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劫》 分卷阅读1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1 书名: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文案 高冷藐视一切心中只有受君的仙君攻x略呆萌好心肠贤惠受 下凡游玩的星君在城门口遇见了一个算命的小道士,小道士说:“兄台近日将有大难,需要破财消灾。”花一钱银子买他一张灵符护身,就能辟邪消灾。。。。 然而,事实是,消灾辟邪没有,星君的命运却从此与这个人纠缠在了一起,为了这一段不世情劫,他们都不惜为对方搭上前途性命,当他们以为所有劫数都已经结束,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的时候,殊不知,在司命星官的命簿里,他们的故事仅仅只是告一段落而已。 仙君:“就算是逆天,本君也绝不让你从此灰飞烟灭。” 内容标签: 生子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沧黎,蒋仲谷(锄药) ┃ 配角:狐六儿,辛元,静虚,阎君、司命天官…… ┃ 其它:东方神幻 ☆、第 1 章 屏江县城不大,虽然也是在昆仑山山脚下,但因为离上山的路离的实在远了些,所以即使挨着求仙的圣地,可仍然算不上香火旺盛,连着城门口摆摊算卦的都没几个。 此刻日头西斜,几个算命的老先生见来往的人稀疏零散,便都慢慢开始收拾起东西,打算回家去了,只有蒋仲谷还正襟危坐,手中一、本道德经看得如痴如醉。 旁边一个老头收拾完了,走到他摊子前面,敲了敲他的桌子嘲笑道:“天儿晚了,回去算了,我看你今天也开不了张,还是留上我这样一把山羊胡子再来吧!谁会相信你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郎会算命啊!” 蒋仲谷放下书,也不恼,拱手虚弓,还是那句话:“小道乃火德真君座下弟子,通天眼,知未来,能捉鬼降妖,驱凶避邪,现下摆摊,只为解眼下急难,并非今后算命赚钱!” 老头嘲讽的哼了一声,径自走了。 蒋仲谷见旁边还有几个卜卦的正看着他,便一一拱手作揖,而后才又坐下,低头看他的书去了。 一行字还未看完,面前光线便被人影挡住,头顶上传来清清朗朗的一把声音:“敢问,小道长可会断字?” 蒋仲谷抬起头,往那声音看去。 面前站着的人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一身白色锦袍外罩着淡紫色纱衣,那纱一看就是好东西,薄如蝉翼,轻盈飘逸,腰间一条月白腰带上镶着的也是一块没有半点瑕疵的碧玉,最妙的却是那人发冠上嵌着的珠子,不知是什么名贵的宝石,竟是荧荧的发着淡红的光芒。 再往脸上看去,更是难得一见的好容貌,气宇轩昂,星眸皓齿,加上那眼角眉间的涓涓暖意,蒋仲谷只往那人眼里望了一望,就立即心生欢喜、亲近之意,连忙起身道:“公子稍等片刻。” 说完手上忙着,将纸笔递到那人跟前。 来人一笑,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执笔,在巴掌大的一方纸上,写了个“火”字。 蒋仲谷看了一会儿字,又抬头看了看来人,左手掐算了半刻,眉头皱起来道:“公子可是从远方而来?” “正是。” “云游四方,没有一定去处。” “不错!” “……”蒋仲谷生怕是自己看错了,赶紧着又拿手指头掐算起来。 “道长算出了什么?尽管与在下直言,不必忌讳……” “这个……”蒋仲谷拧着眉头顿了一下,而后才道:“公子近日可是要有血光之灾啊……” “哦?” 原本已经收了摊子要走的两个算命先生也围过来凑热闹,想看看这有点呆头呆脑的小道士到底有什么真本事,一听他这话,心里都是轻蔑一笑,只等着他接下来的说辞。 “不过,公子也不必太过担忧,我与你写一道辟邪灵符,公子只要贴身藏着,当可化凶去险。” “那就麻烦道长了。” “只是,我这灵符却是要收费用的,一两银子一张!良心价,童叟无欺!” “自然不敢让道长白白辛苦!”说着,来人便从怀中拿出一张五两小票,笑道:“道长辛苦!” 两个老头互相看了一眼,面露鄙夷,眉头一挑,那意思自然是:“什么真君弟子,还不是一套说辞?一两银子的良心价,也忒黑了!” 蒋仲谷挠挠头,有些尴尬道:“这……我找不开……”说完看着那人身后两个还在看热闹的老头问道:“老伯可有银钱能……” 他话还未说完,两人都是两手往袖子里一插,一同摇头:“老夫卜卦不过收个几文,哪里有那么多钱?” 言下之意,自是揶揄他收费太贵,有坑蒙拐骗之嫌。 蒋仲谷也不以为意,只红着脸有些羞赧的看着面前的人道:“要不公子先去换了零钱,等你回来,我也正好写完……” 那人一笑,将手中银票又往蒋仲谷面前送了送:“在下也是信道之人,这多余的银子小道长只管收着,在下还有求与你,望你帮忙。” “公子请讲。” “在下原本云游四方,想要见识一番,今日与你一见,觉得十分投缘,希望道长不嫌弃累赘,让在下与你结伴,跟随道长去见一见那古灵精怪的奇事,不知道长可是愿意?” 蒋仲谷略微有些意外。 他自幼在道观长大,除了一个不太着调的师傅之外,再没与别人共同生活过,如今师傅也云游去了,他只剩孤身一人,想起来倒是真有些孤单,眼前这人虽身份不明,但怎么看也不像是坏人,又想到刚才算他近日有难,若是真与自己结伴,倒是还能帮他一把,想到这里便点头道:“这有何难,不过,公子可要知道,捉鬼降妖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总是有凶险,公子不怕?” “有道长在,自然不用怕。” 两人这就算是说定,蒋仲谷也不客气,将银票收起来,从身旁的草筐里翻出一张符纸、一把桃木短剑、一只白瓷空碗来。 他回身管身后茶摊老板要了一小碗底清水,而后闭上眼睛,右手拿着桃木剑对着空气念念有词了一阵,之后剑尖轻微掠过左手食指指尖,便见一缕鲜红自指尖涌出。 他拇指捏在指尖下方,左手轻动,在清水上写写画画,片刻后,那清水上就现出弯弯曲曲的血迹来,又听他念了一句,才将那符纸以剑尖提起,在水碗上一晃,那弯弯曲曲的字符就印在了纸上。 “这符能驱凶辟邪,公子需贴身收着,切记不要弄脏了,更不能沾血!” “好。” 此刻日头已经落山,天边只余一片火红的晚霞,蒋仲谷见时候也晚了,想到眼前的人要与他同行,寻思着回去得收拾个房间出来住人,便着手将东西都装进草筐之中背在背上,又将桌凳还给旁边的茶摊,再给了老板五文钱、道了谢,才转身对那人拱手问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2 道:“敢问公子贵姓?” “道长只管叫我沧黎即可。” “沧黎兄!”蒋仲谷脸上微红,挠了下头呵呵笑道:“你也别道长道长的叫我了,小道姓蒋,道号仲谷,叫我仲谷就行。” “好,”沧黎微微一笑:“仲谷。” 蒋仲谷是他师傅捡回来的孤儿,这些年里都只和他那一把白胡子、老得走路都缓慢的师傅学习降妖伏魔之术,他们所住的道观偏僻、隐秘,平常门口连只过路的野狗都难见一只,尽管沧黎看起来还要大他一旬多,却仍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相处的、与他年纪最近的人了。 两人路上无事,就简单说了些自己状况,算做是相互认识。 蒋仲谷半路上将银票兑成碎银子,买了十几个素包子和几张烧饼,又上茶庄称了三两茶叶,路过糖果摊子时又买了几块松子糖。 他住的清音观在屏江县西北方向,从城门过去需得横穿屏江县城。 待到沧黎被蒋仲谷领着到了一个破败的、巴掌大的小院前面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 沧黎看着眼前只有三间屋子的小院,只觉得这更像是猎户山上临时落脚的地方,怎么说,都不该是个道观,更不该是昆仑山底下的道观。 昆仑山对于信道修仙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无上圣地,山脚下方圆百里之内的所有道观都算得上是香火鼎盛,即便屏江县地处偏僻,离上山的正路有些远,但这清音观冷清到如此地步也实在匪夷所思。 沧黎抬头往门口挂着的、已经锈蚀近半的木头匾额上仔细辨认过去,勉强能认出“青音”二字,若不是路上蒋仲谷早就说起过,他当真是无法得知这处风雨飘摇的小破院子竟然就是清音观。 蒋仲谷自然也知道自己这住处着实太寒酸了些,一般人要借住都得担心半夜房顶被风吹走了,更别说是像沧黎这般华贵的客人了。 “这个……”蒋仲谷见沧黎眉头微皱,驻足不前,脸上便就又红又热,两手互相搓着,有些羞赧道:“真是唐突沧黎兄了……” 沧黎回过神来,微笑道:“你误会了,我不是嫌弃这里,只是直觉觉得这里阴寒,恐怕会有灵异出没,不知道是哪一代道长修建,为何选在了此处?” 蒋仲谷见他神色诚恳,心中一松,又听他言语中略通方术,果真是同道中人,更是觉得亲近,也不再拘泥,一边推开了木门将他让进院子,一边解释道:“这里原本不是道观,据说建造这院子的原是这里一个修炼的猫妖,他在这里修炼了近四百年,已经换做人形,不知是何机缘,巧遇了一个要去赶考的秀才,两人相处之下竟是情投意合,就隐居在这里过起了日子,”说道这里,他指着院中一方黑石改成的石桌道:“这便是那猫妖修炼的寒石。” 而后便让沧黎在石桌边坐下,自己则手上不停,点灯、打水、烧柴,片刻功夫就将院中一个又黑又旧的泥炉点着,做上一壶水,等着水开的时间又进西边小厨房里将包子热上,忙完了才回到院中接着道:“只是那猫妖修炼得不老不死,秀才却只是一介凡人,猫妖为了让秀才长生,便去偷活人心来炼丹给秀才吃,闹得这附近人心惶惶,祖师爷云游途经这里,听得猫妖为非作歹,便破了他的内丹,将他打回了原形,这本来应是功德一件,但祖师爷当时年轻,求功心切,施法间将前来救那猫妖的秀才也给伤了,猫妖为了救秀才一命,把最后一口元气渡给了秀才,自己却魂飞魄散,秀才也是情痴,万念俱灰之下就一头撞死在了这寒石上……” 这故事当年听师傅讲起来时,蒋仲谷不过十来岁,还不懂得情爱为何物,却仍是唏嘘不已,现下讲给沧黎听,不知怎的,又勾起心中一股莫名的情绪,心口堵得难受,叹息着停了好一会儿才又接着道:“祖师爷也为秀才的行为所感动,心知是自己的手段太过激烈,才造成了这样的惨事,懊悔不已,就在这院子里潜心悔过,后来将这院子改作了道观,终生都在这里修道。” 沧黎安静的听他讲整个故事讲完了,才点点头感慨道:“也怪不得你祖师爷,人和妖原本就不该有情……” “为何不能有情?” 沧黎一愣,看着眼前的小道士:“本非同类,定是不能有好结果,如何能有情?” 作者有话要说:  从前的文了,最近才完结,现在一起放出来,看官看个热闹吧,不要跟我计较道教、佛教人物哈,其实多数都是我自己编的。 ☆、第 2 章 蒋仲谷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如果猫妖能接受现实,不去害人性命,他们一辈子都只隐居在这荒山野岭中,为何就不能和人一样,相濡以沫,相伴一生?难道就因为最后生死相隔,不能白首偕老,便干脆就做个无情的?” 沧黎被他这样一说,竟是半晌哑言。 在他过往的经历中,仙、人、妖、鬼各行其道,不得违背天道伦常,不得异类相恋这已经是金科玉律一般,即便是修仙的要历情劫,最后也都会害人害己、凄惨收场,因此,三界中各个都对这种异族相恋的事避之犹恐不及,哪还有人会去想那些如果? “便是妖、是鬼,也是有好妖、好鬼的,他们不去害人,只是渴求凡人的温情而已,又有什么不行的?” 沧黎看着眼前的小道士。 也不过十□□的年纪,再是稳重,言辞、神色里仍旧是透着少年人的天真与执着,只争辩了这两句就已经面色微红,昏暗的光线里,整个人都带着那只有年轻人才会有的义愤填膺,仿佛那百年前的悲惨故事倒是他亲身经历的似的。 沧黎微微觉得好笑。 他虽说不出更好的驳斥理由来,但他却知道,这般大言不惭的,必定是从未经历过情爱,一旦哪日那悲惨结局里的人变成了说这话的人自己的时候,只怕是后悔都来不及呢。 但他不过是看见这小道士觉得好玩而已,又何必浪费那些口舌去跟他分辨,也不可能细细的将他所知道的那些更惨上百倍的故事讲给他听,索性一晒道:“仲谷说的也不错,不过这行与不行都自有评断的地方,我们一介凡夫,可没那滔天的本领呐!” 蒋仲谷脸上更红。 他也不知怎么的,看着沧黎就觉得亲近,竟是忘了他们不过相识才半天功夫,居然把自己这些年的疑惑和真心想法都说了出来,当真是太过唐突了,心内十分不好意思,一时间也不知要怎么在说下去了。 沧黎一笑,指着旁边已经烧开的水壶道:“这水,是要泡茶的吗?” “哦哦,正是。” 蒋仲谷红着脸将新买的茶叶拿出来泡上,又把厨房热着的包子端上了桌: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3 “粗茶淡饭,要沧黎兄多担待了。” “这有什么打紧。”说着便夹起盘中一个素包子送入口中。 那包子馅是青菜的,中间混着炸过的豆腐,虽然不比肉馅香,但味道也还不错,沧黎也没客气,接连吃了三个才放下筷子喝了口茶。 对面的小道士还未吃完,沧黎就着昏黄的灯火看着他。 也不知这般粗劣的吃食却是怎么把这人养得这样嫩滑水灵的,唇红齿白,眉目清秀,那张俊秀的瓜子脸便是搁在天宫里也是个挺好看的人。 似是察觉沧黎的目光,蒋仲谷吃下最后一口包子抬头向对面看,见沧黎正含着笑意望着自己,便抿着嘴报以一笑。 两人吃完,便坐下喝茶聊天。 蒋仲谷年纪虽轻,却当真是经历过一些事的,讲起先前跟着师傅降妖捉鬼的往事,连沧黎也听得甚是有趣。 说着说着就月上中天了,蒋仲谷这才醒起自己今日不知为何接连失度,忙起了身,歉意道:“今日真是和沧黎兄一见如故,竟说了这么多,我这就去打扫一下,咱们就休息吧。” 说完小跑着进了东厢房,把原先师傅住的屋子简单打扫了,又将桌上茶壶洗刷干净,倒上开水,才端着灯盏领着沧黎进去。 “这屋原本是师傅住的,被褥师傅云游走后我刚洗过,是干净的,水在桌上,若你还缺什么,明日我再去添。” “不必麻烦了,这样就很好。” 蒋仲谷把灯盏放在桌上,又粗略的扫了一眼屋里,才转身离开。 沧黎看着他纤瘦的背影,一笑。 等听见对面西厢房的房门也轻声关上了,他才站起身坐到桌前,从怀中拿出傍晚时蒋仲谷给他的那张符。 昆仑山下的道观不计其数,其中的道士更是数不胜数,有些是真的潜心修道,有些却不过是打着道家的旗号,批个卦、算个命,更还有那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的。 他初听到小道士说自己是火德星君座下弟子的时候,便觉得好笑。 凡间供奉火德星君的人不在少数,若是每一个供奉过的人都说是星君弟子,那他沧黎倒真是弟子千万了。 不过,大多这些骗人的术士并不会说自己是火德星君弟子,毕竟火德星君跟太上老君、元始天尊比起来,名气还不够响亮,因此他一听见蒋仲谷居然报着自己的名号,便来了兴趣。 他倒是真想看看,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弟子是真有本事还是招摇撞骗的。 符上画着的,的确是降魔伏鬼咒。 沧黎左手拿着那符的一角,右手食指、中指捏了个决,口中念了一句咒,在那符上一点,便见纸上一阵微弱的荧光亮起,沧黎眉毛一挑,呵的一声轻笑。 居然还真是有那么一丁点的法力混在降魔伏鬼咒里。 只不过,他画的这咒实在是降魔伏鬼咒里的最初级,就这么丁点的法力,想要降妖伏魔可差的太远了。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独自应付过鬼怪妖魔。 反正今后日子还长,想要看他本事自然有的是机会。 沧黎收起那符,走到床前坐下,复又站起来。 床板太硬了,褥子太薄了,只坐着也觉得硌得慌,沧黎一皱眉,手上随便一抓,原本破旧的木床瞬间变成雕花梨木的大床,床上崭新的锦缎褥子松软舒适,软枕内装的是干佩兰花瓣和羽绒,散着阵阵的清香,沧黎这才脱了鞋躺在床上。 一翻身看见屋内陈旧、破落,与这大床格格不入,便又是随手一挥,当即又是另一番奢华的景象。 只可惜这屋子却是没法再换了。 第二日一早,沧黎刚睁开眼,便听见门外蒋仲谷轻声敲门。 “恩?” “沧黎兄可起了?” “哦,起了,”他随手拿过屏风上挂着的纱衣披在外面,去给蒋仲谷开门:“早!”。 门开的一瞬,晨风鼓起沧黎的衣袂,身后奢华一瞬间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我烧了热水,沧黎兄正好洗漱。”蒋仲谷手中端着木盆,一侧手臂上搭着一条洁白的布巾。 “多谢,我这一来倒是麻烦你不少,当真过意不去。” 蒋仲谷进屋将手中东西放下,一转头看见沧黎正笑盈盈看着自己,连忙也报以一笑,脸上却是不自觉有些微红。 他平日里伺候师傅已经做得习惯,与沧黎相处时间虽短,却从心里觉得欢喜、亲近,做这些细微的事情也就自然而然,倒是被沧黎这一谢,让他不知怎么的就脸红心跳,竟是有些雀跃。 等沧黎洗漱完,蒋仲谷已经将稀饭、烧饼、咸菜端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上,正站在院中等着他,石桌上连筷子、茶杯都摆得规规矩矩。 那副神情,想必和从前等着他师傅时一般样儿。 沧黎不觉又是一笑。 这小道士倒是贴心的很,半点不比自己□□出来的那两个童子差! 两人简单吃过早饭,蒋仲谷收拾停当,才将正屋的门推开。 屋里供着的正是火德星君,供案上摆着几样果子、干粮,香炉中的香已经烧尽,蒋仲谷点了新的添上。 “你师父一系,原来供着的是火德星君,为何不供元始天尊?”沧黎看着那其丑无比,但胜在威武的泥像问道。 “听师傅说,祖师爷原在星君座前侍奉,后来因为犯了戒规,才被贬入凡间,但祖师爷不敢忘本,在凡间又收了几个品德好的弟子施教布道,希望能传承仙君教诲之万一。” 沧黎仔细想了想,对他说的祖师爷却是没有什么印象,但既然出自自己门里,又是供着自己,要说是自己的弟子也不算不上骗。 只不过,不知他那位祖师爷当初为何要将自己的神像雕塑得这样难看,平白辱没了自己这般丰神俊朗、玉树临风的好相貌。 沧黎点点头,不想再继续看自己那丑陋莫名的泥像,便问道:“你今日不去城门吗?” 蒋仲谷却不再答话,专心在星君像前念起了经。 沧黎无聊,径自走出院子,在附近树林里游逛起来。 这处院子背靠山脚,但并不是昆仑山主峰,离屏江县城也远,四周树木林立,此时正是春天,阳光从树叶缝隙里钻出来,映在地上斑斑点点的。 沧黎常听人说凡间景象万千姿态,又说州府繁荣昌旺,比起天上闲极无聊的修行日子可有趣得多,但他却觉得也不过如此,前几天看过些熙熙攘攘的所谓繁华,只觉得吵杂而已。 至于那些凡人所谓的奇珍异宝,大凡也入不得他眼,真是不知道那些说起凡间就满脸艳羡神情的仙君到底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沿着院子前面的小路走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身后不远处似是有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4 第 3 章 他沿着院子前面的小路走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身后不远处似是有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沧黎将手一背,状似散步,又走了几步便转身往回走,顿觉那盯着他的目光躲了起来,气息也小心隐藏了,但沧黎仍是感觉出那是一股妖气,不禁皱眉。 昆仑山是个灵气充沛的地方,自来就是修炼的好去处,但一般小妖、小怪都自有洞府,也有山神和镇守的仙官管理,并不敢随意与人类接触。 但这股妖气竟然会跟在他身后,想来必定是有所图。 他正低头思索,蒋仲谷迎面走了过来。 “沧黎兄?” “哦,”沧黎抬头,神色顿时敛起:“这地方果真是幽静,修炼、修行都是好去处,那猫妖倒是会选。” 蒋仲谷乐呵呵点头到:“这四周景色不出奇,平日人迹罕至,常年都只有我与师傅为伴,不过……”他眨眨眼睛轻声道:“这样才最好,免得师傅作法念咒的时候吓着别人。” “做法念咒?” “是呀!” 见沧黎面露不解,蒋仲谷便大略与他解释一番。 原来这里因处在昆仑山下,沾着仙气,却又阴寒,所以也常有不得投胎的冤鬼、怨鬼出没。 冤鬼、怨鬼因为死前怨气太过,有心愿未了,所以游荡在人间,希望能找到替身完成愿望,这样一来,这附近的几个小村子就成了被这些鬼魂祸害最重的地方。 他师傅就常出去捉鬼,回来之后再开坛超度,帮这些孤魂野鬼尽快投胎。 但这毕竟不是平常事,常人见了不免要心生恐惧。 沧黎点点头。 他其实并不是不明白,只是不解这小道士既然知道这地方鬼魂常出没,按理亦应该能感知到刚刚的妖气,但见他却是没事人一般,却不知是因为什么。 蒋仲谷说完这些,见他脸上神色略微凝重,以为他是害怕,便安慰他:“沧黎兄也不用怕,这些鬼魂虽说要找替身,但你身上有我的降妖伏鬼咒,他们是得不了手的,尽管放心就是。” 沧黎忙装作释然,连连道谢。眼角却瞥见不远处的草丛一动,有什么东西从里面一闪而过。 蒋仲谷这时想起自己念经之前沧黎的问话,又道:“我今日要去百里村一趟,恐怕晚上很晚才能回来……” 沧黎一愣:“你不到城门去了吗?” 蒋仲谷脸上一红,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卜卦卖符只是想攒些银钱修葺一下清音观,不过,昨天你给的那些已经足够了,还有剩余呢!……” 他自小跟着师傅虽是学法术,却并不以此赚钱,自来生活清贫惯了,只是因为要到夏季雨水多的时候了,才去摆了个卜卦的摊子,想要赚点银子好将清音观的三间屋子好好修一修,省得下雨的时候自己接水的盆子又不够,也更怕雨水浸坏了火德星君的神像。 听他这么一说,沧黎心中倒是起了个主意,也没留意他后面的话,等他话音一落,便立即将修清音观的事一力承担下来,只让蒋仲谷自去忙,自己也正好在这里等着家仆。 这三间屋子在沧黎眼中连他彤华宫里的仓库都不如,正好借着这机会来个大变样,也省得总是用法术换来换去的麻烦,还有露馅的危险,更何况他这一次本就是私自下凡游玩,幻术用得太多容易让上面的人知道,到时真要论起天条来,难免要怪罪,罚他个百八十年的修为就实在不合算了。 等蒋仲谷背着他那破布袋子的百宝囊走得远了,沧黎左手摊平,眨眼功夫掌心中便见立着两个拇指般大小的童子,一脸严肃,恭恭敬敬行礼道:“仙君有何吩咐?” 清音观的年代已经考证不了了,只能从这不断修葺的房舍中知道它的确是很老、很旧、很破,修缮起来怕是比新盖一座院子都要费力,但沧黎不想蒋仲谷疑心,也只能将就着在这三间破屋子的基础上尽量收拾得更妥当、舒服而已。 这可着实让人难办。 既不能没有了原来的模样,又得让仙君看着顺眼,住得舒服,玄俭、玄青忍不住也要抱怨:“仙君干嘛空着好好的彤华宫不住,非要住这里啊……” 等两个小童子施了法术,召唤来一众仙奴,大家也忍不住抱怨:“仙君干嘛不重新建一座大厦广院,非得住这里啊……” 对于这些腹诽,仙君沧黎一概当做不知道,舒舒服服窝在院外的一张藤椅上,一边喝茶一边监工。 到底仙奴办事非同一般,凡人个把月才能做完的工,只不过一天就都差不多了。 房梁自然是要换成最上好的楠木,房顶上的瓦也是现下人间最结实耐用的青瓦,门窗一律上了新漆,腐朽的门枢也换了新的,缺了牙儿的供案、折了腿的木椅全都修补好了,连院子里那口井的井沿都重新砌了一遍。 玄俭更是仔仔细细的将仙君要用的床褥铺整好,最后再在屋里熏上莲香、摆上茶叶,才退出门外,躬身对合着眼休息的沧黎道:“仙君,都收拾好了。” 沧黎嗯了一声,把手上的白玉茶壶递给他,眼角向左前方瞥了一瞥,空出来的左手瞬间屈指成爪,往那方向一抓,但见草丛中一个小小的白色东西嗖的一下被他控在手中,原是一只白鼠。 沧黎咦了一声,眉毛挑起来看着在眼前化作人形的少年,笑起来。 那少年肤白胜雪,两眼如点漆,看摸样不过是人间十三、四岁的年纪,手腕、脚踝上还带着精巧的小金铃,一动起来就发出叮叮铃铃的细小声音。 此刻少年正瑟缩着看着眼前气势压人的男人,神色中掩饰不住的惊恐。 沧黎探出了点儿身子,一手支着下巴,玩味的看着少年,另一只手手指在他眉心点了一下,淡淡道:“呦!两百多年的修为了呢!怎么,跟着我是要食人元阳来修炼吗?” 少年连忙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要跟着我?”沧黎捏着少年下巴笑着问。 少年一对上沧黎的眼睛就打了个哆嗦,说话都有点结巴了:“你是,是仲谷哥哥的朋,朋友吗?” “恩……是啊!”沧黎放开手继续道:“看样子你也是啊!” 少年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又问:“你是什么妖?” “妖?” “我知道,你也是妖,你法力很高!” “哦!”沧黎眯起眼睛想了想,道:“我是猫妖!” 少年一听见猫,立刻往后退了一步,嘴唇抿得紧紧的,警惕的看着沧黎。 “现在轮到我来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接近仲谷?” 少年略微犹豫了一下,觉得眼前这男人的法力比他强大不少,就算自己不如实说,估计他也有办法知道,便乖乖道:“在下辛元。” “恩,还有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5 呢?为什么接近仲谷?” “……”辛元又抿起嘴唇不说话了,白净的小脸上微微泛出些绯红来。 沧黎哈的一笑,心里已经有了数,也不再追问,只眯起眼睛、冷着神色定定的看着辛元,周身法力蒸腾而起,压迫感十足。 辛元这点修为自然抵不住沧黎的气势,在男人强大的气场压力之下额头上冷汗都细细的冒了出来,却仍是不开口,只是双眼里已经有了委屈的湿意。 沧黎觉得吓唬的也差不多了,稍稍收敛道:“那好吧,既然都是仲谷的朋友,我也不为难你了,不过,你不可将我的真身告诉仲谷,否则,我一定会杀人灭口!” 辛元两眼一瞪,一副我才不怕死的神情。 沧黎又道:“哦,忘了跟你说清楚,我会杀了仲谷灭口的……” 辛元大惊。 “不过,你也不用怕,我也只是想跟他做个朋友,只要他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就不会对他不利。” 辛元想了想,勉强点头。 沧黎目的达到,便露出亲和的笑脸来,又和辛元聊了好一会儿闲话,将仲谷的喜好、过往探了个八九不离十,这才让辛元走,不过为了显示自己其实还是抱着非常友好、善意的心的,走之前送了一颗养元丹给他。 这养元丹是太上老君炼丹时拿多余的仙草练出来做人情的东西,在天界自然没有多稀奇、金贵,但对于下界努力修炼的小妖来说,却是难得的好物,一颗养元丹能抵五十多年的功力,关键时刻还能保住内丹不受损,实在是个能救命的好东西。 辛元简直不敢相信,沧黎竟会将这样的好东西送给自己,一双眼在那养元丹和沧黎的脸上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圈,才终于怯生生的伸手拿了,转身化出原形,在草地上钻走了。 沧黎又靠在藤椅里,捏起两个核桃在掌心上把玩,闭目想起刚才辛元白皙的脸上那一抹淡极了的嫣红,竟是觉得有些意犹未尽似的。 少年人特有的那一副纤细、柔韧的小身骨正是他平日里最喜欢的,若不是仙妖有别,刚才怎么也不能就那么轻易让他走了的。 真是有些可惜了呢! 沧黎心中略微感叹,两指一用力,“啪”,一颗核桃应声裂开,里面的核桃仁完整的露出来,仙奴连忙上前将那核桃接过手来,小心剥出果仁放在沧黎手边的小蝶上。 “仙君仙君,茶饭准备好了。”玄青还未到沧黎身前,要说的话就已经说完了。 “嗯……”沧黎答应了一声,站起身,往院子里去了。 不知怎么的,想着小白鼠精的时候就莫名其妙的想起小道士说过的那些话来,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 等到仙奴将剩下的饭菜都收拾了,天也已经黑透了,蒋仲谷却还是没有回来。 沧黎看了看天,玄俭立即又在院子里添了两只灯笼,照得黑夜都如白昼一样,又在石桌上摆了两样水果。 到底是被人伺候惯了,沧黎想着以后多少是要跟蒋仲谷再相处一段时日,不留一个称心的小童那是不行的,便招招手,将玄青、玄俭叫到自己的跟前来。 这两个小童年岁相同,玄青跳脱活泼,玄俭寡言谨慎,各有各的好处,沧黎来来回回在他们脸上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拿定主意留谁不留谁。 玄青被看得发毛,到底是忍不住了,直接伸长了脖子问:“仙君仙君,你这样看着我们做什么?” “那就你吧!”沧黎一指玄青。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妥妥的,故事已经收尾了,所以请放心入坑,坑定不会弃! ☆、第 4 章 “那就你吧!”沧黎一指玄青。 玄青登时吓了一跳:“我?我怎么了?” “你留下来跟着我,玄俭你先回去吧!” 听说是留在沧黎身边,玄青乐得摇头晃脑。这就等于是跟着仙君一起游历人间,那可是比闷在彤华宫中打扫、修行好玩儿多了,连忙乐道:“仙君,你看!” 说着,摇身一变,幻化成一个老者样子,须发半白,腰背微弯:“青儿就做仙君的老管家吧!” 沧黎忍不住发笑。 玄青虽是仙童,但修炼也不过才百十多年,功力还不及那白鼠精,眼前这老者的样子,除了头发胡子会让人看着老些以外,其他的,却是什么都没变,脸蛋儿还是十岁童子般的嫩滑,身量也只到他腰间,要多奇怪就多奇怪。 玄青见沧黎发笑,也知道肯定是自己变的这个老头儿不太靠谱,连忙又是一变。 这一回好了很多,青衫长袍,发巾飘逸。 只可惜,仍旧只有个外形而已。 沧黎乐得更深了。 留下玄青还真是选对了,平白里能添不少乐子,要是玄俭的话,现在肯定是规规矩矩的等着自己给他定了身份样貌,想着,便笑着摇头道:“这个也不行,我不喜欢。” 玄青想了想,一拍脑袋,又是一转身。 这一回竟是变成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 真是越变越离谱了! 沧黎正想再让他继续变一下,想看看他还能幻成什么样子时,门外却已经传来了轻微了脚步声。 蒋仲谷回来了。 玄青立刻老实了下来,沧黎拿手指在他眉心上一点,指尖上淡淡的红光一闪,面前梳着两个小髻的丫鬟立即变成个十五六岁的小厮,一身干净利落的天青色短衫,手上还端着一盘他家少爷沧黎要吃的坚果仁。 蒋仲谷老远看见清音观的方向恍如白昼,心下就不禁有些奇怪,等走近了,见到那崭新的院门,还有上面挂着的闪着金色的烫字匾额,顿时目瞪口呆,站在门外半天没敢去推那门。 等玄青先在里面拉开了门,淡笑着请他进去的时候,蒋仲谷更是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忍不住退后了一步再去看了看那匾。 “清音观”三个字半点儿不含糊! 那新砌的院墙外面,景致也与自己早上离开时一模一样! 这的确是清音观没错,可怎么看却又都不是清音观! “仲谷?”沧黎看着表情惊讶莫名的蒋仲谷。 “沧……沧黎兄?”蒋仲谷见到了他,终于是确定自己真的没有走错地方,忙大步迈进院子拉起沧黎就往一边走,脸上表情瞬间变得焦急苦恼。 “怎么?”沧黎被他弄得莫名其妙。 蒋仲谷见玄青没有跟着过来,才小声在沧黎耳边急道:“这……这可如何是好……我这里现在只有三两多的银子,他若是不肯赊欠可怎么办呐?” “什么?”沧黎不解的看着他。 “这院子修成这样,三两多的银子肯定是不够的!唉……这都怪我……”蒋仲谷红着脸,挠了挠头羞愧着道:“是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6 我没说清楚,早上应该告诉你的,我,我这里没有多少银两,只把屋顶先修好就成的……这都是我的疏忽……只是……眼下……”蒋仲谷又看了一眼玄青道:“不知道这位老板好不好说话,能不能缓一缓工钱啊!” 沧黎这才恍然大悟,连忙笑着招手,将玄青叫到跟前。 蒋仲谷一见玄青过来,顿时更是脸红,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我的小厮,你叫他玄青就行。” 玄青连忙躬身行礼:“玄青见过道长。” 蒋仲谷愣了一瞬,才回过神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忙两手摆个不停的道:“不……不需拘礼。” 沧黎随即吩咐玄青将厨房里一直热着的饭菜端出来。 此刻已经月上中天,蒋仲谷急着赶回来,路上只吃了一张烧饼充饥,这时候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见了那桌上的热菜、热饭,便将心中惦记的事先放在一边。 这院子一看就知道是花了大笔银子整个翻新了的,且不说那烫金的匾额,就是这些盛菜的新碗碟瓷器,也具是上好的官窑出品,再加上这满院子的琉璃灯,别说是三两银子,就是三十两恐怕只够个零头。至于屋子里面,想来也必定不会简单,这么一大笔的开销…… 蒋仲谷忍不住一边吃一边在心中哀叹,看来以后只靠卜卦补贴是不行的了,得要多做些法事才能将账还清啊!沧黎自然是一片好意,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一时粗心大意,没有事先说清楚! 他正心里想着这些,也没留意院门处轻微的响动,直到玄青开了门,问那小不点的孩童话时,他才回头去看。 门口站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一身大红绣福字的短褂子,赤着两只脚,黑眼珠滴溜溜的转,看见蒋仲谷便从玄青的胳膊底下钻进来,一下子扑进蒋仲谷的怀中。 沧黎看着那男孩,眉头一皱。 这是个童鬼,还是个怨气很重的童鬼。 “团儿。”蒋仲谷一把将那小孩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夹了两片青菜叶喂给他,笑着哄到:“团儿这两天背字了吗?” 男孩儿吃了菜,乖顺的点点头,但蒋仲谷再要喂他青菜,他却使劲摇头不肯吃了。 “小孩儿要多吃青菜才能长高!”蒋仲谷不放弃,仍拿着筷子要喂。 男孩儿一推,从他腿上跳下来,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天,两手叉腰,眉头紧皱,小嘴也撅着。 “哦!”蒋仲谷伸手弹了男孩儿脑门一下笑道:“我倒忘了,你是童鬼,再修炼也是个小孩!”说完,径自往自己屋里去,将前一天买回来的糖拿出来给那男孩儿。 男孩得了糖便开心起来,坐在蒋仲谷身边一下一下的舔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时不时的往沧黎身上看。 “这小鬼就住这附近,”蒋仲谷摸着男孩儿的头顶跟沧黎解释道:“大概是生前遇见了什么冤孽的事,所以小小年纪就夭折了,还带着怨气不肯投胎。” 沧黎想了想问道:“连你也不能渡化他吗?” “这孩子有哑疾,又不认得字,他说不出缘由,我从何渡化?”蒋仲谷一笑,接着道:“不过也没关系,我正教他认字,总有一日他能写得出来,到那时,我就能有办法帮他了!” 沧黎听了微微觉得好笑。 且不说要渡化这童鬼到底需要多深的功力,就是教会这童鬼识字,再让他将生前经历之事详细写出来,这都不是三五年的事。更何况,但凡这种怨气很深的童鬼多数都是前世就造了业障,才会年幼早夭,蒋仲谷就算修为再深,也不过是一介凡人,想要凭他一己之力去填平这孩子前世的业障,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当然,这是蒋仲谷自己的事。 沧黎与他不过才相识两日,没有立场去说,也没有必要去说。 等到童鬼说得清楚的时候,蒋仲谷自然就会知难而退了。 “道长真是宅心仁厚!” 蒋仲谷听了脸上一红,只温柔的摸着男孩儿的头顶,眼中神情尽是宠溺。 沧黎对接下里认字读书的过程没兴趣,便回屋里休息去了。 但因为童鬼就在外面,沧黎怕他有所感知,自是不能随意施展仙术,幸好玄俭心细,早就将床榻整理得整洁舒适,仙君躺在上面倒也没觉得因为床太小而难受,一夜倒是好眠。 睡梦里听见门轻轻开启的声音,以为是玄青,便没有在意,闭目养神的又躺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眼前站着的却是蒋仲谷。 “……!”沧黎吓了一跳。 昨夜因为童鬼在,他便没有在门口施法,又想着反正有玄青在,自己也没有变换这屋内的东西,再加上蒋仲谷昨夜睡得晚,未必能早起,就大意了。 没想到蒋仲谷此时却是连早课也都做完了,见玄青在厨房里做早饭,便自己在院子里烧了热水给沧黎端过来洗漱用。 “这下人的活儿,怎么好麻烦你。”沧黎反应快,连忙起身披上衣服道。 “以前一直照顾师傅来的,做得习惯了,有什么麻烦的。” 等沧黎洗漱完,蒋仲谷从怀中那处个小布包递给他:“这个……是五两银子,先还给你,修院子剩下的银两怕是还需要些时间才能攒够……” 沧黎将他手一推:“这就不必了,修院子的银两算是我给火德星君的捐供。” “这怎么行?” “你忘了?我也是信道之人,有什么不行?” 蒋仲谷想着也是道理,就不再客气。 等两人吃完早饭,蒋仲谷又背起他那百宝囊要出去。 沧黎闲得无聊,便问他是要去做什么,得到的答案是收河妖。 “河妖?”沧黎来了兴趣,跟上几步与他一同走出去,玄青也关了院门跟在后面。 蒋仲谷倒也没拦着。 沧黎早就说过要看看自己捉妖,现在跟着也不奇怪,何况蒋仲谷算他近日会有灾祸,即使河妖凶恶,但跟在自己身边总能多照应,好过将他一人独自留在这里。 路上蒋仲谷将河妖这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沧黎。 鲁家村是屏江县下的一个小村子,村民不足百户,临屏江而居,世代以捕鱼种地为生。 两百多年来,除了经历过两次洪水袭击之外,一直都生活得安安乐乐。然而这一年里,却突然冒出个河妖作乱,时常将打渔的村民连人带船卷入江中,有村民亲眼见一条长三米多的黑鱼在江心出现,每次出现便有渔民遇难。 村民曾请来两位道士作法,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都被河妖所害,还激怒了那河妖。 河妖甚至现身出来,说是要村民每逢初一、十五都要以两头生猪上供,且每两月进献一名十六岁少年,否则就屠尽村中男丁。 村民为了避祸,就有人打算迁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7 出鲁家村,却不想被那河妖得知,竟一夜之间杀了那户村民全家,连襁褓中的婴儿也没放过。 这事在屏江县传得沸沸扬扬,人人都心惊胆战,生怕那河妖不甘心只呆在鲁家村附近,会来为祸县城。 本来昆仑山上能捉妖的道士并不少,但听说那河妖十分凶狠难对付之后,都不愿意来冒这风险,零星几个还肯出手的却要价千金。 “这么说来,你这一次出手定然是赚得满盆了。”沧黎听完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打分!!! ☆、第 5 章 “这么说来,你这一次出手定然是赚得满盆了。”沧黎听完笑道。 蒋仲谷点点头,也挺高兴:“一次就能赚十两银子!” “……!十两?你不是说要价千金?”沧黎生怕是自己听错了,连忙又问了一次。 “那是别人唬人的价码!我是童叟无欺,良心价十两银子!”蒋仲谷笑着解释道。 “你不是说那河妖非常厉害吗?” “是呀!想要收服他的确是很有难度。” 沧黎一时无语。 他明明记得前两天这小道士给自己写了个符还要了一两银子,现下要收这么难应付的河妖反而只要了十两银子,当真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算账。 蒋仲谷见沧黎没说话,以为他害怕那河妖太厉害,忙温言安慰他:“不过,你也不用怕,我收妖的时候会在远处给你画个安全的范围,只要你和玄青站在我画的圈内,就不会受到河妖的攻击!” “……哦……”沧黎看了一眼满脸自信的蒋仲谷,觉得这个不太会算账的、有点呆头呆脑的小道士十分的不可信。但他为了装作自己只是个不懂捉妖的凡人,也只好装出一副一切全仰仗道长你的神情来。 “哎呀!对了!”蒋仲谷想起玄青还没有他写的灵符护身,连忙从怀中拿出一张早就写好的符纸,掐在两指之间,闭目念了一阵降魔伏鬼咒,才将这符叠好了给玄青:“这张符能驱鬼辟邪,你贴身收好,千万别让血弄污了!” 玄青双手接过那灵符,脸上虔诚敬仰得一塌糊涂。 他修为有限,若不是沧黎施了法术,他连维持现在这样貌都是不能的,而降魔伏鬼咒在所有法术里,已经算得上是较为复杂的级别了,玄青自己根本就不会。 他已经是上界修行了百十来年的仙童,尚且还不懂得使用的咒语,竟然被蒋仲谷信手拈来!这几乎是瞬间就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对蒋仲谷的印象也从老实人变成聪明人。 沧黎见他捧着那道符像捧着个宝贝似的,就觉得他这仙君做的真是没面子,随便一个小道士就能让他座下仙童露出这样的表情,知道的是这仙童修为尚浅,不知道的以为是他这仙君没本事呢! 忍不住就揪了一下玄青的耳朵。 玄青哎呦一声,连忙将符揣在怀里,乖乖跟在两人身后。 鲁家村离屏江县城只一个多时辰的路程。 两人东一句西一句又聊了一刻,便看见了村子入口处的那块大石头。 石头上坐着个少年,白衣白袜,双手腕上挂着金质的小铃铛,正是那白鼠精辛元。 “仲谷哥哥!” 辛元从石头上跳下来,笑着和蒋仲谷打招呼,顺便看了看沧黎,装作不认识的问:“这位是?” “这是沧黎兄,我的朋友!这是玄青,沧黎兄的小厮。”蒋仲谷简单介绍过了便问起辛元为何会在这里。 辛元虽然对沧黎怀着戒心,但既然收了人家那么贵重的礼物,自然就得遵守约定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但他还是要为蒋仲谷担心,怕蒋仲谷吃了沧黎的亏,想跟在他身边贴身保护,于是一听说蒋仲谷要来鲁家村,就一路尾随而来,只在最后快了几步,先到达了村口。 沧黎自是早就知道他一路都跟着。 只不过辛元对于他来说实在构不成任何威胁,根本就不必在意,此刻见他还挺机灵,心里倒是多喜欢了几分。 几人进了村子不远,就遇见前来迎接的村民。 为首的是鲁家村的村长,也是鲁氏家族的大族长鲁百寿。 “辛苦道长了,我们这几百口人就全仰仗道长了!”鲁百寿见蒋仲谷便拱手相迎。 蒋仲谷连忙回了礼:“族长言重了,这本就是我份内的事,我定倾尽全力。” 鲁百寿已经年近七旬,在鲁家村里向来威望甚重,他请来的道长大家本来也都没有任何意见,但等众人见蒋仲谷本人居然不过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时,多少还是有些动摇。 先前那两个被河妖卷走的道士一把花白胡子尚且收服不了河妖,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小道士怎么看也不像是身负异禀之人,实在难以让人相信,只觉得他不过是个空口说白话的骗子,对蒋仲谷几人也就没那么尊重和重视了,甚至当面便窃窃私语,一脸的不信任和轻视。 蒋仲谷丝毫不介意,只跟族长详细了解了那河妖的情况,心里盘算着要如何布阵施法。 沧黎和辛元却是十分的不舒服。 沧黎是上界仙君,又是火神祝融的后人,从来都被人高看一眼,连太上老君与他见面也得客气两句,哪里受过这样的鄙夷非议? 辛元更是气得鼓鼓的。 他的仲谷哥哥是火德真君座下弟子,身负通天本领,区区一个河妖根本就不在话下,这些凡夫俗子凭什么瞧不起人? 不过生气归生气,两人却是都没多言语,毕竟连蒋仲谷自己都不在意,他们也不好给他生出是非来分他的神,眼下自然还是要想对付了那河妖才是正道! 蒋仲谷跟族长问完情况,又掐指算了好一阵,看了外面的天,才让族长开始着人准备设阵用的活鸡、香案和三年生的细竹。 等着村民准备东西的空挡,蒋仲谷则带着沧黎几人先往河边而去。 距离河边百来丈远的时候,蒋仲谷停住了脚步。 这里正处河滩边缘,不似前面滩地那样平坦、一览无余,旁边有几块渔民常用来晒网的一人多高的大石,四周竹木林立,正是藏身隐蔽的好去处。 蒋仲谷在这里绕了两圈,十分满意,便将背上的百宝囊拿下来取了一沓符纸,又从怀中拿了五枚铜钱,每一个上都贴上符,而后再念念有词的念一段咒,五个铜钱就像是生了翅膀一样,立即迅速的分散着悬浮在空中,在沧黎、玄青、辛元周围围出一个不到一丈的圆来。 沧黎背着手看着蒋仲谷忙活完,才一笑。 这阵法比先前画给他的灵符显然是高级了那么一点,法力也强了不少。 虽在仙君的眼中不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8 过尔尔,但以一个年纪还这般轻的凡人来说,已经相当有实力了。 辛元当然知道这是保护阵,半仰着下巴看了看身边的沧黎。 他一路跟着,对沧黎也算熟悉了不少,见他与蒋仲谷说话的时候都温柔和气的,渐渐就不再像先前那样提防戒备,一想到他们主仆两人也还得蒋仲谷施法保护,就觉得他们的法力、修为什么的大概也就是比他强一点而已,心中便是骄傲自豪无比,连看着沧黎的眼神都得意起来。 玄青皱眉冷哼一声:“喂,你这样看着我家主人真是十分无理!” 辛元瞥了一眼,骄傲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也就是比我厉害,跟仲谷哥哥比起来差远了吧!” 玄青听了立刻便要回嘴,沧黎却是好脾气的拦住了他,不以为杵反而觉得好玩,微笑着点头道:“那是自然!” 辛元见他坦然承认也不好再接着挖苦,于是一扬头盘腿坐在地上,不想再去理会他们主仆二人,一双眼睛都盯在蒋仲谷的背影上。 沧黎也笑着坐在他边上,与他一起看着蒋仲谷设香案、摆竹阵,隔一会儿便道:“这阵法看起来还挺复杂!想来一定很厉害啊!” “那当然了,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会摆这样的阵法吗?” “你也懂阵法?”沧黎惊诧的扭头看着一边的少年。 辛元脸上微微一红,道:“摆个伏魔阵有何难的?只不过是我现在修炼时间尚短,法力还不够而已!” 玄青捂嘴乐起来,沧黎却远远看着蒋仲谷的困蛟阵,面带遗憾的道:“摆阵一法,我却真是一点也不明白呐!不如你帮我讲讲,这伏魔阵怎么个厉害法儿?” 辛元一听他说不懂阵法,立刻将腰板挺得笔直,比比划划的指着蒋仲谷阵中各样事物给沧黎认真讲解起来。 村民见识过蒋仲谷摆的铜钱阵后,对他的印象也稍有了改观,一应事物准备得也迅速起来。 不一刻就按照蒋仲谷的嘱咐,将东西都放在了指定的地方。 等村民都退后到和沧黎等人差不多的地方后,蒋仲谷抽出腰上桃木剑,施了个法,那些细竹就像明白他心意似的,任由他指挥着在他周围五丈范围内围起一个圆,只在靠近河边的地方留下个缺口,他则在圆心的香案之后站定。 待到日到正午时,香案上的香烛突然火光一闪,凭空燃烧了起来。 蒋仲谷立即将手中桃木剑撒手丢在空中,那剑便悬在香案上方,剑尖朝下。 过了一刻,原本平静的河面上突然轻轻荡起微波。 蒋仲谷见时机已到,右手两指捏了个剑诀,隔空指挥木剑砍断了拴着活鸡的绳子,两只鸡立刻扑打着翅膀从竹阵的缺口地方飞出去。 众人只见河面突的现出一个漩涡,两只活鸡就被吸进河水中不见了踪影,正自惊骇,河中又飞出一股水柱,水柱上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年轻蒙面男子,正是村民之前所见的河妖。 蒋仲谷手上一收,将木剑握在手中,指着那男子朗声道:“火德星君座下弟子蒋仲谷在此,妖孽还不快快降服!” 那河妖看了一眼蒋仲谷,冷冷道:“那得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说话间,竟自己飞身进了蒋仲谷的阵中。 沧黎在见到这河妖露面的那一刻起,脸上表情就严肃了起来,待到那河妖丝毫不惧困蛟阵的自行入阵时,连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河妖沧黎并不认得,但见他眉间那一丝幽蓝的印记便知他实是龙族。 村民所看见的黑鱼的外形不过是他幻化出来蒙蔽人耳目的,而蒋仲谷所设的困蛟阵虽然能应对绝大多数水中妖怪,却偏偏对龙族毫无用处。 他这样隐化真身,正是要别人都误以为他只是水中生物,而他额上的那一抹龙印,却是肉眼凡胎的人类所看不到。 这样斗法,蒋仲谷只有败的份。 禁不住眉头皱的更紧,一边两眼盯住阵中两人形势,一边心中捉摸着要怎么出手才好不留痕迹、不泄露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打分!!!↖(^ω^)↗ ☆、第 6 章 蒋仲谷一见河妖进入阵中,就将那缺口以细竹围起来,阻断了河妖的退路,一人一妖在细竹阵内斗了起来。 河妖对于蒋仲谷这样的道士始终就没放在眼里,只是因为不想露出龙族身份,所以始终没有用上法力,只徒手与蒋仲谷过招。 两人有来有往的缠了一炷香的时间,蒋仲谷的一把木剑却始终不能近得了河妖的身,而他连连催动法力加强困蛟阵的威力却好像是泥牛入海,一点回应也没有,河妖并未受到任何来自于困蛟阵的束缚和压制。 蒋仲谷渐渐察觉出异样来。 这河妖分明只是一条黑鱼精,即便修炼千年,也不可能在困蛟阵中这样轻松随意,何况看他外形,修炼不过三四百年。 此刻蒋仲谷已经汗流浃背,因为接连催动法力消耗过大,慢慢就落了下风,只能勉强维持这困蛟阵。 河妖见他脸色苍白,心知他法力即将耗尽,此时已经相当虚弱,现在只要自己施加法术,即使被他察觉出是龙族,他也不可能再有心力变换阵型。 沧黎远处观战,见河妖眉心蓝印突然闪现,便暗道不好。 辛元此时也看见了那蓝印,大惊之下便要冲出保护阵。 他虽修炼尚短,但各界的听闻却还不算少,见了那河妖的蓝印立即就明白了那河妖的真实身份。 就算蒋仲谷再有通天的本领,如果一开始就猜错了对手身份,用错了办法,便是实力相当也难以应对,何况此刻他只是拿自己的肉体凡胎去对付龙族,只怕瞬息之间就会小命不保。 然而,辛元一冲到这保护阵的边缘,便被那几张纸符组成的结界挡来了回来,仿佛撞在一堵无形的墙上,急得他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相比他的心急如焚,沧黎就淡定多了,仍旧只是凝眉观战,在河妖没有使出最后的杀招之前,并没打算提前出手。眼角余光里见辛元没头没脑的在这结界里四处碰壁忍不住觉得轻蔑。 以辛元的修为,即使能走出这结界,也不过是多一个去送死的而已,这种莽撞、没头脑的瞎热心最是没用,而这种不计后果的盲目献身也最是不理智。 当然,他也不是无情的人,并没有要看着蒋仲谷丧命的意思,在看见河妖掌心聚集起法力时,便飞身出了结界。 河妖几乎是将蒋仲谷的精力消耗到最大,才运起法力打算一击毙命。 蒋仲谷在察觉出异样的时候便预料到了河妖的诡计,但他既然已经身在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9 阵中,想要中途停手或是后退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是拼尽一身法力支撑到最后,在河妖以为必胜的时候使出法宝。 因为只有那时候,河妖才是最放松警惕的时候,自然也不会再运法护身,无灭金印才最能将他降住。 但他并没想到沧黎竟会在这时候冲出结界。 他在使出无灭金印的时候,本已经全力闪身,躲出河妖那一击的法力范围。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他还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半途扭转身形,用自己的身体将沧黎尽量撞得远一些。 沧黎此刻也没想到蒋仲谷居然还能在最后时刻,旋身撞向自己。 以那河妖的法力,他即便是硬生生接下来,也不过身上痛一下下,咳一两声而已,更何况他还有赤焰轮护身。 但他被蒋仲谷一撞之下,赤焰轮也跟着他偏离了原来的方向,不偏不倚的正好将无灭金印打飞,只有两件法宝碰撞出的冲击法力贴着河妖的左臂而过。 而河妖那一击几乎大半都实实在在的落在了蒋仲谷身上。 那一刻,沧黎竟是有些错愕。 当真想不明白,蒋仲谷明明是能躲开,却为何还要回身来救他,将自己送到河妖的攻击之下,这简直就是愚蠢之极! 而那蠢人伤重醒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问床前眼泪汪汪的辛元:“沧黎受伤了吗?” 辛元本来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一听了这话,瞬间就哭了出来,伤心委屈的十分可怜:“你都这样了,还问他?他……他怎么会有事?” “没事吗?这就好!……”蒋仲谷长出了一口气,顿觉连稍微大口喘气都会胸口发痛,脸色更是白得纸一样。 “他当然没事!那么多年的功力!又有法器护身……”辛元嘟囔着。 “什么?”蒋仲谷听得模模糊糊,扭过头来勉强出声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 一想到那人居然毫不费力的就从蒋仲谷布下的结界里飞出去,辛元就觉得对那个人刚有一点点的熟悉感荡然无存了,只剩高深莫测,也又清楚的记起沧黎的警告,丝毫不敢让蒋仲谷知道真相,生怕沧黎会因此对蒋仲谷不利。 但看着蒋仲谷茫然无知,还为那人担忧,心中又生起愧疚和嫉妒。 两种情绪翻转纠缠着,让他连正眼看着蒋仲谷都不敢,只得一直低着头拽着自己衣袖的一角,不停的绞着。 好在蒋仲谷此刻虚弱,得知沧黎没事便闭目养神,也没留意辛元的异样。 屋内安静了许久,沧黎推门进来了,身后跟着的玄青手里端着一碗清澈见底的水。 辛元知道沧黎这是要给蒋仲谷疗伤,虽然不舍又担心,也还是悄悄的出去,只敢趴在屋外的窗边听听动静。 沧黎在蒋仲谷醒来之前,在他眉心一点,让他继续沉睡下去,自己则坐在床边端详了一会儿。 躺着的青年黑发微微凌乱,额头有汗,气息还算均匀,但明显的因为疼痛而尽量控制的呼吸节奏让沧黎心里微微的泛起一丝连他自己也难说明白的情绪,好像是心疼又好像是心酸,嫌弃他愚笨之外更多的却又好像只是疑惑。 他在天界素来以冷静著称,对于这种脑袋一热就做出傻事的人最是嗤之以鼻,这一次他也觉得蒋仲谷实在是太愚蠢了,如果不是他自以为是的拿身体撞开自己,他就不会受伤,那妖怪也早就被无灭金印收了,根本不可能发生无灭金印被赤炎轮打飞的状况,自己也用不着辛苦追的到河底替他去收那河妖。 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沧黎早就甩手走人了,根本不屑去管这种蠢人惹出来的麻烦,可现在蒋仲谷拿命救的是他,他终究还是不忍心再责怪。 玄青此刻已经用清水化开了一颗金骨丹。 沧黎让玄青将蒋仲谷扶起,自己端着碗喂药。 但蒋仲谷伤得实在是有些重,吞咽的疼痛让他呛了一下,好不容易灌进嘴里的药几乎吐出来大半。 沧黎停了一下,让玄青将他放平躺着,又重新拿了一颗金骨丹出来。 这一次他没有再用水化开,而是含在自己唇间,一手运起法力覆在蒋仲谷受伤的胸口,一手扶着他的头,嘴对嘴的渡药给他。 玄青觉得……他家仙君一定是刚才不小心被雷劈了! 不然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凡夫俗子牺牲色相? “玄……玄俭……”玄青看着眼前的一幕,含着泪传天音给彤华宫里的玄俭:“仙君……仙君他一定是病了!” 蒋仲谷的伤势在金骨丹随着沧黎的仙力融化在五脏六腑之间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痊愈,只剩下精力消耗太过,还需要养养精神。 沧黎慢慢收了掌心的仙力,安静看着兀自在睡梦中的青年。 蒋仲谷此刻脸色微缓,虽然还是有些苍白,但已经能见到血色,呼吸也平稳了。 沧黎看了一会儿,一笑,轻声道:“倒是便宜了你这不自量力的笨蛋!白得了本仙君十几年的仙力!”。 说完在蒋仲谷的脸上捏了一下,而后起身走出了屋子。 屋外已是日暮十分,族长带着族中几个有威望的老人正等在外面,见沧黎领着玄青出来,连忙上前询问:“不知道长伤势现下如何了?” 沧黎一揖还礼:“道长伤势还好,只是需要休养,想来明天一早就能与族长见面。” “这就好,这就好,那妖怪现在何处?不会……再出来作怪吧?” “族长放心,妖怪已经被道长用法宝封住,绝对不会出来了!” 鲁百寿这才松了一口气,将族人准备的一些补身的食物、药材捧着给了沧黎,又一再感谢,才陆续出了院子。 辛元翻了翻竹筐里的东西,不过是些草参、老鸡之类最寻常不过的东西。 沧黎也瞄了一眼,便让玄青将东西都拿去厨房,自己则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树下闭目不言。 这院子建在鲁家村边上,本来是户人丁挺兴旺的人家,却被那河妖祸害得灭了门,只空余下这座院子。大概是因为死的冤,近来听说常常闹鬼。 不过为了方便让蒋仲谷疗伤、休息,这些也就不计较了,更何况沧黎难不成还怕他几个冤魂吗? 他现在反而是觉得被他抓回来的那河妖有点麻烦。 那河妖如今已经在他的法力下显出了原型,对自己的身份却仍是决口不说一个字。 沧黎原先想他不过是龙族中的一个无名小卒,仗着自己修练了些年头,便上人间作乱,企图走个捷径提升功力来对抗天劫。 但他从水底将那条小黑龙捉上来的时候,发觉他的功力只有三百多年,且功力精纯,并未含混着人类的元阳。 这就表示,被他所害的那些人,并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10 不是被他用来修炼,那么,他害了那么多条的性命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惜搭上所求的是什么? 而他到了显出原型的地步,也不肯透露身世的一点一滴又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又是一个猫妖? 为了情也好,为了其他也好,他都懒得多管,他向来不爱多管闲事。 蒋仲谷醒来之后自然会去处理。 ☆、第 7 章 沧黎睁开眼。 管他是谁,就算这小黑龙是哪个龙王的至亲,做了这样的事也是一样得受到惩罚。 最多在玉帝面前为他求个情,省得蒋仲谷得罪人太深。 次日一早,蒋仲谷果然按时醒来。 辛元本来正被仙君捉去下棋,举棋不定的时候听见玄青在屋里说了一句:“道长你醒了!”就立刻丢下棋子冲进屋里。 沧黎也跟在后面。 蒋仲谷盘腿在床上小试了两次身上法力,立即就察觉出不一样。 他先前法力在同龄人里应是强的,但绝对到不了伤重也能睡觉的功夫就自己痊愈的,更何况丹田里源源不断的随着真气流散全身的那一股陌生的法力绝对不是凡人所能拥有的。 他略一细想,便猜出了大概。 辛元不过是个修为尚浅的白鼠精,他也不曾再认识别的人,除了沧黎哪还有人能帮他?理顺了体内的法力,蒋仲谷连忙下床,对着站在辛元身后的沧黎一揖到底:“多谢仙君救命之恩!” “仙……仙君?”辛元回身看着老神在在的沧黎,惊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不是……猫妖吗?” 蒋仲谷连忙拉过辛元,让他也对着沧黎行礼,低声责备到:“别乱说,赶快拜见仙君!!” 沧黎也没什么被认出来的意外表情,淡然的坐在桌边微笑道:“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小道不敢冒犯,但……敢问仙君名号?” “哦……”沧黎想了想,笑答:“水德真君。” 仙君下凡游历这样的事虽不算常发生,但蒋仲谷也没有十分的意外,只是说话间对沧黎恭敬、客气起来,一口一个晚辈,一口一个仙君,原先的亲近少了不少,显得有点拘谨。 玄青对于蒋仲谷和辛元如今的态度相当的满意,连自己也觉得身价非同凡响。 沧黎却有些不是滋味。 这样对他谦逊、恭敬的人在天界随处都是,没什么稀奇。 那些与他辈分相同,地位差不多,能说得上话的尽是白胡子一把的老头儿,平日里除了下下棋、品品茶、背地里传一传谁的闲话之外,就只剩下拿着各自胡乱练出来的仙丹送人玩儿了。 想找那么一个对他像朋友一般,能与他没有顾忌的随性聊天的年轻人还真是难上加难,到现在也就只有眼前这么一个蒋仲谷。 偏偏他又被教的呆头呆脑的有点迂腐,一听自己说是水德真君,所有的礼节、辈分就全都搬出来了,原先那份友人间真心实意都不知道藏哪里去了。 自己还只是说是水德星君呢,若如实告诉他自己就是他每日参拜的火德真君,不定又要生分成什么样。 沧黎暗自叹气,突然觉得这一趟人间来的索然无味,被蒋仲谷勾起来的那点新奇心思竟是好似淡了。 不过,帮人帮到底,一想到蒋仲谷难以单独应付那小黑龙,终究还是没有立刻就回天上去,毕竟蒋仲谷当初还打算拿他的命来救自己的,他火德星君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那做了孽的小黑龙被沧黎打回原形收了,就关在院子后面的柴房里,四周都是沧黎布下的结界。 蒋仲谷等沧黎挥手解了结界,才躬身行礼:“多谢仙君出手相助。” 沧黎淡淡的哼了一声,看着蒋仲谷此时谦逊、恭敬的神情也不愿多说话,只随在他身后一同进去。 等看见那罩着小黑龙的东西时,蒋仲谷才终于是破了功,咦的一声,满面迷惑。 那东西并非是他的收妖法宝无灭金印,而是一个出奇大的一个织锦袋子,上面绣的仙鹤足与他一般高,那绣花的金线也快及得上小指粗细了,看上去是要有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这……这是啥法宝?”辛元一半身子躲在门外只露出半个脑袋,问了蒋仲谷也很想问的问题。 沧黎伸手抓住那袋子的一个角,用力一扯。 随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滚落而出,那袋子也一瞬间变得只有巴掌大。 竟是个绣得精巧的钱袋子。 “白白毁了这么好的一个荷包……”玄青心疼的接住沧黎丢过来的已经湿哒哒的东西:“还是瑶池的灵雀仙女送的呢!” 蒋仲谷被玄青这一念叨,立即就脸红着回身给沧黎行礼:“晚辈污了仙君神物,这个……” 他本想说日后定会赔给他一个,可想到玄青的话,就尴尬的停住了。 他不过一个凡间的小道士,哪里能赔得出瑶池仙女的东西来?只好挠挠脑袋,也不敢抬头。 沧黎看他脸红冒汗的样子好笑,心情也跟着好许多,回手在玄青脑门上弹了一个爆栗,而后对蒋仲□□:“本仙君还缺了这些东西吗?” 玄青立即欢声接道:“那倒是,哪个仙女不想咱们仙君能收了他们的礼物啊!” 那小黑龙这时候也看清了将自己收住的东西居然只是个绣花钱袋,立即警觉的看向沧黎。 三界中的收妖法器数不胜数,法力也因法宝的级别各异,但无论是多普通的法宝,都一定是自身就带着法力,并不是完全仰仗主人的法力而使用。 但那钱袋分明是个丝毫法力都没有寻常物件,即便是瑶池仙女所秀,也不过就是精美一些罢了。 这样一件东西就能收住他,自然是因为用这东西的人法力强大。 甚至能强大到随手一件东西都可成为法宝。 小黑龙缓了一刻,伏在地上变回了人形,肩膀上被法宝余威所伤的地方已经血肉模糊。 蒋仲谷并没有立刻责问他荼毒村民一事,倒是先从他那百宝囊里找出了些草药给他伤口敷上。 “你以为,给我治一治伤,我就对你感恩戴德了?做梦!”小黑龙看着在自己眼前忙活的蒋仲谷冷冷道。 沧黎也觉得蒋仲谷想用这手段来感化小黑龙实在是有点天真了,但见他神情认真,也不好再出言打击,只等他都做完了才道:“反正都是要打回原形、毁去内丹的,这点伤也不用这么担心了。” 蒋仲谷看了看眼前一身黑衣的小黑龙。 他此刻不再隐藏真身,没有再用幻术骗人,真面目其实不过是个样貌极普通的青年,只是黑口黑面,看上去让人感觉冷酷阴狠,但实际上眼中却掩饰不住的流露出惧意。 蒋仲谷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11 叹了一口气,坐在小黑龙对面的地上问他:“你既然是龙族,先天就比别的精怪强百倍,根本用不着生食人心来修炼,何苦要惹下这么多的孽障?” 小黑龙冷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一边,不论蒋仲谷说什么都不再理会他。 沧黎看了看,觉得蒋仲谷这样问法几天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招手将玄青叫道身边,在他耳边交待了一番,而后将自己身上的一个物件给了他,让他出去了。 反正蒋仲谷一时半刻也不会有什么行动,沧黎也懒得看他们在那里耗费时间,过了一会儿便自己溜达出去了,走之前在这柴房四周布下了结界,以防万一。 玄青这一去,直到天快黑了才回来,见沧黎正慢悠悠的独自吃着饭,禁不住大是惊奇,难道他离开的这一天里,仙君已经学会了生火做饭? 沧黎一皱眉:“怎么带着我的玉佩还弄得一身水?” 原来他那时是将自己的玉佩给了他,让他去河神和龙宫里探一探这小黑龙的底细。 本来有他的玉佩护身,玄青应该是滴水不沾身的也能出入水底,却不知他为何湿淋淋的回来了。 玄青吱唔了一会儿,道:“出水的时候着急,就摔了个跟头,玉佩一脱手,我就被河水打湿了……” 沧黎摇了摇头,这玄青真是没有玄俭来的稳重。 玄青本来还想问仙君是如何学会生火做饭的,还未张嘴,身后就传来玄俭一板一眼的声音:“回禀仙君,那小黑龙不肯吃东西,蒋道长还在与他说道,白鼠精把道长的饭也吃了。” 果然,仙君的一双手哪能用来做这些粗鄙杂事。 ☆、第 8 章 “小人儿不大,饭量倒是不小。”沧黎喝了口茶漱口,便让玄俭将碗盘撤下去了。 玄青赶紧将自己探知的事告诉沧黎。 那小黑龙名叫佰陌。 年岁整三百,是最近才到的屏江水域。 河神近段时间因为为西海龙王祝寿,一直都留在西海龙宫中做客,又因屏江不过是东麓江一个极小的分支,多少年来都平安无事,便疏忽大意了。 没想到竟让这小黑龙得了机会为非作歹,他也是今日返回东麓江河神殿才听了下面的人汇报的,而原来的屏江河神不敌佰陌法力,早就被他绑在府中无能为力。 沧黎听完点了点头,却觉得事情不应该就这么简单。 不过玄青既然带着自己的玉佩也只打听到了这些,想来是那河神不愿吐露真相,便是自己去问也不会再多了。 想了想,沧黎站起身,走出房间站在院中。 日暮十分,村中家家户户都以升起炊烟,院中还堆放着下午时村民送来的谢礼,沧黎一眼扫过去,与昨日无二,仍是些乡土农产、活鸡活鸭,没什么新鲜玩意儿。 这些东西当然是拿不出手送礼的。 不过沧黎却有办法。 他揪了自己一根头发往那只大白鹅脖子上一系,那鹅立刻就变成了雪白红顶的仙鹤。 这东西在天界上还是很受欢迎的,养来当个宠物也显得主人有身份。 于是,沧黎在交待了玄青、玄俭看顾好蒋仲谷和佰陌之后,便带着这只“仙鹤”乘着祥云飞到天枢宫,找度厄星君闲聊去了。 “真君可好些日子都没来了!”度厄星君一甩拂尘,笑呵呵的让仙童斟了茶。 坐在对面的沧黎一手指着那“白鹤”懒懒的道:“都是叫这畜生闹的!” 度厄见那白鹤安静立在沧黎身后,不解道:“这如何说的,仙鹤向来安静温顺,怎会闹你?” 沧黎一摆手:“它倒真是安静,可我那朱雀却与它不和,一见它就鸣叫不止,吵得我头痛!” “还有这样的事?” “所以才要领出来送人。” 度厄一听是要送人,当即来了兴趣,瞄着那白鹤的眼神都放着光。 这可不是普通的白鹤,是火德真君的彤华宫里出来的仙鹤,又是真君亲自送人的,这说出去是多面子的事。 沧黎一见他那眼神,便知道这大嘴巴的度厄星君果然是上钩了,立即就装出烦恼得连提也不愿意提的样子,话锋一转,说到了西海龙王的寿宴上。 度厄见沧黎不再说仙鹤的事,也只好顺着他的话,说起了龙宫的事。 他向来喜欢搜集三界里的这些小道消息,又爱说,但凡知道个一二事,便藏不住,非要找个人说了才痛快,自然是要把各处听说来的都添油加醋的好好描述一番。 “只听说他这次寿宴办的十分招摇,美酒佳肴数不胜数,却真是不知他居然胆子这么大,大宴宾客十多天,到现在还没散去呢,这可不是比玉帝的蟠桃宴还盛大了吗?” “大宴宾客算什么!收的礼物才叫让人看花了眼呐!什么奇珍异宝没有?那老头也算福气,听说他能安稳度过这些次的天劫,都是因着娶了个好王妃!” 西海龙王的王妃原本只是海中一个极普通的鱼精,只因救了下凡历劫的紫微星君,便被收做了义女,更送她一件金缕衣,可抵挡天劫的大部分伤害。 这些年里,西海龙王因为有了这件法宝,日子过得相当的逍遥自在,别的龙王在处理政事之外还要不断的苦修,以求法力精进好能抵得住天雷,他却并不需要这样辛苦。 “难怪他对王妃这样敬重,这么多年都没有再娶上一个半个妾侍。” “嗨!”度厄一挤眼睛低声道:“那是怕王妃不给他用那金缕衣,再说,他也只是没娶进门,外面的风流史可多了去了,恐怕他到底有几个儿子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那个江中的谁给他生了一儿一女,这个河里的谁给他诞下一对双生子,只不过王妃有那么一件救命的法宝在手上,老龙王不敢得罪,便不敢将这些儿女领回龙宫去。 度厄说得活灵活现、如数家珍,沧黎在一旁听着,心念一闪,已经猜出了五六分,便道:“我听闻,有些龙子、龙女过得可一般的很……” “哪里是一般?都有穷苦不堪的呢!” “你是说佰陌?”沧黎状似无意的提起那小黑龙来。 度厄一愣。 这种小道消息天界里向来只有他知道得最多,沧黎从来听到都只当是耳旁风,吹过就算了,这样打听还是头一次。 但既然是沧黎感兴趣,又知道其中最隐秘的关窍,那其他的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与其让沧黎觉得自己不与他说实话得罪人,这种别人的丑事他也没有义务帮忙隐瞒。更何况,只要沧黎高兴了,那仙鹤就是他的了,当即叹了一声道:“也是那孩子命苦……” 沧黎从天枢宫出来的时候,一点也没有先前预想的那种解决了疑问之后的轻松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12 、舒畅感,反而觉得心中有沉甸甸的,烦闷又难受。 以至于走错了方向,直接闯到了太上老君的住处去了。 守门的仙童一见是火德真君,待要进去通报,却发现沧黎又魂不守舍的走开了。 等沧黎收起了心思回到鲁家村时,凡间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他问过玄青,佰陌仍是不吃不喝也不肯说话,蒋仲谷也拿他没有办法,来来回回的劝说讲道全都白费了。 不过,那佰陌倒也不是一点反应也没有,看表情倒好像是心中惦记着一件着急的事,虽然不肯说一个字,但脸上那焦灼的样子却是藏也藏不住的了。 蒋仲谷此刻正与佰陌面对面坐着,手中拿的是一本度人经低声咏颂。 沧黎收了结界,进了屋:“你这样没用的!” 蒋仲谷听见声音顿了一下,又接着把那一章念完,而后才转身对着身后的沧黎轻声道:“他虽做了十恶不赦的事,但我总想他并不是生来就是这样的恶人,只要我知道了他的心,了解了其中缘由,即便不能救他性命,但总能渡化他,让他能再转世为生……” 沧黎对于他这执着的心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才好了。 他刚一知道佰陌的经历时,便即想到了蒋仲谷,就猜到他定然会好生伤神,本来只要毁去内丹就能了结的事,现在却变得麻烦极了。 想要渡化一个三百多年、心中充满怨恨、手上又攥着凡人性命的龙族,只怕是阎君也会十分的头疼呢,他不过一个稍有道行、法力的凡人,如何能做到?归根结底,还是得他火德真君出手! 沧黎看着蒋仲谷伤心的样子,静了一刻,心中念头转了又转,终究不知为何就是不忍心眼前这小道士难受,只得暗自叹了口气,道:“想要渡化他,恐怕,现在咱们就得先放他回家才行了……” “什么?放了他?”蒋仲谷直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沧黎点点头。 佰陌的住处并不在屏江中,而是屏江下面一个更小的分支河中,河道细窄,鱼虾甚少,所经过的地方也大多都是山谷草地,人迹罕至,搁在人间那简直是比穷乡僻壤还穷乡僻壤的地方,连设个河神的必要都没有。 佰陌的家就在河水最深处,不过一个巴掌大的房子,隔成一大一小两间,只有个转身的地方,屋内除了必须的用具之外,再不见任何其他的物件,恐怕连西海龙王王府中放杂物的房子都不如。 蒋仲谷之前也没见过西海龙王王府的奢华,倒也没觉得奇怪,玄青却是惊讶得不行。 佰陌一进院子就直奔大屋,见里面没人当即急得不行,但他被沧黎施了法,用不了法力,只能在院子周围打转干着急。 沧黎见他如此,一手伸平,掌心里幻出两个妇人样子,周围都是林木,显然是在一个山坡之上,便吩咐玄青去寻。 佰陌见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呆呆的坐在院外等着,仍是一言不发。 蒋仲谷被沧黎施法罩在一个气泡里,虽看清了这一切,却依旧莫名其妙。 但显然,佰陌此刻还是没有意思想要跟他说话,而他也不敢冒犯仙君,让仙君跟他解释,只得安静呆在气泡里看着。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打分! ☆、第 9 章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远处玄青领着两个妇人一起回来。 当前一个年轻些,看上去略有姿色,样貌也与佰陌有些相似。 身旁扶着她的远远见了佰陌,便在少妇耳边说了几句,少妇脸上立刻露出欢喜的神情。 等走近了,蒋仲谷才看清,原来那少妇竟是盲的,行动全倚仗身边人的指引。 佰陌急急迎上去,低声管那少妇叫了一声:“娘亲!”又管少妇身边的人叫了一句:“容姨!” 少妇与容姨此刻显然还不知道蒋仲谷一行人的来意,客气的将几人让进院子,寒暄客气的说了几句,本还要再多说一些,少妇却已经有些气喘,佰陌便让容姨扶着她回屋休息,只说自己还要与朋友在周围走走。 等离得那院子远些了,佰陌才回身静静看着沧黎,突然跪在他面前以头点地,道:“求仙君可怜我娘亲,放她一条生路!我,我愿意自毁内丹领受惩罚!” 蒋仲谷为之一怔。 他这两日里与佰陌不知说了多少道理,也只得他一个冷脸。 沧黎不过带他回来探望了一眼母亲,他竟是愿意自动接受惩罚,而他现在连其中缘由都还没弄清楚。 沧黎让了一步,躲开了佰陌的这个大礼,淡淡道:“你现在愿意说了吗?” 佰陌静了静,抬头看向蒋仲谷,表情苦涩决绝:“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孽,不敢让道长耗费功力渡我魂魄,只求道长毁了我内丹之后不要再加罪于我娘亲……” 蒋仲谷觉得佰陌如今一心求死,其中必有缘由,可显然他仍是不肯说。 沧黎叹了一口气,手上一点,将佰陌定住,而后在掌心中幻出一个少女的身影来,正是佰陌母亲年轻时的样子。 原来,佰陌的母亲原是东麓江下面一个小河神的女儿绣瑜,样貌清秀,性格活泼,西海龙王途径此处时正巧看见她与婢女戏水,心生喜欢,于是幻化成一个中年商人,百般讨好追求,更是带着本已有了婚约的绣瑜私奔,却终究是始乱终弃,将她弃于这穷乡僻壤之处,再也没有关心过。 绣瑜因此已成家族耻辱,娘家亦是无人问津,她艰难伤心之下哭瞎了双眼,却又发现已经有孕在身,她母亲实在看不过,才让贴身的婢女带了些钱两跟来照顾,却也只敢做到此处。 谁知偏巧绣瑜临盆之时,也是她要经受天劫之时。 为了保全佰陌,她将全身法力都聚集在腹部,虽挺过了天劫,却也落下了病根。 这三百年来,三人一直清苦度日,但转眼三百年已过,绣瑜下一次的天劫眼见就不远了,佰陌担心母亲的身体难以抵抗,便想出以人血增加功力的办法,希望帮母亲减少病痛躲过天劫。 沧黎收起掌心法力,对佰陌道:“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佰陌被解了法术,却只道:“是我自作孽,求道长毁去我内丹以偿无辜性命!” 蒋仲谷听了,心中万般难受。 佰陌身世苦楚,母子相依为命,虽然做了十恶不赦的事却是因为一片孝心,此刻也没有为自己狡辩求情,敢作敢当的勇气实在令他佩服。 “你何苦一心求死?你虽然是做了恶事,但若以后能弃恶从善,从此开始修善,也未必就一定要毁去内丹……我可以为你设坛做法,渡你精魂……” 还未等蒋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13 仲谷说完,佰陌便抢了他的话,仍是那一句:“是我自作孽,求道长毁去我内丹以偿无辜性命!” “……”蒋仲谷一时有些发愣。 沧黎原本想等着佰陌自己说,但见他死不悔改,只得又施一次法。 这一次幻化出的景象居然是山中一处山洞,洞中二十几人呆呆的盘坐着。 蒋仲谷不禁大吃一惊。 这些人正是先前被佰陌卷走的渔民,还有那一家子村民,连那婴孩都在其中。 只是这些人现如今全都被施了定魂咒,痴痴傻傻,除了吃喝拉撒,什么反应也没有,连手臂上被利刃割伤放血也不知道疼痛。 佰陌见了这情景,终于是控制不住的发起抖来,脸上神情也不再是刚才那样的坚定,惊慌、恐惧、伤心急切混合成一片阴晴不定。 “这……”蒋仲谷望向沧黎,心中已有了答案。 佰陌一直不肯说清楚的,其实只有这件事。 他的身世,他的心思,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他在一开始知道沧黎竟是上界仙君的时候,就明白那些是根本藏不住的。 但他终究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这当贯了仙君的沧黎没有那耐心去管一个凡间道士捉妖的闲事。所以在沧黎领着他回来见过母亲最后一面之后,便立即承认了自己的罪孽,也表现出愿意坦然接受惩罚。 只是,他最后希望保住的秘密,还是被沧黎挖得一点不剩。 所有人都以为他将抓来的那些人杀了来炼丹了。 连蒋仲谷也这样以为。 但他其实只是用定魂咒囚禁了这些人,然后,每隔两日取活人血佐药给他的母亲。 他想,只要他被毁了内丹,这件事就应该算是了结了。他就可以为了母亲将那些人继续藏在山中,继续用活人血为母亲治病了。 但这算盘被沧黎看得清清楚楚。 现如今,他除了伤人性命之外又多了一个不知悔改的罪名。 蒋仲谷半晌语塞。 他感动于佰陌的孝心,但即便是向善的孝心,也需要用对了方法才是真正的孝,这样伤害别人来尽孝的事终究还是错了,而他不但没有停止的意思,甚至企图瞒混过去。 “……我要渡你,总得是你有了悔过的心……可……”蒋仲谷苦笑了一下,心中堵得难受,也不知道还能跟这执迷不悟的佰陌再说些什么。 倒是沧黎,决断起来就没有蒋仲谷那样为难。 天道轮回,因果循环,并不会因为佰陌心中是要尽孝就能抵消他做下的孽事,即使将他的魂魄拘去玉帝、阎君面前,最后的结果也都会是一样的。 毁去内丹,堕入无间地狱,永世不能再超生。 蒋仲谷自然是明白的。 可一想到佰陌相依为命的母亲,就再难下手,灌注了法力的桃木剑沉的提也提不起来。 沧黎对于蒋仲谷的心软早有预见,见他迟迟不肯出手,便捏了个诀,打算帮蒋仲谷了结了这一段。 佰陌眼见最后的愿望也破灭,万念俱灰之下化出原型,趁着沧黎还没来得及施法的间隙,凭借龙族的天然法力一跃冲向了还在伤心惋惜的蒋仲谷面前,前爪一把将蒋仲谷抓住,沧黎为保护他而幻出的气泡也随着这奋力的一抓而破碎。 河水在瞬间涌向了蒋仲谷,冲击之下使得他连连呛水。 沧黎心中一沉,他在佰陌出手的同时念咒施法,想要护住蒋仲谷,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眼看着蒋仲谷吐了几口气泡便挣扎不动了。 但此刻蒋仲谷人被佰陌抓在手中,看他那孤注一掷的神情,恐怕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 佰陌的功力对于沧黎来说完全不在话下,但拼死一搏的心态让他在瞬间激发出了龙族的潜能力,捆绑了蒋仲谷这个肉盾,自己无论施什么法术都会在击伤佰陌的同时连累蒋仲谷受伤,新伤加旧伤,又在这河底的强压下呛水背气,只怕到那时蒋仲谷性命难保。 可若不出手,佰陌显然也是要拉蒋仲谷陪葬,时间稍长,蒋仲谷也一样会溺水而亡。 两难之下,沧黎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犹豫了,下不去手了。 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舍不得伤了那迂腐、傻气的小道士。 然而他这稍微的犹豫就让佰陌逮到了机会。 佰陌本没想过能一击得手,待见沧黎面色犹豫,没有立即施法伤他,立时明白过来,心念电转,已有了算计。 ☆、第 10 章 佰陌本没想过能一击得手,待见沧黎面色犹豫,没有立即施法伤他,立时明白过来,心念电转,已有了算计。 他不再恋战,带着陷入昏迷的蒋仲谷破水而出,飞身往西海方向逃过去。 他并非是想去找西海龙王求救,可既然注定是要永堕无间地狱,心中这么多年来积累下来的仇怨总是要趁着自己还有最后一口气时报复出去。 这么多年来,他们母子度日艰难、困苦病痛都是因为龙王的喜新厌旧、狠心抛弃所致,当然没有理由受罪的始终都只有他们母子。 沧黎紧随其后,见佰陌带着蒋仲谷出了水,心中才稍稍安慰,但终究蒋仲谷人还在佰陌手中,想要万无一失的将他救回来,还是要等到恰当的时机出手才行。 好在眼下蒋仲谷虽然昏迷,但好歹已经不是在水底。 龙王府内此刻笙歌曼舞,老龙王的寿宴还在进行着,没有离开的宾客和晚来的客人都聚在大殿内同饮同欢。 原本喜庆欢乐的宴席,却突然被夹带着一道强光的仙法劈开,玉石地面瞬间裂开一道深深的沟壑,底下海沙滚滚而起,清净的水底宫殿一刹那变得飞沙滚石,浑浊不堪。 各路前来贺寿的仙官具是被这突然而来的巨大变故惊得愣怔。 浑浑噩噩间,听见头顶厉声一喝:“西海龙王!还不赶快滚出来!” 说话的正是追着佰陌而来的沧黎。 他紧随在佰陌身后,看着佰陌将蒋仲谷就抓在胸前,不敢贸然出手也只能一路追到西海,却哪知佰陌一没入海中就消失了踪影。 他施起法力,也没能在这茫茫海底找到佰陌和蒋仲谷的气息。 心知这是龙王用法器布下的迷障,为的原本是要瞒混玉帝,遮掩自己这奢华的寿宴。 却没想到正被佰陌利用,连沧黎也难以在这迷障中找到他们的身影。 沧黎施法寻了两遍仍是毫无结果,大怒之下,直接劈开了龙王的宝瑚殿。 老龙王好好的一场寿宴被无缘无故搅得乌烟瘴气,自然是觉得脸面挂不住,等见闹事的竟是沧黎,也只得勉强收了一收气势,但终究还是语气不善:“仙君不在上界修行,怎么闲来无事砸我的龙王府?”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14 “少废话!将这迷障收了,本君要来寻人!” “这里是我的海底龙宫,仙官精怪有的是,却不是凡人能来得的地方,仙君要寻“人”只怕是找错地方了!不留,不送!” 那迷障是水中至上法宝,连玉帝都能蒙过,他自然也是没有办法,此时龙王态度生硬,显然是不肯收的,如此纠缠下去,蒋仲谷只怕就救不回来了。 他耐性到此为止,不愿再多啰嗦,索性接连几掌,将整个龙宫都劈得乱七八糟。 龙王莫名其妙惹来这事,也是一肚子火,虽明知沧黎不好得罪,也还是咽不下这口气,立时招出虾兵蟹将,将沧黎围在其中。 沧黎一声冷笑,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突目执戟的老龙王慢慢道:“不收迷障也行,只要你交出佰陌,本君就不为难于你!” 龙王哪里知道佰陌是谁,当即喝道:“什么百陌、千陌!我西海之内虽无天兵天将强势,但亦不容外人随意欺辱,你虽为上仙,也得讲个道理!岂能随意找个借口就毁我龙宫!” 沧黎冷然道:“绣瑜之子,佰陌!你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记得吗?交出来!” 龙王一听到绣瑜两字,当即变了脸色。 他当初与绣瑜也算有那么一段两情相悦的好时光,但因王妃实在不容他人,也只好将他们抛弃,这些年更是碍于王妃的管制不敢过问,现下突然在王妃面前被提将出来,当即心虚。 王妃本未出声,听了这话,当下便是火冒三丈,也不管多少双眼睛看着,直接转头质问起龙王来。 沧黎没功夫听他们夫妻吵架,又是一掌,劈碎了宝瑚殿上一颗最大、最耀眼的夜明珠,那正是王妃最心爱之物。 王妃本就气龙王风流成性,现在又因为他在外面的孽种受了这样的委屈,更是怒不可遏,只想让沧黎将那那孽种赶快抓走,哪里还去管龙王会不会被玉帝抓到把柄,于是施法将迷障收了,对沧黎道:“仙君要寻人自可随意,只是,我这龙宫中的宝物被你毁去近半,你又当如何?” 沧黎一见迷障收起,当即松了一口气,一边施法寻找,一边心不在焉的应付着答道:“他日定还王妃一个所求!” “好!” 迷障既除,佰陌想要藏身自然不可能。 眨眼之间,便被沧黎在龙宫东北方向一处矮房里找到了他。 佰陌修为浅,没有沧黎那种画个圆圈就能变成气泡隔绝海水的本事,所以在进入海水之前便将自己内丹渡给蒋仲谷,让他含在口中。 落到沧黎手中,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逃出生天,但看见龙宫眼下一片废墟残害,看见西海龙王在王妃面前心胆俱颤,终究也算是为自己和母亲这些年来所受的苦楚出了一口恶气,佰陌在沧黎寻到他时也不再逃跑,只将自己的一颗修炼了三百年的内丹一掌推进蒋仲谷肚子里。 他自己失了内丹上法力的保护,原先所受的伤立即反噬而来,黑色龙鳞迅速褪去黑亮的颜色变成枯黄,龙角龟裂,身上伤口崩裂,青色的龙血渗透出来,将眼前的海水染成一片凄惨颜色。 沧黎看着眼前一切,神情有些漠然,最后仍是伸出手指在佰陌额头中心上点了一点,算是送了佰陌一程。 佰陌那原本就已经毫无生气的龙身随着这一指点化纷纷飞飞四散在海水里。 佰陌所做的事足以让他受天地审判,但他今日的果总是往日的原因所成,他最后费尽心思保护母亲,也并未伤害蒋仲谷性命,想他终究是还有一分良心,魂飞魄散的结果已经足够。 至于无间地狱…… 沧黎觉得,身后那个被王妃揪着耳朵训骂的西海龙王更应该去待一待。 当然,这审判并非他的职责,他只要救回自己的“救命恩人”蒋仲谷就行了。 而自己大闹西海龙宫,想来天上一定很快就会传开,他到底还是是上界仙君,总是要想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解释他今天的行为,免得失了身份分寸。 至于是什么样的理由…… 当然是仙君下凡游历,见黑龙佰陌祸害人间,于是与蒋仲□□长联手除妖,西海龙王藏匿、包庇爱子,仙君铁面除害自是难免要殃及龙宫。 “事情就这么简单?”玉帝满脸的不相信。 沧黎微笑道:“当然就是这么简单,怎么敢欺瞒玉帝?” “可朕听说,”玉帝往前凑了凑,声音也放低了道:“你是为了要救那个凡人才砸了龙宫的……” “哪有这样的事?”沧黎站在玉阶下,笑得坦荡:“只是,倒可惜了那么大的一颗夜明珠,跟嫦娥宫中那一颗可有一拼呢!” 玉帝听得“嫦娥”二字便是脸色一僵,随即笑呵呵道:“既然是为了除害,自然不能怪罪你,”停了停,语气严厉地接着道:“更何况那西海龙王利用寿辰敛财又包庇自己的儿子为害人间,当真是该罚!” 玉帝义正言辞的将西海龙王骂了一通,又说那些毁坏了的东西就当做是惩罚,以后也不许再因为这件事与沧黎为难。 离开了玉皇大帝的凌霄宝殿,沧黎直接转去了太上老君的府上。 被蒋仲谷吞到肚子里的内丹因为没有了佰陌这个主人的元神控制,现在已经完全的融合在蒋仲谷的体内,变成了蒋仲谷身体里的一部分,想要将这内丹毁去或是借助外力清除都会让蒋仲谷也随之毙命。 但那内丹毕竟不是人类所应该有的,在蒋仲谷身体内早晚是要惹出祸来,让蒋仲谷变成人不人、妖非妖的怪物,沧黎暂时还没想出什么办法应对,只好来跟太上老君求助。 太上老君最喜炼丹,对三界里的所有有灵之物都有研究,说不定就能有那克制异族内丹妖化的仙药呢。 “仙药没有!”太上老君听完沧黎的话直接就摇头打断了他。 “……”沧黎心里一突。 “……不过,办法倒是有一个……”太上老君看了看沧黎,欲言又止。 “望老君指点!” 太上老君想了想,叹了口气道:“办法简单,便是每隔百日用你的仙力帮他疏导那内丹在他体内吸收的精气。” 这办法有什么难的?沧黎长出了一口气,微笑着拱手谢过太上老君,又说了一大篇好话,顺便讨了几颗补身强法的仙丹。 蒋仲谷吞食了佰陌的内丹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沧黎让玄青、玄俭轮流照看,等他回到清音观时,已是五天之后的事。 玄青、玄俭依照沧黎的交待,每日日出、日落时用仙露给蒋仲谷吊着,性命虽说是无碍,但人却是瘦了一大圈,脸色苍白。 太上老君那几颗仙丹正是这时候拿来用的。 玄青拿着那丹药看着坐在床边的仙君,有些迟疑。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15 ☆、第 11 章 玄青拿着那丹药看着坐在床边的仙君,有些迟疑。 “怎么?”沧黎见他还站在面前,便问道。 “那个……仙君……是要用水化开了喂吗?” “……?”沧黎被问得一头雾水。 “不是仙君喂吗?……像上次那样……嘴儿对嘴儿的……” 沧黎哭笑不得,往玄青脑门上弹了一下笑着训道:“上次他是伤得重吃不下药才那样的!” 玄青松了一口气,蹦蹦跳跳的将仙丹用温水化开了端过来。 玄俭轻手轻脚的扶住蒋仲谷,而后,两眼望着面前的仙君。 好吧! 估计是上一次自己做的事让这两个小家伙印象太深刻了,还以为自己对这个凡人有了什么心思呢! 沧黎觉得这种举手之劳也没什么,坦然的接过碗,一小勺一小勺的喂着。 小半碗喂下去,蒋仲谷便悠悠转醒。 眼前一切都熟悉的很,连那微笑着看着自己的沧黎也再熟悉不过。 让蒋仲谷觉得陌生的反而是他自己。 他皱了皱眉头,丹田、气海之中好像有一股不受他自己掌控的力量在蠢蠢欲动,而这力量也不像上一次沧黎的仙力那般柔和舒畅,隐隐的让他总是觉得不安。 沧黎见他转醒,柔声道:“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蒋仲谷慢慢缓过几口气,自己支撑着坐起来。 抛去那一丝异样之外,他只觉得头晕眼花,口中干渴,四肢身体都软绵绵的不像是自己的一样。 “你这是昏迷了太久的缘故。”沧黎见他脸色还是苍白,想到老君的话,便挥了挥手,让两个童子先出去,自己则摊开手掌,与蒋仲谷掌心相贴,徐徐的输送着仙力。 这一股仙力就柔和受用得多了。 蒋仲谷觉得那力量自掌心而起,慢慢的遍布全身,仿佛那一双手正轻柔的理顺着他每一分、每一寸的气脉、肌肤,暖洋洋的,舒服极了,忍不住随着那仙力运行的速度调整了呼吸,连嘴角边也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一炷香时间过去,沧黎缓缓收住仙力。 蒋仲谷吃了老君的仙丹,又得了真君的仙力,顿时见到了起色,四肢百骸无一处不舒展松快的,随即就要起身行礼相谢,被沧黎伸手按住道:“你这些繁复的客套就都免了吧!我也不喜欢,若是你还想当我是朋友,就像原先一样待我。” 蒋仲谷有些吃惊,但见沧黎神情并不似玩笑和客气,又想自己先前与他相处时的种种舒心,再想到两人现在也算是一同经历过生死的生死之交,便有些羞赧的笑道:“那……那就先谢过沧黎兄几次三番的帮忙了!” 沧黎温柔一笑,道:“那我不是得先谢你那时舍命相救?” 不说还好,一提起自己那时不自量力的莽撞行动,蒋仲谷就觉得脸上火烧一样的发烫,挠了挠头,呵呵一笑:“你又笑话我……” 沧黎被他这神情弄得心中莫名一动,情不自禁的抬手揉了揉他的头顶,柔声道:“不是笑话,是真心谢谢你对我的情谊。” 虽然这情谊其实有点愚蠢,但看着眼前的蒋仲谷,沧黎突然觉得,那“愚蠢”的举动现在想起来暖心暖肺,当真值得好好珍惜。 这大概就是别人嘴里说的,凡间的温情吧! 这日天晴,蒋仲谷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两人又一同去了佰陌家中。 佰陌虽然是罪有应得,但他的母亲却没有罪过。 蒋仲谷这些日子一想到佰陌的母亲就心绪不安,总想着要回去看一看才能安心似的。 沧黎也明白他心中的想法,并没阻拦。 蒋仲谷因有了佰陌的内丹,如今也并不怕水,带着沧黎的避水玉佩便与他一同到了水底。 绣瑜就坐在院中,容姨忙着将刚捕到的鱼虾收在竹篮里。 蒋仲谷远远看着瞎了眼的绣瑜,心口上莫名的发痛,停在原地怎么也迈不动步。 他要如何跟那个与孩儿相依为命的少妇说呢?直接告诉她她等着的儿子再也回不来了?告诉她他的儿子已经魂飞魄散了? 也许他可以编一个谎言,让她暂时相信,佰陌只是离开一阵子。然而再完美的谎言也只能骗得了她一时,骗不了一世。 “仲谷?”沧黎回头,正看见蒋仲谷眼中含泪。 “……”蒋仲谷牵强的笑了笑:“还没想好要怎么说才好……” 他原本便怜悯绣瑜的遭遇,心中已经难受,如今因为佰陌的内丹更是痛得真实。 沧黎也知道其中缘故,并不催促,默默的握住他的手,只安静的陪着他远远站着。 容姨整理好东西,出来时便看见了沧黎与蒋仲谷,却也只安静观望,没有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蒋仲谷才积攒了足够的勇气往前迈了一步。 明明难受得手都在抖…… 沧黎终究是不想蒋仲谷为难,暗自叹了一口气,安静的将他微微发抖的手攥在掌心中,抽下发上一枚碧玉发簪,向着面前一扔,那玉簪立刻幻成一个人形,竟是与佰陌十足十的相像。 “娘亲……” 绣瑜听见声音欢喜的站起来,循着声音伸手迎接,身后容姨无声的朝着沧黎的方向福了一福。 蒋仲谷鲁家村收服河妖这件事很快就在屏江县传得人尽皆知,连路边玩耍的小娃娃都拿着根木棍当做桃木剑,来学蒋仲谷除妖的情景。 年轻的小道士更成了说书人口中法术高深、得到火德真君真传的道长,各种版本的除妖故事说得唾沫横飞,蒋仲谷简直就是神仙下凡一般。 “先……先生说的这事太言过其词了,那个童鬼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高深的道行,更是没有坑害人命……” 蒋仲谷本来和沧黎路过茶馆只打算喝口茶歇一歇脚,却没想到里面说书人说得紧张精彩的竟然是他的故事。 只是这人口中的故事可跟实际相差得太遥远了。 他虽然有法力,但绝没有到了能上天入地的程度。 更何况,那童鬼到现在都还隔三差五的跟他讨糖吃,哪有那说书人说的那般凶恶? 便忍不住便想要去纠正。 然而他刚一开口,身边听书的人就立即往他这里投来了“哪儿冒出来的不知好歹的东西,竟然敢诋毁仲谷大师?”的眼神。 沧黎呵呵一乐,拦住了蒋仲谷,站起身拱手对那说书人道:“我这位朋友不知道蒋道长的大名,得罪得罪……” 说完便拉着蒋仲谷出了茶馆。 蒋仲谷被说书人这一段一分真九分假的故事说得脸上通红,一路都不敢抬头去看沧黎。 沧黎看着红彤彤的蒋仲谷心情甚好。 凡人果然是有点意思。 上界哪里有这样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16 的好热闹能看的,不是老得一把胡子的老头聚成对的下棋,就是对着丹炉整日冥想,闲极无聊的时候,也不过是传一传无关痛痒的闲话。 