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梦一场》 分卷阅读1 何如梦一场 作者:北方有酒 分卷阅读1 ☆、楔子 像是一个无法挣脱的梦,就连鼻尖萦绕的血腥味都真实的有些吓人,她猛然惊醒,眼前却还是同往常一样的朱纱罗幔,她怔了怔,有浓重的沉香味透过罗幔传入,有些恍惚,这是第几日了,还是那个梦。 那日的长门殿依旧冷清,有刺骨的寒风刮进来,那人的背影决绝,大火起得凶猛,她手臂被烧得生疼,身上,脸上......可都发不出半点言语...... “小姐,可又是做噩梦了?”箍儿推门入内时,见她神色恍惚,心中叹了口气,自从上回小姐掉进了莲池之后便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整日噩梦缠身,就连长公主请的几位方士也都束手无策,有些心疼,将手上的药碗递过去,“先把药喝了吧。”说着,忽然想起自己忘了拿些蜜枣过来,连忙站起身来正欲出门去拿,可转眼就瞧见她将药碗端起,眉头都没皱地一饮而尽,顿了顿,“小姐......” “箍儿,你信生死循环么?”她忽然开口,倒叫箍儿皱了皱眉,”小姐,你说什么呢?你年纪还小,生死一事自有天定......” 年纪还小?是了,她如今也不过十三岁罢了...... 遂不再开口,任由箍儿将披风披到她的肩头,还未走两步门就被人推开,正对上笑意盈盈的一张脸,阳信?她皱眉,身后的箍儿连忙行礼,“参见公主殿下。” “免礼。”阳信笑笑,伸手拉过她的手,“可好些了?你这几日一直深闭房门,谁也不见,可吓到我了,就连皇祖母也担心得紧呢。”她顿了顿,往后退了半步,像是不习惯阳信的碰触,惹得阳信疑惑,可转眼一想她许是还在任性生气也就作罢了。 一番嘱咐交代之后才笑笑离开,走至门槛时,顿了顿,回头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你还在恼阿彻么?” 话音刚落,阳信就瞧见她呆愣住,一张笑脸上多了几分漠然,却并没有回话,叹了口气,阳信转头离开。 看着阳信离开,她有些恍惚,往昔种种,是剜心刺骨之痛,挣不开,逃不掉,而今这般...是要走往昔走过的路么...,敛了眉眼,将肩上的披风紧了紧,不知怎的,虽说如今是十三岁的模样,可多年在长门殿染的寒疾却还在,就连那日偶然捡到的玉珏也握在手中,想起这些不禁握住了手中的玉珏,却没有出去,“箍儿,这几日无论谁来拜访都拒了吧。” 也许,待她将一切都想通之后才能知晓自己该做些什么...... 只是她这一闭房门,便是五日。 “这怎么回事?箍儿,娇儿还没出来?”馆陶长公主看着还在紧闭的房门心急地问道,箍儿还没开口说话,长公主就要去推开,门却突然从里面拉开,面容姣好的小姑娘怔怔地看着她,长公主呆了呆,娇儿这眼神......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姑娘就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生怕是一场梦,试探性地喊道:“母亲?” 长公主松了口气,任由她猛地扑入自己怀中,笑笑,“娇儿,你吓死母亲了,怎么了?”她有些奇怪,从前的女儿性子鲜明,但不会这般待她亲昵啊,但总归是好事,手上宠爱地拍了拍她的背。在母亲怀中的阿娇将双臂紧了紧,鼻尖有些酸涩,数年凄冷,母亲跪在长门殿中苦求那人的场景她挥之不去,只有她自己直到眼前的这些温暖有多难得...... 往昔终究是往昔,今时,是梦也好,真实也罢,她不想去苛求什么,只想寻到一人,终此一生。 ☆、相见 “小姐,你可快些罢,宫中府门等着呢。”箍儿看着不知在想着什么的小姐,叹了口气,这都半年了,回回都是找个托辞刻意避开进宫之事,偏这回是皇太后大寿将近特意命人来接小姐入宫,是万万不能推的。 任由箍儿接过自己手中的檀木盒,眸中的漠然在抬眸看向箍儿时带了几分稚气,转身出了门,在箍儿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一路静默,她脑中有些混沌,直到马车突然停下她才回神,箍儿拍了拍她的手背,“小姐,宫门到了。” 红墙青瓦,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她有些怔然。 “阿娇,你可算来了,听皇祖母说你来,我便在宫门处等你了。”阳信笑笑,语气温婉,明明不过是十五岁的少女眉眼之间却很是温柔动人,她伸手想要拉住阿娇的手,可没想到不经意地后退了半步,笑笑,“劳烦了。” 阳信呆了呆,看着落空的手,身侧的宫婢提醒了声才猛然回神,带了几分笑意,“走吧,皇祖母等着呢。”阿娇也笑,却没有再说话跟在阳信身后半步远的距离,阳信在想些什么阿娇自然知道。 那年的巫蛊之乱中,阳信虽未为她有所言语,可在一群趋炎附势之人中还是给了她些许暖意,可也仅是些许。她不怨,也不去恨,只是心中却依旧无法亲近。 一路随着阳信到了嘉和殿,从嘉和殿往下是一百零八个石阶,缀以白玉珠石,她同阳信说着话提了裙摆拾阶而上,可殿门忽然被推开,那人是逆光而出的,身着的是墨紫色锦衣,眉眼极是好看,微微敛了眸子看着她二人,目光触及阿娇是怔了怔。 阿娇顿住,明明说得是不念往事,可从前伤她入骨之人正微微抿唇含着笑看着她,她有些松怔,腿上忽然失了力气,往后退了两步。 你可曾体会过何为心如死灰,你可曾见识过真正的绝望,你又可曾感受过被人一刀刀将皮肉刮去的痛楚...... 可她有,她所有的恣意骄傲都葬送在了长门殿中,连同她的被人弃如蔽缕的感情,可现在这个人好端端地站在她的面前,目光触及她时眸子盈了笑意,说,阿娇,许久不见,你可有想我? 可笑,当真是可笑。 她握紧了拳头,垂眸只当作没听到,与他擦肩而过时眼泪忽然就恍如崩溃之堤不受控制地落下,数年间积累的委屈瞬间爆发出来,刘彻,你怎能...怎能以这样的语调问出这样的话... 阳信觉得有些奇怪,可阿娇的步子很急,像是急于逃离,可在逃离什么?嘉和殿还是...阿彻?是了,若是从前的阿娇此时定然就欣喜地跑过去拉住阿彻的手,弯着眉眼笑道,“阿彻哥哥,你好久没去找我玩了。”心中疑惑看了眼那锦衣少年,那少年也是笑意微敛,眸子深沉了些,更多的却是阳信看不懂的波动。 殿门大开,暗金色罗幔之后传来有些沧桑的声音,“是娇儿来了?” “皇祖母,是娇儿。”将手中的檀木盒交给身侧的宫婢,她声音有些颤抖,掀了裙摆双膝跪下,恭恭敬敬地伏地磕了三个头,罗幔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何如梦一场 作者:北方有酒 分卷阅读2 之后的皇太后惊异,这丫头平日里早就冒冒失失进了来,怎么今日还行了如此大礼,不禁出声道:“你这丫头,快别跪了,快让皇祖母来瞧瞧,都半年未见了,怎又生分了?” 说着,带了几分笑意,阿娇没说话,旁人自然不懂她心中的动容,转身将檀木盒打开双手拿过当中的佛珠,入了罗幔,侧卧在榻上的人含着笑拉过她的手,面容上有着不少细纹,但少时必是个美人。手上传来暖意,阿娇侧卧在榻旁,“皇祖母,这是在寺内求的住持亲自诵经加持的佛珠。” “你啊。”皇太后宠爱地拍了拍她的手,扶着入手温润的佛珠,抬眸看着她精致的眉眼,出了声,“对了,方才彻儿请安过后知晓你要来便出去接你了,怎么就你一人?彻儿和阳信呢?” 说着,罗幔之外就有人进来,正是他二人。 “皇祖母,您可偏心呢,阿娇这一进宫只怕我和阿彻就入不了您的眼了。”阳信笑着说道,阿娇扶皇祖母起身除了罗幔,皇太后笑,“方才哀家可还念着你们呢,更何况,你们日日在哀家眼前晃着,哀家想看不到都难啊。”将佛珠交给贴身宫婢,转眸看向阿娇,“阿娇说可是这样?”阿娇躲着那人的目光,垂眸轻笑出声来,“皇祖母可是在怪阿娇不常来入宫请安?” “你这丫头......聪慧是聪慧,可性子是在是骄纵,你母亲说不知为何你落了回水性子到稳重了些,可哀家看,这小嘴啊,还是如此。”扫了眼站在厅中的两个小辈,有些感慨,她这一生活在阴谋诡谲当中,那个牵着她手说着一起走下去的人早就不再,只希望这些小辈能活得痛快些,可这红墙青瓦谁又能逃得过呢? 不免多了些苦涩,看着沉默不语的阿彻,心中沉了沉,“彻儿,你父皇这几日身子可好些了?” “这几日好多了,母后一直在照顾着,近日不能来给皇祖母请安了。” “自然是身子重要。”顿了顿,心中有些乱,摆摆手,“也罢,哀家有些累了,你们先退下吧。” 阿娇点头,看着皇祖母脸色不好,有些担心,抿唇躬身,“皇祖母好生歇息。” 几人一并出了殿门,箍儿已在殿外候着,见着几人出来一一行礼,过后才看了看阿娇,“小姐,咱们要回去么?” 阿娇点头,闻言锦衣少年却微微皱眉,阳信也侧目看着她,“阿娇不随我们去见见母后么?”往日里回回进宫,他们几人都一同去向母后请安的,阿娇却没有回答,转身要走,手腕突然被人握住,阳信出了声,“阿娇,莫胡闹,这是礼数,不可违的。” 阿娇顿住,箍儿心中揪紧,小姐这是...... “皇姐。”刘彻出声,见他言语,阳信收回手,任由她由宫婢领着去了嘉和殿偏殿。 “阿彻。”瞧着她的背影,阳信忍不住轻声斥道,“她如今年纪尚幼,平日里胡闹也就罢了,这礼数......,日后待你登基,若还是这般性子这深宫中哪里还有......” 刘彻却没再说话,转身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只留阳信在殿门处站着,左边是阿娇的背影,右边又是阿彻的背影,最终无奈地苦笑。 一路受宫人引着来到太医院,太医院的人一见着他进来,立即放下了手中的活行礼,“参见太子殿下。”摆手让他们起身,身后的宫人出声问道:“顾太医何在?” “回殿下,顾太医一早就入了内宫给陛下请脉了,殿下可是担心陛下的身子?待顾太医回来之后下官就让他......” “不必了。”他伸手制止,忽然想起什么,出声问回话的人,“刘太医,昨日上贡的香木送到了此处?” 刘太医愣愣,那是上好的沉香木,按照往常一般无论是何香木一半的量会送到太医院来入药制香,只是......“是,但长公主昨日就命人去了香屑说是给阿娇小姐安神,阿娇小姐时常做噩梦睡不安稳故而也来求过些安神的药汤,只是这沉香虽好,可不宜过量......” 沉香......想起阿娇身上浓郁的沉香气味,只怕身上香囊中也放了不少沉香。 见他出声,刘太医刚好看到另一位太医端着药碗出去,连忙叫住,“宋太医,这不是该送去长公主府上的么,怎么还没送去?” 闻言,刘彻也侧目看过去,宋太医微微行礼,“阿娇小姐今日入了宫,故而就不必送去长公主府上了。”见刘彻在盯着身后宫人手中的药碗,了然出声解释道:“是安神的汤药。” “殿下?”宫人出声唤道,他这才回神,转身出了太医院。斜眸瞥了眼欲言又止的宫人,皱眉,“瑞安,你想说什么?” “这......,奴才是想说这阿娇小姐年纪尚小,怎么就噩梦缠身呢,瞧着还很是严重,莫不是招了什么邪物不成?”瑞安说着,见刘彻眉头微有不喜,瞬间捂上了嘴,子不语怪力乱神,乖乖,他这张嘴啊...... ☆、寿宴 初七这日是皇祖母生日,阿娇随着母后,阿娇一早就入了嘉和殿请安,可一入殿门才发现皇上皇后都在,就连母亲也在,想想也是,皇太后大寿,乃是举国大喜,一一行礼之后才看向母亲,唤道:“母亲。” 皇太后笑道:“这时间过得可真快,现如今再看这些个小辈啊,倒觉得自己当真是老了。” “母后说的是哪里话,往后还有长长百年,哪里老了?”皇上笑着出了声,轻咳了两声,接过宫婢递来的茶水润了润,这才看向殿中的几人,“彻儿今年也十六了,说来,皇姐家的丫头十四了吧,皇后入宫时也是这个年纪......”他话未说完,可当中的意思众人却是明了,一起笑了,阿娇恍若被人扼住咽喉,全身都紧绷起来,皇太后也笑,目光在阿娇和刘彻身上流转着,“昔日啊,是哀家为你俩赐的婚,今日就趁着......” “皇祖母。”阿娇突然跪下,膝盖落在殿中的地上是沉闷的声响,皇太后被她打断,笑意却是未减,“阿娇,你......” “母后,今日是您的大寿之日,这些个小辈的事情便交给女儿和皇后就好,您啊,就高高兴兴地过了寿辰。”馆陶长公主忽然笑着出声,转眼间却是瞪了眼阿娇。她说话向来妥帖,皇太后笑意更深了些,抬手示意阿娇起身,转眸看向在一旁没有说话的皇后,“皇后,哀家听闻你为哀家备了份大礼?” “并非是臣妾,而是阳信知晓母后喜音律又尤爱游边曲,特地命人寻了人来,学了许久,只望着在今日为您弹奏呢。”皇后看了眼阳信,语气中很是满意道,皇太后扬了唇角,“哦?哀家倒是很期待。” 皇后抬手让人拿琴来,阳信微微躬身,“皇祖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何如梦一场 作者:北方有酒 分卷阅读3 母,那阳信就献丑了。” 说着,坐到了罗幔后的琴桌旁,伸手抚琴。阳信才貌并非是虚名,一曲游边听得让人很是沉醉,皇太后心中微微动容,她喜游边曲,并非是自己喜欢,而是这是先帝最爱,一曲作罢是短暂的沉默,阳信笑着从罗幔中走出来,“皇祖母。” “好,好啊。”她笑着拉过阳信的手,“你这份礼,哀家很是喜欢,哀家此生夙愿便是同先帝去看塞外风光,只是......罢了罢了。”她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是了,那是从前夙愿,只是深宫之中有情却也无情,无情却是有情。 阳信自然开心,转而看向跪坐在一侧的刘彻,难得地有几分调侃,“阿彻,你为皇祖母准备了什么?” 刘彻闻言,举杯站起来,“彻儿为皇祖母准备的,今日晚些时辰才能看到,在此只能敬皇祖母一杯酒了。”皇太后有些疑惑,可想想却是笑了,而后便是其余几个皇子公主的礼物,阿娇垂眸当作没看到母亲使来的眼色,待众人都献完礼之后,有几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到阿娇身上,阿娇却自顾垂首,什么话都没说。 察觉到殿内的气氛,皇太后抬手笑笑,“阿娇的贺礼早在入宫时就给了哀家,哀家很是喜欢。” 一句话解了尴尬,馆陶长公主心中微怒,但面上还是笑着,皇后看在眼中,微微抿起唇角带上了几分莫名的笑意,阿娇这孩子,模样好,可性子却同她母亲一般骄纵,只是却没有她母亲的长袖善舞,她不喜馆陶,自然也不喜阿娇,再加上入宫后从未到她的宫中请安,亲近不够,礼数也不够,如此这般,日后怎能母仪天下? 寿宴很快结束,阿娇紧随在母亲身后,出殿门走了一段路,在一处亭子中停下,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正要训斥两句可一看阿娇勾着头眉眼中很是低沉,心中就软了软,她馆陶张扬一世,可唯独膝下这个女儿她生怕磕了碰了,叹了口气,软着语气说道:“娇儿,你躲着太子殿下母亲不管,你拦下皇祖母要你二人成婚之事母亲也只当你年纪小由着你,可你皇祖母寿宴一事却是气到了母亲......” “母亲。”阿娇突然出声,对上母亲的眸子,忽然笑出声来,她这没头没脑的一笑惹得馆陶也崩不住了严肃的神情,竟也没忍住笑出了声,两人相视笑得着实叫人捉摸不透。 “姑母。”身后突然传来刘彻的声音,馆陶长公主连敛了笑意,也起身微微点头,“彻儿。” 知晓他二人兴许有话要说,向阿娇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随着她的离开,亭中皆是静默,就连风声也清晰可闻,阿娇往后退了半步,“刘...太子殿下...” 她退了半步,他进了半步,阿娇终于忍不住了,嗓音中浸了几分冷意,“太子殿下出来是要取为皇祖母准备的贺礼吧?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说完,转身就要走,腕子被人拉住,“这几日闲来无事做了几个纸鸢,你可有空?” 是了,从前她最爱的便是在宫中放纸鸢,可终究是从前...... 左手无意识地握住挂在腰间的玉珏,用了些力气抽回手,“我该回府了。” 回府之前她还是去了趟嘉和殿,看着刘彻离开她才进去,皇祖母正坐在首位上好笑地看着她,“哀家就知道你会来。” 将手上的佛经递过去,瞥过桌案上另一本佛经,那上头的字迹却很是熟悉,皇太后翻开佛经,很是满意点了点头,“彻儿送来的是上部,你送来的是下部。” 这佛经是昔时外域的一位高僧随身带着的,她和.....曾经借读过半日,二人一人记的是上部,一人记的是下部,而后高僧游历而去,故而她脑中的经书变成了难求之物。 “同彻儿闹了别扭?”这几日他二人的情景她自然是看在眼里,原以为不过是小孩子间的吵闹,只是经过今日一事,她才有些慎重。阿娇愣了愣,看着她面上的慈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皇祖母,若是你知晓日后幽居长门殿数载,你还会这般牵线么? 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匆匆告了辞。可没想到刚出殿门就看到负手立着的锦衣少年,眸子沉了沉,侧身走过去,他没伸手拦住,可在她走了几步后听见身后人出了声,“日后若用沉香还是少量些吧。”她顿了顿,直接离开。 宫门处府中的马车还在,箍儿一见着她出来才安了心,忽然想起什么,压低了嗓音,“我照着小姐给的图样找了,正好瞧见了同小姐的一模一样的玉珏。” 见到了? 阿娇瞬时握住了她的手,“在何处见到的?是何人?你可问到了些什么?”一连串的问题弄得箍儿有些头晕,缓了缓,“见是见到了,只是一转眼的时间就不见了......” “没关系,只要见过就好,日后可以慢慢找......”她安心呢喃道,找他也不过只是想试试自己能不能找到,有几分欣喜,将玉珏握在手中仿佛已经感受到了那人的暖意,那人是她内心最深处的慰藉,忍不住笑出声来,箍儿疑惑,“小姐,您要找的这人是谁啊?” “是一份寄托。”她如此说道,倒是叫箍儿越发疑惑了,索性也不再过问,扶着她上了马车。箍儿不会明白那人对她意味着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隔窗相守,是知己更是此生要寻的人。 回到长公主府上时父亲也在,馆陶瞥了一眼没有说话就入了内府,陈父欲言又止,叹了口气,眸光转到阿娇身上时,难掩担忧,“在宫中没闯什么祸事吧?”陈父性子诚善软诺,但人品却很是端正,阿娇心中泛了暖意,摇摇头,“父亲不必忧心。” 扫了眼母亲离去的方向,扯了扯父亲的衣袖,陈父顿了顿,还是追了过去。 箍儿看在眼中,默叹了声,“小姐,何不让老爷帮您找找?