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海拔3650米》 分卷阅读1 我在海拔3650米 作者:左洁兮 分卷阅读1 《我在海拔3650米》作者:左洁兮 文案: 有一部电影叫《高海拔之恋》,故事发生在海拔三千多米的香格里拉,较之香格里拉,我更爱一片荒芜且严重缺氧的拉萨,因为——更加神秘、静谧,也更加贴近真实的心灵。 内容标签: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多洁 ┃ 配角: ┃ 其它: ☆、part1 我在西藏,拉萨,海拔3650米。 当飞机第一次在这片土地上着陆,我意识到,“呀!这就是传说中的贡嘎机场。”当然是由来已久,不然,我不会称其为“传说中的”。它由来于池莉的一篇小说《让梦穿越你的心》,比起众多伟大的作品,《让》自然是不足挂齿,可我偏偏记得它。你知道,人的一生会阅读很多小说,好的、坏的,香的、臭的,但能给你留下记忆的,却是寥寥无几;对于我等中文系科班出身、又专事文字工作的人而言,则更是如此。可是偏偏,我就记得《让》,不但记得里面的人物、故事,还尤其记得末尾的诗—— 如海洋如星空的草原呵 如牧歌如情人的草原呵 我永生永世的爱恋 深入并且辽远 曾幻想能在最为动心的那刻死去 …… 但为了什么终于不能 为表喜爱,还心血来潮为它唱和了一番: 当我聆听海洋与星空的对话 当我走向牧歌,奔向心中的情人 一次再一次地罹难 一次又一次的艰难 但我终究是无悔啊, 所以,只能一如既往 …… 当我游走在小说世界带来的幻想之中,身旁的倩儿丝毫不理会我——她是陪我出来旅游的,不是陪我出来遐思无限的。这一点,她十分明确,所以,丝毫不与我做精神上的交流,只是固执地,顶着烈日骄阳,满大街地寻人问路。被询问的人,也多是游客,有的摇头,有的侧身,总之,倩儿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而我,悠闲地躲在阴凉处,看烈日炎炎。 晚七点,我们最终找到了那家网订的客栈。几个藏族文字组成的名字,唯有最后两个字我认得:客栈。入住的当晚,我就高反了,因为高反得不明显,我还一度认为是疲劳,所以,早早进房睡了觉——幻想着第二日便能容光焕发、精神百倍。 事实上,第二天起床,我的高反更为严重了:一个头晕成了俩,四肢乏力,心律不齐。老板娘热心地嘱咐道,“多喝水,跟家待着,哪儿也别去了。”对此,我一筹莫展;而倩儿,简直欲哭无泪。她说,“你朋友圈那些照片,都是蒙人的吧?不都把三山五岳踩脚下了么?怎么一来西藏,就倒下了?!”我极力想反驳来着,可胸口稍一用力,便觉五脏六腑皆如翻江倒海,摆摆手,装可怜:“少说话,我喘不过气了。” 在拉萨的七天,我晕晕乎乎地睡去了六天,剩余一天,我和倩儿一块儿到超市买了一些土特产,预备带回去孝敬父母。等于说,倩儿攒了一年的年假,竟陪我在拉萨的客栈里虚度了过去,这事儿,无论谁听了去,都会替她喊冤。所以,自拉萨回来,倩儿就与我绝交了。她说,“你就一大坑货!哼!”挂完电话,我也生气了,一切又不是我的自愿,凭什么武断地叫我“坑货”?!...这年头,特不爱别人叫我“货”! 我在西藏,拉萨,海拔3650米。 这一次,我一个人前行,少了另一个人的牵绊,感觉自在多了。 这一次,我没有就贡嘎机场,无限回味《让》的故事,因我带上了一本《池莉经典文集》,要回味的话,等到了客栈,直接拿出来阅读就好。同时,我还带了好些书:《百年孤独》、《铁皮鼓》、《穆旦诗歌选编》、《顾城诗集》、《青铜时代》.....总之,我把喜爱的书都带了来,我简直不是来旅游的,而是到此定居的。 客栈还是那家客栈,老板娘还是那个老板娘,她见我一脸疲惫,连忙说:“赶紧回屋休息,别又高反了。”我冲她咧嘴一笑,“这回不那么容易了,我提前喝了一个月的红景天。”老板娘问,“你这次来,打算住多久?我好提前安排。”“你给我算便宜一点,我就多住一阵子。”“二十块一个床位,还不叫便宜?!”“我预计一年半载不会回去的,二十块钱一个床位,对我来说,也是一笔昂贵的开销了。”“真住那么久?”“真。”“那十块钱一个床位。”都说东北人豪爽,也有人说四川人耿直,但行走江湖这么些年,我仍坚定地认为,还是陕西人靠谱儿,我冲那位陕西老板娘深深地鞠上一躬,“您仗义。”... 就这样,我一个人在拉萨,过上了漂泊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是孤单的,也是另类的;但孤单和另类都不是我所追求,我只想寻一处平静安宁的地方,好好读读书、写写字罢了。 ☆、part2 一个人孤单地过活,时间便被放大了,你能看清楚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一个叫“墨儿”的网友告诉我,那时间被放大的触觉非来自于“孤单”,而是因为你身在西藏。 “你很了解西藏吗?你来过吗?”墨儿不答,悄然下线了。 扣上笔记本,我开始把那本《池莉经典文集》拿出来阅读,随手一翻,便是《让》的回目,我逐字逐句地往下读,像是读一本全新的书,像是探寻一个全新的故事... 这时,有人敲我的门,我说:“门没锁,请进。” 一个身形高大的女孩走了进来,进屋后,她首先摘下了帽子,算是脱帽随礼,看起来倒是一个礼貌的丫头,她说:“请问,你一个人住格桑花’么?”(格桑花正是我的房间名),我答:“有事吗?”“老板娘安排我同一个姐姐住,姐姐,我不会打扰到你吧?...”那话有过分客气的嫌疑,因为,不管打不打扰我,她都势必与我同住,毕竟我只付了床位费,而剩余的三个床位之一,她可是买主。... “一个人住太清冷了些,你来了,正好多一个伴儿。”我笑了笑。 女孩名曹骏,祖籍湖南。 “听起来,倒像个男孩。” “人人都这样说,但姐姐你知道吗?现在流行女孩的名字硬朗,男孩的名字娘炮。”我又笑了笑。 活上这二十七八,倒有了大妈的心态,尤其喜欢和十七八的小女孩待一块儿,像能从她们身上捕捉到青春的浅影,又或能展露一番与生俱来的母性。我说这话的要义在于,我似乎很喜欢曹骏,不是那种艳羡的喜欢,是含带着宽容与慈爱的喜欢。... 有了曹骏的“陪伴”,我的漂泊之旅突然有了不一样的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我在海拔3650米 作者:左洁兮 分卷阅读2 色彩。早上,我不再晨起吃早餐,而会一觉睡到临近午时,然后和曹骏一起,到一家名为“四川人家”的川菜馆子去吃早餐+午餐,吃完饭,继续返回客栈睡觉。说是睡觉,其实是曹骏一人睡觉,她那个年纪正是睡不醒;而我,则躺在床上读书,偶尔,也会在论坛里和“墨儿”私聊一会儿——因为,她是唯一知道我在拉萨的人。 晚七点左右,太阳总算有了西斜的迹象,但光芒依旧炽烈,为了防晒、防紫外线,我和曹骏将自己从头到脚地“武装”起来,继而走出客栈,逛大街去... 通常,我会先到古依娜书坊里,听一阵音乐。那里播放的全是藏族音乐,是藏族歌手演唱的藏文歌曲,虽然我一个字也听不懂,但那歌词所呈现的情感、那音符所传达出的辽远的意境,我却能够体悟,甚而喜欢、热爱。对此,我直言不讳,“老板娘,这歌太好听了,叫什么名字,演唱者是谁?”老板娘毫不吝惜地回答了我,接着我问:“能不能把这碟卖给我啊?”,老板娘则冒出生冷的一句话来,“跟你说了好多次了,不卖,不卖!” 我耷拉着脑袋,又一次陷入了尴尬。可即便是尴尬,也决不会退缩——每晚七点左右,我仍准时出现在古依娜书坊,希望“耳熟能详”,终有一日,能记住歌曲中的每一个音符,每一个藏文的发音... 那时的曹骏,大概正在藏式茶坊里喝酥油茶,好几次,她都约我一块儿去,并扬言:“如果不好喝,我帮你烧三天的开水。”我欠欠地笑,委婉地拒绝:“你若喜欢就多喝几碗。”“姐姐,人生在世,就要勇于尝试。”我笑而不语,不是姐姐不勇敢,实在是身体不允许啊!因我打小就胃弱,一闻到怪异的味道,就忍不住反胃;而每一次,只要步入大范围藏人聚集的地方,就呕吐不止。这理由,多有“娇惯”之意,不便与一个比我小来十岁的丫头说起,所以,我只能沉默。 除了酥油茶,曹骏喜欢的食物,还有藏式的酸奶,藏式的牛羊排,等等。对此,我只能表示钦佩,实在无法苟同。 曹骏和我兵分两路的时候,我仍然觉得孤单,在那孤单里,我突然有了另一种错觉:时间不是被放大了,而是被缩小了;缩小成了细微的分子,供我在里面卑微地存活,但并不可怕,也不觉得寂寞。 ☆、part3 晚上,我打开“一万〇一公里”的论坛链接,随手翻了翻最近的贴,了无新意。又随手翻了翻自己写的几篇攻略和旅行札记,采纳点赞的居多,也有少量的水贴、黑贴、广告贴,版主没有及时删除,算是失职了。但我也不大在意,毕竟,在“一万〇一公里”混了近三年了,我倒是比版主更能“海纳百川”,比版主更懂得“以和为贵”。 关掉帖子,我便跑去了私聊室,邀请墨儿,却不见她来。直到三小时后,她留了一封私信给我:“明天,从那曲回拉萨,要见一面吗?” 拉萨的夏夜无比难熬,一方面,需盖着厚厚的棉被,一方面,又总是被热气弄醒,汗流浃背;一方面,唇干欲裂,需不断喝水,一方面,又因饮水过量,而不得不一趟趟往厕所跑。在睡去与醒来的反复折腾之下,我蓦地坐起身来,打开笔记本,习惯性地点开“一万〇一公里,墨儿的私信跃然眼前,我大为惊喜:墨儿,一个徒步女侠,此刻竟在那曲!而明天将直达拉萨?!还要与自己见上一面!怀着激动的心情,我回复她:“求之不得,我备好酒水等你。” 有了那样一个重磅消息,我顿觉精神矍铄,就着深夜,竟在论坛里写起了关于拉萨的札记来... 与普通意义的网友见面不一样。因结识在论坛里,又在“驴友”这个大前提下,我总觉得,和墨儿见面多是一种英雄惜英雄的知己情谊,因为是知己,所以也就没了别的顾虑。对此,曹骏颇有微辞,“姐姐,你一个人去见网友,不怕被骗吗?”我一阵汗,竟然被一个小丫头提醒“见网友会被骗”,早知道,就不告诉她了。 “姐姐见的网友,和你们小孩子的网友不一样,我们是君子之交。” “姐姐,你不看法制频道吗?那些被骗财骗色的女人,都是你这样的。” 我环顾自身,还真不知曹骏口中的“你这样的”,到底是哪样的。但见曹骏那一脸担忧,我却心软了,“不然,我就不去了?”“也不是不让你去,你可以带上我一起去。”我顿时哑然,原来那丫头想的不是“骗”与“被骗”的事,而分明要跟我一起凑热闹的意思,我呵呵地笑:“带上你也可以,但有一点,我和人家聊天的时候,你少说话。”“为什么啊?”“多稀罕,大人说话,那容得你个小孩子在一旁唧唧喳喳的。” 在一家牛肉汤锅店里,我和曹骏相对而坐。 “姐姐,你的网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论坛里认识的,一个比你大几岁,又比我小几岁的女生,喜欢徒步旅行,每走一个地方,就会跟大家分享一路的心得体会,跟我这样漂泊的人,差不了多少。” “她是个女的,还徒步旅行?!她徒步去了很多地方吗?” “嗯,去年差不多把内蒙走了个遍,再之前,在甘肃...” “姐姐,她胆儿可真肥!她就不怕....” 曹骏突然住了嘴,她打眼瞅着我的身后,那表情说不准是迷惑还是新奇。 我料想,是墨儿到了。抿嘴,保持笑容,然后转过身去。预备出口的话语,立马掖了回去,“请问,有事吗?”我礼貌地问道。 “你好,我叫李墨儿。” 那个声音,久久地回荡在我的脑中,同时回荡在脑中的,还有与墨儿相识的点点滴滴。 她是整个“一万〇一公里”里面,与自己最谈得来的人,话题从旅行到人生,从感悟到困顿......她的情感细腻,丝毫不逊色于我这个搞文字工作的人;她的谈吐优雅、自信,甚至有深度、有哲思,丝毫不像一个小我五岁的妹子,倒像一位长者。 然而,那一切的一切,竟完全无法与眼前这个人相联系起来,因为,墨儿不是“她”,而是“他”。 ☆、part4 “姐姐,你果然被骗了,墨儿是个男的耶!” 曹骏惊奇的声音,将我飘飞的思绪骤然打断,我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镇定地笑了笑,“你好,我是多洁,本姓谢。”自我介绍毕,我总算找回了一点自主的意识来,打量那人的外形:他一身迷彩,头戴一顶宽缘帽,身后背着一个大大的旅行包;健硕的四肢,古铜色的皮肤,外加上轮廓分明的脸、一双明亮的眼.....