫喊声统统都被林天成的手捂住了。 林天成捂得桐笙险些接不上呼吸,桐笙哪里还管得了自己手上的事情?打斗中的朔夜看见那把匕首就要扎到桐笙的脖子,自己却无力抽身过去营救……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朔夜攥紧了手中的棍子,实在痛恨自己,难道自己只会问这一句“ 分卷阅读83 - 分卷阅读84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84 如何是好”? 林天成瘸了一条腿,自身重心不是很稳,运力颇为不便。桐笙险些被他捂死,情急之下张口恨恨地咬住他的手,他因痛缩手,却更怒地抓住桐笙的头发将她再次按住。桐笙闷哼一声,一只手不小心便松开了林天成的手。眼看着快要撑不住了,桐笙突然大叫朔夜。她只剩下了这一声大叫,这或许是她唯一的生机了。 听见喊声,朔夜猛地一棍打在她正前面那个人的脸上,那人顺势倒开,只怕是牙也掉了几颗。想她也是急得没法了,看见刚才别人掉在地上的刀,什么都来不及多想,只脚尖一垫,将刀挑起,后转身用力一踢,刀便直飞过去,不偏不倚从林天成侧腰刺入。 一刹间,林天成只以为有什么东西飞来将他撞到,他本就重心不稳,所以直接被撞倒在地。倒下之后他才渐渐觉得腰上冰凉,而后开始痛、剧烈的痛。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他发狂一般地想要杀了桐笙,就不要命地爬了起来,在一阵不可想象的痛苦呻.吟中抽出那把伤了自己的刀。 在林天成倒下的时候,桐笙挣扎着逃开了一些距离。林天成拿着满是血的刀艰难地追着她,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血迹。而桐笙断了筋脉,每走一步都痛苦不已,根本跑不远。林天成追着她,胡乱挥着刀去砍她,她行动不便,所以又添了几道血口。 许多人发现林天成受伤,更是围上去进攻朔夜。朔夜好不容易摆脱围困,见那林天成将桐笙逼得无路可退,恨得上前就要揍他。可朔夜只是用力将林天成拉开,林天成竟是去重心重重倒在了地上。 林天成摔在地上使得本就受损的内脏更加破损不堪,身体里的血更是夸张地一直往外淌。看着地上慢慢染开的一片血,朔夜惊慌失措。掉落在林天成身边的那把刀,刀身吃血太深,一眼就能知道朔夜刚才将林天成伤得多严重。这样的状况,只怕神仙也无力回天了,林天成绝不可能再活。若林天成死了,就是朔夜杀了他。而林天成的动静是越来越小,瞧着瞧着便像是要断气了。 朔夜救不了林天成,却看着他在血泊中躺着,若不是衣物还遮挡,只怕是能够看见他伤口处往外翻的血肉……只是想想那些样子,朔夜不禁就要作呕,顿时发出一身冷汗来。这下她彻底慌了,手脚都跟着也开始发抖了。 从小师父便告诫她杀人之事不可为,若是杀人,不如自觉放弃求仙之路。成仙虽不是朔夜自小的愿望,却是时雨一直给她灌输的思想。她从不违逆时雨,在这件事上更是如此。可如今她杀了人,之后要怎样回去面对时雨? “朔夜小心!” 就在朔夜分神之际,那些还站着的人见林天成伤重快死,都心生愤怒想合力杀了朔夜。桐笙大喊小心,朔夜回了神却有些失控,竟捡起地上的刀,将全身内力聚在刀刃上,大声一喝,挥砍出去,那些人即刻被弹开。受伤较轻的人还要挣扎起身,朔夜面色冰冷好似鬼差一般,以刀指着他们,狂喊道:“想死的统统都过来!” 从朔夜的举动来看,桐笙完全知道她心中的恐惧。她自小就没有遇见过什么逆境,突然发生眼前这糟糕事,桐笙真怕她会彻底失控。 在朔夜的恐吓下,那些人一时不敢乱来。朔夜仍用刀对着他们,自己却慢慢退到桐笙身边,轻声地问:“笙儿,站得起来吗?” 桐笙尝试两次,却给了朔夜否定的回答。朔夜腾出一只手给桐笙,待桐笙拉住她,她即刻丢了刀,小心却迅速地拉了桐笙拦腰抱起,带着她逃了出去。 夜深人静的大街上突然出现一串如舞龙一般的火光,举火把的人大声叫喊,无情地将沿途民居中安睡的人吵醒。可人们并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只知那些是铜元镖局的人,在他们离开走后,官府的人又来挨家搜查了一遍。 就在这不久前,朔夜好不容易带着桐笙回了客栈。桐笙很诧异,为何朔夜会住在她一直住的客栈里?这时桐笙才有功夫问她:“你怎么会突然出现?难不成你一直跟着我到了这里?!” 朔夜根本没打算回答桐笙的问题,只让桐笙坐在床上,自己手忙脚乱地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很小的竹筒。“这是师父制的仙药,专治出血伤口的,以往师父叫我远行办事总会给我一些以防万一。你吃了它,明天一早伤口就该好一大半了!” 说着,朔夜想打开竹筒将药倒出来,却一摊手看见自己满手血迹。那是桐笙的血,又或是桐笙身上的、别人的血。总之不会与林天成有关,但它却提醒朔夜,她杀了人。 那些血害得朔夜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一不小心怕是要呕出一摊污秽的东西。杀人的感觉真是糟糕到不行,为何有人会以杀人为生,甚至以杀人为乐?是否今后自己也会与那些人沦为一类了?怎么可以…… “朔夜……朔夜……!”桐笙一连唤了朔夜好几声才将朔夜唤答应。她知道朔夜在想什么,所以很想安慰几句,朔夜却将药丸倒在她手心里,叫她吃了下去。 送了一杯水让桐笙吞下药,朔夜随手把杯子放在一边,自己正跪在床边,双手搭在桐笙肩头上,说:“笙儿,你先冷静一下,让我将他们的记忆改一改,改了就没事了,没事的……” 桐笙都顾不得自己的虚弱,握住朔夜右手,担忧地说:“不是我不冷静,而是你紧张得不行。你看看你的手都抖成什么样子了!” 朔夜一下像泄了气的气囊一般,木然收回手,难过地说:“笙儿……我杀人了,我……” “不对!”桐笙一口否定。“是他要置我们于死地,他是活该!” “可是我杀了他,这是事实!”朔夜一时激动,险些对着桐笙一阵吼,可她不敢太大声说话,她怕惊扰到客栈其他人,怕别人知道她的罪行来抓她。不过她也抑制不住声音的颤抖,惶恐、不安只一味扰得她苦恼无助。幸在她有一个好本领,她能让所有人都忘了今晚的事。虽然她自己还会记得,桐笙会记得,但总会有人忘记,或许这样也不会让师父知道了…… 就这样想着,朔夜把手搭在了桐笙额上。可她自己太过混乱,竟不能集中精力去安排那些新的记忆。试过好几次,朔夜都没能做出什么好的安排,是有些绝望了,就着床前踏板坐在桐笙双腿一侧,神情失落,六神无主。 这下、又当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两章果然写得我老命都要丢了,不会写这样的,所以写着别扭,读着也别扭,你们看着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我真的尽力了……(挠脸) ☆、柔怀 这一晚,朔夜已不知自己问过几次“如何是好”,她的记忆中,自己从未这样无措过,现在却几乎是被这 分卷阅读84 - 分卷阅读85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85 突如其来的事件逼得走投无路一般了。她果然如山下人唤的“大小姐”那样,打小生活无忧,经不起挫折和困难吗? “笙儿……”朔夜偏着头,乏力地靠在桐笙腿上,难过地说:“我该让师父失望了,这样的事情我都处理不好……” “不会的,师父不会为难你,你是师父最喜欢的徒弟,师父会帮你的。” 得了桐笙的安慰,朔夜反倒更难受,她初次知道自己这样软弱,以往她还以为自己厉害极了,师父交代的事不管有多麻烦都可以顺利办好。可现在看来,是那些事情太轻松,而非她厉害。就如此时在这屋子里,她只能丧着气,伏在桐笙腿上,无声静默。 其实她们谁也没真的看见林天成断气,但都清楚他几乎不可能存活。林天成死了,桐笙却难过不已,并非因为她未能手刃仇人,而是因为看见这样软弱无助的朔夜。若是早知道报仇之事会如此不顺,她定会多准备几年再来。就如她最初所想那样,待自己武功再高些,待林天成再老一些,若是她在多等两年,怎会将朔夜牵连进来? 是桐笙欠了朔夜,而她欠她的,真的不知如何才能还得了。 朔夜的不安牵起了桐笙心里的怜爱,不禁抚着朔夜的脑袋,手掌顺着还有些凌乱的青丝,一下一下地安慰朔夜。这是很温柔的感觉,在朔夜记忆中第一次有这样温柔的感觉,于是忍不住抬头,却带着些茫然去看着桐笙。桐笙什么也没说,只将她抱进怀里,十分爱惜。朔夜多害怕因此碰到桐笙的伤口,桐笙却根本不管那些,实实地将她抱着,用看似强硬却温柔方式让她渐渐变得平静了。 终究,当年那个十四岁的小姑娘长大成人了,变得可靠了。或许她真的能够一直站在朔夜身边,就像朔夜一直陪着她那样。 桐笙拉起朔夜的手贴着自己的额头,说:“这是铜元镖局内部矛盾,是林天成抓着大权不放,林威便起了歹心,伙同另外两个镖师一起夺权,因此镖局里发生血案。眼下林天成和林威已死,两个镖师在逃,铜元镖局倾尽所有人力追缉凶手,却不得其果,最终只得对外宣称林天成与林威不幸染病身亡。” 这一席话使得朔夜目光清明了许多,她即刻照着桐笙所说的去改,虽然这说法少了太多细节,但她可逐渐调整,总能改得完善的。但困扰朔夜的并非这一条人命的事,而是不知道要怎样回去面对时雨。思来想去,她只想到去请谷雨帮忙,正巧谷雨就住在这附近不远的地方。 时雨制的药很有效,只这一段时间,桐笙的伤口几乎都不再流血。半夜里,朔夜来回跑了好几趟,换了好几盆水才帮桐笙把身子擦干净了。给桐笙换干净衣裳时,朔夜告诉她明日她们要动身去找谷雨。桐笙失血过多,那纸白的脸上做了个笑容,当真是在笑话朔夜。“大师姐这是不敢回去见师父,所以求别人帮忙求情?” 朔夜满腔尴尬,不知如何回应才好。桐笙仍旧笑道:“又不是小孩子,怎还会有这种行为?” “我……”朔夜咬了咬唇。“我只是想让谷雨帮忙去地府看看,想让她想办法帮林天成和林威投个好胎,这样我的罪也会轻些。” 不知怎的,桐笙的表情陡然变得难看。朔夜问她,她却什么都不说,倒是她又问起朔夜为何会在此处。朔夜想了想,回答她:“从你说想离开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特别是你第二次提起的时候。我不知道你为何要离开,但我觉得你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在竹屋比试过之后我更确定了这个想法。我总有感觉,或许你走后再回来的可能性很小,但又不能改口说不让你走。于是我只好给了你一个香囊,叫你随身带着。” “香囊?” “它并不普通,它是用一种特制的丝线缝合的,你带着它,我便能知道你去过些什么地方。那天送你下山后,我回去把重要的事情都交代给了长盈和素鲤,然后一路跟你至此……我晚了你一天到这里,知道你每天大概都要做些什么,但我没想到、你的目的竟是杀人……” 桐笙略显苦涩表情。“我为杀人而来,你知道后是否失望了?” 朔夜摇摇头。“直到刚刚我才知道你的真实目的。前几日开始你每晚都出门,我跟了两天,只发现你去了铜元镖局,除了探路以外都没别的动作。我以为你不过是要取走某样东西,所以跟了两天便没再继续。可今晚不知怎的,我在客栈呆着莫名不安,所以你走后一阵,我也跟着过去了。 我到镖局时听见门口值班的人说局里设了陷阱,心想果然不妙,便径直去了你那两天都会去的那个院子,可是去后只发现一片狼藉。我寻着人声一路追去,路上见到一队人,跟着他们便见到了你……” 正是桐笙再无力还手,准备受死的时候,朔夜飞身过去,抓住最前头那人腰间扎的带子,运起全身力气把他丢了老远。这千钧一发之际,朔夜救下了桐笙,但她哪里知道为了救桐笙,自己会杀人性命? “对不起。”朔夜反倒与桐笙道了歉。“在没有你同意的情况下跟你到了这里。” “为何要道歉?”桐笙这样问。朔夜哪里知道桐笙以为自己要丧命于此时,是多么希望可以看见朔夜?朔夜哪里知道她的出现对桐笙来说是多么的欣喜。“是你救了我,你若不来,我早已是别人刀下鬼了。” 但朔夜如果不来,她也不会失手杀了林天成。 不!若是非得死一个人,朔夜情愿死的是林天成,哪怕是她亲手杀的!因为她要她的笙儿活着! 房间里一时安静,桐笙几度欲言又止,终是问了朔夜一句:“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上山时,你问我拜师的理由,我却始终没有告诉你?” 朔夜点头。“你在此时提起此事,是要说那理由与林天成有关?” “正是。”桐笙解释说:“当初上山我便说我无家可归,这绝没说假。而那个害得我无家可归的人就是林天成。 与林天成一样,我家也是以走镖为生的,家中十兄妹,我排老九。不过可惜我现在已经不记得自己原本的姓名了。林天成与我大哥自相识便是死对头,两家人见面从没好局面。可我大哥从未想到林天成会设计害他。” “你说的可是那趟皇镖的事?”朔夜打断桐笙的话,问:“若是那次,便是皇帝发放的任务,林天成要如何对你大哥动手?” “因为他买通了负责放镖的人。我哥说过,从没要争什么御赐名声,相反他认为那趟镖接不得,所以从一开始就避开了那些事情。谁想林天成却买通官员,硬让他们将镖投给了我们镖局。 圣旨一下,谁也不敢抗旨。我的几个哥哥只好押着镖上路,可没走几天就遇见贼人劫镖……” “所以镖丢 分卷阅读85 - 分卷阅读86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86 了?” “不!”桐笙一口否认。“我哥哥奋力保住了所有东西,却不知那几车东西早不知何时被人掉了包。但圣旨说得明白,镖在人在,镖失人亡。我们没办法证明东西是被人掉包的,这与丢镖无异,只能是死罪。于是哥哥们星夜兼程赶路回来,匆促安排好家里的事情,带上我们逃走。” 先前林天成找到朔夜时,朔夜对他的事情并无兴趣,所以没有过多地探知他的记忆。现在听到这些,她也无法知道桐笙对他是否有误会,只能问:“你如何知道是林天成要害你们?” “我原本不知,但追杀我们的人中,确实有他的手下。后来被我大哥拜托去调查事情原委的镖头回来了,我才知道是林天成与人串通,一心想置我们于死地。” “他只与你年长的几个哥哥敌对,为何连你们都不放过?” “赶尽杀绝才能再无后患,这也不懂?”桐笙不禁想笑,到底朔夜还是太单纯了? 朔夜不是不懂,只是她自己做不到这般绝,便以为所有人都与她一样,总是有仁慈的一面。果然是她太天真了? 见朔夜不说话,桐笙才继续说:“那个镖头先去了我大哥那里,可那时我已经有三个哥哥遇害,大哥在被抓之前叫他要找到我和小妹,带我们逃走。可惜他只找到了我,于是告诉了我这一切。他说林天成咬定了要我们十兄妹的尸体,无奈之下他只好带走了当时在我们身边的一个乞儿。 后来的事…… 后来,我们一家人仅有我活了下来,我不知那个镖头去了何处,只知道他用那乞儿的命换了我一条命。” “你能想象亲眼看着自己亲人的尸身摆在眼前,却无法替他们收尸的感受吗?你能体会所有亲人都被害死,唯独自己活着的痛苦吗?那时候,除了报仇,我再不知有什么能让我努力活着。” 桐笙的问题几乎不需要回答,因为朔夜并不记得自己拜师前的事情。她只记得自己从小到大的生活都十分顺意,哪里能体会桐笙说的事?桐笙来到翠云山是为了习得本领回来报仇,而她当年完全可能被时雨拒在门外,甚至她都无法走到山顶。是朔夜帮了她,是朔夜留下她,所以硬要说来,朔夜岂止是杀了林天成,连林威都是她害死的。 对于今晚之事,桐笙绝不后悔,她只是觉得对不起朔夜。是她害得朔夜手上沾了血,回去之后师父一定不会轻易原谅她的。 惊魂的一夜,待一切都安定了,朔夜便催着桐笙睡下,自己却陪在床边,并未打算休息。她不睡,桐笙自然也睡不好,迷糊中突然清醒,桐笙发现朔夜正坐在桌边,那微暗的光将她的背影衬得颇为无助。 这可要怎么办?桐笙心里觉得难受,便小心从床上下来,走到朔夜身后,本想唤她一声,却无端萌生出一些微妙的心思,直将呼唤改作拥抱,从后面将她揽入怀。被桐笙这一抱,朔夜心中一颤,呆愣地应道:“笙儿?” “嗯。”桐笙应完一声,更将自己的重心交移在朔夜身上,轻柔地说:“去接末篱的头一晚,我们借住在别人家的事你可还记得?那时我说冷,你便将我抱在怀里了。或许你不知那时我正因想着报仇的事而心烦不已,更不知你那一个怀抱竟让我觉得安心极了。我并不寄往自己的这个怀抱能让你安心,也不知应当如何安慰你才好。但我希望你能早日放下心里的负担,只要你不在烦心,我什么事都愿意做。” 桐笙的话虽然简单,却教朔夜觉得窝心极了。她拍拍桐笙环在自己身前的手臂,淡淡笑道:“你不必替我着急,不是说了我们要去请谷雨帮忙么?倒是你这一身伤更要紧,虽说用了师父的良药,却也还是要找大夫瞧瞧才行。等天亮我便陪你去看大夫。” “朔夜……” 桐笙有话要讲,朔夜却又拍了她的手,干脆起来将她带回床上,说:“睡吧,不然天亮就起不来了。” “那你呢?” “我也睡。”说着,朔夜便脱了鞋,和衣躺上床,闭了眼。见如此,桐笙也只好不再说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章就想说的: 1:关于桐笙和阿九。桐笙说自己不为亲人报仇,来生便为畜生。后来她给狐狸取名阿九,有人就吐槽了这一点。当时码字的时候我就在想会被人吐槽,但还是这么写了。因为她确实没有亲手杀了林天成,所以给一只狐狸用了她的名字,多少也是个惩罚吧。不过呢,干嘛要对这个事情太认真了啊!(是你自己在认真好吗? 2:关于桐笙和乞儿。文章开篇就写到桐笙转世成了乞儿,而且十来岁就死了。这应该算是因果报应吧,轮回时她做了乞儿,只是为了偿还欠那个替她死了的乞儿的一条命。 最后来条ps:虽然我觉得可能性很小,但我之后会尽量让更新速度快一点。嗯,请一定不要相信我! ☆、不明的用心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本来不想今天更文的,但是昨天确实没写完。当然我也不想举着火把高喊着“该烧的都烧了吧”(你在骗人!) 上面不是重点,以下才是。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点,就是说,治病疗伤的什么内容的,我就瞎编,请专业人士不要吐槽了,吐了我也没法改。如果实在受不了就打个负分,写个“砖”吧,别的就不要了。我没知识没文化,这个自己是很清楚的。饶了我吧,么么哒。。。 第二天一早,桐笙还问朔夜谷雨究竟有多大本事,竟能去地府找人帮忙?朔夜答说,谷雨其实很有本事,只是因为没能位列仙班,所以许多人给她的面子不如时雨多,但林家父子的事情找她帮忙还是没有问题的。若是运气好,这件事情或许不会被师父发现。即便是发现了,谷雨多少也能帮她们说说话,让她们少受些罚。 这是朔夜决定去找谷雨的初衷,但在桐笙看完大夫之后,她又多了一个不得不去找时雨的原因了。 谷雨门下二徒弟医术超群,朔夜虽没见过她几次,却常听师父提起。外头的大夫说治不好桐笙的伤,朔夜便想到了她,于是一上山就忙催着末篱将桐笙带去了她那里。 “小师妹这可是在把自己往死里弄?”一个女子正给桐笙把脉,可她前一刻还在揉着自己眉间十分无奈地说话,后一刻便松了搭脉的手,勾起嘴角笑话:“你医术不是很高吗,难道还怕她把自己弄死了?” “我医术如何与你何关?” 瞧,她又一时满脸恼意,一时笑颜舒展地自言自语起来,看得桐笙和朔夜好是茫然。朔夜挤了挤末篱,小声问她:“你这个师妹是在做什么?” “她呀……”末篱早见怪不怪了,随口便解释说:“她叫玉姑,家里几代都是御医,所以她自小就是个医痴,在医术 分卷阅读86 - 分卷阅读87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87 方面也是个天才。虽说医术尚不如时雨师叔,但也少有人比得过她。加上时雨师叔常叫你送来的仙药作辅,几乎就没有什么病是她治不了的。不过……” “不过?” “不过前年她外出采药时不慎跌入一个山洞,跌下去时无意将一只妖怪从封印里放了出来。那妖怪见不得光,自己的本体又被封印在别处,只好趁着玉姑昏迷是附在了她身上。” “说以玉姑师妹身体里有两个人?” “是啊。”末篱点着头,想了想又靠在朔夜耳边很小声地说:“可不幸的是,自打被妖怪附身,玉姑就因为时常恼怒,所以好像稍稍变得蠢了点。” 朔夜听完就吓了一跳,这等异事她从前听也未听过,突然就遇上了,着实有些惊讶。 在翠云山上,桐笙对着朔夜以外的人说话都不会很随意,甚至是并不热情,现在见了谷雨的几个徒弟更是话也懒得说。但她见了那”自言自语“的玉姑都不禁好奇地问:“既然是妖怪,为何不除了它?留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此时谷雨正过来了,听见这个问题便解释说:“因为她说自己是传说中的九头鸟,她寄在玉姑的凡人身体里,除她或许会害死玉姑。但若找到她的本体让她回去,到时再要降住她便更难,所以我与你们师父一起将她封印在玉姑身体里,以免她出来害人。当然,这都是骗人的。” “骗人?”桐笙一顿无语。“你可真是兴致太好了。” 谷雨笑着摆摆手,说:“她是说她自己是九头鸟,但一个附在凡人身上却连主动意识都夺不到手的妖怪,你认为她可能是九头鸟?不过一只成精的山雀罢了,是玉姑心善,见她无处可去,便许了她借寄在自己身上。不过她总归是个妖精,你师父给她下了封印倒是真。” 说到这里,玉姑狠狠瞪了谷雨一眼。奇怪的是那眼神竟是平日里玉姑生气时才有的,谷雨一时倒分不清到底是谁再瞪她了。既然被人恨,谷雨干脆就不再说这事,转开话题而问玉姑:“桐笙的病如何?” 玉姑收起自己的东西,说:“她震断的尽是重要部位的筋脉,若要单独接上直至愈合,或许要花上一年两年时间。而且期间她必须得住在我这里,不能离开。” “这么久?”朔夜着急道:“可还有别的办法?” “有。”玉姑说:“将她身上所有筋脉都震断,再一齐接上。若是如此,大致在床上躺个三天便能下来走动,之后再有月余时间只要避免不必要的运动,好好调理便能痊愈。不过你也是习武之人,该知道震断全身筋脉是该有多痛苦。” “这……”朔夜有些为难,毕竟她还是希望可以尽快回翠云山,但她只要想到震断全身筋脉的那种痛,又不得不排开了这个选择。她怎能让桐笙受这种苦?反正都能痊愈,时间长一些便长一些,何必要笙儿去受苦? 桐笙没有说话,只是将心事藏在眼里,偷偷看了朔夜一眼。那只小鸟瞧见了桐笙的表情,就用着玉姑的脸阴悄悄地笑了,这一笑又引起了它与玉姑之间的争执。 真是不得了的两个人…… 朔夜默默感叹着,又见自己与桐笙此时再无别的事,本想带着桐笙先回她们的房间去休息,临到要走时朔夜却被谷雨单独留了下来。桐笙知趣地先离开了,谷雨开门见山地对朔夜道: “午间你刚到这里便告诉我你的来意,但我这才有空回答你。其实你师父昨日便知道了你们闯的祸,林家父子的事情她已经处理好,她也猜到你会来找我,所以昨晚递了一封信给我。你想要我帮你求情,可你也该了解你师父那个人,以我现在跟她的关系,或许说多了反倒会害你被罚得更厉害。 你师父在信里说要你尽快回去,我也不好多留你。至于桐笙,祸事毕竟因她而起,她若是现在跟你一道回去,结果或许会很糟糕。不如你留她下来疗伤,让玉姑陪她,等个一年两年再回去,你师父也该消气了。” 既然时雨下了令要朔夜赶紧回去,朔夜也不敢耽搁太久。但硬要说来,朔夜的时间也没紧张得连三五天都挤不出来,她完全可以等玉姑用短时间治疗方法将桐笙断了的筋脉都接上,然后带着桐笙一起回去。可谷雨说的话十分在理,桐笙这会儿跟着回去只有被严罚的结果。更重要的是朔夜不忍心让桐笙被人震断全身筋脉,那种痛根本没有几个人受得了。 朔夜回屋去和桐笙说起这事,桐笙沉默了一会,问她:“你是打算一个人回去受罚吗?” “当然不是。”朔夜解释说:“你想,师父最宠我了,我回去好好认错,她怎么会为难我?你放心在这里养伤,我保证你回去的时候,师父不会再怪你了。” 桐笙抬眸清淡一撇,又问她:“是这样吗?” “不然还能怎样?” 之后桐笙再没说话,只点了点头表示答应了朔夜的安排。 要在谷雨这里住上好一段时间,肯定需要一些日常物品。桐笙让朔夜去给她置办,并说因此而耽误的几天时间,就当做离别前的相伴。虽说谷雨这里什么都不缺,朔夜却欣然答应了桐笙的要求,正好她也认为自己亲手把东西置办妥帖了才能安心地回去。 第二天一早,朔夜要下山时,谷雨突然跟着来了,她说是末篱硬要她下山去买东西,她如果不去,末篱就不给她做好吃的饭菜了。 “笑死人了!”朔夜捂着嘴呵呵地说:“你是她师父,怎的成日被她吃得死死的?” 谷雨无奈哀叹:“这叫吃人的嘴软……” 这二人一人一句地说这话,去到山外采购完物品又乖乖地回来了。可是回来后,朔夜发现末篱恶狠狠地瞪了谷雨一眼,又冷不丁地绕开谷雨走到她面前,那样子看来实有种说不出的殷勤,于是她不禁想起了那句“非奸即盗”的话来。 这时谷雨什么也没说,连买回来的东西也没交给末篱,自己径直回房去了。她一走,末篱就拉着朔夜,道:“对了,笙儿要在这里住上好一段时间,总免不了要置办新衣裳的,我那儿还有几匹布料,你跟我去看看可好?” 朔夜答道:“好是好,不过既然是笙儿的衣裳,还是要她一起去看才好。” 末篱急忙说:“玉姑正给她疗伤呢,她说要你去瞧,你点头便作数。” 虽然朔夜点头应下了,却觉得末篱奇怪得很。想想她和谷雨回来的时候,末篱瞧见她们就是一副嫌她们回来太早的表情。末篱瞪了谷雨那一眼,谷雨却是惭愧地笑了笑,这一来一往的表情交流果真奇怪极了。 朔夜跟在末篱身后越想越不对,走着走着,突然就折返方向朝玉姑的药园子去了。末篱怎料到她会突然转身离开,赶紧就上前追她。谁想她发现末篱要追来,竟提高了裙 分卷阅读87 - 分卷阅读88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88 子大步向前跑,最后更是使着轻功一溜烟跑没了影。末篱追不上,心里暗叫不好,忙慌慌地也朝玉姑那里去了。 到了玉姑的药园子,朔夜便唤着桐笙,唤了几声却无人应她。正当她要去那小屋敲门时,玉姑却从里头出来了。 “玉姑师妹!”朔夜急忙过去问她:“笙儿呢?” 玉姑抬了下巴尖指向屋里:“我刚给她扎了针,正睡着。” “睡了?”朔夜忧心地朝屋里看了几眼。“我可否去看看?” 玉姑尚未来得及点头,末篱却突然从园子口喊了一声:“你别去!” 朔夜茫然回头看见末篱,随着末篱的靠近,她便和末篱一道将目光投注在玉姑身上。玉姑看了末篱一眼,说道:“让她去吧,反正我们根本瞒不住。” 本来玉姑说桐笙睡下了的时候,朔夜多少放下了心里的疑惑。可末篱的出现又再次让她变得不安。那屋子里的桐笙究竟怎么了,为何屋外的这两个人给她的感觉是形容不出的糟糕? 战战兢兢地进了屋,朔夜首先看到端端躺在床上的桐笙,她睡得仿佛很踏实,单从她的脸上并看不出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朔夜放眼在屋里环顾,这才看见桌上放着还敞开的银针包,和一些染着血的棉纱布。 它们分明是在告诉朔夜这个屋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没有猜错,桐笙此时的安稳神态不过是玉姑用来欺骗她的假象罢了。 “笙儿!”朔夜凑到床头轻轻地唤着桐笙,似想将她唤醒,却又怕将她吓着一般。或许是呼唤声太过细微,桐笙未能给出任何反应。朔夜不禁就慌了,正要去质问玉姑这是怎么回事,玉姑却先一步进了屋,说: “我用银针封了她几个穴位,今天只能让她这样昏睡,不然她该受不了身体上的痛苦的。” 言下之意,玉姑果真是将桐笙所有的筋脉都震断了?简直难以置信!朔夜忍不住就恼了,玉姑怎能擅作主张?“我不是说过让她留在这里养伤?为何你还要下狠手?” 玉姑正要回答,结果那寄附在她身体里的山雀先忍不住了,急忙说:“是你那宝贝小师妹昨晚偷偷跑来请玉姑帮忙的,她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去受罚,希望玉姑尽快治好她。玉姑本来不肯,可你那宝贝小师妹太倔了,玉姑倔不过她,只能答应了。你那宝贝小师妹害怕你看见她痛苦的样子,又说你一定不会允许她这么做,所以叫了末篱和谷雨把你骗下山……” 小鸟儿话还没说完,玉姑立刻要她闭嘴,两个人又用一张嘴说着话吵起来了。朔夜再次被她俩弄得很糊涂,可此时也没有那份心思去好奇她俩的事情,只是问玉姑:“我可以带她回屋么?” 玉姑摇头:“今天不行,虽然我让她昏睡着,但她始终还是知道痛的,所以你最好连碰也不要碰她。” 这回答让朔夜有些不甘心,却又无力反驳,无奈只好退一步再问:“那,我可否留下来陪她?” 玉姑也不明白这位大师姐怎的就对她的小师妹这般关心,甚似关心得过了头,反倒有些道不明她的用心了。玉姑心想若是再拒绝朔夜,或许朔夜该要不依不饶了,于是她指着隔壁的屋子说:“那是我配药、制药的地方,你不要去,别的都随你。” 朔夜点了头。“多谢。” ☆、不可说 很多时候朔夜都会想桐笙的脑子里装着什么?她成天这么倔又是为了什么?朔夜总是想不明白这些,就好比此时她看着床上的桐笙,却根本不知桐笙为何会为了跟她一起回去而将自己弄成这样。是害怕她一个人回去把两个人的过错都担了吗?若桐笙担心这一点,那么她躺在这里也算是躺对了。 朔夜之所以要将桐笙留在这里治病,最大的原因就是害怕师父正在气头上,桐笙这时候回去绝不会轻易被原谅。朔夜知道自己让师父失望了,但她毕竟是师父一手带大的,师父怎会太过为难她?虽然对于这种推断,朔夜自己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玉姑说过,桐笙即便是昏睡着也能感觉到痛。那么如果她醒着,又会痛到怎样的程度?朔夜不敢想,陪在床边时就像玉姑说的那样,碰也不敢碰桐笙一下。这样一来,朔夜便觉得时间挨起来太不容易了。 谷雨似乎替朔夜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差了末篱和自己的小徒弟有空就来看看她。玉姑则是每个时辰都来给桐笙把一次脉,之后也会在屋里坐一会儿。不过她自己不太说话,只由着小鸟和朔夜喳喳地聊上一大堆没用的东西。 每过两个时辰玉姑都会让桐笙醒来一次,一是为了喝药、进食,二则是解决一些难言的却又不可避免的问题。但桐笙在昏睡前千般叮嘱过玉姑,不能让朔夜看见她痛苦、狼狈的样子,所以桐笙每次醒来,朔夜都会被玉姑赶到屋子外面去。若是朔夜想要反抗,玉姑则用不再给桐笙治病这等事来威胁她。 白日里有人陪着,朔夜勉强着也把时间挨过去了。夜里朔夜死活不肯离开,玉姑只好给了朔夜一些药丸,嘱咐她若是桐笙醒了,就给桐笙吃一颗,这样才可保证桐笙清醒时能挨过身体上的疼痛。 深夜时候,朔夜在一把躺椅上休息,却辗转着无法入眠。莫名地,她开始想一些有关桐笙的事。 要说桐笙这种性子一点也不讨人喜欢,可她有着对朔夜来说极为特别的体质,所以朔夜对她喜欢极了。吃、穿、用、度一类东西在可能且不算过分的情况下,朔夜什么都会给她最好的,日常的关心也是无微不至。桐笙也奇怪,明明脾气不好,却耐得住朔夜有意无意地逗她玩。她也不气,即便生气了,到最后也都会被朔夜逗得笑起来。 或许,她们对对方来说就是足够特别的存在吧。 朔夜侧卧在躺椅上,目光停留在桐笙那里。隔着几步的距离,却因为屋里光线昏暗而难看清桐笙的样子,只知道她正睡着,像是没有病痛折磨她一般的安然模样。 有些事情使朔夜想不透彻,是从那次在半山腰上与桐笙比武之后开始,又或是比那还要早几天的时候,总之她偶尔会觉得面对桐笙时有些尴尬。 起初她以为那是因为桐笙想要离开翠云山,自己觉得生气,所以才借着末篱在山上的时候避开桐笙。可是后来得知桐笙仅是离开办事,那种“生气”的说法即刻被推翻。可那样一来,朔夜就弄不清自己的情绪到底从何而来了。只有一点是能十成肯定的,她舍不得桐笙离开。 自己的心思自己不明白,哪还有人能讲得清楚? 既然睡不着,朔夜干脆去院子里坐着,似乎在漆黑的环境里她会觉得心静许多,不过因为担心桐笙醒来会被痛苦折磨,所以每过一会儿她都会回屋去看看。就这般过了大半夜,朔夜终 分卷阅读88 - 分卷阅读89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89 于因为困倦而再次躺下,正巧是这时候桐笙醒了过来。 可能因为睡了太久,桐笙睁开眼的时候觉得根本看不清周围的东西,只知道因为她醒了,便有人走到了她身边,那个人用一种欢喜不已的声音问她:“你醒啦?” 桐笙疲乏地眨眨眼,努力想要看清周围的事物,听见身边人说话便用虚弱的声音问她:“是朔夜吗?” 朔夜轻声答应:“是我。” 可是等了一会儿,朔夜并未等到桐笙再开口,只见她紧蹙着眉,呼吸显得有些沉重。朔夜突然反应过来,去桌上取来水和药丸,小心地将桐笙扶起来。“来,笙儿,将药吃了就不疼了。” 桐笙听话吃了药,又躺了一会儿便觉得痛感减轻了许多,人也稍微精神一些了。朔夜问她想做些什么,她想了想,说:“饿。” 朔夜立马答应下来,不过因为谷雨这里是末篱负责做饭,现在末篱睡得正想,她不好去打扰,只能自己奔去厨房。 从未见过朔夜下厨,这会儿她竟然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桐笙直觉得感动。可桐笙似乎忽略了这是朔夜第一次做吃的,只满心欢喜地依偎在朔夜怀里,由朔夜喂她吃面,却想不到一小口面吃进嘴里会害得自己的五官险些扭成一团了。 桐笙好不容易将面条咽下去,便是一副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朔夜见了就不解地问她:“怎么了?” 桐笙舔了舔嘴唇,明明想笑,却十分严肃地说:“你自己尝尝就知道了。” 朔夜其实想到因为难吃,所以桐笙才会有这样的表情。但她心想平时也见过厨娘大婶煮面条,再是不好吃也不会难吃吧。抱着这种想法,朔夜尝了一口自己的杰作,结果她吃下去一小口,吐出来的就只能有三个字——好难吃。 桐笙终于忍不住笑起来。“非常难吃!” 得到一个这样的评价,朔夜也只能跟着尴尬地笑了。 多亏朔夜住的面条,害得桐笙胃口全无,所以醒着的这段时间她都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好了。朔夜想让她躺着休息,她却不愿意,说自己已经躺了太久,不太舒服,想趁着有药止痛的时候起来坐会儿。可她自身又使不上劲,只能赖着朔夜从后面抱着她,让她能坐得住。 为何就不能如同末篱到翠云山之前的那个晚上一样自然地抱着桐笙了?为何朔夜会第二次有了这样的疑问?在朔夜心里好似有些东西在发生变化,自桐笙离开翠云山以来就在她心中闹腾着。可她始终也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屋里,朔夜太安静了。桐笙叫朔夜说些什么,朔夜轻轻挪了挪身子,仍觉得这样抱着桐笙会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桐笙要她说话,她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最后竟又摆起了大师姐的架子问桐笙:“你说你,我让你在这慢慢养病,你为何非要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桐笙勉强仰头看了朔夜一眼,用着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眼神。她心里一定有什么想法,但她没打算要表达出来,只是回答:“我不喜欢末篱,怎么可能与她在一起生活一年之久?” 朔夜哭笑不得,说:“末篱做了什么,你如此不待见她?” 瞧朔夜这认真劲,桐笙不禁又笑了。“没什么,你别当真。” 结果桐笙是在逗她吗?朔夜无语地戳了桐笙一下,怨道:“你真是太无聊了么?” 桐笙没回应这句,而是在二人对话停顿一会儿之后说:“回去之后,无论怎样你也不要将我的错拦在你身上,甚至不要帮我求情。” “这又是为何?” “你已经因为我的事犯了错,师父定是很讨厌我了。若你再千般袒护我,师父会更恨我的。我还想留在翠云山上,我还想继续做那个被你宠坏了的小师妹,我不能让师父容不得我。何况,你若袒护一个犯下大错的人,别的人又要如何信服你?” 不是只有朔夜才觉得自己心里有些事在变化,不过桐笙比她清楚自己在意什么,也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这是她在以为自己将死的那一刻,在朔夜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那一刻才确切体会到的感情,是在四年多的朝夕相处中反而无法意识到的感情。 那之后她恍悟了许多事情,好比自己为何想要留在朔夜身边,甚至因此想过要与朔夜一起修炼成仙,可她终也不想成为一个没有凡心的仙人。可是,朔夜呢?朔夜对她是怎样看待的? 桐笙根本不敢去揣摩朔夜的心思,因为朔夜从小便认定了修炼成仙这条道路,一直为之努力、坚持。她这样的信仰使得桐笙很无助,甚至在此刻让桐笙觉得受挫,即便所有人都知道朔夜喜欢宠着桐笙,即便桐笙的任性能让朔夜甘愿去为她摘天上的星星,即便、朔夜也可能与她有同样的心情……可是在朔夜心里永远都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她要成仙。 正是因为知道朔夜的想法与性情,桐笙才觉得有些事不可以去揭穿。在桐笙决定找玉姑帮她治病前便确定了一件事,她不会成仙,但希望可以与朔夜站在一起。或许自己努力一些,再努力一些,尽管会觉得吃力,却也能够跟上朔夜的步伐。若她能像谷雨那样,这一生的努力也不算白费了。 ——但,如果朔夜并不是真的想成仙呢? 在玉姑的治疗下,桐笙在床上躺了三天便能下床自由行动了。又过了两天,朔夜便要与桐笙一起回翠云山了。朔夜在收拾包袱的时候,谷雨过来找她聊天,却凑巧看见了她一直带在身上的血玉。 谷雨将它拿起来,看得再仔细不过了。“这是……” “这是师父给我的。” “她有说过从哪里得到的吗?” “是一位仙友赠予她,她见是件灵物,便给我了,说能祝我修行。” “这样吗?”谷听完笑了笑,将玉还给了朔夜,什么都没再说。 因为桐笙的病而耽误了几天时间,谷雨则提议开传送送她们回去。结果朔夜和桐笙异口同声地拒绝了。 回去的路上朔夜一如既往地对待桐笙,桐笙却表面如常,实则有些疏远她。朔夜说桐笙有些奇怪,桐笙倒说自己在她们眼中可曾有过不奇怪的时候?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可这一来朔夜果真觉得桐笙奇怪了。 最后两个人就带着这种“奇怪”的感觉走回了翠云山。山下的人见了她俩,都似见了稀客一般问说怎的好几个月都没见她们了,是否去了外面历练?朔夜耐心地回应所有人,桐笙只是跟在她身边,什么都没做。直到马上就要上山了,桐笙突然拉住朔夜。“若你一定要替我求情,只能在师父要将我赶走的时候开口。” 朔夜迟疑了一会儿才点头,然后又听桐笙说:“若师父要将我赶走,你一定要替我求情。” 明明很简单的两句话,被桐笙说出来反而让 分卷阅读89 - 分卷阅读90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90 朔夜有点糊涂了,不是不懂话语表面应有的意思,而是不明白桐笙的意思。 “你真的这么怕师父逐你出师门?还是只怕师父将你赶出翠云山?你叫我不要袒护你,却又要我求师父不要将你赶走。笙儿,你当初上山拜师是为了什么,如今回山受罚又是为了什么?你能给我一个答案吗?”或许你的答案能解开我心中的疑惑。 桐笙给她的回答是:“你真的这么想成仙吗?还是只因为师父要你成仙?你当初竭力祝我拜师是为了什么,如今怕我回山受罚又是为了什么?” 这疑问竟将朔夜给问住了。在她想来,答案是能脱口而出的,但真实的感觉却根本不是能讲出口的那些答案所能表达。到底是为什么?朔夜真的不懂了。桐笙问她怎么不回答,她只摇头。于是桐笙说:“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有些话便不可说,有些问题则无法有答案。我不是你,无法替你作答。你并非我,即便得知我的想法又能如何?” 朔夜更加疑惑了。“你在与我打哑谜吗?” “你且当这是一个哑谜吧,虽然我不奢望你能找到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惩罚 那一年,朔夜二十三,遇到了仅有十四岁的桐笙。那时候,无论外貌还是体格,桐笙都还未脱离稚嫩的模样。而朔夜比她年长九岁,与她站在一起显然就是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儿。只是朔夜已然练成驻颜术,年复一年,桐笙在长大,朔夜却几乎没有变化。有时看着日渐成熟的桐笙,朔夜恍惚会觉得她与自己的年龄差距都越来越小了。 这次出门前,朔夜便已经感觉到了桐笙的成长,但那些成长在朔夜看来都是随着年月而来,是应有的存在。可刚才的一段话却让朔夜觉得这个由自己教导出来的孩子恍惚是在一夜间成熟了,好似很突然,让她险些应对不急。 思绪游荡在这四年多的时间里,朔夜显得略微恍惚。桐笙讲完刚才的话便向山上走,走了一段才知道朔夜并没跟上来,于是问她:“你在发什么呆?” 朔夜回过神,不知要怎么讲述自己的感受,也觉得不好讲,便只对桐笙摇摇头,紧跟了几步与她并肩而行。 两人上山时都有些忐忑,她们都知道回去必然会受罚,可是究竟有怎样的惩罚在等待她们?因为不知,所以心虚。 进了庄园大门,最先看见她们的人是莺时。这并非巧合,是时雨说她们快到了,就叫莺时在门口等她们。 “师父呢?”朔夜不安地问。 莺时说:“师父在香坛等你们。” 翠云山上有两处祭拜用的地方,较大的那一处就名为祭坛,作大型祭祀用。另一处很小,原本也是露天的一个祭坛,后来时雨却叫人在坛上建起一座祠,供每日早晚焚香祭拜天神用。因为建在坛上,则称它为香坛。后来,当素鲤犯了错,成为第一个在香坛罚跪的人的时候,其他人才知道时雨在坛上建祠的真正目的。 香坛就是个罚跪的地方,所以听见时雨在香坛等待,朔夜与桐笙也都知道接下来她们将要做什么了。 走到香坛,时雨背对着她们,手中握着一炷香正拜着祠里唯一供奉的众神图。虽说是唯一,但那张图却占据了一整面墙,图上的天神情态各异,有的看来威严无比,有的面目慈蔼,有的凶神恶煞,有的又好笑极了。不过,正是因为这幅图,桐笙才极为不喜欢这个地方,所以自她上山以来,从未犯过任何会罚跪的错。但,今日这一劫似乎是逃不过了。 “师父。” “师父……” 两个人齐声唤着时雨,时雨将手中的香插在香鼎中,转身注视才回来的两个徒弟。大徒弟是胆怯又心虚地看着她,小徒弟只与她有过一眼相视,之后便一直垂着头。时雨也无大怒的表情,但朔夜似乎自身太过胆怯,竟是时雨还未开口,她便忙着磕头道:“徒儿此次下山闯了大祸,有辱师门名声,有负师父所望,徒儿回山不敢求师父宽恕,请师父责罚。” 时雨早想到朔夜会有此举动,毕竟是自己一手大的徒弟,时雨怎会不知她想以此方式换取些许饶恕?不过时雨并未理她,反而问在一旁跟着跪下的桐笙:“笙儿以为如何?” 桐笙端端跪着,双手搁在地上,伏身磕头,道:“所有过错皆因桐笙所起,与师姐无关,还请师父不要为难师姐。” 朔夜挤了桐笙一下,意在指责桐笙不该这般说话。她正欲讲些什么来替桐笙求情,桐笙却抢在她前头,再与时雨磕头,求道:“请师父责罚桐笙。” “笙儿!”朔夜略微慌乱,时雨却叫住她,说:“朔夜你先出去,师父有话单独与笙儿讲。” “师父……!” “师父的话你也不听了?” “徒儿不敢。” 无奈之下,朔夜只能退去外面。此处仅留下了桐笙和时雨两人,时雨见她一直跪着也不方便说话,于是叫她先起来。桐笙起来后,有那么一阵时间时雨并未说话,只是左右将她打量了一番,而后才似有感慨地道起:“笙儿果真长大了。” 突然听到这一段话,又是闯祸归来的情况下,桐笙当然只想到下一句会是“翅膀硬了”这样的话。不过,时雨并无那种打算,她只是打心里觉得自己在这个小徒弟身上花的心思太少了。 当初桐笙上山,仅因为朔夜对她很感兴趣,时雨便连拜师理由也没问过就将桐笙收在门下。想来,当年若是问个清楚,如今也不会由着她二人下山去闯祸了。说到底,是她这个做师父的不对。加之这几年她只将桐笙交给朔夜带着,自己对桐笙的关心甚少,桐笙闯了祸之后,她反倒觉得愧对自己这个小徒弟了。 很奇怪,桐笙并未见到预想中时雨那些对怒意的表现,但这却让她更为不安。她越是不安,时雨越是觉得有愧于她,便轻言细语地问她:“你很怕我?” 桐笙木楞地摇头,时雨又问她:“那你为何连话也不敢多讲?” “师父有师父的威严,师父训话,弟子不敢胡言。” 时雨门下共八个徒弟,唯有桐笙与她不亲,如此生分,真让时雨觉得难习惯。 “算了。”时雨叹了一口气,她与桐笙,往后再好好相处吧,眼下有眼下要说的事。“当初你来拜师,我并未问及你任何,是因为朔夜想要留你,你可知道?” “师父对大师姐的宠爱,山上无人不知。弟子因为大师姐的关系而被师父收为徒,此事亦无人不知。” “那么,今日我问你,若那时我问及你拜师的原因,你可会告诉我实情?” 桐笙想也没想便回答:“不会。” “这般干脆?”时雨颇是意外。“你难道就不怕我不愿收 分卷阅读90 - 分卷阅读91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91 下你?” “我上山时,大师姐总与我说起师父极为注重与人之间的缘分。当年我仅因为别人一句传说便从千里之外徒步走来此处,更是上山见到师父,如此缘分,无论如何师父不会无视。” 听桐笙这么说,时雨莫名笑了。假设当年桐笙是由长盈或是别人领来,而时雨将她留下,那才是缘分,但她偏偏是由朔夜带来的。在翠云山上,除时雨本人之外,再无人知道朔夜为何如此受时雨重视,更无人知道时雨心里始终对朔夜抱有一些愧疚,她甚至总觉得自己在欺骗朔夜,因为她从未告诉朔夜为何一定要成仙。 因为愧疚,时雨原本就不忍心对她们惩处太重,后来与桐笙再谈一席话,竟让时雨对桐笙另眼相看了。 关于林家父子冤魂之事,时雨早已处理妥当,她甚至问过桐笙那些亲人都投胎去了何处。她与桐笙说,所有的人都生在了好人家,且今生命途平顺。这消息对于桐笙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安慰。桐笙安心了,时雨便又问她:“当初你上山为了学艺报仇,如今你大仇得报,往后再有怎样的打算?” “我……”桐笙看了时雨一眼,又低下了头。往后她只打算留在山上,因为朔夜在此处。可她闯了祸,要怎样才能让时雨留下她?或许,只有一个办法。“我希望,我能得道成仙。” 是了,就是这样一句话,她说她想成仙,是带着一种必定为之的决心说了这样一句话。这让时雨都有些兴奋了,因为包括朔夜在内,从未有人用这般坚定的语气跟她讲过这句话。成仙,这当然是好事,极好的事。 “你想成仙,可成仙并非易事,或许穷你一生努力也不可及那境界,你又当如何?” 如何?她本就不是真的想要成仙,若是真是穷一生所能都无法得道,那也是好事。但她哪敢如此同时雨讲? “即便不能达到那高尚的境界,我却已经努力达到我所能及的离它最近的地方,我不悔。”即便不能与朔夜站在同一处,我却已经努力达到我所能及的离她最近的地方,我不悔。 桐笙仗着时雨无法窥视她的思绪与记忆而在撒谎,若有天时雨发现今日的谎言,她会得到怎样的惩罚?可是,在她看来,此时已然别无选择。 因为从未太过关心桐笙,时雨便没想过她会是如此上进的人。因为高兴,时雨便说要教她法术,但这并不代表她与朔夜可避免惩罚。毕竟是害了人命,若是不罚,如何让别人信服?所以朔夜进来后,时雨便对她二人宣布: “明日起,我要闭关三日。你二人在此处罚跪,直至我出关。三日后,你二人搬去竹屋反省,吃穿用度所有物品皆由他人送去竹屋,你二人不可离开竹屋。半年里,功课不可荒废,我随时会来抽查成果。 在竹屋时要好生反省自己的过错,如若不是,半年后也不得回来。朔夜既是大师姐,笙儿的功课全交由你负责。至于笙儿,你想学怎样的法术,待你想好之后告诉我。” 先前一直呆在外面的朔夜并不知时雨与桐笙说过什么,只知回来后师父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悦意。再看师父给的惩罚,对于她二人犯的错来说,哪里还算什么惩罚?师父甚至未让她们分别住在两间竹屋里。 “多谢师父开恩。”朔夜与桐笙一道向时雨磕头。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就打游戏去了,顺道画了一张烂画,所以没码字。好不容易游戏打完了,码了一章……我希望我可以变得勤快,我希望我可以变得勤快,我希望我可以变得勤快,阿弥陀佛,阿门,么么哒!要留言啊,么么哒! ☆、告白 罚跪这种事,听来并非不得了的惩罚。但真的跪下去了,却过不了多久便叫人觉得难受,不然桐笙怎么一开始还跪得直直的,后来就忍不住坐在自己小腿上了?但这样坐着也不好过,所以不一会儿她便似坐了针毡,终也不得安宁。 朔夜在一旁看着她便觉得好笑极了,自己盘着腿坐在了厚实的蒲团上,笑着说:“你也别跪了,反正此处也无人。” 对于朔夜的懒散,桐笙实有些不解。“你可是师父最信任的人,也最听师父的话了,但你却连罚跪也要偷懒?” “你说的那是两码事。”朔夜指着桐笙膝下的蒲团说:“难道你没瞧出来么,师父本就无心要罚我们,不过做些样子给别人看罢了。” “我不懂你指着这蒲团做什么?” “哦,对了。”朔夜捂了捂额头,恍然想到:“我们家笙儿没罚过跪啊,怎么会知道真真罚跪的时候是不会有蒲团垫着的?” 桐笙冷冷笑道:“这还真是件可用来炫耀的事情。不过,也就到今天为止了。” “所以了……”朔夜去拉桐笙的腿,想让她坐下来。可是桐笙双腿早就发麻,朔夜一拉她,她很想忍住那一股让人受不了的麻,可那感觉太强烈,她忍了半天却也只能由着自己的表情变得无比好笑。 朔夜一边大笑,一边继续整她,桐笙恨不过,挥手就是一拳揍了过去。朔夜微惊,用手挡开桐笙的拳头,更是巧力一拉,让她整个人都扑地上去了。桐笙的腿麻似乎正好到了最严重的时候,朔夜把她弄趴下了,她竟就那么趴着,动也不敢动,唯独看见她那一双拳握得紧紧的,似乎随时都会起来跟朔夜打一架。可过了一阵之后,桐笙却自己无言地爬起来继续跪着,连看都懒得看朔夜一眼。 “你别跪了啊。”朔夜尴尬地拉着桐笙道:“这里没人你跪给谁看啊。再说,你自己是习武之人,外头有什么动静你会知道的,不用怕有人突然过来啊!” 桐笙白了她一眼,但她说的在理,桐笙就也跟着坐了下来。见了桐笙的妥协,朔夜便高兴了。“是了,先前师父跟你说了些什么?怎的忽然间她连一点怒意都没了?” “一点琐事。” “琐事?”朔夜不以为然。“你分明是不想说。” 桐笙一点都不客气地回答:“那你还问什么?” “好啦。”朔夜知道她因为刚刚的事情在生气,所以也不再追问这个。“不过,师父说要教你法术,你可想好要学什么?先前我也与你提议过先学传送阵法,但你不肯,莫不是你真想学我这本事?” “怎么,你怕我学会之后读了你的奇怪想法吗?” 朔夜像是被说中了心思一般,但还是故作正常地笑道。“我只一心求仙,哪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桐笙无力地瞥了她一眼,她却因为自己心里的想法而躲开了桐笙那满是失望的眼神。 只两个人关在一间大房子里未免太无聊了,再加上朔夜得罪了桐笙,桐笙根本连话都不跟她讲,这样一来更是无聊透顶了。 午饭时候莺时送来了吃的,结果发现这两 分卷阅读91 - 分卷阅读92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92 个人根本没好好罚跪!“你们也不怕师父知道了?” 桐笙安静地吃饭,只有朔夜才会回答莺时:“师父不会过来的,这里只有我和笙儿两个人,跪给谁看?” 莺时无语地指了指墙上的众神图,朔夜却道:“他们才没空来关心我们有没有好好罚跪。” 不过,虽然没人管她们罚跪,但最起码的样子还是要有的,所以一直到了子时她们才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睡一觉,明个儿还要继续罚跪大业。 洗漱之后,朔夜睡了一会儿之后起来方便,出门却发现桐笙屋里还亮着灯,便想着回来时去桐笙那里看看。结果她才这么想,桐笙屋里的灯就已经灭了。 从第二天开始,桐笙大多数时候都是抱着被子、缩在角落睡觉。朔夜想与她说说话,见她睡得香便打消了那念头,只能自己卷着书慢慢打发时间。 “这哪里是在罚跪!”莺时每次过来都忍不住要说上这么一句话,说她俩实在太不像话了。结果朔夜答道:“可是书是你拿来的,被子也是你给笙儿带来的,我们没在罚跪也多半是你的功劳。” “你……”莺时真不知道自己姐姐还是这种热爱推卸责任的人。“好吧,你把书还来,我这就拿走。” 这时桐笙醒了,迷迷糊糊掀开被子,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准备吃饭。朔夜将她抓个正好,继而问莺时:“你为何只没收我的书,却不将笙儿的被子也拿走?” 桐笙脑袋根本没清醒,她明明是闻到饭菜香才醒了,过来正伸手去端碗,手却被朔夜抓去了别的地方,害她两眼盯着可口的饭菜,却只能听见肚子咕咕直叫。这可怜又可笑的样子让人怜爱不已,朔夜赶紧松了她的手,莺时则忙着将碗筷递给她。 “你昨晚又没睡吗?”莺时问道。 桐笙一边吃饭,一边点头。这三个晚上她都是这样,大半夜跑去半山腰和阿九玩,天亮就跟朔夜到香坛来,朔夜看书,她则在一旁大睡。眼下才是初春,山上比不得山下,朔夜怕她着凉,便让莺时带了被子过来。谁知她这一睡就将正式罚跪的三天都睡过去了,这真才是一点罚跪的自觉都没有。 后来莺时走的时候果真将朔夜的书给没收了,朔夜干熬了半天,实在熬不下去了,见桐笙裹着被子睡得十分舒服,她便也挤了进去,和桐笙抱成了团。 白日睡觉本就不怎么安生,桐笙一直也是又迷糊又混乱。朔夜硬要往被子里挤,桐笙被她闹得很烦,但又确实困得醒不过来,便只好由着她也钻了进来。不过,身边多了一个人,似乎比自己缩在墙角要舒服,所以睡梦中的桐笙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是将头搁在了朔夜颈项间。她说冷,朔夜便将她抱在怀里了。 朔夜不过是将笙儿抱在怀里,却为何会不自觉勾起了嘴角?可有人能道得清楚她心中那一阵莫名的喜悦? 桐笙醒来的时候,朔夜正闭眼睡着。她终于清醒过来,才回想到之前都发生过什么事情。朔夜总是这样,只要她说冷,便会将她抱在怀里。若这并非只是同门姐妹的情谊该有多好? 看着朔夜睡着的样子,桐笙不禁叹了气。她贴着朔夜,稍稍仰头,那距离已能让她感觉到自己温热的呼吸。这么近,近得似乎不论做什么都是被允许发生的。桐笙心中有十分胆怯,却也带着那十分渴望,她凑到朔夜嘴角上,很是羞涩地在那里亲了一下。事后她盯着朔夜看了好一阵子,竟然不知为就何抿着嘴笑了起来。 终于到了下山的时候,两个人只带了一些日常换洗的衣物便去了竹屋。她们到竹屋便瞧见阿九正在竹屋外头打盹。桐笙立刻丢了包袱,很是开心地扑上抱着它疯玩。朔夜无奈地笑了,将桐笙的包袱从地上捡起来,自己先进屋里去了。 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朔夜就看见桐笙正拍打着刚刚和阿九疯玩时候黏在自己身上的枯竹叶,于是上前温柔地替她整理,一边又说道:“说来,从今日起我俩就要相依为命了。” 既然朔夜要帮忙,桐笙干脆自己站着不动了。“何必说得这般可怜?照我说,这样的生活才更为自在。” 然而实际上她俩也仅有最初的几天相处得融洽,后来因为朔夜对桐笙无微不至的关心让桐笙心里越发难受起来。这样的关心若仅是姐妹情谊,她宁可朔夜像长盈一般对她严厉。 每次下山来给她们补给东西的人都不同,即便人来了,也不一会儿就走了,所以没人真的注意到她们之间的变化。朔夜自己也是费解,想不明白笙儿对她为何越发不如从前了。可她哪里知道,这样的日子对桐笙来说已是一种煎熬。 一个月后的某天清早,桐笙在竹屋前练剑,朔夜见她舞得正欢,便又兴起与她交手。桐笙依旧招招都想致胜,甚至她真流露出一种要将朔夜痛打一顿的想法。朔夜一直让桐笙,终于也招架不住了,她纵身跳上屋顶,刚转身便发现桐笙追到了面前。 朔夜实在纳闷,桐笙今日为何下手这么狠?若再由着桐笙,指不定朔夜会被打伤的。所以桐笙一剑刺来,朔夜即刻下蹲扫腿,将桐笙铲倒,桐笙顺势便从屋顶掉了下去。朔夜没料到她只是耍蛮力,一点也没走心,见她掉下去便暗叫不好,自己想也没想就跟着跳过去,护着她一起摔到地上。 落地时,朔夜闷哼了一声,待她终于缓过那一阵痛,睁眼却看见桐笙支着身子正凝视着她。那种眼神,似乎有许多道不明的情思在里面,它使得朔夜开始变得蠢钝。可此时的距离再次到了那种近得只有彼此的程度,这样近,朔夜根本无处躲藏。 几缕青丝垂着,它们似乎遮挡了桐笙的视线,于是她抬手将其勾到耳后,遂更贴近朔夜,逼着两人四目交接。朔夜真是紧张极了,忍不住便连着耳根都红了个透彻。桐笙瞧着她那样子就呵呵笑起来,将彼此间距离拉开一些,却问道:“先前在香坛我亲了你,你是知道的,是不是?” 朔夜简直成了结巴,却还是努力在向桐笙否认此事。 “可是你脸红了。”桐笙以指背轻轻贴着朔夜的脸,那里的温度真是不容小觑。“那天的你亦是如此。我亲了你,你便红了脸。而你只敢装作自己在熟睡,甚至也不知道自己那一双眼在眼皮之下转得有多快。 原来,我这位受人尊敬的大师姐却是如此容易害羞的人。” 还是暴露了吗?那天在香坛,朔夜根本没睡着,可桐笙一醒来便行为怪异,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谁想得到那不争气的脸皮却这样将她出卖了? 既然如此,朔夜也不想再躲藏,她心里的疑惑已存在许久,不如就问个明白。可是想了半天,她却只问出了一句“你为何亲我?” 桐笙愣了一下,这问题居然让 分卷阅读92 - 分卷阅读93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93 她情绪变得低沉不少。“我喜欢你,所以亲你,还能为何?莫非你根本想不到这一层?” “你……喜欢、我?”朔夜心跳得好快,可她似乎在这种快无法承受的紧张气氛中感到了一阵喜悦。笙儿说喜欢她,可是……是怎样的喜欢? 桐笙皱了邹眉,一言未发,直接吻住了朔夜的唇。朔夜实在笨拙,桐笙同样生涩,所以一个吻从头至尾都是磕磕碰碰的。 “我喜欢你,如同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情,你可懂?” 原是这样的一种喜欢?朔夜是否能从这句话之中去得到自己心中那些疑问的答案?或许可以的,她真的如此认为着。因为与桐笙的亲吻虽来得突然,她却没有排斥,好比桐笙再次亲吻她时说的话。“若你不喜欢,便叫我停止。”然而正是在若有似无的亲吻中,桐笙否定了自己的话。 “你喜欢的,甚至就如我喜欢你一般的喜欢我,不然任凭你再纵容我也不会许我对你做这种事情。”桐笙只由着自己的任性去表白了,却没料到自己竟会露出此时这种痛苦的表情。她与朔夜分开,自己无力地跪坐起来,苦笑着对依旧躺在地上的朔夜道:“可是朔夜,你选择了成仙这条路。终有一天你会舍弃凡人才有的感情,终有一天,我在你眼中也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我喜欢你,但或许到那时候,你早也不记得此时这个因你而难过不已的笙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左右为难 可是你选择了成仙这条路,终有一天你会连我也忘了…… 怎么可能?