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回首之山有扶苏》 分卷阅读1 南山回首之山有扶苏 作者:衡言如故 分卷阅读1 《南山回首之山有扶苏》作者:衡言如故 文案: 魔教护法苏见欢醒来的时候,薛神医告诉他,恩怨情仇已一笔勾销,他可以开始全新的人生了。于是他易了容入江湖与前生告别,却终究逃不开那个曾亲手了结自己的人——扶瑾轩。他护持他平安长大,他出剑了结他痛苦前生。究竟是谁欠的债,到底谁种下的恨,已无从分辨。江湖人物敲锣打鼓,粉墨登场,却仍是那个江湖。扶瑾轩却对苏见欢说,我恨不得娶你为妻,视为禁脔,夜夜交欢,吮肌噬骨,不死无休。年下养成攻x无脑苦逼受,日久生情什么的最简单了 内容标签:年下 江湖恩怨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见欢,扶瑾轩 ┃ 配角:岳绯清梁絮儿沈敬之 ┃ 其它:武侠 ================== ☆、回魂 苏见欢睁开眼睛的时候,像所有从鬼门关回来的正常人一样,迷茫地打量了四周,喃喃自语,问了自己三个问题: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门口走来一个长衫旧袍的中年男子,淡淡回道:“你是苏见欢。你现在在乐家村。你在这里的原因,难道真的忘得一干二净了?” 苏无欢撑起身子,抬起头,望向那个短髯长须,散发着药香的男子,心中一亮,忙跪坐在床上,拱手道:“感谢神医救命之恩。在下南山派苏洛华门下首席弟子苏见欢,不知神医如何称呼?” 那男子微露讶异之色:“苏见欢,你的脑子不会真的出了问题吧。我,薛十五,这你都不记得了。” 苏见欢再次认真端详眼前的薛神医,只是隐隐觉得有些熟悉,细细搜刮记忆时隐隐觉得脑部传来些许痛楚。 薛十五拈须叹了口气:“谁知道几日劳心劳力,救回来一条白眼狼。”却又走到他床头,在他枕边捧起一副断剑来:“也好。前尘尽断,业鄣已偿,不记得也是好事。无念,着实辛苦你了。” 苏见欢的眼神触到断剑的时候,突然心口一刺,翻涌着鲜血的场景扑面而来——周围是黑压压的人群,自己披头散发,七窍流血,脑壳疼得仿佛要炸裂开来,却在剑气挥舞出的狂风中怒吼着:“扶瑾轩!杀了我,杀了我啊!” 然后眼前出现一个白衣少年,手持一束银辉直直插入自己胸口,鲜血从剑伤处喷薄而出,头渐渐不疼了,心口却像被人一遍遍地撕扯着。他站不住而跪倒,抬头去看那个少年,少年的眉眼模糊,无悲无怒,他觉得心好像碎开来又被粘回去又碎开,所以他握住了对方持剑的手,再次朝自己心脏戳去。 他听见自己带着笑意和释然的语气:“扶瑾轩。” “看来总算还是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薛十五蹙着眉,却像是松了一口气,“老苏,听我把话说清楚。” 薛十五简要的解释了一通,苏见欢以前是魔教护法,在一年前的屠魔之战中被自己养大的徒儿扶瑾轩所杀,尸体被拉到乐家村时,薛十五发现他本已心脉俱断,停尸几个时辰后却出现微弱呼吸,入土之后,薛十五便趁晚上把他盗了出来,以无念剑为引,救活了他。无念剑本是魔教宝器,能压制魔性,又与苏见欢血气相连,遂将他体内的魔性渡出,薛十五又妙手回春,一千来天,催动心脉复苏生长。只是这样一来,神智和记忆都被侵蚀了几分。如今顺利醒来,只是忘了些不太好的东西,薛神医望着村里送来的“华佗再世”的匾额对自己点了点头。 经过一番引导,苏见欢大概想起了一些经历,只是记忆仍然是模糊一片,找不出细节与自己的猜想对应。 薛十五见他思索不得的样子,提醒道:“往后,南山派苏洛华门下首席弟子苏见欢这个名号,不能再叫了。我可不想大费周章救回来的人,一开口就寻死。” “我知道。南山派早在二十年前覆灭了。”心头仍是一痛。 “那你也要记得移月宫也已经被魔教灭了。天正教三年前也被灭了。你现在这条命,完全是你自己的了。” “是啊。活了大半辈子,前世也算一笔勾销了。”苏见欢伸展了一下腰身,觉得甚是合意,“薛老头,快点拿酒来,庆祝我焕发新生。” 薛十五瞥了他一眼:“坑我这件事你记起的倒是比什么都快。仗着自己练过几天魔功容颜不老,也好意思管我叫老头儿。” 却还是朝门外喊道:“阿芳,打酒去。那死鬼醒过来了。” 酒足饭饱,满意地蹭了个灯笼往山中去。进入小茅屋,庭院里的花竹石桌都还在,不过木桩子上长了堆蘑菇,不禁感叹薛十五对自己还是挺上心的,也不知什么方法保住了一个魔教余孽的屋舍,虽然自己无念剑柄上的宝石被挖去抵医药费仍是有点心痛。 他推开屋门,习惯性地喊了一声:“我回来啦!” 只有满屋的空寂和穿堂风无语回应他。 他回身关上门,笑笑:“那小子,现在应该过得很不错吧。” 一连睡了一年,刚醒来时自然是精力充沛,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只好抄了把剑在院子里耍弄一番。风沙起,竹林啸,月光斩,游龙矫。南山剑法依然得心应手未曾落下,他满意地抚向剑身,却摸到剑身刻纹,一个“轩”字。 心慢慢冷下来,零碎的记忆却开始浮出幽寂的脑海,这把剑是扶瑾轩十四岁时的剑,那个时候的他,南山剑法已经不在自己之下。只是少年心性,急于求成,下盘往往不稳,自己只好坐在石凳上,不出手,以双腿缠斗阿轩,在空中自己倒立挟制的时候阿轩尚可以应付,只是一落地,自己双脚一捋一带,就能把阿轩带倒,砸到自己怀里。 几次下来,他看出了点门路:“阿轩,你小时候同人打过架没有?” 阿轩从他怀里起身,面色还是红红的:“没有。” “怪不得你的脚法如此死板。光顾着自己站牢是没有用的,一定要先发制人,想着把对方绊住。要知腿脚的攻击虽没有手上厉害,却能决定双方的战势。”苏见欢想起自己从小师兄弟妹多,打架师父也不管,而扶瑾轩锦衣玉食的小公子,怕是没经历这些,还要多加点播。 阿轩抿着小嘴,扑闪着委屈的眼睛眨了眨:“好的,我记住了,阿欢。” 苏见欢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往阿轩落着红晕的小脸上轻轻掐一把,软软滑滑的,心里十分受用:“不着急,慢慢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确实,阿轩做得很好,从始至终都很好。 他回屋去打算换一把剑,却发现自己以前除了无念没有任何配剑,屋子里的剑都是扶瑾轩的,长短轻重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南山回首之山有扶苏 作者:衡言如故 分卷阅读2 ,都是根据他不同年龄不同身量打造的,也无一例外地刻上了个“轩”字。不过,这些剑,跟“曦华”一比,怕连废铜烂铁也称不上了。 他放好剑,坐在床沿上叹了口气,虽然从始至终都是自己对不起他,但自己死于他剑下的那一刻,心里还是挺难过的。 第二天又去找薛神医,被一顿臭骂:“你现在这副样子还敢出来乱走动。还真以为世人都跟你一样神志不清了把你张脸给忘了!这里虽然是乐家村,没人管你是南山弟子还是魔教护法,也好歹有几个人认得你,知道你已经死了,你突然出现还不得吓得他们以为起尸了?” 苏见欢被骂灰了脸,却还是挺着胸膛回道:“你都说了我刚醒神志不清,我哪记得这些。再说,这驻颜之术也不是我想练的,一不留神被江湖人记了这么多年,是我的错吗?” 薛神医扬手给了他个榧子,竟真的“咚”的敲到了脑袋,手都惊愕得顿在空中。 苏见欢拿下他的手,揉揉头,扬起嘴角笑道:“十五,我知道你最是菩萨心肠了。易容这种把戏,对你只是小菜一碟吧。”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为中短篇,坑品有保障,小透明感谢各位大大观看和评论。 虽然写得不好,但不能容忍盗文的行为哦^-^再次感谢观看。 ☆、归路 看着铜镜里满脸胡须的自己,他觉得薛十五的易容术名不副实,也不敢挑刺,摇头叹道:“这下,我可老了四十来岁,想来不会有人认得出我了。” “哪里就老了四十岁,这分明就是四十岁人的模样!驻颜凝寿,逆天悖命,前半辈子是条老妖精,今后费了这功夫,从二十岁从头再来吧。” “给,”薛十五向他甩去一个荷包,“知道你一个人闲得慌,去镇里逛逛吧。” 后面这三个月,苏见欢过得可谓如鱼得水,这次置之死地而后生,魔性尽祛,不必夜夜饲血给无念,也不用隔个七八天就念诵佶屈聱牙的心法抑制心魔,三餐的烹煮也不必费心,到处品茶品酒,闹闹新酒楼,饱足后同人们剔剔牙,聊聊张家婆媳、李家子息,顶着薛神医亲戚“苏阿三”的名义,同说书的、跑堂的、嘴碎的打成一片。以前,自己魔性未驱,阿轩又需要照料,都没怎么在村里厮混过。回想过去同阿轩一起在山上隐居这么多年,竟从没有觉得憋屈,也是奇怪。 正摸着路要去吃饭,薛娘子出现在了眼前,笑吟吟道:“苏相公,明儿你就要家去了。我家官人让我劝你回家用饭呢。” 既然已经备好了酒菜,苏见欢义不容辞地随着去了。 才到门口,一个包袱迎面砸来,他慌忙接住,仍是不急不缓往里走,却看到一桌残羹冷炙。 “饭都吃完了,没你的份。包袱里有干粮,自己饿了路上吃。” “好端端的,我干嘛要去路上啃干粮?” 薛神医看着他无知无畏的笑脸就来气:“不想死就滚远点。常山派要往青台山去贺寿,怕是过不了几天就要路过这里——指不定你的阿轩要来看看你。” “我,”苏见欢哂笑,“看什么?还要把土掘了看蛆虫吗?” 薛神医道:“知道自己是个死人就好。想好以后去哪了吗?” “没想好。”苏见欢诚恳地回答。这几个月,确实有想过这个问题,些许是前半生活着的目标太明确了,如今倒是天大地大,无以为家了。 薛夫人问:“阿欢,你不如回南山看看吧。我常听你在昏迷中喊起。” 薛神医低头沉吟:“南山在青台山以北,他们不会路过。你去吧,拣小路走,顺便在路上想想以后的日子怎么打发。对了,回屋收拾收拾,别让人发现有人住过。” 苏见欢心里有了方向,便慢悠悠地骑着马,趁着月色,嚼着干粮往北走。路上偶遇一伙山贼强抢民女,便顺手解决了一下。马车里的小姐姓梁,闺名叫絮儿,看着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子,见是个中年男子,武艺高强,当下也不避嫌,说自己去往京城方向,相邀壮士做个伴。既然方向差不多,这位看起来弱质纤纤的小姐主动开口,自己便答应了,就当打发旅途寂寞。 正在和车夫保镖们闲聊当下江湖势力,一位车夫笑言:“我说自从屠魔大战之后,常山派功劳居多,一家独大,风头盖住了青台山、雁回峰等传统大派,甚是威风。又听得青台山掌门大寿将至,各门派掌门都携了子弟亲自前往,想来是要借机求娶岳绯清姑娘了。” 他便补充道:“这样说来,常山派最有机会同青台山结下秦晋之好咯。” “那是”,一个保镖道,“常山派掌门扶瑾轩,年纪轻轻,武艺了得,又是亲手杀死魔教教主薛无问和苏见欢那魔头的,听说岳家女儿贤惠知礼,貌若天仙,想来是般郎才女貌,必是众望所归。”言语中无不憾恨。 却听马车中传来几声咳嗽,大家一下子噤了声。那保镖对苏见欢使了个眼色,让他接过话题。 苏见欢心想,你们自己不敢在小主面前再多话,反而让我一个外人去撂过这一页算什么回事,便道:“那也不一定。我听闻那个扶瑾轩自小对女色极有自制,若那岳小姐只是声名在外,毫无新意的绣花枕头,扶掌门估计也不会上心。我倒觉得,扶掌门剑术造诣如此之高,娶得一位腹有诗书的,文武相济,方不违和。” 言语中他能意识到那小姐不是武林人士,应当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女子,便也顺她的意给点缥缈的希望,只等着众人接话。 那女子却掀了帘,正色说道:“扶瑾轩那样忘恩负义的小白脸,谁稀罕他。他那师父,百般呵护他长大,更是不惜在屠魔之战中为他散尽功力,他却只念宿怨,毫不留情,靠着薄情寡义混上了个掌门,还想搭上岳姐姐往上爬。真当是无耻行径!你说是不是,阿山前辈?” 苏见欢一阵尴尬,自己和扶瑾轩的宿怨,可是杀父之仇,怎的雪恨反倒是忘恩了?他于扶瑾轩,能有什么恩义,不过是微不足道掺杂私心的弥补和利用罢了。 那小姐又道:“你们说那苏见欢是魔道,我却不以为然。当年移月宫屠灭南山派,江湖人士皆袖手旁观,他潜入魔教,才能一剑挑了移月宫,又里应外合,帮着联盟灭了魔教。这样有血性、有胆识的汉子,听闻又是一副出挑的相貌,若不是晚生几年,也不必现今徒留孺慕之情。” 苏见欢心中暴汗,很想把自己现今这副尊荣贴上去让这位小姐品鉴一番,又深深地为她的逻辑感到无力。当年自己进了魔教,不是卧底,是心甘情愿进去的,灭教时,也没有这份觉悟,只是想死而已。但自己莫名得到一份辩护,心里总还是有点高兴。 梁小姐把他的沉默当做了对自己的折服和敬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南山回首之山有扶苏 作者:衡言如故 分卷阅读3 佩,当下也不打嘴上官司了,满意地下了帘。 后面一路到了京畿,也没什么大的事端,他告辞了几句,又往南山去了。 到了南山山脚下,各派人马齐聚青台山的消息也传来了。毕竟南山派以前也是个大派,山下的人们多少还残留着武林八卦精神,靠着传闻津津有味地猜测哪一派子弟能得美人归。这些当然与苏阿山无关了,若是扶掌门真的娶了岳绯清,自己在心里道句恭喜,若没有也不妨事,这样的年纪,总是有逻辑比较正常的姑娘愿意嫁的。 他目前唯一关心的,是自己带来的茶叶还新不新鲜,身上几坛酒还背不背的动,上面想来杂草丛生,自己要收拾好一阵了。 大汗淋漓中上了山,打扫了半天破屋旧宇,又整治好酒菜,来到后山,却惊讶地发现后山很是整洁,杂草和野藤都被除去了,一方方墓碑上的字还能分辨,想来是师父师母生前的朋友先他来过。 点了烛,立了香,他从破旧的厨房里凑出一套齐整的茶具泡好茶敬奉到师父坟前,微笑着说:“师父,不肖徒儿苏见欢回来啦。” 笑容僵在脸上,剩下准备说出来的话仿佛千斤之中坠在腹中,但他还是说了出来:“徒儿没有死。当年灭了移月宫都未曾前来,就是怕师父嫌我脏了您的墓碑。这么多年,仇怨已了,徒儿却不想死了。” 他抬头望天,忍住泪水,继续念叨:“徒儿错了。当年就不该一时兴起丢下你们去买什么茶叶,当年就算死也好歹能陪你们一起干干净净地黄泉相见。我……我连湘儿都护不住,本想着灭了移月宫就以死谢罪,在下面拼命求得您原谅。可是被心魔控制,杀人无算,罄竹难书,越来越错……我都不敢死了。” “不过,”他又低头望向墓碑,“现在徒儿是真的不想死了。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来,我应当去做您和湘儿临死前嘱托我的事——好好活着。” 他站起来,又给每一块墓碑倒上酒,那些师兄师弟们昔日的音容笑貌,从模糊的记忆里毫不吝啬地展现在眼前。走到“爱妻苏云湘之墓”时,终于再也走不下去,跪倒在碑前,从怀里掏出一些胭脂水粉,想起那天湘儿跟他置气“把钱全用来买茶叶,就只知道孝敬我爹,连给我买盒胭脂都不舍得吗”,只有一遍遍温柔抚摸着自己亲手刻下的“苏云湘”,喁喁低语。 最后,他爬到自己的墓碑旁,却发现上面有了几个字“苏见欢”。 这满山的墓碑都是自己亲手所刻,连带湘儿迁坟带来的这块也是,只有自己这块,原是无字碑。那日他和湘儿亲自安葬了南山派众人,又挖了两处空坟立了两块无字碑,抱着马革裹尸的决心杀向移月宫。自己的碑上,分明是没有字的,但是却分明写着“苏见欢之墓”,没有立墓人,正是自己的笔迹,笔锋之间却更显犀利。 这个世界上,笔迹同自己一样的,除了亲手教导的扶瑾轩,再无他人。他仿佛记得以前同那孩子说过,哪日自己制不住心魔死了,让他把自己带回南山的空坟里,连碑都不要刻,扔土里就行。 他没有办法继续思考下去,他的泪水已经全都洒在自己的墓碑上,他慢慢躺下来,把凉透的身体贴在温软的泥土里,好像身体要和地面融为一体了。 ☆、偶遇 下了南山后,他取道青台山,往湘北而去。这几天正是宾主相欢的时间,所有人应该都在山上,所以他放心地在拣了个酒楼,在窗台边坐下了。 才点上几个小菜,只听得街道下高呼“抓人啦!抢钱啦!”一个男子指着前方大喊,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前面另有一个人在狂奔。 若是早二十年,这种热闹自己一定会去凑,但好歹长了点阅历,明白谋定而后动的重要性了,于是飞出窗外,跑到对面屋檐上旁观。 果然,有个白衣少年跟着前面的窃贼拐进了巷子,出来之后手里便拿了个荷包,得意地递给那个失窃的男子。那男子打开钱袋,立即对那少年破口大骂:“你这个猪油蒙了心的,别以为穿得像样点就敢骗你爷爷我。我这钱包里的钱怎么没了,是不是你那同伙已经拿走了?” “我……”,那少年全无江湖经验,“我怎知道里面没钱了?那小偷求我饶他,又哭又跪我才放了他。” 那男子不依不饶:“众位给我评评理啊,这个人分明是同伙,不然他怎么只把钱包还我,不把同伙抓来?” 苏见欢心道这少年耳根子果然是软了点,若是当年的自己,肯定把那小偷打晕,再丢到他面前,那小偷就算有心攀咬也说不出话来了。这骗子,唯恐人来得不够多,不好讹诈一番,竟当街撒泼打滚起来。 他仔细看了一圈,立即冲下人群,抓住一个巴头巴脑在人群中行窃的人,拎着那人走到中心,冲众人问道:“大家仔细检查一番,身上钱财可有损失。” 人群中立即有了回应,大家看到他手中的那人怀里露出的几个荷包,马上反应过来。 苏见欢看着那个愣在原地的骗子,笑问:“你怎么不接着哭了?难道你同伙偷不到银子你就不再讹人了?” 那少年和众人这才明白,这小偷,那遭窃的,那逃跑的,原是一伙人,变着花样在坑骗自己,哪里肯饶,纷纷奋袖出臂,对那两人拳打脚踢。那少年想是家教齐全,见到这场景也犹豫着要不要落井下石。苏见欢一把捞走他,说道:“你就别跟着打了。这次也没什么损失。” 那少年红了脸,正正衣襟,朝他拱手谢道:“多谢前辈出手,不然晚生现在……估计还如云里雾里。在下常山派沈敬之,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苏见欢一摆手:“名称就免了。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不必计较,以后做事多留个心眼。”说罢转身欲走,却迎面撞上一丰朗神俊的男子,随口道:“这位兄台,麻烦让让。” 背后却传来如蚊蚋般的声音:“表哥。” 得,又是常山派,这男子身后还有些随从,看来常山派在青台山挺不受待见,好好的寿宴跑出这么些人。反正不是来找死人苏见欢的,他低下头看路,继续对那男子道:“这位兄台,麻烦让让,我酒楼里的饭菜还在等着我呢。” 那男子微笑,朝他一拱手:“多谢兄台对在下表弟的维护。在下常山派掌门扶瑾轩,请教前辈贵姓?” 他猛地抬起头来,直盯着对方看,记忆里那张十三四岁的笑脸终于和眼前的这个人重合起来,同样的剑眉凤眼,同样的小小泪痣,只是脸上轮廓加深了许多,又瘦削了些许。 见他惊讶地打量着扶瑾轩,沈敬之忙出来打圆场:“前辈,你不必惊讶。这位正是我的表哥,常山派现任掌门扶瑾轩,如假包换,虽然看着年轻了些。他待人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南山回首之山有扶苏 作者:衡言如故 分卷阅读4 很和蔼的。” 苏见欢腹诽他再和蔼自己也怕见到他,但立即调整了脸上的表情,换成一副敬仰的神情,装腔作势发出一声长长的“哦”,躬身道:“原来真的是扶掌门,久仰久仰,今日我个小老头可开了眼界了。” 苏见欢头低下的前一刻,看见对方眼神波动,立即想到“小老头”是自己以前惯用的称呼,正欲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又想到自己如今这副一脸胡子的模样,说“小老头”并无蹊跷。心才定下来,又听得那男子温声道:“前辈客气了。不知前辈是哪派人士,我以后好方便带愚弟登门道谢。” 他呵呵笑道:“老头我不过是个普通人,没什么派别,今日得见如雷贯耳的扶掌门,已觉得不胜荣幸。只是饭菜就要凉了,可否容某快些回去?” 扶掌门微笑:“确实是在下唐突了,挡了前辈的去路。只是论及酒菜,晚辈已经在虫二楼定下了包厢,不知前辈可否赏光。” 苏见欢打个干哈哈,推说道:“在下不过江湖闲散人士一个,何劳扶掌门如此费心?老头的饭菜再不济,也是自己一分一厘挣下的,可不舍得浪费了。” “既然如此,”沈敬之也一躬身,“我和表哥一起去前辈的酒楼说说话,如何?” “这却使不得,粗鄙陋巷,可不能玷辱了二位。而且我今晚就要动身回家了,还要置办些特产,没有时间……” “是晚辈强人所难了。还请留下姓名,日后相见也好通报。” “在下苏阿山,贱命有辱圣听,先告辞了。”趁着扶瑾轩一欠身,赶紧钻到人群里跑了。 “表哥,我怎么觉得,这位前辈有点怕你?” “大隐隐于市,他不过是不想招惹麻烦罢了。” 苏见欢七拐八拐,走了许多弯路才回到了酒楼里,长松一口气,因为先前只记起扶瑾轩年幼时的面貌,看到本人竟半分没有印象。这点倒也有益,至少装得像第一次见面,能免去不少怀疑。 “客官,客官。”他回过神来,店小二正在叫自己。 “客官,明早青台山,会有一场群英会,对外人开放。不知道您是否需要座位,小的这里有票号。”群英会也算是此次青台山聚会的主要目的之一,各门派资历低的弟子都会上去比试切磋一番,点到为止,虽说一帮初出茅庐的小孩子打架没什么意思,但对于平头百姓来说,也是能嚼上好几天的话料。 他赶忙摇头,就算常山认不出自己,自己也做不到坦然对之,这样藏头露尾,不免引起怀疑。 小二又殷切劝道:“那么初五的焰火晚会,客官要不要去凑凑热闹,小的手里有船票。今年这票可是特别紧俏,早些天就卖完了,就小的这有几张囤货。” 他望向小二,心里蓦然一动。今日正好赶上了一年一度的焰火晚会,确实是意外之喜。青台山的焰火晚会他从前也同师兄弟来过,游街赏夜,烟花四溢,莲灯盏盏,天上人间交相辉映,只是尔今物是人非,谁问海棠依旧。但他还是说:“多谢。劳烦给我一条船,我自己游湖便可。”湖与滋河相通,直接顺流而下离开,也甚便利。 青台山的夜星总是很明亮,扶瑾轩难得地做了个梦,梦见了十七岁的自己。 正是阳春三月,樱花树开了满满一指头,染红了夕阳下橙黄的天空。那人启唇轻笑,仰身避招,手下剑光如霜,绕身侧转复迎面挑来。他出剑挡格,侧身旋到那人身后,左手抽出腰间短剑,却听剑击铮鏦,那人后退几步反身回击。他再一用力双剑齐出,长剑迎风斩去,短剑反手霍霍向前送出。那人扬起嘴角,纵身跳起,倏忽之间身影与昏熹交融,流光溢彩,边棱难辨。他忙撤身后退,凝神分辨,短剑回鞘,长剑直指对方下盘。谁知那人惊鸿一点,蹬足踢剑,借力向左飞去,正好攀上了樱花树。无数花瓣被摇碎于枝,如雪般随风从那人背后飘去。那人对他笑道:“可看好了。”他立即回收剑势,身形闪移,左手搭腕右手挺剑,正好与那落上樱花的无念空中相制,抵住了来势。清风驱壑,飘发雨樱,夕阳的柔光折在两把剑上,他正对着那人温柔的眼神。 然后,梦醒神转,芙蓉影碎,他在凉夜中坐起,脑子里浮出两句残诗:“不如不遇倾城色,此生再无入梦人。” ☆、赏夜 上 晚间往外走,果然是热闹非凡。街上车如流水,叫卖声此起彼伏,少年少女华装丽服,带着面具,捧着焰火叽叽喳喳个不停。他买了几十盏精巧的莲灯,又在面具摊上驻足一会,挑了个钟馗的面具,覆在脸上,大步往前走,不用顶着一张四十多岁老气横秋的脸,也不用像从前在人前那般自作清高,现今颇有几分少年时意气风发的感觉。 那次小师弟云冀也才十来岁,师姐还未出阁,一行人买了半天面具,身量又差不多,捏着嗓子说话,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他朝着眼前挤在一起的人头,细细从缝隙里辨认特征,终于一把掀开了一张美人面具,喊道:“是不是师姐?” “哈,猜错了!”云冀抓回自己的面具,从师兄肩上跳下来,又踮起脚向苏见欢脸上抓去,一个劲地喊道:“猜错啦!猜错啦!面具归我。” 他有心戏弄,左躲右闪就是不让小师弟摘下。 “云冀,不闹了,姐姐这个面具同阿欢的是一样的。姐姐的给你吧。”师姐把自己的钟馗面具脱下来,递到弟弟面前。 云冀却“哼”了一声:“胳膊肘朝外拐。爹爹还没把你许给大师兄呢你就这样为他着想,以后出了阁,南山派都被你搬空送给他了。” 众位师兄弟哄笑起来,要不是脸上挂着面具,自己的脸怕是要红过云湘的。 正走着,听得身后隐隐传来一声呼唤:“阿欢。” 