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分卷阅读1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作者:山吹子 文案 从末世穿成将军夫人,还在新婚之夜把将军给办了!糟了,听说将军杀人如麻面丑心更冷! 将军一去军营五年不回家,沈清在家种种田赚赚钱,等着将军和他“算账”,一不小心还捡了俩乞丐。 沈清(尔康手):等等,这小乞丐怎么和我长这么像…… 将军府上上下下:夫人,你竟然背着将军在外面有人了? 内容标签: 生子 穿越时空 甜文 主角:沈清,陆沉 第1章 新婚之夜 长庆四年,烽火狼烟,边城告急。八百里快马加鞭,消息递进了青州陆将军府邸。 天未明,朦胧的薄雾被两匹疾驰的快马破开。 赵庄望着前面枣红色大马马背上的将军,总觉得今日将军姿势有些别扭,歪歪扭扭总是坐不端正。 “将军,您身体不舒服吗?”赵庄关切地问了一句,他跟着将军多年,是将军跟前亲近的副官,要是换一个人,可不敢和将军搭话。照他们的话说,和将军站近了些,腿脚都会打颤。 “没有。”陆沉冷冷淡淡地答应了一声,声音听不出特别的地方。 赵庄也没多怀疑,想道将军匆匆忙忙从新婚之夜赶来多少有些不高兴吧。赵庄自然不会知道陆沉平淡的语气里包含了多少隐忍。 陆沉微不可察地抬了抬臀,从股间汩汩流下的液体,提醒着一夜缠绵。 该死的畜生,他竟然敢……陆沉捏着马缰,手指攥出了深深的印痕,可笑他自恃武艺精湛,却没想到被那混蛋往腰上摸了一把,浑身的力气竟然在一瞬间全部被卸掉,只能任人鱼肉。清醒之后,正要与那混球算账之时,边关八百里加急,陆沉不得不马上离开。 临行前,陆沉深深用眼神挖了那人一眼,回来再和你算账。 “快赶路吧。” 将军夹紧马背,扬起马鞭,挥动的马鞭在空中划下一道残影,骏马飞驰,马蹄踏碎草间的露珠,鸟兽四散惊走。 月色如霜,冰冷的月光洒遍荒野,将军的目光比深渊还要深邃,青面獠牙的罗刹面具遮住他眉间的一抹愠色。 而青州陆将军府邸之中,一夜秋风扫落叶,红烛燃尽,将军府处处张挂起的红绸覆上了银霜,月光拉长了影子,一路铺到了琐窗朱院中,照进了雕花红木大床猩红的被衾上。 一个隆起的身影在月色中不甚分明。 沈清睁大着仰躺着,眼里并没有聚光,意识涣散,清俊的眉眼间带着一丝丝餍足,以及云雨后的空虚和失落。 空气中弥漫着不可说的气味,所幸窗户开着,味道散了些。 沈清显然还没回过味来。 他竟然就把人给上了? 沈清腾地坐了起来,身旁是那人落下的衣物,这又让他回想起一夜缠绵悱恻。沈清脸一红,自己是不是太禽兽了。我、我动作还算温柔吧,我会不会把他弄疼了,沈清不无担忧地想。 陆沉已经离开,空下的另一半床铺已经变冷,沈清想好的关怀都没说出口。 他知道自己多半动作有些粗鲁,虽然他已经在极力地克制,但春药的药性太强大,若不是他的意志力够强大,指不定会做出更残忍的事情。 极力控制之下,他尽力让身下之人舒服。 今夜原本是陆将军和沈清的洞房之夜,却被人搅了局。准确来说,陆将军和原身的整个婚事都不过是别人棋盘上布置的一个局,而现在的沈清才是真正搅局之人。 逃出丧尸群却没逃过队友的利齿,沈清只来得及惊讶一句,擦,这混蛋什么时候变的丧尸,就一蹬腿,升天了。再睁开眼,就身处于这间古色古香的房间里,室内灯光昏暗,他只朦朦胧胧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正低头看着他,身上涌起的热,立时燃烧了他的神智。 这具身体竟然中了春药,下药的人也不知道脑子里装了什么,这药量都可以药翻一头大水牛了,原身身体不好,一个承受不住,归西,才让沈清钻空子进了这具身体。 不赶快纾解的话,刚穿来的沈清就该和原身一起嗝屁了,沈清眼神一暗,这房间里除了他,只有另一人。 陆沉,原身要嫁的人——陈朝最暴戾的鬼夜叉将军。 死就死吧,沈清咬咬牙,忍住窜起的欲望,凑到那人面前。 沈清哑声道:“抱歉,明天任你打骂。” 然后伸出手,使出了他百试百灵的一招,摸上了陆沉的腰。 ------ 又五年,冬,大雪。 白玉簪绾青丝,一转身,露出一双熠熠生辉的桃花眼,微微一笑,好似漫天繁星闪烁,流光溢彩。 小丫头愣愣地看着沈清,连手里捧着的狐皮大氂都忘了递上去,沈清回头瞥一眼,无奈摇头,出言提醒。 “拿过来吧。” 小丫头大梦初醒,连忙递上去,背着沈清看不到的地方,吐了吐舌头,都五年了,还是会看着夫人俊美的脸恍惚走神。 时光飞逝,转眼间,从末世一朝穿越而来的沈清已嫁到将军府当了五年的将军夫人,古人应有的言行举止,沈清早学的有模有样。 院落之中,飞起鹅毛大雪。已经对这个朝代历法熟悉的沈清也觉出不对劲了。 才十月初,远远不到下雪的时节,何况这是青州。 青州地属南方,气候温暖湿润,每年只在腊月才会将将下起一两场雪,而沈清穿过来这几年,这是第一次见到青州十月飘雪。沈清摇摇头,这景象恍如末世。 沈清是现代人,一场大雪突然将整个世界带进了末世,沈清几次从丧尸的嘴里死里逃生,却没想到惨死在队友的利齿之下。沈清只来得及在心里叱骂一句,卧槽,这家伙什么时候变成丧尸,一闭眼,一蹬腿便死翘翘,穿到了这个陌生的朝代,稀里糊涂就把原身洞房花烛的对象给上了。 从那天起,沈清再不曾见过这个陌生朝代第一眼看见的人。虽然,他也没有看清。 “夫人,雪更大了。”小丫鬟抱着暖炉,眼底有担忧,“这么大雪,夫人还要出门吗?” 沈清的思绪被拉回,“去吧。” 雪这么大,也可以让店里早点关门。 沈清穿越到此一段时间,就发现这个时代不仅没有土豆红薯玉米这个高产填饱肚子作物,也没有大豆棉花这些经济作物,更糟糕的是没有辣椒,作为一个嗜辣人员,没有辣椒的人生简直悲惨,花椒、胡椒、茱萸等等这些都无法替代辣椒的口感,好在幸运的是沈清是空间变异者,穿越之时,正运送一批物资,就包括辣椒在内的这个朝代许多没有的东西,沈清没有浪费资源,精心育苗,终于能够大量种植这些让此时的人惊奇的作物。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2 沈清考虑了很久,还是开了火锅店。一方面,青州湿气很重,夏湿热,冬湿冷,最适合热乎乎火辣辣的火锅了,另一方面,沈清并不想让本是餐桌上最平常的食物因为奇货可居的理由变成富人的专权,平价的火锅刚好,便是穷些,也能紧紧吃得起,尝尝鲜。等辣椒的产量上去,沈清会将他推广到全国,但暂时只有青州才能时时供应得出。 火锅店取的吉祥名“福临门”,离将军府并不远,沈清没有乘轿,一路踏雪,北边匈奴来犯,加上连年灾害,百姓民不聊生,这青州城中便有各处流浪的流民。一路所见,拖家带口或是孤身一人,一一满身褴褛。沈清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他虽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年轻时生活富足不愁吃穿,像大多数年轻人一样不知柴米油盐愁煞人,但他经历过更加艰苦的末世生活,他太明白吃饱穿暖的重要性了。在末世初期大多数人都没有异能时,饥饿与寒冷团团围住人类,那时候,死亡的恐惧无时无刻不吞没着人心。 恰如眼前的流民。农耕时期,人活着都靠老天给不给这个运气,风调雨顺四个字对于他们来说太重要了。民以食为天,若是老天不愿给你这口饭吃,人又有什么办法呢?一旦天灾人祸,便是生灵涂炭。 沈清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多施点粥多赠些衣罢了,或许等他从现代世界带来的作物推广到全国时这种情况能好些。但此时,沈清确实并无大的办法。 满城风霜雨雪,人心凄清惨淡。 “夫人,您做得够好了。”大丫头白竹见沈清神色,安慰道,“青州城里个个都夸夫人是活菩萨呢。今年的流民虽多了,却比往年有秩序,病死冻死的人也比从前夫人没嫁到将军府的时候少了很多,这可都是夫人的功德。” 沈清但笑不语。他来到这个世界五年,就当了五年的将军夫人,夫人这个词在他耳朵里已经自动转化成先生。但菩萨这个词他还是不太受用得起。 沈清正待说话,忽听得前面一阵喧哗,沈清快步上前。围观百姓见将军夫人过来,纷纷让开了位置,沈清这才看清原来是一个全身穿得破破烂烂的乞丐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孩爬上了爬上了福临门门外遮阳挡雨的棚顶之上,眼看就支撑不了一个男人和小孩的重量,岌岌可危. 店小二正慌张着,不知道该怎么办,看到沈清便像看到了主心骨。 “夫人!”原来福临门为了保证每日供应的都是新鲜的食物,会将当日剩余的食物分发给城中的乞丐,既避免了食物的浪费,又能让很多人多吃一口饭,而今天在店员分发剩下的馒头时,忽然从后头挤进一个男人,推搡着人群,然后抓着馒头就跑,店里的人怎么拦也拦不住。 赠发食物本是善举,一旦有人坏了规矩自然会被其他排队的谴责。那男人抢了馒头竟然也不跑远,在福临门不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原来他还带着一个小孩。那小孩乖巧听话地站在外围等着男人,不哭不闹,见男人来了,也哒哒地奔到了男人身边,看起来应该是一对父子。男人动作粗鲁又凶狠,对着他的孩子也是一样,脏兮兮的手抓着馒头拼命往小孩嘴巴里塞,也不顾小孩嘴巴塞不塞得下,边塞还边转过头对着围观的众人凶狠地龇牙咧嘴。 有人很快便觉出不对劲了,这人看起来好像脑子有点问题,果然没一会儿,见人多了,虽然没有人去攻击他,那男人却变得十分害怕,往后一直不停地退,忽然就抱着小孩顺着杆子爬上了顶棚。 之后便是沈清看到的场景了。 沈清往棚顶看去,那男人正对着下面的人张牙舞爪,黑乎乎的脚趾从破洞的草鞋中钻出,脏兮兮的脸上眼睛倒是亮得透彻,像一匹北方草原上的狼。那男人这时也恰好看到了沈清,目光相接,忽然男人像是被电击了一样,抱着小孩从高高的棚子上跳了下来。人群爆发出一声惊叹,这一下没跳好的话,只怕会不小心把孩子给摔了,毕竟那大人看起来就是个脑子不好的。 男人跳下来动作却很轻巧,落地时,甚至脚步都没抖一下,稳稳地站住了,接着便是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冲进了沈清的怀里。 沈清虽有预感男人的方向是自己,但也不是很能理解,这是什么情况? 第2章 夫人的相好 青州一夜白雪,大雪冰封了整个将军府,檐角冰棱枝枝,被屋内传来的热气熏蒸、融化,滴滴水珠飞溅。 大雪之后,整个将军府都闲了下来,几个没事干的丫头正围着火盆磕瓜子着唠嗑。 “我听说夫人捡回来俩乞丐。”穿着绿夹袄的丫鬟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嗓音。 坐在她边上的丫鬟翻了翻白眼,对此不以为奇:“少见多怪,这有啥好大惊小怪的。夫人没事从外面捡三两个乞丐回来,那不是正常得很,就咱现在厨房的大厨,那还不就是夫人当初从河里捞上来的吗?” “这次可不一样诶!”绿夹袄推搡了那丫环一下,“我听说啊,这次捡回来的不一般。”绿夹袄的丫头揶揄地挤了挤眼睛。 其他人纷纷好奇:“哪不一般?” 绿夹袄扯了扯穿着蓝袄子的丫环袖口,“诶,你来说说,你不是去过那房间,看见过那两人吗?” 蓝袄子的丫头嗑完手里的瓜子,拍了拍手,道:“行,我来说。你们先去看看外面有人没有。” “没人,没人!”绿夹袄匆匆看了一眼,关好了门,几个丫头便头挨着头,相互小声地分享起消息。 “我是见过那一大一小乞丐的,我敢断定……”蓝袄子说到这里,得意地抬起下巴,“那绝对是夫人的相好!” “相?相好?”几个听故事的丫环一脸不可置信,“夫人他他他……找相好了!” “我亲眼所见。那小的,活脱脱一个小小夫人,那鼻子那眼睛,长得和夫人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要说不是夫人的孩子,那是鬼都不信的!而那大的……”说到这里,蓝袄子又卖起了关子,等吊足了众人味道,蓝袄子丫环才继续道,“那大的,就是个十足十的美人胚子,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呢。啧啧啧,我看了都不免心动!” “可怜我们在外打仗的将军!”蓝袄子说着,假惺惺地抹了一把眼泪,其他人正待继续要问,哐一声大门开了,吓得几个做贼心虚的丫头咣当都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这背后议论人果然是亏心事。 推门进来的是沈清院里的大丫头白竹。白竹是将军府的一等丫头,身份地位比府里的小丫头片子高多了,围着烤火的小丫头们都有些怕她,生怕她听到自己在这说的闲话。这让主人家知道,可是要赏嘴巴子。 好在白竹看起来并没有听到什么,只是叉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3 着腰,嗔骂一句:“你们这些惫懒丫头,净知道偷懒,好叫管家老头知道,非扣你们银钱不可!” “好白竹,快饶了我们吧!这不是下雪没啥事嘛。”小丫头们笑闹着求饶。 白竹也只是这么吓唬一下,她是来叫两个人手帮忙的,这天一冷没啥事,干活的丫头们都缩到这一屋里烤火来了,外头一个人影都见不着。 “快来个人,跟我去厢房去照顾下病人。” 白竹随便点了绿夹袄和蓝袄子两丫头,其他人见状也四散离去。 那厢房一进到里头,便满是浓重的药味。屋里倒是不冷,白竹进去时,正看到沈清独自坐在炉子前面,一块块往铜绿色的炉子加炭,燃气的烟气顺着半开着通风的窗子散溢出去。 “夫人。”白竹请了一下安。 沈清抬起头,吩咐说:“你们去给那一大一小换个衣裳,这来来回回折腾,两人都出了好多汗,怪不舒服的。” “是。”白竹答道,又让俩丫头在她后面打下手。 白竹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这捡来的小孩了。然而每看一眼,就越觉得和沈清长得相像极了。那小孩白白嫩嫩粉雕玉镯的,尤其可爱,白竹忍不住赞叹道:“这小孩儿真可爱,和夫人长得可真像!” 边上俩丫头早就觉得了,但她们俩可不敢在夫人面前乱说话。 沈清好笑,这丫头,人家的孩子怎么会和他像到一块去。 白竹瞧见沈清神色,就知他定然不信,便把小孩抱到他面前,“夫人,您瞧瞧,可不是像您嘛。” 沈清只那么瞧上一眼,便在心里怪诧了一下,这小孩当真和他长得像。 这一大一小被他捡回来的时候脏兮兮的,看不清相貌,后来洗干净了,沈清还没有去看过。只这会儿,才真正瞧见这小娃娃模样,当真与自己有几分相像。小孩才三四岁,模样还未长开,等长开了,怕只会比沈清好看数倍,尤其是小孩额间的形似红莲的胎记,衬得他好像是观世音菩萨座下的莲花童子。 真是越看越像,白竹暗自嘟囔了几句,把小孩抱给边上的小丫头,又去给大人换衣服。 白竹倒不会因为男女有别不好意思,但是另一个搭把手的绿夹袄丫头却羞得人都有点呆了。白竹嗤笑了一声,这小丫头片子,拍拍它的背,把她叫回了魂。 “这,这可真是个美人……”绿夹袄丫头呢喃道。 这当然是个美人。饶是白竹见惯了沈清的好模样,也为眼前之人所惊艳。 这……白竹心内不免生出一点担忧。看到眼前之人绝色容颜,又想那夫人也是惊才绝艳,便不免为远征边关数年未归的将军担忧。夫人人是好,将军人也好,虽表面看起来冷冷淡淡,但在府里久了的人,都知道将军面冷心地却极好,可是再好的人品也耐不住将军丑哇。 白竹不知道将军到底有多丑,只是先皇帝曾金口御赐将军罗刹面具,掩其丑陋面目,以免惊扰圣颜。白竹见过来拜访将军的大臣,相貌也好不到哪去,但丑到让皇帝都看不下去的就只有将军一人,想来是很丑很丑了。 白竹的心里那是一个思绪万千。这么丑的将军和这么美的人儿,夫人万不要心猿意马,失了分寸呀。 沈清不知白竹早已想了万万千,他落在后面,床帏半卷,床头的灯不很亮堂,他只瞧见俩丫头都呆愣着,便以为两姑娘家定是不好意思给男人换衣服,害羞了,于是走上前对二人道:“你们退开些,让我来吧。” 走上前的沈清这时才看清了男人模样。这……男人长相……也倒是解了他的疑惑。 沈清手脚快,七手八脚地便换好了男人衣服,又吩咐二人:“以后若是不好意思给病人换衣服,便去找个小厮来,手脚粗些也没关系。你们女孩子总是脸面薄些。” 白竹也不能说实话,只好答了一声是,而两个小丫鬟,没一会儿便让她们先出去了。 镇定走出门的绿夹袄刚走出了几步路,就掐了一把蓝袄子的胳膊肘,压着嗓门质问她:“你不是说美人吗,怎么是个男人?” “是美人啊!”蓝袄子无辜,“男人也是美人啊!”她之前正准备和大家说清楚的时候,白竹突然进门,这句话就憋回了肚子里。 两人并不知道得蓝袄子丫头和丫头们说的话,被府里各个丫头散播,没一会儿,夫人的相好带着娃找到将军府的传言已经传遍了整个府里。 比如在后院某个姨娘院里头,小丫头刚跟姨娘说完这件事,正搓着手抹粉的姨娘呆了三四秒,然后激动地叉着起腰,顿时雄心壮志。 “好你个夫人,总算让我找到你的把柄啦,呸,不检点,竟然背着将军有了相好有了娃!这次我一定能够夺过将军的宠爱,把他个臭男人弄下去。” 姨娘咯咯笑了几声,兴奋地哼起了歌谣,更认真的抹粉了。 那激动模样,让边上伺候的小丫鬟都不忍心告诉她,就是夫人进门之前,将军也没有宠爱过他,将军甚至都没有踏过后院女眷的门。 整个府里不一的反应暂且不论,当两天后,消息终于传到了出门探亲回来的老管家——沈清整个将军府里最怕的人的时候,消息已经变了味儿了。 这位老管家在将军府待了十几二十年,是真的勤勤恳恳真真切切为陆大将军好的人。如果他没有经常盯着沈清,生怕沈清给陆沉戴绿帽子的话。 老管家一见到那先醒过来的小孩时,瞬间便炸了,这模样,不是沈清的种,他老管家明年就可以撂下挑子不干这将军府管家了。老头儿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脸上的肉一抽一抽,激动地撸起袖子就要和沈清干起来。 老管家声泪俱下连声哀嚎:“将军啊,老奴真真对不住你啊!老头子我真没用,没有给你看好家,咱们将军府真是家门不幸啊。” 老管家每哭几声就瞪一眼沈清,老管家愤愤道:“夫人,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你竟然背着将军在外面有人了!” 沈清:“……”我冤枉。 第3章 丑将军和美乞丐 沈清当真冤枉。自穿越到陈朝之后,他唯一的一次就是穿越到此那天和陆沉的洞房花烛夜,除非将军天赋异禀,能生娃,否则绝无可能有小孩。当然天赋异禀什么的,只是无稽之谈。 沈清甚至怀疑过会不会是原身之前惹出的风流债,然而搜寻原身留给他的记忆也表明此事与他无关。 说到陆沉,自那一日起,便再没回到青州将军府,沈清再不曾见过这个陌生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甚至他还不曾看清过对方的脸。 老管家经常对着沈清黑脸,便是诟病这件事。从前将军还是会回将军府的,但自从沈清过了门,将军都几年没踏过将军府的门槛了。前几年战忙也就算了,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4 这两年风平浪静的,将军还是不回家。 老管家是家书寄了一封封都没用,于是更迁怒于沈清。 沈清自觉于陆沉有愧,想来他陆沉本是娶了个媳妇过门,却反被“媳妇”压倒,心里不知呕了几口血。 这几年沈清什么都会往边关寄,运的最多的便是物资。边关苦寒,物资匮乏,将士都难过,能对陆沉有点帮助便有点帮助。随东西寄去的,通常还有信件,陆沉起初是只字不回的,时间久了,陆沉也会回复一点东西。常常只有只言片语,第一封信里面甚至只送给沈清两个字,混蛋。 陈朝的陆沉将军是什么人呢?沈清这些年从他人的言语之中大概拼凑出了一个大多数人眼中的陆沉。 陆是国姓,陆沉十五岁便在军营崭露头角,被先帝赐姓而得名陆沉,也因先皇帝赐下的罗刹面具而得了个外号——鬼夜叉将军。 传闻他陆沉杀人如麻,天煞孤星,有克妻之名,面相凶恶丑陋,仿若鬼面罗刹,可止小儿夜啼。 陆沉曾有三任妻子。第一任结婚当夜七窍流血死于非命,第二任刚拜了堂便口吐白沫死于非命,第三任送完嫁妆就暴尸荒野,尸体被发现时已被野狗啃去了半张脸。 如果算上已经死去的原身的话,应该是四任了。 总之在陈朝,陆沉这个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原身是极其不愿意嫁过来的,何况原身还是个男人。 原身性格软弱,但亦有自己一番志向,寒窗苦读,只为考举功名。如何料到会有国师一番什么成此婚姻,可佑陈朝之类的屁话。再接着就是原身父亲主动卖子求荣,将儿子送给人家为妻,而且是在有前面三任惨剧情况之下。现今的安庆帝自然高兴臣子知情知趣,一张圣旨便定了二人婚事,全然不管这双方是怎样想的。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陆沉至少还见过原身的画像,而原身只知道自己将要嫁的人是鬼夜叉将军,面丑心狠,头戴罗刹面具。 送亲的车队从京城一路出发向陆沉的老家青州驰去,沈家为了脸面准备的嫁妆和皇家赏赐整整二十辆马车浩浩荡荡。路程不过半月左右,原身便在马车摇摇晃晃中变得死气沉沉,人瘦脱了形。抵达青州将军府时,原身已经气息奄奄,命存一线。 在这种情况下,不知是哪一方人下的一副春药,便轻易要了这个本就病得神智不清的少年人的命。 原身当时也仅仅只有十七而已。 人死如灯灭,再如何感叹,如今这个沈清也只能唏嘘几句而已。 许多心事在沈清心头百转千回,但表现在面上也不会倏忽,沈清眼下该面对的是该如何洗清自己的黑锅,叫这老头相信他沈清是无辜的,这小孩不是他沈清的。 沈清看一眼小孩,得,要不是确信陆沉是个男人,他自己都不太信这小孩和自己没瓜葛。你说这老天爷怎么就能让两个毫无关系的人长这么像呢? 好在瞌睡便有人递枕头,沈清正与老管家大眼瞪小眼无从解释的时候,丫环传话。 “夫人,那病人醒了!” 沈清当时便醒了脑袋,兜来转去,他竟然把那捡来的大乞丐给忘记了。瞧我,那大的明摆着就是小孩父亲,有了那个爹,管家这下没理由怀疑我是小孩他爹了吧。 谁还能有两个爹呢? “管家,请随我来。”终于解决了难缠的老管家,沈清松一口气,管家不明真相地跟着他往厢房去,。 到了厢房,远远就看到几个丫环围着厢房门口,丫头们见沈清和老管家来了,给沈清福了福身,口齿清晰的便解释起来情况。沈清听完大概明白怎么一回事,他踏进房门,正看到男人的身影,老管家也紧随其后。 男人许是刚刚醒来,里面穿着一身白色棉衣,外面套了件黑色棉袄,看棉袄式样,应该是白竹找到的府里下人统一发放的冬衣,冬衣并不合身,宽宽落落地挂在男人身上,他的头发胡乱披散着,赤着脚踩到了茶几上,身量颀长的男人缩在一个角落瑟瑟发抖,一脸惊恐害怕。 老管家看清了男人的长相。那男人模样极为出色,长眉入鬓,细长的凤眼黑白分明,薄薄的唇抿成一线,光洁的额上有一个莲花状的红色胎记,却不显得怪异,反增添一笔艳丽。老管家看了看男人又看看小孩,这么看来确实是小孩是父亲,额间的胎记明显是因遗自男人。 不过,老管家又看一眼沈清,这小孩的眉眼其实沈清更相似些,只是额间胎记更像男人,如果不是那男人确实是个汉子模样,老管家几乎以为这是夫人的相好带着娃找到将军府上了。 这么一想,老管家心里更不舒坦。他的将军还在边关奋勇杀敌,夫人就和别的男人举止亲密,老管家呕出一口老血,这月一定要给将军报信,叫他有空千万回来看看,莫不要让家中的媳妇失了规矩,男媳妇也是一样的。 沈清眉头微皱,大夫说很可能会痴痴傻傻,眼下看起来确实像是痴傻了一般。沈清放低声音,和缓地说话,免得让对方再受刺激。 “你醒了吗?” 男人听到声音看过来,目光呆呆的,没有聚光。 “你还记得发生过什么事吗?” 男人歪了歪脑袋,像是真在仔细想沈清的问题似了,大约过了半分钟,男人张了嘴,声音嘶哑,“小宝……” 小宝?是小孩的名字吗?沈清想。小孩原先落在沈清后面,听到男人的声音拽着沈清衣服的下摆从后面露出一个脑袋来,看清男人,露出惊喜地笑容,欣喜地冲上前。 “爹爹……” 男人看到小宝,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意,他趴在茶几上,并不下来,只伸出手摸摸小宝长着稀疏头发的脑袋,小宝咯咯笑着蹭男人的掌心。 这画面莫名和谐,沈清竟不好出言打破,老管家心底一软,随即转过头瞪了沈清一眼。 哼,将军要是娶了个会下崽的,说不定现在都有娃了。他老头子胡子花白一大把,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小将军哟,生个可爱漂亮的小千金也美得很呀。老管家心酸地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他自己的儿子还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看不顺眼了,当然老管家看自家孙子是顺眼的。 沈清哄了半天,才将男人从茶几上哄下来,穿上鞋,看他有些怕冷的样子,沈清还让人抱来一床毯子将人裹起来,期间男人都是呆呆傻傻的,不过倒是听话的很,说什么做什么。 男人不知是傻了还是失了记忆,整个人看起来呆呆愣愣,问不出多余的其他信息,不过倒是可能得知了了他的名字。沈清在大乞丐脖子上发现一块玉,成色并不是很好,上面刻着玄深二字。沈清猜测这可能是他的名字。 “你叫玄深是吗?”沈清试探道,能问出一个名字也好,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5 否则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好。 他对这个名字是有反应的,听到沈清喊,也会抬头看他几眼。沈清决定便叫他玄深好了。不过这个名字总有些熟悉之感,老管家也觉得有些耳熟得很,但就是想不出来哪里听过。 “那就叫你玄深了。”又听到有人叫他,玄深抬起头茫然,像是呆头呆脑的大鹅。大傻子,沈清心底生起一丝笑意。 确定了二人无事,沈清便思量着将他二人留在府中做些杂事好了。 沈清对管家商量道:“管家,把他们俩留在府里吧。”对于这个自小带大陆沉的老头子,沈清还是尊敬的,虽然老头子有时候真不太着调。 “不行!”老管家瞪眼,这男人长得太好,他得给将军防着点儿。 “好吧,那就赶他出门好了。”沈清假惺惺地在老管家面前故意大声道,“这人都傻了,还带着一小,现在寒冬将至,雪重霜寒的时节,他一个傻子带着一个将将学步的小孩,艰难讨生,怕是挨不过明天,就要饿死街头暴尸荒野,哎呀,可怜,可怜呐。”说着还用袖子假意抹了一下脸,那动作假到沈清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老管家老脸红红白白,他并不是什么恶人,沈清假模假样的话都让老管家不好意思,把这对父子打发出府,老管家也心有不忍。府里被沈清捡回来的人不少,仔细想来他两个也没啥特别的,就是这模样,老管家越看越觉得像只男狐狸精。 “那,那就留他们下来。先说好了,他们留下来是当长工的,留下来,就得按府里的下人规矩,全听老奴我管教。夫人,你可千万别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老管家抬起下巴怒对沈清,他可是要为将军守住家门的老男人! 将军府的清闲不难的活计也有,他还是相信老管家安排的,不过想到老管家一向守财奴的性子,沈清犹疑地多嘴问了一句:“给工钱吗?” “给,当然给!”哼,老夫我才不抠门。 第4章 扫雪 考虑到大人还带着一个小孩,老管家给玄深和小宝安排的是独间,而不是一般下人房的大通铺。严防死守着夫人任何“出墙”苗头的老管家把他们的房间安排在了和沈清的院子离得最远的一个房间。 呼,干完这事,老管家身心舒爽。 沈清院子里除了白竹大丫头是陆沉原先用惯的丫环以及几个年纪小的丫头,其余所有水灵透亮的姑娘,都被老管家在大婚不久后给换成了年纪偏大相貌偏丑的丫环。如今的将军府,在沈清眼前晃荡的都是相貌一般的,好看的都被老管家派去劈柴挑水烧火干粗活去了。 老管家力图做到夫人的眼里没有美色出现,习惯了丑的,应该会看将军顺眼多了罢,老管家为自己的“深谋远虑”感到十分自豪。 沈清后来请过大夫,大夫说玄深只是记忆出了问题,因此显得有些痴傻,身体并没有问题。确定这一点后,老管家不耽误工夫,几天后就训练玄深出来干活。大乞丐平静下来,是很听话的,呆呆愣愣的样子,比一般人还要安静些。看样子也没有傻得很彻底,顶多是反应有些慢。老管家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一大早,管家就起了,第一时间奔到了玄深房间,挖出了玄深。玄深歪歪扭扭穿好衣服就爬了起来,后头小宝感觉到被子空了一块,也迷迷糊糊地钻出被窝,玄深七手八脚地也给他穿好衣服,抱了出去。两个人穿得不伦不类,一大一小晃晃悠悠地就跟着管家走到了大堂的院子里头。 “就先从这里开始扫吧。”老管家的烟杆敲了敲漆雕的柱子,这处的院子人来人往,走得人极多,需要早点扫出一片干净的地让人行走。老管家说着,又打量了一遍玄深的身量,还不错,瘦是瘦了点儿,不过挺结实,看起来很有劲,是个干活的好手。想来府里姑娘家也能做的事,也不算太累。 “能行吗?”管家不放心地问。 玄深愣愣地点点头,小宝瞅着玄深的样子也学着大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脑袋上没戴好的帽子啪嗒就掉了,小宝手忙脚乱地又捡起来戴上,歪歪得挂在脑门上。 管家瞅瞅小娃娃,这小娃娃非要跟着大人起床,这大冷天的多冷呐。管家蹲下身,皱巴巴老脸拧出一个笑脸,大脑袋挤到小孩面前。 “娃娃崽,要和爷爷一起去吃好吃的吗?” 小宝皱着眉毛,嫩白的小脸很是为难,后退几步躲到了玄深后面,只探出个脑袋来。 “小宝不去,小宝要和爹爹一起。”小宝确实有点肚子很饿了,唔,爹爹很久没有给他煮奶奶喝了,不过小宝砸巴砸巴嘴,摸摸藏在兜里的大馒头,没有奶奶吃,但是有甜甜的馒头,待会要和爹爹一起吃。 遭到拒绝的老管家尴尬地干咳几声,不去就不去吧,老头摸一把胡子,打着哈哈:“啊哈哈,那我去看下别的院子的情况,你便在此处扫着吧。记着,巳时去厨房领朝食。” 玄深话不多,点点头便开干,管家让他扫雪,便乖乖地拿起扫把在院子里挥动起来,老管家看他挺听话,随即放心,拍拍手去其他院子巡视。 玄深挥起扫把的动作,是有模有样,看起来很有干劲,但成果就没那么好了。玄深一看就是没干过活的,活计做的一点儿都不过关,雪花扫得到处飞,雪也不往一处堆,哼哧哼哧干半天,也没见看出一点儿成果。小宝看玄深扫,也从角落里拖出一把扫把来,戴上帽子都没扫把高,一个没走好,扑通就脸朝下摔到雪堆去了。 沈清刚进了院子,就看到小宝给他磕了个头。 因为突然降雪,许多农家来不及给作物做好保暖措施,冻死的作物数量极大,甚至东山上的茶树都因为突然降雪受了灾害。 各方面的损失十分严重,光佃租了将军府田地的农民这些事就够沈清一顿忙活。沈清这几天都加紧处理,要免去农户本要收交的租金,还有安置一部分由于雪害压倒房子佃户。不过幸好的是沈清之前在整个青州极力推广的番薯已经在许多农户中试验’ 今天雪停了,许多勤快的农户已经在清雪挖红薯,做好储存过冬的准备了,不勤快点儿,埋在土里耐冻的红薯也要遭了害。 有时候沈清也在想,为什么一个将军府要管的事有这么多,青州知府也会事事都询问将军府的意见。将军隐隐有青州“土皇帝”的感觉。 关于这一点疑惑,沈清曾经和现任青州知府闲聊时无意吐露出,青州知府回忆了一下,这好像是历来青州的传统,从他的前前前前任开始,上一任便如此告诫下一任,当时陆将军尚且还不是将军呢。 如今陆沉不在,沈清便成了将军府的唯一主事人,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务便转移到了沈清身上。 沈清上上下下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6 忙了一通,回来就受了这么一个大礼,也不由地笑了。他弯腰把小宝从雪堆里抱起来,拍干净小宝身上沾的雪,捏了捏小宝的鼻子。 正拿着扫把和雪斗争的玄深这时才抬头,他的额间冒了几滴汗,阳光洒落在他的酡红的面颊上,青丝衬白雪,粗布麻衣不掩风流,沈清眨了眨眼,扭过头,有意错过了玄深的眼神。 沈清正待说话,忽然小宝一声奶声奶气的话把他吓着了。 “夫人……” 平时其他人叫还没这么别扭,这会儿被一个四岁小娃娃用娃娃音叫夫人,这感觉太酸爽,沈清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沈清夹住小宝的下腋,把他抱在眼前,严肃地问:“嗯,告诉沈叔叔,谁教你叫的嗯……夫人?” 小宝摇头晃头,大大的眼睛里盛满真诚,他诚实地卖了老管家:“老爷爷说在将军府当下人要,要有规矩。夫人是主人,不可以不懂礼貌。” 沈清微笑,呵呵,老头儿,你很好。 “以后不可以叫我夫人哦,要叫我沈叔叔,知道了吗?” “知道了,沈叔叔!”小宝乖巧地叫着,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小宝不好意思地扭了扭。沈清失笑,把他抱近,摸了摸小宝的肚子,“饿了吗?” “小宝饿了。管家说要巳时才能吃朝食。” 沈清看了看日头,巳时还有一会儿,小孩竟然还没吃东西,正要待会说说这老头儿,太不着调,小孩没必要按府里下人那一套,小宝自己就解释了。 “老爷爷说带我去吃东西,但是小宝想和爹爹一起。”小宝说着,不好意思地抱着沈清的脖子把脑袋藏到了沈清的颈窝里。 沈清把小宝的帽子戴好,转过身这才和早就抱着扫把笔直站在一边的玄深说:“你也一起去吃饭吧,先别扫了,待会儿再来吧。” 玄深的反应总是慢上半拍,沈清无奈地摇摇头走过去,拿掉他手里的扫把。 “别傻着了,去吃饭咯。”再多饿几顿,变得更傻怎么办,已经够傻了的了。沈清拍拍小宝的背,想道。 “我看你也不怎么会扫雪,待会儿吃完饭,我教教你。别告诉管家啊,这老头儿,规矩多得很。”可怜他一介男儿汉,老是被盯着当优秀一品诰命夫人。啧啧,可怜可怜呐,沈清毫无诚意的怜爱自己一秒。 沈清带着一大一小到厨房领了他们那份食物,顺便自己也让人随便煮了碗面条,跑了一趟其实他也有点饿了。 玄深吃的是将军府下人统一发放的,味道可能一般,但量都足足的,而小宝的东西,则是吩咐厨房里另外做的,小孩子的吃食,难免要精细些。将军府里许久不曾有过小孩,府里的人都有些偏疼他,可惜最近府里的母牛母羊都没产崽,不然可以煮点热牛奶热羊奶之类给小孩喝,喝奶长个。 沈清还在给小宝剥鸡蛋,就听得玄深那里呼噜呼噜几下就干掉一大碗粥,三张大饼子三个大馒头也以可怕的速度迅速消灭掉,沈清的面还只动了几口呢,看着人挺瘦的,倒不像是能吃的人,沈清不由讶异地问:“你很饿吗?” 玄深脸上一红,“还,还好。”然后就打了个嗝。 “看来是吃饱了。”沈清一笑,“在将军府呢,饿了可以多吃点,没人会说你什么的。我还想你要是还饿着,我这面条分你一半呢。”厨房的大厨是实在人,一煮就是一盆,沈清拿碗盛了一大碗,还剩半盆子面呢。 “真的吗?”玄深露出渴望的眼神,一脸意犹未尽。 沈清微怔,“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额……你不成……”沈清话还没说完,玄深就抱起沈清的碗呼噜噜吸溜起面条来了,他阻止的话咽了回去。 我是说厨房还有半盆子,这碗是我吃过的……沈清扶额,算了让他吃吧,反正自己的口水也不脏,对吧。 玄深吸溜着面条时特别专注,吸溜完才放下碗,抬头对沈清露出一个笑脸:“谢谢你,你真是好人。”嗯,一张莫名得到的好人卡。小宝总爱学大人说话,听闻,也有模有样地奶声奶气对沈清说:“谢谢你,叔叔真是个好人。” 嗯,又一张。 第5章 捉只错字出来 吃过早饭回来,沈清让玄深扔了扫把,拿铲子铲雪,玄深的动作快,力气也大,沈清看了一会儿觉得他能应付,就先回了屋。算了算时辰,青州知府杜仲差不多要到府上了。 果然没多久,杜仲便步履匆匆地赶来,经过院子时,还特地停下瞅了玄深和小宝一眼。将军府后院女眷不多,小孩自然是少见的,杜仲是经常来将军府,少有看到府里有小孩的身影。 “问夫人安。”杜仲抱拳行礼,杜仲是文官出身,但面对沈清,总用武人行礼姿势,或许是他认为对将军府行礼应该用武人的规矩。好在杜仲人倒是五大三粗,看不出文人气质,高高壮壮,脸上一把络腮胡,倒似个草莽英雄,行起武人的礼来反而有模有样,不显得不伦不类。 沈清还礼,笑道:“杜知府不必多礼,请快快上座。” 杜仲一坐下,下人马上就进来上茶,备好茶点,火炉的火烧得旺旺的,这屋里还弄了地热,和外面天寒地冻的感觉果真完全不一样。 “将军府里弄得妙啊!”杜仲连声赞叹,青州还没这么冷过,今次突然十月大雪,便是知府衙门这几日日日烧着炉子,一群人也冻得直打哆嗦。 “地热是个好东西。以后可以在青州府推广起来。”沈清笑笑,他就知道杜仲什么意思,原先他也提过,不过青州一般都不是特别冷,所以最后也没有搞成。 杜仲乐呵呵地捋了一把他的山羊胡,说:“这个好,啊哈哈。夫人是不知道啊,我那知府衙门太久没修过,一到冬天就感觉四处漏风,前些日子准备修来着,哪知他就先下了雪,我那府里一群壮得跟狗熊似的大老爷们,这几天都缩在墙角里直跺脚。” 沈清无奈:“行了,行了,明天就让人先去知府衙门弄。” “那就谢谢夫人了。” 目的达成,杜仲爽快道谢,丝毫不觉得羞耻。 其实杜仲也是有苦难言,自他到青州任职以来,这几年年景便开始不好,上面要收税,下面收不出粮,杜仲有心为百姓,也使不出劲来。 三年前,初到此地时,杜仲还不理解前一任为何说凡事要与将军府商议,大事更要听取将军府意见。而且陆沉陆大将军又不在青州,府里只有一众后院女眷,夫人虽是男人,可已嫁为人妻,似是不合适商议大事。 那时,前一任知府对杜仲露出微妙的笑容道:“我在此地任职五年,前三年与将军打交道,后两年时常和将军夫人交流,将军实干,凡事不多言,但重要之事从不延误,许多在你我之位无法完成之事,将军都能做到做好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7 ,而夫人虽年轻,但少年多才,很有智慧,常常有意想不到之妙处。你上任之后,自可慢慢体会。” 转眼三年过去,杜仲也体会到前任知府深长意味。他虽未曾见过将军,但在陈朝谁不知道将军威镇四方,镇守边关,龙韬虎略,而夫人,杜仲在这几年接触中,既赞叹其聪明智慧,更佩服夫人仁义。 试问有哪位夫人有如此学识与仁义心肠,能叫青州百姓户户有余粮,家家不卖子。什么吃斋念佛,修的是口上佛,夫人做的实事,成的是心中德。 “眼下最头痛的是青州府的流民数量太多,加上这次雪害,好些人家房屋坍塌,流民数量又增加,青州安全隐患增大,秩序难以维持,光是这些流民的安置就够费心的。而且我担心粮食不够,城西的免费赠粥铺不能维持下去。” 杜仲向沈清请教:“该如何是好?” “我想用以工代赈之法。”沈清不多说。 杜仲大老爷们生生被憋得哭丧着脸:“话是这么说,但找不到这么多活计来让人干啊!”这时节,哪有那么多活计找出来? 沈清不慌不忙:“杜知府,请勿担心,此事在我沈清计量之中。首先青州尚有几百余亩地瓜地未收获,这些收上来一是有了过冬食物,二则流民有了活计,以劳动换取食物,既有秩序,又安排了流民去向,三则,忽然降雪,这些东西虽在土里头埋着,但已经遭受低温冷害,不易储藏,也须尽快收上来,尽量降低损失,这几百亩的地正好找到人干活。” 杜仲惊讶:“几百亩?青州组织开垦种植的不是才一百来亩吗?” “将军府另外还种了一百多亩地。”说到这里,沈清不免想吐槽一句,古代的地主们地可真多! “当真?如果这样,那便是有过冬的食物了。” 沈清不语,番薯这东西味道好是好,但吃多了他烧心,除非灾年,否则万不会把它当作主粮。可眼下,沈清担心已久的灾年…… 沈清按下心头疑虑,继续道:“其次,杜知府还记得我们去年推广到其他府县的棉花吗?” “对,夫人让我不仅在青州本地推广,更要像全国各地其他适宜种植的地方大力推行。目前在许多州府,包括夫人极力要求的长江下游太湖平原等地,推行下去。数月前棉花采集完毕,据其他同僚反应,反响极好。产量大、质量好,比丝便宜高产,比麻布舒适,到明年,只怕种植的地方会更多。” 杜仲说到这里,就惊异于夫人的手段,也不知夫人从何处所得这些奇异之物。而且夫人还设计出一种织布的机器,比从前的好用数倍,推广之后,真正利国利民啊。 “此番大雪,气温骤降,边关战士必定比往常更加艰难,我希望这批布,能尽快做成冬衣,送往边关。因此我需要征收大量能做女工的妇女,在十天之内,完成这数万冬衣冬被。”沈清表情冷峻道。 这是雪害之后,他担心的第二件事,陆沉在边疆守关,北川地属北方,靠近荒漠地带,冬日严寒,虽暂时仍旧不知这场大雪有没有下到北川去,但毋宁多言,今年的冬天,边关会比往年难过。想到这里,他不由望向窗外的雪地,这白茫茫的一片天地,不知凉了多少人的心。 杜仲拍桌答应:“夫人放心,此事我一定办妥,十日后,定会将所需冬衣棉被准备好,送往边疆,以解将军之急。将士在外保家卫国,我想整个青州府百姓,也会齐心协力办成此事。” 沈清喝一口茶,说:“杜知府办事,我沈清自然放心。此前二事是当务之急,而这第三件,则是一时半会儿无法完成的。” “什么事?”杜仲疑惑地问。 沈清将目光从白雪收回,与杜仲直直对视:“明年可能会有严重旱涝灾害,而青州地形与气候来管,洪涝的可能性非常之大我希望能够重修水利。照如今的清河堤坝来看,完全无法挡中如若到来的洪涝灾害,一旦清河决堤,清青州危矣。” “当真?”杜仲被沈清眼中的凝重震惊,“不知夫人所言,可有确实情报?” 沈清摇了摇头,“此事无他人知晓,我也无任何证据,如果杜知府信我沈某人的话,请务必着手去做。而青州地形,一旦水涝发生,便是淹城之患。” 而且很有可能是全国旱涝并行,沈清正在考虑如果将这个消息发散到出去。不知会不会被当成妖魔邪说,事实上他的确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明年真的会大旱。在沈清的上一世,一场突如其来大雪带来了末世,接着第二年南涝北旱,当年,大部分人甚至不是因为丧尸而死。不知为何,这一次他有相同的预感。沈清希望自己的预感只是多虑了。 毕竟这个时代并没有末世。 杜仲深思片刻,这件事他还拿不定主意:“事关重大,我需要再想想。”自古修筑水利都是一件大难事,各方面的调度,人力财力,不是空口白话就能做到,水利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了。 “不过修筑水利一事本就是利国利民之事,只是若要加急修筑好,恐惹民愤,如果到时没有灾害,百姓必定满是愤言。”而且清河堤坝的问题本就由也来已久,只是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生危险,慢慢地也就被人忽视了。 沈清也知道要迅速办成这件事有多难:“我明白。此事的确暂时不急,知府可以再多考虑考虑。” 转眼便到了晌午,杜仲辞谢了沈清的留宴,沈清只好送对方出门。 走到那庭院中,杜仲再一次把目光放在了玄深和小宝身上。 玄深已经铲完了庭院的雪,正坐在长廊的长椅上和小宝分吃一个馒头,这次正巧让杜仲看清了脸。 杜仲有些惊讶于将军府里扫地的下人都有如此相貌,不由笑着和沈清说:“将军府里的下人都照这模样挑选的吗?”如果这样,将军府的标准。也是够高的 沈清干咳了一声,道:“那是我前几日在集市上遇见,收留在府里的,不一样。”日后,玄深要是清醒了想要离开,沈清自然放对方离去。 “原来如此。”杜仲恍然又不由自主地往那边看了几眼。 沈清见他的目光总往那边张望,便出言打断道:“走吧,我送杜知府出府,杜知府不是中午还要到玉肴斋赴张员外的宴吗?这都快晌午,莫让张员外等焦急了。” “对对对,”杜仲拍拍脑门,“瞧我这记性!那就拜别夫人了。夫人请勿再相送。” 沈清将杜仲送走,快步折返原路,见那玄深和小宝果然还坐在长椅上。 “外面的椅子凉,以后别坐着了。” 沈清突然冒出,玄深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三两下从椅子上跳下来,站得笔直笔直。看样子又是管家给他教的。 “管家的话,你不必全听。”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8 玄深点点头:“嗯。” 沈清又吩咐,这一大一小像俩小孩似的,“那几个丫头早窝到房间里烤火去了,你要是冷了,也过去和她们烤火。你瞧瞧小宝,脸都冻红了。” 玄深低头瞅瞅小宝的脸,不言不语地摸了摸。 沈清大概也知道玄深的性子,只能吩咐道:“都到晌午了,你快些去厨房,天气冷饭菜凉的快。” 玄深又点点头,抱起小宝就走。 “哎,你等等。” 沈清又叫住他,玄深疑惑地转过头看着他,半边脸上黑了一块。沈清从袖间掏出一块手巾,放到玄深的手心里:“你快擦擦脸。” 小宝起哄:“爹爹花猫脸。” 玄深粗鲁地抓着手帕就往脸上抹了几把,没抹干净,反倒越瞄越黑,黑了个全脸,沈清失笑,拦住对方,从玄深的手中抽回手巾。 “我帮你,让你再擦下去,就成黑炭头了。” 沈清的动作很轻,柔柔的帕子擦在脸上感觉痒痒的,玄深眨了眨眼,从沈清手指的细缝中看对方带着笑意的脸。 好像他们差不多高,玄深没头没脑想道。 “好了。”沈清放开手,把帕子又塞回玄深手心里,“拿着吧,以后别弄得满脸花了 。” 玄深抱着小宝往回走,手里紧紧宝捏着沈清给他的手帕,那帕子是月白色,没有任何花样的,玄深下意识闻了闻,似乎有沈清的味道。 他忽然定住,转过头去,沈清不在原地,他的身影早走到远远的长廊那侧,被树影遮住。 “爹爹,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玄深拍拍小宝的背,“我们走吧。” 第6章 小修几个字 沈清让杜仲在青州城招人去收地里的地瓜,同时他尽量让府里的下人一起,尽快赶在地瓜冻伤之前收获完成。 “此次活计不算做你们分内事,另外会有酬劳。有意者到张管事处记名。”张管事是老管家的儿子,等老管家告老,张管事就是府里新的总管,府里如今大部分事情,老管家都以体力不支,交给他去做。 府里的男丁都跃跃欲试,能多一份额外的工钱,谁都是愿意的。尤其是他们家生奴,主人家便是一分钱不给,指派他们都是必须去做的。眼下有酬劳,谁不乐意。丫环们有些年纪小,力气小的,就不好去卖这把力气。 在后院默默劈柴的玄深听说了,也想跟着一起去。自从发现了玄深力气大得惊人,劈柴又快又齐整,玄深就承包了厨房的柴火。不过呆在厨房的时间多,玄深也是有好处的。唔,大概就是胃口超级大的玄深可以多吃很多东西,厨房的丁大厨初次看到玄深的食量,都惊呆了。 这不得了,看起来瘦瘦的人,竟然这么能吃。丁大厨默默地给他多盛一大碗。 玄深的脑子受过剧烈撞击,变得有些痴傻,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天生能吃,还是因为饿过一段日子,才变得特别能吃。但他懵懵懂懂中,也知道自己和小宝在外流浪的时候,一口饭都难求的滋味。因此听说去了能得多少银钱,他就偷偷算成了馒头。这么一比对,玄深就动了心。 就是带着小宝,很不方便,玄深有点为难。 沈清注意到角落里劈柴劈到一半停下来的玄深,见他忽然露出苦恼的表情,也不免好奇,走过去问道:“怎么了?你也想去吗?” 玄深点了点头,又看看小宝,有些为难。 沈清看他动作,便立时明白玄深的意思,这是带着小宝不方便呢。沈清笑说:“想去就去吧,出去透透气也好,我也会一起,我看着小宝就好。”沈清对小宝有莫名的喜爱,若不是确不便,他挺想和小宝亲近亲近。 沈清这样说,玄深便没有顾虑了。 雪化了几天之后,空气还是湿冷湿冷的,好在连续的晴天,气温回升,土地解了冻,土壤有点干燥了,挖起地瓜来也方面许多。 说到这个地瓜,青州的人会熟悉一点,而将军府的自然基本都吃过。当个零嘴,晒地瓜干烘地瓜仔或者炸地瓜片等等,吃起来味道都是不错的。但零嘴这东西,只是餐后小点心,他不能当饭吃呀。 沈清原本是准备一部分直卖部分生瓜,剩下的大部分进行二次加工和三次加工,制成薯粉和粉丝粉皮之类,贩卖到其他地方,当做新奇玩意。但现在他要在青州供应需求满足之外,才考虑在其他府州进行售卖。也算是在缺少蔬菜的冬天,多上一个菜,而且粉丝这些东西,是可以像面条一样,当主食的。 将军府的人全安排在了东山脚下的地里,几人一组,割去筋脉、翻土、收刨,当日在田地里先晒一晒,再用车拉回去,分类储存在地窖当中。地窖是沈清早就吩咐人准备好的。郊外的别庄,正靠着山壁,有一个石洞,往里挖深后,刚好存放。 作为育种的地瓜则是在下雪前,便已经收割贮藏。 沈清并不在田间,他带着小宝从田间一直到最后存储整个环节巡视,等他再回到地里的时候,玄深已经像模像样了。 一眼望过去,广阔的黑色田地间,全是穿着灰黑色衣服的人,三三两两聚成一对,从背后看,分不出谁是谁来,但玄深的身影却在这人群之中很是显眼。 他是一个人弯着腰翻地的,身形瘦,但很高挑,远远看过去就像一枝长长的弯着的青竹。 沈清沿着玄深翻过的痕迹一路走过去。从一开始翻的乱七八糟的土块,到开始有些样子,一步一脚印,中间是漫长漫长的路。沈清不知玄深失忆前是什么身份,但大抵能看出必是家境富裕之人,从来没做过这些农人家的活。沈清也不知玄深是因何沦落到青州,孤零零地带着一个小孩,在大雪漫天的街头,为一个馒头奔波劳累。 但世人的辛苦从来都是相似的。每个人走过他的一生,都会吃到很多苦头,最终获得幸福。 沈清走到玄深身后的时候,他正弯着腰捯饬锄头。 “爹爹!”小宝从沈清的怀里挣脱下来,抱住玄深的腿,玄深被吓一跳,锄头把甩了出去,手里孤零零地就剩了一根棍子。 “哎呀!”他好像把爹爹的锄头给弄坏了。小宝松手退后几步,一直退到沈清的跟前,退无可退,通地坐到了沈清的脚上,被沈清一把提溜起来。 “坏掉了……”玄深举起棍子向沈清示意,明明是面无表情的脸,却透着一股委屈,“不会修。”他鼓捣半天都修不好,刚才还教他干活的大叔又早挖到前头,看不见人影了。 “给我吧,我教你。” 沈清接过锄头柄和锄头鼓,又从地上寻了些木块,塞进去,握着锄头柄往地上敲敲,三两下就弄好,“看清楚了吗?”沈清背对着玄深说道。 “我看你做的越来越好了。”沈清边敲边问,“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9 累不累?” “不累。”玄深摇摇头,他的力气很大,并不觉得吃力,只是不大会,活计弄不好,伤了许多瓜。 “有个大叔教过我。” 那大叔见玄深一看就是个新手,连锄头都不会使,挖出的红薯许多都有磕伤,大叔一面心疼地里的食物,一面也是见年轻人虽然不会干,但是态度很是认真,一心专研到地里的瓜,所以主动提出教他。 “小兄弟看起来以前不像是做过这些事的。”大叔闲唠了几句,”白白净净的,像个大富人家的少爷,怎么到这儿干活了?” 玄深摇了摇头,他不记得了。 大叔却以为玄深是不愿意说出口,看他还有个小孩带在身边,怕是家道中落,流落至此。大叔思维发散了一通,自顾自地勾勒了一个富家公子流落街头被迫卖身为奴的悲惨故事,大叔安慰似地拍了拍玄深的后背,同情地看着玄深:“好好干,会有好日子。” 玄深不明所以,真想拍开大叔的手,他的心头一跳,差点就上手推开,内心只好不住默念:忍住!忍住了…… 当沈清看到时,玄深已经学得有模有样。 沈清看了看日头,快正午,差不多到休息时间。果然没一会儿,管事的便过来通知手里的活可以停一停,休息了。管事看见沈清,过来请了声安。 “夫人要到庄子里去用饭吗?”管事殷勤道。 沈清摆摆手:“不用,我就和大家一起用饭便是。” 见沈清心意已决,管事也便没有再劝阻,带着一群已经放下锄头竹筐的人先行离开。人群从三人身边经过,但每个人都略带好奇地悄悄盯盯几眼玄深,玄深躲了躲,不知为何他总有一股想要动手揍人的冲动。忍住!忍住了…… 等终于没人的时候,玄深的活还没全完。他还有一筐收好的地瓜放在田埂上,需要抬回去。那筐子很大,看着能有四五百斤,沈清正想帮他一起抬走,就瞧见玄深双臂合抱住筐子,一提一抬,轻而易举就抬着走了。 沈清呆了三秒,随即抱起小宝默默跟在后头。他还是抱小宝吧,武力值远远追不上。 第7章 若不是突然的一场大雪,十月正是秋高气爽丰收之时,农人田间收获,儿童草垛抓蟋蟀,但现在大多数人都在忙于弥补暴雪带来的损失,赶在年前存够一冬天的食物,预备一场最丰盛的年夜饭。 这东山上野生的栗子树也便因此少了许多小孩来“祸害”,落了一地也没个人来捡,可惜许多都坏掉了。 沈清看着林子里的板栗树,有点可惜,不过这倒让他这个爱吃板栗的人捡了便宜,平时这里都是小孩子在树底下来来回回。今天这些小孩,都被叫回家干活,沈清在地里时就看到好多是带着小孩一起来劳作的家庭。能多挣一个钱的他们,都不会让小孩浪费时间来捡这些板栗。 诸如板栗之类的零嘴甜食,最终只是锦上添花,却不能雪中送炭。 沈清带了一个筐子过来,筐子里还坐着一个小娃娃,一路颠着,摇摇晃晃中都快要睡过去了。这个造型对于大户人家的夫人来说是十分出格的,造型也甚是怪异,即便沈清是男人,穿着也素净,但那布料还是一看便知是好衣裳,和背后的竹片麻绳编织的筐子看起来,也不适合。沈清从庄子背着筐子出门时,一路遇到的管事都一脸见鬼的表情。 好在沈清今天的衣服都是适合劳作的短衣,倒没有看起来特别别扭。 沈清小心地卸下筐子,把已经摇晃得快睡着的小宝从筐子里抱出来。 “给你找点好吃的。”沈清说着抬头看边上的板栗树,非嫁接过的板栗树通常都十分高大,沈清抬头望去,树顶在一片闪烁光影中分辨不清。 沈清四处张望,在草垛中发现了他早让人放在这里的长竹竿,他支起竹竿撑在树干上,然后人先爬上树,再伸手够到撑在树干边的竹竿。 “小宝,你到那边去,不要过来!”沈清举着竹竿向树底下的小宝喊,小宝摇晃着脑袋左右看看,听话地跑到了老远的树底下。 这些板栗已经熟透,黄绿色的毛刺开裂,露出里面红棕色的栗子。沈清举着杆子打了一会儿,树底下就满是板栗球,有些毛刺壳开裂的,里面的果实溅了一地。 沈清从树上爬下来,小宝便支着小短腿,跑着过来。 “这个能吃吗?”小宝从地上用双手捧起一个圆滚滚满身是刺的板栗球在掌心中,天真地问。这个怎么看起来不好吃的样子,都是刺,还扎人,真的能吃吗? 沈清把小宝手里的板栗球放到地上,捡起几个从毛刺球里裂开的板栗,对小宝道:“这才是能吃的。” 沈清剥开一个还是黄绿色皮的嫩栗子,取出里面米白色的果肉,塞到小宝嘴里。 “甜不甜?” 小宝眯着眼睛,嚼嚼舔舔,大着嗓子回答:“甜!” 沈清边剥边问:“小宝以前没吃过吗?” 小宝摇摇头,沈清疑惑,怎么这寻常所见有南至北都有的东西,小宝会没吃过。“小宝记得你以前住哪里吗?” 小宝歪着脑袋苦思冥想,他毕竟也只有四岁,没有太多幼时的记忆。 “有很多牛羊,还有马的地方!爹爹会骑马哦,有大黑!”小宝兴高采烈地数着,想了一会儿有沮丧道:“没有这种树!” 牛羊马,听起来似乎是北漠草原附近?但玄深和小宝看起来并不像北漠来的,反而更像江南水乡之人,清透白净。 许是后来迁居到草原边界之处吧。沈清没有对小宝模糊的记忆深究下去,他让小宝捡从板栗球里裂开蹦出来的栗子,自己捡毛刺球,很快就捡了一大筐。 “好了,已经够了,晚上回去就可以给小宝做好吃的。小宝开不开心?” “开心!”小宝大声回答,他最喜欢吃东西了!“但是沈叔叔,老爷爷一定不会让你动手的。” “没事,我们今晚躲着老头自己悄悄的做。” 沈清今天本就不回府,准备宿在里东山脚下别院的庄子去。 身上背着一篮子板栗到地里去,总是怪异惹闲话的,沈清把篮子卸在入田之前的的茅草棚,让看守的下人帮忙看着,轻身前去。 他到地里时,却发现玄深正被几个庄稼汉子团团围住,那几个汉子十分壮硕,面生的很,看样子不是府里的奴人,个个表情狰狞,凶恶地盯着玄深,这情况看起来好似几个大汉围攻一个清瘦年轻人。 而玄深略显单薄的身影孤身和他们相对,身形伶仃,更是显得落了下风。难道这是被欺负了?沈清不是不知道即便是有时候看起来憨厚老实辛勤干活的农人也会欺凌弱小,但沈清府里的下人向来是遇不到的。 沈清一惊,快步上前,大声呵斥道:“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0 你们在做什么?” 几个汉子看到沈清来了,脸上露出惧意,连声直道没什么,可表情总有些不服气。 沈清只好转头问玄深,玄深木着张脸,竟然显得特别委屈。 沈清心内想莫不是这几个汉子联合欺负玄深,而玄深不敢开口,他安抚玄深:“你莫怕,有我护你。” 一听这话,那几个汉子虽极力掩饰,但脸上的表情就更狰狞,要是府里的丫头们,早就被这场景给吓哭了。 不过玄深毕竟不是小丫头,他显得很是淡定,眨了眨眼对沈清道:“我没事。” 沈清不大信:“真的?” 玄深又点头,沈清这才作罢,转而看向几个汉子,“再有下回,你们也不用再来了,将军府不需要惹是生非的人” 。 几个壮汉一听这话,既想再辩驳几句,又担心自己的工钱万一拿不到怎么办,再者说起来他们也不占理,只好恨恨离去。 沈清自然不知玄深心里的想法,他完全向着玄深,这让玄深很高兴。他也不会和沈清说,那四个人对着他,其实输得可惨了。 几个庄户汉子露出的狰狞表情也是疼的,并不是在恐吓。他玄深从不怕他人威胁。 事情说起来,也的确是几个壮汉先找上的门。 原来那几个壮汉早就注意到一个人闷头干活的玄深了,又见他和将军夫人关系看起来不错,便寻思着,这小白脸看起来很好对付,便想来套套近乎,美言美言几句,给他们提个工钱。 领头的络腮胡先来搭讪:“兄弟干着活呢。” 玄深埋头不理。 络腮胡皱眉,这小白脸果然傲的很,竟不搭理他们,络腮胡不甘心,又流里流气道:“兄弟,看你和夫人关系不错,能不能说说,这工钱再往上涨涨呗。”说着搓了搓手指,动机分明。 玄深听到沈清的名字耳朵才动了动,抬起头来冷冷地看了络腮胡一眼。 络腮胡一惊,恍惚打了个寒颤,这小子眼神还挺冷的,不过这一定是错觉,看他瘦瘦弱弱,弱鸡样,只不过是个小白脸的货色,他一只脚就能将这小白脸踹翻。这么一想,络腮胡又有底气地显摆起他的胸肌。 “看什么看!”络腮胡一脚踢掉玄深手里锄头,之前才被沈清修好的锄头把又掉了出来,玄深静静地看了看地上的锄头把。 络腮胡忽然有点怂了,但是对方实在不像是有能耐的,就是欺负了他,怕也是自己憋着认怂,不敢报复回去。小白脸都这样,络腮胡可有经验。身后几个壮汉也直嚷嚷着快收拾收拾这没见识的小子,络腮胡底气更足了。 “好呀,我便让你见见你爷爷我的厉害!” 只可惜对方并不如他想象中的弱鸡。 络腮胡甚至连看都没看不清玄深的动作,忽然就被对方的扫堂腿一扫,往前一栽,摔了个狼狈不堪的狗啃屎,惹得身后众人一通大笑,络腮胡狼狈地爬起来,恼羞成怒,咧咧道:“这次定要给你好看。” “还笑,笑个屁,一起给我揍他,给这个小白脸点颜色瞧瞧。”络腮胡子骂咧咧道。 其他人一心嘲笑络腮胡竟然被区区一个小白脸踢翻在地,实在没用,却没有想到自己上去也是一个个被揍得死去活来、哭爹喊娘,而且这小白脸实在心狠,打人不打脸,专挑看不到又极让你疼的地方。 没一会就一个个哎哟哎哟乱嚎,也就是看在沈清眼里的表情狰狞又凶狠,然而实际上他们是疼成这样的。 当时把人揍趴下的玄深自己也有点吃惊,他可没想到自己的拳脚这么厉害,捏着拳头仔细盯了一会,惊异地搓了搓手。 而当沈清看到的时候,玄深已经恢复了沉默无语的模样,乍看过去,那场景就像是街头恶霸围殴柔弱小书生。 “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沈清关心地问。 “不疼。”玄深摇摇头,却不告诉沈清他有武功这件事。 至于事情真相,玄深发自心底地不想说。 第8章 温泉 郊区的别庄沈清来的次数并不多,但不多也就是有。冬日避寒的时候,沈清也会过来住上些日子,这是因为庄子里有个不大的温泉。在古代,没有那么方面的洗浴设备的时候,有一个。温泉是多么令人幸福的事情。 当然沈清今天住到别院,当然不是为了什么温泉来的。 此时弦月初上梢头,万家灯火次第点亮,而在人烟稀疏的郊区,别庄的灯火是这浓墨夜色中唯一的光亮。 庄子的管事正战战兢兢地站在厨房门口盯门,这这这,这夫人怎么总喜欢亲自动手呢?大户人家的夫人还需要自己煮饭吗? 君子远庖厨,夫人,你快放下那口锅! 他们是在之前就吃过了,要给留宿的夫人另备晚饭时,却遭到拒绝。原因是夫人今天心情好,要亲自动手。 管事捂住胸口,我的夫人哟,您是亲自动手,开心了,要是磕了碰了,都是我们下面人的错。 沈清不知道管事的脑筋已经转了十八个弯,他正颠着铲子忙得很。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可以不用像在府里的时候守着规矩束手束脚。 盯梢的管事被沈清给赶回自己房里,小宝探头探脑地溜进来,沈清一转身的时候,差点就把小宝撞翻,小宝疼的冒出泪花。 “小宝,你怎么进来了。”沈清抬高手里的盘子,低头问道。 小宝一本正经:“小宝来看鸡鸡好了没有。” “鸡要等一会儿,小宝饿了,叔叔这里还有其他好吃的。”沈清放下盘子,揭开边上蒸笼的盖子,水汽四溢,一股甜香味弥漫。 “是什么啊?”小宝好奇地踮起脚尖,努力地探头看,可惜他个子不够高,连边边都看不到。 沈清夹起一块金黄色的栗子糕,上面还撒着几颗黑芝麻和淡黄色的桂花,栗子糕晶莹剔透,还冒着热气,分量很小,一个一口的样子,小小个尤为精致,已经有点肚子饿的小宝不争气地吞了吞口水。 等凉了一点,沈清夹着栗子糕喂到了小宝嘴里。 “好吃吗?” “好吃!”小宝抬起头。 沈清正待问小宝他爹去哪儿,忽听那厨房门口传来咕噜咕噜咽口水的声音,抬起望去,玄深正扒着门框盯着。 沈清不由脱口就问:“你也要吃?” “不要。”玄深摇头,肚子却咕噜一声,玄深顿时脸红到脖子里了。 “过来吧。”这可真像是个大小孩。 玄深踟蹰地挪了几步路,还是有点儿难为情,走到沈清面前时,难为情的他索性一闭眼,一张嘴,等喂。 沈清:“……”我是说让你自己夹来着…… 玄深等了半天没等到,睁开眼,疑惑地看着他。 算了算了,反正这也是个孩子,就当两小孩吧,沈清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1 死心地投喂。 就这么各种投喂,结果最后两人在厨房里磨蹭太久,吃得太饱,晚饭竟然没吃下多少,连玄深这样的大胃口都草草收场。 ------ 别庄的温泉是圈进室内的,中间用隔板隔开,弄成了两间,从两边温泉池绕出去,是共有的换衣室。 劳作了一天的两人,自然不会放过如此好的休息设备,两人各自躺在不同隔间里。若是在现代,沈清自然不会在意这些,都是男人,泡在一个温泉池有什么计较的,但他现在身份是将军府的夫人,按照古人的规矩,自然是要避嫌的。 沈清靠在池壁前眯着眼睛,旁边小宝圆滚滚的身子靠了过来。小宝要和沈清一起洗澡,是他自己要求的,他这时正对沈清讲的故事感兴趣呢。 小宝可真容易养肥,才几天就肉嘟嘟的,白胖胖的脚丫踩在沈清的腿上,沈清想着府里最近没有下过崽的母羊,这别院到有两头,回去牵两头到府里,弄点核桃仁花生米,炖羊奶给小宝喝。 现代社会的小孩,可一直喝奶到十八岁,营养又能长高。 沈清是一边想着这事,一边给小宝讲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故事:“那唐三藏不相信悟空的话,将悟空赶走了,这时白骨精就出来……” “白骨精很美吗?”小宝听到白骨精的名字,好奇地问。 “美啊,当然美了。” 小宝圆圆的眼睛睁得老大:“那白骨精有爹爹好看吗?” “这个……”沈清失笑,想了一下,摇摇头:“没有,还是小宝的爹爹最好看了。” 听到这话,小宝放心下来,继续听讲故事,没有比爹爹好看就好,小宝的心里只有爹爹最好看了。 这边温泉池里一个讲一个听,欢声笑语的,另外一边却寂静多了。 热气漫溢,地上散落着几件衣服,蒙蒙水汽之中,玄深背对着,乌黑的长发盖住皙白的后背,以及后背上条条触目惊心的疤痕。 玄深身上的疤痕很多,有前胸的,有后背的,就连腹部都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他按了按,不疼。这些伤痕有些时间比较近,几个月而已,有一些年久了,长出新肉,留下粉白色的痕迹。 但没有一个是他记得起来怎么伤的,这些疤痕的来历,就像他失去的记忆一样,找不到来处,寻不到归处。 泡了一会儿,玄深从水池里站出来,流水从他的肩上倾泻,流向看不见的隐秘之处,他爬上岸,听到隔壁已经没了声音,大约是已经好了。 玄深随手拿起案架上准备的浴巾擦干,匆匆披上袍子,光着脚走了出去。他的动作很轻,悄悄走到了换衣室的门前。 他知道里面应该只有一个人,小宝已经被下人抱着回房了。玄深的心里升起一股浓郁的好奇心,他探出头,果然便见到沈清的身影。 玄深知道自己这种举动十分怪异,甚至有些变态,但突然升起的好奇心,驱使着他一步一步走到这里来。玄深光着脚踩进去,越来越接近。他的内心仿佛突然入住了妖怪,又或者妖怪本身就住在他的心里,只是被遗忘了,而此时,内心的妖怪复苏。 近了,玄深伸出手,皙白的手指将要按到沈清的脖颈上,只差一丁点…… 这时沈清一个回头,被突然出现的玄深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站在这里,吓我一跳。”沈清这次真被这大变活人吓到了。 “我……”玄深支吾,他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找到这里,刚才甚至还想……玄深拼命摇着脑袋,竟比被吓到的沈清还要无助,沈清反过来又安慰他。 “看你,怎么不穿鞋?”沈清注意到他光着脚,再仔细看,便发现玄深的脚趾红肿了一大块,“脚怎么被冻伤了?” “下雪的时候冷,所以……”玄深难为情的双脚交叠互蹭了一下,站在这里让他觉得很是难耐,全身都感觉燥热起来。 “脚冻伤了,就更不能光脚了。你先坐着,我记得这里有冻伤药,管事家的小孩用过,还不错,挺好用,我去拿过来。”沈清把玄深推到椅子上坐好,自己去找管事拿药。 玄深目光追着沈清,直到沈清的身影看不见。他为什么会鬼迷心窍地跟到这里来呢,玄深苦恼地抱住脑袋。 沈清没一会儿就拿着药膏回来,还带了一双厚厚的拖鞋。 沈清对玄深说:“用这个擦,很有效的。”玄深却神游天际,沈清想他有点傻,许是不会擦。 他便让玄深坐下,自己亲自蹲下身,给玄深的脚趾一点点抹上药膏。药膏凉凉的,擦上去却热热的,有一点儿疼,却不难忍受。至少,是在玄深的忍受范围之内。 “这药擦起来有点疼,不过很有效,你以后每晚洗完脚,抹一次,很快就会好的。”沈清笑着道,又帮他穿好鞋子,嘱咐,“以后鞋子穿厚一点,就不冻了。” 玄深端坐着,这场景让他觉得有些熟悉。只是记忆太过模糊,他甚至恍恍惚惚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记忆深处里小时候的他。 玄深不由脱口而出,喃喃自语:“母后……” 沈清没听清,反问:“什么后……” 玄深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沈清,他说什么了吗? 第9章 连续几日从早到晚的忙活,终于将全部的番薯收获,除了一部分会被储存以外,接下来,沈清是要将这些番薯洗成薯粉,之后再二次加工成粉丝粉皮等制品。 洗薯粉之事,沈清已经教过一部分人,本身不难,只是没有机器加工的古代,需要使出更多点儿力气,沈清就放心地教给别人去做。 闲暇下来的沈清在书房里坐了一下午看书算账,等他终于坐起来的时候,去听到院字里墙角有沙沙响动,沈清觉得奇怪,他走出去查看,正发现他墙角灰白色的茅草堆正左右摇晃,沈清探身一看,却见他草堆里正趴着一个小孩。小孩肥肥的屁股七扭八扭,那不就是小宝吗? 再往前看,玄深的脑袋正卡在墙角的狗洞里,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上面插满了杂草树叶,他的手里还抓着一只…… 一只鸡?? 沈清有点弄不明白这情况…… 说回几个时辰以前,也空闲下来的玄深,劈完厨房里的柴火后,下午就没什么大事,一大一小坐在厨房前的草垛上晒太阳。 厨房丁大厨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话,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丁大厨说,玄深听着。丁大厨在府里的时间也算呆的挺长了,当他谈到沈清喜欢在厨房里煮点啥的时候,玄深终于竖起了耳朵。 “夫人呐,厨艺确实不错。去年这个时候,夫人还上手做了叫花鸡,你别说,还真有一套,那鸡可香了,里面塞了许多香甜的板栗、肥厚的大花蘑菇、冬笋片、虾仁等等,抹上蜂蜜、香料,外面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2 用荷叶包着,把外面一层壳敲开,里面的香味立刻扑鼻,那滋味可绝啦。“ 丁大厨越说越带劲,他都想和夫人学学,夫人有些做菜的方法,新颖又巧妙,给他带来许多做菜的思路。丁大厨正说的高兴,就见玄深突然就一言不发地站起来,一把抱起小宝走人。丁大厨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就见玄深抱着小路已经走得老远去了。他还摸不着头脑呢。 这又是哪里不高兴了嘛,现在的年轻人,脾气可真大,丁大厨敲敲老烟斗想道。 那玄深干什么去了呢? “爹爹,大叔说的鸡好吃吗?”小宝抱住玄深的脖子,贴着他的脸颊问。 玄深没回答这个问题,他之前和小宝在林子里逮过野鸡,但是最后烤出的鸡一点儿都不香,最后全被玄深皱着眉头硬吞进去了,吃完没几会儿,玄深就闹肚子疼,整整疼了几天,那天起,玄深就再没逮过野鸡吃。 还好小宝吃了一口就没咽不下去。 不过要是沈清来做的话,会不会好吃点呢? “小宝,我们去逮野鸡吧!”玄深沉思片刻,认真道。 玄深逮野鸡可厉害了,就是找野鸡比较花时间,一旦被他看到野鸡的身影,这只鸡基本就没地方逃,只等乖乖被抓着鸡脖子被带走。 玄深厉害的功夫就在于他扔石子儿又准又有力度,他不是老猎手,没有经验,不会做陷阱,往常都是直接捡起地上尖锐的石头,隔空一掷,那野鸡就被敲中脑袋,头昏眼花地倒地不起。小宝见机,兴奋地扑过去,抱住大野鸡。 玄深一手抱着小宝一手提溜着野鸡欢欢喜喜回家,他回府里也不往正门,从通往厨房的后门悄悄地进来,然后又穿过甚少有人经过的花园,一路摸到沈清院子的西墙下。 西墙底下有个大洞,玄深抱着小孩拖着鸡不好爬那光溜溜的墙,他便让小宝先从洞里爬进去,然后自己再爬。 那洞看起来挺大,小宝进去,也是畅通无阻,可谁知玄深爬了一半,就被卡住,进不去出不来。 之后就是沈清看到的画面,满头树叶杂草的玄深,一只手还提着一只鸡,人正卡在了洞里,艰难往前挪。 沈清叹一口气,无奈地帮玄深爬进来,心里担忧地想,傻成这幅模样,还有机会变好吗?大夫说,因为后脑撞击造成的血块,使玄深脑子出了一点问题,但后脑血块会一点一点散掉,等血块全散光了就没什么大碍,但是眼下看起来还是毫无进展,玄深反而越来越傻了…… “洗洗脸吧。”沈清接了盆热水给玄深,听起来像是有些生气了,“你看你脏成什么样了……还带着小宝和你一起胡闹。” 玄深挨了训,也不反驳,沉默地擦着脸,手上使的力气越来越大,越加粗鲁地往脸上涂抹。 沈清一看他那样也知道他不服气,小宝在边上也战战兢兢不敢说话。沈清气笑了,抱起小宝,捏了捏他的小脸道:“以后可别和你爹到处胡闹了,下次记得往前门进来,不要再钻狗洞。” 玄深正大力搓脸,瞧见沈清又说说笑笑地和小宝说话,心里更是觉得委屈。手里的毛巾都快让他扯坏了。 “爹爹带我去捉鸡鸡了!”小宝跳下地,蹬蹬蹬地把大肥鸡抱到沈清面前,那鸡被一通折腾,可怜巴巴的模样,身上的毛都被摧残地没几根了。小宝和沈清说想吃叫花鸡的事,玄深犟着脖子,就是不扭头。 “叫花鸡好吃吗?”小宝问,他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好吃的。”沈清接过那只没几口气的野鸡,玄深一边听着,心里蠢蠢欲动,但就是不看不开口。 杀鸡,不看。 抹调料不看。 进灶不看。 一直到叫花鸡都烤熟,散发着阵阵香味,玄深都是一副不听也不看的样子,虽然他本身话就不多。 沈清好笑,这人,真和孩子一样,这都得哄,小宝还没这脾气呢。 沈清把叫花鸡切开,故意往玄深身边溜了一圈,口中直言:“哎呀,这只鸡真肥,小宝我们两个人可吃不完,吃不完怎么办呢?” 小宝奶声奶气:“爹爹吃!” “可是你爹爹不想吃,我们把半只鸡送给别人好不好?” 小宝为难地哼哼:“嗯……”爹爹最喜欢吃肥肥的鸡了,可爹爹从来不会做,以前有钱买,现在爹爹可穷了,吃不起肥肥的鸡了! 小宝委屈地就想哭。 玄深背对着沈清,可他的心早被肥鸡吸引住了。玄深不由自主地舔舔口水,摸摸肚子,好饿。沈清看这一大一小为了一只鸡如此委屈,觉得又好笑,又无奈。 沈清撕下一根鸡腿,递到玄深嘴边:“来,张嘴!” 张嘴就张嘴,玄深毫不客气地为了肥鸡屈服了,大口咬下了鸡腿。 “以后你们想吃,别再钻狗洞了。”沈清嘱咐道,“管家不让我动手做饭,我们可以悄悄地,我这院里有小厨房,莫怕。白竹那丫头口严,也不会和管家学舌,你们只要有事,我不在,就去找白竹。” 管家是不让他动手的,堂堂将军府的当家主母,怎么能混在厨房里呢?所以沈清只能教会其他人怎么做,说起来沈清的火锅店除了前期,他争取到了上手的机会,后来就没摸过。顶多也是去店里翻翻账本,看看收益如何。 真让他动手烧饭给谁吃,那是少之又少,这一大一小算是有口福吧。 对于这一大一小父子二人,沈清比之前许多捡回来都要关注些,既有同情之情,也有眼缘的原因。 从来人的缘分便是于千万人中,不早不晚,相遇相识。 在穷途末路的大雪纷飞之时,被他遇到,救下,就是一场缘分。 第10章 赵姨娘对着镜子抹胭脂,她的丫环绿青站在赵姨娘的背后正给她梳头,边梳着头发,边讲那府里最近发生的趣事。说到那新来的玄深,赵姨娘感了兴趣。 赵姨娘可都还没见过玄深呢,就对他感兴趣的不得了。赵姨娘听绿青说那玄深自到了府里,就和沈清关系十分紧密,进进出出常常能见到走在一块。 绿青挑着眉:“那个叫玄深的,这下可是抱上了夫人的大腿啊。” 绿青略带嫉妒地想,府里最仁善的主子莫不过是夫人了,夫人房里的丫环日子最轻松,就是干粗活的丫头也比她们这里轻松。她就没这好运气分到夫人那里,赵姨娘的脾气可坏了,常常莫名其妙发脾气。要是有机会,她非得去夫人房里。这才刚到府里的人怎么那么好运气,她绿青怎么就碰不到呢? 赵姨娘的关注点却在其他地方,她十分好奇那玄深到底长啥样,只听过这几个丫头说,那是可比卫玠、貌若好女。可惜她身在后院,不便出行,又加之那玄深向来低调,她竟不知道玄深究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3 竟是什么模样。 赵姨娘便问绿青:“你说那捡来的乞丐,真有这么好看?”赵姨娘那是对自己的容貌十分自信,当年在京城那也是京城一枝花,被先皇赐给陆沉时,赵姨娘也曾以为自己的美貌定能将陆沉迷得神魂颠倒不可自拔,但万万没想到陆沉他连后院都没进来过一次。 气得她哟,上火了一个礼拜,长了满脸的火疖子。 不过后来赵姨娘不气了,那是陆沉第一任妻子过门后的第二天。 如今赵姨娘又觉得自己美貌无双,定能让陆沉神魂颠倒不可自拔了。陆沉的第四任沈清过门,嘿没死,这说明这将军府的阴气散了,他赵姨娘重出江湖指日可待。 可气死她的是,别说后院了,将军现在连府里都不回。 赵姨娘眼珠子咕噜噜转,想那玄深貌若好女,又与沈清关系紧密,她可不信这二人是清白关系,说不定早久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珠胎暗结了。 可比卫玠,呔,夫人可不是瞒着大家带回了姑娘指鹿为马非说是男人吧! 赵姨娘越想越觉得自己简直太聪明了。她得意地站起来,对绿青道“给我好好打扮打扮,我们去会会这位‘美人’好了!” 赵姨娘带着一群女眷浩浩荡荡地往厨房去了,玄深正劈着柴,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人,一转身,果然乌压压一片齐齐将他围住。 赵姨娘上上下下打量着玄深,似乎要将他从里到外扒光。只光看玄深的脸,赵姨娘就妒忌地不得了。这人竟然比自己还美,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狐媚子,竟嚣张到将军府来。 她赵姨娘便要代将军好好整治整治如今这将军府,等将军回来必定会赞赏于她,将那硬邦邦的臭男人休弃,赶出府,到时候,她便是这府里未来的女主人、当家主母了。 赵姨娘在脑海里这么随便幻想幻想,都觉得美得不得了。 赵姨娘挺起她的大胸,跋扈道:“小贱人!竟然勾搭到我们将军府里来了。” 玄深面无表情:“??”说谁?他吗? “我们将军府是有脸面的,我今日来,便是要替将军清理门户,定不能让你这毫无廉耻之人玷污我们将军府的名声!” 玄深依旧面目表情:“……”她到底在说什么,为何我现在很想打她。 赵姨娘看看玄深那面无表情的脸,心里暗道这小贱人已经被我喝住了,吓得不能言语,只要我再严刑逼供,必能将她与夫人之间龌龊之事逼出。 “小贱蹄,若是你好好交代如何与夫人暗合之事,将军府兴许会饶你一命,若是不然,休怪我不客气,定要上报官府,报告将军,将你与夫人捉拿官府。“浸猪笼,夹手指,放风筝! “滚开。”玄深厌恶道,虽不知这女人到底在叽叽喳喳些什么,但她语气中透露的恶意便让玄深觉得恶心。 男人的声音?赵姨娘心里疙瘩一声,莫不是他真是男人,不,不了能,赵姨娘再端详了几眼玄深的脸,这相貌是硬朗了些,身量也确实高挑,但这眉眼,天下能有几个男人有这好容貌,这一定是个女人乔装打扮成男人的模样。 再看这男人身后的小孩,果真和沈清有六分相像,再与男人比较,活脱脱就是二人的种。赵姨娘坚定想,这一定是个嗓音粗重些的女人,她赵姨娘冰雪聪明,如何能认错! “哟哟哟!看这小娃娃,便是你二人私相授受而来的小贱种吧。将军为国杀敌,为妻者当守节不移,他沈清却与人苟合,不知廉耻!”赵姨娘终于骂出沈清的话,心里不知多舒爽。自这沈清管家之后,她们后院女眷的花销一律骤减,从前奢侈的生活不在,最近又说什么灾害,一再降低她们女眷的月钱,简直心肠恶毒。想她曾经京城第一美人,怎能用那些粗制滥造的玩意儿往她的脸上抹? 沈清,欺人太甚! “爹爹……”小宝抱住玄深,这阿姨好凶,还骂他。玄深抱抱小宝,安抚小宝的情绪,“小宝不要怕。” “给我扒了她的衣服,我倒要看看……”赵姨娘情绪越来越兴奋,却被突然来的一巴掌扇得舌头闪着了。赵姨娘捂住半张脸,露出的部分以可见速度迅速发红变肿,几息之间,那原本娇嫩白皙的脸蛋就变成了调了色的发面馒头。 赵姨娘气得牙齿都在打颤,举着一只手,颤抖地指着玄深,这小贱人,她竟然敢打我! 玄深扇完巴掌,又忍不住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好像看见了什么蛆虫似的,气得那赵姨娘更是热气上头,一个下人竟然敢打她。 “你们还看什么,给我好好地教训!” 赵姨娘带来的几个亲信老婆子已撸起袖子跃跃欲试,脸上露出泄愤恶毒的表情,折腾人的手段她们最会了。可惜在这府里好几年都没什么出手的机会。 哎哟,瞧瞧这脸,可真好看,好看的脸撕掉最好了。还有这嫩嫩的小娃娃,好想狠狠地捏。 玄深舔了舔薄而浅的唇,唇角露出一个浅而淡的微笑。他摸了摸小宝的脑袋,道:“小宝乖,坐到一边去,爹爹去给你收拾坏人。” 这笑容让赵姨娘忽然有点战战兢兢。 这男人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吓人。 第11章 沈清还未走到那将军府的门,就见一个下人从府里慌慌张张地冲了出去,正直直地撞到沈清身上。 下人撞地四脚朝天,从地上爬起来,这才看清撞到了谁。 “夫、夫人!大大大事不好了,要出人命了!那那那玄深他他他……”这下人本就有点结巴,跑得气喘吁吁后更是连话都说不清,大半天都没把话说完。 沈清心内嘎达一声,也不管这下人还有话说,推开他,脚步加快,匆匆往里赶。 那下人被沈清一推,差点又摔了,他咧着嘴道:“玄深他把赵姨娘那群老婆子全给打了!” 沈清脚步匆忙赶到厨房,才到厨房的后院门口,就听到里面有哀嚎声,隐隐还有小宝的哭声。 他推开大门,一地滚倒在地的老婆子,那赵姨娘正捂住脸惊慌地看着他,再往前看过去,玄深一脸漠然地抱着小宝站在了最角落。 “夫人!”老婆子们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 赵姨娘恶人先告状,竟指着玄深道:“夫人,瞧瞧这府里的规矩,什么时候下人可以打主子了呢!” 沈清稍稍品味,也大致知道是这赵姨娘先找事,结果反被将了一军。自他到这府里,从不给这府里的女眷立什么规矩,只要她们安安分分,将军府自会让她们衣食无忧。 “我倒不知道如今这将军府里头,除了我沈清还有哪位能称得上主子?” 沈清都被这恶人先语的赵姨娘气笑了。他沈清不给这府里女眷立规矩,那是不愿意用古人的规矩来压制这些可能一辈子身居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4 后院的女子,但不意味着他就没有一丁点儿脾气。 赵姨娘哑声,她们做妾的,可不就是高级一点的下人嘛,何况还是从来没受过宠的。 赵姨娘垂死挣扎,拖沈清下水:“夫人,我赵姨娘身份地位是低你一截,但是我可没做什么下三流龌龊之事。你堂堂将军府一品诰命夫人,竟然能在外与人珠胎暗结私相授受,甚至将那有奸情之人,换个男人身份堂而皇之带进府里,我赵姨娘可真是佩服佩服之极啊!” 这话一出,赵姨娘便已经和沈清撕破了脸皮了。 “你这女人,心思未免肮脏。我与玄深二人关系清清白白,你却恶意揣测,污蔑我二人,我今日便要好好教教你规矩。”沈清听赵姨娘竟然把肮脏的心思放在了他和玄深身上,一阵膈应。 此时院里听得动静赶来围观的人虽不多,但他今日如若不向大家澄清这件事,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到时候这坏名声传出府去,经过人为地传播,谣言越传越假,恐怕到最后玄深的名声就要烂掉。 沈清自己倒是无所谓,他是这偌大的府里唯一的主子,就是有嚼舌的,也未必能嚼到他的耳朵里去,听不到也就算了。但是玄深不一样,到时候恶意的闲言碎语必然充斥在他身边,连小宝都会被指指点点。 “你是眼睛瞎了不成,否则会分辨不出来玄深是男是女?”沈清目光清明,从后院中所有下人奴仆的目光中扫过,这里面有怀疑有疑惑有不解也有恶意,但他沈清问心无愧。 “我沈清堂堂正正做人,自到这将军府里之后,不曾与任何人有过纠葛。我既已与陆沉陆将军成亲拜堂,自不会与他人私相授受,我沈清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心,也无愧于陆沉。也希望将军府的众人眼睛能雪亮一点儿,莫要把无关之人扯上来。玄深究竟是男是女,赵姨娘瞎了狗眼,诸位难道也瞎了吗?” 若不是赵姨娘疯魔了,谁会把玄深看成女人呢?看他身量与沈清相仿,貌虽若好女,但轮廓线条硬朗,正是俊秀美男子之容。 “我沈清看到身世可怜无依无靠之人,带回府中者,数年,不可胜数,在场之人亦有穷途末路之时,遇我沈清得缘分进了这将军府里谋食,我可有说错。”沈清的目光扫视众人,有一二者诸如丁大厨之人已频频点头赞许,沈清又道,“今,玄深父子走投无路,我见其可怜,带回府中。他二人在我府中,干活做事,靠能力吃饭,清白无辜,却徒被赵姨娘空口白牙,一盆脏水泼下,又何处所说。” 沈清之言掷地有声,他就是要让在场之人能听到听清。 沈清最后道:“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府里再次发生。至于这几个这恶婆子,便送出府吧,我们将军府容不下这样的恶奴。” 那几个老婆子听到这里却是慌了,将军府里的日子过得比她们从前呆的府里舒坦,要是从将军府赶出去,他们这些被主人厌弃的奴仆要想找到下一家,可就难了。 这群赵姨娘带来的老婆子们顿时跪在一团,哭爹喊娘,又是求夫人,又是跪赵姨娘。 “都是姨娘指示老奴们去做的呀,老奴绝无害人之心啊!” 那赵姨娘听这些老婆子反水到她身上,也皱起眉头,沈清欺人太甚,当众就教训她的陪嫁奴,当真毫不给她情面。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只是她人在屋檐,不得不低头,且让他一让,去便忍忍,损失几个老奴,下次定要报得今日之辱。 赵姨娘心里想得是好,她以为沈清最多只是赶走几个下人,还动不到她身上,哪知下一句沈清便说了。 “今日就让人把赵姨娘到西边的别院去。没有我的吩咐,以后勿再踏进将军府一步。”沈清拂袖,这女人言论实在无稽,他只想快快解决。后院之事向来烦人,沈清从前是能不理则不理睬。除非是像赵姨娘今日,竟满口污言秽语造谣到他和玄深二人关系身上。 “你敢赶我出府?先皇将我赐给将军,岂是你沈清一人说弃便弃!”赵姨娘顾不得她那红肿的脸蛋,若是出了府,那才是真的完了。不行,不行,她是先皇赐下的人,沈清怎么能赶她离开。 赵姨娘抱着这块先皇的“免死金牌”兀自挣扎。 “呵呵。”沈清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嘲讽笑容,忽然倾身,低声在赵姨娘耳侧道:“先不说先皇去世多年,如今又是哪朝哪代,便是先皇尚在,我若是让你无声无息消失也是轻而易举。” 慈善得久了,怕是人人都以为他性子柔和,好说话,却无人知沈清既是在现代和平社会中正常长大的年轻人,更是在末世生生死死看过来的人。 他见过的死人太多了。 赵姨娘瞪大了眼睛,向来对人温和的沈清会对她说这些话。她原以为就算闹一闹,也顶多不过几顿训诫。 沈清示意护卫带走赵姨娘和几个老婆子,赵姨娘疯了一般挣扎起来,“不,不可以!”她朝玄深方向看去,大骂道:“你这贱蹄,以为勾搭上沈清会有好的,沈清可是嫁给将军了。你休想,不可能的……” 护卫见他越骂越难听,索性捂住她的嘴让她不再言语。 沈清看那围观着的奴仆一时都静悄悄地不敢说话,敲打众人:“好了,你们都下去吧。莫要让我再听到什么污言秽语之事。否则……” 也是他向来疏忽后院之事了。看来以后要好好后管这后院,即便将军不在,也不能松懈。 等到众人都一一离去,只剩他与玄深父子之时,沈清才转过头看向玄深父子。 “可是……”不待沈清询问,玄深忽然道:“我不是故意打她们的,我……” 玄深垂着头却不再接着说下去。 “我知道的。”沈清道,“赵姨娘的话,你切莫放在心上。” 玄深沉默,小宝似乎能感觉到玄深的沉默,紧紧地抓住玄深的手。 “沈清。”玄深忽然抬头喊。 沈清一脸茫然,而且这似乎是玄深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我能叫你没名字吗?”玄深看着他。 “当然可以了。”沈清笑笑,若是玄深现在叫他夫人,才叫他尴尬呢。 “沈清……”玄深又道,这一遍声音更大了。 这是他第一次喊沈清的名字。赵姨娘的某些话忽然让玄深混沌的脑子里有一个清晰的概念。沈清是陆沉陆将军的夫人,和他玄深,一个不知名姓的人,本不是一路人。 从来殊途,如何同归。 第12章 加班赶制的十万冬衣冬被基本完成,沈清检查过质量之后,便交由青州转运使尽快转运到北川边关军营。 那天上午,青州城门,数十辆马车齐齐并发,骏马驰车,旌旗飘飞,无数青州百姓前来相送。 十万冬衣冬被,针针线线都是青州百姓连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5 夜缝制而来。针脚细密里,藏着许多思念。父子兄弟,亲朋好友,慈母手中线,春闺梦里人。 秋风苍劲,沈清站在这人群之中与转运官寒暄道别,玄深隐在他的背后,表情不明,情绪不明。 除开这些冬衣冬被,沈清也另外置备了些东西,专门用一辆马车送过去。随车稍去的,还有沈清的家信。 那是昨夜沈清在书房里秉烛而写的,当时玄深正悄悄地站在窗台前。 沈清写写涂涂了很久,斟酌字词,揣摩语气。昏黄的烛光将他的影子印在墙上,跳动的火苗闪闪烁烁。 玄深走路向来没有丁点儿声音,他靠在那窗台的墙上,静静听着。天地间仿佛只有他的呼吸声在耳。一炷香过去,玄深听到里面推开椅子的动静,便迅速将身影隐入黑夜之中。 烛火吹熄,沈清离开。玄深趁着无人从窗台跳了进去,点亮烛台。 那桌上只用镇纸压着一封信。那封信玄深只看了信封。 信封上也只三个字。 予陆沉。 玄深只看了这一眼,便脱身离开。 陆沉,他在府里待了快一月,也知道陆沉是谁。府里的主人,沈清的夫君。那赵姨娘的疯言疯语在玄深浑噩的脑子里种下了一颗种子。玄深觉得自己开始嫉妒了。 玄深意识到如果陆沉回来,那么沈清还会对他们父子那样好吗?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看到这个名字,然而却熟悉地像在冥冥中曾见过一般。 玄深其实说傻也没有傻透,他的脑子似乎只是暂时被一层浓雾蒙蔽住,随着时间慢慢转移,玄深的思维其实在变清晰。只是这清晰也是时有时无,有时的他是清楚的,但大多数的时候,仿佛回到了玄深自己也不曾记起的幼时。 然而他的脑子仿佛就是被浆糊裹住,越是重要的东西越是想不起来,有时候努力去想,反而头疼得炸起来,吓得小宝慌张地抱住玄深的脑袋。 等玄深冷静下来,一闪而过的东西却像喝断了片一样,在脑海之中完全存不住丁点印象。 雁过无痕,水波依旧。 “小宝,我们从前住在哪里的?”玄深忽然问。他开始对自己的从前好奇,对自己已经遗忘的过去好奇。 小宝摸摸自己的脑袋,他的记性也不好,沈清叔叔问,爹爹也问。可是爹爹什么都忘记了,好可怜,小宝抱住玄深:“我们住的地方有牛羊哦,爹爹会骑马。啊,还有阿嫲,爹爹以前不喜欢小宝,都是阿嫲抱小宝的。”小宝说到这里,扁了扁嘴巴。 爹爹以前从不抱抱他,凶凶的,也一点儿不喜欢小宝。可是小宝还是很喜欢爹爹,想要爹爹抱抱! “爹爹抱抱小宝,小宝乖。”玄深摸摸小宝稀疏的头发,日日混沌的脑袋,忽然想要拨开云雾。只是这云雾,太厚重,他完全解不开。 他依旧置身于浓雾之中。 城门口。 “玄深?”沈清拍玄深的肩膀,“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玄深抬起头,与沈清对视,他从沈清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脸,玄深觉得自己这张脸也很陌生,不自觉摸了摸。 西风吹动檐前的灯笼摇晃,挂起的铜铃叮铃作响,他的袍角翻飞,青丝因风交缠。 玄深凝视着沈清:“我是不是从前见过你?” “嗯?”沈清想了想,笑道“你也许见过我,但我肯定没见过你。” 玄深疑惑。 “没什么,回去吧,这里风大。”沈清转身道。如果我曾经见过你,一定不会忘记你。 玄深自然不会知道。 阴云密布,风雨欲来,霜草萋萋。北川军营,灯火时明时灭,巡视的士兵脸上露出浓重的忧虑。 将军营帐,案下燃着火盆,案上点着一盏油灯,身被盔甲头戴罗刹面具的陆将军,剪着灯花。 他的影子映在营帐的幕布前,宛若鬼魅。 陆将军的副将赵庄半垂着头立在案前。 “将军,这……” “你出去吧。”今夜的将军似乎十分不悦,声音中带着一丝急躁。 “遵命。”赵庄按下不语,作揖告退。 离开营帐的赵庄才露出的面色的沉重,守在营帐前的都尉走上前道:“如何?” 赵庄挥了挥手,道“没什么。” “将军这次可真久才回来,好在最近没什么战事,不然要是延误军情怎么办?” 赵庄边走边说:“虽然将军定期会离开军营,但这次的确久了。这可都比得上几年前那次,差点我就上报朝廷说将军失踪了。” 都尉拍了拍赵庄的肩膀:“赵副将,我就说你多担心了吧。我们呐,早就习惯了。” 赵庄也觉得自己多疑了,这两年边关安稳着,可能将军放松了些吧:“对了,夫人寄来的冬衣冬被大概多久才到?” “不日便到。”都尉拈着手指算了算日期,回答。 “那就好。等这批衣物到了,我们战士们也能早点穿上新衣服,盖上新被子。我听说这次的冬衣冬被要比往年的质量要好很多,这次可就暖和了。”赵庄开怀。夫人可真是福星降临。 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隐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这漠北的夜,依旧冰冷。 第13章 十一月中旬,青州知府杜仲又上门拜访将军府。 这一次,他为清河水而来。 “夫人,我细细思量过多次,清河水利一定要重修。”杜仲对此志在必行,前面数任未做成的事,他杜仲今日必要完成。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盛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他杜仲寒窗苦读二十载,学成卖与帝王家,不是为了十万雪花银的。他胸有史公之志,心怀子美之忧,心中装得是这千千万万的百姓子民,是如何让他治下的一方土地安居乐业。 杜仲再拜稽首,沈清意料不及,这可是最重的跪拜礼,他可受不起,沈清快快扶起对方,请之上座。 “请知府莫折煞我了。”沈清说道,“我身居青州,也算是青州子民,这青州也是我未来数十年将要生活的地方,自然也想要它变好。这不仅是为别人,也是为自己。但请杜知府莫要再多礼了。” 青州地形西高东低,西面有西山高高耸起,耸入云峰,清河发源于此,从青州一路向东,汇入长江,中间经过了大片平原。 清河上游,水流一路湍急,其势迅猛,一路从西山上带下许多泥沙碎石,清河九曲,河道弯曲,又加之进入青州之后,经过大片平原良田,地势开始低缓,水流缓慢,从西山上带下的泥沙碎石便在此沉积,淤塞河道,造成极大安全隐患。一旦雨水充足年份,极易决堤。 而往年的做法常常是不断加高堤坝,此法治标不治本,堤坝一年年增高,河道的泥沙一天天堆积,水患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6 之危一日日增加,如今的堤坝已经加高到了一个危险的数字,一旦决堤,淹没青州数十万人家和万倾良田,岌岌可危。 多年来的青州知府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改变这一情况,可一是工程浩大,难以掌握,一旦变故,动辄殃民;二是资金人力,仅凭他们无法调控,朝廷又无法给出足够的补助;三是缺少能治理的人才,能治水者,少之又少,能比大禹李冰者,世间又得几何。 能做的就只能是加高加固大堤,却不能从根本治理河水,彻底杜绝水患。 “此次治水,朝廷能不能给予青州帮助不说,但有夫人和将军府的支持,治水便有了第一步的保障。如今最大的困难是要找到能够治理的人。”杜仲深锁眉头,这正是最难办的事。他相信资金与人力,沈清定会帮助于他,有将军府的支持,事半功倍。 但是要到哪里去找这个人呢? “我听说李冰一氏学其祖宗之法,后人时有对水利深有造诣者。杜知府不妨从这里入手。”沈清沉思了一会儿,对杜仲道。这个消息沈清并不确定可靠不可靠,他也是到这古代来,才听说有这李冰后人的事。 现代社会的说法是,李冰只有两个女儿,所谓儿子则为杜撰,但在这个朝代,有李冰后人带着全族隐居山林的故事。更时常有人出来说,曾偶遇李冰后人等等,诸多逸事。 因为不确定,沈清道:“但此事,我也不能确定真假,知府便从两条路出发好了,一面寻求天下有能者,纵使万金亦要觅得贤才,一面再找人寻李冰后人。知府觉得如何?” 杜知府摸着胡子道:“那便依夫人所言。”青州雨季在梅雨季节的五月和暴雨频繁的六七月份,春季则常常有春旱,因此清河重修必要在五月梅雨季节发生之前才行。 “杜某一定竭尽全力,办好此事。”杜知府说完,便告辞。 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沈清看着杜仲匆匆的背影,有些敬佩这样一个看似草莽汉子实际却心有大志的人。这份为官为民之志,沈清自认为做不到。他所做的,只是尽自己绵薄之力,给更多一点的人,一点念想罢了。 他是现代人,没有古人保家卫国忧国忧民之心,在现代也不过是普通人而已。他只是从末世走来,见惯人情冷暖、生死离别之后,仍旧对生命抱有珍视。 他知道这世间苦难,却不遗忘希望。 沈清苦笑一声,自己突然在想些什么呢。眼下就很好了。 —————————————————————————— 熙熙攘攘的街上,人来人往,清河岸上几个小孩正在踢毽子,小宝坐在柳树下的石凳上痴痴地看其他小孩玩耍。他也想一起玩,可是一个毽子要一个铜板呢,小宝的手伸进怀里掏了掏,反复摩挲着怀里的铜板,还是舍不得。一个馒头也是一文钱呢。 小宝想,回去让爹爹做一个,听说做毽子需要鸡毛,爹爹会捉大肥鸡,啊呀,可是爹爹好像不会做毽子。 爹爹什么都不会呢!小宝惊恐地抱住的脑袋,他的爹爹不会做好吃的鸡不会做毽子也不会扎辫子,小宝的小辫子都是自己扎的。 爹爹你会做什么呢? 啊!那个是……小宝跳下来,他知道爹爹会做什么了。爹爹有一把漂亮的剑,他最会的就是舞剑了! 小宝哒哒哒地跑下,跳到浅水区的大石头上,他看到不远的泥滩上,,一把剑柄冒出泥沙,被阳光一照,反射出银白的亮光。那剑柄,是他爹爹的! 小宝的胳膊太短了,他又往前挪了了一点儿,只再差一点点就够着了……正在小宝找到一根杆子,努力往里挑的时候,身后出现一只手,竟然越过他,直接够着了。 小宝的眼睛顺着那只手一路看去,是刚才在踢毽子的十多岁的大孩子。那少年早注意到小宝,看他在一边眼巴巴看着,心里还觉得挺爽,哪知一会儿没看,小宝就不见人影,少年四处寻找,才发现小宝爬到了石头上,正够着什么。少年心里好奇,便走了过去,瞧见那小宝艰难的够,起了坏心思,越过小宝直接抢走了东西。 拿到手里才发现是把长剑,看起来还是好东西,也不知能卖几个钱。 “这是我爹爹的。”小宝鼓起勇气道。这人太坏了,怎么可以抢,他都要拿到了。 少年倨傲地说:“我捡到的,就是我的。”小不点儿还想和他争东西。 “我……”小宝声音弱了下来,才四岁多的小宝,根本争辩不过对方。 那少年见这小孩想要的不得了,心里便有逗弄之心。他挑起下巴,轻蔑地对小宝说:“你想要,也可以。喏,你去和他打一架,你赢了,我就归你。” 少年随手指了一个岸上看热闹的孩子,小宝往那儿看去,心里安慰自己,还好,也就比自己高一个头,壮半个身子,小宝,小宝能打得赢。 他们上了岸,少年随手往地上划了一块,就让小宝和那小胖子打。那小胖子本来就比小宝大两岁,还比小宝壮硕写,小宝和他打很吃力,屡屡被小胖子压倒。 可是那剑是爹爹的,小宝咬牙,狠狠地撞向对方,小胖子也没想到小宝突然发狠,用这么大力气,被一顶,往后一倒,屁股啪的一声就坐到了地上,像只翻了盖的王八起不来了。 小宝从地上爬起来,气喘吁吁,他的衣服都被扯破了,但眼睛却是亮晶晶地看着少年。 少年嗤笑一声,笑骂一句笨蛋骗你的,领着一群小孩一前一后离开。 小宝原本振奋的兴趣瞬间就委顿了,亮晶晶的眼睛冒出眼泪花儿,委屈的撅起嘴巴。 他小跑几步,跟在少年身后,眼见着少年带着剑进了一家当铺,出来便只拿着银子。 那剑,竟被少年给卖了。 第14章 玄深正坐在木墩上劈柴,他的斧头使得行云流水,好似舞剑一般,木墩上的木头霹雳巴拉作响。 “爹爹……”小宝偷偷地挤进门,背着玄深,不让他瞧见自己灰头土脸的模样。可是他破了大半个屁股的裤子就那样大喇喇地在玄深面前晃荡,露出里面灰色的线裤。 “你过来!”玄深放下斧子,严肃地把小宝叫到跟前。 “怎么回事?”玄深嫌弃地用衣袖擦了擦小宝的脸,粗糙的布料磨得小宝脸颊疼,小宝忍着疼,不说话。他不能告诉爹爹,爹爹的剑被人抢走了,爹爹都记不起自己的剑,小宝不能告诉爹爹。小宝攒到钱,一定会把剑给赎回来的。 他追着少年都看见了,爹爹的剑被他卖到了当铺,爹爹现在没有钱,小宝。一定要好好攒钱,给爹爹超级大的惊喜。 小宝摇摇头,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说话。当然要是爹爹非要问,小宝也不是不能说。可惜玄深并没有问下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7 去。 “你看你的裤子,都破了好大的洞。”玄深把小宝的裤子脱下来,上上下下看,的确好大的洞,小宝的脑袋都能套进去。 这衣服是新发的,小宝穿了没几天,玄深扔掉可不舍得。玄深便找来针线就着正正好的太阳准备补裤子,小宝缩在玄深身边捂住眼睛不敢看玄深补。 玄深穿好线,一筹莫展。小宝漏出一条缝,偷偷看玄深,果然爹爹还是不会啊。 玄深的确不会,他挥动着胳膊,这边穿那边,那头穿过这头,针脚歪歪扭扭,裤缝都缝歪了,还老是扎到自己的手。玄深苦恼着,七手八脚一通乱搞后,稀里糊涂地就把裤子给小宝穿上,缝歪了的裤缝勒得小宝的屁股蛋子可难受,可是小宝不能说,他还得坚强地告诉玄深,裤子缝得很好。 玄深打量了很久,还是很不满意,正这时,沈清从这里路过,一眼就看到了小宝裤缝都缝歪了的裤子,看起来不伦不类歪歪扭扭,沈清忍不住哈哈一笑。 “你这是给小宝补裤子?”沈清看到玄深手里的针线了。 玄深见他笑话,不好意思地点头,他好像天生和这些东西不合,只要细致点的活儿,玄深一概做得乱糟糟,叫他卖力气倒是不错,玄深的力气是有的,抡起斧头劈起柴火,毫不费力。 “把小宝裤子脱下来,我来缝。”沈清无奈道,玄深和外表可一点儿不像,谁要是以为他是什么细致的弱男子那可错大了,用五大三粗一把牛力气的汉子形容他还差不多。 沈清把玄深原本缝的线全拆掉,沿着撕破的地方缝,针脚细密,一丝不苟。他边缝边想,也不知小宝的母亲是谁,小小年纪没有妈妈跟着生活技能几乎没有的父亲,生活必是粗糙许多。 不过转头一想,玄深虽然举动没轻没重粗枝大叶,也常常拙嘴笨舌,但他的呵护和疼惜,正隐藏在他粗鲁的举动中。 沈清一边缝,又抬起头看,玄深正给小宝重新扎小辫。他的力气总是没个轻重,粗手粗脚,老是扯得小宝脑皮疼,小宝也忍着让他扯,沈清笑笑,这俩父子。 沈清缝的衣服果然和玄深的大不一样,小宝换上,这次穿起来就舒服多了,从外表看,也丝毫看不出有破损的地方。 玄深崇拜地看着沈清,他就完全不会这些。沈清也不是一开始就会的,在现代社会的时候,哪个年轻人会做这些精细琐碎的活,还不都是末世磨出来的。现代机器化工厂荒废之后,这些机器制造出来的东西,在工厂重新开始启动之前,都是用一点少一点,大部分人在这种环境都不得不学会以往对于他们来说几乎不可能的各种事情。 人都是逼出来的。不过也不是没有像玄深这样,怎么都学不会针线活的,这就是天生缺了这一块的脑筋。沈清也见过经常穿着缝补得歪歪扭扭衣服的人。末世里的人,每天都需要和丧尸战斗,衣服本来就坏得快,再加上又不会缝补,看起来就更破烂了。 “府里的小丫头都会针线活,你哪里不会,都可以去问问,或者让白竹帮帮忙,白竹会乐意的,她可喜欢小宝了。”沈清刚说着,便发现玄深的衣服袖子横着也破了一处,他人粗心大意,向来不注意到这些小细节,“你等等,看你这里,怎么也和小宝一个样?” 沈清点了点玄深的袖子,玄深这才发现自己衣服上的洞。 “哎!”玄深小声叫了一下。 “吧袖子抬起来,我给你补补。”沈清最后明白这父子俩从来都是一样一样的,小宝都是和他爹学的。沈清坐着,玄深站着,举高一只手,沈清就着他的袖子直接补,玄深居高临下,低头看着沈清头顶发旋。 啊,他的眼睛真好看。玄深发怔地想,手上动作就不由自主松懈下来,沈清无奈地敲了敲他的胳膊,让他站好别动。 玄深果真一动不动,沈清的手指敲打他的手臂,让他的胳膊麻得很。他便认真地盯着沈清细长的手指拈着银针,来回摆动。 小宝摸了摸鼻子,好奇地盯着沈清,爹爹什么都不会,但沈叔叔会…… 小宝是不是可以这样呢? 夜里,小宝就悄悄地一个人溜到了沈清房里,从桌底钻出个小脑袋,差点吓沈清一跳。 “叔叔……”小宝抱住沈清的大腿,甜甜地喊。 沈清揉了揉小宝的头发,温声问:“小宝有什么事吗?” 小宝昂起头看沈清,“叔叔,会不会做木剑呢?小宝想给爹爹做一把……”爹爹的剑小宝会买回来的! “木剑??”沈清对小宝冒出来的想法匪夷所思。 “嗯嗯,爹爹可会舞剑了,可是小宝钱不够,买不起!爹爹以前用木剑,也好厉害的!”小宝欢快地说,爹爹以前教小宝用过木剑,可是小宝太笨,完全学不会。 “这样的话……”沈清想到他的私库里其实有几把不错的剑,于他也没用处,只是若要直接给玄深恐怕会招人闲话,总要有正当的理由。 沈清只好先答应着小宝,过几日花些时间,弄张图纸先做一把木剑先给他。以后有机会由头,便从他的私库里选上一两把送给玄深好了。 沈清做事一向不拖拉,既然答应了小宝,沈清便早早开始动手。 他从工匠那里寻来图纸,又找来一段木材质地极重硬的铁梨木。铁梨木又叫愈疮木,生长速度极慢,百年也仅仅只增长十多公分直径,成年铁梨木珍贵无比,品质优良者,更是有价无市。 沈清并不追求贵重,没有要置身满屋都是名贵木种打造的家具的爱好,这一段也是上次无意间得来的。他先用锯子锯出十字形,再用小刀削出剑身和剑柄上的花纹,之后便是锤炼剑锋。 梨花木质地硬,雕刻难度比桃木大很多,但是削出的剑锋却更加锐利,剑锋还需要用锤子锤,除去剑锋上的毛躁处,使剑刃变得平滑。这里的力度要控制好,沈清无事的时候便躲到房里一个人慢慢地打磨。最后成品的时候,沈清想了想,在剑柄上刻了玄深的名字。 木剑杀伤力小,沈清也就当给他做个小玩意玩玩,玄深拿到的时候倒是开心得很,一整天都笑呵呵的。 他给一大一小顺便都做了一把,沈清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也就是让一大一小开心一下,并没有想到一柄几乎没有刀锋的木剑当真被玄深使出龙泉宝剑一般势如破竹之劲。 第15章 小修 年关将至,各种琐事便是纷纷而至,沈清今日便是到收容所探视灾民。 收容所的卫生及安全问题,是沈清最关心的地方。古代也是注重街道仪容和垃圾集中处理的,只是收容所这种类似贫民窟的地方却是少有被人注意,因为卫生原因而感染疾病,也常常从这种不被人关注的地方首先传染开去。 沈清定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8 期会让人在收容所洒泼石灰,消毒杀菌。这里常常住着身体虚弱的老弱病残,他们体质弱,极易被感染,一旦传染病在收容所蔓延开去,这些老弱病残,便是最早受到伤害的人。 世上百态,越是藏污纳垢的微末之处,人心就显现得越复杂。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有多少自己本身就是弱者,却还要欺负比自己更加弱小的人。老人小孩女人,都是这种环境里最危险的。 争夺抢掠,谦让在这里似乎并不是美德。 玄深和小宝之前也在这里住过一段日子,沈清问过他们的感觉,大概便是孤独与无助吧。 收容所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来来往往,去去留留,变得很快。哪怕青州的收容所好其他府县的相比,已经够好了,还是无法让他们产生任何归属感。 终究不是家,只是无家可归的一个过渡。 当年末世来到的时候,沈清一开始也是和父母相依为命,虽然父母年迈,沈清一个人要负担起全家人的生活,十分吃力,但是无论在外面多苦,有父母处,即是家。后来沈清的父母抵不过衰老,相继离世,沈清才真正觉得自己在这凋零末世中失去了家。 哪怕此时,他有了空间,比从前更容易生错,比从前过得要好,终究是孑然一身。 穿越到了将军府,沈清是感激的。从前是无根之萍,如今是有家之人。 当风雪漫天之时,沈清对上玄深父子,便感觉到对方也是孤独的,他将两人带回,何尝又不是给了他们一个家。 屋瓦遮天,有家可回,人在世才不觉得漂泊无依。 来往收容所的人常见沈清,见到他都会停下手中的活和沈清点头示意,也有带着小孩的老妪,提着一篮菜蔬送给沈清,沈清笑笑婉拒了他们。沈清明白他们的意思,既是对他的感谢,也是对他的请求。老人或许对自己的要求并不高,却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过得更好些。如果沈清能够看上他们,带到府里当下人,也比现在的日子要好的多。 青州府的人都说要是进了将军府就好命咯! 但将军府只有一个,人人都想进,也就人人都进不了。 “你们先走吧。”沈清挥退几个侍从,一个人从收容所沿着青州笔直的街道慢悠悠往回走。 青州是个颇具江南味道的地方,一砖一瓦都有江南小乡的风情。岸边有正在浣洗衣物的女子,岸上游戏的孩童,水乡宁静的气氛迎面即是。 正这时,破空一声尖叫,搅乱一池平静。 一辆马车失去控制一般,癫狂地往街市这边俯冲,街上正戏耍的小孩猝不及防,傻在马路上,马蹄高高踏起,路人的行人都一一呆愣,沈清来不及想,急冲过去,背身护住小孩,却来不及离开。 沈清以为自己这次一定最少也要骨折了,却见一柄木剑横空飞入,插进马腿里。那木剑,十分眼熟。 沈清惊讶地望过去,正看到玄深的身影。 他依旧是清清瘦瘦,穿着一件黑色外衫,脸上不多表情,发丝黏在嘴唇上,冷冰冰的样子。 玄深是恰好经过这里的,他刚得了新玩意高兴,想着要教小宝学剑。正看到这画面,来不及思考,便放下小宝,反身掷出他的木剑。整个动作反射性一般。 玄深的目力很准,力度极大,直直地刺进疯马的马腿上。 疯马腿上受了伤,痛得剧烈挣扎起来,溅起的血滴在玄深皙白的脸上,玄深就这样不带一点表情地举起手臂,挡住疯马的袭击。他拔出木剑,疯马一挣,马腿有力地踢打,玄深不惊不慌,狠狠把木剑刺进疯马的喉咙,疯马疯狂抖动起来,玄深却依旧死死插住他的喉咙,那马挣扎了一会儿,力气变得越来越小,渐渐地没了动静,躺倒在地。 等那马已经逐渐僵硬,横躺在地上,毫无动静时,路人才敢把呼吸放开,渐渐有人开始议论。 唯独玄深,仍旧保持那个动作。 沈清一瞬间心慌起来,他放开怀里吓傻了的小孩,站起来,扶住玄深的肩膀,转到玄深的正面去看他。 玄深皙白的脸上溅上了点点血斑,衬着额间殷红的胎记,竟有种异样的美感。他的袖口被血染红,黏在臂膀上。 沈清一时间竟不敢触碰他,他的心跳一时都停止了。 “爹爹……”小宝抱着玄深的腿,不敢松手。 世界静止,玄深眨了眨眼睛,举起他的手给沈清看。 “衣服破掉了。” 沈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玄深晃了晃他的袖子,懊恼道:“真的破掉了。”这次还能补吗,好像破的不行了? “衣服破了就破了。”沈清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忽然一笑,“给管家说说,是工伤,给你多发好几套,行不行?” 玄深倒是容易满足,听完也就兴高采烈了。 那小孩的父母这时才赶过来,跪下沈清和玄深面前,连连道谢。 “谢谢夫人,谢谢这位小哥!”小孩的父母老泪纵横,玄深被他一阵磕头,搞得竟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挥手,一个不小心,往后趔趄了一下,靠在沈清怀里。 “怎么了?”沈清摸了摸他的手臂,玄深的手冰凉冰凉的,体温变得很低。 “有点晕。”玄深摇了摇头,站起来,沈清这才发现血一直从他的袖口往外流,沈清心里一急,一挥手,撕开他的袖子,玄深的胳膊上一道长长的口子,血从口子里渗出。 “你……”沈清心里暗骂一句,“我马上带你去看大夫。” 第16章 玄深倒是个不怕疼的。 那么长一道伤口,他反是那个最没反应的人。老大夫用烈酒给他的伤口消毒,边上的白竹反射地就闭上眼去,不敢细看,玄深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仿佛那个受伤的人不是他。 “夫人,奴婢去,去看下药熬好了没?”白竹找了借口溜了出去,她最看不得流血了,沈清也清楚,挥挥手放她出去。 想到什么,沈清又喊住她:“把小宝也带出去。” “是。”白竹答应。一旁的小宝却不想走,白竹直接抱起他就走。 沈清和小宝挥挥手,等他看不见人影才看向玄深。 他像是真不怕疼似的,眉毛都不皱一下,面上毫无表情地看着大夫处理自己胳膊上的伤口。大夫把他的整只袖子都扯了下来,露出玄深的胳膊,上面的血迹已经用毛巾擦洗掉了,一道口子碍眼地停在那里。 大夫消完毒,抹上草药,一圈圈地给玄深绕上绷带,然后才说话:“看着是惨了点,不过还好,只伤到了皮肉,多流了点儿血,骨头没有伤到。年轻人嘛恢复快,很快就会愈合的。” 大夫站起来,想了想又说:“年轻就是好啊,一点儿都不怕疼,老夫以前治过的,那是一个个嗷嗷乱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9 叫哭爹喊娘。你这年轻人倒是安静的很。” 沈清回答:“他性子沉静,不大说话。” 大夫了然地点点头,手上速度却没落下,不一会儿便利落地敷好了药。 “夫人告辞,老夫我就先走了,每日到我医馆里来换药,他年轻有力,很快就能够活动自如了。” “那便多谢大夫了,大夫这边请。”沈清点了点边上伺候的丫环送老大夫出府,自己又坐回去。 这会儿,房间里便只剩下他二人。 “会疼吗?”沈清忍了一会儿还是问出来,伤口没有落在他的身上,沈清尚且觉得难忍,玄深却总是清淡的默无表情。 “不疼。”玄深摇摇头,他的记忆里所承受过的疼痛远不是这浅浅的一道伤痕能比的。即使玄深想不起那些场景,他摸到自己身上的伤疤,也会不由自主泛起那种疼痛感。 沈清犹豫地问:“为什么……” 玄深疑惑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犹疑。 “没什么。”沈清不想再问。 他原本想得到的答案,不再问下去。 “你的衣服全脏了,需要换洗,我让人帮你擦洗一下身子,换身衣服。”混合了血水的衣服已经脱下,但身上免不了还是有很大的味道,何况玄深的发间也溅染上血迹。玄深一只手打着绷带,自己必然很不方便。 “我不要。”沈清刚说完,玄深就斩钉截铁地拒绝,他不喜欢和人接触。 玄深这个排外的思想沈清也不是不知道,只是…… 玄深自己明显是不能完成的,若是不小心进了水,恐怕又会感染,总不能让还不到玄深大腿高的小宝帮他洗,沈清自己亲自来,又怕会招惹闲言碎语。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府里的议论已经够多了。 沈清为难,不经意看见玄深的脸。玄深脸上总是不带多少表情,疼或者苦,都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他不是不曾遇到苦痛,而是苦痛于他并不重要。 男儿在世,守大义而不拘小节。人救我一命,我报德而已,清白自在人心。 玄深住的地方最偏僻,这院子也只他这间房有人住,少有人愿意绕路往这边经过,沈清便干脆移了位置到院子里。 沈清先给玄深洗头,阳光还算温暖,沈清端了木盆子放在院子间的石台上,玄深弯着腰,满头乌发散开,浸在水里,乌油油的,就像飘摇的河间水草。 水瓢一瓢瓢舀起清澈的水,从玄深的头顶浇下,水顺着玄深柔顺的发丝流回盆底,玄深看着盆底,热气迷蒙他的眼睛。沈清的动作很轻柔,按摩的动作力度也刚好舒服,他打了点胰子,往玄深的发丝抹上,指尖在玄深的发间穿梭,轻轻洗去血迹。 白竹抱着小宝回来时,沈清已经换了一盆水,给玄深漂清头发。四处无人,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有风吹动树枝摇晃的沙沙作响声和水瓢舀水的哗哗水声。 小宝喊了声爹爹,从白竹怀里爬下来,蹦蹦跳跳地跑到玄深面前。 他看着沈清给爹爹洗头,觉得很好奇。爹爹给他洗的时候,从来都是没轻没重,水温也控制不好,要不烫了要不凉了,小宝都是让阿嫲给洗的头。 小宝问:“爹爹,沈清叔叔洗头舒服吗?” 玄深转过脸,隔着头发,闷闷地嗯了一声。 小宝兴奋地说:“小宝也要洗头!” 沈清看小宝,笑说:“小宝乖乖的,让白竹姐姐给你洗,好不好?叔叔现在忙着给你爹爹洗。”说着,沈清和白竹点了点头示意。 白竹在院子里给小宝洗头的时候,沈清在房间里给玄深擦身体。 他是蒙着黑布的,玄深在他眼前挥挥手,沈清果然看不见。 玄深脱下衣服,坐到沈清面前,沈清看不见他,他却莫名生出一种羞耻感。沈清拿着布巾,擦拭他的身体时,玄深更是涨红了脸,甚至全身都开始泛红,庆幸的是,沈清看不到他现在的样子。 可能是蒙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沈清对安静的环境感觉更加敏感。略微尴尬的气氛之下,沈清开始和玄深闲谈起来。 “你很喜欢舞剑吗?” 沈清想起玄深仅仅执一把毫无锋刃的木剑,徒手杀死疯马的模样,仿佛神降。沈清觉得那才是玄深本来的样子,他本是一柄剑,冰冷而义无反顾。 玄深摇摇头,又意识到沈清可能看不到。 “我不知道。” 玄深不知道,但剑拿在他手里的时候,就像有了生命。 “我曾得到过一些不错的佩剑,于我都是无用的摆设,我明日送你吧。” 沈清想,这次总该有理由把东西送他了。 “你以后就不用在后院劈柴,我把你提到侍卫的位子去,随我每日进出。”老管家这次总没有理由反对,玄深的武功好,这次对他又有救命之恩…… 玄深半晌不说话,沈清以为他是不愿意。提到侍从的位子之后,每日便要进进出出,见的人便多了,玄深十分排斥陌生人。 哪知过了一会儿,玄深忽然问道:“月钱会增加吗?” 玄深问得认真,沈清竟被他逗笑了。 “加的,自然是加的。”沈清心里笑,看起来玄深,从前家境是并不差的,也不知怎么就养成如今的守财奴模样,连小宝都学他,倒和那老管家的性子差不多。 玄深这才点点头,嗯了一声。 屋外有小宝不时的咯咯笑声,屋内只有两个人不轻不重的闲谈。 天气很凉,虽然屋里弄了地热,水汽蒸腾,温度比外面高,但是光着身子还是有点冷,沈清也不做耽误,很快就让玄深披上衣服,他这才解开黑布。 玄深已经穿好衣服,外面披了一件大袄。湿湿的头发搭在肩上,沈清怕他的衣服被濡湿,天气冷,会伤了风寒寒,忙将挂在一旁的大毛巾给他盖上。 玄深捧着毛巾擦着头发,一边看沈清说话。 “这几日,你多小心些,莫要让伤口碰到水,也别干什么活,多放几日假。”沈清嘱咐完,想想,又加上一句,“月钱照拿。” 沈清的话,竟让玄深难得腼腆地笑了一下,就像是寒冷冬日的清晨,干枯的树枝上开了一个小小的花苞。 沈清来不及做出反应,小宝一阵敲门声,打破了气氛。 “爹爹,爹爹,你好了没?” 沈清转身打开门,小宝咚咚咚地就撞了进来,身后跟着老管家和白竹。老管家的眼睛狐疑地在沈清和玄深身上转了转,又仔细看了房间里面,确定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才放下心来。 “夫人好。”老管家向沈清问好,身后跟着的丫环,也纷纷福身请礼。 这么多人挤在一个房间,房间就变得逼仄了些。况且玄深还散着湿发,被一群人围着,气氛很是尴尬。 “管家,你这是什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20 么阵仗?”