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赛亚》 分卷阅读1 弥赛亚 作者:matthia 分卷阅读1 ? 《弥赛亚》作者:matthia 内容简介: 短篇,护理员x科学家。 第1章 第一次见到沃尔森博士的时候,我对他的印象并不好,甚至还觉得有点恶心。 我们隔着一块巨大的玻璃,他躺在治疗床上,前额粘着几块颜色不同的贴片,后脑枕在像半个头盔般的东西上,上面的线路和他满身的管子连在我从没见过的器械上。 说他恶心并不是因为他苍老,如果他是个瘦弱的老年人反而看起来正常些,偏偏从他身上仅存的活物特征来看,他并不是因为岁月变成这幅样子的。 他有着清澈的蓝眼睛,很久没修整过的头发虽有些干枯,但仍能呈现出年轻人才有的乌黑色。至于他身体的模样……我不知该怎么描述,总之他肤色晦暗,皮肉塌陷,就像一具出土后保存完好的干尸,或者像恐怖片里被吸血鬼杀死的人。 我傻站在隔离窗前,看着工作人员走进旁边的月形密封门,过了大约十分钟他们才出现在玻璃屋子里。人们进去时得在缓冲区更衣消毒,幸好他们不需要每天都去接触沃尔森博士。 有人从身后拍我的肩:“琼斯先生,现在你对任务有更直观的理解了吗?” 我回过头,尽量对威尔将军扯出笑容。他的实验室工作服下面还穿着军服,总是表情严肃、眉头紧锁,他身躯格外高大,看着他让我有点紧张。 他叫我去旁边的休息室。坐下后,他端来两杯咖啡,还解开了我的手铐。一叠文件被甩在我面前的桌子上,上面是我的个人履历、照片,以及犯罪记录。 “看到你愿意来合作,我很高兴,”将军的语调是普通官腔,我听不出他是不是真的高兴,“监狱提交了近期犯人们的义务服务申请,我一眼就看中了你。没人比你更适合了。如果你现在还没反悔,我们就准备开始录入你的生理信息,服务从今天就开始。” 我当然没有后悔,只是觉得这事挺古怪:“我准备好了。不过……介意我提问吗?”看到他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我才继续说:“你们真的放心让我做这个吗……毕竟我入狱是因为……” 威尔将军扫了一眼桌上那叠文件:“你以前是个高级护理员,还曾经得到灵魂之光基金会的嘉奖,接受过采访,上过电视,结果却因为故意伤害致死而入狱……受害人是一对五十岁左右的夫妇,你的动机是认为他们……虐待你的客户。” “是的,”我说,“史密斯先生已经年近九十了,他几乎不能动,也说不清楚话,但我知道他是个善良的好人。而史密斯一家……我是说,受害人夫妇,他们故意虐待他,恨不得早点杀了他。” “嗯。那一幕正好被你撞见,于是你在冲动之下就动手了……只不过,你所说的虐待问题被认为证据不足,没法为你减刑。从前我只见过护理员消极怠工、虐待病患,但像你这样因为同情病患而攻击其家属的……我头一回听说。” 我耸耸肩:“所以,你们觉得我确实是合适的人选?” “就因为这样,你才适合,”他说,“我们需要的人,首先得具有一定的护理经验,我们不缺医生和科技人才,但缺个能够体贴病人的身心,陪他走向临终的人;其次,因为沃尔森博士是涉密项目,所以如果沃尔森一直活着,你就要一直留在这。考虑到以上两点,我们没法从普通公民里甄选护理员,因为会涉及一些不合法的地方……琼斯先生,你不要把这个工作当成避免牢狱之灾的好机会,这工作会很乏味,你和那些去进行密集体力劳动的犯人没什么区别。” 他说着的时候,工作人员已经来录好了我的指纹、测量和录入了一系列身体指标。最后威尔将军又说:“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我们需要护理员真心维护病患。在这里,你没有优渥的收入,没有名誉可言,却又必须能真心对病患好。我们就需要你这样的人。”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开庭的时候,有人说我有病态心理,我对病患投入过分强烈的情感,而且不分对象是男女老幼,超出社会认可的范围。现在我的所谓病态,所谓不计回报的做事方式,正是这个涉密计划所需要的。 之后我被带往自己的房间,它紧挨着隔离区,出来后走几步就能来到月形密封门前。换上统一制服的时候,我暗暗怀疑了自己一阵子:我能够认真地照顾沃尔森博士吗?我能够像对以往那些客户一样对他吗? 他确实需要照顾,不光是那些医学上的照顾,还有安抚与陪伴,可他和那些儿童、老人、伤患不同……他和我一样,是个罪犯。 威尔将军给我看过他的资料——当然是允许我看的部分,我都读完了。沃尔森博士来自另一个时代,他出生于1991年,距今已经有一百年左右了,隔离室里的他形容枯槁,却并不是因为年龄自然变化——他在三十岁左右就被“封存”了起来,不久前才被唤醒。 沃尔森人生的变故起源于2016年。那一年他进入了某家研究所,与虫洞、时间、弦理论与膜理论之类的东西打交道……资料中没有讲得太深,就算有那么深,估计我也看不懂。两年后的某一天,他在自己的公寓里失踪了。二十四小时后,他再次出现,却像是变了一个人……用当时他同事的话来说,他疯了。 他认为自己与未知之物进行了接触,第三类、第四类接触同时发生。而且,他认为自己离开了很久,不止是二十四小时。 之后,沃尔森为人们带来了更多的不可思议。他脑中充满了疯狂的念头和令人畏惧的知识,他的骇人理论并非胡言乱语,每次都能得到证明。他年纪轻轻,却已经促成了很多令人震惊的科研成果,简直像有一只神秘的阀门被安在了他脑子里,他打开了它,把里面的东西倾泻给全人类。 有人认为他的大脑经历着某种病变,一方面造成了疯狂,另一方面也开发了大脑的更多区域;也有人相信他的自述,认为他确实与未知生命进行过深入接触,由此成了人类的领路人。 2021年,他却从圣贤变成了屠夫。 简单来说,他促成了某个计划,而这计划造成了数万人死亡。文件中并没有提及沃尔森具体干了什么,连计划的名称也被涂黑了,印刷品中只有一串串的长黑条。那次事件也有幸存者,幸存者们被强制统一收容治疗,然后在一年内陆续全部死亡,原因不明。 沃尔森受到了判决,被冠以包括反人类在内的无数罪名,之后,他被“停止”了。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弥赛亚 作者:matthia 分卷阅读2 “停止”的意思并不是处死。人们对他进行了人体冷冻,抽干体液,替换以另一种流体物质——维持他的生命,但夺去他的人生。 他并不是被简单地进行急冻,而是被维持在可人为控制深浅的睡眠状态,有点像星际旅行中使用的那种;人们可以在需要时连接他的大脑,通过一系列分析计算,从中提取自己需要的知识、答案……他们需要他脑中那个“阀门”,所以要他长久地活着。 距今大约几年前,人们完全唤醒了他。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某些研究遇到了瓶颈,工作人员能从他的脑子提取数据,却无法解析和应用它们,这就需要沃尔森本人醒过来,亲自给出指导。 醒来存在着风险,他需要被更严密、更细致地看管和照顾。现在他们不仅需要沃尔森的记忆,也需要和他本人互动,所以自然也会对他讲点人道……比如找个护理员专职陪伴他。 我不一定能很好地面对沃尔森,监狱里那些家伙比他可吓人多了,但我还是更害怕他,就像是一种生理性的畏惧、不适、排斥。 我觉得自己面对的是神或者恶魔。恶魔本来就是从神明中被分化出来的。 当天下午,我做好了准备,第一次走进去面对我的恶魔。 