那人既然出现,若是有心要找的话,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如此说道,倒是提醒了阿娇,借助父亲之手寻人,以父亲的性子必然也不会招摇。 待晚膳之后看书房的灯还亮着,就知晓是父亲在,前去敲了门。屋内着火闪烁,陈父拉开门就瞧见提着灯盏过来的女儿,疑惑,“娇儿?”外头有风吹过,他连让她进来。 阿娇瞥过书架后软榻上的被褥,收了心神,“父亲,娇儿此来是想求父亲一事。” “说来听听。”陈父接过她手中的灯盏,吹灭。 阿娇从袖中摸索出一张纸,上头画着很是简约图案的玉珏,陈父接过盯了半晌,又看向她,她有些踌躇,“父亲,您可否暗中让人寻一寻有着图案玉珏之人?” 陈父惊异,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此人是男是女。” “是个...男子...”她答得有些犹豫,却在陈父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娇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何如梦一场 作者:北方有酒 分卷阅读4 儿,且不说你年纪尚幼无识人之明,你也该知道你同太子殿下是有婚约的,最迟不过一两年也该入宫了啊,这人......”他说着,只是话未说完,女儿突然跪了下来,嗓音有些恍惚,“父亲,娇儿从未求过父亲什么,唯此一回,娇儿不会胡闹,婚约之事会竭尽所能推了。” 这一番话更是确定了陈父心中的想法,他盯着女儿的眉眼,烛火昏暗之下却是决绝,最终叹了口气,推开窗子,有些费力地说道:“你起来吧,我会给你寻上一寻。” 阿娇松了口气,“娇儿多谢父亲。” ☆、佳节将至 除夕佳节将至,依照惯例,是要入宫请安的,但阿娇畏寒得很,皇太后特许她不必入宫觐见,但馆陶长公主却是要去的,这几日一直都在张罗着入宫事宜,朝中重臣都会携家眷入宫,很是隆重。 阿娇一人在府内无聊,便叫了箍儿一同上街瞧瞧,这是她醒来之后第一回如此惬意玩耍,箍儿也很是兴奋。 因是佳节将至的缘故,人来人往,箍儿一边护着她不必挤到,自己却脚下一个不注意撞到了一边,阿娇忙要伸手拉住,却已被人抢了先,那人伸手一拉箍儿整个人都撞在了他怀里,吓得箍儿站稳之后立即后退了两步,“多...多谢公子...,我......”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那人笑笑,环顾了四周,“今日人多,姑娘得小心些了,不如一道逛逛?”分明是登徒浪子之语,可这人说出来倒是无端多了几分坦然。 看着箍儿面色通红,阿娇默笑后退了两步随手拿起身旁小摊上的一支玉簪端详着,不过片刻箍儿就过来了,气喘吁吁,“小姐,你方才怎不帮帮我?” “帮什么?”她笑,箍儿顿住,面上微红,连忙看着她手中的玉簪,“小姐好眼光,这簪子好通透。” “那便买下了。”阿娇爽快从袖中掏了银两,小贩自然是高兴,连忙找了碎银子来,阿娇笑笑接过,看了眼手中的玉簪,微微抬了脚插在了箍儿发间,箍儿呆住,“小姐?” “陪我走走吧。”她忽然转身,将肩上的披风紧了紧,挡了微风带来的寒气,手上忽然传来暖意,是箍儿不知从哪里拿出的,见她惊讶看过来,箍儿得意笑笑,“怕你觉得麻烦偷偷带出来的,箍儿是不是特别......”话音突然被噎了下去,整个人被紧紧环抱住,耳边传来轻柔的声音,“日后无论如何,不必强出头,也不必为了谁去舍弃自己。”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箍儿虽听得一头雾水,心中却有暖流涌动,说,“好。”......好,只要小姐你日后无事,箍儿便会好好的...... 阿娇松开她,因她长自己两岁比自己高了些,垫起脚拍了拍她的脑袋,“你的年纪素来都是虚长。”她呢喃了句,箍儿听得清楚,瞬间叫了出声,“小姐。”年纪虽比自己小,可半年来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箍儿不满哼了声,可见她将暖炉抱紧了些,瞬间有些不忍心了,将自己肩上的披风也解下来却被她制止。 天色渐暗,人也少了些,凉风更甚,骨子里都浸了几分寒意,阿娇抿唇,“箍儿,咱们回......”她突然顿住,目光定在一处,箍儿奇怪,唤了声,她却猛然回神往一处跑去,跌跌撞撞不知被多少人推开又推开了多少人,好不容易到了桥上,早已不见那人踪影,失了魂似的跌坐在石阶上,好一会儿箍儿才追了过来,气喘吁吁,“小姐,你看到谁了?” 阿娇没有力气地将整个人都埋在膝上,“不知道,不知他是谁,甚至不知他姓甚名谁,也不知......,什么都不知道......”箍儿怔了怔,这些日子她是察觉了些小姐要做什么,没有再问下去,只在一旁陪着她,眼前突然一双精制的墨色长靴,她抬头,看清那人的脸,吓得整个人都要下跪下去,他抬手制止,示意她下去,箍儿顿了顿,往后挪了挪,却并没有离远。 看着他蹲下去将墨色披风披在她肩上,想要伸手去摸摸她却又中途停止,箍儿不解只得转眸看着桥下河水上结的冰霜精神却是在紧绷着。 不知过了多久,阿娇终于平静了下来,脑子清醒了些,声音有些闷,“箍儿,你先回府吧,我在这儿呆会儿。”谁知道身旁并没有什么动静,整个人忽然被人抱起来,她惊了惊,才发觉是刘彻,想要挣扎着下来他却松也不松,“阿娇,你究竟要做什么?” 闻言,她安静下来,对上她的眉眼,一字一顿道:“若我说,我要同你解除婚约呢?”她自然是知道此事并非是小事,皇太后赐的婚,先帝下的旨,退婚二字又何尝简单...... 他漠然没有说话,将她放了下来,只是看着她,良久才答了句,“好。” 没想到他会答应,阿娇呆住,手中的暖炉摔在地上,一旁的箍儿连忙捡起,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咬咬牙跪在地上,“太子殿下,我家小姐身子不好,该回府了。” 刘彻斜眸看了眼她,看向阿娇时正好看见她紧握的指尖已被冻得发紫,收回心神,“瑞安,送她们回去。” “不必了。”身边有沉香气味略过,她走得毫不犹豫,刘彻敛了眸子,辨不清喜怒。箍儿连忙跟了上去,将暖炉塞回阿娇的手里,担忧问道:“小姐,方才太子殿下可说了什么,没......” “没什么,不过是解除婚约罢了。”她说得轻描淡写,箍儿却瞬间静止,没忍住拉住她,“小姐,这可是抗旨啊。” 抗旨么......可她知道刘彻不会这么做,母亲助他成为太子又暗中拉拢朝中势力,无论是忌惮母亲,还是贪图皇位稳固,亦或者是讨好皇上,他都不会舍弃这桩婚事。有些事,明知道结局如何,却还想去试上一试......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当晚入了宫,刘彻便去皇上寝殿前跪着说要解除婚约,皇上当即勃然大怒,将其赶了出去,可刘彻还是固执地跪在了殿外,一向稳重的少年却执拗得很。其实若是旁的时候还好,只是正赶上皇上刚给阳信公主赐婚,阳信公主不满其夫婿人选,一向温婉的性子也闹了一遍,一个是如此还好,可眼下就连自己最满意的儿子也在忤逆他,身为一国之君,本就君无戏言,可偏偏两个最为宠爱的孩子...... 冬日寒凉,他就这么一直跪着,惊来了已极少走动的皇太后,看着堂堂太子这么跪着,皇太后摒退了众人,撑着手杖看着她,“彻儿,你告诉哀家为何要解除婚约?” “皇祖母,外头风凉,您还是先回去罢,旁的彻儿不会多说。” “你......”皇太后也无奈,连连摆手,“罢了罢了,哀家已经老了,儿孙自有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何如梦一场 作者:北方有酒 分卷阅读5 儿孙福,儿孙自有儿孙福......”口中感慨道,也不再多管。 他这一跪便是一整夜,又受着寒风,腿上早就没了知觉,出殿门早朝时皇上看见他还在跪着,怒从心中起,“跪,让他好生跪着。” 金口玉言,无人再敢去劝阻,阳信偷偷来瞧了几回,暗中塞了暖炉在他怀中,他却看也没看,“皇姐,回去罢,顺道转告母后,我意已决,不必求情。” 阳信没办法,只得又回去求皇太后。 可他终究还是受不住了,整个人直直倒了下来,醒来时腿还在僵着,宋太医正小心翼翼地按着他的腿,他皱了皱眉,嗓音沙哑不堪,“这几日长公主府的安神汤药可还在送着?你同本宫说说阿娇的情况。” 他跪求解除婚约一事早已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多是说这长公主府上的小姐性子坏得很太子殿下终于受不了了,可听他这么一说,宋太医心中犯了嘀咕,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地答道:“还在送着,说着阿娇小姐奇怪得很,上回下官去得早了些正赶上阿娇小姐午睡,下官便在帘外候着,可青天白日的阿娇小姐就做了噩梦,还说着胡话......” “她说了什么?”腿上传来暖意,可心中却冷了几分。 “像是在梦中...心死神灭...,受人所伤至深,一直在说着什么不信她的话。”忽然想起那日阿娇小姐从梦中惊醒的场景,脸上全是泪痕,眸中宛如一片死灰没有半分光彩,可掀开帘子看到他来请脉时忽然又带了笑意,只是笑意却有几分凄凉,语气中有着调侃说,“宋太医,你这安神的汤药可也不怎么管用啊......” “心死神灭......”刘彻重复了句,却不敢继续问下去,她腰间的沉香香囊时刻都在带着,香气是越来越浓,还是这般无法安睡么?宽袖下的手紧握,指尖不自觉地刺入了掌心,可只有这疼痛才能让他心中多几分慰藉...... “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去恍若垂暮看淡世间事守着青灯古佛的老尼......”知晓是多言,可还是忍不住感慨了句,正要继续说下去,看到刘彻神情时有适时闭了嘴,换了处穴道揉按。 ☆、阳信大婚 “阳信的婚事?”她疑惑出声,馆陶递了杯茶水过去,点了点头,“曹老是护国功臣,其孙曹寿也算是同阳信门当户对了。” 确实是门当户对,可曹寿......,彼时曹寿伤阳信至深,难道这一世还要如此么?不禁深敛了眉眼,“曹老自然是功臣,可曹寿此人绝非良配,胆小懦弱,阳信嫁给他......” “娇儿,皇家之事自有皇家礼法,你当真以为不嫁于曹寿阳信便可安乐么?更何况你与彻儿的婚事还未成上回祖母寿宴又驳了皇弟的意愿,母亲知晓你与阳信私交甚好,只是此事你不可胡闹更不可插手,可明白了?”馆陶收起神情,眉眼添了几分郑重,阿娇了然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抚着腰间的玉珏,她自然不会胡闹,这一动作却引起了馆陶的注意,从她手中拿过玉珏,看向她时带了打量与试探,“你从何时开始带的玉珏?” 好似这日子就没见她拿下去过,又时常盯着她望着玉珏发呆,这玉珏之后断然有什么故事。 “偶然得到,瞧着简约通透也便留下了。”阿娇随口答道,抬头看了眼母亲,“若是母亲喜欢,娇儿自当......” “母亲还能讨了你的东西不成?”馆陶长公主将手上的玉珏放回她手上,不再多问,只是心中却留了心思,瞧着她在发愣,正要嘱咐几句门外突然有人进来,阿娇回神,看了眼那人附在母亲耳边说着什么,沉了心神。 “混账!”馆陶听完那人的言语,手掌重重拍在桌案上,神情中尽是盛怒,阿娇愣了愣,正要开口说话手却被母亲握住,“娇儿,母亲绝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哪怕那人是刘彻!”说完,就快步走了出去,在她将要踏出门槛之时,阿娇猛然出声,“母亲!”见馆陶顿住,才又出了声,“发生了何事?” 发生了何事?馆陶本就盛气的眉眼此时更是恍若深潭,还是开口道:“太子殿下跪求皇弟解除婚约,呵,他刘彻年纪轻轻还真当我长公主府无人不成?” 解除婚约?阿娇也惊了惊,有些意外,很快压下心下心中的惊异。 “娇儿,你放心,他若敢不娶你,我便要他......” “要他如何?不能安稳登上皇位还是暗中扶持刘荣?”阿娇打断她,声音是少见的清冷,馆陶长 公主呆愣住,忽然发自己越发看不透眼前这个女儿了,但更吃惊的,是她的言语,她料得不错,这些年她暗中拉拢了些朝臣,若是日后娇儿入主后位且长居,这些便是助力,亦可保证她长公主府满门荣华,势力不衰,可...... “母亲,解除婚约一事,娇儿是知晓的......” “你......”馆陶愣住,恨铁不成钢道,“胡闹,简直是胡闹啊......” “娇儿自知妄为,但此言既出......”忽然想起什么,忙不迭地出声:“母亲,今日是初几?” 馆陶着实无奈,没有回答,身后的小厮倒是个有眼色的,“回小姐,今日是腊月初九。” 初九......她心中沉了沉,“母亲,今日你莫要入宫,也撤下在宫中散下的眼线,等明日午时宫中丧...等皇祖母召见后再快速入宫。” 馆陶疑惑,原本的怒气也都敛了下来,看着她郑重的面色,心中虽有疑虑可还是命人照着做,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才瞪了阿娇一眼,转身入了书房。收到母亲目光的阿娇松了口气,前世便是由于母亲在宫中手脚过于频繁甚至被怀疑是害了先帝的凶手,可她知晓,母亲虽对旁人都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但她做事有自己的底线。 果然,翌日午时过后宫中的丧钟就长鸣了,馆陶惊了惊,同陈候对视了一眼,数了数丧钟的声响数,是皇上驾崩的大丧,回想起昨日娇儿说过的话,馆陶只觉得心中有些骇然,急忙命人备好马车入宫,阿娇自然也去了,到昭阳殿外时门外嫔妃宫人跪了一地,皇祖母被人搀着从殿中出来,觉得苍老了许多,阿娇心中不忍,也过去扶着她,“皇祖母。” “你们来啦......”皇太后像是费了全身力气,拍了拍阿娇的手。 “母后,皇弟他......”馆陶出声问道,可皇太后此时又哪有心思应付她,抬手制止她的话,“娇儿,送祖母回嘉和殿吧?” “好。”宫婢往后退了退,阿娇就势上前搀着,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一个深渊,像是用尽了一生,到九角亭时,她顿住,阿娇了然扶着她坐到亭中,是一场静默,良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何如梦一场 作者:北方有酒 分卷阅读6 久之后,皇太后才开了口:“哀家这两个孩子,皇帝勤政有余而手腕不够,你母亲有野心却缺少大智,倒是小辈很是争气,彻儿年纪轻轻心思极重叫人捉摸不透,是帝王之才。阳信温婉有才,日后可为女子表率,哀家都喜欢,可唯独你......” 她顿了顿,阿娇听得认真,将手上的茶盏放到她手中,“虽性子骄纵,但哀家看得出,你活得通透。如今先帝走了,皇帝也走了,哀家这一把老骨头也撑不了多久了,日后这大汉江山便是你们这些小辈的了......”她说得感慨,阿娇知晓她此时不适合说话,皇太后饮了口茶,极缓地摆摆手,“你退下吧,哀家想自己走走。” 阿娇点头,看着她扶着手杖起身,想要伸手去扶,可还是忍住了,在她身后跪下却并不出声,看着她的身影渐远,皇祖母...... 皇上下葬皇陵那日,馆陶以及陈候与朝中大臣依照礼法都去跪别,阿娇只远远地看着行了大礼,一回头就看见朝着她走过来的刘彻,他眸子通红,背挺得笔直,负手走向朝臣之前,阿娇甚至能看到他在宽袖中紧握得有些发颤的手,自嘲地笑笑,你瞧,原来他竟也是有心的...... 暗中退后几步才转身离开,箍儿正在马车旁候着,见她出来,笑笑。 ...... 国丧结束不久便是新帝登基大喜,可阿娇没想到的是登基之后第一桩事便是阳信的婚事,因是先帝生前定下的婚事阳信也不再拒绝。 从宫门到长安大街十里红妆,平阳侯府设了三天流水宴,一早时曹寿一身红衣牵着下了轿撵,阿娇在母亲身后看着,她不知此时阿娇的神情如何,必然不会是欣喜,倒是平阳侯曹寿一脸笑意,入了正厅拜天地,三拜之后,曹寿随着其父一一前来朝诸位朝中重臣敬酒,很是热闹喜庆。 “皇上驾到。”长声响起,曹父愣了愣,随后就欣喜地跪下接驾,阿娇随着母亲一同跪下,耳畔有他的声音响起,“诸位爱卿平身,今日乃大喜之日,不必拘礼。”说着,看了眼身旁的瑞安,瑞安了然让人将礼品奉到后厅。 伸手虚扶起曹父,笑着看向曹寿,“皇姐久居宫内,若有不当之处,还望曹爱卿多多迁就。” “陛下说是哪里的话,能娶得公主是微臣之福,微臣定会好生爱护。”曹寿连忙出声,刘彻却不再多语,眸中含有笑意却未达眼底,辨不清喜怒,在曹父引着到首位坐下,左手下侧正是馆陶,沉了眉眼,微微点头,“姑母,近来可好?” 是问候,可更多的,是忌惮。 新帝如今能够安稳登基,馆陶长公主在当中的助力有多少,谁都不敢妄加揣测,太皇太后已经年迈,许多朝政之事早已不能触及。这些日子馆陶都在做什么,阿娇虽未曾亲眼见着,可心中自然明白,她明里暗里示意过母亲多次树大招风,可母亲都不以为然,即使母亲对帝位无心,可在刘彻心中却不一定这么想...... 母亲因上回他苦求先帝解除婚约一事心中已有芥蒂,可此时又相助于他,当中断然有何交易,而这交易的对象也就只有她了,果然还是逃不过么...... “有劳陛下惦念。”馆陶闻言笑出声来,语音中有抑制不住的开心,阿娇漠然,不经意间对上刘彻的眸子,愣了愣,有笑意却未达眼底,更多是痛楚和隐忍,有些莫名,平淡地转开眸子,看到 父亲正要起身,抬眸对母亲说了句,“我先随父亲回府了。” 馆陶点头,接着她就看到刘彻也站起了身,同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阿娇是在马车前被刘彻叫住的,他没有带随身伺候的人,天正寒,连吐息间都是水雾,“阿娇,你可知道,朕的皇后...只能是你...”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见他靠近本能地后退了两步,见她这样动作,他顿住,可下一刻动作很快地抓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都禁锢在怀中,力道很大,她惊住,发疯了似的推开他,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颤抖着,脑中全是长门殿的寒风和母亲跪在他面前额头上都是血的模样...... “娇儿。”陈候一出门就看到自家女儿双手环抱住自己蹲在马车前,心中担忧,立即上前将女儿抱在怀中,不明所以地安慰着,“娇儿,怎么了?没事了没事了,父亲在这儿呢......”