这样一位英气十足的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我在海拔3650米 作者:左洁兮 分卷阅读3 男子,竟在自己的资料里,备注着:性别,女;同时,和我谈天说地了两年之久,竟未被我识破身份。 这不得不是一朵鲜活的奇葩!! “嘿,我叫曹骏,是湖南s大的学生。”曹骏热情万分的自我介绍,让我有些诧异;再看那大大方方伸出的一只手,分明在跟墨儿索“握手”,这原本是大人之间的礼仪,经她个小丫头做出来,倒让人忍俊不禁。 “你好,曹骏同学。” 墨儿客气地称了曹骏为“同学”,且并未与她完成大人之间的礼仪,这两点都让曹骏很失望,我在一旁看着,饶有兴味。 “你是称呼同伴,还是称呼小朋友啊?” “你应该不是我的同伴。” “那我也不是小朋友啊!” 我和墨儿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总算使气氛有了一丝缓和,“我可以坐下来吗?”墨儿指着曹骏身旁的空位。 “嗯嗯。”略有失望的曹骏,又恢复了兴致。 墨儿坐下,与曹骏并排着;同时,与我四目相向。 席间,我有意无意地避开着墨儿的视线,言语上,也尽是客套与疏远。或许,在我的潜意识里,还无法就他的“欺瞒”抱以释怀;又或许,网友和现实的朋友本就有着天壤之别,一时之间,我还无法将现实的他和虚拟的墨儿相统一起来。 从汤锅店里出来,已是夜幕降临。 “你住哪儿?”曹骏问。 “我刚到拉萨,还没有落脚之处。” “这样啊,我们住在雪域客栈,要不,你跟我们一起住吧?” 我蹙眉,觉得那丫头真不懂事,看来她的法制频道也是白看的,不然,怎么会主动邀请一个认识不到两小时的男子,与自己同住?同时,我还知道了一个重要讯息,我们的客栈名、那一连串的藏文,是“雪域”。 “怎么样?”曹骏拿直勾勾的目光,盯着墨儿。 墨儿不答,却拿目光看向了我。 “我们客栈自昨天就满员了,小骏,你不知道吗?”我故意加重语气,表明了立场。 “我知道啊,房间当然是没有的,但还有两个床位嘛!” 我汗~!那两个床位,不摆明了是我们的“格桑花”吗?那丫头是铁了心要和墨儿同居了。虽然,男女混住算不上什么大事,曾几何时,在泸沽湖的青年旅舍,我还睡过四男六女的大通铺,其中一位还是来自捷克的外国小伙儿,可那并不意味着,我能以同样的心态、姿态面对我的网友墨儿。 “不行。”我温柔地拒绝了曹骏,也拒绝了墨儿。 “为什么?...”不等曹骏说完,墨儿笑了,整张笑脸在路灯的映射下,显出一股青春男孩的活力来,“不用麻烦了,我待会儿随便找个地方,搭个帐篷就是了。” 对于一个徒步客而言,露宿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但相比较而言,谁不更爱温暖的房间、舒适的床呢?!好像整个拉萨只有“雪域”一家客栈,好像墨儿也在故意跟自己较真儿.....一切“好像”都找准了目标,直指我的善良与慈悲,我终究是松口了,“就今天一晚,明天你再另找住处吧!” ☆、part5 夜深人静,整个客栈的人都休息了。 曹骏一路上和墨儿言语不断,进屋后,还好一阵磨叽,此刻,也是累了,意犹未尽地跟墨儿说,“晚安,明天见!”不久,便沉沉地睡着了。 这个时间段,我是睡不着的,多半会在网上游览一番。 打开“一万〇一公里”,我新开的贴《在西藏的日子1》,有了近百条的回复,其中一条竟来自于墨儿:如果你是那只懒懒的藏獒,我愿意做天边的一朵云。我心中惕惕,不知如何理解墨儿的话。(我在《在西藏的日子1》里,写的是“汽车在茫茫的高原上飞驰,我突然看见了一个小黑点,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只纯种的藏獒,它躺在地平线上,任阳光洒遍全身,无所谓天上人间,无所谓前尘后世,只是懒懒地躺在那里,好似和宇宙万物,皆没有半点关联。.....”)我用余光朝墨儿所在的方位瞅了瞅,他也正在上网,两秒之后,我的屏幕上跳出一条消息:您有一封私信未读。 私信是墨儿发来的:谢谢你收留我。 换做平日,如果我和墨儿皆在线上,就会直接开一个聊天室。此刻,我却没那么做,而用私信回他:算不上收留,你太客气了。 去聊天室吗? 不去。 为什么? 那还是去吧! 墨儿立马发来了“邀请函”,在房间124里,墨儿首先送了几朵“玫瑰花”来,我则友好地回复了几个“开心”。 见到我,有很失望吗?!.... 和想象中不一样,但也不至于失望。 见到你,我很开心,你和照片上一样漂亮,比照片上更有气质。 谢谢夸奖。 我会在拉萨待一周,一周以后,将结束我的徒步之旅。 要回归“生活”了吗?... “生活”其实一直都在,无所谓“回归”与“背弃”。 懂得取舍的人,是自由的。 那“被取舍”呢? 是不幸的。 ^_^... 早上,约莫九点的样子,房间里响起了进进出出的脚步声。 墨儿忙里忙外,倒不像个初来乍到的客人。他走到我的床边,用一只手挡住窗外的阳光,问:“我熬了点粥,要起来喝吗?”我难为情地起床,揉了揉惺忪的眼,答:“你怎么还熬起了粥啊?”“老板娘的厨房里什么都有,我问可不可以借我一用,她就爽快地答应了。”“是什么粥?”“我随身带着的,五谷杂粮粥。” 随墨儿一起步入厨房,一大桌子的菜肴令我大跌眼镜,“都是你做的?”“嗯,附近刚好有菜市场,就做了一些拿手的菜。”“大早上的,不至于吧?...”“养生专家说了,早上要吃得像皇帝。”墨儿认真地看着我,一时之间,倒让我有些羞赧了。 那是我吃过的最为丰盛的一顿早餐,也是最为热闹的一顿早餐,因为,好客的墨儿将老板娘和客栈里的旅客都请了来。白吃倒是不至于,靠谱儿的老板娘气派地说:“小李,你若这么招待我,我只能让你白住啦!”别的一些旅客,也投桃报李地送了墨儿许多东西,吃的、玩的、用的,各色齐备。... 仅仅一顿早餐,墨儿便与整个客栈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曹骏偷偷告诉我,“墨儿这人简直深藏不露啊!”我轻笑,“这就够得上“深藏不露”啦?你也太没见过世面了吧!”心下想,那不过是他徒步一路所练就的“本领”吧!俗话说,“朋友多了路好走”“要交朋友先伸手”.....对此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我在海拔3650米 作者:左洁兮 分卷阅读4 ,我没有过多的看法,只是不禁想到:老板娘若真让他白住,那他还会主动搬出去么?! ☆、part6 我和曹骏正说着话,墨儿敲门,“方便进来吗?”“进来吧!” 解下围裙,我才看到墨儿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衬衫,配了一条浅色的牛仔裤,比昨天初见时,多了一分稚嫩与灵气。乍一看,分明就没有二十三,充其量只有二十出头。 “咦——!”曹骏欢喜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你看,你看!”说着,便站到了墨儿的身旁。我才注意到,曹骏穿了一条淡黄色的长裙,和墨儿那一身行头甚是相搭,竟有了“情侣装”的意味。 “嗯,很登对呢!”我打趣地说。 “真的吗?真的吗?!”曹骏异常高亢的声响,让安静的房间霎时多了一份聒噪,那聒噪并不属墨儿所喜,因为,他丝毫没有理会她,却问我:“你会开车吗?” “会啊,怎么了?” “我问朋友借了一辆车,你能不能载我去羊湖看看?...” “当然可以。” 我、曹骏和墨儿,一行三人站在太阳底下,有快被融化的节奏了。 曹骏问:“你那朋友可靠吗?不会不来了吧?!”我也心中存疑,能在拉萨借出一辆车来,是要多铁的关系啊!毕竟每一个景点都山高路远,危险性还在其次,更为重要的是,沿途还有各类盘查,不得超速、不得违规、不得出现不明分子.....总之,在拉萨,借车的风险比借钱的风险更高,墨儿的朋友真有那么可靠吗?若我猜想没错,那朋友多半还来自于网络。 当此际,一辆越野车由远处驶来,驻车后,从车里走出一位三十来岁的藏族男人,“原来,请了个美女司机啊!呵呵...”藏族男人比我想象中要风趣,且透着几分和善。 墨儿上前,和藏族男人抱了抱,后介绍道:“小洁,曹骏,他叫达瓦。” “两位美女好,请一定记得我的名字。” “达瓦,我们一定记得。” “去羊湖的路,你们知道不?” “去过一次,再加上导航的话,应该错不了。”我如实以告。 “走错了也没有关系,随便到一个家里,报上我的名字,就让你们吃饭、睡觉。”说完,达瓦就笑了,他应是被自己的玩笑逗乐了。一旁的我们也笑了起来,笑罢,一一和达瓦作别,踏上了前往羊湖的旅途.... 开着那辆崭新的普拉多,我的心情是难以描绘的... 既有惊喜,也有好奇。惊喜的是,借到手的,竟是这么一辆好车,却不是我料想的长安、五菱之类;好奇的是,墨儿的为人、交际,甚至更多... 后排的曹骏在车子的摇晃中,渐渐睡去;坐副驾驶位的墨儿,却一直在和我说话,说话的内容无非是天南海北的奇闻乐事,偶尔,我会回应个一两句,偶尔,又会笑上一阵。往后,墨儿告诉我,“我原本就不健谈,怕你太疲惫,所以想用一些有趣的事,来让你解乏。” “放心,再怎么疲惫,也会保证你们的安全的。” “像我们这样的人,有几个是贪生怕死的?!” 我好一阵迷惑,“我们这样的人”是哪种人?墨儿所理解的我们,和我所理解的我们有没有出入?又或,我只是我,他只是他,我们其实并不成其为“我们”?如你所知,搞文字工作的人,有时偏爱钻牛角儿,爱琢磨一些似是而非的问题,到头来,未必求一个真相,却是更加糊涂罢了。 我抿嘴笑了笑,不置可否。 ☆、part7 羊湖的水纯澈透明,羊湖的山亘古伫立,在这羊湖的山水之间,我找不到高原专属的“神圣”之意,却领悟到了“皈依”一词——神圣是高不可攀,而皈依是我心向之。 沿着羊湖的水岸,我和墨儿并肩走着,没了车内的天南地北的谈资,倒是无言流于默契。我想跟墨儿探讨一下“皈依”,又怕叨扰了原有的宁静祥和,于是作罢,继续沿着水岸走下去.... “嘿,你们来看!” 上了四千多米的高海拔,曹骏那丫头也丝毫不见收敛,一路狂奔、狂笑,此刻,竟在大老远处,冲我们高声呼喊。 我和墨儿应声前往,只见水岸边的草皮上,一溜儿小石子堆成了一颗大大的心。曹骏指着那颗“心”说:“我的美术功底还是不错的,来,我们合个影吧!” 看着那像模像样的一颗心,再看曹骏那满脸的亢奋,我无奈地摇头,心想:她果真还是个孩子。出乎意料的,这一次,我的“不屑一顾”未能与墨儿达成共识。他轻轻地抚了我的背,顺带着,将我领到了“心”里,冲镜头说:“来,拍吧。” 不等我有所反应,只听见一阵狂按快门的声响。 就这样,我留下了在西藏唯一的几张照片。照片中,羊湖的水显得更为灵性,而羊湖的山则多了几分飘渺;照片中,我的表情是木然的,更是淡然的,而墨儿则透着一丝似有还无的笑容,让人浮想联翩。 此外,在路人的帮助下,我们又拍了几张三人的合影。 看得出来,曹骏是开心的,尤其是趁机挽着墨儿胳膊的时候;与此形成对比的是,我和墨儿保持着相当一段距离,脸上写着“礼貌”和“恪守”... 返回拉萨,已近傍晚七点。 消耗过度的曹骏,钻进屋子里,倒头便睡。 我在一旁收拾东西,曹骏的相机、残剩的零食、还有墨镜、水壶...... “饿不饿?想在家里吃,还是去外面?...”墨儿洗尽浑身的风尘,正站在“格桑花”的门口,冲我温和地问道。 “不想吃什么,只想去外面走一走。” 撇下熟睡中的曹骏,我带墨儿去了古依娜书坊。 一走进书坊,墨儿便被各类的旅游读物吸引了去,我则坐在一张条凳上,兀自沉醉于那悠远、绵长的乐曲之中。墨儿与我约有两米的距离,他正翻看一本名为《嫁给西藏》的书,我远远地看着那封面上的红衣女子,她正站在一汪湖水面前,与远处的雪山、脚下的黄土,形成强烈的色彩对比....... 伴随着藏文的诗韵、空灵的曲调,我竟有了一丝恍惚:仿佛我正是那湖旁端庄的女子,而墨儿,是那读我的人。 (被削去了棱角的时间,无法强迫于我们,只能轻轻地拍打着节奏,唱和了悲,又唱和了喜,而今,再也无法企及我们的思绪,因为,我们的思绪全在悲喜之外....) 当墨儿的视线终于从书中移出,我仍痴痴地望着他,他的轮廓、气场,以及他所伫立的一方角落,“怎么了?”我才惊觉自己的失态,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我在海拔3650米 作者:左洁兮 分卷阅读5 言他道:“啊?