沃尔森几乎不能说话,只能用微弱的声音表示有需求,或者用眼神示意身上哪里不舒服……和那些有脑血管问题的老人差不多。 在隔离缓冲区,医生在我身上注射了某种药剂,然后给了我一个头环。他们说只要按下头环上的某个钮,就可以借助头环和耳塞直接听到沃尔森心里的回答。只要不摘下头环,即使我离开隔离区域也可以听到他的呼唤,控制头环的主动权在我手里,我想启动就能启动,想中断就可以中断。不过,我没法用意识对他说话,仍然得开口发出声音。 近距离接触沃尔森时,我启用了头环,向他问好,我以为接下来耳中会听到机械电子音的回应——翻译失语患者思维的仪器都是这么运作的…… 正想着,我感觉到了一句话:“你好,我听说你的事情了。谢谢你。” 这句话不是由声音发出,也不是由文字构成,我只是就这么感觉到了它。 大概这就是头环的作用吧。翻译失语者思维的耳塞有时会出现误译,就像手写输入的单词也偶尔会被误认一样,而头环似乎能直接传达意识,准确无误。 我还不太适应这种交流方式,感觉就像自己的脑子侵入,产生了不属于自己的想法一样。我坐在治疗床边,半天没敢出声,沃尔森的意识又传了过来:“你一定听说我是什么人了。如果你想问,我可以知无不言。” “不,我不想问,”我说,“不该知道的,我就不想知道。我从不过问病人的过去。再说了,就算您给我讲那些科技话题,我也根本听不懂。” 他似乎笑了一下。我还不熟悉他,不知道刚才他嘴角的轻颤是不是在笑。他问我:“关于这份工作,威尔告诉过你多少?你知道自己得一直留在这吗?” “我知道。我已经接受了。” “如果你觉得在这里比在监狱好一点,宁可在这过完刑期,你可能会失望的。” 我疑惑了片刻,他怎么知道我是犯人?随即我想到,既然我可以戴上头环和他聊天,那么别人也可以,那些人一定早就把我的身份告诉沃尔森了。 “为什么这样说?”我问。 沃尔森的蓝眼睛看向我:“我可能会死。他们的检查结果是另一回事……而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我有可能会死。快则几个月,慢则一两年。等我死了之后,他们也许会把你换到另一个监狱继续服刑,也许还会用药物抹掉你这一段时间的记忆,或者还有其他处理措施……希望你有心理准备。” 他停下来了一会,又补充:“别告诉他们。” “什么?”我一时没明白。 “别告诉他们我对你说了这些。他们总装作一切正常,但我知道自己可能会死。” 感觉到这些情绪,我心里一阵酸涩。我想起了过去照顾过的那些患者,有的是耄耋老人,有的是灾祸中的幸存者,还有渐冻症患者……不知道有多少人也像沃尔森这样想过。 我轻轻握住他的手,突然觉得他也没有那么可怕了。当然,客观来说他还是很吓人的……但是毕竟,他的科学家身份或罪人身份都和我没关系,现在他只是我的病患。 第2章 沃尔森不需要进食和饮水,只靠身上那些管子直接输送的东西存活,他血管和心脏里流淌着的甚至不是血液,而是维持生命的液体代替品。 即使如此,我们还是得定期让他通过嘴巴摄取一些营养液体,让他的消化系统稍微动一动。我要负责这件事,也要帮他处理排泄物,以及定期给他按摩身体、清洁皮肤。听起来很辛苦,其实却很轻松,因为他摄入的频率很低,所以他几乎不会排出什么东西。照顾他实在是太容易了,他根本不像人,人类产生的污秽其实恰恰是生命运作的证明,而他不然,照顾他的感觉更像在定期清洗机器。 有时候我会想象,2016年左右,二十岁出头的沃尔森会是什么样子?是个害羞腼腆的书呆子?还是年轻气盛,擅长在院校演说上夸夸其谈?在2018年他又遇到了什么,是他确实疯了,还是真的遇到了什么神秘的事物?如果真相是后者,那他是如何面对它们的?是畏惧、哭喊,还是因接触未知而狂喜? 我看过他三十岁左右的照片。那时的他五官虽还算清秀端正,但目光有些无神,比同龄人显得憔悴,看起来就是那种作息不规律而且缺乏锻炼的类型。我不确定是他比较特殊,还是以前的人都没有现在的人健康。现在病床上的他已经面目全非,如果这幅模样被几十年前的人看到,说不定那些人会觉得他是某种怪物。2021年的时候他确实成了怪物。 但我照顾了他几天后,却慢慢觉得……也许他并不是个邪恶的人。 他做的事当然很邪恶。只不过,“做了邪恶的行为”和“邪恶的人”在我看来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潘多拉打开盒子的时候,并不愿见人间遍布罪恶,弗兰肯斯坦唤醒所造物时,也并不希望看到那么多无辜的生命陨落。 有一次,我轻轻舒展开沃尔森的每根手指,用软湿巾慢慢为他擦拭指缝和掌心,我问他:“您为什么愿意和他们合作?” 他身上传来一种舒适、安心的情绪,他很享受我的照料和抚摸。他说:“你是不是想问我,既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弥赛亚 作者:matthia 分卷阅读3 然快死了,又为什么非常配合他们,认真和他们处理各种问题?” 我想问的就是这个意思。每天和沃尔森“对话”最多的并不是我,而是一群我不记得头衔的科研人员,他们需要沃尔森的知识,需要他的讲解。我想解释意图,但又害怕这屋子有监听设备,所以有点吞吞吐吐。 沃尔森知道自己猜对了,他说:“首先谢谢你的体贴。我先回答你的问题吧……我会死,但我也想在活着的时候帮他们。我就是为了帮他们才在这里的。” 我帮他清理完双手、手臂,又细细擦拭插着各种生命维持装置的躯干,接着该轮到下半身了。每次我这么做的时候他都会闭上眼,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他过于脆弱,连这点被动的运动量也会让他疲劳,几周后我才明白,他是在害羞。 即使已经穿越生命应有的时间极限,成了形销骨立的怪物,他依然会因为被另一个人摆弄身体而害羞。 他闭着眼,在意识里继续和我说话:“还有,你可以尽管放心地和我聊天,没有人监听这里。你知道吗,越是高度机密的地方,越没有任何摄录、监视设备,因为这些都可能带来后果严重的泄密。” 为他清洁完身体后,我帮他盖上薄被。其实这间屋子是恒温的,他不会冷,那些医务人员也总是忘记给他拉上被单,让他难看的四肢就这么暴露在空气里。我知道他喜欢盖上被子,不管是人还是恶魔,都是需要尊严的。 工作很顺利。有一天离开隔离室时,我遇到来查看情况的威尔将军,他斜睨着我,神态比过去放松,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知道这代表他对我很满意。 准备去休息之前,他叫住我:“对了,上面批准了一项福利,你会喜欢的。” “什么?” “你的无期服务能得到几小时假期,在每年平安夜的时候。记住,是平安夜里的几小时,不是圣诞节那天。到时候我们会送你出去,在规定时间内,你可暂时自由一点。” 我能想象到他们会怎么送我出去。就像带我来的时候一样,要蒙眼,戴上耳塞。我身上有追踪环,他们可以随时追踪我的位置,不用担心我逃走。这项福利确实让我有点意外,不管怎么说,普通不可假释的犯人可遇不到这种好事。 照顾沃尔森的时候,我把这件事告诉他了,他嘴唇翕动了几下,感叹着:“圣诞节……很久没听到这个单词了。现在是几月?” “才五月,还远得很,”我说,“您以前过圣诞节吗?” “我经常忙得没有时间庆祝,但小时候倒是会过的……”他轻轻合上眼,沉浸在往昔中。与他相处的这几个月,我已经学会了从细微表情判断他的情绪。照顾无自理能力病人的护理员们都很擅长这个。 