察觉怀中人渐渐安静了下来,才站起身看着披着墨色披风的少年,语气中是少有的强硬,“若是陛下无事,微臣便先带小女回府了。”转眸看了眼候着的小厮,交代道:“你在此处候着长公主。” “陛下。”瑞安出声唤了声,他猛然回神,步子有些不稳,“朕早就...失去她了...” 瑞安摸不着头脑,“陛下说什么呢?” “......” ☆、故人偶相逢 皇太后将最后一页抄写完递给宫婢,这才看向还跪在殿上的阿娇,出了声,“先帝在世时是彻儿求先帝解除婚约,如今你又来求哀家,娇儿,此事哀家帮不得你,你起来吧。” 被宫婢扶起身来,阿娇跪坐在书案前,没说话只是将一旁的佛经一一搁置整齐,“皇祖母的字很是好看。”确实是好看,隽秀雅致却又不失大家风范,皇太后看了她一眼,方才还跪在殿中求着此时已经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得端详着她的字,不禁笑笑,“想说什么?” 闻言,她指尖微顿,面上还在笑着,“前几日,娇儿做了个梦。”皇太后侧目,她继续道,“梦见一场大火,长门殿中的一场大火,娇儿被大火吞噬,从心到骨,灰飞烟灭。” “你又在说胡话,你怎会在长门殿......”皇太后后半句未说完,顿住,搁下了笔,仔细看着她。不过十五岁的少女,说着这样的话,眉眼分外沉静,连拿着佛经的手还在纸页上微微抚动,良久还是叹气开了口,“哀家年纪大了,管不得你们这些个小辈,只是此事日后也不要再议了。” 一句话,封死阿娇的所有幻想,她笑笑,将手上的佛经整理完行了礼转身离开嘉和殿。 一路出了宫门看到箍儿在宫门处候着,有些疑惑,她今日入宫并未带箍儿来。箍儿一见她出来,立即上前压低了声音,道,“老爷让我来转告小姐,说找到了带玉珏之人。” 她瞬间止住步子,有些喘不过气来,看向箍儿,“你说...什么?”心脏好似被人猛然握住又缓缓松开,小心翼翼地再次问道:“在何处?” 被她忽然抓住肩膀的箍儿被吓到了,见她如此激动,呆了呆,继续回答:“是平阳侯府中一个舞姬。” 平阳侯府?舞姬......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手脚有些发软,伸手扶着马车,费劲了全身力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何如梦一场 作者:北方有酒 分卷阅读7 气问了句:“那人...可是叫卫青?”她没看箍儿,整个人靠在马车上,箍儿惊讶:“小姐怎知?” 呵......她苦笑出声,为何偏偏姓卫...为何偏偏那人是卫青..., “小姐......”箍儿看着她这个样子,莫名地有些心疼,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她抬手拭泪转眸却瞧见了站在宫城上的刘彻,辨不清喜怒,很快收回目光,“小姐,咱们先回去吧。” 她粗喘着气平静下来,“去平阳侯府。” “平阳侯府?”箍儿疑惑低喃,点了点头。 ...... 听侍女来禀阿娇到访时,阳信愣了愣,曹寿见她发呆,踌躇着开了口:“夫人若是不想见,我便去遣了她。” “不必。”阳信知会了从宫中带出的贴身侍女彩月,没有理会曹寿,曹寿面上挂不住还是笑笑出了房门,阳信见他离开,自己也去了正厅,到正厅时阿娇正坐在侧位不知在想着什么,箍儿拉了拉她的衣袖才猛然回神,躬了躬身,“公主。” “你怎也同我行这些礼了?”阳信笑笑,请她坐下,“你这些时日都在往宫中走动陪着皇祖母,怎么今日到我这处来了?” 阿娇敛了眉眼,“此番来,是要求你一事。” 闻言,阳信愣住,阿娇是什么性子她还是知晓的,她不愿做的谁都逼她不成,可她要做的,谁也都阻止不了,如今有事相求倒是头一回,难免也郑重起来,“阿娇,所为何事?” “听闻近日你府中收了些马匹,我倒想向你讨上一匹。”她顿了顿才沉吟道,阳信看着她的眉眼试图看出她想做什么,可还是作罢,看着侍女递了杯茶水过去,可她这一开口说话一个没忍住,阳信险些将口中的茶水吐了出来,有些失笑,“你若是想要唤人来讨就是了,倒不必如此麻烦。”说着,阿娇手一滑,茶水溅了满身,毫不在意地接过箍儿递来的手绢随手擦了擦,阳信抬手,“我带你去瞧瞧?” 阿娇没有回答,却是起身跟在了她的身侧,箍儿不解,不是来寻人的么怎么...... 平阳侯虽性子懦弱但爱马成痴,随着阳信的这一路独独这马肆下人最多,一声长吁,曹寿翻身下马,看着两人,呆了呆,“公主,这位......” “是皇姑母之女阿娇。”阳信出声答道,见他面上微有细汗,犹豫了下伸手拿出手帕为他擦了擦,曹寿惊讶转而不好意思笑笑,阿娇看在眼中却不多语,看了眼他身后的马肆,才微微行礼出了声:“素闻侯爷爱马,今日不知可否沾着阳信的面子容阿娇进去瞧瞧?” 瞧瞧?曹寿笑笑,看了眼阳信又看向阿娇,“自然可以。” 说是看马,不过是记得那卫青是马奴出身,扫了眼马肆中并没有人身带玉珏,心中闪过失望,看向身侧的阳信,“这马儿个个英勇,怕是我驾驭不了啊。” “你知道便好,身子骨又弱,哪能骑马?”阳信看着她,顿了顿,“若是阿彻知晓,只怕又说我这个皇姐没顾好你。” 刘彻......阿娇漠然,没说什么,转头告辞。 “小姐,为何要来此处马肆啊?”箍儿看了眼来来往往的下人压低了声音问道,阿娇有些愣神,正要开口忽然被急匆匆进府门的人装了个满怀,箍儿护住心切连忙扶住她转头斥责那人,“放肆,你怎么回......”话未说完,戛然而止,连忙扯了扯阿娇的衣袖附在她耳边道:“上回我就是瞧见他身后的玉珏,一模一样的。” 阿娇觉得呼吸被人扼住,抬眸看向他。这人面上一脸歉意,微微俯首拱手道:“冲撞了姑娘实在是对不住。”嗓音中带了几分少年的沙哑,眉眼却另有一番俊朗,身上着的也是府中下人的青灰色长衫,阿娇涩了嗓音,“无碍。” 这姑娘生得很是好看,身上衣物也是精细得很,可怎么......卫青有些奇怪,她直直地望着他好似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被一个姑娘这么看着他面上红了红,被府中人这么一叫才想起自己还有急事,匆匆离开了,徒留阿娇原地一是不知在想着什么,长门殿隔窗相守了数年的人忽然出现在面前,数年之间,一窗之隔,彼此寄托,进一步,便是万丈深渊,退一步,便是烈火焚心。昔日心心念念,而今重来一回,终于相识在了宫门之外,却是逢而不识,阿娇,你到底求得是什么...... 二人很快出了平阳侯府,而将这一切收在眼中的刘彻放下手中的帘子握紧了双手,面上却分不清喜怒,曹寿惊了惊,这下人好不是规矩竟敢冲撞了阿娇小姐,连忙垂首道:“下人不晓得规矩。”倒是阳信笑笑,推了茶盏过去,“你前脚来她后脚到,却又不出去见她,你二人当真......” 话说了一半,转眼瞧见她的神情却又顿住,好似父皇驾崩她大婚之后一切都变了,阿彻的心思比往日还要难以捉摸了,是了,短短数月仿佛已经望尽了一生。 ☆、婚约 太皇太后宫中一连数日阿娇和陛下来请安,可巧得很,两人来得时间却总是岔开的,但凡事总有那么几个例外。 今日同往常一样,阿娇入了嘉和殿却发现皇太后和刘彻也在,漠然敛了眉眼跪在殿内请安,“娇儿参见皇祖母。”一句请安,也只请了一人的安,皇太后眸子多了几分冷意扫了眼身侧的刘彻,“彻儿,这丫头倒是越发不像话了......”她声音压得低,可阿娇却听得分明,却是笑盈盈地望向罗幔之后侧卧着的人,嗓音柔和唤了声皇祖母,太皇太后莞尔笑出声来,“来皇祖母身边。” 应声入了罗幔之内跪坐在软榻一侧,她发丝又白了些,眼角也多了细纹,算算时日,阿娇心思沉重地上前握住她的手,“今日有些事,所以晚了些。”太皇太后笑着点头,转眸看见罗幔之外的皇太后和刘彻,又看着漠然却带了些暖意的阿娇,恍惚着出了声:“哀家这把老骨头不知还能活多久,彻儿,你二人的婚事也该办了吧。” 握住自己的手凉了凉,她瞧见阿娇一脸震惊,唉叹了口气,宫闱之内是万丈深渊,可她还是将这个孩子推入了这深渊......,馆陶野心太大,可唯有馆陶才能相助这大汉江山的稳固只可惜了娇儿...... 她眸中有太多东西,阿娇自然知晓,唇角动了动最终还是隐了下去。 “可......”皇太后刚要出声手却被刘彻按下,“孙儿知晓了。” 一句话,已成定局,她终究还是逃不过。 脑中一片恍惚,抬眸见正撞上刘彻的眉眼,恍若深潭,她不想去深究什么,她用了前世上半生去深究今时早已筋疲力尽。漠然避开他的目光,有宫人掀了罗幔,她扶着皇祖母起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何如梦一场 作者:北方有酒 分卷阅读8 身坐在一旁的书案后,忽然想起幼时也是这样,他们几个小辈常呆在嘉和殿听皇祖母读经书,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仿佛隔了数个沧海桑田...... 皇太后坐了不久便离开了,偌大的嘉和殿只有皇祖母,刘彻,她以及几个宫婢。皇祖母笑着递了本经书给刘彻,“彻儿,给哀家读读经书吧,年纪大了,眼睛都不好使了。” “好。”说着,翻开手中的经书,出声读了出来。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可放轻了声音时,倒多了几分清润,皇祖母笑着很是享受地拿起桌上的紫毫,阿娇顺势倒了些清茶在砚台之内,研磨着,墨香混着茶香很是怡人。渐渐地,脑子被一片昏沉笼罩索性就趴在书案一边小憩一会儿。 她这一小动作自然是被两人看在眼中,太皇太后轻笑了声,抬手示意刘彻停下,宫婢很是有眼色地将披风披在她的身上,明明是很轻微的动作她猛然惊了一下,往后缩了缩,口中开始呢喃着什么,刘彻皱眉握紧了手中的经书。 “不...不要...,不要...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不,不是。”她忽然惊坐起来,肩上的披风落在地上,额角满是细汗。 “怎白日里也睡不安稳?”太皇太后关切地看向她,她脑中清醒些,粗喘着气,许久才缓了过来轻笑出声,“无大碍的,皇祖母不必挂心。”躲开刘彻的眸子,转头看向太皇太后书案上搁了笔的长轴,是誊写完毕的心经,仰了头,“皇祖母,将这字赠给娇儿可好?” “呵,你这丫头......”温声笑笑,转头,“将字收好命人送到馆陶府上去。” “那就多谢皇祖母了。”她道,算了算时辰,行礼告辞,身后有轻稳地脚步声,才想起皇祖母命人将字送到府上去,转身笑道:“给我便好,你不必再跑一......” 戛然而止。 是刘彻。 “阿娇,那日......” “陛下的记性倒是很好,只是阿娇的记性却不及陛下,不晓得是哪日。”她说得再明白不过,刘彻皱了眉,想起方才她在梦中的场景,眉头皱得更深,“你此生都要与我如此说话么?阿娇,你可能试着来信我?” 阿娇停下步子,认真看着他,“信与不信又有什么重要的。”顿了顿,“这深宫之内伤人最深的便是情意,而最经不得考验的,便是信任。刘彻,你又可曾信过......别人?”还是将到嘴的我换成了别人,只觉得有些嘲讽,接过他手中的卷轴触及他的指尖时顿了顿,很快收回手,任由箍儿前来接过,这才看向刘彻,“阿娇多谢陛下相送,告退了。” 她一向对不喜之人不会行虚无之礼,刘彻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出神,最终还是遏制住了接近她的冲动,阿娇,我终于...还是将你困在了身边... 一路上无语,直到马车忽然停下,阿娇颠簸了下,箍儿连掀开帘子下了马车,“怎么回事?” “前面有人在争吵,可是惊到了小姐?” 闻言,阿娇也下了马车,这才瞧见马车前围了满满的人,本想命人绕道躲开却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还是挤进了人群当中,卫青正一脸窘迫地同人争辩着,但很显然,他不擅长这些。 “好像是那位大嫂非说这个...这个谁来着拿了她的钱袋,死活不让人走......”箍儿也挤了进来,附在她耳边道,“明明是一桩简单的事儿,怎么这人还能被拦在这儿这么久......” “秀才遇到兵。”阿娇轻声回了句,往人内走了走,伸手握住那位大嫂的手腕,“这位大嫂,可是府中人哪里得罪了你?” “小姐......”箍儿不满地出了声,可自知阻止不了她,只好在旁边护着。原本被堵地一脸无奈的卫青惊了惊,这不是先前撞倒的那位姑娘? 甩开她的腕子,大嫂冷笑了几声,仔细端详着这忽然出现的小姑娘一身衣裳很是精细,嗓音也尖了些,“呦,你是他的主子?你这小厮手很是不干净啊,偷拿了我的钱袋。”卫青一听这话就有些急,正欲开口却被眼前的小姑娘抬手制止,“你说我家小厮偷了你的钱袋,那敢问大嫂的钱袋是何颜色是何面料是何花纹?” “蓝色玉兰花纹,江南云锦锁织,当中还有十三两碎银子。”那大嫂尖锐着嗓音答道,阿娇嘴角多了几分笑意,转头看向箍儿,“可记下了?”她这一问箍儿点了点头,可却叫其他人愣住了,那大嫂也愣住,这是什么意思?谁知道这小姑娘一语过罢也不再开口直接拉住那人走出了人群,大嫂连忙上去追却被人拦住,“大嫂,您所说的我已经记下了,也已经替您报了官,过几日直接去官府拿吧,我们馆陶长公主府上的人还不至于对您的钱袋下手。” 馆陶长公主府上的?那大嫂惊了惊,围观的人也惊住,最终摆摆手都散去了。 阿娇一路将他拉出人群,停下之后看着他的反应这才发现自己还在拉着他的手腕立即松了手,气氛一时有些诡异,卫青笑笑,“方才多谢姑娘。” “未做之事又何必解释,不过是多费口舌罢了。”阿娇出了声,卫青呆了呆,这才想起她说的是方才自己一直在同那位大嫂解释却并未说通的事,微微惊异,这姑娘说这话时眸中似乎藏着许多东西,仿佛是看破尘世之后的淡漠,但...... “可如此这般,难免遭人误解。”他笑着说道,知晓自己做不得眼前这姑娘般坦然。阿娇愣了愣,没有说话,箍儿从后面赶了过来唤了声她猛然回神,却瞧见同几位大人一起走过来的父亲,箍儿眼色极好地带着他从马车后绕着离开。 陈侯看着那人的背影,眼中有些无奈。阿娇连忙俯身行礼,一一拜过各位大人,对上父亲的目光时莫名有些窘迫。 “素闻陈侯之女品貌鲜艳,却不想处事也如此利落,果真有其母风范啊。”虽是夸赞可却是在告诉她眼前的几位大人都看到了方才的情形,阿娇垂眸,这是告诫不错,母亲处事张扬,其野心又有谁会看不明白,若她来日为后虽能稳固刘彻之位但母亲若是继续如此势必是自掘坟墓,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无能,她笑笑,“过丰则满,过满则溢,阿娇年幼,偶有唐突,日后还望诸位叔伯指教。”一声叔伯,倒是无声地除了身份之隔。 方才说话那人惊了惊,看了眼面上温和无争的陈侯,又想起了馆陶的处事,眼前这姑娘的品行竟是自己看走了眼,难怪深受大仁大智的太皇太后喜爱,又同其余几人对视,分明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异。陈侯也有些惊讶,这孩子聪慧可也偏执,可就是这般才易叫人担心,“我正要同几位大人叙些事。”眼看着箍儿已经过来,先前那人已不见踪影,转眸看过去,“小心些送小姐回府。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何如梦一场 作者:北方有酒 分卷阅读9 ” 箍儿惊魂未定答了声是,扶着阿娇上了马车,自己也上去将帘子放了下来。 几位大人颇有默契地转了话题,对于此事恍若没有发生,继续讨论着先前的事务。 懿旨到达府中时是三日之后,大婚定在八月十五,中秋盛会。膝盖跪得有些发疼,她呆愣着接过母亲转递过来的懿旨在箍儿搀扶下起了身,连同前世所有记忆沉重一同压在了掌心当中,她透不过气来。一整日都呆在屋中,箍儿无奈,只好将饭菜搁在一旁,“小姐,你好歹吃些东西啊。” “逃不过么?”她轻声反问,箍儿被问到,以为她只是单纯地不想入宫,安慰的话语已到了嘴边可她又忽然开口,“你说…若是阿娇…死了呢…” 恍若晴天霹雳,箍儿一时没忍住碰到了桌上的碗筷洒落一地,门忽然被推开,馆陶一脸怒气地扬起了手。 “啪”地一声,脸上浮现了红肿的指印,“混账,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见她却依旧是一副闭口不言的模样,怒气更甚,将她拉起,一路上被极大地力气拉到佛堂跪下,这是馆陶唯一一次生如此大的气,陈侯也被动静惊了出来想要上前拦住馆陶却被馆陶甩开。 “混账,生死一事你怎么就如此轻易地出了口,怎么能……”馆陶是真的被气到了,手指都在发抖,箍儿不敢上前,若是小姐想不明白往后的日子怕只会更难过,只得忍着躲在门外,有府中的其他丫头问发生了何事,她摇头咬牙不语。 僵持了许久,阿娇终于败下阵来,她知道自己此时触到了母亲的底线,沙哑着嗓音唤了句母亲。馆陶还在气头上,并没有理会她,她顿了顿,膝盖有些麻木可还是起身跪在了母亲身侧,并不说话,又许久,馆陶动了动,沉了嗓音,语调中满是无奈,“你是…当真不愿嫁?” 毋宁死,不可许。她说。 馆陶公主府丧钟响起时,刘彻正在书房看奏章,宫人急急来禀,仿佛呼吸乍止,半晌,才问出声来:“你说…什么…” “回陛下,馆陶长公主府上的阿娇小姐…去了…”话音刚落,他偷偷抬眸看着逐渐退去青涩的年轻陛下放下了手中的奏章,良久没有动静,他还在跪着,瑞德公公轻轻挥手示意他下去他这才松了口气。 她的性子...他早该知道的... ☆、大婚 大婚还是举行了,那日的红妆十里,自馆陶长公主府上到宫门处皆是张灯结彩,好不喜庆,又恰逢盛会,前来瞧热闹的人很多。 “这长公主府上那位小姐不是旧疾突发香消玉殒了么?”有人疑惑低喃了句,身旁有人笑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位是香消玉殒了,可出嫁的这位可是长公主新认的义女,那玉陨的那位乃是陈阿娇,可出嫁的这个却是改名叫了陈娇,可是实打实的义女啊。” 很是得意地说着自己知晓的内情,惹得身侧的人都侧耳过来听着,嘿嘿笑了两声转眼瞧见一个带了面纱的姑娘也在身旁被人挤得后退了两步,不由得叫嚷着叫人小心些,这么一来倒是给那姑娘让了条道,这一来倒是叫那人惊了惊,“姑娘看着很眼熟啊......” 那姑娘闻言往后退了半步,那人有些疑惑可一时也想不起来,不过一眨眼便已不见了那姑娘的身影,身边的人都等着听些内情,索性也不想了,“这我姑妈的二侄子的表哥的大嫂说了......” 被人拉着挤出了人群阿娇才看清眼前的人,是卫青。他换下了平阳侯府的小厮长衫,着的是寻常衣衫,好似又高了些,阿娇的身量只能到他的下颚,不过...... “你如何能......”认出我...... 