苏见欢的血液和呼吸都要凝结了,那个声音,如果不是幻觉,就一定是扶瑾轩。但他不敢停下,依然是信步往前走,装作没有听到,钻入流光溢彩的街道中。好在身后再没有声音。 他上船收了面具,撑蒿游湖,湖同滋河联通,是可以直接渡过的。他这才想到,虽然自己容貌有异,口音也吃了薛老头的药变化了一些,但身形和姿势没法完全掩盖,熟悉之人也可能认出来,既然认出却没有来追,想来刚才真的是幻听了。 踏上小船,望向一湖莲灯荡漾的湖面,他也蹲下身来,从船沿折下一根干燥的木屑,用火石点了火,护着火光,将自己的莲灯一只只点燃,投放入湖面中。凝望了一会儿,又撑着船篙缓缓离开原处。湖面上游船罗布,灯火明亮,却也有一些船只没有点灯。 他摸出怀中的面具想再戴上,却突然有点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幻听了——他曾给扶瑾轩买过这个面具的,而且是一屋子的钟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南山回首之山有扶苏 作者:衡言如故 分卷阅读5 馗。 那时他才十岁,却一招一式执着得很,那招“猴子捞月”需得上蹿下跳,身份灵活自如才算功成,他又没什么经验,转身之间总是拗不过来。晚上劝他睡觉也不听,非甜甜地同自己说:“阿欢,你先去睡吧。我就琢磨一小会儿。” 结果阿轩晚上就受了寒,第二天晚间起了烧。阿轩浑身火热,迷迷糊糊喊着娘,双手乱抓还乱踢被子,他只好一边抱着他一边煽着药炉,他叫一声苏见欢便应一声,才安静了下来。那时他心中着实后悔为什么没把这孩子给薛家带,好歹在薛十五手下病痛是不忌的。 一勺一勺给他喂了药,刚要歇下这孩子又哭叫起来,一声声喊着“阿欢”,身子不住地颤抖,他只好又抱着他哄了一夜。第二天终于恢复了体温,问他,梦见了什么这么害怕。 阿轩晶莹的眼睛对上苏见欢红红的眼睛,抿了抿唇道:“鬼,我梦见了鬼。” 想来是差点被魇住了,苏见欢虽然不大采信鬼神之说,但为求个心理安慰,带阿轩下山找薛十五复诊之后,又想去庙里给他求点镇邪的东西,谁知在路上他看上了一只钟馗面具,苏见欢想了想便付了钱直接回家了。 那一晚睡得甚是稳妥。谁知第二晚苏见欢刚饲完无念,就听到远远的哭号声,跑过去抱着阿轩的时候,阿轩猛地瑟缩了一下。苏见欢这才注意到自己还没擦净血迹,忙绑了一下伤口问他是不是又梦见不好的东西了。 阿轩在被子上蹭了蹭泪珠点点头。苏见欢抱住他,在背上抚了好一会儿,阿轩才睡着了。 于是苏见欢一大清早就去把镇上所有的钟馗面具都买下了,顺带什么门神窗贴一应俱全,布满了一屋子,折腾到傍晚才弄完。然而,夜一深,腰酸背痛正在床上揉搓的苏见欢还是听到了哭号,虽然刻意被压低,但是寂静之中依然清晰可闻。 他想起小时候自己怕打雷睡不着觉,师娘都是撇下师父,抱着他给他哼歌才慢慢把自己这毛病治好的。于是他跑去问阿轩,今晚要不要陪他睡觉。阿轩惊魂甫定,点点头。 本来由于他要夜夜饲剑怕吓到阿轩,所以两人的房间隔得很远,现今想到阿轩做了噩梦心里慌张旁边又没个人确实不好。这以后他就干脆饲完血,直接去阿轩房间睡了。 阿轩的噩梦终于不再出现了。苏见欢开玩笑道:“你身边有我这个大魔王。那些妖魔鬼怪早就吓跑了。”其实每次伺剑血气流失,他都会怯冷,抱着一个热乎乎、香喷喷的阿轩,睡得却是更好了。 可是偶尔夜里会被难抑的痛楚惊醒,只能给阿轩盖好被子,悄悄坐起来念诵心法,背完之后连被窝都懒得进,直接侧身覆在阿轩旁边,心里暗暗地问自己:“苏见欢,你怎么什么喜欢这孩子呢?以后他若是亲手杀了你,你该有多伤心啊。” ☆、赏夜 下 “救命啊,救命啊!走水啦!”传来女子惊慌的呼喊。 苏见欢顺声循去,见两只花船撞在一起,许是相撞时烛火跌落,扑灭不及造成的火烧连营,湖上船只来往很多,却只有寥寥几只赶去救援,苏见欢一撑船篙,飞速向火光划去。那只一艘小船上已经浓烟滚滚,红罗锦帘卷入火舌之中,不断传出女子的惊呼。而另一只船,黑黢黢一片竟不见人影,只是快速地向下沉。 苏见欢一篙掀翻了失火的船顶,又飞身上船进入船舱,里面正是两个哭喊不迭的姑娘,一把抓住她们的手腕往船头拉,正待要把他们推到自己船边时,听得一声熟悉的“阿山前辈”,扭头一看,正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总在危难中——那位为他说话的梁小姐。 将姑娘送上了船,苏见欢正欲同上时,忽见得前面飘来一个人影。那人白衣胜雪,踩这湖面浮动的莲灯涉水而来,脚边只击起浅浅水花,像只轻巧的信天翁。 “果然好风采,可惜被我小老头抢了些,献不得大殷勤了。”苏见欢正偷偷乐呵,那白衣人已经立在他旁边。他倒退了一步,差点回到着火的船舱边,又定了定心神:“少侠好俊的功夫!” 立在船沿的扶瑾轩欠身问道:“刚刚冒昧出现,害得前辈在船上差点没站稳,着实抱歉。” 苏见欢瞅了一眼自己船上两个惊魂未定的小姑娘,笑道:“刚好扶掌门在,就劳驾您送她们回岸吧。老头这边发现了点蹊跷。”言毕不等他回应,纵身跳入水中。 那艘沉船已经触及湖底淤泥,下沉地慢了许多,苏见欢绕着船底左敲敲,又踢踢,发现船底竟然是空的,撬开一块木板,伸手凑进去摸了一把,没捞到什么东西,又潜回了岸。 岸上的梁小姐和她身旁的姑娘已经好了许多,一群家丁围着嘘寒问暖。梁小姐见到他眼前一亮,忙赶上来问:“阿山前辈,你回来啦。查到什么了?怎么全身都湿透了?要不要来这烤烤火?” 苏见欢被这么一串连珠炮迎上,笑着摇头示意,但心里还是蛮受用的,走向站在一旁的扶掌门。 扶掌门温声问道:“前辈此次下水可有什么收获?” 苏见欢伸出攥着的拳头,又松开,展开手心一片黑末。梁小姐凑来问道:“阿山前辈,你这手里是什么啊?淤泥吗?” 扶瑾轩从他手上刮下一片黑末,双指细细碾了一阵,眉心微皱:“这是火药。” 苏见欢点头道:“当时那船与梁小姐的小船相撞时,我就奇怪,为什么那船上没有人,却还下沉地那么快。下去才发现,那船底很新,却被凿出了一个洞。这些黑粉是我探手从船舱里摸来的。若真是火药,那么就很好解释了。那船上必定有人,撞上梁小姐之后怕暴露故而凿了船舱,一面让火药散到水里,另一面让船赶紧下沉,掩盖异端。” 扶掌门沉吟:“既然如此,我明日就着人打探。现在天色不早了,还请前辈与二位小姐先回客栈休息吧。” 苏见欢负手摇头:“若是明日再打探,怕是已经来不及了。”小二说过今晚游湖的船一票难求,想来刚才看到的袖手旁观的船只都是载满火药的容器,借着烟火大会运来火药,第二日便是各派的群英会,绝对是司马昭之心。 “好,”扶掌门反应很快,转向下属,“立即打捞沉船,封锁现场所有来往船只,通知岳掌门和各派尊长,告知事宜,劝他们讲群英会改期。” “还有,”扶掌门又转向他,“此事关系重大,牵涉复杂。晚辈怕一人解释不清,还请您在这里一同勘察事物,与我同各位尊长解释清楚。” 梁小姐很合时宜地质问道:“你要阿山伯伯湿淋淋地在这跟你一起在湖边冻着,伯伯受了寒可怎么办?”苏见欢一边感激着梁小姐的体贴,一面又好奇扶瑾轩这副模样,这番殷勤怎么还没获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南山回首之山有扶苏 作者:衡言如故 分卷阅读6 得梁小姐的好感,嘴上还是和稀泥:“没事。梁小姐,老骨头了,不怕冷,还是马上查清楚比较好。” 扶掌门正欲开口,梁小姐身边的姑娘却温温软软地开口了:“阿山前辈,你不如先跟我回青台山吧。无论真相如何,我一定会劝爹爹将群英会延期,加强人手保护各方安全。” 苏见欢惊讶地看向这个一直眉目温和地靠在梁小姐身边的姑娘,扫了一眼其相貌,张口就赞道:“岳掌门之女果然如出水芙蓉,天生丽质啊。”反正自己一把胡子了不用担心被人骂调戏妇女。 梁小姐却秀眉一竖:“当日你还说我岳姐姐‘只是声名在外,毫无新意’,现在知道自己狂妄了吧。” “既然岳小姐肯出手相助,扶某感激不尽。还请各位快点上山歇息吧。” 岳小姐柔柔作了个揖,梁小姐却“哼”了一声,拉着岳小姐快步走了。 苏见欢往前走到梁小姐的位置上,又回身,朝还在原地的扶瑾轩打量上一眼——白衣长剑,五官清俊,墨发如练,身后绚烂的烟花的光彩在白衣上隐现不定,除了天然的冷峻气场,怎么看都是极好的相貌,自己拿米饭、鸡肉和小白菜勤勤恳恳养大的娃,凭什么梁小姐看不上? “前辈在看什么?”扶掌门注意到他的目光,谦恭有礼地问道。 “没啥没啥,你身后的烟花,煞是好看。”苏见欢内心点头,气质和礼节也是自己揣摩教授出来的,很不错。当年苏洛华有意栽培他接任,苦于他性格散漫,下了很多训诫和教导,才能让他在人前一副假正经的模样。后来他把这套交给扶瑾轩,发现对方适应得极好,心里还得意自己比师父教导得好来着。 难道是因为女人,总是口是心非,虽然芳心暗许,但还是咬着牙装不在意?苏见欢走的路上默默琢磨。 ☆、分辩 一通折腾下来之后,扶瑾轩终于回到了自己房间,明知第二天又有更繁重的事物要忙,却心绪难平,难以入眠——他好像见到阿欢了,虽然只是幢幢灯影下一个朦胧的背影。 那个人,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自己的呼唤,仍然是大步流星往前走,他很想上前追过去,却迈不出步子。如何是幻觉该当如何,如何认错人又该怎样,最糟糕的是,如果真的是他,又要怎么办? 运功调息,过了很久,才迷迷糊糊睡着。却梦见了那个魔鬼,衣衫尽乱,神智全无,时而在地上翻滚,又趴到墙上嚎哭,左手拿着明晃晃的剑,往右手上一剑一剑砍去,眼神涣散,好像看不见他。整个房间都布满他的鲜血,密密麻麻的像写在邪物上的符咒,而他痛苦地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有呜咽的大笑。扶瑾轩望向自己的身体,依然是□□岁的模样,被强大的气场压抑在一隅,连哭声都发不出来,只能看着那个人用剑一次一次砍向身体。 他被惊醒,感受到枕上背后的凉意——不,不是那样的,那天晚上,他分明跑到角落,捡起了那本心经,一字一句念给那个人听,说话都在打颤,但他坚持念完了,连着念了十来遍,终于让那个魔鬼平复下来。然后他给苏见欢抹了药换了衣服,用一夜的时间擦干净了房间的血迹。第二天挣扎着醒来的时候,苏见欢还照样在厨房里煨粥,看见他后还是展露那样明媚的笑容。 第二天晚上他不敢先睡,守了很久才在屋外睡着了,没想到因此发烧了。后面夜夜都是这样的噩梦,直到那个人躺在自己身边才能安心睡着。 可是,梦里的他,没有去找心经,只是瑟缩在角落,看着那个人发狂伤害自己,一剑一剑,一声一声,折磨着他的神经。 他起身,看到枕边还躺着那个面具,面具是新的,在湖上受了潮,所以那钟馗的脸更加扭曲和怪异,他徒手盖住,一点一点把它捏碎了。 遇上这种事情,各个门派自觉瓜田李下,配合岳掌门,趁夜就雷厉风行地搜查了角角落落,很快就在山脚下发现了配置火药的仓库以及正在往里运原料的黑衣人。谁也没想到祸起萧墙,追查到最后竟然抓住了证据确凿且正欲逃亡的青台山二弟子裴元清。大太阳才刚升起来,大厅里就挤满了人,小辈们黑压压一圈围在师长身后,却还探头探脑想看清始作俑者的嘴脸。 大厅虽然富丽堂皇,却半点没有情趣雅致。青台山一向练的都是霸道凶狠的功夫,那日屠魔之战中不少弟子身中数箭仍奋勇无匹,这才赚得了岳掌门头顶着的“铁骨铮铮”的匾额。 岳掌门青了脸,喝问道:“元清,为师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何偷匿火药,意图不轨?” 裴元清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回答:“师父,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我囤积火药,只是想着造些烟花爆竹,在群英会晚上献作赏玩助兴之物,万万想不到触犯了各位尊长。” 岳掌门见弟子如此懦弱,更是气愤:“好啊,既然如此,你便拿出证据来呀?” 那裴元清却突然扑倒在扶瑾轩脚下,哭喊道:“扶掌门,求你跟我师父解释一番啊。当时你不是让我暗中制作烟花,供各位掌门一乐,还主动出资鼓励我去做的。那天,那天……初三,大家都在峰顶,你还下山亲自去督查火药质量了呢。此时,万万不可抛下我啊。” 言毕又从怀中掏出一卷纸,散在地上,哭号道:“这里都是我和扶掌门来往的凭证,上面还有常山的章子。各位来看看啊。” 大厅里一下议论纷纷,只有苏见欢对这种错漏百出的辩词心下嫌弃,却看着扶瑾轩冷冷不说话,还躬身拿起一份契约细细端详。 岳掌门见自己嫌疑稍祛,口吻也缓和了不少:“哭哭啼啼做什么?把话说清楚,莫要冤枉了他人!” 裴元清带着哭腔应了句是,又站起来靠近扶瑾轩,正欲开口说话,一个灰色的身影瞬间出现,喉咙被一只手狠狠掐住,却是个不认识的人。 苏见欢擎着裴元清,不顾众人反应,朝着对方脸上左右各是一拳,又将他的头向下摇了摇,摇出两颗槽牙滚到地上,又卸了他的下巴,两手并用打断了他的关节,方将他丢在地上。这样死证的手段,在魔教手下混的时候见多了,一见对方神色有异就能猜想出来。 众人皆惊,岳掌门更是挂不住脸:“哪来的野人,怎敢当众打我徒儿?” 苏见欢狠狠一笑,难道我便看着你的徒儿当众欺负到我阿轩头上吗?当下捡起两颗槽牙,一颗转身递给扶瑾轩,一颗丢到岳掌门手中,大喊:“岳掌门,你可看清楚了。这槽牙里藏的黑丸,可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你的徒儿,为了攀咬扶掌门的,连死都不怕,可还真是铁骨铮铮呢。”这句话说出来后,大厅一片哗然,苏见欢自己也觉得过分了些,捡起地上的字条看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南山回首之山有扶苏 作者:衡言如故 分卷阅读7 了几眼,遂立即用话掩过去:“当然,裴元清这种小人,不配为青台山弟子,说起他,确实玷污了岳掌门。只是这厮求死心切,说话间前言不搭后语。想必各位都查明了,仓库里的火药都是昨晚新送来的吧,昨晚我看到的可疑船只大概有二三十艘,算来至少有半吨的量。这样的量,若真是常山是大批购买或者托人所买,交付之间势必引起官府警觉,而这些单子,根本没有官府的印鉴;若是小批购进……” “那便是涓涓细流汇集于船,再哄骗裴元清运送进来的手段。可扶某不明,为何这些字条上的金额如此之大?” 苏见欢看了扶瑾轩一眼,后者带着微笑回望他。阿轩不怎么爱说话,同自己还好些,若是带出去,那些姑娘们想要逗他开口也只能自讨没趣。以前老担心这孩子离了他口头上欺人家不过,今天见他能把自己想说的话接下去,颇为欣慰,趁势退了下去。 此时唯一的嫌犯已经躺在地上半死不活,有嫌疑的也自证了清白,再审下去也毫无意义。岳掌门不耐烦地摆了一下手,命人将裴元清拖下去关押起来,说了几句场面话,会便散了。 苏见欢也趁乱出逃出了常山的视野,甫一出门就被一只小麻雀捉住,一口一个“阿山伯伯”喊个不停。苏见欢无奈看向激动不已的梁小姐,对方全然不顾淑女风范,大着嗓门说道:“阿山伯伯,你真厉害。刚才若不是你出手,那个裴元清估计就要奸计得逞了。” 被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夸赞,苏见欢有点飘飘然:“其实也没什么。你看我一把胡子,就知道我在江湖混迹多年,这种把戏看得极多,所以才能判断出来。” “总之,还是你见多识广,不然今天那小白脸有十张嘴都解释不清了。” “你为什么一直叫人家小白脸啊?扶掌门少年英才,哪里不对你的胃口了?”苏见欢真心实意地请教。 “他啊,这个人就是一副伪君子的嘴脸,你看他朝谁都笑……”梁小姐突然顿住不说了,直盯着他身后的方向。他转头一看,正好对上那副得体的微笑,却隐隐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眼神的怒气。 梁小姐吐了一下舌头:“阿山伯伯,我走了。” 苏见欢朝她的小步快跑的背影笑道:“下次记住了,说人坏话一定要背着人说,不能再当着人家面讲了。” 扶掌门走到苏见欢近旁,依然是言恭貌敬:“刚才多谢前辈为我解围。” 苏见欢心里发虚:“没事,反正也是无稽之谈,清者自清,我只是出来走个场罢了。” 扶掌门道:“在下略备了薄酒,不知苏前辈是否肯赏脸出席。” 苏见欢忙推辞道:“有酒有肉喝当然极好,只是乡下老婆孩子想我想得紧,要不是昨夜耽搁了,今天就……” 扶掌门果然知趣:“即使如此,晚辈也不敢强留。还望前辈哪日路过常山,肯赏光上来一聚才好。” “一定一定。” ☆、湘北 下了山,苏见欢便拔足狂奔,找到最近的马厩买了匹马,又买了把剑,往南方飞驰而去。一路上,心里还忍不住后怕——他觉得扶瑾轩可能认出自己来了,尤其是那句来日再见的话,更是意味颇深。 一开始不对的地方就是扶瑾轩能把自己没说完的话完整说出来,当时心里得意没想太多,后来一琢磨,正是自己亲自教出来的,所以语气思路上都几乎一致,那么对方极有可能也察觉到了这点。 另一点就是,苏见欢曾嘱咐过扶瑾轩,在江湖中处世一定要说足场面话,就算你想赶对方走,对方要辞别的时候也要假意敷衍,挽留一番,可是扶瑾轩竟直接让他走了。 算了,天大地大,自己就一迳儿跑到湘北去,还能被抓住不成。 苏见欢印象中的扶瑾轩,从来不是这般——三月春风的笑意之后是刻薄的冰冷。以前的他,明明眼里眉里都是一派天真的笑意…… 第一次见到阿轩的时候,他才只有八岁,因为风寒饥饿倒在山脚下,自己一把捞起抗在背上的时候还能被一把细瘦骨头硌着。给他洗了脸,换了身衣服,发现这小孩长得甚是眉清目秀,眼下一颗泪痣称着长睫毛也挺可怜。煎了药把他伺候醒后,他却睁着一双满是泪水的眼睛在自己怀里挣扎,说自己要立即赶去常山。 苏见欢无奈道:“常山派都被天正教整的流离失所了,老巢都被占了,你去干什么?” 那孩子怔了一会儿,泪如泉涌,他不自觉拿袖子给阿轩擦去:“你为什么要去常山派啊?” 阿轩抽噎了一会儿,终于止住泪:“我父亲遭魔教毒手,我要去常山派找我舅舅,求他帮我报仇。” 苏见欢心里一紧,又问:“那你怎么一个人,母亲没陪着吗?” “母亲……”一开口眼泪又涌了出来,“母亲自父亲死后郁郁寡欢,不久病逝了。家中只有伯母做主。”想来是叔伯一家不思复仇,反而侵占了兄弟的财产,逼得这孩子只能南下寻亲。 苏见欢打小就没见过爹娘,要不是七八岁的时候被师父从乞丐手下救下来,受到精心养育,只可能比这少年更惨。于是一时激动,便道:“既然如此,你留下来,我教你功夫,你学成了再去报仇。” 刚说完就后悔了,自己尚且心魔难抑,命在旦夕,又怎么拉扯一个孩子长大,还是扔给薛十五靠谱些。正欲补充,阿轩已经下床给他跪下了:“谢谢师父,徒儿扶瑾轩以后必将勤练武功,他日手刃仇人。” 苏见欢抱起他放回床上,摸摸还发烫的额头,说道:“先好好休息吧。” 后来想着,魔教的行踪和人员自己也比较清楚,杀他父亲的究竟是哪一个却不清楚,于是瞒着他探听了一番,原来扶瑾轩的父亲是津门镖局的当家的,去南下广粤送货时遭魔教截杀,财亡人陨。这种事自己在魔教挟制下也做了许多,但好巧不巧的是,这桩生意,正是自己亲手结下的。 于是那一天晚上,他对阿轩说道:“阿轩,你需要对我改个称呼,师父二字,再不能叫。” 阿轩夹筷的手停在半空,向他转过来,脸上还带着看到炒鸡蛋的笑,眼里满是慌张。 苏见欢忙补充道:“只要不叫师父都可以。我的名字,苏见欢。你可以叫我苏见欢,苏子愉,见欢,欢欢,阿欢。”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怎么配呢? “阿欢。”阿轩从善如流,透亮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 当时心里已经明白,这个孩子,将是结束自己腌臜命运的刀斧了。 一双手轻轻抚摸着一块石碑,碑上字符钩转之处,十分犀利,比起周围的墓碑,刻字的深度都多了几分。风中传来一声嘲讽:“虽然你平素逻辑缜密,但到底,不是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南山回首之山有扶苏 作者:衡言如故 分卷阅读8 个细心的人啊。” 到了湘北,苏见欢才有长舒一口气的真实感,走在完全陌生的街道上,心里却异常踏实。他记得湘儿曾躺在他怀里轻声呢喃,讲述着师母的故乡——山水都是极其清明的,那些笑着的姑娘婆婆,会同男子担着一箩筐的水产菜品,在街口用爽辣的口吻叫卖。 苏见欢摸出从南山找回来的房契,边走边向路人打听,虽然这里的方言有些平快,好在热心人多,终于寻到了一间破旧的宅子。 苏见欢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脸上的笑僵在脸上——他有点明白梁小姐对那张笑脸的厌恶了,只是在梁小姐眼里是伪君子,在自己眼里,仿佛恶魔。 他一掩门转身就跑,跑出了半条街突然在笑自己,如果阿轩自己本人已经在宅子里了,那么肯定已经控制好了街道,自己怎么逃得出去。如果死在宅子里的话,也算自己曾经住过了。一个四十好几的人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吓得屁滚尿流,说出去多让人笑话。 他再次打开院门,看到了一模一样的笑脸,对方问道:“阿欢,你怎么回来了?” “扶掌门,我记得你是北方人士吧,怎的也有口齿不清的时候,在下是苏阿山,可不是你口中那个什么阿欢。”意识清醒的时候,如果临死无人陪伴,打嘴仗也能减少一份寂寞。 “阿欢向来巧舌如簧,我自是比不过。”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一样回道。 苏见欢看着他闪着寒光的眼神,想到恨意和痛楚一定已经在他身体沸腾开了,蔓延到四肢百骸,连骨髓都忍耐和等待。那样的眼神,他很少看见,但一眼能看懂。 “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苏见欢心中默默盘算有几成把握打败他而脱身,一边又莫名怀念起着孩子当初看着他时满是期待和喜悦的花朵般的眼神,真是亮晶晶的好看。 “一开始去了山里,发现灰尘的分布有些问题,于是就开始怀疑了。后来你易容改声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竟然一直没发现,直到——你当时鬼魅般出现在我眼前掐住裴清华脖子的时候。” 看来自己还是不懂收敛,连魔教的一些基本外功都不加考虑地使用了,才露了马脚。 “不是阿山前辈的身法问题,这个还可以有很多其他原因解释。但是,我只知道一件事。”扶瑾轩的眼睛睁得更开了些,眼里没有了焦点,嘴角向右扬起,露出一个极度开朗的笑容,“在这个世界上,肯这么拼命维护我的,只有阿欢你啊。” 苏见欢不寒而栗,他从未见过阿轩这样的表情,像是忍着剧烈的疼痛却胸有成竹一般。他后退几步,拔出剑来。 阿轩的笑更加肆意:“阿欢,你的无念呢,怎么只是一把普通的剑。” “断了。”这剑是他在路上随便买的,目的也只是营造出腰间曾有的无念的重量,连出鞘都嫌弃,只是今时今日,也不得为自己所用了。 “哦,”扶瑾轩的曦华出鞘,一道虹气萦绕在剑身,“好端端的,怎么会断了。阿欢你死的那年,多少人觊觎这把剑,还是我努力保全下来的。” “为了救我。”苏见欢看看四周的环境,默默记在心里。 “竟是如此吗?连那把破剑,都可以救你吗?”曦华剑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气,剑光大盛。 “打吧。若我死了,遵守你的承诺,把我的尸身埋回南山。”苏见欢一步步走进,比武时,情绪波动乃是大忌。 “若你死了,”扶瑾轩笑得面容都扭曲了,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我就把整座南山翻过来,后山每一个人,掘墓鞭尸,挫骨扬灰。” “随你。”苏见欢持剑奔近,凝神注意,将最普通的剑逼出了剑气,向扶瑾轩胸口砍去。 扶瑾轩纵身飞起,曦华剑直奔他天灵盖飞去。他没有躲避,反身跳起,堪堪擦过剑尖又反手搅缠着兵刃,借着兵器的支点和扶瑾轩无法立即转身的空档,再度腾起,一掌拍在阿轩背部,将对方打落地下。 扶瑾轩立即翻身以背部贴地,双手为守,双腿进攻,百招之间竟未被觅得破绽。两人起身再打,相击之间剑光灼灼,脚步之间也未曾放松,难分上下。 “砰——”苏见欢正要立于石桌之上,它被曦华剑砍裂开来。他身形一变,又作势飞扑向扶瑾轩,对方以剑相迎。