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H)》 分卷阅读1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1 《纠缠》作者:风起画堂 内容简介: 一对情敌的儿子,欢快地那啥之后才发现是亲兄弟……兄弟年上,破镜重圆 一 包厢里气氛达到最高点。 一帮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聚在一起没有约束,各个high得要上天入地。连平时为人最严谨的孟慎,也敞开胸前纽扣,下场跟人贴面热舞。徐鹏辉拍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突然站起来脱下外套疯狂挥舞,喊得嗓子都要破了。 盛林微笑着看了一阵,趁他们不注意退出包厢。 这边是市区东部的一家私人会所,隔音效果做得很好。一门之隔,震耳的喧闹声就被过滤成一团模糊的混沌。 会所据说是改建自清末某位亲王的府邸。各处庭院、包厢都是含蓄隽永的中式风格。 盛林沿着木质的回廊小径往前走,花架上垂落的细弱藤蔓不时拂过脸庞。步下几级台阶,迎面一片飘荡着幽淡花香的池塘。略一抬头,就有满天星光映入眼底。 这么干净的夜空,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盛林仰着头,掏出支烟点燃深吸一口,冲着亮晶晶的星星吐出一个烟圈。 要吐第二个的时候背后有人喊他。盛林转回头。孟慎呼吸急促得跑到他跟前,“怎么出来了?是嫌太闹?” “没,就想透透气,”盛林摇摇头,抬手一指半空,“顺便看看它们。” 孟慎跟着抬头,眼里流露出惊喜,“居然能在市区看到这么亮的星星。的确好看。比里面那帮没人样的臭小子强多了。” 说的盛林也笑起来。 这一晚上盛林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现在心情才像是好了些。 孟慎侧过头看着他,忽然郑重其事对他说:“对不住了,盛少。” 盛林怔了一下。 孟慎继续说:“我没料到你对谢晓云……如果早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今天怎么着也不能搞什么单身庆祝聚会。” 盛林摆摆手,没让他再说下去,“跟聚会没关系,真的。跟谢晓云也没关系。再说了,”盛林唇角上扬,一双桃花眼弯成月牙,“你哪只眼看到我心情不好了?” 孟慎仔细端详他一阵,稍微放下心来,“没有就好。你晚饭就没怎么动,净喝闷酒了。连徐鹏辉都看出来不太对劲。” “哟?这可挺稀奇的。鹏辉也会看事儿了?” 孟慎咳了一声,脸上有些尴尬,“他说你刚被逼着见了情敌,估计还被比下去了,心里恨得滴血。吃不下东西可以理解。” “这都哪儿跟哪儿?我根本没看清那人的脸。”盛林这回真乐了,笑得肩膀都在抖,“这家伙是真没救了。最近他是不是都在陪他家太后看狗血电视剧?” 孟慎无奈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 两个人乐了一阵。盛林吸口烟含笑说,“行了,我再待一会儿,你先进去吧。等大伙儿闹够了散了场,咱们三个再单独去通宵。” “行!”孟慎也来了兴致。 “对了还有,你告诉鹏辉别再去找我那情敌,晏,晏……” “晏棽。” “对晏棽。别再找他麻烦。分都分了,再计较这些没意思。” 孟慎不由堆起满脸崇拜,对盛林竖起大拇指,“佩服佩服!分别数年,不想盛先生已修炼至如此涵养。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 盛林知道,按照以前的规律,再聊下去这位少年老成的发小嘴里也快没好话了,只好快点赶他走,“那是弥勒佛!您老人家快走吧!” 孟慎毕竟是孟慎,脸都憋变形了还能勉强端着,人模人样走到草坪上面,回过头冲盛林大喊,“这句话我一定得替鹏辉说出来:咱们未来的弟妹可真幸福、真自由!” “靠,活腻歪了是吧!”盛林笑骂,捡起快小石子照着孟慎扔过去,“一天到晚不盼我点好的!赶紧滚” 孟慎躲开石子儿大笑着跑远,爽朗的笑声随着晚风传出很远 。 盛林笑着摇摇头,掐灭手里的烟。 他跟孟慎、徐鹏辉从小一块儿长大,三个人家世有别感情却一直很好,十六七的时候没少凑在一起干混事儿。高二时盛林出国读书,三人也没断联系。三年后盛林刚读到大二,父亲意外出了车祸,情况十分危急。盛林得到消息后马上赶回国,后来病危解除,父亲的身体却始终时好时坏,盛林干脆转回国内读书,好留在父母身边方便照顾。 三年没怎么碰面的发小重新聚在一起,欣喜之余,陌生的隔阂感也悄然而生。特别是盛林回国后不单只读书,还开始尝试接触家族公司的生意。出门在外,很多人也开始似真似假得尊他一声盛少。 过去浅淡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身家界限,变得越来越清晰。徐鹏辉还好,他性格单纯,什么事儿都能往简单了想。孟慎心思就重些,家里还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医疗器械公司,行事做派少不了带出些生意人的风格。 盛林头一回听到孟慎跟着别人一起喊他盛少,憋闷得一晚上没缓过神。 那时他心中怅然,觉得过往那些岁月也许真的找不回来了。就像他们仨以前聚会大多去ktv、游乐厅、酒吧这些年轻人都爱去的地方撒欢儿,现在孟慎却偏爱把聚会安排在会所。 这里没什么不好,只不过不适合他们三个人在一起。 若从这一头论,还多亏有今天这一出,让他又找回点当年的感觉。 盛林深深吐出一口气,仿佛想把徘徊在心底的那层淡薄的郁结一并吐出去。 谢晓云对他而言,的确有些不一样。 那时他刚回国,父亲的状况不容乐观。母亲担忧过度濒临崩溃,家里公司都一团糟。这个相识不久的女孩不介意他的冷淡,始终以守护者的姿态,亲密又安静得陪在他身边。当时没觉得怎么样,甚至认为她做事不分时机不太讨喜。回头想想才发觉,她其实给了自己很大的支撑。 盛林确实也曾设想过,他们是否有走下去的可能。这在他几段感情经历中,是第一次。 所以当谢晓云突然提出分手,盛林毫无准备。 直到后来,学校里传出谢晓云早已跟前男友复合的流言,盛林才有所醒悟。 谢晓云性格直爽,行事大胆泼辣,却意外得是个很恋旧的人。 如果是因为前男友,盛林能够理解。 想开了这一层,同学之间私底下流传的各种说辞,甚至于分手面谈当天,谢晓云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竟会让传言中的前任兼现任男友也陪同到场,盛林都不想再理会。 感情这件事,合则聚,不合则分。 原本就不该太执着。 盛林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在院子里闲逛。等回过神来,发现走得离包厢有点远了。 盛林当即返回。路过公用卫生间时,想顺便去洗下手。 推门进去,门边的洗手台前有人。那人穿着会所侍应生的制服,弯着腰,不停撩着水往脸上浇。 盛林随意瞟了他一眼往里面走。 洗完手出来,那个侍应生还待在原地。姿态更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2 加狼狈,头脸几乎整个埋进洗手盆。水龙头开到最大,直接从他头上冲下去。一只手臂撑在洗手台上,不停地抖动。 盛林察觉有些不对劲,走过他身边时不由开口问了句:“需要我帮忙吗?” 那人没有回答,呼吸却突然变得粗重,支撑身体的手臂一软,几乎跪到地板上。 “喂,你还好吗?”盛林赶忙跨前一步搀扶他。 那人猛然抬头,正前方的镜子里映出一张湿漉苍白的脸。 即便在这种情境下,盛林仍然因镜子里的面孔而惊艳,怔了一瞬。那种感觉无法形容,就好像美色也有了实质,可以直接穿透人的心脏。 好在这冲击不过短短数秒。 侍应生的脸本来被冷水冲刷得雪白,连嘴唇都没有血色。眨眼工夫两颊竟然就泛起鲜艳的红晕。被盛林握住的小臂,即便隔着衣料,也能觉出惊人的高热。 盛林现在百分百笃定这个侍应生是着了道,被人下了药。 会所里这样的事相对会少些,但也没法杜绝。 以这人的状态,盛林没办法独自带他出去,留他等在这里自己去喊人也不安全。 盛林略微想了想,就给孟慎打通电话,让他找带班经理过来处理。 侍应生抖得更厉害了,呼出的气体几乎都带着热度。他领口的衣服早就被自己扯破,透着粉色的颈项和胸膛被指甲抓出道道血痕。 盛林怕他再伤到自己,一边安抚他,一边握住他手腕伸到水龙头下,想继续给他降温。 两人的皮肤直接贴合在一起。侍应生忽然发出一阵凌乱的喘息。 “走开!”侍应生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什么?”盛林还没觉察到不妥,就觉眼前一花,被眼前的人一把反握住手臂拉进怀里,低头吻下去。 二 一张还只能称之为陌生的面孔陡然压迫至眼前,盛林脑海出现了短暂空白。等意识到突然覆在唇上的热度是什么,盛林猛地偏过头剧烈挣扎。 被药物控制的侍应生丧失了理智,伸手抓住盛林脑后头发强迫他仰起头,牙齿凶狠得咬住盛林下唇。 这一口毫不留情。 剧痛瞬间在唇角炸开,盛林感觉自己的嘴唇都要被撕裂了。再没那个心思顾忌会不会失手伤人。盛林一手作势往侍应生颈侧斜劈,趁他下意识偏头要躲,曲臂抬肘猛力撞击他侧脸。 侍应生低哼一声,脚下踉跄着后退一步,箍在盛林腰部的手臂松了一些。盛林趁机挣脱他往门边跑。刚要拉住门把手,身体又被一股蛮力夹持,整个人都被侍应生压在门板上。 “有完没完!”盛林大吼。 侍应生充耳不闻,这回竟聪明得扭住盛林双臂,另一只手全凭本能去撕扯盛林的衣服。两人的身体紧密得贴合在一起,盛林清楚地感觉到属于另一个男人的炙热下体,蛮横抵在自己臀部。 盛林头皮发麻,又气又急,全身都在发抖。 强烈的被侮辱感彻底点燃了盛林的怒火。他咬紧牙关,头部忽然往后一撞。背后的侍应生刚好被他砸中鼻梁,疼痛之下搂着盛林一起跌倒在地板上。 一个被药物泯灭了意识,一个被愤怒掌控了思维。两个人都完全失控,死敌一样在地板上翻滚殴斗。 当侍应生瞪着野兽一样猩红的双眼,掐着盛林的衣领掌掴他,盛林脑中最后一根弦“啪”得崩断了。 他骤然爆发出近乎恐怖的力量,像撕破布片一样把侍应生从自己身上扯开扔出去,眼看着他的身体撞在门板上,抬脚对准他的腹部狠踹下去。 洗手间的门板被撞开。侍应生像一具轻飘飘的人偶跌出门外,身体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到边上的护栏的才停下来。他像是陷入了昏迷,上身微弓着背,一手搭在腹部,呕出一小口血后就完全不动了。 盛林站在原地激烈喘息,眼底仍然纠结着疯狂的怒意。外面的风掠过敞开的门板吹过额头,盛林打一个冷战,大脑霎那冷静下来。 盛林快步走到侍应生身边,刚要弯腰查看情况,前方几道人影急匆匆跑来。 “eric!”似乎注意到盛林情况不对,孟慎在外人面前喊了他的英文名。 盛林退到一边迎上去,“出了点问题。” “没事,这里你不用管了。”会所的工作人员已经围过来,孟慎脱下外套披在盛林肩上,遮住他凌乱的上衣,“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替我跟一下那边的情况。他……”盛林往身后看了一眼,工作人员正把昏迷的侍应生往担架上抬,“好像伤得有些重。” 孟慎也看到护栏底下的一小摊血迹,点点头:“行,我跟着他。那让鹏辉送你……” “不用。”盛林皱眉摇了摇头,“谢了。我一个人可以。” 孟慎看盛林神色还算平静,也没再坚持,拍拍盛林肩膀,转身跟上抬担架的人群。 盛林站在院子里吹了会儿风后去停车场取车。 车子离开会所驶出一段停在路边。盛林按下车窗点了支烟,吸到一半孟慎的电话打进来。得知那边没有大碍,盛林跟孟慎闲聊几句挂断电话。 今天失控了。 盛林仰头倚在靠背上,把吸进的烟雾吞进肺部。 十八岁之后他手底下就有分寸了,二十岁后基本没再动过手。可今晚那一脚踹出去的时候,他完全没考虑到“后果”这两个字。 “我不想看到我的儿子变成一个可以无视别人尊严甚至生命的纨绔子弟!” “那你呢?!我也不想看到我的父亲变成一个口是心非装模作样的骗子!” 记忆深处,很多年前跟父亲争吵的一幕再次浮现。 那时他有多大?十五或是十六? 突然意外得知自己最敬爱的父亲竟然还有过另一个家庭、另一位妻子,甚至另一个儿子,正处在叛逆期的他好像一夜间遭受到了全世界的背叛。他到处惹是生非,与人无谓争斗,肆无忌惮得用暴力宣泄自己的愤怒、失望、悲伤,还有……恐惧。 是的,还有恐惧。那种明白自己不再是唯一,忐忑于也许会被舍弃的恐惧。 香烟燃至尾端燎到指尖一小片皮肤。盛林身体一颤,从回忆中醒过来。 他愣着缓了会神,把烟蒂按灭在烟火缸里,突然扬手锤了一下方向盘。车喇叭冷不丁叫一声,惊得一条过马路的狗猛地跳起三尺高。 盛林不觉抿唇笑了笑,低沉到谷底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 捏了捏眉心,重新发动车子上路。行至中途,盛林改变主意调转车头往近郊方向开过去。 他回国后图方便,在学校附近入手了一套公寓,平时除了偶尔在校留宿,生活起居都在那边。父母则在一年前搬离市区的住所,迁到近郊的秀春苑别墅常住。 郊区空气清新,对父亲身体康复有好处。 出了市中心盛林将车子开得飞快。提前将近一刻钟回到秀春苑,下车后却发现除去花园中的路灯,别墅里面没有一盏灯亮着。 盛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3 林这时才想起,父母亲前些天就回邻省探望外公,最早后天才能返回,走前给保姆方姨也放了假。 盛林倚着车门呆了一会儿,甩甩头走上门阶。打开房门,沉甸甸的黑暗涌上来。盛林没有开灯,拖着脚步走进客厅,把自己扔在沙发上。 三 大多数医院的病房总是很单调,还伴有各种难以令人产生愉悦感受的气味。 晏棽在临床医学专业读到大四,还是没能喜欢上这种气味。他以很小的幅度动了动头部,在不被人察觉的前提下,让鼻尖离散发着消毒液味道的枕套远一些。 疼,太疼了。 他的胃里像被塞进了一部微型绞肉机,缓慢而持续得将胃壁绞成碎末。很轻微的呼吸震动传到腹部,都能牵扯出加倍的痛楚。 更可怕的是谢晓云还在他旁边喋喋不休。 “我们好像真的分手了。他到现在都没有找过我。” “之前还说心里有我。这也算有我吗?都没试着认真挽回过。” “男人真是无情的,说了分手就一点留恋都没有。” …… 自从得知晏棽住院那一刻起,只要下了课,谢晓云就会特地从学校赶到晏棽病床边,絮叨她跟盛林那短暂而遗憾的美丽爱情。晏棽在医院躺了两天,谢晓云就在他耳朵边唠叨了两天。晏棽觉得自己的耳朵快要离失聪不远了。 “我说分手只是想考验考验他而已。他那么聪明,不可能想不明白啊。” “就算我不该随便说分手,可这也是有原因的啊。女朋友的生日礼物都让助理挑,这是做男朋友的态度吗?我生气难道还不应该了?还是说他真信了我跟师兄是一对的鬼话?他不会那么笨吧!” “再说了,我都带你一起去见他了,哪怕是榆木脑袋都能明白那些流言不可信啊。” “我原谅他一次,他也原谅我一次。这下不就扯平了吗?为什么一定要分手呢?” 数不清的蜜蜂从耳朵钻进大脑嗡嗡震动翅膀。晏棽额角紧绷,有一根青筋在砰砰跳动。 谢晓云停下来喝水,准备新一轮的控诉。 晏棽突然睁开眼睛,双眼直直盯住她:“你应该生气。他信了。你们扯不平,所以也不可能再合好。就这么简单。” 谢晓云举着水杯愣住,呆了两秒,惊喜大叫:“师兄你醒了!”脑子一转,忽然又脸色大变,“师兄你刚才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晏棽仍旧面无表情,眼睛扎在她脸上一眨不眨,“我的意思是:你跟盛林没戏了。彻底没戏了。” 谢晓云半张着嘴巴,过了很久才想清楚晏棽到底在说什么。她脸色阵红阵白,最后难过得差点当场哭出来,匆忙抓过手包,一句话没说跑出去。 病房里安静了。 晏棽小心活动下躺得僵硬的身体,视线落在门口,一时半会儿没收回来。 大学四年,他习惯独来独往,班里的同学、宿舍的舍友都不亲近。谢晓云虽然矮他一级,却是他在学校唯一可称之为朋友的人。 他们是同乡,返校时偶尔在车站碰上,女孩子一个人拖着大行李箱挺费劲,晏棽就帮衬了下。这姑娘爽朗大方,从那之后经常主动约他出去玩儿。渐渐熟悉了,有些不方便其他女孩知道的心事也会说给晏棽听。 自从她跟盛林好上,晏棽被迫充当了她将近一年的情感热线知心哥哥。 现在,一切终于可以结束了。 晏棽捂着胃部翻过身,重新闭上眼睛。 耳朵清静了,挺好的。 会所的工作丢了,他要尽快好起来,重新找一份合适的打工。大四是关键时期,这两天落下的课程和实验,也要尽快补上。 这些已经够他忙了。至于其他,他没有心情再去关心。 在医院又多躺了一天,晏棽便办了出院手续。除开校外打工,他在校内也兼着勤工俭学的岗位。这种岗位通常都是学校补贴贫困生的,每学期都有很多人申请。做不好或是旷工太多,随时会有别人顶上。 中午晏棽回到宿舍,就一个舍友在。那舍友往晏棽脸上看了两眼,也没多说,打过招呼继续忙自己的事。 晏棽当初来学校报道晚,住的是跟其他专业拼凑在一起的混合宿舍。同舍四个人的课表都不一样。晏棽又从大一开始在校外打工,天天早出晚归不见人影,碰上在会所做夜班,夜不归宿也是常事。所以他跟舍友之间,严格说起来也没什么交情。也幸好大家都没混得太熟,没人问东问西的,倒省了晏棽不少麻烦。 胃里还是很不舒服。晏棽自己煮了碗清汤面,吃了几口就咽不下去。翻了会儿书,定好闹钟上床休息。忍着胃部时轻时重的抽痛,迷迷糊糊睡了半个多小时,闹钟没响晏棽就彻底睡不着了。 太tm疼了。 晏棽本来就有轻微胃溃疡,这回被人用尽全力踹了那么一脚,五脏六腑都跟着一起造反,腹腔里就没个舒坦的地方。 晏棽出了一头冷汗,坐起身缓了十几分钟那股疼劲儿才下去一点。 下午的课在实验楼那边上,离得有些远。以他这状态,估摸着得提前个十几二十分钟出门才赶得过去。 咬着牙好歹蹭下床,洗把脸正要把课本装包里,晏棽发现那一叠睡前就备好的课本、笔记上面多出来一袋鲜牛奶。 晏棽板着脸,站在书桌前呆了足有五六秒,最后才想起把牛奶拿起来。牛奶是热的,应该是用开水烫过。 晏棽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眼睛里却微微有些波动。 他又站了一会儿,翻出手机给那个叫何瑞文的舍友发短信道谢。信息很快回过来,就三个字“趁热喝”。 晏棽看着手机屏幕,唇角极浅极浅的向上牵动一下,依稀像是个微笑的模样。 中午吃的药效力上来后,身体好受了些。晏棽下午两节课都顶了下来。课后去找老师要了课件,打算自己把这几天落下课整理一下,尽量把笔记补全。 到了晚餐时间,晏棽照旧去二食堂二楼的小餐厅帮工。为了少点麻烦,他受伤的事没通报给学校。晏棽跟平常一样不断来回走动收拾餐具、清理餐桌,一个多小时下来身体有些受不住。 六点半以后人开始变少,餐厅里还剩零星几个学生在用餐。晏棽坐下略微歇了歇,又去楼梯口那边的位子收餐盘。 这时他突然听到坐在附近的一个女生发出一声类似惊喜的低呼。声音不大,但因为人少还是听得很清楚。 晏棽下意识抬头,双眼刚刚好撞上一个身材高挑,面容也极为英俊的男生。 是盛林。跟平时一样夺目惹眼,如果嘴角上没有那一道显眼的伤疤会更完美。 嘴角,伤疤…… 晏棽的眉梢不自觉跳了一下。 他突兀地想起来,会所的那天晚上,他似乎咬伤过一个人。就在嘴角。 那时他被严老板下了药,情急之下把人放倒跑出包厢。躲在外面洗手间的时候,药力逐渐发作。身体异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4 常高热,伴随视力模糊、精神亢奋。 他知道后来洗手间又进来一个人。他跟那人起了冲突,自己被打伤入院。但跟自己打架的人是谁,他根本看不清。 晏棽能记住的仅有的细节,是他在那人的唇上咬过一口。 那一下太狠了,鲜血顷刻涌入口腔,强烈血腥味儿让他稍稍清醒了极短的一瞬。 那个人,好像也有一双桃花眼。 而盛林的唇角,刚好也多了一道类似咬伤的伤口。 天底下怕是再难找这么寸的巧合。 晏棽的额角突突急跳,胃也疼得更厉害。 他跟盛林,命中犯冲。 晏棽闭低下头,认命的想。 四 盛林没注意到晏棽,神态自若去离得最近的窗口点了份肠粉,之后一边跟徐鹏辉、孟慎他们用微信闲扯,一边无聊得四处打量。 这时候的餐厅基本空了,只剩两个勤杂收拾餐桌、打扫地面。 盛林看了几眼,注意力不自觉集中在其中一名勤杂工身上。 那是个男生,下身深色仔裤,上身搭配卡其色外套。配色沉闷,衣着式样也略显过时,更何况胸前还系着条大煞风景的白色大围裙。 可即便如此,仍然遮挡不住男生的好身材。他身高看去跟盛林差不多,最少要有一八二。肩膀平直脊背笔挺。围裙在腰间系紧,勾出一把细腰,连带挺翘的臀线都一览无遗。 男生一直低着头忙碌,刘海过长了点,垂下来遮住整个额头。 盛林看不清他长相,只从侧面看到他鼻梁到下颌直至延展到颈项的线条极为流畅优美。只要不出太大意外,那张脸应该也不会让人失望。 盛林中小学时代上过形形色色的艺术班,到现在真正还能拿出手的只剩钢琴。绘画虽然学得不好不坏,但经过多年训练,好歹也染上了一点近乎条件反射的癖好:只要一碰到特色鲜明的景色、人物,他就会忍不住开始在心里勾线打稿。 眼前这个勤杂工简直堪称亚洲男性人体素材模板,偏偏没法看清他完整的脸部轮廓。 盛林心尖上直犯痒,太投入就忘了收敛,胶着在男生身上的目光变得肆无忌惮。直到大师傅冲他喊了好几回“肠粉好了”,盛林才回过神。 点菜小妹把打包好的肠粉递给他,偷偷冲他挤了挤眼。 出糗了。 盛林失笑摇头,接过肠粉想快点离开。 这时候另一名勤杂工已干完活离开。那个男生也洗净手,拿饭卡在其他窗口买了份白粥,随便找个位子坐下慢慢吃。 盛林迈出去的脚步硬生生钉在了地上。学校很多岗位的勤杂工大都是贫困生在做,这些情况他了解。单从穿着也看得出,这个男生条件不太好。但不管怎么说,晚餐只吃一碗白粥,这个年纪的男生哪能受得了。 盛林思量片刻,跟窗口里要了一只碗,将打包的肠粉倒进碗里。之后低下头,快步走到那男生跟前,把碗往他桌上一放,故作轻松得一口气说完:“同学,买多吃不下了,麻烦帮个忙。”完了不等那男生反应转身就从扶梯跑了下去。 一口气跑出食堂,盛林的心情依然很愉悦。 这两天他都住在秀春苑。父母亲恰巧提前从外公家赶回来,一家三口聚在一起,难得父母最近都没闹矛盾,让他着实享受了几天融洽和睦的家庭生活。这份久违的幸福感,让盛林很快忽略了那晚会所的不快。 本来今天盛林还想回秀春苑,临到下课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说给女朋友办生日宴会,请盛林他们几个过去。这人跟他的关系比不上孟慎、徐鹏辉他们,不过也算一个圈子里的,电话都打来了不去也不好。 徐鹏辉自告奋勇匆忙去准备礼物。盛林忙完了学校里的事,开车过来医学院这边接孟慎。想起孟慎提过他们医学院二食堂的肠粉很有名,临时起意想尝一碗。结果买到手的肠粉也没吃成,被他一时冲动转赠给了那位安安静静躲在角落里吃白粥的勤杂工美人。 这事办得其实不太妥当,不说餐厅里还有其他用餐的学生,那个勤杂工能不能接受他的好意都很难说。万一想叉了,反倒像是他在拿一碗肠粉给人难堪。 按理说盛林平时做事不会这么冒失,今天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然按捺不住心底翻涌而上的情绪。 “哎,美色误人哪。” 盛林摇了摇头,穿过一条小路往孟慎宿舍方向走。 盛林以前来这边找孟慎或谢晓云,都是从离他们宿舍区较近的西侧门进去。今天为了那碗肠粉,跨越大半个校区特地绕到了东门。医学院整个校区又建得跟座巨大迷宫似得,岔路多树木又高大,不熟悉的人走在里面挺容易犯迷糊。 盛林走了一段发觉不对,他没看到孟慎宿舍楼前的那座青铜雕像,反倒来到了一个小广场。 下个月是p大建校一百一十周年校庆。医学院原本是独立的医科大学,十几年前才并入p大。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两所大学融合得还不错,盛林一路走来,校庆的宣传横幅、展板随处可见。 这个广场上不单布置了常见的宣传品,还有即将参加校庆文艺演出的学生的个人海报。 盛林打眼就看到一张色调淡青的海报,上面是一个穿长衫的男生,身材欣长、微微侧身低头,手中拿着一把二胡。 只需一眼,盛林便认出海报上的人正是食堂餐厅里的那个勤杂工。衣着不同,姿态更不同,但那么出挑的身材和侧面线条,但凡学过几年美术的人,都不会认错。 原来他也要参加校庆汇演。 盛林笑了笑,神色中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兴奋。 手机铃响了。盛林接起来,是孟慎。孟慎听说他走到了小广场这边,果然一边闷笑着嘲笑他,一边远程给他指路。又问他肠粉吃得怎么样。 盛林兴致盎然,“嗨,别提了,我碰到一个小美人儿……”盯着海报,把刚才在二食堂的事复述一遍。 手机那边静了许久。盛林都要怀疑信号是不是断掉了,孟慎的声音才又飘飘忽忽地响起来:“林林,”哄孩子一样,透着股小心翼翼的劲儿,“你既然在广场看到海报了,那海报上名字,你也好好看一下吧。” 宣传海报上印有参演学生的姓名。可巧男生名字的配色跟那一小块的海报底色相近,混在一起看不清楚。 盛林听孟慎这么说,便又上前几步,微微躬下身——只见二胡独奏后面跟着触目惊心的两个字:晏棽。 盛林疑心自己看走了眼,揉了揉眼睛,千真万确还是那两个字。盛林五指一紧,几乎要把手机捏碎,“孟慎!”他羞恼交加又哭笑不得,“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众目睽睽之下给了情敌一碗肠粉。真好。这是嫌弃校园里关于自己的八卦流言传得还不够劲爆、不够广泛。 孟慎连连喊冤,“我哪知道会这么巧?医学院这么大,你难得去东边一次就能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5 碰上他。再说了,要不是你那老毛病又犯了……” “知道了知道了。美色误人!以后我一天念三回!”盛林自小“爱美”,学过几年美术之后,越发病根深种。过去只觉美景、美人赏心悦目,今日方知晓古人诚不我欺。 孟慎低声笑他,“你觉悟了就好。”说完了又是一阵沉默,也不挂断电话。 盛林觉出不对,两眼盯着海报,壮士断腕一般,道:“你还有什么重磅炸弹没扔下来。就趁现在一起扔了吧。” 孟慎果然又有了动静,“其他的也没有了。就是会所那事你没忘吧?这才几天而已。” 盛林神情微变,继而想到什么,恍然震惊,“你是说那个侍应生?也是他??” 电话那边幽幽一声叹息,“林林,万望珍重。”信号挂断。 盛林双眼一错不错瞪着海报上的晏棽,起先还当真有几分怒意,对着那张低垂的侧脸久了,只觉一切荒诞到好笑。 他与晏棽之间,被一场场巧合勾缠在一起。两个人还没正式见过面,就已有了这许多瓜葛。说一句有缘也不过。 只可惜桩桩件件都是孽缘。 他没大度到可以跟谢晓云不惜劈腿复合的男友正常交往。晏棽应该也不愿再记起会所的那个晚上。 以后他们两个,注定只能相见不相识。 这么个人物,倒是可惜了点。 盛林最后看一眼晏棽,转身往孟慎宿舍走。 五 晏棽搭乘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到学校,已经将近晚上十点。 他拎着背包,穿过草坪走到人工湖边,把背包扔在脚下,坐在岸边的长椅上,低头看着湖水中自己暗淡的倒影。 七天了,他在外面一连跑了七天,没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 工作时间不能太长,时薪还要够丰厚,怎么想都只能去酒吧、会所这种可以收小费的地方做侍应。 会所他不可能还进得去。出了那种事情,一晚上跟两位客人起冲突,哪怕责任不全在他,也足够本市所有会所把他拉入黑名单。 酒吧……当初就是在酒吧做不下去,才托人找关系进了会所。如今又要走回头路…… 晏棽用力按一下眉心,靠在椅背上仰起头。 这个时间的学校很安静。高大茂密的树丛掩映着远处实验楼的零星灯光。湖水被微风吹动,荡漾起层层涟漪,带来远处的花香。近旁的林荫小路上,偶尔有三两学生路过,脚步声被行道树的木叶滤过,模糊得了无痕迹。 夜晚的校园,静谧的仿佛一个美好的梦。 但这美好的一切,却仿佛跟他的生活全然没有关系。 晏棽看着天幕上稀疏的星星,身体深处弥漫起浓重的无力感。 有时候他也觉得,不管怎样努力,命运都无法改变。比如就算他已经属于这所学校,却仍然无法全心融入;比如尽管他已经付出了全部精力,却总是远远不够。 前路幽暗如深夜,他常常疲惫得想一睡不醒。 口袋里响起短信提示音。晏棽拿出手机,信息提示发件人标注是“小妹”。晏棽停了几秒打开短息,看完后想了好一会儿,回过去:放心吧。我尽快。. 晏棽闭了闭双眼,起身拎起背包慢慢往宿舍走。 有些念头只能偶尔任性得想一想。他的责任他必须扛起来。就算真的有支撑不住的那一天,在此之前也要咬紧牙关一步步走下去。 还有两周就是校庆日。当天参加文艺汇演的学生,这个周六下午要在校本部大礼堂进行一次统一排练。尽量带妆,实在没条件人必须到场。 晏棽从小跟外公学拉二胡,到现在也算拉得有模有样。半年前为了校庆文艺汇演,p大借机在各个学院举行才艺竟赛。晏棽的班导为了让晏棽尽量融入集体,自作主张给他也报了名。没想到经过层层选拔,晏棽最后竟然进了总汇演的节目单。这次大排练,班导提前好几天给晏棽做工作,督促他一定要到场。 晏棽没办法,只好把跟天哥约定见面的时间,从周六中午改到上午。 天哥是个酒吧老板。晏棽的第一份侍应工作就是在他的酒吧做。后来出了点事做不下去,也是天哥找人把晏棽介绍到夜央会所。 这段日子找工作频繁碰壁。晏棽最终还是决定再去酒吧试下运气。周六约天哥吃饭,拜托他想想办法,再给自己找一家能打工的酒吧。 两个人很长时间没见,天哥跟晏棽聊了很多。晏棽拜托的事天哥有些为难,但也答应再找找门路试试看。 跟天哥告别时已经接近下午两点。晏棽提早有准备,出门时就带着二胡。天哥的车子一发动,他就打车直接去校本部。 下了车一路小跑往礼堂赶,跑到礼堂侧门边的一段台阶下面,晏棽抬眼就看到谢晓云在那儿走来走去,像是在等人。 晏棽缓缓停住脚。 那次在医院把谢晓云气跑后,他俩就没再联系过。现在突然碰上,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那边谢晓云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晏棽,跟往常一样笑眯眯得抬手跟他打招呼,“嗨,师兄。” 晏棽走到她跟前,“我迟到了吗?” “没有。里边儿才到文法学院的诗朗诵呢。”谢晓云是学生会成员,负责演出流程安排。 晏棽点点头,就想往台阶上走。 “慢着慢着!我话还没说完呢。”谢晓云抬手拦住他,清了清嗓子,很郑重地说:“谢谢你,师兄。” 晏棽看着她,没有开口。 谢晓云拿手里的节目单拍了下晏棽手臂,又笑开了,“还装什么呢。笔记,那么厚两大摞,整理的很辛苦吧。真的谢谢了。” 晏棽每门课的笔记都做得很详细,重点、难点突出标注,还做了关联病例记录。谢晓云比晏棽矮一级,课程设置跟晏棽多有重合,自从大二那年跟晏棽搭上话,每个学期开始她都找晏棽借笔记。 今年开学不久两人闹了矛盾,谢晓云没再找过晏棽。晏棽整理书桌的时候想起这回事,就自己把笔记复印了,给谢晓云寄过去。 举手之劳,不费什么事儿。 晏棽淡淡的看一眼谢晓云,“不客气,这事不麻烦。”顿了顿,又说,“那次在医院,是我不对……” 谢晓云连连摆手,“师兄快别说了,我都要羞死了。你都病成那样了,我还在那儿叽叽歪歪自己那点破事儿。”她脸有些发红,很不好意思的样子,“我早就知道自己错了,就是有点拉不下面子,不好意思先跟你道歉。”说着话头就渐渐低下去了,做错事乖乖等大人教训的小孩子模样。 晏棽想起家里的小妹小弟,眼睛里不自觉透出一点暖意。 “没事,女孩子不用道歉。” 谢晓云马上抬起头,笑得灿烂无比,“我就知道,师兄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最善良心肠最软了。” 晏棽一听这话就觉不妙,果不其然,下一句就是,“你知道咱们学院有多少女生暗恋你吗?如果你平时能微微的笑一笑,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6 ”谢晓云在自己嘴边比了一个微笑的弧度,“保准她们一个个抛掉矜持,前仆后继得向你告白!” 晏棽暗暗冲对面的槐树叹口气,坚决绕开谢晓云跑上台阶。 谢晓云毫不气馁,跟着往前追,“话还没说完呢跑什么跑什么。师兄,你真得听我劝,不然接下去几年你还得孤家寡人。你不能仗着自己长得好就……哎呦!” 晏棽跑到台阶上面突然停了下来。 谢晓云脚下刹不住,一头撞在晏棽肩膀上。她连忙拉住晏棽手臂才没滑倒,随手往晏棽肩上拍一下,软声软气得抱怨,“怎么回事呀,走得好好的又不动了,头都撞疼了。”揉着额头往前边一看,忽然全身都僵住了。 前方只隔着十几米远的地方,盛林一身淡色休闲西装,缓步走过来。他今天要弹肖邦《夜曲》,还要为一个合唱节目做钢琴伴奏。两本琴谱卷在手里,被他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握着,衬着黑金色的琴谱封皮,白得晃眼。 徐鹏辉跟在盛林身边,本来嬉皮笑脸跟盛林说着话,一眼瞥到晏棽跟谢晓云,立马沉下脸,仇人相见似得恶狠狠瞪向路边动作亲昵的一男一女。 谢晓云猛地触电一样撒开晏棽的手臂,白着脸很小声得跟盛林打招呼,“盛林……下午好。” 盛林那双总是含着三分笑意的桃花眼,清凌凌得看过来,浅棕色的眼珠儿仿佛包裹了一层薄冰,将阳光都折射得冷了一些。他唇角的伤口似乎更严重了些,但仍然姿态优雅,淡笑着向谢晓云微微点头,“下午好。” 盛林的目光转过来时,晏棽踌躇了下,也向他点了点头。盛林的眼神却拐都没往晏棽身上拐一下,寒暄过后,跟徐鹏辉一道擦着两人身边儿走过去,一直走到礼堂侧门推门进去。 谢晓云苦着脸,又要抓狂,“天啊,他肯定又误会了!” 晏棽视线追在盛林身上,看他进了礼堂,忽然把二胡往谢晓云怀里一塞,“帮我拿一下。”回头就往校外跑。 谢晓云顾不上难过了,急得大喊,“都这个点儿了,你去哪儿啊?” 晏棽摆摆手,一忽儿就跑得不见人影。 盛林进了礼堂直接去后台,在乱糟糟的人群里找到放在角落里的那架立式钢琴,坐在琴凳上。 正式演出那天会有一架三角钢琴,今天排练还得用这架。 盛林一言不发调整琴凳。徐鹏辉在一边激动得上蹿下跳,不停地抱怨晏棽跟谢晓云当着前男友的面秀恩爱有多过分。气愤填膺的样子好像被劈腿的是他自己。 盛林现在听到“晏棽”这两个字就浑身不自在,找个理由把蹭过来看美女的徐鹏辉打发走,打开琴谱一页页翻看。 把琴谱从头至尾翻了一遍,盛林看得累了,抬起头来拿水喝。 对面的窗玻璃上忽然映出晏棽的影子。他气喘吁吁从外面跑进来,一出现就能夺走所有人的注意。谢晓云跑上去给他擦拭额头的汗水。 拿水杯的手抖了一下,瓶口碰到唇上的伤,沾了一点血迹。这个伤口一直不好,拖拖拉拉有十几天了,搞不好真的要为这点小伤去看医生。 还有两个节目就轮到盛林上场。他站起来准备去候场,顺手把脏掉的水杯扔进垃圾桶。再回头的时候,晏棽和谢晓云已经不在那边。 盛林转过身,专心看台上的演出。 排练结束后,盛林的节目顺序需要调整,跟文艺部的同学一起协调方案,拖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散场。 徐鹏辉早就跑去跟看上眼的学妹约饭了。盛林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拿上琴谱,一个人走出礼堂。 他跟来时一样,仍然从东面的侧门出去。刚拐出门口就看到墙边倚着一个人。盛林眉锋一跳,只当没看见。 往前走了两步。那人停了一会儿跟上,开口喊,“喂!” 盛林皱紧眉心,脚下走得更快。 那人又喊:“盛林!” 盛林只好停下,听到身后那把略带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字清晰得说:“我有件东西给你。” 六 盛林十分意外。 即便晏棽作为胜利者不在乎两人现在的尴尬关系,他们在校园里碰上,最好的做法仍然是彼此视而不见各自走开。不然哪怕再微小的互动,都会为校园八卦增添新的谈资。 而晏棽,非但没有避开,竟然还要在这个时候送他东西。 盛林回过头。 晏棽站在离他四五米远的地方。阳光从斜后方照射过来,落在他的肩头、面庞,让他本就过分俊秀的五官,好像一块被精心打磨过的钻石一样光彩夺目。 盛林眯了眯眼睛。他虽然看眼前这人有一百个不顺眼,还是忍不住要赞叹造物主的一双巧手。 “不需要。谢谢。” 盛林尽量平淡的回了一句,说完并没有马上离开。对这样的美人,他的忍耐度总会更高一些。 晏棽没看懂盛林潜在的退让,紧迫追问道:“你还不知道我要给你的是什么,怎么能肯定自己不需要?” 晏棽显然不具备基本的谈话技巧。他也许是好意,想要消除跟盛林之间的龃龉,但无论从语气到表情,他都太刚硬尖锐。就算他有那么一张惹人遐思的脸,都没法叫人心平气和跟他谈下去。 盛林眉心微皱,口气变得冷淡,“我不缺什么。” 晏棽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是盛家大少爷。” 盛林隐忍的怒气“噌”得窜上来。 这算什么?动辄拿家庭背景说事,仿佛所有的问题都可以归结到“出身”,从而规避自己的责任。从小到大盛林碰到过太多这样的人,无一例外面目可憎。没想到晏棽竟也是这样。 “你什么意思!”盛林没心思再顾忌路过的学生,语气强硬,脸色也沉下来。 “……就……字面意思……” 晏棽却像是懵了,似乎不理解盛林为什么突然之间恼羞成怒。手掌紧攥着背包带,眼睛里露出幼鹿一样的迷茫。 那种类似无措的表情不过转瞬即逝,盛林却没法继续朝他发火。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喂,我是想给管药膏,”晏棽仍然没放弃,远远对盛林喊道:“你嘴唇上的伤到现在都没好,再拖下去会化脓的。” 盛林脑子嗡得一响。会所的那个晚上他一辈子都不愿再回想。被咬破嘴唇,被按在门板上、臀部顶着其他男人的下体!那些糟糕到极点的记忆根本是他的耻辱。 他实在纳闷晏棽的神经究竟是有多粗壮,才能若无其事得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拎出来扔到自己脸上。 “我说了不需要。我自己会去医院!”盛林几乎是咬牙切齿。 晏棽也皱起眉,十分不理解盛林舍近求远的迂回选择,“这药是咱们学校附属医院外科主任自己配的,效果非常好。你自己去附院还不一定拿得到。” 这话是在说自己不知好歹?盛林把手里的琴谱捏得变形,“我不去附院,去一院。行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7 了吧!” 晏棽简直莫名其妙,附院的创伤外科是本市最好的,他不信盛林作为p大的学生会不知道。隐隐也上来点火气,“一个大男人,别这么任性行吗!” 盛林猛地回过头,“你说谁任性!” “除了你还能有谁!”晏棽比盛林声音还要高。 “你……”盛林气的说不出话,只能抬手指着晏棽。 晏棽视而不见,冷着脸一口气说下去,“我什么我?你天天顶着那么一道疤很好看是怎么着?嘴唇上的外伤经常跟食物、饮料接触,细菌侵入伤口感染的可能性很大。拖得时间长了有恶化成败血症的危险你到底懂不懂?我仔细观察了你的伤口状况,用这个药膏正合适。之前你应该用过药,效果并不理想。再舍近求远跑去一院也未必有效。我知道你看不惯我,我也不见多看得上你。但是为了自己的健康,麻烦你不要意气用事!行了,别扭扭捏捏婆婆妈妈的了,拿着吧。”说着就把手里的药膏扔出去。 盛林看到有什么东西冲自己飞过来,下意识伸手接住。 “一天三次。记得上药前用碘伏清创。”晏棽说完了抬腿就走,完全不给盛林开口的机会。 盛林一手攥着琴谱一手握着药膏,身体微微颤抖,脸孔气的煞白。他长这么大,除开自己的父母,从没被人这么毫不留情得教训过。 任性、婆妈、意气用事。 晏棽竟然能把这样的词汇用在自己的身上!他以为他是谁? “晏棽,你不要太过分!”盛林被气晕的大脑终于想出一句反击。可惜仍然软弱无力。晏棽已经走远,闻言不在意得摆摆手,连步子都没缓一下。 盛林闭着眼睛急促喘息,后悔没有在看到晏棽的第一时间就给他一拳,好让他完全没有开口的机会。 晚上回到秀春苑,盛林仍旧满腔怒火。 林静池留意到儿子情绪不对,问他是不是有心事。 盛林从小是被林静池带大的,与父亲感情深厚,虽然也曾因为一些往事对父亲心生芥蒂,但到底敌不过父子天性。特别是林静池车祸以后,盛佳敏经常情绪失控,不时对林静池发泄心中愤懑,甚至失手伤过他。盛林担忧不已,对父亲便更加上心,几乎对他百依百顺。 现在林静池问起来,盛林尽管不情愿,还是掐头去尾,隐去晏棽的名字,将这一连串的事情说了说。之后喝口茶,满腹委屈向自己父亲控诉,“从没遇到过他种人。我不需要他道歉,但也不喜欢被人强迫。他是好意我就一定要接受吗?不接受就是任性!婆妈!他这么霸道怎么不去做美国总统!” 盛林越说越气,恨不得立刻跳上车子再去找晏棽吵一架。 林静池却轻轻笑起来,摸摸盛林发顶,道:“你呀,终于又像个二十出头年轻人的样子了。从美国回来后你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事事处处周到得体。虽然成熟点是好事,但成长太快也会很痛苦。” 盛林刚回国时林静池车祸病危,盛佳敏衣抛下手边事务衣不解带照顾床前。家里、公司全都一团乱。外公年事已高,坐镇大局自是没话说,处理具体事务却无法面面俱到。 盛林作为盛氏未来的继承人,只能咬牙扛起这摊乱局。多少青年意气,也都要磨平了。 这些事盛林从来没提过,林静池却都看在眼里。盛林不由握住父亲的手掌,轻声说:“爸,我没事,你别担心。我也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成熟,还是有很多小孩子脾气。” “觉出来了,”林静池反握住盛林掌心,淡笑着说,“多跟惹你生气的那位霸道同学相处一下,小孩子脾气会更多,也会更可爱。” “爸!” “你爸说的不错,”盛佳敏处理完文件从书房出来,她听盛林讲了一半故事,也跟着丈夫一起打趣儿子,“你自己说说看,上大学以后,你还跟谁这样计较过?我看那位霸道同学就是你的幼稚开关。”她一边说一边想起自己的往事,伸出手臂挽住丈夫的臂弯,笑意更甜,“就像我年轻时一样,特别容易对你爸生气。一来二去,反倒放不下了。” “妈!”这算是什么类比?盛林哭笑不得,“我说的那个同学是男生!” “是男生啊?”盛佳敏冲盛林眨眨眼,“好可惜,我喜欢这样霸气的儿媳妇。” 说得林静池也跟着妻子一块儿笑起来。 盛林捂着额角瘫在沙发上,拿这两个大宝贝完全没办法。 不过没有关系,如果父母亲能一直这样恩爱快乐,他情愿永远拿他们没办法。 晚饭后盛佳敏与丈夫去市中心听音乐会。盛林到琴房练琴,九点后回房间洗澡。翻了一会书,听到父母回家的声音,下楼道过晚安盛林就准备休息了。 晏棽给的那支药膏盛林特意拿出来看过,做工粗糙的淡绿色软管,连成份说明也没有。盛林随手放进床头柜没再理会。 接下去的几天盛林忙得停不住脚。校庆演出,课程论文,还有公司他负责跟的一个项目也到了收尾阶段。他没空再回秀春苑,自然也挤不出时间为了唇角一个小小的伤口去医院。直到三天后吃盒饭时有脓水滴落,盛林才有些紧张。 手边的事放不开,盛林想了想,记起被他扔在床头柜的那管药膏。打电话交待保姆送到学校。当天晚上盛林便没抱太大希望得用上了。 第二天醒来去洗漱,意外发现脓水已微微干涸。三天后,伤口逐渐收敛,又过两天结痂。到了校庆汇演的前两天,下唇已经完全没有伤过的痕迹。 盛林手里摆弄着刚用去一半的药膏,心里颇不是滋味的想:有时候自己也许确实有些任性、意气用事。但是婆妈什么的,肯定没有。 跟父亲通电话时盛林说起自己的伤好了。林静池低缓的笑声传过来,“向霸道同学道声谢吧。不要失了礼数。” 盛林挂断电话不太情愿。临睡前才打听到晏棽的号码,发了条短信过去,“伤口好了。谢谢。” 早晨起床滑开手机,通知栏里没有短信提示。晚上再看,仍然没有。 一直到校庆演出的当天,晏棽那边都没有回信。 七 大礼堂装饰一新,正门的前廊上挂了一排崭新的大红灯笼。花篮从前厅一直摆到主席台。正厅中央巨大的水晶灯打开,白亮的光线将礼堂映照得宛如白昼。 七点半校庆晚会正式开始,参演学生六点钟必须到齐,化好妆在后台集合候场。 过了六点四十五分,晏棽仍然没有出现。 晚会总负责是一位姓张的男老师。张老师脾气出名的暴躁。关掉音响里循环的迎宾进行曲,抓起话筒破口大骂:“晏棽!晏棽呢?死哪儿去了?怎么还没到!这种演出都敢耽误,还想不想毕业了!” 盛林环视四周。谢晓云跟几个文艺部的女生正充当造型师,在旁边的休息室给不擅化妆的同学上妆。他周围这些装扮好的学生似乎都被老师压抑不住的怒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8 火震懵了,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要给晏棽打电话催一催——又或者即使想打也没有号码。 盛林把放在西装口袋中的手机拿出来。翻到通讯录,犹豫了一下,拇指点在晏棽的名字上。 手机响了四五声才接通。晏棽的声音有些喘,夹杂着噼啪的电波干扰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喂?” 张老师急得一趟趟兜圈子,不停冲旁边的学生斥责晏棽。 盛林走开一些,过滤掉那些杂音,尽量把语调放平,“我盛林。你到哪儿了?需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我已经到学校了。”晏棽立刻回答。 手机信号不稳,盛林听晏棽气息喘息不定,应该是在跑步往礼堂赶。 “今天学校交通管制了,出租车不能入校。我已经到喷泉这边了。五分钟内一定到。” 盛林应了一声马上挂断电话,抬手向张老师示意,“晏棽五分钟内就到!” “五分钟不到让他等着领处分!”张老师摔开手里的资料,气势汹汹跑到礼堂外面亲自去等着抓人。 七点钟,礼堂外等着看节目的学生陆续进场。 盛林看着腕表上咔咔走动的指针,隐隐有点焦躁。 “以后再敢这么没谱,看我怎么收拾你小子!”张老师的大嗓门从后台入口处传过来。 盛林飞快转头往那边看。 张老师走在前面进来。晏棽跟在他身后,低着头对老师说话。 晏棽进来时抬头往远处扫了一眼,视线对上盛林,很轻微地向他点点头。 盛林捏了捏兜里的手机转回头,走到舞台侧边找了把椅子坐下。这里位置隐蔽还能插空看两眼台上的演出,等待的时候没那么无聊。 观众席很快坐满了人。礼仪队的同学开始引导各位市里、校里的领导、教授以及往届知名校友入座。 盛林窝在位子上玩儿手机,偶尔跟跑过来往舞台上张望的同学聊两句。 七点半晚会正式开始。盛林的手机进来一条短信:结束后芳华园见——晏棽。 特意署了名。 大多数人通常都会以己度人,可见盛林的号码晏棽之前没存。 盛林手指动了动,把通知栏推上去,继续看网页。 晚会进行得很流畅。 盛林的节目经过调整后排在第五、六位出场。一个钢琴独奏,一个合唱伴奏。 第三个节目结束之后,盛林跟着引导员去候场。打到静音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盛林拿出来看一眼,屏幕上闪动着又一条来自晏棽的短信:演出加油! 盛林四岁开始学钢琴,大大小小的比赛、演出参加过无数次。很多曲目对他而言是种惯性,只要双手搭上琴键,旋律便会分毫不差地流泻而出。如果不计较情绪的表达和感染力,单从技术方面考量,盛林的演奏可以称得上零瑕疵。从初中起,上台演出已经不能使他情绪激动,自然也没有紧张的感觉。久而久之,“演出加油”之类的鼓励对他来说似乎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于是也没有人再对他说过。 晏棽那种性格的人,还挺难想象他是怎么想起来发这种短信的。 盛林看着那简简单单的四个汉字加一个感叹号,唇角轻轻向上抿了抿。 主持人报出盛林的名字。他收起手机,跨步登上舞台。 八 演出毫无悬念大获成功。全场掌声雷动,盛林扶着钢琴向台下鞠躬致意。 p大校风向来比较活泼奔放,很多按捺不住情绪的同学,当场拆了要献给演出者的捧花,争抢着往台上扔。 盛林从善如流,弯腰捡起一朵玫瑰插在西装礼服的前胸口袋里。 场下的气氛越发热烈,欢呼喝彩声简直要把礼堂穹顶掀翻。盛林又鞠一躬,退下舞台。 进后台洗了把脸,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演出前盛林跟孟慎、徐鹏辉约好,节目结束后就出去聚一聚。之前太忙,他们几个也挺长时间没碰面了。 盛林擦净手脸接通电话,果然徐鹏辉那家伙的大嗓门伴随着他招牌式的猥琐笑声传过来,“你小子刚在台上发什么浪呢?还嫌咱们校的小娘子们不够疯是吧?” “怎么?不服气?”盛林一边往外走,一边跟徐鹏辉瞎扯,“不服气也给我憋着,谁叫你浪不过哥呢。” “靠,”徐鹏辉笑得快喘不上气了,似乎在扭头冲孟慎喊,“咱们林林今晚上肯定吃错药了。跟被哥哥我的一缕香魂附体了一样。太带劲太可怕了!” “别胡说了,”盛林跟着笑起来,“你们到礼堂外面了?” “早就溜出来了。你也快点,嘶吼乐队的演出不到九点就开始,去晚了青木那边要进不去了。搞这三张票可费我老大劲了。” 盛林答应着往后台的暗梯走,将要下去的时候,忽然鬼使神差地想起晏棽那两条短信。 盛林皱了皱眉,犹豫片刻,对电话那边说,“棚子,我临时想起有点事,不能过去了。你跟孟慎去吧。改天我请客赔罪。” “不是,我没听错吧!都这工夫了你说不去了?” “真有事……”盛林也觉得过意不去,声音不由低下来,“这回是我不对。改天一起聚会你想怎么罚都行。” “怎么罚都行……这牺牲够大的啊。是跟美女妹妹有约吧?是的话哥哥就放你一马。” 盛林满头黑线,匆匆答了句“算是吧”,挂断电话。 盛林在楼梯口站了会儿,又回到演出前待的那个小角落,一边在幕布缝隙里看节目,一边觉得自己纯有病,为那么两条不咸不淡的短信放自己哥们儿鸽子不说还要错过嘶吼的演出。 嘶吼是近几年本市很火的一个地下乐队。盛林听过他们自己出的唱片很喜欢,现场表演还没看过。实在可惜了那张票。 学校的文艺演出主要看个气氛,水准只能说还过得去。盛林孤零零窝在一边儿,没看几个节目就两眼发沉。 掏出手机刷朋友圈,徐鹏辉往上面扔了好几个嘶吼演出的小视频。盛林一一点开,心里被勾得发痒。 正看得入迷,耳朵依稀捕捉到晏棽的名字。盛林立刻抬起头。 舞台上灯光已经熄灭,只余一束追光。