朔夜抬手挡住了自己双眼,她没有辩解任何,却一再在心中否定桐笙说的话。桐笙是她亲自教导成才的师妹,是她宠爱的笙儿,是她……喜欢的笙儿。 喜欢,在此之前朔夜从未将它与爱慕之情联系在一起。即便是此刻她也会觉得这种感情十分陌生。她自小便被灌输着成仙的思想,哪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喜欢上谁?于她来说,“喜欢”这种感觉根本如同那些从未见过、亦未听过之事一般。可是,这一切似乎在桐笙出现的那一天就注定发生变化了。 喜欢可是一种会教人感到喜悦的东西?若是如此,朔夜确也在与桐笙亲近时有过这类感觉。喜欢可是一种会令人感到难过的东西?若是如此,那么此时朔夜以为自己或许是快要落出泪来。 桐笙从她身边离开了,甚至连阿九也急踏着兽类的脚步追着桐笙一起远离了她。即便不用眼去看,她似乎也能感觉到桐笙离开时的失望。 与无情相比,无奈却更让人无助。 桐笙离开之后一直没回来,中午长盈来送饭时问起桐笙的去向,朔夜只道她是在附近林子里练轻功,许是一不小心跑远了,又许是太努力才将吃饭时间给忘了。可是晚饭时候长盈依旧没见到桐笙,疑惑之下又问道:“笙儿莫不是跑下山去了?” “怎么可能!” “那你这奇怪的表情又是为了掩饰什么?” 朔夜干涩地笑,想了想才说:“早上我与笙儿起了些争执,她一气之下带着阿九离开了。但她不会离开翠云山,毕竟师父会知道的。” 长盈听完这些,忍不住又说了朔夜几句。反正也离不了那些“太惯纵笙儿”之类的话,朔夜早就听惯了。有时朔夜自己都觉得长盈比她更像大师姐,在她们八个人中只有长盈和时雨最像,都很固执,很严肃,所以长盈虽是师妹,却也常常一本正经地指责朔夜的错误。 这个正直过头的师妹还是很可爱的,虽然她像师父,但朔夜面对她却从不会有面对时雨的那种压力。而此时再想到时雨,朔夜直觉得心口发闷。 朔夜吃过饭之后,将可以留下、方便留下的食物都给桐笙留了下来。长盈走后,朔夜独自在屋前空地上等桐笙,可桐笙还是没有回来。直到天黑尽了,朔夜守着一盏灯坐在桌边时才听见阿九跑回来的声音。 闻声,朔夜赶紧出门去看。阿九一身白,黑暗中自容易被人瞧见。但桐笙穿着翠云山的弟子服,比起阿九便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你去哪了,这一天都没回来。山上没别的地方吃饭,饿坏了是不是?”朔夜忙忙地拉着桐笙问了这些,又自顾着将桐笙拉进屋,本想让她先吃饭,刚进屋却发现她浑身狼狈。“这是怎么了?” 桐笙面无表情,也丝毫没有搭理朔夜的打算。她走去柜子边找东西。朔夜以为她想沐浴,正找更换的衣衫,所以还自告奋勇地说:“我去替你烧些热水,你先吃饭可好?” “不必了。”桐笙拿出自己从山上带来的那些东西,说:“今日起我搬去另外那间屋子,就不和你挤在一起了。” “笙儿……!”朔夜一下愣住,以为桐笙在说笑,却当真看见桐笙在那将东西打了包,带上便要离开。朔夜突然拉住桐笙,桐笙低眸只瞥了一眼朔夜的手,问道:“你要做什么?” 朔夜紧张极了,不自觉将桐笙拉得更紧。桐笙用力想挣脱,最后却只是徒劳,屡次尝试无果,桐笙也泄了气。就许朔夜这般拉着又如何?她总不能拉着一辈子不放的。而朔夜却以为桐笙已经放弃挣扎,便想着放开手与她好好说话。谁想这才松一些劲,桐笙便抽手转身就走。朔夜忙不迭追上去再次将她拉住,急道:“别走!” 别走…… 这样简单的两个字,却使得桐笙听后不禁心软。她也根本不想走,可朔夜一心想着成仙,再这么下去,她会误了朔夜的。 “放手。”桐笙几乎以命令的口吻对朔夜讲了这两个字。朔夜却像完全不懂事的孩子一样说:“不放!” “不放又能如何?”桐笙觉得非常委屈,甚至已快受不了了,一时管不住那些情绪只大声质问朔夜:“你现在抓着我不放是想留下我,你不放手,我便无法抽身离开。可你是否想过,若是有天你想离开了,你突然放手离我而去,我应当如何是好?你不可能一直在我身边,此时又何必强行将我留下?” 你说,是我选择了成仙的路,终有一天我定会忘了你,所以我该放手让你离开。 成仙之事从来不是我自己的愿望,那是师父的期盼,师父最是希望我能成仙,师父她说…… …… 朔夜,你可不可以不要开口就说“师父”?这么大的人了,怎的像个孩子一样处处都将师父挂在嘴上?你就没有自己的认知? …… 原来,这么些年过去了,一点长进都没有的人只有朔夜……可她自小就受的这等教育,如今她怎能改得了?既然她不能保证一直留在桐笙身边,又怎能将桐笙留下? 朔夜放开桐笙时,桐笙眼里的失望教她看得一清二楚,而她却只有满腔的无奈。 分卷阅读93 - 分卷阅读94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94 即使真的不舍,终也只能看着桐笙离开。 周围偌大的一片竹林里,在这半夜仅有朔夜独自一人在屋外站着。林间的风偶尔吹在身上会嫌冷,朔夜却不想进到那点着灯的屋里。就着台阶坐下,她默默想到:我不是总在担心笙儿长大后悔不再需要我了?如今却是我不敢将笙儿留下,这能怨谁? 一夜之后的清晨,曲水从竹屋将桐笙负气而独自搬去另一间屋子的消息带回了山上。跟着桐笙就被时雨传唤上山,整整一天时间都没回到竹屋。 午间时候,莺时到竹屋送饭,与朔夜讲起桐笙上山的事。朔夜一直担心师父会责罚桐笙,莺时却道:“师父不过开始教授笙儿一些法术的基本心诀和要领,并未责罚。倒是她在师父那里告了你一状,说你在功课上把她逼得太紧,她受不了你,所以才搬走了。” “我几时……?!”朔夜的话戛然而止,忽而想明白那不过是桐笙的一种掩饰罢了,她只有那样说才不会引起别人怀疑。于是朔夜改口道:“我不过是为她好,她不领情也便罢了……” 莺时知道朔夜总为桐笙着想,作为朔夜的亲妹妹,莺时常常因此吃醋。不过朔夜若真如桐笙所说那样逼迫她学习,莺时倒也庆幸朔夜没太“关心”过自己。 “师父说午后谷雨会来,师父还是那句话,若是遇见谷雨也别太搭理她,免得被带坏了。” 说完这句话莺时便回山上去了,朔夜本想问她桐笙何时回来,最后却还是没能开口。 谷雨上山的时候,朔夜连照面也未与她打过,后来朔夜却一直守在下山的地方等着谷雨出现。她知道谷雨向来不喜欢用传送阵上山,所以以前才总在这山腰上遇见在练剑的桐笙。 大致两个时辰过去,朔夜终于见到了谷雨,那时她才想到万一谷雨今日不下山的话,自己岂不是白等一场?不过还好,谷雨最终还是下来了。 “你特意在等我?”谷雨饶是有趣地问。“何事?” 朔夜道:“不过想与你探究一些问题罢了。” “说来听听。” “听师父说过,你有仙骨,有仙缘,论修为也都是你们几个师姐妹中最好的。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何放弃了成仙?” “好问题。”谷雨借着这一问,反又问了朔夜一句:“你认为我为何放弃了成仙?” 朔夜不敢猜,便只摇头。谷雨道:“如你师父所说,我有仙缘,可有那一份仙缘却不代表我一定要成仙。而我最终还是这幅样子,只说明那一份仙缘始终不够让我成仙。” “那你可曾不甘,又或是后悔?毕竟师父各方面都不如你,她却成仙了。” 谷雨只淡淡笑了笑,她不可能将往事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朔夜,因为时雨不可能将所有事情都讲出来。那些,毕竟是私事。不过,时雨自己也并不清楚全部的事。 “你或许是有了一些麻烦,你若愿意讲,我便听你说说,你若觉得不能讲,我便下山去了。假如使你困扰的事情会让你无法很好地解决,我建议你还是去问问你师父。当然还是那句话,你若觉得讲不得,便也别让她知道才好。” 谷雨说完这些话,朔夜就点点头。当天半夜里,朔夜偷偷回到山上去见时雨,时雨见到她时颇有些意外。但想她大概有什么不得已的事,才又披上外衫坐下与她说起话来。 朔夜是有备而来的,开口自然和时雨论起近日在竹屋思过时所悟到的东西。时雨对她的领悟表示赞许,再聊过一阵之后,朔夜便转移了话题。朔夜问得十分隐晦,只想知道自己是否可以不成仙,结果时雨似乎一定要她成仙。可她不明白,师父有八个徒弟,为何仅有她非要成仙?明明连莺时都不会有这样的压力。 时雨问她为何会有这种疑问,她说下午遇到谷雨,两个人说了几句话便有了一时好奇。一听此事有关谷雨,时雨便有些冒火。“早说过不要和她来往太多,你怎的就不听?那种为了一些私情而放弃成仙的人,你为什么非要跟她走近?” 很多时候,朔夜都觉得师父对谷雨的态度是过分的,似有些不能理解。可朔夜不敢顶嘴,只好沉默着。被时雨骂了一顿之后,她就灰溜溜回竹屋去了。 在竹屋外,阿九正懒散地趴在门口,一听朔夜回来便支起脑袋来看她。朔夜走过去摸摸它,恍而想起才把它带回来的时候,那时候它才很小一只,现在也都长大不少了。好像笙儿一样,长大了,成熟了,反而让朔夜觉得自己很没用了。 成仙,似乎是不可不为的事情,可越是这么想,朔夜越是觉得矛盾。她竟然突然不想去走那条路,她开始觉得那条路让她望而生畏。这或许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有了不想成仙的念头,可是她该怎么办? 正在朔夜内心强烈挣扎时,阿九噌的一下起身跑走了,跑了几步回头看她一眼。朔夜不明白它的意思,却看着它跑去的方向,心里无端念起了“笙儿”。 笙儿此时在做什么,是醒着还是已经睡下?朔夜只觉得很想她,那种思念,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作者有话要说:  过节了,节日快乐。。。我们公司没发月饼,不高兴! ☆、安得双全法 走在去另一间竹屋的路上,朔夜心中颇为忐忑,桐笙带着东西离开时说的那些话一直在她耳边重复。她或许真的不该去打扰桐笙,可她无论如何也想见桐笙一面,即便桐笙可能会将她赶走。 屋中并无光亮,想是桐笙已然睡了。朔夜本想就擅自进去,但又怕桐笙知道后更恼她,最终还是敲了门。山中有结界,一般人哪怕上山来,也不会走到两间竹屋附近,再者半夜庄园里不会有人下来,想也知道正在敲门的人是谁,所以桐笙都未去点灯、开门,只有些欣喜,却又不安地叫朔夜进来了。 明明是过来见桐笙的,朔夜却也没有要去点灯的意思,径直走到桐笙床边,未讲只字片语,双手抱着腿,背靠着床,蜷坐在床边踏板上。她的安静害桐笙变得不知所措,在床上辗转几圈,最终只决定要蒙头大睡,可这屋里静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再明显不过了,她哪里睡得着? 就如此过了一阵,朔夜起身将要离开,与桐笙道别,桐笙却对她“无言”的行为有些恼,因为不知她何必非得跑来这里让大家都难受。但她这时要走,桐笙又沉不住气了,竟突然就开口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再从这里折腾回去,怕是还未睡着便要天亮了。今晚就住这儿吧,早上再回去也不迟。” 朔夜迟疑起来,然而她心中总有声音在劝她留下。留下吧,留下吧,仅是住一晚罢了,不会有任何影响的。于是朔夜脱了鞋,除了衫,与桐笙一道平躺在了床上。起 分卷阅读94 - 分卷阅读95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95 先也如朔夜所想一般,并无任何事情发生。后来桐笙却侧面向着她,在这几乎连薄被都需不上的时候对她说自己很冷。 不过需要一个怀抱罢了,因为这漆黑的夜反而藏不住心中的脆弱。朔夜只轻轻将桐笙抱着,连稍抱紧一些都不敢,她害怕那样会将自己彻底推向桐笙。但桐笙于朔夜来讲真可说是心头肉,只抱着便不住希望去抱紧,当那一双唇瓣贴在桐笙额上时,朔夜认为自己绝对可谓是疯了。而桐笙仰首以唇相迎,朔夜非但没有回闪的念头,反倒尝试着去迎合。 自己怎会如此贪恋这等亲近的行为?除了“喜欢”,还能有什么可以用作解释?朔夜无力否认这一事实,她是喜欢桐笙的,甚至如桐笙喜欢她那般地欢桐笙,所以分开了会难过,所以靠近了会贪恋。她果真是希望和桐笙在一起的,如若她不用成仙的话…… 是了…… 到头来,话仍要说到朔夜自小以来所受的教育。她是因为答应要成仙,所以才成了时雨的徒弟,才和妹妹一起被时雨养大的。此时她若放弃仙途,时雨怎会应允?时雨若不应允,她莫不是要做逆徒?唯有此事,朔夜不愿让它发生。可是笙儿…… 想到此,朔夜全然不知要如何是好,竟吻着吻着就掉出泪来了。桐笙惊慌得很,欲问她为何流泪,她更早了一步将桐笙紧抱住,再三忍痛,却最终无望地唤了桐笙,道出一句:“我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她竟如此为难,为难至如此痛苦?桐笙甚至不敢安慰她,仅能听着她一句句道着根本难以道明的苦楚,又总是那样一句话——成仙并非她本身所期盼,却是她自小便认定的目标。似如那些读书人,并非志向所在,不过因了某些原由而不可不读书。是时雨的教育让她未曾想过成仙之外的结果,从来都是如此。 可现今又如何了?她竟完全流露出自己从未有过的软弱模样,是哭着与桐笙说自己希望记住所有的事情,因为此时有着这般强烈的感情,她如何能想象成仙之后变得无情的自己? “我如何能忘了你说过的喜欢?又如何能忘了喜欢你的我?可我已行至此处,究竟要怎样选择才得以两不相负?” 桐笙本来一阵心绪死沉,却陡然听见朔夜道出的一句喜欢。那一句喜欢直让她欢喜地支起半身,从这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凝视朔夜——她的喜欢便是她全部欢喜的由来,然而这欢喜却害得桐笙又重重地躺回床上。 世间安得双全法……? “我不当为难你,不当害你陷入如此地步,这些我早时也清楚。但我仅是凡俗之人,管不住自己的感情。如今可得你一句喜欢,便足以使我满足。往后……不论你做怎样的决定,你希望记得的事皆由我铭记于心,你不曾负我。” 如是一段话,更摧毁了朔夜早已崩溃的泪堤,让她几乎痛哭不止,只恨这样的退让为何不是师父给的?明明她万般不舍的是她的笙儿。 一夜无眠,朔夜一直在想要怎样才能做出很好的选择。快至天亮,她终于有了睡意,却因为平日里都习惯早起,所以很快又醒了过来。而她睁眼时又看见身边的人飞快地将眼闭上,好假装自己尚未醒来。不过可惜,她的计划被朔夜发现了。 朔夜什么也没讲,亦来不及做任何事,因为此时莺时来了,朔夜这才发现原来时辰已经不算太早。在二人洗漱、换衣时,莺时说:“早知道姐姐是在这边,我也不用往那边走一趟了。要知道这两处地方离得又不近,要是一般人只怕走上一个多时辰也不见得走得到。” 听见妹妹抱怨,朔夜便道歉说:“我也不想害你走这冤枉路,因只是为想着我与笙儿的问题必须要解决,昨晚难眠,只好半夜过来了。” “那么笙儿可原谅你了?” 莺时一问,朔夜便朝桐笙看去,桐笙却默不回应。瞧桐笙的反应,莺时便开始笑话朔夜,说她这回可是把笙儿给得罪彻底了。朔夜但笑不语,后来也只能顾着好好吃饭,不管其它了。 后来,朔夜是随莺时一道离开的,但走前她将莺时支到屋外等待,自己在屋里和桐笙相对。昨天后半夜她想得最多的便是自己若无法成仙的话,怎样向师父交代才好?一直在想,总是在想,最后终于明白这个一直让她纠结的问题早已证明了她的本心,她早已选择了桐笙。所以此时她对桐笙说: “往后的事,我们都无从知晓。我无法承诺你任何,但愿意因你一句真心而努力做到最好。我们,总会有个结果的。” 朔夜的话或许太过含蓄,以至她走后,桐笙却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来揣摩她的意思。到底朔夜还是选择了桐笙吗?这般想着,桐笙便管不住有些兴奋,于是拉开门将阿九唤来,自己蹲身摸了摸阿九,说:“你到朔夜那里去。” 阿九闻言便朝另外那间竹屋跑去,桐笙站起身,嘴角噙着笑。但阿九向来爱乱跑,时常大半日才回来,这让算着时间要去朔夜那边“找”阿九的桐笙觉得太难受了。桐笙哪里挨得过两三个时辰?她几乎片刻都多呆不得,所以阿九才走了不久,她也迫不及待地跟着过去了。 朔夜住的竹屋,大门闭着,桐笙看见阿九在屋外打转,根本进不去,便好奇朔夜在做什么,莫不是去了别处?反正桐笙在朔夜面前也是无礼惯了,于是上了那几步台阶就推门进去,谁知她竟看见朔夜在床上睡着了,且是在她推门进去之后才略带惊讶地醒来。 “睡觉也不带一点警惕,果然是整夜未眠,所以太过困乏了?”桐笙坐在桌边,便如此与才醒来的朔夜讲话。 本来竹屋很小,桐笙坐在桌边也与朔夜离得非常近。朔夜坐在床上,也想不起自己睡了多久,只好奇地问:“你怎么来了?” “我……”想了想,桐笙莫名放弃了“找阿九”的说法,而道:“阿九不知又去了何处玩耍,我独自在那边也无聊,便想过来瞧瞧,谁知你竟然睡着了。” “我还以为你特意过来找我呢,着实白高兴一场。”说着,朔夜便下了床,到桌边亦坐下,与桐笙说:“既然一人住着无聊,便回来吧。毕竟此处只得你我,你一人独居,我也是不放心的。” “可我若回来,或许会让你更为难。”桐笙说:“我知道,即使早上你与我讲过那些话,却不表示你已经做好决定。我不在此处,你倒有仔细思考的时候。我若回来,只怕会左右了你的选择。” 桐笙的话不无道理,朔夜也不可能一口咬定自己就要选择桐笙而放弃成仙,所以这个提议就随着桐笙一句话放下了。但朔夜又摆起了师姐的架势,说:“你不回来住也可以,但每日必须过来这边上早课。你既开始学习法术,个人心法上是要求有很高的修为的。早上莺时 分卷阅读95 - 分卷阅读96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96 说过了,你在受罚,不好总回山上去,师父将传授你心法的任务交给我,而你只得每月初一、十五才能上山去。” 听到这,桐笙忽而笑起来了。“只怕下一回我真要因你在学业上对我要求太严格而去师父那里告你一状了。” 朔夜道:“若你再告我,回来我可不再饶你了。” 二人几句话下来,桐笙假作不悦就出门带着阿九朝林中跑去。朔夜瞧着她俩的身影,一时直觉无奈,却也有种说不出的欢心。 午饭时候桐笙回来了,饭后直道自己困得不行,倒在朔夜床上就睡着了。朔夜在她外出时已经睡过一阵,现下正清醒,只好找来一本书,守在桐笙旁边。而那个喜欢粘着桐笙的阿九也趴在床下,不一会儿便打起盹来。 这一幕以前见过的,只是那时的阿九才是个得可以趴在桐笙腹上打盹的小家伙,那时朔夜对困睡中的桐笙是千般依从,生怕饶了她任何一点睡意。想想那个时候对桐笙的宠爱,或许早已不是从来最单纯的对师妹的关爱,虽然,那时也不见得有多少暧昧。 暧昧,这一词或许最是适合现在的朔夜与桐笙了。好比清早时,贪睡的桐笙都会早早来到朔夜这边,说是为了修行、学习,实则不过为解相思之情。而晚间朔夜定会将桐笙送回去,有时甚至会待到桐笙熟睡之后才离开。可是奇怪,她并未再在桐笙那里留宿。 因为喜欢,她二人便总要想出理由呆在一起,。哪怕只为了多赖上一弹指的时间,她们都会找尽各种由头。所以常常朔夜将桐笙送回去了,在一番几乎需不着小憩后,桐笙又硬要将朔夜送出一段路程才肯罢休。那段路甚是黑暗,彼此间都快瞧不见模样了,便是在这样一段路上,桐笙颇爱拉着朔夜的衣袖,任朔夜在前面走,自己由她带着前行。如此,就过了好一段时日。 终有一天,事情不再如往常。在送朔夜回去的路上,早已送出很长一段,桐笙也知道是时候各自分开,要待明日再相见。可这一晚她却舍不得松手放朔夜走,硬拉着朔夜与自己一道直直地站在竹林中。朔夜不解地看着桐笙,但说是不解,她却也不能更清楚桐笙的心思了。 无声,便是最好的默契。 桐笙半步向前,有一刹犹豫,但又管不住自己而与朔夜唇瓣相接。瞬然间,她的呼吸都滚烫了,唇舌间呆笨的动作努力想要赢得朔夜的回应,却没想到自己一番面红耳赤的努力却换来一个整体愣住的朔夜。这确实有趣极了,桐笙全然不知要说什么、做什么才能化解此时的尴尬。但在她完全不知所措时,朔夜竟突然开了口。 “笙儿,搬回来和我一起住吧。” 这一回换桐笙发愣了,半晌,她回过神来,听朔夜的语气,那绝不是在玩笑,甚至都不是一种提议,似乎朔夜在说,她非常希望桐笙可以回去。桐笙问她:“可是你真的有想清楚吗,我答应你之后的那些后果?” 朔夜道:“去想,只会越发糊涂,纵使我想出千万种后果,却也只想要‘我和你’这一个结果。丢不开凡心,我便无法成仙,我既已经丢不开凡心,又如何能够去选择成仙?终究,是我心中早已有了唯一的选择。 但,就如之前所讲,往后的事,我们都无从知晓。眼下我无法承诺你任何,不过我与你相同,希望我们能有一个好结果。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我会努力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在微博上有说过关于更新的问题,这边给没有微博,或者没有关注我的童鞋说一下之后的更新安排。 1.元旦和春节分别更新一章; 2.将第二部分(正在更新的这一部分)写完后,以每日一更的方式更新出来,直到将第二部分更新完; 3.将第二部分之后的所有内容写完后再次继续更新,直到整个故事更新完毕。 ========================= 我确实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正经更文了,最近也真是忙得不好。我个人认为,分成两次连续更新,总好过每一次都隔个十几二十天更新一章来得好。 以上。 ☆、小日子 是了,在朔夜一番话后,桐笙便欣喜若狂,她甚至没有思考朔夜这话是否尚有别的意思,只是再顾不得其它而一把将朔夜抱了满怀。 若按真实的想法来讲,桐笙并不相信朔夜能够抛开那些作为束缚的东西来和她在一起。但就现在看来,朔夜有这一份心已是做了最大的努力,也是能给她的最大回应。能到这一步,桐笙凭什么不去高兴? 像是一场梦一样,早上醒来看见身旁的人仍安睡着,桐笙不禁舒心地笑起来。她支起身想要细细端详那张睡颜,却不想这样就惊动了睡梦中的人。朔夜睁睁眼,第一时间瞧见桐笙面带笑容的模样,不禁愣了一会儿。 “早。”桐笙如此与朔夜问好,虽显得有些尴尬,却根本没想从朔夜身上让开。 这一声问好才使朔夜想起了昨晚的事情,一笑作答,又问桐笙:“你怎么就醒了?” “我高兴,自然醒得早。” “难不成这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是了。”桐笙更笑得开心,兴起便在朔夜脸上亲了一下。然而害羞的人竟是她自己,脸上即刻出现一抹红,她便飞快地离开床,穿了衣裳鞋袜出门而去。她走时满脸都是笑容,但动作有些夸张,似乎是太过高兴,不知当如何正确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朔夜茫然地看着桐笙风风火火地跑了,跑了半路却又癫癫地跑回来撞进屋子对她道:“阿九没有过来,我回去看看它!” 听到这里,朔夜才像是终于明白了这一系列事情,突然就忍不住抱着枕头蜷在床上嗤嗤笑起来。 你看她,凌乱着青丝,衣衫未整,是懒散地倒在床上,怀抱着枕头藏住一张欢笑颜,仅露出一双弯弯的眉眼。桐笙满耳尽是她那似乎仍未真的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笑声,却因为看着眼前一幅画面而丝豪不觉得那是在笑话自己,反而回以笑容,傻傻地将门又关上,真的回去看阿九了。 说起椎茗,大家都不知她究竟是有多喜欢桐笙。反正桐笙从来都不爱理她,众人里对她最是冷淡。但她就是闲来有空便要上桐笙那去,自桐笙下山以来,她也是想着办法下山来找桐笙。 这一早,椎茗先给朔夜送了吃的,刚要往桐笙那边去,朔夜却说:“笙儿那边我去就好,你早些回去吧。” 椎茗不知朔夜与桐笙的关系,自然不能理解朔夜为何这样讲,只又听朔夜道:“昨天听长盈说你最术法上不见长进,你该多花点时间在那上边,不该经常过来。” 椎茗解释说:“可我也不能总在练功啊!” 道理是如此,但朔 分卷阅读96 - 分卷阅读97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97 夜毕竟是大师姐,她要椎茗回去好生学习,椎茗也不敢不听,所以一场争取失败后,椎茗只好悻悻地回山上去了。 当桐笙听着朔夜一脸正直地将这事的前因后果讲完,当即露出奇异却又好笑的表情,是饭也不吃也,放下碗故意问她:“你这分明是吃醋了吧?” 吃醋?多么新鲜的词!但桐笙这一讲,朔夜突然有些脸红了。这时不知怎的,她竟然想到自己是大师姐的身份,便别扭地沉下脸,直了身说:“胡扯!” “我可没觉得自己在胡扯!”桐笙支着脑袋,笑得极为可爱。 朔夜脸上更挂不住了,又羞又急,直道:“你成天尽胡闹了!最近也不见你好好练功,这会儿有空说这些,还不赶紧去练剑?” “可我饭还没吃完!” “不准吃了!”说罢,朔夜就起身收碗,只随手从盘子里拿起个菜包子塞进桐笙嘴里,嗔道:“叫你尽瞎说!” 桐笙拿下包子,咬了一口,笑得眼睛也快眯成一条线,硬是纠正朔夜的话,说:“我没瞎说!” 朔夜直身,两眼一瞪!桐笙连包子都不要了,赶紧放下,安抚朔夜:“好了,好了,大师姐,笙儿这就练剑去!” 瞧桐笙那欢喜的样子,朔夜不禁都跟着想笑了。但她仍端着大师姐的架子,一点也不敢放松,使得自己的表情严肃到了极点。她越是严肃,桐笙越觉得好笑,刚提着剑跑出门就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桐笙在外练剑,朔夜在屋里看书。也没多长时间,喜欢到处乱跑的阿九跑回来了。想来桐笙因为朔夜的事而高兴极了,这会儿看见阿九,竟欢天喜地地叫了它一声,丢了剑便跑去抱着它闹腾起来,玩得好生放肆。 好一阵子,桐笙疯累了,放开阿九,自己随性就躺在地上歇息。山腰上再自由不过了,除了朔夜再没人管她。她那样躺着,还是高兴得很,但因为从竹叶间透下的光晃了眼,她则干脆抬起胳膊遮住眼,只留下嘴角勾勒的弧度供朔夜瞧见。 自桐笙出门练剑开始,朔夜便拿着一本书在屋里假装在仔细阅读,实则总在想办法看桐笙在门前坝子里舞剑。看她今日舞剑一点也不用心,可步伐却是那么轻盈,动作亦是十分灵巧。 那是怎样的一种欢喜?居然能让人的所有举动都散发出喜悦来!那种喜悦让朔夜都想一同参与,不巧阿九却在这时候跑了回来,桐笙一见阿九便欢喜极了,硬拉着它疯玩了好一阵。 阿九逃脱桐笙的魔掌后立刻亡命地跑开了,桐笙累了干脆躺在地上,闭上眼时只觉得听听耳边的风声也是舒服到不行。周围起了一串脚步声,即使手臂挡着眼,她也知道是朔夜来了,便忍也忍不住抿着唇笑起来。 “你真是如此开心,几乎难以克制?”朔夜随桐笙一般坐在地上,倾身、低头垂眸,似笑而未笑地与桐笙说话。 桐笙睁开眼,眨了又眨,是再次被那些层叠竹叶间透下的光晃到了。她并不完全明白朔夜话中的意思,仅顾着自己毫不掩饰地表达自己欢喜的由来,直道:“与你一起,自然是如此。” 这是果真是让人脸红不已的话,却也毫无疑问是人最爱听的,所以朔夜不自觉抬头瞧向别处,本意以此来消除笑意,没想最后却要故意掩面才能将那些表情藏起来。是了,她很喜欢,话也好,人也好,她都非常喜欢。同样她喜欢的人因她而欢笑,这岂非最快乐的事? 再低头时,只见桐笙笑颜仍在,朔夜不禁心中生爱,再低身,更低身,直到将彼此的距离缩至微妙。桐笙还有些笑容,也有一些紧张的窘迫,却也带着许多的迫不及待。朔夜竟要吻她?在这白日青光之下,在这风吹叶动的竹林间? 朔夜的不断靠近让桐笙心跳如雷,朔夜当真是喜欢她的,不然怎会要亲吻她?更是两眼带着含水一般的柔情!这样的朔夜实在叫桐笙舍不得闭眼,但她亦会害羞,哪敢如此猖狂? 那一双唇几乎已经贴了来,却也未真的吻到。若即若离的感觉惹得桐笙心痒,她甚至险些自己主动迎上去,好让自己满心期待的事情落实。可她又怕吓到朔夜,反而破灭了希望。她是十分小心,十分小心,而她希望的事情已经与实现只差毫厘…… 这时候,林间再次响起一阵脚步声,那声音一听即知是阿九又跑回来了。可朔夜现在根本没有那种判断力,才听见声响便噌的一下远离桐笙,在一旁直挺挺地坐着!桐笙跟着就睁了眼,立刻看见朔夜红透了脸跪坐在一旁。起先她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待她想通了前因后果便哭笑不得。 分明一件美好的事情,偏逢朔夜胆小极了,竟被一只狐狸给吓成木头人一般。只是桐笙怎能去笑骂朔夜胆子太小?又瞧朔夜此时无地自容的神情,桐笙亦不可能再去索吻。纠结之下,她只能闹心地从地上爬起来,哀怨地冲着刚跑回来的阿九骂了一声,追着阿九就跑开,看似要将阿九好好修理一番了。 这么一闹腾,上午的时间已所剩无几,桐笙疯疯癫癫地跑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椎茗提着篮子要往竹屋那边去。想起早上朔夜讲过的话,桐笙便起来歪主意,偷溜上前一下挽着椎茗的胳膊,与椎茗有说有笑地走进了屋。椎茗因为桐笙这毫无征兆的友好表现而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根本没注意那个听见她们说话声而出门来的朔夜是怎样一幅表情。 椎茗其实不常到竹屋来,所以在她印象中,朔夜与桐笙近来的关系应该不太好。可眼下桐笙这从未有过的调皮简直让椎茗摸不着头脑,而朔夜面对她时那无可奈何的表情也是更胜从前了。想来这两人定是发生了什么,但椎名绝对想不到那究竟是怎样的事情。 “师父说,快初一了,叫你记得上山去。” 桐笙还在跟朔夜瞎闹腾,突然听见椎茗说的这句话,这下可是傻愣住了。椎茗不懂她为何如此反映,朔夜却再清楚不过了,于是说:“这下好,有人平时不用功,尽顾着瞎闹,过几日上山该被师父责罚了。” 就为了这句话,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桐笙都缠着朔夜陪她练功,努力到几乎快没有休息的时间。这样下去怎得了!这般疯魔地练功,迟早该要走火入魔了。朔夜很是担心,桐笙却没那份顾虑,几日下来功力长进很大,或许上山在师父那里蒙混一下也是可以过关的。所以上山的头一天,桐笙懒懒散散地过着,根本不提要练功的事情。 她这终于歇下来,朔夜也少了那些担忧。这天她俩干脆是连房门也很少踏出,只窝在屋子里看书。不过看书这件事桐笙可没朔夜那般有兴趣,所以朔夜看书时她经常在一边捣蛋,害朔夜忍不住放下书,微恼地说:“以往我怎就没发现你还有这么皮的时候?” 桐笙笑道: 分卷阅读97 - 分卷阅读98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98 “以往我们关系不如现在好。” 朔夜无语地揉了揉眉头。“以往你没大没小我也没管你,现在再要变本加厉可不行了!不管怎样,我仍是你大师姐,你若现在把习惯弄坏了,以后回去难道不怕被人瞧出端倪?” “是是是,大师姐说的话笙儿都记得了!那么,笙儿现在要去午睡,大师姐可要一起?” 朔夜想了想,合上书说:“也好,正巧这会儿看书看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担忧 因为仅是午睡,她二人便只除了最外的衣衫就躺上床。但这越发热起来的季节,身上衣衫本就单薄,外衫除下后也只得一件丝绵薄衫了。林间寂静得很,除了风吹竹叶的沙沙声之外,似乎再没别的声响。如此安静的午后正适合小眠,桐笙倒似乎因此而睡不着了。她只听着朔夜均匀的呼吸,却觉得这最平淡的气息害她莫名心乱,只一会儿功夫便辗转数次。 见桐笙久久没能安静,朔夜便小声问起:“怎么了?” 桐笙静了一会,心想自己惯用的那个理由哪还能在这个季节使用?不过正好身上还盖着被子,桐笙便又拣了这理由来说:热。才一说完就将被子掀开许多,说是这样才舒服。可是山里的气候总不比山下,即便天气逐渐热起来也不能随意地将被子掀在一边。朔夜也是觉得有些热,却又害怕桐笙熟睡后着凉,就干脆将她又搂进怀里,以为自己这样护着她总会好些。 这会儿桐笙开始拿她打趣了,说:“你倒是方便,由得我说冷说热,反正你都将我搂在怀里了事。” 这回朔夜果真洒脱,直接回应道:“反正你也就是想让我抱你,不是吗?” 不是吗?桐笙自己先愣了一下,这便转过身来惊异地看着朔夜。“莫非你一直都知道?” 朔夜摇头。“当时不知,只是最近想起以前的事,渐渐的就明白了不少。” “哦?”桐笙在朔夜怀里就支起半身,害朔夜不得不随她的动作由侧卧而躺平,又听她问:“那么,以前你抱我的时候是无意,这一次又算什么?” 桐笙的脸上终于还是绽开了笑颜,她根本就知道朔夜会给她怎样的回答,可她仍旧期待朔夜能够亲口讲出来。那种渴望由眼神中也能让朔夜看得一清二楚,丝毫没有遮掩,果真是她一贯的性格所致。然而朔夜那一贯的性子怎会叫桐笙如愿?即便她深深知道桐笙的愿望,却也难将想说的讲出口。 半晌后,等待未果,桐笙又无奈又堵了一些小脾气。瞧她不悦地撇了嘴,朔夜只觉得好笑。她是不会讲,倒不见的害桐笙的期盼全数落空,所以桐笙一撇嘴,她的双手就环住了桐笙的脖子,更是主动到仰头去吻桐笙。桐笙哪想到会有这等好事,顿时欣喜若狂。吻完再看桐笙,朔夜笑着,似乎在说“这下可有满意”?桐笙抿了抿唇……怎会因这点蝇头小利所打动? 朔夜以为桐笙会放过她的,谁知桐笙竟又粘了上来,只是那双唇轻轻落在她眉头,似在暗示她要合上眼眸,她听话闭上眼却感觉桐笙轻轻笑了。也不知桐笙为何发笑,哪有心思去思量她发笑的原因?朔夜所能体会的只有桐笙给她的感觉,是那在额上,在脸颊,有时又轻轻点在鼻尖,却始终不会落在她唇上的吻。 “笙儿……”朔夜有些纳闷,便糯糯地唤着,睁眼时竟为桐笙那深情的目光而小小震撼。 那种眼神中流露出的究竟是无法形容的爱慕,还是无法言喻的怜爱?朔夜只觉得桐笙已将她当作了全部,是那双眼中唯一的存在,亦是唯一重要的。但除开这些仍有一些情绪,可是朔夜不懂,不论如何去想也是不懂。越想,她便越是只能陷在一段缠绵之中。 唇瓣间辗转的感觉似乎最让她觉得此时的行为是十分美好的,那总在挑逗她的舌头会撩起心中一些从未有过的感觉。谈不上是什么,却总是心痒,亦或是一种心慌,朔夜仍旧想不明白。她仍在想,几乎无暇在意桐笙的行为,只是突然觉得胸前袭来一阵酥麻的感觉,也不知自己是惊了还是怎样,居然会发出了一声呻.吟。 这一下朔夜可是回了神,通红着脸,满是窘样地看着眼神有些涣乱的桐笙。 桐笙在想什么?朔夜似乎懂得了,但她不敢去想。可是她知道,若依了桐笙的性子,桐笙定不会打算就这么了事。桐笙总是无畏的,然而朔夜却有些胆小,她害怕桐笙真如她想的那般行事,便慌忙地抱了抱桐笙,说:“睡吧,笙儿,我真的困乏极了。” 桐笙脾气很犟,哪里会甘心听从朔夜的话?是朔夜脸上那种惶恐不安的表情让她觉得受挫了,所以不得不失望地放开朔夜,自己躺在了一旁。 算算时间,她们来这竹屋思过差不两个多月了,因为与其他人接触太少,所以她们的事仅有她们自己才知。那么,师父若知道了,会是怎样的结果? 朔夜是没再提过这件事,可她将担忧隐藏在心里,桐笙看着反而更难受。那些隐忍原本是为了让彼此好过,却最终在这午睡之事上爆发出问题,使得两人之间有了细微的隔阂。之后桐笙甚至不敢再毫无顾虑地与朔夜示好,有时桐笙甚至会想到是她太任性,朔夜无能为力了才会勉强答应和她一起,不然她与朔夜示好,朔夜怎会有这种为难的表情? 对于这种隔阂,这两个人都选择了去不面对。第二天天刚亮桐笙便要上山去。朔夜并未得到上山的允许,亦不敢上山,只托付桐笙替她向师父问好。见她提起师父时的表情,桐笙只默默叹息……从来都是如此,朔夜一股心思只知道“师父说”、“师父说”,她这般畏惧师父,师父怕是会无形将她的思想禁锢一辈子。 到底要如何才能让朔夜从这种禁锢中解脱出来?桐笙很想得知,此时却根本无法找到良方。 上山后,桐笙吃过早饭,学堂那边正好下了早课。桐笙过去的时候,时雨正在那里等她。 前两次上山,时雨一直让桐笙静坐,她要教授桐笙的是叫作"无中生有"的法术,要桐笙专心致志地在心里描绘一件东西,想得越精细才越容易成真。这次终于要教真本事了,桐笙的表现却让人不是很满意。她总也静不下心来,一上午就没变出一件像样的东西。直到她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一阵,她竟突然变出了一碗面来。 看着那碗热腾腾的面,时雨都有些好奇自己怎么收了这样一个不着调的徒弟。好在时雨早已修道成仙,不会像别的师父一般为此大发雷霆,只是无奈地起身,说:“既然饿了就先吃了再说吧。” 桐笙自己也是羞赫极了,就垂着头,默默地捧着面碗,不是滋味地吃起来。 下午的时间,时雨料想桐 分卷阅读98 - 分卷阅读99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99 笙也是无法静心了,便只与她聊聊琐事。时雨虽然是个很尽责的师父,却很少关心徒弟自身的事情,她也想趁这次机会与这个自己关心最少的徒弟拉近一下关系。聊了一阵,时雨问起了朔夜在竹屋时的生活与表现。朔夜下山之后她几乎没对朔夜作任何安排,她仍觉得朔夜不够独立,所以也借了这次机会让朔夜再长进一些。 桐笙想到朔夜心里那些总也放不下的事,自己也是无奈。师父不可能接受她们的关系,桐笙哪敢暴露?可桐笙极想知道师父对朔究竟有多大的期待,也害怕朔夜某天见到师父会表现出不自然的神情,便想了个说法。 “此次上山来,我本也想与师父说说师姐的近况,没想师父先问起了。师姐一直是很努力的,只是发生了先前下山的事情后,她总担心自己罪孽深重而误了师父对她的期盼。她总也在想这个,时常让我觉得她心思沉重。 师父向来对师姐很是看好,师姐也一直因此而对自己要求严格。我想师姐现在这般为难自己也是有这方面原因的,只是我不过是最小的师妹,劝不了她什么。要是师父可以劝她就是再好不过了,让我带回几句话给师姐,或许能教她宽心一些的。” 时雨听后只是一阵静默,并未与桐笙交代什么。过了一会儿,她让桐笙先回去了,更让桐笙不要跟朔夜提起今天谈话的内容。桐笙为得到自己预计的目的,走得很是不情愿。 回去之后,桐笙果然没跟朔夜讲过任何。朔夜问起今日的学习,桐笙只讲自己不争气地变了一碗面出来,还在师父的眼皮底下默默地吃掉了。朔夜听后快要笑死,直道:“叫你平日不用心,这下可知道临时抱佛脚也是没用的了!” 桐笙淡淡地笑了笑,也没别的回应了。 仅仅过了三日,朔夜就被叫上山了。她走后,桐笙心中有些忐忑,她其实害怕朔夜在师父面前表现不自然而被师父瞧出端倪。因为朔夜不似她这般奇特的体质,师父若要想知道朔夜在想什么是再容易不过的。若是她们的事情才这么段的时间便被师父知道的话,会真的连一丝存活的机会都没有了。 也只能希望自己先前给师父说的那些话能起到效果吧。桐笙一面担忧,一面又在强迫自己练功,她可不想下次上山再发生前几天一样的事情。 朔夜一走就是一上午,午后桐笙有些困,却没打算去小睡。她就在屋里呆着,以为屋里安静,就继续练功。可也有那么巧,有些莫名的事情从她脑子里冒出来,她也来不及收功,最后只能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变出来的那一本并无书名的书。 在刚才那种情况下变出来的会是怎样一本书?桐笙很清楚自己刚刚想了什么,所以面对桌上那本书,她哪里敢伸手去碰。可是在好奇心的促使下,桐笙还是拿来翻了翻。也不知是画得太糙还是如何,桐笙一眼竟没看得明白,因此她还大着胆子多翻了两页,谁知就是这两页惊得她面红耳赤。 这时朔夜回来了,在门外唤了她一声,吓得她抱着书噌的一下站起来,不知要将这不堪入目的书藏到哪里去,就在原地已转了好几圈,简直急得快要冒烟了。 朔夜快要进门了,桐笙情急之下就将书扔在了床底下,当她急忙忙站起来,朔夜正好进门,就在她毫无准备之时将她拥入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命里有 那天午睡之后,朔夜多了一种心思,那是她从来没懂过的,但似乎在山外听人私下议论过的。听说,男女成亲之后便要行夫妻之事,以此才能传宗接代。可那种事情到底要怎么做,朔夜根本不知,直到她见了桐笙那种让她道不明的眼神,她才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是,难道两个女子也能做那样的事情? 桐笙行事大多时候都随性而为,那天她便是起了那种心思,所以才会害朔夜发出了那种奇怪的呻吟。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那种欲望确是产生了,也确是被朔夜看到心里头去了。 这件事到底要怎样才能好好解决,哪有人明白朔夜又有了怎样的担忧与纠结?因为对方是桐笙,所以她才更加无措。她的笙儿,她一点也舍不得去伤害,若可以做到的,无论是什么她都可以随了笙儿。可这件事,偏偏这件事她一点也不敢自己乱做主。 结果,她还是留有几分要成仙的打算吗……她果然还是害怕师父的。 那天之后,桐笙似乎有些情绪,对朔夜来说这不是好事。她虽然没真的表现出什么,但朔夜知道她们之间确实有了一点间隙。 长盈下山找朔夜,告诉她师父要她上山去。听见这个消息时,朔夜着实慌乱,大概只是心中有鬼,所以认为师父是发现了什么。临走时,她什么都没给桐笙交代,害怕自己说了什么反而让桐笙不安份。可是她没交代,桐笙却叮嘱她无论怎样都不要太惊讶。细想想也该如此,总不能自乱了阵脚。 山上一切如故,唯独那几个师妹看见朔夜时的那种惊喜的表现是与往常不同的。曲水咬着不知是不是偷跑去山下买的糖葫芦首先就过来了,说是好久没见到大师姐,想念得不行。朔夜笑道:“你每个月都有好几天要来给我送吃的,怎就是好久不见了?” 曲水呵呵笑,悄悄给了朔夜一包糖,说:"我知道笙儿不喜欢吃糖,但竹屋那边能打发时间的东西太少了。特别是你看书的时候,她在一边可不得无聊死?你将这些拿回去吧,多少也让她嘴里不闲着嘛。" 朔夜掂量了手里的糖包,玩笑道:"是不是太少了?" “'笙儿又不爱吃糖,你要这么多去做什么?!”虽然话这么说了,但即便是满脸不愿意,曲水还是从随身的小袋子里又摸出一包糖给朔夜。朔夜又掂了掂,终于满意了,问:“师父呢?” “师父在卦室里。” “是要我过去吗?” 曲水点点头,朔夜便应了一声,叫曲水自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卦室,朔夜到的时候,时雨并未在卜卦,她叫朔夜来不过为了告诉朔夜一个卜算结果罢了。 是怎样的卦?朔夜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时雨回答说:“那天笙儿说你一直为之前的事情自责,以至对成仙的事情疑惑极了。她让我想想办法,看能否让你安心一些。我想了想,便决定替你算一卦,让你对将至的事情有一些了解,这样你也能多点信心。但我算不到你是否可以顺利成仙,唯独算到你的劫数……你知道的,凡人成仙,皆要渡劫。” 一听是笙儿说过什么,朔夜这才明白为何出门前笙儿会说那些话了。要、镇定些,于是朔夜认真问道:“是怎样的劫数,可否请师父告知?” 时雨从袖中取出一张 分卷阅读99 - 分卷阅读100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00 折叠四方的纸交给朔夜,同时道:“叫你来,本就是为了告诉你这结果。” 朔夜恭敬地接下来,小心展开,一下一下,眼前慢慢便看清了那个字,分明是“情”。 霎时间,脑内轰响,朔夜经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她真有些怕了,是师父知道些什么了吗?可她怯怯地抬头观察时雨的表情,似乎又不如她想的那般。终究不过一个卜算结果吗?如果是,那么她要经历的劫数已然开始了。这是必然发生的,命中有注定,所以师父即便知道详情也不该怪她吧,毕竟她要经过了这些才可能成仙啊。 这般一想,朔夜竟有些安心了,但她的安心并不能让她认为可将桐笙也拉扯进来。要尽量与桐笙撇开关系,要让桐笙"清白",同时也要探探师父的态度与底细,于是朔夜仔细想了想,假装不知所以问道:“"可是师父,在这山中,我怎可能遇到这样的劫数?” 时雨默不言语,她深知凡人成仙并不容易,可世间劫数万种,为何朔夜偏偏要渡的是情劫?时雨讲不清自己有多么不愿意朔夜与“情”字扯上关系,也根本不能与别人讲起自己这样的心思。 必须要让该发生的都发生,如此朔夜才可能如她所愿,位列仙班。这一点,时雨再清楚不过。可是,要怎么才能把这件事情处理好?时雨片刻间也想不明白,只叹了一口气说:“你先回去吧,等你过完这半年思过的时间再说不迟。” 自己的疑问未有解答,朔夜失落极了,走得慢慢吞吞,走到门口却让那不甘的情绪爆发出来,硬是大胆转身回来道:“徒儿心中有个疑问,不知当不当问。” “且问。” “师父说,凡人要成仙必先历尽劫数,在那之后,有人得以位列仙班,有人的努力却始终无果。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所以,若是徒儿顺利成仙倒不负师父所望,但若渡不过……无论如何都渡不过那劫数,对不起师父的期望,当如何是好?” 这问题可将时雨问住了,她从没想过朔夜成不了仙的结果。明明在这山上,唯一一个定能成仙的人就是朔夜。 “你若一心希望成仙,师父一定助你。若你始终无法渡过劫数……师父不会怪你。” 时雨如是说,但她仅是不希望朔夜朔夜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而让成仙的路变得困难。可朔夜并不知她讲的只是表面的话罢了,还顾自窃喜,以为自己的难题终于可以解决,喜得是轻飘飘地就下山去了。 半路上朔夜看见阿九,唤了一声,阿九慢悠悠地走到她身边,她蹲.下身顺了顺阿九的毛,说:“去别的地方玩,天黑前不准回家。” 因为时雨施法的关系,在桐笙之前下山报仇后不久便能听懂人话。它听了朔夜的话就不太高兴,但它极通人性,知道表面看来朔夜总奈何不了桐笙,实际却是桐笙最听朔夜的话了,所以朔夜叫它不许回家,它只好垂着耳朵悻悻地走了。 说来,思过本是一种惩罚,没想对朔夜和桐笙来说倒成了一种奖励。 打发了阿九,朔夜高高兴兴回了竹屋。还差些距离,朔夜却早早就开始喊桐笙。她是真高兴了,这般喊着便希望桐笙也能感受她的欢喜,从而出门迎接。可是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从屋里出来。 兴许是睡着了?朔夜这般想,自己又兴冲冲地进了屋,这时桐笙才忙慌慌地来迎她。桐笙才站起来,仿佛还没站稳,朔夜想也没想就将她捞进怀里。从山上急急忙忙赶回来而走出的一身薄汗被升高的体温烘出了一层热气,随着怀抱一起也将桐笙包围住。 十分清浅的香气里带着一点汗意,和着微热的体温一道,让桐笙似乎有些迷失了自己原本还在意的事情,转而沉溺在这微妙又暧昧的气氛中。一颗心被烘得迷乱了,虽还是忙乱地跳个不停,但她开始觉得自己的慌张全都转为一种激扬和不知所措的情绪。抱着朔夜,手心隔着被香汗润湿了的衣衫,却像是摸到了朔夜心里。 朔夜的喜悦从何而来?不知。却知她要将自己的所有感情都传达到桐笙的心里,不愿遗漏任何。由是这一路匆忙而来,急出了汗,湿了衣衫,乱了心。她在笑,即便桐笙被她抱着,见不到她的表情也知她笑得灿烂。又是为何? 桐笙一点不愿去想,因为朔夜要她,将她紧紧环在怀里,她便全心回应,甚至比朔夜用情更深。是朔夜带给她的激动,难以平息,不知如何是好,埋首在朔夜颈项间,紧拥着,情动时似乎快要哭泣了。 你相信命中注定吗? 或许作为一个修仙之人来问这个问题会显得奇怪,但朔夜仍这样问桐笙。她知道人的一生命数有定,却并未将那种命数与"命中注定"联系在一起。桐笙问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她几乎有些按耐不住地说:“因为直到今天我才真的知道什么才是命中注定!” 桐笙更加茫然,离开朔夜的怀抱,呆呆地看着朔夜。朔夜笑着,还是笑着,用一种似乎卖关子的语气道:“那就是你!” “究竟什么意思?”桐笙终于忍不住发出疑问。 “今天师父叫我上山,她告诉我,我要成仙必须渡情劫。若是挨过了,我便能升仙,若是不行,便只能是凡人。师父说的,如果我无论如何都过不了这一关,她不会怪我!” 讲到这,朔夜更是激动,她的双手仿佛都带着自己感情来轻轻捧上了桐笙的脸,有些发抖,却又是万份温柔。“我怎么会愿意放弃你而去成仙?舍不得的!怎么能舍得?” 有些话说着实有了自言自语的味道,朔夜却仍再说,不需要桐笙回应,但求桐笙可以明白她的感受。所以她忙忙地从山上回来,满心只揣着这样一个最是单纯不过的想法。 桐笙抿着唇,好似有话要讲,却是到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一双眼越发红,还泛起了水色,久了,竟又破涕为笑,笑着,又真的流出泪来了——真是喜欢了一个不得了的人,多么单纯的想法,多么纯粹的感情!这一生只愿有她,与她执手,直至白头。 作者有话要说: ☆、乱 朔夜的表白让桐笙感动得一塌糊涂,夸张得好几天都没缓过来,所以她很轻易的就把一些事情给忘记了。也是这几天过得太开心了,一直就在发懒,懒得在师父那里学到的东西也都给忘记了。 跟大师姐住在一起其实相当麻烦——这是桐笙在开心之后的唯一感受。每天一早起来就被叫着修早课,然后练武功,练法术。武功方面,朔夜还可以给桐笙做些指点,但法术方面她也只能看着桐笙费劲力气之后只变出一些破烂玩意儿,却完全没办法帮桐笙找到进步的法子。 谷雨还是隔几个月就会到翠云山来,她知道朔 分卷阅读100 - 分卷阅读101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01 夜和桐笙被罚到半山腰的竹屋思过,反正只要没有特别的事情她都是走路上山,所以这一次就打算顺便先看看那两个可怜的孩子。 走到竹屋附近,谷雨老远就看见桐笙蹲在一丛竹子旁边,手里拿着一把铲子正奋力地挖坑。也不知桐笙挖了多久,反正坑是蛮大了,她额上也满是汗。桐笙听到动静,知道不是朔夜,以为是山上有人下来了,却没想竟是谷雨。 “你这是在做什么?”谷雨好奇地问。 桐笙擦了擦额头,想是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盘着腿道:“埋点东西。” 谷雨的目光落在桐笙身旁的那些破铜烂铁,朽木断瓦上,看了半天没明白,又问:“什么东西?” 桐笙这才告诉她,这些都是自己学艺不精的产物。 谷雨用手托着下巴,连眉头都皱起来了。“你到底学了什么,竟弄出了这些个东西?” “就……无中生有。” “什么?”谷雨好一阵惊讶!“你确定你学的是这个?” “不然呢?” “那你一定不是跟你师父学的。” “怎么可能!”桐笙挺直了身板,一脸不悦:“我都几个月没下山了,除了师父还有谁能教我?” “那你怎么学诚这样了?” 就简简单单的一句疑问,说明桐笙学得真是不太好。她也泄气了,自己完全不知道到底是怎样原因。 看桐笙丧气得,谷雨也不好笑她,就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把身旁的所有东西都扔进坑里,埋了起来。 “我很好奇,这法术,是你师父要求你学的?” 桐笙一边填土,一边说:“是我自己要学的。” “为什么要学这个?” “因为朔夜喜欢看书,而且看得很快。山脚下能看的书又不多,所以她总要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有新书可以看。我想,我要是学会了这个,就能随时给她变出许多书来……” 在谷雨感慨桐笙这种单纯又简单的理由的时候,桐笙突然从地上炸了起来,惊叹一声:“书!” 谷雨吓了一跳,跟着也站起来了。“怎么了?” 桐笙一阵脸红,这会儿她终于想起自己前几天在匆忙之中丢在床底下的书了。要是被朔夜发现可怎么得了,必须想办法把它也拿出来处理掉才行!想着,桐笙就再也闲不住了,嚷着就要走,还叫谷雨自己早点上山去,不要在这半山腰上逗留。 谷雨得了逐客令,却还是跟着桐笙回了竹屋,好歹她还要跟朔夜见一见的,谁让朔夜还要在竹屋这里呆上几个月才能离开? 桐笙带着谷雨回来的时候,朔夜什么都没做,就在桌边干坐着。她已经这样呆了有一会儿时间了,只是才回来的那两个人不知道。 阿九也知道跑哪里去了,桐笙问朔夜,朔夜告诉她,阿九先头在屋里一顿捣乱,在她们回来之前就被赶出去了。从屋里某些地方凌乱的痕迹来看,阿九真的活该被赶出去,只是屋子乱了,朔夜却为何不收拾,还这般无所事事地坐着? 朔夜看了桐笙一眼,再看看谷雨,最后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有些事情要想,就干脆坐下来了。” 一听朔夜在想事情,桐笙就紧张,忙问:“又在想什么事啊!” 谷雨玩笑道:“她还能想什么,无非就是想着要怎样才能做师父的好徒弟。” 桐笙立刻朝朔夜看去,一双眼就在问她:难道真是在想这个?朔夜没理她,反而对谷雨说:“你要上山?我跟你走一段吧,整天都在这里呆着真有些烦了。” 谷雨想难道朔夜有话要说,就答应了,反正她也无所谓。 朔夜无心的一句话,却让桐笙想了很多。她说无聊,难道是因为这样两个人在一起不好的意思吗?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桐笙还记得自己为何着急地回来了,趁着朔夜走了,她赶紧关上门,箭步冲去床边。可是,那本书为何不在了?桐笙茫然地站起来,脑袋里冒出好几种可能来,但那些可能全都是以被朔夜发现作为结果。 真是…… 桐笙傻傻地笑了,实在好奇自己那天是怎样把那本书变出来的。为什么变了这么多东西,没有一件成功,却偏偏只有一碗面和一本那样糟糕的书能完完整整地出现? 要是真的被朔夜发现了要怎么办?桐笙无力地走出屋子,双手撑着下巴,软哒哒地在门前台阶上坐下了。 朔夜回来的时候,桐笙还在门口坐着,险些就靠着护栏睡着了。阿九是随朔夜一道回来的,在桐笙恍惚之际舔了舔桐笙的手,桐笙一下子醒来,却发现朔夜已经在自己面前。 “你怎么睡在这里?”朔夜关切地问。 桐笙软绵绵地回答:“在等你,不小心就睡着了。” 朔夜走到她身边,也坐在台阶上,看她疲乏得很,便轻声问说:“还想睡?” 桐笙点点头,朔夜正想叫她进屋去,她却已经把头枕在朔夜肩上,道:“让我靠一会儿就好。” 今天天气热,风也有些大,朔夜不想她在这睡着被风吹着凉了,就总想一些话跟她说。桐笙回答起来都是懒洋洋的,但这种懒让两个人都感到一种惬意。 看着阿九在屋前跑来跑去,那样的自由让桐笙有了一种想法。她对朔夜讲:“等过完这半年,我们去外面走走吧。” “你想去哪儿?” “或许可以跟师父申请一下,让我们到远一点的地方去历练?” “嗯。正好你来了这么多年也该出去锻炼一下了。到时候我跟师父说说,我带着你,没问题的。” “那就这么说好了!”桐笙高兴起来,霎时精神抖擞,还没等朔夜接话就已经起身拍拍屁股进屋去了。 有些话果然不适合在这白日里说,所以桐笙这么欢快地走了,朔夜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夜晚时候,朔夜在桌边看书,桐笙与她面对面坐着。隔着那一盏油灯,桐笙静静地看着朔夜,朔夜偶尔翻过一页书,桐笙却像是偷儿一样,窃窃地收回目光。 两人就那么相对坐着,朔夜自然知道桐笙的动静,好几次发现桐笙这样的行为,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桐笙只道无事,朔夜静默了一会儿,放下书,极是正经地叫着桐笙,说:“你今天出去将你最近练习产生的那些东西全都‘安葬’了?” “对啊。” “一件不落?” 朔夜突然这么追问一句,桐笙心里一紧,即刻想到自己下午的猜想。想象一下朔夜看到那本书时可能有的表情,桐笙连说话也有些结巴了。"那些、那些破破烂烂的东西,留着也没用,当、当然是全部都埋了……" “笙儿……”朔夜像一个长辈那样,说话是语重心长的。“我不知道你是出于怎样的理由才选择了学习这样的 分卷阅读101 - 分卷阅读102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02 法术,但、既然学了,就应该将它用在正途……” 听见“正途”二字,桐笙突然有些激动,朔夜还未讲下文,她就反问朔夜:“所以你觉得我将学来的东西都用在斜道上了?那你告诉我,所谓的正途是什么?” 朔夜未料到桐笙这么激动,但这起码证明一点,桐笙知道她所指何物。既然知道,桐笙竟还能这般理直气壮地问她何谓正途?朔夜也有些恼了,驳她:“最起码不是用来变出那样的东西!” “那样的东西……”桐笙自嘲般地笑起来。“变出那样的东西是我不对,可你该知道,以我现在的能力根本不能故意使它产生。它出现了,我能如何?我也不想让你看见它,你会生气,我当然知道你会生气。可你那天匆匆忙忙从山上回来,我根本还没有时间将它处理掉。现在你看见它,只想到是我错了,却不会想我为何会不小心让它存在在这里。 有时候我都在想,你即便承认喜欢我,却更多是以你大师姐的身份在待我。似乎就如那些神仙一样,你哪里真的知道凡人的喜欢该是什么样子?我喜欢你,想与你更亲密,想得到别人得不到的东西,做别人不能做的事情,这有什么不对?” 这,根本没有不对的地方。可是桐笙这样火大地跟朔夜讲话,朔夜好像是不高兴了。她竟站了起来,叫桐笙:“你过来!” 桐笙犟在那儿,动也不动。朔夜板着脸,再斥了一声:“我叫你过来!” “别用你大师姐的身份来压我,不吃这一套!” “过来!” 桐笙是很犟,但眼看着朔夜似乎真的生气了,饶是她再不愿意,也都挪着脚步到了朔夜那边。朔夜瞪着她,凶道:“站好!” “你要干嘛啊!”桐笙一头雾水地站在朔夜面前。 朔夜双手抱在胸前,气势凌人地看着桐笙,说:“有些事情你必须明白!其一,我是你师姐,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记得这层关系。其二,很多事情不发生则有回头的余地,发生后却连后悔的权利都没了,你可清楚?” 桐笙不耐烦地说:“我当然清楚!” “那好。”朔夜的话突然柔软下来,又问:“那么,你会后悔吗?” 桐笙硬气得很,想也没想就答:“我为什么要后悔?” “是吗?”朔夜顿时勾起嘴角暧昧地笑了笑,捏了捏桐笙的耳垂,又捻起她一缕头发在手里把玩。“真的有想好吗?” “当、然……” 只是两个字,桐笙也能将它说得跑调了?全是被朔夜吓的,她明明话都未讲完,朔夜却擅自凑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从之前停更到现在,我就写了这四章。所以决定放弃之前说的那种更文方式了。 我大概再也没有以前才开始写文时候的那种动力,也在找不到那种心情,成日宁愿对着电脑发呆也不愿意敲一个字。今天把这所有的存稿都发出来,却不保证以后什么时候能更新。这次我食言了,并且没办法弥补,对不起。 至于为什么要卡在这个地方?因为后面没有船戏,所以我很正直地停在了这里。嗯。 这篇文无论如何我会写完,只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打上最后一个句号。搞不好有一天你们会发现我突然更新了几十章也说不定呢。当然,我只是在开玩笑。 看完这里就别回来了,删了你们的收藏吧,别被我很久才有一次的更新给玩弄了感情。如果有缘,你们会在完结榜上看见《廿四年》的,到时候再来也不迟。 以上。 ☆、山中境 桐笙一声惊叫,自己竟双脚离了地。仿佛最初与朔夜相见的那天一样,她又被朔夜横抱起来,除了紧紧抱着朔夜,也不知道可以干嘛,于是又急又恼地问:“你做什么啊!” 朔夜一鼓作气将桐笙抱到床上,见她挣扎,便抓了她的双手把她制住,自己俯身看着她。 过了四年多了,桐笙抱起来远不如以前轻巧,朔夜略微有些喘息,却觉得这样看着桐笙有些好笑。 “你要做什么!”桐笙再次发问。 朔夜答道:“做你希望我做的事情。” 桐笙一下就愣了,尚没有任何反应,又被朔夜的吻剥夺了说话的权利。桐笙在想什么?她还不敢承认,朔夜的行为却让她没办法否认。她想做的事情只在于她和朔夜之间,无论是怎样,只盼着是最最亲密的。 可是,眼前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桐笙并不在那样的状态。朔夜也不知是不是太心急,刚吻上来便着手去解桐笙的腰带。大概因为朔夜自己也很慌张,解了半天都没解开。朔夜有点不知所措,桐笙却一下子清醒,紧抓住朔夜的手,推开她,恼说:“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胡闹!” 谁知朔夜反而笑了起来,连带着肩头都在颤。她坐好了,也帮桐笙整理了衣服,却任由桐笙那样躺着,对桐笙说:“你看,从你内心来说,你其实不敢做这样的事情,不是吗?” 原来朔夜在试探她?不管朔夜出于怎样的目的,桐笙都气得很,当即驳道:“你自己顾虑太多便罢了,何必这样来说我?你不想做的事情,我没勉强你,既然如此,你这般行为又是何故?难道你真觉得这样能证明出什么?真是幼稚!”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有些事即便你深思熟虑后仍觉得可行,实际要发生的时候却不会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简单?”桐笙真是觉得可笑。"你现在一门心思只顾着指责我,哪里想过我的感受?要是我真觉得简单,怎还会将书藏起来?" 桐笙越说越是生气,朔夜却沉默了 ,忽然她说:“你成年以来几乎都未走出过翠云山地界,未接触过太多外头的人,若是以后出去了,接触了更多的人、若是以后……” “住口!”桐笙几乎破口就吼住了朔夜,怒道:“你当我是什么?一个连自己的感情都分不清的人?还是你至今也未真的信过我喜欢你?讲出这样的话你也不嫌伤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桐笙好一串的问题将朔夜问得无从应对,她不太知道要怎样表达自己的想法,或许她是真的想得太多,以至无论说起哪一件事都是错的。但这一次她不能由着桐笙继续任性了,她害怕师父知道,更害怕这个在她看来尚未真的定性的笙儿…… 熄灯之后的屋里是漆黑的,桐笙背对朔夜卧着,朔夜躺在她身边,表面再平静不过,心里却纠结不已。 因为桐笙的想法很单纯,所以她说话处事总是直接的,她可能真的不能理解朔夜为何总将事情想得那么复杂,自然也觉得朔夜这样对她说话真是过分的很。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朔夜才觉得自己似乎真的讲了不该讲的话。 朔夜有些内疚,却没有开口去道歉,只 分卷阅读102 - 分卷阅读103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03 是侧身去轻轻地抱了抱桐笙。桐笙不住叹息,心里别扭得很,可也不自觉转身投入朔夜怀里去了。 许多时候,话是越说越糊涂的,反倒是这简单的行为更能让人愿意去化开彼此的矛盾。朔夜轻拍着桐笙的背,似哄着她,渐渐也将她哄睡着了。 要说来,桐笙哪里真懂得那些事情?所以后来朔夜对她更好些,多粘着她,她也就没那么多情绪去闹了。这样一来,在这半山腰上余下的时间过得也快得很。 该上山了,朔夜看着有些欣喜,桐笙却不那么高兴。她认为,自己与朔夜的关系开始在这半山腰,所以还未真的要面对过谁。可是上山之后呢?不知朔夜见了师父之后又该怕成什么样子…… 那些烦人的事情,桐笙懒得去见,懒得去想。所以即便得许回到山上,她也还是时常住在竹屋里。对时雨她则说自己的术法太过差劲,想在竹屋安安静静地练习。 时雨向来不会过多干预徒弟自己的打算,随口便许了桐笙的请求。 桐笙在山腰的时候,朔夜常去陪她,有时也干脆在竹屋留宿,直到第二天早课时候才会和她一起回到山上。反正大家都知道朔夜对桐笙一向好得夸张,怎会有去问她一些多余的问题?只有时雨有时会叫她多注意自己的修行,不要因为照顾别人而误了自己的进步。 自朔夜回到山上,时雨时常找她谈话。也不知说了什么,只是每次谈完,她都是以不同的表情出现在桐笙面前。桐笙也懒得问,免得听见什么“师父说”、“师父说”…… 盛夏快要过去的某天,桐笙在竹屋里发懒,突然发现朔夜来了,高兴得一个翻身下了床。谁知朔夜却道:“我过两天要出远门了,去燕环山。” “刚决定的吗?"听说朔夜要走,桐笙就失落起来。"去燕环山又是给那个总是病恹恹的赤地师伯送药?” “嗯。” “你怎么没推脱了,送药这事不随便谁都能去吗?那边真是远到不行,又听说师伯好客极了,你这一走,少了整年哪里回得来?” “所以嘛,你就别在这里打盹了,快跟我回山上去收拾东西。” “什么?” 见桐笙一脸惊讶,朔夜故意问她:“怎么,你不想跟我一起去?难道你更愿意在这里等我回来?” “当然不是!”桐笙忙着否定,又开始疑惑说:“可是……师父怎么会让我跟你一起去?” “你忘了吗,我答应过你,可以离开竹屋之后,要带你去外面看看的。刚刚师父通知我要去赤地师伯那里,我便跟师父说你还未真的离开过翠云山在外历练,这次想把你也带上。师父想了想,只道要我在路上好生照顾你呢。” “真的吗?”桐笙欢喜极了,哪里像才听说朔夜要走那时的表情! 很快,朔夜便带着桐笙,由时雨施法将她们直接送到了燕环山。 才一来,桐笙被这缭绕着迷雾,如画般的青山惊得个目瞪口呆。“这里简直仙境!哪里像我们那里,全是竹子?” 朔夜却道这根本还不是燕环山。 再向前行,有一座被浓雾掩去了彼端的吊桥。桐笙紧抓着朔夜的手,小心翼翼朝下瞧了瞧,竟是深渊万丈。“我们是要从这走过去么?” “正是。” 桐笙假作镇定地松开朔夜的手,却向身后退了一步,问:“没别的路可走了?” “这是最近的路,绕路的话须得先从这座山出去,只怕我也会迷路的。” “为何师父不直接将我们送至燕环山?” 朔夜本想直接回答,却意识到桐笙的话听来有点急,便好笑地故意问道:“你怕?” 桐笙急了:“我就是不想走这条路!” “我是不想走远路,你从这里下山,然后问山下村民如何上燕环山吧。”说罢,朔夜真就转身走上那座桥。也不知那桥到底有多长,反正朔夜是越走越远,任那吊桥再是晃动也都泰然自若,随后渐渐入了那云雾里,消失在桐笙的视线中了。 朔夜真要丢下她了?桐笙独自在桥边的崖上闹心,简直恨得切齿,可这桥光是看着就让桐笙所有的勇气都被吓飞了。在崖边站着,等了几许,不见朔夜回来,又纠结几许,还是找不到上桥的勇气。终于桐笙再忍不下去,恼火地朝那个早不见身影的人喊着,非把她喊回来不可。 过了一阵,朔夜果真回来了,却并不回到路地,只在桥上笑看着桐笙。 “笙儿,过来。” 朔夜唤着桐笙,桐笙却拼命摇头,谁知朔夜还是站在那里对她说:“有我在,你怕什么?” 桐笙立刻嗔道:“我说了,不是怕!” “是是是。”朔夜终究舍不得去为难桐笙,于是走回桐笙身边,拉起了她的手,宠溺地说:“笙儿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是我觉得这桥高得过分了,想要拉着你,带着你过去。” 在竹屋时朔夜就摸透了桐笙的性子,只要她对桐笙好些,桐笙立马就成了个不哭不闹的好孩子。当然这种好并非是师姐对师妹的那种好。朔夜自己也想过原因,许是自己确实顾忌太多,能给桐笙的太少,所以一旦她对桐笙表达出爱意,哪怕只有些许,桐笙也会高兴很久了。 当初终于决定要和桐笙在一起的时候,朔夜并未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现在成了这样,朔夜难免心存愧疚。她想对桐笙好,对桐笙很好,特别是她意识到自己与桐笙相处中这微妙的关系之后,更想要对桐笙好些。所以她这次带桐笙出来,多少也有这个原因。毕竟出了远门,师父能知道的事情是有限的。 随朔夜走在桥上,桐笙始终战战兢兢,她的紧张全表现成了手上的力道,将朔夜的手握得紧紧的。不敢看脚下,便只望着朔夜。朔夜有时会转过脸来对她笑,也讲些好笑的话来逗她分心。 如此也是很温馨的,起码桐笙这般认为。自十四岁上山开始,便总有朔夜在她身边。她是早习惯了有这么个人陪着自己,宠着自己。若有天这个人不见了,她该如何是好? “朔夜,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为了问这个问题,桐笙甚至小跨了一步与朔夜并行。可她毕竟是害怕的,不自觉就将朔夜的手握得更紧了。 感觉到这股力量,朔夜走过一段,正是到了那云雾中,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身与桐笙相对。 桥身在不停晃动,桐笙更加紧张了,忙问:“怎么不走了?” 朔夜对着桐笙细细打量一番,突然松开了手。桐笙不知朔夜突然丢开手是为了什么,可竟然是在她的问题之后突然有了这种行为。到底什么意思?桐笙当即就恐慌起来,甚至脸色都变了。同时也因为在这可怕的桥上,她想去抓住朔夜,朔夜却刻意躲开了,然后十分认真,甚至是严肃地对她说:“路走到 分卷阅读103 - 分卷阅读104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04 这里给你回头,叫你自己走回去,你可敢?” “你在说什么?你要说什么,等我们过了桥再说不好么?” 朔夜摇摇头:“若我将你丢在这里,你会选择继续往前走,还是自己退回去?对我来说,我们之间的路或许就像这座桥,一路都是让人不安的动荡。因为我在,所以你横心走了上来。我拉着你,能给你的是否远不能安抚你心里的不安?我也是不安的,桥下的深渊,眼前的迷惘,这也是我感到不安的因素。而你……不能使你觉得安心,这更是让我觉得不安来源。 可是,即便不安你却还在这里。走过这一段,有你跟着我,我才会觉得实在高兴。我真真希望能够有你一直跟着我,不论是从你才上山的时候 ,还是到我们再不能存在在世上的时候。” 朔夜的话到此,桐笙低头闭着眼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突然抓住朔夜央求道:“有再多的话我们都留道对面去说好吗!” 笙儿究竟有多么畏高?只停下这一会儿,她居然吓得眼眶都红了。朔夜有些无奈,一个习武修仙之人居然畏高?真是浪费了朔夜一腔肺腑之言。 “真是服了你了。”朔夜无奈笑起来,只好又牵着桐笙,带她走过这漫长的桥。 “其实我知道的,你在师父的教育下长大,如今能陪我走在这条路上已是做了很大付出了。但我就是贪心,希望你能给予我更多东西,希望从你那里得到更多东西。可再回头想想,分明小时候的自己不是这个样子。是你擅自迁就我,把我惯成了这样,我也只能赖上你了。” 桐笙说完这些话,朔夜又好奇地停下脚步去看她。果不其然,桐笙即刻又着急喊她快点走,别在这晃荡得快要吓死人的桥上停下来。朔夜却那么突然地揽过桐笙的肩,倾身吻了她。 “如果你愿意,就让我永远这般陪着你也是可以的。” 谁知朔夜刚讲完话,桐笙连眼泪都掉出来了。她是十分感动的,却也是因为这些感动而让畏高的情绪都跑了出来。真是怕到要死,话也不敢说了,丢下朔夜便自己闷头向前大步奔走,直到奔上实地才大呼了几口气。 放心了,桐笙正准备要回应朔夜在桥上说的那些话,哪想到自己还未转身,抬头先看见一个俊美到让她不禁木楞起来的男子。 男子亦看见了她,也是愣了一下,随后便笑问:“你是笙儿?” 桐笙茫然地点点头,想了想,这边便是燕环山了,而那男子身边站着一个对他恭恭敬敬的人,莫非他就是赤地师伯?这样想着,便也这样问了,可是桐笙却见那人摇头。 “柏杨师兄。” 听见一声唤,桐笙也都回头朝朔夜看去了。朔夜管那人叫师兄,桐笙才知此时在她们面前的人是赤地师伯的大弟子柏杨,和柏杨的徒弟。 柏杨见了朔夜自然高兴,他有许久都没见过朔夜了,今次朔夜过来,作为师兄的他必定要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朔夜的。只是不知他为何只邀了朔夜,却让自己的徒儿带着桐笙在燕环山上四处逛逛。 桐笙觉得一阵莫名,可是到了别人的山头不得不听人安排。朔夜也只能让她先随小师侄四处看看,待晚些自会去找她。朔夜都这般说了,桐笙只有听话地随着那小孩儿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成都出差中,因为一些事情抽空回了一趟重庆,顺便就更个文吧。 迟到的新年快乐,勿怪。 ☆、忧 即便是要熟悉燕环山,桐笙也绝不想跟在一个毛头小子后面,她总嫌那孩子话太多,所以不多会儿她便使了小聪明脱身,自己悠然自在地在山里随处走动起来。 燕环山本身其实并无使人好奇的地方,但赤地在山上造的房与景却可能比天上大神生活的地方还要厉害。因此,桐笙光顾着看四周的新鲜,一不小心竟将自己弄得谜了路。 此处具有特点的东西多了,为何自己会这般容易迷失方向?桐笙有些不解,不过她看见不远处那腾着仙气的池子边有个大致二十岁的小哥在喂鱼,心想这下可有人给她指路了,便上前问道:“这位小师兄,此处是何处?” 小师兄?那人手里捏着鱼食,一阵诧异地看着桐笙。好一副陌生的面孔,不过她身上的衣裳倒是熟悉极了。 “你是笙儿吧?”被桐笙叫做小师兄的人问。 或许想到之前柏杨也问过这样的问题,桐笙觉得大概燕环山的弟子都知道朔夜会带她一道过来,所以大家见了生人都会想到是她。 桐笙点了头,小哥又问:“你怎会走到这里来了?” “瞎逛过来的。”桐笙伸头朝池子里看了看,只觉得那里腾出的气大得很,什么也瞧不见,这小哥真是在喂鱼? “你倒真是会逛。”小哥撒了手里那些鱼食,拍掉手上残剩的鱼食渣子,又问:“你师姐呢?” 说起这个桐笙就不悦,表情恹恹地说:“才一过来便被你们大师兄叫去了,我哪知道她在哪?” 小哥并无什么表情,兀自站了一会儿。“他果真积极得很。” 桐笙也没问小哥话中意思,只再次说起自己想要去到赤地师伯那里。小哥自荐引路,一路上问了她些个常理中的东西,而她一路来都唤的“小师兄”也不曾被小哥纠正过。直到回到正殿里,有几个一边嬉闹一边做打扫的弟子见了小哥立刻安静下来,称小哥为“师父”,桐笙才瞋目——这位年纪轻轻的人竟然会是赤地师伯? 在桐笙看来,时雨再是年轻,看来也总比朔夜年长许多。而赤地是时雨的师兄,理应比时雨要年长的。桐笙哪里想得到这位师伯竟还不如那位拐走朔夜的柏杨师兄看起来像样。 听赤地自己说,他倒是也有一个三十好几岁的模样,那也算是真实的模样。只是那个样子会抑制不住自己的病情,便常以这年轻的模样示人。不过他本想先用真实的模样接见桐笙的,谁料桐笙误打误撞就提前瞧见他了? 而柏杨,他属半妖,老得极慢,比赤地要大许多许多,他那小徒儿也都与赤地一般年纪。谁人知晓柏杨为何就成了赤地这个半仙门下的大弟子?或许只有赤地自己才明白原因,但这一点赤地并无义务对桐笙做解释。 赤地带着桐笙认识了燕环山一些重要的地方,再回到正殿时已然过一个多时辰。然而朔夜还没回来,桐笙坐不住,免不了要跟赤地要人了。赤地叹息起来,他也很想知道柏杨那家伙究竟去做了什么,可柏杨向来神出鬼没,谁也摸不着他的行踪。 在朔夜随柏杨回来之前的时间里,桐笙都和赤地在大殿偏厅里坐着。对着赤地,桐笙也没太多能讲的话。只是突然听见赤地说了一句什么之后,桐笙故自就笑了起来 分卷阅读104 - 分卷阅读105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05 ,却又不告诉赤地自己所笑何事。 朔夜回来了。桐笙即刻迎了上去。 “笙儿果真这般喜欢你,看来长盈真没与我胡言。”柏杨一回来便这般说,说罢走到赤地身旁行礼。赤地瞅了他一眼,问:“玩得可好?” 柏杨笑道:“我乃是带着朔夜巡山去了,哪里是玩?师父应该最清楚我干什么去了。” 赤地对他有些不爱打理,他却始终一脸嬉笑。 晚些时候,柏杨安排了朔夜与桐笙的住处之后便让她俩好生休息,自己先行离去。过了几日,柏杨前来告知她们下午师门内有一场拳脚比试,赤地请她俩前去观看,若是兴起也可上台与燕环山的弟子比试一番。桐笙想也没想便答应柏杨,柏杨自然赞她爽快。 朔夜哪会不知桐笙想要上台比试的心思?所以柏杨走后,她便怪桐笙答应太快,一点都没考虑到自己的输赢会造成一些怎样微妙的影响。桐笙却不以为然,反而随便敷衍了与燕环山众人比试的问题来与朔夜赞叹一句“柏杨师兄真是俊美极了,最起码我长这么大尚未见过他这般好看的人。” 朔夜看似在与桐笙浅笑,心情却并不怎么好。她还是有些了解柏杨的。桐笙也只在乎自己说了什么,哪里顾得到朔夜情绪上的微妙? 燕环山弟子间的拳脚比试每月都举行一次,意在赤地查看徒儿们的学习成效,而非要比出个高低。柏杨带着朔夜和桐笙过去的时候,台上早比过了三场。又看有人登场,桐笙显得兴奋。瞧她那跃跃欲试的样子,柏杨便说:“不如笙儿这就上去比试一下,如何?” “且缓一下。”朔夜当即打住。“她那两下子功夫,不足一来就上台去献丑。且看看,待她知道自己份量再去也不迟。输了也算买个教训,省得她成日自傲惯了,没人收拾。” 被朔夜这般贬低,桐笙有些丧气,甚至有些恼。但她还是有分寸,岂会在这些陌生人面前与朔夜闹出矛盾?无非瞪朔夜一眼来稍稍表示不满。 柏杨却说:“哪有的事!长盈上次来的时候还说起过笙儿的功夫进步神速,特别是剑法在你几人中都算拔尖水准。这样的水准你倒说她要献丑,是要折煞我同门那些不成气候的师弟师妹?” “师兄误会,我并非……” “好了。”柏杨不再由朔夜讲下去,只拍拍桐笙的背,鼓励说:“去吧,师兄给你撑腰,你师姐不敢怎样。” 桐笙简直开心,点着头便朝擂台上去了。 柏杨如此惯着桐笙,朔夜实有些不悦。但她什么都不能说,只是看着桐笙在台上打完一个又一个。胜利让桐笙感到喜悦,渐渐的,她不再像是与人打擂,更多似在跟她那些并不熟悉的师兄师姐玩耍,甚至疯得面红耳赤,开怀大笑。 “笙儿爱玩,却极少在众人面前有这样开心的样子,翠云山上的人亦是从未见过的。”朔夜摇摇头,又道:“不,即便是与我一起,她也极少开心成这样。” 柏杨道:“那你何必要管着她?你若始终不放开她让她自己成长,她终究长不大。而你,总免不了胡乱操心。” 朔夜只是笑,不敢回答柏杨的问题。 “不如今日就放她在这打架罢,你随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 “去了便知道。” 朔夜走了,是被柏杨哄着、笑着离开的。 桐笙站在台上,只一个分神便被对手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想追上去,谁知赤地竟然将她拦住,说是擂台未完,不许离开。 柏杨带着朔夜绕过许多地方,走到后山一处可算得上隐秘得地方才停下来。 “这地方隐秘得只怕你杀了我也不会有人知道我已死在这里。” “你在讲什么笑话?”柏杨皱了皱眉,道:“前一阵子此处发现了温泉,师父决定在此修建一座汤池。” “燕环山上竟还有这等好地方。” “所以,我且带你来看看,若你喜欢,我可令人再修一个单独得池子出来,以便时雨师叔和翠云山的师妹们过来玩耍。” 朔夜莞尔拒绝,谁想柏杨将桐笙搬了出来。“即便你不喜欢,也当想想笙儿。她像是对一切新鲜事物都充满兴趣,我猜她会喜欢此处。” “似乎你很了解她?”朔夜冷冷地呵了一声。 “并非了解,只是表面的笙儿十分好懂。她爱玩,只要让她觉得有趣的东西,她定然喜欢。” 是了,朔夜不能否认柏杨的话。 “我认为笙儿有趣得很,虽然长盈对她有些头疼,但我仍旧这般觉得。不如你将笙儿借我半日,我蛮想和她熟识。” 朔夜抬眸,目光并不凌锐,却有些冷漠。“你这般喜欢她?” “确实喜欢。” “我是否可以拒绝?” 柏杨摇头。 朔夜笑了,自行转身离开。她不会答应柏杨的要求,她也不敢承认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回到住处,桐笙早在屋里等她。 今日战绩八胜一败一平,桐笙很是满意。她欢天喜地地向朔夜炫耀,朔夜微笑听她说话,拿着扇子替自己解热。 “我知道五里之外有个湖,那里无鱼,水清无比,适合洗澡。” “你一个女子,怎能想着在露天洗澡?” “玩水也是好的。” 朔夜叹起气来。“我有些困乏。” “我倒也有些困了,不如就睡会儿吧。” 也好,拉着她睡觉,总好过她四处乱跑撞上柏杨。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新的一年,祝大家什么事都好,什么事都顺利。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爱 不让桐笙找柏杨,易事一件。但要防柏杨扰桐笙,却是防不胜防。晚饭之后,朔夜被赤地叫走只一会儿时间,回来便不见桐笙踪影。她跟身边人询问,有人告诉她笙儿是与柏杨师兄一道离开的。 “师兄可有说过找笙儿何事?” “这我可不知,不过笙儿走时似乎不太乐意。” 无人知道,朔夜只好自己去找,只是半天寻不着结果,直到柏杨自己出现在她面前。 “笙儿呢?”朔夜忙问。 “她说想自己在外面乘凉,晚些回来。” “现在天已黑尽了,你让她独自在外面?” “这是燕环山,你当是山村郊外?何况她足有自保的能力,无须担心。” 就因为如此,柏杨竟让桐笙独自在外?简直不可理解!朔夜颇有些恼意,转身即走,根本不愿与柏杨再讲什么。 五里之外有一片清水湖,朔夜记得桐笙这般说过。在毫无所知的情况下,她当然只想到要朝那里去。 今夜天清月明,户外更比点了灯的屋里亮堂。那片湖泛着微波,波面尽印着月光,一层层,一面面。又随着微波源头瞧去,正 分卷阅读105 - 分卷阅读106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06 有人湿透浑身,长发垂浸在水中。映着月光,她缓缓侧身回头,却教朔夜看不清她的模样。 十分担忧。朔夜欲上前,她却渐渐没入水中,只留下又一片波光在湖面。 “笙儿!” 朔夜惊忙冲过去,湖水的阻力困着她的步伐,水面渐高,她只得用着双手划水来助自己前行,可是越急越行得慢。水已快淹至胸口,她却根本没寻到桐笙踪迹。笙儿在哪里?朔夜慌乱得很,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水下漆黑使她看不见任何东西。 “笙儿!” “笙儿……” 周围寂静,甚至快能将朔夜的声音再送回她耳里,可是桐笙仍旧不见踪影。 此时朔夜六神无主,只觉得湖水冰凉沁人,遂慢慢往岸上走。忽而抬头时,岸上竟有一人疾步走到水边对她问:“你水里做什么?” 无疑岸上那个人才是桐笙。朔夜尽快上了岸,又朝湖心看了几眼,而后问桐笙:“你刚在何处?我唤你你可听见了?” “就在附近,正是听见才赶过来的。” “可有见到别的什么人?” “未曾。” 如此,朔夜不禁疑惑起来。 浸湿了水的衣裳贴在身上难受,朔夜勉强拧了拧水,桐笙见她这模样实不高兴,责道:“是谁说女子不可在外头洗澡?现在可好,浑身都湿透了,我看你回去被人瞧见要怎么办!” “你真是忘了我可操控别人记忆?” 桐笙哼哼调笑:“你这本事果然方便极了。” 朔夜掸了掸拧皱的衣裳。“回吧,有话与你说。” “不如就在此处说了?你看,如此清净。” “就让我这幅模样?”朔夜无语摇头,见桐笙不答便稍将裙摆提高一些,自己先一步往回走了。 回去沐浴更衣,朔夜坐在梳妆台前整理刚弄干的头发,她还未要开口说话,桐笙却有按耐不住要讲点什么的意思。从朔夜手中拿过木梳,桐笙自然替她梳着长发。朔夜从镜里看桐笙,桐笙偶偶也与她在镜中四目交接。 “你似有话?”朔夜问。 “倒也不是针对你的话,不过心里因它有些不痛快而已。” “说来听听。” 桐笙赶紧替朔夜梳理好头发,放下木梳,道:“之前柏杨师兄单独与我说起一些事,关于你。我深知你不会如他所想,但他有意,我就是千般不悦。” “是什么?” “爱慕。” 朔夜随手拣了一支竹簪,准备将长发简单绾起,谁知听见这个词? 说着这个桐笙就觉得烦躁:“他说他不仅只是爱慕你,甚至要寻个适当的时候去翠云山向师父要你。我说师父一直希望你成仙,怎可能将你许给他?他道他自有法子,一点不需要担心什么。” “他疯了么?”朔夜简直惊愕,一不留神竟让簪子折断在了手中。头先柏杨还在与她讲有些喜欢桐笙,转头又与桐笙说他爱慕她?究竟是什么地方有了毛病,怎的这次见到的柏杨是如此让人厌恶? 朔夜将折断的簪子扔在台面,自己静静坐了一会儿。她当然不会把柏杨与自己的对话告诉桐笙,但她有话要对桐笙讲。在湖边她不过因为觉得柏杨会扰到桐笙而想与桐笙建议早些离开燕环山,但此刻她完全将那种建议抛掉,果断直接地说:“此处呆不下去了,我们明日便走。” “明天?”桐笙愣住。“这才来多久,明日说走便走,你回去如何向师父交代?” “师父不过叫我过来送药,我已办完,为何不能走?”说罢,朔夜起身拣了另一支簪子,绾上头发,披了一件衣裳便要出门。 桐笙赶紧问:“去哪?” “去找师伯。” 也不知朔夜是怎么了,说明日走,却根本像是等不过今晚。桐笙追在她后面到了赤地那里,柏杨正在与赤地谈论着关于时雨交代的什么事情。朔夜像是对那些话毫无兴趣,没听见就干脆不问更多,只与赤地说明日有事要走,不能再在燕环山停留。 赤地与柏杨一眼相视,他未说话,柏杨倒做了主:“明晨我在山门外设阵送你们下山,免得笙儿又要走那可怕的吊桥。” 柏杨说完,赤地点头,只叫朔夜有空常来玩,别的并没多讲。柏杨在一旁笑,朔夜见了他的笑容就不打一处来气。可朔夜越是气,柏杨越是高兴。向来,朔夜在别人面前是知道分寸的,于是柏杨对她挑衅,她反而礼貌道了晚安,之后带着桐笙回屋了。 朔夜走后,柏杨笑得更得意,与赤地说:“你看,我刚刚说什么来着?” 赤地依旧反驳:“她不过赶着要走,也不能说明她喜欢笙儿。” “所以在她们过来的时候我正要说,时雨讲过朔夜要遭情劫,她不愿外面的人毁了朔夜,就叫我出面诱惑。所以朔夜到燕环山的那天一早我才去桥头等候,这你是知道的。但我只想着早早去桥头候着能给她一个好印象,却没料到能听见她俩在桥上的对话。 她俩已然要好,我何必介入?我是讨厌麻烦的,既然受时雨所托,我便要替她办好这事。我并不确定她俩的感情究竟有多深,由是近来我一直在观察。而我发现,在人前朔夜一直尽可能表现得与往常无异。但她经不起别人拿桐笙来玩笑,稍微有点什么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只是不知她与桐笙关系的人根本不会随意拿桐笙与她玩笑,于是她也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罢了。 朔夜的劫数绝不会只由桐笙造成,甚至可能连桐笙也很无辜。我以为,关键更在时雨。 了解朔夜的人都清楚她究竟是个多么听话的孩子,她从不会对时雨说谎,现在时雨竟不知她与桐笙的关系,反倒让我帮忙。但这事往后时雨必然会知道,之后时雨会多生气,那两个人又会怎样?朔夜的劫数早已开始,她自己是知道的。至于她究竟可否走上仙途……” 柏杨将话止在此处,却隐隐笑着在摇头。似乎他并不看好朔夜,起码赤地是这般理解的。 关于那消失在湖里的女子,半夜柏杨将朔夜叫到屋外说话时,朔夜向他问了一句。柏杨道:“那是一只鬼魂,愈五十年前便在此。” “为何不去投胎?” “她在等人。” “哦?” “她与她的心上人当年就在此处殉情,她自身执念太重,无法转世,便停留在此等待那个人出现,大概等不到便不会离去。可惜,她不能总停留于此,再过不久她便该消失了。” 朔夜摇摇头。“人已离世,今生情缘即断开,何必如此?” “情之一字……你尚看得不够仔细啊。”柏杨笑起来,拍拍朔夜肩头。“是了,近日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不过与你们玩笑。但回去之后凡事小心,说话也得谨慎。你们私下的一些话我听见也罢了,若是被 分卷阅读106 - 分卷阅读107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07 你们师父听见,想必不会轻松过关。 明晨送你们下山,此处回翠云山所需时日不短,笙儿爱玩,你大可由她一路疯玩回去。且珍惜无人干涉的时光。但,你最终还是要清楚什么才是自己真正需要,摇摆不定会导致不可收拾的恶果。” 柏杨话中所指之事似乎不能更加明确,朔夜乍然脸红,幸在周围漆黑而不会被柏杨发现。 在朔夜被柏杨叫出去的时候,桐笙也醒了,她总担心柏杨会与朔夜表白心意,但她听不见他们说的话,更敢独自睡去。朔夜回屋了,摸上床之后什么都没说,只将桐笙搂在怀里,又落了几个细碎的吻在她脸颊上。 下山。 燕环山下的繁荣景象与新奇事物大多是桐笙不曾见过的,于是这一下山,她便如终于脱缰一般四处乱窜。好几次朔夜都险些找不到她,最后不得将她拽着拉着才能避免她们被人群挤开。 朔夜算是惯于文静的,遇见桐笙这般能折腾的人多少有些招架不住。日头已高,她们还未真的离开燕环山地界,朔夜再受不起跟着桐笙东窜西走,便将桐笙拽回来,央求她先去找个落脚的地方。 桐笙一回头,满面都是笑容,一下扑在朔夜身上将朔夜抱着,调皮地商量说:“再玩一小会儿!” 朔夜欣然张开双臂将桐笙纳入怀里,自己也跟着笑起来,却拒绝说:“我可累坏了,不再陪你。” 虽被拒绝,但朔夜竟敢在这大街上抱她,单是如此桐笙就开心不已。“罢了罢了,反正回去一路时间长得很。” 半月后,经过一个小镇时,这里正有一场喜事。镇上居民自发出物出资为这喜事添筑喜庆,场面热闹极了。 桐笙随着人群一道走去喜堂外观礼,朔夜跟着她。自燕环山一路而来,桐笙都绽着笑颜,此刻喜事更让她弯着眉眼在一旁凑热闹。这样耀眼的笑容,哪里像在翠云山上那个待人冷漠的笙儿? 无人干涉的时光…… 朔夜从未觉得如此自由,仿佛她的生活里只需存在桐笙的欢笑。忽而她似乎明白了柏杨说的话。她想要的是什么?此时已不能再确定更多了。 “笙儿……” 听见朔夜轻唤,桐笙回头过来,随之她便被朔夜伸手一带,贴身上前与朔夜唇瓣相接。 “唔……?” 耳内嗡嗡作响,桐笙的唇齿莫名都被朔夜的舌头撩拨开来,她想回应,却一时迟钝得不太清楚要怎么回应才好。 众目睽睽之下,朔夜怎会如此大胆? 周围有人惊然发现她们,倾然间人群便炸开一般哗然不止。桐笙紧张极了,猛睁着眼看着朔夜。朔夜放开她,见她红透的脸便笑起来,撇开她额前几缕头发轻轻一吻,这是对她的过分宠爱。随后朔夜的唇离开桐笙额头,又以手掌贴了上去,然后桐笙只看见一双润红的唇在眼前开阖,落入耳中那轻盈得害怕捉不住的声音撩动着她所有神经。 “把眼睛闭上,这里有我。” 作者有话要说: ☆、棘手 清晨,朔夜全身赤.裸,于帐幔中和桐笙纠缠难休。最为私密的地方将一种像是难耐,却又极为舒服的感觉送至全身各处,使她用着一切可用的肢体动作来表现自己的欢愉。而她竭力附和,如蛇一般紧缠着桐笙。她在祈求更多快乐。 朔夜听见自己发出过于淫.秽的呻.吟,她将桐笙环箍在自己身上,一双唇瓣开阖,湿润的舌尖妖艳地舔过它,贝齿不住将其咬压,时而又疯乱亲吻桐笙耳鬓。火热的欲望在桐笙耳边低回,狂热的宠爱使朔夜几乎丧失理智。她开始无助随之扭摆身体,她宁愿沉溺,如此快乐,如此渴望…… 忽然脑内一阵轰响,朔夜彻底清醒过来,此时她心跳如雷,甚至呼吸也快不受控制。分明桐笙睡得极是安静,她却带着呻.吟从睡梦中醒来。要多么羞臊?朔夜几乎因为一场梦而懊恼不已,然而梦中的感觉至此时也相当清楚,那个地方,似乎非常需要被抚慰。 朔夜胆怯侧过身,弯曲身体,双腿不禁用力收紧,薄被下她竟用手做了一件自认相当羞耻的事。下.身湿热,指尖滑过那已润滑的地方,她微微皱起眉。 “嗯~”呻.吟,使朔夜更蜷缩起身子,这多么令人羞耻,害她躲进了被子里。她企盼制止这无耻之事,她根本不愿被桐笙发现这样狼狈放浪的模样,可她又万般渴望一种满足的感觉。 朔夜挤到桐笙身边,紧紧将桐笙抱着。她需要冷静,于是将脸埋进桐笙颈项。可她浑身火热,滚烫的呼吸简直将她灼烧。 “笙儿……”朔夜轻声唤着,张口轻轻咬住桐笙白嫩的脖子。她希望桐笙醒来,于是支起自己覆在桐笙身上。她开始一声一声地唤,打算这般将桐笙唤醒。 似乎因为朔夜抱得太紧,桐笙醒来前险些发了噩梦。明明初秋,为何还觉得燥热?睁开眼,见到朔夜离自己相当近,桐笙颇为诧异,人尚未真的清醒已不禁开口询问:“怎么了?” 朔夜深深吸了一口气,垂头倒在桐笙怀里,几经思量后答应了一句“我想你了”。 “我明明就在这里。” “仍然想你。” 或许某层意义讲来,朔夜完全没有撒谎。 大清早朔夜为何如此粘人?桐笙不明白,但她拍着朔夜的背,这是多么难得得时光,使她开心极了。 为何一大清早会做起这样的梦?朔夜将一切都怪罪于昨日在小树林里捡到的那个女人。 谁能想到光天化日之下,自己会在小树林中遇见一名迷路的女子?又有谁能料想到那人竟是一名要去另外一间楼里串门子的青楼女子? 桐笙惊讶得不得了。“什么?这行业也有串门子的说法?我当只有同行见面分外眼红的可能呢!” 那女子可是自来熟,与朔夜、桐笙聊得热火朝天的。原本朔夜还想将她从树林带上官道,但不知怎的她就将话题扯在男欢女爱之上,说得她俩面红耳赤。朔夜发火制止她,她还觉得失落得很。 摊上这么个人,朔夜只想赶紧甩掉她,可她忘了自己要去的地方在何处,朔夜不得不从她记忆里探取信息。只是朔夜不明白,难道这个行业的人真的满脑子都是那种事情吗?她伸手过去才没一会儿便被那人脑袋里的画面吓得脸色都不对了。 “我帮不了你。”朔夜赶紧收回手,从荷包里摸出一些钱给她:“这些钱你拿着去向别人问路吧。” 结果那人还不依不饶地拉着朔夜道:“姐姐我可不缺钱。” “你……”朔夜看着这死皮赖脸的人,再看看旁边已近茫然的桐笙,最后急得硬是一咬牙猛点了那人的穴,甚至连手上的力度都没控制好,一巴掌打在她脑门上抹掉了这段与自己和桐笙有关的记忆。 分卷阅读107 - 分卷阅读108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08 “快走。”朔夜拉着桐笙急匆匆地走了,可桐笙根本不知发生何事,朔夜竟不负责任地说:“摊上这种人怕是要扯不清关系了,等她自生自灭去吧。” 真是害人头疼…… 桐笙还在屋里整理东西,朔夜却已经在楼下某张桌边捂着脑袋开始叹气。 忽然一封信凭空出现在她桌上,惊得她四处张望,生怕有人发现那封皮上写着"长盈"的信。 “她怎会突然送信过来?”朔夜心想着便打开了信封,信上只一行字——阿九重病,命已垂危。随信送来还有一张符,朔夜拿着它忙慌慌便跑回房间,将信拿给桐笙。 桐笙看完信,当即撕了那张符,而后坐立难安。“阿九怎么了?” 朔夜不住摇头,她也不过看了长盈的信,所知道的并不比桐笙多。“我们且等一会儿,长盈送来一张符,自然有办法将我们带回去。” 果然,不出一盏茶的时间,谷雨便出现在她们面前。起初桐笙还惊讶来接她们的人竟然是谷雨,但很快她便向谷雨问:“阿九究竟怎么了?” “大致是自娘胎里带来的病。”话语至此稍有停顿,谷雨看似也有些难过。“玉姑已尽力。” 朔夜急道:“师父呢?她该有法子的。” “她在外遇到了相当棘手的事,根本回不来。” “难不成你的意思是阿九只得等死了吗?” 朔夜将激动得几乎快要撞到谷雨面前去质问的桐笙拉开,她想叫桐笙别太激动,却发现桐笙两眼都红透了。“无论如何我们先回去看看,或许之后会发现阿九的情况并没那么糟糕也说不定。” 桐笙并没责怪别人的意思,只是恨自己贪玩没能早些回去陪着阿九,所以阿九病了,甚至病得如此严重。突然她无力坐在凳子上,朔夜讲的那种假设正是她心里所希望的,可那阻止不到她去想那些糟糕透顶的结果。 半个时辰后,谷雨带着两个人回到翠云山。离开翠云山并没太久,所以在她俩看来无论山下或是山上,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化。然而在庄园外,桐笙站在那里迟迟不敢往里走。 她害怕回去面对……她真的没有办法面对阿九会有的不好结果。但不管怎样,该发生的总不可能多的掉。 “笙儿。”朔夜拉着她的手说:“一定不会有事的。” 桐笙真的愿意相信朔夜的话,就如朔夜曾经讲的,她是师姐,师姐说的话必定是有不可忽视的可信度的。 当她们看见阿九时,阿九不过与往常休憩时候一样,闭着眼,乖乖地在桐笙床上缩成一团。 “阿九……”桐笙走到床边蹲下摸了摸阿九的脑袋,阿九睁开眼,见到桐笙时竟高兴得直起身,伸出舌头在她脸上舔了两下。它看起来好像是无大碍的,桐笙抱住它,心里有些喜悦,也因为在担心之后见它安好而比以往更加喜爱它。 “她们说你病了,很严重,可你还是这样粘人。我当真是被她们骗了吗?” 阿九不会说话,只当桐笙坐上床,它便将脑袋搭在了桐笙腿上。它太安静了,若是以往的阿九隔了一段时间才见到桐笙怎会这般安静?而且朔夜走过来,同样坐在了它身边,它也没有不悦地躲开。 它真的病了,虽然桐笙不知道如何去判断它是否真的病得那么严重。 玉姑过来的时候,手中端了一碗对阿九来说十分美味的食物。她将碗放在地上,阿九却不愿意过去食用。 “阿九?”桐笙带着疑问唤了阿九,甚至将阿九抱到碗边,阿九却仍不愿去碰那些吃的。由是桐笙不得不问玉姑:“它究竟怎么了?” “它知道这里面放了很难吃的药。起初它还会上当,但次数多了,它就不会再上当了。我总在想办法配制新的药方,好让它吃起来不那么难受。可不管怎样,药毕竟不会像糖一般好吃。” 桐笙满眼怜惜地将阿九搂在怀里,问玉姑:“就不能不吃了?治病,难道不能寻别的法子?” “这已然是续命的药了。”玉姑说完,她身体里的那只小妖怪忙忙地插嘴道:“若不是这些药,早两天前它便已经死了,哪里等得了你回来见它?” 朔夜根本没想到那小鸟儿说话这般没遮拦,赶紧将玉姑带到外面,叫桐笙先好好陪陪阿九。 阿九的病是天生的,不过小时候丝毫没有表现出来罢了。玉姑向来只会给人治病,并不太清楚如何让动物变得健康。为了阿九,她找过自己认识的所有神医和他们认识的人,正是那些人查出阿九的病,并且教她如何替阿九续命。 玉姑着实不理解谷雨为何要她为了一只狐狸费这么大力气,但谷雨毕竟是师父,师命难违。可是到头来,谁也救不了那只狐狸。 “如果师叔在就好了。”玉姑感叹着。 对啊,师父!朔夜一下清醒,回来前便听说师父遇上棘手的事所以回不来,若是可以将她找回来,阿九或许真的有救! 这样想着,朔夜甚至来不及告知桐笙自己的想法便急忙去找长盈。可是见到长盈尚未开口,她却先发现长盈一脸愁容。 “何事如此困扰?” 长盈指着桌上一封信说:“十天前师父送回一封信,说自己遇见棘手的事,或许短时日内无法归来。在那之后,我再不能将东西送到她那里……她失踪了,任我相近一切办法都找不到她。” 作者有话要说: ☆、别离之痛 “失踪?”朔夜忙皱起两条眉毛:“失踪是何意思,难不成她走前未曾告诉你们她的去向?” “大致说过,但并不具体。” “既然知道大概,为何不叫人去寻找?” 长盈摇头:“谷雨说不必找。照她这说法,她必定知道师父身在何处,但她不愿告诉我们。” 谷雨……是了,朔夜想起谷雨先前说的话,她说时雨在外遇到了相当棘手的事,根本回不来。朔夜兀自点点头,随即找到谷雨想向她求个究竟。谁知过去之后,谷雨却说:“我确知道她在何处,却也不知道她在何处。或许你打消了让她回来的念头才好,因为她没办法回来。” 倘若平时,谷雨说了这样的话,朔夜当然要听。但眼下时雨已是她能找到的,阿九唯一的希望,所以朔夜不得不追问:“究竟什么意思!” “无能为力。” “不可理喻!”朔夜一时恼怒,但她毕竟不敢多与长辈顶撞,最后只负气又回到长盈那里,叫长盈想方设法都要联系上时雨。 再回到桐笙屋里,桐笙正哄着阿九吃那难吃的美食。朔夜站在窗外看着她,而她注视着阿九,阿九勉强吃了几口东西后虚弱地趴在了地上。桐笙眼红着,忽而抬头发现朔夜已在自己身边。她不知道说什么 分卷阅读108 - 分卷阅读109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09 ,因为朔夜亦表现得难受,她知道了,知道朔夜也没了办法。 桐笙曾与朔夜讲过,她喜欢阿九并不只是因为阿九可爱,而是阿九与她一般孤苦伶仃。然而桐笙何其有幸能遇见朔夜,朔夜宠爱她,她明白那种快乐。她希望阿九也能如此,所以她学着朔夜对她一般去对待阿九。 可她终究没能将阿九照顾周全,她贪玩,以至阿九病重时她却在外面玩耍得不愿归来。忽然之间,桐笙完全陷入了自责的痛苦中。她依旧蹲在地上,只是双手捂住脸,再看不见身边任何。 怎能让她如此难受?朔夜倾身将她拉起,连同她所有的苦痛一并装进自己怀里。不要安慰任何,任她大哭一场才是最好。桐笙用力抱住朔夜,深深地将脸埋在朔夜颈窝里,泪水在衣襟浸下去,可她始终没敢哭出声。 听闻朔夜回来,莺时赶紧上山,当她赶到桐笙屋外,却看见屋里正相拥的两个人。 说起桐笙,莺时从来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如何看待她。从来都因为姐姐偏袒着笙儿,所以她也护着笙儿。莺时并不讨厌笙儿,但姐姐非常喜欢她,甚至过分宠爱,莺时作为朔夜的亲妹妹却从未被宠爱到这般程度。 山上的姐妹偶尔也会与莺时玩笑,说自打桐笙上山,莺时的姐姐就成了别人家的。最初莺时还能与她们一起玩笑,可时间长了,再是知道姐姐心里装着她,她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到底姐姐将笙儿如何看待?阿九病重,笙儿感到痛苦,姐姐竭力安慰,这又哪里有问题?可莺时实在不敢否认当自己看见这两人相拥情景的时候确实产生了某些奇怪感觉。 此时尴尬,无法深究,莺时选择悄然离开,然而在她离开时朔夜还是发觉了。或许她并不知道,但朔夜拧着一颗心,已然开始担忧她会发现一些什么。 阿九的状况日渐严重,桐笙与它日夜守着,几乎寸步不离。朔夜为了想法子给阿九治病已好些日子没休息踏实,每日剩余时间她亦陪着桐笙。似乎她只知道做这两件事,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回来之后都未与莺时好好说上两句话。 一日朔夜正要去见玉姑,刚走上一条长廊却突然被人硬拽到了墙角。猛的抬头,她才发现眼前竟是莺时。她还未说话,莺时倒毫不客气质问她:“你究竟有多昏头,竟这般轻易被人拽出丈余远?” 朔夜扒开莺时拽在她衣服上的手,不悦反问:“这是作甚?” “我倒要问你了,你要作甚?” 朔夜一头雾水,都不知要从何处开始回答,只好再问:“你自小都未用过此种语气跟我说话,今日究竟何事?” 莺时低眸撇开视线,那一晌她好似拣不到适合的词句以作使用,所以沉默不语。而后,就在朔夜想借托急事离开前,她终于说道:“我只得一事疑惑。” “你说。” “你究竟为何将笙儿看得如此之重?” 如此之重……朔夜齿间咬着被莺时着重说出的四字,紧咬着,仿佛快无法开口讲话。她不明白莺时到底是因为吃醋才问起这句,还是真的看出了哪种端倪才将她拦在这死角。要如何回答?一时之间,朔夜真是拿捏不准。 抹掉它! 对!不论是什么都先抹掉它! 朔夜抬手向莺时,莺时吓得猛力打开朔夜的手,跟着紧退后了两步,喊道:“不可以!” 此时不管莺时究竟目的何在,朔夜几乎脱口道出:“忘了它才是对你好!” 莺时愣住了,亦能说她终于觉得伤心,于是争论:“到底是怎样的事情,你居然会用这种方式让我放弃追问?是你说的,我们已经忘了宗族,忘了姓氏,忘了儿时所有,这是大不幸,所以你绝不会再让我被迫忘记任何!你可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莺时……”朔夜无力了,颓然站着。她抓着自己的手,无语相对,满心只想能否谁来打断这样的对话。 然后真的有人来了,是曲水。她慌忙跑来,喊着朔夜,她说不好了,阿九不行了…… 朔夜为难地看着莺时,莺时紧敛眉头。若是让朔夜离开,或许再也没法让她给出回答,甚至莺时都不能保证自己能将此时的记忆保护完好。可是阿九快不行了,她若硬将朔夜留在这里岂不是太残忍?她还是心软,终究侧开身让朔夜飞快从身边逃开。 桐笙的屋子里站着好些人,玉姑正看着阿九,但她早就无力回天。可是,为何不见桐笙?朔夜环顾四周,确不见桐笙。 “笙儿呢?”朔夜拉着长盈问。 长盈四下寻找,这是才发现桐笙不在了。 原来玉姑宣判阿九将撑不过今晚后,桐笙便在众人到来时独自离开。朔夜不清楚她会去哪,这更让她觉得担心。她走到阿九身边,轻轻顺着阿九的皮毛,说:“我应当将笙儿找回来,你一定不希望这样孤独地离开,是不是?” 阿九呜了一声,眼睛虚开一条缝。或许它还想像以前那样陪着桐笙在竹林里乱跑,它还想桐笙一高兴便抱着它害它喘不过气,可它此时就连呼吸也吃力。它竟如人一般,眼里掉出了泪,朔夜险些因此当着众人哭了出来。 “我一定将她带回来。”语落,朔夜立刻起身朝外跑去。 竹林之大,大到朔夜无法在五天之内走完所有地方。但此时她认为自己知道桐笙在哪,除了她们曾经住过的竹屋再没有别的地方。然而当她赶到竹屋时,她却发现仍旧不见桐笙踪影。 终于,那座小竹屋的旁边堆起了新坟。阿九死后三天,桐笙才终于回来。站在阿九坟前桐笙不曾掉过一滴泪,可她总是沉默,像是出门这几日不幸被人药哑了一般。原本还会怪责桐笙竟会这样丢开阿九而失踪的那些人,现今见她这幅模样也都无法多说她什么。 连着几日桐笙都只伫立在阿九坟前,这样一整天都不会讲话,哪怕只言片语。林间的风比外头更凉,朔夜带着披风去山腰找她,而她站在那儿,仿佛与世隔绝,哪里知道朔夜正在身边? 静默总太煎熬,朔夜也不愿在此时过多干预桐笙,所以她想着默默离开,且让桐笙自己静一静。 看着竹叶随风飘着,落在坟头,忽而桐笙垂头哭起来,眼泪夺眶而出,一发不可收拾。朔夜惊吓不已,连忙回头安慰她。 阿九不在了,朔夜若是离开,桐笙所拥有的那些还能剩下什么?这怎能经得住想?不过才起了念头,桐笙已抱住了自己,难止哭泣。人为何总逃不了生离死别,她为何总在经历这种痛苦?若有一天真的可以,她宁愿自己离世也不想再受这折磨。她真是快要绝望,若不是还有朔夜,她早该堕入了无底的深渊。 终于桐笙落入朔夜的怀中,便死命抱着朔夜,更是任由情绪胡乱发泄,用力咬住朔夜肩头不肯松口。 分卷阅读109 - 分卷阅读110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10 她怕把这个人弄丢了——她早已是她的唯一,她的所有。 当她经历过死别才明白,这种事越是发生才越是使她害怕。而她唯一还拥有的这个人,是她此生最为宝贵的。 别再离我而去了——桐笙痛哭着。朔夜安慰她,她却哭得更加厉害,哭声响彻竹林。见她如此状态,朔夜认为不便带她回山上,于是趁椎茗过来找她的时候告诉椎茗:笙儿情绪波动太大,不便上山,而自己得留下陪伴。 椎茗点点头,只道留在这里也好,阿九在这里,或许笙儿还能多和它说说话。 “过些时候,待师父回来,我带你去外面散心可好?”看着桐笙哭累了,朔夜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这样询问。 桐笙还满眼是泪,哭意未减,尚不能开口答应,只得首肯。她并不知师父何时能够归来,不过也罢了,反正她根本没那心思出门玩耍。 作者有话要说: ☆、祸事 说着陪伴桐笙,朔夜便好些日子都未上过山了。长盈来过两次,只说山上无大事,叫她宽心。但长盈告诉她莺时近日略显古怪,倒是提醒了她要多关心一下自己的亲妹妹。长盈特别加重了“亲妹妹”这三个字,既是在指责朔夜根本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她更应该要用心爱护的人。 朔夜应了长盈,说是明日便去见莺时。今日剩下的时间,她大概要用来思量该带着怎样的语言去面对自己的亲妹妹吧。 结果第二天清晨,还未清醒的桐笙忽而感觉身边少了一个人的存在,纳闷起身之际她似乎听见屋外有人在对话,于是下床披了一件衣裳,寻着声音出门去了。 屋外有人正背对桐笙,那人面前无疑是朔夜。看见桐笙,朔夜欢喜笑着,而莺时只稍稍侧身偏头看了桐笙一眼。这一眼,她是彻底不知要怎样看待桐笙才算恰当了…… 在桐笙走向那两人的时候,莺时跟着也离开了。桐笙很不解,朔夜却一边替她整理身上显得凌乱的衣衫,一边说:“她会想通的。” “什么?” “她是我妹妹,所以我对她不该有隐瞒。” 桐笙一愣,惊叹:“难道你把我们的事告诉她了?” “对。” 朔夜将她俩的事告诉莺时,这不可否认让桐笙又惊又喜,虽不至于热泪盈眶,但这惊喜足以让她感动不已。可是,倘若今日朔夜要面对的人是师父,那她可否会得到同样的惊喜? “如果……”桐笙小心翼翼地提出假设:“如果莺时不能接受,又或者她将事情告诉别人,你要怎么处理?比如、师父知道了,你要如何处理?” 面对朔夜的沉默,桐笙也会反思自己是否根本不该问这样的问题?可她就是想知道结果,因为这是一直困扰她的,是随时可以隔断她与朔夜的最大问题。但,如果朔夜不愿回答,她也不会强迫什么。 寻思许久,朔夜最终只能回应一句“总会有办法可以解决”。不过,让朔夜万万想不到的是,在那之后没几天,长盈从山上下来告诉她——师父回来了。 桐笙正要给长盈斟茶的时候,长盈非常严肃地跟朔夜讲:“你必须回到庄园去了,师父状况不太好。” “什么意思?” “是谷雨将师父带回来的,她说师父这次出去险些损了毕生修为。眼下师父正昏睡不醒,你和笙儿不该再耽搁。” 听闻师父出事,朔夜顿时着急,连忙带着桐笙回到山上。不过她所见的并非如长盈所说的,而是看见时师父脾气大发要将谷雨赶下山,谷雨却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究竟发生何事?朔夜似乎听见师父说着“她替谷雨背负了什么”一类的话,但没有前后内容可以参照,根本无从理解。于是她看向长盈,而长盈也是一副茫然模样,丝毫不能能给她回答。 时雨确实虚弱,才对谷雨发了一顿火便快要站不稳了。这时她看见朔夜,便当着众人的面将翠云山所有的事都交给朔夜。既然谷雨不走,她自己离开也是一样的效果。朔夜想去挽留,时雨却下了死命令,不许朔夜拦她。 不过师父一句话,朔夜便站在那里不敢再靠近了,那想上前却又不敢挪动脚步的尴尬让桐笙不禁笑叹——真是、师父的好徒儿。 似乎朔夜可以感受到桐笙的情绪,于是回眸时恰巧看见桐笙无奈且失望的表情。一瞬间,朔夜陷入了两难的境界。 正当所有人还觉得混乱时,谷雨将朔夜带到一边,她说:“你师父此次出行受创太大,过些日子待她回来,你们要好好服侍她休养。不要问她任何事情,当然也不能问我。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所有,不必急于现在。” 谷雨是算定了朔夜想问,提前就断了她的念头。而后谷雨毫不客气地从朔夜身上扯下先前时雨给的那块血玉。一时尚未明白原由,朔夜欲伸手去抢,谁知谷雨躲开她,又道:“此物于你而言毫无用处,却能帮她大忙,还给她。” 朔夜恼了。“你须得给我一个明确的理由!” “这块玉是我给她的。可够明确了?”说完,谷雨将玉丢回给朔夜,见朔夜对不上话便勾起嘴角笑了笑。“我还是快些下山吧,免得你师父当真走远了。” 朔夜拿着那块玉,立在原地不知所措。谷雨走了,莺时趁机靠近,与她说:“有些话要讲,去观星楼可好?” 大致莺时是要与她讲关于桐笙的事,如此想着,朔夜朝在不远处向这边注目的桐笙看了一眼,随后跟着莺时离开了。 似乎除了莺时之外,再无人喜欢成日往观星楼上跑,所以此处于莺时而言来再安全不过了。她看着朔夜,这个自己唤了二十多年姐姐的人,而这个人前些天才让她知道原来女人和女人之间也可以有爱慕之情…… 若是早些明白这个,今日的莺时会不会以另外一种身份面对朔夜?似乎今时今日她才明白,姐姐在她心中是如何重要。可是,笙儿已然存在,姐姐已然心意不归。 究竟是想了些什么?莺时捂着额头,表情委实挣扎。莫不是这几天假设过的事情太多,还未理清它们反而将自己折腾糊涂了?但不管怎样,在姐姐心里笙儿比她更加重要,这是不争的事实。可是她哪里是来纠结这等事情?她明明是来给自己的疑问寻找答案的! “我管不了你对笙儿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又是多深刻的感情,只是师父对你抱有太大期望,你若无法成仙,如何是好?” 此类问题更胜利刃,朔夜几乎不能招架。可她总有一天要面对这最不愿面对的事,所以如何是好? “我不想放弃笙儿……或许说,根本做不到这样的事。”即便只是面对莺时,朔夜的话语仍有些颤抖。“师父、师父那边,我尽量说服,我只希望她能理解。她一定会理解的……” “师父 分卷阅读110 - 分卷阅读111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11 会被你气死的!”莺时显得激动,说:“她一手将你带大,所有的期望都在你身上,而你亦是好好答应过她的。如今你告诉她不想成仙,她哪能轻饶了你?” “怎会?” “如何不会?”莺时反问:“我们向来知道仙人都是舍了七情六欲的,那么为何师父今日会爆出这番脾气?以我们上山这些年对师父的了解而言,比起仙人,难道你不以为她更似一个道行高深的凡人?” “休要胡言!”朔夜轻贺住她,倒没有责怪的意思,不过不希望师父被人议论罢了。但莺时这般说了,细想先才所见师父大发雷霆的模样,朔夜竟觉得有些可怕。若真如莺时所讲,一旦师父知道她与笙儿的事情,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一晚上,朔夜并没有下山,应当说是她与桐笙都不好再单独回到竹屋去。师父的事情一直教她很心烦,桐笙瞧着她也不敢多嘴劝说,只听她偶尔沉吟,却不知她究竟想着怎样的解决法子。 几天后长盈找到时雨,朔夜前去将她接回翠云山。而后时雨遣开所有人,独将朔夜留了下来。不知何时开始,朔夜觉得思绪混乱起来,她好似已经听不明白师父的话。她不知道师父背负了怎样的事情,可是那件事情让师父对她的期望越来越深,甚至她也开始觉得自己背负了什么不可推开的东西。 为何要成仙?如果时雨讲不出明确的理由,朔夜真的无法理解自己为何必须成仙。她该多么痛苦,如母亲一般的师父不停在耳边诉说着对她的期望,她是师父唯一的希望。她必须成仙,否则师父的所有心血与希望都将付之东流。可是成仙必定断情,她哪里舍得桐笙? 难以启齿的言语梗在喉间,朔夜根本不敢直视自己的师父,于是垂着头,久久的,快要掉出泪来了。时雨见了惊讶至极,忙问:“你这是作何?” 朔夜着急地摇头,半天也想不出理由,不得已谎称身体不适,向时雨请退。时雨许她离开,而她走后不久,时雨又想起忘了一些要紧事,遂与别人问了朔夜去向,正好晚了半刻时间走到桐笙房外。 朔夜想起一种假设,假设自己像谷雨那样难道不好吗?与师父比起来,谷雨大概也不会差到什么地方。可是师父决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她需要朔夜成仙,而非一个道行极为高深的凡人。 在屋里,朔夜兀自坐着沉思,终于与桐笙讲:“东土大国,渤海之东有壑深且无底,名曰‘归墟’,那里本有五座仙山,后沉没两座,如今剩得三座。倘若我与师父讲愿意去寻仙山,向神仙求道,师父必定高兴。届时你随我去……” 听闻朔夜一番奇想,桐笙蹙眉问她:“而后呢?” “仙山岂是这般容易寻找?待我二人离开翠云山,或许一二十年不归也是理所当然。然而在外自由,不必担心太多。” 多么天真的人?诚然、桐笙无法附和朔夜这等想法。然而朔夜认为这法子多少可行,至少她能有好长一段时间不必面对师父对她的期望。 “但你终究逃不开抉择。”桐笙只一句话则使朔夜受到重创,朔夜仍然努力替自己的想法辩解,可是说到最后,她甚至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朔夜沮丧极了,桐笙几乎快要怜悯她。她是努力着解决最难的问题,却总是不自觉选择了逃避面对的法子。由是她的努力总会白费,她总是如此进退不得。 “你仍有许多时间可以细细思量如何解决问题,毕竟一两日之内你也无法登入仙界,何况你根本无心成仙。你不愿做的事情,无人可逼迫你。而你要做的是——明白你想要做什么。”说完,桐笙抱了抱朔夜,又道:“我去烧些水替你冲一壶茶。” 朔夜点了头,看着桐笙提了桌上茶壶离开。谁知桐笙拉开房门,霎时间脸色青。而朔夜看清了门外的人,即时吓得浑身战栗,惶恐无措。 “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 ☆、无望 “不好了!”素鲤找遍庄园,终于在后门半里外的田地里找到正在和两个大婶一道收菜的长盈。看见长盈和大婶说笑,一点不知事情紧急,素鲤便闹心地将她拉到一旁,附耳急道:“笙儿被师父遣到竹屋去了,师父甚至给竹屋设了结界,此后除了曲水能在三餐时进入竹屋给她送饭之外,其他人连竹屋在哪都不会知道。” 长盈惊愕极了,忙问:“发生何事了?” “不知,师父让曲水遣送笙儿到竹屋,大师姐则被师父带到香坛,其他姐妹现下都在香坛外候着。我看莺时在那焦急不安,似乎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莫不是笙儿又做了什么耽误朔夜成仙的事?长盈不禁这般想,便匆匆随素鲤赶到香坛去找莺时。谁知她向莺时问起,莺时深深提了一口气,欲说,却哪里有办法道出什么?总不能叫她告诉所有人自己姐姐和笙儿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如今东窗事发,师父正要决定怎样处罚他们! 面对一个甘愿沉默的人,守在香坛外的几个姑娘也只能干着急。另一面,走在下山路上的桐笙时时不住止步回望。她这般频频止步当然拖延了到达竹屋的时辰,曲水终于还是开口问她:“你这般不舍,我思前想后也寻不到个缘由。究竟何事闹了这般阵仗?你不说,要我们如何帮你?” 曲水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想下山去为自己的小食仓补给一些东西,出门却瞧见桐笙似个木偶一般立在师父面前,又哪里想得到自己会成了遣送笙儿下山的人? 桐笙耷着眉梢,已然是连足足的呼吸都无心汲取。朔夜与她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但或许她们谁都想不到今朝被拆散时竟然都找不到一星点应对的机会。 想起自己打开房门时看见的师父,分明没有过多表情,却让桐笙感到生来从未有过的畏惧。师父带着朔夜离去,走时朔夜回首看她,她想追上前的欲望却被曲水打断。曲水问她:可是想再也见不到朔夜了? 桐笙无语相对,自是明白曲水话语所指。 终于走到竹屋,当曲水将要离去,桐笙才向她请求,希望她每日都能带来一些朔夜的消息。曲水无法明白今日这些事都有怎样的关联,她只知道桐笙只字不肯说明,她当真是无能为力了。 在香坛,外面的人将压力施给莺时,殿内朔夜跪在地上,正试图与师父解释,但不管怎样说,似乎道理都不在她这边,师父无论如何都不让她再见笙儿。 “师父……”朔夜双目热泪向时雨磕头,哽咽道:“一直对您隐瞒此事是徒儿不好,辜负师父多年来的期望更是徒儿的不对,可是这一切并非笙儿的过错,师父何必要为难她,将她遣至竹屋?” “她无过?”时雨反问:“此前 分卷阅读111 - 分卷阅读112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12 丧于你手的人命是为了谁?让你胆敢欺骗师尊的人是谁?如今你一心不向仙路,甘愿沉沦情爱的人又是谁?你一生大好前程就要为一个笙儿毁去,教我如何不恼?早时我便与你讲过,帮她、教他是好事,可你不能误了自己,如今你二人倒是结伴堕落,如何对得起我多年教诲?” 万言难表心中情,何况朔夜无法与一个无情的仙人说“情”。幸在时雨是仙,不如凡人一般恼怒时要火冒三丈高。由是她还能说些什么来使时雨喜怒,她还有一些辩说的机会。 “师父可是忘了,是您说过我要历尽情劫才能成仙。要历劫,首先要有情,而我有情,这难道不是好事?” 