沈清看一眼老管家身后跟着几个端着案板的丫环,案板用红布盖着,里面鼓鼓的不知都装了什么。 老管家探究地目光看了看玄深的胳膊,缠了厚厚的绷带,大约也是见不得血腥,老管家看了两眼就扭过了头。他解释道:“玄深救了夫人,是立了功,老奴是来给他赏些东西来的。” 这老头这么大方?沈清眉毛一挑,他还没吩咐,管家竟然就准备齐全了。 老管家看出沈清的意思来,颇是不服气。 “老奴我并不是小气之人,为我们将军府有贡献的,按府里规矩一律有赏。”况且,若不是沈清和玄深走得太近,老管家对这一大一小本就有好感。 老管家对小宝露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小宝往玄深身后一躲,老管家郁卒,老管家又看向玄深,玄深面无表情扭过头。 老管家向沈清怒目而视。 夫人,你果然是祸国殃民的祸水! 第17章 沈清的私库里面放着好些兵器,长剑短剑弯刀长刀……可惜的是沈清不会使,纵是神兵也无用武之地,只能束之高阁,等待有缘之人。 沈清打开库房,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沈清咳嗽了几下,自他到青州,将这些嫁妆收进库房之后,就再也没打开过,实在是那些嫁妆不是金银珠宝首饰,便是一些古董宝贝,金银首饰沈清不需要,古董宝贝不是应急之时,也自然不会拿出来。 这些嫁妆便统统进库房,堆了厚厚的灰尘。 沈清把窗子打开,点上蜡烛,昏暗的库房才有了些亮堂。只见一个个红木大箱子整整齐齐摆放着,有些打开了,是空的,更多的是合上的。这些嫁妆里不仅有原身的家庭置备的嫁妆,也有皇宫里赏赐下来的。沈清打开一个最大的黑色漆金木箱,露出里面一把把散发着冷意的兵器。 玄深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拣出一柄长剑,这把剑,沈清一打开箱子时,玄深就注意到了。 鸦色的剑身上刻着繁复的花纹,一条蛟龙攀附在剑鞘上,栩栩如生,龙眼处,用黑玉镶嵌着,烛光之下,熠熠生辉。玄深把剑拔出,银白的剑身反射出森森的冷光,他细长的眉眼映照在剑身上。 玄深的左手并不灵活,他举起剑身细看,吹一口气,黑发遇刀刃即拦腰斩断,随手划一两下,那木箱便裂成两半。 沈清站在玄深背后,他看不到玄深的表情,只看得到背影,但沈清觉得这就是玄深应该有的样子。 手执长剑的他,看不出痴傻的痕迹,仿若新生。 他可以与剑共舞,不需随波逐流,或许依旧笨口拙舌,不善言语,但人却像注入了新的魂灵。你会被他吸引住目光。 玄深转过头,面上有很浅的欢喜之意,沈清看得出,他很高兴,也很喜欢。 玄深小心翼翼道:“这把可以吗?” “当然可以。”沈清指了指箱子里,“还想要什么,都可以拿。” 玄深摇摇头,他只要这把就够了。 沈清随他去了,只是关箱子的时候,突然看到底下还有一把一寸的匕首,好奇地捡起来。 这把匕首明显和玄深手里的剑是一套的,上面都有镶着黑玉的四爪蛟龙盘柱的图案,沈清好奇着翻开了私库的账簿,上面记着盘龙剑和匕首都是皇宫里头的皇太后送的。 皇太后? 太后为什么会在原身的嫁妆里加上这么一件东西呢?原身是被皇帝赐婚给陆沉的,而且有一品诰命的品阶,皇宫置备些赏赐无可厚非,只是大多数东西都是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原身更不是舞刀弄枪之人,这礼物送起来可并不合适。难道只是因为原身所嫁之人是舞刀弄枪的将军吗? 沈清压下心中疑惑,取了匕首插入,和玄深一道离开这灰尘遍地的库房。吹熄蜡烛,关上库房大门,装满了财富的库房又一次陷入黑暗之中。 玄深的目光全被剑吸引住,哪怕他的右手不便,仍旧用左手执剑。沈清见过玄深用木剑杀死一匹暴戾的疯马,但并没有见过玄深舞剑,此时看他在院中执剑,衣袂缥缈,疏狂潇洒、酣畅淋漓,宛若云龙翔空,有雷霆万钧之势。 秋风萧瑟中,琼枝玉树沙沙作响,几息之间,剑光熠熠,飞叶满天,一树枝桠齐齐截断。 满地凋零。 玄深收了剑,舞剑时,脸上冷峻如剑刃般的神情瞬间消失。褪去了那层冷硬外壳的玄深,虽依旧沉默不言面无表情,却多了分人气。 玄深终究不是一柄剑,温热的能跳动的会笑会委屈的,才是他。 那满地的飞花落叶提醒了玄深,自己刚才的举动,他往上望着那秃了半边的月桂树,不知所措。 沈清捡起边上的扫把递到玄深手里,道:“早点扫完,消除证据。有人要问你树怎么了,你就说不知道。” 玄深点了点头,把剑扔到地上,听话地拿起扫把扫了起来。他的手不方面,就左手单扫,力道明显没有控制剑那么顺畅,扫得落叶四处飞溅,灰尘满天。 沈清坐在一边看玄深扫落叶,觉得竟很是有趣。他喊了声:“傻小子,别扫了。” “??”玄深停下来看着他。 “装作没有看到就好了!”沈清指了指地上,又比了比老管家训人的模样,“可千万不要告诉老管家是你砍的树枝,他最是啰嗦!” “好!”玄深甩掉扫把,露出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笑容。 沈清却注意到,玄深越来越爱笑了。 他刚到府里的时候,还怕生,现在却可以像小宝一样,毫无阴霾的微笑。沈清觉得玄深越来越像个活生生有生气的人。 沈清忽然站起来:“走吧!我请你吃东西。” 玄深点点头,沈清又道:“切记,要悄悄地,莫让管家知晓,否则他又要唠叨我这个将军夫人做得不够得体,身份不够尊贵之类的话了。” 玄深将剑反背在腰间,跟着沈清从后门悄悄溜出去。他很喜欢这样的经历,只有他和沈清两个人,做着特别的事情。 沈清也很喜欢,他是来自现代社会的人,他在这里的身份是将军夫人,他有不得不遵守的规则,虽然不愿意,但还是得去做。哪怕沈清现在也结交了许多朋友,但终究是不一样的。 人们会在意他的身份,会有意识地和他隔开距离,就比如在这府里,所有人都叫他夫人,把他当做这偌大将军府如今唯一的主人。 有时候,他也会孤独,会想念现代社会和老友吃吃喝喝的生活。 他甚至已经很久没听过别人叫他的名字——沈清二字。现代社会生活过的他,即便在这朝代已经生活数年,却仍旧无法习惯这种古代不平等的生活,哪怕在大多数时候,沈清站的是高位,俯视着别人。 玄深是不一样的。 他不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21 知从何处来,也不知自己是谁,更不在意沈清的身份。在玄深的眼里,沈清才真正只是沈清自己而已。没有冠予其他任何身份等级,纯粹的他。 沈清和玄深的结交是不存在其他关系的。 他缺少这样一位朋友,希望得到这样一位朋友。 他在这陌生的朝代生活了数年之后,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竟然是从玄深嘴里听到的。 “沈清!”玄深晃着他未受伤的胳膊摇摇沈清的肩膀,表情迷惑,怎么吃着吃着,沈清竟然发起呆来。 沈清笑笑,说了声没什么。 这大概是他在陌生朝代第一次结交的属于“沈清”的朋友。 “谢谢你。”沈清忽然道。 玄深咬着半个馄饨,不解地看着他。 “你救我一命,我还没道谢呢。”沈清道。 玄深腼腆地低下头,其实也没什么的,沈清没事,他也不是很疼。 第18章 玄深对“升官”当侍卫很是新奇,右手吊着绷带也阻止不了他一整天好奇地东摸摸西摸摸身上穿的靛青色随从常服。 沈清出行,不讲究什么排场,能轻便些,便轻便些。富人少爷出门,常常前拥后挤,呼啦啦一群人,浩浩荡荡,排场甚大,大户人家妇人小姐出个门子,也是莺莺燕燕一圈花枝招展地簇拥着。 沈清毕竟不是真正的古代贵族,内心里还是无法接受这种奢侈的排场,向来都是尽量要求简便,二三人随同足以。 今日,他约了杜知府以及几位青州富商在玉肴斋的四楼雅间见面,只带着玄深和另一个叫银鼠的侍从。 玉肴斋是这几年才开的一家酒楼,以菜式的新颖独特口感上佳以及无微不至的周到服务著称,短短几年时间,便挤掉青州几家老字号酒楼,跃升为青州第一酒楼。这个第一也指它的价格,当之无愧的青州最昂贵。当地富人都以在玉肴斋设宴为荣,以之为贵。 这种洛阳纸贵的现象,在玉肴斋刚开张的时候最是明显,那时候许多人都暗地打听玉肴斋的老板是谁。但掌柜的口风紧得很,老板的后台又扎实,令人无处寻求,甚至还有人问到了沈清这里。 沈清摆摆手,撇清关系,自然不会有人想到这玉肴斋是沈清开的。 钱,沈清也是要赚的,只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沈清并不想一味赚钱。他开福临门火锅店,让大多数人能吃得起,同时也经营价格高昂的玉肴斋,让部分追求昂贵层次的富人趋之若鹜。玉肴斋的菜色都是现代社会经过大浪淘沙淘洗之后剩下的最精华的部分,同样,调味品也用现代社会中改良过的配方调和出来,与古时候全然纯粹的调料相比,更加精致有味。 食物的鲜美只是玉肴斋的一部分,如果它单只有这样,可能也不会给这些需要身份地位的富贵之人另类的贵气,用最无微不至的服务才能让这些富人觉得自己的身份地位得到了肯定。 实际在沈清名下的店连老管家都不知道,这间店铺是他私底下置办的。 沈清预定的是三楼最隐秘的一个雅间,他进门的时候,小二就笑容满面地迎了过来,前台的掌柜向他投来一个不明显的点头示意。沈清跟着小二上了三楼,自己进了房间,玄深和银鼠一左一右守在门前。 沈清进去之前,特意又探出头对二人道:“等公务结束,我带你们去玉肴斋另外吃一顿,你们两个都不要闹事。” 沈清会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玄深就不是安分的主了,另外一个十七八岁年纪小,也正是活泼的时候。 玄深听话起来便十分听话,他笔直地站在门外的走廊上,另一边的银鼠几次想过来搭话,都看他冷着一张脸,心里犯怵。 可实在无聊也确实闲不下来的银鼠就是想和玄深搭话。府里的大部分人对玄深都好奇,只是玄深独来独往,没什么机会交谈,银鼠抬起眼角,悄悄盯玄深,心里感叹他可真好看。玄深的感觉敏锐,察觉到银鼠的目光后,微微侧了身,避开。 银鼠不死心,他一点点挪到了玄深身边,鼓起勇气随口扯一个话题:“喂,你说主子会带我们吃什么呢?”银鼠年纪小,平时都轮不上他跟沈清出来,今儿是其他人都指派了别的任务,才让他跟着。听前辈说,夫人时常带他们来这边吃好吃的,什么佛跳墙八宝鸭烧鹅肝……穷小子出身的银鼠听得可馋了。可惜他没什么机会跟着沈清往外跑。 银鼠这边想象着待会儿会有的美味,玄深却在想,没见识,沈清煮的才好吃呢。 玄深不回答他,按捺不住寂寞的银鼠又自说自话了。 “听说你们是夫人捡来的,可真幸运。你知道吗,我是人贩子卖到青州的,本来要被卖到窑子去,被夫人给救下了。我都记不起老家是哪里了,夫人可真好,我可真喜欢夫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本来对银鼠不理不睬的玄深忽然将炯炯目光对准银鼠,上下审视了一遍。 银鼠十七八岁,真是清清秀秀的俊俏少年郎模样,玄深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正说得高兴的银鼠,打了一个寒颤,觉得哪里不太对,他一抬头,正对上玄深敌视的眼神,差点吓得往后摔。 这这这怎么了?我说了什么让他不高兴的话吗?银鼠揉了揉后脑勺,摸不着头脑。果然如府里的人说,新来的玄深脾气很大呀。 玄深瞪了他一眼之后,上上下下打量一边,冷哼了一声扭过了头。 小萝卜头一个! 在房间里面,杜知府和几个富商已经就坐,见到沈清到来,纷纷起身。 “各位请继续坐,莫要多礼。”沈清列席,与诸位示意,酒宴这才开始。 酒桌上的美酒佳肴确实诱人,但他们并不是来单纯吃饭的,沈清让房间内伺候的小二全部出去,才和众人谈起正事。 “诸位大概都知道今日杜知府与我沈某将大家请来的目的了。”沈清悠悠道,目光从在座之人脸上一一扫过。 杜仲适时说道:“青州河水治理之事,绝不能再拖了。” 以从前之例,朝廷可能很难会拨款项给青州,青州却不能不置之不理,人力,青州有,但财力,光凭将军府和青州府衙万万解决不了,他们只能寄希望于青州最大的几个富豪。 在座的富商停下筷子,面色犹疑,这修河水一事,兹事体大,所耗太大,他们也不能托大。 张家米铺的张老板先道:“治理河水之事,利民利已,我辈当然愿意支持,只是,此事慎重,小人也不敢妄做决定。” 若只是捐款,这些富商,定然不会捐出太多,无商不利,趋利避害是他们的本能,官府也没有理由让谁强吐出既定利益。 唯有以利诱之。 沈清笑笑:“张老板莫急,此事慎重,沈某也知晓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22 。但治理河水一事,与青州每一名百姓有关,唇亡齿寒,诸位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这话一出,在场有以为然者,亦有不以为然者。不以为然者,不认为将有洪涝之害,青州河水多年,虽年年雨季警惕此事,但至今安然无恙,没有几个人会认为明年青州,真的会有洪涝。 沈清也知道洪涝之事,暂时并无预兆,无论他如何说,这些人都不会相信,要让他们愿意出手,还是需要利益交换。 “明年,朝廷将重新评选采买进贡的皇商,届时青州将有数个名额上报朝廷,如今,这名额……”沈清说到这里,不急不缓地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才继续道:“如今,这名额可还没定呢。” 这块肥肉,他不信没有人愿意上钩。 自古皇商便是暴利,这些人为皇家宫廷采买各种物资,大到修建宫廷的木材,小到宫妃的胭脂水粉,无一不存在巨大的利益。 果然,一听这话,在场的几个人就坐不住了。 沈清并没有约青州所有的富商,他筛选了名额,在场的大部分都是万贯家财,但是发家却晚,未抢得先机,没咬到皇商这口肉。这么明晃晃的利益,这些人可没有不心动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既想答应下来,又不敢做这个领头人,这时,王家布庄的王掌柜率先站了起来,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道:“夫人和知府豪爽,既如此,小人我就义不容辞,小人以王家布庄名义,请捐十万两白银为清河水利重修。” 其他几人一看,已经有人先站起来了,这时也纷纷表态,沈清和杜仲对视一眼,心中了然,这钱的事是成了!第一个站出来的王掌柜本就是他们已经说服好的,沈清请他来,就是要让他当这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有第一个,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等诸位富商表态完之后,沈清和杜仲这才站起来,敬酒感谢,推杯换盏之中,原本紧张的气氛渐渐就融洽起来。等到杯盘狼藉之时,几人才满足地离开。 各有所得。 杜仲和沈清落在后面。 钱的事成了,杜仲心头就落下来一块大石头,他如释重负对沈清道:“朝廷拨不下银两,在下是真担心此事落空。如此便好了,青州有望。真是多谢夫人相助。” 沈清摆摆手:“我亦是青州人,有什么好谢的。” 杜仲笑道:“该是要谢的。此事成,我亦有一件喜事告夫人。” “哦?”沈清看他,不知杜仲卖什么关子。 “在下派人寻遍全国,终于找到了李冰后人,不久之日便会将人请来。” 沈清拍手:“竟是好事成双?” 屋内杜仲和沈清说着,屋外两人见几位富商一前一后出来,也翘首而望。 “喂!看来,夫人和他们谈好了,差不多就轮到我们吃饭了。”银鼠兴奋道,他在外面站岗都饿了,好在玄深向来身上都会备着几个填肚子的馒头,银鼠用他的厚脸皮向玄深磨到了。 玄深依旧爱答不理,银鼠都习惯了。 殊不知玄深站在外面,心里已经烦透了。来往的行人路过他,总会往他这里瞧上一两眼,看到玄深的脸,又会多盯上几秒,玄深对这些目光厌恶极了。 再看,我挖掉你们的双眼,玄深心里道。 第19章 “饿了吧。”终于出来的沈清抱歉地看着两人,他的目光移到玄深身上,沈清敏锐地捕捉到玄深不耐的情绪。 银鼠很是狗腿,连忙摆手:“夫人,您忙,小的一点儿都不饿。” 玄深:“……”吃了我两个馒头。 沈清也知道银鼠这一定不是实话,将二人直接带到了后厨房,银鼠和玄深一前一后跟着他。玄深走在银鼠后面,一旦见银鼠太靠近沈清,就装模作样地假装踩到了银鼠的脚后跟。 银鼠趔趄了几下,走路便小心翼翼了起来。他还心里暗自怪哉,今日怎么老是被绊到。 玄深干完坏事,面上的表情却变都不变一下。 那厨房的大厨显然是认得沈清的,见到沈清过来,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行礼。 沈清摆摆手,让他别多礼。 “我这两个小兄弟饿了,大厨给做几个菜,肉尽量多点。”沈清吩咐完,转头看两人,银鼠年纪小,这时刻兴奋着,倒是玄深,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样子。 沈清靠近玄深几步,轻声问他:“怎么不高兴?” 玄深顿了顿道:“他们做的鸡没你做的好吃。”玄深说着,瞥了瞥大厨锅里正烧着的土豆烧鸡。土豆也是沈清带到这个朝代之后,大量种植开来的,只是其他地方产量暂时没上去,因此这土豆烧鸡还是稀罕菜式。 不过玄深这嫌弃的眼神……这是不乐意吃别人做的,他在府里也没这么挑食,丁大厨煮的,玄深都是大碗大碗地来。沈清哪知道玄深暗自郁闷的却是身旁完全不自知的银鼠。 沈清想了想,看玄深这么想吃,那便做给他吃吃吧,反正他的确很久没有动手过,在这自己的酒楼,玉肴斋倒没有敢乱传话,这酒楼里的人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家奴。 沈清于是便对玄深道:“我便做与你吃吧。”沈清这么一说,本以为玄深该是高兴的,哪知玄深更不开心了。他人或许看不出玄深面无表情的脸上到底怎么表现出更不开心的,但沈清一向对他的表情很是敏感,玄深稍微露出这样的表情,沈清便觉察出来。 玄深顿了好几秒,见那银鼠早不知去哪里,才道:“你做给我一个人吃便好了。” 沈清噗嗤一笑,这人……竟是不愿意银鼠和他一起吗?这究竟是哪里学来的怪脾气。 “好好好,我便不做了?” 玄深点点头,还是有点不高兴。本来沈清能单独给他开小灶,都是银鼠给破坏了。 午饭摆在后院的石桌上,玄深和银鼠对坐两旁,沈清坐在一边低着头看掌柜交上来的账本,偶尔会抬头看两眼。 丁大厨做的蒜蓉大虾口感最好,银鼠大快朵颐,头也不抬地专心对付盘子里的虾。玄深平时吃饭速度也很快,却不会显得无礼,豪爽不失礼教。今日右手吊着绷带的玄深倒是难得地放慢了速度。 玄深看一眼银鼠,再看一眼专注账本的沈清,越发觉得银鼠碍眼。许是玄深盯银鼠的时间过长,银鼠也有些感觉,他抬起头,茫然地望着玄深,爪子上还扒着虾,嘴角沾着蒜粒,好不邋遢。 玄深见银鼠望过来,冷哼一声,抬起下巴头扭到一边。 银鼠茫然,他这是又惹人生气了吗?常常因为犯蠢,惹别人生气的银鼠自查自身原因,他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虾壳,又看看盘子所剩不多的蒜蓉大虾和玄深碗里仅仅一两只可怜兮兮的虾,忽然顿悟了。 银鼠默默地把盘子推到了玄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23 深面前。玄深面无表情地斜看了他一眼,将盘子推了回去。 玄深喜欢的是大肥鸡。况且他右手伤了,只能用左手拿勺子吃饭,剥虾这种事,他一只手还远远做不到。 银鼠看了眼,玄深的胳膊,又顿悟了。 这次他亲手将剥了壳子的虾夹到玄深碗里。 玄深:“……”他想摔碗。但不能浪费食物的性子,让他忍下来,硬着头皮吞下去了。当银鼠又要给他剥虾时,玄深终于说话。 “多谢,不用。” “嘿嘿。”银鼠不好意思地笑笑,玄深终于和他说话了。人人都说他长着讨喜的脸,有讨喜的性子,他就知道玄深一定不是故意不和他说话的。 沈清偶尔抬起头,正看到这幕,还当他们相处得很好呢,放心地先行离开,将账本交还给掌柜。 玄深眼见着沈清离开,对着银鼠的脸比刚才还黑。玄深的左手用得不顺手,饭吃得便比平时慢,等银鼠稀里哗啦吃完,他还只吃了平时一半的饭量。 银鼠见他不方便的样子,便试探地说:“不若我夹菜剥虾……” 银鼠的话音未落,玄深就扭过头道:“不用。” 语气坚决,银鼠悻悻转过身去。府里传言不假,玄深果然不好相处。 等沈清再回来时,银鼠已酒足饭饱,玄深还在颇为费劲地和食物斗争。 沈清看这阵势,便叫银鼠先行回府。 等银鼠先回去了,只剩两个人的时候,沈清这才悄悄给了玄深一个油纸包。玄深刚才便发现沈清的怀里鼓鼓囊囊的,他接过油纸包,解开,只见里面是一只金黄喷香的大肥鸡。 “吃吧,我单独做的,没给银鼠知道。” 玄深抱着油纸包,过了一会儿,又将其原封不动地包起来。他的动作不便,油纸包包了好一会儿,也没包成原来的样子。 “怎么不吃?”沈清一边走,视线瞄到玄深的动作,随即问。 玄深摇摇头:“我要留着和小宝一起吃。” 沈清笑笑,把油纸包捞过来,打开,撕下一根鸡腿,举到玄深嘴边:“吃吧,小宝这几天不能吃大肥鸡,这都是你的。” 玄深垂下眼睑,低头看着沈清的手,他的手指很纤长,剪得很短的指甲清清爽爽,油滋滋的肥鸡腿在他手里都好像美了起来,玄深闷闷地不说话,就着沈清的咬了一口鸡腿肉。 沈清也知道他一只手不方便,便取了筷子给他夹菜剥虾喂鸡腿。刚才银鼠要帮忙,他还一脸嫌弃地拒绝呢。 “以后要让丁大厨全给你做能用勺子就舀起来的菜,不然还得有个人在身边伺候你吃饭。”沈清开玩笑道。 玄深咽下饭,心里想道沈清剥的虾果然比那闹腾的银鼠剥的好吃。 第20章 捉虫虫!!!!小修 雪害过去已经一个月,青州仿佛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 至少走在依旧繁华的街市上,沈清感觉到的依然是往日的热闹气氛。也或许是快到时节的原因。 第二日便是冬至日。 北方人有冬至吃饺子的习惯,早年刚到将军府的时候,老管家边寻思着沈清从京城来,怕是有“冬至到,吃水饺”的习俗,因此那时候张罗了厨房煮了各种馅料味的水饺好几锅,让沈清啼笑皆非,硬生生吃了满满一大碗包着不同馅料的饺子。 第二年,沈清便与老管家说,他入乡随俗,如今既是青州人,便依青州的习俗办便是,老管家这才打消了再煮十八种馅料水饺的打算,依着青州的习俗煮汤圆。 其实沈清也不是特别爱吃汤圆,甜腻的东西他多半是不太爱的,只是如今再吃这汤圆,却总让他想起旧日在父母身边的日子。母亲作汤圆的手艺是有的,只是那时候沈清不爱吃,颇为嫌弃,如今却分外怀念。 前世之事,恍然一场大梦,沈清有时候也在怀疑,所谓的现代社会和末世,会不会是他臆想出来的,但身上的空间又提醒他,前世之事,并非虚幻。 只是往事已矣,来者不可追。 父母在时,他尚以为自己有大把时光孝顺,父母去时,才知道自己在这人世已孤苦无依。也许大多数人总要有婚姻的原因大概就是让自己后半辈子并非一人吧。 一到年节,沈清便容易染上这种情绪。 走在身边的玄深自然也感觉到沈清忽然情绪低落。他推了推沈清,指着路边支着摊子的小贩道:“那是什么?” 沈清被玄深一扰,才兀自从情绪中挣脱,随玄深的手看过去。 原来那是家卖糖塑的小摊,吹糖人面前摆着各式各样的糖人,简单的有什么小猴子小兔子的图案,复杂点的甚至还有二龙戏珠、年年有鱼之类的花色,一群小孩子正好奇地围着摊主看热闹。 想到玄深孩子都好几岁了,依旧童心未泯的样子,沈清心里那点郁郁也消散了。 “想看便去看看吧。”沈清对玄深说。 玄深这下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只是随便一指,想分散沈清的注意力,也不知自己指了什么。脑袋渐渐清楚的玄深现在已经不是刚刚被沈清捡回家时,完全不知世事的时候了。 他也会觉得别扭,毕竟这一群小孩子围着的地方玄深挤进去总是不协调的。沈清虽不知道自己确实的年纪,但大概也知道自己比沈清还要年长几岁。 不过,玄深瞄了几眼那吹糖人摊前的“糖人模”,他的确有些好奇。 玄深红着脸不答话,腿却迈开,往那摊子上挪。 吹糖人的手艺可巧,这功夫全在这“吹”字上。 他取了一只竹片,卷起一块黄褐色的饴糖,吹的时候不能停,一定要边吹边捏,饴糖在手上经过搓、压、拉、剪等等若干步骤之后,一只栩栩如生的大公鸡便出来了。南方的吹糖技艺讲究色彩,公鸡的冠翎是喜庆的鲜红色,翠绿色的翅膀高高抬起,橘黄色的尾巴翘起,鲜艳又好看,围着的小孩子一时全发出欢呼声。 有一个孩子还在缠着他的大人买,大人不想买,小孩就有哭鼻子的势头,等大人满足了小孩的愿望,那小孩才破涕为笑,满足地捧着糖人走了。 “你想吃这个?”沈清扭过头看玄深,虽然说喜欢吃糖的成年男人不多,不过玄深的爱好向来不一般,没准他还真喜欢。 玄深对没吃过的东西从来都很好奇,玄深潜意识知道他的童年里并没有这些。只是围着吹糖人小摊的都是黄发垂髫的小孩,玄深都能当他们爹的年纪……实在丢人。 玄深还在踟蹰,沈清已经挤到一群小娃娃中间,小孩们见到身边突然冒出大人,都好奇地抬起头看他。 吹糖人也看到沈清了,笑呵呵道:“小的十文钱一个,大的二十文,买俩还送一!不好不要钱!大官人您也来看看我这糖人欸。” 那吹糖人是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24 从外地来的,不认识沈清是谁,但走南闯北眼力是有的,他见沈清穿衣便是富贵人家,便以为是哪家的大少爷,张口便喊大官人。 沈清和吹糖人搭着话。 “老师傅的手艺不错啊。” 吹糖人乐呵呵,他对自己的手艺最是得意:“老夫我走南闯北,这手艺从来都是顶顶好,没有人不夸奖的!” 沈清听他这样说,又问:“老师傅可有见识,看来去了不少地方,怎么就到青州来了?”街市热闹的气氛不是虚的,的确多了许多外地人。 “青州好地方啊!”吹糖师傅手上动作并没有松懈,一个精致的红葫芦转眼间出现在他手里,他一边扯着糖胚,一边回答,“都说现在的青州好,知府是好官,将军府仁义,这里的老百姓有饭吃,可不就是来了嘛。人呐,不就是挣口饭吃。反正老夫我天南地北转,走过的桥比别人走过的路还多,要是青州不好,我就走嘛。” “那师傅,您觉得这青州还行吧?” “还行,还行!” 吹糖人把红葫芦交到小孩手里,收了钱后,拿起汗巾擦一把汗,继续说:“世道不行,哪里的日子都苦,青州人算不错了,小孩子们都有点零碎钱来买这吃食,我去过一些地方,那小孩儿眼巴巴地盯着我糖人,口水都流了一下巴,父母都舍不得舍出一个铜板。” “呵呵,是嘛。” “就是呀!我到这青州之后,生意还算不错,前几天冷清了些,这些天就好起来了。” 吹糖人盯着沈清看,玄深落在沈清身后,约莫露出半张脸。师傅只看到那半张脸,只以为是个身材有些高大的漂亮姑娘,便笑道:“官人这是带着家里的娘子来买糖人呀。” 沈清苦笑不得,他侧过身子,师傅这才看清,是个男人,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歉,生怕得罪了大户人家少爷。 好在沈清是个好说话,并不计较,倒是玄深听了这话,不知怎么地,觉得别扭起来,脖子都红了,只是衣服遮住,没叫人瞧见。 “老师傅,这是我家兄弟,您老,可仔细看着了。” 吹糖师傅尴尬地说:“小兄弟相貌好,老夫我人老眼花,大官人您莫怪莫怪。” “没事没事。我家有一大一小两孩子,师傅看着给做几个糖人,我好带回家,给两小孩讨个新奇。” “行嘞,大官人看看要什么花色,小的我麻利地就给您弄出来。”吹糖师傅拿起工具,就等着沈清吩咐。 沈清转过头看玄深,询问他的意见。 玄深凑过来,指了指那大公鸡和旁边的可爱娇小的白兔子,道:“都要肥壮一点儿。” 肥壮点……这要求吹糖人听得少,不过师傅身经百战,不耽误他功夫。 沈清看围着小摊的小孩儿越来越多,又把吊着胳膊的玄深挤到了角落,干脆大手一挥把摊上做好的全买下来,分给这些孩子,师傅这个高兴,果然是大官人,有钱大方! 小孩得了糖人,个个甜甜地喊谢谢夫人,然后四散开去,那摊子顿时便清爽了。 老师傅恍惚听到喊夫人,可眼前两个男人,谁是夫人?他便以为自己听岔了,和沈清道:“大官人今日是我这小摊子的大主顾,不嫌弃小人的话,大官人可随意再加几个花色,再麻烦,小的都仔仔细细给您弄。” “都能做吗?” “能能!”吹糖人把手里已经弄好的糖人交到玄深手上,又拍拍胸口道:“老夫的手艺您放心,就是照着人弄,也照样给您弄出栩栩如生的糖塑出来。” “那行,师傅,你就照着我这小兄弟模样来一个。”沈清戏谑地一指举着一只肥壮了几倍的大公鸡的玄深。 吹糖师傅先是一愣,随即开怀:“行啊,老夫我这就弄,保准给大官人您一个活灵活现的糖人欸!” 师傅的手艺确实精巧,玄深一只手抓着好几串,那最为显目的便是依玄深吹出来的那串糖人,活似缩小版的玄深。 沈清是觉着好奇,随口让师傅那么一弄,没想到弄出来的真不错。 高手自在民间。沈清如此想。 “那可真像你,师傅手艺巧。” 玄深举着一把糖,默默不说话。 沈清或许是随便那么指了一下玄深,玄深却可能因此在心底生发些不一样的东西。 玄深抬起头看着沈清的侧脸,他的脸上向来带着和煦的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白玉簪绾青丝,熠熠生辉桃花眼。从来温柔不自知,兀自扰人心动。 “喂,小心点……”沈清一把拉住玄深,玄深回过神,原来他一时走神,差点撞向树桩子。 “你在想什么,连这么大一棵树都看不见?”沈清笑话玄深。 玄深看着沈清宛若春风的笑,像喝醉了酒一般。 “沈清……” “嗯??” 玄深或许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是不愿意叫出夫人两个字的。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第21章 冬至阳气起,君道长,依律,朝廷举行祭天仪式,谓之“冬至郊天”。 长庆九年冬至日,天子登上临仙台祭天祈福后,朝廷休假三天,君不听政,百官绝事,而民间也将歇市三天。百官互相投刺祝贺,百姓拜访亲朋好友,全国上下,庆祝往来,一如年节。 在现代社会,冬至日的节日气氛消散了许多,现代人是很难体会到古时候的冬至日宛若新年的热闹氛围。 这天青州的集市只在上午热闹一会儿,晌午过后,商贩便开始收拾货物回到家中,准备冬至日的祭祖以及当晚的家庭宴席。 辰时左右,百姓们便会烧起纸钱,点起炮仗,砰砰砰的炮仗声接二连三,你方唱罢我登场,总要闹到整条街上烟气弥漫才算下场,然后便是食物的香味从每一间厨房飘散开来。路人行人在谁家院墙角下走过,被这食物的香气提醒,路人们便会加快脚步,赶到自己的家中。 将军府的冬至日也是热闹的。 老管家对这种节日向来十分在意,往往张罗地最勤快的便是他。 将军府其实人并不多,和其他官宦富贵人家相比,简直人丁稀少。上无老下无小,后院凋零,少数姨娘也闭门不出,能称上主子的便是沈清一人。将军府的下人也不是最多的,能精简的,老管家是不会繁杂,沈清就更没有一堆人伺候的爱好了。 平时的将军府,便显得有些冷清。因此一到这种年节,老管家就极力张罗,让将军府气氛热闹起来。 下人们在今天是可以领了赏银后早早下去歇息的。 虽然平时沈清免了那些姨娘的请安,但这一日后院的姨娘们还是需要亲自请安的。沈清看着这一排估计连将军都不知道谁是谁的漂亮姑娘们,默默唾弃一声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25 古代的男人。 沈清照着进府的时间,一个个分发节礼。最早进府的女子,竟然还是陆沉十五第一场胜仗时,不知哪个太守送来的。这种将女子作为物品送来送去的行为,现代人的沈清怎样都无法理解。他与诸位姨娘提过,若是选择离开府里,他自会为其择选归宿。 姨娘们倒是一个个不同意,将军府有吃有穿,她们也不想走,何况有些人可觉得这是当家主母见不得后院有人争宠,要来迫害她们! 沈清初次听闻这种言论,也是目瞪口呆,之后就随她们去了。 老管家张罗得热闹,但最后饭桌上吃饭的往往也只有沈清一人,沈清便强令了老管家一家一起吃饭,才总算多了些人气。只是除老管家之外,其余人都是战战兢兢,沈清一起这么吃过一次后饭,便作罢,放他们去了。 各人有各人的家,强行绑在一起,徒劳无功,并不会有真正的家的气氛。沈清认命,谁叫他无父无母孤家寡人呢。 老管家是指望不上,这府里的人人都有自己的小家,倒是他空占了偌大一个府,却孤身一个人。有时他也想,要是陆沉在,说不定,他也不是一个人吃这一桌子饭。 今年的冬至,沈清有了些盼头。这府里能和他一样,孤立无援的怕只有流落在此的玄深父子了。 沈清望过去,只见那两人正看着老管家擀饺子皮。 沈清的厨艺是好的,只是他是个地道的南方人,对面食这些并不在行,会调馅料,会包饺子,也会煮,但就是不会擀面。老管家也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早年也不会这些,都是后来学的。 老管家说是因为陆沉爱吃饺子,他特地去学的。 陆沉并不是一开始就在将军府的,甚至这将军府原本也不叫将军府。 老管家边揉着面团,边和沈清讲陆沉幼时的事。 陆沉不是青州土生土长之人,老管家第一次陆沉的时候,陆沉已经七岁,那年他便戴着罗刹面具。彼时,将军府门前的牌匾上挂着的是桓国公府。 老桓国公戚元正二十年前,乞骸骨辞官回到青州老家时,身边便带着这么一个戴着面具瘦瘦小小的男孩。在所有人震惊的表情下,戚元正介绍了陆沉。 “这是我戚元正的嫡子戚沉,桓国公府未来的唯一继承人。” 戚元正语气平稳沉静,看着陆沉的目光中藏着赞赏与期冀,众人或震惊或质疑或失望,戚元正却始终坚定。 桓国公是外戚,当今太后的表亲,当年为先皇征战四方鞠躬尽瘁,立下汗马功劳,被先皇封为桓国公,赐桓国公府。桓国公府离皇城最近,是为最贵。攻成事立,但戚元正却终身未娶,无子无后。不知有多少人暗自感叹。 直到告老还乡,戚元正却突然冒出一个嫡子,母不清序不明。 陆沉的面具是从老管家见到他第一眼时便戴着,这么多年从未摘下。先皇曾在陆沉幼时金口玉言,此子貌丑,不能见人,以罗刹面具赐之,如无赦免,此一生至死不能脱下。 此言一出,至今,无人敢摘下陆沉的面具。即便有诸多人好奇,陆沉究竟有多貌丑无盐。 陆沉十二那年,戚元正病逝,三年守孝后,陆沉去了边关,从小兵做起,最终一战成名天下知。 朝堂之上,先皇帝开怀大笑,赐姓陆,伺候青州桓国公府也更名为陆将军府,又赐其金镶玉罗刹面具,封陆沉为罗刹将军,而民间则称他诨号——鬼夜叉将军。 鬼夜叉将军,杀人如麻,面丑凶恶。民间多有所传,有止小儿夜哭之功效。 说到这里,老管家把面团一搁,直起头来,面上露出不愉。 “哪都是这些人嘴碎,乱传,将军啊,哪有那么凶恶!”纵是皇帝老子又如何,众口铄金,老管家依旧恨恨不已。 “什么丑不丑美不美的,人呐,死了都一样,白骨黄土。老头子我从第一次见到将军,他就只是个性格安静不爱说话的孩子罢了。那恶人的流言,都是这天下的人嘴一翻凭空闹出来的话,且去问问这府里的百千下人们,再去问问将军兵营里的数万将士们,叫他们说说,将军究竟恶在哪里,凶在哪里!” 老管家依然记得,幼时的陆沉腼腆又安静,他花了很多功夫才和陆沉亲近起来。那年也是冬至日,老管家第一次学会怎么擀面皮包饺子,还只长到老管家腰上的小陆沉可乖了,不言不语地凑在他身边。 他像个纯粹的普通孩童一般,好奇地盯着老管家,脸上戴的罗刹面具也不让人害怕。 说到这里,老管家的情绪明显低落起来。他带小陆沉的时间也并不长,七岁到十五岁,中间也只八年,孩童长到少年。十五少年时,陆沉已经离家披上战衣,走上了战场,成为离巢的雄鹰。 老管家突然沉默,沈清只好接话,转移这个略沉重的话题。 “要调什么馅料?” “纯猪肉馅的行吗?”玄深静静地在边上听了很久,忽然插话。 老管家略略惊讶地看着玄深:“你也爱吃纯猪肉馅的啊,我家将军也爱吃。” “能做纯猪肉馅的吗?”那是小陆沉第一次和他说话,老管家激动地手里的饺子都要掉了。 玄深点点头,小宝的脑袋也探过来,“要放好多葱,爹爹可爱吃啦!” “哎哎!”老管家一见小宝就喜欢,想上手揉他毛茸茸的小脑袋,可惜手上都是面粉灰,“爷爷我这就给你弄。” 小宝笑容满面,略微圆润的脸颊上有小小的漾起的酒窝。小将军凶恶面具下的样子大概也是这样吧,小小的欢欣喜悦,无论美或是丑。 老管家煮完饺子,照例只意思意思吃了一碗就回去了,沈清也不留他,一时间饭桌上便只剩他们三人,连伺候的下人都没有。 此一时,忽然安静,室内只有几人小口吃东西发出的声音。 冒着热气的食物,红色灯罩下摇曳的烛光,玄深大口吃着肉饺子,小宝拿着小勺子舀甜甜的汤圆,嘴角沾着芝麻馅。 院外,却是与室内截然不同颓唐的凛冬之景。 沈清望着那院落老树孤寂的枯枝,娥眉新月低低地压着枯枝。万家灯火渺渺,一轮新月徘徊。故国不堪望,将士夜难眠。多少人念? 时,长庆九年,冬至日。 人何在? 第22章 衰草连天,清河堤上,细柳不逢春,徒剩乌枝漫剪,无莺无燕无啁啾,正是入冬之景。 又不是绿柳如烟草长莺飞之时,这时节孔怕没什么人会到这清河堤上采风游玩。沈清举目四望,这四面八方开阔得很,天与地的交界在宽阔无边的河水之间若隐若现,天上的阴云天边的山峦,倒映在这清亮的河水之上。 从清河上吹来的风带着湿气凉意,将沈清的袍角吹得来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26 回摆动。 这冬日的风,果然冷冽。 “果然只你我二人。”沈清转过身,对玄深道,“这老匹夫,竟放我鸽子!”那杜仲偏要约他到这风大浪大的清河堤上,说有要事,可沈清都到了半个多时辰也没见到他人来,徒徒和玄深二人吹了半个多时辰的冷风。 玄深本就清瘦,这凛冽北风摧残,配上右手醒目的绷带,更显得单薄。怪可怜的,沈清想,不由自主地解下自己身上的袍子披到玄深身上。 等松手之后,才觉得有些不适合。 “那什么,你披着吧,怪冷的。”沈清尴尬地搓搓手,转过身去。我真是手贱,沈清想。 玄深并不是很冷,他的衣服是加厚的,只是因为比较瘦,看起来单薄而已。但沈清把自己的袍子解下来,披到他的身上,玄深却不拒绝,心里似乎有种偷吃到了蜜糖般的感觉。 气氛凝固了好一会儿,两人各自默默无言。 好不容易等杜仲来的时候,又是一炷香过去了。 “杜知府你总算了。”沈清迎上去,他的注意力落在杜仲身边穿着稠蓝色长衫方领矩步的书生,那书生背着书袋,风仪严峻,凛然不可犯的模样。 “让夫人久等,杜某罪过。”杜仲不住道歉。 “这位是??”沈清心底隐隐有个猜测。 杜仲喜形于色,连忙介绍他身后这位书生。“快瞧我这记性,这位就是我们心心念念找到的李冰后人李成明。” 李成明向沈清作揖:“小人见过将军夫人。” “先生切莫多礼!”果然如他所想,道听途说而来的李冰后人竟真被找到,只是不知道后人是否有前人才能,否则也并无大用,沈清只恨自己不懂水利之事。这偌大的陈朝,独尊儒学,不兴他学,致使诸学凋敝。工匠被视为微末之术,研究水利之事人才便更是稀少。 “不知先生邀在下到这清河堤上见面所为何事?”沈清问道,这北风萧瑟的,沈清不认为没有用意。 李成明的声音平稳有力,“其事甚急,小人今日便想与知府和夫人共同商议这修河水之事。请跟小人沿着堤岸边走边说吧。” 李成明说着,半退一步,拱手让二人先走。 “请先生先行。”沈清谦让。 杜仲粗狂,见不得这谦让来谦让去,道:“一起走便是,讲什么虚礼?你们读书人,就是礼多。”杜仲宛然已经忘记自己也是个正经科举考中的进士。 几人并行,玄深落在沈清身后,跟随。 交谈之中,沈清才知道所谓李冰后人,并不是李冰的子孙。李冰无子,因收徒,将所学传于弟子,后人皆要学习水利事宜,优者,得以继承。 李冰将自己一生所学传于弟子后,弟子整理之后,得水利经书一册,后又经过几代人摸索探寻,在原由基础上又再次增加,后又有后人走遍全国,整理纪录了各个河水水文情况。此前,此著并未在世人面前流传,今,李成明将李氏一族所著水利经书全数带来,交由杜仲。 “此书,请大人代小人传之天下。”李成明解开书袋,从里面拣出厚厚一册书交由杜仲。 杜仲粗粗翻阅,里面将各地河水水文详尽写下,更有图画佐之,清清楚楚详明透彻。他把书又递给沈清看,连声不住道:“先生高义,在下一定会将先生所托之事办成,将此著作传播到全国各地。” “请问先生,将要如何治理这清河水?”沈清收了书,问。 李成明停下,指着清河蜿蜒远去的河道,说:“清河水现状两位大人应该都知道。” 青州地形西高东低,西面有西山高高耸起,耸入云峰,清河发源于此,又有诸条支流到此合流进清河,再从青州一路向东,汇入长江,中间经过了大片平原。 上游水势汹猛,将西山上的泥沙和碎石冲下来,进入青州之后,九曲清河,河道弯曲,又加之地势开始变得平缓,水流变得缓慢,泥沙堆积,淤塞河道。雨季,水势骤涨,容易泛滥成灾,旱季,又容易发生干旱。 清河堤坝不断增高,决堤之害亦是与日俱增。 李成明蹲下身,捡起一枝枯枝,在地上比划着,其他人也蹲下看。李成明画的正是清河河道,从西山入青州,形成一个回环的弯道,南岸正靠着东山,而北岸则是小东山。东山和小东山,隔水相望,一高一低,中间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李成明在小东山一块,划出一条直线,连接清河中游到下游。 “清河河道弯曲,必须裁弯取直,从河道中端开凿,将小东山贯穿,疏通出一条人工河道,将水从外河道直接引入下游。之后,在内外河道中间,修建类似飞沙堰的溢洪道,减少泥沙在内河道的堆积。如今正是冬春枯水季节,组织百姓清理河道泥沙,正是好时机。祖先经验,‘深淘滩,低作堰’同样适用于清河治理。其余之事,我们之后再一步步解决。” 杜仲点点头,淘沙修溢洪道都不是难事,费时而异,但是要把小东山贯穿,难道要百姓凭力气一点点凿开吗? “小东山,可以用火药炸开。只是他名为小东山,却并不只是小土丘,一般的炸药很难炸平。”李成明拿着枯枝点了点小东山。 火药,沈清听到这里,接话道:“火药之事,不必担心。我必能炸开小东山。” 沈清的空间里还留着一些现代社会的产物,尤其是末世时,一部分武装物资还放在他的空间当中,这其中就有威力极大的c4塑胶炸药。比之古代的火药,威力大了不知多少倍。 “如此,正是极好。”杜仲说着,“我即日便征役人尽快开始淘滩。” “在此之前,需要铸造卧铁,埋入内河江心,以作为挖掘深度的标记,同时小东山也要凿开,两边同时进行,定要在雨季来临之前,将一切完成。”一旦雨季来临,河水满溢,就无法再进行淘沙疏通河道工作,同时炸开的小东山也会大面积积水。 “此事,就这样办吧。”杜仲抱拳,“多谢先生为青州出谋划策,我与青州数万百姓万分感谢先生。” “不知先生可有宿处,如不嫌弃,将军府即日恭候。” “多谢夫人美意,杜知府已为在下安排好了住处,就不叨扰夫人了。”李成明拱了拱手。 大概隐世之人,多有些仙风道骨,再加上李成明身上本自带的儒生气质,沈清和他交谈,总有些障碍。时近中午,沈清自然准备了招待宴席,酒过三巡已称兄道弟,之后才分手道别。那李成明住的是杜仲家的客房,自然随他去了。 杜仲还笑说:“将军家可比我知府宅子舒适多了。李兄宿本官居所,怕是要多多担待,招呼不周了!” 李成明云淡风轻:“山野小民,请大人不必费心,粗茶淡饭即可。”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27 “那便告辞了!”沈清拜谢,带着玄深离去。 “大人,可有不妥?”李成明对着杜仲说,杜仲的目光追着沈清和玄深,许久未移开。 杜仲转过头对李成明道:“我只是觉得夫人和他家的随从相处有些奇怪,大约是夫人比较平易近人吧。” 李成明初来驾到,没甚感觉,沉默着没有答话。要说感觉的话,便是夫人这个身边的随从让他觉得很是不寻常罢。 第23章 青州富贵处,荣华比京都。 富贵可比京城的青州,自古便如是。人杰地灵鱼米之乡,水陆交通便利,商业贸易繁荣,好一派欣欣向荣之景。青州富贵者,多如牛毛。有衣锦夜行,不露富贵者,亦有白日绣衣,开锣喝道者。 问青州最富贵者谁,十个人里可能会给你十个不同的答案,但若问最招摇者谁,路人齐齐遥指北街刘府刘大少。 刘大少者,谁? 长庆帝有宠妃,名为刘若兰,赐封容贵妃,后宫三千,宠爱一人,民间戏称小杨贵妃。贵妃荣宠,其家鸡犬升天,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容贵妃长在青州,父姓刘,长庆帝封其为文安候。有弟刘少阳,青州第一跋扈纨绔子,自称刘大少,人送外号刘恶少。 刘大少之恶名,不仅因其不务正业游手好闲而得,更因为此人贪声逐色荤素不忌,家中妻妾成群,在外沾花惹草,青州好女,常常避其不敢出。 只见刘大少一身绫罗绸缎,头上戴镶弹珠大珍珠冠,胸前挂金玉如意锁,腰间巴掌大剔透绿翡翠,手中一把不应时节的苏绣山水折扇左右扇动。 那刘大少走路时时高高抬起下巴,眼睛长在头顶,脑袋却长在下面,光会惹是生非,却无一点儿本事。这天刘大少又带着他那群狗腿子家丁招摇过市。 沈清正和玄深与杜仲和李成明道别之后,回将军府,他见那集市里有卖小孩吃的坚果,便停下来,挑拣一些买。沈清蹲着,玄深便站在身后,两鬓青丝从耳际垂下,细长的脖颈好似天鹅一般,他清亮的目光追着沈清的时候,注意力便分外集中,几乎注意不到身边的动静。 从他身边经过的老少,都不自觉地停下,偷看玄深两眼,其景况可比罗敷。 那刘大少这时也往这边经过,老远便瞧见玄深的半边脸,一时惊为天人,色心顿起! 刘大少搓了搓手,心里暗道,今日果然黄道吉日,竟遇见如此极品美人!刘大少脚步轻快,甩开一帮家丁。 “哟,小娘子!”刘大少凑到玄深身边,语气轻浮道。 那黏腻的声音出现,玄深反射性地恶心了一下,但并未意识到小娘子指的是谁,侧身往沈清哪那里靠了一下。 原来还是个冷美人啊,这美人可真高。刘大少色心未泯,又道:“小娘子对本少爷可真冷淡,让本少真伤心!” 聒噪的声音,扰得玄深不得安生,他这才转过头去,正见一个油头粉面的富家公子,正色眯眯地盯着他。玄深这一转头,那刘大少才看到玄深的正脸,果然是相貌俊俏的极品美人!刘大少兴奋地舌头都直了,心心眼眼里都是绝色美人,哪顾得上这美人面貌硬朗身量很是高壮,那刘少阳可还没到玄深的下巴呢! “美、美、美人!”刘少阳舌头都结巴了,“美人,和本少回家吗?” 玄深眼神一冷,看垃圾一般斜睨着刘恶少。玄深的左手已经摸上了背上的剑,按耐不住想要拔出。 刘恶少被玄深的眼神震得双脚一颤,这美人好冷,不过,他竟然莫名地喜欢,越是不容易驯服的美人越有挑战力,色胆包天的刘恶少脑子里向来没塞什么好东西。 那刘恶少甚至伸出他的狗爪想抓玄深的手,他的眼睛滴溜溜地盯着玄深皙白的手指,口水都快流了下来。 噌一声,玄深拔出他的剑,那恶少慌忙缩回手,沈清这时听到动静才回身,见是刘少阳,心里厌烦了一下。这厮是青州有名的恶少,偏偏暂时不能将他如何。沈清把包好的坚果放到玄深手中,挡在他的面前。 “原来是夫人呐!”刘恶少贼溜溜的眼睛往沈清身上转了一转,他是个荤素不忌的淫痞,早年也曾听说陆将军的新夫人俊秀无比,青州一时无两,可惜他爹却严厉喝住他,让他少把主意打到沈清身上。刘少阳贼心不死地盯了沈清很久,最后还是没敢触将军府的霉头。 “在下见过夫人,敢问夫人带着这位小娘子是哪位,可否介绍与本世子认识认识呢?”刘少阳说着,眼睛又瞄到沈清身后。吃不到主子,身边的下人总得让他尝尝吧。 沈清皮笑肉不笑:“呵呵,这是我家中随从,可不是什么小娘子,世子不若去看看大夫,看看眼神是不是不太好。” 不是小娘子也没关系,刘少阳阴阴想道,他不在乎男女,只要长得多胃口就好,随从嘛,那不就是个下人,他向沈清就讨一个下人玩玩,看沈清答不答应。他姐姐可是最受宠的皇贵妃,他在这青州一路跋扈过来,还没多少人敢随意拒绝。 “原来是夫人的随从。可巧了,我一见夫人这随从,就心生喜爱,不知夫人可否割爱,将这侍从舍给本世子,本世子投桃报李,本世子定会重重有谢。” “不巧,我这侍从与在下出生入死情同手足,万没有送人之意,世子还是莫要开此等玩笑了!”好你个刘少阳,竟敢将你那龌龊心思放到他身边,沈清厌恶道。总会有机会收拾你这混球的。 刘少阳面上一冷,这沈清太不识趣,他就是讨一个下人而已,何必这么多废话,莫不是他要提更多要求。刘少阳此时还不认为沈清是当真拒绝,在他看来,不过一个生得美貌些的下人,若不是沈清身份,他早就想尝尝这将军的夫人是什么滋味了。 “夫人何不再考虑考虑,只是舍一个下人罢了,夫人又何必做过多阻挠。若是夫人知情趣些,本世子便帮你在荣贵妃面前多美言美言几句。”刘少阳嚣张跋扈的最大仰仗可不就是他那受宠的贵妃姐姐,他见多了拿着贿赂来讨好的大臣,区区一个将军府,刘恶少从来不放在眼里,也不知他老爹缘何告诫他惹事莫惹到将军府去。 被文安候压着向将军府低头的刘少阳这口气憋在胸口很久了,这次他非要扳回一局,叫他那胆小的爹看看,将军府也不过如此。 “美言美言?”沈清厌恶地看刘少阳一眼,这厮脑子着实不清楚,“我倒不知道堂堂将军府几时需要一个不入流的侯府美言了,你莫要开这种玩笑,倒叫人贻笑大方。” 文安候本就是凭借宠妃上位,无根无基,京城里可没几个有底蕴的家族会认这才起了没几年的侯爷,不过是鸡犬升天的笑料罢了。 刘少阳在京城每被耻笑,以他这草包酒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28 囊饭桶,从来混不到上流家族去,这才灰溜溜地回了青州,当起了地头蛇。沈清直白点出他只是个不入流的世子,戳破了刘恶少的脸皮,叫他恨恨不能言。 刘少阳脸红脖子粗,恶声恶气:“给你面子你不要,休怪本世子不客气。” “你要怎么个不客气法,我倒想知道?”这种无耻鼠辈,沈清平日是理都不想搭理,今日会碰上这种狗皮膏药也是倒霉。 “夫人,你这无礼态度,我、我定要告诉皇贵妃,好叫皇上知道,你如何侮辱我文安候府。” “哈?”沈清不禁笑出声,“我说刘世子,你究竟几岁,你就只会这一样告家长的本事吗?”他都多少年没见过这样光长一颗色胆没长脑子的蠢货了。 那刘少阳是个典型的草包但又极好面子,顿时脸红脖子粗,刘少阳急了,什么胡言乱语都往外蹦,早忘了他老爹的嘱咐。 “本世子的本事有多少,夫人可以来尝尝,看是我有本事还是将军有本事……”说到这里,那刘少阳猥琐地打量了沈清一眼,“将军远在边关,怕是夫人夜里也寂寞得很,且让本世子陪陪爽爽,定然让夫人满意,乐不思蜀,以后就不想那将军了,嘿嘿嘿……” 沈清气笑,原来他沈清也有这种被色鬼盯上的时候,沈清可对这草包刘少阳的话没什么反应,在他耳朵里,只不过是放狗屁,倒是玄深听到这里,手里拿的袋子都被他攥得紧紧的。那刘少阳对他不敬时,玄深尚且只有恶心之感,但这恶徒竟将猥琐的念头动到了沈清身上,玄深便想一剑刺了他。 说时迟,那时快,正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玄深的剑鞘便飞了出去,直直射向刘少阳的脸,哐一声敲在他的牙口上。刘少阳原本正傲慢又嘚瑟地高抬着下巴,这一剑鞘出去,生生将他的门牙打飞了两个。他肿起的嘴巴,一张嘴,满口血沫,吧唧,两个带着血的牙齿就摔到了地上。 这牙齿掉得他那个疼得直抽抽,刘少阳半蹲着,捂着半张嘴,食指指着玄深,直打颤。 “你……”刘少阳豁口的牙,连话都呼噜不清楚,我文安侯世子一定不会放过你! 第24章 刘少阳被玄深的一击,顶得口吐鲜血,他带着那些家丁一个个都急了,忙上前查看刘少阳的情况。刘少阳把凑过来的人使劲往外一推,口中还不住骂道:“蠢货!还不快去教训教训他们!”口中唾沫横飞。 家丁看看刘少阳恶狠狠地嘴脸,一边又看看持着剑长身玉立表情森冷的玄深,又望望玄深身后脸上依旧淡漠的将军夫人,他们虽是恶奴才,也知道怕呀!这不说将军夫人不好惹,就是这无名无姓的区区将军府的随从他们也不敢惹呀。家丁们只看玄深手里的冷剑腿就麻了。 欺软怕硬也要看见软的才能捏,这这这明显是个硬的不行的人啊啊! 家丁们摆了摆手,往后一退,刘少阳气得抬起脚挨个踹向面前家丁的屁股,踹得家丁们直往玄深那边飞。家丁看自己越来越接近玄深,吓得连忙捂住自己的眼睛,那剑他好怕呀。 玄深懒得与这些吓破了胆的家丁纠缠,侧身避开,他的剑一直指向那恶少。 刘少阳见这些家丁没一个有用,生气地从某家丁腰上抽出一把大刀,他可就不信,眼前这看起来柔弱不堪的人,他刘大少还能打不过! 刘少阳吐出一口血水,咧咧嘴,大骂了几句:“你们这些废物,我候府养你们何用!”我文安候世子今日就来亲自会会你,便要你这小白脸好看。 呵。玄深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沈清在他身后,看不见玄深的表情。 刘少阳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草包,他连举着大刀的姿势都不合格,活像只举着大棒的黑熊,玄深旋起一脚,他那手里的大刀便飞出老远,横插进树干之间,入木三分。刘少阳吓得直接坐在了大马路上。 此时他们附近已经变得空荡荡一片,路人都直敢远远地围观,玄深亮出剑时,行人已陡然生起惧怕,他将刘少阳手中大刀踢出老远,更让这些人恐慌,一个个默默退散开去,就连刘少阳身边带着的家丁也不知不觉地退出老远。 玄深一只手吊着绷带,只用左手提着剑,剑尖朝下,一步一步往刘少阳面前走,面上依旧是透出几分诡异的恶意笑容,仿若罗刹降临。刘少阳觉得自己面前一片阴影,他的脚甚至动弹不了,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玄深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 玄深每向他靠近一步,刘恶少就觉得自己呼吸停掉一秒,等玄深终于走到他的面前时,刘少阳头都不敢抬一下,他只看到玄深的剑尖离他的脖子只剩一寸的距离。 不……刘恶少甚至不敢求饶,他这时才后悔起自己竟把主意打在沈清身上,将军府果然如他爹所言,不,不好惹…… “好了。”沈清仍旧清淡的声音在玄深耳边响起,玄深散乱地心智忽然平静下来。沈清握住玄深拿剑的手,慢慢放下,“你不必因为这种无耻小贼脏了手里的剑,把剑放下。” 沈清的手是温热的,属于活人的体温。玄深松开手,沈清接住他的剑,套回了剑鞘,那刘恶少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竟吓得尿到裤子,刘恶少往后退了几步,他的家丁这时才敢上前扶起他。刘恶少失了面子,恼羞成怒,又不敢向沈清二人发火,只好对着几个家丁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啊……”刘恶少话只说到一半,一转头,便瞥见玄深盯着他的眼神,吓得立马噤声不言,被几个家丁扶着屁滚尿流地跑了。 沈清套起剑鞘,一边把剑又重交到玄深手里,一边又道:“这种酒囊饭袋,吓吓他就尿裤子了,可真没意思。”沈清还有闲情逸致吐槽,玄深的状态却有些不对。 “嗯……”沈清拍了拍玄深的肩膀,问,“怎么了,发什么呆?” “我……”玄深转过头去,对着刘恶少脸上恶意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重又恢复他那面无表情的样子。 “你看你,像丢了魂似的,被个老流氓吓到了。”沈清笑,“这老流氓竟然想要你,做梦去吧。” “嗯。” “嗯什么嗯,你真是太呆了。”沈清捡起从玄深手里掉出去的纸袋,放回玄深手里,“吃吧,都有些凉了。”交接之前,沈清的指尖又触到他的手背。 玄深接过去,打开纸袋,里面是刚炒出锅的花生,他拣起一粒,放到嘴里,细细地嚼。 “你不要担心,我不会把你交给那种流氓的,谁也不会。” “我知道。”玄深飞快答道。他只是听到那家伙竟然想染指沈清,便想杀了他罢了。可是这种想法若是让沈清知道,沈清会因此害怕他吗?玄深知道自己完全不是一个温柔的人,甚至也算不上仁慈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29 ,和沈清应该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沈清或许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玄深却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人。他想不起自己的过往,但自己身上的自私凶残独占欲却并没有因此失去记忆而消除。玄深看过自己身上的伤疤,在这些伤疤掩盖下,他的剑下究竟死去了多少亡魂。 玄深甚至不愿想起来自己的过往,他不想将那些黑暗袒露在沈清面前。 就让沈清以为自己便是现在的模样吧。 沈清一定不会知道,玄深已经开始嫉妒,嫉妒陆沉。 “你又在想什么?”沈清在玄深眼前挥手晃了晃,“前面那里有家布庄,我去给小宝裁几匹布让白竹重新给做几件穿里面的衣裳,小宝的皮肤还是太嫩了。” 玄深点点头,收回剑,落后沈清半步,从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沈清挂在唇角的笑容,沈清却看不到他在看什么。 玄深迷恋于他的笑,却不知道,自己也在渐渐学会了他的笑。 这边沈清与玄深二人只当路遇了疯狗,走过也就放下了,那边,掉了两颗门牙吓得尿裤子的刘大少却回家恶人先告状去了。 “爹!那将军夫人好是可恶,他欺我们文安侯家底不实,纵奴行凶,把儿子我打得掉了两颗门牙,爹可一定要为儿子我做主啊!”刘大少抱着文安侯夫人,边哭边喊,“他还说我们文安侯不过是个不入流的侯府,在京城里都排不上名头,才灰溜溜回到青州……” 一听到不入流,文安侯啪地一声,便摔了手里的茶杯,骂道:“好他个沈清,辱我文安侯,莫不是欺我文安侯无人了!我倒要向他将军府讨个说法,究竟我文安侯府入不入流!” 刘大少一听这话,立即眉飞色舞起来,他松开侯夫人,滚到他老爹面前,狗腿子道:“那要向阿姐告个信吗,让她在皇上面前说说,这青州陆将军府太无礼了!” 文安侯推开他儿子,指着他道:“你莫要何事都去打扰你姐,我既然要我们全家以守孝之名回青州,便是有道理的。以前你总指着她办事也便算了,如今她在宫里正是如履薄冰的紧要关头,你小子切勿坏事。” 他现在还不能回到京城,等,等到了明年,守孝一过,他文安侯府一定会重回京城上流贵族,叫那些瞧不起的人看看,他文安侯可不比谁矮上三分。 文安侯思量了片刻,胸中郁郁,还是无法咽下这口恶气。他是女儿进了宫后,才入了这京城的圈子,只是根基浅,不能进入京城上流侯门圈子,每被那些两朝元老所嗤笑,只不过连先帝天颜都不曾见过的三流侯府罢了。 如今他竟然从区区一个将军府的夫人口中听到了这番话。 呵呵,不过是天高皇帝远的将军夫人罢了,嫁了人的男人,能有什么用,既不能下崽,又不能睡,竟然口出狂言,辱及文安侯府,真当他文安侯府没人了吗? 皇帝最宠爱的皇贵妃就是他们的依仗,只要这盛宠不衰,他们文安侯府便不会倒下。 第25章 果然,第二日晌午,文安侯便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将军府,下人将其迎进了大厅之上,文安侯大模大样坐到了主位上,刘少阳脸上贴了一大块膏药弓着背流里流气地站在他爹后面。 “爹,您瞧瞧,他将军着实无礼,我们来这么久了,都不快快过来招待客人,就是这端茶送水的下人都不见一个!爹,他这是轻视我们文安侯府!”刘少阳又噼里啪啦一通眼药上,缺了的那两门牙都闭不住他的嘴。 “闭嘴!”文安侯呵斥道,这小子,没一丁儿定力,也是要回去好好教教了。 过了片刻钟,才有端着茶水的丫环翩翩进入,给文安侯和刘少阳斟茶。 文安侯呷一口茶,对丫环道:“你们将军夫人呢?” “回侯爷,夫人需要梳洗打扮之后才能见客。”丫环福了福身,答。 文安侯心里呸了一句,梳洗打扮,一个大男人,梳洗打扮个鬼,这明摆着拖时间,他烦躁地挥挥手,让丫环下去。 刘少阳见那丫环扭着腰远了见不着人影,嬉笑着对文安侯道:“他们这里的丫环长得可真寒碜,一个府里都挑不出什么美貌些的丫环来端茶送水吗?”不过夫人倒是好看,夫人身边的随从就更美貌了,他在小倌馆可从没遇见这种极品。 “你给我闭嘴!”文安侯一挥手,对着这扶不上墙的儿子严厉道,“你堂堂一个侯府世子,脑子里难道只塞满了女人!” 文安侯一骂他,刘少阳就悻悻地闭嘴了,当然他心里是颇为不服气地回敬,除了女人,还有男人呢! 这么又坐了一盏茶的时间,文安侯都想起身走人,沈清才不慌不忙地出现,他说什么梳妆打扮自然是诳人的,小宝缠着他讲故事,沈清把故事收了收尾,才晃晃悠悠的出来应付麻烦。 昨天玄深把刘少阳牙都打掉了,沈清就知道他会上门讨个说法。行啊,要说法就给你个说法好了。 “抱歉抱歉,我这稍微梳洗一下,让侯爷久等了。在下见过侯爷,不知侯爷今日到我将军府登门,有何要事?”沈清笑得阳光灿烂,似乎丝毫想不起昨日闹得不愉快,他见站在文安侯身边脸上一块膏药的刘少阳,还假模假样地嘘寒问暖,“哎呀,世子这是怎么了,脸上怎么肿了这么一大块?” 沈清说着,在大堂的主位坐下,摇了摇安在桌角铃,马上就有人来换茶。 “呵呵,夫人明知故问。”文安侯盯着沈清,这可真是睁眼说瞎话。 “是吗?我倒是没什么印象了。”沈清喝一口茶,淡淡地说。 “既然夫人记不得,我便好好帮夫人回忆回忆。犬子昨日出门一趟,回来就被人打得脸都肿了,一问之下,原来是将军府上的下人行凶,不知夫人可有此事?” “有吗?”沈清放下杯子,未有所动,他敲了敲太阳穴,状似苦思冥想,然后对文安侯露出抱歉的表情,“你瞧我这脑子,可实在记不得了,不妨请侯爷明言。” “夫人!你莫要狡辩,你纵奴行凶,休要胡搅蛮缠,犬子脸上的伤便是证据。” “似乎有这件事,不过在下记得可不是这样。”沈清站起来,绕着刘少阳对着他脸上肿起的打包细细打量了一番,心里想着玄深出手还是不够重。 沈清打量一番后,却不再提此事,忽然另提一事:“荣贵妃如今正是受宠,听说皇上对贵妃言听计从,不知是真是假。” 沈清这么一说,文安侯尚且没有反应,刘少阳就大大咧咧道:“自然是真的。我阿姐如今风头无两,我劝你莫要与我侯府逞强……”刘少阳还要继续说,文安侯已经喝住了他。 “呵呵。”沈清看着一脸天真的刘少阳,也着实感到了文安侯生儿子生出了废物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30 来的痛苦。 “是了,这是世子和在下说的。”沈清这时看向文安侯,文安侯已经觉出不妙来,该死的不肖子,他定是瞒了我什么,就凭他那个只有装着美色的脑子里,还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世子爷可是厉害着呢。我们将军府都需要仰仗文安侯府,不敢高声阔论,否则,世子爷便要皇贵妃如何如何处置我们将军府,这些话,当时整条街的人可都听得清清楚楚,侯爷若是不信,可去问问世子的几个家丁。我竟是头次听说,原来宫妃也能过问前朝之事,真是见识了。这陈朝的律法里的后宫不得干政,是被世子给吃了。” 文安侯冷汗冒下来,他竟一时急火攻心,一时大意竟忘记自己这个儿子向来嘴上把不住门,整日不知胡说些什么。好歹这些话没被京城那帮言官听到,否则第二日早朝定是以头抢地的谏言,直指奸妃干政外戚篡国! “这……”文安侯握紧拳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回府且要好好教教这不着调的儿子,若他再要祸从口出,文安侯眼睛射出一点狠意,他也并不是只有一个儿子。 “都是老夫管教不严,才让犬子出口不逊,夫人且莫怪,待我领这不肖子回去好好收拾一顿。”文安侯悻悻道,本是找人出口气,反倒被自己儿子坑了一把,“犬子说了些胡话,万望夫人慨谅,莫将犬子胡言乱语放在心上。” “那是自然。”沈清悠悠说,“只是侯爷可得好好管教管教下世子爷,我沈清区区小人一个,听过也就听过,装不进耳朵里,要是到那京城,被其他人听闻,参侯爷一本,可不叫侯爷冤枉。” “呵呵,老夫会好好管教的。”文安侯的脸都黑了,今天他真是面子里子都丢了,他沉着脸,对刘少阳厉声:“还不向夫人道歉。” “爹,我……” “我叫你道歉。” 刘少阳这才不情不愿地对着沈清道歉,心里还犟着一口气,老子有一天非要搞了你。 沈清也不是真要刘少阳给他道歉,喝他的茶,沈清还嫌弃膈应呢。他敷衍地回了几句,那文安侯没找到场子,说不了几句就带着儿子以及一干家丁灰溜溜回府。 一出了将军府的门,文安侯就在教训他那没长脑子嘴上没把门的儿子。 “我叫你莫惹将军府,你偏不听,回去便给我闭门思过一个月。”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灰溜溜遁去,远远见去,显出几分壮观。将军府高大的围墙之内,苍郁的老树叶子沙沙响动,玄深隐在树丛中间,看着刘少阳的背影,面上显出几分凉意。 他丛树上跳下来,仿佛若无其事一般回到大厅,面对沈清时,也是镇定自若。 “我已打发了文安侯,你啊,以后莫要冲动行事。” 玄深抬眼看他,不吱声。 “我不是说不可以,只是不让你大庭广众之下张扬,留人口实。要对付这种小人,用不上你的剑。”沈清担心玄深以为这是责怪他,又道,“只是一个小人,配不上你的剑。” 玄深沉默,他的手按在剑鞘上,接触到的是兵器冰冷的触感,和沈清属于人的温热不同。玄深看着沈清,心里的欲念抽枝发芽。 此事暂时揭过不谈。 修河水一事急迫,杜仲着人紧急赶制的卧铁已经投入河道中心,赶在枯水季节,清理河道。往年也是有岁修的,但那时徭役,各家各户义务出人丁,大多是偷工减料地干活。这一次,全部有薪有酬劳。给公家免费干活和给自己赚钱是不一样的,这些人果然比往日干的起劲。 赶在过年前,攒一笔钱,好好过年才是硬道理,将军府的名声,他们还是信的,这份工钱多半不会拖拉,沈清也向他们保证必在年前,将他们做工的钱全部发还。 双管齐下,一边清理淤泥,另外一边则是把小东山贯穿,他们的方案是先用炸药炸开山的主体部分,然后再从山两边分头用人力凿山挖土,造出一条人工河道,将中游和下游连接,分出主河道的水,将河水引到人工河道去。旱季可增大良田灌溉面积,雨季则能分洪。 在人工河道与主河道分水口,他们又设计了类飞沙堰的溢洪道。在雨季河水满溢时,可从溢洪道分出水流向人工河道,携带的泥沙也随之流进人工河道中,减少主河道泥沙的堆积,而在旱季,水位过低时,则保证了主河道的水量。 其实水利一事,前人有能者多之,而今沈清与杜仲却心心念念要找到所谓的李冰后人,既是因为兴修清河与都江堰有极大的相似之处,李冰传人或许更有所成就,更重要的是,陈朝重儒学,为百家之首,其他诸学派,莫说发展,许多都凋零无后人。譬如墨子学说,便在陈朝尤其不受重视,士农工商,人人都求仕,轻他学。 对水利研究多的人便更少了。有才之人或许有,却往往隐居,不被人知,像李冰传人一般,访遍大江南北山川河水记录下来的人,存在,却不一定能够将所记之事流传出去。 第26章 炸小东山的时候, 一大群人遥遥站在远处围观,引爆炸药自然是沈清亲自去做, 这种新奇的玩意儿,沈清也不想让其他人发现,而且以当时的生产力,也无法再次复制科技。还不如不让人发现,只以为是什么普通的火药罢了。 轰隆一声巨响, 火光冲天, 山石崩塌,小东山一阵隆隆巨响,烟尘漫天, 树木连根倒地, 远处的人群中爆发一阵惊吓声。 杜仲搓一把胡子,有些惊讶地对身边的李成明说:“哎, 夫人从哪里的弄来的火药,这威力可真大。” 李成明点了点头,保持沉默。 李成明不理他, 杜仲也不恼,他又转过头看向一边的玄深:“欸,你说说,你们夫人究竟用的是啥火药,这么好用,也给我们瞧瞧。” 玄深看都没看杜仲一眼,忽然就从人群中走了出去, 往那还是烟尘漫天的地方去了。 杜仲在后面叫了半天你往哪去,都没叫住玄深。 玄深也不知道沈清用的是什么炸药,当真将小东山夷为平地,虽然小东山是小了点儿,但毕竟不是平地。玄深走在那断裂的碎石中间,偶尔,地面上还有狭长的裂缝或是倒塌的树拦住他的路。 他捂住口鼻,烟尘还未平静下来,呛人的很,他走了很远,才到那山脚下,却不见沈清的人影。 四周依旧是灰蒙蒙的,远处是辨不清人影的,玄深四面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没发现人影。玄深咳嗽了几声,烟尘还是呛到他了,他的眼睛都迷出了泪花。 正在这时,他的身后却传来脚踩着石块的响动声,一只手伸向他的后背,玄深立时弹起,反身掐住那只手的命门。 “欸?”沈清一脸无辜地看着玄深,我只是看你咳嗽得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31 厉害,想帮你拍拍背…… 玄深立时尴尬地松开手。 “咳咳……” “灰尘这么大,你就别过来了。”沈清是找好地方躲好的,何况他还戴着口罩,他拍拍玄深的背,把自己的口罩脱下,“戴着吧,我们先出去,这里灰尘太大了。” 玄深接过口罩戴起来,他的眼睛雾蒙蒙的,全是呛出来的眼泪花儿,他大大咧咧地用手取蹭眼睛,沈清一看,拦住他:“欸,你别……手上有细菌,会越蹭越红的,你拿我的手巾去擦。我们出去后,你再用清水洗洗。” 玄深答应了一声,懵懵懂懂地问沈清细菌是什么。 “呃……这个呢,手上是有细菌的,弄到眼睛里,眼睛会疼,吃进肚子里,肚子也会疼……” 玄深警备,竟然有人能在他的手上下毒:“这是什么毒物,无色无味,竟然能不被我发现?” 沈清转头便看到玄深煞是认真严肃的表情,噗呲一声笑了。 “细菌不是毒,这只是一种很小很小小到你看不见的脏东西。” “哦。”玄深脸一红,又是他大惊小怪了。 “你仔细点,这里的路不平,碎石很多,小心别磕着了。”沈清走在前面,时不时会回头看看玄深的状况,他走路的动静太小,不细听的话,仿佛走在软泥上,一点声响都发不出。烟尘之中,玄深的身影隐隐绰绰,依稀不可辨清,偶尔一两声咳嗽,才能让沈清确认他是跟在后面的。 沈清道:“我拉着你吧。”沈清伸出手,玄深却只伸出左手拉着他的衣角,沈清低头一看,会心一笑,“走吧!” 两人慢慢地走在碎石满地烟尘呛人的路上,沈清在前,玄深在后。玄深的手指动了动,心里想,其实他一个人走得可稳了。 走到人群之前,玄深松开了手,心里却空落落的。 杜仲一看到沈清的身影从灰蒙蒙的烟尘中一走出来,便笑着迎上去。 “有劳夫人了!” “没事。”沈清摆摆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道,“有干净的水吗?” “有的,有的。”杜仲叫下面的人拿来水囊,问沈清,“夫人是口渴了吗?” “不是我。是我这小兄弟迷着眼睛了。”沈清解释道,取了玄深攥在手里的手巾,浸了水,敷到玄深的眼睛上。玄深接过,照沈清的吩咐轻轻地擦拭着。 “哦哦,是这样啊。”杜仲虽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并不知道到底哪里怪哉,再说,他这一心只想知道沈清用的是什么炸药呢。 “夫人,您用的究竟是什么火药,威力甚大呀!”杜仲套着近乎。 沈清便知道杜仲想套出这个,可是他也没办法呀。一是沈清对如何制造确实一窍不通,二是即便懂,现在的生产力也是无法完成这种现代社会的科技的。 “杜知府,你就莫要再问了。这是我从海外得来的‘混天惊雷’,威力甚大,数量稀少,我也是存了很久,留到现在才舍得用。”沈清想了个一听就是唬人的名字胡乱安上,扯个借口就要糊弄过去,“好了,现在就是开工干活的事了!” “混天惊雷”,这名字一听就是骗人的。 杜仲也知道,多半是得不出什么答案来的,他就是这么一问,沈清不说也没关系。 “时间紧迫,就几个月时间,也不知能不能赶在雨季之前完成。”一想到只有几个月时间,杜仲原本还能开开小玩笑的心情便沉寂了下去。 李成明依旧四平八稳的说话,不急不躁道:“按照一般计划,是需要个一年半载,如今只能靠人多取胜。” 年前修河道有个大麻烦就是冷,下水尤其冷。能下水清理泥沙的,都是一个家庭里最有力气身体最强健的人,沈清的工钱也给得尤其高,才让这些人愿意下水。沈清是给他们准备好了足够的防寒措施,下了水需要穿上防水的油纸布做的连体衣,规定了每次下水最长的时限,上了岸,立马准备好了烧好的火盆、保暖的大袄和温好的热酒茶饮。 挖上来的淤泥,是很有肥力的,他们也不浪费,全运到地里肥田去了。 沈清是照例每日都去巡视一遍的,不仅为了第一时间能够掌握摸清整个工程施工情况,同时也是给这些役人精神上的支撑,往大了举例就好比古代皇帝御驾亲征,给士兵鼓舞士气是一样道理。 青州人民,上至八十老汉下到三岁小孩,对沈清都很熟悉,杜仲走到街上尚且没有多少人识得呢。杜仲常常略有些心酸地沈清道:“夫人可比我这个知府有知名度多了!” 沈清和他笑笑:“都是乡亲们抬爱,我毕竟在青州待的时间比知府你久些。” 杜仲摇摇头,“不不不,不是这个原因。我看啊,都是因为夫人您相貌好,您瞧瞧,连小娃娃都愿意和你笑,我一过去露脸,准把人吓哭。” 杜仲说的颇是严肃,下巴的络腮胡一抖一抖,更显得凶神恶煞。 果然有妇人抱着小孩从他们身边经过,猛一看到杜仲的络腮胡子脸,脸一皱就要哭,妇人慌忙安抚小孩,一脸歉意地朝二人笑笑,福了福身,抱着小孩紧跑几步走远。杜仲摊手,示意沈清,就是这种情况,怪不得他都而立之年还讨不到媳妇。 不过杜仲转头看到沈清之后,便安慰自己,将军也二十好几,才娶得这么个俊俏的夫人。听说将军天下第一丑,这么说来,他杜仲也不是很差嘛,杜仲摇头晃脑想,漂亮媳妇会有的。 河岸上,来来往往地除了干活的,还有些小摊小贩推着小推车停在附近,卖的大多是抵饿管饱的东西,也有些卖小吃零嘴的。买上一点,解解馋,给淡出鸟的嘴巴来点味道。上面发的伙食管饱,可大锅饭从来就没什么好味道,哪怕沈清他是开了好几家酒楼的人也一样。 好在大家都不挑,沈清算是很大方了,菜里面油水都是足足的,还备着有滋有味的胡辣汤,大冬天的来一口,又辣又过瘾,要知道好些人家,过年才沾一点荤腥。 有七八岁的小孩从不远的摊子上跑过来,手里抱着一个油纸包,在沈清还没反应过来时,二话不说就塞到怀里,然后又跑了回去。沈清抱着那纸袋望过去,只见小孩的母亲正站在一个小摊前,正向这边点头示意。 沈清解开油纸包,正是一袋炸过的芋头丸子,备了几根牙签,估计用来叉着吃,裹着面粉炸得金灿灿的芋头丸子上面撒着黑白芝麻、青绿的小葱和红色的辣椒面,一打开辣味就扑鼻而来,沈清又抬头望过去,那小摊上果然好多人哈着气呼哧呼哧咬着。 沈清想不起是几时接触帮助过那对母子,但心存善念救人一时,他日,或许就有这样一袋热乎乎的小吃被塞到他的怀里。 “吃吗?还热着的。” 沈清举着纸袋对杜仲和玄深道,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32 杜仲连忙摆摆手:“人家母子给你的心意,我就不必了。差不多到时辰,我也该回衙门去了,夫人再会啊。” 沈清不拦他,拜别之后,见着地上的大石块干净便坐下来,又看向玄深。 “怎么不说话?” 玄深也面对着他坐了下来,摇了摇了头。他只是想起了自己也曾有过一段饥寒交迫的生活。 玄深对从前的事,已经记不起来,他大概还有点印象的是,落入水中,后来被一条渡船的人救起,之后他带着小宝,一路走到了这青州。 他没有记忆,但青州却让他感到熟悉,冥冥中,他也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这里。 仿佛被神明指引一般。 第27章 金铺屈曲贝阙珠宫的大殿上, 一身洒线绣龙袍的长庆帝正托着下巴,意味兴然地看着阶前, 跪在地上的两位尚书。阶前挂着厚重的金色帷幕,一身白衣的道袍打扮的男人隐在帷幕之内。 “都平身吧。”长庆帝从龙椅上站起来,慢条斯理地走下大殿,走到那两位尚书面前,两位尚书还跪着没敢起身。 尚书的身边是两个与满室金碧辉煌毫不和谐的两个竹筐, 竹筐上盖着红绸布, 长庆帝指了指红绸布,殿上伺候的太监立刻就站出来,揭开红布, 露出所乘之物。 一筐是金灿灿的玉米, 另一筐是沾着泥土的番薯。长庆帝的眉毛挑了挑,眉角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不屑。 “这就是青州知府献上来的东西吗?” 户部尚书起身, 低着头恭敬地答道:“回皇上,是的。” “呵呵。青州知府是叫杜仲吧,他倒是有心了。”长庆帝的双指捻了一粒玉米, 夹起来放在眼前端详了一下,“这东西挺新奇的,叫什么名儿?” “回皇上,据青州知府所言,此为玉米。” “玉米?”他手一松,指上的玉米粒又落回了筐子里,“黄玉小米, 名字倒有趣。” “启禀皇上,此物可做作一日三餐主食,而且耐旱高产,极适合在北方种植。若是能够大面积种植,产量必定可极为可观,为我陈朝福分,是吾皇福气。”户部尚书凯凯而谈,他与杜仲是同乡,此时适时为杜仲美言,“可见青州杜知府确实忠心耿耿、心在魏阙。皇上天纵高才,雄才大略,为我辈楷模,天下无人不心向往之,愿为皇上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行了,行了,朕知道你们的心意了。”这个户部尚书,成天就想着拍马屁,不过他听了倒是喜欢,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别整天拿小事儿烦他就行。 “还有这黑乎乎的玩意儿又是个啥?”长庆帝这次连碰都不愿意碰一下,指了指筐里的番薯。 “启禀陛下,这是地瓜,又叫番薯。” “番薯?番邦来的?”长庆帝笑,“这黑乎乎竟是番邦物,你说,你这杜……杜什么从哪里弄来这些洋玩意儿。” “这……臣也不知。” “哦,你也不知?” 户部尚书作揖,解释道:“不过,据微臣所知,似乎是陆将军夫人得来的,只是具体的情况,微臣也不清楚。” “陆将军夫人。”长庆帝顿住,转过身盯着户部尚书,吓得户部尚书连忙低头。 “陆将军夫人是我当初赐婚给陆将军的翰林院大学士沈先奉之子吗?”长庆帝算了算时间,竟也有五年之久了。“沈先奉之子竟懂得这许多,我记得他那时好像十七吧,这时间如白驹过隙,过得可真快,朕也快老了。” 两位尚书一听这话,连忙跪地直呼:“陛下不足而立,正是龙威虎猛之时,更何况圣上为人皇,当与天同齐与地同寿,何能谈老字?” “行了,行了,两位爱卿都起来吧,朕只是感慨一下罢了,你们慌什么。你们都快起来,我见你们跪得脑袋疼。”长庆帝说着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状似头疼的样子。“还有工部尚书,你又是所为何事啊?” 工部侍郎上前一步,道:“回陛下,臣也是为青州之事而来。” “哦,青州最近如此热闹”长庆帝又走上了台阶,坐回了龙椅之上,身子斜斜地靠在椅背,一只手扶在扶手上,目光并没有落下殿下之人,反倒和帷幕之间的人相对一视。 “青州知府呈上了一封奏折,言修清河水利一事。”工部尚书取出奏折,太监上前接过奏折交给长庆帝。 他接过奏折,随意翻动了几下,却不出声,沉默包围了整个大殿。上面的皇帝不说话,下面的臣子谁也不敢动,屏气凝神胆战心惊地等着皇帝的反应。 长庆帝并不是性子和善的人,要形容的话,便是性子诡异到阴晴不定,好起来如沐春风,坏起来雷霆之怒,这些当班的大臣每次都要刺探过今日长庆帝心情是不是好,才敢来觐见。大臣们都知道,长庆帝的脾气只有国师大人才能应付得了。 有些人会向国师讨个好,贿赂贿赂求个面子,但大多数人是不屑的,尤其是经历过几朝的元老大臣,提起这个国师来,都是连声叹气直道妖人误国。 因此,此时长庆帝忽然沉默不语,便叫两位尚书心中恐慌,生怕自己又说错了什么,惹得天子动怒,叫他们吃够苦头。在陈朝当臣子,也是劳苦心累。 长庆帝沉默了约有半刻钟,才合上奏折,看向殿下二人。 工部尚书头皮一紧,直觉皇帝有话要说。 “爱卿,这奏折你看过吧,来说说有什么看法。” 工部尚书连忙站起来回话,措辞谨慎小心,生怕又捅了马蜂窝,让长庆帝捉了错处。“回禀圣上。青州杜知府启奏,清河水利年久失修,明年恐有洪涝,因特请朝廷拨款以修河水。依微臣所见,修水利之事,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该做该行,但知府若说明年有洪水之灾,或有决堤之险,又有些耸人听闻了。青州风调雨顺多年,至今不曾决堤过,料想明年当是一般……” 工部尚书正硬着头皮长篇大论,长庆帝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停!你把奏折给户部尚书看看,看他能说出个什么东西来。” 工部尚书又是担忧又是庆幸,担忧自己又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话,惹恼了皇帝,又庆幸难题落在了户部尚书身上,户部尚书接过奏折,从头到尾扫上一遍,也是迷惑,这工部侍郎说的没什么大错啊,陛下究竟要让他们说什么。 两位尚书面面相觑,这时户部尚书忽然想到皇帝刚才提到的事,才发现奏折微妙之处。 “启禀陛下,微臣以为修河水一事本身并无不妥,只是这两封奏折之中,都提到了陆将军夫人,令人觉得略微惊奇。”户部尚书回答,他猜,这个便是皇帝要的答案。 “果然户部尚书深知朕意啊。”长庆帝看二人一眼,继续道,“朕从前见过沈先奉之子,那时还只不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33 过是颇爱读书的少年郎,如今看起来倒是挺伶俐一人。” 长庆帝继续说着,并不给下面两个人回话时间:“朕以为,这水患之事,未必有之,不若就让他们青州自己解决吧,若是每个府县都跑来和朕说,明年或有水患,需要朝廷拨款,不说国库,便是朕的私库也要全给掏空了。哦对了,看起来陆将军的夫人似乎挺有主意,那不若此事便交给他吧。” 陆沉啊,陆沉,呵呵。长庆帝心里默念。 “这……”户部尚书迟疑。 “可有异议?” “并、并无!”户部尚书连忙回答,长庆帝决定好的事,他们做臣子的,再说什么也没用处。 “那便这样吧。两位爱卿可还有其他事情?” “回皇上,无。” “没事,就都下去吧。”长庆挥了挥手,让二人和殿上伺候的太监全部退下,大殿里一时变得空荡沉寂。他揉了揉额角,有些疲倦地哈了口气,冕冠上的流速垂下,挡住他的双眼。 长庆帝相貌端庄雅正,剑眉星目,颇类其母——戚太后,是有名的英俊皇帝。黄发垂髫时,先帝曾言此子肖我,但历临两朝元老便会知道,长庆帝长大后便越来越不似先帝,反与太后越发相似起来。 此时他斜靠在龙椅上,其状并不雅观,却显出几分独特姿态来。 “皇上。” 这静悄悄的大堂忽然冒出声音来,从帷幕后面,突然走出一个男人。那人长身玉立,一头银发披肩,面貌却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模样,正昏昏欲睡的长庆帝顿时被他惊醒了。 那年轻人,初见者,或许会以为是仙风道骨,识得久了,便知是巧言令色的妖道奸佞。你见他容颜似二十多岁,其实前朝皇帝尚在,他便是这幅模样,那时同朝之人与他一般年纪的,如今大多华发早生。 国师走到长庆帝面前,垂头看着他,长庆帝抬起头,目光与男人交会:“国师,你……” 男人却先他一步发问。“陛下,你在想什么?” “朕什么也没想” “陛下后悔了吗?” “不,朕……我没有。”长庆帝扭过头去,面上带着几分挣扎。 “不后悔的话,就继续下去。”男人竹节般的手指将长庆帝的脸强掰回来,凑近了,看着长庆帝的瞳孔,那里有野心、自私、挣扎和不舍。”“你已经做了,便没有回头路。” 男人无礼至极的举动,长庆帝却没有反抗,在这空荡荡的大殿之上,一君一臣以奇异的方式相处着。 长庆帝疲倦地闭上眼睛,手无意识地想扶住男人的手腕,他道:“回风,我……” 国师却突然松手,往后退了一步,长庆帝的手悬在半空,话只说到一半,便闭口不言。 玉楼金殿,寂若无人。 第28章 水利修缮工程有条不紊地进行。 古人也运用他们的智慧开凿隧道, 比如“火烧水激”之法,李冰在主持修建都江堰时, 用的便是此法,现代人看,就是热胀冷缩的原理,李成明也沿用了此法。 虽然时间确实紧迫,但是李成明看起来并不着急, 一如既往地沉稳冷静。 “只要青州百姓齐心协力, 办成此事不难。”李成明这么说,杜仲也便不急了。反正术业有专攻,这些事他也不懂, 便全权交给李成明。 年前要赶工一段时间, 等到了年节,无论怎样, 都是要让这些做工的人休息,过了元宵之后,才重又开工, 好在青州早春少雨,又多赢得了些时间。 青州或许明年多雨,但其他地区则不然。沈清之前便担心,若是遇上大旱该如何是好。 古人食五谷,粟、豆、麻、麦、稻。南米北面,但由于当时生产力低下,产量并不大, 大部分人家兼食黄米、高粱面之类粗粮杂粮。 好年景里,依旧有“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之景,又何况坏年景,有黄米饭吃便算不错,吃糠咽菜都是难免。 但玉米却是极高产的作物,引进我国后,就在北方大量种植,而陈朝现在是没有玉米的,沈清希望能将它推广出去。 不管第二年有没有旱灾,玉米都是一种不错的高产粗粮主食,做成面条、窝头啥的,管饱抗饿。而且耐旱高产这一点正是沈清所需要的。沈清派了人,在北边府县购置农田,聘了极有经验的老农,试验育种,明年春,便可以种下。 如此如此诸多杂事,将时间塞得满满当当。转眼,玄深手上的绷带都早就拆掉了,这一日正是年关将近。 这一日,那文安侯世子刘少阳,正背着文安侯求了侯夫人,解了门禁,当天晚上就偷溜着出了门,风流快活去了。 “世子爷,您等等欸。”家丁拦都拦不住,追着刘少阳一路跑,可惜一晃眼就没了人影。家丁摊了摊手,这下糟糕了。 那刘少阳甩掉家丁去了哪呢? 刘少阳这一个月可憋得难受,他爹不知犯了哪门子毛病,真的把他关在一个院子闭门思过,甚至连他后院的莺莺燕燕也全部送到了另外的院里去,别说出府,就是这个院,也没机会出去。好叫他每晚孤枕难眠,食不知味。今日,他父亲不在家中,刘少阳才大着胆子求他母亲,他母亲一向偏宠他,几句话就缴枪投降,让他去了。 一旦出府,刘大少便似入了水的鱼,原先还在他侯夫人面前死气沉沉的模样顿时不见,哼着小调就往西街柳巷去了。 西街柳巷那是啥地方呢?这一听名字就是花街柳巷之地,远远望去,街上两边红灯高高挂起,红袖招展,女子的脂粉甜香逸散到每个角落。刘恶少从这些花枝招展的女子面前走过,却不理会她们的招呼,径直往柳巷最深处去。 越往里走,灯光便越是黯淡,走到最深处,只剩一点隐秘的烛光,到了这处,那些调笑声便忽然消失不见,像是越进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那院子只在门口点了一盏昏黄的灯,微微照亮门前的石阶,刘恶少在那青砖红漆大门敲了敲门,马上便有人来开门,将他迎了进去。 这院子便是柳巷里唯一的一家南风馆,一向以低调著称。南风毕竟小众,这些嫖客或有偶尔误入,或是有短袖之癖,都不会愿意到处传扬,去过的嫖客提起它,常常露出只可意会的微妙表情。 刘恶少因那沈清反被文安侯训斥一番还闭门思过一月,心里对沈清恨恨不能言,又不能报复回去,心里不平得很,又加之闭门不出一月,素了这么多天,早想着巫山云雨之事,。他便想着倒不如到这南风馆里寻个和沈清差不多模样的,先泄泄愤。 也不知这夫人床上究竟什么模样,是不是还是如白日这般正经,说不得哪一日,那一主一仆二人能让他刘少阳通通拿下,刘少阳心里意淫着,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34 脸上露出猥琐的笑。 老鸨喊了好几声世子爷,刘恶少才从意淫中回过神来。他抬起头,仔细打量了面前排排站着的或是柔弱或是妖娆的小倌,摇了摇头,颇是不满意。 老鸹察言观色,见刘少阳不满意,连忙便道:“世子爷若是不满意这些个,咱店里还有其他可人的小东西,您说说,小的保证给您弄来。” 刘少阳下巴一扬,看着老鸨问:“什么样的都有吗?” “有,有,都有,都有!”老鸹狗腿道。 “那好,你帮我找身量高一点的,看起来斯文正经的,不要有风尘气。哦,模样嘛,一定要正,最好是桃花眼。” “欸?”老鸨对这要求有些懵,“世子爷能再说的详细点吗?小的我也好给您找对。” 刘少阳不耐烦地瞪老鸨一眼,“我说你烦不烦,你就说有没有,知道沈清吗?” “沈、沈沈清……”老鸨惊了一下,“是、是是那个沈清吗?” 老鸨试探地问:“世子爷莫不是说夫人?” “对,就是他。”刘少阳兴奋起来,“你就说有没有。” 老鸨露出为难的神色,他就是一南风馆的老板,可和这些权贵玩不起,不过…… “世子爷,您可真为难小的了,那夫人是何等人物,小的这区区一个南风馆怎么敢冒犯?” “如果有,我给你十倍价钱。” 见钱眼开的老鸨,立马便换了表情。 “世子爷好说话,小的就是再苦再难也要给您找来不是,我们馆里确实有个和夫人相貌相似的,只是他性子惫懒,不是万般贵重人物不愿现身。可世子爷是何等身份人物呐,他可愿意着呢。” “行了,行了,别废话了,赶快给我把人给找过来。”刘少阳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地等着老鸨把人送过来,他的心思全在想着待会如何被浪翻滚,连头顶屋瓦断裂之声都没有发现。 那门吱呀一声,一只脚踏了进来,刘少阳蹬时注意力便提起来了,他屏住呼吸等着人往里面走,那人慢吞吞地又往里挪了大半个身体,就差个脑袋没进来,正这时,忽然一记手刀横劈在刘少阳后脖子上,刘少阳顿时就昏了过去,倒在地上。 刘少阳的身后,正站着一个人。 刚进来的小倌顿时就吓懵了,一着急便想喊,那人飞出他的剑鞘,啪一声,将门往外一推,关了起来。 “闭嘴,不要出声。”那人手中的冷剑寒光一现,小倌立时捂住嘴,不敢出声。 那人从阴影中走出来,长眉入鬓,细长的凤眼中迸出一丝冷意,额间的红印仿佛染血一般,玄深漠然地略过脚下躺着的刘少阳,走到已经吓傻了的小倌面前。 他扒开小倌捂住嘴的手,细细瞧了他半天,那小倌儿果然有几分和沈清相似,玄深拉开距离,不屑道:“一点儿也不像他。” 沈清可不是这小倌畏畏缩缩的样子。 “你想离开这里吗?”玄深问他。 小倌一时反应不过来,半天才知道玄深的意思,连连点头,若不是没办法,谁想要呆在这种鬼地方。 “那好,我带你出去,出去之后,你莫要再做这种生意,若是再让我看到你在这种地方出现……”玄深没有说完下面的话,小倌却听了出来。 “求大侠带我出去。”小倌立时跪了下来。 “那走吧。”玄深弯腰准备把刘少阳拖着出去,小倌忽然道:“大侠能否再等等,我现今身上一分钱财也出,恐一旦出去不能成活,求大侠让我回去取了银两……” 玄深听了他的话,手便一松,把那刘少阳放下,只见刘少阳在地上便滚了两圈,一个荷包从他的怀里滚出来,里面的银两也露了尖儿。 玄深瞄到那银两,脚一踢,把荷包踢到小倌脚下,小倌连忙捡了起来,玄深又抬起刘少阳的腿,准备拖出去,小倌又说话了。 “容大侠再稍等一会。” 玄深啪地把刘少阳又给放下,刘少阳在地上又滚了几圈,这时,当然没掉落什么东西。 玄深一言不发地盯着小倌儿,小倌儿有些受惊地害怕地跪地求饶,生怕这突然出现的大侠嫌他麻烦,将他一剑解决。 “大大大侠,小人的卖身契还在老鸨那里,请大侠许我些时间,我去将他取来……”小倌儿越说越小声,玄深冷冷的眼神简直要把他吓哭了。 “在哪儿?” 小倌儿又是花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玄深所说的在哪儿指的是什么,“在老鸨房间的抽屉里,用盒子锁上的……” 小倌和玄深说了卖身契所放的地方,又指了房间,玄深转身便正大光明地从房门出去,又探头进来,对小倌儿道:“ 不许说话。” 小倌立时捂上嘴,生怕玄深不高兴,反悔不带他出去,但没一会儿,小倌儿反应过来,自己还没和玄深说过自己叫啥名呢。 玄深这次是光明正大地走出去,这南风馆里也是分级别的,像刘恶少这般有钱有势之人,老鸨自然会给安排到特殊幽静的地方,这后院都是些有权势的人才能进的地方,因此便有些安静。 玄深在走廊里走了一会儿,也没遇上几个人,偶遇到一两个嫖客,见玄深生得实在貌美,见色起意,刚想勾搭,便被玄深一掌劈在后颈打晕了,玄深一路进了老鸨的房间,果然翻到了像小倌儿所说的锁起来的木盒子。玄深可没打算一张张找,他将盒子整个带了回去,之后在小倌儿惊讶的眼神中,一剑劈开木盒。 小倌儿在南风馆里也是识字的,他从一叠纸上挑出自己的卖身契,然后看着其余一叠,顶着玄深时时冷漠的眼神,小心翼翼地说:“大大大大侠,要不要把这些卖身契全毁了……” 玄深剑一挑,将那红烛上剪下一段烛花,落到满地的纸上,那纸遇了火,瞬间便燃烧起来。 小倌儿终于再没什么事情麻烦玄深了,玄深拖着刘少阳的腿,一路拖着往外走,一直拖到了后院的墙角下。 南风馆里的墙尤其高,若是没有梯子,根本爬不出去,小倌儿望着那高墙,心里胆怯,只好眼巴巴地看着玄深。 玄深心里道一声麻烦,他将刘少阳抗在肩上,运气跳上墙头,然后挑出院外,接着立时嫌弃地把刘少阳扔到地上,这时刘少阳的脸已经被摔得鼻青脸肿,估计文安侯夫人也认不出她儿子了。 玄深扔下刘少阳又跳回墙内,又一把扛起那小倌儿,故技重施,把小倌儿也扛了出去,一站稳,便立时松开了手,小倌儿啪的一声,没反应过来,就直直地摔到地上,和那刘少阳并排横躺在地上。 小倌儿摔得腰疼肉疼,屁股墩儿砸个扑通响,他揉着屁股,正要道谢,玄深已经一言不发地拖着刘少阳往更深处走了。 “喂,大侠,还没谢谢您呢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35 ……”小倌儿追上去,玄深一记眼刀飞过去,小倌儿立马就不吭声了,笔直地站在路中央,望着玄深的背影消失在黑影之中。 第29章 玄深把那刘恶少拖到了岸边的柳树墩下, 此时正是夜色正浓时候,寒风萧瑟, 垂坠的柳枝随风摆动,夜色之中仿若重重鬼影招展。 玄深踢了踢刘少阳几脚,确定他是昏迷不醒,而不是装睡不起。其实若是玄深仔细瞧过刘少阳鼻青脸肿的模样,大概就不会这么想了。可惜黑灯瞎火, 玄深才没那个闲心看刘少阳那张对不起老祖宗的脸。 正是月黑风高夜, 杀人放火天。 他的剑尖一挑,刺啦一声,锦缎华服霎时撕裂。 乌鸦从枝间飞走, 老树上人影晃荡。 ———————— 玄深父子的房间在将军府的最西边的僻静处, 出了门是一到春天便花繁紧簇的西苑,冬天的西苑没花没草衰败冬景凋敝的很, 便少有人往这边走过。沿着后庭小道一路到头,便就是玄深父子的住处。 薄纱的窗子里透出暖色的烛光,漆黑的影子仿佛画在窗上, 沈清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不轻不重,仿若春风细雨。这时已近子时,沈清却仍在玄深房间。 只是玄深并不在这里。 沈清正抱着小宝哄他睡觉,这孩子半夜醒来,没看到他爹爹,把小宝吓得到处找了了便, 甚至一个小孩夜里穿过花园跑到了东边沈清的院子。 小宝哭着跑进院子的时候,把白竹也吓得心一跳一跳的,最好才搞清楚原来是玄深不知道去哪里了。沈清让白竹回去先睡觉,他抱着小宝回到玄深的房间,等玄深回来。 “小宝睡觉的时候,你爹爹在吗?”沈清小声和他说话。 “在的。”小宝躺在沈清腿上,身上盖着被子,他张大眼睛望着沈清,“可是小宝醒来爹爹就没了。” “怎么会没了呢,因为小宝睡着了,所以他出去的时候,没有和小宝说,待会儿就会回来的。” 小宝站起身,爬到沈清腿上,抱住沈清的脖子蹭了蹭:“可是爹爹以前也在小宝睡着的时候悄悄逃走,然后要很久很久很久之后才会来看小宝。爹爹不见的时候,小宝好怕爹爹不要我了,把小宝送给阿嫲了。阿嫲很好,可是小宝想和爹爹在一起。” 沈清拍拍小宝的背,柔声道:“小宝最喜欢谁啊?” “爹爹。” “那爹爹最喜欢谁?” 小孩挺起胸,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沈清,骄傲地说:“爹爹最喜欢我了!” “那最喜欢小宝的爹爹会不要我们这么聪明可爱的小宝吗?当然不会,对不对。”沈清捏捏他的脸颊,“以后不许哭鼻子了,男孩子哭鼻子要羞羞脸。” 小宝红着脸扑到沈清怀里。 “以后不要一个人夜里往花园里跑,绊到摔着了怎么办?”沈清仔细检查了小宝身上,确实没有摔倒磕到,才放心了下来。不过这个院子确实有些僻静了些,离主院太远,有些什么事一时都叫不到人。要是下次玄深又这么晚地不见人影…… “小宝不怕黑,我走路可稳当了。”小宝小孩子心性,并没有感觉到沈清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担忧。 沈清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担心着玄深的去向,小宝是小孩,玄深很多时候也并没有成熟到哪里,父子两人,有时像是一大一小俩小孩。 打更人敲着竹梆子从将军府的后院墙外经过,悠长的梆子声从墙外传来,打更人厚重的嗓音提醒着,此时已是子时。 小宝想等着玄深回来,可是小孩子熬不住,被沈清哄着睡着了。沈清把小宝放回被子里,起身站起来,玄深究竟去了哪里。 打更人敲着梆子远去,他的身后正是刚回来的玄深。玄深从后院的墙跳进将军府,熟门熟路地绕回了偏僻的小院。 出去时,玄深在房间里把灯点着,不曾熄掉,可这时,房间的灯却灭了。他的心头一跳,着急地往前赶。着急的玄深甚至没有注意到走廊前的阴影下还站着人,他慌张地要去推门,阴影之中伸出一只手,将他拉住。 玄深反射一般反折住那人的胳膊,凑得近了,才觉得那人身上味道的熟悉。 “沈清!”玄深连忙松开手,既然沈清在这里,那自然是没出事的,只是…… 玄深尚未发问,沈清便先问他:“你去哪儿了,到这个时辰才回来?” 漆黑一片,玄深看不到沈清的表情,却觉出他应该是生气了。 “我……”玄深哑然,不知怎么解释。 “你知不知道小宝夜里醒来一直哭着在找你,他一个小孩大晚上的一个人穿过花园跑到我房里,说爹爹不见了……沈清说到一半,沉默了。 玄深原本从外面回来还有些兴奋的情绪顿时便低落了下去。 沈清心里叹道,自己没事和玄深说这么重的话做什么,他既是不懂这些,又何必凭空惹他难过。玄深难道对小宝的爱会少吗,沈清刚才哄小宝时还说,最喜欢小宝的不就是爹爹吗?他只是向来粗枝大叶惯了,想得少些,没那么细致。 “好了,我不是说你,你不要难过。”沈清上一秒儿还略带责备,下一秒却要想着法儿,哄着人。这乌漆麻黑的,两人都不能看清对方的表情,只能凭细微之处感觉对方的情绪。 “你可不要像小宝一样哭鼻子哦,大人哭的话,会被人笑话的。” “我没哭。”玄深飞快答道。 沈清当然知道玄深没哭,他是最不怕苦不怕痛的人,几时会哭过,沈清举起他的手,把宽大的袖子垂到玄深面前摇了摇。 “我今天可没有带帕子,你要是难过地哭鼻子的话,只能拿我的袖子擦眼泪了。” 沈清是笑着说这话逗玄深开心的,他知道玄深必定是没有眼泪,也就不必当真用他的袖子擦,可玄深却真的拽住了他的袖子。 紧紧地拽住。 “嗯?”沈清疑惑地问道。 玄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黑暗的环境让他的无言显得沉默。 “这里太黑了。”玄深道。 “嗯。”沈清不知怎么,也突然觉出尴尬来,他换了话题,道:“住在这偏僻的角落总归是不太方便,不若过几日换到离主院近点的地方,也好照顾些。” “不用。这里就很好。”玄深拒绝了。 “真的不要吗?府里的地方还是很宽敞的,要找到合适你们二人住的地方很多……” “不要。”玄深固执起来,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沈清便随他去了,好在都在府里面,没什么危险。 沈清的手举了好长一会儿,玄深还不松开,沈清不由出言提醒他,玄深这才反应过来,匆匆甩开。 “这里好黑啊。”玄深又说了一遍,沈清耐心地附和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36 着。 “为什么不点灯?” 沈清故作恶狠狠语气道:“吓吓你这个把儿子扔在家里不管出去乱跑不乖不听话的爹。” “我……我不是。”玄深确实被吓住了,生怕小宝儿出了事。 “以后别这样了,小宝会怕。”沈清顿了下,又道,“我也会担心。” 玄深沉默几秒,才扭捏回答:“嗯。” “别嗯嗯啊啊答应了,却不放进脑袋里。你啊,从来都像个不听话的小孩,也就比小宝年长一些。”沈清又絮絮叨叨说起来,玄深这时忽然反驳了一句。 “我可比你大几岁!” 沈清笑笑:“你记起自己几岁了?” “我二十七……”玄深支支吾吾地扯了个数字,他知道自己比沈清大几岁,但确切几岁却是不清楚的,“可比你年长五年,你且要记着!" “是了,是了,且记着了!” 沈清说着,这才推文进去,把油灯点上了。油灯并不亮堂,昏黄的火苗摇摇欲坠,总让人觉得将将熄灭。沈清低头捡着灯花,灯芯发出细小的霹雳巴拉的声响。 沈清压低声音问:“今天究竟去哪儿了?” “我……”玄深大个的身子站得笔直笔直,脸上露出窘迫,那、那有什么好说的。 “我去收拾坏人了。” “坏人?”沈清听此一言,抬起头来看玄深,他究竟去干什么了? 玄深只说到这里,接着任凭沈清如何问,都抵死不说。沈清拗他不过,便不问了,反正如果真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之后也会知道的。 “你的手上这是……血?” 第30章 玄深把手背凑近了看, 果然有一点血迹,他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就着木架上摆着的木盆子里的水,刷刷几下洗干净。 “弄伤了?”沈清问,玄深若是受了点小伤,他自己多半是不会注意到的。 玄深把背上的剑往墙上一挂,眼神四处乱飞, 就是不正眼看沈清:“不是我的血, 没受伤。”说完这句话,玄深便死活不再多说半个字了。 沈清心道,莫不是他又干什么了, 可问又问不出什么。 “我困了, 我要睡觉。”玄深目光沉沉地看着沈清,清晰明白地表达了他不想说的诉求。 沈清问不出所以然, 好在第二天他就知道玄深到底都干了什么事情。 沈清头疼地拍脑门,约莫是没出什么大的状况吧。 这冬日的清晨,天亮得晚, 此时西边还落了几颗星星,渴睡的人们舍不得温暖的被窝,文安侯府的门童照例打着哈欠第一个来开门。小童尚且昏昏欲睡,脑袋里做着等新来的门久童到了,他就可以睡得久些了。 小童懒洋洋地打开门,眼角却瞥到远处正对着大门的河岸上的柳树,有人挂在那里摇摇晃晃, 小童一惊,心里直道晦气,上吊寻死竟然敢跑到文安侯府门前。 那树下围了一圈起早的人,一个个指指点点,小童禁不住好奇心,忍着对死尸的惧怕,也跑过去围观。小童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进去,头还没钻出来,正听着,有人大呼。 “人是活的,啊……是是是侯府世子……” 小童脑袋立时清醒了下来,他挤出人群,正看到五花大绑着的文安侯世子赤条条地被吊在了树上,冻了半宿的文安侯世子身上全是被打得乌青的痕迹,围观的女人们还对着文安侯世子的下身指指点点,小童一屁了股坐到地上,这下糟糕了。 他尖声道:“还不快把世子爷放下来!” 这么一件大清早集市里发生的闹剧,经过一天的发酵,很快在整个青州传扬开了。 有好奇谁将刘恶少绑起来的人,有痛快于这青州恶少也有被人收拾的人,也有在嘲笑文安侯世子爷竟是个银枪腊样头的人,总之人人反应不一,但几乎所有人都在拍手叫好,可见刘恶少恶名之盛不得人心。 沈清得知此事已经是当天夜里的事。 沈清问:“那是你干的?” 玄深背对着他,不和沈清正脸相对,昨晚他倒是挺痛快的,可眼下却有些惴惴不安。他把刘大少绑了挂外面一夜,手段确实有些狠毒,会不会让沈清以为他心思恶毒,惹来厌恶。 玄深咬着下唇不说话。 沈清本就不是在质问他,只是担心他做的太过,又怕他给人认出来。 “你莫要担心,就是被人认出来,我们抵死不认账,他也奈何不了。”沈清只好如此说了,谁叫玄深连一句话都不肯透露呢。 哪知沈清刚说完这话,玄深却接了一句。 “他没看到我。”玄深转身面朝着沈清,略自豪地说,“我的武功很好。他没反应过来前,已经被我打晕了。” 沈清无言以对,心道,玄深的关注点竟然只在自己的武功好不好,罢了罢了,就是那文安侯府来闹事,他沈清也应付得了。 沈清等着文安侯上门,可左等右等,一直等到过年,也不见有人来。沈清奇怪,是他们没发现,还是不敢? 原来那日,刘少阳被抬回文安侯府之后,马上便请了大夫。 文安侯府闹得是鸡飞狗跳,丫环们窃窃私语,文安侯夫人抱着手帕,眼泪刹都刹不住,文安侯听了心里越发烦闷,骂了句:“闭嘴。” 房间里阴云密布,外面的人想探听里面的情况,侯府的几个姨娘没资格进这院子,各自在自己房里来回晃悠,心急地模样比文安侯更甚。 大夫从里间出来,侯夫人当即迎上去,不安地问道:“大夫,我儿如何?” 大夫摇摇头,对文安侯和侯夫人道:“世子爷没有什么危险,不过……” “不过什么?”文安侯沉声问。 “恕老夫无能,因为在外面冻了一夜,世子爷的下体被冻伤,很可能”大夫顿了一会儿,才道,“世子爷今后恐怕会子嗣艰难……” “不!”侯夫人尖利的声音嘶叫,“大夫,你是说我儿以后会不举吗?” “是的……” 侯夫人扯住大夫的衣襟,骂道:“你这庸医,不会治便不要治,休要胡言。” 刘少阳是侯夫人唯一的儿子,他他还没有诞下子嗣呢,侯夫人绝不相信这是真的,若是如此…… 与侯夫人将近崩溃的情绪截然相反的是文安侯。 文安侯异常镇定,送走了大夫之后,沉默地坐着,那样子,可一点儿都不像刚知道儿子变得不举的父亲。 侯夫人隐隐有些惧意,她提起胆子,问:“少阳他要怎么办是好?” “什么怎么办?”文安侯抬起头看他,平静的脸上没有悲伤与担忧,“侯府又不是没银钱,以后给少阳请大夫,每日花钱供着他,不然还能怎么办?” “那那不追究那凶手了?”侯夫人试探,“这害我儿的恶贼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37 十有八成是受将军府的沈清指使,侯爷难道就不想为少阳报仇?” “你闭嘴。”文安侯推开她,“都是你平时溺爱,才将他养成这般跋扈嚣张,你若是平日多管管,哪能惹来今日这般灾祸!” 侯夫人不可置信。 “少阳也是你的儿子!” 文安侯看侯夫人一眼,眼底阴沉:“呵呵,我便是少管了他。以后少阳便在家里好好养伤,莫要出府丢人现眼。我们和陆将军还不能撕破脸面,此事休要再提。” 侯夫人突然就明白了,他这是要弃了这个儿子啊!侯夫人或许只有这一个儿子,但侯爷可不止他这一个儿子。 “侯爷,少阳可不是你手中的棋子,说弃便弃。”侯夫人回敬。 “呵呵,夫人,你想多了。少阳是我的儿子,他日后照样是锦衣玉食,我这个做老子的难道还会亏待他吗?” 文安侯说着,朝侯夫人看了一眼。 “我便先出去了,你好好照顾少阳。” “你站住!”侯夫人凌厉喊道,文安侯却头也不回,从大夫说过刘少阳不能生育之后,他竟一眼未瞧过所谓的嫡子。 嫡子不嫡子的,文安侯冷笑,他自己便不是那当家主母所生,呵呵。 侯夫人忽然全身发冷,她往身后一退,坐在椅子上,卧室里传来刘少阳喊她的声音,侯夫人却没有力气站起来。 她的儿子若是废了,做不成未来的文安侯……不行,侯夫人重重握住拳头,她还有个当贵妃的嫡女。 她是文安侯嫡夫人,绝不能让人夺去她的尊贵。 第31章 此后, 沈清原以为以文安侯府嚣张的态度,必然会与将军府大闹一场, 这烟嚣却无声无息熄灭了,一点儿火花都不曾有过,转眼便快到年前,二十四扫尘日,二十六洗福禄, 老天爷总算给了好天气。 难得的艳阳天, 家家户户都把家里的盆盆罐罐拿来来洗的洗晒的晒,从马路这头走到那头,两旁的人家院前廊后, 不约而同晒满了从箱底搬出早落了灰的家底。东边西边各色的棉被大袄或是许久不曾穿过夏衣秋衫在支起的竹竿上随风摇摆, 被阳光晒透的味道仿佛能让人觉得一股暖意。 将军府自然也不会落下。 一大早,所有的丫环下人就开始起来打扫, 从各个小院到主院里,将军府的每个人都需要动起手来,清扫各自的房间, 庭院之中,姑娘们有说有笑,叽叽喳喳带着笑意的声音里,年的气氛越来越重。 玄深在将军府住了不久,他的房间里东西少得多,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大一小的冬衣棉被而已, 连其他季节的衣物都不带一件。 穿里面的衣服玄深都给洗了一遍,小宝就坐在他的边上的小板凳上看着,有时也想凑过去,拿起自己的小衣服搓搓,被玄深的眼神一瞪,又乖乖地坐了回去。 玄深的衣服一向都是自己洗的,这府里的下人都是一样的。当然他洗得不好,打上皂荚粉后,搓个几下,往往就拿去漂清,囫囵只过了个水。不过,洗小宝衣服的时候,玄深还是会细致些,他的技术自然还是一般渣,但力气是有的,和那些小姑娘一比,便是极大的优势。有时他还得控制一下力度,否则会不小心把衣服撕破了。 小宝乖顺的坐在小板凳上,盯着玄深的脸目不转睛。玄深搓着衣服,脸上却有极浅淡的笑意,小宝心里道,从前爹爹可是很少会笑的。 小宝坐在凳子上没一会儿便坐不住了,屁股七扭八扭,扑通便坐倒在地,玄深放下手里的衣服,站起来,俯身将小宝抱起来。 小宝站直了,也只到玄深的腰间,他踮起脚间,双手努力够到玄深,抱住玄深的腰。 “??”玄深略带羞涩又疑惑地看着小宝,对小宝突然的亲昵有些不知所措。 “以前凶凶的爹爹现在一点儿也不凶凶了!”小宝的脑袋胡乱在他的腰上乱蹭,小孩的声音糯糯的,“小宝最喜欢爹爹,不凶凶的爹爹喜欢,凶凶的爹爹也喜欢,爹爹不要把小宝一个人丢下。” 玄深不知所措,面上露出红晕,他还是很难应付这种温情,像个从没见过世面的小孩一般,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大约知道自己从前对小宝必是冷淡的,但父子之间的情谊却没有因此割裂,小宝最黏糊的还是他。 他虽不曾想起旧日时光,仍旧后悔于自己当初不曾多对小宝上心一点,后悔于不曾让小宝像一般孩子一样,得到该有的父爱,得到该有的童年。 小宝的童年是如何的,他只在小宝只言片语中得出。不能跟着父母,和寡居的老妇人独住,没有同龄人的陪伴,没有长辈的爱抚,他觉得自己是个失职的父亲。 即便不曾有人指责过他这一点,他仍旧感觉到了,自己或许从前真的是个不合格的父亲。 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流浪至此,小宝从不曾像一般小孩抱怨娇气,小宝和玄深待的最久的时光便是这段时间了。 玄深俯下身,沾了水的手指,在小宝鼻尖刮了一下,猛然一凉,激得小宝往后一躲,又旋即咯咯笑了起来。刚刚走到小院的沈清不由停住,他朝身后的白竹示意,让她安静,两人躲在墙后,不愿打扰父子二人的温馨。 等里面终于没了动静,他才装作刚进来的模样,打招呼。 身后白竹抱了一床崭新的被子,被子上绣的花纹,是白竹亲手绣的,只是图案却好似孩童涂鸦一般。那的确是孩童涂鸦之作,沈清闲着没事,教小宝写字,小宝的耐心不足,写得厌烦了,便在纸上画起了小画,还很是自恋地大加欣赏一番,在沈清面前尤其自豪。 沈清看小宝尤其可乐,索性便叫了白竹,依着这涂鸦的画面绣个被套出来,让自恋地小宝好好欣赏一番自己的大作。白竹一看那胡乱涂得画,脑袋一个头疼,这要是绣出来,可真是砸了她白竹的招牌。 罢罢罢,有什么打紧的,白竹硬着头皮,照着那四不像的画,绣了被面,白竹实在看不过去沈清的恶趣味,还好心地给小宝的黑白画配了彩线,最后拿出来的便是靛青的底色上几只肥肥的大白鹅和小黄鸭,只是那鹅和鸭,长得忒寒碜了些,照沈清的话道,便是得了抑郁的老鹅和呆鸭。 偏偏小宝喜欢的很,他一见到白竹怀里抱着的大白鹅和小黄鸭就欢快地奔了过去,甜甜地喊着白竹姐姐。 白竹被那个甜得哟,真想抱住小宝捏小脸,恨不得再回去绣几只大肥鸭。 沈清摇了摇他手里的小篮子,玩笑道:“小宝只喜欢白竹姐姐的大鹅,不喜欢沈清叔叔带的糖了吗?那我把糖可带回去了。” 小宝鼓着脸,为难。 沈清蹲下来,招招手:“小宝过来。” 小宝一招即来,他笔直地站在沈清面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38 前,眼睛却总是往篮子里偷溜,篮子上用油纸盖住,小宝什么也看不见。 沈清揭开油纸,上面是撒着芝麻一个个椭圆的淡黄色的糖瓜,糖瓜是用麦芽糖做的,做得精细的人家,常常会添些核桃仁花生仁之类,糖瓜有大有小,大的和甜瓜差不多大,图个喜庆,小的便是一般土豆大小。糖瓜下面还压着关东糖,关东糖其实和糖瓜差不多,只是它是抽成长条状的,质地很硬,但嚼起来却分外香甜。 白居易有诗云:“岁盏后推兰尾酒,春盘先劝胶牙饧。” 沈清挑了个小的,送到小宝嘴前,小宝就着沈清的手,舔了舔,然后双手接过去,抱着土豆大小的糖瓜,啃了起来,糖瓜实在黏牙,沈清估计这一个够他啃一天了。 玄深站在一边,想凑过来,却不大好意思和小宝一个小孩一般。沈清见他表情,就大概知道了,他让白竹先把被子抱进房里,等白竹进了房间,他才向玄深招手。 “来,张嘴吃糖。”沈清往玄深嘴里塞了个个头比之前小了十倍不止的迷你糖瓜,这几个特别小巧的,还是沈清上手特别弄的,谁让玄深既爱吃糖,又总不好意思在人前也像孩子一般抱着土豆大的糖瓜啃,玄深有时执拗起来,也是难解。 索性就做了些迷你的,用小布包装着放在衣服兜里,若是想吃的时候,偷偷塞一个进嘴里,便是人不知鬼不觉。 玄深得了那小布包,脸上便不自觉露出笑意来,他有时候是很容易满足的人,小小的糖便能让他乐上许久。沈清看玄深高兴,一时又庆幸自己这无聊的举动并不是无用功。 倒是小宝眼巴巴地看着沈清,不解,难道不是小小个的糖糖给小小个的人吗?他也想要小小个的糖,可是沈清叔叔好像完全没记得,小宝想要,可是爹爹那么高兴,他一定很喜欢吃小小个的糖。 小宝才不会和爹爹抢呢,小宝、小宝就是有点儿好奇,就是有一点儿好奇罢了! 晌午的时候,沈清和管家一起收拾将军的书房,玄深也跟了过来,这屋里有些活计,还真少不了力气大的人。书房平时不让人进来,连打扫的丫环也不能进来,只有沈清和管家有钥匙,沈清是甚少进来的,他有自己的书房,便不大会往这里跑,除了有时候找着难得的古书,兴许会从陆沉的书架上得到惊喜。 管家是要时常过来亲手清扫书房的,否则这日日堆起的灰尘,到将军回来,都可以糊墙了。只是这书房重地,一般下人是不让进的,老管家也不放心旁人,若是哪个心思坏点,偷拿了什么,只是钱财也就罢了,便怕是少了什么重要的物件。 沈清将门窗大开通风,他也没让老管家抹桌子椅子,年纪大了,还是少碰些水的好,老管家承他的意,便去晒书了。这房间里的书籍颇多,有几箱还是十分有年代的竹简,份量极重。 老管家试了一试,没提起来来,往年他还移得动,如今确实是年纪大了,竟然连推都推不开了。老管家抻着腰,忽然有些感慨。玄深落在老管家后面,管家一开始还不想让他跟来,这书房里的东西,一件一件老管家都小心呵护着,不愿让旁人接触,沈清让玄深过来帮忙,老管家是极其不愿意的。 玄深知道老管家不愿意,他心里便有些气。可是此时,他看到揉着腰已经花白头发的老管家,却突然生出了一丝心疼来。 他不吭声,搬起了装满竹简的箱子闷头就往外去,老管家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喃喃地在嘴上支吾了几句。 沈清抬头见了,笑着摇摇头,这一老一少,本就不盖置什么气。 第32章 箱底的书放了松香驱虫, 取出来仍旧有淡淡的松香味,被冬日的暖阳蒸熏, 散发出因贮藏多年而生出的陈腐气道。 书的种类很杂,大到家国政史,小到话本小说,不一而足,当然最多的还是兵书剑谱。 沈清随意翻了几本, 上面有红色有的批注, 字迹干练苍劲,七十古稀之人洒脱之感,沈清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便疑惑地问管家:“这些红色批注莫不是将军所书?” 老管家转过头, 眯着老花眼远远瞥了一眼,像是想起什么远久的事, 忽然捧腹大笑。 “夫人呐,这你可错了。夫人莫不是把将军回过的信给忘了?” 沈清一下子想起来,一拍脑海:“我这可糊涂了。”他是见过陆沉回信的, 字嘛,有武将的气势,但要说多好 ,绝谈不上。 “这是老桓国公的字迹。” 沈清随又摊开一本,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红色字迹,字迹批注地尤其细致,依稀能看到阅书人伏案提笔情形。 老管家回忆道:“老桓国公嗜书, 上到天文地理,下到诗词歌赋,什么都会看一点。那时,国公爷告老还乡赋闲在家,也没多的爱好,平日里便好教将军念书。” “可惜呀!”说到这里,老管家重重叹气一声,露出几分惋惜之色,颇有些吾子不成器老子很失望之意。 沈清停住翻动书籍的手,听老管家道。 “桓国公当年是有名的文武全才,文可比宋玉,武能敌苏乞儿,貌堪比潘安,多少女子对桓国公心有所属。可到了将军呢,桓国公教他诗词歌赋,将军能听得昏昏欲睡,学论语老子,将军避之不及,总算能听得进的便是孙子吴子六韬之类的兵书。”老管家说着,忽觉自己对将军贬低太过,恐影响将军在夫人心目中的影响,连忙又补充。 “当然将军虽然文不成,武却就。将军的功夫极好,十岁便能拉起十石重的铁弓,比李白十五好剑术还要早上几年,将军十二时,便堪堪能与桓国公部下打成平手。”说着,老管家略带自豪地吹起胡子,扬起下巴。也是要让夫人好好知道,将军可是能耐着的。 恰好,这时,玄深又搬了一箱书出来,正迎面朝这边走过来。他穿的是府里统一制式灰黑色的衣裳,又添了件臃肿且肥厚的棉袄,换一般人穿这身出来,早变成臃肿的丑不拉几肥球了。但玄深的皮肤白皙,身量高且瘦,这么一件丑极的衣服也自穿出一股特殊的气质来。 老管家想到桓国公的貌堪比潘安,又看看眼前俊秀的玄深,想到自家的将军,哼哼几声。 玄深眨了眨眼睛,完全不知发生什么。 老管家见他眨眼睛,心道,哼,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老管家老是和他哼哼,玄深有时也觉得委屈。他放下箱子,低着头,闷头不语的收拾书籍。 这下,老管家开始心虚了,其实他也不是讨厌玄深,只是…… 只是玄深和将军那么像,身量差不多,也只比将军略清瘦一些,尤其背影,常让老管家恍惚,只是他一回头,露出那张漂亮脸蛋来,老管家就知道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39 不是了。玄深的声音甚至都和将军都几分相似,玄深的嗓音仿佛火燎一般略带沙哑的,将军的声音却要清澈许多。 可玄深和将军像的地方那么多,他却非要比将军多一张好看的脸。 要论相貌,玄深必是那一等一的,可他家将军却是十足十的丑人儿,还是被先皇金口御封的,天下公认没得反驳的丑。 从那之后,老管家看到好看的人,就不高兴,就是他儿子讨老婆,老管家也不愿抬回个漂亮儿媳。老管家犟得很,他就是喜欢丑的! 老管家尤其欢喜小宝这小孩,对玄深自然也不是讨厌的,只是一旦看到玄深漂亮得没有一丝瑕疵的脸,就想起丑到皇上都难忍的将军。 老管家爱屋则恨屋,对美色痛斥不已,娶回个已经祸水样的夫人,还要搭上一个俊秀无比的随从,以后要把将军比到什么地方去了。 老管家这厢想了许多许多,那边玄深低着头闷闷不语。 老管家不喜欢他,玄深却是有些喜欢这糟老头的。虽然老头罗里吧嗦,还总是指使他干这干那,他和沈清稍微靠近一眼,老管家眼刀就要横过来,但玄深仍旧是不讨厌这糟老头的。 