晏棽一袭淡青长衫,提着二胡,缓缓地走上来。长长的衣摆随着他的脚步轻柔摆动,仿若一道隽永缠绵的水波。 盛林放下手机,起身往前再靠近一步,眼睛无法离开光束中的人。 晏棽撩起下摆坐在琴凳上,修长手指按下琴弦,一曲《良宵》悠然响起。 二胡本身的音色趋于哀婉,大众耳熟能详的二胡名曲也多具有浓重的悲怆之情。盛林不能免俗,每每听到二胡,无论什么曲子,总觉丝丝缕缕皆是凄迷愁思。 晏棽这首《良宵》,沉下心绪细细品味,盛林却当真听出了悠扬琴音中轻松欢快的情绪。好比一首婉转动听的小调,娓娓诉说着亲朋欢聚的祥和愉悦。 晏棽的面容此时看上去也分外平和,仿佛他身上那种不可忽视的疏离感,也消弭在了舒缓、愉悦,宛如吟唱一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9 般的乐曲中。 他是真爱这首曲子。 三四分钟的乐曲很快便演奏结束。舞台的灯光重新点亮。晏棽提着他的二胡站起身,在一浪高过一浪的掌声与喝彩中鞠躬致谢。 鲜花又被抛上来。盛林听到有激动的女生大喊“男神我爱你”。男生也不甘示弱,更加疯狂地嚎叫“男神我也爱你”,还跑到舞台近前,把手里十几只花束一股脑地全扔上舞台。 一只百合刚好擦着晏棽的长衫下摆落在脚边。晏棽弯腰捡起百合,脸上似乎带了一点若有若无的笑,将百合扔回去,刚好砸中那个男生的脑袋。 场下的学生都要笑疯了,连前排的领导们也忍俊不止。 盛林不觉一挑眉峰。 他不意外晏棽广受欢迎。毕竟有那样一张脸,即便整天板起面孔不理人,也会被自动解读为性情高冷气质独特。 但晏棽的反应盛林的确颇感意外——这人的性格,好像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呆板无趣。 晏棽在经久不息的欢呼声中退下舞台。 盛林也马上离开后台,从礼堂后门出去,绕近路去芳华园。 芳华园就在大礼堂背面,一个林深草密小花园,是p大情侣们最喜欢的约会地点之一。也就今晚礼堂有演出,前前后后人声不断,一对对小鸳鸯才暂时放过了芳华园。 盛林进了花园,在靠近栏杆的那颗银杏树前停下,暗暗腹诽晏棽可真是选了个好地方。 身后不多时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盛林转过身,看到晏棽分开垂柳的枝条,踏着月光走过来。他换下了演出穿的淡青色长衫,穿回自己那件不太合身的外套。月光下,只能看清一个挺拔却黯淡的身形。 “今天的事,谢谢你了。”晏棽走到盛林跟前,率先开口。他与人相处似乎没有太多顾虑,不在乎是否触怒过对方,也不在乎如果被拒绝会不会尴尬。 幸好盛林已经不像前些日子那样芥蒂深重,他摇摇头,“举手之劳。”想了想,试探一般,“你的手机信号是不是有点问题?” “嗯,几个月前就不好用了,”晏棽低下头,下意识把手机取出来拿在手里摆弄,“前两天彻底坏了,拿去修了也不太管用。还是经常漏接电话短信。” 盛林借着月光看到那好像是一款老旧的直板手机,带按键的那种。 心里某个地方突然松快了一下。 盛林不再纠缠手机的问题,转开话头道:“那个药膏……谢谢你。” “我就说很管用的!” 晏棽的声音明显上扬,语调变得轻松欢快。盛林甚至觉得,自己在他的唇边看到了一个小小的俏皮的梨涡。 “算算时间的确该好了。这种伤口,用药得当基本都是一周痊愈。你之前是太大意了,拖那么久,再晚点没准会留疤。啊,不对,今天演出离得远,我没看清你嘴唇的状况……” 一提起专业相关,晏棽有点收不住话,完全不给盛林开口的机会。一手从背包里摸了摸,忽然上前两步,几乎挨到盛林身前,“我现在看看可以吗?如果留了疤,再去给你拿点药。” 盛林还没来得及回答可以或是不可以,晏棽已经一手捏住他下巴向上抬起,另一只手竟然是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只微型手电筒,啪得按开,明晃晃的光圈落在盛林下半张脸。 盛林反射性眯起眼睛,感觉晏棽的手指紧捏着自己的下巴,不时轻微地调整角度,方便他观察伤口。一面看,一面仍在不厌其烦的讲解,“不错,真的很不错。效果出乎意料的好。新生的表皮柔软湿润,色泽没有出现偏差,唇纹也很细致,没有乱纹生成……” 晏棽身高与盛林相仿。夜晚碍于光线,要看清楚两人只能挨得很近,晏棽说话的气息都扑在盛林唇边。 盛林说不上有洁癖,但他也难以忍受,一个还只能说是有点熟悉的陌生人,这样毫无自觉的侵入自己的安全空间。 盛林眉心突突跳动,抬手打了下晏棽钳制着自己下巴的手背。 这一下打得并不重。晏棽只觉手背轻微一痛,不自觉松开手上的力道,拿手电的手也偏了一点,光线打在盛林整张脸孔上。 突如其来的亮光让盛林猛地闭紧双眼。 晏棽却在灰蒙蒙的夜色里,忽然看清了一张分外鲜妍的脸。 他小小地吃了一惊,脑海中突兀地跳出金庸用来形容赵敏的那个词—— 灿若玫瑰。 九 也许是自身外形过于出色的缘故,晏棽对于别人的长相向来不太注意。时下某些以颜值走红的偶像明星,在看他来跟身边的同学并没有太大差别。 谢晓云跟盛林谈了将近一年,期间每次跟晏棽碰在一起,都要不厌其烦得念叨她家盛林多么英俊多么有才多么完美无缺。 晏棽听得耳朵生茧,对盛林可谓是久仰大名,连照片都见过不少。 那时他并没有感觉到盛林的卓尔不群。只能用陷入恋爱的人自带滤镜,来理解谢晓云对男友异乎寻常的痴迷。 直到今晚,浓稠夜色中,盛林的脸孔猝不及防跃入视线。仿佛黑白水墨中忽然浮起一片桃红花瓣。 鲜活明丽,触目难忘。 晏棽怔怔得想,也许这就是环境对认知的影响作用。在一定条件下,不同的环境有可能会使人类的感官对相同的事物得出截然不同的判断。类似于心理因素对主观体验的干扰影响。 “看够了没有!”盛林忍受着强光直射,语气带出稍许不悦。 晏棽这才发觉两人距离过近,连忙后退几步,关掉手电筒。 “不好意思……”他低头道歉,捏过盛林下颌的手指无意识地搓动一下,有些意外尚且停留在指尖的过分柔滑的触感。 “今天找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盛林碰了碰被捏疼的下颌,皱了下眉头问。 以他对晏棽为数不多的了解,他不认为晏棽特意把自己约出来,就为了关心下他伤口的愈合情况。 晏棽明显不是那么热络识趣的人。 果然,晏棽静了片刻,郑重其事地开口,“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想跟你说清楚。” 盛林取了支香烟点燃,示意晏棽继续。 晏棽道:“我跟谢晓云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从来都不是。” 盛林吸烟的动作猛然顿住,过了很久才缓缓吐出吸入的烟雾,透过袅袅扩散的青烟注视着眼前人。 晏棽目光坦诚,直率地与他对视。眼睛里没有矫饰的痕迹。 盛林转开视线,轻声说:“你们是什么关系与我无关,我也并不在意。所以不必特意告诉我。” 晏棽定定地看着盛林,“但我觉得你在意。” 盛林眉心一下皱得更紧,略显责怪地看一眼晏棽,又吸口烟,终于说:“好吧,我承认我介意。”自嘲般笑笑,“我原以为自己足够看得开,其实也不过是俗人一个。不得不说我现在……”盛林歪头戳了下自己胸口,“这里感觉好多了。” 在爱情上,盛林一向秉持好聚好散的原则。两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10 个人在一起是因为快乐,当快乐逐渐被争执和怨气取代,分开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即便其中牵扯到第三者,归根结底还是两人之间的感情出现问题,这个时候能做到不追究、不挽留方可将伤害降至最低。 这是他多年来,无奈旁观父母那场互相折磨、又不愿干脆放手的爱情所得出的结论。 一直以来,他也自认把这条准则贯彻得很好。前两任女友都是平心静气分手,至今仍是好友。 直到遇上谢晓云。 不,应该说直到遇上晏棽。 如果没有晏棽,谢晓云跟之前的两任女友不会有太大不同。他会用更多一些的时间去淡忘她,但也不至于太多。 有了晏棽,事情开始变得复杂。他无法很好地掌握自己的情绪。晏棽“第三者”的身份,让他陷入了一种不甚明显,但却真实存在的怨愤情结。受此控制,他连与晏棽进行平和的正常交流都做不到。尽管在平时,晏棽会是他极为欣赏的一类人。 而这一切,已经无关爱情,只源于那所谓的被伤害的“男性自尊”。 被这种毫无意义、灰暗杂乱的情绪所操控,对盛林而言无疑是种打击——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完全避免这些不必要的麻烦。 晏棽无疑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从盛林流露出的只言片语,已能窥探盛林内心一角,斟酌下语言,道:“遇到这种事,愤怒、怨恨是人之常情。你不需要对自己要求太高。” “哦?”盛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照你这么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跟你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好好干一架才正常?” “嗯,”没想到晏棽真的点头,“像徐鹏辉那样一天堵我三回,的确更正常一些。” 盛林低低笑起来,他掐灭烟蒂,目光直视晏棽,真诚道:“谢谢你。我很高兴你愿意跟我解释这些。以前的一些事……也请你多担待。” 晏棽双眼陡然明亮,仿佛融入了两朵皎洁月光,“那,你跟晓云是不是可以复合了?” 盛林讶异地挑挑眉,“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影响感情存续的外因消失了,理所当然会引导出复合的结论” “你也说了你这个所谓的‘第三者’只是外因。而几乎所有感情的最终破裂,都是内因在起决定性作用。既然内因早已变质……所以,”盛林摊开双手,“答案显而易见。” 晏棽疏朗的眉心又纠结成一团,他似乎难以理解盛林的推导结论,“可是晓云仍然爱你。怎么能说内因已经变质?” 盛林只觉匪夷所思,“难道只要她还爱我,我就必须也爱着她吗?” 晏棽难以置信,“你是说在正式分手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你对她就已经没有感觉了?” “不可以吗?”盛林脸上的表情跟言语一样冷静,“当发现一段感情不再能给彼此带来情感上的愉悦感、满足感,及时抽身是最明智的选择。我相信晓云当时提出分手也是基于这一点考量。我认同晓云的决定同意分手。这是我们两个人经过理智思考做出的决定,我不认为有改变的必要。至于爱情……”盛林眯了眯眼,“当理性认为一段爱情不再有存在的必要,不需要太长时间,这段爱情自然而然就会变淡。不要小看理性对爱情的控制能力。” 晏棽的嘴唇绷成一条直线,显然对盛林口中理性至上的感情观无法认同。 盛林难得耐心地又对晏棽解释一句,“通常人们会认为爱情大多伴随着极致的疯狂与热情。但只要有过经历就能体会,源于理性的爱情才是最牢固而可靠的感情。” 晏棽看着盛林,月影的笼罩下,那张精致的脸庞像雪一样苍白,也像雪一样冰冷。晏棽的心底涌动起某种不可名状的焦躁,他闭了下眼睛,压下那股越来越激烈的情绪,问:“那责任呢?你说了那么多,爱情是愉悦是理性,责任的位置又在哪里?” 盛林恍惚了一瞬,他摇了摇头,道:“责任……这跟爱情又有什么关系?以责任的名义来索求爱情,不过是人类懦弱而不自信的表现。” 晏棽呼吸猛然一滞,他盯紧盛林,近乎凶狠地说:“晓云实在瞎了眼!” “什么?”盛林疑心自己听觉出了问题。 “晓云为了你做了那么多。她甚至为你……”晏棽突然住口,喘息几下,转身往外走。 盛林愣了愣,心口忽地砰砰急跳,“晏棽,你把话说清楚!” 晏棽置若罔闻,快速跑出芳华园。 十 从校本部到医学院分部,中间隔了四十多分钟的路程。 晏棽一口气跑回宿舍,大脑中嗡鸣作响。 他在迁怒盛林。 晏棽推开寝室门坐在离房门最近的下铺,低头盯着地板急促喘息。 他不过是谢晓云的师兄,盛林跟她的感情问题,他作为一个外人本来就没有置喙的余地。盛林能耐着性子跟他讲这么多,已经很难得。 道理他清楚得很,但他无法控制。 晏棽抓了抓胸口的衣服,那里面像有一把火要烧出来。 那些纠缠了他整个童年、少年时代的窃窃私语,似乎又在背后中响起。他们说他的母亲是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没结婚就跟男人生孩子,活该落得没人要的下场;说他是个来路不明,连父亲姓什么、叫什么都搞不清的野孩子,难怪性格阴沉不讨人喜欢。 年纪小的时候,他跟每一个胆敢在自己面前中伤母亲的同学打架。就算被围殴得鼻青脸肿,也要不服输的找机会一个个打回去。 于是他是野孩子、没父亲没教养的恶名越传越远。连邻村的小孩碰了面也会躲着他走。 后来长大一些,他听母亲的话,不再计较这些闲言碎语。他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学习上。年年拿年级第一,从乡里的小学考入县重点初中,再被特招进入省重点实验高中。 他想只要自己足够优秀,总有一天父亲会回来跟他与母亲团聚。母亲这些年不管过得多么辛苦都没想过要嫁人,他知道母亲还念着父亲。 等到那一天,他要让父亲亲眼看看,母亲独自教导出的儿子有多么出色。 美好的童话一样的幻梦在十六岁那一年彻底破灭。那个时候他才知道,父亲早就有了另一个妻子,另一个孩子,一个比他更漂亮更出类拔萃的孩子。 不管他怎样努力,他都不可能给母亲找回丈夫,给自己找回父亲。 那个从没见过面的男人,早就不属于他跟母亲了。 晏棽一手紧紧握着床头的铁栏杆,用力到几乎要将掌心划破。 过去他不明白——或许并非不明白,只是他不愿去深思——母亲那么美丽善良,父亲为什么会忍心抛弃她。 今晚盛林的一席话,让他不得不拨开眼前的迷雾,去正视那些被他刻意忽视多年的理由: 因为不再感到快乐,因为不能得到满足,因为不想要承担责任,所以即便那个女人痴心依旧,即便有了孩子,也可以转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11 头就走,去寻找新的可以让自己感到愉悦的爱情。 晏棽将头靠在曲起的臂弯上,心口烧得难受。 爱情,这个字眼看起来有多美,实际就有多自私残忍。 书房的门被推开。晏棽身体僵了一下,缓缓抬起头。他没察觉到寝室有人。 何瑞文拿着杯子站在书房门口,一声不响地看着他。 晏棽跟何瑞文对视片刻,猛地想起他的习惯,马上站起来,“不好意思,一时没注意。”弯下腰整理被自己坐皱的床单。 何瑞文不喜欢别人坐他的铺位。新入学那会儿为了这事还跟另一个舍友闹过矛盾。 “没事,你随意坐。” 何瑞文把准备接水的杯子放在一边,按了下晏棽的肩膀让他坐回去。又仔细打量晏棽一眼, “你脸色不太好。是胃病又犯了吗?” “没。从本部跑回来有些急了。” 何瑞文点点头,仍旧很认真地看着晏棽的脸,“今晚你的演出棒极了。” 何瑞文这人不爱凑热闹,从某种程度上说比晏棽还独。晏棽是需要打工贴补家用和自己的生活费,很多班级活动只能缺席。何瑞文却是生性如此,人群扎堆的活动能不去就不去。他会跑去本部看演出,晏棽多少有些意外,“你去看了?也就那样吧。” 何瑞文笑起来,微微侧头看着晏棽,眼尾上扬的弧度格外柔和,“真的很棒。不比经管学院那个盛林差。” 晏棽听到盛林的名字脸色不由沉了沉。何瑞文很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急忙转开话题,“今晚不去酒吧了?” “嗯。为了演出跟别人调班了。” “那吃过饭没?” 他这一问晏棽才想起来,自己从中午就开始在酒吧忙,之后匆忙赶过来演出,到现在肚子还是空的。 晏棽摇头,“不饿。” “那怎么行?”何瑞文皱起修长的双眉,语气略带责备,“你胃病那么厉害,不吃饭可不行。我给你下碗面。” 晏棽连忙拒绝,“不用。真不用!” 何瑞文不理他,直接去阳台把小电锅从收纳箱里翻出来。 晏棽看着他忙活,自己也插不上手,推门进了书房。 在书桌前站了一阵,晏棽抬手推开书柜的玻璃隔断,从最里侧拿出一本影像诊断学。手指来回摩挲了几下封皮,晏棽翻开书页,从中取出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磨损严重的老照片,颜色陈旧发黄,四角起了毛边。 照片左边是一位面容秀丽出众的女子,五官与晏棽有六七分相像。女子怀里搂着一个一岁左右戴着淡黄色围兜的幼儿。小孩眉心点着一个红点,咧着牙齿不全的嘴巴笑得很开心。孩子右边应该还有一个人,但是被撕掉了,只留下一只拦在小孩腰部的手和一截白色的衬衫袖口。 这是晏棽拥有的唯一一张全家福。 晏棽用指腹轻轻碰了碰相片中母亲的面庞。 二十二年前的母亲比晏棽现在还要年轻,秀外慧中,是闻名乡里的金凤凰。母亲高中时成绩与父亲不相上下,为了照顾病重的外公错过第一年高考,第二年本应接着参加考试,却因意外有了自己这个拖累不得不放弃。 而父亲…… 晏棽的目光移到右侧环抱着自己的那只手上。 他第一次见到这张照片时,右侧的人就已经被撕去。他只能通过那只修长、白皙的手想象父亲的样子——他应该是个儒雅、英俊的男人,风度翩翩,文质彬彬。不然,如何能配得上母亲。 十六岁之后,他不再做这种无谓的幻想。狠心抛弃母亲与自己的男人,没有想念的必要。 那时他曾在愤怒之下把这张残缺的老照片扔进垃圾桶。之后还是捡了回来。不为那只手,只为了母亲。 这照片是母亲年轻时留下的为数不多的纪念之一,不可以再弄丢。 “晏棽,面好了,快吃吧。”何瑞文煮好了面给晏棽端进书房。 晏棽立刻合上课本,伸手去接,“谢谢。” 何瑞文把饭盒递过去时,手指在晏棽手背上轻轻划过。晏棽没留意,拿筷子拨了拨满满一饭盒的面条。面里加了青菜,还有香肠和鸡蛋,香气扑鼻的很诱人。 何瑞文看他没胃口的样子,试探着问:“不合胃口?” “不是,”晏棽摇摇头,忽然下定决心般问道:“你说,谈恋爱……就是为了快乐吗?” 何瑞文面露犹疑,不确定得回答,“是吧,不快乐干嘛还在一起。” “那,那如果已经不再快乐,但那个女孩……为你怀过孕呢?” 何瑞文脸色大变。 晏棽惊觉自己这话不妥,连忙说:“不是我!我没想过谈恋爱。” “吓死我了……”何瑞文缓过气来,笑了笑,“不是你就别想了。现在这种事儿乱七八糟的多的是,也不稀奇。”说完手机响了,关门出去接电话。 晏棽想了想何瑞文的话,把饭盒放到书桌上,用筷子挑起一缕面条放凉。 不关他的事,他的确没有必要也没有资格再去想。 如今的他,只有尽量照顾好母亲,顺利完成学业才是正事。其他的,多想一点都是浪费。 晏棽坐下埋头吃面。 十一 晚上十一点多,盛林回到位于市区的公寓。白天钟点工来过,南北通透的大开阔套间恢复了整齐。盛林扔下外套蹬掉鞋子,赤脚走到沙发前,整个人扑倒在宽大的软垫上。 事情过去一周了,他的大脑还处于混沌状态。他仍然难以相信,这世上竟然曾经有过一个属于他的小生命,在他不知情时悄悄孕育。 然而未及发芽,便已凋落。 盛林翻过身,抬起小臂搭在额头上,试图遮挡并不强烈的灯光。 这一周他把公司那边的事暂时放下,除开上课,余下的时间都用来陪着谢晓云。 谢晓云无疑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她追求盛林时努力到仿佛要燃尽自己全部的热情,分手时却又干脆利落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提。 如果不是晏棽无意中泄露了一丝口风,又或者盛林没有竭力去寻找答案,很可能终此一生,盛林都不会知道自己在二十一岁这一年,曾经短暂的为人父。 盛林道歉时,谢晓云说不用,这完全就是一个意外。她只有二十出头,大学还没毕业,不管盛林有没有提前知情,也不管他们有没有分手,宝宝都注定无法来到这个世界。 她抬头看着盛林,眼睛里有藏不住的迷茫,“盛林,我是不是很自私?之前我根本没发觉宝宝的存在。等他意外流掉了,我,我却觉得松了口气。” 盛林轻揽她肩膀安慰,却无法回答。 他能怎样说?说他自己也一样,在茫然失落之余,心里也有一丝庆幸? 他们都还太年轻,尚且承担不起另一个生命的重量。 这件事之后,盛林跟谢晓云的关系不可避免有了回暖的迹象。盛林凡事尽量顺着谢晓云的脾气,专门请营养师为她安排了一份营养食谱,每天让家里的保姆做好送来学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12 校。 谢晓云没有主动向盛林表示出复合的意思,但每天精神奕奕神采飞扬,比两人在一起时更加依赖盛林。 盛林猜测,或许谢晓云是在等他先开口。女孩子毕竟还是矜持的。 只不过,他确实已经失去了当初的感觉。 谢晓云是个好女孩,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唯一的疏漏,只是因为不满男友在相处中时常表现出的漫不经心,闹别扭般提了一次分手。 只这一次,盛林便决定收回自己的感情。 晏棽惊讶于他收放自如的感情观,其实盛林自己也有些吃惊。 三段感情,自认每一段也算全情投入,但只要他感觉到哪怕有一丝一毫的不舒适,都能毫不留恋全身而退。往昔的情意,也被瞬间收拾得干干净净。仿佛那些甜蜜、挂念,都是一层虚无幻影,被打散了就彻底消失无迹可寻。 也许他天生冷清冷性。 又也许,他就是晏棽所厌恶的那种,没有丝毫责任感的男人。 盛林困倦地半合起眼睛,脑海里模模糊糊地转着一些凌乱散碎的念头。 在大脑彻底停摆之前,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盛林惊坐起身,缓了一下低头看腕表,十二点十一分。 盛林揉着额角呻吟一声。肯定又是该死的徐鹏辉,打电话永远随心所欲学不会看时间。 铃声响到自动关断,紧接着再次响起。 盛林认命地爬起来,走到玄关,从被扔在地板上的外套里找出手机。出乎意料,来电人是秀春苑的保姆方姨。 盛林赶忙接通。方姨小心翼翼的声音传过来,“林林,下午的时候夫人出了点状况……” 盛林登时醒得透彻,“怎么不早通知我!” 不等方姨回话,盛林抓起车钥匙跑出公寓。 午夜时分,市区的车流也已稀疏。盛林强迫自己将时速维持在最高限速点。出了市区脚下油门猛踩到底,车子光箭一样飞窜出去,不到半小时飙回秀春苑。 方姨等在玄关入口,一听到动静便拉开门把盛林迎进去,急忙向他解释:“夫人下午一时激动昏倒了。医生来看过说没有大碍。现在已经平静下来。我当时就想通知你,先生怕耽误你上课,没让我打电话。后来我想想,还是觉得应该跟你说一声。” “方姨,你做得很好。”盛林拍拍方姨的手,“刚才电话里我语气不好……” 方姨连忙摆手,“没事没事,你快上楼看看吧。夫人刚才睡了一小会儿,先生现在正陪在里面。” 盛林点点头,走到楼梯口又返回来,“这次具体是为了什么?” 盛佳敏但凡这般大发雷霆,必定与林静池有关。之前一个多月,这两人之间风平浪静,连一点小小口角也没发生。彼此更关心爱护,仿佛回到了新婚蜜月时期。 盛林眼见家中气氛慢慢放晴,心情也随之愉悦许多,甚至以为,多年来笼在他们一家人身上的愁云极有可能会就此消散。 今晚方姨一通电话将盛林的美梦击碎。不晓得又发生了什么事让盛佳敏愤怒至此。 方姨在盛家做了二十几年,许多事情比盛林了解得还要清楚。听他问便直言道:“似乎是先生午睡时,在梦里喊了一个人的名字。” “名字?”盛林脸色猛然沉下去,“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方姨慌忙摇头,“不是的。是,另一个男孩的小名。” 另一个男孩…父亲的另一个儿子? 盛林愣住。他不由想起那个属于他自己,却从出现到消失,都没能得到过他一丝关心的小生命。 心头的怒火不及熄灭,却也无法再燃烧,不上不下地卡在胸口,铅块般沉重。 方姨觑着盛林的脸色,谨慎地说下去,“夫人说,先生这是还念着过去不肯忘。说他后悔了,心心念念想要丢下她……还有你……之后一气之下砸了先生的书房,自己也昏倒了。” 盛林额角青筋跳动,心口揪起,艰涩地问:“我爸有没有被伤到?” 在盛林的认知里,母亲的脾气谈不上温婉柔和,但也是个知性理智的人。 数年前他意外发现父亲的那段往事,激愤交加,每天都要找茬与父亲争吵。反倒是母亲时常维护父亲,责怪他不懂事。后来见他们父子两个关系一时无法缓和,更早早安排盛林高中没毕业便出国读书。 盛林一早便清楚,在母亲心中,他的位置远远及不上父亲。 事态的恶化始于一年前。那时林静池车祸不久,病危尚未解除。一次林静池自昏迷中醒来,意识不清下提了几句往事。盛佳敏当时什么都忍下,甚至答应林静池等他好起来随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盛林当时便隐隐警觉事情不妙。母亲自小受尽宠爱,哪里能忍得下这种委屈? 果然等林静池病情好转,盛佳敏眼见着便换了一个人。 她变得暴躁易怒,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能惹得她肝火大盛,发作起来根本无法控制。有一回争执中,她随手抄起手边的花瓶扔出去。林静池躲闪不及,被碎瓷片溅到眼睛,眼球受伤险些失明。万幸最后视力未受影响,只在眼角留下一道长长的疤痕。盛佳敏经过那次事故,也尝试去看心理医生。半年多下来,家里的状况逐渐好转。 可惜到了今天,一切全都功亏一篑。 方姨心疼地拍拍盛林手臂,“没有,先生好好的呢。你别担心。夫人现在多少有些分寸的。” 盛林揉了揉眉心,握一下方姨的手,转身上楼。 二楼主卧在左手边靠楼梯处。 盛林在门外站定,没有听到里面有争吵声。抬手试着推了推门。门扉缓缓向内打开一条缝隙。 盛佳敏泪痕斑驳靠坐着床头,身上盖着薄被。林静池坐在床边,左手拿着一张照片,右手握一把剪刀,缓慢的,一寸一寸,将手里的照片剪碎。 “我收着这张照片,不是想要做什么,只是想留个纪念。毕竟……也是自己的孩子……”林静池的声音像平时一样温和舒缓。盛林却似从中听出灰心的凉意,“你不喜欢,直接说出来就是。我没有什么不能依着你。别拿自己的身体撒气。” 照片的碎屑雪片一样散落在床铺。林静池放下剪刀,被剪碎的照片收进一张纸巾里,扔入垃圾桶。好似那当真只是一把无关紧要的纸屑垃圾。 盛佳敏又流下眼泪,握住林静池的右手紧贴在自己的面庞,“静池,我不想逼你的,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这次是我不好,你别怪我。” “不怪你。是我的错……”林静池动了动拇指,抹去妻子眼角的泪,“一直都是我的错。”他说着话,慢慢转头看向门口。 盛林的视线与父亲对上,瞳孔突然像被两根冰针刺中。那样冷漠萧瑟的眼神,盛林从没在父亲眼中看到过。 盛林忽然喘不过气,匆忙合上门扉,回到楼梯另一侧自己的卧室。 那一晚盛林翻来覆去睡不安稳,凌晨四点多醒来,睁着眼挨到天明。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13 十二 接下去几天盛林把大多数课程停下,尽可能多得留在秀春苑。谢晓云暂时托付给孟慎照顾。 盛佳敏的心情显而易见地好起来,只需略施粉黛,保养得当的面容便光彩明艳,一举一动散发着成熟女性的优雅魅力。 她按时上下班,尽量将应酬交给下级经理,每到傍晚便迫不及待地赶回来陪伴家人。 而林静池,依然耐心地留在家中,等待妻子归来。 先前林静池在盛氏的职位与盛佳敏相当。他为人宽怀性情和顺,在商场上却是以眼光毒辣果决狠厉著称。二十几年来,他与妻子一同将盛氏发展壮大,使盛氏从传统的实业企业转型成为横跨多个产业领域的大型集团公司,并于十年前成功上市,期间耗费的心血可想而知。 车祸之后林静池深感力不从心,逐步放手公司事务。除了一些必须由他做策划、决定的关键项目,其余时间都在秀春苑修养。 每日侍弄花草、钻研书法,偶尔兴致上来,去厨房亲自烧几道拿手菜。平淡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但盛林察觉得出,这只是表象。 车祸使林静池留下了轻度睡眠障碍,出院后只能与盛佳敏分房睡。 晚间盛林从自己的卧室窗台探出头去,经常能看到楼下父亲的卧房整夜亮着灯。 失眠让林静池急速消瘦。白天也时常神思恍惚心不在焉。 直到有一天,他在厨房帮方姨切菜,菜刀切破了手指仍没有发觉。鲜血流满案板。方姨大喊着夺过他手里的菜刀,林静池才大梦初醒般抽了口冷气。 盛林冲进厨房,满眼血红泼进他眼睛里,将眼球刺得生疼。 这天晚上盛佳敏有一个饭局实在推不开。 盛林翻出出国前自己用过的一只旧手机,充好电打开相册翻找。等他想起层层密码,找到那个被塞在角落中的文件夹,盛林拿着手机去敲父亲的房门。 林静池站在露台上,垂着头不知在看什么,根本没有意识到儿子走了进来。 盛林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将手机放在他掌心。 林静池疑惑的看看盛林,又低头看手机屏幕,眼睛陡然张大——手机上面,年轻时的他抱着一个带着淡黄围兜、一岁左右的小男孩。小家伙眉心点了一个红点,仰头望着他笑,小下巴胖嘟嘟的可爱极了。 林静池呼吸急促。 这是他在盛佳敏面前亲手剪碎的照片。他手里仅有的,另一个儿子的照片。 林静池的眼睛里不可抑制地涌起一层水光。他抖着手紧紧攥住手机,抬起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 盛林眼中湿意微闪,努力对自己的父亲露出一个微笑,“这是我当年出国之前,偷偷翻了您的书房拍下来的。当时是想……”盛林用力甩甩头,没有说下去,“爸,收着吧。如果,如果想得厉害了,就打开手机看一看。跟照片,也是一样的……” 堆在睫毛间的眼泪坠下来。林静池急忙转开身,抬手捂住眼睛。 从出生长到现在,盛林第一次见到父亲在自己面前落泪。他忍下胸口翻滚的酸涩,或许还有那么一丝丝嫉妒,伸手握住林静池的肩膀,感受着掌中瘦骨嶙峋的触感,轻声问道:“他……我,我哥,叫什么名字?” 林静池喉头滚动,许久之后方能说出话来,“林……林晏然。当初取的是这个名字……也不知道,”他声音颤抖,又一串泪水跌下,粘在唇上苦涩不堪,“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在用……” “林晏然……”盛林重复一遍,“我记下了。现在不方便。等我毕业,我去帮您把哥哥找回来。” 林静池也许是太过难以置信,呼吸粗重地站在原地,良久没能回话。 盛林走到他面前,伸手碰了碰他左眼眼角深长的疤痕。眼周肌肉在应激反应下轻微收缩,林静池微微眯起的双眼跟盛林的一双桃花眼几乎一模一样。 那是盛佳敏最爱的一双眼睛。 “我只希望您跟母亲都能好好的。”盛林放下手,改而握住父亲的左手,把他受伤的食指轻笼在掌心,“只要您心里能好过一些,我不介意帮您找到林晏然,然后,喊他一声大哥。” 沸腾的情感掀起重重巨浪在胸口飞卷咆哮,林静池却只抚了抚手机屏幕上小家伙胖乎乎的脸蛋,握紧盛林的手,轻轻唤了一声:“林林……” 十点钟后,到了林静池平时上床休息的时间。他这一天情绪波动过大,精神格外疲惫。盛林照顾他睡下,轻轻带上门。 把照片交给父亲的时候,盛林心里鼓动着一个冲动,想问问父亲这些年是否曾后悔过?后悔当年选择了母亲,抛下了青梅竹马的恋人。 好几次话已跳到舌尖又咽回去。他发现自己在畏惧,他并不能百分百肯定,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时钟滴滴答答走到十一点,门外传来响动。 方姨立刻去开门,盛佳敏身上染着淡淡的酒气,脚步微晃,笑吟吟哼着歌走进来。 “宝贝,怎么还没睡?”她把坤包甩给方姨,伸手捏盛林的脸颊。 盛林扶住她,“在等您。爸已经睡下了,您也快去睡吧。” “不要你,”盛佳敏推开盛林,胡乱踢掉高跟鞋, “我要去看看静池。不看看他我怎么睡得着……”她像个小女孩一样,光脚跑到林静池卧房前,偷偷摸摸推门溜进去。 盛林坐回沙发上,仰头枕在靠背,一颗颗数天花板上装饰的射灯。 一个小时过去,盛佳敏仍然没有离开林静池的房间,方姨也去休息了。 盛林关掉客厅的顶灯,拿上钥匙出门。他去车库挑了一辆银灰色跑车,出了别墅,往更远处的郊外驶去。 在深夜郊区无人的环山路上,跑车强劲的引擎把时速推至将近150。盛林把车窗完全降下,狂风刀子般割着他的面颊,一只无形大手揪紧他的头发,一次次试图将他掀翻。 盛林心里跳出一个念头,在跑车巨大的轰鸣声中越来越清晰,最终如同一根被打磨得尖锐的铁椎,扎破最后一层遮掩,明晃晃地跳到眼前。 他要找到林晏然,必须找到。他会允许林晏然跟父亲见一面,那样他就能有无数种手段让父亲对林晏然死心。之后,他会把那个林晏然连同他的母亲,一起打包扔到地球的另一边。让他们再也不能出现在这个国家,不能出现在父亲的思念里。 盛林厌恶一切脱离理智掌控的事物,尤其是那一类被疯狂和偏执所侵蚀的所谓的“爱情”。 他的母亲陷进这样愚蠢的爱情里,二十多年无法自拔。不论受过多少委屈,有过多少辛酸,始终不肯放手。 既然如此,那么他就来做最后的刽子手,把牵连在父亲心上,那根名为负罪感的羁绊彻底斩断。 他不想再去纠结父亲到底有没有后悔。当初既已选了这条路,纵使后悔也不能回头。 林静池这一辈子,只能是盛佳敏的丈夫,是他盛林的父亲。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14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选项。 脑中飓风般飞转的念头缓缓沉淀降落。盛林减慢车速,等跑车再一次经过山腰,打过方向盘往回市区的近路开过去。 四十分钟后车子驶入外环路。路灯渐渐多起来,长龙样蜿蜒至远方。 盛林停下车等待红灯,手指一下下敲着方向盘。 既然打定主意要在一年后去找林晏然的麻烦,让他到时候变成一个惹人厌憎的混蛋,很多环节现在就要着手准备。 盛林一边琢磨要如何算计林晏然,一边在心底泛起一阵很可笑的失落。好比一个人处心积虑要抢劫,还要自艾自怜从此竟要沦落到以如此不光彩的手段谋生。 简直虚伪到滑稽。 绿灯亮起,盛林甩开心底那点廉价的自责,发动车子漫无目的地开到市中心兜圈子。 今晚不可能还睡得着,想了想,还是打算去酒吧消磨剩下的时间。 盛林没有去青木,那里熟人太多。拐进一条不常去的酒吧街,在一家看起来很新的店面前停下车。 推门进去时,盛林微妙地感觉到这间酒吧似乎有些不一样。但这想法只一晃而过,他仍旧低着头径直走向吧台,没发现酒吧里清一色全是男人,而这正是一间gay吧。 十三 晏棽被一桌客人烦得要死。 这桌总共就两个人,一晚上专门点他加了十几回单。每次弯腰给他们倒酒,其中一个戴无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就想伸手捏他脸。 晏棽面无表情,心中怒火翻滚——难怪当初天哥一再问他是不是真的想好了要来无色打工。gay吧跟其他酒吧毕竟不同,半个月下来他深有体会。 眼角瞄到那人又嬉皮笑脸地凑过来。晏棽假意直起腰向店门口张望一下,躲开那只不安份的手。 这一眼刚好看到盛林低头从门口走进来。晏棽惊得一怔,脑子瞬间当机。眼镜男立刻把握机会迅速出手,结结实实在晏棽脸蛋上拧了一把。 晏棽肺都要被气炸了,抬手冲那人手背狠狠一巴掌,打得自己手掌都隐隐发麻。 “我艹!你tm有病吧!”眼镜男一脸难以置信,抱着手缩回去冲晏棽大声嚷嚷,“摸一下怎么了?你贞洁烈妇啊,被男人摸一下就没脸活下去了?” 这人喊得晏棽耳膜疼。他同伴在一旁面带微笑,抿着红酒一言不发看热闹。多亏无色开张不久,一直忙着做活动揽客,这个点儿了还有乐队在台上嚎叫,场子里大多数人喝得摇头晃脑也跟着嚎,眼镜男声音再高也传不出多远,不然晏棽今晚又得丢工作。 晏棽咬牙忍了忍没忍住,“拍你一下怎么了?你豌豆公主啊?被人拍一下就能缺胳膊断腿了?” “你!”眼镜男似乎没想到晏棽还能顶嘴,指着晏棽你了半天没你出下文。 他同伴摇摇头笑开了,放下酒杯拍拍眼镜男肩膀,“行了杜洋,跟个小孩儿置什么气?”转头向晏棽抬抬下巴,“你也认个错吧。服务生总得有个服务生的样子。” 晏棽静了片刻没说话,后来还是站直了,低眉顺眼给他们两个鞠躬道歉。 杜洋还愤愤不平,“要不是看在陈总的面上,绝对饶不了你!” 客人给台阶就得见好就收。晏棽给他们面前的空酒杯斟上酒,自觉开了一瓶贝克仰头一口气喝干,算是赔礼。 晏棽酒量很一般,这下喝得又太急,一瓶啤酒下去眼看着白皙的面庞浮起层淡粉色。他皮肤又足够干净细腻,整张面孔仿佛透润的粉水晶一样清透灵秀。 那位陈总慢慢晃着手里的红酒杯,黑沉沉的一双眼勾在晏棽身上拔不出来。杜洋用肩膀碰碰他,凑到他耳边,“你这眼光真绝了。稍加调教肯定是个极品……” 头有些发懵,扶着卡座揉揉额角,晏棽习惯性得又扭头往吧台看了看。他多少有些在意盛林。gay吧没外人以为得那么群魔乱舞,但也不是个独自喝闷酒的好地方。盛林一进门直接去吧台点了几杯度数不低的鸡尾酒,现在又点了杯伏特加。喝醉了倒没什么,晏棽就怕他晕乎乎得喝了别人给点的酒,被人会错意。 杜洋看晏棽心不在焉的,顺着他眼光看过去,不由眉毛一挑,“哟,那不盛家太子爷吗?怎么也跑这种地方来了。没听说过他好这一口啊。”回头打量晏棽,笑得贼眉鼠眼,“不会也是冲你来的吧?” 晏棽垂着视线不接他话。 陈总来回在晏棽与盛林之间看了看,问:“同学?” 晏棽的眉尾微不可察得动了下,摇头否认,“我不认识他。” 陈总淡淡一笑,“行,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说着话站起来,两根手指夹了一张烫金字体的名片递给晏棽,“我陈拓。有空的时候可以一起出来喝杯茶。” 晏棽下意识双手接过。 杜洋挨着他身边走出卡座,手指顺便轻佻地在晏棽下颌处抹了一下,“你小子要走运了。”语气暧昧得让人想装傻都不行。 想在无色安稳做下去就得习惯这种事,只要客人不太过分自己就不能过度反应。 杜洋一脸坏笑得回头冲晏棽挤眉弄眼,跟在陈拓身后往外走。 晏棽冷眼目送他俩出了酒吧,抬手用力搓了搓下颌那块被杜洋摸过的皮肤,弯腰收拾桌面。 把用过的酒杯送到清洗间,晏棽拿出陈拓的名片,撕碎扔进垃圾桶。 同事小k进来取东西,看到晏棽扔掉名片一惊一乍得叫起来,“哎呦,陈总的名片你也舍得扔!真是个没见识的土老帽。你知道陈总是什么人吗?大集团的二少爷,自己手上还有个娱乐公司。谁要是真能搭上陈总,分分钟叫你脱离苦海吃香喝辣红遍全中国!”他刚才在隔壁台上酒,前因后果看了个七八分。 晏棽拧开水龙头洗手,淡淡地回小k,“你早说你喜欢我就留给你了。” “且,你不稀罕要的我也不稀罕。kk我可是很有骨气的。”小k扭着腰往里走,路过晏棽时拍了把他的屁股。 这一晚上竟给人揩油了。晏棽回头瞪他。 小k兴奋地冲晏棽招手,“来来来,快来把豆腐吃回去。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 晏棽恼也不是笑也不是,抬手点了点小k离开清洗间。 在里面耽误了会儿工夫,晏棽出来就往吧台那边看,谁知竟没看着盛林。他心里一惊马上跑过去问调酒师。 调酒师双眼一眨,乐得像只偷腥的猫,“那个小帅哥啊,刚被人带走了。就那位夜蒲男神。你别说,”他往晏棽跟前靠了靠,一副很想八卦的样子,“那俩人站一块儿还挺般配。我看咱们店里的小零嫉妒得都快……” “我不是给你递了纸条让你把人看好的吗!”他还没说完,晏棽急得砰砰直锤吧台。 调酒师吓了一跳,也急了,“他不吵不闹乖乖跟人走我有什么办法!喝的酒我可都看着呢,一杯都没加料!” 这就难怪了。有些人就是醉了酒也看不出来,还特别乖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15 特听话。问题是在这种场合太听话不是要人命吗! “走多久了?” “没多久,前后脚的事……” 晏棽扔下围裙从后门跑出去。 这条街酒吧、夜店林立,每晚前来猎艳的男男女女数不胜数。从街头右拐再走上几百米有一家比较干净的宾馆,很多人找到伴儿都爱图方便去那儿过夜。 晏棽把自己放在后门过道的电动车拖出来,跨上去把车档拧到最大。他推测那位夜店男神带着盛林这么个醉鬼不方便走远,喝过酒又不能自己开车,十有八九会搭出租去那家宾馆。从这里到宾馆要经过两个红绿灯路口。如果他够幸运速度够快,抄近路也许还能赶得及。 晏棽在小巷子里穿来穿去把电动车开得像条灵活扭动的游鱼。快到宾馆时电动车从胡同窜到大路上,侧面店铺的广告灯光扫过,晏棽眼尖得看到一辆擦身而过的出租车后座上坐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轮廓像极了盛林。 晏棽拼命转动车把手,小电动车发出吱呦的尖叫突然往前一跳,前轮结结实实撞上那辆出租车的后保险杠。 出租车猛地一颠踩下急刹。司机推开车门,下了车冲过来就想给晏棽一拳,“tm的你眼瞎是吧!眼瞎在家老实待着别跑马路上来找死!” 晏棽比司机气势更足,指着后车座上的男人大喊,“他拐带人口,你是帮凶!” 司机突然之间被他喊傻了。 晏棽不再理会司机,扔下电动车走过去拉开后车门,冲那个有点面熟的男人扬了扬下颌,“下来!” 男人从无色开张就经常光顾,自然认识晏棽。他印象里晏棽是个老实到近乎木讷的小伙子,不知道今晚发什么疯。眉头皱了皱眉,男人倒真听话得下了车。 盛林一直很老实得歪在后座上犯迷糊,许是被车子颠了那么一下胃里难受,这会儿也扒开车门下来,摇摇晃晃走到路边,撑着根电线杆弯腰就吐。应该是很久没吃东西,吐了一地全是酒水。 “你们这到底……”司机在旁边还想插话。 晏棽从兜里掏出几张百元钞票拍到车顶上。司机马上闭嘴,拿了钱钻进驾驶室一溜烟把车开跑了。 男人双手插在裤兜里,阴沉着脸看晏棽,“说吧小晏,到底怎么了?” “对不起云涛哥,我不能让他跟你走。”晏棽费了很大劲想起男人的名字,一开口就很乖巧似得喊了声哥。 晏棽人长得出众,面相也嫩,打定主意要卖乖,不可避免就带出点我见犹怜的味道。 男人果然消了点气,脸上稍微缓和了点,耐着性子问他:“为什么?” 晏棽张了张嘴,没发出声儿。 他哪有什么理由?难道说我知道这人是直男所以你不能碰他。关键直男乖乖喝了人家的酒又乖乖跟人走了,一个服务生凭什么拦着? 男人的脸色明显又沉下去,“小晏,我可是老老实实按规矩在你们酒吧约的人。没下药没用强,一点下三滥的手段都没整。就这样你还一路紧追不舍蹦出来抢人,你们酒吧也太霸道了吧?无色这是把自己当扫黄大队了?也不对,扫黄大队都没你们管的宽!你们到底还想不想做生意?” 晏棽被他顶得一句话也回不出。 男人嗤笑一声,转回去搂住盛林的腰又想走。这么俊俏、乖顺的小鲜肉可不是轻易能碰上的,眼看就要吃到嘴里了绝没有放过去的道理。 晏棽大脑转得飞快,情急之下,一句能把他自己砸懵的话脱口而出,“他是我男朋友!你给我把手放开!” 男人这回真被唬住了,愣了足足有五秒钟。可也只有五秒钟。常年在夜场混的,哪个不是人精?晏棽这种毛头小子想凭一两句话镇住他们,根本是痴想妄想。 男人瞪着晏棽气得几乎要笑出来,“男朋友?编,好好给我编!他是你男朋友你放他一个人在那种地方灌酒?他是你男朋友他能不认识你?而且小晏,你可跟喜欢你的客人保证过不止一次你是直男。你自己说过的话这会儿又想自己吃回去了?” “我没编。我说的都是真的。”既然已经开了头,晏棽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扯,“我的确是直男。起码对其他人都是,也就遇上他才跟中了邪一样。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有可能是因为……”晏棽逼着自己火速想出一个可能会喜欢上盛林的理由,“……因为他长得太好看?” 男人回头看盛林,眼里头一回闪过一丝犹疑。盛林确实漂亮得惹眼,要说有直男因为这身皮相动了点心思,也不是不可能。 晏棽眼见男人神色犹豫,马上再接再厉道:“我放心他一个人在吧台喝酒,是因为我的工作范围就在大厅,可以随时看着他。这几天他为一点小事跟我闹脾气,要不让他喝个痛快他会更生气。至于认不认识……” 晏棽往盛林的方向走了几步。男人立刻护食一样先楼主盛林肩膀。晏棽只好停下脚,站在离盛林五六米远的距离轻声喊他,“林林,林林快看我是谁……”盛林这乳名晏棽还是从谢晓云口中得知的,从没想到自己也能有喊出口的一天。 盛林对自己的小名很敏感,晏棽喊了两声,他就紧皱着眉心,歪头看过去。 晏棽急切地向他招手。盛林好像真的认出他一般,水汪汪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嘴里含混地喃喃:“……晏……晏……” 晏棽面露喜色,向着盛林伸出手臂,“是我是我!快过来!” 盛林迷茫的表情突然变得恶狠狠的,无比清晰地喊一声:“林晏然!” 酒吧的服务生跟客人接触通常只用昵称。晏棽在无色做了半个多月,多数客人只知道他是小宴而不知道全名。 盛林气势汹汹喊出“林晏然”三个字,男人紧扣他肩头的手掌不自觉就松了些。 晏棽冷不丁听盛林喊出个全然陌生的名字,反应不及之下只发出一个音节:“啊?” 盛林甩开男人的手掌,两条腿打摆子似得晃晃悠悠扑向晏棽,“林……晏然,……我……我饶不了你!” 一个醉鬼的狠话,有气无力,撒娇似得。晏棽立刻迎上去接住盛林,让他跌进自己怀里。 “看,他认识我。”晏棽以一种占有而保护的姿态紧拥住盛林,微扬下颌对面前的男人说,“哪怕醉成这样,还是能认出我。” 十四 盛林被抱得太紧不太舒服,身体动来动去想从晏棽怀里挣出来。 晏棽一手貌似霸道地紧搂盛林后背,一手安抚一般摸摸盛林的头发,实则稍微往下,在盛林后颈使巧劲儿捏了一把。 盛林只觉得从颈椎到脊椎窜过一道酥麻,整个人马上跟没了骨头一样,幼猫般乖乖让晏棽抱着。头枕在晏棽肩膀上,只剩嘴里还在不服气地含含糊糊地嘟囔,“……饶不了你……” “行,随便你。”晏棽轻轻揉着盛林的后颈,哄小孩儿似的顺着他说,“只要你能消气,你想怎么着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16 都行。” 从外人的角度看,还真就是一对儿闹脾气刚和好的小情侣。 夜店男神一脸牙酸,嘴角抽了抽,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往马路对面走。走到一半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折回来指着眼前这对儿当街秀恩爱的小情人好一顿教训,末了怒发冲天地吼:“吵架回家吵去,跑酒吧装什么b!幼稚鬼!”完了截下一辆出租扬长而去。 晏棽等出租车跑的看不到影儿,伸手把盛林往外一推,板着脸接茬训他,“听到没?要喝闷酒回家喝去,到gay吧装什么装?讨厌鬼!” 盛林东倒西歪地站都站不稳,只觉得有个烦人的声音在耳边聒噪个不停,拧着眉抬手一挥,“闭嘴!”这一下险些把自己挥倒。 晏棽连忙伸手把人拽住。盛林皱着脸,趴在他肩上老实了。 晏棽看看眼前的醉鬼,再看看地上前轮被撞歪的电动车,暗暗叹口气,拦了辆出租把人和车都运回酒吧。 车子启动后,稍远处一棵行道树后闪身出来个一头黄毛的青年。黄毛等晏棽的车开出去一会,也拦下辆出租跟了上去。 这些情况晏棽自然注意不到。他带盛林回到酒吧,直接把人抗到员工休息室。无色有两三间休息室,里面都安置了床铺,除了做更衣间,还能供不方便的通勤的员工下班后休息使用。晏棽的学校离得远,酒吧打烊后再打扫完卫生,他通常要忙到凌晨三点钟左右下班。店长单独划给他一间固定的休息室,就当是给他的宿舍了。 晏棽单手打开门锁,扶着盛林的腰,把他带进房间。 盛林一路上都在嘀嘀咕咕“林晏然”这个名字。晏棽烦得不行,恨不得用胶带封上他的嘴。把人拖到床边,盛林还在昏头昏脑地向着晏棽发泄他对林晏然的怒气,口齿不清地冲晏棽放狠话:“……你等着……等将来,看我……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晏棽沉着脸孔,突然松开攥着盛林小臂的手。盛林前后摇晃,扑通一下脸朝下栽到床铺上。额头撞到床头的木板,疼得他捂着痛处小声哼唧。 晏棽居高临下看着盛林,“我现在就能好好收拾你。”说完出了休息室。 过了十几秒晏棽又返回来,把在床上不断扭动但就是翻不过身的盛林掀成仰卧姿。俯身撩起他额前的刘海,仔细观察刚才撞到的地方。没什么妨碍,只有皮肤有一点微红。晏棽又觉得不解气,伸出右手食指用力按一下撞红的部位。盛林痛得皱起鼻子,闭着眼可怜兮兮地呓语一般:“疼……” 真是个小孩儿,跟自家小弟一模一样。 晏棽的心脏活泼欢快地跳动,唇角都稍稍勾起了几分。 莫名其妙被这醉鬼错骂受的气;被撞坏的电动车;还有白白扔给司机的几百块小费,似乎都不重要了。 晏棽勾一下盛林的鼻梁,帮他脱掉外套、鞋袜,把人摆正了好好地睡在床上,又拉过被子把人裹好。之后留下一盏床头灯,继续出去工作。 今晚晏棽擅自丢下工作跑出去找盛林,同事分担了他的工作量都很辛苦。打烊后晏棽主动提出由他一个人打扫卫生。无色的规模不算大。但即便如此,将大厅、包厢、后厨都打扫完毕,再去冲个澡,晏棽再次回到休息室也接近三点半了。 擦着头发走到床前,却发现盛林睡得很不安稳。他踢了被子,衬衫领口也被扯开好几颗纽扣,脸上泛着潮红,眉头一直皱得很紧。 晏棽伸手探了探盛林颈侧,全是细密的汗珠。这样睡下去第二天没准会感冒发烧。 晏棽想了想,扔下毛巾,去浴室接了盆温水。把盛林的衬衫、裤子也脱掉,给他用毛巾擦身。盛林左手腕戴了一只皮质表带的黑色腕表,晏棽怕他醉着会划伤自己,给他暂时摘下放在枕头下面。 完事后给盛林换上自己用来充当睡衣的纯棉大t恤。内裤他这边没备新的,只能让盛林忍着了。 这一通忙完晏棽困得眼皮都要长在一起了。休息室的床铺只比单人床宽一点,他们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并排着根本睡不下。晏棽把盛林连抱带推地挪到最里面,自己侧身挨着床沿儿躺下。 今天实在累得够呛,晏棽头一挨到枕头意识就变得模糊。刚要沉到睡梦里,一个温热的身体贴上后背,一双手臂也环住晏棽腰部搂得死紧。 晏棽人没完全清醒,火气却已被搓上来。他也没睁眼,反手用力往后一推,“别闹!” 盛林似乎被他的指甲划到了哪里,很小声的抽了口气。静了一会儿,又不死心地重新缠上来。 睡意终于彻底被赶走了。 晏棽后脑一根血管砰砰跳动,头部一侧开始隐隐作痛。晏棽遗传了母亲的神经性头痛,休息不好或是情绪焦虑都有可能发作。考入医学院后,晏棽专门找神经内科的教授看过也没太大作用。这类病痛毛病不大,关键是要保持作息规律心情舒畅。 但这两个条件对晏棽来说好像永远也达不到。 颅骨仿佛被斧子劈中,钝痛传导至胃部引起呕吐感。晏棽的耐心瞬间降至最低。