等蒋仲谷顶着两个红苹果一样的脸蛋和沧黎回到清音观的时候,竟意外的看见了有些日子没有出现的辛元。 辛元自从得知沧黎竟然是上界仙君之后,就感觉很微妙,一只故意躲着他,不想同他一起出现在蒋仲谷面前。 这心思也是在所难免的。 他从前也知道沧黎法力高超,但那时候他觉得大家都是妖,即便沧黎道行深,也和他没有太多差距。 可现在,人家是仙,只有他是妖! 这区别就大得天上地下了!和他站在一起,没来由的就觉得自己变得矮小、幼稚又弱势。 于是,心情阴暗滴苦苦忍了这些日子都没来找蒋仲谷。 要不是实在惦记蒋仲谷的身体情况,辛元觉得他应该还能再多忍耐一天再出现的。 虽然来之前就明明知道沧黎一定在,在看见两人并肩从那仅容两人并行的门里进来,辛元还是不由自主的撅起了嘴。 也许,真的应该再忍耐一天再来,也许那时候沧黎就回天庭去了呢? “辛元?”蒋仲谷好些日子没见到辛元也有些意外。 “仲谷哥……”辛元看了一眼他身后负手而立的沧黎顿了一下才小声道:“你身体没事了吧!” “早就没事了,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来?” “……”辛元轻哼了一声没说话。 蒋仲谷见他只坐在石桌上来回踢着嫩白的一双小脚玩,便伸指头点了点他的头严肃道:“你还记得我告诉过你的罢!要还想来见我,就不许想那些歪门邪道!” 辛元连忙道:“我没有……” 蒋仲谷也知道辛元虽是白鼠精,但其实只是个心思单纯、善良的孩子,并不需要时时的耳提面命,何况他神情、气息都没有什么异常。 倒是沧黎,怎么看都觉得这小白鼠精心中可藏了个不小的心思呢! 不是喜欢蒋仲谷吗?怎么见了人却又不热情了呢? 当然他也不需要担心,就以这白鼠精的功力,根本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什么事来。 晚饭过后,沧黎觉得看着蒋仲谷教童鬼认字实在无聊的很,大概也只有辛元才会老老实实从头陪到尾,便驾着祥云跑到昆仑山上找山神聊天去了。 山神事务繁忙,对于那童鬼团儿自是没有印象的,不过既然童鬼出现在昆仑山附近,自是因为他的尸体就葬在那里,于是叫来属下一番查询,好歹在仙君失去耐心之前查到了入土的时间。 沧黎直到见了那写着入土时间和地点的黄纸,才终于是露出了一点笑脸,放下茶杯拍了拍山神的肩膀道:“山神辛苦,本君一定记得向玉帝如实禀告,山神的确是个人才,将这昆仑山上的各路精怪管理得头头是道,啧啧!是个人才!” 山神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终于是放下心来,恭恭敬敬将沧黎一直送到山下。 ☆、第 12 章 沧黎原本是想等了结了佰陌的事后就回天庭去的,但一想到蒋仲谷那又傻又天真的小道士还在寄希望于教会团儿写字,然后渡他投胎转世就觉得十分的好笑。 这种笨到家的办法,大概也只有蒋仲谷才想得出来也做得到吧。 反正佰陌的事已经亮了身份、帮了忙,索性再圆他一个助人……不对,助鬼的心愿好了,也免得他日提起自己,再说自己小气。 沧黎一边想着为蒋仲谷奔走的原因来为自己找个留下来的理由,一边理所当然的乘着祥云返回了清音观。 他这一来一回虽是也没有多久的时间,但清音观里也已经夜深人静,那小鬼应是已经回了自己的地方去。 不过,白鼠精的气息却是还在的。 沧黎挑了一下眉,望向蒋仲谷的房间。 房间里已经漆黑一片,但辛元显然还在那附近。 沧黎想了一下,一笑,将自己的身形隐去,静静穿过房门进了去。 他在清音观住了这许久,这还是第一次进到蒋仲谷的房间里面。 屋内摆设和他想象中的相差无几,除了必要的桌椅家具,就只剩空空的墙壁,唯一还能值个几文钱的东西也只有床头上挂着的一把剑了。 此刻辛元也同自己一样隐了身形。 大概是他的气息实在是熟悉的缘故,蒋仲谷并没有感觉出异样,背向外,侧身躺着,仍旧睡得安稳。 辛元趴在床边跟蒋仲谷的后背相面了好一会儿,才朝蒋仲谷后颈上吹了一口气。 蒋仲谷轻微动了动,而后翻过身来,脸朝外侧躺着,正好与辛元面对面。 辛元头一歪,看着蒋仲谷的脸微笑起来。 难得那悠哉悠哉的仙君不在,自己正好能偷偷留下来。 他倒也没想过要对蒋仲谷如何,只觉得这样看个够就很满足! 沧黎看着辛元一脸的痴迷样子,心中不知为何就有点烦躁,禁不住微微皱起了眉,下意识的动了动手指,让外面院门发出响声。 辛元被那声音吓了一跳,想到是沧黎返回来了,立即就乱了阵脚,化出原形没头苍蝇一样在地上窜了两圈才终于想起从窗户的缝隙里逃出去,慌乱中尾巴不小心碰到了窗棂,扫掉了上面支撑的木柱,窗子落下来时还夹了他的尾巴。 沧黎看他这狼狈仓皇的样子,立刻就舒心多了。 他也不现身,伸手在桌面上一点,生起一缕幽幽淡光,竟像是将月亮分了一小块放在桌上一般,屋内顿时有了微微的光线。 沧黎踱着步子在这屋里慢慢转了一圈,还在书架上拿了一本《南华真经》翻了翻,才转身走到蒋仲谷床前。 此刻夜深,万籁俱寂。 沧黎无声无息坐在了床边,就着那微亮看着蒋仲谷。 这人的长相细究起来真没有特别惹眼的好看地方。 没有入鬓的飞眉,没有一双能说话的眼,嘴唇细看之下也略薄。 可搭配在一起,就没来由的耐看。 一张隽秀的脸被那微亮蒙上一层柔和的光,看得沧黎心中一动,突然就想起那一次给他喂药时的情景。 这感觉对于沧黎来说,很陌生。 但他也没有仔细追究,看着蒋仲谷安静沉睡着的脸,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 手指在捏住蒋仲谷下巴的时候,那一直安静睡着的人终是有了反应,不过,在他睁开眼之前,沧黎就往他的脸上吹了一口气。 还没等他醒来,就又接着睡着了。 沧黎一笑,俯下、身去。 上一次嘴唇相贴的时候,其实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感觉。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17 这一次却大不一样。 他感觉到了这人的温度。 气息是暖的,嘴唇是热的,连那隐约传出来的心跳声都好像是鼓动起一阵一阵的体温一样。 与他曾经接触过的天庭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无论是上界的神仙,还是修行的精怪,都是没有温度的,触碰起来只有一片冰凉,就算他是火德真君,他住的彤华宫也一样是冰冷的。 三界间,只有人,才是暖的。 沧黎在那肌肤的温度传过来的一瞬,愣了楞。 而后,闭上眼,微微张开嘴,将那两片温热的唇、含、在了口中。 这感觉微妙而强烈。 沧黎只觉得自己千年万年都不曾变过节奏的心跳,突然之间就乱了。 不是走火入魔,不是仙法精进。 过了好一会儿,沧黎才不舍的抬起身。 蒋仲谷唇上已被他浸、润得一片湿漉漉的光亮。 次日一早,蒋仲谷醒来时居然第一眼就看见了沧黎的背。 一身雪白的衣袍之外罩着一件淡青色的纱衣,随着窗口晨风轻轻的飘动,面前桌上放着清粥小菜。 蒋仲谷一时反应不过来,觉得自己大概是花了眼,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沧黎听见动静转过身,神色温和,放下手中的书道:“我想,我们今天得去一趟石坡村。” “为什么?”蒋仲谷连忙起身。 沧黎拿起桌上被一块玉佩压着的纸道:“因为团儿埋在石坡村。” 对于仙君居然会为了一个童鬼而奔走的事实,蒋仲谷觉得当真是受宠若惊的,但能提早个几年帮团儿投胎做人总是好事。 于是,匆匆吃了点早饭,便将自己那个百宝囊背在背上,准备去石坡村。 沧黎倒是不急,从怀中拿出个崭新的钱袋给玄青,交待了他几句之后,才踱着步,踏着风,与蒋仲谷出门而去。 石坡村并不远,穿过这一片密林再走三四里路便到。 那纸上写的地方就在石坡村西面的一个小山坡上。 纵是蒋仲谷连鬼都能相处得融洽,乍一看见那山坡的背阴面的时候,还是觉得后背上一阵的凉意,手心微微的发寒。 这小山坡并不高,向阳的一面野花、野草旺盛、茂密,但背阴的一面却是遍山遍野的坟头,连墓碑也没有一个,竟全部都是无主的墓。 沧黎也十分意外。 石坡村并不大,只百多户人家,即便是全村过世的人都埋在这里,也不过就是这么多的墓葬,却绝不会全都是无主墓。 两人对望一眼,对这蹊跷的一幕都是不解。 而要在这么多的无主墓中找出团儿来,对于蒋仲谷来说简直难如登天,即使有沧黎在,用仙术将这些墓主一个一个的看过去,也很难保证不会遗漏或是弄错。 毕竟团儿现在的样貌很可能是成鬼之后修炼化成的,他死的时候也许还只是个婴儿,相貌如何根本就无法考证。 两人正为难,突然身后蹿出一只红狐来,竟是半点不害怕人,悠闲自在的在这些无主墓中穿过,中途居然还回过头来望了沧黎一眼。 蒋仲谷惊得瞪大眼睛。 这狐显然是这里修炼的,身上那普通狐狸特有的骚味几乎察觉不到,想来修炼时间也不会短,只是,这狐妖见了自己的道士打扮不害怕也就算了,居然连身边这位上界仙君也不害怕就十分嚣张了。 沧黎看着那红狐的背影皱眉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地笑着喊道:“原是红秀妹妹!” 蒋仲谷听得沧黎居然认识这红狐,连嘴巴也合不起来了。 红狐听见叫声便回身蹲坐在半山坡上,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甩了甩,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人形,紧接着便见眼前红光一闪,那一身红衣的女子已经颦颦婷婷立在两人面前。 “我说觉得熟悉呢。原来是熟人!”沧黎笑道。 红秀哼了一声,纤指抵着蒋仲谷肩头看了看才巧笑道:“小道长今年几何啊?在哪里修行啊?” 蒋仲谷哪里被姑娘家这样问过,当即两颊通红,低着头简单说了自己名字道号。 沧黎手臂一抬,手中幻出一把折扇来,擎着红秀的玉臂就挪开了她还搭在蒋仲谷肩头上的手道:“狐王最近可还好?” 红秀眉毛一挑,意味深长的看看沧黎,捂嘴呵呵笑道:“好的很呢!倒是仙君怎的出现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 这红秀是狐族中出了名的美女,现任的狐王在还是普通狐狸的时候就已经为她痴迷,两人分分合合的感情纠葛连天上都传得遍了,沧黎当初也是因为好奇,才借着狐王登基的机会,见到了这传说中的红秀。 虽相处时间短,但狐族天□□美,红秀在那些白胡子老头中一眼就看见了这玉树临风的仙君,自然是将那些古板的老家伙甩在脑后,只跟这沧黎多说了几句。 狐王跟沧黎千年前也算有交情,几人相处甚欢。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在这里遇见了红秀。 “怎么只许你不在狐王府待着,就不能本君也出来逛逛?” 红秀笑眯眯道:“我这可是来看望我夫君的,仙君难道也是来看望我夫君的?” “狐王在这里?” “是呀!他的天劫要到了呢!正在这里闭关修炼!” 蒋仲谷一听闭关修炼,脸色瞬间白了白,指着这一小山坡的无主坟墓颤抖着道:“狐……狐王……拿人性命修炼?” 红秀听了,双目一厉:“我夫君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蒋仲谷被她俏目圆瞪,脸上本来退去的红立即又回来了,连带的还紧张得额头细汗:“贫道莽撞了……姑、姑娘莫怪!” 沧黎手上折扇一指问道:“那怎这里这么多无主坟墓?” 红秀长叹一声,回身看了看身后瘆人的山坡淡淡道:“也是一桩冤孽呢!” 沧黎一听她的话,便知她定是知道其中关窍,便将团儿的事简单与她说了。 红秀听后,眼珠一转,便道:“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不如仙君去问问我夫君吧!”说完当前带路,带着沧黎和蒋仲谷往树林中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呦!!刚刚转来jj,好多还不能完全适应!! 看见前面有好多的榜,也不知道自己能爬一爬哪个…… ╮(╯▽╰)╭好吧 先不管那些了,把空了两天滴更新补上要紧!! ps:唉……红秀原名不是这个,但素jj不让打那个“袖”字,全变成口口了……苦恼!! ☆、第 13 章 狐王此刻正打坐修炼,听得红秀的脚步声也没睁开眼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18 ,仍旧盘膝坐着问:“不是说先回狐王府?怎么带了生人回来了?” 红秀上前一步化出原型,蹦到狐王怀中,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狐王的下巴道:“遇见了老朋友,就带来见见你,还有点事问呢!” 狐王睁开眼,一边拿手温柔的抚摸着怀中狐狸的毛,一边抬头笑着与沧黎打招呼:“原是仙君,难怪我没察觉出气息呢!” 沧黎也不客气,牵着蒋仲谷的手就坐在屋中桌子旁,将来意说明了。 狐王拍了拍红秀的头柔声道:“你先回去吧!” 而后起身也坐在桌边,想了一会儿后将自己知道的事说给了沧黎和蒋仲谷。 原来这石坡村几百年前也曾经繁盛过,村民靠山吃山,采菇伐木种田,丰衣足食。 然而某一天,一个姓田的村民上山伐木途中遇见了一个身负重伤的年轻人,气息奄奄,眼见便要断气,这村民淳朴善良,也不管那年轻人到底是何来历,便将他救回家中,还请了最好的郎中给他医治。 这年轻人于是就在田家住了下来,自能下地起便帮着田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进而又热心的给村里人帮忙,大家渐渐都喜欢上这个能干又温文的年轻人。 年轻人自称叫佘濂,途径这山中时遇见了猛兽袭击受伤。 佘濂在田家住着的这段时间与田家的女儿田玉蓉渐渐生出了感情,田家家长见两个孩子两情相悦,也不计较佘濂出身,便允诺将女儿嫁给他。 村中几个媒婆还一同给他们保了媒。 可谁知,就在两人定了亲事之后,佘濂却突然在一天夜里消失了。 原来这佘濂其实是一条黑蛇精,还是当时蛇族蛇王的继承者。 只是蛇族中却有一股势力不认同他继承蛇王,于是推举了当时最有实力的青蛇精来与他竞争,那青蛇品行向来阴狠,前任蛇王虽知他功力深厚,但考虑蛇族发展,并不同意将他立为下任,然而情势所逼之下也只得同意让两人一决胜负。 为了帮助佘濂能继承王位,蛇王想将自己一半的功力都输给佘濂。却不知青蛇精如何得知,竟幻成佘濂的样子,白得了蛇王的功力,还将蛇王打成重伤,蛇王不知缘由,以为是佘濂所为,失望至极之下,改立了青蛇精为王。 青蛇精为了铲除后患,便下了追杀令,佘濂在众蛇围攻之下身受重伤逃到了石坡村,才被田家相救。 他伤愈后原本并不想再回蛇族,想要就此留在石坡村与蓉儿相伴一生,过着凡人的生活。 哪 知他定亲之后,却被老蛇王身边的一个亲信找到,说起青蛇精这段时间里为非作歹,又说老蛇王也是近日才得知当时真相,想要他回去铲除青蛇精,保全蛇族。 佘濂思量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回蛇族帮忙。 然而毕竟青蛇精已经得了老蛇王一半的功力,以他一人之力实在难以得胜,因此先去了别族求得支援。 他临走之前将自己的真实身份都如数告诉了蓉儿,还给了蓉儿一片蛇鳞做的信物。 他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回来迎娶蓉儿,却没想到,比他更快来的竟是青蛇精。 青蛇精得知佘濂未死的消息,就知道他迟早会回来找自己清算,于是追杀到石坡村来,杀了村中上百村民。 从这以后,村民便将痛失亲人的悲愤都发泄到了田家身上,更将田玉蓉腹中胎儿看做是孽种,百般的为难、折辱。 田家两位老人因此含恨而死,蓉儿难产之时更是无一人肯出手相救,一尸两命。 等佘濂最终联合他族将青蛇精铲除回来后,却发现,迎接他的只有田家全家的死讯。 佘濂听得蓉儿死前遭遇,心痛异常,魔性顿生,竟屠杀了近半村民,发誓要让每一个村民都体会他痛失妻儿的苦楚。 “他自己也因此被罚每日遭受火烧、刷骨的酷刑……直到现在,还在阎君那里受刑呢……” 听得狐王说完,屋内静了好一会儿。 沧黎见蒋仲谷神情悲伤,便将手覆在他手背上,转头问狐王:“那这团儿就是佘濂与蓉儿的孩子吗?” 狐王点点头。 “那……哪一个才是她们母子的坟?”蒋仲谷问道。 狐王摇了摇头:“根本没有……她们死后被抛尸在河里……” 沧黎一皱眉,蒋仲谷声音已经有些哽咽:“这……这也太恨心了……” 也难怪童鬼怨气会那样重了…… 只是,找不到尸身,不能入土为安,自然就不能化解团儿的怨气,想要渡他转生也就成了泡影……蒋仲谷心中伤感,忍不住叹气,连眼圈都红了。 沧黎拍了拍蒋仲谷的手背,却一时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狐王察言观色,见沧黎也是眉头紧锁,便提醒道:“想找她们的骸骨,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我与那河神倒是有些交情,仙君不妨与我同去,咱们问问河神!” 沧黎也是一时被蒋仲谷影响了心情,竟是连这最简单的办法也给忘了,听狐王说了,当即赞同。 虽然希望并不算大,但有总是比没有好。 那河神倒是十分的肯帮忙,听说是要问这事,便亲自将河簿中的生死册找了出来,一页一页仔细的查看。 只是这事实在年头太久,落水而亡的人也太多,想要从这些记录中找几百年前关于一具尸体的信息并非易事。 好在人手多好办事,几人都是席地而坐,在这小山一样的编册中翻找。 蒋仲谷也知难找。 活人溺亡因为有牛鬼蛇神来拘魂,所以每一笔都记录得十分详细,但人死才落水的,就要看什么时候被巡河的小怪发现了,且因身份不明,记录的也只有相貌、衣着和发现地等这些简单的信息。 因为田玉蓉死时腹中还有一个足月的胎儿这样明显特征,查找起来才有着手的地方。 但仍是十分的困难。 转眼一小天的时间过去,几人仍旧毫无头绪。 沧黎对着那还没来得及翻找的河簿实在是失去了耐心,便倚在椅子上传天音给玄青。 他临走前吩咐玄青去找那童鬼,让他将团儿带来与他们会合。 虽说团儿未曾来过这世上,也并不知道自己的骸骨到底在哪里,但凭着魂魄对骸骨的天然感知,应该总是能帮上些忙。 只是那童鬼白天是见不得阳光的,想要找他还得费些周折。 玄青现在仍旧没能找到呢。 沧黎心想,还是失算了,早知道这童鬼这么难找,就该留下自己的一件信物,让玄青直接去找土地老要鬼了! 他看了看眼前还在努力翻找的蒋仲谷,一面盘算着要怎么才能尽快找到团儿的骸骨,一面有些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19 心不在焉的继续翻看河簿。 突然某一刻,大概就是蒋仲谷合上一册河簿皱眉叹气的时刻,沧黎心中突的就生出些莫名的感觉来,禁不住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他原本是天界一个闲散上仙,平日里悠闲自在,向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哪里曾为了这样的小事操心过?眼下也不知是哪里生出来的奇怪的热心肠,居然劳心劳力、上天入地,就为了原这刚认识的小道士的心愿而操劳!说出去,不是叫天上那些老头子笑话? 沧黎“啪”的合上手中河簿。 蒋仲谷听见声音,回头看过来,见沧黎脸色不知为何突然有些阴暗,以为他是嫌麻烦、觉得辛苦,连忙凑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道:“这些东西是挺琐碎的,你今日起得又早,累了就不要看了,我慢慢来就好……” 说完见沧黎还是神色复杂,不知仙君这般神情的原因是为了什么,只好呆呆的让他看着,心中也莫名的有些发慌。 “……没事!”沧黎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已经有些无措的小道士,居然又是心中一软了:“我在想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蒋仲谷这才松了一口气,竟是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还以为你是嫌麻烦,想要回去了呢!” 沧黎心中一动,问道:“怎么,我回不回去……你很在意吗?” 这话问得有些别扭,但意思的确就是沧黎要问的那个意思。 蒋仲谷嗫喏了一下,挠了挠头道:“这个……你一直帮我,现在就回去的话……我不是来不及尽一尽心意了吗?” 沧黎笑了:“那,你想怎么尽心意?不如先说来我听听!” 蒋仲谷被问得一个大红脸。 他的确是想要尽心尽意的感谢沧黎的帮忙,但怎么感谢其实心中并没有打算。 事实上,他刚才见到沧黎那样的神色的时候,只不过是胡乱猜想,觉得作为仙君的沧黎一定是厌烦了凡间琐事,所以打算要回上界做回那悠闲的仙君去,于是直觉上就是想要留他,至于为什么留他,留下来又干什么,他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灵感而已。 沧黎本来耐性算不上好,但等着蒋仲谷回答的时候,却是极有耐心,对于他的答案似乎是很好奇,等待的时间里心中甚至隐隐生出一丝奇妙的期待来。 不过,在蒋仲谷回答出来之前,玄青倒是先答了话。 团儿已经找到了,不一刻就能赶到河边来。 沧黎被这么一打扰不知为什么就忍不住有点失落,见蒋仲谷似乎一时间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便兴趣缺缺,也不等他的回答了,只坐正了身子淡淡道:“团儿一会儿就来,不定能找到自己的埋葬之处……” 玄青一见道沧黎就眼泪汪汪的抱怨:“仙君做主!这小鬼也太难请了……不听我好言相告,还来咬我!”说完将袖管往上一卷,露出胳膊上一圈鲜红、带血的牙印来。 沧黎好笑的接过那钱袋,顺手往玄青手臂上一抹,那一圈印记当即消失。 钱袋一被沧黎打开,里面的团儿就一溜烟的钻出来,对面前围着他的一众人视若无睹,直接躲在蒋仲谷的身后,探头探脑的露出来的一双黑亮的眼瞳里全是猜疑、提防。 河神一见这童鬼便“咦”了一声。 众人都往他那里看过去,就见河神指着团儿道:“原来是这孩子!” 说完走到团儿身侧,指着他肩膀上被衣服遮挡着半隐半现的一块胎记道:“我想起他了!” 众人都以为团儿肩膀上那一块青黑斑块是胎记,没想到却原来是蛇鳞的印记。 当年田玉蓉被抛尸河中时,手中攥着的就是佘濂临走时送与她的那一片蛇鳞。 她的尸骸顺着河水飘到这地界的时候已经被水泡的面目全非,根本分辨不出是个身怀六甲的孕妇,但因手中有这一片蛇鳞,河神不敢随意处置,便将她的骸骨安放在最初发现她的河床上,还做了标记,免得以后蛇族的人找上门来不好交待。 等大家随着河神找到那地方时才发现,因为年代经久,河床已经发生了改变,当初是河水下现在已经变成河岸边。 田玉蓉和团儿的骸骨几乎已经是曝露在日光之下。 曝尸荒野,这才是团儿怨气的由来。 如今既然找到了骸骨,一切就都好办了。 蒋仲谷先是将田玉蓉母子的尸骨入土安葬,而后又在墓前设坛超度,最后又返回石坡村为那些枉死的人一一立墓写上安魂咒。 一切都依照程序做完,已经是半月之后。 团儿身上的怨气果然消减得所剩无几。 最后剩下的,只有与生父相见一个心愿未了。 可这一个,却是又难住了蒋仲谷。 他原也知道团儿的怨气想要完全消去十分的难,只是,却没想到还得和阎君打交道。 他不过一介凡人,且不说阎君会不会见他,便是当真能见,出入地府的本事他也没有呀! 他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半日,除了挠头还是挠头。 作者有话要说:  犯愁啊!!也不知道上一篇什么词敏感了,怎么就给锁了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作者菌脸都急大了,看 >>>__________<<< ☆、第 14 章 枉他跟着师傅学了这些年的道法,事到临头居然什么也做不了。身边倒是有一个能上天入地的,就只是,这终究是自己揽下来的难题,实在不好一而再的麻烦仙君。 蒋仲谷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为着自己终究是帮不上团儿难过,忍不住就再三的自省吾身,虽说和沧黎仙凡有别,没有实际的可比性,但总的来说都是会法术的,差距却是跟他们的身份一样,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想到沧黎,蒋仲谷忍不住心中又是一番崇拜的感叹,男人在他心里的形象根本就是无所不能。 但即便沧黎无所不能,也没有为了他劳苦奔走的理由。 如今能屈尊降贵的与他这一介凡人以友人相称已经是非常的难得,若是因此就狂妄自大起来,只怕要连累这份珍贵的情分也跟着变的市侩。 想到沧黎也许会嫌弃自己,想到他可能觉得累赘,蒋仲谷便觉得胸口有些闷。 好吧,也许这样很自私,但他确实真的十分珍惜沧黎这个朋友,也不愿意就此失去。 至于其他的事……就只有看团儿的福缘了,或许将来还能想到别的方法也不一定。 待到理顺了心中的纠结,外面也已经正午,蒋仲谷长叹一声,起身拍了拍衣襟走了出去。 外面玄青已经摆好了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20 碗筷,却没见沧黎。 “我家仙君回彤华宫去了,让我留下来照顾道长。” 蒋仲谷连忙摆手说不敢烦劳,脸上也尽量微笑,但心却是微微发沉,喉咙也有些酸涩,对着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午饭觉得有些难以下咽。 他从前其实也一直一个人过了很久了,并不是害怕孤独,但想到沧黎竟然连告别都没给他机会就忍不住觉得难过。 好歹他们也一起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呢! 好歹他们也曾兄弟相称呢? 想着这些,蒋仲谷就放下了手中碗筷,吃了几口的饭菜也味同嚼蜡,有些没精打采的,感觉好像很失落。 相比之下,遥远的彤华宫里此刻却正是热闹。 朱雀昂首站在一架织机顶上,间或的鸣叫几声指挥鸷鸟。 织机上金光璀璨,鸷鸟扑腾着翅膀紧紧盯着来回快速窜动的梭子,准确而迅速的让天丝穿梭其中。 这般蓬勃的景象映在沧黎眼中却是带着说不出的滋味。 男人红衣红发,白玉镶嵌的发冠显得他脸上表情更是疏淡难言。 沧黎看着面前渐渐成型的衣服,莫名的有点不自在。 当真是天衣无缝。 这么一件披风,连西海龙王王妃的那一件宝衣也要稍微逊色了,三界之中怕是再难寻得第二件。 天丝是王母宫中最上等的天蚕经历了千年才吐出来的,鸷鸟的凶悍灵性更是赋予了这衣服不可估量的震慑能量。 而最不可得的,是最后用来加持这衣服法力的东西。 那是沧黎指尖的一滴血。 还从来没有人敢奢望过这样一件宝贝呢!连沧黎自己也觉得送这样一件宝物给蒋仲谷是有些过头了。 他们不过才认识了那么几十天的功夫,何况还是人间的时间,在他千万年的年纪里实在是沧海一粟,可他居然就下了这么大的血本来结交,居然还想送点更难得的宝贝。 连他自己也觉得微微的有些纳闷。 不过想到蒋仲谷知道这披风能给他带来的好处时的欣喜表情,就又觉得值得,觉得有点急不可耐。 当然,他才不会告诉那个有点愚笨的道士,这衣服到底是件多宝贝的东西呢! 这日做完早课,蒋仲谷就背着自己的百宝袋准备出门。 玄青得了仙君吩咐自然是要走哪跟哪,便颠颠的追在后面,等蒋仲谷出去后将门关好锁上。 一回头,却见蒋仲谷抱着拳一鞠到底。 玄青吓了一跳,连忙跳开了结巴道:“道、道、道长……这是做什么?” “贫道无德无能,实在不敢劳动仙童照料……”他顿了一下道:“何况,仙君身边少了人伺候也实在不妥,还请仙童回去吧!” “仙君身边还有很多仙奴伺候的!倒是不少我一个,再说,我今天回去了,过几日还得来,怪麻烦的!” 蒋仲谷微微一愣:“过……过几日……还得来?” “怎么?你不欢迎吗?” 当那熟悉的一把声音在背后淡淡响起的时候,蒋仲谷觉得自己的脖子都有点僵了。 这突然的一幕,有点意外惊喜的意思。 他以为沧黎早就觉得帮他捉妖,为他收拾残局,甚至要埋头在一堆书册里找一个连面都见过的死人这些事实在厌烦,所以干脆就回天上去,连告别都懒得说了。 “怎么?你不想我回来?”沧黎没想到蒋仲谷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语气变得不悦起来,有些生硬。 那道士竟然只直着后背对他,不出声欢迎就算了,居然连回头都没回头。 沧黎盯着那没有动静的后背,隐隐有些火气,便皱着眉扳着他肩膀将那人转过来。 蒋仲谷这些日子来一直有点吃不香、睡不安,消瘦了不少,嘴角生了水泡有些溃烂,脸色也苍白,被沧黎捏着肩膀回身的时候,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实在难看,连头都不好意思抬,只盯着眼前的地面支吾着。 沧黎没出声,看着蒋仲谷的侧脸一会儿,火气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移开目光柔声道:“这是要去哪里?” 蒋仲谷还是不抬头:“邻村大族长去世,要做个法事……” 沧黎嗯了一声后转身走在了前面,走出几步没听见身后跟来的声音,回头一看,蒋仲谷居然脸红红的看着他。 沧黎被他那目光看得心里一软,站在原地温柔问道:“这大族长你认得?” 蒋仲谷摇摇头。 “那你怎么这样的表情?” 蒋仲谷想了想道:“那个……做法事而已,我……我能应付的,就……不麻烦你去了!” 好不容易仙君居然没厌烦自己,要是连做个法事也劳烦仙君,自己也太没用了。 沧黎笑道:“反正也闲来无事,跟你去长长见识也不错。” 蒋仲谷脸上更红了,挠了挠头,跟上两步道:“沧黎兄笑话我了,做法事有什么长见识的……” “这到不是假话,我当真是没见过凡间的人做法事。” 沧黎说得诚恳,蒋仲谷才放下心来呵呵一笑,牵动了嘴角的伤处,又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冷气。 沧黎见了伸出手指轻轻点在那溃烂的地方,微光一闪,那小伤口就消失了,“嗯,这就好了。” 两人一路上话不多,但蒋仲谷却觉得安心又愉悦,总带着淡淡的微笑,连路边那些没有名字的野花杂草看着都很美似的。 等到了村口,原本说好了迎接、引路的人却没有出现。 蒋仲谷对这村子的路并不熟悉,见那人还没来,便建议原地歇息一会儿等着,沧黎自然没有意见。 但半个时辰过去,蒋仲谷抻着脖子左看右看,也没见一个人影经过,四周死一般寂静。 “要不……我们进去看看?” “好。” 沧黎远远往村里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却没有多说,只是在蒋仲谷抬脚之前拉住了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雕花楠木盒来交给他。 蒋仲谷收住脚步,疑惑的看看东西又看看沧黎淡淡微笑着的脸问:“这是什么?给我的?” 见沧黎点头,蒋仲谷小心翼翼将盒子打开,里面装着薄纱一样的一件东西。 他轻轻拿出来,竟是一件衣服。 那衣服是披风的样式,但却轻得只有一根羽毛的重量,材质也不知是什么,阳光下闪着微光,颜色透着极淡的红。 “这是……” “这是天丝披风,有了这件衣服一般的妖怪就伤不了你了,还能在地府里来去自如。” 蒋仲谷微微一愣。 能在地府里来去自如……这当然是为了要圆他帮团儿的心愿。 而这宝贝明显就是这段时间里才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21 找到的。 难怪沧黎要回去,这样的东西自然不可能是下界会有的。 想到原来沧黎回到天上是为了帮自己找这么一件宝物,蒋仲谷心中就是又感激又崇拜,连看着男人的眼神都有点微微发红且湿润了。 沧黎心中一动,胸口被小道士那湿漉漉的眼神看得发热,禁不住伸手拿过那披风抖开了,给他穿上,甚至还温柔的帮他端正了一下道士冠。 蒋仲谷平日贯常穿的并不是道袍,只是普通的长衫,天青色或是白色,今日因为要做法事才穿了月白的道袍,外面披了这件天丝披风看起来就稍微有些怪异,不过看在沧黎眼中却觉得还挺顺眼的。 一路走进去,却是连一个人影也没有,整座村子里莫名其妙的空了。 蒋仲谷一边走一边掐指算着,脸色也越来越是凝重。 等走到里村里祠堂不远的地方时,连玄青也感觉到了一阵阵妖气。 又走了几步,蒋仲谷不出声的停了下来,从被囊中摸出一个手掌大小的铜铃。 沧黎看了一眼,原是招魂铃。 这时才想起,蒋仲谷原先的法宝无灭金印在那一次的乌龙事件里被自己的赤焰轮伤了,如今还没修复呢。 这也是他大意了,他法力高深,向来随手拿件东西都能变成宝贝,自然不会在意损坏了一个巴掌大的印。 蒋仲谷却没有他那样的能力,想要收服修炼几百年的妖怪还是要有法宝帮忙才行。 这招魂铃比起无灭金印来,等级可就差得有点多了,充其量只能让对方晕那么一下下而已,根本就不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攻击,更别说是收服妖怪了。 但这已经是蒋仲谷身上剩下的最厉害的法宝了。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有自己在,那无灭金印就算完好无损也根本派不上用场。沧黎只在心中想着回去帮他把无灭金印补一补,再找老君想点法子加强点法力,也算弥补了自己损了蒋仲谷宝物的过失。 招魂铃被蒋仲谷擎在左手心,眨眼的功夫就听见里面铜铃发出低低的嗡嗡声,刻着太极图案的一面慢慢转向了东南方向,正是祠堂的位置。 蒋仲谷顺着招魂铃的指引往那方向寻过去。 没多远便见到了祠堂。 只见祠堂上方香雾缭绕,大门洞开,门内却是一片寂静。 走近了才发现,祠堂中里里外外都站着人,但却都被人施了定身术,完全不能动。 蒋仲谷一愣,就见祠堂供奉排位的桌子上一个白色身影闪过,而后是一阵金铃发出的细小的声音。 “辛元?是你吗?”蒋仲谷有点不确定。 他分明看见了一个白影,但那气息却并不是他熟悉的辛元。 然而之后听到的铃铛声却又好像是辛元手腕上的。 沧黎冷哼了一声:“不是!” 说完便垂目念了一个咒,为这祠堂中的人解了定身术。 众人一能活动就将蒋仲谷围了个水泄不通。 三人里只有蒋仲谷一个是穿着道袍,背着桃木剑的,加上早前已经将他说得神乎其神的传闻,众人自然而然的就断定,能为大家解开咒语的一定是眼前这位年少有为、法力高深的小道长了。 蒋仲谷脸上一红,挠着头想要解释却苦于插不上嘴。 倒是玄青这一次生了机灵劲,叉着腰在蒋仲谷身后高喊一声:“都肃静,听我家道长说话!” 这青青翠翠的一嗓子果然有效果,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还让出几个座位。 沧黎也不客气,拉着蒋仲谷的手就坐,不等蒋仲谷解释就先开口问了众人里年纪比较大、开起来更像是管事人的:“我是道长的师兄,老人家能不能说说刚才都发生了什么事?” 那老伯见他沉稳,蒋仲谷也没反驳,便一五一十将刚才的事说了。 ☆、第 15 章 那老伯见他沉稳,蒋仲谷也没反驳,便一五一十将刚才的事说了。 其实算起来也没有多严重的事。 老族长去世后便进祠堂,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村里的人便将做法事的地点定在了祠堂。 听说来做法事的是最近最出名的蒋仲谷,大家都好奇这又通天本事的道长到底张了个什么样,便不约而同的在祠堂外面聚集起来,打算见识一下。 但就在一个时辰之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二十来岁的陌生青年,一句话不说就拨开人群径直进了祠堂,一屁股坐在祠堂供桌上,拿起果子就吃。 众人惊讶之余居然就被青年冷峻的眼神震慑,低声议论着却都不敢贸然驱赶。 只有即将接任的族长站出来问了话。 那青年却说,跟村里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只不过也一样想见识见识蒋仲谷到底有多深的道行,等他说完,众人便被施了法术,全都不能动弹。 蒋仲谷听了,却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根本不知道自己何时曾得罪过这样一位人物。只迷惑的回头望向沧黎。 沧黎望了一眼招魂铃,又看了一眼他。 蒋仲谷立即心领神会。 一炷香之后,蒋仲谷顺着招魂铃的指引,在树林里找到了捧着果盘、吃得正香的青年。 那青年装束与辛元有些相似,手上也有一只金铃,发带也是白色皮毛做成,一身白衣穿的飘逸潇洒,一双俊目端的是风流多情。 蒋仲谷被他斜着眼睛看了一眼,不知怎么就突然觉得脸红心跳起来,竟是连呼吸也有些紧张似的。 沧黎眉头一皱,攥着蒋仲谷的手捏了一下,冷冷道:“魅惑人的妖术!” 蒋仲谷被沧黎这一握,心境顿时清明,也知道自己刚才是中了那青年的迷魂术。幸好身边有沧黎在,不然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笑话来。 “仙君好兴致……”青年一开口,声音就迷倒了身后一众少女少妇,又是魅术。 沧黎淡淡道:“你不好好呆在自己洞府修炼,在这里又是定身术又是迷魂术,难不成也是兴致好?” 青年将手中果盘一甩手丢在地上,哼了一声,看着蒋仲□□:“可不就是好兴致吗?我就是想来看看,这仲谷哥哥到底是长了什么三头六臂的模样……” 说着,手就伸到怀里,捏着小白鼠脖颈上的皮毛提了出来。 “你看,也不过就是个毛头小道士,连我一眼的迷魂术都抵不住,你是眼睛瞎了还是脑袋长歪了?居然喜欢他?……”青年语气不善,接下来出口的骂人话也恶毒,手中提着的小白鼠被他骂得连毛都竖了起来,却苦于挣脱不了他的手。 等青年骂够了,蒋仲谷才十分尴尬的劝道:“那个……能不能先把辛元放下来,有话好好说……骂人不好吧……” 青年又是一哼,但还真的将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22 小白鼠放了下来。 辛元一骨碌,变成人形,对着面前的青年气得脸都红了,一句话不说,伸着两只手就去抓青年的手,却被青年一拉一带,抱了个满怀。 青年吃着了豆腐,心情大好,笑眯眯对着怀里的少年道:“怎么,这么快就懂得投怀送抱了吗?” “狐六儿!你这个混蛋!你还我的金铃!” 狐六儿一只手抓住了辛元,另一只带着金铃的手特意在辛元眼前扬了扬,笑道:“你自己送的,哪有送了人的东西还往回要的?不知羞!” 两人拉拉扯扯闹得众人都是莫名,但也都看明白了狐六儿只是任性胡闹,却并没有恶意,于是也都不再担心害怕,大有要将这热闹看到完的意思。 蒋仲谷感尴尬尬的几次想要插嘴,却都没能找到机会,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一步,直接将辛元从那狐六儿怀里拉出来。 “做法事这么大的事岂能是胡闹的?”蒋仲谷板起脸对着狐六儿训到。 “就是!”辛元气得脸都红了,拉扯中被撕破了衣服的前襟,此刻衣物之下的嫩白胸膛随着他的喘息起起伏伏,泄露出好一片春光。 狐六儿一双媚眼只来来回回的在那地方瞄着,一个字也不说。 蒋仲谷“你”了几次,也没说出什么来,一挠头,索性一跺脚转头就回祠堂去。 做法事最讲究的就是时辰,如今被狐六儿这么一闹,吉时早就过了,只好明天再说,新族长还安排了几人在村堂旁边的一座空院子里住下。 但不知为什么,回去的一路,向来闲淡的仙君却始终皱着眉头,似是有什么烦心的事。 等几人到了院子,才发现地方实际上小得很,只有两间房,两铺床。 沧黎当然不屑与狐狸、白鼠住在一起,更加不想蒋仲谷和白鼠住在一起。 于是他和狐六儿的想法自是不谋而合。 蒋仲谷对于这样的分配也十分的高兴,不等天黑就乐颠颠的把床铺好、水烧好,连仙君的夜宵都准备得妥妥当当。 他做饭的手艺一般,但因为师傅爱喝八宝粥,熬粥的本领也便练得不错,等那一碗软糯香甜的粥热腾腾端进屋里时,沧黎终于是露出点微笑来。 即使少言的沧黎什么都没说,但见他把一碗粥都喝见了底,蒋仲谷自然而然的也跟着心情大好,就跟得了嘉奖一样。 夜深之后,沧黎起身去了院子里。 狐六儿已经坐在井沿上等着。 “红秀找我什么事?”沧黎双手背在身后,表情冷淡。 狐六儿嘴上虽说是要来见见蒋仲谷的,但其实并不是。 辛元对蒋仲谷的心思早就有了,他若真是想见,并不用非要等到这时候。 而沧黎自己与狐族的来往仅只狐王夫妇而已,从前也不认得这狐六儿,自然也不会是狐六儿要见自己,唯一能让他与狐六儿扯上联系的就只有狐王夫妇,想起上一次狐王帮了自己一个不小的忙,依照红秀的个性,当然是不肯让狐王白白做了好事的。 “啧!仙君真是料事如神!”狐六儿声音慵懒,动作也慵懒,不情不愿的拿出一个檀木匣子来,还凑上去闻了闻:“这可是狐族最好的呢!” 说完在沧黎眼前晃了晃,歪着头一笑,道:“王妃说了,这东西天上也绝对找不到这么好的!” 沧黎只漠然的看着他,淡淡的“哦”了一声。 狐六儿站起来,万分不舍的将那还飘着檀香的盒子递到沧黎眼前:“王妃还说了,这东西能帮仙君圆一个心愿!再加上上次帮过的忙,仙君一定知道她想跟仙君换的是什么!” 上一次见面,红秀就已经说得明明白白,狐王的天劫到了。 红秀能拿出这么一件狐族的宝物当然是想要跟沧黎换一个能让狐王安安稳稳渡过天劫的宝物。 便是他一直戴在胸口上的一块青灰色上古神甲—混元甲。 混元甲是天界中能抵挡天雷的少数法宝中最好的,虽然不能完全的将需要承受的雷击减到零,但以狐王的修炼程度来说,已经完全可以安全渡过了。 况且,混元甲最难得的地方就是能自己恢复,虽然恢复的时间有点慢,但反正就算完全没有混元甲,三界中能够伤到他的也不多,并不没什么好担心的,红秀也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大胆来借。 沧黎便摘下混元甲念了个咒,将宝物封住,只有狐王和王妃能开启,而后交给了狐六儿,换红秀的那一个檀木盒子。 狐六儿本来已经递了出去,却突然又缩回了手,眼角一丝坏笑的对沧黎轻声道:“仙君,我也有帮您解除烦恼的本事,你要不要也试试?” “嗯?”沧黎倒是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烦恼,虽然这一天的确不知为什么有些心烦气躁。 狐六儿一眯眼道:“仙君不想我和辛元明天就不在道长面前出现吗?” 沧黎想了想白天蒋仲谷护着辛元时的情景,果然是有点……讨厌! 反正太上老君最爱炼丹,也没什么好吝啬的,便大大方方送十颗养元丹给狐六儿。 这么便宜就捡了五百年的修为,狐六儿当然是立刻践诺,回身便进屋去,当着沧黎的面幻出白狐原型,将小白鼠叼在在嘴里一溜烟儿的跑了。 檀木盒子里只有两颗不知道是什么功效的黑药丸。 沧黎拿了颗药丸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门道,但既然红秀说这东西是连天上也找不到的,自然功效特殊,只是不知太上老君能不能看得出来…… 见蒋仲谷睡得正香,沧黎揣着盒子、驾着祥云便找太上老君去了。 老君倒是识货,一见那药丸便认出是狐族的东西,笑呵呵道:“星君怎么有这东西?” “老君只说这东西有甚好处?” 老君摇头晃脑地笑了一阵才道:“能让人心意相通、痴心一片、投怀送抱、开……” 投怀送抱! 沧黎一挑眉毛,哼了一声,一拍衣襟无所谓道:“那不就是一颗□□?有甚了不得的!” 老君连忙收起笑容正色道:“真君莫要小瞧了这东西,那可是三界中的一宝!只有狐族才会练这丹药!” 沧黎笑:“老君倒是说说,这丹怎么宝贝?” “这丹叫无怨尤,要炼制这么一对丹药得需要六百多年的时间,还不一定能成功!不论是谁分吃了一颗丹就能情谊永长,即使终有一日不能白头到老,只要分吃下另一颗就无怨无尤,不缠不恨,只是都会将这段情忘记而已……” “哦?这倒有点意思!”沧黎又端详了一眼那乌漆漆的两颗药丸接着道:“这么说来,即使是不同种族也能相恋,又不会因为不能斩断情丝而触犯天规了?” 老君看了一眼沧黎,脸色有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23 点不自然,但还是点了点头:“这……若是能及时回头,倒也真算不上触犯天规……” 沧黎于是乐呵呵的揣着无怨尤悠哉哉的驾着祥云回到人间找蒋仲谷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莫名其妙就上不来了…………tot 错过了更新的时间…… 好吧,都是作者太蠢了,不知道提前存好!!! ☆、第 16 章 无怨尤!这简直是就量身为他定做的一样。 他也不是一点都不好奇,万年的时间都是一个人总会觉得无聊,偶尔的,便也想体会一番到底人间的那些柴米油盐的日子有什么好的,只是天规森严,想那些艳羡人类温情的仙妖异族为了那所谓的真爱前仆后继的往诛仙台、斩妖台上赶,当真是傻的可以!他可不想为了那一点的好奇心而犯傻的将自己大好的仙途断送。 但如今他有了这么一对儿丹药,自然是不用害怕触犯天规。 只要他在动了凡心之前及时将另一颗丹药吃了,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沧黎这一去一回,蒋仲谷已经顺利做完了老族长的法事,与玄青回到清音观。 对于沧黎隔三差五的就要消失个几天,蒋仲谷已经开始习惯了。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算起来,沧黎也不过就是回天上聊了几句话而已。 但看见沧黎隐约带着笑意的一张英俊的面孔,蒋仲谷还是每一次都十分欢喜,比帮人捉到超重量级妖怪时还兴奋。 因为最近名气暴涨,寻到清音观来请蒋仲谷的人也络绎不绝起来,沧黎迈进院子时还被那堵在蒋仲谷房门口的一堆人吓了一跳,看他们面红耳赤的架势差点以为是来寻仇的,幸好蒋仲谷这老实人实在没和人结仇的本事。 只是,这吵杂的声音还是让沧黎十分不悦,一张俊脸迅速沉了下来,没有表情,周身气场冷得吓人。 蒋仲谷隔着将他团团围住的人朝沧黎抱歉的一笑,手也使劲的举得高高的跟冷着脸的男人打招呼。 沧黎透过人群,看见了小道士那一张天真无邪的笑脸。 莫名的,冷下来的心情就有了那么一丝的松动,再看一会儿,居然忍不住的牵起嘴角回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等蒋仲谷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这一群人,天已经黑了,沧黎也在自己房间里独自喝了两壶热茶。 蒋仲谷进屋的时候,脸上红扑扑的,满面的笑意:“沧黎兄!” “嗯。”沧黎又拿起面前的热茶喝了一口,温柔的看着他等他接下去说话。 “……沧黎……”蒋仲谷被沧黎这样脉脉的看着,脸更红,想说的话也忘了。 “嗯……”沧黎见他这般局促的样子,反而觉得有趣,答应的声音更是温柔。 蒋仲谷搓了搓手,抿着嘴过了一会儿才有点羞赧的摸着天丝披风的袖口看着沧黎道:“……嘿嘿……这个谢谢你……” 沧黎笑笑,望着他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从茶盘里拿出一只茶杯,当着蒋仲谷的面将半颗无怨尤放进去,倒水化开,而后推到蒋仲谷面前。 他从前的印象里,人族寿命短暂,目光短浅,私利心重。虽然蒋仲谷让他有了不少的改观,却仍觉得还是正大光明的好。 如果无怨尤并没有太上老君说的那样神奇的效果,这事好歹也是你情我愿,等到需要相互忘却的时候最好不要闹得太纠缠、太难看。 “这是……?”蒋仲谷捧着拿茶杯又看又闻。 “这个……叫做无怨尤……是红秀送了给咱们的……”沧黎缓一下,垂下眼,在心中想着说辞。 情之一字,说来轻巧,却终究是这世上最能伤人的,总不好说得模模糊糊、乱七八糟。 沧黎抬眼,望向对面,打算将这无怨尤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的一瞬,却僵住。 对面那人满脸认真神情,等他说话的时间里一口一口的将手中捧着的水喝了个干净。 “……你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水,怎么就敢喝?” 蒋仲谷啊了一声,反问:“难道不是红秀姑娘送了给咱们的吗?” “……你就不怕这是□□?” 蒋仲谷笑呵呵答:“你怎么会伤我!” 沧黎一时无言,看着蒋仲谷的神情有些莫名。 这种没有根据的信任,沧黎很陌生,但心头上却因为这一句话隐隐的发热。 “没错!”沧黎顺手将剩下的半颗无怨尤放进自己的杯子里,一口喝了下去:“我当然不会伤害你,这只是增加法力的仙丹而已!” 真实的话到了嘴边,沧黎却忍住了没说。 面对着蒋仲谷的一张笑脸,他就不舍得把未来的感情说得那么的不堪。 连他自己也更愿意相信,他们之间,即将到来的都是真心真意。 然而,一个时辰过后,沧黎就开始怀疑是不是太上老君看错了,又或者根本就是红秀骗了自己。 他满心期待的、小道士红着脸颊黏在自己身边的情景根本就没有出现。 蒋仲谷只跟他聊了这几日自己不在时的琐事,什么东村的张家怀疑自家闹鬼来请他去,什么西村的李家走丢了小孩,怀疑是被妖怪捉了邀请自己降妖……凡此种种,说得热闹,但与平日毫无区别,别说什么投怀送抱,就连暧昧的靠近都没有。 直到夜深得不见五指了,蒋仲谷见灯火里沧黎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才想起自己又一时兴奋耽误了仙君休息,忙起身告辞,临出门前还仔细的为沧黎铺好了床铺。 沧黎一手支着下巴听他关好了门走远,另一手的食指扒拉着剩下的那一颗药丸,有点失望。 如果这就是无怨尤的作用,那和没有也没多大的区别吧。 明明之前的时候,那实在得有点呆的小道士对自己也是这般,根本看不出多出什么痴迷的样子来。 狐族果然最狡猾。 两颗带点苦味的药丸就换了自己的混元甲!若不是看在狐王与自己千年的交情上,总得让红秀吃点教训不可。 不过,他也不是阴险毒辣的人,最多就是送几个雪族、兔族的美女给狐王换换口味而已。 想到这里,沧黎手指一松,那颗药丸一咕噜,自己跳进桌上的木盒子里。 躺在床上的时候,沧黎还在想,若这无怨尤真有那么灵验,现在就应该有个暖、床的人躺在身边才是。 即使春、深、夜、暖,他万年一个人也躺的有些腻了。 真是可惜! 真是生气! 更让沧黎气闷的是,次日的天气竟然就像是要配合他失落的心情一样,阴雨绵绵。 春雨本来就是这样,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24 蒋仲谷见沧黎一早起来就一直锁着眉头,又见他总是抬眼去看窗外头的天,想他是讨厌这样没有日头、潮湿的天气,于是拿了两本地摊上搜罗出来的精怪异传给沧黎看。 书是手抄本,书页已经被翻得卷了角,文字也不是现在这朝代所用的,跟他混元甲上的倒是有六分的相像。 沧黎研究了一会儿,问:“你能读的明白吗?这字可不是现在常用的呢!” 蒋仲谷摇头道:“我听师傅说,祖师爷能读得懂这种字,不过手抄本总会因为多次誊抄的原因出很多的错漏,我想就算是祖师爷看见了,也未必能读得懂!” “你呢?”沧黎翻到中间一页,上面画着一种叫麻粟草的植物,字却是看不明白了:“你能看懂多少?” “这个……”蒋仲谷脸上微微有点红:“我还在研究,只能看懂一点点,也不知道对不对……” 沧黎一指这一页上的字:“这个呢?” 蒋仲谷站到他身侧,歪着头看了一会儿,手指点在中间的字上:“这个好像是粟米的粟……额……其他的就……不认得了……” 沧黎笑道:“也难怪你不认得,这几个字的写法都是错的!应该这么写……”说着,那手指蘸了点茶水,在光滑的桌面上写了那几字的正确写法,道:“这回呢?” 说完,抬头看向蒋仲谷。 蒋仲谷神情专注,眉头微微皱着,有点薄的嘴唇抿在一起,因为俯身看字的原因,沧黎看着他的时候与他的侧脸十分接近,甚至能感觉得到从他那光洁的皮肤上传来的、属于人类的温度。 沧黎微微一笑,伸手捋了捋小道士柔亮的头发,而后好玩儿似的卷在手指头上把玩。 蒋仲谷对于这样亲密的举动并没什么反应,仍旧专注的研究着那几个已经半干的字,自己也蘸了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的,过了一会儿才高兴道:“这……是不是应该叫……嗯……麻粟草?对吗?” 沧黎只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仍是看着小道士因为兴奋而变得粉红的耳唇。 “沧黎?”蒋仲谷回头又叫他,见他半眯着眼正看自己的侧脸,脸上迅速就蒙了一层淡淡的血色,红扑扑的。 沧黎松开了他的头发,兴致突然就好起来,一只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搂过小道士的腰将他往自己怀里揽过来,道:“就是这几个字……” 蒋仲谷这一下大红了脸,但却并未推拒,低眉顺目的样子乖顺得绵羊一样。 沧黎心情大好,搂着他的腰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感觉到他身体紧绷着,便拿手缓慢的在他后背上摩挲,声音也贴着耳边一样的轻柔:“这书上的字错得太多了,想不想我教你?” 蒋仲谷只觉得沧黎的声音像羽毛一样撩着他的耳朵,痒痒的,忍不住就缩了缩脖子,心跳却因为耳边这若有似无的气息而变得快起来,弄得他要努力的控制呼吸才不至于因为噗通噗通乱跳的心而尴尬。 但他这些努力其实都是白白浪费的,沧黎的手还贴着他的后背,那胸腔里强烈的跳动根本就瞒不过他,更何况,就算蒋仲谷没有这些反应,沧黎也没打算放手。 没有投、怀、送、抱的话,任人鱼肉也可以,只要是眼前这个老实、顺从的小道士就很舒心。 沧黎看着他被自己抚弄得紧张的样子更是觉得可爱,笑着搂住他在他耳边亲了一下,然后又是一下。 蒋仲谷被这突然的亲、吻惊得有点慌乱,觉得全身都跟着这轻轻的亲、吻热腾起来,掌心甚至渗出汗来,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反应才好。 但显然招惹他的男人要自在也自然得多。 好玩似的在他左边的脸颊上一下一下的啄吻,不轻不重,不疾不徐,一点点的靠近着他的嘴唇,最后轻轻的含住了他的嘴角。 男人的嘴唇冰凉,气息是熟悉的沉稳,并不像他那样紧张惶恐得连呼吸都不敢了,一口气憋在胸膛里,只本能的紧闭了眼睛,随着男人的唇舌纠缠而笨拙的应对。 虽然这感觉很陌生,好像也非常的不合乎常理,但蒋仲谷却没办法拒绝,心里还非常的喜欢,就像一早就在期待一样。 任由男人在口腔里翻搅的时候,好像还渐渐找到了一点点的技巧,往前探了探,笨拙的回应这男人的软舌,舌尖相触碰的时候,脊背上被这陌生又激烈的体验刺激得汗毛都立了起来。 等到男人尝遍了他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时,他已经因为憋气而面红耳赤、头晕脑胀。唇、舌离开的一刻,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大口大口的呼吸,但眼睛仍是闭着,不敢睁开。 这种体验,对于沧黎来说也很陌生,从未体会过。 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缠、绵。 也只想这样继续缠、绵。 两人的唇分开了一会儿,在那温度即将散尽的时候,沧黎又重重的贴在了蒋仲谷的下巴上,又在他以为要继续亲、吻的时候,一把将那因为紧张而紧绷的身体横抱起来。 小道士丝毫没有反抗、反对的意思,乖乖的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的时候,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不安的转动着。 作者有话要说:  明明没有啥……却要锁起来……叹气…… ☆、第 17 章 沧黎觉得这样的蒋仲谷可爱又可口,吻过了他一双眼之后,又一路往下,几乎照顾到了他整片的胸、膛,最后含住了他腰侧的一片柔软的肉。 蒋仲谷因为他这样的动作而整个颤抖起来,额头上渗出细汗,小腹紧绷绷的,陌生的情愫占据着他,让他的下、身境况羞耻。 两人这般翻云覆雨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在喘、息声中停了下来,沧黎看了看身下还兀自神游的小道士,往那红扑扑的脸上亲了一下,见他没有反应就接着亲下去。 这样黏腻的感觉竟是让沧黎舍不得动身,只想一直肌肤相贴的待下去。 沧黎想到便做到,就着相连的姿势将身下的人搂在怀中,胸膛都贴在一起。 那透过皮肤传过来的微弱的跳动节奏还带着那人温暖的体温,让万年冰冷的仙君也跟着要热乎起来一般,那种温度舒服又迷人。 这就是人间的温情吗? 沧黎心中暗想着,忍不住按着小道士的臀、部又向自己贴了贴。 感觉好像还真的挺不错! 忍不住又在小道士红得发烫的脸蛋儿上亲了又亲,而后……自然是又好好的、饱饱的吃了一顿又一顿。 等到初尝人间情口(yu)的沧黎终于吃得餍足的时候,蒋仲谷已经被这样那样得连手指都动弹不得了,本来还想着要和沧黎说说话的,现在也只能迷糊的看着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25 男人近在眼前的、一脸满足的神情而神游梦境去了。 这也怪不得沧黎。 他从前从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舒服又舒爽的事能够做。 更加不知道,原来有个暖床的人睡在身边竟是这么踏实、满足的感觉。弄得他一时控制不住也是理所当然的。 次日一早,蒋仲谷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耽误了早课。 因为他腰酸背痛得起不来床。 玄青端着水进屋的时候,蒋仲谷羞得连忙把脸藏在被子里,闷声闷气的道:“麻烦玄青,就……就放那里行了……我,我自己来……自、自己来……” 玄青放好了水,两步就到了床前,伸手掀开被子,笑呵呵对着脸红耳赤的蒋仲□□:“我家仙君吩咐我要好好照顾好道长呢!道长请更衣!” 说完,也不管蒋仲谷结巴着再说了什么,便利落的拿着干净的里衣和新长袍等着蒋仲谷下床,那份架势大有你不下床我就一直等在这里的意思。 蒋仲谷羞得抬不起头来,磨蹭了一会儿,见玄青没有出去的意思,也只好乖乖的起身,缩着肩膀让玄青帮他穿戴妥当,过程里自然是又热出了一头的细汗。 腿软着走出去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更让他脸红心跳的男人。 沧黎一早就起来了,翻腾半夜对他来说丝毫没有什么影响,反而更加神清气爽,在清音观的周围闲逛了逛,顺便还将土地老叫上来喝了一杯茶。 等蒋仲谷起得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石桌前等着玄青将午饭端上来了,等待中手里拿的正是昨日看的那本古书。 男人这一派闲适,抬眼看人的时候,笑得温和好看,那微笑的眉眼立刻就让蒋仲谷头顶冒热气,手脚都不知道要放哪里才好了。 狂乱的一夜过去,蒋仲谷在醒来之后就一直茫茫然的。 那时不知是怎么了就情、迷、意、乱,居然做了这么出格的事。 和仙君亲、热、欢、爱,这在他的意识里已经可以叫做惊世骇俗了,他当然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并没后悔。 他崇拜着男人的无所不能,也渴望有个人与他同进同出的陪伴。 他知道自己在喜欢着眼前这个男人。 但终究仙凡有别,沧黎也似乎对于这样的事很是不以为然,那么,这一夜的欢、好,对于现在的沧黎来说是什么呢?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今后的定义又该是什么呢?他在沧黎的心里又什么人呢? 他站在那里,隔着几步的距离,心里纠结着,有点甜蜜又有点微微的发苦。 鼓了半天的勇气,只敢盯着地面小声道:“仙君早……” 沧黎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到了蒋仲谷面前,牵着他的手,笑着道:“不早了,该是午饭的时候了。” 相对于蒋仲谷的紧张、纠结,沧黎就表现得自然得多,与平常没什么不同,只是脸上笑容多了,眉眼中透露出来的讯息也是仙君心情很好。 两人都没说话,安静着吃完了饭,见沧黎喝了一盏茶之后,蒋仲谷才小心翼翼、拐弯抹角的问:“沧黎兄……你明天会回上面去吗?” “不会。”沧黎不假思索。 “哦……”隔了一会儿蒋仲谷又问:“那后天……或者再过几天呢?” “嗯?”沧黎一挑眉毛,玩味的看着蒋仲谷低垂着的侧脸道:“怎么?有什么关系吗?” “没……就是问问……”蒋仲谷听了脸色有点发白。 静默了一会儿后他给沧黎面前的杯子添上茶水,忍不住又小声问:“那……你能在这里待……很久吗?” 沧黎微微笑起来:“大概不会很久。” 蒋仲谷端着杯子的手轻微的抖了一下,端起来送到嘴边却又放下,想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接着问:“那……那是多久……” 仙君不过是下凡游玩而已,时间待得不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蒋仲谷虽然就得失望、失落又难过,但也没有什么理由好抱怨的,只是思来想去,终究还是很想知道,自己到底还能跟沧黎长处多久。 妖魔鬼怪他都不怕,当然不会害怕思念,但在那之前,好歹也得好好的把能互相陪伴的时间争分夺秒的珍惜着过完才行。 “哦……多久啊……”沧黎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道:“几十天吧!” 蒋仲谷心里一紧,不用算也知道这时间真是太短暂了! “不过,要是按照凡间的时间算的话……应该是几十年。” 蒋仲谷猛的抬头看过去,那眼神用力得都有点发酸。 “不过……也有个麻烦……”沧黎收起笑容,眉头微微皱起来,还重重的叹了口气。 蒋仲谷心又是一沉,结巴着问:“什么……麻烦?” “哦,我们恐怕得常常换个地方住,你也知道,我的容貌是不会随着凡间的时间而有变化的……要是在同一个地方住得久了……很难不引人注意……” 蒋仲谷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呵呵笑着道:“这没什么难的,反正云游四方也是我的心愿,就是得辛苦你,不能腾云驾雾了!” 沧黎笑了笑,看着蒋仲谷难以掩饰的开心心中略微异样。 他说的这些话几乎就等同于是一辈子的承诺,这种东西他还从来没给过任何人,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一辈子的概念是什么。 但他在一看见小道士隐隐的、满是期待的目光的时候,忍不住就想让他高兴,不愿意他失望。 这难道就是他们说的动心吗? 这想法吓了沧黎一跳,不过很快就让他自己否认了。 他只是这么多年太寂寞了,想找个伴儿打发一下时间而已。 况且,凡人生命短暂,不过眨眼的功夫几十年也就过去了,等他回到天上自然就又是那个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仙君了。 这么想着,也就没有了负担感。 之后的日子当然便过得随心所欲,以至于蒋仲谷又落下了好几次的早课,只好满心愧疚的在神像前念了许多次的道德经。 这日立夏,正是阳间阳气最盛,阴间阴气最弱的日子。 要想蒋仲谷出入阴曹地府只依靠那一件天丝披风还不完全足够,还得挑一个阴间阴气最弱的时间,这样对于蒋仲谷的影响才能降到最低。 但等蒋仲谷跟着沧黎经过黄泉路进入酆都城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觉得发冷,那种阴寒一点一点的侵蚀着,几乎要渗到骨头里一样,让他身上控制不住的哆嗦起来。 沧黎静静的握住了他抖个不停的手,十指相扣,从掌心里缓缓的给他妥畔闪Γ潘5涫嫡庵值胤郊幢闶窍癫桌枵庋纳辖缦删艟昧艘惨谎缓檬埽恍液盟腔鸬抡婢绕鹌渌娜司突挂眯 阎君的阎罗殿里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26 鬼火通明,惨绿的火光照得所有东西都透着诡异,殿门口的小鬼儿一见了蒋仲谷神情就立即贼起来,那种要把他剥皮吃肉的□□眼神丝毫不加掩饰,若不是沧黎身上那股正气实在太盛,蒋仲谷的魂魄早就成了他们嘴里的美食了。 沧黎皱了皱眉,等里面奇奇怪怪的声音都消停了,才牢牢牵着蒋仲谷的手迈进去。 阎罗王坐在枯骨堆砌出来的座椅上,面前桌案上乱七八糟的摆着些羊皮卷,一张半开的羊皮卷里还隐约传出些凄厉的惨叫,那声音一听就让人毛骨悚然,骨头都跟着隐隐发疼。 蒋仲谷虽说也见过不少的妖魔鬼怪,但这场景还是让他冷汗直出。 幸好阎君却并不是凡间画像上那样青面獠牙的恐怖样子,尽管神情阴森冷酷,却实实在在是个美人。 “仙君别来无恙。”阎君面无表情,只略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沧黎。 沧黎不以为意,对阎君拱手客气道:“阎君也别来无恙。” 阎君不再说话,看了一眼蒋仲谷后,就将手中半开的羊皮卷收了起来,而后道:“仙君今日带这凡人来此是为何啊?” 沧黎一笑,拉着蒋仲谷坐在殿下人骨拼成的椅子上笑道:“来找佘濂。” “谁是佘濂?” “三百多年前就在阎君这里受刑的黑蛇。” “哦。”阎君仍是没有表情,低头在那几卷羊皮卷里翻看了一会儿,抬头冷淡的道:“你们要立刻看他吗?” 说完将手中的羊皮卷往前送了出去,便见那羊皮卷缓缓的飞入沧黎手中,已经打开了一点的缝隙里远远地传出几声低沉嘶哑的吼声。 沧黎在蒋仲谷开口之前忙挥手将那羊皮卷又送了回去,顺手还把那一条小缝隙也合上,笑着拒绝道:“立刻就不必了,等阎君行刑完就可以。” 佘濂是在这里受刑的,阎君问的意思自然是他们是不是要看行刑的场面,而那羊皮卷只要铺开,就能看见每一间刑室里的状况。 那种血腥残忍的情景想想都会头皮发麻,亲眼去看就算了,还是等着方便的时候比较好。 “嗯。”阎君接住羊皮卷放在桌子上后就不再说话,开始低头看起案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其实阎君那也是一顶一的美人儿!! 阎君侧目: (→_→)你这是在调戏本君?? ☆、第 18 章 “嗯。”阎君接住羊皮卷放在桌子上后就不再说话,开始低头看起案卷来。 蒋仲谷虽说会写捉鬼降妖的法术,但在阎君面前也只是不值一提的凡人,这种时候当然是不敢出声的,又听沧黎说等着,便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等着,眼睛也不敢随处乱看,只在心里胡乱猜想着除了阎王殿以外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埋头的阎君突然冷冷道:“可以了,仙君请。”说完又叫了一身身边站着的小鬼:“寅丑,带路。” 沧黎早就等得无聊,借着给蒋仲谷输送仙力的机会将小道士白细的几根手指都看了个够,正想着是不是该换个手看的时候,听见这话忙站起身抻了抻,一手仍旧攥着蒋仲谷的手,另一手则挥了挥,道了声谢。 佘濂因为杀孽太重,又生了魔性,被关在九殿阎王的阿鼻地狱里受刑。 此刻刑毕,整个人都已经是虚脱的状态,身上皮肤虽是已经合上了伤口,但那上面因为刷骨而留下来的一道一道红痕还是极其显眼,很容易就能想象得出刚才剐肉见骨的情形。 连沧黎也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阿鼻地狱,就更不用说蒋仲谷。眼前佘濂的惨状再加上耳边一声接一声传过来的凄厉叫声,让蒋仲谷全身都隐隐发抖。 这种阴森恐怖能让任何接近的人都胆寒、崩溃。若不是身边还站着沧黎,只怕他已经生出了转身逃走的想法。 佘濂虚弱的斜倚在墙上,掩在凌乱汗湿的头发之后的眼睛始终闭着。 蒋仲谷看了看沧黎,而后对着佘濂一拱手道:“佘濂?” 佘濂像没听见似的,直到蒋仲谷第三遍叫他的名字时,才终于正了身子,声音嘶哑、冰冷的答了一声:“想加刑?随便……” “不是,”蒋仲谷往前迈了一步道:“你有个未能出世的孩儿,你还记得吗?” 佘濂听了,眼皮动了动,而后缓缓睁眼冷冷的看着面前的蒋仲谷。 “三百多年前的田家村蓉儿你还记得吗?” 佘濂喉头动了一下,突然猛的飞身伸手就往蒋仲谷的脖子上掐去,幸好沧黎早就防备,在他还没靠近蒋仲谷的时候就挡在了中间,但佘濂面目狰狞的样子还是将蒋仲谷逼退了两步,手心里直冒冷汗。 佘濂不顾身上锁链还锁着,挣扎着要去抓蒋仲谷,口中一声一声凶狠的喊道:“你要对她怎么样?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狱门口站着的小鬼一见他的狂态立即进来压住了他。 蒋仲谷缓了一口气,才又问道:“你还记得你和蓉儿有个孩子吗?” 话问完过了一会儿,佘濂才渐渐平息下来,疑惑的看着蒋仲谷。 他成魔之后将前尘往事几乎忘得干净,记忆里只剩下一个符号一样的蓉儿,但其实却是连他和蓉儿恩爱的过往也没有印象,只不过是凭着一丝直觉的对所有提到蓉儿的人充满憎恨和敌意。 但孩子和蓉儿这两个词还是让他恍惚想起了三百多年前的点滴。 蒋仲谷见他神情似有松动,连忙将团儿的事简单说与他听,而后打开了沧黎那个装着团儿的钱袋。 小鬼一骨碌出来,伸腰伸腿。 到底是鬼,这种阴森的地府里居然十分适应。 只不过他没见过佘濂,对着眼前一时迷惑一时凶恶的男人还是有点畏惧,站在蒋仲谷身后好一会儿不肯出来,就算蒋仲谷说那是他的父亲,也还是半信半疑的躲着。 佘濂见了这小鬼情绪倒是稳下来许多,盯着团儿的脸目不转睛的看着。 沧黎与蒋仲谷见他这样,也都不出声说话,只看着他的表情一点一点的柔软,最后,眼中竟是含泪。 毕竟是血亲骨肉,毕竟是难以割舍和忘却的感情,就算因为是被尘封,终究还是有重新记起的时候。 父子相认的场景并不想蒋仲谷预想中的那样悲情、感动,但那种脉脉的、蔓延在两人眼神中的亲情仍是让他好一阵感慨。 团儿完成了最后心愿,也终于去了转轮王那里做一个等待轮回转生的小鬼,而不是游荡在黑夜中的孤魂野鬼了。 而佘濂也因为团儿的出现清除了心中的魔性。 三百多年的惩罚赎罪,也终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27 于到了可以重新审判的时候。 蒋仲谷本来还想旁听阎君的审判,但奈何阳间已经接近日落,阴间阴气陡然大盛,即使穿着天丝披风又有沧黎护着,那股透骨的寒气还是让他止不住的要打冷战。 这种地方终究不是凡人能抵受得住的,待得久了是会损伤蒋仲谷的阳寿,沧黎也不想他多停留,一办好团儿的事,就急忙忙的与阎君告辞,沿着来时的路出了丰都。 回到人间,看见满眼披着夕阳霞光的绿色生机,蒋仲谷才缓过气来。 身上也跟着渐渐暖了,那种让他冷得发抖的寒气在傍晚的余晖里渐渐散去,手心里沧黎的舒服的温度更是让他生出舒坦的感觉来。 师傅云游之后,蒋仲谷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孤零零一个人应对所有的事,生计、香火、降妖、伏魔、传承火德真君的衣钵,每一样都十分认真的去做,一个人虽然过得忙碌又艰苦,但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到了现在,他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能帮着他、护着他,甚至是可以依靠的一个人,那种感觉却让他觉得过于美好了。 隐约的总是担心自己太过依赖会让沧黎觉得负担,以至于不愿意再同他一起生活下去,哪日一起床就看不见沧黎那张俊朗的面孔,患得患失的。 而一想到自己随着时间渐渐老去的时候,沧黎仍旧是这样玉树临风的仙君,心中就忍不住的伤感。 跟沧黎比起来,他已经有这样那样的不够好了,要是哪一天老得需要别人照料,步履蹒跚、鹤发鸡皮的一副残阳模样,就更加的讨人嫌弃了,想着那样的未来就觉得十分的灰暗、灰心,渐渐的连同沧黎在一起时也有点精神萎靡,闷闷不乐。 沧黎起初没留意,只以为是夏日烦热、心绪不好而已,等察觉的时候,蒋仲谷人都瘦了一圈。 夏日本就闷热,即使不动的坐着都会一身热汗、满心烦躁的吃不香睡不安,更何况是蒋仲谷心中还藏着不少的愁事。 沧黎眼见蒋仲谷只吃了很少的一点青菜,就放下碗筷,终于意识到他这根本就不是苦夏,而是心里有事。 “怎么?不合胃口?”沧黎夹了一筷子菜放进蒋仲谷的碗里。 “没……嗯,挺好吃的……”就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吃不到了而已,蒋仲谷心中默默想着,脸上却十分认真的扯出一个并不不怎么好看的笑来。 他本是想让沧黎放心,但那比苦笑好不了多少的笑容只让沧黎更皱眉头而已。 本就是个掩不住心思的单纯,偏还要装出一副城府来,沧黎看着眼前挺直了腰背、装出一副饭很好吃、我都很好的样子的小道士心中一阵情动。 “你在担心什么?”沧黎往蒋仲谷身边靠了靠,揽着小道士纤细的腰,贴着他的耳边轻声问。 “没有……”蒋仲谷笑得有点牵强,挺直了的背也因为沧黎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研究的神情而有些瑟缩。 蒋仲谷心思简单,向来不难猜,之前只是一时大意才忽略了,现在细研究起来,沧黎自然就心中有数了。 蒋仲谷是个随遇而安又十分心软的人,能让他担忧的不外就是两种事,一种是帮不了别人,一种就是帮不了自己。 最近他一直潜心跟着沧黎学习远古天书,并没有什么要帮人的事需要担忧,那就只剩下帮不了自己的事了。 他一不求锦衣玉食,二不求得道成仙,若说眼前有什么在意的,大概也只有沧黎而已,任谁都能看得出他对自己有多喜欢和在意。 但终究仙凡不同,自己空口无凭的一句承诺根本不能给他多少安心的理由。 更何况,他过的是凡人的时间,而自己过的却是天庭的时间。 人间的积年累月多自己来说也不过就是眨眼瞬间而已。 但蒋仲谷却会在这时间里渐渐老去。 这也是那些尝得人间真情的仙、妖所在意的,即使冒险触犯天条也想为对方求一个长生不老的想法就是因为不想看着对方的生命慢慢流失。 不过,沧黎在这一点上还是理智的,不过是寻一个陪伴,即使再亲密,等他回到自己的彤华宫的时候也会变成是万年记忆里的一个过客。 他并不觉得他们之间的是情爱这种害人的东西,所以,他也不会一时头脑发热的去改变什么人的寿数。 只是看着蒋仲谷微微蹙着的眉心,还是忍不住觉得心里都要柔出水来一样。 就算是个陪伴,沧黎也想蒋仲谷每天都能像刚开始那样,毫无心机的快乐着。 于是想了想道:“要不然,本仙君先变个老翁的样子给你看?” 说完便真的施了幻术,变成个满头白发的样子。 只可惜,沧黎到底是没舍得将自己这俊朗的面容折腾成满脸皱纹的样子。 那满头银白的发色反而显得他又是一番味道,与原来风度翩翩相比,妖冶得不像个仙君。 蒋仲谷为眼前的景象呆了呆。 沧黎满是温柔笑意的一双眼看得他心跳如雷,竟是说不出的痴迷,连原先的忧心都在那一瞬间忘记了,只剩虔诚的喜欢。 ☆、第 19 章 沧黎满是温柔笑意的一双眼看得他心跳如雷,竟是说不出的痴迷,连原先的忧心都在那一瞬间忘记了,只剩虔诚的喜欢。 “怎么?本仙君这样子很难看?”沧黎见他眼中自己怪异的影子,又见他半天没出声,居然觉得有点打击。 幸好他与蒋仲谷只是萍水的缘分,否则要是真让他看见自己老态龙钟得连床都上不去的样子,那就真是懊恼了。 转念又想,蒋仲谷不就正在烦心这件事吗?于是握起蒋仲谷的手正色道:“你就算变成小老头,我也不嫌弃你。” 他是真心的不嫌弃,不能是那种亲密的关系并不影响他找个伴儿打发时间的心情。 只是蒋仲谷却更郁郁了。 人生苦短,沧黎又无所不能,他根本来不及变得强大来给他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 忍不住就叹了一口气。 幸好他算是个达观的人,一认清楚了现实,知道他们之间的悬殊已经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便也不再继续纠结了。与其一直愁苦着过下去,倒不如珍惜现在的时光,将自己最好的年华都全心全意的留给沧黎。 见蒋仲谷仍旧长吁短叹的,沧黎想了一下,觉得带着小道士散散心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顺便也能让他开开眼界。 既然是跟他火德真君要一起生活一阵子的人,自然得拿出点宠辱不惊的品质来。 而没有什么比让这没走出方圆几百里的小道士去天上逛逛更能速成的了。 再说,比起这清音观的穷酸样子,到底还是自己的彤华宫住得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28 舒服些,只要将蒋仲谷凡人的气息隐藏得好,就不会被天兵发现。 蒋仲谷一听要带他去天上转转,眼睛立刻就亮了。 师傅整日念叨着要修炼成仙,要去天上看看那神仙的府邸到底是什么样子,但也只能是幻想,自己却可以不用修炼就能见识到,哪还有比这更幸运的事? 正乐颠颠的幻想天界的模样,转念却又想到,自己一介凡人,私闯天庭那可是十分危险的事,若一个不小心漏了痕迹,搞不好要连累沧黎受到惩罚。 这么想着,原先的那股兴奋劲就松了下来,笑容还在,但神情明显失落多了。 “怎么?不想去吗?”沧黎淡淡笑着,手指揉捏着蒋仲谷的耳唇。 “额……恐怕不大方便呢!要是……” 沧黎一捏他的耳唇,打断他道:“有什么不方便?你当那天丝披风是摆设吗?” “……” 左右待在清音观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事要做,沧黎说到就立即做到。 天丝披风因为有沧黎的一滴血,又是天上千年难得的东西做成,要掩盖一个凡人的气息十分容易,但为了保险,沧黎还是在蒋仲谷眉心上点下了一记神印,火红的颜色一闪即逝,不着痕迹。 于是,沧黎驾着祥云,领着蒋仲谷,身后跟着玄青,大摇大摆的飞去了天宫自己的府邸。 飘渺的天界中,放眼望去四周只有蔓蔓没有边际的白云浮动着。而在这云雾缭绕里,蒋仲谷第一眼看清楚的就是彤华宫门口那两根火红的柱子,高得看不到匾额,粗得要五人环抱。 仙奴跪在路两旁,玄俭躬身迎接沧黎,正殿内燃着不知名的香,气味清灵,白玉的地面纤尘不染,几乎能映出上面的人影,殿内一应用具不是神木所成就是金玉打造,连上面的雕花都是难得一见的精致。 蒋仲谷环顾四周,被那华丽壮阔的景象惊得呼吸都要窒住了似的。 沧黎倒是也体贴,跟在他的身后也不催促,只等着他看个够。 过了好一会儿,蒋仲谷才终于有些疑惑的回头看向沧黎:“这里……是你的宫殿吗?” “自然。” “哦……”蒋仲谷挠了挠头,指着殿内随处可见的图腾道:“这个……应是上古时候的东西吧……好像……好像是火的意思啊!” 沧黎微微一愣,恍然想起当初曾告诉蒋仲谷自己是水德真君! 居然将这一节忘得干干净净! “……”如今谎言被当面戳穿的仙君觉得十分没有面子,只好想点办法别的办法来分散蒋仲谷的注意力:“本君是不是比你供着的那个泥像好看很多?” 蒋仲谷诚实的点点头:“那到是真的,不过,沧黎兄你不是说你是水德真君?” “你那泥像回去就赶快给本君丢出去,白白浪费了本君这般容貌!”沧黎手一背,往内殿走去。 身后蒋仲谷却一边捣蒜一样的点着头,一边锲而不舍的问:“沧黎兄你真是火德星君吗?” 这个呆子! 沧黎突然停住脚步,蒋仲谷猛的撞在他背上,哎呦一声。 而后不等他来得及看清面前沧黎的神情,就被熟悉的气息包围了。 唇、舌、相、纠、缠的一瞬间,蒋仲谷便丢了魂一样。 自从与沧黎那样亲、密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一件事比自己居然被这样完美的一个人亲、吻、拥抱、疼爱更让他脸红心跳、魂飞天外的了。 两人只站在原地,没有伸手拥抱,没有爱抚预兆,甚至连胸膛都没有贴在一起,还留着暧 昧的那么一丁点距离。 但这亲吻却并没因此冷淡,反而渐、渐、炽、烈、得蒋仲谷连站也站不稳,连连的后退,直到后背靠在描金的楠木大门上。 等沧黎终于从他嘴巴里退出去的时候,蒋仲谷已经微微喘、息,两眼中只有眼前浅笑着的男人好看的脸。 因为回到自己宫殿的原因,沧黎已经完全变回原身,红发红衣,飘荡的广袖和翻飞的衣襟衬着他带点慵懒的眼神,人还是那个人,五官也没有一丝的改变,但感觉却不一样了。 蒋仲谷看着沧黎的眼睛就觉得整个人都被吸进去一样,就像是中了什么蛊惑,除了还能呼吸之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沧黎十分满意蒋仲谷这一副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的样子,笑着又在那粉红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而后,牵着他的手往里面走去。 正殿后面是一大片的花园,有仙奴穿行在其中正打理着园中的花草,不知名的花竞相争艳,羽毛艳丽的仙雀停在树梢上低头看着两人。 沧黎领着他穿过花园,后面才是卧房。 仙君的雕花大床躺下五、六个人都十分的轻松,被褥轻软还散着幽幽的淡香,不用躺上去试也能一眼就看出这床有多舒适来,蒋仲谷看着这张床,呵呵一笑,对着沧黎有些窘迫的道:“唉……你看,这些日子真是委屈你了……” 沧黎捏了捏他的手道:“幸好后来有你补偿!” “啊?”蒋仲谷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抬头一见沧黎的神色,自然是立刻就明白了,连忙避过男人促狭的眼神低了头往四处看去。 彤华宫本就华丽,更因为仙君要带人回来小住而添置了不少装饰,眼下几乎只不比玉皇大帝的玉虚宫奢华,在众仙的府邸中已经是首屈一指。 沧黎原本还想领着蒋仲谷将彤华宫接着转一转,但此刻两人肩并肩的坐在床边,心思就有些不集中了。 大概是食髓知味,沧黎近来只要是对着蒋仲谷就总是有股莫名的、想要触碰他的冲动,看着眼前晃动的小道士就觉得手指头蠢蠢欲动,想揉捏他的手,想摩挲他的背,想抚摸他的头顶。 也不过就是吃的凡间的五谷杂粮而已,却难得的手感奇好,无论摸着他的哪里,沧黎都觉得是触手生温,柔滑软嫩,总能让他心里都跟着融化了一样的柔软。 这种感觉,在他万年的生命里还从未体验过,如今是一尝到就上了瘾。 于是也不管那小道士正襟危坐的在身边正看自己搁在床头上的古籍,一倾身便将那人的耳朵尖含住了。 “唉?”蒋仲谷被沧黎舔得痒痒,红着脸缩着脖子的躲着。 “别动!”沧黎伸手轻轻捏住小道士尖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鼻尖贴着鼻尖的碰了碰,便要接着撬开这人抿起来的嘴。 “禀仙君,月老来访。”玄俭在门外通报。 ☆、第 20 章 “禀仙君,月老来访。”玄俭在门外通报。 沧黎只得松开了蒋仲谷,心中轻微纳闷。 他与月老来往甚少,最多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29 也就是点头打个招呼的交情,他连月老洞府大门朝哪边开都不清楚,如今的到访实在也猜不出缘由来。 沧黎一个人信步踱到正殿,见着一把白胡子的月老拱手笑呵呵道:“月老可是稀客,今日怎想起到我这里来串门?啊……难不成是想为我也连一门姻缘吗?” 月老一手托着姻缘簿,一手拄着杖,连连摇头,皱眉道:“仙君怎还有心情说笑?” “哦?”沧黎坐定了又道:“什么事也不急这一时三刻,月老不如先尝尝我这里的茶,这可是今年新出的嫩芽,听说月老一向最爱品茶……” 话还未说完,月老就把姻缘簿放在桌上,指着簿上泛着红光的一个名字打断了他:“老头子今天来是有正事,仙君就别客气了,事关重大,仙君还是看看吧!” 沧黎见他吹胡子瞪眼,一副急得不行的神色,只得收起心情去看月老的姻缘簿。 “呵!”沧黎搭眼看了一下。 月老看他神色惊问:“仙君认得此人?” 沧黎笑着摇头:“不认得,只是与我一位朋友同姓而已。” 那姻缘簿上的名字姓蒋,单名一个荀字。 月老松了口气,语气也缓了下来:“不认识就好!仙君若是遇见这个人一定要记得退避三舍,千万莫要结交!” “这是何故?”沧黎奇道。 月老眯起眼睛点了点那名字:“仙君有所不知,这人前世与仙君有些瓜葛,是仙君的一劫呐!” “什么劫?” “这……天机不可泄露了,老头子只能提醒这么多了,不过既然仙君还不认得这人,想来是能躲得过的。” 等送走了月老,沧黎再回到卧房,发现蒋仲谷却并不在,问过仙奴才知道他自己去书房了。 沧黎书房中的古籍种类繁多,连上古时的都有,着实让蒋仲谷惊叹了好一会儿。随手拿起来的书上都记载着不少术法、箴言。 蒋仲谷读起来便放不下,对那些从未听说过的新术法如痴如醉,连沧黎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也不知道。 这也怪不得他。 他自小听师傅教诲,便以降妖伏魔、渡化生灵为志向,潜心修习法术,一心想用自己所学帮人帮己,但师傅教给他的法术却只有那么多,终究在很多时候都觉得力不从心。 如今见识到的,根本就是另一番天地,当然是求知若渴。 沧黎站在他背后,越过他的肩头,看他读的原是一本法器列传。 这上面记载着的宝贝几乎涵盖了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世上所有的法宝,除了详细记述有使用的法门,还附赠了几个已经在凡间失传的古老法术。 “你想学这上面的法术?”沧黎两手搂住了蒋仲谷的肩膀,下巴垫在他肩上问。 “嗯,这个很有用,我和师傅从前遇见过一只兔子精,身上不知带着什么法宝,普通的法术根本没有作用,要是那时候知道这个咒,估计那兔子精就不会逃走了……” “哦……”沧黎眯起眼睛,整个人都挂在蒋仲谷身上,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心不在焉的应对着。 “也不知道他后来做没做什么为非作歹的事……” “哦……”沧黎仍旧挂在蒋仲谷的肩膀上晃悠,心想小道士单薄的小身板居然没有被自己压垮,看来承受能力还不错呢! “说起来,那只小兔还挺漂亮的呢!” “哦……嗯?”沧黎猛的睁开眼睛,一挑眉:“有本君这般俊逸?” “啊?”蒋仲谷呵呵笑道:“那小兔子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儿,俊逸就没有了,不过,娇俏你想不想比一比?” 沧黎大乐,直起身子拉住他的手当前往外走,边走边道:“没出息,见个漂亮点的就娇俏了?本君就带你见个当真国色天香的!” 天宫中若说国色天香,那自然要数嫦娥。 就连玉帝,也时常要想点法子往嫦娥的广寒宫中跑呢。 广寒宫离彤华宫还挺远,路上无聊,沧黎就将刚才蒋仲谷在看的那浮华咒仔仔细细的教给了他,还稍微考较了一下。 当然,要将一个法术运用自如,没有个把月的时间是不行的!不过反正有自己在,他只要能做出个像点样的架势以防万一也就足够了。 与彤华宫那满眼火红的招摇颜色相比,广寒宫就跟它的名字一样,放眼望去只有银白两色,那传说中的月中桂树开出来的花也是洁白胜雪,飘然落下时隐约的带起一丝幽幽的淡香。 宫门口没有人守卫,只有几只白兔蹲在一片白花中,见了两人似受了惊的四散跳开。 沧黎也不在意,直接就带着蒋仲谷进了门。 蒋仲谷正担心被责怪私闯,就见面前一个小女孩乘着桂树枝过来,看着竟是十分面熟。 “仙君今日怎么这么有兴致?就不怕让灵雀仙子知道了也非要仙君去她那里转转?” “姑娘说笑了,你家仙子在吗?” “既然是仙君来了,怎么能不在?”说完笑盈盈的将两人迎了进去。 等到蒋仲谷在广寒宫中坐定了,才猛然想起,这小姑娘居然和那兔精一模一样,只是比那小姑娘更加精灵。 嫦娥一从里面出来,就让蒋仲谷觉得满室生光,那般颜貌比画里的人儿还漂亮,浑身散发出来的气质竟然让蒋仲谷跟着战战兢兢起来,生怕唐突了眼前美人。 嫦娥淡淡微笑着看了一眼蒋仲谷,回头轻声问那小姑娘:“就是他吗?” “是!”那女孩歪头看着小道士笑着答。 沧黎自然明白她们之间说的什么,满屋子的人里,只有蒋仲谷是一头雾水。 先前沧黎就听度厄提起,广寒宫里的玉兔不知为了什么竟然私自下凡,王母娘娘听了人密报就立即命天兵天将去捉,就在即将擒住的时候却不知哪里冒出来个小道士,对着玉兔又是施法又是念咒就是不肯走,而就因为有他这凡人在,天兵天将恐伤及无辜不敢冒然下手,就让嫦娥得了时机将玉兔救回广寒宫中。 王母娘娘甚至还因此气得折断了几只上好的玉钗。 两下一对,蒋仲谷几年前遇见的那只兔精当然就是广寒宫中的玉兔,那让蒋仲谷的术法不起作用的法宝就是月桂的树枝。 而这样的人情,沧黎又怎么可能白白浪费?说不好哪一日小道士就有能用得到嫦娥的时候呢。 “多谢道长当日相救之恩,嫦娥在此谢过。”嫦娥说着便向蒋仲谷微微欠身。 “我也多谢!”玉兔笑嘻嘻的一福。 “啊?”蒋仲谷被仙子道谢惊得立即站了起来,慌忙的摆着双手:“没有,小道哪有本事救仙子?” 沧黎才不管那些礼节,拉着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30 蒋仲谷就坐回身边,毫不客气地对嫦娥道:“仙子既然念恩,他日本君这位小道友若是有事相求还希望仙子援手。” 嫦娥一笑,让玉兔奉茶,自是应允 。 沧黎原本带着蒋仲谷来此就是为了替他讨这人情来的,事情眼下既然已经了了,便随意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告辞了,免得待得久了,要招人非议、嫉妒。 到了这时候,蒋仲谷当然已经明白了沧黎的用心,回去的路上就一直用感激加崇拜的眼神看着身边这无所不能却对他格外好的男人,那眼神含情脉脉的,欢喜又幸福,弄得沧黎自己都觉得好像圣人一般,禁不住要沾沾自喜一番。 这种被人爱慕、仰视的感觉居然还不错。 尤其是看到小道士微红着脸、满眼迷恋的眼神,就忍不住想要一直的让他这样下去。 这倒也不难。 只要将书房里那些上古的典籍借给这小道士,就能轻易的收获到他想看到的小眼神。 以至于自己到底是借给了蒋仲谷什么书都不知道。 这日一早,蒋仲谷还未醒,玄俭就在门外轻声敲了门。 沧黎微微皱眉,心随着那敲门声莫名的有些烦躁。 玄俭是个谨慎的性子,往日不见自己和蒋仲谷开门出来是绝不会擅自打扰的,能让他这时候来敲门的事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沧黎站在地上瞬间穿戴好,回头看时,床上的蒋仲谷还自睡得香甜。 这几日他都有些贪睡,每日对着自己早课的时间都往后推了半个时辰。玄俭的敲门声只让他在睡梦里皱了一下眉头,而后便又沉沉的睡过去了。 沧黎随手撩起小道士垂在额前的碎发,露出他光洁的额头,在那上面轻轻的印了个吻,这才心满意足的出去。 “怎么了?” “仙君……”玄俭担忧的看着沧黎低声道:“袁公将仙君告到了玉帝那里,说……说仙君泄露天机……玉帝刚派了人来,说让仙君往凌霄殿去一趟。” 袁公……天机…… 沧黎立刻了然的点点头,呵的一声冷笑。 天书是天庭里不允许被凡人所触及的秘密之一,大部分天书都是储藏在天书阁里有专门的仙童看守,即便是天界的神仙想要借看,也得乖乖的接受仙童盘问。 袁公便是天书阁的守阁神仙,为人古板小气,常常因为天书的事去玉帝那里告状。 他所说的泄露天机也不过就是天书被别人看了一眼。 沧黎是火神祝融之后,仙位虽说算不上很高,但因为是上古大神的后人,在这天界里连玉帝也都要给他几分薄面,称一声仙君。 也正是因为是上古大神后人,自然也就有些私藏。 彤华宫中有几本火神留下来的天书,上面记录的修炼之法让不少神仙艳羡,也包括袁公。 只不过这天书有一处不好,便是元始天尊当初在叫人将世间万物万法编写成天书之时就在上面设了界法,但凡被仙族之外的族类触碰阅读,守阁的神仙就会知道。 也是他大意了。 ☆、第 21 章 这些日子与蒋仲谷过得有些得意忘形,眼神来来回回都只看着小道士清俊的脸,难免就没注意到他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书,竟然就被袁公得了机会去告状。 这事若搁在平时原本也没有多大,玉帝叫他去不过就是例行公事的问一问,再将惹了祸的人抓起来训斥、惩罚一番,便算是有了一个交代。 但沧黎舍不得让蒋仲谷去当这替罪羊,这事就有点难办了。 毕竟一个凡人要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天界是不可能的事,若不是私闯便是私带,无论哪一个,到最后受罚的也都只会是那个没有背景和势力的凡人而已。 沧黎一边慢悠悠的往凌霄宝殿去,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要如何将这事搪塞过去。 玉帝自然是不会抓着自己不放,得先要打发了袁公才好说。 等他心里算计着踱到凌霄殿上,玉帝已经有点坐不住了,一见他进来登时松了一口气。 袁公则是一脸严肃的站在玉阶之下。 他本来比沧黎还年纪轻些,但黑口黑面的看起来倒好像比沧黎老成。对于身后笑微微进来的、比自己仙位高上许多的沧黎根本没有搭理的意思,反而是沧黎先礼貌的与他拱手招呼,而后才对玉帝行礼。 这面子给的相当不小,连袁公自己也没想到,但他已经习惯了端着架子也不好这时候放下,只不咸不淡的哼了一声,算是应了沧黎的招呼。 沧黎也不以为意。 玉帝早就俱了袁公动不动就把哪个神仙告到自己这里来。 泄露天机这样重的罪名按照天条是要打入轮回的。然而论起众仙之间的那些瓜瓜葛葛,几乎每个人都有着不小的来头和背景,即便是像袁公这样的小仙也一样有自己的势力,玉帝哪一个也不想得罪。 可偏偏这袁公食古不化,守着自己的那点职责相当的当回事,就算是谁借阅的天书被天奴不小心碰到也要被冠以有泄露天机危险的罪名。因此,在天界里,袁公已经被列为众仙不愿来往的对象,连玉帝一听是他有事禀奏,都觉得头疼心烦,尤其是当他告的是那些远古众神后人的时候。 “哎哎!袁卿你说得也太严重了,眼下火德真君也来了,解释清楚就是!哪里有什么勾结邪魔外道这么严重的事……” 呵!邪魔外道! 沧黎心中冷笑。 连站在两边看热闹的众仙听了也禁不住暗暗摇头。 这袁公是越来越乖张了!天界有谁不知道沧黎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子,就是让他眼里装一下别人都不是容易的事,就更别说是勾结了。 “小仙奉职守护天书阁,虽是众仙之末,但向来恪职尽责……”袁公面无表情的陈述。 玉帝与众仙都是长叹:又来了! 每一次听的都是这样的话,连凌霄殿门外头的守卫天兵都快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玉帝忙打断了他道:“袁卿自然不会冤枉了火德真君,大概只是个误会而已,说说清楚也就是了。”说完便转头看向沧黎,示意他赶快说清楚。 沧黎一笑,道:“袁公这可说的太严重了,本君自来最讨厌邪魔外道,怎会去勾结?不过就是前几日到人间游历时将一本没看完的书带在了身上,不小心沾染了人族气息而已,怎么也不至于是勾结邪魔外道,袁公多虑了!” 