是了,朔夜这话并没问题,既要历劫,如今她有了情又有何不对?到底是时雨太介意一些往事,以致稍有些过激了。 可想一想,时雨终还是觉得自己这大徒弟与以往多有不同,于是问她:“既然你是如此想,又为何非要瞒着我?你若早些与我说起此事,哪有今日这误会?” 朔夜再次叩头,道:“再是情劫,可我终究是动了情,而师父向来望我成仙,这事我如何敢讲?何况,笙儿是女子……从发现自己的感情开始,徒儿终日不得宽心,一面不知要如何达成师父心愿,一面也不愿辜负笙儿。至今日,徒儿仍未知道日后如何才好,又要如何与师父说?” “胡说!”时雨突然调转话锋,愣是将朔夜吓了一跳。“你若真心想要达成我的心愿,先才怎会与笙儿提议要远行,甚至不归?你前后说话如此矛盾,叫我如何信你?” “师父……” “无需再狡辩了,我且问你,你与笙儿之事始于何时?” 朔夜低下头,几番咬唇后才答:“大概情愫早在笙儿下山报仇之前就已存在。” “那么,是你先有情,还是她先有情?” “或许……两者都是。” 好一阵沉思,怎么就叫做“两者都是”?倘若真是如此,那么桐笙杀人回山后与她说的那番希望成仙的话,岂不就是在骗她? 从来知道笙儿并非一个乖巧的徒弟,时雨却未料想这徒儿是如此一个有心机的人,竟能拿捏着她希望门下弟子成仙的想法来骗取了那时候的原谅。收了这样一个徒弟,当真不是幸事。 忽而时雨勾起嘴角,冷言笑叹:“好一个笙儿……” 朔夜不解,正欲询问,又听时雨说:“即日起,你必须在此处反省悔过,没我允许不得离开。至于笙儿,你与她不得再相见了。” “师父!” “休要再说什么,否则我即刻将笙儿送去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多么残忍?以致连半句哀求的话也无处去讲。独自留在殿内的朔夜无力跪坐在地上,双手掩住无人知晓的痛苦。然而她何须掩饰,此地除她之外哪有别人? 前路无望了,亏得朔夜曾以为师父会慈悲成全她们,谁知突如其来的状况竟成了一桩祸事。 笙儿怎样了?下山后她可有难过?她当然难过,分开时朔夜正是见到了她满目哀苦。然而当时朔夜选择了隐忍一时,以为之后能与师父说通一二,好让她俩的处境乐观些许。谁料,最后却只得了一句“不许再相见。” 实在太过愚蠢,太过愚蠢。朔夜已来不及嘲笑自己,那些大小不一的玉珠早争先绽碎地上,绽出朵朵冰凉的花,却是再冰凉也偃不了她的苦火,反而绽得越多,越助了她的情绪疯长。 “姐……” 随着大门吱呀呀打开,莺时怜惜与不忍的表情映入了朔夜眼中。但她似乎哭得过头,花了眼,多少有些望不清楚妹妹的模样,只是想起自己此时的狼狈,害怕妹妹担心,便连忙抓起袖子擦去泪水。 只是泪水易拭,泪眼难去,朔夜终究只能让莺时用手帕替她再拭去一些憔悴。 “师父许我来看你,你呆在这里的时日或许要由我来照料的。你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血亲,若你总这般难过,教我看了又如何承受得了?” 朔夜好不容易忍住的一点泪花随着这句话又溃堤而出。她捉着莺时的手,向莺时恳求,如今莺时已是她仅剩的希望了。 “莺时,我……” “不要说!”莺时忽然觉得自己双眼也开始发烫,到底她也有些管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于是说:“你知道你若开口,我便不知要怎样拒绝才好。可是姐姐,师父的期望与你那不伦的感情,到底哪一个更重要?” 这番话究竟是为师父而说,还是有一些自私的原因在里头?莺时开始分不清这其中关系了。只是她不愿姐姐再与笙儿这样纠缠不清,她希望姐姐始终是她的姐姐,即便姐姐无法成仙,她也希望这与笙儿没有任何关系。 莺时似乎太无情,面对自己姐姐的苦苦请求,她始终都不肯答应帮忙给笙儿带话。她以自己不是曲水,现在已经无法靠近竹屋为理由,让朔夜打消联系桐笙的念头。朔夜却让她请曲水转告,坦言只要能联系笙儿便好。 “你可知道请曲水中间传话的糟糕结果?” “当然,最糟不过人尽皆知。” 莺时气极了,恼道:“你当真是连自己的颜面也不顾及了?” 朔夜道:“我已然被这般禁拘,还能谈何颜面?正是我自己毫无办法,还不如将事情闹开,届时师父才会来给我一个了结。如若不然,我大概致死也再见不到笙儿。” “你!”险些,桐笙便怒火冲冠,她再不愿和朔夜理论,负气离去。她是铁了心不会帮助朔夜,所以后来给朔夜送完日常用品也干脆不讲片语,很快又离开了。 三天后,当莺时终于受不住朔夜的屡次央求,朔夜发现负责照料她的人突然就变成了长盈。 当真无望了么?朔夜开始苦笑。长盈不明白她的情绪为何暴跌,但联系着莺时的脸色,长盈也知道她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朔夜猜到莺时为何将长盈换来,因为长盈和师父最像,纵使听了朔夜的请求也绝不会答应。而且,莺时定认为朔夜不敢与长盈道明原委。 好一段时间以来,朔夜完全得不到与桐笙有关的消息。她甚至尝试过控制长盈的记忆,让长盈以法术替她递信,但她根本料不到师父的结界太厉害,长盈完全无法触及那块地方。 朔夜与桐笙究竟为何被师父惩罚?这一问题众人一直无法弄明。长盈说大师姐日渐消瘦了,每顿进餐极少,令人甚是担忧。曲水道自己见到笙儿时,她总在阿九坟前发呆,有时甚至要唤她好几声才会有个回应,且时常红着眼。 她们都太反常了…… 自从换了长盈照顾朔夜,莺时便没再见过自己姐姐。听说她消瘦,莺时才鼓起勇气去探望。可是,眼前那个双眸丢了神采的人真的是她姐姐吗? “你怎么 分卷阅读112 - 分卷阅读113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13 会来?”朔夜无力问着。 莺时抿着唇,心里起了一阵悲悯。正盘腿坐在那幅众神图前的人完全面色如纸,看似虚弱得能随青烟飘散。在她身上莺时只看到一件事——“情”这类东西当真碰不得。 “师父让我来看你。” “看我?”朔夜闭上眼应道:“转告师父我很好,不劳挂心。” “你这是何必?” “无谓何必,不过心意如此。” 莺时无言以对,忧郁难去,她知道师父不会轻易原谅朔夜,朔夜又这般倔强,如此怎能将事情解决?可是朔夜这一天天虚弱,她怎么忍心不管? “我根本不愿帮你。”莺时满心酸楚,屈膝跪坐在朔夜身旁。她帮朔夜整理了几缕散乱的头发,低头紧握住朔夜的手,说:“可你这般折磨自己,除了我又有谁会真的心疼?” “看来我不是一个称职得姐姐,尽教你担心了。” “是啊,你哪里是个称职的姐姐?”莺时苦笑。“你将你能予人的宠爱都给了笙儿,甚至阿九也因她而分得不少。而我,大概自小学会了懂事,便让你习惯了放心。可是现在我多希望自己是个捣蛋鬼,会让你对我宠爱多一些……” 朔夜本性温柔,所以哪里见得妹妹流泪?她将莺时拥进怀里,莺时却突然哭得厉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果注定 有些感情大致一生也不可去说,莺时只是哭过了,再不敢作其它想法。她承诺会替朔夜想办法,却思来想去不知怎样才能说服师父。 不如找到谷雨谈谈?虽说师父向来对谷雨不满,但谷雨说话仍然有些分量。是了,就是如此!莺时一合掌,即刻向长盈请求发信至谷雨处。可长盈却抓住这机会与莺时谈条件: “你且告诉我事情原委,我方能决定是否帮你。” “不。”莺时道:“此刻尚不便说,但倘若谷雨亦无法帮助姐姐,我会考虑将全部事情公布。” 正如朔夜讲的,与其无能为力,不如将事情闹大才好。长盈勉强答应,然而有些事莺时早没料到,等谷雨到来,时雨却刻意避开,自行离山了。这不由令人想起此前她俩的一场矛盾,因此谷雨也颇为失落。 “但师父走了,或许你就能去看望笙儿了。”朔夜同谷雨了解了大致情况后便这样与她说。 谷雨略有差异。“你且说,你为何被禁此处?” “我无所谓和盘告知你,但若你无法帮我,我还是不说为妙。” “你怎知我无法帮你?” “如今你连师父的面也不得见,如何帮?” “笑话!”谷雨道:“假设我硬要见她,她岂能躲得开?何况,有些事不一定要我出面才能解决。” 这番话也不知真假,可眼下朔夜只能信她。 三言两语连事情内容也无法道明,更别提仅有自己知晓的感情。但谷雨闻后并无惊奇的表现,反而她笑了起来。可是,不一会儿她又沉下了表情。原来时雨愤怒的原因在此,而这又并非只是朔夜本身的问题。 “此时我确不便出面,甚至有我插手会让你们的处境更艰难。我会找人帮忙,可你必须做好吃苦的准备。” 听完这句话,朔夜仿佛已经得了宽恕一般,欣喜至极。“那么,你现在可以替我去看笙儿了吗?” “我且尽力。要知道,你师父现在的法力是高我许多的。” “是了,有个问题我还是想问。” “嗯?” “你既有仙骨,也有仙缘,为何没能成仙?以往师父也说过,你的修行远高过她……” 谷雨轻声叹息。“这并非要紧事情,不提也罢。我先去看笙儿,之后还要找人给你帮忙。” 这般难言,当然有苦处,朔夜不敢再问,她还是害怕此时惹恼了谷雨。 因为师承同处,谷雨硬要冲破时雨的结界也不会太难。 那个笙儿……她怎会大白天就靠在阿九坟堆边上睡着了?细看看,她一双眼眶也开始发黑了,平日使她显得傲慢的那双眼角也略微往下垂着。与上次见面时相比,此时她当真瘦弱太多了。 谷雨轻轻摇晃桐笙,将她从不知好坏的梦中拉回。“天越发冷了,你怎会睡在这里?” 桐笙颤颤地吸了一口气,想来她刚才是梦见了不好的事。而此时,她还摸不清谷雨怎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见了桐笙的表情,谷雨即刻知道她想问什么,于是说:“是朔夜叫我来的。” 朔夜……“她……可好?” 谷雨指着桐笙。“只需瞧瞧你自己即知道她是如何模样了。” 桐笙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脸,只在她假象的那一瞬里,泪悄然落了下来。她很想知道有关朔夜的消息,这段时间曲水都没能为她带来任何有关朔夜的字眼。可是现在听说了,她又因为朔夜而难过落泪。 她无法止住哭意,只能哽咽着说:“她从来不敢和师父顶撞半句,你说她不好,定是师父太恼她了,所以狠心罚了她,是不是?” “你已自顾不暇,管她作甚?” “若不是我,她岂会如此?” “是了,若不是为你,她仍是时雨最宝贝的徒弟。可正是因为你,就算她被时雨废了也是活该。” “被……废?”这话就好似活了一般,硬生生向桐笙心窝扎了一刀。也许谷雨只想表达时雨要将朔夜赶出师门,桐笙却以为师父真的会让朔夜成为废人。 “不会的!师父怎会如此狠心?”桐笙一口咬定。“就算要废,也该是我被废,与她无关。” “与她无关?这话怎讲?” 桐笙咬着唇,又有些慌张。她不愿意与人说太多自己和朔夜之间的事,她是非常自私的,自私得不想别人知晓任何朔夜与自己相处时是怎样的情态。但此时她多想与人倾吐一些情,她渴望听者能替她将那些情带至朔夜那里。 “我自知是相当任性的人,这些年长盈也总在说我,但她总以朔夜为由,劝我不要害朔夜将太多心思花在我身上。她说朔夜将会成仙,那是师父最大的期望。 说实话我不太懂,甚至到了今日也不太明白朔夜为何对师父言听计从,连顶撞一句的情况都少之又少。而师父,或许打从我初次见她时便已经觉得与她难和。更有这些年她都将我交由朔夜管教,对我极少关心,我与她可谓生疏极了。 上次重伤在你处治病,倘若不为朔夜,我定不会再回翠云山了。我无畏旁人将我闲话,本来一个连自己姓名也弄丢了的人,有何脸面去介意别人指责这些?可是朔夜……她使我不舍。” 非常努力去说,桐笙却只能有这般生涩的表达。然而这样的话语远不可释放那些感情,便有眼中莹莹光亮替她诉说。 “我本该远离她。”可这太难做到。 分卷阅读113 - 分卷阅读114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14 “我本无心误她。”然而我太过任性。 “当我身在血泊中,即便知道生命正在飞快流逝,我却满心想的是她……”那个给我过分宠爱的人,使我依赖的人,我早已不想离开她。 “假若我的笑容灿烂,只因为她如一道和煦的光。”哪有人会拒绝快乐?她真的为我带来了妙不可言的快乐。 “在这世上,除了她我已一无所有。”我,一直只知任性,而她的包容似乎没有底线。 “我坚信她终将喜欢我。”我猜她早就喜欢我。 “但这样的感情害她多么纠结、痛苦。”是我害她如此痛苦。 “师父对她期望太大,而她因我而误了前程,是我害她,与她无关。纵使万般罪过也当由我承担后果……”而我,根本不悔。 世上哪有言语能将人的心思道明?倘若有,桐笙也不会在谷雨走后仍然泪流不止。 说不悔,不过以为终有一日苦尽甘来,她与朔夜会有善果。只是,假定师父当真不肯成全,她该如何面对?再是任性,她也不可能不顾朔夜的安危。 “要是必定招致恶果,我甘愿承受。会由朔夜忘了一切,再向仙途。” 谷雨带着这句话从竹屋离开,或许桐笙这一表态会给帮她的人留下大好的印象。再回庄园,谷雨只向莺时和长盈辞行,却未说自己或许有法子帮助朔夜和桐笙。可能是得知那二人用情不浅,不好妄自断定是否能帮到她们,更别说能给到善果。 因为谷雨表现得为难,莺时更觉为难了。她不敢将这样的为难带给朔夜,甚至她都不敢去见朔夜。 自翠云山离开,谷雨辗转到了燕环山。她并非去找她们一众姐妹共同的且是唯一的赤地师兄,而是去请赤地师兄的那位大弟子柏杨帮忙。 说来,柏杨的身份很特别。他虽是谷雨师侄一辈,却与她们的师父交好。柏杨不过为了名正言顺留在燕环山,所以名义上成了赤地的大弟子。然而在谷雨这辈人看来,柏杨的辈分好似还要高几分,只是朔夜这般小辈不太清楚罢了。 “我一直觉得,因为你比我们多活了几百年,连师父她老人家也敬你三分,所以时雨万事都会给你几分面子,也肯听你劝说……” 谷雨正在说,柏杨兀自笑起来。“小厮尚未端来茶水替你解渴,你已忙不迭要讲一堆话了。我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因为时雨坐过的那张凳子都还未冷。” 谷雨惊讶。“时雨来过了?” “她当然来过。而且,如果我没估错的话,她已经想好却未告诉我的决定,已经足够给你的来意一个结果。” 不知为何,谷雨暗忖不好,有些着急,忙问:“那么,她都与你说过什么,你又是如何与她回应的?” “她在意如何解决心中难题,但又怕太狠心而招致恶果。自事情发生以来,她便拿不定主意,才以极少见人的法子来避免表态。今日你正好去她那里打扰,她便干脆借躲你之名来了这边,与我倾诉。 劫数这东西,无论是你还是她,只要注定就逃不开。你们已是长辈仍是如此,何况那些小辈?我是与她讲,或许她正处在小辈那场劫数之中,由是不论如何她都是对的。那是劫数,她们必须承受。但所有事都有注定,假使注定不能改变的事情,丛然她使她们天人两隔亦无法阻止。” “天哪!”谷雨吃惊得无意都站了起来,着急责怪柏杨:“你怎能与她说这样的话?莫非你还不懂她?她一定会让她们天人两隔来证明结果的!” 柏杨一点也不慌乱,反而说:“我当然知道,但你要明白她如此难过、犹豫的最终原由在哪。有些法子只能治标,根本问题却无法解决。正因为我对她了解,今日才会做出这样狠心的决定。而你,无论如何是会从中获益的。” 这有些不可理解,谷雨突然觉得自己早已仙逝的师父当初根本不该将一个类似长辈的身份交给柏杨。 再多的话,谷雨不想说。事情到了这一步,她自身处境也变得尴尬,哪里好去左右什么?虽说难受得紧,但她真的无法作为了。 作者有话要说: ☆、长生 翠云山的气氛突然变得糟糕,时雨回来唯独见了朔夜一面,之后便整日在药房子里忙碌。长盈领着一众姐妹开始对莺时进行逼问,她们再受不了这不明白的烦心事了。 山上气氛紧张,山下也有人在等着消息。谷雨虽无法插手这事,却也希望在关键时候能帮上那两个小辈。想着山上总会有人下来采购物品,谷雨便找了一处地方住下,她并不怕时雨知道她的存在,反正时雨也无心顾及她。 面对连日逼问,莺时终于敌不过众人之口,她说出朔夜与桐笙那不在常理中的关系,换来一阵无措的沉默。对这些姑娘来说,女子之间的爱慕是未有听闻的感情。 秘密一经说破,所有人都明白师父为何如此生气。但她们亦觉得朔夜本就命有情劫,师父难道不该放任她一些? 几个人七嘴八舌讲起自己的看法,越讲越少有人谈起那两个人的“情”,或许在她们看来,朔夜对桐笙好即如同每日要吃饭、修炼一般的事情,没有不对。又似乎,她们还没真的明白那种“情”究竟是怎样一回事。于是此刻,她们更在意师父要如何处理,而她们又能做些什么? 长盈避开他人,单独见过朔夜。她对朔夜大概太过失望,明明一棵万里挑一的好苗子,却没那份上进的心。而长盈自己,或许再花上几十年也不见得能有什么好成效。 那一天,长盈并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她离开后不久便听说朔夜昏厥在地,已被送回房中休息。 莫非是自己无意中说了什么让师姐难受,才使近来本就虚弱的她被刺激成了这样?长盈想着,十分不安,于是急忙去探望。而那会儿时雨刚替朔夜把过脉,准备去抓药。 “师父。”长盈有些怯意。“师姐她……” 时雨朝朔夜看了看,她知道朔夜是在室内关得久了,自己也不好生吃饭、休息,加之郁结在心,难免惹上这些毛病。但这归根结底是因为什么?时雨不愿意去解释,只说:“不多久她便能醒,你与莺时陪她一会儿吧,我去配药给她调理调理。” 师父还是很关心师姐的。长盈完全能从师父的话语中感受到这份感情。毕竟是师父一手带大的孩子,怎可能在她病痛时对她不管不顾?然而,越是疼爱,师父才越是无法轻易宽恕。 朔夜醒来后,时雨并未再提让她去香坛思过的事,但也没有要见她的意思。这与先前的禁拘并无太大区别,不过是从一个小地方换到了整个院子罢了。 除了长盈与莺时之外的那几个人一个接一个地前来“探望”朔夜。虽然不会明白地问什么 分卷阅读114 - 分卷阅读115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15 ,却都指着她与桐笙的事情而来。朔夜并不恼,更十分耐心跟她们说明。也不知是她们太习惯朔夜与桐笙的相处,还是朔夜口才太好,总之那一群姐妹对这件事并不显得排斥。 可是,能让她们心悦接受,却始终无法动摇师父。想到这里,朔夜不禁开始哀叹。 莺时说:“师父并非铁石心肠。前两日她还去看过笙儿,也替笙儿送去一些东西。” 假如这般,朔夜当真以为时雨在努力接受她们。于是,当她再次见到时雨竟然满心想象时雨说出了大篇宽恕她的话。 “进屋去说吧。”时雨走在前,将朔夜领进自己屋里,待朔夜坐下了,又将她细细地端详了一阵才感叹说:“有时我在想,让你在二十三岁便习得驻颜术是太早了。好比现下,我当真以为你的心智也随了你的容貌再未成长,甚至还不如年幼的时候。” 好一段话,生生打碎朔夜先前的美好设想。 “当初你十分年幼,却知道我希望你做什么。或许以前你太懂事,才让我对现在的你感到失望。可是,我为何要失望?你的情是劫,早已注定,就算我也改变不了,何况是你?该发生的躲不开,一旦明白这个,我何必与你生气?同样,一旦你明白这个道理,岂有断不开的情?” 听完时雨的话,朔夜非但没有开口,反而牙关咬得更紧。有一瞬她真希望自己仍被关在香坛。她不敢,也不想再听时雨说下去了。 时雨说:“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笙儿于你而言不过劫难罢了,你注定不会与她一起,而她仍有自己的劫。” 不……朔夜搭在膝上的双手收成拳紧握着。她听着时雨说话,却越发听不得那些她“必须”明白的道理。她不愿在师父面前无力,也不敢忤逆。可是,心底总有一股气在乱撞,逼不得已,她才以蚊吟之声道出一句:“我不想明白那些,我不想……不要逼我。” 大概有生以来,朔夜在时雨面前从未有过这般主见。纵然她怕的发抖,却真的开了口。她自己亦惊诧,然后她又会想,如果笙儿知道,会否觉得她有所成长呢? 看着时雨气得失色的脸,朔夜反倒莫名轻松了些许。她初次拒绝了师父的安排,才明白原来拥有自己的愿望是再美好不过的事情。 “师父……”朔夜起身向时雨施礼,颤抖着声音说:“无论此后我是否会步入仙界,但此时我全无成仙之念。是您说的,有些事早已注定,您也无法改变,我更只能顺其自然。笙儿是我的劫难,注定与我有一段情。既如此师父何不任我放肆,反正最终定有该有的结果。” 时雨仍无悦色,甚至有斥出“逆徒”二字的冲动。然而朔夜讲得无错,柏杨亦有这般意思。她岂有道理死挡着那些“该来的事”?本来,她前些天去见桐笙便为了将这事解决。 使着万般勇气述了一番衷情,朔夜快慌出一身汗来。她根本无胆假设时雨会怎样斥责她,她已经涨红了脸,担忧得快洒出两点泪花了。 时雨只一阵无言,朔夜便能陷死在这死寂中。她几乎有了破门逃亡的念头,却又像被钉死在凳子上,动弹不得。 “朔夜……”时雨终于开口。然而她抛开了先前所有的话,问了朔夜一个十分突兀的问题。她说:“长生与不断轮回,你宁愿选择哪一方?” 朔夜瞠目,不能领会其中丝毫。 于是时雨又道:“假定你与笙儿必定一人长生,一人要受轮回之苦……你会如何选择?” 那一晌,朔夜明显呆滞了。 “这便是师父给我的结果?”可笑朔夜竟吓得哭也不想哭了。 时雨终于拿出两个原木色的盒子,它们分别以白、黑色的漆填画了相同的纹章。她先将白色的盒子推向朔夜,以“长生”告之,而后将黑色交过去,又道“轮回”。 长生,不老却非不死。轮回,一世至多廿四阳寿。 眼前的两个盒子仿佛是极乐与地狱的象征,可以无论选择哪一个,于朔夜而言都是痛苦和折磨。 无奈,朔夜苦笑着问:“我若不选,师父欲如何处置?” 时雨垂着眼眸,只轻声应她一句:“选定之后你便能与笙儿一道离开。” “师父希望我怎样选择?”朔夜拿起两个盒子。“不如我将它们都吃了吧。” 时雨无意再回应,欲起身离开。这时朔夜竟险些上前阻拦,当然最后也只是慌乱叫住她,说:“您让我见笙儿,之后自会有决断。” “好。”时雨并不为难。“后天一早回来,将答案告诉我。” 时雨离开时收走了那两个盒子,朔夜独自在这屋里静坐了好一阵之后去了莺时那里。尽管心里情绪正翻天,她仍努力使面色平和。希望莺时瞧不出来吧。朔夜不自觉笑了笑,对莺时说:“师父许我去见笙儿了,一会儿便下山,后天一早归来,期间怕是要麻烦你照应了。” 莺时表情有迟疑,却还是点了头。 师父给了怎样的处罚,是否会让人难以接受?莺时不敢问,朔夜不会讲。莺时只知道后天一早便会有个结果,在那之前她最好不要去打扰朔夜。 为着隐藏自身感触,莺时刻意避开了朔夜所有的眼神,根本不敢发现那些“与笙儿有关”的感情。然而,就此时这微妙极了的闪躲,让后来的莺时每次想起都悔恨不已。 莺时闷声听朔夜讲话,她没想到朔夜越讲越小声,话也越来越少。词句终于穷白,朔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沉重地叹了出来。她看莺时总低着头,似乎不愿多理她一般。倘若今日一别便再不能相见,莺时是否会对她憎恨? 临行前,朔夜将莺时抱入怀里,犹像小时候爱护莺时那样轻轻抚着莺时的脑袋。 “莺时……使我一生骄傲的妹妹。”朔夜不禁哽咽起来。“由儿时至今,我是亏欠你最多。若是今生我都无法对你弥补些什么,也请你勿要恨我。” 师父给的选择,就在这前一刻,朔夜有了决定。 入世容易,却难舍一生牵绊,于是轮回之苦,苦不堪言。 人,总是自私极了。好比朔夜守着桐笙,便不能顾及莺时的痛苦。可是,莺时总归是她唯一的血亲,是与她相依为命的妹妹。 情至痛,泣不成声,朔夜甚至放开莺时,凄惨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痛哭。人,皆慕长生,因此她要去轮回。可她终究只是个凡人,割舍不了的东西太多。假设她入了轮回,今生所有都不再归她,不论莺时,不论笙儿。 多么痛苦…… 那时候莺时该去安慰,又或许帮忙分担什么,可她开始有些语无伦次,已经不知要做什么才好。她是吓坏了,因为从未见过姐姐这般绝望与失控的样子。到底是怎样的苦会将她害成这幅模样? 朔夜在哭泣,莺时木偶 分卷阅读115 - 分卷阅读116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16 一般站在她面前,却也流着泪。两个人为着对方而受苦,却是想着不同的原因。长盈听见动静赶来,看见眼前景象莫名感触极深。她搞不懂状况,只赶紧将朔夜扶起来,可是朔夜哭声不止,她也没有办法。 一人哭哭啼啼已然糟糕透顶,何况两姐妹一起?莺时还好,长盈劝了她几句也就平复下来。见如此,长盈便让莺时暂且回避,她打算与朔夜好好谈谈,她知道今日这场大哭是与笙儿有关。可是朔夜哭得太惨,长盈终不忍再让她多想什么。 许久后,朔夜终于平静。天色将暗,她还得赶着去见笙儿。于是她请长盈陪她走一段下山路,路上她仿佛在讲述遗愿似的,要长盈替她好生照顾莺时,以后山上的所有人所有事或许都只能靠她费心。 无端的嘱托,长盈听不进。可惜当她忍不住要向朔夜问清时,却发现周围只得她一人了。原来师父仍未打开结界,朔夜便又借此逃脱了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轮回 曾听俗人痴说一句“山中一日,人世百年”。那时朔夜笑他无知至极,而今在这迷乱的山境里,朔夜才叹自己那年多么愚蠢。 屈指难数分离时日,却并非记不清起止。只是回神想来,果真觉得隔世一般。竹屋前,往日茂长的翠竹现成了许多突兀的圆桩,一些尚且光整,一些却是生生被折断的样子。而砍下的竹子大多变作了细碎的屑被丢弃在地上。 这一片惨乱……触目惊心。 朔夜仿佛都不敢随意踩在那些碎片上,便提着裙摆蹑手蹑脚朝屋里去。没人前来相迎,她就探着身子向屋里唤人。推开门,半边身钻进门内,四顾之下才知桐笙缩在一处角落睡着了,而屋里正四处堆满了各样奇异的物品。 拣着有空的地方落脚,朔夜终于走到桐笙身边,那一副憔悴的面容使她揪着心。她又唤了她的名,来不及等她从梦中醒来便已将她揉进了怀里。 笙儿…… 啊…… 多么动听的声音——曾经担心再不能听见的呼唤。为之,桐笙声泪俱下。 她来了……无论梦里亦或现实…… “我曾以为,不到生死离别便再不能见你。”桐笙随手一挥,将桌面所有杂物推在地上,又拉了一张凳子让朔夜坐下。她的笑容有些差劲,因为她觉得朔夜与其浅笑,还不如大哭。 是啊,此时与生死离别哪有差异? “你怕死吗?”桐笙问她。 “哪有人不想活着?” “所以,你愿意长生?” “并不。” 桐笙又笑叹:“真是矛盾。” “为人,怎能不矛盾?” “不。”桐笙否认。“我怕死,则愿长生。” 十分简短的对话,也根本无人问及它为何存在。但谈话双方都明白其中意味,只是不甚了解对方的念头罢了。不过关于长生与轮回,她们的想法并不冲突。最起码现在是如此。 朔夜问:“地上一堆杂乱的物品从何而来?” “变来的。” “你?” “不然?” 朔夜笑了。“看来这段时间对你而言尚有一些好处。” 桐笙随手捡起一个东西,又丢回地上,不屑地说:“能变来,却不能变走,这可不好。” “那你可得多努力一些了。” “是啊……”以后会有特别特别多的时间去努力的。 猛一瞬,朔夜颇为惊慌。她想上前擦掉桐笙突然落出的泪,桐笙却拿开她的手,扣着她的脑袋便吻住了她的唇。 你可是得知我将要轮回,是吗? 桐笙哭得厉害,朔夜强行将给她抱住,不许她乱动。桐笙哭着,哭着又说:“今生分离若是永别,你会在某一世突然记起我吗?” “今日即使要我去过奈何桥,我也定不会饮那孟婆汤。我怎么能够忘了你?” 浸骨的痛,痛得话语也要滴出血泪了。然而,她们十分清楚——有些事情不可能避免,根本不是她们的意志所能改变。由是那样痛,无法转移,无法消逝。 天要塌了,如果要死,真希望一起埋葬于此。可是她们还有一线希望,如果桐笙能够找到转世后的朔夜,只要足足一百世,她便能得到师父认可,能与朔夜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然而,一世廿四年,就算每一次都能找到朔夜,那样也需要花上两千余年时间,何况桐笙并不知以后能去何处找寻…… 总是有些事未讲清楚,可那是什么? 夜里,桐笙跨坐在朔夜身上,她点着灯,为着能将朔夜看得清楚,朔夜手腕上的月牙教她犹是喜欢。 “我又何尝不爱你这片梧桐?你的名,你的印记都可算是我给你的,我如何能不喜爱?”朔夜脸上挂着浅笑,伸手撩开桐笙得衣襟,指尖摩挲那靠近肩头得梧桐叶。有些好笑的是,明明是她给的一切,她还从未这般细心地看过她这片红色的“梧桐”。 指尖触弄出难耐的痒,那岂是搔挠可以止住的?桐笙捉着朔夜的手,细吻缱绻。朔夜被她吻得脸红,一阵莫名的心跳催着她突然坐起拥着桐笙亲吻。一下子,本就被撩开的衣裳再挂不住,落了下去。桐笙几乎没遮挡地呈现朔夜眼前。 屋里一阵安静,而后桐笙想着将衣裳拉起来,朔夜竟制止了这一动作。或许她认为果实已然成熟,享用也是理所当然。何况那片红叶随桐笙的气息飘得妖娆,朔夜已然覆上双唇,点点啄啄。 有多少缠绵?岂能以有意的语句形容?她是欢愉的,她亦沉溺欢愉中。夜太长了,哪怕她们能相聚的时间太短。 至今才完全坦诚相见其实并不算晚,起码此时她们真的明白彼此的心意。于是将自己交由她,有何不可? 可是,总有一些事还未讲清楚…… 夜很深,深得一不小心便要开始泛白了。 桐笙小心吻了熟睡的朔夜,而后起身下床,披着衣裳独自走到了阿九坟前。 此时除了阿九以外,或许只有林间偶偶才来的一阵风才会听见桐笙说着自己的痛苦——她哪里希望长生? 当时雨问起桐笙如何选择,桐笙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她说她愿长生,这样的答案是时雨满意的。使时雨难过的是,她得知了桐笙恳求她无论如何要说服朔夜去轮回的原因。 桐笙经过的死别少了?不,那样的切肤之痛太多,太痛。无论是兄长与小妹的离世,或是阿九的死都让她感到绝望,更何况她一心想要与之相守终生的人要去轮回?她当真再受不了心爱的人再离她而去。 与其分离,她更愿与朔夜共赴黄泉。然而师父留了一线希望给她,为着那“终有一日”的好结果,她开始舍不得丢了性命。她必须长生。 正 分卷阅读116 - 分卷阅读117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17 是因为深知死别的痛苦,桐笙才不愿让朔夜去承担。去轮回,一旦过了那座桥,饮了那碗水,谁人还记得前世恩怨?不苦、不苦…… 然而,终于再回到山上的时候,当桐笙服下那名为“长生”的药之后,时雨十分失望地叹息着摇头。之后桐笙才知道,原来那名为“长生”的药分明早已被朔夜掉了包。 她可是听见了她对阿九说的话?一定如此!她竟骗她选择了轮回,自己背负了长世的记忆。 朔夜被时雨留下了,桐笙独自走出香坛。那一刻,桐笙仿佛被人抽了魂一般,无力行至庄园外,才过大门便再撑不住,跪在地上。 明明她决心承受长生之苦,明明她终于能保护一直保护她的朔夜…… “假设轮回的是你,待你初次转世我便能将你带回。然而你却选了长生。”时雨的失望来自朔夜的抉择,她甚至可怜起了一心为朔夜着想的桐笙。 “这不正是我应当‘长生’的理由吗?”时至今日,朔夜已不再顾忌什么。“我若轮回,来世你便将我带回山上。我不记得前世任何事情,那么笙儿会怎样?她岂不是要在世上苦苦寻我而不得?” 正因为想到这点,加上凌晨听见桐笙对阿九说的话,朔夜怎能再坚持认为自己轮回是正确的选择?今日,不论师父对她会有多么失望,她都不会再退让。她将长生,用生命里所有的时间去寻找笙儿。 劫数。 时雨自知阻止不了。 朔夜向师父叩首,算是好好辞行。一百世,总有一天她会昂首挺胸带着笙儿一起回到翠云山,站在师父面前。 离开香坛,朔夜疾步去找桐笙。另一边莺时知道今日她姐姐就要下山了,若是别离,或许再见不易,于是她追着朔夜的脚步到了大门处。正要去到那两人身边,莺时却站住了脚。她看见桐笙在哭,跪在地上仿佛再也无法坚强站起来一样。 朔夜走到桐笙面前,用手抬起她的脸。她怜爱她,却深知此时自己安慰不了任何。那便给她一些希望吧,哪怕那样的希望教人更加绝望。 “待你入了轮回,便不会再记得这刻骨的痛。一百世不过转瞬就过去,你要信我,我们终究会在一起。” 那些眼泪就似脱串的珠子一般忙忙滚落,唯恐落后。因为泪水,桐笙甚至看不清朔夜的样子。她在怪朔夜,真是发自内心在责怪,然而木已成舟,她无能为力。到头来她还是恨自己无力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一百世。 多么残忍的折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部分完结 ☆、归零 当一只黑色的鸟飞落在窗台喳喳叫腾时,朔夜才从梦里醒来。天有些热了,她掀开搭在身上的薄毯昏沉沉地坐起来。长发懒散垂着,她揉了揉额头,仍十分恍惚,或许脑中是空白的,于是又无力地倒了回去。 为何近来总梦见过往的事?流落人世间的日子、曾与桐笙重逢的日子,它们统统凑在这段时间出现在朔夜梦里。 初次寻到桐笙时,她在庭院中打着秋千。一个男子陪在她身边,而她玩的疯了些,脸颊微红,笑颜万分灿烂,笑声也似银铃一般。 “那是她兄长。”领着朔夜去见桐笙的人如此说。 二八年,朔夜再见到桐笙,她几乎要冲上前将桐笙箍在怀里,再也不放开。然而她却半遮面,垂着眼眸,害怕滚烫的思念落出来被人瞧见。 离开翠云山的两年后,桐笙的状态显得糟糕,大夫瞧过却只能摇头摆手。突然有一日谷雨来了,她说极北寒天雪地中有一种树,取其汁液为药,可解桐笙体内毒素。她劝朔夜去寻,她道那是仅有的希望。朔夜天真,欣然前往。谁想莫说那种树,即便谷雨所说的地方也未知在何方。 返回家中,桐笙早已不在。再之后,她才知那竟是桐笙央求谷雨前来欺骗。桐笙早知自己时日不多,她不想朔夜亲眼看着自己离开。 在世上,朔夜仿佛孤魂。无亲无故,丝毫不知要去何处寻找桐笙。寻得百世,说来当真轻巧极了,然而眼下却才不足十年。 长盈找过朔夜,请她回去山上,若她愿意向师父道歉,她与笙儿仍能是师父的好徒儿。然而朔夜只字未应,转身离开。长盈恼怒得很,扬言再不会帮她任何,由是那之后再未想过寻找她。 终于十六载,莺时寻到她,与她说笙儿投胎一户殷实人家,父母兄长对她极为疼爱。如今正那户人家正要为她寻觅一位闺塾师,若朔夜愿意,自然有办法得来这差事。 得此消息,朔夜感激涕零,她速速赶去“得来”这份差事,成了桐笙的老师。那一日桐笙望着她,狐疑一句“你年轻如此,何以教我?” 朔夜答道:“倾我所能。” “好。”只简短一字,桐笙却欣然拜见了这位“先生”。 “先生”,这个称呼实在有趣。 倒回床上后朔夜清醒不少,窗台那只鸟儿叫个不停,朔夜便无语地下了床,懒洋洋地撩着长发走到窗边将它接到手里。 “才大清早,你瞎闹什么?”朔夜抱怨着,却又用指腹摸着那些黑色羽毛。她是在庆幸自己被吵醒,不然这一场垮了几百年的梦该何时才能结束? 梳洗整理后,朔夜到院子里坐着。有人给她送来一壶茶,她笑着让他坐下,说:“今日无事?” “外头无事,家中无事。” “甚好。”说罢,朔夜饮了一口茶。 “姑娘清早只进茶水,当真无碍?” “无碍。如今即便不进食也是无碍,不过还是觉得有了进食这种行为才会更像普通人。” “可是姑娘自回来后每日气色都不太好,是否找个郎中来瞧瞧?” “不必了。”朔夜摇头。“近来夜晚总有梦,睡得不好,过些天应该没事了。” 上次与桐笙分离后,朔夜独自在世上流浪四年,一月前才终于回到丰台这个小宅子。宅子里又添了一个小人儿,不过朔夜已记不得这是她见过的第几位继承人了。 “刘天。”朔夜叫着身边那个男人。“你那小儿若是长大了,你会怎样与他说关于我的事?” 刘天默默思量,道:“不瞒姑娘,你的事自祖辈相传至今,其实已有许多内容开始模糊。我所清楚姑娘乃长生之人,通晓仙术,在世间徘徊是为了寻一个要不停转世的人。” “那你可曾羡慕过我这比凡人长出太多的寿命?” “倘若说没有,那定是假的。” “哦?”朔夜又笑起来。“你倒诚实,像你祖父便与我否认了这等想法,却又总想方设法问我可有什么长生之道。 其实长生哪里好?人世上苦难太多,仅仅数十载光阴都足以将人折磨够呛,何况上百上千年时间?” 何时才能到头呢?朔 分卷阅读117 - 分卷阅读118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18 夜觉得自己有些撑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部分,最后一部分。 ☆、探亲 四年了,朔夜看着斑驳树影不禁会想自己又将何年何月才能再见桐笙?时间太长了,从最初至今日,她当真有些受不了了。 一日,朔夜笑看着刘天夫妻与小儿玩耍,忽而一只黑鸟落在地上,小儿欢天喜地跑去捉来送到朔夜手里。那时朔夜颇为诧异,几乎快反应不出那只鸟从何而来。不待刘天反应朔夜异常的表现,朔夜已忙慌慌往外跑了去。 那是朔夜四年前特意到翠云山附近交给莺时的一只黑羽鸟,鸟儿带来的信息仅得一个地址。她就在这里,朔夜依着地址寻去,果真找到了莺时——还有望月。 “望月也在?”朔夜意外得很,这小姑娘如今长大了,出落得越发成熟漂亮,倒是十分吸引人。 朔夜有意看着望月笑起来,莺时不知怎的就着急解释说:“她死活是要厚着脸皮跟来,踹也踹不走。” “你这话也太过分了一点!”望月在一边敛着眉抱怨。“我可是担心你在外头迷路,要知道你极少离开翠云山地界,走丢了该多丢人?” “闭嘴!”莺时令道。“外面呆着去!” 望月不乐意,却怕莺时真的生气,只好乖乖走了。不过走到朔夜跟前,她故意停下来略带挑衅地说:“师姐,四年不见了,你可要检查我的武功是否进步了?” “好啊。” 朔夜弯着眉,答应极为爽快。这倒让望月没料想到,一时觉得无趣,便哼哼一声,无趣地走了。 望月走后,莺时拉朔夜坐下,又是几年未见了,她总得要与姐姐好生说说话的。可是叙旧的话说完了,莺时逐渐显出扭捏模样,望着朔夜似乎也有些胆怯。 朔夜不解,便问:“你好似有别的话要讲?” 莺时低着头,十指不自觉纠缠一起。“我、见到笙儿了。” 朔夜一时激动,是有千万句话要讲,却同时堵在喉咙,反而讲不出半个字来。可是她惊喜极了,惊喜得目光也在闪耀。 终于找到话头,朔夜高兴地问:“今年她该三岁亦或者四岁了。”朔夜站起来,用手比了个小孩儿的高度,又说:“此刻她该只有这么高。呵……真是可爱。” 她应该已开始计划要如何将这般小人儿带大,你瞧她自说自话,多么开心!然而莺时不得不打破她的喜悦,皱眉问她:“是否不论笙儿在哪儿,你都会去找她,去见她?” “当然!”朔夜的回答斩钉截铁。 “她……”莺时仍觉得难以启齿。“她被师父带回翠云山了。” 莫名的安静。 朔夜是遭了当头棒喝,先前的欣喜一瞬灰飞烟灭。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不自觉移到了门口便在那里呆站半晌。天地多么宽大,为何她偏偏逃不出一座山? 莺时不安地看着她,却又不敢打扰。终于,她自己理清了思绪,回到座位与莺时说:“那就回去吧。” “这明显是师父的陷阱,你真想清楚了?” “当然。”朔夜依旧回答果断。“师父的目的就是要我回去,她以笙儿做引诱,这个廿四年我若不归,必有下个廿四年。我若一直不归,便再见不到笙儿了。” “或许你多坚持坚持,师父可能会放弃的。” “莺时……我已数不清那些年月了,然而百世还离我太远。” 言语讲不出的绝望,莺时却在朔夜的表情中看到。是啊,最起码回去还能见到笙儿,最起码她能有一段比较轻松的时光了。 “罢了。”莺时认输。“既然你认为妥当,我也不阻止你。” “那你与望月先回去告诉师父,过些时候我便启程归去。” 莺时本打算让望月过几日来接朔夜,朔夜却摇头。她当然迫不及待要见桐笙,但师父为突然用这种方法要她回去?回去之后又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当下有许多事情她必须思考,回程这段时间对她而言太有必要。 不知为何,朔夜有一种谈不上是好是坏的预感,但她总是觉得这一走便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回来。 第二天一早,朔夜给了刘天一大笔钱,说:“已这么多年过去,你先祖受我的恩惠早该报答完了。我走之后你也不要再接别人委托,无需找我了。这笔钱够你置办千亩良田,亦可以做些好生意。” “姑娘这是做什么?”刘天有些不安。 “我将要归去最初之地,或许这一走会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不会再回来,甚至我不知是否还能回来。我若不归,这些钱是你们的后路,你们再不必替我办事了。” “可是在姑娘需要的时候帮助姑娘、照顾姑娘,这已是刘家世世代代的责任,姑娘休要胡乱撇开我们。” “我当然知道你们家族中确有真心为我好的人,但我顾不了你们一生,也助不得你们长命,你们也只陪得了我千百年中的短暂一瞬。何必将我看得重要,何况我不一定再归来。” 朔夜今日一番话,刘天听后直觉的不对。她是否做了怎样重要的决定,还是她遇到什么困难?此时她的模样竟然有些决绝。 刘天收了朔夜的钱,午后却坚持告诉朔夜:“姑娘给的钱我自当好生使用,但不论日后我发达亦或是落魄不堪,都要尽全力让刘家后代将帮助姑娘的责任继承下去。” 人心怎得如此善良?她何德何能,竟有人对她这般忠心,使她感动至此。 踏上归途,朔夜却首先去了一个叫“荒城”的地方。几年前她便听桐笙说起两位养母在那处地方生活,早也想要去看看她们。只是没料到尚未赶去,桐笙却命损途中了。 荒城并没有桐笙所提的两个妇人,朔夜只在那里找到一个姓余的大户人家。与其说是大户人家,不如“一方霸主”的称呼来得贴切。 朔夜打听到桐笙的养母与这余家有关系,于是偷偷对家主的记忆动了手,这才知道那两位妇人十多年前便迁去了南国。 朔夜仅仅出于好奇才想去见见那两人,本想着见不到也罢了,可她竟从余家家主的记忆中得知那两人至今仍还在寻找桐笙下落。 这是怎样的一份母女情?朔夜当然不明白为何有人会对一个养女心爱至此。然而她更好奇的是那两个女人对彼此的感情。 辗转来到响水城,朔夜快被城外漫山遍野的花迷昏了眼。得要怎样的财力才能种得这一望无际的花海?在人世流落了数百年的朔夜竟从未见过这样壮观的景象。 向田里的花农讯问后,朔夜得知这所有花田都是响水城余家的产业。 响水城余家?朔夜想着他们与荒城的余家有何关系,半晌她才明白,花田全数都是桐笙那两位养母的财产。 倘若朔夜得知她所见的这两支余家势力合 分卷阅读118 - 分卷阅读119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19 并一起还不比余家长子名下产业,那她该是多么惊讶?但话说回来,只要她高兴,天下的钱尽数可以归她名下,这些钱又算什么?她根本不必为此震惊。 响水城余家的宅子远不如荒城气派,不过想来两个妇人居住在此,装饰低调一些也很恰当。朔夜上前敲门,应门人来问她,她开口时忽然迟疑…… “请与你家主人通报……桐笙来访。” 应门人请朔夜暂候,朔夜便独自站在门外。她想着自己这廿三岁的外表假扮桐笙是再好不过了,可是她忘了一点,她忘了自己没有桐笙的枫叶印记。 不一会儿,前去通报的人归来,朔夜灵机一动便笑着对他招了招手。那人见漂亮的女子这般招引,飘飘然便过去了,可是当他再睁眼时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傻乎乎地一个人站在门内。真是莫名其妙。 朔夜见到晚月的第一眼,那一眼实在惊艳。仿佛岁月给晚月的从不来迟暮,而是不可言喻的韵味与美丽。原来女人可如这般美,美如这般。那么锦国那末位皇后如今也定有倾国之美。 晚月笑着而来,见了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虽激动不已,却也明白自己不可断定她便是桐笙。朔夜自然清楚她的顾虑,于是假装无意露出了手腕的月牙给她瞧见。 这一瞧,晚月再掩不住情绪,十几年的念女之痛与今日的喜悦一并爆发。她一把将朔夜装进怀里,朔夜觉得尴尬,不知如何回应。好在她又啼又笑,暂且顾不上朔夜这些也算情理之中的反应。 后来闻讯赶回的忆然也拉着朔夜哭得一塌糊涂,一边哭一边说:“可惜蓉儿不在此处,她要是见了你真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是了,蓉儿要是知道你回来,必定与我们一样会喜极而泣。” 原来,蓉儿将妹妹弄丢之后,心中总是自责。晚月说,或许即便她知道桐笙已经归来,却还会责怪自己的。 被晚月和忆然抱住时,朔夜似乎也要哭了。她没有儿时的记忆,师父虽宠她,却根本不会对她这般热爱。她从未得过这样的拥抱,这样的感情。 如果桐笙当初没有被皇帝带走,眼下这个家该有多么美好?可是,今日重逢,她们如此欢喜,明日若她们得知桐笙四年前已去世,将迎来怎样的悲痛?又如果朔夜不曾想过前来,她们还要在思亲的痛苦中怎样煎熬? 好在朔夜来了,于她们而言,所有事情终将圆满。 然而朔夜救得了这数十年的苦,谁人能解朔夜千百年的痛?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过渡一下,顺便把《廿四年》和《晚月》正文有关的最后一个小问题解决了,下一章还有一些些。 关于那一大片花田,千百年后它就被许多人分开承包,逐渐有了花乡的称呼。然后有一天一个叫白姝的外乡人从一个叫乔曼文的奶奶手里接下了其中的一片花田,从此以后带着乔奶奶和自己的妞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这也是《晚月》里面没有交代的和《行骗者》仅有的一分钱关系。 ☆、无可奈何 在响水城的第五天,相距朔夜计划离开的日子还有五天。这一天,蓉儿带着她的双生子来了。 听说蓉儿的夫家远不如娘家富有,因此夫家的人整日将她如菩萨一般供奉着,生怕招惹她半分。这种说法稍有一点夸张,但也有那个意思——起码当初晚月与忆然是带着这样的目的为她选了夫婿。 那对双子极爱打闹,平日若没有和别家孩子闹腾,便一定是彼此扭打在一起。被发现之后回家又要被蓉儿痛打一顿。 “难道他们都不觉得痛?打也打了无数次,我可真是没法管教了!”说起那一双宝贝儿子,蓉儿着实头疼。 朔夜听她讲,自己乐呵呵的。蓉儿见了朔夜的笑容又开始感慨,幸得桐笙终于归来了。 有时朔夜会随这一家人去花田玩耍,那两个孩子在田里乱跑,不一会儿就踩塌了一片娇花。蓉儿恼怒地将他们叫回来,他们便像呆子似的站着被骂。晚月与忆然对此早见怪不怪,只与朔夜一起散步、交谈,想尽快将这近二十年的空白时间补回来。 一家人的生活美满和睦,假如此刻桐笙真的在此处,朔夜与她们一道生活也是非常幸福的事。只可惜,她仍要回到那座总也逃离不了的翠云山去。 离开的头一天正是当月月圆之日,夜晚与“家人”相聚赏月,共饮美酒,此情此景让将要离开的朔夜感到难舍,但她相当清楚这些“家人”与她并无过多缘分,她并不属于这里。 朔夜一直心事沉重,忆然早有发现。她看晚月与那两个孩子玩得正好,于是移到朔夜身边来关心。 “你在想什么?” “并无什么。” “可是因为与我们分离太久,回来后觉得生疏或是不适应?” “不。”朔夜扪心解释:“我非常喜欢像现在这样。只是这些年我独自在外流浪,许多事不记得,许多事忘不了罢了。” 忆然思忖着,说:“你也不必为这些担忧,当初你才不满一岁时,晚月因为害怕某些事对我们造成伤害,竟提议去一个叫丰台的小地方寻一个可改变别人记忆的人帮忙。” 朔夜愣了半晌。她颇有点吃惊,也有点尴尬。但她感觉十分微妙,甚是可说,她感到了难过。 “后来呢?” “自然没有去。不过,没去也不见得会坏事。最起码我们一家人现在过得安好,你也回来了,所以何必对未知的事情担忧太多?” “是啊,何必想太多。”朔夜附和一笑,情绪却更低落了。当年,倘若她们真的来找她,她便能早早的见到桐笙,又何必浪费十多年时间才换来转瞬便逝的相聚? 世事弄人,真是无从反抗。 夜深时,朔夜收拾了行装,偷偷进了两个孩子的房间。小孩子总是欠缺警惕的,朔夜下手更为方便。她抹去了有关自己的记忆,更狠心抹去了所有关于桐笙的回忆。 这十日相伴只当报答她们当初对桐笙的救命之恩,如若不是,朔夜根本无法见到此前的桐笙。然而朔夜无法一直陪伴,今日行为也是不想她们往后继续难过。她们值得更好的生活,不必沾染不愉快的记忆。 次日清晨,朔夜从别处出发准备离开响水城时,她又在花田看见晚月与忆然。那两人至今依旧相亲相爱相伴,想来朔夜真有些嫉妒了。当那两人看见朔夜,朔夜只礼貌一笑,随后坚决踏上了回翠云山的路。 旅程总是辛苦,想着要回去面对师父便更是艰难。朔夜还是害怕时雨,甚至较比从前更加畏惧。她实在难以想象师父到底为何会用笙儿来逼迫她回去,既不知原由,又何来对策? 行行复行行,朔夜仿佛是迷 分卷阅读119 - 分卷阅读120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20 了路。前方有个村落,眼下正值晌午,她便打算暂且找个地方歇脚,顺便问问去路。 茶棚里,听闻有人从遥远的地方归来。远方有个极为奇怪的民族,当地的人几乎拒绝与外人来往。但仅仅如此尚不足为奇,奇的是千年前那个地方繁华富庶,人口多至足以为国。然而千年下来,那里逐渐凋零仅剩一座城。 为何如此?从远方归来的人耐心与众人解释:据闻那一族人的祖先机缘下帮过一位大神,大神便许诺他的后人中每百年能有一人得道成仙,从而庇护全族人。待到下一个人成仙,前人则能获得神职。 一直以来那些成仙的人都履行了这个职责,所以那个地方越发繁荣昌盛。然而千年前,不知为何本该成仙的人却毁了自己所有仙缘,从此无法成仙。那之后,那一族人渐渐衰败,时至今日那座城也让人惨不忍睹。 朔夜喝着茶,听他们闲扯那不知有无的奇事倒也打发了一些无趣的时间。不过这些人确实无聊,他们口中之事不管有无,与他们哪有半分关系?当真市井之人平日尽擅长胡乱传说。 茶喝罢了,朔夜仍带着嘴角那一丝浅嘲,她可不管那所谓的奇事是真是假,只顾得了自己还要继续赶路。 再归翠云山,朔夜对它的排斥又多了几分。假设要她独自前行,大概她得在山脚下踌躇好一阵。不过幸好有人来接她——素鲤,真是太久不见,不仅觉得生分,甚至她们早已将对方容貌遗忘了一些。但今日过来的人除了朔夜别无他人,素鲤当然清楚眼前是谁。 “大师姐。”素鲤见过朔夜,表情当然显出她的拘谨。 朔夜带笑点头示好,自己想了半天才半蒙半猜地说:“你是……素鲤?” “师姐离开数百年,一定对我们记忆模糊了。” 朔夜尴尬笑道:“望师妹莫怪。” “自然不怪。” 素鲤将朔夜领上山,一路上与她说着近些年翠云山的变化,也只能说出近些年的不同,毕竟她们都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听素鲤谈到长盈,朔夜想起此前望月与她说起过,便关心地问:“长盈仍旧未归来?” “没有。”素鲤神色难过。“师父也找不到她了。” 连师父也找不到,或许真是凶多吉少了。朔夜不再追问这事,最起码不会向与长盈关系颇好的素鲤和椎茗问起。 上山后,素鲤并未直接带朔夜去见师父,反而是一堆姐妹在等她。 除去在身边的素鲤,此处共有十人。几个在朔夜离开之后才入门的师妹,除了望月,大家都对她有几分敬畏,却也因为见到她而激动。 “大师姐真的回来了!”椎茗首先凑过去拉着朔夜,高兴地说:“师姐可还记得我是谁?” 朔夜皱着眉,似被人围着而紧张,半天叫不出椎茗的名字。椎茗也不恼,不过素鲤倒是先一步为她将所有人都介绍一遍,免得之后再生尴尬。 可是一群师妹中没有桐笙,任朔夜寻遍了也没见到一个小孩儿的身影。 “朔夜……” 身后忽然一声唤,朔夜感到自己脊梁都不自觉挺直了。她看见师妹们个个都垂下头,亦听到她们声声唤着“师父”。 “师、父……”朔夜确实愣住,数百年来头一回再见师父,却紧张得忘了行大礼,实在失礼。 这时,时雨的衣裳莫名动了两下,从她身后竟探出一个小脑袋,一双乌灵灵的眼睛看见了朔夜——一个生人。她是十分害羞、怕生的,于是见到朔夜又怯怯地躲回师父身后,将师父的衣裳抓得更紧,仅仅敢偷偷瞄着朔夜。 小人躲在时雨身后,用懦懦的声音偷偷问:“师父,那人是谁?” 时雨即刻温柔地将小人儿抱起来,十分爱护地抱在怀里。“她是你大师姐。” “大师姐?”小人儿似乎不懂,便抱着时雨,让自己的脑袋靠着时雨的脑袋,但用害羞又天真的目光看着朔夜。而朔夜也看着她,她却还小,不懂朔夜的情绪。 近在咫尺的思念,朔夜多想将桐笙抱在自己怀里,然而这几步之遥让桐笙似远在天边,不可得。朔夜被莺时猛然从幻想中拉了回来。她在想什么?只差有泪从眼眶掉出来,哪还有人不知她的心思? “姐姐。”莺时将朔夜拉退一步,提醒她说:“你怎么不与师父行礼?” 朔夜这才反应过来,于是跪下扣头:“不孝徒儿朔夜见过师父。” 时雨说:“朔夜赶路也是辛苦,今日就免了礼数,回去好生休息吧。” “多谢师父关心。” 时雨仿佛冷漠极了,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曾与朔夜讲。她很快离去,很快带着她怀里的孩子离去。 “师父!”朔夜险些追上前,可这几百年过去,她仍然不敢忤逆。 时雨转身回来看着朔夜,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朔夜却只能攥着拳,不敢启齿请求师父留下桐笙。 正在此时,桐笙突然哭了起来。她将时雨抱得很紧,脑袋躲到时雨颈窝里,一边哭一边缠着时雨快走。时雨便像一个温柔和蔼的母亲一般对她又逗又哄,生怕她过多伤心。 场面好生无奈,时雨也是无奈,无奈地抱着桐笙,无奈地看了朔夜一眼,无奈转身离去。而朔夜只能无奈留在原地,由莺时无奈地拉着她的袖子。 作者有话要说: ☆、无知孩童 时雨带桐笙回房间,看着她那一脸泪,时雨略微困惑。“笙儿,你为何要哭?” “因为看见她非常难过。” “可她是你最亲的人。” 幼小的桐笙拼命摇头,倘若最亲,为何会难过?时雨不知如何与一个不满四岁的孩子解释,只得摸摸桐笙的头,不再说什么。 桐笙的归来让在师门中排行第九以及之后的弟子感觉别扭又有趣,别扭当然在于她们要称一个幼童为“师姐”,有趣则是她们每天都可逗这位“师姐”玩。尤其望月最喜欢欺负这么年幼的桐笙,也不担心朔夜找她麻烦。 儿时的桐笙可爱极了,加上她怕生的性格和总是害羞的表情,所有人都喜欢抱她。但她最喜欢曲水,因为曲水那总有许多甜食,所以曲水说话,她多半会听。 那天下午曲水手中拿着一袋蜜饯来哄桐笙:“今晚我们要为大师姐摆宴接风,你要来。” 桐笙一想到看见朔夜时候的那种难受,立刻摇头,但曲水用蜜饯来哄她,她又有些动摇。 “笙儿,大师姐已经太久没回来,做师妹的应该迎接她。” “可我不认识她啊。” 是了,如今桐笙不认识朔夜,这样的话即便曲水听了都觉得难过。多少年了?朔夜总在寻找的人却总是将她遗忘。 她是你最亲的人,唯一为你奋不顾身的人。 可是桐笙一点也不明白。 分卷阅读120 - 分卷阅读121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21 晚宴时候,所有人都喝了许多酒,是时雨许可的,即使时雨并未出席。师妹们接连不断向朔夜敬酒,莺时想帮她挡一些,却早被望月哄醉了。大概她们早就预谋好了。 放眼看去,好一片觥筹交错景象,她饮得尽兴,她欢天喜地,她与她愉快碰杯。朔夜就这般一杯一杯饮尽杯中酒,大约开席至此并未真正有可停歇。 而桐笙,一个孩子,对此状况十分厌恶。她垂头无聊掰着手指,从吃饱饭后便一直这样,没人顾她,包括她们说的那个她最亲的人。 不知多久,朔夜独自离席了。她应该醉了,不然怎会身形不稳?正因为这样觉得,所以她许久不归,桐笙就开始担心。 “你去看看大师姐。”桐笙扯住曲水的袖子这样说。 曲水低头见桐笙担忧不已,却说:“不如你自己去找。” 去便去!桐笙笨手笨脚从凳子上滑下来,走前还不忘拎着傍晚从曲水那得来的蜜饯。小孩子不懂自己为何会担心朔夜,但她们说她是她最亲的人,那么如何叫亲?是否翠云山上所有人都比不上朔夜? 四处找寻,桐笙在一座亭里见到朔夜。朔夜是否在哭?为何皎洁月光在她脸上映出了星星闪闪的样子? 笙儿…… 看着眼前的孩子,朔夜千言难语,最终只蹲下来将桐笙抱住。很轻地,很轻地,是她捆绑了所有疯狂的思念,不敢期盼。 “你要吃蜜饯吗?”桐笙突然问起,朔夜眨了眨湿润的眼,颇是不懂其中意味。桐笙将朔夜推开一些,拉开套在手腕上的束口袋,小手伸进去拿了一颗蜜饯喂给朔夜。“每次我哭的时候,曲水总给我吃这个。你吃了它也不会哭了。” 可是朔夜泪如雨下,仿佛甘甜的蜜饯却是割心剧毒,痛苦越涌越多。桐笙在一旁慌乱极了,一双小手不停帮朔夜擦泪,却怎么都止不住,反而因为朔夜哭得厉害,她也跟着哭起来。 她才是个孩童,什么都不懂…… 痛便痛在她只是个孩童,全然不知朔夜是谁的孩童。 谁曾想到当年随口一句玩笑话,如今朔夜真得将桐笙从小带大?她该怎样对待,要如何处理自己的感情?一个不足四岁的孩童……真是糟透了。 已不知是哪年时光,桐笙无端忆起了朔夜。那年,她已廿三。 独自站在被雪铺满的庭院中,桐笙呵气暖手,她当然知道自己向来畏寒,却也感慨着近年畏寒越发严重了,甚至时常一病数月。想来是大限将至了吧?于是那年她抛弃了“最爱”的夫婿与女儿,拖着病怏怏的身子前往丰台。 桐笙追着光阴,却无论怎样也逃不过命运。她常在心底念着:为何早时无法想起朔夜?一世至多廿四年……我已时日无多了。 终于到了丰台,早无人记得那时小宅的当家是谁,但他是唯一见过桐笙的人。 桐笙从不以为这样相见是愉快、幸运。相反,她认为它无法更加沉重。时日无多了,若不是师父定要朔夜寻到她一百世,她定不会千里赶来使朔夜看着她离世。 “我终究是要忘了你,到那时,你的感受哪怕痛如白毒蚀骨穿肠我亦无法体会。你看啊,如今我又走到这一步了。”桐笙与朔夜隔着一段距离,她希望自己清醒,但最终仍然饮泣。“我恨你,是你骗我轮回。原本我绝不会忘记,原本你不该受苦。你当真害苦了你自己。” 不是这样。倘若朔夜不选长生,她们根本不会有再相见的可能。然而朔夜沉默不语,因为桐笙每一颗落在地上的泪都似滚烫的铁水滴在她心上,蚀穿了那里。 “是我害苦了你。”朔夜拉过桐笙。“如今我遭的罪尽是自找,但我甘之如饴,除非你要我放弃。” “不!绝不!”桐笙推开朔夜,几乎惊叫。“除非我再无法轮回,除非你死了,否则你不准放弃!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如果我死了,这一切是否得以结束?可是笙儿怎么办? 仍是亭中,朔夜抱着小小的桐笙,轻轻哄着。她睡着了,只如所有小孩一样安心睡着,即便睡着却仍然惦念着自己的蜜饯。朔夜小心将她送回屋,本打算守一会儿就离开,谁知却因为酒醉而透支了体力,无意倒在床的另一头睡了过去。 你终究是要忘了我,也终究会记起我。但若我不复存在,你该怎么办?我们怎么办?于是努力生存,只待你轮回中或许将我忆起片刻。 翌日清早,朔夜从浑身酸痛中醒来。当她起身看见躺在床那头的桐笙时,桐笙正蒙着被子,露出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你早醒了?”朔夜问。 桐笙蒙在被子里点头,眉头却皱得很紧。朔夜太久未归,并不清楚如今翠云山每日的规矩与安排,更不知这三岁多的娃儿能做什么。但不管对谁,清早起来要洗漱更衣总是不会有错。可她准备将桐笙从被子里捞出来,桐笙却撅着嘴,急得泪花都快滚出来了。 “你怎么了?”朔夜简直丧气。“你就这般不喜欢我?” “不是。”桐笙别扭得说话用着分不清音节的鼻音,仍然紧抓着被子不愿出来。 “那你告诉我为何不肯起床?” 可是桐笙不讲,朔夜只能硬捞。一个小孩哪里敌得过活了几百年的人?终于她被捞起来,当她感觉到了朔夜的无语,则迅速将脸埋在朔夜颈弯里,让朔夜无法看见她。 朔夜皱着眉,又摸了摸桐笙湿透的裤子,总算知道她为何大清早醒来就这样不对。 “你尿床了。” “你讨厌!”桐笙直了身,一双小手在朔夜身上又打又敲。