好喜欢这儿的音乐,可惜,老板不卖。” “音乐自然是无法卖,碟,应该可以弄到的。” 说完,墨儿去了收银处,在那儿,和老板娘攀谈了起来。 多少次索购未果,想必,墨儿也不会“得逞”。因为,对一个执拗的藏族人而言,金山银山也不过是一堆破铜烂铁,在他们所坚守的“事物”当中,没有任何一样,是可以拿来出卖的。我有这个信心。 约莫两三分钟,墨儿从收银处退了回来,他先冲我诡秘的一笑,尔后,从背后拿出一样东西来,那、那分明就是一张碟片,即便被装进了一个绿色纸袋里,那也确然是一张碟片。 “你怎么做到的?!”我的惊诧大于欢喜。 “藏人可以向佛许愿,我为什么不可以和藏人交换条件。” “你交换了什么?” “一个小玩意儿,不值什么钱,重点是,她喜欢。” 墨儿的眉宇间透着一股难掩的自信,那自信,是我在“一万〇一公里”初见他时,留下的最为深刻的印象。 ☆、part8 我在“一万〇一公里”发了一个名为《丽江:一种堕落的酒吧文化》的帖子,旨在批判丽江的恶俗,指明“丽江文化”即是“酒吧文化,更是“约炮”的代名词。 此贴一出,犹如妖孽出世,呈倾轧之势的骂贴随之而来,铺天盖地。 蹲在电脑前,看着那满屏的恶语相向,我有一种被天下人弃之如敝履的感受;与此同时,我还有另一层担忧,恐被极端的网友人肉了出来,吊打、鞭尸。 我在惶惶不可终日的绝境里,度过了三天。到第四天,终于有人看不惯了,用私信提醒我,“你跟版主求情,让他撤了你的贴吧。”一语道醒梦中人,我立马联系了版主,用极度谦卑的口吻告诉他,“我自知罪孽深重,给论坛带来了一场腥风血雨,但求您老人家开恩,把我的帖子删了吧!”等了半晌,终于等来了版主的回复: “何来‘罪孽深重’一说,好久不见这么有热度的话题了,值得鼓励啊!我给你加个精吧!” 那一刻,我连死的心都有了。 现实生活中,我为人光明磊落,爱帮助人;且供职于某市级报社,专事教育主题栏,我所出入的场合多为文化场合、师生场合,而所写下的文章,也多以宣扬正能量、“传道授业解惑”为己任。 网络世界里,我曾是默默无闻的潜水族;后来,因走访的地方多了,见过的世面多了,开始冒泡、发文;新近,我成了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祸端分子,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这落差式的存在,让我第一次看清楚了,虚拟世界的不确定性和极端性。 就在我万念俱灰、预备永别“一万〇一公里”时,一个异类的帖子出现了,发帖人名为“墨儿”,注册时间,就是前一个小时。 性别:女 年龄:21 发帖数:1 发贴名:《我在丽江堕落的日子》 回帖数:0 经验值:100 贴内容如下: 他们说,丽江是失意者的天堂,更是得意者的校场。 与相爱三年的男朋友分手,我彻底步入了失意者的行列,带着灰心与绝望,我来到了丽江。 在“千里走单骑”,我认识了华,一个同样失意的人,****** 和华分手后,我又在“樱花屋”认识了gee,他是英国来华的留学生,****** 带着残破的身躯、薄弱的意志,在木府的大门前,我竟又遇上了人生最不该遇上的人——张志轩,他是**医药集团的营销总监,****** 尽管我遍体鳞伤,但我仍在追寻心中的理想,我仍在丽江,希望有一天能遇上最对的那个人,带我脱离这无垠的苦痛与沉沦。 我在丽江等你。 (注:以上“******”,属自我屏蔽,因为尺度太大,无法通过审核。) 墨儿的帖子,彻底颠覆了“一万〇一公里”的三观,网友们纷纷站上道德的高墙,对“妖言惑众”的墨儿、“恬不知耻”的墨儿进行围追堵截,口诛笔伐。与此同时,我倒乐得自在了,一面看着那些维护丽江清誉的人,巴巴地守在墨儿身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一面眼见着我的“热帖”渐被冷落,直至沉底.... 哈!不得不说,吉人自有天相,那“三观不正”的墨儿竟成了我的救命恩人。 看着我“救命恩人”的头像,料想她正经受着我曾经受的一切折磨,霎时间,竟忘却了“峰回路转”的喜悦,只觉内心五味杂陈。几经思量后,我给墨儿发去了一封私信: “如果全世界皆与你为敌,那么,我愿意做你唯一的朋友。” 墨儿很快回复了我,“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 一句话,噎得我半天回不过气来.... ☆、part9 夏风微凉,月色清幽。 手里握着一张碟,眼睛却直溜溜地盯着夜色中的布达拉宫,一股不切实际的感受,扑面而来。我尝试着把记忆拉回到两年前,带着两年前的疑问,尝试着开口:“你在‘一万〇一’的首贴是为我开的么,有这么侠义心肠么?” 墨儿作思考状,然后若无其事地回答我,“网络里的东西,你倒是很在乎。不管是为谁开的,起码,我们都得到了好处。” “好处?!” “你没见我一直居高不下的人气么?” “是,都冲着你的‘堕落’而去的。” 我们都笑了。那一瞬,我寻到了墨儿的气息,那个独立于“一万〇一公里”的女侠客,不在乎众人的非议,不惧怕旅途艰难......“她”正是我眼前这个形容英朗的男子,比年龄更老成,比模样更稳重,他叫——李墨儿。 “想什么呢?你总那么容易出神。” “啊?......” 广场渐起了风,树枝摇晃,经幡飘扬,气温也骤降了好几度,那来自于拉萨的深深的“寒意”!墨儿起身,说道:“走了,回家吧。”他第二次用了“家”这个称谓,我实在不习惯,勉强回答,“走吧,回客栈。” 轻推开“格桑花”的门,曹骏还在酣睡当中。 吃了冷风的缘故,躺在被窝中,我竟不断地咳嗽,怕吵到同屋子的人,我试着捂住嘴巴,压低嗓音,让咳嗽变得轻微一些。 “起来吃点药。”不知什么时候,墨儿竟走到了我的床边。 “这是什么药?” “治咳嗽的药。” 对一个徒步客而言,基本的药物配备是必须的。我相信他手里的药,定能解我当下的病苦,一仰头,将那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我在海拔3650米 作者:左洁兮 分卷阅读6 黑糊糊的东西连吞带咽... “乖。”墨儿摸了一下我的头。 我笑了笑,继续趟进被窝中。 我是乏了,加上稀薄的空气,困倦之意铺天盖地地袭来,......昏睡之中,那床沿的身影人鬼莫辨,不时地,有一些轻微的动静,不时地,又伸手掖住我的被角.... 当黎明的曙光照进小窗,我从一片“大汗漓淋”中醒来。 环顾四周,曹骏的床位空着,被子凌乱;墨儿的床位也空着,他的床上用品却规规矩矩地叠放着。 “姐姐,墨儿熬了雪梨粥,你快起来喝!”曹骏的声音尖利,似能冲破亘古的宁静。 “你喝了吗?”我半靠在床头,接过了那碗粥。 “喝啦,他们都喝啦!你快,墨儿说,雪梨粥最能治咳嗽。”才陡然想起昨夜那突如其来的病症,心下一惊,我可千万别又高反了!... 说话间,墨儿也进来了。 他站在我的床边,含笑望着我,“果然是第二次来西藏的人,昨晚咳得那么凶,今天看起来,倒比我想象中康复得更快。” “这......算是夸奖吗?” “姑且算。” “那有奖励没有啊?”我玩笑似地说道。 “奖励的话,就用我守护你一夜,来作为补偿吧!” ......哑然。 曹骏狐疑地望着我,好半天憋出一句话来,“老实说,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我苦笑不已,“你哪有不在?!你一直都在。” 墨儿也说,“其实,也顺带守了你一夜呢!” “真的吗?你可是第一个耶!”曹骏的情绪陡转,满脸堆笑地,晃着一根手指,“第一个,第一个啊!” 这样的“第一”,竟也值得纪念,不得不说,那丫头的世界确与我有着一光年的距离。猜想墨儿也有此意,因为,他接下来说了一句很扫兴的话,“呵,第一个有幸听你......整夜磨牙的人!” ☆、part10 墨儿没有如“约”离开“格桑花”。 他留了下来,一来他自己未曾提及“另找住处”的事,二来,人家恐我因感冒引起可怕的高原病,守护我一整夜,我又怎能再生逐客之意?... 没有行程安排的我们,默契地在“雪域”过上了三人宅的生活。 通常,我都待在“格桑花”,一个人静寂地看书——那本《池莉经典文集》我已读了多半。看得累了,裹着被子睡上半个小时,然后再起来读...... 曹骏则换了个人似的,不再没日没夜地睡觉,而如影随形般跟在墨儿身后,一会儿是厨房,一会儿又是公共客厅。公共客厅和“格桑花”仅有一墙之隔,那墙又不十分隔音,所以,我总能足不出户便对客厅里的一切,了然于胸。 “你看,这京巴是不是很漂亮?”曹骏怀抱着老板娘的“丑丑”,问墨儿。 “嗯。” “不过,我还是喜欢贵宾,你呢?” “藏獒还不错。” “纯种的藏獒只适合西藏这块土地,要不,你就留下来,养一只吧!” “不必了。” “你要在西藏待多久?” “三五天。”...... 他分明告诉我,“一周以后”才结束徒步之旅,为何改作了“三五天”。片刻之后,我摇头,笑了笑自己,三四天前说的“一周”,以今天来说,当然只剩下“三五天”。说实话,自墨儿到来的这几天,时间仿佛过得异常的快。 有轻微的敲门声,我料想不会是曹骏,那则是墨儿无疑了。 “请进!”我提高了一点音量。 墨儿推门而入的一瞬间,似有些呆住。我的笔记本里,正播放着从古依娜书坊淘来的碟,歌者那清丽、空灵的嗓音,正如游丝一般,徐徐回荡在整个“格桑花”,我则侧坐在床尾,用一种祥和的目光望向他,手中握有一柄暗红的檀木梳子。 “你的头发......真好看。”墨儿的笑有股子大男孩的羞涩。我这才意识到,我的一头长发正披散着,刚刚梳理过的缘故,看起来应十分整洁与恬静。 “谢谢。”我大方地回应。 刚夸完我的头发,便不再看我的头发了,这算什么理儿?.... 墨儿负手而立,视线飘忽不定,好像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一处好的落脚点,最后,含混地问我:“你想.....去过日喀则吗?”关于日喀则,我的第一反应是.... “韩红的家乡?!” “你去过吗?” “我不想去。” “为什么?” “太远。” “从t城来西藏,这难道不远?....” 我突然来了兴致,认真地纠正着墨儿的话,“第一,坐飞机来拉萨,只要两个小时,当然不算远;第二,我不是怀抱旅游的心来这儿的,好比奔赴我的第二家乡,所谓‘思乡情切’,当然不觉得远。再者......” “你打算移居此地了?”那话涉及了“人生规划”“生活理想”等隐性含义,我又觉察到了那来自于“一万〇一公里”的默契交汇。 “人生没有那么多打算,走一步看一步而已。”我淡然地答道。 “在拉萨,时间好像是无止境的,你想用也用不完,或者,你想用也用不上,所以自在、安心,这是你喜欢的吗?”.... 哈!好一个墨儿,他的概括倒是精准。 “自在倒是有,但喜欢还谈不上,既来之则安之吧!”我没有认真思考他的问题,随意地给了一个答案。 “那算了,我明天自己去日喀则。” “徒步吗?...” “不。” ☆、part11 不知是否是昨夜下了雨的缘故,空气异常清新,让我贪睡至11点整。 从床上爬起来,打眼瞅曹骏的床位,无人;墨儿的床位也没有人。这是惯常的景象,那二人多半又躲在厨房,研究各类吃的去了吧!奇怪的是,今天竟没有按点儿,叫我起床吃早餐。 迷迷瞪瞪地,我从“格桑花”一路前往卫生间,途中,恰与老板娘碰上了,她惊讶地问:“你没有和小李一块儿去日喀则吗?” “日喀......”果真是上了一定年纪了,昨天刚说过的事,我竟能忘得一干二净。“呵,我怕一路劳顿,身体吃不消,就没有去。”我勉强把话应付了过去。 “那湘妹子也没去吗?...” 我不再作声,默默回了“格桑花”。 如最初般,“格桑花”成了我一人所有。没有他人的打扰,也没有他人的陪伴;没有絮叨与聒噪,自然,也没有欢声笑语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我在海拔3650米 作者:左洁兮 分卷阅读7 。在孤独里,时间成了一味药,慢性的,它可能治愈你旧时的创伤,也可能为你布下新的毒网。 在那一片孤独之中,我回想起了初来拉萨的由头。 “每一个媒体都是有阶级属性、有政治属性的,在一个原本可以过安乐日子的专栏,你都可以惹这么大的事儿,你让我怎么办?啊?!...”