袁公冷冷道:“不是凡人,是魔!” 沧黎听了,收起淡笑,神色沉静:“本君与袁公应该没有什么仇怨吧,袁公何以冤枉本君?” 袁公丝毫不退让道:“那就请仙君将那天书拿出来放到昆仑台上让众位看看。” 昆仑台就是轮回台,是三界中最神秘的禁地,能观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31 前世看来生,自然也就能将接触过天书的人一一再现,但为了一本书要闹到上昆仑台,玉帝也觉得是小题大做,连连出言安抚袁公。 然而袁公却是铁了心的要与沧黎过不去,对于玉帝息事宁人的劝说不理不睬,渐渐的连玉帝也有些恼怒了,也希望沧黎将那天书放到昆仑台上,好让袁公也哑口无言一次,削一削他的硬气。 沧黎看了看袁公,笑一笑,不叫仙奴去拿,自己也不说要如何办,只安静的背着手立在原地,倒好像被告了状的并不是他一样。 僵持中,众人议论的声音渐渐就大了起来,大多数都是不满袁公仗着手上小小权利就乱告状,等着看他得罪了沧黎的后果。 果然,过了片刻,凌霄殿外就传来喧闹声,中间甚至还夹杂着若隐若现的几声猫叫。 袁公听见那声音猛的回头盯住了沧黎,脸色大变。 来人显然是与袁公有关的,玉帝咳了一声,伸出手指了指,示意将喧哗的人带上来。 被玄青硬是抓着胳膊拽上来的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一身仙童打扮,面容普通,怀中抱着一只只有巴掌大的瑟瑟发抖的小奶猫。 “来者何人?”玉帝问玄青。 玄青看了一眼沧黎,见他点头,便答道:“彤华宫童子玄青拜见玉帝。他是天书阁新来的,叫楚原。” 玉帝点头又问:“你将他带来做什么?” 玄青也不惧怕玉帝,朗声将楚原的来历说了个明明白白。 这楚原只是凡间一户农家的小儿子,与袁公也没有任何瓜葛,能有福分上得天庭全因怀中的小猫仔。 那猫儿是他家里的一只母猫所产,刚一下生就被袁公找上门来要,本来一只小猫而已,也没有什么特别,便送给了袁公,然而那小猫熟悉人类气息,一被带到天上就吓得到处躲藏,不吃不喝,袁公因此就将这孩子也带到了天庭,让他专心照顾那猫儿。 但楚原终究没有过特殊机缘成为仙童,也不是天庭里在籍的仙奴,因此袁公只能将他私下藏在天书阁里。 袁公自己平日里向来循规蹈矩,虽是刻板不讨喜,但也没什么小辫子让人抓,这事更是做得隐秘,只有他身边的两个童子知道。 沧黎原也并不知道,只是来时路上想来想去,费了不少心思也没能想出什么好办法能应对袁公的,只好分出个元神往天书阁去偷偷转了一圈。 也是他运气,楚原被带到天书阁也不过就这两天的事,要不是他身边的童子送饭食进天书阁也不会被他发现。 当下便传天音叫玄青火速去天书阁里打探,找出这个能让袁公颜面扫地的把柄。 众仙议论声四起。 袁公状告别人泄露天机,自己却将一个凡人藏在天书阁里,这事让他那理直气壮的说辞瞬间就变成了贼喊捉贼,可笑至极。 沧黎掸了掸袖口,淡淡道:“依本君看,还是袁公先将天书阁里的天书一一放在昆仑台上吧,也好让大家都放放心,免得说袁公你监守自盗,泄露天机呐!” 袁公神色微动,一言不发。 玉帝看了一眼楚原和那小猫,没有任何的特别,果然就真的只是凡间的少年和猫崽而已,当即沉下脸来,斥责袁公:“你本是天书阁的守阁小仙,职责便是守护天书,怎能明知故犯?将凡人藏在阁中?且你不但不知犯错,还诬陷火德真君!可知该当何罪?” “小仙没有冤枉火德真君!他就是勾结邪魔外道、泄露天机!”袁公居然还那么硬气,仍是咬着沧黎不肯放手。 “那你又如何解释这孩子和这猫?” “小仙从未冤枉他人!”袁公抬头对上玉帝坚持道:“彤华宫中藏着邪魔!” 玉帝也失去了耐心,皱眉道:“好了,兹事体大,朕自会派人去查清楚!但眼下你罔顾职守,在天书阁内私藏凡人,险些当真泄露天机!按照天规,实是应该除你仙籍再打入轮回,不过朕感念你几千年来恪尽职责,并未出过差错,就赦免你这一次。但这楚原却不能再留在天庭,为保安全,打入轮回,重新投胎去吧!” 说完也不等袁公分辨,便叫了天兵天将来,押着楚原和他怀中的小猫就往昆仑台而去。 “仙……仙君……仙君救我!” 那叫楚原的少年尽管不知道眼前这些神仙在争吵什么,但也听得懂玉帝那话里的意思,被天兵扭住胳膊、提走小猫的时候吓得一连声的向袁公求救。 袁公一瞬间脸色灰败,双膝跪地时发出的声音只听着也觉得膝盖都疼,那绝望的神情竟像是即将被打入轮回的并不只是一个凡间少年和一只猫,倒更像是他身边多至亲至爱的人一样。 “……不,不……求陛下饶过他们……楚原他并不识字!陛下开恩!楚原一本天书也未曾动过!……” 袁公这突然的变化让殿上众仙都大是意外。 他自来桀骜,别说是跪地求情,便是说一句软话让一份余地都向来不肯。 所有人都觉得他就是那又臭又硬的石头,根本就不会明白什么叫做情面。眼前这满脸焦灼、悲痛的袁公与平日反差之大实在是让众人吃惊不小。 沧黎也有些难以置信。 大家错愕的时候,楚原和小猫就已经被天兵天将押解出了凌霄殿,眼见着便是朝着昆仑台而去。 袁公急切的膝行上前,额头点地:“求玉帝开恩,是小仙一意孤行将楚原和那猫崽带上天界,一切都与他们无关,小仙甘愿受罚,请玉帝饶恕他们!请玉帝开恩!!” 玉帝见袁公眼下这般模样,心中堵着的那口气也算消了不少,但这事终究是不能不了了之,打个凡人和一只猫重新轮回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也是最圆滑的处理方式,正好大家都有个台阶下,语气便缓和了些道:“你熟知天规,也明白凡人私入天界的后果,却仍是任意妄为,这都是你咎由自取,朕是念了你往日功劳才不追究,爱卿还是回去自省吧!” 袁公静了静,果然不再出声求情,只木然的站起身来看了看身边的沧黎,冷冷对玉帝道“我没什么好自省的!” 说完回身驾云便追出凌霄殿去。 玉帝本欲息事宁人,谁知袁公刚还跪地求情,转眼却是这样嚣张的态度,当下气得不轻,当即命天兵天将将袁公抓回来处治。 谁知天兵片刻后回报,袁公与楚原一同跳下了昆仑台,虽被赶来的观音大士及时救起,但仙骨尽断,人已危在旦夕。 ☆、第 22 章 谁知天兵片刻后回报,袁公与楚原一同跳下了昆仑台,虽被赶来的观音大士及时救起,但仙骨尽断,人已危在旦夕。 众仙听了都是面面相觑,想不通为何袁公对一个凡间少年如此在意。 玉帝听得观音大士来了,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32 又想袁公如今也是命悬一线,便挥挥手道:“罢了,袁卿既然已经得了教训,这事就到这里罢,让他回天书阁养伤去吧!” 沧黎与袁公本来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并不想将他至于死地,他只是想抓个袁公的小辫子,能解眼前危机就够了,并没有深想。如今却在袁公与楚原同跳昆仑台的消息里生出疑惑和不安来,直觉自己好像错漏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返回去的路上终是觉得蹊跷,想了想,半路折到度厄那里去打听消息去了。 然而这一次度厄却不灵通了,对于袁公和那楚原的事,若不是沧黎将人带到凌霄殿上去,他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凡人被藏在天书阁中。 不过度厄倒也不是全都一无所知,闲聊中沧黎也知道袁公不久之前刚历劫归来,如果不是这一次的事,应该就快要升一升仙位了。 沧黎终究只是叹了一声可惜。 袁公虽然人缘差,脾气犟,但他是观音大士座下弟子,还被元始天尊赞过刚正不阿,前途自不必担心。 如今却为了一个凡人一只猫而险些连命都搭上,就算有观音大士相救,也只能是保得住他的命而已,上万年苦修来的仙骨却是毁了,今后只怕连最末位的神仙也比他更有希望。 茫茫无尽头的生年里,他要如何捱下去呢? 当真是自找苦吃!再怎么样,也不值得陪着那一人一猫去跳昆仑台! 若换了是蒋仲谷被投去昆仑台,他就不会这么犯傻。 他只会在蒋仲谷的魂魄里打个印记,护着他去投一个好人家。 只要自己还是仙君,想找一个带着印记的魂魄又有何难?最可惜也不过就是将前世全都忘记了而已……那也没什么。 沧黎略微设想一下,被蒋仲谷完全忘记的感觉终是不太好受,禁不住摇了摇头,将这糟糕的设想赶出脑袋。 但心情还是有点乱糟糟的。 好在这都是些不找边际的瞎想,彤华宫中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蒋仲谷也好好的在念他的早课。 沧黎悄悄站在蒋仲谷的身后,看着他认真的背影。 小道士清瘦,一身道袍宽大,穿堂的清风总是将他的衣袖微微鼓起,柔亮的头发仔细的盘着,桃木枝做的发簪因为常年使用而光滑发亮,露在衣领之外的一小段脖颈白皙得如煮熟的蛋清一般。 喃喃的声音入耳,沧黎忍不住就屏住了呼吸倾听。 正听得入神的时候,蒋仲谷却突然回过头来,眼中一丝异光一闪即逝:“沧黎。” 沧黎心中突的一跳,再细看时,只有蒋仲谷微笑着站起身来,眉清目秀,温良憨实。 长出了一口气,沧黎笑着迈进门去。 袁公的事搅的他有点心绪不宁,居然能让一向清醒冷静的他生点疑神疑鬼的错觉来,也算是一件罕事。 等他定下了心神,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就将蒋仲谷的手握在掌心里了。 如今他与蒋仲谷当真是熟稔亲密到做什么都不假思索了,牵手或是亲吻都是自然而然的,原先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现在就更是觉得这份真情脉脉的让人心头都是热的。 比起袁公的境遇,他们真该好好的互相珍惜。 而对于沧黎来说,保护蒋仲谷也成了必要且必须的事。 天庭里终究不是一个凡人能长久呆着的地方。 即便有自己的保护,也难保不会有人来刻意找茬,就像他对袁公那样。他的仙位再高,也还有比他更高的,他想着袁公和楚原的事就觉得不放心。 反正早也说过想要去游历四方,正好是个机会。 蒋仲谷自是欣然答应。 住在彤华宫中虽然舒适也安稳,但他并不是贪图享乐的人,总是还惦记着师傅的教诲,想着用自己的所学去降妖伏魔,匡扶人间正道。 这段时间来自己又新学了不少的东西,正是应该好好利用的时候。 这一次回到凡间,两人没有回清音观。 算起来,蒋仲谷在彤华宫中也住了一个多月,人间晃眼就是三十多年过去了,但蒋仲谷和沧黎的面貌却没有丝毫改变,若再回到旧地,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好在人间的繁华之地数不胜数,每个地方都有它的妙处,沧黎固然是新奇的,蒋仲谷也一样觉得新鲜。 他这些年来虽然也东奔西走,但大致也都是在屏江县四周,甚至都没出过昆仑山百里范围,一下子看见江南繁华喧闹的景象时真是目不暇接。 集市上掺杂着各地不同口音的招揽生意的叫卖声十分热闹,而那稀奇古怪的各种商品也让蒋仲谷显出些少年人的雀跃。 他自小跟着师傅,从未有过年龄相近的玩伴,更没有过普通人家孩子的童趣时光,看着那些小玩意儿就觉得有趣。 屏江县城人口不多,摊贩卖的不过就是些手工勉强过得去的布老虎、彩色风车之类,哪里有这州府中的东西精细。 蒋仲谷与沧黎肩并肩的穿梭在人群里,每个摊子都要看一看,每间店铺都要张望一番,一上午下来竟然还没将这集市走上一半。 此刻正是人间早春,天气清朗宜人,两人坐在酒馆里时,蒋仲谷的脸还因为这一上午的小兴奋而微微的发红发热。 对面的男人却还是那样的淡定自若,只有唇角边隐隐的笑意昭示着他的好心情。 相比之下,蒋仲谷略微有点不好意思,歉意的笑着给沧黎倒上茶水:“走的累了吧,我们一会儿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不累。”沧黎喝了一口茶水笑着道:“我也觉得挺有意思的。” 蒋仲谷这才稍稍安心,也想起刚才趁着沧黎没留神时买来的钱袋。 沧黎原先身上是带着钱袋的,但一个在捉佰陌时毁了,一个用来装团儿不知丢在了哪里。后来不知为何,就没见沧黎再随身带着过。 蒋仲谷一直都记着,觉得过意不去。 州府集市上的钱袋虽然已经十分的精美,但终究是比不过仙物,拿出来的时候也有些心虚,蒋仲谷不敢看沧黎的脸色,只低着头将东西放在他面前:“额……比不上你原来的东西,不过……嗨……将就着用一用也还过得去……” 沧黎笑着拿起来。 就像蒋仲谷说的,这钱袋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跟天宫里那些仙女花尽心思制成的东西不能相比,但沧黎却觉得分外的合心意。 钱袋大小合宜,上面的图案虽只是普通的祥云纹,但绣工精巧,零星点缀在其中的银丝在光线下闪着微微的光,不奢华,简单里透着点雅致。 沧黎反复看了又看,而后笑着在钱袋中装进一金一银两个钱锭,仔细挂在自己腰间,拍了拍道:“谢谢你,我很喜欢。” 蒋仲谷被他那认真的回答弄得更是难为情,挠了挠头,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嘿嘿一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33 笑红着脸等着饭菜上桌。 这里地处江南,水丰山秀,河鲜山菜最为出名,几乎每一个食肆酒馆里都有几样相关的拿手菜,这间酒馆的正是其中最地道的,三四样菜加上一壶十里飘香,吃得两人饱足微醺。 蒋仲谷从前没喝过酒,第一次破解饮酒,酒量却居然还不算很差,与沧黎一盅一盅的对饮也没醉倒,只脸上粉红,眼神有些迷离,话也多起来。 他本来就对沧黎崇拜,知道他竟然就是自己每日参拜的火德真君之后就更加的敬畏,虽然两人已经亲密了有一段日子,但蒋仲谷在白日里面对沧黎时还是敬重和敬仰多些,难得这一日借着酒意放开了不少,说得高兴的时候还在桌子底下主动握了沧黎的手。 沧黎是他的祖师爷,是他的偶像,这样的认知在蒋仲谷心里根深蒂固,就算是两人在床上最亲密无间的时候,他也不敢造次,平时就更是规矩,这一点沧黎也拿他没办法。而他现在红着脸、带着点醉意的主动,虽然也仅仅是牵了个手,却还是让沧黎心里跟着一阵微微荡漾。 便也自然的翻过手,与他掌心相贴、十指相扣,笑微微的听他说话。 两人坐的位置是二楼的窗边,顺着敞开的窗户正能看见远处热闹熙攘的集市,一群人不知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都围在一处。 沧黎发现了便指给蒋仲谷看,对于人间的事他所知的不多,自然是猜不出什么,而蒋仲谷也没比他好了多少,觉得应是杂耍、卖艺之类又看不见人群中间有人影武动。 送茶水上来的小二听了笑道:“客官不用猜了,那是投壶□□的游戏,最近才在城里兴起来的,二位要是有兴趣不妨也去试试,好玩的紧!” 两人刚走到那附近,就听见人群中爆出一阵骚动,等近了一打听,才知道刚才是个小伙子差一点就能连五贯,那可是一只三两小银锭的大奖。 不过可惜,最后还是差了一点,只得了一对儿璎珞扇坠。 ☆、第 23 章 沧黎对于这种游戏倒是没什么太大兴趣,他若是想,别说连中五贯,就是连中百贯也不在话下,只要那铜壶能装得下。 蒋仲谷却好像觉得很好玩似的,看着接下来投掷的人神情紧张。 他也算是有些功夫在身的,但这种游戏不只考校技巧,还得有运气。 投掷用的木矢都是精心制作出来的,五只木矢放在一起也就差不多与壶口一样粗细,除非有鬼,否则普通人是谁也投不进去的,就更不要说是头等的双耳贯日了,那彩头上挂得最高的金葫芦根本就是糊弄人的。 不过蒋仲谷却还没看出来,倒不是他不明白这其中的猫腻,而是他现在微醉,情绪有点兴奋,脑袋自然也就转不过弯来。 他原先也不是有多机灵,但温良憨厚得让沧黎觉得贴心,现在则是傻乎乎的让沧黎更是觉得可爱。 规矩守礼惯了的人稍微表现出的一点放肆就好像带着催情剂的小火星,点着的不只有沧黎的笑容还有他不知不觉就冒出来的宠溺的心情。 看着蒋仲谷那随着别人投掷的动作而微微紧张的神情,忍不住就笑着将手搭在他的后背上。 这次投掷的人准头差劲得可以,一连投了十几次居然是连一次也没有投中,甚至还有一只木矢的尾巴勾住了他的衣服,惹得周围的人一阵大笑。 待那人摇头放弃离开之后,沧黎对那摊主招了招手,将几个铜钱丢在他手上问道:“若是我能在一局里做到双耳贯日,是不是那个金葫芦就是我的了?” “那是自然!不过,这双耳贯日可是极难的,公子有把握?” 沧黎一笑。 十步之外用来投掷的是个双耳窄口、及膝高的铜壶,壶里盛着沙。 所谓的双耳贯日,便是将一局的七只木矢全部都投中,壶里五只,两耳中各一只。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就是天方夜谭。 但对于沧黎来说,这就是手到擒来。 蒋仲谷心中自然是明白的,但一看见沧黎两指夹着木矢缓缓呼吸的时候,就禁不住跟着紧张起来。 沧黎在他心中不只是关心的人、在意的人,更是偶像和神。 他对这男人时刻的崇拜着,敬仰着,相信他无所不能的同时也不自觉的就维护着他。 这种时候虽是坚定不移的相信他一定能办得到,但也怕有始料不及的万一出现。于是关注的神情就控制不住的紧张起来。 本来就因为喝了酒而微红的脸,现在更是红得发热。 等沧黎稳稳当当将四只木矢都准确投进去的时候,连围着看热闹的人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沧黎仍旧是淡然自若的神态,接过蒋仲谷递来的木矢时还在他手上轻轻碰了碰,而后轻松的将第五只投在了铜壶的左耳上,而后是右耳。 七只木矢就只剩下最后一只,也是最难的一掷。 摊主脸色已经十分难看,沧黎却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掂量了一下最后的木矢,对着那铜壶投了过去。 这最后的一掷之所以最难,是因为壶中已经有四只木矢将本来就不大的壶口几乎全部占满,要正好将最后的木矢挤进那剩下的一点空隙里,没点取巧的办法是不行的。 沧黎冲着那木矢的尖头上轻轻吹了一口气。 人群在那最后的一掷里终于是又一次爆出惊呼声。 这游戏兴起至今,沧黎是第一个能做到双耳贯日的人。 沧黎拍了拍双手,一指那挂得高高的金葫芦道:“这是我的了,麻烦老板拿下来吧!” 那摊主脸色十分难看,但碍于围观的人实在太多,也只得不情不愿的将金葫芦递给他。 沧黎看了一眼。 那金葫芦其实并谈不上做工,金子重量也没多大,只不过是挂在那里吸引人的东西。 但好歹这也是他博来的,总是努力过才得到的,用来送人也还说得过去。 蒋仲谷看着眼前托着金葫芦的手,又看了看那手的主人,也明白了沧黎是要把金葫芦送他的意思。 蒋仲谷略微迟疑了一下,便高高兴兴的接了过去。 对于他来说,重要的并不是这东西是金子做的,而是沧黎用了点办法才拿到它的那心意。 只要是沧黎给他的,无论是那件求不来的天丝披风,还是这根本算不上金贵的葫芦,都让他欣喜、珍惜。 蒋仲谷仔仔细细的将金葫芦挂在腰间,又确认了系得安稳,不会掉落,才挺直了腰背跟在沧黎身旁继续往前去。 不知不觉间,日头已经西斜。 集市上的摊贩和行人都渐渐散去了,只零星的还剩下几个。 玄俭这时候才不知从哪个方向冒出来,说住处已经准备妥当了。 院子是在城郊,从买下来到收拾停当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34 只用了大半日的功夫。沧黎环顾四周,觉得还是满意的,就只是花木少了些看着有点冷清。 卧房床上的被褥、枕席全是新的,靠墙的衣柜里端正放着全新的换洗衣衫。 两人这次来州府穿的都是寻常衣物,做的是普通人打扮。 并不是蒋仲谷的道袍有什么不好,但走在人群里还是有点太过引人注意,若不巧遇见个把熟人就不好解释了。 蒋仲谷也觉得是这道理,何况他即使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也一样可以捉鬼降妖,并没什么好在意的,只把常用的符纸和桃木剑小心包在行囊里背在身上。 事实上自从他的无灭金印在初遇见沧黎时的乌龙事件里毁坏了以后,他就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宝贝了,沧黎送他的天丝披风虽好,却并没有攻击的功用,其他的东西带在身上也没多大用处,索性就精简到只留下了桃木剑而已。 而沧黎觉得,桃木剑什么的其实也很多余,只要他每天的乖乖跟在自己身边,那就万无一失了,根本不需要那些东西。 看衣服的尺寸很容易就能区分出来,从前伺候仙君起床洗漱、穿衣的一直是玄青和玄俭,现在这样贴身服侍的功夫自然是要变成蒋仲谷的。 给沧黎系好腰带,穿上最外面的纱衣,蒋仲谷又仔细将他发冠的位置正了正,才满意的拍了拍男人挺括的胸膛,笑起来。 沧黎习惯了穿颜色鲜艳的衣服,身上穿着的这一套里面虽是白色,但纱衣是淡红绣金丝的,袖口的白锦上也是一样的金丝滚边,半梳的长发束在上好的羊脂玉冠里,下面的散落的头发在朝阳的光辉里隐隐透着暗红的颜色。 男人身材适中,面容英朗沉静,即使穿着奢华艳丽,也依旧散发着不可亵渎的高贵的气息,蒋仲谷看着就觉得一阵一阵的脸红心跳。 好像眼前的人,每一次看见都在变得更加的器宇轩昂,更加的风度翩翩,也更让他痴迷着魔。 与沧黎比起来,自己一身淡青的书生打扮就乏术可陈了。无论身高、容貌还是本事,他们都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但他却能幸运地跟沧黎并肩站在一起,这种怀着敬畏的心情的幸福感,让他雀跃又紧张,忍不住就想碰一碰沧黎,手,或者是脸颊。 只不过,他平时不太敢。 穿着道袍的时候,自己与沧黎的身份、辈分的差别无法忽视,但现在那层身份却好像因为换了衣服就变得模糊了,以至于蒋仲谷总有想干点出格的事的冲动,拍了男人的胸膛还不够,还想也像那人平时对自己的那样,捏一捏他的耳朵,揉一揉他的头顶。 当然,他还是忍住了没有行动。 那样的话实在是太唐突了,何况……他也没有那样的身高! 出了房门,外面晨风徐徐,又是一日晴好。 早饭是清粥搭配两碟清爽的小菜,当地盛产的螃蟹经过黄酒和姜的腌制后,下酒、下饭都不错。那让人食指大动的金黄色的蟹膏蟹肉看着就觉得喜欢,蒋仲谷细心的给沧黎剥了一个醉蟹,酒香混着肥美河鲜的香气一下子就扑鼻而来。 沧黎夹一小点蟹肉喂给蒋仲谷。 其实算起来,蒋仲谷早就不知破了多少戒,偏却还守着那清规戒律不放,若不是沧黎给他的,酒肉就绝对不动。 蒋仲谷看了看仙君淡然微笑的脸,迟疑了一下,还是张口吃了蟹肉。 这样的东西他是第一次尝,刚一入口时也觉得味道浓厚、绵长。 然而第二口时却是陡然就变了滋味。 原本醇厚的滋味变得油腻、腥咸,河鲜特有的沙土腥气一下子变得突出且不能忍耐,胃里一瞬间就翻江倒海的,控制不住的觉得恶心想吐。 等蒋仲谷慌忙的跑到院中柳树下去吐的时候却又吐不出来了,只干呕了一会儿。 回到桌前时已经惨白了脸,觉得头晕目眩,直出冷汗。 “这是怎么了?”沧黎微微皱着眉,伸手在蒋仲谷背上顺着:“刚才还都好好的。” 蒋仲谷自己也觉得纳闷。 他向来不挑嘴,虽然看着人是清瘦了点,但也没有疾病。这样突如其来的反应实在有点莫名其妙。 好在这状况只持续了那么一会儿,玄俭将那一碟醉蟹端下桌之后,他就好了很多,那种让他烦闷的气味也不那样明显了。 沧黎拿手背在他头上试探了一下,并不热,便又拉过他的手,掌心相贴的送了些仙力,直到见他脸色缓和了一些才停下来。 对于医术,沧黎还是个门外汉,还是要请个郎中才能知道蒋仲谷到底是怎么了。 “大概是昨日酒喝得有些多……”蒋仲谷被沧黎命令着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想。 但等那郎中把过了脉,得到的结论却是让大家都十分惊愕的结论。 身为男人的蒋仲谷,居然有喜了。 那郎中行医数十年,什么样的怪病也见过了,但在一个大男人身上摸出了喜脉还是头一回,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冷汗顺着后背往外冒。 屋内一时间静得连几人的呼吸声都隐约听得见了。 蒋仲谷是惊讶得不出声。 沧黎却是心惊得出不了声。 仙凡有别,正常的男女尚且不能孕育,何况他们两个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ω^)↗ 包子要来了!!! ☆、第 24 章 仙凡有别,正常的男女尚且不能孕育,何况他们两个男人? 郎中只诊得出有孕,却断不出蒋仲谷肚子里的,其实是个魔胎。 那是佰陌的内丹在蒋仲谷身体里吸取了两人的法力而成,降生的那一天就是它成魔的那一天。 恍然间,沧黎想起袁公那时笃定的神情。 他当时只以为袁公不过就是揪着他的把柄想要收了那几部私藏的天书而已。却忘记了,蒋仲谷身体里还藏着不属于他的东西。 他们每日黏在一起,他又总是亲吻他,气息交换的时候也略微带了他的法力,不足以压制佰陌内丹的成长,却足够遮掩那一丝异族的气息,连他自己也疏忽了。 他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蒋仲谷。 小道士神情复杂,惊讶多过于惊喜,但那表情里藏不住的些微幸福感还是尽数落在沧黎眼中。 上古神仙中也不是没有过男子有孕的记载。 但那是得了特殊机缘,吃了孕胎的仙药才有的。 而如今蒋仲谷肚子里的却实实在在是个孽障,就算他有本事布下瞒天过海的幻境,也一样只能保得了一时,等那魔胎降世时,仍旧会惊动三界。 最后的结果……无非就是别人杀了那孩子或者他自己杀了那孩子。 “仲谷……”沧黎低低唤了一声。 蒋仲谷抬头,脸上因为羞赧而显出淡淡的血色,这片刻的安静已经给了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35 他足够的时间来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也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来猜测这孩子的由来。 他自然而然的就想起那时沧黎给他喝的那混了丹药的茶水,也清晰的想起那时候沧黎的表情。 现在联系在一起,原来当时让沧黎欲言又止的是这样隐秘的事。 他从前也听说过男子怀孕的故事,只以为那仙药不过就是个传说而已,却没想到,如今自己也能有机会去孕育一个生命。 而那生命是他和他最仰慕的男人的。 身为男人要做一件女子份内的事尽管很难为情,但因为对象是沧黎,蒋仲谷就觉得心甘情愿,并且幸福。 听见男人低沉且温和的叫他,便回望过去,还给那个略显担忧的男人一个安慰的微笑。 看着小道士天真的、甜蜜的、带着期待的神情,沧黎一下就梗住了,莫名的心中一痛。 他能猜得到蒋仲谷的想法,知道他一定是误会了。要将事实解释清楚不需要多麻烦,那小道士的心思简单到透明,对他也相信到盲目,他只要说那郎中断错了,说他只是中了不知名的毒,等到落胎的时机到了再将那魔胎从小道士的身体里剥离…… 这一切,只要是他说的,蒋仲谷就一定会全无怀疑的相信。 他反而舍不得戳破这假象。 在这错误变成两个人的灾难之前消灭那不应该降世的魔胎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但也许还有什么办法能扳正这个错误,只是他还不知道呢? 怀胎十月,他至少还有八个月的时间可以为此努力,有什么理由现在就放弃呢? “沧黎?” “哦……”沧黎回过神,笑了一下道:“你先休息,我送大夫出去。” 郎中还惊疑不定,看着两人的眼神戒备,听得让他离开当即就胡乱收了箱子抱在怀里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男子怀胎,不是妖便是怪。 到了院门处,沧黎伸手拦住了郎中,眼中冷色一闪,手掌心里已经端着一团火一般的红光,在那郎中还来不及惊叫出声的时候,一掌拍在他头顶,红光瞬间放出一圈耀眼的光环,而后消失,郎中神色刹那间木然下来。 “回去吧!”沧黎低沉的命令。 郎中呆呆的应了一声,便面无表情的走了。 从此之后他都不会记得今天这件奇怪事了。 因为,从此以后他都将是个完全没有意识的空壳。 “……仙君……”玄俭手中端着参汤,忧心忡忡的看着沧黎。 尽管沧黎这样做不算伤人性命,然而终究是不合天理,日后若是被追究起来,难免不会落得个伤及无辜的罪名。 “没事,”沧黎淡淡道:“送进去吧。”说完便当前返回屋里。 他是祝融之后,玉帝都要敬他三分,这样的小事最多也就是被斥责一番,只要他在魔胎降世之前找到办法解决,那这些就都不会被发现,他就还是可以逍遥自在的当他的仙君,甚至能和蒋仲谷一起抚养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 他没理由不去试一试。 尤其是,迈进屋里的那个瞬间,他看见蒋仲谷正撩开自己的衣服,对着平坦的腹部傻笑。 “怎么?不舒服吗?”沧黎坐在他身边。 “没有……”蒋仲谷连忙放下衣服,脸上红了一片,抓过一边的被子把自己腰部以下都盖住了,嘿嘿笑了两声,才低着头道:“…这个,也不是什么坏事,你当时就应该告诉我的,我也好小心点……” 说完了又觉得这谈话的内容实在是有些难为情,便抓了抓头,不出声了。 安静里,沧黎握住了蒋仲谷被子上面的手,语气和缓,甚至温柔:“我也没想到……这也算是个惊喜吧!” 蒋仲谷被他轻轻抚摸着手指的动作里的柔情弄得脸红心跳,回握过去的时候偷看了一眼男人低垂着的侧脸。 然而本以为应该带着笑意的脸上,却是面无表情的,那目光里含着的情绪甚至有些忧虑。 想了想,蒋仲谷挺直了背,拍着沧黎的肩膀坚定道:“没事,你不用太担心!” 沧黎蓦然色变,脸色僵硬的回头看着他。 “额……”蒋仲谷被他这样的神情吓了一跳,连忙伸长了手臂将脸色略微苍白的男人半搂在怀里安慰起来:“虽然人神不能相恋,但我们没做任何害人的事,只悄悄躲在人间的话,我想也没什么……以后我们都尽量少使用法术,这样就不会被注意到了。再说,你修为高深,想要瞒过他们也不会太难……是吧?” “……也是啊……” 蒋仲谷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件事的真相!沧黎出了一口气,对着安慰他的小道士报以微笑,目光落在敞开的窗户外,笑了一下,淡淡道:“不会让人知道的。” 到底还是这事太过出乎意料,以至于他刚才有那么一瞬都糊涂了。 等现在心神定下来,他已经冷静、理智的知道今后应该如何应对了。 但蒋仲谷劝慰他的话,却像是一根针,一瞬间埋进了心底,刺痛着他,让他心头一阵一阵的悸痛。 小道士只天真的以为他是担心触犯天条。 还在宽慰他,满心自信和期待的等着自己去与他一起兑现那几十年甚至是一辈子的承诺。 沧黎笑了起来,收回目光看着蒋仲谷,看着他也跟着自己傻笑。 就算是为了维持蒋仲谷这干净得没有心机的笑容,也值得他将真相默默的遮掩起来,不被那人发现。 更何况,相对于蒋仲谷来说,他是无所不能仙君,当然就应该是那个将压力承担下来的人。他有责任保证这个陪伴了他不少时日、让他尝到人间温情的善良的人一直一直的活在光明、笔直的人生路上。 而不是因为他的出现,去经受那些额外的痛苦。 这是他的责任。 因为…… 沧黎想到这里,心陡然的抖了一下。 在接着想下去之前就站起身,亲自去桌子上将已经晾得温了的参汤端过来给蒋仲谷。 当然是因为责任,也只是责任! 沧黎在看着蒋仲谷皱着眉头、勉强将碗里东西喝干净的时间里,总算是及时收住了心思。 要孕育一个生命,就算是女人也并不容易,而身为男人,蒋仲谷就更是辛苦和难以适应。 那明明只有两个月的小东西所爆发出来的折腾人的力量却是让人微微的惊罕。 蒋仲谷几乎整日都处在恶心、呕吐的状况下,口味浓重的鱼肉固然是不能见的,但连清粥咸菜都难以下咽,一天下来吃进肚子里的东西甚至没有一只猫多的情形也实在是太让人担忧了。 十来天下来,蒋仲谷整个人就瘦了一圈,脸上没有血色,连嘴唇都是泛着青的。 女人怀孕时应该是什么样子,蒋仲谷并没见过,但也听说过害喜,自然就以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36 为是这样的,虽然辛苦,却还是理所当然的承受着。 但沧黎却察觉出异样来。 因为害喜而恶心、呕吐,这没什么,但没有人会因为怀孕害喜而连眼睛的颜色也产生变化的。 那是魔胎逐渐成长而带来的魔性。蒋仲谷没有能压制那魔性的修为,自然就会让魔性渐渐的充斥在身体里。 他倒是可以暂时用自己的仙力将这魔性压制住,但那也只是暂时,并且只是饮鸩止渴。 在刚开始的那几天里,沧黎为了蒋仲谷的身体的确输了几次仙力给他,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他给蒋仲谷的仙力越多,那魔胎成长的就越快,蒋仲谷的反应就越是激烈。 于是沧黎很快就停了手。 他十分冷静克制的陪着蒋仲谷一起折腾,等着玄俭能给他带来好消息。 这日天气昏沉,屋里屋外都是不透风的闷热。 蒋仲谷因为一直出汗而变得精神萎靡,这样的天气里更是觉得胸口憋闷,喘不过气来。 沧黎便陪着他在院子里歇着,让他半躺在藤椅里,自己则靠近他坐着,节奏的摇着手上的蒲扇,制造出一点凉风来,好让蒋仲谷好过些。 让仙君做这样的事来伺候他,蒋仲谷慌得更是汗流浃背,但也没有力气跟他争,头晕脑胀的躺着的时候,只剩满脑子罪过、罪过了。 “喝点水吧。”沧黎见蒋仲谷嘴唇发干,便倒了杯水给他。 虽然知道这样实在太过不敬,蒋仲谷还是只能就着沧黎的手喝下半杯水。他实在是手软脚软。 整日的油米不进再加上莫名的、难以控制的烦躁,让他这两天里迅速的萎顿下来,原先尽管吃的也少,但至少精神还是好的。现在却好像只剩喘气的那点本能了。 “这么辛苦,”沧黎看了一眼闭目喘气的蒋仲□□:“依我看就别勉强的好。” “……啊,那还能怎么办啊……”蒋仲谷连睁眼的力气好像都没有了,闭着眼睛喃喃的回了一句。 “落胎虽然可能对你有些伤害……但是,我能尽量……” “什么?”蒋仲谷张开眼睛看着沧黎,研究了一下他的神色,确定他的确不是在说笑,下意识的便将手覆盖在小腹上:“没那么辛苦,你别担心,过几天就好了……” 沧黎看着蒋仲谷小腹的眼神有点冷。 那里本来就是个不该降生的孽障,偏偏蒋仲谷却拿他当是宝贝疙瘩,被折腾得不成样子了,还本能的要护着那孽障。 当那孽障真是两人亲密的见证一样,惦记着和它有关的一切,甚至在精神稍微好一点的时候还曾跟他讨论过孩子会是男还是女。 对七八个月之后会来到这世上的生命充满了期待和亲切。 不过就是十来天的时间而已,蒋仲谷已经完完全全的进入了“母亲”的角色,对那将他折腾得如此惨的生命不但没有怨言,还好像更喜欢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陪太后看病去鸟,没有带电脑……下午再来补一章!! 评论会慢慢回复起来的,谢谢来看文的各位,摸摸哒! ☆、第 25 章 不过就是十来天的时间而已,蒋仲谷已经完完全全的进入了“母亲”的角色,对那将他折腾得如此惨的生命不但没有怨言,还好像更喜欢似的。 “本来也是超出你的身体局限的事,”沧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缓:“你也知道,我们根本不需要一个后代来养老,这么辛苦难受,实在是没必要……我那时候……” “不不不!”蒋仲谷坚持着坐直了,两手还是护着腹部的动作:“我没觉得多难忍受!再说,有个我们的孩子也不是为了养老!你怎么能那么想?”说完了才发觉自己语气似乎有点过分了,但看沧黎也没有生气,便大着胆子接着道:“跟别的原因都没有关系,我只是想要好好留住这个孩子,因为……他是你和我的啊!你当初不也是因为想要一个我们的小孩才给我喝的仙药吗?” “……”沧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如何跟他解释。 他本来想借着这机会,劝说蒋仲谷自己放弃胎儿,也许那样的话就不必担心将来,但显然蒋仲谷对于这个只有两个多月的胎儿已经非常的在意。 而当初一时没说出口的真话,现在误会得更深了。他已经无从解释。 难道,要说他其实从来也没有期待过这个代表两人情谊的孩子?还是,告诉他那时给他喝下的不过就是防止他将来纠缠的一颗“绝情丹”? 无论哪一种真话,都只会让蒋仲谷现在就恨他、离开他而已。 想了想,沧黎嗯了一声,接着摇起手上的扇子,有些心不在焉道:“那也好,只是要辛苦你了,只怕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他现在只期待玄俭能从天界众仙那里带回点好消息来,可以将这件事解决得两全其美。 但,终究是事与愿违。甚至连他之前想的,只要落了胎蒋仲谷就没会没事也只是他的幻想了。 蒋仲谷是个凡人,佰陌的内丹进入他身体之后,他就已经是非人非妖的怪物。 这么长时间来,只是因为沧黎为他输送仙力才会没有成魔。当初太上老君就说过,只有沧黎的仙力能压制住那不属于蒋仲谷的内丹。 但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他与蒋仲谷的亲密关系,居然会让那埋在蒋仲谷体内的内丹得到吸取仙君元阳而成长的机会。 现在,连太上老君也没有应对的办法,其他人那里就更是无望。 玄俭看着沧黎的脸色,低声又道:“老君让我告诉仙君,最好的办法是当机立断!” 所谓的当机立断,就是在那魔胎还没有完全成型之前,将它彻底毁掉。 沧黎挥手让玄俭出去了,自己则静静的在书房里坐了许久才起身。 外面夜色已深,傍晚下过了一阵雨,此刻正是凉风习习。 蒋仲谷这一个多月来难得的安睡,睡梦中却仍是微微的皱着眉头。 沧黎悄悄在他身边坐下,借着微弱的灯火,看着他。 蒋仲谷原本就纤瘦,现在只更瘦得可怜,单薄的中衣下瘦骨嶙峋,沧黎每晚将他抱在怀里的时候都会觉得他又轻了。 静静睡着的人脸色也是苍白的,鬓边的碎发挡住了因为消瘦而显得突出的颧骨,却让那张脸连巴掌大也没有了。 男人轻轻的将手从被子底下伸进去,握住了蒋仲谷。掌心里小道士的手骨节分明,但幸好还温暖。 沧黎的目光慢慢的向下移动,最后停留在小道士的小腹上。 要当机立断的毁掉这尚未成型的魔胎并不算难。只是,那内丹已经于蒋仲谷融合成一体,毁了它也就差不多要了蒋仲谷的命。 怎么才能让蒋仲谷不受任何牵连还不恨他,他现在还没办法。 他在这段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37 时间里也想过很多种假设。 比如在他毁掉魔胎之后让蒋仲谷吃掉剩下的半颗无怨尤,将他们的这段时光都忘得干干净净,那样也许蒋仲谷就不会憎恨、伤心,但他却没有把握这么做不会伤及蒋仲谷的性命,他还没强大到能让人起死复生。 或者…… 从一开始就不让这个内丹存在,而变成真的只是自己给他喝了能孕育生子的仙药, 那现在蒋仲谷肚子里的可能就真的会是他们的孩子,并且能好好的来到这世上做人。 但若为了改变这些就跳下昆仑台去,他又觉得似乎是小题大做了,为了一个凡人赔上自己万年的仙骨,他没有袁公那么愚蠢。 更何况,可能他都还没来得及在那混沌交错中做些什么,蒋仲谷就已经因为成魔而被天兵天将打得魂飞魄散了。 失去蒋仲谷,他固然会觉得今后的生命将变得空虚寂寞,甚至是冰冷孤寂,但他原来过的也就是这样独自一个人的日子,没道理只因为蒋仲谷出现了这么一小段的时间,就再也不能适应。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不能两全的地步,他应该去尽一个仙君的职责。 这世上,所有的邪魔都应该被毫不犹豫的消灭,这才是他应该做的。 他是火德真君,司掌一方神职,他的赤焰轮就是用来斩杀邪魔的。 沧黎松开握着蒋仲谷的手。 慢慢的,在被子底下移向小道士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腹部。 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蒋仲谷翻了个身,蜷缩着面对沧黎,一只手在蒙蒙的睡梦里还搭在身前,下意识的抚摸着肚子。 沧黎动作一顿,随后安静的收起了掌心已经聚集起来的法力,悄悄将手从被子底下拿出来。 蒋仲谷仍是茫然不知的酣睡着。 对着沧黎的脸上是全然没有防备的坦然。 只这一瞬的时间,方才下定的决心就动摇了。沧黎在他万年的生命里,第一次犹豫不决。 如果一定要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沧黎觉得,那应该就是心痛了。 他真的还是舍不得再也看不见这个小道士,也还是不愿意被他怀恨或是忘记。 次日晴好,蒋仲谷得了一晚好好的休息,精神了不少。 沧黎比他起的早,已经在院子里翻书,只是那看着书的神情却更像是书在看他,连蒋仲谷开门出来的声音也没留意到。 难得沧黎也有魂飞天外的时候,蒋仲谷笑着蹑手蹑脚的走到男人身后,突然冲着沧黎的侧脸使劲的吹了一口气:“看的什……” 话音未落,眼前一阵虚幻的淡红,在蒋仲谷还看不清楚状况的时候,一只略微冰冷的手已经点在自己眉心。 蒋仲谷一时错愕,僵在当地不知该如何应对。 “……是你……”沧黎反应的很迅速,立即就收回手,突然笑道:“早。” “……哦……早……”蒋仲谷被他吓了一跳,眼前的沧黎也让他觉得陌生,不知怎么的,心底就生出一丝慌乱来。 愣怔了一阵,蒋仲谷才回过神来,乖乖坐在沧黎身边的椅子上。 沧黎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蒋仲谷也就不好去问。 那一瞬间的,沧黎冰冷的眼神就好像只是他的幻觉,如今眼前的还是自己认识的仙君,握住自己的手还是往常那样微凉的温度,问着自己身体如何、感觉如何的男人也依旧是温柔的语气,但他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觉得茫然。 幸好,接下来的时间里,男人没再有任何的异样,连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是如从前一样。这让他很快就放下心来,觉得那时一定是自己打扰了仙君思考,才会惹得仙君一时气恼,将他当做了旁的什么人。 等吃过早饭,沧黎还体贴的问了他:“今天觉得怎么样?能出去走走吗?” 来州府已经快两个月了,但其实除了初来的时候两人结伴同游过之外,就因为自己一直以来的身体反应而没再出过门。 他自己是因为难受,沧黎则是坚持要陪在他身边。 一想到自己让仙君白白在凡间闷了这么长的时间,就觉得抱歉,端起来快送到嘴边的茶水立即就放下来:“今天挺好的,你是想出去吗?” 沧黎微笑道:“总这样躺着也不行,你还是得散散心,对你身体和心情都有好处,我带你去走走吧,累的话就回来,如何?” 蒋仲谷脸上立刻就又红又热。 这样的语气和对话,再加上他现在身怀有孕的状况,怎么听都觉得好像是平凡人家里,体贴的相公在照顾着有喜了的娘子,不觉间就脸红心跳了。 那种微妙的感觉让蒋仲谷心动得难以形容。 他从来都当沧黎是他的偶像,仰慕崇拜。虽然也会亲密,偶尔逾矩,但那也是带着敬畏的心情的,然而现在却似乎不太一样了,感觉更像是……夫妻。 蒋仲谷不自在的抓了抓耳朵,满心欢喜。 他其实也没见过一般人家的夫妻是什么样的,但想象里,应该就是这样了。 低声细语,关切体贴。 蒋仲谷几乎就要高兴得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觉得心里有股压制不住的热腾的心情汩汩往外冒,以至于他要克制地平缓了一下心情,才能不带颤音的道:“没……我今天觉得好很多了,也该出去走走,也许……” 他想说,偷懒了这么久,出去逛逛也许会碰上点什么事能帮得上忙的。 但转念一想,他现在正是处在特殊时期,应该尽量的避免使用法力,更不好出头做什么招摇的事,免得引人注意,便半途停住了口。 不过,就算他没有完全说出来,沧黎也能知道他的意思。 便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唇柔声道:“也没那么风声鹤唳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唉……仙君好温油,俺也想要一个……肿木办…… ☆、第 26 章 沧黎的宽容和善解人意,让蒋仲谷忍不住就在心里感叹,真不知道自己是修了几世的德才有这样的好福气,不但能与沧黎日夜相伴,还能被他这样的照顾。 这样的人实在值得他付出所有,就算将来真是生了变故,他一定会一力承担,不会有任何的怨怼。 沧黎见他神情,指尖蓦然抖了一抖,而后垂下眼站起身:“听说城南庙会很热闹。” “啊!庙会!”蒋仲谷眼睛一亮,脸上表情立刻雀跃起来。 “嗯?怎么了?” “嘿嘿!”蒋仲谷不好意思笑笑:“我都没怎么去过呢!” 屏江县因为实在太小并没有庙会,蒋仲谷只在小时候跟着师傅出门捉妖的时候去过一次,到现在虽然是把庙会上的热闹记得清清楚楚,但那县城的名字却忘记了。 沧黎笑着伸手扶住他,道:“只要你身体允许,我们可以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38 待到晚上。晚上的时候能放河灯。” 玄青是个耐不住的跳脱性子,这些天憋在这小院子里早就闷坏了,借着出门买菜、抓药的空挡自然是打听了不少人间乐事,这庙会就是其中之一。从舞龙舞狮,到杂耍小吃,跟沧黎形容起来的时候都活灵活现的,就好似真去过一样。 沧黎也听说过凡间的庙会。 许多年前,王母身边一个仙女下界办事,便是在庙会上遇见了那个让她动了思凡念头的书生。当时天庭里传得沸沸扬扬,什么三月飞花难入梦,什么欲语心伤乱烟霞,大抵都是说那人间最热闹、繁华的景象里,两人偏就是隔着攒动的人群四目相对,偏就是只言片语便交付了好一场魂牵梦萦的念想。 玄青一开始说起的时候他就有了兴趣。 原本也是要结伴同游,见一见这人世上的繁华,这样有故事的去处自然不应该错过。 更何况,他还听度厄说过,人间男女大都会在庙会上放个河灯,在上面写上愿望或是喜欢的人名,好期待河神看见了能帮他完成心愿。 他当然知道河神就算是看见了,也不可能无聊到那种程度。 但还是隐约的期望,在那一片灯河里,有一盏灯上写着自己的名字,而那字一定是规矩得一丝不苟的,就像那人一样。 然而,他想的虽然好,等真到了庙会那标志一般的牌楼底下时,一向淡定自若的仙君却是连微笑都僵在了脸上。 即便是王母娘娘的蟠桃盛会,也没见过这样乌泱泱的一大堆人。 举目望过去,根本就是一条穿流不息的人河。 沧黎对着这喧闹略微迟疑了一下,但也真的只是一下而已,在他还来不及说点什么的时候,就已经被蒋仲谷牵着手领进了人群,而他那扮成小厮的仙童早就钻进了人群,找不到去向了。 蒋仲谷显然心情不错,连日来的灰暗神色一扫而光,眉眼间展开的笑意甚是难得,整个人人都显得精神起来。 这倒是让沧黎很欣慰。他本就是带着蒋仲谷出来散心的,虽然庙会的拥挤超出了他的预料,但也还是达到了目的。 比起市集,庙会上更多的还是小吃和玩乐,各种奇形怪状叫不上名字来的点心摊一个接着一个,从街这边吃到那边,差不多肚皮也就要破了。 但吸引蒋仲谷的不是这些,而是那些贩卖小孩玩意儿的。 虎头鞋、虎头帽、拨浪鼓、小木马,每一样在蒋仲谷眼中都是精巧可爱得不得了,用彩纸扎制的风筝更是让他喜欢,摸着就爱不释手的。 他平日只是靠着批字、卜卦补贴生活,当然攒不下什么钱,前思后想,算计着钱袋里的数目,还是每一样都买了。 把那些衣服鞋子包好了背在背上,一只手夹着木马的小道士笑容幸福又灿烂,神情格外的明亮。 沧黎隐隐的有种没办法直视他眼睛的感觉,那什么也不知道的、透明的明亮让他难以控制的心烦意乱,禁不住脚步就顿了一下。 蒋仲谷不明所以,回头望着沧黎。 男人的眼眸深邃,站定在人群里的看他的样子与这熙熙嚷嚷的街景显然并不相称。 但也来不及让蒋仲谷细想。 唢呐欢快的声音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 正是一队迎亲的队伍从西往东横穿过这条街。 这样的喜气谁都想沾一沾,让出来的容队伍通过的空隙就变得很有限,人群也随着那队伍的前进而慢慢的涌动。 沧黎十分不习惯于这样的拥挤,忍不住就皱起眉来,只幸好身前与他贴身相抵的是蒋仲谷,否则只怕他早就施个障眼法独自飞走了。 这迎亲的队伍相当的浩大,鼓乐齐鸣,望不见头尾,等前面礼乐的部分过去,人们对后面跟着的,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官和羞涩端坐在花车上的新娘子早就好奇得踮脚期盼了。 屏江县里还从来没有过这样声势浩大的娶亲阵势。 连蒋仲谷也忍不住要探出头去,想看看那新郎官到底是什么样的才貌。 只可惜面前的人实在太多了,远望过去也只看得见新郎官那大红的吉服而已,别说样貌,便是他胸前的红花也看得不分明。 蒋仲谷踮了半天的脚,这时候小腿都酸了,看见的东西还没有听前面的人议论的多,也就放弃了,只是多少还是有点失落。 他并不是真的有多好奇那新郎官到底是何许人,只是莫名的羡慕那骑在马上的感觉。 说起来他与沧黎也耳鬓厮磨的生活了好一阵子,论亲密程度的话半点也不会输给这些成了亲的人,他心里对于沧黎的感情甚至比那些连面都没见过的夫妻强上百倍。 只是,他心里却总是觉得好像欠缺了一点儿什么。 从前他还只是感觉,说不清楚也说不上来。 现在却明白了。 他们那样自然而然的在一起,却还未曾拜过天地。 在蒋仲谷的心中,尽管那仪式代表不了他想成为沧黎重要的人的心情,但至少,能表达他要“娶”沧黎的郑重的、严肃的态度。 只有拜过了天地,他们才能算是合情合理的在一起。 也只有拜过了天地,他才能算是当真娶到了沧黎,才能安心。 但这样小纠结的的心情,他很难说得出口,咬着下嘴唇眼巴巴看着娶亲的队伍就那么远远的在他前面过去了,他不但分享不到喜气,连可供他在心里幻想一下的实在景象也没看见多少,忍不住叹了口气。 前面吹吹打打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远,但人群还在不时的传出些惊叹来。 原来是新娘家里的陪嫁实在丰厚,花车后面跟着的陪嫁队伍就百十来人,雕花的大箱一个接着一个,抬得人脸颊淌汗。 “这是谁家府上的千金啊!这样的排场!哎呦呦!皇帝嫁女儿也就这样了吧!” 前面不知什么人啧啧感叹,说的夸张了点,但大家仍是认同。 即便州府富庶,能出得了这样嫁妆的人家也是屈指可数的,更何况,那骑在枣红大马上的新郎据说还是新科的二甲头名,州府近十年来最好的名次,他日前程自不必说。 这样郎才女貌的佳话瞬间就成了这街头巷尾的谈资,竟比这庙会都更吸引人了。 蒋仲谷满脸艳羡,拉着沧黎的手在人群里走走停停的,不论谁说,都会驻足听上一会儿。 沧黎在被挤得习惯了之后就忍不住好笑。 一般会幻想成亲的人,不是待字闺中的女儿家便是那些自觉有些才情的公子哥,像蒋仲谷这样的道长还会感兴趣的,大概再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了吧。 “怎么,你好像很好奇。”终于坐在茶摊休息的时候,沧黎问。 蒋仲谷捧着茶碗的手顿了一下,而后就是差不多想要缩到茶碗后面躲起来的心情了。 他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39 一时向往,都忘了跟着自己的是个无所不知的仙君。 那藏在心底里,想要将仙君“娶”回家的冒犯想法让他立刻就红了脸,嗫喏着,不敢看沧黎。 仙君倒是不计较。 难得蒋仲谷今日心情不错,对于他莫名其妙的好奇一个陌生人的亲事也就不多去追问了,安安静静喝完了壶里的茶水,道:“你若是真想看,咱们也许还能追的上。不过……”他指了指那些小木马、小帽子的一堆东西接着笑道:“拿着这些东西可走不快,没等追上你就得累惨了。” 说完就要将那些东西都装进钱袋子里,蒋仲谷却是惊了一下,忙按住了沧黎的手:“不不不!我背着也不累,不能随意用法力的!你怎么都忘了!” 尽管语气因为着急而显得有点不够恭敬,但蒋仲谷也没法顾忌那么多了。 沧黎看着他那小心谨慎的认真神情,心里突然就微微的发酸,那种感觉让他觉得难受,隔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将那些东西都装进钱袋子里,轻声念了一句:“……傻瓜……”而后在蒋仲谷满脸惊怕的神情里柔声解释道:“这么一点小事不会被发现的……你不用这么担心。” 蒋仲谷却还是有些疑虑,但他一向习惯了相信沧黎,他的话就像是一颗定心丸,慢慢放松下来的时候蒋仲谷也觉得可能是自己太过紧张了,沧黎对他这么好当然是不会骗他的。 ☆、第 27 章 那娶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的走不快,即便两人还坐下来喝了一壶茶,也还是在出城的南门前赶上了队伍的尾巴。 一打听才知道,这队伍出了西城门还要再走上二十几里路才到新郎家的所在。 沧黎忍不住就皱了眉头。 蒋仲谷的身体只不过是才刚好了一点,若真的跟着走过去,只怕半路上就吃不消的累倒了,而蒋仲谷又小心的不想他驾云飞行,没有办法之下,沧黎只好从路人那里花了两倍还多的银子买了一头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西城门这边本就不是主要的出城之路,附近也没有马市,能让他碰到一个牵着驴的农夫已经算是运气了。 但是,火神后人,上界仙君,没有让人艳羡的白鹤作为坐骑也就算了,连一匹像样的马都没有,身下晃晃悠悠、缓慢前行的居然是一头隐隐散发着骚臭味的驴,这样的场景无论如何也让沧黎舒爽不起来,脸色不由的就在那蠢驴又一次甩尾巴的时候臭起来。 对于自己居然为了让蒋仲谷高兴而做这样一个有损他仙君风雅的决定而后悔起来。 但就是这看着无比诡异的情景,却好像触动了蒋仲谷心里的某个机关似的,笑容居然越来越深,回望着沧黎的时候,那眼睛里的光芒灿若星辰。 沧黎当然不会知道,他这像普通人一样,不那么完美无瑕,不那么清冷高贵的样子,让蒋仲谷觉得贴心,好像他们之间那些不同和差距都变得像他们此刻贴在一起的身体一样,没有了距离。 在晴朗的夏日里,共乘一骑,说说笑笑的共赴一处,没有什么比这样最普通的日子更让蒋仲谷觉得开心的。他只执着于他心中最真实的感情,想与喜欢的人过最平凡的人生,就像他一直都想对沧黎许诺一个人世间的不离不弃一样。 红花、红幕、红衣、红樱酒。 对着红烛再三拜,一愿天地永昌,二愿同心不负,三愿家人宁安。 小道士一丝不苟,随着不远处那一声一声的唱和,牵着沧黎的手心里全是因为认真和紧张而出的汗,湿滑,但却依旧牢牢的十指相扣,表情庄重。 从来波澜不惊的仙君也竟然有点恍惚了,仿佛那红红的一片喧闹的喜宴真是完全属于他们一样。小道士虔诚的低声的许愿一字一句的敲打在他万年清冷的心头上。 有那么一刻,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他是因为寂寞才想要蒋仲谷的陪伴,还是因为有了蒋仲谷的陪伴才显得他过去那几万年的生命如此的寂寞。也再也分不清楚,眼前这小道士还是不是一如他当初所想的那样,只会是他生命里的一个过客。 一直看到那边要闹洞房了,蒋仲谷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好似他自己也刚经历完生命里非常重要的一场仪式一样,回头看向沧黎的眼神也有些不一样了,分明是笃定的、幸福又满足的:“我们回去吧!” 沧黎答应了一声,回身扶着蒋仲谷骑在驴背上。 那毛驴虽是新买来的,但大概也知道牵着它的人是了不起的仙君,十分的听话,来回的路上都没有脾气,驮着蒋仲谷时倒还是很稳妥。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回到住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玄青接过沧黎手中缰绳的时候是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左看右看,眼前的也都只是头又蠢又肥的驴而已,真不知道为了什么,仙君牵着它竟然看起来还心情不错。 这一天虽说去的地方有点远,但蒋仲谷并没怎么辛苦,现下精神不错,兴致也很高,借着一轮明月当空,便找了棋盘,要与沧黎月下对弈。 这难不倒沧黎。 天庭里闲来无事,众仙家不是炼丹便是下棋,就算再臭的棋篓子几万年下过来,也磨练得差不多了。 玄青点了一盏小油灯放在院子当中的石桌上,手里拿着拂尘给两人驱赶蚊虫。 蒋仲谷的棋还是自小同师傅练的,说不上多精,但因为悟性好,倒也能与沧黎比上一比。 第一盘到最后竟然只输给沧黎十子,这在一个凡人身上已是相当的不容易,第二盘一开始,沧黎就不再掉以轻心,认真起来。 但终究蒋仲谷也只是个凡人,没有沧黎那般几万年的历练,下到最后被沧黎围堵的时候,也难为得直皱眉,竟是连呼吸也有点焦躁的意思。 沧黎下定最后一颗白子,笑着指着棋盘上的黑子道:“还不错,这一次输我……哦,十二子!” 说完抬头向对面的蒋仲谷看去。 月夜里,四周都是一片漆黑,只有眼前这一点灯火照着两人的脸,也是朦朦胧胧的。 然而就算是这样,沧黎还是一眼就看见蒋仲谷那盯着棋盘的眼睛里突然变得黝黑的瞳仁。 那并不是普通人的黑色,而是泛着诡异晕光的黑,像是要把人吞噬的黑。 沧黎心下一紧,忙捏起一个诀,弹出一点红光飞入蒋仲谷眉间。 蒋仲谷似有所感觉,茫然抬起头,看着沧黎的时候眼中的黑色也慢慢散了:“……啊!又输了!” 沧黎看着蒋仲谷一无所知的神情,掩饰的一笑。 此时月圆当空,蒋仲谷怀胎已足三月。那魔性也一点一点显露出来。 他现在还能暂时用定心诀来让蒋仲谷清醒,但用不了多久,等那魔胎逐渐成型,这些微小的法诀就不能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40 再起作用,而输送仙力压制也只会让那魔胎成长得更快而已。 沧黎脸色黯了黯。恐怕,要做决断的时刻已经不远了。 因为怕伤到腹中胎儿,蒋仲谷现在日常做事都十分小心,更是不敢去捉妖降魔。虽然觉得有愧于自己的所学,但小孩还是更重要,这时候他也难得的自私了一次。 但本来不能运用法力而更清闲沧黎最近却好像因为什么事忙了起来。 他本人还像往常一样,只陪着他下棋散步,一日三餐,但玄青和玄俭每次出现的时候都是一脸仓促,仿佛有做不完的事一样。 蒋仲谷有些莫名,忍不住问了一次,沧黎只笑着说是仙友请他帮忙。 等过了月余,蒋仲谷整个人都变得嗜睡,即使是白天也常是没精打采的,自然也没有心思关心其他的。 这天夜已经深了,蒋仲谷早就睡得安稳了,沧黎脸色凝重,站在窗边许久。 直到看见那一身乌黑却有着红色琉璃般一双眼睛的夜鸦静悄悄落在了院外石桌上,才稍微流露出一丝宽慰。 那夜鸦是阎王殿的使者,带来的自然也是阎君的口信。 他回头看了看床上抱着被子睡得正香的小道士。 那人腹部已经微隆,嗜睡、贪吃,身形比起前些日子还长了一点肉,但脸色却不红润,眉间隐隐散发着淡淡的乌青色。 沧黎看了一会儿,才安静的走出门去。 夜鸦声音冰冷低沉,将阎君没有任何情绪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仙君要的东西已有下落,随时恭候。” 沧黎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而后叫来玄青仔细在他耳边交待了好一会儿,才在他眉心处点了一点,让他随着那夜鸦往酆都城去一趟。 上一次带蒋仲谷上天庭险些惹出祸来,现在沧黎自然更是不能带他上去,但有些事又让他不能假手于人,想来想去,也只能是让玄俭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照顾蒋仲谷。 幸好玄俭他还是放心的,又留了几颗定神的仙丹,嘱咐他每隔五日给蒋仲谷吃一颗,以免他体内魔性蚀心。 玄俭将仙丹收好,想了想,还是担忧的开口道:“仙君……只怕袁公心中对你仇恨已极,你这一次去,岂不是自取其辱?” 沧黎点了点头,淡淡道:“他连仙骨都毁了,我听他两句难听话有什么。”说完,便转身回屋里去了。 玄俭皱眉叹了口气,自己也回厢房去了。 小道士兀自睡得香甜,感觉到有人轻悄悄的躺在旁边,那味道又是他一贯熟悉了的,便自动挪了挪,往那人怀里动了动,最后找个舒服的姿势安静的接着睡了。 沧黎和衣搂着他,听他在耳边均匀的呼吸,心中纷乱也终于稍微消停了些。 一夜无眠。 晨光熹微的时候,沧黎一个人起了身。 他回天上也不过就是一时三刻的时间,但在人间却也是一走就要一个月,居然是真的舍不得,忍不住在走之前站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蒋仲谷。 他还没对什么人生出过这么不舍的感情过。 刚出了门,连祥云都还没踏上去,就好像又想回屋里去看一眼了。 之后这一路上都好像是少了什么一样,无聊得难受。 这样的感觉对于沧黎来说自然是相当的陌生和不好,看见南天门守将的时候,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住了心里的莫名的焦躁,只皱着眉头匆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不会卖萌的作者会被嫌弃…………嘤嘤嘤……怎么办 这技能对于俺这老人来说有点难啊!! ☆、第 28 章 天书阁还是由袁公管理,那是玉帝给观音的面子。但显然如今仙骨尽毁的袁公已经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了,只幸好他那徒儿倒是一贯的伶俐,而众仙家也碍于观音的情面,没有为难他。 但他的日子终究还是难过。 仙童通报了沧黎来访,他意外了一下,想了想,还是让徒儿将沧黎引到正殿去。 “仙君到访,小仙有失远迎,还望仙君恕罪。” 沧黎听见声音忙转过身。 眼前的袁公已经不复往日那般盛气,仿佛是一夕忽老,鬓边竟是生出几丝银发,声音也不似从前洪亮,连精神都是萎顿的。 沧黎顿了一下,淡淡叹道:“袁公没有将本君轰出去已经是给本君的面子了。” 袁公坐下,也不看沧黎,自顾自在面前的杯子里倒了一杯茶,盯着那水面冷笑道:“小仙不敢!” 沧黎尴尬,也不知要如何接下去,殿内一时间静得出奇。 过了好一会儿,沧黎才缓缓道:“你知道我为了什么来找你?” “知道。” “……”沧黎回头,看着袁公苍白的脸色有些吃惊。 袁公早先就说过蒋仲谷是邪魔,这没什么好惊讶的,但若连他来此的目的也知道就不得不问一句了。 “你知道?” 袁公抬头看一眼对面的沧黎:“仙凡本就不能相恋,何况你那位还入了魔,结局总不过就是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沧黎也知道会是这样,但由他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心中大痛,忍不住连牙也咬紧了。 “你想来求一瓶还魂的净水,我说对了吗?” 袁公只说对了一半,但正是说对了他来的目的。 他虽不是想等天雷劈落之时保蒋仲谷一命的,但他的确是来求那还魂净水的。 这还魂的净水,便是观音大士手中净瓶里的水。 能起死回生。 只是他与观音大士素无来往,冒然去求连个正当的理由都说不出来。 但袁公是观音大士最喜欢的弟子,自然知道怎么样能得到那净水。 “……那么……不知袁公愿意不愿意……” 袁公冷笑起来,看着沧黎的眼神轻蔑:“小仙有今日都拜仙君所赐,我为什么要愿意?” 沧黎也不恼,看着袁公一字一句道:“本仙君愿为你寻回那猫儿,且让你恢复往日修为,这样足够吗?” 阎君的消息好坏参半。 沧黎一出了天书阁,玄青就传了天音,将阎君的消息告诉给了他。 这世上所有的魂魄在转生之前的必经之处就是阎王殿。 十殿阎罗会逐一审视,将他们生前欠下的孽债全都找出来,即便当时不惩罚,也一样会带到来世,正是凡人嘴里所说的报应。 但也有例外的。 有些魂魄本来在世就短暂,根本来不及有所作为就死了,生前的时候既没有福缘也没有孽债,轮回的时候就最是轻松,十殿阎罗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尤其是畜生道。 那猫儿便是这样。 它本来就是畜生道,没有过杀孽,从转轮台下被带回来后就该轮回去了。只不知道为何,那猫儿的魂魄格外的薄弱,几乎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41 到了不能汇聚成形的地步,若不是它身边还跟着个凡人的魂魄,差不多就被刑官忽略了,从此以后,魂飞魄散再也没有投胎的机会。 也算沧黎走运,原本没抱什么希望的事,竟然因为这样的蹊跷而给阎君留下了微薄的印象,居然也能有了回音。 好消息是,那猫儿并未魂飞魄散,尽管薄弱,但却也还是重新轮回了。 坏消息是,那猫儿没能再世为人,甚至连猫都不是,只是一株孤弱的无名草。 这样的消息让沧黎一阵苦笑,不知道袁公看见那一株羸弱的无名草时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长叹了口气,沧黎又抓紧着时间往东海龙宫奔去。 东海龙王与他交情不错,但一听说他是来求自己身上的龙鳞,也犹豫了好一会儿。 龙鳞是龙身上除了龙角之外最宝贵的东西,每一片龙鳞要长成能足够抵御打击都要经历上万年,损失掉一片龙鳞,就会让他身上出现一个能被攻击的弱点,所以每个龙族都十分珍惜自己的龙鳞。 更何况,那样一片龙鳞揭下来可是够他疼上三五十天的了。 老龙王面带难色,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本来以我们的交情,这一片龙鳞我实不应该这样为难,但仙君你也知道这天劫的厉害,用不了两个月,就轮到我了,只怕到那时这龙鳞还长不好……” 沧黎摆了摆手打断他道:“老龙王这个大可以放心,本君答应你,到时将混元甲接你一用!” 老龙王面色立时缓和,忙站起身来躬身相谢。 即使他这几百年都在潜心修炼,但到了历劫的时候,也还是得受不小的伤,但若有了混元甲,那就是安枕无忧了,自是不用担心一片龙鳞的事。 当即就不再推诿,幻出自己原形停在沧黎面前。 那意思就是随便仙君要哪一片。 沧黎拍了拍龙王的背,捡着他背上不算重要的位置捏起一片龙鳞来,又用自己带来的小刀沿着那鳞片底部贴着皮肤的位置割了下来。 青色的龙血在伤痕上渗透出来,沧黎又迅速的在上面撒了些止血的药粉。 隔了一会儿,老龙王才变回人形,额头上全是因为割鳞疼出来的细汗,说话时连嘴角都不自觉的抽动了:“唉呦……唉呦……仙君可别再有下一次了……老头子再可经不起这疼法儿了啊!” 沧黎得了龙鳞连忙拱手谢道:“多谢龙王仗义,本君定记得承诺,龙王只管好生歇息养伤就行。” 从天书阁到东海龙宫,沧黎一路行色匆匆,尽管已经尽量不耽搁时间,但等他回到住处,人间也已经将近两个月过去了。 蒋仲谷在昏黄的落日光线里正躺在摇椅里闭目养神,脸色灰白,神情倦怠,人也更是清瘦了,只有腹部鼓得跟抱个西瓜一般。 而摇椅边上捧着坚果盘子吃得正欢的便是那消失了好一阵子的白鼠精辛元。 一直到他静悄悄走近了,辛元才恍然发觉,嗑得正香的小嘴也停了下来,回头瞪大了眼睛看着那站在边上,正用说不出温柔的眼神看着小道士的仙君。 那眼神里的情意实在是太明显了。 辛元忍不住撅了撅嘴,心里不是滋味。 蒋仲谷听不见辛元吧嗒吧嗒吃东西的声音便闭着眼,问:“ 怎么了?这一次这么快就吃干净了?” 辛元没敢出声,看了看沧黎又看了看蒋仲谷,不知如何是好。 沧黎一笑,摆摆手,那意思就是让他让出位置来。 辛元本来陪着蒋仲谷陪得挺心满意足的,但那发号施令是沧黎,就是再不情愿也只能乖乖捧着盘子站起来了。 “没吃干净呢!去一边玩儿去了。”沧黎淡淡笑着低声答到。 蒋仲谷一听见声音就猛的张开了眼睛。 快两个月没见,仙君还是那样从容淡定,微笑的神情透着淡淡的温柔,眉眼在深秋夕阳的余晖里变得像是蒙上了一层金光。 蒋仲谷一瞬间就泪光盈满了眼眶,这么长久以来的思念都堵在了喉咙,竟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两人脉脉看着,过了好一会儿,沧黎才低声温柔的调笑那呆愣愣的小道士道:“怎么?不认得本君了?” 蒋仲谷嘿嘿一笑,不知该说什么,便只伸手攥住了沧黎的手。 辛元在一边暗暗叹了口气,知趣的出了院子,还记得把院门关上。 他本来是带着混元甲来还东西的,见仙君不在,蒋仲谷又是眼下这样的身体,就自作主张留下来陪着蒋仲谷,本以为沧黎会更晚些的时候才会回来,谁想他只安安稳稳在这里呆了三四天,沧黎就回来了。 他趴在门口听了一下,里面低声细语不知在说什么,只好独自在周围闲逛去了。 蒋仲谷没细问沧黎去了哪里,倒是急着要把这两月里孩子的变化告诉他。 算起来,他怀胎已经有六个月,胎儿也基本成型,还活泼淘气得很,常常在半夜里把他踹醒。 小家伙白天的时候就安静的没什么动作,一到了半夜就活动起来,拳脚功夫仿佛天生的一般,一刻不肯消停,在他肚子里翻身蹬腿,动作明显得蒋仲谷连肚皮都跟着蠕动,颤巍巍的仿佛就要被那小淘气撑破了出来一样。 只是言语形容自然还不够,蒋仲谷兴奋的拉过沧黎的手,将他手心按在自己肚子上,希望他也能感受到那翻身的动作。 沧黎见他说得开心又认真,便什么都顺着他,也真的拿手轻轻抚摸着蒋仲谷的肚子。 再怎么说也隔着厚厚的衣衫,隔着一个人的肚皮,沧黎从来没想到他居然还能感受到那从小道士肚子里传来的轻微的、缓慢的蠕动。 那感觉就像是拿着雷公的惊雷锤时,掌心里的微微的酥麻。 ☆、第 29 章 再怎么说也隔着厚厚的衣衫,隔着一个人的肚皮,沧黎从来没想到他居然还能感受到那从小道士肚子里传来的轻微的、缓慢的蠕动。 那感觉就像是拿着雷公的惊雷锤时,掌心里的微微的酥麻。 沧黎慌了一下神。 手轻轻的抬了起来,而后又被蒋仲谷按在肚子上。 手掌底下的动作还没有停,他分明的感觉得出一个小东西正在这肚皮底下翻腾,那种微妙的情绪居然让他有些心慌意乱。 即使一直知道那肚子里的是一个生命,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分明的感受到过。 也从来不知道,为人父的心情原来是这样的。 他相当理智、冷静的知道这是个魔胎,也一直在想办法解决,从未对这小生命生出什么感情过,但只这样一瞬间的触碰,那莫名的情绪就打破了他心底里的一层壳,就算仍然清醒的知道那是个魔胎,却还是控制不住的生出了这是他的子嗣的想法。 没有人能抗拒这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42 骨血的亲情。 就算他已经修炼的几万年,也还是轻易的就被那小生命给征服了,只用了这么眨眼的功夫。 沧黎缓缓抚摸着蒋仲谷西瓜一样的肚子,有些出神。 原本的决心这时候就有些动摇了。 他原想,只要他找到小猫的魂魄转世,拿他来与袁公交换了能还魂的净水后,就亲自将那魔胎除掉,就算蒋仲谷会伤心难过,但只要他将这魔胎的来由说清楚了,依蒋仲谷那老实人的性格也不至于会恨他太久。 但现在,他居然想试一试,等到那孩子降生,希望至少他们都能看他一眼。 就算天雷轰顶,他有几万年的修为来抵御,而蒋仲谷也有那净水能保命。 这是个铤而走险的办法。 不过,他现在却真的想试一试。 无灭金印不是多稀奇的宝器,修补起来本也不难,但因为沧黎想用自己的法力修为给这小法宝一点加持,好让蒋仲谷用起来更得心应手也更有威力,所以这过程就变得有些繁琐。 最重要的修补材料—龙鳞已经到手了,剩下的东西就好找得多。 鸷鸟的尾羽,昆仑雪顶的万年寒冰,老龙王的龙鳞,这些东西混在一起放入用三味真火练成的金水里,再以他万年的法力灌注在其中,半月之后,无灭金印就修补完整了。 凡间本来不是个方便炼化的地方,这些东西若是搁在天上,威力自会更强一些,但沧黎没舍得刚回来就又回天上去,想着只要自己在蒋仲谷身边的话,这样一件法宝已经完全足够护身了,便也没有细究。 辛元修炼时间短,也没真的见过什么法宝,原先没损坏的无灭金印他倒是见过,但等沧黎将这新炼化过的无灭金印拿出来时,当真是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下界小妖因为先天修炼的原因,对于法宝都异常的痴迷、执着,而对法宝灵力的感知也异常的敏锐。辛元一看见那暗暗流着低调华光的方印就馋得直咽口水。 狐六儿常说,作为妖怪,要是没有个拿得出手的法宝,那都是没有面子出门的。他这样说自然是因为他自己就有那么一件狐族里大名鼎鼎的法宝,那法宝与辛元手腕上的金铃长得很相似,但要与眼前这个新的无灭金印比起来,那真是云泥之别。 且不说那让辛元为之震撼的法力,就是这华丽的外形都足够让人赞叹上一会儿了。 蒋仲谷不似辛元那样能感知法宝灵力,但看着原先不过一个朴实无华的金印如今变成这样瑰丽的模样也禁不住瞪大了眼睛。 向来以捉妖附魔为己任的小道士简直要被那流光溢彩迷得神魂颠倒了。 他不是痴迷法宝的人,但若有了这样一件好东西当然也是高兴的。只是他掂量了一会儿那重新加持过的金印,还是觉得这样的好东西实在不敢受,就算心里再喜欢,也还是眼巴巴的捧着递还给沧黎:“这法宝实在太珍贵了,这个……我……我……我……” 蒋仲谷我了一会儿,虽是没说出不要的话但那意思也十分分明了,急得辛元直转圈。 这世上也就他这仲谷哥哥这样实在了,连送到嘴边的宝贝都不要,就算沧黎还坐在面前他也忍不住低声提醒道:“仲谷哥哥,这本来就是你的无灭金印啊!你干嘛不要!” 话是这样说,但他原先的无灭金印不过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法器,又被自己的乌龙给弄坏了,眼前这样的宝贝即使有着原先的形状,但要让他非说这就是他原先的东西,他还是十分的不好意思。 沧黎笑着将蒋仲谷的手推回去,而后顺势握住了就没松开,语气柔和道:“辛元说得对,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我不过多加了点灵力,看着光鲜罢了,你有什么不好意思收的?” “这……可是这么好的东西,放在我这里不是浪费了吗?”他现在身孕六个多月,再想想以后都要照顾着一个那么小的小生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继续将他师傅斩妖伏魔的教诲继续发扬起来,难免就觉得这东西搁在自己这里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沧黎捏了捏他的手:“留着护身,你以前也得罪过不少鬼怪妖魔的,总得为你和孩子的安全考虑。” 沧黎语气还是和缓的,但语气里不容再商议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蒋仲谷一直将他的话都奉若神明,这时候自然就是要乖乖听话了。 于是,捧着那已经不是无灭金印的无灭金印喜欢得不得了。 这样的宝物,代表的不只是万金难求,更是沧黎对他和对孩子的一份真心。只这惦记,就足够蒋仲谷幸福的半夜都要笑醒。 辛元看着两人含情脉脉的样子,心中有些黯然。 他修炼时间短,但毕竟是妖族,蒋仲谷肚子里的秘密他在来这里几天之后就有了些怀疑,更何况,天条明明白白的横在那里,就算那不是魔胎,也还是过不了仙凡不得相恋的天规。 总有一天,蒋仲谷会被从眼前这样的幸福里生生的撕扯出来,而这样的未来,辛元一点儿也不想看见。 他焦急得不得了的时候,沧黎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淡定样子,这更是让辛元生气。 忍不住就在蒋仲谷睡着了之后,站在他们窗户外面转了一圈又一圈,而后鼓起勇气去敲那门,但他的手还没有落下去,门已经从里面开了,神色深沉的仙君站在月光下,清冷、寡淡,和白天里那个满脸挂着温柔笑容的人判若两人。 辛元楞了楞,看着沧黎的样子有点怕,但也还是抖着胆子,结巴着开了口:“仙、仙君……那个……仲谷哥哥的小孩,是不是……不太对劲儿?” 沧黎看着因为害怕和紧张而红着脸的小白鼠精,向前迈了一步后回身将房门关好,然而自顾自的走到院子当中的石桌前坐下了。 辛元跟着过去,就听沧黎淡淡道:“怎么?你打算跟谁去告密领功吗?” 辛元连忙摆手,规规矩矩的站在沧黎面前严肃道:“我谁也不会告诉的,我会保护仲谷哥哥的!”说完想了想又道:“可是……这样不会被发现吗?” “会。”沧黎顿了顿,笑了一下:“不过,可以隐瞒到孩子出世。” 所以,在这之前,他有很多的准备工作要做。 沧黎看着辛元道:“你来了有一阵子了,怎么没见狐六儿跟着来?” 辛元脸上一红,回话吱吱唔唔:“他又不是我的尾巴……为,为什么要跟着?” 沧黎笑笑:“既然是这样,你就多住些日子吧,我看仲谷还挺高兴你在这里陪他。” 辛元眨了眨眼,确定沧黎不是在逗他,立刻就高兴地答应了,然后转身跑回了暂住的东厢房。 只要能在蒋仲谷身边呆着,辛元就觉得安心了,不论会发生什么事,他至少都有机会保护他的仲谷哥哥,虽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43 然,他心里也知道有沧黎在,一切都不需要他来操心。 夜色里,沧黎轻轻拿手指点着另一只手的手心,望着东厢房门的神情复杂。 ☆、第 30 章 玄青和玄俭不知为了什么,这阵子始终忙忙碌碌,沧黎倒是一副清闲的做派,整日陪着蒋仲谷说话、散步,每天再指使辛元干这干那,凡间的日子也过得不亦乐乎。 狐六儿找上门来的时候,沧黎正催着辛元对付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仙君的两个童子一早就都出门办事去了,刚请来当厨子的老妇在厨房里忙着煮汤、炒菜,蒋仲谷又正在睡午觉,这打打下手的活怎么看也只能是辛元了。 那鱼是附近集上刚拿回来的,大概也是知道自己要被蒸来吃,挣扎得格外厉害,弄得小白鼠精都想显出原形一口咬死它算了。 不过,这也只能是想想,仙君是绝对不会吃一条带着老鼠牙印的鱼的,他也只好拿着一根细木棍对着那鱼的脑袋左敲右敲,希望它赶快晕过去,好让他把它宰了。 狐六儿也没敲门,直接跳上墙头,骑在上面和仙君一起看辛元手忙脚乱的忙活,也看得津津有味。 少年白皙的脖颈因为蹲着低头的缘故全都□□在外面,抿着嘴巴、皱着眉的侧脸微微的粉红,气哄哄对着那就是不肯消停的鱼的神情格外的可爱、好玩。 狐六儿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咽了好几次口水,直到沧黎回头看向他的时候才笑嘻嘻的跳下去。 “仙君别来无恙!”狐六儿行了礼,也不等沧黎发话就自作主张的站在辛元身边,一只手也搭在他肩膀上。 “怎么,让他呆在这里你不放心吗?不是让玄俭送了口信,留辛元多待些日子吗?这么快就来领人。” “仙君说要留他多待,小的哪能急着来接啊!不过,”狐六儿嘻嘻一笑,手在辛元耳朵上捏了一下接着道:“小的这不是想媳妇儿了嘛!左右闲着没事,就来看看,顺便也看看有什么能孝敬仙君的。” 辛元挣扎了一下,脸色一直红到脖子上:“谁……谁是你媳妇儿……” 沧黎笑笑,起身往屋里去了,将他们两个幼稚的争辩声留在身后。 江南的冬天阴冷潮湿,即便是火德星君沧黎这时候也穿起了厚实的衣物,出入都爱披一件大毛领子的斗篷。 这斗篷是从最好的成衣店里买来的,蒋仲谷也有一件,他却不怎么爱穿。因为他每次一穿出来,就觉得狐六儿在盯着他的领子看。 那领子上的白色毛针又长又密,摸上去顺滑柔软,不用细看就知道一定是上好的白狐皮。 放在平日,这样的东西一般富贵人家也都会用,沧黎这等的身份更是没有什么好异议的,但偏偏不巧,这院子里最近就住进来一只狐狸,还正是一只毛色雪白的白狐。 蒋仲谷总觉得狐六儿看着他毛领子的眼神十分的幽怨,好像这狐狸毛是他的似的,弄得蒋仲谷满身的不自在。 沧黎可不管这些,还在狐六儿面前好一番夸赞,说这斗篷的手工虽及不上天宫中的众仙女,但比仙奴也不差了,又说这斗篷上的绣样也十分的别致,等他回天上去定要带一件给谁谁谁,保证能博美人一笑。 最后还摸着领子上的一圈狐狸毛阴阴笑着说,最好的当然是这狐狸毛领子,这白狐定是个又肥又大的主儿,那毛针摸上去就叫人心里舒服。 辛元忍不住偷笑,狐六儿呲了呲牙,到底是没敢在沧黎面前跳脚。 冬天不似夏日,大家能不出门的就都躲在屋子里守着火盆,只有蒋仲谷因为七个多月的身孕而变得格外怕热,即使是像现在这样阴冷的天,也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夹袄。 辛元和狐六儿对于他肚子里的魔胎倒是都心照不宣,都觉得沧黎既然能安安然然的坐着和他们聊天,自然就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应对,所以也都权当做不知道。 只有当蒋仲谷燥热得要出外去凉快的时候才会稍微担忧的看看沧黎。 沧黎也知道蒋仲谷现在这样的状况其实是因为魔胎的关系而生出来的内火,这只要看着小道士那忽而暗黑忽而暗红的眸色就知道,但他仍是装出一副没什么关系的淡定样子来。 而事实上,他心里却是早就已经焦急烦乱得一团麻了。 玄青和玄俭都被他派出去寻找那猫儿转世的无名草去了,虽然有阎君的帮忙,但也仍是大海捞针,更何况现在还是万物凋零的冬天,若不是阎君说那无名草还活着,他早就失去信心了。 吃过晚饭,几个人围坐在火盆旁边,瓜子、核桃、清茶,正是好一番围炉夜话的温馨场景,狐六儿再一次发挥了他喋喋不休的嘴皮子功夫,把从虎族、狼族、蛇族那里听来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添油加醋的说着,直听得辛元和蒋仲谷都是连连发出感叹。 沧黎有些心不在焉,嘴边虽挂着淡淡的笑意,眼神里却是一片灰蒙蒙的。 这一整天,他看着天空上厚厚的那一层黑云都觉得异常的不安。 按理来说,这样的天气要下一场雪再正常不过,然而沧黎却在那安静得连一丝风都没有的阴沉里察觉出异样。 蒋仲谷如今怀胎已经七月,尽管用仙力帮他压制魔性只是偶尔为之,但这饮鸩止渴的办法只让那魔胎成长得越快,恐怕到不了凡人胎儿足月的时间就该降生了。 沧黎看了一眼蒋仲谷异常圆隆的肚子,算计着,最多也就还能坚持一个多月,如果在那之前玄青玄俭还没能寻到那颗无名草…… 沧黎神色一暗,不愿意再往下去想。 纵是他有通天的本领,也不能违逆天理,让魔胎降世。 蒋仲谷腹中的胎儿注定是保不住的,他只寄希望于观音大士的还魂净水还能保住蒋仲谷一命。 夜色渐深,终于说累了的狐六儿带着辛元先告辞回了房间。 外面月光晦暗,躲在厚厚的云层后面的月亮只露出荧荧的一圈蓝光,正是一场大风雪来临的兆头。 沧黎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天就反身回了屋里。 小道士已经整理好了床铺,正坐在床边隔着圆滚滚的肚皮努力的要脱掉脚上的鞋袜。 因为被肚子挡着,这在普通人身上最简单不过的事也变得异常的艰难。他接连换了几个姿势,也还是够不到小腿上面系着的绑带。 沧黎看他那笨拙的样子,心情轻松了些许,三步并作两步便到了床边,柔声道:“我来吧!” 蒋仲谷脸上一红,为自己这样笨拙而觉得羞愧。 这些天因为玄青玄俭不在,穿戴基本上都是沧黎在帮他的忙。本来应该被好好孝敬、伺候的人是沧黎才对,现在却变成了他。 被眼前这样尊贵的仙君照顾的感觉当然是无比的荣幸,但也每一次都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44 让他异常紧张,看着低头为他整理的沧黎,幸福感冲击得他心都怦怦直跳,恨不得能抓住了男人的手好好表达一番,但等沧黎真的直起身了,他又实在是羞得说不出口。 身为男性,现在却大着肚子、怀着孕,就算知道那是沧黎和他的孩子,也还是叫他羞于见人,而他本来也不是个会甜言蜜语的,那种情意绵绵的话自然也就只能是在他自己的心里发酵,却不好意思说。 沧黎见他正眼神明亮的看着自己,不由自主的就伸手理了理他耳边散落的碎发,而后坐在他身边,搂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室内一片静谧,蒋仲谷闭着眼拉过沧黎的另一只手一起覆盖在肚子上。 像是知道抚摸着的人是沧黎一样,原本那小东西还动得欢,转眼就老实了下来,轻微的蠕动若不仔细感觉甚至就错过了。 “嘿,他见了你倒是每一次都会变得很乖!”蒋仲谷笑道。 “是吗?”沧黎也笑了,拍了拍他的肚子接着道:“最好一直都乖乖的……”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等沧黎扶着蒋仲谷让他躺下时,外面突然就风雪大作,连门窗都吹得砰砰作响。 “哎?第一场雪就这么大?看来今年冬天一定是要格外冷了。”蒋仲谷喃喃的说着,却并没在这异常的风雪上多费心思,躺下去就闭上眼睡了。 对于他来说,只要沧黎在他身边,他就有无比的安全感,屋外是风雪漫天还是雷鸣电闪都没有关系。 沧黎没说话,在被子底下握着蒋仲谷的手,直到他睡得沉了才松开。 门外寒风夹着星星点点的雪花,吹得沧黎、狐六儿、辛元都是心惊。 ☆、第 31 章 就算是冬天,州府这样的江南地方也不该有这样的天象。这分明就是他们的劫数到了。 可能,根本等不到魔胎自然要降生的时刻,玉帝就会派天兵天将来了。 这异常的天象不过是个警告而已。 沧黎穿透房门直接出了屋,昏暗的夜色里狐六儿也站在外面。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没说话。 第二天依旧是个风雪天。 几人只得继续窝在屋里待着,幸好那新请的老妇倒是十分尽心,这样的天气也一样按时将饭菜做好了端上来,菜色还丝毫没受影响。 沧黎对于凡间的吃食没什么挑拣,吃在他嘴里味道也都差不多,倒是狐六儿相当的刁钻,每一样菜都要挑出几个毛病来,连一盘最简单的肉末豆腐也要说道说道。 他这边说得正欢,屋外却突然一声惊雷,直震得几人耳朵里嗡嗡直响。 室内瞬间寂静下来。 还不等几人缓过神,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的雷就劈了下来,这一次连脚底的大地都好像跟着颤动了一般。 辛元吓得钻进狐六儿怀里,沧黎也伸出手握住蒋仲谷的。 这一连串的雷轰下来,蒋仲谷就是再因为怀孕而迟钝也察觉出不妥了,眉头深锁,起身便要去窗口看看。 沧黎面色深沉,一把将蒋仲谷按住,在他投来询问的目光时淡淡道:“没事,还是我去看吧。” 说完便起身走到门前,推开一条小缝。 外面的风立时缓了下来,沧黎抬眼往那乌云滚滚的天空中望过去,黑云之上雷公电母也正惊诧的看着他,一时不知还要不要继续轰下去。 “怎么了?”蒋仲谷直身问道。 沧黎回头微笑:“没什么,外面院子里的门被吹开了,我去看看。”说完看了一眼狐六儿便出去了,伸手还将屋门关的好好的。 虽然玄青玄俭不在,但洒扫的仙奴还是有的,蒋仲谷咦了一声,奇怪为什么向来最会使唤人的沧黎这一次为什么对关门这种小事要亲力亲为。 但他也没闲暇多想,就听见狐六儿又开始在耳朵边上喋喋的说起来。 这一次说的倒不是废话了,蒋仲谷也被他说的内容吸引了注意力。 “这雷听着就够吓人的……肯定是这附近有什么精怪在渡劫呢!” “渡天劫?你怎么知道?”蒋仲谷和辛元齐声问。 狐六儿颇有点骄傲的弹了一下辛元的脑门:“小爷我也已经渡过两次了,一听就知道这雷声不对劲!” 狐六儿是千年的白狐,在狐族里也是难得的有灵性的,甚至很多人都说将来他会接任狐王的位置。 可怜辛元才两百多年的道行,天劫一说也只听一起修炼的一只灰鼠精说过,那灰鼠精也就四百多年,离渡天劫也还百十来年。 不过他倒是知道渡天劫的凶险,说是他们灰鼠族里就有几只在渡天劫的时候受伤不治的,五百年的修行眨眼间就毁了。所以那灰鼠精修炼得格外勤奋,几乎很少跟辛元玩。 蒋仲谷皱着眉头,掐指算了又算,却什么也没算出来。 自他怀孕之后,原本的功力就随着腹中胎儿的成长越来越下降,原先轻易就能感知和掐算,现在却变得异常迟钝,整日里都混混沌沌的,沧黎说这是他以男子之身受孕,损耗精力太过的原因,他也不怀疑,只暗暗担心不知等生产之后能不能恢复到原来的水平。 但现在听狐六儿说这是天雷,又说渡劫的就在这附近,他却是丝毫感知都没有,自然是有些着急,怪自己不但功力减损,连脑袋都变笨了。 “这天劫说起来吓人,但其实只要咬牙挺住了,不过就跟生了一场大病一样,”狐六儿笑眯眯的看着辛元接着道:“或者你躲在我怀里也行,小爷愿意给你挡一挡。”说完还舔了舔嘴巴,倒像是眼前看着的不是个白净的少年而是煮熟了等着他下肚的美味烧鸡。 辛元哼了一声,但想到狐六儿的修为,还是从心里生出些崇拜来,没有顶嘴。 蒋仲谷还在暗暗的运起法力掐算,沧黎的元神已经飞上云层,去见雷公电母了。 那几声天雷轰得离他们这样近,自然不可能就是狐六儿说的那样简单,分明便是冲着这屋子里的几个人来的。 狐六儿前几十年刚渡完天劫,辛元的天劫还远,蒋仲谷更是只是凡人小道士没有渡劫一说,而他自己也早就过了要受天雷轰顶这种天劫的级别。所以这一切最可能的解释,便是蒋仲谷腹中的魔胎。 果然。 雷公电母一见沧黎就惊讶问道:“仙君如何会在那孽障身边?” 沧黎也不遮掩,直接道:“那孽障就孕在我朋友的肚子里。” 雷公电母互相看了一眼,对于这样的回答甚是惊讶。 他们都只是接到上面的命令,叫他们去铲除孽障,其余的一概不知道,怎么也没想到刚打了几声雷,就远远看见仙君在那普通的屋子里露出了半张脸,当下立即收了手上的法器。 论仙位,他们不过是听命于人的小仙,论背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45 景,他们更没有远古大神后裔这样的名头,所以两人的处事哲学向来是谦卑、恭敬,尽量谁也不得罪。 可眼下这事却有些为难。 沧黎尽管没有开口,说情的意思却是谁都清楚得很,但上命难违,两人也是左右为难,只好神情复杂的看着沧黎,在他把话挑明之前先说道:“既是仙君的朋友,我们自然要为仙君帮帮忙,虽然我们能量甚微,但为仙君拖延些时日还是能办得到,至于后面的事……就得靠仙君自己了!” 阎王要你三更死不得留人道五更,这道理连凡人都懂,沧黎当然也明白雷公电母说的为他拖延些时日已是担了不小的风险,这情面给的十足,若再要求其他的,那就实在是难为人了。 沧黎拱拱手谢道:“二位的情,本君记在心上了。”说完便转身返回。 他这一来一回,虽是只说了两三句话,蒋仲谷也等得有些心疑,两次都要起身出去看看。幸好都被狐六儿想办法拦了下来。 等沧黎进屋的时候,蒋仲谷已经第三次站起来,说什么也要去院子里瞧瞧。 “你要出去吗?”沧黎尽管心中担忧,但面色上还是以往的沉静、温柔,若无其事。 “正想去看看怎么你去了这么久,外面这么冷!咦!”蒋仲谷说完正好看见沧黎身后的玄俭:“玄俭回来了啊!” “是啊,在外面说了一会儿事。”沧黎微笑着握住小道士的手:“你忘了我是谁?怎么可能会怕冷!” 蒋仲谷听了嘿嘿一笑,挠了挠脑袋,对于自己居然忘了沧黎是火德星君这件事而觉得不好意思。 他们这样普通人一样生活的时间真是不短了,以至于他都把沧黎当成是和他一样的人了。 无论从哪方面说,沧黎都是最不需要人担心的。 天黑下来的时候,风雪也停了。 玄俭小心翼翼的将被护在金塔之内的一棵小草交给沧黎。 幸好这棵小草是长在一户富人家的盆栽里,也幸好照顾那盆栽的园丁一时大意,没看见这棵被枝叶遮挡住了的小草。 沧黎看着它的时候,真觉得那感觉很微妙。 他已经许多年都没有过这样的叫做庆幸的心情了。 一想到能用这一棵小草换来蒋仲谷保命的还魂净水,就忍不住的愉悦,也一刻都不想耽搁。 他把那小草依旧用金塔罩住,交待了玄俭几句,便回屋将蒋仲谷叫醒了。 “怎么?”蒋仲谷不明所以,刚被叫醒的茫然。 “我要回天上去一趟,几天就回来,玄俭留下来照顾你……你自己也小心……” “哦!没事,不是还有辛元他们嘛!”说着就起身要帮他穿带。 沧黎一把按住了他,拍了拍的肩膀笑道:“别起来了。还是被子里暖和,一会儿叫玄俭进来添点炭火,你接着睡吧。”说完就扶着蒋仲谷躺下了,把他的被子角都压好,又看了他一会儿,才离开。 天书阁如今冷冷清清,袁公自从毁了仙骨之后就没什么人上门来了。 其实天上和凡间没什么区别,就算是神仙也照旧各有各的派系,各有各的利益,袁公既然已经没有任何前途,自然也就没有人还愿意和他来往。 即便现在在观音大士的情面下还能掌管天书阁,用不了多久也照样会被别人顶替下去,他那灰暗的未来连他自己都不抱希望了,更何况是别人。 所以,他干脆上了闭门修养的折子,连内殿的门都不出,算是给自己和别人都留些情面。 沧黎端着金塔等在门外的时候,看着这静悄悄的天书阁难免感慨。 ☆、第 32 章 他从前也没想到,那个倔强、耿直的袁公竟是那么一个痴情的种子。 也更没想到,蒋仲谷说的那猫妖的故事竟然就是袁公的情劫。 原本历劫回来之后,袁公就应该看破凡俗□□,但谁也没想到,他不但没有,还对那为了他而魂飞魄散的猫妖念念不忘,费尽心思、想尽办法,才从尘世里寻回猫妖的一魂半魄,让它重新投胎又做一只猫。 那已经是他最大的能力了。 而等转世的小猫再被推下转轮台,从他生命里消失的时候,他也清楚的知道他们再也没有机会了,那时才会灰心的跟着一起跳了转轮台。 所以当他看见沧黎手中托着的那一小株无名草的时候,都不敢相信他还能再感受到那熟悉的魂魄气息。 “……你……你如何找到他的?”袁公接过手的时候都颤抖了。 “也没什么,是你们缘分还没尽吧!”沧黎看着他几乎要落泪的神情心底不由就生出些异样的情绪来。 他原来还曾笑过袁公蠢,可和他相比,自己也一点都没洒脱了,还不是一样为了蒋仲谷而奔波操心,甚至愿意舍弃一半的修为。 他看着眼前的袁公就跟看着不久之后的自己一样。 可就算现在他清清楚楚的意识到自己在做一件蠢事,却还是没有半点要退缩或者是后悔的意思。 “本君还答应了还你原来的修为,”沧黎抬眼看着袁公,将脑子里那些杂乱的纠缠交战都撇到一边去,接着道:“那么,你答应本君的还魂净水呢?” 袁公小心翼翼将那一株小草放在床头案几上,定了定神才问:“你拿什么还我修为?” 沧黎一笑:“本君答应的,自然就有办法做到,你呢?” 袁公看了沧黎一会儿,回身从书架上拿下一只四寸来高的白玉净瓶,就在沧黎的面前用一根筷子点出一滴,又拿了桌上一只半截的枯枝去沾那一滴水,而后便安静的闭目等着。 过了半炷香的时间,那枯枝便泛起绿色生机,再过片刻,枝头上甚至露出一点芽尖。 沧黎满意的将那白玉瓶子收好,才站起身走到袁公的面前,与他面对面的坐下,两只手手心向上将袁公两手托起。 这种掌心对着掌心的姿势让袁公深深被震撼住了,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问:“仙君这是要……” 沧黎一笑,轻松道:“正是!” 他答应了袁公用小猫和原来的修为作交换。 最困难的小猫转世的生灵他都已经找到了,相比起来,还袁公原先的修为不过就是损耗大了些。 众仙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修为,那是证明他们实力和酌定他们仙位的最佳的标准,没有任何一个神仙愿意将这苦修来的修为送人。即便袁公是观音大士最得意的弟子,他也只是保住了性命。 不过,为了那一瓶能保住蒋仲谷性命的还魂净水,沧黎愿意将自己一半的修为送他。 “……仙君……也遇到了心尖儿上的人了?” 沧黎的手顿了顿,一笑:“不过是个交好的道友。” 袁公也是一笑。 两人都不再说话,只专注于掌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46 心间传递的腾腾仙力。 