她可是十分生气的,可一个三岁的孩子并没太大力气。于是她在撒气,朔夜却被她逗得呵呵直笑。 “好了,好了。你在床上等着,我去弄水给你洗一下。这样脏,没法换衣服了。” 一听朔夜嫌脏,桐笙哇的一声倒床大哭,仿佛再也停不下来。朔夜拿她没办法,只能耐着性子去哄,不过没一会儿曲水便来找朔夜,说师父叫她过去。 有些事总是逃不掉的,朔夜离开时带着不安。她大概也估得出师父会说什么,她早知道这次回来并不会有安生日子。 数百年不见,正因为变得生疏,朔夜才察觉不出时雨的变化。她只是讲不清原由地觉得时雨不如从前强势,甚至总显出些个虚弱疲惫的神态。朔夜问她这数百年间可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答,反而问朔夜:“你漂泊人世数百年了,可有什么改变?可是厌倦了?” “没有。”朔夜的神经是紧绷的,她不愿因任何一句话而使自己站不住脚。 “是吗?”时雨轻叹。“看来我招你回来也并不会有好结果。” “师父之意,仍然不肯成全?” “以我的立场,自然不会成全。但你既然回来便 分卷阅读121 - 分卷阅读122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22 不要走了,最起码这廿四年笙儿会在翠云山,你去了他方也无任何意义。” “既然师父开口,徒儿怎敢忤逆?” 朔夜早料到这点,她已做好心理准备,当然会决定留下。但因她数百年不在山上,长盈也不知去向,山上事务大多都由素鲤接管了。假若因为朔夜回来便要向素鲤要回权利,素鲤如何自处?何况朔夜不一定有心再接手那些。那就顺其自然吧,有些事太劳心,时雨也不想管了。 平日无事,朔夜会偷懒睡至日上三竿,有时也会去听素鲤讲课,当然她大多数时间是和桐笙在一起。教桐笙读书识字,照顾桐笙饮食起居,这些已经成了朔夜在翠云山的日常生活。但每天朝夕相处,桐笙仍然不太喜欢朔夜,原因十分简单——朔夜没有糖。 早也知道桐笙喜欢吃糖,却没料想小孩子对甜食如此喜爱。无奈之下朔夜只好常常拜托曲水给她一些糖果,亦或是有空自己下山去买一些回来。小孩就是小孩,有糖果便能欢喜半天。 时间流逝如白驹过隙,仿佛只是一眨眼,桐笙已六岁了。她开始很喜欢粘人,但与以前的桐笙不同,她并非只粘着朔夜,而同样非常喜欢时雨。每天从朔夜那里下了早课,她都要到时雨的院子去玩,不论时雨在做什么,是否有空搭理她。这一点时雨也无法理解。 “最初找到笙儿时,她才两岁。我并未将她直接带回来,只找了一户人家帮忙照顾。那时我正要去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我以为凭自己的力量可以改变一些事情了。可是,终究是我太天真。 那之后我似乎成了一个年迈之人,成日只得种花养鸟,研制药物。法术一类简直不可涉及。大概是太无聊,便想着将笙儿接回来了。” 两年多的时间,即便时雨不曾清楚告诉朔夜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朔夜也多少知道一些内容与结果。所以时雨说起这些,朔夜也并不会太惊讶。毕竟她很清楚时雨现在的状态。 “说起遥远的地方……前两年我在回来的路上倒是听了一个传闻。什么一族人中每百年会有人成仙,要庇护族人的说法。可惜后来有人没能成仙,那地方则越来越萧条了,如今大概快活不下去了吧。” 对于这段话,时雨没给任何回应。她只看着院子里追着蝴蝶瞎跑的笙儿,想了许久后说:“如今你只需要考虑如何将笙儿带大。” 作者有话要说: ☆、亲事 原本玩得开心的桐笙好像知道有人将话题引向她,即刻站住脚朝那两个表情略微严肃的人看去。这一看便觉得自己被冷落似的,就耍着赖上前去拉住朔夜说:“我要午睡。” 朔夜妥协地将她抱起来,和时雨道别后回屋去了。可是桐笙不爱午睡,朔夜再清楚不过了。她只当小孩子不知又在闹什么脾气,却没想桐笙软趴趴地搭在她身上,玩着她垂在身后的头发,说:“我想下山去玩。” “可你刚说你想午睡。” 桐笙不懂朔夜故意逗她,所以急躁地直起身,小手弱弱地拍着朔夜的头闹着:“不嘛,我就要下山,就要下山!你不带我下山我就找曲水或者椎茗带我去!” “笙儿,你可忘了我是大师姐?我若不许,这山上没人敢带你去任何地方。” “那我就跟师父告你!” “你以为师父有闲心理你这蒜皮小事?” 小孩果然只是小孩,才逗她两句她就快要哭了。可她仍在朔夜怀里,就算一副可怜相地怪朔夜欺负人,倒也只能抱着朔夜生闷气。但此时朔夜却将她放到地上,说:“你先回屋睡会儿,醒来我就带你下山,好吗?” “一言为定!”说完桐笙自己便迫不及待爬上床躺好了。 翠云山脚下也不知有什么好玩,朔夜即便数百年未归也都觉得无聊。但桐笙“初次”下山见到许多生人,所有事物对她而言都是新鲜极了。 村落比起从前变化太大,只是村民对山上仙人的崇敬并未改变。朔夜回来后不久便因为买糖而下山来,村民则知道那位离开许久的大小姐终于归来。而大小姐买糖只为那仅有三岁的师妹,而非最爱吃零食的曲水。 今日朔夜带着桐笙下山,引来村民好一番热闹围观。无论桐笙走到哪儿,总有人过来逗她,有时还会被捏上几下,吓得她只敢躲在朔夜身边,不敢走远。 终于要去买糖了,桐笙高兴不已。谁知都到一处地方突然跑来一个比桐笙年长许多的男孩对朔夜表白,说着“等我长大,你嫁我可好?” 朔夜哭笑不得,不过童言无忌,她也开玩笑说:“等你真的长大再说吧。” 男孩走后,桐笙却怎么也欢实不起来了。 “这是怎么了?”朔夜问。 桐笙赌着气,甚至快气死了,她质问朔夜:“你怎能答应嫁给他?” “我几时有答应?” “不就刚才?你说等他真的长大就……就……”桐笙气得脸也憋红了。 朔夜忙言:“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朔夜本想解释,可突然觉得这氛围不太对,是否她想太多才觉得此时对话活像严妻在质问丈夫的不轨行为?明明眼前这只是一个小孩子。 “好了笙儿,我不会嫁给他,你放心。” 桐笙嘟着嘴。“我不信。” “要如何你才信?” “除非你答应嫁给我!” 仿佛有一阵,朔夜觉得有暖风吹进了心里,与桐笙相识至今她才是首次听到这样的话。“我当然愿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她此时无法这样道出心意,只摇摇头,拉着桐笙准备离开。桐笙却反拽着她,使她无法向前。 “笙儿!再不松手我要生气了……”朔夜的话是无力的,桐笙自然不怕她。 “你答应嫁我我就放手。” “不可以!” “为什么?” “只因为……你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可是这个孩子是桐笙,她的此番言语能轻易动摇朔夜的意愿。然而面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朔夜能怎样? 大概这是师父折磨她的新办法吧,给她她的至爱,却是一个无限天真可爱的孩童。如何谈情,如何说爱?反是这些年窘态百出,仍找不准要怎么才能拿捏好自己的感情。 你只是一个孩子。 桐笙不认可这样的说辞,但她不够力气阻止朔夜挣脱她的手,于是跟着朔夜,每当朔夜转身她就似个小无赖一般跺着脚,嚷着要朔夜嫁给他。朔夜无语,转身走了,她又收起赖皮模样默默跟上去,周而复始。反复的次数多了,小孩的赖皮却成了真的情绪,朔夜总不理她,她也急得快要哭起来。 路上有人见了这情景都觉得好笑,倒没想到别的,只觉得这孩子可爱极了。然而朔夜突然 分卷阅读122 - 分卷阅读123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23 恼上心头,忍不住将桐笙带到路边,问她:“你要娶我,可有真的想过为何?你懂得娶妻、嫁人的意义吗?现今你才只有几岁,十年、二十年后你可还会有这种想法?你若真想娶我,待你成年再与我提起,那时我便信你今日所言。” 朔夜的认真将桐笙吓得不轻,可她竟然镇定点了头,答应十年后再来向朔夜提亲。一句小小的承诺,即便无人知晓十年后会如何,朔夜也察觉到了自己心中的喜悦。可是这种喜悦远比不上某些心酸。 好比从前朔夜不是没遇见过不喜欢她的桐笙,如今一个孩子的话,她又要怎样面对?但眼下最关键的不是别的,而是千万不可让师父知道今天的事情。 “笙儿。”朔夜还是浅浅微笑,借着摸桐笙额头的时候抹掉了他人有关刚才所有事情的记忆,又与桐笙说:“今日事到此为止了,十年期限未到便不可与人再提起,任何人都不行。” “师父也不行?” “即便与我亦不可,何况你我之外的人?” 桐笙有些失望,她本以为可以跟师父说,让师父帮她一些忙的。不过朔夜这样讲,她也就听从吧,谁叫她害怕自己的新娘因为生气而不愿意嫁给她了? 自那日起,桐笙突然懂事起来,七岁时她开始习拳脚功夫,望月与椎茗是她最好的练习伙伴。或许因为继承了以前的身骨,她学起拳脚功夫十分快,十岁便也有些厉害了。十二岁那年,时雨破例让她学习仙术,她便成了翠云山上以最小年纪开始学习仙术的弟子。 经过数百年,桐笙终究还是选了与朔夜相同的能力。是时雨说她体质与别人不同,因此学习此类法术会有绝对优势。桐笙本就好强,听说自己在这方面定有极高造诣,便想也不想答应下来。可她真的没想过朔夜并不希望她学习这种法术。 当得知自己这一特长时,桐笙几乎迫不及待要去告诉朔夜。可惜前日朔夜就离山办事了,当她再见朔夜时,却听见朔夜与师父起了争执。桐笙从不知朔夜也会与师父有争执,便好奇地躲在不远处听她们对话。 “师父您自身修为折损,近年虽多少因闭关修炼有所好转,但也远不如前。我不知您要去何处,做何事,却知您以从前能力亦不能及之事,此时更无法改变。既如此,我如何能让您前去?” 时雨思忖着,竟避开了朔夜的话,开口问了一句:“你可会成仙?” 到头来还是逃不开这样的问题?如今朔夜真的疑惑了。“为何我就必须要成仙?为何仅有我一人非要成仙不可?” “因为你不成仙,就永不可能帮上我的忙,哪怕一丝一毫。” “可我从不知您究竟想让我做什么,我又要如何帮您?” “你已不愿成仙,何必再问?”有些事从时雨最初放弃成仙的念头起就开始出错,如今早已无法收拾那残局。可她终究踏入仙途,也承担了原本不属于她的责任。然而这些都非她所愿,她也无法控制那些后果。 从前时雨以为带走朔夜,让朔夜成仙一切都会好转,所以倾尽全力栽培朔夜。谁知朔夜亦逃不过一个“情”字,真是可恨。 听到这样的对话,桐笙忍不住跑出来。她似乎也想问问为何朔夜非要成仙,但她尚未开口,朔夜已将她拉到身后,不让她说话。 “既然师父非要去那个地方,我也只能随行。若明知师父有危险而放任不管,我也真是个逆徒,当下地狱去了。” “我会使你前去,但不是现在,也不当与我同行。” “为何?” “不必多问。今次我会让谷雨随我前往,你无需担心。” 谷雨?师父向来不喜欢她,为何会与她同行?朔夜大致有百年未见过谷雨,因此更不理解现状,便说:“既然师父心意已决,我也不必多言,但在那之前我需见过谷雨才能安心。” 时雨倒是无所谓,轻巧说道:“你去找她便是。” 朔夜也是说走便走,当即收拾了几样随身物品,让望月送她过去。这时桐笙着急跑来,非要与她一道前往。朔夜狠心拒绝,又说:“你要留下来帮我看着师父,不可让她趁我不在时离开。我只去两天,如有急事你赶紧让莺时找我。” 桐笙有了责任,立刻答应下来,她甚至叫来曲水和椎茗一起防着师父偷偷离开,也亏得那两人愿意陪她一起在师父跟前打转。 这两日根本无事,因为时雨确实打算与谷雨一道出发。反而莺时神神秘秘地来唤桐笙,说要给她把脉。 “我也没个什么病痛,师姐为何要给我瞧病?” 莺时说:“不是瞧病。” “那为何还要把脉?” “你只照我说的做即可。” “好吧。”桐笙抬了抬眉毛,将手伸了过去。 莺时摸着桐笙脉搏,又问了一些让桐笙觉得奇怪的问题。桐笙一一答了,她却非常失望地松开手。 已十二载了,看来朔夜偷偷给阮姓桐笙服下的药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作者有话要说: ☆、铺天盖地 在谷雨处,朔夜得知时雨是要前往某处加固当地封印,并无什么危险可言,但朔夜仍旧担心。 “以师父如今状况,能加固怎样的封印?” 谷雨道:“大概是我未将话说明白,是她要我一同前往,由我去加固封印。” “看来你与此事亦有关系。” “这可不是你应当关心的。” “那你认为我应当关心什么?我来之前,师父甚至与我说,我若不成仙,便帮不上她任何。她仍然希望我成仙,更利用笙儿将我召回,若再不做些什么,往后的事情我要怎样应对?” “这事……”谷雨忽而轻声笑叹。“你倒不必太过在意成仙之事,时雨表面对你介怀,但她应该有放手的意思了。远了不说,只从近百年她与我的来往观察,她远不如从前那样态度强硬了。” 听到这,朔夜猛然开怀,但……“二十多年前我仍然听说师父在躲你,你如何与她来往?” “我早知道她会因为躲我而离开翠云山,又岂会真的乖乖上山去找她?你师父这人……”谷雨意味深长地笑着,又摆摆手,不欲往下说了。 谷雨这样讲,朔夜信了足有九成。假设真是这样,或许她与桐笙的苦日子快要到头了。 “你在暗自高兴着。”谷雨刚说完,便见到朔夜表情羞涩。“苦了这么久,当然会高兴。不过在那之前你师父会先让你帮她解决一些问题也说不定。” “我能做到的当然会尽力去做。” “那么,这句话我替她记下了。今日你来,末篱她们也极为高兴,回去之前不妨和她们聚一聚。” “自然了。”朔夜施礼,转身离去。 回去之后,朔夜并未和时雨 分卷阅读123 - 分卷阅读124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24 交流太多。而莺时偷偷告诉她,先前给桐笙的药并无效果,只怕常理中的桐笙今世也记不起她了。 朔夜当然失望,但谷雨的话对她安慰极大。若真是快要苦尽甘来,她何必畏惧今世的遗忘?反正这么多次的痛苦也经历过来了。 下午看见桐笙,朔夜本想问她可要去远方的燕环山游玩,正好今世仍旧作为时雨徒弟的她还未见过赤地和柏杨。可是想了想柏杨那有些不着调的性子,朔夜不禁摇头放弃了。 前几天因各种事务离山几日,回来后又匆匆去了谷雨那里,朔夜还不知道桐笙将要学习怎样的法术。可是问过之后,桐笙仍是喜上眉梢,朔夜却沉默不语。见状,桐笙扁着嘴问她: “师父要你教我,你不乐意?” 朔夜摇摇头。 “难道你是怕我以后比你厉害,操控你的记忆?”桐笙一脸天真地说:“放心,你在这方面的技艺可谓登峰造极了,连师父也不一定比得过你。这般厉害的你也不曾随意使用法术,我又怎会不明白你跟我说的那些道理?我不会乱来的,你要信得过我才是。” “我并不是担心你比我厉害。你与别人不同,可能有一天没人能比得上你……”顿了顿,朔夜又道:“我可以教你,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你说!”既然朔夜愿意教,桐笙又有什么不能答应朔夜?她知道朔夜绝不会提出任何过分的要求。 “你答应我,无论如何,你不可以改变我的记忆,无论你有多难过,无论你有多生气都不可以,我的记忆你一丝一毫都不能碰。” 桐笙满腹疑惑。“都说了,我不会这么做。我为何要改变你的记忆?” “不管为什么,你只要答应我,不然我绝不教你。” 这般威胁,桐笙当然连连点头,甚至发誓以保证绝不会做那种事。 尽管如此,朔夜仍然不想教她。以桐笙的性格,哪怕她们真的不用再受苦,也难保桐笙不会在她犹豫不决或是别的情况下用这种方法来控制她。但桐笙那样期待,她怎能无情拒绝?说到底,还是她从最初开始便太迁就桐笙了。 朔夜当然不会对人说她有办法应对这种情况,数百年的漂泊她并非只在寻找桐笙,因为害怕自己的坚持总有一天会让师父决心控制她的记忆,因此她苦心钻研,找出了恢复自己记忆的办法。只是那办法每次使用都会对她本身造成一定伤害,何况她并非一定能察觉到自己的记忆被人篡改过。 桐笙依旧喜欢在半山腰的竹屋外练剑,每日朔夜给她上了课,她总迫不及待跑下去。只是许久前一直陪伴她的那只狐狸,如今已不知在坟堆里躺了多久。桐笙曾经问起这里为何会有一个坟堆,是葬了谁?朔夜道,那是许久许久之前一个师妹最爱的宠物。 桐笙岂还记得那些过往?只是感叹一只宠物死后还能拥有自己的坟地,想必它的主人爱它至极了。朔夜只是笑笑,而后安静地在一旁看她舞剑。 在教授桐笙法术时,朔夜尽可能拖延时间。她将这些刻意为之的事情尽数怪作桐笙悟性不高,反正当年的桐笙学习法术的过程也是糟糕极了。桐笙当然不信,但她似乎清楚朔夜真的不想教她。那时桐笙不知朔夜的苦衷,以为朔夜怕她有所超越,便带着一些情绪去时雨那里告状。时雨听后答应空闲时传授她一些修炼技巧,但要她对朔夜守口如瓶。 因为课程缓慢,加上这类法术并不好学,直到快十五岁了,桐笙才懂得如何读取别人记忆。朔夜本以为照她给的进度,桐笙即使再聪明也得用上三五年才能摸到一些皮毛。是桐笙对她保密得太好,所以她对桐笙仍然没有一点防备。 十五岁那天,桐笙想起与朔夜的十年之约。虽说还差一点时间,但如今她早已懂事,朔夜不能再用“小孩子不懂事”这样的说法来拒绝她。正好午后朔夜要给她上课,她便决定去探探口风。 那时,朔夜正在院中凉椅上小眠,并未察觉桐笙到来。桐笙本想悄悄过去吓她一跳,却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与其开口问,不如自己亲自探来看看。是了,最初她只答应不改变朔夜的记忆,但从未说过不去探知什么。何况此时朔夜睡着,根本不会知道。 你可会喜欢我? 在桐笙读到朔夜记忆前,这是她唯一关心的问题。然而有些东西,不知道才是更好的。 自己爱慕谁,心里则总是惦记着那个人。朔夜所有的思念都告诉桐笙,她的心早有所属。那么那个人是谁?明明是一份窃取来的感情,却放肆地将桐笙吞噬了。 “笙儿……”朔夜呜吟着。明显她是在睡梦中受了桐笙施法的影响,过往不安的记忆猛然翻涌,那些苦楚甚至换做泪从她眼角溢出。 听见朔夜的喃喃之音,桐笙当即从那阵迷失中清醒,吓得站了起来,事后她才发现朔夜并未醒来。 她为何唤着自己?桐笙无法理解。分明她一心想着那个人,她那样痛苦……那样的…… 突然桐笙好恨朔夜不肯认真教她,不然今日她肯定能清楚知道朔夜思念的人是谁,哪怕她根本不想知道那个人的存在。 难怪朔夜不肯答应嫁给她,哪怕只是应付小孩子的玩笑也不肯说一句。原来她早有喜欢的人,她何必与她作出十年之约? 朔夜从梦中醒来,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个很难过的梦,梦醒后觉得自己脑袋微微有点热。莫不是自己在这大热天里着凉了?怎么会……朔夜笑了笑,只当暑气太重,自己热出来一身汗而已。 今日答应要给桐笙上课,结果一觉睡过了头。当她奇怪桐笙竟没有气呼呼地来找她算账,便决定去找桐笙时,却发现根本找不到人了。直到入夜后,桐笙才回来。 “你去哪儿了?”朔夜问。 桐笙无力地停留在朔夜面前,撇开头说:“我去山下见了一位故人。” “故人?” “你可记得那年我初次下山,山下一个男孩请你下嫁的事?” “为何突然去见他?你们根本不算认识。” 桐笙似乎非常疲惫,说:“他将要去外省入赘一户官宦人家,我不过好奇他是否还记得当年的誓言罢了。你说等‘她’长大一些……如果成年后‘她’仍然希望娶你,再与你提起。” “我何曾与他……”不,朔夜想要反驳,却突然意识到后来桐笙指的并非当年那个男孩,而是桐笙自己。朔夜很惊讶,桐笙竟将儿时的话牢记至今。难道她当真抱有这种念头,她当真自小就喜欢她? 朔夜想说什么,但也不知怎样表达。她下意识想触碰桐笙,桐笙却僵硬地侧身躲开。朔夜惊诧之际,桐笙的情绪则过于低落,她只挑开视线垂下眼眸心虚地问朔夜:“你是否早有心仪之人?” 朔夜 分卷阅读124 - 分卷阅读125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25 再三思量,最后回答说:“我当然早有心仪之人。” “是吗?”桐笙勉强笑了笑,颓然在原地呆了半晌,终于承认自己无法言语更多。“今日已晚,我就……” “笙儿!”朔夜突然抓住桐笙的手,问她:“关于我的事,你可有胆知道?” 在这天上地下,唯有眼前这个人是桐笙,朔夜当然早就倾心于她,而她已经长大了。假如这个自小在翠云山长大的桐笙喜欢朔夜,朔夜何必再隐藏心事? 桐笙被朔夜拉着,一步不停地奔向竹林深处。耳旁只有竹叶沙沙在响动,不曾有人在脚步停下之前讲过任何一个字,即便疑惑到不行的桐笙。 竹屋前,朔夜将桐笙的手心贴在自己额头,她没教给桐笙的,却能通过桐笙自身的基础修为主动传达过去。这是从前的桐笙无法做到的。她的过往,只要她愿意,眼前这个桐笙能尽数得知。 仿佛是一个冬季,仿佛就在这竹屋里。桐笙看见自己披着一件新衣裳,那衣裳漂亮极了,让她爱不释手。不过更让她热爱的,是那个送她衣裳的人。屋外似乎下着鹅毛大雪,桐笙用新衣将朔夜与自己裹在一起,新衣营造的氛围是只有两个人的世界,于是她们相拥着,相望着,两双唇紧贴着,辗转着。 一转瞬,只得朔夜孤身一人。她总在寻找,总是在寻找,她常会独自躲着哭泣。多么残忍呢,一世至多廿四岁,而百世至今仍然遥不可及。 桐笙亦看见自己立于桥前,在朔夜的记忆中她才明了那是奈何桥,桥下是忘川水。可她看见的却是她所不知的,只属于她的记忆。她独自在桥边站了许久,鬼差不得已催促她前行,她已等不到朔夜了。朝向彼岸的脚步步步沉重,割舍前尘的汤水一饮断肠。 这些都是什么?桐笙惊愕地抽回手,几乎不敢再看朔夜。那些她完全不记得的事情当真是她前世所发生的?那么,那个让她每世短命的人是谁?让朔夜非得找到她一百世才肯收手的人是谁? 一时间桐笙根本无法接受这些记忆,也无法正常面对朔夜。她的思绪大概也快要崩乱了,于是逼迫着朔夜离开,又将自己关在竹屋里。眼下,她唯一需要的只有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有人问莺时给桐笙喂什么药了。是章节数“27”那一章里望月带来给朔夜的药。是莺时炼制,觉得或许可以针对孟婆汤起一定效果的药。我没有写的,但是设定的内容是在桐笙长大的过程中药会起作用。然后到了这一世,终于发现那个药根本没有效果。 然后有件事要说。这边的更文速度以后估计也就是这个样子了,我肯定是有空有精力才会写一点点,直到凑足一章。有时候会连我自己都不记得前几天写了什么,所以同一章内容都有可能出现上下文有bug的情况。请见谅。 ☆、帷幕 桐笙自小不喜欢朔夜,不,不是不喜欢,只是谈不上喜欢。那么她为何会想娶朔夜,为何现在这么喜欢朔夜?原来是自她血肉中的那份热爱注定了她的这份情,可此时她要怎样接受? 朔夜喜欢她,可并不是因为现在的她。 朔夜每天到竹屋来,桐笙却一次也没出来见她。朔夜突然觉得从前都没让桐笙知道她前世的事情当真是正确的做法。 山上的师姐妹知道桐笙不肯从竹屋回来,以为朔夜欺负了她,连莺时也不知桐笙已经知道了自己根本想不起来的事。直到有一天莺时问起,朔夜才将原委告诉她。 莺时听后又气又笑,直道:“你从前都不会这般直接,今次怎会如此鲁莽?真的以为在翠云山上就能任意而为了?” “我只是以为她可以接受。” “你何时变的这样天真?” 朔夜只笑了笑。这时素鲤过来,说师父有事要朔夜过去。 去了时雨那边,朔夜才发现谷雨也在,倒是好奇这次师父竟让她上山来了。 “先前我去加固封印的地方,那里需要有人看守一段时间。或许一两月,或许一两年。” “师父的意思,要我过去?” “你是唯一人选。” “可……”朔夜想到仍然把自己关在竹屋的桐笙,根本不想离开。 见朔夜迟疑,谷雨便发话。\"先前是谁说若能帮上忙,必定倾尽全力?\" 这话可让朔夜无从接应,想到谷雨偷偷告诉她的事情,若一两年时间能换得苦尽甘来,她也不得不顺着师父的意思去做。 “何时启程?” 时雨说:“三日后,我替你打点一些东西,直接将你送过去。” “一切听从师父安排。” 说来奇怪,师父向来不会让朔夜参与她自己才知道的那些事,这次为何会让朔夜去替她看守那个封印?问到谷雨,谷雨说因为师父现在什么也做不到,谷雨自己将要远行,所以想到了朔夜。师父有要退步的打算,既如此,朔夜照做或许就可以离自己的目的更近一些了吧。 今日到竹屋,朔夜站在门外将自己要远行的消息告诉桐笙,桐笙在屋里没有回应,朔夜静候了许久仍是如此。有些事,桐笙想不明白,朔夜硬要她接受也是不可能,所以朔夜不再打扰,默默离开了。 快黄昏时,朔夜在花园里看见桐笙朝她走来。她也不惊奇,想来桐笙对她还是相当不舍的。 “你来与我道别?” “我是来质问。”桐笙说:“假如你让我知道的那些都属事实,如今的我仅有九年寿命了,你若当真对我非常看重,那么这一两年时间,你怎会离我而去?” “若舍得一年两年却能换来你不必再受轮回之苦,我又为何不肯离去?” “说到底,你喜欢的终归不是眼前这个桐笙。” 朔夜叹息。“你让我如何同你说?无论从前或者将来,桐笙仅有一人,我穷尽所有寻找的人也只有你。此刻你这样否定我对你的感情,是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你可知这样多么伤我?” 桐笙急道:“但假如此时的我不是你那个笙儿的转世,你怎么可能再钟情?我没有她的记忆,你却满心是她,你让此刻的我如何自处?” “你就是你,不论你在这世上怎么转世,你的肉身,你的名字都必定是你,只能是你,哪来‘她’这等说法?” “不是!”桐笙想也不想便着急地否定了。“你要的那个笙儿几百年前就已不在人世,不论前世怎样,现在的我都不可能是你想要的从前那个人。” 桐笙的话让朔夜哑口无言,她从未遇到有这种想法的桐笙,突然不知要怎样解释。她们的想法显然不在同一处,或许,除非桐笙想起了所有事情,否则她们将一直这样僵持。然而这个问题,此刻她根本无法解决。 分卷阅读125 - 分卷阅读126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26 罢了罢了,数百年也走过来,何必纠结于这一两年时间?朔夜挥挥手,不愿再与桐笙说下去。桐笙却气得耳鼻冒烟,一怒之下跑到时雨那里告状。 当时雨听到桐笙的状告,亦不知怎样解释。若是从前,或许时雨干脆就将桐笙打发出去思过了。但这个笙儿也算是她一手带大的,小时候的笙儿有多喜欢粘着她,她便有多喜欢这个笙儿。可是笙儿知道了前世的事情,更因此来找她理论,她要如何告诉笙儿是她造就了她这悲苦的命运? 幸好朔夜及时赶来将桐笙拉走,不然时雨或许会心软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成果。 时雨问起桐笙如何知道那些事,朔夜道:“师父既然敢做,就不该怕她知道,” “你从前绝不会这样与我讲话,果然出去了几百年便成了逆徒?” “我绝不会成逆徒,但师父也知道我无可能再和从前一样。” “那么,我们又有什么好说?” “这次师父会要我帮忙,证明我不能成仙也还是有用的。不如师父饶了笙儿,从此我为牛为马也会报答师父恩情。” 时雨笑了。“是要与我谈条件?” “作为弟子,朔夜怎敢与师父谈条件?”朔夜解释:“假设我要与您谈条件,先才绝不会轻易答应帮师父做那件事。只是笙儿受了太多轮回之苦,希望师父可以体谅。” “这事容后再说。”时雨背过手道:“若你能将我交代的事办好,我或许会考虑你的要求。若是不能……” 不等时雨讲完,朔夜便将话接过来。“我一定竭尽全力。” 时雨若有所思地看着朔夜,半晌后只叫朔夜离开了。 情这种东西,时雨不能理解。无论朔夜对桐笙,还是谷雨对她……她隐约觉得自己从前并非这个样子,但那些事无论她愿意或者不愿意都已经不记得了。 带朔夜到达目的地的人是谷雨,她将要在那里呆上半月时间,为了使朔夜了解当地情况。听闻中的封印在一个洞穴最深处,朔夜要做的则是每三天过来施法加固。由于不知朔夜的施法是否能够在短期内将封印加固完好,所以时雨无法确定她的归期。 “这一族人或将灭亡了,只是我与他们有些渊源,才一直要你师父帮忙照应。你知道,她是仙人,既然决定帮忙就不会半途而废。然而他们还是躲不过命运,从最初的兴旺到如今的凋零,再没有人可阻止。 我曾与你师父说,他们命该如此,无能为力了,她却越发丢不开这种执着。到底当初我不该害她……” “你害她?”朔夜不解。 “是,若不是我,她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谷雨说:“我想她这样坚持要你成仙,也是为了有朝一日你能帮她。” 朔夜认为,假如这一族人的灭亡是命运,那又何必执着拯救?谷雨说,死了一、两个人或许并不觉得什么。但如果大量的人死在自己眼前,那时的心境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而时雨所见的,是兴旺得可称为国的一族人走到了这不到一座城的今日。 “可是师父也无能为力,我又能有何作为?” “尽力而为。” 好一句尽力而为。 朔夜走在街上,凭她的本领想让别人认同她的存在着实简单。时雨在这边置办了一所宅子,朔夜便是住在那里头。宅子平时没人,前不久才住进了一对夫妇,他们负责打扫,以及照顾朔夜的饮食起居。 时雨知道,朔夜虽已不依靠五谷杂粮生存,却始终觉得吃饭才像个平凡人。她也知道朔夜流落了数百年仍然对烹调之事十分苦手,所以她专门找了人帮朔夜煮饭。 得知这些事情,朔夜不禁要想是否师父真的认同了她想做一个平凡人的想法?是否再过些时候,苦日子真的要到头了?这样的假设近来产生了已经无数次。 其实自回山以后有太多细小事情表明着师父正在退让,当初朔夜没能体会,如今却觉得清清楚楚。这份后知后觉的欣喜若狂害得朔夜快要惊喊出声,但前路仍然漫长,她必须沉着。 在翠云山上,突然有一天那群姐妹炸开了锅。有人在喊“笙儿掉进水里了”,有人却疑惑那水面只及膝盖的池塘怎就让桐笙溺水昏厥? 被救起来后,桐笙一直高烧不退,莺时为了给她退烧也是一连几天没能好好休息。桐笙一直不得清醒,有时她嘴里会喊着朔夜,有时又无端哭泣。望月问起是否要告诉朔夜,莺时直摇头。直到某天清早莺时准备去给桐笙把脉,出门才走了几步却发现桐笙扶着门框,像是要去什么地方,但那样子虚弱极了。 “笙儿?!”莺时惊讶地唤了一声。 桐笙抬头看去,但她仍然高烧未退,昏昏沉沉。看见莺时,她步伐不稳地走过去抓着莺时就朝自己屋里去。她是烧得太厉害了,隔着衣衫莺时亦感叹那手心的温度不是常人能有的。 “笙儿你烫成这样、……” “嘘!”桐笙快撑不住自己虚弱的身体,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说:“我过几天就好,不要担心。你不要告诉别人,不要告诉师父。我知道的,我知道,师姐……莺时……让我见一见朔夜……” 作者有话要说: ☆、无尽悲惨 对于桐笙所说的“知道”,莺时困惑不解,让桐笙躺回床上后便问:“刚刚你说知道了,是指……?” “我知道了我是谁。”桐笙两眼困倦,她闭上眼,掌心贴着发烫的额头,说:“之后还会知道更多,关于朔夜,关于我自己,直到高烧退去。” 就好比前世桐笙吃了师父给的药想起往事一样,那些事件不受控制地被回忆起来,这既是她发烧的原因。然而与以往都不同的是今世她忆起了所有事情,无论是否与朔夜有关,内容多得她快承受不住。 只说完几句话,桐笙再次昏睡过去。莺时几乎无措地探着她那异常高的体温,却不敢让时雨来帮桐笙诊治,因为不能被时雨发现桐笙恢复了记忆。 接下来的几天,莺时与望月寸步不离地守着桐笙。其他人过来探望,莺时都只说桐笙高烧难退,自己正在想办法。 昏睡时,桐笙常在流泪,偶尔清醒她又只说同样的话——她想见朔夜。看着她这样可怜,望月坐不住了,直言要将她送到朔夜那里。莺时问望月,到时朔夜见到桐笙这个样子会作何感想?假如因为担心桐笙而耽误了师父交代的事,她们以后的路将更难走。甚至不单是她们,就连莺时与望月自身也会被牵连。 望月又急又恼地问:“那该如何是好?” 莺时沉着气寻思,且道:“不急,我定会想办法让笙儿见到姐姐。” 时雨的书房中有许多医药书籍,当初莺时 分卷阅读126 - 分卷阅读127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27 给桐笙吃的药便是从那些书里得来了配方。在许多有关恢复前世记忆的方法中都有记载桐笙此时的症状,莺时理所当然想到是自己以前制的药在桐笙身上起了作用,虽然她完全不知道那颗药还会有这样的效果。 书上讲道忆起的往事越多,发热的情况便越严重,但这类发热并不会使用药者留下任何后遗症。于是莺时断定只要桐笙熬过这段发热的时间就能无碍,可是待桐笙康复后要如何请求师父同意她去见朔夜? 有时真讲不清是太过幸运还是当真凑巧到了这个地步,桐笙完全康复后不久,莺时还在苦恼如何向师父说情,师父竟主动找到她要她去朔夜那边帮忙。 一听要去找朔夜,桐笙难以自控地站起来说:“我要去。” 时雨疑问:“你去做什么?” 因为桐笙对于时雨的感情不再似此前那样单纯,所以时雨发问,桐笙便因觉得自己太冲动而不敢回答。莺时急中生智,与时雨说:“姐姐走了已有大半年了,笙儿必定非常思念才会请求前往。前一阵我与望月还说笙儿从未出过远门,找机会真要带她出去见识一下。眼下有了这个机会,不如就带她一道过去好了?” 时雨道:“这次过去又非玩耍。” “如此更要让她去历练一番了。” 看桐笙一脸期待,时雨也不好严词拒绝,想了想便交代莺时要将笙儿照看好,不要误了大事。但私底下时雨同莺时透露那个地方遭了灾,朔夜这几日状态也是糟糕极了,必须谨慎对待。 莺时还未来得及想师父究竟要她去帮朔夜做什么,听到师父这样说,隐隐觉得事情不妙。或许带着笙儿过去是对的,假如朔夜当真情况不好,那么笙儿去了必定会使她安慰。莺时觉得师父一定也这般认为,所以才轻易允许笙儿一同前往。 时雨说那个地方爆发了一场奇怪的疫病,她让莺时带着许多药材过去。莺时想,只是去治疗疫病的话并没有什么难度,于是带着药材和桐笙放心地去了。当然,有莺时的地方必定少不了望月。 她们直接被送到朔夜居住的宅子里,在那里根本不知道外面究竟是一副怎样的景象。桐笙迫不及待地在宅子里找朔夜,负责照顾朔夜的夫妇给她指了方向,她兴冲冲地跑去,却发现朔夜似被人抽了魂一样,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莫不是她也染了病?桐笙焦急地去看她,连连唤了好几声都不得回应。 “她怎么了?”桐笙问那对夫妇。 男人回答说:“五天前她就已经很奇怪了,随后这里爆发了一场怪病,病情传播极快,这几天已经死了数百人。前天她出去外头看了看,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屋里,成了这个样子。” “什么样的病能在短短几天内就死了数百人?”望月不解地问。 “我不清楚。但朔夜一直讲是她的错,是她没有保护好大家。” “她?”莺时本无声听着事情原委,这会儿却开始寻思,似乎猜到这种病的起因。“你们先出去,我有办法让她清醒。” 那对夫妻是出去了,桐笙却因为担心而不肯离去。莺时并不劝她,只说她在这里只能添乱,还不如和望月去街上看看现在的情况,然后大家帮朔夜把问题解决了。桐笙很无奈,只能依了莺时的安排。 走在路上,地上的冥钱被风吹得四处乱跑,仿佛每条街,每户人家都在办丧事。甚至在一些角落都有尸体,那些无处可归的亡者们仅仅是被一张烂席子裹着放在那。 望月前去查看,告诉桐笙从尸体裸.露在外的皮肤看,他们都是全身皮肤溃烂直至死亡。但常见的病症,怎会有三两天就无故溃烂并且致死的? 这样的病状让桐笙很困惑,然而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这场疫病带来的惨状。她不知道为何今世自己竟然记得以前每一世都发生过的事情,所以她记得一场不可控的疫病,那场疫病让她亲眼看见自己的亲人、朋友服毒死去后尸身被烈火烧毁,最后只有她和哥哥活着离开了村庄。 那一年的记忆是相当痛苦的,两个孩子从被隔离的地方释放出来,带着全村人的痛苦孤零零地开始漂泊的生活。为了让年幼的桐笙吃饱一些,哥哥把能找来的食物全都给了她。后来哥哥死了,她守着哥哥的尸体在荒山野岭哭了一宿,哭累了便睡去,从此也再没醒来。 走到一户人家门口,听见里头传来的哭声,桐笙也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不要再想了……可是泪水止不住地流。当初她只是个孩童,无力阻止那场灾难,如今她仍是仙人的弟子,却还是无能为力。终究是她太没用了。 望月发现桐笙不再跟随自己,便回头看她,一看则被她满脸泪痕所震惊,连忙问:“师姐你怎么了?” 桐笙努力忍住哭意,但似乎都是徒劳。她用袖子擦拭眼泪,拼命摇头,却又在拼命哭。望月以为桐笙因为眼前惨象难过,于是努力安慰,只是任她说尽了能用作安慰的话也没有效果。最后她只能决定先将桐笙送回宅邸去,之后自己独自出来查看情况。 走到朔夜房门外,桐笙听到朔夜泣诉着什么。她似乎说着自己引起了一场灾难,她说这一切明明绝不会发生…… 一场灾难给朔夜和桐笙带来了不相同的痛苦折磨,因此桐笙不及告诉朔夜她忆起了过往,朔夜也根本整理不出正常的状态来面对桐笙。 朔夜相当清楚这个地方并非发生了疫病,而是因她的天真和疏忽而导致深渊中鬼气溢出,侵蚀人体造成的。 在这座城最深邃的地方,那是一个自古存在的灵场,这一族人的先祖都埋葬那里。不知从何时开始,族人的记忆出现断层,他们不再记得自己血脉承于何处,也不记得曾有仙人会保护他们。他们只当自己与其它地方的人一般平静且平凡地生活在这个地方。 谷雨自是出生在这个地方,可是谷雨放弃了成仙,放弃了守护族人的义务,并让与自己族人没有半点关系的时雨背负起了守护他们的责任。然而时雨一个外人,费尽心血也无法阻止他们走向灭亡。也正是如此,那些人怨恨极深,死后怨恨随着鬼气从坟冢里溢出,向外面侵蚀。 从那以后时雨不仅要想办法守护族人,更要花大量精力封印那些鬼气。直至不得已,她终于消除了所有人的记忆,使他们忘了那一切和祖辈有关的东西。 一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时雨遇到朔夜的母亲,她将两个孩子交给时雨,请求时雨抚养。朔夜不知时雨是看重她仙骨极好,这才答应母亲收养她姐妹俩。时雨要她成仙,成仙后与自己一同守护那一族可怜的人。只是这样的责任或许会让人难以喘息,所以时雨从未打算让朔夜背负着这种压力成长。 在栽培朔夜的廿几年中,时雨在一次封 分卷阅读127 - 分卷阅读128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28 印中受了相当严重的鬼气侵蚀,幸好谷雨及时赶到将她救走。那一次时雨愤怒至了极点,尽管虚弱却当着很多弟子的面同谷雨发了很大的脾气,愤怒之下更是自行离开了翠云山。 保护那一族可怜的人,时雨根本力不从心。数百年来,她眼见着一个国衰亡成几座城,无数性命在她手里流失,不断流失,她多么渴望朔夜能够尽快成仙,尽快给她帮助。可悲的是朔夜却像谷雨一样,竟为了一个“情”字放弃了仙途。 是了,谷雨亦是为了情,她曾坦言自己对时雨倾心,时雨却一心成仙。 望月带着莺时的嘱托回到翠云山请时雨出面,再次看见一片凄惨景象时,时雨回想起了一些往事。可是到此为止,时雨再想不起来往后的事情,只知道自己成仙了,谷雨却须得依赖她的帮助才能以缓慢的速度修成不老身。 看见朔夜时,她像一个幼稚的孩子一样跑过来跪在时雨跟前,求时雨想办法制止这场灾难。时雨轻轻揽着朔夜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身上,那样子像是在安慰,一点责怪都没有,只是谁也没想到她竟对朔夜讲:“若是你一早就成仙便不会有这场灾难了。” 桐笙因为这句话而惶恐不安,甚至莺时和望月一时都被震慑住,无法应对。朔夜痛苦不已,甚至是跪着伏在地上,不住悲泣。 这样一句话,残忍得仿佛不许别人生还…… 作者有话要说:  1:码字的时候,我的意识已经飞到外太空去了。到底剧情还在不在情理中已经不是现在能说清楚的,包括下面我要写的所有内容都是。不过《廿四年》的整体内容还是在大纲范围内,请安心。 2:这一章已经把《廿四年》和《似晨》联系到一起了,如果没看过的请一定不要去看,我是说不要去看,不!要!……看了不要怪我没提前阻止然后来骂我,我会不高兴的。 3:我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我前几天的脑洞《小白菜》,过来卖卖菜,短篇,完结,脑洞,架空,请不要认真,自己到专栏里去找。 4:关于藩田菌小说人物的脑洞关系短篇,之前发在微博上了,不过可能以后有人会看不到,所以这里发一下。 -------------分割后是脑洞内容-------------------------- —孩童 白姝在花田遇到一个似乎迷路的女孩儿,那女孩儿却莫名其妙地说这片花田是她祖先留下的。 —妈妈 女孩儿似乎联想力太强,白姝难以招架。她自报姓“余”,此时一个女人过来找她,并连声向白姝道歉。女孩儿看着那女人叫了一声妈妈,女人露出愠色,将她带走。 —师父 朔夜坐在车上,见桐笙带着孩子过来便又发动汽车。桐笙一路都在生气,更是将孩子塞进车里,不悦说道:“你敢再管我叫妈妈试试!” 孩子却说:“你是朔夜师父的女朋友,我当然要叫你妈妈。” 面对一个分不清“师母”和“妈妈”的孩子,桐笙竟无力反驳。 —妹妹 叶小夕此生都未想过会遇到前世故人,她与桐笙聊起前世儿时窘态以致发笑时,夏川才意识自己已有三年未见过夏蝉了。 —祖母 听白姝说乔奶奶近来身体硬朗,夏川却不知她是否真的放下那些与自己祖母有关的往事。 —执念 夏蝉到过花乡,见过白姝和崔琪。这当然是夏川听说的,而她更得知自己那死心眼的妹妹说了一句话——我仍在路上,要么忍痛前行,要么痛得死去。 —无关 三年,听说顾荏依旧独自生活,却不知施昱婕近况如何。想到这,夏蝉自嘲起来。这些与她都有何关系? —挚友 莫欢仍旧与姚乐在一起,似乎她们的一生从同在孤儿院时就已经捆绑了。施昱婕从国外归来再见一对相爱如初的挚友,心中总有温暖。 —未知 秦如一有一位朋友失踪了,之后不久,长盈终于回到了翠云山。 ---------------分割线表示完结--------------- 因为脑洞设置时间点为现代,所以古代的人没办法写到这里来,只能靠各位自己梳理一下人物关系图了。或者之后我有空给制个人物关系表出来。 ☆、不明 在远方云游的谷雨收到一封十万火急的信后匆匆赶来同时雨会合,如今大概也只有她才能够镇压爆发出来的鬼气了。但由于城中受害的人太多,光是镇压鬼气并不能阻止灾难继续扩散,谷雨须留下对松动的封印进行大规模加固,而莺时和玉姑则必须以药物对被鬼气感染的人进行治疗。 这几日朔夜极少出门,大家都忙碌着,她却好似一蹶不振,成日独自呆着。某天,桐笙终于决找到机会单独见她,告诉她自己已将所有事情都记起来了。 当听到桐笙讲起自己往世所遇那场疫病时,朔夜开始落泪。她的笙儿记得她了,只是此时此景,这样的好消息却无法让她感到快乐。 外面仍有生命在不断逝去,那些人的死亡全是朔夜一时侥幸的想法所害。她以为半年来自己守着封印,从未有过异动便是平安的表现,她以为近几次每次加固时都故意降低封印程度后,封印仍然无损便可尝试减少加固封印的次数。就是这种侥幸,让她惹了场骇人的祸事。 朔夜悲苦的模样让桐笙几度哽咽,她要怎样帮她?怎样才能使她从这痛苦中走出来?想着,桐笙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她知道在操控记忆方面自己本就体质优异,加上半年来师父每日都亲自给她授课,并交给她一些速成的方法,她早比莺时厉害了,所以即便是勉强,她也能将朔夜的记忆做一些改动。只是朔夜突然抓住她正要伸出去的手抱在心口,低声泣说:“如今你喜欢的人已是千古罪人,你要她如何面对众人,如何面对有着相似痛苦经历的你?” 桐笙长叹气,将朔夜抱在怀里,决心说着:“你的事,不管起因是什么,我必然是有份的,无论如何我会尽量帮你赎罪。” 被鬼气侵害的并非只有城内的居民,朔夜亦受害不浅,虽说因为自身修行让她免了皮肉之灾,却因她当时离封印最近,心智受损极为严重。听时雨解释,朔夜的过分自责正是因为鬼气对心智的干扰,因此她特地制了一种药,叫朔夜服用后静心调息,切记胡思乱想,否则将走火入魔。 桐笙希望帮朔夜做些什么来弥补过失,也是为自己完成前世未能完成的心愿,她几乎忘我地在帮忙,两个长辈在专心镇压鬼气,莺时作为师姐也管不住她,何况望月和别人门派中的玉姑?不过好在大家齐心协力,城内的情况很快得到了控制。 分卷阅读128 - 分卷阅读129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29 有时闲下来,桐笙也会去瞧瞧朔夜,见朔夜精神好转,自身疲惫也是一扫而光。月后,朔夜大概复原了,也因为她从桐笙那里得知城中情况越来越好,自己的心情也有了好转。偶尔她也会外出帮忙做些杂事,只是当居民对她表示感谢,她心里的愧疚又会不断翻涌。 “朔夜……”桐笙忽然拉着朔夜的小手指,勾着嘴角调皮地笑起来。“你这表情可是要走火入魔了?” 朔夜略微惊讶,而后才反应过来,桐笙竟在用师父的话揶揄她!不过也好,这样一句玩笑,朔夜的情绪也轻松下来了。 亡者的丧葬事务早已处理完毕,被鬼气感染的人也如数得到控制。其实接近返程的这几日朔夜与桐笙并没太多事情可做。 城中有个小女孩,正是在桐笙的悉心照料下才康复过来,因此非常喜欢桐笙。桐笙时常与朔夜提起那小女孩,朔夜病后首次出门便是见她去了,这一大一小两人倒是相当合得来。 小女孩还在康复期,手臂的皮肤仍缠着纱布,但桐笙答应她要带她去郊外放风筝,于是选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和朔夜一起带着她出城去了。其实陪小女孩放风筝是其次,想让朔夜出城散心才是桐笙的目的。 朔夜将风筝方上天后,小女孩就急忙把风筝线要了去。她可是非常聪明,线到手里非但风筝没掉下来,反而越飞越高。朔夜见她玩得高兴便不再打扰,而是走去和桐笙一道坐在了草地上。桐笙笑看着朔夜一路走来,待朔夜坐下后就与朔夜相互依偎着。 “我极少这样看着小孩子玩耍,即便在我无数次轮回的记忆中也找不出来几次。” “那么我正好与你相反,远了不讲,这一世你可是我一手带大的。” 桐笙窘极了,皱着眉头说:“是否可以不要提及这件事?” “原来你不爱听么?我以为当初是你喜欢这样的关系才会做那种假设。” “没人喜欢这样的关系。” 朔夜但笑不语,那笑却对桐笙的话充满了质疑。 “你这笑容当真讨厌。” “反正我是记得有人才是个小不点的时候就追着闹着要娶我。” 桐笙不服气地瞥了她一眼,反驳说:“正好,你非要提起这些,我倒要说现在离十年期限也不远了,我也记起了所有事情,那你的回答呢?” “这……”看来朔夜得意忘形,全然没想过竟会被桐笙这样直白地问倒了,她还以为恢复记忆的桐笙不会再提那无关紧要的约定呢。 桐笙一定要追问结果,朔夜扭捏着说要想想才行。几百年的感情到如今却换来一句还要想,桐笙怎样都顺不下这口气了,朔夜解释是桐笙连十六岁也不到,总觉得年纪太小,桐笙却哼了一声,拍拍屁股跑去和那小女孩放风筝去了。 你瞧,才说她年纪小,这便就像个小孩儿一样闹着小脾气走了。不过瞧着那一大一小的孩子在一起玩耍,朔夜也并不觉得乏味。 许久之后,桐笙牵着满头大汗的小女孩走来。天色将晚,是时候回城去了。因为小女孩玩得太累,桐笙便抱着她,她则趴在桐笙肩头上,很快睡着了。 虽然怀里抱着个孩子,但桐笙丝毫不避讳地和朔夜交谈。她揽着孩子的背,坦言说:“这一世,儿时初次见你的感受,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窒息感觉。到如今我想起来仍然难过,何况一个只两三岁的孩子?唯一能用作发泄的只有哭泣,硬要那位我自以为非常喜欢的师父带着我赶紧远离对我最重要的人…… 你说我怎能喜欢做一个被你带大的孩子?那是不懂事的无情,用着最天真的方式伤你。 但,假若我自小记得你,那又能怎样?” 桐笙自己无语地笑起来。朔夜能拿一个幼童怎么样?想到这个,桐笙竟有些同情带了十几年孩子朔夜了。 桐笙说:“这些年你也是蛮苦的。” 这话语倒没教朔夜听出怜惜的感情,反而有一种笑话的意思。朔夜顺着就将话接走,说:“是了,这些年我确实过得挺苦,为了你的事可伤心了无数次。如今你长大了,也恢复了所有记忆,是否该给我补偿了?” “你要我怎样补偿你?” 朔夜想了想,忽而停住脚步,干脆捉住桐笙的手臂使她也停下。“不如你嫁给我吧。” “这算是你对于先前问题的回答?”不自觉间,桐笙又收拢了眉头。“你是真的放不下师姐的身份,什么都要压我一头才作数吗?” 朔夜挑着眉,坏笑道:“不可以吗?” 桐笙叹了一口气,同朔夜一样,也需要想想才行。只是朔夜却不像她一样肯给一条“生路”,而是挡住了她的去路,死皮赖脸拦着她要她立刻给个说法。 这一瞬,朔夜觉得桐笙怀里的孩子太过碍事。但正在桐笙认为这个孩子可以阻止朔夜的霸道行为时,朔夜竟当那孩子不存在一样,轻轻抬着桐笙的下巴…… 亲吻,其实非常浪漫,可惜桐笙的沉醉被朔夜的笑声彻底打断了,于是又羞又恼,嗔道:“你笑什么?” 朔夜一手捂着嘴,一手不停摆着,看似一时半刻没法止住笑意了。好半天她缓过气来,摸着桐笙的脑袋说:“这样的高度,实在不太习惯。” 桐笙这才意识眼下的自己才比最初遇见朔夜时大不了太多,比朔夜矮了有半个头。假若将此情景换到数百年前,桐笙定要气得跺脚,甚至要和朔夜追着打闹好一番了。可是这数百年后,看着朔夜那笑得可爱的模样,桐笙也不自觉跟着笑了起来。 这一世,能这样安心过完该多好? 谷雨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将镇压鬼气的封印彻底修复,她打算在这个地方多留一段时间,确认无事后继续四方云游。不过她的云游并非只是玩耍,而是去寻找从前那些成仙后获得神职的前辈。 在谷雨得知朔夜闯祸之前,她正好得知这快要灭亡的一族人中似乎还有一个人能成仙,若能找到那个人或许所有问题都能解决了。可是她还没来得及细问便迫不得已要离开好不容易找到的地方,也不知是否还有缘再次找到它,所以这种不可完全确定的事情,她也不好告诉时雨。 回翠云山之前,朔夜被谷雨拉着私下谈了一些话,她说再绝望的事都总是有希望的,不过朔夜最近闯了大祸,大概好长一段时间都要小心翼翼地过日子了。 看着这个似乎是在嘲笑自己的人,朔夜真恨不得给她一记眼刀子。但她相信谷雨的话,因为谷雨给的希望总是有依据的。 无意外的,一场灾难之后,城内所有人的记忆都被改动过了。虽然谷雨承诺暂时不会离开,时雨还是让莺时留在这里。可怜的望月硬是被带回翠云山去了,在山上成日哭丧着脸,见谁都不高兴。倒是朔夜被罚到竹屋 分卷阅读129 - 分卷阅读130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30 思过,桐笙天天去找她,两人的小日子过得开心极了。 谈起往事,朔夜将自己见过晚月和忆然的事情告诉了桐笙,得知朔夜对那件事的处理,桐笙觉得十分欣慰。 因为近日总说起过往的事情,朔夜和桐笙都渐渐意识到这一世开始,师父对她俩似乎过于纵容。许多她们看来并非能轻易应允的事情,师父都连问也不问就答应了。朔夜将谷雨的“退让”理论告诉桐笙,桐笙表面听取,心里却不敢认同。 忽而朔夜问道:“先前你同我说过,师父还不知你忆起从前了?” “为何突然问这个?” “我只是在想,这十几年师父对你的喜爱也不一般,或许我可以试着求她给你解药,她一定不舍你离开的。” 桐笙笑着,无意般地摇了摇头。她既想起了所有的事情,自然不会忘记前世正是师父赐她毒药。师父喜欢她,再是喜欢她也不会动摇想让朔夜成仙的目的。 “过些时候再提吧,等过些时候……”可是桐笙也不知自己所说的“过些时候”到底在指什么,只是朔夜完全无心深究,她也就不必继续说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光是手稿我就写了三遍,三个版本,可是没有一个满意,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胡乱敲了三千字出来。凑合一下吧,最近的文章也是跟我的精神状态一样,乱七八糟。 ☆、局 重新踏上旅途的谷雨其实无措极了,天上那些神住的地方可去到一次,却不定有缘能再次找到。为了寻找先前那位前辈,谷雨在世间各处游荡,到过许多凡人不可及的地方,几乎也与自己所熟识的人断开了联系,而时雨根本没有想过与她联系。 数年下来,谷雨都未曾得知任何可以再去到那个地方的线索。又过一年,一个巧合下谷雨竟找到了族里第一位获取了神职的前辈。可惜她离开凡尘时日太久,对于自己原本族人的事了解少之又少。但她提及当初答应庇护她族人的大神早已元神散在了天地间,因此那位大神留在世间所有的神力都在逐渐消散,这其中当然包括族人们所受的庇护。 得知此消息,谷雨顿然开朗——族人的死是与那大神的消亡相关,如此根本不怪自己,也不怪时雨,朔夜成仙之事也是毫无意义了。谷雨认为此等消息必定要速速告诉时雨才好,届时别说朔夜和桐笙,所有人都将得到解脱。 然而族中仍有一人可成仙,这位前辈倒没有否认。 “于凡人而言,成仙终究是好事。她若能成仙,你助她一臂之力也未尝不可,毕竟族人之中还能成仙的唯有那一人了。虽说我不知那人是谁,但你或许可尝试找寻她。”前辈抬起左手,掌心朝着谷雨,右手食指指着手腕上一条鲜红的血丝说:“大神虽元神散尽,已经传承的血气却不会消失。好比已失去仙缘的你也仍然拥有它,所以你凭此寻人,绝不会有错。” 谷雨下意识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血丝,那是总在提醒着当初她为了一个人抛弃了全族生死安危的东西,是极度细微,却让她永远丢不开罪恶的存在。 但究竟要不要去寻找那个人?又要怎样去寻那个人?谷雨没了主意。她知道,答应庇佑族人的大神已不复存在,那么她即便找到那个人,那个人也无法对现状进行任何改变。何必找?不如回去将事情真相告诉时雨吧,毕竟这一年笙儿就要二十岁了。 又说翠云山上的光景,自从朔夜去了竹屋思过,桐笙也想干脆搬去跟她住一起,不过因为顾忌时雨发现她恢复记忆,只能每日跑去半山腰。而那个被硬带回山上,成日没事做便非得跟着她一起去找朔夜的望月小师妹就成了最好的掩护。总之师父每次问起时,桐笙都是和望月一起下山去了。 很多事从表面来看都是好的,比如时雨未曾过问桐笙与朔夜的过分往来,比如朔夜表面上的平安无恙。直到朔夜得许回到庄园,又再生活了三四年都没有任何问题。 桐笙二十岁那天,她不知又在哪里去弄来一只小白狗,牵到朔夜面前时就不停说这狗与当年的阿九实在太相似了。朔夜左右打量,倒非常赞成桐笙的说法。 “你是打算养它了。”朔夜自顾自点着头,哪里需要桐笙回答?只是又疑问说:“但你莫不是又要管它叫阿九?” 这时桐笙竟提起狗儿的后退瞧了瞧,朔夜惊得险些倒吸气,急忙斥责:“你这是做什么?” “我在看它啊。”说罢,桐笙更将狗儿抱给朔夜看。“你看,它是公的,阿九也是公的,它是可以做阿九的。” “好了好了,阿九便阿九吧。”朔夜赶紧把狗儿接过来,生怕桐笙再扯着它的两条腿,露出奇怪的地方给她看。 桐笙嘻嘻地笑,朔夜将狗儿抱回屋里,与桐笙说:“狗儿不像狐狸那样要吃生肉,这点倒是不必操心。但它也不像狐狸那样有野性,不可养在竹林里了。” “养在这院子里?” “嗯,我会去向师父说,不会有问题。” “那可好,我也是担心它在竹林不安全呢。” 桐笙把狗儿抱在怀里喜欢得很,这时莺时过来了,瞧见一屋子的欢乐就好奇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笙儿带了一只小狗回来,又给取了名字叫阿九。” 莺时笑道:“笙儿倒是对‘阿九’这名字情有独钟。” 桐笙也笑着,还抱着阿九亲了又亲。见她那欢喜的模样,朔夜都快与一只狗吃醋了。 “好了笙儿,我有些姐妹之间的话要和姐姐说,你先将阿九带去安顿一下吧。” “是了。”桐笙收起笑容,倒没有因为莺时要打发她离开而生气,只是与莺时说:“朔夜最近成日无精打采,觉得乏力,你顺便给她瞧瞧,看是否有了什么毛病。” 朔夜白了桐笙一眼。“你才有毛病。” 莺时摇摇头,有些无语,也不知为何这两人近一年开始喜欢相互间斗嘴抬杠了。只是好在斗嘴归斗嘴,玩笑而已,并不伤及感情,旁人看来也觉得开心。 桐笙抱着新来的阿九离开朔夜的房间,准备走去找素鲤帮忙安排它的住宿与饮食,但在半路上遇见了时雨。时雨发现阿九,桐笙下意识将阿九往怀里藏了藏,虽说丝毫都藏不住,但那动作确实显得她害怕时雨责怪。 时雨走上前将阿九从桐笙怀里抱过来,仔细瞧了瞧,忽而明白桐笙为何将它弄上山来,于是问:“你准备饲养?” 桐笙默默点了头。 “养在院子里罢,免得这么小只狗儿跑去庄园别处了便找不到了。” “师父应允了?” “难不成我还会叫你扔了?”时雨笑了,倒是和蔼得很。 这话一说,桐笙惊喜得双眼都要放光了。可也就是这欢喜的时候 分卷阅读130 - 分卷阅读131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31 ,时雨又打断了她的兴奋。 时雨说:“朔夜向来不喜欢你懂得操控别人的记忆,可是你想学,我才偷偷教你。不过这样的本事学了却不好实践,到头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成就如何。半月之后我会与你提供机会,你须要向我展示你的本领,若太差劲可是要受到惩罚。” “是怎样的机会,师父可否提前告知一二?” “届时便知。” 想来是问不出所以然了,桐笙只好向时雨行礼,继续着安顿阿九的事情。 半个月?桐笙思来想去也不知道究竟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她只是暗自有些不好的预感,但又说不清个所以然。 安排好阿九,桐笙准备将这事情和朔夜讲一讲,可是去了又发现莺时正拧紧了眉毛在替朔夜把脉。 “奇怪。”莺时叹了一口气。“你这脉象确实不对,可我讲不出究竟不对在哪。” “也许只是你听见笙儿说我病了,诊脉时才下意识觉得不对吧。”朔夜拉好袖子,正好遮住了手腕上的月牙。 “绝不是。”莺时匆匆起身要回去查阅书籍,走前与朔夜和桐笙将:“这些天且观察一下,或许要有了明显的病症才好诊断。” 朔夜道:“也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病症,不过近来总是困乏,嗜睡罢了。” “困乏?嗜睡?”桐笙脑里一阵轰隆,这样的症状难道不是与她曾经相同?若无错,正是前世中毒后最初的表现。 不,绝不可能!当初桐笙的症状全因师父赐的药,师父恨她阻碍朔夜成仙才会那般行为,是可以理解。但师父一向重视朔夜,绝无可能对朔夜用药!是的,绝无这种可能! 在朔夜送着莺时出门的时候,桐笙独自在屋内攥紧了拳头。她想尽各种理由跟自己说师父不可能会对朔夜下毒手,却又有各种担忧强行让那些理由无法立足。仅这一世而言,师父对她和朔夜的事已隐忍了二十年,这样的寂静无声越发让桐笙觉得可怕了。 “朔夜,朔夜……”桐笙从朔夜的身后将她抱住,额头靠在她的肩上轻声唤着。唤着,然而并没有可言语的内容,只是心里默默想着,或许于她们而言,苦难仍将常伴。 一切只待半个月之后,假定朔夜也是受了那种药物影响,半月之后师父的相邀便是新一场噩梦的开始。又假定当真如此,那么桐笙恢复记忆的事情,师父一定早就知道了。这般想来,实在有些可怕。究竟师父摆了怎样一盘棋?而自己是否能有胜算? 作者有话要说:  竟然堕落得正文3k字以下更新,以后估计也会做出2k字以下的,绝对! 按照故事内容来说,完结真的不远了(大概)。但我这码字速度来说,到底何年何月还不知道啊。 ☆、苦抉择 朔夜病了,却不知究竟是身体何处有了问题。