老管家还在收拾着书,却心不在焉起来,他心道,我这般迁怒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些,看他竟有些难过了。 管家轻咳几声挨到玄深身上,状似无意地东拉西扯。 “衣服是新的呀。” 玄深低头瞅瞅,点点头。 “挺好看的。”呸,这衣服哪里好看了,老管家想扇自己一巴掌。 玄深也是有美丑之分的,他又低头瞅了一眼,然后第一次对府上流传已久的传言有了认同感。将军府传言之一,老管家美丑不分,越丑越是喜欢,府里漂亮丫头都没出路! 玄深瞅了一眼后,又继续做自己的事,这回连点头都没有一个。 老管家见他不理,又瞎扯:“月钱还行吧,不够的话,还能再提提……” 玄深耳朵竖起来,忽而严肃又认真的看着老管家,眼里一片期待。 老管家脸热,给他们发的月钱少了吗,叫玄深如此期待。 “行,那就提月钱。”老管家这厢决定了还不算数,他转过头问沈清,这事儿还得主人家同意。 “月钱的事管家你决定就好。”沈清笑笑,这些琐碎的事他向来是不管的。 得了沈清同意,老管家一捋胡子,挺起胸膛:“那便提月钱,每月再多发……多发……” 玄深紧紧盯着老管家,叫老管家颇为脸红,他大手一挥,“翻倍!” 玄深心里算了算翻倍多少,然后用惊讶激动又带着感激的眼神望着老管家,老管家咳嗽几声,羞得忙不迭低头整理书籍。他这老脸羞愧得呀,自己平时很抠门吗?不扣的吧,绝对不扣! 沈清把摞起一叠书翻到竹匾上,箱子里便没剩几本了,露出最下面的一个盒子,沈清觉得好奇,把盒子拿了出来。 那盒子十寸见方,平平无奇,样子灰扑扑的,放在一箱子书籍当中,颇为奇怪。盒子的锁扣是打开的,沈清轻轻一按,便打开了。 这些是? 竟然是面具。 沈清随手翻动,面具从小到大放,小的在里面,大的在外面,数起来,也有将近十个左右。那面具是乌金锻造,上面用涂料画成罗刹图,罗刹表情颇是凶恶,寻常人若带着出门,必叫胆小人生处惧意,面具额角,还有金印两枚,分别是敕命之宝与长庆信宝,往里再翻,则是敕命之宝与洪熙信宝。 这些面具恐怕就是陆沉这么多年面上所戴。 沈清摩挲着面具上诡异凶恶的花纹若有所思,老管家也看到这些面具,他接过来,小心地擦拭着。 “这些是将军从小到大换过的面具,小的是早年先皇赐下的,还有先帝的私印,大的是这些年赐造的。一年一年,从未间断。这种东西,还是宫廷御制,皇帝信熙盖着,连丢都是不能丢掉的,只能全收起来。” 沈清若有所思,老管家忽然感慨,玄深站在稍远的地方,他望见那些丑陋凶恶的面具,心里陡然一悸,不自觉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脸。 那面具上的鬼面罗刹与玄深四目相对,仿佛要把他吞噬进去。 艳阳之下的玄深浑身冒出冷汗来,阴暗向他逼近…… 咔哒一声,那盒子被沈清合上,放回了原处。玄深看不见那罗刹,心头终于松了一口气,仿佛松开了镣铐。 光陆沉的书房,他们就清扫了一下午,等所有扫尘结束后,年差不多也到了。 除夕那天的下午,青州又卷起了大雪,与几个月之前的景象无一般。灰蒙的天空,刮起阴阴的风,雪花肆虐,本就无人的街道,这时几乎完全没有人迹。 一路白雪地,足迹全无,鸟兽绝迹,千万人家早就关上了大门,或是在忙着准备年夜饭,或是围着火炉闲谈,又或是已经坐在饭桌上喝起了小酒…… 一整年的辛劳全在这一日得到了回馈,往日一般人家少见的鱼肉上桌,孩童眼馋地望着散着热气的菜,口中泌出口水。 将军府便是这千千万万人家中的一个。 随这漫无边际的阴云,再往北,一路穿过望南关,一直到了边关军营。 夜幕中暗色的营帐里,透出火光来,将士们在雪满旗帆之前,燃起篝火,齐齐迎过这除夕一夜。当雪再大一点,狂风怒卷旗帜时,篝火已经熄灭,雪将未烧尽的炭火打湿,短暂庆贺过节日的将士回到各自营帐之中。 只有被风卷起的旗帆翻滚。 刚给营帐将军里加过炭火的士卒回到自己的营帐当中,迎接他的便是已经生起火炉,热起滚烫烈酒,相互闹在一起的同住一间营帐的士兵们。 “回来啦。”房间里的士卒向他招手。 “是呀。” “将军歇了吗?” “喝了点酒,大约要歇了。” “呵呵。你说会不会有假冒的将军啊?”有人忽然插一句。 “怎么会?” “你看,将军常年戴着面具,要是找一个身高嗓音啥都差不多的……”那人正说着,忽然就被旁边一人抡了一掌,拍在后颈上。 “干嘛打我呀?” “你傻不傻,将军的面具可是特制的,除了皇宫能造出来,外面哪仿得出来,私造皇帝大印,要杀头的。” “我不就随口一说嘛。”被打了一下的人,很是委屈。 “祸从口出,谨言慎行,懂不懂啊!”另一人白他一眼,又问道,“难道你在怀疑现在的将军是假的?” 被打了一下的士兵,扁了扁嘴,他还真这样想过。 “你忘记了吗,前些日子,皇上还亲自派了钦差大臣与将军交涉,皇上派的人,还认不出来?他难道还会特地搞个假的来,图什么呢。你啊,就是年纪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40 小,想得太多了。来来来,哥跟你说……” 说话的人把那士兵拖过去,好一顿说,营帐里不久又恢复那热闹的气氛。 第33章 白驹过隙, 时间无声无息走过,除夕一过, 十五元宵,三月踏春,春耕播种,清明扫墓,一路繁忙, 转眼便到了端午节前。 经过几个月时间, 在所有青州人的努力,清河水利基本修缮完成。 杜仲站在堤坝上望着江阔水平的清河。清河水中则有确定水位的石桩人像,“枯水不淹足, 洪水不过肩”是标准, 在人像的背后,密密麻麻地刻了无数名字, 每一个参与进来的人,都将被铭记。 “没成想竟能在我杜仲之时,成其济世伟业。百年之后, 我杜仲之名,或可与这清河同在,不图万世流芳,只望百年之后,后人在这清河人像中能觅得我杜仲的名字。” 沈清笑:“知府自谦了。” 杜仲摸着胡子不好意思地笑笑,几十岁的人,还图个虚名, 倒在沈清面前羞愧了,可谁叫他就是世俗之人呢。杜仲别开眼,却正瞧见沈清身边的两个侍从,笔直笔直地站在不远处。其中一个,他的印象颇深,他之前还怪诧过,将军府挑人标准难道都这么高。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被夫人收留下来的。 玄深和银鼠并排站着,中间隔了两个人的距离。年长了一岁的银鼠,并没有在心智上有多少长进,他依旧是个站不住的人,玄深站在他身边,真想踢他的屁股,让他站直了! 一点儿武者的气质都没有。玄深别过眼,省得他看了手痒,想一掌呼过去。 玄深左右转了一圈,觉得没多大意识,又转过头来往沈清那里看去。已经过了清明许久,天气早已经暖和起来,沿着堤坝可以看到踏春的女子穿着轻薄的薄衫褶裙露出藕节般的臂弯。青州的民风算得上开明了,年轻女子也乐意在这种季节踏春赏花,何况,青州一大害刘恶少据说被人断了子孙根,至今不敢出门,青州的漂亮姑娘们就更欢喜游玩了。 当处于少年慕艾的银鼠还在偷看美丽女子的花衫时,玄深却专注地看着沈清。 沈清穿着一件浅钴蓝色的长衫,袖口绣着浅葱的兰草图案,身上不置任何多余的装饰,只头上插着一根白玉簪子,将垂下的长发披在肩上。他的脸上时常带着微笑的,生气的时候很少,偶尔愠怒的时候,会轻轻将眉皱起。他的眉形很好看,显出几分利落的英气。 玄深觉得自己有些奇怪,沈清和他凑得近时,他面上的表情是平静的,心脏却跳得很快。等没人看到时,他摸着自己的脉搏,觉得自己大概是得病了。 杜仲咳一声,对沈清道:“你看看那边……” “??”沈清迷茫,让他看什么? “咳咳,就夫人家里最好看的那个侍从。”杜仲指指。 “怎么了?”玄深?沈清也看过去,玄深和银鼠一左一右站着,井水不犯河水,没什么奇怪的,沈清疑惑地看着杜仲。 杜仲压下声音,道:“我觉得夫人家那个侍从是不是那啥……”杜仲那啥了半天也不好意思说,他一个八尺壮汉注意这些小边小角的,让人知道也挺丢脸的。 杜仲憋了好一会,才道:“我觉得他好像特别在意夫人。” “??”沈清依旧摸不着头脑。 “我好几次见他,都盯着夫人您看,而且是那种时时刻刻紧盯着……”杜仲说了半天,还是没说完,觉得自己略多舌了些,“您自己看看吧。”杜仲的这种感觉由来已久,不是凭空出现的。沈清虽是将军的夫人,但确实是个男人。有好几次他一时忘记身份,和夫人稍微靠近了些说话,在自己觉得不妥退后之前,玄深的眼刀立马就飞了过来。 “有吗?”沈清看过去,并没发现什么不妥。 “那,那可能是在下看错了吧。”杜仲把话憋回去。他倒是想提醒几句,光他这样看,都觉得玄深和他关系太近,何况旁人,只是这些话总是于礼不合。希望他这么说之后,夫人能早日反应过来。 沈清还是有些反应的。 之后,他也会有意无意地注意玄深,几次都正撞见玄深盯着自己。玄深的瞳孔有如浓墨一般,黑亮透彻的,能溺死人般深沉,仿佛能将人的内心也全吸进去。他盯着沈清看的时候,眼睛会更加亮堂,仿佛…… 仿佛……怎么可能呢,沈清苦笑一声。 沈清压下心中忧虑,对自己道,应该只是碰巧,怎么可能会老是盯着我看。杜知府真是话多,没来由的话也到处乱传。 是吧?是这样吧。 只是很快,事实就让沈清自打嘴脸。 那是一个下午,沈清在书房里看了一会儿书,觉得有些疲惫,便推开书桌上的杂物,靠着桌子小睡一会儿。他睡得向来不深,闭着眼睛,神智是清楚的。他听到有脚步声传来,玄深的声音传来,大约看他正睡着了,便压低声音小小声地喊他。沈清正想起身,忽然忆起前日杜仲所说,一时便顿住。 玄深以为他睡熟了,沈清便将错就错,假装睡着了。 玄深一个人站了一会儿,然后从边上轻手轻脚抬出一条凳子,放在沈清边上,一屁股坐了上去。他大约是有些无聊了,从书桌上随手翻开一本书,翻动了几页,就没多大兴致,又把书搁置下来。 装睡的沈清听着动静,便觉得自己无聊,竟听那杜仲的胡言乱语,在这里瞎想了起来。沈清正要起身,这时他的身上却盖上了一件披风。 原来玄深把那书随手一丢之后,见书房的窗户大开着,带点凉意的风从窗子里吹进来,将帘子吹得四处摆动,而沈清身上只着单衣,玄深便从一旁的架上拿下一件披风往沈清身上盖着。 沈清心里道,这向来不注意这些细节粗枝大叶惯了的玄深竟然也会有这种细致的小举动,他可还是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呢。 玄深往沈清身上盖了衣服后,又坐回凳子上,这时沈清也不好再醒来,便继续睡着。他确实有些疲倦了,这样略带凉意的风吹着,让他的困意越来越重,他几乎真的要睡过去了。 玄深坐在沈清身边,目光却落在沈清的脸上。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人的脸没来由的熟悉,像从前便认识一般。可是沈清看起来并不认识他,这么说起来,应该是没见过的。 否则,他怎么可以不想起我来呢? 沈清的鼻梁很高挺,和他的眉毛很搭,英挺利落。玄深看了一会,竟想上手去摸上一摸,举到中途才恍然觉出自己的意图。 玄深举着手,放也不是,举也不是,他看着沈清的脸,舔了舔嘴唇,禁不住心底的欲望,慢慢地将手指轻轻按在沈清的眉心,沿着他的鼻梁往下慢慢滑动,直到落在唇上。 沈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41 清的呼吸刹那间停止,困意全被惊走,后背惊起一身冷汗,他的全身僵硬,丝毫不敢动,生怕让玄深发现他还醒着。 也幸好玄深此时并没有发现沈清正醒着,他的手指在沈清的唇上停了一会儿,忽然抬起手指,凑过去,嘴唇在沈清脸上蜻蜓点水一般碰了一下。那触感很轻,仿佛被羽毛扫过一般,却把沈清吓坏了。 玄深亲了一下,自己也被吓到了,他腾地站起来,扑通一声将凳子推倒了。 玄深后退几步,见沈清还睡着,慌张奔逃出去。等玄深完全不见人影之后,沈清才缓缓地抬起头,内衫已经全被湿透。 第34章 是夜, 沈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左思右想。 玄深竟然会喜欢他,这是沈清没有想到的。玄深既然有孩子,那从前也该是有妻子的。不过看小宝从未提到过他有母亲,大概一出生就没了吧。 喜欢不会凭空产生,沈清在反思自己平时是不是对玄深太多关注, 才让他起了心思。沈清左想右想, 都觉得是自己的错。如果不可能在一起,为什么要让对方产生这种感情呢 情不能受,何必予之? 沈清忆起玄深的双眼。他的眼睛里有纯粹的信赖和因自己而起的暖意。 可……他担不起这份喜欢。 沈清自认自己只是寻常人而已, 况且, 他和陆沉不仅有夫夫之名,更有夫夫之实, 所以绝不可能对玄深有所回应。 唉,如何是好? 沈清烦躁地爬起来,亮了灯, 枯坐着。 屋外,提着灯笼巡夜的白竹正走到沈清房前,见还灯还亮着,便敲敲门板,问:“夫人?” “是我。”沈清站起来,打开门,披了绣花袍子的白竹侯在门前, “有什么事” 白竹举高了灯笼道:“巡夜的时候,见夫人房里还未灭灯,便来问问夫人是否有事?” “哦,没什么。”沈清笑了下。白竹七窍玲珑心,当即看出沈清心里藏着事,强颜欢笑而已。 “夫人若是有心事,不若和奴婢说说,兴许能解夫人所愁。” 沈清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说如果有人喜欢你,你却无法回应,该怎么办?” 白竹的手一抖,手中的灯笼晃了晃,烛火忽明忽灭,她镇定地回应:“如果不能回应,不如尽早掐灭苗头,长痛不如短痛,何必又惹一人伤心难过。” “是啊,长痛不如短痛。”沈清喟叹一声,才对白竹道:“夜深了,你也别巡夜了,早点歇息去吧。” 白竹福身,道一声是夫人,欲言又止。白竹转身离去,步履迟缓,沈清忽然叫住她。 白竹转过身看,沈清站在门前,背对着光,面上神情没在一片漆黑之中。 “以后若是玄深来我院里,便说我不在,我出门需要人跟着也莫喊他,让其他人来。” “是。”白竹道。 “他需要什么,你去安排就行了,别短了衣食。” “需要和夫人您报备吗?”白竹又问。 “不,不用。你去就好了。”沈清顿了一下,“你是跟着我最久的丫头,我对你向来放心。你多关照他们些,玄深性子有些执拗,但其实不难相处……我……算了,你去吧,没什么了。” “是,夫人。”白竹的声音里听不出起伏,她一直看着沈清把门关上,才又提起脚步往回走,一阵风吹过,将她的灯笼吹灭。白竹叹一口气,有心人早就能觉出两人之间的微妙之处了。 只是夫人从来不自知罢了。 关上门的沈清靠在门上,掌心朝上盖住眼睛,心里空空的。 那厢,玄深正像新得了有趣的玩意儿般,兀自欣喜。他的指腹按着自己的唇,那种麻痒的感觉仿佛又出现了,他忽地突然红了脸,将脸埋进枕头里。 此端欣喜那处闲愁。 后几天,玄深见到沈清的机会就少了。从前出行一向带着他,此后,即便只有最不靠谱的银鼠在府,也不曾让他出任务。玄深粗神经,向来想不到太深的地方,只是心里颇是郁闷,对着银鼠更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银鼠比他还要郁闷,自己又哪里惹到他了吗? 次日,玄深一早便去了东山,一手肥鸡一手傻兔子,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他从后院进来,一路溜进沈清的院子。小宝被他一大早塞给了白竹,那时玄深本想和沈清说的,只是白竹一脸歉疚地和他说沈清一早便出去了。 他回来的时候,快要上午了,正是一般人家开始做午饭的时候。 玄深把奄奄一息的肥鸡和吓傻了的待兔子往那地上一扔,洗了手,抱起小宝,问白竹:“沈清呢?沈清回来了吗?” 玄深的眼睛比平时还要亮,他比以前更想见到沈清。 白竹顿了一下,脸色有些晦暗,她道:“夫人他,他还没回来。” 玄深的眼睛马上就暗了下来,他踢了踢地上的肥鸡,有些失落的样子:“我想吃鸡了。” 白竹不忍心见他失望,连忙道:“要吃鸡的话,我也会做哦。” 玄深向来是好哄的,他马上就打起精神来了。“要吃叫花鸡!” “叫花鸡我不会,”白竹摇摇头,玄深又委顿,白竹又说,“我不会叫花鸡,可是会做别的鸡!” 此话一出,玄深便一脸期待地看着白竹,小宝学着玄深的样子,也一脸期待地看着她,那模样,白竹恨不得马上就把鸡毛拔光做出一桌肥鸡宴出来。 玄深跟着白竹去了厨房,打打下手,小宝放在院子里玩耍。 白竹的手脚向来利落,她爽快地拔完鸡毛,开始处理腌制鸡肉,她边弄边和玄深说话。 玄深对她做的鸡很好奇:“卤鸡好吃吗?” “当然好吃!我用的可是我们祖传的卤料,香死人了。”说着,白竹揭开旁边一个锅,里面是备着的酱色卤水,白竹生了火,将卤水煮沸,卤水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玄深光是闻着卤汁,口中便泌出口水来,他便觉得一定好吃,他问:“沈清吃过吗?我要不要给他留个鸡腿。”玄深觉得自己捉的鸡最好吃,沈清没吃到太可惜,啊,留左腿还是右腿好呢? 白竹露出为难神色,她搅动卤水的动作停下来,忽然看向玄深。 小宝在院子外面,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白竹在心里考虑一番,虽然有些残忍,不过她还是对玄深道:“夫人呐,夫人自然是吃过我的手艺的,不光夫人爱吃,将军也很是喜欢呢。”其实将军根本没吃过她做的卤鸡,她只是这儿一说。 玄深一时并没有反应过来将军是谁,白竹又下猛药:“将军和夫人可真是一对。”抱歉了。 玄深这时才想起陆沉这个名字。是了,这个地方叫将军府,陆沉是这个地方的主人家,他只是被收留在此而已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42 。 “夫人是很受欢迎的,从前也不是没有人肖想过,夫人的态度可都是坚决地很,有那过分的丫环,直接被赶出了府里。” 玄深涨红了脸,道:“我不是……” “玄深,我说……”白竹张张嘴,却见玄深已经往外面看去了,“总之,你多想想吧。” 白竹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但既然不可能在一起,总要有人做这个坏人,不是吗? 玄深一直没答话,甚至连后来做好的最爱的鸡也没吃几口,这难得的胃口不好把小宝给吓坏了。 小宝夹起肉肉放到玄深碗里:“爹爹不吃吗?” 玄深看着碗里的肉,勉强笑笑,胡乱嚼了几口,咽下去了。 白竹觉得甚是愧疚,匆匆看了几眼,匆匆走了。小宝看着逃跑似的白竹,摇摇玄深的胳膊:“白竹姐姐怎么了” 玄深摸摸他的头,“可能是有事吧,快点儿吃饭,吃完,爹爹给你洗澡。” —————— 难得好几次都是他一个人跟着夫人出来,银鼠也有些奇怪,他还问过夫人。夫人当时脸色一变,然后淡淡地说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啊,银鼠摸摸后脑勺,也品不出味道来。唉,他向来愚钝,也搞不懂弯弯绕绕的,只是玄深有好几日对他横眉冷对,银鼠都有些怕了。夫人怎么最近老让我跟着,明明最喜欢跟着夫人东跑西跑的是玄深,他只想现在回去晒晒太阳! 银鼠一边走路一边想着,心不在焉地差点把路边的摊子给撞了,那摊主小心地护住自己面前的案板,对着银鼠狠狠一瞪银鼠连忙道歉。 沈清走了一段路,才发现银鼠没跟上,一回头,便见摊主和银鼠两两相望,他心道,这又是闹啥了。 “这位老人家,可是我家侍从无礼了?”沈清四下打量摊子一番,确定没将人家的摊子给掀了。 “幸好我眼疾手快,否则就让这小子给全祸害了!”摊主见主事的来了,连忙道。 “老人家,真是抱歉了。”沈清客气的道歉。 摊主摆摆手,道没什么,反正他的摊子还好好的。摊主瞪一眼银鼠:“小子太莽撞,以后走路可要看着点儿。” 银鼠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沈清却对他摊子的东西好奇了。“这卖的的是什么?”沈清见他摊上一块一块色如琥珀的透明糕点不由问道。 摊主介绍:“这是酸枣糕,我们老家的特色,酸甜可口,小孩女人尤其爱吃,这位官人,家中若是有孩童女眷,可以买上一点儿,让他们尝尝,保准喜欢。” 银鼠听摊主说是小孩女人爱吃的,瞬间就不想了。沈清心头动了动,道:“那便给我来两斤吧。”称好之后,他自己并不拿,转而给了银鼠。 银鼠手里提着两斤酸酸甜甜的枣糕,生怕别人以为他喜欢吃。银鼠听着胸,心里道他才不吃这小孩女人爱吃的东西呢。 夫人让他给小宝拿去,银鼠心里恍然大悟,他就说夫人买这作甚,小宝一个小孩子爱吃,倒是对的。嘿嘿,小宝和玄深长得可真像,不过可比玄深可爱多了。 玄深太凶了,银鼠尤其怕他。银鼠心里怪道,难道是小宝除了像玄深,还像夫人的原因,要是这样,也不奇怪了,夫人嘛,和善的很,确实不怕。 银鼠想着便到了玄深的偏僻院子,远远便看到他给光着屁股的小宝洗澡。银鼠走过去,玄深正给小宝穿衣服。 他不敢先和玄深搭话,只好和小宝说话“小宝,看,银鼠哥哥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银鼠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正被玄深抱着套衣服的小宝一脸好奇地看着银鼠,艰难地从玄深怀里伸出一只手接过,甜甜地喊:“谢谢银鼠哥哥。” “这是什么呀?”小宝拿起一个仔细盯着看,他咬一口,顿时被酸得眯了眼睛。 “啊,好酸。”小宝眯着眼睛,苦着脸说。 “酸吗?”银鼠忙问,他没吃过这东西,“我刚跟夫人出去的时候,夫人买的,我没吃过。” 玄深听着,手一顿,问:“沈清买的,怎么给你了?”他从前都是买给我的。 银鼠自然不知玄深心里在想什么,他浑然不觉,说:“夫人说小宝爱吃,叫我带给小宝。可是看起来小宝一点儿都不喜欢吃酸的呀,夫人记错了吧。” 小宝本着食物不可浪费的宗旨,三口两口吃完,才答话:“银鼠哥哥肯定听错了,叔叔他知道我不爱吃酸的,爹爹才喜欢哩。” 第35章 修错字 银鼠挠挠脑袋, 略抱歉的笑了一下,那大概真是他记错了。唔, 他的记性一样不怎么好。 玄深咬了一小块,酸酸的,确实不是小宝喜欢吃的,酸酸涩涩的感觉沁入心肺,让他的心里忽地好像亮起了一盏小小的灯火。玄深忽地站起来, 把小宝抱给银鼠, 他要去问问清楚。 “你帮我带一会儿小宝。”说着,他几下就跑没影了。小宝和两人面面相觑。 玄深跑得飞快,他要去问问沈清, 为什么这几日都不见他。而且, 而且那个和沈清连面都不曾见过的陆沉有什么好,那人定是不喜欢沈清的, 否则又怎么会几年都不回来看沈清一面呢。那人一定没有自己喜欢沈清多,要是沈清愿意,玄深觉得自己可以带他走。 这个时候, 玄深觉得自己像要把公主救出去的英雄。 这一次,他没有从大门进去,不然到时候肯定会碰到白竹。白竹每次都和他说沈清不在,这次他一定要等到。玄深翻墙而入,院里的人每一个发现。他溜到书房里,这个时候,沈清最有可能就在那里。 不过等玄深溜进去时, 却并没有看到人。他失望地坐下来,当时便颓了,没了精神。 等沈清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薄暮,红光染遍万物。他踏进院子的时候,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左右探看了一遍,院内的那株不高的海棠树上,玄深正斜依在树干上,闭着眼,袖子从树上柔柔地垂下来,阳光从树叶间穿过,在他的脸上留下细碎的光斑。 大约是傍晚起风,玄深有点冷,偶尔瑟缩了一下,摇摇欲坠的样子,看得沈清心惊肉跳。只是玄深即使是在梦中,平衡也掌握得很好,怎么都安然无恙。 沈清站在树下抬头看他,玄深可能是累了,睡得很熟,风从他的脸上刮过,将他的长发垂落,丝丝缕缕青丝在风中扬起又落在,沈清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接住一束垂落的头发。 宛若丝绸一般的头发落在他的掌心,冰凉又柔滑,他松开手,一束青丝滑出他的掌心。 风一吹,又远远离开。 一株海棠树,树上,树下,一人倚着树,一人站着。 沈清站了一会儿,正要转身离开,身后却有人冲过来,撞在他的身上。凭那个身高,沈清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43 知道是小宝。 小宝刚要喊,沈清转过身蹲下,小声和他嘘了一下。 “乖,你爹爹在树上睡觉呢。” 小宝抬头仰望,心里想爹爹怎么又跑树上去了。 “我抱你出去。”沈清抱着小宝往外走,他没看到的是,海棠树上,玄深垂下的袖子往上一缩,坐了起来。 沈清抱着小宝走出去后,才把他放下来。 “叔叔好几天不来看我。”小宝撒娇,“小宝好想你哦。”他可喜欢沈清了。 “我也想小宝了。”小宝大概是跑过来的,额间有细碎的汗,沈清拿手帕轻轻地给他擦去。他额间的胎记和玄深的一模一样,沈清有些恍惚。 小宝奶声奶气地控诉沈清的行为:“叔叔骗人!叔叔根本不想小宝,不然怎么不来看小宝。” “不是的,叔叔很想小宝,只是……”沈清顿一下,“大人的事情,你还小不懂。” 过完年长了一岁的小宝很是不服:“小宝虚岁有六了,不是小孩子。叔叔是不想看到我爹爹吧,我知道你在躲着爹爹。” 沈清哑然。 “没,没有,怎么会呢……” “可是爹爹这几天闷闷不乐的,连吃饭都不香甜了。”小宝一副小大人模样,“我听大姐姐们说,这个叫相思病。爹爹一定是得了这个病。” 沈清怔愣,唾弃起自己。他抱住小宝,道:“小宝要努力,让爹爹开心起来哦。” “只有小宝努力吗?” “叔叔不行。”沈清看着小宝,第一次用异常严肃认真的语气对小宝说:“叔叔告诉你,这个世上每个人身上都有责任,不能因为一己私欲任意妄为,他总要做出一些选择。” 小宝被沈清严肃的语气吓到了,而且他根本听不懂沈清说的词语:“什么是一鸡死鱼?”听起来就不好吃,他才不要呢。 沈清笑了一下,解释:“不是一鸡死鱼,是一己私欲。就是个一个人想要得到的想要拥有的东西,这个东西可以指这个世上所有,或许是小宝爱吃的一只鸡,或许女孩子想要的一件漂亮衣服,也可能是……” 沈清迟疑了很久,才用了这个字:“是爱。” “为什么爱不能拥有?”爱不是很简单的吗,他喜欢爹爹,爹爹喜欢他,就是爱呀。 “因为很多事是无法两全的,情和义,喜欢和责任。”他知道小宝懵懵懂懂,哪里听得懂这些,沈清只是想找个人说说罢了。 小宝虽然听不懂他说的什么情和义的,但他无师自通地理解了沈清的话:“叔叔是说你不能喜欢爹爹吗,就算爹爹再喜欢你,你也不能喜欢他吗?” “小宝怎么知道,知道你爹爹喜欢我?”沈清和他额头碰额头,他的声音断断续续。 “我就是知道。”小宝闷闷地不说话,他抱住沈清,“叔叔也喜欢爹爹好不好,小宝可喜欢叔叔了,小宝想要爹爹和叔叔在一起。” 沈清把撒娇的小宝扶正,盯着他的眼睛道:“不可以哦。叔叔问小宝,如果小宝的妈妈在,那么叔叔和小宝爹爹在一起,小宝的妈妈一定会难过生气,对不对?” 小宝扭过头,哼一声:“可是小宝根本没有妈妈。”爹爹和他说了,小宝和其他人不一样,是没有妈妈的。 “可是沈清叔叔已经和别人拜堂洞房过了,如果再和其他在一起,那就是负心汉了。负心汉是要遭人打的。”而且,到时候那个主要被骂的会是玄深。 人言可敬,人言可畏。 小宝滴溜溜的眼睛转回来,看着沈清:“真的不可以吗?”小宝也知道自己住在哪里,大家都叫沈清夫人,夫人那是别人家的夫人。 小宝眨眨眼睛,觉得很难过。 沈清站起身,拉住小宝的手,往外走:“不行的。”若是陆沉回来,明言要与他沈清断绝,沈清或可有他法,但那时,他再回头寻玄深,又何尝不是渣滓行为。既然不可为,不如就断在情义未浓时。 虽然,他也不知道,此时究竟是情深情浅。 沈清牵着小宝的手,渐行渐远,在那院内,玄深靠在墙上,握紧了拳头。为什么他不能代替陆沉呢? 第36章 连日的雨下个不停, 雨季一到整个府里倒是都是湿漉漉的,水汽重, 憋闷的很。玄深清闲了下来,又躲到了厨房里,跟着丁大厨。丁大厨让他帮着忙,烘干柴火,这天天都是雨水的季节, 柴火都湿湿的, 很难点着。 玄深有好些日子没见过沈清了,大概知道他也很忙。赶在端午节前,工程还是完成了, 开闸放水的时候, 据说全城的男女老少都去围观,玄深抱着小宝也好奇地瞄了几眼。 只是没多会儿就兴趣不大, 恹恹地回去了。 今天正是端阳,家家户户门上挂了菖蒲、艾叶,包了粽子。玄深吃了一个便没多大胃口, 坐凳子上,一边烘着柴火,一边看着檐下的雨滴,眼皮直跳。 丁大厨觉得好笑,这大小伙的,什么时候也伤春悲秋起来。他嘴上叼着烟袋,坐到玄深身边, 敲了敲烟筒,道:“小伙子,想什么呢?” 玄深回过头,捡了烘干的柴火放到了筐子里,又叠了一排上去,才道:“没什么。” 丁大厨笑道:“你这还没什么,我一眼就看出了,小伙子你这是喜欢上谁了吧。”思春的小伙嘛,正常,想当年他也是对着隔壁家的阿花茶饭不思,虽然玄深有小孩了,不过年轻还轻呢。 “大叔,你别说了。”玄深窘迫。 “听大叔一言,喜欢就去追,追不到就放手,天涯何处无芳草,小伙长得俊俏,定有许多姑娘想嫁着呢。哎,今儿不是端阳嘛,那满大街都是撑着小伞儿穿着花衣裳的漂亮姑娘游玩,你不如出去逛逛,总和我这快到知天命的小老头窝在这破地方做甚?”大叔吸一口旱烟,道。 他是过了不惑之年的人,早不想这些事,像现在这样,抽个旱烟,来点儿老白干,配上花生米,就是逍遥自在了。 玄深眼神一暗,今天端阳,沈清一早就出去了,哦,身后还跟着屁大点儿的银鼠。银鼠一早,还问来问他要不要出去看赛龙舟,玄深没理他,有什么好看的,又没多大意思,人挤人的,指不定掉江里去。可能是落过水的原因,玄深和小宝都比以前怕水多了。 丁大厨又怂恿起来:“出去换换心情也好,今年的赛龙舟听说比去年的好看多了,前三名有啥奖励来着……”丁大厨摸了摸秃顶,懊恼,道,“嘿呀,老了老了,记忆不大好了。哦,我听说啊,赛龙舟开场仪式是夫人去主持的。” 玄深猛地一抬头,忽然眼睛就明亮起来。他站起来,和丁大厨道了别,一溜烟就没人影了。小宝刚吃完一个豆沙粽子,正摸着滚圆的肚皮,满足地坐在小板凳上,时不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44 时还有丫环姐姐们往他嘴里塞个蚕豆,好是惬意。府里大大小小的女子都喜欢小宝,小宝不知有多受欢迎。他还嘴甜,夸这个姐姐美,那个姐姐温柔,哄得一众掩着嘴巴呵呵笑。 正这时,玄深突然风风火火进来,一众丫环全部噤声,小宝可爱,他的爹爹就有点儿凶了。她们还是很怵玄深的。玄深往房间里环顾一圈,看到小宝的声音,胳膊一圈,夹起来就往外走。 “爹爹……”小宝紧紧抱住玄深的胳膊,对他这个抱法怕怕的,好在玄深走了几步后,换了姿势,双手揽在胸前,小宝这才好受多了。 “爹爹带你去看龙舟好不好?” “好呀!”小宝欢呼过后,又疑问道,“爹爹昨天不是还说今天外面人挤人危险,不去吗?” 玄深咳嗽一声,面不改色撒谎:“哦,是吗,我不记得了。” 端阳节果然热闹。 虽然阴雨连绵,湿漉漉的惹人烦,也没有影响赛龙舟的喜庆。玄深一手撑着伞,一手抱着小宝,在摩肩接踵的马路上,顺着人流,往河岸边上走。 还没有开始正式竞渡,河道中间,就有几艘龙舟齐头并进,相互赛了起来,船头红旗迎风招展,被泼起的水淋了个遍,咚咚咚的鼓声有节奏地响,举着船桨的挠手挥汗淋漓,岸上的人们声声叫好,更有女子见着心仪的桨手,甚至会抛出手中的鲜花。 被投了鲜花的年轻男子,有时会兴奋地连连往岸上看,寻找是哪位姑娘给送的话,若是精神一时不注意,还会险些摔到水里去,引起又一轮的哄笑声。 玄深却对这些热闹视而不见,他的脚步很稳,方向很明确,只往那清河大桥的方向去。此时并不是最热闹的时候,因为竞渡仪式还没开始,等祭过龙神,奠过屈子庙,剪了彩,才算正式开始。 桥头的人更多,许多人聚在这里看祭龙神仪式。 玄深走到那里的时候,正有舞龙表演,虽雨水不停,舞龙师傅们的情绪却很高涨,在高台上沈清正拿着剪子剪开了红布。 沈清其实是第一次主持端阳竞龙舟比赛,他低头剪断红绸的那一刻,忽觉有道视线正看过来,抬起头在人群中搜寻了一遍,却找不到人影。这种热闹的节日,他是想让玄深一起来的,只是约莫还是有些尴尬。沈清心道,以玄深爱玩的性子,可能这时,已经出来逛了。 小宝也看到沈清了,他指着沈清高兴地对玄深说:“我看到叔叔了。” “我也看到了。”他还看到围观的人群中好些人是专门看沈清的。玄深哼哼了几声,却不知自己也在许多人的注视之下。 玄深见到人,却觉得没多大意思,之前忽然而起的劲头忽然就没掉了。天色越发阴沉起来,雨势越来越凶,玄深怕把小宝给淋出病来,只好抱着小宝又往回走。 玄深没有发现,有人上了台,对沈清耳语了几句,沈清的脸色忽变,匆匆离开了。 从小东山凿出的人工河道,分流了清河的水,直接送入清河下游与长江相接之处,以致往年这时满溢的清河主河道,今年的水面低了不少。 小东山靠清河的那面,凿出了一块大缺口,引出一条人工河道,但小东山的另一面,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之前炸过山,山体有些不稳,今年新植的树,又尚未长成,滑坡泥石流的可能性很大。 他们在开山之前,确定了小东山附近人烟稀少,仅有的几户人家,也都拨了款项,安置到了别处去,即便发生什么事,也危害不到人命。所以,沈清也没想到,小东山另一面竟然还有人家住。 他望了望天,希望还没有出事。沈清急匆匆带着人往小东山赶去,要将那人家劝说离开。 这厢,沈清的情况尚不明了,那边,玄深的眼皮却直跳,他的心绪混乱,直觉有什么事情发生。等到了申时,有人急匆匆地跑了回来,连伞都没打。 “不好了,出大事了。”那人一路狂奔而来,喘不过气,捂着肚子断断续续。玄深一时情急,扯住他的领子逼问,“快说,怎么了?” “夫人他不好了。小东山那里塌方了,夫人被困在里面,现在、现在也不知情况如何。” 玄深眼前一阵黑暗,他松开手,来不及深思,就冲了出去。 杜仲站在小东山不远的高处,往小东山去的路比较低矮,因为大雨满溢,汇成一条一米深的河。这种季节性汇成的河,不需几日,便会退去,只是眼下却不太好过。湍急的水流将山上的黄泥和乱石带下来,昏黄的泥水辨不清水下的情况,而且天色开始暗下来,杜仲听着偶尔传来的轰隆巨石滚落声,越发担忧起来。 “能过去吗?”杜仲叫住护卫。 护卫摇了摇头:“不好过去,夫人去的时候,这河还只是腿肚子深,下午雨势增大之后,水量暴涨,为今之计,我们只能牵着绳子派人扶着绳子涉水过去。只是涉水危险,人选难以抉择,只是里面情况不明,此时山崩,山水暴涨,水涌流,越耽搁,危险便加大一分。” “那便立即选择神猛勇士过去,只要进去的,无论找没找到没人,一律百两白银,将人安全送出者,百两黄金赐之。” 杜仲这话一出,才有人跃跃欲试,只是一听那巨石滚落的声音,再看那哗哗地流水声,心里便有些惧怕。 “莫、莫不如等水小了些,我看那雨也要停了……”有胆小又想拿到金子的人支支吾吾,被杜仲一瞪,吓得缩了回去。 “罢了,罢了,我去吧。”杜仲撸起袖子就要过去,那些人又齐齐拦住,说着我去我去。 只是终究有些惧意的。夫人人是不错,知府给的银子也够多,可是若是搭上自己的名命就不划算了。 正在几人心里犹豫不决时,杜仲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去。”他回头去看,真是急忙赶来跑得满头是汗的玄深,玄深把袖子衣摆往上一绑,便要攀着那绳子涉水过去,杜仲往那几个护卫脑袋上一章拍下去,怒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帮他牵着绳子,让他过去啊!” 几个护卫在岸上拉着绳子,玄深把另一头绑在腰上,一手缠着麻绳,一手寻了只木棍,下了水。水痕浑浊,完全看不到水下有什么,玄深用木棍一点一点摸索着,几次踩到滑不溜秋的石头,差点摔了。身后众人看得心头一紧。 走到河水中央的时候,水流已经漫过他的胸口,水流很大,玄深艰难地控制着平衡,才不被水流冲下去。好在玄深的下盘很稳,他虽走得艰难,但终是安全到了对面。 玄深解下绳子,将绳子绑在一边的大石头上,也没管身上黄泥水弄得脏兮兮,拄着木棍就往前攀去。 雨势比之前小多了,蒙蒙的细雨迷住他的眼神,玄深随意地扯过袖子擦掉,他面前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45 的山路被拦住了,从山上涌下来的泥沙恰好横在路口前。玄深往上看,山坡摇摇欲坠,偶尔还有泥块滑下来,往下探身看,垂直的山壁上从夹缝中长出几棵老松。若是有人不小心滑一跤,摔下去,不是摔死就是被那横生的枝节插入。 看来要想过这里,只有把这泥沙挖通,玄深也不知道这样做对还是错,他什么也没多想,埋着头,掘着黄泥石块。 遇到石块,无论大小,他一块块搬开,黄泥一点点挖起来,他半跪着,衣服上满是泥土,偶尔轰隆一声,山上的石头滚落在他身边,他甚至头也不曾抬起过。他的耳边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沈清确实被堵在另外一边了,而且前后都没法再移动。留在这里等待是不可能的,他们只能冒险,看能不能清理出一条窄道,爬出去。 好在沈清一行连带里面的住户,加起来也有十余人,人多力量大,各自都默不作声地干着自己的活。 沈清发怔了一下,心里忽然庆幸,没有让玄深和他出来看什么龙舟果然是多的,不然他肯定跟到这里,和他一起危险了。这会儿怕是在家里着急了吧,也许也还不知道这件事。不知道更好,等他安全回去,便不用担惊受怕了。 沈清这时懊恼起自己当时冲动行事,眼下陷入僵局。好在雨已经快停了,山上的动静也小了许多,他们加快动作,应该能够出去吧。沈清犹疑不绝地想道 他们十几人从未时过了一半就开始挖土,一直到将近戌时,才直起腰,看那黄泥堆已经被掏了个七七八八。此时天色已晚,山上的夜晚又来得早,山间已有鸟鸣兽吼,沉沉的黑影压在他们身上。此时,泥石的情况稳定下来,雨势变小,只有迷蒙的细雨使夜晚变得更加寒冷。 沈清估计着也快了,便给他们打气道:“我们再加把劲,很快就到头了。” 找了一把铁铲的银鼠是在最前面挖土,银鼠都快哭了,一边稀里哗啦留着眼泪,一边苦哈哈地铲土。他闷着头一缠一甩,几次动作之后,便停顿一会儿,这时,那泥堆里却忽然伸出一只手,胆小的银鼠吓得哇哇叫,一把扔了铲子,一屁股坐在烂泥中间,沈清也被他惊到了,忙上前。 银鼠哆哆嗦嗦指着前面:“夫夫夫人,有鬼啊!” 银鼠说话向来夸张,沈清只好自己走过去看。天色很暗,他站在远些的地方,没有看清楚,等到近了些,才发现面前的土堆前,已经挖穿了洞,一只沾满泥泞的手不知疲倦地掘着。 沈清心一惊,仿佛知道了答案,他半跪了下来,一把抓住了那只手。 被沈清抓住的手,颤动了一下,使劲想要挣脱,却没有挣脱开。他大约是没有力气了,手竟垂了下来,沈清三下两下,把边上的泥土刨开,才看到对面的人。 对面的人,也半跪着,正抬起头,和他四目相对。他的脸上全是泥泞,把好看的脸糊成了泥人。他的眼睛眨了眨,忽然涌出眼泪出来。 沈清听不见身后的人欢呼的声音,他的眼前只有玄深的眼睛。 “你怎么来了?” 玄深却不答话,静默地看着他,沈清看着他的样子,心疼得想伸手擦掉脸上的黄泥。 玄深却突然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他。玄深靠在他的颈上,一句话也不说,他的身上轻微地颤动着。沈清的手,悬在半空中,迟疑了很久,才轻轻落在他的肩上。 就现在吧。 他现在很难过。 第37章 阴雨消退之后, 只要有阳光,家家都会把所有东西拿出来晒, 去去湿气和霉味。石灰水的味道很重,整个青州都沉淀在这种浓重的味道之中。 洪水退去,最易发生疫病,尤其是古代医疗不完成的时候。这个时候的卫生工作便尤其重要。 从南方漫长的雨季,再向北, 一路看过去, 与南方连绵的雨水截然不同,今天的北方连旱数月。涝的涝死,旱的旱死。整个春天——播种的季节, 雨水少得可怜。黄河的水位越来越低, 人们取水灌溉也需要接受管制。 这苦旱,一直持续到了伏夏时节。 某一日, 忽然轰隆一声巨雷,在天际炸开。百姓们先是受惊一跳,忽然反应过来, 欣喜若狂,狂奔而出。持续数月的雨水短竭,致使民不聊生。上不体恤民情,赋税不减,怨言早已横生。 深宫朱院之中,长庆帝也被这一声惊雷给吓醒,他大叫一声, 从床上摔到了地上。外间差点守夜的小太监顿时清醒了。 “皇上……”小太监连忙把长庆帝扶到床上去。 长庆帝坐在床沿上,散开的头发凌乱地随处摆着:“打雷了?” “回皇上,是的。”这守夜的小太监没来多久,还没品出长庆帝的性子来。小太监心里有些发憷,脸上却很是镇定地笑着,“久旱逢甘霖,这雨呀,定是皇上福气带来的。” 长庆帝不答话,小太监好似自言自语般,怕多说多错,干脆就闭上了嘴。屋外雷声滚滚,殿内却静得可怕。长庆帝不说话,小太监也不敢乱动。长庆帝的双眼被长发遮住,只从缝隙中能窥见半分。 “你去,去把国师叫来?”长庆帝忽然道。 “现现在?”小太监一时惊地结巴了。 “快去。” “是,皇上。”小太监扶好帽檐,滚也似地溜出宫门,外面风大雨大,小太监哆嗦地抱紧胳膊肘,这国师可在摘星台,离养心殿可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哩。 从雷声轰鸣的陈朝皇宫大殿,一路往西北,过了漠北,便到了匈奴国。 无边的草原一直延伸到天地相接处,骏马肥羊在人高的草中穿梭,只露出马头和马背。在更角落处的草原边际,以一群人围在一个大坑里,坑中是死去的牛羊。人们点起火把,将死去的牛羊烧毁,熊熊的烈火燃起,火焰照亮人们的脸,空气中弥漫着肉类被烤熟的味道。 有些人已经忍耐不住,蹲下来,掩着面或是低声哭泣或是嚎啕大哭。瘟疫让他们的牛羊至少死了二分之一,马上便是秋天,这一年还不知要如何度过。 匈奴王呼伦单于站在人群之后,表情晦涩不明。 大都尉散答弓着腰,凑到呼伦单于面前:“单于,可否听微臣一言。” 呼伦单于抬起头,黝黑的眼睛里射出精光,他的声音低沉如胡笳:“大都尉尽管言说。” 大都尉露出狐狸般的眼神,看向南面:“中原地大物博,陈朝物种丰富,良田千里,百姓富足,那皇帝的生活便更是奢华,金砖铺地,粮食满仓,后宫美女三千,个个柔弱似水,奢靡无度,尽让天下人羡。单于尊贵,天命所授,我匈奴国不输汉人,何所不能有。” 大都尉说着,对呼伦单于大大地行了一个礼:“陈朝有良田千里,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46 入秋之后,万里绵延,好似黄金铺地,不正是等着我们匈奴国勇士的铁骑来踏平吗?” 单于没有做声,他吹了一声哨子,高空中环飞的一只隼俯冲而下,落在他的肩上。他厚大的手顺了顺隼的翎毛,才把目光转向大都尉。 被呼伦单于深邃的目光这样注视着,大都尉心里很虚,这几年其实他们匈奴国和陈朝的关系正是和缓期,除非两国交界处,时常会有摩擦,已经三年不曾起过战事了。而且单于正迷恋于他的宠妃赵姬,那是一个与匈奴女人完全不一样的女人。温柔而多情,据说来自陈朝繁华如梦的水乡。 “好。”呼伦单于将隼放飞回天空,然后道。 —————————— 三月后,秋。 数十辆马车晃晃悠悠出了青州,往去漠北的官道上驶了半日后,却突然分成两队,一部分往东去了。往东的车队收了他们镖局的旗,几个人边赶车边聊。 “这让我们运的啥呀?怎么出了官道,就让我们换了方向。”年轻的镖手询问总镖头。 总镖头啪一声拍在他脑门上,骂骂咧咧:“问什么问,反正给了钱,干活就是了!” 镖手委屈地钻了回去,心里还是疑问重重,他们装车的时候,他可不小心看到了,箱子里压的可都是石头。这一群人运好几车石头是做什么呀。 另一边,只有一辆马车孤零零地行驶在官道上,一路向北。沈清坐在马车头,赶着马车,双马并行,道路两面是已经收获完毕的田地。田地上遗留的稻草堆得高高的,地上是露出泥土割的只剩一截儿的稻茬儿。 早在几月前,听闻匈奴发生瘟疫,牛羊大量死去,沈清就觉出不妥,战争一触即发。秋收时,果然匈奴国开始进犯边关。沈清咬咬牙,对陈朝如今的长庆帝十分不满。 非为明君,非为圣主,连个合格的皇帝都算不上。 古代这种“人治”制度,遇到英明有能力的皇帝便是国泰民安,若遇上不事朝政沉迷玩乐,便生灵涂炭。如果像嘉靖皇帝那样,有个能力出众的权臣,也会有所作为,最怕是便是皇帝脑子不清,底下还一堆妖魔鬼怪的。 杜仲说起京城,便是他这君君臣臣思想灌输之下的正统儒家学子,也有不满。 “我在京城时,最不愿见到的便是那妖道国师!偏偏皇上对他是言听计从。”杜仲几次叹气道。 杜仲的话,也勾起了沈清脑子里残存的关于原主的记忆。原主便是那国师一个夜观天象,乱点鸳鸯谱,怂恿皇帝赐的婚。还说什么可佑陈朝的屁话,偏那皇帝就信了。 这皇帝,从前不着调也就罢。这一次,边关告急,他竟然以国库空虚,无粮可输,搪塞过去,当时满朝一片哗然,为此震惊。皇帝见议论声实在是大,才又拨了款项下去。 可他选的那钦差大臣也是不尽人意,著名的贪官贼子,也不知,这粮草有几成能送到军中。 消息传到青州,边关不可一日无粮,沈清不得不行动了。 长庆帝有句话是对的,国库的确空虚,这一整年,水旱并行,收成比去年又少了几成,只够百姓维持正常需要。若是要向边关送粮草,必然又要从这些本就难以为继的百姓口中扣粮食出来。苛捐杂税,更加加重百姓负担。 沈清对这场战争,却是筹备已久。他在这些年,偷偷在空间里储存了大量粮食,正是担心有大战在即。从他到陈朝,这边关就难得平稳过,陈朝与匈奴国的关系如履薄冰,稍稍过线,便会全盘崩溃。 今年果然有此一劫。 只是沈清屯的粮食,却不好拿出来。一是没法解释粮食从何而来,私自屯粮又会被朝廷忌讳,二是用人运输还不及放在他的空间里安全。沈清只好自己亲自送粮。但空手而去,自然是不可能的。沈清以囤积大量私粮,不能被朝廷知道,拒绝了杜仲让转运使运送的建议,他与其说法是从民间雇佣了最好的镖局护镖。 而实际上,沈清到了半途,便和镖局之人便分成两路,他一个人赶着马车去了边关。 沈清无法向别人解释空间的存在,他计划的是,等到了边关之后,找到陆沉,他的说法也是已将粮食保存到附近某个地方,带他们去取。 若是带了府里的人,到了军营之后,他又不能和随行的人解释,这些粮食从何而来,想来想去,竟是一个人不带,独自出行。 马蹄声哒哒,车轱辘悠悠转动,车尾扬起一阵灰尘。 入夜,沈清并没有赶到下一个城镇,只好寻了一块空旷的野地,宿在外面。此时,正是秋高时节,日夜温差很大,白天热气高,到了晚上一起风,就开始冷飕飕的。沈清倒不惧,他还有帐篷这东西呢,沈清原以为这东西他是没机会用了。 帐篷是单人的,一人松,二人便显得挤了些。 沈清生起火堆,煮了点热水,就着干粮简单解决了晚饭。 林间充斥着呼呼的风声,偶有一两声鸟鸣,显得尤其凄凉。 沈清坐在火堆面前,风把火吹得越来越旺,火光映在沈清脸上,他身后的杂草丛,簌簌作响。 沈清猛一回头,厉声喝道:“出来!”他的手握紧了匕首。 “是我。” 从杂草丛走出来一个人,沈清当时便松开了匕首。 “你怎么会在这里?”沈清惊讶道,玄深怎么跟来的。 “我追着你的车过来的。”玄深双手交叠,放在背后,很是紧张。 “走过来的?”他的马车上午从青州出发,一直到了黄昏时候,才在此歇息,这中间多少个时辰,玄深若是凭脚力走过来…… “不,不是。”玄深吹了声口哨,从林子里传来阵阵马蹄声,一匹枣红色大马出现在沈清面前。那大马很是亲昵地舔了舔玄深的脸,看起来和玄深甚是亲近。 “你偷跑来的?” “不是,我是府里派过来,保护你的!”玄深小小地坏笑了一下。 将军府的所有人,都觉得夫人一人出行太过危险,纷纷表示要来保护夫人。由于人数众多,最后以比武形式选择人选。玄深以一人之力,打倒所有武士,赢得了名额。其中,银鼠被揍得最惨。 “他们打不过我,我就来了。”玄深简略地答道,“管家说小宝他来带。”他知道沈清一定会问小宝的。 沈清扶额,好吧,自己的战斗力在所有人面前都是渣渣。 第38章 玄深目光在沈清身上转了一圈, 又环顾四周,确定只他这一辆马车:“只有你一个人?” 这实话也没法儿细说, 沈清便打了个哈哈,搪塞过去,他知道玄深并不是喜欢探个明白的人人。果然玄深听了几句,便不问了,反正理由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沈清重又坐到火堆前,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47 玄深犹豫了一瞬, 往他的对面坐去。两人隔着火堆,都只看着脚下。说起来,自那次山洪之后, 两个人竟是第一次单独相处。 “你……”你手上的伤口好了吗?沈清只说了一个字, 就把话憋了回去。 不能去想,不能去问, 不能去看。 那日大庭广众之下,两人的行为已经让有心人有口舌是非,在某些人眼里更是越描越黑, 把玄深描弄得不堪入目,好似妖魔鬼怪一般。沈清越发需要避嫌,再不曾有单独相处的经历。就连玄深也不知怎么,也学会了避开沈清,像丢了孩子脾气似的,忽地便像个有了心事的大人。 几次下来,老管家居然成了最关心玄深父子的人。沈清得知玄深的事情, 几乎全从老管家的嘴里得知。诸如山洪那次玄深的手被石头划伤、感染,跑前跑后最勤快的也是这老头。这老头,从前非要狠盯着两人的是他,如今谣言乱飞,心疼的还是他。 沈清苦笑一声,大概老管家真的只是看他不爽而已,只要沈清离他们远些,这老头从前积攒的舍不得给人的好便一下子全掏了出来。 不过,这样也好。也好。 这样静静对坐,没有旁的人在场,没有旁的事打扰,只是静静坐着,不闲聊,虚耗时间。 “你吃了吗?”沈清想到这个问题,终于先开了口。玄深比他晚很久才追上来,路上定是没吃什么,以他向来消化食物的速度,这会儿该早饿了。 “没。”玄深挠了挠头,其实出门前,白竹是有给他准备事物的,只是他走得急,给忘了。 沈清就知道是这样,他起身,翻出几个填满肉馅的大饼子,又用竹筒装了满满一筒热水,往里丢了块砂糖,才递给玄深。沈清一个人出门的时候,身上东西带得很少,大多放在空间里,放进去什么样,拿出来还是那样,很方面。但有人在的时候,便像其他人一般,老老实实大包小包的装好。 玄深咬了一口,肉饼还是微热的,玄深好奇,他是放在哪里的。 沈清忽然起身,往马车走去,玄深坐在火堆前,望着他的背影。他很久没和沈清单独相处过。仔细想来,那次山洪竟然是他和沈清距离靠得最近的一次。 可是,也只有那时候。 玄深虽自己从不畏人言,但他却听不得旁人对沈清的污蔑,从头到尾都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玄深就像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了一根浮木,舍不得放手,拼命地拼命的想要得到。 只是,他已经上了岸,不需要再抱紧那根浮木了。 玄深望着火堆出神,从前的他不曾有情深,或许连少年慕艾也不曾有过,他的直觉里,小宝好像是自己生的。这个想法把玄深吓住了,他受惊地摸了摸肚子,不是吧。 这时,沈清抱着一床被子走了回来,正看到玄深一脸惊恐地摸着自己的肚子,“怎么了,吃坏肚子了吗?” 玄深抬起头,面上还有些惊恐。可他又不能说,小宝好想是从他的肚子里出来的。玄深猛摇头,打死也不说。这太可怕了。 玄深刷地站起来,跳了几下,想把这无来由的想法给晃出脑袋里。 沈清把被子放到帐篷里,帐篷顶上还挂着手电筒,沈清想了想,留着吧,反正这帐篷就不好解释,多一个也没什么。 玄深挤过来,好奇地敲了敲搭好的帐篷,帐篷的布料神奇的触感让他不禁来回摸了好几把。他再探头进去,见那亮着白炽灯泡的手电筒,更是惊奇万分。他伸出手指,顶了顶手电筒,然后又上手摸,很是惊奇地问:“这个灯好神奇哦,不会烫手!” “那个是手电筒。好了,好了,好奇鬼,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早起赶路,快去睡。”沈清铺好床,起身回马车上。 “我睡这里,你睡哪儿?”帐篷里只铺了一床被子,看情形,像是只给玄深一个人准备的。 果然,沈清回过头来,道:“我去睡马车上,你快进去吧,晚上风大,别着凉了。” 玄深跳起来就要拒绝,在他眼里,沈清才是身体柔弱,需要被照顾的人。玄深觉得自己皮糙肉厚、不惧严寒,不需要娇惯! 他几步跑过去,跳上马车,沈清已经铺好铺盖,忽然就见玄深的脑袋往里伸。 “是不会关上帐篷吗?”沈清抬头问他,他自然不会想到玄深是觉得他身娇体弱需要被好好呵护,只能想到帐篷的开口处是拉链的,可能玄深不会使,他抱歉地笑了一下,跳下马车。 沈清一笑,玄深原本憋了一车的话,忽然就没了声。他惯性地跟在后面,眼睛看着沈清教他使拉链,心里却早就不知在想什么。 玄深在想,自己为什么要跟着去呢。要是到了军营,见了陆沉,他,他一定会嫉妒地想要杀了对方。可是,玄深还是想要跟着去。或许除开这一路,他们便没多少单独相处的时候了吧。 玄深心不在焉,完全没有听到沈清在说什么,甚至沈清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都没有发觉。 “会了吗?”沈清问。 玄深无辜地看着沈清,他看都没看一眼,也不知沈清问的啥,只好硬着头皮答:“应该会了吧。” 沈清就知道他这个性子,怎么会认真听话,他只好把玄深先推进去,自己站在外面,给他拉上链子。 “要出来,就喊我,我在马车上,听得见。” 沈清站在帐篷外喊,玄深坐在里面,看着帐篷透出的影子,然后侧身躺了下来。马车上,点了盏小小的灯笼,夜里的风吹啊吹,它就晃啊晃,晃得玄深没一会儿就困了。 他眼皮睁了睁,没睁开,沉沉地睡过去。 沈清没想到玄深会过来,他只有一个帐篷,一床厚被子,只能都给玄深了。自己和衣而睡,抱着张毯子靠在马车的垫子上,那马儿温顺地躺在地上,时不时打一声鼾。 马儿打一声鼾,沈清就打个寒颤,啧,这早晚温差够大,黑灯瞎火的野外,待在马车上可真冷,沈清抱着胳膊瑟瑟发抖。 好在,只有他是冷的。 梦回吹角连营,在漠北的大营里,沈清的信第一次没有送到将军手里。 就着火光,赵庄拈着那张薄薄的信纸,若有所思,他将信纸收好,吩咐等在一边的副尉。 “夫人七日之日将到达军营,为我军送来粮草。你且去排一队人随时等候接洽,最好在望南关便作等待。望南关,地势险阻,常有寇贼出没,你尽快赶去,护夫人安危。” 副官得了令,却欲言又止。 “可有异议,快快说来,勿那忸怩作态!” 副都尉硬着头皮道:“都尉大人,我们将将军的信件截下来好吗?”这可是夫人送到将军那里的信,可今日不知为何,赵都尉要他在信使到达军营之前,便拦下信件。 “你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48 这个呆瓜!”赵庄恨铁不成钢,连他这个野蛮粗糙的汉子,都觉出不对了,这小子,还云里雾里。 副都尉挨了骂,气息便恹了下去,可他到底说不出什么呀。 赵庄从他的案桌上,翻出一张画,扔给副都尉。 副都尉接过打开,惊讶了一下:“这,不是夫人的画像吗?都尉你……”副都尉看赵庄的眼神都不对了。 “你你你那眼神啥意思?你不会以为我对夫人有啥想法吧?”赵庄气得胡子抖歪了,那呆鹅似的副都尉,他还真点点头,赵庄一巴掌拍了下去! “榆木脑袋!”赵庄骂一句,才解释,“这画平时都放哪里?” “将、将军帐前挂着的?”副都尉战战兢兢答道,捂着脑袋生怕又挨了打,可这将军营帐里挂着的,怎么就到了都尉手里呢。 “对啊,以前都将军帐前挂着,将军没事就盯着这画看两眼,眼里擦擦擦全是火花……”赵庄回想了那场景,说是睹物思人,那眼神可不大像,反倒是有种说不出来恨得牙痒痒的感觉。 “你知道我从哪里找到这画的?”赵庄问,却自顾自回答了,“收拾房间的小兵,从桌底翻了出来,把它交给我。你知道这说明啥?” “啥?”副都尉摸不着头脑,这不就是一张画嘛。 “说明现在这个将军反常得很。”赵庄忽然换了语气,严肃了起来。这画他可是见将军挂了五年之久,上面的颜色都有些掉了。 副都尉惊得捂住了嘴。 “其实只要仔细品品,我们这几个身边的人都能觉出一点儿不对来。只是之前我们谁也不愿往深了去想,可这次不一样,那匈奴国来犯我边疆,两国交界处现如今是剑拔弩张,万万不可大意一分。夫人此次送粮之事,事关重大,不容许丁点失误。我们军中的粮不多了……” 副都尉榆木脑袋,这才开了窍,觉出事情危急万分。 “这信从青州送来至边关大营已用去了些时日,你且快快带人前去,拿着这张画像,在望南关守着夫人来。切记,此事只你我二人知,若有第三人格杀勿论!” 赵庄压低了声音道。 第39章 早朝退下, 几个老臣愤愤不平。 “皇上这次真是太胡闹了!”御史大夫抖着花白胡子叹气道。 “大人慎言!”兵部尚书左右探看一遍,确定周遭无人, 才压低声音,“咱们还没出宫门呢,隔墙有耳啊!” 御史大夫却是个急脾气,一把年纪还是一点就炸:“老夫忠君之心坦坦荡荡,有何惧也。” “世道不同了。”尚书凑近御史大夫耳语道:“您看, 两位丞相都劝不了的事, 咱们又有什么办法呢?两位丞相可还是皇上的太师呢!” “是这个理儿,可老夫心里就是不平呐。”御史大夫捂了捂心口,“妖道猖狂, 奸妃佞幸, 误我陈朝,深矣。” “大人您说着说着, 怎么又大声了起来。”兵部尚书又左右环顾一圈,心脏都要被这嘴里老是点炮的老头都吓坏了。 “老夫控制不住啊!”御史大夫往自己脸上打了个嘴巴子,“往边关运粮之事, 事关重大,大臣们多次谏言,可皇上偏不听,你瞧瞧皇上派了谁去?刘世仁啊!” 兵部尚书面上露出哀婉之色。 刘世仁便是容贵妃的表亲。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便是区区一个表亲,也受了重视。 “那刘世仁向来作恶多端,若是让他运了这粮, 那还了得,到了边关,能剩下三成就不错了哟。”御史大夫摇了摇头,“奸妃误国呀。” 正在后宫梳妆打扮的容贵妃打了个喷嚏,心里道,哪个在背后又骂她了。 一边的宫女连忙拿起披风给容贵妃盖上,说:“天变凉了,娘娘小心着了风寒。” 容贵妃站了起身,心里想,这外面那群大臣,该又要骂她奸妃误国了。容贵妃心里头哪个郁卒呀,若她真的将皇上迷花了眼也就罢了,可现在的情况是,自从入宫之后,皇上给她的赏赐越来越多,甚至爱屋及乌,将荣宠一并给了她整个家族。 外人是又羡又妒,可只有容贵妃自己知道。 这都是假的。 皇上一月有一半宿在她的宫里,另一半皇上单独宿在养心殿,其他后妃那是一个妒忌呀,纷纷编排她是只不下蛋的鸡。 那哪是她想的,自皇上宿在这里第一天起,他就没有和容贵妃同过房,她要到哪里去生出皇子来。容贵妃心里揣测,莫不是皇上是个天阉,所以拿她当幌子,要瞒骗这天下人。 边上的宫女不明真相,还在奉承道:“皇上只独宠娘娘一人,可羡煞了多少人呢。只待娘娘生出皇子来,便是皇后也做的。” 容贵妃恨恨地掐了掐手指,皇子皇子,呵呵,她哪里生的出来? 容贵妃如何暂且不管,再往皇宫的东面走走,一直到长庆帝的御书房,两位丞相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双双离开。 屋里头砰一声,桌上的砚台摔了出去,正摔在国师的脚下,几滴乌黑的墨汁溅在了国师雪白的靴子上。 国师挥挥手,让伺候的人都下去。伺候的太监一瞬间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在皇帝没允许之下,听其他人的命令。可想到平日,皇上也对国师言听计从,几个太监行了礼,退了出去,把门关紧。 “怎么了,又发脾气?”国师把砚台捡起,放回了桌上。 长庆帝见他来了,才软了脾气,道:“这群老头,我不给粮,一个一个开始闹,我给了,他们又闹。每天烦得要死。” “他们不是每天都这样吗?”国师坐到了椅子上,抬头看着长庆帝,“关键是你相不相信你的决定。” “朕、朕当然信了。”长庆说着却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你派去的那个人,不是说军中粮草充足吗,既然充足,你又在怕什么?” 长庆帝想到那个人回的奏折,言说军中粮草充足,士气大振,不日可破敌军,可他又收到了陆沉的副将另一封奏折,与前截然不同。 长庆帝这么一沉默,国师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悠悠道。 “背着上级长官,私自向朝廷另书奏折,此等行为,皇上不曾与他问罪,便是皇上仁慈了。” “对对对!”长庆帝像是突然为自己的行径找到借口一般,虽然他的心底仍有犹疑。国师见不得他犹豫不前的模样,拖着他的衣襟,拉向自己面前,长庆帝差点便摔在他身上。 “你在犹豫什么,我还会害你不成,毁了这一切,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长庆帝低下头,想,是呀,对他又没有好处。 国师呵呵笑了起来,喷出的气息落在长庆帝的脖颈上,叫他全身都不自在了起来。 蠢货,国师心里想,当然没好处,我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49 只是喜欢乱糟糟的一切而已,面上却不露丝毫。 “我和你说过什么?” 长庆帝眼里露出几分迷茫,才答道:“我要敬你、爱你,你会永远站在我的身边。” “只有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国师把他压入怀里,呢喃道,“只有我会爱你。”长庆帝伸出手,圈住了国师,埋在国师的怀中。 只有他,只有他。 从七岁开始,就是这样。 ———————————— 从青州一路往北,地势会越来越高,沿途是大北边的大雪山发源的汀江。汀江自北朝南,因地势原因,水势颇大,一路奔腾,汇入清河,是清河的一条大的支流。 玄深站在崖边,往下探去,汀江的波涛声排山倒海,从地下逸散上来的水汽扑面,空气中湿湿的。 玄深望着那大河,越看越觉得熟悉,竟不知不觉地往前又挪了一步,那崖上咕噜咕噜滚了几颗石头下去,玄深才惊出一身冷汗。 沈清正套着马,一扭头才看到玄深竟半个身子都要探出了崖外,沈清连忙把玄深给拖了回来。 “你小心点儿。”沈清提醒道。 玄深答应着,却仍不由自主往身后看去。 “这水是往青州去的吗?”玄深踢起一个石块,石块坠入江中,无声无息。 沈清往前走了几步,崖上有碑石,题字汀江。 沈清答应了一声,这崖可真够深的,若是人不慎跌入,落入水中便罢,若是撞上凸起的石壁,几乎无生还可能。 沈清又提醒了一句。 “莫往那去,太危险了。” 玄深才缩回了马车里,迎面被沈清抛了张毯子闷头闷脑盖住。 “马上要下大雨,待会儿又要降温,你盖着。” 沈清坐在马车头,抬头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有些焦虑,乌压压的雨云仿佛眨眼间就要倒下来。差不多便到傍晚了,这种天气待在野外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越往漠北军营靠近,附近的乡镇越少,起先还经常能看到村落,赶着马车走了三四日路程后,才少有人烟。 “吁……” 沈清停下马车,忽然见得不远处似乎有城墙围起的小镇,他露出欣喜,驾起马车向那边驶去。 沈清下了马,没让玄深下来,他上前和守城人交涉。 守城的士兵上下打量着沈清,闲谈一般问道:“看起来不是本地人,往这个方向是去军营?” “呵呵,是去看我阿哥。”沈清回答,“我阿哥当兵,家里人吩咐我去给他送些东西,军营里不是苦嘛。” “是嘛,这车上还有谁?”士兵语气意味不明。沈清塞了一吊钱过去,只说是家里小兄弟。 “快下雨了,赶快进去吧。我们这里客栈打烊早,你得快点了。”士兵收了银钱,脸上便和悦了起来,盘算着这点儿钱晚上能喝多少酒。他们这地方,鸟不拉屎尤其偏僻,难得有点进项。等存了钱他也要再走动走动,该挪个地儿活活了。 “再问问小哥,这客栈怎么走啊?” “直走到头,抬头就有招牌!”士兵打了打哈欠儿,坐了下来,看也不看沈清一眼。 沈清谢过之后,回了马车进了城,玄深带来的枣红色大马听话地跟在后面。 这小镇空旷的很,沈清赶着马车,悠悠走着,街上竟没看到多少人。刮起的大风把两边房子门前挂着的东西吹得东倒西歪,沈清猜测,也或许是要下雨,路上的人才这么少。 小镇的确不大,十分钟就到头了,沈清下了马车,抬头看,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四个大字,吉祥客栈。看来就是这家了。只是这客栈竟然早早就闭了门。 沈清只好跑过去,敲了老一会儿门,才有人慢悠悠地来开门。 “别敲了,别敲了,老婆子我来开门了。”隔着门板,沈清听到一个老妪的声音。 然后就见从门板后面探出一个小老太婆,张着嘴,打量了沈清几眼。 “来住店的?” “是……”沈清正说着,呼啦一声那大雨就一股脑从天上倒了下来,当时沈清淋了个透心凉。 “阿嫲,能快点儿嘛,下大雨了。” “行嘞。”小老太婆这才打开门,又问了句,“那马车是你的吧。” 大雨打得沈清睁不开眼睛,他连连点头,这雨都下成啥样了,这老妇人可一点儿都不着急。 老妇人这才招呼了一声身后几个壮汉过来,把沈清和玄深放了进来,马车从后门领了进去。 这可真是干活一点儿都不慌不忙的小老婆子,沈清换了湿衣服,坐在大厅里,抱着店里小二热好的马奶酒想道。 这小镇靠近漠北,生活习俗已和陈朝几乎完全不同,和匈奴倒是挺相似的。沈清呷一口马奶酒,这东西他可真喝不惯。 玄深却是喝得很开心,啜一口,吃一口饼子,显得享受得很。 “你们这是往军营去呀。”大厅里生了火堆,老妪也坐在一边烤火。 “是呀。我阿哥在军营里,我俩给他送点东西。”沈清还是用的这理由。 老妪深以为然,“是了,是了,那军营里是苦的很,以前就老有士兵熬不住军营的苦,偷跑到我们镇上喝点小酒什么的。” “这里离军营很近?”沈清原本预计还需要两三天才能到军营。 “近呀,骑马往那边山上的小路翻山过去,半天就能到望南关。”老妪说着,很是骄傲,“我们这儿可是方圆数十里唯一的镇子了,你再找都找不到第二个。这附近的山脚下,人家是有的,不过都是一户两户,不成气候。也就我们这里算大点儿了,所以呀,附近的人要买些什么东西,都往我们这里,平时镇上可热闹。” “是嘛,谢谢阿嫲。”沈清道了谢,寻思道,莫不如明天停了雨,他和玄深二人骑马往小路走好了,早点到军中,早点完成任务也好。 “玄深,玄深。”沈清拍玄深的肩膀,他又不知道怎么就走神了。 “没什么。”玄深回答,他就是觉得这里也挺眼熟的。 第40章 皇宫深处的藏书阁里, 一排排书架排列得整整齐齐。 国师游走在书架与书架之间,他的脚步很轻, 连灰尘也不带起一点。走到某个架子下面,国师笑了笑,弯下腰向里看去,一个九岁左右的小孩正缩在书架底层,身后几本书被推倒在地。小孩惊恐地抬头看着国师, 国师笑着把他扯着后衣领拎了出来。 国师放开他, 那小孩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国师喊:“小皇叔?” 被唤作小皇叔的是上一任皇帝洪熙皇帝的小儿子,出生时, 他老爹早死了几个月, 他母妃生产完之后也归了西,留下这可怜见的小孩。没爹管, 没娘疼,就是一棵长在会吃人的深宫里头一棵小草,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50 能不能活就看自己努不努力了。这小孩, 甚至他皇兄做了皇帝,连原本的名字一天都没用过,就要因为避讳,改成了什么乌信。 啧啧,这名字,难听死了。 乌信皇叔结结巴巴答话:“国、国师好!” 乌信皇叔在宫里最怕的人就是国师了,连他的皇帝哥哥也只能排在第二。好多太监宫女多说, 国师他、他会吸人精气。乌信皇叔挪着屁股往后躲,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他要来吃我了吗? “哎,你跑什么跑,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国师白皙的手指上留着长长的指甲,他的指甲在乌信脸上轻轻地擦过去,“你和你母妃可一点儿不像,倒有两分洪熙的样子。” 乌信细长的眼睛眨了眨,忽然就不害怕了,还没有人和他说过他母妃和父皇的事情呢。他爬到国师的脚下,“国师、国师大人见过我母妃吗?” “当然见过,你母妃啊,当年也是宫中最漂亮的几个女人之一,可惜呀你没得半分她的长处,倒随了你父皇。”国师说着,话头一转,又道,“不过也不错,至少会是个美人胚子。” “我是男子汉,怎么能用……能用美人胚子形容?”乌信红着脸,觉得很丢脸,他也是读过书的,美人胚子可是用来形容漂亮女子的。 “呵呵,外面都传洪熙是英俊皇帝,你还当真以为是如此了吗?” 乌信看着国师,疑惑。 “那是给皇帝面子,说的好听,其实,你老子他就是长得太女气,不好意思让天下人知道,怕别人说他没威严,才扯了张英俊的遮羞布遮遮,懂了吗?”国师难得耐着性子和个不懂事的小孩说话。 “国师你也很好看。”大约是和国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乌信不大怵他了,竟大着胆子对国师说道。 国师听了也不恼,哈哈笑了几声:“小皇叔,你知道我几岁了?” 乌信摇摇头。 国师贴到他耳朵边说了个数字,乌信惊讶地把细长的眼睛都睁圆了。国师看他表情,难得露出几分笑意,他的手掌盖在乌信的脑袋上。 “你皇兄这么大的时候……” 国师正说着,忽然窜出一只手,把乌信往边上一推,乌信撞到书架上,不知所措。 来人正是长庆帝,他正怒目盯着乌信,眼里竟有丝丝嫉妒。 “发什么脾气?”国师捏了捏自己的手腕,真是要被这小子吓死了,“只是个小孩而已,你怕什么?” 长庆帝沉默地望着国师,带着几分委屈的神色,国师让吓得不知多措的乌信皇叔先出去,见没人了,才道:“你瞧瞧你,一个小孩都嫉妒,还是皇帝呢。” “我……”长庆帝扭过头,国师把手盖在他头上摸了摸,“只是摸一下那可怜的小东西而已。” “可你,很久没……” “重明,你可不是小孩子。”国师推开他,“别总像小时候一样,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是了,我已经不小了。所以国师大人是要重新筛选一个人,比如那小子,来将我取而代之吗?”长庆帝迎面对上国师的目光。 国师忽然呵呵笑了起来,手指挑开他身上明黄色的龙袍,露出里面的底衣,国师的指腹顺着底衣往下滑过他的胸口。 “你想太多了,我可没有什么精力再去教养一个陆重明出来……”国师舔了舔他的肩,调笑道,“叫我欲仙欲死……” 国师的唇落在他的肩上,凉凉的,叫他不由自主瑟缩了起来。他闭上眼睛,回想起幼年之事。 “你看什么?” 躲在巨石后面的小陆重明惊恐地回过头,被、被发现了。 “国、国师!”他跌坐在地上,害怕地缩成一团。母后说过,他不能出来乱跑的。 “你怕我?”国师走到他面前,弹了弹他的鼻子,“我很可怕吗?”说着,国师露出一个笑容,他皙白的面颊衬上银丝一般的长发,恍惚间,让人以为见到了神仙。 “不可怕。”他哆哆嗦嗦的说着,又盯着国师的脸细细地看,“你很好看,一点儿也不可怕。” “呵呵。”国师笑道,“小东西还挺会说话。” “是真的。你比父皇还要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他抬起头,看着国师道。国师也回望着他,像是要从他的眼睛里辨别出话的真假。 他被国师看得心里发抖,国师才把他从地上抱起来,他紧张地双手抱住国师的胳膊,吓得不敢大声喘气。 “不是说我好看吗,怎么还吓得发抖?”国师抱起他,指着巨石前灯火通明的宴会,问。 “你羡慕他吗?” 小陆重明搂着他的脖子,看向宴会中央,隐隐听到他的父皇爽朗的笑语。 “哈哈哈,此子肖我……” 小陆重明不说话,嘴巴紧紧闭着。 “你想不想成为他,成为太子?”国师的声音在陆重明的耳际回想,他愣了一会儿,才听明白。 “可以吗?” 国师又笑了一下,他向来吝啬的笑容今晚倒是大方得很,他含着笑,眼中迸出璀璨的光彩。 “当然可以,只要你想,只要你答应我,以后只听我一个人的话。” 陆重明迷失在国师发亮的眼睛当中,甚至没有听清他说什么,就点了头。 “真乖。”国师摸了摸他的头发,陆重明害羞地躲了躲,除了母后,他还没被人摸过脑袋呢。 “在想什么?”国师在他肩膀咬了一口,让长庆帝的意识从遥远的幼时回到现实。 “想小时候……” 华裳落下,溅起一地灰尘。深院,无人靠近。 遥远的另一处宫殿之中,戚太后正敲着的木鱼咔擦一声断裂,太后睁开眼,深深叹了一口气。 袅袅的烟尘从佛前的香炉升起,烟熏环绕,戚太后悲悯的神色模糊不清。 ———————————————————————————————————————————————— 再说回那小镇上。 第二日清晨,沈清和玄深早早起床,洗漱一番,吃过早饭后,决定为了节约些时间从老妪所说的小路翻过去。 马车被沈清留在了老妪的客栈里,约好几日后过来取,两人同乘一匹马。说到为什么明明有三匹马,却非要乘一匹,沈清有些不好意思了。 沈清从现代来,开惯了车,便是末世中,也没接触过这么古早的交通工具,他学会赶马车已经不容易了。这也是为什么明明骑马更快沈清却要坐马车的原因。 实在是他不会啊。 玄深坐在枣红色高头大马上,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摊开伸向底下的沈清。 客栈的老妇人和几个壮汉围观着,沈清目不转睛,羞愧地接住玄深的手,爬上了马背。 好在,玄深没让他坐前头,沈清坐在玄深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51 的背后,望着玄深的后脑勺庆幸地想。 “坐稳了!”玄深一挥马鞭,枣红大马跃起前蹄,往前奔去,风呼呼地刮在沈清耳后。沈清扶住玄深的肩膀,大呼:“你先别跑,这还在街上呢!” 玄深坐在前头,露出一点做了坏事般的坏笑,才拉紧了缰绳,让马儿速度慢下来。 沈清松了一口气,还好路上人不多,没惊扰到路人。 出了城门,玄深的速度加快,一匹马坐着两个成年男人,总是有点儿挤,沈清贴着玄深的背后,屏住了呼吸。 “是往这条路吗?”沈清看了看两旁的地形,他身上有老妇人画的简易地图,正前方分出了一左一右两条路,沈清坐在马背上,艰难地拿出地图。 “不用看,我知道哪条路。”玄深在那路口随意看了两眼,带着莫名自信的语气对沈清道。 沈清来不及回答,玄深已经驾着马选了一条道往前冲了过去。 “你知道路?” “直觉。”玄深眯了眯眼睛,他觉得自己的直觉很准。 第41章 过了望南关, 便算是进了漠北。 望南关,望南关, 进了漠北,便只有站在望南关上,才能望见南方。望南关一边是悬崖,悬崖下是波涛汹涌的汀江,另一边则是沈清和玄深抄小路翻过的山。 中间则是林立的巨石阵。一群山贼躲在石阵后。 一个细瘦小贼等得不耐烦, 探头问:“老大, 怎么还没来人啊,不是说会有大队马车往这边经过吗?” 山贼头头看了看天色:“天都快黑了,再等一会儿, 咱们就收拾东西回寨子去。那老妖道若敢诳我, 我非把他白毛全拔光。” “老大……你看,那边好像有人来。”细瘦小贼忽然尖声叫了起来, 山贼头头听不得他尖利声音,扇了他一大巴掌。 “嚷什么嚷,我来瞧瞧。” 山贼头子跳上巨石, 往入关的路定睛一看,果然有一匹马向这边跑。 “老大,这看着不是一队马车呀。” “管他一队还是一匹,既然等不到大鱼,我们就抓条小虾米,图个开门红彩头。”山贼头子把大刀抽出来,“小的们, 都准备着了,咱们先把这只小虾给宰了!” 山贼的大刀蹭光瓦亮,明晃晃照见满天阴云。 “前面就到望南关了。”沈清往远处张望,远远便看到一块巨石上刻了“望南关”三个楷体大字,漆了红漆,十分显目。 “嗯。”玄深答应了一声,放慢了马速。 沈清不明所以,只以为他累了。 “你累了吗?”沈清问道,“要不要下去休息会,反正很快就要到了。” 玄深耳朵尖儿一竖,连忙拉紧缰绳,让大马停了下来。 “好啊。”玄深回答。 玄深答这么爽快,沈清以为他真的累了。他们下了马,牵着马慢慢走着。 玄深当然不是累了,只是骑大半天马而已,还远远累不到他。只是,他不想走这么快,马上就到军营,怕是以后又没有这种单独相处的机会了。 玄深这么想着,便难免落寞了起来,手里紧紧拽住了缰绳。 沈清听他说累了,取了水囊递给他,道:“你喝点水歇着,我来牵马。等到了军营,你就可以歇歇了。坐了这么久马背,的确是累了你。” 沈清接过缰绳,牵着马,玄深走在他边上闷闷喝着水。 “草原的夜里会更冷,你到时候要多穿些衣服。”两人并行着,秋风萧瑟吹过,叫沈清觉出一阵寒意。他往玄深身上看了一眼,觉得玄深的衣服还是太薄了。 “我穿了很多了。”他拧紧水囊,挂回了马背上。 沈清想掐死嘴贱的自己,又问东问西,他干笑两声说:“是嘛。” 然后两人忽然各自都不说话了。 还是玄深忍不住先问:“马上就快到军营了,你快见到将军了吧。” “是,是的。”沈清目光死死盯着前面,不敢转头看一眼。 “喂……如果……”玄深如果了半天,还是没如果出什么来。 “沈清,你说当将军夫人有什么好的。”玄深换了一个问题。 “没什么好的。”如果只是有个将军夫人的名头的话,他便什么都不用顾虑,但他们的确不只是个名头。 “又要下雨了,我们上马吧。”玄深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 “好。” 两人只下了马说了两三句话,就重新上马。沈清坐在后面,感觉得到沈清挥动得马鞭比之前更加利落。 如果他能看得到玄深此时的表情的话,沈清会看到玄深的脸上有他从来没见过的狠意和愠怒之色。沈清说拿着剑的玄深就像注入了另外的生命,挥动着马鞭的他亦如是。 马背上的他仿佛可以独骑一马,从千军万马里,厮杀出一条血路。 枣红色大马一路奔跑,马上就要到达望南关,忽然大马嘶鸣一声,像预感到危险一般突然再巨石阵前刹住,前蹄腾空跃起,马背上的两人差点摔了下来,好在玄深及时拉紧缰绳,才没摔下去。 接着,两人还来不及查看什么情况,巨石阵忽然冲出一群人,看那模样,一个个大刀在手,面上一团狠毒之色,便知不是什么正派人物。 “来者何人?” “呵呵,你爷爷我是来收你命的阎王爷!”山贼头子往大刀上喷一口口水,恶狠狠看着两人。 看二人打扮,又骑的是汗血宝马,看来今天没捞到大雨,这虾也挺肥壮的。 “呸。”玄深只吐了一个字,他此时心里正是郁气填盈的时候,见这些山贼越发心里烦躁。玄深揽着沈清一起下了马。 玄深从背后抽出长剑,剑光一闪,映出玄深额间红色胎记。 玄深下了马,山贼这才看清他什么长相。 “原来是个美娇娘,且让小爷我……”山贼嘴里淫秽的话还没说完,玄深踢起地上碎石一枚,堵住了山贼的嘴。 山贼血吐了一嘴,舌头都差点断掉,他发出几声呼噜声,捂着嘴,直跳脚。 “你等在这里,我去。”玄深难得连沈清的话都没听一句,举着剑就一步步往前,对上那群山贼。沈清知道自己武功不好,贸然上前只是给他拖后腿而已。沈清退后几步,尽量不让自己影响到玄深。 这群山贼也不是没见识的,初看,以为一个是文弱书生,一个则病瘦小白脸。玄深这一踢,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倒叫这些人不敢小看了。 “还看什么,快上啊,一个娘们兮兮的病秧子你们都怕吗?”山贼二当家见老大马失前蹄,不以为然。老虎不当家,他这个老二这时充起了派头。 一群一听,又看他玄深的确瘦弱不堪,又鼓起了勇气,权当老大这次大意了。一个个举起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52 大刀就往前冲,玄深持着冷剑,和他们厮杀混战。 玄深武功的确高他们太多,但山贼人数众多,三四十个大汉一齐围攻,玄深也觉出吃力来了。 这一吃力,便体现在他顾前便不能完全顾后。 有山贼的刀锋舔到他的手背,玄深往身上一擦,冷笑一声。 那砍伤玄深的山贼见玄深的冷笑,忽然就害怕起来,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迎面而上。玄深这次果然主力对付他,刷刷几下,就让他招架不住,山贼节节败退,正以为自己死到临头,另一个山贼却帮了他一把,从玄深的背后举起大刀。 玄深正顾着前面,一时大意未察,竟反应慢了几拍,才觉出身后有人,他正回头,已来不及。 本来身处包围圈之外的沈清,心头一紧,来不及作任何反应,抢身上去,挡在玄深背后。 山贼的刀一下砍在他的后背,斜着穿透了肩胛骨,玄深刚好回头看见,喷出的血溅在他的脸上,好似开了红色的花。 玄深一手圈住沈清,另外的手却不放松。 那砍重了沈清的山贼,正为自己得手而高兴,忽然便被一剑刺了心脏。 “你怎么样?”玄深拍了拍沈清变得惨白的脸颊。 沈清提起力气,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还好,不疼,你把我先放下,别分心。” 玄深听话把沈清扶在地上坐着,这一次他身上的寒气犹甚,有几个害怕的,已经转身逃了。有个胆大地,甚至跳上玄深带来的枣红色大马,挥着马鞭就跑。 余下的人也觉出不对劲了。刚才的玄深虽然冷,但没有现在这个模样让人害怕。留下的山贼以为自己看到了罗刹现世,后悔起自己没有跟着其他几个人逃跑。 可这时,他们已经走不掉了。 沈清坐在地上,刚才对玄深脸上硬挤出的笑容已经不见了。怎么可能没事,他都快疼死了。沈清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灼烧,体内的血液在一点点流逝,他的眼前开始出现变得昏黑。 该死,不会死在这里了吧,这也太倒霉了。 沈清艰难地抬起头,昏黑的眼前隐隐约约现出玄深染了血的样子,他想喊住玄深,但实在没有力气。血液的迅速流失,让他没了精力,沈清觉得自己开口说话都难。 沈清的眼皮几次忍不住闭上,直到玄深这时将他拍醒。 “沈清,你怎么样?”沈清的耳朵迷迷糊糊地听到他着急的声音。 “我没事。你怎么样?”沈清咬了咬牙答道。 “你骗人。”玄深摸到他的衣服全湿了,他扯开沈清的衣襟,内衫全被染红了,后背的刀口翻出粉白的肉,露出惨白的骨头。玄深惊慌极了,沈清不是他,这么重的伤,肯定很痛。 “我背你走,再往前就快到军营了。”玄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背起沈清。 沈清可比他重许多,可玄深却觉得沈清越来越轻了,会不会是血流光了,玄深一这么想到,便空出一只手摸上沈清的伤口。 沈清苦笑一声,好想对玄深说,你别摸了,摸得我更疼了。 “咳咳……”沈清剧烈咳嗽起来,玄深背着他看不到情况,只能干着急。 “怎、怎么了?” “没什么。”沈清看着自己吐在玄深背上的血,咬着牙强装没事的样子。 “那些山贼,我迟早要……”玄深痛恨起这些山贼来,他们还把马给带走了。玄深背着沈清往前走着,步履却总是不快。玄深自己也受了点儿伤,可是他不能让沈清知道。 “沈清!”只要一会儿没听到沈清的声音,玄深就会害怕起来,只有大声喊他的名字,听到他的回答才会心安一点。 这一次沈清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回答他。 “我在。” 沈清的眼皮很重很重,玄深的声音仿佛离他越来越远,他咬着牙,伸出手,解下自己脖子上的红绳。 红绳挂的是玉佩,这玉佩就是他的空间。 沈清所有的家当可都放在这里,还有现代社会的电脑手机呢,他笑着想。 沈清颤抖着手,把玉佩挂到了玄深脖子上,在他耳边耳语道:“这是我的秘密,全给你了。” “我不要。”玄深也没看沈清往他脖子挂了什么,就拼命摇头拒绝,他不要,他什么都不要。 “听话。”沈清道,断断续续地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玄深,包括空间的秘密,以及他来自现代社会的事情。 “我觉得我可能要回去了。”沈清咳嗽着,感觉肺都要咳出来了,该死的,他眼前竟然恍惚看到末世的景象,他还没在这里待够呢。 “我不要。”玄深不管他什么空间什么末世,这些词他一个字都听不懂,他只要沈清好好的。 “傻瓜。我又不是很好,你又何必……”执着我呢。 虽不能予我爱,你却始终是我最信任的人。 沈清闭上眼睛,靠在玄深肩上,他的背不宽,却叫人留恋。 第42章 满天阴云密布, 天色晦暗,漠北边关上, 一人背着另一人,踽踽独行。 “你慢点儿。”沈清被玄深背着,玄深走得快了,便抖得他身上疼。 玄深心里急了便回道:“你闭嘴!”这该死的路怎么这么远,一个人影都见不着。 沈清难得被玄深训, 竟觉出好笑, 他笑了两声,就笑不下去,剧烈地咳了起来。 “你你你怎么了……”玄深听他咳嗽便发慌, “你说话啊!” 沈清还有心情和玄深开玩笑, “不是你让我闭嘴吗?” “我……那是……”玄深又急又窘,他他怎么这么这样讨厌, 这个时候还要开玩笑。还要那该死的马,也不知跑哪去了。 枣红马被一个山贼骑了上去,那山贼本是要逃跑的, 可怎么都控制不了马的方向,那马载着他一直往军营的方向奔去,山贼吓得抱住了马脖子。枣红马迎面往前跑,却正撞上了一群往这个方向奔的马群,一时便混乱成一团。 原来正撞上的在,正是赵庄派出接应沈清的副都尉。 副都尉捉了那山贼,盘问了几句, 脸色大变,叫声:“不妙!你们快随我前去!” “沈清!”玄深每隔一会儿,就喊他一声,沈清也不厌其烦地一一答应着。虽然他实在没什么力气了。玄深走了好一会儿,忽然见远方有红色身影,他惊喜地大喊。 “马!马!沈清,你看,那马回来了!只要骑上马,我们很快就到了。”玄深像在沙漠看到湖泊般欣喜,沈清光是听到他声音就觉得打心眼里喜悦起来。 原来,那枣红色大马忽然就脱离副都尉的马群,一匹马折返回来,它的速度比其他马快多了,副都尉一行人在后面怎么都赶不上,眼见着枣红马一溜烟就没了影。一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53 行人紧赶慢赶,还是晚它片刻才追了上来,正看见玄深背着沈清,试图把他带上马背。 副都尉跳下马,赶到二人边上,见两人满身伤,忙呼带来的军医。 玄深戒备地看着副都尉,往身后一退,不让他们靠近。 副都尉赶忙解释身份:“在下是陆将军手下的副都尉陈义,得了赵都尉的命令前来接将军夫人,敢问……” 靠在玄深背上的沈清艰难抬起头,回答了:“我就是,咳咳……” 副都尉从怀里取了画册,谨慎地就着人相看一番,才双手抱拳道一声冒犯夫人了。军医上前,先给沈清紧急止了血,连忙要人把沈清尽快送到军营里,才能好好医治。除了军医,玄深不让其他人动,自己把他带上了马,靠到自己的背上,他一挥马鞭,就先跑了。 副都尉目瞪口呆,心道这小子,他知道军营往哪儿走吗,他这跑的速度,怎么跟那马一样,跟装了风火轮似的。 不过,副都尉显然多虑了,他一路在后面追着玄深,眼见着玄深当真一溜烟就到了军营大门,然后匆匆下马。 “快拿担架来。”副都尉边骑着马跑,便对守卫大喊。 几个守卫不明真相,不过听到长官的命令马上便去执行,两人担着担架就回来,玄深轻手轻脚地把沈清平放到担架上。他的动作很小心,玄深平时自己都是大大咧咧地过。 军医随后便赶到了,两人驾着担架把沈清送到了军医的营帐里。 军医是很有经验的老大夫,吩咐着徒弟给他打下手,给沈清的肩膀消毒上药包扎,手段麻利得很,脸上也是从容不迫。玄深像根柱子似地守在一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清军医的手,生怕他一不小心割伤了沈清。 玄深自己受伤的时候,可以忍着疼,也不觉得疼,可他见了沈清的伤,就是一小块地方也受不住。他看那军医完全不留情的动作,忍不住便道:“你,你轻点儿!” 军营听到这么一声儿,笑着回过头,看玄深担心的模样,不由说了句:“小兄弟,你是病人的家人吧,放心,老夫手艺绝不让他疼。” 玄深答了一声,又看军医的动作。 军医忽然又转过头看着他打量了两眼,然后换了表情,指着玄深,略生气道:“你这小兄弟,受了伤怎么不说?”看他刚才模样,还以为没受伤,可军营仔细看了几眼,分明这也伤得不轻啊。 他点了两个人,“你们俩去给这兄弟包扎去,看他模样,也失了不少血。”两个小大夫带着玄深就要走,玄深连碰不都让他们碰,非要待着这里,还是沈清迷迷糊糊地挣扎着半起了身。 “你听话,快去。” 沈清一说,玄深就不动了,一时竟有些委屈。 “听话。”沈清做出愠怒的样子,玄深才拧着眉随那两个小大夫去了隔壁营帐。 等没了玄深的人影,沈清提起的力气又一下全失了,跌回床上。老大夫依旧从容不迫,还有兴趣和沈清搭话:“你们是亲兄弟俩吧,感情可真好。放心吧,你死不了,就是血流得多了,多休养些日子保管没事。我光看你兄弟着急的样子,当真以为你救不了了呢。” 沈清闭着眼睛,道:“家里兄弟不懂事,叫大夫笑话了。” “不笑话,不笑话,感情好是好事。” “他受的伤不重吧。”沈清问道。 “不重,不重,你那兄弟看着比你瘦,可比你要结实多了,那伤对他来说都是小事。他是练武的吧。”大夫取了小刀,往火上灼烧了一会儿,又喷了点烈酒,边做这些事,边道。 “是……啊!”沈清猝不及防,老大夫忽然就往沈清的伤口下了刀,“大夫,你提前说一声啊!” 老大夫脸上难得羞愧了一下,他每天医治的都是皮糙肉厚的兵崽子,从来都是任他操弄不吭一声的,哪知道这突然就换了细皮嫩肉的书生郎。 玄深耳朵灵,听得这边有声音,隔着帐篷就喊:“怎么了?”沈清只好又隔着帐篷喊话回去,“没什么!”。 一来一回,叫本来气氛有些凝重的营帐,忽然多了几分诙谐。老大夫听着两人一来一往,乐得合不上嘴。 副都尉陈义回了军营,看沈清送到了军医那里,便先寻了赵庄。 赵庄正和戴着面具的将军一左一右端坐着,陈义觉得好是怪异,他正要说夫人到了军营,但一想到赵庄和他私底下说的话,便有些犹豫。 “报告将军,夫人到了军营。”陈义犹豫了一会儿,低头瞥见赵庄给他悄悄比了手势,陈义才说。 “夫人?”将军念了一句,“哦,夫人啊。夫人何在,那便看看去吧。” 罗刹将军先站了起来,赵庄和陈义相互对视一眼,默默跟在他的后面。 第43章 赵庄和陈义跟着罗刹将军到了军医的营帐里, 军医正在给沈清敷创伤药。沈清坐着,背对着军医, 感觉到有人接近,转过头来看。 陈义副都尉他是见过的,赵庄前几年来过将军府给陆沉拿过东西,那么走在他二人之前的……沈清打量他几眼,只见这人身量颀长, 着一声戎装, 头戴罗刹鬼面具,应是陆沉陆将军。 可,不知为什么, 沈清心里总有一丝异样感。沈清把心头异样感压了回去, 只对自己道,大概是仅有几年前一面之缘, 没来由有陌生感的关系。 陆将军也看了他两眼,似是关切一般问道:“夫人,没事吧。” 沈清心底的违和感更甚, 他这略带沙哑的声音让他觉得太熟悉。可沈清分明没和他有再多接触,沈清深挖脑中稀薄的远古记忆,还是没法将眼前这个人和那夜的陆沉对起来。 陆将军见沈清不说话,又出声关怀:“夫人?” 沈清忽灵光一现,陆沉与他寥寥几句话,都是威胁打骂的话,何曾这样温柔过, 便是后来陆沉回信,也每每都是以混蛋开头,这忽然春风化雨般对待,叫沈清惴惴不安。 沈清心头犹疑,面上却不显半分,回话道:“我没事。” “夫人忽然前来军营,可有要事?”他又问道。 沈清心里嘎达一声,他送了信过来,陆沉竟没见过?沈清不说话,抬起头来,却见赵庄在将军身后古怪地和他使眼色,沈清停顿了一会儿答道:“将军,你常年不回府,府里老人家顾念,托我来给你带点家乡特产啥的。” 沈清随口编了个借口,没说送粮的事。借口虽然撇脚,有就行了。赵庄古怪表情让他心间一凛,既然将军不知道此事,那他暂时也不必说出来,且摸清情况。 “呵呵,都带了什么?”将军左右环顾,“倒不见夫人带的东西。” “哦,遇上了山贼,所以就全弄丢了。”沈清不慌不忙回答。 “原来是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54 这样。” 赵庄这时适时站了出来,解围道:“这夫人来军营,不正是给您要给您惊喜的吗?将军和夫人久不见面,夫人怕是想您了。” 陆将军听了赵庄这话,像是被说服一般,又和军医攀谈起来,倒像是十分关心的样子。 呸,他可一点儿都不像是关心的样子。帐外,玄深贴着营帐心里道。玄深几下包扎好就过来看沈清,结果却正看见传说中的那位陆将军走了进去,玄深不舒服了一下,生出极大的好奇心,偷听了一会儿他们说话。 听了一会儿,玄深心里头更不舒服了。那什么将军,明明就没有一点儿关心的样子,只不过嘴上说说而已。看那将军动作,注意力全然不曾在沈清身上半分,若是他…… 沈清从青州远来,那将军不问路上情形,被山贼所害,那将军也不见义愤,沈清谈话间气力全无,也不见他体谅半分。虽嘴上好似关切,却甚少注意到沈清状况。连他夫人衣服露了一大半,被人围着还谈笑。玄深远远望着沈清露的肩膀后背,再见他身边好几个人围着看,忍不住横了好几个眼刀过去。 赵庄和陈义背上一凉,这种凉飕飕的感觉很久没出现了。错觉,一定是错觉,许是将要变天的原因。赵庄整理了思绪,又回头看军医包扎伤口。沈清衣裳敞露,赵庄顾忌着身份不敢直视,一边又觉得不过是男人,看看也没大关系。他看看身边的将军,见他没什么反应,便放心了。 便是这个将军身份可疑,眼下他还是将军。 假模假样!玄深一边嫉恨,一边又心疼,颇有自家的好白菜被猪拱了般的感觉。 “成了。”军医把绷带系了个结,沈清才把衣服穿了回去。 “没什么问题了,我煎了药,待会儿送到夫人那儿就好。”军医洗完手,又问,“夫人是与将军同帐吗?” 这个……沈清含糊,他往门口张望,没见到玄深的身影,好歹好受了些。他和这个“将军”相处起来,不知为何,总觉尴尬。 沈清没看到玄深,玄深却听到这话儿了。他咬着牙,摸着胸口的玉佩,才平静了下来。 赵庄又出来解围:“夫人身体不适,需要静养。我们军营的作息,恐怕会打扰到夫人的静养,还是给夫人单独安排营帐,让人照顾吧。喏,夫人不是带了随从来嘛,让他来照顾再合适不过,免得将军早起将夫人吵醒。” 赵庄说完,看那将军两眼,道:“将军,您说是吗?” 将军话语平静,同意了。 “那便送夫人过去吧,下官我已经派人收拾了一间最僻静的营帐出来。”赵庄说完,又适时看那将军,以免自己抢了上级的话,他觉得自将军不大正常之后,他聪明了许多。 “请问将军,这谁来抱夫人过去合适呢?”这夫人看着不重,应该挺简单,不过赵庄明显不适合。赵庄撺掇着陆将军去。 沈清脸一黑,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走!”让他被人抱着走,这张老脸要往哪搁?他也没伤那么重,让玄深背着走也就算了。 “那背您过去?”陈义凑个热闹问。 沈清一个着急跳下了床,腿一软,差点摔了。 “还是将军您扶着过去吧。” 这次沈清拒绝不了,拒绝地太过,外人眼里好似两人尤其生分一般。 那将军搀着他,沈清尽量把力气压到自己那边,和他保持了些距离。沈清抬头看一边的赵庄,那赵庄表情古怪,叫沈清心中更是疑惑。这送粮之事,为何要隐瞒陆沉,难道是…… 陆沉扶他的动作十分不小心,沈清几次被碰到伤口,疼得厉害,他没出声,只觉得怪异,有不好的猜测。 他们出了帐子,却不见玄深,原来玄深听到动静,便匆匆跑了。他落荒而逃,反倒没发现几人之间气氛出奇诡异。 沈清被扶到了另一间干净的营帐去,里面分了里外两张床,中间用屏障遮住,是赵庄吩咐的,外面留的小床,便留给沈清带来的随从,也好近身照顾。几人只在他营帐里待了一会儿,见沈清脸色确实不大好,告辞先出去了。那将军走在最后,可能是见沈清闭着眼,躺在床上没看见,扶过沈清的手,往身上擦了好一会儿。 沈清却正好瞧见了。若不是戴着面具,沈清想,将军面具下表情必是嫌恶至极。那嫌恶不是因为沈清曾冒犯过他,而是对沈清男子身份厌恶而已。换作现代的话所说,这将军分明是个直男。他与沈清接触时,尤其小心。旁人或许看不出,与他接触的沈清却觉出几分来了。 可沈清明明记得那晚陆沉分明不是这般,陆沉或许会讨厌他,却不是因为男子身份。 沈清闭着眼睛,思来想去,眼前一团乱麻。他对陆沉并不了解,只有几年前一夜和旁人只言片语。如今忽然面对,既有生疏陌生之感,又有几分疑惑不解,他本来带着愧疚之感而来,企图与陆沉当面解当年之事,如今却有更大的问题所在。 沈清回想起他刚才看到的陆沉。 鬼夜叉将军,罗刹面具得名。 面具啊……他差点忘记了,自己可不是真古人。什么忠君思想,什么天命所归,什么皇帝是对的,这些统统不该有,他本就不应该顺着别人的想法去想问题。 有人靠近,沈清突然睁开了眼。 “你啊,你去哪儿了?”原来是玄深坐到他身边,沈清霎时便放松了下来,“你伤势重吗?疼不疼?” 沈清挣扎着要坐起来,玄深扶他靠在枕上。 玄深是端了药和饭菜进来的。 “我不疼,也吃过药了。”玄深端起药碗,“我给你喂药吧。” 沈清想自己来,玄深很是坚决,只是他确实不大会照顾人,喂药的动作很不规范,几次戳到沈清的脸,沈清笑着抢过碗,一饮而尽。 “我又不是小宝,哪需要一口一口喂药。” “是我没用。”玄深闷闷道,他本来是想证明自己比那将军温柔多了,看那将军,可一点儿都没心疼过沈清,沈清这伤可是为给他送粮才有的。 “你怎么会,你大杀四方的时候,可厉害了。” “可是,你还是受伤了。” “我这不是……”沈清无奈,又见那饭菜还有热气,推到玄深面前,“你还没吃饭吧,快先吃饭,你平日就饿得快。” 玄深端了饭道:“你也吃啊。”你不吃,我吃的很快,饭菜可就一会儿就没了。我可是很温柔的,我以后都不和你抢饭菜吃了。玄深这么想着,吃饭的速度就慢了下来。沈清一看他比平时吃得慢多了,还以为怎么了。 “军营的饭菜是不太好,你再忍忍,过几日回去就有好吃的了。”沈清安慰他。 “我没嫌饭菜不好。” 沈清想也是,玄深爱吃,却不挑,山珍海味和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55 粗茶淡饭,都一样吃得香喷喷。 “我是……”玄深说着,竟有些急了。 “我觉得那将军对你一点儿也不好。”玄深放下碗,忽然像下定决心一般,“你现在还可以反悔,我可以带你走。若是那将军不允许,我就和他比武,我会赢的。” “你在说什么呀?”沈清笑了起来,看他急了,都胡说些什么。 “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那将军是不喜欢你,我都看得出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沈清本想和玄深说如今这将军怕是有些问题,但没了这将军,总有那将军。 “你……”玄深觉得气愤得很,他站了起来,背对着沈清发起脾气来。 沈清看着玄深气呼呼的样子,身上的疼都不见了。玄深的身形颀长,明明瘦得很,却很结实。沈清望着他的背影出神,突然觉得玄深的背影和那将军的很像。 “玄深,你过来。”沈清脸上的笑意忽然不见,他唤玄深几声。 玄深坐了回去,却听沈清让他多说几句话。 “有什么好说的?”玄深别扭着,不知沈清是何用意。 “你多说几句。”沈清这时很是严肃,玄深也不好和他发脾气,顺着沈清的话多了几句话,玄深的声音是有些沙哑的,并不是天生那种。他的声音应该本是清澈明快的,可能因为某些原因,变得有些沙哑。 他当时听那将军讲话便觉得很是熟悉,如今仔细品来,不就是和玄深的声线很像吗? “玄深,你对从前可还有记忆?”沈清想到当年那大夫说过,玄深失忆只是后脑血块压迫所致,血块终会散去,迟早会恢复记忆,如今都过了快一年了…… “我……”玄深犹豫,其实他的确想起什么东西来了。 第44章 “你想起什么了?”沈清激动地上前, 和玄深靠得很近,仿佛眨眨眼, 睫毛都能扇到对方。玄深和他四目相对,沈清只见他忽然严肃忽然又脸红,然后一扭头,把屁股对着他,不说话了。 沈清一头雾水。 玄深捂着砰砰跳的胸口, 心里道, 他好像是隐隐约约想起些什么,但都是似真似假的东西。他又摸肚子,光是小宝从他肚子里出来, 这件事听起来就够假的了, 还有他想起的另外一件事,也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 他倒是可以去验证一下。玄深打定主意,明日他要先去验证一番,再和沈清说他记起的事情。 “玄深?” 玄深回过身来, 摇了摇头。 “算了,没事。我都在胡想些什么呢。”沈清看玄深一眼,叹了口气,一时又觉得自己是在逃避问题似地妄想。 玄深当时并不理解沈清这话的含义,熄灯之后,他望着漆黑的账顶,忽然问道:“你希望我是他吗?” 隔着屏障, 玄深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很远。沈清哑然,不知如何作答。他生起这种怀疑,已是对玄深和陆沉两人的全不尊重。若是,皆大欢喜,若不是,便作空欢喜一场。 玄深没听到回答,又问:“你睡了吗?” 他翻了个身,答了句,早点睡吧,被子往上一扯,蒙头盖住。玄深听到动静声,心头忽如潭水,无风无波澜,死寂一片。 入夜,忽然一阵风入帐,有人潜入。 警觉的玄深当时便一跃而起,取了摆在床另一侧的剑,和那潜入者当面干上了。刀剑碰撞之间,“丁丁铮铮”之音不绝,拳脚往来,踢翻巨大屏障,砰一声巨响。 如此大的动静,便是猪也要惊醒了。沈清不慌不忙起身,亮一盏油灯,气定神闲道:“不知都尉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潜入者住了手,玄深的剑正横在他的脖颈上,只差一指距离。 沈清举起油灯,往那潜入者脸上一照,那浓眉大眼壮汉子,果真就是赵庄。 “夫人,快让你家小随从放了我吧。”赵庄眼睛往下斜瞄,就见那剑刃越来越近,一张白纸之距。赵庄顿时头皮发麻,生怕这冷冷表情的小哥一件剑解决了他。赵庄偷看了玄深几眼,心道,这漂亮小哥可和他的剑完全不一样啊。亏他当时暗夜之中与玄深对打,还以为是遇上了将军呢。 沈清和玄深示意,玄深才收了剑,在沈清看不到的地方,还暗暗给了赵庄一记眼刀。他可都记着,这汉子,当时可还盯着沈清的肩膀后背看呢。 赵庄瑟缩了一下,若不是玄深长得太漂亮,他差点要以为这是将军回来。这背后一寒的感觉哟!赵庄后怕似地摸了摸脖子,夫人的随从他都打不过,失败啊失败。 沈清坐了下来,就见那赵庄鞠一躬,似有话要说。沈清看了看只穿着内衫还光着脚得玄深,便让他先去穿上衣服套上鞋,然后才对赵庄说:“玄深不是外人,都尉有话可以直说。”沈清方才猜测并未完全压下去,或许让玄深多听些,能让他记起什么来。 赵庄这才和盘托出。 “夫人这是早知我夜里会来,守株待兔吗?”因沈清见有来人潜入,便知是他赵庄,赵庄才有此一问。 “呵呵。都尉既然如此费心为我沈某选了这么一个僻静无人的营帐,可不是真要我安心静养的吧。都尉究竟有什么话要避开将军和我私下谈,又为何将粮草一事隐瞒下来,可要都尉好好与我解释解释了。” “在下之前冒犯夫人了。”赵庄道歉之后,沉声片刻,才严肃起来。 “夫人明智,在下有不得不为之原由。我……”赵庄顿一声,“我怀疑如今的将军是假冒的。” 沈清定住,既有猜测被认同之感,又十分怀疑赵庄之言。 “不知都尉为何有如此猜测。” 赵庄细细说来。 “我有这种怀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如今这个将军虽然与之前的很像,但总让我生出违和感。自一年前秋,将军如从前像往日一般外出,只是那次回来之后,他就有些奇怪,我当时便生出怀疑,因此曾经私底上书一封朝廷,以其他理由,让皇上派了人下来,但之后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当时我只以为是自己多疑,直到后来我偶然发现将军从前日日挂在帐前的夫人的画像被随意丢弃之后,先前疑虑未消,又添一桩。” 赵庄拿出画像,沈清看了两眼,莫名羞耻了片刻。倒是站在身后的玄深,看了那画像,目光微微有所动。 “此前,我截下将军送上去的奏折,发现奏折上所言内容,夸夸其谈好大喜功,让我不禁哑然,这与将军从前稳妥性格可全然不同。于是我便另启一封,让人送到京城去,另言粮草之事。总之,这个将军,疑点重重。”赵庄说着,忽然想到什么,往那玄深看了一眼,叫玄深不禁戒备起来,“若不是夫人边上这小哥模样太俊,我刚才差点以为是夫人和将军演了一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56 出戏。” “哦,是吗?”沈清和玄深俱是一震,各自心头涌上无数想法。 “是我情急了。”赵庄挠了挠脑袋,“其实我是想请夫人与我一起,揭穿这假将军的面目。” 看赵庄怀疑已久,不知为何非要等到此时才来揭穿,沈清不禁问道:“既然疑点重重,不知都尉之前为何不揭穿,非要待我前来?” 赵庄答:“那不是之前还没战事嘛。” “我便想着多收集些证据,一并揭穿他,况且真将军还没找到,这军队之中,无论真假,总需要一个将军来定军心,只要这个假的不要坏事。可是眼下战事在即,却不能再让这假将军猖狂了。”赵庄说着,又将最大的原因道出来,“其实,便是我们怀疑也没有证据便说他真不是。就是将他拿下了,揭开他的面具,可又有哪个知道这真将军究竟长啥模样呢?况且,那假将军武功招数与将军相似,也高我们好几个段数,我们几个人也无法轻易将他拿下。” “他武功很高?” “与将军不相上下。”赵庄斟酌了用词。 “与夫人身边这位小哥相比,怕也差不多。我想,若是加上这位小哥,定能制服他。”赵庄又忍不住看玄深,若是玄深再丑一些,估计就符合将军的形象了。 “都尉可有明确证据证明他是假的?”沈清问。 赵庄摇摇头:“都只是怀疑,全无确实证据。” 沈清想到数年前新婚之夜,只有那件事,是只他和陆沉两人所知。 沈清道:“我有证据可以验证。” “如此甚好。”赵庄欣喜,他早等着沈清的这句话了,“既如此,明日宴席上,请夫人验明真假,若是真的,此事便当不存在,若是假的,定要他背后之人挖出。”赵庄本就猜测,沈清既然是将军夫人,必然知道一些他们手下无法得知之事,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赵庄得了话,又悄悄遁回去,一心安排明日之事。 沈清待他走了,又看玄深,心里期盼玄深该想起些什么。玄深盯着他手里的画卷,忽然一把抢过去。 “欸,你?” “我看看。”玄深看那画,手指动了动,不知为何,竟生出了想飞起飞镖捅破的冲动,“这给我吧。” 沈清自然无不可。 “玄深,你当真没想起什么?”沈清自愧,他到底还是不死心呐。 玄深抬头,很是无辜地回答:“没有。” 其实,是有的。 第45章 一只灰鸽子不知从军营哪处飞来, 它掠过军旗,围着转了几圈, 却忽地被一颗飞来之石砸中,从天而降。从军旗底下经过的士兵,惊讶地看着那灰鸽子落到玄深的手心。 “这是你打下来的?”士兵知道玄深是随将军夫人而来的,好奇地问道。 玄深背过手,手指灵活地取下鸽子腿上绑着的信纸, 然后把灰鸽子平放在手心, 那鸽子只是被打晕,晕头转向了一会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扑棱了几下翅膀飞走了。 “本想猎只肥鸽子红烧, 可惜这只有点瘦。”玄深道,却不是回答士兵的话。士兵身后是随着赵庄参观军营的沈清, 他身上缠着绷带,气色倒还可以。 “你要去哪儿?”沈清看玄深还牵着枣红色大马,问道。 “马儿饿了, 我带它到附近找点嫩草吃。”玄深说着,上了马,“我待会儿就回来。”他说完没等沈清反应,便一溜烟地向南面去了。 沈清眼见着那一抹枣红色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树林之中。 “呵呵。”沈清和赵庄笑笑,“他性子有点儿急,急着喂马呢。” 此一年秋, 匈奴国曾派一小部分从山的另一侧翻过去,小面积地侵犯过,但大动静却一直没有,好仿佛是在试探一般。 匈奴大部队从西北草原跋涉而来,在北川以北三十里地外临阵行营,匈奴国按兵不发,恐是长途跋涉至兵疲马累,欲修养生息以逸待劳,敌不动,陈国军队亦不敢动,因粮草严重不足,恐敌军趁虚而入,他们只能营造出粮草尤其充足将卒士气振奋之景以蒙混对方。 两军相持。 “夫人孤身前来,不知粮草几日可到?”沈清信中不仅言明有粮食军服,更有崭新兵器数万,赵庄心里一时高兴,又十分怀疑。盐铁向来由朝廷把持住,民间更不能私铸武器,夫人是在哪里偷偷炼制的这些兵器呢? 沈清自不会告诉他,末世的丧尸用子弹根本杀不死,只有将丧尸头砍下或者完全捣毁,才能真正把丧尸给消灭,因此大量制造了许多冷兵器,尤其是大刀斧子锤子颇有重量一类的。 “已经送到了。” “在哪?”赵庄问。 沈清合了合眼,低声道:“明日即送到,都尉自可放心。” 赵都尉摸着胡子笑:“既然夫人都已有了决断,我自然是放心的。” 沈清四处环顾一番,忽然提高音量,状似哀怨其实矫揉造作:“不知那‘将军’何处,我这夫人既到此,他便是假装应付也该应付应付。自我来此,只匆匆见过两面,不知是‘将军’军务太过繁忙,还是看不起我这‘结发之妻’。” “自然是军务繁忙,将军与夫人一体同心,怎么会把夫人冷落呢?”赵庄点点头,也大声地附和他的话。 两人说着,附近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兵悄悄退下,赵庄和沈清相视一眼,各自在心头有了计较。 再说到借着喂马借口离开军营的玄深,往小树林一路向南,直奔望南关。玄深到了望南关,下了马,站到那崖边向下看。悬崖二三十米垂直距离,崖底是奔流不息的汀江之水。悬崖边上,有巨石高高凸起,老松枯木横生。玄深沿着崖壁的石块爬下去,那崖壁的石头因每日受着崖底水汽,所以长满青苔碧藓,稍不留意,脚一打滑,便有可能坠入崖底。 玄深一只手扶着凸起的石块,一手用剑,插入崖壁之中,缓慢行动,直到他爬到崖壁半中央横长出一棵老松树的地方,那地方有一块的相对平坦的巨石。玄深落了地,蹲在身,徒手在那摸索着。四面大山将阳光遮挡住,崖壁常年阴暗。玄深只摸索了一会儿,果然找出他要的东西。 他取出来,正是一只已经全是泥灰的罗刹鬼面具。玄深将那罗刹面具上的泥泞擦去,面具用特殊乌金打造,经久不朽,上面特质涂料描绘的罗刹图案,历久弥新。他深深地摩挲着面具,脑中翻江倒海,万缕千丝无穷缠绕。 玄深站起身,想要清醒一下,脚下却一滑,后脑磕在崖壁上,正对着的便是他从前所伤之处。 他脑中嗡嗡巨响,前事来后事去,玄深抱着头,痛苦地呻吟一声,昏迷过去。 —————————— 无论怎么说,沈清远来一趟,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57 都是要给设宴洗尘的。大摆是不必的,几个将领却有必要围坐一起,小聚是有的。当然整个军营当日晚饭都大大改善,上下官兵都知道,夫人经常往军营里送东西来,只要夫人来必是能让他们饭食好好改善改善。再有就是,大战在即,如此也彰显他们军营储备丰厚,无后顾之忧,叫上上下下的人安心打仗。 几个主要将领们则在议事营中推杯换盏。 沈清被安排到那将军身边,两人并作一条桌子,东向坐。以下将士按等级分坐两边,赵庄为陆沉次将,左手边第一位。两名卫士,帷幕前侍立。 沈清坐着,心里头却是不安,也不知玄深喂着马儿去了哪里,叫他眼皮直跳。沈清心不在焉,座上之人心细者便能发现。不心细者,诸如“将军”也有所察觉。 这将军恐怕是听过沈清和赵庄二人之言,警觉了起来,这宴会上忽然就扮演起了恩爱丈夫的角色。 “夫人,眉间隐隐有郁色,可是军中不习惯,水土不服?”“将军”语气透着浓浓的关怀,还假意揽住他的肩。 沈清心里作呕,这大庭广众之下却不能发作,只道:“没什么,大约是伤口发炎,吃不得荤腥吧。” 赵庄坐在下方,十分担心夫人受不住,掀桌而起。玄深还不归来,要凭他们几个制服这个人,还是有难度,又不能群而攻之,否则会搞得整个军营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若是在军营之中,将此事传开了,不管真将军找不找的回来,军心都会动摇。一军之将竟然被人代替,底下这些人怎么都会议论纷纷,传扬出去,让敌军有机可乘,又会让皇帝获罪全军。 便是这将军他是假的,也不能没有。 今日不能制服这将军,明日也要将他神不知鬼不觉拿下,以狸猫换太之术,再寻一个能让他们控制可用的傀儡。总之,这几十万将士之师,不能缺少一个大将军。 他存在的意义不仅仅只是上阵杀敌。一军之首在,才能定全军之心神。古有皇帝御驾亲征,莫不如是也。 沈清也知大局,只能忍着回应。他原先还想着如何试探,此刻却一点儿心情也无。沈清几乎可以百分百肯定这货儿是个假冒的了。看他这殷勤模样,便知不是陆沉。他还真当陆沉如何关爱“娇妻”吗?沈清心想,陆沉大概只想把他大切八块! 沈清略一抬头,见身边之人顶着的面具,身上的伤口都疼了。 原设好的鸿门宴,因玄深的缺席流失,赵庄心里想,还不如用蒙汗药将其弄晕,然后再找人代替。赵庄心里盘算了一下合适人选,竟觉得玄深是最佳人选。声音像身形类似,武功也都好,而且一看便是忠心于夫人之人,不怕他反水搞出大事。 可惜这将军偏偏对吃食十分注意,这蒙汗药一招,他早就试过,那将军每次都能避开下过药的那份,也不知是那哪里学来的敏感嗅觉。 几位将领正各回各窝,并在心头遗憾之时,却听那将军道:“夫人,你我夫妻二人,不同住一屋,实在于理不合,倒让外人以为我们夫妻二人感情不和,你说是吧?” 沈清心头几道惊雷劈过,不知这人出什么幺蛾子。 “将军,我身上带伤,怕晦气了将军您。”沈清回道。 “呵呵,夫人为我而来,为我而伤,为夫怎能嫌弃。如此正好,我正可字夜里照顾夫人一二。”那“将军”突然好似换了个人一般,沈清心里唾骂,昨日还是避之不及,今天就演得好像蜜里调油一般。 他倒要看看这人作什么妖。沈清干脆便答应了这人,如此,赵庄一干人今晚便不得睡,必要守在这外头确保夫人安危。 以及,最重要的是,这可是将军的夫人,他们冷若冰霜凶神恶煞的陆大将军,他的夫人。若等将军回来,知道自己夫人和人睡了,非把他们底下的人给宰了。 沈清随那“将军”回了营帐,身后几个人用从前学来的诸多隐秘脚步身形跟踪之法,将将军的营帐团团包围。 沈清跟着他进去了。 营帐布置大体和将军府书房有些类似,看来这假将军倒没把这里怎么动,只是那案桌上摆着几本中庸大学,倒叫沈清啼笑皆非。陆沉若能看得下这书才怪,沈清想起老管家和他所说,陆沉向来看不进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兵书倒是看得挺多。 书桌正对着的帐前,方方正正一块印字,看得出从前那里常年挂了东西,是的那一块地方颜色会比其他地方清晰很多。沈清想到赵庄所言的那幅画,竟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来。 “夫人,你高兴什么?”“将军”的声音一出,顿时让沈清没了笑意。 “没什么。” “是嘛。”“将军”戴着面具,沙哑的声音从面具里传出,叫人觉得很是不真实,“夜都深了,夫人,我们还是早些歇息吧。” 早些歇息??沈清此时竟是好奇,这明显是严重直男并且对男人尤其抗拒的人,到底在搞些什么鬼,沈清顺着他的话道:“是该早些睡了,夫君,你也来早、点、睡、吧!”沈清一字一顿,掩着面,语气轻浮矫作,实则面上无波无浪。 沈清说完,就见那“将军”忽然端了茶水过来,对他说:“夫人,可要用些茶?” 那“将军”捧着茶奉到沈清面前,心里却是十分嫌弃,就连交接时都对沈清避之不及,生怕指尖碰触。他心里头也呕啊,他哪知当这将军,还附赠一个男妻。哪怕这男妻生得再好,他都接受不了,不仅不能接受,一旦想到甚至还觉得恶心。 可若是老把这夫人分房而睡,谁都要怀疑了。他便想着,若是迷晕了这男妻,他眼一闭一睁,就当上了个胸平一点儿的女人算了,好歹,这男妻样貌过得去。 把这人派来当假冒“将军”的背后之人,看起来也是挺傻的,要不就绝对是识人不清,这货一看就不着调啊。沈清心里道,这人露出马脚来,简直易如反掌,也就是军营之中,某些粗心的武夫汉子才识不破。 沈清在那“将军”扭头之时,便把杯中茶悄悄倒了,假装喝完的样子,没过一会儿,又装成自己已经晕过去了。 “将军”见沈清晕了,在他身边喊了几声,然后脱了外衣,接着就下不去手了。 外面的几个热闹听得可着急了,他们不知沈清是何情况,但夫人一看就是个小白脸,他们没听到声音,只当他是出事了,一群人再忍耐不得,着急地冲了进去。 那可是将军的夫人,将军回来一定会宰了他们的! 哗啦一声,一群人拿着刀剑就冲了进去,正见“将军”只穿着内衫站在沈清床前。赵庄等人心里想,幸好,大错还未酿成,他们还有救。沈清忽听得哗啦一阵响,就知道这些人肯定耐不住,冲了进来。他无奈地睁开眼。 那假将军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58 心思是粗,但武功绝对是极好的,只见几人冲了进来,连忙就取了桌上剑,和几人打斗起来。 沈清坐起来,退开他们的站圈,不知为何,他心头隐隐有不安,每当这时候,沈清总觉得最后目标总会是他。 沈清的感觉不是凭空得来的,那假将军一人斗他们数人,势均力敌,假将军粗粗往房内一看,最后还是选了沈清当目标。他跳出几人包围圈,落到沈清身后,反手将他揽住,剑刃横在沈清的脖颈之间。 假将军威胁道:“你们都别动,否则我杀了他。” “你果然是假的。真将军哪去了?”赵庄问。 “呵呵,死了呗。”假将军笑道,“你们若不揭穿我,我们这戏还能继续下去,我仍旧是将军,你们仍旧是部下。我只不过占用陆沉名字而已,我们照样是御敌守关,并无不同,只不过这面具下的人脸换了而已,又有什么打紧。” “呸!”赵庄唾骂。 “我是说真的……我可是皇……”假将军正说着,忽然一柄冷剑破空而出,挑开他的手腕,假将军剑一脱手,就见他抓着的沈清已经被人带走。 假将军握住流血不止的手腕,抬起头,心头震惊。 那人和他打扮一般无二。 将沈清带走的人,长身玉立,一身黑色戎装精神抖擞,青丝用红绳扎成利落一束,头上戴罗刹鬼面具。 赵庄几人左右相看,俱是回不过神来。 只听得携着沈清的面具人,冷哼一声,语中似有万壑坚冰:“连我都不认得了吗?” 只听那冷冷语调,几人背后窜起熟悉的寒意,纷纷跪下,直呼:“属下参见大将军!” 第46章 一年前, 秋。 陆沉如往日般与随身侍卫打好招呼,骑马离开军营。今日是小宝的生日, 送他这个,他定会很高兴。陆沉摸了摸怀里抱着的木雕。 他疼爱这个儿子,却总不知道该如何对他好。刚得知怀上小宝时,陆沉甚至想把他杀死在肚子里。可是最后一刻,陆沉感觉到他踢了自己几下。 那时他忽然就放弃了。 他是我的孩子, 陆沉心道。 只是, 即便小宝出生,陆沉对他也说不上多上心。陆沉甚至连他的大名都没取过,随口诌了一个。陆沉也不爱抱他, 那么小小软软一个, 陆沉总担心自己没轻没重把他捏碎了。 可是无论陆沉怎么对他不好,小宝还是最喜欢他。 陆沉摸了摸怀里的木雕, 那是他和军营里的老兵学着雕的木马。老兵说,他孙子可喜欢了,陆沉就偷偷和他学着雕了。 小宝肯定会高兴的。陆沉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 心里想道。 他挥起马鞭,加快速度。一人一马的身影,渐渐模糊在远方。 —————————————————————————————————————————— 陆沉松开沈清,往假将军走过去。假将军往后退几步,见此情势,知自己若是被捉,定没有好果子吃, 于是转身就要逃走。但假将军失了剑,又有伤,节节败退,他情急之下,便虚张声势。 “你们不能杀我,我可是圣上亲自……”假将军话说到一半,一噎,只见陆沉的剑尖正抵在他的喉口。 陆沉道:“继续说。” “我、我是皇上派来的,你们若是动我,皇上定会拿你们是问。” “呵呵。”陆沉轻笑一声,手腕一转,剑上开花,人头落地。 “那你便到黄泉地府喊去吧。”他收了剑,回头看,那跪成一排的几个将领心有戚戚。 “你们在怕什么?” “没有!”众人齐声回答。 “既然没有,缘何一个假货都收拾不了,只要你们有心拿下他,还怕做不到,偏要等到大战将至。”陆沉训斥。 “是下官无知,恐惊扰军心……” ‘闭嘴!只要杀了他,你们中谁都可以来做这个将军?” “下官不敢。” 赵庄低着头,陆沉却要让他抬起头。他拾起假将军的那张面具,在众人面前一把折断,“只是一张面具而已,你们有什么担心的。” “属下知罪。”赵庄心里砰砰直跳,他只想过让人替下那假货,却不敢想过自己戴上这面具。 “知了什么罪?” 一干将士又齐齐哑声:“属下……” 陆沉转过身,看着他们:“我平日要你们谨慎行事,切莫延误军情。如今看来,你们倒是没一个长进。没出事也罢,若是出了差错,你们谁担得起?各自回去领杖责十棍,赵庄为次将,在我左右手多年,再加十杖,明日午时行罚。” “下官领命,谢将军责罚。” 众人齐齐叩首,不禁脸红。果然将将军教诲都吃到狗肚子里了。 “既如此,便都下去吧。把这里收拾干净。” “这人呢?”赵庄指了指人头落地的假货。 陆沉沉声道:“一个刺客而已,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陆沉一冷言,众人便反射性回答。 陆沉甩袖,便要走出营帐,见沈清还站着,便道:“夫夫夫人还不走?”还可疑地结巴了一下。 沈清差点忍不住笑:“走去哪?” “回去睡觉啊。” 陆沉说着,又转过头对其他人道:“你们还站着干什么?” 几个人连忙马不停蹄地动起来,不敢再偷看。 “等等!”陆沉忽然拦住他们,“把我的东西全搬到夫、夫人那里,以后我便住那儿了。” 说完,陆沉又看沈清,沈清看不到他面具下的表情,不过却知道他是在说走吧。 沈清跟着陆沉,两人一前一后往沈清的帐子去。沈清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到,好像很少这样他在前我在后走过。 到了营帐,沈清点上灯。 昏黄的油灯照亮了房内,两人却谁也不说话。 沈清受不住这沉默无言,先开了口:“那个……” 他才刚说了两个字,陆沉却突然拔剑,横在他的面前。 “你混蛋!” “对不起,我……”沈清走近一步,陆沉退一步,厉声道:“别过来!” 沈清却不听,仍旧向他靠近,他逼近陆沉的剑,越来越近,沈清不退后,陆沉却猛地抽回了剑,霎时,沈清忽地抱住了他,陆沉挣扎,却不敢动手里的剑,一来一往,两人滚倒在床上。 哐当一声,陆沉的剑落在地上。 沈清仰躺着,陆沉压在他的上边。陆沉直起上身,稍稍脱离开他,他的长发落在沈清的耳侧,两人交叠着,衣服缠在一块。 陆沉的左手被沈清握住,他的目光凝视着陆沉。 陆沉掐住沈清的脖子,狠狠道:“不要看,不然我杀了你。” “为什么不能看?”沈清不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59 怕他的威胁,也不惧陆沉掐住他脖子的手在收缩。 “就是不能看。” 沈清抬起另一只手,摸到他的脸上,揭下他的面具。 “明明很好看,为什么不能看?” 沈清望着他漆黑如墨的双眼,道。 陆沉眨眨眼睛,扭过头,沈清只看得到他泛红的耳垂和脖颈。或许是近乡情怯,抑或是之前难堪,总之陆沉不敢和他直视。明明之前,无数次希望自己是陆沉。 如今,当真是了。他却不敢看了。 陆沉撅着不松手,沈清却不能让他这样继续下去。他苦着脸道:“你再不松手,你的夫人真的要被你掐死了。” 陆沉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掐着他的脖子呢,他急忙松开手,万一真掐死了,就不好了。沈清摸了摸脖子,这才觉得自己有了呼吸。沈清摸了摸脖子,陆沉偷看他两眼,见没事,才松了口气。 沈清被他压着,感觉身上的伤口都裂开了。“让我坐起来,好吗?” 陆沉却摇摇头,不同意。沈清无奈,随即让他去了。陆沉靠在沈清的身上,厚重的盔甲膈着他的伤口,沈清忍着痛,心里头却有突然涌起的喜悦以及不知所措。 喜是应该的,不知所措也是应该的。玄深变成陆沉,沈清忽然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只能默默无言。 沈清想起陆沉还是玄深时,和他说的那些事。他想起初次见到玄深时,筚路蓝缕满身风霜,却好像有指引一般,冲到他的怀里。如今想来,那一定是天公作美。 只是想到往事,当时的心疼,如今好似翻倍了一般。他本应是被人捧着的,却要为一个馒头而奔波。 他从风雪中来,幸而被我捡回去了。沈清心里道。 他与陆沉,他和玄深,都是他之幸。 沈清一只手圈住陆沉,一只手和他交握。他只是安静地靠在怀里,从他脖子里漏出的那块玉佩落到沈清胸前。 “我们要这样一个晚上吗?” “会冷的吧。” “会。” “可是我不想动。”陆沉固执地说。 可是宝宝,你的盔甲真的很硬啊。沈清捂着流血的胸口想。 第47章 修错字 沈清耐着疼, 没有出声,陆沉的手顺着沈清的衣领伸出去, 触到一片湿润。陆沉猛地坐起来,扒开沈清的外衣,便见里面的雪白的内衫被洇湿,染上星星点点红梅。 “啊,流血了!”陆沉小声说道。 沈清也坐起来, 把上衣全脱了, 露出里面缠着的绷带:“要重新包扎了。”沈清下了床,取来绷带,他自己弄自然是不好办到的。沈清坐到陆沉身边, 解开身上的绷带。 “你帮我绑吧。”他把干净的绷带放到陆沉手里, 顺手就把脏了的扔到一边。 陆沉拿着绷带却不动,光是干坐着, 盯着沈清光裸着的胸口。 “愣什么?”沈清拍了一下他的手。 陆沉回过神,才替沈清缠起绷带,他的鼻尖和沈清的肌肤隔得很近, 能闻得到沈清身上若有似无的淡淡气息。陆沉手上的动作很慢,心思却不知往哪里去了。 他想到当初大婚的时候,两人俱是中了药,那时他探过沈清的脉搏,当他已经毙命,哪知后来竟然喘过气了。不对,沈清说他不是陈朝人, 而是什么几千年后的人…… 呸,管他是哪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乘人之危,非君子所为!陆沉一想到此,心里一怄气,手上力气就刹不住,用力一扯,疼得沈清眼皮一抽一抽。 “我自己来吧。”沈清犹豫道。 陆沉回瞪过去:“不用,我来!”他轻一下重一下,好歹给包了起来,最后打结的时候,还心血来潮狠狠地用力打了个死结,直勒得沈清皮肉泛白,才松了手。 “好了。”陆沉拍拍手,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沈清摸摸胸口,还好,还好,没折腾出大流血。他看向陆沉,陆沉正背对着他。沈清心道,他们突然成了这样关系,沈清自己已经分外尴尬,陆沉必是一样的,而且他还是不馁言辞之人。看来,还是得自己主动化解,何况当年之事,的确是他的过错。 “陆……陆沉。”沈清没喊过陆沉这个名字,差点咬了舌头,这场景怎么这么像他不知多久前看过的言情电视剧。沈清喊出这个名字尴尬,陆沉听着也陌生。 他都一整年没听过这名字了,而且还是从沈清嘴里念出来的。陆沉心头动了动,还是没转过身。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沈清又向他靠近了些,并且忽然环住他,解开他的盔甲。 该死!陆沉伸出双指捏住沈清的腕部,若是他再敢动,就折、折……算了,想他并不是练武之人,若是真把手折断了,可该如何是好,那、那就没有人给他和小宝烤肥鸡了! 沈清的手折不折断,就在陆沉一念之间。当然陆沉并没有真要折断之意,他轻轻放过沈清手的,任他帮自己解下盔甲。沈清默默无言,将陆沉发上红绳抽出,丝绸般的青丝如瀑布倾泻下来,披散在肩上,几缕青丝因风牵起,拂过沈清的脸庞。 “你做什么?”陆沉背着他,脸上微微发热。 沈清答得干脆:“睡觉。” “睡睡睡睡睡觉!”陆沉全身僵硬,这混蛋他又想干什么,不行,这次一定不能让他得逞。陆沉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想到小宝,更下定决心,这次定不会让他得逞。他若是又用拿旁门左道招数,非要让他领教领教。陆沉想着,忽然就见灯被沈清熄灭了,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来了,来了,他来了。 陆沉一闭眼,刚想着用怎样的力度劈开沈清的手,又不让他受伤,就见沈清躺了下去。 “还坐着干嘛,很晚了,明天还要早起。”沈清拍了拍身侧,询问。 “哦……”陆沉不知是失落还是庆幸地躺了下去,心里空落落的。他侧过身背对着沈清,沈清却把他翻过来,两人盖着一张被子,枕着沈清床上唯一的枕头,面对面,看着对面。虽然帐子里漆黑一片,他们互相都看不清对方,只能细听到微微的呼吸声。 “该睡了。” “嗯。” 嗯了一声的陆沉还是清醒地睁着双眼,他觉得自己好像失眠了。他就这么睁着眼睛,然后感觉到沈清握住了放在被子的手。陆沉被握住的手颤了几下,回握住了他。 一夜酣眠,陆沉都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是睡着之前,仿佛感觉到沈清亲了一下他的耳朵。 陆沉醒得早,军中多年生活早让他养成了早起的习惯。他睡醒时,沈清还闭着眼,可能是被陆沉横在他胸前的胳膊压到伤口,无意识地呻吟了一下。陆沉不好意思地缩回手,悄无声息地下了床。 他洗漱完穿好衣服,拿起面具,将要戴上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60 前,却犹豫了一下。这面具,囿住了他的前半生。陆沉戴起面具,从铜盆中的清水,照出他的模样。 这面具,终不会困住他的后半生。 校场外定时响起的操练声铿锵有力。多日未曾练过这些兵崽子,也该是时候了。 陆沉善剑,众所周知。其实他更善骑射。 百步穿杨,没金饮羽。想陆沉尚无记忆时,亦能以一石子投中天上飞鸟,便知之。 沈清在陆沉走后没一会儿,就起来了。他洗漱完,问了陆沉去处,被小兵带到了校场。沈清远远便看到了陆沉的声音,只见他披金执锐,坐于马上,马蹄奔腾,他不动不摇稳如泰山,双手拉出满月弯弓,对准天上南飞鸿雁,一箭射中那头雁。 雁应声而落,马上便有士兵过去,捡起落地鸿雁。若是从前,陆沉便要让这只大雁给他们打打牙祭,可这次陆沉没射它命害处,只射中脚,他心头一动,吩咐人将大雁腿上伤包好,莫让它死去。 在外圈观望的众人很快便看到沈清,急忙向他问安。沈清摆手,让他们做自己的事,别在意。沈清走到陆沉身边,他正下马,沈清见小兵提着大雁走了,随口就问一句。 “那大雁是要拿去做什么吗?” 沈清只是随口一问,陆沉却被他问得脸热,甚至紧张地咳了几声。 “你看你,我不问了。”当着这么多陆沉下属的面,沈清顾忌着,没向往日一样拍他的背,帮他喘气。 “待、待会儿你就知道了!”陆沉以他出了汗需要擦洗为由搪塞了过去。 ??沈清一头雾水,他想不出那么肥的一只大雁,陆沉除了吃以外还能做什么。 沈清当时不知,早操过后,吃朝食就知道陆沉神神秘秘的那只肥大雁什么用途了。当时,沈清正和陆沉一起吃着早饭,陆沉几口吞掉一个饼子,叫受了伤只能喝着粥的沈清十分担心他会不会噎着了。 正吃着,便听见外头有人要进来,沈清搁着帐子隐隐听见了鸟叫声。 陆沉连忙戴起面具,才把人放进来。果然有鸟,进来的人,不就是清早抱着那大雁包扎的小兵吗?陆沉一见那小兵来了,便放下碗筷,让小兵出去,把大雁留下。 等没了人,只剩两人在的时候,陆沉便脱了面具,他提着大雁,忽然露出十分严肃的表情,然后把大雁推到沈清怀里。 “这是?”忽然被塞了一只肥雁的沈清茫然问道。 “送你的。”陆沉别扭地说。 所以,为什么送我?要我给你烤大雁? 陆沉背过身,涨红了脸。他道:“别人家娶亲,都是要给妻子送大雁的。我从前没送过你,现在补给你。你,你要好好养着……” 陆沉一顿,想到什么,又回头盯着沈清道:“养肥了,也是可以宰了吃的。烤大雁,我从前时候没粮的吃过,味道虽然一般,但没东西吃的时候填肚子是很好的。不过你来烤,滋味总是不一样的。” 沈清呆滞,低头和那无知无觉早被判了死刑定了死法的呆头大雁面面相觑。 “夫人,你听到没有?”陆沉一直没听到沈清回答,急了便提高了音量。 我我听到了……可是宝宝,不要叫我夫人好不好?沈清欲哭无泪。 第48章 “速度都快点, 这天都要黑了,早点干完早点吃饭!”辎重营的内把总官吆喝着。 他所站着的是一处山洞, 洞内点了十数只火把,照亮了幽黑的空间,山洞深处是一个数十尺见方的平旷空地。一箱一笼整整齐齐堆叠着的有武器亦有粮食棉被之类。 “万只长矛,十万弓箭?”陆沉点了点账簿,对沈清道, “你从何处得来?” “皇帝不给, 我们就自己造。有钱能使鬼推磨,咱们还瞒不过一个远在京城的皇帝吗,再说将军又几时怕过, 你说对不对?” 沈清拾起一只箭, 这些可都是他私造的,说出去就是大罪。古代军队, 基本拥有庞大而强悍的骑兵营。骑兵是军营里素质最高的,选拔和训练都尤其严格,骑兵远攻用箭, 近攻为矛,主要考核项目便是骑射,因此弓箭消耗量尤其大。 “你都是什么时候弄的,怎么我从来没发现?”他在将军府里待的这一年,平时与沈清相处的时间不短,竟然从没发觉他还私底下造了这些东西。 沈清笑眯眯看着他,不说话。 连他也瞒, 陆沉哼一声,转身出了洞。 这洞恰是在从小镇抄小路到望南关的那座山里,甚是隐蔽,若是不提前知道山壁有山洞,从外观看,全然辨别不出。这山洞是陆沉从前无意间发现,除他以外,便无人得知。 沈清空间的东西自然不能凭空出现在人前,陆沉便先把东西先放在这山洞里,然后让辎重营全部运回去。 陆沉把清点之事交给辎重营的长官,然后便带着沈清先行离开。 “去哪里?”沈清问道。 沈清沉默一会儿说:“待会你就知道了。”不知是错觉还是如何,沈清仿佛在陆沉语气中听到了沉重。 陆沉快马加鞭,从一片茂密的林子七拐八拐了几个方向,视野便慢慢空旷起来,一条小溪流蜿蜒而出,沿着溪流直上,便到了小山谷的谷口。两人下了马,签着马从溪流上的木桥走过去,进了山谷。 “这里是哪里?”沈清不由发问。这入望南关的山林之间,竟然藏了这么一个小地方。 “你随我来。” 陆沉把马绑在谷口的树杆上,两人步行。 往里走了片刻,便又见一片林子,穿过林子沈清才发现不远处有个小院子。小院子的门未锁,他们推开院子,庭院之中满是衰草,一方石桌堆满灰尘,一座孤零零的小屋独立。 屋前摆设七零八落,显出几分许久之前的打斗痕迹。沈清心头一跳,想到一个可能。陆沉并未推开小屋进去,他牵过沈清的手,径直去了后院。 一座简陋的坟冢突兀地立在后院。 陆沉松开他的手,走到坟冢前,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 “你也来。”陆沉抬头对他道。 沈清跪在陆沉的旁边,照着他的样子,也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他的额枕在泥土上,沾了少许泥土。 这坟应该是新立的,沈清看着翻松不久的土块,土块上还有翻出的草根他心道,时间大约在两三日内。坟上不曾立碑,只插着一块木牌。 陆沉从身上翻出木炭条,放到沈清手里。 “我说你写。” 刘氏之墓子女敬上 长庆十年九月立 木炭条在最后一笔折断,沈清停顿一下,手并未伸回来,悬在半空中。陆沉握住沈清的手,难得轻声慢语。 “她……不是我母亲。”陆沉道。 墓中所葬之人,是把小宝自小带大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61 的阿嫲。当年他赶到时,阿嫲已经被人杀害,小宝则被迷晕当初威胁他的把柄。他顾虑着小宝,因此身中数刀,最后与暗杀者厮杀到崖边。他以一人之力应下十数人,几乎将所有人歼灭,但还是有漏网之鱼。最后刺客与他齐齐坠入崖下,他护好怀里的小宝,撞在石壁巨石上,丢了面具,丢了记忆,流落崖底的河水当中。 直到被一条大船救下。 陆沉恢复记忆那日便回过这小院。全是一年时间,从前面貌便全失。他收敛了阿嫲的尸骨,葬在了后院。小宝出生,便是阿嫲接生的。她怜惜这么个小孩,自愿帮他带小宝,陆沉虽为小宝生父,但平日相处最多的,便是这么个老妇人。 可是,她却因自己而惹上灾祸,死于非命,善心不能善报。 小宝曾问起过阿嫲,陆沉当时记忆模糊,却已有依稀感觉,但他只对小宝说阿嫲找到她的儿女,享福去了。 沈清紧紧回握又住陆沉。他看不见陆沉面具下表情,却知陆沉定然在难过。 死者已矣,生者如何难过,都不能将生命挽回。沈清想起早已离世的双亲,竟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这许多年。 他又重重磕了几个头,他感恩于这个未曾蒙面的老妇人,为陆沉为小宝。小宝由来,沈清不问,他知道陆沉总会告诉他。何况,他很喜欢这个孩子。无论他从哪里来,都是上天的恩赐。 陆沉转过头,轻轻擦去沈清额间沾上的泥土。他的袖子蹭过沈清的脸颊,衣裳上有沈清的味道。陆沉今日穿的便服,衣服当然是沈清另外做的。他才不愿意穿那假货穿过的衣服。 “我们起来吧,我带你去屋里看看。”陆沉站起来,从声音中听不出任何异常,“屋里应该还有很多小宝的东西。” 他们推门进了屋子,房间很简陋,也就是普通人家的装饰。沈清环顾一圈,能发现屋里原先应该被人翻乱过,又被小心的归回了位子,移开的地方,露出一块干净许多的印记。 沈清捡起地上的木马,用袖子擦干净了。他笑着对陆沉道:“这是你做的。”沈清故意笑得开心,不愿陆沉被糟糕的回忆包围。 “是又怎样……”陆沉支吾着,一把儿抢了回去,放回了兜里。 “很好看。”沈清小小夸赞了一下。 陆沉毫无愧疚地接受了赞赏,他心道当然好看了,这可花了他十多天才磨出来的。 “把这里打扫干净吧。”沈清抬头,望着墙角的蜘蛛网道。 说干就干,两人寻来木桶抹布,把房间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到日落黄昏时,才将将完成。房间立时变得明净多了。 沈清取了蜡烛点上,陆沉坐在桌边,他面具上的罗刹在烛光跳跃,显得更加狰狞。 “现在没有旁人,你可以取下。”沈清说着,便想帮陆沉取下面具,陆沉却拦住他。 “等等,待会吧。” “好,好吧。”沈清退回去,看天色,他们今日回军营怕是要很晚了。 陆沉问:“你怕这面具?” “有什么好怕的?”沈清笑了一下,又落寞道,“只是隔着面具,看不到你的脸,也看不到你现在在笑还是哭,让我觉得有点慌张。”虽然通常他都是面无表情地冷着一张脸,但正因如此,偶尔显露的一个小小微笑,才更不愿错过。 “等打完仗回家,我就不戴这面具,我们……”陆沉说着,忽然站了起来,跳到沈清面前,忽然提出一个要求古怪的。 “你抱我一下。” 抱?沈清不明明就,伸手圈住他。 陆沉摇摇头。 不是这个抱,难道是?沈清倒吸一口气,这里不太好吧。 陆沉没等到,稍稍离开他一点儿距离,看着沈清,沈清的表情古古怪怪,陆沉摇了摇他的肩膀,若无所觉地问:“你想什么呢?我让你抱我一下。” 沈清这时总算明白他这个抱还真是单纯地抱一下。 沈清提了提力气,抱起陆沉,好在陆沉瘦,抱起来也不算很费劲。陆沉双腿缠住他的腰,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清。 沈清哭笑不得,为什么要这样抱,他还当真像是未长大的孩子。 “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想让大人这样抱着,但那时总被说不庄重。小宝小时候我抱他抱得少,他会不会怪我?” 陆沉这么说着,沈清正要安慰他小宝不会怪他,却见他忽然换了很是沉重和严肃的口吻,“你要好好练练,以后要多抱抱小宝……还有我。” “好好。”沈清满口答应。 陆沉说完这话,大概意识到确实不够庄重,即使现在没有其他人,还是脸皮发烫,他可是将军,被人看到,脸要丢光了。 沈清见陆沉忽然缩到他颈窝,便知陆沉这是害羞了。沈清坏事般掀掉陆沉的面具。 “你做什么?”陆沉受惊,差点又忍不住掐沈清脖子。 “看看你。” “哦……”陆沉拖长音调答应了一声,垂下头,突然在沈清唇上啄了一下,“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事?” “是小宝……”陆沉跳到地上,话憋在喉咙,却怎么也吐出来。他焦躁又忧虑地在房间内来回转,沈清按住他的肩,和他直视。 他不知道这件事说出来,沈清会不会觉得很可怕。陆沉下意识地就摸着自己的腹部,那里有道长长的疤痕,是阿嫲当时给他接生破开又缝好的。 虽然伤口早已经好了,但是陆沉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候有多疼。 真的很疼。 “沈清,如果我说小宝是我生的,你信吗?” 第49章 “啊?”沈清被陆沉突然的一句话, 惊呆了,他难得结巴了起来, “生生生,你生的?” 陆沉听他惊讶的语气,以为沈清不信,生气地瞪着他:“你不信?” “不不不!”沈清见陆沉急了,连忙安抚他。沈清小心翼翼伸出手抚过陆沉的腹部, 轻轻地盖住, “是这里吗?” “是。”陆沉垂下眼睑,发出低落的声音,“会不会很恶心?” “怎么会?”沈清半蹲下来, 脸贴在他的腹部, 能感觉到陆沉轻微的呼吸颤动,他抬起头, 对上陆沉的双眼。 “老天爷把小宝放在这里,一定是因为,这是他赐给我们的宝。”他轻点陆沉的肚皮。 陆沉垂在两侧的手指微微蜷起, 沈清勾住他的小指,小小地摇一下。 “你是小宝最厉害的爹爹,你忘了吗?骑马射箭、舞刀弄枪、砍瓜切菜,无所不能的爹爹,除了饭会烧糊衣服会洗坏连考肥鸡毛都拔不干净……唔……” “你闭嘴!”陆沉捂住他的嘴,甚至往他肚子捶了一拳。 沈清捂着肚子,露出疼痛耐忍的表情, 叫陆沉以为自己力气用得太大,着急问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62 道:“我力气太大了吗?” 沈清笑起来,陆沉才知道他是骗人的,更气得想给他一拳。沈清握住陆沉的拳头,突然贴在陆沉的耳朵上道:“你也是老天爷赐给我的……” “你你……不许叫这个名字。”陆沉状似凶神恶煞地说道,他的耳朵迅速泛起红晕,不知是羞还是怒,可是还是没推开他。 “不要叫这个。”陆沉咬咬牙,狠狠地掐了一下沈清的腰。 “好好不叫。”沈清皱着脸无奈,他的力气真的好大,掐得好疼啊。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你想什么?”陆沉注意到沈清的分心。 沈清摇头,说了会被打得更惨。沈清圈住他的腰,“以后我会保护你,不让你疼。” 陆沉不屑的眼神瞥他一眼,推开他:“还是我保护你吧。” “行行,我们互相保护……”沈清笑着说,还不死心地在陆沉耳边小声喊了一下。陆沉真想狠狠踹他一脚,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烦。 可真烦人,陆沉心道。 ———————————————— 三十多里外,匈奴安营扎寨处,单于帐中,匈奴王呼伦单于正和他的大都尉商量。 大都尉道:“陈朝军队此时尚无所觉,怕以为我们还在休养生息。“ “我们的马匹和战士都应该歇息够了,明日且先派小股先行军先行,试探一下情况。”单于道。 “是。” 单于忽然问:“余粮还剩多少?” 大都尉压低声音道:“士兵们还不知道,粮食不多了,仅仅只够一个月。”他们这次瘟疫太严重了,不光死去的牛羊,便是战马也大量死去,导致骑兵锐减。 “一个月……”单于思量片刻,“粮食的事,只你我二人知道即可,且莫再多传扬出去。这场仗,我们不能拖,一定要速战速决。” “陈朝军队那边情况如何?” “探子来报,陈朝皇帝一开始没同意运粮,后来又派了人来,不过听说,他指派的这个监察官是个中饱私囊的大贪官,而且去年陈朝也频有水旱,所以很有可能陈朝军队粮食也不足。”大都尉分析着,又顿了一下,“不过这都说不准。领兵的是陈朝的罗刹将军,遇上他,什么事情都有可能。我怕他另有渠道拿到粮草。” 两人正说着,忽然帐外穿来哐当的声音。 “谁?”呼伦单于警觉。 “是我。”一个柔柔的女声传来。 呼伦单于瞬间放下心来,大都尉眉头却皱起来。单于对一个陈朝女子如此放心,让他们底下人十分担心。而且,呼伦从前并不是沉迷女色之人,也不知这赵姬用了什么妖术迷得单于神魂颠倒,甚至连打仗都没忘记带上他。 大都尉心中十分担忧。 “没什么事,大都尉你就先下去吧。”单于按着额头,“明日天未明之时,先行军先行出发,击他个意料未及。” “是。”大都尉顿了顿,忍不住还是提醒道,“赵姬她毕竟还是陈朝人……” “大都尉不必多言。我知军中许多人看赵姬不满,不过你们放心,军中要务之事,我从不让她沾手,赵姬也知瓜田李下,向来自觉避开一切军机要务,定不会误了军事。” 呼伦单于没来由的自信,大都尉也无可奈何,希望真能如单于所言,这个女人可不要给匈人带来灾祸的好。 大都尉出了帐子,在帐外与赵姬擦肩而过。赵姬欠了欠身,和他微笑着点头示意,虽然大都尉从不曾回过礼,她仍旧次次点头示意。 即使大都尉不想承认,赵姬依旧是宫中最美的女人。她的美,和匈国任何一个马背上的女人都不同,他永远都像一汪清澈的水,又像草原不曾开过的兰花。大都尉只能遗憾,怪不得阏氏从赢不过这个女人。赵姬缓缓进入帐中,大都尉望着她的背影久久叹息。 赵姬进了营帐,单于正靠着椅背闭目养神,赵姬走过去,细长柔夷轻轻给他按着太阳穴,呼伦一把抓住她的手指。 人人说他偏宠一个女人,可呼伦单于最开始对这个女人,亦是不屑的。直到后来,赵姬因救他而受伤,呼伦才对赵姬开始有一丝信任。如今数年过去,他早已把赵姬放在心里。美人美人,美人都是有毒的。呼伦不认为这个女人会是虞姬,他更不希望自己会成为项羽,兵败垓下。 “水月,你会背叛我吗?”单于睁开眼睛,直视赵姬。赵姬杏仁般的双眼像小鹿一般,她的睫毛轻轻眨动,像是受惊一般。单于松开她的手,赵姬绕到他的膝前。 “我会永远陪着你,不离不弃。”赵姬靠在他的膝盖上,轻轻道。 单于忽然狠厉道:“你可要说道做到,我不喜欢任何欺骗。” 赵姬回望他,目光坚定:“我一定会说道做到。” 第50章 捉虫 “有敌情!”塔楼顶上的哨兵吹响了号子, 时刻戒备着的军营,霎时全醒了。 匈奴国只派出千名先行兵, 潜入陈朝军队巡逻范围,目的不过是探明陈朝军中情况。 天未明,匈奴人选的正是大多数人正是酣眠之中,并昏昏欲睡之时,此时也是人们最放心警惕的时候。 草间黑影重叠, 正换岗过来的巡逻兵, 当即执起长枪与盾牌,就见从草丛中窜出数十大汉,天色昏暗, 士兵只辨认得出, 那是匈奴士兵的装扮。 刀光剑影。 陆沉当夜有所预警,因此和衣而睡, 一旦听到号角声,立时下床。沈清自然也惊醒了。 “你小心点。”沈清给他戴上面具,穿好盔甲。 陆沉点点头, 只道:“不过几只小老鼠,你放心。” 陆沉所言不虚,匈奴单于的确只派了小队人马,一旦情势不明,便会马上撤退,只不过探探陈朝军队的兵力如何。 陆沉出了营帐,营地燃起篝火, 火光冲天,那匈奴的小队人马尚未踏足,就在外围被全数发现。匈奴人与陈朝人相貌迥异,很好辨别,他们见局势不多就纷纷窜逃。一队人慌不迭窜逃,只是陈军追出了二里地,竟然就停下了,叫众人好生奇怪。 “你说,他们只追了你们二里,便停下不管了?”单于探出身,深邃的鹰目紧紧盯着先行军的领兵。 领兵硬着头皮点头:“他们戒备森严,我们刚进入外围巡逻圈就被识破,只是陈朝军队只是反击,却并不与我们拼命,一旦将我们驱逐出去,便放任不管,让我们也摸不着头脑。” 只拦击,却不与我们正面对敌,陈朝军队究竟有何意图? 匈奴这边如何想暂且不管,陈军鸣兵收鼓后,收拾过混乱过后的营地,清点完陈军并无死伤,竟一个个无多大反应一般,又如往日一般早操吃饭。 “不用去追。”这是陆沉下的命令。 时间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63 回到两日前,陆沉和几个将领在帐中议事。 “匈奴已安营扎寨十多日,近日必有所动。”陆沉沉声道,“他粮草不足,必要赶在冬日之前与我军有了了解,要的是速战速决,那我们就和他打一个持久战,拖到他兵罢食绝之时。” 陆沉说话之时,沈清站在他身后。这个时候的陆沉,与平日全然不同,他说话时,所有人都在静听。他是这里所有人追随的罗刹将军。 “我们是甲方作战,守城易,要做的便是保存兵力。他匈奴粮食也仅仅够一月,我们拖他个一月,不,不需一月。”陆沉忽然笑道,“我们可以让他一个月都支持不住。” “夫人!”陆沉冷不丁喊一声,在场之人齐齐将目光转到站在陆沉身后的沈清身上,被数位五大三粗的大汉囧囧有神的目光齐齐盯住,社情没来由地冒出几滴冷汗。不知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些人目光之中闪烁着几分八卦。 沈清硬着头皮问:“嗯,怎么了?” “夫人此前用来炸山的火药还有吗?”陆沉问。 “有,还有不少。”沈清道,那东西都在空间里,只是看来陆沉应该不大会使,估计也认不出那炸药。在场人多,他也不好当众说,犹豫片刻,还是在陆沉耳边耳语了几声。 大庭广众之下两人小动作,惹得众人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地,生怕多看一眼,将军砍了他们。赵庄手肘捅了捅陈义,挤眉弄眼地和他示意。 其他人或许不知,赵庄却知晓眼下这真将军便是夫人来时所带的漂亮随从。他当时见玄深,就胡乱想过这事,只是玄深实在漂亮,不符合将军貌丑的形象,他也便是一想。但那假将军解决后,玄深便从此不见人影,赵庄才觉出此事的可能性。赵庄感叹,原来将军不仅不丑,甚至漂亮得惊人。 难怪要戴上面具,一定是因为太好看了。赵庄心道。 外人只当两人感情好,殊不知沈清和他说的还是那火药的事情。等陆沉和沈清私语完毕,再看众人,一一都是揶揄之色。陆沉咳嗽几声,众人才严肃了表情。 “将军,您是要炸了匈奴的粮仓?”陈义的注意力倒一直在这个点上。 陆沉点点头。 “将军可是知道匈奴粮仓何在?” “此事你们不必多虑,我自有方法得知。”陆沉说到这里,意思很明确,不便再谈下去。沈清心想,若不是陆沉在匈奴国安插了探子? 陆沉不提此事,却对陈义道出另一件事:“我有另一件事交给你。” 陈义连忙接:“属下听令!” “我要你领三千精兵从西北道绕远路到匈奴后方,截断匈奴国将会派出的另一队辎重军,定不能让这他们和呼伦单于交接。你可听明白?” “属下明白,不过……”陈义有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有话就说,支支吾吾忒不利索!” 陈义被一凶,连忙全盘脱出,再不敢支吾不言:“将军怎么知道匈奴国将会派出另一队辎重军?” 只是陆沉却没说话,而是转头看一眼沈清。沈清望着那顶着的罗刹面具,忽然觉得上面勾着獠牙的罗刹也挺可爱的。 沈清笑一声,问陈义:“匈奴来是几时?” “从匈奴出发到此,需半月左右,匈奴在此安营扎寨亦有半月,匈奴出发当中八月初。”陈义答道。 “八月初,天气还凉快着呢,甚至白日间,许多汉子只着汗衫即可。他匈奴远赴他国领地,自然所带物资能少则少。”说到此,沈清顿一下,“匈奴人对陈朝气候本就不熟,更何况这几年的天早变了。” 说着,沈清搓了搓手,“你们都不觉得最近几天,天气尤其冷吗?” 沈清一说,几位汉子,竟也觉得冷了起来。 “去年十月,连往年甚少下雪的青州都大雪覆盖,更何况漠北。我们现在什么都有,衣被鞋袜炭火粮食,什么都有,这个冬天倒还没那么难过。他初来我陈朝,怕是不知陈朝如今的天气,说是雪便是雪。恐怕不需几日,这雪就下下来了。” 沈清一说,众人当时便听明白了。是了,去年的冬天也分外的冷。这些匈奴来的早,怕是过冬的东西都没带足,到时候便让他们瞧瞧陈朝的冬天可一点儿不必他们匈奴荒漠的暖和。 “一旦这边下雪,匈奴国定然会派辎重军运来新的粮草被服,而我便要你将他们截下,一个人都别放过来。”陆沉说着,缓了一瞬,“这个任务比较艰巨,从西北道绕路折向匈奴后方,一点儿也不简单,你们也会遇上风雪,甚至还会在西北道上迷路……” “属下定不辱使命!”陈义坚定道,他一定会把匈奴辎重军截下,也会把他手下万名士兵安然带回北川大营。 “好!”陆沉挺直身子,“如此,我们便在此恭候着你的好消息。” “其他人也听着,只要他匈奴敢过来,我们便打,但以保存兵力为主,他逃了,莫深入追寻,切记别被‘诱敌深入’了。我们能耗得起,他们可毫不起。我们要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让他有来无回,命断北川!”陆沉掷地有声。 议事结束后,其他人纷纷离开营帐,等没人了,沈清从后面拥住陆沉。 “我们的将军,可真有气势。”沈清说着,脱掉陆沉的面具,扔到一边。 “闭嘴,不许说。”沈清状似揶揄般的话,叫陆沉显出几分恼羞。刚刚还严肃地发布施令的他,立时便褪去身上的戾气,“你不要闹。” 沈清噗呲笑一声,走到他对面去。 “好好,我不闹你。”沈清说着,忽然帮陆沉脱起衣服来。 “你你你干嘛?”陆沉受惊般退后几步。 沈清一脸无辜:“我为将军解战袍啊。” “不、不必了!”陆沉貌似正襟危坐,说话却有些抖,“本将军自会亲自动手,就不不劳夫人费心!” “这是当夫人的我该做的事。”沈清又靠近一步,陆沉又退一步,一直退到床沿,退不可退才站定。 “将军,你躲什么?”沈清拦着他的去路,“我昨天还发现将军偷偷亲我,今日特来投怀送报,哪知将军竟然已经变了性子,厌弃了我,叫我好伤心!” “你怎么这么讨厌?”好烦人,不过是偷亲他一下而已。陆沉坐到床边,抬起下巴,瞪沈清,看沈清仿佛时时勾人的桃花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真烦人,要不是怕把他打坏了,陆沉当真想想抡起袖子揍他一顿。 “好好,莫生气,我不开玩笑了。”沈清收了笑容,正经起来。“你在匈奴安插过奸细吗?” 说到正事,陆沉也收了玩闹的心。 “是有。” 两人一对视,彼此便明白了意思。 “我们下次偷溜进去怎么样?”陆沉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64 沈清答应着,却低下头亲了亲陆沉的脸颊。他爱死了陆沉偶尔露出的小表情,只有他见过的。 沈清轻啄着陆沉的脸颊,一触即离,然后又贴上去,慢慢向唇靠近。他咬了一口陆沉的唇角,吻上他的唇,唇齿交缠…… 他脱下陆沉的外衣,露出里面伤痕累累的身体,沈清暗了暗眼神,在每一道伤口上,细细地亲吻舔舐…… 陆沉闭着眼神,面上露出薄红,微微向后蜷缩起来,每一处被向被火灼烧一般…… 夜色正浓,衣裳满地,有人在,无人听。 第51章 后半夜时, 两人相拥而眠。陆沉察觉到沈清大约是睡着了,侧过身, 看他。屋里的火盆燃着,映着火光,陆沉依稀能辨认出沈清的眉目。 他的眼睛可是最好看的。陆沉小心地把手伸出去一点,触了触他的眼睛。陆沉在府里的时候,可是时常听到那群小丫头们议论, 说什么夫人好英俊夫人好温柔夫人好善良……陆沉哼哼了几声, 是了是了,是夫人,是我陆沉的夫人。 陆沉按了按腰, 闷闷想, 明明你才是夫人啊……还说不让我疼,都是骗子。陆沉想着想着, 就忍不住掐沈清的腰。 装睡的沈清一把抓住他作恶的手,他睁开眼睛,无辜地说:“你的夫人要被掐死了!” “很疼吗?”陆沉眨了眨眼, 其实他也没用很大力气。 沈清捏捏陆沉的爪子,故意摆弄出委屈至极的表情,道:“疼,可疼,把我都给疼醒了。” 陆沉不好意思起来,他只是想掐掐沈清,可是好像总是控制不住力气。陆沉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太凶了。 沈清瞧见他表情, 总是憋不住笑。他牵起陆沉的手,亲了亲手指,小声道:“其实我也没睡。” “大半夜不睡,你想什么呢?” “想很多啊。想前世想今生,想你……”陆沉打断他的话,“我不是就在你旁边,有什么好想的?” “怎么没好想的。”沈清抬起头,望着帐顶,“你记不记得那时候抱着小宝到处都不走,就一股脑就往我这里撞,然后就撞到我怀里了?” 陆沉当然记得,可是失忆时的他,做过太多让他现在想起来羞愧的傻事,太丢人了。陆沉摇头,不不记得了。 沈清笑:“你不记得的事,我都帮你记得。欸,玄深是你的字吗?”沈清突然想到,便问了。 听到这里,陆沉突然坐了起来,光裸着上半身,似是有话要说。沈清连忙又把他拖回被窝里。 “要说话,也不用坐起来,外头多冷。”沈清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心疼地抚着他的背。 陆沉和沈清又靠近了一点,他觉得有点冷,努力蜷缩进沈清的怀里。 “其实玄深才是我的名字。沉,深也,这是照取的字,只是既然不用深字作名,也便不用沉来为字。只是养父不愿我全然抛弃旧名,才取了名字了。”陆沉小声说道,“这个名字,没有人知道的。” 他有很多秘密没说,如果沈清问,陆沉就告诉他,如果不问,那便以后告诉他。其实他自己也记不太清了,毕竟那是很小很小的时候。 沈清察觉到陆沉说到这里的时候情绪明显低落了起来,怪自己好好的什么不提,非提一些不高兴的事。沈清转移了话题,道:“哎,你看我都二十好几,还不曾有字呢。” 陆沉看沈清一眼,想到沈清入将军府才十七,不足弱冠,更无人帮他取字。取字是极慎重的事,常由父辈长辈所赐,陆沉知沈清的父辈定然是对他不关心的,否则当初也不会欣然同意将儿子嫁为人妻。 况且,沈清似乎来自一个根本不需要取字的时代。 陆沉想了片刻,才开口:“字总该是要有的,你如今并无长辈,不如便我来为你取一个吧。” “将军抬爱,夫人我自当乐意至极!”沈清对什么字不字的并不在意,他又不是真古人,哪在意这些。只是若是陆沉为他取,那便不一样了。。。 陆沉又坐起来,还把沈清给拖了出来,两人裹着被子,双双对坐。 陆沉慎重甚是慎重,他苦思冥想一番,默念了几声沈清的名,才道:“所谓清,澈也。不如就子澈吧。” “好,你取什么都好!” “你怎么这么没原则?” “我哪里没原则?”沈清把陆沉抱到腿上,一只手抚着背,一只手托着臀,毫不愧疚地抬头对上陆沉的目光,“我的原则就是你说的都对,这还不算有原则?” “你怎么越来越……”陆沉扭过头。 “越来越什么?” “不正经,越来越不正经起来了,你以前可没这样?”陆沉一副我错看你了的表情。 沈清答:“因为我们现在是不用避讳的正当关系了呀!” 陆沉瞪他,想起自己那时做的事,又羞又怒:“难道我们以前就不正当?” “正当正当!”沈清哈哈一笑,“我们的将军那时候可纯情了,还偷偷亲过我就跑呢。” “你!你知道!”陆沉全身僵直。 “知道。”沈清心疼地亲亲陆沉的眼睛,“对不起。” 陆沉垂下眼皮,摇摇头。 “还好。” 北风历历,帐中却总是温暖的。陆沉靠着沈清,想着自己几乎模糊了记忆的从前。沈清忽然摸摸他的肚皮,让他霎时忘记了。 “小宝住在这里的时候累吗?”沈清来回打着转,抚摸着他的肚皮。 “不累。他很乖的。”沈清摸着他的肚皮,叫陆沉全身都紧张起来,他推开沈清的手,“你别摸,我和你说话呢。” “好,你说,我不摸不摸。” “小宝真的好乖,不吵不闹,我每天打打杀杀的,他都不动,我后来知道小宝的存在,他都六个月了。” “六个月了?”沈清怪诧一下,小宝出生时,很小吗? “不知道是我每天动的时间太多,还是没营养,小宝出生又瘦又小,丑巴巴的,丑得我都想丢掉。”陆沉状似嫌弃,语气里却满是欢喜,“他那么丑,还总是扒着我不放,我一松开手就哭,非要我抱着,和你一样烦人。” 说着陆沉瞪了沈清一眼,小宝那么烦人一定是和沈清学的,当然小宝乖巧起来,肯定是像他陆沉的。可是那么烦人的丑娃娃,怎么就又那么让他想呢? “我想小宝了。”陆沉靠到沈清肩上,呢喃道,“你想不想?” 沈清抚摸着陆沉的背,触到一条条斑驳旧痕,这些伤痕,他注定不能陪他一起承担。陆沉十五从军,而今十数年过去,他在这北边荒漠之中孤独了这么多年,从前,沈清不能与他分担,以后,是苦是甜,他都不是一个人了。 沈清轻轻道:“想。等仗打完了,我们就回家,好吗?”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65 “好。”陆沉回答。 两位父亲说着私房话,可怜的儿子却只能被丑丑的老管家抱抱。 远在青州的小宝阿嘁了一声,扭了扭鼻子,和老管家四目相对。 “小宝,来和爷爷说说,这是你爹爹的剑吗?”老管家指了指小宝怀里紧紧抱着的剑。 小宝点点头,亮亮的眼睛对着老管家眨眨。 “小小小宝,来,让爷爷抱抱你!”老管家忽然紧紧抱住小宝,使劲揉了揉小宝的脑袋。 老管家是无意间看到小宝一个小娃娃跑到了某家当铺去,他当时跟了进去,询问了几句,才从小宝嘴里问到了关于玄深宝剑的事。老管家寻思着他们将军府钱还是有的,不如就帮小宝把东西赎回来,让小宝高兴高兴。 可当老管家看着赎回来的宝剑,彻底呆住了。他抱着小宝上上下下打量,直看得小宝心里怕怕的,才打住。 然后就是上面那段对话。 “小宝欸,小宝!” 老管家满脸老褶的脸蹭蹭小宝嫩嫩的脸蛋,小宝苦着张脸不敢动,他觉得管家爷怪怪的。 可笑他从前为这不知那里流落来的年轻人什么都和将军像,但偏偏要比将军好看数倍这件事而迁怒,如今倒是自打脸。不过,他就知道,自家的将军自然什么都是好的。 不过也是了。其实他也挺喜欢那年轻人的。如此,一定都是夫人的错。老夫他肯定没有错,没有! “是老头子老了,眼睛不好了!”老管家抹了抹眼角的几滴泪,抱了抱小宝。他笑着道,“小宝,小宝,你要吃什么,爷爷明天就给你买!” 小宝扁了扁嘴:“小宝要爹爹!” “爹爹没有,爷爷有一个。” “那我不要了。”小宝回答。 老管家看小宝一眼:“除了爹爹,谁都不要吗?爷爷不好吗?” 小宝看老管家期期艾艾的眼神,不情愿搭:“要,要的。”小宝,小宝还是想要爹爹。 —————— 与此同时,陈义带着数千人深入了西北道腹地。 自北川到匈奴国,有一条捷径,名为西北道。西北道,少人行,燕雀不飞,放眼望,一片黄沙戈壁。但从此路过,只需数日便能到达匈奴边境。 陈义一行,正赶在落日前安营扎寨。这里的早晚温差更大,夜里甚至能滴水成冰。士兵有条不紊地扎起营帐,垒起灶台,生起火堆。 佐领拿着司南过来,左右晃晃:“副都尉,这司南好像坏了。” “坏了?”陈义吓了一跳,这可坏了。 他们现在处的位置可正是西北道腹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陈义愁眉不展,接过司南鼓捣。佐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有司南,我们也能分辨方向的。” 陈义抬起头,佐领才道:“太阳,风,沙,就是一棵树也能告诉我们,荒漠中的方向。” 陈义并非北川人,他征兵至军营也不过数年,不曾有过在荒漠中生活的经历,而这位佐领却在这里土生土长。 佐领比比划划四处探看后,对他指了方向。陈义拍了拍佐领的肩,不怀好意地笑,呵呵,让你吓我。 他们夜里宿在外面,十人一个营帐,睡的是大通铺,但每个人都发了个睡袋。陈义一群人一开始拿着睡袋,谁也不动,根本不知道这人高的东西什么用处,还是沈清亲自示范了一下。 不过到了西北道用过一晚后,众人就知道这东西的好处了。果然暖和多了。 众人草草吃了饭,便翻出睡袋,窝了进去。在风吹狂沙乱飞,还有这么一行人就着帐中炉火安眠。 第52章 “什么声音?”正巡逻着的匈奴士兵忽听得动静, 追着声响却到了赵姬的营帐前。几个士兵踟蹰不前,在帐门前徘徊。这是单于的美人赵姬帐前, 他们去不好贸然上去打扰。只是军务无小事,他们不敢怠慢半分。 几人正犹豫之时,赵姬的声音从营帐中传来:“什么事?” 士兵队长上前答话:“启禀夫人,刚才见有个黑影朝这边来,我们是来查看一番, 确保您的安全的。” “进来的。”赵姬顿一下, 回话道。 两人一问一答交流全用的是匈奴语。 士兵得了同意,这才掀开厚厚的幕布,鱼贯而入。 赵姬的房间无论怎么布置, 都脱不了她陈朝人的影子。队长一进来便感觉到了, 好些东西都是陈朝特殊的。尤其那些女人打扮用的,他家里的婆娘从来没这么精细过。可话又说回来了, 单于的美人便是不打扮,也比他家里的婆娘都好看。队长只搜查房间,却并不多看赵姬。 已经入了夜, 房间只点着一盏油灯。灯光昏暗,只照亮营帐一角。 赵姬正端坐在梳妆台前,她身后只留了一个伺候的丫环,丫环正背对着众人给赵姬梳头。路过那丫环,队长不小心看了几眼侧脸,心道都说赵姬身边带的丫环都是一个个水灵灵的,果然不假, 这伺候的丫头而已,就出落得这么好。 队长心里意动了几下,赶明儿,他也要到陈朝寻个貌美的姑娘。 “还有事吗?”赵姬戴上头上的朱钗,才抬头对几人道。 队长礼貌地回道:“没事了。” “既然没事,就出去吧。我有点儿乏惫,且要歇息去了。”赵姬懒懒说道,吴侬软语听得队长心都化了。队长带着几个士兵拜退而出。 “刚才明明有动静往那去了。”还有人觉得可疑。 队长不屑:“你也看到了,赵姬房里一目了然,哪有藏人的地方,里面就赵姬和一个丫头,两个女人而已,能出什么事,别大惊小怪了。”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哪有什么可疑的,别自己吓自己。难道陈军还派个女人过来吗?” 觉得可疑的人立时不出声了,他也就是觉得那丫环面生了点,不过赵姬带了几个丫头,他没见过哪个也不是不可能,况且,灯光那么暗,看不清也是可能的。 待几人的脚步声走远,赵姬才站了起来,突然向身后的丫头行了个礼。 “小女参见将军大人。” “起来,不必多礼。”那丫头的声音赫然便是陆沉。 赵姬起身,抬起头看,只见面前那人,虽只作了些微装扮,既不敷粉,也不涂脂,却凭空让人觉得惊艳。他用了缩骨功,将身量缩了不小,但比起普通女子,还是显得有些高壮些。 陆沉今日穿的鹅黄色衣裙,使人看起来显嫩了许多,倒不如平时威严。但即使如此,赵姬站起他面前,仍有些害怕。赵姬是记得陆沉狠厉时,是哪般模样的。 赵姬老家在南方,后来迁到了北川附近。有一年冬天,匈奴踏进他们村子,抢去了所有粮食,杀光了几乎所有村民,包括赵姬的父母。他们只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66 把年轻女子留下,赵姬便是其中的一名。就在赵姬将被受辱自尽之时,陆沉忽然出现。 他骑着高头大马,头上的罗刹面具狰狞而又可怕,他执起手中长鞭,空中一挥,划出一道残影,匈奴人立时被抽翻在地。他下了马,把身上的披风一股脑地盖到赵姬身上,动作丝毫不怜惜,粗鲁又没礼貌,可是却给赵姬带来莫大的安全感。他的身后是数百兵马,他被簇拥在前,仿佛战神降临。 存活下的女人全部得救,并被答应送回陈朝,给她们找到地方居住生活。但赵姬拒绝了。 她是主动来求见陆沉的。 “请将军给我一个报仇的机会!”赵姬明明看着陆沉心里发憷,却仍然坚毅地说道。 当时的陆沉回过头来看她,冷冷的声音质问:“你能做什么?” “我什么都能做,只要能报仇。”赵姬咬着牙。即便她是女子,亦有血海深仇报。 “好。我答应你。”陆沉沉默了很久,才回答道。 赵姬听到他的回答,仿佛胸口鼓起的所有勇气都有了释放的地方。 “谢将军!”赵姬深深鞠了一躬。 后来,陆沉交给她的任务,就是让她潜伏到匈奴宫廷中去,得到单于的信任。总有一日,他会需要赵姬的帮助,如今正是时候。这个人物交给赵姬之前,陆沉又一次问过她,如果后悔,还有回头之时。她并不需要背负这些。 赵姬摇了摇头,拒绝了。这是她自己要求的,没什么好后悔。人生,总是要做选择。 如今已是数年过去,她已在匈奴国生活了很久。陆沉与她联系的时候并不多,赵姬却始终记得自己来的目的。她来这里不是为了和单于的后宫女子争宠的,她始终是记得的。 陆沉方才忽然以女子的打扮出现在他帐内,赵姬当时便知道这一定是陆沉来了,因为她等这一刻等得很久了。 “将军,你总算来了。”赵姬抬头直视陆沉,即便心中惧他,却断然不会露怯。 “是,我来了。”陆沉回答,“你知道是我?” 赵姬笑:“我早已恭候将军多时。人说,‘军无粮食则亡’。尤其远赴他国之军,粮草若不先行,其必后发无力。况且匈奴此行,本就是觊觎陈朝粮食,若是扼住它这根脉搏……” “你很聪明。” “谢将军夸奖。小女子我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有这些手段罢了。”赵姬说着,走到床头,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箱子,又从箱子里翻出一件衣服。她撕开衣服,露出藏在衣服间的一块布匹,布匹上是用黑色墨水画成的地图。他将地图双手奉给陆沉,道:“这是我自己偷画而来,有匈奴军营布置各各处摆设,亦有匈奴早前便偷建的粮仓所在之地。请将军笑纳。” 陆沉郑重接过地图,翻看几眼,对赵姬执拜谢之礼。 “将军不必多礼。我亦是陈朝人,所做不过为报父母之仇。只望将军,能将他们驱逐出我边境,让我边境百姓从此无忧。”赵姬大义凛然,丝毫不曾有怯意。 陆沉收起地图,严肃道:“你准备准备,我可以现在带你离开匈奴。” 赵姬暗了暗眼神,摇头拒绝了。 “我既已到了这匈奴,便从没有想过离开。将军,你自己多保重吧。” “可是……”陆沉不愿放她一个人在此,到时若粮仓被毁,单于定会怀疑于她。 “将军不必劝我。我……”赵姬转过身,“我自有考量。”她为陈朝斡旋于此,是忠,亦是为仇。可……她终究是对不起别人了。 “将军,快走吧。呼伦马上就要回来了。”赵姬催促他,陆沉又劝了一会儿,看她心意已决,只好罢了。 “陆将军……”赵姬最后喊道,“此去,多保重。” 陆沉看了她一眼,翻身跃进一片漆黑之中。 陆沉离开,赵姬规整好房间,又坐到了梳妆台前,望着铜镜里已然少妇打扮的自己,想到父母尚在时,她还是只是闺中少女。 母亲教她绣花,父亲会出门打猎。有次猎得了一张漂亮的红狐狸皮毛,还是母亲给她做了好看的披肩。她当时欢喜极了,穿着到村子里显摆了很久,村里的姐妹可羡慕她了。父亲还说,他要多猎点猎物卖了存点钱,给女儿当嫁妆…… 唉,可惜那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她好像都快想不起父母的脸了。 陆沉从赵姬的房间翻出去,几步便跃到了军营护栏之外。巡逻的士兵,只来得及听见一声风声,便什么都看不见。 沈清正在不远之处的树底下,等着陆沉回来。夜色已经很浓烈,沈清心中的担心分秒增加。无论陆沉武功再高,双拳依旧难敌四腿。他偷溜进匈奴军营,一旦被人发现,就糟糕了。可惜,沈清不能跟他一起进去。他去了也没用,不过拖后腿罢了。 沈清站立不安之时,忽然从树上倒挂下来一个人,突然出现的黑影,把沈清吓一跳。 “你吓死我了。” 陆沉跳了下来,身上还穿着是那鹅黄色的衣裙。陆沉这时并没有锁骨,因此那衣服便显得尤其很不合身,紧绷绷的。 “你看你,头发弄得乱糟糟。”沈清理了理陆沉刚才倒挂时,弄乱的头发。 “去见了她吗?”沈清边帮他理头发,边道。陆沉和他稍微透露过关于赵姬的事情。 “见到了。也拿到我要的了。”陆沉回答。 沈清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几分沉闷:“发生什么了?” “那女人,不愿跟我出来。”陆沉闷闷地说。 原来是为这事儿闷闷不乐。 “她既然要留在匈奴不走,必然是有原因的。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她一定是有自己要做的事,你帮不了她,也不能帮她。” “可是……”陆沉抬头看他。 “没什么可是的,来,看我。”沈清看着陆沉,捏捏他的脸颊,“开心点,笑。” 陆沉冷漠脸:“不好笑。” “那要怎么才好笑?” “你背我。”陆沉说着,就不打招呼地跳到沈清的背上。沈清一时不察,差点被他压倒。 “你该减肥了……好像变重了。”沈清欠揍地说了一句。 “啰嗦!” “我觉得我现在好像背着媳妇回家的猪八戒。” 陆沉好奇地问:“猪八戒是什么?” “来来,我给你将猪八戒的故事……从前……”沈清抓到机会就开始讲唐僧师徒取经的故事。 “这不是你给小宝讲的故事吗?”陆沉听了几句,打断他。 “原来,我给小宝讲故事,你也在偷听。”沈清揶揄。 “没有。我只是不小心听到的。”陆沉窝在沈清颈窝,死也不承认自己都跟着小宝一起听他讲故事。 沈清哈哈笑了几声,他背着陆沉,越走越远,陷入一片漆黑夜色之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67 中。 第53章 沈清和陆沉二人并未立刻回军营。 从赵姬手里得到的地图上, 标示了粮仓的位置。粮仓在匈奴军到达之前,便已经偷偷修建起来。两人就着地图, 确认了粮仓所在。 “这个地方离这里不过三四里。”陆沉指了指图上画了圆圈的地方。据他记忆中,那似乎是个小村子。 沈清看着他说:“你想今晚直接去?” “早点解决,以防事变,而且……”陆沉打了个喷嚏,他穿着的还是那套鹅黄色衣裙, 比不得平时的衣服厚实, “而且你不觉得天色变了吗?” 沈清顾不得看什么天色,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陆沉身上:“你先穿着吧。” “我不要。”陆沉又推回去,他始终觉得沈清身体更弱, 自己身强体壮不需要照顾。 “听话。” “不用, 你穿着吧。” 推来搡去,陆沉语气一硬。 “你给我的玉佩里有衣服!”陆沉冷不丁憋出这么一句, 沈清没关怀成功,只好悻悻地拿回衣服穿好。 “天色确实越发阴沉了。”回到正题,沈清也觉得温度下降许多, 风也变大了。“也不知这雪几时下下来。” 两人商量这,决定当即赶到粮仓所在地点,干他个措手不及。 也不过三四里路,两人步子大点,花了个把时辰不到。等到了那村子,陆沉觉出不对来。这村庄划在陈朝地界上,实际却在更北的地方, 以至于离陈朝军营颇远,倒是和匈奴挨得更紧。 但更不妙的是,他比对着圆圈在地图上的方向,却发现那圆圈所在的位置,正是陈朝在此设置的驿站。此处虽荒凉且偏僻,但毕竟是坐落在两国交接之路上,两国行礼往来,因此才设了个驿马站。只是没想到匈奴胆子大到直接将粮仓设在了这地方,也不知那驿站的人是之后被收买,还是早就是匈奴的人了。 陆沉笑道,果然是灯下黑。 “先进去看看吧。”沈清说。 两人是光明正大进的村子,一到那村子里,便觉出此处的荒凉了。他们并不着急于驿站,倒是进了村里唯一一家茶水铺。这铺子开在这里,也就给过路人行个方便,给口茶水弄俩馒头烧饼之类的。两人到那茶水摊前,看摊子的老头老婆子正收桌子凳子呢。 一见两人来,正准备搬了凳子收摊的老人放下凳子问:“这么晚了,两位这是?” 沈清馋着作女子装扮的陆沉,道:“打扰老人家了,我夫妻二人赶路,没成想天就黑了,我这娘子也走得疲累,想上您这儿讨口热水喝。” “哦哦,要水啊。有有,我老头子正是开茶水摊子的,水有哇。”老头中气十足地喊一声,“老婆子欸,来给这位小娘子来碗热水。” “行嘞行嘞,你别大声嚷嚷了。”老婆婆探出身,吩咐道,“外面风多大呀,还不快让他们俩进来。” “老头子我糊涂,你们进来进来。”老头一拍脑门笑呵呵道。 “那便谢谢两位老人家了。”沈清道着谢,将陆沉扶进去。 进了里面,就发现两位老人过得很是清贫。泥砖砌成的墙,桌椅都是最普通的木头和花样,摆在桌上的缺了口子的陶碗,隐隐约约听到后院几声软软的羊叫。 老头子也听到了,笑呵呵解释:“这是我家老婆子养的羊,刚产了崽,怕是变天觉得冷,后院里瞎叫唤呢,我待会儿就去把他移到屋子里暖和暖和。” 陆沉不方便开口,他挨着沈清,略微挡住了脸。 “你们小夫妻这是去哪儿呢?” 沈清回道:“我俩从匈奴那儿来。这不是最近正打着仗吗,我们也不好再待在匈奴那边,只好带着我家娘子赶回陈国去。” “哎哟!”老头着急道,“那你们可得快点儿。这里正打着仗呢,你们就敢往这附近走,小年轻,胆子忒大了点儿,刀剑无眼,你们这要是被哪边给捉住,还不得当成奸细了。” “是吗?”沈清露出惊讶的表情,“我们走的时候,不是还没打起来嘛。” “话说回来,我们就从这儿路过,都这么危险,你们两个老人家,怎么还敢住在这附近开着茶水摊子,不怕匈奴来吗?” “这摊子开的多年咯,一时搬不走。”老人说着,忽然小声说,“而且我和你们说,我们这村子,可不怕匈奴。” “是吗?”沈清低下头,和陆沉对视一眼。 “是哇。我们这小村子,来来往往的匈奴人多的是。他们虽然是汉人打扮,但是样貌是骗不了人的。”老头子正说着,老婆婆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看你家小娘子怕是累了,喝口热羊奶吧。”老婆婆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羊奶笑眯眯地说。 “谢谢阿婆。”陆沉不方便说话,沈清连忙代劳,“我娘子嗓子不太舒服,不能讲话,不好意思了。” “没什么,没什么。”老婆婆爽朗地摆摆手。 陆沉这才抬起头,让人看清了脸。 那老婆婆惊了一下,笑说:“小娘子可真俊俏哟,和这位相公可真配。” 其他人没察觉,沈清却感觉到陆沉身体僵了一下,他心里猜,陆沉这会儿,怕是红了脖子。 “阿婆,我娘子脸皮薄着呢,您别羞煞他了。” 沈清说完,那老婆婆捂住嘴就乐呵呵笑了起来。陆沉的身体更僵硬了,还趁人不注意,轻轻踢了他一脚。沈清受着疼,脸上还得笑眯眯地陪两位唠嗑。 “老大爷啊,您接着说刚才的事给我听听,行嘛?”沈清试了试那羊奶的温度,才推到陆沉面前,然后继续和老头唠嗑。 “我们这里匈奴人不足为奇。说起来,这个村子纯陈朝人可不多的,大部分都是匈奴人和陈朝人互相通婚,几代之后便没大的什么区别了。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匈奴人从来不犯到这里来。我们这儿倒一直是平安无事。” 说到这里,老头叹息一声,“不过,本来村子人就不多,现在一打仗,村里的人进项就少了,大部分人要不就往陈国搬,要不就干脆迁徙到了匈奴,也就是我们老头子,走不动道,只能卖卖茶水咯。” 身后听着的老婆婆笑话一声,走过来,手里提着一小篮子煎饼,佯装生气般敲了敲老头脑袋:“老头子你又胡说些什么呢?” 老婆婆放在篮子,招呼两人:“肯定没吃饭吧,来来,吃个煎饼。老婆子我做的煎饼,可香哩。” “谢谢阿婆。”沈清心里有了计较。陆沉闷头喝完羊奶,却在桌子底下,推了推沈清的手。 沈清低头瞄了几眼,却见陆沉往他手里塞了银两。沈清拍拍陆沉的手,和他示意明白了。沈清心里笑,他的将军从来都是心底柔软之人。 沈清咬一口老婆婆做的煎饼,饼子没掺什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68 么馅,但煎得又酥又脆,他毫不吝啬地夸了一番老婆婆的手艺,然后才道:“这里是不是有驿站啊?” 老头点点头:“有哇。不过,我们这儿穷乡僻壤,驿站也是破破烂烂,养的马儿又瘦又小,往这边经过的官员,一般都不会在这里下马歇息,宁愿多赶会儿路,赶到下一个驿站去。” “这么破烂。”沈清佯装惊讶。 “对啊。”老头儿答道。 “这样啊……”沈清说着,低头思考了一会儿,问老头,“老人家,可否让我夫妻二人在此借宿一宿,我们明早就走。” “住呗住呗。”老头好是豪爽,仰头便又是中气十足大喊,“老婆子欸,给这两小夫妻收拾间房欸……” “喊什么喊!”老婆婆出来就是再敲他一顿,一转头,对着沈清又换了笑容,“我啊,刚才就都准备好了。” “可真是多谢两位老人家仁慈了!” “不谢不谢。”老婆婆笑笑,“这外面正变天呢,难道还让小兄弟带着娇滴滴的小娘子夜宿街头啊,我老婆子第一个看不过去。” “老人家心善,善人有善报,可有福气着呢。”沈清说着,转念又问一句,“不过,这没头没脑,忽然冒出两个人来投宿,两位老人家都不设防,要是我二人是坏人怎么办?” “错不了!”老婆子笑,“我眼尖着呢。老婆子我可活了这几十年了,我一看你们眼神清明,便知道是正派人,准错不了。” 沈清笑眯眯:“您老眼尖。不过,下次还是多提放着些。”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后,沈清便以陆沉需要休息为由,扶他到了房间去。 一到了房间,陆沉便精神了。他压低声音:“我们悄悄去驿站吧。” 沈清答应着,又道:“你等等。” 他从身上掏出几锭银子,放到床头,才对陆沉道:“明日派两人过来,把他们送到镇子上去。不管打仗影不影响到他们,过几天若是下大雪,这房子都是不好熬的。” 沈清刚才就注意到,这房子的柴火并不多,若是下大雪,连取暖的炭火都不够。 “知道了。” 陆沉落在沈清身后看他小心包着纹银的动作,心道,他就是这么个爱管闲事的人呐。见了老人要扶,见了要被卖到青楼的小孩就带回府里,什么事都操心。 不过……陆沉小小地弯了嘴角。他就是喜欢这样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他什么都爱管什么人都要救,又怎么会把自己和小宝带回家呢? “沈清……” “?”沈清不解地回过头,脸上却忽然落下凉凉的一个吻。 “你怎么?”沈清摸摸被他突然亲到的地方,不知道陆沉怎么就忽然…… “亲你一下,你不乐意?”陆沉反问。 沈清眉开眼笑:“没有,乐意乐意!” “那还那么多话。”陆沉皱着眉,该死的,我就是突然冲动了一下。他有什么好亲的,哼。 第54章 帐外乌云压城, 风掣红旗, 帐内炭火跳动。 “什么?”呼伦单于猛地站起来,揪着底下的人衣襟质问,“你说粮仓的粮食全没了?” 那八尺高的大汉战战兢兢回答:“是的, 我们早上醒来一看,全……全都没了。”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几十个人连粮食都没了,还没人发现?”单于推开他。 “我我我们也不知道。昨晚上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难难道是有鬼?”大汉有苦难言。那一麻袋一麻袋的粮食,搬动起来, 一定会有声音, 但是他们这么多人愣是啥声音也没听见。 “怕是你们都被人放倒而不自知!” “这……”大汉这时也不确定他们昨晚到底有没有醒着了,否则怎么会任由粮食全消失呢。其实他们中途有听到一点声音, 但是几个人守在大门外, 并未发现有人进出。 这些粮食没了,那么他们只剩不到五日余粮了。如今也不知在他们之后出发的送粮队,能不能马上赶到。否则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单于, 有件事不知当不当讲?” “说。” 大汉看一眼呼伦那可汗, 道:“村里仅剩的一家汉人, 今日不见了!” “不见了?”沈清惊讶, 他们昨晚才住过那两老人的房子,今天就不见人影了?昨晚上,他们在驿站附近徘徊许久,最后决定不用炸药, 让陆沉一人进去,收了粮食。他们差点忘记,只要把粮食装进空间,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还能白得粮食,岂不一石二鸟。 回到军营之后,沈清就吩咐了人,第二日天未明,就去帮两位两人接到镇子上住,安全些。哪知,士兵回复,竟是那茶水摊子已经人走茶凉空空如也。 “是没人了。”士卒硬着头皮回答。 “行,你们先下去吧。” 沈清挥退了士兵,才转头对陆沉道:“我们昨天才见过他们,今天他们就走了。昨天可一点儿没有要走的迹象。” 沈清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还是什么世外高人不成?” 陆沉脱了面具,坐到他面前:“别想了,谁知道呢。” “好,不想。”沈清放下两人的事,转而谈起匈奴之事。 “如此,我猜匈奴军营之中可能只剩五日左右粮食,甚至更少。”天气变冷,饭量只会加大。 “他们应该不会再等下去,走投无路之下,必然反击。”陆沉答道。 “与其等他们先下手,不如我们先发制人。” “你是说我们现在先攻?”陆沉似有不同意。 “不。”沈清笑,“你不是正有了主意吗?” 陆沉也一并笑了。 “且看今晚这雪能不能下下来吧。” 傍晚时分,天空仿佛盖了一层黑雾。来来往往都行色匆匆。马舍紧急做了避风围栏,马匹的保暖措施全部做到位。战场上的马匹,可金贵着,容不得闪失。 夜里,温度忽然骤降,沈清醒过来。 “怎么了?”沈清一动,挨着他的陆沉便感觉到了。 “我下去看看。你别动,小心着凉。”沈清披了外衣,举了油灯,掀开厚厚的帘幕,探头出去,一片苍茫雪白。 校场中央燃着的火盆,已经被雪打湿熄灭。狂风卷着鹅毛般的雪花漫天飞舞,雪将高高的旗帜冻住,四野无声,一只只营帐被雪覆盖,宛若冰堡。夜里巡逻的士兵正好从他面前经过,沈清叫住他们。 “参见夫人。”领头队长答着,却不正眼看沈清。夫人只穿着内衫,他们还真不敢多看。 “不必多礼。”沈清回答,“你们要值多久的班?” “一个时辰换一次班,我们这次刚出来没一会儿。先前的兄弟先回去暖和去了,这下雪天,可真冷。” “雪下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69 多久了?” “两个多时辰了吧。”队长回答,他是听先前那队的人说的。 “是嘛。那看来挺久了。”沈清提着灯照了照他们,“衣服都多穿点,这晚上风大。值完班,回去多喝点热汤,暖和一下,兄弟们可都没冻着了。” 队长呵呵笑一声:“没事儿。夫人,您送来的加厚的衣服裤子,我们都穿起来了。还有这鞋,厚实又防雪,可好着呢。”队长说着,抬了抬脚,展示了一下他的新鞋子。 跟着陆将军的兵就是比其他地儿待遇好。饭吃得饱,衣服穿得好,也从不克扣奉银。苦是苦了点儿,但当兵既是服役,也是为了他们自己。 “行了,那你们继续,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沈清挥挥手。 一队兵崽子连忙齐声喊:“夫人慢走!” “小点儿声,都在睡觉呢。”沈清笑,这一个个嗓门大的,要把整个军营给喊醒咯。 “那夫人您慢走。”队长又小声补了一句,生怕吵醒里面的将军。沈清虽指的整个军营的人,队长却下意识觉得就是说将军呢。 沈清微笑着转身回去。他放下油灯,到火盆子前烤了烤,等身上暖和了些,才回到床上。 “冷不冷?”沈清抱了抱陆沉,“哎,你别起来了。躺着,别动。外面凉气重着呢。” “哦。”陆沉闭着眼胡乱答应了一声。陆沉睡意正浓,沈清在的时候,他的警戒心也比平常低了很多。他大约还没彻底清醒,无意识地双手双脚缠了上去,只是小心避开了沈清还没愈合的伤口。 “小宝一定都是和你学的。”沈清忽然没来由说了一句。 “什么意思?”陆沉突然睁开眼,看他。 “一样黏人啊。”沈清坏笑,“小宝就喜欢让人这样抱那样抱,不都是和你学的。你看看我才刚爬上来,就缠住我。要怎么了得?” “我……”陆沉被他说的涨红了脸,瞬间想起自己可是人前威风的将军,人后……就是人后,他以前也从来不这样,他可是从不怕苦不怕冷也不怕疼,即便是天寒地冻,操练起来,也是铁骨铮铮汉子! 可是……陆沉想到自己无意识的动作,一羞恼,就要松手。 沈清连忙抓住他,“别动弹,风都灌进来了。” “下雪天,抱在一起可最暖和了。”沈清贴着他耳边说。 陆沉问:“你从前住的地方,也下雪吗?” “当然了。” “那你下雪天和其他人抱过吗?” 沈清低下头看陆沉,只见问完这个问题的陆沉往被窝缩了缩,正把脸埋在他胸前。大约也觉出不好意思来了。真是的,自己一定是中邪了,不然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呢。 沈清逗他:“这个嘛……当然有咯。” “什么!”陆沉猛地掀掉被子,和他怒目而视。 “哎哎,你别掀被子啊。”沈清连忙又把被子给陆沉盖上,“我是有啊。” 陆沉半是委屈半是羞愤道:“你混蛋!” “小的时候,老爹老妈不就是这么抱我的吗?”沈清亲亲他的耳朵,“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不该逗你。除了老爸老妈,可没别人了。” “你你你混蛋。” 陆沉对上他的眼,半天还是骂他这么一句。陆沉小时候管教的严,从没学过粗话骂人,后来到了军营,虽听惯了各种荤话粗话,从他的嘴里却始终冒不出半句粗话来。所以翻来覆去,也就只有这么一句骂沈清的。 “嗯。是我混蛋,给你赔罪。”沈清亲一口陆沉瞪他的眼睛,忽然想到若干年前,他收到一封只写混蛋二字信的时候。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他还是只会这一句啊。 “你以前就混蛋,那个时候你怎么能……那样呢?”陆沉总算提起当年的事情,当年他身上中了药不能动,就让这混蛋趁火打劫了。 沈清当年也是中了药,才不得不为。现在,他都不知道是不是要感谢老天的造化了。也不知当年下药的究竟是哪方的人,要来谋害的究竟是原身还是陆沉?是想要他们的命,还是只是想让原身犯了陆沉的忌讳? 沈清心里想的是这番事,但和陆沉说话,却丝毫不提这些,仍旧是高高兴兴的语调:“哪样?” “你还问?如果不是你当时摸我那下,我能那样吗?指不定,现在躺下面的就是你了!”不过,也许小宝就没有了。陆沉想。 沈清坦荡荡回答:“现在也可以啊。” “真的?”陆沉不信。 沈清小声地凑到他面前道:“我们可以这样……对不对?” 饶是陆沉早听惯了那些兵崽子的荤话,可也没人敢在他的床上讲这些啊。沈清怎么这么混蛋,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他会这么不正经。 “你怎么这么烦?”陆沉对着沈清肩膀咬了一口。 逗媳妇可不能逗太过,沈清看陆沉已经羞得身上都发烫了,马上便举手投降。 “好了,不闹你了。离天明还早着呢,来来,我们继续睡。”沈清抱紧陆沉,陆沉却翻个身,背对着他。 行,这么睡也行。沈清从背后抱住陆沉。不一会儿,重又陷入梦乡当中。 正从帐外经过的一队巡逻兵,相互看了一眼。 “将军和夫人可真有情趣。” “就是声音大了点儿。” “没听见,我们都没听见啊。”队长小声招呼着众人,“你们可别说出去,让将军知道了,非揍我们不可!” 不小心听到了床脚怎么办?还能咋办呢,憋着呗。说出去,就等着将军给你来一顿竹鞭炒肉吧。 队长边走便想,不知道将军和夫人谁上谁下?听刚才的声音感觉夫人在上,可将军多彪悍他们可都是知道的。 那还不得宰了夫人呐! 第55章 热酒溅在雪地上, 肉香肆意地侵占着鼻息。赵庄美滋滋地灌上一大口,搓搓手心, 这雪可下了一整天了,这得下到什么时候? “你少喝点。”沈清提醒道, “军纪可有一条酗酒该罚二十板子。” “我就只喝二两酒,暖暖身子,夫人您莫与将军说去。”赵庄笑嘻嘻地说。他这是偷偷溜到伙房, 求着大厨热了一点儿酒,现在这天气实在太冷了。不过,他没想到夫人竟然也等在这里, 恰好就撞见了他。 沈清吞吞吐吐答道:“我不说倒不是不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赵庄被吊起兴趣。 沈清扶额,往赵庄身后指了指。 赵庄不明所以, 一回头, 忽然就看见将军的罗刹面具, 吓得差点把碗给摔了。 “将将将军……天气冷,我就喝了一小杯, 就一小杯……我这不是!”赵庄当时便放下了酒瓶子, 挺直了身姿。 陆沉看着他, 赵庄即使不知道陆沉什么表情,依旧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70 觉得战战兢兢, 亲娘哩,他上次的二十板子还没好全呢,那还是打板子的兄弟放了水。他这屁股哟, 可不想再来第二轮了。 陆沉足足盯了他三分钟, 一旁瞧的沈清差点没笑出声,这跟见了猫的老鼠似的,他只好开口解围:“将军,怎么到伙房来了?”他可难得会往这里跑。 陆沉这才放过赵庄,看向沈清:“找你,顺便有点事吩咐伙房。”他本来是没准备亲自过来的,不过吩咐命令时,顺口问了句夫人到哪儿去了,结果小兵回答去了伙房。陆沉心里好奇,才干脆亲自走一趟。 “什么事?”沈清问。 “我是来叫大厨今天多炖点羊肉汤。” 听到羊肉汤,赵庄眼睛都亮了,顿时忘记了挨板子的事情。这感情好啊,下雪天来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滋味不要太美。要是再来壶酒就更美了。赵庄插话道:“要多放些辣椒,越辣越好!” “我去吧。”沈清迅速接了话。 “行。”陆沉打量一眼沈清,觉得他神神秘秘的,“还有,让大厨明天都热几缸子,全军都有,喝完热酒,就是出兵的时候了。”到了,明天这雪也就停了吧。 沈清抬头望远方,视线被漫天纷飞的雪遮住,分不出天和地。能见度太低了,确实只能等到雪停太阳出来之后。只是不知,匈奴他们等不等得了这么久。 毕竟,现在最该着急的是他们。 沈清进了伙房,把事情吩咐了下去,却并不马上出去。 “大师傅,我这锅里弄的,您受累,待会来个人,端到我那里去行吗?”沈清向来礼貌询问。 大师傅笑呵呵:“行行。夫人,您快出去吧,我们这儿到处油烟的,您可别弄脏了衣服。” 沈清摆摆手,表示没什么:“那我可就先出去了。吩咐的事,大师傅你可记住了。” “记住了,待会就送过去。” 沈清无奈一笑:“我是说让你多加点菜,犒劳犒劳这些兵!” “哦哦!”大师傅摸摸胡子,他想岔了。 沈清出去之后,那两人还一左一右站的笔直笔直,肩上已经都落了一层薄雪。 沈清不插嘴,只是小心地帮陆沉身上的雪全拍干净。对面同样落了满身雪的汉子,很是羡慕。什么时候他家娘子也能这么贴心,呸,他根本没媳妇。 “今日私自饮酒之事,我就不再追究,若有再犯……” 赵庄急忙接话:“若有再犯,按军法处置!” “行了,你走吧。”陆沉也懒得与他多计较,抬抬手,还是轻轻放过了。 得到释放,赵庄欢天喜地地溜远了,走之前,还把那剩下的一口酒给咣当喝完。 沈清笑,对他道:“你就这一口馋成这样,打赢了之后,保管让你喝酒喝到饱。”赵庄嘻嘻笑一声,早跑了。 赵庄走后,沈清对陆沉说道:“走吧,我们也回去。”他可还等着伙房把他准备的东西送过来叫陆沉“惊喜”一下。 可惜沈清到底没机会展示他的“惊喜”。还没走到两人的营帐,便见一小将匆匆走来。 “何事匆忙?”刚才还不时与沈清答话,言语间柔软的陆沉,瞬间换了语气。 “是送粮的监军到了!”小将答道。 监军?就是那贵妃的表亲姓刘的运粮官?沈清后一步,才赶上他们的步伐。他先回了一趟房间,把布置的东西全收了起来,心道,看来还是要想个合适的时间补上更好。此时,果然不适合。 沈清再赶到时,正见那叫刘世仁的监军很是嚣张地坐在椅子上,他面前正站着陆沉,边上站了一群看热闹的将士。唔,这个看热闹,看得当然是刘世仁如何自找死路,竟然对将军这么嚣张。 沈清摸了摸下巴,看来这刘世仁和那刘大少果然是血亲,这蹦跶嚣张的方式如此熟悉,啧啧,两人长得也有点相似。 刘世仁二郎腿一翘:“这位是陆将军吧,本官这厢有礼。” 刘世仁嘴里说着有礼,可连站都没站起来,他又念叨:“本官从京城远道而来,劳心劳累,你们这些人都怎么回事,连壶茶都来上一壶。”这外面的雪可真大,他走了这老半天赶到军营,可就指着现在舒坦来了。 刘世仁随后点了点边上站的大小将士。 当然,这时,可没有人动一下,将军脾气不好,这么和他说话的,通常下一刻就会被踹翻。不过,这次他们等了很久,将军都没吱声。难道,这次将军也准备忍了。不对呀,将军可不怕什么钦差不钦差,他就是拿着皇帝的玉玺,将军都不一定会乖乖听话。 只不过大家都没想到,陆沉盯了刘世仁半天却只问了一句:“你和刘少阳什么关系?” “将军是说世子?哦不对,应该是前世子了。他是我表亲,将军难道与他有交情?”刘世仁笑嘻嘻,完全没想过会出事。 “呵呵,这样嘛。”陆沉得到答复,忽然冷冷笑了一声。刘世仁或许不知道这笑是什么意思,陆沉手下的人,可都了解。他们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将军平时不会笑,一旦发出冷笑……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还什么都没看到,突然就见陆沉一个扫堂腿过去,把连人带椅子踢飞,刘世仁还没反应过来,就趴在了地上。 “你大胆!”刘世仁从京城一路过来,路过诸多府县,哪个不是巴结。他他可是钦差,有圣上亲自给的圣旨! 陆沉不冷不淡:“哦,大胆?”他转过身,坐在了案桌前,对着地上趴着的刘世仁说完,有意无意看沈清一眼。他可还记着那刘大少呢。这刘世仁和那刘大少,颇有几分相似,若不是此时人多,陆沉早就撸袖子上去揍一顿了。 沈清也想起那事了,他也是惊讶,陆沉竟然还记着那件事,而且还生气着。他低头看地上那货,难得同情起来。 “我可是钦差,我我我有圣旨!”刘世仁爬起来,从身上左掏又掏,掏出一份明黄色的圣旨。 “圣旨在此,所有人跪下,如见吾皇!”刘世仁得意洋洋。他拿着这圣旨招摇撞市多时,无论多大的官,见了它可都得跪下。 刘世仁左右环顾,见没一个人跪下来,又高喊一声:“你们还不跪下,是要抗旨吗?” 帐内的将士互看一眼,却没一个人敢轻易跪下。将军可都还看着呢,看将军那样子,要是他们现在敢跪下打他的脸,晚上,就得让他们喝不上羊肉汤。为了羊肉汤,他们就是想跪,也得硬着脾气不跪!将军有底气,他们小的怕什么。 “你们都大胆!”刘世仁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无视他的圣旨,“本官回去,要上告皇上,通通砍了你们这些抗旨不遵不敬尊上的逆臣。” 沈清揉了揉耳朵,这人嗓子太尖利,听多他讲话,可真难受。他叫来边上的守卫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71 ,“去,守住大门,别让任何人进来。” “你又是哪个?”这房间里都是穿着军装的汉子,突然冒出一个儒生打扮的白嫩男人,刘世仁疑惑问道。那刘世仁也是个白脸的儒生模样,只不过站在身形挺立的沈清面前,就像山鸡和凤凰。 沈清说话向来温和轻柔却掷地有声,哪怕此时是来拷问这刘世仁:“你不用管我哪个,我只问你,你运来的粮呢?” “本官带来的那些不就是吗?”提到粮,刘世仁心虚回答。 “哦,那就怪了。”沈清忽然从刘世仁手中夺了圣旨,刘世仁措手不及,想再抢回,就被人拦下。 “我看看啊,哦,原来拨了十万两白银呢。”沈清扫上一眼,把圣旨递给陆沉。 “你们快把本官放开,要不然本官砍了你们!”刘世仁虚张声势,十万两白银是拨了下来,只是他只花了不到三成银子,买了粮食。 刘世仁本来没准备马上就赶到军营,他还想再拖上一拖,只是到了附近,天气却越来越恶劣,才不得不早点赶到军营,否则此等天气,在荒郊野外度过,非要了他老命不可。刘世仁打的算盘可好了,到了军营里,就有吃有喝,还能安安稳稳睡大觉,要是有人质疑粮食数量不对,他就拿圣旨吓唬他们。外面这鬼天气,他都受够了。 “你们去把钦差带来的粮食给这位钦差亲自瞧瞧。”沈清来时,便问过了。他们接手了刘世仁带来的粮食,当时便检查过了,不仅都是陈粮,甚至掺了很多沙石。检查麻袋的士兵,当时便心凉了。 若是夫人没有送粮过来,他们不就只能吃这种掺了沙子的陈粮了吗?他们辛辛苦苦打仗,如果连饭都吃不饱,还打什么仗? 值得吗? 第56章 “瞧好了吗?” 沈清抓起一把没脱壳的谷子, 沾了雪水, 已经洇湿了。不过还是能辨别的除是陈年的黄米,随意拨开,便能看到沙子和瘪瘪的空壳。 “瞧瞧什么?”刘世仁死鸭子嘴硬。 “瞧这‘十万两’买来的谷子, 可真‘饱满新鲜’,不如监军先替我们营里的兄弟先尝尝, 看看这‘十万两’吃不吃得进嘴?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沈清难得用尖利讽刺的词语。 他不是真古人, 不管那皇帝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此心唯有修仙事,还是红尘一骑只为妃子笑, 都和沈清无关, 触不到沈清的心弦。江山自古,昏君庸君明君, 佞臣权臣贤臣, 一朝一换代,交替不息。沈清心有戚戚的是这边关成千上万名士兵,抛头颅洒热血的是他们, 十五从军行八十老来回的是他们, 归来屋舍荠麦齐长双亲不在的是他们。边关剑花染红血, 京城犹唱后庭;花。 这是封建朝代的悲哀。 沈清给按着刘世仁的两人使了个颜色, 把手里的谷子倒回了麻袋里。 那两人动作毫不含糊,一个掐着刘世仁的脖子让他张嘴,另一个塞谷子,刘世仁还不曾反应过来, 就灌了一嘴的谷子。 “呃……咳咳咳……放开我……呃咳咳”刘世仁奋力挣扎着,生谷子灌进嘴里,割得他嗓子生疼,差点呼不过气。 “先停下。”沈清抬抬手,让士兵停住,“想清楚了,这有‘十万两’吗?” “没有没有!”刘世仁眼泪都飙出来了,不住摇头,“这里是六万两……” “六万?呵呵……继续灌!”沈清气笑,他手里接手的粮食还少吗,这种粮食多少价,沈清还能不清楚。 “不不不……我说,五……”刘世仁万字还没说出口,忽然就瞧见沈清背后的陆沉,陆沉虽戴着面具,刘世仁却感觉到陆沉的目光正阴狠狠看着他,仿佛要将扒皮,这么想,他觉那面具更可怕了。果然是鬼夜叉将军,以后他都不来了,油水再足,他都不来了。 “四、四万两。”刘世仁哆哆嗦嗦道。 沈清这会儿连笑都不笑了:“最后再问你一遍,到底几万两” “真没了!”刘世仁忽然坐在地上哭爹喊娘起来,那泼皮样简直和刘少阳一模一样,“真的是四万两!”不能再少了,他可还孝敬了文安侯一万两,不能赔本啊。这一万两,死也不能说! “是吗?”沈清转了转手腕,“来人,把他押进牢里,哦,对了,就关在上次那个奸细对面。” “是!”按着刘世仁的两人迅速听命,动手就把刘世仁拖了出去。 “你们快放我下来,我是钦差……”刘世仁一路拖着拖到了关押奸细的牢里,边拖边哭喊,士兵嫌他烦,扯下刘世仁身上的袖子塞进他的嘴巴。 等刘世仁的声音远远都听不见了,几个副将才敢上前。他们就眼睁睁地就见着陆沉把那圣旨随手丢到一边。沈清看他们眼神,觉得好笑:“怎么,怕了?” “不怕不怕!”副将们连忙表忠心。天塌了不是还有个高的顶着吗,将军在这儿,出事也轮不到他们头罪。 沈清问:“你们知道你们在给谁打仗吗?” “给……”副将不明所以。 沈清摇摇头:“不是给朝廷,不是给上面的皇帝,而是给自己。我们护的是国,护的是家。我们的老婆孩子爹娘弟妹可都需要我们在这里守着呢。” “可是夫人,我们现在把他关起来是要?”一个小将问。 陆沉才是这帮人的头,沈清看了一眼陆沉,见他毫无反应才继续道:“粮食不怕多,过了今晚,我们就让他吐出吞掉的银子。” 至于怎么弄,那便是晚上的事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家伙没有好果子吃了。 最近吃的都是好粮食,这些他们还真一时半会儿不想要,赵庄替所有人问道:“那这些陈粮?” “陈粮也是粮,都存着。到了青黄不接更缺粮的时节,你们就不会嫌弃这些粮食了。”沈清恨铁不成钢一般看着这些死脑筋的汉子,才过了几天丰裕日子,就学会嫌弃了。现在不缺不代表以后就不缺粮。 “没嫌弃没嫌弃。”赵庄嘿嘿笑几声。那哪能嫌弃啊。以前更苦的时候,他们整个军队都得出去挖野菜,要是哪天将军心情好,猎几只大雁,就是给全军的人加荤腥。虽然只是大锅里,混点肉味儿。 说起肉,他们晚上的羊肉汤还没吃上呢。 “那啥,我们几个就先出去了。”赵庄想到羊肉汤,就想先溜。这都过了饭点了,也不知道那一个个跟狼似的兵蛋子,记不记得给他们长官留点。亲娘哩,不会连锅底都给搜刮干净了吧。 “行行,你们都去吃饭吧。以及一定要记着,不可因一时兴起,耽误军事。”沈清道。 赵庄请示了沈清后,又转向了陆沉,得到陆沉首肯,几个人才敢出帐门。只听得他们一出了帐门,呼啦一下,全散光了。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72 ‘这些人呐。”沈清笑,可真有意思。 “沈清。我们也回去吧。”陆沉站起来,既然沈清把那刘世仁的事情揽了过去,陆沉便知道,到时他一定会给一个满意的答案。 沈清回头:“行,我们也回去吧。咱们也没吃呢。” 沈清边走边道:“咱们不光让他吐出军饷,还能再刮出他一层皮来,保管他这些年经营出来的贪污钱,全都给老实交代了。” “好,我等着。”陆沉走在他身边,看沈清眉飞色舞,“他狗命给我留着。” “给你留着?你要作甚?”沈清站住看他。 “不说。”陆沉大踏步往前走。那泼皮和刘少阳且长的像,陆沉定不会轻易饶他。当然这话自然不能和沈清当面说。 沈清没得到答案,陆沉步子快,紧赶几步就回了房间。他和那群兵一样,肚子都是饿得顶快,这么会儿功夫,早就咕咕响了。陆沉要面子,肚子咕咕响这事能当着大家的面吗?他回了房间,只见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送饭的怕饭菜冷了,都用盘子倒盖着,免得散了热气。边上还有一壶温在热水桶子的酒,两个杯子端正放在一边。 “你怎么让人送了酒来?”陆沉坐下来,端详了几遍那酒瓶和两只一模一样的杯子,疑问道。 沈清干笑了两声,陆沉可刚训了偷喝酒的下属,这酒明晃晃放在那里,可不是打他脸吗?沈清端起桶子,捎上两只酒杯移到了屏风后面。 “呵呵,没什么。”沈清洗过手才坐下,他掀开盖住的盘子,露出里面的菜,“今天菜色不错哈。”话题转移的十分生硬。 陆沉脱了面具,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陆沉的面具其实戴着也能吃完,只是不太方便,不过和沈清单独在一起,他就不用顾忌什么。 “吃饭吃饭。”沈清不看他,揪起一根鸡腿放到陆沉碗里,“吃鸡腿。你不是对羊肉没什么喜欢的吗,我就特地到伙房里单独给你另做了鸡。” 陆沉夹起鸡腿,一嘴咬下一大口。陆沉边吃边想,沈清刚才先回了房间,一定藏起了什么。他的玉佩还在我这里,藏的东西应该还在房间。等我吃完饭,再来和他计较,看看他瞒了我什么! 吃过饭,沈清还不让他到屏风后,只推他先去洗漱,说什么,天气冷,早点洗漱早点暖被窝。陆沉姑且先听着他的话,刷刷几下洗完,便溜回了回来。沈清刚把东西塞回床底的箱子里。 “你做什么?”陆沉进来没声音,他说了话,沈清差点吓一跳。 “没没什么。”沈清反射性把箱子往里面一推。 那箱子是他们放衣服行李的。“让我看看。” 沈清颇为不好意思地让开了。他也是一时脑抽,干出这种事。 陆沉蹲下来,打开箱子。 “你这是?”陆沉翻出里面的东西,惊讶极了。沈清藏这些东西干嘛? “我……我没想干什么。”沈清少见地羞红了脸。 陆沉把衣服上面那几样,一一翻出来全堆到床上。全是红艳艳的。红艳艳的衣服,红艳艳的被面,以及一对红烛。 “你怎么……”不光沈清红脸,陆沉也突然涨红了脸。还有那壶酒,和成对的酒杯,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今天是那日子了吗?” “是是的。”沈清豁出去了,没啥不好意思的。“我们当年成亲拜堂稀里糊涂,洞房也是稀里糊涂,我是想着,要不要今天重来一次。”当年成亲拜堂的是原身,洞房花烛也是因为春药的原因,如今想来,真是太草率。一晃眼,这都整整六年过去了。 “那你为什么又藏起来了?”陆沉坐下来,拿起那对红烛细细打量,他以前怎么没觉得红烛这么好看而且特别。在陆沉眼里,红烛白烛可根本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颜色不同。 “我记起日子,一时兴起罢了。现在是什么时候,哪能想着这些?”沈清也坐了下来,他是被那酒给提醒了。这种时候,本不该想这些的。 陆沉把红烛放到一边,靠近沈清一侧的手,慢慢伸过去,拉住沈清的手。沈清感觉到陆沉的手指,小心地回握住。 “其实也不是不行。” 沈清觉得当年草率,陆沉又何尝不觉得。如果当初没有回到边关,或许他们之前也不会错过这许多年。 第57章 “你别动, 我给你穿上。” 沈清一件一件把陆沉身上的衣服脱掉, 直到陆沉身上一丝不挂才停下,把红色的喜服给他穿上。那喜服的样式很是随意,上面甚至连朵花都没绣上,颇是朴素。 陆沉听任沈清动作,让抬胳膊抬胳膊, 让伸手就伸手,只是有些不解。 “为什么要把里面衣服也脱掉, 有点冷。” “马上就好了。”沈清手指灵活,飞快给陆沉的腰带打一个结,不好说出他的 “不怀好意”。只是陆沉眉头微皱不解的表情叫他觉得实在可爱,沈清笑一声, 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我想看你穿这身, 然后我们……” “臭臭流氓!”陆沉总算换了一个词骂他。沈清说完,便见陆沉窘迫地不知道手怎么放才好, 他哈哈一笑。外人绝不知陆沉是这么容易害羞的人。这个与传说中罗刹将军截然不同的陆沉,是只属于沈清的陆沉。 被沈清这么一说, 陆沉觉得这衣服穿在身上, 就像被火烧似的,全身发烫起来。这么郑重的场合, 他怎么老想到那方面的事情去。说起来,这喜服沈清是从哪里弄来的,又是准备给谁的?是他还是“玄深”时,沈清准备给陆沉的, 还是他在“陆沉”在边关时,准备给玄深的? 陆沉攥紧袖子,心里想着有的没的。 “你这衣服给谁做的?”他心里不舒服了便问。 沈清抬头看他:“还能给谁?当然是你啊。”不知陆沉何出此问。 他换了个方式问:“我是说,你这衣服什么时候准备的,我怎么都没看见?”不问清楚,他总是横着一个疙瘩。他竟不知道自己该希望沈清当时就喜欢“玄深”,还是不喜欢“玄深”。 听了陆沉的话,沈清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拉过陆沉垂在两侧的手,举到面前盖住。 “怎么会这么问?”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陆沉反悔起来。这么一问,倒显得他不爽快。他陆沉怎么可能是不爽快的人,只是偏偏在这个问题上,钻进牛角尖。 “你看看我。” 陆沉顺从地抬起头,和沈清两两相望。沈清的眼睛是天生带笑的桃花眼,无论再看多少遍,陆沉都觉得沈清最好看。他看自己反而觉得不够硬气。 “这喜服是我这几天做的。你看,上面连花纹都没有,做的很粗糙。我收拾空间里的东西时,发现了这两块红绸子,忽然便想到我们还差一个完整的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73 洞房花烛。”所以想要为你补上。 陆沉低头打量身上的衣服,他对这些外在的衣着打扮,和军营里的汉子都一样,分不出美丑,能穿就行。沈清不说,他也看不出这衣服是临时改出来,很粗糙的。 “衣服很好看啊。”陆沉看不出好不好看,非要勉强夸赞一番。他觉得沈清的手弄什么都是好的。 “衣服不好看,是你好看。”沈清凑过去,亲亲他的鼻子。 陆沉往后一缩:“我不好看的。”我和那人那么像,很讨厌。 “过来,让我抱抱你。”沈清坐到床沿,把陆沉抱到他腿上。 陆沉羞愧得很:“不要这样抱。”他是将军,这要是传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没人看到。” 沈清和他额头贴着额头,喜服的下半部被折起,露出光裸的双腿。沈清怕他冷,拖出扔在一旁的皮褥子把陆沉双腿一包。 一双红烛早被沈清点上,摆在了小桌上。上面一壶酒,两个杯子。 沈清把酒满上,递给陆沉一只,自己又端起一杯。 “我们一定没喝过交杯酒。”沈清引着已经面上烧得通红,几乎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的陆沉,喝交杯酒。陆沉一板一眼学着沈清的动作,心思却早飘远了。 该死的,他非要让自己这样坐在腿上,他难道没察觉出来……陆沉憋红了脸,万不敢让沈清感觉到自己的腿间已经高高立起。陆沉屁股往后挪了点,稍稍和沈清隔开一些。 如果让沈清知道,他会不会觉得我不够矜持,没有将军威仪,太过清浪浮薄? 从来没有儿女心事的陆沉,忽然生出这许多忧虑。 “好了,别动,喝酒。” 沈清语气依旧,陆沉见他似乎是真没发觉,才稍稍将提起的心放下。 他们绕臂碰杯,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沈清喝完,正要说话,陆沉却急匆匆地光着脚跳了下来,落荒而逃。 “你这是做什么?别躲了,穿上鞋啊。”沈清哭笑不得,他才喝了个酒,还没做什么,玄深怎么就跟看到了猫的小老鼠似的。 陆沉穿上鞋子,勉强做出镇定自若的表情。 陆沉生硬地转移话题:“没什么,喝完交杯酒,我我们拜天地吧。” “好好拜天地。”哪有这样的洞房花烛夜,喝完了交杯酒才来拜天地。不过,陆沉要这样,他哪能不答应呢?何况想一想,他们俩,干什么都是颠倒了顺叙的,孩子都好几岁,才来补这个洞房花烛。 没有和沈清直接接触,陆沉才好歹比刚才冷静些,身上的燥热退却了点儿。 “拜天地。”陆沉转过头,面对幕帘方向,“你别看我啊。”陆沉瞥到沈清还盯着自己,催促他。 “这就拜。” 陆沉目不转睛地看前面:“怎么喊的?” “一拜天地……”沈清接过他的话,高声道。 很奇怪,刚才还急躁不安的陆沉,听见这句话,忽然就放松下来了。当年他漫不经心走了拜天地的流程,从没觉得这仪式有什么重要的。到此,才生出一种庄重感。 因为身边站的人,拜天地才有了意义。 他们齐齐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这一跪为天,赐他们相遇缘分。 沈清牵起陆沉的手,两人又站起。 沈清道:“现在是二拜高堂了。” “高堂……”陆沉重复这个词,他只有义父和…… “我父母早就离世,如今只能遥拜一次。不过现在不只是我的了,你随我一起,也告老桓国公在天之灵。” 两人换了一个方向,跪下又重重磕了一次响头。 沈清心里默念,万望爸妈下一世安康,儿今已远行,并有爱人与幼子在身侧,此生何幸,不敢再多奢想,只愿父母保佑我一家人永不分离。 沈清虔诚地再一磕一响头,哐一声,惊得陆沉看他一眼。 “起来吧。最后一拜了。” 两人面对面站着,沈清并未穿红衣,只有陆沉穿着红艳艳的喜服,衬得他的皮肤更显皙白。刚才就该让他在外面加点衣服,这样怪冷的。可陆沉不知道在着急什么,匆匆忙忙非要马上拜堂。 沈清要给陆沉加衣服,陆沉却不要。他握住陆沉的手,道:“你瞧我的手暖和着,我不冷。” “你这傻瓜。冷不冷的,自己说了不算。”沈清给他披上厚厚大衣。 “最后一拜了。”陆沉微微顿下一点,让沈清给他披上衣服。陆沉心道,反正拜完堂就要脱了这厚大衣,也就这会子的事情,他倒是很不在意。 “好,夫妻对拜。” 沈清说完这句话,陆沉不高兴了。 “谁是妻呀?” “是我错了,我们不该这样喊。”沈清承认错误。 陆沉接过话:“应该说沈清和陆沉对拜才对。” “你说的都对。沈清和陆沉,在此对拜。以天地为媒,以这漫天白雪作证,我与陆沉,从此结为伴侣,此生此世白头到老。”沈清望着陆沉,一字一顿道。 陆沉看着沈清的双眼,一字一句重复他的话。 然后双双弯腰鞠躬,久久之后才站起来。 “你笑什么?”沈清问,陆沉的脸上有稀罕至极的灿烂笑意,仿佛山上的花一时全开了。 “高兴。”陆沉垂下头。他就是高兴,这样才是真盖了章。沈清是他的。 听到陆沉的回答,沈清忽然拥住陆沉,陆沉被他吓了一跳。陆沉回抱住沈清的脖子,感觉到沈清身上的热气蔓延到他身上。 该死,陆沉觉得自己身上又热了起来。 “你你离我远点。”陆沉推开他。 沈清还没发觉陆沉的状况。“怎么了” 陆沉转过身,这种事怎么能直接和沈清说。“我我没事。” “身上不舒服吗?”沈清把他转过身,摸了摸他额头,“是不是着凉了,我们还是回床上。”这衣服是太薄了。 “床、床上!” 陆沉差点咬到舌头,脑袋里忽然就出现了一些叫他羞耻不堪的画面。 沈清感觉到陆沉身上很烫:“你身上好烫。” “一一点点。” 陆沉涨红了脸,他有点难堪,可是好像真的很想要。陆沉豁出去,他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沈清:“我……” “你怎么了?” “我这里很难受。”陆沉闭着眼,抓住了沈清的手。 ??沈清感觉到陆沉身上很烫:“你身上好烫。” “一一点点。” 陆沉涨红了脸,他有点难堪,可是好像真的很想要。陆沉豁出去,他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沈清:“我……” “你怎么了?” “我这里很难受。”陆沉闭着眼,抓住了沈清的手,放到自己腿间。 这么一个动作,仿佛要让陆沉整个人全烧着了。 沈清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74 这才知道陆沉的脸红发烫是因何而起。他心里发笑,这时候自己怎么那么笨。 陆沉感觉到沈清没动静,他睁开眼睛看沈清,眼神中好似在控诉沈清一般。 沈清亲了亲陆沉的眼皮,才把他抱起来,放回床上。 陆沉仰躺着,像无辜的小白羊一般,等待猎人的光临。 明明是只小狼狗,这时候怎么会这么乖巧。沈清低下头,吻了吻他的眼睛、鼻子,脸颊上的小窝,薄薄的唇瓣。 “还有这里。”陆沉指了指额间,似是嗔怪沈清一般。 沈清笑着亲了亲他的额头。 “还有哪里?这里、这里这里……够不够?” 沈清舔舐着陆沉的修长的脖子,顺着他的脖颈往下,舔到胸口。他解开陆沉腰间的带子,手顺着腰肢摸进衣服底下一片滑腻。 他推开陆沉的衣服,却不完全剥下,险险地悬在臂上。沈清的唇沿着陆沉的胸口,又一路舔舐到了小腹,他睁开眼,正见着高高耸起的小陆沉。沈清坏事般小小弹了一下,引得陆沉不满地哼哼了几声。 沈清这才安慰似地亲了亲小陆沉。陆沉的体毛不重,小陆沉也是粉粉嫩嫩的,沈清心道,估计陆沉连自。慰也是少数。他低下头,忽然将小陆沉含在口中。 沈清是第一次帮人做口活,他不大会,只能小心地吞咽,尽力让陆沉舒服。听倒陆沉闷哼一声,似是愉悦般,沈清才放下心来。 “你,你放开。”陆沉忽然推开沈清,一股白浊喷出,溅了沈清满身,陆沉睁开眼,忽地更加涨红了脸。 “宝宝,你害羞什么?”沈清用袖子抹去嘴角痕迹。 陆沉死不承认:“我没害羞。不对,你不要叫我宝宝。”他可比沈清还大上几岁,小宝才是宝宝呢。 陆沉这么说着,却见沈清忽然坐起身。 “你做什么?”沈清坐起来,翻出床底下藏着的另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瓶子。 “不用这个,你会疼的。”除了第一次,沈清从来不会忘了这东西。 陆沉这时才看清了那东西。陆沉见着沈清取下瓶塞,从瓶子里挖出晶莹的膏状物,忽然就想跳下床去。 “将军,你这是要抛弃夫人我了吗?”沈清抱住他,边说说,另一只手却顺着陆沉的股沟来到那小穴。沈清先伸了一指探进那隐秘的地方。陆沉感觉到沈清的手指探进来,全身僵硬起来,将沈清的手指紧紧吸住。 “宝宝,你放松一点儿。”他笑一下,吻住陆沉的唇。他的舌头追逐着陆沉的舌头,像两只戏耍的小鱼,津液从陆沉的口角流出。沈清感觉到陆沉放松下来,才将第二指插进去。 等沈清终于将四指全插入陆沉的小穴当中,那小穴已经流出晶莹的水了。不知是陆沉体质原因,还是如何,他的后学十分敏感,容易开拓,往往不用多久,就有水流出。沈清拔出手指,咬了咬陆沉的脖颈,忽然将自己的硕大挺入。 “嗯……啊……沈清……”陆沉抱紧沈清的脖子。他感觉到下身因为沈清的抽插又重新挺立起来,“沈清……” 沈清是尤其自持的人,这时动作却难免重了些,他插入,又稍稍退出,再狠狠插进。陆沉的后穴溢出水,只听得噗呲的声响。 “宝宝,你这里可真湿。”沈清放轻力度,挨着陆沉的颈窝忽然道。 陆沉反应出沈清什么意识后,一羞,身体僵硬,后穴当时便紧缩了一下。 他凑到沈清肩上狠狠咬了一口:“叫你胡说八道。” “宝宝,你夫人要被人弄死了。” “你好烦。”陆沉舔一口他咬出来的痕迹,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体是怎么回事。沈清插进来,让他尤其兴奋,甚至还会冒水,陆沉恍惚地想,这情况是不是不太对。 …… 个把时辰之后,两人才分开。他下了床,大晚上的去弄了热水。 沈清要抱陆沉嘻嘻,顺便把他后穴的东西清洗掉,这时代也没有安全套,留在里面并不好。 “不要弄出来。”陆沉感觉到沈清的手,拦住他。 沈清道:“不弄出来,会肚子疼。” 陆沉摇摇头:“不会肚子疼。”他以前也没弄出来。他的脸上露出红晕,这种要求听起来很是奇怪,可是他就是不想。 “我明白了,好。” 沈清松开手,忽然像是舞了一般,道:“那你先洗着,我去把床收拾收拾。” 陆沉坐在水桶里,看着沈清收拾的身影,心道,哼,你都明白啥啊,明白? 第58章 阴暗的牢间, 女人坐在草垛铺成的床上。床上倒是堆了床被子, 一边还有厚厚的毛皮褥子,女人却不收拾,任它胡乱堆成一堆。 “夫人, 您就先吃一点儿吧。”小丫头端过来的饭食已经快凉了,赵姬却视而不见。 赵姬拒绝了。 “你放着吧, 我待会儿便吃。” 小丫头只好作罢,放下碗筷。她跟在赵姬身边有些年头了, 是赵姬当初刚进宫时和呼伦讨要的。她当时说要几个陈朝姑娘陪着,免的这在宫里孤零零的, 没个人说话。 赵姬抬头望着帐顶, 忽然问:“外头还下着雪吧。”在地方,她是望不见外面的场景的。 “下着, 下着, 雪可大了,都要冻死我了。”小丫头搓了搓手。 赵姬看见她搓手,便拍了拍她手背说:“我那里还有些皮料, 你拣些去做些坎肩手套帽子啥的。你就说是我让给你单……单于会答应的。” 小丫头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我们下人哪能用主子的东西?” 赵姬笑一声:“我哪还是什么主子?”她既然做了, 便早知有今日。 “夫人, 我看单于也不是真要关你。”小丫头凑到她身边,轻手轻脚地抬手摸了摸床上的被子毛皮褥子,“您瞧瞧,给夫人的东西都好着, 还吩咐了一日三餐要准时送达。” “一日三餐……”赵姬似有所动,她往一边的饭菜看了眼,还是细米熬的粥。 从前在匈奴国,呼伦怕他吃不惯匈奴的食物,特地请了陈朝的厨子,全比对着陈朝的习惯准备。她昨天便知道将军已经得手,那么大营里的粮如今必定紧缺。也不知这精米又是从哪里抠出里的。看守的守卫对她的态度仍旧平和,想来,自己被关押在此的真正原因呼伦隐瞒了。 赵姬拿起勺子吃了两口。味道其实并不好,随军的厨子都是拿大锅煮的,而且也不擅长煮陈朝的食物。 小丫头见赵姬吃东西,还以为她开解了,小丫头笑嘻嘻说道:“夫人,你可算吃饭了。要奴婢说呀,只要夫人您和单于认个错,不就没事了。何苦还要待在这里。” 这地方多暗,还不能出去,门外的守卫守得死死的,她不是来送饭,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75 还不让进来。 赵姬看小丫头一眼,叹气一声:“你不懂。”这不是认不认错的事情。终究是要走到对立的两面罢了。 小丫头刚想再说什么,背后就传来阵阵厚重的脚步声,她回头一看,马上起身请安。 是呼伦单于来了。 “你下去吧。”呼伦道。 小丫头轻手轻脚离开,赵姬并没有起身。她低声说:“你来了。” ———— “谁在外面?”陆沉听到外面有声响,推了推沈清。 沈清起身套上衣服,对陆沉道:“我去看看,你继续睡,今儿也不出早操,现在还早着。” 天未明,只是外面的白雪无边,刺眼的很,显得很亮。沈清心道,看来还得让他们都注意些,小心得了雪盲症。 “怎么了。”沈清问。 是看押刘世仁的守卫过来了。守卫报告了一声:“您让我们审的人,已经全部和盘托出了。” “哦,这么快。”沈清欣喜,果然是个没胆的,就这么吓个一晚就全捅出来了。 “你先回去,我马上就来。” 沈清只是随意套的外衣,要到众人面前,还是要洗漱一下另外换身衣服。 “什么事?”陆沉躺在床上一只手盖住眼睛,并不想动弹,他身体并不累,平时在校场上操练战场上打打杀杀惯了。只是难得的就是不想动弹。 沈清随意束了马尾,低头对他道:“那刘世仁嘴撬开了,果然便是胆小怕事的人,才一晚上就熬不住。”这人若是被敌国捉去,那立马便是个卖国贼。 “是嘛。那你去吧。”陆沉答了几句话,就没了精神,又缩了回去。 沈清掖了掖被子,道:“待会儿我顺便把早饭带回来,你再起。” “嗯。”沈清问完,过了一会儿,才传来陆沉的回答。 沈清出了门,转到关押刘世仁的地方,刚一进去,就闻到一股骚臭味。他捂了鼻子,问守卫:“这什么味儿?” 守卫忍不住在沈清面前笑出声:“那小子,胆儿太小了,昨天就那么一吓唬,就尿了。” 尿了? 原来昨天让人把刘世仁收押之后,他还另外吩咐了事情,吓吓这刘世仁,非要撬开这人的嘴巴。 小将得了命令,就安排了一出给刘世仁看的“戏”。光行刑哪够啊,这刘世仁也不知道惩罚有多重。他们找来士卒,化成被拷打得不成人样的样子,专门在刘世仁面前演。这戏码还是沈清照着现代看的电影导的,断手断脚的满身学的“尸体”从刘世仁面前拖过去,连人头都没了光剩个脖子的“尸体”也从刘世仁面前拖过去。 那尸体四肢还会动弹几下,生生在地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审押的人再举起辫子抽抽他几下,这家伙就吓尿了。 尸体自然是假的,那血也是伙房做羊肉汤宰的羊剩下的,就这么点儿花样这小子就招了,沈清还没让人用十大酷刑伺候呢…… 沈清进去,那刘世仁正跪下地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衣服倒真是被鞭子抽地全撕破了。 “招了没?”沈清走到他面前。 刘世仁听到声音连忙答:“招招招,我都招,您让他们别打我了。” “打你了?”沈清左右看了那几个看守,只见守卫手里的鞭子上还沾着血。 “打打了!我是钦差,他们就敢这么打,都反了!”刘世仁还以为沈清是要给他抱不平,往前一步,就想抱他大腿,沈清见他动作,连忙往后一退。 沈清退一步,补了一句:“打得好。” “现在可以说你到底吞了多少银子了吧。” “六六万两。”刘世仁一屁股坐了下来。 “六?” “还有一万两送给文安侯府里。”刘世仁吸溜鼻子,这回儿,他可啥都没捞着。 “银子现在在哪里?”沈清又问。 “大通钱柜里存着了。”刘世仁老实回答,“我让别人去办的。” 在哪里不要紧,只要能拿到。这大通钱柜,他有所耳闻,是民间的钱行,许多富商大户都把钱存到这里,甚至有人还把家里贵重物品也存着。只要拿着取钱的凭证、信物,无论到哪家分行都能办。 “钱柜里,那取钱凭证可在?” “这贵重东西我哪儿能带。”刘世仁老赖着脸,“你不如放我回去,我到了京城就给你。” 这泼皮,真当他脑子不好使吗?“没带是吧,那接着打,打到他带了为止。” 沈清可不信这种爱钱如命的家伙会真舍得把钱全放家里,那不得贴身藏着。他让人搜过身,这家伙身上倒是没有。 “行!”一说到抽鞭子,旁边几位可兴奋了。一鞭子下去,再洒点盐水,疼不死他。这贪官,贪了他们兄弟大家伙的军饷,可让他们恨的牙痒痒。 啪一声,只听得刘世仁一声惨叫,滚倒在地。这些刁民,竟然对他行刑,他可是钦差。 “你们敢再打我,我非要砍了你们的头不可!”刘世仁爬起来就是一阵骂。 看守懒得理他,夫人在这里看着都没阻止,他们怕啥。夫人的意思可不就是将军本人的意思,将军没意见,他们就更高兴了。 想着,看守又是一鞭子,刘世仁连忙举手投降。 “我说我说……” 刘世仁畏畏缩缩道:“在在我鞋子里。” 鞋子?沈清犯呕了一下。 刘世仁坐起来,脱了鞋子,抽掉鞋垫,从鞋垫和鞋底的夹层里抽出一张折起来的牛皮纸。他打开牛皮纸,上面有几排字和红色印章。沈清隔着老远,粗粗可以看出确实是大通钱柜的凭证。 从鞋子底下拿出来的,沈清还当真不想接手。沈清招了招守卫,那什么,这种艰巨任务还是交给你们了。 守卫也不想接,他从刘世仁身上撕了一块布下来,才把那凭证包起来,便要递给沈清。 沈清一时没接,让守卫先拿着。 “只有这一张?”沈清可不信他只贪过这一份钱。 “没,真没了……”亲娘哩,再交出去,他就真啥都没了。这可是他的存底,连家里人都不知道的私房。 “来人,接着打……”沈清挥手,”把这臭东西塞他嘴里。” 塞嘴里?刘世仁嗖一下爬起来,这东西有多臭他可知道,要是塞嘴里,那他以后还吃什么饭呐。 “我交我交……”刘世仁又脱了另一只鞋,搜出另外一份凭证,“这是福安钱柜的。”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他可是知道的,他的私房也是分了两家放。这全交出来,他可就剩家里藏的了。 守卫又把另外一份接了过去,沈清看那东西两眼,怎么都提不起手接过去。沈清咳嗽两声,“你们快把这东西先交到赵都尉定夺,东西很重要,你们莫要耽搁。”这种重要的事情,还是交给赵都尉吧,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76 沈清心道。 “是。”守卫回答一声,便迅速离开,这臭东西他拿在手里也恶心的慌。嗯,夫人说的对,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给都尉大人吧。 “那我呢,这会儿,总该把我放了吧。”刘世仁便要冲过来,被人拦下。 沈清吩咐看押的守卫:“你们可把他都看紧些,别让他死了,也不用让他好过。”命还是得留下来的,去钱柜取东西,还得他本人出现才行。 沈清处理完,出去便寻了水洗手,哪怕水冷的掉渣,也搓了好几遍。啧啧,真是太臭了。 他顺便端了朝食才回房,陆沉正坐着,穿鞋袜。沈清放下东西,连忙让陆沉慢着。 ??陆沉迷茫地看着沈清。他那两只脚丫光着露在外面,指甲修剪的很干净,脚底有茧,脚背却白白嫩嫩的。 “我帮你穿。”沈清自告奋勇。看完那臭东西的脚,总得找点美的,洗洗眼睛。 沈清蹲下来,把陆沉的脚抬到自己膝盖上,先穿上一只脚的袜子,套上鞋,然后是另一只。陆沉缩回脚,“你到底干嘛?”他又不是不会穿。 “说了帮你穿袜子穿鞋啊。”沈清理所当然道。 看了别人臭脚这种糟糕的事情,他能和陆沉说。啧啧,还是别说了,待会儿还要吃早饭,他自己一个人恶心就够了。沈清一边在心里想,一边摸了两把陆沉的脚背。 还是宝宝的脚可爱啊,沈清如是想。 陆沉被他摸得心里发毛,看着蹲在地上的沈清脑袋呆呆的想,沈清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第59章 “单于, 辎重军还没有来。”大都尉眼底露出三分忧虑, 天寒地冻,粮食的消耗本来就比平时大,他们的粮食严重不够了。寒冷与饥饿是这群壮汉最大的敌人。 单于转过身, 问:“还够多少天?” “两天不到,”大都尉斟酌道, “我们现在要……”打还是不打? 单于看他一眼:“当然是……” ———— 第二天中午雪才停下,世界被白雪包围, 一片白茫茫,看得刺眼。预估着匈奴此时体力不支, 陈军即将出动。 在军队开拔宣誓之前, 陆沉却在给沈清穿衣服,哦, 不算衣服。陆沉大手大脚地扒了沈清的外衣, 把一件金灿灿颇有分量的护甲套在沈清身上。陆沉低着头,样子很是认真。 沈清无奈,他阻止陆沉的动作道:“玄深, 我又不上战场, 这东西我不需要。” 陆沉冷冰冰到:“你穿。” 陆沉抬头看沈清, 他执拗得很:“先皇赐的金丝软猬, 是好东西。”刀枪无眼,他还怕谁把沈清伤了呢,多一份防护,才能让他多安心几分。 沈清听是什么像传说里才有的金丝软猬, 觉得定是好东西,便非要脱下来:“你穿便是,我在军营里,实在用不上。”战场上才危险,给陆沉多一份保护,他就多安心一点。 “你好烦,不要闹。”陆沉拦住他,在沈清下巴上啃了一口牙印,嗔怪道,“你若是武功好点,便是要我也不给你。” 谁说军营里就一定没危险?若是能把沈清变小,还是揣在兜里好些。小宝连个马步都扎不好,一定都是和沈清学的。回去得让他们两个天天练起来。陆沉心道,我可是很忙的,哪能天天都盯紧这一大一小,可不盯紧了,又心里发慌。唔,真是拿他们没办法。 “这东西不是第一天得来的,可我从前也一直没穿过。我武功好,不穿这东西。”若不是要给你,他才不翻箱倒柜找这破东西呢。 “是是是,我穿。”沈清笑着答应。他见陆沉这幅真难你没办法的表情,便知他心里又想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去了。 沈清给陆沉整理好戎装,束上发髻,郑重地戴上那青面獠牙的面具。那面具和他在书房里见过的几乎一模一样,却多了几分可爱。 “要小心。”沈清道。 罗刹面具遮住陆沉的表情,只在黑漆漆的空洞中露出他的一对双眼。 “我会的。”陆沉回答。 他们走出营帐,此时正是正午。 偌大的校场扫出一片干净的地方,陆沉登上高台,高台上燃起一堆熊熊大火。一张长桌横在中央,从左往右分别摆着宰杀过好的鸡羊,一只盛着鲜血的碗。三只一字排开的酒杯列在第二排,一只酒坛子立一侧。 火苗迎风照耀,似将陆沉的袍角引燃。 陆沉提起酒坛子在三只酒杯上一一斟满酒。 他望着台下。 数万名士兵已经集结成列,持着长枪的士兵一排排严阵以待。高台遥望,如一只只伫立的黑色石像。 旗手高举的军旗,迎风招展。 陆沉举着沈清给做的简易喇叭,道:“我陆沉,十五从军,而今,已在这边关大营待了十余年。你们中,有些人是新丁,刚刚入伍,有些人或许数载,徭役将满,也有人,随我陆沉在边关也一同待了十数年。但不管新兵或老兵,这一帐我们都无可避免!” “匈奴侵我疆土掠我河山,坏农事生产,扰百姓万民。我们若是不赶他离开,你们说会怎么样?” 陆沉忽然发问,前排的士兵鼓起勇气接话:“偷我家里粮食,杀我老母兄妹,抢我老婆孩子!” “没错!”陆沉掷地有声的声音经由喇叭传扬到校场的每一个地方,每个人的耳朵里。 “你们愿意让匈奴人闯进你家,搬空所有的粮食,杀光你亲人,抢走你媳妇吗?” “不愿意!”数万人齐齐回答,回声响彻校场。 “好!既然不愿意,我们今天就与他较量较量,杀他个措手不及。他既然敢到这里来撒野,便要知道我们的规矩。” 陆沉将那碗鲜血泼到地上,将碗一摔,以祭神灵。 “望诸位奋勇杀敌,长驱蹈匈奴,待到得胜归来,与诸位共享荣光!”陆沉举起酒坛,长饮,“与列位共勉。” 数万人齐齐举起大碗,将碗中已经凉了的酒一口干掉。 “将军!”斥候兵来报。 “说!”陆沉放下酒坛。 斥候兵禀告:“匈奴全军业已动身!” “好,看来他们也等不及了!”陆沉环顾整个校场,终于在角落中看到沈清的身影,他远远望过去,然后声音坚定道:“全军听命,开拔出发!” 军队除一部分守卫大营以及部分后勤留守外,大部分随军出发。先行兵阵前冲锋,骑兵紧接而上,步兵在尾。因为雪天路滑,怕那马儿滑倒又怕冻伤,因此马腿全部做了防滑保暖保护,远远望过去,白雪之上一溜的鲜艳红色。 陈军大雪之中的战斗经验也并不足,因此此战尤其小心谨慎。因怕他们看多了这一望无边的雪地,是的眼睛酸涩发疼,严重者,甚至会暂时失明,所以沈清早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77 在未到军营时,就请青州百姓赶制了一批特殊的眼罩。虽然做工不是很好,而且远远比不上现代社会的特制眼镜,但勉强能用。 这些眼罩用兽皮制成,在眼睛处,割开了一条缝。 这奇异的装备,若是让不知内情的人看了,可能还会笑出声。 沈清留在大营里,并未随其出征。只是不能一起跟去,总是惴惴不安的。 陆沉骑在马背上,他在身上穿的衣服也跟其他人不一样,都是独一件。每一件都是沈清用现代社会带回来既轻薄又暖和的特种兵野战服手工改制出来的。 大军前行一段时间后,便听得报告:“匈奴军已在不远前集结!” 匈奴军医也几乎倾巢出动。 一声马鸣将赵姬惊醒。 “夫人!”小丫头送来午饭。 这几日都不关系饭食的赵姬第一次询问:“今天这么晚送饭?” 小丫头把饭菜放下:“夫人,你不知道吗?开战了。” “是今日?”刚才仿佛还听到外面万马嘶鸣,这会儿,赵姬却什么都听不见了。似乎比平时还要安静。 “就在不久前,全军都出发了,现在整个军营里都没什么人。”小丫头说着,“唉,打仗有什么好呢。饭吃不饱,衣服穿不暖。夫人,这里怎么比宫里还冷啊!”她都要熬不住了,而且最近的饭也越来越少。小丫头想着,不由自主往赵姬的饭菜里瞄几眼。 赵姬瞥见她的动作,把饭菜推到小丫头面前。 “你吃吧。” “这怎么行呢?”小丫头连忙摆手。她是很想吃,不过这可是夫人的饭菜,她做下人的怎么能乱动。 赵姬摇摇头:“没事。我不说没关系,反正我也吃不下去,你吃了,别浪费。” 小丫头推拒不过,这才端起碗呼呼哧哧吃了起来。一边吃着,还时不时往大门看去,生怕守卫进来看见了。 赵姬看着小丫头吃饭,心事绕在喉间,难以说出口。等小丫头吃完,她忽然下定了决心。 “你帮我一件事。” “帮……帮什么事?”小丫头所料不及。 赵姬目光清明,她道:“我要出去。” “出出去!夫人你疯了,这怎么出去,要是被抓住,单于回来一定会责怪您的!”小丫头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赵姬连忙捂住小丫头的嘴巴:“你别出声,我有计划。你放心,我不会让人怪罪到你头上的。” 小丫头扒开赵姬的手反问:“可是夫人您……” “没事的。你知道单于一向不会怪罪于我。”赵姬安抚她。她这次出去,也便没有想过会再活着。 匈奴军早在赵姬偷跑出去一个时辰前便已出发,与同样开拔的陈军便在半路上相遇。 两两对峙,各自的军旗在北风中翻滚。 匈奴人是马背上的民族,他自信于自己的武力马技。在大多数匈奴人眼里,陈朝人都柔弱不堪。陈朝的女人是水一般的,陈朝的男人便是泥一般,只有他们匈奴汉子才是铁骨铮铮。 呼伦单于坐于马上,他遥遥望过去,只见陈朝军队军队严整,个个士气高傲,倒不像从前听说那般,“陈朝男人都是小白脸”。 论武力,自然是他们匈奴兵更勇猛。他们匈奴兵个个强壮,汉子们从小就与马为生。只是……呼伦单于想起出发前他要全军做的事情。 既无退路,那便破釜沉舟。 呼伦吩咐全军,饱餐一顿,然后砸破锅碗,将所有炉灶废弃,立誓起志。这一仗,他们没有任何退路了,若是打不过,便是死。 昔人破釜沉舟反败为胜,他呼伦今日又如何不能做到? 呼伦挺起胸膛,从陈朝万人军队中,一眼便看到了陈朝的罗刹将军——陆沉。 只见陆沉面上戴着面具,身被黑色盔甲,暗红色披风随风摇曳,所骑枣红大马精神奕奕。虽在万马中央,缺尤其出挑,远远望去,便能辨认出他。 只见陈军忽然整齐如一向两边排开,让出一条道,陆沉骑着大马从中间走到人间,让出的空道子啊他离开之后,又迅速合拢。整个动作,毫无停滞,井井有条。 陆沉便这样走到整个军队最前方。他不是最高大的,隐隐看过去,甚至还让人觉得过分清瘦。但却没有人敢忽视他身上的威严之气。 整个军营里都知道,这军中最碰不得的就是将军! 他们敬陆沉,却也怕陆沉。 因此当沈清来了这军营后,士兵们对沈清也敬佩不已,只有夫人能在凶神恶煞的将军面前自若如常谈笑风生。 果然将军是疼媳妇的好“丈夫”!全军上下如是想。 呼伦看着整齐划一的陈朝军队,心里感叹,果然是他们匈人从前夜郎自大,轻敌了。 如今看来,陈朝人也并不是只有小白脸。 第60章 沈清独自骑上一马离开军营, 上次粮仓没用上的东西, 今天总该有用处了。 鼓声阵阵,旗帜飘飘。 “战胜,归去会食!” 赵庄高喊一声,领军上前,两军殊死战。匈奴烧尽炉灶, 以示其破釜沉舟,陈兵亦背水一战, 只待归去,热酒犹有余温。 论士兵高大壮硕,陈兵远不及塞北匈奴人,但论军队装备、士兵精气神, 匈奴则输陈兵一大截。何况一是侵略他国领地, 小人强盗行径,一是守卫本国疆土, 忠烈爱国之报。 身着黑色军衣的陈兵与穿红赭色的匈奴兵混在一起密密麻麻,雪上作战比平时更难, 尤其骑兵, 难以控制马匹速度。赵庄突围进匈奴兵包围圈,一路经过, 手中长枪如风刃闪电。他是看见呼伦落了单,才一时壮着胆子骑马追了上来。到了这边,才发现自己深入了匈奴腹地,左右所见皆是匈奴兵。 忽这时, 呼伦单于看到他,喊道:“好家伙!”来的正好,看样子也是陈军的大将一员,便擒住他,叫他有来无回! 呼伦提起手中大刀迎向赵庄。 大刀笨重但锋不可挡,长枪灵活易于马上作战。