这是他第一次说起自己的事情:“小时候我很喜欢圣诞节,因为圣诞节意味着有礼物。那种气氛很重要,沉浸在气氛里之后你想不开心都难。还有,圣诞假的时候电视会播放《神秘博士》的圣诞特辑,直到十几岁时我还每年都盼着这个……” “神秘博士是什么?”我问。 他的意识沉默了一会儿,情绪立刻变得沮丧多了:“琼斯先生,是你不看电视也不用网络,还是……现在已经没有《神秘博士》了?” 我也不知道是哪一种,反正我确实没听说过。他的意识念叨着“还以为将来会有一百五十年特辑和两百年特辑”以及“到底它是在哪个总监手里结束的呢”,我感觉,他像是有点懊恼,还有点委屈,就像被告知度假要取消的小孩子。 我伸手轻轻抚摸他的额头。这不是第一次了,每次他的情绪都会因为我的安抚而缓和。 “不过也好,”他的思维传过来,“就算我现在仍然是正常的人类,我也永远不想再看任何科幻故事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亲自经历了一些变故(且不论是发疯还是真实),目睹了常人不能理解的恐怖,和众多科幻故事相比,也许他的经历不算最奇妙,但对他来说那却是真真切切的痛苦。 “那其他故事你还喜欢吗?”我问,“比如奇幻史诗……类似剑与魔法那类的,或者爱情故事和侦探小说,” “都很喜欢。” “以前您有时间读这些吗?” “没时间。所以我只是喜欢而已,真正看过的并不多。” 我的手仍然停留在他皮肤上,和人肌肤接触会给他带来安全感。“我偶尔给您读一些,怎么样?”我问,“您想要你那个时代的书,还是现在畅销的?” “都可以,只要是你觉得精彩的。” 我的随身个人物品里有一台电子终端,设备被阉割了网络和许多功能,内容也经过严格审查。设备里存了很多故事,有纯文字的,也有立体投影书,大部分我都没读过。 第二天,我找了个纯文字的故事念给他,他的视力并不好,看立体投影比较辛苦。念书的时候,我一只手控制设备,另一只手握着他的手,偶尔念到气氛紧张的情节时,我能感到掌心传来微小的颤抖,因为他会“握紧”我的手,即使他用上很大力气,也不过是这样而已。 选书时我会注意篇幅,并且尽量找不同题材,上一本是推理探案,这一本就是爱情小说。后来有一次,我选的故事可能有些香艳——或者说有些低俗,我的语速不自觉地放慢,边读边看向沃尔森,他闭着眼,干枯的嘴唇微张着,手指攥得越来越紧。 突然,旁边的监控仪器开始示警,不出几秒,一群医护人员鱼贯而入。他们开始在沃尔森身上拔插各种东西,似乎是在……抢救他。 几个月来沃尔森一直很平静,没见他出过什么急症,即使是现在我也无法从他的脸上观察出痛苦,他太虚弱,连激烈些的体征都没法显露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工作人员并没把我赶出去,反而叫我靠近,用一个像电极一样的东西对着我。 “过来,帮帮他。”医生只是这么说。没来得及询问,我的头部被那东西击中……或者应该说是被碰触,只不过那疼痛让我忍不住想用“击中”这个词,真的非常疼,就像头上挨了一枪。痛苦转瞬即逝,下一秒就消退无踪,我摸了摸头部,没有任何伤痕。 对沃尔森的抢救还在继续,我被另一个医生拉到一边。后来我知道她是个跟着导师的博士生。她拉着我到休息室坐下,指了指我的头环:“你现在是开着它的吧?” 我点点头,她告诉我:“现在先保持开着,听我说完,你再决定开还是关。” 她说,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弥赛亚 作者:matthia 分卷阅读4 他们确实是在抢救沃尔森。沃尔森的躯体孱弱得超乎任何人想象,即使只是情绪激烈波动,也可能让他遇到危险。情绪会带动心跳、体温等等变化,这些对正常人来说都是小事一桩,但他的身体却承受不了。 女孩问我之前对沃尔森说了什么,我把读艳情小说的事情如实相告。她露出一副“真受不了你”的表情,告诉我以后别再这样做。沃尔森就算再虚弱也还是个男人,有些反应他难以避免,这可能会害了他。 “刚才你们对我做的是什么?”我指指脑袋问她。 她说:“我正要说。我们对你做的事,是为了在治疗时免除他的痛苦。你知道吗,疼痛是能要人命的,即使没有流血过多什么的,仅仅是极为剧烈的疼痛,就能让一个人因此而死。” 我确实听说过这种情况。她继续说:“对沃尔森来说,我们要抢救他,过程中难免带给他附加痛苦,而痛苦可能间接害死他。所以我们把他和你做了连接,这样他就暂时感觉不到那具身体了。” 前半部分我还能听懂,后面就让人费解了:“什么意思?什么叫连接?” 她指指我的头环:“你现在关了它,就懂了。” 我依言关闭了头环。瞬间,熟悉的情绪字句接连不断地出现在脑海里:“抱歉,琼斯先生……” “你还好吗,琼斯先生?我知道那个仪器,那样很疼的……” “真抱歉,是我不好……” “琼斯先生,你能听到我吗?” “沃尔森?”我试着开口回答。 “你听到了……对不起,真对不起,我吓到你了?” “不,没事,我还好……” 其实我一点也不好。平常,只有开启头环时我才能感知到他,现在恰恰相反,开启时一片寂静,关闭头环后我却感觉到他在我脑子里说话。 “这就是连接,”对面的博士生说,“技术是沃尔森博士提供的。简单说就是通过一种仪器,将他,或可以将任何人,和另一个人相连,让其意识完全被困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这方法的缺点是……它就和坐牢差不多,他只能存在于你的脑子里,却不能左右你的身体。而且它的效果并不是永久的,一旦宿主睡着,或者以任何方式失去知觉,入侵者的意识就有被损毁的危险。所以,我们得在今晚之前让沃尔森的肉`体各项指标恢复平稳,然后再从你这里把他连接回去。” “我懂了……”我干巴巴地说,“这样做,他就失去对那个身体的感觉了,就会……安全地度过被抢救的时期?” 女孩点点头,又继续叮嘱我各类注意事项,在她说话的同时,沃尔森也在我脑子里不停说话,我简直不知道应该专注于听哪一个。 过了一会儿,女孩要回隔离室去了,她需要继续和导师慢慢救治和观察沃尔森的身体。她叮嘱我除了休息区和自己的房间外哪也别去。我回了房间,手里还拎着阅读终端,界面停留在念到一半的书上。我问:“您想继续吗?” “继续?” “继续看完这个故事。” 他没给出具体回答,我能感觉到他有些难为情。这种小说只适合一个人看,和人在一起干这个确实是有点奇怪。不过他也并不抗拒,还有点隐隐的期待……天知道他都多久没接触这些东西了。 “我问个事情,说错了你别笑,”我问,“您现在是不是……完全在我身体里?” “具体指什么?” “比如,您能通过我的眼睛看东西吗?” “能的……抱歉。” “有什么抱歉的?这样挺好,不如我们一起把书看完,还省得我念出来了。” 我们真的开始继续看书了。一开始他有点心不在焉,后来渐渐地,他时而沉醉,时而稍微有点激动,不管他有多激动,现在都不会影响到隔离室里的躯壳。 突然我意识到,这本书还有立体投影版本。我按下了切换键,书本里的一些场景开始和文字一起自动播放。其实今天我也是第一次读这本书有那么一会儿,我几乎忘记了脑子里还有另一个人,我沉浸在那些粘腻的描写里,慢慢把手伸向自己的腿间。 直到握住那个器官,我才突然意识都沃尔森也在这里。他的意识尖锐地抖动了一下,我惊讶地发现,他不仅能够见我所见,甚至可以感我所感。 这个尴尬的发现并没有让我软下去。我手指上的动作更激烈,比以前任何一次干这事时都投入。立体投影上的火辣画面有点模糊,让我愈发兴奋的并不是它,而是脑海里那断断续续的、压抑的呻吟。