他掰开盛林缠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抓住他肩膀,就想直接把人扔出去。 盛林一再被推开,整个人蜷在晏棽背后委屈得不行。他两只手摩挲着要去抓晏棽,口里含混着鼻音,很小声的喊了声“爸爸”。 晏棽突然就动不了了。心口像是结着薄冰的湖面,被盛林这声“爸爸”砸开了一个大洞。 他不需要父亲,但似乎又特别听不得别人喊父亲。简简单单一声呼唤,也能让他手足麻木。 盛林在朦胧中察觉到身边的人安静了,马上四肢并用缠紧晏棽,头也拱进晏棽怀里,小孩儿撒娇一样呢喃,“爸爸,不要走……” 男孩长到这么大还能如此依恋自己的父亲,应该是从小就被父亲照顾得很好,病了、醉了或是受挫了、难过了都有父亲在身边吧。 晏棽喉头滚动,心底冰湖的冷水拍在胸口,泛着冷冽而酸涩的气息。他连偷偷嘲笑盛林幼稚的情绪都没有了。脑子木木的任由盛林抱着自己,僵直着身体闭上眼睛。 十五 差十五分钟九点,手机闹铃准时响起。 晏棽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抓了抓头发,扭头往旁边一扫,盛林已经走了。 大少爷一早从宿醉中醒来,想也猜到自己昨晚上喝大发丢面儿了。跑得倒挺快。都没机会再看他闹一回别扭。有点可惜。 晏棽火速冲到卫生间洗漱。无色离学校挺远的,附近也没有地铁站点,他专门买来通勤用的二手电动车撞坏了,倒车回学校得多花不少时间。十点钟还有课,不麻利点赶不及。 收拾干净自己晏棽又飞快跑回宿舍,动作利落地换好衣服、整好书包,再把被子叠好。收枕头的时候晏棽发现下面压着一块男士腕表。晏棽愣了下才想起来,这表是昨晚他给盛林摘了放在枕头下边的。 盛林早上走得急,怕是都没发现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17 自己手腕上少了块表。 晏棽把腕表拿起来,拇指轻轻拂过表镜。他不懂腕表,但也看得出这块表做工很精细。 况且盛林用的东西,不用想也知道一定价值不菲。 晏棽找到块眼镜布把腕表包好放在书包夹层里,打算等到了学校再找机会还给盛林。匆忙赶到学校跑去教室,还差五分钟打上课铃。 何瑞文今天跟晏棽在同一栋楼上课,他提前给晏棽占了座位,知道晏棽急着赶过来没有吃早餐的时间,还给晏棽买了面包牛奶放在桌子上。 何瑞文这人表面看上去总是淡淡的跟人很有距离感,真处起来却意外地很热心。 做为回报,晏棽经常会带些酒吧里的特制小点心给何瑞文,还帮他整理笔记做复习计划。两个人相处得越来越融洽。 下课后晏棽怕自己忙起来把手表的事忘了,马上给盛林打电话。那边响了很久才接起,听他说起手表,盛林礼貌又略显冷淡地说:“昨晚多谢了。那只表你留着吧。”然后电话便挂了。 晏棽拒绝的话连同电话信号一起被掐断。他迷茫地捏着黑屏的手机,愣了愣,心里瞬间猫抓一样说不出的烦躁。 这算什么?大少爷对他昨晚尽心伺候的奖赏吗?还是个不得不收下的奖赏。 晏棽家里条件有限,出身也有些坎坷,但因为母亲善于引导,从小性格又坚韧,所以虽然他身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弱点,却并不是一个敏感、容易多想的人。 盛林现在的态度,以他的一贯的处事风格来说再正常不过。要搁往常晏棽连一个小小的惊讶都欠奉。今天不知为什么,竟然会影响到自己的情绪。 晏棽甩了甩头,把手机塞回口袋里。心情之类都是小事,关键他还是要尽快把腕表还回去。对盛林来说,这只表也许不值一提,但晏棽的家教,不允许他随意留下别人这么贵重的物品。 今天不用去酒吧上班,晏棽时间比较充足,上完下午的课,去图书馆帮忙把新到的书籍编制好卡片录入电脑,五点半跟何瑞文约好去二食堂吃饭。 两人要了一份小炒,又一人点了一碗肠粉。何瑞文吃了一口,忽然低头闷声笑起来。晏棽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口里含着肠粉,呆呆地等他笑完。 何瑞文忍住笑看他一眼,把自己的肠粉往晏棽面前推了推,“同学,买多吃不下了,帮个忙吧。” 晏棽立刻会意,何瑞文是在取笑盛林当初给他的那碗肠粉,没记错的话也是在二食堂。 晏棽自己也觉得好笑。他假意叹口气,顺势把何瑞文的肠粉拿到自己面前,“不客气,看你这么可怜,就好心帮帮你吧。”说着真的拿起筷子,作势夹起来吃。 何瑞文眉目温柔,“嗯,喜欢就吃吧。” 晏棽本来是存心逗他玩儿,哪想他会当真。当即略显尴尬地把肠粉推回去,“跟你开玩笑的。” 何瑞文心情似乎很好,一直在微笑。晏棽低头吃饭,嘴唇沾了油星,唇色更加粉嫩柔润。 何瑞文抿了抿下唇,手指下意识搓着筷子,轻声问:“晏棽,你跟谢晓云,真的没什么吗?” 提起谢晓云就会想到盛林,晏棽眉心轻微皱了下,没流露出过于明显的情绪,“真没什么。” “那,这都大四了,你就真没想过要找个女朋友?” 晏棽意外地看了何瑞文一眼,仿佛在说“原来你也这么八卦”。何瑞文心虚似得避开他的目光。晏棽咽下口里的食物才开口,“我是独身主义。不找女朋友。”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何瑞文的意料,他张大眼睛,“独身主义?” 晏棽点点头,催促何瑞文加快速度,“一个人挺好。两个人,太麻烦。” 何瑞文不死心,追问道:“是觉得女孩子太麻烦?” “不是,”晏棽吃完了放下筷子,眼神变得飘渺,似乎看到了很远的地方。他的心防打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难得让他泄露出一丝埋在心底最角落的思绪,“我不能保证可以让一个女孩幸福。既然这样,不如就自己过吧。” 何瑞文还想再问,晏棽拿根筷子敲了敲他的碗,“快点,还要去上自习。” 自习过后两个人一起回到宿舍,另一个检验学的舍友也在。晏棽跟他打了招呼,那舍友冲晏棽点下头算是应了。等看到跟在晏棽身后的何瑞文,突然脸色一变,把手里的书往桌子上一扔,一言不发摔门出去。 晏棽满头雾水,“他这是怎么了?”晏棽因为打工回宿舍休息的时间有限,很多舍友之间的事他都不清楚。 何瑞文面不改色走到自己书桌前打开笔电,“抽风呢,别理他。” 他既然这么说晏棽也就当即扔开不管了。见何瑞文开了电脑,晏棽想了想把盛林的腕表拿出来,让他帮忙查下牌子。 何瑞文查完后,把电脑屏幕转过去给晏棽看,“一个意大利的轻奢品牌。大概四万多吧,不算多贵。” 晏棽为难地皱了下眉。他原本想把手表同城快递过去,现在看到价格觉得不太保险。四万多对他来说不是个小数目。还是抽空把谢晓云约出来让她转交更稳妥。 何瑞文的好奇心又上来了,眼巴巴地看着晏棽,“谁给你的呀?酒吧的客人吗?男的女的?” 晏棽发现他还真是个隐藏极深的八婆,拿笔记本冲他脸前扇了一下,“没你的事。快看书。”转身爬床上用功去了。 接下来整整一星期晏棽也没能把谢晓云约出来。那丫头忙着把握时机跟盛林旧情复燃,根本没工夫搭理晏棽。 晏棽照旧每天上课、打工,包里时刻背着盛林赏赐给他的腕表。 给过晏棽名片的陈拓又去过无色两三次,没带杜洋。晏棽跟他本人还能多少聊两句。只要他没表现得太过分,晏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糊弄过去。毕竟他也不愿跟小费过不去。 电动车晏棽找空当修好了。有一回骑着车子下班,发现身后似乎有个黄头发的青年跟着自己。晏棽试着调过头急刹车,黄毛匆匆忙忙拐进旁边一条巷子里。晏棽等了很久,也没见他从那条死胡同里出来。 这个黄头发的人好像前几天也在酒吧出现过。 晏棽想起一件一年多前发生的事。时间过去这么久,他又躲到了gay里,本来以为就这样过去了…… 不管是他多心,还是黄头发真跟那件事有关,从那天以后,晏棽上下班都老老实实走大马路,不再抄近路。 又过了几天,谢晓云终于能抽出空来,约晏棽陪她去逛街买衣服。 “盛林那边的一个朋友要开一个露天烧烤party,可以带女伴。我总得多买几件漂亮衣服吧。不能给盛林丢面子。” “他亲自约你一起去的?” “我问他的呀。我问了他就约我了。不行吗?” 晏棽简直不想再跟这位装傻充愣的小花痴多说一句话。 逛完商场在一家咖啡店休息,晏棽把那只腕表拿给谢晓云请她转交。 谢晓云听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18 晏棽简略地说完来龙去脉,有些为难地又把手表推还给晏棽,“他都说让你留着了,那你就留着吧。他那个人,不太喜欢别人把他送出手的礼物再退回去。” “这不是礼物,这是他落在我那里的。他只是懒得见面拿回去!” 谢晓云低头搅拌咖啡,只当没听着晏棽说话。 晏棽彻底无话可说。 谢晓云这是被分手吓怕了。那回就是因为礼物的问题跟盛林闹矛盾,耍脾气要分手,没想到真就分成了。她虽然强撑着没主动找盛林复合,但却情绪焦虑到流产。眼前好容易有了一个重修旧好的机会,这个傻姑娘是半点都不敢、也不愿再违逆盛林了。 晏棽暗地里叹口气,真不知道自己这个平时大大咧咧的小师妹是在谈恋爱还是供了个主子。 谢晓云看晏棽不再提让她帮忙还腕表,高高兴兴喝完咖啡,说还想去对面的时装店逛一逛。 晏棽陪了她一上午脚都要走断了,说什么也不再跟她去。谢晓云自己拎起包欢天喜地地蹦达过去。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晏棽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买了单提着大包小包去对面找谢晓云。 这是一条新开的商业街,人流不算多 ,道路比较宽阔。晏棽走到马路中央,一辆面包车忽然停在他跟前。 晏棽只愣了一两秒,扔下东西就往回跑,车上却已经跳下三四个人,扯住他身后的背包,扭住手臂肩膀将他拖上车。车门一关急速离去。 前后加起来不超过十几秒。 谢晓云还在试衣镜前比着手里的衣服。一个店员惊恐地喊:“绑架了!刚才从咖啡厅出来的男孩,被绑架了!” 谢晓云扔下衣服,“你说谁?” “就是对面,跟你一起喝咖啡的男孩!” 谢晓云冲出店外,只看到一个冒着尾气的面包车屁股。 谢晓云慌得六神无主,连手机都拿不稳了。她想抓紧报警,手指却不听使唤拨了盛林的号码。听到盛林的声音传过来,谢晓云白着脸一下哭出声来,“盛林,晏棽被绑架了!” 十六 盛林猛地推开电脑站起身,椅子被大力撞开,摩擦着地板发出刺耳的声响,“你说什么?”整个实验教室里的学生,都把目光集中在盛林身上。 盛林顾不得这些,抓起车钥匙,一边听谢晓云断断续续讲述事发经过,一边冲向电梯跑到停车场。 “你别急。快点回店里去,不要再走出店门!马上报警。之后联系孟慎让他去接你。晏棽你不用管了。” 盛林交代完谢晓云,猛打方向盘往城南方向驶去。 晏棽在城南金桥商业街被绑,谢晓云看到面包车自东向西逃窜。那边两条主干道有一条正在封闭修路,绑匪很可能会通过另一条路上外环,之后再上国道往风景区方向逃。那里地势复杂,山林茂密,很适合藏匿行踪。 但这也只是盛林的推测。也许绑匪胆子更大一些,在近郊就找好了临时安身的窝点;又或者会中途换一辆车,舍弃景区国道,蒙混过收费站检查,经由高速往外市逃窜。还有更坏的情况,在车上就对晏棽动手。 光天化日把人绑走,即便他们没打算要晏棽的命,不脱层皮也难善罢甘休。 盛林连闯数个红灯,把车子从城南开上外环路。他知道这样不是办法,没有车牌号,没有明显特征,沿着一条不知对错的路找下去能碰上的几率太小了。 盛林脑中迅速旋转,忽然想起他留在晏棽那里的腕表。他的腕表通常都安装了gps定位芯片。如果晏棽现在戴着那块表,马上就可以锁定逃跑的面包! 盛林拽过副驾驶上的平板电脑,点开app试着链接那只腕表发出的信号。四五秒钟反应时间过后,红色的小圆点出现在屏幕上。 盛林兴奋地砸了下方向盘,马上拨通报警电话,“金桥的绑匪正在往青峰山景区方向去……” 保持着与警方的通话,晏棽把车速提到最高。车子卷起一小股旋风,幻影一样刮过去。 晏棽一被拖上车就被堵住嘴巴,裹上黑色头套。绑匪还捆住他的手脚,上半身套上麻袋,把他塞进车座底下。 起初晏棽还能勉强分辨,车子是在市区行驶。过了大概四十多分钟,道路变得颠簸,车子开始频繁转弯。晏棽在座位底下随着车身起伏摇晃,头被前后的座椅撞了几次,头脑晕沉,什么也辨别不出了。只依稀觉得应该是在山路上。 或许是青峰山风景区?他没去过,不敢肯定。 一路上晏棽都很安静,没有恐惧地叫喊,也没有求饶。那帮人不断伸脚猛踢他身体。晏棽尽量蜷缩起来护住腹部。 车子不知道又开了多久,终于停下。 四周很安静,晏棽竖起耳朵仔细分辨,除了几个绑匪的嚷嚷声,还有下车关门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别的。 有只手像拖死狗一样把晏棽拉出去直接扔在地上,肩胛骨砸在坚硬的地面,晏棽忍不住扭动了一下。 一个人立刻又在他背上补一脚,粗鲁地咒骂道:“还活着呢?在车上这么老实老子还以为你小子死了呢。” 另一个声音拦住他,“别在这弄,到屋里去。” 接着晏棽被七手八脚地拖起,踉跄踩过一片枯枝、杂草,最后又被推到在地上。这似乎就是他们所说的“屋里”。晏棽模糊地听到吱呀的关门声。 一片杂沓的脚步声围上来。晏棽的心脏紧张地收缩,幅度很小地动了下身体。 “叫你tmd多管闲事!”伴随着一声粗粝的怒吼,几个绑匪像听到了动手的信号,雨点般密集的拳脚砸向晏棽的身体。 晏棽上身套着麻袋,手脚都被麻绳捆得死紧,连移动一下都很困难,只能蜷缩着身体,尽量让背部承受打击。 那些人似乎也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把晏棽打残,打累了又用钢管给了晏棽几下,群殴渐渐停止。 还是那个粗粝的声音说,“行了,该办正事了。” 晏棽被拖着半坐起身,背后抵着墙壁。麻袋被掀开,头套和堵在嘴里的破布也被扯下来。晏棽眯了眯眼睛,慢慢看清楚眼前的状况。 他被关在一个砖石结构的小屋里,墙壁没有粉刷,裸露着暗红的砖块。屋里堆满废弃木料和砖瓦石块。看上去像一个烂尾的度假屋。 六个面色阴沉的男人分别站在晏棽左右,把他所有的路都堵死,即便他手脚自由也无法跑出去。 晏棽认出其中一个黄头发的青年正是之前跟踪过他的人。还有一个高大健壮的秃头,从后颈往下,所有露出的皮肤都布满青黑色纹身。 这个人…… 晏棽瞳孔猛然收缩——这一劫他逃不过去了。 秃头显然看出晏棽认出了他。走到晏棽跟前,弯腰直视晏棽双眼,伸手拍打两下晏棽的脸颊,“小子,认出我来了?看来记性还不错。既然脑子没坏,怎么泰哥的话,就不往心里去呢?” 晏棽垂下眼睑,表情没什么波动。 秃头突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19 然一掌轮在晏棽侧脸。晏棽被打得扑倒在地上,耳朵里针扎一样疼,舌头被咬破,吐出一大口血水。 “老子跟你说话别tm跟我装哑巴!说,泰哥的话你是给我吃进去又拉出来了吗!”秃头拽着晏棽的头发把人拖起来,从腰间拔出一只匕首,刀尖正对晏棽的右眼,距离不超过一厘米。 心脏跳得有些快。晏棽闭上眼睛,吞了口血水,放缓声音说:“我需要钱。没办法,只能继续在酒吧做。” “需要钱,”秃头站起来,突然朝晏棽腹部猛踢一脚,“你tm也知道钱是好东西?!”晏棽躬身俯趴在地,五脏六腑绞成一团。 秃头还想再给他一脚,黄毛点头哈腰地拉住他,“哥,我亲哥!你看他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儿。打坏了就不好玩儿了。” 秃头眯眼看晏棽半天爬不起来,冷笑着哼了声,“也是,这种中看不中用的臭玻璃小白脸,多给他两下就得完蛋。”一努嘴,黄毛眼疾手快给他点上根香烟。 秃头丢下匕首,又扯住晏棽头发,把他上半身按在墙上,“泰哥说过,以后只要看见你在夜场出现一次,就削你一根手指头。” 晏棽身体不自觉抖了下。 秃头心情大好,大笑着冲晏棽吐出一口烟,“你是医学院学生吧?泰哥特喜欢文化人,更喜欢念医学院的文化人。所以泰哥说了,就那只将来拿手术刀的右手,食指或拇指,随你高兴,想选哪根选哪根。等选好了,就自己切下来。听到了吗?” 晏棽被迫仰着头,眼角渗出生理性泪水。他反应慢了一些。秃头暴躁地扯开他的领口,把燃着的香烟碾在他锁骨上大吼,“我问你听到了吗?” 晏棽猝不及防一声尖叫,身体在剧痛之下痉挛抽动,抽着气大喊,“听到了!听到了!” 秃头恨恨地放开他,“欠收拾的贱货!”抬脚把匕首踢到晏棽面前。 黄毛赶紧跑到晏棽身边,蹲下身给他解手脚上的麻绳。偷瞄一眼晏棽锁骨上血水淋淋的伤口,舔了舔嘴唇,小声对晏棽说,“你别害怕,疼一下就没事了。完事儿了你好好跟着我,泰哥不会再找你麻烦。” 晏棽低垂着头,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动。黄毛稍微凑过去,听到他说,“谢谢你。” 黄毛心里一阵激荡,加快动作解开麻绳,给晏棽揉揉手腕,又拾起匕首递到晏棽手里,“不,不客气……给你……” 晏棽扶着墙壁缓缓直起身。黄毛牛皮膏药一样挨在晏棽身边搀扶他。秃头鄙夷地看了他俩一眼,扭过头去。 晏棽站稳了,忽然反手攥住黄毛的手。黄毛一愣,正觉得美滋滋的,肩膀猛地就被扎了一刀。 黄毛疼得大叫。四周的人一下子懵了。晏棽抽出墙角那根他早就盯好的木棍,趁其不备放倒跟前两个人,拔腿往门外跑。 秃头最先反应过来,“md,这回非剁了你不可!” 机会只有眨眼的一瞬。在五六个职业打手的包围下,晏棽这种没有功夫根底的普通人,根本没有逃出去的可能。他还没跑到门口就被重新拖回去,两三个绑匪将他按在地上,另一个拉直他的右臂。 秃头气势汹汹从木料堆里拔出一把砍刀,抬脚将晏棽的右掌碾在靴下,“我胡三可没泰哥那么好脾气。今天你这根胳膊,我要定了!” 明晃晃的砍刀高举半空。 到了这个时候,晏棽反而不怕了。他尽力了,逃不出去是他命该如此。至于那件事,他更没什么好后悔的。哪怕再来一次,他还是得救那个小女孩。 砍刀飞快下落。 晏棽睁大充血的双眼,一瞬不瞬盯着寒光湛湛的刀锋,像是要亲眼看着右臂脱离自己的身体。 “不许动!警察!” 门板突然被撞开,一个巨大的空油桶砸进来撞翻胡三。小屋里刹那乱成一锅粥。绑匪四处逃窜。 晏棽片刻没犹豫,翻起身向门口冲过去。 “我操!”狂怒的嘶吼紧追在身后,刀锋森冷的寒意堪堪贴在了臂弯上。 晏棽寒毛根根直立,脚下却再也不能快了。他已经到了极限。 门口的人影忽然扑过来,抱紧晏棽半旋过身体。长而利的刀锋从那人的小臂一直划到手背。鲜血瞬间流水一样奔涌而出。 “盛林!” 晏棽脸色沾满盛林的血,被他护着倒在地上。 十七 急红眼的胡三又抡起砍刀朝盛林背上砍。晏棽眼疾手快抱着盛林往旁边滚开躲过一击。盛林左手趁机抖出一把瑞士军刀,扬腕甩出去,正中胡三手腕。 钢刀落地,胡三抱着手腕哇哇大叫。 外面响起嘈杂的警笛声。警察真的赶到了。一群乌合之众几分钟内悉数落网。 晏棽嘴唇绷成一条直线,把自己的衬衫撕成长条状,给盛林做远端包扎止血。 盛林用完好的左手捏了下晏棽的右臂,桃花眼弯起,忍痛露出一个浅笑,“还好,还能拿手术刀。” 晏棽手下略顿了顿,已经窜到嘴边的感谢咽了回去。“谢谢”两个字太轻薄,他说不出口。 绑匪被挨个压上警车。胡三手上血流如注,上车前恶狠狠地瞪视晏棽、盛林。 盛林扬起下巴,自上而下回视他,“胡三是吧。我记着了。” 胡三脸色变了数变,最后憋着一张青红交加的脸钻进警车里。 回程时,警察照顾伤号,让晏棽与盛林坐了唯一一辆警用轿车。 盛林手臂的血被暂时止住,万幸没伤到大血管和骨头。但是伤口从小臂蜿蜒到手背,足有二十多公分长。在地上躲闪胡三的时,伤口又沾了灰,必须尽快清创缝合打破伤风针。 晏棽盯着盛林皮开肉裂的手臂,眉心皱得能夹死只蚊子。 盛林因为失血脸色苍白,头也昏沉沉地只想睡觉。他被按着脑袋枕在晏棽肩膀上休息,目光迷迷蒙扫到晏棽露在外面的锁骨,抬手抹了下伤口周围的血迹,问:“谁弄的?” “胡三。”晏棽稍微掩下领口。 盛林的手垂下去,含糊地咒骂:“混蛋。” 余下的话声音更低,晏棽往他那边凑了凑,听他快要睡着一样嘀咕,“……一点不知道,怜香惜玉。” 晏棽顿时像被雷劈了一样脑子发晕。怜香惜玉……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还需要别人怜香惜玉。 晏棽啼笑皆非,连自责的情绪都被冲淡了几分。他揪一下盛林的头发,“会不会用成语啊你。不会别瞎说。” 盛林打个哈欠,歪在晏棽肩窝里真的睡着了。 晏棽低头看他的睡脸,心里有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流动。他发现盛林犯迷糊的时候跟平时很不一样,上次喝醉酒也是,特别的……可爱。 不对,可爱这个词,好像也不适合用在男人身上。特别是盛林这种,格外傲慢又格外勇敢的男人。 警方提前联系了120。大约二十分钟后,警车在国道上与赶来的急救车相遇。晏棽跟盛林一起被转移到急救车上。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20 盛林睡得很沉,被担架抬过去也没有醒。医生给他清洗伤口的时候,受疼痛刺激睁了下眼,很快又睡过去。 救护车风驰电掣赶到附院。 出了这么大的事,p大的院校领导还有孟慎、徐鹏辉他们早就等在医院门口,看到救护车驶进医院大门,众人一拥而上,簇拥着小推车火速把盛林送进急诊室缝合伤口。 盛林在路上睡得安安稳稳,被挪到病床上之后反而醒了。医生已经穿好手术针开始缝合。盛林扭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像是对缝合过程很好奇。 缝完小臂,医生换针穿过手背伤处的皮肤,盛林的手指忽然很轻微地跳动了一下。医生推推眼镜,向盛林解释,“你的体质对麻醉药耐受性较高,利多卡因能起的作用有限。还剩六针就好了。忍一下吧。” 徐鹏辉一脸紧张站在床尾,听到这话嘴巴顿时张得能塞进一颗鸡蛋。 孟慎的表情瞬时更加难看,着急道:“这怎么行!” 晏棽沉默地走到盛林身边,伸手遮住他一直盯着伤口的眼睛,近乎温柔地说:“没事,一会儿就过去了。” 晏棽身上有一股很特别很好闻的味道,仿佛初冬的冰雪,清冽而干净。 这股冰雪的气息从晏棽的袖口飘散出来,带着熟悉而让人安心的力量。盛林轻轻吸一口气,睫毛缓缓扫过晏棽的掌心。他想说自己并没有害怕,不需要晏棽像哄小孩子一样哄自己。但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低低地嗯了一声,安静地在晏棽掌下闭上眼睛,接受了他的好意。 伤口缝合完毕,盛林被送到病房留院观察。他这回受伤算得上见义勇为。附院特意给自己的学生安排了单间病房。 盛林这边都完了事,晏棽才放心去做检查。他也被胡三打得很惨,左脸青紫肿胀,嘴角开裂,耳朵到现在还像钻进了好几只蝉嘶叫个没完。加之脖颈旁被香烟烫出的伤,还有外套上被盛林的伤口喷溅的大量血迹,凄惨得如同刚从战场颓败下来的逃兵。 花了一个多小时处理好外伤、做完详细的全身检查,晏棽也被建议留院观察。回病房简单清洗过后换了病号服,晏棽稍微休息了会儿又去看盛林。 校领导怕影响病号休息,等他们两个安顿好就先走了。晏棽过去的时候,盛林病房里就还剩孟慎和徐鹏辉陪着。 晏棽敲门进去,刚刚还很热闹的病房瞬间静下来。孟慎看到他阴着脸转开头。倒是一向看他不顺眼的徐鹏辉,看清来人后,夸张地扬手跟他打招呼,“哇,咱们的大英雄来了!” 这句没头没脑二愣兮兮的台词一出口,晏棽就知道,一年多来他极力隐瞒的那件事曝光了。 今天找晏棽麻烦的胡三,是钟安泰手底下最得力的一个打手。钟安泰,也就是胡三口中的那位“泰哥”,是一个沾点黑社会色彩的流氓头子,手里掌握着本市大半的夜场私密生意。换句话说,就是个鸡头,大部分在各个夜总会、酒吧、ktv走场的小姐,基本都归他管。 一年前晏棽还在天哥的酒吧打工,无意中发现,酒吧联系来陪客的小姐中,有个未成年的小女孩。来的次数多了,小女孩逐渐跟晏棽搭上话,偷偷告诉晏棽,她是被人贩子拐卖来的,被泰哥的手下控制着逃不出去,求晏棽帮帮她。 晏棽起初没想趟这滩浑水,但思来想去过不了心里那一关,到最后还是想办法帮助小女孩逃走了。因为不清楚还有多少女孩是未成年,或是被逼迫的,晏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向警方举报了钟安泰。他举报的时机刚好卡在省公安厅开展扫黄打非专项整治的点上,市局异常重视。不出一个月,钟安泰经营多年遍布本市的色情网络被警方端了个七七八八。 可惜的是钟安泰在道上混了十几年,着实钻营出了几条门路。他当机立断扔出手下几个喽啰做替死鬼,又不知打通了哪边的关系连夜逃到国外,侥幸躲过了警方搜捕。 这件事晏棽自认做得很周密,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后钟安泰就查到了他头上,托人带话回来,只要晏棽还敢在夜场做事,他就切晏棽一根手指。 晏棽并没有太把钟安泰的警告放在心上,不过出于谨慎考虑,还是辞了天哥酒吧的工作,转而去私密性、安全性更高的会所打工。会所出事后,又不得已去了gay吧。原以为钟安泰的影响力不至于能波及到gay吧,不成想还是出事了。 晏棽关上门走到盛林病床前,对徐鹏辉说:“别瞎说,没有什么英雄。” “我可没瞎说!”徐鹏辉瞪大眼,“当初办案的警察怕你背处分,都给校领导透底了,你就别谦虚了。哦对了,钟安泰那边你也别担心了。不说别的,他这回惹着了咱盛大少爷,这辈子都甭想蹦达了。” 晏棽把目光调回到盛林身上,看他靠坐在床头,脸色比搭在腰间的纯白薄被还要苍白。他心里不舒服,凝视着盛林,低声说:“盛林,我连累你了……” 盛林一副不爱听的样子,冲他勾勾手指。晏棽不明所以,仍然听话地靠过去。盛林用左手食指勾住晏棽的病号服领口,暴露出锁骨上被纱布包好的伤处,仔细端详一番,问晏棽:“你有没有问医生会不会留疤?” 晏棽有些反应不过来,略微迟钝地回他:“没问……估计会留一点吧。” “会留一点……”盛林皱着眉,很为难的模样,“这么好的皮肤,留了疤就太可惜了。” 盛林话音刚落,徐鹏辉爆发出惊人大笑,“怎么样孟慎!我就说咱们林林今天这么英勇是老毛病又犯了!不论男女,他就是个看到个好看点的就拉不动腿的主儿。当年一碗香喷喷的肠粉,早就注定今日舍命相救!”孟慎低头不理他,徐鹏辉笑得脚下打跌,扭头继续向晏棽揭盛林的短,“晏棽,你不知道,盛林打小就有这毛病。他那么点儿大的时候,”徐鹏辉在自己腰间比了个高度,“还想跟着人家小美女上厕所!哈哈哈哈哈可笑死我了……他从小到大就没改过!” 盛林把背后的枕头扔到徐鹏辉脸上,“我那时候只有六岁!六岁!”又连忙向晏棽保证,“真的只有六岁,你相信我!六岁之后我再没干过那种事。” 晏棽的视线在盛林与徐鹏辉之间往复,被内疚包裹的心脏逐渐浸透进股股暖流。他不擅长人情世故,但感知并不迟钝。他看得明白,盛林和徐鹏辉在尽力逗他开心,让他放下负疚感。 晏棽看他们两个说相声一样插科打诨,眼睛里弥漫开温暖的色彩,“谢谢你们。我好受多了。” 盛林看到晏棽眼中的微笑,桃花眼眨了眨,浅笑着低下头。 徐鹏辉一掌拍在晏棽肩膀上,“谢p谢。盛林肯这么帮你,就是真心拿你当兄弟。你既然是盛林的好兄弟,自然也是我跟孟慎的好兄弟。好兄弟不言谢!对吧孟慎?” 孟慎从晏棽进门一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21 直没说过话。徐鹏辉现在开口问他,他还是一言不发。再喊一声,孟慎干脆转身面朝窗外。 这下即便是徐鹏辉脸上也不好看了,他看看盛林再看看晏棽,忽然提高音量,“姓孟的,你什么意思!” 晏棽站在病床边,脸上依旧没什么波动。可盛林就是觉得他难过了。 盛林急忙喊住徐鹏辉,“棚子,晏棽还没吃晚饭呢。你带他去吃点吧。顺便给我带再份粥上来。” 徐鹏辉呆了下,旋即会意,勾住晏棽的肩膀带着他往病房外走,“好嘞,小燕子的肚皮就交给大棚子我了~” 晏棽被徐鹏辉带出去了。 盛林试探着喊孟慎,“孟慎?孟哥哥?老孟?” 喊了三声没一丝回音。 盛林小心问道:“你是在生气吗?” 十八 孟慎静静看着窗外,忽然转回身,一连串地逼问盛林,“我生气?我难道不应该生气吗?徐鹏辉那家伙脑子一向不够用,你居然也能跟着他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得开玩笑!你知不知道这一次有多危险?胡三的刀稍微再往下砍哪怕一毫米,你的手臂就会留下永久性功能障碍!” 盛林不以为意,“这不没砍那一毫米吗。我好好的呢。你也别担心了。” “好好的?”盛林漫不经心的态度让孟慎更加恼火,“缝了三十四针你说你好好的?是不是只要整条手臂没被砍断在你眼里就是好好的?” “孟慎……”孟慎过火的反应让盛林有些难以招架。这个发小人如其名,自小说话做事就极有分寸,成人后更是诸事谨慎,为人处世从不逾矩。像这样毫不留情地斥责某个人,盛林从没见过。更何况这“某个人”还是盛林本人。 “我当然也不希望自己有事。如果有办法能毫发无伤地把晏棽带回来,我一定会去做。但当时的形势真的顾不上那么多,我也是万不得已才冒险冲上去的。” 孟慎视线挪到旁边,胸膛急剧起伏。他似乎也清楚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很刺耳,但他不想再控制自己,“就算你没有扑上去,最坏的后果也不过是晏棽的手臂被砍一刀,同样要不了谁的命。” 盛林的双眼惊讶地张大,嘴唇动了动,不知该如何回话。 尴尬的沉默在室内发酵。 孟慎低头盯着地板看了很久,索性把余下的话全部说出来,“我承认我自私,不希望你为了别人伤害到自己。但你本来就跟晏棽不一样,你不是他那种责任心过强的人。就拿一年前他碰到的那件事来说,如果是你,你也会尽力帮助小女孩逃走,但你不会想到去向警方举报钟安泰。你怕麻烦,没当面撞到你身上的事,你不会主动招惹。还有这次去救晏棽……”孟慎停了一会儿,眉心紧紧锁在一起,“按照你的个性,你会把定位信号提供给警方,或者如果警方有需要,你会从旁提供帮助。再深的介入,就不可能了。可你现在呢,你不止在警察都没赶到的时候亲自跑去救晏棽,你还为了他什么后果都不管,扑上去让胡三砍你一刀!盛林,你……”孟慎冲动地想把压在自己心里的那块巨石扔给盛林,想要用力敲醒他,告诉他“你失控了,不像自己了”。但话到嘴边还是拐了个弯,变成另一种说辞,“你跟晏棽才见过几次面?从你记住他的名字、能认出他的脸,到现在总共不超过两个月。可是这两个月,好像已经可以跟我与鹏辉跟你一起度过的十几年相提并论了。不,”孟慎苦笑着摇摇头,“也许……比那十几年还重要。” 这一番话,盛林听得莫名心惊。孟慎的确心思细腻,并且足够了解他,把他看的如此透彻,几乎可以窥探得到他埋藏最深的心思。更有甚者,也许还能察觉到连他自己都尚未发觉的某些念头。 那么孟慎讲这些话,是在单纯指责他对晏棽的“不同寻常”,还是另有所指? 盛林心底的疑惑渐渐加重,等孟慎最后一句话出口,盛林不由勾起唇角轻轻的笑,探身去瞧孟慎的脸色,忍着笑意问他,“老孟,你这是在……吃醋吗?” 孟慎像被踩了尾巴尖的猫一样跳起来瞪他,“胡说什么!”话虽这样说,脸色却微微泛红。 盛林笑得往一侧歪,不当心碰到右臂伤处,疼得直抽冷气。 孟慎连忙把他身体扶正,一本正经地训他,“就知道笑!这条手臂还要不要了!” “要,当然要!”盛林在床上坐好,顺势握住孟慎扶在自己肩膀的手,收起笑容,郑重道:“老孟,我向你保证,你跟鹏辉永远是我最好的哥们儿、兄弟。晏棽不一样。他不能跟你们比,”他用力攥下孟慎的手掌,“真的不能。” 孟慎脸颊的红晕一下蔓延到脖颈,他别开视线,抽回被盛林紧握的手,“你……这话就说得太没劲了,搞得好像我很小心眼一样。你多一个好兄弟,难道我还会不高兴吗?我只是在提醒你,不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是是是,”盛林憋着笑从善如流,“老孟最大度最贴心。这次让你担心了,你就当我‘色令智昏好了’。”盛林随口开个玩笑,举起左手做发誓状,“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犯。” 孟慎见他还算上道,轻咳一声,说,“这次就先放过你。你先休息着。我下去看看晏棽。鹏辉口太重,他点的菜,晏棽一个南方人不一定爱吃。” 盛林笑容明朗,“好!” 孟慎走出病房带上门。傍晚的凉风从走廊打开的窗子吹拂进来,轻擦过他的面庞。也许之前是他多虑了,盛林向来信奉理智至上,不会允许自己脱离正轨。 反倒是他自己,做事越来越鲁莽。他不能这样下去,不能变成一个连自己的思维、感情都无法掌控的人。 孟慎的目光停留在病房紧闭的门板上,眼底闪烁的情绪复杂难言。 其实有些事情,一辈子都不需要弄明白。 孟慎转过身,穿过长长的回廊,从楼梯走下去。 盛林看着孟慎走出去,视线从门口收回来。他用左手很轻地来回抚摸自己被纱布层层包裹的右臂,脑子里还在思索孟慎刚才的话。 晏棽确实不一样。他很确定。 但究竟那里不一样? 盛林眯了下眼睛。 他自己也要再好好想一想。 十九 当晚孟慎跟徐鹏辉怕影响他俩休息,九点多就走了,说好明天再过来。盛林不习惯跟陌生人同处一室过夜,晚上没找护工。晏棽多陪了他一会儿,也回自己病房去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医院的探视时间刚到,谢晓云双眼红肿,冲进盛林的病房。 盛林刚勉强用一只手洗漱完,半倚在床头打开电视看早间新闻。谢晓云推门进来直接扑到床边抱住他的腰,半边身子伏在他肩膀上哽咽抽泣,“盛林!”泪水从哭红的眼睛流出来,打湿了盛林肩头的衣料。 盛林想把人推开,但看到女孩腮边的眼泪,又忍不下心。只能轻声安慰她,说自己没有大碍,再观察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22 一天就能出院了。 谢晓云见盛林精神还不错,抽噎着慢慢收住眼泪,贴在盛林耳边诉说自己的担忧。 本来谢晓云昨天得到信儿后想跟孟慎他们一起过来,但那时候大家都不清楚盛林的状况究竟怎么样,怕她一个女孩子会受到惊吓,便合力把她劝住。谢晓云翻来覆去熬了一夜,天一亮就不管不顾地跑来了。 两个人正和风细雨说着话,房门又一次被推开。晏棽手里提着一只保温桶,抬脚往房间里走,“盛林,我买了些早点……” 盛林飞快推开谢晓云坐直身体,心脏晃悠悠地颤了一下,竟好像有些紧张似的。 谢晓云被盛林的举动吓了一跳,有点忐忑地坐在床沿没动。 晏棽也愣住,片刻反应过来,“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先出去。” “晏棽!”盛林抓救命稻草一样急忙把人喊住,“不打扰!快进来吧,我还有事想跟你说。” 谢晓云极轻微地嘟了下唇,退回到床边的椅子上坐好。 盛林既然这样说了,晏棽不好再坚持,走过去把早点放在床头柜上,问盛林,“现在吃吗?”盛林点点头。晏棽便打开小餐桌撑在病床上,把买来的灌汤包和瘦肉粥从保温盒里拿出来摆好。再去卫生间拧了条毛巾给盛林擦手。 盛林伤在右臂,左手不方便用筷子。晏棽给他准备了餐叉和勺子,递到他手里,“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这两样还合胃口吗?不喜欢我再去买。” “不用,这些刚好我都喜欢。”盛林叉起一只灌汤包,仰头问晏棽,“你不吃?” “我在下面吃过了。” 盛林笑笑,“起的真早。”低下头去咬破灌汤包一点皮,专心吸里面的汤水。 忙完盛林那边晏棽转头问谢晓云:“你这么早赶过来还没吃吧?我去给你买一点带上来。” 谢晓云知道晏棽的脾气,照顾起人来从来不怕麻烦,连忙摇手骗他说吃过了。侧头仔细观察下晏棽脸上青紫的淤血,轻声问:“师兄,是不是很疼?” 晏棽对女孩抿了下唇,算是个微笑,“不疼。”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转到盛林的右臂上。该他受的疼,都被盛林扛过去了。 盛林吃饭的时候不怎么爱说话,晏棽便跟谢晓云隔着他的病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说到身体状况,晏棽把盛林做的各项检查,以及大夫下的医嘱都给谢晓云详细说了一遍。谢晓云这才算彻底放心。但看到盛林裹着纱布无法活动的右臂,满怀心疼难以纾解,话中不觉带出点类似责备的语气,“那么长的伤口,以后留下的疤痕一定很明显。” 谢晓云说者无心。但这句话,晏棽着实不知道该怎么接。 盛林匆忙咽下口里的食物,转头问晏棽:“你的耳朵还疼不疼?你是学医的你懂,伤在这种部位得特别小心。现在感觉没有大碍,有可能只是伤处太隐蔽。” “放心吧,没事的。”晏棽摸一下自己左侧耳垂。胡三那一掌用了得有八九分力气,当时晏棽就被打得头晕目眩,耳朵针扎一样疼。好在胡三的巴掌打偏了一点,晏棽的鼓膜并没有穿孔。“昨天耳鼻喉科的主任亲自给做的检查,鼓膜没问题。今天过午会再做一次听力测试。脑ct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也没事。” “那就好。你自己也得多留心,别不当回事。”盛林只顾跟晏棽说话,叉子尖儿上的灌汤包颤巍巍的,忽然掉进粥碗里,溅起两点粥粘在他脸上。 谢晓云连忙翻包拿纸巾,晏棽已经抽出床头柜上医院自备的面巾纸,给盛林把脸擦干净。 谢晓云怔怔呆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盛林这人要说起来,身上并没有太多富家子弟的挑剔劲儿。他自己请人吃饭肯定首选有特色的高档餐厅,如果有卫生干净、味道一流的小店铺,他也不介意偶尔去尝尝鲜。衣服他讲究搭配,并不过分注重品牌,只要式样合意,jabsp;& jones这样的牌子他也会选几件单品。 总体来说盛林对物质的要求,相比档次更看重自己的心意以及与外部环境的协调。就如他在学校时,手上的腕表从来不会超过十万。 但除此之外,盛林仍然有很多近乎固执的小习惯。好比他从来不喝超市开架出售的瓶装矿泉水,总觉得有股奇怪的味道;又好比他从来不用外面的餐厅、酒店之类自备的纸巾。他有自己用惯的牌子。说是只有那个牌子的柔软度、韧度,能够让直接接触的皮肤感到舒适。 今天盛林的这些习惯好像突然间都被扔掉了。很安静地任由晏棽用那张颗粒粗糙的面巾纸给他擦净粘在鼻尖和面颊上的粥,乖得连个稍显抗拒的微表情都没有。 谢晓云仓促垂下头,把捏在手里的纸巾放回包里。 也许是出于礼貌吧。谢晓云心想。她跟盛林第一次约会时,盛林好像也是什么都顺着她。那天有没有用过咖啡厅的纸巾?她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恍然察觉自己偷偷计较这点小事太奇怪了,谢晓云连忙整理好心情抬起头。 那边晏棽已经干脆把叉子接过去,叉好灌汤包递到盛林嘴边喂他吃。盛林略显不好意思,但也配合地张开口吃下去。 病房里空气流通不太好,谢晓云胸口有些憋闷。她走过去打开窗子,转身时想到一个新话题,问盛林,“我看你这边昨晚都没有专人照顾。你受伤的事叔叔阿姨是不是还不知道?” 盛佳敏跟林静池的感情刚刚回暖。最近盛佳敏去外省考察新项目,林静池陪她一起过去。这个当口,盛林自然不希望自己这点事影响父母感情修复,更不愿劳累他们匆匆赶回来照顾自己。连忙摇头,“不能让他们知道。”转而又对晏棽说:“我也正想跟你说一声。如果,我是说如果,万一有人从你那边打听这件事,麻烦你先帮我瞒一下。我受伤的事暂时不想传扬出去。父母那里、公司那边,包括保姆方姨,都不想让他们知道。否则又得一大帮人跟着操心着急,好长一阵都不能消停。” 晏棽点头答应,“好,我明白。” 谢晓云心细,一听就觉得不妥,“谁都不告诉,那你出院后养伤这段时间谁照顾你呢?你伤的又是右手,做什么事都不方便。万一又撕裂了伤口怎么办?” 盛林完全不在意,“这有什么。吃饭可以在外面解决,打扫本来就是钟点工在做。其他要有什么不方便的,找孟慎和徐鹏辉帮个忙就行。” “他们两个一个比你还少爷,一个粗枝大叶。能帮上什么忙?越帮越忙还差不多。”谢晓云在背后攥了攥拳头,脸上泛起淡淡的粉红,鼓足勇气说:“要不……要不我去公寓照顾你几天吧?收拾房间、张罗一日三餐之类的,我还是能帮上忙的。” 盛林神色一怔。他无论如何想不到谢晓云会提出这样的建议。他们现在的关系总归比较尴尬。谢晓云处事一贯爽朗直接,但她做事其实很有自己的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23 分寸。就像两人分手之后,如果不是后来盛林受了晏棽的启发去了解真相,他根本不知道谢晓云会因为分手那么难过。 他们在一起时盛林没主动提起,两人也就没有同居,甚至谢晓云在盛林公寓留宿的次数都很少。现在身份转换为前度情侣,谢晓云反而主动要求去盛林公寓。虽说她确实出自好意,盛林却没法发自内心地感激。 盛林向来顾及女孩的面子,谢晓云既然已说出口,他便不好太过强硬地拒绝,只说谢晓云大三了正是关键时期不能耽误功课,让她不必顾虑自己。说来说去就那几句话。一时间两人相持不下。 晏棽把盛林吃剩的食物处理好,见他们两个还没讨论出结果,便说:“我去照顾盛林吧。都是男生,更方便。” 盛林如得救星,也没工夫考虑晏棽的身体状况,立刻点头,“这样好,就这样吧。” 谢晓云却是措手不及。她了解晏棽这人最喜欢往自己身上揽责任,盛林为救他负伤,他心里肯定内疚死了想尽可能回报。问题是现在无论对晏棽还是对她自己,都不是个报恩的好时机。 谢晓云马上开口道:“师兄也受伤了,自己就应该多休息,怎么还能勉强去照顾别人?” 晏棽目光仍然黏在盛林右臂上,语调平平淡淡没什么起伏,“我这点伤不碍事,再睡一觉就好的差不多了。”见谢晓云还要争论,又加一句,“而且你也不会做饭。” 谢晓云瞬间脸色涨红,像被人当面抽了一巴掌。要不是她足够清楚晏棽的为人,她简直怀疑晏棽是故意让自己在盛林面前出丑。 也许是她的神色变化太过直接,晏棽纳闷地看着他,犹疑地加了一句解释,“不会做饭不是缺点。只不过有外伤的人饮食要特别注意,长期吃多油多盐的外卖不利于伤口恢复。还是自己做的比较放心。” 他详细解释了一通反而越描越黑,谢晓云再如何心大也撑不住了,跺脚喊一声:“师兄!”双眼泫然欲泣。 晏棽猛地转过心思,豁然大悟,急忙补救:“那,那不如还是晓云……” “就这样定了。”盛林顺手翻看一本孟慎昨天买给他解闷的汽车杂志,语气淡漠坚决,“明天晏棽跟我一起回公寓。” 谢晓云站在原地,肩膀细细抖动,睫毛上挂着细碎的水光。房间里没有人说话。她自己逐渐收住快要流下的泪水,浅浅地笑一下,说:“嗯,这样也好。那你们好好休息吧。我还有课要上,先回去了。”拿起自己的包,略显匆忙地走出病房。 晏棽闭了闭眼睛,低下头去。第几次了?他好像总是在无意中刺伤谢晓云。 盛林一直没有出声,似乎他手上的杂志非常精彩。 过了几分钟徐鹏辉提着一篮水果撞门进来,一边啃着颗苹果,一边含混不清地打招呼,“早,英勇的兄弟们!更加英勇的哥哥来慰问你们了!” 没人回他的话,他也不在意。把果篮墩在床头柜上,喀嚓喀嚓尽情啃苹果。啃完了才如梦初醒似的捅一下盛林,“哎我说,刚我在大门口碰见弟妹了,看上去好像有点不高兴。你又怎么惹着弟妹了?” 盛林终于从杂志上抬起头,异常严肃地看着他,“什么弟妹?我现在单身,你哪来的弟妹?” 徐鹏辉惊得下巴颏险些砸地上,“我靠,你们还没复合啊?” 盛林继续翻书。 徐鹏辉一巴掌拍在他肩上,“那你还把副卡扔她那儿随她刷。你有病吧!连我那边都听到信儿了,她铁磁有时候都刷你那张卡。” “无所谓,本来就是给她的。” 徐鹏辉一脸难以置信的痴态,整个人摊在椅子上,“乖乖,我也想找个这样的冤大头前男友。可惜这辈子算是没戏了。” 盛林笑笑,跟他斗嘴,“努把力也不是没可能。以后弟弟好好给你留意着。”感觉前面有一道目光直视自己,盛林抬头,正陷入晏棽浓黑的眼瞳里。他们对抗一般注视着彼此。良久,盛林移开视线,自言自语般道:“有些事,真的勉强不来。” 晏棽默然转头看向窗外。 二十 盛林的伤势最好是能在医院多修养一段时间。他不喜欢医院的气味,而且医院限制多,远程参与公司事务不够方便。第三天全身检查报告出来,盛林坚持办了出院手续。 晏棽既然要照顾盛林,自然跟他同进同出,离开医院去宿舍简单收拾了下自己的随身物品,跟着盛林一起回公寓。 盛林的公寓在一个新开发的高档小区,离p大本部开车只需十五分钟左右,去公司也只要二十多分钟车程,且地处闹市区交通便利,对盛林来说算是最佳选择。但p大医学院跟本部不在一块儿,晏棽从医学院往返公寓,骑电动车要将近半个小时。 出院时孟慎跟徐鹏辉开车来接他们,车子先到医学院拐个弯儿去装晏棽的行李。晏棽随便拎出个土黄色的手提包扔在车后座,想了想,又把电动车推出来塞进后备箱。 徐鹏辉看到他的电动车笑得直转圈,“粉红色,还有hello kitty贴纸!”一把勾住晏棽的脖子,“兄弟你到底怎么想的?这造型你也骑得出去?” 晏棽背后挂着只巨型无尾熊,拉开车门爬进后座,“便宜。” 盛林从副驾驶上回过头来,对晏棽说:“电动车其实没必要带上,这段时间你开我的车就行。” 晏棽摇了摇头,直言道:“我不会开车。” 盛林的圈子里,这个年龄段的大男生还的确没遇到过不会开车的,他“哦”了一声坐回去,又兴致很高地建议,“这刚好,你可以拿我那辆学车。” 盛林难得这么热心。孟慎稍微偏头看了看他。 徐鹏辉从车上翻出一大包零食,撕开一袋一颗颗往嘴里扔花生豆,“对,就拿盛林那辆悍马学。他那车皮实,特经撞。哎我说老孟,”他把零食袋子捏得沙沙直响,“这一大包都是你那小女朋友扔车上的吧。我要都吃了人家会不会跟你生气啊?” “尽管吃你的吧。她生的哪门子气,上周就分了。” “我靠!”徐鹏辉把零食一扔险些蹦起来,“又分了!你们两个一个个的,”他拿指头来回点前边的孟慎、盛林,“天天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一样!我这五讲四美的大好青年到现在连一个都没捞着,还净看你们两个陈世美在我跟前得瑟!太过分了!” “又胡说,”盛林调了下座椅,懒洋洋地半躺下去,“这么高的评价我可不敢当。我哪任女友没超过半年?‘换衣服’这种炫酷的形容,只有老孟有资格笑纳。” “是吗?”孟慎打着方向盘挑挑眉,“你这是把不满半年的都提前从女友名单上删除了吧?” “看到没!”徐鹏辉激动地抓住晏棽,“他俩整天就是这么刺激我的!我早晚得被这两个没脸没皮的货逼得吐血而亡。”话锋一转,“晏棽,你给哥们儿透句实话,你谈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24 过几个了?放心吧,我早练出来了,承受得住打击。” 盛林恰巧按着椅垫半直起身体。孟慎若无其事地又扫他一眼。 晏棽仍然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表情自始至终没变过,“我没谈过女朋友。” 徐鹏辉掐住晏棽手臂,难以置信,“真的?真没谈过?你可别蒙我!” “不可能吧,”盛林完全坐起来,视线从后视镜捕捉到晏棽的双眼,“小棚子你还真信哪?晏棽怎么可能没谈过。” 徐鹏辉上下打量晏棽,懊恼地皱起脸,“也是……长这样的怎么可能没谈过。被那帮色女抢疯了还差不多。” “真没有,”晏棽抬起眼,视线无意间跟后视镜中盛林的目光撞在一起,“一个都没有。” 徐鹏辉拍腿大笑,嚷嚷着以后过情人节他也有伴儿了。 盛林在徐鹏辉的聒噪声中躺回座椅上,按下一点车窗,嘴角挂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容。 三个人在盛林公寓附近的餐厅吃了顿午饭,为了不打扰病号休息,孟、徐两人帮着把晏棽和盛林的行李拿上去就走了。徐鹏辉走前看到那辆粉红色电动车还是乐得收不住,要不是孟慎拦着他,他能给晏棽骑走。 盛林的公寓当初为了自己住着方便舒适,客厅跟主卧是打通的。次卧便做书房用,没有床铺。说到底这套公寓是彻底属于盛林的私人空间,从装修那刻起就没打算过留人常住。现在晏棽临时住进来,盛林找不出地方给人睡,只能先让晏棽在沙发上凑合几天,再火速从网上下单订一张单人床。晏棽倒是无所谓,他对物质条件要求本来就很低,只要有个地方能睡觉就可以。 盛林虽然急着出院,身体到底还没恢复,一上午没怎么休息精神便不太好。他带着晏棽挨个房间逛了一圈,又给晏棽拿出一套备用的被褥、枕头,就拉上卧室跟客厅之间的薄纱隔断去睡午觉了。 晏棽把自己的临时沙发床铺好,又返回厨房去熟悉各种烹饪设备的使用方法。晏棽老家在农村,条件有限,厨房里跟现代化挨边的也就个燃气灶和抽油烟机。盛林家厨房的电器他很多都没用过,像烤面包机、咖啡壶之类甚至从没见过。 晏棽拿出记录本,碰到实在搞不明白的就先记下,方便的时候再上网去查。 前期准备做的差不多,晏棽想好今天晚饭要做的菜。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只有饮料、啤酒,以及一些速食食品。青菜、肉类完全不见踪迹,更别提米面了。 果不其然,单看那一整套簇新的炊具也知道,盛林这个设备齐全、干净整洁的厨房就是个堪称样板间的摆设。 晏棽想了想,拿上盛林给他的备用钥匙,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去。 四点多钟,盛林被一阵阵诱人的香气勾的睁开眼睛。他伸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有一瞬间错觉自己似乎是在秀春苑,厨房里方姨正在为他准备晚餐。瞪着正前方的细纱隔断发了好一会儿愣,盛林才想来自己的公寓里也多了一个厨艺小能手。他心急地跳下床,冲着香气四溢的厨房跑过去,“做了什么好吃的?” “你慢一点!”晏棽扔下手里的东西,跟着他跑进厨房,“我也就会些家常菜。玉米南瓜炖排骨,行吗?” “行!”盛林答应的很痛快,凑到呲呲冒着热气的高压锅跟前,用手煽着气闻排骨熬制出的香味儿,“这两天只能吃医院周围的东西,腻死了。你做什么咱们吃什么。” 晏棽怕他被高压锅喷出的热气冲到,拉他往后站一些,“米饭刚蒸上,还要再炒两个素菜。大约一个小时后开饭。” 盛林直起身对晏棽笑,“都听你的,晏管家。” 晏棽抿了抿唇,看上去还是淡淡,但盛林知道他也乐了。 打开冰箱拿出一瓶混合果汁,盛林才发现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根本打不开。正要再放回去,晏棽伸手接过去拧开瓶盖又塞回盛林手里。 被当女孩似的照顾了。盛林心里嘀咕了一句。 晏棽走回沙发那边坐下继续忙刚才的事。盛林喝着果汁,趴在客厅侧面的小吧台上看晏棽忙碌。看了一阵他发现,晏棽好像是在,补衣服? 盛林眨了眨眼睛,不敢确信地问:“晏棽,你是在补衣服吗?” “对,”晏棽点点头,把衣服翻过去,手脚麻利地补另一边,“被胡三绑那天,外套被他们扯了几道口子。