她的眉眼中其实是极好认的,但他笑笑没说话,看了眼不远处很大的阵仗,“今日得了空便出来出来瞧个热闹,谁知碰巧遇上姑娘。”避开她的问话,天知道自己方才瞧见她时有多开心,大丧之事传得沸沸扬扬,他原本还在想着这样的姑娘怎会如此命薄…… 确实很巧……,阿娇笑笑,将被风吹起的轻纱微微用手压住,他看在眼中,知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轻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窘迫,“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不妨让在下陪姑娘走走?” 自然是不介意的,阿娇心想,回眸瞥了眼步辇之上的盛衣女子最终敛下所有思绪同他朝另一方向走去。 大典结束之后,他疲累德揉了揉眉心,转身入了书房,瑞德斗胆出声提醒道:“陛下,椒房殿阿娇小姐……”他顿住步子转头看向瑞德,瑞德惊了惊,心中暗骂了声自己多嘴,可没想到他却出了声:“阿娇?你说那人叫什么?” “取了阿娇小姐名讳首尾二字,乃是陈娇。” 陈娇…呵…,他忍不住冷笑出声来,姑母果真打得好算盘,只是……“摆驾椒房殿。” 瑞德觉得自己脑中有些混乱,还是提着灯盏带路。椒房殿外满是朱色罗幔,很是喜庆,刘彻却看得心烦,推门而入时那一身盛装的女子正端坐在床榻之上,腰间玉珏泛着莹白的光晕,他豁然开朗,心中却更是盛怒,“你叫什么?” “陈娇。”不同于阿娇清冷的嗓音,带了几分娇软,可她出声的那一刻刘彻只觉得自己的背脊都在发凉,是入骨的寒意,连嗓音都仿佛浸了冰渣,“朕再问,你…叫什么…” 盖头之内的人很是疑惑,被长公主收入府内确实是改名陈娇,怎么…… 大胆地将头上的红帕子掀起了一角,正撞上那人的眸子,极好看却也极冷,吓得她瞬间跪了下来,“回避下,小女乃是卫姓子夫,受长公主恩惠改名陈娇……” “好,果真是好。”阿娇,你果然好手段,他忽然笑出声来,门外的瑞德听着有些心惊却又不敢贸然进去,长公主此举太皇太后和皇上都是知道的,怎么这样大的怒气?正想敲门,殿门却忽然被人从里面拉开,刘彻一脸阴鹜地从殿中走了出来,瑞德何时见他生过如此大的气,不敢去瞧殿中的景象连忙跟了过去,却不想被他伸手制止,但担心他盛怒之下会出什么事只好偷偷跟着,一路竟跟到了宫门处。 “陛下?”守卫宫门的侍卫疑惑,此时陛下不该是洞房花烛夜么,怎么…… 刘彻皱眉将身上的朱红色外衫解了下来丢在一边,“让开。”侍卫面面相觑,若真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几个脑袋也担当不起啊……,片刻之后有人来附在侍卫长耳边说了什么,侍卫长点了点头,跪下,“恭送陛下。” 没理会什么,他拂袖出了宫门。 因是中秋盛会,热闹得紧,他一向不喜喧闹转过几条小巷最终停在一处院落前,站立了许久才要转身离开可忽然发现院落之内似乎还有烛火闪烁,有人?轻手轻脚地翻墙入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何如梦一场 作者:北方有酒 分卷阅读10 内,正厅的门紧闭着,门内却是烛火闪烁,很是清简。 “小姐,咱们就一直在此处呆着么?”门内传来声音。 一声轻笑想起,“怎么,你嫌此处不好?”嗓音中带着难掩的调侃笑意,仔细听来却有几分恍惚。 果然…… “怎会?只是咱们是要躲开的,如今光明正大地呆在京城,心中有些不安。” 接着,是良久的沉默。 刘彻抱手靠在墙边,整个人斜倚在黑暗当中,夜风有些凉意,门内传来几声轻咳还有弥散开来的沉香气味,很是安神,原本的怒意在听见她的声音时很快烟消云散。她这一觉睡得很是安稳,刘彻并未听到恍如在嘉和殿那日的呓语,天色渐亮时他又轻手轻脚出了院落。 落在门外时听见了几处声响,顺着声响找到了一直在院落外守着的护卫,压低嗓音道:“此事若有人张扬出去……” “卑职不敢。”很是利落的回答,因是可以压低了声音倒是有些好笑,刘彻转眸走向了那一处华丽的牢笼,站了一整夜,脑中有些昏沉,却面上却多了些柔和。他想将她困在身侧,却连接近她的勇气都没有,他想让她安稳一世,可不得已还是遂了皇祖母的旨意,阿娇,此次我便如此守着你,可好? 因是大婚,休朝三日,回宫向皇祖母请了安之后他便入了书房,直到门外有人来禀皇后求见,他才搁了笔,研磨的瑞德顿了顿手接着便听见他的嗓音带着几分深沉:“让她进来。” 进来?瑞德有些看不透,没有多语,摆手让房中的宫人都出去,走至门口时瞧见手中端着羹汤的盛装皇后,微微俯首行李出了声:“娘娘,陛下请您进去。” 陈娇大喜,原还以为自昨日之后皇上就不会见自己了呢,忙进去行礼,“臣妾参见皇上。”只是跪了良久还没有人回应,微微抬了头,眉眼温软地看向垂首看着奏章年轻帝王,脸上红了红,“陛下?” 刘彻眸中不变喜怒,缓缓将目光从奏章上移开转向她,“你只管做好你的皇后,以陈娇之名。”看见她脸上闪过惊愕,继续道:“日后还是不要随意出椒房殿了,若是无事的话,你也可回去了。” 禁足……她脑中闪过这个念头,面上有难堪之色,她不顾弟弟阻拦执意应了馆陶的条件,入这深宫为后自然要比在平阳侯府为奴要好得多,哪怕改名换姓,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大婚后等待她的便是禁足令,手中端着托盘的手紧握,正想要多说什么,却见坐在书案后眉眼如墨的那人宛如墨色寒潭叫人察觉不到半分暖意,最终咬了咬牙:“臣妾,遵旨。” 直到声音渐远,他才揉了揉眉心,瞧了眼外面的天色又瞧了瞧书案上的奏章都已观阅完成,这才回寝殿中沐浴歇息了两个时辰,月色高起时,他着了件寻常衣物又出了宫,好似每日只有此时他才能静下心来。从前能见着她,可她举手投足之间皆是防备和淡漠,可此时却不一样,哪怕是听她说些寻常话也好。 轻车熟路找到隐在市集当中的院落,比昨日在门外多了两盏灯,他记得她说过,在门前点了灯才有家的模样,故而姑母府上门前的灯一亮便是一整夜。自嘲笑笑,忽然有人影绰约,他神情凝重起来侧身在树后。 “今日劳烦你了。”她指了指门前高高挂起的灯笼,同她一起出来的男子笑笑,“这是哪里的话,原本我今日来…是要辞行的…,这不正赶上你们在挂灯,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辞行?”她疑惑出声,月光散落下来照得本就精致的五官越发动人,卫青呆了呆,犹豫着道:“家姐受令堂恩惠得偿所愿,平阳侯府我也不必再待下去了,两日之后便要出发了。” 闻言,阿娇愣了愣,两日之后?抬头看着他的神情有些模糊,“你有没有想过求个一官半职?” 他呆住,谋求一官半职?仔细端详着眼前人的脸,你这可是…在挽留我?谁知阿娇却躲过他的目光,解下腰间的玉珏递给他,“你可曾见过此物?” 自然是见过的,卫青接过,他和家中姐姐各有一个,只是奇怪得很,姐姐的忽有一日便无故消失了,而后在阿娇身上见到时还有些震惊,原想着许是缘分,可如今细看来竟同这个一模一样,“这玉珏我同家姐一人一个……” 那边对了,阿娇松了口气,轻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忽然肩膀上传来暖意,他握住她的双肩,忽然言语有些混乱,“阿…阿娇…,我该知晓自己配不上你,但既然你想逃离皇家我也对官位无意,你可愿意……” “愿意。”她忽然开口,没有半分犹豫,在长门殿中不敢多言一句,也未曾谈及情爱,可眼下没有婚约,没有后位,更没有…刘彻…,卫青,我所求的不过是平淡此生,只要你愿意,我便生死相依。她忽然的坚定让卫青有些不知所措,可反应过来之后便是无尽的欣喜,忽然将她拥在怀中,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到他。 树后吱呀一声,卫青想要过去一探究竟,耳边便传来箍儿捂嘴轻笑的声音,面上微红,放开了她。 阿娇也闷声轻咳了声,箍儿瞬间收敛,看着卫青离开的背影,有些恍惚。 “你当真决定了?”忽然有人开口,箍儿看着从树后黑暗中走出一人,面目逐渐清晰了起来,吓得立即跪在地上,“陛下。” 阿娇有些心惊,刘彻怎么在此?谁知他一步步向她走过来,褪去了少年青涩眉眼越发清寂如墨,阿娇敛下心中涌起的惊涛骇浪,面色如常道:“阿娇能死第二次,便也能死第三次。” 他顿了顿,脚下却并没有停止,逼得她无路可退时缓缓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沉香的气味还在混着她身上清润的香味,他能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身子微微发抖,最终挫败地在她耳边出了声,“阿娇,我欠你的,如今剜心相还。” 我欠你的,如今剜心相还,他说。 阿娇恍若晴天霹雳般推开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这话是何意?” 如今的刘彻…怎么觉得自己欠了她?此时大婚未成,深宫未入…… “没什么。”他不再解释什么,皱着眉转身离开,只是刚走两步宽袖便被人拉住,是一贯的语调,“刘彻,你究竟是谁?” 她这话问得箍儿也奇怪,但知道此时不是自己开口的时候,转身离远了些。 “后日辰时,南城门不会有守卫。”话尽于此,他还是拂袖离开,身后是阿娇语无伦次的问声。 是谁呢?阿娇,我该如何告诉你,你眼前这个刘彻废了你的后位,将你关在了长门殿数年寒风相伴,我又该如何告诉你,你眼前的这个刘彻最终未曾实现年幼时的誓言,他不信你半分温情也未曾留给你,我更该如何告诉你,你眼前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何如梦一场 作者:北方有酒 分卷阅读11 的这个刘彻在你面前亲手处死你的母亲,也亲手葬送你的一身骄傲…… 阿娇,你让我如何告诉你,这一世,我只想你好好活着,没我,也没有卫子夫…… 阿娇,你让我…该如何告诉你… ☆、梦一场 辰时三刻之时,阿娇和箍儿乔装出了城,卫青正在城外等着,见着二人出来笑笑,接过他二人的细软一路驾着马车赶到了江岸,招呼着船家停了船,三人上去。 转眸间阿娇似乎瞧见了熟悉的人影,最终还是默然避开,箍儿看清了那人的样貌,缄口不言,自从前日之后小姐就有些不对劲,暗中叹了口气。卫青笑笑,瞧见她腰间的玉珏今日并没有带着,有些疑惑:“阿娇,怎么今日未见你带那玉珏啊。” “寻到了人又何必再带着玉珏呢。”阿娇开口,就势将手中的玉珏放在他的手心,卫青却不接,又弯腰将玉珏戴在了她的腰间,“如此也好,先前姐姐拿着我的,如今我拿着姐姐的,倒也有趣,说来,先前姐姐还说要将玉珏赠给日后的心上人呢,谁知辗转到了你的手中,缘分一事……” 他话未说完,阿娇的笑意却僵在脸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玉珏…是谁的?” 若是这玉珏是卫子夫的,那在长门殿外的人……“你二人可曾…换过玉珏?”她问这话时嗓音有些颤抖,生怕他答了句未曾。 “为何如此问,未曾换过,只是这回姐姐的丢得有些莫名其妙,我也是昨日才知晓你身上戴的正是姐姐的,怎么……” 阿娇仿佛觉得所有力气都被抽离,禁不住后退了一步,心中似乎有什么轰然倒塌,脚下一个不稳直直向后仰过去,箍儿惊呼出声,“救人啊。”那船家也被吓到,卫青不明所以不敢有所耽搁,可没想到他正要跳下去却被人抢了先,那人动作极快,他只看清了那一袭价值不菲的锦衣。 水,全是水,她挣扎不动,也不想再挣扎了,每一处毛孔都在叫嚣着疼痛,像极了那日大伙四起的长门殿。错了,从一开始就都是错的,意识逐渐丧失,好像有人抓住了她将她拥在怀中,可她却没有力气睁眼,她以为重来一次是上天的恩赐,却不想,又是一场伤筋挫骨的磨难,脑中逐渐被黑暗取代,她似乎看到了那场大火中窗外有人狂奔过来,那人面貌逐渐清晰可有忽然昏暗,大火早已烧尽了她的心肝皮骨……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一趟趟地来往在生死之间,她冷得厉害,整个人缩成一团,卫青的脸,母亲的,皇祖母的,父亲的,卫子夫的,还有…刘彻的…,片刻不停歇地在她脑中徘徊着,她想躲可无论如何也都躲不掉…… “这可怎么办,这屋内已经搁了不少炭火了,小姐怎么还在叫冷啊。”箍儿担忧出声,正想还说些什么就瞧见身后刘彻的表情,顿了顿,见卫青还未回来刘彻正要扶起阿娇,箍儿终于还是忍不住跪在了地上道:“陛下,小姐与陛下的许多事箍儿并不清楚,但回回与陛下相见之后小姐就失魂落魄,这回更是差点配上了命,今日就算陛下看了箍儿的脑袋,箍儿也会护在小姐身前,万死不辞。左右不过是死,小姐宁死都不愿入宫,箍儿哪怕今日陪小姐死在此处也不能让陛下带走小姐。” “出去。”刘彻皱着眉头出声,顿了顿,继续道:“朕不会带她回去,君无戏言。” 箍儿不解,但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咬着牙退了出去。门被关上的声音响起,刘彻皱着眉头将暖炉放在她的手脚处贴着,触手才发觉她的双手是入骨的冰凉,又将炭火移得近了些才安心握住她的手在掌心暖着,她的手冷得不像话,不禁低喃出声:“我该拿你如何呢,阿娇......” 屋外有卫青的声音响起,他皱眉。 “箍儿姑娘,让我进去瞧瞧阿娇眼下如何了。”卫青有些担心,箍儿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将手上的药搁在卫青手上,“劳烦公子替我家小姐熬药了。” 卫青笑笑,了然,“可是那位公子还在?” 箍儿没有答话,这算是默认了,卫青大约猜到屋内人的身份,也猜到了二人之间许是有何恩怨,笑笑转身入了小厨,箍儿叹了口气,正想去帮忙房门正好被拉开,刘彻面色难辨地出来,看向她:“她醒了。” 箍儿大喜,立即进了屋子,阿娇面色好歹有了些红润箍儿立即上前去,“小姐,你吓死我了。” 阳光洒进来有些刺眼,她紧闭着双眼,有气无力道:“母亲可知道?”箍儿怔了怔,自从上回长公主想出这个法子小姐离家之后便没再同公主府有何交集了,阿娇听她不语,便已知晓了答案,母亲宠她却也对她失望了,“卫青呢?” “卫公子?他在帮小姐熬药呢,陛下也...守了小姐一整日...”箍儿挠挠头,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窗子忽然被人关上,阿娇不语,半晌,将手中的玉珏紧握指尖刺入掌心带了血腥流出的粘稠,才出了声,“箍儿......”她这一开口嗓音嘶哑不堪,箍儿不解,只当她是被吓到了,先前也是掉落莲池才昏迷了几日,过去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阿娇却不再说话,她不知自己想说些什么,脑中清晰得有些可怕,只想身边有人将她的所有思绪唤回来,多想一分都觉得忍不住发抖。她绝望的,痛恨的,此时都变成了她如今眷恋的 ,贪念的,仿佛一切都倒置了...... 箍儿也不说话,伸手握住她的,可忽然瞥见她指缝中渗出的血迹觉得有些心惊,惊呼一声,“小姐,你在做什么?” 她这一声惊呼门引得门忽然被推开,刘彻看着箍儿正仔细地处理她手中的血迹,沉了沉眸子没有说话,她手中的玉珏落在床榻旁。默然拿起那玉珏端收在宽袖中,转身出了屋子,走到门口时正撞上端着药碗进来的卫青,卫青也呆了一呆,颔首,“陛下。” 他未答话,与他擦肩而过。 “先将药喝了吧。”将手中的药碗交到手忙脚乱的箍儿手中,他看着面上没什么表情的阿娇,不禁有些内疚,“是我的错,未曾照顾好你。” 你的错...你又何错之有呢...,从头到尾错的都是她而已,低声答了句,“卫青,对不起......” 她这话说得卫青有些摸不着头脑,可看她的模样也没再多说什么,转头嘱咐了几句正要转身离开手上忽然传来一股暖意,卫青顿住,低头看着握着自己指尖的手,顺着手看向阿娇,他一直都不懂她眼中的悲喜,半蹲着握住她冰凉的手,“你好好休息......” 闻言,阿娇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用了些力气,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犹豫着出声:“你能不能...别走...”她被眼前的一切压得喘不过气,更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何如梦一场 作者:北方有酒 分卷阅读12 哭不出声,那时隔着窗纸她说,困住她的,从来不是凄冷的长门殿,而是眼瞧着一切自己都无能为力,就像此时她握着卫青暖得有些发烫的手试图告诉自己一切都不是自己想的模样...... “好,我不走,就在此处守着你......”他说着,坐在床榻旁暖着她的手,想说些什么但看她已经睡去索性就在一旁看着她的眉眼。当年馆陶长公主就以美貌盛名,她像极了馆陶长公主是极盛的美可唯独一双眉眼又很像陈候,此时她就缩在被褥中将脸贴在他手上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向觉得她清淡如水的瘦弱模样却不想手上被她握得很紧连指尖都有些发青了,无声笑笑,阿娇,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呢...... ☆、夏侯颇 她醒来时,箍儿正将头撑在床沿上,不知梦到了什么唇边还带了些笑意,是不是还有轻笑声。阿娇有些无奈,动作轻柔地将一旁的披风披到她身上,谁知道刚动了动她就惊醒了,着急地看向她,“小姐,可是觉得有些冷了?” 抬眸瞧见阿娇一脸无奈地看着她,轻呼了口气。 这几日宫中并没有什么消息传来,连长公主府也是,想起那日父亲送她出府时的场景不禁抿唇,母亲大概是伤透了心所以连府门都未出,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原以为自己能改变些什么可到头来做的却只是伤了旁人的心,母亲的,父亲的,还有皇祖母的...... 她终究还是自私的。 看着手上缠着的素白色纱布,默了半晌,听见小厨处有些声响,疑惑地披上披风往小厨处走过去,正好瞧见灰头土脸的卫青,正往火中添柴,木材燃烧起来有嗞嗞声响,阿娇有些恍惚,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忽然火柴掉出了一根,卫青惊呼了一声往后退了退,正好瞧见阿娇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失神,面上有些窘迫,“外头风大,你怎么......” 