于是苏见欢的肩没入剑身,与扶瑾轩只一臂之隔,对方显然从未预见过此种出此置之死地之法,剑身受制,被苏见欢一掌再次打飞,手中的曦华剑也被带出苏见欢的身体。 扶瑾轩迅速稳住去势,四寸之远…… 扶瑾轩以脚点地刹住不少速度,三寸之遥…… 扶瑾轩再度挥剑向身后劈去一道劲头,还好有两寸…… 扶瑾轩看到飞剑而来的苏见欢,持剑挡格,最后一寸! “砰——”扶瑾轩发现被身后的墙挡住,退无可退,那把剑正好落在自己脖子上,正好,四寸的剑身,是苏见欢亲自量过的,配得上自己的剑势范围,不然这把剑,真是一无是处了。 ☆、前生 “你输了。” “是。”看着对方汩汩流血的伤口,扶瑾轩阴笑。 “按照江湖规矩,输了便走,别再回来。”苏见欢收剑捂住伤口。 “江湖规矩?”他的笑意更深,撑着墙站直了身体,“规矩就是,谁该死谁走吗?” 那道伤口穿透身体,苏见欢只能捂着前胸,后背依然在汩汩冒血,阿轩再不走,自己真要死在这宅子里了。 “阿欢,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起码不会让你死在这。”他丢下曦华剑,全身扑到在苏见欢身上。 苏见欢一声闷哼,因为失血过多意识开始模糊,在一具身体的重压下艰难移动位置,不禁觉得对不住薛十五,白浪费了他的一片苦心,只是,若他现在就在旁边,能帮自己一把就好了。 “阿欢,这里只有我。没人的。”上面传来阿轩的声音。 扶瑾轩跪坐在他身上,手指轻抚上他的脸庞,又粗暴地撕开他的假须,一张双目微敛,眉峰稍聚的玉刻般脸出现在他手中。他按着棱角分明的下颚,拇指游走在对方分明的弯曲上扬的唇线上,一时心头一把火烧起。 苏见欢的下唇被狠狠按下,还未顾得上□□,他的牙关便被撬开,嘴巴里被塞进一件温润的东西,那东西在他唇间移动起来。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看见那个人的眉眼和呼吸就贴在眼前,使出全力把对方推开。 上面传来一声冷笑:“就这么避之不及吗?就觉得那么恶心吗?阿欢,我还有更恶心人的东西,你要不要试试。” 苏见欢感到自己的衣服被用力撕开,一个冰冷的、软绵绵的事物贴在胸前游走,那样的感觉并不讨厌,因为这副身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南山回首之山有扶苏 作者:衡言如故 分卷阅读9 体正渐渐失去感觉。但想到整件事他又没办法松手,攥着阿轩的衣服往身旁拽去。 “噗呲”,扶瑾轩的衣服被撕破了,里面掉出一把簪子,正好落在苏见欢小腹上。他抓起簪子就往眼前送,扶瑾轩劈手夺过。 那是湘儿的簪子,自她死后就一直带着身边的,这次醒来没找到还以为是尸体运送过程中遗失了,没想到出现在这。他没有再伸手去夺,因为已经毫无力气,但目光紧紧追随着扶瑾轩手中的簪子,像是那个巧笑倩兮的身影就出现在他面前。 “你不准看。”扶瑾轩怒极,一把将簪子掰断,另一只手又撕开了对方的下衣。 随着簪子折断,苏见欢的意识终于也被折断了。脑子中最后一个想法是——“唉,我是怎么把阿轩养得这么任性的?” 苏见欢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确切的说,是所有回忆走马观花地出现在眼前。 先是他进了南山,师父手把手教他剑法;师母在厨房里亲自做菜,自己在一旁添葱加蒜,换得师母温暖的笑靥;然后和师兄弟们打打闹闹,背着小师弟帮他捉小鸟;然后是漫山飞舞的萤火虫,和靠在他肩头的师姐,湘儿的发梢被风拂到脸上,痒痒的;后面是洞房花烛…… 再后面是那封信——云冀字迹潦草,写着因为自己一时下手不慎杀了街头凌霸妇女的移月宫小宫主花立玦,移月宫下了战书,请他们快点回去。可是,等到两人疾驰回山的时候,除了只剩下一口气的师父和冰冷的尸体,师兄弟们都不在了;他和湘儿变卖了所有物资,安葬了南山派众人。那样冰冷的夜晚还无数次出现在苏见欢的梦里——自己跪在地上,虎口还流着血,用剑尖一笔一划地刻字——尊师苏洛华之墓,师弟苏云冀之墓,二师弟乐南飞之墓…… 后来,他和湘儿去移月宫决斗,花弄影甚至没有露面,只派出了两个长老,便将他们擒于剑下。对方冷冷的说:“南山派也算名门,想必江湖规矩应该懂得。复仇之战,败方要么死,要么走,再也不回来,两人的话,死一个,走一个……”他宁愿死也不能放弃,谁知湘儿扑上对方剑身,说道:“我死,他走。” 对方抽剑离去,云湘躺在他怀里抚摸着他的脸:“阿欢,你哭了。”自劫难发生后,这是他第一次无法控制住泪水。云湘勉力笑道:“江湖规矩算什么,来日方长啊。阿欢,好好活着。” 后面加入魔教那几年,其实并不痛苦,反而心无挂念。正天教只求结果,不问手段,加入者只要能供驱使,无论要练什么魔功,有什么仇怨,都没有人干涉。期间他接过一些生意,挑的也是该死的那种人,并不是求得良心的安慰——师父教导过,结果对了,手段错了,依然是错,只是必须要给教内一个交代罢了。 原本在教中一直独来独往,后来结识了教主的那个小儿子,叫薛十五的,长得有几分像云冀,一心学医,倒是谈得比较来。那次他执行任务时不慎从山上滚落下来,回到教中满身的伤口和杂草,昏睡后醒来,发现一个干净稚嫩的少年救了他,却对他一脸不屑地说:“我是为着你身上的草药有用,不愿白拿你的,所以才出手救你的。”这以后,自己就常常被这少年委托出去帮他采些专门的草药,两人才熟悉起来。 他练的剑法有个听起来很正派的名字“迎风执炬”,却是魔道之法——练到第八重的时候,心脉受抑,人也停止了生长,急得薛十五天天长吁短叹“明明比你小几岁,再过几年我当比你这个老头子俊,可你若还是这份容貌,我岂不是还被你比下去了。” 练到第九重的时候,心魔开始侵蚀自己的意志,常常要用无念来压制。后来一剑杀了移月宫的花弄影和所有长老,满手鲜血往外走,只听见耳边那群弟子呜呜咽咽地求饶,虽觉得烦躁也懒得动手,只是心好像空了一大块,脚下都没有力气继续前进了。 后面就是被心魔完全控制,受术法催引,成为一具杀人的行尸走肉了。若不是薛十五施针让自己清醒过来,这辈子也没有机会逃出去了。九死一生带着薛十五逃到乐家村,才开始了新的生活。 那段时间才是他人生中最难熬的,因为怕发狂伤人,自己藏到了山中,按照秘法压抑心魔,日日都在痛苦中撕扯,连自我了断都做不到。后面学会了给无念饲血,清醒的时辰才长了许多。 那日出山,他同薛十五做最后的告别。薛十五喝着娘子煮的白粥,没站起来,只是说道:“要死死远些,别给我惹麻烦。” 他问:“天正教那里,需要我做什么吗?” 薛神医没有看他:“天道轮回,善恶有报,你不必再插手——不过逢年过节多烧些香烛罢了。” “不要忘了我那份。”苏见欢认真说道。 “忘不了。好歹是你把我带出来的,冲这点给你多烧点黄纸。” 他的记忆变得扭曲起来,黑暗中这些画面又被抽离而去,他听见自己最后一句话,越来越弱:“我这一生,对很多人不住。所以,还不起你了,十五。” 作者有话要说:  苏见欢和薛十五只是好机油哦^-^ ☆、脱困 上 醒来的时候,打量了四周,想来是一件客栈。苏见欢的肩部还隐隐作痛,艰难地撑起上身,喘了一口气。二十多年的回忆巨细靡遗地回到脑海中,自己好像一瞬间老了许多,不由得轻叹一口气。 “阿欢,你醒了。”从窗台边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 苏见欢望向向前走来扶瑾轩,不由得叹气道:“脸脏乱成这样子,衣服也穿戴得不整齐,真是白教了这么多年。”话说出口,两人都不由一愣。 苏见欢随即苦笑:“抱歉,扶掌门,人老了就是爱啰嗦。” 扶瑾轩面色骤变,站在他床头,一把捏住他的下颚,面向自己,温声说道:“不管多少年过去了,阿欢你这张脸,都那么好看呢,足足让江湖人惦记了二十年。” 苏见欢心里一惊,迅速察觉到脸上已经没有修饰,扶瑾轩向来是有的放矢,这难道是在暗示自己的身份暴露了。话说回来,江湖人一直记得自己这个笑柄也是正常——当年为求援助曾跑过各门各派,又于移月宫惨败,一时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消遣;后来加入魔教,又成为武林正派抨击的对象;灭了移月宫,沦为魔头时,便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孽障;屠魔之战中,自己又发了狂。就算江湖人记性再不好,这二十年如一日的脸还能轻易忘记? “你说你乖乖躺在地下该有多好,为什么要起死回生,搅得整个江湖恐惧不已呢?”扶瑾轩眯着眼笑问。 苏见欢被捏着下巴,看着昔年的小兔崽子这样同自己说话,不由气恼,一把打开了扶瑾轩的手,方说道: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南山回首之山有扶苏 作者:衡言如故 分卷阅读10 “我也不想顶着这副容貌去吓人,只是托了扶掌门的福,又重获了‘不老不死的妖孽’称号。不过,相比之下,他们应该更感兴趣我练的是什么秘籍吧。扶掌门这般好相貌,是否也有兴趣。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倒可以饶些便宜给你。” “哦,洗耳恭听。”扶掌门直身负手,面色一动,眼神却看到了窗外。 苏见欢哈哈大笑:“那门功夫,自我死后,早就废了。至于秘籍心法,我在逃出魔教时早已焚毁。你告诉那些人,他们图谋什么都毫无意义。” 扶瑾轩面色平静无澜,缓缓开口道:“即使如此,为着武林正义,他们也决计不会放过你。” 苏见欢并未得到失望的回应,有些不甘,听闻“武林正义”四个字,又不由得近乎疯癫地大笑起来。这武林正义中,若是有一份南山派的正义,自己早就随了去了,又何苦痴缠这多添苦厄的人世不放? 扶瑾轩面上一惊,朝他怒道:“你不准笑!” 苏见欢还是笑,即使被掐住了脖子,快要喘不过气来。笑了良久才停下来,一抹眼睛,发现已经蓄满了泪水。 扶瑾轩丢下一句话:“你若跟我回常山,我能保你一命;你若不去,就死在此地吧。” 夜幕降临的时候苏见欢正在调息,听得门口一阵低低的敲门声,心中好奇,对门喊道:“进来吧。” 门外的锁扣被解开,一个小子前后环顾了一番,手里拿着食盒蹑手蹑脚地进来了。苏见欢一看就笑了,心里明白沈敬之是个老实孩子,这样的境况下,竟还愿意照应自己。 沈敬之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低头喊道:“阿……阿山前辈,你好。我来,送点吃的就走。” “别急着走,陪我一起吃吧。” 闲话了半晌,沈敬之突然吞吞吐吐说道:“那个,前辈,你不要怪我表哥。他也不是故意要泄露你的身份的,你当时受了伤,表哥抱着你去医治,中途却遇了袭,所以倒在了雁回峰,被山上的人发现了。” “那这里是雁回峰了?” “是山脚下的一间客栈。表哥坚持要把你带回常山处置,强行把你抱下了山。” 苏见欢摸摸并不存在的胡须:“那么现在,客栈外的兵马有多少?主要是哪一派的?” 沈敬之的脸涨得通红,但还是咬咬牙说:“主要是雁回峰的,还有一些其他门派听说了这件事也在路上……前辈,你跟我们走吧。我觉得,我表哥不会杀你的。” 肴核几尽,两人拾掇起碗筷来,沈敬之又认真问道:“我表哥说,阿山前辈你,就是苏见欢,这是真的吗?” 苏见欢笑着拍拍对方的肩:“是的,扶掌门眼睛可毒。” 沈敬之道:“当时我们常山收到表哥的书信赶到雁回峰时,就听说什么魔教余孽重现江湖,当时也不明所以,问了表哥,他才告诉我阿山前辈你就是苏见欢。刚刚见到你的时候,好生辨认一遍,才和先前的印象符合上的。” “我一个过街喊打的大魔头,还杀了你姑父,你为何要同我说这些?” 沈敬之睁圆了眼:“屠魔之战那一剑,难道前辈不是尽数赎清了么?更何况,根据表哥当年带出来的魔教年鉴记录的内容,我知道前辈你杀人是身不由己的。” 苏见欢不禁纳闷,自己不过死了一年多,这世界上怎么多了这么多逻辑奇怪的少男少女,莫非真的是自己老了。他朝沈敬之笑了笑,伸手朝对方肩部一击,沈敬之立即软了下去。扒下沈敬之的衣服,摸了半天果然找到了钥匙和腰牌,心头大喜,他换了衣服之后给对方盖上被子,正欲离开,又转身去书桌上写了张字条,放到枕边。 一出门才惊讶地发现,一路上的守卫竟然都睡着了,不禁对沈敬之这孩子刮目相看。飞身下楼,见客栈外依然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便偷偷潜到后院。后院还有几个店伙计在灯旁喝酒聊天。他再扫了一圈各个门口,心中计较已定,走向前去,掏出腰牌,躬身一礼,用宽大的袍子遮住了脸:“谢谢各位大哥通融。小弟先回去了。” 那几个人本不熟悉沈敬之,也不了解上头住的是谁,大半夜被要求来守夜心里也不痛快,沈敬之给他们银两又嘱咐他们保密,自己赚得一顿酒喝更是乐意,故而他们瞥了一眼腰牌便放手让他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有点击量还是蛮开心的,虽然只有一个人。不过因为这篇小说是短篇的关系,也只是自娱的手笔,所以日更慢慢吸引注意力没有意义,后面我就加紧更完吧。如果有大大肯在评论中指出文章的毛病就好了,毕竟第一次发文,需要更多指导^-^ ☆、脱困 下 扶瑾轩从窗口再次进入房间,看到熟睡的表弟枕边有张纸条,便掌灯扫了一眼——“敬之小兄弟,往后切记多留个心眼,武艺疏松尚可勤加练习,但江湖诡诈之术,也要记得同你表哥多多讨教。以后见到我这种坏人,切莫多话,一剑挑了即可,绝无错处的。” 他不自觉地露出笑意,这家伙,还是老样子,总是一副冒冒失失,亏欠了所有人的样子。他将字条塞到堂弟怀中,又拎着对方从窗口离开了。 回到房中,将包过迷药的纸给烧了,又给自己换了伤药,运功调息一阵。想到明日的责难和质疑,心中又不免觉得好笑——一群人分明是冲着武功秘籍去的,却打着除魔卫道的幌子,一个比一个道貌岸然。只可惜,苏阿山虽然暂得脱身,苏见欢已经在江湖上复活了。事已至此,扶瑾轩也只是想不通当初自己为什么要把他从医馆里带出来。 那日去湘北的,分明只有自己一人,门被推开的那一刻,看见那张错愕的笑脸,只是正好确认了心中的猜想罢了。可是,苏见欢,不知道是想太多,还是对那宅子太执着,竟然跑回来要同自己死战。 当苏见欢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的时候,他曾犹疑过是一剑取他性命还是在自己肩上也插上同样一剑流着血陪他躺在地上,手里断成两节的簪子扎得手生疼,但他忍住了将之碾为齑粉的冲动,最终还是抱着他去了医馆。没想到,自己一出门就遭了袭击,对方有备而来,又在暗处动手,自己孤身一人占不得便宜,没多想便冲回医馆抱走了苏见欢。 扶瑾轩剑法再精湛,身有负荷,敌众己寡,便落了下风,只能纵马奔逃。对方在暗林里射来几十枚暗器,饶是他身形灵活,为护着苏见欢的身子也中了两镖,结果走到雁回峰山脚下时,已经支撑不住倒在路旁。 他从昏迷中惊醒,想来却四处看不到苏见欢,一打量周边装饰布置,便明白自己应当是被救上雁回峰了。苏见欢脸上的易容早被自己揭去,想来此时凶多吉少。 当下立即着衣出门,迎上了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南山回首之山有扶苏 作者:衡言如故 分卷阅读11 前来的赵掌门,双方虚与委蛇一番,赵掌门主动提起苏见欢:“扶贤弟,昨日同你一起救上来那名男子,我已安排了另外的厢房居住。只是他失血过多,怕是一时醒不过来。” “哦,那人于我常山关系重大。在下还要多谢雁回峰上下相救之恩。” 赵掌门抚着短须,疑道:“原来那位是常山的故人啊。只是,我瞧着那位男子,好似有些眼熟。”赵掌门是前两年上任的,在屠魔之战中也是他说苏见欢这种十恶不赦之人必须死,必然对他印象深刻。此番分明是在试探常山的口风,想借着分杯羹的意思。 扶瑾轩淡淡道:“那人正是三年前死于屠魔之战的前魔教护法,苏见欢。在下与他私仇未结,想要将他带回常山处置。” “子瑜啊,”赵掌门伸手抚向扶瑾轩,“年轻人做事莫太冲动。俗话说见微知著,苏见欢魔头好端端的竟死而复生,想来必是暗中有什么势力相助。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扶瑾轩按捺住打下肩上这只手的冲动:“前辈所言极是,不然扶某也不会留那人一条性命,拼死也要送回常山。” “扶掌门,自雁回峰到常山,路途遥远,你又受了伤,难以适应舟车颠簸。不如就将这魔头扣押在我手里,过一阵邀些武林同辈来,一起商讨如何应对吧。” “赵前辈,多谢操劳。只是如今我伤势已愈,在青台山的弟子们回常山时必定路过宝地,过几日我同弟子们将那厮带回去。” “扶掌门,你这可是信不过我雁回峰的守卫?” “赵掌门这又是哪里话?雁回峰奇关俊峰,人杰地灵,自是信得过的。”扶瑾轩忙从座位上起身,欠身致意。 “那扶掌门可要在我多留几日。有我赵成在,决不让这魔头窜逃,也一定护得扶掌门周全。”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扶瑾轩的拳头在袖中捏的发白。 几日之间,也在囚室门口探过苏见欢,虽然一直没醒,但血气好了许多。 常山弟子快马加鞭一赶到,扶瑾轩就以探查虚实之名强行将苏见欢带下了山。赵掌门的弟子们好言相劝、出剑相逼均没拦住,赵成在狗急跳墙,把苏见欢复活的消息传了个大江南北,广邀天下豪杰来给常山堵路。 苏见欢,这个不老不死的名头,终于又一次触动了世人的神经。 然而苏阿山还是很快买到了新的胡子和假皮,给自己装饰了一番,继续往南去了。 苏见欢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目的,去湘北隐居当个小渔翁的梦想已经破灭,从雁回峰山下离开的时候就随意走到了洛川,想起薛十五原是洛川人,便想着买些土仪回去给薛老头讨个好。捧着沈敬之的钱袋乐呵呵地左顾右盼,看到几只可爱精致的虎头帽,想到那老头的孙儿正适合这个,便和小贩讲起价钱来。 却听得耳畔传来熟悉清爽的女声:“不行不行,快给我放下,这只钗子是我先看下的。我出两倍的价钱,你不准跟我抢。”旁边的摊子,卖的正是些珠钗发簪,几个女子聚在一起,好像起了争执。他仔细一瞅,与一女子正好四目相对。 梁小姐瞬间忘记了争执,高声冲他打招呼:“阿山伯伯,你怎么在这呀?” “阿山前辈好。”梁小姐一旁仍旧站着那位文弱纤美的岳姑娘。 苏见欢凑上前去,扫了一眼那些珠钗,不由失笑:“就这么些便宜玩意,也能让二位小姐上心呢?” 岳姑娘道:“美无贵贱,人无类分,这钗子虽然便宜,但梁妹妹喜欢,便是值得一争的。” 梁小姐回过神来要继续就钗子的归属打口水仗,另一方却急急丢了钱拿着钗子走了,不由气恼:“阿山伯伯,都是你的错。现在这钗子被抢走了,你可怎么赔我?” 又见他手里的虎头帽,眼睛一亮:“这样,伯伯,你把手上的帽子送我可好?” 梁小姐平时看上去都挺知书达理的,只是每次在自己面前都露出些姑娘的任性来,苏见欢逗她:“这个使不得,这帽子是给娃娃们戴的,若是那天你觅得了好夫婿,生个大胖小子,伯伯一定给你备上一筐帽子来。” 梁小姐却撅着嘴:“不给就不给,还巴巴编出一套说辞叫我嫁人。” 苏见欢陪笑道:“好吧,那我赔你们俩一顿饭如何?” 话音刚落,几个少年朝着这两个姑娘打招呼,苏见欢打量了一眼,觉得有点眼熟,有几个在青台台山上模糊有些印象。 岳姑娘道:“阿山前辈,这次我和梁妹妹是同这帮师兄弟们来的。过几日洛川派掌门大寿,我们这些人是去贺寿的。今日的酒菜可否由我们做东,请您赏脸来同我们喝一杯?” ☆、洛川 洛川派只是个小门派,虽然寿宴挨着岳掌门,规格上也担不起各派掌门亲自前往,所以青台山下来后,几个派别都出了一两个弟子,合伙去洛川祝寿,顺便相互熟悉,互通门路。 苏见欢推拒道:“这倒不必了,我一个老头子腆着脸打秋风,着实不合适。” 梁小姐却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腕:“伯伯,你可不准走。你还欠着我的钗子,就拿这场酒宴抵了吧。” 这些年轻人有不少还记得他在青台山的表现,自己以前也是当师兄习惯了的,因此说笑一番,话语之间相见恨晚。酒过三巡,大家更是敞开了聊起近来的趣事,当然也涉及了苏见欢的神秘行踪。 另一个姑娘叹气道:“唉,我若是能学得苏见欢那套功夫便好了,也不会变老变丑了。”这姑娘说这话自然是真心喟叹,也引得众人一阵附和。 苏见欢只能无奈劝道:“小老头比你们多混了几年,在这些奇门诡道上也略通一二。其实这驻颜之法并不难学,以前那天正教里也有不少相关秘籍。只是人生造化,莫不因时而动,此种术法却强行抑制了身体随时间的变化,相当于扼住一个人的喉咙不让他喘息。此道悖天逆命,自然也得付出相应代价——心脉均被凝滞,血气每隔七八天就会倒流,而且易遭魔性吞噬。” 一个喝得明显上了头的少年嘟囔道:“这也没什么可怕嘛。” 苏见欢苦笑:“血脉凝滞,就同死人无异,新陈代谢均不能自行派遣,故而每晚都会痛苦难当,必须利用特定的信引才能疏导出来;血气倒流,更是侵害人的内功和神智,发狂发怒,其状可怖;若是魔性入体,先不说别的,这门功夫,就再也戒不掉了。” “原来如此,看来长生不老什么的,都不靠谱。”一群少年见他说得头头是道,听得也是煞有趣味。 “近来的传言说是那新抓到又窜逃的苏见欢,仍是当年的模样,算来都二十多年了,他是怎么忍过来的啊?” 苏见欢从容抚须道:“像他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南山回首之山有扶苏 作者:衡言如故 分卷阅读12 这种人,恶贯满盈,作茧自缚,受些苦楚也是活该。” 又举起酒杯道:“别说这些了。还是来聊聊你们的师姐师妹吧。” 又一后生红了脸,向几位姑娘扫去一眼:“前辈,此等场合论及列位姐姐妹妹,有毁他们的清誉。” 另一人便打岔道:“这样说来,邵师兄已经有心仪的姑娘了吧。”又是一片起哄。 苏见欢酒意陶然,道:“你们这些姑娘家家不好意思便别听,追女孩的心思,我可要和小伙子们说道说道。一旦看上了哪位师姐师妹,一定不能畏畏缩缩,不敢表达,要知道,僧多粥少,不早些抢下别没了。就算人家姑娘拒绝了你,以后好好表现,也是有机会的。还有,别成天想着,自己的功夫练到家了姑娘就会高看自己一眼,平时逢年过节送个花买个簪子也不能落下……”若是在平时,这些少年自诩身份,对这种话题肯定是装腔作势避而不谈,如今都有几分醉意,纷纷纠缠着他继续讲下去。 第二天这些少年要上山祝寿,苏阿山一没请帖二没身份,自然不跟上去,便同他们辞别了,仍旧在街巷里闲逛。 正把玩着几条流苏的时候,有人在他肩上一拍。苏阿山并不是会去主动找麻烦的人,但麻烦总是爱主动找他。他看向略带兴奋的沈敬之,撇到他手上的剑还未出鞘,心里松了一口气,问道:“敬之,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敬之道:“阿山前辈,我是来给洛川贺寿的,因为在雁回峰耽搁了几天,所以来的有些晚。” 苏见欢怪道:“那你怎么还有心思同我打招呼,其他少年们都上山去了。” 沈敬之摸摸后脑勺:“这个嘛……反正已经晚了,也不多迟这一时半刻的。”又凑近了问:“阿山前辈,你这一路,都没有暴露吧。” 苏见欢腹诽只要你不来就更没暴露的可能了,却还是冲他鼓励地一笑:“没呢。多亏了你。我那天给你传授的经验你都还记得吧。” 沈敬之皱眉:“我同前辈无冤无仇,前辈干嘛撺掇着我捅你一剑?” 苏见欢不自觉摸摸少年的头:“算了。你们兄弟出手相助,常山派没受到什么责难吧?” “苏前辈自己溜走的,与我们常山派何干?只是雁回峰自己交不出人,闹了个笑话罢了。”沈敬之冲他眨了眨眼。 “好了,时间不早了,上山之路又长,别赔了你们常山派的仪度。” “前辈,我还没买贺仪呢。”沈敬之尴尬地咬咬牙。 “不是我说,”苏见欢抹了一把额头,“洛川派虽然只是个小门派,你们常山这般潦草应付,可也太欺负人了。” 沈敬之立即低了头,讷讷道:“出来匆忙,身上只带了银票。” 苏见欢摇摇头说道:“行了行了,我给你想个法子。你先上山去,我替你去采办贺礼,保准在寿宴前给你送到。到那了就说贺礼珍贵易碎,还在托人稳妥往山上运。” “这般麻烦前辈,怎好意思?” “得了,得了,快去吧。” 苏见欢拿着银票,当即去瓷器店讨价还价,买了个与人等高的彩釉花瓶——此种物什最是大而无当,云冀在南山上都不知道踢碎了几个,但凭借其出挑的外形,总能在一堆珍宝玉器间起到鹤立鸡群的效果。 