我看缝一下还能穿,出门买菜的时候就顺便买了针线回来。” “哦……”会做饭的男人不稀奇,会补衣服的盛林从小到大没见着一个。他看着晏棽熟练地穿针引线,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细细的银针,眉目低垂,神情淡漠而安然,仿佛他天生就应该会做这些。 盛林突然觉得晏棽身上好似藏了一个百宝箱,在自己心里无所不能起来。 “你好厉害,好像都没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晏棽不接受他的奉承,“开车我就不会。” 盛林低低地笑,“那个好学,比做饭简单多了。”他还是很好奇,又问:“做饭、补衣服……你怎么想起来要学这么多技能呢?” “自然而然就会了,”晏棽拿捏着针脚,很平静地说:“小时候我妈自己带我忙不过来,放学后经常饿肚子,就自己学着做饭。后来跟舅舅舅妈一家住一起,小妹、小弟接连出生,要做的事多了一些,顺便就学会补衣服了。” 晏棽说得平淡无奇,丝毫没有牵连出其他情绪。但盛林还是敏锐地发现了一个问题,顺口便问出来:“那你父亲呢?怎么没听你说起他?” 晏棽仍然半垂着头,脸上神色平和,纤细的针线从布料间沙沙穿过。他像没有听到盛林的话一般,耐心地细细缝补着那件大二时母亲买给他的浅咖色外套。 盛林忽然察觉,他似乎问了不该问的话。 二十一 鉴于盛林的成长环境,他很少会被谁不尴不尬地晾在一边儿。就连心粗如斗的徐鹏辉,也早在孟慎的耳提面命下学会了给他捋那几根小老虎的须子。大少爷习惯了被人迁就、奉承,明知道是自己言语不妥,没有察言观色的机灵人主动给他搭台阶,心里的小火苗还是蹭蹭往外冒。 盛林脸色一沉,把果汁往吧台上一砸扭头就要走。 倒也不是他脾气多差劲,公子哥儿习气这回事,对他这类人而言多多少少总归在所难免。 晏棽像是刚发现他这么个大活人一样,一边慢悠悠牵动手里的针线,一边抬起头,看着他特夸张地做大吃一惊状,“哎,你这t恤……” 这是在搭台阶呢。又陡又直,十足十的晏氏风格,也不管别人从这种台阶上蹦下来会不会再把脚摔折了。 大少爷的火气当然没那么好对付。盛林微抬下颌,像只不服气的骄傲孔雀,“怎么?” 晏棽目露犹疑,“有点眼熟。” 盛林简直想冲他翻白眼,家居男式纯棉白t有几个不眼熟的,亏他能找出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25 这么烂的借口跟自己搭话。 但挨不住盛林乐意被他糊弄,乖乖低下头拉着自己身上的t恤打量一眼,“眼熟就对了……”盛林忽然发现,这件t恤跟他常穿的白t还真不太一样。料子格外薄,纤维稀疏,几乎能透出肉色,颜色也不正。 的确很眼熟。 盛林猛地抬眼——跟晏棽身上那件一模一样。 晏棽学着盛林惯常的表情,微微眯起双眼,“盛林,你偷拿我衣服穿。” “少冤枉我!”盛林终于憋不住笑起来,抓起放在一边的果汁瓶盖扔晏棽,“还不是你趁我睡得人事不知的时候逼迫我换上的。真当我忘了?” 无色酒吧的事,盛林一时半会儿可忘不了。那天早上从晏棽宿舍里醒来,盛林发现自己的衬衫、外套皱得根本没法穿,不得已只好穿走了晏棽给他换上的t恤睡衣。后来觉得这件t恤样子不起眼,但穿起来就跟没穿东西似的还挺舒服,他就留着当家居服了。 晏棽接住瓶盖,颠在手里一抛一接的跟盛林打嘴仗,“那我现在不逼迫你了。快给我脱下来。” “偏不!我拿手表跟你换的。偏不给你!”盛林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他跑着去接电话,还扭头对晏棽喊不脱不脱就不脱——根本就是个孩子样儿。 原来那块腕表是拿来换这件t恤的。在盛林眼里,也许四万块的手表跟四十块的t恤的确没有太大不同。只要能让他觉得舒服就是好的。虽然晏棽还不能理解这种想法。 晏棽把瓶盖远投进垃圾桶,继续低头补衣服。 盛林讲电话不避人。晏棽听到他喊了声爸,然后有说有笑地跟电话那边的人聊天,哄对方说自己一切都好,又聊些生活琐事,语气透着亲昵依赖。 他之前猜得没错,盛林跟他父亲感情确实非常好,亲密得似乎什么话都能聊。也有可能这才是正常父子相处的常态。晏棽没有父亲,无从对比。 刚才盛林问他为什么不提自己的父亲,晏棽也不是诚心要晾着盛林,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记事之后没见过父亲,不知道那个男人长什么样。从小到他,父亲留给他的东西,除了那张缺了半边的照片,就是一只土黄色帆布手提包。 晏棽目光下移,落在脚边的帆布手提包上。 听母亲说,父亲当年北上上大学,就是用这只手提包拎着行李去报到的。后来有了晏棽,还用这只手提包提着满满一包买给晏棽的礼物回家看他。再后来的事母亲没讲过,晏棽大一些后从别人口中听到过一星半点,不过就是个抛弃妻子的寻常故事。那男人走得干净彻底,就留在家里这么一只又土又丑的手提包。 晏棽轻轻用脚背蹭一下那只包。这么难看,偏偏特别经用,都二三十年了,总也不坏。提手断过几次,缝两针又能用了。装东西也多,比现在流行的大背包还能塞。晏棽考上医学院那年东拼西借凑够学费、宿费,实在没有多余的钱,只好把这个难看的老古董又翻出来。晏棽就用它塞满衣物提着来学校报到。这回暂时到盛林公寓来照顾他,又顺手拿这丑八怪装了些日常用品拎过来。用习惯了,突然之间还真有点不好改。 盛林滚在床上跟他父亲嘀嘀咕咕个没完。晏棽真纳闷怎么能有那么多话说。衣服补好了,晏棽把外套叠起来放回手提包,拉好拉链,把包赛回墙角里。盛林这套房子是典型的单身公寓,应该没有多余的衣柜给他用。反正至多一个月就会搬出去,就这么凑合着好了。 盛林终于挂断电话,皱着眉头向晏棽抱怨,“也不知道是谁嘴那么快,把咱俩这件事透了点口风给我爸。还好被我蒙混过去了,不然千里迢迢的把人罚回来,这么大年纪了身体又不好,不是白白的瞎折腾吗。”边埋怨着往厨房走,“老孟他们我都提醒过。肯定是公司里哪个马屁精。看我查出来不扣他奖金……哎晏棽,这排骨什么时候能出锅?我快被这香味儿勾的馋死了。” 晏棽走过去关掉燃气灶,等高压锅凉一会儿起开锅盖,用小汤勺舀一口汤吹凉了给盛林喝。盛林美得猫儿一样眯着眼睛舔舔舌头,“好喝。只比方姨做得差那么一点点。”左手食指和拇指比出一厘米长的距离。 晏棽给他盛出两块排骨玉米,让他先垫垫肚子。盛林端着碗坐在餐桌前,用左手笨拙得夹着筷子,认真吃东西的样子像只小仓鼠。 晏棽曾经误会过盛林,以为他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公子哥儿。很多时候,盛林的确有些咄咄逼人的傲气,发作起来几近嚣张,但戳开那层皮就会发现,那不过是一颗赤子之心。稍显幼稚,却健康茁壮。不久的将来,他就会成长为一个真正有担当的男人。 而自己却不一样。 晏棽把菜油倒入炒锅,抬起头来,夜幕映衬下的窗玻璃照出他苍白的脸。 他才是没有真正长大的那一个。他逃避心底的伤疤,装作那道疤痕并不存在。当别人无意中碰一碰,他又慌慌张张缩进自己的壳子里装聋作哑。 一个成熟的男人不会这么可笑. 当有一天他能够坦率地回答盛林今天的问题,心平气和地告诉盛林,自己没见过父亲,从小是被母亲一手带大的,他才算真的成人了。 晏棽希望那一天,不要离的太远。 二十二 盛林的生活作息很规律,对一个二十出头的独居大学男生来说,规律得有些过分。 早上七点半起床,洗漱后在小区公园慢跑半个小时。一日三餐除去偶尔因为公司的事忙过点,也都会按时吃。至于每餐的菜单,盛林还是那句话:都听晏管家的。他唯一提过的要求是早晨起床后要空腹喝一杯蜂蜜水。后来晏棽自己观察到,盛林还习惯每天上午喝一瓶苏打水,下午则是一瓶混合果汁。可能因为现在每次拧瓶盖都需要晏棽帮忙,多少有点伤害他身为男子汉的自尊,盛林主动找晏棽帮了两回忙后,就把这个小习惯省了。晏棽摸清状况后,到点就主动取一瓶拧好瓶盖放在吧台上。两个人连面都不用照,盛林就能喝到饮料。 盛林第一次发现吧台上拧开瓶盖的饮料时,笑吟吟地也不说话,就两只眼睛亮晶晶地黏在晏棽身上打转,看得晏棽浑身别扭,顺手抓起一颗大红枣扔过去。盛林抬手接住,终于开口道:“晏棽,你要是女孩子我一定追你。不,是一定娶你。” 相处久了彼此熟悉不少,晏棽摘着菜头也不抬,淡淡地回他:“说得好像你想娶就能娶得到一样。” “哟,要求挺高啊,我你都看不上?”盛林喝着饮料走过去,把脸凑到晏棽跟前,“说说看,喜欢什么样的。我好照着改。” 晏棽摘好菜抬起头,就见一张脸几乎贴到自己眼睛上,一下子险些变对眼。晏棽伸出一根指头戳盛林脑门,“起开点。” “说啊,喜欢什么样的。” 晏棽打开水龙头洗菜,指尖的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26 水星甩在盛林脸上,“听话一点,不烦人的。” “哦哦,那我听话,”盛林马上撤身往书房走,“我可一点都不烦人。” 晏棽嘴角轻微抽动。他觉得自己以前肯定是眼睛长歪了,才会觉得盛家大少爷高傲冷漠,一身贵气浑然天成。现在看来盛林私底下的样子不止有些孩子气,好像还……有点二。 盛林因为手臂的伤请了十几天假。晏棽也暂时没去无色那边,学校里因为大四开始分科学习,还有不少去附院见习的环节,落下了补课会比较麻烦。在不影响照顾盛林的前提下,晏棽便照常去学校上课。 过了大约三、四天,晏棽从学校回公寓,碰巧在路上遇到天哥。天哥对晏棽向来很照顾。当初晏棽在他的酒吧打工,私自举报钟安泰,对酒吧生意冲击不小。那段时间警察也经常上门检查,更是平白给酒吧招惹来不少是非。天哥非但没怪过晏棽,反而觉得他品行端正值得深交。之后又接连帮晏棽联系了会所和无色的工作。 晏棽这次出事,消息并没有大面积传开,但天哥人脉广,多少听到点风声。这天既然遇上,天哥无论如何一定要跟晏棽吃顿晚饭。晏棽自然不好推脱。给盛林打了个电话说明状况,找了间盛林平常爱去的酒楼,点了几样他喜欢吃的菜,又盯着后厨按照病号饭的标准把菜做好打包送出去,晏棽才跟天哥正式落座。 一顿饭边说边聊一直吃到七点多,完了天哥又拉晏棽去酒吧坐了坐,等放晏棽回公寓时已经将近九点。这个点盛林平常都要准备洗澡了。 晏棽匆忙打开房门,果然在一望到底的客厅、卧室没看到盛林。他直接走到卫生间前敲了敲门,没有回音,下一瞬却猛然听到重物坠地的声音。晏棽惊得一把推开门,几步跨过去拉开淋浴房的玻璃门。 浴液掉在地上,盛林正弯腰去捡。晏棽连忙把他从花洒下拉出来。盛林全身早湿透了。他在右臂包扎的纱布外面裹了层保鲜膜,但一个人单手裹不严,绑带的上缘也已被水打湿。 晏棽顿时无名火起,难得又吼了他,“你是不懂事的三岁小孩吗?就不能再多等一会儿!”外伤恢复期最怕沾水感染。盛林这些天洗澡、洗头都得有晏棽在旁边帮忙。今天不过回来晚一点,他就自己来了这么一出。 晏棽扯过大浴巾包住盛林,草草给他擦了下头发,把人拉出浴室推到床上坐下。 整个过程盛林始终一言不发,眉目低敛、神色冷淡,无形中透着一股淡漠的距离感——是晏棽曾经熟悉的那个盛林。 晏棽顾不上哄他,先把他右臂上湿了水的保鲜膜剪开拿掉,又彻底洗一遍手,小心翼翼把包裹手臂的绷带层层解开。 伤口缝合处还是干爽的,没有沾水的痕迹。 晏棽松一口气,用镊子夹起浸泡过碘伏的棉球,轻轻擦拭伤处,一边轻声跟盛林解释:“跟天哥很久没见,聊得久了些。其实我没忘记要回来帮你洗澡……” 盛林突然挥开晏棽,起身往浴室走。 晏棽跟着站起来,“盛林,站住。” 盛林充耳不闻。 晏棽不觉提高音量,“我说站住!” 盛林根本不想再听晏棽说话,也确定自己并不怕他,但两只脚愣是被他短短的四个字给捆住了,想再往前迈一步都不行。盛林气恼到极点,脸上反倒越发显不出情绪。他侧过身,微抬下颌看着晏棽,“你在命令我?” 晏棽走过去牵盛林的手,“没有,我在请求你。”趁着盛林愣神的瞬间,把人带回床边坐好,“我做错了我道歉。你生气是应该的,但不能不顾手臂的伤。”晏棽重新夹起棉球,托着盛林的小臂,动作轻缓地为他处理伤口,“外伤感染不是小事。你的手臂伤口长二十三厘米,缝合三十四针,每一个缝合点被污染,都有可能引起整个伤口乃至全身的连锁反应……” 晏棽不厌其烦给盛林科普外伤感染的严重后果,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盛林觉得他简直烦透了,可这一晚上郁结在心底的焦躁,居然就在他背诵教科书一样缺少高低起伏的声音中慢慢消散开来,连带着原本不愿宣之于口的担忧,也能坦率地讲出来,“你真的以为,我生气是因为自己不能按时洗澡吗?” 晏棽怔怔地停住口,连同手里包扎伤口的动作也顿住了。 盛林一口气说下去: “你有没有意识到,胡三的事才过去还不到一个星期?” “电话里说好七点左右回来,我等到八点还不见人,再拨手机也接不通了。” “我的伤口沾点水你急成这样。你一声不吭晚归两个多小时,就没考虑到我也会着急吗?” “还说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个没心没肺,只顾着要按时洗澡的无心菜?” 晏棽缓缓抬起头,目光正对上盛林的眼睛。那双桃花眼如描似画,轻佻多情的眼尾浸着两点水润薄红。雪亮的眼瞳里,清清楚楚映着晏棽的面孔。 二十三 这双眼睛,真的很好看——晏棽的脑中忽然跳出来一个不知所谓的念头——比真正的桃花还好看。 晏棽呆了一般,不出声。 盛林又扬了扬下巴,“怎么不说话了?你一开始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呢?” “……对不起。”晏棽醒过神,诚意道歉。 盛林不肯善罢甘休,“知道自己真正错在哪儿了吗?” 八点过后盛林是真的慌了神,没头苍蝇一样到处给人打电话打听晏棽的行踪,连谢晓云那里他都厚着脸皮打过去。后来实在等得心焦只能先给自己找点事做去洗澡,打算洗完了若是晏棽还没回来就报警。 结果呢?在晏棽看来,他的担忧只是在耍小孩子脾气。 “我……让你担心了。”晏棽有些难为情,目光从盛林脸上移开,白皙的面颊染上淡淡粉色。 盛林微眯双眼,感觉心口窜过一道酥麻,像是被幼猫的尾巴尖儿缓缓搔过。他几乎忘记自己还在跟晏棽讲道理,暗中遗憾,如果跟晏棽能够再熟悉一些,他就可以伸手在那两团粉红上捏一捏、揉一揉。 心跳变得有些急,盛林也偏过头去不再开口。 晏棽接着给盛林护理伤口。许是愧疚于方才对盛林的误会,系绷带的时候,随手打出一个小巧玲珑的蝴蝶结逗他开心。晏棽抬起眼,浓长的睫毛忽闪着,问盛林,“好看吗?” 盛林愣了下,旋即喜不自禁地偷偷在心里吐了个粉红泡泡,表面却还是矜持淡然的模样,似笑非笑地斜一眼晏棽,说:“你当我是七八岁的小女孩吗?” 他一说晏棽也觉得不妥。以前这法子都是拿来哄小妹的,习惯了。抿了下唇,晏棽抬手要把蝴蝶结拆开。 盛林躲开他,右手食指轻触小小的蝴蝶翅膀,勉为其难似的说:“凑合着吧。”起身走到卧床另一边,拉开床头柜,翻找出一只九成新的黑色智能手机,不容分说扔到晏棽跟前,“快把你那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27 只手机换掉。我再也受不了它了。” 晏棽的手机是刚上大二时在电子市场买的二手机。用了两年多,后壳都要用胶带固定。漏接几个电话完全是正常状态。 之前盛林就想把自己闲置的手机转给晏棽用,晏棽觉得没必要。这次却不敢再找理由推辞,晏棽主动把电话卡换到盛林的手机里。 盛林趁热打铁,把晏棽还给他的那只有定位功能的腕表也扔过去,“戴上。戴上它以后你就算不声不响跑去喜马拉雅山我也不管你。” 晏棽还在试图挣扎,“这个真的没必要。再说还得给你洗澡。” “300米防水!你不用心疼它。”盛林也退一步,“你若真不喜欢,等钟安泰被警方抓住再还给我也行。” 钟安泰还在国外潜逃,抓住他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当然,这种话现下只能随便想一想。 晏棽低头戴上手表。盛林心满意足,当先走进浴室。晏棽趁机返回客厅,快速脱掉衣服换上在家穿的短t和棉质长裤。 盛林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来,“说过多少回了,两个人一起洗多方便。偏不听话。说实话晏棽,你是不是怕在我面前脱衣服?” “是,”晏棽拉下t恤下摆,遮住身上大片的青紫血瘀,“我身材没你好,当然不愿意在你跟前脱衣服。” 想不到晏棽也会在乎这种事。盛林略感意外。他站在落地镜前,镜面中映出一具高挑挺拔的男性躯体。打开浴巾,盛林欣赏着自己形状漂亮的胸肌腹肌,不觉扬了扬眉峰:这幅身材,看上去确实很不错。 那晚盛林睡得特别熟,第二天还起晚了,将近八点才醒。下腹尿意急迫,盛林双眼朦胧,跳下床十万火急冲进卫生间。 晏棽裸着上身,正对着镜子处理锁骨的烫伤,被巨大的开门声吓了一跳,反应过来马上抓起t恤不动声色地穿上。 可惜盛林已经全部看在眼里。 晏棽整片脊背、肩膀、上臂,以及前胸、小腹,布满深浅不一的淤痕。锁骨下方还有两道已经结痂的细长伤疤。过了这几天,淤血被缓慢吸收,某些部位的淤痕边缘开始呈青黄色,掺杂在大片浓的化不开的深紫里,反而更显狼狈。 “……早上好。”晏棽照常面无表情打招呼。 盛林盯了他一眼,没回话,径直走到里面小解。 晏棽洗净手,带上门出去给盛林整理床铺。不多时盛林也走出来,拿起手机打电话。晏棽听到他说:“张医生吗?麻烦帮我安排两个外科床位……” 晏棽赶忙夺过他的手机挂断,“你干什么?” “我要去住院!你也去!”盛林发泄出来,胸膛急促起伏。他想起分手时谢晓云气急了脱口而出的话,“谢晓云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一个表面绅士体贴,内里自我到极点的冷血动物。” 盛林从没有觉得自己的个性有什么不对。他一向惯于将亲疏远近划分清楚得当,用不同的态度对待不同的关系。冷血这个形容词听起来有点刺耳,但也代表着足够的理性。在理性的支配下实现自我利益最大化,恰好是盛林一直以来的行事原则。 但这个原则在目前的情况下行不通。 他没有办法再心安理得接受晏棽的回报。 绑架事件过后,晏棽满打满算只在医院休息了两天,然后便带着一身伤痕买菜做饭整理打扫,还要去学校上课,去附院见习。 晏棽难道就是铁打的,不会觉得疼吗? 而他竟然如此迟钝、麻木,直到今天才偶然撞破;或许也并不能完全归咎于迟钝,而是他对于亲密关系圈以外的人,一向都称不上多么用心。 孟慎竟还抱怨他待晏棽过于特别。有谁会这样忽视自己“特别的人”。 “我去拿行李,咱们直接去医院办住院手续。” “盛林,你还有两天就能拆线了。”晏棽拉住他,“别折腾了。也别听谢晓云的,你怎么可能冷血。她在说胡话。” 盛林绷着脸,极力忍耐潮涌而上焦躁。他生自己的气,却控制不住想冲身边的一切发怒——包括晏棽。这么情绪化的反应让他格外讨厌。 “晏棽,你这样让我……”盛林拧着眉心,竭力想出一个合适的词,“让我很为难。你明白吗?” 晏棽点头,“你听我说。我身上的淤血看着好像很严重,但对于凝血功能正常的人来说,其实没有大碍。我学医的,比你懂。”手抬起来犹豫了会儿,仍旧放在盛林颈后轻轻捏了两下,“还有,如果不来照顾你,我会直接去无色上班。那里才累,有时还要陪客人喝酒。” 盛林眼睛轻微张大,显然并不相信。晏棽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真的。来这边照顾你,实际上是我借机偷懒了。你如果去住院,我立刻回无色开工。” 盛林皱眉看着晏棽,“我一直以为你不善言辞。” “我的确不善言辞,我只会实话实说。” 盛林微微低头思索,良久垮下肩膀,摆摆手。 晏棽很自然地揉了下盛林的发顶,放下心去厨房准备早餐。 盛林瘫倒在沙发上,愣了一会,突然蹦起来在客厅兜圈子。他心里还是不安定,无法像前几天那样坦然。转了几圈,发现沙发背后的墙角里塞着一只有点眼熟的手提包。打开来看,里面是晏棽的换洗衣物。 盛林更加懊恼。两人同住将要一周,晏棽的衣物竟然还被堆在角落。 他拎着手提包快步回到卧室,把自己的衣服摞成一堆,分出一面衣柜,将晏棽的挂进去。晏棽带过来的衣服很少,两三件长短袖t恤、外套,两条裤子,挂在衣柜里空荡荡的。 盛林又一阵翻箱倒柜,找出几件买来后还未开封的外套,拆掉包装,也挂到晏棽那边。 他这总算也为晏棽做了点事吧。盛林无奈的想。顺手把拆开的纸袋、塑胶封袋,跟晏棽的手提包一并收进衣柜最底层的大抽屉里。 二十四 盛林想帮晏棽做更多事,奈何力不从心。手臂受伤只是其次,关键在于他对家务着实一窍不通。他在厨房黏了晏棽两天,每次晏棽都受不了他碍手碍脚添麻烦,将他毫不留情扫地出门。 盛林只好抱着晏棽给他打开的苏打水,坐在餐桌前看晏棽一个人在流理台前忙碌。晏棽颠勺炒菜,他也觉赏心悦目,看得津津有味。 下午快递公司打来电话,十几天前他在网上订购的单人床终于优哉游哉安全抵达。盛林精神振奋,兴致高昂指挥安装工人给晏棽安置床铺。三四个人在书房好一通忙活,结果那张120x200的单人床居然放不下。书房面积足够大,但耐不住三组落地书柜、一张檀木书桌,一架立式钢琴的身形都过于壮硕庞大,盛林千挑万选的单人床已经难以在书房找到立足之地。 晏棽坚持要退货。 盛林在客厅、卧室、书房视察几个来回,最后手一挥,工人们把客厅里那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28 组由新锐青年艺术家专门设计的沙发挪到了阳台上。 给晏棽的床找了个好地方,盛林心满意足。送走安装工人,等晏棽铺好床单被褥,盛林抢先扑在新床上滚了滚,懒洋洋地说:“我的眼光果然一如既往的好。太舒服了。都不想起了。” 晏棽还是可惜被请到阳台暴晒的沙发,“这床真有点多余。沙发睡着挺合适的。软硬度刚好,也够宽。” “再合适也比不上床。买就买了嘛,一直啰嗦,烦死人了!” 晏棽闭上嘴巴,踢开拖鞋抬脚踩盛林的屁股。盛林大笑着躲避,拿枕头丢晏棽,“你这是在非礼,懂不懂?” 晏棽把枕头扔回去,“快起来,要拆线了。” 十多天了,盛林的伤口恢复良好,可以拆线了。晏棽是希望盛林能去医院,毕竟他伤口过长,缝合针数多,去医院更稳妥。但盛林怕麻烦,而且晏棽全科成绩年级第一,见习时已经给不少外伤病人拆过线,他自然不愿再特意跑一趟医院。 晏棽劝不动他,只能自己来。 给手术剪和镊子消过毒,晏棽解开盛林手臂的绷带。他用浸饱了碘伏的棉球充分湿润缝合线,软化残留在手术线上的细碎血痂,镊子轻轻夹起一端线头,手术剪立刻跟上剪断,左手手腕轻微一抖,盛林甚至来不及有一点感觉,一根线便拆完了。 盛林起初还会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臂,后来见晏棽的动作实在太熟练,视线便逐渐从晏棽的双手上移,缓缓划过胸口、脖颈,最后又停在晏棽的面庞。 眉、眼、口、鼻,无一不恰到好处。晏棽这张脸,他是怎么样都看不够。就如切割完美的钻石,每一面都光彩熠熠。晏棽无论低头、仰望,或是惊讶、微笑,每一个动作、表情,五官与面部轮廓都能连成一道流丽的曲线。 这样的美色是造化灵秀、天地精华,可遇不可求。有幸得见,便想要长长久久地挽留。 盛林往晏棽那边靠一靠,说:“等我的手再好一些,你做模特,让我画张像吧。” 晏棽手下不停,“随便。”顿了下,略微抬头,“你还会画画?” “略懂一些。小时候学过几年。” 晏棽应了一声,重新垂下头,浓密的长睫毛不时眨动,细软的小刷子一样沙沙扫过盛林心尖。盛林那颗易被美色所惑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他凑得更近一些,轻轻向晏棽的眼睫间吹口气。 毛绒绒的睫毛可怜兮兮地颤抖。晏棽抬眼,满面迷茫。 那一瞬间,盛林定是被什么邪术摄取了神智,他贴近到晏棽唇边,鬼使神差地向晏棽道:“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好看?” 晏棽愕然的神情落在眼中,盛林猛然惊醒。 这种惯常搭讪女孩的话,即便拿来与孟慎玩笑都稍嫌过分,更何况是晏棽。 两人四目相对,盛林心中略感惴惴,忽然却听晏棽说:“我知道。” 盛林不解。 晏棽拆掉最后一根手术线,抬头认真道:“我知道我很好看。” 盛林眨眨眼,愣愣呆坐,直到晏棽清理掉拆下的线头,去而复返塞给他一颗红苹果,他才如大梦初醒,抱着肚子笑瘫在床上。 二十五 “晏棽!”盛林笑得浑身打颤,手里的苹果拿不稳滚到床下,“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晏棽!” 晏棽捡起苹果,用餐洗净重新洗干净切成两半,磕着地板的那半自己吃,另一半好的给盛林,“有这么好笑吗?” 盛林已经说不出话,腹肌都绷得发疼,只能拼命点头。 晏棽冷冰冰的脸上露出点类似无奈的表情,“那以后不能随便逗你了。都快笑傻了。” 盛林勉强止住笑,一手扶着晏棽的肩膀,坐起来正色道:“谢谢你。” 晏棽咬着苹果,淡淡地转过头去看地板,“没事。你……想开点。” 大约三四天前,盛氏在临市重点推出的购物中心开发项目爆出了强拆丑闻。这个项目盛林回国不久便参与其中。因为要兼顾学业,加之欠缺相关经验,盛林在项目组里算不上骨干,但这个项目是他正式参与盛氏运作的第一步,无论如何不容有失。而且临市的项目只是前站,如果实验成功,未来几年,盛氏会在全国十几座城市陆续推广这种新型购物中心模式。盛佳敏跟林静池这回去外省考察,也是为该项目后续做细化准备。 这么重要的项目居然在落地的第一步就被爆出强拆,盛林怎么能不火大。更何况事情爆发之初他竟还被蒙在鼓里,两天之后,也就是昨天晚上,他才从助理电话里得知此事。盛林怒不可遏,当晚把自己关在书房一夜没出来。晏棽凌晨三点多醒来一次,还能听到从书房隐约传出怒斥声。 原本晏棽以为盛林今天一大早就会往公司跑。但盛林发泄了一夜,似乎平静很多,除了两眼布满血丝,言行、神色都还自然。不过早饭和午饭都吃得很少,也太爱闹腾了些,晏棽就知道他心里肯定还憋着气,当着自己的面不好再发作而已。 晏棽顺势拿自己开个玩笑,也算给他舒舒心吧。 “知道了,”盛林也咬口苹果,“单纯的怒火一点用没有,相反还有可能因为怒气失去理智,做出更加糟糕的决定。我就放纵自己这一次,以后都不会了。” 晏棽把两个人吃剩的果核扔掉,问他:“你不去公司吗?” “我爸赶回来了,说是不用我过去。”盛林勾了下唇,“我一个大活人就待在距离公司不过三个街区的公寓里,前两天却一丝风声没听着。盛总、林总远在千里之外,事发不过一个小时就拿到了详尽的事件报告。你说讽不讽刺?” 晏棽沉默一瞬,“他们是总,你是少。” 盛林长叹一口气,仰倒在床上,“是啊,谁让我只是‘少’……唉,实话果然不怎么顺耳朵。怪不得除了你之外,没一个人跟我说过这句话。” 晏棽看着他,“那我再说句实话,你早晚也会变成总。” 盛林放声朗笑,“的确也是大实话。不过其实无所谓,反正都是一家人。我就是讨厌他们一出事就瞒着我……”身体往上蹭了蹭,盛林闭上眼睛,“困了,借你的新床睡一会儿。” 晏棽点点头,去盛林卧室拿了他自己的枕头让他枕上,“用自己的枕头睡得香。” “谁说的?” “我妈。不骗你。” “哦,”盛林捏捏自己的枕头翻个身,“那我听阿姨的。”几乎话音刚落意识就模糊了。 晏棽给他盖好被子,坐在唯一还留在客厅的单人沙发里看书。四点半放下书去淘米煮饭。切菜时门铃突然响起,晏棽连忙放下刀,走到门边接起对讲机。 视频屏幕显示出何瑞文的影像,晏棽有些吃惊,“瑞文?你怎么来了。” 何瑞文在屏幕里向晏棽微笑,“上回你短信里不说有时会睡不好吗。我把你的枕头送过来。” 晏棽按下开锁键,随之想到盛林刚睡下没多久,何瑞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29 文要进门没准会把他吵醒,晏棽便开门出去,自己到电梯旁等着。 不多时电梯门打开,何瑞文走出轿厢,将提在手中的一只大号购物袋递给晏棽,“给你,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晏棽抬手接过来,“其实这些天差不多已经习惯了。”晏棽有点认床,换个地方前一个星期基本都睡不好。近两年这毛病稍有好转,毕竟长期在夜店打工,凌晨两三点才能休息,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想认床也难。来盛林这边后,每晚十二点之前就能睡下,加之头几天身上的血瘀还比较疼,老毛病便复发了。 几天前晏棽半夜失眠,恰巧收到何瑞文的短信,两人聊天时晏棽多嘴提了句认床的事,想不到何瑞文就记心里了,还特意把他的枕头送来。 何瑞文听晏棽这么说,神色略微黯淡,“那看来,我多此一举了。” 晏棽急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我不太会说话……” 何瑞文抿着唇笑,往前一步离晏棽更近一些,抬手轻轻搭在他肩上,“我跟你开玩笑呢。你的性格我当然了解。” 身后传来开门声。盛林探出半个身子,“谁在外面?” 晏棽回头看,“醒了?”随即给他和何瑞文做介绍。 盛林一面走过去向何瑞文点头打招呼,停在晏棽身边,屈膝碰了下他腿弯,“怎么也不请人去家里坐?” 何瑞文的目光从盛林与晏棽挨在一起的腿间擦过,后退一步,说:“不了,我还有课,得回学校了。” “我送你。”晏棽顺手把购物袋交给盛林,陪何瑞文乘电梯下楼。 红色楼层指示灯匀速递减。盛林之前被晏棽安抚好的心情,似乎又没那么快活了。他掂了掂手里的袋子,趿着拖鞋走回去。进屋踢开鞋子,购物袋一并扔在玄关。 去书房摸出根烟到阳台点燃,盛林推开窗子,整个上半身探出去,漫不经心叼着嘴里的烟卷。 不多时晏棽与何瑞文一同走出楼洞。何瑞文的手肘不时碰触到晏棽的身体。 “舍友……”盛林眯眼吐出一口烟雾,唇角似笑未笑:“真是个好舍友。” 二十六 晚上八点盛林打开电脑,点开微博,主页准时刷新出盛氏集团官方微博的道歉声明。 昨天盛林跟林静池通话,知道父亲已赶回来全面接手处理这次突发事件。今晚微博致歉过后,明天下午盛氏还会召开一场公开的道歉发布会。 盛林认真读完致歉声明,再次刷新页面,正文下已经有几十条评论。盛林点开逐条细看,大部分评论都在谩骂盛氏无良奸商,恃强凌弱欺压平头百姓。偶尔有几条发言觉得盛氏道歉态度还算不错,大都被打成水军。 盛林站起来,在书房来回走动。 这次强拆事件确实影响恶劣。虽然没有伤到人,但当天责任经理带人去工地跟那家钉子户谈判,那家人搭在工地上的窝棚被点着了。窝棚是用石棉瓦搭的,里面还放了罐液化气,全是见火就着的东西。短短几十秒,本来就不大的小窝棚被烧成一堆黑灰。现场看也许感触不会太深,但手机视频专门对着那团火拍,屏幕完全被一团刺目的火光占满。乍一看效果震撼,触目惊心。 晏棽给盛林端去杯温牛奶,草草看一眼屏幕,“情况不好?” “被骂惨了。”盛林坐回去,随便挑出几条被顶上热门的评论读给晏棽听。污秽、激愤的词汇不绝于耳。 晏棽听完后,说:“可以理解。你们公司一开始处理得太草率,一般人都会往仗势压人那方面想。” 盛林无奈认同,“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次公关部的应急方案确实有失水准。到现在我爸都很自责没能第一时间赶过来。” 这事发生之初,谁都没料到会闹成现在这幅局面。火一烧起来便报了警。警察将两边的人全部带走调查。火是怎么着起来的?又或者是谁放了火?都还无法确定。 本以为只是次突发的意外事件,盛佳敏跟林静池最初收到传过去的报告,也只是交待相关部门认真对待。不想只过了几个小时,网上便出现了用手机拍摄的起火视频,再配以耸人听闻的血红标题,瞬间一石激起千层浪,盛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公关部太平日子过久了,竟没及时察觉出事态发展的不同寻常,一味联系网站删帖,妄图冷处理了事。若不是林静池也在关注网上的情况变化,事情还不知会发酵到什么程度。 “说起来我也有责任,”盛林喝一口牛奶,往后仰在椅背上,“如果那两天我能跟平时一样正常上网,就能早点提醒公关部事有蹊跷。” 学校给的假期将要结束,前两天晚上盛林刚好都在预习功课,公司那边的事都暂时放在一边,自然也没腾出空上网。 晏棽不赞同他,“你这就是钻牛角尖了。哪来那么多如果。” “也是,哪来那么多如果……”盛林看着牛奶出了会儿神,忽然放下杯子,抬头对晏棽说,“明天我爸要去致歉发布会。发言稿他的秘书肯定已经拟好了。但我还想再仔细琢磨一下,若是完全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什么样的道歉说辞能更容易被接受。你来帮帮忙。你不是盛氏的人,会比较客观。” “两个人的头脑风暴?人有点少。”晏棽嘴上这样说,仍拿过另一张椅子坐在盛林对面,“而且我也做不到多么客观。我跟你太熟了,印象也太好,对你家的公司不免会爱屋及乌。” 他这句话莫名地让盛林很兴奋,被那些污言秽语的评论搞得乱七八糟的心情都轻松了不少。 盛林又往晏棽那边靠了靠,含笑说:“没关系。比我客观就行。” 两个人重新把整个事件从头至尾捋一遍,这次发现更多可疑之处。盛林一面做记录一面起草。明天的致歉词即要诚恳,又不能把责任全部揽在盛氏身上,还要给后续调查进展留有余地。盛林与晏棽完全像在学校做课题研讨,争论、假设、反驳,一次又一次据理力争,两人辩论一般情绪高涨。热火朝天争辩了二个多小时,盛林顺利完成一篇崭新的致歉稿。他把稿件发送到林静池邮箱,又发短信提醒了一声,便关掉电脑。 晏棽当先往书房外走,“过点了。快一些,还要帮你洗澡。” 盛林没有动,一手支在桌面上握拳托着下巴,向晏棽说:“哎,我问你……”晏棽站在门口回过头,盛林接着说,“你那个室友,叫何瑞文是吧?好像长得挺不错?” 晏棽不明白盛林的大脑怎么突然就从盛氏跳到了何瑞文那里。不过他既然问了晏棽就照实回答,“还行吧。南方人,挺秀气的。” “挺秀气的……”盛林品了品这个词,觉得从晏棽口里说出来,应该是比较高的评价了。他起身往前走了两步,秀直挺拔,临风玉树一般站到晏棽面前,轻轻一笑,问:“那我呢?我秀气吗?”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30 二十七 我秀气吗?盛大少爷的这句话,就像在问“今天吃什么”一样自然。 书房的灯光洒在盛林的脸上,明亮柔和的光芒辉映出肌肤细润的光泽。由额角至下颌,黑发、黑眼、雪肤、红唇,两道修眉眉峰微挑,明艳照人之外更添锐利飒爽。若单纯赞一句“秀气”,未免略显单薄。 晏棽心里有什么便说什么,尽管明白盛林又在胡闹,仍然诚实说:“秀气不适合你,你长相挺大气的。” 大气……盛林把这个形容咂摸了两遍,不太确定自己搞懂了晏棽的意思,干脆单刀直入问道:“那你说这两种类型,哪种比较好?” 今天可算是没完了。晏棽猜不透盛林的真正用意,仔细想了想,说:“一个拙政园,一个紫禁城。你的话选哪个?” 盛林吊起眼睛斜瞄着晏棽,哼了一声往书房外走,路过晏棽身边时抬手拧了把晏棽的面颊,“行啊小子,挺聪明的嘛。这回算你勉强过关。”完了两手往裤兜里一揣,晃晃荡荡地去浴室了。" 晏棽捂住脸,感觉被盛林捏过的地方有点烫。他站在原地想了半天也想不透盛林今晚这又是整的哪一出。听到盛林喊他,一边往浴室走,一边揉着腮帮悄悄嘀咕:“小二货……” 第二天一早,盛林还是决定去公司一趟。林静池不想让他再插手,是不希望他牵扯过多精力。但盛林跟父亲感情一向亲厚,当然也想为父亲多分担一些。 盛林的诸多小毛病里,还包括一条不爱打车。嫌弃出租车的座椅不卫生。他的手臂刚拆线,近几天最好还是先不要开车。晏棽便用自己的小电动车送他去公司。 晏棽把头盔让给盛林戴,盛林还嫌弃得皱眉毛。晏棽自作主张直接给他扣在脑袋上,“头盔是我买了车后自己配的,除了我别人没戴过。” 盛林稍微抬起头,方便晏棽给他系好下颌的安全扣,“自己配的为什么还要配个粉红色?丑死了……晏棽,不会是你就喜欢粉红色吧……” 晏棽还没等他说完呢就一巴掌给他把护目镜拍下来,“上车!”盛林蜷着两条大长腿,憋憋屈屈地在晏棽背后窝了一路,到了公司门口立马揉着腿蹦下来,把头盔扔给晏棽,“快去给我学开车!你可烦死我了!” 晏棽冲着盛林背后喊,“你也烦死了!麻烦精!” 盛林回头冲晏棽比了个开枪的手势,嘴里自带配音:“哒哒哒哒哒!”眼见晏棽抬手要比回来,扭头撒腿就跑。 晏棽送完盛林回学校上课。中午盛林肯定留在公司跟他爸一块儿吃,晏棽便给何瑞文发短信,约他一起吃午饭。昨天何瑞文特意给自己送枕头,晏棽今天带了一罐咖啡豆送他。毕竟医学院离盛林公寓并不近,何瑞文大老远的跑去,一点表示没有也说不过去。 何瑞文缓慢转动着手上的咖啡罐,将上面印刷的文字用心看了一遍,笑着说:“这么贴心啊。知道我爱喝咖啡,还知道要回礼。都不像你了。” “你爱喝咖啡我一直都知道,不过咖啡豆是盛林让我带过来的。”?? “哦,”何瑞文把罐子放下,静静地看了会儿晏棽放在餐桌上的黑色智能手机,说:“晏棽,你好像……很爱听盛林的话。” “有吗?”晏棽皱了下眉,很认真地思索片刻,“他讲的有道理我就听,没道理的不管他。”抬头看着何瑞文,“你说的有道理我也听。” 何瑞文拨了拨碗里的米饭没接话。 晏棽说:“我听你的话,现在每天都吃早餐。” 何瑞文弯着嘴角笑起来,“我知道,你那是嫌我唠叨。” 下午还有两节诊断学。第一节下课后,孟慎来找晏棽。 盛氏的致歉发布会今天下午三点在诚悦酒店召开。这事网上闹得大,孟慎、徐鹏辉多少也了解一些情况,跟盛林说好了,要去酒店给他加油助威,完事后大家再趁机聚一聚。盛林养伤的这段日子,孟慎他们都没敢拉着盛林出去玩儿。 孟慎来问晏棽要不要一起过去,说发布会结束后,盛林的父亲也会抽空跟他们几个小辈一起吃晚饭,“我听盛林的意思,林叔叔主要就想见见你。你照顾了盛林这么久,林叔叔很感谢你。” “我去,”晏棽没扭捏,很痛快地应下来,“感谢真没必要,归根到底是我连累盛林,照顾他是应该的。不过我不跟你们一起过去,”晏棽往稍远的地方望了望,谢晓云在那边走来走去等着孟慎,一直也没抬头往这边看,“我还有课,下了课再赶过去。” 孟慎可没这么好糊弄,他顺着晏棽的目光回头看一眼,纳闷道:“怎么了?你跟谢晓云关系不挺好的吗?谢晓云这次跟着一起去,盛林也答应了的。” “没怎么,就是不想旷课。” “那好吧,不干扰你努力做全勤优等生了。过会儿诚悦见。” 两个人说完话,孟慎往转身外走,晏棽看着谢晓云跟上他,很快便一起消失在视野中。 盛林养伤的这十几天,谢晓云不止一次跟晏棽联系,想去公寓探望盛林。晏棽过去就不赞成谢晓云对盛林追那么紧。他自己也是男人心里清楚得很,很多男人骨子里就是带点贱脾气,追得越紧越不把人女孩当回事。但谢晓云既然心甘情愿他也不好劝太多,特别是得知谢晓云曾经为盛林流过产以后,哪怕当时他便体会到谢晓云将口风透给自己的真正用意,他也默不作声只当一无所觉,并且如谢晓云所愿去向盛林漏了点口信。 眼见一个美丽、可爱的傻女孩陷在爱情里,一边痛苦一边坚持。如果自己能帮一点,晏棽不会吝啬。 但这些对女孩子的怜惜,似乎从绑架事件过后,便逐渐得抵不上他对盛林本身的关心。他没法再像往常一样,单纯从谢晓云的角度去衡量问题。很多时候,甚至不用盛林开口,他就会不自觉地代入盛林的立场去做决定。就像谢晓云发给他的那些询问可否去公寓探望的短信,第一次他征求了盛林的意见,代盛林委婉拒绝,再后来的几次,他顺手便主动回短信推掉了。 晏棽失望地发现,他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有原则。他很容易便被内心的情感左右,做出与自己的原则认知截然相反的选择。 这对一般人来说也许不算什么,盛林救了他,他在情感上偏向盛林并不过分。但晏棽却时常感到无端的烦躁,他逃避去深思这个问题,不想再面对任何跟原则、情感、责任有关的抉择。 晏棽站在法桐下失神,被盛林的电话铃声惊醒过来。盛林在电话里向他确认去诚悦聚会的事。晏棽眼里流露出自己都没发觉的一丝暖意,又向盛林保证一次,“我一定去,放心吧。” 下课后晏棽骑着电动车往诚悦赶,中途又接到无色同事小k的电话。小k昨天出去玩儿摔伤了胳膊,今天想让晏棽顶他一晚。 晏棽在无色请的假明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31 天结束,提早去一天也无所谓。何况小k对他挺照顾的,没理由不帮忙。 晏棽答应了小k,临时改变路线先回公寓一趟。进入十一月后气温下降明显,无色那边的休息室只有薄毛毯,晚上过不了夜。晏棽想回公寓拿条小薄被,直接装包里带去诚悦,跟盛林他爸见面吃过饭后大概时间也就差不多了,他便提前走一会儿去无色上班。 回到公寓将近四点,发布会应该已经结束了。晏棽卷起自己床上那条薄被,却找不到东西装。房间里异常整洁。想必早上他跟盛林离开后负责打扫的钟点工来过,一些随手放在外面的购物袋之类的小零碎都找不到了。 晏棽快步走到卧室,拉开衣橱最下面放杂物的大抽屉。他清楚盛林把他的衣服和手提包都搬到了卧室。购物袋没了只能再把自己那只丑得要命的手提包拿出来用。 大抽屉里跟外面一样干净,什么都没有。 晏棽忽然慌了。他把衣柜的抽屉全都打开,仍旧什么也没有。 晏棽又跑到客厅、书房,所有的柜子、抽屉,甚至连床底他都翻了,还是没有。 晏棽抓起电话打给盛林,那边刚一接起,他劈头便问:“我的包呢?!” “包?什么包?”盛林被他喊楞了,想了一阵才恍然说:“早上钟点工去过。那个抽屉一般都放不用的杂物,我猜有可能是被她当成垃圾……” 晏棽扔掉电话,撞开房门往楼下冲。 二十八 晏棽跑下三层楼才想起可以搭电梯。等电梯的工夫他不断提醒自己不要慌,小区的垃圾桶通常会在天亮前被清理干净,早上刚扔进去的垃圾不会这么快被收走。 电梯到达一楼,轿厢门还没完全打开晏棽便挤出去。他跑到垃圾桶前掀开盖子,里面垃圾不多,一眼看到底,仍然没有那只又丑又土的手提包。 晏棽胡乱抓了把头发,跑来跑去把前后楼的垃圾桶都翻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心脏一下一下磕在胸骨上,晏棽脑子里一片空白——还有哪里可以找?他一定是漏掉了某个地方。 盛林公寓所在的那栋楼离小区大门比较近,保安在值班室留意到晏棽的异状,走过来询问情况。 晏棽猛然受到提示,抓住保安问他今早的垃圾去哪儿了。保安以为晏棽错丢了什么重要物品,也有些慌,“将近中午的时候来了个拾荒的老头,看他挺可怜的,就放他进来捡了下废品……”按规定小区不能随便让外来人员入内,这种事一年也碰不上几回,偏偏就在今天发生了,偏偏那老头又捡走了晏棽的手提包。 晏棽丢下被吓住的保安,骑上电动车冲出小区。 盛林按下第五通电话。晏棽的手机跟之前一样,待机铃声持续响到自然挂断。 “不等了,咱们先开始吧。”盛林板着脸扔下手机,当先拿起筷子,把一条完整的多宝鱼当中夹断一分为二。 孟慎几个面面相觑。林静池笑了笑,招呼几个晚辈一起用餐。 林静池和煦亲切,很会带动气氛。席间慢慢热络起来。盛林也放缓神色,跟孟慎、徐鹏辉插科打诨地逗乐。谢晓云坐在盛林身边,偶尔拿公筷给他夹点爱吃的菜,盛林也没拒绝,基本都吃了。 十点左右林静池还要赶飞机进京一趟,于是不到七点半,这场简单的宴席便散了。徐鹏辉吵着要去ktv通宵,谢晓云第一个热烈响应,孟慎看向盛林,说:“看你的意思。” 盛林没答话,先把林静池送出包厢。 父子俩一前一后走到酒店二楼的中厅,夜风从透气的窗口吹拂而入,盛林把搭在臂弯的风衣外套给林静池穿上,“非得这么晚赶着去吗?明天一早去不也一样。” “不一样,”林静池笑着接过盛林递给他的公事包,“这次的事说大也不大。但老先生既然过问了,必要的姿态还是要摆出来,不能让他老人家觉得盛氏做事疏忽大意,失了稳重的传统。” “徐爷爷现在真是,比外公的事儿还多。” “盛林!”林静池微微皱眉。 盛林吐吐舌头,不敢再耍贫嘴,挽住林静池手臂说:“爸,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最近觉得闷了,想出去玩玩儿。” 林静池扳正盛林的肩膀,直视他双眼,“心里还在不痛快?” “怎么可能!”盛林满不在乎地道:“我有那么小心眼吗?” 林静池一言不发,只含笑盯着他。 盛林回望着父亲,感受到一股温和而强大的气场,不由败下阵来,“好吧,我就是不痛快就是不舒服!为了只包不接电话不说还爽约。实在理解不了他究竟在想什么!”盛林不再强作平静,情绪显而易见地低落,“本来还想介绍你们正式认识。” 林静池拍拍盛林后背,“不着急,以后有的是机会。”转而又道:“林林,你的脾气还是要改一改,不能这么急躁……你要明白,对你来说那只是一个普通的手提包,对别人也许会有很特别的意义。” 盛林下意识便想反驳,几次话到嘴边却没说出去,最后只紧拧着眉说:“我肯定会赔他一个更好的。至于吗……” 所谓感同身受、设身处地,不过是个美好愿景。未曾亲身经历,终究不会有太深感触。林静池不清楚那只手提包对盛林的同学到底意味着什么,但若不出意料,不外乎纪念某个人或某件事。这样的纪念,又往往会伴随着漫长且难以化解的痛苦。 盛林不长的二十几年人生,富足顺遂而安定。他还没有体会过真正的艰辛,不需凭借无生命的物品去怀念故人,自然也无法由衷地理解别人的痛楚。 这是盛林的幸运,也是林静池的心愿。 林静池希望自己的孩子永远都不必去体味人生另一面的苦涩,难怕他会因此有些不近人情。 “好,那就赔他一个更好的。”林静池握住盛林的手,带他一起下楼走出酒店。 司机已经开车等在大堂外。盛林交待林静池的助理多注意他的身体。林静池上车前又想起一件事,回头嘱咐盛林,“今晚那个女孩……” 盛林脑中警铃大作,急忙开口,“爸,我跟她……” 林静池挥手打断他,“我看得出来。我的意思的,如果真的不喜欢,早点断干净。对她对你都好。”他说这话时稍微晃了下神,但那么短的瞬间,几乎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 盛林松口气,“有合适的机会我会说清楚。” 林静池点头上车。黑色迈巴赫悄然滑入夜色中。 车子平稳地驶向机场。开出两个路口,前方忽然出现一辆逆行的电动车。司机鸣笛躲闪。电动车毫无反应,一侧后视镜紧擦着迈巴赫车身飞快掠过。司机急踩刹车。电动车受到冲击,行出四五米后连人带车摔倒在地。 “停车!”林静池推开车门,不及车子停稳已踏出脚去。 摔倒的是个年轻人,踉跄地扶着电动车爬起来。 林静池紧走几步,停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32 在青年身后数步远的距离,“你还好吗?我可以送你去医院。” 青年低头摆弄车把手,静了片刻方回话,“我没事。谢谢你。”很年轻声音,略带沙哑。语调冷淡疏离,却又意外地很抓人。好似一把柔净细纱,缓缓洒落心底,“刮了你的车,不好意思。” “没……没关系……”林静池的心口电击般疼了一下,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他冲动地想要掰过青年的身体仔细看清楚他的脸。刚迈出一步,助理悄然走近提醒,“林总,飞机快要赶不及了。” 青年摆弄好电动车,低声说:“我还有事,先走了。”粉红色的电动车吱吱作响地开走了。 林静池又站了一阵,转身回到车里。 盛佳敏说的没错,他确实被心魔魇住了。只要碰到一个年纪差不多男孩,就会忍不住想到自己的另一个孩子。其实怎么可能,以晏灵臻的性格,那孩子这辈子都不会被允许踏入北方一步。 选了盛家就等于完全斩断与那孩子的联系,当初已经说的那样明白彻底。 林静池倚在靠背上,眼底微觉酸涩。 盛林的许诺,不过听听就好。自己养了二十一年的儿子,怎么会不清楚?盛林的性子,说到底还是更像盛佳敏,偏执、高傲,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他能有那颗心哄哄自己,已是最大的让步。 错了就错了,便是想回头看一看,也早已找不到曾经的路。 林静池闭上眼睛,交代司机,“快一些。” 点点路灯下,迈巴赫与电动车相背而行,很快便再也望不见彼此。 二十九 骑车赶到酒店,盛林他们已经散了,估计又去了什么地方唱歌喝酒。晏棽跑出来得太急,手机没带在身上,他也没有记电话号码的习惯,想给盛林拨个电话也没办法。 晏棽走出酒店站在大堂外面发呆。后面有车子要开上去,鸣笛示意他让路。车灯晃过来正打在眼上,瞳孔不适收缩,眼底泌出轻微的泪水。 晏棽缓慢地眨动着眼睛走下台阶。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无色不想去,也不想去ktv、酒吧之类的地方找盛林。现在人多的地方他都觉得烦,只想找个清净的地儿待着。 骑上电动车在路上漫无目的地晃荡,后来转到护城河那边,等一队跳广场舞的大妈解散后,在棵粗壮的垂柳后面找到一张空着的长椅。 晏棽坐到长椅上,全身都没力气似的瘫软下来。城市的夜空连星星都没有几颗,晏棽仰头望着天,视线被暗淡的阴云铺满,看不到墨黑与浓灰以外的色彩。 家乡的夜晚比这漂亮多了,星子一眨一眨,月光透明而洁净,藏蓝的天仿佛柔软的天鹅绒,明亮的星星是点缀其上的珍珠。 想回家看看了,更想妈妈。 可惜不能经常回去,没钱也没时间。寒暑假都得把大部分假期挪出来打工赚钱,不然妈妈的医药费,弟妹的学费就都没着落。 有时静下来认真想一想家里的事,晏棽偶尔也感觉沉重得看不到希望。每个学期回学校报到,他都有一种又熬过一关的庆幸——又可以再读一学期,离毕业又近了一步。等拿到毕业证找到工作,他就可以把母亲接出来,让她安心住院治疗。舅妈也不用再为弟弟妹妹的学费生活费发愁。 累到难以支撑时,把这个心愿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品一品,再把那只土黄色旧提包翻出来看一看,便可以再积攒出一些力量,继续往前走一段。 晏棽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唯有在这种情况下,他才会更加频繁地想起自己那位从没见过面的父亲,那个他发过誓要彻底忘记的男人。 说到底,他骨子里还是懦弱,担不起自己的责任,始终没有完全抛下盼望那个男人哪天能突然出现帮帮母亲和自己的妄想。 那只陈旧的手提包,寄托着他不切实际的贪念。有那只包在,他似乎便还能与那个消失了二十多年的男人保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联系。 跟一个从未谋面的人,如何会生出亲情与思念? 他现在觉得难过,不过是因为在今天,丢失了一个可以放纵自己逃避现实的媒介,破灭了一个从来都不可能实现的幻想。 如果被母亲知道了,她会很失望吧。一直以来为之自豪的儿子,居然如此没有担当。 浓云在目光可及之处缓慢汇集,隐约在酝酿一场暴雨。凉风夹杂着潮湿的气息从云端扫落。河岸边的人群陆续离开回家。 晏棽又坐了一阵,等零星的雨滴落在脸上,也骑上车往盛林公寓赶。 雨很快便下得瓢泼一样。电动车在雨幕里穿行,车架发出吱吱呦呦的响声,磨得人牙酸。 