两人一来一回,招招取向对方命门。一击一挡,你来我往,竟是谁也吃不了好。然而赵庄毕竟孤身进入包围圈,他身边的匈奴兵此时也见机上前攻击赵庄。 赵庄一人战数人,险也! 陈兵自然也看到赵庄身入险境,与其交好的骑将已经按捺不住,飞身前去搭救。只听那万马嘶鸣,又人海重重阻碍,一时却前去不得。 红绯染白雪,弯弓饮飞霜。 陆沉稳如泰山,不慌不忙地将铁箭搭在弦上,箭尾红缨如花,似开在陆沉发间。他将长弓拉成满月,气息平稳。 “嗖”一声,箭如闪电离弦,直直朝呼伦方向而去。无论是匈奴兵还是陈兵,谁都对这一箭措手不及。 陆沉在陈兵内部,呼伦在匈奴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78 兵深处,相距数十米。谁都没料到陆沉会在遥遥数十米之外突然射箭,一阵惊呼,忽然人仰马翻起来。 这箭呼伦无可躲避。 正在众人以为呼伦必中无疑,忽然一人一马闯入包围圈。只见那马上之人,穿着匈奴军衣,却瘦弱不堪,不知是哪个老弱残兵。老弱残兵忽然进了包围圈,就挡在呼伦面前,箭便直直射入那人胸口。这一箭力度极大,将那人一箭射穿,又把人往后推了数米,穿过那人胸口的箭尖又从呼伦手臂擦过。 呼伦心头一跳,将那人抱住,反身跳下马去。 呼伦揭开那突然闯入的匈奴兵的帽子,正见到一张他早已烂熟于心的脸。 “你怎么来了?”呼伦不可置信。 赵姬凄然一笑:“你不是说……我总是……欠你的吗……如此……便不欠你……什么了。”只是一两句时间,她的口中便溢出大量的鲜血,死亡在转瞬即逝之间。残花委地人难还。 呼伦慌张道:“不!”一时情绪震动,似将身后一切响动忘却。 赵庄见那呼伦忽然下马,抱住一人不动,以为此时便是反击的好时机。他抡起长枪上前,匈奴小将连忙挡住。 小将大喝一声:“单于,军事要紧!” 呼伦被这一喝惊醒,他放下赵姬尸首,双眼通红,举着大刀与赵庄厮斗起来。赵庄功夫虽好,却明显输呼伦一招,几轮下来,身中数刀,便节节败退。正此时,挺身相救的陈兵两员骑将赶来,才将差点亡于呼伦刀下的赵庄救下,抬上马去。 两名骑将,一人将赵庄扔上马背反身离开匈奴腹地,一人殿后。但进入容易出来难,尤其是呼伦明显因为赵姬的死大受刺激,刀刀狠毒,直取姓名。赵庄不敌呼伦,骑将就更不敌了。 糟糕!人没救出可不要自己也陷进去。 骑将心中惴惴,却没想过陆沉前来,一军之将,万不能贸然深入敌军腹地。他们出事不会让全军方寸大乱,大将军若有危机,必然全军之心大动! 陆沉骑马却正往此而来。几员大将,都是他军下得力之手,在他手下多年,怎能让他们折在匈奴军中? 只见一片黑色与红赭色只见,一匹枣红大马突进包围圈,仿若入无人之境。呼伦见陆沉已来,便弃开其他几人,迎面对上陆沉。 那百步穿杨之箭必是陆沉所为,此恨深矣! “小子,拿命来!”呼伦厉声大喝。 枣红大马与乌黑大马两两相对。 呼伦是北方壮汉,高大壮硕,面相凶恶,不怒自威。若是胆小之人,只怕当场认输。而飞身前来之陆沉却与其完全不同。他黑色戎装搭红色披风,显出几分陈人的清瘦。若不是面具凶恶,怕叫人以为柔弱男子。但知悉陆沉之人皆知,陆沉之狠,强于众人。 两人对峙,正好比一山二虎,谁也不能轻易将谁击败。 数个回合,陆沉不能伤到呼伦,呼伦也能讨得半分好处。 两人局势僵持不下。 但纵观全局,陈兵却隐隐有了优势。 呼伦心道,看来只能将陆沉一举拿下,才能扳回败局。所谓擒贼先擒王,若是陆沉一旦败于他手中,陈兵自然会溃不成军。呼伦心中此般所想,但陆沉岂是他想便能拿下的。 不料,两人激斗之时,忽听得喧哗之声从匈奴后方传来。 “单于,不好了!”小将从后方传令而来。 呼伦后退几步,站定在小将身边,问:“何事喧哗,扰乱军心?” 小将答道:“后方有军队赶到?” “军队?”呼伦怒目而视,“可是我方援兵?” “是陈兵军旗!”小将急呼,“单于,我们被前后夹击了!” “什么?”呼伦大惊,陈兵何时将人安插到他们后方而来? 此时陆沉也听到有一队军马从匈奴后方赶到,他举目望去,果见陈兵旗帜。 原来所谓援军便是陆沉当初派出去截住匈奴辎重部队的数千人马,领军之人正是陈义副都尉。 场上之人很快都判断出了是何方援军,只是态度各一。陈军见有援军赶到,士气大振,杀敌之人更盛,而匈奴兵却仓皇失措。前有狼后有虎,他们被夹击了! 赵庄按着胳膊上的刀伤,顾不得疼,咧着嘴大笑:“嘿,嘿!快把我放下,我可听见陈义那小子的声音了!” 果然只见陈义一马先行,高声大喊:“将军,陈义不辱使命,完成任务回来啦!” 一时刀光剑影,匈奴军气势更颓,手忙脚乱之中,败症显露无疑。转眼,便死伤无数。 “单于,我们先撤兵吧!”小将劝解道,留得青山在,他们不能在此全军覆没。 单于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好。” 小将见劝解成功,便带着众人便护着呼伦离开包围圈,呼伦骑上马,看一眼地上赵姬的尸体,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动。还有一个军队的人指望着他呢,他不能死。 “往哪退?”呼伦道。他们已被夹击,并无退路。 小将答:“大都尉言,只能往西南而去。” 匈奴军忽然护着单于往西南而去,几名陈兵骑将要追,陆沉却阻拦。 “穷寇莫追,让他们去便是,不过垂死挣扎。”陆沉道。他们还能往哪里退,也不过几个方向而已。往西南去?倒方便他们瓮中捉鳖了。 陆沉跳下马去,走到赵姬尸体身边,蹲下来,一把将赵姬尸体抱起,然后转身下令:“全军听令!即刻点清伤亡人数,将所有烈士尸身带回军营,伤兵按轻重缓急,一一救治。其他人随我前去,将匈奴全数擒拿。” 匈奴兵仓皇逃去西南。 呼伦见到大都尉,便问:“西方何处?” “西南有道可通。”大都尉如此答道,心中却有阴云密布。陈兵为何不追,难道有埋伏?然而大都尉即使此时心中疑虑,也不能再反悔了。就看前路究竟如何吧。 匈奴兵一路往西南而去,中间无任何阻碍,顺利到呼伦心中犹疑不敢上前。他们很快就赶到一处谷口,呼伦让所有人停住,暂勿往前。 “前方是个山谷,往山谷前进,可有栈道通向西北道。”大都尉道。 呼伦道:“路况如何?此地易于埋伏吗?” “两边有山丘巨石林立,树木稀少,不易藏人。此时万里雪景,更是一览无遗。”大都尉回,“我昨日有派人前往,此地无事。”除非他今日有人将前路炸毁,阻拦他们前行。但要炸毁山道,所需火药不少。 “去吧。后路也无,不如往前。”呼伦令道。后方隐隐有马鸣高呼,看来陈兵已经追过来了。后退既然没可能,便只能往前去了。 呼伦狠狠心,带着军队残存兵将往前。 进了谷口,便发现这山谷很是空旷。两边林立的石壁被白雪覆盖,若是无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9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79 雪,必定是青灰花岗岩,寸草不生之地。他们再往前,山谷便变得开始窄了些,但呼伦却见了希望。前方果然有路。 “走!”呼伦高声道。 空旷山谷之中忽然有声音传来,回应呼伦:“喂,这种地方你们说话可小声点儿,小心雪崩好吗?” 呼伦循着声音看去,只见高高山丘之上,有一青色男人闲适坐着,正望着底下数人。 青衣男子手里拿着不知什么东西,竟将声音扩大了数倍,全军都听见了青衣男人的声音。 “不过也无事哈。这里的雪又不厚,山又不高,对不对?”青衣男人略带笑意的嗓音传遍军中,呼伦惴惴不安。果然陈兵已有埋伏! 第61章 匈奴王宫之中, 单于的书房灯火通明。阏氏正一步一步逼近她的长子肯顿王子。 “母亲, 这不行!”肯顿王子慌张摇头,看着他的母亲,内心一阵恐惧。 阏氏的目光像链条一般锁住他:“你已经十七岁,该做决定了。你父亲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凭借自己的力量一点点挤下他兄弟的势力, 成为下一任单于。” 肯顿王子抗拒道:“可是父亲,他还在……” “闭嘴!”阏氏突然呵斥, 打断了肯顿王子的话,“你父亲年轻时,也算个英雄。如今只是个被美色昏了头的小子!” 阏氏整理起她的华服美袖,回忆起当年:“我进宫时, 年方十五, 正是最娇俏的年纪,不知多少王公贵族仰慕我美丽的容颜。我父亲是匈族身份最贵重的几个家族长老之一, 我身为他的掌上明珠,是用最隆重的礼节迎娶进宫的。” 阏氏的眼睛里盛满对过去的怀念, 又忽地露出几分恨意。 “少年夫妻老来却不一定成伴。也没过几年, 你父亲就移情别恋,有了新宠, 就连战事重大,他都带着那个爱姬。可笑,他也不看看,古来至今, 有几个上战场还带着美人的出战不是输得一败涂地?” 阏氏看着肯顿王子道:“你父亲不曾教你这个道理,我便告诉你。成大事者,不囿于儿女情长,世间事难得两全其美,有舍方才有得。听明白了吗?” 肯顿王子结结巴巴答道:“明明白了!”他才堪堪十七岁,既惧怕他的父亲,又恐慌于积威已久的母亲。 阏氏瞧了瞧她的儿子,道:“看来我还是把你养得太软了。” “可是母亲,真的要这样做吗?要不,还是和几位老臣商量商量……”肯顿还是犹豫不决。呼伦单于率军出发之前,放手大权,将印玺交于他手中,让他来代为管理全国政务,只留了几位老臣帮助他学习政务。 阏氏不说话,只把手中那份投降书放在桌上,然后看着肯顿。 “娘问你,你觉得此战赢的几率有多少?” 肯顿硬着头皮答道:“三、三成。” 阏氏又问:“娘再问你,我们为什么会出战陈朝?” “因为突发瘟疫,牛羊大量死亡,粮食不够了。” “是了,是了。”阏氏露出一丝嘲笑,“我们国家的牛羊死了,粮食不够,不从自己这里想办法,反倒只记着从别人那里拿,呵呵,这不是强盗逻辑吗?” “娘!”肯顿惊呼一声,从没有人这样和肯顿说过这次战争。所有人都告诉肯顿,这是为国家牺牲,是光荣,是高贵的行为! 阏氏笑一声,看肯顿王子一眼:“你冒冒失失大惊小怪什么?你可是咱们匈人未来的单于,给我镇定点。” “可是真的要认输吗?” “等着吧,即便我们不签下这份投降书,不久也会有战败消息传回来,早点认输,也是为匈国子民好。战争从来都是无情的,如非必要,谁都不应该首先挑起。不管首先发起战争的人,还是被侵略的国家,谁都讨不了好处。可能会有人从中得利,但最终伤害最大的永远都是最底层的子民。” 阏氏语重心长地对肯顿道,“母亲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好的王,真正为你的子民着想。我们匈人,不会倒,不会灭,还会起来的!” “签了吧,早点结束这无边的战事。”阏氏冷冷的言语比这北边的风雪还要严寒,肯顿从她的眼睛里,似乎看见了无尽的风霜。 ———— 轰隆一声,炸起无数飞雪,巨石滚落,将栈道堵截。 一时之间,军队之中哗啦一片。 “怎么办?”大都尉着急道,前路被堵住了。 呼伦单于眼底泛出冷光,他从背后的箭筒抽出一只箭,对准山谷之上站着的沈清,直直射出去,那箭速度极快,几息之间瞄准沈清的胸口刺进去。沈清尚未躲开,那箭撞在他胸口却忽然掉落。 呼伦双眼迸出火花,远远瞪着高高站着的沈清。 沈捡起地上的箭矢,贱兮兮地拿着箭矢对着呼伦摇了几下,然后转身往山丘的另一个方向爬下去。 沈清捂了捂胸口,虽然没事,不过的确有点疼。他翻开衣襟,看一眼里面穿的黄灿灿的软猬,还有点用处嘛。这山上积的雪很厚,爬上去爬下来都挺有难度,沈清小心地爬了下去,再赶到谷口时,陆沉领的大军已经集合,守在谷口之中。 “这下真是瓮中捉鳖了!”赵庄豪爽笑道,他没轻没重地往陈义肩上拍了好几下,“赶到的很及时嘛!” 陈义被赵庄的大掌拍得要吐血。 “我们刚出了西北道就遇到了匈奴的辎重营,截下他们的东西后,只留了一小部分人将那些粮草运回来,其他人又火急火燎地往回加紧赶路,好在,终于赶上,没有错过。”陈义笑呵呵道,像是在邀功似的。 然而陆沉不声不响看他一眼,黑乎乎的面具对着陈义,叫他心里直发毛。 “怎怎么了,将军我又说错话了吗?”陈义抱头认错。 赵庄被陈义的榆木脑子都要蠢哭了,赵庄推了推陈义,叫他往后面看,陈义才后知后觉。只见一匹踏雪马远远走来,速度不急不慢,马上之人着一身青衣,隐隐风流之姿。可怜愚钝的陈义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陆沉已经动了,上前几步赶到白马身边。 沈清是这些日在军营里学的骑马,还不大会,又加之在雪地里,因此骑的很慢,换个场景,就像是骑着大马游街赏花的探花郎。陆沉接过缰绳,让马儿停下,沈清才跳下马。 他一跳下马,陆沉就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他。 “怎么了?”沈清笑。 陆沉摇摇头。他松开手,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沈清的手,两个人慢慢地走回来。沈清抬起头往远处看,果然正见到一群看热闹的汉子一个个连忙望天望地。 沈清指了指那群汉子:“都看着呢。”意有所指,是说陆沉抓得他太紧了,这可还当着他数万手下的面。 陆沉满不在乎:“让他们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80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80 看去。”说着,手抓得更紧了。 “发生什么事了?”沈清又问了一次。 陆沉顿了一会儿才道:“赵姬死了。” 沈清没出声,他知道陆沉还会继续说。 “我救下她时,她十几岁,死时也不过二十多。”陆沉说着,看沈清一眼,“和你差不多大吧。” “人生生死死果然是无常的。”陆沉最后说道。 然后两人谁都没说话,静默地走回到了军营。沈清面上毫无所动,被陆沉牵着的手,却小小地挠了一下陆沉的手心。痒痒的,却暖暖的。即使沈清不说,陆沉也知道,这是在告诉自己,他一直都在。 他们走回到军营,几个部将一个个像得了哮喘似的,咳个不停,被陆沉身上的冷气一震,才摸了摸下巴望天望地。 他们守在这谷口,根本没准备冲进去,就这样守在出口,温水煮青蛙,不费兵力慢慢地磨,才是他们要的。 “兄弟们,收拾收拾,咱们今晚在这里安营扎寨咯!”赵庄将陆沉的意思传令下去。不一会儿,一个个帐篷就被迅速搭好,甚至都生起了炉灶,准备开火做晚饭。 “今儿咱吃啥?”士兵们敲着碗筷瞎咧咧。 沈清站起身,高声道:“羊肉有!好酒有!大烧饼都有!” 沈清损起来,比其他人还损。他就让火头军将简易炉灶搭在最靠近山谷的地方,一生起火,把肉炖上,撒上盐辣椒沫,香辣刺鼻的味道就四处蔓延。陈军的一个个兵崽子闻了都蠢蠢欲动,匈奴人在里头自然也闻到了。 好香啊。好些汉子熬不住了,肚子呼噜噜地叫。 他们可没多少粮食了,身上可只剩几个又冷又硬的饼子而已。有几个守不住军纪的,已经悄悄溜到不远处偷看陈军炖大锅大锅的肉。 沈清可看见那些汉子了。这落满雪的山谷,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那一个个没一个藏得住身子。沈清招呼了几声:“喂,听得懂汉语吗?” “什么事?”有人犹豫了半天,答话了。军事不紧张的时候,陈人与匈奴人时常有通婚,熟知汉语的匈奴人并不少。 听得懂就好。沈清拿起大勺,舀出一大勺肉,刚一舀出锅,就冒出腾腾的热气,沈清尝了两口,举高了大勺,问那几个匈奴兵:“想不想吃?” 吃?匈奴兵舔了舔唇,馋得不得了,光这样远远看着,他就仿佛真的闻到了沈清手里举着的大勺的肉香味。 “可以吃吗?”匈奴兵憋着不回答,还是忍耐不住,回喊了一声。 沈清晃了晃,拿起碗,先盛出一碗来:“想吃可以,你们投降!” 听到这个答案,那个匈奴汉子知道自己是吃不成了,难不成还真认输。就算他想,单于也一定不会不会答应的。匈奴兵咬着又冷又硬的饼子,望着陈军这边热气腾腾大锅煮的肉,默默地勒紧了裤腰带。有饼子不错了,明天,他们连嫌弃的饼子都吃不着了。 大都尉摇了摇头,他已经看到有士兵忍不住跑过去围观了。 “要不我们宰几匹马,煮了吃马肉吧。”有小将提议道,“要不就先杀我的马儿吧。” 小将说着,安抚地抚摸马背,一名士兵,马儿就是他们最好的伙伴,非到万不得已,没有人会亲手杀死马匹。 “不行。”单于拒绝了。任何一匹马,都是军中比人还要重要的存在。,而且就算要杀,也应该从他开始。 匈奴还在这边纠结粮食不足的事,沈清已经端着一碗肉汤回到陆沉身边。陆沉不爱吃羊肉,不过这时候,也挑剔不得了。没看那边的兄弟连肉渣都吃不到吗? “吃吧,这个吃了暖和。”沈清把碗端到陆沉手里,见陆沉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这一锅,是我另外炖的。” 沈清说完,陆沉才下了筷子。 沈清抹一把儿汗,他怎么觉得陆沉比以前挑食多了。 第62章 匈奴兵困在山谷之中, 他们不动, 陈兵也沉得住气。 “他们可真能拖的。”赵庄给他的坐骑梳毛,一边大着舌头吐槽匈奴兵。他们在这谷口可守了两天了,这里面愣是连个屁都不放一个。 陈义白他一眼:“你行了吧。等就等呗,反正饿的不是咱。” “那倒是。”赵庄哈哈大笑,“那帮龟孙子, 可有两天没吃过热饼子了吧。哦,不对, 我看呐,连硬邦邦冷冰冰的都吃不着了。你不知道,我偷偷去瞄过几眼,那情况, 可真是惨。几个老高壮的汉子就着一个饼子啃, 还得一边闻着咱们这边香喷喷的肉汤流口水。” 陈义放下正擦拭的长缨枪,对他很无语:“你没事闲得慌吧?” 赵庄摸着后脑勺尴尬笑:“是挺闲得慌哈。” “不过匈奴兵的确挺能耗, 这都饿了两天了,还没人出来发个声。”陈义收了他的长枪, 这时才严肃起来, “我看,最多不过两天时间, 他们必缴枪投降。呼伦不会让他剩下的兵全饿死在这山谷里的。” “也是,也是。咱就再等等。反正咱有饭吃饿不着,怕什么。”赵庄放下刷子,拍拍了大马的屁股, “兄弟,咱过几天就可以回去了,倒是好草好料给你喂个饱。” 回应他当然是马儿一记马尾一甩。 “脾气可真大。”赵庄被甩了一脸也不恼,笑呵呵想着今晚又吃什么。 “据说是吃火锅。”陈义回答道,“不过火锅是啥?”陈义在边关待了太多年,早不知道中原的事情关于这个火锅,他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赵庄骄傲地挺胸:“嘿嘿,我知道。可是好东西!”他中途去过青州几次,还是见识火锅的,总之辣得够味,辣的爽。这冷冰冰的天气,几个大老爷们搓一顿,美得很! 赵庄不说,陈义也闻到了。火锅底料一下锅,浓郁的辣味就四处弥漫,勾得人心痒痒。沈清笑嘻嘻地端了一个小锅,另外起了小灶。 他这里也是火锅,不过自然是军队里统一大锅煮的自然不一样。 大锅里用的底料是他早年的存货。嗯,塑料包装流水线生产的火锅底料包,味道是浓郁香辣的,滋味也是不错的,糊弄糊弄这些糙汉子还是可以的。 他现在用小锅煮的就不一样了。底料都是亲自炒的,还细心地分了清汤和麻辣锅。 “你尝尝。”沈清烫了几棵小青菜,沾了一点酱,送到陆沉嘴里。 虽然陆沉的面具,嘴巴的地方有缺口,不过戴着吃,总是不太方便。沈清忍住想帮他揭开的手,道:“要不,我们回营帐里单独吃吧。” 陆沉摇摇头:“没什么的。” “什么时候,我们把它扔了吧。”沈清说的“它”自然指的陆沉的罗刹面具。 陆沉不多言,只是一句:“好。”也该有个决断了。 “好了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1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81 ,你还没说好不好吃?”沈清又烫了几颗青菜,那绿油油的白嫩嫩的小青菜可晃眼了,赵庄隔老远就瞅见了。 赵庄推了推陈义:“欸,你看,夫人哪弄来的青叶白杆的小青菜啊!”这大冷天的,还是边关,哪来的小青菜? 陈义懒得抬头,低着头就回答:“你管夫人哪来的,反正没咱们的份。那可是夫人特地给将军准备的,你羡慕不来。要是想吃,自己去找个‘夫人’吧!” 别说大冬天青菜难得,就是夏天他们也只能在地里挖点野菜尝尝。行军打仗准备的都是好存放易于携带的食物,大多时候都是干巴巴的饼子,有黄米饭就算不错了。这两年光景好,有土豆啥好存放的菜,早年间更难熬。但不管是早两年,还是现在,寒冬腊月,想吃到绿叶菜,难! 所以这小青菜才尤其打眼儿,馋得赵庄真想厚着脸皮,上去要一点儿。可惜,赵庄还没修炼出这么厚的脸皮,还是悻悻地坐下来,只是眼巴巴地盯几眼。 “你说春天啥时候到,这野菜也该长出来了吧。”赵庄吸溜几声,把陈义这个膈应,连忙和他坐得远点。 赵庄可怜巴巴:“你这干啥?” “嫌弃你!”陈义又翻了个白眼,这大老爷们摆出这可怜巴巴的表情,陈义觉得已经控制不住想踹人的脚。好脾气的陈义忍着不耐烦,还是好心对赵庄说,“行了行了,听说今天伙房还有酸萝卜啥的,你要不去看看?” 陈义还没说完,那赵庄刷一下,几不见人影了。 赵庄到了伙房,果然就见到了酸萝卜,诶嘿嘿,这个美,没有小青菜,萝卜也好嘛。好吃的赵庄偷偷抱了一罐溜,路过沈清和陆沉的时候,又瞟上几眼。 赵庄不得不承认,有“媳妇”的将军和没媳妇的单身汉,真是不一样。 庞若无人的沈清和陆沉自然不知早有人对他们羡慕了七八百遍。 陆沉皱着眉头:“有点辣。” 沈清只好把上面沾的辣椒面全唰干净,只用清汤锅,还好有两手准备,否则还真“伺候”不了现在脾气变“大”了的陆沉。这么一对比,“玄深”简直就是乖孩子的典型,不挑食不闹腾。 “你怎么都不吃?”陆沉瞄了一眼,光看见他给自己弄,还没见沈清自己尝两口呢。 沈清干咳几声,那不是因为青菜可就剩这么一点了吗?还有这清汤,可是用最后一只小公鸡炖的。他要是也一起吃,陆沉就不够了。沈清可是深深地记得陆沉的饭量的。他吃一碗面,陆沉能来一盆面。 “我不爱吃。”沈清脸不红心不跳答道。 陆沉眨眨眼,才不信他的话。他抢了沈清的筷子,学着沈清的样子也涮了几下。 “喏,吃!”陆沉僵硬地举着筷子,僵硬地说。 “好,我吃。”沈清笑着答应一声。 见沈清吃完了,陆沉才不好意思地解释起来:“小青菜虽难得,不过毕竟就是尝个新鲜,吃多了,又不饱肚子。我多吃点肉就好了。” “行,肉有。”沈清麻利地给他涮起肉。 陆沉想了想又道:“还有大白馒头。”他也有好些日子没吃过细面弄的白馒头了,掺了玉米面的窝头,吃多了总是有些割嗓子。 “有,都有!” 这时大锅里煮的汤底也好了,军营里,几个人就着一口锅涮了起来,那热气腾腾的场面,好不热闹。 爱喝酒但这时还不能喝酒的赵庄扯着嗓子高喊一声:“兄弟们,都吃起来,全都管饱,不过,吃肉归吃肉,要是敢有人偷喝酒,可不要怪我老赵不客气咯!” 赵庄说完,众人又齐声连连应和一句“知道咯,让沈清不由自主笑出声。 陆沉看他笑,觉得好看的不得了,当然这话他是不说的,他很是正经地说其他事去:“这帮小子,就知道闹腾。” “闹就闹吧,他们也是够苦的。”沈清显然没察觉陆沉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话题既然转到这里,陆沉也不由想到其他事情。 “我看匈奴国撑不过这两天,呼伦也该做决定了。”陆沉哼一声,“他要是现在认输,还能送他们一顿晚饭呢。” 说完这话,陆沉看了看碗里的鸡翅膀,抬起头,底气很足地补充道:“当然鸡是没有的。” “放心,都是你的。”沈清夹起一块鸡胸肉,放到陆沉碗里。胃口这么大,能从他嘴里抠出一块鸡肉留给自己就不错了。沈清庆幸这次除了麻辣锅,多准备了些其他的,否则以他的胃口,铁定喂不饱。 这厢,这两人讨论着肥鸡的十八种吃法,那山谷里,众人闻着味儿空流口水。 大都尉年纪大了,更经不住饿。饿了这两天,人就更虚弱,头发看起来都比之前花白。大都尉并不说什么,呼伦却看着他心有戚戚。 是继续硬抗还是现在投降?他抬头望着自己的士兵。这些都是他匈国最强壮的汉子,他们出征时意气风发,一想到富饶的陈国近在眼前,那里有堆成山的粮食和金子,每个人都心动不已。可是他们到了这里,却功败垂成。 本就是军备不足出战,又没预料到陈国现在的天气情况早不是当年的样子。 顾此失彼,何况出征缘由本就牵强附会。 呼伦想起出征之前,阏氏曾与他秉烛夜谈过。那个女人,向来强势得很,这次依旧如此。她直言,不义之战大多一败涂地,穷兵黩武只不过饮鸩止渴。 当时的呼伦并没有认真听阏氏的话,他和阏氏早就面和心不合。如今想来,确实是自己太过冲动,又一心只眼红他国之利。 他输了便输了,只是对不起这些一心追随着他的子民。 他们跟着自己跋山涉水来到异国,却命绝他乡。这些人或许有几十岁的老母,或许有牙牙学语的儿女,也或许有耳鬓厮磨的妻子…… 他呼伦对不起这千千万万的百姓。 他想起因自己而死的赵姬。如今也不知道谁对谁错了。她是陈国奸细,却因自己而死。呼伦并不恨他,他想,如何可以的话,他希望赵姬当初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呼伦记得赵姬和他坦言,她是为报仇而来。 如果一开始赵姬生活的村子没有被他们匈人侵害,她的父母没有死…… 呼伦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 他该做出决定了。 第63章 数日后, 京城, 皇宫御书房。 八百里加急,边关送来了消息。 “匈奴人认输了。”长庆帝喜形于色,就算他这个皇帝再怎么不着调, 也不会盼着自己的国家输的。“看来我选的人也不是不行嘛。” 国师呵呵笑一声,并不附和他的话。他心道, 就那个只会纸张谈兵的人,也就糊弄你罢了。怕是冒牌货早就被揭穿了, 看来是陆沉回来了。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2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82 国师用微妙的眼神看着长庆帝。这二十年来,他始终不曾成长起来, 仍旧如幼时一般, 幼稚、轻率、脾气暴躁,和幼时长他一炷香时间的兄弟完全是两类人。洪熙皇帝从前偏爱陆沉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时候谁不认为陆沉是天之骄子, 三岁能学文,五岁便能将金弓拉起,可不是一个文武全才?如若不是后来之事, 叶回风也看好他成为一代明君。 可惜啊可惜, 可惜命不好, 投错了胎, 投成了洪熙帝的种。 叶回风想到自己仅凭几句话,就让洪熙帝厌弃了这个儿子,不禁为陆沉流下假慈悲的眼泪。不过六个字而已,他竟靠着这六个字, 忽悠了两代皇帝。人心果然难测。 后来怎么样了?他按着脑门想,哦,后来陆沉勉强保住一命,却从那之后,彻底厌弃了读书,再没拿起书本。 “你怎么了?”长庆帝走过来,盖住叶回风的手,“你又发病了?” “无事。”叶回风抬起头,露出灿烂的笑容。谁当皇帝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这天下洪水滔天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不过是个老不死的怪物,在苦苦虚度无边的生命罢了。 不过,如今总算有点好玩的了。虽然眼前的人又笨又蠢,不管多少年过去,还像幼时一样任性,但他却听自己的话。只听自己的话。 也不妨和他多玩一下好了。 ———————— 同一时刻,边关大营,却比往日来的热闹非凡。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微笑,这是为胜利与荣耀。 校场之上,酒香弥漫。人们围着篝火,抱着酒壶,边上还有正烤着的羊羔。军营禁酒,今天却可以让每个人都敞开胃口,大喝特喝,不醉不归。 夕阳未落,连天枯折白草被落日余晖染红。陆沉在这漫天红绯之时,拎着一坛子老酒,登上高台。 红色的光晕同样照在陆沉身上,这柔和的红光仿佛让他脸上的面具都不再可怖,士兵们停下手里的动作,不再唠嗑,齐齐盯着陆沉。沈清站在人群之外,同样抬起头,看着他的陆沉。 旁人眼里,陆沉是战神,是军威的象征,沈清眼里,却永远是他需要疼惜的宝宝。尽管陆沉还不曾将过去全盘说出,沈清却大约品出了一些东西。 陆沉在台上扫视了一圈,从人群中捕捉到沈清的身影,他看到沈清也在回望他。 陆沉咳嗽了一声,才掷地有声道:“今日我陆沉,与诸位将士同饮,不醉不归!”陆沉不爱说话,长篇大论鼓舞士气不是他擅长的事,想了半天的说辞,说出口,却只有一句,不醉不归。 陆沉说的简短,高台下的人却懂。他们在这边关熬了很久了。不只是吃穿的苦,更多的却是寂寞与想念。想念家中等待的人,想念故乡的一砖一瓦。 他们举杯,为胜利,为远方的想念,为将要回家的喜悦,也为牺牲的弟兄。 陆沉说着,举起那坛子,当真咕咚咕咚全灌进去了。沈清在那台下看得心里倒吸一口气,这坛子,怎么也有小两斤,他就是度数不高,这么灌,也得灌一肚子水。可沈清再怎么觉得酒多,这时候,他都不会出言阻止。沈清知道,即便陆沉表面看起来冷冰冰,对这些兵汉子不上心,可心里却真心把这些人当成兄弟。 他们是一起奋斗过的战友,此刻,沈清不会打扰。 等陆沉利落地灌完一坛子酒,台下的汉子们一个个鼓起掌来,起哄道:“将军,我们没吃上你和夫人的喜酒,要不要今天补上啊!?” 沈清背后冒出冷汗,这好好地,怎么扯到他身上了。 ‘就是,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赵庄,声音最洪亮,”当初参加过将军婚礼的可就我一个人,兄弟们都羡慕极了。那什么,咱也不搞虚的,就给看看怎么喝交杯酒的呗!”显然有些喝醉了赵庄,像吃了豹子胆似的,竟然敢让凶神恶煞的将军提意见。 不过显然整个军营的人都有点儿喝多了一个个都开始起哄了。要是清醒的时候,他们绝不敢这样编排陆沉。 沈清笑笑,觉得台上的陆沉可能要揍人了。沈清也很捧场,反正今儿大家都高兴,就是喝个酒而已,他也没什么不好答应的。沈清从地上拎了一个小酒坛,几步走上高台。 上了高台,靠近陆沉身边,沈清才觉出不对劲。他怎么觉得陆沉好像喝醉了?沈清接过陆沉手中的酒坛,晃荡几下,好家伙,真喝得一滴不剩了。沈清扔了空酒坛,顾不得大庭广众握住陆沉的手。 陆沉低着头没看头,哈呵呵笑了几声。隔着面具,沈清看不清陆沉的脸,却也知道应该喝上头,通红一片了。 “玄深?” 陆沉不答话。 沈清大着胆子小声地喊了一句只有两人才听得清的话:“宝宝?” 陆沉循着沈清的声音,歪了歪头,不解地看着沈清:“嗯?” 这下沈清确定陆沉一定是醉了,否则听到沈清这么叫他早就跳起来了。沈清不动声色地扶住陆沉,和他道:“我们给他们喝个交杯酒,我就带你下去。” 陆沉倒是没有醉得很过,沈清和他说话,陆沉都听明白了,只是反应比平时慢一些,沈清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沈清一手扶着陆沉,一手举起酒坛:“我先敬大家一杯!”沈清灌了大几口,倒不会像陆沉一样死心眼,一坛子全进肚子,台下的士兵倒是很给面子,欢呼着各种鼓掌。 “还有交杯酒呢!夫人,你这喝了不算啊!” “你们这些小子,非要闹是吧?小心将军让你们挨板子。”沈清开玩笑,还侧过头,象征性地征求了陆沉的意见。陆沉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其实根本不知道沈清在说什么。 台下的士兵今天那可皮猴多了,一个个胆子都大了起来,大着舌头嚷嚷:“板子就板子,我们不怕!” “行,那就喝一个。”沈清说着,先灌了一口酒,然后忽然转身背对着众人,把陆沉挡住。掀沈清开陆沉的面具,他的面上果然因为醉酒,一片通红。陆沉还迷迷糊糊地一时搞不清状况,忽然就见沈清扔了酒坛子,拿着面具的手扶着他的腰,另一只按着他的后脑勺吻上他的唇,然后见吃到了有点辣的酒。 陆沉像是表示不高兴一般,咬了回去。沈清却笑着离开,这时,陆沉还迷糊着,像是没咬够,还磨了磨牙齿,他没搞清状况呢。 这么一出,台下忽然就集体安静了下来,只剩篝火中燃烧的木材噼里啪啦的炸裂声,等沈清又给陆沉戴上面具,刚才还闹着交杯酒的围观群众,才反应过来。 这都不止交杯酒,都嘴对嘴了! 纷纷反应过来的士兵们,一个个激动地鼓起掌来!什么叫够意思,夫人这才叫够意思。他们只想要个铜板,送到面前的 分卷阅读82 - 分卷阅读83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83 却是金元宝。 不过,夫人可真主动,嘿嘿嘿。不知想到什么去的某些士兵们,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 他们是闹够了,可陆沉这明显真酒上头了。沈清赶紧趁陆沉还没在众人面前露出醉态,扶着陆沉先回营帐里去了。 “你们继续喝啊,我和将军先离开了。”沈清满脸正直道。 “没事,没事,我们懂,我们都懂!”兵崽子们纷纷表示包容理解。 沈清没时间弄清楚这一个个都懂了啥,匆匆扶着陆沉走了。等他们的身影都离开老远,众人还一脸浮想联翩的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 有人感慨:“嘿嘿,将军可真有福气。” “你羡慕不来的。”另一个回答,“不过等过些日子,咱回家也可以老婆孩子热炕头咯!” 这些兵崽子怎么想,沈清是不知道了。陆沉是真醉了,还没回到营帐,就“哇”地吐了沈清一身。老妈子似的沈清只好哼哧哼哧给陆沉洗澡换衣服,然后才有时间收拾自己。 等他都弄完了,就见陆沉还坐在床边,像个乖宝宝似的,一动不动。和沈清走之前的动作一模一样,连挪都不带挪一个。 沈清弯下腰,扶着陆沉的脸,转向自己。 “累不累?” 陆沉眨眨眼,一声不吭地圈住沈清的腰。 “沈清!”就这样圈着沈清的腰,半天不说话的陆沉忽然喊了一声。 沈清低下头,疑问:“嗯?” “沈清!”陆沉又喊了几声。 沈清拉开陆沉圈着他的手,蹲下来,仔细盯着陆沉,确定陆沉双眼迷茫,没有焦点,只是无意识地喊他的名字。 陆沉又这样喊了几声,每一声,沈清都极耐心地回应他。这场景让他想起很久之前,陆沉还是玄深的时候,也喜欢执着地一遍一遍喊他的名字,不耐其烦。 “沈清。”陆沉喊,这次却像是带着委屈的哭腔。 沈清轻轻地将陆沉两鬓垂落的几缕头发,撩到他的耳后。 他答道:“宝宝,我在。” 陆沉这次好像有反应了,忽然就抱住沈清的脖子,咬了咬沈清的下巴。 “我要吃鸡。”陆沉很是认真道,“要大肥鸡!” 至此,旖旎气氛全无。沈清哼哧哼哧地去给陆沉做他要的大肥鸡。 至于陆沉,早就抱着被子哼哼唧唧地睡着了。 第64章 来时杨柳依依, 归去雪满关山。 而陆沉所领的军队, 也该班师回朝。 他升任了一部分将领,除去还要继续镇守边关的,有一部分却正踏上归乡的路上。 战事结束时,许多人正满了徭役期,申请退伍。应征入伍时, 许多人还是小年轻,等到服满徭役, 昔日面嫩的小子却早成了络腮大汉。 赵庄是有幸能够归乡的,这泼皮十分不要脸,当着只能留在军营驻守的将官面前尤其嘚瑟。同样有机会还乡的陈义忍不住唾弃了一声。 “你现在这么嘚瑟,也不怕待会儿老天让你长针眼儿吧。” 赵庄意识摸不着头脑:“长针眼?” 陈义懒得和他讲明白, 用关爱的眼神看着他:“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等大军返朝后, 走到半路时,赵庄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他们要回京述职, 但走到半路,便兵分二路。 陆沉和沈清就往另一个方向——青州去了。本就是京城人士的陈义领着大军继续赶赴京城, 而同样想先回趟老家的赵庄不得不和陆沉与沈清二人同路。 回乡不必像去时那么赶, 他们仍旧坐马车。当然,赵庄不仅要赶马车, 还要全程围观将军和夫人私下是如何相处的。赵庄捂住眼睛,果然要长针眼! 赵庄坐在马车前头,隔着帘子就是车厢里面的陆沉和沈清。偶尔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勾得赵庄好奇心痒痒。 马车里面布置得十分暖和, 用隔板弄了一张床,上面铺着厚厚的绒毯,一头堆着棉花芯的被子,角落里还有小炉子正咕咚咕咚地煮着茶叶蛋。赵庄不会突然进来,陆沉便没戴面具。他脱了鞋子坐在正中间,扒拉起自己的衣服,东看看西瞅瞅,时不时戳上一戳。 沈清从小锅里捞出几个蛋,拿木碗装了送到正辛苦赶车的赵庄手里,放下帘子一回头就见着陆沉的动作。 “你这是干什么?天气可冷,你可别掀衣服,小心着了凉。”沈清说着,又捞出几颗蛋拿碗装着,送到陆沉面前,“吃鸡蛋。我用上好的碧螺春给煮的,你尝尝,好茶之人要是知道,非和我这暴殄天物的人拼命不可。” 陆沉抬起头,难得拒绝。 “不吃。” “不吃?是不想剥壳吗,我给你剥。”沈清说着便要拿起一个开始动手,陆沉眼疾手快地一把钳住沈清的手腕。 陆沉道:“你先过来,帮我看看。” 沈清不明所以,坐到陆沉身边,看着他。陆沉露出几分纠结的表情,过了半天,才对着沈清悠悠道:“你有没有觉得我胖了?” “哪有,瘦着呢。”沈清反射性答话,就陆沉这样精瘦如果都算胖,那世上就没几个瘦子了。 “可是我怎么觉得我肚子圆了几分?”陆沉说着,为难地摸摸肚子,老长一会儿,忽然又冒出一句,“不会又有了!” 这句话说出口,陆沉顿时又惊又怕,连眉心的红色印记都仿佛烙上了愁字。 沈清对陆沉突然其来的想法惊呆了。沈清百思不得其解,他怎么就想到这件事情去呢,就是真有了,肚子也不会马上就圆了。 还没等沈清说上半个字,这厢陆沉已经将十大罪状全押在沈清身上了。 “都是你!”陆沉瞪沈清一眼。 沈清顺着他的话,反问了一句:“那不是你要我别弄出来吗?”如果真有的话。 喔,好像是这样没错。自己真是太沉不住气,怎么会这么糊涂,一定是沈清给他吃了迷糊汤。想到自己一时情迷,荒唐之下提出的意见,陆沉羞愧地低下头。 他这么一服软,沈清倒是心疼起来,先认了错。 “对,都是我。我最坏,我有错。”沈清摸摸陆沉脑袋,安慰他,“以后一定弄出来,再不要了。” 沈清自以为是安慰,哪知陆沉瞬间就炸了! 不要?“你不喜欢他?”陆沉重点错。 沈清满脑袋浆糊,完全跟不上陆沉的思维:“他?” “他呀!”陆沉一脸嫌弃地看沈清,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肚子这个呀?”虽然他陆沉一点儿也不喜欢,可是沈清怎么能不喜这个他不喜欢肚子这个,是不是也说明他还不喜欢小宝?陆沉想着,忽然狐疑地盯着沈清,简直要把沈清上上下下都看穿。 那不是还没怀上吗?沈清懵,陆沉就这么确定了?可沈清心里是这么想,该安 分卷阅读83 - 分卷阅读84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84 抚还是得安抚。 “喜欢喜欢。”沈清低下头隔着衣服亲了亲他的肚皮。 陆沉看见沈清动作,眉头才舒展开来。只是过了一会儿,老等不到沈清下一个动作。 他清清嗓子,干咳两声。沈清没会意。 陆沉急了,别扭地说:“你只亲他?” 这会儿,沈清才真正明白陆沉什么意思,合着,还嫉妒上了这肚子里没影儿的“人”。沈清心底偷笑几声,面上还要装作没听懂,很是正直地反问回去。 “还要亲谁?” 陆沉涨红了脸不说话,他难道还要让自己真说出口?我可是将军,怎么能不知廉耻地向人索吻呢,让部下知道,他这个将军会丢面子的。 不过显然,陆沉早忘记外面吹着风赶着马车苦哈哈的部下。 陆沉扭头背对着沈清,沈清便追上去,凑到陆沉耳边道:“到底是谁啊?” 明知故问!陆沉回过头,冷哼了一声,只在心里念叨,我啊,你都不亲我,是不是只喜欢他了? “哦,我知道谁了。”沈清笑着,在陆沉脸颊上亲一口,“是这个人,对不对?” 刚才还非要沈清亲的陆沉当时就羞得一句话都不说了。 沈清哈哈一笑,真是不太明白陆沉到底是容易害羞还是不容易害羞。你说他容易害羞吧,他却老是冒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非让自己去做,你说不害羞吧,又偏偏是个亲一口都会脸红的人。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倒是谁都没有真把肚子这一回事当真。沈清小小捏捏陆沉的腰上的肉,连连道:“看,一点儿肉都没有,连捏都捏不起来。还是该再养得胖些点。” 这车厢里面是情意绵绵,一帘之隔的赵庄却坐不住了。他虽然听不太清里面到底在嘀咕些什么,但总归是些闺房密语。他一没成亲的大老爷们听多了,心里可真承受不住。 赵庄坐了一会儿,见里面没什么声音,才咳嗽一声,扯着嗓子干喊:“将军,那啥天色不早了,咱就停下来休息会儿吧。” 说着,也不等里面的人答话,就飞快地跳下了马车,抱住后头跟着的大马的马脖子,对着大马诉苦:“那啥,兄弟,要不咱俩先行一步?” 赵庄说是说着,可他没那个胆儿。好在到了夜里,沈清给他分的单人帐棚可沈清与陆沉的双人帐子隔得老远。 当然,这可不是沈清要求的,而是陆沉一本正经地嘱咐沈清,一定让赵庄远儿点。陆沉说得可认真,赵庄刚才在马车上突然插话,差点吓到陆沉。时常戒备着的陆沉是真忘记了还有第三人在,也不知赵庄听见啥话没有。 只要沈清在身边,他的戒心就下降不少。陆沉懊恼极了。正巧,这时沈清回来,正对上沈清的双眼。陆沉眨眨眼,低下了头,心里道,沈清的眼睛可真好看呐,永远都像缀满了星星似的。 陆沉咬咬牙,小声嘀咕一句:“该死,果然美人都是祸水,古人诚不欺我!” 沈清茫然:“嗯?”啥?他好像听到了美人? 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赶了一个星期,他们总算回到了青州。青州依旧往日模样,街上熙来人往,孩童在岸边戏耍,三两两的妇人在清河边,浆洗衣物。 许久不见,再回到这待了数年的地方,沈清竟觉得比往日更多了几分感触。这也算是他的第二故乡了。 赵庄先他们离开,回自己家中,陆沉赶着马车,沿着青州宽阔平坦的大路,赶到了将军府。 沈清下了马,把马车停在将军府的大门前,看守大门的小童已经抱着暖炉靠在大门上呼呼大睡了。门口一左一右立着两只貔貅,两边种着的石榴树,早谢了红花,空余绿叶。 沈清深吸一口气,这偌大的将军府,比从前更像他的“家”。 他转过身,才掀开帘子,把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抱着毯子已经睡着的陆沉轻轻推醒。 “玄深,醒醒,我们到家了。”沈清小声地喊。 陆沉大约是真困了,还迷迷糊糊地眯着眼睛,细长的眼睛只露出窄窄的一条缝。他呢喃了几声,似醒非醒。然后转了个身,继续睡过去,理都没理沈清一下。 没被搭理的沈清迎风独立,心道,陆沉这是到了冬眠的时间了?实在叫不醒,也只能抱他进去了。不过,要是沈清真这样做,等陆沉回过头,定会怨自己让他在全府上下失了面子,非饶不了自己。 沈清无奈,只好爬上马车,继续叫醒一只处于“冬困”状态的陆沉。 沈清低下头轻手轻脚扯开陆沉缠着的毯子,哪知陆沉便顺着他的动作,三下两下缠住沈清的脖子。 “玄深?起了吗?” “吵死了!” 陆沉终于有了反应,一把捂住沈清的嘴,他就是困得不行,想睡会儿,怎么这么难? 于是沈清便保持着这个尴尬又暧昧的动作,和刚刚回来正看见马车,兴奋地哼哧哼哧爬上去的小宝四目相对了! 小宝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不解地看着沈清。他一声爹爹还没喊出去呢! 第65章 小宝目光从沈清头上往下移了三寸, 正看到还没清醒的陆沉的脑袋, 小宝当即兴奋地扑了过去。 “爹爹!” 迷迷糊糊的陆沉听到这么甜甜糯糯的一声喊,一时惊坐而起! “小宝,你怎么在?” 显然陆沉还没意识到早到了青州将军府。 这俩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半天, 一旁的沈清只好抱起小宝,叹口气对陆沉道:“已经到家了。”这可真睡得够久的, 一个白天都过去了,晚上他还睡得着吗? “哦。”陆沉懒懒地爬起来, 从掀开的帘子往外看,果真看见了将军府门前的一对貔貅。 小宝委屈地扁了扁嘴。从见面到现在, 爹爹还不抱抱他。沈清笑着刮了刮小宝的鼻子, 把小宝抱给陆沉,自己蹲下来给陆沉穿鞋。 小宝落在陆沉的怀里, 比以前还要热情地蹭蹭陆沉的脸。小宝软软嫩嫩的脸蛋蹭得陆沉心底一片柔软, 他摸了摸小宝的脑袋上的毛,却惊觉小宝的头发变短了。 陆沉把小宝稍稍抱开一点,打量小宝脑袋上的头发, 原来能扎起两根羊角辫, 现在却顶多一小戳, 陆沉摸了摸他细细软软的头发, 一脸心痛:“小宝,你掉毛了?” 无辜的小宝心底默默道:爹爹,你说什么,小宝听不懂。 蹲下底下给陆沉穿鞋的沈清听到这话, 无语地抬起头看他俩,陆沉这是又想了些什么东西。他站起来,手按覆盖住陆沉落在小宝头上的手背,也发觉小宝脑袋上的毛似乎短了许多 “小宝剃头了?”瞧瞧,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 小宝眨了眨眼,忽然涨红了脸,把脑袋钻进陆沉的怀里。唔,小宝才不会告诉他们,因为自己窝 分卷阅读84 - 分卷阅读85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85 在厨房烤红薯结果睡了过去,不小心就把头发给烧没了。 一定不能让管家爷爷告诉爹爹,好丢脸哦。 可惜的是,当晚老管家就把小宝给卖了,事无巨细地把每一个细节仔仔细细讲了一遍。这次之后,小宝被看得更严了,再不能靠近厨房半步。小宝苦哈哈地跟着请到府里的教书先生念三字经。 “小宝还会念三字经?”陆沉盯着小宝看。 被陆沉一质疑,不爱念书的小宝也骄傲地挺起胸:“当然,小宝可棒了!”一心等着陆沉夸奖。 “会念三字经了?”陆沉摸着下巴念叨,并没有如小宝期盼,好好夸奖他。 陆沉打量了小宝,然后一拍桌子,定了计划:“既然小宝都开始念三字经了,那从明天一早鸡一叫,就起来跟着爹爹练武,先从蹲马步开始!”陆沉一脸兴奋地盯着小宝,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扫视一番,眼睛里全是亮晶晶的光。他陆沉的娃,骨骼必然清奇,一定是练武奇才。 小宝默默退了一步,爹爹好可怕。 沈清被老管家单独请去进行了一番深刻谈话,回来之后就见这一大一小父子两两相望。 “你们做什么呢?” 看到沈清,小宝像找到救星一样,哒哒哒跑到沈清身边,躲到他的身后,抱住沈清大腿。 沈清哭笑不得,这才一会儿没见,他就不知道这父子俩到底在干什么。他抱起小宝,才问道:“小宝躲什么?” 小宝见有了靠山,才敢说话。他抱紧沈清这座靠山,告状:“爹爹坏,让我鸡叫就起床,还要蹲马步。”小宝还小呢,起得太早睡得太少,会长不高的。 沈清看陆沉一眼,意思是这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让小宝蹲起马步来了。 陆沉咳嗽一声,对沈清解释:“小宝现在开始念三字经了,那功夫就不能落下,也得开始练起来了。蹲马步是基础,我当年开始练,可比小宝还小。小宝现在都六岁了,再不动起来,就要变成老胳膊老腿了!” 老胳膊老腿? 才六岁就被叫成老胳膊老腿的小宝和二十多早成老胳膊老腿的沈清面面相觑。合着,这一窝都老了。 “那什么,小宝才六岁哈……”沈清干巴巴说。比小宝可老不少,还没蹲过马步的沈清觉得自己全身都被插满了箭。 “六岁,正是练武的好时机!”陆沉点头。 沈清自觉不好干涉作为父亲的陆沉对小宝进行教导,只好一边摸小宝被烧了的毛发,一边默默为小宝心疼:“小宝会三字经了,真厉害。”爸爸心疼你,只能口头上多夸夸了,不过,我尽量让你爹爹早上起不来吧,沈清心道。 小宝并没有觉得被安慰到,都是坏人。 当然,小宝也不算很倒霉,因为他的倒霉爸爸也要被催着练起来。 “还有你。” 陆沉把目光移到沈清身上,同样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然后悠悠道:“你也起来一起练。太弱了。” 太弱了太弱了太弱了!!!陆沉轻飘飘抛出三个字 被陆沉盖章“太弱了”的沈清沉默不语,无话可说。无师自通的小宝当时便觉得,沈清比他可怜多了。小宝贴着沈清的脸,和他蹭蹭,然后亲亲。 “不要难过。”小宝软软甜甜的声音,把沈清暖得说不出话了。这可是他的小宝贝。片刻钟前,沈清和管家进行了单独谈话。嗯,管家已经知道玄深就是陆沉,也毫不怀疑地认为小宝绝对是陆沉的娃。 管家语重心长地对沈清说了很多话,然后问了沈清,小宝是不是他和陆沉两个人的孩子。得到肯定的回答,老管家满意地点点头,告诉沈清,自己已经和小宝讲过他的身世,小宝已经都明白了,就是面皮薄,不号意思说话。 见面这么久了,小宝只叫过陆沉爹爹,却不曾喊他沈清一声爸爸,就连叔叔都没叫一声,沈清只以为突然得知身世,大多数人都会觉得尴尬难以开口,何况才几岁的孩子。他一定因为这件事悄悄难过过。想到这里,沈清顿时心疼起小宝。 他也亲了亲小宝,让小宝开心的眯起眼睛。 管家爷爷和小宝说过他的沈清的孩子,小宝喜欢沈清,可高兴了。可是他脸皮薄,而且从来没叫过,一时之间很难叫出那个词。小宝通红着脸看着沈清,支吾着不好意思喊。 犹豫了半天,小宝决定鼓起勇气,他捂着眼睛大声地喊了一声,叫陆沉和沈清当时便呆若木鸡。 小宝喊的是:“娘亲!” 沈清捂住胸口,把小宝放到地上,自己蹲下来,和他面对面,严肃地对视。 “小宝,谁教你叫……咳咳,娘亲的?”沈清严肃而认真的问小宝。这可不是什么玩笑话,幸好只有他们三个,娘亲这个词没被其他人听见。 小宝对手指,爽快地就卖了管家:“爷爷教的。” 我就知道,管家哪能让他这么好过。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听着,小宝,以后不要叫我娘亲。”沈清一定要掰回小宝的称呼,他可不想真的每天被小宝叫娘。 小宝眨眨眼,瞬间就要掉眼泪:“难道小宝不是你的孩子吗?”他才刚刚变成有爹有娘的孩子,小宝都和隔壁街所有的小孩都炫耀了一遍,小宝他有娘亲了。 “是,当然是,小宝是我的孩子。”沈清摸摸小宝的小脸蛋,解释道,“可是小宝不能叫娘亲,娘亲得是女子。小宝没有娘亲,但是有两个爹爹,知道了吗?” “也叫爹爹吗?”小宝把猫眼泪又含了回去。一个爹爹,两个爹爹,他会叫混的。 沈清思索片刻,笑道:“叫爸爸。” “爸爸?”小宝没听过这个词,他学着沈清的音调又喊了一遍,“爸爸!好像卖货郎阿叔家的小哥哥叫爹爹!” “爸爸”听起来,有点儿像陈朝某些地方方言里的爹爹。青州话里“爹爹”的发音和这个一点儿都不像,和现在社会南方口音比较像。 小宝能这么快接受这件事,让沈清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了下来。他亏欠陆沉和小宝颇多,只希望能再多疼惜一点。回来之时,他心里就担心过小宝无法接受,因此,迟迟不敢提起这事,没想到管家却已经把事情都说清楚了。那老头,难得竟不怀疑此事。不过,沈清想起了当初,管家防他如虎狼,一开始可是就把小宝当成沈清偷来的,而且还正大光明地带回府,简直无法无天! 哦对了,老头一开始可就在吹胡子瞪眼对他吼过:“夫人,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小宝和他长得像,无论搁哪里,大家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一定是对父子。 沈清当时的反应,想的是除非将军天生异禀,此事绝无可能。不料,无心之念,竟一语中的,居然成真了。 但幸好,小宝接受得很快。 大概,他实在想有了 分卷阅读85 - 分卷阅读86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86 个“娘i亲”吧。 上苍佑之,沈清何德何能,有此幸事。 沈清和他说着说着,就入了神发起呆来,小宝只好又喊了一声:“爸爸?” “欸!”沈清回过神,答应得很快。沈清站起来,忽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他转身问站在一旁的陆沉:“小宝有大名吗?” 身为小宝的亲生父亲,陆沉自然……不记得给他取名字。 陆沉看了看沈清,又望了望小宝期盼的目光。小宝也想有个大名,教书先生本来想教他先学写名字,可一问之下,才得知小宝就叫“小宝”。先生一听,合上了书,干咳道,还是先学写一二三吧。 陆沉张了张嘴,也很无辜,转头就把责任推给沈清:“都是你,你怎么不给他取名字?” 嗯,都是我的错。沈清摸着小宝脑袋上几根短短的毛毛想。 第66章 陆沉和沈清不在的这段时间, 小宝都是和管家爷爷睡的。白竹丫头逗他, 问小宝要不要和姐姐睡。小宝一板正经地摇头,摆出老学究的模样连连道:“男女授受不亲,不可不可!” 白竹一阵惊奇,才刚念三字经的小宝都会说“男女授受不亲”了,他知道啥意思吗? 小宝捂脸解释:“小宝和李家铺子的李秀才学的。” 李秀才白竹知道。一个清秀的书生, 可容易害羞,又老古板一个, 因此老是被胆子大的姑娘家调戏。调戏完,那书生既不生气,也不好色,每每都红着脸念叨男女授受不亲, 姑娘请自重, 半点没看出,人女孩子纯粹闹他呢。 白竹打量一番也不过六岁的小宝, 心道,小宝才在青州待了一年, 就把青州大街小巷都混熟了。哪哪他都凑热闹。好在青州民风朴实, 如今也个个都知道这小娃娃是将军府家的小孩,多关照了他, 否则以小宝这坐不住的性格,一眼没盯紧,人就不知溜哪儿玩去了。 白竹是管家唯一点明过小宝身份的人。小宝迟早要入有家谱,早点向白竹点明, 也是让她尽心照顾的意思。白竹当时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那玄深不就是……”白竹没说完,老管家却回应了她肯定的眼神。 这这这……将军竟然如此美貌?白竹心头陡然冒出这么一句,随即便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她稍稍压下心头冒出的苗苗,才问道:“那小宝是将军和……?”夫人竟然是女子?天呐,白竹要晕了。 不对不对,白竹脑中一堆胡思乱想,最后剥丝抽茧,化成一个疑问,将军扮成乞丐被夫人捡回来,这是夫妻之间的情趣吗? 老管家见白竹脸上红红白白,脸色变了又遍,便知她一定脑袋一团浆糊,早不知发散了几回。老管家他自己那时候不也乱七八糟,啥想法都冒出来。 老管家咳嗽一声:“此事,我只与你一人说起过,你莫要泄露旁人。老夫让你知道,不是让你想些七七八八的杂事,而是要你对小宝多加看顾小心照料。这可是咱将军府唯一的小少爷!其他的你该知晓时自会知晓,不知道的,以后都也不会让你会知晓。” 老管家心里哼哼一声,哪那么多问题,他自己还没弄明白呢。反正对老管家而言,只要确定玄深就是将军,小宝是将军的孩子,其他都不重要。 若不是他需要多一个人关照好小宝,老管家才不说呢。好在白竹是可以信任的人。 因此,这些日子小宝都是和老管家一起睡的。 而今天小宝要和爹爹睡了,还让老管家委屈地直哼哼。小宝安慰地抱抱管家爷爷的大腿,然后转身就扑到了陆沉的怀里。 虽然管家爷爷很好,不过,小宝果然最喜欢爹爹了! 小宝毫不留情的转身就跑,叫这老头心里那个酸呢。老头儿抹着眼泪避开那二人其乐融融之景,一个人疗伤去了。走之前,他却回头看了几眼,眼底其实并没有眼泪。 唉,看将军有了儿子,人可比以前开朗许多,他老头也算守的云开了。就是老头儿心里不痛快,他怎么隐隐有种都便宜了沈清的感觉呢? 老管家瞄一眼沈清,沈清正面带微笑颇是温柔地看着那一大一小,似乎察觉到老管家的视线,也往老管家这里看了一眼,正和老管家两两对视。 沈清笑眯眯看老管家,竟让人觉出他微微嘚瑟炫耀之意。不行咯,不行咯,老夫要被气死咯。老头儿捂住胸口回自己的房间,走到一半,决定还是找他儿子去。老爹受了气, 当然要去找儿子讨回来,老头儿如是想。 “你看什么?”看沈清一直望着窗外,陆沉也看过去,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 沈清回头,面色无常:“没看啥,我惦记着嗯……小宝的名字呢?” “想出名字了?” “没啊,这么重要的事情,哪能随随便便呢?晚上我去多翻几本书。”沈清当然没想出名字,他就是看老头儿有意思,逗逗他罢了。他也不是故意炫耀的,没办法,家庭美满,幸福恩爱,就就不由自主散发出嘚瑟的气息了。 沈清心里乐呵呵,一高兴,就往陆沉脸上偷个香。 陆沉推开他:“你快去想名字。”这还当着小宝的面呢! 说想名字就想名字,晚上沈清就翻出了一堆书,坐到书桌前,准备好好他取个名字。只是这个嫌太冷,那个又太土,他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翻遍了书也没想出什么好名字来。 也翻箱倒柜翻出了一堆旧书的陆沉早就挑出他要的东西了。可回过头来,他面前的白纸还是空空如也。 陆沉站到他身后,按着他的肩,打断沈清的苦思:“还没想出来?” 沈清抬头,回望陆沉,半天才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想出来的,我这儿有几个名字,其实也不错。” “比如?”陆沉挑眉,直觉不是什么好名字。 “大的叫宝贝,老二叫疙瘩,合起来就是宝贝疙瘩,一听就知道咱多宠孩子。简单点儿也行,陆大宝,陆二宝好像也不错,再接着生就三宝四宝五宝,以后取名字都可以省了!” “省个蛋!要生你生!”陆沉怒气冲冲,当他老母猪吗?而且疼死了,连每天练功都耽误了! 一见陆沉发飙,沈清连忙安抚,把陆沉抱到腿上坐好:“不生不生,不气不气,这不都开玩笑呢。其实叫三毛也不错……” 嗷呜!陆沉咬沈清一口,太不正经了。这还亲儿子呢! “真不知道取什么名字?”陆沉松口,严肃地问。沈清其实不是爱乱开玩笑的人,可能真的是不知道取什么名字。 沈清收了笑容,才回道:“因为太想好好取一个名字,反而不知道怎么取什么好。长辈给孩子取名字,总是寄予一堆希望和爱,怕哪个少了,就分薄了福气。” 陆 分卷阅读86 - 分卷阅读87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87 沉握住他的手:“你不用想那么多。小宝福气有着呢,就是叫狗子都会有和和顺顺一辈子。”有他们护着呢。 “那不如就叫狗子吧。”狗子也不错,挺顺口,老话说的好,贱名才能压得住。 刚才还和颜悦色安抚沈清的陆沉当即翻脸,反手就钳住沈清的命门,威胁道:“你试试!” 沈清:“……”宝宝真的好凶残。 乖乖坐在床边等着爹爹打热水泡脚的小宝,等了半天都不见他的爹爹回来。只听得屏风那边,两个爹你一言我一语说话,可怜的小宝脚丫子在半空中晃晃。脚丫好冷,爹爹快回来! “爹爹!”小宝扯着嗓子喊。 沈清接过话:“怎么了,小宝?” “爹爹,洗脚!” “??”沈清一时没听明白,转而去看陆沉。 听到儿子一声喊,另一边的陆沉才想起他来干什么。他刷地站起来,对沈清道:“我忘记了,我是去倒热水泡脚的。”陆沉说着就要往外走,沈清一把拉住他。 “你别去了,我去吧。反正现在也想不出什么名来,天气怪冷的,你回去坐着等我。” 沈清这么说,陆沉自然不会反对,他很是听话地回了卧室,和小宝排排坐着。陆沉摸摸小宝的头发,心道,小宝哦,还好你爹爹我武力威胁,不然你就叫狗子了,知道吗? 小宝看不懂他爹爹同情的目光,只是觉得两个爹爹太不靠谱,小宝越来越没有地位了。 等沈清端回一大盆热水,就见这一大一小端端正正地排排坐着,四只脚丫光溜溜裸在外面。 “你们也不嫌冷。”沈清把水盆放在地上,自己拖了条凳子过来。 那一大一小已经把脚都伸进去了。 沈清也伸脚进去,这盆子够大,三个人都宽敞着。 陆沉脸上面无表情,往下看,却发现他把脚都踩到了沈清脚背上,还时不时揪一下。就是看面上表情,没一点儿变化。小宝什么都爱跟陆沉学,他也把白嫩嫩软乎乎的脚往沈清脚背上踩,就是腿短,坐在床边,根本够不到盆底。够了半天,都没蹭到一点儿边。 沈清看他急了,把小宝抱到腿上,这才矮了许多,够到了。 这两天玩起水没玩没了,水都冷了,还不愿起开。沈清又劳心劳力地给他们擦脚,一个个抱回床上,然后才倒了洗脚水。 再回来,一大一小却面对面端正坐在被子上,两人一看我我看你,不知又闹什么。那床头还摆了好几本书,沈清走过去,翻了几下。书名都是《少林八卦棍》、《太极拳》、《锁喉功》…… 沈清想到陆沉之前说的,这是真刀真枪,真要小宝练功夫了?小宝才几岁,这些东西,真能学明白? “这些,不会真要小宝练吧?” “不用全会。我是让小宝从这里选一本,我慢慢教他。”陆沉摇头,又对小宝道,“小宝,你看看哪本喜欢?” 小宝,小宝都不喜欢!小宝坐起来,扑到沈清怀里,爹爹好可怕,小宝还小呢,封面的字儿都没认明白。 “现在就练这个,好像太早了。”沈清拍拍小宝的背,安抚道。 陆沉盯着沈清看,意思是你敢反对? 沈清当然不敢反对,不过练这书上的实在太早了:“你白天不是说,得先从蹲马步开始吗?” 陆沉点了点头,很是赞同道:“你说的也对,是太早了。是我操之过急了,明天还是继续蹲马步吧。” 做完决定的陆沉一身轻松,只有小宝和沈清两两相对。 小宝:爸爸你好没用。 沈清:没事,爸爸明天和你一起蹲马步呢。 一身轻松的陆沉钻回了被窝,心道,可真是冷死他了。他把书都移到床头柜子上,拍了拍被子,抬头对沈清和小宝说:“你们不睡?”他都困死了。 是挺冷的,沈清把小宝抱进被窝里,自己也脱了外衣,正要吹灭油灯,忽然就听到陆沉道:“沈清,你等等!” “嗯?”陆沉的声音里很是兴奋。 “我想起来了!”陆沉翻个身,朝沈清说,“我知道该给小宝取什么名字了?” 沈清望陆沉,他这是想到什么了。小宝也竖起耳朵听,这可是给他取名字呢。 “我之前给忘了,按字辈,小宝这一代,应该占个‘云’字。”粗心的陆沉之前没和老管家说取名字这回事,没人提醒他,这时才想起来。 “云?”沈清默念几声,直挂云帆济沧海,“不如就叫云帆吧。” 第67章 天不亮, 沈清就感觉到有人往他耳朵吹气, 沈清惯性地回道:“玄深,别闹。” 陆沉见一计不成,直接坐到沈清身上, 扯他的耳朵,至于小宝, 早贴着墙根睡去了。 这下,沈清真睡不着了, 睁开了开眼。冬天的太阳起得晚,这时候房间还昏昏暗暗着。昏暗中, 他就见陆沉已经穿好衣服, 陆沉也不大会扎头发,随手束了一束松松的马尾, 看那红绸都是歪歪扭扭着的。若不是沈清舍不得他这头柔顺的乌发, 陆沉可真想全剪了去。 “怎么了?”显然沈清还不大知道情况。他往窗外看了一眼,确定天还没亮呢。这几日,陆沉可都比他嗜睡, 好久没起这么早过。 陆沉理所当然道:“不是说好了, 今天开始蹲马步啊!练功要起早, 闻鸡起舞知不知道, 鸡都叫了好几遍了。你看你和小宝睡得跟两只烤乳猪似的。” 沈清哑口无言,且不说练功之事,便是陆沉这比喻用的词语……有这样形容你的“夫人”和儿子的吗?难道不应该是睡得跟死猪似的吗?哦不对,说死猪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你起不起, 一日之计在于晨……”陆沉碎碎念。 “起,马上起。”沈清连忙答应,看到窝在墙角的小宝,跟只小香猪一样,闭着眼呼噜呼噜,偶尔发出小小的哼哼声,沈清心疼地给小宝求情,“小宝就不用起了吧。天气冷,让他多睡会儿……” 很不幸,沈清现在的话儿毫无用处,陆沉已不是当年的陆沉了。沈清不得不思考,自己是不是宠过头了,家中地位日益下降,迟早要被陆沉骑在脑袋上。唔,陆沉现在已经骑在他腰上了呢,沈清面无表情地想。 小宝是“爹管严”,爹爹让干啥就干啥。哪怕再想留在被窝,都听话地爬出了被窝。 等这一大一小穿戴好,并排站在院中,陆沉已经等了很久,一手持剑,一手持尺戒。 陆沉没戴面具,他们现在住的院子是将军府的主院,主院比沈清原来的院子还管得严,除了老管家和白竹丫头,其他人一律不得擅自入内。为了守好这个门关,白竹也从沈清的院子搬到了这边。还叫府里的丫头一阵议论过。 沈清牵着小宝的手出去时, 分卷阅读87 - 分卷阅读88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88 就见陆沉侧着身子坐在石凳上,一抹晨辉抹在他皙白的面颊上,他额间的红色胎记也仿佛更加红艳了些。沈清总觉得陆沉身子单薄,因此即便陆沉说着不冷,给他准备的衣服也是厚厚实实,甚至美观的考量几乎没有。陆沉对衣服好看不好看,从来都是不敏锐的。哪怕沈清做的这衣服花色再鲜亮点儿,都是比对着他见过的冬北大花袄子缝制的。 他只是冲着沈清亲手缝制,才乐意穿上这厚厚的衣服。要是换个人做的,他保准嫌弃太厚太重。 陆沉身上唯一说得上好看的大概就是身上的这件朱红色披风了,白兔皮滚边,内芯嵌的是鸭绒,缎面用的天山的银丝蚕,那日洞房穿的婚服一块布上扯下来的绸子。这披风还是从边关回青州路上,沈清见陆沉老是犯困,怕他坐着坐着睡着了,才弄出这么一件。 如今一看,果然很衬陆沉皙白的肤色,便是披风底下灰扑扑的大袄子,也像是沾了光,土气都少了好几分。这场景一时像梦回到了去年的雪景,玄深也是穿着最土气的下人衣服。只不过,彼一时,他们是新知,此一时,却成了旧识。 “爸爸,爹爹叫你呢!”小宝挠了挠沈清的手心,他的爸爸早就看得入了神,被儿子这么一喊,像被捅破了什么秘密似的,不由心虚起来。 沈清心中念念有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舍利子…… 陆沉把剑放到石桌上,拿着尺戒就过来了。 陆沉的尺戒在小宝和沈清牵着的手,轻轻地挑开,意思是都放开,练功之时,不可拉拉扯扯。沈清和小宝连忙松开手,小声地说了句,爹爹要干什么呢。小宝一无所知,他的爸爸沈清半斤八两。 陆沉听到他们小声交谈,冷声道:“也不可交头接耳。”那架势,正是沈清在军营里见过的,陆沉训那些兵崽子就这表情,这语气。 “练拳先练三年桩,下盘功夫不稳,功夫就没有根基。”陆沉说着,那尺戒敲打沈清的小腿,“感觉到没,你下盘不够稳,要多练练。” 沈清也不知自己这都二十好几,怎么突然要“弃文从武”,虽然他文也没读出诗词歌赋六艺精通来。 陆沉为了说明练好下盘的重要,最后颇是严肃地对沈清说道:“下盘不稳,抱不动我。你看看我,随便抱两个你绰绰有余呢!” 这……被质疑了的沈清当即决定练,苦练,不求练成武林高手,总要连出把陆沉轻松举起的程度。 “这还差不多。”陆沉满意地点点头,“等我七八十岁老得走不动道,你也要抱得动我。” “等你七八十岁我也老得走不动了,而且万一……”他先去了呢?沈清前半句话还笑眯眯,后半句就变了脸色。怪他一时说话没经过脑子,什么话都往外蹦。 “胡说!”陆沉难得生气,“你还比我小几岁呢!” “我胡说八道,该打。”沈清作揖求饶,“我一定练到七八十岁还能抱起同样七八十岁的你,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陆沉对自己的“殷切”教导满意极了。简直“御夫有术”!这句话是陆沉从某部话本里学来的词,刚好派上用场。 小宝见两个爹爹说话,不带他玩,也插嘴道:“爹爹,爹爹,小宝也能抱得动爹爹!” “小宝真乖。”陆沉夸完儿子之后,瞬间就换了冷漠的训兵崽子的表情,“立正!”沈清同情起那些被训的兵崽子们,天天要受着陆沉的冷脸,动不动就武力解决。 “两脚齐平,两脚之间空脚的三倍距离……”啪一声,就听那竹制的戒尺往地上狠狠一鞭,陆沉瞪沈清,“你怎么那么笨呐!” 第一次被骂笨的沈清艰难微笑。一边的小宝要求低,咯咯笑着看爸爸被爹爹训,完全没有身为儿子要挺身而出的意识。 “这样,这样……不是那样那样。” 到底哪样哪样啊?沈清四肢第一次这么不协调,陆沉训起来可比他们末世里当兵的训练民众训得狠多了。 “你瞧你这老胳膊老腿!”陆沉敲敲他的大腿,“腿收紧,膝盖往内扣,很好。双手抱拳,放在腰间,保持呼吸。” 陆沉站起来满意地打量一番,然后道:“你今天第一次练,就半个时辰吧,老胳膊老腿的,一时半会适应不了,以后慢慢加。” 老胳膊老腿的沈清,满脑子都被老胳膊老腿这个词塞满了。第一次,他认识到,自己原来已经年纪大了。哦是的,沈清低头看动作完全不达标,跟玩似的儿子,终于确定自己年纪的确大了。 儿子都打酱油了,能年轻到哪里去? 可能意识到自己老胳膊老腿念对了,陆沉也怕打击了沈清的自信心。可他又别扭着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在沈清背后踟蹰了半天,忽然上前,飞快地在沈清脸颊上亲一口。 然后迅速退后。 沈清呆若木鸡,随即嘿嘿笑几声。老胳膊老腿不要紧,只要玄深喜欢就好。好好练,好好练,争取七老八十照样抱得动。沈清顿时干劲十足。 小宝瞧瞧瞬间提起精气神的爸爸,又看看退开老远微微脸红的陆沉,奶声奶气:“爹爹为什么不亲亲小宝?”小宝也要亲亲嘛。 沈清松开一只手摸摸小宝的脑袋,亲爱的儿子,你不懂,这是爹爹们的情趣。 陆沉本就微微脸红,被小宝这么一问,更觉得自己实在唐突,儿子还在跟前站着呢。他放下尺戒,拿起石桌上的剑,退到开阔处。 “你们继续蹲着,我练会儿剑。”陆沉解释了几句,脱出剑鞘,行云流水地舞起剑来。 砰砰跳的心头才安静了下来。 陆沉舞剑,从来心无旁一,一心只有手中泛着冷光的剑。一剑山河,飞花乱叶。寒光之中,似有剑霜生起有。青丝随风扬起,头上红绸隐隐脱落之险。将落未落,更显出长发的柔顺。 远处的沈清和小宝呆呆地看着陆沉舞剑,两人内心话不约而同。 小宝:爹爹好厉害。 沈清:宝宝真厉害。 正这时,两人看得目不转睛,只见陆沉一跃而起,却在半空中,忽然眼前暗了一下,一时只见,脚步便乱了一下,差点摔了下去。也幸好,他手中速度不减,急中生智,剑尖抵住地面,借力站稳。 沈清在陆沉眼前一暗之时以前急冲过去,扶住陆沉:“怎么了?头晕吗?” 陆沉摇摇头,这时却没什么,仿佛刚才的一时目眩只是错觉:“可能是困了。” 陆沉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他最近老师犯困,今天是难得提起性子早起,折腾起两人起来扎马步。陆沉深知自己武功高强,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总有看不见这两人的时候,总要让他们有点儿防身之术吧。否则,陆沉总觉得心中难安,时时牵挂。 陆沉抱住沈清的脖子,贴到他身 分卷阅读88 - 分卷阅读89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89 上:“我好困。”陆沉是真说困就困,眼睛挣扎了一下,一早上的睡意全涌进来了。 “真的只是困了?”沈清再三确认。 陆沉眨了眨眼睛,摸着肚子看着他说:“可能不只困了。” “嗯?” “我好饿。”陆沉摸了摸肚子,随即验证他的话一般,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本来饭量就大,这几日更加大的陆沉确实饿了。 “好吧。”沈清摸摸陆沉的头发,“我去给你煮早饭,你先去睡吧。” “可是……”陆沉想着,沈清的马步还没完成呢。 “放心。你吃完,我继续去蹲。”沈清笑着答应道。 “唔。那我要吃肥鸡。”陆沉顺杆爬。 沈清摇了摇头,大早上吃什么鸡,太油! 陆沉歪了歪头,看见小宝期盼的目光以及比着饺子的口型:“那饺子!” 不会擀面皮的沈清考虑要不要把真一把儿老骨头的管家喊出来和面,要不让丁大厨和面吧,可是丁大厨弄出来的饺子陆沉不是很喜欢啊。沈清思考着,瞄到陆沉和小宝两人齐齐期盼的目光。 对不起了,老头儿,玄深和小宝喜欢,我也没办法,真是辛苦你了! 第68章 古庙旧坊, 一记钟鸣咚咚。庙中有汉白玉雕山神像, 山神慈眉善目,长袖飘飘,殿中信徒一一合掌跪拜。 青州山神庙,历经数朝,几代不倒。 青州有旧俗。游子出, 家中人便要到山神庙来上香,求望离乡游子能平安返乡, 待游子归来,又要再素手焚香以还愿。 沈清是第二次到这山神庙来。 第一次是陆沉匆匆离家之后,被老管家撵着到这庙中上过香。他当日不信神,只觉古人迷信得很。如今再来, 却明白, 非是古人迷信,而是游子离乡, 家人求取个安慰。往来者,哪个不是心里装着人。神明或许不存在, 心中挂念却始终不散。 此一次, 便是还愿而来。 平安归来,大吉大利。沈清对着不知名的山神虔诚磕头。 身边跪在蒲团上的香客们, 一一如此。 小宝夹在沈清和陆沉中间,也学着大人的模样,做着撇脚的动作。小宝的衣服穿得多,远远看过去, 就像个肉球。有赶来上香的香客,还没进门,就在院子看见了小宝翘起的圆圆屁;股,忍不住出声笑。笑完又连忙捂住嘴,怕惊扰了山神大人,叫他们的愿望不灵光。 陆沉耳朵尖,还在门外的笑声,抬头一看,也见着小宝高高翘起的圆圆屁股。他伸出手,拍拍小宝的屁股。小宝不解地望着陆沉。 “咳咳,香上好了。我们出去吧,把位子留给其他香客。”陆沉站起来,把小宝扶起来,免得让人围观。 陆沉却不知正是他这回头,才招致了更多围观。 “那不是将军大人吗?”有人指指。 身边的人拉住他:“别指了,小心将军拔剑砍了你的手指。” “那旁边是夫人吧?” “是夫人,夫人也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了,听说前些日子去军营了。” “军营啊,可真了不得,这次打仗赢了,我家汉子也回来了。哦,我家汉子说他在军营里常常见过将军和夫人,哎哟,我家汉子说,将军和夫人感情可好,羡慕不死他们一帮没娶媳妇的汉子一个。以前,不是都说将军天煞孤星,娶一个没一双吗,你看娶了夫人之后,风平浪静的。这叫什么锅配什么盖,哎不对,什么词来着,天生绝对??” “是天生绝配!喂,你家汉子军营里什么兵啊,常常能见到?” “伙房里的烧火工。” “……” “看不起火头军?” “……没有没有,唉,将军带着那小孩谁啊?” “你真没见识。那小胖娃娃都进进出出将军府一年了,现在天天都是将军府的老管家和大丫头带着,不明摆着小少爷呢。” “小少爷??夫人生的?” “是吧。你看,是不是和夫人长得很像……” “这太惊悚了,夫人不是男人吗?” 路人的围观和议论,沈清是没听见的。听见了,大概也就是心里头笑笑就过去了。他如今幸福美满,何惧这些言论。有所不得,才对这些话分外敏感吧。 他一手抱起小宝,一手拉着陆沉的手,两人离开大殿之中。他们为了上第一注香,来的早,这时离开,正与赶来的香客们逆向而行。有路过他人惊讶地捂嘴的,也有见了连忙欠身作揖的。沈清心道,幸好来早了,没碰上人更多的时候,找来不必要的围观。 虽然也没几个敢围观陆沉的。 陆沉身体长得慢,十来岁的时候,还比同龄人矮上一个脑袋。那时,也有同龄的男孩见戴着面具不爱说话还老是冷冰冰看起来很是阴沉的陆沉不爽,几个人合起伙来,想来围殴陆沉。虽然七八个人最后翻倍陆沉收拾了一顿,打得牙齿都掉了一地。 那几个男孩回家就鼻涕眼泪一把告状,几家人仗着桓国公向来仁慈,而且向来有清白正直的好名声,一起来国公府讨要说法,非说国公府仗势欺人,欺负老百姓。 桓国公疼爱陆沉,直接把那些人轰了回去。陆沉却憋在房间,不出去。他是差点死掉,被送到桓国公府寄养的。桓国公对他很好,他也挺喜欢这里,甚至比他原来住的地方都要喜欢得多。 他对七岁之前的印象其实已经不深。金碧辉煌的宫殿,个个美貌的宫女,涂脂抹粉的妃子,还是拈着兰花指的公公……这些记忆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青州远比皇宫好多了。 可是爱惹事的孩子没几个人喜欢吧。当时尚且还小的陆沉心里道,他不想让桓国公觉得他是个坏孩子。 虽然他不会像别的孩子那样,会说甜甜的话,也不会笑,看起来永远都是阴沉的模样,可是…… “小心,看着台阶啊。”沈清极快地抱住陆沉的腰,后怕地看了看台阶,“怎么老是发呆,差点摔了空。” 他们三人正走到下台阶的地方,陆沉却不知在想什么,路都没看,差点一脚踩空。 “想到一点很久之前的事。”陆沉摇头道。 “既然是很久之前的事,就别想了。要想也要想你的夫人——我。”沈清松开他的腰,握住他的手,半开玩笑地用小女人语调哀怨道,“将军要是想了别人,可叫你夫人我好是伤心呐。” “你不要胡说。”陆沉受不住沈清不正经的样子,“正经点儿。”还有小宝看着呢。 小宝没领会陆沉的意思,反倒接了沈清的话:“爹爹爹爹,除了爸爸,还要想小宝哦。” 沈清当然不是无缘无故不正经的,他发现,只要自己不正经,陆沉就羞臊起来,把那些杂七杂八的情绪抛到脑后去。只 分卷阅读89 - 分卷阅读90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90 要陆沉高兴起来,他就是扮丑也乐意。 “行了,就你们话多。”陆沉甩开手,先走一步。瞧瞧小宝多乖的孩子,净和沈清学些不着调的。只是他话是这么说,面具之下就小小地红了脸。 山神庙有几百年的历史,庙宇翻新了几次,这布局却始终没变。百姓们怕这一变,便损了山神庙的灵气。 在庙中有一棵四季常青的数人合抱的老树,树枝上绑满了红色的绸带。 这树是有名的因缘树。相爱的恋人,用红绸写上两人的名字,然后绑在树枝上,可以让山神保佑平平安安白头到老。都说灵验的很呢。 陆沉站在那树底抬头看,风一起,满树的红绸带就左右摆动,颇是壮观。沈清走过去,和陆沉并肩站。他听说过这因缘树的事,只道古人浪漫,还真没想过也来挂上一条。 陆沉站在树底半天,心头蠢蠢欲动,却不好意思开口。既是因为孩子都大了,似乎到了这年纪也不适合这种大多是未婚男女会做的事情。再者便是…… 这种委曲细腻的事情,怎么可能像是他陆沉会做的事。要是从前,他一定对此嗤之以鼻,绑红布条不如多来两只烧鸡。要是他真挂了什么红布条,说出去,非让军营里的汉子笑死,折损了他将军的威严。 可……到底还是听了那句灵验的话。要是真能多保佑他们白头到老,他厚着脸皮挂上一条也无妨。大丈夫能屈能伸,笑就笑吧。鱼与熊掌不能兼得,陆沉就当舍生取义,丢脸就丢脸吧。 陆沉都暗戳戳地从房间里摸出了一条红绸带,写了他和沈清的名字,他怕老天爷认错人,名和字全写上,还画了生辰八字。 就是实在抹不开面子,把它拿出来。 陆沉搓了搓手,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沈清开口提起这事。他心道,只要沈清开口说要不要也试试,他就先假装推诿,然后推诿不过,适时答应了。这样,先开口,提大老爷们不会做的事情的人就不是他陆沉,而是沈清了! 陆沉算盘打得可好,可沈清这次偏偏真没开口的意思。他还傻站在一边,以为陆沉看风景呢。 “风大,差不多咱回去吧。为了上这炷香,我们都没吃早饭呢。怕是你都饿坏了。”他们出来的早,除了给要长身体的小宝喝过羊奶以外,两人都是饿着肚子的。沈清一心记着陆沉是个容易饿的体质,尤其这几日,饭量比从前还大了不少。 沈清心想山神庙香火旺盛,早起上香的人多,附近的小吃摊子应该挺多的,便道:“回将军府要小半个时辰,这附近也有吃食,不如就在附近吃了吧。” 沈清觉得自己提议很是不错,哪知陆沉却十分不高兴,隐隐还有些委屈的样子。 “不吃。” 沈清摸不着头脑,难道是他已经饿极了?沈清这么想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里面有做好的豆沙馅馒头,一口一个的大小。他就担心遇到陆沉半路上就开始喊饿,毕竟陆沉容易饿的形象已经在他眼里定型了。 “吃这个。”社情递过去,他早上热羊奶的时候,临时蒸了几个,却没来得及给陆沉。 陆沉接过小布包,心里又酸又甜,甜的是沈清果然什么时候都记挂自己,酸的却是,呆子,他怎么就不明白自己究竟要做什么呢。 陆沉泄愤似一口一口啃着馒头,心里不知多憋屈了。 “到底怎么了?”沈清看他吃东西的样子,就知道陆沉这会儿还不痛快。 陆沉吃着吃着,嗝了一声,把小布包又推回给沈清,然后干脆脱了脸上的面具,拿他漂亮的眼睛瞪沈清一眼。 “我要挂这个!”陆沉忍不住指着那大树,开口道。 说完,他就通红了脸。 实在是丢脸极了。又不是小姑娘,有什么好挂的! 第69章 沈清顺着陆沉指的抬头看, 无怪他半天摸不清陆沉的心思, 谁能料陆沉也会有这些儿女情长的小心思。 “这……这附近也没有卖红布条的地方。”到这里挂红带子,讲究的是心诚才灵,庙里都没有人呢会卖红布条, 可陆沉要是想,他也只能现在去集市的布庄了。 陆沉提了这意见本就十分羞馁, 低着头和小宝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不发一词。 “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卖这个的, 你们等着我。”沈清心道,附近也有人家, 总有人会做这门生意。只是他刚一说话, 陆沉就拉住他。 “你等等。”陆沉从袖口摸出一条红绸子,“用这个吧。我地上捡到的, 不用白不用。” 陆沉睁眼说瞎话, 推说是捡来的。 沈清一看就明白了,那上面豆大的字儿,怎么也不可能是捡来的。不过陆沉说是捡的, 那就是捡来的。 “嗯嗯。捡的, 捡的, 捡的好。”沈清连连点头, 欠揍的语气让陆沉看了,恨不得踹他一脚。 “你快点,待会儿人就多了。”他才不想混在一群热恋的小年轻当中,被人围观。 “是, 我马上挂。”沈清说着,展开陆沉给的三指见宽一寸余长的绸带,带子上从左往右写着他二人的名和字,左下角还用小字补上了生辰八字,沈清看了看那八字,却有改动的想法。 这八字应该算是原身的吧。 “我去把这几个字改掉吧。”沈清指了指,陆沉才看见那生辰八字说起来确实是不对的。 “好。” 小宝不知道两个爹到底在玩什么,不过他爱凑热闹,扒着沈清的腿:“小宝也要写上去!” 沈清摸摸小宝的脑袋,解释:“这是因缘树,小孩子可不能瞎凑热闹。”等小宝长大,估计也会和别人来这里挂上后绸带,这样一想,好像日子也不远了。 沈清没同意,陆沉却答应了。 沈清自然也什么不好。他去庙里常住的老叟那里借了笔墨,改了生辰八字,加上小宝的名字,并排站着,便好似一家人一般。 挂上去却是陆沉亲自动的手。他非说要挂得越高越好,一个飞身,便跃上树,往那树顶结结实实的打了个死结上去。陆沉对自己的杰作满意极了,得意地对着沈清笑一下,才一跃而下。 这么忽上忽下,叫沈清的心脏都不好了。 “你也小心些。”沈清担忧陆沉,上上下下,万一摔伤了怎么办。从前不觉得,这些日子,却总他生出心悸之感。兴许是这些日子,陆沉的身体看起来比往日虚上一些,虽然沈清晚上抱陆沉的腰,觉出他确实有些胖了的痕迹,但在沈清心里,总觉得还可以再养胖些。再胖都不为过。 陆沉怪哉地看沈清一眼,不知道沈清担心什么。陆沉这上上下下也不是一天两天,他十五岁就上战场,在军中流血流汗的日子多着,如此不过是上个树而已。 “你武功好我 分卷阅读90 - 分卷阅读91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91 都知道,可你就是能上天入地的本事,我也会担心。”沈清知他这时想什么,“我和你讲的孙猴子厉害吧。” “猴王厉害哇!”小宝接话,猴子他知道,沈清给他讲过取经的故事呢。 “只要唐三藏是真心为师,美猴王再厉害,和尚都会担心这顽劣爱闹的徒弟。哪怕唐三藏只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文弱和尚呢。”他 陆沉心头舒坦了一下,嘴上却还要回道:“你不也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就仗着我护着你,大的小的,可都要他盯着,陆沉心中如是想。 沈清:“……”对此无法反驳。和陆沉比,就是府里的人全一拥而上,也不一定能压得住。 陆沉堵了沈清一句,可是得意,又不能将得意露在脸上,背着手一个人往前先走了。 “吃馄饨吧。想吃这里的馄饨了。”陆沉远远说道。 沈清抱着小宝追上他,陆沉却非要和他离开点儿距离。 陆沉挥挥手,让那一大一小都离他远些:“你们俩都离我远些。” “为什么啊?”小宝疑问,爹爹为什么不让小宝靠近,爹爹不喜欢小宝了吗? “你看你们俩,往外面一站,谁都认识了。”陆沉话只说了半句。沈清听明白了下面半句,陆沉这是嫌他们招摇,他这会儿,不想戴那碍事的面具,想好好当个路人。要站他们俩身边,早让其他人看出谁是谁了。 要是没看出来的,估计就被碎嘴的人瞎传成“听说将军府的夫人在外面找了姘头,真事,孩子都有了……” 沈清尊重陆沉偶尔冒出来的想法,果真不远不近跟在陆沉后面,就是后面在摊子上吃馄饨,也分坐在两张桌上吃。 小宝吃一个馄饨,往陆沉那瞄一眼。他小小的内心里可不解了,爹爹这是在玩什么呢。 “爸爸,爹爹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坐?”小宝抬头看沈清,嘴边还沾着几点葱花呢。 沈清擦掉小宝脸上的葱花,带着温柔的笑容小声和小宝说话:“爹爹都是戴着面具吃馄饨,面具戴起来馄饨就不好吃了,爹爹这是想试试好吃的馄饨。小宝要不要支持爹爹呢?” “要!”虽然小宝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吃好吃的馄饨,就非得和他们两人坐那么远,跟不认识一样。不过只要爹爹高兴,小宝当然什么都好。 陆沉自七岁起,就不以真面目示人,这种大大方方露于人前的经历,他只在当玄深的时候有过。不用因此惹来人们的非议,不用在意脸上的枷锁,他是他,便只是他。 沈清知道这才是陆沉所想。 只是像常人一般,吃碗馄饨罢了。谁愿意还要在脸上上一个锁。他从前被锁住,以后却不想再被禁锢。也不必当什么陆沉,当什么罗刹将军,只做一个玄深可好? “爸爸,你舀错了。”小宝吸溜一口汤,就看见他的爸爸走神,把勺子戳空了。 沈清回过神笑笑,道:“这附近还有家买小烧饼的,一口一个大小,里面填的梅菜扣肉馅儿,金黄金黄,可是好看,小宝要吃不吃?”沈清说这话声音很亮堂,保证这一整个铺子都能听清,果然他说完,就见陆沉那边舀馄饨的手顿了一下。 “吃!”小宝耳朵都立了起来,说起吃的,他就和陆沉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好,爸爸去买。”沈清看穿不戳破,把小宝扶稳,抱到凳子中央,才站起身,从陆沉身边经过的时候,还哼了个小调儿。陆沉咬一口馄饨,哼哼一声,以为他没吃过吗,怎么可能! 好吧,的确没吃过。 卖馄饨的店家抹桌子,往陆沉桌子看看,又看看隔壁桌子上坐着的小宝,有点儿摸不着头脑,这一堆父子俩怎么非要坐这么老远呢。 店家儿好事,便和陆沉说道:“小兄弟,那是你儿子吧,和你可真像。小兄弟怎么不和儿子坐一桌儿,要把小娃娃扔一边儿呢?” 陆沉掩耳盗铃,死不承认:“店家,你认错了。那是刚才那位兄弟的小孩,我不认识。” “不是吧,和小兄弟你可长一模一样啊。”店家儿抹一把儿眼睛,仔细打量一番,没错呀,一个模子的俊俏哥。刚才那兄弟他倒没看清长相。 店家儿还要问,陆沉就抬头冷冷地盯他几眼,把店家儿盯得再不敢多话。好家伙,这兄弟儿眼神儿可真冷,店家儿灰溜溜地拿着抹布到下一章桌子去了。店家儿灰溜溜走之前,貌似还听到陆沉小声说了一句,胡说八道,哪一模一样了,不是还有一半随了他嘛。 只有小宝苦巴巴望着陆沉的背影,数着碗里的葱花儿。小宝心里隐隐觉得爹爹如今脾气越来越大,小宝的地位极速下降,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被大家都疼爱的小宝了! 沈清回来,就见到小宝这苦哈哈的表情,跟吃了黄连似的。沈清戳了戳小宝的额头,道:“小宝不开心了?” 小宝眨眨眼睛:“开心。” “来,吃烧饼了。”沈清把油纸包放到桌上,一口一个的大小,看着尤其精致可爱。那油纸包里其实没几个,小宝虽然爱吃,但毕竟小,胃口撑死了,就那么点儿肚子。再能吃,也吃不了多少。这东西冷了就不好吃,沈清也就刚买了够小宝一顿吃完的量。 小宝哇一声,夹起一个进了嘴。这种精细的小点心,他在漠北是吃不到的。漠北的习俗,是什么东西都做的又大有结实,顶饿,好存放。精细的小点心多是南方才有,小宝也是到青州,才吃到许多小小个可爱的东西。再加之,南北跑商的商人经常会经过清河,就有更多新奇玩意儿了。 小宝吃完一个,便记着他的爹爹了。 “爸爸,不给爹爹吃吗?” 沈清面上带笑,说出的话却把陆沉气坏了。 “爹爹不吃,咱不给他。” 沈清说着,和小宝眨眨眼睛示意,小宝福至心灵,长长地哦了一声。爸爸又和爹爹玩小孩子不懂的游戏了…… 陆沉手里的勺子都快折断了,回去非要踹沈清一脚。陆沉顾着咬牙,等沈清坐到他边上才注意到。他哼了一声,往边上挪了一点,沈清再靠过去,他就又挪,挪到没法儿挪,他就干脆踩沈清一脚。 “宝宝,你轻点儿,你夫人都要被踩死了!”沈清连忙把怀里另外一包鼓鼓的拿出来,那份量可比小宝喂小猫儿的量完全不一样,“给你买了。” 陆沉接过去,倒是为自己踩沈清的脚不好意思起来。 “我才不吃,我又不是小宝,那个馋鬼。”他可是有骨气的。 被莫名其妙牵连的馋鬼——小宝觉得耳朵痒痒。爹爹们打情骂俏总是带上他,小宝觉得很无力。 陆沉说是这么说,眼睛却往袋子瞄。这种烧饼只在山神庙这里有的卖,他们往这里来的时候又不多。陆沉是有些怀念这个味道了。大约也是 分卷阅读91 - 分卷阅读92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92 很小的时候了。后来年纪大了,也不好意思买这些吃了。 沈清适时搂住陆沉的腰,陆沉这会儿果然没有推开他:“再过些日子,咱们就光明正大地到处走。你若是愿意,现在就是到处招摇也是不怕的,大不了,就推说是将军府的夫人又在外面沾花惹草好了。反正,我是不在乎什么名声,只要你高兴。” “你可真烦。”陆沉捻起一只塞到沈清嘴里,抱了油纸包就走。 沈清笑笑,抱了小宝,留了银子,高声道一句“店家,银子放桌上咯。”,依旧不远不近地跟在陆沉身后。 从前玄深,也时常会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有时候,他回过头,就能看见玄深远远望着自己。他在前走着,时时都知道,玄深在后面。并没有落得很远,也没有靠得很近。 始如今,像是什么都轮回了一次。陆沉在前,他在后。 不过,怎么都好,始终都是他们。 从厨房听到声音走出来的店家,收了银子嘀咕一句:“这客官可真奇怪,还说不是一家人,银钱都一块儿付的。” 现在的人呐,一个个可真奇怪。 第70章 车轮滚滚, 马蹄阵阵。转眼间, 沈清与陆沉一行人,也赶了三四天路了。 陆沉靠在垫子上,被车马摇摇晃晃摇得犯晕。小宝爬到他边上, 用自己软绵绵没什么力气的手,给陆沉一下一下按着太阳穴。陆沉捏了捏小宝软乎乎的手, 脸上有浅浅淡淡的笑意,稍不注意就溜走。 “要不要停下来, 歇息会儿,反正也不差这一会儿。”沈清靠过来, 手背贴在陆沉额头试了试温度, 确定他没发烧,才稍稍放下心来。只是陆沉这一路下来, 精神都不太好。要他去看看大夫, 陆沉就吹胡子瞪眼。他一点儿都不想去见大夫。 只说自己舟车劳顿精神不大好,没什么大碍。沈清也只好自己小心照顾着些,不过也幸好, 陆沉除了渴睡, 其他都还好。饭量不错, 面色也时常带着红晕, 比之前有血色多了。 陆沉睁开眼,道:“那便停下来吧。”反正他也不大愿意到京城去。 陆沉说好,沈清连忙让车夫停下来。车夫中气十足,一声吆喝, 十几辆马车全停了下来。 沈清扶了陆沉下马车,寻了一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了下来。其他人也都下来透会儿气,一整日在马车摇摇晃晃,他们也晕。尤其是几个没出过远门的小丫头,难得坐这么久的马车,有点儿晕车,一下马车,面色一律惨白惨白的。比起来,陆沉可比她们精神多了。 他们赶了三四天路,早过了秦岭,进了北边。北边绝没有漠北凋零,但这时节也难见多少绿色了。 说到这里,就得讲讲好端端地将军府怎么要往北边去了。 那日,沈清一家三口从山神庙上香回来,就接到了京城来的圣旨。陆沉接了旨,便阴沉不定,还是沈清善后,给传旨的信使包了彩头,。要留宿,却是再三推脱不必了,说是还要到文安侯府去呢。 一番打点儿之后,再回来陆沉还是不痛快地很。沈清掀了他的面具,便看到他面色不虞。 沈清抚平他拧起来的眉心,接过那黄澄澄的圣旨。这东西,他都接了好几次了。 那旨意意思倒是清楚明了。总结出来,就是边关大胜,有喜,天降祥瑞,有喜,皇帝诞辰在即,又是一喜,因此要在下月,皇帝生诞时,举国大庆。 沈清在现代社会看过一些皇帝办生日的习俗,大办的有,只是宴请下群臣的亦有,设个简单的宫宴的也行。但举国同庆的并不多,大多在整十寿诞时,有些习俗则会在逢九时大办,以图个吉利。 可,如今的长庆帝多少岁来着? 陆沉坐下来,冷冷瞥了那圣旨一言,道:“二十八虚岁。” 沈清心道,二十八虚岁,这弄什么举国同庆,乾隆都没这搞法。 “谁知道他们搞什么花样。”陆沉笑一声,觉得陆玄熠越发不长进,还不如当初会和他要糖的小孩可爱。 沈清又仔细地读了那段话,觉得天降祥瑞几个字可疑得很。古人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指不定就是“大楚兴,陈胜王”的那只鱼罢了。 但长庆帝突然搞这东西,究竟要做什么。看这架势,是要所有人大加献礼呢。 沈清也笑,看来还要给皇帝准备寿礼了。这送什么礼可有讲究,送的小了,不称将军府的身份,送的大了,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皇帝,沈清还觉得肉疼呢。 “宝宝,你说我们将军府要准备什么寿礼?” 陆沉嫌弃地说:“便宜点儿,越便宜越好。” 陆沉才不要给他多发半文钱呢。 “别人都是怎么奉承皇帝怎么来,将军府这么寒酸,会不会被人笑话啊。”听说献礼的时候,还要唱名。要是点过去,他沈清没人认识,丢的都是陆沉的脸。到时候言论就是罗刹将军又丑又凶,现在还抠门了。 陆沉挑起眉毛看沈清一眼:“你怕被人笑话?” 沈清摆手:“我当然不怕人笑话。可名声不都是你的吗?给你挣个好名声,我花点儿钱也没关系。” “不需要。”陆沉对这种阿谀奉承不屑一顾,“我们不送,到时候自然会有其他人争着抢着奉承,我们就见识见识好了。” 陆沉说着,想到他从前参加过这种寿宴,唱名时,什么奇珍异宝都有,还挺新鲜的。 “这种宴会,别的大臣家里有女眷的,一般都是一起出席,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看看热闹,要是见着什么好的有趣的,你要是喜欢,我……”陆沉说着,拉着沈清低下头,在沈清耳边小声道,“我带你潜进宫里,要是看上好的,我们偷偷带走,毛都不留给他一根!” 从前从宫里偷摸了东西出来,还得翻宫墙逃出去,有了玉佩就更方便了,就是直接走宫门,也不怕守卫搜身。 沈清眯着眼睛直笑不说话,叫陆沉心里看了,直想挠他几下。陆沉以为沈清笑话他,沈清却在心里觉得高兴。 如今的陆沉可比从前活泼多了,比以前爱笑,也比以前多了几分恶趣味。 认真说起来,就是多了几分人气。 沈清又看看陆沉的小表情,还是觉得可爱得很,咬了一口陆沉的鼻梁,然后就被陆沉推到老远去。 “说正事呢!”陆沉佯装正经,其实心跳得可快了。 沈清笑:“这难道还不是正事?” “胡说八道。”陆沉嗔怪一句。 “好,那就说正事。”沈清凝起眉,这给皇帝的礼物是不能太寒酸,文武百官可都看着呢,不过也没必要多好,将军府又不准备谄媚皇帝,能过去就行了。 礼物之事,先暂且押后再想。 陆沉自和桓国公回到青州之后,去京 分卷阅读92 - 分卷阅读93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93 城的时候便不多。桓国公还在世时,皇宫有大的宴会,还会回到京城去,桓国公不在世,陆沉便只在接旨述职之时回过。 京城里的宅子,如今不知道多破旧了。 这时候,清楚将军府事物的老管家就有大用处了。 哪些东西哪些人是需要带到京城去的,这都是有考量的。他们难得去京城一趟,太大的排场不好,但也不能过分低调。 “可不能折损了将军府和桓国公府的面子。”老管家率着胡子如是道。几日功夫,就上上下下打点好了一切。留在青州将军府,要循规蹈矩,跟着去京城的,既要安分守己没幺蛾子,又要机灵聪明的。 然后就是浩浩荡荡十几辆马车跟去,当然有几辆车里全是从府里带过去的行礼,包括众人的衣物之类,也有用来打点关系的礼品。桓国公出了京城太久,要再走活关系,可不得礼物打点起来。 虽然陆沉对此嗤之以鼻。他又不在京城里住,就一两个月而来,何来这动静。他们军营里的汉子可简单多了,一壶酒一干,关系就能近起来。陆沉这就是典型的武将心理。 不过管家要做什么,陆沉和沈清自然不会干涉。有人把事情揽过去,他们乐得轻松自在。 最后筛选出来的人员则有包括白竹在内几个得力的丫头,将军府培养的侍卫若干,勤快能干的仆人数名。 沈清对这份名单没有意见,唯一惊诧的就是还有一马车人竟然是“原身”当年陪嫁的几个姑娘。 沈清摸摸下巴,这几个姑娘存在感太弱,沈清都差点忘记了。原身的父亲,怕万一儿子拴不住罗刹将军的心,还从旁支里拣了一两个漂亮的旁系堂妹,一起随原身进了将军府。要是这两丫头争气,说不定,还能挣个姨娘当当。 可惜,将军连家都没待几个,原身父亲打的算盘全落空了。 听闻沈清和陆沉要去京城,这两个沉寂多时的堂妹,头一次冒了出来,非要沈清带着一起回京。给的理由也充实,离家千里,想念家中父母,想回娘家嘛。 沈清欣然同意。他也想知道,当年下药的究竟是哪边的人。 沈清可记着这件事。原身因此而死。当初下药的,分明是两股人。一股冲着原身去,另一方却是为陆沉。 可叹阴差阳错,不幸离世的只有原身一人。 再回到赶路途中,陆沉坐在大石头上,底下被沈清垫了蒲团,免得石头冰冷着了凉。他取了温茶,给陆沉喝。举手投足,温文有礼,颇是耐心。 叫四周目光全聚集在这一角落里。 小宝捧着水壶咕噜噜喝着,他的壶子里装的不是水,是温热的羊奶。沈清怕小宝长不高,天天都给他喝奶,没有牛奶,就喝羊奶。就是羊奶有点儿膻,得多处理。沈清煮羊奶的时候,加了花生核桃芝麻磨的粉,去了膻味,才让小宝喝进去。 不过好在,小宝本就是草原边上长大的小孩,吃惯了奶制品,所以口味习惯得快。 小宝喝一口奶,吃一口酥饼,浑然不觉,已成众人围观的对象。 这一家三口,可能也就小宝神经粗,感觉不到。陆沉没所谓,他这会儿也功夫计较,要是平时,可能气场稍微一冷,人就都被吓走了。 沈清是无所谓,爱看看呗。 远远守着的几个侍卫算是最一丝不苟的了。就这样,还有开小差的。银鼠在远处看着小宝吃,早就忍不住咽口水了。侍卫队长若叶看着不争气的银鼠,默默地退后几步。 “别看了,丢人。” 若叶退开前,提醒一句。再看也没用,他们几个侍卫,没一个有媳妇,全是孤家寡人,不会有人给你端茶,也不会有人给你送水,看了也就是眼馋。 沈家的那两个堂妹也看着呢。沈清感觉到视线,看过去,发现是那两个堂妹。长得倒是挺标致,无怪乎沈家会一起送过来。这打的主意就是一个不成再押第二个啊。 不过,抱歉,将军是我沈清的。你们就别肖想了,沈清心想。 陆沉坐着喝完水,一抬头就发现沈清的目光往远处看,而且目不转睛的样子。陆沉也看过去,正看到两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看年纪,可比沈清还要小一些。 竟然看年轻姑娘!陆沉心里一气,踢了踢沈清的腿肚子。 沈清回过头,十分不解。 陆沉装作没踢过他的样子,把水壶递给沈清。 陆沉抬起头道:“我冷。”切,他才不冷。 “冷了?”沈清一拍自己的额头,他说下来忘记什么了,忘记带上披风了。马车里,有毛毯子皮褥子,还有厚棉被,不冷,自然没披上披风。这会儿下了马车,坐到这路边,风大得很,确实有点儿冷了。 沈清转身去车上取披风下来,身后的陆沉趁他不注意,眼神冷冷地打量了那两堂妹几眼,叫好几米之外的两个姑娘,莫名觉得一阵阴风。 可这风从哪里来? 谁知道。反正和我陆沉无关。 瞪完两个姑娘的陆沉好心情地摸摸小宝的脑袋,从小宝面前随手拿起一个酥饼就吃上了。 刚准备拿,手就落空了的小宝:“……” 第71章 陆沉觉得呼吸困难, 眼前一片漆黑, 一只鹰爪般的大手掐住他的细嫩的脖子。 “父……父……皇……” “果然肖我,呵呵。”洪熙帝露出狰狞的笑容,狠厉的目光直视他手下七岁的幼子。他像是发疯了一般,内心燃起剧烈的厌恶,从前多喜爱这个聪明伶俐的儿子, 此时就有多厌恶,或者说忌惮。 他打量着幼子的脸, 与自己有八分相似,若是再长大些,便足以混淆视听。洪熙已经听到一些风声,似乎钦定了未来的皇帝。 笑话, 他还没死呢。想将我取而代之……洪熙帝冷笑一声, 长期服用药物让他精力旺盛,留驻青春, 也让他性格越发暴躁易怒。此时,他无情地对待不久前还连声夸奖的未来太子。 陆沉的面色一点点变得惨白, 脖颈上一圈紫色印记越发深邃, 他几乎已经翻了白眼。这时外面一阵慌乱声,有人擅自闯进皇帝的寝宫。 来人正是尚是年轻的戚皇后。 “陛下!”戚皇后一声惊呼, 不可置信。她不顾一切地撞了上来,柔弱无力的双手拼命掰开洪熙帝的手。 洪熙松开手,将陆沉放下。 戚皇后抱住他的幼子,拍打他的后背, 帮助他呼吸。她凑到幼子的鼻息前,感觉到他微弱的呼吸,紧绷的全身一下子瘫软过去。 “皇上,这也是您的儿子……” 洪熙不屑:“朕乃人间帝皇,自会有无穷子孙后辈。”言语间深意,自是不缺这一个儿子。 “求您……饶了他吧。”戚皇后已经知道传言,她嘲传言误人,又笑果然皇 分卷阅读93 - 分卷阅读94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94 帝一心只有权字,所谓儿女,一旦让他觉得能动摇屁股下的金龙椅,昨日的父子同乐,今日变成一场笑剧。 “臣妾,会将他送出宫,再不让他出现在陛下面前,求陛下饶了他吧!”戚皇后敛去心中嗤笑,恭敬地跪下,再三磕头。砰砰的撞击声,在这空寂的金色寝宫,尤其清晰入耳。 洪熙望着戚皇后的头发,恍然发觉她的发尾竟有一丝灰白,而戚皇后三十未到。一夜夫妻百夜恩,他生出些许怜惜这个柔弱女人的心思,但侧踏之前的隐患一日不除,洪熙帝便一日无法安枕无忧。 洪熙目光一转,最终还是饶他一命,甩袖离开。 戚皇后等洪熙帝已经走远,才抬起头。她擦掉眼底的泪水,亲了亲儿子的额间。她有两个儿子,上一个不能示于人前,这一个,竟也差点儿绝命于此。 她抚摸着儿子柔软的头发,愈加刻骨地明白了人心灰暗。为权为利不折手段,哪怕只是个毫无力量的孩童,甚至是亲子,只要有一点儿威胁到他的皇位,就视为仇敌。天家果然无父子。 “呵呵,双龙出,乱世伏。”戚皇后冷笑一声。因为这种理由,将双生子中的一个藏起,如今又因为一个相貌,忍弃另一个亲子。 她从前不懂那白发妖道国师为何三言两语就能骗得了皇帝,如今想来,哪是他的话骗过皇帝,分明是他刚好撬动了皇帝本就隐隐动摇的心罢了。什么幼龙出世,双龙不可同时现世,否则此消彼长,会吸去另一只真龙龙气……听听,这话儿,和话本里看热闹的戏文多像,偏偏他还能信。 说来说去,不过是权势动人心。 自古以来,皇宫之中,父子相残,兄弟相争的事情还少吗?远可说郑伯克段,近有玄武门之变……这金灿灿的龙椅之下,不知流过多少鲜血。 “我的儿呀。你可别像他那么傻。人总要死,他以为自己是真龙,幻想长生不老。呵呵,秦始皇也肖想千秋万代,最后却不过二世而斩,洪熙比之秦始皇,更不知差了几倍。秦始皇不能做到,他就更不用想了。” 戚皇后笑笑,“母后今次将你送出宫,只望你以后健康喜乐、平安一世。什么权啊势的,都不要沾上。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它会让你只看到自己。” “母后……”陆沉眯着眼睛,戚皇后额声音在他耳边回响,他想睁开眼看看母后,却怎么也睁不开眼。他急了便挣扎起来,口中一声声嘤咛。 “母后,我疼……” “宝宝,做噩梦了吗?” 此时正是夜色浓郁之时,他们投宿在一家客栈里。睡到半夜,沈清却听到陆沉那里有动静。他下了床,亮了灯,去看陆沉,只见他面色苍白满头大汗,口中还不时发出一两句听不太清的声音。 “疼?哪里疼?”沈清拿出帕子沾了水,擦掉他额间细密的汗。 “呃啊……”陆沉从梦中惊醒,目光呆呆地看着沈清,好一会儿,他眨眨眼,眼睛才恢复清明。他把手伸出被子来,小声喊道:“沈清……” “我在。”沈清握住他的手。陆沉的手心都冒了汗。 “我做噩梦了。” “嗯。”他答应一声,看出来了。 陆沉坐起来,抱住沈清,靠在他的肩上,拿牙齿细细地磨着他的肩,咬出一个个牙印来。沈清抚着陆沉的长发,耐心地任陆沉肆意发泄情绪。 “我梦到小时候了。”陆沉磨够了牙齿,才对沈清道。 “小时候的我,住在整个陈朝最金贵的地方。那里到处都富丽堂皇贵气逼人,吃的穿的用的,统统是最好的。可是我一点儿也不怀念。” 陆沉觉得现在最好。他要什么,沈清都会给他准备好。当然,陆沉也不会让他摘天上的月亮,取银河的星星。他要的都是沈清有的,能给的。 也只有沈清有的,他才喜欢。 “你肯定没见过,那房子可漂亮了。和我们将军府一点儿不一样。一个就是雍容华贵的贵妇人,一个就是小家碧玉的姑娘家,咱将军府可比不上。”陆沉这样说,当然不是说将军府不好。他就喜欢将军府的样子,可美。尤其被沈清重新修缮过,比从前还要好上几分。连荒废的后园,都开辟出来,种上了些时令果蔬。 陆沉对此十分满意。什么花花草草,他们一个武人能欣赏出什么来,还不如蔬菜水果实在。 就是那原来养锦鲤的池子,也改成了草鱼鲢鱼鲫鱼,偶尔钓上一只,清蒸鲜美红烧浓郁,烤起来也是不错的。还有园里一处荷塘,先是花开的多又艳,多是让人用来观赏的。如今可不是这样,莲子和藕好吃着,底下还有泥鳅和田螺。 陆沉想着这些,心思便不知道拐到哪里去了,忘了正和沈清说着话呢。 “玄深?”睡着了?忽然没了声音,沈清忍不住问一声。 陆沉坐直,和沈清面对面。 “没呢。”陆沉摇头,“我就是想到我们府里的荷塘,明年种九孔的藕好还是七孔的。” 沈清答话:“都种上,糯的脆的都有。”他心里发笑,刚才还一脸要谈心事的模样,拐个弯就跑到藕上去了。 陆沉忽然眯了眯眼睛,说:“你亲亲我吧。我觉得有点儿难受。”虽然好多了,可是梦里的感觉仿佛仍旧残存在他的皮肤之上。幼年的阴影,这么多年,也并未完全消退。 “好。” 沈清自然没什么不好。 他亲吻着陆沉的脸颊每一处,最后顺着陆沉细长的脖颈,在他的喉间常常吮吸。 陆沉说这个地方难受,他感觉自己仿佛窒息了一般。 “好点儿吗?”沈清抬起头,露出一丝笑意,“还需要亲哪里?” “够够了!”陆沉往后坐了一点儿,他就是有点儿难受,才不是想让沈清亲呢。陆沉微红着脸,把梦中阴暗的过去抛在脑后,只想着每次都主动提出亲吻,实在让他觉得不好意思。 可是男人嘛,主动一点儿也无妨,陆沉安慰自己,都是男人,该主动点儿就要主动点儿。又不是小姑娘,害什么臊。嗯,他一点儿也不害臊,就有那么一点儿儿不好意思而已。 总之,还是很男人的!床上之事,怎么能让夫人主动,他陆沉是很有夫君风范的! 陆沉这么胡思乱想,不需谁开解,自己就开导了自己。 “你又想什么呢?”沈清见他一时又陷入沉思,默默不语,脸上表情忽喜忽笑,不知在想着什么。 “没,没有,什么都没有。”陆沉矢口否认。 “沈清,其实……我也是有娘亲的。”陆沉顿了一会儿,又把话拐到正题上,“到了京城,我带你去见她。” “好啊。”沈清抱住陆沉。不管陆沉想做什么,他都会支持,只要他想。 “那你可得改口了。”陆沉想到一般人家的妻 分卷阅读94 - 分卷阅读95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95 子叫丈夫的母亲婆婆,心里幻想起若是沈清也叫婆婆的场景。只是这么一想,就乐死他了。 “你得叫婆婆了!” “婆婆?”沈清汗流浃背,他一个大男人叫婆婆?沈清想到细腰弱骨的新嫁娘软软地福身,然后用柔弱动听的嗓音喊婆婆,顿时将自己惊出一身冷汗。 “叫,一定得叫!” 陆沉可要听听这么大块头的媳妇怎么叫婆婆。 这两个爹爹大半夜不睡觉爬起来你一言我一语,还窝在被窝里的小宝都要被吵醒了。小宝呢喃一声,两人立时捂住嘴巴,怕吵醒了他。 “睡吧。”沈清小声道,“我抱着你,不会做噩梦的。” 第72章 一行人终于到了京城, 在城门不远处停下马车。 马车是沈清叫停的。 他观察了一番城门口排着进城的队伍, 发现正分成了两列,一列是徒步走的行人,另一列则是马车推车之类。正是人流拥挤之时, 守城验得仔细,尤其对那些车马, 严的好似要拆开木板来检查一遍似的,因此不知不觉就排了老长的队伍。他又望了一眼巍峨的城墙, 对这古老的都城起了好奇心。不如就去逛逛吧。 沈清掀开帘子,陆沉睡了片刻, 这时精神倒是挺足的。 “下来, 我们走着去吧,逛逛也好。” 小宝早在马车里待腻了, 听到沈清的话, 笑嘻嘻地要跳下来,被沈清一把儿接住。陆沉也下了马车,为了避开众人视线, 仍旧戴着面具。 沈清往陆沉脸上瞅了几眼, 心里有了计较。他吩咐了几声, 让其他人在这里排队, 三个人从人少那列先进去,还强令不许有人下来跟着他们。 等远了马车近了城门,沈清便让陆沉摘了面具。这面具戴上,一到人群就会让有眼见的人猜出身份来, 那还有什么意思呢。他只是要三个人逛逛这繁华的京都,可不是大肆招摇去的。 陆沉知道他什么意思,挨着沈清的胸口挡着摘了面具,手上一个动作就把东西收进玉佩去了,他的几柄剑也藏那里了。沈清原先的玉佩给了他,倒是他自己从小戴到大的挂在了沈清的脖子上。 互相交换贴身之物叫陆沉生出奇妙的喜悦,沈清却笑嘻嘻地说这是情趣,瞬间就让他的喜悦变成了恼羞。 小宝惊讶的张着嘴巴,抬起头盯着陆沉,就那么一挥,爹爹手里的东西就不见了。他觉得可神奇了! “爹爹,妖怪去哪里了哇?”小宝觉得上面的罗刹就是大妖怪,可惜没有美猴王来收服。 “妖怪被美猴王吃掉了!”沈清唬起小宝来,一本正经。 小宝露出同情的目光:“那么丑一定很难吃。”可见,小宝确实是看脸吃饭的。 正说着,他们就排到了队伍中间,前面看起来也是一家三口。挑着两个箩筐的丈夫和抱着小姑娘的妇人,小姑娘脸对着沈清三人,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逡,然后贴着妇人耳边,自以为小声道:“娘,那家人长得真好看!” 小姑娘的声音可一点儿都不小,脆生生的嗓音倒不让人讨厌。 小宝被夸了也不觉得害羞,心里美滋滋地想,当然好看了,他的爹爹们都好看,小宝自然也好看!小宝这想法自然是遗传陆沉的,陆沉也觉得自家三口人美得很呢。 妇人听到小姑娘的话,正要批评她不要对别人指指点点,会惹人不高兴,一回头就看见三人个个眉目如画,数落的话顿时就没了。 还真是好看。 妇人福了福身,和两人道歉。沈清连说无碍,童言无忌。 “大嫂这是从哪儿来,看着倒像是出了远门似的。”反正还在排队,沈清干脆和妇人攀谈起来。 妇人笑说:“这年年旱涝的,我们家里就当家的一个壮劳力,顾不上种地,就随别人大商户,出门跑商去了当家的不放心我们娘俩在家,非要一起去。钱赚的不多,生活倒是够了,这不就入冬了嘛,我们就收拾了剩下的货物回来过年。”妇人平淡的话语里,透着几分幸福。 妇人说完,又打量了几眼三人,道:“三位看起来不是京城人,南边来的吧。” 沈清答:“青州来的,走亲戚。” “青州啊。青州我们去过。是吧,当家的?”妇人拍拍他丈夫,才继续道,“那地方好,人杰地灵,伶俐人多着。看你们家的小娃娃,多水灵,可真像父亲……”说到父亲二字,妇人了顿一下,这……是谁的儿子哩?这小娃娃和这两个人都像的很呢。 沈清看她卡壳了,解围道:“您家小姑娘也很伶俐可爱。”倒不再提小宝像谁的事。 妇人顺水推舟,摆摆手:“丫头笨着呢。” 沈清交谈了几句,忽然想起一事,也不知这初回老家的一家三口知不知道。 “问大嫂一事,大嫂知不知道前些日子京城里降下祥瑞的事情……”好端端问起这话,妇人露出不解的目光,沈清又另外解释道,“我们从外地来的,听了一两句有些好奇。” “祥瑞之事……我也就听过一点儿,当家的,你不是知道吗?”妇人遇到不太明白的便喊她丈夫。 她丈夫一看就不是爱说话的,这时也是三言两语解释:“好像是说寒叶山出现了啥吉兆还是宝贝,我小老百姓也不知道到底什么事情。” 寒叶山?那是京郊附近的山岭,有皇家的避暑行宫和猎场,每年也有习俗,要皇帝登山顶以祈福万民。看样子,像是今年祈福时,在上面发现了什么。 沈清和陆沉相视一眼,两人都不信什么吉兆之说,要不是被人强行附会成吉兆,要不就是人为造出来的。 那一家三口先进了城门,轮到检查沈清三人时,守卫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他们几眼。沈清悄悄递了银子给守卫,让他简单了事,陆沉可不喜欢被人打量又搜身。守卫得了钱,动作就快了,敷衍了几下就让三人进去了。 “京城果然和青州不一样。”沈清四下环顾一圈说。这个不一样定,范围很广。光说这边的建筑,就是北方韵味十足,从街上走过的男男女女,精气神也和青州不同。青州多水,女子总是妩媚柔软许多,京城的女人,看起来便是另外的韵味。正是清丽荷花与华贵牡丹的区别。 沈清说华贵,可不是瞎比喻的。天子脚下,侯门众多。虽然大家闺秀不得轻易出府,但街上被三两貌美丫环簇拥大户人家的妇人却是不少的。看那珍珠绣袄锦缎绫罗,也显出万般气度。 沈清看的是衣服,陆沉觉得他这是乱瞄姑娘,用力推了推他。 陆沉凶恶道:“还走不走?” “走咯!”陆沉再凶,沈清都觉得是可爱,完全不生气。他回过头,对着陆沉笑一笑,抱着小宝牵着陆沉,大步往前走,对路人的目光毫不 分卷阅读95 - 分卷阅读96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96 在意。 京城的确有很多新奇的东西,光是许多吃食就不一样。三个人不着急回桓国公府,在外面街市逛了许久。沈清甚至带着两人挤进了一个布庄,买起了布匹。 陆沉抱着小宝沉默不语,两父子装作不认识他。 要知道,那布庄呼啦啦地全是女人,到处都挤满了。陆沉一进去,就闻到了浓浓的脂粉香气,让他胃里一阵犯呕。 要不是沈清进的是里面雅间,人少,陆沉立马抱着小宝走人。他哼哼了几声,沈清怎么和她们一样爱买东西,他又不需要那么多衣服。衣服,有两身换洗就好了。至于丑不丑的……这个嘛,陆沉不是一直都分不出来吗? 雅间的布匹质量果然好,沈清摩挲着布料,目光却在雅间扫视了一番,就发现这雅间的妇人小姐都是大户人家。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时间蜂拥而出挤到布庄来。他心道,这还只是一部分,肯定还有一部分更贵重的布料直接送到了某些更高贵的府上。 沈清一开始会进来,是因为从门外一眼看到喜欢的布料。他一眼看到,就觉得肯定适合陆沉。 沈清拿着几卷不同花色的布走到沈清面前,两个大男人抱着小孩在众女眷之间还真是格格不入。沈清不在意这些,他大方地问陆沉:“玄深,你看,你喜欢哪个?”料质都是极好的,摸起来又顺又滑,就是花色有点儿难选。沈清手里好几个花色,云纹月白底、兰草葱绿色…… 陆沉对这个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他连上面的花色都没搞明白。 “都差不多吧……” “差不多?”沈清打量手中的几匹布。陆沉给不了好意见,沈清便在脑内想了一遍要是陆沉穿起来的样子,想了想,沈清觉得只要陆沉穿,那就都好看,大手一挥,全买好了。 小宝……自然是没有份的。小宝在沈清手里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像是会适合自己穿的花色,最后终于承认自己在爸爸眼里并没有地位。 好在,沈清也不是完全忽略小宝,他估摸着小宝的皮肤嫩着,让掌柜再找些更细嫩的布匹来。 等掌柜的时间里,沈清和陆沉说着话:“宝宝,你看到了没,那些女人买的都是什么布料?” 沈清不会无缘无故和他说这些,陆沉环顾四周……摇了摇头。他完全分不出布料有什么区别。 沈清进来不纯是为了买布。 他远远见这店里热闹,又多是年轻的小姐们,心里觉得奇怪,怎么大户小姐们都非要挤在一时间来,又加上看到了心喜的好料子,便也凑了把热闹。 进来后,那就更奇怪了! 沈清贴到陆沉耳根道:“你看那些姑娘家拿的布,鲜亮好看,可是一点儿都不保暖。京城可比青州还冷,这么多姑娘儿买这些薄布做什么?”还是忽然间蜂拥而起的。 陆沉看不出布厚还是薄,不过沈清指出来,他也奇怪了。 “做什么?” “冬天的衣服再鲜亮漂亮,又厚又重鼓鼓胀胀,穿在身上都不会太好看。而轻薄点儿衣服,才能显出身材的曲线。”沈清解释,说到这里他看了陆沉一眼,陆沉这会儿也穿得臃肿得很,不过依旧挺好看。 “你说,这些姑娘家是不是为了穿着漂亮衣服去选美的呢?” “选美?” 陆沉回味这个词,难道是宫里要选秀女?算起来,宫中是有好几年没选过秀女,而且至今长庆帝至今无子嗣,大臣们该着急了吧。 着不着急管他做什么,陆沉哼一声,皇宫的破事都随他去闹吧,反正与他陆沉有何干系。 陆沉对沈清说了选秀的可能性,自己却是毫不在意。陆沉不在意,沈清自然也没什么好在意的。皇宫的事,如果不涉及到陆沉,那和他沈清就更没什么关系了。 怕只怕,总会和陆沉扯上关系。沈清望着陆沉,不无担心地想。 第73章 买的东西很多, 沈清一个人是拿不动的,况且也不方便。他们是来逛逛的, 这么多东西抱着多麻烦。沈清拿了银子让掌柜的给送到府里去。 “桓国公府?”掌柜重复了一遍,生怕自己没听清楚。那桓国公府可有些日子没人住了。打老桓国公府告老回乡, 都多少年没见过桓国公的大门开过。 陆沉或许有些年回来过几次,也几乎都住在京郊大营里,要不然就是留宿在郑国公府。陆沉的姑姑——桓国公的妹妹可是郑国公的当家主母。 这都是京城里没隐秘公开的事情。也正因为如此, 掌柜的才多嘴问了一句,那语气里是止不住的惊讶。 沈清似笑非笑道一声:“掌柜的没听错,正是桓国公府。劳驾店里送过去, 便说是夫人的,府里的下人自然明白。” 说完,也不管那掌柜再多猜测, 三人就此离去了。 他们再赶到桓国公府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桓国公府早年是很气派的, 府院正设在这条街的正中央, 离皇宫可近了。正对面斜对面哪家不是有地位家业的侯府。只是,自桓国公离开京城, 就没落了。其他侯府依旧漂亮气派, 桓国公府门前却鸦雀无人, 杂草丛生,显出无边衰气。 有经过桓国公府的人, 面对着朱门高墙,总会摸着下巴叹口气,假模假样, 说一句,没落咯! “几年没回来过了吧。”敲门之前,沈清对陆沉说道。 陆沉望着红漆大门,思考了一瞬才说:“不算吧,前些年还来过。不过没从这大门走,我都是跳墙进去的。” 跳墙啊……沈清望了一眼高墙,嗯,大户人家的墙果然高,这没点儿能力的贼可爬不上去。 沈清看的时间久了那么一点儿,叫陆沉以为他想跳墙进去呢。也不是不行,陆沉道:“你想跳墙进去,也不是不可以,你等等,我一个一个带你们进去。”虽然陆沉也不知道跳墙进去和走正门有什么不一样,兴许沈清也想试试他每日跳墙的经验呢。 说着陆沉先抱起小宝,一跃而上,进了高墙那边,剩下沈清目瞪口呆。宝宝,你怎么得出我想跳墙进去的结论的?跳墙,那不是你的爱好吗,你看看,你有几次是走正门进来的,不是跳墙就是钻洞…… 陆沉才不管沈清心里喊什么,他把小宝放到地上,翻身又出了府,一低头,就见到沈清呆呆看着他。 