背着花瓶穿梭在山间小道上,已是午间,却意外发现了一队潜行的人。苏见欢心查有异,便也偷偷尾随。到了半山腰,那群人才停下来稍作休息,一个领头的吩咐众人道:“大家上山以后,切记不要暴露,潜藏在屋舍周围。晚间自有人碎盏为令,我们冲进去将人绑了便是,不要见血。足足十斤离魂软筋散,还怕他们消受不起的。” 其他人便简练地应了声是,从怀里掏出黑布蒙住了自己的脸面。 他悄悄撤走,从另一条小道快速前行,到了山顶,发现已经到了晚间了,这下才想到自己魔教的心法功夫已费,自然没有以前那么快的步速了,又纳闷自己为何不把花瓶丢下。山上已灯火通明,想来已经开宴,当下也顾不得进门通报,直接翻了院墙循着最热闹的地方落了下来。一入大厅,沈敬之便急急地朝他喊:“阿山前辈,我在这里。” 本来大厅里人来人往,自己突然出现也未曾被注意,可沈敬之估计是心焦地等了他许久,所以眼尖就叫出来了。不少少年见到他也转身来打招呼,正坐在当中的甄掌门知是送礼之人,也未计较他未得通传便出现在这。 他向甄掌门躬身道:“小的苏阿山,奉常山派沈敬之公子之命,特献贺仪。只是山路难行,耽搁了些时辰,还望甄掌门海涵。” 甄掌门是个面貌可亲的小老头,怎敢责难常山,抚须道:“不妨事,常山这份心意,老夫十分感动。” 苏见欢懒得再客套,环顾四周,桌上的菜食已经被动过,问道:“这,是否已经开宴了?” 一个相识的少年朝他举起酒杯,笑道:“阿山前辈,你来得还不算晚,才刚上了两道菜。快些入座,一同用些吧。” 苏见欢后退一步,笑道:“其实,小的这次送的贺礼,还想让各位开开眼界。” 挨着岳姑娘坐的梁小姐按捺不住,道:“不就是花瓶吗?就在你背上,我们都看得一清二楚。” 苏见欢朝众人扬起嘴角一笑,再后退一步,解下花瓶,往地上重重一砸,硕大的瓶身立即在砖石上迸裂开来,他丢了手中握着的瓶口:“这才是我真正的贺礼——岁岁平安。” 举座哗然,正当这些人要开口质疑,一群黑衣人却如蚂蚁般涌现在大厅中。为首的那一人扫了一眼四周,发现大部分人还好端端地坐着,惊觉有诈,看向碎裂的瓶身,又盯住苏见欢:“阁下何人,为何坏我大计?” 苏见欢负手朗声道:“我听说,众位兄台远道而来,只等席间碎盏之令,便要将这一帮误用迷药的宾客囚禁起来,甚是浪费了这一场热闹的盛宴。在下看不过,便提前将你们请出来入席,好不辜负这一桌桌的酒菜。” 当下已有些机敏的明白过来,慌张之间立即起身拔剑,却觉得腿上有些发软。 那人便冷笑道:“虽是误了时机,但终究着了道。阁下想要救人,可没那么容易。” “敬之,你可曾用过酒菜?” “未……未曾。”沈敬之一心只盼着他赶紧来,哪有心思吃饭。 “邵华、楚瑜、韩翠平……”他一连报了好几个前几天结识的少年的名字,有人说用过,有人用过一点。 苏见欢道:“不必慌张。自觉没有气力的去上宾座护好甄掌门,有些气力的就围在旁边防守,你们中毒不深,过一阵儿自会恢复。其他没中毒的,同我一起杀将出去,对方也就二十来人,怎么可让此等鼠辈辱了你们门派的威名?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南山回首之山有扶苏 作者:衡言如故 分卷阅读13 ” 此话一出,尽管心里还有些不安,但还能拼杀的少年都立即聚到他身旁,一时便也凑出了二十来人。 首领说道:“我们本不欲见血。只是现今阁下不依不饶,也只能得罪了。动手!” 大厅里一时剑光煌煌,打斗之间气势难分,那个叫邵华的少年得到吩咐,让沈敬之在前面突围,他带着无力的人退出大厅,进入内堂。缠斗了半刻,恢复气力加入打斗的少年越来越多,再加上几枚好手被苏见欢斩于剑下,黑衣人转入下风,首领只好道了声“得罪”,拉着兄弟的尸首走了。 少年们本来世面见得就不多,这种打斗参与得也少,今日以初生牛犊之勇救众人于危难中,自是欣喜异常,也不屑追击,内堂一片欢呼之声。 苏见欢看着他们意气风发的样子,心想自己还真是他们的平安符——两次危险都被自己撞见了苗头及时掐灭了,也算是无巧不成书。正琢磨着怎么个“事了拂衣去”,耳边却传来了沈敬之兴奋的呼唤“阿山前辈,阿山前辈”,刚转过身想赞赏他几句,却被一个生猛的怀抱扣住了。他无奈地拍拍对方的背,以示赞赏。 沈敬之抬起头来,满脸都是自豪和崇拜:“阿山前辈,我打赢了耶。你太厉害了。”苏见欢低头看着他的眉眼,脑中蓦然闪过另一张脸,愣了一下。沈敬之松开了他,依然沉浸在喜悦中:“我要写信告诉表哥。我第一次这么厉害呢。” 苏见欢迅速把勾连起的记忆和情感抹杀掉,按住沈敬之:“你听着,若是有人问起来龙去脉。你就告诉他们,前几天常山派截获了青台山的叛徒裴元清一些书信资料,得悉此次阴谋,因为赶不及,所以传信给我,让我来帮你们。让大家尽早修书,让家人来接回去。给你表哥写信,记得告诉他你们中的是软筋散,知道了吗?” 沈敬之眼里露出疑惑,苏见欢笑着揉了揉他的头。“走了。”趁着人还没聚拢来,立即脱身逃出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神医:哟,你来就来嘛,还带什么礼物 苏见欢:哦,那就不给你了 薛神医:那你把我当初给你备的盘缠还我 苏见欢:给你给你,反正敬之bao养我,荷包和银票,嘿嘿嘿…… 沈敬之:前辈=。= 扶瑾轩:敬之^-^ ☆、行舟 苏见欢并没有离开,他只是躲在山林里,今晚酒席内那个掷杯为号之人若不甘心,很可能会有第二批的队伍上山攻击,自己若能提前观察到行踪,也能给山上那批毛头小子多一分胜算。好在熬红了眼,也没发现动静。第二天看着少年们有说有笑地下了山,他便下了山,借着沈敬之的余资买了张船票,沿着潍江继续晃晃悠悠南下了。 一路上水足船稳,风平云阔,苏见欢在船上睡了个安稳觉。晚间转醒走到船头,迎着温润的夜风凭栏远眺。江边粼粼的渔火,在细碎的星辉中闪跃着,这样晴爽的秋夜,却没个人陪着说说话,似是有些可惜。 却听得身后有人吟道:“江枫夜留景,杯酒酌星辰。”看去正是一个眉目清秀的蓝袍男子,拎着个瓷酒壶,握着只细脚杯,自斟自饮,便上前搭腔:“兄台好兴致。不知我这个俗人能否上前沾点雅致?” 那男子细目一弯,笑对:“如此良夜,怎可错漏?兄台不嫌弃的话,我这还有个酒杯,我们一起小酌几杯如何?”说着便从袖中摸出一只宽口琉璃杯来。 苏见欢笑答“乐意之至”,便上前接过,又道:“这酒杯甚大,怕是要装完阁下的酒了。” 那男子左手抚袖,右手为他斟满酒,语调里带着隐隐的醉意:“好酒怎可独享,同阁下这种壮士喝酒,自不该计较酒量。” 苏见欢细品了一口,赞道:“清醇甜亮,回味虽短但妙味难言。”又顺口一句:“这是怎么酿的?” 那男子一指挑着酒壶在眼前晃着:“此酒的制法可不容易。先是用五十条蜈蚣陪着桂花熏了一月,又采了蜂蜜荷藕加上糯米发酵,去了渣滓,又泡了好几只蝎子去腻味。最后小火蒸馏,加了曼陀罗的香精才混制好的。” 苏见欢复啜饮一口,在舌尖琢磨一番,道:“此酒虽工艺复杂,尝起来却清爽单纯,毫无混杂违和之感。真是极好的酿制。” 交杯推盏几番,困意也慢慢浮上来,他心满意足地告辞:“多谢阁下赐酒,我便先回去了。”又将酒杯递回。 男子扫了一眼那琉璃杯,倦倦道:“兄台若喜欢这杯子,也可带走。” 苏见欢笑拒:“这么好的杯子,我可不敢用,没的玷污了珍器。” 男子将酒杯收回,放肆地打量着他:“不过是个普通杯子,怎么能配得上兄台这样好的一副皮囊?” “掌门,收到了沈少爷的飞鸽传书。”一个丫鬟向他递上一只信鸽。 扶瑾轩单手捧过鸽子,从它橘黄的两只爪子边取下来两个纸团,将鸽子向窗外一拖,鸽子便扑棱着翅膀飞进了朦胧月色中。他展开纸团,看着飘忽的笔迹微微蹙眉,思量片刻,又低头凝视,目光停留在那个名字上。看来,有些事情,不能放任自流了。 他将纸条折在香炉里燃尽,朝门口的丫鬟说道:“敬之过两日便要回来,你且命人去打扫好他的厢房。” 丫鬟应了喏出去了,他又唤来两个小厮给自己打水沐浴。待得屏风展开,小厮一退,他起身披了件夜行衣,从后窗潜出,上了屋檐,贴着青瓦朝一个方向奔去。进入沈敬之的房间后,环顾了一眼,周围的桌椅装饰都被擦得焕然一新,他向刚换了全新被褥的床走去,按了按褥子,果然厚而柔软,便将褥子一揭,向着床板细细摸去。 苏见欢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欠了梁小姐不少钱,不然为什么总被她逮住,追债的都没那么紧。船只在岸上暂泊的时候,他便又听到了鸟啼般的“阿山伯伯”的呼唤。梁小姐拉着岳姑娘果断上了他这条船,蹦蹦跳跳地提着裙脚朝自己奔来。 他眯起眼看了看正午的阳光,才扭头问:“二位小姐要往哪儿去呢?” 岳小姐道:“晚辈同梁妹妹要去拜访我南边的一位教琴的师傅。” 他往周围找寻了一遭,怪道:“梁小姐、岳姑娘,你们身边没有别的伴侣吗?”梁小姐一个官家女孩,上次上京已经吃过亏;岳绯清又是出了名的娴静秀雅,半分功夫也无,两人竟毫无顾忌地往南去,难道是早料到了路上会有自己这个免费保镖? 梁小姐撑着袖子挡了太阳,快速说道:“伯伯,你别再梁小姐长岳姑娘短的,叫我絮儿,叫姐姐绯儿就好。我们还是进去说话吧。” 苏见欢边走边道:“绯儿姑娘念着确也好听,只是絮儿,听起来就是个絮絮叨叨的名字,不好不好。”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南山回首之山有扶苏 作者:衡言如故 分卷阅读14 晚间用了饭,苏见欢便陪着两位姑娘在船上走动,天色还亮,一些人还在吆五喝六,谈天喝酒,才走到稍僻静处,就听得有几个人谈及江湖门派。 数完四大门派,一个头上缠着裹巾的便道:“我看这些门派,都不及我们那的蓝教厉害。什么青台山、落星宫,好几次到人门口挑衅,不都被打了回去?” 另一个裸着上身的汉子便道:“正是。我还听说蓝教年内就要北上,给江湖人一些颜色瞧瞧呢。” “那他们可就惨了。我听说蓝教毒术独步天下,又会巫蛊之术,还能招邪引魔,厉害得紧呢。” “倒也不一定。中原的侠客们,不都是身怀绝技的吗?真打起来,也不知道谁能赢。” “苏伯伯,那蓝教是什么啊?”梁小姐问道。 “你是北方人,所以没有听过蓝教这个名头。当年天正教还在的时候,内部分裂出一股势力来,到了南蛮之地,立了蓝教。此教皆是用毒高手,下毒就跟吃饭一样平常。蓝教位置较偏,以前少与中原往来,故而没受屠魔之战的牵连。只是近几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蓝教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苏见欢看向认真聆听的岳绯清,仰了仰下巴:“绯儿姑娘是名门之后,想来听得的消息比我靠谱得多吧。” 岳姑娘嫣然一笑:“其实我在家中,也不怎么爱打听外面的事的。蓝教也是第一次听说,前辈见多识广,绯清有愧。” 回房路上,也没见到昨日喝酒的男子,苏见欢嘴里不免有些寂寞。 晚间正睡着,朦朦胧胧的听得一声寒鸭尖叫,懒得理会,一翻身又睡了过去。大清早起来的时候,便发现船头乱糟糟的喧响,正在船边鞠捧水洗脸,肩头被人狠狠扯了一下,差点没站稳摔下江去,起身一看,正对上梁小姐满是泪水的脸。 慌问:“发生什么了?” “岳姐姐不见了。” “这样啊,想来是在哪个角落你一时没找见。不着急,等她来便是了。” “不是,”梁小姐急的扯了一下他的袖子,“我上上下下都找过了,就是没看见人。又听得大家议论,昨夜船上遭了强盗了。一些人的钱财都找不见了。” 苏见欢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睡在最次的船舱所以没被光顾还是烦恼自己遇上了此等倒霉事,想了想便盘问道:“你去岳姑娘房中看过吗?她床上的被褥可否整齐,发钗衣饰可都还在?” 梁小姐抹了把脸,忙回答:“我去的时候,被子都是乱的,岳姐姐的钗子玉佩都落在地上。” 苏见欢绕着船走了一圈,回到船心,已听得有人嚷着要靠岸去报官,又有人说官府不顶用就当破财免灾了。他摸出怀里所有银子来,摔到船老大面前:“给我马上靠岸。” 自己昨日听到的鸟叫是在东北方向,再兼船头只有东北角上有被撞击的痕迹,也只能硬着头皮在东边靠了岸朝上游前去。梁小姐哭哭啼啼地跟在他身后跑,他心里突然觉得不对,转身细细看着梁小姐的脸,口中说道:“奇怪,为什么不把絮儿也抓走呢?” 梁小姐只当他是调笑,一摔袖子:“说什么呢,昨夜我睡得人事不知,醒来时发现身边物什一片狼藉,想是荷包也被拿了。” 苏见欢拉住她的手,瞪着她问道:“就是说,你下船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连荷包都没有找过就把包袱丢在房间里了?”难道晚上自己还要露宿街头不成? 梁小姐不理他,继续拽着他往前走:“岳姐姐同我说过,这个岸边皆是村落,再往上只有一处叫云岭的村镇热闹些,我们只能去那打听消息了。” ☆、逃窜 正在云岭镇上四处打听的时候,正巧撞见了邵华。邵华是落星宫的弟子,落星宫又在潍江东侧,他正好在镇上采办布匹。苏见欢把失魂落魄的梁絮儿拎到他面前,大概说明了一下情况,邵华便一力应承下来,安排好了食宿,还要留下来帮忙找寻。只可惜问了一整天也没探听出下落,随便扒拉了一下晚饭,苏见欢一拍桌子:“邵华,走,我们逛青楼去!” 邵华年纪轻,顿时红了脸,悄悄看了眼梁小姐,结结巴巴道:“前辈,我……我们不是要……找人的吗?为什么要去那……那种地方?” 苏见欢心叹孺子不可教,自己当年可是和女扮男装的湘儿一同逛过窑子的,还是解释道:“既然一路上都问不到岳姑娘的踪迹,想来必是一直藏在人贩子手里。而这一天工夫,已经够强盗转手给人贩子,人贩子再同青楼议好价了。”还有一种可能他不敢说,也许岳姑娘被强盗抓去当了压寨夫人了。 梁小姐虽然一双桃花眼哭得结出了桃子,仍能定下心神向邵华求助:“邵公子,如今岳姐姐生死未卜,我纵万分焦急也无可奈何。我诚知公子乃高洁君子,却只能求公子暂委凡尘,去那污浊之地探一探我姐姐的下落,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邵华被说得意乱神迷,哪里敢应个不字,同苏见欢火急火燎地掀了半条街的青楼屋瓦,铩羽而归。苏见欢说道:“此时也顾全不得岳小姐清誉了。还劳烦邵华你立即传急信给落星宫,让你们宫主多派些人手来。你同其他从洛川下来的公子,在附近的,知道路线的,也赶紧差脚夫去路上捎个消息,让他们来帮忙。” 邵公子道:“这个好说,我养了两只老鸹,平日都飞在天上陪我的。”于是吹了声哨,写下字条,一只赶到东厢放了,另一只却往空中一抛。 见苏见欢奇怪,邵公子解释道:“这鸟同沈敬之也是混熟了的,我让他去找沈公子,也许还能快些。” 第二日中午,果然见到了气喘吁吁的沈敬之,三人翻完了另外半条街的窑子,还是一无所获。眼看着梁小姐的脸都要皱成橘子了,邵公子偷偷扯着苏见欢的袖子,递去一只钗子,请他代为转送,好博得梁小姐一笑。 苏见欢心中十分佩服他竟然能在百忙之中抽空买只钗子,却劝他过两天再送——梁小姐要是知道他们还有心思买钗子,非把他们拆了不可。 正用了点茶水打算回房歇息,却听得跑堂的闲话道:“听说,张员外今日摸了个小妾回来,真是好福运。” 收拾碗筷的茶博士也回道:“我可听说了,那小妾是张员外花了五百两银子偷偷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 “哟,买卖人口这种事他也敢做得如此明显,万一闹到官府,可是要挨板子的。” “张府有的是银子,怕什么官司?再说,我们青天老爷自己的小妾也是人贩子手里买的。” “啧啧啧,五百两银子,醉芳楼顶红的姑娘也要不起这个身价。” “俗话说,宁吃仙桃一口,不啃坏梨一筐。据说那姑娘是前两天刚抢来的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南山回首之山有扶苏 作者:衡言如故 分卷阅读15 ,可香艳的紧。” 四人面面相觑,都怨自己竟没想过这层,苏见欢赶忙过去套近乎,几句话便把张员外的住址套了出来。 四人发狂般奔到了宅门紧闭的张府,苏见欢便叫邵华和絮儿在屋外望风接应,自己同沈敬之翻墙跳了进去。两人摸到最里面的屋子,轻轻戳破窗纸,看见一个肥胖花须的中年男子和一位手被捆绑在床头,嘴里塞着布条的少女。那张员外馋得眼里腾腾冒着□□,嘴上说着调戏的话,肥大的手不住地往少女脸上摸,那少女也不哭闹,只是满脸嫌恶。苏见欢正在纳罕岳绯清大家闺秀的魄力,听得沈敬之悄声道:“前辈,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果然是老实孩子,苏见欢冲他一笑,来到门口,一脚踢开门朝沈敬之喊道:“还等什么,抢人啊!” 苏见欢冲到床边几下解开了岳绯清手上的束缚,沈敬之也在慌乱中把张员外踢倒在了地上。正要再解开岳绯清脚上的捆绑,张员外却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喊:“来人啊——抓强盗啊——”苏见欢暗叫不好,将岳姑娘横腰抱起,后者便牢牢抓住了自己的手腕,揪住了自己的衣襟。三人踹开大门,苏见欢朝梁小姐和邵华大喊一声“快跑”,几人便立即冲了出去。身后十来个身材魁梧的张府家丁也紧追不舍,口中大骂不绝:“小偷,给我停下!” 不向无武功之人出手,这是江湖人最起码的修养,因此四人心中慌乱,跑得愈加用力。跑出几十里路后,见再无追击,才一齐刹住了脚步,喘过气来。苏见欢颇有几分“老夫聊发少年狂”的心境,哈哈大笑:“我活了大半辈子,这还是第一次被一群家丁追得如此狼狈,有意思有意思。” “是吗?”对面传来一声冰冷的质问。他抬起头,顺着眼前的白袍往上看。见到了最不想看见的脸——扶瑾轩。 “表哥,你怎么出现在……”沈敬之话还没说完,扶瑾轩突然冲过来以掌为刀砍在苏见欢臂上,苏见欢反应不及,手上一松,抱着的岳姑娘就掉到了地上。 苏见欢顺着岳姑娘的□□声低下头去,看到岳绯清只穿着件粉嫩的内衫,脚下被绑着,头发凌乱,面色因为自己急速的奔跑而一片潮红,心里缓缓悟过来——想来那时青台山上,岳绯清果真如人们所说被许给了扶掌门,只是自己下山匆忙没听到而已,现今这样抱着,众目睽睽的,自是打了他的脸面。 梁小姐忙奔过来扶起岳姑娘,朝着扶瑾轩就是一句脏话:“你他妈脑子有毛病啊!” 苏见欢能感受到旁边一对少年吓得肩都抖了一下,扶掌门却恍若未闻,定定看住他。苏见欢不由得退后一步,问道:“扶掌门,是来做什么的?” “和你做一样的事。”扶掌门言简意赅。 一行人在夜色里慢慢往客栈走,两个姑娘贴着身走在最前面,他同邵华走在中间,扶掌门和沈敬之居后。邵华扯了一下苏见欢,低语几句让他再次帮忙转交钗子,苏见欢却鼓励他自己去送。 邵华终于鼓起勇气,往前跑了两步,冲到梁小姐面前:“絮儿姑娘,这个钗子送给你,喜欢你能喜欢。” 梁小姐眼睛一亮,极开心地道了声谢,接过钗子便温柔地将岳姑娘散乱的头发用钗子挽了起来,还笑着问邵华:“你看,好不好看?”邵华讷讷地点了个头又退到苏见欢身边来了。 苏见欢正在心中默叹:“我本一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却见扶瑾轩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什:“在下手里也有一把簪子,若岳姑娘不嫌弃,还请簪上吧。”苏见欢一眼扫去,正是湘儿的遗物,上面还用金续上了那日的断口,他只觉气血上涌,几乎忍不住就要咬牙切齿地喊出声来阻止。 好在梁小姐瞪了扶瑾轩一眼,冷冷道:“什么破东西,谁稀罕?我们不要!”扶瑾轩勾起唇角,那笑容在将晓的夜色中暧昧难明,他将钗子收入怀中。 沈敬之趁机上前拍拍邵华的肩,低声说:“看看,你比起我表哥,待遇可好多了。” 走到客栈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客栈旁边的小巷子里窝着一帮乞丐,也三三两两地起来,要分散到四处讨生活了。 扶瑾轩突然抓住苏见欢的手腕,带他往小巷里冲,一手又抽出曦华剑,左斩右砍,削断了巷子两侧乞丐们的破陶碗。乞丐一行,虽然忌讳的少,但被砸破乞讨的碗,相当于砍了财路,万万不能容忍。几个乞丐一清早就触了极大的霉头,气急败坏,纷纷拿起竹竿朝两人身上打来。苏见欢见事不妙,手腕还被扶瑾轩攥着就狂跑起来,后面的乞丐也不放过,骂骂咧咧追了上来。苏见欢凭着发软的腿狂奔,不时往后看看一张张凶神恶煞的嘴脸,心如擂鼓,带着对方疯跑出了巷子。 站定之后,抓着自己手腕的那个人,冷冷问道:“第一次被乞丐追吧?有意思吗?” 拖着一个人跑了这么远,气喘如牛,身边的人却好像没什么疲劳,他非常想像梁小姐一样吼一句“你脑子有毛病啊”,但瞥了一眼他黯然的神色,还是忍住了。 他狠狠瞪了一眼罪魁祸首,一手掰开对方攥着手腕的手,说道:“被乞丐追,不是第一次了。我七岁以前,常被追着打的。”有时自己实在讨不到饭,就只能趁别的乞丐不注意偷他们的粮食,被追到好几次,每次都打得两三天爬不出去讨饭,后面就跟了人贩子。 “哦,是吗?”扶瑾轩眼皮微敛,眼神一时看不到焦点,“那我们回去找那帮乞丐,打回去好了。” 苏见欢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身量略高过自己的男子,觉得对方的行为已经不仅能用“幼稚”形容了,一时疑窦丛生。他走了几步,才定下心来,实话实说:“阿轩,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一会儿要杀我,一会儿又放我,我实在想不来你有什么目的。你若恨我,现在就拔出曦华来,趁我还没跑远,冲我多捅几下,不必这样为难自己。” 扶瑾轩双眸注视着苏见欢的眼睛,良久才道:“既然你也是为蓝教的事而来的,我们回去慢慢商量吧。” 回到客栈的时候,邵华和敬之二人还支着头勉力耷拉着眼皮等他们,见到俩人出现,邵华便赔着小心问道:“两位前辈刚刚做什么去了?” 扶掌门没有理会,依然向楼上客房走去,苏见欢忙在他身后解释道:“方才扶掌门同我比试腿力呢,故而又跑了一遭。” 邵华似是恍然大悟,一边的沈敬之听了也不言语,一头栽到桌面上呼呼大睡。 ☆、分别 苏见欢问道:“裴元清还活着吗?” 扶瑾轩道:“你下山没几天,裴元清便死了,像是中毒而死,却完全找不到线索。你认为,青台山火药案同上次的洛川之事,是否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南山回首之山有扶苏 作者:衡言如故 分卷阅读16 为同一件事?” 苏见欢整理了一下思路,道:“应该不是,两件事针对的对象其实是不同的。当日我们发现了火药,立即就联想到了第二天早晨的群英会,可这群英会只是个幌子罢了。” “你的意思是,对方更可能针对的是群英会后面的不太突出的事宜。比如,祭剑典礼。” “是,当时未曾考虑到炸药的调配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对方所图谋的事宜应当是在群英会之后,想加害的目标想来也更加重要。”苏见欢思忖,若是原本的目标就是祭剑典礼上的各派掌门的话,对方的野心自不可低看。第一次想取各派掌门的性命,第二次想要劫持各派弟子,两次的做法和目标,确实大相径庭。便又问道:“如果第一次的偷袭成功了,最明显的凶手会是谁?” “蓝教。”扶瑾轩蹙眉,“你死的那几年,蓝教也受到了牵连。去年,落星宫向青台山求援,曾攻打过蓝教。” 尽管自己那几年只是在昏睡重塑心脉,苏见欢对于“你死的那几年”也不愿出口纠正,复又问道:“我当时听沈敬之说,你在湘北遇袭了。” “是,当时敌人虽多,却没有下死手。我中的镖上毒量还很浅。” 苏见欢皱起了眉头,想问他现在身上是否还好,又想起自己曾教过他一套“化归心法”,利用自身的血气循环解毒,是不忌一般的毒素的,便改口道:“既然中了毒,不管有事没事还是诊明状况,休息一段时间为好,你又为何要来探查蓝教?是一个人来的么。” “是,毒早已解了,也想过休息一下,只是你给我传话‘软筋散’,难道不是逼我过来吗?” 苏见欢扶额:“那你也不必亲自前来的。这种事,随便打发个弟子打听一阵也就完了。” 扶瑾轩问:“你下一步是什么打算?” 苏见欢本对江湖事没有兴趣,只是自己亲身涉足后,对于事情的全貌抱着一分好奇,左右无事便追踪了下来,摇摇头笑道:“还没计划好。大概就是趁着蓝教的拜月大典混进去找找线索吧。” 