晏棽脑中乱糟糟一团,不时有许多毫不相干的念头突兀地蹦出来:电动车还得送去修一修,不然骑着不安全;答应了小k顶他一天,结果旷工了,等见了面又要被小k念叨;错过了盛林的聚会,也没给他好好解释,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还有盛林的父亲,也被自己爽约,实在太失礼了;母亲的药快吃完了,要记得快些买了新的寄回家;十几天没打工,手里的钱要不够用了,还得再多找点兼职做…… 要考虑的事这么多,每一件都比那只破旧的手提包更重要。他的贪念注定不会成真,丢掉最后那点牵绊,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毕竟二十三年了,母亲跟自己,都是这样过来的。 雨线迅猛刚硬,打在脸上竟然还有些疼。眼睛里也进了雨水,流泪一般地酸胀。 晏棽抹一把脸,把电动车开得更快些。 回到公寓刚好午夜,晏棽全身被雨水浇得透凉。盛林没有回来,今天应该会外宿。 晏棽把湿衣服脱在玄关,滴着一身水去浴室冲澡。洗完觉得有点冷。晏棽从盛林的酒柜里找到一瓶开封的白兰地,倒了多半只红酒杯,仰头一口气喝干。 一杯烈酒下肚,体温升上去一点胃里和脑袋又开始造反。晏棽头晕脑胀,捂着立马闹情绪抽筋的胃爬上床,扯过被子胡乱裹一裹便睡过去。 翻江倒海的痛楚和晕眩里,晏棽似乎做了一个梦。 是三月吧,家乡后山坡的那片油菜花开得绚烂热烈,母亲抱着他在花田里玩耍。前方迎着太阳的地方,有一个高大的人影若即若离。还年幼的晏棽攥着母亲的衣袖问那是谁。母亲摸摸晏棽的头发,笑眯眯地说那是爸爸,爸爸回来接我们了,去找他吧。晏棽像撒欢的小马驹,蹦蹦跳跳往前跑,可不管他跑多久、跑多远,总也摸不到那人的衣角。晏棽追着爸爸的影子,跑过一座座山丘,鞋子跑掉了,脚丫踩在碎石子上很疼很疼。终于晏棽跌倒了,怎么都爬不起来,只能张开手臂大哭着喊爸爸。 前方的人影缓缓转过身。太阳那么刺目,爸爸的脸被光遮住,白花花一片,看不清是什么样子。那个人影很慢很慢地向前伸出一只手,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33 晏棽一边喊着爸爸,一边焦急地把自己的手搭上去。指尖将要相触的瞬间,爸爸的影子“噗”得一下,像一颗大大的涨到极限的泡沫,破掉了。 晏棽哭的喘不上气,转回头找妈妈。 “然然,”母亲站得远远的,唤着晏棽的小名对他笑着说:“以后只有你一个人,也要好好过。知道吗?” 母亲说着话,忽然也像爸爸的泡沫一样,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淡,最后也像个影子一样,消失在油菜花海。 妈妈,妈妈我不要爸爸了!妈妈快回来! 晏棽吓得大声喊。他喊得喉咙生疼,没有半点回应。 一望无垠的油菜花田,只剩下晏棽一个人。 三十 雨小了一些,但雨丝仍然细密急促。盛林把外套脱下来搭在右臂护住伤口,钻出出租车快步跑进楼洞。 本来说好今晚要通宵,但晏棽手机总没人接,监控软件虽然显示他人已回到公寓,盛林却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胡三那档事才过去没多久,见不到晏棽本人,心里总没法彻底安定。 时间太晚了,又下着雨,盛林没让孟慎开车送自己。本来徐鹏辉跟谢晓云同路,车都打好了女孩却磨磨蹭蹭地不肯上。徐鹏辉长叹一声,很没有义气地把盛林和谢晓云一块儿丢在了深夜的大马路上。 盛林没办法,只好先打车送谢晓云回学校,再调头绕回公寓。 下雨天在出租车上呆了那么久,盛林感觉车垫上的细菌都要透过微微泛潮的布料黏在皮肤上了。 乘电梯的工夫盛林不停用手扯动贴在身上的衣服,出了电梯一边往房间走一边解衬衫纽扣,打开门锁刚好将衬衣一把扯掉扔在地上。 这时盛林才发现,玄关处已经扔了两件湿透的外套和长裤。 晏棽没乱跑没出事,乖乖回家待着呢。 在胸口惴惴吊了半日的那口气终于可以咽下去,转而一股恼怒直冲颅顶——无故爽约不接电话,回到家也不主动知会一声,晏棽这是心里还有气没撒完吧。 盛林脸色变得不太好,鞋子没换直接走进客厅。晏棽窝在他的单人床上睡得正熟,盛林走动时发出不小的声音,晏棽也没被吵醒,只裹在被子里轻微动了一下。 在客厅把裤子也脱掉扔下,盛林忍不住瞪了晏棽一眼,隔空点了点他,自己找出防水贴包好右臂伤口去冲澡。 洗完澡吹干头发,盛林关掉玄关与客厅的灯回卧房休息。 夜太深了,盛林折腾到现在才睡早就困过了劲儿,眼睛干涩精神疲倦,一时间却睡不着。在黑暗里翻来覆去,耳边是窗外沙沙的落雨声。盛林侧过身,睁眼望着窗帘缝隙透进的一点浅淡微光,眼皮渐渐有些发沉。 似睡非睡间,恍惚听到一声压抑的哽咽。像是有人要哭,却闷在喉咙里,不能尽情哭出声。盛林皱皱眉,抱着被子翻个身没有理会。 黑夜里,不知过了多久,又传来一声断续的抽泣。 盛林猛然惊醒起身。心口跳的有些快。坐在床头平复一阵,发觉那声音并非是在他梦里。 盛林马上下床,打开夜灯跑到晏棽的床边。 “晏棽……”盛林很小声地唤他,伸手推晏棽肩膀,让他露出埋在枕头中的脸孔。 晏棽双颊潮红,略长的刘海被汗水黏成绺状。盛林探他额头,发烧了。离得近了,还能闻到呼吸间轻微的酒气。盛林一面恼他,一面又抑不住担心。不过一只旧提包,扔到街上兴许都没人会捡,偏要把自己难为成这幅样子。 盛林想起父亲临行前对自己讲,那只提包也许对晏棽有特别重要的意义。但他无论怎样猜测都想象不出,为何一只提包能重要到这种程度。 晏棽洗澡后没擦干身体便直接套上t恤睡下,裹在被子里又出了一身汗,被单都被洇出了潮气。 盛林想了想,跑去卧室抱出另一套备用寝具。他的床是加宽加长的双人床,多睡一个晏棽不成问题。摆好寝具盛林又跑回去,把晏棽摇醒,扶他起身去自己床上睡。 晏棽烧得迷迷糊糊,被盛林撑臂挽腰拖着走。他双眼满布血丝,没有旁人搀扶站都站不稳,还不忘分心嘱咐盛林,“小心……你的,手臂……” 盛林不耐烦道:“行了吧你,少操点心。” 将近一米八五的青年,即便身形清瘦分量也着实不轻,更何况还是个生了病的醉鬼,浑身没骨头般东倒西歪。 盛林把晏棽拖到卧室的床上,再喂他吃下退烧药,自己额头也渗出一层汗。站在床边喘了口气,看晏棽似乎还是很不舒服。盛林没太有照顾人的经验,又想了一阵,才急忙跑进浴室打来温开水给晏棽擦洗身体。 晏棽半睡半醒,性格却仍然极好,也肯听话。盛林叫他伸胳膊抬腿,他都缓缓眨动着眼睛一一照做。 擦干身体换上洁净的睡衣,晏棽不乱动了,安静地睡在盛林的被褥里,泛着潮红的面孔依旧精致优美,仿若雕刻家手中耀眼夺目的艺术品。 盛林微微弯腰俯视晏棽,一手支在他身侧,一手插进他头发中,为他梳理微湿的发丝。晏棽很享受似的哼了一声。盛林徐徐松开手中青丝,一根手指沿着晏棽额头线条,轻轻向下,划过山根,攀上鼻尖,最后……停驻在嘴唇。 夜灯幽淡朦胧,暖黄光晕静静倾洒,勾勒出饱满唇珠,似待采撷。 盛林屏住呼吸,手指似有了自己的意念,极轻极缓地摩挲晏棽下唇。 晏棽不适地摆了下头。盛林陡然回神,想飞快收回手,却被晏棽抢先一步握住他手掌,贴到自己面颊上。 盛林心口怦怦急跳,他试着动一动手,晏棽握得更近,闭着眼呢喃,“不要走……” 心跳缓慢静下来,盛林不得已,只得任晏棽抓着他一只手熄掉夜灯,扭着身体爬上床,睡到晏棽旁边。晏棽又往他身边靠一靠,便好似偎进了盛林怀里。 轻柔的呼吸吹拂在颈侧。盛林想起年幼时养过的那只布偶猫,也爱窝在他颈间酣睡,还会不时发出满足的小呼噜声。 这些美貌惊人的小家伙,即便睡着了都这般惹人怜惜。 盛林心头隐隐雀跃。他用了点力气抽出被晏棽握住的手,探到晏棽喉咙处挠了挠,偷偷地希望,晏棽也能像猫咪一样噌着他颈窝撒娇。 晏棽手掌胡乱抓了两下,又发出之前那类似哽咽的抽气声。盛林一阵心慌意乱,忙又把手指贴在他脸上。 “别走……”晏棽的面孔紧压着盛林肩膀,吐词含混不清。 “不走,”盛林将晏棽抱得更紧一些,另一只手轻抚他脊背,“放心吧,不走。” 晏棽又抽噎了几声,逐渐抱着盛林不动了。 盛林等他完全安静下来,伸过手去试了试他眼下——干涸的,没有一滴泪。 原来晏棽哭的时候,是没有眼泪的。 三十一 盛林赔给晏棽一只lv手提包,颜色花纹自然与先前那只相去甚远,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34 式样倒的确有几分相似。 盛林满脸期待,“喜欢吗?” 奢侈品这类东西,离晏棽的生活太远,他对这些动辄成千上万的皮包、配饰完全没有概念。也就lv的仿品出街率太高,晏棽好歹能认得出牌子。盛林买的肯定是正品,定然也价值不菲。晏棽打心眼里不愿收下这只包,但看到盛林亮晶晶的眼神,拒绝的话便说不出口。 “谢谢。挺喜欢的。” “就知道我选得没错!”盛林的桃花眼又笑成月牙样,孩子般欢喜。晏棽见他这样开心,心底的勉强便也随之消减不少。 晏棽通常一周跟家里通两次电话。母亲几年前被查出患有胃癌,万幸当时还处在中早期,手术后按时服药、复查,身体恢复的还可以。 丢失手提包的那晚,晏棽喝过酒做了一个梦。具体梦到了什么他醒来便记不清了,但梦里悲伤绝望的感觉一直在心里徘徊不散。 到了跟家里联系的日子,晏棽难得挣扎了许久才拨通电话。信号连接的“嘟嘟”声重锤般一下下敲击在胸膛,直到那边传来晏灵臻温柔含笑的声音,晏棽胸口才猛然一松,无比喜悦地喊了声妈。 “怎么了然然?这么开心。”晏灵臻说话跟平时一样,舒缓柔和不疾不徐,天然带有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没什么,就是想您了。很想很想!”晏棽跟母亲通话,难得露出点孩子气,唇角两边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 “哎呦,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晏灵臻轻轻地笑,细声细语地调侃晏棽:“然然是在跟妈妈撒娇吗?” 晏棽不太好意思,抿了抿唇,对着话筒嗯了一声。 晏灵臻年轻时对晏棽要求几近严苛,后来年纪渐渐上去,没再有那么高的心气,原本温婉和顺的性格逐渐显现出来,特别是生病以后,兴许是觉得以前亏待了儿子,对晏棽简直百依百顺。 晏棽跟母亲零零碎碎聊了大半天,事无巨细又跟母亲交代了一番保养身体的注意事项,才叫母亲把电话转给舅妈。 晏棽八九岁时跟着母亲投奔表舅家,十多年了,两家人彼此照应和和睦睦,处得就像一家人。晏棽高二那年,舅舅在外打工出了事故,肇事者逃逸,人没能救回来,家里瞬时塌了半边天。没两年晏灵臻又检查出胃癌,不能再外出工作。那时晏棽刚上大学,弟弟妹妹都还在读中学,舅妈是土生土长的农村妇女,勉强读到小学毕业便下了学,一辈子就擅长料理家里那几亩薄田。晏棽不放心让舅妈一把年纪外出务工,况且母亲和弟妹都需要人照顾,从那时起他便开始见缝插针找机会打工,接过养家的担子。 自从晏棽按月往家里汇钱,舅妈便视晏棽为一家人的顶梁柱,无论大小事都会跟晏棽商量。这次舅妈照例把弟弟妹妹的学习情况跟晏棽说了说,临到挂机时,晏棽却觉出她有些欲言又止。晏棽再三追问,舅妈方才压低声音告诉晏棽,有人催债了。 当年表舅车祸,还有之后晏灵臻做手术,家里欠下不少外债。这几年晏棽坚持每年都还一点,但他毕竟还是个学生,每个月家里、弟妹还有他自己的固定开支已经快让他绞尽脑汁,数年过去,他的欠债簿上仍然记录着一笔很可观的数字。 唯一还算幸运的是,最大的那位债主跟表舅家关系向来不错,这些年从没上门催过债。但明年那人的儿子要结婚,现在要提前准备婚房,那笔债没法再拖下去。 晏棽听完大脑有一瞬发麻,舅妈喊了他几声,他才嘱咐舅妈千万不要让晏灵臻知道这件事,其他的他来想办法。 舅妈连声答应,末了却为难地叹气,“你也只是个还在读书的孩子,能有什么办法?这些年你为了这个家,吃了太多苦了。要不还是我出去看看能不能赚些钱回来。” 晏棽打断舅妈,故作轻松道:“我真的有办法。您别操心了,照顾好家里就行。”挂断电话晏棽愣在原地手脚冰凉。十二万,对大多数家庭也许都不算什么,对他们家而言却称得上是一笔巨款。 当初不该学医的。晏棽无法控制地胡思乱想。如果报志愿时,他能坚持己见去读定向专科师范,不止三年的学费不用交,现在已经能够正式参加工作,不必支撑得这样艰难。 因为自己的那一点不服气、不甘心,连累全家人都要随他一起受苦。 晏棽被冰封了一般站在窗口一动不动。 书房门被推开,何瑞文端着一只饭盒进来,“说好一起吃中饭,都这个点了也不见你的影。窝在寝室干什么呢?” 晏棽慢慢转过身。 何瑞文把饭盒放在书桌上,“我给你打回来了,趁热吃吧。错过饭点你的胃会受不了。” 晏棽走过去掀开盖子,满满一盒香气四溢的土豆烧牛肉盖饭。晏棽拿勺子无意识地戳着盖饭,犹豫着,低着头对何瑞文说:“瑞文,你,你手头……” 何瑞文听了个开头,便急忙接下去,“你缺钱了?没问题,我这里刚……”?? “没!我没缺钱!”晏棽一口打断何瑞文,往嘴里塞了勺米饭,“真的没有,你别多想。”晏棽想起自己现在还欠着何瑞文两千多块,而且何瑞文虽然家里条件还行,可一口气要他拿出十几万仍然不现实。 既然说了也没用,便不如干脆不开口。 何瑞文觉出晏棽有心事,没再找他说话,给他凉上一杯开水便先行离开去教室。 晏棽硬挨着把饭吃完,心里将自己的关系网过了一遍,还是筛不出谁有足够的财力,并且跟他熟悉到能一下子借给他十几万。 一直想到要上课还是毫无头绪,晏棽只好先把这事放下。 当晚晏棽回无色上班。因为生病,晏棽又多休了两天。他是天哥介绍来的人,每次请假又都是正当理由,店长不好多说什么,但话语间明显带了点情绪。现在绝对不能再丢掉无色的工作,店长冷言冷语讽刺两句,晏棽便只老实听着,干活时手脚更加麻利勤快,一晚上在卡座、吧台和后厨间穿梭,脚下就没停过。 店长着重盯着晏棽,两三个小时后总算放下心先走了。 小k逮着机会把晏棽拉到清洗间歇会儿脚,“人都走了,不用再装了。” 晏棽坐在凳子上抹把汗,怔怔的不说话。 小k上下打量晏棽,照他脑门给了一指头,“怎么了这是?半个多月没见真成锯了嘴的闷葫芦了?” 晏棽撩起眼皮看了小k一眼,“有点累,不太想说话。” 小k呲牙一乐,蹦到流理台上坐着,“那是你自找的,没眼色又不知好歹。你要是答应了陈总,早就是人上人了不是。哎,我告诉你,你不在这段时间陈总来过好几趟。他虽然没直说,但kk我是什么眼神?当然看得出来人那是在等你呢。”一边说一边乐得前仰后合。 小k人不错,就是嘴欠点,特爱拿这种事逗弄酒吧里的小年轻。晏棽不顺他的意,给他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35 换个话题,“你胳膊没事了?那天临时有点事,没能过来给你替班。” “没事了没事了,本来伤得也不重,我就想趁机逃个懒。”小k摆摆手,跳下来换了新托盘往外走,“你再歇会儿吧我先出去。对了,最近来了个特烦人的客人,喜欢在十号桌。你尽量避着点。咱们吧里但凡有点姿色的他就没一个放过去的!个老不正经的王八蛋!” 晏棽答应下,一个人在清洗间又发了会呆也出去了。 小k提醒他避开十号桌,晏棽为了少惹麻烦,便当真少往那边去。忙了一阵,总觉有道火辣视线如芒在背,烧得他心神不宁。 晏棽回头瞭一眼,正看到一个他这辈子也忘不掉的人。 那人刚好便在十号桌,挪动着肥胖的身体站起来,满脸的肉笑成一堆向他招手。 严利成,在会所给他下药的那位超市老板。 晏棽冷冷回看过去,站着没有动。 严利成招呼路过的服务生拿给他一只话筒,眼看要当众喊晏棽的名字。 现下这当口,不适合再闹出乱子。 晏棽握了下拳头,走过去主动打招呼,“严老板好。” “好,好,”严利成推了下快滑倒鼻尖的金丝框眼睛,一双小眼睛笑得埋进肉缝里,“又见面了小晏,你一声不响就不去会所了,严叔叔可想你想得很呢。” 晏棽低着头不搭话。 严利成并不在意,笑得反而更热切,“这么久不见,可得好好陪严叔叔喝一杯。”他拿过一只大号啤酒杯,把桌上的威士忌、红酒、啤酒各加入三分之一。旁边的人还在起哄,嚷着要他再加点伏特加。严利成求之不得,笑呵呵地又点一瓶伏特加。 小k上酒时暗中给晏棽打眼色。晏棽心领神会,当即放软态度,跟严利成说些好话哄着他。 两个人虚与委蛇将近二十分钟,晏棽喝下两杯啤酒,面色轻微泛红。 严利成口干舌燥,又把胸前纽扣解开两颗,硬将那杯颜色古怪的混合酒水塞进晏棽手里,“行了小晏,别的不用多说,你只要把这一杯痛快干了,严叔叔以后肯定多照顾你。以前的事保证全都一笔勾销。不然嘛,”严利成摸着肥腻的下巴,眼光露骨地在晏棽身上打转,“你不给我面子,我肯定也不用顾及你。你说对不对?” 晏棽不动神色往小k那边望了下。小k一脸焦急,应该是他想找的人还没赶来。 晏棽深吸口气,把啤酒杯抵在唇边。喝就喝了吧,一杯味道怪异的酒水而已。只要他不走出无色,大不了难受一晚上。当众抢人的事,量他还不敢做。 严利成目露精光。 酒液刚沾湿唇边,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拿走啤酒杯。 “严老板好兴致,不如我陪你干了这一杯。” 晏棽的胳膊同时被人攥紧,整个人都被扯开。晏棽怔了一下,侧头看身边突然出现的男人,脑中磕磕绊绊,想到一个并不是太熟悉的名字。 陈拓。 三十二 严利成吃了一惊,“陈总?” 陈拓举起啤酒杯,二话不说仰头便喝。 恶意混合的酒液,味道可想而知。陈拓大口吞咽,尽量减少酒水在舌面停留的时间,喝得太急,缕缕酒液沿着唇角下滑,打湿胸前一小块衬衫布料。 “严老板调酒技术不错,回味无穷。” 陈拓把满满一只啤酒杯的酒喝净,向严利成亮一下杯底,一滴不剩。 严利成脸色发青,想放句狠话又碍于陈拓的身份不好太过分,只得皮笑肉不笑道:“没想到啊,陈总还挺会体贴人。” 陈拓笑笑:“不管我这小老弟之前做过什么对不住严老板的,今天这杯酒就算我替他给严老板赔不是了。以后还请严老板多多担待。”左手拍了拍晏棽肩膀,仍然把人护在身后。 “不敢当,陈总的人我哪里敢动。”严利成冷笑两声,似乎觉得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抬手一挥,带着一帮跟班往外走,半路回头看一眼晏棽,道:“小晏啊,严叔叔以前可真是小看你了。”眼睛又往陈拓哪儿一瞟,笑容暧昧不清,“陈总,小晏可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尤物,您可得看严一点,小心这只小花燕子不定哪天又跟别人飞走了。” 晏棽面红耳赤,抬脚便想追上去。 陈拓伸手拦住他,“干什么?还嫌自己的麻烦不够多?” “他胡说八道!” “知道,”陈拓很自然得揉了把晏棽的发顶。 年长男子的掌心宽厚温热,莫名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晏棽一时愣住,连生气也忘了。 “就你这样的,还圈里的尤物……以为我没长眼睛吗?” 晏棽面上的红潮一下染到脖颈,扭开头,“别说了。难听死了……” 陈拓轻轻地笑,“都听你的,不让说就不说。”说话的当口身体晃了下,晏棽忙抬手扶住他。陈拓眉心紧皱,张开手掌按压自己太阳穴,“严利成这酒……” “他有可能会提前在酒瓶里加东西,”晏棽有些紧张,上次在会所,他就是这么着了严利成的道,“我扶你去洗手间。最好能先把酒吐出来。” 陈拓没有拒绝,歪在晏棽身上跟他往后面走。 抠着喉咙吐出大部分酒水,陈拓洗过脸,仔细冲洗自己的双手。 他的手指骨修长,皮肤白皙,在水流的冲刷下,能清楚地看到左手背无名指根部,有一颗深色的小痣。 晏棽盯着那颗痣,几乎忘记呼吸。 陈拓洗完手,见他石像般僵着不动,抬手在晏棽眼前打个响指,“看什么这么入迷?” 晏棽的目光移到陈拓脸上,眼中的亮度仿佛能将人灼伤,“陈总,你……你今年多大?” 陈拓略吃一惊,这可不像晏棽会问出的话,他侧头一笑,道:“这是在嫌弃我年纪大?”晏棽难得显露出明显的情绪,陈拓好心地没再逗他,“还有几年就四字头了。” 胸口骤然一轻。晏棽说不上自己是失落还是庆幸,目光又回到陈拓的左手背上——真的很像。匀称修长、肤质白皙,还有那颗小小的痣。怎么会这么像?连位置几乎都一样。 陈拓沿着晏棽的目光,低头看到自己手上的痣,“嫌弃它不好看?那我也没办法,天生的。” “没……没有,挺好看的。”晏棽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摇摇头把那些荒唐的念头甩出去,“陈总还出去喝一杯吗?” “不了,”陈拓摆摆手,当先走出洗手间,“公司还有事。这次是临时跑出来的。” 晏棽当然猜得出,陈拓是接到小k的电话特意走这一趟来给自己解围。他将陈拓送出无色,轻声道:“陈总,谢谢你。” 陈拓转头看他,又摸一下他的头发,放柔声音说:“不用谢,都说了你是我小弟。”顿了顿,又说:“叫声哥来听听。” 晏棽犹豫片刻,终是低低地喊了声陈哥。 陈拓莞尔一笑,回身走到马路边,杜洋刚好把车开过来停在他身前。晏棽跟着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36 走过去。 杜洋按下车窗,还是那张无赖似的笑脸,“小子,真有你的。让我们阿拓扔下一公司的人跑来替你喝酒。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晏棽照旧低下头不看他。 陈拓也没理会杜洋,只嘱咐晏棽:“我先走了。你回去吧,有事随时联系我。”打开车门,又退回来,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晏棽,“前些天就想给你,总碰不上……” 晏棽连忙摇头,“不行陈哥,我不能收……” “你先看清是什么再拒绝也不迟。” 一个微凉的金属物件被塞进手心。晏棽低头细看,原来是一个钥匙扣——粉红色的,hello kitty图案的钥匙扣。 杜洋还怕晏棽眼神不好似的,声情并茂地向他形容,“粉嫩嫩的hello kitty钥匙扣,除了蝴蝶结还有亮晶晶小皇冠哦。跟你那辆粉嫩嫩的电动车刚好配一对……哈哈哈哈哈粉红色hello kitty……”还没说完就忍不下去,拍着方向盘笑得浑身乱颤。 晏棽捏着钥匙扣,脸上一阵阵泛红。 陈拓瞪一眼杜洋,“笑够了没?有完没完?” 杜洋捂住嘴,闷声憋着笑说:“没完,我一想到你去买这东西的样子,这辈子我都跟你没完。哈哈哈哈哈……” 陈拓管不住杜洋,只能拍拍晏棽肩膀,上车催促杜洋快开车。快转弯时,还能看到晏棽站在路边目送他们。 杜洋逐渐收住笑,漫不经心打着方向盘,道:“真看上了?” 陈拓舒服地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挺有意思的小孩儿。” 杜洋嗤笑,“你的有意思,也超不过半年。” 车子很快消失在转角。晏棽摩挲着手里的粉红小猫,良久终是把车钥匙拿出来,挂在钥匙扣上。 过了几天晏棽上午没课,附院那边也没安排见习。晏棽从无色回到公寓,趁着盛林不在把房间彻底打扫一遍。 手提包被误丢之后,盛林很久没再让钟点工上门。晏棽平时会随手收拾一下,但两个大男生住在一起,时间长了屋子里还是有些乱。 盛林的伤口拆线后恢复得很好,再过不久,就可以完全不必顾忌地沾水了。 差不多是时候搬出去了。 晏棽直起腰环视一周整洁干净的房间,去阳台洗净手。取出盛林给他的lv手提包,想先把一些不常用的零碎物品收进去,以免真要走时会落下。 盛林的书架上有几本晏棽的教科书,晏棽去书房拿出来,无意中翻动,又看到那张夹在书页中间的全家福。 这张照片实在过于老旧,尺寸也不够大,环在晏棽腰间的那只手,不过只能看个轮廓。至于细节,手指如何、指甲如何、关节又如何,根本看不清楚。左手背无名指根处的那颗小痣,也许只是晏棽自己的误判——那可能的确是颗痣,也可能是个小小的伤疤,更有可能只是黏在胶片上的小黑点。 还小的时候,晏棽曾躲在被窝里,凑在放大镜上研究这只手的每一寸皮肤、每一道纹理。 如今想想多么可笑,看得再透彻又能怎样?一张纸片而已,除了一个模糊的轮廓,什么都无法保证。 晏棽把照片拿在手中,找出一把剪刀,沿着那只手的边沿将照片裁开。 他已经二十三岁,足够大了,不能再沉浸在幼稚的幻想里。该过去的,就让他彻底过去吧。 照片沿着剪刀的刃口缓缓分裂开来。那只曾经环抱着晏棽的手,荡悠悠飘落在地板上。 “在剪什么?” 背后突然传来说话声。晏棽手中一抖,松开了剪刀。 三十三 “当心!” 盛林拉开晏棽。剪刀摔在脚边寸许远,尖头将瓷砖磕出一个小坑。 盛林心有余悸,紧掐着晏棽手臂,“你怎么回事?连把剪刀也拿不稳。” 晏棽顺势翻过左手,遮住掌心的照片,弯腰捡起剪刀和那一小片被剪掉的相纸,“你还怪我。谁让你不声不响的,突然在背后开口吓人一跳。” “我开门声很大的好吧。明明是你自己心不在焉。”盛林从冰箱取出一瓶苏打水,一边喝着一边走回来,“到底在偷偷摸摸剪什么?拿来看看。” 晏棽早把相片放进口袋,伸出两手,任盛林检查。 盛林嗤笑一声,目露鄙夷,“你当我三岁啊?看不出你早藏好了。”眼睛瞄向晏棽左侧的裤兜。 晏棽下意识按住那只裤兜,想了想,将手伸进去。 盛林忽然便不愿计较了,打开他的手,道:“别拿了,不想看了。” “其实……给你看看也没什么。”晏棽话虽这样讲,却已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 盛林勾角讥笑,抬手捏晏棽面颊,“口是心非。” “你现在怎么回事……”晏棽被盛林捏着腮肉,说话不太清楚,“时不时就动手动脚。” “小爷愿意碰你是看得起你!”盛林一不做二不休,捏着指间细滑白嫩的腮肉扭了几下。 晏棽满面无奈,忍气吞声的模样活像只小可怜。 盛林绷不住笑出声来,给晏棽揉揉被自己捏红的面庞,“瞧这可怜样。别委屈了,哥哥给你揉揉就不疼了。” 晏棽板着脸拍掉盛林不安分的爪子,“搞清楚,我才是哥哥。” “哦……”盛林凑进些对晏棽侧脸吹气,“那弟弟给你吹吹。痛痛飞飞,痛痛飞飞……”一面说一面笑得赖在晏棽身上直不起身。 晏棽扶着盛林的腰,以免他滑倒地上。等他笑得差不多了,方才意味深长地说道:“过去我一直以为,你跟孟慎是一个类型,看着都挺成熟稳重的。” 盛林一下直起腰,眯眼瞄着晏棽,“别停,把话说完。” 晏棽松开环在盛林腰间的手,不着痕迹后退一步,“现在看来……你其实跟徐鹏辉更接近一些……” 盛林放下手里的苏打水,亦步亦趋跟上晏棽,“后边的呢?别省略。” “都有点……”晏棽猛地滑开一大步,躲到双人床的另一边,“二愣兮兮的。” “晏棽!”盛林大叫一声扑过去。 晏棽早有准备,窜起来逃到客厅。两个人一瞬间仿佛回到童年,一前一后追打嬉闹。平时挺宽敞的房间变得狭小不堪。晏棽从客厅逃到书房又被追得逃窜出来,终于还是被盛林逮住按倒在客厅的单人床上。 “到底是谁二楞兮兮的?你给我说清楚!” “我,我。是我还不行吗!” 盛林按着晏棽,把带伤的右臂横压在晏棽胸口,晏棽便像被点穴根本不敢动他,另一只手照着晏棽腋下、胸口、腰间一通乱挠。 晏棽痒得不住讨饶,笑得蜷起身体,背部的t恤缩上去一截。盛林抓到晏棽后腰,只觉触手一片细腻。他愣了下,旋即意识到自己的手正扶在哪里。 光滑如绸,柔韧紧致。是晏棽的腰。 盛林刹那一震,手指触电般飞快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37 缩回去。 心跳砰、砰、砰,响亮地震动鼓膜。盛林的目光胶着在晏棽笑容绚烂的侧脸,一朵花苞钻出心田含蕊待放。 原来他笑起来这么好看,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看——盛林昏头昏脑地又伸出去一根手指,轻轻点住晏棽一边唇角的梨涡。 晏棽慢慢停下笑,等把气喘匀了,才发觉盛林一动不动,怔怔点着自己的唇角发呆。傻乎乎的,被人逗懵的小奶狗一样。 “怎么了?”晏棽坐起来,捋了把盛林垂在前面的额发。 “你要多笑一笑,”盛林歪头凝视着晏棽,好像还没有回过神,“你笑起来,特别好看。” 晏棽冷不防听到这么一句,眨了眨眼,微侧过头去。 盛林找回神智,视线细细地在晏棽脸上转一圈,看他面庞显而易见地浮起红晕。盛林唇边的微笑一闪而过,垂下眼睛,双手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地跪坐在晏棽身边。 这可稀奇了。如此温良贤淑,宛如旧式女子的坐姿,可从来不是盛家大少爷的风格。 晏棽唯恐自己玩笑开过了火,靠过去一些,仔细观察盛林的神色,“真生气了?不至于吧?” 盛林悠悠抬起眼,竟当真带了点委屈的神情,“为什么不至于?我看你哪里都好,在你眼里我却是个二货。” 晏棽说不出话,胸口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不轻不重地撩拨。他忽然无法跟盛林对视,偏开头去轻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平时跟外人都不这样的,”盛林打断晏棽,似乎在为自己辩解,“你……不太一样。” 晏棽略显羞涩地抿下唇,说:“我知道,”低头看着盛林右臂上那道长长的伤痕,“你对我好,就像对孟慎、徐鹏辉他们一样。我都知道。” 说完自己都觉得太过肉麻,晏棽忙跳下床往厨房去,“中午吃什么?给你煎牛排?” “随便你。” 盛林回了一句,目光牢牢黏在晏棽身上。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盛林在心里默念,舒展开身体侧身躺下,不再压抑下腹奇怪的异动。 连我自己都还没想清楚的事,你怎么可能会知道。 三十四 十一月下旬,盛林的生日快到了。从国外回来后,他的生日更多地作为一个圈子里的社交日而存在,真正与好友、亲人聚会庆生,却要被往前挪几天。 今年生日前夕,盛氏一个月前爆出的强拆案有了转机。有证据证明,工地的那场火并非盛氏员工所为。案件虽尚未彻底侦破,笼在盛氏头顶的乌云已可消散大半。 盛林心情畅快,极力怂恿父母亲去海南渡假享受二人世界,到他生日那天再赶回来参加酒会。他自己乐得轻松,与相熟的几拨朋友相聚游乐。周末又约好跟孟慎几个关系最近在别墅开通宵party。 一周前,晏棽从公寓搬回学校宿舍。盛林曾极力挽留。两人住在一起虽说起初难免有些摩擦,相处下来盛林对与晏棽同居却已乐在其中。他手臂伤势刚刚稳定,晏棽忽然说走便走,盛林惊奇地发现自己竟会隐隐感到不快。他过去最注重维护私人空间独立性,女友都不愿轻易带回公寓过夜。谁料晏棽将他照顾得细致入微,事事以他为先,让他这段日子过得过于舒服惬意,轻而易举抛弃了许多原则。 以盛林的性格,若有人不领他的情,他便极少会屈身相就。对晏棽,即便心里也有不痛快,他却无法当真置之不理。就像他亲口跟晏棽说的那样,晏棽对他而言是不同的。至于究竟不同在哪里,他自己在心里琢磨过很多回。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盛林面对自己的内心,从来顺其自然,不做无用的抗拒。但在没有彻底思量透彻之前,他也不愿贸然做下判断。 盛林跟晏棽约好,今天要接他一起去别墅参加聚会。本来孟慎主动提出,他可以直接开车带晏棽过去。盛林想也没想一口回绝,上完课又专门来医学院走一趟。 盛林在晏棽宿舍旁停好车给晏棽打电话。旁边过路的学生,很多都会好奇地打量盛林几眼。盛林自己也深感缘分的奇妙。几个月前他与晏棽还曾相看两厌,现在他却甘心做晏棽的专职司机。 电话响了一阵,晏棽接起来,草草说一句让他稍等便很快挂断。 盛林挑了下眉,放下车窗点一支烟慢慢等。吸了将近半支烟,还不见晏棽出来。盛林掐灭烟蒂,干脆下车上楼找人。 快要爬到五楼时,盛林感觉有很多学生从不同楼层涌出来,往跟自己相同的方向跑。满脸兴奋、双目放光,嘁嘁喳喳地议论不休,要看西洋镜一样热闹。 等走到还差最后一层楼梯,上方走廊底部猛然传来一声巨大的撞击声,方位刚好在晏棽寝室所在的位置。 盛林三两步跨上楼梯,一眼便望见晏棽寝室门口挤满了学生,人头黑压压一片,几乎占满半条走廊。还有不少学生正源源不断挤过去。 盛林使出蛮力分开人群,挤到最前面,听到晏棽宿舍中一个陌生的男声怒吼:“我就是受不了这个死玻璃!死变态!” 盛林眉头瞬间皱紧,一步跨到门边。 宿舍里,一个高大的男生面红耳赤,脖子上鼓着青筋,冲晏棽大喊大叫,“你还护着他!你知道他有多恶心?天天就想着看男人光屁股。我一看到他连饭都吃不下去!” 晏棽与那男生相对而立,脊背挺得笔直,伸手护着躲在他背后的何瑞文,“那是你自己心态不对,跟瑞文没关系。林跃你冷静一点,你在医学院学了这么多年,应该明白,同性恋只不过是一种少数派的性向选择,并不是病态。” 晏棽声音平稳,情绪冷静,摆明是想跟那个叫林跃的好好讲道理。 林跃却被他若无其事的态度刺激得更加激动,粗壮的手臂一挥,张口就骂,“去tm的少数派!少数派就是异端就是变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护着这只死兔爷,你打工的那家酒吧……” 盛林忽然一把拉过寝室的门用力关上,转身面向周围看热闹的学生:“都挤在这儿干什么?全都没课了吗?快点散了!” 盛林在校学生会有职务。p大的校级学生会历史悠久,并不是那种可有可无的学生组织,对各个学院的学生会拥有绝对控制权。盛林本身在p大又算得上是风云人物。他沉下脸摆出架势,周身便显出一种远非在校学生所能及的威严。 学生们面面相觑,逐渐心有不甘地散开了。 等走廊里没了人,盛林守在门边,轻轻推开一条门缝,刚好听到晏棽说:“我不会像某些人一样,以为别人喜欢男生,就是在对自己图谋不轨!你乐意自作多情被害妄想,那么应该搬出去的人就是你!校规没有一条注明不允许同性恋学生住宿,你就算闹到校长那里去也没用!” 晏棽音调高亢,胸口急剧起伏,显然也动了气。林跃更是被气的目眦欲裂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38 ,伸着指头点了晏棽半天,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晏棽气人的本身盛林早领教过。现在看来,他那时候对自己还是留了点情面。林跃这时估计吐血的心都有了。 “行!行!我自作多情,我被害妄想!你就这么向着他吧,等哪天他打上你的主意,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林跃使出浑身的劲儿吼出这句话,摔开门大步走出宿舍。他气过了头,根本没看到门边还有个人。 被甩开的门又弹回来徐徐关上,盛林透过门板上方的一小块玻璃板,看到何瑞文松开了一直抓着晏棽衣摆的手,低着头从晏棽背后走出来。 何瑞文喜欢男生,盛林早有怀疑,今天只是得到了验证。连他喜欢的人,盛林如今也敢百分百确定。 偏偏那位当事人仍旧一无所知,体贴地拍了拍何瑞文的肩膀,安慰他,“你别担心,林跃……他就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开。给他点时间,他会想清楚的。平时他这人其实还不错。” 何瑞文摇摇头,抬起脸来看晏棽。 晏棽与林跃因为他大吵一架,何瑞文反倒是最平静的一个。面孔白皙干净,眼睛里找不出一丝慌乱,就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他看着晏棽,仔仔细细,从发丝到下颌,一笔笔用目光深刻描绘。过了很长时间,他猛地抓住晏棽手臂。到这时他才显露出一点紧张,握住晏棽小臂的指尖微微颤动,张了张口,下定勇气般说:“晏棽,林跃他有一句话说的没错。我……我,我心里面……” 盛林心尖一个抖动,未及多想已抬手推开门,“晏棽,怎么这么久了还不下去?” 何瑞文脸孔一下煞白,两眼狠狠瞪住盛林。 盛林恍若未见,微笑着走过去环住晏棽肩膀,不着痕迹把他往自己身边带了一步,“我等得快急死了,你还磨磨蹭蹭的。” 三十五 晏棽侧头看他,目光微带歉意,“等急了?马上就能走了。”回过头又问何瑞文,“你想说什么?” 何瑞文下颌紧绷,双眼黏住盛林揽着晏棽的那只手。 盛林仿佛一无所觉,他贴在晏棽背部,揽在晏棽肩膀的手掌一寸寸沿着肢体滑到腰际扣紧,下巴颏也垫在晏棽肩头,面带笑意,极为真诚地对何瑞文道:“我今晚开生日聚会,你要没事也一起去吧。毕竟……”他玩笑般瞄一眼晏棽,“晏棽好像挺舍不得你的。” “说什么呢?”晏棽总算觉出盛林在闹小脾气,抬肘轻轻捣他一下。盛林依然没骨头似得赖在晏棽身上,晏棽便也不再理会,仍向何瑞文说:“瑞文,你有话直说就行。盛林不是外人。” 他们寝室这场架吵得惊天动地,盛林从外面进来想也已经了解内情,想瞒也瞒不住,又道:“你要有什么困难,他没准还能帮上忙。” 谁跟他不是外人?谁又说要帮忙了?? 盛林酸的牙疼,但也配合晏棽摆出一副热切关心的模样,极力应和道:“是啊,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嘴上温言和语如三月春风,眼睛里的冰渣能把人活活戳死。 何瑞文重又垂下头,看着自己攥着晏棽小臂的手,终于缓缓松开。转身往书房走,“我没事。你们走吧。” 晏棽还想跟进去问清楚,刚走出一步书房门被极大声地关上。 盛林好歹舍得站直身体,从背后推了晏棽一把,“走了。人家都不乐意搭理你了,还磨蹭个什么劲。”当先甩着车钥匙大步走出宿舍。 两个人下楼上车,晏棽看上去还有些心不在焉。 盛林将车子开出校门,不时瞟一瞟副驾驶。上大路之前,忽然向一侧猛打方向盘。晏棽忘记系安全带,身体被甩向盛林那一边。盛林看准时机踩下刹车,伸手捞住晏棽,把他按在自己胸前。 晏棽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瞬时担忧心切,根本没注意自己现在的姿势。他这人一着急讲话用词更加不走心,脱口便道:“你怎么开车的?现在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手也能偏成这样。” 盛林长眉一挑,“我是在提醒你要系安全带!不然万一遇到意外就要麻烦我像这样来救你!”盛林把人抱在怀里,心跳响亮急促,如在两耳边隆隆擂鼓,面上还要严肃正经,板着脸给晏棽上安全教育课,“你多大了?无论驾车、坐车都要系安全带,这点小事也要我天天提醒你吗?迷迷瞪瞪魂不守舍的,也不知道把心思丢在哪里去了。”说到最后有点变味儿,盛林很聪明地暂时闭上嘴巴。 晏棽任由盛林教训,耳朵尖轻微发红。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半个身体都压着盛林,想必方才盛林突然被他撞个正着也很不舒服。晏棽不好意思地起身坐正,低声道歉,“是我不好,对不起。” 盛林哼一声,“你现在是越来越了不得了,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都还没搞清楚,就想要教训我。你说,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 “怎么可能!”晏棽连忙向盛林解释,“我就是还想在瑞文的事,一时间没转过神来。”他抬手去拉安全带,眉心仍没舒展开,“总觉得不该就这么走了。事情忽然间闹成这样,估计不出半天时间整个宿舍楼都得知道了。他一个人留在寝室,心里肯定不好受。” 盛林气得心口发紧,连风度也维持不下去,狠狠瞪晏棽,“那你回去!现在就回去!” 晏棽心知大少爷这是真要动气了,忙摇头扣好安全带,末了还表决心般催促盛林,“开车吧。我准备好了。” 盛林犹不甘心地横了他一眼,发动起车子。 晏棽又突然道:“礼物,生日礼物忘记带了!” 盛林会放他回去才有鬼,油门一踩车子一秒窜出去,“要什么礼物。以后再说。” “我挑了很长时间的!” “啰嗦死了!我说不要就不要!” 盛林这场提前举行的生日party,只邀请了他从小到大玩儿得最好的朋友,除开跟晏棽已经混熟的孟慎、徐鹏辉,还有一男一女,都是盛林从小相识的玩伴。 聚会只有年轻人参加,为了尽可能得轻松随意,以西式冷餐和bbq为主。别墅花园里很早便搭起烧烤架,方姨跟请来的酒店大厨一起负责腌制、调配各种食材。西餐则直接从酒店订好送过来。 盛林赶到的时候花园里已是人声喧嚷,两个烧烤架都冒着青烟。显然那帮馋嘴猫等不及寿星驾到,已经忍不住先下手为强。 盛林带着晏棽踏入花园,一个在烧烤架前忙活得热火朝天的男生刚好抬起头。他视线对上盛林,嗷得一声嚎叫,举着满手海鲜串跑过去拥抱盛林,“甜心,宝贝儿!可想死我了!快让我亲亲!” 男生撅起嘴对准盛林腮帮便要啃下去。盛林眼疾手快,一巴掌拍在男生脸上把他推个趔趄,“刘伟松,不想再做一次猪头就给我放规矩点。” 两人一阵打闹嬉笑,盛林把名叫刘伟松的男生介绍给晏棽。 刘伟松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39 跟盛林也是超过十年的交情,盛林回国的时候他刚好被家里送去国外读书,联系这才少了些。 与盛林交好的另一位女生看去正常许多。女孩笑吟吟向盛林、晏棽走过来。徐鹏辉大老远挥舞着肉串嘶吼,“晏棽,正在向你走去的是闻清雪!你可看清楚喽。闻清雪,就是盛林小时候追着跟人一起上卫生间的那个闻清雪!盛林小时候自己认下的媳妇儿!” 这话一出,花园里的人连同方姨全都笑得弯下腰。 盛林恨得咬牙切齿,冲过去要抓徐鹏辉,“徐大嘴!就你长了个嘴巴是不是?信不信我给您缝起来!” “救命啊!杀人了!”徐鹏辉绕着花园狂奔,一边喊救命一边还不忘啃肉吃,嘴里含含糊糊地大叫,“你敢做就得敢当。自己认定的媳妇儿不能不认!” 晏棽难得跟着笑出来。闻清雪也笑出一口细白的牙齿,落落大方向晏棽伸出手,“你好,你就是晏棽吧?很高兴见到你。” 晏棽回握女孩柔白的手指,“你好。” 花园中笑声朗朗,气氛热烈。忽然又一道清脆动听的女声插进来,“这么热闹啊?有什么开心的事,快点也带我们玩儿啊。” 盛林整个人都怔住了,猛然转回头。?? 谢晓云跟她的好友一人端一盘甜点,正跟请来的酒店大厨一同从屋子里走出来。她粉面桃腮,笑意温婉,任谁见了都耐不住要多看一眼。 盛林陡然沉下脸,压着声音问:“谁请她来的?” “你啊,不是你让孟慎顺便带她过来的吗?”徐鹏辉满脑袋雾水,眼见盛林脸上怒意几乎掩不住,兀地灵光一现,“不是吧。难道是孟慎自作主张请她来的?” 三十六 盛林双唇紧闭,转头往孟慎那边看。孟慎与刘伟松一块儿围着烧烤架烤食物,感受到盛林的视线,孟慎抬起头淡淡地向盛林微笑。文雅清秀、云淡风轻,轻而易举便能叫人由衷生出依赖、信任之感。 盛林转开眼睛,深呼吸几口气,上前接过谢晓云与她好友手中的餐盘,“小心些,地上不太平。”谢晓云穿了双半高跟的鞋子,在花园里走路不怎么方便。 谢晓云半垂下脸,笑容羞涩,轻声细语向盛林道谢。 陪谢晓云一起来的那位女生,是谢晓云一个同乡师姐,也是她在医学院最要好的密友,关系比跟晏棽还要近些。徐鹏辉曾在医院提过的,那个跟谢晓云一起刷盛林信用卡的铁磁就是她。盛林之前见过她几次,还请她跟谢晓云吃过一次饭,当时便极佩服她远胜常人的机敏灵活。 果然,盛林刚把她们两个的餐盘接过去,那女生便搭上了话,“怪不得晓云这么多人追偏偏就对你这么死心塌地,长得帅还在其次,单是这份体贴,就比那帮什么都不懂的家伙强太多了。” 谢晓云悄悄向她打眼色,那女生浑不在意,仍然以闺蜜的身份极力称赞盛林这个男朋友做得多么称职负责。 盛林这人,对于感情问题向来干脆利落,尤其当他打定主意要放手一份残情旧爱,态度更是直接到近乎冷酷。 但作为一个男人,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当众下女生面子。更何况谢晓云毕竟曾孕育过两人的孩子,即便那个孩子刚刚足月便胎死腹中,也不能被轻描淡写抹杀。 盛林不接话,也不反驳,带着浅淡的礼仪性微笑为两位女生引路。 刘伟松这一年都在国外,知道盛林在国内交了女友。分手的事盛林还没来得及知会他。看到这一幕,他远远地冲这边喊,“是弟妹吗?这么漂亮,林林你有福气啊!等着,等我烤完手里这些,我给弟妹拿见面礼!” “不用,真的不用!”谢晓云赶忙拒绝,却没说清究竟为什么“不用”。 盛林把手中的甜点放在餐桌上,没再理会旁边没头没脑的起哄。 闻清雪之前一直没开口,此时也忍不住问身边的晏棽,“她真是盛林女朋友?”盛林对女友从来无微不至,更不会吝啬于正式向友人介绍。现下的情形,以前还没发生过。 晏棽收回追在盛林、谢晓云身上的目光,含混地应了一声,向闻清雪道声抱歉,一个人走到稍远的地方,坐在一只白色秋千椅上。 他突然觉得很没意思。生日聚会、吃肉喝酒,男男女女凑在一处游戏嬉闹,全都很没意思。有这个工夫,还不如在酒吧多打一小时的工,起码能多收些小费。或者留在宿舍陪陪何瑞文也好。何瑞文只有一个人。这边好友、女友一大堆,根本不缺自己这一个。 烧烤架那边传来开怀的笑声,依稀有谢晓云的声音夹杂在里面。晏棽越想越烦躁,若不是顾及盛林的心情,他巴不得立刻拔腿就走。 晏棽孤僻惯了,周身气息自然也冷漠疏离、不易与人亲近,一个人在秋千上荡了许久,直到夜色初现,花园里逐渐亮起路灯,才有人过来找他。 “是吃海鲜,还是吃鸡翅?” 晏棽仰起头,盛林端了满满一盘烤熟的食物站在他跟前。 “先吃鱿鱼吧。我把最大个儿的都给你拿过来了。”盛林满脸兴奋,像个偷偷占了便宜的小孩子。 晏棽莫名其妙想刺他几句,看他这副傻乎乎的样子,心口那块地方却忽然软了一下,原本硬邦邦的话,被扒皮抽筋一番才从嘴里放出来,“拿这么多,哪里吃得完?”伸手把盘子接过去,晏棽往旁边挪了挪,给盛林空出点地方。 盛林紧挨着晏棽坐下,秋千晃悠悠荡起来。他把手臂搭在椅背上,远看便像揽着晏棽肩膀。又轻轻一笑,面孔俊美宛若月光下的蔷薇,“咱俩就在这里一起慢慢吃。不然到了那帮吃货嘴里,渣都剩不下。” 晏棽转开目光,察觉到他与盛林的身体似乎挨得有些过于紧密。秋千座椅不够宽阔,两个人的大腿紧贴着。晏棽往旁边稍微动了下,空间有限没什么改观,他也便不再计较。 盛林勾唇微笑,脚下用力一蹬,秋千大幅度摇晃,两人贴得更近些。 晏棽咬着鱿鱼瞪他。 盛林无辜地眨眨眼睛,一边给晏棽剥虾壳,一边向他详细介绍刘伟松和闻清雪。 说到这两人是一对儿,晏棽不禁睁大眼,“他们两个?我怎么没看出来?” 盛林一声嗤笑,“你?你能看出来才有鬼。就你那两只眼,也就只剩好看这一点用处了。” 晏棽不服气,皱眉道:“怎么说话呢?我哪有那么不中用。” 盛林心道何瑞文的心思就差写脑门上了,你看出来了吗?我现在对你这么好,你想过为什么吗?你是挺中用的,傻傻呆呆惹人着急上火方面确实挺出类拔萃。 盛林想起这些事心里就烦躁,恨不能再捏着晏棽腮肉拧两把。蠢蠢欲动了半天,看他吃得香甜到底没舍得下手。任劳任怨给晏棽拿果汁送纸巾,又来回跑了两趟给晏棽拿食物。直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40 到把人喂饱了,盛林才正色道:“晏棽,今天我要再正式跟你说一次:我跟谢晓云不可能了。” 晏棽没料到盛林会忽然提起谢晓云,抬头看着盛林,有点愣神。 盛林继续道:“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我跟她能和好如初,但感觉没了就是没了,我从不勉强自己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即便你认为我这是不负责的表现,我也不会改变。同样的,”盛林意有所指,直视晏棽双眼,“我喜欢的人,也一定会追到手,绝对不让他溜掉。” 晏棽愣愣地听了盛林一通内心剖白,心里突然轻松下来。从方才便盘绕心头的焦躁也消失了。 他点了点头,也郑重对盛林说:“我早就想明白了。谢晓云的事,以后我再也不多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大家都是成年人,没资格对别人的感情问题指手画脚。再者,以他现在的情感天平来衡量,他更见不得盛林为难。 晏棽说的恳切,盛林听了心中便如灌了糖水。他弯起一双水光莹莹的桃花眼,月光灯影下,白皙的面庞美玉一般。 晏棽只觉眼前仿佛一亮,神思都被晃得有些飘渺,模模糊糊地想,古人笔下郎艳独绝的白石郎君,想必也不过如此了吧。 他看得入迷,盛林一张俊脸忽然放大了凑过来,他方才觉醒,继而不自在地调开视线。 盛林暗中雀跃,想他今天特意收拾装扮果真没有白费。 聚会持续到这时,差不多个个吃饱喝足,徐鹏辉跟刘伟松在花园另一边喊他们去做游戏。 盛林答应着,抽出湿纸巾,将晏棽手指上残余的油星仔细擦净。他把人拉起来,一边往灯光白亮处走,一边对晏棽讲:“我知道你喜净,不乐意一帮人乱糟糟地瞎胡闹。这次是因为伟松、清雪难得回来,我想介绍你们认识,所以非得拖你来聚会。等来年再过生日的时候,”盛林侧首望定晏棽,目光柔和清亮,“就咱们两个,不拘找个什么地方,只好好地安安静静待一天。好吗?” 晏棽如同被蛊惑了一般,明明隐约察觉盛林话中之意似有不妥,却没有细思深究,一味不愿看他失望,便点头应下来。 盛林笑意更甜,直接挽着晏棽的手走到一众好友跟前。 那几个人正在抽纸牌玩国王游戏。两个空位上各倒扣着一张牌,显然是替盛林与晏棽抽好的。等最后一张抽出,刘伟松翻过牌面,笑着蹦起身向众人晃晃手中的鬼牌,说:“这局我是国王。快快竖起耳朵听本王吩咐。” 他拿模作样了一阵,贼兮兮向盛林一笑,道,“现在我命令,四号给五号一个法式深吻!” 不肖猜盛林也知道他早偷看了自己的牌,翻开一看,当真是四号。 众人欢呼起哄,纷纷大喊五号快出来。 盛林淡笑着把眼往谢晓云那边一扫,果见女孩满面绯红,羞怯地低着头不肯出声。 刘伟松是个人来疯,但有闻清雪拦着不至于太过分。相反一向谨言慎行的孟慎,这回闹得格外上心。跟谢晓云那位好友一唱一和,就差要将盛林跟谢晓云送入洞房了。 人声熙攘中,晏棽坐在月影下,依稀含着抹清浅的笑容。这世界有多么嘈杂,他便有多么安宁。 盛林心口热意翻滚,果断站起身,笑着说:“别闹了。晓云早就把我甩了,再玩儿什么法式深吻,对人家女孩子也太失礼了。” 周遭忽然断了电一样,霎那一团寂静。 刘伟松这才明白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嘴里的葡萄掉在地上,被闻清雪狠狠拧了一把。 谢晓云头垂得更低,肩膀似在微微颤抖。 盛林却不愿再心软,他环视一遭,又笑道:“不过聚会吗,总得有点好玩儿的,国王的面子更是不能不给。” 他将目光在几个男生中转了一圈,徐鹏辉“啊呀”一声双手护胸,“乖乖,你不是要打哥哥的主意吧!千万不要啊,哥哥的初吻还要留给你嫂嫂呢~~~~” 他们这几个最要好的男生,年纪更小些的时候,玩儿疯了也是没个人样儿。 盛林却没搭理徐鹏辉,径自走到晏棽面前,说:“帮个忙。” 晏棽刚捡了一颗大樱桃咬在双唇之间。盛林不等他出声,捏着他的下巴将他面孔抬起,在晏棽惊讶的目光里,含笑俯下身去。 三十七 晏棽的嘴唇唇形优美,时常会抿作一道缺少弧度的线条。就如他的人一般,精致美丽却略显冷硬。 也如同他的为人,只有亲身感触过,才会了解这双唇有多么柔软动人。 两人唇瓣相触只有短短几秒钟。