也是因为想着有师父作为靠山,朔夜病情的棘手反而让莺时兴奋不已。或许莺时认为就算她最后束手无策,时雨也会轻易帮她解决问题,她丝毫不用担心朔夜的安危,甚至还将谷雨门下的玉姑请来一起探讨如何治疗朔夜。 看着两个医痴沉迷在朔夜的病症之中,桐笙反而选择了沉默。半个月,在朔夜出现无故眩晕的状态时,桐笙真的熬不住了。 桐笙开始不敢见朔夜,她很清楚当朔夜意识到自己的病症和前世的桐笙相似时,朔夜一定会找她询问当初究竟为何中毒。 “你这两日怎么心事重重的?” 朔夜这么问,桐笙只能以“没事”来敷衍。朔夜嗜睡,正巧也有助桐笙减少与她接触。然而躲又哪里躲得过?就在离半月之约还有三日那天,朔夜鼻腔中莫名出血,紧接着就昏倒在院子里。 莺时已经束手无策,玉姑也没办法查出朔夜的病因在哪,两人仿佛打了败仗一般,心中万分不甘,却又不得不慌忙撤退。她们要将时雨请来替朔夜瞧病,桐笙并没反对,因为除了时雨之外哪里有人知道朔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时雨能治朔夜的“病”。 来到这边,时雨简单地给朔夜诊了脉,在她醒后又给她吃了一颗药丸。朔夜醒来后一句话也没说,直到时雨离开了才让桐笙将门窗都关起来,小声问她:“你可是看出来我得了怎样的病?” “是。” “早就看出来了?” “是。” 朔夜心里闷着气,无力倒在床上,有些抱怨。“笙儿啊……你怎么总也要隐瞒我一些事情?” 桐笙解释说:“并非隐瞒,只是我并不确定,也不知如何跟你讲。” “那么,这‘病’从何而来?当初我因为知道你会在廿四岁前离世才为问起原由,我也“患病”后才觉得奇怪,你可是知道一二?” 桐笙相当挣扎,她多希望脱口便告诉朔夜一切都是师父在暗地里做的,多想这样跟朔夜讲了朔夜就会与她一道永远离开师父。可是,到如今了,她成了一个必须不断转世投胎,生死都无定所的人,即便拐得朔夜再次远离翠云山又能怎样?流落在人世,总在受苦的人终究是朔夜。 “不……我并不知道。”桐笙这样否认。她需要时间去与师父进行交流,她需要了解师父究竟还能做些什么来逼迫朔夜成仙。可是自己和朔夜离开翠云山数百年后仍然轻易就被师父带回,这样想来,她们或许并没法逃出师父的掌控。 因为自己得过这种“病”,桐笙便叮嘱朔夜不可劳累,她说有师父在,师父一定有法子进行治疗。朔夜当然相信师父可以治好自己,她相信这世上根本没有师父束手无策的病症。 这两日桐笙都在朔夜房里过夜,虽然吃了药之后朔夜立刻精神许多,桐笙却不敢再相信师父给的药没有其它“功效”。不过时雨好像早知道她会有这种担忧,所以这两日朔夜十分健康,仿佛病症全部消散了一般。 三日清晨,时雨到朔夜屋里将桐笙带走。目的地是翠云山山脚下,向东方最远的一个村子里。时雨带她见了一个约莫十岁的女孩,问她:“这孩子你可还认识?” 自然认识,即便桐笙会忘了那孩子的样貌,却始终记得她手臂上的疤痕。那是她和莺时一起从当年那场灾难里救回来的孩子,那个最喜欢粘着她的孩子。可是现在,她快死了。 “她的病仍然是鬼气所致,并且同是当年几乎要毁灭一座城的那一场鬼气。” 怎会这样?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女孩,桐笙打从心底涌上一阵哭意。她是那样情不自禁地拉起了女孩几乎要冰冷的手,坐在床沿上,倾身点点唤着女孩的名字,女孩却未能给她任何反应。 女孩是快离开人世了,又似已经由着灵魂走去远方。桐笙再看不见她在自己面前跑得欢天喜地,只是双手支在 分卷阅读131 - 分卷阅读132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32 床头,低垂着头隐忍自身悲痛。她很难过,然而她还会更难过,甚至痛苦。 时雨对她说:“你所痛,因为在你往世记忆里,见花村那场疫病对你影响极大。但那疫病并非你所造成,你之痛,不过痛失亲人。仅是如此,你仍然希望可以弥补从前的遗憾,因此数年前才会那么拼命去拯救别人的性命。数年前那场灾难在朔夜看来完全是她一手造成,她心里有多痛苦,你怎会不明白?到今日她仍然自责,仍希望可以对往日过错作出补偿。” 桐笙心里猛然一震,那一瞬间她都不知自己到底为何惊恐。她虽抬头,却不敢正视时雨,而是心虚地又将眸子垂了下去,慌出一身冷汗。为何?她之所以恢复记忆,难道不是因为前世服了莺时给的药?今世在师父面前一切都做的小心,应该不会有破绽才对。 “笙儿难道不是师父捡带回翠云山收养的么?什么往世记忆?笙儿不懂师父在说什么。” 时雨淡淡开口:“你若不懂,朔夜的病也没法治好了。” “师父这话怎么讲?” “你明明恢复记忆,却告诉我不懂我所讲之话是何意义。既然如此,我们哪里能够继续交谈?你既没有前世记忆,当然不知朔夜病起何处,我的所有安排也是无意义。” “原来师父早知道。”桐笙自嘲着。“亏我以为做好‘乖徒儿’就能瞒天过海了。” 时雨笑道:“我一手安排的事,当然再清楚不过。你前世在卓然的古道皇宫里被迫吃的毒药是我教皇帝炼制的。或许你只以为是我存心要你前世早亡,却没想到我着实不知他竟用那药丸来对付你,你也想不到后来我亲手给你的药目的并非全在使你当时恢复记忆,更重要是要你今世能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桐笙仍坐在那里,并未打算有过多举动,只是声音低沉地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可有想过为何在你转世的数百年里我都不曾对你们进行干预,偏偏又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后来将你带回? 因为朔夜不得不成仙了,我别无选择。 对于那正在灭亡的一族人而言,我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即便是仙,我也无法真正庇佑他们。或许我也想过要成全你与朔夜,当初才放任你们离去。但在我丧失大部分修为之后,我连延迟那他们灭亡这件事都做不到了。更可怕的是,我算出一场灾难快要发生在那个地方。 那时候,我开始依赖修为越来越高的谷雨。可是某日我与莺时经过朔夜屋外,才发现原来除了朔夜,再没有人拥有可以庇佑那一族人的能力。于是,我去了古道。 我本以想着皇帝赐你毒药,你想起我是谁之后便会来找我。谁知你竟以为我要对你下毒手,负气带着朔夜远走了。不过无碍的,无论你处在怎样的年龄,朔夜都会因你回到翠云山。 这十数年我对你与朔夜的事情所过问的都不多,加上朔夜与谷雨来往的关系,她必定以为我是在做退让。而你,当然相当疑惑我为何是这般态度。” 桐笙无声地听时雨说着,时雨也毫无要她插话进来的打算,于是继续说: “因为我需要时间培养你,在你所擅长的那个领域使你强大起来。修为折损后,我已无力对朔夜的记忆进行操控,而朔夜在这方面修为极高,别人在短期内的修为对她毫无用处,除了你。 数年前那场灾难,我早就知道,因此派遣朔夜过去加固封印,你正巧在那段时间恢复记忆也是我一手策划。而你们皆以为是莺时那颗药对你起了作用,我变顺水推舟假装不知了。 朔夜目睹了死亡,便知我千百年所受之苦。而你曾经亲身经历一场灾难,该懂得那是多么痛苦的事。如今那一族人快要亡尽了,他们还能存活的唯一希望便是朔夜……” “我不懂。”桐笙突然打断时雨的话。“师父你滔滔讲了这么多,无论我怎么听都只听到关于你的想法,你的作为这样的内容。让我所震惊的是你竟从我前世便一直在做安排,到如今是毫无差别地让我同朔夜在照着你的安排在走。或许包括这个孩子都在你的计划之中,你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他们一族人,她要死了,你却要我眼睁睁看着……” “如果牺牲一个人可换来更多人的存活,她死而无憾。” “你们这些仙人所谓的‘救’,便是这样吗?”对于谷雨的回答,桐笙简直不屑去理解。“从前我只当神仙缺乏感情,现在却觉得你们根本是缺乏了人性。如果仙人是这样,朔夜也不必成仙了。” “那假如换做你,一人性命与众人性命,你要选择哪一方?” 桐笙当然会选择众人,因为她不是仙人,无能为力。假如她是仙人,她必定选择两全。但她知道,这样的问题不过是师父的一个圈套,一旦她照实回答,师父便会说只有朔夜成仙才可救人。可是朔夜不会也不想成仙,除非桐笙情愿改变她的记忆。 ——原来如此 师父所说可供桐笙实践法术的机会便是要她去改变朔夜的记忆,而朔夜的生死全在她抉择的一念之间,真是残忍极了啊。 这一世拥有记忆,也自小就与朔夜在一起,奈何同样是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即便经历过了无尽转世,仍然逃不过要让朔夜成仙的结果。师父用了这么多人的性命来做筹码,甚至不惜对朔夜也下了毒手,她若不答应,会有多少生命逝去?朔夜或许真的会死去。 这么强势的手段,让桐笙怎样选择? 如果忘了便什么都不怕了,如果忘了…… 桐笙将手心贴在自己额头,她想做的事情是多么明显。察觉她的意图,时雨赶紧抓住她的手,恳切地说:“笙儿,只当师父求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寻故人去 桐笙坐在床边,无甚表情地听着时雨说话,她拉着那快要离开人世的女孩的手,感到无路可退。 在屋子里呆了大半日,桐笙终于鼓起勇气起身回翠云山。床上躺着的那个孩子,桐笙温柔的摸着她的脸,即便她听不见也还是对她说着“你会好起来的”。 朔夜不得不成仙,这件事总归是有原因。她真的可以救所有人,然而桐笙害了她,使她浪费了数百年时间,也害了数不尽的性命。可是桐笙不懂,这样的原由,师父为何不一早讲出来? 看着朔夜与阿九在院中嘻闹的美好,桐笙巴不得让那些画面雕刻进自己脑海里。人的记忆总是有限的,纵然是她记得转世以来所有的事情,也无可能会清楚得不差毫厘。假若朔夜会忘记,她便必须记得自己与朔夜之间的一切。 正与阿九玩得欢快时,朔夜发现桐笙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即刻放弃了玩耍, 分卷阅读132 - 分卷阅读133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33 稍带着些急促的呼吸走向前。“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桐笙帮朔夜整理了嬉闹时候乱的衣衫,说:“师父叫我去,想测试我的法术是否有成就。可惜就如从前一样,得知别人的记忆倒是没有问题,不过篡改记忆这等事确实又害师父失望了。” “怎会如此?” “你竟好意思问这样的问题?”桐笙挑起眉。“究竟是谁成日担心被我超越,不肯认真教我法术?每每到了授课时候,某人总是拣着各类理由推脱,非得到不行了才肯马虎地教我一些。” “哈!你这是在怨我。” “是又如何?” “不能如何。”朔夜笑道:“那不如我即刻再教你好了。” “罢了罢了。今世想必师父对我学习法术的事情同样是伤透了心,我也不必勉强自己学这些。倒不如去和莺时学些占星卜卦类的东西,往后落魄了还能在路边摆个算命的摊子。” “既然你这样决定,我也不好说什么了。” “我瞧你是巴不得的。” 朔夜笑得开怀了,随着心意将桐笙往怀里揽住。桐笙是带着笑颜与她相依偎,心里却有无法倾诉的悲痛。 黄昏时候,在那莲池旁边,桐笙若有所思地说起:“我在某一世答应别人一件事,却一直没能再想起。如今我终于记起来,便希望可以完成那句承诺。” “是怎样的事情能让你如此挂心?” “在锦国初期,一对凌姓姐妹。” 竟然是她们!朔夜吃惊得很。“说起来,我向来都好奇她们究竟做了什么才让你一直都记得。” “凌家次女在辞世前,我曾见过她。她说那一世最可怜是在孤立无助,无论是她姐妹二人还是她们娘亲都输在了这一点。那时的她所剩下的唯有绝望,甚至对死后再转世的生活都只剩下绝望。 那一世我能忆起你,正是因为她们的可怜处境。因为长辈势力过大而无力反抗,这似乎与你我是相似的。作为友人,我当然不愿她带着那种绝望死去,于是我将自己的事情告诉她,并承诺往后若有缘寻到她与凌家长女的转世,必定会尽最大努力帮助她们,不会再让她们孤立无助。 我不知她是否会真的相信我所讲的话,可是她哭了,我成了一个将死之人唯一的希望,即便那种希望只能兑现在她的来生。然而几百年了,我竟从未想起那句承诺。” 朔夜长叹一口气。“那两个人与我也是有些往来,但我竟不知道你们还有这样的约定。” “那不能怪你,谁能想到她俩辞世后,我也未能多活几日?是根本来不及同你讲便已经被迫忘记了。那样的巧合,好事者甚至能说我与她俩的命运是绑在一起的。” “所以,你现在提起此事,是想要去找她们?” “是。”桐笙斩钉截铁地说。“回来之前我已经与师父提过想要和你一道出去寻人,师父也勉强答应了。但此前我没与你提起过这种想法,现在怕你又怪我尽将你蒙在鼓里。所以如果你因为生气而不愿陪我前去,我也无话可说的。” 朔夜当然愿意去,自那场灾难后回到翠云山,虽没人关着她,她却觉得自己如同被禁锢了一般。眼下有一个可以离开的机会,她怎会放过?但桐笙竟已征求了师父同意,这点朔夜当真想不到。而她没意识到的,是桐笙对她的拿捏恰当到她随意察觉不到的程度。 听闻朔夜又要离山,莺时气得想当场与她断绝关系。可是将朔夜留在山上又能怎样?她也不是不清楚朔夜不愿意这样留下。 “可是姐姐的病尚未治好。” 桐笙安抚说:“师父说过只需两三日便能将她治好。” “那么这次出去,又要几时回来?” “再长也不过数年时间,若是顺利,或许不足半年就可归来。” 朔夜纳闷了。“我怎不知你有这样的时间安排?” 桐笙不悦地瞥了朔夜一眼,仿佛在怪罪朔夜要戳破她的谎言了。朔夜突然会意,呵呵笑起来。她与莺时交换了一些可随时找到对方的符纸,如此莺时也能安心让她外出。 既要找人,那么该向何处去找?桐笙说师父已经帮她问出了眉目,她拿出一张简易的地图,大致指了一个地方,说:“这里,西方的小国,但不知她们具体会在哪个地方,所以这次出门,是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的。” “于是你对莺时撒了谎?看来你倒是比我更懂我妹妹。” “在关于你的事情上,你妹妹并不难懂。” “是吗?”朔夜的臀靠着桌子,双手撑在桌沿上,刻意向后倾斜身子去瞅桐笙,揶揄道:“这话可酸得很。” 桐笙收好地图,裹成纸筒就照朔夜额头敲去。“那是你妹妹!” 朔夜勾起嘴角,笑着哼了一声,看桐笙瞪着眼,她竟出其不意地在桐笙唇上啄了一下。桐笙羞得炸了毛,举着纸筒直往朔夜身上乱敲。朔夜左右拦阻,最后还是被“打”得倒在地上开始求饶。 好一场闹腾,连周围的人也给惊动了来。 “师父!”桐笙本欺压着朔夜,见了时雨赶紧站起来,并连一刻也未停下地将朔夜也拉了起来。 时雨看了朔夜一眼,而后叫住桐笙:“你跟我下山一趟。” “是。” 桐笙连缘由都不问便答应时雨下山,朔夜不禁要拉她问个究竟,她却只冲朔夜笑了笑。朔夜很想偷偷跟随,谁知望月又跑来拉着她说什么莺时仍然因为她要离开而生气,叫她去跟莺时赔礼道歉。无奈之下,她只好放弃了下山的念头。 山下,仍是那个村子,仍是那间屋子。桐笙看见原本快要死去的那个孩子已能坐在床上,食用别人喂给她的汤水。她活过来了,如此桐笙的心愿也完成了一半。 “你向我请求的愿望有二,其一是许她五十年阳寿,其二是你要将她抚养成人,看她过上好的生活。然而人命之事并非我可做主,阎君准许她存活,却也有交换的条件。”时雨拿出一纸契约。“假如你做到我交代的事情,今世你便不会在廿四岁死去。但五十年,当那孩子离世时,你必须到地府任鬼官。” “为何?” “从未有人如你一样那般频繁地投胎转世,而你每次在地府呆的时间都不断,造成你魂体与地府的气场非常契合。因而阎君指名要你去做官,只要你答应,那孩子五十年的寿命便成真了。反之,我也无能为力。” “倒也好。”桐笙拿过时雨手中契约,想了想便答应了,很快纸上就显现出她的名字,根本不用她去画押。做鬼官,便不用再投胎转世,如此她能永远记得朔夜,那样的记忆比她求来的时间长久太多了。 离开翠云山前一天,桐笙特地去见了最初的阿九。坟头仍在那个地方,却早不知里面的阿九成了 分卷阅读133 - 分卷阅读134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34 什么样子。桐笙说她要走了,或许不会再回来,苦苦折腾数百年,到头来她还是必须放弃。 翌日清早,朔夜与桐笙向所有人辞行,踏上了所谓的寻人的道路。路上朔夜还在询问有关凌家姐妹的事情,桐笙饶有兴致地与她说,但终究不会告诉她这一路不过是她有心策划的一次游走罢了。 往西方越行越远时,无论沿途风景或是人们着装都与以往所见不同了,或许继续前行会连沟通都会出现障碍。桐笙说不如找个从东方来的商队,随着他们一同走,那样可省很多麻烦,朔夜却开始怀疑她们的旅途根本寻不到要寻找的人。 对于前行,桐笙十分坚持。朔夜向来是迁就她的,看她坚持便只好陪着她在客栈停留了五日,等来了一个向西去的商队。那商队领头人是个大胡子,但出人意料的有些娘娘腔,与他一道的人总爱拿他开玩笑。有时他们好笑得快让桐笙从马上摔下来,朔夜也是捧着腹,大赞这些人太过幽默。 晚上安营扎寨后,有人问起两个姑娘为何千里迢迢要去那个小国家?桐笙则毫不犹豫地说她们是要去寻人。这样的果断将朔夜也骗了,以为这真的是她们出行的目的。 大胡子说寻人可不是三五天就能办到的事,桐笙和朔夜并不懂当地语言,寻人之事难上加难。不过好在大胡子媳妇的娘家就在那个国家,到时可将她俩托付过去,叫媳妇娘家人给她们些帮助。 “什么!你竟有媳……?唔!” 桐笙瞪大了眼睛,根本不愿相信在那个婚嫁自由的国家还有人会愿意嫁给这种粗鲁的娘娘腔。好在朔夜手快,用力捂住了她的嘴,不然要是得罪了大胡子,她们往后在异国他乡的日子可不好过了。桐笙也是太激动,被朔夜这一捂就急了,张嘴咬了朔夜一口,朔夜疼得大叫一声,斥道:“你这窝里横的毛病当真改不掉了!” “那也是你教出来的。”桐笙如此嗔道。或许私底下桐笙会选择与朔夜道歉,但眼前还有这么些人,她哪里拉得下面子?不过话刚落音她就后悔了。 朔夜无语地瞥了她一眼,自己收拾好东西钻进帐篷里去了。她走后桐笙必定坐不住,两句话都没说完就跟着进了帐篷。朔夜挑着眉,满是不悦地望着她,她就红着脸,低着头道歉,只是话语轻如蚊吟,朔夜险些听不见她在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或许桐笙才是那个最大的腹黑。 那么,明年见。 2014.12.11 ☆、喜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明年见,结果我竟然还有时间再写一章。但这回真的是要明年见了,后面的时间全部被工作霸占,圣诞节也不会更新,也不敢保证元旦是否可以。 2014年的最后一章,我们还是要欢快一些的。 或许在同行人眼中,朔夜和桐笙是一对关系极好的姐妹。朔夜是不知桐笙心里怎么想,但她自己绝不会做出任何否认或解释。 随着商队一路向西,眼前全然变作了异域景色。特别在人们穿着方面,那些光裸上身在街上行走的男子和露着肚脐或藕白胳膊的女子都让朔夜和桐笙大惊失色。 究竟是到了怎样一个地方?从未见过这等场面的两个人紧拉着手,战战兢兢地,外人瞧了还以为她俩是这支商队强掳回来卖钱的姑娘呢。 大胡子见了她俩那样子突然一巴掌拍在朔夜背上,哈哈大笑。“看你们两个小姑娘就是没出过远门的,不过也对,东边那几个国家大多男子也不会知道这边的风情,何况你这些少有机会踏出家门的女人? 我才来的时候也惊呆了,疑惑街上的女人都穿那么少难道就不会害臊?可没几天我就明白了其中缘由,这地方就是这个样子,天热,穿得少是正常的。何况他们这里风俗不同,并不像东边那样非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桐笙从朔夜身侧探了头出来看大胡子,问:“那你媳妇也这样?” “大家都这样。”说着,大胡子也将左边膀子从衣服里脱出来。“入乡随俗嘛,不必奇怪,指不定过两天你们热得受不了了也会换装的。” 看着商队里不管男女都准备更换异域的衣衫,桐笙从身后将朔夜抱住,像是连体婴一样缠在朔夜身上,害得朔夜寸步难行。 “你做什么?”朔夜脑袋向后一仰,砰地一下撞在桐笙额头上。 桐笙在她耳边嘟囔着:“你可不许穿成那个样子。” 听完,朔夜掩着面笑起来了。“我还怕你要穿成那样呢。” “哼!”桐笙撒开手。“我要穿的,穿给你看,你可要看?” “不看。” “那可由不得你。”说罢,桐笙跑到大胡子那里,一边说一边比划,半晌之后便抱着两套当地得衣裳回来。“你看,晚上可以试试。” 朔夜无力地瞥了桐笙一眼。“要穿你自己穿。” “那我可穿到街上去了。” “你不敢的。” “谁说我不敢?” “我说的。” “你!” 桐笙气得牙痒,一下子就将衣裳扔朔夜头上。衣裳缠住了朔夜的发簪,害她半天也没将衣服拽下来。那一时间天昏地暗,朔夜简直分不清天南地北了。好不容易将衣裳都弄开,却发生桐笙已经随着大胡子和另外三个人朝客栈走了去。 几天后,大胡子将朔夜和桐笙带到媳妇的娘家,并将二人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岳父、岳母是懂得与朔夜她们交谈的,特别是岳母十分精通东方的语言,照顾她们自然没有问题。大胡子在岳父、岳母家中呆了半月,将带回来的商品陈列进了自家店铺中便又张罗着回程了。 大胡子的岳母名叫尼连,倒是喜欢别人管她叫阿尼。朔夜和桐笙初到她家的那些日子,她每日早餐后都会带着她俩去街上闲逛。这个地方还是有些人懂得东边的语言,只是不太能顺畅交流罢了。 尼连问起桐笙要找的人在何处,桐笙只道那两人是从未见过的远方表亲,只知道确实是在这个地方,却不知姓甚名谁,更别提身形容貌。尼连就说:“这样找人可比大海捞针好不到哪里去。” “不着急的。”桐笙说:“反正我们并不着急,慢慢找便是了。” 说来奇怪得很,随着商队一路到了异域,桐笙对朔夜的亲昵举动越来越明显,甚至是明白。住在尼连家的时候,桐笙更变本加厉,时常对朔夜又搂又抱,仿佛周围没人一般。朔夜曾想过因为自己可操控别人记忆,所以桐笙这般肆无忌惮。 可是好些时日过去了,从未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这些人又不是傻子,怎的就不会对她俩的行为感到奇怪呢?对此事,朔夜困惑不已。 三月之后,朔夜对寻人的事情少了热情。桐笙觉得让她这样跟着自 分卷阅读134 - 分卷阅读135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35 己倒成了麻烦,便总拉着尼连家那个只有十三岁的小儿子阿达陪自己出门。某日桐笙又出门去了,朔夜在家中帮尼连编制竹笼,事后两人又坐在一起吃饼喝茶,闲聊起来。 忽而尼连问朔夜:“你与那桐笙妹子是相互喜欢的吧。” 朔夜目瞪口呆地看着尼连,饼掉在桌上也浑然不知,直到保持着吃饼的动作把手指送进口中咬得生疼才回过神来。 “两个女子怎能互相喜欢?”朔夜赶紧否认。 “在东方自然不行了,我们这里却不会忌讳这些。最初你们说要去寻人,我还当真信了,只是最近看你和桐笙的亲密样子就有点怀疑。” 尼连的话也不知是真是假,朔夜无从回应。见朔夜犹豫,尼连便说:“瞧你这样犹豫,桐笙可不像你。” “你问过她?” “当然。她一口就承认了,可比你坦诚。” 坦诚吗?朔夜端起茶杯,瞧着映在杯水中自己的模样,笑道:“她向来比我坚定,若不是她,我们也不会走在一起了。唯有我这性子是优柔寡断,太容易坏事。” “她倒说这天底下最勇敢的人就是你,为了和她在一起,你受过许多常人无法忍受的苦。虽然我觉得她讲得太夸张,但她说话时的样子能让人明白她对你的肯定。” “可她从未对我讲过。” “有些事,何须她说出口才能知晓?” 桐笙回来了,抱着一大筐子东西。她从进门便喊着朔夜的名字,直接打断了朔夜与尼连的对话。桐笙将框子往桌上一放,提着袖子好生擦了擦额上的汗,说:“这地方真是太热了,看来我也要换上这里的衣裳才好。” 朔夜抿嘴笑着,给一杯水让她解渴,又拿了桌上的扇子替她扇风。“你要是想换,一会儿便去换上吧,在这里总穿着他邦的服装才是奇怪。” 桐笙放下茶杯,说:“算了,也不是那么热。” 两人在话语间你来我往时,尼连很是适宜地抱着桐笙带回来的东西去别的地方。朔夜仍然感慨尼连刚才说的话,桐笙却十分精神地对她说:“下个月这里有一对女子要成亲了,那家人请我过去帮忙,阿尼也会去的。” “女子成亲?”朔夜只当自己听错了。 “惊讶吗?”桐笙扬着下巴,好似很得意地说:“这个国家对于婚嫁可自由得很,只要相互喜欢,无论男女都可以在一起。当然啦,血亲之间还是不能乱来的。” “你怎会知道这些?” “我不像你总在家里呆着,阿达会告诉我别人在讲什么,我听多了自然知道。今日得知的那件喜事就是阿达跟我说的。” 朔夜低下眼帘,呢喃着:“两个女子成亲,倒是稀奇得很。” “羡慕吗?”桐笙突然将脸凑到朔夜面前。“假如你要兑现十多年前的承诺,便不用羡慕别人了。” “什、什么承诺?” “嫁给我。” 听到这一句,朔夜稍稍发愣,随后也没说是否答应,只是红着脸,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去。 “你又想敷衍过去吗?”桐笙挪了一张凳子,端端地坐在朔夜对面,抬起朔夜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这次可不会由你逃了。嫁不嫁?” 朔夜皱起眉,一声娇嗔:“笙儿……” “答案不对。” “你这是要逼婚?” “对付你,只能如此。” “我若是不嫁呢?” “你可以再选,选对为止。” 朔夜叹了一口气。“不嫁不行?” “你我的路走得千辛万苦,能有今日这种谁也不欠缺任何记忆的时候实属不易,难道不该做些什么让这段日子有个见证吗?” 如果可以,在这样一个自由的国家,朔夜是希望可以和桐笙喜结连理的。数百年换来的美好日子少得可用“屈指可数”作形容,而现在的桐笙仍是她的师妹,是最初的那个笙儿。何况,眼下日子算来,桐笙不过还有四年寿命了……想到这,朔夜不禁湿了眼。 “为何要哭?”桐笙亲吻了朔夜的眼,吻去她的泪。 朔夜抱住桐笙,轻声说着:“你说的对,这一路太辛苦,如今难得幸福时光,我们的事该有人给我们做见证。” “嗯。”桐笙终于笑了,稍抬头便又吻住了朔夜的唇。可这是别人家的客堂,朔夜紧张得瞪大眼,恰巧见到尼连走出来,于是猛力推开桐笙。尼连满怀深意地笑着,冲她俩挥挥手,准备离去。桐笙却跑去将尼连拉过来,说:“阿尼你来得正好,朔夜要嫁我了。” “我……!”朔夜的脸像是被蒸过一般,红透了。 尼连好似一点也不意外。“这是好事。” “大好的事!”桐笙丢开尼连的手,拉着朔夜在屋子里快要开始转圈。“等准备好下月那场喜事我就可以和朔夜成亲了。” 朔夜仍旧羞涩,小声喊着:“笙儿快停下来。” 尼连瞧着这两人的欢喜,直觉得可爱。不过作为长辈,又不得不严肃地说:“你们的婚事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因为什么都还没有,需从零开始。” 桐笙终于站住脚,说:“不成问题的,下月正巧有两个女爱子成亲,许多东西都可以向她们借用,也可以一并置办。” “也可以。”尼连拍拍手,将两个姑娘揽在自己臂膀中,一边朝后面院子走,一边说:“那么等那场婚事筹办好,你们就可以成亲了。” 说着尼连与桐笙对视一笑,尼连揉了揉桐笙的脑袋,桐笙则鬼灵精怪地给了尼连一个十分热情地拥抱。 数百年了,桐笙头一回这般高兴。 ☆、许终身 也不知将要成亲的那两位女子究竟多么受欢迎,为给她俩筹办婚礼竟惹得左右十数户人家前来帮忙,整条街都热闹非凡,先前自告奋勇要采办物品的桐笙眼下只接下了和朔夜一同缝制嫁衣的工作。 “罢了罢了。”桐笙一边穿针,一边妥协地说:“反正我们成亲时的嫁衣也是由她俩的改制而成,只当现在是给自己做嫁衣吧。” 朔夜调笑道:“凭你我这绣工,别人肯放心将制嫁衣的事交托来,你我才是需要感谢别人的信任才对。” “我也是担心你会介意。” “并不介意的。” “如此便好。”桐笙点了头,但突然纠正说:“可别讲是你我二人绣工不好,好赖我曾同她人学过刺绣,唯独你这几百年都不见在生活技巧上有什么长进。” 朔夜将手头的东西整理一番,尴尬地说:“是是是,唯独我最蠢笨了。所以,不如你替我将这一份也做了,免得别人穿上后会嫌弃。” 可惜桐笙死活也不肯答应给朔夜帮助,但她愿意手把手给朔夜一些指导,直至朔夜将那件嫁衣完全制好。 绣花可是相当费神,所以劳累时 分卷阅读135 - 分卷阅读136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36 朔夜会与桐笙一起去礼堂那边瞧瞧看看。堂中到处是忙碌的身影,当然也不缺乏一些调皮捣蛋的小孩。那些小孩看见朔夜两人立马围上来,拉着手吵着要新娘子给红包。 朔夜随手摸了摸一个小孩的头,说:“我们可不是新娘子。” 小孩疑惑了。“可是这里没别人了啊!” 对啊,这里没别人了。朔夜近两日也疑惑得很,因为她至今也没见过那两位准新人。她看向桐笙,似乎要桐笙替她解了这疑惑。桐笙也是想到朔夜该有这般疑问,便拿了一些铜板将那些孩子挨个打发了。 “那两人决心结合,长居此处,于是相伴回家探亲去了。” “她们就不曾想过家人不许?” “不过是回家看看而已,怎会如实说出所有事情?” 是了,这样的事,谁会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不过话是这样讲,朔夜却莫名担心那二人无法及时赶回来。于是桐笙安慰说:“婚礼会如期举行,你什么都不必担心,我可向你保证的。” 日复一日,看着婚礼礼堂布置成型,一切所需的物品都置办结束,只是那两位新娘迟迟不见露面。朔夜问起阿达,阿达说她俩就快回来了。后来嫁衣的纹绣好,等待制衣,朔夜又问尼连那两位新娘何时来量尺寸。尼连说那两人与朔夜和桐笙同样身形,只需照着她们自己的尺寸制作便是了。 行礼的日子越来越近,等不到那两位新娘的朔夜越来越不安。桐笙完成了自己手中那件嫁衣,开始每天往礼堂那边奔波,朔夜或许要抓紧赶工才能在行礼的当天完成嫁衣的制作,只好呆在尼连家中赶工。桐笙这几日在做什么?对此朔夜几乎不知晓。 昨日桐笙回来不待多久便又离开,她说成婚头天晚上一对新人不宜同住,所以她要去陪着其中一位新娘。朔夜并不愿答应,但桐笙说她们成亲时也是如此,今次不如提前将所有事都适应一番,免得到时觉得紧张。 朔夜终究对桐笙宠溺过头,桐笙早知道她不会开口拒绝。 “朔夜……” “朔夜……” 天蒙蒙亮,尼连到房间里将趴在桌上睡着的朔夜摇醒。“今日举办婚礼,你的嫁衣可做好了?” 朔夜慌忙地看了看还抱在自己怀里的嫁衣,随后松了一口气,轻快地点头。尼连将嫁衣从朔夜手中接过,推着朔夜走出房间,催促道:“你赶紧去洗漱整理,带着你的嫁衣到礼堂去,可别让大家都等你。” “嗯?”朔夜疑惑地问:“那两个人呢?笙儿呢?” “你去了便知,别再磨蹭。” 洗漱好 ,朔夜坐在镜前,由尼连替她盘了发。好看则好看,只是在自己家乡唯有已出嫁的女子才要盘发,今日她的长发被盘起,能有怎样的意义? “阿尼,你说我这算得什么呢?”朔夜对镜将自己盘发后的模样打量了三两番,数百年都垂散在身后的长发,一朝间被盘起来,怎能习惯? “你将要成婚,长发当然需盘起。不仅你,桐笙也是如此,莫非你还害羞?” “哪是害羞?只是今日又非我与笙儿成婚……” 尼连抬着朔夜的下巴,要她端正对着镜子,再三确认后便拍拍她的背,说:“这些酸里酸气的规矩也只有你们东边的人才会遵循。我们则凭心情喜好穿衣打扮,何必在意这‘算得什么’?” 打小接受的教育,也是数百年的习惯,即便尼连这样讲,朔夜也不敢随意接受她的道理。只是尼连会随朔夜一道前往礼堂,她便不能途中偷偷将被盘起的长发解开了。 盘起长发,炎热的夏季也突然觉得脖子凉飕飕的。朔夜左右觉得不适,好似走路都有些不自在了。尼连一味笑她,却没打算在路上和她探讨什么。 清晨街上行人极少,朔夜仍旧遇到了同行的人,但因言语不通,那人只给了朔夜一对精美发簪,用别扭的发音说是给新娘装扮用的,然后又对她讲了一句“恭喜”。 朔夜捧着匣子,愣是听傻了。但转念一想,这边的人大都不懂东方的话语,想必是不太明白“恭喜”的具体意义,亦或是没用对语法,将那“恭喜”的对象遗忘了。但既然手中的东西是赠与新娘,朔夜就尼连:“为何他不亲自将这东西送到新娘手中?” 尼连再次卖起关子。“等你去了那边就知道,别问了。” 又是这种话?朔夜竟被搪塞出了些个情绪,当真一路都没再开口说话。只是奇怪,有人送了一对发簪便罢了,随之之后更有人送来各类首饰,且都是成双成对的,这一路收到的东西,快让朔夜双手抱不住了。 究竟怎么回事?朔夜还是忍不住想问,只是因为想到尼连那句话便连看也没朝尼连看一眼,努力掂了掂双臂兜着抱着的东西,终于踏进了成婚的礼堂。 若是在东方,极少能见这类修筑成正圆的大宅,整座宅子又围出一个正圆的天井,那天井下面便是她们成婚的地方。这宅子极大,光是露天礼堂就足以放下近百桌宴席,更别论属于它本体的那无数房间的纳客数。 它当然并非一般人居住之所,而是此地专设的婚庆礼堂。只是不知这地方究竟多么看重成婚的仪式,竟专门为之造了这样一座大宅。每次走到这,朔夜都叹息这样的存在意义多少将大宅本身埋没了。偏偏桐笙非常喜欢,因此她什么也不能说。 进了礼堂,有人见到朔夜即刻上前道喜。有些话朔夜也听不懂,但因为他人的喜悦神情,朔夜能清楚体会那些意义。 尼连替朔夜挡开拥上前贺喜的人,领着她朝楼上去。朔夜越发困惑,为何总有人要与她道喜?分明今日成婚的另有他人,虽然她从一开始就没见过那两个人。 等等…… 就在朔夜被尼连送进一间贴满“囍”字的屋子时,她还来不及发现屋内正有多少人在等待,只是突然拉住尼连激动地问:“你们当真有事瞒我?” “我们是瞒你了,却也是你自己太笨,走到此处才发现异常。我说了,带着你的嫁衣过来,别叫大家等你。是你不懂,怎能怪我?”终于尼连笑起来,引了朔夜到梳妆台前坐下,再次抬了她的下巴,要她端正瞧着镜中的自己。“你不是一直好奇今日的两位新娘?你瞧,这位新娘可是非常漂亮?” 朔夜一身的自在在看见镜中的自己后荡然无存,凡是旁人所能见的她的皮肤尽数泛起红色。她实在慌乱,已然六神无主得拿捏不住说话的气力,声音颤抖着说:“这、这样的玩笑、一点都不好……一点、都不……” “谁在与你玩笑?”尼连将朔夜在路上收到的东西都排放在梳妆台上,一一打开说:“在我们这里,新娘的首饰不可由己方置办,须得旁人自愿赠送。一位新娘若想在婚礼上风光,便要看她与外人 分卷阅读136 - 分卷阅读137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37 关系是否够好。今日你收获如此多的首饰,我也感到意外。” 看着那些首饰,朔夜心想自己虽较为擅长与人交往,却并不值得别人馈赠这些。今天收获这些礼物,除了那个成日不在自己身边的笙儿,朔夜再想不到别的原因。 原来啊,原来笙儿早有预谋。从一开始便没有朔夜听闻的那两个女子,只有桐笙瞒着她将所有事情都安排下来,一点一点,直至让引她走进这誓言相伴永久的殿堂。 当初的一句承诺,虽并非玩笑话,却在桐笙长大的过程中没提过第二次,朔夜没料想桐笙竟一直记得,并真的在今日许了她“终身”,给了她这样大的惊喜。朔夜低头掩着面,两滴晶莹的热泪从眼眶滚出,落在她亲手缝制的嫁衣上。她不敢再看他人,若是有人笑话她此时的样子该有多难为情? 回想往时,往时至数百年之久远,朔夜对桐笙的宠爱无任何人敢来相比。在旁人眼中,认为朔夜与桐笙之间是朔夜更多付出与努力,唯独朔夜清楚这段感情一直是别人眼中那个极为任性的桐笙在引导她向前,是桐笙的坚定让她坚定,如若不是,她也道不明现在的自己会是怎样。 今日的结合也正是如此,若非桐笙安排,她哪里敢走到这里?她多么庆幸自己放弃本来成仙的道路而投向桐笙的柔怀,她的笙儿,她这一生能拥有此人相伴便已心满意足。 作者有话要说:  赶在元旦结束前更文,因为过年,这章大概不能再往后写,就卡在这里吧。 新年快乐。 ☆、命不由我 楼下喜乐奏响后不久,有人来敲了朔夜的门,那人将一缕以红绳束着的长发送到尼连手中,尼连见了即知是何意思,于是毫不犹豫将朔夜盘起的长发又散开了,她从梳妆台下一抽屉中取出剪子给朔夜。 已不用再询问那剪子是何用处,朔夜只是笑了,随手撩来青丝剪下一缕,和着桐笙的一起,用笨拙的手法做了两个结。从来只知道夫妻结发,哪曾想过自己有天能与桐笙成了结发伴侣? 两个发结被分别装入锦囊,其中一只由刚才那人送去桐笙手里,而朔夜带着另外一只,重新盘好长发,换上自己亲手缝制的嫁衣坐于镜前,只等吉时到来。 女子与女子成婚需不着红盖头,尼连只替朔夜朔夜准备了一朵深红蔷薇。 “我们这里仅有一户人家种着蔷薇,前日阿达去那户人家帮忙,见一丛蔷薇即将绽放,便恳请他们允许将最艳丽的两朵送与你二人。为了不让娇花枯萎,阿达特地今晨去采摘送来。你瞧……”尼连将花递到朔夜面前。“它仍然娇艳,最配你与桐笙此时的打扮。” 只为友人送花的情意,朔夜感动不及,热泪忙忙又要跌落。尼连赶紧捏着手帕帮她擦掉,劝说:“可不能再哭,哭坏了脸上妆容便来不及下去了。” 朔夜忍着哭意,连连点头。尼连替朔夜将花儿插于鬓上,直赞叹自己所见这女子美如画仙,那垂眸、抿唇的浅笑足以让人心弦震颤。突然她在朔夜耳边使坏地说:“倘若我不是一把年纪,倒是要和你的笙儿较较劲,或许能将你抢来自己身边。” 眼看着吉时立刻就到了,在最紧张之时听到尼连这般玩笑,朔夜羞得话也讲不出来。尼连便看她红着脸,瞪圆了一双眼,好似想反抗,却又生怕一开口要跑漏掉什么的样子,有趣得简直要捧腹大笑。 此时司仪来请朔夜下楼,正是又羞又恼的朔夜提上裙摆就要随司仪离开。尼连急忙止住笑意,拉住她,塞了一包东西在她手里。 “这是何物?” 尼连眯着眼笑说:“洞房花烛,春宵一刻,它可赠你无尽欢愉。” 此回朔夜当真被震得大脑空白,只一瞬间额上似乎都渗出汗来,下意识将那觉得烫手的东西丢还给尼连,着急地摆手说:“我不要的,不要的!”说罢赶紧抓起裙摆跑出房门,连头也不敢回。 楼下乐曲奏得欢天喜地,加之宾客话语嘈杂,几乎无人能发现朔夜正从楼上下来。唯有桐笙,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在朔夜出门那一瞬便由自己的目光随她一路而行。 花儿多娇,人儿多美,桐笙的嘴边不觉噙了笑,将司仪教她的礼数全然抛去脑后,只一手提着裙,脚步不停交替,直至楼梯尽头伸手接来自己所爱之人——朔夜,就似那一蔷薇,为她绽放了最宝贵的样子。 “你怎么哭了?”朔夜心疼地捧着桐笙的脸,见那悄悄跑出的两行泪后忙不迭取出折叠整齐放于怀间的手帕给她拭泪。“这样高兴的日子不该掉泪的,阿尼说若哭将脸上妆哭花了可没办法补救。” “是了,今日这般高兴,哪里该哭?”正是太高兴,在这样的时间太短暂,桐笙来不及去想此后将要发生的,那些痛苦的事。 成婚时,拜天地、高堂,二人最亲的长辈绝无可能前来受她们这一拜,便由在此处最关照她们的尼连夫妇替了这席位。 尼连不知这二人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走到今日,只是平日从桐笙和朔夜片段的话语中体会到了几分不容易,于是她如同二人长辈一般叮嘱了一些话语,并诚心祝福她们可白头偕老。 白头,这无疑是朔夜心中最大的遗憾。 夫妻交拜后,朔夜一时无法言喻此时心境,仅执起手桐笙双手,眸光闪动,情意尽在其中了。她这情深模样勾着桐笙的情绪,害桐笙险些又要哭了,好在司仪及时发话,要她俩向前来祝贺的宾客敬酒。 在场宾客众多,皆热情洋溢,二人快应对不及,自然那些害人的情绪都消散去了天边。好不容易消停下来,桐笙正欲和朔夜上楼更换衣裳,忽而转眼见一女子躲在角落,形似掩面哭泣。她拉了拉朔夜的袖子,叫朔夜也瞧了瞧。 朔夜看那人穿着大致也是从东方某国来的,只是她掩着面,让人不得见她样貌。这样子更使朔夜好奇,她想上前接近,那女子却似感应到了什么,匆匆拭了泪,慌忙离去。 “她会否是我们正要寻找之人?”朔夜疑问着。 桐笙只觉得好笑,她虽当真和那凌家次女有过约定,这次出行却根本与那件事没有关系。她不过机缘下得知了这西域小国,便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带朔夜来实现一个心愿罢了。不过她不可这样直接将真相告诉朔夜,则又设法圆说:“若真是那人,我们迟些再寻她也无碍。今日你我成婚,怎能还想着其它?” “是了是了,笙儿教训的是。”说罢,朔夜便朝桐笙大大鞠躬,只差嘴里叫着“娘子莫怪”这类话了。见此情形,桐笙只怕日后朔夜会成了那爱耍贫嘴的人。她不接朔夜的话,自顾自上楼去,旁人却笑起来,说是才拜堂,宴席都未散去,朔夜就成了妻管 分卷阅读137 - 分卷阅读138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38 严。 这话听在朔夜耳中倒给她添出了好些喜悦,于是仰头朝走在楼梯上的桐笙看去。桐笙扶着栏杆本缓缓上行,这时忽而停下脚步,侧身低头便与朔夜四目交接。桐笙不见表情的脸上瞬间绽出了欢喜,却又装作不以为然地挑开视线,兀自上楼。可她走得极慢,直到朔夜跟上她,偷偷牵起她的手与她并肩而行。 从天未光亮折腾到近黄昏,桐笙近乎累得脱力,送走所有宾客回到尼连家中便一头倒在床上,动也不想动了。朔夜去打来热水,硬将她捞起来丢在水里,足足泡了两刻钟才又将她从水里捞出来。待将自己也收拾停当,朔夜终于长舒一口气,在桐笙旁边躺了下来。 新婚夜里,那红烛燃尽了,床帐内却仍残存暧昧的气息。朔夜疲累得几乎瘫在床上,也不在意体肤上那些因与桐笙温存而来的香汗,仅顾着傻傻地笑个不停。今日起,她俩竟然也是夫妻了,这样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桐笙没有对她应答,只是枕在她臂膀上,抱得很紧。 想是真的疲累过度,就连满怀心事的桐笙也很快落入睡梦之中。但与朔夜不同的是,她的梦境总在提醒她将要做什么,那是不可逃避的。 次日清晨,朔夜醒的晚了,出门便遭了尼连一阵调侃。 “让我猜猜你要问我什么?”看着四周环顾的朔夜,尼连笑道:“你家笙儿出门买东西,说了晌午回来。” 是置办路上所需物品吗?朔夜倒记得昨晚听桐笙提起再几日后她们要启程去别的地方了。 晌午桐笙回来再提离开,朔夜根本没疑问昨日所见那女子,她着实被迫忘记了那人存在。这般看来,桐笙对她记忆的操控是毫无问题的。 几日来,桐笙偶尔收拾几样东西在行囊中,她倒像不着急走,成天和朔夜腻在一起。尼连说她俩这新婚燕尔的样子,直教旁人不敢直视了。往往这种时候朔夜都会红着脸不知所措,桐笙的表情却带着一些并不明显的忧郁。 那天桐笙约了尼连独处,本想让尼连在她走后好生照顾朔夜,直到朔夜回翠云山。可转念又想,今夜之后又有谁能记得她?罢了,罢了,干脆一点牵挂都不要留。 还如那最初时候一样,即便天气炎热,桐笙也不时道出一声“冷”,如此她将被朔夜抱入怀里,或是亲吻,或是怜爱。 桐笙说明日天亮便该启程了,朔夜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夜已深,她该是困极了才无力好好应答她。今夜月光十分明亮,桐笙坐起来静静看着朔夜的睡颜,自己尚未及时察觉那阵悲痛,眼泪就已成串掉落,止也止不住。 朔夜没醒来,她便将掌覆在朔夜额头,她要让她忘了,如同从来不曾与她相识。 —— 你答应我,无论如何,你不可以改变我的记忆,无论你有多难过,无论你有多生气都不可以,我的记忆你一丝一毫都不能碰。 这是朔夜曾要她认真许诺的事,那时她不明所以,只随意应下来。而今真要毁了那约定,她才知这是难以堪负的痛,绞心抽魂一般不能形容。 熟睡中的朔夜模糊中感到正有什么在离她而去,她倾尽所有去抓紧,但只如手中细沙,越抓越少。不对,不对,可是哪里不对?她深深觉得脑热,依稀察觉记忆出现断层了。 “笙……”挣扎着,再挣扎着,朔夜从浑噩梦中挣扎过来。已有许多记忆被抽走,但她还清楚眼前的人是她的笙儿,可是她的笙儿却是狠心夺走她记忆的人。 就如桐笙忆起全部往事一般,朔夜拥有数百年记忆,一旦全部抽走,她亦将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变动。眼下她体温升高,已不可随意动弹身肢,她虽不知桐笙为何突然有此行为,却明了无法阻止桐笙继续便意味她守不住自己的记忆了,她将忘了所有。 不要……求你了,不要…… 一瞬间,朔夜泪如雨下。她苦苦哀求桐笙放开手,她不想忘,不肯忘,她的笙儿,她必须清楚记得,牢牢记得。可她那样痛哭,却没有丝毫用处…… 笙儿……笙儿……我今日已是你妻子,你怎能狠心亲手将自己从我记忆中抹除? 你答应过我,绝不会动我的记忆,无论你再痛苦难过…… 笙儿……不可以…… 求你,求求你,笙儿…… 笙儿…… “不要、再说了。”桐笙死咬住唇,情急下已丧失了部分理智,她癫狂一般用另一只手捂住朔夜的嘴。“为何你要醒来?若是一觉睡去,至我走后再清醒,你根本不会有痛苦。可你为何醒来?” 桐笙看着朔夜拼命摇头,那泪水已是满面横流。朔夜的请求与哭喊全数被桐笙捂着,最后只剩下绝望呜咽。桐笙亦痛哭着,悲泣道:“朔夜听话,挨过这一段你便不再觉得痛苦。你该向你的仙途去,还有许多人的性命等着你去救。那是你的命,你必须要成仙……” 渐渐地,朔夜陷入了昏睡,她的泪尚未干,人却溺在幻境与现实不分的混沌中,快要窒息。那些痛苦仍跟随她,不知她能否熬得来,不知她何时醒得来。 桐笙松开手,痴傻地坐在床上,或许已哭不及了,只硬生生呕一口血来。她与朔夜的情,总要有一人守着,从前是朔夜担了这份责任,如今该由她来好好记住。 作者有话要说:  唔……文中那个被朔夜忘了的女人,是番外的主角之一。至于是谁呢?我还没能好好取舍。 关于番外,目前是在微博上以微小说形式更新,大概要列入“有生之年”系列。如果它赶在正文完结之前完结,那么随便在哪章“作者有话说”里面发表出来,如果是正文完结后才完结,那么在正文最后新开一个章节发表。 ☆、追不及天命 某世,桐笙听闻西方有一小国,那里对婚嫁之事极为开放,甚至相同性别者亦可通婚。那时的桐笙正在青楼扮作妖冶女子陪在暗杀目标身侧,这话便是从她将暗杀之人口中听说。 那时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对话中内容特别留意,甚至还开口多次询问,只为将那地方所在打听得一清二楚。然而她当时完全不记得朔夜的存在,即便问过了,也不知可以如何。直到师父告诉她唯有朔夜可拯救那些人的性命,她才想起曾经的听闻。 若不能再期盼相遇百世,便就要一个最易达成的心愿吧。既然朔夜答应下嫁,桐笙便一定娶她。去到西边那遥远的国家,不去顾虑师父,甚至不让莺时与望月知晓,只有她与朔夜,只留下有关她们自身的记忆。 将自己从朔夜记忆中抹除后,桐笙并未即刻回去与师父相见。那晚因悲伤过度而呕血,她也不便匆匆离开,就借着看病调养之际在城中又呆了半月。她去瞧的那位大夫每日 分卷阅读138 - 分卷阅读139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39 都会出入尼连家中,正是为了那整日高烧不止,昏睡未醒的朔夜。 桐笙初次听大夫提及朔夜,即装作旁人一般,时常带着好奇向大夫询问这位高烧超过五日,却不见身体情况过于异样的病人。她每日从大夫那里得知朔夜情况,听闻朔夜苏醒,听闻朔夜可下床活动,直至痊愈,她终于安心。 虽说朔夜已醒来,尼连却认为她是大病初愈,远没康复,强让她呆在家中,不许外出去受热受寒。朔夜倒是忘了自己为何会在尼连家中突然昏厥,可是醒来之后总觉得有一阵无法挥散的心痛,每日都随着她。她本就浑身无力,加上心绪不佳,何须尼连限制她的行动? 不过这种感觉说来也奇怪,日复一日的,朔夜竟觉得越发轻松,前几日那种感受完全消散,甚至根本不记得还有它存在过。半月后,她走出尼连家门便是去了集市某处较为隐蔽的地方和被她召唤而来的望月相见。 在记忆中,朔夜知自己离开翠云山将近一年,但她并未得到任何有关长盈下落的消息。长盈离开至今将要四十年,不归便罢了,怎奈丝毫消息也没有?更为糟糕是连师父也寻不得她的行踪。前些时候师父占算出长盈或许在此处,朔夜便请命来寻人,谁料想这也是白忙活。 望月听后十分难过,却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等朔夜回去与尼连道别,第二天将她带回翠云山去。 终于朔夜离开了这里,桐笙也该启程回去向师父领取自身所需的解药,并将那个小女孩接到自己身边抚养。 出发时,桐笙竟又见到那位出现在她与朔夜婚礼上掩面哭泣的女子。要问桐笙为何如此确定她便是那人,正是因为她头上那只绽得或可乱真的桃花簪。看那颜色大小,该是碧桃的模样,初次见她时,桐笙便已留心那簪子。对那女子,桐笙有几分好奇,不妨在离开前去了结自己一桩好奇。 那是桐笙最后一次伸手他人记忆,她与她说:你自东而来,今却应当向东去。那山名“燕环”,或可解你所有疑惑。不知那人是否听信桐笙所言,桐笙已然尽力,便起身离去。 朔夜因为跟着望月离开,只一眨眼功夫便回到翠云山。桐笙仅靠脚力或车马,到翠云山附近时,朔夜早开始了长达一年的闭关清修。 仍旧是那个村子里,时雨将那女孩领到桐笙跟前,她说:“你既要抚养她,不如重新替她取名,也让她忘了过往惨剧,活得开心一些。” 桐笙却摇头。“无论从前往后,她只叫安平,我也不会让她忘了那些。都是她的命,必须如此。” “哦?”时雨倒是惊讶。“看来你外出数月,倒是有些领悟的。” 对于这话,桐笙无心回答。她只是朝时雨跪拜,叩首三次。再是恨,她也不会忘记自己是时雨的徒弟,今世也是由时雨看着长大,她必须叩谢这份恩情。此后?凭桐笙的本事,何以言论以后?她不过想好好将这孩子带大,其余且走一步算一步。 从海外归来,谷雨本要去翠云山见时雨,她要将自己从大神处得知的消息告诉时雨,为她,为时雨,也为两个小辈换一条出路。可惜她竟没直接赶去翠云山将事情告之,而是先回了自己山中与许久不见的徒儿见了一面。 谷雨原计划翌日清早即刻赶去翠云山,谁知就是那一晚,桐笙将自己从朔夜记忆中抹去,除时雨之外所有人的记忆都在一夜间受了影响。清晨醒来时,谷雨甚至忘了自己辛苦得来的消息,只想着自己在外游历许久,回家难得清静,便悠哉似个神仙一样隐在山里,不管它事。 终究是差了那一步…… 后来朔夜受时雨命,前往谷雨山中随其修行,因谷雨承着那一族血脉,她的帮助对朔夜修行有益。但时雨千万叮嘱,除修为之外,凡事不可听谷雨多言。朔夜当然清楚师父意思,便向谷雨表露自己心意,希望出关后修为大增,离仙境更近一些。 此时的谷雨因为回想起过往,则把自己所有期望也寄托在朔夜身上,盼想着朔夜成仙之后可助时雨救她族人性命。 翠云山上,朔夜已外出闭关,长盈未归,自然所有事情落在素鲤身上。山上并无异常,唯独各位师姐妹的长幼排序让人有些不解。为何椎茗排在第七,她之后那人却是众人皆知师父的第九位弟子? 若说长盈,她即便失踪,却也有个失踪的缘由,众人也清楚她曾经存在。可老八是谁,师父何时收她入门,如今她又去了哪里? 这样的疑问在山上蔓延开,时雨本想干脆抹除所有关于桐笙的东西,让九徒儿补了桐笙的位置,但她又有不忍,仍想如当初一样给笙儿留着一席之地。倘若朔夜顺利成仙之后,笙儿也愿意回到翠云山,即便已成为地府鬼官,时雨也会承认笙儿这个徒弟。只是那样的后话太过遥远,时雨仅仅告诉众人,那第八个徒儿是她在凡尘中因缘而收下的,从未提起,从未带回。 作者有话要说:  若不是前面说过这是最后一部分,或许此处我还要增加一个卷标,但话已说了,不加也罢,并不影响。所以这一章仅有这些字,倒不是我憋不出来了。但后面除了完结的那一章,大致还有两个3k字以下的章节。 至于那个“掩面哭泣的女人”,她的梗在第65章,不记得了可以去看看。 ☆、重重 桐笙唯一学成的法术不过操控别人记忆,假设她一直钻研,不出许久便连朔夜也不及她的能力,可惜她自离开朔夜后就决心将其荒废。那是可毁掉她一生的东西,她怎能继续下去? 与安平一起的生活,桐笙并不为生计困扰。每月自有人给她送来钱财,甚至除去供安平读书的费用以及一些不必要的奢侈开销外还有不少富余。不过桐笙认为须得寻些事来做,得让自己有个寄托。 初上翠云山那年,桐笙曾见莺时沉醉占星卜算,她也觉得那里头充满玄机,极具吸引力。反正于她而言残生只剩闲暇,了无生趣,倒不如去钻研二三。 说是便是,清晨她将安平送去先生家中,离开后即刻去了各间书斋,好赖选得两本相关书籍。可那书中记载内容杂乱不堪,可信度极低,桐笙随手便将其掷开,抓笔修书送寄时雨。是时雨欠她的,向时雨伸手索取,她哪里会脸红半分? 一月半,某日桐笙外出归家时即发现自己床头多了几套书,那日起她倒有了几分废寝忘食,努力钻研的气势。不过有些学问即便书本讲得再全,无人领入门也叫外行人吃力的很。桐笙走了不少弯路,但终究凭着自己的聪明学出了些门道。花去大半年时间,讲她对此专精当然远远不行,但若加上从前在师门中所学的东西,往后让她去街上忽悠一些人是绰绰有余。 安平虽被桐笙收养,但只称桐笙“ 分卷阅读139 - 分卷阅读140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40 姐姐”。有关如何与桐笙相识的记忆,安平觉得模糊极了,只知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若不是桐笙救她,她已然在地府做了鬼魂。对于安平,桐笙关心至极,可即便安平还只是个小丫头,也看得出桐笙对她的关心总差了点东西。 那时桐笙熟记了天上星宿,偶尔会带安平去高处观星,亦会告诉安平它们都叫做什么。安平特别喜欢那样的时候,因为只有那时候桐笙才像是属于她的姐姐,虽然她仍觉得桐笙的心思并不在此处。 那些星宿,纵然桐笙讲过多次,安平也记不得究竟哪个叫什么,又代表什么。只是往往入夜后,桐笙都会站在院子里望那同一个方向。安平只敢偷偷躲着看她,或黯然神伤,或泣不成声。 等待的残忍,这又与朔夜过往顾不得停留的无尽找寻不同,属于桐笙的残忍是没有转机。思念在绝望里暴涨,纵然她朝暮都望着那翠云山的方向,却连一步也走不去。她于朔夜当真是场劫难,而她的劫难便该是眼下的无处逢生。 若是惯了,她不必常在夜晚孤立,便不以愁泪浣面。然而她惯了,不过因为安平又长了两岁,越发能猜测她的情绪。 曾经时雨过来探望,桐笙冷漠对应,甚至请她不必再来。“既要逼迫了断,何必再来可怜?师父可曾想过你的出现可拨起我心中涟漪,或许某日它将成决堤洪兽,毁你毕生经营。” 时雨只叹气,仿佛连表情也没有,最终带着惋惜离去。 桐笙染病,原本已多日体弱,时雨走后她便卧床不起。安平与先生告假几日在家照顾,她知桐笙怕冷,却不懂这初秋时候究竟能有多冷?她甚至拿出了厚实的被褥,可桐笙口中仍然吟着寒冷,那种“冷”让桐笙无法与她言明。 再没有人清楚桐笙不过撒娇,希望被抱入那温暖的怀里,被那人宠爱。她不过只能蜷缩在床榻呻.吟,凭过往记忆抚慰心伤,又更害得自己苦不堪言。 那日后不久,朔夜从谷雨处回到翠云山,时雨坐于席上,与朔夜隔有条案一张。案上摆放茶具与几册书籍。茶碗仅一只有水,时雨被迫放下了手中书本,想是她并未一早约定与朔夜相见。 “为何提前归来?” “只因徒儿参不出成仙的意义。” “你若成仙,万千人可得平安,仍不算意义?” “正是此处参悟不来。”朔夜坦言相对。“照师父所言这般,究竟是‘我要成仙’,还是‘要我成仙’?若是后者,于我来讲便无意义。若是前者,却又是我为救人而要成仙。终究那成仙的理由并非我心甘情愿。” 为此番话时雨浑身震颤。到底她已不是最初那如白纸一般纯澈的朔夜了,她的记忆即便被篡改也无可能算作任何事都不曾发生。眼前朔夜已然不会无条件听从她的安排,那个信誓旦旦与她保证必定修炼成仙的徒儿早被桐笙毁了。 可回想此前所见桐笙的模样,时雨满腹怨火却无端熄灭。仅仅分别一载光阴,那孩子竟也跟变了个人似的,根本不见当初那份顽皮与傲气。是了,尤其是那傲气消散殆尽,竟让时雨觉得自己对她做了太多不好的事。 “你去海外仙境云游一番吧。”时雨清楚这样困着朔夜是无法让她成仙的,不如让她向仙境去受些熏陶。 听闻可外出云游,朔夜喜悦不已。“师父最希望我先去何处?” “仙境非一般人可到达,我定不出你能到达何处,一切凭缘分罢了。” “那么,归期可有定?” “若有感悟,随时可归来。亦或是我召唤你时,你片刻也不得耽搁。你带着望月一道,假使有突发事情,她也好及时回来通告。另外,若是方便,途中或可寻找长盈。” 朔夜将时雨的安排一一记下,之后兴冲冲去找望月,然而望月即便可在眨眼间回到翠云山也都不甘愿陪朔夜出行,除非莺时亦能随行。 真是奇怪。朔夜不可理解地看着望月,问:“师父要你随我出门,为何你非要拖上莺时?你与她要好,可能好到时时都要黏在一起的地步?” 被朔夜这样问起,莺时先是一阵意外,随后才脸了红。望月虽不敢实招自己与莺时的关系,却也不依不饶,直到莺时羞得不行,硬命令望月随朔夜出门,望月才像受了相当严重的委屈,耷着脑袋收拾行囊去了。 莺时答应望月,只要望月愿意,可随时回来看她,但那样的前提又是不得影响朔夜在外历练修行。这次望月确实生气了,分明莺时喜爱之人是她,却事事都将朔夜放在最前。出行前她几乎都不想搭理莺时,只是她也没什么骨气,莺时才来哄两句,她即刻又摇着尾巴黏了去。 临行前两日,莺时要望月陪她去别处找药材。望月清早带她离开,午后在一峡谷中她才决定对望月说:“在我印象中姐姐应该知道我俩关系,甚至连师父多少都了解一些。可姐姐所表现并非如此。就连你也无由地相信她不知晓你我关系,莫不是只有我才发觉这事奇怪?” “大师姐不知晓也并不奇怪啊。”望月认为莺时太过疑虑。“大师姐离开翠云山数百年,回归才不到廿年,你我之事并无人与她提及,何况先前她为了寻找长盈师姐又去了别处,才归来便又去谷雨出修行……” “那么,她那数百年去了哪里,为何而去?” “她……”这下望月也愣住了,觉得有些心惊。一个人外出数百年,竟无人知晓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若说长盈失踪数十年也被众人大肆寻找过好几回,即便那从来无人见过的八师姐也被问起过无数次,却从未有人关心朔夜当初去向与作为……“照你这说法,她对我们有所隐瞒?” “我不清楚。” “你抛出这种疑问又道不知,岂不是不负责任?” 莺时见脚边有一种草,蹲下.身去细细辨认,对望月说:“所以我要你随她出行。” “难不成你指望我替你查到什么?” “不行吗?”莺时起身,挑起暧昧的眼,两步上前抬了望月的下巴,舌尖舔来那润红的唇,轻轻啄一下。“我非常期待。” 最难招架便是如此了,望月垂头丧气,怕是终生都逃不过莺时的引诱,而那终生又不如凡人一般会有终结的一天。可她心里又开着花,莺时给的糖,总能甜到骨髓去。 朔夜走后,莺时也请求可去凡尘中行医济世,且她将带玉姑同行。两个医痴成天关在山里并非正途,时雨欣然答应,甚至替莺时写了书信请谷雨应允玉姑外出。 莺时当然先告诉望月自己将去何处,免得那人归来要将她数落一番。带着时雨的书信去谷雨处并获得谷雨首肯,莺时也不着急同玉姑外出。本来那只是她外出的借口,带上玉姑也不过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罢了。 分卷阅读140 - 分卷阅读141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41 莺时问谷雨:“假若有人对一类法术学不专精,那么使用之后是否会留下许多破绽?例如,对记忆的控制。” “若是造物,所造物品必定残缺不全,或经不起折腾,你所言的记忆其实与造物道理相同。