怀中忽然传来的暖意让卫青僵了僵,面上有些泛红,支着手怕炭黑沾到她身上,“阿娇?” “嗯。”她清淡嗯了声,才放开他往后挪了挪。笑笑蹲在了锅炉旁用两只木柴夹着调出的那支往里面塞了进去,卫青见她如此,呆了呆,正要让她离开此处可一对上她的眸子就失笑,她歪头看着他,披风沾了些木屑可她却毫不在意的模样,“你快些啊,我只会烧柴的。” 难得的,她说这话时有些不好意思,双手抱在膝上蹲在锅炉旁,很是认真。卫青笑,索性不再说什么,净了净手才将备好的饭菜倒进去。 “我幼时同...姐姐相依为命...”听他提到卫子夫,阿娇顿了顿,手被火苗灼了一下,有些疼,她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听着他继续道:“那时两个人就靠着自己在山神庙住过,也在废旧的寺院住过,后来辗转多处,终于有了一处自己的小院,我觉得那样很好,可姐姐却不想要这样的生活。在之后平阳侯府招收舞姬,她样貌不错也被收入了府中。” 透过泛起的雾气她看清他的神色有些恍惚,像是叹了口气,阿娇垂首不说话,小厨的门被打开又被悄悄带上。 “达官贵人的舞姬自然是不好做的,我担心她所以才入了平阳侯府。”......所以才有幸遇见了你。 “确实不好做。”她呢喃着开口,想起母亲似乎也暗中处死过同父亲有些亲昵的舞姬,那时她还小,只觉得骇人。 “馆陶长公主来时姐姐正在正厅献舞,后来她便欣喜地同我说她要成为后宫之主了,大逆不道的话,我以为她是在开玩笑,谁知过了几日之后就有馆陶长公主府上的马车来请她去长公主府上......” “你该恨我的,宫门深处步步皆是阴险诡谲......”火头小了些,阿娇添了些柴进去,木材逐渐泛黑,她秉神听着。闻言,卫青笑得有些无奈,“她不过是过上了她想要的生活,阿娇,这与你何干?” 倒真是极好的脾性,难怪那日会被刁钻夫人诬陷还好脾气地解释,阿娇轻笑。 “所以阿娇。”他忽然顿住,将锅中的饭菜盛了出来,雾气散了些,他很是认真看着她,“我说这些是想要你知道姐姐不过是过怕了居无定所的苦日子,她不是众人口中那个贪恋虚荣的人。” 阿娇默了默,看着火苗已经彻底暗了下去起身拍了拍披风上沾着的木屑,简单嗯了声。她恨卫子夫不是因为她占了刘彻的宠爱,有些人若是你的任谁如此费尽百般心思都不会离开你的,她恨的...是她用的那些手段...,她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堕胎药倒入口中的滋味,感受着承受她最后一丝希望的孩子一寸寸的消失...... “阿娇?”卫青见她出神,扬声唤道,她猛然回神跟在他身后拿了碗筷过去。 见她二人出来箍儿轻笑出声,阿娇剜了她一眼,自己竟也笑了。用过午饭后,秋日里多少有了些太阳,带来了些暖气。他便将炭炉搬到了院中,阿娇瞧着他不知他想要做什么,看着他将圆桌木椅也都搬了出去,眉眼间有些欣喜招呼着她过去。她了然笑笑,也回屋内拿了两件披风和几本书出来,将一件披风递给他他却笑着摇头,“雪厚三尺时我还能着单衣练剑给你看呢。” “那你夏日是如何过得?”阿娇笑着随口回了句,说完才发觉此话多少带了些暧昧,不再看他自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披风里抱了本书。他看着她这一系列的动作,待着犹豫忽然靠近了她,阿娇察觉出了他想要做什么,没动。许是得到了她的默许,卫青松了口气看着她好看的眉眼,缓缓靠近,她身上带了些清香又混着沉香,莫名的和谐,可在鼻尖靠近她的时看清她的眉眼,最终动了动,落了一个触之及离的吻在她额间。 面上有些微红,卫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看箍儿疑惑望了过来,揉了揉鼻翼,“我...还有些事就先离开了...” 他的步子有些发急,阿娇愣了愣,才发觉手中的书早已被她握得有了皱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粗喘着气,卫青,你再等等我,等我挣脱了自己心中的枷锁,等我...彻底忘了所有.. 说来倒也可笑,自她醒来之日起就说着想要好好重来一回,可她从未忘掉那梦魇。将脸埋在膝上的披风中,可一闭眼又全是从前的情形,再次睁眼时又是这一处小院。长出了口气,将披风取了下来,寒意瞬间笼罩了全身,可她总算是有了些许清醒。 唤着箍儿出去走走,既然刘彻已知晓她是假死,也就不必再躲着什么了。这院子处在都城一角,走了一路也不过才瞧见了几个贩卖的小摊,倒也清静,谁知道一路走着竟走到了护城河,因是深秋时日,河中已落满了黄页,河对岸不知为何忽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何如梦一场 作者:北方有酒 分卷阅读13 然吵闹了起来,阿娇疑惑同箍儿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忽然有一人跌落在了河中,她吓了一跳,往后退了退,那人砸在河中激起了一大片水花。 她不想多管闲事,拉着箍儿就要离开,可斜眼装好瞧见身旁树下堆着不少藤蔓,动身走过去将几支藤蔓很快系在一起,一端系了块石头扔进了那人身旁上一端系在了河岸的石栏上,看着那人很快抓住藤蔓就匆匆拉着箍儿离开了。 身后传来一声长呼,她们转身进了小巷中离开。 那人疑惑看着以空荡荡的长堤,肩上忽然被人拍下,“你可是欠了债的还不赶紧跑?”眼见着对岸已经有人往这边跑了过来,那人惊了惊,抓住身旁人的手腕就往相反方向跑了过去,跑着还喘着气问道:“你方才可看清丢藤蔓那姑娘的样貌?” “姑娘?我只看清了那来追债人的样貌......夏侯颇,你是风流惯了还真不怕你父亲再将你关在府中数月啊?”言语中有些调侃,身后人的声音越来越小,两人对视一眼,长呼了口气才转身进了一旁的酒馆,谁知躲过了追债的却没躲过自家人。 “此番多谢太主赏脸。”经过一处厢房时正好听见自家父亲的熟悉的声音,好奇将头伸进去瞧了瞧才发觉对面坐着的是朝堂之上风头正盛的馆陶长公主,撇了撇嘴,刚想退出来,屋内的人却听到了动静,夏侯赐沉着嗓音唤了声,“还不滚进来?” 闻言,他满不在意地招呼身旁人先离开,自己灰溜溜的进了包厢,拱手道:“太主,爹。” 夏侯赐哼了声,转而看向馆陶,抱歉道:“太主见笑了,这便是犬子夏侯颇。” “哪里,我两个儿子也是他这般年纪自幼便被送到了封地,眼下见着夏侯公子确实觉得亲切。”馆陶开口道,有些恍惚,夏侯赐听出了她的意思,也笑道:“犬子胡闹,但若得太主指婚便是福事一桩啊。”说着,夏侯赐忽然想起了此前同陈候见过的那位姑娘,叹息道:“说来,许久之前下官曾匆匆瞥过一眼令嫒,风姿气度倒是旁人及不上的啊......” “你见过阿娇?”馆陶忽然回神,收起面上的笑意,心中惊了惊。 “许久之前了,可惜红颜薄命了。”这如此一说馆陶才安下心神,没有答话,倒是一旁默默无语的夏侯颇道了句“不过是个死人罢了......” 此言一出,砰的一声夏侯赐拍在了桌案上,看了看馆陶的神色厉声呵斥道:“混账!”倒是馆陶没说什么,慢条斯理倒了杯热茶,“侯爷,听闻近日皇太后昨日请你入宫一叙?” 夏侯赐惊了惊,眼下新帝即位未满两年,眼下谁的权势在谁之上,他焉能看不出来?连忙起身掀了袍子之下,“太主......” “你又何须慌张?我的意思是...皇太后说了什么你照做便是...” “这......” 作者有话要说:  杂家一本正经求个收藏啊...... ☆、曹寿离世 帝后大婚之后,皇后之母馆陶长公主便取了太皇太后的窦姓更被加封为太主。名盛都城,可阿娇却是最后知晓的,箍儿每说一个字她心中就凉上几分,过满则溢,可偏偏此时宫内还有个卫子夫。母亲的手段她信得过可却信不过卫子夫此人...... 刘彻,你明知会发生何事却还要如此...... “箍儿,我须得回府一趟。”她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在一旁不知在写写画画什么的箍儿,严肃道。箍儿皱眉,回长公主府? “小姐,你回去做什么?”想了想,搁下了手中的狼毫,“箍儿跟你一起回去吧?” 自然是不能张扬,虽不必小心躲着刘彻而牵连到母亲可皇家之事自然不能成为百姓口中的笑柄,更不能惹得长公主府受人非议。一路都城中央走去,远远瞧见长公主府,她默了默,虽然此时身上着的是府中下人的衣物还是小心绕到了后门处,抬了抬脚摸着幼时玩闹时藏的钥匙,开了侧门摸索进去。 一路循着记忆中的路正想往从前的院子走去,可刚动脚才想起自己究竟要来做什么,皱眉躲过来往的小厮一路往母亲的书房走去。可不曾想书房内隐隐传来说话声,她听得不真切,也没打算听下去,只好缩在梧桐和窗门指尖的缝隙里。 过了许久,才有人从书房内走了出来。她揉了揉有些僵住的腿脚,正想要转身翻身进入窗子回眸时却正对上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待看清了模样,微微皱眉,往后退了两步背靠在木窗上传来一声轻响,屋内有人警惕地开了口,“谁在那儿?” 她惊了惊,嘴上忽然被人捂住被人拉得蹲下来,她皱眉想要挣脱,那人次牙咧嘴道:“惊扰了太主还望恕罪。” “胡闹。”屋内有人厉声呵斥道,这个声音......,阿娇惊了惊。好在屋内人没有继续追究下去,松了口气趁那人没有注意挣脱了他的手往书房后走去,谁知道刚走不过两步就又被那人拦住,“诶,姑娘,我看你有些眼熟,莫不是咱们见过?” “怕是你记错了。”阿娇皱眉道,谁知那人还不满意,抓住她的腕子就将她禁锢在他人和后墙之间,阿娇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她假死一事还瞒着府中众人母亲为了确保书房隐秘性还特意减少了不准有人出入...... 闻言,夏侯颇却压低声音笑了声,听见有开门声传来伸手捂住她的嘴巴看着她皱眉的模样笑了笑,这个小丫鬟倒是有趣,以他的身份向窦太主讨个丫鬟想必她也不会说什么。一路拉着就要往前厅走去,阿娇沉了心神,看着掌心缠着的白布上已经泛出了血丝,一脚踩在那人脚上,夏侯颇愣住,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她冷笑一声,“夏侯颇,你就如此对待你的恩人么?” 话尽于此,夏侯颇呆了呆,忽然想起那日往河面上丢藤条的女子,两人的眉眼逐渐重合下来,面上带了玩味的笑,“既然如此,我就更得将你讨到府上了啊。” 他夏侯颇吃喝嫖赌样样在行,阿娇看着他不像是在开玩笑抬脚就往父亲书房处跑去,可还没跑多远就被她扣住肩膀,她是真的有些着急了,忽然传来一声怒喝。 “夏侯公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是父亲的声音,阿娇松了口气,趁着他松手立即退到了一边,垂首立着,“侯爷。” “身边的婢子可是惹了夏侯公子不快?”另一道声音响起,听见他开口说话,阿娇觉得背上已经出了些冷汗。夏侯颇也惊了惊,若是窦太主还好,可眼前的人分明是本该在宫中的皇上,惊得立刻跪下,“夏侯颇不知这婢子竟是陛下的人,这才失礼了,还请陛下恕罪。”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何如梦一场 作者:北方有酒 分卷阅读14 他没说话,只是沉着眸子看着一旁垂首立着的阿娇,转身离开,走了两步顿住,回头看着还立在原处的阿娇,“朕有些累了,还不随朕回宫?” 阿娇愣住,看着一旁面上隐着怒意未发的父亲,知晓自己理亏,走过父亲身边时却分明听见父亲轻声说着:“你要找的东西早在你离开那日我就给了你......”他说这话时有些无奈,可目光触及还跪在地上的夏侯颇时却带了几分狠意。 闻言,阿娇没有说话跟在刘彻身后出了府。从闹市走到一处偏僻的巷子,刘彻忽然停住,她也顿住,一时静了下来。终于她还是忍不住了,看向面上不辨喜怒的刘彻,“刘彻,你依旧...不肯放过我母亲么...” 她如此问道却不等他有所回答就转身离开,连半分留恋都无。刘彻看着她的背影,敛下眸中所有情愫,阿娇,你身为皇室贵女,自然该知晓这帝位之上有多少无奈和身不由己,瑞德不知在何时跟了上来,刘彻也转身往相反的方向去。只是忽然想起那时拜祭皇陵之后到皇姐府中休息片刻,他便是在那遇见卫子夫的,那时的卫子夫,舞姿很是曼妙,除却欣赏,别无他想。之后姑母野心越来越大,看着手中亲信一个个被处死,他终究选择了自己最不愿选的路,将阿娇放在了最关键的棋子上,千算万算,却没算到阿娇会被他伤得如此之深更少算了卫子夫的野心和手脚。朝局不稳,匈奴来犯,他被政务烦得焦头烂额,忽然有一日,瑞德貌似跪在自己面前,一字一顿说着掉脑袋的话,他听得心惊,她的心犹如死灰却再没有复燃,好像是一场谁都不愿低头认输的大仗,两人都输得一败涂地...... 那大概,是他此生最后悔的事了...... 一步错,便已注定了以后多年步步都是错...... ...... 阿娇回到小院时就到了自己房中翻找着衣物,最终在被衣物包裹着的香囊中找到了一个硬物,她摸着形状,有些不敢置信,这是母亲暗中培植的暗卫令符。这令符只有母亲才有,前世也好,今时也罢,母亲所做的不过是要她日后不必受人委屈...... 咬了咬牙将令符拿在手中,过了半响,卫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阿娇愣了愣,出门。他手中还提着几本书,一瞧便是有些年头的古籍,阿娇接过道了声谢,脑中却还在想着母亲近些日子来的动作。卫青自然看了看她的神情,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水,“阿娇,你可还打算离开?” 听他这么说道,阿娇顿了顿,茶水洒出了一些。他本就是要出城的,可碍于她才耽搁了些时日,心中有些愧疚,从头到尾,卫青都是最无辜的那个人。手中捧着的茶水凉了些,卫青看她皱着眉头在思索着什么正想要开口笑笑,可她却忽然开口,“你,等我两日可好?只需两日......” 她只需要两日同刘彻做个交易便好,此后余生,平淡也好。 原还以为她要拒绝,卫青松了口气,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握住她的手,“好。” 看着卫青眉眼之间的欣喜,阿娇也笑,正想要说什么箍儿忽然从门外闯进来看见卫青愣了愣,她身上还带着外头的凉气,阿娇也给她倒了杯热茶暖暖。她却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小...小姐...,平阳侯曹寿...死了...” “死了?”卫青也有些惊讶,他从平阳侯府离开时还好好的啊,阿娇也皱眉,曹寿死了...... “是,说是忽然在马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旁的就没什么了。” 摔了下来......曹寿的马术她匆匆瞥过几眼,怎会忽然在马上摔了?那阳信......在前世当中曹寿离世不过两月她便被赐婚给夏侯颇了,那这回...... “阿娇,我须得先回平阳侯府一趟。”卫青忽然开口,触及她疑惑地目光时沉声解释道,“平阳侯及夫人多少待我有恩......” 阿娇点头,忽然想起什么抬眸看着卫青的眉眼,阳信共嫁了三回,第二回是夏侯颇,可第三回...却是卫青...,想要抓住卫青的衣袖说些什么可抬手却只触及到了他凉气,所有的一切似乎在改变着可似乎有都没变。 卫青赶到平阳侯府时府门已挂满了白布,问了相熟的小厮才知道从马上摔落的当日公主就收到了赐婚的旨意,连丧钟都未鸣响。好端端的一个人死也便死了,可死得如此蹊跷又憋屈着实让人心中不舒服,拍了拍那小厮的肩,“那夫人人呢?” “在灵堂守着。”那小厮叹息着开口。原以为堂堂皇家长女是何等尊荣处贵,可不曾想也不过是个当中的棋子罢了,公主尚且如此,那姐姐呢?卫青没说话,同几个打招呼的小厮点了点头往灵堂走去,他站在门外远远跪下行了个礼转身要走时灵堂内的人忽然开口了,“阿彻,你说这皇家之内真的只有阴谋和博弈么?” 她说这话时嗓音中很平淡,卫青顿住,原来是将他当作了陛下,他又俯身拱手,“怎会?公主会遇到真心人的。” 阳信忽然回头,看着门外人,这人......卫子夫的弟弟?他面上一片清润,阳信没说话,她对夏侯颇纵然无情可曹寿待她也算是极好,母后一道懿旨他尸骨未寒她却要急着下嫁,不仅连语气中都带了几分寒意,起身看着他,“有?你以为曹寿是如何死的?”话尽于此她却不再多说,多了些嘲讽,脚下一时不稳险些跌倒在地,卫青连忙伸手去扶,待她站好了些才有立即松手。 脑中闪过她方才的话,犯了疑虑,京中这几日有些曹国丈与窦太主交往过密的传言,照这么说平阳侯之死乃是宫中人所为?再加上平阳侯嘶吼就递过来的赐婚懿旨,她母亲这是将她当作了什么?拉拢朝中人的玩物么...... 越想越心惊。 “你叫什么?”她忽然开口,卫青愣了愣,看着她的面容都多了怜悯,嗓音柔和了些,“草民卫青。” “卫青......” ☆、陌路 曹寿入殓不过两月便有赐婚的消息传来,听到这消息时箍儿正煮着茶水。 “赐婚?”她惊叫出声,手中的茶水洒了满桌,“可长公主不是...刚丧夫么...” 阿娇没说话,将溅在身上的茶水擦了擦,算了算时辰此时刘彻应该快到了,果不其然很快有人叩门进来,刘彻身后还跟着瑞德,箍儿呆了呆,可看清阿娇的神情就知晓他二人有话要说,同瑞德一起出了门。刘彻自顾地坐下,看着她手中的伤口已经好了些才微微敛了眸子看向她,“阿娇。” “我是想...同你做个交易...”阿娇打断他要说的话,从袖中掏出一物放在桌子上,刘彻没想到她会拿到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何如梦一场 作者:北方有酒 分卷阅读15 姑母的令符皱眉看着她,“交易?” “将我母亲贬到河北封地,此生不得入都。”她说这话时嗓音有些发抖,可知道唯有将母亲兵力和属地都迁离都城才能让母亲安然无恙。刘彻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给自己倒了盏茶,一饮而尽,“那你呢?” 阿娇顿了顿,脑中闪过卫青的模样,没有回答。像是习惯了她如此模样刘彻沉着眸子,阿娇,我能放你走一回两回,却不能保证还有第三回......他抿了口茶水,看着她,“阿娇,旁的我可以答应你,可唯独此事......” “为什么?”她皱眉问出声。刘彻却并不说话,盯着手中的茶盏半晌,“阿娇,你可恨我?” 