我的直系上司给我下了最后通牒,我成了社里一个老大难的问题,问题在于,我作为一个新闻人,忘却了属性,剑走偏锋,给我的头头,给我头头的头头,惹来了麻烦。 直系上司怒目圆睁地看着我,他早已不是我大学时代的那个正直、热血的师兄了,而彻底沦为了一个工具,具体是哪个阶级的工具,是什么人、什么物件的附庸,我还没有完全想透。只敢肯定一点,要想当好一个“上司”,就势必要好好整顿我这样的下属。 面对整顿,我心平气和,“师兄,你对我有知遇之恩,无论我走到哪儿,都会将那恩情铭记于心的。”说完,抱着我的笔记本,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单位。 倩儿说:“失了工作也没什么大不了,像我们这种有工作却没闲暇的人,才是真苦逼。” 我说:“其实,我最舍不得的,就是我们社里的‘公费旅游’了,往后,是没有了。” 倩儿从我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沮丧又几分落魄,所以不免继续安慰我,“不能公费,就自费,刚好我下个月轮年休,陪你出去散散心吧。” “你想去哪儿?” “西藏,反正你也没去过。” 终于...... 站在拉萨特有的蓝天白云之下,我仿佛得到了一个全新的我,那一个我正朦朦胧胧地陷入文学里的爱恨痴缠,那是年少时候的我,更是意气风发、浓墨重彩的我。我喜欢那样的我。所以,同倩儿返回t城后,我便立即收拾行囊、做足“功课”,再一次来到了拉萨。 夜晚,又起了雨。若前夜的雨是“润物细无声”,那今夜的雨则是“得意马蹄疾”,我躲在厚重的棉被之下,细听自身以外的声响,听得入了迷,忘却了自身,竟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part12 一个人独居,却也不免被人打扰。 老板娘站在“格桑花”外,用一种商量地语气问我:“多洁,跟你说件事,行吗?” 我拥着被子,将门开出一条缝儿来,“什么事?” “是这样的,小李和那湖南妹子一路去了日喀则,恐怕三五两天回不来,也可能回来后,就投了别的客栈。你看,外面又来了两个人,一老一少,母女俩,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打算让她们住进来。怎么样?” 我回头望了望身后的房间,这才发现,除了我的床头及床头柜子里摆放的东西,其他的三张床及柜子皆空空如也。原来,老板娘的猜测不是空穴来风啊,墨儿和曹骏带走了全部行李,那么,极有可能彻底告别“雪域”了,我心中,顿时有了几分了然。 “你是老板娘,你安排就好。”我友好地如是说。 “格桑花”又热闹了起来,与往日不同的是,对于那热闹,我竟表现出了大大的冷漠。 母女俩初来拉萨,对一切事物都是好奇多过思考,于是,不厌其烦地冲我问这问那,我则含糊其辞,“啊,可能吧。”“额,这个我不大清楚。”“你们可以看地图。”“你们问问老板娘。”......这样的话说得多了,便彻底扼杀了母女俩对我的“兴趣”,于是,不再主动跟我搭话,而当我如“透明人”一般,不予理睬了。 不被理睬是我最渴望的一种状态,正好,可以做我自己的事,而不必为那些无谓的理由分心。《池莉经典文集》我已全部读完了,在那大大小小的故事之中,唯一能给予我力量的,只有《让》。那力量来自于何处?加木措,还是康珠?邂逅,还是离别?.......这些问题,我通常不会深入研究,毕竟是小说嘛,是虚构的事物呵! 不读书的时候,我仍流连在“一万〇一公里”。 版主竹君问我,“《在西藏的日子》系列,你是不是该写2了?” 离职大半年了,我竟再一次有了被人催稿的感受,那感受如苍蝇嗡嗡地飞旋在我的头顶,挥之不去,恐之不及。没多想,我干脆利落地回复他:“写不写2,关你什么事!” “大家在一起处了这么久了,关心关心嘛。...” “需要你关心的时候,你比谁都会闪。” “哈哈哈哈....” 关掉私信,我开始着手写《在西藏的日子2》,并非迫于竹君的“催稿”,倒是他提醒了我,其实,真还有许多东西,值得一写—— “一男一女,在大昭寺外围叩等身长头,整整三天了。我看在眼里,感动涌上心头。料想,他们可能是一对夫妻,也可能是一对兄妹,恐家中生了什么变故,所以来此向神佛致以最崇高的礼仪,虔诚而恭驯,.......或许精诚所至并不能叫金石为开,又或许,伟大的神佛并不能遂了他们渺小的愿,但依我看来,他们心中的笃定,早已胜过了一切超自然的力量,让最为可信的希望,触手可及.......” 简单地整理了一下格式,回车,发帖成功。 ☆、part13 一阵“噼里啪啦”的游戏音效,将我从梦中吵醒。循声源望去,那一对武汉母女正各执一支手机,玩得不亦乐乎。 我虽会冷漠,但还不至于苛刻。依照平原的作息,九点正是喧闹扑腾的时间点儿,是一天之中繁忙的开始,所以,我不认为那游戏音效对我造成了困扰;倒是联想到,近几年大热的手游,市场竟开拓至老中青无所不包,真可谓时代的进步啊! “多洁,你明天有安排吗?“那母亲突然问我道。 “我......”不等我往下说,那母亲又把话接了回去,“我听老板娘说,你一个星期没有出门了,是吗?” 我蹙眉,“是。” “我看你比我女儿也大不了多少,年轻人要有年轻人的朝气,来了这旅游胜地,就该到处走走看看。” “您.....”我想说,您管太多了吧,但话锋一转,“您说得是。” “我们明天去纳木错,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难得那母亲还是一副热心肠,然而,人和人之间的意识差异原本就千沟万壑——我无法收受那善意的用心,甚而有些厌弃与鄙夷。 “不了,我明天要去林芝。” 我用近乎冰点的态度,回绝了那母亲的盛情。 事后才觉悟到:我是越活越回去了,竟会跟一位老妇人置气,置气就置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我在海拔3650米 作者:左洁兮 分卷阅读8 气吧,竟还莫名说了要去林芝。我兴许是疯了,不然,就是脑子进水了。 坐在前往林芝的商务车内,我的头又有了晕眩的迹象。 这一次,少了倩儿的悉心照料,没了老板娘的热心嘱托,原以为,会有些恐慌。可是没有,我的心里一片澄明。出发之前,还特意给孙小翔打了一通电话,电话那头的孙小翔可谓“喜出望外”,一个劲儿地追问,“为什么来林芝啊?公务吗,还是来旅游?要待多久?...”那热情洋溢的问话让我有了一丝快慰。我胡诌,“我特意来西藏旅游,想着你在林芝,就过来看你一眼。”孙小翔顿时不说话了,或许因为我的话太假,又或许,那话在他听来真实得有点不可置信。然而,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即将抵达林芝,在那儿,与我的前男友再次重逢。... 走在林芝八一镇的街道上,我还影影绰绰地觉得有些迷糊。自打我来了西藏之后,晕晕乎乎已成为一种常态,不觉得惊奇,也不害怕。手机已经没电了,可孙小翔还没有到来,我在心里给他多预留了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若还不见人,我自会寻我的去处。 27分钟后,孙小翔姗姗来迟。 他从远出而来,俨然一个在西藏待了多年的人的扮相,要我如何形容,却也描不出个特别来。当他离我越来越近,我的眼睛很自然地与他的目光交汇——他的眸子里,火热与温情并存,两厢牵扯,又彼此交融。更近了,咫尺之间,他上下左右仔细地打量了我一番,然后,露出一排皓齿,牵出一丝笑意,迫近我的身体,抱住了我。 来八一有三年了,吃了那么多腥膻的牛羊肉,闻了那么多藏香,可他身上的味道如故,淡淡的,透着一股青草的芬芳,让人很轻易地就能想到草原,所以,我说,“你上辈子一定是个牧民。”没想到一语成谶,半年之后,他独自前往林芝——一个牧民聚居的地方,过上了较之从前而截然不同的生活。 ☆、part14 孙小翔领我住进了一家酒店,那家酒店的外观气派,装潢略显奢华,其格调显然与“格桑花”截然不同。领取房卡的时候,我瞅了瞅墙上的价格标示牌。心下一惊,这么贵! 房间内灯光暗黄,陈设温馨... 孙小翔坐在离我不远的沙发上,坐姿挺拔,目光灼灼... 我随手指了指窗外,“你家在这附近吗?”...“漂泊在外的人,哪儿来的家啊。”那回答多少让我有点意外,没有继续追问,只得沉默。 时钟指向十点的时候,我才又开口:“你还不回去吗?老婆孩子可在家等着你呢!” 我的本意是催促一个成年男子离开我的卧室,可那话一出口,竟成了“兴师问罪”的酸言醋语。于是,画蛇添足地补充道,“我也该休息了,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 “糖糖,”这专属的称谓,他叫起来倒还顺口,“三年了,你原谅我了吗?” 直白的问话让我始料未及,脑海里回旋着这三年以来的路:寻常,无趣,按部就班。我淡然地说道:“说什么原谅不原谅,都过去了。” “那你为什么来找我?.....”孙小翔的眼中闪烁着期待,让我觉得有些无耻。可年纪长了,就不太愿意针锋相对,倒更喜欢“息事宁人”。 “不为什么,就是来看看你。” “糖糖!” 孙小翔嚯的起身,走到我的近旁,拿双手握住我的手,一双火热的眼似要将我吞没,我缩了缩,不奏效。任由一双手被他攥着,一大堆莫名其妙的陈辞在我的耳边萦绕,“对不起,糖糖。我不该做那样荒唐的事,到头来,只是自寻苦楚。这几年我过得并不好,那女人用孩子把我骗来西藏,生下孩子后,自己却远走高飞了......” 那陈辞渐渐演变成了一种旋律,只闻其声,不见其韵;后又演变成了一阵啜泣,再抬眼,孙小翔已是泪流满面,我为他将泪水拭了拭,“怎么还哭了呢?....” “糖糖!” “我都快忘记这名了。” “可我还记得,无时无刻不记得。” 那双手的力道更强劲了,像是溺水者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我突然有了恻隐之心,他似乎有些可怜,比可恨还多。 “记得只有徒添烦恼,忘记才是出路。” 我的语调中刻满了冷漠,那冷漠不是先天有之,是随心性的改变及时间的淬炼而得来的。在初次惊觉那“冷漠”之时,我感到从未有过的踏实——我看到了一个真切的自己,不再自欺欺人,不再乔装伪饰。 孙小翔终究松开了手,低声说道: “你休息吧,我明早上再过来。” 与孙小翔的重逢,并未引动我心头的悲喜。这一点让我始料未及,但也足以使我安慰,毕竟,在被他抛弃的那头半年里,我也曾像个失魂落魄的幽灵,整日飘忽,精神萎靡;也曾以为人生荒诞可笑,简直了无生趣。然今日一见,过往的种种早已荒芜得面目全非,对此,我竟无感,且自觉多了一份宽容与承担——原来,情伤是促人迈入成熟的一道催化剂,功效极佳。 这一晚,破天荒地,我没有登录“一万〇一公里”,也没有如实分享我此刻的地理位置。或许,在我看来,林芝是一趟计划外的旅程,根本不值得一提。 ☆、part15 孙小翔站在酒店外等我,我却迟迟没有下楼去,原因是,我的手提电脑竟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 “你好好回忆一下,是不是带了电脑来?” 酒店的服务员操着生硬的普通话。 “我确实是提着电脑包入住的,不信你可以调监控。” “监控也没用,万一你的电脑包里根本就没有电脑呢?” “没有电脑,那电脑包总还在吧?那你们是不是要赔我一个包?” “你这个人蛮不讲理,我跟你说不清楚。”.......那半生不熟的普通话,我听着本就含混不清,再加上那全无逻辑的话语,我顿时丧失了信心,“算了,就当我进了贼窝,自认倒霉吧。” 说罢,便要走,不想却被服务员拉住了。 “你想走是不?你把话说清楚再走。” “说什么?” “你说谁是贼?哪里是贼窝?”那不依不饶的模样,分明是猪八戒倒打一耙的节奏,我是见鬼了,还是撞邪了?真是......岂有此理! 孙小翔见我久不露面,担心我有什么事,从楼下跑了来。见我正一脸不耐烦地和服务员周旋着,连忙问:“出了什么事?” 我如实以告,“我的笔记本被偷了。” “怎么可能?我们八一的治安一向是很好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我在海拔3650米 作者:左洁兮 分卷阅读9 的。” 我轻叹了一口气,不想与他争辩什么治安问题,说,“笔记本我不要了,我现在就想马上离开,你看,她还不让我走了。” 