开始沃尔森还不断提醒我停下,后来他什么也不说了,他什么也表达不出,只能让意识随着我对自己做的事而波动。 完事之后,我和他都久久没说话。沃尔森博士是个聪明人,他显然知道我是故意的,所以也不必质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个。 我站起来去喝水。当我咽下几口饮料时,沃尔森终于出声了:“这是什么味道?” 原来他连我的味觉都能感觉到。“只是廉价的泡腾片,”我说,“葡萄柚口味,这基地走廊里的贩卖机就有卖的。他们没给您喝过吗?” “我大多数时候都不是这样补充水分的。”他说。我这才想起来,他靠嘴巴吞咽东西的次数确实很有限。 我问:“还有西瓜味、甜橙味、玫瑰味。下次我也这样让你尝尝,怎么样?” “下次?” 我刚一张嘴,又觉得不对,于是改为拿出触控笔,在手持终端上写字。隔离室那边没有监听设备,不代表我的房间也没有,我签的协议里承诺过私人区域不安装任何摄像设备,但可没提到监听设备。 我写的是:“您知道怎么启用这个连接仪器吗?” “我知道。这东西原本就是我设计的。”他的意识回答我。 “仪器好像平时就在隔离室内?您教我怎么使用它,以后我们可以继续做这种连接。” 沃尔森的意思呆滞了几秒。如果他是活生生站在我面前的普通人,大概会是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吧。 “我希望您开心点,而且我不介意和您共享身体。我会小心谨慎,不让自己失去意识,更不会在您‘搭乘’的时候睡着……” 因为写得太快,有几个词乱七八糟的,但愿他看懂了。 “当然,为了安全,每次可以时间短一点。” 沃尔森还是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儿,我似乎察觉到了他的颤抖,他的情绪不像难过,也不像开心,这是一种柔软的,小心翼翼的感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弥赛亚 作者:matthia 分卷阅读5 觉,酸涩得令人心痛。 “沃尔森博士,您是不是……在哭?” 他立刻否认了:“没有。我早就不能哭了。” “那么您的回答是?” 他答应了。他肯定会愿意,在我的身体里时,虽然他依旧会受到束缚,但却比在他自己的身体里更自由。 “趁现在的机会,教我点东西吧?”这次我没有写字,直接开口,不过我仍然害怕有人监听,于是故意模糊了问题。 沃尔森知道,我指的是教他操作仪器。他说:“给你讲解会很慢的。如果你愿意,你可以从我这里找到操作方式和注意事项,直接输入你自己的思维里。如果之后还有不明白的,我再给你讲?” “你……还能……”还能直接这样传输给我? “其实说‘输入’不太准确。我没有主动权,应该说是‘允许你在我的意识里提取东西’。方法很简单,我清空自己的想法,放松下来,你则集中精神,寻找想知道的事情,然后你就可以从我的意识里读到相关的内容。因为我现在在你脑子里,我是客体,如果加以练习,其实你可以从我这知道很多事的。” “他们也是这样对你的?”我突然想起,据说科研人员会从他的脑子里直接提取数据,“像现在一样,把你连接到一个人的脑子里,然后问你任何事?” “差不多吧,”他说,“其实不用把我和活人连接也可以。他们还有其他仪器可以从我的脑子里精准提取数据甚至图表。就和平时你戴的头环差不多,头环就是在那仪器的基础上阉割了几个功能的简化版本。” “你自愿这样做的?” “是的。其实这些东西正是我设计并参与首批研发的——在我过去还能动的时候。” “为什么?”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沃尔森会如此顺从?虽然很喜欢他,但我一直没有忘记他是罪犯。我见过很多罪犯,包括我本人在内,就算有人会真心悔悟,也没几个人会真心为执法者和当权者着想,更别提为他们奉献。 “这是我使命的一部分。”沃尔森这样回答。 我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可他却不再谈这个话题,而是开始催促我学习操作仪器。我们确实没有太多时间可浪费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有人叫我带他回隔离室。 按照他说的,我尽可能静下心,清空脑子里的想法,专注于想知道的东西……这很难,不过我还是稍微有点眉目的,它有点像瑜伽冥想课,我从前做护理员时参加过这种集体课程。 我究竟是从哪一刻、哪几分钟开始走进沃尔森的意识的?我没法主动感知这个节点,就像人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一秒钟真正睡着。 当我发现时,我在看着他。 我在镜子里看到一个黑色短发的年轻人,戴着半框眼镜,有点敷衍地刮着胡子。他离开盥洗池后,我就看不到他的脸了,只能感觉到他坐在一台厚厚的便携电脑前(他们那个年代的便携电脑好像大多至少有一个手指的厚度)。那时他的背还很直,手腕和手背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他修长的手指们交替敲击着键盘,它们动起来时那么漂亮,简直像在演奏钢琴。 这个画面结束了,我意识到的时候,它就已经结束了。 我渐渐开始看到需要的知识。仪器的结构、基础原理、操作、各项显示数据的含义等等……这感觉很奇妙,我并不是在“学习”它们,而是在“回忆”它们……好像它们本来就在我的大脑里似的。 突然,我看到了一句话:还没到时候。 还没来得及思考是什么意思,大量潮水般的片段、画面、言语就如如潮水般涌了进来,不需花费太多时间,我就能将它们一一尽览。 我们并没有准备好。我错了,我太过浅薄。 还没到时候。这个技术……这项恩赐,对现在的人类而言是毁灭,是剧毒,而不是跨过壁障的门扉。 人们曾趟过长河、正趟过长河、将趟过长河。三百万年以前的我们不等于两万年以前的我们,四千年前的我们不等于当今的我们,当今的我们,也尚不能跨出这条河流。 跨出河流的一刻终将发生,但不是现在。是我太急了,当时我提供的不是台阶,而是悬崖。 祂们赐予我知识。但知识并不等于智慧。我会记住这次的教训。 沃尔森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块屏幕。 我听到有个女人的声音从屏幕里传出来,播报出吓人的数字。数字表示的并不是军队人数或城市人口,而是死者数量。 导致他们死亡的……那不能叫做毒物,也不能叫做危险化学品,我听到有人将它称为基因武器。它能杀人?远不止,如果被大范围投放,它能彻底毁灭“人”这个物种,连尸骨也剩不下。 沃尔森回到计算机前,回到实验室里,他愁眉不展地忙碌着,直到有人冲进来用枪指着他的脑袋。 他穿着研究者的白衣,被荷枪实弹的特种部队士兵扭着手按倒在地。其实他们完全不用这样,沃尔森已经不是刚才我看到的那个挺拔的年轻人了,他身上有着病态的憔悴,像一具被抽空灵魂的躯壳。 这是我使命的一部分。 面对任何关于动机的提问,沃尔森都这样回答。 第3章 深吸一口气,恍惚之间,我正看着眼前的淡蓝色金属墙壁。 低下头,腿上放着定格状态的阅读终端,床单上布满难看的皱褶,床边纸篓里还有沾了污物后被揉成团的纸巾。 我在自己的房间,脑子里藏着沃尔森博士的意识。 这种感觉……也许就是所谓的如梦初醒。