一炷香之后,相较于袁公的渐渐现出血色,沧黎却是脸色慢慢变得苍白,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样的消耗和一般的施法并不一样,虽然都是消耗,但一种是流出去的血液一样,而另一种只不过是用掉的力气而已。 又过了一刻,沧黎才缓缓收回手,调整了好一会儿的气息后张开了眼。 对面的袁公还在调息、消化从他那里得来的仙力,但脸上的神采已经是显而易见的。 沧黎面无表情的看着袁公调息,心中滋味却是难以言说。 他居然会为了一个凡人不自觉的就做了这么多,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但还是义无返顾,而以后还会做到什么程度连他自己都有点难以想象。 他毕竟是上界仙君,这样的事显然是不适合他的。 但他却没办法让自己停下来放手,一想到不久之后蒋仲谷将要面对的,就觉得心里烧得发疼,以至于他怎么也停不下来。 也幸好他是上界仙君,至少还能发动自己的能量,将几乎不能改变的伤害降低一点儿再低一点儿。 他的底线很低,他只要保住蒋仲谷一命。 过了好一会儿,沧黎等得都心急了,袁公才收起双掌睁开眼。 “多谢仙君。”袁公拱了拱手,语气平淡,并没什么感恩戴德的意思,不过这也正是他的个性,沧黎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自是不跟他计较,便也淡然一笑,起身道:“告辞。” 尽管失了一半的修为,但沧黎看上去除了脸色苍白的厉害之外并没什么异样,闲步踱到天书阁大门口的时候,还对从他出来的小仙童微笑了一下。 然而等他驾上祥云的时候,那副淡定自若就跟破碎了的面具一样,瞬间从他脸上消失了。 沧黎甚至两腿发麻,都有些站不住,只得单膝跪在那火云之上,粗重的呼吸里夹杂着轻微的咳嗽,一贯清爽的头脸上也细细密密的布了一层的汗,脸色虽从苍白变得有些血色,却是异样的潮红。 他闭目缓了好一会儿,直到都隐约看见那一直住着的小院气息才畅顺了一些。 从袁公那里出来后,他心里就不知为什么毛毛躁躁的,等看见院子里那被雪厚厚遮盖了的红瓦屋顶,才堪堪定下神来。 院子里静悄悄的,人间此刻已是晨光熹微。 沧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伸手推门。 但等那门一开,沧黎的心立即就玄了起来。 室内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温暖如春,他熟悉的蒋仲谷的气息也全无一点,床铺上根本就没有人,而此刻这样的时间,蒋仲谷不在床上睡觉实在太蹊跷了。 沧黎立即转身去了厢房。 屋内也是一般寂静,狐六儿、辛元、玄俭都不在。 沧黎心下狠狠一沉,转身捏了个法诀要召唤出出事前一刻时,头顶上突然想起一个他现在最不愿一听见的声音。 “火德真君,别来无恙!” 沧黎略微定了定神,双手背在身后,抬头望向灰白天际上那个三眼的战神杨戬。 “二郎神今日好不悠闲,怎的有时间来这偏僻的凡间了。” 杨戬冷冷哼了一声,手上一挥,身后天兵便押着蒋仲谷、狐六儿几个人往前走了两步。 沧黎当下驾起火云飞上天际。 离得近了,才将几人的状况看得更清楚些。蒋仲谷还勉强算得上镇定,狐六儿虽是紧张的,但好在也是千年的道行,尽管被捆着也没显出什么狼狈的样子,只有辛元吓得不轻,脸色都白了,玄俭因是他的仙童倒是优待了一些,并没绑着,只被天兵反手押着。 沧黎一一看过去,笑道:“二郎神这是干什么?本君记得与你并无仇怨,我的这些朋友也好像与你没有过节啊!” 杨戬手中三尖两刃刀一挺,直指沧黎眉心沉声冷到:“火德真君,你私下凡间,与凡人产生私情,又纵容魔胎存世,还企图阻挠雷公电母执行天雷,这每一条都是我如今站在你面前的理由,你有何话说?!” “哦,”沧黎笑了笑:“你说的还都是真的,本君也没什么话说。” 杨戬眉头一挑,不知道沧黎这么轻易就承认的理由,便也不接他的话,只看着眼前显出真身的火德真君。 沧黎深吸了一口气:“不过,既然那魔胎因我而来,自然应该由我消除,就不麻烦二郎神了,至于其他的人,二郎神又有什么罪名安给他们吗?没有的话就放了吧,免得我们之间伤了和气。” 沧黎语气淡定,神色也丝毫看不出在意紧张,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他差不多已经是这一万多年以来最虚弱的时候。 若是平时他能轻松与杨戬打个平手,那现在的他却是连在杨戬的神刃下走一百回合都很困难,更别说还要兼顾蒋仲谷他们几个的性命。 只幸好眼见天色就要大亮,那时是他们这些正仙法力最旺的时候,总能支撑一阵,等消耗了杨戬一部分法力后,再用法宝治他,救下蒋仲谷应是不难。 这样的道理杨戬自然也知道,听他左左右右的说些废话当下便提起神刃飞身抢到沧黎身前,一刀挥向他肩头,大有要将沧黎一边肩膀废在自己的神刃之下。 沧黎反应的也很迅速,两臂一震直直的向后飞退,他也知道杨戬向来没有什么耐性,这种拖延的做法也不过就是个虚晃的招数,多拖延一刻便是一刻。 本来为了蒋仲谷这一件事,并不至于杨戬对他如此痛下狠手,但沧黎在电光火石之间就想起来,这二郎神杨戬不正是西海龙王的三女婿吗? 当初他为了救蒋仲谷,将西海龙宫砸了个稀巴烂,不但搅和了西海龙王的寿宴还当众揭出佰陌这个私生子的丑事,连带的让整个西海龙族都丢了颜面,作为女婿,杨戬要寻自己的麻烦也就理所应当了。 沧黎旋身与杨戬在空中缠斗起来。 他在天界向来被称是翩翩君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最不会做的就是得罪人的事,但他也有例外的时候,便是为了那个实在得有点呆的小道士蒋仲谷。 如今这秋后的帐偏巧就赶在他最虚弱的时候找上门来了。 ☆、第 33 章 沧黎心中一叹,自己几万年的英明,今日一战恐怕是要毁了。 那也没有办法,只要能保住蒋仲谷,毁了也就毁了。 这一次,他连自己的事也“高高挂起”了,忍不住神色间就露出无奈和无力。 杨戬此刻没工夫研究他的表情,只翻飞着武动手上一方神刃,将沧黎一步步的逼退。 沧黎仙位不比他低,修行也向来算是勤恳,在杨戬的印象里两人实是应该旗鼓相当的,但眼下情形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且不说他没有用起玄功护体,就是眼见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47 已经处于下风却连法器赤焰轮都没有亮出来,可若说他是自信瞧不起自己,却又面色凝重,细看之下,额角甚至已经有了细汗。 杨戬有点儿不明所以,手上却毫不留余地,于公于私,他都是要将沧黎压制在自己的三叉戟下,怎还会管他为什么实力骤降。 两人此刻来来回回过了百十来招,沧黎已经被逼退出老远,杨戬也顺带跟出去老远。 沧黎面上还算镇定,但心里却是已经发急,以他眼下的状况能支撑到现在已经十分的勉强,他甚至连护体玄功和赤焰轮都不敢使用,只硬生生的接下杨戬的每一招。 没有了护体玄功,他比普通人也不过就是血多了点,命硬了点,但终究都是有用尽的时候,他必须在最后被打垮之前想办法救出蒋仲谷,否则以杨戬睚眦必报的个性,蒋仲谷肯定是魂飞魄散得下场。 杨戬见他节节败退,渐渐就不再去想其中的蹊跷,心里升起一阵得意。 沧黎缠斗里也紧紧盯着杨戬神色间的变化,自然是没有错过这一丝微弱的变化。 这就是他在等着的瞬间。 他尽可能保留实力便是等着杨戬得意忘形的时候。 眼见杨戬手中的神刃松懈了一分,沧黎陡然止住后退的脚步,用左肩全力撞开一击的同时,右手已经掐准杨戬招数上的空隙直□□去,五指成爪,凝聚起全部功力刹那间狠狠抓住杨戬右臂,用力之下,指尖已经穿透杨戬的盔甲,鲜血淋淋地插入到肉里。 那一声只有两人才隐约听见的轻微响声正是杨戬右臂断裂的声音。 这一击让杨戬伤的不轻,手上的神刃都脱了手,剧痛之下只下意识的用左手挡了一下神刃,使得它在脱手之时撞向沧黎。 沧黎哪还有时间与他周旋,硬生生接下这一击,身子却已经冲着蒋仲谷几人迅速飞过去。 傍边押着几人的天兵一见主帅受了伤立刻一拥而上,企图阻止沧黎接近蒋仲谷几人。 沧黎尽管失了一半修为,但这些天兵还没放在眼里,眨眼间便解决了一众人马,到得蒋仲谷面前的时候那些人甚至是连他的衣角都没能碰到。 蒋仲谷被杨戬施了法,能看能听却口不能言,眼睁睁看着沧黎与杨戬一场凶险的过招下来,急得冷汗都将头发打湿了。 沧黎此时不敢多耽搁一分,手上一挥,几人身上的绳子就解开了,当下抱起蒋仲谷踩着云便要往自己的彤华宫飞去。 即便蒋仲谷腹中的是个魔胎,杨戬也不敢硬闯彤华宫,这已经是现在他们唯一能暂时安顿和躲避的地方了。 “唔……等……”怀里蒋仲谷还不能言语,但焦急之下还是勉强发出了一点声音。 沧黎低头看了一眼:“怎么?” “辛元、狐六儿……”他动着嘴唇,努力将两人名字的口型做得清楚些。 辛元和狐六都是下界的精怪,没有沧黎带着根本上不了天庭,此刻虽是跟在沧黎后面不远,但眼见天界在前,他们已经没办法再继续跟着了。 这时候若是被杨戬拿住了,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沧黎当下就明白了蒋仲谷的意思,深吸一口气,缓了缓,便将蒋仲谷从怀里放下,只一只手揽着,另一手在到了辛元和狐六儿身边的时候迅速的将两人都拽上了自己这一片祥云上来。 只这眨眼功夫,后面杨戬就已经追到了跟前,若不是刚才被沧黎伤了右臂,此刻早就将自己的神刃架在几人脖子上了。 沧黎感觉着背后杨戬的气息越来越近,心下微微发急,余光里正瞥见蒋仲谷也是苍白的脸,一咬牙,催动了全部的法力又奋力向前冲了过去。 这一下几乎让他快吐出血来。 幸好在他彻底无力之前,彤华宫门口那两根火红的柱子终于是出现在了眼前,玄青也领着一众仙奴出来将几人护着进了彤华宫。 在那光可鉴人的青玉石板地面上一停住脚,沧黎就觉得自己喉头有些发甜,一股带着血腥味的暖流从胸腔里涌上来,他接连咽了两三次才将那口腥甜压了下去。 转头去看蒋仲谷时,却见他脸色煞白,额前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他被杨戬施的法术还没消除,但即便不出声,那捧着圆滚的肚子的动作还是非常明显的说明了他现在的状况。 那魔胎果然如沧黎所料,已经在蒋仲谷的肚子里呆不住了。 沧黎心里一紧,顾不得自己此刻已经双腿发抖,虚弱得丝毫不比蒋仲谷少,双手打横一捞将蒋仲谷抱进寝殿内。 蒋仲谷出不了声,只能大张着嘴喘气缓解痛苦,一只手抚着肚子,另一只手紧紧攥着身边一切能攥在手上的东西。 在沧黎与杨戬对战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腹部异样,原本在肚子里翻转打滚的小东西那时却意外的安静,但那安静只是短暂的假象,片刻功夫而已,沧黎和杨戬还在酣战,他的肚子就开始变得发硬,并且发沉的往下坠。 他不知道生产是什么样,但也隐约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应该就是了。 一开始还只是一阵一阵的发疼,他咬紧了牙忍着,并没显出什么异样来,但等他到了彤华宫里,从那紧急的状况里一解脱了,汹涌而来的疼痛就像是要将他撕碎了一样。 沧黎握住了他的手,念了个诀,再一次勉强催动法力,将杨戬的法术破了,又堪堪在蒋仲谷的眉心种下一星护住魂魄的神咒。 他本来就失了大量法力虚弱不堪,又在短时间内连连催动施法,此时再是难以支撑,慌慌张张从蒋仲谷面前站起转身的瞬间,一口鲜血就控制不住的呕了出来,染得他捂着口鼻的衣袖鲜红一片。 玄俭正好端着参汤进来,大惊之下险些将手中的碗都掉在地上。 幸好玄俭是个沉稳的个性,一见仙君的神情便知他不想蒋仲谷在这时候为他担心,险险收住自己的一脸忧心,再对着蒋仲谷的时候勉强算是镇定。 修为失了一半,又在与杨戬交手的时候受了伤,偏偏这时候魔胎即将降世,他却虚弱得连自己胸口上翻涌的血气都压制不住,还有什么比眼下这样的状况更糟糕的呢? 沧黎扶住门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他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糟糕的时候。 混元甲借给了东海龙王,而他现在别说是使用赤焰轮,便是蒋仲谷那一方升了一点点级别的无灭金印他也难以掌控得住。 差不多,他也只是比凡人蒋仲谷多点命和血,其他的…… 沧黎苦笑了一下。 然而现实好像还在往更糟糕的方向去,他刚要转身进屋,便听得外面杨戬恨恨的声音响起:“火德星君,你以为彤华宫就能拦得住我斩妖除魔吗?” 沧黎沉了沉气,向屋内看了一眼便将描金楠木的大门关上,自己则盘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48 腿坐在门外守着。 从他寝殿的门口到杨戬所站的正殿之外距离相当远,两人互相之间都看不见对方的情况,但谁也都不好轻易动作。 沧黎是没力气,杨戬则是心有顾忌。 毕竟彤华宫在天界地位非凡,连玉帝都不好计较彤华宫的事,更是没人敢硬闯火神宫殿,何况玉帝只叫他去消除魔胎,对沧黎却是提也未提,这根本就是等于默认了对沧黎这一次过错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杨戬在外面简单处理了手臂上的伤,冷着脸来回徘徊。 沧黎也知他暂时不会硬闯,索性借着这一点的时间打坐调息起来。 只是他此刻心不静,气不稳,满心满脑的都是担忧,收效自然也是甚微。 叹了一口气,沧黎终于是静不下来,收起体内循环的法力,起身进了屋。 屋内比他想象得还要混乱。 几个人都不懂得接产,只能手忙脚乱的胡乱帮忙,反而是越帮越忙,端给蒋仲谷喝的水撒了他一身,本来用来擦汗的布巾则被紧张的辛元使劲的攥在手里。 玄俭再是老练,毕竟也只是个仙童,想着办法将那一碗参汤连喂带撒的给蒋仲谷喝了一半之后就不知道接下去要做什么了。 沧黎一进屋,几个人都觉得心里松了一松。 然而沧黎其实也不知道要怎么做。 床上的蒋仲谷紧闭了双眼,忍受着咬住的下唇已经看得见鲜红的血丝,那跟着肚子蠕动而发出的无法控制的痛呼就像是一根刺一样,一下一下刺痛着沧黎。 “玄俭……”沧黎看着蒋仲谷头也不回的吩咐道:“你现在去广寒宫去,跟仙子说,我要上次拜托她准备的仙药。”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抬头看文案!!现在收藏、评论有100点的红包送哦! ☆、第 34 章 “玄俭……”沧黎看着蒋仲谷头也不回的吩咐道:“你现在去广寒宫去,跟仙子说,我要上次拜托她准备的仙药。” 那仙药是月宫里最好的疗伤圣药,有生肌止血的奇效,连老君的仙丹都要逊色一筹,若不是当年小道士无意间救过玉兔,嫦娥是断不会舍得给他的。 沧黎伸手替蒋仲谷将额头上的汗擦了擦。 被阵痛折磨着的小道士勉强睁开了眼,眼中被魔性侵蚀的黑色忽而变深忽而变浅,那正是魔胎要侵占这具身体的征兆。 但蒋仲谷自幼修身养性,对于正途道法向来笃定,并没那么容易就让魔胎得手。 这也让他徒增一分痛苦,心魔与信念相争的时候自然也是正气和邪魔相互斗争的时候,两股法力在他体内的纠结使得他身上一阵冰冷一阵火热。 他还不明白这感觉的真实原因,只以为是生产的必然经历,于是就算是咬碎了一口银牙也强忍下那翻腾折磨的痛苦。 沧黎坐在他身边却是什么忙也帮不上。 这种时候别说他没有什么仙力输给蒋仲谷,便是有也不能给。 魔胎即将临世的时候正是它最需要能量的时候,任何输进蒋仲谷身体里的仙力都只会让魔胎更强大。 但见蒋仲谷此刻痛苦的样子,沧黎还是忍不住握着他的手,安抚的轻声道:“没事,我在,玄俭已经去广寒宫拿仙药了,再忍一忍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蒋仲谷此时已经连喘气都会觉得疼,好像有人拿着石碾在他的身上一遍一遍的碾过去似的,耳朵里也是因为疼痛而产生的轰隆轰隆的耳鸣声,对于沧黎说的话,他只断断续续听清了几个字,甚至都不知道那字里的意思是什么。 但只要沧黎在,他就觉得自己一定能挺得住,只要这男人在他的身边,他就觉得安心,就算再痛苦上一倍,也能捱得过去,即使这提前到来的小生命让他吃足了苦头,他也还是满心的期待。 即使被沧黎握着的手痛得发抖了,仍然在那颤抖里尽力的回握了一下。 那一下的力量十分微弱,甚至在他的颤抖里都不易察觉,但沧黎却分明的感觉到了,根本就不用说什么,他也能体会出那一下回握里要传达给他的意思。 他抬头看了一眼蒋仲谷。 小道士脸色已经从苍白转作灰暗,青紫色的嘴唇被牙齿咬出一排的血痕,整个人都被汗水打湿了,像是浸在水里一样。但除了几不可闻的轻哼声,他几乎没有发出什么痛呼,极力的忍耐着。 “别咬着,要是太痛你就叫出来……”沧黎轻轻拂过被蒋仲谷咬着的嘴唇。 蒋仲谷自然是非常非常的疼的,肚子上的那一股简直要从里面撕开他的力量让他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和缓解的办法,除了忍耐意外,他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怀胎十月这样的事本来就不该是个男人做的,要是连这点痛苦都忍受不住,他觉得会被沧黎看轻。 沧黎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除了是偶像以外更是喜欢的人,他希望自己在喜欢的人的面前什么时候都能是最好的。 而这“最好”里当然也包括了能生一个健康聪明的小孩这件事。 所以,蒋仲谷即使被那小东西折磨得直想伸手把他从肚子里拽出来,也还是在神智清醒的片刻稍微的想象了一下那小孩的样子。 他应该有白净得像刚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的皮肤,应该有沧黎那样一双能洞察天地的眸子,也应该有沧黎那谦谦君子的脾性,更应该有沧黎那样丰神俊朗的容貌。 他努力的想象着,希望将注意力从肚子上要炸开一样的疼痛中分散。 但其实无济于事。 腹部的疼痛陡然间更加的强烈,他几乎觉得自己眼前都是一黑,终于控制不住的痛呼出声,甚至在不自觉的时候连后背都绷直了,鲤鱼打挺的从床上弹起一点,又重重落下去。 他自己看不到,但沧黎却将他眉心里那一点突然闪现的红色看得分明。 再不抓紧时间解决他腹中魔胎的话,只怕用不上多少时候,蒋仲谷就会因为魔性蚀心而堕入魔道。 “仙君!”门外的声音突然响起,门也被猛的推开。 沧黎心中一松。 然而等他回头看清进来的是玄青,心立刻就又沉了下去。 不是玄俭,也没有嫦娥的仙药。 “仙君!不好了!二……二郎神带着天兵天将闯进来了……” 沧黎也是惊讶,想不到二郎神这么快就敢闯他的彤华宫。 当下站起身,一边快步往出走一边匆匆吩咐玄青照顾蒋仲谷。 这样的时刻他本来不应该离开,但玄青他们根本拦不住二郎神,只有他还能略微拖住二郎神。 也幸好二郎神不敢轻敌。 一见沧黎负手立在寝殿前面的凉亭里,便伸手示意身后跟着的天兵天将都停了下来,只他自己往前又进了一步,道:“星君既然知道那凡人腹中魔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49 胎的严重性,我看也就不用我去动手了,星君自己决定了更好!是吧!” 沧黎冷冷的用眼角瞥了他一眼,嘴角边挂起一丝嘲讽的笑,倒好像眼前英武的二郎神什么都不是。 这一下刺得二郎神咬牙,语气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星君是想包庇了那孽畜为非作歹吗?” 沧黎嗤笑了一声慢慢道:“也总好过被女人枕边风一吹就急三火四的来为岳丈寻仇啊!” 二郎神这一趟本来光明正大,但谁都知道他是西海龙王的三女婿,被沧黎这么一说倒好像他这样紧追不舍是在为老丈人报当年的羞辱之仇来了,身后的一众人即便脸上不敢露出半分,但心里却是多少都有点微妙的轻视。 沧黎一出现先就让二郎神跌了一场面子,再加上刚才在凡间那一次不胜不负的对阵,这对于战神杨戬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他眯起眼沉下一口气看着沧黎,没有受伤的左手攥着他的神刃的时候连手背上的青筋都显露了出来,正是昭示着他此刻的愤怒。 沧黎看清他神色的变化,脸上表情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暗下里已经开始蓄积法力准备随时应对杨戬。 不过这一次沧黎算漏了一件事。 就是杨戬其实比他想象的还要厚脸皮,他即使被沧黎刺激得动了怒,也没立即就亲自动手,而是打起了车轮战。 沧黎出言刺激,就是想让杨戬出手,这样他只要集中实力打败杨戬就等于是将眼前的这些天兵天将都打败了,主帅受伤,他们自然是要护着主帅先退出去。 只可惜,杨戬居然没能如沧黎的愿。 应对这百十多人再加一个战神杨戬,对于此刻的沧黎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但眼下也没有时间容他去找救兵,硬着头皮,他也只能是生生受了这一场根本没有悬念的车轮战。 他本就内伤,即便缓了这么一刻,法力也没恢复多少,只幸好他是正神,那些天兵天将虽然招式不容余地,但终究是不敢当真因为杨戬的私仇而得罪了他,手上便也都是摆摆样子,招式是到了,法力却都不敢使出来。 沧黎一上手就想明白了这一节,正好将计就计,全然不使用法力。 杨戬观战了一阵也看出这样下去就算打到第二天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都退下!”当即一喝,杨戬左手执神刃缓步站出去,面色阴冷。 众人听见杨戬声音心里都是一松,毕竟谁也不想将来被沧黎记恨,当下都收住了手,往后退出一条道来。 杨戬不知道沧黎刚刚将一半法力给了袁公,只以为方才那一场没有胜负的对手是沧黎为了下他的面子故意而为,便不敢轻敌,眯着眼睛看了前方站得端端正正、气定神闲的沧黎好一会儿,才冷笑道:“真君大约是太久没有去过诛仙台溜达了,纵容邪魔该是什么样的罪都忘记了呢!” 说完,将手上神刃一横,脸上立即就显出阴狠的表情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 ☆、第 35 章 沧黎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局势眼见着就是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身后蒋仲谷会怎么样还未知,他只怕是要耗上几万年的仙骨与杨戬一斗到底了。 左右都是一样的结果,索性嘴上也刻薄起来:“二郎神不需提醒,本君还有自知之明,明白就算是上了诛仙台也是没有财大气粗的丈人来相救的。” 二郎神怒不可遏,神刃瞬间脱手冲,卷着一道道寒光向沧黎飞出去,那万钧的气势让当场的众人都是一凛,修为低一些的天兵甚至在那寒光里都分不出那个才是神刃。 沧黎拖延道现在,法力堪堪恢复了一点,当下也不敢硬接,闪身错步,险险躲过那一击,当即挥手昭出赤焰轮应对。 三叉戟和赤焰轮都是极品的法器,此刻一碰了头,都发出极强的震撼力,半空中撞击时发出震荡使得每个人耳朵里都是嗡嗡直响。 杨戬此刻已经完全被沧黎激怒,挥动着没有受伤的左手用法力指挥着三叉戟一点一点的向着沧黎攻击过去。 沧黎法力不济,不能长时间像他一般用法力指挥赤焰轮,便手上一收,将赤焰轮握住,近身与那神刃相搏起来。 杨戬此刻方才看出门道来,当下心中大喜,也不再保守的远距离指挥三叉戟,和沧黎一样,左手执着神刃欺身而上。 他仙位本就不低,修为也远远高于一般正神,只不过与上古大神后人的沧黎相比起来到底还是差了一些,但现在两人都受了伤,沧黎又明显比他的重很多,这时候正是他击败沧黎将他捕拿的好时机。 只要将沧黎制服,任谁也不敢轻看于他,又有谁敢笑他是为岳丈出头。 沧黎此刻已经差不多是油尽灯枯。 能勉励支撑到现在已是十分不容易,杨戬却突然使出猛力,让他连连败退,握着赤焰轮的手都震得虎口迸裂,鲜血淋漓,很快就被杨戬逼得背靠寝殿大门,再没有了退路。 此时殿内几人也是焦急万分。 蒋仲谷被生产的痛苦折磨着的同时,身上元气也被腹内的魔胎一点一点的吸走,几个时辰下来,身下床褥已被汗水湿了一片,刚开始还能忍耐的发出些微痛吟,现在却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玄青手忙脚乱的用老君的仙丹给他吊着一口气,大把大把的药丸灌下去,却又都被蒋仲谷呕出大半,几次之后连吞咽都已经非常的困难。 辛元急得只哭,幸好狐六儿还镇定一些,间或为蒋仲谷送些真气,两厢将就着,勉强算是保了蒋仲谷一口气。 然而他腹内魔胎却是丝毫没有向下移动的迹象,反而渐渐鼓胀,将蒋仲谷的肚皮撑得发亮,好像是要撑破了那肚子才肯出来一般。 任是谁也都知道,若是再没有灵丹妙药,蒋仲谷非要一尸两命不可。 但外面沧黎正与杨戬斗得激烈,几人帮不上忙也不敢轻易出声分他的神。 正急得热锅上的蚂蚁时,寝殿的门突然被撞得粉碎,随着那一声巨响飞进来的除了沧黎还有满头汗的玄俭。 原来沧黎收到玄俭天音,知他已求得嫦娥仙药片刻就能回到彤华宫,便故意节节退缩,等玄俭一到,他再也顾不得杨戬,拼着最后一念,分出元神进了屋,但法身却被杨戬一击飞进殿来。 沧黎在元神出窍的那一刻清楚的听见自己仙骨根根断裂的声音。 但此刻的他已经什么也顾不得了。 以他现在的法力能保持元神不散的时间并不多,他必须抓紧这仅有的时间。 沧黎飞身抢到床前时,蒋仲谷已经陷入昏迷,半点意识都无,只有鼓胀得吓人的肚子还在缓缓的蠕动着,眼看那魔胎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50 就要冲破那一层肉的束缚。 沧黎只看了一眼昏迷的蒋仲谷,便毫不犹豫的用赤焰轮的锋刃在蒋仲谷的肚皮上划开了一条将近一尺的口子。 皮开肉绽的一瞬间,蒋仲谷终于是又痛得有了些微意识,但却是连喊疼都喊不出来,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响了几声,勉强睁开眼睛恍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沧黎两手鲜血的从他肚子里取出一个西瓜一般大小的发着暗黑色诡异光芒的肉球,还没等众人看清楚那是什么怪物的时候,那肉球突然异光大亮,紧接着褪去那一层黑色包裹之物,露出一个凡人婴儿的模样,发出微弱的啼哭声。 这一声啼哭让蒋仲谷突然生出一丝力气,居然微微撑起上身,想要看清楚那小婴儿的模样。 然而沧黎却没有给他这机会。 就在玄俭利落的将嫦娥的仙药涂在他腹部长长的伤口上的同时,沧黎也狠狠的合上了掐在婴儿脖子上的手。 那婴儿还未来得及发出第二声啼哭,就被沧黎生生掐死在手下。 这一幕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连杨戬都忘记了要继续攻击沧黎的法身。 殿内血腥的气味在这时候弥漫得让人窒息,安静的那一瞬间好像是连时间都停止了一样。 即使狐六儿早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在看见沧黎活活掐死他与蒋仲谷的孩子的那一刻,还是止不住的发起抖来。 一个不问世事的仙君并没多可怕,但一个为了蒋仲谷可以如此不择手段的仙君却是让人胆寒。 蒋仲谷愣在那里半天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甚至是连呼吸都像是都停了。 在他眼里一向温文的仙君此刻看着却是狰狞而冷酷,那双闪着寒光的眼睛像是从未曾见过一般的让蒋仲谷觉得陌生。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木然的僵在那里,所有的感觉好像都在那一瞬间消失了,没有伤心,没有疼痛,也想不起来应该要做什么,只剩下彻骨的寒冷,让他渐渐控制不住的颤栗、颤抖。 空间瞬间寂静了片刻,而后所有人都隐约听见谁含在喉咙里的低低的呜咽声,那种压抑不住却又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清楚发出来的声音听得所有人都觉得喘不过气来。 蒋仲谷还是觉不出痛来,双眼直勾勾盯着沧黎手上那还带着些微温度的刚刚出生的孩子,身体在精神反应过来之前就下意识的想要靠近和触摸那个他怀胎八个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他和沧黎的孩子。 然而,他的身体只向前挪动的一点。 绷紧了的身子略微一动,胸腔里的一口热血就再也控制不住。蒋仲谷甚至都没来得及转头,那鲜红的血就喷了出来,他意识的最后一刻,便是那漫天满眼的血红色。 ☆、第 36 章 沧黎一转身,手上托着已经没有了气息的魔胎对着杨戬冷森森道:“二郎神的任务可以交差了,你对这样的结果还满意吗?” 杨戬被他这样冷绝的气势惊出一身冷汗,眼前的这一幕实在让他没办法即刻消化,但想要借着这一次的机会彻底打败火神后人沧黎的心思还是蠢蠢欲动。 这是他唯一的时机,不但能报先前折辱的仇,对西海三公主也好交代。 杨戬一咬牙,哼了一声,左手缓缓将神刃横于胸前,目露凶光。 沧黎似是早就猜到他会这样落井下石、穷追不舍一样,深吸了一口气,将那死婴放回床边。 转过脸来的时候,两手掌心都已聚集起万古神焰。 那幽兰的火光诡异,正是火神一族最至高无上的法力,放在平时也是两败俱伤的结果,这种时候用出来,对于沧黎来说根本就是要同归于尽。 神焰的厉害没人见过,因为见过的人都已经被烧成灰烬。 杨戬手上微微抖了一下。 他是真没想到,为了保护一个凡人,沧黎竟然会用到神焰,刚要往前迈的步子禁不住迟疑了一下,只脚尖在原地捻转了一点角度。 眼下的情形任是谁也都看得出来,沧黎这是拼死也要护住那小道士的。 对于杨戬来说,他斩除魔胎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审判沧黎是玉帝的事,只要他不再步步紧逼,沧黎为了蒋仲谷估计也就自己去领罪了,他完全没有什么必要与沧黎拼个鱼死网破。 “仙君做事果然是果决非常!” 杨戬心里迅速衡量了一番,缓缓收起手上神刃继续道:“魔胎既除,我自然是可以回去交差了,不过,仙君纵容妖邪临世,又与凡人产生私情,破了天条,这些仙君打算怎么办?” 见杨戬神色敛起,沧黎也双掌合握,收了神焰:“这就不用二郎神操心了,本君自会到玉帝面前领罪。” “好好,这样最好,有这么多人为仙君作证,玉帝一定会明白仙君自觉悔悟的心情,想来会从轻发落的。”言外之意却是这么多人听到了沧黎的话,好叫他不能私逃。 沧黎冷笑一声:“二郎神还有什么要提醒本君的?” 杨戬此刻也没有心思再与沧黎多说,抖开手中的收魂袋,将那死婴的魂魄连着佰陌附在婴儿身上的内丹一并收走,而后便领着人离开了。 狐六儿再回头看沧黎的时候,才发现沧黎的元神竟然扶着床栏不住的发抖,神型居然隐隐的变得有些透明。 除了辛元修为太浅不明白为什么,这屋子里的人都知道这是沧黎消耗实在到了极限,刚刚又拼着最后一丝力气燃起了神焰,支撑到现在几乎就要元神消散。 “仙君!!”玄俭见沧黎还愣愣看着床上昏死过去的蒋仲谷,忙放下手中为他包扎的白布,想要伸手去扶一把沧黎,提醒沧黎赶快将元神归回法身。 “嫦娥的仙药给他上好了吗?” 玄俭点头应着,又想伸手去扶沧黎,想让他元神归位。 但沧黎却是挥了挥手挡开了玄俭,全然不顾玄俭的焦急,抖着手指着蒋仲谷接着道:“还魂净水给他灌下去半瓶。” “仙君赶快元神归位吧!这些我会顾好的。” “不行!”沧黎声音虚弱,语气却异常的坚决:“我得看着他活着……” 此刻的蒋仲谷虽是还有一口气在,但魔胎降世时几乎将他的三魂七魄都吸走了一半,生产过程又损伤极大,若不是他一直以来都在用老君的仙丹吊着,又求来了嫦娥的仙药,只怕现在躺在床上的蒋仲谷早就一命归西了。 然而刚才蒋仲谷亲眼见他杀死他们的孩子时冲击实在太大,那一口鲜血喷出来硬是又要了他半条命,现在已经气若游丝,脸色如死灰一般。 玄俭明白沧黎的心思,连忙麻利的将半瓶还魂净水灌进蒋仲谷的嘴里。 但蒋仲谷此刻别说是咽下一口水,便是多呼吸一口气都十分困难,那半瓶还魂净水只含在口中连吞咽都做不到。 沧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51 黎见此情况大惊。 还魂净水有限,如果蒋仲谷不能顺利将这一口完全咽下去,那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玄俭小心用手扶着了蒋仲谷的头,不让那一口还魂净水淌出来,但却没有办法让他咽下去,眼见沧黎元神又是透明了一些,急得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沧黎深吸了一口气,让玄俭让到一边,自己俯下身,一手捏住了蒋仲谷的鼻子,一手扶着他的脸颊,对着他的嘴就亲了下去。 他将蒋仲谷的嘴巴堵得结实,又捏住了鼻子不让蒋仲谷呼吸,这样过了好一会儿,久到沧黎心里都泛起了凉意,才终于听见蒋仲谷咕噜一声将那一口还魂净水咽下去的声音。 此时的沧黎终于是再也支撑不住,身子都没抬起来,直接就趴在了蒋仲谷的身上,元神更是透明,连他自己都能透过自己的手看见掌心之下蒋仲谷变得苍白的脸。 他在为蒋仲谷做这一切的时候,其实想过很多次为什么,也设想过现在这样最糟糕的情形,但每一次他都没有深究过其中原因,或者只隐约想到那样一种可能的时候就不自主的避开了。 他一直都想,他只是觉得蒋仲谷这人憨实得有趣而已;他一直都想,他不过就是独自生活了几万年实在太过寂寞而已;他一直都没想过自己为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做到现在这一步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是现在,他在透过自己元神看见蒋仲谷那消瘦的、苍白的脸的时候,他终究是不得不承认,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没有什么特别的凡人。 从前他不肯深究,也不想承认,但现在他却无论如何都想对着蒋仲谷,对着活得好好的蒋仲谷说上一次“喜欢”。 因为,他只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蒋仲谷的劫数到此基本上就算是完结了。 但他的劫数却还没有完。 沧黎轻轻拿手在蒋仲谷脸上抚摸,可惜元神感觉不到温度,而他这时候却异常舍不得元神归位。 他都不用去看,只凭刚才杨戬对着自己法身攻击时发出的声音,他就能断定,他的法身只会比他想的还要糟糕,他现在元神归位后,可能连想要走到这床前多看一眼这人都不能。 “仙君!仙君!!再耽搁就来不及了啊!仙君!求您赶快归位吧!” 玄青、玄俭跪在地上低声求着,心里急得恨不能拽着沧黎的元神按回法身上去。 沧黎叹了一口气。 他此刻连自己的指甲都看不清楚了,果真是再也不能耽搁了。 想到以后的时间,他最后看了一眼蒋仲谷,终于是在最后消散之前元神归位。 元神没有知觉,可一旦归回法身之上,就立刻有个感觉,全身上的伤痛都在一瞬间汹涌而来,以至于沧黎憋住了呼吸咬牙忍了很久,才勉强能睁开眼睛。 虽然仙骨断的没他想象的那么彻底,但手脚还是不能动了,内伤更重,法力几乎无影无踪,他现在就连一个最普通的凡人都比不上。 要是现在这时候有人给他一掌,差不多他这几万年的命也就交待了。 幸好他没怎么跟人结过仇。 沧黎缓了好一会儿才能稍微转动一下头,看向蒋仲谷躺着的方向。 就和他估计的一样,他根本站不起来,更别说走过去,他只能隔着这几步的距离望着他,想着从前掌心相贴时的温度,想着他们曾经亲密的时间,想着蒋仲谷那习惯了在他面前带着点羞涩的微笑。 等待蒋仲谷苏醒的时间异常的难熬。 沧黎眼睛都不敢眨,盯着蒋仲谷微弱着起伏的胸膛,隔着这不远的距离仔细观察着他的脸色。 他不是担心观音大士的还魂净水失效,只是舍不得将眼睛从蒋仲谷的身上挪开哪怕一秒钟。 等着蒋仲谷苏醒的时间也是等着两人彻底分离的时间。 他就算是火神后人,也不能扭转时间流转。 他从前一直觉得天宫的日子缓慢,现在却恨那时间还是不够缓慢,他是真的没有做好准备,无论是分离还是仇恨。 即使他能规避天规,他也躲不了蒋仲谷的恨。 那孩子是他期待了这么长时间的,但他却在他面前亲手结束了那刚来到这世界的生命,甚至都没有让他看上一眼。 他甚至能想象得出,蒋仲谷在清醒之后会是用什么样的痛恨的眼神看他。 沧黎只略微想象了一下,那感觉没有什么特别,只是让他在伤痛到骨头之后再痛彻心扉而已,在他身上剐了一百刀之后再多一刀也就没什么了。 他还能扛得住,他也必须扛住了。 不知多久之后,蒋仲谷明显一动,胸腔也突然剧烈起伏起来。 沧黎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安慰的笑容。 ☆、第 37 章 沧黎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安慰的笑容。 “扶我……过去……”尽管只是简单的四个字,还是牵动了沧黎浑身上下的伤,让他痛到整个人都发抖。 玄俭犹豫了一下,本来想试着劝沧黎最好别再勉强移动,但在看见沧黎的眼神的时候最终没有说出来,默默的与玄青架起沧黎费力的挪到了床前。 这样的时候,自然应该是完全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玄青玄俭很是自觉的出了门,辛元尽管担心蒋仲谷但也害怕沧黎,只得跟着狐六儿先离开。 安静的时间里,沧黎低头看着蒋仲谷脸色慢慢从苍白到白再到微微有了红色。 那人有一双黑如点漆的眼,眉毛不似一般男人那样的黑重,但弯弯淡淡的还是很好看,平添了几分温和,叫人看着就觉得舒服。 那人的下巴尖尖的,嘴唇略微有点薄,不说话的时候总是好像在抿着嘴微笑。 沧黎最喜欢他认真听自己说话的样子,总是认真的,听到关键的地方还会有各种各样的表情,每一种都能让沧黎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这人现在脸上的表情却是沧黎从来未见过的。 蒋仲谷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但也只是睁开而已,脸上没有一丝的变化,眼光甚至像是越过了沧黎,只空洞的看着床顶,仿佛坐在床边神色憔悴的仙君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仲谷……”沧黎勉强开口,轻声叫了他的名字。 过了一刻,蒋仲谷才好像听见了一样,动了动眼珠,看向沧黎。 那眼神空洞得让人发冷,在看见沧黎的那一刻好像只是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但很快,那眼睛里就蓄积了不一样的情绪。 那是仇恨、伤痛和绝望。 他从前敬仰、崇拜和爱着沧黎。 现在却恨不得扒开沧黎那温文俊逸的外壳,看一看他那胸膛里到底长的是怎么样寒冷的一颗心,才能决绝到亲手杀死一个刚刚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52 降世的亲生的婴儿。 他想不明白。 如果沧黎是害怕了天条的惩罚,他又为什么要给他喝那能让男子怀孕的药呢?如果是后来后悔了,他也大可以一走了之,撇清与自己的关系,哪怕是将一切的罪责都推给他一个人,让他一个人去承受也没什么。 但沧黎一直对他呵护备至,温柔体贴。 却在最后狠绝的在他眼前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 到底什么样的沧黎才是真正的沧黎,蒋仲谷不知道,认不清,也不想再去想。 他在自己想清楚要怎么办之前,就坐起身,向着眼前这个让他痛恨的人结结实实的挥出了一拳。 他还是没什么力气,拳头上带着的法力也十分的有限,他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这样的一下能不能让沧黎稍微的与他离开些距离。 沧黎没有闪躲,也没能力闪躲。 那一拳打在他胸口的声音并没有多大,力气也微不足道,但却是足够压垮他的那最后一根稻草,让他眼前发黑,喉咙腥甜,倒在地上的时候连一丝挣扎的力气也没有。 眼睁睁看着蒋仲谷下地,眼睁睁看着他跌跌撞撞的离开的身影,沧黎终究是没办法追赶上了,他那么想要保护的人现在却弃他如敝履,甚至可能恨他如蛇蝎。 然而能看着蒋仲谷活生生的离开,沧黎还是松了一口气,甚至露出一丝安慰的苦笑。 他所能求的也只是这样了。 只要蒋仲谷还能好好的活着就好,至于他自己之后所要经受的,那是他应该承受的。 那扇破碎的殿门之外是蒋仲谷渐行渐远的背影。 沧黎在那一抹身影最后消失在视线里时终于是怎么也没能忍住,眼角的湿意伴着口里一股血腥的味道折磨着他的心。 他从前听说过,那是一种叫做绝望的感觉。 诛仙台上最多的就是那些动了凡心最后触犯天条而被行刑的。 他们每一个都说,这世上最难受的不是走火入魔,不是伤痛病苦,而是你不能和你心里的那个人共度余生。 他走完了他的一生,而你却要孤独的活着几千几万年。 那样的寂寞的、荒芜的时间叫人绝望。 他也想过。 蒋仲谷只是个凡人,寿数总是有限,他可以用自己的上古仙力在他的魂魄上打上一个印记,这样,等他在轮回的时候,他就能在芸芸众生中轻易找到他。 他甚至连怎么样弥补因此对蒋仲谷魂魄所产生的伤害的办法都想仔细了。 然而,他们却根本用不到了,从今之后,他和蒋仲谷之间,所能剩下的大概只有仇恨。 沧黎无力的躺在地上,闭上了眼。 广寒宫的伤药果然举世无双,只不过一个天的时间,肚子上那一道长长的伤口就只剩下鲜红的一抹痕迹,竟是丝毫不像是刚刚开膛破肚过。 蒋仲谷木然的低头看着那红痕,耳边响起的还是那微弱的婴儿的啼哭声。 他从内殿出来,却在彤华宫里迷了路,辛元和狐六儿已经不知所踪,大概是早就跟着玄俭回了下界。 他却茫然的迷失在这一片花树里,走不出去,看不见人。 他呆呆的坐在一块石头上,满眼的百花之下全是印象里被血染得通红的沧黎的那一张脸。 那是一张俊朗、温文的脸,可做出来的却是剜人心的事。 蒋仲谷觉得胸口憋闷,喘不上气来。 那压抑着他的情绪是迷茫,是不解,是恨。 他就好像突然失声了一样,喊不出声,说不出话,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从前那些温柔的时光就像是一个清晰的梦境,他看得到,却没办法相信那曾经真实过。 他就那样睁着眼坐着,直到没有了意识。 世间繁华,光阴如白驹过隙,一梦醒来,凡世间已经改朝换代。 铜镜里那一张消瘦、苍白的脸陌生得蒋仲谷每一次看见都几乎要认不出来,如果不是那一身自小穿到大的道袍,他甚至觉得,那应该是另外一个人。 掐指算起来,他人世间的时间已经错过了一百多年。 在天上的那一百多天里,他只模糊的记得玄青,记得那每天一碗的极苦的药。 记忆中,一切都模糊不堪,错漏了很多,忘记了更多,他连自己为什么会住在天界都不记得了。 玄青说他是在斩妖除魔的时候被妖魔所伤,幸好他家仙君路过救起了伤重的他。 换衣服的时候,他注意到了肚子上一道几乎淡得看不见的红痕,莫名的胸口一窒。 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有些看起来很是眼熟的东西总是会让他生出异样的情绪,而每一次都是让他窒息的心痛。 他从未见过那将他救起的仙君。 大概是仙君不屑于见他吧。 蒋仲谷理了理头发,道冠带得端端正正,一身崭新的道袍之外穿着一件精致的纱衣。 就算他因为受伤而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他也还记得自己斩妖除魔的使命,当然更是记得自己批字卜卦的糊口生意。 记忆里的城门早就在改朝换代的战争里被毁了,现在的是在原址之上重新修建的,雄伟坚固远胜于从前。 但蒋仲谷每一次将卜卦的小桌摆在城门口的时候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莫名的心慌。 回到凡间一年多里,他似乎还是没有能很好的适应他错漏了的那一百多年。 幸好是百姓的日子并没有太多的变化,生活习惯都和他印象里的出入不大。 城门处问卦的生意比着他记得的时候兴隆了很多,每日来他摊前的人不少,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收入比他一百多年前的时候多了几十倍不止。 他除去吃用能攒下不少的银子。 从前的时候,这些银子大多都用来修葺了这个破旧的道观了,现在却并不用。 这一百多年里不知道是哪一位善心的信道之人在维护着,道观不但没有继续破败,反而被修护得一片崭新。 他几乎没有任何需要操心的事。 但他的心却一刻也不能安稳,那种荒芜的、空落落的感觉让他发慌。 这一日的感觉更甚。 蒋仲谷来来回回走了几遍,也压不下去,索性背上纸墨卦签出门了。 外面阴沉,厚厚的乌云将太阳遮得严严实实。 这是个晦日,不是有妖要历劫,就是有人要遭天谴。 蒋仲谷一路到了城门处,路上行人都比平日里少,似乎也是觉得这乌云压顶的日子不适宜出门。原先一起摆摊的几人里,只有他和另外一个年纪轻的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因为文案现在不能修改,所以在文里说,评论滴红包现在还有!!! 然后!!!!!感谢亲耐滴投来滴地雷!炸得作者苏苏的!美美的!!嘴儿一个!! okabe_miyak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53 o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8-12 10:51:05 ribsp;投掷时间:2015-08-08 17:45:55 ribsp;投掷时间:2015-08-08 17:45:10 ☆、第 38 章 那人并不住在这城里,据他说到这里摆摊完全是因为他所住的地方没有人相信这些,他根本没有生意做。 但蒋仲谷却觉得那人说得不完全是实话。 那人明显并不是个需要靠卜卦度日的人,每日摆摊都有小厮给他代劳,连磨个墨都不必他亲自动手,整日的没有生意也没见他着急过。 不过那是别人的事,他如今也没那精神去理会。 那一次的伤应该是十分的重,他在天上的仙宫里将养了三个月也还是整日的没精打采,做什么都没力气,从住着的道观走到城门这里都要歇上几次才行。 更何况,他一看见那人的脸就觉得心慌、烦躁,那种讨厌的感觉说不出来为什么,以至于他们在相邻而处的一年时间里,所说的话连十句都不到。 蒋仲谷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往来的行色匆匆的人,想着这一天估计是不会有生意做了,索性连笔墨都没摆出来,只拿出一本经书来读。 过了片刻,本就阴着的视线被一个身影遮挡得更是发黑,蒋仲谷不知为何心中一紧,一股说不出的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以至于他愣怔的片刻,才在那身影里抬起头来。 眼前站着的人灰衣黑发,一双俊目华光流转,唇角淡淡的笑意温文尔雅,只是脸色异常的苍白,声音也似是有些无力:“今日天色不好,小道长还不回吗?看天色一会儿可能是要有一场大雨呢!” 蒋仲谷垂下眼,不去看那张莫名让他烦躁的脸。 这人正是与他相邻摆摊的那一个。 明明是一张俊美得惹人驻足的样貌,他却总是看了就发慌。 他终究是好性子的人,也没有理由对于别人的关心冷漠相对,便嗯了一声,而后又补上一句谢谢,才收了手上的书,慢吞吞的将东西收拾了,准备回去。 桌椅照旧是在旁边的茶摊租借的,他只需要抬回去就可以了,但在他动手之前,那人的小厮倒是先伸了手。 “我自己来就可以……”蒋仲谷待要推辞,手却被那人轻轻拦住。 隔着两人的衣衫的轻微触碰不知怎么的就让蒋仲谷一阵慌乱,似是被烫到了一般的下意识就迅速的躲了开去,后退了一大步,旧伤也好像复发了一般,竟是隐隐的有些发疼。 那人的手顿在当下。 蒋仲谷也有些尴尬,忙低着头道歉:“啊!对不起,额……谢、谢谢……” 幸好那人也没有愠怒的意思,声音是依旧的温和:“道长客气了!” 蒋仲谷紧张了一会儿,不知道如果那人还要与他说话的话要怎么办。 但那人似乎也没有再和他对话的意思,见小厮帮他把桌椅都收拾妥当了便转身离开了。 走出去没有多远,转过城墙一角,沧黎便转回了身站住,痴痴的望着那个一步一步往回去的路上走的身影。 玄青看着沧黎暗暗叹了一口气。 从沧黎无聊下界开始到现在,按照天界的时间算起来,也不过就是小半年,但他从来洒脱、冷傲的仙君却是变得让他几乎都认不出来。 情之一字,即使是向来淡漠的沧黎也终究是躲不过,即使是已经清清楚楚的知道那是他的情劫,也还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也不愿自拔。 蒋仲谷迷失在彤华宫的幻树园里的时候,沧黎也已经昏迷不醒。 当时伤到了什么程度,沧黎后来从未曾说过,但所有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差不多只剩一口气了,距离精魂破散只不过差了一步。 蒋仲谷离开之前最后的那一拳,几乎就要了沧黎的命,只幸好他是火神后人,身上那一丝上古仙力终究是护住了他最后的精魄元神。 但也仅此而已。 沧黎法身伤到没有一处完好,元神也消耗到几乎破散,太上老君那一大坛子的仙丹灌下去,沧黎醒过来也是几天之后的事。 玉帝见他伤成那样子也不好传他上殿,本来是想等他的伤好一好再审他,沧黎却是撑着残破的身子自己先去见了玉帝。 不是他不知道珍惜自己,而是他若不先领受了惩罚,就怕有人趁机乱嚼舌根,让玉帝迁怒到蒋仲谷身上去。 无论如何,他最重要的是保住蒋仲谷,他自己多受点苦楚不算什么。 玉帝面前,沧黎在玄青、玄俭的搀扶下跪在了凌霄宝殿上。 “星君伤重,朕就免了你的礼数,赐你殿前坐着……”玉帝伸了伸手,示意天奴看座。 沧黎却推开了玄青、玄俭,支撑着虚弱道:“我是带罪的人,本就该这样,虽然魔胎已除,但我触犯天条也是事实……”沧黎顿了顿,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全凭玉帝处置,我绝不敢有怨言。” 沧黎声音虚弱,但语气还是十分的诚恳。 连玉帝都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认了,没讲条件、没求情,态度好得玉帝都吃惊,忍不住为他这样的低姿态而觉得不好意思,忙道:“星君言重,这本就是你的劫,经历过了便就完了,怎还会降罪?” 沧黎听了愣在当场,反问的声音都跟着发抖:“我的……劫?” “正是仙君的情劫呐!”玉帝笑了一下:“上界各仙都是要经历情劫的,星君晚一些罢了,如今历劫也历过了,今后就收收心,好好的修炼去吧!” 沧黎半晌无语,玉帝的回答好像隔着很远传来的一样,空空荡荡的不真实,却字字都敲在他的心头,最后还是玄青提醒,他才呐呐的谢了恩。 原先他以为这是他的一段孽缘,现在才知道这竟是他的一段情劫。 被玄青、玄俭搀扶着回到彤华宫后,沧黎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天一夜。 他原先的所有准备和计划都在玉帝那轻轻巧巧的一句历劫里化成了乌有。 情劫,听起来是上界仙家的劫,事实上到最后仙家都没事,倒霉的只有和他一同历劫的那人,就像是袁公与那猫妖。 玉帝对于这样没有背景、没有势力的向来严惩不贷。 放在以前他尚且不能随意扭转这样的局势,现在就更是无能为力。 他为了保护蒋仲谷所受的这些伤,承受的这些恨,全都变成了没有意义的。 他面无表情的对着残破还没来得及修葺的寝殿发呆,即使一再的强迫自己冷静,也还是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不知多久之后,外面黑得不见五指,面前桌子上的饭菜已经换过了两回,沧黎才终于寻回了一点神思。 他叫来玄俭,问过了蒋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54 仲谷的情况,知道他已经被安顿在偏殿养伤。 那种时候,沧黎在毫无头绪的彷徨、慌张里,只想看一眼这个人,悄悄的,不打扰的偷看一眼就好了。 他活了几万年,从没像现在这样茫然得发慌过,心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绞着,眼前的一切都好像是这天界里的黑夜一样没有边际,他连一丝希望也看不见了。 门被推开时发出难听的吱呀声,回荡在空旷的天界里,凄凉而绝望。 蒋仲谷在药物的作用下睡得看上去很安静。 但眉间仍隐隐的皱着,即使是天界最好的安神定气的仙药也抹不去亲子在眼前被最爱的人杀死的冲击。 那一瞬已经成为他五脏六腑里的郁结之气,就算他投胎转世,也会因为这怨念太过深重纠缠而郁郁多病。 到了现在,连沧黎自己也不知道他所做的这些是对还是错了。 他以为只要他能保住蒋仲谷的命,他们就有未来,即使是被蒋仲谷恨也在所不惜,只要他们还有时间就好。 但现在他却不敢肯定了。 如果一早就知道这是他的情劫,他可能根本就不会在意那生下来的是不是魔胎,既然到了最后蒋仲谷都是要魂飞魄散的,他当初就该留下那孩子了,哪怕只有一天能过一过父子相亲的日子也是好的。 现在想要后悔和重新筹谋都已经迟了。 沧黎在黑暗里握住蒋仲谷冰凉的手,不知道到了现如今他应该怎么做,还能怎么做。 惶惶之间,天际不知什么时候就发了白。 沧黎便就这样在蒋仲谷的床边坐了一夜,等到这时,才终于是在熹微的光线里看清了那让他走到现在这地步的小道士的脸。 比着之前脸色又红润了一点,只是眉心的黑气却好像是重了,那是他的恨太深了,怨太重了。 沧黎小心翼翼的拿手指轻微的抚了抚蒋仲谷的眉心。 只可惜,他现在伤的比蒋仲谷还重,什么也做不了。 过了一会儿,沧黎抚摸着那人的眉心的手顿了一下,而后立刻就收了回来。 蒋仲谷醒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地雷,我的动力要被这满满滴爱炸爆表鸟!! 狐狸才不是傲娇攻!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08-13 21:55:58 ric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08-13 22:18:59 ☆、第 39 章 蒋仲谷醒来了。 那平常一向温和憨厚的一双眼里,如今只有恨。 他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药力也让他身上发软,但他仍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想要狠狠的给眼前这个杀死他亲生孩子的人一拳,想要问一问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的对他。 但蒋仲谷却是一样也做不到,那满眼血红的一幕堵在他的心头,让他难受,痛苦,煎熬。整个人都好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着,从里到外,从心到身,没有一处是安稳的,没有一处不是炽烤着疼痛的折磨着他的。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那种难受至极的感觉让他咬紧了牙低低的嘶吼,全身都在这痛苦里止不住的颤抖。 沧黎慌张的安抚着,但他的安抚根本就没有用,反而像是带着火一样的炙人温度似的,无论碰触蒋仲谷的哪里都只让他难受,却又躲不开,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嘶哑声音让沧黎听着心都要被撕成两半。 若不是药力还没过,现在的蒋仲谷应该是已经将一腔的恨意都砸在沧黎的身上了。 他几乎已经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 沧黎也没有办法。 玄俭听见屋里的动静就闯了进来。 沧黎现在连普通的凡人都赶不上,要是蒋仲谷真的挣扎得厉害再给沧黎一拳,那他家的仙君只怕就是西天如来也再救不成了。 沧黎也明白,只要蒋仲谷看见他就会情绪失控。 他也只好先走开,让玄俭照顾蒋仲谷。 还有什么情况比现在更糟的呢? 出了偏殿,沧黎在门前的石桌边坐了坐,歇了一会儿才慢慢走回自己的寝殿。 那之后,沧黎没有再去看过蒋仲谷,直到玄青将另外一颗无怨尤找回来。 沧黎差一点就把这一颗无怨尤忘记了,当初只当是红秀给的一颗没什么效果的□□丸,分着吃下了一颗,另外的一个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连丢在哪里都记不清楚了。 但现在沧黎却想了起来,还盼着它真能像红秀说的那样,能让蒋仲谷对他没有怨言。 他和蒋仲谷之间变成现在这样他之前就想到了,只是他现在毫无法力,要让蒋仲谷忘记他们之间这些天里发生的那些不好事也办不到,而要等到他恢复法力的时候看起来也是遥遥无期,蒋仲谷的伤病却是不能多耽搁了。 沧黎也知道,他就是蒋仲谷最大的病。 只要将他从蒋仲谷的记忆里清除了,要治好蒋仲谷的内伤不过就是几剂汤药的事。 他舍不得蒋仲谷将他忘记,却也更舍不得蒋仲谷这样伤病下去。 于是他吩咐了玄俭回下界去那一颗药丸找了回来。 他们用了那么刻骨铭心的方式把对方深深刻在心里,但将这一段忘记只用了一碗药的功夫。 蒋仲谷居然是真的就不再记得他了。 昏睡了两天之后,蒋仲谷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照顾他的玄青,这是哪里,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沧黎站在窗外,把剩下的半颗无怨尤捏得粉碎。 蒋仲谷需要忘记才能好好的活下去,他却是要记得牢牢的才能撑下去。 沧黎拖着这一身的伤到了西天的时候,佛祖开坛讲法正好七七四十九天。 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办法能救得了蒋仲谷,这里便是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出路了。 佛祖依旧微笑着面对众生,笼着淡淡光晕的金身将一切的喧嚣、世俗都隔绝在外,沧黎那一刻终于是寻得了短暂的安宁。 火神的万古神焰能燃尽世间一切,是这世上最珍贵的火种,即使是玉帝、元始天尊都想要得到哪怕一星点的火苗,而这稀世神法世上只有火神后人才能使用,这也是他们的终极法宝。 这场交换谈起来丝毫不费力气。 佛祖座前的长明灯撤了下去,亮起万古神焰的时候,沧黎将自己的神魄交付给了佛祖,莲花座里是他最好的存放地方。 从次之后,他就再不是上届天神,而是变成了半人半神的奇怪存在。 作为交换,佛祖为蒋仲谷在玉帝面前求了情,只要他能熬过一次天雷轰顶,就算他的罪孽全都消除,继续去做他自由自在的凡人。 直到蒋仲谷离开彤华宫,沧黎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蒋仲谷已经将他忘记了,那些折磨着他的恨意和不解都在那一碗药之后变成了只有沧黎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55 才有的记忆,他们成了这世上最寻常的陌生人。 只是,混沌的记忆终究还是在蒋仲谷心里留下了阴影,沧黎以一个陌生的身份重新遇见他的时候,他变得异常的抗拒。 沧黎如今半人半神,又有佛祖情面,再一次下凡的事玉帝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差不多只要他们别再弄出个魔胎来,他也不愿驳了谁的情面。 “……仙君……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吧!”玄俭轻声唤到。 半人半神的沧黎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的无所畏惧,他有了凡人的一切感触,却没有了上界仙人的抵受能力,那些让人难受的寒冷、疼痛他都要和凡人一样的承受着,不但没有任何减轻的方法,还异于凡人的敏感。 仙骨断裂的那些地方还都没有长好,若是在彤华宫里静养也就算了,如今的沧黎却是要每天都承受着伤痛,凡间的一阵冷风也能让他的断骨之处痛得钻心。 但即使这样,他也还是想要离蒋仲谷近一点。 这些折磨他都能忍耐,他不在乎每日每夜的疼痛,却难以熬过看不见蒋仲谷的一刻时间。 更何况,蒋仲谷的天雷还没安安全全的渡过。 沧黎默默的,直到那背影再也看不见了,才抬头望了望天。 盛夏的雷雨天气,乌云翻滚,风满大地,路上行人具是行色匆匆。 沧黎嗯了一声,扶着玄俭也慢慢的往回走去。 离雷雨下来还有一段时间,天雷和普通的降雨大不一样,雷公电母也是需要准备的。 玄俭看不出来,沧黎却知道,这是蒋仲谷的天雷终于要到了。 他们住的地方实在城郊的一个小院子里,没有阔气的门面,没有来往的奴仆,一院桂花香气里只有玄俭一个人陪着沧黎。 他们过着和蒋仲谷一样的清俭生活,吃着和蒋仲谷完全一样的简单食物,连那院子里的布置都尽量的和清音观相似。 只有这样,沧黎才能稍微的安心,觉得他还和蒋仲谷生活在一处,就像他们百年之前那样,同吃同住,同心。 进了院子,沧黎就吩咐玄俭晚饭不必准备,让他去清音观守着,只要有什么不对,就立刻去天宫找人来救。 玄俭立刻紧张了起来,却有些不解:“仙君?” 这样的吩咐他自是已然明白其中的意思,但以蒋仲谷在沧黎心中的重量,他要历天雷,沧黎却不去,只让他去照应,这实在让他不解也不安。 沧黎笑笑安慰他道:“你只管去,我这里没事。你只管照顾好他就是了,记得小心行迹,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被他发现了。” 见玄俭还犹豫的站着,沧黎打了个哈气,皱眉道:“去吧,去吧,本君倦了,要休息一会儿。” 尽管不安,玄俭也只能照着去做。 但还没等他到了清音观,天空中的电闪雷鸣就开始了,玄俭心里一慌,忙施了小法瞬间到了蒋仲谷门前。 清音观的门还开着,从门口轻易就能看见正堂上供着的金身的火德真君的神像,像前香炉里香烟缭绕,供品一样不少,蒋仲谷只站在像前发呆。 见他没事,玄俭的心才放下来,躲在门外一眼不敢离的看着里面。 天上雷鸣一阵接着一阵,声音越来越近,蒋仲谷终于是从发呆的状态里回过神来,重新上了香后才抬头往外望了一眼,而后走出来要将正屋的门关上。 他才迈出房门,还未来得及回身,便见天边突然显出一片异常黑压得云,一道闪光自那云端而下。 玄俭的心知这就是天雷了,紧张得瞪圆了眼睛。 那一道闪光来得迅速,蒋仲谷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就被那光晃得眼前一片银白。 而后是一声炸开在耳边的惊雷。 等他终于能看清眼前事物的时候,便就看见玄俭一脸惊惧的表情,愣愣的站在他的面前,似是看见了什么极恐怖的事一样。 蒋仲谷这才注意到,自己脚下已经焦黑一片,那一圈黑色正将他包围在中间,黑土之上甚至还冒着灰白的烟。 他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但很快就明白,自己这是被雷劈中了。 但让他惊讶的却不是自己安安分分的为何要遭这天谴,而是一道惊雷之后,他居然除了觉得眼前发花,耳边轰鸣之外,竟是半点痛苦也没有。 玄俭几乎不能呼吸,倒退了一步,跌跌撞撞的往回跑,那仓惶的样子半点也不像是他惯常的稳妥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狐狸才不是傲娇攻!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08-14 23:58:27 谢谢小狐狸滴地雷!!希望这几章能虐得你爽爽的!!! 叉腰贼笑!!! ☆、第 40 章 嫁衣术这种低等术法几乎每一个上界仙君都会用。 只不过如今的沧黎与凡人没有区别,法力全无,玄俭自然是想不到他还能用得了嫁衣术。 他一直的不安这时候终是应了验。 他家仙君之所以能淡定的待着,只吩咐他来照应一点,是因为他已经在蒋仲谷身上用了嫁衣术,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蒋仲谷所需要承受的一切都会由他来担着,所以他并不需要担心蒋仲谷。 只不过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终究还是要让自己来代替他照应一二。 山雨欲来风满楼,小院的大门被风吹得里外拍打,却没有人来将它关上,院子里静得出奇,一地被风吹落的桂花飘着异常香甜的味道,却还是掩盖不住从沧黎住处传出来的一丝血腥气味。 玄俭心惊的推开了房门,门内一切都依旧,只有那刺绣的屏风已经被血染得通红。 屏风之后就是沧黎的卧榻。 此刻沧黎双眼紧闭,半个身子躺在床上,头和一只手臂搭在床沿之外,已经显出真身,只是原本的一头红发此时显出来的却是灰白。 “仙……仙君……”玄俭扶起沧黎,颤抖着伸出手指探在沧黎鼻下。 “……还……死不了……”沧黎仍旧闭着眼,声音虚弱:“扶我……躺好……” 那时候只是要为蒋仲谷织一件能帮他抵御法术伤害的纱衣而已。 却不知怎么的,就在那衣服上滴了自己的一滴血,让那纱衣成了一件至宝,无论是谁,只要拥有了那一件纱衣,他所要经受的一切外来伤害就都会由沧黎来承担。 他没跟任何人提及过那纱衣的宝贵之处。 那时也只是打算个万一。 他甚至都没想过要与蒋仲谷相伴一辈子。 只不过露水的情缘,他也希望蒋仲谷能安安稳稳的过完属于他的人生。 而为一个凡人所承担的伤害再厉害也是极其有限的,那时候的沧黎根本就没将这些放在心上。 他只想,就算他哪一天与蒋仲谷腻了,回到了天界,他也算对得起蒋仲谷。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56 那时,真的就仅此而已。 现在沧黎却庆幸,那时自己到底是对蒋仲谷已经生出了真情、真心。 “仙君……这是何苦……他……他已经把你忘了啊!!”玄俭几乎泣不成声。 沧黎看着床顶上朴素的帐幔,笑了笑,过了一会儿才喃喃道:“我还没忘就行……” 这一次的伤,沧黎将养了一个多月才勉强能自己下地。第一件事就是吩咐玄俭背了他们卜卦的东西去城门口开张。 这处是昆仑山脚下,虽说离上山的正路有些远,但比较着一百多年前的时候,香火旺盛了很多,城门口一小排的小生意人里,卜卦算命的占了一半还多。 他们一个多月没有来过,原先的位置却居然还留着。 沧黎远远看见实在有些意外,再仔细看的时候,就发现蒋仲谷正一个人慢腾腾的将小桌椅摆好,虽没看见他,但用来装笔墨的袋子却放在沧黎的位置上。 沧黎那一刻觉得冰冷了很久的心里好像突然升起了一小撮火,热得他两眼都发酸了。 那小道士还是那样,憨厚老实,有一副善良的心肠。 他们做了邻居这么久,他也明显不喜欢自己这个万事都有小厮代劳的同行,可居然还会好心的帮他留着一个位置。 沧黎心急,却怎么也走不快,每一步迈出去都像是踩在了云端上,他早就已经没有存过任何的奢望,从没想过有一天还能享受到蒋仲谷无怨无尤的照顾。 他亏欠蒋仲谷的太多了。 一句真心的喜欢,一个没有完成的一辈子的承诺,还有那个只在这世上活了不到一刻的孩子。 他以为终蒋仲谷一世,他也在没有机会弥补,得不到原谅。 没想到在他已经不存任何的奢望时候,居然还能享受到蒋仲谷无怨无尤的照顾。 没有什么比那为他留了这么长时间的位置更让他心热眼热到手都在发抖的了。 那一个在别人眼里再普通不过的位置,却是沧黎这么长久以来一直想要的,在那人心里怎么也不能随着记忆抹去的,关于他的真心的本能。 “谢谢道长为我留下这位置……你……”沧黎站在蒋仲谷的面前,声音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他仔细观察着蒋仲谷的脸色生怕错过了一星半点。 “……”蒋仲谷听见声音才从书里抬起头。 眼前似乎熟悉的情景让他又一次莫名的心跳都乱了一拍,张了张嘴,最后只嗯了一声。 沧黎略微有些失落,又不敢再多说,只好往边上靠了靠,等着玄俭将东西都收拾好了再坐下。 蒋仲谷本以为他还会继续说点什么,却只见他安静的站在边上时,才觉得可能刚刚自己有些失礼了,便犹豫着又轻声问道:“听说你是病了,现下好了?” 沧黎听了,微微一愣。 他大伤初愈,刚才又勉强的急行了几步,此刻还隐隐的有些喘,可等听了这一句,却是连呼吸都停了。 “仙君?”玄俭见沧黎还在发愣,连忙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好了,已经好了……谢谢道长关心。”沧黎回过神来,抱拳谢过蒋仲谷,又忍不住想要多听听的他的声音,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长如何知道我是……病了的?” 蒋仲谷手上一僵,隔了一会儿才道:“听说的。” 沧黎还沉浸在蒋仲谷居然跟他能有问有答的欣喜里,并没发觉他的异样,只以为他还是如从前般下意识抗拒他而已。 但玄俭却是细心。 他们在蒋仲谷来之后才跟着来的,在这里除了蒋仲谷半个别人也不认得,他又是听谁说的? 他那一日惊惶的跑回去,又忙着照顾受了重伤的沧黎,早就将蒋仲谷看见他的事给忘记了,也不曾与沧黎详细提起,现在想来却是留了疏忽的破绽。 等沧黎又和蒋仲谷说了些寒暄的场面话,玄俭才站在沧黎另一边悄声将这细节告诉给他。 蒋仲谷是个善良的人,以他的性格不可能只看着玄俭被自己吓得惊惶逃走就算了。 沧黎揣摩着,微微有些心惊。 如果是蒋仲谷,他一定会带着定惊定神的符纸或是药汤来探望,决不会不闻不问。 但他们从未见他登门。 或者说,他们,从没见他进屋。 可是屋外头呢?他是不是就站在外头? 那他们说的那些话…… 沧黎心头紧得发疼,仔细想着这一段时间里自己和玄俭的对话。 因为是在自己的地方,他们说话间完全就没有什么遮掩,甚至还不知提过多少次蒋仲谷的名字。 沧黎稳稳心神,状似无意的转头去看。 蒋仲谷依旧只埋头在书里。 然而等沧黎多看了一会儿时,那人就明显有些发慌,呼吸的频率变了,眼神尽管好像还盯在书上,但却被沧黎捕捉到了一丝的飘忽,连微微抿起来的嘴唇都在告诉着沧黎,他所猜想的全都中了。 沧黎的心止不住的往下沉。 如果蒋仲谷想起以往,那他们就毫无疑问的又会轮回到仇恨的境地里。 他已经没再奢望更多了,可难道连最起码的平淡如水的交情他们也不能维持吗? 沧黎苦笑出来,鼻子都有些发酸。 他做了那么多,到了最后却终究还是躲不开这样一个惨淡的结局。 “道长是什么时候听说在下病了呢?”沧黎低声问了一句,眼睛已经不敢看他,语气里隐约的带着苦涩。 “……” “你觉得我这病,是不是罪有应得?”沧黎幽幽的望向远处。 “……没……”蒋仲谷回答得勉强。 “……”沧黎苦笑了一下,隔了一会儿低低的问:“道长知道了多少……” 他到了现在也还是看不破,即使知道心里所期待的实在渺茫,也还是忍不住的想要问问清楚,问问蒋仲谷到底听见了多少,想起了多少,又恨他多少。 “……我……我不知道……”蒋仲谷被他这样的语气说得心口发堵。 但他说的也是实话。 他那一日见玄俭吓得转头就跑,下意识便就跟了出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老老实实的一个奉道之人缘何会遭到雷劈的惩戒,但不论是什么原因,玄俭的惊恐都是因他而起,他说什么也不能不闻不问。 普通人若是看见了刚才那一番惊人的景象,大概只会把他当成是什么惹了天怒的妖怪。 他需要跟玄俭解释一下。 只是,转个弯的时间而已,玄俭就消失在他眼前找不到踪影了,他也只好一路打听着,慢慢摸到沧黎的住处。 玄俭大概是被吓坏了,连院门都不记得要关上。 蒋仲谷轻轻扣了扣门,见里面没什么动静,便自己走了进去。 转过照壁能看见院子中央也有一棵树,是有了点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57 年头的桂花树,树下也是一个小圆石桌,上面零散了撒着落下来的桂花,旁边是一条弯曲着十字交叉的鹅卵石路,路的正前方应该就是沧黎住的主屋。 这院落并不大,格局与他的清音观倒是极其的相似。 蒋仲谷往前走了几步,便听见主屋里低低的传出两人说话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虎摸小萌物rice! ric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08-15 19:59:37 ☆、第 41 章 蒋仲谷往前走了几步,便听见主屋里低低的传出两人说话的声音。 “……我还是不放心他,你明天再去偷着瞧一眼……” “是。” “仲谷向来循规蹈矩,肯定不明白自己为了什么会遭雷劈,呵呵……” “仙君休息一会儿吧……” “没事……他今日吃了什么?” “素包子,青菜汤。” “嗯……恐怕我今日是什么也吃不下了……他从前就喜欢那一家的素包子……我们第一次在一起吃的就是那家的,那时候还是老板的爷爷在做,不过就是自家门前摆了一个小摊儿……” “仙君……何苦记得这么清楚,像道长一样全都忘记了不是更好?” “……你不明白……是我亏欠他的太多了……忘了就更对不起他……” “……您连天雷都替他受了,还有什么愧对他的……” “……” 声音停在这里就再没响起。 蒋仲谷身体发僵,举在半空中想要去敲门的手好像是冻住了一样。他并没有要偷听,他只是在举手敲门的那一瞬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而已。 他们明明是并不熟悉,但他的名字从沧黎嘴里说出来,却像是他们已经认得了很久的时间,甚至还曾经非常的亲近,他于是便下意识想要听一听下面会说什么和他有关的。 那内容没什么惊人的秘密,但那感觉却让他浑身的紧绷。 他好像明白了很多的事,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明白。 他一直知道自己忘记了很多的事,只是不知道为了什么会忘记,而忘记的又是什么内容。这简短了几句对话让他至少知道了一个讯息,那就是他与这个叫沧黎的年轻人并非从不相识,相反的,他们还有过纠缠不清的过往,以至于沧黎要说亏欠二字。 越是要仔细想,心口就越是发堵,甚至发疼。蒋仲谷即使再努力深呼吸也缓解不了那千斤巨石压在胸口的感觉。 等到他从这惊惶中反过神来,第一个动作就是转身离开。 他根本不用细究也知道真相必定不堪重负,既然他已经都忘记了,那就应该继续忘记。 回去的路似乎格外的难走,蒋仲谷几次都差点崴了脚。 明明他并没做任何的事,却觉得心慌得难受,耳边总是想起沧黎那带着苦痛的一句叹息“是我亏欠的他太多了……” 好像有什么要从他尘封了的记忆里破土而出,而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控制。 回到清音观,他用了两天的时间不停的诵读经文,才终于从那惶恐里安稳下来。 “那么……你想知道吗?”沧黎这一回没有再躲避,看着蒋仲谷的神情有些无可奈何的悲戚。 蒋仲谷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发乱,隐隐作痛。 只要是和沧黎有关的,他都没办法像是对待其他的人一样的淡然。 一开始就没有理由的抗拒,后来莫名其妙的惊慌,再到现在的紧张茫然。 每一种情绪都跟这个叫做沧黎的男人有关,他却完全都不知道为了什么。 但是,想要知道吗?知道了会怎么样呢? 如果明知道不会是个美好的故事呢? 蒋仲谷低着头,第一次在沧黎紧盯着的目光下控制着心慌的想事。 他最初只是为了感谢沧黎为他承担天雷才顺手为他留住了自己身边这个位置,后来就渐渐成了习惯,好像他身边的这个位置就应该也只能是沧黎的,就算他还是莫名的抗拒,莫名的一想到沧黎的那些话就控制不住的慌乱。 有些事,他即使不知道真相也能明白什么叫做注定。 “……我……我不想知道……” “……” “忘就忘了……不行吗?……” “……” 可能这样的话听上去太绝情了,以至于沧黎完全没有回应。 沧黎那么坚定要记在心里的东西,他却并不想知道,这无论如何也足够让人伤心了。但就算沧黎自此之后再也不想理他,他也觉得,那些已经过去了的不好的事不必再挖掘出来折磨人。 他可能算不上多宽宏,但至少他不是睚眦必报的人。 又隔了一会儿,身边一直安静坐着的沧黎动了动,地上的影子明显向他倾斜。 蒋仲谷下意识的往一旁闪了一下身,就见那手也停在半空,而后缓缓收了回去。 “……谢谢你……” 沧黎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颤抖,但幸好他除了这一句谢谢之外,好像没有再多说的意思。 蒋仲谷知道,他们之间终于又能恢复到之前的那样淡漠交情了,这让他心里轻松了不少。 而他不知道的是,比他更轻松的是沧黎。 他那一句不想知道等于是赦免了沧黎的罪,让他终于不必惶惶不可终日的担忧。 他们之间最大的恨就是那被沧黎亲手杀死的孩子。就算现在的蒋仲谷听得进沧黎的解释,明白那是魔胎,也一样抹杀不了那怀胎八月的骨肉亲情。 如果他还想要记得这些,知道这些,他就一定不能不介意,不能不痛恨,他们就将再一次轮回进原先的痛苦关系里。 只有他是真心的要放下,才是真的愿意放沧黎一条有希望的路。 不计较过去差不多就是原谅的意思, 直到这一天日落,两人分别收拾了摊子,沧黎也没有再与蒋仲谷多说什么。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没办法开口。 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控制不住想要靠近他、拥抱他的愿望,怕自己太急切的情绪吓到蒋仲谷。他们好不容易才能有了一丁点的小进展,他必须要小心翼翼的靠近,让蒋仲谷对他的抗拒慢慢打消才行。 他需要时间来慢慢靠近蒋仲谷,一点一点的在他心里画出一个可以信赖的自己,而不是个冒失的形象。 这一晚是沧黎自再次下凡以来最开心的一晚。 他甚至不顾断骨的伤痛,让玄俭热了一壶贵阳纯。 那酒入口甘冽,一路撩起来的热辣却正是暖心暖肺的好温度,沧黎许久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劲头,即使他与蒋仲谷的未来还遥遥无期,但总算,已经有了开始的第一步。 他心里满是希望。 再长久的忍耐他也能挨得住。 次日一早,蒋仲谷到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58 了城门口的时候,沧黎已经坐在那里看着玄俭整理东西。 见他来,忙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但在蒋仲谷觉得紧张的距离之外停住,有点试探的轻声寒暄:“仲谷兄早……” “……你也……早……”蒋仲谷点了点头,从他身前走过。 虽然只是三个字,但沧黎却开心得不得了,至少,这是一天的好开始。 只不过,他仍旧是不敢一下子太过接近蒋仲谷,一整天里也只克制的和他有了简单的几句对答,没有什么重要内容,甚至空白得和路人差不多,可只要听着那声音,沧黎就觉得像是能镇痛一般,身上那些新旧伤痛都减轻了不少。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这一日里蒋仲谷说了多少句话,代写家书时蘸了几次笔,连他给人卜卦时说的内容都听得仔仔细细。 尽管这些都跟他没有关系,却能让他晚上独自回味很久。 第二天也是依旧,然后是第三天、第四天…… 到了一个月后,沧黎已经能站在他身边一步的地方与他讲话。 盛夏的炎热一过,屏江就迎来了连绵的阴雨天气。 这样的天气一个健康的人尚且难受,就更不用说伤病一身的沧黎。断骨处因为阴潮而痛痒难当,闷热的天气让他胸口烦闷,即使玄俭使出浑身的解数来,端上桌的饭菜也大多都是原样的端下来。 沧黎在这病痛中迅速的消瘦下来,脸色也苍白灰暗,但因为与蒋仲谷多接近了一点而高兴的心情让他看起来还算精神。 这日一早,玄俭端着白粥小菜进屋的时候见沧黎正将窗户开着看向外面。 已经一连阴雨五天了。 玄俭都不知道沧黎这样一副完全没有法力抵抗的身体到底是靠着什么样的毅力才能坚持到现在还没倒下的。 “仙君。”玄俭将早饭放在桌子上轻轻叫了一声。 沧黎嗯了一声却并没立刻转身,低低的咳了几声之后才微微皱着眉头坐在桌边。 盛着粥的碗在他手上端了好一会儿,直到那粥都要被他拿勺子搅得凉了才终于吃了半碗下去,桌上的一碟鸡丝、一碟炒笋片却是半点未动。 “仙君多吃点吧……”玄俭见沧黎只用了这几口就要罢筷,终于是忍不住央求了一句。 沧黎抬头笑了一下:“没什么胃口,不如你去热一壶酒来,本君倒是有点馋酒了。” 玄俭还想再说,沧黎已经摆手示意他端下去了。 沧黎并不是好酒的人,但这种时候也很难不想要喝上一口,还要越烈越好。 只有那甘冽的辣味穿过喉咙的时候他才能从那满身的酸痛麻痒里解脱一时半刻。 “好酒……”沧黎仰头就喝下半壶,凛冽的酒液一流进肚子里,身上就轻松了些许。 等到酒力慢慢发挥出来,那让他坐立难安、连话都要说不出来的难受终于是在微醉之下变得不那么折磨。 沧黎又缓了一刻,而后站起身向外走去。 他要去城门。 ☆、第 42 章 沧黎又缓了一刻,而后站起身向外走去。 他要去城门。 玄俭这一次终于是不肯再听话的跟着了,两手一伸就拦在了沧黎身前。 他这还是第一次逆了他家仙君,这样跳脱且不懂规矩的事他从前一次也没有过。这一次无论沧黎要怎么训斥他他也不能让沧黎再冒雨出去了。 他只怕,沧黎若是再这样折腾下去,恐怕等不到回到天界就得一命归西,他现在到底只是个一点法力也没有的凡人,虽不是肉体凡胎,可比肉体凡胎还弱。 法身若是有个万一,那元神留着也是无用了。 “玄俭!” 沧黎咳嗽了一声,皱眉看着玄俭。 “仙君,玄俭求您了,今儿就别出去了,您……您在家休养几天吧……您这样,身体可怎么受得了……” 沧黎眉头皱得更深,想要训他几句,一张嘴却是又咳嗽起来。 玄俭连忙扶住了他,眼泪汪汪的央求着:“仙君……就休息几天吧,等这雨停了玄俭一定早早陪您出去……” “……”沧黎身上难受,又咳得胸口发疼,本来没有耐性与玄俭多说,但此刻见他真心为自己担忧也忍不下心再训斥他,只等那难受劲轻了一些才沉声道:“本君无碍,你只管跟着去就是了,不要再多说了!” 玄俭眼见是拦不住,只得拿上东西又特地揣上一壶热酒在怀里跟着沧黎出去。 连续几天的阴雨,城门处的生意都是惨惨淡淡的,这种天气来上香的人极少,自然卜卦的就更是少,蒋仲谷一手举着油纸伞一手端着书,面前的桌上连纸墨也未拿出来,打算着若是晌午还不晴天就回清音观去了。 大概是太平盛世的关系,连妖怪都格外的老实,这么长时间来连一个找蒋仲谷捉妖降魔的都没有,那点术法都快要生疏了,趁着雨天无人,蒋仲谷正好将阵法、术法的书拿出来看看,看得入神也就没注意沧黎什么时候已经在身边坐定。 沧黎也不打扰他,裹着件披风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玄俭带来的酒。 那酒是陈年的,酒香满溢,老远的就有人循着酒味往这边看过来,就算蒋仲谷再是认真看书,但几乎每一个经过身边的人都要盯着这方向看一看也足以让他从那旧的都要掉页的书里抬起头来了。 他这时才闻到酒香,也明白了那些路人看的是什么。 他虽是道家,但在他祖师爷那一辈就不介荤腥,不排斥酒肉,只是他吃的东西偏爱清淡而已,但这香气像他这样不懂酒的人也闻得出好来,那自然不会是普通的酒,忍不住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 沧黎便是在等他的注意,见他回头,立刻就报以一笑:“仲谷兄也来一点儿暖暖身,如何?” “这……在下不惯饮酒的,只是看看这味道从哪儿来而已。”蒋仲谷连忙摆手解释,脸上也微微发红。 他说的是实话,沧黎也知他对酒没有什么喜好,但大好的搭话机会当然不能因为这样就错过了。 他低头跟玄俭交待了几句,而后自己就端着酒壶走到蒋仲谷身边:“这就是小童泡给我暖身的,有药材,这种阴雨天喝最好,不过既然仲谷兄不喜好酒,我就不勉强了,但我府上新近买了些好茶,上好的畅燕夏红,一样暖身暖胃,仲谷兄这回就别推辞了吧!” 说着,空出一手轻轻的、缓缓的将蒋仲谷拿着的书抽了出来,见他没有愠怒的意思,似乎也并不是很拒绝,便一边跟蒋仲谷闲聊几句那茶的种种好,一边给他收拾东西。 木桌本就不大,又因为天气,蒋仲谷也没拿多少东西出来,除了一本书就只有一个镇纸,再把那写着大大的卦的旗子一收,就算完事了,剩下的就让玄俭去理会了。 蒋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59 仲谷虽是没有拒绝,但眼见着东西一样样的被收起来,沧黎又面带微笑的和他说着话,心中却是百般的纠结。 他自从听得了那些话以后,便渐渐对沧黎生出了莫名的情绪来,这情绪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叫做什么,似是想要接近,可一靠近了又下意识的觉得焦躁不安,然而拒绝的话却是怎么也张不开口,总是想起沧黎那一句凄凄凉凉的“我还没忘就好……” 便像那人就在耳边低低的念叨着一样,真切得蒋仲谷都跟着难受。好似一拒绝了他,就让他更是凄惨悲凉了。 蒋仲谷两手不安的互相交握着,当真是不知如何是好,慌张得鼻尖都要冒汗了。 沧黎只淡淡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心里正为难。 最安全的办法应该是让玄俭取了好茶送到蒋仲谷的清音观去,免得这样的气氛叫他抗拒。 可现在,沧黎只想多看一眼他,多听他说几句话,哪怕只是无声无息的呆在一处也是好的。他那一身的酸痛难忍,只有眼前这老实善良的小道士才是灵药,才能让他暂时忘了那些折磨他的痛苦。 所以就算是冒险,沧黎也还是默默伸手握住了蒋仲谷的。 那双手因为清瘦,手感并不怎么好,但从那皮肤上传来的微凉的温度终是让沧黎一片惨淡的心里生出些希望来。 蒋仲谷略微挣扎了一下,沧黎便收紧了手。 这样握了片刻,等玄俭整理好东西,两人手心都温暖了些。沧黎已经很久都没有和蒋仲谷这样肌肤相近过了,几乎都要忘了那温度,现下既然已经迈出了一步,就没有再缩回来的道理,更何况,他放弃了那么多追随着蒋仲谷回到凡间,要的就是想像从前那样,同喜同乐,同裘共暖,如今已经看见了一点点熹微的光,又怎么能舍得放开手呢。 从城门处到沧黎住的院子并不远,两人一路上都安静的没有说话,只有沧黎偶尔的压抑着咳嗽一两声,这气氛让蒋仲谷更是莫名的发慌。 好在路途不远,片刻功夫就到了。 蒋仲谷一直觉得像是沧黎这样的,连摆个摊子都要小童照顾打理的人定是住得阔气,但到了地方才发现,也不过就是大一点的院子而已。 院子中间的桂花树已经开始落叶,阴凉下面是与清音观一模一样的石桌、石凳,正屋的门被玄俭推开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立刻就让蒋仲谷联想起第一次来这里在那扇门外听见的那些话。忍不住就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 沧黎也正微笑着看他,神情温柔。 “……额……”蒋仲谷脸上红了红,挠了挠额头,连忙想着说上两句话来缓解这尴尬:“听……听玄俭叫你仙君……那个……你真是上界仙君?” 沧黎笑着柔声道:“是啊,算起来……还是你的祖师爷!” “……” 蒋仲谷眨眨眼,他自然知道天上仙君太无聊的时候偶尔会偷着下凡来游玩,但历来书上写的都说这是要犯天规被惩罚的,更何况听说和亲见到底还是两回事,尽管心中猜测过很多次,但真的被确认了还是相当的吃惊,愣怔了一瞬之后,马上就作揖行礼,口中郑重叫了沧黎一声“仙君”,又道:“小道这厢有礼了”。 便和那年初见时一样,眼前规规矩矩行礼的小道士还是那么淳朴、宽厚、中规中矩,脸上敬重、严肃的神情依旧显得些微的木讷,。 沧黎伸手握住他,心里酸楚,眼睛发热。 这场景于蒋仲谷是合情合理的,但于沧黎却是深埋着的最温暖的记忆。 熟悉得让他胸口发疼。 多少时候之前,他也曾告诉他自己是“水德真君”,而后看着他一如刚才一般的行礼。 沧黎缓了缓,才温和微笑道:“如今我是被贬在凡间历劫的,你也不必见外,就管我叫一声沧黎兄吧。” 蒋仲谷顿了顿,脸上神情有些不自然。 他不知道他们之前到底有过什么样的交往,只凭着不小心听到的那些话也难以联想出细节,但总归不是多美好,现在与被贬、历劫一联系,想来想去,这缘由也只能是因为他。 这样一想,蒋仲谷整个人立刻就惭愧、不安起来。 幸好这时候玄俭已经烧好了泡茶的水端进来。 沧黎也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瞎猜,细心的将茶泡好,又捡着两人这些日子里的共同见闻聊了起来。 因为身体的原因,沧黎受不得凉,屋子里一直烧着一个小炭盆,再加上热茶,即使外面秋风起了,屋子里也热得蒋仲谷一身细汗。 本来的紧张心情也好似随着这一身的细汗溜出去了一样,等到一壶茶喝得淡了,两人已经有说有笑。 只是不知怎么的,外面的天气却并不像屋里的气氛一样变好,反而是突然就风起云涌,电闪雷鸣起来,还未等几人从那震耳的雷声里定下神,外面的雨就瓢泼似的下了起来。 这样的季节里下这么大的雨在屏江城是很少见的。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看文案那里滴微博,如果有事不能按时更新会在那里请假的!! ☆、第 43 章 这样的季节里下这么大的雨在屏江城是很少见的。 蒋仲谷站在窗前看了片刻,皱眉道:“咦?这雨……来的总觉得怪异……” 沧黎被从窗户外吹进来的凉气一激,终于是忍不住的咳嗽起来,脸色也因这天气变化而越发的苍白。 蒋仲谷听见他的咳声忙将窗户关了,转身便自然而然的拿手轻轻给他顺着背,关切着道:“怎么咳的这么厉害?会不会是早上那酒太烈了?” 沧黎咳了好一阵才慢慢平静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就将蒋仲谷的一只手攥在掌心里,这时候已经握得温热,即使气喘得稳了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一向很会照顾沧黎的玄俭这时却不知跑去了哪里,蒋仲谷看着沧黎虽是咳的不厉害了,但明显身上还难受着也是无计可施,只急得团团转,倒了水又要拿布巾给他擦汗,然而这些其实都派不上什么用场。 “这……这要怎么办?” 沧黎脸色苍白,握着蒋仲谷的手略微颤抖,勉强扯出了笑容来安抚他:“没什么……老毛病了……” 蒋仲谷不得其法,帮不上忙,就只好坐在沧黎身边紧张的观察着。 明明看起来挺结实的一个人,却连一点点凉风都抵不住。他一直都只道是沧黎摆着派头,现在才知道他处处都要玄俭伺候实在是真的有原因的。 然而终究他不知道沧黎这老毛病是什么,想不出好办法,无奈之下只好隔段时间就拿手贴一贴沧黎的额头。 不摸还好,一摸就又吓一跳。 上一刻明明还凉凉的额头,下一刻摸上去就已经有点烫手,连脸色都好像是一瞬间就从苍白变成了异样的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60 潮红。 分明已经是在高烧了。 “这这……这,要赶紧找郎中才好……玄俭……玄俭呢?” 蒋仲谷哪见过病情变得这么快的,再加上他又不是郎中,看着沧黎脸上不正常的颜色和连双眼都带着血丝的样子,一下就慌了。 本想要自己去找玄俭,或者干脆就近找个郎中,但不知怎么的,只要他一用力要从沧黎那里将手抽出来就会惹得沧黎又是大咳一阵。 见他难受,蒋仲谷也不敢再生硬的抽手,但即使这样沧黎也并没有因此就减轻半分,握着他手的掌心还是滚烫的。 蒋仲谷这回连汗都急出来了:“这样不行!还是……找个郎中吧!你……”他本想说你放一放手,我好帮你叫个大夫来,但只要一对上沧黎那没了主的眼神就哽住,倒好像是他一收回手就会让沧黎受好大委屈似的。 沧黎不肯松手,他也只好一直让他握着,只是担心他病情严重的心情就更是焦急了,连汗都出来了。 两人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幸好时间不算很长,就听见外面有人跑近的声音,正是玄俭不知什么时候赶了回来。 蒋仲谷心中终于是一松,站起身便要叫玄俭进来,哪知他才一起身,沧黎便又大咳起来,跟着就晕了过去,幸好蒋仲谷站得近,扶住的也及时,才没让沧黎一头栽倒在地上。 踉跄着将比他要高大不少的沧黎扶到床边,玄俭才推门进来。 “仙君……!”玄俭见自家仙君双眼紧闭,脸色异样,吓得差点大喊出声,将手上端着的东西随处一放,转身就在案头匣子里摸出一刻黝黑的药丸。 蒋仲谷见玄俭拿了药心才放下一半。 他这时候也做不了什么,见玄俭忙着拿温水喂药,便自己去打水,要洗一条手巾给沧黎放在额头上冰着。 这药丸是太白星君为沧黎炼制的。 当初沧黎执意要下凡,然而那时他重伤在身,仙骨尽毁,根本就抵挡不住人间的气候变换,幸好老君向来最喜欢炼丹,顺带着的就给他炼制了一葫芦的仙丹,正好能帮他驱赶凡间寒气。 只是这药丸数量有限,不是实在难熬沧黎自己也舍不得多用。 听得蒋仲谷快步出去的声音,沧黎连忙睁开眼睛,一手捂住玄俭的嘴。 “!!”玄俭要一手拿药,一手端水,被沧黎这猛的动作差点就将杯子摔在地上。 “嘘~!”沧黎看了一眼门口,小声道:“没事,用不着这丹。”说完将那仙丹转手藏在褥子之下,自己则如原来一样躺好。 这下玄俭自然是完全懂得了仙君的用意,也明白了为何仙君要他给风神、雨神传话。 蒋仲谷这人是个好心肠,一定看不得沧黎生病,必然是要关心、照顾,一来二去的,能对沧黎生出些亲近感来也说不定。 只是玄俭向来的规矩性格,一时之间也不知要怎么配合自家仙君,只好端着水杯站在床头,看着蒋仲谷小心翼翼的将浸过冷水的布巾覆在仙君头上,而后又不断的更换。 一般人发热的话这办法自然是管用的。 但沧黎身体和普通人不一样,难得身上能暖一回,基本上也全是早上那一壶酒的作用,这下被蒋仲谷折腾着,也不知身上是要怎么的难过呢! 玄俭看着心里为沧黎着急难受,脸上表情就有些僵硬。 蒋仲谷只以为他是担心,一边为沧黎忙活着还一边的安慰玄俭:“没事了没事了,你看脸上已经不是那么红了,”说着又拿手在沧黎脸上贴了一下,发觉果然没有那么热了:“在退热了,你别担心,不是吃了药吗?” 玄俭禁不住心下叹气。 当然是不会再发热,脸色不红的原因是因为已经因为寒气变得苍白了。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沧黎慢慢睁开眼。 沧黎平日看着是挺康健的一个人,没想到一病起来却这样严重,以至于蒋仲谷见他清醒过来也没轻松许多,长出了一口气之余还是在有点紧张的观察着沧黎,生怕他又晕倒。 扶着他坐起来,三人却全是无话。 