盛林无比渴望能够把这个时刻延长再延长,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敢确定晏棽的反应。 盛林见好就收,舌尖狡猾地在扫过晏棽的唇珠,捏紧晏棽下颌的手轻微用力,牙齿轻巧地将晏棽含在唇间的樱桃咬了过去。 “真甜。”盛林直起身快速后撤好几步,捏着一手冷汗,故作轻松地道,“这颗樱桃,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甜的一颗。” 凝滞的气氛持续绵延。在场的人似乎都被震得失去了发声能力。 玩儿国王游戏这种尺度严格说算不得什么,但晏棽这人一看就不是随性、好说话的类型。不管是跟男生、女生,被人当众来这么一下,他要火了也正常。 况且盛林又是什么人?再放得开那也是跟知根知底的兄弟私底下闹。晏棽在盛林的私密朋友圈里还只能算是半个熟人,没人料到盛林能主动跟晏棽玩儿到这一步。 晏棽更是呆若泥塑,脑子里炸开了烟花般漫天流光飞舞。他下意识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张着一双大眼睛仰头望着盛林,不知怎么着身体一斜,一下从矮凳上跌下去。 这一跤好歹摔得徐鹏辉醒过了神。徐鹏辉见惯晏棽不苟言笑的样子,现在看晏棽呆乎乎一脸找不着北的模样,乐得他拍桌大笑,指着晏棽幸灾乐祸,“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看你以后还怎么装酷耍帅勾搭小女生!” 有人引头,笑声便接二连三一发不可收拾。 盛林还上赶着拿晏棽逗乐,“看我干什么?不服气啊?” 花园里顿时乐翻了天。 晏棽长期在会所、酒吧打工,更夸张的游戏也见识过。何况他虽然处事耿直,缺少些许变通,但性情并不迂腐,也懂得为别人着想。盛林的生日party上,他并不介意拿自己开开玩笑。 晏棽脱离开震惊的状态,从地上跳起来,拍拍手,微抬下颌做出挑衅的姿态:“就是不服气,怎么了?” 盛林双目灼灼,几乎按捺不住兴奋,“不服气你倒是亲回来呀。” 一圈的人都要笑疯了,拍手跺脚,给他们两个加油鼓劲,大喊刚才不过瘾,让他们亲得更激情些。 “那你等着接招吧。”晏棽语调沉稳,在众人的笑闹声中,出其不意几步窜过去,抓住盛林的双臂。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41 也不知谁还准备了加油用的塑料巴掌和小喇叭,瞬间欢呼声、巴掌声、喇叭声嘹亮高亢地交织在一起。七八个人愣是折腾出十几二十号人的热闹。 正是气氛最热烈火热的时候,谢晓云突然站起来,一字一顿地说:“我有点事,先走了。”话刚出口,转身便往花园外走。 笑闹声又持续了一阵,直到她将要走出花园,大家才断断续续注意到异状收住笑。她的好友也愣了一阵才反应过来跟着追过去。 浓郁的夜色中,谢晓云独自走远的背影孤寂而单薄。 晏棽瞬间被潮涌的愧疚淹没。谢晓云一直想从他这边入手缓和跟盛林的关系,晏棽心里很清楚。现在他既然选择遵从内心维护盛林,不可避免便会伤害到这个相交数年、如同小妹妹一般的好友。 从今往后,也许他们也无法再做朋友。 “我去送……”晏棽刚跨出一步,手臂即被盛林死死攥住。 “你没车,这边的路也不熟,怎么送人?”盛林口上对晏棽说话,眼光却扫到孟慎那边。 孟慎不与盛林对视,见他目光掠过去便急忙避开。盛林却不肯轻易放过他。他不动,盛林便只管一言不发直勾勾盯住他。 看盛林那副架势,好似宁可任由两个女孩徒步走夜路去打车,也绝不会改口亲自送人。 谢晓云将要走出别墅大门,孟慎终于起身,“我去吧。” 盛林松开晏棽的手臂,转头笑着招呼余下的人,“咱们继续玩儿。” 谢晓云中途离场,令聚会的气氛稍稍陷入沉闷。但二十出头,正是不知忧愁为何物的年纪,几个有趣的小游戏玩下来,又嘻嘻哈哈把烦心事暂且抛在脑后。 一个多小时后,聚会从花园转到客厅。大家喝酒打牌,不时抓起话筒对着伴唱机吼两嗓子。 孟慎把谢晓云送回学校又驾车返回别墅。盛林等到他回来,拎一瓶啤酒与他碰杯,说:“你是我最好的兄弟,这辈子不会变。”孟慎看他仰头一口气灌下整瓶酒,手指握着酒瓶紧了又松,到最后也只能陪他喝干。 盛林出生在晚上十点半左右。将到时间,方姨熄掉客厅所有的灯。盛林对着燃起生日蜡烛的蛋糕许愿。 温暖的烛光下,盛林的神色看去分外郑重。吹熄蜡烛,灯光亮起。盛林双手合十,向对面的晏棽露出微笑。 他确定了,不再犹疑:他要对面这个男生,做他的男朋友。 三十八 第二天盛林睡到九点多钟才醒。昨天喝多了,睡的也晚,爬起床头还昏昏沉沉的。盛林去浴室冲了澡,头发稍微吹了下便往楼下走。 刘伟松在国外读书,闻清雪的学校也在外地。他们两个提前就跟盛林说好,聚会过后会便早走了。 别墅里很安静。盛林下到最后一段楼梯,看到方姨端着新鲜烤出的奶油面包摆上餐桌。他向方姨道声早安,问:“都走了吗?” 方姨抬头笑道:“都走了。一切都顺利,林林放心吧。八点多的时候小孟、小徐也走了,怕影响你休息,小孟没让叫醒你。” “他们居然也走了……”按照之前的安排,孟慎跟徐鹏辉得睡饱了吃过午饭才走。现在孟慎提前把徐鹏辉拖走还不知会自己一声,摆明了还在闹脾气。 盛林心情好,不打算跟孟慎计较。他步下最后几阶楼梯,正好方姨把温度适宜的蜂蜜水递到他手里。 盛林道过谢,捧着蜂蜜水,踱着步子走到厨房外面倚靠在隔断上。 晏棽昨晚睡得早一些,他又习惯早起,一大早便在厨房帮忙,与方姨一同准备好几拨人的早餐。看时间差不多了,又在提前整理午饭要用的食材。 盛林喝一小口蜜水,看着厨房里忙碌的晏棽,说:“早啊,贤惠的小媳妇。” 方姨在餐桌那边摆餐具,听到盛林的话,不由一笑,“林林,说什么呢?” 晏棽摘着菜,回头给盛林飞一记眼刀,学着盛林吊儿郎当的语气回他:“早啊,无聊的恶霸。” 盛林险些把喝进口里的水喷出来,乐了一阵,说:“我是恶霸?有我这么英俊的恶霸吗?再说了,我要是恶霸,接下来可就得绑架你这貌美的小媳妇做压寨夫人了。” 这几年盛林在家里犯二的次数越来越少,方姨冷不丁又见识到盛林跟人斗嘴耍无赖,开心得直笑。 晏棽了解盛林二起来特会顺杆爬,干脆不再搭理他,让他一个人尽情地在一边儿胡言乱语。摘完手里的菜,回头看他还没骨头一样倚着隔断瞎白活,懒洋洋的,慵懒的猫儿一样。 晏棽向他抬抬下巴,“衣服。” 盛林低下头看。他洗过澡胡乱套了件睡衣,纽扣系错位也没发现,就这么衣衫不整一路晃到楼下。 盛林端着他的宝贝蜂蜜水,抬头冲晏棽耸耸肩,示意自己空不出手来。 晏棽明知道他耍赖,无奈实在看不下那一排拧巴错位的纽扣,拧开水龙头洗干净手。 盛林马上立正站好,两手乖乖下垂。晏棽走至他跟前,将他睡衣纽扣一一解开。衣襟向两边分开,露出盛林细腻的肌肤,两片胸肌的线条流畅优美。盛林紧盯晏棽双眼,见那两只黝黑的眼瞳中闪过显而易见的赞叹。盛林扬唇轻笑,按捺不住向晏棽毛绒绒的眼睫毛吹口气。 晏棽眯起眼睛,伸出根指头点盛林额头,“别闹。” 盛林抿着嘴笑,极乖巧地点点头,捧着自己的蜜水送到晏棽唇边。晏棽想都没想,就着盛林的手喝了一口。 方姨却略感讶异。盛林极为注重个人隐私,与之相对,他的私人物品通常连家里人也不能随便碰。像这样与人共用一只水杯,方姨从来不曾见过。但她也没多想,一面摆好餐具喊盛林、晏棽吃早餐,一面称赞晏棽勤快体贴。 盛林给晏棽拉开椅子,“看吧,我就说他是贤惠的小媳妇,没说错。”坐下来,先给晏棽面前的碟子里夹满食物,“亲爱的,忙了一早上,多吃点。” 方姨被他逗得一直笑个不停。 晏棽叹口气拿起筷子,“你少说两句,我肯定能多吃点。”他却猜不到,盛林的那声“亲爱的”用了多大勇气才说出口;更加猜不到,因为这三个字,盛林心里有多么快活。 吃过早饭方姨把晏棽赶出厨房,不再让他插手。晏棽跟盛林上楼去他的画室。晏棽之前答应过盛林,有机会的时候给盛林做次人体模特。为这次聚会,晏棽翘掉了今天上午去附院的见习,下午到三点多才有课。择日不如撞日,盛林兴冲冲支起画架,指导晏棽摆姿势。 两人刚准备就绪,晏棽的手机响了。接起电话讲了几句,盛林在一边听着脸色渐渐阴沉,果然晏棽挂了电话犹豫一瞬便对他说:“盛林,瑞文在宿舍住不下去了。他想让我陪他去中介看看租间房。” 盛林脸上没了表情,扔掉画笔说:“那我的画怎么办?” 晏棽明白盛林心里肯定不痛快,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42 好声好气说:“改天,改天不管什么时间,只要你想画我就去找你。” 盛林转身坐进小沙发,掏出手机刷游戏玩儿:“行,随便您高兴。” 他答应得太干脆,晏棽反倒不太确定。在原地站了会儿,果真也不见盛林开口说要送他。 秀春苑地处远郊,背靠青山秀水,环境极佳,唯一的缺点便是交通不甚便利,要走出差不多一公里才能打得到车。不过能在这边置办别墅的,有一个算一个,出入都是私家车,计程车也的确没必要跑来这里开拓生意。 盛林兴致勃勃打游戏,好似完全忘记画室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晏棽又安静地等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往画室外走。 盛林一怔,跟着出去,就见晏棽头也不回下了楼,跟方姨道别之后干脆利落出了别墅。 方姨慌慌张张撵出去,不多时又跑回来,焦急地对盛林道:“林林,小晏自己走了!我劝不住他!” 盛林火气真的窜上来,站在门口看着晏棽出了别墅大门越走越远,咬紧牙关说不出一个字。 三十九 盛林僵立在门口不动也不说话。方姨等了等,见已经望不到晏棽的身影,忙摘下围裙去拿车钥匙。 盛林忽然开口说:“不用送。他本事得很,用两只脚就能走回去。” 方姨当然不能放着晏棽不管,坚持要去送。 盛林兀地又道:“我说了不用送!方姨,这个家里,是不是只有父亲母亲说的话你才能听得进去?” 这话说得太重了。方姨从小帮着林静池把盛林带大,说是他半个乳母也不过分。盛林的脾气有骄纵的一面,但除了中学那几年不懂事,天天找林静池的麻烦,他从极少家里人发作。何况回国以后,他性情也已改善许多,待人接物都比过去亲切。现在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方姨愣了一下,眼圈慢慢发红。 盛林烦躁不堪,话一出口便后悔不及,草草向方姨道过谦,上楼躲回画室。在房间里转了两圈,盛林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平时最喜欢的画册集,翻了两页便失去耐性,随手扔在一旁。不由自主又走到窗前,挑起半遮半掩的窗帘往外面看——他想看的人早就没影儿了。别墅前的马路空空荡荡,连只鸟雀也见不到。 秀春苑建在半山腰,山路蜿蜒,从正门离开要走大约一公里才能下到山脚。因地处市郊,即便到了山下打车仍然不易。运气若是不好,再走个一两公里也未必能碰上辆出租车。 盛林在窗边静默一阵,猛地扔下窗帘骂了句脏话,一路裹挟着旋风般的气势冲下楼去。他跑到车库随便钻进一辆跑车,踩下油门,伴随着发动机的嗡鸣震动,车子电闪雷鸣往山下开。 盛林自己在家生闷气,时间一秒都被拉长成一小时,真正开车追出去,几乎转眼工夫便跟上了晏棽。 盛林缓下车速,按了两声喇叭。晏棽往路边躲了躲,却不回头也没停脚,仍旧小跑着往山下走。 还耍脾气! 盛林隔着挡风玻璃死盯住晏棽,打着方向盘将跑车横在晏棽身前停下,同时按下车窗,“上车,”盛林言简意赅。 晏棽看一眼盛林,板着脸冷冰冰地回他:“你不是不想送吗?干嘛要勉强自己。” 盛林一口气没上来,肺都要炸了,瞪着眼睛从牙缝里磨出两个字“晏!棽!”。 没想到盛林居然能气成这样,晏棽只好服软,拉开车门坐上去,“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别生气了。” 晏棽记得盛林的教训,上车先系安全带。完了事见盛林还直勾勾盯着自己不肯开车,知道他是气狠了。留意到盛林这回也忘了系安全带,晏棽又解开自己这边,探身过去,“刚说了我自己就忘。你的记性也够可以的。” “那也比有些人强,”看晏棽扯过安全带细心给自己系好,盛林梗在胸口的那口气平缓了一些。等晏棽坐回去,他发动起车子,脸色依旧阴沉,“三番五次确定过的事都能临时变卦,这种人不止记性不好,诚信度也不高。” 这把火短时间算是消不了了。卡在这当口从来都是多说多错。晏棽也不再试图安抚盛林,两人一路沉默回到学校。 盛林一直把晏棽送到宿舍楼下面。晏棽下车前让盛林稍等,飞快跑上楼拿了一样东西又急速跑回来,气喘嘘嘘将手里一个包裹着礼品纸的小方盒递给盛林,“生日礼物。” 盛林接过去,慢条斯理拆开淡粉的礼品纸,露出里面黑色天鹅绒缎面的小盒子。盛林顿了一下——看样子像是个首饰盒——将盒子打开,果见里面卧着一条蓝宝石吊坠项链。蓝宝石不大,或者说极小,比碎钻大不了多少,但意外地颜色很漂亮,大海一样深邃幽远的蓝,镶嵌在亮银色底托里,好似一滴流动的海水。 晏棽略微紧张。项链是女式的,送给男生有些不伦不类,而且价值不高,称不上盛林的身份。但他的钱不够,在街上转了好多天才发现这条项链,估摸着盛林也许会喜欢,才下定决心买下来。 盛林用拇指轻轻拂过蓝宝石表面,目光在项链上流连,“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珠宝?”盛林从小就喜欢各色珠宝,不拘于文玩家热衷追捧的翡翠、玉石之类,钻石、红蓝宝石等各种或天然或雕琢的宝石同样深得他喜爱。不过这个爱好他几乎没在人前暴露过,好友里也就孟慎心细,看出点苗头,其他人只知他热爱鼓捣跑车,从没把他跟珠宝联系在一起。 晏棽巴巴看着盛林,说:“你喜欢亮晶晶的小饰品,”盛林的钥匙扣、表带、手链,大多在不起眼的位置镶有一两颗小钻,晏棽跟他同住过一段时间,对他这些小爱好了如指掌,“所以我推测,你应该也会喜欢蓝宝石。只不过……”晏棽局促地用手指抵了下额角,“这颗太小了……等我以后有了钱,给你买好的!” 盛林忽然偏过头去,躲开晏棽的视线,咬住下唇笑得肩膀抖动。片刻尽量忍下笑意,将首饰盒放进手套箱。 “谢谢。”盛林表面恢复平静,看不出丝毫波动。 晏棽不死心追问,“喜欢吗?” 盛林撇撇嘴,“喜欢喜欢,喜欢死了!”话音未落,车子已窜出去。 晏棽急忙后退,银蓝色跑车如一道美丽的弧线瞬间消失在视野中。 心里多少有些失落。早就知道自己的礼物拿不出手,但当这份担忧真的落到了实处,还是会觉得不太舒服。 晏棽头一回意识到,他跟盛林之间,存在着不容忽视的差距。盛林待他诚心实意,他也珍视与盛林的友谊,但当他想回报一二,却连一件像样的生日礼物也拿不出。 晏棽在楼下又站了一阵,暗叹口气回宿舍找何瑞文。 回到宿舍,何瑞文在书房里收拾东西,晏棽回来他也一直低着头不跟人打照面。晏棽直接走过去掰过他的肩膀。何瑞文再想遮挡也来不及了,露出刘海下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43 微红的双眼。 “怎么了这是?”晏棽皱起眉,“林跃又找你麻烦了?” “没,也不算找麻烦……他就是去找班导了。班导跟我谈话,意思让我先搬出去避避风头……”何瑞文摇了下头,停了来露出一个难堪的笑:“晏棽,同性恋是不是真的特别脏?我喜欢男生我也没法控制,我也不愿意这样的!”眼泪从手指缝里滚出来,何瑞文低垂着头,瘦弱的肩膀不住颤抖。 晏棽上前抱住他,拍拍他的后背,“别听无聊的人瞎说。你是我好兄弟,我可从来没觉得你脏。” 何瑞文把头埋在晏棽肩膀,哽咽抽泣,“嗯……我知道,只有你对我好……” 两人在学校附近转了两三天,最后在一个破旧小区租下了一间卧室。一个月三百,客厅厨房跟人共用。条件如何可想而知。晏棽又帮着何瑞文搬家,一来二去忙了足足四五天。 这段时间他没想起来联系盛林,等把何瑞文安顿好,有一天回校的时候,发现漏接了盛林的一个电话。晏棽忙拨回去,那边却没人接了。之后又试了几回,一次都没有接通过。 想到盛林学业、公司两头忙,朋友多应酬也多,刚好无色那边最近也很忙,晏棽便没再尝试联系他。 就这样将近两周过去,晏棽跟盛林一直没能碰面。倒是陈拓时常光顾无色,跟晏棽越发熟稔起来。 以往晏棽谨守自己定下的规矩,从不与酒吧的客人有私人交往。陈拓那晚帮过他之后,这条规矩不再那么容易坚持。破了一次例便有第二次,这次他请,下次又回请,次数多了,偶尔跟陈拓去喝杯咖啡、吃个快餐似乎也变成一件很正常的事。况且除开陈拓的客人身份,他言谈优雅、学识渊博,的确也是晏棽喜爱交往的那类人。 这天从附院出来,又接到陈拓的电话。晏棽准时赶到约好的地点,发现是家比较高档的餐厅。晏棽踌躇了下才推门进去。陈拓见到他放下手里的菜单,向他解释,“今天公司收到一张丰厚订单。你就当陪我来庆祝一下。” 晏棽收起心中那点不适,忙在陈拓对面坐下向他道喜。 用餐中间两人话都不多。等撤下餐盘上了甜点,陈拓才向晏棽说:“小晏,你今天可有点心不在焉。” 晏棽讶然抬起头,“有吗?”片刻也不再掩饰,垂下双目,戳一下杯中布丁:“我有个好朋友,很久都联系不上了。天天能见面时不觉得,现在发现……”晏棽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还挺惦记他的。” 陈拓靠在椅背上,轻抿一口红酒,“你那个朋友,是盛少?” 忽然听到这个不甚熟悉的称呼,晏棽愣了愣,等反应过来“盛少”指的是谁,晏棽心头仿佛被一颗石子轻微而不可忽视地击中。 他也曾跟盛林玩笑,喊他大少爷。但当这声“盛少”从别人口中喊出来,他才能清晰地意识到这两个字的分量。 就如只有当他亲手送出了礼物,才能看清两人之间的距离。 晏棽若有所思转动着手中的小勺,久久出神。 四十 沉默持续得过长了些。在陈拓以为晏棽会选择忽略这个问题时,晏棽忽而抬头一笑:“对,是盛林。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晏棽是极少笑的。陈拓这段时间常去无色消遣,竟也记不起曾见晏棽对自己笑过。现在这微笑也只一闪而过,率直真诚,不沾丝毫阴霾。显然是当真念及挚友才会流露的情谊。 陈拓也回以微笑,向晏棽举了举手中酒杯。对面的青年忙执酒回敬。陈拓饮尽杯中残酒,视线一一滑过晏棽的眉目双唇,最终在青年因吞咽酒液上下滚动的喉结上流连。 这个年轻人,比他想象的更有趣。 ? 周六没课,也不必去附院见习,晏棽轮到去图书馆帮忙。上午大约忙到十一点会有其他同学来替班。晏棽打算吃过午饭后,直接去一趟盛林的公寓。总联系不上人, 他心里确实着急。虽说之前已经问过徐鹏辉,知道盛林临时去了外市,应该过不了多久便能回来。但他胸口总空落落的,非得找点事做才行。再者,盛林做事率性随意,说不准便如离开一般又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晏棽按部就班给借书、还书的学生办手续。前面的女生办完离开,一大摞书紧接着便砸在面前。足有十几本,没轻没重得一口气扔过来,最上面两本书歪下来,刚好擦到晏棽的手指。晏棽微微皱眉抬起头,却见盛林微扬着下巴,神情冷漠,一副欠他八百万的模样站在服务台前。 晏棽险些脱口喊出他名字,左右看了下,压低声音急切道:“你去哪里了?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也不接。可急死我了!” 盛林眼皮都没眨一下,又抬了抬下颌,“我要借书。” 图书馆很安静,不易过多交谈,晏棽明知盛林也许是在耍脾气,也只好先办完那十几本医学专业书籍的借阅手续。 果然,刚登记完毕将书给他码齐放在一边,盛林便挑出两本,其余的往晏棽面前一推,“还书。” 晏棽心中暗笑,面上毫无波澜,当即二话不说,将多余的书又办好归还手续,而后把校园卡推到盛林面前,“卡片收好。期限两个月,记得按时归还。”说完便转过去目不斜视面对电脑。 盛林呆怔,片刻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被晾起来了! 事情的发展方向跟大少爷预料的不太一样。盛林站在服务台前边有些懵。 又一个学生过来办手续,晏棽向盛林打个手势,盛林当真心领神会,乖乖往旁边让了一步。让完了才发觉自己竟被晏棽牵着鼻子走了。 盛林哼的一声扭头便走。 晏棽忽然低声喊他,盛林昂着头脚步不停。晏棽略微低沉的声音轻柔而明晰地绕进他耳朵里,“很好看。耳钉。” 盛林握住门把手稍作停顿,推开门头也不回走出去。?? 晏棽给接他班的同学打了个电话,十分钟后提前交接了手头的工作。 走出图书馆,一眼望见盛林站在台阶下等他。晏棽快步跑下去,接过盛林拿在手里的那两本分量不轻的专业书,“真要借?我送回去还了吧。” 盛林略低了下头,“这两本是孟慎要的。他知道我要先来这边,就托我借了。”说到最后声音渐低,话锋一转,“你刚才认真的?真的好看?” 盛林的左耳多出一颗蓝宝石耳钉,小巧玲珑,幽蓝如一滴海水。 晏棽当然认得那颗宝石。那是他几乎跑遍全市才找到的,唯一能买得起的宝石。寒酸到挑出来做成一颗耳钉都如此不起眼,盛林却特意为这样一个小东西扎了耳洞。 “好看,真的好看。”晏棽凝视着盛林,情不自禁:“林林最好看了。” 话说出口,晏棽自己先吓了一跳。他眨动眼睛,更仔细地注视盛林,又觉得这句话并没有什么不对。只是不太清楚,自己的心跳为何会突然变得那样快。 盛林心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44 花怒放,大大方方收下晏棽的赞美,竟也难得不好意思般双颊微微发烫,脸上不由自主露出明朗的笑容,连句话都回不出来,一味只知冲晏棽傻乐。 晏棽被盛林逗得失笑,心里软成了一块甜丝丝的棉花糖,“走,咱们出去玩儿。今天下午也没课,晚上八点之前我都有时间。” “真的?这次不许再耍赖!” “不耍赖!”晏棽抬手捏了把盛林的后颈,“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你说干嘛就干嘛。” 盛林大笑欢呼,当先跑出去十几米,转回身倒退着向晏棽喊话,“谁赖皮谁是小狗!” 晏棽大声喊回去,“谁赖皮谁是小狗!”发足奔跑追上盛林。 四十一 晏棽说话算话,当真跟盛林出去疯了一天。之后又回盛林公寓,两人一起吃过晚饭,晏棽才去无色上班。 走之前晏棽再次叮嘱盛林,以后换手机号记得提前通知一声,免得又跟这次一样好多天联系不上。 盛林连声答应送晏棽出门,自然不会多嘴告诉晏棽自己并没有换手机号,这次之所以无法取得联系,不过是因为在此之前,他还没有把自己另一个纯粹私人性质的号码告诉过晏棽。 大约两周前,公司突然通知盛林,要他与工作小组同去临市,处理强拆事件的后续事宜。林静池在先前的致歉发布会上采用了盛林修改过的发言稿,外界反响出人意料得好。在那之后,林静池意识到盛林的确已经成熟不少,不再一味回护他,有意找机会磨练盛林。 盛林一得到通知便对父亲的用意心领神会,更加不敢怠慢,当即回公寓换了一身正装,拿了点简单的行李便与公司的其他人汇合,尽快赶去临市。 可巧他常与晏棽联系的那只手机,就被他随手放在那件换下的外套衣兜里,另一只形影不离的私人手机里又没存晏棽的号,一连串意外之下,两人几乎半个多月没能说上一句话。 当然,如果确实有心,要拿到晏棽的号码不过易如反掌。但盛林有自己的小心思,他有意借机让两人的关系暂时冷却一二,或者说,是让自己的情绪暂时冷却。等他完全回归理性,从头审视晏棽对他的意义,确定他对晏棽绝非一时冲动。盛林欣然接受。特意打了耳洞,将晏棽送他的蓝宝石改作耳钉戴在左耳。 只要晏棽不辜负他,这只耳钉,他戴一辈子。哪怕将来他们分手以后。 第二天晏棽在住院部有一天的见习。盛林只在上午有两节课。要按盛林的意思,见习完全可以旷掉,两节货币银行学更是可有可无,跟晏棽黏在一起尽快将人把到手才是正事。但晏棽这种标准模范生,肯定不乐意陪他瞎混,于是盛林直接没提,上午上完课才开车去附院找人。 晏棽这周在心外科见习,查完房之后,在医生办公室写病历。盛林打听着找过去,到了办公室门外却没出声打招呼,静静立在门边看晏棽忙碌。 初冬时节,天已转凉。 晏棽的衬衣、毛衫外面套着整洁的白色隔离衣。他微低着头,细碎的刘海搭在眉毛上缘,双唇轻抿,白皙的手指握着黑色的钢笔,笔尖沙沙划过病例纸。整个人安静而专注,完全不为周遭嘈杂的环境所干扰。 盛林心想自己真的没救了,如果不是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如果不是还稍微有些理智,他现在就想走进去,从背后紧紧抱住晏棽。 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晏棽又写了几个字才被铃声打断思路,停笔接起电话。讲了几句,晏棽许是怕打扰到别人,声音忽然压低,捂着话筒起身避到了内间的更衣室。 盛林这才走进办公室,把打包带来的午餐放在晏棽的办公桌上。另外还带了十几二十杯咖啡、奶茶,以晏棽的名义分给其他医生、护士和实习生。晏棽性格太直,还有点不通人情世故,这些小事以后免不了盛林都得替他想着。 几分钟后晏棽从更衣室出来,盛林已经跟邻桌一个年轻医生兴致勃勃撩起了缺血性心脏病的典型症状。看到晏棽,年轻医生举了下手里的热咖啡,“谢谢了,小晏。” 晏棽收到盛林的眼色,点点头,“不客气。”坐到盛林身边低声说:“你又破费了吧?其实不用的。” “这些不用你管,你别操心。”到饭点儿了,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陆续去食堂吃饭。盛林把带来的盒饭打开,掰开卫生筷塞到晏棽手里,“你只管把专业学好就行。” 晏棽夹了口菜,慢慢嚼碎咽下去说:“你的意思我明白。其实吧,我也请过科室里的医生护士。” “请的什么?” “大白兔奶糖。” 晏棽说完就跟盛林一起笑出来。盛林笑得米饭都夹不住,说,“你就这么喜欢大白兔?我记下了,以后天天请你吃大白兔。” 晏棽跟着笑了一阵,渐渐褪去笑意,看着盛林欲言又止。 有一句话,他琢磨、思量了很久,千回百转,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当他真正面对盛林,却又开不了口。 似乎那句话一说出来,他在盛林面前便会变得渺小。 盛林抬头,“怎么了?有什么事?” 晏棽忙摇头,“没有。你快吃……”给盛林拨了点菜过去,晏棽忽然想起二号病房里那个患先心病的中学生。那小女孩家里比较困难。做完手术,每天却只能吃有数的几片猪肉,身体恢复的很慢。 晏棽把自己的饭盒拿出来,夹了一片煎鱼排放进去,简单向盛林解释:“有个病人吃的东西不够营养。我把这个给她送去。” 盛林一点即通,连忙要把自己那份也夹过去,“好。这个也给她吧。” “不用,”晏棽挡住盛林,按一下他的肩膀,“你好好吃饭。一口都不能少。” 晏棽去病房送饭,盛林自个儿又傻兮兮笑了半天。把另外那块鱼排分成两半,一半夹到晏棽的饭里。等晏棽回来,两人才头对头一起把午饭吃完。 饭后晏棽略坐了会儿就去找孟慎。昨天帮孟慎借完书,只顾跟晏棽在外边撒欢,连孟慎的电话也没接。今天再不去找他赔罪,这位小心眼的少爷肯定又得在心里给盛林记上一笔。 孟慎跟晏棽同年级同专业,见习安排也差不多,只是科室不同。晏棽这段时间轮到心外科,孟慎则在肾脏内科。 上电梯前盛林先给孟慎打了个电话,到了肾内科住院部直接去休息室找他。孟大少爷从小到大雷打不动中午一定要睡午觉,给盛林开门的时两只眼睛还迷迷瞪瞪的。 盛林看他那样就想乐,吹了声口哨笑道:“老孟,你还真是成仙了。睡仙!” 孟慎睡到中间被吵醒有点起床气,难得把平时的谨慎都给忘了,臭着脸打量盛林几遍,最后目光落在他左耳的蓝宝石耳钉上,越看越扎眼,“你看看你现在,这都什么打扮?” 盛林过去最烦男生打耳洞。他身上的饰品顶多就三样:腕表、皮带还有手链。再多的花样就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45 没了。 打耳洞戴耳钉,孟慎想都不敢想盛林能办得出来。 “你也不怕把盛老先生给气着!” “得了吧,外公才懒得管这点小事。”盛林把拿来的那两本书给孟慎丢在床铺旁边的桌子上。见桌上有面镜子,拿起来对着镜面照自己的耳钉,想起晏棽昨天那就话,心里美的不行,“好看吗?”照完了还向孟慎确认。 孟慎鼻子都要被这个二愣子气歪了。瞪着眼盯了他半天,又不得不承认,“好看。” “噗……”盛林笑得歪在床上,“好看就行了呗,你还急个什么劲!” 孟慎闭眼沉默,盛林还想逗逗他,孟慎突然张开眼说:“我急什么?还不是急你这个冤大头被人宰了都还替人数钱。” 盛林莫名其妙。 孟慎摸过自己的手机扔给盛林,“自己看。” 手机的屏幕亮起,显示着一个类似跳蚤市场的页面。盛林不解其意,慢慢往下翻。翻倒第二页,盛林猛地停下滑动的手指——屏幕左边的图片是一只lv手提包,下方标注着“已售出”的字样,成交金额一万五。 盛林逐渐收起脸上轻松的表情,点开图片,用手指拖大后更认真地细看。 孟慎只觉卡在胸口的那口气终于吐出来一丁点,他近乎冷笑般哼了一声,说:“是该好好看,仔细看看。除了这个,还不一定有什么其他的东西,转脸就被人偷偷挂在这上面了。” 四十二 孟慎的话颇有几分冷嘲热讽的意味。盛林没工夫理会,全部精神都集中在照片上,点开一张张细节图。 lv的手提包满街都是,图片上这只跟他送给晏棽的虽是同款,但仅凭图片,并无法证明这就是晏棽放上去的。 孟慎憋了许久了闷气终于有了出口,他抓住时机步步紧逼,“别找了,就是你送他那只。也就你对人家那么‘讲究’,送人手提包不说,还要专门在拉链上挂一个专门刻了别人姓名缩写的拉链坠。可惜人家不领情,有没有看到过那个坠子上的缩写都成问题。” 盛林当初本打算赔晏棽一只爱马仕皮包,找来找去没有相似的款,定制的话周期又太长,只好退而求其次选了只外形相近的lv。 但lv用的人实在太多。为了增添点个人特色,盛林便定做了一只拉链坠取代了原本的拉链头。坠子是他喜欢的简约风格,背面镶着两颗碎钻,正面则刻有晏棽姓名的首字母缩写“y.c.”。 盛林放大下一张图片。这张图片清楚地拍到了提包的拉链坠,连字母缩写也能隐约看到。 不用再怀疑,的确是盛林送出去的那只手提包。 盛林盯着图片一动不动,直到手机屏幕自动熄灭。盛林闭上双眼,静了一阵,再抬起头时,盛林的神色已和缓许多,甚至还能继续跟孟慎开玩笑,“行啊老孟,你该不会是个什么秘密组织的间谍吧?这眼神可真够尖的。” 孟慎接过盛林递过去的手机,目光灼灼凝视着盛林,“你的事,我一向都放在心上。” 盛林淡淡笑了一下,站起身往外走,“成,书已经送到,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先走一步。” “盛林!”孟慎急忙跟着站起来追到盛林身后,“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说什么?”盛林握着门把手没有回头。 “晏棽他……” “手提包是我赔给晏棽的,”盛林打断孟慎,语气明显转淡:“晏棽才是那只包的主人。主人有任意处理自己物品的权利和自由,”盛林侧过头,余光瞥向孟慎,“谁都没有多嘴的资格。”这句话,近乎直白地指责孟慎多管闲事。 孟慎猛然犹如挨了一记耳光,面色涨红。他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盛林竟能对他说出这种话。 十数年的情意,居然当真输给了一个不过相识数月的人。 盛林察觉自己态度过于冷硬,缓了缓,道:“老孟,我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我好。但晏棽他……他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了解他的为人。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在他手上吃亏的。” 好朋友?仅仅是好朋友?!他会不清楚盛林对待朋友是什么样子?从绑架事件开始盛林就失控了。他提醒过盛林,也曾试图阻止,但如今看来,他还是晚了一步。 凭什么,竟然是他晚了这一步? 孟慎紧咬牙关,却压不下心底沸腾的痛楚。他撕碎平日披在身上的伪装,浑身冒出尖锐的利刺,如同面对敌人一般毫不留情地刺向面前的挚友,“盛林,你不用自欺欺人。嘴上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其实呢?从小到大,我都是最了解你的人。如果你真的不计较,你就不是盛林了。” 盛林猛然回身。 孟慎也很奇怪,自己竟还不肯退缩。他直视盛林,讽笑一声:“生气了?被我说中了?别不承认了,你就是那样的人。自己可以任性妄为、随意来去,别人却都要把你放在绝对第一位才行。晏棽那种倔脾气,怎么可能事事顺着你?你想再多都没用。你们两个,根本不是一路人。” “你给我闭嘴!”盛林双手颤动,几乎要将紧握的指节捏碎。 这一声怒吼终于换回孟慎几分理智。他被盛林眼中惊人的怒火震住,心中暗暗吃惊。 盛林克制着怒气扬起下颌,神色倨傲,“你不用再刺激我,不就是想套我的话吗?好,我今天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 孟慎忽然全身一震。他想阻止盛林接下来的话,却被盛林的目光震慑发不出声音。 盛林盯着孟慎双眼,一字一句地说:“你猜得没错,我看上晏棽了。我喜欢他,想让他做我男朋友。不……不是想,”盛林露出恶魔一样的笑容,口吐利刃径直插入孟慎的心脏,“是我一定会得到他,一定会与他走到同一条路上去!不信,你等着瞧。” 盛林完全不给孟慎再次开口的机会,回头甩开门跨出去,“告辞了!” 从肾内科出来,盛林在住院部的小花园里逛了一圈,又回到心外科。 下午有一台心脏瓣膜成形术,晏棽去手术室观摩学习。其他医生也各有工作,办公室里没剩几个人。 盛林跟护士长打了声招呼进去坐在晏棽的位子上,抓起支笔在手指间翻飞转动。思虑再三,盛林放下笔试着拉开办公桌下面抽屉,果然从里面翻找出晏棽的电动车钥匙。 晏棽这把平凡无奇的电动车钥匙上,挂着一块hello kitty图案的粉红色钥匙扣。盛林第一次见到,便对这个满溢着少女气息的钥匙扣印象深刻,不仅因为它的颜色图案,与晏棽搭配在一起有种微妙的喜感;还因为这只钥匙扣虽出自克罗心,却与克罗心的惯常风格大相径庭。 克罗心的定制单品一向价值不菲,何况这种风格迥异需要单独开模的物件。看着只是一块不起眼的金属片,若以价值而论,应当在五六万之间。 晏棽的外形条件,说句万里挑一也不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46 为过。在无色他即便冷情冷性不赔笑不奉承,照样是最讨人喜欢的那一个,有客人送几件好点的小饰品实属正常。当时盛林也只问了下是谁送的,并没有往心里去。 但现在…… 孟慎确实将盛林剖析到了骨子里。无论他今天到底发什么疯,有句话他说的很对:不计较就不是盛林了。 但盛林计较的,不是晏棽转手将手提包卖掉。无论是单纯不喜欢还是手头紧张,卖只包而已,盛林都不会太往心里去。 可卖包的同时却留下了客人送的钥匙扣。盛林的内心便很难再保持平静——晏棽对送他礼物的客人有好感?而且这份好感,远胜于对自己? 盛林扔下hello kitty,起身在办公室里走了两遭。他揉着额角冥思苦想,终于记起晏棽提过那位客人似乎叫陈拓。 陈拓这个名字盛林并不陌生。陈氏集团的二公子,手里攥着大把的集团股份,又自立门户搞出一个影视公司,在商圈、娱乐圈都混得风生水起。 关于陈拓的私生活,似乎也有个传闻:沉湎美色,风流成性。 盛林心中一紧。是他大意了,留学前年纪尚小,回国后也不爱过早搀和进那帮人的社交圈,这才忽略了陈拓。 盛林思索几秒,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喂,”盛林一面走出办公室一面对电话那边吩咐道:“给我查下陈拓。查查他最近……到底在向谁献殷勤。” 手术结束了,晏棽匆匆赶回,刚走到长廊的另一端便向盛林挥手。盛林挂断电话,面露笑容快步迎上去。 四十三 凌晨两点半,最后一拨客人离开无色。晏棽跟同事打扫完卫生,洗过澡回到休息室,打开那台破旧的台式电脑。 晏棽接了几单中英文翻译的活,大多是产品简介的汉译英。都是些不起眼的小公司,晏棽也不是专职翻译,这几单做下来也不过入账一千多块。 跟身上的债务相比,这些钱实在杯水车薪。但晏棽已是全无头绪,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能迅速赚到钱。 一周前,晏棽转掉了盛林赔给他lv手提包,又在无色预支了一个月薪水,凑上之前打零工攒下的一点,先还了两万。 他在电话里一再恳求债主以后直接跟他联系,不要去家里找人。债主当时答应下来。但前天舅妈打电话,说债主找到家里去了,险些被母亲撞破。 晏棽焦头烂额,没头苍蝇般到处乱撞。 其实在晏棽相熟的朋友里,也有几个家底丰厚的。可巧天哥新婚不久,正与新娘在国外度蜜月,短时间内回不来。余下的两个盛林跟陈拓,晏棽下意识把陈拓排除在外。那么便只有盛林了…… 晏棽停下敲击键盘的双手,发了会儿呆,抬手捏捏鼻梁。 他一直抗拒向盛林借钱,说不清缘由,仿佛他一开口,在盛林的眼里他便不再是现在的自己。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由不得他再犹豫矫情。他不能因为自己那点莫名的自尊心,把母亲平静的生活打碎。 太阳穴隐隐跳痛,晏棽从背包里翻出一粒止痛药吞下。连着几天熬夜,偶尔能休息也睡不沉,头痛发作得更加频繁。 痛感稍缓,晏棽抓紧翻译文稿。决定等做完手上的活,明天中午便约盛林一起吃午饭,顺便把借钱的事说了。 天色将亮,晏棽把校对好的翻译稿发送出去。早上前两节有课,晏棽和衣倒在床上约莫睡了一个多小时,便被闹钟吵醒。 眼前的物体轻微扭曲摇晃,手心也有些麻木。晏棽缓了一阵爬起来,吃了块面包,又勉强喝一袋鲜奶。胃里发胀没食欲,但他现在不能倒下,必须强迫自己吃点东西。 收拾好随身物品,晏棽拿上电动车钥匙从后门走出无色。他的钥匙扣前几天被盛林换走了,现在淡粉色的猪猪侠取代了hello kitty的位置。晏棽问盛林为什么,盛林瞪着两只大眼睛说因为小猪跟晏棽比较像。晏棽想起盛林那时的表情便忍不住想笑。脑海里不自觉又跳出“可爱”这个形容词。 电动车从小巷中拐出来驶向主干道。迎面晨风吹拂,夹杂着初冬的寒意。晏棽驾着车子匆匆行驶,随着寒冷的空气被吸入鼻腔,心跳越来越快,视野中腾起阵阵黑影,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 晏棽急忙刹车。从车上下来坐在路边大口喘息。他捂住胸口,手心里一把冷汗,心脏恨不得要跳进他的手掌里。 应该是低血糖。最近作息饮食都不规律,刚才那点面包牛奶估摸着没怎么起作用。 晏棽抖着手伸进衣兜里,想找一找有没有备用的糖果。摸了一遍什么也没找到。掏出手机,正要提着力气给盛林拨电话,一辆白色轿车忽然停在跟前。 晏棽抬起头,见杜洋推开驾驶座的车门,疑惑地望着自己,“小晏?你大清早坐在这儿干什么?” 后门打开,陈拓也走出来。他只打眼一看便疾步走到晏棽身边,伸出手搀扶晏棽,“不舒服?没事了,别着急。” 晏棽松了口气,手机落在地上,“陈哥,帮我联系下盛林吧,让他来接我就行。” “有我在,你别操心了。”陈拓捡起晏棽的手机,把人扶到车上,“去华庭,”转而吩咐杜洋。 杜洋打着方向盘改换路线,从后视镜里对陈拓玩味一笑。 陈拓不予理会,扶晏棽靠在椅背上,从皮包里拿出一只袖珍铁质糖盒,取出一块方糖喂晏棽吃下去。 晏棽迷迷糊糊地道谢,撑不住合上了眼睛。 陈拓视线勾画着晏棽的侧脸,用手帕仔细擦净晏棽额头上渗出的细汗。 车子到达华庭,晏棽已经睡着了。陈拓和杜洋两个一左一右把晏棽驾到房间去,晏棽也只在中途醒了一小会儿,身体刚挨到床铺便又沉沉睡去。 医生紧接着赶到。好在检查过后没有大碍,确定是长期熬夜、过度疲劳导致的突发性低血糖。医生对症给晏棽挂了葡萄糖。陈拓看晏棽即便睡着仍然眉心紧缩,担心他睡不踏实,又让医生给他注射了一支安神用的针剂。 送走医生,杜洋回头面对陈拓,手指转动着钥匙环,“能走了吧陈总?这小子也没什么大事。公司那边可一堆老头子等你开会呢。” 陈拓慢慢翻着客房里提供的画报杂志,头也不抬,“你先回去吧。通知下去,会议改期。” 杜洋瞪眼,“不是吧!现在改期,那帮老头子非吃了我不可!” 陈拓勾了勾唇不说话。 杜洋还想劝他几句,忽然发现陈拓身边有一只手机正嗡嗡震动。他认出来那是晏棽的手机,进房间时被陈拓随手扔在沙发上。 打电话的人很执着,非得等到自动挂断。偏偏陈拓离得那么近,也不肯帮忙接个电话。 杜洋满腹狐疑,凑过去一看,来电显示是盛林。杜洋眼珠儿一转,忽而了然,“陈总啊陈总,这么耍两个小孩儿,你好意思吗你?” 陈拓翻过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47 一页画报,淡笑道:“我看上的人,不能跟别人不清不楚,一点可能都不行。” “变态!”杜洋撇撇嘴,认命地往房间外走,“顶多一年而已,要求还这么高。做你这种变态的小情儿一点劲都没有。” 门锁哒得一声自动锁上了。 陈拓抬眼看向卧室的方向,自言自语:“也不一定就是一年。” 盛林锲而不舍断续来了五通电话。陈拓把手机扔在一边,随意它转着圈儿震个没完。第六通刚拨进来,陈拓直接挂断,而后按键关机。 晏棽睡得很沉,陈拓进去看了几次,他都没有一点反应。 中午陈拓叫了客房服务,随便在房间里吃了点东西。等到下午三点多钟,估计安神剂的药效快要过了,陈拓打开晏棽的手机。 不出所料,未接电话的短信通知潮水一样涌进来,短息提示音刚刚停歇,盛林的电话便又拨进来。 陈拓看着在手心震动的手机,等着又将到自动切断的时间,才滑过接听键。 盛林焦急的声音忙不迭地传进来,“晏棽!你究竟去哪儿了?!我给你打了……” “盛少?”陈拓淡淡开口。 盛林的声音猛然卡住。 陈拓悠闲地半躺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说:“小晏在我这里,盛少不用担心。” “在你那里?!”盛林的声音已近乎狠厉。 “对,在我这里。华庭。”陈拓好心地向盛林解释。陈家二公子在华庭常年有一间包房,专供他寻欢作乐金窝藏娇,对他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 盛林果然再也说不出话,喘息声忽然变得沉重异常。 陈拓满怀愉悦,轻快地向盛林提出建议,“小晏之前说过要给你打电话。时间不早了,不然……你过来接他吧。”不等那边再有回音,陈拓切断通话。 放下手机,陈拓快步走进卧室。 晏棽还睡着,翻了个身,美丽的脸庞陷在枕头中,像一朵清丽的白玫瑰。 陈拓坐在床边轻手掀开羽绒被,极小心地将晏棽的外套脱下。 晏棽的衬衫领口开得较大,露出一边锁骨。陈拓把衣料又往旁边推开一点,晏棽锁骨上那点被烟头烫焦的伤疤完整地显现出来。 陈拓的指尖在浅色的伤疤上流连片刻,缓慢俯下身,轻吻上去。双唇吸吮,牙齿微微啃咬,一颗粉色的吻痕,胭脂一般,涂抹在晏棽雪白的肌肤上。 陈拓直起身,重新给晏棽盖好被子,“我先走了宝贝儿。过几天咱们就会再见的。”陈拓穿好自己的外套,开门走出客房。 陈拓离开不过十几分钟,盛林如同一只被激怒的野兽,红着眼睛冲进房间。 晏棽被突如其来的响动吵醒,捧着脑袋,晕乎乎地从床上坐起来。他还没搞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就看到盛林站在自己跟前。 晏棽未留意到盛林的神色,高兴地向盛林伸手,“盛林……” 盛林的目光却一下就盯在了晏棽敞开的领口里。那里一颗新鲜的吻痕,像一把淬毒的箭,扎伤了盛林的眼。 太疼了。心脏似乎都被撕裂了。 盛林使出全身毅力,却仍不能忍受,他绝望般嘶吼:“你干得好事!”捏在手里的手机向晏棽砸过去。 晏棽愣愣地没能躲开,手机砸中他的眉骨,带来断骨般的巨痛。晏棽低喊一声捂住半边脸孔。 盛林扭头便跑,连晏棽喊他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四十四 晏棽跳下床追出去,走廊里空空荡荡,盛林已经跑得不见人影。晏棽捂着左侧眉骨脚步踉跄,勉强又跑了两步只好停下。 左眼热辣辣得痛,涌出大量应激性泪水。晏棽扶着墙壁走进卫生间,松开手在镜子前照了照。还好,没破皮出血。晏棽忍着疼,指腹沿着疼痛的部分仔细按压,没发觉骨头有问题。顶多皮下出血淤青,过几天就能好。晏棽放下心,用冷水敷了几遍伤处,多少缓解了些眼眶的痛感。 收拾好伤处晏棽从卫生间出来,站在卧室中间,有点不知所措。晏棽对自己现在身处的这套客房很陌生,遇到陈拓后他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睡状态,依据先前零星的记忆片段推测,想来是陈拓心急找地方让他休息,临时在酒店开的房间。但看方才盛林的反应,他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晏棽百思不得其解。走到床边捡起盛林落下的手机,眉心轻微皱了下。也不晓得盛林为什么突然发怒,看他的样子实在气得不轻。时间紧迫,万一这几天盛林都缓不过劲来,借钱的事自然便没法提,到时候母亲那边还不知会怎么样。 晏棽竭力按捺着心底涌动的焦躁,穿好外套走到客厅。陈拓兴许怕他醒来会饿,要了几样小点心摆在茶几上。旁边还留了字条,交代他在房间中一切随意,要走时把房卡放在前台即可。 晏棽心怀感激,拨通陈拓的电话道谢。 陈拓的声音淡然温和,连带着与他对话的人都能被他的平和所影响,晏棽心头的焦灼感不觉消减了几分。 陈拓事务繁忙,行程也紧,但他与晏棽相处总是极有耐心,听完晏棽道谢,又仔细叮嘱晏棽以后要注意身体,不能仗着年轻便随意挥霍。絮絮叨叨,哪里像个大公司的总裁,比老妈子还啰嗦。 晏棽听着却没觉得不耐烦。这世上除了母亲,也没人这样关照过他。他当然不至于认为自己对陈拓真的有多么重要,但有个人与他非亲非故,却能这样关心他,说不感激也是假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将要道再见时,陈拓顺口提到他之前通知了盛林让他来接晏棽,问晏棽盛林到了没有。 晏棽一时哑然。 陈拓在电话那边犹疑地问:“小晏,是不是出事了?或者……是我不该联系盛林?” “没有!”晏棽急忙否认。 话筒那边静了一阵,陈拓忽而叹气道:“是我的疏忽……小晏,盛林有可能误会了。”晏棽不解,陈拓说下去,“华庭那边的客房是我常年包下的。因为碰到你的地方离那边最近,所以没多想直接就近送你去了那里。但那客房……”陈拓犹豫了片刻才接着道:“有时候……我会把朋友带过去过夜。” 晏棽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陈拓话中之意,连忙向陈拓说没关系。的确没什么关系,陈拓的私生活如何本来就与他毫不相干。他更不至于不知好歹,嫌弃别人拿约会的地方来安置他休息。 至于盛林会误会…… 晏棽周身一个激灵,霎时僵住——他这才明白陈拓这番话的真正含义。手指猛地将手机捏得死紧,连电话什么时候挂断了都没有发觉。 室内暖气开得很足,晏棽却手足冰凉,肩膀不时畏寒般轻微地颤抖。 在陈拓的包房中休息了几个小时,便是陈拓的情人?晏棽万万想不到,他在盛林眼中,竟会是那样的人! 晏棽猛地站起来,快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房间里太闷了,他快要透不过气了。 在夜场打工这几年,晏棽也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48 遭受过白眼和误解,甚至还曾有风言风语传到学校,引得众人侧目指指点点。晏棽相信清者自清,从未多做辩白。时日久了,他是什么样的人,老师、同学自然看在眼里。 更何况,自幼年起,嘲讽冷眼便几乎伴随左右,晏棽能平稳安定长到这么大,早已打从心底不在乎旁人怎么看待自己。 过去,在他的心里,他只在乎母亲一个人。现在,好不容易又多了一个名叫盛林的人。 可这个人,居然不相信他。 晏棽被手机砸伤的眼眶又开始涨跳疼痛,他咬牙忍着双拳紧握,望着窗外徐徐垂坠降落的夜色,忽然大骂一声,“小王八蛋!”转身拉开房门跑出去。 晏棽冲到前台,问清楚自己的电动车被放在哪儿,气势汹汹杀过去,骑上车子一路飞驰去找人算账。 他向来是直来直去的脾气,不在乎的他从不理会,但盛林若要因为这种荒唐的理由误会、甚至疏远自己,他决不允许! 晏棽先骑车去盛林公寓没找到人。又到校本部转了一圈,仍然没打听到盛林的消息。晏棽想了想,跑去机电学院堵住了徐鹏辉。 徐鹏辉一脸要抓狂的表情,“你们一个个的到底都怎么了?老孟不理人了,盛林发疯了,现在连你也凶神恶煞似得不正常了。撞邪了吧都!” “今天下午你见过盛林?”晏棽很机敏地抓住了最重要的信息。 “见过啊,可他特意交代了不让我告诉你。”徐鹏辉迫不及待向晏棽倒苦水,“你们能不能别碰一块儿上赶着给我找麻烦啊。哄一个老孟已经快要了我老命了,这又来一个盛林!我说小燕子,你到底怎么惹着咱们大少爷了,让他跟个疯子似得在健身房不要命地锤沙袋。这都好几个小时了,手都要废了……” 晏棽一扭车把调头便走,徐鹏辉在后面大喊,“哎哎,我还没说完呢……” 机电学院后面就有一间环境不错的健身房。盛林向晏棽提过,他在学校时习惯去那里运动。 晏棽赶到健身房,各个区域转了一遍都没看到人。晏棽又去更衣室,走过一排排衣柜,终于在最里面看到了盛林。 盛林应该是刚刚冲过澡,头发湿透滴着水珠,全身赤裸,正背对着晏棽拿着大毛巾要擦头发。半途不知想起什么,攥着毛巾发起呆来。晏棽一直走到他身后了,也不见他有反应。 晏棽在盛林身后站了会儿,怕他着凉,便轻声喊他,“盛林……” 盛林如遭电击,浑身夸张地一抖,险些要跳起来,扭头一见晏棽立刻双眼圆睁,“谁让你进来的!你快出去!”气愤又羞赧似得急忙往柜门边躲,手里的大毛巾慌慌张张地往腰上缠。 晏棽本来没觉得怎样,被盛林这一通发作也感觉自己似乎冒失了,忙后退几步躲到一排更衣柜后面,“我看不到你了。你别慌,小心滑倒。” 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翻弄衣物的声音。虽然看不到盛林的脸,晏棽想象着他手忙脚乱穿衣服的模样,紊乱的心跳慢慢稳定下来。 晏棽再一次确定,他舍不得盛林这个朋友,他不喜欢他们之间有那种该死的误会。 “盛林,你听我说……”那边的动静逐渐变小,晏棽靠在更衣柜上,仔仔细细向盛林解释今天发生的一切。 墙壁上的时钟滴答作响。他讲完了,却没听到回音。 晏棽突然有些紧张,他喊着盛林的名字,缓缓探出身。 对面的更衣柜前,空无一人。 晏棽心头一跳,快步走上前环顾四周,在房间的角落里看到了一扇敞开的侧门。 四十五 晏棽脚下顿了顿走过去。微风从半掩的门扉吹进来,冷却了晏棽激动的情绪——他急急忙赶回来解释,却没考虑到以现在这种情况,盛林也许根本不想见自己。 