你必须完全醒过来,才能认定刚才看到的东西不是真的。我知道如何操作连接机器了,甚至我还能记起来如何维修它,同时,我也看到了关于沃尔森博士的其他事情——那些我一直抱有好奇心的部分。 清空其他杂念、专注于想找的东西,我就可以在他的意识里找到……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会看到除机器之外的东西就不奇怪了,因为我确实想看那些。 “你知道怎么用了吧?”沃尔森在脑子里问我。 “呃……嗯。” “突然接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时难以适应?没事的,慢慢就好了。” 似乎他并不知道我都看见了什么。我问:“如果我放松下来,您也能来读我的思维吗?” “不能,”他回答,“你是主体意识,你和你的身体结合度很高,你可并不仅仅是存在于大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弥赛亚 作者:matthia 分卷阅读6 脑里的电子脉冲;而我是客体意识,是被动的。你可以理解成……我就像是暂时变成了你的一堆繁冗记忆,你暂时不太记得这些,而如果你愿意,你就可以从我这里提取。但我作为你的从属物,作为你的临时记忆,是没法去主宰你的。” “听说连接状态下不能睡着,不然您就有危险,看来也是和这个道理有关?” “确实如此。睡眠能帮助人整理记忆,大脑会自动完成这个过程,不受你控制。如果你睡着了,我很可能被清理掉,或者和你融合后被吞噬淹没。” 我提出再试一次。他问我是否还没搞明白操作方法,我诚实地告诉他,不,我想看看别的。 “我想看看过去那个时代,”我说,“我想看看您……曾经自由的那个您。” 沃尔森同意了。 回想起来,作为护理员,我总是能和病患相处得十分愉快。小孩子会将我视为兄长父亲,老人则会把我当成儿子,他们信任我、依赖我、喜欢我。 沃尔森博士也很喜欢我,我能够确信这一点。因为他接受我的任何提议,满足我的任何要求。 不久后,医务人员把我叫回隔离室。他们已经排除了沃尔森博士身体上的危险,将他的意识从我这里弄了回去。 我启动沟通头环,感觉到沃尔森的情绪中带着一种压抑,但这种压抑并不是难过,而是一种介于羞愧与担忧之间的东西。帮医务人员们整理用过的器械时,我慢慢思考着,逐渐有了眉目:沃尔森允许我去看任何事,但他又无法得知我看的内容。他是在担忧、害羞,而且他不敢问我看到了什么。 等其他人离开后,我给沃尔森擦身,调整寝具角度,他依旧没有任何表示,我也不主动开口。 我开始哼歌。一首苏格兰民谣,沃尔森那个年代的人肯定也听过:漆黑是我爱人的发色,他的嘴唇如玫瑰芳泽,那迷人面孔与优雅双手,凡他在之处,我都深深爱着。 “我听过这个,”终于又感觉到他说话了,“好像还有不同版本……只是我没有去记过歌词。” 我坐在床边,轻抚他的头发:“是啊。这首歌被翻唱过无数版本。您也会唱吗?” 他没回答,我猜他是不会。他静默了一会,问我:“你看到想看的东西了吗?” 我点点头:“看到了很多很多。” 那双蓝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让我觉得自己注视着的并不是形容枯槁的身躯,而是在他曾经健康可爱的模样。 当然,我也看到了死亡,看到了无法理解的道德观、前所未见的知识……对我而言,这些东西固然庞大,庞大得叫人无法忽视,可它们却远没有沃尔森的灵魂耀眼。 “我没法复述,”我说,“不瞒您说,我看了很多,因为我想了解您……您会生气吗?” “为什么?” “呃,因为即使您同意了,这也是在窥探您的人生……” “不,我不是问你我为什么生气……以及我没生气。我是问……你为什么想了解我?如果你想要我脑子里那些东西,我可以教你如何更有效率地找到它们。但是,恕我直言,琼斯先生,你的生活好像并不需要那些,你和我一样……是个囚犯。” 我摇摇头:“我要的当然不是那些。我想了解您,而不是您的学问。” “但记忆是无法彻底被分割的,”他说,“当你望向树木上的绿色,就必然要看到枝叶。” “我只是看到那些知识,并没有注视它们。”我轻托着他的手指,仿佛仍能看到它们昔日修长有力的模样,“我注视着的是您本身,无论您有没有那些学识都一样……沃尔森博士,我没法定义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就像没法形容我是多么喜欢您一样。” 我弯下腰,轻吻他的手指。他就此缄默,故意让意识不要发出任何回应。 也许我吓到他了,但我并不后悔把话说透。反正我们俩之间没有什么未来可言,无论何时倾吐爱慕,结局都差不多。 几个月后,我又见到了威尔将军。休息时间我被叫到餐厅,威尔将军亲自给我端来咖啡,说想和我聊聊。来这里服务之后,他们已经对我或明或暗地进行过无数次心理评估,但将军好像不管这个。初到这里时我常见到他,之后他就很少出现了。 他说想和我聊聊沃尔森博士,当然了,除了沃尔森以外,我们也没别的话题可以聊。 “看得出来,他信任你,”将军说,“有一次我们带他去处理……一些事务时,他还主动向我提起你。” “他说了什么?” “他希望我们能给你减刑。”将军面无表情地搅动着咖啡,“他还表示,如果你有离开这里的一天,希望我们不要抹掉你的记忆。” “你们真的会这样做?” “依情况而定吧。” 我和这种身份的人对话时,通常是他们来找话题,我只回应,所以一旦威尔将军不开口,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将军慢悠悠地吃完手里的软曲奇,喝一口咖啡,这才继续和我说:“琼斯先生,你看起来很紧张。其实不用这样,我今天并不是要责备你。” 接下来他说的话更让我意外:“看到沃尔森博士关心你、信任你,我非常高兴。与他的意识对话时,我们每个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比以前舒服多了。” “如果他不舒服……会造成什么麻烦吗?比如,他会抗拒合作?”在我的印象里,无论被如何对待,沃尔森博士都从不抗拒,当然他也没法去抗拒。 “这倒不会。他和我谈过,他是自愿的。” “你们是真的在乎他的生活质量?” “嗯,这样才有与人合作的感觉,而不是在集中营折磨战俘的感觉。说实在的,虽然我们必须利用沃尔森博士,但我个人并不仇恨他,最多是觉得他有点可怕。我愿意让他过得舒服点。” 我想,这大概就像给电子设备找个常驻的维护工程师吧,确实不难理解。 威尔将军从已见底的咖啡杯上抬起眼,直直盯着我:“琼斯先生,你能让沃尔森喜欢你,这点做得好。但是,你最好不要对他产生超出本分的感情。” 这句话让我心脏一紧。我故作平静地回答:“我知道过去的自己很蠢,我不会做离谱的事。” “哦?”他挑挑眉,“这么说,你可以控制住自己,不对病人过度投入情感了?” “也不完全是。我承认自己非常关心沃尔森博士,但我不会为他做出荒唐事……比如攻击你们什么的。我的精神很正常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弥赛亚 作者:matthia 分卷阅读7 。” 将军冷哼了一下,我不知道这是嘲讽还是什么。他说:“你完全误解我的意思了。我不担心你反抗,我是真心实意提醒你,不要太喜欢他。” 还没等我询问,他继续说:“琼斯先生,你是否觉得沃尔森博士……很有魅力?