服务员见孙小翔一副本地人的模样,顿时有了一丝和气,“我们光明正大地做生意,从来不会偷鸡摸狗的,哪里像她说的那样.......”那藏腔藏调的话,我真是受够了,趁服务员罗里吧嗦的当下,将胳膊一挣,飞速地走出了宾馆。.... 酒店外一个貌似广场的空地上,我抬头望了望,那太阳正烈得刺眼,我又将帽沿压了压,心平气和地等着孙小翔出来。 突然,一辆越野车停在了我的脚边,我以为自己挡住了他的路——据说,西藏人的驾驶技术都不大好——连忙将身子朝后挪了挪,然而,那车却纹丝不动。我又往后走了两步,无意朝宾馆方向望去,孙小翔正朝我这边赶来.... 越野车上下来一人,那人戴了一副漆黑的墨镜,头上还扣了一顶牛仔帽,正待我一脸狐疑,那人摘下了墨镜,冲我灿烂地一笑,“美女,你还记得我吗?....” 那满脸的善良与和气,那一辆崭新的普拉多,他不正是墨儿的朋友——达瓦嘛! “你怎么来八一啦?” “我是西藏人,但我不是拉萨人,这儿才是我的家乡。”说这话的时候,达瓦的脸上泛起了一股自豪来。 “那之前,你去拉萨做什么?”话一出口,我便觉失礼了,连忙补充道,“早知道,就坐你的车来八一了。” “我刚学会开车,技术不好,你坐在里面就会.......”达瓦顽皮地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一边捂肚子,一边捂着嘴,我再一次被他逗乐了。 “你.......”话没说完,我的胳膊被人拉了一下。 “你跟人说什么?”孙小翔警觉地问我。 “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刚刚看了一下监控录像,实在没有找到可疑的地方。” “算了,舍财免灾了。反正,那笔记本也是单位的福利,我没花钱的。” “里面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没有。”我随口一说,“来,我跟你介绍,达瓦,我的朋友。” 达瓦礼貌地笑了笑。 “这是......我的大学同学,孙小翔。” ☆、part16 简单的寒暄过后,我和孙小翔预备离开。 达瓦却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我带她去巨柏林。” “你喜欢树?”......达瓦饶有兴致,这一问,却叫我无从回答,“我不知道那儿是什么地方,不过,既然我朋友有意带我去看看,总归是有值得一看的理由。” “你很相信你的朋友?” “这个嘛......”西藏人看待问题就是这样,直截了当,清清楚楚。 “那你们去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给我打电话。”说完,达瓦给了我一张名片。一看那名片,我竟又笑了,名片上赫然印着“次仁达瓦”四个大字,往下是一排藏文,再往下,是一排电话号码,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真是名片如其人:简单,“粗暴”。 “好的,再见!” 我看到了成片的柏树,不是那种寻常意义的柏树,是遒劲而苍老的柏树,历经千年而屹立不倒的存在。我痴痴地望着,突觉自己太过年轻了,又太未经世事了,与此同时,我还有了一丝侥幸,如果不是胡诌了来林芝的话,我怎会与这儿的树相遇?它们存活了上千年,竟于此情此景与我有了某种意义的交集,这莫不是一份良缘?...... “你冷不冷?”林子内似有风,孙小翔的问话打破了我的遐思。 “不冷。”顺着小道,我继续朝前走去。 五彩的经幡飘荡未已,我再次看到了穿藏袍的信徒,他们双手合十,不停地叩拜.... 再回头看,孙小翔竟也随信徒们一道,冲那成堆的风马旗,虔诚地叩首。叩首完,他冲我一笑,“拜一拜,总是有好处没坏处。”那话分明有一种自我解嘲的意味,我没有动脑子追根究底,只是微微点头,以示认同。 从巨柏林出来,风又大了些,孙小翔关心地说:“穿我的外套吧。”看着那灰白的夹克,暗淡之中带着一股乏味,再看他略微有些沧桑的脸,大抵能联想到,这三年里,不可名状的辛劳与酸楚。我才陡然想起昨夜里,孙小翔与我的谈话——他过得并不好,与他一夜风流的女人,竟用孩子骗他来了林芝。他在林芝供养着女人的双亲和一个幼小的婴孩,为此搭上了自己原本无忧的人生,遥遥无期。 我接过孙小翔递过来的外套,瞬间,一股温暖沁入整个身体。 “谢谢。”我礼貌地说道。 “糖糖。” “嗯?”我回头看着他。 “你这趟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看你我才放心,不管好与不好。”诚然,昨夜的对话未曾打动我,今日,载我旅游观光也并未引来我多大的兴致,但是,在巨柏林内,他那虔诚的叩首却令我动容了。因为动容,所以愿视林芝之行为一种善意的“看望”。 “谢谢你还这么记挂我。在最困苦的日子里,我总想起你,想得多了,就成了一种寄托。仿佛有了精神上的力量,无论经历什么事,都能咬紧牙关。” “我成不了你的精神力量,你有自己的意志与坚守。” “我什么也没有,我......开始信佛了。” “噢?” “在西藏,信仰是一种氛围,但我并不迷信,我只是觉得,佛的教诲让人开悟、超脱。.......”孙小翔说着自以为是的话,我并非字字句句都能理解,但瞬间之后,我似乎又闻到了青草的芬芳:那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奔腾着牛羊和藏狗,自由自在、肆无忌惮;那成群的家畜身后,跟着一个扬鞭的牧人,笑容恣意,自得其乐...... ☆、part17 重回八一,孙小翔为我重新定了酒店,站在酒店的大门前,我迟疑着,不肯上前。 “怎么了?” “我不大信任你们这儿的酒店了。” “那怎么办?不然,我今晚留下来陪你。” “不用麻烦了,我......”左右为难之际,我想到了达瓦。 拿出那张简陋的名片,我拨了电话过去,不到三声,有人接听了,“喂,你好。”......心下一阵放松,是正常的普通话,不是藏语。 “你好,我是多洁。” “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可我才发现,我没有你的号码。”达瓦的话真是令人意外,他竟然还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我在海拔3650米 作者:左洁兮 分卷阅读10 会用诗句! “你找我有事吗?” “你先找我的,你先说。” “我昨天在酒店丢了一台电脑,现在有点不敢住酒店了,你说,我应该让你帮我些什么呢?”只有原由,没有事项,这样无厘头的“求助”,这一生也恐怕只此一次。 “帮你把电脑和胆量都找回来。”达瓦认真地回答了我,那逻辑还真是清晰而明确呢! “呵呵,帮我找个可靠的住处,我只住一晚,明早就回拉萨。”说这话的时候,孙小翔一直站在我的身旁,眼神中带着怀疑和担忧,我才意识到,对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藏人,我竟给予了那么大的信任。 “你现在在哪里?” “嘎隆拉大酒店。” 挂完电话,孙小翔终于忍不住问:“你和那个藏族人是怎么认识的?” “噢,朋友的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 “网友。” 孙小翔越发不能理解了,“糖糖,你也不是小孩子了,网友介绍的藏族人,你怎么......” “你放心吧,我这一无所有的,别人图不了我什么,有时候,萍水相逢却比十年相知还来得可靠。”不知哪儿来的灵感,我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那话似有所指,一时之间,噎得孙小翔无话可说。 不多久,那辆普拉多便出现了。 我微笑着看达瓦从车内走出,由于天色已晚,此刻的他没有戴墨镜,也没有戴帽子,整个人显得精神了不少,他走近了些,冲我一笑,说:“这个给你。”说完,将一个白色的电脑包递到了我的面前,一看logo,竟是一个被咬了半口的苹果。 “这......” “你的电脑是在我的酒店里被偷的,肯定要赔给你。” “你的酒店?!”我吃惊地看了一眼孙小翔,他自然也一头雾水。 “只要在我的酒店,就算是丢了命,我也会赔的,所以你放心地住吧。”达瓦第二次用了“我的酒店”这样的措辞,那么,我是否该准确无误地相信,他真的是酒店的老板?竟还是这么年轻的老板?!...... “达瓦”,我在脑子里迅速地搜索着词汇,“能住进你的酒店,也算是一种缘分。既然缘份至此,就不谈什么赔不赔的了。”达瓦认真地听着我的每一句话,“再说,我那台华硕用了三四年了,不值什么钱,你......”我只想表达一点,你赔得太贵重了些,我受之不起,但心知藏族人的秉性,在钱财方面,他们有自己的一杆秤,寻常的逻辑怕不能打动于他,于是改口称,“李墨儿也不会赞成我跟你索赔的,只是小事而已。” “对了,李墨儿在拉萨等你,你知道吗?” ... “他不是在日喀则吗?” “他在拉萨。你明天坐什么车回去?” “旅行团的商务车。” “我开车送你吧!顺便和他道别一下,他就要离开西藏了。”达瓦说得真诚无比,“如果你觉得我技术不好,你也可以自己开,我在车里睡觉,哈哈。”... “我.....” “走吧,先回酒店!”达瓦将我请上了车,一旁的孙小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很是滑稽,“朋友,你怎么办?”达瓦那直接的问话让人忍俊不禁。 “哦,那个,你把她安排好就行,我自己开着车。” “保重,孙小翔。”话音随车子的驶去,而渐变成了一股微凉的夜风,孙小翔站在夜风之中,久久伫立着,直至车子转弯,驶入另一条街道,继而,彼此再也不见...... ☆、part18 达瓦的酒店里,不是原来的房间,却是同样的陈设,温馨又和谐。 坐在房间内,盯着那台约15英寸的苹果笔记本,内心无比歉疚。忽地,又想起了达瓦那张憨态可掬的脸,他可不是想象中那样好糊弄,却是伶俐着呢!几句顾左右而言他,便分散了我的注意力,到头来,我既收下了他赠予的笔记本,还收受了他送我回拉萨的盛情。这一切,又该怎么跟墨儿说! 晨起,六点左右,简单收拾完行囊,便直奔了大堂而去。 达瓦头戴一顶牛仔帽,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脖子上还围了一条黑乎乎的围巾。那样子可真不像一位老板,倒像一个流浪汉。见我去了,他迎上前来,”我叫人去买吃的了,我们吃完就走。“ “我就不吃了,我包里有牛奶和饼干。” 猜想,我定吃不惯达瓦买的食物。 这时,一个年轻的藏族女子推门而入,笑盈盈地走到达瓦跟前,递上好几袋食物,说了叽里咕噜好一堆藏话,然后,又笑盈盈地走掉了。 大堂内,一张大理石茶几上,达瓦将食物一一摊开来,我仔细一看,竟是小笼包。“有牛肉的,猪肉的,还有蘑菇的,......你看,都包住了,你一个一个地尝尝看。”除了小笼包,还有几碗打包的粥,粥也是不同口味的,有蔬菜的、绿豆的,还有...... 眼见至此,我的内心翻滚起股股热流,感动之情无以言表,只得......狼吞虎咽起来。 待我吃得差不多了,才发现,大堂里寥寥的几个工作人员,正巴望着朝我们这边笑,再看达瓦,他一副自在轻松的样子,丝毫不以为然,我弱弱地问道:“在这儿吃东西,是不是不大合适?”达瓦抬眼看我,含糊地说:“只管你肚子饿不饿,哪有那么多合适不合适?” 我又笑了,心里思量着,藏族人的逻辑都是这般强大自我的么?... 吃过早餐,我们动身前往拉萨。 达瓦的技术并不如他说得那么差,且比我想象中还更稳健,遇上颠簸的路段,他则会把车速压至最低,或出于安全的考虑,或出于对车的爱护,总之,整个车程让我倍觉安心。 由于车速较慢,沿途遇上风景优美的地方,又停停靠靠的,最终抵达“雪域”,已来至晚间十点。达瓦送我至客栈,敲了敲大门,丑丑应声狂吠,老板娘紧接着出来迎客,见我一脸风尘仆仆,露出一脸亲切的笑容,“多洁,你怎么不多玩几天啊?” “去见一个朋友,见完就回来了呗。” “快,快进来,要不要洗个澡?” “先休息吧,明天再洗了。” 公共客厅内,已空无一人,想必此时都已睡下了,于是放轻了脚步,悄声朝“格桑花”走去。门没锁严,估计那对武汉的母女还在玩手机,并未睡下。 