你自身便有此类修行,这简单问题何必问我?” “因为在我对这类法术的认识中,自身修为不如他人,便无法染指他人记忆,并且自身修为再高也触及不到已然成仙的师父。”即并非徒儿对师父、凡人对仙人无法实现记忆的改变。只因朔夜的师父是时雨,而时雨是仙。 莺时所知范围内无人有能力篡改朔夜的记忆,难道莺时的疑惑不能从记忆方面着手解开?但太多事情经不起推敲,正是记忆篡改不完整、不到位的结果。有可能确有人比朔夜更厉害,但那人思维并不清晰,又或许对朔夜的过往不了解。但有没有更多的可能? “是否有可能打破这种定律?” 谷雨答道:“世间无绝对,可你所说情况我从未遇到,无法作答。但我好奇,你为何有此困惑?” 莺时但笑着,摇头示意。或许她必须到世上好好走一遭,自己寻求这个问题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读作重(g)重(g) 我应该没在前面写过“不能改变仙人记忆”这种内容吧,如果写了请告诉我,我立马去杀了它! 你们造的,这断断续续的更新,其实我也不记得自己写过什么了。 ☆、蛛丝马迹 离开翠云山四五天左右,在某间客栈的窗边,朔夜趴在那里,手里拎着近来一直随身携带的锦囊痴看了半晌。她不记得它是从哪得来的,却认为它对自己非常重要。在谷雨处修行近一年,她隔三差五便会将它拿来看看,总希望可以想起什么,又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 瞧朔夜那样子,望月抱着手倚在一边墙上不住抱怨:“昨日你对它发呆三次,最长一次两刻钟。今日虽是第一次,却也已经过了一刻钟。我的大师姐,它到底哪里将你吸引了,你究竟要看多久?” 也许朔夜提前回到翠云山,正是因为它时时都在扰乱她的心绪吧。朔夜猜想到自己失去了某些记忆,却不信有人可对她的记忆动手脚。她没将这种想法告诉时雨,谈不上为何,不过一种直觉告诉她不可以把这种想法讲给师父听。 听到望月的抱怨,朔夜不禁淡然一笑,既然无人可随意改变她的记忆,她便是自然失忆,因此她忘记的事情是有处可寻。就是此刻她做了一个决定。“你还记得尼连吗?我要去找她。” “你不是要去寻找仙境?” “不,有些疑问若不解决,即便已然身处仙境也助不得我半分。” “可是你去找那尼连,她又能助得你什么?” “带我过去于你而言不过举手之劳,作何让我看见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因为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于你无益。” “无碍,我仅仅去问她一些问题,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罢了呀,想想莺时交代要好生照顾她姐姐,望月便只得尽可能依着这位大师姐的要求。见尼连便见尼连,说走即走,于是眨眼的功夫,此处的二人二马咻的一声不见了。 总不是时时刻刻都能用法阵传送转移,所以朔夜坚持牵着马上路。反正施法的又不是她,不必她辛苦,只是多带两匹马可比多带两个人辛苦太多,苦了望月要费力将马匹也精确转移到位。在路上望月也不和朔夜争执,她定有机会去莺时那里告状的,届时莺时得知自己姐姐是怎样欺负她,或许就不会再一心护着自己姐姐了。 打着这种算盘时,望月已将两匹马拴在尼连家后院,趁朔夜和尼连交谈时,借口自己想去街上逛逛,钻了空子跑去莺时那里。当然她不会出门没几天便要告状,只是没想到回去居然发现莺时在收拾行囊。 “这是要去哪里?”望月虽问得好奇,但想着这人才答应让她随时回来相见,这会儿却已要离开翠云山,心里实在有些不悦。 莺时必定知道望月的心思,则拉着她悄悄说:“你回来了正好,省得我特地叫你回来。我将要去世间行医,师父许我同玉姑结伴而行。但我只是借此外出,她不过替我做幌子。我下山之后许多事还要你帮助,你我千万别断了联系。” “可是你要做什么?” “寻这世上的奇人。” “这世上奇人无数,哪里寻得完?” “总会有我想找的。”到底莺时没对望月讲那百分百的真话。 “意思是非走不可?” “我已同师父讲好,正准备叫你回来告诉你。” 望月一时失落,不过好在她随时可到莺时身边相见,便罢了,千般叮嘱莺时自己在外要小心谨慎,切记不要迷路。听到这,莺时差些昏厥。她虽也不是完全不识路,也确实常常走错地方。但望月的这般叮嘱让她有些郁闷,因为那玉姑识路的本领比她更糟,望月竟担心她俩出门后大多时间都用来寻路,根本不是救人。 只是与莺时玩笑般吵闹了一阵,望月算着时间又赶回朔夜那边。那时朔夜正在拴马的院子等她,不过仅是发呆似的站在那里。 “师姐?”望月伸手在朔夜面前晃了晃。 朔夜回过神。“嗯,你回来了?外来可好玩?” “这边风情我不喜欢,随便逛逛就回来了。你的问题可有解决?” “没有。”朔夜牵了马,将其中一条马缰递给望月。“走吧。” “要去哪里?” “先回去东方,在有明确目标前且由马儿带我们走,随缘而安。” 望月早知道此次出门无法尽快回去,可按照朔夜的说法,大概比她自己所以为的归期还要遥远很多。 朔夜的疑惑,在向尼连询问后非但没有解决,反而更严重。尼连说朔夜向来都随身带着那锦囊,早在她们相识前便存在,所以那锦囊从何而来只有朔夜自己清楚。随后朔夜又问尼连去年她为何突然昏迷不醒,尼连便说她在外寻人时被假扮成茶摊小二的歹人喂了一杯十分特殊的麻药。那药呈茶色,味亦与茶相同,但排出极慢,因此喝完能昏迷好几天。 对于当初的事朔夜十分模糊,所以尼连讲的,她也只能这般听着。但那锦囊与其中的东西,朔夜不敢认为是她向来的随身之物。那是夫妻才有的青丝结,若当真是她所有,她莫不是早为了人妇? 笑话!朔夜又气又觉得好笑,咚的一声将杯子搁在桌上,杯中水也险些被震出来。“师妹,你可知我有位夫君?” “啥?”望月正吃着一碗美味面条,突然被朔夜的话吓得快被噎死,硬是捶胸半天才将食道中的东西咽下。或许被吓得过度,她竟闪着摇摇 分卷阅读141 - 分卷阅读142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42 欲坠的泪花,目不转睛地望着朔夜,颤着声音说:“这不是真的,我不信!” 话一讲完,那眼泪珠子切实落在了桌上。此时朔夜也被吓了一跳,但见了望月的泪她才明白自己那句话在别人听来究竟是何意思。对此朔夜只简单解释一番,不过经此一事她觉得这日日与自己作对的师妹今日看来非常可爱。 “师父天天都盼着你成仙,你怎可能有夫君?”望月终于松了一口气。“那锦囊中的青丝结或许是谁留给你,比如你与莺时都忘记的父母。”除此之外望月也想不到别的可能。 再是失去儿时记忆,也该有从小携带此物的记忆,怎会是爹娘遗留之物?这些时日朔夜总在回想,她记得自己离开翠云山数百年,知道自己外出历练,却没有较为详细的回忆,包括与尼连交谈时她也发现一些于清理不合的细节。此刻,朔夜即便不认为有人修为高于她,也不可否认自己的记忆是被人篡改过了。 “这可难办了……”朔夜拍拍额头,哭笑不得。 两年后,莺时和玉姑来到一个郡,因听闻郡守之子患了难治之症才辛苦前往。公子病症或非病症,玉姑看后说为巫术所害,肉身之苦也入了骨髓。可治,但凡魂未入地府之人,她们皆可救回。难治,因为她们不知巫术源头,无从治疗。 玉姑看那郡守忧心不已,便说:“大人可请巫师作法,待驱走了根源,我们自能使公子痊愈。” 得知可救幼子的方法,郡守反而重拳垂在桌上。巫术?全郡上下仅有三位巫师,其中二位不过江湖行骗,剩下便是那地方首富宅邸里养的那位。听闻那巫师通天彻地,无所不能,虽不至于天下无敌手,但本郡所属州府辖区内无人可与之对抗。 数月前州内数郡闹了天灾,郡守请那首富开仓放粮,他非但不肯,还用诡计抬高粮食市价。郡守迫于无奈,调遣郡内所有兵士逼迫他开了仓。他当然恨透了郡守,可谁能想到他竟转而对郡守家年幼的公子动手? 见幼子病重,郡守担心他撑不到高人出现那天。想着,郡守痛哭流涕,跪在地上将事情大概讲述一遍,哀求:“还请二位神医相救。” 玉姑为难地看着莺时,莺时垂眸思量一会儿,绕过郡守去床前将公子的脉摸了一把。“我没听过你口中那号人物,也无法替你寻来巫师,但十分厉害的道士一抓一大把。” 郡守赶紧作揖。“若神医可救犬子性命,即便要以命抵命我也不会推辞。” 莺时未搭理郡守,只与玉姑道:“你将小公子的命吊着,我要去一趟燕环山。” “为何不去请时雨师叔,反而要去燕环山请那些道士师兄?” “呵……”莺时笑道:“你怎不问我为何不将谷雨师伯请来?” 玉姑眉毛稍挑,又赶紧拱手行礼:“燕环山距此处甚远,还请师姐早些归来。” 原来二人都不想在自己师父面前丢脸,所以莺时才想到上燕环山求助。见玉姑那窘样,莺时噗噗笑起来。她将在郡守家中等待望月到来,有望月在,她何惧燕环山遥远? 次日望月赶来,莺时正要怪她为何现在才到,但见她憔悴不少。以为她病了,莺时赶紧把脉。 “只是疲劳,并无大碍。” “是了,疲劳。”望月坐下后忙忙叹气。“大师姐原本不让我同你讲,但这样下去只怕我也会被拖垮了。数月前她便开始头痛,白日里还好,发病大多是在夜间,有时厉害甚至会昏死过去。在旅途中为照顾她,我白日夜间都不能好好休息。” “怎会这样?” 望月谨慎地观察四周,确定没人才小声说:“她说她的记忆被人篡改了,她必须设法想起那些事情,可惜尝试过许多方法也不见成效。也许是她三天两头对自己施法才有了不好的影响,终于数月前开始发作了这头疼的病症。” 果然是记忆被篡改了?莺时心中仿佛明亮了。她需要瞧瞧朔夜的头疼症,然而那郡守的事情也不可多耽误,思忖来,她对望月说:“此时我手边有个病人要救治,耽误了怕是要害他性命。你先将姐姐接来这里,由玉姑照料她,而后你随我去燕环山请赤地师伯借个道行高深的师兄过来帮忙。” 望月点头,便起身放阵,即刻回去接朔夜。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本来想写剧情提醒,因为前面的内容或许大家也不记得了。但是觉得这样似乎是在剧透,还是算了吧。最近藩田菌像个话唠一样,章章都有话说,讨厌死了。 ☆、似曾相识 听闻望月将自己患病一事告诉莺时,朔夜有些生气。她本不愿去与莺时、玉姑会合,但知道莺时会担忧,出于不忍心才肯同望月一道过去。莺时见了朔夜,亲自替她诊过脉,了解情况后才去了燕环山。她将朔夜交托给玉姑照料,不过并不主张玉姑利用药物对其治疗。 莺时来去燕环山消了三日时间,因她请的那位师兄找不出时间帮忙,柏杨便给她请了别人。翠云山的弟子许久未去过燕环山,莺时也是才知晓赤地门下有人对巫术甚有研究。如此极好,有那人和玉姑替郡守的公子治病,莺时大可专心于她姐姐的头痛症而不用顾其它。 头痛症,病根在于朔夜对自己使用的法术。莺时头一回听说她竟早就研究出找回自己记忆的方法,但可惜她依旧没法找回儿时记忆,何况因为此时已然失忆,她并不完全记得如何破除别人对她施的法。若施法者情愿解除法术,那自然轻而易举,可被抹去记忆之人想自行解除法术则要承受身体上极大的痛苦。 朔夜痛至昏厥便是如此,假若她想起越多,或许痛苦会越深。可惜她忘了破除法的最关键,便只是活受罪,毫无用处。 既然记不得关键,做再多都无用,莺时禁止朔夜再做无谓的事,扬言朔夜再犯则要断绝姐妹关系。可能朔夜也痛怕了,莺时说了不许,她也没再继续尝试——起码近期是不会再尝试了。 几天后,郡守的儿子醒来了,那首富家中的厉害巫师却在一夜之间没了踪影。次日早晨,燕环山来的那位师兄要向众人辞行,朔夜见他腰间拴着个用符纸封口的葫芦便了然那巫师去了哪里。 “师兄为何将那人收入葫芦里?” 师兄拍拍葫芦。“人?它只是太似人,可即便藏住了妖气,也抹不去它是妖的事实。” 这会儿和玉姑共用一个身体的鸟精渣渣闹起来:“我就说早觉得这附近有一丝微弱的妖气,前些天我和玉姑讲,玉姑还不信我!” 鸟儿一说话,朔夜即刻朝它看去,这一晌又能看见玉姑和鸟儿斗嘴,那同一个人就在你眼前用着不同的语气声调不停自言自语,若不知实情者定以为此人有病,恐 分卷阅读142 - 分卷阅读143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43 避之不及。朔夜撇过头掩面偷偷笑起来,鸟儿见了颇为不悦,可她正要质问朔夜为何失笑,玉姑却夺了部分身体的控制权用手捂住了嘴,鸟儿便只能“唔唔唔”的,只字也讲不出来。 对于玉姑和鸟儿的相处,莺时看得惯了,望月几乎都与莺时一起,自然也见怪不怪。唯独朔夜始终觉得有趣,即便在谷雨山上住了一年也还是会笑出声。鸟儿最不喜欢朔夜笑她,每次都要与朔夜吵架才罢休。 朔夜当然选择息事宁人,可看见此时情景她又忍不住快要大笑,只得借口说自己头昏脑涨,需要外出透气。 街上有一群孩子,三五八岁不等,亦有十来岁的,领头的是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女。他们从朔夜后方跑来,手中带着几样玩意儿,前头便是一块宽敞的坝子,边上有三个小摊,时常有人从这路过,或是回家,或是外出。朔夜看那些孩子,两小儿牵着一条长绳,其余孩童排队一边,在那长绳甩动时跳入其中又飞快蹿出。 原是在跳白索。 想起初上翠云山那阵,朔夜曾经常带莺时在山下与村中的孩子玩耍,那时莺时极爱这跳白索的游戏。可惜朔夜自成为时雨的徒弟便对自己一言一行都十分谨慎,从来只看着莺时玩耍,自己不曾参与。 那白索是否乐趣无穷?朔夜也不知自己拜师前是否有玩过,今日站在一群小孩面前,倒萌生了参与其中的兴趣。起初她仅仅替小儿执绳,后来也都蹿进了白索。 有些孩童顾不到她的高度,她则弯腰在其中跳跃。有人在一旁帮她数数,她跳得那样轻快,一口气跳出数十下都不成问题。时而有孩童与她对站,拉着手一起玩耍,时而数人成串如同游龙一样连续穿梭于白索中。 站在不远的地方瞧她,她是将散在身后的长发撩在身前用一手护着,一手又抓着裙子,露出了瞧不清有什么暗纹的白靴。玩过了半晌,渗出的薄汗湿了鬓角细发,使其贴于两鬓。只怕她玩疯了,将垂到面颊旁的发丝掖到耳后,邀着那些小她数百年的孩童一起,竟也笑得不可自己。 她仍是,仍是这样安然地生活着…… “姐姐!” 这惊喜的一声呼唤,朔夜随着它的去向转移了目光。发出呼唤的正是与朔夜玩耍一起玩耍的孩子中那最年长的少女——安平,而她呼唤的人站在不远处,那一瞬朔夜仿佛看见她匆忙抬起袖子拭去了眼角的什么。 桐笙将安平迎至身边,但一双眼即便清楚知道该躲开朔夜也还是胶着在她那里了。 安平尚未察觉桐笙的异样,还乖巧地问:“姐姐是来叫我回家?” 桐笙这才收回视线,深吸了一口气,算是将情绪暂时平定了。“我要去郊野一趟,见你不在家中就来了这里找你,就知道你最喜欢在这里玩耍。” “你去了,何时回来?可要我准备晚饭食材?” “便指着你爱吃的东西买吧,若是有幸,回来时我希望有现成饭菜可以食用呢。” “当然没问题!”安平最爱做料理,并非桐笙手艺不好,只是她喜欢桐笙对她称赞,便总想做好吃的给桐笙。这不,才应下今日晚餐,安平便急忙跑去和伙伴道别。她要赶紧回家将功课做完,然后准备一桌美味饭菜等待姐姐归来。 安平又与桐笙说了半晌话,她走后桐笙却站在那里不敢挪动步伐。朔夜一直看着她,分明是目不转睛。她面朝着安平离开的方向,只敢假装未察觉那执着于她的视线,无法与之相对。 朔夜不会记得她,是她亲手将自己从朔夜记忆中抹去。假若这一生注定不再相见,对她而言反而不那么痛苦。然而这相见来得措手不及,她怎能应付得来? 这一瞬她突然想起那一年的阮桐笙,她是带着厌恶的态度听朔夜诉说着对她的思念。她甚至,连她是谁都不记得了,即便她此时站在她面前,她都不可能道她是她的笙儿,更不会知道她们曾经有过的感情。 真是报应,曾经她使朔夜感受的痛苦,今日多少得回了几分。而这才仅仅两年分离,怎比得上朔夜数百年遭遇?枉她总以为自己可担下长生的苦,如今才知晓朔夜对于这段情究竟是如何坚持。 “这位姑娘。”朔夜叫住桐笙。 桐笙震住了,首要反应居然是揉掉泪花,迟疑了片刻才僵硬转身过去。“可是叫我?” 朔夜点头,几步上前。 “何事?” “倒无事,只是觉得姑娘面善,我们可曾在哪里见过?” “不、”想也没想,桐笙慌忙就否认说:“我们从未见过。” “恕我冒昧了。”朔夜尴尬笑起来,似乎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太唐突,若换成男子来问,或许还有那几分轻薄的意思。“既然姑娘这般断言我们不曾见过,我们便当真不相识。只是先才见你一眼觉得非常熟悉,还以为是旧相识。……不瞒姑娘,我失去了过往的记忆,怕见了故人而不识,那太无理了。” “失去记忆?”桐笙突然凝视朔夜,以为她这番话含有暗示,可惜朔夜眼神透彻,丝毫不像在逗她。想起自己将朔夜记忆抹除的原因,桐笙即刻将视线挑到一旁,无意间更退开了半步,冷言道:“你这人真奇怪,我不知你究竟为何要跟我这陌生人说这些,可你与我讲了我也根本无法帮你。” “因为觉得与你有缘吧。” “仅是有缘吗?” “初次谋面即觉得似曾相识,这是莫大的缘分。你可知缘是前生修来,哪怕只是一次擦肩而过都因前世积下了缘分。而我同你这初见的眼缘,怕是好几世才修得来。” “即便有缘,即便生生世世结下的缘又能如何?”桐笙再次退了半步,掩在袖中的双拳也跟着握紧了。“你同我,终究只是陌生人。” “若姑娘愿意,你我可结下友谊。” “不必!” “这……”本以为会顺利的交谈,朔夜没料到桐笙的拒绝来得比迅雷更快。罢了,或许她与她不过只有这一面似曾相识的缘。可是为何不甘心?此时朔夜心绪略有烦乱,耳旁那些孩子的玩耍声再不如刚才动听,反而成了一种噪音,竟害她想抓住桐笙质问为何这般冷漠拒绝! 有人寻她来了,莺时亦唤着“姐姐”。朔夜缓慢无力地看向莺时,桐笙倒比她更快,首先看见莺时和望月朝这方走来。那两人不似朔夜,她们见了桐笙并无反应,只有桐笙紧张得双眼通红。 莺时正疑惑这陌生人是谁,朔夜终于想起与桐笙说:“先才也是唐突,忘了自报姓名。我叫朔夜,尚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桐笙。” “可是梧桐的‘桐’?”朔夜终于又笑了,偏头对莺时说:“我还记得你十来岁那时,某一阵我无端对梧桐喜爱至极,曾跟师父说若后来她再收徒弟 分卷阅读143 - 分卷阅读144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44 ,定要用梧桐为名。” “我只知你险些要种一院子梧桐树,但不知你要替师父给徒儿命名一事。” “你当然不知,那之后不久我也渐渐忘了,若非今日桐笙姑娘提起,我也记不起那些。” 之后二人再说什么桐笙并不清楚,朔夜讲的“梧桐”使她沉默不语。她从来都知晓自己的名字是朔夜给的,她的印记也是朔夜请师父画成了梧桐叶。可时至今日她才切实清楚“桐笙”完完全全来自朔夜,她完完全全属于朔夜。 别说了,别再说了,桐笙以看似冷漠的表情面对朔夜讲的话,曲向手心的指尖几乎要将手心抓烂了。既做不到朔夜当初的隐忍,便只能仓皇逃离此处。她知道莺时觉得她不礼貌,望月早看她不顺眼,那些是她的苦衷,只要言明即可。可是那些话若是不能对朔夜讲又能再与何人说?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脑子出了洞,前一章的时间写得有点奇怪,所以莺时和玉姑给郡守儿子看病的时间我改成了【两年后】,这里注意一些即可。 昨天大致估算了一下,本文可能还有15章左右完结,但不排除会有五章左右的增加,所以不要对我给的这个数字太在意。会说起这个只因为这篇文拖了太久,现在给一个大概数字可以有个盼头吧。也别说我更新太慢,在如今的生活内容里,这样的更新速度已是我竭尽全力的结果,请理解。 ☆、难道破 这样突兀的不告而别,桐笙究竟是怎样无礼的人?朔夜一双眼在桐笙消失街角前都未曾离开她身上。 朔夜问莺时:“你说,假若她离开的缘由并非无礼,那么会否是有苦衷?” “她不过是你才认识的人,为何如此上心?” “我与她有缘。” “缘?”莺时笑了。“每年能走到我们庄园里的人也有不少,他们与师父,与你我都有缘,为何不曾见你如此上心?” 朔夜不禁摇头,此时她答不上来,但或许待她找回失去的记忆后便可回答了。是了,正因为桐笙的过于无礼和果断,朔夜对她产生了怀疑。能对初次相见并说不上有冲突的人无礼至此,桐笙若非品行糟得不可理喻便一定有无法言喻的缘由。但看她的表情、神态朔夜不论如何都相信她属于后者。 对于朔夜的想法,莺时只敢默默摇头。 当日晌午后,玉姑开了三张药方,叮嘱郡守每十五日要给公子换一次汤药,三服药喝完即可痊愈。郡守见自己儿子能得好转,感激涕零,欲将玉姑一行人留在府中好生款待。不过玉姑和莺时替人治病后从不多留,则婉谢郡守好意,当时即收拾东西搬去客栈。 “明日一早启程去别处了。”莺时如是说。 朔夜问:“这样着急?” “我此次出来为了救人济世,虽救不得所有人,但节约时间就可多帮助一些。不似你成日东走西走,游山玩水都可。” “既如此,你和玉姑启程便是,我还想多呆两天。” 一听朔夜要断了自己与莺时同行的可能,望月几乎要跳起来,可她见莺时面色露着不悦,一时也不敢胡乱说话。就连那向来叽叽喳喳的小鸟也看出莺时有情绪,于是笑眯着眼看着朔夜。而此时玉姑站起来竟拉着望月走出房间,唯独留下了这姐妹俩。 房门一关,莺时便问朔夜:“你留下,作甚?” “并无打算,只是此次离开翠云山后便没在一处地方只呆几日就走。” “不信。” “还能为何?” “桐笙。” 朔夜不经意挑眉,似笑非笑。莺时说:“你是我姐姐,我能不了解?你对桐笙的好奇极重,凭你所言的‘缘分’根本不足解释那种好奇。但你要清楚自己失去了某些记忆,因此可能对任何似曾相似之人都会在意。今日是桐笙,改日或许还有‘桃笙’、‘檀笙’。 师父对你如何期待,你再清楚不过。你花了数百年的时间也未真的靠近仙境半分,今时今日就不能自我反省一些?莫非师父要你来寻仙,你却要将时间耗费于这些?” “何谓‘这些’?”朔夜轻嗤。“我何尝不愿安生去寻仙境?如今少了记忆的是我,谁能体会我的感受?我倒恨那人将记忆毁得不全,偏让我明了这一点。你可知我进退无能,欲一心修仙,又无法抛开这困惑,若解不了疑团,我亦无心成仙。” “要怎样解开疑团?”莺时起身走到朔夜身边,一把将她拉起来,直视之。“你即刻就去见她,是留是走,今日必须给我说法。” “我与你的行程并不冲突,为何你非要逼迫?” 为何?莺时放开朔夜,长喟一番。她竟道不明这是为何,但这感情来得强烈,可谓是莫名就克制不住了。“罢了。该如何抉择你自己做主便是,明早天亮我即和玉姑离开,望月仍然与你一道,还请你替我好好照顾她。” 莺时的让步反而使朔夜认为再坚持自己的决定会有些过分,她该知道莺时是太关心她,她怎该让莺时担忧?可是,若今时此处自己毫无作为,朔夜必定后悔不及。 “你让我想想,今日我会给你答复。”朔夜又坐了回去,她在想有关桐笙的事,她果然不甘心放弃这可能真的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但她为何执着?或许她该如莺时所讲那样,即刻就去见见桐笙。 桐笙前两日从猎户手里救下一只小狐狸,那狐狸即便是灰色也可说和从前的阿九一模一样,远比翠云山上那只狗儿惹她关心。桐笙并不打算将它养在家里,所以三天两头去郊外看它。今日桐笙本也要去郊外,然而朔夜的出现让她心乱如麻,竟花了半个时辰才走回家中。 安平今日特别揪心晚餐菜品,因此功课也做不好。忽而桐笙回来了,她高高兴兴跑去迎接,但桐笙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直道午饭也不要吃,要回屋沉沉睡上一阵。 午后安平在家门外和隔壁的小姐妹玩耍,她是很担心桐笙,但不敢去打扰。忽而看见早晨那与她们跳白索的大姐姐,一时好奇,安平就跑去拦住朔夜。“大姐姐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见了安平,朔夜颇为惊喜。“你是桐笙的妹妹!我记得你。” “大姐姐认识我家姐姐?” “认识的,上午你走后我还与她相处了一阵,但她匆匆离去,我有些担心,所以想来看看她。” 听见朔夜的关心,安平终于露出不安的表情。“其实姐姐早就回来,但她的样子看起来非常糟糕,回来后便把自己关在屋里,至现在粒米未进。” “她可有说过为什么?” “没有。” 桐笙的反应着实奇怪,若她真的不认识朔夜,为何见了朔夜会有这等反应?总不能讲朔夜与她曾经关心之 分卷阅读144 - 分卷阅读145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45 人十分相似吧。即便是如此,朔夜也是要再与她见上一次的。 “你带我去见见她。”朔夜并没有请求。 安平点头,连和小姐妹道别也未来得及,拉着朔夜即进了家门。从门口到卧房距离并不算远,但也不知这期间朔夜想了什么,忽而就拉着安平问:“你姐姐今年几岁了?” “廿四了。” “廿四……”朔夜心里有轻微抽搐。廿四年了,可有什么地方不对呢? 走过院子,过了堂屋,从后院上了一层楼,踏在木楼上的声音自楼梯至桐笙屋前,安平指了一间屋子:“我姐姐就在里面。” 朔夜看着那紧闭的门,她要去见桐笙,但不想有安平在一旁。“小妹妹可否容我和你姐姐独处一阵?” “这可不好,姐姐从不喜欢别人擅自进她房间。我并不怀疑你是坏人,但你要见她,我必须先进去通传,得她点了头才行。” 无端端朔夜笑了,这天底下的妹妹难道都如莺时一般,对自家姐姐真是爱护有加。不论那屋内的桐笙是否与她有关,她都替桐笙有这个妹妹而高兴。 安平不让朔夜独自进去,朔夜亦认为若安平去通传,桐笙必定不会见她,于是她将安平拉了来,右手覆在安平额头,不一会儿便看见安平乖乖下楼,说是要去给姐姐买糖豆。朔夜站在二楼栏杆处看着安平朝街上去了,这才小心进入桐笙房间。 这行为真像小贼一样,朔夜不禁自嘲。从窗纸投入的阳光映落地上,却未到达桐笙床边。桐笙侧身睡在床上,一只手手心朝上露在被子外面。她的额旁的头发极乱,有些似乎还是湿润的。再看那一双红肿的眼,朔夜都为之颤动。 朔夜小心坐在床头,将桐笙露出来的手拉着。桐笙惊醒,睁眼见到那朝思暮想的人。这是梦,必然是不清醒时才会发生的。可即便是梦,她也潸然泪下。 “你果真是哭过?”朔夜轻声地讲,亦替她拨开贴在眼角的乱发。眼前这人对此刻的朔夜而言不过才相识,为何她的一双泪眼会惹得朔夜红眼? 朔夜的温柔触动了桐笙的忍耐,即刻那无声的抽泣成了难忍的呜咽。桐笙捉起朔夜的手,让自己的脸紧紧贴着,有时也不得自制想要去亲吻那替她拭泪的手。她不敢讲话,这一场梦定会因她的开口而破灭。可她终究管不住,从口中吟出了朔夜的名字。 她竟哭得如此伤心,当朔夜回过神才发现连自己也已经挂起了两行泪。桐笙与她到底有何关系?为何二人相见便双双哭得这般? “你骗了我,对吗?”朔夜收了手,缓慢站起身,俯看仍垂泪的桐笙。“你道我二人并不相识,却为何在痛哭时唤着我的名字?” 桐笙心惊,才察觉所发生一切并非梦境。而朔夜带着怒意向她质问,她完全不知怎样对答。 很长一段时间,屋内的气氛都差极了。桐笙选择沉默应对,她清楚此种情况以此种方法可以应付朔夜,朔夜会暂时放过她的。果然,许久后朔夜与她说:“你不答,定是决心继续骗我。很好,我给你时间编造谎言,今夜我会再次到访,届时你若给不出合情合理的回答,休怪我要用些手段得知我想知的事情。” 朔夜转身要离去,桐笙蜷缩坐在床上。她笑了,在世上即便莺时也不能比她更了解朔夜,这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然而这样的她非得想尽办法让朔夜相信她们之间毫无关系。 稍微冷静一些,桐笙从床上下来,她想假装自然送朔夜出去,可她才走过去便发现朔夜双眼直勾勾看着她的镜台。 “等等!”桐笙刚惊呼一声,朔夜已然上前拿起她在意的物品。看她目光那样凌厉,桐笙紧张得浑身汗毛都站了起来。 “这是什么?”朔夜举着自己从台上取来的锦囊。 “这不过是随处可见的小香囊。” “香囊?”朔夜拿出自己那个锦囊。“二者一模一样,只看外观,你可说是凑巧买来了同款。但若其中的物品也相同,你又要怎样解释?” “它只是我今日回来时在路上捡的,从来就是这样,并非我做的主。你快将它还我!”说罢,桐笙即要去抢夺。朔夜拦着她,怒道:“既如此这东西你何必紧张?” “你我并不熟识,我为何要告诉你这些?” 朔夜一把推开桐笙,一手拿着一个锦囊,她已分不清哪一个是自己的,顿时更生情绪。她将两条束口绳都拉开,这才发现不仅锦囊本身几乎无差,就连内里装的东西都是相同的。她快疯了,紧攥着手里的东西,不知当怒还是当悲,但她的话语是无助的,竟然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你可知唯有夫妇才会结发定情?相同的锦囊,里面装着相同的发结。倘若你硬要说它并非你所有,那我求你,求你告诉我它从何而来!若它真是你今日才捡回来,你告诉我它是掉落在何处?” 桐笙颓废站着,她眼看着朔夜哭泣,却不敢去安慰,半晌之后,只道:“有些东西从它被丢失那时起或许就再与原本的主人无缘了,你何必这样执着寻找?” “你怎知那些再与我无缘?当属于我的一切,只要还没完全失去,我便要尽全力将其寻回,否则生不安稳,死不瞑目。” “是吗?”桐笙笑道:“你从未有过这种决心。” “此话怎讲?”但才这样提问,朔夜即刻醒悟。“你果真认得我!” 此时桐笙已决意不再开口。假设朔夜真有她所言那种决心,桐笙再解释也是无用,对话到此她便会自己想办法解开疑惑。而后,她将面对她从来无法真正面对的师父。 “你走吧。”桐笙连那锦囊也不要了,她没能将那控制别人记忆的术法学好,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想想还有许多人的性命等着朔夜拯救,可事情到此时,桐笙已无法控制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赤红如血 朔夜要回翠云山了,莺时因她不振的情绪而担忧,特地向玉姑辞行,往后不可再和玉姑一道救人。甚至等不到次日,当天入夜时望月就将二人带回了翠云山。 时雨召见朔夜,只见朔夜跪在地上,时雨问她:“为何归来?” 朔夜叩首,坦言:“或许朔夜无法成仙了。” “你外出归来得到的就是这种结论?” “我要成仙,但凡尘对我牵扯过甚。我有疑问,它不止二三,我少了过往记忆,它使我进退不能。那一类抛开情念的境界,此时的我绝无可能达成。或许师父助我寻回记忆,待我明了过往,去了心事,那时我才能安心修行。” “你如何知道自己失去记忆?假若当真忘记从前,那也是你命中该有此劫,何须寻回?” “师父该了解朔夜脾性 分卷阅读145 - 分卷阅读146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46 ,您教导我数百年之久,为何我始终未能成仙?我失去的记忆必定能给出一个答案。若寻不回记忆,我便会将所有心思用来寻求,到头来仍还是无法成仙的。我的本领虽不见得有人能比,但毕竟由师父所教,师父定有法子解我烦忧。 ” 数百年,纵然让她失去那些记忆,她仍然丢不掉那些情思。时雨不住要发笑,自己这个徒儿何苦背了一族人的性命在身上,那一族人又为何偏偏将性命寄托在朔夜身上?但时雨无法眼看着无辜的人死去,朔夜既背负那使命便要尽最大的努力去完成。 因朔夜有念放弃仙途,时雨罚她去竹屋思过。倒不是无人可去看她,反而是她不要别人随意打扰。说来那竹屋对朔夜而言好似熟悉极了,甚至里面还有一些她曾经用过的物品,可她并不记得何时将它们带来。 除了少量属于她的物品之外,那里还有许多不知是何人留下的东西,大多乱七八糟,奇形怪状。不过此时朔夜从柜子最底下掏出来一个木人,也不知放了多久,那样子可不是用脏就能形容贴切。 朔夜又吹又揩,好半天才将那木人弄干净了一些。仔细看看,虽已难看清五官轮廓,但那木人的形态竟和她有几分相似,就连那发式也与她从前某段时间的最爱是一模一样。难道曾经有人还拿她当了依准,雕了这样一个木人? 莺时给朔夜带来几本书,进门瞧见朔夜正把玩着一个脏兮兮的玩意儿。“姐姐在看什么?” “这个。”朔夜将木人递给莺时。“它与我有几分像,你可这样认为?” 莺时拿来左看右看,扁着嘴摇头。“也不知是从前谁被禁足此处时做的,这破烂手艺你也有兴趣认为和自己像?” “手艺确实挺糟糕的。”朔夜笑了笑,随手将木人搁下。“师父可还在生气?” “还好,不至于被你气死。” “瞧你说的,师父乃是仙人,哪来那么大的火气?” “有你这样的徒儿,仙人也会气得够呛。” “有你这样的妹妹,朔夜也会气得够呛。” “谁管你!”莺时被逗笑了。“你自己在这思过吧,我要去见见玉姑,她遇到棘手的病症,要我去帮她瞧瞧。” “何时回来?” “兴许是些天的事了。” “在外面替我淘几本书吧,我屋里那些书尽数都看过了,现在禁足在此着实无聊。” “好。”这会儿莺时将自己带来的那几本书推到朔夜面前,说:“这几本是从那间无人居住的屋子里找来的,都不知是谁又为何会将书放在衣柜里,现在都有些受潮了。” “我好似没见过这些书。”朔夜也非常好奇好好的书为何会被放在衣柜里头。“反正我是记不起来了,不过也好,这些书我也没看过,先看了再说。” 大致半个时辰后,莺时回庄园去了。朔夜在竹屋角落找到几把竹剑,忽而起了舞剑的兴致,便去屋外舞了半天。 阿九。 虽舞剑,朔夜却一直在想那坟里埋的阿九到底谁。那坟头看来年生久矣,然而山上无人知道它到底何时开始存在,又埋了谁在里面,唯独一个极小的墓牌写着“阿九”二字,而墓牌和上面的字相对那坟头而言又是崭新的。 朔夜失去记忆应当是三、四年前,那么为阿九立下墓牌的人离开翠云山必定只有三五年时间。究竟是谁?这翠云山到底少了谁?一时间心烦意乱,朔夜竟以竹剑斩断了碗口粗的兰竹。看着断竹倒地,她兀自站在了那里。 可惜她将自行恢复记忆的关键之处遗忘了,不然这些疑问早该解决。朔夜悻悻丢了手中剑,回屋从莺时拿的那些书中挑了一本,就着软榻卧下。本想随意阅读几页来助眠,谁知有一张纸从书中掉出,飘落在地上。朔夜弯腰将纸拾起,仔细一看却惊出一身大汗。 “不念难不忘,无桐又无笙。” 只读完十字,朔夜连腿也软了,可她又禁不住站起来,甚至跑到屋外更光亮的地方将那句话仔细又看了两遍。 无桐又无笙——桐笙、桐笙! 四天时间,朔夜在竹屋没有见过任何人。素鲤去探望她,但只被关在门外得了她一声虚弱的回应,并被要求不可再来。直到第六天,突然起了一阵暴风狂吹了漫山翠竹,呈了一副要变天的模样。 时雨拉开房门就看见密布的乌云,她匆忙地朝庄园大门走去,才一出门便消失在那个地方。当她来到竹屋时暴风仍席卷不止,正在那时天上劈了一道惊天雷,惊得她后背发凉。这暴风惊雷的出现和使她紧张的事当然只是巧合,但这巧合竟让她知道了到底何为惊怕。 朔夜想起来了,那些被桐笙抹掉的记忆。除了她或许真的无法成仙之外,还意味着什么?时雨轻轻将们推开,原来她不敢等待朔夜来为她开门。走进去之后,屋内暗沉的光线让她很不舒服。 听见有人进来,朔夜费尽力气从地上支起身子,但仍是瘫坐在地上。屋内地上到处是摔坏的东西,穿在她身上的衣衫岂止凌乱,是夸张得被撕出了几道口子,头发也蓬乱着。然而她背对着时雨,乱发直接垂叠在地上,又或是随她身子晃动而有些动作。 “是师父来了吗?” 未等时雨出声,朔夜便这样问了。那话语腔调中带着哭意,亦透出悲惨无力的感觉。仿佛听着她的哭意,上天也生了悲悯,为她下起了瓢泼大雨。 朔夜已无力站起来,尽其所能也仅是侧头瞥见时雨站在门口,而这一眼伴着时雨心中那一道雷鸣给时雨带来极大震撼——她是在哭,而那眼泪竟是红色。 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自己最宝贝的徒儿,时雨怎能不心疼她?时雨紧忙过去想将朔夜扶起来,可是才碰到她她便发出惨痛的叫声。 究竟自己恢复自己的记忆有多么痛苦,会有多大的伤害?那些朔夜早记不得了,可此时她又再次体会了那种煎熬。与之相比,无法消退的高烧根本不值一提,那仿佛是从血液中渗透出来的痛,亦带着血液将痛从皮肉中渗透出来。 在竹屋里,朔夜难忍痛苦,疯了一般砸了伸手能及的所有东西,最后她倒在了地上,抱着自己希望让疼痛减轻一些,却在无意识中连自己的衣服也在抓扯烂了。实在难堪痛苦,她直接昏厥了三天,三天中又不断醒来。在这昏厥与清醒的周而复始中,除了无法忍耐的痛她便在感觉不到其它。直到今日她终于完全醒来,醒来时第一句呻.吟便是她最心爱不过的“笙儿”。 笙儿……朔夜唤着这个曾被遗忘的名字,她想蜷缩起来,可那动动手指便能使全身剧痛的折磨加上已然体会不及的悲哀逼得她失声痛哭,后来抬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她才发现自己哭出的泪赤红如血。 然而越哭越痛, 分卷阅读146 - 分卷阅读147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47 越痛越哭,朔夜就这样瘫在地上一直哭,听着屋外狂风大作。直到时雨来了,她才咬着牙、拼了命支起身子。 时雨没料到朔夜在数百年中摸索出了寻回自己记忆的法子,亦料不到那法子对朔夜会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她不过是轻轻碰了一下,朔夜却哀嚎起来,而朔夜本人像才从炼丹炉中取出一般,烫得她根本不敢再碰。 “你究竟对自己做了什么?”时雨恼怒极了。“为了恢复记忆而做这么残忍的事情究竟值不值得?” 面对时雨的质问,朔夜却答非所问。“您果然还是更加厉害,居然我才将记忆找回,您便知道了。可您既然能逼迫笙儿夺走我的记忆,又何必来可怜我将自己折磨成这般模样? 师父,您怎能知道我对找到笙儿这件事到底有多执着,数百年我唯一在做的,唯一能做的只有这件事,这已然是刻骨铭心的事情,岂能因为被抹去记忆就消失不见了?只可惜当见到笙儿时我并没有想起她是谁…… 她该多难过?从来都将她看做掌中至宝的人竟然以为她只是一个陌生人,还与她说什么似曾相识,说什么与她有缘……” 时雨站在一旁听朔夜述说,看朔夜兀自发笑,那笑声近乎凄厉,是将时雨也震慑住了。 “为何……为何你明明都忘了却又要想起来?你应该抛开那些情念,你是要成仙的……你太让我失望了。”此般情景从前好似见过,好似也有发生,可时雨想不起来了。时雨只觉得后脑如有一根针,揪着她的所有情绪,痛得她快要发狂。“都是笙儿的错,都是笙儿……” 说罢时雨转身要走,朔夜吓得连痛都顾不得,连滚带爬地扑到时雨身边扯住她的长裙哀求:“师父,朔夜求您了,您不要去找笙儿,不要为难她了。” 时雨停下脚步,只看朔夜挂的两行赤泪,轻轻替她拭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 ☆、恰是廿四 莺时并未去见玉姑,是去了同玉姑分别的那个郡,其目的是桐笙,其念头只在看见那木人之后产生。 “也不知是从前谁被禁足此处时做的,这破烂手艺你也有兴趣认为和自己像?”话说罢,莺时还将木人底部翻来看了看,她想看底部是否有作者落下的标记,那一眼真的看见一个磨损只剩一半的字。但以那竹字头和剩下的残缺部分看来,大抵是“笙”字。 那一半字被磨得几乎不见,莺时并不能准确判定。可前些日子遇到一个桐笙,今日见了这模糊的印子,论谁都要想到桐笙吧。再想朔夜独自见过桐笙后的神情,此刻的莺时已然不敢随意断定桐笙与她们有无关系了。 莺时要去见桐笙,因为朔夜并不记得她,她却好像知道朔夜。原本莺时外出两年只为了寻找可改变朔夜记忆的人,眼下看来那人极有可能是桐笙。 “我要去见见玉姑,她遇到棘手的病症,要我去帮她瞧瞧。”莺时胡诌个理由,朔夜毫无疑心。望月送她过去,而她以为不要三两日即可归来,便没让望月离开。由是翠云山的事,朔夜的事,她一无所知。 再见到桐笙时,她正往郊外去,明知莺时跟在身后却并不躲藏,直至追到了阿九她才站住脚,并将莺时叫了出来。是了,她又一次将“阿九”这名字给了出去。 “你一路跟踪,是何缘由?”向莺时提问,桐笙却十分随意地丢了几块肉给阿九。“你姐姐已然走了,你何必回来?” “我来只想问你,你与我们究竟有无关系?” 桐笙缓缓移了目光给莺时,然而只是看着,并不言语。她私心里不愿否认有关,良心里不敢承认有关,不知如何说,那便不说。 “我姐姐有一种能力,可改变别人的记忆,甚至与那记忆有关的事实亦能为她的意愿变动。与她有关的,她若不记得,别人更不会有印象。她不记得你,但你似乎并非不知她是谁。” 桐笙当然清楚莺时要说什么,可她不答,只道:“别的不提,我只问你一句,有关、无关,这其中差别在哪,亦或是意义何在?有关当如何,从不相识又当如何?有些人一生的存在是为她的责任,她只需做好自己本该做好的一切,其它不必在意过多。因而旁人需对她劝导,并非一同执着。” 这样的话浅显极了,莺时即刻懂得桐笙的回答以及态度。“可若是你过往与我们有关,甚至到需得抹除她的记忆来断绝关系的地步,如此的你必定清楚她的脾性。你要她担起自己的责任,她却解不开心结,她失去记忆,如今并不见得好过从前。你若真有心让她担起责任,该帮她。” “帮?”桐笙冷笑。“一个陌生人能帮她什么?我没那义务,倒不如你这些身边人多劝导几句来得巧妙。” “言下之意是要袖手旁观?” “既不相识,何来袖手旁观一说?” “呵……”莺时不屑笑道:“如此罢了。我仍是那句话,倘若你与她的关系亲至需要抹去相关记忆才能断绝,甚至都无法完全使她忘记,到这般难舍的地步,你若甘愿作为陌生人我也无话可说。但如果并非我猜测那样,眼下你看着我,果断给我否定,我即刻离开且永远再不扰你。” 桐笙看着莺时,她多想可以成全朔夜的“大我”,然而莫说果断否定,便是连她的眼神都是飘忽不定,何以说服莺时信她? 有那一些时候,莺时觉得自己做了不好的事。在她自身看来并未说出过分的话让桐笙难过,只是桐笙倔犟挂上脸,最后眼眶也红了。 “你叫她别再想了,她该成仙,凡尘俗世于她而言尽是拖累。用一个笙儿换无数性命,无论如何都是她该做的选择。假使她自己无法放弃探求,假使到如今笙儿仍阻碍着她……”此之后的话太苦了,再无法说出口。 “笙儿……”莺时仅仅惊讶之余复述了这称呼,桐笙闻声却已来不及接住眼泪。 所有人都叫她笙儿,她唯独喜欢朔夜这样唤她。她的名字,她的印记都是朔夜给的,她的感情,她的人生都给了朔夜,要她如何甘心只为陌生人?可她能做的,不过倾身与莺时别过。 梧桐无声,不念则忘。 那日分别后莺时并未离开,她与望月停留在此,打算寻着新的时机再与桐笙见上一面。但桐笙一直对她避而不见,为此安平甚至每天蹲守在家门口,就是为了将莺时拦在门外。 这两日莺时总念着“笙儿”,频率之高,害望月都快要跟桐笙吃醋了。就在今日,一阵莫名其妙间莺时问望月:“‘笙儿’,你不觉得这名字好熟悉?” “与我何关?”望月怎会熟悉?桐笙是她师姐,她岂能如此称呼? “可自打听到这个称呼,我都觉得对她好似有些熟悉的感觉。不过姐姐亦不记得她,何况你我 分卷阅读147 - 分卷阅读148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48 ?”莺时又算算时间。“我们来了已有四日了,后天若再无法说服她就回去吧。她既不见一定有缘由,不必逼迫过甚。” “反正都是你说了作数。” 因为知道安平守在门口不让外人见桐笙,次日下午莺时就让望月将自己直接送到了桐笙面前。 桐笙见她突然出现也不惊讶,平静地问:“你又来做什么?” “来辞行。” “终于要走了?”但桐笙感到一阵失落。 “明天离开,不过请你记得,若此后再有机会见到朔夜,勿要告诉她今次我来过。” “你走后我亦打算迁居,不会再相见的,你安心便是。” 莺时礼貌点头,却总有某些道不明的感觉缠绕心底。仿佛自昨晚起她便觉得身体稍有不适,望月说她体温高于平常,以为她病了,但替她把脉后也未发现任何异样。 “凡身肉体就是如此,时常出现不对的情况,但又找不出个问题来。如此也算正常,不必在意。”这番话自然出自莺时之口,但谁也没想到当晚睡梦中的她仿佛将数百年又重新活了一遍,醒来只觉得天地混沌,竟难分辨眼下到底何时何处。 “望月……”天蒙亮,莺时坐起身,无力地呼唤。 “你醒啦?”望月端着一盆清水赶紧进了屋,见莺时醒来激动不已。“你可知你昨夜高烧不止。” “高烧不止?”莺时摸了摸自己额头,猛然清醒,惊呼:“姐姐想起来了!” 望月站着不说话,也并不惊讶莺时的话。朔夜想起来了,将所有的事情都想了起来。因此与朔夜连着血脉的莺时会整夜高烧不止,她清楚知道了一切,望月的记忆也在恢复当中。 莺时想起曾听朔夜讲过,若要自行恢复记忆,必要经过极大的痛苦,记得越多便越痛苦。在完全清醒后她开始担心朔夜,然而她还理智,知道即刻要做的是去见桐笙,而非不管不顾地回翠云山。 狂风骤起,天昏雷鸣,莺时刚出门便不禁将衣衫都裹紧了。此时街上并无几个人,望月带着莺时再次直接出现在桐笙居室楼下。而那时桐笙亦忙忙地从屋里出来,正要去寻莺时便已经看见莺时与望月。 莺时一去即刻将桐笙抱住,怜悯也好,抱怨也好,笙儿自己也受了很多苦。“我不管师父究竟用了怎样得方法,竟然逼得你将自己从姐姐的记忆中抹去,但既然她再次想起你,师父必定很生气。我不可在此久留了,笙儿,你要照顾好自己,我即刻就回去,希望可以帮姐姐渡过难关。” 数百年的记忆被寻回,三人相见却没有任何感人的画面,只是匆匆聚,匆匆离。桐笙并未阻止莺时,可她内心十分挣扎。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无数人的性命在她心里终究抵不过朔夜一人。倘若朔夜坚持要她,她又该怎样面对那些无辜的人?到头来她始终阻碍着朔夜,师父不会放过她的。 望月将莺时带回翠云山,然而山上根本找不到师父的踪影。莺时暗道不好,又让望月将她送到竹屋去,一刻都未敢停歇。此时大雨倾盆,朔夜卧在地上已再次痛昏过去,莺时抱她上床都不住感叹她太烫了。 莺时催着望月将她的针都拿来,给朔夜施针让其苏醒便花了不少时间。待她真的醒来,尚未等意识彻底清楚早就紧张地起身要下床去追时雨。可惜她浑身无力,根本还没站起来就已经跌在地上,痛极了。莺时将朔夜扶起来,却听朔夜咬着牙让她不要碰她。 一痛便哭,哭出眼泪。莺时两眼瞠大了,再次想起朔夜讲的话:要找回记忆,便要受极大的痛苦。 朔夜与桐笙的情,桐笙对朔夜的影响。这两者让莺时难以平衡,至今也是如此。今时今日她很能理解那个“情”字对人有多大的影响,她也很心疼笙儿,认为笙儿也受了很多苦。然而是笙儿害她姐姐无法成仙,害她姐姐令师父失望,此事她始终无法释怀。又眼下,姐姐为了想起笙儿,竟将自己折磨至这般地步。 “这就是你寻回记忆而付出的代价?”莺时看她,她甚至连渗出的汗也都有浅浅的血色。“我实不知该不该帮你,长生苦难,轮回亦有苦难,数百年来,我早不该责怪笙儿,可眼下见你如此,我怎能不怪她?只是如今你丢不了情,无法成仙,我又哪忍心让你一无所有?” “你要帮我,你既然要帮我就即刻带我去见笙儿。”朔夜挣扎着,她仍如从前一样将自己全部的关心都给了桐笙,哪里想得到自己妹妹究竟在意什么,担心什么?她只顾着自己的情,又一道血色从眼角滑落。“师父已经去找她,倘若不快些,我怕师父会……” 莺时哭笑不得,无助地看着望月,似乎在问她要自己要如回应姐姐的请求?望月一时大胆,便将朔夜横抱起来,即刻放出一个阵,连带莺时一起都送到了桐笙那里。但人算到底难胜天命,说定的那廿四年,纵然时雨开恩赐了解药,桐笙终究还是没能逃过。 作者有话要说:  1、不念难不忘,无桐又无笙——假若朔夜不再念想,必然会忘了她,那么从此朔夜心里再没有桐笙,再不知道还有桐笙此人。 2、梧桐无声,不念则忘——只要她不说,时间长了朔夜自然忘了念想,忘了她。朔夜可以成仙,无辜的人可获救。 这两句话是桐笙离开翠云山之前和几年之后心境的一种微妙的变化,因为她内心十分挣扎,所以这两句话的位置是可以变动的,不一定非得按照我写的顺序理解。 ☆、谋 莺时走后,桐笙面白如纸扶着院中石桌呆呆坐下。要怎样应对师父?她这样问着自己。她十分清楚在师父看来,只要将她视作着力点,朔夜之事则可完美解决。朔夜必定要成仙,桐笙只想守着自己与朔夜的往事。但若让师父先问罪桐笙,难保桐笙还有能力保护自己的记忆。 “安平,安平……”桐笙在安平卧房将她唤醒,道:“我有事要办,但需一人相助。此人住在翠云山,名玉代。她听力不佳,我修书一封由你带去,见了她便交付,她自明白要如何帮忙。” 安平揉着眼。“姐姐要我去?我不知那翠云山在何处。” “我绘一张图,你照着走即可。” “可我走后姐姐就独自一人了。” “难道你怕我不可自理生活?” 安平摇头,桐笙又道:“我明了,一来你对我不舍,那你早些去,早些归来就是。二来你头回独自出远门,多少恐慌,但总有日你会长大,要会独当一面,今日若你不敢去,如何可做我的妹妹?” 虽不情愿,安平还是应了这差事。可桐笙要她立刻收拾东西出发,根本没有喘息的时间。走在路上,安平心闷极了。桐笙只将她送出家门,反复叮嘱她找到人之前不可归来,可翠云山她听 分卷阅读148 - 分卷阅读149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49 也未听过,当真可能寻到吗? 那名为玉代之人是翠云山上一位女客,因无家可归则住在山上。时雨对她甚是喜欢,便让她做些养花养鱼的事,闲来时雨也教她一些简单修行,她也帮弟子们抄写整理不少笔记。因听力不好,众人与她交流时常多做手势以助她理解。她也惯用手势表达简单目的,逐渐生于讲述。 玉代比桐笙年幼三岁,但她心细如尘,温柔娴静,若将安平交由她照顾,桐笙便放心了。 送走安平后,桐笙到街上走了一圈,回到家中正好发现师父在那石桌旁等她,于是笑道:“师父这就来了?” “你早知道我会来?” “您必定回来。”桐笙提着手里小纸包。“先才特地出门买了好茶,就等师父登门。” 时雨不作声,只在石凳上坐下,她看着桐笙端来茶具,亦等着桐笙慢慢煮茶。桐笙说:“师父为了朔夜,只怕是倾尽了毕生关心。我虽好奇,但不敢过问您为何不告诉她必须成仙的原因。如今我尽了所能,她却还是想起从前。我无能为力了……” 那杯茶,桐笙看了许久,是犹豫再犹豫才真的饮下。随后她搁下茶杯,苦笑道:“那茶铺掌柜居然骗我,这茶太苦涩,哪里是上品?还是不要给师父了。”说罢,桐笙又给自己倒满一杯,只是这次她再不犹豫,一口饮下。 从始至终桐笙都未将茶送至时雨面前,只是独自煮了独自喝了。起先时雨只觉得桐笙傲慢,认为朔夜想起了一切便开始向她炫耀。可桐笙太过平静,那平静倒显露出许多恐慌。再看,时雨才发现桐笙倒茶时双手竟在发抖。突然时雨将桐笙的茶杯抢来仔细闻了闻,立刻惊叹:“你当真想死?!” 桐笙亦站起来,十分艰难地说:“笙儿唯有一死。” 朔夜无法成仙,原因为情,情为桐笙而起,若桐笙不在便可解决所有问题。但师父再狠也做不到这样绝情,她让桐笙轮回却未让桐笙绝命便是个例子。 虽说时雨带着愤怒离开翠云山,但来的路上她多少平复了情绪。原本她打算来将桐笙和安平送去一处朔夜找不到的地方,而后她会想办法再消除朔夜记忆。她哪里料到桐笙早定了主意寻死? 数百年前时雨曾受托替一名自杀者求情,但那人最后落了个魂飞魄散。时雨早记不得当初为何答应柏杨替人求情,但她确实答应阎君,有生之年绝不再因自杀者而求情。是了,阎君恨极了自杀的人。 “难不成你还不知自杀之人要下枉死地狱?”时雨怒极了,恨不得将这不孝的徒弟暴打一顿。地府鬼官众多,少了桐笙不是损失,因此难保阎君不留情面将桐笙打入枉死地狱去,永不为人。 桐笙笑了,她当然知道这些,她是料定时雨不会让她自杀而亡,所以才这样大胆。连命也舍了,师父又能说什么?而她之所以如此并非为了让他人存活,只希望可以彻底了断一切。若她死后朔夜成仙,她无话可讲。若朔夜仍是如此,所有人都得认命,她再无理由放弃朔夜。 她唯有一死,那么师父不忍做的由她来便是。而死后做了鬼官,可不再轮回,这便是她的有恃无恐。 一瞬间,时雨有些慌乱。假使不是为了让朔夜成仙,她不至于将桐笙逼到这个地步。此刻她若由着桐笙毒发生亡,谁都无法替桐笙开脱这自杀的罪过。但桐笙那药见效太快,时雨来不及配制解药。情急之下,时雨想起身上有一颗药丸,是柏杨向她索取的一颗毒药。 时雨攥紧了拳头,那药丸都要被她捏得粉粹,而后她咬着牙强行将药丸塞进桐笙口中,眼睁睁看着桐笙吞咽下肚。 “你就当是师父心狠手辣,一心置你于死地吧。” 桐笙一心寻死,做这种事也为了逼迫时雨让她丧命。但当真得知时雨并不救她,反而给她毒药后,她便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时雨有好意,桐笙清楚,可她即刻就要死去了,太过悲苦! 看着桐笙的绝望,时雨心中起了一种情绪,仿佛要害她流出泪了。那情绪越重,她便觉得脑中那针扎般的痛越发明显。 时雨极少炼制毒药,但既是柏杨向她索取的毒,必定非同寻常。那毒服用后感觉不到痛苦,甚至连先前那毒药应有的痛苦也感觉不到。眼下的桐笙即便哭泣也是平静的,毫不挣扎,时雨却前去将她抱着,像是母亲哄着幼儿入睡一样对她轻声说话。 笙儿别怕,很快就过去了……师父会陪着你的…… 别怕…… 时雨越是这样说,便越觉得脑内疼痛难忍。她甚至觉得有人在与她说着相同的话,那人曾也是这样将她紧紧抱着,哭着说:别哭了,今日之后你再不会记得这些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说好的番外篇已经写完,请配合裘海正《纠缠》服用,就是新白娘子传奇的一首歌,可看完下面番外后再服用。 楔子:风光 一片湖光美景引着她千里而来,越是接近湖水,眼泪越是不住要往外掉落。清风掠过湖面,至岸上又轻轻撩着她的衣衫、裙带。此处似毫无变化,甚至她以为自己亦如当初,而她身边仍站着她所爱之人。 曾以为了断一生可再不知苦,怎料想还留得孤影在此,掩面独泣。 出走 临海有一富城,城中人皆知一惯偷,是一十岁小女子。为生存,她成日偷窃,却没想竟有一日从别人家中带走了一位千金小姐。她不知那小姐为何非得随她离开,只是看见那人儿千般恳求便不得不心软同意。那年,她十六岁。 静娴 十六年来,终于有人不将她称作偷儿。她叫苏荷,正是那位千金小姐给她的名字。高兴时她早忘记自己仍不知那位小姐芳名,非等到人家红着脸说出“静娴”二字才慢慢回神。而后苏荷却笑话静娴不称()“静娴”,若能“静娴”,怎会求人带她离家? 雇佣 苏家丢了一位千金,此事扬起满城风雨。即便总隐在偏街僻巷也难保不被捉住,静娴计划远行,离开这不安之地才能再做打算。然苏荷不肯为一个生人抛弃养育自己的地方,即便此处从无她的亲人。如此也罢,静娴便予她一些钱财,使她护送自己出城,此后无了瓜葛倒也了却静娴一份顾虑。 相伴 因地势奇特,城外多为山林,大家闺秀岂能习惯路途艰苦?然而再难,苏荷也未听她抱怨任何。行至一村,静娴付过约定的报酬,苏荷却难忍心将她独自丢下。她道:既然小姐有钱,便一直雇我随行,如此你有依赖,我可归正,各取所需。苏荷所言正中静娴向来心思,二人相伴便是顺理成章。 缘来 静娴书画了得,惹苏荷羡慕又自卑,静娴坦言苏荷那份自在 分卷阅读149 - 分卷阅读150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50 才是她所向往。忆当初听闻捕快拿贼时被一七岁女娃耍得团转,已做了八年千金小姐的静娴眼中放出光亮,她倒愿似那小贼自在也不想被囚于金丝笼中。忽而灵光闪动,静娴看着苏荷,这才意识自己从来听闻城内仅有一个打小偷盗的个女贼。? 伊始 苏荷虽常年偷窃,不料经营能力极好。静娴不便露面,苏荷竟事事做得妥当。因突然意识苏荷既是那个令自己儿时羡慕之人,静娴对她的好感近乎暴涨。苏荷、苏荷,竟是自那日起,静娴时时、事事都将苏荷挂在嘴边。最初苏荷多少不惯,后来却也无所谓了,甚至——她沉浸在了这份依赖中。 赠予 转眼将至年关,许多倾慕静娴才情之人特地上门求那一副春联。平日静娴从未过多在生人前露面,是怕被人得知她逃往此处,时至今日她也仍然谨慎。有人求字,苏荷便替她将来人需求记下,待她写完后便送去。春联于静娴不难,第一幅她却冥思苦想,特为苏荷所作。苏荷看后,潸然泪下。 尘埃 世间美好,凡人皆喜爱。静娴赠字苏荷,那施与受间是否没有更多情意?存在彼此间的羡慕,渐渐它化作了何物?只是无人敢体会。 拈花 冬去春浓,桃花漫山,静娴羡慕不已。奈何她染了春寒无法外出,只得闷于家中暗自赌气。苏荷、苏荷,唤着苏荷,她道城外桃花遍野,她欲踏青赏花,然而她染了春寒无法外出,连日闷出得生气。苏荷但笑不语,悄悄拿出桃花一枝插于她鬓上。乱花迷眼反不佳,独这一枝收眼底,百看不厌。 写意 静娴将苏荷容貌勾画纸上,画得那九分神情,正是眸光流转,美人顾盼。只因画人难画心,静娴欲掷笔离去。苏荷来请她外出游玩,恰巧见了那幅画,因而两人相顾无言。君知否,我将情意,暗自寄在那水墨中。? 情眷 苏荷将画收起,细细声问“可否再赠我?”静娴呆愣,竟问她要来作甚?她眉目露着羞,揽着画卷,面红耳赤。“从无人替我作画,这画似有情,缱绻其中,教人难割舍。我惜她,我恋她,愿一生随她。”? 惊情 一年又半载,虽含糊,二人也将心事了然。但来不及温存几日,苏家的猎犬竟踏足了这清雅的小镇。那日静娴授课后欲回家,乍然见到几张熟悉面孔——她父亲的走狗。此处不可再留,她抄小路回家,仅对苏荷讲过两句话:需衣物两套,现钱之外的不要。明晨西门一开立刻上路,误不得分毫。 仙山 若有情,即便踏在逃走路上也觉欢喜。苏荷今次带着静娴出走的心情已和先前不同,虽得加紧步伐去更远处,却有游玩山水的感觉。“在那台楼国有山名为燕环,住有高人,可投入门下。”路人聊得这句,立刻打动苏荷的心。那便去吧,即便与高人无缘,想那山也如仙境,居在附近也是极好。 无尽 说情深,这二人间总客气礼让,说情浅,静娴亲吻苏荷时,苏荷只想将她与自己揉为一体不再分开。一路来躲着不知何时又会追来的人,苏荷决心不会放开静娴的手,静娴亦认定跟随苏荷,不惧艰险。然而那燕环山太远,可谓虚幻,她们根本找寻不到。或许那只是一种向往,可支撑她们前行。 寻求 在对找到燕环山失去期盼的日子,跋涉仅仅是随心旅行。也许只有不奢求才能求得心中所想,才能使一份惊喜敲打心门。那燕环山映入眼帘时,苏荷紧握着静娴的手,恨不得眨眼间即在山里筑起属于她二人的家园。高人?他与她们根本无关,苏荷所求,满心只有与静娴相守。? 生计 燕环山下村落大多富庶,静娴认了个相较僻静的地方居住。因不敢如从前作画卖钱,村落中亦难寻到闺孰师的差事,起初两人生活可谓极度节俭。偶然苏荷遇见名为柏杨的男子,其名下有一商铺需要杂工,月钱可供二人生活。柏杨是山中弟子,苏荷想往后或可求高人帮助,便去了那里竞聘。 命运 命不由我,但我仍有可争。静娴从家中出逃便应了这话。她家乡每五年要献活人祭奠地魂,那年正该静娴,毒月毒日午时所生之人,要毙命于端午当天。但静娴绝不愿被人献去做祭,她要握着自己性命!在端午来临之际,苦寻不到逃脱之法的她见到了苏荷。那日起,她随苏荷而行,直到死别。 绝境 族里找人替死换来抓捕静娴的时日,最终仍要将她献上才可得来大家五年太平。苏家老爷自私至极,他要活命便由不得静娴逃走。静娴才到燕环山不久又发现那些走狗的踪迹。苏荷知静娴是那要被献祭之人后惊讶极了,但她只一小贼,且是女流,难与苏家对抗。无路可走时,她唯独想到求柏杨帮助。 预言 柏杨乃山中高人爱徒,本领过人,法术无穷。苏荷向他讲明静娴苦衷,望他可送她与她到苏家无法踏足之地。然柏杨不肯,更道她与她此生终要别离,若非生,便是死。而那时,等不及苏荷归去的静娴来了柏杨铺中,恰听见了这可怕的预言。莫非能逃一时难逃一世?静娴终将随那祭祀死去…… 绝命 苏家恶犬至燕环山附近,有人无知将静娴去向说出,恶犬向山上追去,但迷失在乱阵中。柏杨虽不逐苏荷静娴下山,也仍说不可提供帮助。后有追兵,苏荷只好带着静娴在山中躲藏度日。一番出走竟还要被抓回受死?静娴难以接受那种结果。若要死,那便死于此处吧,她不要做祭品,绝不。 不离 不许死!