晏棽站在门边,一时不知该继续找下去,还是暂时离开。 正在犹豫不决,手机忽然响起。晏棽接起来,陈拓温和含笑的声音轻柔地流淌过耳边,“在学校吗?” “我在本部这边。陈哥,你……”晏棽没料到陈拓今天还会联系自己,语气中略有惊讶。 “我到医学院这边了。”陈拓似乎在开车,话筒里依稀有舒缓的音乐声,“酒店那边说你下午没吃什么东西就走了。给你送点饭过来。你在本部哪里?我去找你。” “不用的陈哥。真的不用!”晏棽这下当真吃惊不小,也顾不得再找盛林,急忙反身往外走,“你就那边等着吧,我马上就能赶回去。” “你身体刚好一点,最好不要乱跑。听话,在原地等我。” 陈拓言语中的亲昵过于鲜明,晏棽即便再迟钝也无法选择性忽视。心中隐约有些别扭,却又不能把人晾在外面。晏棽最后看一眼那扇半敞的侧门,快步跑出去。 出了健身房,果然一眼看到陈拓那辆白色的车子等在路边。 陈拓从车上下来,走到副驾旁边拉开车门,向跑过来的晏棽道:“上车。” 晏棽踌躇了一瞬,弯腰坐进去。 陈拓回到车上,等晏棽系好安全带,突然侧身过去捏住晏棽的下巴。晏棽一惊忙抬手阻挡,陈拓一手拨开他垂在眉上的刘海,轻轻抚摸晏棽左眼眶上泛青的血肿,“这是怎么了?几个小时不见而已,怎么就弄伤了自己?” 晏棽的手僵在半空,胸口微微发热。他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抱紧陈拓塞在他手中的保温饭盒,一再道谢,“陈哥,其实……真的不用这么麻烦的。” 晏棽既然不想说,陈拓便也不再追问,他坐正身体,笑容和煦地发动车子往医学院开去,“家里的阿姨做的,不麻烦。”又看了看晏棽,半是关心半是责备,“年轻人就是不注意饮食规律。等上点年纪,身体可是要反弹的。你是学医的,平时做事看着也还稳重。怎么也这么乱来?” 晏棽垂下头不说话。心头刚刚升起的那一丝不妥之感,在陈拓温言软语的“训斥”下又逐渐松动。 不管承不承认,晏棽的内心都在渴望一份来自年长男性的关怀。他可以压抑这份渴望,却无法彻底抹杀。 就如同那只丢失的土黄色手提包。平常他可以装作无所谓,等真正失去了,现实会教他认清他有多么在乎。 不过几分钟,车子开到晏棽宿舍楼下。晏棽还在犹豫是否该请陈拓上去坐坐,陈拓已经笑着向他告别,“我先回去了,公司那边还要加班。你快上楼吧。记得趁热吃。” 晏棽为自己方才的迟疑感到羞愧,忙回道:“那陈哥路上小心些。”又多问了一句,“陈哥最近好像都很忙?” “是有些忙,”陈拓手搭在方向盘上随意与晏棽聊天,“明天还要出国一趟,估计得有几天才能回来。你呀,”陈拓又忍不住开始唠叨,“记得好好吃饭,注意休息。等我回来要是看到你瘦了一斤,可是要像罚小弟一样罚你的。” 晏棽捕捉到一个关键信息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49 ,“陈哥还有弟弟?” 陈拓点头,脸上露出纵容般的笑,“我们家一共兄弟三个。三弟在国外读工程学博士,对经商不感兴趣,这几年也不常回来,外界知道他的人不多。”目光转回晏棽身上,“比你大不了几岁。也像你一样作息颠倒、三餐不定,小小年纪就折腾出胃病。你们这些小年轻啊,真是,怎么说都不听。” 晏棽听陈拓罗哩罗嗦抱怨胞弟,心里真正放松下来,双唇微扬,唇角边玲珑的梨涡一现即逝。 两人又说了几句,晏棽先上楼离开。 陈拓看着晏棽走进楼道,一直等晏棽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才挑唇一笑开车走人。 车子开出学校,杜洋的电话打进来,他一副看好戏的腔调,戏谑道:“接到人了?” 陈拓嘴边笑意不减,应声说:“多谢你。好久没遇到过这么好玩儿的小孩儿了。” 杜洋在那边低低地笑:“看来陈总玩儿得很愉快。” 陈拓跟着笑了笑,话锋一转喟叹道:“杜洋,今天晚上我真有种错觉,似乎回到了初恋的时候。” 杜洋吓得险些咬掉舌头,听到陈拓恶作剧得逞般的轻笑,才咒骂一声,道:“行了,你就别在我跟前演了。我还不知道你?快回来吧。明天还要早起赶飞机。” 陈拓看一眼窗外渐深的夜色,方向盘转向另一条路,“你的情报没错吧?那位暴脾气的大少爷也在健身房?” “当然没错,小晏就是追着盛少去的。你又想做什么?”杜洋陡然警觉,“喂喂,我说,一个小情儿而已,可不值当为这点事跟盛少正面对上!” “你以为我们现在还没有正面对上?”陈拓利落地掐掉电话,车子又拐上机电学院后面的那条马路。 昏黄的街灯下,远远地便能望见一道独立街边的高挑身影。 陈拓放缓车速,慢慢在那道人影前停下车,按下车窗探过身去,向那人道:“盛少?” 盛林站在晏棽那辆粉红色的电动车旁,一手按着车把,闻言五指悄悄用力握紧,面无表情看着陈拓。 陈拓对盛林的泠漠满不在乎,他推开副驾车门,道:“盛少是要去哪儿吗?可否赏脸让我载盛少一程?” 盛林睨着陈拓,静了一阵冷冷开口,“陈总最近,可真是春风得意啊。” 陈拓含蓄轻笑,“哪里。不过偶然得遇一位意中人,心情的确不错就是了。” “意中人?”盛林沉下脸色,目光刀一样刺在陈拓身上。 陈拓颔首,道:“就是晏棽。盛少跟小晏是好友,以后总会知道的,我也就不瞒着了。” 盛林捏着车把的手轻微颤动抖,心口那把勉强压下的怒火,眼看就要腾空而起。 陈拓似乎还嫌盛林气得不够狠,微笑道:“小晏面皮薄,不愿意让外人知道我们两个的事。但盛少是小晏最好的朋友,一直以来对小晏多有关照,若是连盛少也瞒着,总归不太好。” 怒火烧遍全身,盛林已经将要说不出话,他死死瞪着陈拓,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陈拓露出大吃一惊的模样,“盛少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原以为你跟小晏是好友,现在看来……” “我让你滚!”盛林怒意勃发,手臂猛然一挥,晏棽的电动车被掀翻在地。 陈拓的视线从盛林身上移到倒地的电动车上,片刻关上车门,踩下油门扬长而去。他从后视镜里看着身后呆立的身影,微笑摇头,“年轻人啊,就是沉不住气……” 白色的卡宴很快转过街角。盛林猛地捂住胸口蹲下身体,面孔涨得发红。 四十六 盛佳敏怀盛林的时候情绪不稳,时常大悲大怒。盛林出生后落下个哮喘的毛病,平时影响不大,每逢秋冬之交总要发作一回。进入青春期后盛林体质逐渐变好,加之勤于锻炼,这个从胎里带来的病根倒有好些年没再跑出来找麻烦。连盛林本人都快要忘记,自己是个潜在的哮喘病患者。 喉咙间像是堵满了棉花,压迫气流无法顺利通过。肺泡里也如塞了石块一般,刺激着胸膛剧烈胀痛。 盛林竭力按压着胸口,张大口喘气。但这点努力对来势汹汹的病情起不了多大作用。不消十几秒钟,盛林便支撑不住歪倒下去,想开口呼救也发不出声音了。 夜色已经浓郁得化不开,微弱的街灯下,盛林侧身蜷缩在冰冷的地砖上。痉挛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喉咙,恐惧一阵阵刷过大脑皮层。许是过于惊惧而产生了混乱,盛林脑海中倏忽闪过晏棽微微含笑的面孔。 眼中被窒息逼出的泪水满溢出来淌落脸庞。盛林在绝望中想自己实在是没救了,都这个样子了,心里最记挂的人居然还是晏棽,连父母亲都快要及不上这个人了。可是有什么办法,他好不容易才主动喜欢上一个人,连告白都还没来得及,让他怎么甘心?又想如果之前在更衣间自己没有闹别扭躲着晏棽就好了。 他喜欢晏棽,不管晏棽是不是真的被陈拓那个混蛋骗了,该喜欢的他还是喜欢。对放在心里面的人,他应该多一些耐心的,不该像现在,任性的小孩子一样耍脾气。似乎都让晏棽误会,自己在讨厌他了…… 盛林思绪纷乱,漫无边际地东飘西荡。他没有听到有人在大声呼喊他的名字,直到那人狂奔到他身边,盛林透过模糊的视线,认出蹲在自己身边的人。 “老孟……” 盛林嘴唇微弱地翕动,但喘得说不出话。他也听不清孟慎在对自己喊什么,只能看到孟慎半抱起他的身体,哆嗦着从衣兜里掏出一只哮喘喷雾。 钳制着喉头的恐惧瞬间退散。好似从没顶的洪水中被人拉上了河岸。盛林靠在孟慎怀里,闭上了眼睛。 那晚过后,晏棽又去找过盛林一次。这回他没那么幸运,学校、公寓、酒吧、健身房,盛林会去的地方都跑遍了,也没逮到人。 徐鹏辉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一丝丝口风都没透露不说,反而对晏棽生出了莫名的敌意。 晏棽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先是孟慎,现在又是徐鹏辉,盛林最亲密的朋友,似乎都变得不再欢迎他。 两天后,本市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淅淅沥沥的雨滴,给北方这座城市涂抹上一层层霜花,把属于冬季的寒意,渗透进人们的身体里。 晏棽的电动车在健身房外停了一晚,倒在地上撞歪了车把。车子又送去修理,接下去的几天,晏棽便只能搭地铁去无色上班。 傍晚,雨丝还在似有似无地飘落。 晏棽走出地铁站,手里紧紧捏着手机。他有两天没跟舅妈联系了,也没给债主打过电话。凑不出钱,他不知道接通了电话能说什么。但母亲的状况,他又着实不放心。 晏棽思量片刻,还是点开了通讯录。还没等他翻到舅妈的号码,那边的电话反倒先一步拨进来。 晏棽心口猛地一跳,生怕是母亲撞破了上门催债的债主。匆匆接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50 通电话。舅妈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惊喜,响亮地在晏棽耳边炸开:“然然,你真是大了有本事了!这么快就把钱都还上了!” “什么?!”晏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抓着手机愣在了出站口。 四十七 舅妈太过激动,没听出晏棽语气不对。她兴奋地向晏棽把具体情况说了一遍又一遍,言语喜不自禁,轻松得似乎挣脱了暗无天日的牢笼。 晏棽耐心听完,不忍向舅妈说出实情,附和她感叹了几句便挂断电话。 晏棽当然没有那样大本事,在这么短时间内凑齐十几万还清债务。按照舅妈的说法,帮他还债的人其实很好猜。 陈拓。除了他不会再有别人。 晏棽收起手机,离开出站口往无色走。 他没想过要向陈拓借钱。说不清为什么,每当这个念头划过脑海,他总是下意识地在第一时间否定掉。 他可以向天哥开口,可以按捺自尊向盛林求助,但陈拓,不可以。 只是现实又一次跟他开了个玩笑。偏偏是他最抗拒的人,于不动声色中,帮他解了燃眉之急。 当晚收工后晏棽回休息室歇息。躺下不久,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准时响起。晏棽等了一会儿滑开屏幕,陈拓的短息跳入眼帘。 这几天陈拓在国外出差,晚间定会在这个点跟晏棽发短信随意聊两句。每次持续时间都不长,晏棽困意上来陈拓也刚好道晚安。内容也平平无奇,不过是些白天遇到的趣事。晏棽只当陈拓忙里偷闲,跟自己说些闲话放松身心,也乐得充当大哥的贴心小弟。 但今夜,晏棽忽然不知道该如何与陈拓聊下去——十几万对陈拓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无论如何,晏棽不认为陈拓有理由为自己做到这一步。 有些事情,也许已在不知不觉中变质。又或者,事情本身没有改变,而是晏棽的心态,已经做不到再如往常一样平和从容。 对于某些长久以来隐匿在暗处的疑虑,他已无法说服自己视而不见。 晏棽迟迟没有回信息。陈拓表现得极为耐心,他没有再发信息试图追问原因,只在十几分钟后又发了一句“晚安”过来。 手机安静了。晏棽合上眼侧身而卧。许久,他翻过身拿出塞在枕头下的手机,又一次拨下盛林的号码。冰冷的关机提示音再次响起。晏棽把手机放回去,面孔埋进枕头里。 盛林在市中心医院的特级病房已经呆了一个星期。他自觉身体康健,精神焕发,完全可以在几天前便打包出院。但他这次突然发病吓坏了旁人,父母亲友严禁他出院不说,还雇了数位护工,一天二十四小时轮班不错眼地监视他。 父母亲又听信了孟慎添油加醋的胡说八道,为确保他能安心养病,更将他的手机、平板、笔记本等一应电子用品全部没收。他被困在病房里,除了翻翻汽车杂志看看电视节目,竟连一点其他的娱乐也享受不到,更不消说与外界联系了。 盛林心里着急,每回孟慎来看他,他都要大肆发作。这位从小到大几乎对他事事顺从的发小,偏偏这回吃了秤砣般死不松口。盛林闹得很了,他还要横眉立目放话威胁:“你省省吧,这一次我绝不会再任由你胡闹。你要还不安分,我就把你那点心思全都告诉林叔和盛姨!” 盛林不服气,与他互呛,“你去说啊!我做事向来堂堂正正,从来没什么事瞒着自己父母。还怕你使坏告密?” 孟慎冷笑,“好,那我现在就去说,你这次突然发病都是因为那个晏棽!你…你还说过,你对晏棽…” “孟慎!”盛林面色苍白,不认识般瞪着自己交往十数年的好友,“你是想跟我彻底断交了对吗?” 孟慎将头撇在一边,急剧喘息,“你是我最心…最好的,朋友。我不允许有任何人伤害你。”撂下这句话,孟慎头也不回地走了,从那以后没再来看盛林。 孟慎虽不再露面,他的忠诚盟友徐鹏辉仍然天天来病房报道。加上无时不在的护工,还有每天都会定时前来探望的盛氏夫妇。没有这一众人的许可,盛林连病房都难踏出一步。 时间一天天过去,盛林越发焦躁不安。 这些天他独处时,将那日在华庭发生的事反复思量过无数回,很容易便勘破其中的破绽。联系其后晏棽跑来找他,陈拓却又紧随而至,明目张胆向自己炫耀示威。盛林确定,他着了陈拓的道。 以他对晏棽的了解,若当真交了男朋友,晏棽不会特意隐瞒。若说是其它的,类似包养的关系… 盛林甩甩头。 他当初之所以气愤到理智全失,便是先入为主将晏棽与陈拓的关系定位在了后一种。毕竟陈拓在商场还算行事稳妥,私人关系上,人人皆知他热情衷于豢养各类美人,却从没正经与谁发展过一段关系。便是讲得好听一点,也只能给他一个风流不羁的评价。 盛林回国之初,母亲更曾特意交待,要他私底下离陈拓那圈人远一些。 他被陈拓蒙蔽,思维亦被人引导迁入歧途。却忽略了以晏棽的为人,如何会容许自己做人枕边的宠物? 他放在心尖上的晏棽,是月光一样洁白无瑕的人。 外面又下起了雨。这已是一周内的第三场雨。这座城市的寒意层层累叠。过不了多久,雨丝就会凝成片片雪花。 用过午饭,还不到徐鹏辉来骚扰自己的时间,盛林半倚在床头假寐。护工怕影响他休息,退到外间客厅守着。盛林眉头紧锁,心头的怒火已经烧到极点。 他没有办法再忍耐下去。陈拓能骗过他,当然也能骗过晏棽。一周,七天!足够那只狡猾的狐狸使尽手段,把晏棽哄得团团转。若当真被陈拓得逞,他终此一生都没法释怀。 盛林猛地睁开眼,正要想办法将护工支出去,护工主动走到门外,轻声询问道:“盛少,有个叫谢晓云的女生想进来探视。要见吗?” “谢晓云?”乍然听到这个名字盛林竟愣了愣。严格说起来,他与谢晓云也不过几周没见,再次听到她的名字却有种陌生感。盛林先是不耐,须臾却心思一转,点头道:“她是我前女友。快请她进来!”态度堪称热切。 护工当真露出意外的神色,连忙应声去开门将谢晓云迎进来。 谢晓云略施淡妆,仍难掩面上憔悴。进门向盛林问过好,站在门边没有动。盛林对自己的意思,谢晓云在上次生日会上看的一清二楚。这回若不是实在担心,她也拉不下脸再来探视。 每一场爱情之中,总归是爱得更深的那一个付出更多,也受伤更多。无论对男人女人,这个道理总是永恒的。 盛林的表现要自然得多。他的面庞带着谢晓云熟悉的温和微笑,心无芥蒂开着玩笑,“怎么不过来?晓云是后悔来看我了吗?” 谢晓云眼眶泛红,走近几步,“身体好些了吗?” 盛林笑着颔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51 首。等谢晓云走到床边,忽然握住她一只手,压低声音道:“晓云,帮帮我!” 谢晓云的右手被盛林整个包在掌心,心口不受控制砰砰急跳。她还没搞清盛林究竟要做什么,就听盛林扬声对外面说:“小赵,去医院外边的超市买点山竹、樱桃之类的水果。手边这些都不合晓云的口味。” 护工被嘱咐过不能擅自离开,听了盛林的话有些犹豫。 盛林声音转冷,“让你跑点腿都不乐意。不爱干直说!今天晚上我爸过来,让他跟你结工钱。”盛林一面说,一面捏了捏谢晓云被自己握住的手掌。 谢晓云会意,对护工道:“你放心吧,我会帮你看着人的。” 护工被他两个连唬带骗,急忙出去买东西。 盛林撒开谢晓云的手一跃而起,胡乱扯掉身上的病号服,拉开衣柜手忙脚乱换衣服。 “盛林…”谢晓云被他搞得目瞪口呆,都忘了要回避。 盛林匆忙换好一套外出的衣服,往衣兜里塞了一瓶哮喘喷雾,回头对谢晓云说,“晓云,你留在这里帮我拖延点时间。我有急事必须要出去一趟。” 谢晓云这才慌了,“这怎么行!你还病着…” “我早就好了!”盛林打断她,走到她跟前又握住她的手,目光深邃柔软,“好姑娘,我会记着你的好的。” 谢晓云的两颊猛地燃起两团火,烧得她整个人都神志恍惚,顺从地垂下头。 盛林又要了谢晓云的手机,开门看了看走廊两端,悄悄从楼梯间溜下去。 四十八 晏棽将手机放在洗手台上,低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脚步缓慢地往里面的浴室走。 陈拓昨天回国,今天亲自去学校约他出来吃饭。晏棽思虑再三,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便搭陈拓的车去一家西餐厅吃了午饭。 下午晏棽只有一节实验课,不要求考勤。陈拓显然对这一点很了解,直接对两人饭后的行程也做了安排:先回陈拓家中,取他在国外给晏棽带回的礼物,之后再一起用晚餐,晚上还可以去听一场音乐会。 “小晏应该有时间吧?这些天在国外太累了。就想着能早些回来跟你吃饭聊天,放松一下。” 陈拓抿一口餐后咖啡,落在晏棽面上的目光温柔宽和。 晏棽的心底鼓动起微小的希望。他想或许自己之前的猜测太过灰暗了。虽说这几天特意了解下来,旁人口中的陈拓与他所见的陈拓判若两人,但一个人的行为处事,本就不是一成不变。况且不论陈拓秉性如何,他待自己从没有不妥之处也是事实。 晏棽放在餐桌上的手不觉收紧。他一错不错看着陈拓,半是试探半是诚意道:“陈哥,那十万块钱,谢谢你了。钱我会尽快想办法还上的。以后陈哥要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尽管开口。” 陈拓笑了,俊美的面孔看去格外温雅,“那点钱不用放在心上。能帮到小晏我很开心。”他顿了顿,收起笑容,略显严肃地看住晏棽,“小晏刚才说,我有什么用得着你的地方都可以开口。是真的吗?” 晏棽急忙点头,心中却不觉一紧。 “好。”陈拓重新露出笑容,抬手覆住晏棽置于餐桌上的右手,“那我就不客气了。” 晏棽瞬间面孔惨白。最糟糕的预感,成真了。 “陈哥…”晏棽喘息几下,试图挣脱陈拓的手掌,却像只被困在蛛网中的小小昆虫般徒劳,“我还得上钱的。真的。只要给我点时间…我,我学医的,以后还可以,可以给陈哥做家庭医生…”这些理由,晏棽自己都觉得羸弱无力。 陈拓笑容更深,将晏棽的手握得更紧谢,不容许他从自己掌心逃脱。手背上那颗小痣蓝的近乎邪异。 “我不缺钱,我也有私人医生。现在…”陈拓笑容依旧,眼睛里却失去了晏棽熟悉的那抹柔光,“我只缺一个可心的人。” 右手轻微颤抖着,禁锢在陈拓五指中。晏棽垂下双眼,凝视自己放在桌面上的手机。 手机安安静静,没有一丝响动。漆黑的屏幕,模糊地划过许多记忆碎片:有少年,有幼年,有外公,有舅妈…有许许多多或友善或冷漠的人,许许多多或心酸或快乐的事。点点滴滴,如流光过眼,最终再次破裂融合,化作母亲憔悴的面容。 被病痛折磨的母亲,淡淡微笑着,如往常一样温柔地对晏棽说:“好好用功。等然然毕业了,妈妈就有好日子过了。” 杯中的咖啡凉透了。晏棽深吸口气,盯着陈拓手背上的痣。他强迫右手放松下来,顺从地蜷缩在陈拓掌下。 “放心,我会照顾好你们一家人。”陈拓拍拍晏棽的手背,收回手去,唤服务生撤换下冷掉的咖啡。 晏棽转头望向玻璃窗外,双眼变得有些模糊。 离开餐厅,车子载着晏棽来到陈拓家中。一个建在市中心的别墅小区,有钱也买不到黄金地段。数排相距甚远的砖红色的独立小洋楼,每家每户的花园中都种满了花草树木。即便初冬已至,仍不乏青翠绿意。 下车时,天又下起雨来。晏棽神思不属,没管陈拓说什么便直接推开车门。冰凉的雨滴打在脸上,晏棽才惊觉这雨比他想象的要大的多。 陈拓紧跟着下车跑到晏棽身侧,将自己的外套脱下为晏棽挡雨,口里说着:“我让保姆拿伞出来了。先回车里避一会儿吧。” 晏棽胸口堵着一团浸饱了冰水的棉花,呼吸都觉得不畅。他一把扯掉陈拓的外套扔还回去,当先快步往别墅小楼走,“没关系。” 陈拓的家与他本人一样整洁优雅。三层楼的别墅,装修陈设处处精致华贵。 晏棽站在门厅,被客厅的水晶吊灯晃得有些眼花。他的鞋子踩了雨水。步子卡在门边不敢再迈下去。 陈拓笑了笑,换好拖鞋径自去了一楼浴室。他拿了只蓬松的大毛巾返回门口,将毛巾盖在晏棽头上揉了两把。 “来,先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这种天淋雨容易感冒。” 晏棽被陈拓握紧手腕直接拖进浴室。离开时,陈拓轻搂一下晏棽腰际,凑在他耳边低笑道:“洗干净点,宝贝。” 晏棽闭了闭眼睛,打开花洒。 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自从得知陈拓私下为自己还清了债务,晏棽便意识到,也许会有这一天。却也不曾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 谁能料到,读了十六七年的书,从小到大的优等生,到头来还得靠出卖自己还债。 晏棽仰起头抹把脸。 归根到底还是他自己太没用,到现在仍然养活不起一家人。 花洒喷出的水柱腾起白雾,将晏棽的身形掩在雾气中。放在外面洗手台上的手机骤然响起。晏棽过了很久才听到铃声,呆了呆,反应过来走回去接电话。 屏幕上谢晓云的名字让晏棽微愣片刻。对这个女孩,他心里总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内疚。晏棽赶忙接起来,一个完全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52 意想不到的声音十万火急地窜进耳朵里:“晏棽,你在哪里?是不是跟陈拓在一起?” “盛林!”晏棽难以置信地喊出来。刹那间的狂喜,仿佛漆黑的前路乍然现出一道微光,“盛林,真的是你吗?” “是我!告诉你晏棽,你离那个陈拓远一点!他……啊,你是谁?混蛋,放开我……”电话中猛地传来盛林的怒骂,夹杂着电流不稳的噼啪声。 晏棽心跳如擂鼓,冲着话筒喊了几声盛林的名字,都没有再得到回音。一声类似重物坠地的声音过后,通话彻底终止。 晏棽来不及多想,推开浴室门冲出去。跑到客厅,几个保镖模样的人围拢过来阻住晏棽,“先生,陈总在三楼书房等您。” 晏棽不说话,只管往前走。保镖步步跟进,逼到晏棽跟前,重复道:“陈总在三楼书房等您。” 搞不定陈拓,今天恐怕是走不出这栋别墅了。 晏棽匆忙先用电话报了警,返身跑上三楼。 三楼的小客厅旁边就是书房。晏棽顾不上礼节,直接推门进去。陈拓与杜洋齐齐回头望向他。 “哟,这不是小晏吗?稀客稀客。”杜洋半坐在书桌上,仍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他看看晏棽,又转头看陈拓,“我说,以后我是不是该换个称呼,不能再小晏小晏的喊了?” “得了吧你,少拿小晏寻开心。”陈拓笑斥一句,转而向晏棽道:“来了。过来坐。” 晏棽几步跨到书桌前,向陈拓急切道:“陈哥,盛林出事了!我要去找他。你放我出去吧!” 陈拓回望着晏棽没答话,端起桌上的普洱浅浅饮了一口。 杜洋眼珠一转,接过晏棽的话,“你别急。盛家的大少爷能出什么事?他没事的,我保证。你就放下心来,踏踏实实呆这儿吧。” 晏棽怎么可能放得下心。陈拓不理他,他只能转而向杜洋求助,“我确定他出事了!电话都没讲完,他就被不认识的人绑走了!我一定要……” “小晏,”陈拓放下茶盏,打断晏棽的话,“晚上的音乐会是柏林爱乐今年在本市的首场演出。有些曲目比较艰涩。你先熟悉下节目单,到时候会比较容易理解乐曲旋律。” 话题转的太快,晏棽懵了一阵,怔怔看着陈拓。等杜洋圆场一般顺着陈拓说起今晚的音乐会,晏棽才明白过来,他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 从在餐厅答应下陈拓的要求开始,他便不再是过去的晏棽。他现在是一只被豢养在笼中的鸟雀,取悦主人是他必须要履行的义务。如果主人不高兴,他便不能再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也不再有为自己的好友担心的权利。 所谓有所得必有所失。尊严与金钱,自由与禁锢。既然选择仰人鼻息而活,被要求交出一部分人格也算得上买卖公平。 然而人活一世,并非只为了富贵安逸。若将人生而固有的权利都抛弃,即便偎在旁人身侧享受一生荣华,又有多大意义。 晏棽遍体生寒。他像一个深陷幻梦突然苏醒的人,重又找回自己的理智,惊出一头冷汗。 “我错了,”晏棽失神般低喃。 “什么?”杜洋没有听清,转头追问。 “我错了。”晏棽抬起头来,正视陈拓,“陈哥,我错了。” 杜洋愣了愣,旋即神情陡变。陈拓隐去了唇边惯有的浅笑,仰靠在靠背椅上,好整以暇向晏棽点点头,“继续说。” “我后悔了。”因为内心深处的羞耻感,晏棽的面庞微微泛红,“之前餐厅的事,还请…请陈哥当作没发生过吧。” 陈拓还没开口,杜洋当先变了脸色,“小晏,你可真是有意思。看你平时斯斯文文的,实在没想到竟然是个出尔反尔的人。怎么,才半天功夫,货银两讫这种浅显的道理也被你从脑子里挖出去了。” 杜洋当头一棒砸在颅顶,晏棽整个人都僵住了。待他将杜洋的话在心底从新一字一字念一遍,双颊着火般烧起来。晏棽浑身颤抖,双手撑住书桌才能勉强站稳。 都是他自找的。他自己把做人的底线踩在了脚下,自然谁都能凑上来跟着踩一踩。 陈拓瞟了下晏棽,淡淡地道:“累了就先下去休息。卧房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又斜了杜洋一眼,“你也稳重点。跟个小孩子也犯得着生气?年纪小,偶尔胡言乱语几句,有什么大不了。” 杜洋见风使舵,又笑语盈盈满面和善,“是是,都是我的错。小晏千万别往心里去,不然我可有的罪受了。哈哈哈……” 晏棽在杜洋爽朗的笑声里转过头,怔怔地看向窗外。 雨丝稠密连成了水幕,瓢泼一般从天空倾泻而下。花园中的树木被大雨浇得东倒西歪,倒是养在二楼阔大露台上的娇嫩鲜花照样鲜艳明媚。加厚的有机玻璃搭建的可移动式暖房,为花朵遮挡住了狂风暴雨。 晏棽盯着斜下方的暖房屋顶默不作声 陈拓与杜洋见晏棽没再出声,便也不再管他,转开话头说起公司的业务。 晏棽听着那两人的说话声伴着雨声不断敲击鼓膜,抬手推开一扇窗子。 风雨声骤然而至。身后的两人才停住话,抬头一看,俱都惊得跳起来,“晏棽!” 晏棽站在窗台上,一手板着窗框,侧过脸对陈拓说:“陈哥,我做错了,是我对不住你……你先前的照顾,多谢了。” 陈拓急得迈出一步,“晏棽,有话好好说……晏棽!” 晏棽回过头,松开手从窗口跳下去。 四十九 雨太大,劈头浇在脸上几乎睁不开眼。 晏棽估摸着距离,竭力跳落在斜下方的花房屋顶上。有机玻璃沾了雨水,冰面一样湿滑。晏棽脚下踉跄扑倒在房顶,身体沿着倾斜的角度往外滚。 从三楼跳下前,晏棽已看准了花房这边的建筑构造。当即在身体将要落空时,张手抓住阳台外侧的空调主机支架。猛然下坠的重量将手臂瞬间抻直。手臂关节似乎发出了轻微的咔嚓声。剧痛袭来,晏棽咬牙忍耐着吊在支架上,粗大的雨点打在脸上鞭抽一样疼。 水泼似的雨幕中,眼睛根本看不清离脚下还有数米远的地面。晏棽凭着方才在楼上观察的印象,尽量将身体荡向左侧,数次之后深吸口气,放开支架坠落下去。 楼下花园的左半边,有一丛以常绿的矮小侧柏修剪出的隔离带,可以略做缓冲。晏棽运气不错,刚巧正坠在隔离带上。滚了几圈爬起来,也觉不出是不是还有哪里摔伤了,只管拔腿往大门外狂奔。 铁质大门在晏棽快要跑到跟前时便自动缓缓打开。晏棽什么也顾不上,在铺天盖地的大雨里疯了般冲出去。 杜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一时目瞪口呆,“天啊,”他禁不住向陈拓惊叹,“你这是招惹了个祖宗吧!” 陈拓的目光跟着晏棽跑出别墅,看那道黑色的身影越跑越远,直到被淹没在大雨中再也望不见。攥紧窗帘的手悄然松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53 开,陈拓自始至终没说一个字。 晏棽跑出陈拓的别墅,仍不敢放松半分,一直跑到小区外的主干道才不支地停下来。 街面上雨水汇成了道道急流。晏棽趟着水,一身狼狈在街边打车。十多分钟后,才有一个好心的出租车司机答应让他上车。 晏棽爬上车后座,全身都瘫软下去。被抻到的右臂开始隐隐作痛。晏棽勉强用左手掏出手机,试了试,果然已经被雨水浸透拨不出电话了。 “小伙子,你到底要去哪儿?”司机一再追问。 晏棽不住回想盛林先前那通被迫中断的电话,说:“去公安局。”说完打了个寒战,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还不及睁开眼,晏棽便知道自己又以病人的身份进了附院。毕竟附院病房枕套上的消毒水气味,他已经太熟悉了。 感觉到病床边有人,晏棽催促自己掀开沉甸甸的眼皮,转头看向旁边。 一个男生立刻扑倒近前,“你醒了!身上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晏棽缓慢眨动眼睛,片刻后蒙在眼球表面的薄雾褪去,看清楚眼前的人,“瑞文…”胸口划过一缕仿佛失落的滋味。晏棽勉强打点起精神,“我很好…你别担心。” 何瑞文眼睛泛红,握住晏棽的手摇了摇头。 晏棽的右上臂肌肉拉伤,左脚踝轻微扭伤,身体还有多个部位的擦伤。万幸伤处虽多但均未伤到根本,最严重的肌肉拉伤也未损及肌腱。但为保险起见,医生仍建议晏棽留院观察几天。普外科的主任前些日子带过晏棽见习。下完医嘱,主任用病历夹拍了下晏棽右肩:“你小子,要敢把这条拿手术刀的手臂毁了,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晏棽只能打消立刻出院的念头,听话留下来。住院期间的起居饮食,全是何瑞文跑前跑后地照料。 晏棽苏醒后,立刻借了何瑞文的手机设法联系盛林。盛林本人的手机仍然打不通。晏棽轮番拨打徐鹏辉与孟慎的电话。孟慎很快把晏棽拖进黑名单。徐鹏辉不堪其扰,终于接起电话破口大骂,“扫把星!一次两次把盛林害成这样。还有脸打电话来问!” 晏棽心口猛然揪紧,急切追问:“盛林怎么了?他生病了?还是受伤了?你快告诉我!” “告诉你个屁!孟慎说的对,你离盛林远点比什么都强!” 徐鹏辉吼完啪地挂断电话。晏棽马上再拨过去,那边已经关机。 病房里暖气充足,晏棽却出了一头冷汗。呆了一会儿,晏棽掀开被子就要往外跑。 何瑞文拖住晏棽的腰,把他按回病床上,“你得听主任的话,不能乱动!不就是想打听盛大少爷的消息吗。”何瑞文咬了下嘴唇,“我去,我帮你去!” 何瑞文抢先跑出去。傍晚带回消息,盛林正在中心医院修养。 “没什么大事。据说只是每年的惯常休整疗养。这些有钱人,毛病就是多。有事没事就爱去医院瞎折腾。” “真的?”这个消息好的太过出乎意料,晏棽难以相信。 何瑞文有些委屈,“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何瑞文确实从来没骗过自己。但晏棽更加清楚,盛林极度讨厌住院。若非真的身体有恙,盛林不会乖乖待在医院里。他不是那种没事瞎折腾的有钱人。 晏棽闭上眼睛,浑身泛起浓重的无力感。 三天后主任批准晏棽出院。办完出院手续,晏棽打车直奔中心医院。他去住院部挨个科室打听,总算在呼吸内科查到盛林的住院记录。但晏棽来晚了一步,盛林前一天已经出院。 小护士安慰晏棽,“你放心吧,你朋友身体恢复挺好的。” 人生似乎总是这样,越是要追逐,越是要错过。同一座城市里,匆匆错过的人,却也有那么多。 晏棽再次失去了与盛林的联系。但这一次,晏棽不愿再放弃。怕会漏接电话,他特意借钱买了部崭新的手机,并且每天三次按时拨打盛林的号码。 坚持三四天之后,一天上午刚从实验楼走出来,一辆黑色越野打横急刹停在晏棽身边。 车窗降落,孟慎阴云密布的脸出现在眼前。 “上车!” 若非盛林那边有要紧的事,以现在的情景,孟慎绝对不会主动来找自己。 晏棽二话不说,拉开车门坐进副驾。 “盛林怎么了?”晏棽忍不住发问。 孟慎一言不发,面部线条紧绷到僵硬,显然正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晏棽索性也不再开口。 两人一路沉默。两个多小时后,越野开进郊外的一处马场。 马场位于山腰。车子在山脚往上开,在距离山腰几百米处停下。为了保持原生态,再往上的路没有经过开拓加宽,只能步行通过。 晏棽跟着孟慎下车,看到等在另一辆悍马旁边的徐鹏辉。悍马是盛林的,晏棽一眼认出来,心头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孟慎一见徐鹏辉便大动肝火,“叫你看着人。人呢!” “靠,你还有脸怪我?我要是能拉得住盛林,我还是徐鹏辉吗?”徐鹏辉也一肚子火气,急赤白脸跟孟慎抬杠,“早说了,早点把晏棽喊来什么事都没有!现在盛林除了晏棽的话还能听进去几句…” “闭嘴!”孟慎恼羞成怒。 徐鹏辉还要吵,看一眼晏棽,悻悻地住了嘴。 晏棽趁机问他,“鹏辉,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还不都是为了你!”徐鹏辉气不打一处来,恨恨瞪着晏棽,“也不知道你怎么得罪那个陈拓了。盛林为了帮你摆平他,答应跟他赛马定输赢。可盛林以前坠过马,脑袋险些被马蹄子给踩碎。从那以后盛林见了马腿肚子就打转!要他赛马,不就等于要他命吗?!那个陈拓,摆明了是要折腾盛林!” 徐鹏辉一字一句,针一样根根扎进心底。晏棽听到一半,推开徐鹏辉往上山跑。 五十 最后通往马场的这段山路,在有比赛时按规定会暂时封路。赛场那边按照参赛方的要求,有时也会清场。 晏棽突破工作人员的阻挠,按照指示牌的标示跑到赛场。这座马场一共有两处可供比赛的赛场。晏棽一一找过去,都没有看到盛林的人。 其中一个赛场显然刚结束比赛不久,工作人员正忙着打扫跑道。晏棽向一位员工打听。那员工给晏棽指了休息室的方向。 晏棽快步走到休息室前敲门。没有回音。又敲一下。里面传来盛林的怒斥:“说了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儿。都没长耳朵吗?”话说的严厉,声音却明显虚弱。 晏棽心里着急,大声喊回去,“盛林,是我。晏棽。”门里面又安静了。晏棽等不下去,推开一道门缝,“我进来了…” 偌大的休息室空荡荡,只有靠里侧的长沙发上团身卧着一个人。 晏棽放轻脚步走过去,蹲下身靠在沙发跟前,轻声唤,“盛林。” 盛林把脸往臂弯里埋得更深一些,身体也蜷缩得更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54 紧。 晏棽试探着将一只手放在盛林肩膀上,凑近些低低地喊他,“林林…起来让我看看。” 盛林委委屈屈缩成一团的身体动了动,脑袋从臂弯上移开一点,露出一只眼睛看向晏棽,“你叫我什么?” 他这样子,可爱的像只毛绒绒的小动物。晏棽不由摸摸他的头发,轻声重复一遍,“林林…” 盛林的嘴唇一点点弯起来,桃花眼中水波淋漓。他忽然直起身,张开手臂扑进晏棽怀里,“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那匹马,太可怕了…”盛林像个被吓坏的孩子,躲在晏棽怀里后怕地嘀嘀咕咕。 晏棽抱紧他,手掌来回摩挲他的脊背,“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垂眼看到盛林苍白无血色的侧脸,晏棽的手指怜惜地碰了碰,“怎么这么傻。鹏辉说你根本不能骑马。” “我自己乐意的。”盛林马上抓住晏棽的手摩挲自己的面颊,仰头看着晏棽笑,“为了你我乐意的!你放心,以后姓陈的不会再找你麻烦了。他亲口答应的。钱我也还给他了,还多给了二十万。一分一厘咱们都不欠他的!” 晏棽胸口酸胀,竭力克制才能保持声音平静。他揉揉盛林的脑袋,又捏他的鼻子,说,“小傻瓜。” 盛林皱起鼻梁,在晏棽怀里爬起来,伸手掀起晏棽搭在左侧眉毛上的刘海。前些日子被撞击过的眼眶还残留着浅淡的淤血痕迹。盛林拿指尖小心翼翼地抚了下,心虚地问,“是不是很疼?” “早就不疼了。”晏棽满不在乎。 “你才傻…”盛林嘟囔着,手掌顺势往下抚摸晏棽右臂,又低头看他左脚踝,“傻得连楼都敢跳,却什么事都不肯告诉我。” 盛林得到晏棽跳楼的消息是在被抓回医院的第二天。惊心之下盛林勉强沉住气,干脆把晏棽也调查一番,发现了晏棽身上更多不为人所知的秘密。那时他才惊觉他还是小看了陈拓。姓陈的心机深沉,行事更不择手段。不止摸透了晏棽的弱点,也摸透了自己的脾性。包括他逃出医院不久,即被父亲那边的人发现强制带走,怕是都少不了陈拓从中作梗。 盛林思量陈拓对晏棽兴致正浓,晏棽过于激烈地反抗没准还会起反作用。 想通这一点,盛林软磨硬泡提前出院,为了不刺激陈拓那边,耐着性子没跟晏棽联系。之后借机直接与陈拓接触,摆出一副纨绔子弟争风吃醋的架势,就用圈子里约定俗成的玩儿法,与陈拓赛场定输赢。比什么随陈拓选。跑车、射击、击剑,这些公子哥儿里最流行的项目陈拓样样玩儿的得心应手。可他偏偏选了并不太擅长的赛马。显然他对盛林的底牌也是一清二楚。 幸好,还是赢了他半个马身。他陈拓既然还在圈子里混,再有不甘也得信守承诺,以后绝不能再去骚扰晏棽。 只是委屈了晏棽,被自己偷偷当作小情儿压了回赌局。虽然是仓促中万不得已想出的办法,但以晏棽的倔脾气,万一知道了还不定得怎么想。 盛林暗暗叫苦。他可得记好了,赌注的事就算自己跟晏棽在一起以后,也万万不能让晏棽知道一星半点。 盛林休息一阵,缓过点劲儿来。被晏棽紧紧搂着腰,半抱在怀里搀扶着离开马场。 下山的那一小段山路不好走。盛林趁机贴在晏棽身上,脸都要埋进晏棽颈窝里了。晏棽身上好闻的冰雪气息钻进鼻腔。盛林舒服的猫儿一样眯起眼睛,还拿鼻尖在晏棽颈侧蹭了蹭。 颈窝被盛林蹭得痒痒的。晏棽抿一下唇,搂在盛林腰间的手不自觉收得更紧些,耳尖也泛起淡淡的粉红。 盛林佯做不知,继续腻在晏棽身上耍赖。心底的花田又盛开了一片。他知道,他的男朋友就要到手了。 盛林前些天突发哮喘。虽然已经出院,身体还是没好利落。晏棽扶他下山,不长的路就听他忍不住咳了好几回。所以当盛林再次提出希望晏棽搬回公寓住时,晏棽没再拒绝。他有责任照顾盛林,帮盛林把身体彻底养好。 半路遇到等不及找上来的孟慎、徐鹏辉。徐鹏辉是个直肠子,见晏棽把盛林全须全尾地带回来,对晏棽的态度马上有所改观。忙不迭跑上来帮着晏棽一起搀扶盛林。孟慎对晏棽还是老样子,似乎看都不愿多看他一眼。晏棽疑心盛林还有事瞒着自己。打定主意等搬回公寓后再仔细问盛林。 四个人回市区吃了午饭。把盛林送回公寓,晏棽便赶回学校收拾行李。估计这次住过去的时间会比较长,晏棽把大部分换洗衣物都带过去,塞满了一只背包,外加一只新买的帆布提包。想到那只被自己转手的lv手提包,晏棽多少有点心虚。这事还没跟盛林提过,也不知他会不会不高兴。 收完行李,晏棽记起今天还没给扭伤的脚踝上药。他自己学医,用药方面特别注意尊重医嘱。脚踝虽已感觉不到疼痛,但主任特意交代一定要用足两周的药。晏棽便听话照做。 晏棽把药膏在掌心搓热敷在脚踝上,正在按摩推药,书房门被从外面推开。何瑞文拎着一只保温盒走进来。 晏棽抬头,看到何瑞文手里的保温盒,心里一阵愧疚,“瑞文,不好意思忘记跟你说了。以后不用给我送饭了。今天下午我就搬到盛林那边去。” 晏棽出院前几天四肢不方便活动,何瑞文便坚持给他打饭,有时还亲手做给他吃。晏棽过意不去,何瑞文却一直坚持。近两天晏棽好多了,他也还是照常带饭过来。 何瑞文站在门边没说话。过了会儿走过来把保温盒放在书桌上。 “我来吧。”他伸手从晏棽手中把药膏拿过去,抓住晏棽脚踝。 “不用。真的不用!” 何瑞文不理会晏棽,认真给他推拿脚踝。 做到这一步似乎有点过了。晏棽别扭得很,却不擅调节气氛,只能任由两个人尴尬地沉默下去。 何瑞文按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圣诞节都过了,过不几天就是元旦。元旦假期再过去,就到考试周了。”他垂着头,自言自语一样,“之后就是寒假…大四的寒假,得开始实习了。” 何瑞文是药理学本科,学制四年。寒假开始就得实习。 晏棽总算找到能接下去的话题,忙接口道:“你找好实习单位了吗?” 何瑞文没搭理晏棽。握着晏棽脚腕的手越来越紧。晏棽耐不住哼了一声。何瑞文才如梦初醒放松手劲,抚着晏棽被他攥疼的脚腕,连连道歉说对不起。 “没事儿。这有什么。别往心里去。”晏棽趁机把脚收回去。 “…所以,有些话现在不说,也许我就永远没有机会说了…”何瑞文发了会儿怔,没头没脑又说了一句。 这话晏棽听了莫名心悸。正不知如何回应,何瑞文慢慢抬起头。他眼眶红的厉害,睫毛上还挂着一颗泪珠,低声喊晏棽的名字。 晏棽心慌意乱。 何瑞文直直凝视着他,睫毛上的泪滴坠下来,“晏棽,我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55 喜欢你。” 五十一 晏棽下午很早就赶到了盛林的公寓。盛林出门扔包装袋,开门就看到晏棽站在门边发愣。 “怎么不进来?”盛林没想到晏棽会来这么快,非常惊喜。扔掉垃圾袋把晏棽拉进房间,“我刚给你换了新的床单被套。你一定会喜欢!” 晏棽看起来没太有精神。他点点头,把肩上的背包卸下来,帆布手提包随手扔在脚下。 那手提包盛林没见过,不觉盯着多看几眼。晏棽想起lv的事,忙说,“盛林,你给我的那只包。我……” 盛林摆摆手,“那事就别提了。无所谓,一只包而已。”提起晏棽装衣服的包往卧室走,挂好衣服又转回来,“那块腕表还在吗?” 盛林给过晏棽一块装有定位芯片的腕表。绑架事件过后盛林便交代晏棽,一定要时刻戴着那只表。但那表对晏棽来说毕竟太贵重,他一个还没出校门的学生戴着不合适。晏棽便一直仔细收着,想找个合适的时机还给盛林。 “在这里。”晏棽马上拉开背包。腕表被他收在一只精致的糖果盒里,里面还垫了软衬。 盛林接过去掂了掂,打开盒子拿出手表,拉过晏棽左手给他戴在手腕上。 “盛林……” “说过多少次让你好好戴着。偏不听!你要是乖乖听话,你被姓陈的抓走那天,我还用满大街跑着找你吗?” 盛林拿出这个理由,晏棽一时无话可说。 在盛林眼里,之前的事完全出于陈拓的算计,晏棽是纯粹的受害者。包括那个大雨倾盆的下午,晏棽之所以会出现在陈拓的别墅里,也是因为陈拓步步逼迫。 盛林为此无比后怕,恨不得自己能变成晏棽的影子。时时刻刻都看着他才能安心。 “你好好戴着这只表我就安心了。不然只要你离开公寓,我肯定时时刻刻打电话烦你。”盛林调整好腕表位置,见晏棽雪白的手腕上缠绕着黑色的表带,一黑一白越显分明,只觉赏心悦目得很。捧着晏棽的腕子不想撒手。 晏棽看着盛林,心底又鼓噪起一股冲动。从今天第一见面起,晏棽便想把自己跟陈拓的事原原本本和盘托出。此时此刻,那份冲动在他胸口撞击,渴望摆脱束缚一跃而出。可盛林全然信赖、欣喜的面庞,又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盛林会怎样对待自己?如果他知道了自己那些懦弱、不堪的心思。 眼见晏棽又要走神,盛林捏一下晏棽的手掌,把他拖进卧室。 “看,都是新换的!” 盛林献宝一样拖着晏棽走到他那张超大尺寸的卧床跟前。 以前盛林的床单棉被,大多是淡蓝色或香槟色。花纹以暗纹为主,并不明显。现下他却把整个床铺上的用品统统换成了鲜嫩嫩的粉红色,被面上还印着各色卡通人物图案。像极了为八九岁的小姑娘准备的睡床。 晏棽目瞪口呆,说话都不流畅了,“这…这都什么呀?这也太,太…” “太粉嫩了?”盛林一双桃花眼弯成极漂亮的弧度,背着手踱到晏棽面前,“你就说,你喜不喜欢吧?” 晏棽脸上泛起红晕,对上盛林笑吟吟的双眼,又飞快撇开。低头看着粉色的床单,小声说:“喜欢…” 盛林放声大笑,扑倒床上来回打滚,“我就知道!p大排名第一的晏大帅哥,心里其实住着一个没长大的小公主!哈哈哈哈哈…” “瞎说什么!” 晏棽跟着扑上去压倒盛林,两个人在床上大笑着翻滚扭打,从床头滚到床尾。还好盛林的睡床足够宽大,不至于跌到地上。 胡乱打闹了几个来回不分胜负。盛林好胜心切,使出格斗手法扭住晏棽双臂,将他侧身压制住。跨在晏棽身上喘几口气:“行啊小子,没想到身手还不错。练过?” 晏棽摇头,又点头,“打架打出来的。” 盛林颇感意外,“你还会跟人打架?” “打,从小学打到初中。高中以后才打得少了。” 盛林被勾起好奇心,“为什么?你可不像会惹事的人。” 晏棽没马上回话,停了不短的时间才说,“他们说我是没爸爸的野孩子。听到一次就打一次。” 盛林不觉愣住,下意识松开手。晏棽正过身躺好,看着盛林很淡地笑一笑,“那时候不懂事,太计较了。后来想开了就不打了。” 这个答案太出乎盛林的意料。他只知晏棽家境贫寒,从没想过,自己喜欢的人竟还有这样的身世。没有父亲的孩子,在十几二十年前的农村。即便盛林太年轻,没有那样的生活体验,他也能想象晏棽当时会面对什么。 盛林又想起晏棽那只被钟点工当做垃圾丢掉的手提包。提手都磨损了,缝补过很多次的老旧帆布包,晏棽却那么宝贝。 盛林有了种不妙的猜测,“那,之前丢掉的那只包……” “是我爸的。他上大学时就用那个包。走的时候已经不需要了吧,就落家里了。那是他留在家里的……唯一的一样东西。”晏棽忽略心底的挣扎,坚持说出来。他总有一天要正视这些,不能永远逃避下去。 也许只有他勇敢面对了,才能彻底解脱。 阳光斜入阔大的玻璃窗,浅金色的光线洒在晏棽的面庞,让他的皮肤泛起一种近乎透明的光泽,好似精致的瓷器,美丽而易碎。 晏棽合上眼睛,在温暖的阳光下昏昏欲睡。 盛林垂头看着晏棽,没来由地想到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林晏然。那个他所谓的,从没见过面的哥哥——一个也许与晏棽一样,从小没有父亲的男生…… 盛林被这个突然窜出来的念头惊了一跳。他愣了一下,猛地甩甩头,把这个荒唐的想法甩出脑海。 林晏然,那种人怎么可以拿来与晏棽相比较。不,应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与晏棽相提并论。 晏棽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缓。 盛林也躺下来,紧挨在晏棽身边,伸手抱紧晏棽的腰,“别难过。以后,你就有我了。”他贴在晏棽耳边轻轻地说。闭上眼睛,与晏棽一同在暖暖的冬阳中睡过去。 晏棽重新住进盛林的公寓,过了几天才意识到,这些天他一直跟盛林同睡一张床。先前那张买来没睡过几次的单人床,早被盛林挪到阳台上当成躺椅了。 晏棽原本对衣食住行就不上心。只要盛林没意见,他是怎么样都无所谓的。 元旦近在眼前。无色在当晚有零点跨年活动。前期准备工作繁杂琐碎。服务生个个忙得脚不沾地。晏棽但凡还有一点时间,便要赶去无色做苦力。 盛林好容易将人哄来同居,结果仍然天天见不到晏棽人影,心里自然不痛快。但他毕竟还没跟晏棽挑明心思,现在就把人管死了也不合适。盛林便曲线救国,只要晏棽去无色上班,他肯定要跟着去。活脱脱真成了晏棽的小跟班。 盛林容貌、气质都是拔尖的出众。去了不几次,无色从服务生到客人没有一个不认识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56 他。还有人认出他之前就来过。连带着把晏棽风闻中的男朋友也跟他对上了号。大家一边感叹大帅哥都名花有主了,一边起哄祝他跟晏棽爱情美满。 男朋友那事已经过去很久。当时晏棽为了把醉酒的盛林从夜店男神的嘴边儿救下来,不得已才扯了这么个理由。哪想到都这么长时间了,这帮人还记得这回事,更要命的是还真就把正主给逮着了。 晏棽想要解释,不想盛林倒大方,爽朗一笑敬了全场客人一杯酒,说是答谢大家的祝福。完了还自颇为自豪地再加上一句,“我觉得吧,我跟晏棽的确挺般配的。谢谢在座各位了。我们俩一定好好处。” 一席话瞬间把酒吧的气氛推向高潮。欢呼声与喝彩声一哄而起,乐队亢奋地吼叫,舞池中的人群扭动得愈加疯狂,热闹的像是新年提前到来了。 晏棽哭笑不得,在巨大的噪音中贴近盛林耳边喊话:“玩儿大了,看你怎么收拾!” “我认真的!”盛林喊回去。 “什么?”晏棽只觉得音乐声太大,自己听叉了。 盛林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凝视晏棽闪动着细碎光芒的眼睛,干脆搂住晏棽的肩膀,贴上去吻住晏棽的唇。 一阵阵口哨声在身边此起彼伏地响起。 盛林放开晏棽。双唇吞吐着火热的气息,在僵硬成石像的男孩耳边说出那句埋藏在心底许久的话:“我认真的。做我男朋友吧。” 五十二 音乐声震耳欲聋,四周充斥着狂欢舞动的肢体。 嘈杂混乱之中,盛林的身边却好像被施了魔法,变得分外静谧。盛林的眼睛也仿佛落进了两颗星星,闪动着热切明亮的光芒。 晏棽望着这双美丽的眼睛,失去了语言能力。他像刚跑完八千米长跑,心脏喘着粗气磕在胸骨上,全身都是酸酸胀胀的麻痹感。 “不说话就是答应了!”盛林眼中的小星星兴奋地闪烁。他就知道,晏棽对他也绝对有感觉。就算晏棽从来不表达,他也能感觉得到。 盛林像一个得到了心爱糖果的孩子,欢欣雀跃地再次拥住晏棽想要吻他。 “盛林!”鼓手砸下一个亢奋的鼓点。晏棽终于从魔法中醒过来。他立刻后撤一步,抬手牢牢攥住盛林的双臂,“别闹了。太过了。” “我说了我没闹!认真的!” 晏棽抿紧双唇,用力将盛林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臂拉下去,“你醒醒酒。我还要做事。” “晏棽!”盛林有些动气,语气里带出火药味儿,“你听清楚,我没喝醉更没胡闹!我喜欢你。我要你做我男朋友!” 有人围上来看热闹。晏棽垂下眼睛站了会儿,一言不发扭头往操作间走。 盛林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晏棽的身影消失在重重叠叠的人群中,他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被拒绝了。 在这么多人面前,在自己那么直接热烈地表白之后,被拒绝了。 一股怒火夹杂着失望窜向头顶。