推开门,满脸笑意,正预备跟那对武汉母女做简单的寒暄,不料,闯入眼帘的却另有其人—— 一个英俊的男孩正斜躺在床上,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笔记本灰白色的荧幕光打在他的脸上,形成一团模糊的影像,我对那影像并不陌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我在海拔3650米 作者:左洁兮 分卷阅读11 生,所以,淡然地脱口而出,“日喀则好玩吗?” “达瓦说,你们下午就能到的。”墨儿柔柔地望向我。 “沿途耽搁较多,所以就迟了些。”我卸下身上的包袱,“曹骏呢?她不是跟你一起的吗?” “她提前结束暑假,回学校做义工去了。” “义工?!” “本来是不去的,我劝了劝....” “这样啊。”突然有股子悲戚,萍水相逢的结局总是如此,仓促的相遇,然后决绝地别离,“听达瓦说,你也快离开西藏了?” “对,手头还有很多事情。”对于墨儿口中的“事情”,我自然一无所知。但既然有事情,当然要尽早离开。这样的话题,不宜深入探讨下去,我把焦点带到了别处,“这趟去林芝,给达瓦添了不少麻烦,心里很过意不去,如果你能帮我把这东西还给他,就再好不过了。”墨儿没有瞧我手上的东西,目光仍与我相向,“他跟我说了,你就收下吧,本来也是他们的责任。再说了,你一个搞创作的,电脑里的储存,可比那电脑值钱多了,不必受之有愧。若是想进一步索赔,也属情理当中。”说完,墨儿关上笔记本,起身开始帮我整理手边的行李。...... ☆、part19 墨儿的返程机票定在后天的下午四点,也就是说,眼下这两日,“格桑花”彻底成了我俩的同居室。没了曹骏的陪伴,原以为,多少会有些尴尬,毕竟孤男寡女;所幸,我和墨儿都是心地纯明之人,丝毫没有歪思杂念,所以,礼貌周到,相处协调。 白天,我仍会睡到日上三竿,直至墨儿推门进入房间,轻唤我的名字,“多洁,多洁。” 我懒洋洋地起床,并不见丝毫急躁,因为在拉萨这样的城市,一切都得循着“慢条斯理”的步调,才能颐养身心。 我慢慢地穿过公共客厅,慢慢地步入洗漱间,再慢慢地打理好自己,然后,钻进厨房,和墨儿一起共进早餐。瞧着墨儿一副温驯可人的模样,我忍不住打趣,“你如此贤惠,当做个女人才是。”墨儿不答,继续埋头吃自己的。这时候,老板娘走了进来,笑呵呵地跟我们打招呼,“小李,多洁,你们一个湖南的,一个四川的,来西藏这么长时间了,怕是想念家乡的味道了,今晚我请客,咱们去吃辣的。” “你能吃多辣?”我玩笑似地问老板娘。 “辣不辣倒无所谓,好吃才可以,不然,还不如我给你们做。”墨儿倒是认真起来。 “好吃,好吃得不行,火锅!”盛情难却,我和墨儿默契地相视一笑,算是答应了老板娘的邀约。 在一家串串火锅店里,我听到了久违的乡音,热切地上前,“你们也是四川的?四川哪儿的?”那被问到的人显然无法体会我的情感,有些愕然,“哦,简阳的。”“我知道,我知道,我有好几个同学都是简阳的......”话接得有点不着边际,确也是思乡情切。墨儿一直默默地站在我的身后,认真地听着我一口流利的四川话,嘴角带着笑。 “笑什么你?听得懂不?” “湖南人应该都能听懂四川话,因为湖南四川是一家嘛。” “谁说的?!” “对不起,对不起,临时有事耽搁了,让你们久等了。”……. 提前半个小时出门的老板娘姗姗来迟,一面朝我们走来,一面热情地解释着。“只要赶在结账之前,都不算晚。”墨儿开着玩笑,我也附和着。说话间,我才发现,老板娘竟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跟着一个小男孩,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 老板娘没有給我们介绍男孩,只是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和我们一起用餐罢了。 多了一个陌生人,我和墨儿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局促,倒是礼貌地与他搭话,“你是哪里人?”“吃得惯火锅吗?”……一顿饭下来,我和墨儿吃得心满意足,老板娘只顾陪我们聊天,却没怎么吃,男孩也是。 走出火锅店,我们一行四人走路回“雪域”。 墨儿与我并肩,老板娘和我们隔着一段距离,男孩则走在老板娘身后。一路上,我们都没有怎么说话——在拉萨的夜晚,宁静,是永恒的主题。 回到“雪域”,我先去洗了个澡。 墨儿则无一例外地在摆弄他的电脑。 待我洗完澡回来,墨儿已将笔记本收拾好。爬上床去,正整理我的一些个小东西,却听墨儿突然说道:“那小孩进了‘冬虫夏草’。” “没别的房间了吗?” “应该有的。” “那为何……”我顿时明白了墨儿的意思,“跟她打交道也有一段日子了,却还不知道她的具体年龄。” “年龄重要吗?”墨儿正色问道。 “呃,我就随口一说,没有特别强调年龄的意思。” “…..”墨儿想说些什么,又忍住了。 “…...”我也想说些什么,也忍住了。 拉萨的夜如期而至,屋子里安静极了。墨儿的笔记本屏幕还敞亮着,只因被他搁置在一边,显得有点落寞。我手上拿着一本书,不是我自己带来的,是从老板娘的书架上随手取的,《西藏地理》。 关于地理,除了上中学时学过的点滴,其余则一窍不通。偶尔,因写作素材需要,某某铁路贯通,跨越了哪些地形,此种地形如何如何复杂……诸如此类,一般也有专业人士提交相关专业材料,以供参考。此刻,阅读关于西藏的地理,纯属无聊,想多积攒一些关于西藏的知识罢了。 可门外汉就是门外汉,还没翻几页,便不再有兴趣。起身,下床….. “你干嘛去?”墨儿似乎很警觉。 “还书。”我把手中的书一扬。 “这是什么时候,你还书?!”墨儿质问的口吻听起来真叫人玩味,他在担心什么,暗示什么….. “这不还早嘛,才十点。”我不以为然。 “人家……”墨儿再次忍住了,他把头低了下去,像在思忖一件很严肃的事。 “啊哈哈…..”我大笑起来,“你个小东西,在想什么呢?”我上前指了指他的脑袋。 话音刚落,一根食指正端端悬在他的头顶,不想他头也不抬地,便抓住了那根有些洋洋自得的手指,经他轻轻一拉,我的身子不禁向前倾了半尺。 “我在想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像是说错了话似的,说完,我竟有些迟疑。 我的手指还被他攥在手里,身子半屈着,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些什么。墨儿顺势将我往床上一挣,我一下子扑倒在他的身上。隔了厚重的棉被,我似乎依旧能感受来自墨儿的体温,成熟的,滚烫的….. “你……” “我什么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我在海拔3650米 作者:左洁兮 分卷阅读12 ?”墨儿一个翻身,将我压在了身下,鼻息在我的耳畔呼呼作响…… “我不去还书了,你放我起来。”我有些生气,但态度并不恶劣。 “是你坏,还是我坏?……”墨儿的问话好不离奇,问完,便小鸡啄米一样,在我的唇上轻轻点了一下。 “你坏。” “是吗?”说完,又啄了我好几下。那恰如其分的力道,终于激起了丝丝敏感的触觉,让我不免一阵紧张,拿手奋力地抵在胸口,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害怕吗?”依旧是那样强迫的姿势,墨儿笑了笑。 “怕你个小东西?!”我第二次用到了“小东西”这个称谓,在此之前,他是我要好的朋友,没有长幼之别,也是我网络世界里无话不谈的知音,没有性别之分。此刻,却不得不明确一点,他不是虚拟的头像与称昵,他是实实在在的一个人,一个男人。因此,我才要反复提醒他,也提醒我自己,他是一个比我小三岁的“小东西”,是弟弟性质的人。 墨儿的笑瞬间溢开来,明朗的,灿烂的,“是不是小东西,试一下。” “你敢!啊——”我抵着他的一双手,更加大力地推搡着,那惊呼的声音并未全然释放,便被墨儿用唇堵住了,湿漉漉的触感划上心口,有一种阔别已久的温润,引得人不由得想要靠近……. 才不过两三分钟,我已差不多快要窒息了,墨儿也一样,他不由自主地放开了我,胸口起伏着波澜,我无声地笑了起来,“缺氧了吧?…..”一句话也说不完整,我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息…… 躺着。 墨儿从我身上滑向一侧,静静地躺着。 我扯过被角,朝被子里缩了缩,默默地躺着。 时间在静止里,慢慢地行进着,一分一秒,只是空白,…… “你说,他们怎么做的?”在那一片纯色的空白里,我听到了墨儿空灵的声音。 “那我现在去还书…..”我假装起身,却被一只胳膊挡住了——挡在我的肩头,顺势将我揽抱了去,在厚重的棉被之下,墨儿的体温还在上升,成熟的,滚烫的……吸引着人,诱惑着人,可即便如此,那也不能怎么样…….我再次笑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便醒了,出人意料的是,墨儿却还在熟睡中。 我眯着眼,看着他。阳光已是通透,从窗户折射进来,将白色的被面映成金色的、带有某种质感的物体,和那物体两厢融合的是墨儿的脸,古铜色的肌肤,细碎的睫毛,微翘的唇……一种遐思萦上脑际,眼前的场景多么虚幻,虚幻如同小说里的某一个片段,虚幻如同一场梦……可那片段是好的回忆么,那梦是理想的投影么…… 我摇了摇头,复又闭上了眼睛。 当我再一次醒来,却没有看见墨儿。我趿拉着鞋朝外走去,一门之外的老板娘正在修剪一捧花束,我好奇地问,“哪儿来的?”老板娘笑,“我一直很爱花的,只是不爱摆弄。”她只顾自己想说的,并未涉及我的问话,但看得出来,心情是极好的。 我没有深究,笑着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途经‘冬虫夏草‘时,我忍不住别过头朝里瞅了瞅。 昨晚那个小男孩……果真在里面!一床棕色的毛毯裹挟在身,一条腿正□□在外,两支胳膊环抱着一个极小的枕头,那恬然的睡姿只昭示着俩字儿,纯真。 我又笑了笑。回过头来,朝洗漱间走去….. ☆、part20 墨儿不在厨房,也不在公共客厅,这个时间点儿,他能去哪儿,做些什么呢?我忍不住问老板娘,“墨儿去哪儿了?” “他不在客栈吗?”老板娘一心摆弄着手中的花束。 “你早上见过他吗?他有说什么吗?”她总算将一束花打理好了,并不精致的花瓶里,错乱着重叠着五颜六色的花,醒目而娇艳…..她又将花凑到自己的鼻尖,深深地嗅了一回,然后心满意足地回望向我,“我今天起得晚,小李出门的时候,我应该还在睡。”说完,她满足地笑了笑。 “……噢,这样啊。”我琢磨着,即便她是醒着的,也未必会关心到墨儿身上吧? 回到房内,随便捡了几块饼干,和着牛奶冲的麦片吃了。 不想看书,才睡醒,头脑不精神。 坐在小床上,打开笔记本,一边播放着音乐,一边上网。 几天不来,“一万〇一公里”里又多了许多新面孔。新面孔初来乍到,多半会以强势跟帖的方式来增加自己的经验值,并博得资深楼主们的注意。以至于许多老旧的贴都被“挖坟”了,连同我几年前的《丽江:一种堕落的酒吧文化》都被翻了出来。世易时移,当再次看到自己的笔墨,我不禁汗颜,纵然是老气横秋的措辞,却也丝毫掩盖不住思想的稚嫩,而那,就是当年的我啊! 正文后面,最新的评论是昨晚9:20,评论内容为,“见楼主照片,便知定是一绝妙佳人,不知可否私下交流,何为堕落?….”这样文不对题的评论,并非罕有,网络里的言辞正是如此,说自己想说的,发挥最大的想象力,本该不经心地将其略过,手一划,却又往下一拉,评论下方竟出现了一长串的回复,“我比楼主更妙,请私信查收我的电话号码。” 幸而我没在喝水,不然,定会喷洒满屏,亏这墨儿想得出来!他未必还真敢发自己的电话号码,一通电话,可什么都露馅儿了,那他还怎么在“一万〇一公里”混? 墨儿的回复下面,又跟了许多回复: “墨儿姑娘现身居何处?要不要我亲自登门交流?….” “这么久不现身了,一现身就勾三搭四的,骚!” “墨儿墨儿墨儿………………………………….” “你上一次发帖还在谈自己的腿伤,现在腿好了吗?……担心中……” “老婆,你终于回来了。” .!@!