而且和他沟通得越多,你就越这么觉得,明明他是夺走过无数生命的反人类罪犯,按说,深入了解这种人的思想意识之后,你应该不寒而栗才对,可是正相反,你越来越喜欢他。即使你很清楚他做过什么。” 是的,我很清楚。甚至比这里的大多工作人员还清楚。他们只是从卷宗上看到种种事件,而我……在这几个月里,我几乎以第一人称尽览了沃尔森的人生,他自愿让我进入,而我欣然前往。他的成长与困惑,快乐与迷惑,我都细细品尝过。 每次连接意识之后,他不会问我都看了什么,我也不会用语言去向他确认所见之物。因为直觉告诉我,这会给他带来痛苦。 我现在唯一完全不能触及的是2018年,他失踪的那二十四小时。我没看到过其中细节。毫无疑问,是这次经历彻底改变了他,而且藏着重大的秘密。也许是某些惊天阴谋,甚至真的是外星人绑架……谁也说不清他到底遇到了什么。 而2021年的那次非人道的实验,那次屠杀,我却都看到了。沃尔森并不认为自己在用基因武器杀人,他说这是使命,他打算安排一部分人尝试大跨步的进化,推动这数个万年没有大变化的物种继续向前,打破演化与文明共同交织成的无形壁障。 然后他承认自己错了,他说自己判断错了时机,导致这些人白白牺牲。他说自己会继续观测和研究下去,争取以更加成熟的手法引导人类向前。在庭审上他就是这么说的。那些人还问了他很多问题,他答非所问,却句句笃定。 确实很可怕。理智告诉我,这人的思想确实很可怕。但就像威尔将军说的一样,我的感性却背叛了道德与常识,义无反顾地喜爱着他。 想到这,我开始留意威尔将军。他总是眉头微皱,喜怒不形于色。可是,在谈及沃尔森博士时,他好像在微笑。我确定那就是微笑,威尔将军平时是那种标准的严肃硬汉形象,只有嘴角稍稍翘起时,他的眼睛才会流露出一丝热情的光亮。 我突然意识到,这些人与沃尔森相处的时间比我长,他们……也许很清楚我的感觉。威尔将军也喜爱着沃尔森,像我一样。正因为如此,他才把我这样的人弄到这里来。 “我不明白。”喝完咖啡,我说,“将军,我不明白您对我说这些的意图。” “没什么意图,”将军说,“接手沃尔森时,上一个负责人也这样叮嘱过我,这里的每个老员工都会叮嘱新员工。” “为什么?难道沃尔森博士身上的这种,呃,亲和感,曾经带来过什么灾难吗?” 威尔将军摇头:“目前没有。但这很可怕。人们能清楚地认知到他是什么样的,却仍然难以自控地喜欢他。这件事本身就很可怕,你不觉得吗?” 我哑口无言。确实如此。 休息时间要结束了。离开之前,威尔将军再次叮嘱我:“总之,在自己可以做到的范围内……试着别太喜欢他。” 当天晚上,我又一次和沃尔森博士建立连接。我带“他”离开隔离室,借着我的眼睛,他可以看到窗式屏幕里的各地虚拟景观,还可以品尝果味泡腾片,我用纸笔试着画出曾经的他,他直接在我脑子里给出评价。 我又一次进入他的意识,贪婪地接受每个细节,哪怕只是视野边缘一闪而过的东西。 这感觉就像吻他,就像用指尖接触他每一寸皮肤,由内至外,就像把身体与他融合,潜进他不为人知的深处,挖掘他每一丝隐秘的颤抖。 再过不久,圣诞节要到了,我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点子:带沃尔森出去。 当然是把他“装”在我的脑子带出去。哪怕只有几小时,甚至只有几分钟也好,我知道他会很开心的,他会像二十几岁时一样微笑。 其实我没见过他微笑,毕竟看他的回忆时我是在他自己的视角里,他没有总看着镜子练笑的习惯;但我能想象出来那会是什么样,我可以从他情绪的波动里分辨出他应有的表情。 沃尔森博士通常在上午协助研究人员处理公事,晚上会很早入睡。平安夜时,我会有几小时的假期,我会被戴上耳塞和眼罩带往最近的城市,。假期结束时,我则要到指定地点与工作人员汇合,被带回基地。在那之前,我要和沃尔森博士做好精神连接,把他的意识搬过来,让他的肉`体做出已经睡下的假象。 也许最后我会被发现,但我不在乎。 平安夜前一天,我坐在较矮的小凳上,把头靠在沃尔森的枕头旁,鼻尖贴近他带着药物味道的干枯头发。我问他,明天我们继续做连接,你和我一起过平安夜,好吗?他同意了。不仅是同意而已,他非常激动,比我还要期待那一刻。 我拉着他的手陪他入睡,在他耳边小声地唱歌,他在意识里与我一起哼唱。 吾爱也知晓这份爱意,我深爱他经过的每片草地,如果世间再无他的踪迹,那我的生命也将转瞬沉寂。 我攀上山峰,哀悼哭泣,为此我甚至不眠不息,写给你的唯有只言片语,而我倍受折磨,如千万次死去。 第4章 “准备好和我一起过平安夜了吗?” 平安夜当天傍晚,我调试好了连接用的仪器,准备关闭头环。沃尔森躺在那里歪着头盯着我,我感觉到他说:“迫不及待。” 在这之前,我已经从他那里阅读调取过了许多东西,并且由他亲自指导如何灵活运用。现在我比任何一位工作人员都更了解这里的大多数仪器,我知道怎么欺骗那些人。 事情很顺利,我把沃尔森拥抱入自己的大脑,将他的身体伪装成已经入睡的状态。威尔将军承诺我的假期就要来了。 我换掉制服,接受搜身,被戴上眼罩耳塞,跟着工作人员踏上传送带,绕了很多个弯,过了很多扇门……就像来的时候一样。 然后我被塞进车子里,他们告诉我路程不超过半小时,计时从我下车时才会开始。这过程中我不能和沃尔森交谈,于是我开始默默设计行程。虽然要去的是陌生的城市,但圣诞节总是相似的。我可以带一些钱,都是以往工作获得的补贴,但他们不允许我携带任何电子终端,这就可能会导致我在城市里像个没头苍蝇。不过没关系,我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弥赛亚 作者:matthia 分卷阅读8 不需要多么精彩的节目,带着沃尔森一起出来才是最精彩的,他是我全身最宝贵的东西。 我被放在一条小巷里,挨着餐厅后门。手环上显示着倒计时,时刻提醒我圣诞假期有多短暂。我立刻绕到前面走进餐厅,要了一份标着特价的套餐,其实我并不太饿,但我想让沃尔森尝尝现在的普通食物,平时他吃的营养餐根本没什么味道。 “之后我们去干什么?”吃饭时,他问。 “去看场电影吧,”我小声说,“然后随便走走,听听教堂的唱诗。” 简直就是一次约会。 我从没和谁约会过。以前的节假日我通常和病人在一起,他们的亲属需要出去放松度假,所以越是节日我越不能休息。这都是我自愿的,我喜欢照顾他们。 今天我仍然和病人在一起。但沃尔森博士不仅是病人,我曾对他表露爱慕,他以默许来表示接受。他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样给我个拥抱,也不会说好吧我们就是恋人,他被困在干枯衰弱的身体里,而且个性相当内敛。 我吃完一个人的套餐,买下一张电影票,度过两个人的假期。因为我不知道最近有什么影片好看,就随便挑了一个,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沃尔森会喜欢——我熟知他的思维和记忆,所以能肯定这一点。 看电影的时候沃尔森很投入,他的时代还没有全息电影,这次观影对他来说似乎是巨大的惊喜。我的注意力却不在影片上,我熟练地从沃尔森的思维边缘钻进去,再一次探索他的意识,今天看的是他过去的圣诞节。如果他是一座大厦,我已经走遍了大多数房间。 结尾音乐响起时我迟迟不从座位上站起来,直到沃尔森在脑子里提醒我,我才发现电影已经结束了。走出影院,外面飘起了雪花,已经在人行道上积了薄薄一层。 “有点冷,您还好吗?”我问。 沃尔森高兴得都没回答我,如果把他的情绪波动比喻成颜色与实物……简直像是十二月的夜空上开满了鲜花。 