玄俭是不该说,蒋仲谷是不知说什么,沧黎则是真的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他本就骨痛畏寒,但为了能跟蒋仲谷套的上亲近一些的关系,也只能出此下策,咬牙忍着脑袋上那刺骨的寒意十分的不容易,此刻只觉得头痛得针扎一样,好不容易用酒积攒出来的那点暖意早就被那手巾吸走了。 沧黎抬手揉了揉头。 “还头晕?” 沧黎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笑笑:“好多了……” 一看他的脸色蒋仲谷就知道他这是在宽慰人,心里不知怎么一着急就脱口说道:“怕就是酒喝多了伤身,大清早就喝那么烈的酒怎么会不生病,既然是有旧疾,就该离酒远远的……” 语气是相当的不善,蒋仲谷在完全说完之前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忙收住了话头,抱歉的看着眼前的仙君,也不知是不是就这样把他得罪了。 沧黎听了只笑微微的看着他。 这比什么都让他高兴。 即使因为无怨尤的关系将他忘记了,但心里那急切关心的下意识却仍旧还在。沧黎要的也就这么多。 “额……在下失礼了……仙君……请勿见怪!” “仲谷兄这是在关心我,”沧黎拍了一下他:“我明白的,咱们也不用见外,不是说了,别仙君、仙君的叫我。” 蒋仲谷嘿了一声,忙摩挲了一下腿上本就很平整的衣服恭顺着作揖行礼道:“仙君是小道的祖师爷……” “嗯,然后呢?” “……”蒋仲谷被反问得莫名其妙,看着沧黎道:“小道怎么能与祖师爷称兄道弟?” “……” “更何况……”蒋仲谷对着沧黎又是深深一揖,言辞恳切地答道:“仙君也是因为救了小道,才旧疾复发,在下心里很是感激……” 沧黎无奈的笑了笑。 这人就是这样,实在是不应该跟他讨论称呼、辈分。 原本聊得还热闹着,关心也都真切得很,这一说到辈分上去,立刻就变得生分了,刚才那样好的气氛全都被这老实的小道士自己毁了。 也罢。 沧黎压下失望的心情,正了正身子,果真摆出自己本来的身架,神色收敛,神情淡淡的道:“既然你心怀感激,那就为本君做点事,也算表达一下你的诚意,如何?” 蒋仲谷“啊?”了一声,愣了愣,没想到沧黎变脸变得这样快,一时竟是有些转换不过来。 明明刚刚还在热切的要跟他称兄道弟,转眼就换了脸一般的要使唤他,弄得他脑袋都差点因为这突然的变化打结,幸好他一贯好说话,自然就下意识的答应了。 玄俭也纳闷起来。 他家仙君本来费了好一番力气就是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61 想要把蒋仲谷留下,好跟他拉近关系的,虽然眼下看起来要留人的目的是达到了,可是怎么看也和早前预想的不一样。 当然这也没什么,反正有蒋仲谷在,沧黎就能心情大好,身上的难受煎熬也是会变轻,至于是愉快的留下还是忐忑的留下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对于沧黎来说,区别还是很大的。 ☆、第 44 章 他观察了好几天的星象才掐算出那日定会有大雨,至于吩咐玄俭去雷公电母那里,请他们帮忙在他算好的时机再电闪雷鸣突降暴雨,对于雷公电母来说也只是顺手人情的事,他再借机装病一番,以蒋仲谷的性格一定会留下来帮忙照顾。 这不正是个亲近的好时机? 只可惜,最后的发展有些偏离了沧黎的预计。 他说让蒋仲谷留下来做点事,蒋仲谷也果然老老实实的留了下来。 不但留下来,还自动自觉的和玄俭讲好了分工。 仙君病体康复之前该怎么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谁来洒扫清洁,甚至是守夜,细心体贴得无微不至。 还第二天一早就等在沧黎门外,见了面便恭敬的问沧黎有何吩咐。 那谦卑恭顺的神态果然就是在孝敬祖师爷了。 只是,沧黎看着眼前正襟危立、等着自己给他吩咐的蒋仲谷心情略微的有些烦躁。 若真的就这样发展下去,那他想要的亲近岂不是越来越远? 搞不好到最后他想拉一拉蒋仲谷的手自己都会觉得是为老不尊了,那可要怎么办? 蒋仲谷见沧黎脸色变换,以为他是身体不舒服,忙回身端了参茶来,两手举着,毕恭毕敬的道:“请仙君用茶。” 沧黎更烦躁了,皱着眉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和这个老实到让人发愁的小道士的前景简直就是愁云惨淡。 伸手接过茶水,沧黎却是哪有心情喝? 这种时候他也是在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只好在心里默默的、胡乱的期望着有点什么意外的事发生来分散大家的注意力才好。 至少,能让蒋仲谷不要时时刻刻都警醒着自己是他的祖师爷、是火德星君就好。 也不知道是他这样想的念力太过强烈了,还是天宫中哪一位旧友听见了自己的召唤出手帮忙,中午的时候就真的发生了他所希望的、能转移注意力的事。 说起来,这事来的也实在是刚刚巧。 他们在天宫经历那些事的百多年里,人间似乎只沉陷在朝代更替的动荡里,妖精鬼怪倒是格外的消停,大概是连妖精鬼怪也知道战火连天的年景不会有什么甜头。 现在刚刚算得上是升平,就有“人”忍不住要出来惹事。 蒋仲谷是决心要专心一意的伺候沧黎到他身体康复了的,但他前一日跟着沧黎回来时只打算了稍作停留而已,身上自然是没有换洗的衣物,如今他要在沧黎这里住上一些日子,就想着要趁着午后沧黎小憩的时间回清音观拿些东西,顺便也在路上为沧黎抓些补身健体的中药。 他说明了缘由,便要自己出门。 沧黎本来也无事可做,听蒋仲谷说要出去,便打起了精神也要跟着。 蒋仲谷想了想,觉得沧黎能活络一下身体也是好的,陪着祖师爷散步本也是在他的计划之中,于是就恭敬的跟在他身边,朝着清音观的方向而去。 两人出了门没多远,沧黎就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算起来也是他百多年前在人间的旧识,更是跟蒋仲谷交情不浅,不由回头看了看身边还毫无知觉的蒋仲谷。 “?仙君有何要吩咐的?”蒋仲谷发觉沧黎的目光便问。 沧黎笑笑,摇头道:“没什么。” 想了一下后又道:“……觉得有点累而已。” 沧黎前一日刚刚病得昏厥,现在体力不济、走不了多远那也是合情合理的事,蒋仲谷完全没什么诧异的,只在路边寻了一块石头,用衣袖扫了又扫上面的尘土,而后请沧黎先将就着做下休息,自己则随手在旁边树上折了几条树枝为他遮阳。 那熟悉的气息果然也跟着停在了离两人不远的地方。 沧黎即使是法力全无,但作为上仙的感知还是一直在的。 那股熟悉的气息经历了这百多年功力也是见长,想必模样也会有不少的变化。 他在天界耽搁的时间在沧黎的生命里严格说起来真的只是眨眼一瞬而已,但放在人间就已是沧海桑田,从前蒋仲谷认得的人已经全都作古,他如今和自己也没什么两样,都是孤零零在这人世里的。不知道蒋仲谷突然见了旧时好友会不会高兴坏了。 沧黎转头望向前方不远的树上,笑着朗声道:“既然来了,就出来见个面吧,大家都是旧识了,没什么好躲藏的。” 蒋仲谷一愣,随着沧黎的目光也望向那方向。 过了片刻,就见远处一棵大树上蹿下一个白色的身影,再细看之下,果然是熟悉的。 蒋仲谷那一刻的心情不由就激动了起来。 他浑浑噩噩回到人间的时候也知道自己忘记了很多的事,但并不是全部,只不过曾经的旧识不是不在人世就是不知所踪,这段时间里,他真是连半个朋友也没见到过。 如今看见辛元,立刻就高兴的迎了上去,也顾不得仙君还在身后坐着、等着他来遮阳。 “嘿!”蒋仲谷端量着辛元。 原来的小少年的样子没太多的变化,只是个头高了,面容长开了,不再带着稚气,隐隐的还透着些干练的意思,眼见着就是要变成青年了。 蒋仲谷激动之下也说不出话来,又是嘿了一声,两手用力握在辛元的肩膀上。 “嘶……”辛元被他一握,脸色立时就从高兴变成了铁青,一只手还不由自主的扶住一边肩头,明显是受了伤。 蒋仲谷一愣,而后便见辛元雪白的肩头上渗出血来:“这是……” 辛元忙闪了一下身,想要将那伤处躲开蒋仲谷的视线:“没事没事,小伤而已。” “让我看一下!” 辛元只跟在后面不露面的原因就是不想跟蒋仲谷重逢的场面这样狼狈,没想到最终还是变成了这样,也只好嘴硬的重复着:“没事,真没事,一点小伤嘛!” “小伤怎么会流血?怎么都是这样,有病受伤又什么好藏的。” 蒋仲谷只下意识唠叨了一句,辛元却立刻就抬眼狠狠看向沧黎。 沧黎一挑眉,淡定笑笑,仍旧是他自在的上仙模样。 辛元跟蒋仲谷躲闪了几次,最后还是乖乖将肩头受伤的地方露了出来。 那伤明显是被兽类的爪子抓的,鲜血淋淋的几道,倒是不怎么深,但破损处隐隐发紫。 蒋仲谷判断不出是被什么抓伤的,但见那颜色就知道是有毒的,只好在毒性不大,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62 以辛元现在的功力即使他不帮忙,也不会有大危险,不过他还是紧张了一下。 而后奇道:“是什么你把你抓伤?” 辛元经过百年的苦修,功力明显长了不少,一般的兽类根本伤不了他。 “看起来……像是虎族。” 沧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两人身后,往那伤口上看了一眼道,紧接着俯身闻了闻,便“呦!”了一声。 辛元和蒋仲谷都看向他。 沧黎一笑:“好像也是个认识的呢!是不是长相奇丑,还断了一截尾巴?” 辛元想了想,对于一只老虎丑不丑他分辨不出,但伤了他的的确是一只断了尾巴的老虎,便点了头。 沧黎更乐了,似乎是知道了什么好玩的事一样,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搭在蒋仲谷肩膀上拍了拍道:“你不是总想要捡起从前捉妖的老本行吗?这回有机会了。” 辛元听着看了看蒋仲谷又看了看沧黎,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当年蒋仲谷的本事他当然是了解的,沧黎就更是不用说,但那件事发生之后,狐六儿趁着彤华宫一团乱的时候带着他就逃了,之后的种种他和狐六儿都只从别人嘴里听了丁点儿的传言而已,却也知道沧黎如今早不如前,至于蒋仲谷,他毕竟是肉体凡胎,经历了那样的损伤,现在到底身体如何也很难说,辛元可不想他去为难冒险,只是在沧黎面前却又不敢明说。 蒋仲谷倒是先开了口:“既然仙君认得,那就劳烦仙君给我些提示、指点!” 听得能一展身手,有些事做,他马上就精神起来,看向沧黎的眼神都好似闪着光。 “哦……”沧黎微笑着看向他,在那熟悉的眼神里柔声道:“不是什么难降服的异兽,我教你个新口诀,包你灵验。” “这……真是有劳仙君!”能得仙君亲自教授自然是件了不得的大事,蒋仲谷心里激动,脸上都有些发红,对着沧黎虔诚得小学徒似的。 那一瞬间,沧黎仿佛又看见了当初一步踏进彤华宫时的小道士。 心中那一份想要亲近的念头就抑制不住的冒出头来,禁不住便伸手扶住了眼前小道士微红的脸颊,心下不自觉的叹息着,拇指随着那脸颊的线条摩挲、轻抚。 那熟悉的、属于小道士的温暖的温度从掌心刹那间传了过来,沧黎在那一刻几乎觉得心都跟着那温度发烫了一样。 他曾经觉得,只要他想要,眼前这个老实的小道士就不会离开。 后来才知道,这一份真心是他自己小瞧了,并不是他什么时候想要留住都能易如反掌。 转眼百年,算到今日,他居然已经这么久没有这样真切的感受到过这温度了。 蒋仲谷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弄得有些失措,本能的想要躲开,但终是想到他是仙君,那种不知从何而起的抗拒才减轻了许多。 “……瘦了很多呢……” 沧黎喃喃一句,而后便放开了手,蒋仲谷不经意间动作和神情落入他的眼睛,让他心底微微刺痛,尽管知道现在其实已经是很好了,却还是忍不住的失落、难受,对从前的回忆也更加的清晰。 “咱们先回去给他治伤吧,其他的事我叫玄俭去就好。”沧黎暗暗叹了口气,与蒋仲谷说话时却仍旧是温柔和气的。 辛元害怕沧黎,但实在想念蒋仲谷,见沧黎如今一副和气的样子,左思右想了一阵之后,终于是跟着两人一同去了。 那伤处的毒不很厉害,沧黎那里又不乏上等的好药材,再加上天界各路神仙互相乱送的各种丹药,很快就配制出了解药。 不过,那解药却是用烈酒兑出来的,别的倒是没什么,只涂在伤处上却是让辛元吃了不少痛楚,一张小脸疼得煞白,额头上一层的冷汗。 蒋仲谷一边上药一边轻轻吹着,沧黎就一手支着头,倚在榻上看着。 等一切都停当了,才问道:“你是在哪里遇见这兽的?怎么会惹上他?” 辛元疼得直咬牙,但听沧黎问话终究是不敢不答。 原来他也是这些日子才从狐王身边的小厮那里听说了沧黎再次下凡的事,还听说沧黎为了这一次下凡连神魄都不要了。 他能想到的,让沧黎付出这样代价也要下凡的唯一原因也就是蒋仲谷了。 所以他就寻到了这附近,想要来看看蒋仲谷。 然而,他却没想到,他刚一出了狐族的地界,就被人跟踪了,跟踪他的还明显也是修炼的妖,功力似乎也高他不少。 他这还是百多年来第一次自己偷偷跑出来,所以即使是多了百多年的功力,但也没什么自信,又急着想见蒋仲谷,便在一个土丘后面现出原形,贴着草根狂跑,希望将跟着他的那妖甩掉。 谁知那妖怪鼻子奇灵,很快就追了上来。 辛元心里害怕,自是顾不上方向,乱跑一通的结果就是闷头跑到了一处湖边。 前面没有了去路,后面又没有了退路,辛元只好硬着头皮应对。 对方看上去凶狠、丑陋,但似乎并没有要对他多不利的意思,见他停住不跑了,也就化出人形来,居然是个冷面的青年。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几句,辛元才听出那人的意思。 原是他见了辛元,觉得他的人形和他修炼的年头对不上,又隐约闻到了他身上养元丹的味道,觉得蹊跷便跟了上来。 辛元不敢将养元丹的来历乱说,就更加引起了那人的疑心,说着说着两人竟然就动起手来,他自是不敌对方,虽然是尽力逃走了,但肩上也被伤了一道。 幸好对方显然是没有要他命的意思,尽管伤口上有毒,却并不是立即致命的。 沧黎笑了笑,早也就知道这是太上老君家那只棺材脸的神兽青岩。 蒋仲谷见沧黎只笑不语,便小心翼翼着试探的问:“仙君……这异兽……是您认得的那个吗?” 沧黎点头道:“确实是,他跟踪辛元也不是什么大事,估计就是看门的习惯改不了,到了下界也不忘自己的职责。” “职责?” “他是太上老君的神兽,在上届是专门守着老君的炼丹房的,想来是闻到了辛元身上养元丹的味道,就想问个究竟。” 听得这说法,蒋仲谷心放了一半,不由松了一口气。 既然沧黎不但认得还知道这一切的缘由,自然就会有办法解决。 更何况这事本来也就是需要个解释罢了。 沧黎此时坐得久了,身上伤处酸痛,又见蒋仲谷里外的忙了半天的辛元,渐渐就有些焦躁起来,忍不住连眉头也皱起来。 等蒋仲谷洗好了手回屋的时候便见他喘着粗气、眉头紧锁、额头细汗的样子。 仙君的喜怒蒋仲谷也不好擅自揣测,但眼下他很不高兴这是一定的了,而且看他脸色又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63 是没有血色的灰白,猜他大概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忙将早就泡着的参茶倒了一杯端过去:“是不是又不舒服?” 沧黎缓了口气,稍微稳了稳情绪:“没事……一点而已……没什么大……咳咳……大不了……” 蒋仲谷听得他咳嗽,心下当即就又是惭愧又是内疚。 他忙着帮辛元治伤,倒是忘记了沧黎也是个病人,不但让他劳心费神的配药,还说了那么些的话,如今见他脸色苍白自然就觉得这是自己照顾不利的缘故,心里着急却又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沧黎好受些。 “真的没事……”沧黎笑了一下,借着蒋仲谷为他在后背顺气的姿势拍了拍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语气果然是好得多:“等我歇一会儿……就教你降服他的法术……咳……” 蒋仲谷忙摆手:“不急不急!还是要先养好病吧!” 因怕辛元在这里影响了仙君修养,蒋仲谷连忙将他安排去了西厢自己暂时住着的房间去,而后又反身回了沧黎处,等着伺候仙君。 沧黎半靠在床上,一床厚厚的棉被一直盖到胸口。 这一副的病态倒不是沧黎装出来的。 他本就受不得凡间寒气,这时发作全身上下是没有一处暖的。 即使盖着厚厚的被子,身边地上还烧着炭盆,也依旧是冷到骨头里。 蒋仲谷对于他这一身的病不明就里,如何医治缓解也不甚清楚,只能是跟着着急上火,一会儿过去摸摸沧黎的手,一会儿又试试他额头的温度。 每次他一触碰沧黎就明显的感觉得到他的颤栗。 这让他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沧黎心下却是只有苦笑。 这寒气他忍了这么久,本也慢慢习惯了,但现在不一样了。 蒋仲谷每一下的触摸都像是能让他上瘾的药一样,那一瞬的温暖几乎就击溃了他这长久以来练就的坚持。 他恨不得立刻就将眼前这清瘦的小道士搂在怀里。 想着他的温度,就觉得身上的冰寒难以忍受到让他要发狂的地步。 可偏偏他现在半分唐突蒋仲谷的胆量也没有。 那温暖来了又去,复而又来,来来去去搅得沧黎连牙齿都要跟着打颤一般。 而惹了他的那小道士却是茫然不知,依旧来回毫无用处的忙活着。 沧黎抬眼看着蒋仲谷。 连他自己也知道,那眼神肯定一点也不和善、慈祥什么的,看在蒋仲谷眼里怕只是恶狠狠的,但他也真的是饿得狠了。 蒋仲谷一见他神色,就慌了。 那眼神里似是怨恨,似是责怪,好像还有迫不及待的情绪,他楞了一下,而后连手要放在哪里都不知道了。他的确是帮不上半点忙,但他一直小心谨慎的伺候着,并没有大意或是怠慢,这就让他更是茫然不知所措,完全不明白沧黎眼里那复杂的情绪从何而起。 “仙……仙君……” 沧黎深吸了一口气,控制着自己想要一把将眼前的小道士一把搂过来的冲动,低低咳了两声后才哼了一声,勉强微笑了一下道:“我是累了……你先出去吧……我想休息。” 蒋仲谷听了忙走过来,扶着沧黎躺好,又仔细将被子盖严掖好。 等他把门关好了,看见外面灰暗的天,才猛的想起,仙君到现在还是粒米未进,就算沧黎是上界仙君,现在毕竟是在凡间,又生着病,这样饿着当然是不行的。于是小跑着到厨房里又是忙了一阵,一碗清汤面很快就出了锅。 厨房里山珍海味并不缺,但都不适合沧黎现在的情况,清汤面虽然是寡淡,却胜在易于消化。 等他端着那热腾腾的面进屋的时候,蒋仲谷差点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把手里的东西都丢在地上。 原本还好好躺在床上的沧黎这时候几乎蜷缩成一个团,裹在厚厚的棉被里不停地发抖,就算床边的火盆还烧得好好的,他躺着的地方却隐隐冒着寒气,似乎下一刻就要被冻结成冰一样。 蒋仲谷只知道他受不得寒,却不知道他自己还会发寒。 此时日晦,时间已过了正午。 沧黎前两天积攒的寒气这时候完全发作了起来,这连他自己也没想到。 身上冰寒刺骨,所有的伤处都像是再被一根冰锉狠狠的挫着,只疼得他连牙都咬不住了,根本就没留意到蒋仲谷去而又返。 “……这……”蒋仲谷不知所措的站了片刻,想不出好办法之下,便抬手掀起了沧黎的被子。 此刻的沧黎已经有些混沌,少了一层被子也毫无知觉,双眼紧闭,脸色煞白,周身都冒着寒气。 “……沧……黎!” 蒋仲谷在看见这些的一瞬间,胸口像是被重物狠狠地砸了一下,那莫名而起的痛让他眼睛都发酸。 他捂住了心口。 在看见沧黎受苦的那一瞬,他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那瞬间迸发出来的情绪既陌生又熟悉,就像沧黎的任何不妥当他都应该感同身受并且为之心痛。可明明他很久之前还在抗拒他,即使现在走得近了也是抱着崇敬的心意,那样莫名而复杂的心情跟这些都实在不能联系在一起。 然而,下意识的,他就叫出了沧黎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补足两天滴量,然后明天请个假,我生病鸟…………拉肚子拉的很惨…………o(╯□╰)o ☆、第 45 章 下意识的,他就叫出了沧黎的名字。 但这声音并没引起沧黎的注意,他已经被透骨的酸痛折磨得有些神智不清。 蒋仲谷看着眼前的沧黎,缓缓的伸出手,最终将掌心贴在男人那惨白的脸上。 冰冷的温度瞬间就刺得他手上一痛,但他并没有收回手,反而往前走了一步。 床铺很宽大,即使沧黎身材算是英武,蒋仲谷也很轻易的就找到了位置躺下,身下软绵绵的褥子已经因为寒热交加而变得潮湿,男人身上更是像冰块一样。 蒋仲谷贴着他,手臂牢牢将蜷缩的沧黎搂在怀中。 抱着冰块的感觉十分的难受,他却并不想因此放手,比起看着沧黎受苦,这一点点寒冷他还抵受得住。 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为什么,但他就是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沧黎受煎熬,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下意识的,不受他控制似的,仿佛他和沧黎之间原本就是这样一体同心的关系一样。 蒋仲谷就这样抱着沧黎也不知过了多久,大约就是他已经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牙齿,开始嗒嗒的打架的时候,玄俭终于是取完东西回来了。 “仙君!” “你……回来、来的正……正好!”蒋仲谷呵了口气,搓着已经冰的僵硬的双手,简直觉得舌头都跟着硬了一样:“药在哪、哪里?” 玄俭将手里的包裹塞给蒋仲谷就赶紧去把老君的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64 药找了出来,又兑了烈酒给沧黎灌下去了。 那丹药要起作用也需要点时间,蒋仲谷便一边等一边呵着气给沧黎暖手,玄俭看了一会儿眼珠滴溜一转,转身就出去了,顺手还将房门关了个严实。 到底是天界的仙药,那边玄俭的门刚关上,这边沧黎已经不再发抖,过了片刻眼睛也睁开了,只不过人还是很虚弱,脸色也依旧苍白。 “仲谷……” “好点儿……阿嚏!啊阿嚏!”蒋仲谷见他能开口说话心情当即放松下来,只不过他为沧黎唔了这么半天,自己也受了不少冻,这会儿就控制不住的打起喷嚏来! “……阿嚏!……” 蒋仲谷一连几个喷嚏下来,连沧黎也给逗乐了,撑着身子倚在床边,还顺带手的拿出条手绢给他擦了鼻涕,弄得蒋仲谷脸都红了。 “嘿……让你笑……阿嚏……笑话了!”蒋仲谷自己接过手绢羞赧道。 “没……”沧黎微笑的看着他,语气温柔:“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 “……没什么……”蒋仲谷挠了挠头,一想到刚才自己那样紧紧搂过眼前的人,就觉得自己跟他好像变得十分亲密了,忍不住便有些脸红心跳,头也不敢抬了,话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安静里,那酝酿着的情绪让两人都有些不自然。 沧黎就那样看着蒋仲谷,这一刻静谧的气氛正是他长久以来一直想要的。 “仲谷……”沧黎低低的唤了一声,而后伸手握住了小道士在自己膝盖上来回磨蹭的手。 “那个……你要不要喝点姜汤?” 沧黎摇头。 “……那要不要……那个热水?” 沧黎又是摇头。 蒋仲谷脸上红得发烫,心跳都要快到嗓子眼儿了,却也并没抽回手。即使沧黎手掌还是凉的,但那触摸还是让他觉得很舒服,仿佛能安抚他胸口里乱跳的心一样。 隔了一会儿,沧黎恢复了些力气,索性手上用力,把蒋仲谷整个人都拽向了自己:“还是冷!” “啊?让玄俭……” 蒋仲谷话没说完,人已经姿势别扭地被沧黎抱在怀中:“不用吃药,你再帮我暖一会儿就行。” “这个……那……哎哎,不不好吧……沧黎……” 沧黎一乐,哪还管他说什么,那点轻微的挣扎根本就是让他被吃得更死:“就一会儿……” 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有第二次,既然已经能亲密到拥抱的程度,沧黎当然是不会丝毫浪费的,只要有时间,只要蒋仲谷人在眼前,他就想将这呆呆的小道士骗到自己的怀里。 寒病发作的理由百试不爽,就算沧黎明显的面带微笑,极其不够病态,蒋仲谷也一样会一边羞赧着说“这不合适吧”一边乖乖将自己整个贴在沧黎身前,还尽职尽责的捧住他的双手。 当然,沧黎这也不算完全的欺骗,他因为受过伤的关系始终体寒,人类的体温正是让他舒服的温度,他当初就贪恋小道士身上那暖洋洋的温度,现在更是舍不得一刻离开。 这样突然就亲密起来的关系让蒋仲谷微微的有些懵懂,隐约的还带着期待,面对沧黎那明显就是在调情的谎言竟然还十分的心动,就算觉得不合礼数、不合规矩,也还是每次都照做,甚至在脊背贴着男人时控制不住的偷偷的眉开眼笑。 几个人里只有辛元心中不踏实,却又说不出口。 沧黎的确伤害过蒋仲谷,但终究不是辜负了他的真情,他自己事后也听狐六儿说了原委,想来想去也确实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于是对沧黎的感觉就说不上是好还是坏。 但他还是害怕沧黎的狠绝。 那种境况下能忍心下手的人到底是少数,更何况,沧黎当初带着他和狐六儿上天庭绝对不是抱着好意想让他们去开什么眼界的,他们的功用应该是在他不能顾全得过来的时候用来当挡箭牌的。 只是,到最后,沧黎为什么没有这样做,狐六儿和他都不太能想得明白,也不是很能相信沧黎会是手软的人。 等着青岩找上门来的时间里,辛元终于是找到一个蒋仲谷不在空隙,忐忑的坐在沧黎面前。 沧黎这段时间心情相当的不错,所以当辛元问出:“你对仲谷哥哥还有什么企图?”这样的话时,也没有恼怒。 放在平日里,谁要是敢用这样的语气来质问他,那一定是要吃点苦头才行的。 不过,现在沧黎却只笑吟吟的反问:“你说呢?” 辛元抿起嘴,脸色变换着,憋得通红了才又壮着胆子说:“你要是再欺负仲谷哥哥的话……我,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沧黎哈哈一笑,而后收起笑脸眯着眼看了辛元好一会儿,直看到辛元冷汗都冒出来才又淡淡道:“你觉得我是为了要欺负他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吗?” “额……”辛元语塞,想着沧黎经受的这些也的确不会是因为要欺负谁或是伤害谁而故意为之的,心里那块石头也就放下了,看着沧黎明显不似从前那样神采熠熠的,就觉得他其实也挺可怜的。 可想起那一次自己和狐六儿险些就灰飞烟灭又忍不住气愤:“你欺负仲谷哥哥的朋友也不好!” “呵,狐六儿也不算笨,我那时候的确想过用你们救他或者是我自己,不过……”沧黎在摇椅里裹紧了锦裘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过了一会儿继续道:“我还真是舍不得他多恨我哪怕一丁点儿……”沧黎笑笑:“也算你们走运。” 辛元一听他竟然毫不避讳的就承认了,一时竟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又看他躺在椅子里的虚弱样子觉得和自己之前看到的心狠手辣的沧黎的确是很不一样了,想想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沧黎现在对于他和狐六儿来说根本就是一只纸老虎,虽然还徒有一副大神的架子,内里其实连半点法力也没有,便是他真要做什么伤害蒋仲谷的事,辛元觉得自己也有能力保护他的仲谷哥哥。 更何况,眼下以沧黎对蒋仲谷的心思自是大可不必担心,他的大敌其实是那奇丑无比的青岩。 若沧黎说的没有错,那青岩看家已成习惯,早晚都会顺着气味找上门来问清楚,只幸好沧黎本人就在,那养元丹的来历说起来也不费力。 他这边正心下盘算着,那边蒋仲谷已经提着一只杀好的老母鸡从外面回来了。 沧黎脸色一直不好,蒋仲谷虽知道这种凡间补身的方法对于沧黎所受的苦楚没有什么实质的作用,但仍然热心肠的张罗着,希望就算不能起大作用,但至少在喝着热汤的时候能让沧黎好受一点儿。 他一进了院子,沧黎就眉开眼笑了。 他现在就是沧黎心里的一切,有他在眼前的时间才是沧黎最有意义的,他做的其他任何事其实在沧黎心中都是白浪费时间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65 ,还不如就一动不动、乖乖的让他好好搂着来得实际。 当然,这样的话他是不能随便出口的,否则搞不好会吓得蒋仲谷躲得远远的。 失去了一部分记忆的蒋仲谷比之前变得更加的规矩、老实,这一点让沧黎十分的苦恼。 不过,按照他的预计,他们的转折应该很快就出现了。 哦!不对!是比他想象的更加的快,并且,已经出现了。 青岩幻化的人形和他原来的兽身一样的丑。阔口塌鼻、小眼大脸、一对儿招风耳。 沧黎闻着厨房刚刚散出来的鸡汤香味实在没忍住,在看见青岩那一张板着的脸时笑了出来。 ☆、第 46 章 青岩看了一眼他,觉得眼熟,一时之间却没能反应过来这人是谁,但对于站在他身边的辛元却是认得的很,当即冷声质问:“你以为你跑得掉?不说清楚,就休想自在!” 说完,也不管这是在别人家的院子里,上前一步就要去捉辛元。 辛元吓得退后一步,眼看着沧黎笑眯眯的却半点没有要为他解释的意思,心里简直就要仰天泪流了,他就知道!沧黎这么坏心眼儿的人怎么会为他出面澄清?亏他还以为这一次沧黎下凡会为了俟扔兴谋淠兀 “这养元丹是……是……”辛元眼珠一转,指着沧黎大声道:“是他偷来的给我的,你要问就去问他。” 沧黎一笑,对于辛元的反应丝毫没有觉得意外,还满是期待的等着青岩来问话。 青岩看看辛元,又看看沧黎,明显不大相信,但既然沧黎没有反驳,他当然就要好好问一问:“那就你来说!这养元丹怎么来的?你又是什么妖物?” 沧黎连姿势都没有改变,斜眼看看青岩,淡淡答道:“你猜!” 青岩一见他那轻蔑、耻笑的神色,立即怒火烧上心头。他因为长相常被人取笑,最讨厌的就是这些以貌取人的,当下怒气上升,咬牙切齿:“你笑什么!” 沧黎正正身子,打量青岩的目光更是肆无忌惮到有点挑衅的意思:“你再猜!” 这话一出,当即点着了青岩,二话不说,伸手便一掌压过来,掌上劲力当真不小。 沧黎看准了那势头,翻身险险躲过,那一掌直接击在他躺着的摇椅上,那实木的摇椅立时就变成了粉碎的木渣子。 这一声实在太大,蒋仲谷就算忙于柴火、鸡汤之间没听见青岩敲门的声音,现在也听见院子里起了争执的声音。 奔出来的时候就见地上一片碎木,沧黎摔在地上十分狼狈,正和辛元两个一起扛住了青岩的一掌袭击。 “什么人?”话出口的时间,蒋仲谷已经旋身到了几人眼前,手中的烧火棍用力向上一挑,架开了青岩的掌力,瞬间变身成降妖伏魔、一身本事的清音观蒋道长,严肃、严厉、一丝不苟的气势相当具有震慑力。 青岩一见又出来个会法的,当下也不敢轻敌,掌势变换,虚晃了蒋仲谷一招,想要趁着他应对的时机将明显最弱的沧黎抓在手上。 倒不是他敌不过辛元、蒋仲谷两人,他此来的目的只是想问清楚养元丹的事,并没想要惹事打架,便不愿真的动手,只想抓了沧黎问清楚再说。 那知他刚晃了蒋仲谷一招得逞,还没来得及抓住沧黎,却突然见他一手撑着地上,半个身子送到自己掌下,正撞在他的去势上,说重不重,说轻却也不轻,至少当下便见沧黎嘴角有了血丝。 这一下青岩没预料到,愣神的刹那,手臂上就吃了蒋仲谷狠狠一烧火棍。 蒋仲谷没看见整个过程,但沧黎嘴角的一丝血红就足够让他愤怒了,手中的棍子每一下都是狠劲,更是念起伏魔咒,将法力运在其中,接连数十招直逼得青岩节节败退。 青岩这时也不敢小瞧了蒋仲谷,冷静之下也知道自己先前冲动了,实不宜在这里打斗纠缠,衡量之下便只招架不还手,嘴上也要解释。 不过,沧黎可比他反应快多了,在他开口之前,在辛元也上前之前,用尽了全身力气将自己塞进青岩与蒋仲谷中间,正好挡住青岩要来抓住烧火棍的手。 “小心……”他话出了口,人已经扑倒在蒋仲谷怀里。 这突然的变故让蒋仲谷的镇定应对变成了惊慌失措,再加上沧黎软倒的样子,当下来不及细想,搂住沧黎便是一转身,牢牢将沧黎护在自己身前。 幸好此刻青岩已经住手。 “沧黎……沧黎……你……”蒋仲谷着急的喊着沧黎的名字,上上下下的看着他,生怕他哪里的伤处自己看不见一样。 “没什么大事,咳咳……扶我起来,我……好冷……”沧黎一手按住了胸口,一手抓着蒋仲谷的胳膊,连自己起来的力气也使不出来。 “沧……沧……沧黎?”青岩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靠在小道士怀里,虚弱得连说话好像都快要断气了的男人。 “你到底是谁!为何而来?”蒋仲谷狠狠瞪着青岩,一想到是这个丑八怪打伤了沧黎就怒不可遏,恨不得要冲上去一巴掌将他打出原型来。 青岩早就在“那男人怎么会是沧黎?居然会是沧黎”的想法里惊呆了,哪里还听得到蒋仲谷问什么。 倒是辛元在一边小声道:“仲谷哥哥,他就是青岩,打伤我的那个……” 蒋仲谷这才想起这么档子事来,当下一愣。 这事的来龙去脉他全都知道,更知道青岩是一定会上门来问个清楚,无论怎么说,养元丹都是老君的东西,他来问问终究是没什么不对的。 但打了人,打的又是一身伤病、没有还手之力的沧黎这就不对了。 对还是不对,蒋仲谷也理不清楚了,他向来不是伶俐的人,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先将沧黎扶起来坐在边上,又给他盖好毯子才口气僵硬的对着青岩道了一声抱歉,而后就警惕的站在沧黎和辛元前面。 青岩还兀自愣着。 火德真君沧黎在天界里的名头大得很,跟老君的关系又好,他原先也见过几面,但那毕竟是几百年之前的事了,当时的沧黎意气风发,丰神俊朗,英挺的身姿不知道迷住了多少的仙子。 然而眼前的人……脸色灰白,眼眶深陷,别说是俊逸,便是连个健康都说不上,更何况还半点仙气也没让他感觉得到,怎么看都不像是真的。 可仔细观察之下,除了那一头火红颜色的头发变成了灰白之外,长相依稀就是曾经的沧黎。 青岩看了又看,最后隔着蒋仲谷,板着脸沉声问道:“敢问,你是火德真君沧黎?” 沧黎皱着眉,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刚才多有得罪,还请仙君莫怪!”青岩拱手行礼,之后便将目光转向了辛元。 辛元既然跟沧黎站在一起,想来应与沧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66 黎是有些关系的,养元丹大概也真的是沧黎所赠,他当然也用不着追究下去,于是只冷声道:“既然是正途得来的,为何不肯早早说明白?跑什么?” 辛元一瞪眼:“你长得那么丑,又一上来就要抓我,我当缓ε锣叮挠胁惶拥牡览恚〉茸疟荒阕饺コ匀饴穑 青岩脸色更青了,咬牙的动作任是谁都看得清清楚楚。 辛元缩到沧黎身边问道:“你……你还想干嘛?” 青岩看了他一眼,总算是忌惮沧黎,对于辛元说他丑这件事也只能是忍下了,板着脸转身便要离开。 沧黎却叫住了他,声音虚弱的与他道:“你问了那么多话,现在轮到……我来问你了,”喘了一口气,沧黎才接着:“你为何会在凡间?” 青岩背对着沧黎,听了这问话,心下一凛。 又听身后沧黎喘着再问:“你为何要用毒伤人?” 青岩答不出,但也没有抬脚就走,背对着几人的身影生硬的杵着。 辛元和蒋仲谷都有些纳闷,只有沧黎丝毫不意外,运了一会儿气,那翻腾着折磨他的难受劲过了才冷冷道:“私自下凡的罪过你应该清楚的很,趁着现在还没闯出祸来回去还来得及。” 他倒不是多好心,别人家的事他犯不着操心,但青岩现在出现在他们的生活轨迹里了,这就表示他会把上界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这里来,这不是他想要的。 沧黎能安安稳稳的在这里守着蒋仲谷十分不容易,靠的就是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含混,若是这时候被人盯住了,他恐怕就没有这么自在的时光跟蒋仲谷厮磨了。 所以,这闲事他是不得不管的。 青岩不说话,转过身盯着沧黎看了好一会儿,那表情是分明就是在算计。 沧黎叹了口气,指指青岩皱眉道:“你就直说,不用跟本君耍心眼儿!” 青岩犹豫了一下,态度缓和一些道:“我要找一个人。” “哦……”沧黎看着他:“找到了又能怎么样?难不成带回上界?” “不知道,反正……我得找到他!” 沧黎苦笑着低声叹了一句:“想好了再说。” “……去哪无所谓,找着了就行。” “你知道你这话的意思吗?” “当然知道。” 沧黎默默点了点头,出神了一会儿,一摆手:“你先回去吧,等有消息了自会告诉你。” 青岩当然是偷跑下界的。 沧黎不但知道还清楚他下界的原因,刚开始的时候甚至觉得能抓住老君一个小辫子也挺好,省得上界那些无聊得冒泡的神仙整天就只会拿他的事传来传去。 然而等真的听见青岩说的那些话的时候,心里却又莫名的感伤了一下。 青岩和他不一样。 他从前是个浪荡的性子,在遇见蒋仲谷之前都没有真的把真心当回事,可青岩是个榆木脑袋,认定了就不会变,并且会不惜一切的守护,就像他看家的本能一样。 那个小仙奴他连名字都不记得,只在自己落难受罚的时候,听过那么一点儿,那时候他自顾不暇,听过了也就忘了。 毕竟青岩也只是老君的看家神兽,和一个低等级的小仙奴搅在一起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更何况那小仙奴很快就被贬下了凡间。 只是他真没想到,青岩居然会为了那小仙奴偷跑下界。 “那……那个仙奴是为了什么被贬啊?是因为和青岩的事情败露吗?”辛元很好奇,觉得搞不好那小仙奴被贬其实是受不了青岩那冷口冷面的丑模样。 “败露?”沧黎一笑:“他们根本就没什么事,哪来的败露?” 其实不过是那小仙奴一厢情愿,青岩当时恐怕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了那仙奴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来。 只是,这后知后觉却是最让人难受的,等青岩看明白了自己的真心的时候,也和他一样,追悔莫及了。 算起来,他们还是同命相怜呢。 ☆、第 47 章 沧黎招招手,把玄俭叫过来,让他拿了自己的玉佩到十里外的土地庙找土地神去打听打听。 其实找阎君是最快、最省事的,只可惜他现在根本没能力去地府,阎君也不是召之即来的。只好退而求其次,让玄俭往土地神那里去问问。 蒋仲谷对青岩没有好感,又见沧黎因为他的事操心,更是讨厌青岩,忍不住就皱起眉毛来。他是直觉的不喜欢、没好感,至于为什么他没来得及细想,反正看着沧黎惆怅的样子就觉得略微的烦躁,好像那烦心的事是他的一样。 这情绪一直到了晚上也没能纾解开,以至于晚饭的米煮烂了,青菜也有点炒过头了,完全失去了他平时里的水准。 沧黎饭后向来是喜欢喝一点淡茶的,今天连这茶都泡得浓了,惹得仙君皱了眉。 蒋仲谷终于意识到自己做得多不够妥当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 沧黎靠在床上,被子盖得很好,但手里却没有了暖手的暖炉。 他最怕冷,蒋仲谷一向记得给他准备暖手暖身的东西的,今天却是连连出错,惭愧之下脸都发红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烦躁什么,莫名的慌张,只要一看见沧黎那带点哀伤的神色就控制不住的发慌。 沧黎叹了口气,对于这些都只视而不见。 蒋仲谷曾经跟他那么真心的相处过,那种连着血肉的情感不是抹去一段记忆就会跟着忘记的,就像是一种本能,他们其实还保留着心情上的那种互相影响的灵犀,这些他知道,但蒋仲谷不知道。 “这……唉……我这就去准备暖手炉吧……”蒋仲谷对于自己的不得力和笨拙感到抱歉。 “你过来坐坐就行了。”沧黎身上的确还是冷的,但需要的却不是暖手炉。 蒋仲谷看沧黎往床里动了动,在床边上给他留了个地方,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乖乖的坐了过去,顺便也让沧黎把他的手握住了。 沧黎这时候的心情好像晴朗了不少,摩挲着他手的时候脸上还露出了淡淡的、温柔的微笑:“怎么跟丢了魂一样啊!” 蒋仲谷羞愧的嘿了一声,接不出话,只低头看着沧黎缓慢在自己手背上抚摸的拇指。 他自己也想不通,好像有件重要的事一直藏在心里,他却没能看清楚是什么一样,没着没落的。 “担心我吗?”沧黎想起自己那时装模作样替他挡的一巴掌,忍不住自己也觉得好玩儿,笑着道:“没什么事。”想了想接着温柔道:“你从前也救过我,那时候伤的可还挺重的呢,这一次算是我报恩,而且你看,他知道了我是谁也没敢下重手……” 蒋仲谷更是羞愧了。 他留下来本来是发誓要好好照顾沧黎,现在却让沧黎拖着孱弱的病体为他挡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67 了一掌,即使现在看上去真的没有大碍,可也不知道会不会就让他的旧病更重了。 沧黎见他没说话,便松了手,自己默默躺下了。 蒋仲谷被他手一松开就慌了,再偷眼看他那样子好像是不想说话了,更是堵得慌。 沧黎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翻了个身面对着蒋仲谷侧躺着,一条手臂横在床上,另一只手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地方。 这意思十分的明显,就是要蒋仲谷躺在身边。 蒋仲谷连忙掀起被子躺下,在被沧黎整个搂在怀里的时候还松来了口气,他只怕是自己笨拙不得力惹得仙君讨厌了,好在并不是。 不过这样相拥着躺着的姿势实在是说不清的让他心跳,心安的同时又紧张得厉害。 鼻腔里沧黎清爽的味道似有若无的,微凉的温度让他身上一阵一阵的起鸡皮疙瘩,脑袋里也好像有点乱。 沧黎紧了紧手臂,在他头顶长长的发出一声叹息。 而后低下头,将唇贴在了蒋仲谷的额头上,再然后就是鼻尖,一点一点的往下,最后含住了小道士的嘴唇。 蒋仲谷脑子里早就是一团浆糊,呼吸都跟打结儿了似的。 沧黎总是变着法儿的跟他亲近,他现在已经很习惯了,但这样的一个吻,让他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一下子就不知所措了。 他是个规矩得有点迂腐的人,认识里将沧黎一直当成是前辈、偶像,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对沧黎的感觉常常的超越崇敬,让他莫名其妙,但也从来没敢往这方面想过。 仙凡纠葛是触犯天条的!是要受到惩罚的! 这样是不行的! 蒋仲谷猛的一惊! 合上嘴巴的时候甚至不小心咬到了沧黎已经伸进来纠缠的舌尖。 这样不行的! 他总算想起那件重要的事了。 他想起那小仙奴因为受罚被贬下界,而眼前的沧黎也是因为了他才病痛缠身,都是因为他才要忍受这样的痛苦的。 “怎么了?让你……不舒服了?”沧黎看着他惊恐的表情也紧张起来。 他对红秀的无怨尤一直也不是十分的放心,一直担心蒋仲谷会突然想起从前的那些事。 “这…这…不好!”蒋仲谷推了推他:“你是上界仙君,跟我这样……是要受罚的……你已经被我连累了……现在……我……” 沧黎在他的语无伦次里终于是松了口气,看着他慌乱的神情,心里狠狠的痛了一把。 蒋仲谷一直觉得他如今的病痛都是受他牵连,却不知道他本来可以开心自在的人生早就因为和他沧黎相遇而变得面目全非了。 他还是原来那个善良憨厚的小道士,即使记忆已经支离破碎,也会还是本能的要为沧黎着想。 “不会的……”沧黎又亲了亲蒋仲谷因为紧张而发红的脸:“我现在不是仙君了……不会因为跟你在一起就受罚了……” “……”蒋仲谷更惊了:“是因为我……你才做不成仙君的……” 沧黎连忙贴上他的嘴唇,让他后面的话都没有机会再出口。 蒋仲谷的自责让他难受,但难受心疼之外的,还有让他几乎要落泪的感动。 他都不知道自己当了几万年的闲散仙君到底是怎么才积了德攒下了福分,居然能让蒋仲谷这样的、一次又一次的真心对他。 他其实都不需要蒋仲谷如从前那样对他,只要还愿意留在他的身边就好,只要让他陪他走完余下的时光就好。 甚至,他也不怕分离,守完了蒋仲谷这一世,他还要继续去寻找他们的下一世,即使每一次都是他看着蒋仲谷离开,他也会因为还有希望而不觉得离别苦,也会因为知道某一处还有熟悉的气息等着他而觉得任何离别都是能承受的。 但是,他竟然不用等那么久。 他已经在这个匆忙的、没有任何情绪酝酿的吻里,感觉到了蒋仲谷略微迟疑和颤抖的、想要搂住他的手。 那一瞬间,沧黎屏住了呼吸。 蒋仲谷的掌心可能也只是正常人的微热,但贴在沧黎腰侧的时候,却真的烫得沧黎颤栗了一下。 那隐忍、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瞬间就迸发了,冲得沧黎四肢百骸无一处不是翻滚沸腾的。 还有什么比这样的时刻更让他激动的呢。 沧黎闭上了眼,收紧了手臂,翻身之间将蒋仲谷整个压在身下,唇舌只凭着本能就深深地探进蒋仲谷的嘴巴里,追逐、纠缠。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肉渣……后面的请自行脑洞先,也不知道明天发出来会不会被锁…… ☆、第 48 章 这样亲密的事从前都不知有过多少次,但没有一次能像现在这样让沧黎激动得无以复加的,恨不得将怀里这一副身骨揉碎了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变成是他的血和肉。 这一吻都吻到了嘴唇发麻,沧黎也还舍不得松开。 他不敢再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他怕吓到蒋仲谷,但对蒋仲谷的思念却并不会因为这一点理智而稍微减少哪怕一丁点,他的手只敢搁在蒋仲谷腰上,还要控制着揉捏的力气。 这样的克制让他鼻尖都冒出汗来。 嘴唇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不停的喘着粗气。 沧黎缓了好一会儿,努力将表情和声音都控制在温柔的状态下开口道:“有你就足够暖和了……” “……哦……”蒋仲谷还没从这冲击力缓过来,只直愣愣的看着沧黎的眼睛,毫无意识的答应了一声。 沧黎咽了一口口水,蜻蜓点水一样的又吻了吻他的鼻尖,而后看着蒋仲谷依旧懵懂的眼睛:“你留下来,我就不冷了……” “……哦……”蒋仲谷眨巴眨巴眼睛,虽然嘴里是答应的,可显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答应的到底是什么,下意识里将抱着沧黎的双臂收了收,仿佛真的是要用自己暖着男人似的。 沧黎那一刻只觉得胸口涨得要迸裂了一样,那积压了这么长久的情,欲简直就是要撑破他的理智和控制了。 两人接下来又那么一瞬的寂静,而后蒋仲谷恍然的清醒过来,在被沧黎那一吻搅得嗡嗡直响的脑袋里终于出现了最后的一句话“你留下来,我就不冷了”。 在出错了一整天之后,蒋仲谷简直就要痛哭流涕的时候,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还有这样的好处似的,瞬间就蜷起腿、收紧手、最后又将脸贴在沧黎颈侧,整个将沧黎裹在怀里。 “!你……”沧黎那一瞬几乎要泪奔。 他忍得多辛苦啊!他是多不容易才将自己一腔的情,欲慢慢平复的啊!蒋仲谷这一下就前功尽弃了。 他一口咬在蒋仲谷脖子上。 他现在不只是头疼,还……全身都疼,尤其是贴在蒋仲谷小腹上、隔着衣物、被刺激得坚硬的男性,器官。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68 衣服很薄,他的反应自然是清清楚楚的被蒋仲谷感觉到了。 这样□□的状态可能会吓到那老实的小道士,但沧黎已经不打算勉强忍耐了。 他的自制力再强大,面对着朝思暮想的、心爱的人的时候也难以理智。 然而,蒋仲谷并没有因为那明显的欲,望而放手,只略微颤抖的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沧黎抬了抬头,含住了小道士已经通红的耳唇。 那一瞬,他听见蒋仲谷几乎细微得不可闻的喘息。 沧黎的理智在那刹那间就崩断了。 吻铺天盖地的印在蒋仲谷的脖子上,脸上。 身下的人并没有躲闪! 他没有躲闪! 甚至在后背紧紧抓住了他的衣服! 沧黎几乎不能相信,他的幸福居然就这样悄然的来了。 他思念的味道,他思念的温度,他思念的触感,他那么深爱的人,此刻就在他的身下,喘息着。 沧黎的手撩起袍子摸上去,掌心摸到那□□的肌肤的时候整个人都因为那感觉激动得发抖。 他喘着粗气抬起头看向蒋仲谷。 小道士眼神已经湿润,亮晶晶的,也一样的看着他,两颊红彤彤的。 沧黎的目光沿着男人的脖颈一路向下,被他亲吻过的地方都是一片的嫣红,男人的道袍已经凌乱不堪,不知什么时候领口都被沧黎扯脱了线,一小片光洁白皙的胸膛就袒露在他的眼前。 沧黎抬眼看着蒋仲谷。 蒋仲谷也看着他。 “把衣服脱了……” 这是沧黎最后对蒋仲谷说的话。 他用了平生来最大的忍耐力才能稳稳当当的将那几个字说出来。 若是再让他开口,只怕发出的只能是怒吼。 他积压下来的感情,这时候已经爆发得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怖。 那激情急不可耐的想要找到宣泄的出口,冲撞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让他甚至不敢再开口,生怕一个控制不住就吓坏了身下的人。 可能,蒋仲谷永远也不知道他现在对他的那情感到底是有多么的重,连他自己也觉得恐怖,那甚至都不是情,欲那么简单。 好在蒋仲谷此刻分外的听话配合,缩在他身下乖乖的就将一身衣服脱得干净,并没有让沧黎瞬间兽化。 男人清瘦,躺着的时候能清晰的看见那包裹在皮肤下的肋骨。 沧黎低头在那骨头中间舔了过去,舌尖上传来男人滚烫的温度。 等到两人赤身裸体的抱在一起的时候,蒋仲谷已经紧张得全身发红,而沧黎也忍耐得竟是出了汗。 自他受伤以来,还从来没有这样的热过,从前积累下来的寒气好像都被这蒸腾的□□给驱赶得干干净净了一样。 在那没有章法的激烈的亲吻之后,蒋仲谷已经不能反应,这亲密早就超越了他所有的认知,他根本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只喘息着盯着身上的男人看,他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或者沧黎做什么他就配合什么。 在他脑袋里还是一团乱的时候,男人用膝盖分开了他的双腿。 沧黎看了一眼蒋仲谷,那有些瑟瑟发抖的样子终究是让他心软了那么一点点,没有就这样急不可耐的生闯进去。 他用了他这辈子最大的耐心和尊严,想要给蒋仲谷一个难忘的、美好的重新开始。 从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做过。用嘴巴去讨好一个凡人的事实在是超出他的接受范围,但现在因为对方是蒋仲谷,他反而觉得激动,甚至连他自己的欲,望都跟着又膨胀了不少。 一切都好像在沧黎的带动下变得热烈了。 蒋仲谷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和沧黎会是这样的一种关系,这亲密的程度让他没办法定义,本来应该是偶像与小信徒的关系,现在却更像是情人。 他几乎是没有意识的随着男人进出的节奏轻,吟,但那不但没有让他得到任何缓解,反而让他更是失了神,觉得自己灵魂出窍,飘在空中听着两人的喘,息,听着男人伴随着身体撞击的沉声闷哼,竟是那么的情动、心动。 等到沧黎在他身体里释放的时候,蒋仲谷已经差不多没有意识了。 ☆、第 49 章 身上每一处都是酥麻的,每一处都是疲累的,但也每一处都是舒爽的。 仿佛是将积压了许久的情绪都释放了出来。 沧黎却似是意犹未尽,□□也不肯就抽出来,就着还相连的姿势一点一点的吻着蒋仲谷,小心且温柔的,珍惜得仿佛怀中抱着的是稀世珍宝一样。 蒋仲谷没有力气细想,却觉得好像许久之前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光,在某个下午或是深夜,炙热纠缠过之后,这样静谧的拥抱着,温柔的亲吻着。 这情景竟是那么的熟悉,以至于他恍惚间都觉得,他与沧黎似是已经相识百年,更亲密百年一般。 为什么这样的熟悉?为什么这样的温暖? 抱着他的男人明明只相处了一年多而已…… 桌上的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燃尽了灯油熄灭了,月光斜斜射进来,一室淡淡的、朦胧的蓝色里,蒋仲谷最后的意识终于都随着这朦胧的光线而模糊了。 梦境竟然没有因为这超出他想象的欢爱而不安,相反的,只有沉稳、安静,半梦半醒之间里还有抱着他的那男人的温柔的亲吻,和他自己迷蒙的回应。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 蒋仲谷睡得安稳,沧黎却是舍不得阖眼。 他们的时光,每一刻都需要他百倍的珍惜,每一次的亲吻都需要他深刻牢记。 从前是他太没当回事了,所以他才受到了惩罚。 不过这一次,他不会犯一样的错误了,他不可能违逆天道的去为蒋仲谷求一个长生不老,但他可以将他们之间的点滴都牢牢记住,记在他心里就是天长地久了。 天亮的时候,沧黎已经仔细研究过了蒋仲谷的耳朵、两颊、鼻子眉毛,甚至是发根底下藏着的那一枚痣。 而向来早起的小道士,终于是在这细细碎碎的亲吻里错过早晨了日出的时间,睁眼看见的就已是耀日当空。 身边已经空了,桌子前面坐着个白衣灰发的男人,正端着一本书看。 蒋仲谷只觉轰的一下,脸上瞬间烧得通红。 那一夜疯狂的记忆在看见男人的背影时全都出现在眼前,以至于窘迫得他一下子都没办法呼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沧黎放下书,等了好一会儿,给他足够缓和冲击的时间后才转身笑着问道:“睡的好吗?” 他若不问还好,这一问正中红心,蒋仲谷再一次被这一夜为什么“睡”得这么好而冲击得恨不得去撞墙。 沧黎很是享受他这羞赧的样子,看着脸上羞红的蒋仲谷整个心都软绵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69 绵的一片。 真是幸运,经历了那么多之后,蒋仲谷还是和从前差不多的模样,连这脸红的毛病都没有怎么变化。 蒋仲谷不敢看沧黎,也不知道应该是答好还是不好,尴尬了好一会儿才“嘿嘿”一声,习惯动作的伸手挠挠了挠头。 但伸出来的光裸手臂让他举到半路就猛的停住了,他都忘记了在被子下的自己还是赤身裸体的。 这一下收也不是,露着也不好意思,纠结得蒋仲谷脑门上都要生出烟来了。 沧黎将他的衣服都拿给他,还顺手帮他披上了中衣:“刚才你睡着的时候,玄俭说有人来找你,似乎是有法事之类的事。” 蒋仲谷忙抓着衣服穿好,虽然脸还是红的,但好歹没有刚才那么窘迫了。 那人还在院中等着,见了蒋仲谷时当下愣住。 他没想过蒋仲谷居然是这么年轻,见了他瞬间就有点后悔了。 但既然已经等到了本人,自然也实在不好扭头就走。 来人本也不认得蒋仲谷,当时只是打听着想找个道法高强的道长,正自在城门那处端量几个挂着各种旗子的老道士,却听得边上一个声音不屑的哼了一声,而后又对他道:“这都是骗人的,哪个有捉鬼降妖本事的道长还能整天在这里卜卦赚钱的?” 这人想着觉得这话有道理,便转头去问:“那兄台可知道这城里哪个道观有法术高强的道长?” 于是,在那青年的强烈推荐下,来人又颇费了些周折终于是找到了沧黎这里。 不过,他却没想到,“法力高强、勇擒河妖”的道长居然不过二十出头的年龄,当即觉得自己是被人诓骗了。 蒋仲谷不知中间的曲折,见那人脸色难看,只以为他是在担心其他的事,便连连好言安慰,而后又问了来人找他要做的事。 这人是个屠户,住在屏江城西的村子里,因为家中排行老二,人都称他张二。 张二家中有妻有子,本来过得还挺美满,但两月前却不知为什么他媳妇突然就发起疯病来,变得谁都不认得,还险些掐死自己的孩子,邻居都说是中了邪,接连请了两个半仙却都没有用,如今他媳妇还被绑在床上不敢放开。 蒋仲谷听后又仔细问了,心中大致已有算计。 张二看着眼前年纪还不及他长的小道士,觉得自己肯定是白跑了一趟,连价码也不想打听了,犹豫着就要离开,却听蒋仲谷对他道:“张兄请稍等,我先帮你写了辟邪符。” 张二犹豫了一下,心想管他有用无用,拿回去试试总也无害,便坐着看蒋仲谷东翻西找。 蒋仲谷那百宝囊一样的褡裢一直不离身,里面普通画符布阵的东西都有。 这辟邪符也是最普通的符,一般稍微懂点儿的都会写,区别只在于最后一步。 不出沧黎意外的,蒋仲谷又是拿刀就在左手食指上划了一道口子,虽然浅,但已经足够见血,就和他第一次写给沧黎的降妖降妖伏鬼咒一样,是以他的血为这符纸增法力的。 张二见他这般架势竟然也将信将疑起来,还慎重将这符收在胸口才走。 沧黎拉过蒋仲谷,将他割伤的手指一口含住了,轻轻吮着伤口,看着蒋仲谷的眼神尽是心疼和无奈。 蒋仲谷嘿了一声,想收回手,但只稍微用了力就被沧黎握得更紧了,也只好由着他,坐在他面前的石凳上。 “……那个……我,我想去看看。” 等了一会儿,蒋仲谷才低声道。 他来这里是为了照顾生了病、身体不适的沧黎的,但捉妖降魔的信念还是没曾改变,只是刚刚没顾及沧黎的意愿就一口答应了张二,似乎很是欠妥当,这会儿说出来就觉得十分的不好意思。 “嗯。”沧黎心思并没在他的话上,心里想着的是另外一件事。 修道之人的血液能帮助符咒增加法力的确是事实,但若蒋仲谷每一次写个符就得划伤一次,他可是舍不得,寻思着应该找谁要点儿什么东西来代替,蒋仲谷说了什么他也就随意答应了一声。 他是无意,蒋仲谷却松了一口气,当他完全答应了。 适应了这好一会儿,现在蒋仲谷看着沧黎已经不再像一早起床时的那样紧张,但心里的感觉还是很奇妙。 他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样的,但看着沧黎就有种想要动一动、找点事做的想法,哪怕是拉着手出去跑一圈也好,甚至想要躲在没人的地方喊一喊 ,总之,尽是些不着调的奇怪冲动,堵在他脑袋里,连累得心跳都跟着快了。 幸好门外又有人来,及时的敲门声总算是挽救了蒋仲谷,没让他真的做出什么跳脱的事来。 他也奇怪,他向来规矩,从前还从来没有过这样亵渎仙君的想法,只不知今日这是中了什么魔咒,居然总是想要往沧黎身边靠一靠。 沧黎收回了神思,待在玄俭开门之后一挑眉:“今天本君这院子还真是挺忙啊!” 蒋仲谷连忙回头去看,竟然是狐六儿。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果然是所了,只好删掉很多字,只剩一点肉渣渣了…… ☆、第 50 章 狐狸生性奸猾,即便是化成了人形,在沧黎眼里也一样是贼头贼脑的,那眼珠咕噜咕噜转着就让沧黎觉得他又在盘算什么。 狐六儿脸上挂着笑,见了沧黎就连忙的行礼,对着蒋仲谷都是一揖到地:“仙君好,蒋道长好,别来无恙啊!” 蒋仲谷忙抽回被沧黎还握着的手还礼:“狐兄也别来无恙。” 狐六叹了一声,脸上立刻愁容满面:“我是有恙的很……” “额……” “我家小媳妇儿跑了,你说,我是不是有恙的很?” 蒋仲谷一时不是该如何反应,呐呐一会儿才道:“你……是想我帮你找人吗?” 狐六又笑了,道:“那倒是不用,我自己来找了,就是还得请道长帮忙劝一劝,不然内子真是不愿意就跟着我回去。” 蒋仲谷被他说得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的迷惑。 狐六儿鼻子拱了一拱,顺着石子路就去了厨房旁边的仓房,将躲在里面的辛元提着衣服领子揪了出来。 “内子找到了!” 狐六儿一脸的笑容,辛元一脸的别扭,蒋仲谷是一脸的惊讶。 在他的印象里,这两个一只狐一只鼠,即便修成了人形终究也还是两个种族,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这样的关系。 狐六儿笑呵呵对蒋仲□□:“这就是内子,不过,他总是惦念道长你,听说你在这里就偷偷离家出走非要来看你!”说完转头对辛元道:“看也看过了,跟相公回家吧!” 辛元不说话,委屈的看着蒋仲谷。 “啊……”蒋仲谷从小跟着师傅学的都是怎么规劝精怪从善之类,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70 哪里知道给小夫夫两个劝架该说什么,张了嘴却没有词。 沧黎支着下巴看着,淡淡说道:“人妖疏途,本君看你跟着狐六儿就挺好的,回去吧。” “对对,是呀,挺好的,别吵架,好好回去吧!”蒋仲谷连忙附和道。 辛元低头不做声,狐六儿笑着哄他:“好了,你看,道长明日还有重要的事做,你又帮不上忙,跟我回去吧!” “是呀!是呀!明天还有事呢,不能带你去!”蒋仲谷又是附和。 辛元头一扭,看着狐六儿的眼神简直是就要呲牙咬人似的:“帮不上忙我也喜欢跟着,要你管!要你管!我就喜欢!” “你喜欢也没有用啊!媳妇,你看,人家也是别人媳妇啊!” 蒋仲谷这时才是终于听明白了两人的话,脸上羞得通红。 他一直把辛元当是个小孩儿,哪想过他居然会对自己有什么心思?如今又被狐六儿眼尖的一语道破他和沧黎的关系,当下真是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沧黎早就知道辛元的心思,虽不至于嫉妒、生气,但也没有欢迎的道理,不过被狐六儿刚才说了一句“别人媳妇”倒是真心挺喜欢,笑微微的转头去看身边羞得只差脑顶没冒白烟的蒋仲谷。 “什……什么……” 沧黎伸手入怀,拿出四颗养元丹来给了狐六儿,又一摆手:“回去吧,难得能相伴,有什么好吵的!” 狐六儿当下笑着收了,而后双臂一捞,抱起兀自挣扎的辛元就走了。 “难得相伴。”沧黎一笑,回手也将身边的人搂进怀里。 狐六儿辛元这一闹,倒是让沧黎想起了青岩,趁着蒋仲谷去办事的时候,正好去土地神那里走走。 他现在没有法力,幸而玄俭还抵得上一阵子。 虽然沧黎现在实在有点惨,但终究是火神后人,那土地神万万是不敢怠慢的,见了面,先就是行了一个大礼一揖到地。 沧黎看着这土地神倒是有些意外。 他从前见过不少的土地神,虽说不全都是白胡子老头,可也都差不多了,这样只是中年面相的土地神还真是第一次见,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居然还有些面熟似的。 “多礼多礼了!我说……”沧黎皱眉又想想,真是想不来哪里见过,便也就直接问了:“本君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那土地神连忙拱手行礼回答:“仙君贵人多忘事,千年前小仙曾在月老的酒宴上与仙君有过一面之缘。” “哦……” 月老自来最爱热闹,没事总喜欢找各种由头请人来喝酒,自己也去过几次,只不过每次看见都是些白胡子老头就不爱去了。 想来是哪一次里见过面,可惜千年多了他不记得也没什么,但这也算是半个熟人,话自然也好说,便直接问他:“本君找你来,是想请大仙帮个忙的。” 土地神忙道:“不敢,但请仙君吩咐就是。” “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来问问土地神,这百多年里有没有上界仙奴被贬到此地。” 土地神安静想了想,点头道:“这百多年里的确是有五个仙奴因为犯错被贬到小神的地界,只不知仙君要问的是哪一个。” “是太上老君的仙奴,我也记不得名字了。” 土地神点头道:“这仙奴投胎到此处整好一百年,本来早就应该再转世投胎去的,不过他因为天分不错,居然自己修炼得有点样子了,是此处山上一只兔妖。” 沧黎点点头,没想到那小仙奴竟然能继续修炼,也难怪青岩找他不到。 但凡被贬下界投胎的,多数都会失去先天灵性,只剩元神里的一丝气息,但也有例外能继续修炼的,因此也使得原来的气息被完全遮掩。 “洞府在哪里?” “石炉山南,山腰上有棵歪脖的杏树,下面就是了。” 得了这消息也就可以了,剩下的就是青岩自己的功夫了,别人也帮不上什么。 沧黎于是领着玄俭转头往回走,见天上乌云渐渐重下来,算算时间,蒋仲谷这时候应该也差不多能到张二家,应是不会淋雨。 这样想着,他自己也加快了脚步,不想被这秋雨淋着。 天公倒也还给面子,沧黎前脚进了屋,外面就狂风大作,夹着大滴的秋雨毫不留情的下了起来。 玄俭连忙点了火盆送进屋里来。 沧黎怕冷,但今日心情好,似乎连身上的疼也没那么厉害,坐在屋里捧着手炉想着蒋仲谷和昨夜的一切,心里总是有股暖意升起来,忍不住脸上还能露出些温暖的笑容。 玄俭很久都没见过沧黎在这样的天气里还能有这样的表情了,心中忍不住惊叹,连连的传天音给玄青,感叹情之一字居然还能有疗伤的效果。 可惜沧黎也不算有多舒服,刚刚和蒋仲谷有了突破的进展就要分开几天时间,独守空房的感觉……真是让他心酸难忍。 禁不住就钻到被子里,躺在昨夜蒋仲谷躺过的地方,盖着昨天蒋仲谷盖过的被子,闻着枕头上淡淡的蒋仲谷的味道。 沧黎笑着叹了口气。 怎么说他也是火神后人,居然会抱着这样小媳妇的心情实在让他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但那思念里甜蜜又让他很是受用。 闭上眼睛的时候甚至觉得那人就躺在自己怀里,连温度都能摸到。 沧黎在这百年里,第一次没有冰冷的入睡。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外面的风雨已经停了,秋高气爽,让人心情也格外的好,沧黎简单吃了点早饭,就让玄俭将那仙奴投胎成兔精的消息告诉给青岩去了。 他现在心情好,看见什么都觉得顺眼,连带的也愿意成人之美,希望青岩也同他一般好运气,甚至还让玄俭带去了几颗养元丹。 青岩虽是老君的看门神兽,但按照他的性格,定是不会在下界的时候还偷着带点仙药的。 他的住处有点远,玄俭一来一去总也要一天的时间,沧黎觉得无聊,心里又实在想念蒋仲谷,索性留了字条自己往城西去寻他。 一路上问了不少人,正午时才总算是找到了屠户张二家,但却是木门紧锁。 沧黎站在门口望了望,不见里面有任何的动静,似乎也没什么人的气息,便转身往旁边的邻居家去问。 得到了的答案却是张二半夜的时候就锁了大门出去了,至于沧黎说的道士,只在下午看见了一次,半夜里张二回来的时候却是没再见到了。 沧黎愣了一下。 这答案让他隐隐的有些不安。 蒋仲谷是来收妖的,若是完成了连夜回去,今天一早他就应该在自己院子见到人了,若是还没有完,那现在蒋仲谷的人就应该是还在这里,即便不用张二帮忙,也不应该是半夜出走。 沧黎皱眉在那木门前面站了一会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71 儿,没看出什么来,但那不安却不知怎么的越来越是严重,竟让他有些发慌。 沧黎又在附近问了问,除了他知道的那些,再就没有多的。 这样等着自不是办法,沧黎决定在这附近多找找看。 他现在没有法力,与普通人无异,玄俭又去了青岩那里,他想找土地神出来问问都做不到,控制不住的就觉得心浮气躁,手脚发凉。 他盲目的往东走,直到出了村子也没打听到什么消息,正想着是不是要折回去的时候,后背上突然一痛,像是被人在后面狠狠砸上了一拳一样。 他身后自然是没人的。 这痛来自那件他送给蒋仲谷的天衣。 沧黎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蒋仲谷现在正受着攻击。 作者有话要说:  ric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08-30 20:04:49 谢谢打赏!!! ☆、第 51 章 还未等他再多想,左肩头上又是一痛,这一下比刚才的重,似乎是什么尖锐的利器割破皮肤的感觉。 沧黎咬牙压下心里的焦急,一点一点的在原地转着方向,凭着对天衣上自己血液的感知,最终是面向东北方向停了下来。 那是天衣所在的方向,也就是蒋仲谷所在的方向。 东北方,是一座山,远远看去像是一个香炉,当地人便叫这山石炉山。 他在昨天还听过了这名字。 山腰上有课歪脖杏树,下面是那兔精的洞府。 沧黎往那方向看了一眼,脚下加快了速度。 兔精不过修炼百年,以蒋仲谷的功力应付起来本应绰绰有余,并不至于就会被伤到什么程度,但眼下的状况却让沧黎焦急不安。 天衣是用他的血加上嫁衣术而成,会将上面受到的伤害都反馈到他的身上,这两下攻击虽然疼,但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威力,可若是蒋仲谷连这样的攻击都没能躲得开,就只能说明他现在的状况十分的不好。 沧黎说不上来那种莫名的让他害怕的心悸是缘何而来,他在看见石炉山的时候就猛的一阵心慌。 青岩、狐六、张二、兔精,一切都像是有人在暗中安排着,吸引着他们最后要聚到一处一般,看似毫无关系的几个人,现在却在他的脑海里纠缠在了一起。 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他直觉危险来临。 可却没办法预知到底是什么样的危险。 沧黎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脚下踩着地却仍觉得整个人好像是飘着的,没有底,心发慌,眼前一片黑暗,那即将到来的未知的危机让他恐惧。 可即使知道现在他帮不上蒋仲谷,他也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往石炉山而去。 无论即将发生什么,就算是要填上自己万年的仙骨,他也要保得蒋仲谷安全。 歪脖的杏树很容易找到,但树下却不过平常的山坡,没有什么洞穴,甚至连个老鼠洞都没有。 沧黎只能是凭借着对天衣的感知知道就在附近。 他越是着急,却越是毫无头绪。 他甚至连巴掌大的一块小石头都翻过来看过,草丛里残留着的昨天的夜雨冰冷刺骨,冻得沧黎指尖都麻木了,却仍是任何线索也没有。 他强压下心里的焦虑不安,在这情绪里强迫自己冷静思考。 他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让他恐惧、颤栗到想要大喊大叫的感觉。 深呼吸了几次,沧黎才勉强镇定了一点。 土地神应是不会骗他,那兔精一定就在这附近,他找不到洞府入口应该只有一种可能,这里已经下了结界,只是以他现在的凡人无异的状况看不出来而已。 然而俺兔精也不过百年的功力,想要下这样的结界根本不可能,这就说明他有高手帮忙,也就能解释了为什么蒋仲谷会栽在区区一只兔精手里。 能下得这样的结界,至少要五百年的功力,即使算上玄俭、青岩,想要应对也是不可能的事。 沧黎当下就唤出火云,他没有时间再耽搁。 要去西天取回神魄,还要再到太上老君那里求一颗能保他仙骨的神药。 他直觉这一次的事并不是蒋仲谷的简单遇险,似乎更像是蓄谋了很久的一个陷阱,他不敢丝毫大意,想要保蒋仲谷平安,只怕不去变回真身是不行的了。 只可惜,佛祖的莲花座并没有让他能迅速疗伤的效果,他原先受过的伤还在,经历了这短暂的时间也没有能恢复多少。 幸好老君那万年才能炼出来一颗的神丹效果强悍,能让他长时间的维持元神出窍的状态,至于连老君都不知道的后果……沧黎已经不能考虑。 沧黎看了一眼自己躺在床上的真身,在旁边桌子上用火神之焰点了一盏灯,交待玄青小心看住了,这是他的神魄之焰,只要这火燃着,他就不会有大事。 玄青被沧黎的举动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沧黎交代完一分都没有耽搁,转身就驾着火云返回了石炉山。 他说不出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濒临绝境的预感,他几乎做了置之死地的准备。 一去一回,人间已经一天一夜。 沧黎赶到石炉山的时候,玄俭也与青岩刚刚赶到,他们一样被那结界隔在外面。 玄俭见了沧黎恢复神魄大吃一惊:“仙君……” 沧黎只一摆手,转头对青岩道:“那兔精怕是并不简单,你寻到他也可能带不走,若是你要与他为伍,本君绝不会手软!” 青岩愣怔了一下,当下也猜出一二,忙沉声道:“仙君放心,青岩绝不敢辱没师门,与妖邪为伍。” 沧黎眸色暗沉,气场冰冷,一身火红的袍服却仿佛都冷得要结冰了一般,让玄俭和青岩忍不住都是打了一个冷战。 转身的同时,沧黎手上捏了一个法诀,指尖一星赤色神焰照得四周具是红光,淡红颜色下一个只容一人进出的窄小洞口在杏树下显现出来。 那正是隐藏在结界之后的入口。 沧黎伸手一指,赤焰随即飞出,撞在洞口结界之上,引起四周一阵动荡的气旋卷着草石横飞了出去。 只这一瞬,结界已经被沧黎破了,青岩当前走入洞内。 几人只前进了百来步,便见眼前一片开阔,脚下是半空中突出的一块悬石,洞内灯火通明,远处的一个鎏金宝座上端坐着一人。 沧黎眯眼看过去,只见那人也正微微挑眉看他,一张精致至极的脸在灯火下显得清冷却又勾人心魄。 “仙君来的真快啊!” 那人一开口,声音竟似玉珠落盘,清亮好听,语气里散发出的慵懒、闲适又像羽毛一样划过人耳边,直教人跟着心神荡漾。 这一切都让沧黎陌生,但那张脸却分明是他熟悉的。 竟是狐六儿。 从前也是一副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72 狐狸像,但终只是个皮相不错的风流青年而已,可眼前的狐六却似能勾魂夺魄,将众生都迷惑在他狐族的迷魂术里一般,便是将用在女子身上的“妖娆”一词用在他的身上也不为过。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沧黎笑笑:“倒是叫本君大开眼界了!” 狐六儿冷哼了一声道:“仙君没听说过千面狐吗?” “听倒是听过,可还真没见过。狐六儿……”沧黎敛起神色,眸色渐渐暗沉下来:“你与蒋仲谷也算有交情,为何还要为难他?” “要说到交情……”狐六皱眉看看自己的手:“也只能算是情敌的交情吧,不比仙君,为了他一个区区凡人,连万年的仙骨都能舍得。” 沧黎倒是忘记了,辛元一直对蒋仲谷揣着心思,只不过他从前并不见狐六儿对蒋仲谷有什么敌意,更是惯着辛元,也就没往坏处想过,想不到,今天他竟是被这狡猾的狐狸骗了个透彻。 也是他一心都系在蒋仲谷身上,现在想来,当初他带着狐六儿和辛元进天庭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以狐六儿和辛元的修为怎么可能在二郎神手下安安稳稳的离开,是他大意了,居然从没有去怀疑过。 “原来,当初给二郎神通风报信的是你!” “仙君现在想明白正好。” “你要将他怎么样?” “仙君言重了,我没想把他怎么样,这话要问,可还得问问这位呢!”说话间灯火一晃,狐六儿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个与他极其相似的人,冷冰冰的坐在那椅子上,面无表情。 沧黎微微一愣,随即认出这人。 居然也算旧识。 只不过却是早就应该化尘飞散的人。 “……九尾狐,沉苜……” 三千年前仙魔大战的那一场浩劫,沧黎是亲身经历了的,现在想起来还禁不住要唏嘘,沉苜正是因为带领妖魔大乱三界而被罚在万古神焰下经历七七四十九天的焚烧,最后化尘消散的九尾狐…… “多谢仙君还记得在下贱名,这两千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名字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 沉苜脸上未有一丝波动,声音闷闷的从腹中发出,说不出的诡异。 沧黎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你若是想要报仇何不直接找我,如今我不比从前,想要报仇容易的很,难道狐六儿不曾告诉你?” 沉苜冷冷看了一眼沧黎,道:“仙君想多了,在下经历了一次仙君的万古神焰,不敢与仙君再有瓜葛。” “那你又为何与蒋仲谷过不去?” “自然是为了他的真身。” 沧黎愣了愣:“他一介凡人,哪来的真身?”便是他原先法力高强的时候也不曾感觉到过蒋仲谷有什么修炼的经历,更何谈真身。 狐六儿笑着接口解释道:“仙君自然是不能知道的,蒋仲谷的确是个凡人,不过他乃是天上的百草仙投胎,到人间来历劫的,只要他的肉身死了,他就会变回原先的百草仙了。” 沧黎看着沉苜变回狐六儿,心惊得无以复加。 百草仙司管世间百草,本身就是神草修炼成仙,真身是一颗能起死复生、化出人形的荀草。 沉苜上一次被沧黎的万古神焰烧得差点化尘,如今仍是不能修出人形,所以才要寄住在狐六儿的身体里,他正是要用百草仙的真身来恢复人形。 这样的消息实在让沧黎太过意外了,千头万绪一瞬间堵在脑袋里,他却根本没办法立刻整理出个所以然来。 可“历劫”两个字给他的震撼丝毫不亚于当初他听见自己历劫的时候。 投胎成为凡人的历劫和他是不一样的,肉身不毁灭就不能飞升回去,可若是在元神与肉身分离的那个瞬间出了意外,那就意味着再也不能归位,便是灰飞烟灭,从此消失。 天界最凶险的历劫不过于此。 沧黎笑笑,原来他这般置之死地的预感还真的不是乱来的,想要保住蒋仲谷平平安安的历完这一劫,他只怕真是要将自己陪在这里。 ☆、第 52 章 搁在三千年前,九尾狐都能独自搅得三界不宁,如今他即便不如当初,可沧黎又怎么能和当初相比了? “蒋仲谷现在在哪里?”沧黎不愿意废话,他只想知道蒋仲谷现在的境况。 自他破了结界进来到这时候,他还没有感觉到蒋仲谷的气息。 沉苜冷眼看着沧黎,不说话也没表情。 沧黎沉了口气,双臂一震,从那半山腰上的石头上飞进洞府深处,正站在九尾狐面前不远。 沉苜见他靠近也不着急,只抬手一抓,昏暗处一个五花大绑着的人被摔在沧黎脚下。 沧黎后退一步,连忙垂眼去看,却并不是蒋仲谷,原是这洞府的主人,那只兔精。 兔精脸色苍白,浑身抖得筛子一般,沧黎只在他眉心探了一下就知道他百年的修为已经被九尾狐吸走大半,只勉强能保持人形而已。 “……青树……”青岩见了那身影就跟着下来,他要找的正是这变成兔精的青树,此刻见他虽是受伤,但并没有性命之虞安心不少,忙将兔精抱到一边。 沧黎皱眉看着沉苜:“蒋仲谷呢?” “仙君问了也是白问,他要的就是蒋仲谷,怎么可能交给你?能把这兔精给你都算是人情了!”狐六儿笑着道。 沧黎自然明白,他不过拖延点时间而已。 他在洞外的时候还能强烈的感觉到天衣的气息,进了洞来反而什么也感觉不到,这让他纳闷。那天衣上有他的血,离主人越近感应就应该越强,现在完全不曾存在的样子实在让沧黎也想不明白是为什么,只能多拖延点时间,希望能找到一点对那天衣的感知。 只是,从他进洞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不少,蒋仲谷却好像并不在这里。 “如果我用老君的仙药跟你换蒋仲谷呢?”沧黎上前一步:“你知道,老君的仙丹能让你恢复人形。” “呵!”沉苜冷笑一声看着沧黎道:“那仙丹从来没人用过,连仙君你也不知道那仙丹会有什么样的效果,在下苦熬的这么多年才好不容易聚起的元神,不想当老君的试药石。” 的确,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荀草更好的仙药了。 沧黎在沉苜那没有表情的一张脸前渐渐失去了耐心,他不是来和九尾狐叙旧的,既然没有可能交换,那其他的话就都是多余的。 沧黎攥紧了拳头,下定决心的瞬间心念电转。 他如今法力不够,能不能与九尾狐打个平手都是问题,若是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镇住他,只怕后果难料。 所以他一出手就是将自己都压上的杀招。 以他现在的能力要驾驭赤焰轮其实很勉强,但这是三界中杀伤力最大的法宝之一,他只求能一击即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73 中。 赤焰轮的赤红光色将整个洞府都照得通亮,旋转着飞向鎏金宝座的速度极快,但力度却只一般,狐六儿在沧黎手一抓的时候就知道他要怎么样,转瞬间已经振臂飞起,悬在半空躲过了赤焰轮,脚下被赤焰轮击中的宝座却是粉碎。 赤焰轮并未因为一击未中而停下来,回旋着又在沧黎的指挥下向半空中的狐六儿飞去。 赤焰轮周身都燃着万古神焰,世间任何东西只要被它碰到都会被那神焰烧穿,狐六儿即使有九尾狐寄身也是不敢与赤焰轮硬碰硬,在沧黎的迅速回击中躲的多少有一点狼狈。 但沧黎法力不济,要长时间操控赤焰轮也不可能,两次攻击未中他便手上一抓将赤焰轮收了回来,并在狐六儿躲避的时候一跃入空,在空中续起法力,一掌拍在狐六儿后心之上。 他这几下攻击极其迅速,如今他法力不济,只能寄希望于快上,毕竟他也是修炼了几万年的火神后人,终究是要比九尾狐和狐六儿高上那么一点点。 他这速战的方法果然起到了效果。 九尾狐再强悍,终究是只能寄生在狐六儿的身体内,无论是法力施为还是反应速度都受到了这身体的限制,三招之下便被沧黎一掌打中。 只可惜,沧黎这一掌并没能让他就此受伤甚至落败,顶多也只能算是在狐六儿身上使了点劲儿拍拍灰而已。 两人面对面落地,都略微有点喘。 “仙君的确糟糕啊!”沉苜的声音古怪低沉,但却隐隐透露出一点幸灾乐祸来。 他最担心的就是沧黎来横加阻拦,即使知道如今他大不如前,也仍是不敢太大意,否则也不用费尽心思的布局借用狐六儿的身体。 沧黎早也知道瞒不住,当下也不多说,从头上拔下一根玉簪在掌中幻出一柄透着寒光的剑,左手捏了个剑诀,右手将剑一挽,一跃腾空便向狐六儿挥剑而去。 叮的一声,那寒剑正击在狐六儿的兵器上,竟是两副手型白骨,正是九尾狐的神兵,这世上能伤这白骨的兵器屈指可数,赤焰轮算是一个,可惜现在没到最紧要关头,沧黎也不敢再勉励强用。 沧黎凝气将手上寒剑舞的密不透风,却尽量避开了与那白骨的直接撞击,如此一来,当即就落了下风,加上他一面应对,一面又分神在洞内寻找蒋仲谷的气息,支撑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被狐六儿逼得退后了好几步。 青岩在一旁观战到此刻也知道了沧黎底细,当下将青树安放在洞府一角,幻出自己的兵器在旁掠阵,待见到稍有空隙便出了手。 三人混战了片刻,沧黎终于窥见狐六儿一招漏洞,顾不得自己半边身子还在对方攻击范围,拼着肩膀上生受一招将寒剑自下斜斜刺向狐六儿右边肩窝处。 狐六儿以一敌二,一手抵挡青岩,一手击向沧黎,此刻招式都以使老,来不及回护,一抓抓在沧黎左肩的同时,自己右肩也已被寒剑刺穿。 那寒剑是混着上古寒冰炼制,用在凡人身上没什么异样,但若伤在仙、妖等身上,却是能让那伤口不能短时间内愈合。 这一剑伤得狐六儿不轻,右肩贯穿的伤口立时让他右臂不能自如挥动,手上再好的神兵威力也都跟着折半了。 沧黎也没好到哪里去,被那白骨抓到的肩头几乎道道入骨,裂开的血肉间几乎能看见他的白骨。 这一下双方都有伤,当即短暂分开,喘息的片刻里,狐六儿一手伸向腰间,那处正挂着一个钱袋。 沧黎眉头一皱,觉得那东西十分眼熟。 待到狐六儿冷笑着将那袋子提在面前的时候,沧黎终于想了起来,这正是当初被自己赋予了法力交给蒋仲谷去收纳小黑龙的钱袋。 那本也不是多珍贵的宝贝,那之后沧黎也从没留意过,想来应是被蒋仲谷收着,现在却落在了狐六儿手中。 但见狐六儿将那钱袋倒提着一抖,里面一个被绑着的人当即摔在他脚边地上,正是蒋仲谷。 难怪自己感觉不到天衣,原是被自己的法物掩盖了去。 沧黎不敢大意,只余光看了一眼地上的蒋仲谷,确定他身上没有大的伤,自己那件天衣他也还穿着,登时心里松了一口气。 只要有那件天衣在,蒋仲谷就能安全。 狐六儿冷笑一声,手上一挥,蒋仲谷立刻被他勒在身前,成了他的肉盾。 青岩迟疑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沧黎,当下不知该如何下手。 沧黎缓了一口气,冷冷的看着狐六儿道:“放了蒋仲谷,本君看在辛元的面子上饶了你,否则,本君定让你和九尾狐一起灰飞烟灭!” 狐六儿眼神一闪,九尾狐却当即恨声道:“沧黎!你如今还有这本事开下海口吗?就不怕连蒋仲谷也跟着我一起灰飞烟灭?就不怕……你自己也神魄涣散吗?” 沧黎沉默看着对面半是狐六儿半是沉苜的人不做声。 沉苜已经看出沧黎现下状态,只要他不用万古神焰,就拿他没有办法,而若这时候沧黎拼着用了万古神焰,那最后的结局只能是三人一起灰飞烟灭,他自然是抵挡不住万古神焰,一介凡胎的蒋仲谷就更是,连沧黎也会因为耗尽元神而消散。 无论如何,这结果都不会是沧黎想要的。 沉苜手上一紧,冷笑了一声,向后退了两步。 蒋仲谷此刻方迷糊的转醒,他被沉苜勒得透不过气,咳了一声,而后见对面站着受了伤的沧黎,当下惊醒得透彻,下意识挣扎之下,身上的捆仙索却是勒得更紧。 他历劫的时辰马上就要到了,沉苜等的就他化出原形的那一瞬,但只要沧黎在,他一定会想办法不让沉苜得逞,这样一来自必是压上身家性命的一战。 无论沧黎能不能阻止沉苜,最后的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他只想沧黎安安稳稳的过他大神的日子,没有伤痛,没有牵挂,最好的是也没有关于他的所有记忆。 只可惜,这都是他的奢望了。 狐六儿眼见沧黎神色陈黯,知他必定是要在这最后的时刻拼死一搏,便将蒋仲谷更向自己身前勒住。 沧黎紧盯着狐六儿,手上运起最后法力,万古神焰冒着火红的光在他掌心上缓慢旋转着升起,炙热的温度似要烧着了这天地间的一切。 万古神焰足够让沉苜灰飞烟灭,然而他怀中的蒋仲谷也自然躲不过烟消云散的结局。 可即便沧黎不使用万古神焰,下一刻蒋仲谷也必将因为真身被毁而注定化为空无。 就算是拼上沧黎万年的仙骨,想要毫发无损的救下蒋仲谷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眼前竟已成了个解不开的死局。 沧黎在他耗尽最后一丝法力之前已经再没有时间思考。 从他下凡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没有了自由掌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74 控命运的权力,是情劫也好,是生死劫也罢,他在他万年生命的最后时刻里,全部的念头就只剩一个,若是不能相伴同生,那便一起赴死。 沧黎将双手上的万古神焰缓缓合到胸前,那火光更甚,直烧得人睁不开眼。捧着这一团能烧尽天下万物的神焰,沧黎沉了一口气,最后望了一眼蒋仲谷,目光中隐隐的含着一丝笑意。 原先他以为,他的情劫到了蒋仲谷将他完全忘记的时候应该就算完了,现在想来,却原来并不是,他要为了这情之一字搭上自己的万年仙骨了。 这些也没什么,只要蒋仲谷能好好的。 那火光燃的最旺的时刻,玄青守着的那一盏灯晃了一下,而后,瞬间熄灭了,玄青都来不及为那最后的一亮做点什么。 床榻上白发红衣的仙君也像那灯火一样,化成了漫漫的一片青色的烟。 作者有话要说:  请注意!!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明日继续更新!!继续更新!!更新!!…… 重要的事说三遍! ☆、第 53 章 凌霄宝殿上,玉帝对着太上老君、百花仙子、蓬莱仙人和瀛洲仙人的集体状告甚是无奈。 他们告的便是站在大殿阶下的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少年。 那少年一袭白衣外罩着淡朱红的纱衣,头上红发规整的束在八宝攒珠发冠内,腰上一条万字纹绣金腰带上挂着一块上古神牌,手上托着一个小小的白玉花盆,那花盆里种着的是一株不起眼的小草。 “不如……仙君你就将各家法宝还回去罢,再是修炼也得一步一步来,便是众家法宝的灵气都让你收集了去,也不过助他百十年的修为罢了……” 少年挑眉看了看一旁愤愤的众仙道:“想要要回法宝,也不是不行,不过要拿东西来换!”而后笑着数到:“我要老君炼丹炉里最老的炉灰一把 ,百花仙子真身上的花蕊一株,蓬莱仙人仙瓶中的甘露一盅,瀛洲仙人坐骑白鹿血一滴。” 几人相互看了看,又看着殿上玉帝。 这些东西不甚起眼,但却是配制仙泥的必备法物,方子是沧黎无意间在一本神农留下来的天书上找到的,据说世间任何植物,只要有了这样的泥土都能迅速修炼成仙,幻化人形。 玉帝叹了口气道:“火德星君呐,这百草仙历的是生死劫,你硬是用自己上万年的修为为他保住了真身,已是强求,何苦现下还要这样急进呢!” 沧黎垂目看着手中那一小株荀草。 他不是现在才着急起来,而是他刻苦修炼了近百年直到如今才能修得原先的大半法力,也是直到现在才终于有能力提那交换条件。 三百年前那最后的一刻,他耗尽了所有的法力,在蒋仲谷化出真身前,让自己的神魄穿过狐六儿,将沉苜的精魂冲出那身体,烧尽在他的万古神焰之下。 然而,与沉苜一起化为凡尘的还有沧黎自己。 他早就知道,蒋仲谷穿着他制的那件天衣,所经受的所有都将有他自己承受。 所以,当他的万古神焰燃在蒋仲谷身上的时候,玄青守着的他的真身也在一瞬间化成了一缕青烟,四散在风中。 神魄消散,真身化空,火神离位,世间或是冰冷一片,或是大火不熄。 苍生陷入苦厄。 诸天神佛皆是错愕。 任是谁也没能想到,沧黎,向来不理他人瓦上霜的火神后人竟为了一个天宫里最末位的小仙而毁了自己万年的修为。 短暂的慌乱已经让世间大片大片的荒芜,人们都说,末世将临。 如来、观音连着西天诸佛匆匆前来与玉帝商议,终是尽了各方神力,在那洪荒宇宙之间一点一点、一片一片的找回了沧黎的神魄,再由元始天尊为他重塑了真身。 观音起死回生的甘露滴在那莲花座上时,少年缓缓张开了眼,神情俨然便是沧黎,只那身体却只有十几岁的少年模样,一切皆要从头再来,只幸好他终究是上古众神之后,比得天宫里的一般神仙还要强些。 众生终得安稳,三界恢复平衡,但沧黎却异常的忙碌起来。 历过了生死劫的蒋仲谷按理应该归位天宫,但沧黎的万古神焰终究是三界里顶级法宝之一,威力即便有沧黎自己承受,也仍然是伤了蒋仲谷的元神,化出真身的那一株荀草借着残破的元神在那乱世中得以栖息却不能归位。 朝代更迭,万物变化,直是沧海桑田。沧黎用了近百年,才在芸芸众生中找回那一株不起眼的荀草,和他一样,蒋仲谷的一切也要从头再来。 太上老君摇了摇头道:“我说仙君呐,这方子不过上上古时的一个传说,未必是真!” 沧黎却道:“却也未必是假!比起丢了法宝,给本君这点东西也不是多大的事,几位仙友何苦非要与本君计较?” 他的事三界皆知,几人听得他要这些只为给荀草化出人形,都暗暗叹他竟执着至此,互相看看,也不愿与他结怨,便都依了他。 换过了仙泥,沧黎又在王母的瑶池里舀了一瓢水浇灌。 沧黎将那白玉花盆摆在桌上,一看便是五天五夜。 然而,那荀草除了看起来精神了些之外,就再没有变化了。 天宫里的日升月落实在太长,沧黎捧着那个小小的白玉花盆渐渐就模糊了双眼,心情跌落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衣袖被拉动的时候,他也只是将抵着手臂的头轻微转了转。 额前散落的红发遮住了他一半的视线,酸涩的双眼只半眯着,在那空隙里,站着一个四五岁的孩童,白白净净,不着寸缕,一双肉嫩嫩的小手遮挡在下身处,一双点漆般的眸子正皱着眉头看着他。 沧黎愣了一瞬,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白玉花盆,又看了看眼前的白肉团,心中忍不住一阵悲戚。 古书上怎么没写着会幻成稚童啊!! 他养过了几百年的草,现在又要养几百年的孩子!!! 而更让沧黎无比头疼和着急的是,如今归了仙位的百草仙锄药和他一心一意要找回来的蒋仲谷却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哎!仲谷……” “小仙锄药!” 沧黎习惯性的又叫了仲谷这名字,但后面的话还未出口,就被锄药冷冷的打断了。 静了片刻,沧黎看着小孩儿那一脸冷冰冰不愿意搭理人的表情,当真是哭笑不得,伸手想要摸摸他头顶,终于又在那眼神警告里放弃了,暗自叹了一口气。 百草仙归位之后,前世历劫的种种自然也就完完全全记起来了,红秀那一颗无怨尤用在人身上还能过得去,用在仙族身上那却是将就的很,何况百草仙已经历劫转生。 然而,完全恢复了记忆的百草仙却并没有因为沧黎为了保他而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75 死过一次就打算报恩,甚至连好点的脸色都不愿意给他。 沧黎也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按常理来说,锄药如今也知道了当初那腹中之子不过是个魔胎,应该不至于还心中怀恨才对,但每次沧黎来找他,他不是不肯见,就是见了也冷冰冰,就如眼前这般。 “……是我又忘记了,”沧黎笑笑,放低了声音,将手中一只巴掌大见方的雕花木匣子送到锄药眼前,柔声道:“这是老君前几天才练出来的,对提升修为大有益处……” 锄药从主位的椅子上蹦下来,直接将那木匣子推了回去,淡淡道:“火德仙君客气了,小仙虽然身为童型,但法力也还够用,修为也想自己凭本事修炼,不想走捷径,是以还请仙君将这仙丹自己留着吧。” 沧黎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苦笑了一下。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他拒绝了。也可以清楚的预见,这也一定不会是最后一次。 渐渐的,连沧黎自己都觉得自己实在是要变成个赖皮赖脸之徒了。 从前那个对他崇拜又体贴的蒋仲谷好像都要变成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幻觉了,几百年的时光之后,现在的锄药让他似乎对之前那在人间的经历都要不确定起来,竟像是一场他一个人一厢情愿的梦一样。 沧黎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你被我的神焰伤了元神,要只靠自己慢慢修炼要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呢?这也不是违犯天规的事……” 锄药如今外貌比刚刚幻成人形的时候有了些变化,但也不过就是四五岁和□□岁的区别。 “谢谢仙君关心,”锄药仰头冷冷看着沧黎道:“我外貌如何与仙君何干?小仙虽是童身,但并不觉得在众仙中有何不妥,对于小仙司掌之职也没有何碍,不知仙君为何这样介意?难道是仙君对小仙心中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沧黎顿了顿,慢慢收回手,垂目盯着那雕花的匣子好一阵,竟是不知要如何答话。 再抬起头的时候,锄药已经离开了,只剩空荡荡一屋子的凉气。沧黎还是将那木匣子好好放在了正堂的桌子上,而后默默转身离开了。 百草仙住的涂青苑地方不大,比起自己彤华宫的一间偏殿都及不上,穿过正厅后面隔着一小片仙草园,而后就是锄药的起居室,只要沧黎想,他就能轻易的看见现在锄药在后面做着什么或是说着什么,与他的仙奴说话时是什么样的神情。 