扶瑾轩略垂头深吸了一口气,问道:“苏子愉,你一直都是这么爱说笑的吗?” 苏见欢咧嘴干笑了两声:“不然我为什么被起名苏见欢?我记得,扶掌门,以前也是很爱笑的。”以前的阿轩,看向自己的时候,总是一副扬着嘴角含笑的模样。 扶掌门没说话,苏见欢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岳姑娘的事,你莫要误会,我们当时……” “我知道,敬之昨夜路上同我说过了。”扶瑾轩不耐烦地打断他。 “那好。岳小姐相貌好家室也好,你既有了婚约就多同她熟悉熟悉。只是,岳姑娘,”苏见欢顿了一下,“恐怕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单纯,自己留心。” 扶瑾轩脸上写着不耐烦:“我同她哪来的婚约?我不会娶她。但是,你也不要碰她。” 苏见欢心想自己这副满脸胡须的外表,若真是染指了冰清玉洁的江湖第一美人,怕是要被世人大骂暴殄天物的。扶瑾轩从怀中拿出一本册子来,递给他,说道:“当日,裴元清伪造字证诬陷常山的时候,我看过上面的印鉴,均是真章。于是我回常山找到了这本账簿,发现里面是常山和蓝教的秘密往来。” 原来常山中还有蓝教势力渗透,身为掌门还要自己偷账簿,想来阿轩这掌门,做得还不如意。 扶瑾轩道:“此本账簿,暂且委托你给我保管吧。我和敬之要去一趟敬虚山,八月十六一早就要下山,那天,你去山中接应我。” 苏见欢曾听闻,常山派上一任掌门,也就是扶瑾轩的舅舅,是主动退位归隐的,不待在常山上,却跑到落星宫不远处的敬虚山一心修道,也是奇也怪哉。然而自己已经说过,八月十五要去蓝教打探,怎么可能十六日早上就到百里之外的敬虚山呢? 扶瑾轩从容道:“若是赶不及,拜月大典的热闹便不要去凑了。十六日早上,务必要在山上见到你。” 苏见欢自己的想法思路被揣摩得透透的,却觉得瑾轩的心思越发难测。他被这种命令的口吻弄得很不习惯,胡乱应了句“是”,心想这小子真是越长大越厉害。 睡过一觉后,发现客栈里多了几个落星宫的弟子,正围着两位姑娘说说笑笑。他们虽然赶来的不大及时,没抢上英雄救美,但还有对着美人嘘寒问暖的机会,也是激动不已。岳姑娘看到了他,立即浅笑致意道:“阿山前辈,不知道你后面要往哪儿去?” 苏见欢自己也是一头雾水,随口敷衍道:“我嘛,本来也只是随便逛逛,来看看西南的风光,后面的话,也不知道去哪儿。” 梁小姐立即站起身来,左脸旋出了一个梨涡,说道:“那么阿山前辈,你干脆陪我和岳姐姐继续南下,往羌山那块去吧。岳姐姐说,她的师父,琴技可了得呢。” 苏见欢头一偏,看向邵华:“邵华,好人做到底,要不你护送他们去羌山吧。” 邵华抬头有些惊喜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道:“晚辈也想送送二位小姐,只是师父和掌门吩咐,宫中有大事需要商议。此事既然已经解决,我只好和列位师兄弟先回去了。” 沈敬之也在一旁惋惜道:“可惜我要去敬虚山看望我父亲,不然也能送小姐们一程了。” 苏见欢只好笑道:“你们都去不了,那小老头就独自享这艳福了。到八月十五的时候,蓝教会举行拜月大典,万人□□,我也只能独自凑凑热闹了。” 岳姑娘颔首:“若前辈不嫌弃,晚辈愿意到时候陪您去瞻仰一番。” 苏见欢连忙摆手:“这可不行,一大群人,推推搡搡的,我再把你们弄丢怎么办?” 身后传来一个毫无波澜的声音:“敬之,回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出发,去路上购置中秋物资吧。” 后面一路倒也顺风顺水,没有波澜,三人顺利来到了羌山,在一间竹林小院里找到了岳姑娘的师傅,住了下来。琴师也是一位披发广袖,飘着仙气的隐士,从不正眼瞧苏见欢,偶尔弄上几曲,连苏见欢这种只会吹笛子的人也听得如痴如醉。虽然油水寡淡了些,这几天的小日子,苏见欢和梁小姐斗斗嘴,闲了去镇上逛一逛,还是过得心满意足。 苏见欢当日在天正教的时候,蓝教还是个不起眼的分支,因此他了解不多。到了羌山,才感叹蓝教之深入人心——不仅一些乡绅贵胄时不时给蓝教捐笔款子,贩夫走卒们也都极尊崇蓝教,做买卖的见到蓝教弟子还会主动让上几折。也许是南蛮之地,瘴气毒物居多,当地人对于用毒为业的蓝教全然不以为惧,街上还流传着蓝教的祛虫辟邪的一些方子,连酒楼里都以能售卖蓝教出的酒为荣。 转眼到了中秋前夕,苏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南山回首之山有扶苏 作者:衡言如故 分卷阅读17 见欢独自漫步到一处叫印月潭的湖泊旁,那里正是明日举行祭奠的地方,水面中央的楼台竹架已经打好,湛蓝的缎子也扎了好几圈。苏见欢飞身上台,纵目远眺。四周山峦寂寂,天上浮着淡淡彤云,月亮已近圆满,低头望向湖面的时候,那泛着清冷的月影仿佛触手可及。湖边有一人影,正负手信步走着,他认出那人就是船上赠酒之人,便跳到那人面前,笑道:“兄台好兴致,怎么来潭边散步了?” 那人还是一件蓝袍,见到他也没惊讶,懒懒一笑:“阁下兴致也不错。” 苏见欢仰头扫了一眼天色:“明日怕是要有风雨,不知这祭月大典是否会延期。” 男子道:“与月神相约,岂可失信?越是有风雨,越是显出这份真心来。” 苏见欢笑道:“那在下明日可要好好斟酌要不要凑这个热闹了。” 苏见欢晚间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乐家村的一个中秋。 苏见欢在烹煮方面确实欠缺天赋,除了只需要耐心的煮粥,做起饭菜来缺油少盐也是常事,阿轩来之前极少开火,都是随便去山里摘点果子或者靠着薛十五的救济来填饱肚子的。阿轩来了之后,在院内养了几只小鸡,开始认真琢磨起饭菜来,只是苦练多年也只是达到了尚能入口的地步。因此阿轩十三岁便学会了做菜,那年中秋也自告奋勇要做月饼。 揉面、包馅、刻纹、炊饼,折腾了一番,两人脸上俱是面粉,苏见欢便伸手给阿轩揩去,没想到自己手上也是面粉,结果越抹越白。 在梦中,他呵呵一笑,半跪着抱住阿轩,凑近了他的脸替他吹走脸上的面粉,才呵了一阵,发现阿轩的脸有些微红,心里一乐,又说:“把眼睛闭上,睫毛上还有点。” 阿轩乖乖闭上眼睛,他轻轻一吹,面粉抖落,细细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他忍不住浅浅吻了上去,阿轩在怀里没有动作。片刻后放开阿轩,却见他睁开了眼睛,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可眼里都是凄楚和悲伤,不断流着鲜红的血。 苏见欢被惊醒了,感觉到背后的凉汗。他半晌才回想起,那年的中秋,和梦中有所不同,他们烤好了月饼,自己在月下搬些“人生代代无穷已”的老话同阿轩闲聊,聊到一半心脏骤然抽痛,从藤椅上滚将下来。阿轩慌忙跳下来抱住他,他抓着心口道:“阿轩你快进屋去,把自己的房间门关好,不要出来。”这种事发生也不止一次两次了,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月色。他说完立即挣脱开阿轩,跌跌撞撞地跑进山林里,神智渐渐模糊,只有痛楚和黑暗交替支配着心神。第二天在林子里醒来的时候,发现阿轩也躺在旁边,虚弱地将他抱了回去。 屋外还响着轻柔的琴声,仿佛一双柔荑抚慰着神经,但苏见欢心底的不安如墨汁般扩散开来,撕咬着他的睡意。他一掀被子,也懒得去探附近的低语声,冲出了小院。 ☆、敬虚 上 月光溶溶,纤云悠悠,寂寂山顶上,晃着昏黄的灯火,三人在一张小小的几案上饮酒赏月。长髯微醺的前常山掌门朝着两个小辈举起酒杯来:“子瑜,近日我也听说了一些江湖传言,想来你也承受了不少压力,实在是辛苦。来,我先敬你一杯。” 沈敬之急急忙忙也端起酒杯来陪衬。 扶瑾轩亦欠身道:“舅舅,这几日江湖中确实有不少纷争,外甥在处理之间颇受掣肘。若是您还有余力,还请您下山掌常山事务。根据我们在西南布下的眼线,怕是再过几日,蓝教将有异动,您若不出马,我怕自己难以应付。” 沈桐一摆手,推说道:“在其位,谋其政。如今我已离了常山,于江湖之事多有生疏,怎能再闭门造车,任意插手常山事宜呢?” 沈敬之在自己父亲面前,往往比在扶瑾轩面前还要紧张,此时也期期艾艾说道:“父亲,你可不知道,我们上次在洛川,差点被一□□了。好在有位前辈及时出现,我们和他一起打退了这帮人。可是,现在我们还查不到这帮人的踪迹和来源,不知到底得罪了哪一派势力。” 沈桐也只是淡淡一笑:“出门在外,饮食方面要格外留心。” 扶瑾轩在一旁道:“我后面倒是着人探出了他们那日饮食所中的迷药,是中原较少见的软筋散。我以为,这件事应该与蓝教脱不了干系。” 他收起了所有神色:“还有,我猜想,常山已经渗透了蓝教的势力。” 沈敬之惊惧地喊了一声“啊”,沈桐面露不快:“想来也是我们以前用人不察,你自己清理一遍吧。” 扶瑾轩应了一声,又道:“舅舅,此次我们来得匆忙,未带出常山的印鉴,可否请您用旧章给我的文书打个凭证,我好去附近的钱庄取笔钱出来。” 沈桐将手中杯子往桌面一搁,叹道:“可惜我带上山里的旧章年前便遗失了,帮不了你。若是缺银子,好在我在这敬虚山上还有些薄产,路上的盘缠想必能够。” 扶瑾轩道:“多谢舅舅。这山中气清云绝,风景秀妍,真是修养的福地。只可惜我明日就要下山去,处理派中的一些事务。敬之,你便在这多留几日多陪陪舅舅吧。”言毕用期许的目光看了沈敬之一眼,后者便唯唯应下来。 羌山正飘着细雨,暗幕中月色被遮的严实,但这并不妨碍家家户户提着灯笼,空中吟诵声不绝,在街道上形成一道缓慢的人流。喧闹中人们还能听见清冷的琴声,混合着绵绵的雨脚轻扣着每个人的耳膜。领头的蓝教弟子一手提着篮筐,另一手执着笛子引逗着匍匐而行的蛇虫,不紧不慢地带着人群向印月潭去。 来到谭边,众人肃静下来,一群精干的汉子从水面中钻出,手执船桨样式的棍子,以水面为鼓,一齐敲奏起来。水面被击碎,上方震荡着蓬勃的水雾,一名少女从天而降,踏着翻滚的潮水,飞身到了水中台榭。她纤手一扬,四周便平静下来。少女带着面纱,在黑暗中显得更加鬼魅清秀,她环视着潭边的群众,缓缓道:“凭汝所愿,言见月神。祭月之典,尔曹共之。” 人们纷纷跪下,高呼:“拜见圣女”。这时,另一个妩媚的男声从更上方飘来,一个花冠蓝袍的男子,舞袖振臂,手持法杖,念诵道:“月出皎兮,其影灼灼。惠言我皇,以保我子孙黎明。”话毕,法杖向天一指,风止云霁,月亮在云间一点点显露出来,有人流下来泪水,不迭地磕头叩拜。 那男子飞下楼台便消失了,台上的那女子缓缓举起双臂:“礼成。”蓝教弟子们纷纷从筐中向人群里扔出腰包角符,人群瞬间达到□□,却没有哄抢,人们捡起落在身边的物品后,不断俯身跪拜,口中吟诵不绝。 可惜,梁小姐一晚上都躺在床上睡得死死的,完完全全错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南山回首之山有扶苏 作者:衡言如故 分卷阅读18 过了这场热闹。 苏见欢赶到敬虚山半山上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将歇的傍晚。他四处攀上高大的树木,只看到山中隐现的一队又一队黑衣人,却看不到扶瑾轩的身影。他正欲直接冲上山,经过一片密集的灌木时,脚突然被人捉住,披开半人高的野草,才看到满身鲜血的扶瑾轩。扶瑾轩望着他,嘴角拧出一丝笑意。苏见欢探了一下对方的伤口,是背上的刀伤,渗着黑血,怕是中了毒,立即将他背起。没跑出几步,便被眼尖的黑衣人发现了行迹,想不得太多,拣着最难走的小路无序奔逃起来。 终于找到了一个隐秘的水潭边,苏见欢把晕睡的扶瑾轩抱在怀里,低头帮他擦去脸上的泥土,掏出薛十五给他准备的草药,处理包扎了对方的伤口,又摸了摸额头,发现烫得厉害。荒野之中,连南北都分不清,精疲力竭的他除了在这个隐蔽的水潭边守着别无办法。夜色加深,他却不敢生火,只是将灌木丛收拾了一阵,铺了点草,让扶瑾轩躺着,自己时不时去水边换个湿手帕盖在他额上降温。 四周只有窸窸窣窣的虫鸣和尖利诡异的鸟叫,月光浸着露水披在身上,他只觉得这晚上漫长难捱。取下温润的帕子,冰冷的手覆上阿轩的额头,只觉得更加灼热,他心里的不安又随着虫鸣撕荡在山野中。刚想起身再去换块帕子,却发觉手不能动弹了——原来阿轩已经不自觉地抓住了他的手,贴在脸上。自己被冻得手脚发凉,却正好替代了帕子的作用,他低头端详着阿轩蹙眉抿唇的睡颜,发现此时的阿轩是同过去最相像的。只是阿轩以前睡着的时候不会蹙眉,他想,这两年来发生了什么,他竟变成这副模样呢——逢人三分笑意,七分心思落在肚子里,对着自己喜怒无常,一翻脸就是杀气。 手被额头渐渐捂热,他便轻轻抽出手来想换左手凉一下,右手却被阿轩死死握住,一时不好抽离。于是他用左手抚了一下阿轩通红的脸颊,果然阿轩的一只手循着凉意,不自觉的松开抓住了他,另一只手却没放开。他耐心地在阿轩身旁侧趟下来,从阿轩的手里平行地顺着握口抽出自己的,心中稍松,阿轩那只空了的手却摸到了他身上。他想到自己现在就像个大冰块,阿轩抱着还能舒服点,也没挣脱,但没想到阿轩的手摸索了一阵,双手箍住了自己的背,完全贴身抱住了自己。 两人这么抱着的时候,都要追溯到和阿轩当年一起睡觉的时候了,苏见欢心里涌起一丝苦涩,回身抱住了阿轩。那样滚热的身体,贴上自己,应该会好一些的吧。想着明天应该怎么出去,苏见欢迷迷糊糊睡着了。 山中日月早,苏见欢早早就被刺眼的日光罩醒,一睁眼看见那张脸就贴在面前,呼吸间还有冷热不齐的气息拂在自己唇边,原来自己搂着阿轩睡了一夜。想到扶瑾轩一苏醒见到这幅场景,怕是要大开杀戒,苏见欢不自觉抖了一下,迅速脱身站起来,瞬间觉得腰酸背痛。蹲下摸摸他的头,惊喜地发现已经退烧了,只是仍在昏睡而已。苏见欢想着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野果可以充饥,又怕他一醒来乱跑,便又抱了些杂草盖住他周围,捡起旁边的帕子,咬破指头写了个“等我”,便匆匆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有点崩 ☆、敬虚 下 小心寻出不远,终于找到些酸枣,刚打了抱在怀里,却听得一声喝问:“站住!别跑!”环顾四周,也就只有五六个黑衣人围上来,想来是分散的人手。苏见欢把枣子往怀里一揣,顺手折了根木枝,唇角浮出一笑,昨日被好几只队伍追击,对方人多势众,自己还背个病人,只能夹着尾巴逃跑,但今天就这点喽啰,又怎会畏惧。当即冲上前去,几招兔起鹘落,将几人打倒,却还是未来得及阻止一个黑衣人摸出一把哨子来长声尖呼。 苏见欢当下也不多想,夺过哨子,抢过一把刀,朝远离水潭的方向跑去,边跑边用哨子狂呼,在榛榛莽莽的草木间飞速穿梭。 跑了一阵终于喘不过气来,却见前方被哨声引来的黑衣人正在围拢,目前只有二十来人,但不尽快解决的话会越来越多,他握住刀柄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正好是一块平地,连树都没有,毫无凭借,心内有些忐忑。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剑啸,前面几个黑衣人立即后退了几步,苏见欢扭头一看,后面一个白衣人飞身前来,正是扶瑾轩。有人并肩作战,当然好得多,两人迅速杀入包围,撕开一个口子来,跑了出去。 才没跑几步,扶瑾轩抓住他的手,低声道:“背我。” 刚退烧的人往往力气不足,估计刚才厮杀那阵精力耗散的差不多了,苏见欢也不多问立即背起他往前跑,听见背上的人嘱咐道:“再跑三百步往左。” “再跑五百步停下。”两人正好刹在了一片草丛前。 “跳。”上面的人命令道。 跳下去才发现,这草丛正好遮挡着一个洞穴,苏见欢放下背上的人后,立即拨弄了一下洞口的草挡住空隙,方安静下来。 扶瑾轩倚坐在穴壁上,面色发白,额上还冒着虚汗。苏见欢摸出怀里几颗没滚丢的酸枣,往衣服上擦了擦,递给他道:“可惜这附近没有水。你先吃点枣子充充饥吧。” 扶瑾轩看着他手中的枣子良久,却没有接,又抬头凝望着苏见欢。 苏见欢未按约而迟来,心中有愧,将僵在半空中的手收回,自己吃了两颗。又问道:“你对这山上的地形很熟悉?” “是,来过几次。” 怪不得他能比自己身后包围圈来得更快,想来是听到自己的哨声,抄了小道,本想问接下来怎么办却又忍不住改口埋怨:“扶掌门,我不是让你在那等我吗?你这样顺着哨声追过来,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扶瑾轩淡淡看向他,干涩的嘴唇紧紧抿着。 苏见欢从怀里又摸了颗枣子,上前劝道:“扶掌门,你好歹吃点。这枣子虽然酸了些,好在还能解渴,你烧才刚退,这样口干舌燥的,不要逞强了。” 扶掌门慢慢站起身来,苏见欢见他似乎是要来拿枣子的意思,又向前一步,手却一把打开,听到对方说:“止渴的方法,并不止这一个。”言毕朝他倒来,苏见欢慌忙伸手扶住,却被扑倒在了地上。正欲起身,脖子却被搂住,扶瑾轩低头咬在了他的嘴上。 他死死搂着对方的脖子不容挣脱,干燥的唇片在苏见欢唇间不断摩|擦,舌头用力撬开了对方的牙关,开始细致地向温软的内部舔吮起来。 苏见欢脑里一炸,感受对方干涩的舌尖在自己的唇齿间努力吮|吸,心中大汗——是谁教他这种解渴的法子的?双手齐上把他推开,脖子处却被箍紧了挪不开,又气又急,又伸手抓向对方的脸想强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南山回首之山有扶苏 作者:衡言如故 分卷阅读19 行掰开。终于,许是喘不过气来了,扶瑾轩终于松开了他,倒在他身上。 苏见欢刚想质问,却听得上面传来脚步之声,担心是那批歹人,立即噤声。 倒在身上的扶瑾轩却撑起上半身,趁他分神扯开了他的上衣,裸|露出大片肌肤,又一手按着他的肩,一手开始顺着骨骼往下滑。苏见欢按住他,用眼神质问“你在干什么?” 扶瑾轩倚在他胸上,在他耳边低语:“我现在没有力气。如果你现在想把我拉下去的话,我就只能发出声音来威胁你了。” 苏见欢咬牙切齿:“你发烧烧糊涂了吧。要折磨我可不是现在这种情况。” 扶瑾轩的手很凉,探到苏见欢的胸膛时激起一阵寒意,苏见欢立即按住他的手腕防止他再有行动,一边留神听着,外面的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近了。 “叮”一阵麻酥从右胸突点处传来,苏见欢低头一看,正是扶瑾轩的手指在拨弄揉|捏,抬头正对上对方促狭的笑意,又不敢真把他丢下去,便伸手摁住他背,死死压在自己身上,那双手便动弹不得了。 过了一阵,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苏见欢才松开束缚,发现他贴在自己身上紧闭双眼,当下便伸手想把他挪下去,却又被搂住脖子。 原来还未昏倒,苏见欢无奈道:“扶掌门,人已走远,你可以下来休息了吗?” 那人枕着他的胸,手又紧了紧,含糊地说道:“昨夜都这样这样睡了一夜,今天也许了我好了。” 苏见欢觉得身上的人简直是女鬼附身,又念及他体弱无力,说道:“那你能不能让我把上身的衣服穿好?” 扶瑾轩松了手,撑在他肩上抬起上身,却突然俯身含住他的左侧突点,用牙尖轻轻啮噬,另一只手朝他背后伸去。 苏见欢忍无可忍,一把将他掀了下来,喝问道:“扶瑾轩,你他妈中了什么邪?”说着赶紧拢好了衣服。 坐起来的扶掌门面无表情:“我没中邪。” “老子是男的啊!你莫看错了,我是苏见欢,不是你的哪个夫人小妾!” “我未曾娶妻,也未纳妾。”扶掌门,脸色苍白,平心静气。 “那你刚才动手要在干什么?”苏见欢觉得自己完全不认识这个人。 “要干你。” “……”如此直白的回答一下子戳破了苏见欢的所有心里防线,他倒退几步,正好靠上了穴壁,指着他道:“你你你……你是阿轩吗?” “阿欢,是我,扶瑾轩。”他说着,艰难站起身来。 苏见欢沉吟了一下,问道:“你就这么恨我?连这种手段也能使出来。” “是,我恨你入骨。”扶瑾轩咳了几声,逼出一个笑来,目光炯炯,“恨不得娶你为妻,视为禁脔,夜夜交|欢,吮肌噬骨,不死无休。” 苏见欢听得汗毛倒立,原来自己竟生生逼疯了阿轩,愣了一会才沮丧道:“阿轩,我对不住你。你若恨我,再来一剑便是,不要这样折磨自己。”望着那双发红的眼睛,又说:“阿轩,你等着,我现在就出去找点水来。我们的恩怨,还是出了这里再算。” 正走到洞口下方,却被紧紧抱着了腰身,苏见欢心下无奈,劝道:“阿轩,你现在神志不清,快点回去休息。我一定会回来带你下山的。” 正欲扯开腰上的两臂,感到背部湿了一片,扶瑾轩的脸埋在他背后,喃喃道:“阿欢,不要走,不要丢下我。”语气好像以前那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阿欢,不要走。我没有糊涂,或者我从未清醒。阿欢,我喜欢你。” 苏见欢本能地想回身摸摸他的头,说知道了,却一瞬间冻在原地。 这些话,从前也是说过的。阿轩九岁的生辰,他从集市里淘了几样宝贝来,逗阿轩道:“喜欢这个吗?”阿轩抿着唇,脸上的笑意却憋不住,朝他点点头。 又从怀里掏出另一个玩意:“喜欢吗?”又点点头。 见到这孩子满脸的笑,自己也得意起来,指着自己道:“这个喜欢吗?” 阿轩明显犹豫了一下,又开口喊道:“喜欢。阿欢,我喜欢你。” “阿欢,你听着,”背后的人攀到他耳边说道,“我喜欢你。不是小孩子那种喜欢,是真的喜欢。我喜欢你。”言毕温柔地吻向他的耳侧。 苏见欢不知如何反应。身后的人抱着他,深深浅浅地吻着他的脖子和侧脸,每吻一下都要轻声道:“我喜欢你。”又将手探入他的右胸,说:“我喜欢你。” 自己,是在做梦吗?他奋力推开了身后的纠缠,眼里满是惶恐,又伸手掐向自己的右臂,迅速感受到了痛楚。被他推到在地上的扶瑾轩脸上都是泪渍,脚步虚浮,却仍挣扎起身,走到他面前,抱住了他,将整个身子都沉在他身上。 ☆、圣女 不是孩子的那种喜欢,那是什么? 待他回过神来,发现扶瑾轩已经抱着他昏睡过去了,他只好抱着他的身子慢慢坐下,将他放平在地上,心里已是惊涛骇浪。 虽然云湘死后,他未碰过任何女子,却也从未觉得自己对男人感兴趣。云湘同他是青梅竹马,二人自小一同学武玩耍,命运交融不分彼此,后来也水到渠成地谈婚论嫁,虽然婚后三个月就面临南山大劫 ,不久湘儿身陨,自己后半生也对这段回忆极其珍视,所有有关情爱的念头都是围绕着湘儿的。那么刚才的那一切,又算什么? 扶瑾轩再次转醒的时候,发现自己仍然是孤身在洞穴里,自嘲的笑了两声,撑着身子爬起来,却觉得地上有些柔软,回头一看,原来自己睡的这块地面被铺上了枯草,浑身的力气又好像被抽走一般,他倒回草垫上。 苏见欢过了一会又跳进了洞穴,手中端着一扇芭蕉叶,见他醒了,也不多话,将他扶起后将芭蕉叶上的水渡到他嘴边。他慢慢地饮完,苏见欢又抽出他身上的曦华,摸出怀中的一个野桃,默默蹭着剑锋削了皮递给他。 扶瑾轩接过桃子慢慢啃了起来,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怨念,而苏见欢头一转假装没有看见,将曦华上沾的桃汁往自己袍子上抹了抹便送回了剑鞘。 二人沉默了良久,扶瑾轩率先开口:“已经到了夜间了吗?”苏见欢点点头。 扶瑾轩脱下白色的外衣,指着对方的袍子:“把你的袍子给我穿。”苏见欢脱下了。 “你现在状态如何?如果还能跑动的话,我知道不远处有一条近道,方便下山,趁着天黑,也许还不会被发现。” 苏见欢应道:“好。”于是便走到他面前,背对着他半蹲下来。 扶瑾轩一愣,淡淡说道:“没事,我自己也能走的。” 苏见欢叹了一口气,说道:“阿轩,上来吧。这样我们能走得快些。”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南山回首之山有扶苏 作者:衡言如故 分卷阅读20 才不过两日,圆月已凸,苏见欢背着阿轩在湿重的草丛间穿梭,耳边都是声嘶力竭的虫鸣,将草丛穿行的缝隙拉得更加逼仄。 肩头的人低声问:“阿欢,我算什么啊?平白无故地晕倒在你家门口,又平白无故地让叫你跑来接应,我到底算什么啊?你有师父师母,还有师兄弟和朋友,还有苏云湘,那么,我又算什么啊?” 苏见欢心里猛抽了一下,没有说话,一开始他们是师徒关系,但是自认下阿轩几个月后发现自己就是罪魁祸首,便未再师徒相称,他教授阿轩武功、书法还有一些歪理,却不敢认自己是他的师父;若说是情同父子,那更是荒唐;阿轩在那几年陪伴着自己,完全填补了他内心的空虚和绝望,无疑是自己的家人。