我们走在雪里,从最繁华的大街到住宅区花园,远远看到了雪片纷飞中教堂的灯光。看了一眼手环,我的假期只有不到一小时了。过了午夜才能拆礼物,可我也许没法在外面和沃尔森一起度过午夜。 我叹口气,带他继续向教堂走去。空气里传来悠扬的圣诞歌,在他的时代,人们也是这样唱的。推开门,抖落雪花,我放轻步伐走进去,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沃尔森突然对我说:“你知道吗,这世上确实是有神的。” “您是教徒吗?”我小声问。 脑海里他的形象仿佛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意思。神是客观存在的,是祂指引我成为我的。” 因为读过他的许多思维,我立刻就明白他谈的不是宗教,而是那段不为人知的经历。我已经学会了沿着他的思路追迹,只要一点暗示,就能推及出背后隐含的意思。 沃尔森博士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失踪的那二十四小时,是整座大厦里我至今都没能触及的房间。 手环上的时间不多了。突然我产生了个想法,沃尔森了解基地里的大多设施,甚至有不少东西还是他发明的,那么……他是否有办法屏蔽手环对我的监控?也许他可以让那些人暂时找不到我们! 我并不是要逃跑,毕竟脑子里带着沃尔森,我是不能睡觉的,我会回去,会把他一起带回漫长的徒刑里,而我现在希望冒险,哪怕在外面只多停留几分钟也好……这是我的第一次约会,也是最美好的一次,我要和我深爱的人一起度过平安夜,直到圣诞节来临。 打定主意后,我并没有问沃尔森,而是直接去找。没多久我就在他的思维里找到了答案,现在我轻松就能搞定这枚手环。 我带他离开教堂,在靠近居民区的地方找到了一间彻夜狂欢的俱乐部。沃尔森从没来过这种场合,以前我也不夜游饮酒,今天是头一次。我并不是为尝鲜,而是因为这种地方通常有可以外借使用的个人终端,我需要用它来对付手环。 在我找到租用终端并开始尝试时,沃尔森终于明白我要做什么了。他试图说服我放弃,但我坚持要继续。他没法阻止我,就只能在我脑子里念叨个不停。 “这主意非常蠢,”他说,“琼斯先生,我不能理解你为什么非要延迟回基地的时间,这根本就没意义,早一点或晚一点有区别吗?就算手环的追踪功能被屏蔽了,他们也能很快找到你,我们总是要回去的,而且这样可能会让你面临处罚!你这么做是为了圣诞节吗?纪念日只是一个形式而已,除了精神寄托外什么作用也没有!它值得你这么做吗?” “因为是和你一起过圣诞节,所以值得!”我说。附近的人可能会留意到我在自言自语,他们不会在意的,只会把我当成神志不清的瘾君子。 “但是,琼斯先生,我并不在意节日。你根本不必为我这么做。” “没事的,”我说,“可能他们确实会惩罚我,但是……我想,您可以为我求情,而且肯定会有作用。” “为什么?” “威尔将军是主要负责人,对吗?” “是的。” “他很喜欢您。”谈起将军,我心里并没有任何敌意,反而有一种和他彼此认同的感觉,“您不知道吗?他很喜欢您,但又不能像我这样对您。他希望您舒适,所以才把我弄到那去。只要您还需要我,他就不会太严格地处置我。” 沃尔森有点迷惑:“你说的喜欢是指?” “我爱您。沃尔森博士,您也爱我吗?” 被我突然这么问,他的各种情绪开始翻来覆去。我读得懂,我知道这里面含着动摇和羞涩。过了一会儿,他说:“我想……是的。正因为我非常的喜欢你,所以不希望你做傻事。” “并不是傻事。”我一意孤行地做完手上的工作,熟练得就像是沃尔森在亲自操作。现在手环的追踪功能被屏蔽了,基地的工作人员会看到我一直待在这里,没有任何移动。 “和相爱的人一起度过平安夜,迎接圣诞节,这是身为人类的快乐之一。” 我站起来,裹紧衣服,穿过人群离开俱乐部,打算子夜大弥撒结束之前回到教堂那边。我并不算特别虔诚,只是非常喜欢每年这一时刻的钟声,每当沐浴其中,就仿佛真能得赐宽恕、得赐安乐。 雪越下越大,沃尔森在我体内沉默着。我从他的意识里读到一丝淡漠,但却不知如何解释。于是我直接开口询问,他说:“琼斯先生,你一直以来对我照顾有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弥赛亚 作者:matthia 分卷阅读9 加,是因为怜悯我失去了‘身为人类的快乐’吗?” “当然不是,我真的非常的……沃尔森,我爱您。” 他的情绪变得平缓:“你这样爱着每一个病患,不论他处于什么年龄、罹患何种疾病、身为哪个性别。你那么爱他们,我本以为这样的你会理解我,但是……似乎并不是这样。” “沃尔森博士,我承认我也很喜欢那些人,但您是不同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琼斯先生,我擅长用语言剖白内心,与其费力解释,不如你自己来解读吧。” 我依言用心去读。本来我以为他想说的是:你对任何并人都这样,我没什么不同,你只是可怜我……但并不是,他的意思确实不是这样。 过去的几个月间,我在沃尔森的脑海里看到过无数面孔。同事,朋友,研究人员,法官,警员,律师,医务人员,小孩子,亲属,师长,银行职员,路边行乞的流浪汉,匆匆而过的人群……他们有亲有疏,面目有清晰有模糊。从前我也见过这些,我打开沃尔森的一扇又一扇门,像整理属于自己的珍宝一样清点各种记忆和知识,但那时,我却没有去认真感知过他的情感与这些客观事物的联系。 只要有意识去做,就不难做到。我第一次去解读它们,差点被那洪流般的情绪击垮。 我感觉到的,是巨大的、沉重的、无法估量的……热爱。 他深爱着一切。 不是某人,也不是某些人或某类人,而是一切。 “我犯下过错误,2021年的时候我将祂们所赐予的进化之力过早释出,而人类并没有准备好,这导致了上万人死亡。我为此忏悔,但绝不却步。后来我得知你的履历,得知你深爱着那些需要你帮助的人,不分其身份……我想,虽然你不可能和我完全一样,但也算是和我的心境很接近,你会理解我的想法。” 沃尔森的思维中传来清晰的话语,体贴地为我解释感觉到的一切。 “我自愿与任何机构建立任何合作,将得赐之物传承予众人。你们的利益,就是我的快乐。当然,琼斯先生你确实是特别的,某种意义上来说,有你这样的人存在,正是我深爱你们的原因之一。我已不在意身为人类的世俗快乐,因为我背负着祂们赐予的使命,这就是我最大的快乐,与至高的荣耀。” 我远远望向教堂,几束探照灯光烘托着它的古朴庄严,也将雪花照成金色。之前我有一肚子表白的情话,现在它们却变得像碎片一样,似乎随着大雪纷纷而下。 “祂们……祂们是谁?”我轻声问。 在这之前我有各种猜测,猜测中的真相一个比一个夸张,可现在我却一一否决了它们。 不足够,每个解释都并不足够将普通的年轻人变成沃尔森现在的样子。 突然,手环开始滴滴作响,几秒后,一股电流窜遍了全身。 我跌倒在雪地里。 之前没听说过这功能,我惊慌失措,开始在沃尔森的意识里寻找答案。最后我得知,这是为防止犯人出逃而设计的,当我离开允许活动的范围,或者超期未归,手环会负责制服我。 身体的痛苦并不可怕,最令我恐惧的是,我的意识开始昏沉模糊。我不能睡着,不能昏迷。第一次连接沃尔森的意识时,我就被他告知:“睡眠能帮助人整理记忆,大脑会自动完成这个过程,不受你控制。如果你睡着了,我很可能被清理掉,或者和你融合后被吞噬淹没。” 工作人员以为沃尔森正在那具干枯的身体里沉睡,不知道他和我在一起。