苏荷紧抓住静娴,“未到绝望时,何必求死?”静娴只觉苦不堪言。“我当然不愿死,从前一人便是如此,何况有你?但路至此,该往何处逃?”苏荷决心已定,柏杨不肯相助她便去山巅寻高人。倘若高人亦见死不救,倘若当真走投无路……若要死,她宁与静娴同行。 绝处 燕环山有高人,亦或仙人,仙人无情。苏荷上山求见,只得一句“命如此”。仙境消失山雾里,二人面前只得一片湖水。此处甚美,静娴笑道:波光粼粼,耀眼诱人。苏荷含泪愤恨,拉她朝林间奔去,那时只听树叶悉索,惊鸟腾飞。逃吧,若能再多走一程便绝不停留。 绝望 静娴家乡有人善巫术,可使人无牢而困,一路追来终于明确静娴所在,立刻施术囚困。她们逃不掉了,不止地奔走,终究回到湖水畔。湖水波光粼粼,耀眼诱人。静娴道:我最悔生在苏家,但无可选,我最幸与你修好,至死不渝。若今生注定无缘,来世我定将那桃枝插鬓旁,使你一眼即知我在。 绝世 苏荷承着静娴的泪,将那苦存放心底。湖水已在脚边,没过脚,没过膝,她的绝望划过水,随水淹至胸口,逼她 分卷阅读150 - 分卷阅读151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51 恐惧,逼她窒息。而她终究牵着静娴的手,不愿放开。水声不绝于耳,佳人命将绝世。 誓言 苏荷言,来世待那山花烂漫时,她定就在此处等候,等静娴迎着春意而来,看那一枝桃花,看那佳人如画。静娴含泪许诺,绝不相负。而那山花烂漫何时来?此处水越寒了,人越远了。 阴阳 曾听闻自杀者将入枉死地狱,永不为人。苏荷最后的意识竟松开了静娴的手,任由她被人拉上岸去。她终将丧命,何必落入那苦难地狱?然而苏荷已矣,静娴痛更胜命绝。 七日 苏家人将静娴救起,静娴昏睡整七日。七日时苏荷来了她梦中,诚说要在湖畔等候。醒来静娴才知那是苏荷头七,还魂与她道别。悲痛中她几度寻死,竟都被救回。直至某天她看见柏杨,柏杨说自杀者将永不为人,她若自寻短见,苏荷便只能白白等候。 恩典 苏荷尸沉碧湖,魂在湖畔游荡。她不肯离去,柏杨也觉可怜。赤地有师妹,亦是柏杨友人,名时雨,因某些原因与阎君有几分来往。柏杨请她向阎君说情,饶苏荷地狱之苦。魂脱肉身又不入地府,终要消散。时雨带回阎君承诺,魂散也可,在那之前由她逗留亦无妨。 似是 五十光阴,在那湖畔,孤魂渐记不起自己是何人,只记得要等待,要那山花烂漫。那晚月明,她见有人跑来湖畔,那人情态焦急,似在寻找。是她吗?她在水中,身映月光,但听那人唤着笙儿,不知笙儿是谁,只知与她无关。她悻悻离去,仿佛是再没力气继续留在这里。 轮回 一番出逃,静娴仍没逃过命运,做了祭品。她认为死不如想象痛苦,因为苏荷已去。只要舍命,便不再有此世之痛。可死后去留非她可做主,是有谁领着她去了地府,了了罪孽。地府不知天日,她只知是太久太久以后,终于可转世为人。而孟婆汤,捧一碗在手,要饮去所有旧缘。 寻踪 轮回,静娴早不是静娴,而是艾理,生在最普通人家。将成年时,长姐出嫁,嫁妆中有一支桃花簪。长姐对那簪子喜爱至极,艾理见那簪子后竟执意让长姐割爱,甚至情急难以自控。因惯于迁就妹妹,长姐在出嫁头天将簪子赠给了她。次日,艾家长女出嫁的欢天喜地中,次女无端失踪了。 记忆 艾理记得一片碧湖,那是她必须去的归所。然而世间之大,她并不知它在何处。转眼过三载,她在异域,迷失在与东方完全不同之地。某日她见了两个女子的婚礼,终于想起那湖畔有人将她等待,但今距当初死别已有数百年了。苏荷可还能等她?她可还来得及赶去?至此,静娴掩面哭了起来。(此处静娴忆起苏荷,对自我的认定从艾理回到了静娴,此后又为静娴。) 觅处 自那场女子间的婚礼后,静娴常独自呆坐在路边茶棚。她始终想不起那湖泊所在,直到她又遇见之前成亲的女子。女子未露称呼,但因听她提起前些天的婚礼而惊讶,知她有所困便伸手帮她。当真是伸手,只待微微一阵头热后,女子道“那山名为‘燕环’,或可解你所有疑惑。”? 山中 古时有国名台楼,境内有山名燕环,山中有高人,救无数苦难,却救不得一双逃命的女子。静娴记起那里,恨之入骨。她去只为苏荷,只为她仍未得全的前世记忆。? 今生 来世待那山花烂漫时,我定就在此处等候,看那一枝桃花,看那佳人如画。那是苏荷所言,直至赶到燕环山,静娴才终于想起这一句。她曾以为人死后便了断了所有痛苦,所以才会大胆寻死。谁想今生她戴着一支桃花来了,苏荷早已经不在此处。 湖光 春风吹不去静娴的泪,她一味现在湖边痛哭。她如约来了,在这熟悉的湖畔,然而前世的约定仍旧被阻隔在阴阳两边,叫她生而痛苦,苦不欲生。湖光仍如最初耀眼诱人,静娴似被它吸引,步步向前。那是苏荷在召唤,她是如此认为,如此肯定,便听着水声泛起,心神向往。 旧人 苏荷将要逝去,可静娴未至,她心愿难了。一只魂独自守在湖畔百年,早忘了自己是谁却仍记得要等待,即便不知等待何人。她之虚弱,倚着老树无力坐观明月。柏杨问她:你可信我?苏荷摇头,她就快消失了。柏杨哀叹,擅自将她封入瓶中,与世隔开。他救不得她们,唯能了她一桩心愿。 约定 不知时光,苏荷在那瓶中沉睡,有梦萦绕,渐渐忆起过往。醒来了,再见到天日,阳光快将她刺穿。她看着柏杨,柏杨仅仅朝湖边一指。那是静娴吗?苏荷傻傻看着,又泪奔而去。她来了,迎着春风,鬓戴桃花。她赴约来了……她们之间隔着阴阳。 终了 静娴,静娴……那是近在咫尺却不可触及的痛。苏荷唤她,拦她,她始终哭着走去湖中。阳光炽热,苏荷快熬不住了。柏杨,救她!苏荷大喊。此时静娴竟停住脚步,回身环顾。活下去啊……耳边无声,话却刻入心底。忽来了一阵风,让静娴迷了眼,眨眼时她仿佛又见到苏荷。苏荷早已不在。 ☆、因果 桐笙此世最后的记忆是时雨大哭的模样,但那一阵哭泣是否为她,她不得而知。 朔夜被望月带到桐笙身边时,本该远离此处的安平正伏在桐笙身上哭喊,再一看安平怀中,桐笙面色苍白地躺在地上。此时,站在一旁的时雨面无表情。朔夜是被望月搀扶着,又是拖着望月一起扑到桐笙那里,只伸手一摸,朔夜万念俱灰。 “笙儿……”她几乎害怕唤出这个名字。这数百年她仿佛已经哭累了,但除了哭,她亦想不到别的宣泄。 桐笙以为让安平离开,安平就会乖乖离开,她是低估了安平当年的记忆能力。朔夜恢复了记忆,行路中的安平渐渐想起朔夜,随之越发觉得近日桐笙的举止奇怪,于是赶着又跑了回来。 安平记得时雨,那是对她族人有着大恩的人,然而这位大恩人杀了她最喜欢的姐姐。她忘了自己并未亲眼见到时雨对桐笙下手,只知她从桐笙腰上扯下一个袋子,右手比划着仿佛装了什么进去。她最坏打算不过桐笙昏迷,谁想竟然一点气息也感觉不到了。 十数年的人生,安平再次失去了最亲的人,今次更是唯一的亲人。 朔夜不会询问时雨究竟发生何事,她知时雨前来目的是为桐笙。桐笙死了,还能为何?朔夜从安平的记忆中得知一些,但千万般想不到时雨竟然收了桐笙的魂。 “你连转世都不许她去了?”朔夜站起来,双足连连站了五步才真的站稳、站好。一个被众人论为模范的大弟子,此时的绝望全数成了凄厉的笑。莺时想扶她,她将对时雨的恨都 分卷阅读151 - 分卷阅读152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52 付在推开莺时的力道上。而后她又跌在地上,拉住时雨的手,惨哭着哀求:“师父许她去转世吧,往后我一定专心修行,再不沾半点情念。” 是“情”使她情绪跌宕,仿佛已将心智丢失了。 时雨想说些什么,可喉间似插了一把刀,无论张口闭口都是痛苦。太长远的事情,太深的因果,她根本不知怎样倾述。眼下朔夜的哀求于她而言是一种逼迫,她早没了以往的冷静,只想逃,立刻躲开这失控的地方。 谷雨来了,见眼前一切岂止愤怒!她将朔夜拉起,质问时雨为何如此残忍?朔夜意识已然混沌,莺时抱着她,望月带着安平。时雨转眸一看谷雨,眼眶跟着便红了。 人的改变都随时间来,若从前的作为令如今无法承受,那时的作为究竟错到了怎样的程度? 时雨眼中藏着无数难言之言,她认为不可道出。她眼中那一抹红映入谷雨眼中,可惜谷雨愤怒,竟不能体会。 朔夜的情况太过糟糕,莺时急说着要带她走,因此谷雨毫不犹豫带着众人回到自己山中——这“众人”甚至包括桐笙,却没有时雨。 面对朔夜眼下状况,莺时带了情绪而不知如何下手,玉姑花了四天时间才将她救醒。朔夜醒来,在玉姑的院子里独站了整日。桐笙现在何处?朔夜并无意思询问,她的魂不能轮回,身在何处又有何区别?但她定不希望回到翠云山,朔夜便让她远离那个地方。可是往后呢,往后如何是好? 将莺时叫来,朔夜嘱托道:“笙儿此前对安平往后的生活做了安排,你将她送去玉代身边,请玉代好好照顾她。”说罢,她又拉来望月,说:“师姐从没求过你任何,今日师姐求你,将笙儿送去远处,离翠云山越远越好。” 望月说:“谷雨已将桐笙师姐安排在这里,大师姐不必担心。只是玉代姑娘听力不佳,将安平交给她,是否欠妥?” “笙儿这般安排,自有她的道理,照办即可。” “那么师姐病好后有什么打算?” “我?”朔夜淡笑。“不做打算。” 莺时关心情切,道:“让望月带安平回去,我留下陪姐姐。” “你想过望月回去要怎样面对师父?”朔夜退开一步,让莺时和望月站在一起。“你不必成仙,却不表示师父能接受你们的关系。假使望月独自回去受到惩罚,你未能陪伴,怎么办?” “那就都不要回去,安平同我们一起生活又有何不可?” “不可!我说不可就是不可!”朔夜不做解释了,她要让莺时走,即刻就走。“你若还当我是姐姐,是你唯一的血亲,便听我安排。否则今日我们就断绝关系,从此再不相见。” 难道从前我们就有常常相见吗?莺时非常想抛出这样的质问,可是望月阻止了她。望月认为朔夜正处在满腹情绪的状态,倘若与她争反而不会有好结果,不如先顺从她的意思,待她稍稍冷静再谈其它。 莺时不可能简单答应望月就此离开,是谷雨对她再三保证一定将朔夜照顾好,她才揣着忐忑回了翠云山。 安平和玉代从不相识,玉代听力不佳,安平因为桐笙的死排斥翠云山上的所有人与事,包括莺时和望月。只是她所认识的人唯独莺时、望月,处在这完全陌生的环境只能依靠这二人,不可得罪。这一点,安平十分清醒。因此,安平虽被交给玉代,她在山上一切生活暂都由莺时照应。 于是莺时离不得翠云山,望月自然也不得离去。直到某一日谷雨来了,她带着朔夜回来,而时雨的哭声夸张得响彻了整个翠云山。 在谷雨那里,朔夜很少言语。玉姑给她治病她,她则乖乖坐着,玉姑要她活动,她则在院里站着。一个病人“听话”到这般程度,玉姑实在不好对待。又过了几日,朔夜的情况有了好转,变得健谈,脸上也有了笑容。 谷雨几乎每天都来探望她,不聊太多有无,只说说鸡毛蒜皮的日常小事。朔夜答应她的话越多,她则越安心。有一天朔夜提议下山走走,谷雨推掉了手中所有事陪她去了。路上她问谷雨:“笙儿,你将她安置在哪?” “后山,一处风水宝地。” 朔夜笑道:“也不知她在这世上留有多少坟冢了,不过一具身躯,费你一块宝地,实在不妥。但……这或许就是她最后一处坟地了。” “你与笙儿的事,我会帮你的,你放心。”谷雨会告诉时雨那位守护族人的大神早已不在,世上已无人可改变族人命运。但她还不想直接告诉朔夜,她所希望是由时雨宣布对朔夜的成全,而非不得不放弃。于是朔夜想不明白,不明白谷雨为何这样帮她们。 “有时我会想,你和我们不过因为师父的关系才会有来往,与我们个人而言,数年甚至数十年都见不到几次,何必这样帮衬?” “时雨是我师妹,她的事,对错都与我有关。对了,我引以为傲,错了,我必须承担。” “不简单。”朔夜摇摇头。“不简单。” “为何这样讲?” “没什么。”朔夜笑了。“过些日子,你带我回翠云山见师父可好?” “我带你回去?” “是的,我应该没办法自己回去面对她了。” “因为笙儿的死?”谷雨认为就是如此,也就不多想,正好她可以去和时雨好好谈谈。“这事我便答应你,只要你定下归期,我随时可以动身。” 朔夜停住脚步,并未看向谷雨,只轻声道了一句“多谢”。 那日朔夜在山下成衣店买了一身新衣,没有任何花样,素得很。第三天她告诉谷雨次日要回翠云山,谷雨点头答应。她又说走之前要看看桐笙,谷雨则带她去了之前提及的风水宝地。 朔夜在那里独自呆了一下午,回去同大家吃过一餐饭后就关在屋里没有出来。次日一早,谷雨去叫她,可是屋里无人回应。 “朔夜出门了?”谷雨问过自己三个徒弟,但徒弟都说并没见过朔夜。无奈谷雨只好打开房门,进屋三唤朔夜不得回应,才一触碰她就惊呼起来。朔夜浑身冰冷,她的魂早已不在这座山中。 为何要做这种傻事?谷雨明明说过会帮她的,为何她还要自寻短见? 谷雨呆坐在床边,她突然意识到朔夜先前讲的话,朔夜要她带她回去,如今的朔夜真的没办法自己回到翠云山去了。谷雨清楚时雨最怕有人自杀,何况这人是她最疼爱的徒儿?可朔夜已去,除了将她送回翠云山,谷雨还能做什么? 看着这样的朔夜,谷雨出于一个长辈的感情,不知该说什么,即便是自言自语。朔夜什么也感觉不到的,谷雨仍旧坐在床边,或许考虑要将朔夜买的那身素色衣裳给她穿上。她决定买这一身衣裳,原本就是打算此时穿上的吧。 分卷阅读152 - 分卷阅读153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53 朔夜死了,末篱成了哭得最惨的人。谷雨将玉姑叫来,毕竟玉姑是大夫,殓尸的事情更适合交给她来做。替朔夜换好衣裳,谷雨要在朔夜左手中放一块玉,为了保全她的尸身。可是拉起朔夜左手时,谷雨突然愣住了。 谷雨当然知道朔夜的月牙印记,只是从未有机会将它看清楚。而朔夜手腕上那一弯月牙,非得要细看才会知道那月儿正中有一条血丝。 当初,族长将仅有两岁的谷雨送到荒无人烟的高山上,临别前曾拉着她的左手告诉她:这手腕上的鲜红血丝代表当初那位大神赐予我们的仙缘,继承了它的人才有能力护我族人周全。当时谷雨年幼,根本不懂族长所言,只清楚自己打那以后直至满了双十那日都一直独自生活,除去照顾她起居的三人外,再没见过他人。 时雨收徒,必定要在徒儿身上留下一个与名字有关的图案,朔夜留下一弯极细的月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此时谷雨开始怀疑那印记存在的目的,甚至认为倘若朔夜从来不在时雨门下,时雨根本不会为每个徒弟留下各自独特的印记。 而此时,谷雨无言却又愤怒至极,管不了玉姑还没来得及替朔夜整理好面容,横抱起朔夜就朝翠云山去了。这是劫,从上一辈人开始种了因,结了恶果。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好久不更文,因为工作的原因没办法。 ☆、欲断魂 莺时回到山中,被素鲤告知师父并未归来。望月将安平交给玉代,转身走出玉代的房门又发现安平跟着出来了。她说这座山属于时雨,除了朔夜姐妹和望月之外,时雨的所有她都憎恨。 望月说:“但玉代并不属于翠云山。” 安平答道:“她既要住在山上就是受了那恶人恩惠。” 望月无言以对,并非她答不出,而是被这孩子的仇恨堵了嘴。恨,无法轻易解开,对于孩子更是要循序引导如何正确处理自己这种感情。因此安平跟了莺时,她肯每日随莺时认认药草,读读书也是极好。 时雨回来了,莺时即刻去拜见。 “你必然是来替朔夜求情的。” 闻言,莺时即刻跪地。“那便请师父成全姐姐和笙儿。” 时雨看着她,感慨说:“我将你们带在身边那时,你连跑快一些都会摔倒。如今你虽只廿几岁模样,也掩不住时光流逝了数百年的事实。我当真糊涂了,竟糊涂了数百年。” 莺时不解。“师父为何说自己糊涂?” “我从未想过自己分明对谷雨放弃成仙之事厌恶至极,到头为何会答应替她守护她族人,更是从未想过想起自己是在怎样的情景中应下此事。” “何谓‘未想过想起’?” 时雨摇摇头,不再继续说了,她似无法告知自己徒儿曾经她被人夺走了记忆,而那夺走她记忆的人是她师父、以及谷雨。 “你去将朔夜接回来吧。”时雨说:“告诉她,成仙与否我都不在逼迫她任何,至于笙儿,或许要吃一些苦头才能再与她相见。” “师父!”莺时惊得陡然站起来拉着时雨。“师父当真要成全她们了?” 这不是成全,对时雨而言,只是不再继续害她们罢了。 莺时不知其中缘由,高兴得迫不及待跑去要望月带她去将朔夜接回来。她见到望月时,望月陪着安平和玉代一起写字,望月认为必须让安平习惯和玉代在一起,这才对得起桐笙的安排。 “望月!”莺时兴冲冲过去将望月拉到一旁,附耳说:“师父愿意成全姐姐和笙儿了,你即刻和我去将姐姐接回来。” “当真?”望月兴奋起来,随后才意识到自己因大声而失态,下意识捂住嘴巴。她看了看正一脸茫然瞧着她的安平,尴尬一笑。“你继续在这里写字,我同莺时师姐去去就来。”说罢,她随着莺时走了,也是赶不及要将这好消息告诉朔夜。 “快走、快走!”莺时拖着她疾步朝外面走。“姐姐要是知道这个消息,只怕是要又哭又笑了。” 望月嗤嗤笑道:“我也这般认为。” 就在她二人刚走庄园大门时,素鲤急忙将她们拦下。 “师姐有事?”望月不解地看着素鲤。 素鲤说“谷雨带着大师姐回来了。” 莺时合掌,欢喜道:“这不正好吗?我正要和望月去将她接回来。” 素鲤额上渗着冷汗,不敢直言自己先才所见,只咬牙说着让莺时即刻回去,因为朔夜的情况糟糕得并非莺时可以想象。 一听这话,莺时的心就悬在半空了。要怎样糟糕才会要素鲤以这样的表情面对她?她是不敢想,所以才匆匆地又赶了回去。 翠云山上为数不多的人都看着谷雨横抱着朔夜来了,朔夜那模样只仿佛熟睡着,丝毫不知四周人们在议论什么。 辛夷是翠云山早期弟子中最先看见谷雨的人,当然不肯让谷雨在众人面前一直这样抱着她的师姐。不论朔夜为何是眼下这样子,她都必须将朔夜从谷雨那里接下来。 “走开。”谷雨凶狠地斥开辛夷。“去叫你师父出来将这具尸体领走。” 此时素鲤闻讯赶来恰巧听见这句话,只觉自己像是被人扼住喉咙,乍然呼吸困难。她哪里肯信谷雨抱着的朔夜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可是辛夷要上前,她又不禁拦下辛夷,将她往自己身后一拉,说:“你快去告诉师父。” 说罢,素鲤自己也不肯靠近。她以要通知莺时前来为由而跑开,却是害怕确认朔夜的生死。 大师姐死了…… 一时间山上的人都陷入了恐慌的状态,听闻此消息的安平拿着笔的手颤抖不止,玉代不知究竟何事,但见安平胡乱丢了笔起身跑开,心下也知道有不好的事情,于是跟着安平匆忙跑去。 谷雨一路抱着朔夜走到时雨面前,当时雨见到朔夜被谷雨横抱而来,原本向前的步子不觉开始向后挪动。 “你怕吗”谷雨嗤笑。 只因这句话,时雨站住了。“她是怎么……?” 谷雨果断答道:“当然是自杀的。” 时雨顿时痛心疾首,这徒儿为何如此愚蠢,竟选择最让她为难的法子。可是,正是她将自己的徒儿逼迫到了如此地步啊。 谷雨抱着朔夜又向前一步。“怎么,还不快将你的爱徒领走?” 时雨不敢。谷雨一步又一步逼近了,直到伸手之遥又停了下来。 朔夜面色纸白,那垂下的手仍随着谷雨的移动而摇晃,没有半点自己的意识。朔夜当真魂魄殆尽了……念及此,时雨脑内轰然。无意识地,她要伸手将朔夜抱过来。然而谷雨竟突然丢开手,即在时雨要触到朔夜的瞬间将朔夜丢在了地上。时雨惊叫一声,随着朔夜摔下去 分卷阅读153 - 分卷阅读154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54 的时间也扑在了地上。 就在此刻,莺时大叫痛哭着冲上来,一步跨不及则两三步并着上前。可恨谷雨拦着她,更甚拉着她的胳膊向旁边狠推了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你做什么!”望月急忙扶起莺时,愤怒极了。不等她问完,莺时又跑了上去。 “不准过去!”谷雨再次拉住莺时,又毫不客气地对在场所有的人说:“我将你们敬重大师姐带了回来,今天我就要你们看看,你们的师父将她最疼爱的徒弟逼到了怎样的地步!” 围观的人,一些议论纷纷,一些早已哭抱在一起。莺时仍挣扎着,可她怎么也逃脱不开谷雨的控制。 时雨跪在地上,仿佛再抬不起头来。她哆嗦着摸了摸朔夜冰冷的脸,数颗泪珠从她眼中滴落,她开始抽泣,渐渐地翠云山上空乌云笼罩,随狂风暴怒而来的,正是时雨悲天彻底的哭声。 庄园内已然沙飞石走,何况衣衫、青丝?众人自顾不暇,哪里注意别处情况?大风连屋瓦也卷了起来,要砸向时雨,唯独谷雨眼疾,箭步上前将时雨护在怀里。一阵后,风沙停了,而那屋瓦碎在谷雨脚边,时雨被她抱怀里,又是紧紧地将她抱着。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是不知道 为什么前面《重重》那一章,明明我在“章节编辑”界面看见的都是写的二声的“重”,发表出来却成了四声。 ☆、总是相似 凡事结果,源头必定有因。 时雨所造的果,因在谷雨。 古时有一族人,其强大足可称国。 近暮春,久旱的大地终于迎来一场雨,于那日族长堂亲家中诞来一个女婴,左手手腕带着细小血丝。 “来了,来了!”族人口传着这简单的话,可所有人都清楚知道那继承了大神神力的女孩儿出世了。 这场雨不正是那女婴带来的福气吗?一旦这样的女婴出世,此前原本成仙的守护者法力亦可大增,族内百年间都不会再有恶事发生了。传着这样的喜讯,远近的人都聚集在新生儿的家门口。他们是在欢庆,唯独刚做母亲的少妇满眼哀愁。 这个孩子生而为了成仙,她沾不得太多情,有不得太多念。满月后,族长将她带走,送去灵静的山上让专人抚养。那时族长请来一位道长为她取名,正是“雨生百谷”之意,名谷雨。那道长便是谷雨的师父——寥言。 寥言如其名,平日沉默少言,但这并非吝啬与人交流。她不是出自什么名门大宗,而是独自入山,自行修道。正是看中这两点,族长多次登山拜访,才在谷雨满月时将她请来了。 谷雨入了寥言门下,却未入寥言山门。十七岁前她只在另一座山中生活,有三人轮流照顾她,教她读书识字。寥言每月看她两次,在她未懂事前已开始教她修仙之道。然而寥言清楚,要出世必先入世,谷雨只有一颗完全干净的心,根本无法成仙。 寥言问谷雨:“可好奇外面的世界?” 谷雨道:“人世,不就是有人的地方?如此外面与此处有何不同,有何需要好奇?” “人不同,自然世不同。” “我以为生来所见已然是人世一切。” “世间百态,你所见半分都不足,更道不出一二。” “我不懂。” “那么,徒儿今日可愿意随师父回师门?” “我从未离开过此处。” “正因如此才要离开。” 那便离开吧,谷雨不知世间百态,自然不懂惧怕未知。然而当她在师门外遇见一个自称是她师妹的女子时,她真不知要怎么应对,竟张口道来一句:师父并未提起我有师妹。 “师父也太伤人了啊。”小姑娘说:“我叫时雨,师父倒是说过因为早先给师姐命名谷雨,因此我叫时雨,‘应时之雨’。” “哦。”谷雨莫名向时雨点了头,连表情都是僵硬的。 时雨瞧了谷雨的反应,小嘴翘得老高了,不悦地哼了一声,说:“师姐可比师父还要无趣。” “这……”好生尴尬。 谷雨开始手足无措,没想到自己初次遇到的“世人”便已让自己受挫,往后要怎么办才好?她左紧张得顾右盼起来,应是在寻找带她来了此处,却又将她丢在此处的师父。 这会儿时雨背着手凑近了盯着谷雨,见谷雨一下红透了脸就围着谷雨转了半圈,哈哈大笑。“师姐好似没见过生人一样,害羞成这个样子。” 谷雨默默低下头,怯怯说:“我、确实不曾见过生人。” “嗯?”时雨意外极了。“我知你今年十七了,怎会没见过生人?” 谷雨摇头,不知怎么道明。 一生所遇之人,即便神仙也算不得其数,何况谷雨只是修行者。 那年她归去从未踏足的师门,时雨前来迎接。谷雨面色微起波澜,她不擅情与念,不知要以怎样的姿态对待这位师妹。谷雨生而为了成仙,自小被隔在俗世外,对凡人所有的情都不了解。她以为人生皆如此,从不觉得自己缺少什么,直至遇到这师妹。 时雨,好一个灵气逼人的女子。 寥言门下弟子仅有三人,赤地最为年长,其次是谷雨、时雨。赤地早年独自出山,唯独每年除夕当天会归来,且要呆上两月时间。又有两个小道童,因无家可归而被寥言收养,暂时并不算作徒弟。 谷雨来到此处才是盛夏,自然见不到赤地。直到那年除夕夜,她才头一回和时雨口中那位非常厉害的师兄有了接触。 时雨年纪最小,又最调皮,时常带着另外两个小道童在山里胡闹。但那时谷雨并未真的进入师门之中,时雨的天真尽数与孩童混在了一起。而后谷雨来了,时雨便被寥言安排照应谷雨的生活。 只因自己原本的生活被打乱,时雨对这位师姐有着不小的情绪。谷雨被评作比寥言更无趣,但她十分清楚时雨贪玩,而她的出现似乎给了时雨一个不可摆脱“任务”,这便是时雨排斥她的原因。 或许此时只可依赖着小师妹的照应,谷雨非常努力迎合时雨的往常生活。她会和那两个小道童一起玩耍,可惜她没法搞定太调皮的孩子,时常被两个孩子逗得不知所措。她那样笨拙,时雨看了哭笑不得,心中倒是起了几分怜悯。 寥言要谷雨入世,则不会让她总是呆在山上。但在经历了和时雨相见的尴尬之后,谷雨变得十分惧怕生人。山下的一切都由时雨来介绍,无论物也好,人也罢,甚至时雨指着某小铺里正温柔替男人擦汗的女人都要对谷雨说:“他们是夫妻,女人对男人那般好是因为他们彼此间有爱情,再不济起码是相互喜欢的。” “像那样就是喜欢吗?”谷雨茫然问她:“那你岂不是也喜欢我?” 时雨一愣。“我怎会?” 分卷阅读154 - 分卷阅读155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55 “可你平日和我相处时看来比那女人对那男人更好。” “你是我师姐,我对你好是理所应当。” “但你说那女人对男人好是因为喜欢,甚至是爱情。” “可是你我都是女子啊!都是女子,怎能谈上喜欢?” “女子之间难道不可以谈情?” 这一番纠结让谷雨彻底糊涂了,她得梳理自己的理解。时雨也不过一个小姑娘,虽不似谷雨从小被隔在世人之外,但也单纯极了。她不懂哪样的情可称为喜欢,只是看见谷雨那样认真思索的表情时,莫名地撇开头,红了脸。她是在想,女子之间是否不可以有感情? 比如赤地,投入寥言门下便言明希望学到十分厉害的法术。而今他敢独自外出历练,看来也是学成了几分。谷雨生来便为成仙,自然不必多问什么原由。那么,时雨为何来到此处? 一日谷雨听寥言说起家乡事,忽而就问起时雨拜师的目的。她竟学会关心别人的私事了,寥言又惊又喜。 时雨想要成仙,她来到寥言面前就这样果断地告诉寥言。那是她一生最大的愿望,甚至是一种欲望。寥言收下她并非为了使她成仙,而是害怕她的欲望得不到好的引导,日后成错。 谷雨并不清楚成仙究竟有多难,却知道那件事对她来说可谓是有些轻松的。听闻时雨的心愿,谷雨倒有一种希望两人都可成仙的想法。或可作伴,她非常愿意有这可爱的师妹陪在身边。可是寥言说,时雨命里缺了那一份机会。 仙人是无情的,若往后谷雨成仙也会无情。反来,若谷雨要成仙,必须无情。而那“情”包含了许多,其中一种便是爱情,是时雨曾言的喜欢。 自那次下山,时雨每日对待谷雨的方式态度都在改变。她以为自己可以找到适当的方式,可惜日复一日的,她开始不敢见谷雨了。 那是谷雨的劫,寥言亲口对时雨说,谷雨只要渡过情劫便可成仙,可使谷雨入情劫之人正是时雨。至此,寥言才承认自己引谷雨回山的真正目的正是要她和时雨朝夕相对。 “那么我该怎么办?”时雨心情复杂极了。“您让她与我朝夕相对,让她对我生情……您可想过我亦会因为这朝朝夕夕对她生情?往后她成仙而去,我该怎么办?” 寥言叹息。“我度得一人,却难度第二人。你与她本就无法走上同一条路,她注定成仙,你离仙途甚远,追之难及。” “既如此,我何必助她成仙?她若对我有情,便会为我留下。” “徒儿休要胡闹!你若要成仙,慢慢修行或可有出路。你若无法成仙,往后有的是人可伴你终生。而她身上背负上万人的性命,根本等不得。” 时雨从来向往仙境,眼下她是再厌恶不过了。到如今时雨才知,谷雨的命是谷雨并不愿继承的东西。 为了那上万人的生存,谷雨总在隐忍。有时她在想自己为何不是生而为仙,而是生而为了成仙。倘若生来为仙,她何必承受情所带来的苦?更何况这情害得时雨更苦。 和时雨相处的情况越发不对劲了,二人之间的言语逐渐变少。这好似一种折磨,从未受过情绪折磨的谷雨丝毫经不起这种苦。时雨哄了两个孩子睡着,谷雨看着她沉默的侧颜忽而鼻酸。 “倘若我过不了劫,无法成仙,是否就能一直与你这样相处?” 轻轻一句,时雨无声泪下。 作者有话要说: ☆、害命 守着两个熟睡的孩子,谷雨和时雨彻夜未眠。黎明将至,谷雨说:“去山巅看日升可好?”无需时雨应答,她已然拉起时雨往外走。 有生以来,谷雨第二次见到日升的美好。她站在崖边巨石上望着冉冉上升的朝阳,时雨蜷着腿坐在一旁。 “我儿时曾请求抚养我的婶婶带我去看日出的样子,婶婶只道那能勾起我心中情绪的东西并非我所需要。后来师父来了,是她引我去了高处,使我见了恨不能撑破眼皮才可全完收于眼底的景色。 日升之美,日落之美,兴许它们都是相同的,可是日落所带来的更多是一份悲情吧。而我,在今日之前从未体会过悲伤是怎样的感觉。” “那并不是凡人该有的生活。”时雨有些困乏了,可惜她舍不得错过眼前的美景。“既为人,必须有七情六欲,或许他们从来就错了,以为造就一个无情的人便能让那人更快得道。”但时雨想说师父也错了,错在不该教一个必须成仙的人对一个执念想要成仙的人钟情。因为如此一来,她二人或将无一人可以登上那层境界。 “是了。一个无情的人怎能成仙?可若是割舍不去已有的情,又当如何成仙?”谷雨苦笑了,当真是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问题。 “师姐。”时雨捂了捂脸,忽而站起来了。“我们下山吧。” 就是如此,谷雨随着时雨离开了这开始被抽去人情的深山。是寥言要求她们多去山下走动,多与山外的人接触,于是她们只当下山玩耍一般走得自然,甚至寥言也没想到她们会一去不返。 离开了,外面的世界更大,人心更乱。谷雨应对不来许多麻烦,时雨同样如此。到头来她们还是选了一座僻静小镇落脚,认为要适应这万千世界还需慢慢来。 在外四载,谷雨早惯了所谓的“凡尘”生活,时雨也出落得风姿卓越。外人知她俩并非一般人家的小姐,是一双同门学艺的姐妹,便认为这师姐妹二人成日关系太好,让别人家中的亲生姐妹都有些羡慕了。 一日时雨欢天喜地地拉着一个人跑回家,说着:“师姐,你瞧谁来了!” 谷雨回头一看,竟是赤地! “师兄为何在此?” 赤地是冒着几里之外的飞沙赶路而来,听着谷雨说话,他只站在屋外掸着自己身上的灰尘。“我在外游历结识一位朋友,近日他与我闹了矛盾,不告而别,我来寻他。谁想才到这镇上就被小师妹抓住了。” 听赤地这样说,时雨还特别骄傲地挺了胸。赤地在外大多的修炼来自除妖,而他那位友人却又是一只妖怪。正巧前些日子谷雨说要离开这里,现在见了赤地就打算与他一道上路,也为了使自己的能力更加提升。 时雨附和了谷雨的打算,因此赤地离开时,这二人就跟随他一起上路了。 谷雨生来具有成仙的能力,她即便吊儿郎当地修行也比时雨千般努力后厉害百倍。这方面时雨其实不满,可因着二人的情,时雨早断定自己无法成仙,便也不不会过多纠结。 与二位师妹相处些许时日,赤地已发现她二人微妙的关系。虽说赤地并不介意,但也疑惑这样下去,谷雨如何成仙? 又是除夕,赤地回了师门,但谷雨、时雨 分卷阅读155 - 分卷阅读156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56 没有跟随。听闻她二人近况,寥言十分为难。 谷雨家乡的人来了,是族长亲自来了。他说先前族里成仙的那位遇到灾厄,已然没有能力再保护他们,因此他希望谷雨可以早日成仙,接下这重要的任务。 寥言寻着赤地所说的地方找到谷雨,将族长的一番话转告。这一刻谷雨向来埋在心中不敢翻出的事被全部掏出,她太难过了,只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时雨。 有时命运太逼人。谷雨断不了情。 即便谷雨此刻不能成仙,族长仍要其回到家乡。有一座城,原本已以盛产农作物而被族人所依赖,谷雨虽未见过,但也对其了解甚多。今日初到此地,谷雨所见却并非听闻那般。这里千里田地大多只有衰死黄苗,根本不见它本该有的壮阔。 “自打莲藤出事,此处已半年未落一滴雨。非但如此,每日正午时分便有天雷劈来,因此死伤的人畜已然过百。我自然清楚成仙之事催促不得,但如今莲藤灵散,除了你我再想不到别的法子了。” 族长所说的莲藤便是在谷雨之前的那位成仙之人,她为何遇难是无人得知,但她消失后发生的灾难可让族人认为恐怖极了。对着谷雨,族长的话说得有情有泪,让谷雨动容。只是动容又能如何?她不是仙,什么也做不到的。可即便如此,族长仍要她留下。 “你修行多年,不成仙也比我们这些一无是处的人有用。最难得在你的血,是任何人都没有的。” 仿佛在场的族人都羡慕谷雨拥有神的血,但谷雨恨它,恨得渴望将它从自己身体里刮离。可惜她不能,她只能听着族长的话,留在这个地方,即便不知道可以做什么。幸在时雨留下来了,寥言也并没有离去。 因为谷雨,此地的族人看见了希望,并同样友好地对待寥言和时雨。他们希望帮助谷雨早日成仙,不,他们只是希望谷雨早日成仙。一开始他们对时雨友好,因为时雨说什么谷雨都会听,这比依靠寥言更有用,然而时间长了他们才发现时雨正是阻碍谷雨成仙的存在。 旱情越发严重,不仅如此,别处亦开始出现不同的灾难。有天族长找到时雨,面色沉重地说百里外的平原发生大规模地陷,人畜死伤无数,皆是天罚。 “为何是天罚?”时雨疑惑问道。 “人的命数都由天定,逃过的都是逆天而行,会惹来天怒。古来,我族人受大神庇护,逃过了所有天灾。这么多的天灾,一旦没有人守护,它们集体降临,我族人哪能承受?” 时雨便说:“那么一开始便不该去逃避那些事情。” “说的轻巧。”族长问:“你可愿意死去?” “我自然不愿死去,但命若如此就不能逃避,我绝不会因自身贪欲而害了后世之人。” 听时雨这话,族长不思索便道:“那你就劝说谷雨成仙,不要因自身贪欲再害我族人亡命。” 原来他早设计好陷阱等她落套。时雨认为这一族人实在好笑,她到此处已有段时日,十分清楚他们究竟为何会得来如此严重的天罚。 这一族人,早在祖先救过大神前便以杀戮为乐,四周小族乃至小国都难逃他们残害。直到他们祖先救了大神,大神以自己的血作为交换,才让那人回来劝说族人停止杀戮。虽说那人的劝说是有效的,然而常年的凶残本性哪里容易改变?直至如今他们仍然为了扩张领地而发起战争,只是如今不如以往那样年年打杀罢了。 时雨说出这些事,族长惊愕至极,赶紧问她:“你怎会……” “我怎会清楚只有历代族长清楚的事?”时雨冷笑。“我虽未成仙,亦或许永不会成仙,但毕竟从小随师父修炼,所习得的法术也都可谓精通。因此,我想知道的,只要有人清楚,我便有法子知道得透彻。” “难不成你还会读心!” “读心?”时雨摇头,指着自己脑袋说:“可比读心透彻多了。” 族长惊出一身冷汗,问:“谷雨可知道这些?” “倘若你安分一些,她便不会知晓。” 如此吗?族长假作镇定站起身向时雨道别:“今日打扰姑娘了,此事我们改日再议。” 族长走了,时雨却没有表现出轻松。这一族人背的血债太多,若不靠着谷雨,只怕两三年便要死绝。或许作恶的人都该死,可毕竟大多数人是无辜的。难道除了让谷雨成仙就没有它法了? 时雨对谷雨情深,但敌不过心中的善良。又过几日,她主动找到族长,是想探讨别的法子帮助大家渡过难关,谁想族长不知从何处找来四个歪门邪道之人,竟特地下了圈套等她到来。 那日一早,寥言和谷雨便被人叫去偏远的地方救助无辜的人。眼下时雨被困怪阵中无法脱身,阵中妖怪无数,饶是她向来精练术法也打不完,只是无助的越发疲惫。或许她会死在这里了。 她死了,谷雨便没了牵挂,便可以成仙?时雨发狂一般大笑,那些妖怪的血已经沾满地上,弄脏了她的衣裳。真是一群丧心病狂的人,如此一族人何德何能受到大神庇护?时雨想着,想着杀出血路,杀红了眼,甚至希望杀死外面所有的人。这时阵外施法的人竟然进入阵中,他们联手对付时雨,时雨难敌众手败得一塌糊涂。 远处,寥言正看着大夫救治他人,谷雨却神不守舍地拿着自己的一块血玉,她道那玉乃是一双,玉中的血是活的,正是她和时雨二人的血,此时那赤红的血无故乱窜定是时雨那方遇到大难了。 话才讲完,谷雨则丢下寥言奔回,寥言担心有什么不测,即刻也追了上去。她们到族长家中,族长正神色紧张地守着一个水碗。寥言一看就明白发生何事,急道须得即刻将水碗摔烂。谷雨忙忙上前,一拳挥开族长,连着搁放水碗的桌子一道掀了去。 哐当一声,屋内起了好一阵混沌,待到眼前再见清晰事物,谷雨却见到四人尸体,以及倒在血泊中的时雨。而时雨手中紧攥着的玉已然碎裂,那赤红之色或许早混入周遭的血迹中难以分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 ☆、所起所终 时雨从噩梦中醒来,她想起从前险些命丧黄泉的恐怖,而谷雨在旁的守候又突然教她泪流不止。倘若谷雨当初救她的结果是她害了死了自己最疼爱的徒弟,她又何必活到现在? 那时,躺在血泊中的时雨一息尚存,谷雨尽了一切努力使她苏醒,她疲劳地睁着眼,看着谷雨哭得不成样子。 “让师姐看笑话了。”时雨自嘲般笑道:“我果然还是比不过你的,你看,我这样努力修行,最终连几个邪门歪道也对付不了。” 谷雨早哭成泪人,她回应不了时雨的话,她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寥言身上了。 “师父……”谷雨一面抱 分卷阅读156 - 分卷阅读157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57 着时雨,一面抓紧了寥言的衣服哀求着。“求师父救救她,不论用什么方法,只要师父可救她,刀山火海我也不会推辞!” 寥言沉默着,因为看见在一旁吓得屁滚尿流的族长,而族长看着谷雨的眼神中透着希望,他仍然希望谷雨可以成仙。 见寥言不说话,时雨又奄奄一息,谷雨急得快要崩溃。这一时她连自己五步之外的东西也不能感知,何况还要想什么法子来救命?她只是想,倘若时雨去了阴曹地府,她便随了她一并去吧。但她终究希望时雨活着,哪怕自己落不到什么好结果。 忽然寥言走去将族长拎着丢了出去,转身关门,走到谷雨跟前蹲下.身说:“如果能救她,你当真什么都愿意?” 谷雨看了时雨一眼,对寥言拼命点头。 “我虽是你们师父,也毕竟是凡人。我可救她,却只有一个法子。” “不论什么法子都可以……” “那就舍了你的仙缘、仙骨,让她成仙吧。” 可是仙人无情,时雨若是成仙了,她的情也会不复存在。但若此时不助她成仙,她便不复存在了。 总要有舍才能换来可得到的东西,最初的最初便已注定了她二人必须有人要成仙的,从前众人以为是谷雨,而今这必须成仙的人却是时雨。 谷雨听着时雨垂死时的拒绝,无助地用双臂紧抱着这个根本无法表现内心挣扎的人,她让寥言亲手抹去时雨的情,她说:“忘了吧,如此你才能继续陪伴我。若你忘了便不再觉得痛苦……别哭了,今日之后你再不会记得这些事了……” 而后来,寥言带着承受了抽骨的剧烈痛苦的谷雨消失在了时雨可寻的世界中。但对谷雨而言,守护族人的使命毕竟丢不开,因此她留给时雨的记忆是彻底让时雨接受了守护她族人的使命感,而她却是一个为了儿女私情不顾族人性命的混蛋。于是时雨恨她,是她让时雨背着数万人的性命,让时雨承受着无数生命从眼前逝去而无法阻止的痛苦。而时雨最恨的却自己竟是谷雨背叛族人的最大原因。 时雨最后一次见到那位族长时,族长已经年迈垂死。她听族长说,倘若希望卸下身上的重担,便助下一任继承人顺利成仙吧。所有人都清楚,时雨即便得了谷雨的仙缘、仙骨,却始终得不来那骨子里的血。她并不算完整的仙人,若说她还存有凡人的情绪亦是可以,所以她护不得他们永久,他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那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直至三十年后,一场战乱在族人内部爆发了,时雨只想着去制止厮杀并救助尚且存活的人,然而她没想到竟在这机缘之下救来一双女童,那其中一位左手手腕上正是她被迫守护的一族人所崇敬的血丝。 女童的母亲将死,时雨急忙道出自己是仙人,可替她照顾孩子,请那妇人将孩子托付于她。妇人自知命不久矣,但在这最后一刻她却叹息苦心隐藏了数年,终究无法让这孩子逃离那该死的命运。 将孩子带走后,时雨多少篡改过她们的记忆,她多怕这孩子不能成仙,她多怕这孩子成了第二个谷雨。为了隐瞒自己收徒的目的,她竟用自己的血为墨,想要遮住朔夜手腕上的血丝,并定了门下弟子个个要留印记的规矩。她害怕有人知道她逼迫朔夜成仙的缘由,为此她篡改了所有人的记忆,让大家以为那本该成仙的孩子早已死在那战乱之中…… 她坚决没有告诉任何人朔夜为何非要成仙,朔夜不知,连后来养好身骨又回到她身边的谷雨也都不知。她最是害怕被谷雨知晓朔夜的身世,所以总是拒绝门下弟子和谷雨来往。这样遮遮掩掩,幸得朔夜非常听话才让谷雨从未发现任何问题。 多么地处心积虑啊,可是到头来无法成仙的人始终踏不上那成仙的路,越是这样逼迫,越是将大家都害上了绝路。 谷雨不知如何安慰时雨,她知道,若不是当初自己硬要时雨成仙,今日也不会有这惨剧。她以为自己可帮助两个小辈,结果却是无能为力。桐笙自杀,却因时雨的毒药而死,时雨是要救她,因此收了她的魂,不让她被抓去地府。可是朔夜死了,同样选择了自我了断的方式。 地府有差使到了翠云山,告知阎君因朔夜、桐笙二人之事而愤怒不已。那时时雨已将自己关在香坛足半月,谷雨隔在那一扇门外守着她,她未出来,谷雨便一步都不曾离开。 翠云山下的人以为山上一如既往的安逸,闲暇时候还会探讨如何才能上山去见仙人,像是仙人的结界似那迷宫一样,摸清了道路就可轻易上去。俗人总是俗人。 望月将谷雨的三个徒弟接来了,所有人都堆在庄园里,时雨将自己关了多久,她们便有多久没有踏出山门半步。 莺时用着各种办法好好保存着朔夜的身子,她了解过时雨的过往后不知当不当恨了。若要恨,或许首当其冲的是谷雨,可是谷雨亦可怜,所有人都是可怜。不知恨谁才好,自己唯一的血亲不在了,莺时竟连恨谁也不知道。 终于有一天,时雨打开了那扇门,谷雨欣喜若狂地看着她。她未回之言语,唯独笑若清波一般。她说:“今日起,我将离开三年,勿要问我去何处,勿要寻我。时至,若见我归来,我想那时定有个圆满结果。若我未归,则视我魂飞魄散,众人从此都散去,天涯海角,各自安好。” 时雨此言一出,整个翠云山顿时乱了套。素鲤想起当初长盈离开时的话,那个信誓旦旦说要归来的人至今杳无音信,眼下时雨出此壮言,激起了她两行热泪。谷雨有意阻止,时雨却说:“当初你何尝不是丢下我独自熬过炼骨的惨痛,今日我只是要还那些罪过,仅仅三年,已经太便宜了。” “不可!”谷雨奋力阻拦,甚至是不顾颜面毫不讲理去拉扯。但时雨即便功力大损仍是仙,在场哪里有人可阻挠她半分?不过眨眼,至众人再清醒,这翠云山上早已没了时雨的存在。 三年,盼得三个寒来暑往,那人的生死成了未卜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两年多了,煎熬又煎熬,终于把《廿四年》写到今天这一章,下次再见面或许就是完结的时候了,最长也不会长过两章。总也觉得会烂尾,但烂尾也都认了,我的精力只能到此为止。 ☆、理还乱 将一个没有灵魂的躯体一直留着,她所亲近的人日夜看着会是怎样的心情?大概旁人见了会惊骇,但对莺时而言已是唯一保存自己与姐姐之间联系的方法。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啊,任她怎样呼唤也再唤不醒了。 朔夜是救不回来的,她的魂早被阎君扣在地府,即便阎君消气许她投胎,现世这副身躯也是没有用去了。 望月曾小心提 分卷阅读157 - 分卷阅读158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58 议让朔夜入土,莺时却险些发疯一场。有人要埋了她姐姐,哪怕那人是她钟情的望月也被她痛打一顿。而正因为那是望月,她动手时才没遇到任何闪躲,只是由着她发泄,打完了又哭了很久,哭完了又是一阵神情恍惚。仿佛姐姐身死,妹妹也成了一具行尸。 时雨走后两年,在谷雨的劝说下,素鲤彻底接手了翠云山。除非时雨回来,否则若说素鲤可做掌门也是可以的。素鲤正式掌管翠云山后的第一件事,竟是强行捉了莺时,而后让人将朔夜好生安葬。 莺时哭得肝肠寸断,素鲤却问她:“你我虽难成仙,但毕竟是修仙之人。于凡人而言人死是不能复生,于你我而言,若大师姐投胎转世,寻她哪里困难?眼下你真要抱着这去壳消沉,不如想想以后真的重逢,如何让她接受她的身世。” 话是如此,可这具身体与莺时毕竟连着血脉,而后的人即便是朔夜转世却也早没再流淌这同样的血了。单是这一点就让莺时难以接受。 素鲤说:“所以你是在意血缘更多一些,根本不是朔夜。” “你胡说!”莺时一口气提上喉,但她要怎么说?素鲤揪着她好不容易找到的理由不放,这一时她好像怎么说都是不对的。 看着莺时哑口无言,素鲤拉着同样难过的望月离开了。望月的难过,素鲤当然清楚。可是莺时呢?她眼心里现在除了朔夜还能有什么? 莺时对朔夜的执着,到此时才是体现得淋漓尽致。或许连她自己也从来不清楚,她曾是对朔夜有过异常情愫,因此这份执着根本不止血缘亲情。 两年时间,谷雨仍然希望能为自己族人做些什么。有些命运无法逃离,因为他们一直属于这一族,倘若将他们驱散了是否该有些变化?到如今了,大神已不在,谷雨只能想到这样的法子。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谷雨对那些人进行游说。许多人憎恨她,恨不得杀了她,可是杀不了她。愿意听谷雨说话的人相继去了他乡,憎恨谷雨的人反而宁愿死在故里。谷雨逼迫不得,无能为力了。 再次回到翠云山的时候,谷雨见到意志消沉的莺时。她并不想去安慰,甚至她如同莺时一样难以打起精神。三年了,当初时雨说了归来,如今时限已至,并无音讯。 年初时候,素鲤做主将玉代和安平送去了古道,在那置办了宅院田产供她们生活。原本素鲤打算将大家都安置妥当后便要踏上寻找长盈的旅途,可前几日地府来了差使,说有新的鬼官上任,管辖区域正在卓然以及封雪两国。鬼官上任后会到辖内几座灵山拜访,想必三日内会到翠云山。 所有人以为鬼差通报是循例而来,所以此刻对这消息没有半点兴趣,唯独管事的素鲤需要备一些东西接待那位新上任的鬼官。鬼差走前特地告知素鲤,那新上任的大人因还未赎清罪过,阎君只许她短时间出来走访各处。不过她也算是新亡鬼,又没有一个可依托的实体,无法在白天出现,只能夜间到访此处。 “新死不久便成鬼官?”素鲤有些惊讶,可能那人生前积德不少,亦或是有人替他找了门路吧。想来真是好笑,这种托门路的关系竟没有人鬼之分的。 鬼差笑道:“那位大人你们也认识的。” 素鲤拱手。“可否请差使详说?” “大人嘱托小的不可多言,届时你们便知。” 既如此,素鲤只好再三谢过,送走鬼差。回过神来她仍是在想,翠云山怎会有熟识的人与地府有关系?而这一想可是吓出一身冷汗——莫不是师父! 因为这样的想法,素鲤两日不敢松懈,整个翠云山上除了莺时以外的人都跟着紧张起来。到第三天半夜,那传言中的大人终于现身。 山上有灯,自山下一路引致山顶,是引迷途的鬼魂所用。那鬼官即便真是时雨,她也已是鬼,生前的路只怕她不再熟悉了。然而她来了,是翠云山上众人所熟识的,却并非时雨。 “笙儿!”这一声惊叹来自那最不关心来者的莺时。因为啊,见了桐笙仿佛就能见到朔夜似的,旁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莺时早已上前抓她,问她:“姐姐呢?” 桐笙是鬼,莺时哪里触碰得到?她的思绪停留在这空手的惊诧,望月却忽而感到一阵心痛。 除了时雨和桐笙本人,翠云山再没人知道阎君要桐笙做鬼官的事。因此她们又惊又疑惑,为什么笙儿成了鬼官?桐笙先安抚了大家,再慢慢道出曾经与师父的约定,以及后来所发生的事情。 “可是,我即便因为师父给的药而死去,也难抹掉自杀的罪过。师父带着我去见阎君,阎君愤怒,本要重罚我,但师父自毁仙籍换来我只受三年地狱之苦。” 那种苦,未曾死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桐笙受过了,才清楚曾读过的那些文献内容并非全是骗人。正是因为那种苦,才使得活人害怕地狱。如今的桐笙变得内敛许多,想来也是怕极了再收到惩罚。 这时谷雨急切地问:“那你师父呢?” “全因为师父自行毁了前程让阎君无话可说,阎君才轻判了我和朔夜的罪。我下地狱三年,而后履行承诺做鬼官。但我没有实体,并不能在人间逗留太长时间,师父说这世上总还存留这一些”桐笙“的坟冢,她去替我找来一些往世遗留的白骨,自有办法炼出一具身体。可是朔夜……” “姐姐怎么了?” “阎君说她罪大过我,十年不得离开那苦难的地狱,这十年内任何人都不得与她见面,包括阎君本人。” 听到这个消息,莺时整个人都瘫软了。望月本想去扶着,不知为何咬牙站在原地,并不上前。 那地狱之苦,才三年就使得桐笙不得不收敛,十年又要怎么挨过去?可怕的是挨过这十年还不算了结,阎君执意要朔夜入轮回,直至桐笙找到她。若是找不到,她便要不停轮回。 有人说:“阎君这般决定,与当初师父对你有何不同?” 桐笙笑道:“阎君并不要求我要找到朔夜一百次,已经宽松太多。于我而言,这是充满希望的条件,远比朔夜当初的绝望好太多。而我欠朔夜的,今次总算可以偿还一些了。” 其实后来大家都明白,阎君不过是好心给时雨一个台阶,无需时雨开口否定自己当初的决定,阎君替她做了主便好。 桐笙是一得自由即刻就来了翠云山,她必须将有关自己师徒三人的消息带回来,只有如此才能使大家安心。 一群人围在一起聊了许久,将古往今来都聊了个遍,那些在桐笙进入无尽轮回之后才上山的人听了好多她们从来不知道的事。终于桐笙要走了,大家将要散去,莺时明确朔夜下落后一颗悬着的心彻底放下,转身正欲找望月才发现望月根本不在这里了。 分卷阅读158 - 分卷阅读159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59 莺时四处张望,确定不见望月踪影,于是趁着众人陆续回到自己房中后,悄悄到了望月屋子里。望月好似在等她,等到了反而更失望了。莺时侃侃聊着朔夜,讲着自己总算放心一些,看开一些。望月只是听着,一言不发。 因为桐笙的到来,大家后半夜才回房休息,次日自然多睡了许久。唯望月彻夜未眠,天刚亮便从屋里出来,脸色憔悴。莺时那长期的痛苦终于得到解脱,夜里自说自话时渐渐困倦地趴在桌上。望月将她抱到床上,她似讲着呓语:倘若姐姐可再归来,此生我再无所求了。 望月问她:“是怎样的‘再无所求’?” “只要有她在,什么都好。” “那我呢?” 莺时痴笑着。“都好。” 都好……望月苦涩地笑了笑。 自打桐笙来过,翠云山似又有了生机,但望月对莺时说要去世间闯荡,或许许久不会归来了。莺时听后想了想,笑道:“反正你是闲不住的,现今姐姐她们的事情有了着落,你出去玩一阵也好。” 望月打趣一般问道:“你都不留我?” “姐妹十数人唯有你来去最方便,你去也好,来也好不过一会儿工夫,若我想你了,即刻叫你回来便是了。” “若你根本不想我呢?” “怎会?”这样说着,莺时倒脸红起来。 “可过往我外出,你从未主动召我回来。” “你该是忘了从前你和姐姐外出时候我时常要你回来。” “是了,我和你姐姐一道外出,你时常会让我去告诉你你姐姐的情况。” 对于望月提出离开,莺时并没感到任何异样,于是笑说:“这样说,是吃醋了?” “是啊,我怎能不吃醋?”望月已然皱起了眉头。“你对你姐姐的情,有多少人能够做到?” “她是我姐姐,我对她好是理所应当。” “应当让她尸身不能入土,应当为了她不顾身边所有?你可知你为了留住她的尸身而伤了多少次人心?你对她的执着在翠云山上所有人看来都不可理解。更有我,真的快理不清你对她究竟是怎样的情了。” 此刻莺时的表情也变了,变得有些可怕。“我对她是怎样的情?从前我与她已经不可时时相见,好不容易盼得她归来,她却又命丧黄泉。谷雨带着她尸身回来的时候你能体会我是怎样的感受吗?她是我姐姐,我此生唯一的亲人了!” “莺时,你在翠云山生活了数百年,难道还如俗人一样认为人死便一切灭亡,或是即便投胎也不可与前尘有任何关联了?还是说,你所在乎的不是什么血肉亲情,不是你姐姐,你所在乎的根本就只是‘朔夜’这个人而已!” 莺时听了望月的话竟觉得心快要炸开了,她突然又想起最初才发现朔夜喜欢桐笙那时候的事情。那时的她对朔夜的心思,此时的她真的记不清了,可望月的话却让她感觉自己的那份心情仿佛从没有过太大变化。她的姐姐,从未爱她像爱笙儿一样,她却时时刻刻都将她姐姐摆在关心的第一位,从未改变。直到后来有了望月,她也从未像爱她姐姐一样去爱望月。 有些事,不清楚时令人揪心,清楚时令人惧怕。莺时的心情,此刻却存在在这二者之间,由是又揪心,又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倒数第二段前后总共四个“爱”字,第一、三个意味稍有些暧昧。 ☆、前程是归路 望月的离去让所有人感到诧异,她走后莺时每日会抽出两个时辰下山给人瞧病,其余时间则在自己的药园子里呆着。除去玉姑来与她交流医术的时间之外,她几乎都是无精打采的模样。她说她病了,是极严重的心病,难以好转。 桐笙上次离开后便回了地府,在时雨替她炼出身骨之前,非工作原因并不得离开地府,所以那次离开翠云山后便再没出现过。 又是三年,在莺时想不起望月多久未归的时候,桐笙回来了。她说师父替她炼出身骨,今后不必再怕天光,但师父被谷雨接走,兴许要过些时日才能回来见大家。听闻这消息,其他人相望相拥,好不喜悦。唯独莺时喜未露色,只独自呆在一旁。 “莺时师姐怎么了?”话落音,桐笙又发现望月不在场,于是又问:“望月那丫头去了哪里?” 素鲤回应:“她三年前下山了。” “玩?” “我们都希望她只是贪恋那花花世界。” 这话可不好理解。桐笙听素鲤讲话,素鲤却有意无意看着莺时。那些话仿佛是说给莺时听,一点不像在回答桐笙的问题。想必上次离开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桐笙识趣,不再当场追问,待到素鲤安排大家去准备物品迎接师父之后,她才坐下来听素鲤谈起大概。 素鲤是不知望月究竟为何离开,更不知莺时曾经对朔夜有过怎样的感情。不过桐笙心细,从素鲤言语中多少听出一些微妙。后来桐笙轻松地笑了笑,说这些事总归会过去的。 这几日大家伙都为准备迎接时雨归来而忙的不亦乐乎,桐笙闲暇,去了莺时的药园子。 “师姐……”桐笙探了半个身子,瞧见莺时卧在躺椅上发呆。 听见有人唤,莺时才发现桐笙来了,于是起身。“笙儿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真是有心。” 桐笙欲过去坐下,但未坐在一旁小竹凳上,而是挤着莺时一同坐在那躺椅上。她说:“师姐近来心绪不好,因为望月?” “你看出来了?” “并非我看出来,是听素鲤师姐说的。” “她?只怕又添油加醋了吧。” “她是否添油加醋我不清楚,但或许我比她更理解望月为何会离开。” 怎可能?莺时狐疑看着桐笙。“你倒是说说为何?” 桐笙道:“曾经我也觉得你对朔夜过于关心。虽说你们是亲姐妹,你关心她并无不妥,但你也该知道,有些时候人的眼神是最大的背叛者。其实从前我并不肯定那些,毕竟你没有任何作为。我只是常与朔夜提起‘在关于你的事情上,你妹妹并不难懂’。你是喜欢她,但在我看来也根本不是望月所以为的程度。又或许你原本是有过那样的心思,可过去和现在绝不是相同的。” 莺时淡淡笑道:“好似你非常了解我一样。” “并非我了解多少,只是如果你真喜欢她,望月算什么?你自己心中是有答案的。” 可是,这样的答案为什么不能在望月离开之前亲口告诉她呢?或许她是在赌气罢,谁让望月那样否定了她的心意?莺时泄气地靠在桐笙身上,竟有一些撒娇的感觉。桐笙是从没见过莺时这样子,忽而心里一甜,挨着莺时摇了摇,摇得莺时呵呵笑。 其实这三年莺时总在尝试联络望 分卷阅读159 - 分卷阅读160 廿四年 作者:藩田同学 分卷阅读160 月,望月没有半点回应。莺时想找她,但天大地大,要去何处寻找一个故意躲避的人? “这好办。”桐笙起来拍着胸脯说:“我既是鬼官,自然与其他鬼官有往来。只要那小丫头不是遁去了异世,那些鬼官总会帮忙找到的。不过我才上任不久,未来得及和所有同僚熟识,但你给我一些时间,我总能替你办到的。” “当真?!” “当真!可是……”桐笙又变得严肃了。“她对你过分关心朔夜的事情介怀,你过分关心朔夜也是事实,所以即便她再见你也未必是你三言两语就哄得乖的。找到她之后,你要怎样和她表达自己的心意?” 莺时低下了头,不知想了些什么,只见她耳根红一阵白一阵的,让人看了遐想连篇。 那就不要问了吧,要是她想了一些暧昧的事情,桐笙也怕听了受不了,毕竟她和朔夜现在不能重逢。 在时雨回来之前,桐笙去了古道见安平。安平抱着她大哭不止,一旁的玉代将她嘲笑了好一阵。安平不悦,嗔怪了几句,可惜玉代听不清,怪了也是没用的。 桐笙说:“我不可常来见你,毕竟人鬼殊途了。” 安平说:“可以再见已经很好了。” 桐笙欣慰地摸了摸安平的头。原本她以为自己将安平托付给玉代是要请玉代好生照顾安平,现在看来又是安平将玉代照顾得很好。安平是长大了,已能独当一面,这一点桐笙真的非常放心。 又一年,时雨在翠云山,而翠云山迎来了时雨的第一位徒孙。那是个十岁的丫头,任谁也想不到她竟是被曲水用十串糖葫芦骗回来的小笨蛋。曲水将她带回来的时候,正和时雨下棋的谷雨好笑地说:“想必曲水除了能教她吃零嘴之外再没别的东西了。” 这话落到曲水耳中时,那孩子正在吃第七串糖葫芦。曲水见了觉得可丢人,一把抢了那孩子手中所有的糖葫芦,那孩子登时呼天抢地地哭起来。曲水又恼又无助,领这孩子回来时怎就没想到收这么个小徒儿会是个天大的麻烦? 两个长辈依旧在下棋,时雨被吃了六颗子,却因为眼前这情景忍俊不禁。“得了,你若真想收这孩子当徒弟也没人拦你,不过你这师父还没开始当就已经惹哭了她,她往后怎会跟你亲近?赶紧把糖葫芦还她。” 说着,曲水糖葫芦还没递出手,桐笙登门而来。 “我才从阎君那里领了给师父的信件来,还未见到人就听闻笑声,何事如此好笑?” 曲水忙忙将刚才的事又说了一遍,本想让桐笙帮她评理,谁知桐笙果断倒向师父一方,还劝说曲水既然为人师,就该学着沉稳庄重一点。曲水气得不好,头也不回地拉着自己骗回来的小笨蛋走了。 待曲水二人走远,桐笙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是了,这是阎君给师父的。” 时雨又被吃了六子,没好气地从桐笙手里接过信,狠狠瞪了谷雨一眼,嘴上念叨:“你也就下棋比我厉害了。” 谷雨和了棋子以作罢,哄了几句,催问:“阎君信上说什么?” 时雨展开信纸慢慢看,足足三页纸,两页半都是废话,唯有最后半页让时雨欢喜得站了起来。“今日子时,朔夜将去投胎。” 桐笙一听连礼貌都顾不得了,忙从时雨手中将信拿来看了几遍,确信上面内容和时雨所说是一致后不住将信捂在了心口,自己欢喜而泣。不止如此,阎君特别准许桐笙前去与朔夜相见,送她一程。 谁也没想到的,一年盼着一年,忽而这一年盼来了未曾期盼过的惊喜。桐笙迫不及待跑回地府,在奈何桥等待许久。 朔夜来了,朔夜来了!桐笙两步一并上前拉着她看了又看,话不知该如何说,若只是看着又会觉得羞涩,干脆双臂一张将朔夜网进怀里。 “朔夜……” “嗯……” 最为简短的对话,道出的是最浓烈不过的相思。 曾经无数次是她看着她背身离开,如今调转了角色,桐笙万分不舍。反观朔夜,平静极了,她说:“天地之大,我不知将生在何处。我那来世若不记得你也罢了,若记得,哪怕仅有丝毫也会等你来接我回家。” 桐笙含泪点头,犹记得当年她亲口向朔月承诺的每个廿四年的等待。朔夜对桐笙温柔笑着,而后踏桥而去。桐笙注视着她,就像曾经她每次看着桐笙离开一样。 她来之前绝不离开,她来之后便可回家了。 那一世,恰又是廿四。 (正文完) 分卷阅读16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