唔,沈清偶尔也是会呆呆的嘛,陆沉心里想着,也不管沈清是何想法,这会儿揽住沈清的腰又是一跃。 就是落地的时候,下脚不太稳,踉跄了一下,沈清差点儿被他摔出去。 陆沉松开沈清,搓了搓手,有点儿不好意思。今天发挥不太好,有点小瑕疵,他之前也这么把大男人带出去,动作都很稳,可帅气了,就光那次小倌馆他连带两个人都不喘一声呢! 分卷阅读96 - 分卷阅读97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97 陆沉动作很轻微地捏了捏自己的腰,会不会是因为最近胖了点儿的原因,他都好久没出过这种小差错了。上一次感觉力不从心是多久之前来着?陆沉敲脑袋,记不太清了。 “你好好地怎么敲起脑袋来了?”沈清抓住他的拳头,“还这么大力气敲,敲笨了怎么办?要是笨成一头猪,就糟糕咯!” “要是笨成猪不还有你吗?”陆沉不以为然,不还有沈清顶着,笨成猪也无所谓。而且猪挺好的,肉又香又嫩。想到这里,陆沉忽然道:“明天炸个猪排好不好?” 沈清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点起菜来了。不过他虽然摸不着头脑,嘴上却是满口答应的。 两人这么磨磨唧唧,几步远的小宝可烦了!爹爹怎么老有说不完的话儿呢? 小宝脆生生喊:“爹爹!” 儿子提醒,两个人才想起正事来,回头环顾桓国公府里面。他们所站着的地方正事院子中间,地上扫的干干净净,院中的树木也修剪得整整齐齐。再往前走几步,正是大厅。大厅里,所摆放家具皆是崭新的,茶几上一左一右摆放着擦洗得发光的白瓷细颈花瓶,青铜的沉香炉中袅袅青烟。 此时夕阳晚照,落日余晖铺进房内,照在大厅正中央的金漆牌匾上,熠熠生辉。 沈清估摸着桓国公府面积广,收拾起来会尤其麻烦,可能今晚连下榻的地方都没有。他都准备好,家当放下,到客栈住一晚。结果,一进了府,就惊讶了! 这…… 沈清转头看陆沉,不是说桓国公长年无人居住,已经荒废了吗?可眼前的桓国公府处处窗明几净,甚至那院中的花草都收拾得漂漂亮亮颇是精神,连冬日的颓气都不见一丝。 陆沉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啊。早几年他回过京城,连门儿都没踏进来过,他翻墙进来看的时候,的确到处都是灰尘覆盖,好些雕花的窗棱都被白蚁给蛀了。 除非有人来修缮过。 可谁会来修缮一番呢,管家一行人也才不过比他们早一两个时辰而已。 两人面面相觑之时,就听得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约莫有四五人。陆沉一个激警,连忙取出面具戴上。 这时,便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 他们回头一看,一个身穿紫色锦袍的男人进了门。那男人满面春风含笑,手上执了一把折扇,扇面上桃花流水图,另一面有春风得意四字。 这大冬天还拿着折扇的作风……叫沈清不由自主想起来刘家大少。 沈清自然是不认识这男人的,不过陆沉大约识得。沈清注意到,这男人一进门,陆沉就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稍稍落到他身后一些,像是有意避开似。沈清又仔细打量了那男人一番,才发现,这男人倒算是英俊,走出去,也能骗的小姑娘们的鲜花和手帕。 “我的将军欸,你们可回来了!”老管家落在男人身后,这时才冒出头来,头一个喊出了声。 “咳咳。”陆沉直了直腰杆,管家,你轻点儿声! “管家,这位是?”陆沉不介绍,那男人也不先说明身份,沈清可忍不住,先问了。 老管家拍拍脑袋:“瞧我这脑袋,倒忘记了,夫人怕是不认识这位。” “这是郑国公世子,也就是咱将军的……。” 管家还没说完,世子就对着陆沉高声喊道:“表哥哇!” 哦,陆沉的表弟是吧……沈清打量着这位世子。长得算是英俊,可惜有点儿傻大个,又不是夏天,拿把扇子当唱戏文吗? 郑国公世子郑钧瑞刚喊完表哥,眼看着就要欢快地扑过来,沈清飞快地挡在陆沉前面,拦住他。 说归说,你扑我家宝宝做什么?沈清越看越觉得这什么世子颇是不着调,你看看,这进门之后,一共才说几句话,就想着动手动脚。 “你是谁?”郑钧瑞被拦住十分不乐意,他都多久没见过这个表哥了,竟然敢拦他。 “你说我是谁?”沈清翻白眼儿,双手背在身后,偷偷和陆沉拉着。 “你……看着颇眼熟啊?”郑钧瑞也不是真认不出来沈清,他又不是没见过沈清。他和沈清同在一家书院念过书,也算是同窗了。沈大学士的那位被嫁出去的长子嘛,他又不是不认识。 只不过,别人同情他被嫁出去,郑钧瑞却觉得陆沉输。原来,他和原身一起念书时,就不是很喜欢这人的作风,傻读书的书呆子,在他眼里可配不上他表哥。因此,这时候,郑国公世子才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挤兑沈清。 沈清笑笑,也翻出了原身脑海深处的记忆。哦,原来是个和原身有些小矛盾又有点恋兄的小鬼。甚至,大婚那日,在青州将军府时,这家伙还和原身争辩过几句呢。 说是说小鬼,郑钧瑞却是和沈清同年出生的。 郑钧瑞的口气没让沈清生气,倒是陆沉有些怒了。 “你客气点儿,这是你嫂子!” 嫂子!郑钧瑞瞪大眼睛,表哥之前不是还不认吗,怎么这会儿就让他喊起嫂子了?郑钧瑞盯着沈清,心道,这家伙给表哥灌了迷魂汤,哼,书呆子! 郑钧瑞听了嫂子吐血,沈清听了这名字心里还憋屈呢。从一开始的夫人,还有什么娘亲嫂子,未来还有儿媳妇…… 郑钧瑞不喊,陆沉又厉声道:“叫嫂子!” 陆沉是很有威严的,他一凶,郑钧瑞就不敢动了,听话地喊:“嫂子。” 沈清嗯了一声,安慰自己嫂子就嫂子吧,小宝没叫他娘亲,已经不错了。人要学会知足。不过他会背着其他人,勾勾陆沉的手指头,找安慰。 宝宝,你夫人我觉得很委屈。 陆沉看过去,回他一个眼神。不是已经让这小子喊你嫂子了吗,还不满意? 很满意,沈清微笑。 小宝被两个大人挡住,他见着爹爹们勾着的手指,也要凑热闹,这才被人发现。 “我的小宝嘿!”管家早就看见小宝,想抱过来了。就是凑不上去。 小宝甜甜地喊一声:“爷爷。”喊完,又躲回去,他还是喜欢爹爹和爸爸抱,爸爸香香的,老是和爸爸抱抱的爹爹现在也是香香的。唔,以前的爹爹,每天打打杀杀,臭臭的。 小宝最喜欢香香啦! 没有抱着小宝的管家很失望。 看到小宝的世子很惊讶。 表哥有娃了! 第74章 沈清本来打算府里没清扫好, 就住客栈住,可郑国公府得知陆沉要回来, 早早便让郑钧瑞带人将多少年没人住的桓国公府整修了一遍,就等着他们来。 数日车马奔波, 此时好好坐下来吃个晚饭,本是件美事。 可沈清这会儿,估计就不太美了。陆沉的这个表弟简直太烦人, 要不是任那郑钧瑞如何笑脸盈盈,陆沉都不冷 分卷阅读97 - 分卷阅读98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98 不淡的样子,沈清还真以为陆沉与这表弟幼时相处有多融洽呢。 陆沉七岁便离开京城去了青州, 纵是仍有探亲拜访的时候,以陆沉的性格估计也很难熟络起来。可光看这场景,那小子简直殷勤过了头。好脾气的沈清冷眼旁观, 虎视眈眈地盯着郑钧瑞。 沈清坐在陆沉左手边, 那表弟以叙旧名义抢了陆沉的右手边位置, 小宝被挤到了沈清的另一边。没爹爹坐在一边的小宝,学着闷闷喝酒的沈清, 也闷头喝汤。唔, 白竹姐姐煮的汤也是很好喝的。 “表哥, 吃菜,吃菜!这香酥鸭是这里的特色, 南方可没这味儿。”表弟殷勤夹菜,一举一动倒像他在招待客人,郑钧瑞夹完菜, 一抬头就看到沈清冷冷的目光,“嫂子,你也吃哈,别客气啊!” “呵呵,不会客气的。”沈清皮笑肉不笑。 受了冷遇的郑钧瑞转头就委屈地看陆沉,然后就更委屈了。他眼睁睁地看着陆沉把他夹的鸭腿夹到另一个碗里,有这么嫌弃嘛! 陆沉毫无所觉,低头吃饭。这个表弟是有点儿吵,不过郑国公府和桓国公府世家相交,侯夫人对他也多有关照,陆沉面冷心里却知恩,吵就吵了点儿吧。 沈清捂嘴闷笑,火上浇油,从肥鸡上撕下鸡腿,夹到陆沉碗里,矫揉做作的语调道:“夫君,来吃鸡腿哦!” 陆沉闻言,抬头回望沈清,他这是闹什么,好端端地捏起嗓子说话做什么。陆沉心里想归想,沈清的面子还是给的,低头啃起沈清夹的鸡腿。嗯,鸡腿还是好吃的。 沈清满意地对郑钧瑞挑衅似地微笑。看吧,他最喜欢我(的鸡腿)。 郑钧瑞气不过,泄愤似地啃着鸭脖子。他心里嘀嘀咕咕,表哥怎么变这样了。这书呆子沈清,从前只是迂腐,现在都学会谄媚了,表哥怎么喜欢这种矫揉造作谄媚无度的男人。表哥可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他可崇拜了! 这郑钧瑞可崇拜十五出征武艺高强的陆沉,也吵着闹着要去军营。郑国公府怎么可能让他去,就这咋咋呼呼的性子,他以为他和陆沉一样性子沉稳武艺高强吗?就他那个吊耳当啷的少爷,进了军营,可不得被一群壮汉当小鸡仔耍。 可儿子要闹着去,郑国公也不能真不让他磨练,毕竟儿子大了都要操练操练,不然等老子百年过世,这偌大的家业儿子可顶不住。 又想锻炼儿子,又不想把他离家太远,郑国公就把郑钧瑞塞进了御林军里,如今资历熬上来,大小也是个左统领,在这京城也是响当当威风得很。 当然遇见陆沉,瞬间就怂了! 如此崇拜陆沉的郑钧瑞看到自己当年讨厌的同窗嫁给了陆沉不说,还偏偏让陆沉死心塌地。郑钧瑞打量沈清几番,不得不承认,沈清可比当年俊气许多。几年前,那还是个没什么精气神的书呆子,当然,如今也好不到哪里去。书呆子变成小妖精了,看把表哥迷得。 “爸爸,我要吃那个。”小宝腮帮子一动一动,嘴角还粘着米饭,肉肉的小手指了指桌上,他的小短手够不着。 沈清擦掉小宝脸上的饭粒,和小宝道:“嘴巴里还在吃东西的时候不能说话,小心呛着了。” 小宝嚼几下咽了下去,点点头,重新说了一遍:“知道了。爸爸,我想吃那个丸子。” 沈清这才夹了一只肉丸子,却先放到了自己碗里,只分出一半夹到小宝碗里。 “小宝,你今天的肉吃得太多了。”沈清严肃地说。他对小宝每天的饮食看得很严,挑食是绝不能有的。 他撸起小宝袖子,轻轻地捏捏小宝手腕上的肉肉,意思很清楚,看看你快要胖成小胖墩了。接着他夹起白萝卜放到小宝碗里,“多吃点萝卜。” 小宝不爱吃萝卜,不过他听话,不爱吃就一口一口吃掉,就是啃的时候,眉毛都皱成了毛毛虫。 郑钧瑞盯完全过程,心里给沈清又加上了一个形容——恶毒后妈。看看,对表哥的孩子都亏待成什么样了,连肉都只能吃半口。而且……而且……郑钧瑞左右看看,无论是桌上吃饭的,还是边上伺候的,没一个表示反对,一定,一定是因为这恶毒表嫂控制住了整个将军府。 至于郑钧瑞为什么一口断定沈清是后妈呢?那不明摆着呢,儿子是表哥的,那沈清不是后娘,难道还是亲爹?这没胸没屁股的,哪会生!郑钧瑞斩钉截铁认为沈清不仅以色献媚,迷惑表哥,还对他的外甥进行无情的虐待。 太残忍了! 义愤填膺地郑钧瑞拍桌而起,桌上其他三人齐齐盯着他。小宝皱着眉叼着萝卜看这个奇奇怪怪的小表舅,陆沉叼着最后的鸡骨头盯了他三秒,简直莫名其妙。 只有沈清露出微笑。这小子怎么有点儿傻? 郑钧瑞刚刚还鼓起的气儿瞬间全泄了,尴尬地坐了下来。 “吃饭吃饭。” 郑钧瑞给小宝夹鸡翅膀,小可怜,表哥不管你,小表舅关心你。 小宝摇摇头,不能吃了,再吃真的要胖成球了,洗澡的时候比对过自己胳膊腿儿的小宝坚定拒绝。 郑钧瑞瞥一眼沈清:“小宝吃,表舅给你撑腰,你别怕!”可怜的小宝,被后娘虐待成啥样了! 小宝眨眨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怕。又一次被拒绝夹菜的世子简直心碎。 还是沈清看不下去这个蠢兮兮的表弟,开口解围。 “小宝待会儿还要喝奶,晚上吃多了,得撑着了。我们久居南边,初来京城,对京城有许多不了解,不如世子和我们说说吧。” 谈到正事,郑钧瑞才收敛了些。 “我对京城倒算是熟悉,不知表嫂想要了解哪方面的,尽管说来,必定知无不言。” “呵呵,那我就问了。”沈清呵呵一笑,“不知世子可知道这祥瑞之事?” “祥瑞之事吗?”郑钧瑞纠结,他才刚夸下海口说知无不言,怎么就谈到了这件事,这会儿陆沉也不吃饭了,放下碗筷等着他的下半句。 郑钧瑞苦着脸:“这我也不清楚。据说是皇上在寒叶山猎场围猎之时,发现了祥瑞宝贝儿。可不巧,那天我轮休,没有随行,还是后来统领告诉我的。不过过几日皇上的寿日之庆,会将祥瑞用来祭天。” “这样嘛。”陆沉沉吟一声,隔着面具,郑钧瑞分不清陆沉说这话的语气,惴惴不安,以为陆沉这是不满意了。 表弟立誓:“表哥,您您再问点儿别的,这回儿,我一定知道!” 沈清又偷偷笑了一声,这傻表弟。一边的小宝看爸爸偷笑,拽拽沈清的衣服。沈清揉揉小宝的小爪子,心道小宝长大了,可别这么傻。 陆沉想了一下,想到白天和沈清在布庄看到的事情。 “最近是不是有选秀的事情?” 郑 分卷阅读98 - 分卷阅读99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99 钧瑞这回儿笑嘻嘻了,这事儿他知道。他在御林军有个好兄弟,这几天连忙和青梅竹马订婚了! 不过郑钧瑞笑嘻嘻归笑嘻嘻,却是相当警戒,议论皇家之事,传出去可大可小。沈清看他神色,便挥挥手,让伺候的下人,全下去了。 “是这样的。这不是皇上至今未有子嗣,大臣们着急了嘛。可这些人由不敢之前拿这件事去说,大家都知道皇上什么暴脾气。有人想到宫中几年没采秀女,这才搞了这么一出。” 沈清挑眉,可真有意思:“哦?” 郑钧瑞喝一口酒:“你们不是不知道,皇上就光宠着容贵妃,把宫里的其他人全冷落了,便是皇后,也跟进了冷宫似的,如今也冷了心思,每日陪太后吃斋礼佛,这之后,皇上就更变本加厉。” “可要是宠也就是算了,关键是这独宠了几年了,还没见容贵妃怀上龙子,就是个小公主也好啊。先帝子嗣凋零,只有二子一女,再往前,太祖也不过三个儿子,如今也只剩下老梁王在世,看来这宫中子嗣一向艰难啊。” 说到子嗣,陆沉垂在桌底的手动了动,和沈清悄悄握住。 “反正如今宫里连一个公主都没有,这些大臣都急死了,想着不若多选着秀女进宫,要是哪个打动了皇上,把容贵妃的宠爱分薄,这不就有可能有龙子了吗?”郑钧瑞说完,夹起花生米,很是悠哉。他没这些老大臣这么忠心耿耿,搞不懂,这一个个比自己没生儿子还着急都是为哪般。这急哄哄地选秀女,以他之见,也没什么大用处。 “呵呵。”沈清笑一声,“我倒觉得这些人都找错了方向。” 郑钧瑞抬头看沈清:“有何高见?”这迷惑了表哥的书呆子还有什么高见? “生不生得出来,可不一定是贵妃的问题。要是皇帝不生,贵妃也无可奈何。” “你是说……”郑钧瑞捂住嘴,可没人敢说皇上有问题。 “我什么都没说,你别乱想。” 说完,沈清对着陆沉浅浅一笑,“夫君,你说人家说的对不对嘛!” 陆沉:“……” 郑钧瑞脸一黑,呔,他还真信了这娘娘腔书呆子的话,也是,看他就只会用些见不得人的伎俩迷惑表哥罢了! 小狐狸精! 第75章 皇帝寝宫, 烛火明灭。 国师叶回风凉凉道:“明日早朝,陆沉可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呗。”长庆帝没什么所谓。 国师挑眉, 陆重明还有这么云淡风轻的时候,真稀罕, 他不是可关心陆沉的“死活”吗? “你不是说陆沉已经解决了吗?”长庆帝反问一句。这话倒是虚得很。 “你觉得怎样就怎样吧。”叶回风就更没什么所谓了。 陆重明冷冷道:“你什么意思,你难道是说他还活着?” “他活没活着,皇上难道不清楚吗?”国师逼近他几步, “你处处针对他,将他视为仇敌,一心想比过他。可你知道, 你比不过,而且……如果真那么容易解决,你心里的这根刺也不会拔掉。你便是妒忌他……一切。” 陆重明心头如棒喝。他是妒忌……妒忌死了。便是陆沉真的死了, 还是妒忌。 “所以, 你心里心知肚明的事情, 又何必问我。还是你心存一丝幻想,以为自己找到的傀儡能当大任?”国师的白发如瀑布, 转身之时, 映出烛光微明。 “当然, 你要是愿意这么想,也可以。” 陆重明冷哼一声, 即是不屑,亦是对叶回风的不满。他让国师来可不是说这些的。 “你不用扯其他的,朕是要问你, 为何会有选秀之事?” 国师笑:“我的好陛下,这件事您怎么问我呢?这不是您忠心耿耿的前朝大臣们联名上书的吗?这么多人的赤胆忠心,你也不是不好意思拂了他们的意,答应了下来?” 长庆帝拉住叶回风的雪白的衣襟,质问:“若是你要阻止,大可以以上天之意为由来阻止,可是你没有,你是巴不得我多娶几个人吧。你明知道,无论再娶多少个,都不过是后宫里的摆设。国师若真是仙人下凡,怎可忍心又让无辜女子入了这吃人的深宫朱院!” 叶回风松开陆重明的手,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说笑了,我不过妖人一个,如此国家大事,可不敢轻易沾上,皇上您说是吧。” “闭嘴!” 陆重明把叶回风狠狠一推,两人齐齐倒在身后这金丝绣的大床上。陆重明在上,而叶回风压在下面。 “小狼崽今天脾气可真大。” “我不想。”他不想娶,这宫里除了虚有荣宠之名在外的荣贵妃,还有一个默默无闻只和太后一起礼佛的皇后在呢。 “陆玄熠,您别忘了,你还是皇上。”叶回风收了说笑般的语气,难得叫起长庆帝的大名。如今这宫里,便是太后,也最多只叫长庆帝的字,还没有人敢这么直白地喊长庆帝的大名。可叶回风叫了,还是略嘲讽的语气。 “你是皇上,你总要有子嗣在身。”说着,叶回风忽然一个起身,将陆重明反抱住,手指轻轻在他的脸上挑过,被长庆帝躲开。 叶回风放下手,道:“你或许长得不像洪熙,可性子却是最像的。刚愎自用,多疑善妒,残害手足……可真是一模一样呢。” 长庆帝扭过头问:“什么意思?” “你踩着兄弟爬上这个位子,你老子当年比你可要狠多了。”叶回风抚着陆重明乌黑的头发,将早烂在深宫里的秘事一一道来。 “洪熙帝生了三个儿子,也算三个都健在,可再往上一辈,你算算,你老子可就只有老梁王这一个兄弟,而且老梁王天生残疾,一出生,就没有当皇帝的资格。” “你是说……”长庆帝想到一些在藏书阁内层里看过的名册。 “没错,就是你想的,当年的齐王谋逆之事。”当年的齐王谋逆案风风火火,还是当时仍未皇子的洪熙帝请功将其伏诛,自此成为唯一有继承能力的皇子。 “齐王没有造反?”长庆帝问,藏书阁的书册里只有短短几句记载。 “当然没有,齐王可冤枉了。你老子厉害得很,齐王本是最被看好的太子候选,生生被安上了谋逆罪,最后被逼自尽了。除了齐王,洪熙还有个年幼的弟弟,啧啧,才几岁,就被用药毒死了,最后太医却说出了天花。” 国师笑,“什么天花,那可不是天花的症状。老皇帝也看出洪熙这个儿子的异心,可没什么大用了。老皇帝老了,也生不出另一个皇子代替,梁王又是先天残疾,可不得指着这个儿子。而且儿子狠毒就狠毒吧,当皇帝的,哪个不狠,可老皇帝没想到的是,洪熙一心狠,嫌一直拖着要死不死的老皇帝命长,给他断了药。哎呀 分卷阅读99 - 分卷阅读100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00 ,可太毒了。比起来,我的陛下,你可真是小可爱了。” “你说笑吧,我可爱?你不是整日说我心肠狠毒堪比蛇蝎妇人吗?”长庆帝翻白眼,对国师的话嗤之以鼻。 “你还能把乌信留在宫里就让我很惊讶了。说到底,你就是在嫉妒陆沉。可你知不知道,陆沉又何曾不是在羡慕你呢?” 洪熙帝将双生子的弟弟藏匿起来,只说生了一个陆沉。太后却是手背手心都是肉,两个都心疼。 “母亲呢,大多有扶弱心理,哪个得到的宠爱少了,就偏哪个多点。陆沉是太子的时候,日日都在宫中所有人的保护关注之下,而你在人后,阴暗地生长。你有没有发现,那时太后时常抱抱你,却甚少抱过陆沉。” 长庆帝不可置信地看着国师。他并不知道这些。 “你嫉妒陆沉得到洪熙的重视,被众人关注,却从不发现自己也被陆沉嫉妒。在你不知道的时候,陆沉还偷偷羡慕过整日有母亲陪伴的你。所以说,人心从来不足,得了一想二,得了二想一。你如愿以偿当了太子,再回头却发现,此时太后却为她被送出宫的儿子每日以泪洗面,甚至潜心礼佛只为祈福,于是你再次嫉妒起了陆沉。” 国师活了这么多年,看得最明白的就是皇宫之中,众人的心。 “呵呵。”国师笑一声,“我猜你和你老子都觉得许多事情是我这个妖道威逼利诱吧。”他哪有那么大能力,不过是人心罢了。 “我做再多,也不多只是个诱因,真正动了的是你的心!”国师的手指按在长庆帝的心脏处,“你摸摸这个,告诉我,哪件事不是你自己想做的?” “你们皇帝想要的都太多了。” 权势动人心。得到了权,成为万人之上,才会明白站在那高处的滋味有多美妙,也便更忌惮卧榻之下有人酣眠。没有谁是被逼的,没有谁是被人控制的,都是他们的心在作怪。 “你凭什么指责我?”长庆帝心虚起来,可又不得不承认,他甚至恼羞成怒,反质问叶回风,“我不是什么好人,你又不是一样?” 国师哈哈一笑:“所以我才能和你烂死在一起。” “死,你会死?你不是已经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妖怪了?” “我当然会死。”国师摇摇头,对这个不死谣言表示否认。 “怎么死?” “你想知道?”国师盯着他的眼睛,“知道了后,来杀死我吗?” 长庆帝默然无语,长久静默之后,国师忽然道:“好,我告诉你,我等着你来杀死我。” 国师从身上摸出一把短刀放到长庆帝的手心,握住长庆帝的手,把刀对准自己的右胸口。 “我的心脏在右边,你若是想杀了我,拿着这把刀,对准我的心脏,一刀刺进去,不要犹豫不要停,听见肉体的撕裂声,血液流溅出来时,我就会死。死在你的手里。” 国师看着长庆帝冷冷说,却将他吓得扔掉了短刀。 哐一声,短刀落在地上。 —————— 哗啦一阵水声,沈清从浴桶里站起来,带起一阵水花。他擦干身子,正穿着衣服,却发现屏风下有双脚。沈清微笑,玄深站在那里做什么,偷看他? 他悄悄走过去,一把儿抓住陆沉的手。 “夫君,你竟然偷看为妻沐浴,羞煞人了!” 陆沉老脸一红,这个不正经的,虽然他是在偷看没错啦。“说说什么呢,什么偷偷看,我才没有!还有,你正经些说话,别老跟钧瑞闹着玩,那是个傻大个,你别闹他了。” “好,我不逗你的傻表弟了!”沈清醋醋地说,“可傻表弟可是很不满我这个嫂子呢。” “他要是不满,我回头揍一顿就好了。”陆沉向来只用武力解决,能用拳头说话的事,绝不动用嘴巴。 “我洗澡呢,你躲在屏风后,做什么?”沈清还没忘了这件事。 “说了没偷看你。”陆沉转身,就是偷看了一点点儿而已。 沈清不信他的没偷看:“你要是想看,我回房间还可以脱光了大大方方给你看。” “你别胡说,房间里还有小宝呢。” 沈清抓住他话里的重点:“哦,原来你是怕小宝看见了,那没关系,我们可以在这里……” “闭嘴!”陆沉红通着脸,提起脚就走人。沈清赶在他前面,拦住去路。 “宝宝,待会儿再回房间吧,我们也好久没有……”沈清抱住陆沉的腰,小宝都和他们一起睡,叫两个爹爹夜生活可单调了许多。 陆沉别扭了一下,啃了沈清一口肩膀,小声道:“那你快点。” “快?这可不能快……” 沈清话还没说完,陆沉就脑袋对着他胸口一砸,叫你胡说八道。 “啊,好疼。”沈清捂胸口。 陆沉疑神疑鬼,完全不信。他就脑袋砸了一下,怎么就疼了。 “真的,你看,那时候的伤口还没好呢,疼死我了,非要你多亲几口才能好。”沈清脸部红心不跳地胡说八道,还扒开自己的衣襟露给陆沉看。 “哪里没有好,就爱说瞎话。”陆沉嘴上是这么嫌弃,可手上却小心地摸摸他胸口的疤痕,再往下一公分,就到了沈清的心脏处。 沈清抓住陆沉的手,亲亲他的手指。 “你不亲我,那我就亲你了。” 沈清说着,抱起陆沉走到这房间设的一张床上,把他放在床中央。沈清俯视着他,眼里闪烁着依旧是陆沉最喜欢的星星。 可惜,从沈清嘴里的话,十分破坏气氛。 “宝宝,你是不是真胖了……” 陆沉:“……” 陆沉恼怒,抬起脚踹沈清,就你废话多! 沈清抱住他,这里亲一下那里亲一下,才平息了陆沉的怒气。当然,尤其要多亲亲陆沉的肚子,以此证明,沈清真没有嫌弃他长肉的腰,而且偏爱他肉肉的样子。 亲到最后,陆沉已经呼呼呼打起呼噜声,睡着了。 沈清怜惜地在他额间落在一吻。 “好梦。” 还在房间里等着两个爹爹回来的小宝,抱着枕头也呼呼呼睡着了…… 第76章 长庆十年, 冬。 金銮殿上,百官身执锦袍林立。惟凯旋武将一身戎装加身,正气凛然。 “都平身吧。” 长庆帝抬抬手,目光久久落在殿前最是显目的那个人身上。陆沉起身, 感觉到长庆帝的目光,抬起头, 与长庆帝对视一眼。陆玄熠笑一下, 却不知在想什么。 这大殿上的百官都低着头,没有人敢轻易抬起头与皇帝对视, 毕竟这是冒犯天颜。 他站起身, 一步一步从铺着金银丝绣红毯子的台阶走下, 一直走到陆沉面前。他们几乎一般高,面对面站着却泾渭分明。一个黑色 分卷阅读100 - 分卷阅读101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01 铠甲披被, 一个却是金龙冕服加身,一个戴罗刹鬼面具,一个着垂缨冕冠。 一个冷漠,一个阴郁。 两条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在若干年前的一道岔路口已经注定。 陆玄熠看了他半天,才缓缓道:“爱卿保卫边疆, 于国有大功,可要什么赏赐, 朕今日高兴,全都答应你。” “谢陛下,臣没什么想要的赏赐。”陆沉沉静回答, 不邀功,也不趁机谄媚地对皇帝大加美誉只是,不疾不徐地说话。 “皇上若是真想赏赐臣什么东西,不如就多赏点奉银和补助金给边关的战士们吧。” “爱卿真是高风亮节为战士着想,无怪乎手下的兵都对爱卿听从如命忠心耿耿呢。”陆玄熠古怪的一句话,陆沉还没有反应,底下的百官却全警醒了。这难道是在忌惮陆将军了吗?以为自己猜到的答案的百官一时各怀心思。 与陆沉一起上朝的将领们悄悄握紧了拳头,为他们的长官长出一把汗。 “皇上说笑了。” 这朝中最不紧张的怕只有陆沉一人了。他似略带笑意一般回答:“皇上,这边关的将士可都是您的臣子您的百姓呵。” “爱卿说的对,对极了。”陆玄熠夸张地一拍手,一转方向,点了户部侍郎出列,冷不丁叫了名字的侍郎扑通一下跪下。 “待陆将军将出战名单点出,你便按名单,每人加薪俸一倍,烈士家属各二十两纹银补贴,有品级者,另再加一倍。” “陆沉,这下了满意了吧。”长庆帝转头又看向陆沉,这回儿叫了他的大名。 “多谢皇上。”陆沉依旧不平不淡的语气,心中却道,不还是要他另外添置银子,不然哪儿够那些失了家中壮劳力的家庭过活。 陆玄熠打量了一遍在陆沉身后的几个武将,有面熟的,但大多数都是生脸,几乎都是陆沉在军中一手带起来的。不过……似乎少了陆沉的副将呢。 “你带的这些小将都挺精神,我看,都可以升品级了。哦,对了,不还有一个得力副将吗?” 陆沉不慌不忙沉稳回答:“您所指的副将赵庄,现正在守护边关。边关一刻不容有失,漠北大营时时需要警戒着。微臣也只带了千余兵上京,其他兵力此时正在赵副将统领下,严正待命。匈奴人狡猾多端,可丁点儿不能放下警戒,陛下说对不对?” 陆玄熠拍手鼓掌。 “爱卿所言极是,有如此兢兢业业将士实乃陈朝之幸事,朕之幸事!”陆玄熠转身走上台前,冕服上的五爪金龙威风凛凛。 “今晚皇宫设宴,以庆陆将军凯旋归来!” 陆玄熠高声说道,目光却是只对着陆沉的。这满朝文武,长庆帝只看见格格不入的他一人。 前朝之事,后宫暂时不知。玉淑宫中,一股淡淡的药味若有似无,被过分香浓的脂粉香味遮盖。早被太后免了早晨请安的荣贵妃,却是难得早起,正坐在铜镜前梳妆。 她的面色尤其红润,眼底却有焦急之色。 荣贵妃问身边伺候的宫女:“下早朝了吗?” 宫女耐心回答:“娘娘还没呢。”这已经是荣贵妃一早上问的第五遍了。 听到答案,荣贵妃眼里闪过的希望又落下去,焦急地绞着手帕。她的父亲文安侯已经回到京城,今日也上了早朝。荣贵妃昨日便递了信出去,让文安侯今日下了早朝,便过来看望自己。 只是,怎么现在还没来? 其实,并不是文安侯今日迟缓,实在是荣贵妃心里焦急,,急着和文安侯商,片刻都等不住。 “娘娘,你的药好了。”宫女小心地端上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浓郁的药味儿连这房间过分香浓的脂粉香露味都盖不过去,荣贵妃看到那药汁,脸上露出一丝不耐和担忧。 “放着吧,本宫待会儿喝。”荣贵妃冷冷地盯着宫女,“我要这玉淑宫一只鸟都飞不出去,要是让本宫知道,你们要是把玉淑宫的事情传出去一个字,就别怪本宫心狠了。” 宫女扑通一声,连忙跪下,直求饶说不敢。上一个被荣贵妃处理的宫女她们可都还记着呢,那尸体还是她们给半夜丢出去的,要是被荣贵妃抓住了错处,恐怕下一个就是她们。 “知道就好,没什么事,就下去吧。”荣贵妃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去,宫门外等着,侯爷到了,马上禀告。” 荣贵妃吩咐完,眼睛斜了一眼那碗黑乎乎的药汁,心里便是一阵恶心,忙用手帕捂住嘴。 被狠狠吓了一顿的宫女连忙出了房间,一路跑到玉淑宫的宫门前,只要文安侯往这边来了,保管能够远远地瞧见。宫女倚在宫门前,便见着慈宁宫的老太监引着一个俊秀的男人从玉淑宫宫门走过去,方向正是太后的慈宁宫。 宫女觉得心里奇怪得很,怎么会有陌生男人到这后宫来呢?便是文安侯也不是能够随便出入后宫的。宫女远远望着那男人,心道,可真是长得好看呢。宫女攥了攥手中的绢子,比起皇上,宫女觉得这男人的相貌叫她更欢喜。 眉目俊朗,一身清明之气。小宫女心花怒放,连文安侯都来了,也没发现。 文安侯显然也看到老太监带进来的男人了。他摸着胡子,一脸疑惑地盯着男人的背影,和正迎面过来的大内侍卫一头撞上了都没察觉。 “抱歉,冒犯侯爷了。” 一等侍卫齐路连忙抱拳,向文安侯为他的手下道歉。 “不妨事,齐大人早啊。”文安侯放下心事,与齐路攀谈起来。 宫中巡逻的一等侍卫,担负的是皇帝的安危,全挑的是京城最优秀的子弟,几年资历熬下来,便是平步青云。齐路便是这些大内侍卫中的佼佼者,文武俱佳,相貌亦是堂堂。 齐路笑容满面:“侯爷也早啊。侯爷这是去看望贵妃娘娘吧。” 文安侯笑笑:“正是,正是。离京城多年,老夫颇是挂念娘娘,大人您看,我这不是一下了早操便来看望娘娘了吗?” 齐路让开路,态度极为恭敬请文安侯先行:“在下亦有要事在身,便不耽误侯爷时间,请。” 推让了几遍,文安侯进了玉淑宫门,一等侍卫齐路收敛了脸上恭敬的笑容,露出几分意味深长。 “大人!”他的手下提醒。 “走吧。”齐路挥挥手,一队人往东面去了,而慈宁宫的老太监王公公引着那俊秀男人,则刚刚走到慈宁宫。 那俊秀男人不是他人,正是沈清。 早上天未明,沈清就起来什么都准备好了,然后才叫醒五更天就要上早朝的陆沉。沈清怕这么早起来上早朝,待到下朝时,早把陆沉饿坏了,早早就准备好了早饭,连陆沉的朝服也是端端正正地摆在床头。 “我待会在宫门等你。”沈清给陆沉喂了一口,说道。 分卷阅读101 - 分卷阅读102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02 陆沉摇摇头:“你继续睡吧。你这么早起来准备早饭,待会儿也累了。我坐轿子去,不用你接。” “乖,我不累。”沈清在陆沉嘴角亲一口,“反正没事,待会儿接你下班。” “下班是什么?”陆沉不明白。 “下班就是下早朝。”沈清随口解释,“下了早朝,我们就带着那狗官刘世仁去钱柜取银子去。取了银子,夫人我再给你看看咱们家的另一处家当。” 陆沉不知道他说什么:“另一处家当?” 沈清笑笑:“对啊,你夫人我自己置办起来的嫁妆,可就等着交到将军手里呢!” “什么嫁妆?”陆沉按住他的脖子,好奇心来了挡不住。 “待会儿告诉你。”沈清摇摇头,绝口不说穿。 “切,装神秘。”陆沉白了他一眼,想也知道沈清说的大概是什么了。陆沉这么多兵要吃饭,光靠朝廷可不够,沈清每日都在操心赚钱怎么养这些兵呢。 他带了万余人马回朝,却只让两千进京,其余则由赵庄所领,在入京城官道之前,走山路进了京城京郊附近的一个偏僻山谷之中隐蔽起来。 陆玄熠多疑,他若是带太多兵进京,恐怕会招来麻烦,倒不如隐匿兵力,以防万一。京城局势,一日千变,陆沉可不想带着自己的兵羊入虎口。 陆沉心里明白沈清说什么,但嘴上是不拆穿的,沈清要搞神秘,便让他去吧。 陆沉浅浅笑一下,心里美滋滋的,尤其骄傲。沈清看他笑起来,就忍不住咬了他一口。 “待会儿见。”沈清低声道。 可惜的是,等陆沉下了早朝,又和一干官僚寒暄一番后,出了紫禁城,全没看到沈清的身影。陆沉站在宫门前,面色不虞,敢骗他? 不对,这种事情,沈清不会骗他的。沈清究竟去哪里了? 陆沉怒气沉沉地靠在大树上,却正看见从他面前突然站了一个男人。陆沉抬起头,和那男人相视一眼,心里一阵讶异。 陆沉心中犹疑:“你是谁?”为何与沈清有几分相似? —— 她是太后吗? 入了慈宁宫,进了殿,沈清一眼便看到坐在正位上慈眉善目的妇人,坐在她边上的少妇亦是作素净打扮。只是再素净的妆容打扮,亦遮盖不住满身贵气。 那素净的衣服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第77章 沈清行礼作揖, 太后摆摆手,让他坐下。 有眼色的宫女连忙搬来一张椅子,沈清坐了下来,就见房间里伺候的宫女太监一时间全走开了, 只剩下太后皇后和沈清。 沈清听说过这位一心礼佛的戚太后,已过时的老桓国公正是她的表亲。许是每日礼佛的原因, 沈清觉得戚太后格外慈眉善目, 相貌端庄。想到戚太后,沈清就想到他嫁妆里那份甚是突兀的礼物。 宝剑和匕首, 全是太后所赠。 沈清不得不思考起来, 太后与陆沉有什么关系, 今日传他进宫又所为何事。 “你不用紧张,哀家不过是有些话想和你说。”太后忽然道。 沈清舒缓了表情, 否认:“小的并没有紧张,只是好奇了些。” “该是好奇的。哀家想,你此时也该是一头雾水。哀家也就是无聊,想找人说说话, 这宫里太闷了,没一点儿生气, 叫我老婆子也闷得很。”太后说着,拍了拍一边坐着安安静静没什么存在感的皇后的手, “倒是可惜皇后和哀家一起闷在这宫里了。” 皇后摇摇头:“母后说笑呢,臣妾不闷。” “还不闷呐,你看看那几个丫头, 天天听我念经都听得睡着了。”太后笑,又道,“可经却不是不能不念的。”她也只有这些事情做了。 沈清见出太后忽然低沉落寞起来,便道:“太后若是觉得闷,不若出宫逛逛,不用去太远,京城里就挺热闹的。我和将军刚到了京城,就觉得京城里好玩的东西不少。便是许多妇人也时常出来游玩,看戏听曲都有意思。我对这京城许多东西感兴趣得很,太后几时想逛逛,我和将军都有时间陪您。”其实沈清这话出格了些,但不知为何,这慈眉善目的太后叫他竖不起防备来。 听了沈清的话,太后倒是不觉得哪里冒犯,像是很高兴般笑了一下。笑完了,她却忽然问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话,“不知你到这京城,会不会不习惯?” 沈清心中一个犹疑,习不习惯?太后这话问的……原身可是京城土生土长的人,怎么算离开京城也就六七年的样子,可抵不过在京城呆了十几年呐。他听着,反倒像是在问七岁便离开的京城的陆沉一般。 太后问得不明不白,沈清也答非所问。 “将军喜欢吃酸酸甜甜的小点心,京城里卖的没有青州的地道,他还很不高兴呢。”沈清答非所问,却是镇定自若等着太后的反应。 果然太后的反应不出他所料。 “他……他喜欢吃这些吗?宫宫里倒有许多南方的大厨,要是想吃,哀家现在就让御膳房去做。”太后甚至结巴了一下,然后觉出自己的失态,拿起帕子掩饰自己的表情,“难得见到和哀家口味相同的人,让哀家有些激动了。哀家……我……老家也是青州,有些年头没去过青州,都快忘了那里究竟什么样了。” 一边的皇后也看出太后的激动,握住了太后的手。 “青州,还是好山好水的模样。”沈清神色自然,好似完全不曾看见太后的失态,“玄深他现在……过得很好。” 沈清状似波澜不惊说这句话,心里却在赌这个可能性。 太后沉默不语,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天才道:“那就好。” “皇后,你先出去吧,我和将军夫人要单独说会话。”太后吩咐了皇后,皇后离去,一时间这香烟袅袅的房间里只剩二人。 房间点的沉香,香味很浓。堂上的白玉观音像似普度众生般,眉眼间全是慈悲。太后站起来,拿起一炷香要点上,手却在抖,怎么也点不上。沈清看不过去,接过她手里的香,点燃了。 沈清合手拜了拜观音,把香插上。他低头的时候,颈上的玉佩垂了出来。 “你大约猜出来了吧。”太后盯着他颈上的玉佩,这是她给小陆沉戴上的,如今却在这人身上。 “回太后,是的。”沈清回答。 “你说他过得很好是吗?” 沈清想了想每日就知道和小宝一起想着法儿折腾自己像是没长大的孩子一般的陆沉,笑了笑,点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太后合了合掌,对着台前的观音再三拜了拜,阿弥陀佛,保佑我儿。“哀家有些东西,你带回去,交给他吧。” 沈清捧着一只小箱笼,慢慢地往宫门方向走。那箱子是太后交给他的,不重,却 分卷阅读102 - 分卷阅读103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03 让他觉得沉甸甸的。沈清打开看过了,里面的东西很简单,一包松子糖,几件像是亲手缝制的夹袄背心。 “不知道是不是合身,若是大了小了,改改就能穿。” 这是太后交给沈清时说的话。她始终没有明说一切,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沈清打开箱子,叹了口气。 正这时,一只没箭头的箭往他这边射来,然后吧唧掉进他的箱子里。沈清把箭从箱子里拣起来,左右看了一圈,这是哪个小孩在宫里玩这个? 那箭只有箭身没有箭头,做的也十分粗糙,像是很随便地取了竹子削出来的。沈清嘀咕了一声,就见到一个九十来岁的小孩手里抱着一柄制作粗糙的弓跑了过来。 “你的箭?”沈清摇了摇,心里疑惑,宫里怎么会有小孩,看这小孩虽然邋里邋遢似的,衣服却不是宫女太监能穿的。而且,这小孩儿竟然还长得像陆沉? 来的小孩便是乌信。 他乖顺地点点头。 沈清把箭还给他,问:“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乌信。”乌信拿回了箭很是兴奋,“大哥哥,你是谁啊?我在宫里没有见过你呀!” “你当然没见过我,我是第一次来宫里。”沈清多看了他手里的弓一眼,“你的弓都要坏了。”沈清对乌信这个名字并不敏感,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到他是谁。 乌信沮丧地抱着弓,“这是我照着书上做的,就是没做好。”没有人给他做,乌信只好自己照着藏书阁里的图纸一点一点磨出来。乌信对自己还是很自豪的,他自己学会了念书,藏书阁里各种书都看,不会认的字就猜。可是弓还是没做好。 “给我吧,我帮你修。” 沈清看不过去,接过他的箭劳心劳力动起手来。可能是带小宝多了,如今见着听话乖的孩子,他也会多留心一下,尤其这小孩又像长大了几岁的小宝。不过,小宝胖墩墩的,可没有这小孩瘦。沈清琢磨起,小宝每日练马步究竟有没有效用。 沈清在军营里学到的东西还是挺多的,这修弓就是其中一门手艺。乌信在一边看得眼睛都亮了,直夸沈清。 “大哥哥,你好厉害啊!” 沈清笑:“我可不厉害,我就只会这一点儿皮毛功夫。这都是在军营里学的。” “你还去过军营哇!”乌信更加好奇了,漂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军营里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厉害极了。”沈清学着乌信的语调夸张地说,这小孩,怎么看什么都厉害。 “不过呢,最厉害的,是我家将军了。” “你家将军?” 沈清修着弓,夸起陆沉来:“我家将军就是威风凛凛的陆沉大将军哦,怎么样,厉不厉害?” “哇!”乌信果然连连赞叹,“为什么是你家将军啊?” “因为啊……”沈清看一眼小孩,没羞没臊地说,“因为啊,我是他夫人。” “夫人?可你不是男人吗?”乌信对陆将军的夫人不太了解,还是头一次听说呢。 “男人怎么了,男人不可以当夫人啊?”沈清看着他道,“做人不能这么肤浅的。” “可是,你也不能这么没羞没臊大大咧咧地就到处嚷嚷啊。”乌信的眉毛拧成一股,沈清一个大男人当别人夫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态度和他的认知大相径庭。 “怎么不能嚷嚷,这是很羞耻的事情吗?”沈清拍拍他的脑袋,“将军呐,是我最爱的人,他受人尊敬,我作为他的夫人当然与有荣焉。有什么好羞耻的。哦,你是不是觉得我作为男人不该这么坦然接受这个身份是不是?” 乌信点点头,似乎是这样。 “这你可就错大了。我和将军在一起,总有一个人要做夫人,是他当夫人还是我当夫人,又有什么大碍,不过是外面人听听罢了。人活一世上,图一个虚名不过受累自己。还不如大大方方承认。” 乌信摸摸后脑勺,没听明白。 沈清摇摇头,果然是小孩子。 “总之呢,就是两个人在一起,幸福最重要。一个虚名,让让就行了。”说着,沈清便修好了弓,“弄好了,你试试。” 乌信抱着弓箭,和沈清连连道谢。他觉得这个叔叔很有意思,虽然有些话,他一点儿都没听明白。不过…… “糊里糊涂也是福。”沈清摸摸他的脑袋说,“小弟弟,我先走了,有机会再见。” 沈清说着,抱起他的箱笼潇洒地走了。啊,都这个时间点,早朝不会早散了吧。想到这事,沈清连忙加快步伐,若是让陆沉等急了,可就糟糕啦。 第78章 陆沉抬起头, 面前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一身官袍大约是翰林学士。陆沉心里过了一遍名字,约莫知道他是谁了。 “你是谁?”陆沉装不明白。 沈先奉一甩袖子,拱手连连直道:“贤婿啊!”谄媚又热情的劲儿倒像两人是多年不见的至交呢。 “呵呵。”陆沉不接话, 这老头是失忆了吗,自己将儿子卖了, 现在也好意思腆着脸来攀扯关系。这场婚事本就是一个被迫娶,一个被迫嫁。说起来, 被强嫁过来的人可比陆沉无奈得多。 沈清说他是“借尸还魂”,原来的那个人早就在洞房当日去已经去世。也不知眼前这人若得知此事, 会不会为这个早被放弃的儿子难过。 恐怕不会吧…… 想来当初, 原身必是求了千遍万遍,却被推了出去, 作为名利的牺牲品。 不过看样子, 沈大学士在这之后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几年过去了,仍旧在翰林学士这个官职上徘徊,未进一步。 “贤婿啊, 我是沈清的父亲, 也就是你的丈人。”沈先奉笑眯眯, 像是一点儿也没注意到陆沉的冷漠。他是白身考的功名, 家中毫无根基,人脉不多,和这京城侯门大户相比就是个破落户。自少年考取进士后,他便一直在翰林院任职, 最大的进步也不过从一个整理书籍的编修升到了大学士的位子,这之后再无进展。 数年前,他将长子的生辰八字主动交出去,以为可以讨皇帝一个欢心,挪一挪位子,哪知事情过去了,皇帝就没再理过他。 今日在殿中,沈先奉见着陆沉受赏,忽然意识到娶了自己儿子,那就是就他的女婿,这可是最大的依仗。罗刹将军陈朝谁人不知,兵权在手,连皇帝都要忌惮他几分。这这这……沈先奉当下就欢喜了,要是和这位儿搭上线,指不定今年就能升个品级了。 沈先奉心里想的是美滋滋,可他却不知自己的儿子可早就命魂离世。 “贤婿……” 陆沉冷冷打断他:“叫我将军。” “是是是,将军。”沈先奉擦擦汗,刚刚的欢喜这会便消散了,他终 分卷阅读103 - 分卷阅读104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04 于记起这位可是出了名的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鬼夜叉将军,要是一时大意得罪了他,可得兜着走。 “将军大人,请问我儿沈清近况如何,老夫可记挂着他了。” 记挂?“呵呵,还行吧。”陆沉打量他几眼,沈先奉的容貌和沈清确实有几分相像,不过气质却大不一样。 沈先奉被陆沉冷冷的话语打击得有点懵,难不成陆沉早就恼了沈清。“还行是指?”他惴惴不安,本来可指着这层关系呢,要是陆沉厌弃了他儿子,这层关系攀不上怎么办? 陆沉冷冷说:“毫无规矩可言,简直不成体统。” 陆沉像是极其嫌弃般一通指责,吓得沈先奉当时就哆嗦了一下。这该死的混账东西,果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样一个靠山,也不知道好好巴结巴结。哦,也对,就凭那个丧气子的模样,确实难叫将军喜欢。呔,陪嫁的那几个女眷,也都没什么用处,竟然没一个爬的了将军的床!这可是正一品的大将军,又是桓国府唯一的主人,真正的侯门子弟! “将军大人呐,我儿愚钝,您可千万被因此怪罪到其他人头上。”沈先奉连忙道歉,“他既已嫁到将军府,便是将军府的人,请将军要多多管教。” “多多管教是怎么管教?”陆沉来了兴趣。 “任将军打骂,若是不听话您就狠狠地打,小子不争气,多打打就好了。”沈先奉对原身这个儿子看起来可一点儿都没感情呢。 陆沉摸了摸手背,缓缓道:“看来,大学士很有经验嘛。” “那是那是。”沈先奉完全没意识到危险所在,仍旧夸夸其谈,“沈清小时候就愚钝,不打就不动。俗话说,棍棒之下出孝子,那是没错……怎怎么好像起风了?”沈先奉说着,忽然打了哆嗦。 “大学士真是‘教子有方’。改日我便带夫人登门看望,品味品味大学士您的‘教子之术’。” 沈先奉一听陆沉这话,满心以为这是搭上关系了。 “行嘞,下官就扫榻以待将军到来。其实要说啊,将军一到京城,就该带他回门了。这是出嫁女的规矩,出嫁子也该这么做,是不是?” “是,你说的是。”陆沉不咸不淡道。幸好沈清可不是这位的亲生儿子,沈清自有自己的双亲。否则他非要揍沈先奉一顿。真是岂有此理,气死他了! ———— “气死我了!” 沈清一路疾步匆匆,赶到宫门时,早朝已经散了快一个时辰了。陆沉一看到他,就气呼呼地冒出这么一句,沈清心道,果然等着急了。看,都气成啥样了! “不气不气,要是生气就打我一拳出出气。” 是了,那老家伙让他该打就打,打个屁!陆沉哼了一声,回了马车。 “车夫,出发吧。”沈清也连忙爬上马车,等了这么久,陆沉难道是饿坏了吗?他饿了的时候,似乎脾气会格外大一点儿。 自以为找到正确答案的沈清欢喜地从车厢里的角落扒出一个小炉子,炉子上是他早就热好的蒸饺,早准备起来怕陆沉饿了。 陆沉看他上上下下忙活,心里一酸。还好还好,那总归不是沈清的亲父。他阿弥陀佛了一下,保佑了那早就离世的少年第二世能遇上好人家。 沈清一回头就看见陆沉双手合掌不知在拜什么,他笑了一下,陆沉都会拜佛了,可真稀奇。 “吃吧。”沈清取了筷子和木碗,“你在拜什么?”可真稀奇的。 陆沉吃一口饺子,坦诚回答:“在保佑当日离世的那个人。” “?”沈清不明所以,陆沉不会无缘无故突然想到这事情的。 “我刚才遇到了沈先奉。你知道是谁吧。” “知道。”沈清默了一下,坐到陆沉身边,“他是个可怜的人。”沈清知道陆沉会明白自己说的他指谁。 “沈先奉是贫苦人家考上的进士,在他中进士前,家中已有妻子。沈先奉考进士的盘缠全是家中妻子一点一点存下来的,只不过可惜的是,后来沈先奉中了进士,家中妻子却死了。于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沈先奉元妻苦了多年,什么都没得到。” 这是原身的记忆,如果不是陆沉忽然提起,沈清都快记不起这些了。原身的记忆在他的脑海已经越来越淡,只剩下一些微末的影子。 “他是沈先奉元妻之子,沈先奉后娶了妻子之后,对这个元妻所生的儿子愈加不关心。渐渐的,他变得越来越内向,整日只知道看书,当时一起读书的同窗都笑他是书呆子掉书袋,他也不知道反抗。唯一反抗过的一次,就是被嫁过来的那次。” 总之,他的一生缺少惊天动地,也没有多少欢声笑语。一直到沈清继承他的记忆,才发现,他印象最深的却是幼年时和母亲相处的时光。 “他母亲刺绣,他便帮母亲穿针,大约这是他最幸福的一段记忆了罢。” 沈清淡淡地说完,像回忆了一个人的一生一般。人的一生也确实短暂,也便就是这么短短一段回忆而已。再过些年,沈清都觉得他在现代社会的记忆,也要慢慢淡去了。沈清只哀伤了短短一瞬间,就被又合掌拜起来的陆沉逗笑了。 “你又拜些什么?”沈清发现,陆沉比从前感情充沛多了。偶尔一个动作,甚至让他觉得意外。外人绝不会想到在,这个他们口中杀人如麻心狠手辣额罗刹将军会做的事情。 “我在为小宝庆幸。”陆沉转头看沈清,一脸后怕,“我没有把你休掉,真是小宝的万幸!不然,小宝可能就要有个后妈了。” “后妈?”沈清放下碗筷,把陆沉压倒,“你想给小宝找什么后妈?” “找个年轻漂亮温柔可爱有胸有屁股的,反正绝对不是你这样的。”陆沉坏笑着摇摇头,眼睛里全是笑意。那是只有沈清见过的星光。 “我的夫君,你好狠心呐!”沈清在陆沉的鼻尖上咬一口,嘴巴却不饶人,“娘子我好苦啊!我只是没胸没屁股,夫君就要抛弃夫人我!” 陆沉没什么怒气地喊了一声:“流氓!”马车有点抖,陆沉抱住沈清的脖子,以防沈清摔下去。 “哪儿流氓?这样算不算更流氓?”沈清在他耳边轻轻说着,手顺着他的腰窝往下一直摸到陆沉的臀沟,“我没有屁股,将军倒是有啊。” “快把手拿出来,混蛋!” 陆沉全身一僵,当时就呆滞住了。他他他……他怎么这样啊?陆沉的身体敏感,被沈清这么摸,早就…… 正这时,马车撞到石块,猛烈一晃,两人齐齐从这头滚到那头,翻了个身。这下,陆沉坐在上面了。 “这是什么?”陆沉这会儿总算注意到了沈清带回来的小箱笼。那箱笼做工木料全是最上层的,当是宫中之物。“我差点忘了了,刚才你去哪儿?” 分卷阅读104 - 分卷阅读105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05 沈清坐直了,打开小箱笼,道:“你看吧。” 陆沉拿出箱笼里的东西,一包松子糖和几件背心。他久久地抚摸着背心上老虎的花纹,两人都静静地不说话。只有车轮滚滚和地上碎石撞击的声音。 “你去见过她了?”陆沉拆开那包糖,拿起一个放进嘴里。很甜很甜,仿佛没有小时候好吃,又好像比小时候好吃。他塞了一个到沈清嘴里。 “甜吧。” “嗯。”沈清点头。这种甜甜的滋味果然只有陆沉喜欢。 “小时候我特别喜欢吃松子糖。这种街市卖的小东西,皇宫少见。我又难得吃到,那时候他们教管我教管得十分严厉,一言一行全比着未来天子的准则,不容许有一点儿越轨。就是走路都得规规矩矩,不能跑不能跳,我得庄重,因为我是太子,未来的皇帝。” 糖块浓郁的甜味占满他的唇舌,他波澜不惊说着惊天秘闻,仿佛只是稀松平常的民间小事一般。 “可是我只是个小孩啊,我就想吃糖。可能是小时候没机会吃,到了现在这个年纪,我仍旧喜欢吃这些被许多人看不上的小东西。” “很好吃,很香。”沈清凑过来,舔了舔陆沉的嘴唇,夸赞道。 “骗人。你根本不爱吃甜的。”陆沉靠到他肩上,“不过呢,你不爱吃没关系,会做就行了。” “做?这么高难度的事情,我可不会啊。”沈清假意摇头。 “你要是敢不会,我就咬你。”陆沉才不信沈清的胡说八道,反正他知道,就算沈清不会,也会去认真学会的。他就是知道。 因为沈清爱他。 拥有爱的人,天然就能学会恃宠而骄。陆沉也学会了。 哪怕在此之前,他是个对于生活尤其随便的人。饭好不好吃不重要,能饱肚子就行。天气冷得受不了,那就熬,熬过去就行。 现在不行了,他有人惯着,可以挑剔啰嗦,可以要这要那。 他不是孤身一人。 “不能再吃了,你都吃三颗了。”沈清抢过那包糖,对陆沉的过度食用表示不认同。“你要和小宝一起蛀牙吗?” 唔,有时也很烦,管东管西的。 沈清不让他多吃,陆沉便换了话题:“那是她做的。” “太后会做这个?”沈清很惊奇。 “我不是说了嘛,皇宫里管的严,这种东西少见,我又想吃,所以她就学会了。” 那真是久远的记忆了。 “沈清。”陆沉忽然喊。 沈清:“?” 陆沉对上沈清的目光:“没事,我就叫一下。” 当我喊你名字的时候,我希望你就在我的身边。 因为我需要你。 外表似无坚不摧的将军如是道。 第79章 见到文安侯, 荣贵妃喜形于色, 连忙屏退所有宫人。 文安侯落了座,不知道荣贵妃为何如此着急找他,如果只是为选秀之事, 万不到火烧火燎之势。 “娘娘,何事惊慌?” “侯爷……”荣贵妃欲言又止。“爹, 有件事本宫不得不和你商量。” 荣贵妃压低了声音,将难以启齿的事情, 和盘托出。 哐当一声,文安侯刷的一下站起来, 衣袖将茶几上的茶杯一甩, 砸到地上,咕噜咕噜摔成四分五裂。 “娘娘所言确凿?” 荣贵妃不说话, 便是默认了。 “女儿你糊涂啊!”文安侯变了脸色, “这是欺君之罪,你怎么敢……一旦揭穿,便是株连九族啊!” 荣贵妃本来还在惊慌, 文安侯这句话却让她生出了底气。 “父亲, 咱们可是一条绳上拴着的蚂蚱, 本宫要是倒了……整个侯府都别想好过。” 文安侯冷笑一声:“女儿, 你这是在威胁你爹吗?” 荣贵妃笑笑:“父亲,你说什么呢,本宫可没有这样说过。我可是在诚心请教父亲大人,该如何是好。毕竟咱们是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我可想着文安侯府世代不倒,才能成为本宫一个弱女子在这深宫中的依仗。” 文安侯压住怒火,耐着性子问道:“几个月了。” “两个月。”荣贵妃抚摸着肚子,她很纤细苗条,两个月的肚子完全看不出什么。 “两个月?”文安侯转身盯着荣贵妃,目光如蛇蝎,“才两个月,为何不打掉?或者干脆推成皇上的龙种……” 荣贵妃摇摇头:“父亲大人不知道,我自进宫以来从未和皇上欢好过一天,皇上不可能认这个孩子的。” “那就打掉,两个月而已……”先不提关于皇上的这件秘闻惊骇…… 文安侯犹疑的眼神望着荣贵妃,她要做什么,只是两个月的胎儿而已,早可以打掉,为什么非要等到他回来。“娘娘究竟有什么打算,直接道来,何必遮遮掩掩。你是几个孩子中,最聪明的一个,这种大事,不可能糊涂。” 荣贵妃不回答文安侯的话,却说起宫中之事。 “本宫在这深宫待了数年之久,从不满二八到如今已二十出头,熬过了最稚嫩的年少时光。父亲大人恐怕不知道这深宫究竟有多冷。喜怒无常从不临幸宫妃的皇上,如鬼魅一般神秘莫测的国师,整日念经拜佛的太后,以及仿佛无欲无求淡漠的皇后……这宫中,正常人能有几个?” “天下人以为本宫受尽荣宠,堪比杨妃在世,可谁能知道不过是虚有其名。” 文安侯插话:“娘娘,你究竟想说什么?” “父亲大人说这不是龙种……可就错了!”荣贵妃笑了一声,按着自己的腹部,“我怀的就是龙种!” 文安侯惊诧。 “他究竟能不能成为龙种,可就看咱们的努力了。”荣贵妃也在犹豫,是保住这虚伪的荣宠之名,还是让这孩子成为真正的龙种? 要是输了,便是万劫不复之地。 “可,富贵名利从来都是搏出来的,这不是父亲大人教给女儿的吗?” “你太冒险了!”文安侯惊出一身冷汗,她这是想造反!孩子的父亲是谁,荣贵妃怎么会突然如此大胆?“此事请容我再仔细考虑,娘娘可千万被轻举妄动!” “父亲,本宫动不动,就看这次选秀了。” 荣贵妃转过身,看向文安侯,“爹莫忘记了,咱们文安侯起来,可都是靠着皇上给本宫的这虚伪的荣宠……他要是不收回,我便是当这傀儡的宠妃也无所谓,可要是今年选秀皇上有了新的傀儡,那我们文安侯府的未来可就不一定了,爹,您说是不是?” 文安侯抹去额上冷汗,有气无力:“你让我想想。” 荣贵妃却步步紧逼,抛下最后一个惊雷。 “侯爷不若想想,是当皇上的岳丈好,还是外公好?” 文安侯看着荣贵妃,他这个女儿最像他。 分卷阅读105 - 分卷阅读106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06 野心和心机都有,可惜是个女儿,不然早轮不上刘少阳当世子了。 “娘娘,不若先告诉我,孩子的父亲是谁吧?”这宫中可不是那么好进,龙种这个词也不是谁都可以用的。 荣贵妃笑笑,缓缓道出一个名字。 文安侯双目圆睁,大惊。 ———————— “还要去哪儿?”陆沉掀开帘子,望着车窗外面,只见外面的景色已经由繁华的街市变成密林。他们已经早除了城门,去了西郊。 “待会儿就知道了。”沈清点清银票,才抬头看陆沉。“你过来一点。” 陆沉不解,不过还是靠了过来。 沈清把所有银票放进小箱子里面,交到陆沉手里。这些钱除了从刘世仁手里挖出来的,还有玉肴斋的份额。玉肴斋开到京城,定价比在青州还要贵上数倍。这些都是他的私产,如今全掏出来养兵,也不心疼。 “对这么努力赚钱的我,有没有奖赏?”沈清把脸凑过来,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陆沉在他脸上啾一声,然后就结巴了:“可可以了吧。” 沈清搂住他的腰,笑嘻嘻道:“还不够……” 马车却停下来了。 “大人,到了!”车夫停下来喊。 “先下去吧。” 他们收好了银票,下了马车,面前是一片密林。 “往这边看。”沈清把陆沉转了个身,陆沉看过来,还是一片密林,只是密林深处是一片陡峭的山壁。抬起头看望上看,一时竟望不到头顶。 “要我看什么?” 沈清让车夫先回去,自己却拉着陆沉往里面走。 陆沉心里疑惑,车夫走了,待会儿他们二人怎么回来?晚上宫里还要摆宴,赶得及吗?不过陆沉并未犹豫,跟着沈清毫无怨言。大不了就缺席,他陆沉什么都不怕。 “这片林子没人来的。”沈清笑,“你刚才在入林子处没仔细看,那外面有个庄子,这一整片林子连带那个庄子以及一整片荒地都是咱们的。” “咱们的?”沈清之前又没来过京城,什么时候买下的。 “玉肴斋的分店什么时候开到这里,这里就是什么时候买下的。”沈清救过那么多人留在府里,总有那么一两个有经商头脑。玉肴斋的掌柜就是其中一个。沈清给了他本钱,掌柜本事不错,钱滚钱,利滚利,甚至买下了无数良田。 包括这一片荒地。 “荒地的价格是良田的十分之一,买下来是种西瓜的。至于这片林子,看到了没,种的也都是果树。”说到这里,沈清看陆沉一眼,眼底闪过几分狡黠,“从外面看,这里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果林,普普通通的农庄,像是有钱的员外没事干,买下这片地一样,可是……” “看。” 陆沉抬头看,高高的两片悬崖山壁,将光线遮挡中,中间,却一片亮堂。那是一处一线天。 隔着一线天,依稀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陆沉似听到马蹄声、鼓点声以及刀枪撞击蹡蹡之声。 陆沉忙去求证沈清,他的脸上满是惊喜之色。 “是……” “没错。”沈清点点头,“进去看看吧。” “怎么进去?”陆沉比了比一线天的裂缝的宽度,恐怕只有小宝能钻过去了。 沈清拉住陆沉,带着他拐到来时的山壁面前。那山壁陡峭崎岖,杂草丛生,几棵横生的松树虬曲,无度生长的藤蔓遮蔽了整个山壁的山石。 沈清在山壁间摸索了一会儿,才从那蔓延的藤蔓中看到一个洞口。好险,差点找不到这个洞。其实他也没来过,只在信上听过掌柜的描述。 原来这个山洞是两头通的,从这头便能到达山壁另一边。出了漆黑的山洞,霎时,便豁然开朗,通明了起来。只见山洞另一面,正是一片空旷的山谷。 整整齐齐的营帐排成一列列,士兵正在有条不紊地训练。守在洞口的守卫,一开始还拿起交叉,看到是陆沉和沈清,立马便放下了武器。 赵庄洪亮的声音响起来。 “将军!我可等候你多时了。” 陆沉这才知道,原来他带回来的大部分兵力全集中在了这处山谷之中。陆沉打量了几眼赵庄,这还是他的手下呢。 “那什么将军……夫人他绝没有故意隐瞒你的意思。”赵庄立马解释,万一将军恼了夫人怎么办?手下的副将,一声不吭地就听了夫人的命令,换一个疑心重的人,早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不啊,我确实是故意隐瞒的。”沈清仿佛没领会赵庄的好意一般,一边的赵庄一听这话,一直给他挤眉弄眼的。哎呦,夫人呐,你快住嘴啊! “给你个惊喜。”沈清飞快地在陆沉耳边说道。“我们的兵不能光明正大全带到京城,明面上的两千兵力如今在京郊大营,而剩下的大部队本来是准备留在京城最近的镇上。但是如果京城出事,远水可救不了近火。” 他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处地方,因此之前让赵庄一人先行时,便吩咐了此事。拿着信物去和京城的玉肴斋掌柜接头,悄悄地将所有兵转移到了这里。 “你在担心会出什么事?”陆沉悠悠道。 谁知道呢?伴君如伴虎,京城的形式究竟如何,陆沉怕要比他更清楚些。 沈清捏了捏他的手心,两人心意相通,对方担忧些什么又怎会不清楚。看到两人小动作的赵庄,又知道自己刚才在白担心了。人家两口子好得很,才没有疑心不疑心。 都是他在瞎操心。 两人只在驻扎的营地待了半个时辰,便先回去了。晚上还有宫宴,再耽搁下去,怕是来不及了。 ———— 走在皇宫的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陆沉踉跄了一下,还好沈清马上扶住他。 “走路小心点儿!你看什么,看得连路都走不好了。” “我没看什么。”陆沉脸颊通红,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看着沈清的脸,看得入神才差点摔一跤。幸好出门在外,戴着面具,没让沈清看到他的脸色,不然沈清待会儿又要嘲笑他了。而且他可是个武艺高强的将军,要是走路都能摔,说出去可会笑掉人大牙。 今日既然是赴宫宴,自然要比平时穿得隆重一些。白竹那丫头,从衣柜里翻出一堆,沈清自己都不知道有的极其奢华的衣服。最后,被沈清全给推掉了。 白竹可惜得很呢。 不过,最后上身的仍是件比起平时稍显华丽的衣服。嗯,这件是陆沉非要他穿的。说什么,毕竟是一品诰命,不能太简朴。 可这也……太那什么了吧。 他最后穿上身的是件石青底色绣富贵牡丹花的锦袍,扣子缀的是珍珠,衣襟和袖间是繁复的银丝绣云纹,光照之下,隐隐有流光闪烁。 衣服倒是好看,但是未免太华丽,太不适合一个大 分卷阅读106 - 分卷阅读107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07 男人了!沈清来回走了几圈,几次都忍不住想把衣服脱掉,都被陆沉冷冷的眼神一瞪,给穿回去了。 宝宝的品味果然不能苟同,沈清心中暗暗道,小宝在这方面和玄深几乎一模一样,看来他得从小宝小娃娃开始就纠正了。 “不是挺好看的嘛。”陆沉大言不惭,对自己的眼光很有自信,“看这花,多喜庆。”他就喜欢这么喜庆的花色。 沈清面不红心不跳夸奖:“你说的对。”说的真对。 陆沉围着沈清转了一圈,觉得还是少了点儿什么。 “是不是还要戴点什么?我看那些夫人太太都穿金戴银,身上叮铃桄榔响,我们将军府也不能落下。将军府的夫人可不能太寒酸,沈清你说对不对?” 陆沉打量了一番,觉得沈清身上太朴素了,除了自己给他的玉佩,什么都没有,一点儿都没有侯门夫人该有的阔气富贵样。这让外人知道,会不会觉得将军府亏待了夫人。 “你说的对,很对。”沈清欲哭无泪,然而不敢反驳。这还是陆沉难得对穿衣打扮感兴趣,他不能这时候打击陆沉的积极性。有些苦,自己受着吧。看,玄深那么高兴,沈清还真不忍心反驳半句。 就陪他玩玩吧。 “啊!想起来了,我记得这里还有些当时本来要给你的聘礼,最后没送过去。”陆沉正在兴头上,连忙便翻箱倒柜,找出当时压在这里的一箱金银首饰。 一打开,果然闪瞎眼。沈清犹豫,真的要陪他继续玩?他低头看,陆沉很是认真地挑拣着首饰,一脸的兴奋,笑意藏在唇边。沈清立时释怀了。 有什么好计较的呢,若是被旁人笑就笑一会儿吧。 看他这会儿多高兴,像得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的。看着陆沉高兴的模样,沈清也高兴了起来。 “哇,这个珠子好大颗,这个如意也不错……还有这个……”陆沉双手抓了好几把,乐呵呵地拿给沈清看,像是献宝似的。“你看看,要哪个?” “嗯……”沈清仔细盯着陆沉手里几串珠子,尽力找出一个不那么贵气逼人,可惜的是,陆沉的眼光一向不好,拿出来的都是闪瞎人的。 “就这个吧。”沈清挑了半天,指了指一条小金猪。那小金猪是比照着沈清的生肖做的,陆沉也满意得很。金猪很肥,看起来就喜庆。嗯,估计做成烤乳猪也是不错的。 陆沉给他挂上小金猪,才发现还缺了他头上的簪子。 “就那只白玉的,我那天见你的时候,你就戴着那只白玉簪子。”陆沉摸着白玉簪,眼前像出现了大雪漫天之景。 白雪皑皑,他披着一件狐皮大氂,白玉簪绾青丝,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好似漫天繁星闪烁,流光溢彩,在人群中,比谁都显眼。 陆沉第一眼就看到他了。 “想什么呢?”沈清扶了扶陆沉的腰,“我们要快些,我都听到乐声了。” 陆沉回过神,看一眼一身华服的沈清,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陆沉觉得自己的品味真不错。 看,多闪,多喜庆。 第80章 沈清和陆沉到了宴会时, 刚过了酉时。入了冬, 到酉时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 宴席设在御花园中, 主位上都还空着, 下首两排则稀稀落落坐着些身着华服美衣的大臣和大臣家眷。案几上,摆着水果甜点,娇嫩欲滴的水仙花柔柔地舒展着花瓣。 百花皆已开尽, 御花园并没有三四月时生机盎然,反隐隐有些肃杀之意。有些衣裳穿得单薄爱美的女眷, 已经瑟缩了几下,抬头望天,担心天有不测风云。可天边纵是晦暗不明, 宴会上却是张灯结彩, 好不热闹。 各式的灯笼张挂在树梢, 远远望去,灯烛辉煌,一片光明。 总管太监引着二人入座, 正是左手列第一。 坐席是早就安排好的,今日既是为陆沉凯旋而设宴,陆沉自当仁不让坐了这首位。陆沉右手边的第二顺位,以及对面的第一第二顺位却都是空置的, 一直到了第三顺位才有大臣。 陆沉和沈清介绍着场上的人。 第三顺位恰好正是两位丞相,右丞相是皇后父亲,占了国丈的名头,便比左丞相高了一位。 陆沉淡淡道:“那两位争来争去, 什么都争,可争了十多年了。”沈清远远望过去,果然就见那两人相互对视之间,各是不服气。 沈清从大嘴巴的陆沉傻表弟那里还得知了,选秀大热的候选便是左丞相卓立的嫡女,若是能进宫,品级便能和荣贵妃平起平坐。光是看左丞相下首家眷席上状似其子的青年,恐怕这嫡女相貌也是拔尖的。 “那是他儿子吧,挺俊俏的,女儿应该也不输。文安侯该着急了吧。”沈清把这话儿和陆沉这么一说,却没等到陆沉的回答,被陆沉用手肘狠狠捅了一下。 沈清:我又说错话了? 往下,则是郑国公和文安侯。 以文安的品级,安排到这个位置,其实有些僭越,但皇帝宠着荣贵妃,大家心知肚明,这是给贵妃的优待。 再往下,便不必赘述了。 沈清也无意去关心这些车轱辘的话题,他纠结的是陆沉怎么突然间和他憋着气儿了。 落座在两人身后的副将陈义按着额头,夫人呐,你当着将军的面,夸别的男人长得好看,将军听了能高兴吗? 沈清只是随口一说,可丝毫没有认为自己在夸别人好看,因此一时没弄明白陆沉怎么不理他了。他正要和陆沉解释什么,那丞相家的公子忽然走了过来。 卓小公子彬彬有礼,直接略过沈清,目光灼灼看向陆沉:“小生见过陆将军。”举手投足风度翩翩,一腔爱慕之心不能言表。 沈清露出微妙的笑容,啧,又是仰慕我家将军的小弟弟啊。陆沉看见沈清笑,转头就用冷冷的目光盯住卓小公子。唇红齿白面若敷粉,果然好一个年轻俊美的翩翩少年郎! “将将将军……”卓小公子结结巴巴道,被忽然一阵寒意打击得不知所措。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将军突然间很吓人。 沈清心里乐呵呵,拉拉陆沉的胳膊,摇摇头,别吓着人家小弟弟了。 “这位小公子,我家将军不善言辞,请多多担待。” 卓小公子这才发现陆沉身边的沈清:“想必,这位就是陆将军的夫人了吧,小生见过夫人。” 沈清无奈,这小公子礼数也太多了。 “我在京中,时常听说陆将军的事迹。此次我朝得胜,实仰赖将军神力,将军真乃陈朝之福。”卓小公子一顿发自内心的夸奖,却让沈清变了脸色。这小公子再夸下去,可要把陆沉推到陈朝第一人去了。 “卓公子,慎言!我家将军不胜夸奖,请公子慎言。”沈清提醒,“宫中四处有 分卷阅读107 - 分卷阅读108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08 耳,卓公子可别鲁莽了。”这小弟弟一看就是被家里教养得很好,却还未真正经历官场的小年轻。 卓公子脸色一白,也发觉自己再说下去,就真的过了。他是家中嫡子,又是父亲的晚来子,尤其教养得严,可是毕竟年纪还小,经历得少,常常会失言。 “是小生的错,小生的错。请将军原谅在下失言。”卓小公子又期期艾艾地看着陆沉,这仰慕的神情,完美诠释了什么是崇拜。 沈清扯了扯陆沉,在他耳边耳语:“就给这个小弟弟点好脸色吧,看人家多仰慕你。”简直就是沈清在现代社会见过的粉丝见偶像的状态。 陆沉咳嗽了一声,心里暗道一句,哼,你那么关系干嘛。不过心里虽埋怨了沈清一两句,面上脸色却是好看了些。表现给卓小公子最直观的感受就是那股寒气少了许多,陆沉淡淡地和他说:“不怪你。” 陆沉不过几个字,那小公子立时便喜笑颜开了。 沈清心道,看来陆沉虽恶名远播,不过却在许多人心里十分有地位,尤其是年轻人心里。 陆沉回应了一句,卓小公子便噼里啪啦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话就比刚才还多了些,对面卓公子的爹卓丞相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平时木讷少言的儿子。 他这做父亲的可都没敢和陆沉攀谈关系,这个木讷内向的儿子今日竟然开窍了?当初,他千方百计顶住压力想和陆沉搭上关系,却被陆沉冷冷推开,至今毫无进展。 这朝中大臣哪个不是怕他忌惮他却也实在眼馋陆沉手里实实在在的兵权。 要是拉到自己的阵营里,便是一方大助力。可惜,他经营多年,陆沉愣是毫不动心,无论哪派都不屑一顾。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右丞相李大年也没把陆沉给拉过去。 不过,今日看来仍有转机…… 卓丞相想着,忽然就见着桓国公世子郑钧瑞一路直奔陆沉那桌去,把自己的儿子往边上一挤,献起了殷勤。 “表哥!” 陆沉皱了皱眉,一个没走又来一个,两个人话都多得不行,吵死了。而且……陆沉盯着世子,冷冷道:“还有呢?” 还有……郑钧瑞冷汗一流,无论再崇拜表哥,还是很怕表哥。表哥一发飙,他就觉得腿有点软。 “表表嫂。”世子不情不愿地对着沈清喊了一声。 沈清乐呵呵看着世子吃瘪:“免礼免礼,表弟,宴会都快开始了,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沈清看见世子就开始赶人。 郑钧瑞有苦难言,他才说了两句话呀。 陆沉对沈清的话深以为然。 陆沉一发话,世子只能拖着步子回去了,边走边在心里吐槽。表哥真是太听沈清的话了!看他,今天都穿了些什么毫无品味的衣服,太丢将军府的脸面了。被人知道,还以为桓国公府如今没落到只能穿些俗不可耐小门小户才搭的衣服呢。 待会儿,还得好好和表哥说道说道。怎么说,也是将军府当家主母呢。瞧瞧表哥今日穿的,多威武英俊。表嫂太丢人了。 “阿嘁!”陆沉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天气有点儿冷,好像有点儿感冒了。 沈清摸着陆沉的手:“挺暖和的,怎么感冒了?回去,我给你煮点姜汤。” 小两口旁若无人说起话来,小公子也不好再待下去,期期艾艾望了陆沉几眼,也坐了回去,倒是他父亲的眼神看得他心里惴惴的。 等台下座位基本坐满,只剩陆沉对面还空缺的时候,长庆帝才姗姗而来。 长庆帝坐在主位,左手边依次是太后、皇后,右手则坐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荣贵妃。 众人起身,齐齐行礼。 一声众卿平身之后,宫女才端着菜肴美酒款款而来。宴乐奏响,舞女跳起婀娜多姿的舞步,丝竹之声涛涛,酒杯碰撞蹡蹡。 沈清坐下来,这才真正看清长庆帝什么模样,和太后果然是血缘之亲。只是观长庆帝,眉眼之间总有些倦怠之色。沈清的目光停留的太久,不仅是台上之人有所觉,便是陆沉也推了推他。 沈清悄悄和陆沉道:“你看那皇帝,气色看起来是不是特别苍白?” 陆沉道:“你管他气色好不好。” 沈清便知陆沉误会:“不是这些,我是说……你看他脚步轻浮,一点儿没有青年人该有的活力。”他在军营里见过的这个年纪的,练过武的正是精气旺盛时候,没练过武,也该是活力四射。沈清摸着下巴,思索着。 沈清摸着下巴想问题,对面的小皇叔也兴奋地看着他呢。啊,是那个大哥哥欸。被小皇叔闪闪的目光盯着,沈清看过去,小小地和他招招手。 陆沉挑眉:“你认识那小孩?” 沈清摇头:“不啊,他是谁?”坐在这么靠前的位子,总不是普通的孩子吧。而且……那么像陆沉,要说两人没关系,沈清第一个不信。只是,他之前没打听过宫里的情况。 陆沉给他解释:“长庆帝的庶弟,乌信小皇叔。因为年纪太小,还没有出宫建府。”陆沉只说是陆玄熠的弟弟,却全然不提自己。 两人小声说着话,眼睛却没松懈,在宴席众人脸上扫过一遍。花枝招展的荣贵妃注意力全不在皇帝身上,偶尔望向台下的文安侯,有时却不知把目光放到了何处。沈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灯火阑珊,一片幽暗之色,说不清在看什么。 皇后他之前是见过的,不过没什么大的印象,隐隐觉得是个淡如菊不争世事的人,此时看来也是。被贵妃踩了一头,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一个人淡淡地喝着茶水,仿佛独自身处在另一个世界一般。 至于太后……她的目光太明显了。不只沈清察觉,就是这宴会上的其他人都能发觉,她一直看着陆沉。 陆沉却低着头,沉默不语。 沈清握住他放在案几上的手,并不打算开口询问。有些事,旁人无从定言,只有自己才能解开。沈清能做的,是一直陪在他左右。 “陆将军。”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沈清身侧传来,他转过头,正是一个白发老头。老头身边陪着他的,应该是他的儿子。沈清只看了老人一眼,便知道他是谁了。 果然陆沉回应了他:“老梁王,身体可安好?” 老梁王天生残疾,双脚不能行走,自小便依靠轮椅活动。沈清看到他的轮椅,便知道是传说中的梁王了。 “托将军的福,好得很,好得很。吃得下睡得着呢。”老梁王天生带笑,一副乐呵呵笑佛似的模样。 “那就好。”陆沉难得和颜悦色。 陆沉和老梁王说着话,沈清却在心里想其他事情。老梁王是先皇帝洪熙帝的兄弟,洪熙帝干掉了其他几个兄弟,只留下了这个残疾的老梁王,这是他知道的事。 不过造化弄人的是,到最 分卷阅读108 - 分卷阅读109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09 后他自己也没有千秋万代,活到最久的却是这个天生残疾的老梁王。 “将军可好?”老梁王笑眯眯,“我看将军应该挺好吧。” 陆沉反问:“何以见得?” 老梁王摸了摸白胡子:“我活了这么多年,还看不出来吗?我一望便知,将军似是春风得意,生活美满得很呢。” “梁王果然好眼力。” “我就说是吧。看你如今精神气,可和从前大不一样。说句不爱听的话,从前我看你呐,阴郁之气不散,如今可好了。”说到这里,老梁王往沈清那里看了一眼,“是因为娶了媳妇吧。” 沈清木着脸,好好的,说到他干嘛,这老梁王,怎么老不正经的样子。 “你这桩婚事,我当初就十分看好。我观星象,得知,若是婚事成了,兴许对将军可有极大转机。如今一看,果然不错。”这也是他当年没阻止这件事,反而劝说了太后同意的原因。否则,便是长庆帝听从国师之言,一定要一意孤行,太后若是一定出面反对,这婚事也早就告吹了。 原来……他们的婚事,竟然是太后默许的。 说着话,时间很快过去,一曲唱完,舞女拂袖而去。这时,长庆帝忽然问道。 “国师何在?” 沈清明白了,对面那位子是国师的。比起皇帝,沈清对着国师感兴趣多了。他是接受过科学教育的现代人,听过国师,心里一直觉得这人颇是诡异。 “无人知道吗?” 长庆帝又问了一句,只是台下大臣们窃窃私语,却没有一个人敢回答长庆帝的话。 这国师去哪儿了,他们怎么知道。再说了,除了国师,谁敢这么大胆,皇帝的宴会也缺席。 沈清心道,这国师究竟是什么人? 第81章 宴会的音乐暂歇, 大臣们停下手中的筷子, 一时间寂静无声。 “皇帝,这热热闹闹的,你何苦为难大家?”太后看不过去, 出言提醒,“国师在何处, 这宴上群臣如何得知,皇帝你说是不是?” “母后说的是。”陆玄熠压回脸上的黑脸, 恭敬道。 他坐了回去,只是脸上的不耐还是很明显。太后轻微地摇了摇头, 只有坐在她身边的皇后注意到了。皇后倒了茶, 放到太后面前。 “母后,您尝尝。这是今年让我父亲带的岩茶, 和宫里的好茶叶比不上, 臣妾喝起来却觉得挺特别的。” 太后小小啜了一口,对皇后道:“你是个有心的好孩子。” 正说着,就见太监尖利的嗓子一声喊:国师到。 远远便见国师走来, 只见他一身素衣白袍, 银发如流水丝绦, 垂下肩上, 头上只用一只木簪簪着。全身不戴任何金玉,隐隐有雪山高人之风。 可沈清却觉得非是仙风道骨,而是妖气缠身。 沈清还没见过头发这么白,脸却是年轻的人。他盯着国师看了很久, 冷不丁却被国师回看了一眼。国师笑了一下仿佛冰雪融化。 沈清一头雾水。这妖道,笑什么。 “拜见皇上,皇上万岁。见到太后,太后金安。”国师来的迟了,也没为此道歉,甚至只是虚虚拜了一下,便落座了。 刚才还到处找国师的皇帝这会儿却不言不语,反让宴会继续,也不苛责什么。皇帝没说什么,太后就更不会说什么。太后如今,也不管宫中大小事务,对国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几名持着剑的舞女翩翩上台,表演剑舞。 “有没有觉得国师和皇帝的关系……嗯,那么奇怪呢?”沈清无心看舞蹈,倒是对那两人好奇的很。说起来,他还见过活的国师呢。国师这种职业真让人好奇。 陆沉淡淡道:“狗男男关系。” “咳咳……”沈清这下真呛着了。从陆沉口中听到这么出格的词,而且还是用非常平淡的语气说出来。 “你真是,小心点儿啊。”陆沉给沈清拍着背,不就听到狗男男这个词,有这么激动吗? 陆沉拍背的力度略大,被拍了一会儿的沈清受不了,连忙抓住他的手:“你歇会儿吧。”没被呛死,要被你拍死了。 “好吧。”陆沉失望地缩回手,他难得有机会体贴一下呢。 一曲剑舞结束,只见国师鼓了鼓掌,忽然提议起来:“剑舞虽柔中带刚,却总归太软而无力。将军天生神力,令本道甚是钦佩,不知将军可否赏脸,为在下表演真正的剑术?” 国师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让陆将军舞剑,这太冒犯了。众人齐齐看向陆沉,只是隔着面具,谁也不知道他面具下是什么表情。 陆沉发出一声浅笑:“国师若只是想看刚练有力的剑术表演,这在场有能之士甚多,国师何必执着在下呢。不若让年轻人登台,在皇上面前有机会展示其优秀武学才能。我就不参加年轻人的活动了,国师您说对不对?” 陆沉的话,让在场有些年轻的子弟一时有了希望,若是在皇帝面前大展身手,说不定皇帝一高兴,就给升个官职。无心上场的大臣们,心中也重新对陆沉有了看法。看来陆将军,也不是完全的木讷不会说话。看这三言两语之间,不就轻轻拨回去了吗? “将军所言甚妙。”国师的目光久久落在陆沉身上,才移开,对长庆帝道,“皇上以为如何?” “若是表演剑术,那不若两人比武。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优胜者,便赐金龙酒樽一只。”长庆帝最后拍板决定,“就景国公世子先来吧。朕听说过,你不是要考明年的武举人吗,今日便可出来比试比试。” 被点名的景国公世子景阳世代武将,先祖曾和太祖皇帝南征北战,弱冠,景阳尚且不足突然被叫出来诚惶诚恐。 “微臣便献丑了。”景阳对长庆帝行礼,然后双手抱拳,在场上环视一圈,“哪一位好汉来与我较量较量一下。”一说话,便透露出武人的味道。 陈义跃跃欲试,沈清注意到了,扯扯陆沉的袖子,示意他。陆沉看过去,果然就见到陈义雀跃,他比了比手势,陈义当时便高兴地上了场。 “在下陈义,冒犯了。” 陈义显然不是个啰嗦的人,上了场,简单介绍了自己,立时与景阳打斗起来。景国公世子,虽有多名名师自幼悉心教导,在武学上亦有些天分,但缺点却尤其明显。 景阳的招数里没有杀气。他还磨练得不够多,和陈义这种战场上厮杀过来的人相比,实际经验太少,招数也太过软绵绵,不一会儿,就败退下来。 陈义大获全胜。 甚至之后,几位挑战的武官也全输在他的手上。 这下,皇帝的脸色不太好看了。他手下的武官,竟然没有一个能比得上陆沉的一个副将,这让他有些丢了面子。皇帝面色不虞 分卷阅读109 - 分卷阅读110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10 ,正要让京郊大营的张统领上台,这时,一等侍卫齐路毛遂自荐了。 齐路?长庆帝有些印象,武功不错,人也精神,做事也爽利,不到而立之年,便做到了一等侍卫领队。 和景阳完全的不用的招数,这是陈义最直观的感受。 他之前与多位京中武官或是侯门子弟对打,大部分都让他觉得一招一式虽然好看,却没有杀伤力,而此人却不同。每一招都很狠,杀意是瞒不住的。陈义看得出,他的剑下,绝对喝过许多人的血。 齐路的武功高他一筹,而且招招杀气,陈义节节败退,眼看他的剑尖都要刺到陈义的胸口,陆沉看不过去,捻起桌上青瓷杯盖,掷出,将齐路的剑打掉。杯盖摔到地上,发出轻灵的响声。 陈义才险险逃过一命。 陈义捂住胸口,脸色苍白,抱拳道:“技不如人。” 齐路收起剑,笑道:“承让了。” 这之后,场上一片寂静。再没有第二个人上台挑战。如此之下,那金龙酒樽便归他所有。 齐路虽赢了比赛,场上的气氛却冷了下来。只要看得懂武术的人,都能看得出他剑下的杀意。太后是头一个想退下的人。 “起风了,哀家身体不大舒服,皇后扶我先回慈宁宫去吧。”太后站起来,抬了抬头,目光扫过沈清,又道,“将军夫人也随我一起吧。” 沈清:“……”这样不太好吧。男女授受不亲,叫我一个外男陪同,好像不太好。不光沈清这么觉得,在场之人都这么认为,太后这话莫名其妙的。 “怎么不愿意?”太后大大方方,甚是坦然,“哀家和一品诰命夫人有缘,想和你说些女眷之间的闲话。” 一品诰命夫人·沈清保持微笑,嗯,女眷,他明白了。 沈清和陆沉小声说了一句“等我”,便在上百双瞪大的眼睛注视之下,扶着太后先走了。沈清觉得自己的脸皮都比之前厚多了。 “你在这里,他就跑不了。”走到阴影处,太后忽然道。 沈清答:“太后这是什么意思?” 太后笑笑:“他不愿意来见我,却是愿意见你的。我要是把你留在宫里不放,保准他待会儿就会潜进慈宁宫来。” 太后一本正经说着惊人的话,沈清却从话里听到无奈。 “太后你……” “什么都不必说了。”太后忽然语气低落了许多,“他是个好孩子,我知道。” “母后,前面便到慈宁宫,有夫人陪着您,我就先回去了。”知道太后有话要和沈清私聊,皇后有眼色找了借口先行离开。 而宴会之上,太后先行离开之后,长庆帝和荣贵妃坐了一会儿,也相继离开。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宴会上只剩下诸位大臣了。 倒是国师还没走。他正逗小皇叔玩呢。 “小皇叔想不想当皇帝?”国师语不惊人死不休,还好,他附近并没有人。否则,这话说出来,便是杀头之罪。 咕咚咕咚喝着汤的乌信,嗝了一声,抬起头,一脸傻气:“国国国师……” “真胆小。”国师摸了摸乌信的头,“你皇帝哥哥当年可不是这么回答的。” 乌信小皇叔退了一步,被国师的话吓住了。 “你看你皇帝哥哥到现在都没有子嗣,小东西,你就不动心?”国师笑意盎然,全然不似在说杀头大罪的事情一般,“我告诉你,除非你皇帝哥哥天赋异禀,否则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了。小东西,你可得记住了,这国家终会是你的,你想不想这一日早日到来?” “不不不不想……”小皇叔都快哭了,国师太可怕了,他还小,这种事情不要告诉他。乌信还不想掉脑袋呢。 国师摇摇头,似是很无聊一般,切了一声:“胆子真小,真没劲。还是你哥哥有意思,野心和嫉妒这东西,他自小就有。” “国师,你也够没劲的。”陆沉耳朵灵,早听到国师和乌信小声说的话,他看着乌信都快哭了,心有不忍,才走了过来。小孩和小宝很像,陆沉全看在小宝的面子上,才出面解围。 “过来。”陆沉冷冷地把乌信叫了过去,语气又冷又硬,全然看不出是在解围,反倒像是训斥。好在乌信听话,眼睛也亮堂,分得出谁在真心帮他。陆沉一招手就颠颠地跑了过去,躲在陆沉身后。 国师越来越可怕了,他还小,可从来不敢想篡国这种事情。乌信年纪虽小,可窝在藏书阁的时间却长,他也聪明,认字快,才十岁不到,藏书阁的许多书就都能看明白了。篡国这种话,乌信只在书上见过,可从来不敢想。 “将军大人好。”国师含笑道,似是对陆沉的冷遇毫不介意。 可陆沉愿意搭理他吗?当然不……陆沉只看了他两眼,便拉着小皇叔往宫里去了。国师捻着胸前的长发,露出淡淡的笑意。这三兄弟,都很有意思。 “将军,去哪里?”乌信小声问。其实他还是有点儿怕这个戴面具的将军的。可是听说将军很厉害,乌信虽然很怕他,心里却相信他。 “把你卖掉。” “……真的吗?” “吵死了,卖掉你算了。”陆沉不乐意跟小孩说话,又不是他的儿子。 乌信用空着的手捂住嘴巴,被陆沉吓到了。陆沉嫌他吵,乌信不敢说话,可没过一会儿,乌信就忍不住了。 乌信小声地喊:“大哥哥……” 陆沉爱答不理:“干嘛?” “那位好看的大哥哥是你的夫人吗?” “你说沈清?”陆沉总算理他了,“是呀,他是我夫人。” “好厉害。”乌信莫名其妙一声赞叹。 陆沉疑惑,反问他:“为什么会觉得厉害?”小孩子的思维果然都很奇怪,和小宝一样。 陆沉的手拉着他,暖暖的,乌信的胆子大了些:“因为,那个大哥哥很好看,娶到这么好看的大哥哥的你,一定很厉害。” 陆沉笑,果然就是小孩子。不过…… “那是,我当然厉害了。”陆沉和小孩子也差不多,骄傲地说道,“他可是非常非常喜欢我,一刻儿都离不开我。真是黏人死了。” 陆沉大言不惭,丝毫没有发现平时比较黏人的其实是自己。 “你果然好厉害。”乌信又在瞎崇拜,并且立下了奇奇怪怪的远大志向,“我也要娶这么好看的夫人!” 陆沉嗤笑一声:“小子,哪那么容易。” “不行吗?” “行倒是行。”陆沉顿一声,言语间全是笑意,“可是要碰上这么好看的,要花掉你好大的运气,你还要吗?” 乌信倒吸了一口气,好大的运气有多大呢,花光了运气,他会变成倒霉蛋吗?可是算一算,他就是变成倒霉蛋,还是最喜欢好看的夫人啦。乌信决定了,就是要花掉很大的运气,也要找到好 分卷阅读110 - 分卷阅读111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11 看的夫人。 “想的很美,祝你好运。不过呢……”陆沉忽然停住,蹲下来捏捏乌信的脸蛋,“小弟弟,要记住,找好看的夫人是可以,我很支持你。不过要记住,绝对不能找我夫人那样的。小心让我看到,揍你哦!” 而且,这世上唯有一个沈清。旁人无处可寻。 “是我一个人的,明白了吗,小弟弟?” 第82章 太后的慈宁宫总是有淡淡的沉香味道, 让甚是不自在的沈清也静下心来。沈清挠了挠头发,一个外男留在太后宫里确实很尴尬,而且还把大殿上的宫女太监都禀退了, 一点儿都不怕惹来非议。沈清不知该感叹太后的心大, 还是感叹她光明磊落不畏人言。 沈清坐在下首,一直在灌茶水。 “哀家听说将军都有孩子了?”太后忽然问。她是这几日听说的, 那孩子到府里好像也不过短短一年左右。倒是不知是陆沉的养子还是亲子。不过太后看沈清温和有礼的样子, 怎么都不会亏待孩子的。 这个问题沈清也不好回答:“是有了。” “真好。”太后和蔼道,“一定是个乖孩子吧。我倒想见见他。” “会有机会的。”沈清宽慰道。深居宫中的女人甚少有出宫的机会,大多数人这一生都被锁在这高高的围墙里。“太后若是什么时候想出宫了, 便来桓国公府,将军定能空出时间陪太后走走。” “他会愿意吗?”太后想到几年前,在宫中遇到陆沉, 每次都遭到冷遇。 “年纪大了,腿脚走不动,怕是要让年轻人嫌弃了。”太后笑笑,眼角有深深的纹路。纵是太后包养得当, 仍旧遮盖不了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痕迹。仔细看,她的两鬓已经斑白。 沈清动了动嘴, 刚想说点什么, 忽然一阵寒风从窗外袭来,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没嫌弃你。” 沈清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陆沉站在了他的身后。银白的月光凉凉的,照在他的脸上。他面无表情地走过来, 似不曾说过半句话的样子。 “深儿……”太后扶着椅子站起来,声音略微颤抖。 陆沉却是一脸冷漠,就像是沈清初见他的样子:“太后。” 太后本来紧张又激动的表情,顿时垮了,她坐了回去,答应了一声:“哎。”这声太后和当年似乎一模一样。 一边的沈清看不过去,轻轻拉了拉陆沉的袖子,让他别这么生硬:“宝宝,你说点好话好不好?”沈清的声音放得很低,只有陆沉能听得清。 陆沉握了握拳头,半天还是没说出任何话来。 算了,还是不能指望他能将场子圆回来。沈清拉着陆沉坐到一起,自己笑嘻嘻地说起别的了。 “好些年没回过京城,这京城可大不一样,新奇的东西可多,太后若是高兴,过几天我陪您去到处走走。” “有什么可玩的吗?”太后轻轻擦拭了下眼角,重又挂上笑容,“哀家也很少出过皇宫,对京城怕是都没有你们熟悉了。” “好玩的东西可多了,小宝才来一天,就被这京城的热闹迷住了。”沈清说着,手指却扣了扣陆沉的手心,“你说是不是?” 陆沉看他,问我吗? “是不是啊?”沈清的脸都要笑僵了,陆沉别扭起来太难哄,夹在陆沉和太后之间的沈清简直两头吃力不讨好。 陆沉顿了顿好歹才道:“应该是吧。”他到京城还没闲下来,根本没像小宝那样到处溜达到处玩。问他也只能囫囵回答一下。 沈清当然没真想让陆沉说出个一二三出来,但只要他开口,这就说明愿意和缓下来。果然,得了陆沉的回答,太后顿时声音里都透着雀喜。 “小宝是那孩子的名字吗?很可爱的名字。” “小名啦。”沈清笑,“小宝大名是陆云帆,他取的。” 太后见着什么都夸:“大名也好,也好!” 陆沉撇了撇嘴,一个名字有什么好夸的。只是心里这么想,脸上倒是高兴了很多。沈清可明白着,他只是被夸一夸,一定高兴起来。 陆沉心软:“你要是想见见他的话,我就带他来看看你。” “可以吗?” “可以,又不是什么大事。”陆沉一脸嫌弃,“不过说好了,这宫里乌烟瘴气的,我可不带他进宫。你……你要是出宫不方便,便让太监到桓国公府招呼一声,我悄悄带你出去。” “是,是!”太后是个容易满足的人,陆沉态度和软了下来,就让她高兴得不行,忙不迭地答应着。 “还有……你多穿些衣服吧。看你,也不小了,还只穿这么点,我身体比你健壮多,穿的都没你少……”陆沉说到一半就停下来了,垂着头,脸有些泛红,不好意思起来。 “是,是!” 陆沉抬起头,看着太后:“你只会说这句话吗?还有……谢谢你上午带的东西,我很喜欢。” 太后掩住嘴:“是我嘴太笨了。你喜欢就好。” 两人没一点儿营养的话,沈清在一旁听得急死了。这两人,没一个坦率一点儿。陆沉上次还让他叫婆婆,看看,自己都叫不出话来。 这样不尴不尬的对话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陆沉照旧是冷漠的语气,太后却挺高兴的样子。沈清也不帮着他们找话题,就这样聊着,也挺好。 “我要回去了,这么晚,小宝要着急了。”陆沉忽然站起来。 “这就走了吗?”太后也站起来,全是不舍,“是有点儿晚,那你们就回去吧,别让孩子等急了。” “有空就来……”太后说到一半就把话咽了回去,她实在没有理由要求这个要求那个。她根本没带过这个孩子多少日子。陆沉有专门看顾他的一大群宫女太监,太后亲手照顾的时候并不多,反倒是另一个孩子是她手把手带大了。 可是如今看起来,像是两个孩子都没讨着好。 推开殿门前,陆沉戴回了面具。他的手按在门上,久久却不推开。沈清也不催促,沈清知道他在心里正在做决定。 “……母后……过几天,我来接你出宫。” 陆沉说出这句话,似解脱一般,全身都放松了下来。他推开门,对门外守着的宫女太监惊讶的目光全然不在意。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便是太后急忙答应的声音也像是没听见一般。 沈清笑了一下,才正式和太后道了别。 “他只是有些别扭。”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是个好孩子。”一直都是。 沈清说完,紧跑几步追上陆沉。只有太后久久靠着门,凝望,直到宫人发出声音,才收敛了面上的表情,又变成那个人们眼中不问世事的太后。 “慈宁宫的规矩,都不必哀家再提醒大家了吧。 分卷阅读111 - 分卷阅读112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12 ”太后温和的语调里,却让宫人读出森冷之意。 久居深宫的宫人都知道,这宫里的每一位主子都不是他们所表现的样子。无论是野蛮娇俏的贵妃,还是一心向佛不问世事的太后,都不是他们可以揣测的。 他们知道,要在这宫中安稳地活下去,就要学会像死人一样闭嘴。当晚所见的一切,便沉寂在夜色之中。 “沈清,我是不是很不干脆?”回家的路上,陆沉忽然问。这一路上,他都很安静。 “是啊,很不干脆,真是太不像话了!” 陆沉的指尖颤了颤,再次问:“真的这么不像话吗?” “是。”沈清握住他的手,“一点儿也不像我最可爱的将军。” 陆沉停住,忽然道歉起来:“对对不起。” 沈清拉住陆沉,站到他的面前,脱下他的面具。他们站在路边的酒楼门前,高挂着的红灯笼暖橘色的光映在陆沉的脸上。沈清知道陆沉在后悔。 后悔没有好好地说话,后悔没有像预计的那样,微笑着谈谈心。 为人子女的许多人都这样,脑袋一冲的时候,总会说出许多令自己后悔的话出来。 “看着我。” 陆沉的目光躲闪了几下,还是看向了沈清。 “很不坦率也很不干脆,可是宝宝,你很棒。”沈清亲了亲他的眼睛,“下一次,一定会做得很好。当母亲的一定也能知道你的心,就像我也知道你的心一样。我知道,你的心,是温柔的。” “可是……”可是他所有设想好的话,都没说出口。怨缠在他的心间,这么多年,其实并未完全消散。可是看到她的样子,又觉得不舍。 幼年时期,他见过的那个柔弱的美妇人,如今也终要老去。 “下一次,我教你。”沈清握着他的手,“作为小宝的爹爹,你可要给小宝当一个好榜样。” “好。” “嗯,那么说好了,等你做到我教你的,我就给你奖励。” “奖奖励?”陆沉不知想到哪里去,舌头顿时打结了,刚才还眼睛里微闪着泪光,这会儿忽然就通红了脸,“你要给什么奖励啊流氓!” 沈清笑出声,我的将军,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说的奖励是指:等你能干脆喊出母后,我就叫婆婆。”沈清眼看着陆沉的表情从愕然变成羞愧,“所以,你想的奖励是什么啊?” 陆沉推开沈清,僵硬:“你在胡说些什么,我说的当然是这个了,难道还会有其他的吗?” “没有其他的,你脸红什么?” “我这是热……啊,你好烦!”陆沉拍开沈清凑过来的人,他就是想错了一点点而已,他怎么那么废话多,啊啊啊烦死了! “嗯嗯,我很烦。”沈清将陆沉抱住,“很烦很烦的我哪比得上总是想歪的将军呢,将军大人你说是不是?……啊啊,我说宝宝,你不能说不过我就掐我啊……” “就你烦人!”还动不动叫这种令人羞耻的名字,知不知道他都二十八了!真是太烦人了! 至此,陆沉本来还残余的失落,才完全消散。沈清看他笑了,才放下心来。 第83章 郑钧瑞悠闲地一手提着坛酒, 一手带着食盒,食盒里是牛肉和小菜。有酒有肉赛神仙, 再来一个酒友就再好不过了。这么想着, 郑钧瑞拐着弯就去了他的上级御林军张统领的府上, 这整个大营, 就属张统领和他的酒品最搭。两人都最爱色如琥珀澄黄透明的女儿红。 郑钧瑞手中这一壶还是沈清和陆沉特地从南方带来,被他密了去的。 “张大人呢?” 郑钧瑞和张统领关系好, 这府里的下人也识得他。下人一说是在老爷房里,郑钧瑞就娴熟地提着酒往里去了。张统领和他一从来样,都是没老婆孩子的单身汉,郑国公世子不避嫌。 “张大人, 张统领,张大牛!小弟来找你喝酒了!”郑钧瑞眯着眼睛, 脚步都是飘的, 来之前他就喝过, 一个人的酒没意思, 这才抱着酒坛溜达来了。 郑钧瑞老大的嗓门跟破锣似的, 就这样,张统领还没听见。郑钧瑞贴着门缝,往里看,确实看到里面有人在。他大大咧咧地推了门就要往里进,门背推开的一瞬间,只听到哗啦一声像是衣袍摩擦的声响。 “统领房里有人吗”郑钧瑞没察觉到异样,仿佛跟自己家似的, 把酒菜往桌上那么一放,自己就坐了下来,“叫大哥半天都不开门,我都要以为你是不是藏漂亮姑娘了!” 郑钧瑞说完,像听了什么笑话似哈哈大笑,又指了指窗户:“风有点大,麻烦大哥关个窗户!” 张统领顺势关上窗户,才道:“老弟说笑了,老哥我粗汉子一个,哪有漂亮姑娘看上我,倒是老弟你,堂堂郑国公世子,又生得英俊,京城里可有的是女子想要嫁呢!” 郑钧瑞摆摆手:“大哥莫谦虚,老弟看啊,你是挑花了眼,才不知娶谁好?单凭老哥全凭自己本事做到御林军统领,掌管御林军万余人马,皇上又器重你,怎么可能没有女子爱慕。老哥你太自谦了!” 说着,郑钧瑞把食盒里的小菜牛肉一一摆上,又拿出两副碗筷,把酒倒满。 “大哥别站着了,快坐坐,尝尝小弟我新得来的女儿红!” 女儿红,女儿红,女子出生时埋于地下,出嫁时从地里取出。越是陈年,颜色越像琥珀,味道也愈加香醇芬芳。可女儿红图喜气,要在女子出嫁时取出招待宾客,而大多数女子在二八之年左右出嫁,难得有窖藏过二十多年的老酒。 张统领坐到郑钧瑞的对面,拿起酒碗喝了两口,不住称道:“这酒好啊,这年份怕是有将近三十年不止了。” 郑钧瑞笑嘻嘻:“老哥你说对了。可是呀,这还真不是哪家酒庄窖藏的。” “真有三十年才出嫁的女子?”张统领疑问,他们陈朝的女子,甚少有这么晚。 郑钧瑞干了一碗酒:“我朝地域宽广,当然会有了。我这都是听我表哥说的,你别说,人家姑娘虽然嫁得晚,但是也嫁得好啊!” “你表哥?”张统领的目光一闪,谁都知道桓国公和郑国公是姻亲关系,都是太后的娘家人。 “对啊,我表哥,这酒就是我表哥专门带来的。”虽然不一定是带给他的,郑钧瑞喝过了头,眼睛就有点儿发直,舌头都撸不顺,“我表哥那是大将军、大英雄,我……我可崇拜、崇拜了!” “慕名已久,可惜没见过。” “你昨天抱病没出席,没见着,可惜了。”郑钧瑞晃了晃脑袋,吹起牛来简直没边,“就是我表哥带出来的小将,那武功也是高得不行,昨天比武来着,小将一个人连赢了一群人,很是厉害。可要是和我表哥比,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分卷阅读112 - 分卷阅读113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13 !” “这么厉害,可真想见识见识!”张统领顺着郑钧瑞的话连连夸耀,“我早听人说将军厉害,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和他比试比试。我这人好武,最喜欢和高手比武,昨日没去宴会,真是可惜可惜啊!” 郑钧瑞听到他对陆沉的好一顿奉承,心里高兴得啥都不知道了,舌头一大就答应下来:“我表哥就是厉害。咱俩也是多年的兄弟了!既然大哥你想见识见识,那不如我帮你牵牵线搭搭桥!我表哥可疼我,他一定会答应的。” “那可真是谢谢世子了!”张统领将酒满上,“来来,我们继续喝!” ———— “比试?”陆沉重复了一遍,立马拒绝,“不去。”他又不是逞强好斗之人,对比武之类的,并不敢兴趣。有这功夫,还不如看沈清和小宝两人蹲马步呢。 “表哥!你就答应我吧!”郑钧瑞愁眉苦脸,连连哀嚎,“我都答应别人了,你要是不去,这面子可丢大了。” “自己答应的自己解决。”陆沉冷漠,他肚子饿着呢,没功夫和这傻表弟瞎折腾。 “真的不去吗,表哥?”郑世子都要哭了,这会儿他们大营里可都知道表哥要和御林军统领比试比试,所有人都跃跃欲试,等着看二人比武呢。张统领武功他们都见过,要是张统领和陆将军对打,可不知有多少慕名而来观看。 陆沉推开他:“你吵死了,不去。” “表哥……” “再喊也没有用,你还不如求求我。”沈清坐在一边看戏,对世子道。 郑钧瑞盯着沈清看了老半天,不是很相信地问:“求你真的有用?” 沈清挂着笑容打击世子:“你不知道有‘枕头风’这个词吗?我要是给将军吹吹枕头风,他可能就听了。” 哼,枕头风个屁。正大光明献媚,还当众炫耀,真是有伤风化!本世子才看不上你的伎俩呢。 “求求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认输。 沈清弹了弹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小人得志一般:“连声嫂子都不会叫。求人就这种态度吗?” 郑钧瑞脑袋暴躁,不得不忍:“表嫂,求您帮帮我。” “帮你有什么好处吗?”沈清得寸进尺。 “你想要什么?” 沈清坦坦荡荡勒索,丝毫不觉有愧:“银票。” 简直了!表哥到底喜欢他什么!郑钧瑞怒。 然而……郑钧瑞乖乖地把身上带的所有钱都拿了出来,七七八八数起来也有千余两:“我只有这么多了……”呜呜呜,土匪强盗!他穷着呢。 “出场费,懂不懂。”沈清收了钱,转头就把钱全交到陆沉手里,“你表弟孝敬的,收着吧。” 至于帮忙?太天真了。沈清自然是陆沉爱怎样就怎样,无条件支持。 “骗子!”郑钧瑞眼睁睁看着沈清骗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钱。 “嗯?”沈清笑,“你是要拿回去?可以啊,去吧。”沈清指了指陆沉手里。 郑钧瑞欲哭无泪,钱都到陆沉手里了,他怎么敢要回来,不要命了吗?为什么表哥也变坏了,一定都是表嫂这只小妖精的招数,迷惑了表哥。 郑钧瑞灰心丧气地回去,准备了无数赔礼道歉的借口,张统领却乐呵呵地来答谢他了。 “什么什么答应了?”郑钧瑞惊讶。之前还是各种磨各种拒绝呢。 “是呀,整个京郊大营都知道了。”张统领答,“你不知道吗?陆将军的两千士兵也驻扎在京郊大营,今日陆将军来视察他的兵卒的时候,答应让御林军和漠北军打擂台赛,而且最后将军还会亲自上场。” “真是多谢你了,我能有机会和陆将军切磋切磋,实在太荣幸了。” 郑钧瑞呆滞了半天,所以表哥之前都是在诓骗他吗?表哥果然学坏了! —— “你怎么答应了?”沈清问。他之前以为陆沉不会答应,才逗逗傻表弟而已。 陆沉摇了摇头,他本来确实不想答应的。比来比去,他不喜欢。不过,借此机会倒是可以看看这京中是不是有卧虎藏龙。 “宴会之时,差点伤了陈义的人武功就尤其高,不知道这御林军之中是不是也有此等高手。”陆沉说着,表情别扭了一下,“当然,也满足满足那臭小子吧。毕竟坑了他银子呢。” “嗯嗯。你说的都对。” 沈清敷衍的态度,让陆沉恼火。他瞪着沈清:“难道不是吗?不然你以为我真的会乐意陪他玩啊,我可是有正事的!” “嗯,你说的非常对。所以我可以歇会儿了吗?” 头顶一碗水,胳膊挂着沙包,蹲着马步的沈清道。他已经被陆沉盯着有一个多时辰了。 “时间还没到呢,继续继续。”陆沉瞄了一眼还有一半的香,毫不留情拿着戒尺敲沈清的腿,“双腿绷紧,还有一炷香时间。” 一边的小宝眨了眨眼,快哭了。虽然他没有顶一碗水,也没有挂沙包,可是这样蹲着也好累。 “爹爹,小宝可以休息吗?” “时间……”陆沉顿了一下,“好了,小宝可以休息。小宝没完成的时间,你继续补上。” 小宝啊了一声,同情地看了一眼沈清,小声道:“爸爸对不起啊……小宝只蹲了半个时辰不到……”说完,他就蹬蹬跑到陆沉怀里,要抱抱了。 “没啥,谁让我是你爹呢。”沈清长呼一口气,转头问陆沉,“所以加上小宝的时间,我还有多久?” 陆沉坐下来,给小宝捏腿捶胳膊,听到沈清的话,甚是平淡道:“那就还有将近一个时辰。” “我明白了。”沈清微笑,“你们饿了先……”吃饭别等我…… “爹爹我饿了。”小宝摸摸肚子。 “那我们先去吃饭吧。”陆沉也觉得饿了,他光在这里看两人蹲马步就吃了好些零食,但还是很饿,“我和小宝先去吃饭,你继续,要是我回来的时候……” 陆沉说着,看了看沈清的下三路,威胁之意尽显。 沈清:好歹让我把话说完啊。 第84章 校场之上, 人头攒动,陆沉的漠北军混杂在京城的御林军之前。兵士们围成一个大圈,大圈之中则是比武的高台。两营的兵士相互较量, 台下则各自为台上打斗的我方士卒欢呼呐喊。一时间好不热闹。 忽然, 人群之中劈开一条大道,只见陆沉身穿一身短打箭衣, 手持四爪蛟龙长剑, 脚步平稳有力。众人看不到他的脸,只能从面具上眼孔处看到他一双精神奕奕的眼睛。 他走在人群中,没有说一句话, 却让众人感受到一丝凉意。 “将军,我候你多时了!”张统领豪爽一笑,与陆沉一击掌, “将军这边请。” 台上二人见将军来了,便知这比武擂台的真正主角 分卷阅读113 - 分卷阅读114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14 要登场,当时便跳下高台。众人也都目不转睛看着陆沉和张统领。 陆沉的漠北军见识惯了陆沉的神勇,更多地是想让他们的长官杀杀这些人的军威。他们在这大营里待了快一个月, 切切实实感受到皇城底下的兵可比他们边远地区真正上战场的士兵舒服多了。俸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不患寡而患不均,漠北兵颇不服气, 上战场的是他们, 嘚瑟的却是皇城底下的兵。况且,漠北兵自认为自己这些兵卒可比这些养尊处优的优秀多了。 而京郊大营的御林军,却是因为想见识见识大名鼎鼎难得一见的陆将军!能见到陈朝第一的罗刹将军和他们的长官张统领对打,对于这些好武的兵士岂不是一件痛快高兴的事情。 两人上了高台之后, 人群又迅速合拢,又重重将高台包围住。沈清倒没有挤进这群士兵中间,他还抱着小宝,便站在看台上,安全些,也看得更清楚。 “将军可真帅!”银鼠发出一声赞叹声。 沈清身边还带着银鼠和若叶两位侍卫,以及陆沉的表弟。 郑钧瑞为自己游说到陆沉出场沾沾自喜:“那是!我表哥嘛,当然是威风堂堂。” “不过……”银鼠敲敲脑袋,“总觉得将军的身影很熟悉……”而且为什么很久没见过玄深了?小宝又为什么变成将军的儿子了?银鼠没搞明白,倒是若叶摇摇头,无奈地看他,还让他多吃点猪脑,以形补形。 就连夫人听说若叶的话,也是无奈摇头,还连连道,若叶说的对,的确该补补了。 “你这小毛孩,我表哥就是我表哥,有什么像不像谁?”郑钧瑞翻了翻白眼,觉得表哥身边的侍卫好像需要补补脑子。 “咳咳,专心看擂台。”沈清捏捏小宝的耳朵,还是他的儿子聪明些,这俩都挺傻的。 目光重新放回到擂台上,两人已经就势,绕着高台,警惕地徘徊几步。忽然,陆沉先动了。 陆沉善于直攻,他少年与桓国公学武时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他的剑,快准狠。而显然,张统领则更警惕些,他的招数明显偏向于稳妥的守中有攻。 张统领使红缨长枪,远近都可攻防,红缨枪头如电,路旋风。只见一点红缨高速飞旋,台上之人眼花缭乱,一时纷纷惊叹张统领一手红缨长枪使得太好太妙。 但张统领并未得意太久,他的枪再快,却快不过陆沉。旁人看不清张统领的动作,陆沉却看得清清楚楚。他不慌不忙,一剑如取九州山河,直指张统领命门之处。 张统领惊,连连后退,陆沉的剑却逃不掉。 陆沉的目光匆匆瞥见看台上的沈清和小宝,他轻笑一声,只道,该在小宝面前好好展示展示,他爹爹的英俊风采。这么想着,陆沉的剑已经直逼近张统领的眉心。 张统领脸上的惊慌失措完全暴露在陆沉的面前,直到张统领已经靠在栏杆前,陆沉的脚步刚好停住,高台上滑出一条清晰的脚印。 陆沉的剑抵在他的眉心,一厘之差。 只要陆沉稍微没收住一丁点力气,剑尖便要刺进他的头颅里。 陆沉收了剑,和张统领抱了抱拳:“承让承让。”陆沉说着,又状似无意般扫了一眼看台,见到小宝举起爪子找呼他,不自觉翘起唇角。 这下,有理由给沈清提要求了吧。陆沉心里美滋滋地想,输赢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台上的掌声钦慕对他也不重要,他一心想着晚上回去可以要到什么奖励。 “将军果然厉害,再下不得不服。”剑下逃过一命的张统领抹了抹额上惊出的汗水,估算了自己如果和陆沉单独对上,完全无一丝能赢的机会。 “你也不错。”陆沉平平淡淡,在旁人眼里甚至看起来十分傲气。 可不管别人怎么觉得,陆沉确实是厉害。陆沉下了高台,人群之中又为他分出一条道路。他望着看台,一心只想过去和沈清自夸一番。陆沉不爱在别人面前显摆,却十分乐意在沈清面前各种自夸。 张统领收了红缨枪跟在陆沉身后,今次好容易请到了陆沉,不说好好结交,好酒好菜是一定要有一顿的。 陆沉走路似有带风,两边的士兵挨挨挤挤想要接近,却不敢接近。正这时,忽然银光一现,从挨挨挤挤的人群之中突然跳出一名拿着锋利的士兵,一脸凶狠之色向陆沉扑来。 远在看台之上的沈清笑着笑着,忽然急忙站起身,全是恐慌。 那士兵的匕首隐隐发黑,瞧见似是有毒,陆沉一时不察,竟被他划破胸前衣服。陆沉一脚踢开士兵手里的匕首,反手便将士兵踢到在地。 “尔是何人所派?” 那踢到在地的士兵见事已败退,竟选择毫不留情地自己撞向陆沉的剑,一命呜呼。 一场喧嚣来的快,去的快,只在几息之间,竟让在场顿时无一人大喘气,全被这忽然出现又瞬间暴毙的刺客所吸引。 突如其来的沉寂席卷了校场。人群中分出一条空道,只有地上的死尸和陆沉一人。突然出现的危险瞬间解除,众人在惊惧之后,又一瞬间放松下来。危险似乎退得太快了。 然而…… “不对,有危险!”沈清已经疾步跑来,看那人群之中分出空道,唯独陆沉一人再其中分外明显,头上冷汗如豆。 “小心!”他高声一喊,陆沉慌忙抬头。 却见一枝金漆箭矢竟像电一般刺进他的胸口,直挺挺插着。 陆沉不可置信地看着剑尾上的花纹。 那花纹分明只有皇帝的死卫所有。 ————— (本来停在上面那句话一章完……不过觉得会被打死,还是加一点儿好了) “将军!”众人齐呼之时,沈清赶到。 众人以为的场景并没有出现,陆沉淡定地将箭矢拔出,之前被匕首划破的地方也没有流血…… “我没事。”陆沉握紧沈清的手,才发现他的手心竟然如此冰冷。“你看,没流血。我穿着金丝软猬呢。” 沈清的手指僵了好一会儿,才颤了几下。 “那就好。” “不过这箭……”陆沉收了箭,脸上一片青灰,只幸好旁人看不见。 张统领已经被吓了半死,这擂台是他搞出来的,要是将军真出了事,别说头上这顶乌纱帽,就是小命都不一定留得住。 “快将刺客收监,上报皇上,定要为将军找出真凶,。”张统领一阵惊慌失措之后,马上镇定,并且行动起来,“将军,全是下官之罪,求将军饶恕!” 陆沉摇了摇头,将箭矢交给张统领:“好好拿着凶器,别弄丢了。” “将军……” “没事,我没事……”说着,陆沉却突然摇晃了一下,沈清连忙将他扶住。 “怎么了?”他急 分卷阅读114 - 分卷阅读115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15 切地问。 “我不太舒服……”陆沉脑袋一阵眩晕,小腹传来的痛感使他深深拧眉,两手紧紧攥住沈清的胳膊。 一阵兵荒马乱,沈清不再管此刻之事,连忙带陆沉上了马车,赶回桓国公府,又要人马上请大夫过来。陆沉却挣扎着,醒转过来:“不要……” “不要什么?” 熟悉的痛感让陆沉冷汗直流,他忽然忆起许多年前相似的一次。也是上蹿下跳之后,忽然腹部剧烈疼痛,也许说不定…… “把大夫悄悄……带来,不要让……他知道……是我们桓国公府。” 陆沉说完,浑身的力气就像全被抽去了一般,瘫倒在沈清的怀里。 “爹爹!”小宝吓坏了,上了车半天才喊出这一声来。 此时的沈清却没有多少力气安抚受惊的小宝,他连忙把命令下给若叶。若叶是他收的几个侍卫里最稳妥有能力的一个。 “尽快把大夫找来,切记,不能让他得知任何桓国公府的信息。” 若叶驾马先行之后,沈清所乘的马车也是紧赶慢赶马不停蹄。 而在车厢里的沈清,却将扑在陆沉身上的小宝抱开,脱去了陆沉的衣服。他担心的是那箭和匕首会不会伤到陆沉,虽说软猬确实好用,但他心里却有一百个不放心。 将陆沉衣服脱掉,露出每一处,确定没有一点儿伤痕,沈清才略微放下心来。觉出冷意的陆沉瑟缩了一下,往沈清的怀里钻了又钻,头上的汗收去不少。小宝很是乖巧地拿着手帕给他擦汗。 沈清挤出一点儿笑,摸摸小宝的头。他拿了毯子,包住了陆沉,内心一阵惶恐。 也幸好陆沉这时的样子好多了,窝在他的怀里似是浅眠一般。只是贴到他耳边,才发现陆沉并没有睡过去。 陆沉摇了摇沈清的胳膊,发出轻微的声音:“我没事……” 他是没事,但沈清待会儿一定有事了。 第85章 请来的老大夫在京城很有名气, 大大小小的侯门贵族也见过不少,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都见过。可这次还是被风风火火一句话不说就把他蒙面带走的若叶吓坏了,一路惊恐地到了将军府, 在沈清百般解释下才相信他们不是坏人, 而是病人家属。 沈清把老大夫带到卧室内,依着陆沉的要求, 没让老大夫蒙着眼睛的黑布取下。 陆沉已经好多了, 见到沈清和大夫进来,挣扎着要坐起来,沈清忙将他按住。 “你别动。”沈清扶着陆沉, 转头对已经坐在凳子上的大夫道,“只把脉,有用吗?”不怪沈清多问这句, 他还是习惯现代医疗体系,便是中医也讲究个望闻问切。只简单地把脉,他不放心。无奈陆沉这次坚定得很。 “行,官家你放心。老夫行医数十年, 这手把脉的功夫还是有的。”老大夫和善一笑,“就请官人搭把手, 帮我找找病人的手腕。”老大夫知道, 许多大户人家都有些特别的习惯,有些人不愿把病情流出去,就让大夫蒙上眼睛盲诊。 沈清把陆沉的手抬出来,撸起他的袖子, 露出一截白净的手腕。 老大夫指腹按在陆沉的脉上,片刻后,却皱了眉。 沈清心头一跳,唯恐老大夫说出什么不好的消息。 “大夫,怎么样?” 老大夫松开手,敛去面上疑惑,连连恭喜。 喜从何来?沈清一头雾水,他还没想到更深的地方。而躺着的陆沉已经明白老大夫的意思。他将手缩回了被窝,轻轻放到腹部。 茫然失措。 怎么办? “恭喜官人,夫人这是有喜了。胎儿已有两个多月,只是夫人之前似乎有过剧烈运动,所以脉象有些不稳,我这就开几副安胎药。家属也要小心照顾些,可别让胎儿再受惊了。” “什什什么,大夫,你再说一遍……”沈清刷地坐起来,把椅子一带推到在地,发出哐当一声响,吓得老大夫胡子一抖。 “大官人,夫人这是有喜了。”老大夫行医多年,见过太多这种惊喜地语无伦次的父亲,早习惯了,耐心地和沈清解释。 沈清刷地扭头,和陆沉对视一眼。 “你听到大夫说的了吗?” 陆沉点点头,闭上眼睛,不搭理沈清。沈清俯下身,把手伸进被子里,抚摸他的肚子,仍旧不可思议。这里孕育着一个新生命,以一种令世人无法相信的方式存在着。他或许会长大,像又一个小宝一样,会和他的父亲陆沉越来越像。这里有他和陆沉两个人的孩子。小宝出现的时候,他错失了机会,这是他的缺失和遗憾。这个孩子或许会补齐这份不圆满。 当他们老了,这个新生命就会长成一棵真正强壮的大树。 生命的交替,多奇妙。可是……沈清握住陆沉放在被窝里的手,更深的担忧萦绕在他的心头。 “大官人?”突然间静悄悄的,老大夫问道。 “大夫,我们先出去开药吧。”沈清缩回手,站起来对大夫道,说完又转头安抚了一下陆沉,然后带着老大夫先出了客厅。 老大夫口头报药单,沈清来写。写好之后,他便先让白竹去熬药。 沈清让所有下人都出去了,他有话和老大夫单独说。 “大官人有话说,不必遮掩,老夫必会知无不言。”沈清不说,老大夫反倒先开口。老大夫见多识广,突然做父亲的男人什么反应他都见过。 沈清踱步,来回转了几圈,才定住:“大夫,怀孕生育是不是很辛苦?”沈清见过怀孩子的人,怀孕期间行动生活都会受到影响。 “当然辛苦了。所以需要家人多加照顾。” “那生孩子会……很疼吗?”沈清听过分娩之痛是世间第一痛的说法。 老大夫笑,看来这官人是担心病人生孩子疼啊:“痛,当然很痛。而且老夫以为,堪当世间第一痛。我向来教自己的儿女要孝顺他们的母亲,母亲分娩之时要吃的苦头太多,儿女应当心存感激。而且分娩有风险,许多女子都因此难产而亡。” 难产而亡。沈清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那么大夫……”沈清犹豫着,终于问出口,“如果是男人产子呢?” “男人产子?”老大夫被沈清突然的问题惊住,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个嘛,老夫还没见过男人产子这种奇妙之事,所以也不太清楚。” “老大夫,你就当听个传说,如果有男人产子,是不是会比女子更加危险?”沈清对古代分娩的技术完全不信任,古代的女人生产就非常危险。陆沉当年是幸而遇上了能人,险险剖腹生下小宝。可是那阿嫲如今已经去世,沈清担心找不到可以接生的人。 而且就算有人会剖腹,沈清也不信任。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万一细菌感染,又或者大出血 分卷阅读115 - 分卷阅读116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16 。怎么想,都让他觉得害怕。 老大夫听完,摸着胡子仔细想了一遍:“如果真有男人产子的话,那定然要更加危险,分娩时所承受的痛苦笔是女子的十倍有余。官人你想想,男人没有女子的产子通道,要想生子,必然要剖腹才行,可是剖腹技术怕要是华佗在世才能做到,一般的大夫只能望洋兴叹!不过,男人产子之事太过玄幻,大官人怎么会想到这里呢?” “呵呵,没什么。看了些古书,听了些传说之事。”沈清扯着嘴,发出两声呵呵笑,脸上却是阴云密布,毫无笑意。都怪他当初耳根子太软,答应陆沉不弄出来。他已经让陆沉承受过一次凶险了。 “大夫……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在胎儿还小的时候,把胎儿打掉,会伤害到怀孕的男子吗?”沈清问出这个他自己都觉得可怕的问题。