她顿住,恨么?自然是恨的,垂下眸子看了眼门外箍儿担忧的面色,手中的茶水溅出了杯盏,星星点点的茶渣落在手上伸手拂去,茶渣已经不在可被烫着的疼痛还在,“刘彻,那你可曾信过我?” 刘彻皱眉,可还没等他开口就瞧见她轻笑了一声带了几分嘲讽,“你连自己都不曾信过又怎么会信我呢?但这些早已无所谓了,我不过是想......”她自己戛然而止,问这些是想做什么呢?连她自己都不曾知晓...... 很快转移了话题,将令符放在他手边,“这交易你做也好,不做也罢。”她只希望有这物件,能够阻止母亲继续下去,可能在刘彻心中留一条母亲的活路。她眉眼中过分淡漠,刘彻收起那令符,“你明知道卫青是皇姐日后的夫婿,还要如此么?” 卫青...... 阿娇猛然抬头,“你一定要...逼我到如此境地么...” 她言语忽然激动了些,刘彻沉下眸子,带了些许无奈,“阿娇,并非是我在逼你,而是卫青,他此刻在哪呢?” 平阳侯府......她觉得呼吸被人忽然扼住,心中想要去相信卫青可昔日阳信与卫将军恩爱的传言忽然涌入脑中,见她面上有些难看,刘彻不再开口。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卫青是阿娇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她本想此事结束之后就同卫青一起离开,她甚至想好了用自己余生去接纳他到自己心中,为他生儿育女...... “箍儿,送客。”不知过了多久,身边似乎有人轻叹一声她不知他说了什么,起身往书房内走去。整个人窝在软榻上,到了晚些时候有人推门而入,听着沉稳的步子声阿娇松了口气,抬手拽着卫青的衣角,“卫青?” 他嗯了声,俯下身来探了探他的额头,阿娇没动,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他身上似乎带了些酒味儿,阿娇忽然抬眸看着他,“我们离开长安好不好?建康城也好,江南也好,我们离开,好不好?” 她忽然的话语让反倒是让卫青呆了呆,他笑,“怎么忽然这么着急?我原是打算过两日就离开的,可眼下平阳侯离世,他救了昔年落魄的我们姐弟二人,如今小丧未过,我不能离开的。还有,我有些担心姐姐......” “卫子夫?以她的手段她不会受什么委屈的,我们离开好不好?”她真的是怕了,有些口不择言,说出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呆了呆,看着卫青忽然陌生的眼神,心中绷紧了。果然,卫青放开了她的手,仿佛从未见过她似的开口:“前些日子京中盛传曹参与窦太主交往过密,可谁都知道曹将军衷心于大汉,那这谣言传出对谁有利?一个未加证实的谣言,便轻轻毁了一个曹家,阿娇,朝堂之上,深宫之内,有太多不可说不能说......” 她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下一刻就听见卫青带了些醉意开口,“阿娇,我待你是真心实意,可姐姐一事真的不是窦太主的阴谋么......”他好似还想继续说下去,只是脑中有些昏沉,将头靠在软榻边上便没有半分声响了,箍儿正好进来,看着屋内的场景呆了呆,“小姐。” “他醉了。”旁的,却不再多说,将身上的狐裘取下来搭到他身上,自己起身离开了书房。 阿娇,你究竟在做什么呢......她听见自己嗤笑一声,不管不顾地坐在了院门的门槛上,有凉风吹过,还夹杂着深秋的落叶,心中却异常平静。卫青说的有错,可也不错,只是从一开始都是她自己的阴谋而非母亲的,她将卫子夫亲手送到刘彻身边不过是想要逃过深宫,还有曹寿...... 母亲做得确实过分,可皇太后可有给过曹家一分辩解的机会么?如今刘彻虽然在位,可政权之间的博弈,却是皇太后和母亲的,思及此,揉了揉眉心,但愿母亲那道令符能令刘彻放下戒备。肩上忽然一暖,她以为是箍儿,转头笑笑,却发现是瑞德,他笑笑拢了拢衣袖,“阿娇姑娘,你当真要离开了么?” 他身后不远处,是另一道锦衣的人影,阿娇只当作没看到将肩上的披风解了下来继续放回瑞德手上,回头看着烛火闪烁的书房,有些时候一句话就已注定了结局。有人走了过来用了些力将她拉起身,披风又重新披在了她的肩上,阿娇皱眉,看着他的眉眼,“刘彻,你又在做什么呢?” 还没等到他回答,整个人都被拉到了他的怀中,阿娇僵住,想要伸手推开他却被他更加用力的环住。她粗喘着气,实在没有了力气,耳边传来他的叹息,“阿娇,我该拿你怎么办......” 身后忽然传过箍儿的惊呼,她猛地推开他,回眸时正对上扶在门框上带有醉意的卫青,她惊了一惊,想要上前去解释些什么,可卫青却继续回了书房。刘彻在一旁眸中喜怒难辨,瑞德也不敢上前去,随着他默然转身离开。 只是阿娇没想到的是,翌日一早卫青就端了饭菜前来敲门,面上还带了笑意,仿佛昨日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阿娇顿住,试图从他脸上看到一丝生气的模样,却都徒劳无功,见她发呆卫青笑笑,有些窘迫:“我昨日......可说过些什么?” 接过他递过来的碗筷,阿娇眉眼低垂,“卫青,你觉得我母亲如何?” 卫青愣住,窦太主?是个玩弄权术的人......只是他还没开口阿娇就扬眸看着他,费了最后一丝气力,“我们去健康城好不好?” “阿娇,抱歉,我现在真的无法......”抓住他衣襟的手松了松,卫青看不明白她的神情,可他心中确实是担心姐姐的安危,连窦太主之女的阿娇都想要脱离,那姐姐在宫中岂不是更加危险。看了看阿娇的神情,他想要伸手揽住她却被她轻轻用手挡了挡。 “我累了。”阿娇忽然开口,她是真的累了。门被人轻轻带上,屋中的沉香味儿越发浓了,她呼吸越来越急促,直到完全陷入一片昏暗中。 作者有话要说: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何如梦一场 作者:北方有酒 分卷阅读16 唔,最近事情有些多,每天晚上会尽力更文的。 ☆、前世(一) “娇儿,你小心些。”身后忽然传来皇祖母的声音,阿娇闻声连眉眼都上扬了些,“祖母,阿娇许久没见你了,开心嘛。”说着,就提着衣角跑到祖母身侧抱着祖母,皇太后笑笑,“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嘴巴倒是可甜可苦......” 一旁的馆陶也在笑,眼看着王娡牵了个约莫七岁的男孩过来,眉眼之间倒是少有的成熟,见着她几人时拱手行礼。心中微微一动,此时刘荣已被废除,太子位空缺,眼下王娡又正逢恩宠...... “彻儿见过皇祖母,皇姑母。” 皇太后笑笑,抬抬手,很是慈祥地想要开口,谁知还没开口便听到一声轻笑。皇太后疑惑,转眸看着身量刚及自己腰身的阿娇,笑着问道:“娇儿,你笑什么?” “娇儿在笑......他!”忽然身后指着皱着眉头的刘彻,顿了顿,瞧见几人都在疑惑看着自己遂摸着小下颚弯弯笑着,“皇祖母,你瞧,舅舅幼时是不是也是阿彻哥哥这个模样?” “哦?那娇儿觉得彻儿哪里像朕呢?”身后忽然传来声音,馆陶心中咯噔一声,看着皇帝在众人簇拥下走了过来。他素来多疑,此时虽是娇儿童稚之语,可只怕皇帝心中疑虑她同王娡有所交易。在一旁默默无语的刘彻也皱了眉,看着眼前这个约莫五岁的女童,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可谁知那女童笑意更深,踮着脚尖拉了拉父皇,父皇微愣弯下了腰,女童忽然伸手指了指父皇紧皱的眉头,笑出声来,“阿彻哥哥的眉头和舅舅的都是总皱着,像被阿娇气到的老夫子......” 闻言,倒是皇帝仰起头笑出声来,笑罢仔细打量着站在面前的刘彻,倒真是少年老成,眉眼之间仿佛看到了自己幼时的模样,“娇儿这丫头......” 谁又能想到,一句无心的玩笑却在皇帝心中留下了刘彻的身影。 皇太后也慈爱地揉了揉阿娇的发顶,忽然想起什么,转而笑着看着刘彻,“彻儿,日后让娇儿做你的皇后可好?” 馆陶大惊,王娡也愣住。 话音刚落,刘彻看着阿娇提着裙角往石阶下蹦跳着下去,跳了几阶,回头看着几人,嗓音有些软诺:“阿彻哥哥,我们一起去放纸鸢?” 刘彻没说什么,拱手看着在等着他说话的皇太后,一字一顿出声道:“若得阿娇,当以金屋贮之。”他说这话时,在石阶上的女童已经蹦跳着上来直接拉过他的手腕,“阿彻哥哥,阳信姐姐说你做的纸鸢很好看。” 他嗯了声,任由她拉着往后殿中去。从那之后阿娇便得皇太后恩典,时常入宫,凡宫中人皆知晓,馆陶长公主幼女阿娇,生的是花容月貌,得的是万千宠爱。 那场大婚举行时,先帝的丧期已过,阿娇坐在椒房殿内听着脚步声渐进,偷偷笑出声来。看着有墨色锦靴停在自己面上,她面上红了红,接着面上的红布就被他调开,他退了少年稚气,此时在烛光映照下显得很是柔和。他靠得越来越近,阿娇闭上眸子感受唇上被落下一记轻吻,接着越发深入...... 万千宠爱,不过如此。 可好景总是不长,那一日阿娇正在嘉和殿内为皇祖母研磨,母亲府中的婢子忽然求见,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她的手顿了顿,皇祖母疑惑看向她,“娇儿?” “娇儿...失礼了...”话音刚落她就匆匆出宫,一路上想着许多事,婚期母亲曾说过的他是皇帝,后宫佳丽自然会有,只是...来得有些快...心头好像被一块巨石压中,没等阳信府上的小厮去通禀就推门而入,却不是正遇上正厅之内的那个容貌妍丽的女子侧卧在她怀中,她忽然地出现,刘彻有些意外,伸手扶着那女子站好,走过来为她理了理由于慌乱有些凌乱的碎发,口中还在轻斥着:“怎么这样着急?” 见她发愣,刘彻无奈,“阿娇?” “我......”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女子抬着下颚像极了挑衅,她有些慌乱,“阿彻,我们回宫好不好?” 他轻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心,“好,随你。” 从那之后的阿娇,便将性子收敛了许多,从幼时开始,她的身边她的心中,便只有他一个人。可忽然有一日开始,阿彻忽然疏远了她,她不知朝堂中事,只是偶尔从皇祖母口中母亲近日来的作为,心中大惊。 卫子夫的到来彻底更是加剧了这一切,她从嘉和殿出来,中途被人拦住,抬眸就瞧见卫子夫站着,草草行了个礼。阿娇没说话,微微敛眸,手中捧着箍儿递过来的暖炉,暖了些时才带上了几分笑意,“箍儿,我瞧着这姑娘眼熟得很......” “回娘娘,这便是平阳侯府送来的。” 一句话,道出了她的出身,阿娇笑笑看着她的反应没说话。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也并非以出身审视别人,只是想起前几日刘彻陪着她在宫内放纸鸢的场景就有些难受,眼下她又是如此态度...... 扫了眼一眼,阿娇却没再多语,可一转身却正好看到刘彻在身后站着,她看不懂他的神情。但自幼受母亲薰陶,嘴上带了两分笑意看了眼箍儿,背挺得笔直有些置气似的离开的。 刘彻看她离开微微皱眉,看着面上很是委屈的卫子夫,脑中闪过那日母后的逼迫和朝堂之上的局势,如今姑母越发放肆,若是行差做错一步,便不知这大汉帝位究竟是谁坐了......一侧的花木之后传来轻微的呼吸声,他心中沉了沉,面上却带了几分笑意将卫子夫拉到怀中,“今日朕还想看子夫的绝妙舞姿了。” “陛下想看,臣妾自当献上。”她娇笑着,花木之后人却已经离开了,刘彻状似无意地瞥了眼,却收敛了面上的笑意。 回到椒房殿之后,阿娇始知母亲入了宫,却面上慎重。一见着她回来就急切地抓住她的手,将手中的一物交到阿娇手上,嘱咐道:“娇儿,若是以后生了什么变故你便拿着此物离开宫城,母亲在宫外已为你安排好一切事务。” 离开宫城?她大惊,心中思索着究竟发生了何事,可母亲却在说完此话之后匆匆离开了,连嘉和殿也没去。 接下来的几日都同往日一样,没见到刘彻,也未曾有旁人来访。昔日盛宠之至的椒房殿,早已宛如废宫,耳边是一日日的箍儿在说着,“小姐,陛下今日还是去了卫子夫那处。” 久之,也便习惯了。 可忽然有一日,箍儿将烛火熄下时,门外忽然传来什么声响。她疑惑,提着灯盏往殿外看了看,却并没有瞧见有什么人来往,有的只是守夜的宫婢候在门外,也就没做她想,可一连几日都是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何如梦一场 作者:北方有酒 分卷阅读17 如此,她终于有些害怕了,将箍儿手中的灯盏提在手上往殿外走去,可还未走到门口殿门就忽然被人大力推开,有宫中的侍卫手举着火把不由分说地将一人按跪坐在她眼前,烛火之下,那人的容貌却很是陌生。那人却在看到她时忽然站起身来,大叫着:“娘娘,你可要救救我啊......” 一片混乱中,卫子夫还领着其余的人在众人中穿过来,一字一句说道:“皇后娘娘,你不会不认识此人吧?” 那人身着道袍,眉眼也很是浑浊,饶是她如何不予理会可也猜出了这是一出什么戏。果不其然,身后侍卫忽然从她宫中搜出一物,上头还扎着些许银针和贴着两人的生辰八字,她只认出其中一个是刘彻的,可另一个...若她猜的不错便是卫子夫的了... 心中攒了些怒气,冷眼瞧着,看着一侧的宫人,“阿彻呢?” 那人往后缩了缩,没有回话。 巫蛊之祸生得莫名其妙却又早有预谋,这一盘棋若真是要下,以卫子夫的能力断然不够,也便是说这她背后......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觉得背脊发凉,脚下一软,好在箍儿及时扶住她,“小姐。” 她被禁足在椒房殿中,只是偶尔听前来探望的阳信说皇祖母一直训斥着刘彻之类的话,她心中好歹暖了暖。直到嘉和殿中的丧钟响起,她的心彻底凉了下去,那日她让箍儿撤下了殿中所有的罗幔都换上了麻布,手中握着成婚时皇祖母送的木簪子有些发愣。 三月总算过去,时常受到母亲的信件,不过都是关心之语,她只挑了几封回信,可不想,去送信的箍儿被人拦在宫中处,好像是一盘极大的棋,而自己就在棋心的位置,从巫蛊之祸到禁足再到此时长公主府与她的信件来往...... 而这幕后执棋之人,却是她心上的人。 她忽然发觉自己从未认识过刘彻此人,他的性情,他的...情爱... 时隔四个月她再次见到刘彻,是除夕夜,他身上带着酒意,有些恍惚地推开殿门。箍儿吓了一跳被她伸手遣退,阿娇看着他步子有些踉跄的走进来,冷着嗓音问道:“刘彻,长公主府如何了?” 她淡漠的语气似乎激怒他,顿了顿,没有答话,动作有些粗鲁地将她拉到怀中不由分说地含住她的唇,一路攻城略地,阿娇被她吓住,想要挣脱却被他钳制地更紧,何为心死?那时她想,这便是了......她醒来时身侧早已没了他的身影,身上满是痕迹,动一动便是撕扯的痛,箍儿说着什么她早已听不清,只是知晓她话中带着哭腔...... 她没什么表情地套上衣物,给母亲写了封信,依旧是等了许久都未曾等到长公主府上的消息,没想到的是等来的却是宫内的风言风语,说的不过是些阳信夫婿夏侯颇过世的消息。听到此处时,她脚步只是微微顿住,没过多理会可听见下一句彻底呆住。 “这夏侯府也可真是......,竟然敢同窦太主谋反?” 谋反?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转眼瞧见箍儿躲躲闪闪的眼神才知晓这传闻早已在宫内穿了数日,一时情急,脑中忽然闪过昏暗,再次醒来时眼前是箍儿的身影。 她哭着说说,小姐,你腹中有了小皇子了...... 她怔住,这孩子来得太突然,伸手扶着小腹,孩子...有个孩子也好...馆陶长公主府没了,刘彻的心没了,下一个没的估计便是自己这后位了,所幸,日后也算是余生的慰藉...... 废后那日窗外的雨很是连绵,她摸着母亲送到自己手上的兵符,最终只是收在了衣物中。入长门殿时,刘彻正站在殿外看着她,她看着刘彻,说,你瞧,我们终于还是走到了这般,刘彻,咱们余生...不必再见了... 刘彻没有说话,转身入了雨中,转角处是撑着伞的卫子夫。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现在,莫名想给一直坚持看下来的小天使道声谢 ☆、前世(二) 自从废后那日起,雨便一直连绵着的下着,此时窗外倒是越发的急了。门外有吵闹声响起,刘彻皱了皱眉,让瑞德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他很快便回来了,说,“回陛下,是皇...阿娇姑娘的婢子,名叫箍儿的,说是有事求见。” 他执笔的手顿住,阿娇......此时正是将姑母逼入绝路的好时机,宫内人还有姑母的眼线,断然不能有任何差池,挥手让瑞德下去,继续看手中的奏章,可脑中却半分也未曾看下去。身边有脚步声传来,接着便是卫子夫的请安声,她将手中端着的羹汤奉上来,刘彻接过尝了几口没说话。 “这是家中祖传的玉珏,子女各一,能护人平安。”说着,卫子夫从袖中掏出一块玉珏来,刘彻想伸手结果放在一旁可扫了眼殿中伺候着的宫人,还是开了口:“你来给朕带上吧。” 很是素雅的玉珏,他心生厌恶,这一夜外头的雨一直未停,扰得有些心烦,以政务繁多唯有遣退了卫子夫,可他却未曾料想过这会造成他此生最大的遗憾。早朝过后,天已大晴,姑母终于动了手,风起云涌之下又悄无声息,不到一日时间,名盛天下的窦太主就如此落败了,不过成了后世史书中的寥寥几笔。他写下最后一封诏书时,手都是抖的...... 瑞德忽然推门而入,他皱眉有些不喜,连研墨的瑞安都有些疑惑瞧过去。他以头抢地,说,“陛下,今早瑞德始才知道几日前那个名唤箍儿的丫头被卫娘娘撞见,卫娘娘以为她惊扰了陛下。”说着,他顿了顿,嗓音有些发抖,刘彻抬眸看过去,却听他继续道,“......死了。” 死了......手中的狼毫忽然被握断,那个丫头...自由陪着阿娇长大... “还有......” 他不语,紧抿着唇看瑞德继续说下去。 “卫娘娘将那丫头的尸体送到了...长门殿...” “放肆!”他忽然将掌心落在桌案上,桌上的诏书被扫落在地,起身就往长门殿走去。每靠近一步,都觉得自己有些心惊,他竟不知不过短短数日长门殿竟然凄凉至此,落叶满地,踩上去时还有声响。守在外头的人见他过去,皆是慌忙行礼,跪了一路。他推开殿门,往卧房走去,可卧房的门却在紧闭着,站在门前,他涩着嗓子,唤了声,“阿娇。” 等了许久,门中都没有动静,他皱着眉推开门,屋内的人背对着他,似在睡着又似没有。听见动静时,也仅是微微一动,便再没了别的反应。刘彻忽然觉得,早在自己将她放在棋局中时,就错了,且错得彻底。