这些难不倒他。 但他却一直没有这样的做过。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沧黎在面对这个叫做锄药的百草仙的时候竟是带着些小心翼翼。 他实在是不想看见锄药在面对其他的人和事的时候露出微笑来。 即使现在状况也很糟糕,他却也不想更糟糕。 就算到现在为止都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一厢情愿,也比连自己都否定了自己要好。 天宫清冷,做神仙的一天闲来无事,不是修炼便是研究怎么修炼,他已经付出过一次仙骨和元神,又等了这几百年的时光,怎么也不会因为眼前的一点点阻碍就退缩的。 过了一天,沧黎正在自己殿中看书,玄俭却捧着个眼熟的盒子进来。 正是昨日自己送给仲谷的。 哦!该是叫百草仙锄药呢! 沧黎放下了手中的书,手指在那盒子顶上来回划了划,最终是连打开也没有打开过,就让玄俭放起来了。 那里面的仙丹还是他陪着老君下了十天十夜的棋才换来的呢! 便是在众仙中也是难得的好东西,一颗那样的仙丹就能增加百多年的修为呢!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攻受开始了新一番的恋爱、纠缠!! 话说,这文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在劫难逃》 ☆、第 54 章 他是火神后人,不似一般修炼成仙,他即使每天都只是在自己的彤华宫中睡懒觉,修为也比其他修炼的上仙要增长得快。 而锄药想要增加修为却是要每日刻苦修炼的,修炼的过程自然是枯燥乏味的,进展也十分缓慢,想要等他完全变成原来的模样恐怕就是再有几百年时间也难说得很。 沧黎又叹了口气。 这天上地下,即便他现如今也不比当初,却仍旧是火神后人,仍旧是要让众仙礼让三分、敬他三分的,唯独锄药除外。 沧黎摇了摇头,心情被那退回来的仙丹搅得有点乱,书自然是看不下去了,索性踱着步子往外头去了。 到得彤华宫大门时又茫然了,也不知要去哪里才能平复得了心里那一股拧着难受的劲。 想了想,倒是想起青岩来。 青岩本是老君宫里看护丹炉的神兽,那一次私自下凡去找青树,尽管并没有闯下大祸,但也有违职责,之后又因为执意要带着已经转世为兔妖的青树回到天庭而受了玉帝惩罚,现如今还在流舟山上搬运石头呢。 沧黎当初元神破散,自然是不知道他后来的这些事,都是他重塑了真身之后听度厄说的,只是听着青岩如何一意孤行的守着受伤的兔妖这一段就已经波澜横生、惊心动魄的了,还不知度厄同别人说起自己与蒋仲谷那一段时还要怎么添油加醋、怎么感天动地的呢。 沧黎心里边盘算着哪天应该偷偷跟着度厄去听听,边驾着祥云往流舟山去了。 流舟山离他的彤华宫有点远,倒是和百草仙的涂青苑挺近的。 沧黎在祥云上远远就看见了那光秃秃的山顶。 流舟山山上白天烈日炎炎,晚上却是滴水成冰,山下则是被怒海围绕,那海水是黑色的,处处漩涡,比及东海还要深千丈,海底关押的都是犯了天规的仙奴。 这些仙奴白日就在流舟山上搬石填海,晚上则在海底挖石堆山,周而复始的做着这样的事。 平日里莫说是像沧黎这样的上仙,便是众仙家的仙奴也是能有多远就躲得多远的,谁也不想沾了这里的晦气,仿佛是这晦气一旦沾染上了,就要莫名触犯天规被罚来这里一样。 不过沧黎没什么计较的,他不信这些,也不在乎这些。 守山的是伐狱官,虽也是仙族,却是众仙中最末等的,平日里除了玉帝召唤,基本上很少出现在天宫中,差不多是众仙中最没有前途的职位了,便是弼马温都比这伐狱官好上不少。 是以这伐狱官也难得见到几回上仙,以至于见了沧黎竟是有些发愣,不知是不是该请星君往自己那司衙里去坐坐。 沧黎本也不是来找他的,自然也不在意这些,只问了青岩所在,便独自去了。 这流舟山上白日本就炎热,山上连一株草都见不到就更别说是遮阳的树了。青岩只穿了一条中裤,□□着上身,整个人都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幸好沧黎是火德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76 星君,倒也不怎么怕热,只微微有些细汗而已。 青岩见了沧黎没怎么惊讶,只躬身行了礼,而后搬了一块稍微平整些的石头给沧黎坐着。 沧黎想了想,看了青岩一眼,才问道:“你被罚了多少年?” “回仙君,是五百年。” 沧黎点点头,大概算了算,估计着再有一百来年也就能出去了。 从这里放出去的仙奴就不能再回天庭了,一般都是直接投胎转世了,好点儿的来世还能做回人,遭一点儿的便是花草树木、猪狗牛羊这些,也有还能继续修炼的,但像兔精那样的已是不错,若想再有机缘回到天庭却是万万不能了。 “何苦糟践自己,你们本也没有什么缘分,强求不来。”沧黎看着眼前的青岩,莫名的想起自己现今和百草仙的境况,生出些同病相怜的感叹来。 青岩直直站在沧黎身边,听他说了这话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强求不来也得试试,原先是我辜负了他,现在就由我来追上他,大不了也就是受点罚,再轮回一次,若是能有幸……也许,还能和他站在一起!” 沧黎摇了摇头。 青岩仿佛没有看见,眼望着泛着刺眼光芒的黑水竟是幸福无比的表情:“若真是能修炼成妖,不是挺好,原本我也不过就是个仙奴而已。” “仙奴也比妖好,至少不必每百年历一次天劫啊!” “天劫又怎么了,左不过疼一点,伤一点,总能好起来,这里……”青岩拍了拍心口道:“要是空了不更苦?” 沧黎滞了滞,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口的地方。 空的。 再抬头看青岩的时候,他那张甚是丑陋的脸竟似是蒙上了一层柔光。 沧黎眼上一热,忙收回思绪问他:“当初本君化尘之后的事到底是怎么样的也不甚清楚,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青岩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见沧黎是想与他多说一会儿索性便坐在地上,想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将那之后的事道了出来。 万古神焰本是世间最厉害的神器之一,所到之处尽可化成灰烬,那日只有蒋仲谷一人是穿了他送的那件天衣的,按理也只有他一个人能在神焰之下活下来,那洞中其他的人自然是要跟九尾狐一样灰飞烟灭的,即使是仙奴玄俭和青岩也一样。 但不知是沧黎那件天衣织成时受了沧黎心念的影响,还是当时沧黎救下蒋仲谷的执念太深,就在他的元神捧着神焰穿过九尾狐的身体的时候,蒋仲谷身上的天衣竟瞬间发出巨大的光芒,薄如蝉翼的一件天衣居然变成了如铜墙铁壁一般的屏障,将神焰与他们分隔了开来。 穿着天衣的蒋仲谷固然是没事,连天衣这一侧的青岩、青树和玄俭也没受到什么伤害。 但狐六儿或者说是九尾狐就自然是化烟消散了,而被狐六儿小心仔细藏好的辛元却没有像青岩这样幸运,而是同狐六儿一起烟消云散了。 即使那时候已经是沧黎最虚弱的时候,那万古神焰的威力也还是远不止如此,洞穴内个人命运各不相同,洞外方圆百里之内的植物都受了那神焰的波及,瞬间全部枯萎,土壤硬结,人也纷纷害上了热病,转眼间便是尸骸遍野。 那一年的石炉山简直就是一个人间地狱。 直到现在,石炉山方圆百里内都还是寸草不生。 沧黎许久都没有去过下界,当初他死过一次的地方现今是什么样子他还真没有想过。听了青岩这一说,才知道原来当初自己竟波及的那么多的无辜。 若不是他执掌火神之位,又是火神祝融后人,只怕此刻早就该被推上了诛仙台了。 说过了这些,两人都是静默。 再开口的时候,沧黎表情淡淡的,语气里却有点藏不住的在意:“我听说仲谷并没有当即就化出真身,后来却伤了元神不能归位又是怎么回事?” 青岩想了想摇头道:“我也记不清了,当时只留心受伤的青树了……”又想了一下接着道:“似乎是用了大法力,元神耗损得厉害……” “大法力?”沧黎猛的回头看着青岩:“你是说他当时已经恢复了真身?” 蒋仲谷是一介凡人,即使再用法力也不过是耗些精力和修为,根本就没有元神可伤,且他肉体凡胎也没有那样大的法力来调动真身元神,只有恢复了他百草仙的身份才是能做到的。 能让百草仙舍得元神都要用的大法力…… 沧黎无奈的笑了笑,胸中又是填了不少苦涩滋味。 百草仙司掌世间百草,自己那万古神焰当时只毁了石炉山百里范围想来除了是自己那时已近灯枯之外更是有百草仙舍了真身元神也用法维护有些关系。 他舍了自己都要为蒋仲谷保住的真身,在那人眼里还不及世间百草的命来得珍贵! 越是想着越是气闷,沧黎在那烈日之下居然半点暖意也无。 这该就是他的劫数,他从前只当真心是个玩意儿,从未当真,现如今也轮到人将他的真心当成个玩意儿的不在意了。 “呵呵……哈哈哈……”沧黎想着那时蒋仲谷心中对百草生灵的怜悯之情竟是忍不住的就笑起来。 是他自己忘记了,蒋仲谷原本就是一副善良柔软的心肠,即便当时恢复成了百草仙想来也不可能立刻就像现在这样冷心冷面的。 “……仙君……”青岩抬头正看见逆光中沧黎的一张笑脸。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一张脸。 ☆、第 55 章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一张脸。 比从前还年轻不少的脸上,却是掩也掩不住的沧桑,隐在那笑容里的分明就是痛苦和落寞。 笑了一阵,沧黎才慢慢收住了声。 大概是这流舟山上的阳光太刺眼了,他竟是觉得眼中酸涩得都睁不开,索性只闭着眼坐着,又轻声对青岩问道:“青树现在如何了?” 青岩笑道:“他修炼的好好的,本来也没有什么过错,洞府被狐六儿占了也不是他的意愿,玉帝也不好怪他,老君念他能重新修炼不容易赐了疗伤的仙药,现在换了个洞府还在接着修炼呢!” “哦……接着修炼呢……真好……他还记得你吗?” “不记得了。” “哦……那也挺好,正好重新开始……”沧黎有些心不在焉,说完了才想到,等青岩从这里出去还能不能有机缘与现在成了兔妖的青树重新开始都是说不定的事了,但一时也想不出还能说什么,只扯了个安慰的笑容又道:“能试试也是挺好的……” 青岩倒是毫不在意,点头嗯了一声。 本来想找青岩聊天是想要平复一下自己心里的难受,没想到聊了这一阵反而更是苦楚了,沧黎也不想再说什么,便起身挥手走了。 那伐狱官远远见沧黎走时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77 的脸色比来时还难看当即心中惴惴,一连着好多天都是吃不好、睡不好的琢磨,是不是自己怠慢了仙君才惹得仙君如此。好在之后并未见沧黎与他为难,才渐渐放了心。 沧黎从流舟山离开之后也没有回彤华宫,漫无目的在天庭闲逛。 平日这天庭里闲着无事的散仙都是挺多的,眼下离他最近的就有那么一位。 静虚元君就住在前面的院子,算起来离涂青苑几乎已是比邻而居。听说和百草仙相处得也还不错。 沧黎看着静虚元君院子门口的匾额心情终于是好了那么一点点。 那上面写的是“静虚府”。 倒真是个实在人。 静虚元君算起来也是这天宫中少有的几个特殊散仙了。 天宫中没有实职的闲散仙人大多都是修炼而来,因此基本都年纪不轻了,但静虚元君却不是。 他本是凡间一个孤儿,出生时正是战火连天的时候,他刚一出生母亲就因难产死了,父亲带着只有几天大的他讨饭到了皇城下也因为赶上瘟疫一病不起。 那日正是紫微星要降临凡间去做开国帝王的时候,玉帝为了让紫微星君这一趟能顺利点的完成任务,便让掌药仙君苦术送了一程,顺便也解决一下人间的瘟疫一事。 也是静虚元君与掌药仙君有缘。苦术下了凡间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几乎奄奄一息的襁褓婴儿。 那孩子因为早产又加上没有乳汁喂养,干瘦枯黄得连眼睛也睁不开,哭声也是弱不可闻的,苦术伸出手指试探他鼻息的时候,却不知那孩子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仰头就将苦术的一根手指含在嘴里用力吮吸了起来。 苦术被他这一下吓了一跳,抽出的手指上还沾着婴儿的一点口水,风一吹那凉丝丝的感觉让苦术莫名的心头一颤。 再回头去看他旁边躺着的男人,此刻已经没了气息。 苦术看了一眼四周,几乎都是这样的乞讨者,隐隐的在那看过来的目光里还有让他极不舒服的,那是饿狼一般的眼神。苦术不是没见过,只要他一离开,这还尚有一丝气息的婴儿就会变成那些饿狼的口中食物。 苦术当即便将那孩子抱在了怀中,收养了他,并认做弟子。 待到凡间事了,那孩子不过十岁,尚且还不能生活,苦术与他在凡间相处也有了感情,便托了仙友到王母那里求了一颗仙桃,才将这孩子带入天宫中修炼。 有苦术帮忙,修炼成仙也就自是水到渠成的事。 成仙那日,因他素来安静宁和,玉帝与王母便赐给他静虚元君的称号,还将这一僻静之处给了他做府邸。 沧黎与他并不熟识,大概只在他成仙受封那一日见过,如今连他长了一张什么样的脸都不记得了。 但他到了这门前还是决定去看一看,只因为最近听度厄说在百草仙历劫之前两人关系就已经很好了。 想来他应该是知道很多百草仙的事。 沧黎对下凡成了道士的蒋仲谷是知道的,可对于天宫中的百草仙锄药却知之甚少,连他是何时飞升何时受封的都一概不知。 度厄知道,却不知为什么不肯告诉他,只说,知道得多了无益,既然情劫已经历过了,就该安安分分的做他的火德真君去了。 沧黎只一笑,没有嘲笑度厄。 当初他也曾是这样的想法,情之一字又有什么大不了?那些为了情字而前仆后继往诛仙台、转生台去的众仙真是要多傻有多傻! 如今是才知道,这世上大约只有时光和真情才是真真最长久而不由他自己控制的。 他即便是火神后人,也一样管不住自己的心。 他没办法对着自己施法,让那个人和那份情从自己脑子里、心里消失,除了舍不得还是舍不得。 在静虚元君门前站了一站,里面看门的仙奴便立即过来问话了。 听得竟是火德真君来拜访自家仙君,那仙奴三步并作两步的赶紧进去通报了。 但却是隔了很久,才见他又出来请沧黎进去。 静虚元君是掌药仙君的徒弟,自然是也跟着学了不少医术,连院子里种的都是药草,还未到正堂便能闻见淡淡的草药味。 静虚元君已经站在正堂门口迎接,见了沧黎就恭恭敬敬的行礼,说话声音清清淡淡。 沧黎看了一眼他,长相只算得普通,眉目口鼻都没什么突出的,便跟这人的声音一样清淡,大约是见过也不会让人特别记得的类型。沧黎现在见了本人也还是想不起当初他成仙那时是什么样的。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论交情。 苦术仙位自是比沧黎要低,也不是远古哪位大神的后人,但与沧黎也算有些交情,只因他与太上老君都爱弄药炼丹,是以常在老君府里碰得着面。 这样的点头交情本来算不上什么,但现在沧黎既然说他与掌药仙君是相当聊得来的仙友,静虚元君也不好质疑,只安安分分的告罪:“师傅时常也跟小仙提起火德真君,说曾在老君处与仙君论道,还说若哪日小仙得有机缘能被仙君点播一下,定是修为猛进的,只是,小仙仙位低微,不敢打扰仙君清修,是以不曾上门请教。” 沧黎摇了摇头笑道:“那是你师傅客气了。” 这时有仙奴进来敬茶,静虚元君忙亲自接过为沧黎奉上,又道:“仙君若不嫌弃,不妨尝一尝小仙这茶,是小仙与仙友一起用草药加上蓬莱不老茶制作而成,味道还算独特,且能清心、静气、安神。” 沧黎喝了一口,随意赞道:“倒是清新。” 心思却全不在这茶上,只在心中想着要如何开口同他聊起百草仙。 静虚听得沧黎来,便已经猜出他的用意,也用不着沧黎费心想话题,自己便道:“仙君来得也是不巧,与小仙一同研制这茶叶的仙友上一刻才刚刚走,便是东处涂青苑的主人。” 沧黎随口嗯了一声,而后才反应过来,涂青苑的主人不就是百草仙锄药?忙抬头问他:“静虚元君是说这茶是百草仙研制?” 静虚笑道:“正是,小仙只是略通药理,却不及百草仙会物尽其用,便是小仙院中这些药草也是得了百草仙帮忙,才能长得这样好。” 听到这里,沧黎连忙又喝了一口那茶,顿觉心情舒畅。 但随即想到,自己百般讨好锄药,别说是送个茶、种个草,便是给点好脸色都是得不到,不觉又徒增了恼怒。 一杯茶下去,心情又复杂难言起来。 他不说话,静虚也不多话,两人安安静静呆着,倒真像是在仔细品茶一般。 过了片刻,有仙奴进来,静虚告了罪,走到门口问那仙奴何事,便见那仙奴双手捧着一个盒子举到眼前道:“百草仙君遣人送来了这个,说是这是为仙君培育的新的草药品种,请仙君种在阴凉处即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78 可,还说,若是仙君不知如何看顾,只需遣人叫他就是。” 静虚笑着将那盒子收了,又嘱咐那仙奴拿了些丹药去谢。 作者有话要说:  ric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09-03 23:09:21 谢谢打赏!!鞠躬!! ☆、第 56 章 这屋子本就不大,静虚主仆两人说话虽是小声,但也没有刻意避忌,沧黎自然是将这些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目送那仙奴离开,沧黎连自己怎么就跟着出了正厅,怎么就又站在门口无缘无故的看起路两旁摆着的那些药草来都不知道。 涂青苑并不远,沧黎只要出了静虚元君的府邸左转,片刻就能到,那一条路他已经走的很熟了。 他之前的时候恨不得每日都要往百草仙那里去上一次,吃的、喝的、用的,只要他手边看见,就会想到蒋仲谷,即使每次看见的都是冷面冷口,他也没有觉得有什么。 百草仙也许就是那么一个冷淡的性子。 百草仙也许就是不通世故的别扭人。 百草仙也许就是……就是还介意自己稚童的外形而已…… 也许…… 可是,现在没有那么多的也许了。 沧黎突然回头冲着一直站在他身后安静陪着的静虚元君道:“不知静虚元君对于百草仙历劫的事知道多少?” 静虚也不惊讶,恭敬答道:“锄药与小仙提及过一两次,觉得那时实在是被凡俗迷失了清明,不但耽误了自己,还累及仙君,实是糊涂至极,只幸好现在劫数已过,大家又能心无旁骛的专心修炼、论道,回归到本心了。” 沧黎深吸了一口气,大笑道:“好!好!好一个心无旁骛!好一个回归本心!” 说罢,两袖一甩,大步走出静虚府,径直往彤华宫回去。 只留下静虚一双眼还在看着沧黎消失的方向。 天庭众仙都道,火德星君终于历劫完毕,自那日从静虚元君处回来,便顿悟了,一番情劫也没有白白折腾了,整个人都比之前容易相处起来,连那不爱搭理人的性子都好像是被这一番经历给磨平了,再也不是生人勿近的冷淡,反而更爱热闹了。 请来十几位上仙在彤华宫中研习道法半个月后又请了西天诸菩萨前来讲经,虽不像观音大士那样讲上七七四十九天,却也足有三十日,这般积极勤奋,连文曲星君都自叹不如。 等到诸位菩萨离开,王母生辰也到了,玉帝下了旨意,要在瑶池边上宴请众位仙君,以求同乐。 沧黎听了自是应宴,还叫玄俭挑了一份大礼拿着。 自来玉帝宴请,沧黎都是凭着心情而定,想去时踩着祥云便去,不想去时只打发仙童告一声罪也就算了,这一次他却是早早就到了。 仙阶低微的自然是比他更早就到了,一眼望过去,瑶池边上赏花的、闲聊的已经站了一片。 沧黎目光在那一群人影里来回看了几遍,听得身边有人问礼才回过神来,说话的原是摇光仙君。 “听说仙君近日讲道论法,果真是修为突飞猛进了!” 沧黎一笑:“摇光仙君这是在说本君之前实在是太懒怠了吗?” 摇光摆手道:“自是不敢,只是见仙君已经初初恢复原先样貌,为仙君高兴罢了。” 沧黎重塑真身之后便是少年样貌,两百多年修炼加上太上老君的仙丹,如今也算恢复得差不多了,虽看起来与之前比较还是年轻,却倒让人更是羡慕了。 世人求长生、求不老,连众仙家也求返老还童,他倒是因缘际会都得到了。 摇光见他说话间眼神又往瑶池边上看过去,便问:“仙君也觉得这瑶池中的花开得甚是讨人喜欢是吗?” 沧黎点头嗯了一声,在那人群里又仔细寻了一遍也没见那人身影的时候,忍不住皱起眉来。 “火德星君今日怎么兴致不高?” 这回说话的换成了天玑星君,摇光星君是什么时候走开的,沧黎竟是没有留意。 “往年王母生辰也不过就是吃酒、赏花,今次也没见有什么新鲜的,只那样罢了……”沧黎悻悻的入了席,不待片刻,玉帝与王母便即到了。 但直到宴席开了,酒水、鲜果上了两轮,沧黎也没有找到百草仙的身影,连着静虚元君也不见踪影。 他好不容易等到了歌舞停歇的功夫向旁边坐着的度厄星君问了一句:“怎的不见静虚元君?” “仙君不知道吗,静虚元君和百草仙君一同下界了。” 沧黎一愣。 他这些日子只埋头在道法、佛法中,刻意不去理会外面的事,并不曾听说,乍一听得百草仙又下界去了,心中自然是吃了一惊,也顾不得端着的架子,忙又问:“怎么又下界了?不是已经历劫完了?为何还要同静虚一起?” “说起来,这事还和仙君有点关系呢。” “与本君有关?” “可不是!”度厄扳着手指头掐算道:“还不就是当年你那万古神焰伤了地上性命的事。” “此事已经过了这些年,怎么与他有关系?” 度厄道:“仙君那一把万古神焰除了让九尾狐灰飞烟灭,可也让石炉山方圆百里寸草不生,上千人命死于热病,那一带至今还留有这热病的病根,是以玉帝才让刚恢复了不少法力的百草仙下界去想办法,说是必须要让石炉山百里之内再次出现生机。” “……” “至于静虚……”度厄看了看沧黎含混到:“原本就与百草仙关系匪浅,说是一同下界要帮着去治疗那一带热病病根呢!” “胡扯!”沧黎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的万古神焰乃是三界利器之一,它所伤及的人岂能是静虚元君救治得了的,更何况事情已经过去了两百多年,便是当初最年轻的,如今也都该只剩一把白骨而已。至于那热病的病根,只怕是他师傅掌药仙君苦术去了也未必就能有什么好办法,静虚元君跟着去了又有何用? 度厄见他神色不悦,忙转移了话题道:“这事也不是坏事,仙君倒是不必多想,自来仙家下界都是提升修为的好途径,想那百草仙定是希望能尽快恢复原先的样貌才自告奋勇的,何况摆弄这些花花草草的事不正是他的擅长吗?不至于就难倒了他。” 他倒是想要安慰沧黎,却并不知道当初沧黎拿了太上老君的仙丹去给百草仙都被拒绝的事,这一说却正巧说在沧黎的气火上。 自己费尽苦心得来的仙丹他不要,却巴巴的带着静虚元君下界去博什么修为,沧黎怎能不气? 当初他为了蒋仲谷得罪了不少仙家,仙骨也断过一次,连真身都为他舍了,那一段情深意切的过往,在座众仙哪一个不知哪一个不晓? 而他为了那人一句心无旁骛、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9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79 回归本心便克制自己,一心向道,那份认真只怕从前的万年里都不曾有过。 可如今呢?他还一心想着怎样做才能让百草仙与他亲近一点,那人却已经跟别人亲近去了。 他俨然才是这宴席上最大的热闹。 沧黎本还要再问上几句,一抬头却见对面正做着二郎神,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他那时候让二郎神在天兵天将前丢了颜面,现如今他正好看了自己的热闹。 果真是风水轮流转! 沧黎终于是按捺不住心中怒气,也不管玉帝王母还在席间,甩手便即离开了。 彤华宫中的仙奴猜不出今日仙君为何会如此大怒。 明明去赴宴的时候心情还不错,可转眼回来就冷如冰山,那面上的霜几乎及得上长白山头的积雪了。 不知是哪个仙奴奉的茶,如今也被沧黎一掌扫在地上,碎了一地的白瓷,又跪了一殿的仙奴。 众人都是噤若寒蝉。 连玄青、玄俭都是一头的雾水,不敢作声。他们还从未见过沧黎如此难看的脸色。 过得许久,沧黎才从椅子上站起来,独自回到了房间。 却不过片刻,屋子里就扔出许多东西来,尽是当初被百草仙退回来的礼物。沧黎就站在洞开的门内,身后零零乱乱一屋子,想来除了那些被扔出来的,里面留下的也不见得完好。 玄青玄俭面面相觑。 连那几颗沧黎耐着性子从老君那里得来的仙丹也滴溜溜的在地上打转。 狼藉遍地的彤华宫仿佛也还是不足够发泄怒气,沧黎抬脚踩着祥云就往东而去,那方向上只有一个涂青苑是沧黎熟悉的。 一路不管不顾的飞奔过去,到得涂青苑门口,见了那紧闭的大门,沧黎才终于从怒火中清醒了一些。 他一心想要当着百草仙的面问个为什么,竟是忘了如今锄药应该是在人间呢。旋即转身消失在云雾里,往着人间而去。 人间四时轮转,此刻似是也要映着他冷飕飕的心情一样,正是飞雪漫天的时节。 这样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得已的事,多数人都更愿意裹着棉被,围坐在火炉边上,再热上一壶美酒,于这凡尘俗世中挣得半日清闲。 几日的大雪下来,路上、街边都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行人本就少得可怜,那一袭单薄红衣就显得更是让人侧目。 红衣红发,宝冠奢华,飞眉俊目,面若冰霜。这样的沧黎无论是往哪里一站,都是震得人不敢接近,远远看着都尽是忐忑。 人间几百年匆匆而过,就算是故地,沧黎也看不出半点熟悉的样子,连屋舍院落都已大变了样子,更不必说是路上行人。 沧黎阴沉着脸,在大雪中循着那一丝气息而去。 锄药还是蒋仲谷的时候,沧黎就在他的眉心上打过一次火神的印记,当时是为了压制佰陌的内丹,现在则成了他与沧黎之间抹不去的联系。 只凭着这气息,便是锄药躲他躲到西天去,沧黎也照旧能找得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  先说一下,仙君他没有黑化,目前只是情绪波动!真的!请相信我!!! ☆、第 57 章 如今的世人比之他与蒋仲谷待过的时候更是讲究了,普通了小院也得配着一扇雕花烫福字的红漆大门,门口处还蹲着一对儿石雕的狮子。 沧黎站在台阶上,伸手在那门上点了一点,那门立时就化成了透明。 院内几棵老树虽是落叶枯枝,但显是精心修剪过的,树下用矮矮的竹篱笆围出一个小圈,想来开春的时候应是绿叶红花一番生机。 正堂内没人。 有翻书的声音从东厢房传来。 沧黎动了动手指,东厢房的景象便是一目了然。 东厢房的炕上摆着一张四方炕桌,上面一盘点心,一盘杏仁。 两人面对面坐着,面前冒着热气的正是那日沧黎在静虚元君处喝的那茶。 背对着沧黎的,正是百草仙锄药。看那背影,俨然已是个少年。 那两人静悄悄的,沧黎也不进去。 过了片刻,少年的背影动了动,而后探身向前越过方桌去看对面静虚元君手中的书,道:“你这本写的是什么?我这本说的是前朝的野史,都是些不找边际的猜测,没什么意思。” 静虚也不抬头,又翻过一页道:“我这本倒是好看,光怪陆离,写的是一帮小鬼儿。” “那倒是有意思,凡人也没见过鬼神,不知是如何写的……” 静虚元君放下书奇道:“你不是说……” 还不待他话说完,便见少年一手抢过静虚手中的书,另一手按在静虚手上:“我先瞧瞧!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能过几日顺心日子,你难道不是来陪着我的吗?” 静虚顿了顿,看着面前的少年突然笑道:“行,你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陪着就是。” “……多谢……” 这两个字,即使那少年不回头,沧黎也听得出那里面的诚意。 沧黎在那台阶上退了一步,险些跌倒。 里面的人已经听见了声音,少年回头往外看过来。 那一张脸分明就还是蒋仲谷,俨然就是最初城门下遇见的那个少年郎。只比那时还要更年少一点。 沧黎看着他下了地,看着他笑着对静虚说我去看看,又看着他披了一件斗篷出来。 门开了。 里面的人见了是他,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上立时就换成了眉头紧锁、一副厌烦的神情,忍耐着恭敬问道:“不知仙君到访是有何事?” 站了这一阵子,沧黎心中的怒火本来已经消了不少,但这时候被百草仙那厌烦的神情一激,立刻就又熊熊燃烧了起来,他是狠狠攥住了两手,才没有一掌将这院子毁了。 锄药见他不说话,便要伸手关门。 沧黎往前迈了一步正好挡在门口,让那门怎么也关不上。 锄药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都不复恭敬:“仙君何以总与小仙过不去?你我劫数既然已经历过,就该各自修行……” 沧黎打断他:“你是还在恨着本君?” 锄药顿了一下,笑道:“仙君想多了,凡尘俗事都已经是过往云烟了,何来爱恨?” 何来爱恨…… 沧黎听得这四个字,顿觉心凉,凉的连他这火神后人都想要打个寒颤。 锄药又道:“如今我是百草仙锄药,已不是仙君口中的蒋仲谷。小仙也不想高攀什么贵胄,只想和志同道合的仙友过过闲散小仙的日子,仙君何苦折磨于我?” 不想高攀的自然说的是沧黎,而那志同道合的说的就是静虚元君。 沧黎一口气堵在心口,想也未想一掌打在锄药肩上,将人摔出丈许。 静虚元君忙上前:“仙君息怒。” 沧黎看着地上的锄药冷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80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80 冷道:“你觉得本君的一片真心只是折磨你吗?” 锄药不答话,脸上表情却是仍是厌恶,仿佛只听着沧黎说话都是让他十分难受的事。 沧黎看了一眼静虚元君,转而笑着对地上的锄药道:“既然如此,本君也不好白白辜负了这折磨你的名声,倒是真得好好想一想,怎么样才能让你这话不变成废话呐!我的百草仙……锄药!” 他转过身似是想要离开,但一只脚刚刚要抬起,却又转过身来径直向里走去,穿过小院,推开正屋的门,环视了一圈后,对着还在大门口站着的两个人冷冷道:“本君此次来没有带随侍的仙童,住在这里的时间,就麻烦二位仙友了。” 说完,一挥手将房门关了。 锄药一手扶着肩,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身上沾的雪也没打扫,默默回了自己的东厢。 静虚元君叹了口气也跟着进去了。 “你这是何苦呢?惹了他怎会有你好果子吃?”静虚元君见他一直扶着肩膀便过来要给他看看。 锄药摇了摇头,挡开了他的手,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不用看了,没伤到骨头。” 静虚收了手,向后退了一小步,想要离开,终究却又站定了,看着锄药单薄的身影轻声道:“锄药……你我都只是不足挂齿的小仙,有些事,你改变不了……” 锄药苦笑了一下,想了想答:“我都知道,多谢你肯帮我,若你觉得为难,我不会怪你,我知你不容易,这一次我将他得罪得这么彻底,若真连累了你,怕是你师傅也未必你救得了你……不如……” 静虚拍了一下锄药没受伤的肩道:“不必想那么多,我也不全是为了帮你,也有我自己的原因,既然是说了要帮你自然不会畏首畏尾。” 锄药抬起头,脸上苦楚的表情一闪而过,换做无奈的淡笑:“只怕你这一回要陪着我给仙君当牛做马了!” “愿随君往!乐意之至!”静虚笑道。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正屋里隐约一声响动,似是什么物件落地。 两人互相看看,静虚笑道:“这租金只怕得涨不少。” 锄药点头:“仙君就是要拆了这院子,你我这等卑微的小仙也得受着。” 沧黎倒是没有想要拆了这院子。 他只是一回房间就后悔了而已。 他推了锄药的那一掌力气虽说不上全力,但终究因为正在怒气头上,想来也是有些失了轻重分寸,只看锄药到底半天也没起来便知道了。 只不知是不是还伤在骨头上,沧黎心中没底,只得施了法又去看东厢里情形,待听到静虚那一句愿随君往的话时,气得一掌拍碎了桌子上的一只茶杯。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外面一片漆黑,正是冷得伸不出手的时辰,沧黎却已经踢开了东厢的门。 锄药一惊,那随着敞开的门刮进来的寒风让他打了一个喷嚏。黑暗里,只见门口站着个人影。 衣衫穿戴得整齐的沧黎披散着一头红发站在那里,周身荧荧的一片淡红色光,照着那寒霜般的脸上,当真是吓得锄药不轻。 他连衣服也来不及披上一件,忙下了地点起一盏油灯。见沧黎还是冷冰冰的站在门口,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只得也站在那风口下向沧黎行了礼:“仙君这么早来……” “梳头!”沧黎言简意赅。 锄药愣了一下,才明白他为何这样出现在自己门口,原是等着自己来为他服侍起居的。只得引着他坐在桌前。 他本想穿件外衣,但见沧黎满脸的不耐烦,只得站在冷风里瑟瑟着给仙君打理头发,梳到一半才发现仙君散着头发来的,束发的发冠还留在他自己的房间里,只得又顶着寒风取来。 一番折腾,天亮的时候,沧黎已经在锄药的服侍下吃上了早餐。 桌上一碗白粥,一碟酱菜,两个馒头。 沧黎一人坐在桌前细嚼慢咽,锄药则还是一身中衣站在旁边,屋里此刻没有炭盆,门也因为沧黎说屋子发闷而开着。 沧黎是不怕冷的,锄药却不能像他那样。 真气流转也只不过是让他不至于在这寒风里冻伤,那冷得直哆嗦的感觉还是真实存在的,锄药当真是咬紧了牙才不至于丢人的一个劲儿打颤。 早餐显然是不合胃口的,沧黎拿勺子盛起来几粒米看了一下,而后复又放进碗里,盛再上来几粒,也只咬了一颗米。 白粥太寡淡了,小菜又太咸了,只那馒头还像点样子,此刻和着沧黎的心情吃起来也不是滋味了。 从前的时候,蒋仲谷总是爱煮一锅八宝粥,香甜软糯,即使是像沧黎这样挑嘴的仙君也吃得满口甜香。 “粥难吃。”沧黎皱眉。 “小仙不善厨事。”锄药语气平淡,但声音里已经有了浓浓的鼻音。 沧黎抬眉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锄药:“菜太咸了。” “……” “馒头凉了。” 锄药皱了皱眉:“屋子里冷,什么热的东西也都得放凉了,仙君将就着吧!” “你冷了吗?”沧黎放下手中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仙君早点走,小仙就不冷了。” 沧黎咬了咬牙。 他说了这好多句话,锄药却连一眼也没有看他。 真真是连看一眼也厌烦了。 折腾了一早上,连仙君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幼稚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要在这折腾里得到什么回应。 沉默了一阵,沧黎一个人离开了。 他只刚刚踏出门槛,身后的一扇木门就哐啷一声关了个严实。 那样的急不可耐。 沧黎站在门前好一阵。 雪已经停了,地上积了厚厚一层,呵气成霜,比这温度还要更冷的,是沧黎的一颗心。 若是从未曾真心过,或是从未曾视若生命过,也就不会这样执着。 可偏偏,他们那样的惊天动地过,现在这样,沧黎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怎么他一心一意等来的就成了这样的结果呢? 他想不通。 那纠缠在他胸膛的,是气,是怒,是伤,也是苦。 等待了两百多年,又讨好了几十年,换来的便只是眼前这境地,就算他是火神后人,那一颗火一样的心也要在这莫名的抗拒里凉得彻底了。 那么多的日夜呢!那么刻骨的真心呢!怎么连个理由都没有就变成了何来爱恨呢? 那他为他付出的那些算什么呢? 他的一颗真心难不成就只是让他来糟践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蠢作者她数学都是周末体育老师教的……时间节点上出了好大的bug,大体修正之后应该是如下: 石炉山之后百年多仙君重塑真身,再修炼百年多后锄药化形,到此处已有三百年,又过几十年仙君追着锄药再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1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81 下凡间,便是上面的时候了,此时大约已经接近四百年。 好吧,大体如此,请不要和智商堪忧的蠢作者较真!囧! ☆、第 58 章 “仙君早。” 静虚元君躬身行礼,一如天宫中那样清淡。 沧黎哼了一声,背着手回了房间。 日上中天的时候,有人敲了沧黎的房门,是个跛足中年男子,手中提着食盒。 这人是锄药雇来的管家,夫妻二人给锄药和静虚做些扫撒、做饭的活。前两日因家中有事,才告了两天的假去,如今事了便赶忙回来了。 有凡人在,沧黎也不好将身份显露,更是不好轻易使用仙术,那些随手幻化出其他房间景象的法术也自然是不好再用。 相安无事了一天,第二日一早,锄药在沧黎起身之前就已经出了门。 沧黎一如前一天一样的闯进锄药房间的时候,等他的却是冰冷的空屋子,他那一头让管家敬畏的红发也只得在清冷的晨风里飞荡。 最终为他梳起发髻的是静虚。 仙君即使不用法术,那非凡的气场也足以让管家不敢接近,何况他那眼神里飞起的寒怕是只比这外头的天更冷。 静虚见他怒气冲冲的进了东厢便跟了进来。 仙君不梳发的样子也一样冷峻,寒光扫在静虚元君脸上的时候仿佛冰刀一般。 静虚顿了顿,拿起桌上的木梳道:“锄药去办事了,不如让小仙帮仙君梳洗吧。” 沧黎那一头红发如瀑如缎,因为太过柔润并不好打理,彤华宫中也只有玄俭能熟练的将他的那一头发束得规整整齐。 蒋仲谷不如玄俭,但因为细心,也总能打理得让他很满意。 现在两人都不在,也只能将就着静虚的手了。 “他去做什么?”沧黎问。 静虚看了一眼铜镜里的沧黎:“去了石炉山。” 沧黎乍一听见这三个字楞了楞,随即想到,百草仙本就是玉帝派下来要让石炉山恢复生机的,去那里也是自然。 “他有什么办法?神焰烧过的地方怎可能那么好恢复。” “是,百草仙自来到这里就一直在研究,没什么好办法。” “哼!白费力气。” 静虚将沧黎的发冠端正戴好后,才淡淡道:“玉帝的旨意,即使再难也得试一试。况且这本也是百草仙的分内之事。” 等头发梳好了,沧黎披了一件锄药的斗篷,径自去找锄药。 石炉山百里之内都只剩枯枝败叶,这处镇子虽离石炉山不远,但波及的还不算大,除却农民无法耕种之外,一般经商还不成大问题,只不过萧索许多,天气一不好,街上就没有几个行人了。 锄药为了方便和尽量避人类耳目,便选了这个紧邻着那一片荒芜之地的院子,一来足够偏僻,二来……租金也是便宜。是以沧黎只走了小半时辰就到了地方,远远的已能看见锄药纤细的身影蹲在一处雪堆之前。 万物复苏是在春天,但要说滋养生根,那却是冬天。 被厚厚的白雪盖在土地下面的根系要在这样的时候才能吸收和储存营养。 锄药尽管是百草仙,侍弄百草是他的专长,但要让神焰伤过的几乎枯萎死的根系能复生,远远不是撒一点灵水就能管用的。 他已经研究过十几种草木的根系,能想到的办法都试过了一次,但效果几乎没有。 而让他更是觉得棘手的,便是这方圆百里已经硬结的土地。 锄药不断的用手扒开地上积雪,但伴随着每一次希望的都是失望。 他这些日子想了些法子,还往掌药仙君那里求来了一瓶用仙池圣水加上仙药配制的乾生水。 他原本想,这乾生水是连万年枯树也能养出根系的神水,再加上自己的万青甘露,总是能让这些枯死的树根出现一丝生机的。 然而那硬得几乎如房上瓦片一样的土地终还是让他希望落空。 那些神水、圣药撒下去就跟泥牛入海一般毫无起色。 锄药叹了口气。 “你那些个水啊药的,根本就是无用,本君的万古神焰怎是那些东西就能抵得过的!” 锄药听了声音过了片刻才转身站起,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沧黎:“仙君的神焰自然是厉害的,这些让人挠头的烂摊子当然不敢让仙君收拾,天宫里谁不知道,连玉帝都让你三分、敬你三分,若是解决得不好,又不能处罚您这火神后人,玉帝岂不是自找烦恼?是以……”锄药咳嗽了几声后接着道:“是以,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自是要我们这样的小仙去烦恼,做得不好打下轮回就是。” 沧黎被锄药一阵尖酸的话惹得有些愠怒。 他本是想着,若是锄药肯稍微的跟他低一低头,稍微缓和些颜色,他便愿意为他出手相助。 为这个人做了那么多,也不差多这一件。 他直到现在也终究是还没有死心,还希望着锄药不过是因为他伤了他朋友或是连累他元神受损而在生他的气,闹闹别扭而已。 但是,这几番刻意放低了身段的讨好反而被锄药讥讽得颜面全无。 他上万年的生命里,何曾有过这样的经历。 他的那些耐心,所有的耐心,到了这一刻,终于是再也掏不出来了。 他一再退让,却连一个好脸色也得不来。 让他终究凉透了心的,是锄药最后经过他身边时轻轻的那一句:“仙君若是无事,还是回了吧,我的生死劫也过了,咱们也该两清了。” 沧黎一把抓住从身边经过的锄药:“你说什么?” 锄药手臂被他抓得生疼,不耐烦道:“我帮你历情劫,你帮我渡生死劫,就这么简单的事,仙君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才肯放过小仙?” 沧黎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的一张脸。 样貌还是那个样貌,可脸上的表情,眼里的神色却全不是从前那个温文体贴的样子。 “你的意思……”沧黎觉得不可置信。 “就是那个意思,我们不过是互相帮助,现下两清!” “你从未当真……是吗?”沧黎冷眼看着锄药,手上力气更大了些,几乎能听见锄药手骨攥裂的声音。 锄药吃痛,又被冷风吹着,刚要说话,就一阵止不住的咳嗽。 “你说!”沧黎阴沉着,丝毫没有因为锄药的喘咳打算放手。 锄药缓了一口气,用力想要掰开沧黎钳着他的手说:“你觉得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你先放开我……” 沧黎当真是放开了。 还一掌狠狠打在锄药胸口,就如同当初蒋仲谷打在他胸口的一样。 这一掌他不但用了力气,连法力也用上了。结结实实的将锄药震飞出几丈。 锄药伏在地上缓了好一阵才喘过气来,抬头看着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2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82 胸口起伏得厉害的沧黎,仍是那一副厌烦已极的神情,抹了嘴角边一缕血丝,索性坐在雪地上:“仙君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小仙?” 沧黎看着他,眼底里飞起的寒霜比这冬天里的雪都要让人胆寒,嘴角边的弧度半点笑意也无。他一步一步走到锄药身前,伸出脚尖抵在他下巴上,将那一张脸抬了起来,。 “也对,本君对着你这张脸几百年,是该腻了……” 说完,将鞋尖上的泥水在锄药脸上蹭了蹭,而后转身大步离开了。 直到那身影在视线里消失,锄药才捂住了胸口大声咳嗽起来,不到片刻,一口鲜血便染红了他身边的雪地。 沧黎这一掌用足了八分的力气。 搁在往日,锄药尚且不能完全承受,现在他自己的法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就更是难以抵受得住,刚刚吐了一口鲜血,第二口就又用到了喉头。他的元神受损,若不是得了沧黎那一剂古方,现在也还不能化出人形,虽在仙位,但法力却是大大的不如前了,连凡间的一点冷风也能让他受了寒气。 锄药动了动喉头,一连串的咳嗽就又控制不住的厉害起来,那好不容易咽进肚子里的鲜血也一下子喷了出来,沾在胸前斑斑点点的。 他试着挪了挪身体,胸口下传来一阵挫骨钝痛,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更白了。 这一次真是伤到骨头了…… 锄药缓了口气,苦笑一下,最后还是咬着牙站了起来。身为百草仙,除了与仙君纠缠之外,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做,耽误不得。 世人修道、修仙,都以为成了仙就再无苦难,再不受病痛,却不知即使是成了仙也未必就能再无烦恼,就如他现在,再怎么伤痛加病痛,也还是要撑着继续走下去。 走了一段路,锄药终于是有点支持不住,倚着身边一颗树慢慢坐了下来。 静虚在这一片茫茫树影里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不知昏睡了多久,手脚冻得麻木了,额头却是烫得吓人。 如今他是仙非人,凡间药石对他根本就起不了作用,更何况他除了受了寒,更严重的是仙骨断裂。 静虚在他肋边摸过,左侧断了两根,右边也有一根裂了。沧黎那一掌没有震断他的经脉已是万幸。而断裂的仙骨若是要复原,却只有等待它慢慢长和,再没有其他途径。 沧黎是断过的,他自也知道那痛苦的滋味,这情形若放在从前,沧黎怕是早就将那个罪魁祸首撕成两半了。可现在,他看着躺在床上的锄药,竟是没能生出半点心疼来,仿佛看的只是个不相干的人。 哀莫大于心死!说的不就是现在的沧黎? 管家倒是尽心尽力,请了郎中,开了药方,又忙里忙外的煎药、换药。静虚心中知道这于锄药没什么帮助,但看见面无表情站在门口的锄药时,便由着他去了。 等管家里里外外的弄完,锄药的热度也还是没有退下来。沧黎却是没管这些,大步走到床前。 锄药脸色苍白,额头上放着一块湿布退热,衣领已经被管家解开,露出一点白皙的脖颈和胸口。沧黎无意的伸出一根手指在锄药衣领上拨弄了几下,略微分神,忽见那衣领底下一根红线,顺着红线往衣领里面看,隐约露出一个金色的小圆珠。 沧黎手上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还自昏迷的锄药,而后抓着那衣服领子将锄药提了起来。 这动作对于现在的锄药来说实在太大了,无异于拿着根棍子在他肋骨上戳上一下,断骨处的钝痛让他从昏昏噩噩中有了一分清醒,睁开眼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人,不由自主的喃喃的唤了一声:“沧黎……” “仙君!”静虚元君喊了一声,一手扣在沧黎抓着出锄药的手臂上:“仙君,锄药现在还伤着,请仙君高抬贵手!” 锄药一颤,精神了一点儿,却抿起来嘴唇不再出声。 沧黎冷眼看着他,语气平静得就像是对着彤华宫中的仙奴:“既然已经醒了,那么,本君现在想吃一碗八宝粥。” 静虚连忙叫了管家:“去煮一锅八宝粥,不要太甜。” 沧黎仍是看着锄药,眼中起了寒意。 管家还没有走出门,就莫名被身后飞过来的一个杯子打中了耳边的门框上,杯子破碎的瓷片还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吓得他定在原地连头也不敢回,在这莫名的气氛中两股战战。 锄药就着沧黎的手坐了起来,眼中毫无波澜:“我去吧!” 沧黎终是笑了笑,撩起衣摆,款款坐在桌边,垂目,倒茶,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请假一天,要陪母上大人去看病。 ☆、第 59 章 静虚见锄药吃力,伸手去扶,想同他一起去厨房,却听得沧黎淡淡说了一句:“静虚元君若是还不想回去休息,不妨陪本君下一盘棋,如何?” 静虚元君看一眼锄药,回头坐在沧黎对面,想了想对沧黎拱手行礼道:“若小仙能有幸,胜仙君一子半子,想请仙君让锄药安心养伤,小仙随时听仙君差遣,定不会叫仙君烦心。” 沧黎哼了一声,手上一抓,彤华宫中那上古白玉雕成的棋盘便出现在桌上。 仙君执白子,静虚执黑子。 锄药走出门口的时候,听得清清翠翠的一声落子,棋局已经开始了。 下棋这件事不是沧黎的擅长,却难不倒静虚元君。他师傅苦术素来爱下棋,他跟在苦术身边自是磨练出一手好棋艺,不到十步,沧黎的白子便显出败势来,静虚元君正要乘势赢了这局,却见沧黎眉头一皱,棋盘立时调转了方向,静虚手中捏着的一枚黑子也无声无息的变成了白子。 只是,这般下法……静虚叹了口气,想赢仙君那是不可能了,但他也不能推了棋盘不下,否则怕他是又要难为锄药。 经过几次变换,棋子布满了一盘,两人手中都只剩两三子,棋局却还纠缠着难分上下。 外面的天又下起了雪,连月亮也都不见了光亮,油灯跳了一跳,沧黎将手上最后一子摆在上角,他赢了。 “你师傅尚且不能赢了本君。” “是,小仙狂妄了。”静虚元君习惯性地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一分装在盒子里。 “你为何要打断百草仙?”沧黎状似无意,双眼却深深的看着静虚元君。 “仙君的话,小仙不明白。”棋子收得差不多了,静虚又拿了一块手绢将这白玉的棋盘仔细擦了起来。 沧黎笑了笑:“你是有意让锄药不继续说下去的。” 那一声“沧黎”唤的很轻,轻到若不是他正好看着锄药的脸,只怕静虚元君那一声喊真就是盖过了。 锄药正是病中,那时刻还浑浑噩噩,睁了 分卷阅读82 - 分卷阅读83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83 眼第一声叫的必是心中所想,这下意识的状态才是他最真实的状态,而在百草仙锄药心中,火德星君只是仙君,只有在蒋仲谷心中他才是“沧黎”。 “你怕他说出什么?” “锄药已经病得糊涂了,小仙只是不想仙君无意间加重他的伤而已。”静虚开始擦第二遍。 “是吗?”沧黎拿起一颗棋子放在棋盘正中央,对静虚说:“本君可还没有糊涂。” 静虚抬头,对面红发玉面的仙君淡淡挑起眉头:“他既然想要本君这样对他,那本君就依他所愿,静虚元君觉得这样是不是就更能合了他心意?” 静虚手上顿住,未几,将那一颗棋子再一次收进盒子里。 室内静得只听得到隐隐风声。门开时,锄药没能拿稳的碗盘动静在这安静里显得特别的突兀。 沧黎抬眼望去,只见锄药脸色苍白,额边没有半分落雪,反而因为断骨疼痛而生出一层的细汗,静虚忙起身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放在沧黎面前。 沧黎却没有动。 桌上是一碗没有莲子、没有红豆的八宝粥,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将粥做好,想来锄药定然是用了法力才让那火烧得更旺,只是如此一来,只怕他这身骨恢复起来的时间就要更久一点了。 静虚和锄药心下都等着他挑剔为难,嫌弃那一碗粥并非实至名归的时候,沧黎却是连看都没再看一眼便回了自己的房间,留下微微错愕的两人。 接下来的几天,沧黎也没再有什么动静,让静虚担心的为难锄药的事没再发生。一时间,沧黎变得好像真的就只是这院子里规规矩矩的住客一般,只是这住客有观察或者说监视主人的习惯罢了。 锄药养病,他便待在屋子里悄无声息。锄药出门,他便开着门,坐在正中间的位置上喝茶,无论锄药出去得多早或是回来得多晚,都能看见沧黎漠然的一张脸。 这一次,锄药和静虚是带着任务下界,法力大部分被封,一切感知都与凡人无异,火德星君却依旧是私自下界,人间再大的风雪也不能让他感觉出丝毫寒冷,管家对他在这冬天里还要一整日的开着门已是诧异,见他冷风里都还是只穿着那一身华贵却丝毫不温暖的单衣更是无法理解。 只是,他虽几次都有上前给这位冷得吓人的客人送个斗篷、大氅之类的,却都被沧黎冷冰冰的一个眼神吓了回来。 静虚还拿不准沧黎这样的态度到底是什么,锄药却知道,这表情下藏着的正是他所害怕的。 这世上唯有两样,让他恐惧。 沧黎的真心和不死心。 不是因为他厌烦沧黎的纠缠,而是害怕沧黎会付出的更多。 从他恢复人形开始,他就一心希望,沧黎能在这漫长的拒绝和疏远的时间里对他死心,甚至是怀恨。 直到沧黎一掌将他打伤,他才觉得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但当他听见沧黎对静虚说“他既然想要本君这样对他,那本君就依他所愿”时,他知道他那些拙劣的戏码都失败了。 他一直都很认真的在与沧黎作对,甚至还请了帮手。 可惜,让他终究功亏一篑的,是他自己那在病得昏沉的时候稍微流露出来的本能。这世上除了蒋仲谷,火德星君不是任何人的“沧黎”。 就像这世上,除了蒋仲谷,也没人能真的知道沧黎现在等着的是什么。 锄药这日回来得很早,沧黎依旧是面前一杯冰冷的茶水,看人的神情只比这天更冷。 锄药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停,而后收回了要去开自己东厢房门的手,径自走到沧黎的房前。 “仙君这样,难道不怕吓坏凡人吗?” “本君自己都不怕,你怕什么?” “……仙君何苦在这里无聊坐着,回天宫中下下棋、讲讲道不是很好?” 沧黎一笑,指着西厢房的方向道:“静虚元君棋艺深得我心,百草仙就不如来听听本君跟你讲道如何?” 锄药长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沧黎是在等他的解释,等他的态度。 然而他坚持了百来年,到了现在,即使知道自己的小伎俩已经不管用了,还是不能就这样放弃了。 只因为,他的生死劫虽已经历过了,沧黎的情劫却还没有,只是沧黎自己身在其中还不自知。 沧黎与他纠缠得越是深刻,将来的结果就会越凄惨。 前一世,沧黎为了是凡人的蒋仲谷已经烟消云散过一次了,若是还有第二次,便是火神后人也要万劫不复的。 他自己不过是个仙界地位低微的小仙,能与沧黎有一世交集已经是他的缘分,断是不能再因为他自己的贪心而将沧黎带入那样的境地。 锄药望了一眼沧黎。 仙君冷面惯了,表情并不丰富。 喜或怒,只有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才能揣测一二,锄药却总是能在那深沉得如夜的一双眸里看得见沧黎那似火一样炽烈执着的情。 现在,那眼神里还有隐隐的一丝期望。 无端的,他想起人间时的自己,等待沧黎的每个时刻,他都是期盼、痴迷的,忍不住为现在的沧黎一阵的心酸。 回想他恢复人形的这些年来,他连一刻好颜色也没给过他。然而这人竟然还是在等着他。 他也舍不得这份真心被辜负,他也想给他自己所有的真心。 他升仙的时候参透了万物不与天争,现在知道了即使是仙家众神,一样有争不过的命。 命簿上的每一笔都是他们走不出的结界。 他给的真心越多,沧黎要为此付出的就越多。 他比沧黎更清楚。 然而,眼下这一刻,他却怎么也没办法在那让他揪着心的殷切期待里说走就走。 “百草仙不愿听本君讲道?” “……”锄药垂下眼,终究是坐在沧黎身边。 沧黎微微抬起下巴,淡笑道:“百草仙今日回来得这样早,是有办法完成你的任务了吗?” 锄药摇了摇头。 他当初自告奋勇来处理石炉山的事,也不全是为了躲避沧黎,更多的还是一心希望当真能让这石炉山恢复生机的。 罔顾众生、连累无辜性命,这是仙家大忌,也是沧黎身上留下来的隐患。若他日被人做了文章,只怕就是玉帝留了情面也得要经历一番刑罚磨难。 而他能为沧黎做的,就是想办法将这事化解。 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万古神焰的厉害。 他已经试过了他能想到的所有方法。 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怕这世上能解得了这结的大概就只有沧黎自己了。 锄药心里苦笑,他得了沧黎那么多的帮助和付出,现在却连为他做这样一件小事也无能为力。和这样的他纠缠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呢?他自己都为沧黎觉得不值得。 作者 分卷阅读83 - 分卷阅读84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84 有话要说:  得请一下假。 因为母上的病情变化了,我需要在医院陪护,之后的时间只能是隔日更新了,希望大家表放弃我! 从前在鲜欢看过我文的小伙伴都知道的,小的坑品还是有保证的!绝对不会弃坑的!请相信我!鞠躬! ☆、第 60 章 沧黎见他神情哀戚,心情却是大好,在锄药低着头看不见的时候,嘴角的笑意深得收不住。 他将自己面前一杯冷得要结冰的茶推到锄药面前,拿手指敲了敲杯子:“水火不相容,火燃起来自然是要用水来熄灭。” “……”锄药被他提点一句,心中突然清明不少。 “当然,这水可不是一般的水……” “火神的火,水神的水……”锄药这时已经全明白了症结所在。 他一直想的都是要怎么样去配制出能让枯树发新枝的仙露,却没想过那土地硬结、人畜热病均是因为那万古神焰还未能完全熄灭之故。 能与火神祝融的神焰一较高低的,只有水神共工的敖泉。 这邛鼎敖泉正是水德星君的至宝法器。 想要求一捧敖泉和想要得一缕神焰一样难。 他现在就算知道了方法,可这难度…… “本君与水德星君交情浅薄,但若是你……本君倒也可勉为其难。” 沧黎已经说到了这样的程度,锄药若再是不领情,那真就是矫情了。 锄药也明白,他没能力去求那一捧敖泉,所以也没有拒绝,站起身来对沧黎深深一揖:“多谢仙君,小仙感激不尽。” 沧黎不说话,等了片刻:“百草仙就没有别的要跟本君说一说的吗?” “……仙君想小仙说什么呢?” “……” 被锄药这样一问,沧黎反而开不了口了。 说什么?难道要他火德星君去问问,百草仙你为什么不理本君了?还是要他去问,你怎样才能像以前一样的理会本君? 罢了!只要锄药还有当初蒋仲谷对他的一二心思,他就不想去计较那么多了。 他心中琢磨,大约也就是因为当时他自己不顾一切,害了辛元和那些无辜的人而已。 这些都是小事,他会慢慢补偿。 沧黎清了一下嗓子,伸手一挥,将房门关上了,而后在桌子下面握住了锄药冰凉的手,想了想才说:“伤好了多少?” “……”锄药只埋着头,没有答话。 “本君……”沧黎顿了顿:“我……下手确实重了。” “……” “我……”沧黎只握住了锄药的手,却不知要说点什么。 其实他早就后悔了,但那时候也当真是被锄药那几句无情无义的话气得糊涂了。等他发觉,这后果已经是挽回不及了。 只好在他那时候尽管气头上,却也没有真的狠心用了全力。 锄药眼睛有点酸,看了一阵沧黎握住他的手,终于抬头轻轻说一句:“沧黎兄不必自责……都是我自讨苦吃。” 沧黎猛地攥紧了锄药的手。 等了这么久,现在听见他叫的这一声“沧黎”简直是恍如隔世。沧黎这么长时间以来被锄药冷落得心简直都要凉透了,这时候才终于觉得有了点暖意,那按捺不下的激动情绪让他只下意识的用力抓紧了锄药。 “现下想通了不少事,倒是觉得这苦头也没白吃……”锄药抬头望进沧黎眼中,嘴角温和的笑意淡淡的却正是当年那让沧黎心情熨贴的样子。 大约是这转变来得太突然也太容易了,沧黎居然只能看着百草仙,说不出话来。 “……沧黎兄是记恨我吗?手都要捏碎了……”锄药抽了抽手,无奈道。 沧黎却没因他这句话而松了手,只是握着变成两手掌心相贴,运起真气,将仙力缓慢的送到锄药体内。 锄药察觉后略微挣了一下,而后就没有再动,只专心的看着也在看他的沧黎。 他的仙君红发飞扬,他的仙君俊逸无匹,他的仙君从容自若。 若能永远都只停留在这一刻,该是有多好! 锄药笑起来,胸膛里却闷得发痛。 沧黎直到见他脸上有了点血色才收起了仙力。他自己也是刚刚恢复,这样的耗损让他也觉得微微有些吃力,不敢一次消耗得太多。左右他们今后时日漫长,并不急于一时。 锄药得了沧黎仙力,身上暖了不少,连断骨处都好像没那么痛了,但在这没有火盆的屋子里坐久了还是会觉得冷,只得搓了搓手向着沧黎说:“我看,还是让管家填个火盆子吧,你这茶都冷得要结冰了,还怎么喝?” 沧黎哦了一声,随他去。 过了片刻,管家捧着碳来了,又拿了一壶刚烧开的水,还按照锄药吩咐,去他房里取了一件披风。 炭火噼噼啪啪一烧起来,屋子里就暖和了,锄药起身给沧黎重新沏茶倒水,又将自己那一件披风给沧黎穿上试了。 只是锄药现在身量不及沧黎,他穿起来宽宽大大的披风放在沧黎身上就显得异常的可怜,只好又脱下来。 “我有仙法护体,又不觉得冷,不必穿那么多。”嘴上是这样说,但沧黎看着锄药折腾着为他忙碌的时候还是觉得十分贴心满意。 锄药乐了:“我知道你不怕冷,只是你看,这凡间大雪纷飞,有谁是穿着一身单衣就出门的,会吓着凡人!”说完又随手捋顺了一下沧黎的红发:“还有仙君这头发也太扎眼了,怕是得让人当成是怪物呢。” 沧黎不待他说完便施了个法,顿时发如墨染,身着狐裘,手边还应景的多了个暖手炉。 锄药本是想不让他用太多法术,免得惹来麻烦,可沧黎现在这样反而更麻烦了。 他正想着,管家就端着晚饭进来,见了眼前黑发狐裘、华贵雍容的沧黎吓得手上一抖,若不是锄药手快,现在已经一地狼藉了。 “…………这这……这是……”管家冒汗。 锄药也冒汗。 只有沧黎安然不动,还呷了一口茶对着已经惊得合不上嘴的管家淡淡问了一句:“管家觉得本君这模样吓人吗?” 管家哪里还能应答,呆呆看着,腿都抖了。 锄药无奈,接过管家手上的饭菜温言安慰他:“陈伯莫怕,我这位友人乃是昆仑山上修道高人,虽性情冷淡,长相……怪异,但并不会害人。” 陈伯点点头,而后恍然大悟的跪在地上行礼:“小老儿冲撞了老神仙,还望老神仙莫要怪罪啊!” 锄药忙将他扶起来,忍不住笑呵呵说:“老神仙没怪罪的意思,只要你不要泄露天机就好。” 虽然沧黎面容年轻,但陈伯一想到他能转瞬间就变换容貌,且置身寒风中亦不觉得冷,又是那样高深莫测的神情,这般能耐自然不是年纪轻轻就能修来的。他也是听说过的,那 分卷阅读84 - 分卷阅读85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85 昆仑山上修道、修仙之人,没有百年都是难有成就的,想一想,就知道眼前这人虽看起来年轻,说不好年岁都能做他的祖宗了,是以才称他是老神仙的。 等陈伯战战兢兢退出去,锄药也笑着叫了沧黎一声老神仙,接着又说:“神仙是对了,不过却还不老!” 沧黎一挑眉:“本君当然不会老。”他伸出食指,点在锄药眉心柔声道:“本君怎么也得同你一起老,才不辜负你我这重新修得的真身人形。” “……嗯。” 这边的两人和好如初,另一边的静虚元君却仍心事重重。 他此次与百草仙下凡也是带了玉帝旨意的,便是医治热病。 他于天宫中是闲散游仙一个,没有功绩也没有职责,在众仙心中就只是掌药仙君的徒弟而已。这些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并不是注重名利的人,只要跟着师傅就别无所求。 只是最近,他却心惊的发现,他在师傅心中也没有了往日的地位。 从前他时时跟在师傅身边,几乎习惯了师傅的使唤,整理药剂、洒扫铺床、煮茶下棋,师傅的一切都不曾假手他人。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师傅慢慢的就开始不再那么用他了。 先是不必碾药、制药,而后是换了别人为他抄录医典,后来闲暇时下棋也只去找太上老君,最近,连铺床这件事都换成了仙童去做。 掌药仙君殿前,他竟是毫无用处了。 要怎么才能让师傅重新看见他这个问题,当真是困扰了他许久。 最后,他能想到的办法,便是做点成绩交给师傅。而与百草仙下凡,他觉得是他的一个机会。 他原本就与锄药交好,又得锄药所托,帮锄药演一出打击火德星君的戏码,同时也能赚得一个露脸的机会,何乐而不为? 只是,他自从被师傅收养之后,一切都是顺风顺水的,不需挣求什么,凡是他想要的就能顺利得到,以至于现在遇见困难就束手无策了,苦恼之余也不得不承认,他就是因为太没有建树,平凡得渐渐的连师傅也都把他忘记了。 锄药不再将沧黎拒之千里,自然沧黎也就没有闲工夫去找他下棋,这一闲下来,他便整日对着医书冥思苦想。 所谓的热病,其实并不具体的是哪一种病症,只是病征都有相似。自从当年石炉山被万古神焰灼烧一事之后,这里的人就都会生一种怪病,便是没有缘由的发热,药石无医,最后具是因为这热症而亡。 而发病的年龄也没有一定,上至古稀老者下至襁褓婴儿。 几百年来想要一试身手的名医、神医无数,最后却全都是无计可施。 他当初想着,这是一份功绩,现在却觉得……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若他也一样的无功而返,只怕会更让师傅瞧得轻了…… 好在这烦恼并没有持续很久,锄药就将沧黎的指点告诉了他。 ☆、第 61 章 “我想,若是真如沧黎说的那样,敖泉能让神焰的余温冷下来,那么这里的热症应该也会随之好转,有了树木生机的相辅助,或许人的内火会有所清减也说不定。” 静虚元君听了,觉得锄药的猜想不是没有道理,到时再加上他配出来的药方,这里的人要消散体内因神焰而起的内火也不是特别难的事,所需的只不过是时间而已。 然而,他配制的药方里有几位奇药,却是人间难寻的。 他想了想,大概也只有他师傅掌药仙君的药房里才能找到了。 看来他还是得回一趟天宫才行。 他心中一边盘算着时间,一边又对锄药和沧黎现在的情况莫名的担忧。 他同锄药做邻居都快要千年了,知道锄药个性不是随性儿戏的,断断不是那种使小性子、矫情别扭之人,当然更不是喜恶无常的人。 忍不住觉得他们现在的状况十分的不踏实,便试探着问锄药:“你当真是决定顺其自然了吗?你从前费了那么多心思就是想要与仙君少些纠缠……” 锄药笑了一下,拍了拍静虚元君的肩说:“不顺其自然又能怎么样?我那点小心计都被识破了。” “若知道早晚是这样结果,当初就该听我一劝,何苦那么互相折磨的。” “……是啊……早知道的话……就不拉着你趟这浑水了,苦了仙友这么多天陪着我在这里闷着。” 静虚松了口气:“我早说了,也不全是为了帮你,也有我自己的原因,若是这一次能在师傅面前露了脸,我还得感谢你呢!” 锄药看着静虚,若有所思,过了片刻道:“我一直想问你,若你是我,你会如何?” 静虚楞了一下:“若我是你?……” 锄药点点头看着他。 “……那自然是有一天在一起一天,有一个时辰便在一起一个时辰!不然,岂不是辜负了这两心相悦?” 锄药叹了口气,神色恍然,低沉了一会儿才轻声说:“只怕却不是人人都这样想。” 静虚只道他在感叹他与沧黎,也未往心中去。 在他看来,这世上没有什么好这般纠结的,换做是他,这事就再简单不过了。 互相真心的话就在一起,天诛地灭也好、两厢厮守也好,一起去经历就好。 若那个人不愿意,那就安安静静守在身边,默默一个人喜欢就是了。 或许静虚的想法才是最豁达的,但锄药苦笑了一下,他终究是不能也不敢那样随心随性的。 能于这浮世当中偷得片刻相伴,已经是他能给自己最大的任性和贪心。 沧黎也是十分享受这凡间的时刻。 这样并肩走在街上的情景,总是能让他想起过去的时候,身边的人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道士,羞怯却崇敬着他。 而总是一副好心肠的蒋道长自然也就总是被各种麻烦的妖怪纠缠。 只是几百年的时光飞逝而过,凡间事物早就不复当初的样子。 沧黎与锄药在这镇子里转了一圈,除却寸草不生的石炉山,当真是找不到一丝当初记忆里熟悉的地方了。 他抱着要回忆当初情浓时的种种记忆而来,现在看见的满眼都是陌生和萧索,忍不住就觉得失落。 出门时候的兴致勃勃现在都成了郁郁寡欢了。沧黎皱了皱眉,神色有些阴沉。仿佛消失的不只是景致物事,还有他们曾经经历过的那么多记忆。 他说不出缘由,却对这感觉十分介意。暗暗在那广袖之下掐指算起来,却是什么感知也无。 锄药却似乎还是兴致不错,微微笑意始终挂在嘴边。 看见了布庄就拉着沧黎去扯了几尺时下正流行的织锦缎面;遇着了点心铺子就去称几样点心;连街边那卖猪肉的摊子都光顾过了。 一上午的时间,锄药手中已 分卷阅读85 - 分卷阅读86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86 经提得满满的。这镇子上还勉强开门迎客的店铺他几乎全都走了一圈,直到午饭时候,才想起从一早出来,沧黎就没怎么开口。 锄药领着面色不悦的仙君最终坐在了一个包子铺内。 这家店铺自然也不可能是当初总是光顾的那一家,只不过,却有沧黎与蒋仲谷第一次相遇时吃的那一种素馅包子。 炸过的豆腐加上切得均匀的青菜,一口咬下去,味道当真与当初还有些接近。 最终,挽救了仙君心情的就是这一份素馅包子。 “我还曾打听过,本以为可能会是当初那一家的后代,不过可惜,这家人都是外地逃荒过来的,与当年的人没有什么关系。”锄药倒了一杯热茶放在沧黎面前。 铺子地方不大,门口支着一个草棚,泥炉上的大蒸锅里只有一屉包子。 两人坐在正对着门口的地方,氤氲的蒸汽里看着街上偶尔匆匆经过的人,各自心中都是一番感叹。 尽管人间变换,尽管历经劫难,但终于还是能安稳坐在一起,吃一口熟悉的味道,对于等了这么久的沧黎来说,不能不算是好事。 虽然他想要看见的并没有都看见,但好在身边的人却正好是当初的那一个。 “这里也不是多好的安身之处。”沧黎想着当初也算繁盛的小镇,如今变得这样毕竟是他一手造成的。而以锄药那样的性格,估计这罪过怕是已经自己担过去了,他抬头看了一眼锄药,却见他脸上笑容深了许多。 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门口处是一对小童正玩着拜堂成亲的游戏。 小女孩身上的红袄裙已经褪了颜色,头顶两个小髻上缠着的红头绳倒是足够鲜艳,小手小脸都冻得发红,却仍乖乖站在男孩在雪地上画出来的“轿子”里。 小男孩手中拿着一根短木枝,站在那“轿子”之前挥舞,嘴里还不断安慰着身后的小女孩,似是正在为她打跑劫“轿子”的山贼。 “两小无猜最难得。”锄药轻声道。 “本君记得你百年前也和他们差不多吧,可有哪个与你是两小无猜?”沧黎捏了捏锄药的耳朵。 “……”锄药无语,对上戏谑的沧黎赧然一笑。 他知道沧黎说的是静虚元君。 当时一时权宜之计,就用静虚元君做了挡箭牌,想不到现在仙君还自耿耿于怀,只得抱歉笑笑,又拿出刚买的点心孝敬正吃醋的仙君。 再回头时发现,两个小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来,正眼巴巴望着锄药手中的美食。 锄药连忙招了招手,将两个孩子叫进屋子里来,将一整盒点心都分给他们。 沧黎见他分得不亦乐乎也不出声,待到两个孩子都乐颠颠的跑开了才伸出手到锄药的面前:“本君的那一份呢?” “……哎呦!”锄药呼了一声,他一时逗那两个孩子高兴,连沧黎那一份也没给他留。 沧黎摇了摇头,严肃说:“本君今后得好好看住了自己的东西和人,免得你一高兴,连本君的彤华宫也送了人。” “沧黎兄说笑了,你那彤华宫可不好送人,任是你要送,这三界中又有谁敢接?” “便送给你吧!”沧黎笑起来,柔声问道:“可好?” 锄药呼吸一窒,被那话里隐藏着的意思敲得心都痛了。 彤华宫是自火神祝融时就存在的,比之玉帝的凌霄宝殿虽有不及,但却是远远超过了其他仙君府邸的,单只那书房里藏着的上古时期火神一族的书籍就已是三界中的至宝,连天书阁都是没有的。 这样地位的仙君宫殿,自然不是说能送人就能送人的。 沧黎这样说,其实是在向他表白心迹,那意思差不多就是,本君不稀罕任何东西,凡是能送你的,我都愿意给你。 锄药心中苦涩,脸上却仍旧小心的笑着:“你是嫌弃小仙那涂青苑太小吗?” 他不敢去看沧黎的脸,只玩笑着岔开话题。 此刻屋内没人,沧黎手一伸,掌心中显出彤华宫一处山亭,亭下种着各种各样的琼树仙花,来往的仙奴正仔细修剪、打理。转眼间又变成是正殿门前的通天阶梯,仙奴将一阶一阶的白玉天梯擦得光可鉴人。又有仙童指挥着仙奴将一殿的书简、书册小心拿出来通风晾晒。 一番热闹景象羞红了锄药的脸,忙按住沧黎的手:“好了,我知道我的涂青苑实在还没有沧黎你宫殿之一分!不过好歹也种了我好些仙草呢,也挺好看的不是!” “是吗?”沧黎顺势握住了锄药的手。 锄药连忙点头:“你还喝过我用那些仙草配制过的茶。” “太久了,味道都忘记了。” “……”锄药抱歉的看着沧黎:“我房间里还有一些,你若想喝,回去就能喝得到。” 两人话一说到此处,都想起这几百年时间里的那些来往,唏嘘不已。 虽是不想提及其中真正的缘由,但此刻若是非要回避却又显得生硬和疏远了,所以沧黎再一次问他为什么的时候,锄药还是回答了。 他对沧黎是愧疚的。 一直都是。 作者有话要说:  在医院没办法码字,所以存稿都在很珍惜的放出来。 说起来,以后再也不要起这种不顺利的文名了。。。 从历劫最开始更新起,我先后经历了母上重病,陪她化疗,我生病,早产,胃病手术,大公举生病,我生病,母上大人复发。。。直到现在,各种问题都还在困扰着我,这期间还有一些亲戚的事牵扯到我们家里,感觉,我一直在和仙君一样,花样历劫中。 所以这文可能在更新上不能如最初的承诺那样日更,我很抱歉,但是入坑了的各位也不用因此担心,我一贯坑品还好,从不会弃坑也不会烂尾。尽管各种烦扰,我一定好好把他填完! ☆、第 62 章 沧黎为他做过了多少的事怕是连沧黎自己都说不清楚了。 那中间有一时兴起的,也有顺手人情的,但其实,锄药现在想起来,却知道,那都是带着真心的。 早在连沧黎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他就已经习惯了有蒋仲谷这个人和他所有的麻烦事。 凡人,对于沧黎来说是个奇怪的存在。那些记载在史书、话本中的,虽形形□□,但终究只是个轮廓,而沧黎知道得最多的,却是那些因为与凡人有了纠葛最后闹得不可收拾的诛仙台上的众相。 没有法力,生命短暂,这是凡人在沧黎心中的印象,在遇见蒋仲谷之前 就再没有其他。 无欲无求的仙君那时候根本不知道世间温情是为何物。 然而,仙凡相恋、人间繁华的故事听得多了,仙君也略微的好奇着到底凡间是什么光景,竟能让那么多修为深厚的仙族都义无返顾的要深陷其中。 于是他便来了。 分卷阅读86 - 分卷阅读87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87 沧黎只觉得那是一时兴致,还不知道那是他的情劫。 上仙历劫,都是记在司命天官的命簿上的,只要下了笔,一切都就会按照命簿上写的发生,谁也更改不了。 所以,沧黎必定是那时候到了蒋仲谷面前,必定是要遇见蒋仲谷。 这是他在凡间遇见的第一个引起他注意的人。因为蒋仲谷说,他是火德星君座下弟子,而他身为火德星君却并不认得这年轻的小道士。 而之后,沧黎一切关于凡间的认知就都是由蒋仲谷带给他的,在那之后,沧黎也培养出一个他愿意看见的,在其他凡人眼中无所不能的蒋道长。 是以即使蒋仲谷没有什么神通本事,为人又木讷,沧黎却还是真心以对。 他想,沧黎和他的情劫皆是因为越是付出得多越是割舍不掉才会走到了最后的那一刻。而若是参不透“舍得”两个字,那么沧黎的情劫就不算渡过去。 而他越是深陷其中就越是看不清、放不下、参不透。 只有尽快的斩断情丝,沧黎才能做回他当初那个无欲无求、洒脱自在的仙君。 “……能让你最快放手的办法,我也只能想到是伤透你的心了……” “……愚蠢……”沧黎哼了一声。 锄药笑一下,不再出声。他做蒋仲谷的时候没有多聪明,做百草仙锄药的时候也还是一样的不聪明。 “仙凡相恋是有违天条,但你恢复了百草仙的身份,还有什么好怕的!” “……太过执着总是不好的,会影响修为……” “有本君加持,你还怕什么修不来?”沧黎觉得好笑,眼前的锄药当真还是和蒋仲谷一样,规矩得傻傻的。 无论是因为了什么,在沧黎看来,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他们即使有过误会,耽搁了一段时间,但那百多年的时光于他们万年的生命实在不值一提。 他有大把的时间让锄药明白,他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当然,他还是很享受被锄药忧心的感觉的,所以…… “说起来,我如今仙法不如从前倒也是真的……”沧黎皱起眉头看着锄药。 “……抱歉……”除了这一句,锄药也不知要怎么表达心情。 沧黎微微扬起头,在锄药关切的眼神中心满意足。 午后日头正好,沧黎站起身拉着锄药的手往回走。 锄药身上的断骨有他的法力维持,虽然能恢复得快一些,但终究也不是能立刻就毫无痛感,加上他受了寒,偶尔咳嗽的时候必定会带动得断骨处疼痛十分,此刻正是一天中风最静的时候,走在外面也不至于让锄药的身体太过负担。 这处离他们住的地方有点远,沧黎一路上都留心着锄药的脸色,间或输些真力为他缓解伤痛,走走停停的,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灰暗。 陈伯接过锄药手中东西,又将静虚元君亲自煮好的药汤送进屋里,再添了炭火和热水,而后才关上门去了。 “这药可还有用吗?”沧黎指了指桌上盛药的碗问。 对于这个苦术收养来的弟子,沧黎抱着十二分怀疑的态度。天宫里的时候除了知道他是苦术的弟子,就没有再听说过关于他的其他事,想来他医人的技艺也是十分有限的。 锄药看起来倒是很信任他。 “这药都是天宫里带下来的,自然有用。”就只是实在太苦了。 这也怪不得静虚。 掌药仙君苦术一辈子都笃信一条真理,便是良药苦口,是以他配制出来的药就没有不苦的,倒是当真附和了他的名字。 连带着,静虚元君也学得一手苦得人落泪的配药本事。 锄药皱着眉头喝了一口,苦得难以下咽。 沧黎好笑,从怀中取出一串串珠来。 串珠是八颗小小的核桃所制,每一颗都只有桂圆大小,上面的褶皱却与一般核桃无异,小巧玲珑得很。 沧黎将这核桃串珠往桌子上一放,八颗核桃立时晃动起来,不一刻便摇身变成了拇指大的小人儿,蹦蹦跳跳的走到桌边,沿着桌布滑下了地,而后又开了门。 锄药看着挺有趣,还伸长了脖子欠着半个身子探出去,想要看看这些小人儿出门去了哪里,却被沧黎手指一勾将门关上了。 “哎……” “小心冷风吹得你又咳嗽!” 锄药只得老实坐回去。 好在转眼的功夫,门就又开了,几个小人也回来了,头顶上还举着各样蜜饯。 沧黎弯下腰,伸手让这几个小人儿站在自己掌心,再托着送到锄药面前。 这蜜饯还泛着蜜糖的光泽,锄药还没吃到嘴就已经先闻到了他们甜香的味道了。 有了这些,再苦的药也能下得了口了。 等这几颗蜜饯都进了锄药的肚子,那一碗药也喝得见了底。 这药并不能恢复锄药的断骨,但对他的受寒咳嗽还是有用处。锄药连喝了这几日,咳嗽已经好了不少。 他脸上不显露,但沧黎知道他其实身上还是很难受的,断骨之痛他也尝过,此刻看着锄药装着没事人一般,心里更是又气又心疼,忍不住点了点锄药的鼻尖又说了一次:“愚蠢!” “是是是!”锄药连连点头,而后指着桌上的核桃玩笑道:“这以后可没法再吃核桃了!一砸上去就想起刚才的小人儿来。” 似是要回应他的话,那几个核桃又立刻变成了小人儿,端端正正坐在正中,沧黎正色道:“还不见过主人。” 锄药一愣,挠了挠头说:“我若要吃蜜饯叫陈伯去那就好,不用麻烦……额……这几个孩子了……” 几个小孩儿却是一脸严肃正经,听了沧黎的话就站起身来,还在各自的红肚兜上掸了掸,而后拱手作揖,规矩的对锄药道:“小童见过百草仙君。” 锄药见他们白胖儿得甚至好玩儿,就趴在桌子上笑问:“你们都叫什么名字?谁大谁小?” 小童中最左边的一个站了出来:“回主人的话,我是大哥,我叫老大。” 而后一次道:“我是二哥,我叫老二。” “我是三哥,我叫老三。” “我是四哥,我叫老四。” “我是…………” 锄药:“哦哦,好了我知道了,你是老五,你是老六,老七,老八……” 最小的小童上前一步:“回主人,我是八弟,我就叫八弟!” “唉,真是……这都什么名字!” 沧黎清了清嗓子:“本君起的名字,百草仙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挺好,方便记忆!”锄药笑起来:“不过……你何时已经厉害到能点物成人了?” 沧黎:“这三界中能点物成人的只有娲皇一人,我可没那造物的本事,这核桃仙正是娲皇之物,这些小童也略通法术,本君给你留着玩儿的。 分卷阅读87 - 分卷阅读88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88 ”说完,脸上露出了笑意,神色中尽是温柔。 “原来这就是核桃仙!”锄药拿起已经变回核桃的核桃仙,只见上面八颗小核桃紧紧相连,但中间却并无任何绳结连系,分开来能一颗一颗的独立着,和在一起就又好似有一条隐形的线连着,是分是合全凭拿着的人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  爪机不给力,一两天一点更新,跳出来的就是各种广告!!!搞得我好暴躁!!! ☆、第 63 章 传说当年娲皇造人造物之后,又教会了人类姻缘相配,世事得以为继,而娲皇在造人时无意间将几颗未长成的核桃揣在怀内,使得那几颗核桃得了她的灵力滋养,竟是幻出人形。娲皇见他们生得小巧可爱,便教给他们一些简单的法术,以供无聊时作为陪伴。 但娲皇恐他们倚仗自己的灵力修成邪灵祸害人类,便给了他们一颗稚童之心和忠主之魂,让他们永远都只有纯净的孩童心思,且又忠心护主。这核桃仙因只是她一时兴起的玩物,又没有什么巨大的法力能量,是以在三界中知道的人都是不多。 锄药听说核桃仙还是在他升仙之前的事,那时他还是一颗努力修炼的荀草,因为自己就是世间稀有的珍贵草药,所以便对和他一样身份的花花草草很是留心,而在他修炼的深山中就流传说有一颗上古时候的核桃树,曾结过能为娲皇所用的鲜果,是为核桃仙。等他修成人形之后,曾返回寻找,但却并无所获。 他也就以为,那不过是小妖们编撰出来的,没想到这传说不但是真的,现在那核桃仙还认了他做主人。 “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沧黎一笑,却没回答。 其实,这件宝物是早在锄药化出人形的时候就一直寻找的。 那时候的锄药还是孩子的模样,沧黎也不过是个少年,哄孩子可不是他的擅长,况且那时的锄药对他总是冷冷的,他整日里想的就是为什么这样和怎么才能不这样了。 于是各样的好吃的、好玩的、于修炼有用处的好东西流水一样的送进锄药的涂青苑里。 但效果却是半点也无。 说来也巧,他那日也是无聊,随手翻起上古众神本纪,看到娲皇那一篇的时候正好是娲皇所造圣物、法器,核桃仙也被记载在其中,虽只有只字片语,但沧黎却印象极深。 若能将这核桃仙找来,不正好给锄药当个玩伴和护身吗? 只是,书里对于这样一件不重要的宝物提及得自然是少之又少,以至于沧黎后来找起来还真是费了不少功夫。 东方青帝的府邸都差一点就被他踏破。 只因为,天宫万事通的度厄说,当初娲皇彩石补天曾在泰山取石,并将随身法物半数都留于泰山。而泰山正是东方青帝的所辖,沧黎自然是有理由相信,女娲的宝物都被收入青帝囊中。 然而,传说终归是传说。女娲当年补天之时,泰山是何模样暂且不说,便是那传说中的半数宝贝为何会留于泰山都没有人能说得清楚,自然也就没有人能说清他们的去向,仅凭传了万年的谣言就让东方青帝拿出这么一样上古时候的宝贝,实在是很让东方青帝苦恼。 “仙君呐……”青帝对着沧黎愁眉苦脸:“您是知道的,小仙下辖的地方就只有您巴掌那么大,自上古以来也没出过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更说不上修练福地,平日里连修炼用的聚灵珠也难得见上一回,哪有您说的那么多宝贝?若是有那上古的宝贝,小仙早就献给玉帝去混个好名声了,这府邸怎还会像现在这般冷清?” “帝君不需要这样谦虚!本君连日来在你这里喝茶,自然是能感应到点不一样的,你这地方当真是灵气所聚,大有赶超昆仑的架势,青帝不日就能名扬三界的,啧啧!” “仙君这可真是谬赞了,小仙的泰山怎么敢跟圣山昆仑相比,不敢不敢的!” “哎!青帝只看你泰山云鼎之上那盘结的灵气,当可知道本君说的不是恭维的假话。这三界之中,如说哪里最得日月精华,自然就要数泰山云鼎之上了,若不然,上古众神也不会将祭天云鼎设在此处。你说是不是?” “是是……可……” “青帝再看,上古众神都将祭天云鼎设在你这里了,又岂有不留点宝物压阵的道理!” “是是是……只是……” 沧黎再一次打断青帝:“青帝不若查一查你泰山本纪?说不定能查出点眉目来,若真是能找到这些宝物,帝君岂不是也受益匪浅?” “唉……仙君说得是,小仙这就去叫人查一查,查一查……” 东方青帝苦着一张脸将下面司职小仙叫了来,当着沧黎的面好一番嘱咐,又解了书阁的结界,当真是不敢应付。 此后,沧黎几乎是日日登门。 不过,他倒也没有再为难青帝,来时还每次都带点仙丹之类作为礼物,倒也让青帝得了不少益处。 如此过了六十八年,东方青帝家看门的小童每日到了时辰就自动将门开着,等沧黎来的时候,那在几万年的泰山本纪中翻找线索的小仙终于是找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本纪上说,娲皇当年确实在泰山彩石补天,但很快她就取够了所需的石头,补天之后娲皇就不知所踪,直到很多年后,有人在三生石前最后一次看见她,据说当时的娲皇已是显露出人身蛇尾。 在那之后,世间就再也没有了娲皇的消息。 上古众神本纪中,所有女娲的法器、宝物都由其后人继承,每一样都是能追出去向的,而剩下的极少数的宝物因为上古众神之战时损毁所以已经不存于世,只有这件核桃仙没有记载去向。又因为其特殊的属性,沧黎推测它很可能是跟着娲皇一直到最后的,那么娲皇最后出现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她留下这件宝物的地方了。 三生石也叫姻缘石,自古都是求取姻缘的圣地,沧黎从前只听说过,但却并没真的见过。 直到他看见了,他才知道,世间想要求取姻缘的人到底多到什么程度。 那人山人海的景象,是沧黎从未曾见过的,而这样凡人密集的结果就是直接导致他不能使用仙法,他得和其他诚心求取姻缘的凡人一样,一级一级的,靠着双腿登上那一万多级通天阶梯。 事实上,沧黎其实并没有必要非得自己登上三生石顶。 他完全可以从天宫直接驾云飞过去,那样的话,就不会有被凡人发现的危险了。 但那时侯的沧黎却还是选择了和凡人一样,从姻缘山底下一阶一阶的登上去,那种迷信的心情,大约连他自己都觉得和他的身份实在是有些不合适,以至于现在他都不好意思说,这核桃仙是在三生石神殿中找到 分卷阅读88 - 分卷阅读89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89 的。 姻缘什么的,他是上仙,还是火神后人,若是他想,天宫中祈盼能得他青眼的仙女数不胜数,只要他稍微流露出点意思来,根本不用他去求什么姻缘石,便会被主动前来的人踏破了彤华宫的门槛。 但他却只将自己的一颗心搁在了眼前这个平凡无奇的人身上。 他从前不知情为何物,现在知道了,自己也觉得莫名。 眼前已经是百草仙的人,若是搁在凡间,还能说他一身仙风道骨,但是搁在满是仙风道骨的天上,他真是平凡得都要没进那滚滚的云层里去了。 沧黎仔细端详着。 这人有他熟悉的一张脸,说不出来有多好看,只是觉得那眉目鼻眼凑在一起让他看着就觉得心里舒坦,那种踏实的宁静,只有在眼前这人的身上沧黎才能得到。 只要看着眼前的人,他就觉得自己是充实的。 锄药摆弄了一会儿核桃仙,而后小心将它托在掌心对沧黎道:“这东西虽然不是至宝法器,但也是娲皇之物,我拿着怕是不合适,还是沧黎你先收着吧。” 意料之中的推却! 沧黎知道以他那中规中矩的个性,收这样一份礼物肯定会觉得不安,定是要推却的,所以他连应对的话都想好了:“这件宝物也不是白给了你的,这几日我便得回上界去,水德星君那里恐怕是要消耗些时间的,静虚元君不是也要去找药物的吗?正好,这核桃仙就留下来保护你,这样我才放心。” “我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还需要什么保护?再说,我现在虽是大部分法力被封,但要对付个把凡人还是绰绰有余的!”锄药觉得沧黎实在多虑了。 他于沧黎的确是仙法差很多,但比起一般凡人他还是厉害得很的,再怎么也不至于受什么伤害。 “你忘了,你的真身是圣药荀草!”沧黎提醒他。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几百多年,九尾狐也早就在当时灰飞烟灭了,但也难保不会再有妖要打百草仙的主意。 锄药知他是担心自己,便也顺从的将这宝贝揣在了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我们说的核桃仁儿,货真价实的核桃人!!! ☆、第 64 章 外面已是日暮,温度也随着天色|降了下来,但屋内却是暖的。茶水的温度正好,不烫也不凉,两人间的距离也是正好,不远也不近,伸出手便能握住另一个人的。 两人话题停了下来就没有继续,安静中只是看着对方,而那眼中,除了对方,也再没有这世界,前尘往事,都似是要随着这静谧掩入记忆深处。 这般好时光是有多久没有过了?三百多年?可能已经四百多年了吧。沧黎在这温柔安静里拉过锄药的手,扳着他的手指头捏了一会儿,而后将那掌心贴在自己胸口处:“我……现下才觉得踏实。”想了想,却又回头问:“你不会让本君再不踏实了吧。” “……怎么会。”锄药回应着,给了沧黎一个安心的微笑。 “嗯!”沧黎捏着他的手,往他身边凑了凑。 锄药身上还余留着刚刚的药味,那药喝着虽苦,闻起来却是一股清香,混着锄药的气息,莫名的就让沧黎心中一动。 仙族脱了凡胎之后便不会在有人类的气味,锄药现在虽然穿着凡人的衣衫,吃着凡间的饭菜,但仍旧是天上仙君,其实身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气味,但他呼吸的节奏、温度都能让沧黎轻易地就辨认出来。 就是这个人,也只有这个人在身边的时候,他才是沧黎,才是有心的沧黎。 距离越来越是靠近的时候,锄药垂下了眼。 沧黎揽过锄药的腰,掌心贴在那腰际的弧度上,额头抵在锄药的耳边,低低的、喃喃的说了一声:“你是本君的仲谷也是本君的锄药……是吗?” 他这样问了,但却并没有等待锄药的答案,两唇相贴的时候,那回应含混在他的亲吻里,只剩下似是□□的轻微动静,听得沧黎情动,手上稍微一用力,怀中那本就没有地方可躲的小身板便严严实实贴在胸膛之前。 隔着两人的衣衫,沧黎也能感觉得到那人噗通噗通的心跳。 再也没有比这更好听的声音了,再也没有比这更动人的节奏了。 唇舌的交缠已经不能填补他心里那翻腾着的、想要得更多的念头,那欲望一旦点燃了就再也是平息不了的。 除了纠缠着、追逐着的舌尖,眼前这人的每一寸皮肤,每一点温度,每一声喘息都让他克制不住的想念。 明明人都已经在眼前了,但那思念却好像更深了。 怎么亲吻也不够。 却又不敢做得更多了。 他并不敢确定现在的锄药是不是还和仲谷一样,对他爱慕、敬仰,如同他对他的思念和眷恋一样。 他只追逐着锄药,舔舐遍了那口腔中的每一分余地。 终于放开些距离的时候,两人的呼吸都是凌乱不堪的,那喘息的节奏都足够让人脸红心热。 沧黎没有再进一步,昏暗中看着两颊通红的锄药。 停顿只是一瞬,锄药抬眼,在沧黎期待的目光中抬起手揽住了男人的脖子,扬起头将裸|露在衣衫之外的脖颈贴上了沧黎的唇。 锄药现在身子单薄,又有断骨伤痛,沧黎不敢太过,边用真气护着他,边克制的动作着,但这温柔收敛的情|事依旧是让人耳热心跳的,那关在一扇门内的隐隐约约的呻|吟叫这寒天寒地都似有了丝丝放|浪|热|意。 翌日,沧黎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天还灰着,臂弯中被温柔折腾到夜半的百草仙还睡得香甜,脸上毫无防备的样子如同那小猫爪子,挠得仙君又是好一阵的气息不稳。 迷糊中应着沧黎点点亲吻的锄药哼了哼,睡眼朦胧的启了眼角一丝缝隙,看着已经精神的沧黎报以一笑,而后就又一头埋进沧黎的肩窝中继续睡了。 等到日上三竿,两人才终于是穿戴整齐,出了屋门。 这样懒惰的日子不但是让人脸红,也让锄药羞愧,尤其是看见静虚元君在两人脸上看来看去的时候。 “仙友今日气色不错,依我看,你这断骨也没什么大碍了,我一会儿给你留下些药,等吃完了也就能大好。” “静虚,你这两日就要回去吗?”锄药拉着静虚元君往一边说话。 “不是这两日,是现在,你看。”静虚摊开手,掌心一个滴溜溜转得琉璃珠子,颜色发青,不知是何物。 “这是?” “这是我用师傅的头发炼出来的,这颜色就是显示的师傅心情,我观察了好些日子了,颜色是越来越青,我师傅他正生气呢,还气得挺厉害,也不知是不是上界发生了什么事,我得赶紧回去看看。” 锄药狐疑的看着那琉璃珠子,想了想,对 分卷阅读89 - 分卷阅读90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90 静虚说:“我觉得掌药仙君也许并不是生气发怒,或许……只是心情阴郁了些!” 静虚看了一眼那颜色,叹道:“一定是那些仙奴、仙童伺候得不好,师傅从前好多小习惯的,现下没人交待,他又不爱说……” 锄药笑起来:“是了,那你师傅一定很想你!” 静虚听了高兴起来,而后想想又觉得锄药这话说的不过是安慰自己,但一想到师傅也许当真正懊恼着自己不在就又开心了。 他是个软性子,平日里也不爱说话,满天宫就锄药这一个至交好友,是以在他面前心情也不隐藏,高兴或是烦恼都不掩饰的表露出来,心里想的是什么,锄药当真是一猜一准。 他两人在一边嘀嘀咕咕又说了一会儿,静虚元君才转身与沧黎告辞。 沧黎脸色稍暗。 锄药依依惜别了静虚元君,一见沧黎沉着的脸就知道,仙君他肯定是误会了。 仙君居然也有这么小心眼的时候!锄药忍不住觉得好笑,但又不敢笑得太过明显唐突了沧黎,可这样反而显得脸上表情很是古怪。 沧黎斜着眼瞄了他一下,却并没有得到威慑的效果,反而惹得锄药笑得更深了。 “你笑什么?” “沧黎你也有在意的事了。”锄药感叹。 “本君向来都有在意的事,这你不知道吗?”沧黎哼了一声,他在意锄药这件事,天上地下就没有不知道的,连鬼都知道。 锄药不语,转头去吩咐了陈伯做些沧黎喜欢的点心当早餐,而后便与沧黎一起进了屋。 沧黎仍是稍有介怀。 这并不是觉得锄药应该只与他说话,而是觉得与静虚元君比起来,其实他并不怎么了解锄药的事。 他喜欢的人,却是别人知道得更多,这让沧黎情何以堪。 然而要让他去问静虚,却又觉得难以开口,终究还是要找点机会去问锄药自己,就只怕锄药不太肯说。 静虚元君一走,这院子里就只剩沧黎与锄药,加上冬日天寒,显得更是冷清。 但对于沧黎来说,这样的清净反而才更合他的心意。 他只想好好与锄药待在一起。 更何况他们现在还有核桃仙作伴,事实上,当真是一点也不寂寞。 那几个小娃娃只有初一见面的时候是老实的,之后只要得了机会就会蹦出来玩儿。锄药并不限制他们,看着他们叽叽喳喳的捧着一个茶碗都能玩儿上半日,心中喜欢得不得了。 且这小娃娃不用吃奶喂饭,不用洗洗涮涮,凡事都听主人的话,真是再省心也没有了,怎么能让他不喜欢? 看着锄药笑得开心的样子,沧黎就觉得,那一万七千级的台阶没有白爬。 这世上的宠物、灵兽数不胜数,沧黎随便找找就能得来一院子,但却没有一个能与核桃仙相比。 除了保护陪伴,沧黎没有说出口的那一层意思,却是赔给锄药一个没能相处的孩儿。 魔胎的事,锄药知道了真相并不怪他,但那种与丧子之痛不无分别的记忆仍是根深蒂固的存在的,锄药不说,沧黎也能感觉得出来。 他知道,锄药其实对那父子生活还是憧憬的。所以,他即使还不了锄药一个孩子,也要给他一个安慰。 核桃仙给锄药带来的欢乐,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那呆子估计真是将这几个小娃娃当孩子一样的心情了。 