他的手不住颤抖,不愿去想,这样活生生将会和小宝一样可爱的孩子在他未现世的时候夺去生命会有多残忍。 许多人以为他心善,包容一切。其实并不是的。他的心也很小,小到容不下一个孩子。没有谁比陆沉重要。他握着拳,觉出自己的自私。 老大夫捋捋胡子:“胎儿若是两月左右就打掉,那么后期好好调理,对怀孕之人的伤害会小得多。毕竟这男儿产子实在难得,老夫只在一些古书里见过。怕也是乡野传说,做不得数。” “可是……大官人,老夫不知官人为何有此一问,但有句话不得不说。官人凡事不可自己一人做决定,关键是这怀孕之人的想法,你说对不对。”老大夫面上平静,毫无波澜,可言语间已经不动声色地只用怀孕之人这几个字。 沈清不管他猜出什么,他只道:“大夫放心。只是以后便要时常麻烦大夫了。” “好说好说,行医者,以病人为重。” 沈清说着,忽然就听哐当一声,什么东西摔了,然后便是白竹的一阵惊呼:“夫人!” 沈清回头,白竹端着的茶壶摔倒在地,一脸惊慌地看着沈清:“夫人……刚才将将将将……” “他去哪儿?”沈清心一凉,听到了最坏的消息。 “往那边出去了!”白竹一指,她只是端了茶水过来,却被突然闷头走来的陆沉一下子撞开,再回过神时,陆沉便不知往哪里去了。 原来不久前起来喝口水的陆沉,喝完水却并有坐下,而是悄悄地走出了卧室,一路去了客厅,然后就听到了沈清和大夫说的话。陆沉倚在墙根下,脸上青青白白,仿若死灰。惊惧失望彷徨还有难堪。 他可以自己不想要这个孩子,却绝不允许沈清有这种想法。 陆沉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面色灰白,像要崩塌了一般。他抚了抚腹部,当年他狠心想将小宝堕去,如今却再也不愿意这件事再次发生。 因为是沈清啊。即便再不可思议,甚至会让他人以为怪物,这都是他和沈清的孩子。 不能!他不能这样。陆沉站起身,谁都可以,只有沈清不行。不行。 “你带大夫结账。”沈清对白竹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可是,陆沉去哪里了?找不到,哪里都找不到。沈清简直想把自己的舌头给拔掉。 宝宝你去哪里了,快出来好不好? 沈清寻遍了整个桓国公府的角落,又像没头苍蝇一样,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团团转。所有的家丁下人全部出动,可是哪里都没有他的踪迹。 沈清第一次痛恨起京城为什么这么大。 最恨的却是自己。 不是京城太大,他寻不到那个人。而是当一个人故意躲着你的时候,他就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般。天大地大,他能够在茫茫人海中,被老天赐下一个陆沉。 可是如今他消失不见,要到哪里再重获至宝? 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他也只有这么一个宝了。 皇城的夜市开始,酒香面香甚至遥遥而来的女子脂粉香气。这热闹的夜市里,沈清孤零零站着。他回过头,终于知道诗里面都是假的。灯火阑珊,并不会有他的那个人。 如果陆沉要躲,他就只能无能的像木头一样。 “喂喂喂!”聒噪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嗡嗡嗡叫,沈清抬起头,原来是郑钧瑞。 郑钧瑞夸张地往后一退,一脸嘲讽:“哇,你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别是我表哥要修妻,不要你了吧哈哈哈!” 自说自话的郑钧瑞哈哈笑了一会儿,才迟钝地反应出来,沈清难得不和他搭腔:“喂,你到底怎么了?” “陆沉……陆沉他……”沈清断断续续说着,忽然想到什么,一把按住郑钧瑞,面色苍白却心存一丝希望,他问“如果你表哥要躲起来,你知道他会躲在哪里吗?” “躲起来?”郑钧瑞迷迷糊糊,不知道沈清什么意思,“我哪儿知啊……我想起来了!” 第86章 夜色喑哑,一段枯枝被风折断。天间一颗星子也无, 沈清的心和这天空一样落寞。 郑钧瑞告诉他:“表哥随舅舅回青州之前, 住在桓国公府。那时候表哥比现在还冷冰冰, 经常一个人躲在某处。” 去的最后就是桓国公府后园的一座高高的假山上。 沈清爬上那高高的假山,果然看见了陆沉。他正靠在假山上微凹进去的石壁上, 望着远方星星点点灯火。 沈清走过去,把带来的灯笼挂在石壁上,然后坐到他身边,握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 陆沉推开了他。 沈清叹口气, 无奈地喊:“玄深。” “不要叫我。”陆沉转过身, 避开沈清的目光,“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他要沈清走。 这个时候,沈清绝不能走,否则就再也无法说清楚了。 “你让我看看你, 看看你好吗?”沈清强硬地将陆沉掰回来, 面对着面。陆沉清亮的眼睛里有晶莹的光,他抿着唇, 对沈清的目光闪闪躲躲。这样一点儿也不英雄, 陆沉心道。 “你……”掉眼泪了。 陆沉堵了回去:“我没有。”他只是在这个熟悉的地方触景伤情罢了。 陆沉说不,沈清不会和他争辩, 只是扯着袖子要帮他擦干,又被陆沉躲开。陆沉往里又缩了一点,藏进阴影里面, 他出来的时候只在外面随意披了件袍子,缩起来的时候看起来更小了些。 寒风泣,将灯笼吹得摇摇晃晃,滚烫的烛油洒在灯笼罩内部。 沈清看不过去:“这里冷,回去吧。回去我再和你解释好不好?” 陆沉充耳不闻。陆沉记仇得很,他对白天的事情耿耿于怀。坏东西。 “如果你非要待在这里的话,我陪你。别赶我走。”假山上的风更大,把他的头发吹乱,沈清脱下自己的衣服,要盖在陆沉身上,陆沉躲闪 分卷阅读116 - 分卷阅读117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17 ,心里含着一口怨气,手一挥,将沈清的衣服打掉在地。 沈清的手空空地举在半空中,气氛僵硬。打掉了沈清的衣服,陆沉心里却生出愧疚。他想道歉,又气不过,脸上又青又紫。 陆沉不说话,沈清也知道他一定有些愧疚,刚想说没什么,就见陆沉扑了过来,把他重重推倒在地。 “……玄深你……”沈清双手手背按在地上,被尖利的石头划破,却不敢动弹一步。陆沉伏在他的肩上,沈清怕自己一动,就让他躲开了,只能忍着手心的疼痛。 “坏东西。”陆沉狠狠咬他一口,直到舔舐到一丝甜腥,才松开嘴。 “你不可以……不可以这样做。”陆沉终于提起这件事,“你是不是讨厌他?”曾经他厌恶肚子的小东西,甚至想要杀死他。可现在不一样,小东西不是恶心的意外,而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即使会令人觉得丑陋难堪,也不可以这样就决定他的生死。 “我怎么会讨厌他?” “你骗人。”陆沉伏在他的身上,手指掐在沈清的脖颈上,他很久没试图对沈清做过这件事了。今日却像失控一般,他曾经只用这一招,简简单单地扭断一个人的头颅。沈清的颈部很修长,陆沉的冰凉的手半掐住他,并不敢使一分力气。 说到底,他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可以干脆杀掉一个人的陆沉了。 “我没骗你。他一定会像小宝一样可爱,我会很喜欢他。” “骗人。”喜欢为什么不要这个小东西。陆沉直来直去的心思从来不会百转千回。他学不会书生的绕肠心思。 “是我太懦弱,我怕万一因为他的出现会让你出事。在你和他之前,我的选择只有你。这世上唯一不可被取代,也只有你。”当孩子长大离开的时候,他不会拦住,可如果陆沉要离开,他会选择一起。 陆沉松开手,烛光映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呆呆的,像是还在消化为什么小东西的出现会让他出事。 然后沈清抱住了他。 “傻。” “我不傻。” 是,你不傻,只是执拗。 “你的手流血了。”陆沉惊声,将沈清立马要挡起来的手攥住。就着橘黄的烛光,陆沉摊开沈清的手心,手心全是被石头划伤的伤口,还有砂砾嵌在伤口之中。陆沉毫不犹豫地低下头,吮吸掉他手心的血污,吐掉,然后就见他利落地把沈清的袖子扯下一块,包住了手。 沈清:“……”我的衣服。 陆沉的动作很不温柔,依旧是他一贯粗鲁的模样。可是他的眼睛里却有像是温柔一般的东西存在。 “玄深……” “嗯?”陆沉抬起头,瞥见两人微妙的动作,一撒手又把沈清给推开了,像被火烧似地跳了起来。陆沉暗暗生着闷气,气不过自己竟然被沈清三言两语就给哄住,还给他包扎! 包什么包,有什么好包的。他的气还没完呢。 “总之,你不要靠近我。”陆沉离他三步远,似他如虎狼。 沈清叹一口气。 “你不要装可怜,我不会相信你的。”陆沉瞪着他,“除非你答应我,把他留下。” 沈清深深呼一口气,望着异常戒备的陆沉。 “好。”他答应了,同时也在计划着一切。既然当年阿嫲可以接生,他不信找不到第二个人。 沈清轻飘飘地答应,陆沉反倒不相信。 “真的?你不是讨厌他吗?” “没有讨厌。”沈清不耐其烦地解释,“我知道他会像小宝一样可爱地像个宝。”他们都会像你。 “相信我。” “暂且相信你。”陆沉犹疑地看他,“你过来一点。” 不明所以,不过沈清还是走了过来,在陆沉跟前站住。 “你亲亲他。你不喜欢他,小东西很难过。”陆沉一脸理所当然说着近似孩子气的话。是呀,多孩子气。两个月的胎儿,他会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难过吗? 他不知道。难过的不是小东西,而是陆沉。 沈清半跪下来,胳膊环在陆沉的腰上,额头抵在陆沉的腹部,隔着衣服吻他的肚皮。 “回去吗?”沈清抬起头,风很大,从这个角度往下看,可以看到陆沉飘散的长发,和很是傲气的下巴。 陆沉摇摇头:“再坐会儿,我很久没来过这里了。”他们肩靠着肩靠在假山石上坐了下来,遥遥望着远方的点点星光。 “看到那些灯光了吗?”陆沉指了指远处,沈清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那里灯火辉煌。 沈清似乎知道是哪里了。 “是皇宫啊。刚刚离开皇宫的时候,还会等着母后有一天来接我回去。可是我等不到,始终没有宫里的人来。我就爬到这个地方往皇宫看,白天看皇宫七彩的琉璃瓦,晚上看皇宫深处的点点灯火。”陆沉转过头,带着一点点笑意问沈清,“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傻瓜。”陆沉搂紧陆沉,陆沉的身体很冷,他不得不紧紧抱住他,“你当然是傻瓜。你有我和小宝,未来还有这个淘气的小东西。”沈清摸了摸他软软的肚子,陆沉的腹部原来是很结实的肌肉,现在已经软了不少,微微长了肉。恍然想起当日在马车时的对话。原来真的是长肉了,这里啊,真有一小团肉。 小东西啊小东西。你一定要保佑爹爹健健康康到老。 “不要摸,很痒。”陆沉敏感地瑟缩一下,沈清的动作太暧昧,让他耳朵都红了。 “坐到这里,地上太凉了。”沈清把陆沉抱到自己怀里,拿刚才的衣服将他包住。偶尔这样什么也不想,坐在一起也不错。 “好困。可是不想走。”陆沉靠在他的肩上,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白日的伤心难过像被大风刮走了一般。虽然像失去了全部力气,他依旧相信这个人。“你抱得再紧些,我要睡会儿。” 陆沉的声音越来越小,原先还能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沈清说着话,过了一会儿就没一点儿声音了。 沈清低下头,就见陆沉已经闭上了眼睛,眼皮有些微微发红,但嘴角是噙着一丝笑意的。他亲了亲陆沉的唇,也笑了。 他们会好好的,对不对。 对不对,我的宝宝。 第87章 “启禀皇上, 这是刺客遗落的凶器。刺客一已经伏诛,另一人不知所踪。”刑部侍郎将凶器箭矢和匕首呈上,心头惴惴不安。这刺客来历可疑, 他们也不敢查啊。 “呵呵, 竟然是宫中的东西。”长庆帝随意看了一眼,便道, “爱卿, 你可得好好把把这大胆的真凶捉拿归案。 ” “是,皇上。”刑部侍郎答应着,捉摸不透皇帝的心思。长庆帝的表情似真诚地为陆将军担忧可惜, 又好似极其平静。刑部侍郎犹豫了半天,才敢道:“皇上,臣有 分卷阅读117 - 分卷阅读118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18 本要奏。” “有话快说!”长庆帝不耐。 “皇上……如今百姓们都在传……”刑部侍郎支支吾吾。 “说!” “陆将军被刺客所伤, 百姓们都在传,是皇上……是皇上嫉能妒贤,戕害贤臣,妒忌陆将军功高盖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轻松的恶搞番外 某林业大学的园艺园, 一到了花开的季节,满园子花团锦簇、姹紫嫣红。某林大大二生正在对试验田里的花草树木浇水施肥。 “喂, 沈清, 你好了没啊?” 已经做好记录的杜仲一声大喊,他看护的这片郁金香是导师的心爱之物。粉色重瓣郁金香重重叠叠,显得娇羞可爱,又称为“夜皇后”的黑色郁金香, 多情而又妖娆。总之,这一片可是导师的珍贵宝贝。 还有含羞的昙花、热烈的月季富贵堂皇的牡丹,养在温室里的大王莲、珍贵的各式兰花等等等等。总之,这园子里的植物品种多种多样,许多人考上某林大,就是为了见识这些宝物。 当然不是每个学生都能有机会接触到那些名贵物种,大部分学生只能在园子里看看普通的植物花卉。不过,就是这样,也叫许多人满足了。瞧,这会儿,好多人借着做记录的机会,正偷偷拍照呢。 沈清一直没应他,杜仲只好拿着记录本走究竟了过来,一见到他干什么,很是不屑。 “好兄弟,你有点追求行不行,这就一最普通的茶花,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稀奇的金花茶。就这红花,大街上的绿化带到处都是,啧啧,花开得也俗,还没这时候开的玉兰花好看呢。” 沈清抬头,摇摇头:“你废话真多。” “好好,我不说话。你继续。”杜仲捂住嘴,不吵他了,“欸,话说你干嘛呢,这瘦不拉几的一颗矮树,连一般的茶花都比不上,你瞧瞧,别的茶花树都开了,就这一棵还光秃秃的打着苞。” “我在给它剪枝。”沈清不怒不躁,温和地解释,“而且,茶花也挺好看的。它只是生病了,才有些恹恹的。等它开花,一定会很好的。” 杜仲努了努嘴,才不信沈清说的话。就这种烂大街的品种,有什么好看的。走在路上爱拍照的小姑娘都不会选它,沈清的审美眼光可真差。 沈清不知道杜仲腹诽些什么,他拿着小水壶小心地浇水,有时还轻轻地弹了弹茶花树的小叶片。 “嘿,大兄弟,还能不能好了。看你,对着一棵茶花树,笑得跟女朋友说话似的。那些追你的姑娘你都没这么笑过。”杜仲受不了沈清笑得跟朵花似的,搓了搓胳膊先走一步,“我先走了,您继续折腾你的丑花花……哎呦卧槽。” 杜仲还没走两步,竟然摔了一个大跟头,听到声音沈清才有精神回头。 “你小心些。” 杜仲爬起来:“见鬼了,好像有人推了我。” 沈清摇摇头,懒得搭理他,回头头又看着他跟前矮小瘦弱的一株茶花树。 “可爱的小东西,快快长大吧。” “愚蠢的人类,本仙才不是小东西,当然本仙也的确是可爱的!” “什么,谁在说话?”沈清惊诧地抬起头,左右环顾一圈,这园子除了他和杜仲,哪儿还有半个人。可是他刚刚明明听到一个好听的男声。 “笨蛋!” 这会儿,沈清听清楚了。 “你你你你在说话?”沈清吓得一屁股往身后一坐,那声音正是从茶花里发出来的。 杜仲听见动静凑了过来:“你喊啥呢?” “你听见它说话了吗?”沈清指了指那株茶花树,杜仲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那株矮小瘦弱的茶花树,叶片上滚着水珠,还是那副恹恹的模样。 “没。”杜仲抛给沈清一个看傻瓜的眼神,“大兄弟,你幻听了吧。” “是吗?”沈清也不确定了,他站起来收拾了东西,“算了,我们先走吧,天都快黑了。” 沈清和杜仲离开,那株茶花抖了抖,忽然幻化出一个浅浅的人影出来。那人穿着大红色的长袍,青色长发披肩,一双灵动的眼睛眨了眨,额间的红色花纹红艳艳的。 陆沉插着腰,一脸不屑:“哼,大胡子,你才丑呢,本仙是最好看的!” (番外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忙好忙,早上起来打印,两点答辩,到晚上七点半才结束,去吃饭……吃完饭又有一堆事情,明天我们照毕业照,开心,穿学士服和礼服,哈哈哈 抱歉,更新少了点。 关于未完待续的番外,问下下半篇有要看的吗,要看的话,下次我放微博好了,么么哒大家 第88章 熙熙攘攘的皇城集市, 南来北往之人络绎不绝。一顶华而不露的轿子从集市之中抬过去,轿帘做得分外精致,苏缎料子上用是彩线细细织就而成的百鸟朝凤。一只戴着羊脂白玉扳指的手轻轻将帘子挑开一条缝, 皇城街市的热闹气息便从这条缝里传到这顶华贵的轿子里。 热闹的气氛总能感染人, 轿子中的女人也勉强有了些笑意,只是笑意达不到眼底, 浅浅地浮在表层, 担忧烙在他的眉间。 “听说了吗?”街上有人扯着嗓子和人唠嗑,“你们知不知道陆大将军被刺客刺伤,现在可严重了!” “天哪, 真的吗?大将军武功这么好,怎么会被刺客伤到?”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那刺客混进了京郊大营里,才把将军刺伤了。” “严不严重啊?”有人着急, “大将军为国杀敌,到底是哪个大胆的……呜呜,你捂住我嘴干嘛?” “小声点,别大声嚷嚷。就是因为大将军为国杀敌, 被全国人爱戴,才被人刺杀。”传言之人眉飞色舞跟故说书似的, “将军他……功高盖主咯!唉, 我不说了,你们别把话瞎传啊,我也是从其他地方听来的!” “太……老夫人,要不要去……”跟着轿子走的老头儿听到这里, 皱了眉,细声细语和轿中人商量,说到一半就被拦住了。 “不用,随他去吧。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堵不如疏。”说到这里,帘子就被放下来了,唯一一点窥到隐秘的机会也消失了。 轿子沿着热闹的街市一路向前,停在了桓国公府的后院。 桓国公府内,完全没有受外界任何言论的影响,仿佛是在另一个世界。 小宝双手扒着房门,探出半颗小脑袋往房间里瞧。有人说爹爹病了,可是爸爸却说爹爹没病。他想看看爹爹,可是爹爹有一群人围在面前照顾。 小宝、小宝想抱抱爹爹,挤不进去! 小宝的脑瓜子很显眼,脑袋上那几 分卷阅读118 - 分卷阅读119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19 根软软的毛毛乱翘,就更显眼了。被一群人围着的陆沉,一眼就看到小宝了。他早就被面前这些人烦死了,看到小宝就和他勾了勾手。 “爹爹?”小宝喊了一声,松开门板,哒哒哒扑了过去,管他人多不多,小宝要爹爹抱!小宝越来越和陆沉像,力气劲儿也和陆沉越来越像,这个力度撞上去,一不小心就要被小宝撞得咣咣响。 沈清让众人把东西放下后全出去,然后轻轻提起小宝。 “小宝。”沈清和小宝圆溜溜的眼睛对视。小宝动作幅度太大,一个不小心可能就冲撞了小的。沈清觉得有必要和小宝好好交流一下。 “爸爸。”小宝悬在半空的腿蹬了蹬。他一点儿都不害怕,一把抱住沈清的脖子,对着沈清的脸乱蹭。 交流失败。沈清亲亲小宝的脸蛋,心底软成一片。这么乖的小宝,也会是一个好哥哥的。沈清放下小宝,转头对陆沉道:“喜欢哪样,我再去准备。” 陆沉黑着一张脸,他哪样都不喜欢。 “你真是小题大做!我当初怀着小宝的时候,不还是打打杀杀,啥事都没有,小宝还格外活蹦乱跳。” “这俩情况不一样。”沈清不赞同,“小宝是发现得太晚。” “我不管。总之,不管肚子里这个几月,我陆沉每日都会勤加练武。学武如逆水行舟,一日不练都会废掉。”陆沉傲慢地站到沈清面前,和沈清唱着反调,“你要是敢因此限制我,我就……我就……” “就什么?” “就咬死你!”陆沉张牙舞爪。 “不是限制你,是希望你行动的时候,能顾忌到肚子的小东西。比如,你今天早上追着一只老母鸡就跳到了屋顶。”沈清平静说出事实,并且提出了赏罚措施,“下次再让我看到,这只鸡我就烤了送给银鼠吃,不,是所有的鸡。” “你威胁我?”陆沉瞪着沈清。 “不是威胁,是提醒。”沈清笑眯眯,“以及,没有糖吃了。” “我……我忍。”陆沉拍胸脯,“就算这件事是我的问题,可是这些呢?” 陆沉一一将那些东西指过去,一堆吃的用的,可气人的是,他粗粗略过去,全是孕妇专用。 “我不是孕妇。你别把我当……”陆沉垂下头,眼神暗了下去,“当女人。” 沈清坐下来,抱住陆沉的腰肢,把他揽到面前了。知道陆沉的心结在哪里,他就知道怎么开解陆沉了。小宝不知道两个爹在闹什么,他对桌上摆的一堆东西好奇得很,一个一个拆开来看。 “你以为那些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还不就是那些东西。”他都懒地去看,粗粗瞄过其中一包是安胎药,顿时让他心底生出不耐来。 沈清戳了戳他的肚子,无奈:“你自己去看吧。” “看就看。”还能看出花来吗?陆沉一脸嫌弃地走到那堆东西面前,先挑开一个包,瞪大了眼睛,再打开一个箱笼,脸红了红,接着又掀开一块蒙着的布,又心虚了几分,最后他索性把剩下的全部东西都打开了。走到最后一个箱子时,小宝已经翻出里面的小木马摇了起来。 “还是你想的那些吗?”沈清站起来,从小盘子里拣出一粒糖,塞进陆沉嘴里。陆沉吃了糖,安静地不说话。这里面除了吃食衣物,剩下的便是专门给小宝的玩具了。 并没有他以为的给孕妇准备的东西。 “是你杯弓蛇影了。”沈清把陆沉耷拉着的脑袋抬起来,正对着自己,“你在恐慌。” “我没有。”陆沉想推开他。 “不要怕。”沈清抱了抱他,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你并不奇怪,也不可怕。不要有任何惧怕。无论什么时候,你要记住有我啊。” 陆沉回答:“我知道了。”一定要留下小东西的是他自己,最惧怕的也是他自己。 坐在木马上摇了一会儿的小宝抬头看了看抱在一起的两个爹,捂了捂眼睛。非礼勿视,阿弥陀佛。爹爹都这么大了,怎么比小宝还喜欢抱抱。真是、真是太让小宝羡慕了。小宝跳下木马,硬是将自己胖墩墩的小身体挤到了两人中间。 “扣扣扣”一阵敲门声,两人立即缩回手。 “将军,夫人,有客人来访。”白竹敲了门,才敢进来。否则,以将军和夫人黏糊的程度,不定看到什么呢。丫头们有时候笑话一下,更多时候却是羡慕。 “不见。你就说将军身体不便,都回绝了。”沈清摆摆手。这两天,一大堆人都是听说陆沉受伤来上门拜访的,沈清一律都推掉了。就早上还接到沈先奉的拜帖,想借着和沈清的这层关系和陆沉结交呢。 白竹摇了摇头,连连道:“夫人,不行啊。” “不行?”陆沉笑,“怎么不行,哪个来头这么大,还不行了。” “是是宫里的人!”那客人并未说自己是谁,可白竹却看出了,那绝对是宫里的人,而且身份不低。客人身边带着的老奴,白白净净的小老头儿一个,脸上一根胡子也不长,剧透投足间也带着一股宦官的味道。品阶却是很高,应该是宫里的元老太监。 “哦?”两人对视一眼,来了兴趣。 “那便去看看吧。”沈清提议,“白竹你先出去,好好招待客人,千万被怠慢了。哦,对了,还有将军你的装扮也需要改改,既然是探病而来,你可不能没有一点儿病相。” 说着,须臾之后,沈清扶着身上用绷带缠了一圈的陆沉去了客厅。他们走到院子时,心里还在盘算,怎么忽悠过去,到了客厅时,两个人却全懵住,连装病也忘记装了。 “你受伤了?” 无心喝茶的戚太后听到动静,便连忙站了起来,一抬头,却见沈清扶着陆沉走到了门口。陆沉身上缠的绷带十分夸张,不知道还以为是受了十刀八刀大砍伤呢。 “参见太后。”沈清反应过来,连忙请安。陆沉还愣着没动,他赶紧挠了挠陆沉的腰。这回儿装病可装错了。 “你怎么来了。”陆沉别扭道。戚太后突然到来,让他显得很无措。 戚太后隔开想扶住她的公公,径直走到陆沉面前。 “我来看看你。”她想碰陆沉的绷带,又缩回手,只好悻悻:“我听说你受伤……伤得严不严重?” 陆沉扭过头,不好意思:“不严重。”真不严重,那小贼都没伤到他半根毛。就是肚子里的小东西被惊到了,折腾了一下他老子。 “真不严重?”太后以为他在强撑,“你看你,这绷带缠了多少圈,怎么可能不严重?” 陆沉脸通红,好在戴着面具没人看得见:“这是假的。”他几下就把绷带全拆开,真丢人。 沈清忙解释:“将军装病是有原因的。这是因为……是因为……”沈清又挠了挠陆沉的腰,是因 分卷阅读119 - 分卷阅读120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20 为啥呢? “是因为我不想上早朝。”陆沉脱口而出。嗯,原因之一。 沈清扶额:“这是因为,想混淆真凶,早日抓住刺客!将军你说对不对?” 第89章 香叶寺是京城香火最旺盛的寺庙, 讲经的归海方丈是有名的得道高僧,每日都有无数善男信女来到香叶寺听归海方丈讲经。沈清一家人对和尚念经当然没什么兴趣,可架不住太后乐意听。而且难得出宫一趟, 哪儿都去, 就让他们陪着去了香叶寺上香拜佛听讲经书。 方丈显然是识得太后的,见到太后微微地点头示意了一下, 虽不上来问安, 但讲经之后的斋菜是特地分出来的。几人和大堂的香客分桌而食,单独安排在了小院里。 小院是方丈居住。一棵森郁的菩提树坐落在院中,树下则是大理石圆桌, 几只石凳子错落摆着。 陆沉拘谨地端坐着,眼睛只往桌上放,旁边的沈清不着痕迹地捏了捏他的手心, 叫他不要紧张。怎奈戚太后的目光太过明显,叫陆沉完全忽视不了。 他们这次是简装出行,身边没带一个人,这一路上, 太后可把他看得紧了。太后看他一会儿,又看看小宝一会儿。她一看见小宝就想起陆沉小时候的模样, 心里有一堆话想问, 又生生地把话给憋了回去。 沈清给太后倒上茶,充当陆沉的传声筒。 “太后,您喝茶。” 太后笑笑,对沈清的印象很好。当年她一开始也是百般不同意这桩婚事, 沈先奉的长子她见过,瘦巴巴的小子,缺少几分生气。她很不满意,还是在老梁王劝说之下,才勉强答应。如今看来,这年轻人很不错。陆沉的精气神很好,小娃娃也养得白白胖胖的。 “小娃娃是叫小宝吧,可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小宝,过来。”沈清唤了草丛里都蟋蟀的小宝回来,“小宝,叫奶奶。” 小宝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太后瞧了瞧,毫不羞涩,脆生生地就喊:“奶奶!”小宝在青州喊的爷爷奶奶可多了,完全不觉得多叫一个奶奶有什么扭捏羞涩的。 太后听了心里却很是高兴,摸摸小宝的脑袋,把他抱到自己面前。太后可有些年没抱过这么大的孩子了。她瞧着小宝和陆沉长得像,越看越喜欢,高兴地就把手里唯一戴着的沉香木佛珠脱下来,给小宝戴上。 那佛珠陆沉知道,太后自念经以来,手里就戴着那串。 小宝对佛珠没什么兴趣,他更喜欢亮晶晶的珠子。可别人送他,他便高兴接着。而且小宝觉得这个奶奶也好看,他就喜欢好看的! “听你说,小宝六岁了。”太后笑着对沈清问。陆沉闷闷的不爱说话,太后也便随他去,更乐意和沈清闲聊。 沈清点点头:“是六岁,已经会念三字经了。” “可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太后说完,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脸色变了一下。按小宝的年纪,当是沈清嫁到将军府之后有的。太后对沈清有些抱歉,好端端的男儿,可委屈这孩子了。 沈清对太后忽然歉疚的目光不明所以。 正说着,寺庙的小和尚端来斋菜,斋菜一上桌,沈清就知道坏了。可不是,他一抬头,就看到那一大一小全恹掉了,两张苦瓜脸拉得老长。 不给肉吃,光吃草,他们又不是兔子! 可佛门清净地,沈清也不好给他们另开小灶,只能答应两人之后一定给他们做好吃的,两张拉得老长的苦瓜脸才收了起来。 一边的太后看着都忍不住笑了笑,这一家三口可真有意思。她倒是放心了。 “爸爸,有萝卜。”小宝望萝卜兴叹。 和尚庙光是青菜也没什么,可庙里炒的青菜没啥油水,和沈清炒的完全不一样,何况有小宝不爱的萝卜。小宝数了数桌上的萝卜,白萝卜、胡萝卜,咬一口包子,萝卜馅儿的。 养一个儿子,就是供一个祖宗。 “回去吃好吃的。” 小宝趁机点菜:“羊排!” 小宝刚说完羊排,沈清还没回答,陆沉却忽然呕了一下。 不明真相的太后连忙站起身,一脸担忧:“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陆沉摇了摇头,脸色微微发白,他悄悄地揪了一下沈清的肉,把怨气全撒到他身上。陆沉光看这桌上青青白白的萝卜青菜已经没一点儿胃口,听到羊排,就好像问到羊膻味,胃里泛起一阵酸水。 沈清扶着陆沉的腰,悄悄从怀里的小布包摸出一颗酸梅塞到陆沉嘴里,又要和太后解释,可这种事,他也没法解释,能瞒则瞒。 “没什么事。等下了山,我带他去吃点咸辣点儿的,他就是没适应这里没滋没味的饭食。军中的男人嘛,都是无肉不欢,对不对。”沈清心里阿弥陀佛,抱歉了佛祖,把错都推给你。 “都是我非让你们陪我来。”太后歉疚得很。她心里高兴,便想和陆沉一起来寒叶寺还愿上香。陆沉每每出战,她都会来寒叶寺拜佛烧香。陆沉少年时第一次出战,太后整整跪在佛像前一夜未起。可经书念得再多,她也只能念念经而已。她没什么力量,什么也不能做。 这是戚太后一生的遗憾。 一颗酸梅才压住了陆沉胃里泛起的恶心感。陆沉心里又疑又惧,疑的是小宝当年安安静静,他毫无反应,惧的是在这个微妙的时候有了小东西,让他不得不多出许多顾虑。 那刺客来得蹊跷,恐怕之后也找不出真正的幕后之人。 陆沉自知,此次回京有无数人会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不能被人拿捏住命门,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想置他于死地。 , “你好些了吗?”太后伸出手背按在陆沉的额上,她的手凉凉的,和小时候一样。 陆沉目光闪烁了一下,忍着恶心道:“冬天冷,你多穿点。晚上睡觉让宫女多准备些汤婆子,很管用。沈清每天都会给灌汤婆子。” 太后笑,不知是高兴陆沉关心她,还是笑陆沉最后加上的这么一句。 太后光笑不说话,陆沉脸一热,扭过了头。笑什么呢,真烦。 沈清本想陪太后吃过斋饭之后,再带陆沉去吃点别的,可没想到过了会儿,刚才来送斋菜的小和尚提着一盒饭菜又来了。原来,小和尚粗心,少送了些东西。 小和尚不住道歉又解释:“小僧忘记把东西送齐全了。这是方丈让我另外准备的,说是在场之人身体特殊,受不得和尚庙的粗茶淡饭,佛家慈悲,可以网开一面。哦哦,还有,这是方丈让我给这位官人的字条。” 小和尚冒冒失失,说完就一溜烟跑了,真不像个和尚。 陆沉展开纸条,心一惊,把纸条拿给沈清。 “天赐子,不可辜。幸也。阿弥陀佛。” 两人的脸色均是一 分卷阅读120 - 分卷阅读121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21 变,太后不禁问:“写了什么?” “没写什么。”陆沉拿回纸条,匆忙收了起来,实在不像是没写什么的样子。可他既然不想说,太后也不好再问。 “香叶寺最近的女香客可比以前多。”陆沉不想说这件事,太后便另扯了些话。 “是吗?”陆沉不大注意香客是男是女。不过人确实有点多。 “你啊当然看不出来。”太后笑,陆沉哪是能看出这种事的人,可太难为他了,沈清倒是心细如发,“子澈看出来了没?” “我?”沈清还不习惯有人叫他的字,他正把小和尚送来的另一些饭菜一一摆放好,才忽然意识到在叫自己。 “啊,女香客是多了些。”沈清搭着话,又尝了尝粥的味道,才推到陆沉面前。方丈可真有心,菜色荤素搭配,颜色看着就比方才的喜庆,连送来的粥都是皮蛋瘦肉粥,可得给多点香油钱。不过,这方丈也太神了些,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沈清心里装着方丈的事,嘴上说话却并不耽误。 “我粗粗看过去,那些女香客大多都是的颜色美丽的妙龄女子……” 颜色美丽妙龄女子?陆沉吃了几口粥,狐疑地看了看沈清,他怎么从没发现这些,就沈清注意到了。 陆沉莫名其妙酸了一句:“你看得真仔细。” “咳咳。那什么,这不是很明显的吗?一个个都是桃红嫩绿的衣服……”沈清脸一僵,看陆沉的脸色就知道自己越说越错。可这真不怪他,真的。只有陆沉会永远看不出一个女子美不美,当然他看男子也同样看不出来。 沈清有幸被只能分出男女的陆沉,屡屡夸上一句好看,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好事。 避免陆沉继续发散,沈清连忙道:“还是因为选秀的事情吧。”卓家的千金进宫基本成定数,剩下采补的秀女除了少数能有份位,大部分都只能从宫女做起。可即便如此,仍旧有大把的年轻女子做着荣华富贵的美梦。 太后放下筷子,眉间有隐隐愁。太后知道两个儿子之间有心结,也不便多说自己的担忧:“过几天,匈奴国的公主要进宫。” “公主?”陆沉对此事一无所闻,竟是头遭听闻,“匈奴送来公主,是要和亲?” 儿子大了,太后管不了。当皇帝的儿子,太后就更管不了了。她只盼,这宫中本来浑浊的水,不要再徒添波澜。 只是祸不单行,这宫里的水,势必要被搅乱了。 第90章 难得的艳阳好晴天, 沈清却要独坐“花丛中”。 这个“花丛中”自然指的不是真的花,此时寒冬时节,可没处儿百花争艳, 除了皇帝的后宫。没错, 沈清这时以一个微妙的身份和皇帝现有后宫以及未来后宫同处一地。心口说不出的滋味。这个香味……阿嘁,太浓了。沈清没忍住, 不合礼仪地当众打了一个喷嚏。 “子澈这是受了风寒?快去请御医来看看。”太后见他打喷嚏, 关心道。 沈清忙拦住,他只是觉得脂粉味太浓,香得有些受不了, 怎么好劳动御医出马。 “谢太后美意,我只是鼻子痒了下,不用麻烦了。” “那就好, 那就好。若是身体不舒服就说,宫里的太医都轻松着呢。”太后听完只好作罢,继续和沈清说话,“那你看, 哪个不错?” “都挺好的。”沈清笼统一说。自他见过太后,就老是被太后召见宫, 说是宫里清净, 想找人说说话。虽然沈清名义是侯府夫人,可也是实实在在的男人,出入这皇帝的后宫,惹人非议得很。可太后甚是坦荡, 不仅时常召他进宫,甚至选秀也让沈清“参谋参谋”。 沈清此时所处的地方,正是皇宫的御花园。沈清陪着太后及后宫妃子坐在上首,下首则是若干妍丽秀女排排站着。到了这个阶段,已经被宫中的教养嬷嬷筛选过几遍,待太后及皇后再挑拣,最后由皇帝定夺。运气好的有品阶,甚至直接升到妃位,运气不好只能从宫中女官做起。 但显然,在这些秀女中间,有些人基本已经被钦定了。 丞相卓立的千金卓瑶便是这其中一人。 太后指了指立于首位的卓瑶,对沈清道:“你看,卓丞相的千金如何?” 太后让他看,沈清才好意思看,否则,盯着十几岁的女子看,非被人当成臭流氓不可。可皇帝娶媳妇,又不是他取媳妇,沈清也说不出什么大概来。 “还不错。”沈清含糊道。宫里的一言一行都需谨慎,他要是夸得太过,惹人非议,要是批评了,话传到卓丞相耳中,非和他干起来不可。 太后笑,也知道这问题为难他了,于是转头去问皇后的意见,至于荣贵妃,直接被她略过去了。 “皇后,你说呢?” 皇后打量了几眼,淡淡道:“看着是个不错的,不过,咱们倒都说不好,就看皇上的意思了。”以沈清短短几次和皇后的见面,大致看出皇后的性子很淡,除了和太后念经,在这宫里仿佛是个隐形人,既不管宫中事物,也不去争宠,即便荣贵妃势力再大,她也全然不在乎。 皇后的生父李相起初还提点她几句,让她用心些,几次下来,皇后都毫无反应,也歇了心思,知道自己的女儿实在无心此事。也或许是因为皇后万事不争的性子,哪怕荣贵妃风头再高,她都能安安稳稳地当着自己的皇后,巍然不动。 “你说的对,咱们看得好,有什么意思呢?”太后微微叹口气,她这次特地提点卓丞相嫡女,便是看重她的家世,有借此稳住卓丞相的意思。卓相并非清官,但却是能臣,只是心很大,一心想有些成就。太后也看得出他对毫无建树的皇帝心存不满。 太后也私下考量过卓立之女,确实是个聪慧又端庄的名门千金,而且,最重要的是相貌姣好,京城数一数二。正如沈清之前在宴会上所说,卓瑶和卓小公子相貌确实相近,而且卓瑶更加明艳动人。 皇后也是美人,只是寡淡了些,和荣贵妃相比,正是淡菊与牡丹之别。太后一心以为皇帝只宠着荣贵妃却对其他人尤其皇后冷眼相待是因为荣贵妃相貌艳丽之故,因此这次的秀女相貌艳丽的人比例比以往多了不少。太后总想着多几个明艳的美人能将皇帝独宠的心拉回来。 帝王之心可以分摊众人,却绝不能独宠某一个人,否则会影响整个朝廷的局势。后宫也不过是前朝的力搏之一。 他们几人说着,连带着身后站着的品阶低的妃嫔也时不时会搭腔几句,倒是从前还会阴阳怪气搅和一下的荣贵妃光顾着喝着茶,一言不发。 太后忽然道:“贵妃是对秀女不满?” 被点了名的荣贵妃连忙道:“怎么会?”言语中生出一丝慌张。 “那你怎么一直皱着眉 分卷阅读121 - 分卷阅读122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22 ,看着脸色很不好。” “多谢太后关心,臣妾只是有些不舒服。”荣贵妃脸色一白,看着确实像是不舒服的样子。 沈清坐在荣贵妃旁边,和她离得最近,荣贵妃有些慌乱的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沈清心里怪诧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么想着,沈清又阿嘁打了一个喷嚏,脂粉的香味实在太浓了,尤其是荣贵妃身上,也不知洒了多少遍香露遮掩。 听这一声,皇后也不由道:“这几天得风寒的人多,刚说完妹妹,夫人也着了道。这几天天气暖和,正是容易着凉的时候。” 皇后此言一出,荣贵妃正好顺着台阶下,难得和颜悦色地和皇后搭着话。一时间,场面竟很是和睦,只是沈清摸着鼻子,面色有些怪异。 几人又坐了片刻,长庆帝来了。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带着一丝苍白,脚下无力,和沈清上次见的样子一模一样。众人都站起身行礼。长庆帝盯着沈清看了会儿,大约也是对一个外男进后宫有些不满。不过长庆帝倒真没说什么,默许了沈清突兀的存在。 从沈清第一次被太后召见,他就知道了。只是对于太后的事情,长庆帝向来都是纵容的态度,随太后去。从某种角度来说,长庆帝这个儿子,对他的母亲还是言听计从的。 “儿臣见过母后。”长庆帝请安,“母后召儿臣何事?” 太后摇摇头:“皇上看看不就明白了吗?这是筛选下来的秀女,皇上觉得如何?” 陆玄熠当然知道是为秀女的事情,可他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朕不想……”陆玄熠粗粗地往那排排颜色美丽的女子扫了一遍,全然没过心底。 秀女先是一丝羞怯,忽听到皇帝一声不想,一个个都惊了一下,可皇帝的话并没有说完,被太后拦住了。 “重明。哀家觉得卓丞相的千金便不错,端庄秀丽,皇帝说是不是?”太后脸上带着笑意,可说出的话,却没什么笑意,显得冷硬得很。陆玄熠知道,这是太后在表达不高兴。太后在大多数时候都不管世事,显得淡漠得很,只有少数时候,才显露出一些情绪来。显然,此时,太后的情绪并不好。 陆玄熠咽下他那句不想增加妃子的话,只是面色更差了。看着一众秀女的眼神也更不好了,隐隐有一丝冷意,叫台下的秀女们生出莫名的惧意。 “卓丞相的千金?”陆玄熠走下台去,挑起她的下巴。卓瑶羞得整张脸都通红一片,显然她一个久居深闺的闺秀从来没被外男用这个动作挑逗过,只是陆玄熠接下来的话,却叫她霎时白了一张脸。 “很漂亮的脸蛋,可惜远不如你哥哥出落得叫人怜惜。若是卓小公子愿意,我倒想齐享二美人。” “皇帝!”太后尖声,陆玄熠这是疯了吗?这话一出,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让卓丞相作何想,让满朝文武作何想,让天下万民作何想。她匆匆便要走下去,脚下一扭,全场惊呼了一声,还是沈清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没让太后摔着。 “张公公,让所有秀女和宫人退开,在场之事,一句话都不要传出去。”太后的腰杆子立得直直的,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不一会儿场上只剩寥寥数人。 太后怒而道:“皇帝这是要故意和哀家作对吗?” 长庆帝笑:“母后说笑呢,儿臣怎么会要和母后作对。母后要儿臣做的事,儿臣哪件没做?” “那你这是要气死哀家?”太后说着,捂了捂胸口,长庆帝才和缓了些脸色扶住他。 她这个儿子,自小就是叛逆且十分自我,从前还能听她的话,可这些年,却是越加生分了。太后也知道,若不是只有他一个,他绝不是能当皇帝的人。当年要是没那些事情,让他做个闲散王爷也就没生出这些是非来了。 长庆帝要扶他,太后却推开陆玄熠的手,只让沈清扶着。 “母后。” “哀家不知道你这是从哪里受了气回来撒野,哀家老了,不能教你什么。可是你且要记住,当皇帝不能随心所欲,一言一行都被人看在眼里,时刻要记住慎言二字。”说着,太后摇了摇头,眼中全是不满之意。 陆玄熠脸一阵青一阵白,即是心虚又是愤愤不平。他知道,在太后的心里,自己永远都比不上陆沉。他抬起头,见着太后对那沈清——陆沉的夫人也是和颜悦色,心底生出极大的不满。 陆玄熠的性格向来容易被煽动,冲动得很,他越看心里越是不平。在心绪不平之下,口出狂言。 “既然太后觉得卓家千金如此之好,朕就成人之美,不如将她许给陆大将军好了。”陆玄熠说着,对着沈清恶意一笑,“将军夫人,觉得如何?” 沈清:祸从天降。 第91章 “岂有此理, 简直岂有此理!”卓丞相捶着桌子,面上全是恼怒的黑红。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宫里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在眼里。御花园的风言风语很快便泄露出去, 虽然只在京城的官场圈流传,也够让人哗然的了。多少人更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情来看待卓丞相,这让一向要面子的卓丞相恼怒。可卓丞相再不满再恼怒, 这气也不能对着皇帝撒。 总之卓家这次丢人丢大发了。 “哭,就知道哭。”卓丞相彻底没了平日不温不怒的好脾气,大发雷霆,看着一直抹眼泪的卓瑶心情愈加烦躁。 卓千金被自己老爹一通骂, 更是哭得上声不接下气。她这名声传出去,别说进宫, 便是京城的侯门少爷也恐怕不成了。而且皇帝金口一言, 就要她嫁给陆将军, 可将军那是有正妻的, 她一个丞相嫡女难道还要过去当人妾室吗? 越想她是越伤心, 抱着帕子拦不拦不住, 谁劝也没用, 卓小公子站在一边, 好话都说尽也没让她缓和脸色。 “爹,这不是妹妹的错, 您别骂她了。”卓小公子劝阻他老爹,“趁现在事态还没夸大,咱们只能尽力止损。皇上虽然在御花园如此一说, 可毕竟当时没什么人在场,而且太后绝不会让传言再继续扩大。”以太后为人处世,多半会安抚他们卓家。 “但愿吧。否则我卓家的脸面真是要丢光了。”丞相不情愿地说道,对长庆帝生出许多怨气来,对长庆帝长期以来积累的不满迅速发酵。卓立好权势,有野心企图,亦有壮志报复。他羡慕先人能有明君成就一代明臣,也期盼干脆遇到一个万事不管的闲散皇帝,不求芳名远播,一代权臣亦有不可? 可长庆帝既不是一代明君,又不是万事不管,他的眼睛仍旧盯着底下的人。 卓小公子叹了口气,在他看来,进宫当妃子又有什么好,可天下女子却大多一心只想踏进那到红砖绿瓦的高墙之中,他的妹妹也如此。多少人仍旧做着深宫 分卷阅读122 - 分卷阅读123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23 的美梦,可究竟是变成凤凰攀上高枝还是变成百灵鸟关进了金银打造的笼子又有谁说得清呢。 “我看啊,嫁给陆将军可比当妃子好得多,可惜陆将军家中已有妻室,否则这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卓小公子遗憾道。 卓瑶红着眼睛抬起头尖声道:“哥,你别胡说。”更何况,她可是听过陆将军曾克死多个妻子的故事。卓千金又十分看重脸面,知道陆将军是个天怒人怨的丑八怪,呕得要吐出一口心头血。她见过皇上,那可是英俊的美男子,和陆将军完全不一样。陆将军打仗是厉害,可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而已。 在此观点上,卓家两兄妹全然不一样。 ———— “他是脑子坏了吗?如此不过脑子的话也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胡乱说出!”陆沉简直要被气死了,平白无故就要被人按上一门亲事。 沈清抱抱他:“莫气莫气,太后不会让这件事成的。”以沈清看来,那皇帝大概是哪里受了气,一时没过脑子,说出的气话。此言一出,可是直接得罪了朝中文武两位大臣,还忤了太后美意。 “就算他要硬逼,我也不会让他得逞。”大概是沈清完全不着急的态度,叫陆沉生出闷气,“我都要被人逼着再娶一个媳妇了,你竟然一点儿都不着急?” “这不是成不了吗?”长庆帝只是一时冲昏头,想明白后,肯定会后悔。 上午在御花园时,长庆帝问完之后,沈清还没回答,他自己就变了脸色,意识到不妥。沈清只是笑笑不和他争辩,忙着安抚太后。太后年纪大了,被这么来上一回,真怕被气出病来。好在后来御医来看,没什么大碍,才叫沈清放心下来。沈清没将太后的情况告诉过陆沉,担心陆沉万一得知,一个冲动就半夜翻宫墙潜进长庆帝的寝宫,蒙头揍他一顿。以陆沉的性格,这太有可能了。 他难道还真要将丞相和一国将军通通得罪一遍不成?虽然事实上陆沉和长庆帝早不和已久,但表面的和睦仍旧要维持。 “你……”虽然是这么说没错,可陆沉就是觉得哪里不得劲,恨恨地踩了沈清一脚。“小心我得了漂亮新美人,转头就把你休掉。” 沈清听罢,揶揄了两句:“你之前还觉得人家不好看,这会儿怎么就夸起漂亮了?” “咳咳,有吗?” 陆沉耳朵一臊,坐了下来,斜靠在太师椅上舒舒服服地躺着,两脚把鞋子一蹬,脚趾戳戳沈清的腿,让沈清给捏腿。 “夫人,捏腿。” 沈清搬了条凳子坐过来,给陆沉捏小腿。沈清以前见过别人怀孕,越到后期,身体越是累赘,小腿时常酸胀,他不知男人会不会也会如此,可该小心的事是只多不会少。 “舒服不?” “嗯嗯。”陆沉鼻子嗯嗯了两声,没怎么搭理沈清,他正盯着自己的肚子呢,还解了衣带,把衣服扒开了一半,露出微微有些凸起的小腹。 沈清拿起毯子给他盖住肚子道:“可别着凉了。”这么大人,有时候还跟小宝似的。 “你看看,是不是又胖了一圈。”陆沉对自己发胖一事担心得很,每天都要摸着肚子问上沈清几十遍。 “没胖没胖。” 沈清看都没看都脱口而出的态度,让陆沉十分不信任。 “你都没看!” 沈清无奈:“我每天都看几十遍,真的没胖。”沈清这话不是胡说,陆沉的肚子其实很小,三个月的样子即便脱了衣服,也几乎完全看不出来。以他现在这个模样来看,就算六七月,也比不过一些中年发福大腹便便的男人。 “是吗?那就好。我可不想顶着个肚子,会让人嘲笑的。”希望这个小东西能和小宝一样乖,不吵也不闹,也不要影响到他老爹舞刀弄枪。真是个烦人的小东西,和沈清一样烦人。 “哼,烦人。”陆沉的脚轻轻踢了沈清一脚。 “好了,你别动。”沈清都习惯陆沉时不时凶一下,“让我看看肚子里有动静没。” 沈清把耳朵贴上去,毛茸茸的脑袋挠地沈清的肚子痒痒的。陆沉推了推他的脑袋,没推动。 两个人就这样贴在一起好一会儿,忽然一个脑袋靠了过来。 “爹爹,你们在干什么呀?”小宝很是好奇,也贴了上去。 儿子加入,让起先还没觉得尴尬的陆沉当时就坐了起来,把两颗脑袋直接顶开。 沈清摸摸儿子的脑袋,抱抱完全不知什么情况的小宝。 “说起来,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沈清看到桌上的药碗忽然想到一些事。 陆沉道:“什么事?” 沈清迟疑了一下,决定将他见到的全部说出来:“是关于荣贵妃的。” 厚重的绣花帘幕下,暖橘色的烛光透过薄薄的纱罩。荣贵妃背对着灯光,漆黑的影子映在帘子上。一只药碗落在床头,只被喝了几下,就搁置了。 虽然长庆帝当众说了那番话,但荣贵妃可并不觉得真的会将卓立之女许给陆沉。要真是那样,才真是将卓立的脸踩得死死的,还得罪了拥兵十万的国之将军。短短几次宴会,荣贵妃就看明白了,这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鬼夜叉将军和他的男妻感情可是好着呢。皇上若想要及时止损,这时便是毁了之前的金口玉言,也该风风光光地将卓瑶迎娶进宫,到时为了补偿卓家,可能还会直接将卓瑶升为贵妃之位,强压住自己的风头。 荣贵妃心里明白得很,长庆帝哪个女人都不喜欢,只需要一个傀儡。这个傀儡原来能让她荣贵妃当,自然也能让其他人当。 进宫数年,荣贵妃早就不是当初懵懂无知的少女,她比谁都清楚,什么喜欢爱呀都是假的,这皇宫之中哪有什么爱不爱的,只有握在手里实实在在的利益才是真实。有时候她都觉得长庆帝才真是傻透顶,陷进虚无缥缈的爱欲当中,浑然不觉自己是在饮一杯会让人肠穿肚烂的毒酒。他难道没发现,这宫里最可怕的人不正是那个死妖道吗?又或者他知道,只是越是□□,越是割舍不得。 仔细将厉害关系一一理清的荣贵妃低低地笑了一声,就看这戏谁唱到最后了。儿呀,你就看着吧,这宫里的浑水会越来越乱的。 荣贵妃的话没几日便验证了。不出三日之内,一道圣旨传下,以卓立之女卓瑶为皇贵妃,位居皇后之下。宫中多少人盯着这事,纷纷瞧荣贵妃的笑话,妄想看到荣贵妃被拉下马失意的样子。可这宫中最淡然的却是荣贵妃。没人看到她恼羞,没人看到她愤恨,她像是身处事外一般,荣辱不惊。 那个恃宠而骄性格倨傲的荣贵妃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只待在自己的宫里,让想看她笑话的人失望极了。 荣贵妃吃着酸梅,听到宫女向她描述这些 分卷阅读123 - 分卷阅读124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24 话,笑了笑。 “笨蛋。”荣贵妃笑骂一句,对别人揣测毫不在意。这宫里还远远没闹够呢。 荣贵妃没想到的是,这宫里风风雨雨的,可比她想象得还要热闹。 她原先可不知道,除了将要进宫的卓瑶之女,还有匈奴国战败献给陈朝的公主。 第92章 卓家虽得了补偿, 可卓瑶还没进宫,上上下下就都知道皇帝的目光全被那新来的娜依公主吸引住了目光。娜依公主入宫之日, 在宫宴上献舞一曲, 满座为之惊艳。 匈奴国以三宝作为战败赔礼献给陈朝皇帝,并俯首称臣以为附属国。三宝分别为天然羊脂白玉玲珑宝塔一座,大型铜矿一处, 以及匈奴的娜依公主。 宫宴之时,陆沉并未出席,他还在家中“养病”呢。可看完宴会来和他说道说道的人可不少。郑钧瑞来过,与他没什么交集的张统领也来过。 不过张统领拜访桓国公府的原因可不是特地来说这件事, 他是来赔礼谢罪的。在张统领的地盘,出现了刺客, 很难不让人怀疑到他身上, 若是心胸狭窄之人, 早就和他结仇不可。这不, 这天在张统领的几次上门之后, 终于把他放进来了。 “陆将军, 此事全是我张某人的疏忽, 请将军赐罚。” 张统领提着赔礼道歉的礼物负荆请罪, 陆沉收了他的礼物,就算将此事了结了。 “自那日将军校场晕厥, 我张某人一直心底难安,又始终不曾见将军痊愈出府,更是焦急不安, 今日见将军气色尚好,我终于放下心来了。”张统领言辞恳切道。 “张统领不必愧疚,我已无大碍了。”陆沉淡淡回答,但始终是一副没有彻底好的状态。他既然装病,就要装得彻底些。 张统领可惜道:“陆将军养病不能出席宫宴,可是遗憾了。” “哦?” 张统领看了看左右,老不休的语气道:“昨日宫宴上,匈奴献宝,不说那绝世珍宝和最大的一处铜矿,最吸引人目光可是匈奴国的那位公主。” “公主?”陆沉很配合地用好奇的语气疑问。虽然他对公主毫不感兴趣。 果然张统领来了兴致,兴冲冲地就要和陆沉说:“将军可别说出去啊,我这话都是悄悄和您说。那公主娇俏又妩媚,一颦一笑好像能勾人魂魄似的,真是个尤物。这样的尤物也只有皇上能拥有了。你没看见,公主露出脸来,荣贵妃脸色都变了,皇上还亲自上台,将公主带下来。” “这么好?” “好,很好。我看,连国师脸色都变了。”男人八起这些琐事来可比女人还要疯狂,张统领说着,压低了声音,“一向对国师言听计从的皇上会不会因此和国师闹翻都难说。红颜祸水不是假的。” “张大人可真是闲得很。”陆沉轻笑一声,有意无意间像是有嘲意一般,连张统领也摸不清他什么意思。 张统领摸摸鼻子也觉得自己话似乎多了点儿:“妄议圣上可是大罪,我和将军交的底,还望将军千万不要传扬出去。” “不会。”陆沉的回答甚是简短。 “就知道将军是爽快之人,那咱就痛快说了。我也想要娶这样的美人,可我家里那位母老虎盯得紧,我是一点儿也不敢呐。好在,母老虎虽然不让娶进门,外面尝尝鲜儿还是可以的。”张统领嘿嘿笑了两声,“改日我尽些地主之仪,好好招待招待将军。京城的美人也是多的,若是将军喜欢,还有些时兴的南风馆呢。” 陆沉不屑地撇嘴,张统领自然看不到:“南风馆?” “对。”张统领道,“比不得将军夫人,开胃小菜还是不错的。” “张大人。”刚进门的沈清顿时就冷了表情,心里直骂这急色的张大人,好好的什么不说,竟然想着带陆沉去那种地方,“张大人您说什么呢?” 张统领脸一白,和同僚约好一起逛窑子不算什么,被对方的夫人听到才要命。 “将军夫人,我没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就好。”沈清重重地把茶壶往桌上一放,茶水都溅了一桌,“我昨日还见过张夫人,不知张夫人若是知道大人您沉迷花街柳巷不知作何感想呢。” “呵呵。”张统领冷汗直流,看将军夫人脸色不佳,当众就敢甩脸色,而陆将军全程不说一句话,心有戚戚,原来将军家里也是只母……不对是公老虎。 “张大人造访寒舍,是有要事吗?” “没……不对,有,有的。”张统领差点忘记正事了,“将军既是在我管辖之处遇刺,我张某必会全力追查真凶虽然皇上已将一切事务移交刑部,但我还是得了不少讯息。” 张统领说完,一副畏畏缩缩犹豫不决的表情。 沈清看了陆沉一眼,没说话,陆沉开了口。 “张大人不妨明说。” “是这样的。”张统领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说道,“大人,此事估计查不出什么来路了。” “刺客所持凶器已经确定是宫中之物,外人绝不会拿到,而且那凶物的标志,当是圣上的近卫所有。歹毒刺客竟然能摸到皇宫之中,如此凶险之事,皇上竟也毫不在意,实在叫我辈不明白。而且,圣上却将所有讯息封闭,不让其他人继续查,到时候结案也不过了了行事,将此事列为悬案,永无大白之日。在下有心探查,却被人断了所有门路,几乎全无半点儿讯息。” “是吗?” “是。”张统领痛心疾首模样,“在下一心想为将军找出真凶,可皇上却不让再查下去,这件案子这么多天,也全无任何信息了。皇上如此消极态度,真是让臣子寒心。难道皇上他不想找出真凶吗?” 说到这里,张统领忽然满面青灰。 “难道真是皇上不想找出真凶?”张统领惊讶,“将军为国奋勇杀敌,合该万人敬仰,如今被小人所刺,皇上竟是不管不顾,叫人不禁心寒。” 他抬起头看陆沉,陆沉戴着面具看不到他什么表情,光是他沉默不语的样子,辨不出陆沉此时心理。好在沈清很配合他,当时便十分气愤。 “皇上如此,实在让我们心寒!”沈清义愤填膺,“将军因此受伤多日,皇上不想着找出真凶,也从来不曾派人探望,反倒沉迷美色。甚至将军大胜匈奴,得胜归来,百姓为之敬仰,皇上也不过轻轻一句褒奖,一分赏赐不曾赐下,便是我们偌大的桓国公府都不曾给过一分钱修缮,让将军和我心寒呐。” “张大人,您说对不对?”沈清气愤地很突然,可样子看起来的确是真为陆将军抱屈,如此配合他的话,张统领竟分不出真假,只好连连念头称是。 “我早听百姓议论,皇上无德才会使天灾不断。从前我还不信,如今我却是信了。皇上这是忌惮 分卷阅读124 - 分卷阅读125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25 ……” “夫人!” 陆沉忽然一句呵斥将张统领吓住,沈清也当时哑了声音,不情不愿地扭过头不说话,为自家将军抱屈。 “我家夫人不懂事,话多了点,张大人可别说想。”陆沉冷冷道,“有些话,咱们做臣子的还是少非议,张大人说是不是?” “将军说的是,说的是。我张某人今日拜访将军,只是探病,其他一句不曾说过。”张统领回答。 等张统领被送出了府,沈清当即换了表情。话说三分满,沈清说到要进入正题时,陆沉的一声呵斥来得恰到好处。张统领要和他们演,他们夫夫二人哪能落下。 “黄鼠狼拜鸡啊,这是。”沈清剥了颗坚果,摇摇头,这张统领的意图有些明显了。不过,若陆沉真是一般将军,如此这般,必当记恨于心。可陆沉不是,非但不是,他甚至根本不忠君,这皇位上坐的是谁,其实与他们一家没甚关系。 “管他想做什么,咱们且看着就是了。”陆沉对此毫不在意,皇宫的恩恩怨怨和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对他而言,也不过琐事一件。他低下头,叼走沈清沈清手里剥好的坚果,心里想的是沈清夜里和他讲的事。他对沈清所说的现代社会十分好奇,尤其在他看过沈清还保存的的照片之后,好奇心就更重了。 “你再给我看看那画。”陆沉道。 “行。”沈清摸出照片,那是他也是仅存的一张。照片拍摄在末世发生前不久,当时沈清陪父母旅游,在旅游景点拍的这张照片,他和父母都笑得很灿烂,谁也没有预料到后来会发生的事情。如今照片上的人早就不在了,包括他自己。 沈清如今是借的别人的壳生活了下来,转眼间便是七年了。他已经有些记不清现代社会究竟什么模样,渐渐的也不再想起上辈子的事情。只是偶尔,他会拿起照片看上几眼,为了不忘记。 沈清不想有一天,连自己生父生母的模样也记不起,更害怕某一日,他甚至会忘记自己从前的模样。 虽然这个身体和他从前的身体长相有八九分相似,但一分的差异就是差异。那一分差异是他曾经在另一个世界存在的证据。 陆沉摩挲着沈清的照片,他只是看了照片一眼,对照片上笑得灿烂的人莫名喜欢。 沈清为此笑笑:“那就是我啊。” “你会不会想念那个世界?”陆沉问他。 沈清想了一会儿,道:“有时候会想吧。我以前的那个世界可比现在有意思多了。” 得到答案的陆沉不高兴。 沈清又道:“可是那里再好我也不会再想回去了,除非你在那里。”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第93章 “闹够了吗?”国师漫不经心道, 陆玄熠却被他的态度惹怒了。 他冷笑一声:“朕这不是正趁了国师大人的意吗?说什么闹, 简直是笑话,国师还当朕是七八岁的小孩吗?” “陛下不是小孩子, 可做的事却孩子气得很。”叶回风指的当然是他当众让卓立之女出丑, 前脚作为补偿许了皇贵妃, 后脚就对匈奴的娜依公主大加宠幸,生生让卓立成了百官的笑话。 “朕可都是和国师您学的。”陆玄熠冷眼相待, “你要让朕娶卓立之女,我偏不。” 卓瑶的命批都是国师相看的, 这中间不知他说了多少好话呢。 “皇上这可错了。”国师笑, “这可是太后老人家让我写的。皇上不知道, 太后她是极力撮合此事, 你说她是什么意思呢?” “什么意思?” “太后妄想把皇上您掰回‘正道’去。” 陆玄熠表情微微一动, 底气便虚了下去。他色厉内荏道:“正道?笑话,难道朕走的都是歪道吗?” “皇上在心虚什么?”国师忽然从背后袭击,搂住他的腰, “太后以为你专宠荣贵妃,可是想着多几个品性端正相貌姣好的侯门闺秀把皇上对荣贵妃的心给牵回来呢。” “是是吗?”陆玄熠背后出汗, 将金黄色的冕服浸湿。 “皇上紧张得舌头都打结了。”国师冰凉的手探入冕服之中, “怎么吓得冒汗了?皇上你怕吗?” “朕……朕不怕。”陆玄熠装腔作势道。 “说谎可是要被罚的。”国师一把扯开陆玄熠的冕服, 又将他转过身来对着自己,“陛下怕得很。” “陛下怕,怕得很,怕被太后知道一国之君和一个妖道勾搭成奸淫乱后宫, 再不能当太后心里的乖孩子,永远都要输陆沉一段。”国师带着笑意冷冷说道,他的手指在陆玄熠身上划过,“可你就是输了。你看看你的样子,一国之君会在床上向另一个男人摇尾乞怜献媚邀宠吗?不会,你是个不合格的皇帝。” “连你父亲都不如。” 国师一字一句,将挡在陆玄熠面前的一层遮羞布撕开,露出赤裸裸的内里。他看到陆玄熠的表情崩溃,眼睛里的光熄灭,心里得到极大的愉悦感。他知道自己是一个变态。 陆玄熠的手颤抖了几下,他疯了一般,从柜子里找到那把匕首,他举起匕首对向国师。 叶回风当然看到了,他笑了一声,注视着陆玄熠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就像幼时一般。 “对,就这样。”叶回风握住陆玄熠举着匕首的手,朝向自己的胸口,他平淡的语气好像在谈论别人的生死,“往这里,一刀刺下去就会流血,多来几下还会死。” 陆玄熠手抖了半天,闭上眼睛,狠狠刺了下去,殷红的血瞬间就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裳,陆玄熠睁开眼睛,泫然欲,痛苦地伏在叶回风的胸口,仿佛匕首刺在了自己身上。 “好孩子,你很棒。”也回风低头看了眼胸口的匕首,像没有痛苦一般,眼里全是赞赏之意。 “我……”陆玄熠惊慌地把匕首拔出,咣当一声扔在地上,匕首上的血染了一地,和汉白玉的地板相映分明。 “在哭什么?”那个癫狂的叶回风好像消失,他把陆玄熠按在自己胸口,一下下抚摸他的长发,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一时间陆玄熠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叶回风的时候。 那时候他满心以为,这是来拯救自己的天神下凡。 一个时辰之后,叶回风从皇帝的寝宫走出来,他衣服上的血并没有处理,只从陆玄熠那里拿来一件外袍披上。伺候的宫人本来还打着瞌睡,一看到国师瞬间惊醒,连忙站起来行礼。 “皇上睡着了。你们哪个动作轻,进去把房间收拾干净,别吵醒他。” “是。”宫女轻声答应,不敢多说一句话。哪怕谁都看得仔仔细细,国师身上的外袍正是皇帝的衣服。国师吩咐完,隔着珠帘往里面深深望了一眼,金丝绣的缎被鼓起一个包,被纱罩半掩 分卷阅读125 - 分卷阅读126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26 ,朦朦胧胧看不明朗。 “让御厨备着,等皇上醒来,送碗元宵过来。” 说完,他才出了门,几个宫女终于敢大声喘气。国师可比皇上吓人多了。 ----- “远儿,送大夫出去。”卓立吩咐了儿子将看病的老大夫送出府,一转头就阴沉着脸,一脸不善。 “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卓夫人拿着帕子抹眼泪。他们这个女儿自小养在深闺中,诗书礼乐样样都教,家里人把她宠成宝,是一句重话也不曾说过。她性子也是和软,从来不与人红脸。可这次皇上当众的一番话重重羞辱了她,叫她羞得泣不成声,转眼又传出公主得宠的消息,更衬得她像是一个笑话。 心气高的卓瑶长到这么大从来不曾受到这种气,竟然气出病来,当夜就发起高烧。 卓立心烦意乱,懒得搭理卓夫人:“什么如何是好,大夫都说了只要多加调理保持心情愉悦,自然不久就能痊愈。 “可咱们女儿的心气,她想不开啊,这要怄气怄到什么时候?”卓夫人还是很了解她这个心气高的女儿的。她从前是京中有名的闺秀,可这事传出去,已经惹出许多流言。许多人都在传卓瑶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才让皇上如此厌恶。那些从前被卓瑶压过一头的闺秀,更是乐意见这种局面,巴不得卓瑶的名声败坏了。 “你管她怄到什么时候。”卓立显然心里有其他事,这些琐事他完全不想管。这件事就是一个讯号,皇上既然敢当众羞辱卓瑶,打得是他卓立的脸,这是没将他卓立放在眼里。这是不信任他卓立啊! 卓夫人脸色一变,不再说话,万一让卓立真恼了她们就不好了。卓夫人心里明白,对卓立来说,妻子儿女没有什么不可抛弃的,他一生追求的不过是名扬天下,成为一代名臣。 正说着,忽然有人通报,有客人拜访。 卓小公子卓远送完老大夫出府,正看到一个戴着蒙面黑纱罩斗笠的男人进了卓府,要拜访他父亲。卓远心里好奇,却没有去探究,若是父亲愿意告诉他,待会儿一问便知,若是父亲不愿让他知道,便是跟进去也没用。 卓远的注意力全被一辆马车吸引住了,刚才帘子被风吹起一角,恰好让卓远看清了里面的人。卓远看见陆将军以及御林军张统领和郑国公世子同乘一辆马车,往西边去了。 卓远心里奇怪,招呼了门房问:“可知道那辆车往哪个方向去了?” 车往西边直走,拐进了一个小巷,门房思索了片刻大抵有了结果。只是这地方……门房遮遮掩掩不敢直言,卓小公子一凶,门房才和盘托出。 原来,那个巷子一直往前,再拐几个街,就到了京城的花街。卓府所处位置,大部分是达官贵人的府邸,许多官家人的马车为了不大张旗鼓,喜欢往这条肖像穿过去。卓远被家里管教得很,怕是从没去过这地方,门房才遮遮掩掩不敢明说。万一,被主人家以为,是他把少爷带坏了,可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果然,对男女之事几乎是一张白纸的卓远脸立即红了,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会是这种地方?” “公子,您不知道,那里是个鱼龙混杂的浑水窝,下到下三滥,上到皇亲贵戚,通通都寻得到。男人大多急色,像公子这般清清白白的人可少着呢。”卓远性子和软,门房才敢和卓小公子说这些。 “那……”陆将军怎么也……卓远喉咙像是卡了一团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他仰慕陆将军,一直也以为将军和夫人两人感情好,怎么将军也出入那种烟花之地! “门房,快准备一辆马车,我要跟着他们。”卓远抬头,一脸正气凛然。 这厢卓远乘着马车在后面追,那边车厢上,几人也是心思各异。 郑钧瑞是自己硬要跟上来的。 他听说张统领要带表哥去逛逛花街见识见识,气得不行,可没想到表哥竟然真答应了,无奈之下,郑钧瑞厚着脸皮也跟了上来,时时刻刻要护着他的表哥,免得被烟花之地的男男女女沾上。 郑钧瑞心里可明白了,在这种地方待久了的,可没几个心思纯正的。一旦让他们找到能巴结的对象,那就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住你。要是定力差的小年轻,被这些有手段的人一个吹捧,非被迷得眼花缭乱不可。郑钧瑞吐舌头,他才不是为了臭沈清。 他只是因为不想表哥深陷烟花之地,绝不是因为沈清! “你怎么了?”陆沉一直懒懒地靠在窗户边上,顺着窗帘的缝隙观察外面的路,一扭头,就见这个大把年纪还跟小孩似的表弟吐舌头。 “没啥,没啥。嘿嘿嘿嘿。”郑钧瑞摸摸鼻子,试探着问,“表哥,你来这里……沈不对,表嫂知道吗?” 陆沉闭了闭眼睛,靠着边上养神,有一搭没一搭和郑钧瑞说话:“告诉他做什么?” “表嫂不知道!”郑钧瑞一个激动站起来,脑袋就顶到了马车顶上。表哥这是背着表嫂啊呸,背着沈清出来逛窑子了,表哥学坏了。 “你吵死了。”陆沉不耐烦,肚子的小东西一直闹腾,这傻表弟还咋咋呼呼。 “可……”郑钧瑞扁着嘴,不说话。 “那你是要我告诉沈清,我来逛花街了?”陆沉一边说着,一边还得安抚肚子闹腾的小东西,沈清不在这里,正麻烦,连给他按腿的人都没有。 “不,不是。” 郑钧瑞声音低下来,光明正大告诉沈清还不更得把他气死了。郑钧瑞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哪一个没在外面养过外室,表哥这样也不算什么,而且沈清那家伙没一个地方好,可他就是觉得不是滋味。 陆沉按着肚子,郑钧瑞耷拉着脑袋,张统领见这两表兄弟气氛冷了下来,连忙打圆场。 “那什么,就逛了花街而已,夫人不会知道的。” 郑钧瑞听到这话,瞪了张统领一眼,张大哥真是为老不尊!他一定要搅浑水,绝不能让他一身正气的表哥被这烟花之气玷污了! 臭沈清,你就感谢我吧! 第94章 卓小公子下了车, 又让马车先回去, 才抬头张望着门匾上的字——清风阁。他眼见着陆将军一路被几个穿得花枝招展的人迎进了这红漆大门之中,心里又急又慌。 不待他理清思路, 几个妖艳的男人就嬉笑着凑了过来, 卓远抱着胳膊往后急退了好几步, 活像被逼良为娼的良家妇男。 “你们要干什么?”卓小公子虚张声势。 听到这话,那几个相视一眼, 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原来公子是个没尝过鲜的雏啊。” 听嗓音,那几人的年轻都很小, 还没变声, 颇有些不辨雄雌的味道。 卓小公子可是头回进花街 分卷阅读126 - 分卷阅读127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27 柳巷, 这第一次就误入了小倌馆, 简直就是只误入狼窝的小绵羊。他还生得面相好, 几个小倌已经上手摸上了卓小公子的脸蛋了。 “放放手,你们简直有伤风化。” “有伤风化?哎哟,公子, 您到小倌馆来寻开心,还凶奴家有伤风化, 真是伤奴家的心哟。”小倌难得见着这么不知世事的天真小少爷, 好一番逗弄。 “你们不要过来, 我我要叫人啦。”卓小公子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将军怎么能到这种地方来。推推让让之间,卓远往门里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夫夫人?”卓公子差点咬了舌头,将军到这种烟花之地已经够让他惊讶得了, 夫人竟然也在,难道夫人也在寻花问柳?卓公子呆滞地站着,都忘记了反抗,愣愣地看着“将军夫人”向他走过来。 “将军夫人”今天穿的衣服风格和平日不一样,浅紫色的外袍,袖间是嫩黄的花朵,他的头上簪着一只珍珠镶嵌的金簪,眼底竟生出一丝妩媚。卓小公子绝不敢相信这是“将军夫人”,要知道“夫人”是不会向人抛媚眼的时候的。 他走过来,眼睛往那几个小倌身上扫了一眼,小倌们便怯怯地退开了。清风楼的老板甚少出面,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他性格很是温和,对他们底下的人也都很好,可他们这些小倌儿还是十分怵他得很,总觉得老板像只会咬人的狐狸似的。 “哟,原来是丞相大人家的卓小公子呀。”祝柳打量了卓远几眼,轻笑了一声,指尖落在卓小公子的鼻尖上,“小公子果然如传言所说,清秀得很呐。我从前只是远远望见过公子的身姿,今日细看,果然如此。” 卓公子从前哪受过这等待遇,脸当时便红了。 “夫夫人?”卓公子大概也看出眼前这人不是沈清,只是紧张地连口舌都不清了。 “夫人?”祝柳眉毛一挑,心里冒出一个人名,他口中所说的莫不是指陆将军夫人? 陆沉和郑钧瑞随张统领引着,进了一间雅间。张统领熟门熟路,招来了老鸨。 “这两位都是头一次来你们清风阁,去找些水灵的,好好伺候着,让我这两位兄弟好好见识见识清风阁的魅力。” 老鸹精明的眼珠子一转,光看那两人的衣服就知道定是有钱的达官贵人,那还有什么不尽心尽力伺候得呢。老鸹提了提气儿,道:“两位爷,喜欢什么样的,咱们清风阁什么都有。” 郑钧瑞气呼呼地瞪了老鸹一眼,大着嗓门:“要什么要,本少爷是来吃饭的!” 老鸹被郑钧瑞的大嗓门一吼,吓了一跳,直往张统领身上靠。 “那那这位爷呢?”老鸹胆怯道,这戴面具的大官人可比其他人看着可怕多了,莫名就让他生出惧意。而且老鸹总觉得这面具眼熟得很,可老鸹胆子小,没敢往大处想。 陆沉被这房间里的香味熏得胃里都不舒服了。他有些烦躁,可又不得不忍着,这张统领虽然像是在巴结他,可还是让陆沉觉得哪里蹊跷,才干脆赴了他的约。 “把这房间的熏香都撤了,难闻死了。”半晌,陆沉才道。说着,他泰然自若地在上座坐了下来。张统领见他落了座,连忙陪座在对面,郑钧瑞只好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张统领殷勤道:“将军,您便说想要哪样的,这里什么样的小倌儿都能有,保你欲仙欲死。” 欲仙欲死个屁!郑钧瑞白了一眼,表哥和臭沈清感情好着呢! “果真?”可陆沉显然没如郑钧瑞的愿,听了张统领的话,搭腔道。 “当然!” 陆沉懒懒道:“可我只喜欢我夫人那样的。” “夫人自然是这些小倌不能比的,可家花哪有野花香嘛。” “若是我只要夫人那样的呢?” “这……”张统领为难,哪里可能有第二个将军夫人,陆将军这不是故意为难他吗?再说了,谁出来喝花酒还家里老婆那一款的,这不是浪费吗?张统领不能理解陆沉这什么想法。 陆沉当然知道他找不出来。 一边的老鸹听了一会儿,犹犹豫豫似有话说。张统领呵斥一句,“有话快说。” 老鸹连忙行礼作揖,连连道歉:“小人有话,敢问这位大人是否便是陆将军?” “是又如何。” 老鸹脸色变了几遭,不知该说不该说,可还是碍于张统领强逼之下,说了出来。 “若大人是陆将军,那小人便是见过将军夫人,知道将军夫人模样。说来,清风楼有一位,虽然万不能和夫人相比,但夫人的一二分影子还是有的,只是……” “只是什么?”张统领问道,他最没耐心别人支支吾吾,“我出入清风阁多年,可从不知道清风阁还有和夫人相像的。” “有是有的,只是他从来不接客,正是我们清风阁的大老板。” “哦,果有此事?”张统领来了兴趣,清风楼的老板他可从来没见过。 陆沉按在桌上的手指动了动,隐约在记忆深处挖出一个人来。 “真的真的。只是大老板他不接客的。”老鸹既不敢得罪眼前几位,也不敢真和大老板说。 “你且去说,要是请得到,我以清风阁第一花魁十倍价得之,只要讨得我们将军高兴,一切好说好说。”张统领笑嘻嘻,他还没见到金钱打动不了的主呢。 老鸹心里迅速过了一遍账目,一边欣喜一边惴惴,大老板多半是看不上钱的,否则待他们也不会这样宽和,抽成少,不强逼接客,赎身时从不提价,多少钱买进来,便可以多少钱赎身走人。老鸹答应了张统领,但心里不过也就试试而已。 果然过了一会儿,老鸹失望而归,身后领了几个嫩生的少年。 “几位大官人,老板他……”老鸹唯唯诺诺,“官人要不看看别的,这几个也是很不错的。” 张统领还没反应,郑钧瑞从椅子上跳下来,高兴得很,这下泡汤了。可郑钧瑞没高兴一会儿,忽然门背推开,一只修长的手率先映入他们眼帘。 几人睁大了眼睛,只见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袍的男人摇着一把风花雪月图的折扇翩一收,露出翩而入,男人把折扇一收,露出一张清俊的脸。男人的唇角带着一丝浅笑,眉眼间更是动人。 “沈……”清?郑钧瑞吓得牙都要掉了,不不不不对…… “老板!”老鸹第一个反应过来,惊呼一声后,反应过来,连忙陪着笑脸对陆沉几人道,“好了好了,我家老板他答应了。” 老板来了,老鸹自然适时离开,只留下两三人伺候几人。 老板毫不羞涩,直奔陆沉而去:“我猜,这位就是将军大人了。”老板自来熟得很,径直落座在陆沉身侧,一手便扶在陆沉的肩上。郑钧瑞盯着老板的那只手,猜测表哥什么 分卷阅读127 - 分卷阅读128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28 时候会翻脸。表哥可是最忌讳和别人拉拉扯扯,可是没有!只见陆沉低头扫了一眼老板的手,然后便毫无所动地转过了头,吃起东西来了。 郑钧瑞很失望,生气地瞪了那老板一眼,可那不要脸面的老板竟然还示威一般反瞪了他一眼。 实在,实在岂有此理。 倒是张统领似是完全没发觉几人之前的暗涌,招呼了一名小倌去招待郑钧瑞,自己手里搂了两个,也坐了下来。 “老鸹说一二分像,我看是自谦了。刚才不说,我差点以为是夫人查房来了。”张统领像是后怕一般抹了抹汗。 老板笑了一声道:“大人说笑了,奴家不过小人一个,可是夫人的半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将军您说是不是?”郑钧瑞夹起一块肉,泄愤地嚼着。看看看,这小贱人他他他怎么还敢摸表哥的手,表哥,你为什么不推开? 陆沉没回答他的话,只是低低地道了声:“废话真多,吃菜。” “将军对奴家可真凶呢。”老板掩着嘴,扭捏道,肉麻得郑钧瑞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一时又同情起在家的沈清。沈清再讨厌,都没有这个人讨厌,表哥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 张统领怕是最捧场的人了:“老板可真是自谦。老板和夫人不相上下,我可是真没认出人呢,还是将军好眼力,果然是枕边人啊。” 张统领话音一落,陆沉刚夹起一粒豌豆粒就落回了盘子里。他转过头,盯着老板细细打量了一遍,不冷不淡道:“张统领说的极是。我家夫人当然是和老板完全不一样的,夫人可远远不如老板这般‘风情万种’。” 陆沉说完,张统领哈哈大笑一声,饭桌上人人脸色不一。 只有桌子底下,“老板”放在底下的一只手已经放在了陆沉的肚子上,一下下细细抚摸。 第95章 酒过三巡, 那张统领本就好酒, 入了酒桌,更是如鱼得水,看他连灌了好几坛, 同样好酒的郑钧瑞可万万不及。尤其这会儿, 郑钧瑞郁闷至极,眼珠子光盯着“老板”了。 他他他又趁机揩油了! 郑表弟手里的碗哐一声压在桌上,发出一阵响动, 把伺候的小童儿吓了一大跳。 “世世子,怎么了?”张统领醉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清风楼的酒一般。”郑钧瑞撇撇嘴,这话是对着“老板”说的。 “哎哟,小人这清风楼不过小庙一座, 当然比不得国公府家大业大, 不能让世子尽心真是小人的错。”“老板”掩起面,悠悠道。 几乎没喝酒的陆沉专心吃着菜, 听罢这话才抬起头, 先扫了“老板”一眼, 然后又望了一眼郑钧瑞碗里的,不悦地提醒了一句:“少喝点, 待会儿没人送你回去。” 张统领听这话就不服了:“将军, 来清风楼怎么能当晚就回去,这多浪费大好春光是不是?” 陆沉没回他,喝高了的张统领继续道:“世子是喝惯好酒的, 看不上清风楼的东西。我早有准备是不是。” “哦?” “陆将军,我和你说,我差点忘记之前寄放在清风楼一壶上好绍兴汾酒了。老板,麻烦让人把酒送上来,咱品品我这壶酒怎么样。不瞒你说,这可是春狩时,皇上御赐给在下的,仅此一壶。我藏着掖着,今日就献给陆将军您了。” “那真是沾张统领的光了。”陆沉不冷不淡道。 “哪有哪有,将军谬赞了。”张统领眯着眼睛,舌头早打结了,“还不快把酒拿上来!” “老板”比了比,伺候的小童儿领悟,马上作揖着出门拿酒去了。 几人继续酒桌闲聊。 “将军,在下先敬你一杯。”张统领站起来便要敬酒,他拿的还是四两左右的青花瓷碗,“将军出生入死沐血沙场乃我辈楷模,这杯酒在下敬你!” 说着,张统领一饮而尽,亮了亮空碗,等着陆将军喝。 陆沉放下碗筷,一手握着酒碗,食指在酒碗边沿敲了敲,像在斟酌喝还是不喝。他动了动,抬起手便要喝下,却被拦路截下。 “老板”轻笑了一声,截下陆沉的酒碗:“大人,这杯酒奴家替将军喝下了。” “你替将军喝下,有何道理可言?” “老板”转过头看陆沉,靠在陆沉的肩上:“张大人可真讨厌,奴家头次和仰慕的将军靠得这么近,还不许奴家大献下殷勤吗?” “行行行。”张统领嘿嘿笑了一声,“不仅许你现在献殷情,待会儿有的让你献的时候哈哈。” “老板”站起来,宽大的袖子遮住脸,一饮而尽,唇边被酒沾湿。 “好,老板好酒力。”张统领鼓掌,面色酡红,不知醉成什么样了,“我实在佩服将军,百姓对将军也多有爱戴,只可惜皇上却对将军……” “皇上?皇上如何?” “皇上?我说皇上了吗?”张统领矢口否认,连忙反悔,脸上隐隐有后悔神色。 郑钧瑞奇怪了看了张统领一眼,正这时张统领的那壶酒被送来了。酒壶是水晶所制,玲珑剔透,酒壶中的浆液纯净如天山清泉,酒壶盖一揭开,那酒香便肆意了起来。 郑钧瑞赞叹,目光全被酒吸引住了:“果然好酒。”好酒只需一闻,便可得知。 与酒壶一起送来的还有四只水晶杯,张统领已经醉得脚都站不稳,却还坚持亲自倒酒。四杯酒全是张统领亲自所倒,又一一送到各人面前。 “将军,这杯可是极品佳酿,可不能再让美人代劳了!”张统领先把话说死了,“老板”也不好代劳。 陆沉举着杯,鼻息间全是那馥郁芬芳的酒香,总是推脱也不大好,陆沉便想着不如应付一两口,应该也不碍事。他把酒举到唇边,正要饮时,腹中却疼痛了一下。那小东西又闹腾了,陆沉皱眉,他不动声色地安抚了一下小东西。 “将军怎么不喝?”张统领目光锁在陆沉的酒杯上,这急迫的姿态让陆沉生出疑忌来。 “我是个不懂酒的粗人,尤其青州不是汾酒的老家,着实对汾酒不如统领先喝一杯,为我讲讲这汾酒的门道,也让我这个青州人长长见识!”陆沉放下杯子,看向张统领。 张统领收了表情,微妙地笑了一下,然后举起水晶杯,先喝了一口,又是亮杯。一滴酒也不剩下。 好酒的表弟也连忙饮了起来,醇厚清冽的酒在口腔见回味无穷,连连道不愧为名酒。 “这是杏花村的汾酒吧,多少年没喝过如此正宗的汾酒了。”表弟年纪也才二十多,说起酒来也是头头是道,不知他是从几岁就开始偷酒喝了。 “将军,请吧。”张统领又对陆沉道,其架势只要陆沉这杯酒不喝他就会一直催促。 陆沉慢吞吞举起酒杯,面具下的表情犹 分卷阅读128 - 分卷阅读129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29 疑,“老板”的手要拦住他,被陆沉拦住。陆沉的动作很慢,张统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 “哐当”一声,室外出现一阵喧哗,郑钧瑞眉头一皱。陆沉顺势放下酒杯,“老板”起身,接着便大声道:“外面出事了吗?” “出事了?”张统领迷迷糊糊,搂着小倌儿就要往外面走,“我去看看,你们继续坐,老板也坐,外面将军可喜欢你,你就别走了。有什么事,都我担着!” 张统领醉得人都重影了,脚步踉跄,跨门槛时咣一声就绊住了,摔倒在地上,倒地不起。两个小倌儿吓坏了,连连喊大人大人。 他的眼睛在张统领的座位下扫了一遍,一封书信,他摆了摆手让小倌儿把喝醉的张统领带到房间里休息,又让房间里剩下的休息的小童儿出去。 “老板”沉声道:“取一只活鸡来,把门带上。” “老板”取了张统领掉的书信,匆匆扫了一眼,递给了陆沉。他又端起陆沉的酒杯,细细闻,闻起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酒壶也是没有问题的,其他人的酒也是没问题的,只是陆沉的酒有没有问题……若是陆沉继续要喝,他必是会造成一些“失误”,把杯子推倒的。 陆沉接过信,信上只有短短三个字——杀陆沉。 可是落款却让人惊骇,那分明是长庆帝的私印。 “真假不明。”“老板”握了握陆沉的手心,让陆沉镇定下来。他感觉得出来,陆沉心绪会扰乱了。不管真假,此时都不能自乱阵脚。 两人紧握双手,只有郑钧瑞还盯着两人,陷入发蒙状态。 “什么情况?”郑钧瑞没看到信,也不明真相。“老板”摇了摇头,傻表弟啊。 郑钧瑞还没反应过来,小童儿已经带了一只活鸡来,“老板”让小童儿出去,给活鸡喂了酒。果然不出所料,活鸡抽搐了几下,渐渐就僵硬了。 “无色无味,看来是酒杯上的。”“老板”拿起酒壶,全然无惧地喝了一口酒,“酒壶里的的确没有毒,怪不得他要亲自倒酒。” “眼下如何?” “装作不知道,看他如何演吧。”老板扶住陆沉,“是不是累了。” 陆沉怀了小东西之后,就容易犯困,这会儿一定已经疲倦了。 郑钧瑞终于反应过来,喔了半天:“原来你是沈清啊。” 沈清看了郑钧瑞一眼,唉。 ———— 和卓小公子擦肩而过的戴蒙面黑纱罩斗笠的男人,按着帽檐进了卓府。 卓立是单独接件男人的,看到男人,神色中有一丝微妙的不满,似是怪他突然造访。可不满浅淡得不露痕迹,卓立只是稍稍显露了情绪,就掩饰了起来。 卓立悠闲地坐在太师椅上,问:“你怎么会来?” “当然是为丞相而来。”男人揭开面罩。 “哦,为我而来?齐王世子什么意思?”卓立抬起头,恶狐狸般的眼睛扫过他的脸,似是在嘲笑一般。 “世子?丞相大人难道忘记我父亲早已不在,如今我当是下一任齐王了。”齐王毫不见外地坐在卓立对面的太师椅上,神态自然。 “呵呵,齐王早被抄斩,如今可都过了两朝了,哪来的又一任齐王。” “丞相可不要瞧不起本王。我不仅可以成为下一任齐王,还能成为下一任皇帝。”齐王不咸不淡道,丝毫不觉得自己在说惊天之言。 “哈哈。”丞相好笑了一声,“口气不小。我与你父亲幼时曾是好友,如今他早入土,这交情早随着尸骨腐烂。” “在下不是来攀关系的,丞相不必紧张。” “那你来?” “丞相觉得当今的皇帝如何?”齐王盯着丞相的眼睛,悠悠道。 “什么怎么样?”丞相站了起来,色厉内荏。 “长庆帝荒淫无能宠幸妖道,如今南涝北旱边疆战事连连,天灾人害正是因为上天不满他无度姿态,如此不仁不慈的暴君,丞相当真要追随到底?” “呵呵。”丞相笑了一声,却不说话。任何时刻都保持沉稳的丞相绝不会如此迅速地回答,他的心意永远隐藏在心底。 “天下谁人不知丞相想当千古名臣,可如今的朝堂,丞相以为你能完成这一终生理想吗?”齐王转头直视他的眼睛,“丞相有心当名臣,可长庆帝却无意为明君。而且,长庆帝怕已经厌弃大人了,否则也不会让令爱当众丢脸,这砰砰砰打得可是大人您的脸呢。” 丞相的脸青一下红一下,他呢喃一声,还是坚定道:“齐王请回吧。我不会帮你的。”一旦失败,他将恶名远播,再无翻身之地。一向稳妥的丞相不会答应,何况,若是输了,结局太惨。 卓立最在乎的就是名声,全然无法想象自己名声败坏的境地。 “大人多虑了。”齐王笑,“在下来见大人,自然不是要大人帮在下。” “哦?” “大人什么都不用做。在下所求,只哟若是有朝一日在下赢了,还请大人为在下撰写登帝诏书,若输了,大人自然可以清清白白继续当你的丞相大人。大人觉得如何?” 第96章 一大清早, 街头小馆人声鼎沸。 “听说了吗?”几个庄稼汉子头压得很低,领头人脚踩在凳子上,问众人。 “啥?” “皇上终于忍不住向陆将军动手了!” “不是吧?”有人不信。 “早说了陆将军功高震主, 皇上看他不满已久。前几天将军遇刺的的幕后主导……”领头人说到这里, 抬起大拇指指了指上面,“这可是确凿的事实呀。” “可是为什么呀?陆将军受万民尊敬, 对我陈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皇上为何要赶尽杀绝?” 领头人白了他一眼:“你傻啊,陆将军功业到顶,封无可封, 皇上这是忌惮他了。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眠这话你有没有听过,可惜咯。” “唉。皇上此举,令人心寒。” 领头人掩住脸, 悄悄道:“有句话我早就想说了。我早觉得当今圣上并非真龙。” “你小声点!”旁听人惊,这是不要命了,大庭广众还敢说这句话。 领头人左顾右盼:“怕什么,京城都传遍了, 也就咱几个少见多怪。听说啊,当今圣上并非真龙, 真龙另有其人, 不然怎么会皇帝登基以来,便是灾害战乱不断,这不就是上苍在警示万民,皇上并非真龙吗?” “你说的有道理。自皇帝登基以来, 全国就没几件好事,老天也不满咯。” “可别说出去,最近朝廷到处在抓人,还死人了。” “死人?不会吧!” 话音刚落,一声尖叫传来,几人回头,便见大街上拥拥挤挤,一群带刀的官兵正举着刀,地上是流血不止的百姓。 “杀 分卷阅读129 - 分卷阅读130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30 人啦,杀人啦,官兵杀人啦!”有人大喊。 巡逻的总领面色发白,这下坏事了。 “是谁动的手!”总领怒而道。他们只是负责将散播流言者捉拿,可如今却错手杀死百姓,可无辜的是,总领根本没动手,这下真挑起事端来了。 果然,无人回答总领的话,围观的百姓却被激怒了。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起来。 “官府滥杀无辜草菅人命,这是不要我们活啊!兄弟们上啊,打倒这些吃人血肉的贪官!” 百姓是极易被扇动起来的,这群官兵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已经误杀了一个,还要再杀第二个第三个吗? “快退下!”官兵往后退了一步,握紧手里的大刀,“否则休怪本官不客气了。” 谁也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就见一个百姓被推了出去,直直向官兵手里的大刀横去,噗呲一声,皮肉被刀刃割开,溅起的鲜血洒在围观的百姓和官兵身上。 彻底炸锅了。 紧接着便有人大喊:“长庆帝并非真龙,真帝不归位,陈朝永难安!” “岂有此理!”长袖一甩,桌上笔砚全被推倒在地,长庆帝的衣袖沾上浓墨,“愚民,都是愚民。” “谁让他们杀人的!” “皇上息怒,眼下最重要的是将谣言制止,让谣言不再继续扩散。”李相连忙道。 “诸位爱卿有何高见,朕想让他们马上闭嘴!” 御书房中,在场的几位大臣面面相觑,谣言难疏易堵,可堵上的,决堤之日,事态会更严重。一时间,并没有人先出声。 “臣请彻查此案,捉出幕后元凶,将其绳之以法。” “朕现在就想让他们闭嘴。”长庆帝一一扫过在场之人的眼睛,这些是他的臣子,但又有谁是一定忠心耿耿的呢?说不定,哪一个赤胆忠心的皮下掩饰着一颗不满已久的心。 文安侯左右观望了一阵,见众人都不出声,忽然就站出列了。 “臣愿毛遂自荐。” “哦?” “微臣愚钝,但一片赤诚之心愿为皇上分忧解劳,臣请自告奋勇,定将谣言制止。” 文安侯说完,其余众人不约而同地看了他一眼,心怪这老东西这时候揽功劳倒挺快的。不过这种差事,他们也不想接,吃力不讨好,一个不留神,就会遭到反噬。几人心里计较一遍,长庆帝反复无常,暴躁易怒的态势这几日更与日俱增,谁也不想万一没办好,反倒惹祸上身,还不如就让文安侯主动揽下此事。 没人有异议,有异议的人想了想,又不好开口。 “好,此事便交于文安侯去办,朕要三日之内就听不到这些声音。” 长庆帝说完,按了按眉心,他这些日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皇上?”李相说着,就要上去扶。 “朕无事。”长庆帝摆了摆手,“至于追查幕后真凶,就交于李相负责。” 谣言下去的很快,不出三日就收到成效。长庆帝便装私访时,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甚至觉得有些安静。 “爱卿办事十分得力。”长庆帝夸奖了两句。 “谢陛下谬赞,微臣愧不敢当。全仰赖陛下洪福,微臣才能办成此事。”文安侯趁机拍马屁。说起文安侯最拿手的事,不就是拍马屁吗? 只是听着文安侯这话的几个下属,神色微动。文安侯这次是强压下谣言的,一旦出事,谣言会更汹汹而来。皇上在皇宫里不知,这几日京城百姓人人惶恐不安,生怕说错了什么话让人听了,举报到官府,到时候不仅板子伺候,还要关到牢里饿上几天! 以至于,人人自危,没有谁敢当街谈论此事,就是在家里,也是言辞谨慎,小心隔墙有耳。 这安宁不过是营造的假象罢了。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惴惴不安,要是谣言决堤,他们也难辞其究,可文安侯一力如此,他们也无可奈何。要三日内,谣言烟消云散,也只有暂时堵住这个办法,皇上这是出了一个大难题啊。他们只盼不要再生事端,百姓的嘴闭久了,也是会忘记的。 唯独文安侯用心让人疑忌,他真不担心谣言决堤吗? 唯一能劝阻长庆帝的国师更是对此事高高挂起漠不关心。 —— “这京城的局势有点混乱。”沈清拿勺子搅了搅瓷碗,碗里是鲜奶炖蛋,沈清吃了一两口觉得糖放得太多,实在有点怪,可陆沉看起来还挺喜欢这口味的。“尝尝。” 陆沉接过碗,眉头不跳地吃了起来。 “好吃吗?”沈清怀疑。 陆沉头也不抬:“挺好的。” 沈清更加怀疑了,他刚才放的糖,简直能把人甜齁。以他这个吃法,太不健康,以后要节制吃糖。 “刚才你说什么?”陆沉吃了几口忽然问,刚才只顾着看碗里的炖蛋,也没听清楚沈清在说什么。 “我说外面的局势……嗯,破朔迷离。”沈清斟酌了用词。 “谣言所指的对象更耐人寻味。啊,里面还有颗梅子!”陆沉吃到底,咬到一粒梅子,他吃了梅子,才继续和沈清说,“你猜他会不会怀疑到我?” 陆沉说这话时,脸上是带着微微笑意的。现在的陆沉,对京城这些破事的兴趣还不如吃到一颗梅子。 “年后就回去吧。”沈清看了眼陆沉的肚子,等陆沉肚子没法遮掩之时,这京城就没法待下去。要尽早在没有迹象之前离开,长途奔波的辛苦也会少一点儿。 “好。”陆沉答应得干脆。 沈清叹了口气,道:“若是能回到现代去就好了。” “现代?是你待的那个朝代吗?”陆沉问,“你不是说都是僵尸吗?”言下之意,都是僵尸还敢带他们去那儿? “现代的医术很发达,那里的妇人产子少有出事的,大部分人都是剖腹产,安全得多。”说到底沈清还是对生产之事担忧。一次幸运,不一定第二次幸运,他不想赌命运。 陆沉听罢,放下碗,靠了过去。 “没事,不疼。”陆沉平静地说。沈清怕是忘了,自己是刀口上舔过来从来都不怕疼的人。 两个爹爹黏黏糊糊的时候,在屋外追着鸡崽满院跑的小宝撞到了一个人。 “啊呀!”小宝捂了捂额头,抬头往上看,“你,你是谁?” “我是谁?”陆玄熠蹲下来戳了戳小宝的脸颊,笑道,“小弟弟可真像你爹。”简直就是陆沉的翻版,不过这小东西可比陆沉可爱多了。 “你知道我爹爹是谁?”小宝不怕生,而且一像喜欢好看的,见到好看的就想抱一抱。 “你爹爹是不是那个特别讨厌不可爱的陆沉呐?” “才不是呢!!!我爹爹是最好的!!”哼,这个叔叔不好看了,一点儿都不好看了! 陆玄熠哈哈一笑,突然间领悟了叶回风喜欢逗乌信的原 分卷阅读130 - 分卷阅读131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31 因。和他不可爱的爹比,小娃娃竟然傻得有些可爱。 说着陆玄熠站了起来,提着小宝就往前走,被提着走的小宝蹬了蹬腿,挣扎了起来。 “坏人,放开我!”小宝大喊了起来,“爹爹,爹爹!有坏人!”快来救小宝呜呜呜。 第97章 听到声讯赶到的陆沉冷声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陆玄熠反问道。 “爹爹!”还被提着的小宝眼睛里闪着泪花儿, 对着陆沉扑棱着胳膊。 “把他放下。” “放下?”陆玄熠捏了捏小宝的脸颊,邪气地笑了一声,“我还没玩够呢。” 陆沉眼神一凉, 从袖间取了一只核桃, 用力一掷,打在陆玄熠手腕上, 陆玄熠手一松, 小宝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幸好冬天朝服穿得多,才没把小宝的屁股给摔肿了。 小宝从地上爬起就要跑到陆沉身边,哒哒哒跑到一半又折返, 虎头鞋往陆玄熠脚上狠狠踩了一下,哼了一声才跑到陆沉身边。 沈清抱起他,拍了拍他屁股的灰尘, 看向不知为何而来的陆玄熠。 陆玄熠左手按着右手手腕,这该死的陆沉,下手竟然如此之重,差点废了他的右手。他低头看去, 分明就是一粒核桃。陆玄熠自然不知陆沉袖间为何会有核桃这种东西,这不体面也不高贵, 长居深宫的皇帝如何能理解砸核桃仁儿的乐趣。他又盯着自己的锦靴, 鞋面上半个巴掌大的鞋印,这小东西和他爹一样坏透了。 “不让朕进去坐坐吗?”陆玄熠毫无愧意道。 陆沉与沈清对视一眼,谁也不知道这皇帝到他们家里发的什么疯。难道还能把他当众赶走,陆沉倒是想, 沈清觉得不妥。 陆玄熠迎进了门,自来熟地坐了下来,被桌上的几只空碗吸引住了,房间里一股甜腻的奶香味儿。这奶香味似从他记忆深处飘过来一般,他记得幼时的陆沉身上也是这个味道。呵,那样惹人喜爱,就像这个胖胖的小娃娃。 “见到朕都不请安,将军实在没有礼貌了些。”陆玄熠敲了敲桌子。 陆沉白了他一眼,直接坐了下来。 “你要是不想死,就闭嘴。”陆沉讨厌和人叽叽歪歪,尤其是和讨厌的人。 陆玄熠被哽住,张了张嘴,想到陆沉也不是真没可能一刀解决他,还是闭上了嘴。毕竟,他也想杀陆沉。 “听说将军身负重伤,朕是来探望将军伤势的。”陆玄熠换了说辞,可惜看起来,陆沉活蹦乱跳,一点儿都不像重伤之人。 “多谢皇上厚爱。就是皇上您死了,微臣也死不了。” “你!”陆玄熠一拍桌子,心里大骂,传言还说他木讷,就这每一句都要怼回来的架势,还木讷寡言?陆玄熠平了平胸口的气,道:“朕到你府上来,连杯茶都不上,将军府的待客之道未免太失礼了些。” “将军府粗茶淡饭恐怕会让皇上失望。”陆沉坐着不动。 “入乡随俗,朕不在意。”陆玄熠说着,看向沈清,“这位夫人,请去为朕上壶茶来。” 观望了许久的沈清哪会这么听话,没看到自家的陆沉还和对方斗着气呢,他怎么也不能真去上茶啊。 陆玄熠脸色都青了,这家人实在不识好歹:“呵呵。将军府果然好招待。” 陆沉这才退让一步,让沈清去上壶茶来,只是沈清临走前,还对着他耳朵说了句话。 “别用好茶叶,给他浪费。上次不小心泡湿没丢的那罐就可以了。” 陆玄熠的耳力没陆沉好,可听不到他们在耳语些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好话。茶上来的时候,他喝了一口就吐了。 “这什么东西?”又酸又涩,没一点儿茶味。陆玄熠扫过陆沉杯子,只见他喝得倒是津津有味。 陆玄熠闷闷道:“你喝的什么?” “别废话,你究竟来干什么?”陆沉越发没个好脸色,若是外人在场,他还能勉强做样子,这时候就不必虚与委蛇了。陆沉自怀后,脾气就与日俱长,陆玄熠怕也是没几回见过陆沉这么暴躁的时候。 “你带小宝先出去吧。”陆玄熠半晌不说话,陆沉便让沈清和儿子暂时先离开。有些话,也只有两人在场时可说。 “你真是越发不长进了。” 只剩两人,陆沉先道。 此言一出,也不知挑中了陆玄熠哪根弦,他顿时跳脚。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陆沉坐着,抬头仰视站着的陆玄熠。即使这个角度,他也从不卑微和屈服。站着的陆玄熠突然失了底气,他承认国师说的对,陆沉比他更适合。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陆沉站起身,走到陆玄熠面前,双指点了点陆玄熠几处大穴,疼得陆玄熠迸出冷汗来,“不可一击。我不知道你这些年都做了什么,你既没有想到这万民苍生,也不为自己,瞧瞧自己的身体虚成什么样子了。我早看出你脚步轻浮,面色青灰,全无气色。” “我……”陆玄熠往后退了几步,他的身体是越来越差,就像提前进入了大限。 “没有人与你相争,你迟早也会死在自己手上。何况,多少人虎视眈眈盯着那张位子。” 陆玄熠眼神闪烁,陆沉却笑了。 “你在怀疑我?我对那个位子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你有时间盯着我,还不如多看看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你是说……”陆玄熠只想到一个人。 “我从不认为国师是什么好人。你不该一味相信他。” “不可能。他不会骗我的。”陆玄熠反驳。 “无所谓,我言尽于此。”陆沉微不可察地扶了下腰,要怀着小东西和这家伙说话,累死了,“另外,对于你蛮横地将流言堵住的行为,我觉得很不妥。我很意外,这么多大臣竟然没有人阻止你。究竟是阻止不了,还是大臣们对你失去信心,都无心阻止,任你自专自意?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别走到最后,与天下人为敌。” 陆沉转身出门,留陆玄熠一人在屋里反省。 “怎么样?”沈清远远就迎了过来,见陆沉脸色有些不佳,对不请自来的长庆帝有些不满。 “他好闹。”陆沉指了指肚子。 “让我看看。” 沈清蹲下来,耳朵贴在陆沉的腹部,可是通红的却是陆沉的耳朵。 “你干嘛呢?”陆沉推了推他,小宝还在边上看着,他怎么这么不害臊。陆沉完全忘记平日缠着沈清要多亲几下肚子的人就是自己。小宝手指捂着眼睛,露出一条缝,偷偷瞄。白竹姐姐告诉小宝,爹爹和爸爸抱抱的时候,小孩子不能围观。 沈清无声地说了几句话,陆沉听不懂。 “我在和小东西说话,让他安静点儿。爹爹脾气不好,要是惹恼了爹 分卷阅读131 - 分卷阅读132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32 爹,小心以后被收拾。” 陆沉不高兴:“我有那么凶吗?” “没有没有。我们的玄深最温柔。” “这还差不多。”陆沉烦闷的心才算解了些。 沈清站起来:“他人呢?” “还在里面吧。” “你骂了他?”沈清远远似是听到陆沉的声音,也不知内情。不过以陆沉的性格,当众给皇帝脸色都是可能的,何况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没揍一顿都是好的。不过沈清深深怀疑,陆沉没揍他是因为肚子的小东西太闹腾。 陆沉想了想谈话过程,用了一个合适的词语:“和他讲了点儿道理。” 讲道理?这真是个微妙的词语。到底讲了什么道理,沈清也无从得知,只是陆玄熠从里面出来时,明显脸色很不好。当然,他来的时候脸色就不是很好。 “走了?”陆沉挑眉。 “嗯。” 陆玄熠嗯了一声头也没回,只是走到院门的时候站住了。 “你让我不要一味信身边的人,你又为何如此相信他?他不过是我当年故意强塞给你的病秧子而已。为什么?” 陆沉没回答,沈清却笑了一下,大声回答。 “答案在你心里,你比我们更清楚。” 如果一开始便是利用与被利用,这份信任本就要打上折扣。只是时间过得太快,转眼间他就从小孩变成青年,早忘记当年的样子了。 “还有一句话,我仍旧很讨厌你。”嫉妒,他仍旧嫉妒。他拥有了这么多,却还嫉妒一个连真面目都不能示人的陆沉。人心贪婪,或许当他一无所有时,才会明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吧。 “不是拥有了一切就会开心,他还不明白。”沈清忽然有感而发。 陆沉听罢,撇撇嘴,叫沈清忍不住咬了一口陆沉撅起的嘴。 “啧啧,都是醋味儿。小宝,咱今天晚上吃糖醋排骨吧,你爹爹叼了壶醋回家呢。”沈清打趣。 陆沉摸了摸嘴巴,牙痒痒,醋个屁啊!有什么醋可吃的,他吃定沈清还差不多。陆沉很有自信,这辈子沈清都离不开他,还能往哪里跑了? 小宝不知道两个爹爹打情骂俏,当真以为陆沉买了醋回来。 “哇,爹爹还会买醋,真是好厉害哦!” 小宝一向崇拜爹爹,就是爹爹买个醋,那也是最厉害的。能抵得住陆沉的打趣,却抵不住儿子的无底线夸赞,陆沉老脸一红,深感自己教导儿子的某个地方出错了。 你的爹爹再厉害,也不能这个夸法啊,我的儿! 第98章 修错字 山雨欲来风满楼。长庆帝大寿之前, 京城平静如水,只是水上无波,水下暗藏锋芒。 “看什么?” “没看什么。”长庆帝掩了窗扉。红灯红绸将宫中装点得满目新色, 这深冬似乎也多了几分暖意。他咳嗽了两声, 颓然之气扫去了几分寿诞的喜庆。 国师不追问前一个问题,只道:“陛下该多穿点了。” “国师很久没给过我药了。”他是某一年落下的病根子, 吃了国师配的药才精神些。可这两年, 药给的越来越少,最近更是直接断了。没有药,长庆帝便觉得精神不大好。 “是药三分毒。”国师面不改色, 袖间的手却抖了一下。 长庆帝轻笑一声,却没有下文。 “叶回风,其实你也很矛盾。” 国师很镇定:“怎么说?” 长庆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转而道:“你当日一时兴起助我登上高位,是否有天转而相与他人,与我为敌?”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希望你能做到。”长庆帝一挥长袖,“我困了, 国师请回吧。” 国师顿了一下,退出房门, 轻轻将门搭上。说什么困不困, 现在还是中午啊。国师望着这高墙之中的一方天空,意识到这皇宫再富丽堂皇,也不过井寸之地。再广又能广到哪里去?一国疆土只归一人,可哪个皇帝又曾真正拥有过这偌大江山。 江山再广, 所处之地不过方寸之间,尚且不如游侠走遍大江南北。 “国师大人好。”一声问安惊了国师的沉思。 国师回神:“原来是齐侍卫。” 齐侍卫是看着国师从皇帝寝宫出来的,便多嘴问了句:“皇上歇息了?” “嗯。”国师嗯了一声,探究的目光在齐侍卫身上扫过。正是晌午,并不是所有人会想到皇帝已经歇息了。 齐侍卫也觉出不妥,解释:“近日,陛下的脸色不大好。国师是皇上的亲近之人,还请多关心。” “呵呵,你倒有心了。”国师的话不知褒贬,有些冷淡,“皇上诞节将近,宫中防卫可不能掉以轻心。” 齐侍卫答道:“这是当然。” 大寿之日,转眼便到,举国同庆。午时祭天,当晚宫宴。 桓国公府也分外的喜庆。下人不知底细,只以为是为庆贺皇帝寿诞。 “爸爸……”沈清一动,贴着沈清睡的小宝就感觉到了,扑棱着要跟着他一起爬起来。 “嘘,小声点儿,别吵醒爹爹。”沈清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地把小宝抱出来。他俯下身,把被子掖好,陆沉伸出的胳膊也塞了进去。 “沈清?”陆沉闭着眼睛呢喃了一声,他感觉到两人的动静,只是不想动弹。 天没亮,沈清点上了蜡烛。暖暖的烛光和窗外幽暗天色对比分明。他轻声道:“没事,继续睡。” 迷迷糊糊之中听到回答,陆沉也不作他想,只是被子里空了一块,不够暖和,可又不愿花精力把小宝塞回来暖被窝。他往被子里躲了躲,冬天的瞌睡症又犯了。 “走,咱们出去吧。” 沈清抱了小宝出去,洗漱完之后去了厨房。厨房的大厨早就开始动手准备全府上下的朝食,见到沈清还有些以外。沈清时常亲自动手,但今日来得格外早,鸡才刚叫呢。 “夫人,少爷。” “你们忙自己的事,不用管我。”沈清摆摆手,示意不用有人帮忙。他是特意起得早的,准备生日要吃的东西本就花时间,何况陆沉待会儿还要参加祭天,他更得赶快些了。 长寿面、寿桃,红鸡蛋,沈清都准备了。面食不是沈清拿手的,可擀面下面他只准备自己动手。面要长长的,一根到底,人要长长久久,幸福到底。和长庆帝同一日生辰,陆沉其实很久没正经过生。他倒是不在意这些,可沈清知道便有些心疼。自己的宝当然是要自己疼的。 哪怕这天下都为一个人庆贺,他也要给陆沉一个完完整整的生日。 “哇!”小宝凑过去看,好长的一根面,可是有点儿粗呢。“爸爸,这个面好粗一根。”有小宝的拇指那么粗了! 沈清敲了敲小宝脑袋:“粗一点儿好,粗 分卷阅读132 - 分卷阅读133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33 一点儿吃得饱。你要知道,爹爹胃口大,我这是特意做的。”沈清才不承认是他擀面的技术不好,不过忽悠一个小宝是够了。 果然小宝点了点头,很是赞同,爹爹是特别能吃。被窝里的陆沉打了个喷嚏,怪诧,天气又变冷了?都是沈清,没事起这么早,被窝都不暖和了。 红鸡蛋用的艳菜挤出的汁水染红,味道没什么特别,就是红红火火讨个喜头。 寿桃做了很多,满满几个蒸屉,挨挨挤挤全是粉粉嫩嫩冒一个小尖尖跟只桃子似的寿桃。陆沉喜欢吃甜的,寿桃里嵌了很多蜜糖,小宝盯着桃子口水都滑了满嘴,沈清看不过去,拿帕子给他小心擦干净,从蒸笼里夹出一只夹到小碗,把寿桃晾了会儿,没那么烫,沈清才把碗递给小宝。 小宝一手抱着碗,一手拿着筷子,他想了想,一头扎进碗里,直接上嘴往寿桃上咬了一口。 “啊,烫。”小宝伸着舌头,眼眶里挤出几点泪花儿,原来是他咬到里面的馅儿,被包在里面的糖浆烫了舌头。 “儿子,你慢点儿吃。”沈清倒了温开水,小宝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才好多了。 “好好吃。”小宝没吃过寿桃,陆沉是个标准的武人,哪知道这些。“爸爸,不是过生可以吃吗?” “不是过生不能吃。”沈清笑道,“不过,爸爸可以给你做,我们不叫他寿桃就行。” “天快亮了,你去看看爹爹起了没。” 沈清让人把东西端到房里时,陆沉起倒是起了,不过是被小宝吵醒了。小宝进了房间,便要爬到床上,可他的小短腿,每次都爬上去,半个身子悬在半空中,一脸委屈地喊爹了。 陆沉抬起眼皮,无奈地坐起来。把小宝提了上去。小宝顿时就眉开眼笑,扑上去亲了亲陆沉。 “他呢?” 陆沉话音刚落,沈清便应门而入。 “什么东西?”陆沉的鼻子可灵了。沈清的碗盖儿都没掀开,他就闻到味儿了。 把东西都放下,沈清道:“洗漱过后才能吃。” “哦。”陆沉失望地哦了一声,摊开双臂不愿动手穿衣服,沈清劳心劳力给小的穿完衣服还要给大的穿。 陆沉半闭着眼睛,瞄到衣服的颜色:“新衣服?” “你看得出来?”沈清惊,他还以为陆沉永远分不出来呢。 听罢,陆沉抬起腿踢他一脚,谁说他分不出来的,这颜色差了那么多,他又不瞎。 “嗯,真好看。”沈清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喜庆的红色总是格外衬陆沉的肤色,只是……沈清又仔细看了一遍,“还真有点儿发福了。” 陆沉挺了挺胸,他才不信。陆沉的信心与日剧增,他觉得自己俊得很。 “不信?”沈清环了环他的腰,比了比胳膊,“上个月箍着到这里,这个月箍着就到这里了。” “烦人。”陆沉站了起来,直奔香味来源。他都饿坏了,小东西每天吃的比他还多,胖了也不怪他。啊,这个好香。 陆沉正要掀开,面碗被沈清抢走。 “??”反了天了。 饿坏了的陆沉要发火了,沈清连忙安抚性地亲了亲他。 “要先闭上眼睛,才能吃。” “麻烦。”说着麻烦,陆沉还是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沈清招了招手,把小宝叫过来。 “祝爹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财源滚滚大吉大利出入平安喜乐安康……安康……”小宝支吾了半天,还是忘词,想不起安康什么来着了,求救地看着沈清。 “安康健顺长长久久幸福到老。”沈清接着小宝的话继续道,说到最后,在陆沉的耳际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生日快乐,我的宝宝。” “睁开眼看看。” 陆沉睁开眼,房间了已经点了庆生用的蜡烛,小宝献宝似地抱着一个长长的盒子。盒子和他的人差不多高,小宝抱着可费劲了。 “爹爹。”小宝急于把手里的东西送出去,这盒子好重,爸爸太坏了,让可爱的小宝抱这么重的东西。小宝可能忘记,这还是他主动抢下来的呢。 陆沉打开,里面是一张弓。他仔仔细细地抚摸了一遍,弓身做得非常细致,每一处角落都恰到好处。 “小宝做的!”小宝抢着道。 儿子这么出息了?陆沉睁大了眼睛,小宝的气势弱了下来,“小宝和爸爸一起做的。” 陆沉这才放下心来,儿子还是笨一点儿好。他又细细地看了一遍,这张弓和上次送他的剑花纹都是一样的,大约是沈清照着雕出来的吧。 “待会再看了,先吃面。”沈清揭开盖子,面条的香味就出来了,面汤是用高汤吊出来的,加了鲜笋、香菇和鸡胸肉沫,“来来来,吃长寿面。” 他夹起面的这头送到嘴里,面闻起来很像,其实很不劲道,还有点涩涩的苦味,沈清和面的手艺还真是很差劲,沈清肯定只尝过汤没试过面,陆沉还没吃过这么不好吃的面条呢。他只在心里腹诽,嘴上一口不落地把面全吞咽下去,到最后一截时,差点断了。 小宝喊:“要要断了!” 长寿面可是不能断的,沈清急忙接过去,咬出另一头。 他皱了皱眉:“我好像发酵粉放多了。”很苦啊。 陆沉笑了一下,油亮的嘴巴吧唧亲了下沈清,印下一个老大的油印字。 “很好吃。”骗你的。 第99章 长庆十年,冬, 帝寿, 帝与百官登顶寒叶山, 午时祭天。 “啊!” 一声惊呼搅乱肃静的祭天仪式,只见早已准备好的祥瑞盖着的红布被掀开, 当中一只断成两截的玉龙, 原本五爪玉龙也断了一趾,生生变成了不伦不类的蛟。 几个红色大字赫然入目——真龙在南。 场面一度失控, 只听得台下窃窃私语, 长庆帝惊慌地又将红布掩回去。在这寒叶山的祭祀台上, 除了有文武百官,还有一干观看仪式的百姓。 司礼官愣了一瞬, 马上反应过来, 继续面色不改地主持祭祀仪式。 “国师登星楼阁点明火台。” 司礼官拖长了音量, 略阴柔的声线竟奇异地在嘈杂的环境中显得分外显眼。随着司礼官声音的落下, 国师出现在人群面前。 他一步步登上星楼阁, 银色的长发与蓝色的衣带,冷风中飘摇。他镇定地站在星楼阁之上,抬眼望向众人。 底下忽然安静了。不管是窃窃私语的大臣, 还是骚动起来的百姓, 在这一刻都安静了下来。厌恶也好,惧怕也好,无论他们对国师的态度如何,都无法否认这个男人的神秘。 百官对他的风评差到极点, 民间却不一定如此。百姓都好奇他长寿的秘密,都说皇帝万岁,可能活到古来稀 分卷阅读133 - 分卷阅读134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34 的帝王都没有几个。谁不想长命?他们想,于是愈发好奇国师的秘密。 洪熙帝也好奇,并希冀国师能告诉他长寿的秘密。这个狠毒了前半生的皇帝,终于在晚年惊慌起来。在他的威逼利诱下,国师给了他一味药。 洪熙帝得了药,在晚年也曾生龙活虎过一段时间。 可他还是死了。, 即便洪熙帝死了,这世上仍旧有千万人做着和洪熙帝一样的美梦。 而如今这个美梦就在他们的眼前,百姓们着迷地看着他,试图从中探得真相。就是那些大臣,在厌恶他的同时,真没有一丝羡慕吗? 陆玄熠在星楼阁下抬头看着他,看见他单薄的长袍头上的发带。 国师忽然动了一下,回望了陆玄熠一眼。陆玄熠忽然也镇定了下来。 没事的。他总归是帮自己的,没事的。 国师举起火把,将明火台点燃。声声钟涛从寒叶寺传来,与熊熊燃烧的烟火,遥相呼应。 这场出了意外的祭天仪式总算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虽然原本就只是被强压住言论的百姓们更加骚动,就像热油锅里溅下了一滴水,议论纷纷人心惶惶。惶惶的人心就像灰蒙蒙的天色一般,晦涩不明。 “看来,今夜又要下雪了。” 沈清关了窗,寒风挡在了外面,室内很暖和。 “你坐着别动。”沈清回过头来,他才一会儿没看着,就见陆沉扯着衣服要脱下来,“穿着吧,待会儿进宫可没家里这么暖和。” 虽然中午的祭天仪式出了问题,可晚上的宫宴却不能因此停止。沈清没有去祭天,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可他从下人们那里打听了情况。京城的流言又一次蔓延了。 真龙在南,真龙在南,这句话太诛心了。南有谁这句话问一百个陈朝人,有九十九个人会回答青州陆将军。更何况,长庆帝心里有鬼,对陆沉本就戒心重重。 “不知道是哪个肖小之辈在从中作梗。” “水来土掩,不管是冲着谁来。”陆沉说着,一回头就看见沈清给他头上插了一只镶着红缨珠的簪子,他瞪大眼睛,抬起手就要拔掉,“丑死了,这花里胡哨的东西不是女人戴的吗?” 沈清扶额,这簪子除了两颗红缨珠,其他部分都是青铜做旧,样式也简单古朴,哪里花哨了?陆沉的头发又柔又顺,平时只用发带绑住就显得松松垮垮,宴会场面就不太适合。不过看来,陆沉很是不满意啊。 “簪子是配新衣服的,都是特地准备的。”沈清从镜子里看到陆沉不情愿的表情,便说道。 果然陆沉的神情一下子就变了,眼底露出淡淡的喜色。 他打量了几眼,微微翘起嘴角,道:“好吧,那就随你吧。” 虽然眼光是够差,不过也真是好哄啊。沈清不禁想道。 这是沈清第二次随陆沉赴宫宴,所见与之前大相径庭。皇帝过生真是奢侈,光是从宫门一路走来,每个地方的摆设都换了新。寻常百姓若见此都会心生羡意,无怪乎谁都想当皇上。古往今来,多少人为了争皇位,倒在这条争权的道路上。 “羡慕吗?”沈清挠了挠陆沉的手心。这富丽堂皇的宴会他是供不起了。 “啊,好羡慕啊好羡慕。” 陆沉如他的愿,故意道,只是语气僵硬又平淡,实在听不出什么羡慕。 “有多羡慕?” 陆沉的眼睛转了转,道:“你蹲下来,我就告诉你。” “背我,路好长,我走不动了。”沈清蹲下身,陆沉耍赖似地压了上去,全然不觉得不好意思。“你家的小混蛋他又开始闹了。” “小混蛋?”是亲生的吗? “他随你。”陆沉没头没脑解释了一句。大的是混蛋,小的就是小混蛋。不过这么说自己的娃好像不太好…… 沈清只背了一会儿就把他放下了,一是怕压着肚子,二是这条无人的小道也只有这么短,走不了多远就到尽头。尽头是一片灯火辉煌,他们听到阵阵宫廷宴乐声。 “原来是陆将军。” 一声轻笑从后头传来,陆沉警惕地回过头,正看到国师在他们身后,而他竟然没听到任何脚步声。 “国师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呵呵。”国师从阴影中走出,在二人间观察了几眼,最后定在了陆沉身上,忽然道,“原来如此。看来我竟也算做了件好事。”国师是笑着说这话,可他的眼睛里并没有笑容。 “好事?国师是指……”无论什么时候,陆沉都戒备着这个人。他还记得幼时,国师也曾蛊惑过他,只是他自小就不喜欢这个人,因此从没将国师的话听进耳朵里。 “没什么。”像是故意吊起人胃口一般,国师忽然又不说了,他望着满园新装,忽然感慨,“这皇宫都翻新了多少回,可看起来,还是一开始那般堂皇。” “是吗?本官见得不多,倒是不知这里原来是哪般模样。”陆沉回答。他在猜测,国师知道多少,他的意有所指会不会和肚子里的小东西有关。 “只有宫里的老人才知道了。”国师淡淡道,“这园子当年被一把火烧尽,这些树都是后来种的,不过几十年,已经长成如此丰茂。便是最小的一棵树——喏,就是那棵。” 沈清和陆沉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心里更诧异的却是国师好端端地突然向他二人回顾起当年来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是国师的倾诉好对象,国师真是找错人叙旧了。 “你们可能不知道,那棵树还是陛下种下的,如今也有二十多年了。” “哦,是吗?”陆沉勉勉强强回应他一两句,国师却不在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那宴乐声丝丝缕缕传来,在灯火通明之外,陆沉和沈清面面相觑,与一个莫名其妙的国师。 “国师今天来的真早。”往日可从没见他参加宴会这么早过。 国师这次没回答,他抬起脚,终于从阴暗处走入灯火通明里。 “陛下的生辰之日。”国师并没有回头,只是短短说了一句。 陆沉看到人来人往,他们的贺寿之礼或许价值千金,或许稀世珍宝,看起来倒是每个人都满含诚意。可满座衣冠,也不知究竟谁在虚情假意,谁在真情实意。 第100章 宫外人心惶惶, 可这宫宴上,依旧粉饰太平。诵德的礼乐,红袖罗臂的舞女, 醇香的美酒, 满座华服高贵的贵族。 无论午时祭天之时出了什么差错,这宴会都是不能终止的, 否则便是坐实了言论, 不打自招。杯光筹影间,人人镇定自若。广漠的悲凉之感从丝丝缕缕的宴乐声中生出。 台上是富丽华贵,台下是珠光宝气。红墙之外是灯红酒绿, 红墙之外是哀声满地。 所谓盛世江山,大多从内部开 分卷阅读134 - 分卷阅读135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35 始腐朽。 “在想什么?”陆沉的筷子点了点沈清的碗。 沈清摇摇头:“是我矫情了,想着有些没的。”他见过古代因为灾害饥荒流离失所的寻常百姓, 吃过为了一颗红薯东奔西走灰头土脸的苦,便始终无法毫无芥蒂地接受这无边的享用。这种“矫情”会伴随他的一生,即便他在这陌生朝代已经做了多年的贵族,刻在骨子里的“乞丐”生活如何也抹灭不去。 “哪朝哪代都是这样走过来的。”陆沉没头没脑接了一句, “苦不苦啊?” 陆沉没头没脑的话,沈清却听得明白, 正如他什么也没说, 陆沉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苦吧,一个人的时候很难熬,熬不下去便想一了百了。”可有幸的是,沈清终是熬下去了, 熬到他和陆沉相遇的那天。早或者晚,都可能遇不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并不显目,众人的目光落在一件件献上的礼物。陆府的寿礼怕是其中最没花心思的,陆沉随便地就从库房深处拖出一件看起来很是宝气金光闪闪的物件,也没管他身价几何,让白竹擦干净用盒子一装,完成。 最后还是沈清看不过去,至少也得换一个漂亮的盒子,娶个好听吉祥的名字,包装包装,装出一件精心准备过的贺礼才好。 陆府金光灿灿的黄金摆件最后用一只黄花梨木的雕花盒装好,里面用红绸布盖上,取了个火树银花的吉祥名字,供了上去,还博得了一干称赞。 沈清笑了笑,毫无愧疚地接受了所有赞美。 这宴会怕是沈清见过最一团和气的了,几个妃嫔没想着争宠斗妍,大臣们也是相互礼让,大约是午时一场骚动,让众人忽然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惹祸上身。 但冲突还是在宴会的后半场发生了。 酒过三巡,长庆帝却突然站了起来,一手持着青铜酒壶,一手执一只玉杯,一步一步走下高台。一时间琵琶女忘记拨动手中琴弦,宾客的酒杯停在半空中,他们齐齐盯着长庆帝的举动。只见他一直走到了陆沉面前。 “陆沉。”长庆帝把银酒壶重重地放到他面前,一声全名喊得在场之人心惊胆战。即便众人装作不在意,祭天上看到真龙在南,想到的人无一不是陆沉。论能力名声民心,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何况他还姓陆,唯一一个被前皇帝洪熙帝赐下国姓之人。 皇上这是要发难了吗?或是好奇或是担忧或是落井下石,众人心态不一。 陆沉也大胆,皇帝亲临他席位,陆沉也敢干坐着,丝毫不动,叫其他人捏着一把汗,这是不敬之罪啊。有不喜陆沉的对家已经要喜极而泣,告他个不敬之罪了。 可长庆帝似没有看到一般,他浑不在意,只是斟了一杯酒。 “陆将军为国献力诸多,朕与全国百姓甚是敬佩将军。先皇赐尔陆姓,你我便是同姓兄弟,那朕今日便再封将军为镇南王,划两广及青州为封邑。” 这个消息让众人都惊住了!可陆沉却不急不缓,镇定自若,仿若什么都没听到似的。 “皇上?”陆沉依旧坐着,稳如泰山。 长庆帝举了举酒杯:“陆将军有何疑问?” “并无。”陆沉越过人群往台上看了一眼,冷静答,他终于站了起来,不卑不亢,“谢皇上美意。” “朕先敬镇南王一杯。”长庆帝一掩袖子,一干而尽。没有人知道他突然间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洪熙帝开始,便抓紧了中央的权力,有封无地,唯一的梁王一生都被拘在京城,不能分封出去,将来乌信年满十六封王,同样也只能留在京城。 可长庆帝这次却将两广及青州全部作为陆沉的封地分封出去。不说两广地区面积广大,便是青州一处,就是一个金窝,每年的产粮抵得上其他几个州的相加。 众人惊叹又羡慕,陆沉却处变不惊,仿佛这荣宠加身不过虚妄。他也一干而尽,将杯中酒喝干。 长庆帝笑了一下,忽然低下头,附在陆沉耳边,道:“朕知道不是你,是有人要使朕忌惮你呢。可朕的确忌惮你,而且妒忌得很呢。母后让我善待你,那我便善待给她看。几块地而已,朕不在乎。” “呵呵。”陆沉呵呵笑了一声,对突然发疯的陆玄熠嗤之以鼻。 “你看不起我,我知道。朕不需要你看得起……朕……”陆玄熠说着,忽然顿住,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流下,他按住案桌,手背上青筋暴露,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 “皇上!”有人一声惊呼,在场乱作一团。太后差点晕厥过去,被皇后搀住。 “快传御医,传御医!”李相高声道。 混乱之中,国师疾步穿过人群,将陆玄熠抱了起来,毫不避讳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陆沉往后退了几步,罗刹面具溅上了鲜血如珠。 太突然了。连陆沉也没有想到,唯一料到的可能只有长庆帝一人。 怕是他自己最了解自己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长庆帝已经被国师急匆匆抱着走了,被皇后搀着的太后面色前所未有的苍白。这场景她在多少年前见过,就是那年,洪熙帝也曾吐血过一次。 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最后洪熙帝无药可医病无可治,便这样离世了。 仿佛像是没有将水搅浑够似的,百官还在慌乱中,忽然有人传报。 “急报,泰山地动!” 有人的心因此沉寂下去,有人却躁动起来,没有什么比此时更天时地利了。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为他们特别准备的一样,天灾人祸,谁会不相信这不是上天在给如今的皇帝施以惩罚呢?他们简直遇到了最好的时候,这场突如其来的地动,比他们原本的打算还要完美。 在这个注定不宁静的夜晚,京城飘起了雪花。 第101章 京城是最平静的, 而这也不过浮于表面。 泰山地动,受到影响的不仅是在泰山脚下的百姓,全国都为之震动。居心叵测者, 已经有了心里谋算。乱世出英雄, 越是混乱的局面,对于一些压在底下的人来说, 便越有出头的机会。 当京城雪有尺厚时, 就有消息传来,在离京城较远的州府已经有起义军造反了。起义军举大旗匡扶正义,明言要铲除奸臣妖妃。虽然都是小打小闹, 不成气候,却俨然动摇了百姓们的心。 民众是最易被煽动的一群人。 天下的百姓最怕的便是没有饭吃。深宫的皇族不会明白“民以食为天”是最简单的道理。当灾害不断,百姓吃饭成问题的时候, 百姓们便会极易对皇帝产生怀疑,这时仅仅需要有人带头挑破这层皮,而上天“赐下”的这场地动,简直是他们的福音,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预兆了。 “大陈开国盛世天,一朝衰微 分卷阅读135 - 分卷阅读136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36 因重明。美人卧膝奸臣道, 阴阳失衡泰山震。真帝不在宫中坐, 南有真龙救苍生。” 百姓有信的理由。鱼龙混杂,甚至有人在鼓吹让陆沉起义造反,这一方声音并不小,隐隐在百姓间流传开去。平民百姓是迷信贵族的, 有身份的人起义自然比无名军让他们更信服。皇宫贵族间的争权夺利比改朝换代对整个局面的改动小,风险小,可惜老梁王垂垂老矣,梁王世子又的确非是栋梁之才,否则也会有推举改立梁王的人出现。 民为水,君为舟。水亦载舟,又能覆舟。此一招,古往今来的帝王都娴熟得很,开国皇帝借此打下一片江山,末代君主又因此覆灭王朝。朝代交替,世代轮回。 沈清不是学历史的,也数得出好几个例子来。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等着吧,总有更糟糕的事发生。”陆沉道。他打了那么多年仗,对硝烟有敏锐的感觉。从京城外传来的消息并不那么真切,陆沉按捺不动,只待有更大的风吹草动。 陆沉很淡定,沈清却显得焦虑多了。他对这个朝代的归属感没有那么强,陆沉是让他真正对这片土地产生归属感的人。他对于陆沉的担心远远大过朝代的未来,若是开战,陆沉必然不能置身事外,可他现在的身体不比从前。 雪映窗台,窗上一剪灯影。太后刚刚离开,伺候的宫人只在外间隔着屏风看护,皇帝的寝卧便只剩长庆帝一个人。宽大的床踏上鼓起一个人形的包,烛火颤动。 “国……”宫人刚要站起来请安,国师便让他们安静不要说话。宫人捂着嘴,看着国师走进去。 他走进去,闻到浓重的药味融合了淡淡的血腥气。他坐到床沿,将陆玄熠的脸转过来,对着他这边。太医来过,也给了药方,可国师知道药是没有用的。国师从怀间掏出一把匕首,眼睛也不眨地就往自己的腕上割了一刀,他将陆玄熠的嘴巴张开,把腕间的血灌进去。 腥甜的血液一进到陆玄熠的口中,陆玄熠便不知不觉地吮吸了起来,只一会儿,陆玄熠的面色就好了很多。可是没用的。 国师叶回风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和窗外北风卷起的雪一般灰暗。 小宝笑呵呵地一头钻到院子里,开心地欢呼起来:“又下雪啦。” 大人们的心事烦恼不到小孩身上,哪怕京城风云涌动,孩子的眼睛里依旧只看得见漂亮的雪。小宝似不怕冷似的,一头扎进院子里。鹅毛般的雪花从他的脖子溜进内衣里面,小宝被冷得颤了一下,又乐呵呵起来。 沈清望着小宝的身影,打算起这一家人的去处。陆沉若要出战,他是一定要陪着的,可小宝孤零零扔在府里,有再多的人保护,他都不放心。动荡之下,小宝的安危谁能百分百顾及。这京城也不安全。在别人的眼皮底下,简直就是树了一个让人打的靶子。 小宝跑了一会儿,累了,转过头就喊:“爸爸!” “啊?”沈清迎着风走过去,果然也只有小孩,才能什么时候都找得到乐子。 “爸爸,我们堆雪人好不好?”小宝眨巴眨巴眼睛望着沈清,水灵灵的眼睛,沈清还真无法拒绝。 那就堆呗,小孩子嘛,什么都是新奇的。下着这么大的雪,他也根本不怕冷似的,一心就想着玩。儿子的要求,当爹的自然要无条件答应。所以当陆沉从午睡中醒来,披个袍子抱着个小暖炉走到院子,看到一大一小堆雪人时,心里简直要吐血。 那两人还毫无所觉,颇是自豪地朝他挥挥手。 陆沉撇嘴:“上梁不正下梁歪,儿子和爹一样无聊。”看起来还有模有样,挺好玩的嘛。 他只是刚要把脚踏出去,沈清见罢连忙起身跑了过来扶住他。 “雪大着呢,你去里面暖和暖和。” 陆沉不高兴,凭啥只有他们父子俩不怕冷。 “好好好,我不拦你。”沈清一见陆沉不高兴就缴枪投降,当然陆沉要做什么,他还真拦不住。沈清只盼着这会儿,陆沉别再有门不走总想着翻墙进了。 他掂了掂陆沉衣服的厚度,摸到里面确定是暖暖和和才扶着他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走过去。 “雪这么厚了?”都快没过膝盖了。昨夜里才卷起的雪,还不足一天呢。 “是呀。所以赶紧陪咱儿子弄完回房间,我也冷死了。”沈清苦笑,真不怕冷的只有最年轻的儿子了。不过儿子再不怕冷,那也是全副武装着的。厚厚的皮手套,可一点儿没把手露出来,倒是沈清一直给小宝滚雪球,手冻得通红。 陆沉稍一低头就注意到沈清通红的手了。陆沉抱着小暖炉,他的手是热乎乎的,他耳朵一动,装作漫不经心,握住了沈清的手。陆沉指腹上茧子摩挲着沈清的手背,烫得沈清连心跳都快了。 “爹爹哇。” 小宝迅速站了起来,小脸蛋红红的。 瞧瞧,儿子是有爹就忘了爸的,爸爸还陪你吹风挨冻堆雪人呢。个小没良心,沈清戳了戳小宝的脸蛋。 小宝是戳几下也不恼,只会嘻嘻笑的人。他见了陆沉就把雪人丢了,还是沈清有始有终找来冻得僵硬的石子给雪人安上眼睛嘴巴。 “真丑。”陆沉评价。 沈清低头扫一眼,肯定了陆沉的评价。嗯,是挺丑。 沈清撒起谎来大言不惭面不改色:“哦,都是咱儿子堆的。” 小宝:“……”爸爸你骗人。 下雪是很适合吃火锅的,沈清准备得很充足,晚上一家人就围着火炉热热闹闹地吃起了火锅。陆沉怀着,闻不了羊肉味,这火锅就比以往清淡许多,火锅里最好涮的羊肉是一片都没有准备。 一大一小又都是光会吃不会弄的主,可全等着沈清涮好了一一往嘴里喂呢。 陆沉:“辣。” 陆沉红红着眼睛伸出了舌头,沈清想都没想就凑过去舔了口陆沉的舌头。陆沉缩回了舌头,这下不光眼睛红,脸和脖子都红了。 小宝捂了捂眼睛,也有样学样地喊了声辣。 沈清哐当把水杯放在小宝面前,“喝水,喝水就不辣了。” 白天闹得久些,到了晚上,小孩子就撑不住,早早地贴着墙根先睡了。 沈清问:“舒服吗?” “嗯嗯。”陆沉啜了几口热羊奶,含糊答道。 自从怀了小东西之后,沈清便要每夜给陆沉捶腿。怀了孩子的人,小腿总会浮肿酸胀,沈清自然是怎么能舒服怎么伺候着。这不管哪个都是他的宝啊。 “小宝睡熟了?”沈清背对着墙,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倒是听到小宝浅浅的鼾声。 陆沉放下碗,摸了摸小宝稀疏的头发,带着丝丝笑意道:“睡得很香呢,就跟头小猪崽似的。” 小猪崽?沈清当即脱口而出:“猪老爹捶好了吗?”也捶得够久了 分卷阅读136 - 分卷阅读137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37 ,这脚老是搁外头多冷呢。 陆沉可没听出冷的意思,他光听到说自己是猪了。他生气地踢了踢沈清,倏地一下就把腿缩回了被窝。沈清揉着胸口去把门窗关紧,感叹果然不能和陆沉开玩笑,陆沉的力气太大,一个不小心就得把他踹翻了。 陆沉搓了搓手,唔,好像又不小心多用了一把力气。他发誓,真的只是多用了一点点力气。没把沈清踢坏吧? 沈清当然没被踢坏,他都已经身经百战了。陆沉时不时就踢一脚给一拳的,沈清都习惯他的没轻没重了。 “想好把小猪崽放哪里了吗?” 沈清爬上床,一边把已经脸朝地趴着睡的小宝调个方向,一边问。 “没有啊。”陆沉缩进了被窝,拍了拍小宝的屁股。当年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若不是最后自己赶到,小宝差点就出事了,如今他怎么都不敢把小宝随意交付给其他人。正如此,才愁人。 “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是一步吧。”陆沉转过身,贴着沈清的脖颈道。 “嗯。”总归还没到,或许有其他转机。 一夜无话。沈清吹熄了蜡烛,拥着陆沉入睡。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和窗外悉悉索索的落雪声,交相辉映。 第102章 “少、少爷!” 卓府的下人一声惊呼, 手里端的茶水被撞翻,差点全倒在卓小公子身上。 “少爷,您没事吧?”下人既是问茶水也是卓远的脸色。 卓远一阵红脸一阵白脸, 脸色怪吓人的, 像见了鬼似的。 “备马车,我, 我要出去。”卓小公子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喘不上气。 “出去?”下人惊疑,“少爷,外面还下着大雪呢。” “我说我要出去, 你要拦我?”卓小公子气急败坏。 下人连忙否认,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拦少爷的路,急忙准备了马车。 卓少爷上了马车, 车夫回头询问:“少爷,去哪儿?” “去桓……不对……”桓国公府不能去,会让人怀疑的,卓小公子的恐慌消退下去, 已经能冷静地分析利弊,他犹疑了一下, 想到一个地点, “去清风楼。” 卓小公子说完,靠在车壁上,闭上了眼睛。 “驾!”马鞭一声,白雪踏碎, 车轮滚滚向远处出发。车夫只管驾马车,不管主人家去那里做什么,只是这大雪天的,清风楼会不会开门做生意倒挺让人怀疑的。 “你说少爷去清风楼了?”卓相挑眉,他这个教养极佳品性温顺的儿子,竟然也学会喝花酒了?还是个小倌馆,卓相不悦,等儿子回来,一定要严加管教。 ------- 三三两两的小打小闹惊动不动仍在病中的长庆帝,只有当南边传来有一队自称齐王旧部的兵马举齐王旗号自命在世真龙时,几位大臣才真正坐不住,将消息传给了病中的长庆帝。 “齐王?”长庆帝笑了一声,当年的齐王早被他的老子爹给弄得不能再死了,“是哪个宵小之辈趁机浑水摸鱼?” 李相斟酌了用词,道:“此齐王非齐王。当年的齐王以谋逆之罪伏诛,如今这个齐王自称是齐王之子,召集了大队齐王的旧部下,已经在江浙一带聚集起来。” 江浙一带正是当年齐王的封地,高祖当年明显更器重齐王,将其派遣在富饶的江浙一带,可惜后来的局势变化太花,齐王被洪熙帝反将一军,以谋逆罪拿下。否则,如今这个位子上的人还真说不准是谁。正因如此,确实有许多人对横空出世的齐王抱有好感。 对于百姓而言,在皇族间的皇权交替和改朝换代对整个国家的影响不一样,皇位上的人换一个,他们可以保持原来的生活,可是真的要改朝换代,对国家对于他们才是真正的伤筋动骨。 蔓延到百姓的战火是普通人所厌恶的。若是有个名正言顺替代长庆帝的人,懒惰的民众会很快地接受。因此,相比于其他无名起义军,齐王的出现,快速地获得了一部分人的承认。 “竟然是在江浙一带。”长庆帝的话语气很微妙,重音落在了江浙一带。文安侯立马就嗅到了其中的“腥味”。 “皇上,臣有本要奏。” “文安侯?”长庆帝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对文安侯的能力怀疑,不过他倒的确是个善于揣摩心思热衷讨好的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一直让荣贵妃“受宠”,这一点,文安侯功不可没。“既然如此,侯爷不妨说说。” 长庆帝今天的状态还不错,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文安侯得了同意,颇为谄媚道:“陛下,何不让陆将军即刻带兵前去捉拿叛贼齐王?” 这个主意平平,可背后的意思却深着。文安侯对揣摩皇帝的心思还是有一手的。所谓真龙在南,青州为南,江浙也是南,皇帝既怀疑陆沉用心,又要平反齐王,自然要让此二人互斗起来。当然,这是文安侯揣测的皇帝心思,对于文安侯来说,只有陆沉离开京城,才能让他们的计划进行下去。 文安侯的话马上便有人反对。 反对者之一便是李相。 李相斜眼瞪了文安侯一眼,对他嗤之以鼻:“皇上,微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叛军自然是要平反,可不一定要劳动镇南王。湘军离江浙更近,也是一只实力雄厚的强军,直接调遣湘军岂不快哉,何必舍近逐远。况且,京城是一国之中心,留城之战亦不容有失,陆将军可留守京城镇守。” 李相此言一出,在场一部分大臣也欣然同意,湘军确实也是一只实力雄厚的军队,可惜陆将军并不在此处,不能听到他怎么说。 文安侯脸红脖子粗,像是被李相戳中了心窝。可文安侯心里有几分得意,李相啊李相,还是不够了解皇帝。陆沉镇守京城?皇帝对陆沉可忌惮着,怎会让他最忌惮的一只猛虎守在自己的窝旁边,还不得快快派出京城,让两虎相争。陆沉和齐王对上,他正好坐收渔人之利。对于长庆帝来说,那些小打小闹从来伤不到筋骨。 可文安侯一向不让人信服,其他大臣即便有认同,也不会直接反对李相的主意。长庆帝更不会如此。 长庆帝的目光在一圈人之间扫过一遍,最后落在卓丞相身上。卓丞相与李相二人相争多年,平常这个时候,他早就进言了,可今天却一直一言不发。 “卓爱卿可有高见?”卓立不出头,长庆帝点了他的名字。 被点了名的卓立这时才慢吞吞地站了出来,显出几分为难:“微臣不才,只能说说自己的看法。依微臣所见,文安侯与李相二位大人所言都有道理。文安侯认为该派陆将军出战,不过陆将军远征归来,其部下兵力尚在漠北,就怕远水不能解近渴,一时赶不到南边。李相以为湘军可一力 分卷阅读137 - 分卷阅读138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38 出战,微臣以为此举可行。但让陆将军镇守京城,微臣以为不妥。” “哦?” “陛下请想一想,陆将军主要兵力全在漠北,一时也不能立时赶到。若要陆将军指挥京城兵力,没有经过磨合,将与兵可能会“水土不服”。而且京城禁军数万,又兼有颖州作为门户阻挡,实在不用担心。” 卓立摸着胡子,样似是全然为陈朝着想,他娓娓道来,“齐王旧部虽然宵小之众,难成气候,也有数万兵力。而江浙一带是富饶之乡,商贸农业尤其繁荣,一旦战线拉长,当地经济便会受到极大损失,必须一击必中,迅速结束战争。因此,臣以为,倒不如派湘军先行,并让陆将军与其漠北军火速赶往南方,两股势力会合,迅速歼灭齐王军队以及其余叛党。” 卓立一番话,中和了两人的意见,李相虽觉不满,可也不好再说什么,江浙一带的确经不起拉长战线的拖延。至于其他大臣自然更是同意,谁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揽事上身。 长庆帝听罢,也欣然同意。既是被说服,也是有心中的计量。 这天,雪才刚停,依旧称病不出的陆沉便收到旨意。 虽早有预料,可真正接旨,仍旧百感交集。 “还没过几天平静日子。”陆沉丢了圣旨,小声地抱怨了几声。 沈清笑了笑,一声不吭地已经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他知道陆沉便是这么一说。他不会丢下自己的兵,也不会丢下该做的事情。当然可以的话,沈清也想陆沉能够早点退伍。 陆沉闷哼了一声,其他也便罢了,还有肚子的小东西时时提醒他呢。 在离开京城的前一日,桓国公府便只剩数人。沈清没让小宝留在桓国公府,多次考量之下,郑国公府当然是最合适的。 表弟郑钧瑞再三承诺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外甥。沈清拍了拍他的肩,没说什么。小宝也很乖,不哭不闹,像往常一般。他都习惯爹爹时不时离开了。 出城之日,京城的雪并没有融化。檐上白雪,檐下冰凌。 军旗翻飞,骏马嘶鸣。陆沉领着他带来京城的两千兵马踏上征程,将皑皑白雪践踏成灰色的泥水。全城的百姓相送,这场景仿佛如当初他们归来一般。 陆沉的面具依旧显得冷漠丑陋,这次他的身影并不像往日那么孤单。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人,百姓们知道那是将军的夫人。将军夫人名声在外,不仅是青州百姓感激,便是京城许多人也有耳闻。 他们都知道,陆将军总算娶了个没克死的夫人,这位夫人还是大善人,将军和夫人的感情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夫人离开,便是将军真的离开了。 第103章 大结局(上) 叛军造反影响到的不仅仅是每天提着心去上朝的百官, 更包括各行各业的百姓们一部分南边的的百姓往北迁徙,南来北往的跑商会锐减,粮价会上涨, 甚至连大雪数日都不影响开门迎客的秦楼楚馆也闭门不开。 好在, 好消息来得很快。 数日后,先行一步的湘军大捷,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将自称齐王的叛党歼灭。彼时, 陆沉与其漠北军将将赶到江浙,甚至连扫尾都没轮到。 大捷消息八百里加急,火速传到了京城, 一时民心大振。 皇帝龙心甚悦,满朝文武朝贺,纷纷额手称庆。会说话的, 已经奉承的话不要钱似的说了一大箩筐。在一片称好的形式之下,有异议的大臣犹豫再三,还是没站出来。 前些日还吐血的长庆帝,这几日已经痊愈, 上朝的时候,精神好了很多。歌功颂德的话听了太多遍, 来来去去都差不多, 他并没有仔细听,他望台下环视了一圈,倒是发现几个吞吞吐吐面有犹疑的人,其中之一便是李相。 看到李相, 长庆帝便想到不久前太后与他谈心时说的话。 那时,他身体没恢复过来,太后来看他。 “重明自小便对我有埋怨,哀家给皇上的安排,你也一个都不喜欢。可哀家还是要说,不管喜不喜欢,哀家总不会害你。” “母后……” “就说皇后吧。当日哀家看过这个丫头,见她确实品性好,才与李相求娶了这门好姻缘。皇帝可能不知,李相其实并不愿意自己的女儿进宫,到底推脱不过。现在想想,哀家也后悔了,皇后是个好姑娘,不应该被拘在这冷冰冰的深宫里。哀家自己尚且还觉得像处在巨大牢笼中。”太后缓缓道来,像是对长庆帝说,又像只是自自言自语而已。 “如果能把皇后放出宫,就放了吧。这冷冰冰的后宫没什么好待的。”太后顿了一下,又道,“你向来冲动易怒脾气急躁,爱听好话,可常言道忠言逆耳,皇上也该多听听“恶人”的意见。哀家知你对李相有意见,但李相确实是可以信赖的人。这满朝文武多的是面上奉承好话不断,背地里心口不一的人,皇上倒不妨放下戒心,试着听听李相怎么说。” 朕……知道了。这是他之前的回答。 长庆帝按在龙椅上的手摩挲着扶手上的金龙,半晌才道:“李相。” 这一声,让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 “臣在。”李相出列。 “朕想听听爱卿的意见。”长庆帝话音里带着一丝丝笑意,李相看起来还是有些犹豫,长庆帝便又道,“爱卿不必紧张,你说什么都可以。朕……只是想听听不同的声音。” “是。”李相厚重的声音短促而有力,他抚了抚长须,“皇上,微臣觉得有蹊跷。” “蹊跷?” “皇上,湘军得胜固然是好事,但臣……臣以为,齐王叛乱输得太快,这场战赢得似乎太容易了些。很难不让臣怀疑……” 李相话还没说完,就引起满朝议论纷纷,有愤慨者,甚至当众就怒对李相:“哗众取宠!不该赢,难道该输吗?” 李相被质疑,也并不恼。他既然犹疑,就知道自己这番话就是在泼冷水,确实会让人愤怒。 可他还是要说。 “不是不该赢,是赢得太容易。”原先还有些犹疑不敢言的李相,忽然干脆利落起来,已经说出口,便没什么好犹豫的了。他挽了挽袖子,响亮道,“齐王叛乱称有数万大军,可数万大军不见踪影,一旦起事,便被迅速扫清,而且所谓的齐王也不知去向。很难让臣相信,这是一个有周详计划的叛军。你要说他没有周详计划?这我是不信的,齐王谋逆必定非心血来潮,蛰伏多年,才汹涌而来,只是几日之内,就被打得毫无反抗之力,太假了。” “可就是这么无用的反叛军却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将湘军与陆将军的主力军全聚集到了南边。这……这简直就是……” “调虎离山!” 说到这里,李相顿了一下 分卷阅读138 - 分卷阅读139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39 ,掷地作金石之音。 李相话音落下,堂上忽然寂静无声。 若真是调虎离山,京城……岌岌可危也。 “慢着。我不同意。”文安侯甩了甩袖子,瞥了李相一眼,“李相所言实在耸人听闻,简直像是在当中指责皇上,微臣十分不满。” 李相深锁眉头,心中将文安侯骂了千千遍,口中忙不迭道:“微臣绝没有指责皇上的意思,臣只是在阐述自己的疑问罢了。文安侯如此解读我的话,用心实在险恶!” “呵呵。彼此彼此,我也不过是提出自己的疑问而已。”文安侯呵呵笑了两声,“李相认为将军和漠北军被故意引到了南边,这是调虎离山,我可不这么认为。皇上,请想一下,湘军本就在南边,陆将军的漠北军更一直是在边城。全与京城十万八千里,何来调虎之说。” “而陆将军带到京城的兵不过区区两千,李相难道想说陆将军仅仅凭着两千人马便可让敌军忌惮到要在江浙一带伪装出一只叛军来将其吸引住。如若此,李相是有多看不起京城的禁军,皇城脚下的军队就连陆将军的两千人马都比不过。呵呵,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文安侯说的义正言辞面不改色,可心中却是紧张万分。多嘴的李相!紧张归紧张,可文安侯却是七成的把握。时间越久,他就对长庆帝的心思摸得越清。旁人或许还看不明白,可文安侯是最会察言观色曲意逢迎的人,他早看明白满朝文武之中,长庆帝最在意陆沉,最忌惮陆沉,也最不喜陆沉。 何况,文安侯一番话不是没有道理。如此大费周章如果仅仅是要让陆沉离京,不说长庆帝不信,便是这朝堂上站的人也多半是不信的。陆沉再厉害,也多得是看不上他的人。 何况,这险恶的官场有利益相左,有冲突,就有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陆沉呢。长庆帝还没说话,马上便有人顺杆爬,连忙踩陆沉一脚。很快,原本是战胜的歌功颂德,忽然就变成了对陆沉的批斗大会,仿佛是陆沉本人在场,亲自说了皇城禁军不如他治下的漠北军一般。 李相吞下苦果,不能反驳,只能沉默,否则见缝插针的人又要揪住他的小辫子继续质问了。 话题不知歪到哪里去,一时间宽敞的大殿喧闹得好似菜市场一般。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长庆帝脑仁疼,他按了按太阳穴,殿上伺候的太监一看他状况似乎不好,手势询问,是否需要退朝叫御医。 长庆帝拒绝了,不过的确没有什么精力继续下去。他咳了一声,大殿肃静了下来。 “诸位爱卿的话,朕都听明白了。大家各有异议,也是好事。不过,湘军大胜是好事,这是不容置喙的。依例,传令下去,有功者赏。” 退朝之后,御医迅速赶到。总管太监自作主张,还是召了御医,倒是长庆帝自己,对病情显得不那么在意。他左右扫了一遍房间,便问:“国师呢?”上朝的时候,也不曾见过他。 总管太监回答:“奴婢不知。陛下要见国师吗,小的马上去找。” “不。不用了。”长庆帝摇摇头,只是过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今儿是什么日子了。” “回陛下,明日便是冬至日了。” “冬至日?这么快了……我说怎么最近天气这么冷呢。”长庆帝嘴唇有些发白。 “陛下冷吗?需要奴婢去再拿件衣服来吗?” “不……等等,去拿件外袍,朕要出宫走走。”他站起来,望着窗外道,“听说这民间的冬至日都很热闹,朕还没见过呢。” 第104章 大结局(中上) “卖糖葫芦了, 酸酸甜甜的糖葫芦欸……” 卖糖葫芦的老汉边走边吆喝, 身后跟了一串眼馋的小孩。满街热闹的气氛, 将之前的腐旧气息一扫而光,从家家烟囱里升起的烟气述说着一段段普通人家柴米油盐的生活。 “皇……”刘公公刚要说话,就被长庆帝一个眼色制止, 他心领神会,换了称呼问, “主子,您要到哪儿坐坐去?” 长庆帝望着老汉背着的串串晶亮剔透的糖葫芦, 道:“就……随便走走吧。”他贵为一国之君,可确没走过多少治下的疆土。出门闲逛的经历, 实在太匮乏了。 “这京城有什么好玩的吗?看着倒是都很热闹。”长庆帝走两步, 就能被新奇事物吸住目光。 “好玩的啊。那可多了。”刘公公是京城本地人, 时不时还能拿着令牌出宫, 对这京城算是了解, 一五一十地和长庆帝数起这京城好玩的东西。长庆帝微微笑着听刘公公讲,想起幼年时为数不多的几次出宫。 “呜呜呜……” 刘公公边走边讲, 忽然一阵哭声打断了他的话。陆玄熠抬起头, 原来是前面跟着糖葫芦师傅的一串小孩里有人摔倒了。 “走, 过去看看。” 走近了才发现, 这些小孩推推搡搡,就误把比较年幼的小孩给推倒在地。那小孩头栽地倒在地上,哭声惊天动地,几个大孩子都傻眼了, 谁都不敢动,自然也没人去把小孩给扶起来。 刘公公眼力劲儿是有的,一眼就看出小孩该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看那衣服料子都是顶好的。只是大户人家的小孩怎么会跟在卖糖葫芦的人身后跟了一条街,身边还没一个看护的下人呢刘公公正想着,就见陆玄熠竟然抬脚走了过去,把趴在地上没起来的小孩抱了起来。小孩的脸上沾了泥,有些灰头土脸,可眉眼间却看得出是个漂亮的小公子。接着,刘公公就看到令他更惊奇的画面,他们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皇帝从怀里摸出帕子,一下一下给小孩擦了擦脸。 小孩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陆玄熠,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奇。 “啊,是坏叔叔!”小孩看起来不比刘公公好多少,又惊讶又欣喜,就是嘴里叫的称呼让刘公公摸不着头脑。 “坏叔叔?”陆玄熠直接收回了帕子。 小宝连忙改口:“漂亮叔叔!” “这还差不多。”陆玄熠四处环顾一圈,确定小宝身边没有任何伺候的下人,“你怎么一个人?” 小宝眨眨眼,不好意思说。都怪他嘴馋,眼睛里只有糖葫芦,跟着跟着就和下人们走散了,这会儿那些人不知怎么找他呢。这么丢脸的事小宝真是没脸说,不过小宝不说,陆玄熠也看出来大概怎么回事了。 “走吧,我带你回去。” “谢谢漂亮叔叔!”小宝从善如流,丝毫不露怯。小宝的胆子向来大,在青州的时候,就时常一个人溜出去玩,否则也不会发现自己走丢,还能不慌不忙继续跟着糖葫芦满街跑了。 “想吃糖?” 小宝掀了掀眼皮,往红通通的糖葫芦快速瞄了一眼,然后连忙转过头来,一个劲儿摇头。 分卷阅读139 - 分卷阅读140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40 “不想?” 陆玄熠笑,都跟了这一路,不知道有多馋呢,还说不想,小骗子。 “想……”小宝老实回答,“可是不可以吃。” “为什么?” 小宝害羞地红了红脸,然后左右瞧瞧,没什么人盯着他,才张开小嘴巴,露出米粒般雪白的牙齿……不过,怎么缺了一个口子? 小宝闭上嘴巴,眉头皱得死死的,“爹爹走之前,说了,牙换完之前都不可以吃!”要是偷吃了,等爹爹回来,每天都要加练一个时辰马步。小宝委屈极了,他只是个六岁的宝宝,怎么可以每天蹲那么久,爸爸说会罗圈腿的!可小宝再委屈也没有用,陆沉说了,会不会罗圈腿他不知道,可小宝要是偷吃,龅牙那是跑不了了。 小宝说完,陆玄熠就哈哈大笑了,他就说,怎么今天这孩子说话都怪怪的,原来是牙齿漏风。陆玄熠笑完之后,捏捏小宝的脸蛋,让刘公公过去把老汉手里的冰糖葫芦全买下来,给跟着的小孩一人发一只。发完还剩二十多串,陆玄熠坏笑了一声,让人就举着糖葫芦在小宝眼前现。 有的看,吃不着。 “坏苏苏……唔……”小宝捂住嘴,坏叔叔就是坏,一点儿都没有爹爹好看! 小宝这些天并不住在桓国府,陆玄熠拉着他走了几条街,就见到郑国公世子郑钧瑞惊慌失措找来,两人一对视,郑钧瑞一下子就呆滞了。 “参参见……” “表舅!”小宝送开手狂奔着投到郑钧瑞的怀抱,郑钧瑞还卡在喉咙里的半句话都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他那个激动呀,小宝什么时候和他这么亲过了。瞧瞧,这急不可耐的样子! 陆玄熠的手一下子空了,心里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落。他抬眼看过去,小宝已经和郑国公世子亲亲热热起来了。 陆玄熠笑了一下,自己又在想着什么呢,只是这空落落一直到他回了宫,也没有消散掉。 “皇上……这糖葫芦?”刘公公看着那几十只糖葫芦为难,这民间的东西带回宫里都不好处理。 陆玄熠扫了一眼那裹着红色糖浆像粒粒玛瑙似的山楂,口中泛起一阵酸味。他顿了一下,让刘公公留下了糖葫芦。 “放着吧。” 刘公公放下糖葫芦出去了,今天是冬至日,皇宫也是有许多规矩的,各个宫里该备的礼,皇帝不会想到,都要他去张罗着,他忙得很呢。 刘公公走了,陆玄熠就独坐在椅子上。冬至日,百官也要休假,倒让他空闲了下来。他坐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取了一只糖葫芦,咬了一颗山楂。 好酸的山楂,陆玄熠酸得皱了眉,不过外面那层糖衣稍微缓解了这股酸劲儿。他一口一口咬下山楂,不知不觉就把一整串山楂全吃完了。 “真酸,一点儿都不好吃。”吃完一串的陆玄熠评价道,手里却不由自主地又拿起了一串。 “在吃……糖葫芦?” 陆玄熠咬到一半的山楂吐了出来,把糖葫芦放回了盘子。 “国师啊。”陆玄熠对糖葫芦的问题避而不谈。 国师往桌上看了一眼,笑了。这可不是皇宫的东西。 “陛下出宫了?” “嗯。”陆玄熠微微地答了一声。 “真是难得。”国师坐下来,就着陆玄熠吃过的那根糖葫芦咬了一口,一股酸味瞬间侵入他的口腔,他放下糖葫芦,拧着眉,道,“这么酸,你怎么吃下的?” 陆玄熠放在桌底的手动了动,忽然觉得身上有点冷。 “国师不知道吗?很久很久以前,我很喜欢吃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那时,因为宫外的东西不好带进来,他和陆沉还一起分吃一串呢。可是后来,他故意要和陆沉不一样,渐渐地就不再吃这些了。 现在想起来,竟然觉得很遗憾。 国师敛了表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谈其他的:“到处都热闹的冬至日,也只有在皇宫才这么冷清。”装点得再热闹,也掩饰不了内里的冷清。 “是啊,也只有皇宫。”陆玄熠似是附和,又好像只是自言自语。也不知小宝口中的冬至究竟是什么模样的。陆玄熠想了一下,忽然对国师道,“国师,会包饺子吗?” ———————— “阿嘁……”陆沉重重地打了个喷嚏,抱着个小暖炉,把毯子裹得更紧了。“好了没有啊?” “好了好了。”沈清端了一盘饺子出来,酱醋都准备好,“吃吧吃吧。”真是累死他了。 “感冒了吗?”沈清外面听到陆沉打了好几个喷嚏。 “没有。”他揉了揉鼻子,“可能是有人念叨我了。” 说到这里,陆沉咬了一口的饺子掉回了盘子。他放下筷子,有些吃不下了。 沈清叹一口气,夹起饺子喂到他嘴里,道:“要全部吃完,肚子这个胃口不小呢。” 陆沉吞了饺子,闷闷地低着头。沈清知他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想儿子了,“过几天就能见到咱儿子了。” “再忍忍,就忍最后几天。” 第105章 大结局中下 冬至日, 京城里上到富贵人家下到穷苦百姓, 无一不是在欢度佳节, 就是偌大的皇宫也比往日添了些喜色,少了几分冷清之意。 而看守城门的守卫掐着时间点等换班,冬至日轮到值班也算倒霉了。几个守卫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说着, 就来人了。 “来来来,喝一壶!”有人举着酒坛子就过来了。 “喝酒?”守卫心动, 不过还是摆摆手, “我们这正守着班呢, 被抓到就死定了。” “欸, 怕什么。”来人拍拍胸脯,“放心,你们大胆喝着,喝倒了不要紧, 咱兄弟几个帮你受。”来人身后跟着好几个士兵, 一个个都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提着烧鸡卤肉。 “这……”守卫还是犹豫不决,可来的一伙人直接就把酒给倒上了,醇厚的酒香混合肉类的香味, 馋虫就给勾起来了。 “来来, 咱都喝起来暖暖身体,这天气怪冷的,喝点热酒刚好暖暖身。快,都别站着了。”后来的侍卫吆喝起来, 有人忍不住,喝了一两口。 有一就有二,见有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拿起酒碗撕了鸡腿就啃,还别说,怪好吃的。 “大兄弟,今儿这么好,还带着酒菜来看我们哥几个?” “呵呵,这说的,咱都是兄弟,互相照应照应不是。”倒酒的侍卫放下酒坛子,摸了摸头,“而且你可别谢我了,我这是拿别人的东西献殷勤呢。你们可多谢谢齐大队长吧。” “齐大人?哟,齐大人这是有什么好事了?” “好事……有哇。听说齐大人的夫人喜得贵子,又看咱兄弟几个每日辛苦,所以让我带着好酒好菜来好好犒赏犒赏大家。” “ 分卷阅读140 - 分卷阅读141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41 喜得贵子?这可真是好事!”守卫觉得哪里奇怪,可一时又说不上来,顺着送酒的侍卫说话,“啧啧,今天的酒可真不错,这后劲也挺大的。” 守卫眯了眯眼睛,这酒度数够高的,怎么喝了几口就上头了呢…… “这是什么?”荣贵妃的指尖点了点篮子,几日而已,荣贵妃就显得更为富态,连手腕都圆润了些,倒更有杨玉环的味道了。 宫女回答:“回娘娘,这是御膳房送来的点心,其他主子那里也都有送。” “点心?”荣贵妃挑开绸布,就见到里面色泽鲜亮玲珑剔透的小点心,“我不吃,你们拿去分吧。” “谢娘娘。”得了点心的宫女谢过荣贵妃,拿着点心就出去分食了。这点心只有宫里的主子有的分,她们宫女就只能看看。不过,毕竟是冬至日,每个人都多多少少得了点的赏赐。皇宫的赏赐再赐,也比外面的东西来得精致。可即便如此,宫人们还是想念在家的日子,掰算着日子,想着出宫的那天。 皇帝的寝宫自然也送了一份,点心还是特别定制的。长庆帝扒拉了几下,顺手就想拿起一个尝尝。 “等等,先别吃。”国师阻止了他。 长庆帝不明所以,国师看过点心后,忽然就把点心推到了一边,道:“别吃,不新鲜。” 长庆帝对这个不新鲜的说法很怀疑,这是御膳房新送来的,会不新鲜?真是如此,那御厨真是不想活了。 长庆帝很固执,国师不让他吃,他偏要拿起来吃。 “算了,你吃吧。”国师这会儿不拦了。反正吃了也不会有大碍,爱吃便吃吧。 长庆帝已经手快地吃了一个,酸枣泥馅的,是他喜欢的。不过,总不是以前的味道了。长庆帝吃了一个就悻悻地放下了。 “不好吃吗?”国师故作不经意地将盘子往旁边推了一推。 “没有以前好吃,是换了大厨吗?” “你忘了吗?以前的大厨早就到了乞骸骨的年纪,已经出宫很久了。”国师撒了谎。 “是吗?”长庆帝遗憾道。 国师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长庆帝根本就忘记了这个御厨是因为他某日对饭菜不满意,把御膳房的厨师里里外外全换了个遍。如今的御膳房已经找不到几个老人了。只是他自己却老是忘记这件事,帝王只不过一次心血来潮,怎么会将他人记挂在心呢? 可能哪日皇帝心情好,提起了谁问上一句,嘴上遗憾一下,可过后,又会忘得一干二净。 毕竟他是一个“独断专制阴辣自私的皇帝”啊。 “要不要下盘棋?” “下棋?”陆玄熠的脸都黑了,国师又不是不知道,他棋艺差得很,国师让着他,才能赢上几盘。“好好的,下什么棋嘛。” 国师当然知道陆玄熠不爱下棋,也下不好棋。他就从来没正经下过几盘,往往一看到输的迹象,就开始自暴自弃,甚至悔棋。若不是皇帝,而是普通的棋手,非被人骂个半死。 “不愿意?哦,也对,你下棋下得不好。”国师捋着一缕长发,似是回忆,“从前洪熙帝考你棋艺,你就光会耍赖,也不努力学,真是陆沉的半点都比不上啊。” “下就下。”陆玄熠答应了。 一下就下到了深夜,整个皇宫都静谧无声。 虽然陆玄熠已经哈欠不断,对下棋更是毫无兴趣,可国师一直拖着他,竟然不知不觉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这大概算是陆玄熠连续下棋时间最久的一次了。 国师落了下一颗黑子,抬起头看了陆玄熠两眼,陆玄熠已经撑着下巴昏昏欲睡了。 “困了?” “困……”国师突然说话,把已经昏睡了的陆玄熠惊醒。国师下棋的时候从来不说话,所以,他老是下着下着就忘记和国师正下着棋。“能去睡了吗?” “这盘下完。” 陆玄熠胡乱地放了白子下去,国师忽然就笑了。 “我有多久没教过你下棋了?”国师突然问。 “多久?”长庆帝掰着指头算,他也记不清了。 “别算了,自洪熙帝去世后,我就没教过你下棋了。”国师又落了一粒子,并不看长庆帝,“你没有定心,我教了你一段日子,就不大想教。” “我……”陆玄熠想说自己哪有那么差,可是说到一半,就不好说下去。他确实没有定性,洪熙帝时常考察他棋艺已经够烦了,国师教也没仔细听。当年洪熙帝看着他时而后悔的眼神,就让他知道了,自己不适合成为一国之君。当个大而无用的闲散王爷,吃吃喝喝花天酒地,没有人会说什么,偏偏他所处的位置正是决断天下人天下事的一国之主。 他的能力不匹配地位,陆玄熠早明白了。因而,更自暴自弃,对经事更加厌弃。 “你知道你输在哪里了吗?” 国师虽是问,可并没有等陆玄熠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同样遇到不会的事,你会用各种方式逃避,开始自暴自弃,仿佛看到输的苗头,就缴枪投降,从不想着逆转。就像下棋,下得不好就逃避,而不是好好取学。比不过就逃,何其懦弱。陆沉就不会这样。” “我……”陆玄熠气愤的憋红了脸,却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最后只能面红耳赤地吼了一句。 “你千方百计告诉我,我不行,你到底要我怎样?” 国师没有回答,把最后一粒子放上面,一条黑龙将陆玄熠的白子锁死了。 他站了起来,将棋盘上棋子全部扫乱,道:“如果……” 一声突兀的巨大响声,打断了国师的话。 “发生什么事了?”长庆帝大声道,可却没有人回答。偌大的皇帝寝宫,宫人们似乎都睡熟了。死寂布满这金碧辉煌的宫殿,红烛噼里啪啦发出几声烛花炸裂的声音。 莫名的恐惧袭上陆玄熠的心头。 “国师!怎么了?”好在他不是一个人。 —————————— “老爷!”卓府守夜的奴仆正每个院子巡视过去,走到卓丞相的院子,却见到丞相大人半夜还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吓得他一大跳。 “几更天了?”卓相望了望天,层层乌云将撩人月色遮掩了起来,夜色显得比往日更加浓烈。 “回大人,丑时了。”奴仆惴惴地回答,半夜吹风的大人,看起来让他觉得毛毛的。换个场景,若是荒郊野外,那绝对是见鬼了呀。 “都丑时了啊。” “大人是有什么事吗?” “没,没事。怎么会有事呢?”卓相笑了几声。 这莫名其妙的笑声让奴仆更加害怕了,大人不是发疯了吧。 第106章 大结局 下 怎么回事?陆玄熠心中有不详之感, 他走出寝宫, 到了大殿。 满地狼藉。刺啦 分卷阅读141 - 分卷阅读142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42 , 门被推开。屋外火光冲天。刀枪碰撞声清晰入耳,陆玄熠心中其实有了计量。他很慌张,可是身后的国师却淡定非常。 “叶……叶回风……” “别怕。有我。”国师冷静的声音感染了他,陆玄熠也慢慢镇定了起来。 “呔, 皇帝在这里!”一声大喊,引来一队人马。刺目的火光让陆玄熠眯起双眼, 一个人影现出。 “是你?” 来人轻佻地喊了一声, 言语间毫无尊敬:“哦, 皇上。”他说着, 走进了大殿,这空落落的大殿在夜里比白天还要耀眼。盏盏红烛燃放,映衬着金碧辉煌的宫殿,闪烁着夺目的光泽。那高台之上的龙椅就更加耀眼了。 他眼馋这个地方很久, 早就想上去坐坐了。 “齐王?” 齐王所带的人马询问了一句, 被齐王全部屏退。皇帝手无缚鸡之力,不过一人而已,齐王毫不畏惧。宫殿之门被关上, 齐王只留了荣贵妃一人。 “齐路, 尔等何其大胆!”陆玄熠并不害怕,国师在他身后。只是惊慌是难免的。皇宫的一等侍卫突然变成他们口中所谓的齐王。这偌大的皇宫,他竟看不到自己的禁军守卫。 人呐?都去哪里了? “你别看了,没有人, 这里都是我的人。”齐王看出陆玄熠的想法,他冷冷道,却对国师的存在漠然不关心。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连我这么一个大活人潜入皇宫数年都无人发现,这破铜烂铁的皇宫简直毫无秘密可言。”齐王说着,搂了搂娇嫩美丽的荣贵妃,“啧啧,连皇帝的后妃入了我的帐下都无人知晓,长庆帝,你太失败了!” “你大胆。”长庆帝怒道。他对荣贵妃不在意,可齐路的行为是赤裸裸地对他的讽刺。 “没有想到吧,我就是齐王。”齐路笑,怎么会有人想得到呢。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没有比皇宫更合适的地方了。“可惜了,你最得力的将军已经调离京城,赶到遥远的南边去,一时半会儿可赶不回来。啊对了,也别对自己的禁军抱希望,这皇宫的一等侍卫尚且不值得信任,你以为宫外的禁军能被信任吗?” 陆玄熠这时才反应过来,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齐路的计划。齐路齐路,这个名字不就说明了一切吗。路是陆家的陆,齐是齐王的齐。他可真是一点儿没隐瞒呐。 “这是你设计的?”江浙一带出现的齐王果然是假货,无怪乎,会如此迅速缴枪投降。 “当然是我。一步一步移开你身边所有的人,再一个一个放置我的人马,简直不要太有趣。”念到有趣两个字,齐路甚至露出古怪的笑意,仿佛有趣是多么好笑的事情。可是如果不是有趣,他又怎么会一直没有被人察觉呢。这不过是因为有人觉得有趣罢了。 “你父亲当年杀死我父亲,今日父债子偿,我自要你好命!” 齐王一声大喝,目光阴险而又毒辣。他潜伏多年所谋,今日终于要有所报。这皇位,本就是他们父子所有,全是当年洪熙从中作梗。今日,便是他拿回所有。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齐王还是漏了一处。 不过,也全怪他急功近利,谋利心切。当日他急于去找卓立卓丞相,企图让卓丞相在他谋算成功之后,为其书写登基诏书,以告天下。齐王想得很对,他要登基,必定要一个位高权重有威信的老臣亲言承认,卓立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是齐王太心急了。那时,他谋图之事尚且不露痕迹,何必急于一时。否则也不会被卓小公子听见。卓小公子不小心偷听得此诗,当机立断便要告诉陆沉。只是直接去找陆沉,引人注目,卓小公子才迂回赶去清风阁。 当然,齐王最没有算计到的是,沈清警戒心重,不是防他,而是防皇帝之心,早在京郊外秘密藏下兵马,不然如何在兵力不能马上赶到京城之时,予以反击。 当陆沉头戴罗刹面具突然出现在皇宫时,张统领简直惊呆了。他是亲眼看着陆沉和沈清离开京城的。 “陆陆将军?”张统领不可置信地看着如天生降临的陆沉。 “是我。别来无恙啊,张统领!”陆沉笑了一声,道,“张统领酒喝多了,可能把有些事情忘记了。啧啧,所以说呀,人不要贪杯的好。喝酒误事,脑子也会不灵光的。” “你你你……”张统领倒吸一口气,脑子里依稀现出一些画面来。清风阁啊清风阁!他怎么会忘记了呢!呔,都怪当日喝酒喝得太过,倒地不醒,一觉睡起,早把脑子里的东西忘得一干二净了,只记得云里雨里。 那出城的根本不是他二人。 而在此时,陆家的侍卫队长若叶正对着和他们家夫人极为相似的脸又尴尬又害羞,尴尬得是他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害羞得是,这家伙和夫人性格未免差得太多了。夫人多庄重,看看这个,整个都不着调! 想通此事的张统领吐出一口老血,若是让齐王知道事情是这样破坏的,非把他杀了不可。张统领气愤,一声令下,下令所有的人马杀过去。 管他将军不将军,打了再说! 两方人马顿时厮杀在一起,打得不分你我。而陆沉则飞身追上张统领,打蛇打七寸,先把头给断了,看底下人还如何反抗。 京城的禁军多年锦衣玉食,并没有多少实战,和陆沉久经沙场的兵完全不一样。不久,就分出好歹来了。再者说,齐路再如何安插,也不能将禁军所有人马统统拿下,他打的不过是时间战。当郑钧瑞带着人马赶到时,局势已经扭转。 张统领无路可退了!他当日比武不敌陆沉,今日也翻不出什么水花来。 数招之内,陆沉拿下张统领。 其余众人仍在刀光剑影。陆沉判断了局势,对郑钧瑞打了个手势。郑钧瑞那个激动呀,表哥要先离开,将这里全交给他。这是相信他啊! 表弟郑钧瑞觉得顿时全身都是力气,顿时虎虎生威。见此,陆沉放心地上了马,与沈清先行离开,两人一路向前。 越是到皇宫深处,越是静谧,无人阻拦。他们穿过园子,一路到了正殿。沈清似有所感,这里会是陆沉最后结束一切的地方。 陆沉下了马。 “我进去,你在这里等我。”陆沉拦住他,很是固执,哪怕沈清很担心。 最后沈清还是答应他了:“好。” 沈清回答,他握了握陆沉的手,知道这是陆沉必须要做的决断。有些事,他不能去帮忙,那是陆沉的人生羁绊,只能由陆沉自己亲自斩断。他抱了抱陆沉,在他耳边轻轻道,“小心点。我……我就在这个地方数着数等你好了。” 沈清的话带着丝丝笑意,他指了指头顶的这棵高大的落光叶子的梧桐树。 “你要 分卷阅读142 - 分卷阅读143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43 早点回来。我数到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数的时候,你还不回来,我就……。” “就怎样?” “就继续等你。” 沈清站在树底下,周围是冲天火光,是零落在地或敌或友的尸身,而他便孤零零地像一棵笔直的树一样隐藏在阴影之后,目送陆沉一手执着滴血的长剑,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推开那扇关着人们向往的权势的宫殿大门。 门关上,陆沉走进去,沈清看不见他的身影,他知道,再出来之时,陆沉会真正放下一些东西。 门哐地一声,又重新闭上了。这一声巨响,吸引住吸引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陆沉?”陆玄熠惊呼一声。 齐王不可置信:“你怎么会出现?你没走?”他派去的人,一路跟着陆沉,没跟丢过。陆沉这时应该在江浙一带,怎么会出现在京城。 陆沉没有回答齐王的话:“齐王难道没听见外面的声音吗?” “什么声音?”齐王色厉内荏,佯装听不明白陆沉的话。可殿外的刀枪声呼喊声历历在耳,和殿内数人面面相觑默然无语对比鲜明。 “呵呵。”陆沉笑了一声,提着剑走来。陆沉略带嘶哑的笑配上他面上染着血的丑陋罗刹面具,仿佛恶魔现世。齐王还算镇定,可他身后的荣贵妃已经吓得花容失色。 “张统领已被伏诛,你的人都所剩无几了。” “不可能。”齐王不相信,他隐藏在京城禁军里的兵力以及守在城外的兵力,绝不可能被轻易歼灭,除非陆沉不仅没有去过南边,还另外暗中加派兵力。可…… 齐王早在数年前就在预谋,在禁军中慢慢置换成自己的人,在皇宫内安插内奸,甚至将手伸到了长庆帝的枕边人。当然这时,他知道了皇帝的秘密……长庆帝根本没有同后妃同过房。直到连年战乱,齐王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在民间营造皇帝昏庸无能的印象,在百官间秘密拉拢有异性的人,离间皇帝与有能之臣的关系,连当朝丞相都对他动的手脚默认了。 甚至老天都在帮他,泰山地震之事,可不是人力能办成的,他自己都认为自己是注定的真龙天子了。他看着朝中大臣和皇帝不和,最有能力的将军被猜疑,隔岸观火的他简直要笑醒了。 可陆沉竟然在这个时候回来! 陆沉不可能知道,便是后来得知,也绝不可能迅速将精兵带到。如果漠北军赶来,他的人马一定会知道的。这些兵是早就埋伏好的! “陆将军算计得真好,莫不是将军也想分一杯羹坐一坐这龙椅?”他算计了这么多年,绝不能让陆沉坐享渔人之利。 “皇位?”陆沉顺着那张金灿灿的龙椅望过去,只是不屑地粗粗瞥一眼,“我还看不上这种东西。” 我有的,比这皇宫里的所有都要好。 “哦?”齐王挑了一下眉,这时还不忘给陆沉上眼药,“果然是万民敬仰的陆将军,与我等盯着这一亩三分地的俗人可正不一样。长庆帝,你说是不是?” “呵呵。”被国师扶着的长庆帝厌恶地看了齐王一眼。若不是他从不曾与后妃云雨过,这顶绿帽子戴上可就摘不下了。可即便如此,长庆帝还是被深深恶心到了。 “哎呀呀,看来长庆帝不这样认为啊!我从前还想着如何离间你们二人,可是后来我发现,本来就不合,真是大大方便了我……” 说时迟那时快,齐王一通废话只是虚张声势掩人耳目,说着说着他忽然发难,从袖间飞出三枚染毒的飞镖。那飞镖快入闪电,直直向陆沉飞来,陆沉一眼就认出,这飞镖与当日在校场所见一模一样。呵,果然是这下作的小人。 陆沉闪身一躲,飞镖刺进门框之上,入木三分。 “身手不错嘛。”齐王故作轻松,手心却已经有些出汗。他与陆沉的下属对打过,那下属不过尔尔,可陆沉的功夫他没试过。他只听说过,陆沉底下的人全部联手也抵不上他一人之力,也不知真假。齐王只盼那不过是徒有虚名。 但齐王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 陆沉的实力果然不同凡响,齐王不是他的对手。 齐王只看得到陆沉飘飞的青丝与染上殷红的罗刹面具,不知这面具之下,又藏着怎样冷峻的面具,也不知陆沉的剑到底有多快。齐王翻身跃到陆沉背后,陆沉转身,正这时,陆沉提剑的手忽然松动了一下,齐王眼睛放出光来。 真是机会!陆沉他脱力了! “小心!”陆玄熠忽然叫出声。 齐王见机忽然发难,手中利剑如蛇一般,委曲而上,陆沉眼前一花,将将逃过他的剑尖。 站定之后,陆沉紧紧咬了一下唇,一手微微抚了一下肚子,暗道,小东西,你爹忙着,别闹! 失了机会的齐王面色灰白,不好,一击不重,陆沉的防御比之前更紧,他再难找到机会。果然,陆沉的攻势变猛,将原本平稳的路数转为急攻猛进,如此这般,齐王更招架不住。齐王绕柱而走,陆沉截住他的去路,齐王无奈,顺手就将吓得瑟瑟发抖的荣贵妃往外一推。 陆沉闪身让开,只把荣贵妃推到一边。他嫌恶地看了荣贵妃一眼,对齐王厌恶透了。荣贵妃再令他讨厌,毕竟是个孕妇,陆沉不会对她下手,虎毒不食子,可齐王急于保命之时,竟将怀有他孩子的荣贵妃亲手推出,简直阴险至极。 此一时,陆沉忽想到若干年前洪熙帝掐住他脖颈。 这些一心只为争夺皇位的人眼里是不是只有权势二字。情与义,对他们来说,好似一纸空言。 陆沉自幼被桓国公教导堂堂正正,即便有一日他想当这皇帝,也必是堂堂正正地争夺这个皇位,如此下作手段,便是当上皇帝,也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昏君。若干年后,留与后人评说,史书上也不过留下骂名。 呲一声,闪着银光的利刃刺进齐王的后胸膛,齐王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却似见过了地狱来的恶鬼。那罗刹面具染上鲜血,已不知是他的还是之前死在陆沉刀下的亡魂。 齐王口中吐出一口黑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陆沉收回剑,剑尖还在不断滴血,而齐王已无反抗之力。那般模样当真吓人至极,蜷缩在角落的荣贵妃往身后不断缩,全身颤抖,生怕陆沉转身突然向她发难。怎么都无法想到,刚才还是他们占优势,仿佛胜利在望,突然间就局势逆转,天翻地覆。 所有的美梦全破碎,她甚至只能求保命。 不过幸好,陆沉的下一个目标并不在她身上。荣贵妃蜷缩在角落看着陆沉向长庆帝走去。 “你要要要干嘛?”长庆帝舌头有些打结。他没见过战场中浴血的陆沉,陆沉突然变成罗刹一般的杀神让他惊慌不已。在这一点上,长庆帝还是见识得太少了。 血的味道太腥臭,陆 分卷阅读143 - 分卷阅读144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44 沉作呕地恶心了一下,胃里难受极了。他抬起剑尖,轻轻挑断面具的红绳,鬼魅般的面具哐当一声掉落在地,露出陆沉的脸。 他的皮肤皙白,长眉微皱,似是对难闻的血腥味厌恶,漂亮的双眸泛出幽冷的光,眉心的红色印记,仿佛印了一朵艳丽的红花。 瑟瑟发抖的荣贵妃惊呆了,她第一次见到陆沉的真面目,谁能知道被先皇以丑陋为由赐下面具的陆将军会是个说是倾城之貌也不为过的人。她敢保证,便是自诩京城第一美人的闺秀们见了也要自愧不如。 可如此俊美的人,手里却提着一把滴血的剑。陆沉越是俊美,越是和他手里的动作不符。荣贵妃甚至见到陆沉小小地踢了一下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齐王。 对,齐王……被陆沉惊人的容貌镇住的荣贵妃终于将发散的心思收了回来,这地上还躺着被陆沉一剑所伤奄奄一息的齐王呢。 陆沉再美,也不是她敢小瞧的。他……他是会杀人的一把利刃! 缓缓地,陆沉开了口:“陆玄熠,现在该到我们算账的时候了。”一笔笔一件件一桩桩,自他们同一天出生之后,所有的账都该清算一遍了。 “你我本为同根,可多年来,你所为哪一件不是咄咄逼人,意欲致我于死地。我不想和你计较,而你却得寸进尺。论私仇,我儿乳母因你而死,此仇非报不可,论公仇,你一意孤行,将你我二人的私仇,上升到整个国家的朝纲。你让人假冒于我,对粮草之事漠不关心,送粮之人天下闻名贪官,你可知道军事战争何其重要,不是你可以用来以泄私愤的东西。” “我……”陆玄熠面红耳赤,正因为他知道陆沉说得是对的,他无法反驳,才更加憋屈。 就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陆沉总是对的,而他却是错的那一方。从小到大,从小到大!这种永远被压制住的的感觉让他难堪,让他嫉妒。 “可笑的是……”陆沉笑了一眼,目光转到陆玄熠的身后,“这天下可信的人那么多,你谁都不信,却偏偏信了他!” 国师面无表情冷漠的脸露出人前,不管是奄奄一息的齐王,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荣贵妃,还是对峙中的陆家兄弟,一切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他就这样冷漠地看着一切,高高在上。 和空气中黏腻的血腥味一般,让人觉得恶寒。 陆玄熠站直了身体,他可以被陆沉用剑指着骂,也不愿从陆沉嘴里听到这些话:“你在说什么?不会的……” “什么不会?是不会害你还是不会骗你……你可是个皇帝,不要太天真了。”陆沉冷笑了一声,“小的时候,母后说过一句话,你还记得吗?” “什么话?” “小心!最冰冷的毒蛇永远都藏在你的身边。” “不……”他当然知道叶回风不是什么好人。可……这么多年,他也只有叶回风一个人了。 “你以为国师看不出来你身边潜藏的这些人吗?”陆沉深深看了国师一眼,这个经历了数朝的男人比洪熙帝可要可怕多了,“我夫人都能看出荣贵妃有问题,国师大人的眼力还看不出来吗?怕是齐王潜入皇宫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了吧……” “他说的……不错。”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几个看过去,半死不活的齐王挣扎着翻了身,对着众人,“国师……在……见到……我的第一天……就知道我……是谁了……” 可笑他一开始还拉拢过国师,没想到国师毫无所动,只是对他说,“要是对皇位感兴趣,他为何不自己坐上这个位子,岂不轻而易举?” 陆玄熠转过身去看国师,他企图从国师眼中看到一丝愧疚不安,但是没有,叶回风的目光坦荡,对陆沉和齐王的指责毫不在意。他也可以去期望,那是叶回风不畏流言。 不过,显然不是。 叶回风轻易地承认了。 “是,我早认出他是谁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没有义务说明一切,这不有趣。你知道,我的人生无聊极了。这种俯视一切的感觉,是难得的乐趣所在。” “乐趣?”陆玄熠的嘴唇都白了,他迫切想知道国师究竟在想什么。 “对,乐趣。”国师笑道,一身雪白仿佛天神不可侵犯,可他无聊极了。“如果我不是为了找到乐趣,当初怎么会让你这么一个又蠢又笨嫉妒心又强的小东西坐上这至高无上的位置?” “双龙出,乱世伏。呵呵,仅仅凭六个字,我就见到了父子相残兄弟相煎,人为了利益相争的面目,真是太可笑了。当日,太后诞下双生子,我以此六字示之,洪熙帝大为惶恐,将其中年幼一子隐瞒下,只对全国说只有一子。” 这是他们悲剧的一开始。 “后来,两位皇子渐渐张开,大的越发肖似洪熙帝,小的则与太后相像,我又对洪熙帝说所谓双龙,非指双生子,而是指已登帝真龙与初生潜伏的幼龙,一旦幼龙长成,将会取而代之。洪熙帝对皇位在乎得要死,当即便对上一刻还赞不绝口连呼‘此子肖我’的长子厌弃,甚至想诛其性命。” “再后来,你登基之后,连年灾害导致百姓对你不满,而你越是自卑越是不自信,就越想把缘由甩到他人身上。当这六个字传到你的耳朵时,你觉得自己解脱了。导致天灾人祸的不是你,而是这该死的双龙出世。”国师目光落在陆玄熠身上,甚至还有微妙的温柔。 “傻孩子,百姓愚昧,才会将灾害归结到人身上,可是这并不是你的错。天下的皇帝都不能控制雨雪风霜,皇帝也不过是人而已。哪有什么真龙不真龙的,那只是皇族给自己镶金,以示自己和普通人的独一无二呢。” 可是国师微不可察的温柔陆玄熠是看不见的。因为如刀刃的言语本身就掩盖了一切。 他说的每句话都像把刀子:“你真是笨死了。我看戏看得都无聊了,可你还那么笨。”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骗我?” “不,我没有骗你。”我会保护你,会爱你,永远只有你。可是当危险来临时,我只是不说穿而已。或许卑鄙,可我没骗你。 “戏戳穿就不好玩了。我抱起你的那天,也不过是为了好玩。” 陆玄熠红着双眼,怒目而视。他甚至从怀中摸出了那把匕首,国师看到了,匕首露出了一个小尖尖。陆玄熠朝他走来,可国师还要说。 “你太没用,我对你很失望。” “你闭嘴!”陆玄熠拿起匕首,一刀插进国师胸口。 这是第二次。 “呵呵。你只有这点能耐吗?”国师低头看了一点,对陆玄熠的力度很不满意。他握住陆玄熠的手,将匕首拔;出,再插入。 “这样才对。小蠢货。” “我可以的!”陆玄熠受不 分卷阅读144 - 分卷阅读145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45 了国师对他的丁点儿否定。这种否定会让他回想起当年被抓着念书,却只能听着老师一遍遍叹气一般。 他没有哪里比谁差,没有的…… 没有。 疯狂之后,陆玄熠才回过神来,眼前是鲜红一片,国师最漂亮的白发染上了红色点点。 “你很棒,做得很对。”国师口中溢出鲜血,可是不忘记嘉奖。这是他们约好的,当他觉得陆玄熠做得不错时,就要对他进行嘉奖。 他真的没力气了。国师伏在陆玄熠身上,轰然倒下,连带着陆玄熠也倒在地上。 细细的呜咽声传来,陆沉微微闭了眼。所有的自作孽,他都不会同情。 儿就在这时,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倒在一边奄奄一息的齐王动了,他摸出一只飞镖,使出最后一点力气,向陆玄熠掷出飞镖。 呵呵,能拖一个是一个。他齐路,要让人和他一起陪葬! 不过……齐王的美好想法落空了。 在谁都没有预料的情况下,一只沾着血从陆玄熠背后伸出,抓住了那只飞镖。尖锐的飞镖刺穿手心,流出泛黑的毒血。 国师带着笑意冷静得可怕的声音传出。 “我会保护你,不是骗你。” 他真是快死了。真好。可是还是没有机会说出那句话。 如果……可以,我带你离开皇宫好吗? 可是,终究是没有机会了。他的手重重落地,手心握着的飞镖砸在地上,与地面碰撞出清脆的金属音色。 陆沉举起长剑,他们的私仇公恨未了,国师的死并不是他们的结束。 但……还是没有机会下手,当他终于抬起剑,陆玄熠也毫无逃生念头时,宫殿之门打开了。 “不要!” 凄厉的喊声将陆沉拉回他的思绪。 “母后。” 太后匆匆赶到,她几步向前,挡在陆玄熠面前,对陆沉祈求道:“放过他吧,他毕竟是你的兄弟。” “母后?”陆沉歪了歪头,竟显出几分莫名的天真。他想问的是,当陆玄熠对他赶尽杀绝时,有没有想过其实他们是兄弟呢? 可他最终还是没有问。 太后已经老了,再不是那个温柔美丽的戚皇后了。岁月是一个女人最大的敌人,再多的美丽在时光的侵蚀中,都会苍老。 “好。” 陆沉答道。他的手很酸,眼睛忽然很胀。该死的。陆沉心里暗骂一句。肚子里的小东西忽然闹腾了起来,好像催促着他离开一般。好了好了,就走了。 陆沉转身离去。既然选择放下,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留下去。 陆沉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就像幼时学步一般。可是,那时候他是蹒跚学步,朝着自己走来,此时,却是一步一步,离开她。 “沉儿!” “母后。”陆沉顿了一顿,“多保重。” 哐当一声,陆沉松开了那柄长剑。戚太后认得出,那是她作为贺礼送过去的长剑。终是被丢下了。 火光渐渐熄灭,叛军基本被歼灭。东方露出破晓之色,黎明到来。 沈清等了很久,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他看到门被推开,陆沉从里面走来。 沈清笑着和陆沉招招手。 他微笑的眼睛盛满星星。陆沉向他回招手。 “我数了一百个九千九百九十九了!” “你骗人。”陆沉才不信。他几步快走,走到沈清面前。 “回家?”沈清挑眉,像完全没看到陆沉染血的衣服似,自然问道。 “走不动,你背我。”陆沉说着,不打招呼地就跳上沈清的背。好在沈清每日的锻炼还有些效果,不然可正承受不住这“两人”的分量。 “走咯,回家。” 旭日升起,将他们的影子拉长。 这辈子就那么长,何必纠结于不痛快的事情。陆沉笑了一下,在沈清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喂喂……属狼狗的吗?你最爱的夫人要被咬死了!” ------- 长庆十年十二月,长庆帝以龙体欠安为由,自请退位于其弟,出而闭居于西山皇陵。百官再三阻,无果。新年元月,新帝登基,改年号昌顺,是为昌顺元年。 新帝怜万民悲苦,特大赦天下,免三年赋税。民大喜,以为帝慈悲。 第107章 番外(二宝) 几个月后, 在京郊之外的某个庄子里, 寒夜寺方丈与其弟子正在屋外一遍遍念着经文, 而屋内沈清千方百计寻来的几位名医正位陆沉分娩。 小宝扒在窗子上看,手心紧张地出汗,老管家在阆苑下来回转悠,不知嘴里在嘟囔着什么。 “怎么样?” 沈清站在床头, 一遍遍给陆沉擦汗。他甚至不敢看医生的锋利的刀,可又不得不强迫自己看得清清楚楚。陆沉所受的苦, 应该由他来承受的。 “可以了。”一个冷静的老妪声音响起, 冰冷地似乎不是在为病人抢救一般。可老妪沉静的声音很有感染力, 在场的其他名医看着她娴熟的动作, 生出无限敬佩。老妪不是他人,正是当年在漠北遇到的那对老夫妻之一。 甚至于老妪也不是沈清找到,而是自己主动到桓国公府自荐的。 她声称与当年为陆沉生产的阿嫲相熟,并成功说服了陆沉。没错, 是陆沉, 一向冷静的沈清在这件事上,出乎意料地束手束脚犹豫不决。 没有人比他更怕了。哪怕这时,在场的大夫、打下手的小童, 甚至于陆沉本人都被老妪的冷静所感染, 只有沈清。勉强睁开眼睛的陆沉甚至能察觉到沈清的手在微微颤动,哪怕他装得很镇定,陆沉也看得出来。 他是这个世界上离沈清最近的人,怎么会感觉不到呢? 陆沉缓缓抬起一只手, 抓住了沈清的胳膊。 “怎怎么了?是疼吗?”陆沉各种强调他不疼,沈清也不会信的。怎么会不疼呢? “有你在。”我不怕的。 陆沉微微摇了下头,只道:“手给我咬一下。” 沈清伸出胳膊让他咬住,小心地将陆沉黏在额间的细发拨开,当老妪拿着刀剖开陆沉的腹部时,沈清盖住了陆沉的双眼。 只要自己看到就够了。 他该看得清清楚楚的。 无论过多久,他都不能让陆沉失望难过。无论是他,还是小宝或者是这即将出世的孩子,他们最应该爱的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宝——他的陆沉。 沈清该感谢老妪,她的动作利索轻巧,很快结束了这场近乎酷刑般的分娩。当孩子的啼哭声响起,在场的大夫大多将惊叹的目光落在这由男子生产出不可思议的孩子身上,沈清默默地亲了亲陆沉的面颊。 他睡过去了,或者说是疼晕过去了。 怎么会不疼?真是个可爱的骗子。 婴儿长得 分卷阅读145 - 分卷阅读146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分卷阅读146 很快,不过几天时间,就从红通通的猴子变成了白胖胖的肉团。 “他都胖成小肉球了,还这么爱睡?”陆沉戳了戳二儿子的脸蛋。 沈清光顾着给陆沉盛鸡汤,没搭话。 陆沉坐起来,感觉沈清这些天的情绪有点压抑。虽然沈清极力克制住,并且在陆沉面前表现得很开心,也掩饰不了对二儿子淡淡的不喜。 “你过来。” “?”沈清端着鸡汤坐过来,“怎么了,先喝鸡汤吧。我炖了老参进去。” “你先放下。”陆沉很严肃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不喜欢他?”这好像不是陆沉第一次问这句话了。当初得知有了孩子的时候,陆沉就这样问过。 “怎么会?” 沈清亲了亲二儿子的没几根毛发的脑袋,以示他很喜欢孩子。 “言不由衷。”陆沉努努嘴,不信沈清的话,“昨天让你取名字,你说孩子太丑,叫二狗就好。” 沈清:“……” “他是你儿子。把他生出来,我很辛苦的。” “我知道。”沈清握住陆沉的手,显出几分激动。他太知道陆沉的辛苦了。目击了整个过程的沈清,只要看到这个孩子,眼里就好像看到了生产时血淋淋的陆沉,他已经梦到好几次这个画面,被惊醒。 每一次梦中的恐惧都会让他无法再入睡。 “我……”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沈清抬起头看着陆沉,难得露出几分迷茫和柔弱。“我知道这样不对。让你痛苦的不是他,是我……” “骗子。”陆沉瞪了他一眼,“你承认了,你就是讨厌他!你之前还告诉我,我不是怪物,他们是我们的宝,现在生出来,你就嫌弃了。骗子!” 陆沉凶起来不仅会打人,还会狠狠上嘴咬。 “抱起你的宝,去喂奶。”陆沉抹了一把嘴,恨恨地端起鸡汤喝了个精光。 沈清哭笑不能。不过,显然陆沉的大骂是有用的。沈清乖乖抱起二儿子喂奶。沈清并不对母乳迷信,二儿子不仅请了奶妈喂奶,同时也喂了牛奶。牛奶是经过沈清仔细加工过的,营养方面跟得上。有时大晚上,乳娘来不及,就喂的是牛奶。 沈清一边喂,一边打量小儿子。 “二狗,可真丑。”沈清小小地刮了下小儿子的鼻子,语带亲昵地小声道。 二狗可能感觉到当爸的骂他丑,喝着奶呢,脸就皱成一团,更符合沈清说的丑了。 “啧啧,还不服气。”沈清蹭了蹭他的脑门,呢喃道。 沈清说话,陆沉当然听得见,咳了两声道:“二儿子长得可比较像你,丑也是你丑。” “瞧瞧,有了儿子忘了夫人。以前是谁说他最好看的。” 沈清揶揄了两声,笑了。 他真是胡思乱想些什么。已经过去的,本不必想太多,好好珍惜现在才是道理。他有空自责,倒不如多多补偿。活了大半辈子,还不如以前想得明白。 “好了好了丑儿子,爸爸不嫌弃你了。” 沈清亲了亲小儿子的耳朵,对造谣小儿子相貌毫不愧疚。连一向嘴巴毒的陆沉听了都对二儿子深表同情。 将军家的二狗子也根本没有想到,若干年后,在亲爹的造谣之下,他竟成为了将军家的第二个“丑八怪”。每每提到将军家的小公子,人们总是道,二公子绝对是亲生的,和陆将军一样丑出天际了! 二儿子:“……” 老爸,我还是不是你的亲儿子!? 分卷阅读146 - 第108章 丑八怪 (国师和皇帝)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第108章 丑八怪 (国师和皇帝) 三月清明,踏青扫墓。京郊一座孤坟已长了青青嫩草。一个消瘦的男人坐在坟头,一把伞横放在一边,任雨丝拂面沾衣湿。来来往往提着篮子拿着锄头扫墓归来的人路过这里,总会奇怪地打量几眼。 但男人对路人的目光毫不在意。他的目光游离,眼神涣散。 “太上皇?”小太监忍不住喊了一声。把太上皇晾在一边淋雨,他自己打着伞,小太监胆战心惊。 陆玄熠抬起头,轻轻摆了摆。 “你先回去吧。我再一个人待会。” “这……”小太监很是为难,可毕竟越不过陆玄熠的要求,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而陆玄熠就这样一个人坐在坟头,一直到日暮迟归,扫墓的人群几乎全散光,一座座坟冢上只有零星纸片和余留的烟灰,他才站起来。 坐得久了,陆玄熠爬起来的时候差点摔了,一手撑在墓碑上,才勉强站起来。这么一摔,长发便沾了泥水,看着尤其狼狈。如果不说这是太上皇,根本不会有人猜得出是陆玄熠。 陆玄熠最后看了一眼墓碑。 我可真恨你,叶回风。 说完,他转身便走。太阳快要落山,他也该走了。 就在陆玄熠转身的瞬间,一只干枯的手从湿润的泥水里伸出,指缝间满是泥水和细小的虫子,那只手在半空中游离了一下,忽然抓;住陆玄熠的脚……—— 一年之后。 “咳咳咳。” 一到这种阴雨不断,湿冷的时候,陆玄熠的耳边就总能剧烈的咳嗽声,一声有一声。 “喝药吧。”陆玄熠端着一个陶碗,碗里是乌黑的药汁。 叶回风接过碗,手指不经意蹭到陆玄熠的皮肤,然后被迅速地躲开。 “快喝吧。”陆玄熠闷闷地说了一声。 叶回风手捧着碗,一口将苦涩的药汁喝完。他捧着碗的手依旧又细又长,可看起来却很丑,像老树的皮一样,又干又皱。 他们搬到这个村庄来已经大半年了。一年前,从墓冢下爬出来后,陆玄熠就带着他离开了京城,来到了某个不知名的村落,买下这个简陋的小院,两人隐姓埋名地生活着。 陆玄熠离开并没有告诉其他人,身上也仅仅带了些许银子,买下小院后,便所剩无几。便是叶回风的病,也是自己诊自己开药方,然后陆玄熠上山挖。 这一年来,在陆玄熠身上的变化翻天覆地。几乎没人想得到,一个曾经九五之尊的皇帝,如今却会一个人背着小箩筐上山采药。 他甚至还在小院附近开垦了一片荒地出来,和村民学着种菜。这场景让任何一个人看了,都只会大跌眼镜。如果他要钱,不会要不到。可陆玄熠不要,仿佛要证明,脱离了皇宫的一切,他就能彻彻底底与皇宫再也毫无瓜葛。 “你在做什么?”叶回风的脚行走不方便。叶回风坐在轮椅上,从他角度只看得到陆玄熠的背影。陆玄熠坐在门槛上,手边是针线。叶回风没有得到陆玄熠的回答,他推着轮椅往前走。 走近了才发现,陆玄熠一手拿着针线,一手拿着一双蓝黑色布鞋。鞋头破了一个洞,陆玄熠剪了一块布,正准备补鞋。只是,陆玄熠补鞋的能力差得很,鞋子没补好,手已经被扎了好几下。 “补鞋?” “嗯。”陆玄熠答应了一声,并不抬头,专心地盯着手里的鞋子,“这双鞋还是新的,只是昨天上山的时候被划破了。” “我来吧。” “不用,我能行。”陆玄熠摇摇头,固执地拒绝。可叶回风不依,直接从陆玄熠手里把鞋子抢了过去。 “你!” “我来。”叶回风哑着嗓子道。叶回风也不大会做这些事,可他多少比陆玄熠手巧着。他们的生活不一样了,从前锦衣玉食,现在只能粗茶淡饭。这是天下平常人的生活,为一粥一饭担忧,一针一线精心计算。 普通人的生活很苦,却让叶回风第一次如此感谢。 这双鞋是陆玄熠唯一的一双新鞋,可惜也破了。 叶回风捣鼓了几下,手艺不精,不过也勉强补好了,鞋头一块棕色的布,和整只鞋子尤其不搭。 “好了,你试试。” 陆玄熠踢掉脚上的草鞋,试了试,高兴道:“总算修好,以后上山再不穿新鞋去了。” 叶回风目光闪烁了几下,盘算着,要给人算几次命,才买得起一双新鞋。叶回风给人算命,一次两文钱,一双好一点的鞋,要四十文才够。还要偷偷买,否则陆玄熠是不会同意的。他是要把一文钱掰成两文的,如此大的花费,陆玄熠一百个答应。 陆玄熠是很忙的,比坐上轮椅上不好行走的叶回风忙多了。他要去田里干活,还要提前准备好午饭。 提前准备好午饭,不仅是给留在家中的叶回风,也是要给自己。陆玄熠跟着村民一起去田里劳作,中间是不回来的。有些庄稼汉子是家里人送饭来,陆玄熠只能自己提前做好。他当然不大,可日子总是人过出来的。学着学着,也饿不死人。 “我出去了。”陆玄熠背着小箩筐就要出门。筐子里有把小锄头,一袋豆子,干粮和水。他今天要做的事情就是种豆。 叶回风听了,也想跟上去,只是身下坐着轮椅,根本跟不上,何况下过雨的路泥泞得很。陆玄熠只是知会叶回风一声,并没有要得到回答的意思。 叶回风都习惯了。这一年以来都是这样的。陆玄熠什么都会帮他弄好,只是很少和他说话。两个人只是住在一起而已。 他按了按自己的大腿,对自己感到厌弃。他相信陆玄熠对自己是有恨的。把他带回来,却并不让他好过。可如果自己离开,或者有丁点不愿活下去的念头,陆玄熠又会发火。他要牢牢地绑住自己,吊住自己。 叶回风推着轮椅坐回到桌上,小木桌是买下小院时,前任房主顺便赠送的。黑漆漆,丑的很,倒是什么配桌上的几只陶碗。陶碗是茶棕色的,上面有点点黑斑。陶碗的菜并不多,估计只是刚好他一个人的份量。想到陆玄熠筐子里的干粮,叶回风就吃不下去。 他随手夹起一筷子菜,眉头皱了皱,硬着头皮咽了下去。大概没有第二人比陆玄熠做菜的水平还差了吧。可那又怎样呢?他觉得自己从坟里爬出来后,心性大变。只有失去过,才知道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 陆玄熠回来的时候,已经傍晚了。叶回风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坐在门前,等待。 等待是最枯燥无味的。你不知道等的人会不会回来,也不知道自己的等待有没有意义。可他还是喜欢这样等。 叶回风露出微笑:“你回来了。” 可惜陆玄熠对他的笑视而不见,放下筐子径直走到厨房拿来小木盆,路过叶回风的时候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筐子里是只瘦野鸡,底下铺了一层菌菇。下过雨的林子蘑菇总是疯长,陆玄熠是认不出能吃不能吃的。这些还是跟村里人学着摘的。村里人都很善良,见他孤身一人带着行走不便的叶回风,时常会来帮忙。一把青菜,一顶草帽,都是别人的心意。 什么都不会的陆玄熠跟着村里人也学了不少,比如这只瘦不拉几的野鸡,就是跟着隔壁地里干活的老哥上山打的。老哥是打猎好手,陆玄熠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 他真的变了很多。说不定是自己从前教他的方法有问题,叶回风反思自己。 “你做什么?” 陆玄熠忽然对他说话,让叶回风受宠若惊。 “没没做什么。”叶回风觉得两人的位子颠倒了。当年的他们和现在的他们,仿佛颠倒了人生。什么时候,叶回风也开始惶恐起来,对陆玄熠的若即若离局促不安。如履薄冰。 “没什么事就来杀鸡吧。”陆玄熠踢了踢野鸡。 “好。” 叶回风杀鸡的时候,陆玄熠是回避的。他见不得血淋淋的场面,仿佛只要看见红色的血,就想起当年。 整个皇宫到处都有死人,到处都是血,敌与友,都有,而叶回风身上的血已经干涸。以至于后来,他看到血,就会觉得头晕。 “你当时想说的是什么?” “当时?”拔鸡毛的叶回风抬起头,陆玄熠还是背对着他。 “那盘棋,你说如果……” “其实不用知道了。”叶回风擦了一把汗,眼睛略过自己的双手,干枯丑陋,一如他现在的脸。村里人都以为叶回风是陆玄熠的爹,其实并没有说错。当年的他满头白发,但脸是年轻的,可如今脸和满头白发终于相合了,看起来是像当爹的。 一样又老又皱,黑斑点点。不老的他终于开始慢慢老去,这不算什么……他只希望能多活几天,能再多和陆玄熠相处几天。 “那个如果……现在已经实现了。” “骗子。”陆玄熠忽然大怒,也不顾叶回风手里拿着的鸡,走到他面前,大骂,“骗子。” “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是啊,为什么当时不说,那么久的时间他从来不说。 “看着我。” 叶回风被陆玄熠一顿高声呵斥,他抬起头,目光却不敢和陆玄熠相撞。现在的他又老又丑……他已经不敢正大光明看着陆玄熠了。 可陆玄熠的眼睛却亮晶晶的。陆玄熠低下头,在叶回风的脸上吻了一下。 “丑八怪。” 可是丑八怪,我就是控制不住喜欢你,怎么办? 第108章 丑八怪 (国师和皇帝) - 第109章 茶花仙1)将军和夫人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第109章 茶花仙1)将军和夫人 某林业大学的园艺园,一到了花开的季节,满园子花团锦簇、姹紫嫣红。某林大大二生正在对试验田里的花草树木浇水施肥。 “喂,沈清,你好了没啊?” 已经做好记录的杜仲一声大喊,他看护的这片郁金香是导师的心爱之物。粉色重瓣郁金香重重叠叠,显得娇羞可爱,又称为“夜皇后”的黑色郁金香,多情而又妖娆。总之,这一片可是导师的珍贵宝贝。 还有含羞的昙花、热烈的月季富贵堂皇的牡丹,养在温室里的大王莲、珍贵的各式兰花等等等等。总之,这园子里的植物品种多种多样,许多人考上某林大,就是为了见识这些宝物。 当然,不是每个学生都能有机会接触到那些名贵物种,大部分学生只能在园子里看看普通的植物花卉。不过,就是这样,也叫许多人满足了。瞧,这会儿,好多人借着做记录的机会,正偷偷拍照呢。 沈清一直没应他,杜仲只好拿着记录本走究竟了过来,一见到他干什么,很是不屑。 “好兄弟,你有点追求行不行,这就一最普通的茶花,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稀奇的金花茶。就这红花,大街上的绿化带到处都是,啧啧,花开得也俗,还没这时候开的玉兰花好看呢。” 沈清抬头,摇摇头:“你废话真多。” “好好,我不说话。你继续。”杜仲捂住嘴,不吵他了,“欸,话说你干嘛呢,这瘦不拉几的一颗矮树,连一般的茶花都比不上,你瞧瞧,别的茶花树都开了,就这一棵还光秃秃的打着苞。” “我在给它剪枝。”沈清不怒不躁,温和地解释,“而且,茶花也挺好看的。它只是生病了,才有些恹恹的。等它开花,一定会很好的。” 杜仲努了努嘴,才不信沈清说的话。就这种烂大街的品种,有什么好看的。走在路上爱拍照的小姑娘都不会选它,沈清的审美眼光可真差。 沈清不知道杜仲腹诽些什么,他拿着小水壶小心地浇水,有时还轻轻地弹了弹茶花树的小叶片。 “嘿,大兄弟,还能不能好了。看你,对着一棵茶花树,笑得跟女朋友说话似的。那些追你的姑娘你都没这么笑过。”杜仲受不了沈清笑得跟朵花似的,搓了搓胳膊先走一步,“我先走了,您继续折腾你的丑花花……哎呦卧槽。” 杜仲还没走两步,竟然摔了一个大跟头,听到声音沈清才有精神回头。 “你小心些。” 杜仲爬起来:“见鬼了,好像有人推了我。” 沈清摇摇头,懒得搭理他,回头头又看着他跟前矮小瘦弱的一株茶花树。 “可爱的小东西,快快长大吧。” “愚蠢的人类,本仙才不是小东西,当然本仙也的确是可爱的!” “什么,谁在说话?”沈清惊诧地抬起头,左右环顾一圈,这园子除了他和杜仲,哪儿还有半个人。可是他刚刚明明听到一个好听的男声。 “笨蛋!” 这会儿,沈清听清楚了。 “你你你你在说话?”沈清吓得一屁股往身后一坐,那声音正是从茶花里发出来的。 杜仲听见动静凑了过来:“你喊啥呢?” “你听见它说话了吗?”沈清指了指那株茶花树,杜仲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那株矮小瘦弱的茶花树,叶片上滚着水珠,还是那副恹恹的模样。 “没。”杜仲抛给沈清一个看傻瓜的眼神,“大兄弟,你幻听了吧。” “是吗?”沈清也不确定了,他站起来收拾了东西,“算了,我们先走吧,天都快黑了。” 沈清和杜仲离开,那株茶花抖了抖,忽然幻化出一个浅浅的人影出来。那人穿着大红色的长袍,青色长发披肩,一双灵动的眼睛眨了眨,额间的红色花纹红艳艳的。 陆沉插着腰,一脸不屑:“哼,大胡子,你才丑呢,本仙是最好看的!” 晚上沈清就做了梦。嗯,梦的内容不可言说,第二天早上,沈清还没回过味来。他摸了摸鼻子,默默地去了卫生间换了裤子。还好没被室友发现,否则以无良室友的操心劲,非嚷嚷着要带他见识见识开开苞。 一边洗内裤一边走神的沈清,脑子里全是朦朦胧胧的红色身影,伴随着轻微的喘息声,以及若隐若现的一双眼睛。 一双灵动的眼睛。 杜仲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屏幕打游戏,耳朵全是耳机里发出的游戏音完全没注意到室友在做什么,只是不小心瞄了一下电脑的时间,才急得到处找人。 杜仲没看到人,对着厕所门大喊了一声:“下午什么课啊?” 沈清算了算日子,答道:“体育课。” “体育课?”杜仲兴奋,体育是个女老师教的,上个礼拜休产假回家了,“是不是可以不用去上课了?”又可以多来盘游戏了! “不是。” “嗯?”杜仲把凳子往后一拖,发出一阵巨大的金属拖地声,“为什么啊?” “有新老师代课。”沈清端着脸盆走出来,残忍地再补一刀,“缺席不给学分。” 沈清所在的班是商品花卉1班,班上男女人数一比一平,女生很活泼,而男生,不是喜欢宅寝室就是喜欢赖在种植园。以上,不管哪一个都不喜欢体育课。 想到体育课不是800\1000,就是广场舞和太极,宅男和姑娘们都萎了。 “老师来了,都起来起来!”班上一声吼,把萎顿的快要躺倒的一班学生喊醒了。 “哪呢哪呢?我的妈呀,不会是那个人吧!” 女生夸张的大喊大叫,叫沈清不由自主捂住了耳朵,他的脑子还老是浮现红衣男人的身影。啊,要糟。 毫不矜持的妹子:“我去!也太好看了!” 就连身边几个男生也倒吸一口凉气,沈清不得不抬起头。 这一看,就惊住了。 来人穿着一身清清爽爽红色运动服,扎着长马尾,刘海把额头遮住,老远看过去就好像一个高挑的妹子。可走近,你就知道了不是了。 “绝世大美男啊。” “为什么以前上课从来没见过?” 女生们扼腕后悔没有多来操场运动,兴许还能偶遇几次不是。 陆沉眼神示意班长,班长得令,立马道:“肃静肃静。立正,向右转,稍息。” 陆沉来得不怎么情愿。他才刚出关,就要来代课,简直岂有此理! 陆沉就是沈清昨天照顾的那一株茶花树,因为受了重伤不得已闭关修炼,一直到昨天才恢复过来。陆沉扫过这一帮学生,在末排看到了沈清。他冷哼了一声,要不是为了这个人,他才不出来呢。这时候扎在泥水里,晒晒太阳吹吹风多好,美好的春天。 不过念在这家伙还算好心,在自己虚弱得快要枯萎时,整整精心照料了一整年,刮风下雨都知道过来保护好他,在一群眼光差的要死还嫌弃自己丑的人类里,算是顶好的一个了。 陆沉决定报恩。哼,他们茶花仙都是知恩图报的,才不像人类。 至于怎么报恩……唔,这个嘛,陆沉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他脸红了?陆沉的目光扫到沈清身上,沈清就感觉到了。只是,没想到陆沉看着看着脸就通红了。沈清抬头看了看太阳,难道是太阳太大晒着了?沈清望着陆沉露在外面皙白的皮肤,觉得这是唯一能解释通的原因。总不能是因为自己吧。 沈清还没这么自恋,虽然陆沉的目光一直就在自己身上,连班长都在担心是不是沈清得罪过陆老师。 “全部蹲马步,蹲完两节课下课。”陆沉一声命令完,就舒舒服服地坐在树底下看着一群人苦哈哈的蹲马步,心里真是美滋滋。尽情享受阳光吧,愚蠢的人类。 看本仙多好多有人情味! “哇,你蹲马步姿势真标准!”杜仲暗暗夸了一句沈清。别看陆老师舒舒服服地坐在树底下,可眼睛毒着呢,哪一个动作不标准头懒一会儿,一个小石子都丢过来,直接砸腿上。杜仲都被丢了好几次了。只看在场,除了少数体育不错的人,就沈清坚持时长最久动作最标准。 沈清没回头:“天赋。”真的是天赋,沈清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马步蹲多了,上手就会。沈清蹲着马步,目光却在树底下的陆沉身上。陆沉靠在树干上,刘海往一边捞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以及额头上的红色印记。这红色印记像多小花,如果是在妹子身上,挺好看的,陆沉额上……嗯,更好看了。 对着一个男老师关注得太久,沈清自己也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舍地收回目光,随意地看向别处。 陆沉坐不住了!坏东西,见异思迁!刚才还盯着自己,陆沉心里欣喜又自恋地夸奖了一下自己的魅力无双,还没一会儿,沈清竟然就不看他了!不仅不看,还盯着别人妹子! 盯妹子!我让你盯!陆沉生气地丢了一颗石子,直直地砸中了沈清的腿,沈清当场就摔了,全班哄然大笑。 啊呀,好像石子太大了,陆沉悻悻地收回了手。 “不许东看西看。目光直视前方,看着我!”陆沉赤裸裸提出要求,不过其他人并没有听出什么特别的意思,只以为这是说沈清动作不标准呢。 看着他?沈清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着陆沉了。 这样一节四十分钟的体育课,沈清就光顾着看着陆沉一会脸红一会儿盯着自己,连杜仲叫他吃饭都没听见。 “喂喂。叫你吃饭怎么不回答,你干嘛呢?” “没,没什么。”沈清呆呆地转过头,陆沉已经走了老远了。“你觉不觉得陆老师很眼熟?” “没有,第一次见。”杜仲摇头。这样颜值高的老师,不管男女,他要是见过绝对记得。 “你见过?”杜仲问。 “没,没有。我也是第一次见,绝对第一次!”沈清慌张地答道,急忙撇清关系,杜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当中一定有隐情。 沈清当然不会告诉他,陆老师长得好像他的春梦对象! 第109章 茶花仙1)将军和夫人 - 第110章 茶花仙2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第110章 茶花仙2 花苞竟然已经有开的趋势,添了一抹朱红色,沈清惊喜地触碰了一下,花朵轻轻颤了颤,又弹了回去,一朵红花掩藏在碧叶之间。 昨天还只是个青绿的花骨朵,不过也可能是自己没看仔细。看着这棵茶花树从一开始即将枯萎的状态,恢复到已经能开花,沈清很欣慰,好歹没白费这么久以来的心血。 沈清拿水壶,一转身就被撞了出去。 “你小心点,别压坏花啊!”陆沉奔着花直去,对摔地上的沈清不闻不问,过了一会儿才分出眼神看了沈清一眼,“还好没让你把花给压坏了。” “陆老师,这是您的花?”沈清照顾这棵茶花树一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认领。 “咳咳,算是吧。”陆沉眼睛转了转,随口糊弄,当然他也不算骗人,“我请假一年,看来都是你一人照料,真是有劳你了。放心,我会好好感谢你的。” “顺手而已,老师不用了,而且这株茶花树挺可爱的。” 沈清礼貌地回了几句,陆沉就不高兴了。 “你竟然不要我的感谢!?” 陆沉瞪大的眼睛,大有沈清一旦拒绝就上手揍人的意思。沈清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礼貌性地客气一下,陆老师就这么不高兴。 沈清赶紧解释:“要的,要的。”被逼着要感谢,他也是第一次经历了。 “这还差不多。”陆沉气性来的快去的更快,马上就缓和了脸色。 “你继续浇水吧。”陆沉一派架势像是富家少爷指派家中仆人干活,好在沈清不和他生气,倒是挺听话的。陆沉心里腹诽几句,这个人类还算不错,有……有眼力劲个蛋啊! “喂,你在做什么?”陆沉的脸突然就红了,半是羞半是怒的语气让沈清摸不着头脑。 沈清无辜得很:“我只是碰了碰这个花……” “老师你脸怎么这么红?”沈清才见过陆沉几面,次次都能看到他红脸的样子。 “不不不许瞎碰了。”陆沉挡在沈清的面前,眼睛里还有晶莹的泪花呢。 “为什么啊?”沈清茫然。 “就是不可以乱碰。”陆沉提高音量,难不成要本仙告诉你你乱碰的是本仙的xx吗?简直岂有此理,本仙还要不要这张“仙脸”了! “那我不碰就是了。” “也……不是不可以。”陆沉觉得自己真是宽宏大量,简直仙家典范,“就准你每天碰一次好了。不过,只有你可以,要是让我知道哪个不长眼的小子敢……” 陆沉磨牙,沈清大概知道要是敢后面是什么了。不过,他到底为什么要每天碰一次呢? “看什么看,我对你够好了。你别想得寸进尺,想一得二。”人类都不知道满足,就不能惯着。 好吧,我真是谢谢您了,陆老师! “陆老师,等等,别动!”沈清忽然道。 “怎怎么了?” “有只虫子……” “虫虫虫……哪里哪里,是在我叶子上吗?快把它抓走!”陆沉最怕虫子了,听到虫子简直一蹦三尺高,连话都说漏了,也就是沈清没听出来。尤其是那种大青虫,烦人又讨厌,总是将他漂亮的叶子咬坏。 沈清捡了小棍子把落在叶子上的虫夹起,一转头就见到陆沉已经吓得面色惨白全身僵硬。 “快扔掉啊啊啊啊!”陆沉闭上眼睛,看都不敢看一眼。虫子……真是太可怕了qaq果断甩手扔掉。 “老师,没事吧。”沈清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怕虫子,连五六岁的小女生就没吓成这样子。他拍了拍陆沉的胳膊,陆沉刷地一下就跳到他怀里了。 沈清全身僵硬,他他他被投怀送抱了。 “陆老老师。”口齿都不清了,“不不用怕,没没了。” 陆老师身上好香……呸呸呸,我怎么可以想这些!无耻下流!陆沉一边反省一边和思想作斗争。 陆沉平静之后,一睁眼看到两人抱在一起,刷地又挣开,脸又红了。 “你的工作太不认真了,那么大的虫子都没发现。”陆沉控诉。 “是我的错,我待会买点杀虫剂。” “还有化肥。”陆沉理直气壮提要求,“oo牌的不要,要xx牌的。” “oo牌的不好吗?”xx牌没买到时,沈清买过一次。 “不好吃。”陆沉撇撇嘴,回忆起那个味道,舌头都要麻了。 沈清:“??”不好吃?吃? 敢有异议?陆沉瞪。 没异议。沈清自我解释,应该只是比喻比喻吧。陆老师难道还是茶花变的,怎么可能嘛。 夜里,沈清又做梦了。梦还是那个梦,可梦里的人看到更清楚了。沈清又羞又窥又自责,他真是太禽兽了,怎么能对陆老师做这种事呢! 沈清默默又拿着裤子去卫生间,连带着室友对沈清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啧啧,沈清,你这是青春期迟缓突然发育吗?” “……闭嘴。” 因为连续不断的春梦,沈清已经不敢和陆沉对视了。偏偏,自那之后,他时常能遇见陆沉。 “陆陆老师!” 沈清一看到陆沉就想到梦境里的画面,羞愧地想撞墙。 “陪我出去走走吧。” “老师我有事。”沈清借口推脱,他实在不敢再看陆沉了。 “有事?”陆沉怀疑,沈清的课表他都打听得清清楚楚,下午什么事都没有,敢骗他?难道沈清……“你交女朋友了?” 陆沉的思维直接跳跃到了女朋友身上,沈清意料不及。 “没有啊。”沈清憋屈,他这满脑子都是夜里和陆沉的画面,别说女朋友了,就是男朋友都不可能了。 “真没有?”陆沉苦口婆心,夹带私货,“找女朋友是没有前途的,你这个年纪,应该好好学习,别想有的没的。” “老师,我去自习室。” “自习室,学习有什么好的,学习难道会使你快乐吗?”陆沉最讨厌念书了!书难道有他陆沉可爱吗?人类真是不识货。 “快乐。” “嗯?再说一遍?” 沈清被迫改口:“……不快乐。” “那不就行了,你再推脱是不是觉得我烦人。”笑话,我陆沉仙界第一美男,会让人觉得烦人吗? “不,不是的。”沈清目光定定地落在陆沉身上,就是因为你太好才苦恼,每天都陷入负罪感。 沈清没想到陆沉的走走是去逛花市,主要看的还是肥料杀虫药水。 “陆老师,这些都可以让我去买的。” 陆沉摇摇头说:“我要亲自看看味道好不好。”质量差的肥料,简直烧他心。 “哦,还有。”陆沉抬起头,“叫我名字,别喊老师了。” “老……陆沉。” 陆沉满意地蹲回去,挑挑拣拣和老板各种扯皮。挑完一大袋扔沈清手里,自己高高兴兴地结账。xx牌化肥新出了草莓甜橙口味和牛奶味,让大多数人嗤之以鼻,大呼,多此一举,植物难道还知道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 陆沉表示太满意xx牌服务态度了,谁说他们植物不知道好吃不好吃了,陆沉的嘴叼着呢。 “口味还是少了点,我还喜欢酸梅味的。”陆沉遗憾地说,留下目瞪口呆的沈清。和陆沉待得时间久了,沈清经常产生陆沉就是朵花的错觉。 作为一个因为喜欢花才报的商品花卉专业的林业大学学生,走在花市里怎么可能对鲜花视而不见呢。沈清看得高兴,陆沉心里不痛快。 你怎么可以盯着别的花?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花了? “不许东看西看。”盯着其他花的xx,凑不要脸的人类! 沈清一头问号:“??”我就是看看花,没东看西看呀。 陆沉鼓着气数落每种花的缺点:“看看,这什么颜色,艳俗!那白的,假清高,还有这,啥味儿,冲死人了。” 沈清吸了一口气,香水百合啊,挺香的。不过他不敢说,要是说出口,陆沉一定会打人的。沈清已经领教过多次陆沉一不高兴就揍人了。 “你说是不是?”陆沉一通指责完之后征求沈清的意见,亮晶晶的眼睛,让沈清怎么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你说的都对。”沈清呆呆地看着陆沉,脱口而出,“我觉得你种的那朵花最好看。” 陆沉……又脸红了,别扭地答:“那,那是自然。”本仙当然是最好看的!可是,本仙再好看,大庭广众夸奖本仙的xx,也是会不好意思的。 人类,真是凑不要脸。 第110章 茶花仙2 - 第111章 茶花仙3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第111章 茶花仙3 同期的花都谢了,那朵花苞还是花苞,依旧不见它绽开。为此,杜仲嘲笑了他很多次,就没开花的命,非眼巴巴等着。嘴贱的杜仲,当晚吃饭就从菜里吃出了半条大青虫。 沈清和陆沉转述此事时,陆沉呵呵一声。该,再乱说,让你吃两条。 “花总是不开,是得病了吗?”沈清很在意这件事。花苞半开不开的状态很久了,周围的茶花都谢得差不多,四周孤零零地就一抹红色。 “你想让他开吗?”陆沉眨眨眼睛,竖起耳朵听沈清的回答。这个答案对他很重要。 “当然。我敢保证这绝对会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还差一步。陆沉略有所思,当晚把沈清叫了出来。 “老……陆沉,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天上星星一闪一闪,沈清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都半夜了,陆沉把他叫到种植园。 陆沉撇撇嘴,回答:“你不是说想看花开吗?”我就开给你看咯。 “??” “过来。”陆沉拖着沈清席地而坐,手电筒照着半开半合的花苞,“看着。” 沈清听着陆沉的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花,生怕错过了什么,没有注意到陆沉悄悄握住他的手。 只见荧光一闪一闪,花苞突然就一片一片绽开,脱去青绿的苞衣。即便是在夜里,沈清也能看出这朵茶花的颜色有多好看。最常见的大红色,却红得深沉,似红宝石一般,有着莹润的光泽。花香浓郁,却不艳俗,浓郁的花香迷惑了沈清。 沈清觉得眼前的世界都像是在做梦,身旁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世界是眩晕的,而他在世界中心摇摇晃晃。沈清甩了甩头,想让自己的脑子清楚一点。 迷迷糊糊间,他看到陆沉靠近了自己。 唔,还亲了亲自己。沈清傻笑,一定是做梦了。 陆沉心满意足:“看花可以,不过可是有代价的!” 傻笑的沈清就看见陆沉先脱了衣服,向他贴了过来,耳边还有陆沉的嘟囔。 果然还是真刀真枪舒服。 …………………河蟹爬过……………… 清晨,沈清被冻醒了。他睁开眼,发现自己一个人身处种植园,身边哪还有陆沉。他慌忙爬起来,迷迷糊糊想到昨晚的事情。 不是吧,他竟然把陆老师……可老师人呢,难道生气走了。沈清一下子白了脸色,连忙打陆沉的电话。 “喂,你在哪儿?” “家里。”陆沉打了个哈欠,翻个身继续睡,眼睛都没睁开,“大清早,找我什么事?” “我……”陆沉的态度完全不像是昨晚约他出来的样子,沈清试探着问,“老师,昨晚上的事你还记得吗?” “昨晚?记得记得……昨晚我在家通宵打游戏呢。” “打打游戏?”沈清觉得自己的记忆一定出了问题。 “对呀。昨晚开黑呢,困死了,我先挂了。”陆沉挂了电话,闷笑一声,笨蛋。呲,陆沉扶了扶老腰,本仙的腰。 沈清茫然地握着手机,难道真的是我一个人吗?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衣服穿得好好的,不得不承认真的只是梦而已。我已经禽兽到这个地步了吗?沈清蹲下来,对又一次做梦梦到陆沉感到怀疑人生。 沈清叹口气,一抬头就发现茶花已经谢了。沈清大惊,怎怎么回事,谢了谢了!沈清慌张地给陆沉打电话,生怕是自己把花种死了。 “又干嘛?”陆沉要有起床气了。 “花谢了。” “谢了?是好事。”陆沉啧啧嘴,混蛋沈清,真是占便宜,一次就中了,“好好伺候着它结果,现在出门拜拜佛烧烧香,还愿吧。小子,你福气有了。” 吧嗒,陆沉把手机一丢,闷头睡去,谁再吵他,咬死他。 好事?沈清蹲下来,仔细盯着花,确定它健健康康没一点问题才放心下来。只是陆沉说的好事,究竟是什么,沈清真是稀里糊涂。 第111章 茶花仙3 - 第112章 茶花仙4(完) 夫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作者:山吹子 第112章 茶花仙4(完) 数月过后,大二结束,沈清升入大三。大三是没有体育课的,妹子们一片唉声叹气,沈清显得很淡定。他们是没机会见陆老师,沈清有的是机会。 可正是这样,沈清产生了烦恼。 他和陆老师的关系太亲密了。没有哪个学生会和老师每天相处,甚至回到寝室,他的脑子里浮现的都是陆沉的身影。 最让沈清觉得无法面对陆沉的是夜里的梦。缠绕着他整整数月的梦境,让沈清都没法理直气壮面对陆沉。陆老师对他这么好,他真是混蛋。 “陆老师。” 陆沉斜眼看他:“嗯?”又忘了? “陆沉。”沈清乖乖改口,“我……” “我们是不是……”太亲密了。 陆沉靠在他的肩上,已经睡着,沈清稍稍一动,脑袋就滑到他的胸前。沈清的话只说到一半而已。他侧过身,把陆沉的身体扶正,陆沉整个人都嵌进沈清怀里了。他低下头,将滑到陆沉脸颊的刘海捞到一边,看着陆沉的脸愣愣走神。 晨间的细碎的阳光落在陆沉脸上,陆沉不舒服地皱皱眉头,沈清见状用手遮住他头顶的阳光。 “陆沉啊……”沈清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们坐的地方是学校的一条偏僻的林荫路,这个点几乎不会有人路过。可即便如此,沈清还是得提着心防备着,一旦被人撞见,他们是说不清的。发生这种事情,舆论的指责不会放在学生身上,身为老师的陆沉会承受所有的攻击。哪怕,此刻心有欲念的是他啊。 人算不如天算,该看见的还是得看见。沈清只是刚这么想,就有人走过来了。沈清慌张地挡住陆沉的脸。只要没让人看到陆沉的脸,沈清是无所谓的。 来人上下端详了沈清几眼,竟然笑了。 沈清惴惴不安,这个人他认识的,教务处主任白穆旦。 “白主任好。”沈清干巴巴地问了声招呼,好死不死竟然被教务处主任抓包。要怎么说服主任他们只是正常的男男关系,正常的肢体接触。 幸好幸好陆沉只暴露了下半身,白主任不会这么变态还要他掀开看一眼吧。 白主任站定了很久,眼睛转了转,不知想着什么,就在沈清以为白主任有动作的时候,他却只是看了一眼,抬脚走了。 老师,我尽力保住你的工作了!沈清低头看了一眼睡得昏天黑地的陆沉,戳了戳陆沉的脸颊,引来陆沉不满的哼哼声。 白主任走是走了,只是接下来几日,时不时会出现在沈清面前。有时奇怪地看他一眼,有时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你是陆沉的学生?”白主任挑明。 既然挑明了,沈清也爽快承认:“是。” “呵呵。陆沉可真有意思。”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白穆旦就笑着走了。 几日后在食堂吃饭又碰上了,沈清可不相信有这么巧合。多半是故意的。沈清数着饭粒,眼神戒备着白主任。 沈清的不专心陆沉也发现了,他顺着沈清的目光看过去,正看到白穆旦回头,还对他挑衅地笑了笑。 陆沉生气地狠戳碗里的胡萝卜,该死的白牡丹,竟敢盯着我的人,扒光你的叶子哦! “不好吃吗?”沈清注意到陆沉的动作。 陆沉咬牙,把萝卜丢到沈清碗里:“不好吃。” “不好吃也吃掉,晚上我买点菜去老师家给你做顿好的。”沈清夹起那根被戳得可怜兮兮的萝卜放回陆沉的碗里,他已经帮陆沉吃掉了讨厌的青椒白菜梆子红烧肉上的肥肉,再挑挑,就没什么可吃的了。 “那个白主任……”沈清试探着提起白主任,还没说完,陆沉就紧紧盯着他,盯得他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陆沉怀疑地看着沈清:“你提他干嘛?那么在意?”小妖精,回去就扒光你的叶子! 沈清马上否认:“不是。” 陆沉努努嘴:“不是就别管他,我不喜欢。”当着我的面,就敢看别的花了,还是他最讨厌的牡丹花! “可白主任毕竟是主任。” “主任?”他要是敢从中作梗,我非搅得他做不成主任,陆沉莞尔一笑,“你不用担心我,我这个老师就是当当玩玩,过几天就辞职了。” “辞职?”沈清站起来,目光也不顾四周的目光,“为什么?” 陆沉按着脑门,道:“坐下。” 沈清坐下来,愧疚地问:“是因为我吗?”是因为他才不想要这份工作吗? 陆沉想了想,差不多算吧。再有一段时间,果实成熟,的确没时间玩什么老师学生的游戏了。 陆沉点点头:“应该算是吧。” 沈清更加愧疚不安。沈清的低沉,陆沉是搞不明白了。人类怎么这么多情绪,真是麻烦。算了算了,哄哄他吧。 他轻轻抬起手,放在了沈清的手背上。 “这样有高兴点了吗?” 陆沉的手凉凉的,像有魔力,抚平了沈清心中的所有焦虑。 然后陆沉就消失了。 毫无征兆地消失,没有任何讯息。沈清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有任何陆沉的消息。他甚至找到了教务处白主任,可白穆旦听罢他的话,竟然只是呵呵笑了一声。 白穆旦冷冷道:“我不知道。”小混蛋敢偷拔他的叶子,他才懒得跟小混蛋的姘头讲话。 无功而返。 茫然失措。 “十一假,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玩啊。”室友已经计划好十一的活动,拉沈清入伙。 沈清没有心情,拒绝了:“我不去了。”陆沉的茶花最近状态不太好,沈清要多花些心思。这是剩下的唯一念想了。 陆沉的茶花树很神奇,奇怪的开花时间,开一个晚上就谢的花,以及上面结的一个青绿的茶果。从上半年到现在,只从花生大变成核桃大。 不知为何,沈清比从前还要喜欢这棵树,像是有什么东西紧紧牵连着他的心。 沈清有陆沉家里的钥匙,十一假期间,他都住在陆沉家里,只有照料花的时候,才会跑回学校。 但天气让他很担忧。前一天,天气预报提醒红色暴雨预警,沈清特地做了防御措施,能将水全部排出去。白天便开始下雨,到了傍晚停了,但晚上的雨势沈清还是没想到。 沈清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电话是杜仲打来的。 “你还好吧。”杜仲不知道沈清住在陆沉家里,只当他在寝室,“听说学校发大水,到处都淹了,情况怎么样啊?” “发大水?”室内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动静。沈清拉开窗帘,路面上的水已经淹没了半个轮胎,而林大的地势是市里最低的,“我现在不在学校,你从哪儿看到的?” “微博上啊,好多人转发视频,青州百年不遇的洪水。好在大部分离校了,学校留的人不多,明天早上应该就会有人组织剩余学生离开。你没在学校真是太好了。” 沈清挂掉电话,拿起雨披出门了。 他担心茶花树,水势这么大,一定会淹没的。林业大学的位置,是整个市的最低的,相当于一个大漏斗,沈清不敢想象,那里被淹没成什么样。沈清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在意一棵树,整个学校被淹的树多了去,水退去后,大部分树也不会有问题,可他还是害怕。 这个点,没有车,也没法开车。越往学校走,水位越高,沈清踩着水走到林业大学东大门,水位已经到了大腿上。大门前已经围了一群人,一排排小型救生船整装待发,一边还有几只超小的救生筏,筏上有划桨,估计只能容纳一两个人。 沈清也爬上了高地,救生船借不到,几只救生筏还是有机会的。 “喂喂,那位同学!” 消防队长一时不注意就被沈清把船给划走了,在后面怎么喊也没用。 沈清背对着他们挥挥手,大喊:“抱歉,借船一用。” “白主任,你们学校的学生太没有规矩了!”消防队长黑着一张脸和白主任抱怨。 白主任好一阵安抚,消防队长才消气。白穆旦倒是完全不担心他的学生。小混蛋的姘头,小混蛋可宝贝着呢。 沈清对种植园的路很熟,哪怕现在到处汪洋一片,他也能找到方向。 学校里面的水果然很深,他一路划过来,看到许多宿舍楼顶站着三三两两的等待救援的学生。沈清避开他们欣喜的眼神,一心只往前。 雨并没有停,雨滴流进他的眼神,又痒又涩。沈清捂着眼睛,有点难受。 他找不到陆沉,也只能尽力保护好一棵树了。 沈清赶到种植园花了许多时间,学校的树木太多了,一路过来,总会被阻碍方向,拐了七弯八弯,才摸进来。 但所见却让沈清的心跳都停了。 那棵茶花树不见了。 不是被水淹没,而是不见了。他慌张地跳下水四处摸索,不顾水已经漫到胸前。 确实没有了,就在前一天它还在。 可现在没有了。 寒冷从脚底一直传到全身,绝望淹没他的心脏。沈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为了一棵只是普普通通的树如此难受,仿佛是失去了爱人。 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因为绝望,甚至出现了幻觉。他听见陆沉的声音,陆沉在喊他的名字。 “沈清,你个笨蛋,站在那里干什么?” 幻觉真厉害,声音越来越大了。 然后,沈清就被拍了脑袋。 “笨蛋,我喊了你老半天,没听见啊!”陆沉又敲沈清的脑袋,真是气死他了。要命,这个水脏死了,不知道有多少虫子。他漂亮的衣服全脏了! 沈清的声音都在抖:“陆陆陆沉。”沈清转过身,紧紧抱住了陆沉。 “笨蛋,怎么了?”陆沉的声音软了下来,一下一下拍着沈清的背。 “花没了。” “我弄走了。” “真的?什么时候?” “昨天。” “你回来为什么不见我?”沈清松开手,目光沉沉地望着陆沉。 这个……陆沉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瞒着沈清,陆沉也很愧疚。可是,他又不好意思说。 陆沉脑子一过,在沈清唇上落下一吻。 这样可以过关了吧。 沈清舔舔嘴唇,有点愣愣的。 这样还糊弄不过去,他还有办法呢。 陆沉靠在他肩上,细声细语,一副说话都没力气的样子:“快走吧。水又脏又冷,我头都晕了。”装病谁不会啊。 “我们上去。”沈清扶着他上了小筏,筏很小,两个大男人只能挤在一起。 陆沉心里笑眯眯,就知道这招是百试百灵。等沈清下一次问起来,就把惊喜送给他,他就更不会计较自己瞒着他的事情了—— 陆沉搓手指:“给你个惊喜,要不要看?” “??” 陆沉指了指后院的门:“过来,你开门自己去看。” 陆沉的房子是带院子的独栋,沈清第一次来就被其中的古朴韵味惊讶到了。细细数来,仿佛是置身于闹市中的桃花源。 只有一点,让沈清很疑惑。 不管是屋前屋后,一棵植物都没有,连根草都见不到,和种满花花草草的一般庭院真是很不一样。还记得沈清当时问陆沉的时候,陆沉哼了一声,说了一句让沈清至今糊里糊涂的话。 “有我你还不满足吗?” 沈清推开后门,光秃秃的园子里孤零零地种了一棵茶花树幼苗。看起来很是磕碜。 终于把根扎回老窝了,陆沉表示家里的土舒服多了。之前是因为受了重伤,才道林业大学里修养了一年。很显然,这个所谓的林业大学里的老师……都不是人类。 “可不可爱?”陆沉摇了摇小苗的叶片,叶子竟然就缠住了他的手指。陆沉让沈清也来试试。 很神奇的感觉,不是他照料其他植物的触感。隐隐的,沈清觉得像是触到了婴儿的皮肤,甚至还有轻微的脉搏跳动。 接着,陆沉就说了一句让他惊掉下巴的话。 “这是你儿子。” “儿儿子?” “这是你儿子,那是你男人。”陆沉一一介绍。 “??” “笨,看着。” 接着,陆沉给沈清表演了一场“大变活树”。陆沉不见了,一棵茶花树突然现身。 沈清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以往陆沉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所有的异常都有了解释。 陆沉是树精。 啪一声,枝条就甩在沈清脸上。 陆沉变回来,叉着腰指着沈清的鼻子,大怒。 “树精个屁,是仙,本仙是仙好不好!” 沈清捂着脸,明白了。 真的好凶。 从此之后,沈清过上了“种树人”的生活。 嗯,很幸福。 第112章 茶花仙4(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