他过去蹲下身握住她的手,却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何如梦一场 作者:北方有酒 分卷阅读18 不想刚触到就被她匆匆躲开,只是瞥见指尖还有些味干的血迹。 心中沉了沉,后宫的手段卫子夫竟然用在了此处? 他心中盛怒,再看向阿娇时,发觉自己同她说话的勇气都没了。他的阿娇,聪慧,固执,生来便是天之骄女,可现在的阿娇,漠然,黯淡...... 过了许久,她终于开了口,却还是在背对着他,她说,刘彻,箍儿死了,它也...死了... 它?是谁?可他却没问下去。 说着,她将自己整个人都缩在被褥中,声音有些沉闷可说出的话却异常清晰,她说,刘彻,你怎么...不死呢... 刘彻没说话,想要将她抱在怀中,却不敢靠近她,末了,将长门殿守卫尽数发配,他几乎说得咬牙切齿,“这长门殿,若是再敢让他人进入,朕便诛你们九族。” 昔日的窦太主在被处决前一日,他特命人将她送去了长门殿见阿娇最后一面,她看着阿娇此时的模样忽然发疯了似的跪在自己面前,额头上满是血迹,为了阿娇有些口不择言,就所有都揽在了她身上,“陛下,婚约一事是我所逼,巫蛊一事是我所为,朝堂之上也是我步步紧逼,我只求你放阿娇离开,放阿娇离开.....” 阿娇却异常平静,她拉起姑母,背挺着笔直,说,“没用的。”转而看向他时,眸中没有半分波澜,连半分恨意也无,她一字一顿道,“刘彻,这场局,你终于可以收了......” 局终,人死,心灭。 他顿住,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有寒风袭来,他袖中手掌紧握转身离开,他知道,阿娇此生都不会见他了。 卫子夫端着羹汤进来时,面上笑颜如花,后位在身,她自然开心。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做他吩咐之外的事,还用了如此手段。有时候死是一种解脱,可活着...才是煎熬... 那日天色晚了些,他走到长门殿,抬手制止了侍卫的行礼入了殿内,屋内的灯在亮着,他不敢进去,只能窗外站着,看着她的剪影在窗纸之上有些晦暗,直到天色渐亮才离开。之后的每隔几日,他便会来守上一夜,几乎成了一种习惯,直到有一日,屋内人似乎发觉了他,手拂过窗纸,却又很快落下。 那是第几个年头,她终于说了第一句话,那时她不小心打翻了烛台,他紧张万分想要进去,屋内的人忽然开口,没事。 他这才安下了心,守卫换班时他也匆匆离开却不想正撞上要来长门殿的卫子夫,卫子夫扑在他怀中娇声说着什么他听不下去,伸手扼住她的脖子警告。看着卫子夫离开,自己还是不放心转身入了殿内看着屋内的烛火已熄,松了口气,看了眼天色该去早朝了,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掉落,许是卫子夫方才蹭上的什么衣物上的挂件他便也没注意,往勤政殿走去,晚些时候才知卫子夫来时已取走了玉珏,可他不在乎此物,自从绊倒姑母后就被他随手丢在一处,便也将此事搁下了。 偶尔时,屋内人会出声说这些什么,他却答话都不敢。 那场大火来得凶猛,他赶到时长门殿都被大火笼罩着,守卫提着木桶灭火,他也急着往殿内赶去,被烟熏得厉害,脑中快要昏沉时似乎听见了雷声忽然大作。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有人像是在叫他,又似乎是不像。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得心累...... ☆、梦醒 她像是做了个极长的梦,梦醒后是刺眼的光亮。 过了许久,她总算适应了光亮,睁眼看着逆光站立的刘彻,翻身背对着他。刘彻也沉默不语,揉了揉眉心,脑中有些沉重,末了,还是出了声:“你好生歇着。”一整日都未曾回宫,若是再不回,必然是要出什么大乱子,知晓她不会理会自己自顾地关了门负手离开。 脚步声渐远,她挣扎着起身靠坐在炭炉旁身上暖了些,可发觉心中却是半分都没暖。她自私地想要摆脱前世,又固执地将卫青当作窗外人,这一场梦...也该醒了... 门忽然被推开,箍儿见她这个模样有些心疼,“小姐。” “箍儿,今日可是八月二十一?” 箍儿嗯了声,她心中惊了惊,皇祖母离世之日是八月二十八日,还有七日...皇祖母...,心中闪过失落,就算重来一回又如何呢。 几日后晚些时候有人敲门,阿娇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箍儿,进来吧。” 门被打开,有脚步声传来却不是箍儿的,阿娇没有回头,“你既然是......”她终究是无法说出口,将茶水一饮而尽,“那就该知道皇祖母...离世之日...” 刘彻默然,“祖母身子越发弱了,还有七日,你若想去见见她......” “不必了。”她打断,转头看向他,“至亲之人离世之痛又何必再切身体会一通,刘彻,我母亲跪下求你时你可曾有过半分心软?”她终于还是问出了口,鼻尖有些酸涩,刘彻愣住,他知道这一切都像是她的心结萦绕不去,是梦魇,也是心魔,问出来也好。 “我守的,是大汉江山。”良久,他出了声,那时的他...是形势所迫...,可阿娇却觉得有些可笑,“是啊,你要守的自然是你的江山帝位,你又可曾信过我母亲,她生为大汉皇室之女,纵使权势颇大,可帝位于她不过是尘埃粪土。” 他不再说话,看着她的眉眼有些心惊,末了,叹了口气,“阿娇。” 阿娇没有应声,忽然被他扑倒在地,接着便是铁箭嵌入墙壁的声音,后脑被他的手垫着,他闷哼一声,阿娇敛下眉眼又被他抱起在地上滚了几圈躲开铁箭,院内吵闹起来,有人扬声问道:“陛下,可有大碍?” “无事,留下一个活口。”口中说着,放开了她,箍儿跑了进来,“小姐......” “无碍。”她开口,不过片刻院子中安静了下来,刘彻拂了拂袖上的灰尘正要出门,可一脚刚跨出门槛时屋内忽然传来阿娇的嗓音,只是说出的话却如寒潭之水从头灌下,“你瞧,她害了我的孩子我还将她推上了后位,刘彻,我早已识不得前世今生,也分不清爱恨,此生...不必再见了...” 孩子?他猛然回头看着她,她这副表情像极了那日在椒房殿外大雨倾盆之中的模样,那时她也是这般执拗的眼神,说,刘彻,你瞧,我们还是走到了这步,此后余生我们不必再见了......那日她回了长门殿之后,那个名叫箍儿的丫头又冒着雨跪在了勤政殿外那时卫子夫瞒着他此事又正值铲除姑母势力的关键期,因□□之事不得有半分差池便就没再理会,那时阿娇口中的它.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何如梦一场 作者:北方有酒 分卷阅读19 ..... 忽然有些站不稳,脚下有些发软,转头看着阿娇垂下的眸子,扶住了身侧的门框,嗓音嘶哑不堪,“阿娇......” 箍儿也惊住,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只是听得惊人,伸手扶住阿娇却被她反手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箍儿,无碍的。” 无碍......怎会无碍?那宫门之内能将人抽筋剥皮,小姐...... 他正失神,原本被人制伏的那个刺客忽然纵身跃起将铁箭向她射过来,一时来不及以剑挡开,索性直接侧身挡在她身前,背上被一股凉意刺入,耳边有温热的吐息声,“阿娇,前世也好,今生也罢,刘彻之妻唯你一人。” 阿娇惊住,他整个人都伏在自己肩上,“刘彻!”院中的侍卫连忙上前扶住他,到附近找了医者简单处理了伤口,才将他扶到马车上回宫,望着马车越走越远,阿娇转身入府却不想正好撞上卫青。 他眸中的神色复杂,阿娇敛下心神,请他入府,有些事,还是尽早结束得好。 ...... “回皇太后,陛下的伤势没大碍,静养些时日便好。”皇太后点头,命太医下去,转头看着面色苍白躺坐在床榻上刘彻,将药碗转递到他手上,“出宫查兵器铸造这些事交到兵部便可,你何时这样不稳重了?”虽是数落,可言语间却是关切,刘彻沉下眉眼,殿外瑞德疾步走了进来,“陛下,皇后听闻您受伤之事便在殿外一直等着。” 药碗啪地一声被捏碎,有碎片嵌入掌心,他面上却没有半分神情,拂了拂衣袖,“那便由她等着。” 皇太后收在眼中,只转头吩咐人将药再煎上一碗,谁知刘彻却按着肩头的伤起了身,吩咐宫人更衣转身便要出宫,“彻儿。” “命人将药送去嘉和殿吧,这几日朕都会祖母身侧。”走至门口时,命瑞德将奏章都送至嘉和殿,盛装的女子一见他出来就含笑迎了上去,“陛下,臣妾听闻您受......”可话还未说完,就见眼前锦衣人蹲了下来,伸手抚着她的眉眼,她大喜,刘彻将她扶了起来,“云喜,送皇后回宫。” 未对她说一句话,却给了她希望,陛下,只要我努力走进你,便会取代你心中那个死人的位置是不是?刘彻看清她的眉眼,温软而动人,不同于阿娇是带着清寂的明艳可一双眸中却又是看尽世间凉薄的淡漠,想起她口中的孩子有些发闷,转身往嘉和殿的方向走去。而在他转身的同时,皇太后出来看了眼皇后,“哀家有些事要问你。” ...... 他伸手制止住了宫婢的通禀,抬脚步入殿中,罗幔之内皇祖母的嗓音很轻,“可是娇儿来了?” 她这几日的记忆总是有些模糊,时常觉得殿中他们这些个小辈在膝下笑着闹着,待他走近才看清了影子,“彻儿啊。”手从罗幔之内伸出,刘彻跪坐在榻前握住,许是累了,皇祖母轻微的呼吸声响起,他没敢动,有人轻手轻脚将药送了过来,他拿出另一只手一饮而尽,又挥手让人退了下去。 许久,他才轻轻抽出手,转身入了偏殿翻阅书案上有人递过来的奏章。 皇祖母半夜又醒了一回,宫婢来传话,皇祖母已经坐起,见他过来笑笑挥手让宫婢都下去,伸手握着他的,“听云默说,你一整日都在偏殿守着,身子可还受得住?” “皇祖母,无碍的。”他轻声回答,灯火晦朔,此时倒很是安宁。 “见过娇儿了?”她这一问刘彻惊了惊,她却轻咳了声,笑笑:“馆陶有多宠她哀家还是知晓的。”顿了顿,“哀家这几日总是梦到从前的时候,彻儿,虽关乎皇家颜面但祖母总是希望你们这些小辈都能得偿所愿,既已成定局,旁的便不要再追究了,娇儿那孩子聪慧通透可心性极高,像极了祖母年轻的时候......” 他仔细听着,许久没有声音才发觉皇祖母半躺着睡着了,将被褥往上提了提,熄了桌边的烛火沉默着坐在床榻旁倒是觉得自己此时脑中却有些分外明晰。 皇祖母走得很是安详,那日一早祖母还在握着他的手,只是指尖的温度逐渐在流失,嘉和殿外跪了一地人,他闭眸良久才起身拿着皇祖母放在他手中的物件儿走了出去,将所有身后事交由礼部处理。经历过一世他自然比旁人更知晓身后事不过是史书上供人颂恭送的虚无之物罢了,而最终留下的不过是生前人心中的无尽念想,皇祖母这一生走得太累了,她终于可以歇歇了...... 丧钟鸣起时,阿娇正跪坐在佛堂誊写皇祖母生前最喜爱的一本经书,闻见钟声,笔尖微顿,有墨迹划出,收了最后一笔,将笔锋藏起,连同皇祖母赠与她的那幅字一同入了火盆,箍儿轻声推门而入将一触手生暖的木簪放在了她的手中,“是瑞宫人暗中托人从宫中送来的。” 没有过多的话语,她却了然了,幼时她顽劣觉得这木簪新奇有趣曾向皇祖母讨要过一回,那是皇祖母笑着道:“娇儿,待你日后入主后位,哀家便赠与你,如何?”这木簪是皇祖母入宫之前最爱之物,在上一世中,确实是大婚之时赠与她的,这一世...... 箍儿没再说话,悄悄将门关上,正好瞧见露出半个头的于今,压低步子声小跑过去,“怎么是你?长公主不是说日后小姐同府中再无瓜葛么,你为什么来啊?” 于今瞧了瞧身后,拉过箍儿躲在墙壁之后,“来不及多说了,箍儿姑娘,趁着宫中还没来人...你们赶紧出城吧...陈候说此事事关重大......” “什么事?”于今长喘了口气,正要解释什么,就瞧见阿娇走了出来,箍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呆了呆,“小姐?” “皇祖母还未下葬,太后倒是心急得很。”冷冷出声,调子仿佛沉寂许久后结成的冰霜。她敛下心神,若此时皇太后派人过来断然不会是简单的将祸水引到母亲身上,以母亲的势力有第一个陈娇出现就会有第二个,可若是将她暗中处死之后将宫中那个收而用之,不单是母亲的动向,只怕是对母亲手中的势力也是想要涉足……心中沉了沉,所有的事情都在脑中徘徊,那场母亲认下的巫蛊之祸,她的小产,甚至长门殿中的那场大火,一桩桩一件件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无论有无入宫都是皇太后的心头刺。 门砰得一声被推开,箍儿惊了惊,反射性的将阿娇护在身后,但一见来人是卫青,有些疑惑。 “陛下让我带你们先离开。” 刘彻?阿娇皱眉,“他……可还说了什么?” “旁的倒是没有,只说了两句话。”卫青顿了顿,沉缓出声,“正轨不可乱。” 正轨是...... 阿娇猛然后退两步,正轨是她从前的事。从先帝离世再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何如梦一场 作者:北方有酒 分卷阅读20 到皇祖母离世,甚至是阳信的出嫁,即使她没有进宫可现在在宫中那个身在后位的人名义上却是馆陶之女陈娇,她从未想过这些也从未试过若是真的改变了会有什么后果,“还有呢?” “还有便是初七那日陛下曾拦着先帝去佛堂并命人近身贴着照顾。” 佛堂,上一世中先帝便是初八一早走到佛堂时摒退了宫人后忽然旧疾复发时未能及时唤来太医才离世的,可这一世离世却仅仅是将时间推迟了些,依旧是旧疾复发时身旁宫人偶然都不在,怎么会这么偶然,也就是说改不得的...... 从头到脚,宛如被一盆凉水忽然浇下。很快回神,转头看向箍儿,“你先随着卫青离开,我还有事要做。” 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事?箍儿不解,却是异常执拗,不肯离开,卫青看着两人心中有些着急,陛下说得果然不错,暗道一声得罪了,两记手刀下去暗中藏着的人将她二人扛起就消失在了院墙之外。 听着外面渐近的声音,自己也转身翻了院墙。 ☆、无题 勤政殿内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便是皇太后的惊呼,“彻儿,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闻言,坐在书案后的刘彻抬了眸子,将手中的狼毫搁在一旁,看着一脸怒意的皇太后,“皇祖母尸骨未寒,你却在想着该如何去除了她生前最疼爱的孙女,母后,您这是又在做什么呢?”说这话时,语调微微沉了沉,皇太后惊了惊,他何时这样跟她说过话,不由得皱了眉,谁知还未开口说话,瑞德就进来通禀道:“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卫子夫?刘彻顿了顿,看了眼瑞德,瑞德了然躬身,后退了两步去请她进来。没想到自己会被应允入殿的陈娇面上忽然生了喜色,但一进殿就瞧见了,在一旁站着的皇太后,微微勾唇,皇太后果然没有骗她,说她会相助自己得到陛下的心...... “臣妾参见陛下。” 看着她微微颔首,眉眼之间颇有几分风情,刘彻皱了皱眉,忽然将桌案上的东西都扫到地上。这忽如其来的发怒惹得陈娇呆了呆,一旁的皇太后也惊了惊,她眼见着刘彻从书案后起身面上有着笑意眸底却寒若冰霜,极缓地开口:“陈娇?朕同你说过你只管好好呆在椒房殿,以这个名讳守着你的后位,可你却千不该万不该动了不该动的人......” 陈娇觉得恍若晴天霹雳,整个人跌坐在地上,一旁的皇太后也有些震惊,他这话的确是对着陈娇说得不错,可又仿佛是说给她听的。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刘彻命人将陈娇带下去,这才看向她,“母后,有些事朕不再多说,您好生照顾着身体就好。” 有些隐忍又有些无奈,皇太后觉得自己彻底看不懂眼前这个让她骄傲的儿子了,只是想起陈阿娇此时现在兴许已经死了才有几分安慰,正要嘱咐他几句话,但又瞧见他眼中的倦意只好转身离开。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殿内,刘彻才转身进了内殿,罗幔之外瑞安见他进来连忙行礼却被他挥手遣下去,伸手将罗幔拉开,她还在睡着,眉头紧皱,口中还在呢喃着什么,早已无了在先前那宅子睡得安稳。 心中沉了沉,拿起她冰凉得有些发紫的手在手中捂着,有些恍惚。 从前的阿娇是什么模样? “阿彻,你带我去放纸鸢好不好?”记忆中的她笑得张扬,他开口拒绝,但下一瞬间就瞧见她垮下了小脸将手中的纸鸢扔在地上,“既然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那时的阿娇和眼前的阿娇重叠在一起,若不是面貌相似他几乎不敢认。 那日在嘉和殿外,她同皇姐说笑着提着裙摆拾阶而上,他心中是难以抑制的惊喜,那时他想,阿娇,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受半分委屈,可直到自己在她面前站定,对上她漠然的目光时,心中的惊喜瞬间冷却下去。他以为自己终于能让她活得肆意些洒脱些,让她不再有前世的梦魇,可在那一刻他就知晓,他的阿娇依旧是在长门殿呆了数年的阿娇,她带着这一身伤痛又被带到了自己面前。她待他冷漠,旁人看来是胡闹,可只有他自己直到这一切都是他自食其果,她说要解除婚约,纵使心中百般不舍他依旧回来求父皇解除婚约,可没想到一切都改变不了,所以他说,阿娇,朕的皇后只能是你,没人知道他那时的心情是如何的,两分欣喜八分悲凉。 皇姐大婚那日,他喝了些酒,脑中有些醉了,瞧见她见着自己慌张后退的模样,压抑了多年的思念忽然迸发出来,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只是能离她近些就好,所以他逼近她,将她禁锢在怀中,可下一刻她就一脸惊恐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那时她的神情他大概此生都不会忘记了...... 之后是皇姑母府上的大丧,他以为她真的恨他至此,母后说皇姑母新认了个义女取名陈娇,他想着不过都是稳固皇位的棋子,是谁又能如何?可直到他看到那女子的脸,忽然发觉自己有些可笑,自己前世便是由于卫子夫才罢了她的后位所以她这一世便将后位拱手让与卫子夫,那时他真的是气急了,一路神情恍惚地走到前世他二人偷偷出宫时呆过一段时间的院子,可不曾想,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她带了些笑意,说,怎么,你嫌此处不好?