回想那些山中的岁月,也并不全然是狂性大发时的痛苦,包裹着那些记忆的,都是那样温柔和静谧的朝霞和晚霞。 他走了半路,轻轻叹了一口气:“阿轩,至少,你曾经是我活着的意义。” 到了山脚下,天已经微亮了。苏见欢刚松一口气,却听见一个甜美的女声:“苏见欢前辈,在下在此恭候多时了。”眼前出现一个蒙着面纱的娇小女子和一群蓝教弟子。 苏见欢没有放下背后的人,只是笑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念着苏某,真是不胜荣幸。” 不管怎么说,乘着蓝教的马车离开,总是比两条腿走路还担惊受怕来得好一些,况且车内还备好了食物。扶瑾轩在车内调息,苏见欢掀开侧帘,对着旁边骑马护送的面纱女子喊道:“岳姑娘,我十分喜欢你那日领我去的小竹院,不知道这次可有机会再住一次。” 那女子惊愕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笑道:“前辈好眼力。只要前辈不乱跑,想住哪都没有问题。” 苏见欢心道,不是自己眼力好,而是这岳姑娘一路下来端倪毕现,自己一直留心,所以很快根据声音认出来她而已。又问道:“那岳姑娘可否告知在下,你怎么认出我的?” 岳姑娘笑吟吟地看向他:“说起来,还是要感谢前辈那日张府救命之恩。我趁乱摸了一把前辈的脉息,发现心脉都是重塑而成的,先前似是遭过重创,趁着前辈奔跑途中,扯开前辈衣襟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了前辈身上有天正教弟子的烙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以为算计着别人反而被别人先看穿了,苏见欢道:“不敢居功,还是岳小姐演技精湛。” 岳绯清顿了一下,似是怀念起当时的情景,答道:“也不全然是计谋。只是刚巧碰上这件事,顺水推舟罢了。” 她既出手保护了梁小姐,却还要故意把自己带累进去,为的就是试探苏见欢的真貌,诚然是深入虎穴。苏见欢道:“那请问我该如何称呼姑娘方不得罪。” “说什么得罪不得罪,前辈言重了。日后若要找我,着人通报圣姑二字即可。只是你旁边的那位扶掌门可得罪过我,他又是正派人士,我可不知道日后下手轻重了。” “圣姑,你这可是在威胁我?”苏见欢笑意更深。 “那前辈,你把易容去了,露出你本来的相貌来,我便考虑考虑。”女子抚过耳边的一缕青丝。 苏见欢刚要上手,手腕却被一把抓住,扶瑾轩瞪着眼睛,冷冷说道:“名满江湖的岳小姐,难道就是这般爱轻薄他人的?” 岳小姐轻笑两声:“扶掌门,你不知道吗?蓝教的圣姑同那位弱质纤纤的岳绯清,可不是同一人。” 两人掩了帘子,又在马车内坐定,苏见欢看得出岳清绯在蓝教中低位不俗,前番洛川一案,当属她的谋划,只是火药案一事,一旦成功牵连甚广,鱼死网破,又不可能是她的作风,思量之间,觉得这世上仿佛有两个蓝教。 正思索着,扶瑾轩道:“阿欢,把易容卸了。” 苏见欢正摸着自己脸上的胡子思考,听得这么一句惊愕间扯下一撮假须来,腹诽道:“刚才你不是还不让我去掉的吗?” 扶瑾轩补充道:“你对着我,可以卸装。” 见苏见欢不明所以,扶瑾轩注视着他道:“你自己不动手的话,那我就出手了。” 苏见欢不想就这点小事同病伤初愈的扶瑾轩动手,便乖乖撕去了伪装,嘴上还戏说:“扶掌门让我露出原形,不怕有人看到我们二人同车,怀疑常山与魔教余孽狼狈为奸吗?” 扶瑾轩看着那张伪装卸去后更加鲜明的笑靥,淡定回答:“蓝教早就放出话来说重现江湖的魔头苏见欢已被纳入他们麾下,我若被发现,只要用受人挟制之辞就可以解脱罪责。” 苏见欢原本以为自己在江湖上的昙花一现能随着自己的销声匿迹而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没想到蓝教早已洞察他的存在,还给自己备好了枷锁,如此一来,能得到的庇护也只有来自与蓝教的合作了。蓝教若只是图谋他,自己便敬谢不敏;蓝教若有更大的蓝图,自己也是爱莫能助。 听得车外岳姑娘低声问了一句:“梁小姐现下如何?” 苏见欢掀开帘子,岳清绯正对着下属说话,见他探头也不避嫌,吩咐下属继续说。那下属便道:“梁小姐仍在竹林小院困着,我们拿岳绯清的性命威胁,她没敢轻举妄动。” “嗯,做得很好。花护法那边有什么动静?” “回圣姑,花护法还在教中,未有什么大的举动。” “嗯,下去吧。”下属听了指令,躬着身打马走开了。 岳绯清对苏见欢道:“那么到了竹林小院之后,细节之处,还请前辈多多润色了。” 日夜不停,回到小院,便见愁眉紧锁的梁小姐迎了上来,见到一个陌生男子和扶瑾轩,不免有些好奇。她打量着那个二十多岁的面孔,只见对方剑眉张扬,双眸噙墨,面如银盘,朱唇含笑,额角下流畅的面庞轮廓收紧在端正的下颚,显出几分刚柔相济之美。但这面目又隐隐有些熟悉,长发如练随风微扬,颦笑之间,似蕴风情万千,眼波流转,却有山河写意。 苏见欢见她发愣,不由摸了摸曾粘附在脸上的胡须,问道:“梁小姐,真的认不出我来了吗?两张脸直接真有这么大的差别吗?” 扶瑾轩见梁小姐痴痴打量,面上不豫,解释道:“他就是苏阿山,平时你见到的,都是他易容后的相貌。” 梁小姐虽素然与扶掌门不睦,听到此言也跳将起来,一把抱住苏见欢,且惊且喜:“阿山伯伯,你终于来了,你是来救我和岳姐姐的吗?” 苏见欢香抱满怀,心里颇为受用,但还是转了语调:“这可让你失望了,我们也是被抓进来的。这两天过得怎么样,应该没人为难你吧?” 梁小姐感受到一旁的寒意,转头一看是满脸阴鸷的扶瑾轩,当下便没了好气:“你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南山回首之山有扶苏 作者:衡言如故 分卷阅读21 瞪我干什么?自己那么厉害不也被抓进来了?” 又带着哭腔对苏见欢道:“伯伯,你快想办法去救救岳姐姐吧,她现在被蓝教抓走了,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苏见欢带着她往屋内走,编排了一通话,像是“你岳姐姐被抓走不过是蓝教想威胁青台山,所以对方不敢伤她的”之类,才将她安慰下来。 到了晚上,洗漱过后,苏见欢回到自己住过的房间,看着熟悉的装潢摆设,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昔为宾上客,一朝阶下囚。” 却听见门口吱呀一声,回身便看到是扶瑾轩进来了,他刚想问有何要事,对方就面无表情地解释道:“我来同你一起睡。” 苏见欢本是抱着敬虚山上的一切都没发生过,等着阿轩自己掀去这一页的想法,但内心多多少少有些尴尬,还是勉力维持着波澜不惊的神色道:“不必。今夜蓝教圣姑必定会来找我,你还是回去睡着吧。” 扶瑾轩走到他床沿:“正因如此,我更要待在这。” ☆、夜对 当庭院中响起琴声的时候,二人便出了门,看见苍苍竹林前有一女子在朦胧的月色下轻拢慢捻,指间泻出和畅曲调。一曲抚毕,一直如临大敌的扶瑾轩也赞了声“好琴艺”。 苏见欢笑道:“在圣姑审问我之前,在下还有几个疑惑未曾解开,可否先容在下一问?” 岳姑娘露出一个合体的笑容:“苏先生既是长辈,亲自垂询,晚辈自当言无不尽。” 苏见欢问道:“青台山的火药案,想必不是姑娘所为吧?” “不是。” “那么扶掌门湘北遇刺一事,是岳姑娘动的手吧。” “前辈慧眼。” “那么敢问,谋划其他事宜的人是何方神圣,也是蓝教中人吗?” 女子道:“有一人是,有一人不是,但都是二位的故人。前辈可还有疑问?” “差不多了。只是,我以为今晚,会有笔墨纸砚的大刑伺候,来了之后却发现什么都没有,着实有些失望呢。” “要那些浪费时间的事物做什么。前辈还是要信得过我的能力。” “可是抱歉,”苏见欢负手说道,“迎风执炬之法我已经废了,原籍也被我烧了,就算有残损的资料,应该也被扶掌门销毁完了吧。” 女子起身,走上前:“可是,我们教主,对此秘籍确实很感兴趣,不知是否能麻烦前辈回忆一下?” 苏见欢带着扶瑾轩后退一步:“你当日应该听得很清楚,此种功夫天理难容,练习之后生不如死。你应当劝劝你们教主,不要妄动长生之念。” “劝过了。但是教主依然想要,做属下的只好尽忠竭力。前辈,你为何不觉得奇怪,深入毒教竟现在还没毒发?” 苏见欢笑笑:“你们蓝教素来不行伤天害理之事,我自当相信你们。” “前辈还是太高看我们。蓝教与正天教同根同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八个字可不是言而无信的。当然,前辈当年遭受过心魔焚身之苦,怕是对一般的□□手段没有畏惧,所以我只好在您最亲近的人身上下蛊。” 苏见欢一惊,看向扶瑾轩,问道:“可是湘北的时候?” 岳绯清颔首,扶瑾轩却从容说道:“蓝教既与魔教同根同源,难道就没听说过化归心法?”化归心法是魔教秘法,算是薛十五改创的,可以应付中毒较浅的情况和蛊毒。苏见欢在这一瞬间终于重温了自己教育成果的显著,心头的得意翻了上来盖住了不安。 那女子无言沉默了一阵,道:“来日方长,只要二位还在蓝教控制下,我自可等到前辈交出秘籍的那一刻。劝前辈不要拖延太久,蓝教之中,我们只是想要您的秘籍,却还有其他人,想要您的性命。”说罢终于离去。 回到房中,苏见欢发现扶瑾轩依然寸步不离地跟了过来,他心中有龃龉,讪讪说道:“扶掌门,今夜圣姑已经来过,想来不会有他,你安心回去歇息吧。” 扶瑾轩宽衣解带:“我重伤未愈,需要有个人在旁边守着。” 苏见欢从没见过扶瑾轩如此一本正经的任性模样,只好从床上抱了被子,打算铺在地上,却被扶瑾轩一把扯住,带到床上,苏见欢无奈地从床上坐起:“扶掌门,你不是说你重伤吗,怎么力气还这么大?” 扶瑾轩不回答,却道:“秋夜露重,竹席太凉,于我身体无益,需要一个人在旁边抵御凉意。此床甚宽,两个人睡也不碍事。”将他推到里侧,自己在外侧躺下,又一弹指,灭了灯。 这张床确实比较宽,苏见欢见扶瑾轩和自己还隔着楚河汉界,便也不再计较,默默睡下了。他才刚要进入梦乡,却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扣住了身体,他迷迷糊糊“唔”了一声,听见耳边细语:“不碍事的,只是隔了好多年没有这样一起睡过了。” 第二天清早,破门而入的梁小姐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两个男子缠抱在一起,一个面色安详头在枕上,另一个双手环着对方的腰腹,头还枕着对方的胸膛,睡颜安稳。梁小姐回过神来,不由得暴怒,伸手试图扯开扶瑾轩,大叫道:“起床啦,起床啦,快给我起来!” 苏见欢被吵醒,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扶瑾轩双眼微启,挂在自己身上,吓得一哆嗦,立即推开了对方,又发现两人衣衫还算齐整,心下也不再计较,望着气急败坏的梁小姐,随口问安。扶瑾轩淡淡扫了梁小姐一眼,换来对方一阵大骂:“你个小白脸,干什么压着我的苏伯伯?” 扶瑾轩抬头逼视着床头的梁小姐,道:“以后称呼他,苏伯伯就好,把‘你的’这两个字去掉。”梁小姐一个深闺女子,自然被扶掌门杀伐争断练出来的威势唬住了,但还是逞强喊道:“都给我起来,用了早饭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出去。” 桌上端来的清粥小菜甚是精致可口,苏见欢尝了几口,心中大慰,庆幸自己如此机智能选择同梁小姐住在一起,却见扶掌门岿然不动,便劝道:“阿轩,你怎么不吃?你放心,梁小姐的饭菜绝对不会有毒的。” 扶瑾轩淡淡回答道:“我不喝粥。” 梁小姐趁机数落了一句:“娇生惯养。” 苏见欢想着以前自己不会做饭,便常给阿轩煨粥,从没被嫌弃过,想来是那几年吃得太多吃腻了,便又指着桌上的馒头道:“多少用一些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扶瑾轩这才开始吃了。 早饭吃完,一个蓝教弟子主动来收拾了碗筷,梁小姐见那人走远了,低声问道:“苏伯伯,你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苏见欢?” 苏见欢想起当日梁小姐曾经提起的对自己的“孺慕之情”,不由得一乐,点了点头,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我又不笨”,梁小姐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南山回首之山有扶苏 作者:衡言如故 分卷阅读22 丢来一个不屑的神色,“苏见欢复活加入蓝教的消息,江湖可都传遍了。苏阿山和苏见欢都姓苏,你去了胡须又是一副二十多岁的样子,我怎么可能猜不出来?” 苏见欢心想这姑娘也算是灯下黑,既然认出来自己的身份,却还以为自己的岳姐姐遭了蓝教毒手,还是夸道:“嗯,絮儿很聪明。” 又对她说道:“絮儿,你这次脱险之后,早些回京,不要在江湖上到处走动了,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也应当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梁小姐嗔道:“你怎么老是要把我嫁出去?这么急急忙忙的,我若遇人不淑,你负责啊?” 苏见欢道:“你难道都没有心仪的男子吗?对了,落星宫的邵华,你觉得怎么样?” 梁小姐嘟起嘴:“你说那个愣头愣脑的傻小子啊,他若是有你一半我也就嫁了。” 梁小姐没注意到一边飞来的眼刀,苦恼道:“我现在就想着能把岳姐姐救出来,我们一起回家。可是……” 苏见欢趁机拍拍扶掌门的肩,替他说项:“别担心,扶掌门武艺精绝,等他养好了伤,我们就能杀出去了。” 梁小姐怨念地回了一个白眼:“他都杀了你你还替他说话。” 苏见欢扶额:“这个,不是这么算的,那是我活该。” ☆、故人 傍晚时分,三人正在房内商量如何突围,却听得外面一阵打杀之声,三人出门一看,见到两派蓝教弟子正在厮杀,而原本驻守在小院的这一派,明显落了下风。三人见时机来到,眼神会意,打算趁乱杀出去。 苏见欢知梁小姐不会武功,便蹲下身道:“絮儿,你快点到我的背上来,保持冷静,到时候若有人砍你你就叫起来,我一回身就能护住你。”梁小姐闻言便要跳上去,却被扶瑾轩一把拦住,对方说道:“梁小姐不介意,可以到扶某的背上来。” 梁小姐一把甩开他的手,蹿到苏见欢背上:“我介意!” 苏见欢见关键时分二人还要斗嘴,忙阻止道:“别废话,我们快点杀出去。” 三人很快混入了厮杀中,苏见欢夺了把剑,也不分是哪一派的弟子,拦在门口的一律踢打砍杀,梁小姐在他背上发抖却没有乱叫,只是正好指点几声,让他从容挡下后面的偷袭。三人跑出院门,扎入一片密林,终于跑出来之后,却发现前方围上了好几十人。 想来院中只是他们的第一批兵力,这里才是他们全部的队伍。苏见欢感受到风正迎面吹来,向扶瑾轩使了个眼色,停下了脚步。 人群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三位果然识时务,不必麻烦我放出天女霰毒了。” 苏见欢放下惊魂未定的梁小姐,看到自动分开的人群里,出现了一个造型奇特的人。 那人身着锦缎,却佝偻着腰背,所以不过五尺,在地上挪动的脚出奇得宽大,连那双特制的鞋似乎也要被撑破了。他一只发黑的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臂背在身后,又将脸抬起来,竟然是一张十七八岁少年的模样。苏见欢撇了他一眼,知道这个人绝对没有脸上那么年轻,因为他□□出来的皮肤已经布满皱纹和斑点,行走的步伐也不如年轻人稳健。 扶瑾轩开口问道:“敢问阁下是何人?” 那人只是幽幽看向苏见欢,哑声道:“苏见欢,你不认得我?” 苏见欢细细看了一眼那人的五官长相,摇头道:“我并不认识阁下。敢问阁下此来何为?” 那人仰天大笑,突然使出拐杖往空中一指,灵活跳起,在空中仰身旋转,拐杖在挥舞之间看不见形状,却啸出道道剑气,错落有致击向地面,地上旋风乍起,草木瑟瑟。 苏见欢喉头一哽,扶瑾轩却先说了出来:“‘香移花影动,似是故人来’,阁下可是移月宫旧人?” 那人看了扶瑾轩一眼:“小子有些见识。”扶瑾轩对于各派剑法的了解程度根本不只“有些见识”的程度,当年苏见欢在魔教曾看到秘密搜集而来的各派简谱和心法,虽然魔教中人均嫌这些武功死板无趣,他也不喜学习,但到底过目不忘记住了,不加区分尽数交给阿轩,让他自己用了两年时间融会贯通。 但是苏见欢依然想不起此人是谁,当日他只杀了移月宫的花弄影一派,放过了那帮弟子,后来也有来寻仇的,不是甘愿死在自己剑下就是含恨离开,至于自己后期发狂的时候又对这些残党做了什么,也记不清楚了。 那人看着苏见欢困惑的神色,道:“苏见欢,你想不到吧。我就是移月宫花弄影之子,花立玦。” 苏见欢从来没和花立玦照过面,当年云冀和移月宫结仇的时候自己也不在场,完全是被一封书信强行拖进了人间悲剧,往事种种,一时浮上心头,却还是笑道:“哦,你还没死?” 花立玦咬牙道:“是,你都没死,我怎么敢不活着?” 苏见欢看着他古怪的身形,想起当年自己的形容,心中的厌恶盖过憎恨,淡淡问道:“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花立玦凄然笑起来,手中突然聚起一把磷火,向梁絮儿掷去,被瞬间出鞘的曦华迎面斩成两半。他面无懊恼,还在发出笑声。当年他因为看上一个女子强行抢夺而被云冀在心口刺了一剑,被送回移月宫已经奄奄一息,自认为垂死之际让父亲灭了南山派,说完遗嘱便晕了过去。花弄影以为儿子已死便向蓝教买了软筋散,买通南山上仆役给一派人下了药,又下了战书将南山屠杀干净。回到家中发现儿子竟然还吊着一口气没死成,四处延医请药,江湖人嫌他在南山一事上灭绝天理都避而不见,蓝教却说愿意一试,便把儿子送了过去。当时的苏见欢和苏云湘才埋了师兄弟,到处向江湖门派求助未果,也没心思听他人议论,因此一直不知道花立玦还活着。 蓝教以毒为药,见效甚快,副作用也明显,花公子的心血耗损严重,在蓝教将养了两三年。在这期间,加入魔教,进阶极快的苏见欢一剑挑了移月宫,斩断了花公子的所有依靠。花立玦遂加入蓝教图谋复仇,这一身的畸形便是那时急功近利留下来的,可惜后来苏见欢便逃离魔教,人间蒸发,十几年后再次出现在屠魔之战中却被扶瑾轩一剑杀死。 苏见欢将梁小姐护在身后,质问道:“她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放毒伤她?” 花立玦怪笑道:“这世间的腥风血雨,难道仅是用冤仇就能解释的?当年我同苏云冀也没有冤仇,他为何又要杀我?” 梁小姐在苏见欢身后喊道:“你别以为年岁久了就无人晓得真相。人家当日是替天行道,你没死是老天不长眼!” 苏见欢默默对梁小姐对于江湖之事了解之深远感到叹服,但又牵了她一把,把她塞到背后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南山回首之山有扶苏 作者:衡言如故 分卷阅读23 藏得更好些,说道:“她毕竟是你们圣姑要保下的人,我劝你还是不要跟她作对。” 花立玦啐了一口:“谁怕那个小贱妇!自以为拿捏着教中事物就敢不把我放在眼里,如今联盟即将成立,我倒要让她看看我的手段!” 又朝他们笑道:“时间不晚了,列位不如随我回去,我们长夜叙话慢慢来。” 三人被带到一处阴暗的牢笼中,从牢笼的窗口看出去正好是印月潭。花立玦似乎心情不错,给他们备下了酒菜便去沐浴了。 梁小姐愁眉苦脸:“岳姐姐的下落尚且不知道,我们又被抓了进来,也不知道青台山知道岳姐姐被绑架的消息了没有。” 苏见欢见她没有胃口,便将所有酒菜都抱到自己身边了,随口劝慰道:“放心,你岳姐姐身份特殊,现在肯定比你安全。” 扶瑾轩静静望着苏见欢,开口道:“有什么对策?” 苏见欢道:“有。” 梁小姐道:“什么?” 苏见欢淡定回答:“等。” 等了一会儿,换了身衣服的花公子终于来了。 灯火闪烁中花公子的笑容显得诡异难辨,他的声音虽然嘶哑苍老,却因为刻毒而能在囚室中回荡开来:“苏公子,晚饭的滋味如何?” 苏见欢笑道:“很好,有劳花公子了。我都吃完了。” “都吃完了?你一个人吃的?”传来一声轻笑。 “是。苏某可不想当饿死鬼。” “那容我验证一下。”花公子将拐杖往地上一敲,另一只手在拐杖皮质的头部缓缓敲起来。 扶瑾轩脸色已经变了,曦华剑跃出鞘口。苏见欢立即握住他出剑的右手。 苏见欢面不改色,保持微笑,尽管他的额头青筋直爆,汗珠层层渗出,五脏六腑像是要被疯狂撕咬成齑粉,但他忍住了自己往地上打滚的冲动。 花公子十八岁的青葱脸蛋皱成一团,掏出一只小鼓,愈加疯狂地敲打起来。 苏见欢疼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但还是勉力握着扶瑾轩的那只手越掐越紧,后者感受到了这一份痛楚,也咬牙不言。梁小姐好不容易看懂了怎么回事,却毫无办法,只能急的落泪,却也咬着牙不发出呜咽。 花公子敲了半晌,终于觉得累了停了手,难以置信地看向苏见欢:“你竟如此能忍?”复笑道:“但是我还要更厉害的手段,过一阵还要同你一一讨教。” 苏见欢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奉陪。” 苏见欢倒在扶瑾轩怀里的时候,不禁庆幸花立玦头脑简单了些,连十几岁的岳姑娘都知道他是从心魔反噬的日子里熬过来的,那种浑身碎裂又被粘起来再次碎裂的绝望和痛意不是一个蛊可以同日而语的。况且他用的手段也太过简单明了,一看就是要让他把全部饭菜吃下去,不然便会拿梁小姐和扶瑾轩的性命威胁。 苏见欢现在手上唯一的筹码就是他自己,花立玦对他恨意再深,也必然要屈从于上级的命令,再见到那个人之前,他不想很快就跟花立玦摊牌。 作者有话要说:  =。=忘了“香移花影动,似是故人来”这句话的原文和出处了,请大家指正。 ☆、长生 上 第二天中午,阳光照进囚室时,那人终于来了。 仍是一身蓝袍,慵懒地走向离牢门五米之遥的地方,那人望了一眼正在运功调息的苏见欢,也没有出声,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的脸。 苏见欢消除了身上的蛊毒,睁开眼见到那人,笑道:“没想到与阁下也能有在白天相见的机会。” 那人粲然一笑,冲他扬了扬手中的小酒壶,道:“早上我要睡觉,下午又要炼毒,所以只是晚上出来走走。”又瞥了旁边的弟子一眼,那弟子便立即捧过酒壶端进了牢中。 苏见欢见到酒,心头大喜,笑得春光烂漫:“多谢阁下赠酒之恩。” 男子也不客套,用目光把玩着对方的容貌,全然不顾苏见欢身旁两个冰冷的眼神。 苏见欢掀开酒封闻了一闻,喜不胜收,将酒放好,定了定神道:“教主,为何求不可得之事?” 教主抚着自己面庞:“苏护法,这世上哪有可求不可得之事呢?” “我记得当年入教之时,听闻教主才十五岁,如今白衣苍狗,教主却好像只长了五岁。苏某羡慕。” “唉,”男子幽幽叹道,“苏护法说笑了。苏护法言笑晏晏,一如往昔,我却终究是老了。” 苏见欢摇头:“这不能比,苏某那十几年都是个死人,自然没有变化。” “难道在苏护法眼中,追求长生就等同于寻死吗?” 苏见欢诚恳地点点头。魔教之中,像是能达到驻颜手段的功夫有很多,只是没有外传,教中练习的人也不少,但无一能控制心魔,最终不是沦为魔教操纵下的行尸走肉就是有幸因为承受不住痛苦而死了。当时自己贪图“迎风执炬”进阶快,威力高,便不顾众人的冷眼学了起来。好在屠魔之战中,相关的典籍一律被损毁,自己也成了真正的死人。 教主浅笑:“可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呢。” 苏见欢道:“教主,你可曾有心仪的人?” 男子不言,少顷,仿佛从梦里回醒过来,最终面无表情:“应当算是没有。” 苏见欢看着对方的眼睛,缓缓说道:“我有。我曾有位爱逾生命的女子,她同我一起长大、习武,最终嫁给了我。然后她死了,我却还活着。她死的那一刻,凝望着我,我可以从她眼里看到自己,不是沾满鲜血颤抖流泪的自己,而是她记忆中那个无与伦比的少年。她是真的死了,我却还活着。”