如果我昏倒了,他会真的变成一具尸体! 我挣扎着支撑起身体,跌跌撞撞地靠近建筑物,扶着墙壁慢慢行走。此时我才明白自己犯下了多么可怕的错误,我大喊着,叫他们住手,告诉他们沃尔森在这里……现在街道上空无一人,我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在附近。这里距离指定返回点有多远?我竟然回忆不起具体的位置。 圣诞夜的高`潮即将到来,教堂的子夜弥撒已接近尾声。 又是一次电击。我哀叫着再次跌倒,泪水夺眶而出。 子夜已至,教堂的钟声在身后响起。我在积雪中慢慢拖行着身体,肌肉被电流与寒冷渐渐麻痹。 “琼斯先生,”我听到沃尔森的声音,“他们来了。” 整齐的脚步声踏着雪水而来,准备将我押解回基地……或者直接重新丢回监狱。我可能再也见不到沃尔森了。即使我没受到任何惩罚,也见不到他了。 “琼斯先生,我的意识也开始模糊了,”沃尔森说,“我喜欢与你建立连接,因为这就像是被紧紧拥抱一样。我也愿意让你从我这里提取任何信息,因为我信任你。但是,有些东西是我一直故意隐藏着,不让你涉足的……现在我好像……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了。琼斯先生,你会看到更多东西,你会看到祂们……祂们是……” 脚步声越来越近,连昏昏欲睡的我都能感觉到。几秒后,有人架起了我的身体,我想张口说话,却连眼皮都抬不起来,连一个手指都动不了。 然后我看到了祂们,听到了祂们的言语。 第一次在燧石或木头上打出火花时,我看到了祂们。 我们围坐在篝火旁,用彩色的矿石混合兽血,研磨出彩色液体,在石壁上画下祂们。 祂们不是外来者,不是群星间的异族。从我们还不存在的时候起,祂们就行走在世间。我没法形容祂们的模样,因为那根本不类似任何一种已知之物。人类没法描述超出常识范围的东西。 每一次我们发生改变,都有祂们在背后推动;每一次我们超越以往的认知,都有祂们在指引。祂们从未与我们对话,却恒久支配着万物,从天穹上俯瞰我们,从深渊中凝视我们。 祂们手里的提线可以穿过我们的过去与未来,就像从高空俯视长长的路,祂们可任意闪现,而我们只能前进。 我见到了祂们。2018年的时候,祂们选中了我。 第5章 醒来的时候,我床边坐着的不是护士,而是一排荷枪实弹的士兵。 没过几分钟,威尔将军急匆匆走了进来。他眼睛充血,眼圈发青,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垂下来了几丝,目光凶狠得像希望将我撕碎一样。 我费力地调整了一下姿势,低头看到自己的双手被拷在床栏上,胸前和指头上都连着监控设备。我苦笑了一下,用干涩的声音问他:“大概……我昏睡了两天?”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弥赛亚 作者:matthia 分卷阅读10 “他死了。”将军没有回答,只是目光阴冷地盯着我,“说说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不,我没有死。” 我与他对视,看着他的表情从愤怒逐渐转为惊愕:“将军,您所指的死者是沃尔森博士吗?他没死。他就在这里,你面前。” “可是……你……” “我是哈利特?琼斯,”我说,“是的。我的身躯是琼斯,大脑是琼斯,一切都是。但我是沃尔森。” 威尔将军稍稍直起身体,后退了一步。他没听过我用嘴巴说话,但用头环与我交谈过许多次,他能认出我说话的方式。 “这不可能……”他盯着我,声音发抖。 我说:“在人陷入深眠后,大脑会自动清除多余繁冗信息,以保证继续健康运转。两个人建立连接后,宿主一方如果睡着,另一人的意识会被当做多余的信号,遭到清除。琼斯先生与我曾进行过多次连接,每一次,他都从我这里不停地挖掘各种资讯……也许,他得到的太多了。”说到这里,我苦笑了一下,“他索求的东西和你们不一样。你们只要特定的东西,而他……他就像是想要我的一切。” 他拿走的,就已经属于他了,所以那不是多余信息,而是他主动选择去记忆的事物。就像新朋友的长相、未完成的工作、熟读且背诵下来的诗歌一样。他几乎变成了我。除了人格以外。 圣诞节到来的时候,我无力控制自己,没法向他关闭那扇不该打开的门。 祂们赐与我的一切化为飓风,琼斯先生被这庞大的信息吞没、撕扯,直到他因电击而陷入昏睡。 本来我以为自己会像理论中那样死去,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也有短暂的迷茫,当看到威尔将军,再看到自己的身体……我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按道理说,琼斯先生并没有死。我能回忆起自己坐在隔离室里念书,回忆起刚入狱时的遭遇,还有从前那些繁忙的工作……甚至我都可以回忆起小时候输掉的每场球赛。琼斯先生的回忆仍根深蒂固地留在这个大脑里,沃尔森的记忆也是,谁都没有消失。 可是,总有些东西得被大脑认为是不必要的,会被删除消失……那会是什么? 现在我有清晰的自我意识,知道自己是沃尔森,虽然从生理角度来说,我应该是哈利特?琼斯才对。 威尔将军扶我坐起来,像对待过去那个干枯瘦弱的我时一样小心翼翼。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还记起它们接触我皮肤时的温度。 人们打开了我的手铐,带我离开这个房间。每隔一会儿,我就试着呼唤琼斯先生几次,每次都听不到回答。 接受各种检查时,我可以自己走进仪器,而不再是被抬进去。之后我大概会回到原先的生活中,还有无数疑问等待着我。他们需要什么,我就给出什么。 现在我有了自己的房间,虽然仍然被监管着,但也比玻璃隔离室好多了。我在盥洗室里看着镜子中的琼斯先生,黑色短发,年轻健康的身体,稍有些苍白的皮肤……我又一次呼唤他,却永远只有我自己能够回答。 我缓缓抬起手,抱着自己的双肩。 我喜欢与你建立连接,因为这就像是被紧紧拥抱一样。 第二天,威尔将军问我该如何处理沃尔森的尸体,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征求我的意见,也许是担心尸体上还有什么秘密吧。我告诉他们可以随意处置,但是在抬走它之前,我想去抱抱它。 我抚摸着自己冰冷的皮肤,把消瘦得吓人的坚硬形体抱起来,压在胸前。从前的沃尔森可拿不动这么沉重的东西,但琼斯先生可以。我搂着沃尔森,吻他的嘴唇,和他告别。 威尔将军等着我做完这一切,走过来让我跟上去。我点头,顺从地走在他以及一群研究人员身边。 “我也听过这首歌。”在会议室前,威尔将军回头看着我。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哼唱那首古民谣。 漆黑是我爱人的发色,他的嘴唇如玫瑰芳泽,那迷人面孔与优雅双手,凡他在之处,我都深深爱着。 吾爱也知晓这份爱意,我深爱他经过的每片草地,如果世间再无他的踪迹,那我的生命也将转瞬沉寂。 我攀上山峰,哀悼哭泣,为此我甚至不眠不息,写给你的唯有只言片语,而我倍受折磨,如千万次死去。 寒冬已尽,树叶新绿,我们眼见时光匆匆逝去。 而我仍在期盼着那一天,那时的我们将合二为一。 end. 分卷阅读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