沧黎很是欣慰,能弥补的哪怕是一分,也让他觉得值得。 当然,除了与锄药呆在一起之外,他也还有要为锄药去做的事。 便是去水德星君那里要一捧敖泉。 这是其实也并不怎么难办,只是不能假手于人。 虽说上古之时,火神祝融与水神共工矛盾深到还曾引起一场大战,致使共工怒撞了不周山,但到了沧黎这一代,火神、水神神位都已是大不如前,火德星君与水德星君也都只是大神后人,并不敢将上古时的那些陈年旧事整日挂在嘴边。更何况,几万年的修炼之后,他们早就都没有了针锋相对的那份闲心。 但水德星君的面子还是十分重要的,想要求得那能平息神焰余温的敖泉,就得沧黎亲自前去,以满足水德星君那一点骄傲的自尊心。 听得沧黎自报家门,还十分谦逊的说是有事相求,那守门的仙奴回头去通报的时候差一点都要摔了个跟头。 火德星君登门求助,还是向水德星君求助,这差不多该是近来天宫中最大的话题了,连水德星君自己都觉得是自己年纪大了耳力跟不上听错了,等再三问了那仙奴,得知上门来的当真是红发红衣,带着火神神牌的沧黎时,也是十分意外。 待到听得仙奴说,沧黎前来是要求一捧敖泉以解燃眉之急时,当即了然。 自来水火不能相容,要解万古神焰当然水神的敖泉是最有用的。而能让火德星君自己证明,敖泉是可以胜过万古神焰的法宝这件事,让水德星君暗暗开心。更让他高兴的则是,这件事就能为水神共工扳回一局,也让他在众上仙心中上了一个台阶。 是以,沧黎拿到敖泉并没有受到多大的阻碍,只不过,看着水德星君那骄傲得下巴都要抬到天上去的样子,让他略微的觉得无聊而已。 ☆、第 65 章 “这敖泉,本君轻易可是不会给人的,你也知道,这敖泉乃是水神法器,用好了那自然是造福苍生,可若是让歹人拿了去……”水德星君停了一下,看着沧黎,那表情严肃得就像曾真的发生过什么不堪的后果一样:“要说是能覆灭人间,都是不为过的!” “那是自然,”沧黎也一般严肃的应到:“这三界中,上古时的法器传世的已经不多,多数都已经在那一次众神之战中折损了,现在传世的,就属水德星君这件最是珍贵,你想,这世间万物无不是已水为源!自然,仙君这件法器才是三界利器!” 水德星君大乐,缕着胡子连连摆手:“哎!仙君这说的可就是太抬举了,要说三界中的法器,那除了西天如来佛祖的莲花座,还有元始天尊的混沌乾坤囊。听说九天之外的玄虚幻境中还藏着一件混世法器,从未示人。论起来,就是仙君这万古神焰那也是连西方佛祖都求之不得的呐!” 沧黎惭愧一晒:“可最后还不是要请仙君出马帮忙?” 水德星君眉开眼笑,哎呀哎呀的谦虚着,但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虽然同是天神后裔,然而沧黎年纪轻轻就与他比肩,若不是此次历劫,修为只怕还要稍高过他一二,这就让水德星君总有被压了一头的感觉,自是十分的郁郁。但眼下却是此一时彼一时,就算是先天资质再好如沧黎,这后面要是自己作死也如沧黎,那就真是盘古复活也没有办法挽救。 此刻,水 分卷阅读90 - 分卷阅读91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91 德星君得意得有些忘形,话里话外都有点训诫沧黎的意思:“依我说,沧黎你就是年纪太轻,轻易就被俗事扰乱了心神!此次经历正好也是教训,等拿着着敖泉解了石炉山的难处,便一心一意的好好修炼罢,赶上原来的修为应也不是无法办到的!” 眉毛微微一挑,沧黎脸上情绪稍纵即逝,转瞬间便是一副受教的模样,点头称是:“就如仙君之言,我也是极为惭愧,当初一时冲动,竟将苍生于不顾,与仙君这般虚怀若谷比起来,真真是后辈小子,如今请得仙君帮助,自然会好好珍惜。” 沧黎此番话里恭维居多,水德星君心中也知道并非全都是这样,但自持拥有上古神器的上仙不过寥寥数人,如今,沧黎又是要自己这法器来克制他的万古神焰的,这就足以证明他的能力强过火德星君,是以对沧黎说的那些半真办假的话就权当了真话听了。 等沧黎领教完了水德星君的语重心长,人间已经春暖花开。 虽然知道没有敖泉自己于那寸草不生的土地做不了什么,锄药在这段时间里却也没有闲着。 春来耕种,这是人间的大规律,而植苗栽种得如何也是决定一年收成的条件之一,锄药不敢自比神农,但于植物种养方面的确擅长,便带着陈伯一路往南,帮着人们将这丰收的第一步做好。 沧黎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吃了闭门羹。掐指一算,得到的提示就是往南。于是隐去身形,脚下升云,循着那一股气息往南而去。 云端上,人间景致尽收眼底。 相比石炉山那死气沉沉的景象,越是往南,就越是繁荣。树木泛着绿色,河水蜿蜒流淌,屋舍多了,土地上已经种下了青苗,隐约可见的集市一片热闹非凡的样子。 过得一条大河,平地上一个淡红色亮点微弱的闪着,正是自己留在锄药身上的那一股气息。 然而,人间此刻却并不似沧黎自云端所见的那样平静繁荣。 待他落了地,才发现,人间正闹着起义。 君王暴|政,风雨无常,疾病蔓延,战事四起。这一处村落因是山坳之间,才能勉强免于战火屠戮,然而,初春就发了一场旱灾,秧苗几乎都已经枯萎了。剩下的也还生了从未见过的苗病,眼见着就是要颗粒无收了。 锄药一路到了这里,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然而他一个年轻的外乡人,一到这里就撺掇村长让大家拔苗,当然就惹得村民都十分恼怒。 那秧苗就是他们的命根子,全村几百口人都要依着这一片地打出来的粮食糊口,让他们拔苗无异于是自绝生路。大家一气之下便要揪着锄药去土地庙里问罪,觉得他是敌国派来祸害人的奸细。 锄药哭笑不得。 且不说他们口中的敌国事实上不过是些不堪暴|政的农民,就是他孤身一人就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来当奸细这件事也都是难以说圆的,可无论他怎么解释,村民却就是不相信。 沧黎寻到他时,他和陈伯正被村民五花大绑着往土地庙去。 那些村民群情激愤,人声嘈杂,想要让这些人瞬间安静下来,只能是制造点能吸引他们注意力的事。沧黎捏了个法诀,于他们身后念起浮屠咒,转眼间便见头顶一片浓黑的乌云迅速聚拢,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金光劈开云层迅速击了下来,正中前面路边一个一人来粗的树,那树应声折断,正好拦在众人去路上。当即吓得众人都是惊呆,也忘记了再往前走。 目的达到,沧黎收起法诀,快步走到众人面前,撩起衣襟便向锄药跪了下去,口中喊着道长,脸上一派虔诚。 而此刻的沧黎已是一身普通百姓的粗布衣衫,微微驼着背,面带风霜,尽管容貌无大变化,却是显得有些沧桑老态,与一般农民相比除了耐看些,竟是并无差异。 众人见了他这样,都是愣住,连锄药自己也被他唬住。 等沧黎抬了头,锄药才将将认出他竟是自己那丰神俊朗的仙君来。 “道长!求道长往我家地里走一趟!求道长祈雨降下甘露,让我家地里也能长出苗儿来!” “……啊……”锄药一时不知要如何应对,看着沧黎愣在那里。 这些村民也是面面相觑。 面前的人并非本村,也不知是何时来的,但听他话里意思却是这要让他们拔了地里的田苗的人竟是能祁降雨水! 到底村长要镇定些,拨开人群对沧黎问道:“敢问老弟是哪里人?为何说这人是道长,还要他祈雨降雨?” 沧黎站起来,微弓着身子,虚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我是河那边的,追着道长而来。我们乡里也是干旱得秧苗都快死绝了,前些日子,我去邻村走亲戚,正遇见道长在那里设坛做法,不过就是半个多时辰,响晴瓦亮的天儿就黑了,那一阵雨一下来,地里的苗就活了!!小老儿亲眼所见!!所以一路追着道长而来,想请他去我家那旱地里做个法!!” 他说得神乎其神,众人听得一愣一愣,回头看着这被五花大绑着的年轻人,却是怎么也不像是有那样本事的道长。 连村长也是不信:“你说这些口无凭证,依我看,这外乡人也不像是你说的道长,怕是你认错了。” 沧黎连忙摇头:“不会错,不会错,我还见他身上带着个宝葫芦。” 他一说完,立刻就有人在锄药身上摸索,最后在他怀内果真找到一个金葫芦,一个核桃珠子做的串珠,正是那核桃仙。 陈伯不知沧黎是什么用意,一直不敢开口,现在见锄药的金葫芦被人拿走,当下也管不了许多,急道:“莫动我家公子东西!” 他着急是因为那金葫芦是货真价实的金子,但听在旁人耳中却觉得那是因为这葫芦是个宝物,反倒是信了一分。 “大伙儿刚才也见了,本来响晴的天,却突然闪出黑云,劈下雷来,还将这么粗的一棵树都劈折了,不正是因为大伙儿冒犯了道长吗?” 他这一提,众人也想起这横栏在前面的树来。再看天上,半片云彩也不得见,这样的天气怎么可能突然就打了这样的一个雷?自然是不合道理的。 众人都是你看我我看你,将信将疑起来。 连村长也沉吟着,觉得沧黎说的不无道理,更何况,这年轻人早就来找过他,还信誓旦旦的说能救得了村里的土地和秧苗,两下一印证,对锄药的身份就又相信了几分。 于是让人为锄药松了绑,又仔细看过了那莫名其妙被劈折的树,才回头对锄药说:“多有冒犯了,道长不要见怪,只是,老头子不明白,道长既然是得了仙道的高人,怎么却并没有穿上道袍?又为何不明示了身份为自己解围?” 村长问的句句在理,锄药看了一眼沧黎,非常配合的道:“ 分卷阅读91 - 分卷阅读92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92 小道乃火德真君座下弟子蒋仲谷,修习了些道法,但不敢随意辱没了道祖名声,且如今乱军正以南方太平道为首,在下自是不好称道,以免为人误会。” 沧黎看着锄药与村长解释,又听他仔细分说如何才能挽救田苗,句句过耳,但却只有那一句“小道乃火德真君座下弟子”在他心下一遍一遍萦绕。 忍不住就又想起当初,初见面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ric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09-23 21:26:39 谢谢亲耐滴喂养,正是因为有了追文的各位和体谅我的各位,我才有力量坚持下去,多困难也坚持下去! ☆、第 66 章 他这边想着,就走了神,老村长再问他的话都没有听见。 村长见他出神,以为是在担心家中的事,便安慰他:“老弟不必担心,蒋道长答应了这里事了就会跟你去的。” 沧黎点了点头。 众人心中仍是打鼓,但见连上天也不想他们将这年轻的道长待到土地庙去,便不敢再坚持,更何况他们已经半是相信了蒋道长能救他们的田苗。 一众人半是怀疑半是相信的将三人围在中间,你一句我一句的问起话来,具是锄药会什么法术,如何能让田苗变活,或者有没有那能让田苗一夜之间收获的法术,又或者干脆就问他可能点石成金! 锄药被大伙问得哭笑不得,却又插不上嘴回答,这边刚听完他的话,那边就拽着他的衣角问他新问题,他除了“啊”“什么”“这个……”之外,就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出来了,连村长都问了他三个问题眼巴巴的等着他回答。 一回头,却见沧黎也在笑吟吟看着他,对他这样有点忙乱的境况丝毫没有同情的意思,只好清了清嗓子,一跺脚! 刚要喊出话来,身边的沧黎这时候倒是比他还先出声了:“哎呦!别挤了,谁踩了本……我的脚!” “……”锄药挠了挠头,又摸了摸鼻尖,没有回头。 沧黎这一声倒是好使,村长终于是比大家先回过神来,伸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好一会儿,人声才渐渐小了。 锄药连忙说:“大伙不用着急,我能做到的自然不会藏着掖着,不过,至于那点石成金之术,小道可从来没曾修习过!”言外之意,大家不要想那么多了。 村长也知那些都是玩笑,他活了五十多岁,欲望就是祸根的道理还是知道的,也不去求那不劳而获的事,只踏踏实实的问锄药:“道长先前说要将现在的这些秧苗都拔掉,可听这老弟所说,道长有让秧苗起死回生的法术,为何却要我们将辛苦种下的苗都拔掉呢?岂不是可惜,况且……如今已经要重新播种,只怕已是来不及了呀……” 锄药点头听着,而后从陈伯肩上的褡裢里拿出一个小纸包。 那纸包只有掌心大,一张黄纸包裹着,锄药小心打开,里面是一把黑色的小颗粒,形状应是种子,但众人却认不出这是什么种子,都抬头看着锄药。 “这是北方营山之外的黒夷族的主要粮食种子,叫做黑粟,是一种初夏播种,深秋收割的粮食,现在种正是时候。” 众人不曾听说黑粟是什么粮食,但营山之外还是听说过的,那里是极北苦寒之地,本朝□□皇帝当初铁蹄从南疆直袭至北方边境营山,最终就是败在了营山之外,自那时后,才划定了如今疆土,营山之外也就成了北方黒夷族的聚居地。 也是自那之后,众人才知营山之外的地方一年中有半数时间寒冷无比,滴水成冰。 能在那种环境下生长的作物,想来应是极其顽强的。 “只是,这极北苦寒地的种子,在我们这样的地方……能活吗?”村长将信将疑地问出了大家都在想的问题。 “这种粮食极易生长,且还有一种特性,不生病虫,叶子晒干了挂在屋里还能驱蚊虫。” 村长摇了摇头:“老头子没什么见识,还是觉得自己地里种惯了的东西踏实,况且,等到秋天大伙儿还要缴粮食,当官的若是不肯要这黑粟,我们又如何是好?还是请道长小施法术,让我们的秧苗成活吧!” 锄药无奈的叹了口气,解释道:“非是我不愿意相助,只是,这地里的秧苗除了干旱,更严重的是病虫,我能设坛祈雨,却不能让那些病虫消失啊……” 众人听了,心中却是都不高兴,都觉得既然能求得甘露,哪有道理不能让秧苗起死复活的? 村长略一沉吟,道:“道长只要能让我们的秧苗活过来,我们全村都感激道长大恩大德,定是会尽我们所能报答道长的。” 锄药和沧黎都是一愣,随即恍然是村长想歪了。 沧黎也知道,自己只怕没能帮上锄药,反而匆忙之间给锄药制造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陈伯信他家公子的话,但眼睛却直直的看着沧黎。 他知道他家公子并没有什么惊人的法术,且身子骨到现在都还不太好,但他身边站着的这位就不一样了。 沧黎连样貌都是能随意变换的,又是自昆仑而来的得道高人,村民说的这些事于他应不是难事才对。然而,他对沧黎敬畏得很,虽心中各种猜测很多,却并不敢多嘴。 沧黎感受到陈伯的眼神,猜他是在期待自己出手,便扫过去一道凌厉的眼光,使得陈伯立刻垂目低头,眼观鼻鼻观心。 他并不是不想帮忙,只不过,他还真是帮不上。 仙法各有所系,金木水火土五行分立,他是火系,锄药是木系,八竿子打不着关系。那草木在锄药掌中能伸展枝叶,吐露新蕊,可若搁在他掌中,法力一催,就都化成一撮飞灰了。 让他烧光这些秧苗那是不在话下,可让这些秧苗活过来,他也得问锄药办法。 这一村子的人因为听了他的话,都是满心期待的等着锄药出手就将那些秧苗复活,怎么还能听得进去其他的办法? 说话之间,大伙又僵在了一处。 沧黎手指动了动,觉得也许施点法术让他们忘记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可能事情会变得容易一点。但他只是心念刚动,手就被锄药在袖底下握住了。 施展法术修改凡人记忆是要触犯天条的。 他们下凡本来就是要弥补自己做错的事,锄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再错上加错。略一沉吟,锄药收起黑粟的种子,对村长及众人道:“既然大伙儿不想种别的,那就让我再想想办法,看看还有没有可以挽救的余地。我一定是尽全力的,这个大家可以放心。” 村长松了口气,连连作揖:“还请道长一定想办法啊!全村人都指着这粮食度日呢!道长需要什么,我们一定尽心!” 锄药忙解释:“小道什么也不需要,就 分卷阅读92 - 分卷阅读93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93 是给我点时间想想。” 村长哪敢真信,与锄药客气了一阵,就带着村里的人离开了,离开前还盛情邀请锄药三人去家里住,但锄药顾忌自己与沧黎有话要说,便推辞了,反正有沧黎在,他们并不愁栖身之所。 待得众人都随村长散去了,三人才慢慢往土地庙走去。 沧黎回天宫的时间对于他来说不过是说会儿话的功夫,但对于锄药来说,却已经三月有余,连人间的除夕都错过了。 细想之下,他们还从未曾一起过一次人间的除夕,倒也是件遗憾事。 想着自己上一次过年都已经是飞升成仙之前的事了,到现在只隐约记得个热闹,细节却是全想不起来了。 凡人都想修仙,若知道天上神仙又都想着凡间的热闹,不知作何感想,忍不住有点失笑。 “想什么事,这样高兴?”沧黎背着手,已经换回他在凡间的普通人的样子。 “哦,”锄药看着沧黎:“我在想,人也好,仙也罢,总是得不到的最好,失去了的才想珍惜。” “怎么感叹起这些,你想要什么得不到?本君兴许能帮你一二。” 锄药笑了,趁着日暮,光线昏暗,默默拉过沧黎背在身后的手握住:“没有什么,只是想起,咱们似乎是从未一起过过凡间的除夕。” “除夕不过是凡人自己瞎想的,哪里有夕这种东西。何况,那人间的普通炮竹怕是也只能吓吓猫狗,天上的神兽岂有害怕的道理?” “不是说这事。”锄药知道沧黎未曾在人间经历太久,这些乐趣自然是不明白的,便捡简单的说给他听。 他自己也记得不多了,且那时候的朝代也远不如现在,但有些习俗还是流传着的,放炮竹是一个,挂灯笼贴窗花也是,做吃食裁衣裳也少不了,而他记得最清楚的是上元节的花灯。 从前的年代花灯做得没多么精巧,大致也就十几种样子,大多都是将心思用在灯面的画和猜谜上。现在却是形状各异,巧夺天工,单是陈伯给他买回来的那一盏蓬莱迎仙琉璃莲花座就十分的精巧,只是可惜做灯的人佛、道混为一谈,那精心雕刻的如来、蓬莱仙人搁在一起,让他看到就觉得好笑。 沧黎听他说着,沉默了一阵,道:“本君素来喜静。” 锄药一愣,扭头见他脸上没什么笑意忙说:“是,小仙冒失了,我……” 不待他说完,沧黎又接着柔声道:“但你若喜欢,待到来年,本君就陪你往人间再来一趟也可以。” “……”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节,祝所有看文的小天使都快乐、健康、幸福得不要不要的! ☆、第 67 章 仙君这一句类似情话的承诺就像一根细小的钉,不偏不倚,正正好好钉在锄药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处。忍不住心中一酸,神情在那一瞬几乎控制不住,忙低头掩饰,好在沧黎并未回头。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金葫芦?”锄药整理了情绪,想起这事就问了。 那金葫芦还是历劫时沧黎特意□□赢来送给蒋仲谷的东西,那时他一直都带在身上,后来更是费了好一番周折才在石炉山的一堆枯木底下找出来的。 这事除了静虚元君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今日被沧黎说了正中,不禁也好奇起来,不知沧黎是什么时候看见了这金葫芦的。 “……早就看到了。”沧黎面色有些不自然,过了一会儿在锄药殷切的目光里终是说:“上一次打伤你的时候……” 这事他现在一点也不想提,实在是因为他后悔得不得了,如果他能再多点细心和耐心,就应该早早的发现锄药的那些行为都是做给他看的戏,也就不至于亲手伤了他。 不但让锄药断了两根仙骨,生了病,还生生是让他这位火神后人的智慧也降了一个台阶。 锄药想了一会儿,却没头绪,并不记得那时他是怎么就将这个一直藏在衣服里的金葫芦露出来的,又问:“我怎么不记得显露出来过?” “……你当时正发着热,糊涂着呢!我也只是看见了那葫芦上的红线和半截金葫芦而已。” 锄药点点头,哦了一声。 难怪他这么费力演的一出好戏会突然就被沧黎识破。 不用想也该知道的事。哪有真讨厌一个人的时候还会贴身带着那人送的东西? 这真是自己疏漏了。只是,也不能完全怪他,他找回这金葫芦不容易,自是放在哪里都觉得不妥,只有戴在胸前才踏实,合该这就是他们的命数。想要改变怎能那么容易! “你又是如何找回来的?”沧黎回头问:“我听说当时那里的一切都毁了,你又现了真身……” 锄药吱唔了一下,然后含混道:“也不难,我来的早,又总是在石炉山转,只要我有心寻找自然是能找到的。” 待沧黎再要仔细去问,锄药伸手一指,说:“土地庙……到了。” 和他们想象中的样子比起来,现实状况更糟糕。 眼前的土地庙破败失修,那一尊泥塑的土地爷差不多风化得只剩泥胎,连脸都看不清了,供桌的一条腿已经朽的断了一截,下面是用一块石块垫着,供桌上的香炉里连香灰都所剩不多,供品更是根本就没有。 这地方穷乡僻壤,村民连自己的生活都快要顾不过来,自然也就没有能力供养土地爷,能将这里简单打扫维持到眼前的样子已经不易。 这小庙也没什么后堂,一间瓦房放了泥像,放了供桌也就不剩什么地方,三人若想施法换个舒服的环境睡觉,怕是很容易就被发现。且有陈伯在,沧黎也不好施展太过的法术。 然而,这土地庙里连块多余的木板也没有,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想的都是这夜该怎么过。 锄药抱歉的笑笑。他只想着要避忌些人,却没想到这地方根本是连将就也将就不了的,现在后悔不已,觉得刚刚还不如跟着村长回去,至少还能有个睡觉的地方。 “这下可不好办了……”锄药对于这种凡间的贫苦日子是挺有经验的,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就算是想席地而眠,这春天夜里也得有干草铺在地上才行,或者至少也得有干柴能生个火。 锄药搓了搓手,心中正想着办法,庙外头却响起脚步声。 那声音尚远,但他与沧黎的耳力自不是凡人可比,陈伯还未有任何察觉,正在四周转悠着找木柴,锄药和沧黎却听出那声音的不对来。 脚步声明显是刻意放轻了的,听起来有十几人之多,却绝不是村长等人去而复返。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这些人昏暗夜色里往这荒凉的土地庙来做什么。 沧黎正要运法去看,陈伯却抱着捡来的枯枝进来到 分卷阅读93 - 分卷阅读94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94 了两人身后:“公子,这些树枝可坚持不了一晚……” 锄药按住沧黎的手,对陈伯说:“先放一边吧,暂时不用点火。” 眼见夜就深了,温度也降得厉害,陈伯不明白为何锄药不让他生火,但见锄药与沧黎脸上神色严肃便不多问,只将那些枯枝堆在地中间,而后就安静的站在一旁等着。 依照那声音判断,那些人离这里少说也还有两里地,要在他们到这里之前离开并不成问题。沧黎往土地庙外看了看,但见东南方有一座小山,山上密林中隐约能见到些微的火光。 想是那些人也不想被人发现,即使赶的夜路,却也没有多点上几个火把。 沧黎掐指暗暗算了一算,冷冷一笑。 他们原不是十分确定那些人当真就是往这土地庙来,但这一算,却得了个“晦夜有犯”的提示。 此刻入夜,月光晦暗不明,四周再无人家,若有来犯,自然只能是这些人。 虽然不知这些人的来路,但其实也并不难猜,无非就是些过不下去日子的跑到山上当了强盗的人。终究不过是些凶悍点的庄稼人。 两人也实在没有什么好怕的,索性坐在门槛上等着,只可惜,微风凉夜却没有皎洁的月色好欣赏,不然的话,倒也算得上是片刻的好时光了。 沧黎:“十一个人,一匹马。” “……” 未听得声音,沧黎回头去看身边坐着的锄药,见他眉头紧锁、两手抱肩,这才想起,他断骨未愈,现今还怕冷的很。现在正是夜里寒气重的时候,想是断骨又在隐隐作痛了。 伸手拉过锄药的,与他十指紧扣,沧黎自掌心送了些仙力给锄药,见他脸色缓解了才慢慢停住。 “好点吗?”沧黎柔声问道。 锄药点点头。 沧黎的仙力最是温暖,那来源于火系的法力将锄药体内这些时日积攒下来的寒气都除了个干净,脸上也随着那法力在他体内运转显出些微红晕来。 这会儿的功夫,那些人已经下了山,距离土地庙当真是不远了。 再有一炷香的时间,大约就应该到了,沧黎似乎是很期待的样子,嘴角边始终噙着一丝笑意。 等到那些人的声音越来越近了,陈伯才恍然大悟,而此刻已经来不及商量对策,急得有些焦躁不安。依他所能听到的那一阵脚步声,除了知道人多外,也没有其他。可偏是人多就极为难办,他心中想的是,以三对多,就算沧黎会些奇门法术却也不知能不能一下子对付这么多的壮汉。 “大驾光临,所为何事?”沧黎朗声问道。 对方明显被沧黎的先声夺人震了一下,随即也不再试图藏匿身形,倒是当真答了话:“鱼儿山二当家,来与客人借些银钱度日。” 话音落时,那喊话的人已经一人一骑出现在面前的夜色中,身后跟着是个背着大刀的人。 那人牵着马缓缓上前,手一挥,身后的人便一字散开,正好将这土地庙的正面围了起来。 “在下鱼儿山二当家,听说……听闻……呸!”那人拉下脸上蒙着的一条黑巾,骂道:“酸话说不来!俺是鱼儿山二当家,听说你们手上有值钱的玩意儿,来抢了,识相的就自己交出来,省得俺费神!” “在下鱼儿山二当家,听闻贵客路经此处,盘资殷实,特来与贵客相商,借得一二银钱,好帮我寨中兄弟渡过难关,还请贵客不吝,免得伤了和气,于贵客不利。”沧黎仍旧坐在门槛上,口中缓缓将这一段话说了出来。 那人一愣:“你咋知道军师教的俺啥话?” 沧黎哈哈笑道:“我还知道,你们今夜一定是要空手而回的了!” 那人听沧黎将下山前军师教他的那一大串拗口的话都说了出来还十分佩服,但听得后面一句挑衅无疑的话,立刻就火冒三丈:“你奶奶的,我xxx,敢耍俺!”骂完,手一挥,其余人便将背后用粗麻包着的刀横在身前。 陈伯本想随意拿出一二两银子打发了这些恶盗,但一见这些人稍有不顺意便要动刀,着实吓了一大跳。 锄药倒是没沧黎那么好兴致的逗着强盗玩,但也没打断的意思,看那二当家暴躁骂人看得也还挺是有趣,都忘了自己三人还在人家的包围之中。 二当家见两人仍是纹丝不动,毫无诚意,更是毫无惧意,气得脸红脖子粗,连连骂娘。 但沧黎、锄药两人仍旧不动,直到有人真的将刀抽出来,明晃晃的摆在两人眼前了,锄药才终于笑呵呵的从怀中将那核桃仙拿了出来。 那核桃仙都是些几岁般大小的小娃娃,一得了施展身手的机会,自然是十分卖力,三下五除二就缴了这些人的刀,那速度快得都看不清。众人都是只觉手上一痛,下一刻刀就不见了。 二当家顿时没了气势。 在他看来,这男人不知使了什么邪术,竟然不见他出手,就夺了十人的刀。更见鬼的是,那刀竟然自己长出了脚一般,晃着晃着就到了锄药面前。 他忙扯过身边一人的火把再仔细看去,那刀下面却是几个拇指大小的小人,样子与一般几岁的孩童一个模样。那些刀便是腾空了被这些小小的人儿举着。 这诡异的情景吓得他后背全是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  ric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09-29 09:21:59 谢谢亲耐滴投的地雷,鞠躬! 另外,说一下 核桃仙的想法完全是因为核桃仁和核桃人的谐音而来。 事实上,核桃这东西大约是汉朝才有的外国物种,不要跟俺较真,暂且就当是当年女娲娘娘去旅游的时候带回来的纪念品好了!! ☆、第 68 章 他来之前就听说,这里有一人自称是道长,本以为和南方那些打着太平道旗号谋反的人物都是一般,不过是些穿上了道袍的有钱人,心中根本就没在意。但眼下发生的一切却让他不得不相信那报信人的话。 核桃仙一路将这几把大刀运到锄药面前,见锄药也没有什么特别吩咐,突然就跳起来上下左右的一阵忙活,十把刀转眼就被编成了一个球,朝着二当家飞过来。 二当家哪里还能反应得过来,目瞪口呆的看着那球却是连躲一躲都不会了,眼见就要被砸在脸上,那大球却又突然停在鼻尖前,上面冒出个拇指大的小人“呵呵”笑着,让他看得都对了眼,甚是好笑。 对峙了一会儿,二当家鼻尖上的汗都要落了地,以为自己一张脸就要毁在这刀刃之下的时候,那小人儿却突然使劲一跺脚,锅一般大的刀球直接向下砸在二当家的马上,瞬间就将那马头砸出几道口子,鲜血直流,扬蹄长嘶。二当家使尽力气也没勒住,挣扎了几下最终重重摔在地上。 “嘿……”陈伯 分卷阅读94 - 分卷阅读95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95 这下放心了,看得也是忍不住乐。 其余人见二当家吃了大亏,都是气愤,但无奈手中没了武器,又眼见沧黎等人会邪术,便都不敢上前,只慢慢聚拢到二当家身旁,等着二当家发话。 那二当家看起来发傻,但傻人倒也有傻人的好处,尽管折了面子,但知道自己打不过也就直接认了,心里也没再多什么阴暗的算计,反而有些敬畏的意思。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就对锄药拱手问道:“道长哪个道场的?” “小道没什么道场,云游四海。” “嘿!这就好了,俺告诉你,”二当家往前上了一步,但终究还是有些畏惧,没敢再往前,探出半个身子对锄药说:“俺们鱼儿山正缺道长这样得道高僧……哎呦!不对,是得道额……反正就是有难耐的人,不如,道长跟了俺们大当家,保证你吃香喝辣,不受官兵的气!” 他想着刚才看见的那核桃仙,并不知道那本身就是一样法宝,只以为眼前这不起眼的道士是能点豆成兵的仙人。合计着若是能拉着这样有大本事的人去见大当家,就算今天晚上这趟买卖没做成估计也不会被大当家处罚,保不准还能算是大大的一份功劳。 锄药见他眼珠子乱转,忍不住好笑:“小道本也不与官兵打交道,倒也不受他们的气。况且,道不同不相为谋,小道可不敢辱没了仙君的名声。”说完回头看了一眼沧黎,笑微微的对着那冷着脸坐到现在的人:“是不是?” 沧黎面无表情的嗯的一声。 二当家没听得多明白,但总算是知道这是不和他们打交道的意思,心想,利诱不成那就威逼一下,于是立刻换上一副凶恶的脸说:“哼哼!你们最好还是识抬举一点儿,俺一般可不会招人进寨,要不是看你们还有那么点能耐,早就把你们砍了,要是你们不识相,可别怪俺先杀后抢,让你们有来无回!” 锄药站起身,一边伸手让核桃仙回到他手里,一边对那二当家说:“虽说如今世道混乱,但你们占山为王,掳人劫财,也实在不是积福的事,我倒是想劝你们还是少做这样的事好,天道循环,总是会有报应的。” 二当家一听,这人居然是软硬不吃,火气就又上来了:“娘的,俺这可是给你们机会了。”说完竟是忘了害怕,直接冲到锄药面前,一拳就往锄药胸口上招呼过去,等到拳头打到了半路,才想起锄药手上那东西的厉害来,却也来不及了,生硬的想要收住拳头还差点闪了胳膊。 不过,就算他自己收不住打出去的拳头,沧黎却也不会让他真就成功。随便手上一挥,二当家整个人就原地打了个转,停住的时候锄药已经是在他背后,而眼前是八个冒着淡红色光晕的小人儿飘在半空,这一惊非同小可,差一点就当场坐在地上。 眼见自己这几个人是半点好处也捞不着了,二当家也不敢再留在这里,趁着夜色领着人就往回逃,背影十分狼狈。 这个小意外耽搁了三人的不少时间,眼下夜都深了,远处村子也几乎没有了光亮,这一夜想不睡在这里也不行了。 好在锄药和陈伯都不是多娇贵的人,找了些干草树叶垫在地上就准备将就着休息了。 但沧黎终还是没有这样落魄过,锄药见他几次都抬起手想要学着当初在清音观一样,幻出个富丽堂皇的雕花大床来,便忙是将自己包裹里的一见披风铺在自己身边,拍了拍,示意沧黎在他身边坐下。 本以为这事件只是个小插曲,但没想到,第二天天还未亮,这十几个人不但去而复返,还带了更多的人来,这其中还包括他们的军师和大当家。 大家一见面就都愣住。 这鱼儿山的大当家居然是从前的老熟人,不但沧黎认得,连锄药也是认得的。尤其是那颗左边嘴角边上的一颗米粒大的红痣,想不让人认出来都难。 这人一张脸白白净净,除了这颗痣其他都乏术可陈。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石炉山上被九尾狐占了洞穴的兔精青树。 石炉山一事之后,青岩被罚于流舟山苦役五百年,沧黎差点消陨,锄药也显出真身二百多年不能化形,个人都是一番经历,但居然能在隔了那么久的时间又再见面,都觉得似是有命数冥冥中非要将众人牵扯在一起一样。 被贬下凡间之前的事青树都不记得了,但修炼之后的事都是知道的,见了沧黎自然应该是行礼的,但此时周围少说二十多人,实在是不方便说明,青树笑着拱手道了一句:“原来是旧识,在下失礼了。” 沧黎只点了点头,锄药却是高兴得不得了。 他与青树之前在天宫的时候并不认得,但在石炉山被九尾狐一起抓了,算起来也是难兄难弟,只不过他后来元神受损,并不知道众人的结局,等他能化成人形的时候,也只是听说了青岩被罚,至于青树去了哪里一无所知,更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能安然渡过一百年一次的天劫。如今见他一切都好好的样子,也替他高兴。 就只是,他不好好安心修炼却占山为王,打家劫舍这件事实在出乎锄药意料。在他的记忆中,这兔精青树性格软弱胆小,是个怕事的主儿,完全不应该和山贼、强盗联系在一起。但见他身后的人对他确实敬重有加,又的确是当他是首领的样子,心中也是疑惑。 这时,见青树与身后一人低声说了两句,而后那人也对沧黎三人躬身行礼道:“原是我们大当家的故交旧友,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小人鱼儿山鱼儿寨军师刘益。” 沧黎淡淡的嗯了一声,眼神在青树和刘益脸上转了一圈,却没再多言。 锄药见他未出声,便代为还礼:“原是刘军师,在下……蒋仲谷,这位是我挚友,这位是陈伯。” 他至含糊其辞的简单介绍了自己,对沧黎的名讳只字未提。青树自然是明白其中原由,而那军师神色一顿,居然也似是了然,竟没有多问,也没有多看,向身后一摆手,自己也侧身相请道:“这次是我们鱼儿山失礼失察,望三位贵客看在大当家的情面上不要与我等蠢人计较,还望贵客能给小人机会,请三位到我们大当家的鱼儿寨坐坐,让小人好能借此弥补一二。” 沧黎此刻倒是对这人仔细看了几眼。 只见这叫刘益的军师瘦高身材,凤眼薄唇,面色微黑,虽是一副风流浪荡的长相,为人却内敛谦恭,说起话来滴水不露。这样的人绝不是个能安于现状的,现在虽为军师,但只怕他心中野心早就不在于此,甚至都不在于鱼儿山。 青树的性格沧黎也是略知一二,以他的脾气秉性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能让这刘益对他服帖、恭敬,沧黎也是纳闷的很,因此当锄药询问他的意思的时候,他倒是并未拒绝,也想去那鱼儿山上看一看。 分卷阅读95 - 分卷阅读96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96 锄药略一沉吟,拉着青树往一边走了几步低声对他说:“我这里还有点麻烦事得解决,一会儿估计村民就会来,依我看,你不如先领着人回去,等我了了这一桩事,再去找你。” 青树也知道村民要他救庄稼的事,想了想说:“我觉得这事可不好办,你知道为什么眼下四处战火,灾害频生吗?” 锄药摇摇头:“难道不是朝代更迭的必然吗?” 青树神神秘秘道:“你在凡世不久,应该还不知道,本朝自□□到现在也就才三代,如今的皇帝前二十年都是算得上勤政爱民,按理,气数不应马上就尽了,听说,都是因为天降魔星!” “啊!?”锄药听得天降魔星就忍不住小声惊呼。这种事极是罕见,自他升仙以后,这才第一次听说。 青树连连摆手:“小声点!凡人可不知道这事的,小心泄露天机。这事等以后再说,我只告诉你,你的善心可能救不了这世道。” 锄药听到此处才松了一口气,知道是锄药误会了,以为自己要以一己之力去挽救苍生。本想稍作解释,却听身后沧黎清咳了一声,知道是提醒他村民要来了,便收住了话头,拍拍青树说:“没事。我知道的,你还是先回去,等我们去找你。” 青树跟刘益说了两句,留了三匹马,便领着人回了鱼儿山。 此时村民离土地庙尚远,锄药趁着这功夫将他那一堆的瓶瓶罐罐从陈伯的包裹里拿了出来放在地上,捣鼓了好一阵,配出一小把粉末来。 他在石炉山的时候各种仙药配的都熟练了,见了这里的状况心中已经有数,略微改动,就配出了手中的仙药。 然而,若只是单纯的旱灾、虫灾,他这仙药足够能救得活这一大片的庄稼,可若是魔星降世、天意如此,只怕再多他的仙药也不过是救得了眼下,救不了长远,说不定他们刚走就又生出了别的什么灾害。 说到底,还是天意难违。 但就算事实如此,他也得先暂时解了这些村民的难题,之后的事,只能看这些人的造化了,非是他能力所能为的。 等他将东西又都收拾好了,远处已经能听见一群人过来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说起了核桃仙,今天就也说一说故事里其他的人物吧,以免误人。 话说,故事里人和法宝之类九成是我自己瞎扯淡,不要信以为真。 本文大致脉络以道教为主,神话传说为辅。 但因为我对道教知识实在浅薄,不敢说写那些出名的、有来历的,所以,除了鸿钧老祖、三清、玉帝、女娲、共工、祝融、盘古这些是真实的在道教和神话中有的人物,其他都是我的杜撰,尤其是法宝什么的,想名字都想的我好头疼!! ☆、第 69 章 沧黎往锄药身后站了站,却没再变回昨天的样子。一时权宜还能忍受,可要让他一直保持那种傻里傻气的样子实在影响他仙君的形象,就算是要以一个凡人的样貌示人,他也完全可以保持现在这个玉树临风的美好形象。 等村长带着人都走近了,锄药才看清,他们不但是人来了,还连背带抬的拿了不少东西,大到桌案、香炉,小到烛台、瓷碗,做法用的东西还真是准备得差不多都齐全了,连锄药自己一时间也看不出还有什么短缺的。 “我知道道长是要做法设坛的,今日正是好日子,怕准备东西耽搁时间,就将这设坛做法的一应物拾都准备下了,道长看还少了什么。我好叫人马上去备下。” “……哦……”锄药心知是村长怕他推脱,但这般赶鸭子上架的做法也是头一遭遇上,且不说他还未答应,就是答应了,这开坛做法也要讲究个时辰,需要提前掐算,哪有这样说是好日子就是好日子的。 只幸好,所谓的开坛设法也就是个形式,倒还真是不用讲究了,索性也便由着村长指挥。从村长张罗、安排法事的样子看,至少他在来之前还是稍微做了了解的。 锄药一边看着,一边偶尔发声指正,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香案就已经设好了。 村长此刻才终于是注意到了一直站在锄药身后的沧黎,细看之下不禁微微惊奇。 这人觉得似是眼熟,但这般俊美贵气的人物他一辈子都没见过,也不知为何会有熟悉之感。 “村长……”锄药不敢让村长继续将注意力放在沧黎身上,上前挡住村长视线道:“既然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吧。” 村长回过神来,忙点头称是,跟着锄药往香案那处走的时候还回头来看,但沧黎已经背过身去,只留下英挺的一个背影给他。 香案上放着一把村长准备的桃木剑,锄药刚才虽看见了,却并未拿在手里,现在拿起来一掂量才发现,这所谓的桃木剑根本就不是桃木所制,香炉里填的也不是香灰而是黄土。 锄药叹了口气,这法事当真是够敷衍的了。不过即便是装装样子,他一样全力以赴,拉开架势的模样足够让这些村民惊叹,外加眼花缭乱和五体投地。 只不过那木剑不是桃木,经不起法力催动,锄药一再小心了,还是没能坚持到最后就烧了起来,他只得将计就计,让那木剑在半空里燃烧殆尽,最后将这木灰混在他的仙药里。 到了这里本来就可以完事了,接下来,只要将这仙药倒在村头灌溉用的水渠中就可以了,但瞧着跪在地上一脸虔诚的村民,锄药还是多费了点事。 他先是做法,引来山风,将那药粉吹散在田间,而后又借了龙王一注雨,如此这番才算完事。 村民被他这呼风唤雨、高深莫测的本领惊罕得无以复加,连连磕头参拜,拿他当神仙般信仰起来,甚至还有人提议要在土地庙旁边为他修一座庙宇来供奉。 锄药自然是不会接受,倒是顺水人情送了沧黎,说若是当着要供奉,那也应该是供奉火德星君才合道理。 推辞了村长的极力挽留,锄药只说自己还要云游修道,好说歹说才将村长和村民都劝走了,说得他嗓子都要冒烟了。 三人骑着青树留下的马缓缓往鱼儿山去。那马认得上山的路,山脚下青树也留了见过他们的人接应,上山甚是顺利,倒让沧黎略有些失望。 他曾听人说过,凡间山头上占山为王的大都会在上山路上设置陷阱、障碍,机关重重,威力惊人。本是想借着这机会见一见,没想到青树因为不敢怠慢了沧黎,一切机关都因为他们的到来收了起来,直到三人上到了鱼儿寨的大厅,连根绊脚的绳子都没见着。 这鱼儿寨的大厅其实简陋的很,依靠着一个山洞,外面土木架出两道门来,从门口进去一路火把,把这不大的山洞照得通亮。 大当家的宝座算是这洞内最讲究、最富贵的东西了,是一大块大理石雕出来的 分卷阅读96 - 分卷阅读97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97 ,雕工也还精湛,上面最大的云纹还用金丝盘嵌其中,和这洞里其他的木质桌椅形成鲜明的对比,只要人往那宝座上一坐,立刻气场就高贵讲究起来,且那宝座高高在上,下面又有十几级台阶,使得人若想与宝座上的人说话都得抬头,这等级立时就显示出来了。 此刻洞内除了青树和军师刘益,还有没见过面的各位当家。 刘益一边着人端茶倒水,一边将此间的人都介绍了,还捡着鱼儿寨的一些事也说了说。大体意思就是,我们做的虽是强盗的买卖,但并不欺压百姓,劫的都是富人官差,打的都是恶霸豪吏,我们不是坏人。 对于这些,沧黎是没有所谓的。凡间的朝代兴衰都是定数,交替之时自然不太平,像是鱼儿寨里这样的人也就多了,他倒是更感兴趣青树怎么不好好修炼反而成了这一众强盗的头目的。 此刻锄药正和大伙儿说着客套话,青树只坐在自己宝座上偶尔出声,沧黎自己听得有些厌烦,便往宝座上的青树看去,正巧青树也看过来。然而青树见了他的脸色却是毫无反应,转过头又看着下面的人说那些无意义的话去了,竟是丝毫没有领会仙君此刻心情。 倒是锄药心细,余光里见沧黎都端了两次茶碗。 那茶碗是粗瓷所制,颜色灰暗,碗口粗糙,沧黎只是看着都嫌弃的很,就更不用说拿在手里了。若不是当真无聊极了,他是绝不会端起来的。 锄药心下好笑,左手不着痕迹的搭在沧黎扶着椅子的手臂上。 又过了片刻,听得众人提议要准备一桌酒席喝上一旬时,锄药端着茶碗对宝座上的青树道:“酒宴就算了,大当家知道,我们都不善饮酒,不如就咱们喝喝茶,叙叙旧吧,这么多年未见,大当家的经历我们都是挺好奇的。” 他这样一说,自然指的就是石炉山之后的事,这些都是几人隐秘,不能为其他人听了,青树简单的嗯了一声,而后对众人道:“众位兄弟的好意,我替我这两位旧友谢了,喝酒为修行大忌,酒席就不带他们了,不过兄弟们也都好些日子没聚了,待会儿让二当家领着大伙吃酒去吧!军师,”青树回头对刘益笑了笑,脸上神情比之上一刻柔和了不少:“军师你也去吧。” 刘益答了是,便挥手领着众人退了出了大厅,陈伯听得锄药和青树有话要说,便也跟着刘益出去了。 等那门一关,青树立刻就像被松了绑一般,腿一曲,两脚收在座位上,双手抱着膝盖,刚才的气势全无,脸上表情几乎堪称是委屈。 沧黎看的有趣,眉毛一挑:“大当家的刚才可是挺威风的,怎么现在一副被人欺负了样子。” 青树叹了口气:“什么大当家!我才不想当强盗!每天坐在这里摆摆样子罢了。” “你不想的话,怎么又成了这鱼儿寨的大当家?难不成你这几百年的修为还能被凡人胁迫?”沧黎随口问他,锄药也是点头,觉得以他的修为当真是不至于被凡人挟制。 青树脸一红,从那宝座上跳下来,走到台阶下坐着,又叹了一回气才说:“胁迫倒是没有,不过,被人抓了小辫子……” “你说的那人是刘益?” 青树看着沧黎,点点头:“仙君观察入微,无所不知……” 沧黎一晒:“不必恭维本君,别人的闲事本君向来不管。” 青树讪笑道:“是是,我的事也不敢劳动仙君的!” 锄药听了沧黎的话也略微尴尬,悄悄收回了手,半路上却被沧黎一把抓住道:“你的事除外。” “呵……呵呵,那个,小仙以后尽量不麻烦仙君……” 青树对锄药羡慕道:“你又不是仙君说的别人,想那么多做什么。” 沧黎笑着看了一眼锄药,回头问青树:“你被他抓了什么小辫子?” 青树再一次叹气。 他来这鱼儿山也不过是这两年的事。 石炉山之事后,他因得了太上老君的仙药不但伤情大愈,还轻松地渡过了那一次的天劫,但因为他的洞府在那时坍塌了,他只好另寻住处,便一路往南而来。 在离这鱼儿山不远的一个无名小山丘上找到了一处山洞,这两百年来一直在那里修炼,直到两年前,他的天劫又到。 妖族修炼的级别越高,天劫所要承受的打击和伤害也就越大,这一次没有老君的仙药,他所受的伤也就没那么快好,谁知在他这最虚弱的时候,洞府却又一次被人占了。 对方是个修炼了七百多年的狼,且不说修为大过青树,便是兔子见了狼就脚软的天性也让他无法与那狼精抗衡,加上他那时受伤未愈、自己又胆小怕事,几乎没怎么抵抗,就乖乖将洞府让给了那只狼。 他一路带着伤走到鱼儿山时实在支撑不住,在山下昏死过去。 偏巧刘益正从这里路过,将他救了起来。 事情若是只到这里,那就是个圆满的恩义故事,后面接下来只要青树报恩相谢就行了。 可谁知,那刘益是个风流种子,救下了青树的时候就看上了青树。 他原本是见青树醒来就离开了,半路却又后悔折了回来,偏巧这时青树虚弱以及,现了原型。刘益折返后没见着青树,却在青树原来休息的地方看见一只受了伤的兔子,那兔子一只后腿上还搭着刘益为青树亲手绑上的、正骨的夹棍和从他自己衣襟上扯下来布条。 青树那时已经入定养气,对于刘益悄悄折返一事毫不知情,等稍微缓解之后又化出人形来。而这一切都被一直藏在不远处的刘益全看在眼里了。 等青树感觉到周围有人的气息时,为时已晚。 ☆、第 70 章 青树那时原想,若是这个刘益敢声张或是要挟他,他就一掌将他打晕再逃走,等他醒来找不到自己任是说破天也不会有人去信他。 可谁知这刘益却没做任何出格的事,还拿了食物给青树吃,为青树在山腰上找了一处能暂时藏身的地方,又不顾辛苦的将受了伤的青树一直背上山去。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也一直安安分分的呆在青树身边照顾他。上树摘果、下河捞鱼,遮雨敝人,这刘益当真是照顾得十分体贴细心,一段时日下来,两人竟成了朋友。 不过那时青树当真是以为刘益只是怜他被人欺负,又都一样无家可归的人,才会消除了防备之心。 之后的时间里,刘益渐渐流露出对青树的好感,对他更是照顾有加,但发乎情止乎礼,虽然总是含情脉脉的,却并没做什么让青树抵触、厌烦的事,而青树也慢慢习惯了身边总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直到半年之后,刘益原先的兄弟找上了鱼儿山,青树才知道这刘益原来是别人山寨里的军师,因为与寨主不和,便一个人离开了那 分卷阅读97 - 分卷阅读98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98 山寨。至于不和的原因,直到很后来了,青树才从他原来的兄弟那里知道,全是因为刘益喜欢那寨主,而那寨主却三妻四妾压寨夫人一大群,刘益伤心之下才离开了。 而那寨主因为过于好色,连强抢兄弟妻女的事都做得出来,到了后来也就失了人心,不少跟过刘益的兄弟便一起离开来找刘益了。 刘益倒也没有刻意回避这件事,既然兄弟都找来了,又是说明要跟着他混饭吃,索性,他就在这鱼儿山上又建了个鱼儿寨。 当初大家是要让他做寨主大当家的,可刘益说什么也不做,执意让青树来,人前说青树是有大本事的,人后劝青树的时候就说你修炼了这么久,肯定能保护他和他的兄弟。 一来二去,青树也觉得自己怎么说也是修炼成精的,既然有刘益操心杂事,他为了报答刘益担个大当家的名头也没什么。 然而等真的当了这大当家,青树才知道,就算是有刘益操心一切的事,他也还是要装出一副冷酷的、铁腕的样子来,也是十分不容易的一件事。 沧黎和锄药听来听去,也没觉得青树是真让刘益抓住了什么把柄,倒是觉得像是青树自己把小辫子送到刘益手里一样。 怎么说,他也是个妖,他要是想要离开哪有不能离开的道理? 沧黎看着青树,沉默了一会儿,本来想问他可还记得青岩,但想想又觉得那都是别人的事。况且等青岩从那流舟山上出来也要两百多年,到了那时候这刘益早就化成一捧泥了,问了也是多余,便不出声了。 锄药倒是更好奇青树对刘益是什么想法。 他们一个是妖,一个是人,本就非是同类,若真要在一起,就只怕会生出事端来,那刘益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安于现状的。 但看青树现在的状态,又似乎不像是对刘益有多深的感情,至少并没有迹象表示青树会为了刘益做什么出格的事。 “依我看,你要是不想当这大当家大可以一走了之,刘益能耐再大,也就只是个凡人,也不可能将你怎么样。” 锄药觉得沧黎一定是没兴趣八卦这些事的,所以就自己跑到青树身边蹲着,小声的和青树说起话来。 “我也想过,可是,我这不是天劫的伤刚好嘛,还没想好什么时候离开而已……” 锄药看着青树的表情,却觉得他不是没想好什么时候离开,而是没想好离不离开:“你真的想过离开吗?怎么觉得你好像在这里呆着也挺得心应手似的?” 青树一瞪眼睛:“哪有得心应手?” “没有吗?” “……应该没有啊!” 这下锄药更是肯定了。 他本想劝劝青树别为情所误,耽误了修炼,可一想起自己和沧黎,就没有再说。 有些事,别人说了不算,甚至是连他们自己也说了不算,一切因缘都是命数,人有,仙也有,六道众生都要遵循。 安静了一会儿,锄药想起之前青树说的天降魔星的事,就问:“对了,你说的那个天降魔星是怎么回事?” 青树转过身来,和锄药面对面坐在台阶上说:“这事我也吃不准,也是听说来的。” “你听谁说的?” “……”青树咬着下唇看了看锄药,最后说:“是那只抢了我洞府的狼……” 锄药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那只狼!”青树点点头。 上一刻,青树还在说这只可恨的狼抢了他的洞府,那洞府他都呆了两百多年了呢,下一刻,却又说他自己竟还有闲暇听那狼跟他说天降魔星的事,实在是让他不怎么聪明的脑子转不过弯来。 青树也知道自己这样说确实是很难让人理解,只好耐心的解释给锄药听:“其实说的也不多,就是在我们动手之前说起来的,我就是问问他为什么天下这么多地方却偏偏要来抢我的地盘……” “那黑狼的答话就简单了,说是现今天降魔星,哪里都不安生,偏巧我那洞府足够偏僻,人烟罕至,想是一时半刻都不会受到骚扰。我就问他,天降魔星是什么意思,他说,那是因为现今皇帝做事鲁莽,得罪了玉帝,所以玉帝就下绊子,要灭了他陈氏。” 锄药想了想,没想起玉帝什么时候到过凡间还能让这陈氏皇帝去得罪的,不禁又问:“没听说玉帝下来凡间过,那皇帝又是怎么得罪他的?” 青树摇摇头道:“那就不知道了,反正那黑狼说得言之凿凿的。况且你看,如今这皇帝不正是因为得了个宠妃之后才开始昏庸无道的?而且这天灾也正是那宠妃入宫的时候开始的。我听说,皇帝新得的这个宠妃不但容貌惊世,还是什么仙宫的长生仙子,懂炼丹之术,迷得当今皇帝整日的炼丹求长生呢!” 皇帝炼丹这事锄药略有耳闻。 要说这陈氏的王朝,那当真是当年太|祖皇帝实打实的打下来的江山,有史记载的大战役就百余多,陈氏疆土也是古来最大,自太|祖皇帝得了天下之后,强兵重耕、减息营商的祖训一直传承了百年。连着三代皇帝虽说不上是有多圣明,但一直恪守祖训,是以百姓都能得养生息,百年间王朝一直昌盛。 如今当政的皇帝原也是个勤政爱民的,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渐渐迷恋上炼丹,以求成仙永生,自此之后,皇帝每日里除了钻研炼丹,便是遍寻炼丹的方子,甚至让士兵上山采药。而他本人也似是变了心性,但凡有朝臣劝谏他不要迷恋炼丹成仙的,都被冠以居心叵测的莫须有的罪名处死了,几年里,朝中原来的肱骨之臣多是因此枉死。如今朝堂上的只剩投了皇帝趣味、阿谀奉承之辈。 而至于这青树所说的宠妃,锄药并未听说,更加没听说有什么仙宫和长生仙子一说。 想了想,觉得这事似乎离他们也是挺远的事,锄药就没有再继续问了,抬头去看沧黎时,见沧黎诶头紧锁,想是待得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就跟青树告别,想要离开。 青树却是一再的挽留,倒不是客气,实在是这些年一个人修炼实在是寂寞无聊的很,好不容易才遇着了旧识自然是想要多说说话的。 “本君也觉得有些累了,不如就在这鱼儿山上暂住一晚,况且,现在天色也不早了,等咱们下山了也难找到地方休息……”沧黎从旁道。 锄药本还在推却,听了沧黎的话,一想山下那唯一能休息的土地庙,也觉得还是在这里住下为妙,免得又要坐着睡一晚,实在是又冷又腰疼,当下就不再客气,跟着青树安排的人往自己的房间去了。 山上房间简陋,多数是依山而建,除了日常用具其余的装饰一概没有,简单到有点简陋,但这一次沧黎却没有嫌弃,锄药看他脸色似是对这房间内的一切都并未在意。一想,当下也就明白了,这房间虽然 分卷阅读98 - 分卷阅读99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99 还是简陋,但也比之前的土地庙强上十倍,相较之下,沧黎也就无所谓了。 两人房间挨着,给沧黎铺完床铺,又倒了水,将自己带着的茶给沧黎泡上,锄药才回自己的房间。 屋子里的摆设和沧黎那一间没有区别,地中一张木头桌子,桌上一只茶壶两个杯子,靠里面山崖的一侧是一张床,旁边一个木头箱子上面一个铜盆,就再无其余东西。陈伯被安排在了别处,离得不远,和负责青树起居的哑巴睡在一个屋里。 锄药放下自己的东西,还未来得及喝一口水,外面就传来沧黎的脚步声。 “怎么了?”见沧黎推开门的时候,眉头还是微微皱着的,锄药禁不住问了一句。 沧黎没有说什么,坐下来时面色稍缓,看着锄药有点紧张的样子突然笑了笑:“你好像很紧张?” “紧张?”锄药也笑说:“是有一点,总觉得这鱼儿山有点奇怪。可又说不好哪里奇怪。” “当家的不管事,管事的不当家,本君瞧着,这个刘益就很古怪。” 锄药点头:“是了,刘益为什么要让青树当个傀儡呢?瞧着他是个心机深重的人,不像是会因为感情就放弃前途的。” 沧黎点了点锄药的额头:“山寨的军师算什么前途?那刘益说的那些都是骗青树的,怎么连你也相信了?” “骗青树的?”锄药一愣。 “自然!那刘益眉心有微弱的法光,应是在修炼一门法术,只不过级别尚低,况且若是一般的凡人,见了青树这样的妖精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哪还能淡定自若的和他相处,显然,他对于这样的事并非第一次经历。而且,我们遇见的那个二当家明显是又蠢又无能,他既然能提前得到消息,知道我们在那庙里落脚,怎么可能不知你的身份?为何却只派了个草包来?我看,只不过是来试探我们的。” 锄药细细一想,觉得果然就是这个道理。 ☆、第 71 章 顺着沧黎提示的这些往下琢磨,这刘益自然就处处都透着古怪,也似乎是在一点一点的引着两人上山来一样,却不知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思来想去,他们身上也没有什么特别之物是值得刘益费心琢磨的,反而让这刘益在两人心中更是神秘起来。 两人正思索,外面却听得有人敲门,说是青树请他们去吃晚饭。 锄药连忙站起来开门,脚才刚迈出一步,脑袋就结结实实的撞了一下,同时也听见沧黎的一声提醒:“小心……” 只不过,为时已晚。 原来沧黎怕被人偷听,便在两人周围设了结界,锄药起身的时候他还一心在想刘益的事,待到见锄药抬脚才想起这结界来,一边提醒一边去收的时候,锄药却是已经狠狠撞在那透明的结界上,额角都泛了青。 沧黎伸手按在锄药脑门上,脸上神情哭笑不得。 他一时心事,倒是真忘记了锄药现在法力大部分被封住,他设的就算是这一般的结界,锄药也是出不去的。 “……嘶……挺疼的……” 锄药开门应过了那人,回来的时候,还在在抱屈。 撞在结界上和撞墙虽然看上去有点相似,但其实还是不一样的。结界为法力所设,撞在上面除了疼,还会被法力灼伤,若不是当时沧黎都已经收了一半结界的法力,只怕锄药现在会撞得更惨一点,不只额头泛青,还得捎带着受点内伤。 晚饭桌子上只有沧黎、锄药和青树,本来青树是要刘益一起的,但最后刘益却并没同桌。 青树见锄药额头上多了一个包,呵呵笑起来:“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么点的时间也能受个伤……” 虽然说的是锄药,可他看的却是沧黎,笑意里暧昧的味道分明就是误会了这伤的由来。 锄药连忙帮沧黎澄清,以免自家仙君生气:“是我自己不小心跌了一跤,不关沧黎的事。” 青树点头,笑眯眯道:“当然是你自己不小心,谁也没说是仙君推倒了你呀!” 锄药挠了挠头,感觉自己这一句解释得还不如不解释,索性岔开话题:“你这军师看起来是个挺有野心的人,没让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没有啊!我们都好久没下山了,一般就是往城里劫一劫乡绅富户,够弟兄们吃用就行了,刘益还是挺能约束大伙儿的,若不是这样,我也不能跟他留在这山上了。” “我看你们山上似乎人也不是很多……” “不是逼得走投无路,谁上这里来啊!现在虽说世道不安稳,但终究还没到天下大乱的地步。况且,我们鱼儿寨是个穷寨子,就算有人要走这条路,多数也都去投别人的寨子了,我们这里收留的都是些老弱病残的。” 这一点青树没有隐瞒或是欺骗。只要稍微留心就能观察到,青树没有必要扯谎,且有沧黎在,他便是想要扯谎也是扯不成的。 而就着桌上这菜色来看,青树说刘益十分约束大家也应是真的。 锄药与沧黎对望一眼,心中疑惑反而更重,但面上却并未流露。 这之后直到当夜两人都回各自房间休息,也再未曾见到过刘益。锄药随口问了一句,有人说是下山去买米油去了。 冷月半圆,春夜幽静,等到月上半空的时候锄药悄无声息开了门出来。 沧黎房内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没有。锄药站在他窗下,望着月空里的半牙月亮,嘴角牵出一丝笑意。 他都能想象出沧黎屋内景象。 仙君定然是住不惯这又窄又硬的床铺,但应该会顾及锄药此行有要务在身,想来是不会肆意用法,但一张舒适的雕花大床加上一床柔软温暖的褥子应该还是要有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如彤华宫中的那样华丽。 屋内设了结界,锄药此刻是进不去的。 但就算是能进得去,他也没有打算进去,靠得已经这么近了,他很是知足了。 站了许久,锄药手脚冰凉了才回屋里。 这一边的沧黎却是睁眼一直看着锄药映在那纸窗上的身影。 他对这鱼儿山十分的不放心,莫名的担心锄药,所以就是回房间休息了也还是十分留意隔壁的动静。 锄药一下床他就清醒了。 那背影模糊、清冷、心事重重。 想着从锄药化形以来的各种奇怪举动,沧黎心中暗暗不安,一定是有什么事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着。 青树的房间离他们不远,沧黎隐了身形,安安静静出现在青树房间里的时候,青树已经睡得一塌糊涂,他接连推了两次才将口水都要流出来的青树叫醒。 “……哎呦!……”青树一惊,刚叫了一声就被沧黎一指封了声音,吓得他惊疑不定的看着冷面的沧黎,不知道是该任仙君摆布还是该至少反抗挣扎 分卷阅读99 - 分卷阅读100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100 一下,虽然他也知道这毫无用处。 沧黎左手摊开,右手食指中指在掌心处画了个符往门那方向上一拍,这屋子现在就算是生了个幻境结界,便是外面有人偷着进来也只能看见睡着的青树。 沧黎道:“你不用怕,本君只是问你几句话,照实说就行。” 青树连忙点头。 沧黎收了封住他声音的法力,问:“当年石炉山上,你与锄药是怎么被沉苜抓了的?” “这个……让我想想,有点久了……”青树歪头皱眉想了半刻,道:“那时候我就是要下山到山下的村子里买点东西,顺便溜达溜达……正赶巧碰见有个半仙要设法捉妖,说是有个人为妖术迷幻失了神智,我就过去想看看热闹……” 等他挤进人群里,听了旁边的人议论才知道,原来是这村里的屠户妻子中了邪,几天之前就开始莫名其妙的发疯,请了半仙来看说是被妖精迷了心智,这是要设法捉妖呢。 青树心中好奇,就往前又去了去,待他看见那正设坛要做法的法师时,心中一凛。 那法师明显也是修炼的同类,只不过道行远比他要高深,让他看不出来是什么妖精,他这一愣神的时候那妖精正好与他四目相对,一看那神色,青树就知道他已经被认了出来,连忙从人群里退了出来。 当下也没有敢立刻回洞府,只往人多的县城里去,人多的地方他的气息就会变弱,也就不容易被找到,为了躲避他当时还在县城里住了两日。直到算计着那妖精怎么也该走了,他才往回去,顺便还在那屠户家外头看了一眼,里面死气沉沉,也不知道人是如何了。 正要转头走,却听身后一个声音问道:“你在看什么?” 待他回头,就看见蒋仲谷提着桃木剑严阵以待的站在他身后。 这是人非妖,青树一见蒋仲谷的道士打扮就知道他一定是误会自己是那迷惑了屠户妻子的妖,这是打算要收他呢。 他也不想得罪蒋仲谷,又不知蒋仲□□行如何,当下就是逃跑的打算。 谁知他这一跑,反而让蒋仲谷更是误会,提着桃木剑紧追其后就跟到了他在石炉山杏树下的洞府外。于是两人就这样直接撞到沉苜手里。 在青树不在的这两日里,沉苜已经占据了他的洞府,此刻他一回来就落入沉苜手中,只稍微反抗就被打伤了捆起来。 蒋仲谷倒是比他机警一些,但与那九尾狐战了几个回合就已经明显落了下风,即使是使用了无灭金印也还是被沉苜所伤,而那沉苜显然并不想要蒋仲谷的性命,将他们两个绑了就扔在洞里。 那沉苜对蒋仲谷很感兴趣,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看着蒋仲谷的眼神就跟看着猎物一般,但一时间却并没有什么动作。直到蒋仲谷眉心突然在某一刻显出微弱的一丝红光的时候,沉苜才明显吃了一惊。他眼见沉苜捏了个法诀在蒋仲谷眉心一探,见那红光瞬间大盛当即退后了一步,眼神里惊疑、痛恨不定。 青树当时都以为这小道士要遭殃,却见沉苜在蒋仲谷身上搜了一遍,翻出了钱袋,而后将蒋仲谷收进了钱袋。 直到后来,青树才知道这九尾狐是在等着蒋仲谷的生死劫到来好现真身。 之后的事,便是沧黎都知道的了。 青树又想了想说:“那个屠户的事就是为了引百草仙去而设下的。” 这一点自是不必青树说,连那被青岩所伤的辛元都是沉苜安排下的,只为了引开沧黎的注意力。 “那万古神焰燃烧之后的事呢?”沧黎又问。 “……”青树看了看沧黎惊讶道:“仙君不知道?” “……本君不知道有什么奇怪吗?” “没……”青树摇了摇头接着道:“我见仙君跟百草仙这样形影不离的,以为仙君早就知道了呢!” 沧黎淡淡看了青树一眼:“你现在说给本君,本君不就知道了!” “是是是!”青树笑起来:“这是百草仙不想跟仙君邀功呐!不过你们彼此彼此,为了对方那也是都舍得命去。” 沧黎听了这话直觉眼皮一跳。 那一件被沧黎施了法的天衣救了蒋仲谷也救了青树和青岩,但那上面所施法术却让沧黎自己承受了双倍的万古神焰的法力,即便是他自己的法宝,最后他也没能逃得过灰飞烟灭的下场。 那一瞬的红光闪过,蒋仲谷立即就显出真身而后便即化出人形,正是锄药。然而,他当时却没有即刻归位,而是立即显出原形,逼着自己元神出窍,追着那消失的红光而去。 自那之后,百草仙锄药就再未能化出人形,直到很久之后被沧黎找到,带回了天宫。 神魄化烟,真身陨灭只是那一瞬间的事,而佛祖为他重塑真身的时候已是将近百年之后,若真是到了那时候才去在这洪荒宇宙中寻找他的神魄碎片,只怕连半点也没有踪迹了。 这几百年间,他竟从未想过这件事。 沧黎定定的看着青树,神色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他一直以为,找回他神魄的是各方神佛,却原来,并不是。 追着那一道红光而去的是锄药。 在他化尘的那一瞬,锄药的元神就跟着他的神魄而去,游荡在三界之间,凭着他当初打在他身上的那一丝火神印记,在苍茫的世间将他的神魄一片一片收集回来。 元神出窍近百年,任是法力再高,也终究是耗损太过了,更何况锄药不过是上界一个末流的小仙。 那时候的锄药应是拼着一死也要将他寻回。 沧黎默默起身,收了结界,走出青树的房间,外面天际已经发白。 他是火神后人,所有的一切都来得十分容易。 他不曾经历凡世间修炼的漫长苦闷,他不曾遭受天劫的灭顶伤痛,他也不需要为了仙阶整日苦修。 对于他来说,几万年的生命只是漫长而无聊的岁月。 甚至,他自己都不曾真正的珍惜过自己,只因为他知道他总还有机会,他总是有倚仗。 在他最后做出选择的那一瞬,他只是求一片真心,求一个无悔。 锄药和他不一样。 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来之不易的,要经历了重重苦难才最终能位列仙班,而要在那漫长的寻找他神魄的时间里清楚且坚定的放弃的,是他苦修了千年才得来的成就。 他的舍命相救只是一瞬的执念,而锄药的自我毁灭却是清楚的延续了将近百年。 沧黎难以想象,那百年之间,锄药是如何孤独的游荡在世间的,又是如何看着自己千辛万苦修来的成就一点一点化成虚空,最后消亡的。 而他,居然还曾经自傲的觉得他为锄药付出良多,甚至觉得在自己帮助下化出人形的锄药不知好歹。 可笑他今天这一刻才知道,与他相比,锄药 分卷阅读100 - 分卷阅读101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101 才是真的抱着一颗赴死的心在爱他。 ☆、第 72 章 一夜无眠,早起之后,锄药见到的沧黎满面倦意。 锄药略微惊讶,不知为何沧黎脸色这样不好,问道:“怎么,没睡好?” 沧黎摇了摇头,看着锄药关切的样子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这样的仙君倒是让锄药心中忐忑起来,不知是什么事能让沧黎这样担忧。 “仙君怎么起得这么早……”青树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见了沧黎便随口问了一句。 昨夜沧黎与他聊了小半夜的时候,本想着要睡个懒觉弥补一下,却又被刘益一大清早就叫醒了。出了门竟然看见比他起得还早的仙君与锄药,心中自然忍不住惊奇一下,沧黎又不用修炼,居然还这么勤奋。 “本君还有事,这是来与大当家告别的。”沧黎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青树原也没想过沧黎能留下来多久,但只匆匆待了一个晚上就要离开也实在是太匆忙了,他本来还打算与锄药来一次秉烛夜谈,好听他讲一讲天上的事。 “怎么这么着急要走?是嫌我们寨子招待不周?” 沧黎一摆手:“本君与锄药还有重要的事,乃是玉帝责成。” 玉帝责成的事当然是大事,青树怎么也是不敢耽误的,忙让兄弟备了三匹马和一小包碎银子给他们路上用,又交给陈伯一袋面饼以备不时之需。 这些东西不值多少钱,但鱼儿寨本身也不富足,这些倒都是青树一心的孝敬,让锄药还是好生感动。临走之前真心诚意的再三叮嘱青树不可任意妄为,耽误了修炼或是走入歧途,触犯了天条惹祸上身,总的来说还是不放心他身边刘益,但碍于没有实际证据也不能说这刘益有什么不轨之心。 三人牵着马出到鱼儿寨大门口时正遇见刘益带人赶着一辆小马车回来。 见三人要走,刘益微微一愣,随后醒过神来连忙道:“怎么这样急?小人刚才去采买了新鲜的肉蛋,要等中午给几位亲手做一餐。” 沧黎点点头:“多谢,不必,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急着处理。”说完,深深看了刘益一眼,也不等他再说话便当前一人走了。 锄药对刘益拱了拱手,只说多谢好意,也跟着下来山。 几人特意绕过村子,走了一条偏僻的小路。 锄药心知是沧黎已经得了敖泉,想要尽快将石炉山一事解决后好回到天庭。这条路虽然稍微绕远,但能避过大的村落,减少麻烦。况且一路所经之处具是绿意浓重,高山、长河、花田、湖泊,景致也让人心情开阔。这样一路往石炉山去一路欣赏风景、谈谈笑笑的日子仿佛又是前一世里与沧黎游历江南时的情景。 他们一路走的都是人烟稀少之处,世间的战火纷争并未波及,十几日里都是平平安安的,直到接近覃山江边。 覃山江的名字由来就是因为这一条江自上游覃山而来,沿着覃山一侧顺流而下。覃山江不宽,但江水湍急,尤其春天里上游覃山上的雪水一融化,江面立即涨了起来,将水底暗礁、漩涡掩饰得难以发现,以至于这条江里,只有当地撑了十几年船以上的老舟翁才敢撑船摆渡。 此刻已近中午,江岸边上只有一条船,四周无人,那撑船的老翁脸上盖着草帽躺在船上。 沧黎往身后方向看了一眼,小路幽深,曲曲折折的掩入绿林之中,除了他们的马蹄印就再无来人。 要想过江去,眼前这条船却是正好,三人三马,都能过得对岸。 陈伯下得马来走到那老翁身边,从怀中掏出三钱碎银子,躬身对他叫了一声:“老人家!我们要过江去。” 那老人听了声音便将脸上草帽摘了下来,看也不看陈伯,直接回头望向沧黎、锄药,喊道:“过江一两银。” 陈伯吓了一跳,生气道:“哪有这样的价钱!最多三钱银子!” 老头嘿嘿一笑:“你说了不算,我说了算,你倒是看看,这里可还有能摆你渡江的船没有?” 陈伯语塞,无奈的看看锄药和沧黎,见锄药点头也只好再掏出银子给那老头看了一眼说:“行,一两就一辆,我家公子不与你计较,到了对岸自然就将这一两银子给你!” 说罢,帮着他将船拉紧停稳,沧黎当前就上了船,与锄药在船头找地方坐了,等陈伯将三匹马也牵上船来,老头撑着竹竿开来船。 船到江中心,本来还算平静的江面突然起了一小波浪,船当即颠簸晃动得十分厉害,三匹马受了惊吓四蹄不住的在前后踏动,船也因此更是摇摆,眼见已经危险之极,沧黎皱了皱眉,右掌摊开,掌心向上,心中默默念了一咒,船身当即平稳,便似是地下有一双手托着一般。 短暂虚惊一场,陈伯却是连脑门上的冷汗都要淌下里了,直到见船稳稳的继续往江对岸划去,才抖着双手抹了一把汗。 沧黎余光里看着还自撑船的船翁,面色渐渐冷了下来。 此处人迹罕至,四周连人家都没有,而他们来的路上也几乎见不到人,那一条小路显然已经很久未有人迹,这老船翁却撑着一条船等在这里,除非是为了等人,否则只怕几月内都不会有生意做。而刚刚一阵无风起浪,惊得陈伯脸都白了,那船翁却好似没事人一样,甚至连撑船的节奏和力道都没有什么变化,就好像这风浪和颠簸根本没有发生一样,完全没有要扭转情势的意思。若是沧黎不出手,就要任由这一船的人随着船翻进江里。 锄药也察觉了异样,回头看向沧黎。 两人目光一对,都懂了对方所想。 但那船翁既然还没有什么动作,两人也只静观其变。 不一刻,船便驶到了靠近岸边的地方,那船翁手一伸对着陈伯要银子:“一两!” 陈伯被吓得够呛,此刻见他不撑船只要银子,当下将手里银子递给他口中还催促:“赶快撑船!还怕我们到了岸不给你钱吗!?” 他话音未落,却见那船翁银子一入手就丢了竹竿,手中幻出一把折扇,直接朝着沧黎的肩头而去。 这一突变早在沧黎预计之中,也不待他靠近,起身的同时手上一挥那折扇便即偏了方向,锄药也伸手臂挡住船翁往回横扫的折扇。 这一时间,沧黎正欲要伸手将这船翁抓住时却猛然发觉自己竟法力全无。 这一惊非同小可。 三界之中,现如今能在他毫无知觉的时候将他法力完全封住的除了三清之外再无他人。 然眼前这船翁却又并非三清,且他与三清远无仇怨近无争端,即便这船翁当真是三清所幻,也远没有理由如此行事。 那船翁倒是并不欲伤了三人性命,见沧黎神情,便即一笑,手中折扇唰的打开,一股异香随之散开,陈伯 分卷阅读101 - 分卷阅读102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102 当下便腿脚无力瘫倒在船上,连嘴都张不开。 锄药沧黎略微好些,但也身上酸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此刻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 沧黎眯了眯眼,仔细看着船翁这张满是沧桑的脸,仍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要算计他,更是想不明白自己是如何就遭了算计的。 船翁收起扇子,抬脚将三匹马踢入江中,连带着三人的包裹也都随江而下。而后却又恭敬的朝着沧黎与锄药一作揖,说道:“老头子没有恶意,两位高人也不必惊慌。我们主人素来惜才,听说两位高人有惊世之能,想要请两位相助,以成就不世之大业。” 说完又朝两人拱了拱手,便即从身后抽出一杆烟袋坐着抽起来,对沧黎和锄药的情形一点都不担心。 没有了法力只凭手上功夫,沧黎和锄药加起来也不是眼前这船翁的对手,这一点从他指节上厚厚的一层习武留下来的老茧就可见一斑。 沧黎心念电转,知道此刻两人已在人家的掌控之下,若是一意反抗只怕得不了好去,当下便换了脸色,比之前和缓些微。 锄药却问那船翁道:“我们不过略懂法术,那一点本事都已经显示过了,也没有什么稀奇,不知你家主人是谁,倒是看上我们什么!” 船翁嘿嘿一笑,答:“我家主人知道二位乃天宫仙人,所以才赐了我这仙药。” 沧黎听得封住他法力的乃是仙药,当下想起掌药仙君苦术,也想起他曾配出过一副仙药,无臭无味,专门控制三界中一切仙法灵力。只是那时掌药仙君也只是一时兴起,这药后果如何,药力多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沧黎:“是苦术?” 船翁一摇头,笑道:“不是。” 锄药此刻已经脚软,站也有点站不住:“你要怎样?” “跟老头子去一趟凤羽山,我家主人等着二位帮忙呢。” 沧黎:“若我们不去呢?” 船翁摇着扇子点点头,却说:“这可由不得二位了,眼下你们手无缚鸡之力,还是听话的好。”话音一落,一抖手中的捆仙索,将沧黎和锄药一块儿绑了。 此刻,船已经靠了岸,那老翁一声响哨,岸边树林中现出四人两轿,让沧黎与锄药坐进去便即抬着走了。 陈伯在他们身后有气无力的喊了几句,丝毫无用,只能眼睁睁看着锄药与沧黎被人抬走,自己则被丢在船上。 这种经历沧黎哪曾有过,且不说三界中无人敢这样对他,便是有胆子大的,也没有能力将他一身法力封住。然而眼下没有了法力的沧黎就跟折了翼的鹰没有区别。但这一时慌乱并不影响他心中的算计。 苦术的那仙药初一炼成的时候他也听说过。 这一味仙药是用无枝树上一千年才开出的花和青丘山上一万年才长一寸的提莨木炼制而成的。只需稍微吸入星点,便能压制法力,不少上仙因此到玉帝面前参了他好一阵子,都说他这药是祸患无穷,若是哪一天被奸人算计、偷盗了去,怕是就成了三界无敌手,正是藏了大大的祸根。因此玉帝将他那半葫芦的仙药收入了库中,又令先天兽镇着。三界之中只得那半葫芦,想要再炼制一次,即便是知道苦术炼制的方法,至少也要等上一万多年才行。而至于那仙药的效力,连苦术自己也不是非常清楚,被玉帝收走的时候连药名都未起。 仔细想来,在那船翁出手的时候他的法力还是在的,但下一刻便即消失,想来正是抚走那人折扇时从他袖中散出来的仙药了。而他后来打开折扇时所散出来的迷香应该只是为了对付陈伯。 如此看来,他们还都是安全的。至少到眼下,对方没有想要他们任何一人的性命。 可惜沧黎于药物一门无甚涉猎,现下也是无法可想,只能希望苦术的这仙药效力不足够完全压制他的法力,他能在到达地点之前恢复一些,就算是只有一成,对付凡人也是足够的。 约有一炷香时间,轿子渐渐慢慢了下来,似是在往山上走。沧黎一念闪过,倒是想起刘益来。 ☆、第 73 章 有人安排了船翁等着他们到来,那就总是需要知道他们从哪一条路过来,而这些日子里唯一和他们有过交集的应是只有青树与刘益。当初那二当家的试探是刘益的主意,他又知道青树乃是兔精,很容易就能猜到自己与锄药应该也定非凡人。若有他通风报信,之后发生的事倒是就能解释了。 只是不知道刘益是如何能在让自己不发现的情况下跟踪且报信的。 一想到这些,沧黎悬着的心倒是放下来了。 不过是凡人的一点小阴谋,即便他法力被封,但对方显然大多数都只是肉体凡胎,真要对付起来倒也还不至于多艰难。索性放了心随着外面的人带他们去哪里。正好他也想知道,这所谓的主人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仙药。 他心思刚定,旁边轿子里的锄药便出生叫他:“沧黎?沧黎兄?” “嗯。”沧黎答了一声。 “没事……”锄药松了一口气,接着说:“你身体有什么异样吗?” “没什么,只是法力为药物暂时压制,不需担心。” 锄药嗯的一声,两人再无交谈。 上山路上,沧黎试过几次,法力却是半点没有恢复,忍不住倒是对苦术的能耐好生赞叹。凭着一点仙药就能封住他火神后人的法力,也当真是好本事。从前倒是沧黎小瞧他了。只不知这被先天兽镇着的仙药如何就能出现在凡间的。 想了一刻不得解,沧黎也便不去再想,放松了精神任由外面的人抬着他们,反正他总是要见到正主的,那时再来想也不晚。 又过一会儿,轿子平稳了,片刻后落了地。 两人由一个半大小孩领着进了一山洞。 这山洞宽阔高深,洞内火光大盛,正前方石阶上摆着一张巨大的、雕刻着繁琐纹样的理石椅子,上面铺着白虎皮子,椅两侧各是一个用石头垒起来的火坛,里面不知烧着什么,火苗泛着浓浓的青色,四周山壁上嵌着油灯盏,灯火不明亮,但却使得这洞府内犹如夜空里挂着的繁星一般,煞是好看。 台阶下方地中央是一个不足一尺高的铜制乾坤八卦台,两侧摆着两排的高背扶手椅子。 两人被直接带到那台的中央,而后有人送上来两张椅子,沧黎倒也不客气,坐在上面时就如同坐在彤华宫的位子上一般,气势依旧。 石阶下的两侧依次站了十几个人,沧黎略微看过一遍,没见着什么熟悉的面孔,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人是妖。未等他开口询问,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刚一进洞,便收了两人身上的捆仙索。 沧黎也不回头,在椅子上略微松动了一下两臂,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等身后的人走到身 分卷阅读102 - 分卷阅读103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103 前了才淡淡一笑,对那为首的一人道:“本君以为是谁,原来是你!” 眼前的人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样貌,一身月白锦袍,外面一件湖蓝色纱衣,头上、腰间具是珠光宝气。听了沧黎的话对他歪头一笑,贝齿微露,一双凤目随着这微笑弯成月牙一般,两颊上还显出一对浅浅的梨涡,眸光流转之间说不出的魅惑,看着人的时候就觉得那神色中总是含情脉脉的。 “仙君好眼力,初次见面就能认得我,难怪玉帝都说仙君是天宫中心思最敏锐的!” “好说。”沧黎一手拄着椅子,对那少年笑着道:“你是偷着跑下来的?偷了这等禁物,也不怕玉帝责罚你吗?” “仙君倒是猜猜,玉帝会不会责罚我?” 这少年正是看守禁物的先天兽。 沧黎一进得这洞府,见了那乾坤八卦台便即猜到是他。 先天兽乃是盘古开天辟地时世间第一神兽,天性狡诈,面相凶悍,独角四足三尾,先天灵力巨大,又有盘古的混沌之气护体,刀枪不入。他本是凶神恶煞,后来被元始天尊用法力制服,斩去独角,折去一半法力,将他圈在天宫禁物。这乾坤八卦台正是先天兽脖子上的配物,也是元始天尊封印他的法器。 这神兽的岁数比之三清都还要长,但因有元始天尊法力封印,一直都不能化形,如今这幅足够迷倒众生的样貌虽不知是谁的杰作,但想来青树所说的天降魔星应该就是他了。 “本君听说近来凡间有天降魔星一说,不知这凡间帝王是怎么惹怒了玉帝。”沧黎也不客气,既然猜到他就是那天降魔星,要来亡这陈氏王朝的,便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先天兽仍旧笑着,看了一眼旁边安静的锄药,对他微微一点头,答道:“这事不怪仙君不知晓,其实除了当事的几个,其他都是不知道的。” 玉帝新近得了一宠物,是一只白貂,名唤晁鸾,修炼了将近百年。原本只要她安安稳稳的历过第一次天劫之后便可化形,但那晁鸾却天性灵动贪玩,趁着玉帝繁忙之时偷偷溜出天宫,去凡间游玩了。哪知却不小心掉进皇帝春猎所设的陷阱里,被如今的皇帝逮了个正着。 当时晁鸾法力微弱,伤了爪子,又被用笼子关着,是以不能逃脱。玉帝发现晁鸾不见后便派了两名天兵来凡间寻找,与那皇帝交涉,谁知那皇帝却是个生性狂傲的人,对于仙灵一说极是轻蔑,更不相信那白貂是什么圣灵之物,直言要拿晁鸾的皮毛来为他的爱妃做一只手笼,话语间还奚落、嘲笑了一番玉帝。这些话一传到玉帝耳朵里就更是难听了三分,这才惹得玉帝极其气恼,想要教训他一下。 然而天宫中的各神仙天将都有各自命格,记录在司命天君的命簿之中,举凡肆意妄为、背离天地正道的任何事都会在命簿上留下一笔,并遵循因果,总归要偿还。 且三界尊者早在当初上古大神之战后就已经订立下了天道,三界之间互不得干预、侵扰,凡是违犯者都将受万道天雷,并投入无间道内,永世不得超生。 所以,就算有玉帝为其掩护,也没有人愿意为了这么小的一件事去动摇人帝根基。 但凡事总有意外。三界中,还有先天兽不受命格所限,能遵循玉帝心意为玉帝去出这一口气。只不过,以先天兽的秉性,这件事必定是个于它有利的交易,且一定不会只是个空口无凭的许诺。大概这倾城的容貌便是交换条件。 “既然你是为了玉帝出气,却怎么占了山寨当大王?”沧黎四周看看。 “仙君以为只一个宠妃就能亡国吗?”先天兽呵呵笑道:“还得有佞臣,有贼寇,有新权。” 沧黎恍然领会。 凡间史书上都是有写的。君王昏聩,红颜祸国,奸佞当道,这都是亡国的必备条件。原本这陈氏王朝还未到气数,所以这些都是不存在的,先天兽想要亡他陈氏,自然就得将这些角色一一添补出来。眼下看去,这先天兽是要占个新权首领的位置了,却不知这祸国的红颜又是哪一个。 “既然你都已经做得滴水不漏了,还要本君为你出什么力?况且,”沧黎摊了一下手接着道:“你将本君的法力都封印住了,我还能做什么,你又有什么做不到的?” “若不控制了仙君的法力,以仙君对百草仙的一片真心,我要拿他的血骨炼丹岂不是自寻死路。” 沧黎听到此处立刻冷下脸,眼中都似藏着刀子,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先天兽笑了起来,一拍手身后几人立刻上前按住了锄药,说:“仙君莫气。你看,我就说嘛,若是不控制住你的法力,我怎么能得手?” 锄药也是一惊:“什么?” 他的真身是一棵荀草,是世间难得的圣药,这件事他自己是知道的,但他升仙后的血骨还能炼丹这件事连他自己都觉得新鲜,忍不住觉得一定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听错了。更何况,看那先天兽笑微微看着他的表情也实在是不象在说这样血腥残忍的一件事。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沧黎。 仙君神色几乎能用恐怖来形容,立目飞霜,缓缓攥起来的拳头都能隐隐听见骨骼搓动的声音。 血骨是每一个修仙之人最重要的那一根骨头,在左肋上最靠近心的位置。与凡人相比,这是唯一修炼而来,无可替代也不能缺失的,因为他就是仙骨之基础,没有了这一根骨头就等于是从仙籍中被除名,且三界间除了像是沧黎这样的神人之后有天生的血骨之外,所有修炼而来的血骨都是不能重新长出来的。 即便先天兽取血骨时不会伤了锄药性命,也同样是等于让锄药去除仙籍,遁入轮回。 这种拿仙人血骨炼丹的事从前发生过,但那已经是上古时魔尊历世时的事,那时候连沧黎也是没有的,他只在众神本纪中见过,据说魔尊魔影用了上千的仙人血骨炼成世间唯一的一颗能除一切封印的无垠丹,解除了盘古的封印,从九天外的玄虚幻境中逃了出来,撼动天地,致使人世间经历了第一次的众生劫。上古众神为了挽救苍生,发动了上古的神魔大战,那一战,众神付出了几乎折损近半的惨痛代价才终于将魔影斩草除根。 在那之后,这种用仙人血骨炼丹的方法就从一切天宫中的记录记载中清除掉了,如今三界中若是还有谁是知道这件事并知道炼那无垠丹的方法的,大约是只有先天兽了。 ☆、第 74 章 “仙君也不用太过担心,”先天兽微笑着道:“我会很小心很小心去取他血骨的,毕竟这炼丹还得他的一碗血,他若是死了,我这血骨也就白取了。” 先天兽能在法力大部分被封印的情况下看守禁物就是因为他是这世间最凶恶的上古神兽, 分卷阅读103 - 分卷阅读104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104 沧黎法力还在的时候也许能凭着万古神焰与他争一个高下,现在却是毫无办法。沧黎身上一阵发麻,脑中想起的尽是几百年前石炉山一事,如今情势是何其相似,就如同冥冥之中有一只手在掌控着他们一般,若不发展到特定的境地就不能结束。 而那境地明显的,要比石炉山时还得严重。 沧黎猛的警醒。 他想起锄药初化人形时的异常态度,他记起锄药似乎曾说过,两人的纠缠只会耽误了各自,他当时以为他在说修为,现在看,却觉得又好似在说命数。 但无论是哪一个,他沧黎的真心都是不会改变的,所以他的选择也永远不会改变。 就算是再重新来一次又能怎么样? “若本君不让你动百草仙呢?”沧黎冷冷道。 “仙君莫不是痴情太过,变傻了吗?”先天兽半掩着嘴角笑道:“仙君现在还有能阻止我的法力吗?” “没有,但本君有你要的血骨!” 锄药大惊:“不行!沧黎……” 沧黎手一摆,打断了锄药的话,而先天兽却比他更快,在锄药再说出任何话之前便掠身到了他面前,只见他指尖微光一闪,锄药的声音便被封住,除了发不出任何声音,连嘴唇都不能张开。 沧黎深深看了他一眼,转头对先天兽接着道:“先天兽,本君的血骨任你取用,交换的条件就是放了百草仙。” 先天兽微微皱了一下眉:“先天兽这称呼太也难听,怎么配得上我现在的花容月貌?我现在是有名字的,若仙君不嫌弃,可以叫我梓圜。” 沧黎却不再接口,只冷着眉目看着梓圜。身边锄药不能言不能动,情绪激动的摇着头。沧黎却也不看他一眼。 梓圜哼了一声,笑道:“仙君是觉得你火神后人的身份很抢手是吗?” “难道先天的血骨不是最合适炼丹的吗?”沧黎盯着那张好看到雌雄难辨的脸咬牙切齿。还没有人敢这样轻蔑他,玉帝也还不曾,就连元始天尊也都给他留着两分薄面。 梓圜哈哈笑起来,似听了多好笑的事,笑了一会儿才道:“仙君是觉得先天的血骨金贵,可于我炼丹来说,却是后天修炼的血骨才有足够的执念。” 沧黎眉头紧皱,此刻才知当初魔影为何非要上千仙人血骨,只因为凡是能修炼升仙的,心中都有足够的执念,正是这执念才使无垠丹能冲破一切结界。 而他的血骨是先天的,虽有法力修为,却没有执念。 沧黎静了片刻。他在那一刻突然脊背发凉。 上一次,他毁了真身,差一点就消殒于世,锄药若没有他的保护,早就毁在九尾狐的手中。为了寻回他的一片片元神,锄药也差一点就在那漫长的消耗中灰飞烟灭。 他从不曾怀疑,自己即使再来一次化尘,也照样能重塑真身。 然而,锄药却不会同样幸运的再有一次的机会。因为,所有这一切都似乎要至锄药于死地才会罢休。如果不是当时锄药在自己化尘的一瞬间就追上了他元神的碎片,如果他不是握着自己元神的碎片呢? 沧黎猛的回头,锄药也在与他四目相对的时候安静了下来。 他的心中突然清明,他的情劫,锄药的生死劫,看似是全都结束,其实却还在继续。若他不能看破,若锄药不能真的死过一次,怎么能算是结束? 这些真相他现在才想明白,但锄药似乎是在很早就已经预料。 “你知道总有一天还是会这样是吗?”沧黎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锄药悲伤、祈求的目光缓缓问道。 锄药不能言语,却终究是点了点头。 “所以,你希望我们不要再有纠缠……因为你怕,怕我会因为你消殒!”沧黎苦笑着低声道,他并没有深究锄药是怎么知道的,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到了眼下,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锄药再一次点头,眼中含着的泪沿着脸颊淌下来,正好落在沧黎抚着他脸的手上。 锄药历的是生死劫,若他不死,那就必定是对方赴死。 “你可知道……”沧黎柔声道:“本君是火神后人,执掌世间火种,在没有下一任火神后人之前,本君,是无论如何都死不了的。” 锄药一愣,随意想明白这其中缘由,表情倒是稍微放松些许。 沧黎心中却更苦涩了:“你又可想过,这样的结果便是……你的生死劫只剩死路一条?” 锄药只看着沧黎笑笑。 “梓圜,本君跟你做个交易。”沧黎定定的看着锄药,神色决绝。 “什么交易?”梓圜道。 “你不过是要解了元始天尊的封印,炼丹不是太慢了吗?”沧黎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锄药,那人脸色在他说要交易的时候瞬间苍白,身上微微的开始发起抖来,焦急、无奈、惊慌、惧怕,那一双红着的眼中这些放不下的情绪满得几乎要让那人发狂。如果不是口不能言,如果不是被人押着不能挣脱,沧黎想,他此刻应该会看见一个情绪失控、声嘶力竭,甚至是会与他打架的百草仙。 “仙君这话什么意思?”梓圜果然如沧黎所料,对于他说的话很感兴趣。 “你放了百草仙,我用上古圣物圣云天与你交换。” 梓圜呼吸一窒。 锄药抖得更是厉害,眼中尽是惊恐慌乱。沧黎伸手,扶住他的后颈,拇指在他耳后摩挲着,一下一下,温柔而深情,却根本不能止住锄药的颤抖。 锄药用力的摇头,眼中满是祈求,竭力想要挣脱后面按押他的人,脖子上的青筋一根一根的凸起,那几近绝望的挣扎让人看着就觉得难受。沧黎用力按住他挣扎的肩膀,最后在他唇角上轻轻吻了一下,笑了笑。 洞内一时间似是静止。 圣云天,那是元始天尊的至上法宝,三人都知道那不是沧黎用任何理由能借到的东西。 就算是元始天尊自己,也不是随意能拿出来用的。因为那是自上古流传至今,三界间法力最大的法宝,能破一切结界,能毁一切法宝,甚至能削弱天道大劫。与圣云天比起来,沧黎那一块抵御普通天劫的混元甲简直是不值一提。 正因为它法力巨大,又是混沌时期流传下来的宝物,所以世人都只听说过,却不曾有人见到过。便是沧黎,它说要拿这混沌至宝来交换,其实却也一样是没有亲眼见过的。甚至,连它长了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但这是除了炼那无垠丹以外唯一能解先天兽封印的东西。 这对梓圜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 它被封印的这千万年里都只守在那一小块的地方,记忆中三界的热闹,都要被他嚼碎了烂在肚子里去了。当年魔影历世时它也曾有过希望,幻想着能跟着魔尊魔影统治三界众生,成为无上尊者。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的野心, 分卷阅读104 - 分卷阅读105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105 元始天尊才会费尽心思用乾坤八卦图封印了他的法力,还用不易咒让他不能化形。 他如今能有这样一副倾城容貌,全因是玉帝心意要让他以貌祸国,才会曾他一剂仙丹,让他保持容颜二十载,却需要用一半法力交换。他原就被封了一半法力,剩下的再去一半便是私放到人间也不会闹出太大的祸端来。 玉帝当然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只是可惜,他毕竟对当年神魔大战之事未曾亲眼所见,并不知道先天兽是多么狡诈阴险又野心勃勃。 如果沧黎真的能拿到圣云天,那他不但能接触元始天尊的封印,还能天下无敌!圆他一个称霸三界的梦就真的不遥远了。 梓圜冷眼旁观,瞄着锄药与沧黎的神情,过了一会儿才将信将疑道:“仙君让我如何信你?” “百草仙还在你手里,有什么不能信的?你想要拿到圣云天,就给本君好好善待了百草仙,若他受了半点委屈,那圣云天你也别想得到手,孰轻孰重,可仔细掂量了!” “仙君这倒是放心,我与他本也没有什么仇怨,自然不会亏待了他,就只盼仙君马到成功,早去早回!”梓圜一笑,歪着头看了看还在徒劳挣扎的锄药道:“百草仙也想跟仙君告个别吧!别客气,我给你机会的。” 说完挥手收了法力。 “沧黎,你不要去,盗取圣物是要上刑台的!为了我不值得!不要去!我求你!我求你!……” “没有值得不值得,”沧黎看着锄药神色如常,拇指放在他唇上止住了他哀求的声音,缓缓道:“只有本君愿意不愿意。” “不要,我求你…你让他取我血骨,求求你…不要去…”锄药苦声哀求,看见的却还是沧黎眼神中笃定的样子。 梓圜咳了一声,又将锄药的声音封了,欣赏一般的看着锄药无望的挣扎。 这世上什么最叫人撕心裂肺?自然是看着你爱的那个人一步一步走进绝路却无可奈何到连扯一扯他衣角,让他哪怕慢上一步都做不到。 锄药眼前看到的和脑中想到的,全是沧黎在刑台上受尽折磨、满身血迹的画面。 他在化出真身去追寻、收集沧黎元神碎片的时候,就看见了沧黎的未来。 九天之外的玄虚幻境中有一不为人知的至宝,能见人前世,窥人来生,颠倒乾坤,是为乾坤镜。 他仙阶低微,本来根本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件宝物隐藏在玄虚幻境,那时候也是因为元始天尊要为沧黎重塑真身时却缺少了最后一片的元神碎片,为了寻找这最后一片的去向,不得已才让他至那玄虚环境中借乾坤镜一窥。 作者有话要说:  ric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09 22:50:16 谢谢亲耐滴赞助!!鞠躬!! ☆、第 75 章 他本只是好奇,想要知道,千年之后的沧黎是不是还记得曾经的自己,是不是还记得那个与他一同游历人间的小道士。却没想到,看到的竟是那样让他震惊的画面。 镜中的沧黎奄奄一息,双手双脚都被紫金镣铐锁着,满头的红发凌乱披散,胸口、腿上、脚上的血迹都干涸发黑,侧躺在刑台上,后背的衣服连一片完整的也找不到。 而他手中紧紧攥着的,是锄药腰间的那一块刻着百草仙的玉牌。 他到那时才知道,即使重塑真身,沧黎也还是会因为他凄惨直至如此境地。 是他太贪心了。 如果他一直坚持着不与沧黎有任何交集,或者不是一时抱着侥幸心情与他在凡间流连,也许现在的一切都还不会发生。 终究还是他害了沧黎。 然而现在,一切都已经迟了,事情在他自欺欺人的安逸里变成了现在这样,他已经不能为今后的事做任何的反应。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沧黎为他沦陷下去,无能为力。 无论锄药如何的神色,也无论锄药当初是怎么能预知如今的,这些对于现在的沧黎来说都不是重要的事了,如果他不能拿了圣云天将锄药救出来,他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 值得或是不值得,如果这时候还能衡量出来,那也就算不上真心了。 “不过,本君现在法力全无,你又让本君如何去拿圣云天?”沧黎转过头朝梓圜一摊手问道。 梓圜一撇嘴:“那我可也没有办法,不如仙君先去问问掌药仙君?这仙丹是他炼制,自然要问他如何去解,我倒是能送仙君一程,也免得仙君上不得天宫要去爬那通天阶梯,没个几年都回不来!” 沧黎咬了咬牙,森森冷道:“多谢!” “仙君客气,我和百草仙君在这里静候佳音。” 南天门的守将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清楚火德真君的样貌。 从前仙君从来是驾着祥云、神色清冷,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匆匆而过。守将的印象里一直都只有仙君火红的头发和飘飞的衣襟。 沧黎没有法力,从南天门走到自己的彤华宫就用了许久。 玄青正在坐在正殿外头外头打瞌睡,听得声音才迷蒙睁眼,就见沧黎急步而来。 “仙君?”玄青揉了揉眼睛,一脸惊诧。 沧黎停住脚步。 他现在还不能去找掌药仙君。一路上沧黎想了许多,很多事,之前的时候没有仔细去想,一直随心所欲,现在仔细回想自然就慢慢察觉其中一二。 无论是九尾狐还是先天兽,如果不是玉帝故意放纵,都不可能为祸一方。要说是玉帝要至他于死地又不算贴切,因为每一次他们的目标都是百草仙,可若说玉帝与百草仙有什么过节似乎也没有必要这样大费周章。这反复的周折中,他并不能完全想通其中奥秘,但有一点却是能肯定的,这一切玉帝都是知道的,而玉帝却并不希望其他人知道。 所以即使已经回到天宫,他也还是没办法立即恢复法力。想要往九天之外的玄虚环境中去找元始天尊只凭着一双脚却又是无论如何也到达不了的,但幸好眼前的玄青还有法力,虽不能助他得到圣云天,却能带他到九天之外。 法力全无对于沧黎来说也还算不上一无是处,至少,在进入玄虚幻境的时候,能让他隐藏了身形。 他不是凡人,没有凡人的气息,他没有了仙法,也就没有了能被感知的来源,如今倒成了这玄虚环境中如飘渺一般的存在。只要他小心些,不触动结界的话,就能在这里悄无声息的行动。 而以他所知,玄虚环境中,除了重要的禁地之外,几乎没有结界。能到达这里的,都是上仙中的上仙,因为法力根源,只要一踏入边界就会被感知。没有法力,却能到达玄虚幻境的,自从这里存在时起,只怕沧黎都是第一且唯一的一个了。依靠的完全是水德星君的那一捧敖泉。 比起他万古 分卷阅读105 - 分卷阅读106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106 神焰的燃烧一切,水神的敖泉却有承载的好处,玄青只需用法力保持脚下一把灵虚剑平稳的浮在敖泉之上,他们就能借着敖泉,通过天河进入玄虚幻境。 细窄的天河两岸尽是一片云雾缭绕,雾白颜色看似平静无物,沧黎却知道那其中的凶险。隐藏在那飘渺迷雾之后的是九天禁地和无间幻境,若他们行差踏错一步,就有可能触动禁地结界被发现,或是堕入无间幻境,永生漂浮在那万丈虚空之中。 幸好灵虚剑是他平日常用之物,因此玄青还算能勉强驾驭。 逆流而上,沧黎一手搭在玄青肩膀上,指引他驭剑前行,一手紧紧握住混元甲以应对突变。 他的彤华宫中宝物不少,但像混元甲这样上古之物却只有这一件,而在玄虚环境中,只有这样的宝物才能不被发觉,瞒天过海,随他进入到其中去。况且,世间一切法宝,在元始天尊眼中都不值一提,想要用法宝与元始天尊硬碰硬无疑是自寻死路,倒不如带着这混元甲,在关键时刻或能替他抵挡些天道大劫。 天河之水乃是三界功德所化,虽有水的形态,却并不似水一样流动,即使伸手进去也没有水的声音。沧黎与玄青驭剑其上便也没有声息,整个玄虚幻境都是静悄悄的,只有衣襟被风带起的轻微声响。 过得一刻,天河陡然悬起,仿佛是在眼前竖起一条碧绿的一条玉带,狭长而光莹,照得沧黎的身影清楚可见,两岸边虽仍是白茫一片,但在那雾气之后已经隐隐显出一点不同于这片白色的金光,虽然微弱,沧黎却知道那就是元始天尊的玉虚宫所在。 灵虚剑缓缓停在悬起的天河前面。 玄青不知如何是好,转头看着沧黎,只见他脸色凝重,眉间凝成一团,看向这天河的眼神里闪烁不定。玄青不敢出声,安静的等着沧黎示意。 沧黎却是半天没有任何动静。并非是他临阵胆怯了,而是,他并不知道这天河之后隐藏的是什么,更不知贸然进去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他还不想这么早就被发现,至少也要等他拿到了圣云天才行。 观察了一阵,沧黎并没有赌上运气,而是从自己的腰上解下佩玉让玄青以渡物之法慢慢送那玉佩穿过天河。那是一块鸡血红玉,上头是用金线编织成的绳结,在玄青的法力下浮于掌心之上,无声无息的隐入面前的天河中,平稳而缓慢。 沧黎屏住呼吸,极力的警惕着周围的状况,一颗心几乎只要悬到了喉咙里。 等玄青手上微微一顿,沧黎就知道,是玉佩已经穿过了天河。他又静待了少顷,不见任何异象才让玄青收回法力。玉佩应该已经悬停在天河之后前往玉虚宫的路上。 这之后的地方已经不是玄青能进入的了,沧黎摆了摆手,示意玄青回去。 虽然不知道沧黎为何法力全无,也不知道他偷偷潜入玄虚幻境是为什么,但玄青直觉自家仙君在做一件不得了的大事,而且还是会给他带来不好结果的大事,在沧黎示意他回去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抓住了沧黎的衣袖,担忧的望着他。 沧黎只微微皱了皱眉头,将衣袖从玄青手中抽出便抬脚踏入了天河。 天河看着似是有型,深入其中却就如空气一样,丝毫没有感觉。然而沧黎一踏进去,就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有过的力量与正气。 原本在外面看起来只有三丈多宽,一旦进入其中,沧黎眼前看见的却是一个无边无际的虚空。 沧黎将手中的混元甲扔出去踩在脚下,才在这个没有天地方向的虚空中由混元甲带着他缓缓前行。他一刻也不敢向其他的方向看,时刻都专心的朝着一个方向前进,即使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讲道的声音、唤他的声音、甚至有锄药隐约的训斥他的声音,他也不敢有一丝分神。 一旦在这虚无飘渺的天河里失去了方向,后果就会和坠入无间幻境差不多,区别只在于,这里虽还能找到边界,却不知是在多久之后。 沧黎的佩玉因为长时间佩戴也勉强算是灵物,并不需要法力便能让他感知一二,只要沧黎足够专心,就能循着佩玉的方向很快的到达天河边界。 但要在这三界功德所化的天河中做到心无旁骛却十分艰难。 便如同那忘川之中总有恶鬼冤魂纠缠一样,这天河中也一样有来自四面八方的正气与声音时时刻刻的盘绕在他耳边,正义、正道、因果……凡此种种,一一的在提醒着沧黎,让他动摇,让他放弃。 然而这些,却并非是阻人堕落的相劝。沧黎心中十分清楚,他现在即便是“醒悟反悔”,也断没有可回头的路了。 只有一意孤行的向前,才是穿越这天河屏障的唯一办法。 这番定力,若是他的法力在,根本不在话下,但现在却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勉强做到。尤其是耳边时而就要出现的锄药的声音。 哀求的,训斥的,如常的,喃喃细语的,说的都是回头是岸,沧黎在那声音里几乎连锄药的表情都能想象得出来。然而,回头却不是岸。 ☆、第 76 章 也不知过了多久,更不知路程走了几成,沧黎却是汗湿了一背。 要他全不在意那些无关说教很容易,他原本性格就不会去管别人的想法。但要他全不在意锄药的话,却着实有难度。 时间和空间在这天河中是最难琢磨的,沧黎除了一心向前,根本没有心思估量其他,等他突然眼前开阔、明亮,脚下踏在坚实的白玉台阶上时,也不知到底是在天河中待了多久。 他的佩玉还在面前浮着,沧黎随手将它收起,连同脚下的混元甲一块儿揣在怀中。 玉虚宫他从前来过,但那时都是由接引仙童领着,从幻境狭道之中穿行而过,超了近路就到玉虚宫正殿门前的。所以,玉虚宫的大门到底长了个什么样子,他也是到现在才知道的。 若说富丽堂皇,自是不能与凌霄宝殿相比,但那九九八十一根通天玉柱上所篆刻的经文、铭文却着实让人感觉肃穆、敬畏。 此刻,门内空无一人,静得连一丝风也没有,白玉台阶被仙奴擦得镜可照人,一直延伸到视线之极,只露出一线青色琉璃飞檐的正殿仿佛是在天际那端,高远得连沧黎这般大神后人也要觉得自己渺小低微。 沧黎轻轻踏进大门,向上走了几步,四周并无异样,再要抬脚的时候眼前却是一阵花白、眩晕,这感觉一闪即逝,沧黎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经过去,他还一切如常,周遭也并无变化。他定了定神,再抬一步,却突然感觉脚下轻灵,那种失去法力的蠢钝、沉重一瞬消失。 沧黎心下一沉。 想来这灵虚宫乃是九天圣地,只凭小小掌药仙君炼制的丹药就要在这里继续发挥效用着实不合情理。 分卷阅读106 - 分卷阅读107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107 只是他自己之前没有想到。 然而现在法力突然恢复,沧黎却根本高兴不起来。 法力恢复带来的直接结果不是助他更快成功,而是使他更快被发现。一意识到这一点,沧黎自然也不必在意隐藏和小心,只求最快找到圣云天。 他唯一能与元始天尊谈条件的前提,就是他要有重要的东西攥在手中。 提出用圣云天交换锄药并不是他脑袋一热的冲动决定。 圣云天这种级别宝物根本就不是任何人都能随意应用的,就算是他这样三界少有的上古大神后人,也并没有能力支配圣云天,他心中十分清楚。所以,他能用圣云天来交换锄药,却不能用圣云天来打败梓圜。 而他也想过,如果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到圣云天当然是最好,那样他就可以将偷盗圣物的罪名一股脑都推在梓圜身上。当然,就算他在这中间被发现了,只要他拿到了圣云天,他就能以此与元始天尊谈条件,让元始天尊出手降服梓圜。有元始天尊对付梓圜,又有他在旁保护锄药,自然能保锄药不受伤害。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事,并非隐藏自己行迹,而是在被发现之前能拿到圣云天。 玉虚宫他来过几次,虽不算熟悉,但有些重要的地方还隐约有印象,现下法力恢复,要在这里寻一件上古的宝贝也就不算难。他抬脚驾云,先在周身设了个结界,以便最大程度掩盖行迹,而后集中精神感受着上古灵力。 上古流传于世的宝物不多,但恰好他手中就有一件混元甲,所以对于上古神物所带的灵力也略知一二,凭着这一点熟悉的感知,很快沧黎就确定了方向。 与他所猜的相去不远。 那圣云天就被放在玉虚宫东方的东流塔内。 东流塔正座东方,共有七层,有五方神兽看守,塔内镇放的具是三界圣物,甚至还有传说中的造化玉蝶和鸿钧老祖的圣物。 圣云天自不能与造化玉蝶这等开天辟地时的宝物相比,所以,沧黎猜它应该镇放在三四层的地方。以他现在的法力,要以一敌五的闯到那里虽然艰难,但并非不能。 他人还未到东流塔,玉虚宫内已经有了动静,应是已经知道有擅入者。沧黎从云上见下面十几仙童鱼贯而出,朝着自己身后方向寻去,更是加快了速度。 他设的结界,能将他行迹隐藏半柱香时间,那些仙童追到的都是他半柱香之前的位置,然而一旦他们发觉这行迹是朝着东流塔而来,只要在塔前聚集起来,就能拖住他的时间。而他并不想在这些仙童身上耗费太多的时间与法力。 他心中不住催动法力,让脚下祥云抵上最快的速度,转眼间,便即瞧见东流塔塔尖上蹲着的红黑神兽。 见它颜色,沧黎就知道这是与自己同出火系的神兽火炎,嘴能喷火,脾气暴躁。 沧黎不想这么快与他相遇,是以压低了身形,贴着地面隐在层层白雾之下,向前窜去。 东流塔正门处立着一根黑漆粗木,一人半高,伸出几根枯枝,远看着就如一个张牙舞爪却被定住的人。这是木系神兽千枝,周身遍布枝藤,是个难缠的角色。 千枝已然发现沧黎,化出人形,双手执棍,背后伸出十几条晃动着的黑色枯枝,扭动之间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在这空旷的地方显得格外刺耳。沧黎收了祥云,知道这第一战便是要与他相遇了。 在千枝没有受到威胁之前,其他神兽并不会插手。他们各守一方,不到紧要关头是不会擅离职守的,这对于沧黎来说算不上好事。 虽然以一敌五很吃力,但这些神兽终究只是兽类,虽能化出人形却并无人的智慧,沧黎完全可以在混战中寻找机会将他们一举击溃,但若他们只是一个一个应战,对于时间紧迫的沧黎来说却是棘手至极。 无论如何,眼前都是只能先取胜千枝再图其他。 沧黎双手聚力,掌心唤出他的随身神兵赤焰轮,赤焰轮的锋刃之上燃着一圈万古神焰。 但沧黎并不敢大意。他的赤焰轮只有一对,千枝背后生出的枝藤却是无穷无尽,稍不留心就会被他们缠住手脚失去行动能力。 千枝手上的一双木棍也是神兵,万世的铁树树心只得一根,要得这么一双,世间难寻。这木棍虽是木质,但在沧黎的赤焰轮下居然只留下一道一道的黑色焦痕。 沧黎将赤焰轮拆分成两个半圆,一个由他掌控着与千枝的一双神木抵抗,另一半则在他的法力驱动下在他周身不断翻飞,凭着锋刃和之上的万古神焰斩断千枝背后不断长出来、伸向沧黎的枝臂。那些形似枯枝的枝臂一遇到赤焰轮就被烧成飞灰,但却源源不绝,一枝灰烬一枝又来,速度丝毫不比赤焰轮的速度慢。 沧黎渐渐就被这些赤焰轮来不及斩断的枝臂合围在千枝两臂距离之内,手上能施展的空间也随着这样的包围变得越来越少。战了这一刻,他终于是在这劣势中琢磨出一丝关窍。 这些神兽徒有人形,并不思考,对付沧黎的办法便是你来我往,虽然法力、速度、力量都堪称上上等,却终究因为这样没有章法的应对露出破绽。 任何的招式,一旦用出,便会一击到底。 沧黎心下冷笑。这些没有脑袋的东西徒有一身蛮力、奇技,却并不懂得兵不厌诈。他只挥动赤焰轮在千枝左侧一晃,便果真见千枝双棍一前一后、一上一下,朝着左侧袭击而来,正好将右侧肋下空门露出。沧黎不管千枝身后还在长出来的枝臂,收了另一半的赤焰轮狠狠的朝着那空门飞速旋转而去,力度用了足够,法力在赤焰轮一碰到千枝右肋下就瞬间催动到最大,万古神焰随着这法力的陡增也迸发出刺眼的火焰,眨眼间便即将千枝肋下烧出一道深痕,赤焰轮也嵌在其中。 沧黎不管缠在身上渐渐收紧的枝臂,只一心催动法力,使得那顶在千枝肋下的赤焰轮不断的向内燃烧、旋转,渐渐就烧穿了千枝胸膛。然而,千枝重创之下,背后枝臂却还在生长、收紧,勒在沧黎腰间、胸口,越来越紧,让沧黎的呼吸困难起来。 在被枝臂缠绕得不能动之前,沧黎深吸了一口气憋住,心念专注,法力一瞬大盛,两半赤焰轮在那烧出来的一点空隙中合二为一,爆发出最巨大的光团,眨眼间就将千枝整个烧穿,身体一分为二。 千枝此刻大损,已经不能维持人形,半截黒木身体像树根一样扎在地上,上面半截却和沧黎因为枝臂而连在一起,沧黎此刻胸前已经缠绕得满是枯枝,想要呼吸都极其困难,那被分成两节的千枝却还有余力慢慢收紧枝臂,完全是用尽最后的力气也要让沧黎窒息而死。 沧黎深深运气,爆发的大喝一声,周身红光一现,合璧的赤焰轮也随之化成一团火焰飞速在沧黎与 分卷阅读107 - 分卷阅读108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108 千枝之间旋转,在那神焰烧灼之下,千枝的那些枝臂一一化成了飞灰,将脚下地面细细密密的铺了一层。 这最后一下法力消耗过大,加上之前呼吸受阻,骤然没有了束缚的沧黎半跪在地上喘息得厉害,额头上的汗顺着两颊而下,几缕红发沾在鬓边,让他稍显狼狈。 沧黎理顺了气,再往前走的时候,已见土系神兽砺和水系神兽洪洋拦在东流塔门前。 砺一身书生打扮,左手背在背后,右手中提着一柄石斧,与他形象差异巨大,面无表情的看着沧黎。他身边的洪洋却是蓝衫女子,长相普通,一双凤目隐隐露出逼人寒气,一条泛着青光的九节鞭抓在手中,鞭子前端是万年寒冰所制的三棱刃,但凡被那三棱刃刺穿的,都会流血不止,正是放血的利器。 方才与千枝一战已经一炷香过去,沧黎不知那些仙童为何还未寻到此处,也实在没有时间仔细琢磨,但却知道,终究都是要来的,只怕一会儿与砺和洪洋对战时会突然出现,那样的混战对沧黎绝对不是美妙之事,他心下盘算,无论是因为什么耽搁了仙童寻来此处,都希望能再多耽搁片刻,最好是在他战胜砺和洪洋之后。 然而,事情却总是事与愿违。 他刚与砺交上手,洪洋还未出手,身后仙童就已经赶到。 砺丝毫没有因为仙童的到来而减缓攻势,一把石斧力道沉重,每劈下来一次,地上都会吃现一道碎裂的痕迹。沧黎的赤焰轮是轻巧的神兵,根本无法与砺的石斧硬碰硬的接触,一时间使得沧黎落了下风。 况且,砺本身也并不怎么害怕赤焰轮上的万古神焰,而沧黎也再没有其他的兵器或法宝。 仙童在身后已经齐齐拔剑,沧黎不敢用赤焰轮与砺的石斧正面相撞,此刻手上虽然丝毫没有犹疑,但尽是掌控着赤焰轮绕着砺的石斧而动,孰高孰低自然就分明起来,此刻已然被逼退两步。 “呔!何人如此胆大妄为!竟敢擅闯玉虚宫,还不速速罢手?”仙童中领头的一人在沧黎身后喊道。 沧黎正与砺胶着缠斗,心中想的都是要如何对付这难缠的对手,根本就没在意身后的仙童说了什么。 那仙童见他连头也未回,当下右手捏着剑诀,以法力指挥手中寒剑在沧黎背后袭来。 沧黎但觉背后来风,向前躬身低头,正好躲过那一剑,再抬头时却正面对砺的石斧迎着面门狠狠劈下,当即脚下急退,以赤焰轮攻击砺的背后,以期能声东击西逼迫砺暂时回护。 那赤焰轮在砺的背后烧出一道通红血印,砺的攻击果然因此减缓一步,但沧黎急速后退的结果便是难以完全躲避身后又再飞来的三把寒剑,堪堪躲过背心和脖颈两处,左边肩头却是结实的挨了一剑,伤痕几乎见骨。 那寒剑也是天宫的宝物,可以使仙人受伤而不能迅速自愈。 此刻沧黎应对砺尚且艰难,身后又有随时飞过来的寒剑,当真是举步维艰。 砺见他受伤后退反而并没有再追上来,提着石斧冷冷看着沧黎。 对于这几个神兽来说,沧黎只是擅闯东流塔的狂徒,天神后裔的身份并没有任何意义,但对于这些玉虚宫的仙童来说却还是有所顾忌的,领头的仙童见了赤焰轮便即知道,眼前这人是火德星君,并不敢当真下狠手,只御剑阻止就是。 沧黎被前后夹击,此时虽停歇一刻给了他缓口气的机会,却于他并无帮助。 他转身看向那些提着剑防他动作的仙童,为首的是元始天尊坐下九童子之一的岩光,沧黎千年之前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便笑道:“原来是岩光仙童。” 岩光躬身行礼:“小童见过火德星君,方才出手实属无奈,但请仙君不要怪罪,且斗胆问仙君一句,为何竟要闯我玉虚禁地?” 沧黎沉吟一下,实话道:“本君也是情非得已,要借仙宫宝物圣云天一用。” 岩光面色不变:“此物乃三界圣物,不可随意借人,仙君若有非借不可的理由,便与小童去见主人吧。” 沧黎露出为难神色,略微犹豫了一下,勉强道:“如此,就带路吧。” 岩光一点头,众仙童便分列两队,转身跟着岩光往玉虚宫正殿飞去,沧黎右手虚握,放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向前迈了一步似是牵动伤口,抽了一口冷气。 等他忍着伤痛要驾云跟着时,前面岩光已经飞出一段距离。 沧黎又咳了一声,借着咳嗽的动作微微转了一下头,余光里瞥见砺与洪洋已经退回原位。 此刻,东流塔下,一方缺守,正是空门。 沧黎目光骤然变冷,双掌聚起法力朝着前面众仙童方向一抓,将他们脚下飞行着的寒剑全部抽脱出来,随即大喝一声,驱使法力调转剑尖,在空中形成左右两个剑阵,向着那缺守的地方轰然冲击而去。 沧黎俯身将自己身形避在剑阵之内,随着这两股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东流塔。 岩光等人怎么也是没有想到,自来冷傲不可一世的火德星君居然能用这样无赖的办法,被夺了寒剑的仙童从半空中摔落下来,一时间狼狈、混乱,根本无法再阻击沧黎的去势。 砺和洪洋反应倒是很快,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加上沧黎又是混在寒剑剑阵之中,砺与洪洋齐齐使出神兵,但击散了剑阵之后,沧黎却已经借着这一发千钧的时机,闯破东流塔,进入到塔内。 神兽职责为看守,东流塔是他们要看守的禁地,也是他们的禁地,他们并不敢进去。 和沧黎一起闯进去的,只有洪洋的九节鞭,趁着沧黎背后落空时狠狠甩了一鞭,那声音甚响,血痕却只淡淡一条,然而沧黎竟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洪洋的九节鞭其貌不扬,抽在身上时皮肉伤也并不明显,然而那鞭子所带着的法力却可断骨伤内。沧黎冷不防被他一鞭抽在背上,心肺俱伤,整个人向前摔在地上。 一鞭得手,洪洋当即隔空掌控着九节鞭继续向沧黎甩过来。 沧黎心知她必有后招,但他人已经进得东流塔,此刻塔内又未再有其他人,正是得手的好时机,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浪费了这样好的机会,当下也就顾不得身后追他而来的九节鞭,在地上一滚便即起身飞身从中间楼梯向上而去。 庆幸那九节鞭虽还能隔空指挥,却不能追着沧黎上楼,等沧黎转过楼梯的时候,只在他小腿上扫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ric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1 19:56:19 鞠躬,感谢rice的喂养!摸哒! 昨天,我先后经历了太后肺炎打针,我肠胃炎打针,长公主感冒打针,单位任命谈话,直到晚上我还在上吐下泻…… 所以说,像是历劫这样的名字,我以后真 分卷阅读108 - 分卷阅读109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109 是再也不敢要了………………tot ☆、第 77 章 沧黎此刻才算松了一口气。 二层塔内空无一物,沧黎自然不耽搁,忍着腿上伤痛转头就上了三层。 三层内有一琉璃台,供放着一物,上面结界形成了一个半球的光罩,将东西罩在期内,外面流光缤纷,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沧黎试着要去解那结界,法力却被反射回来,险些伤了他自己。 沧黎只犹豫了一下,便又转身上了四层。 以他所知,圣云天是上古神物,后为元始天尊所获。传说中,此物乃先天有灵,就同他送给锄药的核桃仙一样是认主的。这样的东西根本不需要设什么结界,因为除了主人之外,想要使用它没有特殊机缘是根本做不到的事。 四层塔内只有一张写字的桌案,上面笔墨俱全。展开的丝帛上抄着一段经文,上方用一方黑色的镇纸押着,再无其他,沧黎瞧了一眼,正要继续向上,却突然灵光一现。 他蓦地转身,将那一方黑漆漆的镇纸拿了起来,陡然便见丝绢上的经文都化成丝丝缕缕的青烟,从他的指缝间钻进那镇纸内。 这镇纸上隐约透出的灵力同他的混元甲有相似之处,正是上古之物。 沧黎心中大喜。 “火德星君!别来无恙!” 还未等沧黎从惊喜中回过神来,空中突然响起一声召唤,声音沉稳宽洪,如鸣钟一般,不高亢却震人心耳。沧黎本已内伤,一声之下,胸腔大痛,喉头一股腥甜,险些又是一口鲜血。 能有这样法力和声音的,只有元始天尊。 沧黎叹了一口气,将手中圣云天攥得紧紧的,转身从塔中出去。 塔外面因为打斗留下来的一片狼藉还在,仙童的寒剑已经都回到了各自手中,千枝明显也得到了法力恢复,想来已经没有大碍。 沧黎腿上的伤伤及骨头,此刻不敢使力,从塔内走出来时已经一瘸一拐。 “火德星君,你刚刚才复原,就大胆擅闯禁地,又是惹得一身伤痛,当真是太不珍惜自己了。” 元始天尊语气平淡,面色平常,远远站在半空,一身天青色道袍,广袖翻飞,衣襟飘动,须发与手中拂尘具是银白,身后映出八卦金光,光环缓慢转动闪耀,沧黎只远远看了一眼,也觉得心中压力陡增。 “多谢天尊关心,我并非不珍惜,当真是情非得已。”沧黎低了头,半跪在地,身上隐隐发寒,手中攥着的圣云天不知为何越来越是冰手,仿佛一块寒冰。 元始天尊嗯了一声,一甩拂尘指着沧黎又缓缓道:“你闯我东流塔,伤我神兽,欺我童儿,皆是因为这件东西吗?” 沧黎脸色已经苍白,寒气由外而内,冰得他几乎就要攥不住手中的圣云天,但他心中清楚,眼下圣云天只要一脱手,前面所有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他听元始天尊语气,似乎并未因此动怒,虽然问得严厉,但语气还一如往常的和缓,若不是那每一声都能震得沧黎心颤,便就如同凡间一个慈祥老者一般。 沧黎运起仙法,将法力一点点的聚集在拿着圣云天的手中,有火系仙力维系,那手中的圣云天才好似能勉强攥得住。 他不敢造次,也心知圣云天这等宝物并不是他想拿走就能拿走的,于是将拿着圣云天的手平举眼前,道:“还请天尊原谅,我要用这件宝物去救一个人,我也知道这宝物认主,并不能随意使用,是以才敢拿他去换百草仙一命,断不敢拿他为祸人间。” “你既知道这宝物有灵性,于旁人手中只是一块冰疙瘩,又怎么能拿来救人?” “梓圜并不知道。” “哦……”元始天尊顿了一下接着道:“梓圜私自下凡了?” “是。” 元始天尊不再说话,沧黎猜不出他此刻想法,只能等着天尊发话,一时之间,此处十几人在,却静得连根针掉地上也听得到。 过了好一会儿,元始天尊才开口:“他仍是想要破本尊封印吗?” “是,要学当初魔尊魔影一样,想用仙人血骨炼丹破除封印。” “果真是本性难改,”元始天尊冷哼了一声,转了话头道:“火德星君应该知道擅闯本尊玉虚宫的结果吧。” “沧黎清楚。” “偷盗神物也是重罪。” “……”沧黎抬头看了一眼:“我甘愿受罚,只请天尊借圣云天一用,救了百草仙后自会领罚。” 元始天尊却不出声,静待许久才闭目转身,身形远去,随后而来的声音却响在沧黎耳边:“你可拿去,自己担着后果吧。若你能收了先天兽,本尊倒是可以为你求情一二。随岩光出去吧。” 元始天尊的反应让沧黎略微意外,他原本以为元始天尊会发怒甚至亲自去收了梓圜,没想到事实却是如此轻描淡写的让他出手。但终究也还是让他松了一口气,沧黎将圣云天换了另一手拿着,原先的手臂已经冰冷麻木,即使有火系法力也还是冰寒彻骨。 他自是不想耽搁,看向旁边气得鼓鼓的站着的岩光,一拱手,笑道:“那就请仙童领个路吧。” 岩光哼了一声,不敢违抗,却将衣袖甩得老高,险些甩到沧黎脸上,当前而去。 沧黎出了玉虚宫便驾云往人间去。 此刻人间已换作盛夏,陈氏王朝已是摇摇欲坠,苟延残喘的军队几乎都是老弱病残,几路起义军各自占据一方,梓圜的位置是其中最靠近京城,形势最有利的一个。 外面烈日毒的很,正是一日中最热的晌午十分,听得沧黎返回,梓圜迅速从恹恹欲睡中打起些精神来。 他如今是起义军的头领,比之沧黎走之前阔气得多,山上多了不少建筑,巡视护卫的人也多了几倍,原先当做议事厅的山洞重新翻整过,内里装饰得华丽壮观,俨然已是一方王侯的架势。 只差圣云天为他解除封印,他就能称帝人间,甚至是称霸三界。 “一别两年,仙君可拿到了东西?”梓圜坐在宝座上。 “锄药呢?”沧黎不愿多废话。 他这一来一回,人间已是两年光景,也不知锄药如今如何。 梓圜打了个哈哈,眼珠一转,微笑道:“仙君怎么也得让我见一见圣云天吧。” 沧黎一皱眉,隐约觉得梓圜态度有异,眯起眼看向宝座上的梓圜,森然道:“锄药呢?” “百草仙好好的,我这就让人去请,不过,仙君一来就找百草仙,可也得让我看一看你是不是真的拿到了圣云天啊。毕竟,那也不是一般的宝物。” 沧黎见他朝身边一人示意,便将手中圣云天举起,让他看了一眼那黑漆漆的镇纸一角。 梓圜神情大动,身体微倾,显然是对沧黎手中之物感兴趣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 分卷阅读109 - 分卷阅读110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110 ric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14 06:48:29 谢谢rice,一直留言,一直投喂,一直支持到现在,你真是我最暖心的小天使!! ☆、第 78 章 梓圜神情大动,身体微倾,显然是对沧黎手中之物感兴趣至极。 “仙君小气得紧,只给我看了这么一眼,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随便拿个什么石头来骗我?” “见了锄药,本君自会给你。” “那没办法了,我也只好只让你看看百草仙的腰牌了。”说完,朝后面一人道:“去把道长腰上的那块玉牌拿来。” 沧黎见他推三阻四就是不肯让锄药露面,心中已经犯疑,但见那人拿出来的玉牌的确是锄药腰间的那一块,才稍觉安心。于是将圣云天摊放在自己手心,方便让梓圜多瞧上两眼。 梓圜仔细端详那镇纸,却不见任何新奇之处,那东西通体墨黑,一丝花纹或是杂色也无,躺在沧黎掌心中隐隐冒着白气,不知是何缘由。梓圜看了看沧黎神色,又再看一眼那和镇纸一个模样的圣云天道:“这宝物长相也实在太普通了一点,仙君你觉得呢?” “你不相信?” “我该相信吗?” 沧黎收回手,忍着那手上传来的彻骨寒意,道:“这东西有灵气,你感知一下不就知道了?” 梓圜自然是知道的,但他法力被封了六七成,为了不在沧黎面前露怯,便笑嘻嘻道:“若是仙君不想我知道,大可以设个咒,让我产生错觉就成了。” “任何咒法在这上面都是不可用的。” 听了这话,梓圜稍觉放心。 沧黎却已经不耐烦:“看也看过了,现在可以让锄药出来了吧。 ” 梓圜从宝座上站起来,笑嘻嘻的走向沧黎,口中对一人道:“你去把客人请过来。” 沧黎稍觉放心,目光忍不住随着那人方向而去。 梓圜一见他分神,当即身形猛的一蹿,趁着沧黎未留心的这一瞬功夫,要将圣云天抢在手里。只可惜,如今沧黎法力已经恢复,虽身上带伤,但反应却并不慢,在梓圜有所动的同时,他已经展开双臂,身子向后滑去。 梓圜早也想到不太可能一次得手,料准了沧黎向后退的形势,身子在半空中一转,右手已经搭在那圣云天上。 然而他却没想到圣云天竟如一块寒冰,一触之下险些就下意识的要撤手,好在他对这宝物的执着还是战胜了一切,只一念闪过便用全力攥住了那被他搭住的一角。 沧黎自然是不会松手的,梓圜也不可能放弃,眨眼间就变成了两人一人攥着一半,对峙于地中央。 梓圜此刻也不必伪装,东西已经一半在手,欲望催得他在沧黎面前露出了原本的狰狞,一双凤眼阴森邪魅,眼瞳中隐隐露出本来的紫色,一身锦衣华服在法力的鼓动下翻飞着,气势竟一时压过了沧黎。 这些面子上的功夫沧黎已经没有心情去做,他身上大小几个伤处,根本就没有心情像梓圜一样摆出这般姿态来,只将法力聚集在攥着圣云天的手上,他自己早已经对圣云天的冰寒有了准备,但看梓圜的神情,显然他却还没有习惯。 那圣云天的寒,便是沧黎也根本不能捂暖一丝一毫,更何况是梓圜。 梓圜只握在手中这转眼的功夫,已经被那寒气逼得脸色苍白,眉毛上隐隐有寒霜飞起,攥着圣云天的手甚至微微颤抖。 “这宝物,可真不是那么容易拿在手里的。” “这用不着仙君操心。”梓圜手上用力,加了一成法力在手上,心中已经盘算如何夺宝。 见梓圜目光闪烁,手上法力加强,一点一点的在与他较力,沧黎便一手攥着圣云天向下压,一手唤出赤焰轮。 “你将锄药怎么了?”沧黎怒目圆瞪,声音沉暗。 “他不就在你后面!”梓圜邪邪一笑,继续道:“仙君还不肯放手吗?” 沧黎自然不会相信,但仍扭转身形,凌空从梓圜头上翻过,逼得梓圜也只得转了身来。 圣云天还自在原地,两人位置却是已经调换过来。 沧黎望过梓圜身后,在灯火不明亮的角落里,的确是见两个梓圜属下押着锄药在那里,然而,那和锄药一模一样的人给沧黎的感觉却是不对。 待要再仔细去分辨,梓圜已经当先动手:“既然见到了百草仙,这东西就该归我了吧。” 沧黎被他猛的一拽,胸口伤痛大作,余光里再瞥了一眼锄药,那人虽然挣动,但却只一味摇头。 但现下已经来不及让他细想,梓圜原本空着的一手陡然亮出一柄长戟,两头锋刃却并非金器,而是黑紫色骨质,正是用他当年的断角所制。先天兽真身刀枪不入,那断角磨出来的刃自是比凡间金器更锋利。 沧黎的赤焰轮与那黑紫长戟一相遇就撞击出巨大响声,火星四射。 两人都不肯松手,便都一手执兵器。原本梓圜的长戟在交手的时候应是占据了长兵器的强势的,但眼下两人一手都被圣云天牵制,身前所余空间十分有限,那长戟反而不似沧黎的赤焰轮灵巧。 撞击之下,赤焰轮与长戟都无甚损伤。但梓圜要执着这样的长兵刃,舞动起来自是不灵活,第一次被赤焰轮撞开,再要扭转长戟却又在半途被已经飞转回来的赤焰轮再一次击在尾部。 梓圜一发现这劣势,当即将长戟撒手,凌空以法力御戟,在半空中与沧黎的赤焰轮激烈交锋。 那长戟与赤焰轮具是神兵宝器,旗鼓相当,几番交战下来根本分不出高下。反而是沧黎与梓圜两人,战了这一刻,已然能分出优劣。 那梓圜为了交换这副好看的皮囊将身上剩下的法力又去了一半,此时不但要聚集法力抵御圣云天的冰寒,还要以法力御戟,再与沧黎交手时便渐渐落了下风。 沧黎并不知道梓圜以法力换人形这事,对于他竟然这么快就显出败势也是意外。但终究于他是有利的。 但因锄药原因,沧黎却不敢将他如何,深怕梓圜有后招,是以下手总是留有一丝余地。 梓圜也看出沧黎顾忌,当下便是一味猛攻,将沧黎逼退了好几步去。但他自己却也没好到哪里去,法力消耗太多,他要抵御圣云天的寒气已十分困难,攥着那宝物的手此时也没有知觉,若不是他还有法力汇集,只怕早就拿不住了。此刻每一次出手都实在是全力而为,只希望趁着沧黎还未能想明白其中关窍的时候,凭着他那一分顾忌将宝物抢到手。 如此消耗毫无疑义,沧黎心念电转,趁着梓圜法力不济的空隙,一掌重重击在梓圜胸口,将他震得飞出仗许,圣云天也随之脱手。 梓圜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是在最失败的时候拿到了圣云天,当下惊 分卷阅读110 - 分卷阅读111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111 喜得浑然忘我,将那宝物从已僵了左手拿在右手,险些又被那上面冰寒激得脱手,根本无暇去对沧黎做什么。 沧黎也是想到了这一步,才肯将圣云天撒手。 与其一直与梓圜胶着缠斗,不如尽快将锄药救走,左右那圣云天也不是梓圜能驾驭之物。 他一步抢到锄药身前。 离得近了,沧黎才察觉眼前锄药根本就不是他要找的百草仙锄药。 他在玉虚宫受了重伤,对上梓圜不敢轻敌,是以刚刚全部法力都集中在自身用来与梓圜应对,根本就没有察觉,眼前这人只是被梓圜施了移形咒的静虚元君。 “怎么是你?”沧黎解了静虚元君的咒问道。 “说来话长,仙君还是赶快回天宫去阻止百草仙吧!”静虚元君急道。 “怎么?”沧黎见他神情,心下一沉。 “锄药去改司命星君的命簿去了。” “什么?”沧黎震惊,当下明白过来。 司命星君的命簿里,记着的是三界六道众生的命格,自然也包括他的和锄药的,他们所经历的这些劫也应该是都在那命簿上写着的。如果锄药想要阻止一切不好的结果出现,去改命簿真的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只要他们没有相遇过,之后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只是,沧黎清楚,星君的命簿与造化玉蝶同出一系,根本不是锄药所能修改的。即使是司命星君自己,也断不敢私改命簿,因为,那下场是要剔去仙骨打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沧黎此刻心情已经绷紧到了极点。他应该早就猜到,锄药对于情劫一事其实一直耿耿于怀,从来没有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已经释怀,也根本就没有豁达得和他同心同想。 沧黎只要随性而为,其余一切于他都是身外之物,他只在乎他在乎的,也只执着他愿意执着的,其他所有都是多余,他并不顾念。 然而锄药却并不是这样的人,他总是顾虑甚多,想到了能想到的许多人,却总是忘记想一想他自己的真心,他宁可委屈自己也不愿意伤害别人,但却正是这样的好心,就让他每一次都蹉跎了时光,让沧黎总是只能走在他的前面,无法并肩同行。 他以为这是在为沧黎着想,其实是他不敢相信,沧黎想要的只是能与他陪伴到最后,无论是好的还是糟糕的。 如果,没有了这些相遇,他沧黎就还是从前冷冰冰、无欲无爱的仙君,就因为有过了锄药的存在,沧黎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心跳,对于他来说,返回去当一个木头人并没有比上诛仙台更好。 只是,锄药却没有给过他机会将这些心念完完全全的说出来。 他不善剖心表达,锄药也不善坦然接受。 ☆、第 79 章 静虚只知道锄药想要改命簿是为了修改两人最初的相遇,但其实,沧黎却能猜到,锄药也许心里也清楚能力所限,偷改命簿这样的事可能并不会成功,但就算不能成功,至少,在沧黎为他付出和错得更多之前,他能用自己的命来换沧黎的不再深陷。 沧黎只觉得自己站起来的脚有些抖,原本鼓足的力气与坚定,这时候好像已经被现实一点一点的抽走。 他红了眼,转头看向还在一边专心对付圣云天的梓圜。 梓圜早就知道静虚已经解了锄药的药力并替换了他,但为了得到圣云天,他只好将静虚幻化成锄药的样子,瞒得一刻是一刻,只要得到圣云天,就算沧黎有天大的能耐又如何,还不是得乖乖败在圣云天之下。 沧黎大喝一声,掌心聚集了法力,飞身一步到了梓圜身后,抬手一掌击在梓圜后心上。 梓圜正一心一意聚集法力想办法开启圣云天,听得身后动静回头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沧黎的一掌郑重背心,法力巨震之下,圣云天当即脱手。 他被沧黎一掌打成重伤,法力大减之下只能眼看着沧黎重新拿走了圣云天。 他本来有苦术的仙药在手,即使法力被封了七八成也并不担心,却万万没想到被静虚悄无声息的掺了一脚,仙药尽毁,连掐在手里的人质锄药也被静虚替换放走。否则,他又怎么会败得如此迅速、狼狈?又怎么会拿不到圣云天? 对于他来说,圣云天就是他挣脱封印、雄霸三界的梦,此刻梦碎,即使知道现在拼死去夺那圣云天也无把握,却并不肯就此罢手。 沧黎转身欲走的瞬间,梓圜抓起长戟全力向沧黎掷去。 他本以为只要沧黎当真拿到了圣云天,他就能遂愿,哪成想沧黎竟然与元始天尊站在了一起。圣云天上分明已经被元始天尊设了封印,不但不能为他驱使还使他不断消耗法力,以致竟打不过受了伤的沧黎。 他心中愤恨,知道现在沧黎急于去寻锄药,就更是要尽一切力气拖住沧黎,誓要让沧黎也尝一尝那希望破灭的滋味。 那长戟裹着他的法力劈空而去,去势狠戾、迅疾,锋刃未到,法力已经在沧黎背上化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沧黎突觉背后生风,向前猛扑,正躲过长戟的尖刃,却还是被上面的法力所伤,赤焰轮随后“铛”的一声击在长戟木柄上,将长戟一分为二摔在地上。 “仙君急着走什么!反正你已经盗了禁物,阻不阻止百草仙又有什么用!不如,跟我一同死路上做个伴罢!哈哈哈!如何!”梓圜死死盯着沧黎,森然喊道:“我死,百草仙也要陪葬!” 那长戟与梓圜原本是一体所出,竟是已经意念相通,断裂半截的长戟也自动飞起,以独角之刃在梓圜意念驱使之下再一次向着沧黎刺去。 赤焰轮伤不了那独角之刃,只能一节一节的斩断木柄,但那长戟就如梓圜的恨意一样不绝,每一次又都继续飞起攻击,并不能伤了沧黎却阻滞了沧黎去路,让他一再耽搁。 震怒之下,沧黎也顾不得玉帝的颜面,回身指挥赤焰轮朝着梓圜而去,只一眨眼的功夫,梓圜就在赤焰轮的攻击之下口吐鲜血,再无力支撑,已然化出原型匍匐于地,出气多进气少。 沧黎衣袖一挥,从袖中幻出一条白色锦带,将地上的梓圜捆得结实。而后带着静虚驾云赶去天宫。 只是,路上问了静虚,沧黎却几乎已经肯定,他终究还是要晚上一步了。在他回到凡间去见梓圜的时候,锄药已经回天宫一月有余。 当日静虚元君返回天宫后,因为师傅苦术稍微耽搁,回到人间的时候,锄药已经出门游历去了,彼时,沧黎也正在水德星君那里。他自己待得无聊,医治了不少人后见锄药与沧黎也没有回来,便循着锄药的足迹寻了过去,等他找到梓圜那洞府的时候,才知道师傅当初一时兴起炼制的仙药惹了祸,当下便悄然返回天宫,在师傅苦术那里求了解除药力的方法和毁去仙 分卷阅读111 - 分卷阅读112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112 药的法术,当即折返。 梓圜本以为他挟持百草仙一事无人知道,加上锄药已经被他用药力控制了法力,连核桃仙都不能逃脱,心中一时大意,正好叫静虚元君趁虚而入救了锄药,但最后还是行迹曝露,惹得梓圜追了上来。 锄药在核桃仙的帮助下堪堪逃脱,静虚元君却终是法力不敌梓圜,被他擒住,而梓圜为了蒙混沧黎,在静虚身上施了移形咒,让他幻成锄药的样子。 得知这些经过,沧黎静默许久。 偷改命簿这件事除了关乎沧黎命数,如今又压上静虚的。锄药已然是不能回头了。 而按照时间计算,这时候只怕锄药早已经在司命星君的府邸里闹得天翻地覆。 沧黎的猜测一点也没有错。 锄药返回天宫便顺利潜进了司命星君的一朝衙。 一朝衙是天宫少数禁地之一,和老君的炼丹房一样,外人一概不能进入。那是司命星君掌墨司职的衙门,里面放着三界生灵的命簿。 锄药到一朝衙的时候,司命星君本还在翻阅命簿。 以锄药的法力,要正面与司命星君交手,胜算连一成都不到,正发愁的时候,外面却有仙童来报,说是玉帝有要事相商,请他尽快前往凌霄宝殿一趟。 司命星君当即放下手中命簿,随了那侍将而去,匆忙间竟是忘记了再设结界,就这样给锄药留了天大的一个机会。 一朝衙是个独立、广阔的院子,除了正堂,其余三面全是一间一间的巨大隔间,每一间内都是千行千层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的放着三界间所有生灵的命簿。 正堂内的案桌上放着一支凤羽金笔,旁边是朱砂,这些就是书写命簿的笔墨。 而现在,锄药要做的就是在这望不到边际、数不出本数的命册内找到沧黎和自己的。 他穿梭在仙灵一室内,但要在完全长得一样的书册里只凭着脊背上那些上古文字中找到他要找的,几乎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他并没有那捞针的时间。 要快! 锄药没有别的念头,动念之间,已经催动法力使得这满屋子的书架一一倾斜,上面书册、纸页纷纷如落雪一般从架子上飘然而下,漫天漫地的一片雪白。只一瞬间,这些飘落的书页就在锄药眼前旋转着围成了一圈,一册一册从锄药眼前迅速闪过,哗啦哗啦的纸声里,锄药眼前只剩白茫一片里的一个个符号一般的朱砂文字。 连核桃仙也被他唤出来帮忙,几个小人儿上蹿下跳的翻找。 可即使是这样,要在这千万的命册内找出他要的,还是太艰难。锄药额头上渐渐急得出了汗,眼前一闪而过的文字几乎要让他产生眩晕的错觉,紧盯着那些的眼睛酸痛干涩,他却连眨一下眼的时间都舍不得。 ☆、第 80 章 集中精力翻找的时候,锄药根本不知道时间是过了多久。而在那纸张翻飞的沙沙声中也完全没有听见外面的动静。等他被身后一声大喝惊醒时,司命星君的掌风已经到了身前。 锄药大惊,闪身后退的时候还是被星君掌风打在肚子上。好在司命星君并没有狠下杀手,只是想要擒住他,那一掌拍的结实,却并没有伤到要害。 饶是这样,锄药还是有片刻直不起腰来。幸好现在这屋子里漫天飞纸,倒是成了锄药的掩护,核桃仙听见动静也纷纷过来阻挡、帮忙,一时间,司命星君倒也不能将锄药如何。 但锄药的目的不是打赢司命星君,更不是在这时候逃跑,是以他几乎是完全不顾自己安全,一边由核桃仙为他抵挡星君的攻击,一边仍旧在这白茫茫的一片纸里找寻沧黎的命簿。 那核桃仙当初只是供娲皇解闷的小玩物,法力在这天宫之中实在不值一提,即使八兄弟联手,要抵挡司命星君也是极其艰难。不过片刻,三哥与五哥就已经受了伤。 锄药听得那打斗声音心中亦是痛苦难当,却不能停下手。 他还在辛苦翻找,那边因为缺了两个主力,核桃仙很快就败下阵来,接连惊呼,又有两兄弟受了重伤。 “百草仙君!若你现在住手,还有可挽回的余地,不要自绝生路!”司命星君沉声喝道。 锄药将嘴唇抿得紧紧的,对司命星君的话置若罔闻,身形这一屋子纸里上下翻飞,生怕错过了一本。 司命星君见他毫无反应,当下念起法咒,使得这一屋的命簿都生出幻影来,瞬间就让锄药眼花缭乱,连一个字也看不清楚,无从找起。 锄药大惊,汗水顺着两鬓往下淌。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突然一眼瞥见司命星君脚下正踩着一本命簿,于脚尖处露出半个沧黎的沧字。 锄药当下飞身前纵,掌中一股法力全冲着司命星君的胸口儿去。 司命星君见他来势,眉头一皱,下意识后退一步,正好露出脚下一本命簿。 “沧黎”两个上古文字端端正正写在正中,锄药大喜,根本顾不得自己完全袒露在司命星君掌下,弯腰一抓,就将那命簿紧紧攥在手中,同时也结结实实受了司命星君一掌,左侧蝴蝶骨处剧痛,他几乎有种听见骨头断裂声的错觉。 “百草仙!还不住手吗?”司命星君心中清楚方才一掌已经将锄药左肩击碎,只怕心脉也因此有损,又再出言警训,希望锄药就此罢手。 锄药却已经完全是不顾一切的状态,即使左臂已经丝毫抬不起来,彻骨的疼痛也半点不能阻止他的脚步。 除了除了正堂上的凤羽金笔,此刻的锄药眼中再无其他。 司命星君眉头紧皱,却没有再继续出击。因为他心中清楚,除了他没有人能拿得起来那凤羽金笔。去触碰那金笔完全就是在自讨苦吃。 凤羽金笔就安然的架在笔架上。锄药丝毫没有犹豫就朝那金笔伸出了手。 然而那金笔之上是法力结界,在锄药手指刚一触碰到笔杆的时候,那凤羽金笔就异光大盛,一股巨大的法力震得锄药生生后退一步,伤处也因这反震剧痛,一口鲜血险些喷了出来。 锄药右手攥着沧黎命簿扶在受伤的左肩,抬眼看了看面前站在院子正当中的司命星君和他身后刚刚进来的天兵。 “你动不了那凤羽金笔,百草仙。” “动不了也得再试试!”锄药一笑,下一刻将沧黎命簿叼在嘴上,而后将自己全身乏力聚集在右手上再一次伸向了那凤羽金笔。 那凤羽金笔兀自安然不动,锄药却被那结界上的法力再一次震得向后飞出仗许,身子砸在身后墙上,又跌落在地上,口中鲜血再也忍耐不住,将沧黎命簿染得鲜红一片,嘴角处滴下来的血连衣襟都沾染了。 锄药此刻心脉剧损,强自支撑了半天,却连自己坐起来都艰难。 司命星君叹了口气:“百 分卷阅读112 - 分卷阅读113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113 草仙,你这可是触犯了天规了,非是本君不提醒。如今,跟着天兵到玉帝那里听凭处置吧。” 锄药松了口中沧黎的命簿,喘息着问道:“会是……什、什么处罚?” 司命星君静了片刻,答道:“剔去仙骨,打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哦,”锄药堪堪抬起手来抹了一下嘴角边的血迹,闭眼笑道:“真的……是这样啊……” 沧黎赶到天宫的时候,锄药已经被五花大绑着押往诛仙台了。 想要救锄药,他可以将锄药劫走。然而,两个触犯天规的人终究是不能容于三界的,或早或晚,都是要接受惩罚的,一旦被剔去仙骨打入无间地狱,那就真的再也没有可以转圜的余地了。 只是,除了这个办法,沧黎却是再也想不出别的途径。 锄药只是一介卑微小仙,背了如此重的罪是断不会不了了之的,沧黎无力逆转,那种无可奈何的情绪让他心口一阵一阵堵得发疼。 当真是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了吗?沧黎一阵茫然无措,苦笑着对静虚道:“也许锄药是对的,若当初不与我纠缠,今天也不会如此下场!” 静虚叹气道:“他不会后悔这些,只是怕连累了仙君,可这些都是命数,他就算后来想跟你断绝来往也不见得能改过来……” 沧黎眼见前面不远就是诛仙台,心中陡然一紧,随口应了静虚一句,却猛的灵光一闪,想起一事,立刻回头问静虚:锄药是如何知道我后面会如何的? 静虚一愣,下意识道:“锄药看到过!” 沧黎心中一阵狂喜:“在哪里?” 静虚这时反应过来,立刻闭紧了嘴。他的确知道锄药当初在玄虚幻境的经历,也听说了乾坤镜,但这是锄药不想沧黎知道的,静虚一时没留意,想不到自己无心一句竟引起沧黎兴趣。 见他不说话,表情却分明已经出卖了他。 沧黎眯起眼看着静虚:“你不说,是想眼睁睁看着锄药被打入无间地狱吗?” 静虚低头犹豫片刻,叹气道:“仙君可曾听说,当初女娲补天时曾带着一只名叫莞刍的神鸟?” 沧黎摇了摇头。 静虚点头继续道:“那就是了,这涉及玄虚幻境中的禁物,该是没有任何记录,现今知道的人并不多。” 那莞刍爱美,女娲炼石补天的时候,她便偷偷用女娲练就的神石与朱雀大神换了一面镜子,那镜子结天地灵气,日月光华于一身,又得朱雀大神法力加持,将补天石与这镜子一同炼化了,放进原始天尊的混沌乾坤囊中吸收万古虚灵,最后结成了天地间唯一可通万世虚空的乾坤镜。 这镜子能照出前世今生,能窥见过去未来。女娲一见那镜子便知它会惹来三界大乱,于是用尽毕生法力将那乾坤镜封印在一方无间空间里,并命莞刍永世看守,仙凡都不得接近,更不可窥视镜中的一切。 原因,便是那镜子不但能幻出过去、未来,还能蛊惑人心,引人入镜,或是去改变过去,或是要纠正未来。是个能祸乱三界的宝器。如今因为时过境迁,又是天宫禁物,是以知道的人也就很少,而因为有莞刍的看守,更是没有人能够接近。 沧黎看着静虚,听他平静的将这些说完,说:“锄药是如何能进得了玄虚幻境的?” 静虚道:“当初为了寻回你那最后一片元神,得元始天尊相助,才能到得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被吐槽了……仙君略觉风流…… 好吧!当初设定的时候还真是想要试一试风流的攻,招上各色小受、在各种环境下尽情翻滚! 但是……我写专情攻、死心眼攻写习惯了,当然不会真的让攻君放浪形骸 这是我笔力还不够的原因,并没有写清楚攻君的内心 事实上,攻君是个觉得真情、真心都是连累人的累赘,所以,内心中对待感情不过是随性任意 他在真的喜欢上受君之前,对任何人的喜欢都是停留在喜欢人的样貌上而已。 并且,在他真心喜欢上受君之前,他也真的是……没有真心…… 不知道我这样说,有没有说明白…… 然后,郑重说一下 因为母亲过世,故事这几天更新的慢了,虽然心情一团糟糕 但是,不会坑 我正努力找回感觉,努力写! 最后!鞠躬感谢rice,你的存在,给我的感觉就是,那一只在看不见的地方暖着我的手! ☆、第 81 章 沧黎皱了皱眉。 元始天尊法力三界无敌,且那乾坤镜就在他玉虚宫附近,但他自己却并不去看那乾坤镜,而是让锄药去,这是何故? 随即又想到先天兽一事,他虽然也恼怒先天兽私自下凡还妄图要解除封印,却并没有要亲自动手的意思,反而将这事托给了自己,这又是为何? 沧黎看着静虚,心中不安越来越大,又问道:“你师傅教你如何毁去那仙药的?” 静虚不知沧黎这时候问这事是什么用意,但也老老实实答了:“那仙药药材虽足够珍稀,但真正让它能封住法力的却是师傅从古籍中得来的一个符咒,将那东西与这药一同炼化了,才能不许法力发挥效力,要除去这药效,其实倒是简单得很,一壶烧酒兑上半壶狗血,再用老君炼丹炉中的火一烧就成了。” “你师傅是何时得知这毁去药物的方法的?” 静虚想了想,确切的时间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大致还知道:“这药研制出来不久,应是被玉帝封禁了之后。” “玉帝可知?” 静虚神色一顿,继而摇了摇头:“师傅爱惜颜面,这事……的确只有小仙知道……” 眼前诛仙台已到,沧黎却挺住了脚步,遥遥望着前面悬在绮罗小丘之上的地方,云雾缭绕间,仅能窥见那四周立着的白玉柱子,上面此刻情形却是看不见的。 脚边被自己捆着的先天兽奄奄一息。 如今,先天兽已除,那禁药已毁,人间陈氏帝业也风雨飘摇,用不上几年,便会改朝换代。 沧黎呵呵笑起来,那嘴角却是丝毫没有笑意,甚至,眼中还隐含着泪。 他怎么就忘记了,玉帝才是这三界中最会算计人心的一个!这所有的一切不是正遂了他的心愿! 那禁药实是个祸害,当初玉帝就想要将药毁去,但那时连炼出药的苦术也是没有办法,所以只好将那药交给先天兽镇守,但终究是玉帝心中一块心病。而先天兽法力强大,野心也大,有这样一只随时会危及他的神兽在侧,玉帝也是十分难受,但那先天兽是元始天尊开恩留下的,玉帝也不好说什么。 倒是正好借着要教训人帝的机会,让先天兽私下凡间,他又用那绝世容貌换了先天兽不坏之躯,大大削弱了他的法力,不至惹出难以转寰的祸来,但却能让先天 分卷阅读113 - 分卷阅读114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114 兽顶了为祸人间的罪名,不需要他出手,就会有人替他来料理。而他也是算准了元始天尊不会折了他的面子,并不会亲自出手,只会托付给他人,这人不就正好是送到面前的沧黎。如此一来,沧黎斩除先天兽还是立了大功一件,前事当然就可以将功抵过。 至于那禁药,玉帝根本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只有惹出祸端来,苦术才会自己想办法去毁了它,这样玉帝就不用得罪了苦术,毕竟一个法力、医术能如苦术的上仙并不易得,那是玉帝重用之人。 所有的一切,都在玉帝的算计当中,自然也包括锄药。 锄药只有早沧黎一步离开,才能让沧黎没有顾忌的施展法力除去先天兽,而能让锄药离开的原因,也只有是去救或者说是去阻止沧黎。 这一连串的事终究是要有一个说法,偷窥乾坤镜是罪,对先天兽私自下凡失察是罪,丢失禁药是罪,干涉人间也是罪,但这些在沧黎出手之后都能解决。百草仙偷改命簿的事正好就恰到好处的转移了众人的目光,只要有人来承担最后的后果,那就足够能圆满解决所有的事端了,锄药一早就担了偷窥禁物的罪名,早晚是要受到惩罚,再多出一项罪名也已经无关紧要了。 正如沧黎心中所知的那样,这些有关的人都是上仙、神裔,只有锄药什么都不是,卑微得连引起人同情的分量都没有。 除了他,除了静虚,可能这天宫中根本就不会有人为他哪怕叹息一声。 这样的牺牲,对于玉帝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玉帝斩除了所有烦恼,不但没有得罪任何一个人,还留足了大家的面子,甚至是他沧黎,玉帝也会笑着告诉他,这正是为他斩断情劫的大好时机。而他,只有感谢的份。 大概,没有人会相信,其实他更愿意为了这情劫继续纠缠下去,哪怕是一起毁灭,也比他独活的好。 如今,诛仙台就在眼前,沧黎却茫然了,不知道应该如何才能挽回眼前局势。 即使他此刻拼了命的将锄药从那诛仙台上劫走了,可命簿上已经定下的罪名根本就躲不掉,总有一日,他们都得听凭命运之手的摆布,一次又一次的陷入这样的死局。 他便是今日能从诛仙台上劫走锄药,却如何保证下一次或者下下一次呢? 他深深看了一眼静虚,而后一揖到地。 静虚吓了一跳,连忙往旁边站了站,惶恐道:“仙君这是为何?” 沧黎直起身,面色清冷,方才一瞬的茫然无措已经深深敛起,目光恢复了往日里的坚定,声音稳稳道:“本君只请静虚元君为百草仙君争取一刻时间,只需静虚元君向玉帝求情,说百草仙君还未完成人间事物,请玉帝开恩。” “只怕,以小仙的能力……”静虚元君苦笑。 “不必成功,只要能多拖上一段时间就可,本君自会去想办法!” “好,”静虚点头,见沧黎目光向着九天外的方向望去,当即也明白了沧黎心中主意,连忙惊道:“仙君不可贸然前去玄虚幻境!那宝物有莞刍守护,并不容易得手。” 沧黎笑笑:“这里就拜托静虚元君了。” 说罢,将先天兽丢给静虚元君,驾云便往九天外的玄虚幻境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先要谢谢呢宝的安慰,我会注意调整心情的。 然后,上一章后半部有修改。 实在是抱歉,因为最近状态实在不佳,不小心将之前作废的草稿发了出来,tot。。。真是很抱歉! 虽然大致内容没有变化,但不至于让人看得一头雾水……不妨……可以重看一下! ☆、第 82 章 锄药有他火神印记在身,又有木系法术的痕迹,混合在一起时正是相生之象,加上玄虚幻境鲜有人来,要在这其中找出锄药去过的地方不算难。 且他现在也要将圣云天送还给原始天尊,正是进入玄虚幻境的好时机。 这一次他一踏入玄虚幻境,就有原始天尊座下童子前来引路。 “又见面了,火德星君。”正是上一次的岩光仙童。 “请仙童领路。”沧黎不欲多说。 圣云天的冰寒在他战胜梓圜的时候就减轻了许多,想来应是元始天尊刻意所设的法术,但要将这宝物稳稳揣在怀中还是让沧黎不断消耗着法力,此刻他自然是不想将法力多耗在这样的事上。 岩光一路领着沧黎前往东流塔而去,沧黎也没有多问。 待到了东流塔,就见元始天尊的正闭目等在那里。 “沧黎不辱上尊使命,已经将先天兽擒获交予玉帝。此次前来归还圣云天。”沧黎将圣云天托在手上躬身行礼。 “很好。”元始天尊淡然应了一句,而后手中拂尘一挥,那圣云天便即自己浮在空中,缓慢旋转着沿着东流塔外部一路浮到原来的地方,而后停在空中化成一缕黑烟从那窗缝中钻进了塔内。 元始天尊也不再说话,转身便即离开。 岩光对沧黎道:“上尊有言,火德星君除异有功,上尊自会与玉帝分说,就请仙君回去吧。” 沧黎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一直走到玉虚宫大门外。 从他一踏入玄虚幻境时起,就一直留意着那一股火神印记的痕迹,虽然微弱,但终究是能被他感知得到的。 而那痕迹还是在玉虚宫之外,虽然就在玉虚宫之侧却正好步出了元始天尊的地界,对他总算是有利一点。 他这也是第一次知道乾坤镜的存在,而莞刍又是什么样的神鸟他也不曾知道,但既然当初娲皇着他看守乾坤镜,自然法力、实力都不会弱,只怕是个极难应对的。 沧黎沉下心仔细掐算了好一会儿,心中已经对这事有了自己的算计。 最好是能不惊动莞刍。 他现在身上有伤,之前连续激战法力已经消耗颇大,若是莞刍能力高出他太多,那他很可能就进得去出不来了。 如今最好的状况是保全自己的同时稍微扭转已经发生了的事。 这件事,却不是阻拦锄药去偷改命簿,那样动静实在太大,想要悄然来去是根本不可能的;当然也不会是阻碍两人的相遇,他可以没有法力,没有仙阶,甚至没有仙骨、真身,但却已经不能没有锄药。 莞刍爱美,沧黎需要投其所好,找一个能足够吸引它的东西。这却一时难住了沧黎。他平日对这些并不很在意,这世间再是奢华、绮丽的东西在他眼中都不过是凡尘俗物,他从未曾在这些上留心过,现在要他想出这么一件东西竟是脑中一片空白。 想了片刻,也没有什么想法,只好随手在身边飘过的琼树上摘下一朵花来,又施了小法,让那花朵颜色变成绚丽斑斓的幻彩,再将自己的玉佩化成一只盘金的白玉花枝。法术之下,那花朵美 分卷阅读114 - 分卷阅读115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115 艳照人,每一片叶瓣都好似能发出彩色的光,只看着就觉得那花香袭人。 但愿能多管些用。 沧黎对这临时变出来的花其实却没有信心,以莞刍的法力应是很快就能看出这花上是施了法的,一旦法力破除,那花露出天宫中再普通不过的琼花模样,莞刍必定会大怒,转而回头来找他的麻烦。 所以,他需要的就是快,尽快进入乾坤镜,尽快找到他要修改的那一点,最后还要尽快离开,在莞刍发觉之前。 封禁乾坤镜的地方是一座悬浮的小岛,面积不大,大约和诛仙台等同,上面平坦无一物,除了白玉的地面,就只有一面两人高的圆形铜镜。 那镜子远远看着不过一面很大的普通铜镜,但稍微近了就会发觉那镜面看是普通,却如天上的太阳,光芒不盛却能耀得人眼盲。四边是被彩石包裹着,上面雕刻着极细微的画,正是女娲生平几大事件。 沧黎不敢离得太近,也不敢长时间去看那乾坤镜,略微一瞥之下竟就心中鼓荡一股要冲进那镜中的欲望。尽管极力克制,却也仍是控制不住的要一看再看。 那镜子似是感应到了沧黎一般,每一次沧黎目光从那镜子前掠过,那镜子就会短暂的映出一些片段,有时是过去的,有些却是不识的,想来应是未来的。 沧黎的心也随着那一晃而过的影像骤然跳得猛烈起来,额头有汗,呼吸急促,脚下竟是不由自主的要往那乾坤镜去。 幸好他腿上有伤,每要迈出一步都会牵起伤痛,在这浑噩中起了警醒他自己的作用。 他强制自己不再去看那乾坤镜,只往离乾坤镜不远的地方去,那里立着一根石柱上面是一只蓝羽小鸟,乍看过去只有沧黎巴掌大小,头颈是鲜艳的红色,身上却是由浅入深的蓝色,尾羽中央却又是红色。 沧黎一愣,随即想明白这只是莞刍的化身。 果然,当那小鸟发现了沧黎之后,那身形转瞬变大,一只翅膀就能轻松遮住乾坤镜,沧黎要同他讲话需得仰头或是驾云。 沧黎笑笑,状似随意道:“敢问此处是哪里?本君闲逛迷路了。” 莞刍一歪头,冷冷看着沧黎,一声刺耳鸣叫就算是答复了。 沧黎微微意外,想不到这跟在娲皇身边的神鸟竟然不能化形也不能言语。当下准备了一肚子的虚情假意的溢美之词全都白费。 既然如此,那就不虚再多言,当下一手拈花笑微微的看着莞刍,观察它的反应。 莞刍低了低头,缓缓伸出脑袋靠近沧黎。它的眼睛上有如人眼睫一般的一圈羽毛,金黄色而起,到了顶端就变成雪白,鹅黄色巨喙尖利,顶端一点上黑漆一般。 莞刍用喙轻轻点了点沧黎手上的花枝,显然是对沧黎手中奇彩绚丽的花很感兴趣。 沧黎心中大喜,面上却是显得微愠,道:“这可是南极仙翁送给本君的花,三界中只有这一朵,你可别碰坏了。”说完,将拿着花的手往回收了收。 果然就见莞刍随着他的动作也往前探了探头。 沧黎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花抬起来一点,对莞刍道:“你是喜欢它?” 莞刍收回些许,眼睛却还着迷的看着那流光溢彩的花。 沧黎当即驾云后退,对莞刍道:“你若想得到这美物,只需以你所有之物来交换,本君也不吝啬于给你。” 莞刍眼中一时迷茫。 沧黎又道:“或者,你也让我看看你那镜子。” 莞刍立时张开双翼,羽毛根根树立,戒备之心当即显露出来。 沧黎暗道一声不妙,还是太着急了,忙稳住心思淡淡笑了一笑,摇着手中的花转身踱步往回走去。 走了两步,沧黎一背手,刚好将那花留在了身后,正对着抻长了脖子追着看的莞刍。 莞刍启喙一啄,力道虽轻却足以让沧黎腕痛松手。 沧黎转身假怒,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怒喝:“畜生!本君不过逗趣你几句,便对本君如此无理,真是该抽你鞭子!” 莞刍本来要去将那落在地上的花衔起来,却没想沧黎转身的时候正好一脚才在那花的花枝上,倒是让莞刍下不了嘴了。 “或者……”沧黎皱眉看着莞刍:“应该烧光你身上这一身羽毛!” 莞刍一愣,缩了缩脖子,看着沧黎,似是在观察他这话是真是假。 沧黎本来只是佯装发怒随口说来吓唬它的,但见它竟似是十分介意,当下计上心来。 他心中念咒,脚边一朵绚丽的琼花立刻就失去了光彩,迅速枯萎下去。 莞刍一见,立时又抻长了脖子去看那花。 “这花乃虚生神华,着不得地,现在你看!”他手上一指,地上的花已经只剩黑漆漆的一支枯枝,方才的流光溢彩全然消失,这让莞刍也是惊讶,晃着脑袋看那黑咕隆咚的一团东西,眼中尽是失望、惋惜、含恨之意。 沧黎大喝一声:“畜生!本君实在应该替你的主人教训教训你!”说完,立刻幻出赤焰轮,上面的火光吓了莞刍一跳。 “你毁了本君这花,就拿你的羽毛来还。” 莞刍虽是神鸟,但见了火光还是本能的闪了一下,何况刚才已经听得沧黎说要烧它羽毛,更是警惕的看着那燃着一圈火光的赤焰轮。 作者有话要说:  ric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9 14:08:32 谢谢rice投喂!!!^o^ ☆、第 83 章 沧黎手上一甩,赤焰轮当即旋转着飞向莞刍。 莞刍立刻拍动翅膀斜着飞出去,躲过了赤焰轮后又回头看了一眼沧黎,见沧黎怒气冲冲的追了上来才当真用力振翼,飞进云霄中。 沧黎早就猜到莞刍会有这回头一瞥的动作。 莞刍不过是要看一看虚实,但可惜它终究是鸟非人,智商仅此而已。 沧黎遥遥追出一段,嘴上还自喊着:“那畜生你往哪里跑,毁了我的东西还想一跑干净吗?” 待到层云中莞刍以经看不见影子,沧黎立即转身,用最快的速度返回到乾坤镜前。 站在镜子面前,沧黎就像是渺小了许多。 此刻这镜子倒好像是平静得毫无出奇之处,黄铜的镜面照出的沧黎也平凡无奇,但沧黎却还是感觉到了那镜子引人入境的一个力量。 他集中法力在右手之上,缓缓按在铜镜中心。 他的手一接触到镜面,身上法力就像是流水一样的被铜镜吸走,巨大的吸力让他半个身子都一阵发麻,从右手到右肩膀瞬间就没入到铜镜中。沧黎震惊这乾坤镜的力量之余也忙沉气定神,在乾坤镜漩涡一样旋转着的扭曲画面里仔细查看着他想要进入的时间。 他没有太多时间考虑和选择,只能尽力一试而已。世间万物万事的发展 分卷阅读115 - 分卷阅读116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116 都有因果业力,很多时刻并不是他想要改变就能随意改变的,他想要阻止锄药偷改命簿就要先让那时的自已提早从玉虚宫里返回,而要提前返回就要尽快战胜守护东流塔的五行神兽,而其实,他自己心中十分清楚,那时的他已经全力施为,即使再来一次也不见得能更快的拿到胜云天。 如果是要躲开先天兽,只怕更是不可能。此刻的沧黎已是知道,他与锄药的一切都是早就被玉帝算计过的定数,一旦写进命簿,便是中间出现些微意外也很快就会被修正返回到原来的状态里。 想要全都改变这些,只怕当真是要颠倒乾坤,三界大乱了。那样的结果不是沧黎所求,也更不是一介小仙锄药的命数所能承担得了的。 沧黎集中精力盯着那些画面,就在那稍纵即逝的瞬间让自己进入到乾坤镜里。 乾坤镜吸走了半数法力,沧黎在那云端上险些连站都站不稳,直觉胸中空荡,四肢乏力,气喘如牛,身子在空中晃了晃才勉强稳住。 此处正是司命星君的一朝衙之上。 而此刻的司命星君正在写锄药的命簿。 凤羽金笔玄停于锄药命簿上,司命星君正闭目施法,操控着凤羽金笔。 沧黎连忙盘膝坐在云上,心中念咒,手上聚起法力,对着司命星君施起法力,想要悄然控制司命星君的心神。然而,他法力刚一笼罩司命星君,就见司命星君皱起眉头来,冷眸轻启一丝缝隙,寒光闪过一瞬。 沧黎迅速收起法力,不敢贸然施为。 他没有控制凤羽金笔的能力,就只能从司命星君的身上想办法。但现在司命星君正是精神集中的时候,想要乘虚而入也找不到可乘之机,而若不能在恰当的时候影响司命星君改写命簿的话,那就万事休矣,他冒险潜入乾坤镜内也变成毫无意义的事。 此刻,沧黎心急如焚,他清楚的知道莞刍很快就会追过来,以他现在的能力,对战莞刍除了没有必胜的把握他也更没有那样纠缠的时间。 他多在这里耽搁一刻,诛仙台上的锄药就多了一分危险。 正是无计可施的时候,身后却又偏偏传来莞刍扇动羽翼所带起来的风声。 沧黎立在云端,苦笑一下,几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不敢轻易改变已经发生的,但他却还能拼死试一试还没有发生的。 就算是他陷在这乾坤镜中再也出不去,只要能保住锄药的命,也算他没有连累他。 他已经不奢求还能与锄药再有机会续写什么前缘了。 在他看来,他的情劫对于锄药来说就是个应该避之千里的孽缘,难为锄药居然还能一心一意跟着他,即使是知道了一切的真相,即使是知道了最后的结局。 这大概也是因果循环。 他曾经,毫不掩饰的耻笑那些为了感情而不得好下场的上仙,如今也轮到他被别人耻笑了。 情之一字,他其实还是觉得不碰为妙,因为他真的觉得,那是这世间最难割舍的,入血入骨,伤神伤心。 他回头看了一眼莞刍正逼近的身影,振臂一喝,脚下顿时生起一层黑漆漆的雷电云。 天宫之中没有四季之分,更无阴晴云雨,这突然出现的阴云成功的吸引了司命星君的注意力。 只见他皱眉抬头,正看向这一片突然出现的乌云,左手掐指计算。 便是这一瞬间的机会! 沧黎集中起全身的法力,运法于右手指尖,顿时在食中二指上显出一道法力结成的光刃。 他毫不犹豫的将那光刃刺入自己的心头。 他是火神后裔,心头之上流转着的是火神的神裔之血,也就是用来滋养他血骨的心头血,那血能加持他的法力,虽是饮鸩止渴,他现在却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那鲜红的血顺着他指尖上的光刃淌过他的手掌、手臂,像是渗入他的骨肉里,在他的手臂上画出一个带着上古神文的红光印记。 沧黎用这只手悬空一抓,无形中将司命星君的施法的手控制在握。 只要他这时候稍微迷惑一下司命星君,让他神思含混一瞬,就能在锄药的命数上修改几个字,便足以保住锄药。 莞刍的追来对沧黎来说毫无益处,但却正好制造了分散司命星君注意力的事。 沧黎将法力都运在右手手臂,后背再没有余力保护,空露在莞刍面前。 莞刍只需利爪狠狠一抓,就足够让沧黎伤痕见骨。 而莞刍不但这么做了,还张口鸣雷,正击中沧黎后心地方。 任是沧黎再有铜筋铁骨,莞刍这一道雷也足以让他皮开肉绽,口喷鲜血。沧黎却似这打击不存在一样,只一心一意的控制司命星君的心神。 触犯天条,可以打入无间道,也可以打入轮回,他只要改上几个字,锄药就有机会再世为人,即使失去仙阶,终究是能活着。 莞刍的动静成功的吸引了司命星君。 司命星君不过凝眉一窥的瞬间,沧黎已经借着他这走神的一刹那,在锄药的命簿上写下了他要写的。 从打入无间地狱,变成打入人世轮回。 作者有话要说:  ric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29 14:08:32 ric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0-31 10:30:58 谢谢小萌物!!! ☆、第 84 章 司命星君骤然回神,发现命簿上竟写错了百草仙的命数,当即便要修改。沧黎见他掌心有光,正欲覆盖在人世轮回四字上,就知道他想的是什么。沧黎虽不知道命簿应如何修改,但却听说在成书一刻钟内尚有改写的机会,他没有立刻就走也正是这原因。 莞刍再次张口,口中雷鸣比上一次更是激烈,它是天生雷鸟一系,它口中的雷只比天雷稍逊,除了不能让人仙骨断裂,那劈在皮肉上的灼烧疼痛就像是拿着烧得通红的烙铁按在上面一般。沧黎甚至能闻见背后皮肉焦糊的味道。 但是,无论是什么也阻止不了他要保住锄药的决心。 只要他与司命星君的僵持超过一刻,便是司命星君自己也改不了自己写下的字了。冰封类的法术沧黎不擅长,只能与司命星君以法力相抗,使他无法修改命簿。 他于云层上一现身,司命星君就在一朝衙上施了法术,将自己与一朝衙笼罩在结界内,病以法力大声对结界外的沧黎喊道:“火德仙君快快住手,逆天而行是要天诛的!!!” 沧黎此刻对于司命星君说的什么充耳不闻,只指挥赤焰轮猛烈的在那结界上横劈竖砍,巨大的法力撞击震动着几乎整个天庭,结界内的司命星君也跟着这股震撼的力量摇摆、晃动,就连一旁的莞刍也被这法力撞击波及,即使奋力震翼也根本飞不起来,笨重巨大的 分卷阅读116 - 分卷阅读117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117 鸟身转眼功夫就撞在了一朝衙的门柱上,顷刻间眼前就是一片狼藉。 很快,天兵天将循声而来,见沧黎满身是血、双眼通红的以法力加持赤焰轮,一个劲的在砸一朝衙上空的结界都是诧异。然而,他们却在这法力撞击的余波中根本不能靠前,法力修为弱的,已经觉得五脏都要随着这震荡而移了位。 司命星君自然知道沧黎为何是这般狂态,见他此刻神情几乎已经是入魔的边缘,当下不敢用法力与沧黎硬拼,将结界法力收去一半。 然而,即使是这样,赤焰轮要完全击垮这结界也仍旧不是一两下能做到的。 沧黎的法力消耗已经太大,赤焰轮的威力也随之减少,而司命星君的修为与他不相上下,即使是平时,沧黎尚不能短时间击败他,此刻就更是难上加难。 司命星君却不想在这件事上与沧黎拼命,何况他心中也知道玉帝在整件事中始终是有意要给沧黎留余地的,于是见沧黎这般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便寻思着想要给他放一把水,但名簿也非是寻常之物,他也不敢大意。两难之下,只得是一边被沧黎法力撞击得昏天黑地,一边又咬着牙跟沧黎喊话:“仙君这番逆天而行,岂非是自讨苦吃?玉帝向来与你留得情面,此次也当不会为难你,你尽管去玉帝处求情,何苦要为一介小仙搭上自己万年仙骨?仙君听本君一言,回头是岸,切不可再一意孤行!” 沧黎哪管他罗哩罗嗦的说些什么,一心只想尽快击破那结界。然而他法力不济,眼见对那结界作用越来越小,正是心中焦急无奈的时候,却瞥见一边的神鸟莞刍已经从刚才这一阵的混乱中醒过神来。 莞刍身形巨大,法力也不弱,只在这震荡当中混乱了片刻就以两只利爪牢牢抓住了地,任是沧黎与司命星君斗法斗得还正热闹,它也没有再受到震动波及而身形不稳。但它一时也没有立即上前,对沧黎那带着一圈火光的赤焰轮显然还是略微忌惮。 沧黎只这一瞥,便知道很快自己就会陷入莞刍在身后攻击的境地,但现在他却不觉得麻烦了,反而希望莞刍尽快动作,因为只要莞刍出手,他就能借着莞刍的力量来击破司命星君的结界。 能修正命簿的时间已经不多。此刻,结界内的司命星君见对沧黎的规劝已然白费,便不再与他费口舌,脚下使了个千金定的法术稳住了自己,就要再次施法执笔。 本想要等莞刍出手的沧黎一见眼下情形只能是自己先出手来引莞刍攻击自己了。 但莞刍所站的位置是他身侧不远,即使它张口,那雷击的方向也无法帮助沧黎。沧黎只好一跃踏云,引着莞刍追击他。 莞刍果然动作,巨大的羽翼一张开,四周刚刚站稳的天兵天将就又被这带起来的气流冲得又是一晃。莞刍的利爪将地面上的白玉砖面抓得粉碎,飞起来的时候石粉也随着它扇动羽翼的气流而四散开来,一时间一朝衙四周竟是尘土飞扬、看不清方向。 沧黎在云端上一眯眼,手中的赤焰轮仍是一刻也不停歇的在与司命星君的结界较量,他自己则空出一只手,抓出个火球就丢向莞刍。他这火球只不过是一般的火焰,但莞刍仍旧是扇动着双翼往一边躲了躲,生怕那火苗烧到了它的羽毛。 它这样一动,正中沧黎下怀。此时的莞刍正对一朝衙,只要它使用鸣雷法术,就必定是要波及一朝衙上空的结界。 而此时的司命星君正集中精神施法控制凤羽金笔,对沧黎的算计根本未察觉。 沧黎心中一喜,顾不得自己也会被莞刍的雷法击中,翻身一跃,舍弃了祥云以法力悬停于更贴近一朝衙结界的地方。 莞刍果然上当。 它一张口,雷光就晃得人眼前一闪,此刻司命星君方才警觉,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莞刍的雷法正击中结界,尽管一半是落在沧黎身上,但仍是将结界劈出一个拳头大的法力空洞来。沧黎当即以全身法力指挥赤焰轮往那空洞上飞击而去。而他身后的莞刍明显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再一次鸣雷往沧黎的方向去。 只一刹那的功夫,结界就在这接连的法力袭击中被破了。 巨大的震荡鼓起四周的一切,折断的门柱、粉碎的玉砖、夹杂在其中的石瓦、家具使得一朝衙周围狼藉遍地。 沧黎此时收了赤焰轮,掌心唤起万古神焰对着司命星君的命簿而去。 司命星君一见他手心的火光当即大惊,猛的向后跃起,躲开了那万古神焰。 莞刍见了神焰也心生畏惧,不敢再追击沧黎,而是躲开仗许。 尽管沧黎眼前的情势看上去已经没有那么急迫和不利,但他心中却并不轻松。 这一战,他受了重伤,法力消耗几乎殆尽,即便下一刻能安然出现在诛仙台上,但要用从前的办法在锄药的魂魄上打上火神的印记也已经是做不到了。如此一来,转世后的锄药就隐在茫茫世人之中,想要分辨当真是不可能了。 他拼尽全力,能做的也只是保住锄药不受无间地狱之苦,至于重逢……他已经不敢妄想了。 时间一丝一丝过去,沧黎手中神焰的光芒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黯淡。 他的法力已经消耗到了极尽,如今熬着的是他火神后裔的心血。 司命星君只远远看着勉力支撑的沧黎,说不出话来,也无法再下手阻止沧黎。 他眼中红发飞扬的沧黎已经因为心血的流失而变了模样,那耀眼的红一点一点的退去,显露出的是一头灰白的银丝。 转眼,沧黎掌心里那一朵火苗噗的一下灭了。 天地间一片寂静,所有人眼看着沧黎从半空中摔在地上,灰白的发丝上沾染着黑红的血迹。 司命星君叹了一口气。 时间已经过了,他来不及再修正锄药的命数了。沧黎用他最后的心血终究是保住了锄药。 天兵天将具是面面相觑,他们都从未见过任何上仙会为了别人而将心血耗尽,更何况是火神后裔。 为首的天将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办才好,倒是司命星君提醒了他:“带回去吧,玉帝自有决断。” 天将一挥手,身后便有人将一副紫金镣铐锁在沧黎手脚上。 那紫金镣铐冰冷沉重,沧黎一激灵,堪堪醒回一丝神智。 身上的每一处都是疼的,每一处都是冰冷的,所有的力气都被掏空了,他连抬一抬手都做不到,恍惚间,他甚至觉得身体里的血液也已经停止了流动。 他被几个天兵抬着,视线之中晃动着一丝倒影。那倒影是冷冷看着他的莞刍。 他对着莞刍扯了扯嘴角。 莞刍一歪头,展开巨翼,低低的掠过一众押着他的天兵天将,爪子轻轻一抓,就提着沧黎腰上的腰带将他整个人都带了起来。 分卷阅读117 - 分卷阅读118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118 神鸟提着沧黎飞过半个天宫,最后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处将他丢了出去。 沧黎只觉眼前一黑再一亮,人已经躺在乾坤镜外的地上。 乾坤镜恢复了平静的镜面,一边立着的石柱上一只蓝羽的小鸟正盯着他看。 沧黎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撑起身来,对着那小鸟微微一笑:“谢神鸟相助,日后本君定送你一朵绮罗之花以答谢。” 作者有话要说:  ric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11-02 21:03:14 还是谢谢rice的投喂!鞠躬! ☆、第 85 章 此刻的诛仙台上已经大乱。 乾坤镜里一战,整个天宫已经时空错乱,那巨大的法力震荡饶是离玄虚幻境甚远的诛仙台也一样没能幸免。 静虚元君的求情实在是太过杯水车薪,玉帝只因是看在他师父苦术的面子上才没有斥责还耐着性子听完他的理由。 对于下界苍生来说,百草仙的确兢兢业业,有他守护的这千年中,草木物种延续至今未有消亡的种类,但这对于玉帝来说,却并不是只有锄药能做到的。即便不能立即找到接替锄药的百草仙人选,也不会因此就万物凋零,草木不生。 玉帝沉了沉脸色,扯了一下嘴角对静虚元君道:“静虚元君所说都是事实,但百草仙除了没能善了之前石炉山一事外,最无法赦免的是他竟擅闯一朝衙,私改命簿,这本就是要堕入无间地狱的,非是朕不肯网开一面,实在是天规所定,上有九天玄法、天道大乘来督驭,下有三界苍生、万物魂灵以检视,朕当然是不能以一己私心而徇私枉法。况且,即使朕能饶过他,天道尚在,百草仙一样是躲不过的。” 静虚元君也知道求情换来的一定是这几句话,但想到沧黎所托,也许尚能有一丝转机,就再次叩首求道:“玉帝明鉴,百草仙虽闯进了一朝衙,但事实却并未能对命簿有任何改动,只能算是擅闯天宫禁地,并不至于用私改命簿的罪名来惩罚……请玉帝斟酌……” 玉帝皱眉,往玉阶下粗粗看了一圈,没见掌药仙君苦术在,心中略有不满却并未因此发火,还算是耐着性子听静虚元君翻来覆去的说那几句话。 然而他却也不愿意再与他废话,见他说完,也不出一言,冷冷看了跪在地上的静虚元君一眼,而后便一挥手,示意天将照旧。 那天将长相凶神恶煞,手中一卷罪状正是百草仙锄药的判罚。卷轴一开,几行金字现于半空,上记远古神文。 一个空洞冷漠的声音响彻诛仙台上,音量不大,却是字字入耳:“上承天道,下示众生,无极源麓长青百草荣渡仙君锄药,漠视天规,藐视天道,无功少德,罔顾苍生,逞勇一朝禁地,企以修化仙力而删改命簿,损坏万灵记载卷案,悖逆天规法令之心无以比拟,今有因果业力遵循而行……” 锄药此刻毫无挣扎,缓缓出了一口气,等着那审判的声音接着念下去。 那是天审,只要一出口,就再无更改。 他从此就将消失于三界,消失在任何与沧黎有关或是无关的空间之中,即使那人是火神后裔,即使他今后能修得通天本领,也一样再不能将他从那无间地狱之中寻回来。 情劫也好,生死劫也好,总要有一个了结的时候。 想着此后就要活在无边无际的痛苦孤独中,虽然真的觉得不寒而栗,但换成是想着终于不必连累沧黎一再做傻事,一再为了卑微的自己而伤害自身,终究是觉得,这样也总算是对得起沧黎那一片真心。 只要他克制着不想以后的日子,只想着从前的时光。 只要他铭记着他们曾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只要他记得沧黎这个人。 没有什么不能忍耐的。 等到千年万年之后,他的所有记忆在无间地狱中消磨殆尽之后,一切就都会归于虚空,孤独还是痛苦,习惯了就好了。 “……处以雷刑百数,剔去仙骨,打入……” 打入无间地狱……锄药心中更早的念着。 然而,天审声音到了此处却被一阵撼天动地的摇晃打断。 巨大的震荡不知从哪个方向而来,一波比一波厉害,其中还隐隐夹着微弱的雷鸣声。 凌霄宝殿上的众仙也是一时惊慌。 除了玉帝还稳如泰山不为所动,其他仙家都是站不稳脚的东倒西歪,甚是狼狈。 玉帝眼中寒光一现,当下两掌平推,再向下缓缓按压,以法力抵御那震荡,才不至于使这诛仙台上的样子太过难看,但那震动却是绵绵不绝一般,在玉帝的法力之下仍是让诛仙台上一阵一阵的震颤,捆绑着锄药的锁链不停的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仿佛是有什么要冲破这禁锢一样。 过了好一阵,那震荡又突然消失,一切归于平静。 那悬浮于半空的审判锄药的上古神文结尾只有若隐若现的一阵金色烟雾,却是迟迟没有出现最后几个字。 众仙猜不出缘由,都是面面相觑,只有玉帝、静虚元君和锄药神色各异。 三界中唯有乾坤镜能颠倒乾坤、撼动三界,而现下知道乾坤镜存在的也只有他们三个人。 玉帝神色不定,静虚元君已经露出按捺不住的惊喜神情。 锄药却是面如死灰。 他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沧黎竟然也知道乾坤镜,且还有时间去镜中一搏。 “打入无间地狱!玉帝!你怎么还不执行!”锄药发狂喊道。他只怕沧黎赶回来大闹诛仙台。 只差最后一步,沧黎就再也不用被他们的情劫所困,他如何能不着急? 玉帝却是阴晴不定。 天审没有念完,神文没有出现,即使他心中再清楚也是不能执行的。 “玉帝!你就不怕我活着还要闹出更多的事吗?”锄药此刻只求一死,见玉帝竟不发一言,心急中胡乱威胁的一句话竟是戳中玉帝心中阴暗。 所有周折,都是玉帝要接着历劫一事除去障碍的谋算,只有牺牲了最不起眼的锄药,这一切才能算是有了圆满的结果,若此刻当真给了沧黎机会,只怕…… 玉帝神色一凛,看向锄药的眼神也是一暗,沉声道:“剔去仙骨。” 天雷百数不是一时半刻能行刑完毕的,此时紧迫,玉帝索性省了天雷之刑,直接剔去锄药仙骨。 行刑天将当即以天审刑卷上的上古神文化成一把虚幻的利刃,刹那之间,直插锄药心口。 那无形的幻刃一入体,便当即消失。然而转眼间,锄药心口之处就有一道金光由内往外射出来,一个整齐的切口横贯左胸,直穿胸背,鲜红的血随着那射出来的金光喷溅而出,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剑刺穿了锄药的胸膛。 本已受伤的肩骨碎得更是彻底。锄药整个左胸 分卷阅读118 - 分卷阅读119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119 都已经碎裂,肩膀尽管有锁链捆绑在石柱上也仍是下沉得厉害,肩膀错位明显,好似那左面的肩背都不是锄药的一般。 锄药呼吸一窒,那剧烈巨大的疼痛让他无法有任何的动作,连微弱的呼吸都会让他痛得颤抖。 然而这痛苦还没有结束。 那一小节血骨在金光中一点一点的从那没有缝隙的伤痕之中往外钻,眼见着一个血洞里冒出点点红烟。 那不是钻心之痛,却是扯着心头上的筋脉的痛,是缓慢扒开血肉的痛,也是牵动碎骨的痛。 众仙也曾见过剔骨之刑,知道那必定惨痛,但如锄药这样的,却是第一次看见。 锄药的人已经不成形了,鲜血只眨眼的功夫就染红了他整片胸膛,只见他嘴角抽搐、冷汗如雨一般的滴落,却咬紧了牙一声未吭,。 那情景实在是渗人。 旁观的人也觉得浑身都跟着痛。 静虚元君反应过来时,却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刚要往前扑救,身后就被赶来的苦术一把抓回来,只有衣袖堪堪扫过那一道天审金光,当下就被那金光无声的削短了半片袖子。 本以为这样的锄药已经够惨烈的了,却见随后而来的沧黎竟也更是让一众人惊讶得无以复加。 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几乎就要见骨,一头灰白乱发更是让沧黎现在看起来惨不忍睹。 即使是上一次化尘,火德星君沧黎也不曾这样凄惨、狼狈过。 他知道天审金光的厉害,却已经顾不得那许多。 从云端跌落的一瞬,就扑到锄药跟前,狠狠的抱住了锄药,用他自己的胸膛贴在锄药的心口。 然而,锄药的血骨已经随着它出了身体化成一缕红烟,即使沧黎横在身前也毫无用处,不过是让沧黎心头也添上一道难愈合的伤口。 作者有话要说:  ribsp;投掷时间:2015-11-05 23:00:10 okabe_miyako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11-07 15:40:34 谢谢亲耐滴!鞠躬! 我已经尽量不写得很惨烈的了,请不要嫌弃我…… ☆、第 86 章 锄药说不出话来,比身体上的疼痛更让他痛苦的是眼前的沧黎。 天审金光慢慢消失,沧黎一手按住了锄药胸口的那一道伤,一手捧住了锄药的脸,笑道:“我还……来得……及……救你……就算是……逆天……” 玉帝脸色在看见沧黎的一刻难看到了极点。 他若不是看在沧黎是火神后人的面子上,当真是不愿意再给这个不知好歹的人留什么情面了。 在玉帝看来,他没有将陷入情劫的沧黎一并处罚还处处为他开脱,沧黎实在应该收敛起他从前那一副狂傲得不将任何人看在眼中的臭脾气来,今后都应该领了玉帝的情,与他客气些。 然而,他却不知道,沧黎只恨不得能跟锄药一起经历这些劫数,而不是将所有的结果都让锄药一个人来担着。 即使,他与锄药的一切都是命数使然,他要的也是同生共死,而不是幸免于难。 他尝试过失去一次的滋味,就更不想第二次失去,若是锄药消失了,而他却还好端端活着,那不是他的幸运,而是折磨。 越是到了这种时候,他越是能更清楚的体会到当初锄药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在一点一点的为他寻回那一片一片散落世间的元神碎片的。 “你真是……健忘……”沧黎微微笑了一笑,对锄药轻声道:“忘了本君都对你说过什么了吗?……” 那日,风雪刚停,战战兢兢的管家陈伯退去后,他轻点着他的眉心温柔允诺:本君要与你一同老去,才能不辜负了你我这重塑的真身…… 而那一日,人世繁华隐没在连年征战的硝烟之后,僻静的小山村中,山川田野依旧,素来喜静的仙君淡淡应他:除夕而已,若你喜欢,待到来年,本君就陪你再往人间一趟。 沧黎以额头抵着锄药的额头,道:“我们还未曾一同老去,还没有共同守岁,你怎么能就此消失?” 那每一句、每一字都是深深敲在锄药心头的钉,让他刻骨铭心也让他万般不舍。 锄药颤抖着,勉强张口,低低道:“命格如此……即使是仙,我们也争不过天……” “不错!就算是仙,也得听天命!”玉帝沉声道。 沧黎转头,轻笑一下,对玉帝道:“即是如此,那就请玉帝……遵从天命……” 玉帝一愣,当即想明白,沧黎已经借由乾坤镜改变了锄药的命数。天雷与剔骨虽是已成定局,但锄药最后的那一步命运却还并未揭晓。 众仙听得此言都是诧异。 自来命数都是一笔一笔记载在个人的命簿上的,却不知沧黎是如何有那逆天的本事来改写命簿的。 玉帝皱眉叹气。他本意是以牺牲一个不足为道的百草仙来换其他所有的人的相安无事,可惜沧黎并不领情。而眼下情形,锄药最后到底是打入无间地狱还是打入人间都没有什么区别了。 沧黎与锄药此时的模样已经足够交待了。 诛仙台上,天审金光再次亮起,原本模糊的最后的几个字,此时已经如前面清晰:打入轮回。 沧黎松了一口气。 玉帝却又道:“即是遵从天命,那就请百草仙领罚吧。” 话音一落,天兵就将沧黎从锄药身前拽开。 天雷百数。 锄药先被剔去了仙骨,天雷惩罚还未领受。 幸好沧黎早有准备,他还有混元甲。 即使是在乾坤境内被莞刍以雷法攻击,他也没有动过要用混元甲的心思,就是因为他是一定要把这宝物留给锄药的。 天雷百数,即使是他这样修为高深的上仙,也难以抵受得住,何况是已经伤重被剔去仙骨的锄药,若没有混元甲为他抵挡天雷,即使是被打入轮回,怕是在轮回之前锄药就在天雷之下灰飞烟灭了。 玉帝自然清楚他的一切法宝。 那混元甲真是三界中的好东西,一亮出来就引来不少艳羡之声。历过天劫的都知道被天雷所击是个什么痛苦的滋味。而此刻的锄药,若没有这件宝物,只怕是连一下也经受不住就得魂飞魄散。 那一声接一声的天雷震得所有人连头皮发麻,只稍微联想一下,就觉得自己的手指头都要跟着疼起来。 而即使有混元甲为锄药抵受绝大部分的天雷打击,仍是有少许终归还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锄药只在前面几下里哼了一声,而后就没再有过什么动静。 不是他能忍受得住,而是他已经疼得颤抖,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沧黎含泪,却也是真的再也没 分卷阅读119 - 分卷阅读120 历劫 作者:一步风晴 分卷阅读120 有什么办法能为锄药减轻哪怕一丝苦楚了。 他的法力已经耗尽,天衣也早在上一次他化尘的时候就毁了,他现在除了将手中锄药的仙牌死死攥紧,连上前与锄药并肩站着都做不到。 他手上、脚上的紫金镣铐此刻似乎变得格外沉重,沉得沧黎连抬一抬手指都抬不起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锄药受苦。轰隆隆的雷声震得他心肺剧痛。 一百之数,搁在平时,无论是衡量什么,都不算多,但此时,却好像是没完没了、没有尽头。 渐渐的,沧黎觉得自己似乎耳聋了,什么也听不见了,脑袋里只剩下他自己没有规律的、掺杂着痛苦的呼吸声。 他心中有那么多的苦痛与无助,有那么多的心疼与刻骨,却怎么也发不出来。 浑浑噩噩中,沧黎想起一件事来。 他努力抬起手,按在自己胸口的地方。 刚刚被天审金光所伤的伤口还在,两寸多长,深入见骨。沧黎闭上眼,两指用力扣进伤口。 此刻他几乎已经痛得麻木了,但要自己在自己胸膛里将血骨剜出来仍旧足以让他蜷缩在地上抖动得如风中落叶。 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别人都以为他只是因为痛苦,却不知道也不敢想他现在正在做的是什么。 因为,没有一个上仙会自己剜了自己的血骨,即使是众神后裔这样天生血骨的仙。 过了好一阵子,沧黎才渐渐止住颤抖。 他那一块血骨已经攥在他自己手里。 从他的位置到锄药的身边只有四五步的距离,但对于此刻的沧黎来说,却好像天地那么遥远。 但,即使当真是天地那么远,他也一样会一点一点的靠近过去,哪怕是用爬。 他已经没有法力为锄药做任何事了,这是他唯一还能给予锄药的。 沧黎的血骨在他终于靠近锄药的时候化成一缕淡淡的红烟,钻入了锄药心口。 ============ 沧黎猛地睁开眼,手按在胸口。 千年时光,他只要一合眼就会梦见诛仙台上的情景。仿佛,就是发生在昨天,连疼痛都真切得让他发抖。 “仙君?”玄青见了沧黎脸色就知道,他家仙君必定是又做噩梦了。 这噩梦,已经足足折磨了沧黎近千年。 当初他将自己血骨剜出来给了锄药之后就不省人事,之后锄药是如何被推入轮回的,他没能亲眼看见。 而这之后,他一遍一遍的想要在芸芸众生里去找寻哪怕一丝自己血骨的气息,但最终都是无疾而终。 他开始不确定了。 是不是他的血骨根本就没有灌入锄药身体里?也可能是锄药的魂魄太弱了,在轮回里已经磨灭殆尽了?更甚至,是不是他在被推入轮回的时候就没能坚持住,早在那时候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他在寻找和等待里,越来越是灰心。 这将近千年里,他去过人间无数次。却没有一次能得到哪怕一丝讯息。 他身边的人都劝他,别找了,已经找不到了。起初的时候他还坚持,渐渐的,却真是连他自己也不相信了。 百草仙的位置早就被别人代替了,对于很多人来说,锄药这个名字已经遥远得好像是几万年之前的事了,只有他还在牢牢的记得关于锄药的一切。 不是不想忘,而是忘不掉。 他与锄药的点点滴滴就是支撑他渡过最开始那些痛苦折磨的日子的支柱,他只有不断的拿出来想一想,才能暂时的将身上的伤痛忘记。 而也只有他想着他们的一切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的胸膛不是空空荡荡的凉。 想得越多,记得就越深刻,到了最后,他连想要忘记都做不到了。 而他也根本不想忘记。 沧黎去过几次现在的涂青苑,见过现在的百草仙。 也是个年轻人,却不是锄药那样安静谨慎的个性。涂青苑也被他捯弄得不见原来的模样。 去了两次之后,沧黎就再也没有去了。 他不过是想找一点儿熟悉的感觉而已,但那里却早就再也不熟悉了。 人间变化更是翻天覆地,就像是要抹去关于他们当初经历的一切一样,千年之后,他连想要一个可以给他从前的回忆的地方也寻不见了。 除了他的记忆,再也没有证据能证明,他曾经与锄药经历的那些时光了。 沧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却感觉不到轻松,心口仍旧因为噩梦而沉沉的。 最近,他总是梦见锄药在诛仙台上的情景,而每一次都是梦见自己没有能帮得上锄药,每一次都是梦见锄药被打入无间地狱。 他无数次的问过静虚元君,即使得到的答案每一次都一样:锄药已经轮回去了,他还是在做这样的噩梦,没完没了。 “……什么事?” 沧黎见了玄青手上的一封名帖,才终于是勉强收起神思。 “前天有人飞升,玉帝说此人毫无根基,不过是全凭天分,没有什么过人本事,安排不了什么仙职,暂且就让他来咱们彤华宫,给仙君差使。” 沧黎皱了皱眉,随口问道:“什么人啊?” 玄青答道:“听说这人成仙的经历着实是挺简单的,连拜师修炼都没有过,全凭天生好命。” “是吗?” 玄青点头:“是呀!听说这人是天生仙骨,随随便便就成了仙。” 分卷阅读1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