从魔教中逃出的那几年,苏见欢孤身一人把自己困在山上,岁月不改,东风不度,日日偷生,无人救赎。 教主面色肃然:“但我没有。” 苏见欢干笑了两声,道:“教主,论起刑讯逼问的手段,你们的圣女可比护法高明太多。你让她亲自来问我吧。” 教主走后,梁小姐问道:“那个圣女是谁?我怎么老是听你们提起他?” 苏见欢跳过第一个问题,道:“那个圣女比花立玦厉害些,这件事一开始都是她在处理,你今晚估计就能见到她的。” 扶瑾轩淡淡看了梁小姐一眼,沉着脸问苏见欢:“所以你的计策,就是想用你自己换我们两个?”见对方沉默,他从怀中掏出了那个簪子,递到苏见欢手上,看着对方讶然的神色,说道:“物归原主。” 苏见欢接过簪子,走到牢笼的窗口旁,外面正是印月潭,他将簪子丢了出去,自言自语:“这些身外之物,又怎么配得上她呢?” 他拿过酒来,对着两人说道:“这酒极好,我们三人一定要共饮一场才不负此行。” 蓝教教主对于花立玦施加的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南山回首之山有扶苏 作者:衡言如故 分卷阅读24 手段和折磨必然不屑,但为了拿到秘籍,也懒得操心下属们做了什么。花立玦与岳绯清不同,前者只想着复仇,再怎么周旋也不肯能放过扶瑾轩和梁絮儿,后者却是可以商谈的对象。 晚间,岳绯清真的来了。让苏见欢惊讶的是,对方竟然没有蒙面纱。 梁小姐激动地扑上前去,抓着铁栏努力探出头来:“岳姐姐,姐姐,姐姐你没受伤吧,那些人有没有虐待你?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岳姑娘嫣然一笑,摸摸梁小姐的头,说道:“姐姐很好,不用担心。你这几日过得好吗?” “不好,”梁小姐的哭腔一下子从嗓子眼里冒出来,“我天天都在担心你出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见欢虽不忍心,却还是提前把岳姑娘的话给说了:“絮儿,不是同你说了圣姑会来见我们吗?她现在来了,就在你眼前。” 梁小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岳姑娘。岳绯清退了一步,说道:“絮儿,我就是蓝教的圣女。我是来审问苏见欢的。” 梁小姐迅速松开铁栏,跑回苏见欢身后,抓着苏见欢的衣服,抖了一下哭出声来。 苏见欢哄了她两句,对岳绯清说道:“秘籍我可以交出,但是有三个问题和一个条件,不知圣姑意下如何?” 岳绯清从片刻的晃神中清醒过来,点头道:“成交。” 苏见欢看了一眼扶瑾轩,问道:“当日为什么要追杀他,是受人指使吗?” 岳绯清道:“并无指使。那日青台山上裴元清的供词分明错漏百出,却直指常山,我以为是常山故意洗脱嫌疑的做法。当时不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又对苏前辈起了怀疑,所以派人追杀到湘北,一无所获后放扶掌门离开了。” 扶瑾轩接着问:“那日敬虚山,为何你们能守株待兔?” 岳绯清犹豫了一下,道:“因为敬虚山的所有事情,都在蓝教的控制之中。” 苏见欢最后问:“那你,为什么要加入蓝教?” 岳绯清一时哽住,慢慢低下了头:“我十三岁的时候同我师傅学琴,他是蓝教中人,正在北方游历。师傅说我想学的根本不是琴艺,便问我要不要入教习武用毒,我答应了。”青台山的武功不适合女子练习,所以她从小被期望成为一个名动江湖的淑女,后来接触了蓝教,便义无反顾地加入了。 梁小姐已经不哭了,但神色明显还有些怔忡:“可是,你十三的时候,分明是和我一起读书写字的。”梁家算是官宦人家,但与岳家关系亲厚,两个女孩子也经常有来往,一起做做针黹,读读诗歌。 岳姑娘欲言又止。 这时,从外面进来了一个弟子,拿着一个荷包,走近岳绯清,耳语了一阵。 岳绯清低头笑笑:“真是白白被赚了三个问题。”又一挥手,说道:“此间全体蓝教弟子听令,立即返回教内。” 又从荷包中拿出一只钥匙,从铁栏里递给苏见欢,解释道:“教主他,改主意了。他让我们传话给你——‘她死的时候,我不在她身边,没有看到她眼睛里的自己,也不知道她是我爱逾生命的那个人。’” ☆、长生 下 岳姑娘语气拿捏的很好,就像那个人亲自在他面前懒懒地叙述道的样子。苏见欢道:“请转告你们教主,有一句古诗——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岳姑娘颔首,说:“教主命我把所有的人都撤了,怕是已经想到花立玦会为难你。没想到他还能如此用心地去放一个人。你走吧。” 苏见欢没有动:“那么梁小姐和扶掌门呢?” “絮儿本就是无端卷入这件事的,前辈你就算不带她,我也会将她送回家。但是扶掌门,” 岳姑娘的表情严肃起来,“虽然不是我捅下的篓子,但是为了遵守蓝教对盟主的约定,我不能放他走。况且,教主只让你一个人离开而已。” 苏见欢望着钥匙,道:“既然我拿到了钥匙,我们三人势必都要冲出去,四处的弟子都离开了,难道岳姑娘要凭一己之躯拦住我和扶掌门吗?” 岳姑娘笑道:“我进来的时候,花护法就在牢外。想来我们两人,应当是足够应付了。”说罢,她将手指附在唇上,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 苏见欢立即用钥匙打开了牢门,扶瑾轩也将梁小姐拉了出去。花立玦这时也赶了过来,四人对峙的局面一触即发。苏见欢向扶瑾轩眼神示意,便在牢外的杂物堆里抽出了一把剑,指向花立玦。 岳绯清一把抓住梁絮儿甩到身后,冲后方喊了句:“絮儿你别乱动,在我身后就不会受伤!”便与扶瑾轩缠斗起来。 另一方面,苏见欢也同花立玦的拐杖出剑。花立玦磷火毒爪无所不施,苏见欢也多种身法剑术一齐招架,两人一路往室外打去。 岳绯清身法灵活,在扶瑾轩严密的剑招中依然能找到空隙,随手甩出两枚暗镖,扶瑾轩仰身避过,手中剑却不停,扫向对方小步。岳绯清后退几步飞起,弹出几滴毒液,被曦华的剑气震开,溅在地上,灼出两个小洞。见对方杀势凶狠,一翻手又夹住八枚铜币,奋力甩出淬毒的金钱雨,逼对方环身防御,手中铜币却又翻出八枚,跳落之间击打在梁头墙面,反弹翻滚,将扶瑾轩困在原地闪避。扶瑾轩趁岳绯清再次翻手投币之前,一剑击碎空中铜钱,横扫对方下盘,削去她继续出手的稳定性。 苏见欢与花立玦一直打到牢外的印月潭上,双方一时战势难分,双双落在谭中的水台上。花立玦虽然身形奇特,但是在用毒和击杀之间转换迅捷,十八岁的脸上微微冒汗,他突然问道:“苏见欢,你在杀我亲长的时候,用的是什么功夫?”苏见欢一愣,自己当年为一击即中,用的自然是魔教的功夫,遂笑道:“那我这次便用纯正的南山剑法,你用移月宫的花月剑法,如何?” 花立玦喉中发出含糊的笑声,将拐杖向地面重重一击,拐杖爆裂,露出一把精美的长剑,道:“好!今日便做个了结。” 谭中无月,水汽氤氲,映照着两团模糊的身影。南山剑法直、快,一把普通的剑在漆黑的夜色中割裂风声,相击之间迸射出寒光;花月剑法长、绵,狠中带柔,那剑在进退之间绵密无声,只在划拨之间震起湖面道道涟漪。 扶瑾轩与岳绯清的击杀更加密集,岳绯清手中似乎有万千毒器,铮铮鏦鏦如暴雨般袭去,扶瑾轩气势如虹,以剑光相湖,举步间靠近对方。岳绯清正欲伸出毒掌相迎,却感到脑后一阵剧痛,她转过身去,看到掉落在身后染着血的砖头,梁絮儿满脸惊恐地望向她,结结巴巴地哭道:“姐姐,姐姐,对不起,我……我只想带你回家……”岳绯清头破血流倒在地上,梁小姐扑上前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南山回首之山有扶苏 作者:衡言如故 分卷阅读25 抱住她害怕地大哭。扶瑾轩收了剑,探了一下岳姑娘的鼻息,便将她扛在背上,拉着梁小姐冲了出去。 苏见欢与花立玦已经将整套剑招近乎全数使出,依然难分上下,但苏见欢可以察觉到对方已经气力不足。他使出一招有凤来仪将对方逼上高处,花立玦干脆双腿缠上台上木板,上身下落,在对方顶部出击。苏见欢寻了个空隙亦飞身缠上台上一块木板,与花立玦高度平齐,两人只有两米之遥。但苏见欢只是单腿跪在木板上,并不起身,花立玦回身出剑,剑身战栗,指向苏见欢胸膛。苏见欢向后方仰去,右臂甩剑脱手,转瞬之间剑在空中旋过,到他左侧后被他再次握住用力飞出,穿过了躲闪不及的花立玦的胸口,将他钉在身后的柱子上。 花立玦看向自己的胸口,又望向站起身来的苏见欢,道:“南山回首剑,果然了得。今时今日,终究是我们移月宫败了。” 苏见欢飞身下了水台,看见三人,没有说什么,回头望向那张在黑暗中沉寂的面容,似乎能隐约看到对方嘴角释然快意的笑。 一行人敲破了医馆的门,才终于在深夜将岳姑娘得到了救护和包扎。找到了客栈投宿,苏见欢将岳姑娘稳妥放在床上,梁小姐跪倒在床头哀哀哭泣,看起来十分像是在哭丧。 苏见欢忍住了调侃,关上门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看见扶瑾轩在灯下坐着。他的脸色似乎非常不好,苏见欢不由得问道:“你可有受伤,为什么脸色这么差?” 扶瑾轩开口说了三个字:“梁小姐。” 苏见欢不明所以,还是说道:“梁小姐现在这个状态,我也劝不了她。希望她今晚哭过了能好好休息一阵,等岳姑娘醒来就能好了。” 扶瑾轩站起来走近他,一把将他的衣服往左扯开,低头看着他平滑的心口,将手摸上去。苏见欢觉得鸡皮疙瘩沿着脊柱开始疯长,立即抓住了对方的手,刚要开口质问,却见扶瑾轩缓缓抬起头来,满脸皆是绝望之色,和梁小姐的表情如出一辙,他问道:“疼吗?” 苏见欢当日身上所有的伤口都被薛十五除去了,所以没有伤痕留下,但当对方这样问他的时候,那些潜藏在心壁上凝结成血花的伤痕开始蠢动,几乎就要破出皮肤来,他觉得心脏快要碎裂,只能咬着牙缓缓道:“疼。很疼。” 扶瑾轩含着愤怒说道:“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 苏见欢感受到从那只手传来的战栗,那人说:“我最恨你,逼——我——亲——手——杀——了——你。”那一剑之后,他就像是被人从心口刺伤一剑钉在名为正义的座位上,千秋万代,永无挣脱。扶瑾轩看向那人毫无血色的面庞,复问道:“疼吗?” 记忆里翻滚着的疼痛铺天盖地地从阿轩的有如谕令的话后涌出,苏见欢像是被抽干了所有气力,跪倒在地上。 ☆、回首 长风嘶鸣,残云裹日,郁郁林木,不见飞鸟,昔日令人怖惧的山城沉默矗立在风沙中,破败的门墙掩不住震天的厮杀。放眼望去,刀剑如霜,闪动着血色在各个角落中呜鸣,纷飞的人体的残肢和呻|吟在仓皇的天色中凝固成了沉重的音符,摔落在地上,化为一抔黄土。 苏见欢和扶瑾轩率先进入正殿,端坐其位的正天教教主薛无问,挂着微笑看着闯入视野中的两人:“很好,这一刻终于来了。” 扶瑾轩曦华出鞘,直取对方首级,薛无问身形如魅,迅速闪避退到扶瑾轩身后,苏见欢无念出手,快速制住对方漂移的步伐。三人一时缠斗,难分上下。 拆了百余招,扶瑾轩的气力有些不支,长剑贴敌方身形而过,却没料到薛无问后心避开苏见欢,直扫扶瑾轩下盘。扶瑾轩立即一招“猴子捞月”避开扫击,在空中却未来得及转换身形。薛无问寻住空隙,暗器出袖,将苏见欢制在地面,又在当下全部内功齐聚掌上,向着甫落地的扶瑾轩拍去。 扶瑾轩此时已经避无可避,却见苏见欢不顾暗器,飞身挡在自己身前,生生受了这一掌。薛无问这一掌掌风凌厉,苏见欢衣衫震碎,面具震飞,鲜血喷涌,倒向未能避开的扶瑾轩右怀中。尽管苏见欢五脏六腑几乎被震碎,依然催动内力,将击在背后的手掌牢牢吸住,定住对方位置,眼睛死死瞪着扶瑾轩。后者迅速会意,右手一震,甩剑回旋,左手出掌,以浑厚内力催逼飞到左侧的剑飞向被苏见欢吸住身形的薛无问,疏忽之间带有千钧之势,准确没入薛无问的胸口,发出“呲”的血液喷薄的声音。 薛无问一开始的表情像是带着惊讶,不明白苏见欢明明挡住了来剑,为何突然出现被一束流光穿透了胸膛,恍惚看向胸口,才感受到痛意。掌下的人似是内力流尽,身子终于脱离了自己,像一片落叶般彻底跪倒在身前的少年怀中。 扶瑾轩看不到苏见欢身后倒下去的魔教教主,抱着僵尸般靠在自己身上的苏见欢,脑中像是被抽去了一切。苏见欢艰难地推着扶瑾轩发硬的怀抱向奄奄一息的薛无问转身,只觉得浑身就像即将碎裂的瓷器,他看着目光渐渐暗淡下去的魔教教主,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薛十五……他……他很好,他……他当了大夫,他的……孩子……今年都十三岁了。”薛无问听完之后,彻底侧歪在地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扶瑾轩终于反应过来,抓住苏见欢大喊“阿欢”。苏见欢地眼皮终于撑不住了,他看不见阿轩,声音几乎碎裂:“阿轩,对不住,你的父亲……是……是我杀的。我……以前是……魔教护法。”他扑倒的时候,最后的触感是无比坚硬的地面。 当人们涌进内殿的时候,正看到一个少年从一具尸体上缓缓抽出剑刃,他的神色,同那把血珠不侵的曦华一样寒冷。他们低头看见两个倒在地上的人,那句尸体正是他们求之如狂的魔教教主薛无问;另一个躺在地上的,衣衫破碎,朱唇覆血,玉面俊朗,看样子应当是平时带着面具的扶瑾轩的师父。 人群中有人惊叫起来:“啊,这个人是苏见欢!他还活着!”“真是他,这个魔头的容貌竟然毫无变更!”“他怎么会在这里,是奸细吗?”“杀了他,杀了他,杀……” 扶瑾轩细细擦拭着明亮的曦华,对人群的议论只能模模糊糊听进去一点,他脚步虚浮,经过人群,只听到一句话:“杀了他。”他对那些人投来的杀死魔教教主的艳羡目光视而不见,走到那具被人们围绕议论的身体旁,轻轻抱起他和他的无念。 魔教在江湖上兴风作浪几十年,武林同道以青台山为尊,成立江湖联盟,终于一朝剿灭了魔教。而那个亲手杀死魔教教主的常山少年,他所带来的那个师傅竟然是魔教护法,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苏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南山回首之山有扶苏 作者:衡言如故 分卷阅读26 见欢。江湖联盟的阵营依然驻扎在魔教山脚下,各派掌门在分享胜利果实之时,想到那个潜藏在自己阵营的不老不死的苏见欢,如坐针毡。 扶瑾轩坐在案边拭剑,他的眼前就是那个躺在床上的男子,很多未曾注意的事情如珠链般一点点浮现出来。苏见欢奄奄一息,身上的魔性已经无法克制,在他身体经脉中流窜生长。 那天接到了舅舅的书信,来信说江湖已经组成联盟,不日就要攻打魔教,问他要不要参与。将书信递给苏见欢看的时候,苏见欢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三步并作两步跳到院中,催动无念出鞘,执剑出招,在空中纵横飞落,逼得身后的阳光被剪碎成倏忽的焰火。他将一套逆风剑法细细演示完后,对阿轩笑道:“阿轩,可记清楚了?” 扶瑾轩点头,却看到了那个笑容中的一丝凄凉。这套剑法是苏见欢亲自所创,严格来说并不像是剑法,剑招狠烈严密,之间还夹着一些擒拿摔跤的动作,是专门克制他自己的“迎风执炬”的。苏见欢教会他这套剑法后曾经几次同他强调过,若时机到了,便让他亲自动手杀了自己,尸首带回南山。 他这几年的发作愈发频繁和严重,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密集,但是好在这样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准备动身那几天,苏见欢将院子里的小鸡都赶到了鸡笼里,又把后院的白菜小葱全部挖了出来,全都送给了山下的村民,见阿轩不解,他解释道:“我们这一出去怕是很久都不能回来,与其浪费还不如送人。” 临走的时候阿轩要锁上屋子,苏见欢拦住了他:“既然我们不住这了,留下来给过路的人歇歇脚也是好的。”扶瑾轩当时还沉浸在即将为父亲复仇的激动中,没有在意这句话。现在想来,那个人原来已经设计好了一切。 他们向薛神医道别,阿欢出来的时候脸上多了一个铁质面具,阿轩看着他被遮得严严实实的上脸,便奇怪问了一句:“阿欢,你遮着脸做什么?” 苏见欢抿着唇扯开嘴角一笑:“故人太多,怕吓到他们。” 阿轩点点头没再问,十年来自己的身量面貌在一日日发生变化,阿欢的脸却似是玉刻般毫无风霜。那些江湖人,若是认出容颜未改的他,怕是要吓一跳的。来到常山后,沈桐非常热情接待了两人,阿轩解释苏见欢的身份是自己的师父,常山掌门也不加怀疑地接受了。其实常山派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就从魔教手中夺回了常山,但那时扶瑾轩也只是寄了一份信去解释了自己的身份和情况。沈桐发觉自己的外甥在剑法上的造诣后,将上任掌门人的曦华剑送给了阿轩,言语之间,颇有器重。 扶瑾轩听见帐外叫嚷,说是发现了魔教后山上有一处典藏书库,里面竟然各派的剑法功夫,纷纷惊惧不已,各怀鬼胎。 他趁夜潜入书库,找到了魔教的年鉴记录,看了很久,看完之后一把火将书库烧成灰烬,彻底断了众人的念想。 当他回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后山火光冲天,前山依旧热闹,人们已经将昏迷的苏见欢绑上了刑台,正七嘴八舌地讨论如何处置这个魔头。他走到人群中的时候,附近的议论声被可以压低了一些,他环顾着那些高高在上的各派尊长的嘴脸,那些表情都是强作镇定,志得意满的。阿欢在中央昏睡着,尽管被绑在木架上,身上血迹斑斑,面容却很安详。 他站在原地,看见一个人提着一个水桶在往台上走去。那人是雁回峰的赵成在,当时只是首席弟子,急于表现,求得了师尊的许可,便兴冲冲跑到台上,冲着垂头的苏见欢倒下一桶水。苏见欢艰难转醒,看着眼前陌生的男子,又用余光看了一眼四周,面无表情。赵成在没有看到对方的惊恐和求饶,对方的面目在水渍之下显得更加剔透和不真实,却是一副无怒自威的形容。他一开始就吃了个瘪,心中某处的羞愧和妒恨疯狂叫嚣起来,立即揪住对方衣领,狠狠打了对方两个巴掌。苏见欢却逆来顺受,对眼前的那个人视而不见,于是被那人再次于胸口重击一拳。他上身因这一击踉跄了一下,怀中掉出一个事物。赵成在见他听着落在地上的簪子,一脚踩了上去,迎上他凌厉的眼神,对他拧笑道:“苏见欢,你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座上的人均毫无动容,心安理得地看着这一场耀武扬威的表演。 扶瑾轩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曦华剑尖抵地,随着他踏出的每一步在地上画出豁口。想到苏见欢就要这样被一剑解决未免太过便宜,有人皱起了眉头想开口阻止。 扶瑾轩脑中的空白被一种纯粹的恨意所替代,他看着在前面晃动的身影,只知道自己想杀了那个人。而那个人犹在殴打着眼前毫无反抗之力的人,又一脚踢向对方心口。 苏见欢瞪着被他踩在地上的簪子,目眦尽裂,却对踢打无动于衷,但是刚才那一脚,踢在心口上,激得浑身血气翻涌,他瞬间感到头痛欲裂,心魔又一次发作了。 他的神智被汹涌而来的暗潮冲刷,残留的最后一丝清明就是将身边的人震开,这也将束在身上的捆绑震断了。扶瑾轩看到前面的人突然被震飞,眼前出现了那张噩梦中的面庞。 苏见欢墨发飞舞,剑眉入鬓,朱口血齿,手中无念在风中长啸。他一人站在台上,神色中满是恣意和仇恨,像是有千军万马从他身体内奔腾而出,杀气密布整个会场,惊得众人不自觉退后一步。苏见欢已经无法自持,以千钧之力挥动无念,向四处砍杀。 扶瑾轩出剑,百招之内将其制于地面。苏见欢眼中看不见人,只见到明晃晃的天空,他朝天咆哮:“扶瑾轩!杀了我,杀了我啊!” 扶瑾轩望向那张疯狂的面容,耳边和心间都充斥着苏见欢的咆哮:“扶瑾轩!杀了我,杀了我啊!”他不能思考,甚至无法左右自己的身体,只看到自己被一掌震开,便借势纵腾上空,回身出剑,看着曦华一寸一寸没入那个人的胸口。他落地时看见那人的眼里似乎渐渐恢复了神采,本能地将剑抽出,苏见欢却一把握住剑身,全力往自己心口捅去。扶瑾轩无法思考,无法呼吸,无法反应,只能看着剑上的血珠一滴滴滑落,剑的末端,是自己的手。那个人带着释然的笑,喃喃念出了他的名字:“扶瑾轩。” 扶瑾轩听不到众人聚拢而来发出的喊杀声,像是处在一片白茫茫之中,只是听到自己的灵魂破碎了。 ☆、联盟 梁小姐一清早急急忙忙冲进苏见欢房间的时候,再次看到两条人影交缠在床上睡着。当她看到苏见欢上身被扒光的时候,心头的愤懑暂时压制了慌张不安,发出一声咆哮:“扶!瑾!轩!你干了什么!” 苏见欢立即被惊醒,看着自己身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南山回首之山有扶苏 作者:衡言如故 分卷阅读27 上的人吓得抖了一下,自己昨天怎么又稀里糊涂的同阿轩睡在了一起。他看向暴怒的梁小姐,慌忙解释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扶瑾轩也被吵醒,却仍闭着眼,手缠在苏见欢腰上没有放下,懒懒问了句:“岳姑娘不见了么?” 梁小姐立即像是被人戳破的沙袋,脸上的愤怒一下子垮了下来,神色戚戚道:“早上我一醒来,就找不到岳姐姐了。” 苏见欢问:“那你起来的时候,自己睡在哪里,身上有无被褥?” 梁小姐委屈道:“我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姐姐睡的地方,身上还盖着薄被。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到岳姐姐了。” 扶瑾轩终于起了身,道:“岳姑娘应该是清醒了自己离开了,你不必担心。” “可是岳姐姐会去哪呢?她身上还有伤。”梁小姐的眼泪终于憋不住了。 苏见欢劝道:“你岳姐姐肯定是回蓝教了。岳姑娘武功高强,又是蓝教圣姑,没人会伤害她的。” 梁小姐扑上去抱住了苏见欢,像是抓住了一块浮木,哭道:“岳姐姐,她……她会不会恨我,我……我真的……不想……不想的……” 苏见欢抚上梁小姐的背想再安慰几句,怀里的人却被扶瑾轩一把扯开。扶瑾轩蹙眉拉住踉跄站定的梁小姐,道:“她既然离开之前没有杀你,那就是根本没有怪过你。” 又看着那张抽噎的小脸:“我和阿欢要洗漱更衣,你站在这碍事,出去吧。” 苏见欢劝了好久才让哭了一夜加一早上的梁小姐吃了点饭,趁对方有些安定下来,问道:“絮儿,后面你有什么打算?” 梁小姐茫然地看着他:“伯伯,我不知道。” 苏见欢温言问道:“那你先回家,等岳姐姐的消息好不好。” 梁小姐愣愣点了下头:“好。”又痴痴问道:“我回家了,岳姐姐会来找我吗?” 苏见欢用上了平生最温柔矫造的语气:“会的。岳姐姐是青台山的大小姐,一定会回去,回去了就一定会找你的。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梁小姐点了点头,苏见欢忍着一阵恶寒撇过头去,正好对上了阿轩满是嫌弃的眼神。他只好讪讪一笑,问道:“扶掌门后面有什么打算?” 扶瑾轩一拍桌面,震起桌上的曦华,利落地拔剑出鞘,将剑锋搁在苏见欢脖子边。苏见欢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听得对方冷声道:“你叫一声‘扶掌门’,我便砍你一次,你信不信?” 苏见欢忙摆手道:“信信信,我信,扶……扶瑾轩,你先把剑收了,我们好好说话。”扶瑾轩面色好了些,收剑坐下,说道:“常山我是回不去了。我要先打探一下江湖的动静再做决定。你呢?” 苏见欢看了一眼形容枯槁的梁小姐,没说话。 扶瑾轩道:“我陪你。” 一方面,“苏见欢”已经重现江湖,并且和蓝教搅缠在一起,另一方面梁小姐终日神色恍惚,闷闷不乐,苏见欢斟酌了半天,觉得风险挺大,便雇了最快的马车一路奔腾。到了洛川,苏见欢左转右绕终于选定一间客栈,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一帮少年,有常山的,也有落星宫的。苏见欢仗着这帮孩子没见过自己的真容,大摇大摆走进店内观察,果然看到了怔立在一旁的邵华。 趁着邵华落单的时候,苏见欢立即上前捂了他的嘴,拉着他狂奔到一条小巷内。邵华拼命挣扎无济于事,终于被松开了口,长长喘了一口气,看见眼前立着扶掌门和一个绑架自己的陌生男子。 