@#……¥%%…… 针对墨儿的回复怕有百十来条,看得人眼花缭乱,心悦诚服——果真魅力四射啊。难以想象,当那一帮子人知道墨儿的真实性别后,会是什么反应……幻想着瞠目结舌、恼羞成怒、义愤填膺等一系列合理的反应,不禁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竟有些肃然。想着墨儿,虚拟的,现实的,合理的,不合理的……在小说里,如何离奇怪诞的相遇都可以顺理成章,那我和墨儿的相遇呢?如果,每一次相遇都势必使我们的生命更为丰富,墨儿所能带给我的又是什么?想着想着,竟有点失觉了,其实相不相遇又如何,在茫茫人海之中,在浩渺的时间维度,一切,只是渺小,无意义。 ….. 墨儿仍没有回来,我的肚子已开始打小鼓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我在海拔3650米 作者:左洁兮 分卷阅读13 了。 穿上鞋袜,整理好衣帽,背上淡绿色的小书包,一个人走上了拉萨的街头。 公交车站台上,站满了藏族人,老人,孩子,妇人,还有商贩……他们的脸上有高原的印迹,他们的心里住着圣洁的神灵……站在他们中间,我仿佛也成了他们的一份子,我冲他们笑,他们也礼貌地冲我笑,这一来一往仿佛只在情理之中,没有半点矫揉造作….. “你是哪里来的?”第一次,有藏族人主动与我搭话。 “四川,它在中国西南部,有与西藏接壤,是一个多民族聚居地,是全国第二大藏区。”我的地理知识向来薄弱,殊不知,竟能一口气说出这许多。自己都倍感意外,也不知在藏族人听来,是个什么感受。 “四川很漂亮!”他的语气,透着真诚与友善,他让我想到了达瓦。 “去过吗?” “去过几次了,比西藏漂亮。”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骄傲的藏人的心里,不都该认为西藏最美吗?而事实上也是,哪有什么地方比得上西藏的美?!所以,他谦虚了。 我笑着,真诚而友善地笑着,“谢谢夸奖。” “你来西藏多久了?” ….. 接下来的谈话似乎就更加融洽了,我们谈到了布达拉宫,谈到了西藏的气候,还有租车、饰品、表演,等等。后来,公车来了,由于和那藏族人不同路,所以,我率先上了车,临上车前,我忍不住冲他挥了挥手,“再见,愿你吉祥如意。”藏人点点头,冲我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也冲我挥了挥手。 那一刻,我的心里丰实而满足。 一个人在八廓街上随意找了点吃的,然后,一路步行来到了古依娜书坊。 低矮的门面儿,让人觉得毫不起眼,灰色的色调更给人清冷之感。可但当你走进,却不由地为之深深沉迷,因为,你不会在任何一个闹市看到这样的书店,质朴却高贵着,简陋却优雅着…..店里,依旧循环播放着藏式歌曲,那歌者的声音唱出了喜悦、唱出了放纵,唱出了生命为之动容的一切美好。 在那歌声的引领下,我步入了书店里间。刚一进门,便看见了他。 我的腿脚向前迈,想要靠近他,唤他,我的意志却阻止了我。 我安安静静地站在离他不远的距离….. 他的手里仍旧拿着那本《嫁给西藏》,书上的红衣女子俏丽决然,那面前的一汪湖水似曾相识,是羊湖的水?是西藏的水!是天底下最为圣洁的水……他轻轻地翻动着书页,不时触动一下唇角,不时翻动一下眼皮,每一个细节都似经过了雕工,完美、贴合。不觉我笑了。虽不知道他阅读的内容,不知他的所思所想,但能这样,端端注视着一个人,也算是一种奇妙的偶合了。 时间仍是静止的。圆润的音符一个个跳跃着,身旁的读者来来往往,但时间仍是静止的。在那静止里,人可以轻易触碰到自己的脉搏、呼吸,连同自己的命运;在那静止里,人不会心生惧怕,甚至喜怒、欲求……我觉得,地老天荒都在那静止里,辽阔无垠,寂然无声……. “送給你。” 一个声音凑到了我的耳旁。 墨儿的脸近在咫尺,我有一两秒的晃神,继而,又恢复了寻常。礼貌地接过那本《嫁给西藏》,郑重地拿在手里。 “明天就要走了,想买点什么,结果只买下了这一样。”他解释着。 “你……读完了吗?” “我觉得,路是走不完的,书也是。” “说得真好。”我带着轻松的笑。 “谢谢。”他目光如炬,看得我心神恍惚。 ☆、part21 刚走回客栈大门,便听见阵阵歌声….. 推开大门一看,公共客厅里,那个莫名住进“冬虫夏草”的小男孩正弹奏着一把琴,自弹自唱着,歌词一部分是中文,一部分是藏语或者维语……旁边坐着老板娘,她正如痴如醉地看着小男孩,眼神中充满了宠溺与欣赏。 见我和墨儿走近,老板娘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算是邀请我们共赏佳音。 小男孩没有因为多了两名观众,而倍感局促。相反,他的目光不时对着我,不时又对着墨儿,带着陶醉与沉迷,让人不禁对他另眼相看。 一首歌唱完,我们都抱以热烈的掌声,老板娘要他再来一首,他也不含糊,操着琴,一路往下唱,唱到月亮偏西,唱到夜阑人静….. 待我回身看,却早已不见了墨儿的踪影….. 一直陪到小男孩的“表演”结束,我才转回“格桑花”寻找墨儿。 “格桑花”内,墨儿在整理行李,大大的行囊包里,有他这一路的风雨与回忆。那每一件经他手的物品,似乎都无言地诉说着一个个生动有趣的故事…… “你听懂刚刚的歌词了吗?”墨儿接过我递过去一个小收纳箱。 “噢,月亮…..”我如是以答,这是歌里唯一的几个中文单词,也是我所能听懂的。 “还有呢?” 我耸了耸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期待着这位学识渊博的徒步客一一为我解惑。 “当我爱上了你,只有它懂我的忧伤……当我失去了你,只有它陪我流浪……”墨儿如诗朗诵一般将歌词一句句说給我听,听得我耳红心跳,却也不知为何。再抬眼看,墨儿正端着笑颜,呆呆地看着我…… “结束这一趟旅程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如你所知,这问话涉及了人生规划及生活理想,本不该如此轻佻地提及。 “不是说过了吗,回归生活。” 我充满疑惑地看着他,“怎么回归?” “首先,要回到平原去,起码……”墨儿故意顿了顿,“不会大喘气。” 大喘气?! 那加重了语气的仨字儿,分明有挑逗的嫌疑,我正襟危坐,连斜视也没有,轻咳了一下,“其次呢?” “其次,就不重要了。”墨儿诡秘的一笑。 言尽于此,我也找不到更多的话语了,随着他将物品一一收拾停当,我坐回自己的床头,摆了摆手,说: “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 ….. 来到拉萨之后,我就特别嗜睡。这种嗜睡表现在,一,睡眠时间长,二,睡熟后,不易被惊扰。待我一觉睡到醒,揉着惺忪的眼,朝四周望去,墨儿已不在房内——这自然是惯常的情况。即便是在初醒的时刻,我仍清楚地知道,他离开了,背着他大大的行囊,迈着坚定的步子,离开了拉萨,离开了高海拔,离开了我的现实与虚构的世界…… 有人敲门,我问,“谁啊?” “阿姐,是我,正宇。”孩子般稚嫩的回应。 打开门,“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我在海拔3650米 作者:左洁兮 分卷阅读14 冬虫夏草”里的小男孩正微笑着伫立在我的眼前,我问,“你找我有事吗?” “和你一道的那人,給你留了早餐,你再不起来吃,就凉透了。” “他……”我大概想问,他走了吗?他什么时候走的?他有没有说什么?…..可我,究竟问这些做什么!“好吧,我马上过去。” 日子迟缓地行进着,转眼间,就快入冬了,拉萨的天气变得诡谲起来……白日里,太阳依旧炽烈,夜里却出奇的凉。许多来拉萨做小生意的小贩们,已开始做返乡的准备,等暖春到来,他们将再一次重返拉萨……而我,又将何去何从?….. “一万〇一公里”里关于西藏的札记,我已写到了29,拉拉杂杂的话并不经心,不过是真实的所见所闻,说得多了,有点千篇一律,可再回头看,心中的那份触动依旧在,那是拉萨给予我的感动…… 我在《在西藏的日子29》里写到,“今天,正宇离开了,带着单薄的行李,一步一回头地朝着远方走去。他的离去是一个谜,正如,他的到来。人生的诸多抉择,在外人看来,都是模棱两可,都是不可理喻,可在当事者的心里,又该是何种滋味?当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我倒十分庆幸——我仍旧在拉萨,全世界唯一可以收容我的地方,不论欢喜,还是悲伤……” 帖子下方的回复只有三条,一条是广告,一条是版主竹君的“顶”,还有一条来自于墨儿,简单的一个符号“:)”,这样的回复出现在我每一个帖子里,那仿佛是一个脚印,表示他在,他来过,还能阅读,还关注着“一万〇一公里”…….仅此而已。 合上笔记本,目光锁定在被咬了一口的苹果身上,陡然想到了达瓦,那个幽默而慷慨的藏人。缘分让我们相识,而后擦肩而过……. 又想到了曹骏。她是我来拉萨后的第一个室友,也是我在拉萨的第一个朋友,她那么年轻。也正是因为年轻,所以,可以不顾身体的缺氧、疲乏,而高声地说话,放肆地笑……趿着拖鞋钻进藏人聚集的地方,大口大口地吃牛羊肉,喝酥油茶…..还试图在大昭寺外的院墙上,刻下自家偶像明星的名字…..还差点被临检的驻藏警察扣留拘禁…… 那个时候,我总是忍不住劝诫她,“你要多收敛一点,不然,总有一天,会惹出祸事。”她说,“管他福与祸呢,人生这么无聊,就怕没事儿。” 她一个孩子,说出的话却如谶语,道出了最为深刻和浅显的道理。 眼下的我,正是无聊,正是没事儿……任时间疾不徐地向前行进,任岁月张弛有度地略过我的身体、我的灵魂…… 我竟然开始……恐慌起来。 ☆、part22 倩儿终于原谅我了,她主动打来电话,兴奋地告知了我一个事实,“我恋爱啦!!” “真的吗?他叫什么名字,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也高兴万分。大学那会儿,当我们风风火火地恋爱分手恋爱分手,她却正忙于英语四六级的考试,忙于做家教、做临时工…….当我们早已奔波在工作第一线,她却要返乡照顾病中的双亲,爸爸是车祸,妈妈是糖尿病…..当我们演绎尽“悲欢离合”,自觉人生乏味而无奈的时刻,她才通过竞聘上岗,成了一个小镇上的公务员,才开始尝试着相亲,接触异性…… “他是一个当兵的,在西藏。” “西藏?我正在拉萨呢。” “你什么时候又去了?” “来了好几个月了,他在西藏哪里?” “山南。” “那离拉萨很近,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额……” “帮你把把关嘛,他叫什么名字,你跟他说过我吗?唉,你快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他?……” “那我先问问他。” “好,我等你消息啊。” 翻身起床,我掀开行李箱的盖子,将衣服一件件地拿出来,又一件件地试穿起来,粉色的?太嫩。褐色的?太老。天蓝的?浮夸。白色的?……嗯,白色好。穿上那件白色加绒的大衣,配了一条墨绿镶边的围巾,登上一双黑色的翻毛皮短靴,对着镜子一瞧,不错!优雅而不失活泼,俏皮又带几分端庄。 等等。电话?! 分分秒秒地等着,电话却一直没有响。我率性地給倩儿拨打了过去,响了很久也无人接听。想象着,她或许在忙,忙完定会回电的。然后,直到入夜,直到一天都快完了,电话仍没有回过来…… 我解下墨绿镶边的围巾,脱下翻毛皮短靴和那件白色加绒的大衣,钻进被窝里,默默地躺着…… “格桑花”已有差不多两个月没有新人入住了,起初是欣喜,而后是落寞,再然后,竟有些悲凉了……我明明是喜欢孤独来着,怎会如此?!一个人躺在小床上,万籁俱寂,没有任何生灵叨扰这份宁静,自然,也没有任何响动打破此刻的悲凉。如果不出意外,这感官无疑将天长日久地延续下去,害怕吗?不。期待吗?呵呵,笑话。 一阵短信铃声传来,我轻轻地触动屏幕,倩儿的信息跃然眼前,“你准备在西藏待多久?” 我也不知道。 不一会儿,又一条短信传来,“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用笔画输入法一笔一划地写道,“不回来了。” “那儿不是属于你的地方,那儿也没有你想要的生活,你别自欺欺人了。” 