所有的愤怒都被抚平,他忽然静下了心神像在长门殿的数年一样听着她说些寻常闲话...... 若是此生都这般过了,也好,他想。可知道看到了卫青从院中走了出来,他二人说笑着,有多久没见过阿娇这般的笑容了?他心中不喜,可又想她就这么笑着也好,所以他走出来放她二人离开。 那日一早他就到了城门,看着她在卫青搀扶下上了木船,又看着她忽然跌进了水中,想也没想地掉下去救她,她醒后听着她和箍儿的谈话隐隐猜出了什么,她以为长门殿外的人是卫青,他觉得有些失笑,大多时候阿娇一直很聪慧,可少些时候却又有些模糊,前世纵使自己如何重用卫青可他终究是个武官又怎么会出现在内宫,不过是被他伤得深了所以从未想过会是他罢了。 再后来,便是她强撑着面上的笑意,仰头看着他,说,你瞧,她害了我的孩子我还将她推上了后位......那一刻,他仿佛被人从头灌下冰水,险些无法呼吸,孩子,阿娇,原来我们也曾有过孩子......可笑的是他连知晓都不曾知晓,在不经意间他早已葬送了她的最后一丝骄傲...... 像是发现长门殿走水那日,她在大火中,那股绝望几乎将他吞噬......他终于,亲手毁了她的阿娇...... 掌心中的手忽然动了动,他猛然回神,抬眸时忽然发现自己眼角有些湿润,放下了她的手走到了罗幔之外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何如梦一场 作者:北方有酒 分卷阅读21 ,喉咙有些发疼,还是开了口,“你醒了。” 身后她并没有答话,有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响起,良久之后她才沙哑着嗓子开口,“箍儿呢?”他揉了揉眉心,转身看着她已经从床榻上起身脸色有些苍白,心中疼了疼,想要伸手将她护在怀中可还是忍住了,“箍儿此时在嘉和殿住着,你不必忧心她。” “那我母亲呢?”因喉咙沙哑得厉害,她皱着眉头开口,刘彻没说话倒了杯茶水递在她手上,她顿了顿,抿唇抱在手中暖着。 “姑母很好。” 他二人早已许多年都未曾如此面对面安静处着了,阿娇拢了拢身上的衣物,避着他的目光在一处坐着,手中的茶水凉了些才抿了口润喉。垂眸盯着杯中自己的脸,有些发怔,耳边有脚步声过来一个暖炉被搁在了她怀中,“瑞德在外殿守着,若是有事你叫他便可。”他虽也在一旁看折子可总生怕自己看折子时太入神顾不上她其实他也知道若是有事阿娇也是断然不会叫他的,前世中瑞德曾在她被卫子夫陷害时说过些好话,她心中自然比他亲近些...... 见她没说话,微微抿唇,转身到了外殿的书案后仔细看着新呈上来的折子。翻开折子,可当中的内容却是半分都看不下去,耳边传来内殿中她似乎在同瑞德打探着箍儿的消息,声音清清淡淡,他听得仔细可内殿中忽然传来一个声响,他有些担心立即起身到内殿,正好看到她蹲坐在地上捡起落在地上的暖炉,这才松了口气,发觉她任何一个动静都能让自己揪着心。 她也听见了动静,抬眸看着站在面前的他面上全是担忧之色,不知怎么,鼻尖有些发涩。从前她苦求的,此时正在自己面前,却好像过了几个沧海桑田,他小心翼翼靠近,她战战兢兢躲开,多可笑。最终谁也没说一句话,瑞德进来往炭炉中添了些好炭,有嗞嗞的灼烧声响起。看着刘彻转身坐到了不远处的书案上,阿娇抱着手中的暖炉坐在炭炉旁,有了几分暖意,迷迷糊糊间,她仿佛见到了皇祖母冲她笑着,说,娇儿啊...... 有困意来袭,她歪头靠在软榻上。 刘彻处理完手上的折子进来时便是这样一个场景,她侧躺在软榻上怀中的暖炉压在脸旁,一张小脸上罕见地通红有了几分和润的血色,心中软了软,抬手让瑞德先出去,拿起一旁的狐裘披在她身上。自己正要转身离开,衣摆忽然被她拽住,“箍儿,别走。”她说。 好。他轻声答道,蹲在软榻前将她的手合握在掌心。 阿娇是被窗外洒进来的阳光扰醒的,微微皱眉,抬了抬手才发现此时正躺在床榻上身边还有些温暖的触感,听见声音瑞德在罗幔外轻声道了句,“阿娇姑娘,陛下刚起身去上早朝了,您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小人便是。”见她没有动静,声音带了些,“姑娘此时要起身么?我这就命人进来......” “不必了。”阿娇笑笑,看他转身走到外殿才起身披上衣物,她素来怕冷,将挂在屏风上衣物都套在身上发觉还有些冷意,随手拿起搭在床榻外侧的披风披在肩头,又抱起被搁在一旁的暖炉抱着,这才暖了些。瞧着外面天色还未全亮,整个人都坐到软榻上看着窗外的不知何时已经飘上了雪,殿门忽然被推开,箍儿小跑着进来,言语间还有些许哈气,“小姐,你醒了?” 她笑笑嗯了声,算了算时日,出声问道:“皇祖母是近日下葬皇陵么?” 箍儿点了点头,“此时宫中的人都去了,长公主估计也去了。”转眼看见她的神色,不由得出声问道:“这屋里里有些闷,小姐,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也好。”她轻声答道。 ☆、抉择 说是走走,不过是在勤政殿外附近走走罢了,可没想到一出殿门正好撞见一个身着宫装的女子缩头缩脑地往勤政殿看着,阿娇皱眉,为了躲避她从另一侧离开了。一路走到嘉和殿,有些失神,在嘉和殿中呆了许久才离开,鼻尖嗅到梅花气味,一路由着梅花的香味儿走着,可走到一处时梅花香味忽然消失了,这才发觉路边已经没了梅花。 箍儿忽然咳嗽一声,揉了揉鼻子,阿娇笑,将手中的暖炉放在她手上,抬眸间忽然看见面前有些凄冷的宫殿,殿门上长门殿的牌匾高高挂着,好像忽然被扼住呼吸,她呆了呆,没说什么推开殿门走了进去。那日她在长门殿呆了一整夜,箍儿就在一旁待着,见她神色恍惚也没有说话,只是有些心疼。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瞧着小姐说笑也好,玩闹也好,明明面上还带着笑意,可眸底却是一片化不开的浓雾。 有寒风涌进来,阿娇醒时正瞧见箍儿将一个破旧披风挡在了窗子上,她笑笑,“箍儿。” “小姐,可是箍儿吵到你了?”箍儿吐了吐舌,将披风挂好才过来握住她的手暖着,阿娇觉得有些好笑,箍儿这模样是将她当作玉菩萨供着了么?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心,将搭在自己身上的披风放在她怀中,从袖中摸出一块令符仔细端详着,笑笑。 半晌,她有些神思恍惚地提拉裙摆跪坐在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手指拂过窗纸,脑中不知在想着什么,天色暗了些,箍儿没有打扰她将一旁的烛火点燃,烛火映照之下窗外忽然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仿佛一切又回到了那时的长门殿。 箍儿不知道是何时离开的,她唤了几声没听见回应,索性要离开,可窗外人忽然开了口。 “阿娇。” 她顿住,那时她以为窗外人是哪个无事慰藉的人,两人隔窗立着却从未交谈过什么,大多都是她在无用的话语。可现在他忽然开口,阿娇跌坐在软榻上,人影动了动,似乎想入内可还是止住了,继续道:“此处风寒,回勤政殿吧。” 听着,阿娇轻咳了声,没有说话。雪落了满肩,刘彻没有继续说话,那时他送来的一切御寒之物都被她丢在殿中的空地上,像是置气,又像是真的不在乎。他以为此生她都不会再入长门殿了,可眼下她还是来到了这里,阿娇,你究竟是在剜自己的心还是在剜我的心呢? 窗纸上的人影许久都未动,刘彻握紧了拳头,箍儿正好从殿外走进来怀中还抱着新燃上的暖炉,见到他正要行李,刘彻伸手制止。接过她怀中的暖炉,轻手轻脚推门而入,可以看到屋内的场景,连呼吸声都放轻了。 她头靠在木窗上还伴着轻轻浅浅的呼吸声,眉头紧皱着,他将肩上的雪拂开又抱着暖炉把手暖热才抱起她往勤政殿走去,可谁知刚出屋门就正好撞上带着一堆人前来的皇太后,身后还跟着一袭宫装的卫子夫。他顿住,皱眉,没想到母后会擅自带着卫子夫来此处...... “陈阿娇?她不是......”卫子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何如梦一场 作者:北方有酒 分卷阅读22 夫惊呼出声,怀中人很快惊醒,她扫了眼眼前的几人,似乎明白了什么,挣扎着下了地。 “不是什么?死了?”阿娇抬眸看着她,嗓音有些沙哑却还有些冷意。卫子夫皱眉,没想到她没死在那个小院中还出现在了宫中,心中震惊,更没想到的是陛下方才还......抬眸看了眼面上难看地皇太后,“母后......” “彻儿,她既然想要解除婚约眼下窦太主又......”皇太后隐下怒气,刻意压着嗓子开口,谁知道话还未说完刘彻就打断她,“母后,您的身子不好朝堂之上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皇太后僵住,怒极,看了眼在一旁面上没什么表情的阿娇转身离开。 阿娇也没说话,转身就往长门殿卧房内走去,可手腕忽然被人握住,刘彻还未开口便被心急的卫子夫抢了先,“阿娇姑娘。” 阿娇顿住,挣开刘彻的手转头看着她,刘彻也皱眉看着她想听她说下什么,她继续开口:“阿娇姑娘,你当陛下是什么呢?大婚之时你违抗圣旨假死逃婚,眼下看着陛下圣明之名又回到了宫内,你当陛下......” 啪地一声,卫子夫只觉得面上有一片刺疼,她惊呼。阿娇却步步紧逼,直到逼得她无路可退,才声音平淡地开口,“这第一巴掌是因你不念长公主府恩德勾结他人。” 说着,阿娇扬手看她猝不及防落下第二掌,“这第二巴掌是因你手段龌龊试图取我性命。” “陈阿娇,你......” 话还未说完,第三巴掌已经落下,陈阿娇伸手扣住她的双肩,手上用着力面上却有些失神,“这第三巴掌,是为...是为...”为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 刘彻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抿唇看着卫子夫捂着脸一脸委屈的看向他,“陛下......” “朕若记得不错,你该在椒房殿禁足才是。”他话中也是浸了冰棱的寒意,卫子夫后退了两步,咬牙离开。听他说这话,阿娇略带诧异地看着他,禁足?没在他脸上看到任何动容,阿娇也没再说话,继续回到长门殿,一转身就看到箍儿有些莫名的神情,冲她笑笑,手腕又被他握住,她挣了挣,这次却没有挣脱。整个人被他拦腰抱起往勤政殿走去,一路上的宫人皆是一脸震惊,他没说话,瑞德招呼人都下去将殿门关上。 阿娇有些害怕,看着他的眉眼,挣扎着想下来,谁知道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放在床上,阿娇才放松了。可一见他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顿了顿,往后缩了缩,看清楚她的动作,刘彻沉下眸子没说话,将外衣搭在一旁的屏风上躺在了外侧,将手垫在后脑,“阿娇。” 阿娇没吭声,转身背对着他。 下一刻,背上就多了一片暖意,他整个人从背后揽住她,似乎叹了口气。阿娇僵了僵,闭上眸子,“刘彻。” “嗯。”他轻声嗯了声,摸索着寻到他的手握在掌心,却没有别的动作。阿娇有些发愣,垂眸看着他的手,殿中不知何时燃上了沉香味,她脑中逐渐昏沉。身后人却睡不着,刘彻听着她清浅的呼吸声想起方才她同卫子夫说的话。 她骨子里是大汉皇家的骨血,从不屑于去同卫子夫玩后宫的权谋手段,从前她所求的不过是他的一颗心。得之,她便安心受着,不得,也不会强求什么。所以她方才跟卫子夫动手的时候,想必真的是气急了.....如此也好,他不愿她时常忍着,哪怕偶尔外露一些便好...... 她睡得依旧不安稳,在他怀中翻来覆去,他伸手为她压着被褥,可刚微微起身她整个人都翻身过来寻着暖意整个人都缩在他的怀中。刘彻顿住,她难得离他如此亲近,将她往怀中带了带,直到上朝时间快要到了,他却只当作没听到外头的叩门声,不过三下瑞德便知晓他不会去了,抬手摒退了伺候的众人。他这才安了心,垂眸看了看她靠在自己怀中的眉眼,却没想到正逢她抬眸看过来,两人皆是愣了一愣,她很快转眸,似乎是为了要掩饰尴尬开口道:“你说...正轨不可乱...” 刘彻顿住,正轨...... 将被褥为她往上提了提,恍惚着开口,“不重要了。” 确实不重要了,若重生一回当真要走上一遭前世的路,那还有何意义?今日在长门殿看到隔窗的她,心中便已经暗自想好了一切,“阿娇,你可愿意再信我一回?” 他问这话时有些难过,阿娇僵了僵,半天没有答话。他也不再追问下去,在她试图要远离的时候没有松手,低头鼻尖抵着她的,合眸安稳睡下,阿娇看他如此,索性也不再动,抬眸看着他,忽然觉得心中仿佛有什么软了软,不禁有些嘲笑自己,阿娇啊阿娇,你竟如此没出息...... 轻手轻脚地从床榻上起身,拿起搭在屏风上的披风披在肩上,又抱起暖炉往他处理政务的书案后走去,她想写封信交到母亲手上去。可刚抬笔就瞥见一旁的诏书,像是刚写不久,本无意瞧上头写了什么,可恰好看到母亲的名字呆了呆,他要如何对付母亲? 不由得仔细看下去,越看越是心惊,想起他方才所说的不重要了和一些其他的话。 “刘彻,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忍不住低喃出声。 “我很清醒,阿娇。”他忽然在身后开口,阿娇惊了一惊,脚下有些不稳被他伸手接住,“我后悔了,阿娇。那是我同你说正轨不可乱,可那日我看着你在长门殿忽然觉得有些害怕,我怕一心护着正轨又将你推进了......” “所以,阿娇,不重要了,皇位也好,正轨也罢,都不重要了。” ☆、尾声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篇文章时,是因心疼阿娇,有几次边写边哭,很是心累,终于在今天画上句号。原本不过两万多字的短篇,因为小天使的一句很喜欢,所以继续加长了些,难免有些不足。再次感谢小天使,(排名不分先后)淅淅沥沥小天使,芦苇小天使,还有每次看得超级认真的阿呆小天使,真的很感谢。 新文《沈家有妻》已开,撒泼打滚求个收藏~~ 这几日阿娇好歹开始同他说话了,姑母一家皆被迁往了河北封地处,一时名满都城的窦太主就如此仿佛一夜之间在都城蒸发了,陈娇也被遣去了邯郸,卫青...暂时留在了都城入朝... 刘彻总算是安下了心来,这日处理完所有政事之后过后他便着急回勤政殿看阿娇,可瑞德却说阿娇去了长门殿,他大惊,此时去长门殿做什么?有些担心地赶往长门殿,箍儿出来时微微行礼往殿外走去,他皱眉,窗纸上映着阿娇的身影,他开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何如梦一场 作者:北方有酒 分卷阅读23 了口,“阿娇。” “刘彻。”她打断他的话,屋内的人又咳了咳,他终于忍不住了想要推门带她回勤政殿,可还未抬脚,窗子忽然被她推开,烛火映照之下她的眉眼终于多了几分暖色,“刘彻。” 他看着她。 “你有没有想过,有一个卫子夫出现就会有下一个,再下一个......”她如此说道,可刘彻心中却有些欣喜,这是她第一回愿意主动提些前世的往事,“不会了。”他出声道。 闻言,她抬眸看着他,想要从他面上找到一些些蛛丝马迹,可却以失败告终。终于心中堆砌多年的堡垒忽然崩塌,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下,刘彻走进了些,隔着窗子将她拥到了怀中,数年煎熬数年委屈在此刻都想要发泄个彻底。 到头来,她逃不过的,从来都不是深宫和刘彻,而是自己的心魔...... 怀中的人僵了僵,没有动,她哭得太压抑,刘彻没说什么,两人就这样无语。过了许久,怀中传出她轻轻的啜泣声,接着声音微微大了些,他听得眼眶酸涩,抬手将她环在了怀中任由她哭着。慢慢地,怀中没了动静,她累得睡着了,刘彻伸手进窗子中将她整个人抱起烛火之下看清了她面上的狼狈,他怀中这个人,他再也不舍得她受半分委屈。 她瘦得几乎没有重量,刘彻一手解下肩上的披风盖在她身上往勤政殿走去,一路上只有月光倾洒,宫人都惊讶跪下行礼。这一路走着,每一步都想起前世她的模样,笑的,闹的,吵的...... 瑞安看着他如此回来时有些惊异,伸手将殿门推开,瑞德往外殿书案旁仔细研墨。小心将她身上的披风和外衣解下来才将她慢慢搁在床榻上,又往她怀中搁了个暖炉才为她盖上被褥,起身往书案后走去,瑞德已经将空白诏书铺在了桌案上,他执起笔,瑞德叹了口气,“陛下。” 他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这一落笔,便再无回头路。 一字一字写了,最后盖上玉玺,内殿中传来她的低喃不知在说着什么,刘彻抿唇却带了几分笑意,阿娇,你要的,我都给你...... ...... “小姐,小姐......”阿娇是被箍儿唤醒的,她脑中有些昏沉,好像是在马车中有些颠簸,想起睡前的情形惊了惊,掀了马车的小窗往外看去,发现已经没了漫天大雪,空气中有些潮湿却多了几分暖意。 “陛...公子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从长公主到新帝,甚至还有那个宫内的陈娇,小姐......”箍儿的话入了耳,阿娇有些震惊,掀了车帘往外看去,瑞德和瑞安见她醒来微微俯首,“姑娘,可是不舒服?” 她摇摇头,看着马车前骑在墨色马上的背影觉得好像一场梦,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那人回头看着她,慢了下来,直到与马车并齐。他翻身下马,将手伸到她面前,阿娇看着他的眉眼,抿着唇没说话,瑞德将头转到一边好似不太想看到这个曾经手握天下大权的男子被拒绝的模样。 阿娇素来很固执,可他耐性却是出奇得好。有微风吹过来,倒是带了春日的暖意,阿娇抿着唇将手递在他手上,眉眼依旧清淡没有说话,他笑笑,唤住她的腰身将她抱到马上,他也翻身上马,整个人贴了上来,阿娇怔了怔,依旧不说话。 马动了动,她颠了一下整个人都撞在了他怀中,后颈忽然传来一片温热,阿娇彻底僵住,“刘彻。” 他嗯了声,没等她的下半句话,两手绕到她身前拉着缰绳,轻声说了句,“阿娇,余生还长。”阿娇依旧没说话,只是简单嗯了声,即使是梦,那便好好梦一场吧。 刘彻,我终究...从一个梦魇中惊醒入了你打造的另一个梦魇...... 分卷阅读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