邵华看着一如既往的扶掌门,忍不住上手摸了摸,被对方一把打开后,道:“扶……扶掌门,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那陌生男子笑道:“那扶掌门是不是被蓝教新招的魔头苏见欢打死的?” 邵华点了点头:“是盟主亲自说的。” 接着,在扶掌门和陌生男子的询问下,邵华将江湖上发生的大事详细说了一遍。先是上任常山掌门沈桐说扶瑾轩被蓝教和苏见欢杀死了,于是沈掌门重新接掌常山。不久后落星宫遭蓝教毒手,震惊江湖,在常山的号召下旋即再度成立江湖联盟。因为常山实力最为雄厚,沈桐的资历也最拿得出手,尽管再三推辞,最后还是被人们推举为盟主。 邵华说道:“落星宫遭难以后,我们大部分师尊弟子暂时作客常山,我同几位师兄弟被派到青台山,恭迎岳掌门南下。” 扶瑾轩听完之后面无表情,一旁的男子却喜道:“如此正好。邵华,我这里有一位姑娘需要回家,你们可否护送她北上。” 落星宫弟子自从老家被蓝教端了之后气势就矮人一截,此时的邵华不想沾惹不必要的麻烦,思忖片刻便打算推拒。那男子却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难道不是江湖的规矩?况且那位梁絮儿梁小姐是位弱质女流,更是容易在路上受到欺侮。难道堂堂落星宫弟子,这么点责任也担当不起?” 邵华的耳朵敏感捕捉到“梁絮儿”三个字,惊喜地抬头:“阁下说的那位姑娘,可是梁小姐?” 对方点头:“只是梁小姐在羌山遇了点事,心情低落,还望邵公子在路上多多开导她一番。” 邵公子被带着去找了闷坐在马车里的梁小姐,双方交接一番终于万事俱备。 苏见欢正要离开的时候,邵公子终于忍不住问道:“阁下面善,不知我们以前是否见过?” 苏见欢对着这种同女子搭讪惯用的话语笑出声来:“也许是我和公子前生有缘吧。” 苏见欢带着扶瑾轩返回客栈,又在去柜台上说了一番话,两人在楼上的厢房坐定。 苏见欢掏出一本蓝色账簿,放到桌面上,解释道:“当初你把账簿交给我保管,我怕遗失便专门托人寄存到了这间客栈,今天正好物归原主。” 扶瑾轩没有伸手去动账簿,只是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苏见欢道:“如今的局势已经很明显,沈桐夺你常山掌门之位,为的就是谋求江湖盟主的地位。而根据这本账簿,想来他与蓝教之间多有牵连,此次明面上说是要攻打蓝教,恐怕起的是统一武林的心思。” 扶瑾轩眼神透亮,补充道:“当日青台山火药案一事,应该是沈掌门所为,其目的与你的猜测是一致的。”如若当日真的成功,就算不能炸死各派掌门起到轻松合并武林各派的目的,也能震慑各派让江湖联盟的苗头再次出现。 苏见欢突然想到,当日若火药案事成,也许眼前的这个人早就不在了,不由在心里叹道:“沈桐竟还真是做得出这种事,且不说当日阿轩在那,他的亲儿子沈敬之难道就不会受到殃及?” 扶瑾轩神色从容,主动挑起话头:“欲成大事者,至亲皆可杀。沈掌门的作为也在常理之中。” “但如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南山回首之山有扶苏 作者:衡言如故 分卷阅读28 此残酷的嘴脸,被公之于众,沈掌门恐怕也不能被人们用常理来理解了。到时候靠着这本账簿,你我再想办法渗透到联盟内部,便可揭发沈桐。你也可以重夺常山掌门之位了。” 扶瑾轩皱眉:“我要夺回常山掌门之位做什么?” 苏见欢一时语噎,他一直以为扶瑾轩所谓的“探听江湖事宜,再作打算”是要重掌常山的意思,便道:“难道除了常山之外,你还有别的目的?”虽说横竖沈桐都会保下常山,但扶瑾轩若有什么更大的图谋,苏见欢也不敢乱蹚浑水,还是问清楚为好。 “常山派,江湖联盟,只要不来找你我的麻烦,干我何事?” 苏见欢对着无欲无求的扶瑾轩感到惊异:“那你到底想要什么?”说着喝了口茶给自己压压惊。 扶瑾轩注视着他:“我要你。” 苏见欢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因为努力忍住所以呛到了喉咙中,咳个不停。对方似乎并未感到尴尬,走上前来替他抚背顺气,缓缓道:“阿欢,我只要你活着,在我身边。” 苏见欢终于止住了咳,心头一时五味杂陈,看向扶瑾轩,那日敬虚山上的画面又重重压到心头,这几日因为囚|禁奔逃而不曾在意过的思绪,一下子尽数涌出。一时脱口而出:“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是恨着自己的却要说喜欢? 为什么要放弃经营多年的名声地位要跟随他? 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快完结啦,开心 ☆、扶苏 扶瑾轩上前一步搂住他,左手缠着他的后腰,右手带着剑茧的五指在他项上抚摸,温润如兰的呵气迎面而来。他凝望着不知所措的阿欢,唇角扬起一抹轻笑,向着他花蕊般的唇瓣贴去,探出舌尖,在对方柔软的双唇上细细舔舐,两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苏见欢再一次感受到一道闪电击穿天灵盖的滋味,只觉得一阵酥麻从唇上传来,他虽然不得已曾与阿轩有过两次经验,但心理上无法完全接受。自己的阿轩,永远是那个乖巧可爱的孩子,那个倔强无畏的少年,那个从容认真的男子,却不像是这张近在咫尺的脸。 扶瑾轩敛尽了阿欢眼底的神色,闭上双眼,趁着他未反应过来,舌尖撬开双唇,将舌瓣深入慢慢挑逗着牙关,右手按住了脖子防止他挣扎,左手在背上不住抚摸。 苏见欢的身体在那只手的揉按下渐渐放松,脑中却走马观花一般浮现出昔日的画面。也不知道是哪个时候,他与阿轩走在山路上,他转头看向落后两步的阿轩。阿轩一身极简单的褐色短衫,背着满山的落霞,碎发被风轻轻拂起,那张嫩白的脸上是一双澄澈的双眸,眼睛里清清楚楚倒映着自己的身影,那脸上是无忧无虑的笑容,几乎融化在金黄的落晖中。他不由得伸出了双手去接触那张脸,感受到了从指间传递来的暖意。 扶瑾轩的右手又反向攀上阿欢的侧脸,五指流连在对方柔和坚毅的轮廓上。 苏见欢恍惚想起在心魔发作时,像是被紧紧抱着,听到一个清越的声音,尽管断断续续,却一滴不漏地流入耳中,将心口撕裂开来的干涸的伤口上抹上酥油。他的双肩微微下降,当阿轩的舌头滑入齿间时,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竟藏了这种心思呢? 阿轩得到了默许,更加努力地缠逗着阿欢的舌瓣,右手落回颈间温柔抚摸,左手却从背后抽回,粗暴地扯开了阿欢的衣襟,手指搭在对方白玉般的胸膛上。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或者说,我爱你。 这样,你懂了吗? 苏见欢在二人灼热的呼吸中渐渐失去了思考能力,主动迎合对方,舌尖向更温暖湿润的地方探去,双手不由自主地回抱向阿轩的背部,又模模糊糊地想起那日在山上阿轩从背部抱着自己,双臂掐得那样狠。 扶瑾轩感受到那个渐渐用力的拥抱,依然温柔地吻着,右臂环抱阿欢肩部,左臂下滑向对方腰腹,一用力将阿欢抱在怀中,一步一步走向床边。 苏见欢被放抱着脱去了鞋子,到床上的时候,终于脱离了唇齿相依,深深呼吸了一口,望着眼前灼热的目光,又伸出手搂住对方的脖子,仰起上身,像是沉溺般深深吻了进去。 扶瑾轩更加迅捷地剥开对方的上衣,左手沿着他的锁骨往下寻去,摸到一个突点,用中指之间反复摩挲。苏见欢感到胸膛上的那一点爆发出了小小的快意,又伸出手抓向那只贴在自己的胸膛的莹润的手,仿佛是在感激那只手带来的释放。阿轩从吻中抬起头来,右手抚向阿欢水润的下唇,后者的气息越发粗重,贪婪地温暖干净的指间含入口中反复吮|吸。 扶瑾轩目光迷离,从阿欢的锁骨间吻向他胸膛右侧平伏的突点。炽热的舌尖带着清凉的津液在突点处扫过一圈,突点便迅速地鼓胀了起来。他看着身前面潮神醉的人,只觉得腹间更加燥热难耐,一把撕开那人挡在面前的所有衣物,那具大理石般的胴体完全呈现在他眼前。他伸手去触碰阿欢的下方,立即听到上头传来一声带着猝不及防的惊讶声,瞬间失去了所有理智,俯身去吻大腿内侧。苏见欢被下身密密麻麻的吻引起的敏感控制住了四肢百骸,骨髓里麻酥酥的滋味逼得他下身充血肿胀起来。扶瑾轩抓住了那话,又引得身下的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喘吟。他的声音都是乱的、热的:“阿欢,你等一下。你忍耐一下。” 在感应到对方同等的热烈后,憋涨的快意终于释放了出来,灵台也获得一丝清明,他凝望着这朵活跃在他身体深处的火焰,伸出手来想再次将它抱回自己的身体,他一攀上对方的肩膀,就听到那人说道:“阿欢,你等一下,你再等一下。”阿轩跪坐在床上,两手将阿欢的双腿折起。 “啊,额,疼……”苏见欢感受到异物,迅速认清了形势,满脸烧红,带着羞愧发出轻吟。阿轩喃喃道:“很快的,阿欢你忍忍。” 等到第三指的时候,苏见欢身体里的那处已经被liao拨得不行,拼命抓住一切的感觉充斥着整个身体,听到那人已经沉稳不住的声音:“阿欢……” “不,啊……”身体像是被一瞬间劈开,他一把抓住阿轩的手臂,后者再次送入,快意和痛意几乎将阿欢搅缠成一汪池水。 苏见欢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依然被阿轩紧紧抱着,两人肌肤依偎,长发交织。扶瑾轩也醒了,看见苏见欢眼角的泪痕,微笑着将其吻去。 苏见欢看到阿轩手臂上的指痕,温声问道:“手臂上疼么?” 扶瑾轩撑不住笑了,又冲他邪邪地一笑:“阿欢,你疼不疼?” 苏见欢挪动了一下身体,方感受到下身的痛楚,瞪了对方一眼。阿轩忍住笑,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南山回首之山有扶苏 作者:衡言如故 分卷阅读29 说道:“你且躺着,我让人烧水准备浴桶。”言毕翻身出了门。 苏见欢看着那个欢快的背影,心中已经不再纠结二人的关系和感情,他只知道,阿轩进入的那一刻,自己是愿意的。 小二送来的浴桶是最宽大的一号,两人在浴桶中互相洗了很久才疲惫地起身。 用早饭的时候,二人发现客栈里议论纷纷。虽然已经事不关己,但关于江湖联盟的言语,还是七七八八的传到了耳中。江湖联盟同蓝教决一死战的日子已经定下,沈盟主表示,各派应该团结相助,邀请各门派年轻弟子驻留常山,防止蓝教突袭,并打算带领着各派尊长齐聚潍江江岸,与蓝教对峙。 苏见欢敲了敲酸软的腰部,笑道:“阿轩,你说蓝教和沈桐里应外合,一击覆灭各派菁英,能得到什么好处?” 扶瑾轩伸手帮苏见欢按摩腰部,沉吟道:“沈掌门同蓝教应当是早有契约。一旦功成,想来会约定划江而治,互不侵犯。” “蓝教素来也是低调,本来安安稳稳待着便不会有人动它。奈何它竟选择与虎谋皮。” “也不尽然,像是岳绯清那一派,对这整件事似乎并不了解。况且那个教主似乎对于管理蓝教并不感兴趣,想来此次的约定应该是蓝教的另一派势力参与的。” 苏见欢脑中迅速闪现出花立玦的念头,这个人与岳绯清似乎是敌对的,如果他擅自联系沈桐,在岳绯清身处北方鞭长莫及的时候,定下计谋,然后再劝说蓝教上上下下一起参与,怕也是有可能的。他问:“以沈桐的性子,各派留在常山的弟子他会怎么处理?” “做戏做全套,沈掌门肯定会以慈爱之言劝之,然后趁着他们无力重起炉灶的时候遣派心腹,控制所有门派。”当然,对于天赋较高或者敢对真相刨根问底的弟子,沈桐也是不会手软的。 苏见欢一一想起那几日见过的少年,看向扶瑾轩:“阿轩,我想帮他们。” 扶瑾轩蹙眉,不满道:“这关我们何事?” 苏见欢道:“我只是想,如果有一天,他们知道了真相,没有能力报仇,会不会变成我或者花立玦那样?” 邵华、沈敬之、岳绯清……他们不应当是为仇恨而活的少年。 扶瑾轩握住他的手,道:“好。总之,我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  河蟹好辛苦。。。希望不要被口口了 为什么又被锁了。。。继续净化中,明明很清水的好不好,泪 其实纠结了很久,本来觉得小说写到这里可以结束了,后面再叙述打boss细节实属画蛇添足,但是纠结了半天,为了结构的完整性,还是选择写下去。 ☆、掌门 邵华坐在梁小姐的马车前赶车的时候,心里感到一份莫名的熨帖和满足,情绪中却无法避开沮丧和失落。梁小姐已经不言不语在车里坐了一天,见到他的时候眼睛里也毫无神采,自己尝试同她搭话她却恍若未闻,这样的状态比当初岳姑娘遭到绑架时还要低落。 梁小姐这种反常的沉寂并没有在邵华一行人中引起太多好奇,大家都一门心思想着快些接上岳掌门,一同回到常山,为即将到来的讨伐做好准备。不少想到落星宫一个偌大的门派,与蓝教尔虞我诈这么多年都风雨不动安如山,这次竟然一朝丧败,派中几位颇有威望的尊长们也被俘虏了,自己沦为丧家之犬,在常山说话也要矮人一头,心中不比梁小姐好受太多。 找到新一处落脚点的时候,刚要劝梁小姐下车休息,掀了帘子,却看到她尖尖的下巴和茫然地眼神,邵华口中的话说出来也多了几分艰难:“梁小姐,今夜我们一行人将在此地歇脚,请你下车来到客栈中休息吧。” 梁小姐突然有了一点生气,问他:“苏伯伯和扶瑾轩呢?” 邵华听到“苏伯伯”一语,豁然想到那个劫持自己的面善的陌生男子,恍然间“哦”了一声,却看见梁小姐循声专注地看着自己。他知她魂不守舍,心中万般疑问却不忍问,只好柔声解释了一遍来龙去脉,对方却无动于衷。若再这般僵持下去恐怕折腾到明晚梁小姐也是这般痴痴呆呆不肯下车,邵华向马车外看了一眼,同伴们都已经投宿了,终于心一横,轻轻将梁小姐抱了出来,后者也丝毫没有挣扎。 抱到一间客房中,他听见梁小姐讷讷说道:“邵华,你是送过我钗子的人。谢谢你。” 他心头一酸,抱着梁小姐的手不小心抖了一下,温声回道:“不用谢。梁小姐喜欢就好。”将梁小姐放到床上正准备离开,邵华突然觉得袖子被勾住了,回头一看,梁小姐正攥着自己的袖角,睁着大大的眼睛,抬着头问道:“邵华,我是不是个很自私的人?” 邵华一愣,当下脱口而出:“不是的。梁小姐,你是很好很好的。” 梁小姐凄然一笑,脸边的梨涡隐隐出现,她道:“不,我没那么好的。我打伤了岳姐姐,她再也不会理我了。” 原来是两个姑娘间起了冲突,邵华在床头蹲下身劝道:“没事的,只要你跟岳姑娘认错,你们一定能冰释前嫌的。” 梁小姐仍是攥着他的袖子不放手,认真问道:“真的吗?姐姐会原谅我吗?” 邵华忍不住摸了一下她的头,说道:“一定的,你要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 梁小姐闻言,突然抱住了他,趴在邵华肩上歇斯底里地哭了出来。他不禁觉得,这和他以前认识的梁小姐一点都不一样,以前的她就像一只活泼的小鸟,像一束阳光一样在人群中蹦蹦跳跳,但此时的她,就像剥离了土壤的小花,需要自己的呵护。 照顾了梁小姐半宿他才回房睡了,把给沈敬之写信,告诉他扶掌门没死的消息的事完全抛到了脑后。 沈敬之这两天忙得脚不沾地,各派的拜帖书信虽然主要由沈桐的那帮属下处理,他却也要经手发放,在会合招待之间躬弯了身子,心中不住怀念起表哥这课能靠荫的大树来。自从中秋之后,表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却被一群敬虚山上的人说成是被蓝教和苏见欢杀害了,父亲也主动放了消息。常山连个衣冠冢都没有立,就敞开怀抱迎接各派来商讨事宜的掌门弟子们。这两天邵华又出门了,自己连个诉说疑问和郁闷的人都没有了。 父亲当上了盟主,天天被一群人前簇后拥,言辞却越发谨慎恭谦,但举止中的倨傲和得意却慢慢显露出来。 晚上因着如何答复某个小门派的拜帖寻去父亲书房,通过两重守卫,进了书房,却发现父亲在书桌上睡着了。正在犹豫要不要将父亲唤醒,却听得梁上一声哨声,抬头一看,一个蓝衣男子正伏在梁上,笑容满面看着他,他刚想出声打个招呼,却觉得头重脚轻,栽倒在地上阖上了眼皮。 沈敬之睁开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南山回首之山有扶苏 作者:衡言如故 分卷阅读30 眼的时候,正听到父亲在责骂守卫,迷迷糊糊看向周围,发现到处都狼藉不堪,父亲身后的书架被移开,出现了一间暗室。在密室门口,写着狂放隽永的八个大字:“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与扶瑾轩的笔迹十分相像。沈敬之在旁边干站了半天,父亲也没转过来同自己说句话,只好巴巴离开了。出来的时候,院中也是乱成一团,一队一队的人马在四处搜索“刺客”的踪迹,沈敬之只能对着鸡犬不宁的家宅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间书房的屋顶上,那个蓝衣男子支着头歪在屋脊边,看着下方人仰马翻,笑道:“真不愧是扶掌门,常山的角角落落你都一清二楚,比沈桐那个老狐狸还要精明。” 他身旁站着的白衣男子将手中文书放入怀中,半蹲下身来,持剑用剑柄挑起那人下巴:“刚刚叫我什么?” 那男子几乎要放声大笑,还是憋着咳了几句:“还生气呢,阿轩?不过是一个名头,不叫白不叫。” “不许再叫了,不然……”他手握住对方的下颌,挑衅地一笑。 随着讨伐的声浪一阵比一阵高,江湖整个舆论都围绕着常山不放,岳掌门终于坐不住,主动下了山,带着自己的弟子们同邵华汇合。一行人未到青台山就提前完成任务,自是欢喜。两支队伍正在叙话,邵华发现岳小姐在青台山弟子之中,便赶忙过去打招呼,跟她说明了梁小姐的情况。 岳小姐峨眉微蹙:“请问邵公子,今后梁妹妹要如何回京?” 邵公子豁达地一拍胸脯:“岳姑娘不必担心,在下自然会护送梁小姐平安回家的。只是,梁小姐好像和你之间有些龃龉,整天失魂落魄的,还请岳姑娘去开导开导。” 梁小姐见到岳绯清,愣了一下便要冲上去,走了两步却停下了,低声问:“你的伤还好吗?” 岳绯清抿了一下唇,道:“都好了。你回家路上一定要跟紧邵公子,不要乱跑。” “嗯。”千言万语堵在心头,梁小姐却说不出话,只能应了一声。 岳绯清轻轻叹了口气,对邵华说道:“还是请邵公子同梁妹妹快些出发吧,一路小心。”说完她转身欲离开,却听得背后传来一声大喊:“姐姐,我回家等你,你一定回来!” 她似是被震了一下,却没回过身。 后面又传来一声哭腔:“姐姐,好不好?” 她点了点头,眼泪倏忽漏了出来,便匆匆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张有点肉沫沫就被锁了,是谁举报了吗,哭哭哭,真的只是沫沫而已啊qaq ☆、祭典(大结局) 等到青台山终于抵达常山的时候,潍江边上的祭台也将将落成,各派掌门在盟主的带领下纷纷到达,徒留一个水土不服的岳掌门躺在常山叹气。 虽说是良辰吉日,祭礼那天却飘着蒙蒙细雨,一干江湖人士仗着自己气血旺盛也不打伞,端的一副副英勇不屈的模样。在齐声祝祷中,沈桐身披五色玄袍,头带琉璃金冠,捧着常山祭剑从容上台。祭台有五层高,按照规制先由盟主上至最高处行礼向天地致意,礼毕后不同等阶的人物分别站上不同层次的台面,进行全套的祭礼。沈桐就在万众瞩目之下,一人披着毛毛细雨,一步一步向最高处前进。他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但是看到他背影和眼神的人莫不觉得他精神矍铄,他此时的身姿有如一张即将拉开的弓弦,饱满而有力度。他双手捧着的流光剑,曾见证过常山派二十多年前的破败,也目睹了常山的重新崛起和新掌门的出现,最终将成为盛装武林至尊的梦想和威名的容器,此时在沈桐稳稳的握持下也微微震颤起来。 当沈桐走到最高层的时候,人们发现上面竟然有一个人,而那个蓝袍男子,正翘着二郎腿,坐在盛放蔬果香炉的几案上。沈桐微微一笑,像只是看见了一只苍蝇在眼前飞舞,但那人霸占了几案,于是他好脾气地问了一声:“阁下何人?可否相让。” 苏见欢笑道:“在下苏见欢,恭迎沈先生大驾。” 沈桐道:“木已成舟,你无可奈何。” 苏见欢点头:“确实,对于沈先生这种大名鼎鼎的江湖人士,无论是与蓝教交易的账簿还是与蓝教定约的文书,流传出去都可以以诬陷之名推脱到前任掌门扶瑾轩身上,我们无法阻止。” 沈桐瞥了他一眼,负手看天:“那你今日又何必多管闲事?” 苏见欢见他仰头,便不由得笑了两声:“沈先生,这雨水里有毒的,你分明知道又为何不加遮挡?” 沈桐眼里一沉,转向他问道:“不知苏先生还了解多少不为人知的事宜?” 苏见欢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看了眼下面黑压压的人:“不多,不比他们知道的多。我们只是安排落星宫的邵华在南归路上将你在各派的奸细揭底。同时,把账簿和文书交给了敬之,他既然是你的儿子,想来也能勘破你在常山布下的陷阱伎俩,所以各派留在你常山的弟子的安危,你不必记挂了。” 沈桐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更何况他还有个好表哥。” 苏见欢勾起嘴角:“当初是你把常山交给瑾轩,常山若有问题,他自然也要牵挂些。” 沈桐俯身看向下方,下面的人已经看清苏见欢的出现,吵吵嚷嚷了半天,有说尊重祭典仪式,有说替天行道要紧。他问道:“那你是来救他们的?” 苏见欢摇头:“我只是来阻止你的。他们既然不该死,我又为何要救?” 沈桐笑问:“那你打算怎么阻止我呢?当着众人的面揭发我,告诉他们这些都是我同蓝教演的一场戏吗?”一个备受尊崇的武林盟主,一个先加入正天教后加入蓝教的老妖怪,孰是孰非,高下立判。 苏见欢哈哈大笑,神色却渐渐严肃起来:“不,沈掌门,我只需要做一件事即可,那就是——当着这些人的面,击败你。”有谁会尊崇一个落败的武林盟主,又有谁会追随一个被蓝教魔头打败的人去打败蓝教? 沈桐脸色骤变,迅速将手中的流光剑正手持握,几欲出手:“我还以为,今天来的会是子瑜。” 苏见欢曦华剑出鞘:“他让我将此剑归还于你。以何种方式归还,却是由我决定了。” 台下的人顶着一身渐渐被雨水濡湿的衣服,躁动不安,纷纷议论着上面的人究竟是不是苏见欢,大家要不要直接上去保护沈盟主。 台上已是双剑如电,沈桐手中的流光剑,坚不可摧却灵活柔软,与轻灵复杂的常山剑法相得益彰,沈桐身形如风,在台上飞落腾挪,一身玄色衣袍如乌云般在狂风中翻滚卷舒。苏见欢用的却是南山剑法和自创的逆风剑法,两者均以直、快为长,百招之间,可以直取对方破绽,消去剑势。 苏见欢虽然一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南山回首之山有扶苏 作者:衡言如故 分卷阅读31 直在原地闪避进退,但百招之后,气力自是变短,再兼这雨水里掺有一定的离魂软筋散之类的□□,不可能再如此长久应付下去。沈桐早服用过解药自然是不忌,趁着苏见欢一招接档不及便出剑如鞭,紧紧缠绕上了曦华,苏见欢却也不使力,松手放剑,滚倒于地,双脚齐出夹缠他手中双剑。沈桐一时出乎意料,剑握不稳,当即使掌为风,驱动两剑剑身倒转,刺向苏见欢。苏见欢将身旁的几案横脚拐带,纵脚踢出,作盾挡住双剑。双剑来势极足,破入案板戳了进来,离苏见欢仅有一寸之距离。苏见欢嘴角冷笑,将案几踢转,握住两把剑柄,将剑从案中猛力抽出,趁对方右掌袭来之前,甩出流光缠住沈桐腰身,身形一矮从其掌下绕到他身后,回身便将曦华搁在了沈桐项间。 沈桐颓然坐在地上,听见台下一片哗然。苏见欢将曦华掷在地上,与沈桐擦身而过钉入木台。苏见欢道:“这般还剑的方式,还望沈掌门满意。” 苏见欢飞身下到地面的时候,看见了无数惊疑、恐惧和愤恨的眼神,也不加理会,从人群默默让开的道路走出。道路尽头,站着浅笑盈盈的岳绯清,他一拱手道:“岳姑娘,麻烦帮我向你们教主道声歉。” 岳绯清回礼:“道歉不必,教主向来是不忌手段的,只要教派上下能平安过日子,不受打扰便好。苏伯伯这样做,也能达到我们的目的。” 苏见欢一挥袖:“是吗,这还真是无心插柳了。” 说罢走向远处,向着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白衣男子一挥手喊道:“走吧。” 白衣男子笑道:“好,我陪你。” 分卷阅读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