倩儿的话说得好不奇怪,她又不是我,她又不十分了解我,何以说出如此笃定又武断的话来? 又过了一会儿,我收到了第三条短信,“他叫沈军,1398672****,你若要去找他,就打这个电话,他会安排好的。” 我突然觉得荒诞至极,我为何对一个身在西藏的陌生男人这么上心,我为何要那么兴致盎然地去见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况且,还是我闺蜜的新男友?我真是疯了,病入膏肓了!!苦笑一声,将信息全部扔进了垃圾箱,回复倩儿,“晚安。” 如你所知,我没有去找那个沈军,他在我的脑海里,只是两个汉字,抽象得无从琢磨的两个汉字,我去找他,不如翻翻新华字典得了。 这个小插曲到此为止,没有后续。 我仍旧过着照旧的日子,直到两天以后,老板娘走进“格桑花”,她笑融融地问我,“快过年了,我也准备回陕西了,你呢?怎么计划的?!” “你……”这始料未及的讯息,一时之间,让人难以接受。 “你有家吗?”老板娘十分得体地问了我一个十分不得体的问题。 “我……没有。” “你有家人吗?” “妈妈早些年去世了,爸爸跟一个搞传销的女人全国乱跑,乡下还有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我在海拔3650米 作者:左洁兮 分卷阅读15 一个舅舅,俩外甥。”我很少如此坦诚,但我不想撒谎。 “那你跟我回陕西过年吧!”老板娘仗义地说道。 “陕西?” “带你去看窑洞,虽然我家不住窑洞,但我想你看了肯定会喜欢。” “除了窑洞呢?” “我老公做的菜很好吃,我女儿也很可爱。” “你有家室啊?” “怎么,我不该有家室么?一句话,去不去?…..” “如果我不去,你是不是要将我扫地出门啊?你可别,那样我会死在西藏的。” “说哪里的话,你要不走的话,我就把钥匙留给你,明年四月,我再上来。房租的话,就免了,当我请你‘护院儿’了。” “噗嗤!”我大笑起来,眼前这个看不出实际年龄的陕西女人,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可爱的女人了,笑完,我问她,“我給你当护院儿的话,那正宇回来,我该怎么接待呢?” “你想怎么接待?” “我试过了,不行,高原条件不允许。”我毫不避讳。 “跟谁试过?!”刚才还一脸轻松的老板娘,竟有些紧张……那紧张的样子也十分可爱。 “墨儿。”我直言不讳。 老板娘的脸荡漾开来,她靠近了些,掀了掀我的被角,索性在我的床头坐了下来。坐下后,拿背对着我,从包里掏出一支烟,点了。 “你了解他吗?”老板娘语重心长地问我。 “不了解。”我耸了耸肩,后想了一回,补充道,“了不了解又如何,人与人相处凭感觉就好,了解太多,反而累赘。” “那跟我说说你的感觉吧。” “熟悉的,陌生的,还带着一点儿诱惑。”墨儿已远走多时,此刻谈及他,像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 “没了?” “没了。不过,这也不重要了,我们正如相交线,一辈子就只有一次交集,之后,便天各一方” 老板娘指间的香烟已抽得将尽,她随意寻了一个空盒子,把烟掐灭后,扔了进去…….尔后,又掏出烟盒子,取出一根。我拿手挡了一下,“干嘛啊这是。”她没有固执地继续抽,侧过身来,按住我的手,凝望着我。思虑了许久之后,她才又说道,“对不起,多洁。” “?” “生意人没有不喜欢钱的,我……我收了李墨儿的钱。”她有些自责地埋了一回头,继续说,“他让我看着你。” “看着?…...我又不是犯人!” “如果不是‘看着‘,那叫‘监视’?……我文化程度不够,表达不清楚。总之,你在我这里的一切,我都跟他报备过了。可这钱,我赚得并不安心。”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去八一的时候,他打你电话不通,所以打到我这里,我告诉了他。后来,我见他的朋友一路护送你从八一回来,想着,他应是关心你的。再后来,他走了,走之前留给我一笔钱,相当可观,只要求我每天报备你的情况,对你有求必应。”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简直不可思议。 “喜欢你,在乎你?或许,还有别的原因,我不知道。不过…….”老板娘用更加凝重的神情看着我,“墨儿的那位朋友……” “达瓦?!” “可能是这个名字,也可能是别的名字,我不知道。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我在一个很不好的环境中见过他,所以,我觉得李墨儿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我很害怕。可我喜欢钱,没办法。” 我掀开被子,掰过老板娘侧着的身子,充满疑虑地看着她,“怎样不简单?!” “这段时间客栈里就你我两个人,相处得久了,我倒没有把你当做普通租客一般看待,我觉得你像我的妹妹。所以,实不相瞒,我……我是个瘾君子,曾在‘交易市场’见过达瓦,看得出来,他是那个圈子里,极有威望的一个人。” 我像在梦里听书一般,云里雾里地撺掇着零七八碎的片段,可拼凑来拼凑去,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有些失望,又有些惆怅,将背脊靠在墙角,整个人不安地蜷缩成了一团。 老板娘靠近,用她厚实的臂膀抱住了我。 “你也害怕了吗?” 我摇了摇头。 “我告诉李墨儿,我要回乡了,他让我先问问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我不明就里地呢喃着。 “你决定了吗?跟我走,还是留下?” “怎么,急着去‘复命’吗?”我的问话脱口而出,十分不友好,又说,“你去休息吧,我需要一个人想一想。” “那好,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老板娘退出了“格桑花”。 ☆、part23 我再一次回忆起和墨儿相处的点点滴滴,虚拟的,现实的,合理的,不合理的…….他并没有因老板娘的一番“陈述”而变得陌生,相反,却比从前更加熟悉,更加清晰。 我翻出手机通讯录,寻找墨儿的名字…….. 手机屏幕闪亮着,定格在墨儿的“主页”里,他的号码近在咫尺,我只要轻轻一点,就可以连通他的声音、语言、思绪……可我,具体想得到些什么? 《嫁给西藏》就搁在枕边,我只在闲时翻上几页,可日子久了,也读得差不多了。仓促的旅行,总是不及长久的定居,定居之后,还得全情投入,那样,你才能融入一座城市的文化与气质。我觉得,我一辈子也成不了封面上的红衣女子,我既无慧根,又无佛缘,剪不断红尘,放不下挂碍……. 当我的手指触到那一排冰冷的数字,随之,一阵清丽的旋律传来,那旋律犹如天上之音,似曾相识,美妙绝伦……它不是我光盘里的歌,却是藏族音乐无疑。 很快,那歌声戛然而止,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你好。” “额,我是多洁。你好吗?” 那边突然没了声音,但我能感知他的存在,他的耳朵附在听筒边,丝毫没有离开。 “我……准备下高原了。” “去哪儿?”那温柔的声音悄然响起。 “还不确定,只想先找一份工作。对了,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富二代,不需要工作,整天游手好闲。”墨儿说得轻松自然,说完自己也跟着笑了,“逗你玩儿呢!不过,我确实不怎么工作,主要的时间都消耗在旅行上了。” “那……”我想问,那不工作,哪儿来的钱“收买”老板娘呢?……开不了口。 “你突然打电话来,就是告诉我,你要离开西藏了?” “对。还有,临行前,我想请达瓦吃个饭,可我联系不上他。” “达瓦他……他到无人区去看一个矿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我在海拔3650米 作者:左洁兮 分卷阅读16 藏,出了意外。” “什么意外?!” “翻车了,人同车一起从绝壁上坠了下去,……就在上个月发生的事。” “那他怎么样了?” “还没找到尸体。”墨儿轻呼了一口气,转而说道,“来湖南吧。” “我对湖南一无所知。” “你相信我吗?” 我沉默,墨儿又说,“曹骏马上放寒假了,她说她想你了,她想到西藏来找你。” “你跟小骏有联系?” “嗯,她在s大,我爸是s大理工系的老师,他也喜欢旅行,不过,他的腿受过伤,行动有点不便,所以,只能看着我走,听我給他讲述外面的精彩。你如果也将自己的旅行故事讲给他听,他一定会很崇拜你的。” “哈哈哈…….”我大笑起来,所有的疑虑和担忧,都化解在那爽朗的笑声里,我大概可以感知,墨儿也被我的情绪感染了,虽然听不见他的笑声,但我能觉察出他的欢喜。 “什么时候出发?” “我得先查一下最近的航班。” “来湖南吧,我等你。”墨儿再一次如是说道,那语调并不高昂,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我顿了顿,说,“好吧,反正也没有去过,去看看毛主席也好。” 就这样,我和老板娘一前一后差不多同时间离开了“雪域”。临行前,我们又挽着手去了一趟大昭寺,寺外的游客已寥寥无几。老板娘说,“早些年,我经常来这儿拜佛,后来就不来了。” “为什么呢?” “你说,人拜佛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信仰?” “你说对了,可我没有信仰。我拜佛只是凑热闹,样子越是虔诚,内心就越是虚伪,所以,不拜了。” “所以,你骨子里是一个真诚的人。” “谢谢你这么评价我。就真诚而言,我们都不及藏族人,所以,我愿意在这里生活,起码,我可以看到自己与他们的差距,这差距并不让我羞耻,却让人心安。” 我忍不住牵起了老板娘的手,虽然天气很冷,手牵手也并未增加掌心的温度,可我觉得那一刻我们都感受到了温暖。 “你还会来西藏吗?”老板娘问。 “不知道,我的过去一片混沌,我的未来更是如此。” “这样的你,却愿意去找李墨?” “他说他会等我。仿佛这世上只有这么一个人会等我,我……无法拒绝。” “多洁,你不该是这样的一个人。” “那我该是什么样儿的?”我温柔地笑了起来,眼睛里充满了坦诚。 “走吧,回吧,太冷了。” “好。” 那一夜,默契似的,我没有回“格桑花”,而是在“冬虫夏草”和老板娘同床而眠。要说为什么会这样,我不知道,也许这就是女人之间表达友谊的方式。也许,只是一个人孤单太久了,想在这西藏的最后一夜,不那么孤单而已。 第二日,我和老板娘同时坐上了去往贡嘎机场的中巴车。 车上,大部分都是汉人,只有寥寥几个藏人。我有意选择了和藏人靠近的位置,一路上和他们搭着话茬,说说笑笑,很是自在。….. 我和老板娘在机场告别,彼此深深地凝望,然后,她抱着我哭泣,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但我的情绪被她影响了,我也跟着掉了几颗眼泪。 “如果还有我帮得上忙的,給我打电话。或者,来找我,来陕西。” “谢谢。”我放下背包,从包里掏出一本书——《池莉经典文集》,“这个送给你。”老板娘直摆手,“你可饶了我吧,我那架子上的书都是摆设,你再給我这么一本,怕也只有喂了四季的灰尘。” “拿着吧,看不看随你。” 把书扔到她的手中,我重又背上背包,与她挥手作别,然后,登上了飞往长沙的航班…… 飞机穿越拉萨的上空,那蔓延的雪山映着高原的千沟万壑,雄壮而苍凉…..它掠过心头的惶惑与悲戚,让无边的思绪变作了唯一的念想…….我将抵达另一片陌生的土地,在那儿会见我的网友,一个谜一样的人,他是好的,坏的?他是善缘,恶果?……. 我一无所知。 当我登上班机的一瞬,我理解了《让》于我而言的意义,它是梦幻的曾经,更是飘渺的未来—— 当我聆听海洋与星空的对话 当我走向牧歌,奔向心中的情人 一次再一次地罹难 一次又一次的艰难 但我终究是无悔啊, 所以,只能一如既往 分卷阅读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