盛林抄起一瓶红酒抡在地上。 元旦假期眼看就要过去。再有半个月,p大将会迎来寒假前的考试周。 晏棽给盛林做好早饭,穿戴好衣物准备出门。这个时候,大多数课程都已结课。晏棽平时学习比较扎实,考前准备阶段反倒不会太紧张。他难得有空闲,小k昨天打电话约他今天一起逛街,晏棽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公寓里这几天气氛压抑。只要有机会,晏棽都会尽量避开盛林。 将要出门,卫生间的门被用力推开。盛林站在门口面色阴沉,“去哪儿?” 晏棽掩了下外套,低头换鞋,“小k找我去逛街。昨天约好的。” “小k?” “无色的同事。染栗色头发那个。” 盛林想起来了。是长相很清秀的一个男生,似乎确实跟晏棽比较要好。他跟着晏棽去无色的那几晚,小k都特意去座位上打过招呼。 但盛林对小k的印象不止有这些。前天元旦他被圈子里的朋友约出去聚会,碰到有个不长进的二世祖带着新养的小宠物在隔壁包间花天酒地。当时盛林便看那乖顺的小宠物有几分眼熟。现在仔细想想,那人可不正是无色的小k。 盛林气不打一处来。晏棽一个清清白白的学生,竟然跟这种人搅在一起。 走过来瞪晏棽一眼,盛林冷冰冰地下令:“这次就算了,不能临时爽约。以后你离那个小k远一点。他的邀请一律不许去。” 晏棽额角的青筋跳了下。他面对盛林一向提不起脾气,这次也忍不住皱眉,问:“为什么?”不觉又加一句,“他是我朋友。” “朋友?”盛林冷笑,“这种人也配有朋友?一个玩物而已。” 晏棽愕然。旋即有怒意从心头窜起来。 盛林走到餐厅洗手吃饭,凉凉地说,“你也别不乐意。他自己做出那种事,就由不得别人看低他。有手有脚偏要被人包养,说句玩物都抬举他。” 怒火还未成型便被兜头浇灭,晏棽垂下头匆匆开门出去。 盛林挑了根青菜送进嘴里仔细咀嚼。玄关传来门锁合拢的声音。盛林慢慢咽下去口中的食物,忽然反手将筷子拍在餐桌上。 居然真就这么走了! 心里的火气快要压不住了。盛林闭眼深呼吸几下,点了一支烟,快步走到阳台推开窗子。冬日的冷风呜呜叫着钻进来往身上扑。盛林穿着薄棉睡衣站在风口,望着晏棽的身影走出小区大门。 盛林知道自己的性格算不上好。头一次主动喜欢上一个人,那人却不能回报给自己同等分量的感情。这让他感到挫败和恼怒。脾气愈加反复无常。 他很清楚,这些激烈、负面的情绪不止于事无补,反而会将晏棽推开得更远。但他无法控制。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理性主义者,一夜之间被理智彻底抛弃,胸腔里充斥着曾经最令他厌恶的偏执、狂热。恨不得想跟陈拓一样干脆把晏棽抓起来。 盛林讨厌这样的自己。 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盛林站着没动,等吸完了手中的烟,才关上窗子回客厅看电话。 手机早就自动挂断了。屏幕上显示未接来电人是谢晓云。还有一条未读短信也是谢晓云的,问盛林假期最后一天了,有没有空一起去吃个午饭。 自从上次在医院拜托谢晓云帮忙,女孩也许是重新看到了某种希望,又开始蠢蠢欲动。有时候盛林也很佩服她的毅力,换做是自己……盛林扔掉手机瘫坐在沙发上。换做是他也没什么两样。他现在已经快要退化为完全被本能支配的偏执狂了。 但这样是不行的。 盛林倒在沙发上瞪着头顶的天花板,心中的火焰在嘶吼。他不能任凭那些暴戾阴暗的情绪占据自己的思维。他喜欢晏棽,要爱护他,要让他幸福。不可以借由喜欢成为伤害的利器,更不可以变成陈拓那样的人。 这条底线,绝对不可以踩。 盛林叹一口气,又点燃一根香烟。他要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57 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晏棽陪小k逛完街顺便吃了中饭。下午跟小k分手后,晏棽接到盛林的电话,约他去p大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面。 早上走得匆忙,晏棽其实一直记挂着盛林有没有好好吃早饭。只是他自己心虚,怕盛林再提起小k被人包养的事,犹豫了几次到底没打电话过去监督盛林吃早餐。 匆匆赶到咖啡馆,盛林已经提前到了,看到晏棽微笑着主动抬手打招呼。晏棽松一口气,大步走过去坐在盛林对面,“等很久了?” “没有,”盛林找来服务生给晏棽点咖啡,“上午玩儿得开心吗?” 晏棽搅拌下面前新上的咖啡,含混地应了一声。丢下盛林跟别人出去玩儿,他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盛林倒不在乎了,还向晏棽说了“对不起”。 晏棽不免意外。 盛林苦笑:“我平时有那么霸道吗?道个歉也这么稀奇?”看晏棽着急摇头,又道:“不管怎么说,小k都是你的朋友。我就算不喜欢他,也不该对你说那种话。” 晏棽心头一悸,垂下眼睛保持沉默。 盛林的视线移向窗外,望着街道对面一家红色屋顶的甜品店。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在这家咖啡厅。当时我跟谢晓云就坐在现在位子上。你在对面的甜品店等她。虽然没能看清你的脸,但你当天坐在窗边的姿态,我一直都记得。” 晏棽神色轻微恍惚,在盛林的叙述中,逐渐记起那天的情景。 那一天他同意陪谢晓云去跟盛林面谈,本意是想亲自向盛林解释他与谢晓云之间莫名其妙的绯闻。哪知不等他出场,盛林便与谢晓云谈崩了。 盛林沉浸在记忆中,唇边展露微笑,“当时我想,敢跟我抢女朋友的家伙,不是活腻了就是太狂傲自大,完全没有自知之明。后来跟你面对面碰上…”盛林转过头,目含笑意看着晏棽,“一看果然很自大。” 晏棽唇角边的梨涡也露出来,“你才自大,当面碰个正着都不理人。” 盛林点头感叹,“是啊,那时候太幼稚了。如果早知道会喜欢上你,怎么也要给你留个好印象。” 话题陡然转了方向,晏棽仓促间跟不上盛林的思路。 盛林丝毫不给晏棽喘息的机会,一口气说下去,“晏棽,今天我特意约你到这里来说这一番话,就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所谓的一见钟情,更不是在开无聊的玩笑。我是慢慢与你接触,完全了解了你的为人,并且再三确认之后,才肯定自己喜欢上了你。你相信我。我喜欢你这个人。从生命到灵魂,我都喜欢。” 盛林一席话说下来,手心握了一拳湿漉漉的细汗。 晏棽半垂着头,仍然沉默。 盛林暗中喘口气,将最重要的一句话说完,“风景区那边的温泉度假山庄正在举行周年庆活动。晚上还有烟火晚会。如果…你能同意与我交往,那么我们约好三天后温泉山庄见。若是不同意…”盛林作势起身,“我不会胡搅蛮缠的。” 盛林站直身体迈出一步。 晏棽终于开口说话:“你并不了解我。起码不了解全部的我。” “我…” “给你讲件事情吧,”晏棽打断盛林,示意他坐回去,想了想语气平淡地说,“小时候…也不是太小了,大约十岁左右吧。有一次跟我妈去镇上赶集。走在我们前面的小女孩,从衣兜里掉出一颗水果糖。集市上人很多,落在地上的糖很快被人踩了一脚。糖果虽然没被踩碎,但糖纸已经脏了。我跑上去抓起脏兮兮的水果糖,剥开糖纸想要塞进嘴里。” 盛林呼吸变得略微急促。晏棽显然注意到他的反应,勉强扯了下唇角,“很可笑对吗?被人丢掉的踩过的糖都能捡来吃…妈妈也不让,说乞丐都不会吃被踩过的食物。逼着我把水果糖扔掉。我舍不得。扔了糖之后偷偷地哭。直到半年以后,还在惦记着那颗被迫扔掉的糖果。” 晏棽向盛林笑一笑,“以你对我的了解,我会做出这种事吗?” 盛林脊背僵直,许久才回话,“…你那时还太小。” 晏棽又笑了一下。他今天笑的格外多,很好看,却也很陌生,“那时候小,但现在已经不小了。我也是最近才发现,我其实一直都没变,还跟十岁时一样,碰到足够诱人的糖果,便顾不上尊严廉耻。” 盛林面部线条绷紧,神情严肃到可怕。 晏棽喝一口咖啡,直视盛林的双眼,“我跟陈拓的事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他没有逼迫过我…起码,没想过逼我跳楼。” 盛林攥紧的手指微微抖了下,“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晏棽强迫自己不许移开视线,在盛林的注视下,清清楚楚地把话讲出来,“如果那天,你没有给我打那一通电话,我现在…也许就是跟小k一样的人。” 盛林双眼猛然张大。他死死盯住晏棽,想从他平静的脸孔上找到哪怕一丝开玩笑的痕迹。可惜他注定只能失望。 晏棽重新垂落双眼,轻声说:“盛林,我明白你是真的对我好。但是…我配不上你这份心意。”喘息几下,艰涩地说下去,“你喜欢的那个晏棽,不是真正的我。我有多糟糕,有时连我自己都意想不到…如果在一起,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堵在心底多日的隐秘,终于全都倾泻出来。以后他在盛林面前,便是完全透明再无隐瞒。晏棽静静坐着,等待最后的审判。身体到这一刻才觉出紧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咖啡渐渐凉了。对面响起椅子与地面摩擦的轻微响动。盛林将几张百元钞票放在桌面上,起身离开咖啡厅。 最后一只靴子落地了。 晏棽合上眼睛又缓缓张开,注视玻璃窗外,盛林头也不回一步步走远。 自己犯过的错,总是要付出代价。 晏棽摩挲下手腕上的腕表,一口口喝完冷掉的咖啡。 五十三 那天在咖啡馆跟盛林分手后,晏棽没再回公寓,在无色凑合着留宿几宿。三天后,到了之前盛林定好的去温泉山庄的时间。晏棽明知这个约定已经失效,还是一大早便醒来。翻来覆去无法再入睡。等到天色稍亮,便起身收拾自己。吃过早饭,时间也才七点半。晏棽坐在休息室的小床上玩儿了会手机游戏,实在百无聊赖。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转,拿起背包离开无色。 晏棽没有地方去。学校那边大多数课已经停了,过去也只能到自习室温书。朋友晏棽更是没几个,难得空几天也没人能约出来聚会。 漫无目的走到一个公交车站。晏棽抬头时,一眼便看到站在人群中的谢晓云。 谢晓云似乎哭过,双眼红肿,眼角还泛着泪光。 晏棽吃了一惊,急忙走过去,一把拉住谢晓云的手臂,“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有人欺负你?” 谢晓云被吓了一跳,看清楚眼前的人,忽然扬手挣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58 开晏棽,“你放开我!” 谢晓云的态度明显与过去不同。盛林的生日宴后晏棽就有感觉,他跟谢晓云的关系不可能再像过去一样亲密。可谢晓云对他这么抗拒,确实也出乎他的意料。 想到盛林,不可避免地记起这些天发生的事。再想到谢晓云盛林前女友的身份…晏棽心里除了别扭还有点愧疚,向后退几步离谢晓云远一些,仍不放心地问:“你是要回学校吗?我送你回去…” “不需要!”谢晓云擦了下眼角的泪痕,昂起头盯着晏棽,忽然冷笑,“很得意吗?抢了自己师妹的男朋友!” 晏棽一口气喘不过来,面孔瞬时涨得通红。周围满是等车人,听到这话,很多人都惊奇地打量晏棽。 谢晓云仿佛出了口恶气,眼里迸射出怨毒的光,“师兄以前可是最讨厌小三的。现在自己想开了,马上开始撬墙角做小三傍有钱人家的少爷。师兄手段真不错。有天赋!” 晏棽的太阳穴好似挨了一拳,头脑发涨,耳朵里疯狂鸣叫。他左手用力攥着背包带,手背的青筋可怕地鼓胀起来。 谢晓云余光瞥到晏棽手腕上的腕表,愣了一愣,眼中又涌出泪花。她骤然间失去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神情变得异常痛苦,“他真的把这块手表给你了。真给你了…我以前,还以为他只是一时冲动…” 这块银黑腕表,是盛林独立赚得第一笔较丰厚的酬劳后,特意买给自己的纪念礼物。虽然在盛林收集的腕表里不算名贵,但对盛林意义非凡。 谢晓云的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平日里漂亮活泼的大眼睛雾蒙蒙的饱含痛楚,“师兄,”她向晏棽走过去,流泪的模样楚楚可怜,伸手抓住晏棽的衣袖,“他说他喜欢你…他骗我的对不对?他只是烦我了,所以才拿这种不靠谱的话来唬我。就算,就算他真的…师兄你也不会答应的!对吗?师兄你帮帮我!你再帮我一次吧!” 四周窥视的目光早已变得明目张胆,聒噪尖刻的议论声一波波冲击耳膜。 晏棽半垂着眼睛,无心理会的身边众人的谴责和好奇。他望着谢晓云紧绞着自己衣袖的手,轻声回答:“盛林现在怎么想,我并不能确定。我只敢肯定…”晏棽抬起目光,望进谢晓云泪水涟涟的眼睛,“我喜欢他。” 晏棽声音不大,话中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谢晓云双唇颤抖,捏着晏棽袖口的手痉挛似地抖动。 晏棽重新垂下头,握住女孩的手包在掌心,一点点为她拉伸僵直的手指,“对不起,没能帮你将他追回来。我爱上他了。以后也不会再帮你。” 谢晓云面孔扭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她的眼睛像两把匕首狠狠剐着晏棽,突然抽出手一掌扬在晏棽左脸,“无耻!” 晏棽的头被打偏,站在原地看着谢晓云扭头跑远。 看热闹的人群指指点点。晏棽视若无物,拿出手机给谢晓云最好的朋友去了个电话。之后拦下辆出租,直接开往风景区。 其实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起这么早,为什么要来这个公交车站。他想去赴与盛林的约会。哪怕这个约定已经作废。 本市的温泉山庄全国闻名,是国内最早兴起的一批度假山庄。今年又正值开业十五周年,山庄从元旦开始搞庆典,各类庆祝酬宾活动会持续到元月中旬。 三个多小时后,出租车抵达温泉山庄。山庄游人众多。也许因为有温泉的滋养,这里树木葱翠青草铺地,宛然一派初春景象。各处古色古香的建筑上,装点着精致的宫灯、以及温室里培育的各色鲜花攒成的花球。庆典气息热烈浓厚。 晏棽下车后在入口处略做思索,依照园区标示先去办理入住手续的大堂。工作人员帮晏棽查询过数据库,没有找到盛林的入住记录。晏棽道过谢,取了一本山庄游览手册离开。 晏棽每月留给自己的零花钱不多。今天他本想坐公交去汽车总站,之后再搭短途客运车过来。结果碰上谢晓云,情急之下搭了出租。打车费几乎把钱包都掏空了。现在他身上只剩几十块钱,什么房间也开不起。 晏棽照着游览手册,在山庄里四处走走逛逛。还好山庄前半部分很多景点都免费,不至于误闯了哪里被人挡回来。 约略逛了一圈,时间接近十二点半。 晏棽拜托了大堂服务员,如果盛林去办入住手续,务必电话通知自己。手机一直被他攥在手里,没有震动过一下。 晏棽也想,如果能干脆拨打盛林的号码就好了,起码可以听听盛林的声音。但他不愿干扰盛林的判断。这次他们两人不论分也好合也好,晏棽只希望彼此的选择都出于本心。 胃里空了,却没有一点食欲。晏棽从背包里拿出一袋面包强迫自己吃下去,又顺着一条小路往后山方向走。手册里标注后山那边有一片湖水。 走了二十多分钟,晏棽来到后山湖岸边。这里位置较偏僻,加上又到了饭点,不一会儿先前湖边仅有的几位游客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晏棽一个人。 湖泊四周山坡环绕,微风不入。阳光灿烂和暖,照耀在粼粼水波间。 晏棽坐到岸边,身影印在蔚蓝色的湖水中。他望着自己漾在水中的倒影,眼睛看到的却是盛林的模样。开心的样子,使坏的样子,耍脾气的样子,还有,对自己告白时的样子。 这么出色夺目的男孩,几乎想象不出什么样的人才能与他相配。他竟会喜欢上自己,晏棽到现在仍感觉不可思议。 晏棽想的入迷,忽地一道水波声响,冰凉的湖水溅在脸上。心脏大力跳动了一下。晏棽吸一口清冽的空气,缓缓转过头。 他思念的男孩站在湖岸高处,下颌微扬,手中掂着一颗小石子。高傲美丽的身姿,活脱脱一个小王子。 心底的渴望不再压抑,一刹那喷薄而出。晏棽跳起身跑到盛林身边。头一回发现,面对盛林他竟会这样紧张。 盛林漫不经心似地瞟一眼晏棽,脸上满不在乎的神情一下就撑不住了,“脸怎么了!谁打的?”谢晓云那一巴掌用了狠劲儿,晏棽左脸都有些肿,微红的指痕在雪白的皮肤上很明显。盛林整颗心都揪在一起,抬手碰碰晏棽的左脸颊。 晏棽情不自禁握住盛林的手,脸上仍是表情匮乏,目光中却透着藏不住的喜悦,“不碍事…”捏捏盛林手指,“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大堂服务员没打电话,这地方又偏,找过来应该不容易。 盛林神色稍缓,用目光点了下晏棽腕上的手表。 晏棽了然,道:“那我以后一定时时刻刻都戴着它。方便你找我。” 盛林听了唇角一勾,“谁稀罕找你。” 晏棽难得机灵了一回,马上改口,“嗯…那换我找你好了。” 晏棽撇开脸小小地哼了一声,嘴边微微有了丝笑意。晏棽也不由得跟着抿唇轻笑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59 。抬手揉盛林的头发。 盛林斜过眼瞪他,却没再把头转开。等晏棽的手指在自己发丝间玩儿够了才问他,“吃中饭了吗?” 晏棽点头,“吃了块面包。” “那怎么够,”盛林嘀咕着,手伸进外套口袋拿出一颗糖果。剥开漂亮的糖纸,将一颗夹心巧克力糖送入晏棽口中,“好吃吗?” 晏棽含着香味儿浓郁的巧克力球点点头。 盛林又往前一步,倾身在晏棽唇角浅浅一吻,轻声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这里有好多好吃的糖果。” 晏棽一怔,忽然就明白了盛林的用意。 那颗与童年时的贫穷窘迫纠缠在一起的糖果,那些在陈拓面前被击碎的尊严和信念,都已经属于过去。 走出来,会有更多美味的只会带给人愉悦的糖果,会有可以值得全心信赖的挚友,和爱人。 向前看,一切的苦难总会过去。 晏棽眼眶酸胀,紧紧咬着牙根,才能勉强按捺下喉头的哽咽。 盛林双手伸到晏棽背后,轻轻抚摸他紧绷的肌肉,“晏棽,这些天我想了很久。你觉得你不完美不够好,我对你的喜欢总有一天会破灭。可实际上,我也不够好,我也做过很多错误的决定…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做到完美无缺?我想通了,我喜欢你,不在乎你好不好,只在乎你是晏棽。”盛林偏过头,与晏棽四目相对,“现在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口中的巧克力糖果融化了,香甜微苦的滋味充斥口腔。晏棽眼尾晕开潮湿的桃红。他用略微沙哑的声音缓慢而清晰地说:“我愿意。”展开双臂紧拥着盛林,低头吻住恋人的唇。 五十四 晏棽从未恋爱过,自然也没有与人亲近的经验。他全凭本能驱使,用力吸吮盛林的下唇,舌尖顶开盛林的齿列,将融化的巧克力送入爱人的口腔。 两人迫不及待汲取对方的津液和气息。 盛林被晏棽鲁莽的进攻磕破了嘴唇,他却舍不得推开晏棽哪怕一秒钟。手臂将晏棽拥得更紧,直到血腥味在口中弥漫。 晏棽皱了下眉,强忍冲动暂时离开盛林。他看清盛林下唇的鲜血,眉心皱的更紧,下意识贴过去,用舌尖舔净盛林唇角的血珠,自责道:“…又咬破了。” 盛林双手搭着晏棽的肩,混不在意。他记起在会所与晏棽初次碰面的那一晚。被人下了药的晏棽也像现在一样,将自己箍在怀里,急切地吸吮啃咬自己的嘴唇。纯然的莽撞青涩,简直像个未经人事的小男孩。 想到这里胸口忽然发烫。盛林像全天下所有劣性难改的男人一样,目光灼灼盯着晏棽,凑在他耳边问,“晏棽,你跟我是初吻吗?” 晏棽诚实地点头。旋即会意,脸颊晕开薄红:“…我好像有点吃亏了?” 盛林放声大笑,“宝贝儿我爱死你了!”一刻也不能再等。盛林拉过晏棽的手往山下跑。 过于亢奋激动的时候,有些人的大脑会出现短暂的空白。 晏棽紧跟在盛林身后奔跑。中途又发生过什么?他们有没有讲话?晏棽一概没有印象。等神志再次归位,他已经与盛林赤裸相拥着站在同一个花洒下。 水流打湿两人的身体,袅袅的雾气中,对面相拥的两具裸体美丽如古希腊的雕像。 晏棽沉醉在与盛林的亲吻中,等将那一双柔软的淡粉色双唇啃咬至嫣红,又舔着盛林脸颊的水珠,吻他的左耳。戴着蓝宝石耳钉的小巧耳垂被晏棽整个含在口中。牙齿轻咬耳肉,舌尖轻轻拨弄耳钉,不时在耳廓里打个转。 阵阵酥痒从耳朵传至周身。盛林喘息着溢出一声呻吟,抬手抓住晏棽的头发,迫他吐出自己的耳垂,“你给我说实话,”盛林明显已经情动,下身绷紧,皮肤泛着粉色,说话的气息都在轻微颤抖,“你真没跟别人做过?”没恋爱过不等于没做过,没亲吻过也不等于没做过。他也不想怀疑晏棽。但爱人表现得太不合常理,好像除开最初的亲吻,一切都无师自通,由不得他不纠结。 “…没有,”晏棽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像喝醉了一样双颊酡红,全身上下热的惊人,“不过……”晏棽深深望着盛林,眼睛掩在湿漉漉的刘海后面亮晶晶地闪烁微光,,“你身上好香,忍不住就想一直一直吻下去……”嘴唇又来到盛林颈侧,贴着锁骨轻吻,“像这样…”滑倒胸口,牙齿咬住浅色的乳粒,“还有这样…” 情到深处,平素多冷淡的人也会渴望与心爱的人无限亲密。一旦不需要再刻意压制心底的欲望,源于爱意的本能抵得过所有技巧。想抚摸他亲吻他让他快乐,也想要从他身上得到快乐。 盛林的唇间细碎地低吟。他扬起脖颈,胸口在晏棽的唇舌下喘息起伏,“不够…下面也要。下面…” 盛林抓过晏棽一只手,引导他握住自己的性器。 盛林的阴茎形状漂亮,柱身是浅淡的粉色,异常干净秀气,握在手里才发觉尺寸意外的粗大。 五指下意识攥住盛林已经完全勃起的性器,掌心里奇妙的感觉让晏棽脸面颊的红晕更加明显。他略感茫然地从盛林的胸口抬起头来,眼睛躲躲闪闪,不敢去再看盛林的身体。方才的大胆冲动仿佛是一个美妙梦境,他在梦中对着爱人为所欲为,醒来后铺天盖地的羞耻感几乎要将他吞没。 盛林从没见过晏棽这幅模样,眯起眼睛低低地笑,“知道不好意思了?”靠近晏棽的耳边,嘴唇贴着颈侧的肌肤缓缓向下,停在锁骨处探出一小截舌尖,猫儿一样舔着锁骨上的那处伤疤,“别害怕,不会让你疼的。哥哥我可会心疼人了。” 浸染了情欲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慵懒的尾音吞吐着热气,骚得人心痒难耐。说话间,手掌已顺着腰线滑到晏棽臀部轻巧捏揉。 晏棽抿着唇,忍着羞意直视盛林,再次纠正他,“我才是哥哥。” 盛林又笑了,另一只手弹一下晏棽也已勃起的性器,顺势搂紧晏棽的腰身,让两人的下体贴在一起,“好,你是哥哥。那弟弟好好疼你行不行啊?” 晏棽眨眨眼睛,“行。”话音刚落,双手掐住盛林的腰扑进旁边的浴缸。 温泉山庄的浴缸格外宽大,特别是豪华套房里的,几乎等同于一个迷你游泳池。 盛林被晏棽拖下水,还未沉底,又被拉出水面抵在了浴缸壁上。盛林瞬间警觉,手脚用力挣扎,“晏棽,你耍赖!” 晏棽拿捏住盛林腰眼处的穴位,微一用力,盛林全身绵软使不出力气。 上身压住盛林胸膛,晏棽红着脸低声说:“你才耍赖,输了就不想认账。” 之前盛林定下规矩,各凭本事,谁赢了谁在上面。盛林以为自己受过专业格斗训练,对付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十拿九稳,却忽略了晏棽是临床医学专业还自修了中医针灸学的大学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60 生。穴位若被他拿住,一时半会儿什么格斗技巧也使不出。 盛林欲哭无泪,竭力扑腾着两条长腿抗议,“这次不算!我都没喊开始呢!不算!” 晏棽分开盛林双腿,挤进他腿间。勃发的性器与盛林同样硬挺的下身轻轻摩擦,“林林…” 湿润的眼睛望着盛林,晏棽的嘴唇在盛林敏感的后颈舔舐,“我忍不住了…” 那么冷静善于忍耐的人,竟然会撒娇似地对他说“我忍不住了。” 盛林最后的防线溃败在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中。 有很多事,只有真正发生了,才会知道自己究竟会作何选择。 今天之前,即便深爱着晏棽,盛林也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委身与他人身下。而当他真的面对,如果那个人是晏棽,又有什么好计较? 他是如此地爱着他、渴望着他,没有什么不可以为他付出。 盛林眼眶微微湿润,主动伸手揽着晏棽的颈子,闭上眼睛轻轻说,“…来吧…” 温热的水流顺着手指流入穴口,当手指退出,爱人火热的性器插入身体。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到来。盛林大张着眼睛,感受到晏棽异常温柔的律动,后穴很快升起奇艺的酥麻感。 “疼吗?”晏棽强迫自己停下来,低头仔细观察晏棽的神色,“疼的话要告诉我。” 盛林眨动着眼睛,看着晏棽紧张的脸庞,心中最后一点障碍也消失了。 他们的确是相爱的。只要相爱,即便交出自己的所有也毫不可惜。 “继续,”盛林闭上眼睛,双腿勾住晏棽的腰。 他是盛林,盛家的一份子,也许注定要陷落在一场爱情里。 五十五 晏棽与盛林在房间里厮混了一下午。他们像所有正处于热恋期的恋人一样,忍受不了哪怕一分一秒的分离。两个人对彼此的身体充满好奇,即便只是玩弄对方的手指,都觉得美妙无穷。 五点多钟太阳完全沉入地平线。实在饿得受不了,盛林叫了送餐服务。满足过口腹之欲,两人又滚到床上,掷骰子猜拳,互相在爱人身上种草莓玩儿。直到彼此的胸口都痕迹斑驳,盛林才不情愿地从晏棽颈侧抬起头,皱眉说:“烟火晚会…还要不要去看?” 晏棽揉着盛林的发丝,捧过他的脸深吻。盛林热切回应。吻到呼吸急促,晏棽摸摸盛林后颈,舌尖退出他的口腔,“去吧。难得来一次。” 入秋之后,盛林跟孟慎、徐鹏辉几个就是温泉山庄的常客。这地方他们都快玩儿腻了,但晏棽确实是第一次过来。 盛林想了下从晏棽身上爬起来,打开带来的旅行袋掏出两套干净的换洗衣物,跟晏棽一人一套穿戴整齐。 他们两个身高相仿,体型也相似。徐鹏辉甚至说过,从背影看晏棽跟盛林几乎就是一个人,看不出一点差别。不过他说这话的时候盛林刚跟谢晓云分手,还没正式见过晏棽,理所当然只当徐大嘴又在添油加醋胡说八道。现在看晏棽穿自己的衣服这么合身,盛林记起徐鹏辉的话不禁有些心绪起伏。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盛林沉浸在爱情中的大脑,将一切“巧合”都解释为命运的安排。并全心全意对此感到欣喜。仿佛冥冥之中,他与晏棽便注定是一对天作之合的恋人。 磨磨蹭蹭收拾好出门,烟火晚会已接近尾声。好在最美丽绚烂的烟火从来都是留到最后。晏棽与盛林并肩站在人群之后,看硕大缤纷的烟花接连在头顶绽放。 烟花盛开又坠落,距离近的似乎要扑落在人的脸上。晏棽下意识揽住盛林,用手护住他的头脸。身旁的游客都在欢笑赞叹,还有情侣在烟火下拥吻。晏棽这才反应过来,放下遮在盛林面颊的手,抿一抿唇说:“我见的少。” 盛林注视着自己的爱人,心口柔软如融化的巧克力糖浆。多么幸运,他真的能够与晏棽走到一起。 盛林握住晏棽的手,缓缓倾身过去。晏棽立刻便迎上去,与盛林在人群中亲吻。 在温泉山庄又待了两天,不得不返回市区。毕竟还有期末考试要准备,晏棽也还要去无色上班。 开车三个多小时赶回公寓,进门晏棽先打开窗子通风,又忙着收拾屋子。两人闹别扭的那几天,盛林自己在公寓没少折腾,烟蒂、快餐盒,还有换下来的衣服鞋子,扔的到处都是。 盛林在山庄天天运动量超标,又一路驾车回来,累得腰酸背痛趴在沙发上一动不想动。晏棽给他把饮料水果放在手边,方便他瘫在沙发上做懒虫。盛林美得直哼哼,嘴里不停念叨“有老婆真好”,被晏棽一只拖鞋拍在后背上。 整理好屋子,讨论午饭菜色的时候,盛林接到一个快递电话。最近盛林没心情网购,也没跟谁联系好了要寄东西。他还纳闷着,快递员已经按响门铃,跟楼下保安一道抬上来一个巨大的纸箱堵在家门口。 盛林爬起来去签收,接过签收单时却猛地愣住了。寄件人那一栏赫然写着谢晓云的名字。 盛林顿时又急又恼,心里残存的那点内疚几乎都要被磨干净了。别的姑且不提,晏棽脸上的巴掌印稍微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 跟晏棽约定的那天早上,他先开车去了无色,后来临时改变决定自己先去山庄。半路碰到谢晓云停车打了个招呼。谢晓云当时遇到他明显很兴奋。盛林前一晚没睡好,又担心晏棽不去赴约,情绪始终提不起来。眼见谢晓云絮絮叨叨拖着他不放,盛林干脆一股脑把他跟晏棽的事全说了,只盼着能彻底断了谢晓云的念想,这样对大家都好。 哪想到就这么巧,他前脚刚走后脚晏棽便赶到公交车站撞上谢晓云,受他牵累挨了一巴掌。 盛林想到晏棽脸上的指痕简直恨得牙痒,坚决不肯签收。还是晏棽在厨房听到争吵声,走过来搞清楚情况,拿过签收单替盛林签了名。 盛林没辙了,只能跟晏棽一起把纸箱推到客厅。但他打定主意不拆封,把箱子胡乱推到沙发跟前便躲进书房不再管事。 晏棽怕这纸箱里万一是盛林的重要物品,就这么随便扔着肯定不行。只好找来裁纸刀自己开封。打开一看,满箱的女士皮包、腕表、围巾、未拆封的香水,还有珠宝饰品之类。晏棽不懂奢侈品,勉强认出香奈儿的logo,其他的也就都明白了。 晏棽约略翻看一下,把几个被压弯提手的包拿出来放在茶几上。一只卡包敞开着,晏棽拿起来看了一眼愣住了。 盛林在书房半天没听到晏棽的声音,心里有点不安定。探出头来一看,自己也怔了,“这…这算怎么回事?都退回来是什么意思?” 晏棽转过神来放下手中的卡包,还是一脸波澜不兴的样子,“意思就是,跟你绝交。” 盛林啼笑皆非,走过去用脚尖踢了踢纸箱,“行行行,绝交。她说了算。”拉起晏棽,“走,今天中午不做饭了,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61 去外面吃。” 晏棽的视线落在卡包上停了一瞬,攥紧盛林的手站起来。 从山庄回来后盛林着实忙了两天。学生会、公司,临近年底都有不少活动、聚会要参加。晏棽学校那边倒还好,就是无色春节前这一阵生意反倒比平时更好些,人手又不足,晏棽刚回来上班就打了几天连班,每天回到家累得眼睛都睁不开。 在盛林看来,这样压榨身体累死累活地打工根本是自讨苦吃。过去晏棽没人帮,家里的负担只能一个人硬抗。现在晏棽既然跟他在一起,他帮晏棽照顾家人便是理所应当的。 事实上,从山庄回来的那晚,盛林就跟晏棽提过最好能辞去无色的工作。节省下的时间可以查阅更多专业文献,可以多去附院见习,或者提早为考博做准备。无论哪一项选择都比在夜店做侍应生要有意义。 晏棽当时听了盛林的建议没说话,只专心照顾他吃饭。第二天晏棽如常骑上电动车去无色上班。盛林知道自己的提议被驳回了。 晏棽不愿收盛林送出的礼物,也不允许盛林承担自己家人的生活开支。 盛林理解晏棽作为男人的坚持,也明白他们两人才刚刚开始,晏棽或许还不能完全信任自己。但身为晏棽的男友,盛林静下来的时候,偶尔还是会为晏棽的拒绝感到失落。 一种未能被全心接受的失落。 周六早晨盛林从床上醒来,发现家里又只有他一个人了。前几天无色离不开人晏棽天天加班。好不容易等到周末轮到晏棽休班,偏偏学校里又有事了。 盛林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他跟晏棽确定关系还不到两周,按理说正处于如胶似漆难解难分的时期。即便他们两个都是男人,各自也有正事要忙,可以不像普通情侣那么缠绵腻歪,但近一周的时间每晚同睡一张床,其中一方却连点主动的亲密举动都没有,就未免太反常了。 盛林越想脸色越阴沉。他忍了几天,昨晚主动向晏棽表示想做,晏棽也只是用口帮他释放出来了事,之后便搂着腰哄他睡了。 明明在山庄那些天晏棽的热情丝毫不逊于自己,哪怕对情事不够熟练也没见他有多害羞。一回到市区却像变了个人。实在匪夷所思。 再联系晏棽宁可强撑着打工,也不肯接受自己帮助改善家人生活的态度,盛林心里顿时充满了危机感。虽说他从不认为刚恋爱即失恋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凡事一旦碰上晏棽似乎就总往意料不到的方向发展。由不得他不多想。 盛林躺不住了,跳起来冲进卫生间飞速洗漱完毕。他今天一定要跟晏棽谈一谈,有什么问题都摊开来说清楚。免得像上次陈拓那件事一样,彼此都把心事藏一块儿不肯说,结果被有心人耍的团团转。 盛林顾不上吃早饭,从茶几上抓起钥匙就要出门。谢晓云退回来的东西一直放在客厅没人收拾。盛林的车钥匙就扔在一只橙色卡包旁边。拿钥匙不小心把卡包碰落。盛林弯腰捡起来,眼睛瞟到卡包里夹着一张照片。 盛林手一顿,直起腰仔细看那张照片。忽然脸色发白,狠狠骂一声“艹”,用力将卡包摔在地板上。 五十六 恋人在一起拍点亲密照片无可厚非。但如果分手之后,哪天照片被新任恋人看到了,这点无可厚非的小情趣很可能会演变成对前任旧情难忘的证据。 盛林该庆幸,这张照片是夹在谢晓云退回来的卡包里被发现的,如果是在他自己某个闲置的钱包里,晏棽现在很可能就不止是拒绝跟他做爱那么简单了。 盛林稍微冷静下来,又捡起卡包,仔细看那张被谢晓云遗漏其中的照片。 严格讲这张照片并没有十分过火,不过是他靠坐在床头看书,谢晓云枕着他的肩膀合了个影而已。这种程度的亲密的动作,有些关系特别铁的异性好友之间也会有。非要说有什么引人遐想的,也就他跟谢晓云当时都穿着睡衣。不过如此。 还好不过如此。 盛林不觉松一口气,一面腹诽晏棽小心眼,一面又有些的得意。虽然晏棽吃醋的表现形式他不敢苟同,但晏棽吃醋了这件事本身还是挺让他有成就感的。 确定关系前他明里暗里没少为了晏棽吃醋,现在也该轮到晏棽为他倒一回牙了。 清楚了问题的关键所在,盛林多少放下心来。晏棽应该也明白自己这过期醋吃得有点多余,除了不爱跟盛林在床上亲热,其他地方完全没表现出来。方方面面把盛林照顾得无微不至。估计就算盛林不理会,再过几天晏棽自己也能回过味来。 可盛林不想等。他跟晏棽才刚开始,之前他没有跟男生恋爱过,晏棽感情上更是一片空白。两个经验欠缺的人要磨合着适应对方本来就容易出状况,还要在这种小事上计较谁先低头谁先认错就本末倒置了。 只要能跟晏棽顺利发展下去,盛林不介意多体谅一些。 盛林扔下卡包,觉出肚子饿了,打算先把胃填饱了再出门找晏棽。走到餐厅,餐桌上如常摆着丰盛的早点。牛奶杯下还压着一张便笺纸。 盛林拿起便笺纸,先不由自主欣赏了下晏棽遒劲潇洒的字体,随后才留意到晏棽留言嘱咐他上午最好别出门。待会儿有人上门送货。 盛林坐下来用早餐,猜测应该是晏棽之前买了东西,今天临时被抓去学校替人监考没法签收,所以让自己帮个忙。 饭吃到一半徐鹏辉打电话过来,嚷嚷着让盛林今天一定要带他跟孟慎去温泉山庄泡温泉。 他们三个铁哥们儿,这些年惯例在学期末考试周开始前都会去温泉山庄放松一天,回校后再专心应考。今年算算时间也到了。再不去徐鹏辉那边就该耽误考试了。 盛林却有些犹豫。他跟晏棽之间怎么说也还有点问题没解决,这个节点上,他私心里不愿离开晏棽跟好友出去玩儿。但以前他就算跟女友闹矛盾,也没毁过兄弟间的约定。偏偏这次特殊似乎也不太好。 盛林应付了几句暂时先把徐鹏辉打发了。吃完早饭门铃果然就响了。盛林走过去打开门,看清门外的东西顿时愣住——晏棽买了,一张床? 盛林左看右看。的确是一张崭新的双人床。看说明书大小比卧室那张还要宽一些。造型大方线条简洁,颜色与整个房间的装饰风格也还搭配。 显然这床是晏棽下过功夫按盛林喜好选的。 送货员问盛林,原有的那张床是搬到地下室,还是他们直接拉走抵一部分货款。盛林反应过,晏棽这是提前交代了送货员要他们帮忙把原来的床处理掉。盛林无所谓地摆摆手,干脆让送货员把以前那张拉走了。新床搬进房间组装好,摆在卧室里也很美观。 送走送货员,盛林对着新床认真打量,还是想不透晏棽为什么非要自作主张换张床。之前那张不过用了一年多,睡得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62 好好的没一点不妥当。而且晏棽平时的消费习惯非常保守,一件外套能穿三四年,现在对着张才睡了一年的床反而这样挑剔。 百思不得其解,盛林先扑到新床上打了两个滚。忽然之间灵光闪现。盛林蹦起来跑到客厅一把抓起茶几上的卡包。卡包里的照片上,他与谢晓云依偎在一处,身后的背景就是那张刚刚被换掉的双人床。 盛林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静了一瞬,笑得瘫倒在沙发上。 临近中午盛林开车到了医学院。晏棽临时被抓来给大一的学生监考,中午来不及回公寓吃饭。 盛林提着给晏棽带来的午饭,走到先前约好的一号教学楼下给晏棽拨手机。 不一会儿晏棽从楼里走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男生。盛林对那男生挺熟悉的,晏棽以前的舍友何瑞文。 晏棽跟何瑞文站在楼门前说了会儿话,之后何瑞文便先离开了。盛林这时才绕过身前的法桐树走过去,问晏棽,“你们一起监考?” “不是,”晏棽接过盛林手里的保温盒,紧握住盛林的手把他往一楼一间没人的小教室带,“瑞文今天在这栋楼考试。他这几天生病了不舒服。我监完考过来看看他。” 进了教室带上门,晏棽把保温盒放在一张课桌上,反身抱住盛林将人压在目光死角处的墙壁上,“床换好了?”双眼水晶一样闪动着喜悦的光芒,透彻又明亮。 盛林嗯了一声,故意板着脸问,“不过,为什么一定要换床?以前那张我很喜欢的。” 晏棽仔细审视了会儿盛林的表情,忽然抬手捏一下他的鼻尖,“明知故问!” 盛林瞬时便绷不住了,笑起来伸手搂住晏棽的腰,“你真是…你说你跟张床较个什么劲?我认真跟你讲,谢晓云在公寓那边根本就没待过几次。还有,心里不痛快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跟我说了,咱们当天就能把床换掉。”为这么点小事辜负了那么多个美好的夜晚,晏棽也真能干得出来。 “怎么说?”晏棽很认真地想了想,微微皱起眉,尝试道:“就说,我不想睡你曾经跟别人一起睡过的床?” 晏棽惯常冷着脸,一本正经说出这种话,盛林先就笑得止不住,整个人都软在了晏棽身上。晏棽抚着盛林的背,等他笑声渐缓,轻轻抬起他的下巴,贴过去用心亲吻他的唇。 “林林,”晏棽舌尖舔过盛林的唇角,低声说,“咱们今晚早点休息,好好试一试…咱们的新床吧。” 冰雪一样透白的面颊从内到外晕开一层粉色,仿佛含羞开放的花朵。 盛林看得口干舌燥,恨不得立刻答应。但想到徐鹏辉早上的电话还是忍住了。这段时间他满脑子都是晏棽,跟几个发小联系骤减,再爽约怕是连徐鹏辉都要埋怨自己。 盛林把情况跟晏棽说清。晏棽立刻道:“应该的。你们去吧。明天我应该没事了,在家等你回来。”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吻。晏棽拿起保温饭盒,重新牵起盛林的手往外走。 一边走盛林一边交待晏棽,“午饭我买的有点多,不然你去找何瑞文一起吃好了。我点的餐也够清爽,正适合病号。” 晏棽转头看盛林一眼没回话,眼中却带上了一丝浅笑。快到楼门口了,晏棽才捏捏盛林的手说,“你放心,我早就跟瑞文说清楚了。等他身体好一点,我再告诉他我跟你在一起了。” 盛林低头掩着笑意,轻轻应了声。 走出一号教学楼,两人才松开交握的手。盛林余光瞟到晏棽的鞋带开了,蹲下身给他系好。 刚站直便听到徐鹏辉兴奋的叫喊声。徐鹏辉从远处跑过来,身后跟着一贯从容不迫的孟慎。晏棽抬手远远地跟他们两个打了个招呼,没等他们走到跟前便离开了。 徐鹏辉大步跑到盛林跟前,两只眼睛贼光闪闪。他一把抓住盛林,“喂,我没看错吧?你刚才在给晏棽系鞋带?” 盛林淡定地笑笑,“他手里拿着东西不方便。” 徐鹏辉脑子直从来不多想,盛林这么一说他也就不往心里去了。发生过一系列的事后,孟慎对盛林一直不冷不淡的,这时候也双手插兜站在一边没说话。 三个人上了盛林的车往温泉山庄去。孟慎负责开车。徐鹏辉坐在副驾说单口相声。盛林一个在后座不时跟晏棽发微信聊天。 到了地方登入入住。跟以前一样,三个人只要一间传统日式客房。方便晚上打地铺彻夜侃大山。 去客房略做休息天色暗下来。晚饭过后便下楼泡温泉。 十五周年庆典之后春节越来越近,来山庄游玩的客人渐渐少了。盛林他们选了一个僻静处的中型汤池。整个池子里就他们三个。 徐鹏辉活力无穷,把温泉池子当泳池来回扑腾。一会儿工夫热得脸颊通红。 孟慎总算跟盛林说了几句话。盛林正高兴他终于缓过劲儿来了。孟慎又不知发什么病,陡然神色一冷,整张脸都变作铁青,扭头游到对岸看都不再看盛林。 盛林额上青筋直跳,一时心寒一时气愤,抓过手机跟晏棽抱怨了好几条微信,心里才好受点。 徐鹏辉扑腾累了游到盛林身边,拿肩膀碰碰盛林,又看看对面的孟慎,低声问,“你俩到底怎么了?冷战啊?” 盛林没好气,“谁知道他发什么神经。莫名其妙!” 徐鹏辉抹把脸上的水珠不问了。眼睛往盛林胸口一瞟,嘿嘿地笑起来,声音压得更低,“这么快就有新相好了?这回还是个小野猫呢。” 盛林听这话说的蹊跷,低头往自己胸前一看,就见一枚还很新鲜的吻痕点缀在左胸上,仔细看边上还有一圈浅浅的牙印。他皮肤又白,生生把淡粉色的吻痕衬得像落在雪地的红梅花一样。竟然还有几分艳丽感。 盛林愣了下,旋即转头看向往孟慎那边,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拿毛巾稍微遮了遮胸口的痕迹。 “什么时候把弟妹约出来让我们见见啊?”徐鹏辉还在兴致盎然地追问,“以后我们也好罩着弟妹。”盛林恋爱从来不瞒着自己这几个好友,过去就算在国外,关系确定了也会尽快传回信来。 盛林想了下,特别严肃地对徐鹏辉说:“鹏辉,你对同性恋怎么看?”同性恋在现代社会虽说并不稀奇,但碰不上的时候,好友之间一般也不会谈论这个话题。徐鹏辉典型的一根筋直男。要把晏棽介绍给他,盛林不得不先探探他的口风。 “没看法。跟咱们又没关系。”说完了才回过点味来,两眼一瞪,嗷的一嗓子,“靠!盛林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你…”你了半天说不下去,只把脸憋得大红布一样。 盛林摇头笑笑,拍拍徐鹏辉的肩先上岸回房。 他似乎还是高估了自己兄弟的承受能力。 夜里徐鹏辉跟孟慎很晚才回到房间。盛林发信息跟晏棽道了晚安,按灭手机装睡。当下这种情景,他有点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两个发小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63 。 徐孟二人轻手轻脚地睡下。盛林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过了不知不过,徐鹏辉的小呼噜声断断续续地响起来。 盛林迷迷糊糊地也要睡过去了。露在短袖t恤外面的手臂忽然隐约感觉到阵阵麻痒。好像蚂蚁在手臂上打转。又像是有一只手,沿着手臂线条轻轻抚摸。 盛林一下惊醒,猛地张开眼睛。 五十七 手臂上的瘙痒感紧跟着消失了。似乎刚才的一切只是盛林半睡半醒间的错觉。 盛林侧身躺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大张的眼睛盯着自己身侧无人的铺位,将呼吸调整到之前舒缓的状态。 过了十几秒钟,盛林的耐心都要耗尽了,轻微的窸窣声从身后传来,紧接着,那种好似蚂蚁游走造成的轻微麻痒又回到手臂上。 盛林突然伸手往后一捞,捏住一只手腕,在一声忍痛的闷哼中翻身坐起。 孟慎被盛林牢牢扣住左手腕,形容狼狈低跌坐在榻榻米上。盛林咬牙切齿,手掌不断收紧,恨不得将攥手里的腕骨直接捏碎。 睡在最外侧的徐鹏辉踢了下腿,含含糊糊说了句梦话。 盛林咬了下牙根,低声呵斥,“出来!”站起来当先走出客房。 客房外的长廊尽头是一个小花厅,盛林走过去推开一扇窗子。冬夜的冷风扑进来,露在外面的手臂立刻起了一层小米粒。盛林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气,借助周身的寒冷勉强压制心口熊熊的怒火。 认识十五六年的朋友,他最信任的发小,背着他做那种事。他如果还是三年前那个不管不顾的盛林,孟慎的手现在已经废了。 大约半分钟后孟慎跟出来。他站在盛林身侧抬手关好窗子,把手里拿的外套披在盛林肩上。 盛林仍然透过玻璃望着窗外的黑夜,良久才冷着脸说:“把今晚的事忘掉。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孟慎惊愕地转头看他,“你不问我为什么?” 盛林垂下眼睛,脸上已看不出任何情绪,“不需要。”他转过身往回走,“你只要记住,我永远拿你当兄弟就可以了。” 孟慎双眼泛红,盯着盛林渐渐走远的背影,忽然再也无法隐忍下去:“你都知道?你什么都知道居然还这样对我!我认识你十五年,十六岁起就开始把你放在心里!那个人呢?你才认识他几个月?你了解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你知道他跟那个陈拓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凭什么,凭什么一个那样的人都能把你迷住!凭什么我就不行!”孟慎的话说得又急又快,他顾不上思索斟酌,全凭一股冲动,将所有见不得光的心思都撕裂暴露在盛林面前。他怕吓坏盛林,本来打算一直隐瞒下去,只要能永远陪在盛林身边就好。可到头来,连这么卑微的心意也要被剥夺。 盛林背对着孟慎,过了许久才转回头,低缓而清晰地对孟慎说:“不凭什么。就凭我爱他。” 盛林站在那里,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他有担当有决断,毫不掩饰地剖白自己对另一个男人的感情。 孟慎脚下晃了晃,整颗心坠进冰窖。他一早就明白,盛林对自己不可能有其他想法。可当十五年的付出全都化为泡影,到底还是心有不甘,“为什么?”他还是忍不住问出来,“我究竟哪里不好?” 盛林深深望着自己最信赖的朋友,心头涌上连绵的不忍,但他还是坚持说下去,“老孟,你没什么不好。只不过,你不是他。” 不是晏棽,所以再好的人也没用。 孟慎踉跄后退抵在墙上,紧闭上眼睛,眼尾渗出冰冷的湿意。 盛林看他一眼站在原地没有动,轻声把余下的话说完,“我拿你当朋友,真的心,绝不会变。以后你我之间会怎么样…全凭你做主。”盛林说完没再停留,快步走回客房。 后半夜盛林一直没合眼,客房的门也没再打开过。孟慎一夜未归。 第二天早上徐鹏辉睡饱了爬起来,对昨晚的事一无所知。他面对盛林明显还有些别扭,平时那么聒噪的人都没太有话说了。也有点心不在焉,吃完早饭退房的时候才发觉孟慎没跟他们在一起。 盛林随便扯了个理由应付过去,一大早便载着徐鹏辉回到市区。徐鹏辉下车时只匆匆跟盛林打了个招呼,眼睛始终没与盛林的视线对上。 盛林等徐鹏辉跑进楼道才发动了车子,叼上一根烟慢慢吐烟圈。 一夜之间,他的两个最铁的发小,恐怕都要不见了。 回到公寓时间还不算晚。晏棽昨天监考结束后又去无色上班,累得现在还睡着。 盛林放轻动作把东西放好,又换上睡衣,爬到床上搂晏棽的腰。 晏棽觉出身后有人,迷糊着转身抱住盛林,含混道:“回来了…” 盛林点点头,将脸埋进晏棽怀里。晏棽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环绕上来。盛林困意上头,不一会儿便睡熟了。 元月底,p大各学院的期末考试基本结束。寒假拉开序幕。大多数外地学生开始准备回家。晏棽因为要打工,加之今年春节比较晚,大概要等到二月初才会动身返乡。 何瑞文一早就买好了回老家的火车票。凌晨四点半的车次。从他租住的出租屋赶到火车站,起码要花费一个小时。 晏棽本想自己打车送何瑞文去火车站。盛林偏要开车带他们去。两点半就跟晏棽一块儿从床上爬起来,双眼惺忪打着方向盘去何瑞文的出租屋接人。 何瑞文没想到盛林会跟着一起来,见到盛林愣了愣,也没说话,略微点下头钻进后车座。盛林从后视镜不时瞄到何瑞文望向车窗外的侧脸,目光不知不觉就顺路瞟到晏棽身上,嘴唇还要笑不笑地勾起来。晏棽起初只当没看见,次数多了想忽视也难,不得已抬手拧了一把盛林的腮肉。盛林夸张地喊疼,单手掌着方向盘偏要拧回来。车子开歪了也不理。晏棽拿他没办法,只能把脸凑上去乖乖让他拧。 两个人闹够了想起后车座还有人。盛林再留心看后视镜,何瑞文已经挪了位置,叫他瞧不见了。 车子开到火车站,还没停稳何瑞文便紧忙开门下车。他背了一只背包,因为装的东西太多,看起来似乎快要把他的背压弯了。 晏棽帮忙去给他提行李箱。何瑞文伸手抢过去,低头说了声“我自己可以”,拉起沉重的箱子快步往候车厅走。 晏棽停在原地,心里清楚何瑞文不愿意再接受自己的帮助。 凌晨时分,地处市郊的车站人迹稀疏。何瑞文拖着行李箱独自走在昏黄的路灯光影中,身影离得越来越远。将要走进候车厅时,何瑞文忽然停下脚,静了一会儿,转身向晏棽这边大喊:“他人太老实。你别欺负他!” 晏棽怔住了。盛林却立刻明白过来,大声回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他的!” 何瑞文抬起手臂蹭了下眼睛,扭头拖着摇摇晃晃的行李箱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64 跑进候车厅。 夜风吹过。何瑞文的身影消失在高阔的建筑里。 晏棽望着前方没有动。盛林靠在车门上点着一支烟,闲闲地道:“哟,这是舍不得了?舍不得快追上去啊。现在还来得及。” 晏棽转过头来,伸手把盛林叼在嘴里的烟拿走掐灭,“少抽点。你最近烟吸得有点勤。” 晏棽不满地瞪了晏棽一眼,但没也没再新点一根,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室,“这也要管。我又没烟瘾。偶尔才抽一支过过瘾。” 盛林确实没有烟瘾。他只有烦躁焦虑,心里有事想不开了才抽一两根放松情绪。晏棽很早就留意到盛林的这个习惯。所以晏棽很清楚,盛林有心事。从温泉山庄回来后,那桩心事就一直压在盛林心底无法开解。 晏棽跟着坐进副驾驶,看盛林打着呵欠发动车子,说:“等寒假回来我学开车。”他学会了,盛林就不用跟着跑来跑去这么辛苦。 盛林完全没往这方面想,闻言兴致勃勃地说:“好啊。学会了奖励你一台车!路虎怎么样?喜欢吧?” 晏棽嘴唇翘了翘,摇头道:“不要奖励。我给你做司机。” “那也行,”盛林想了下马上点头,“我那几台车你随便开。”随即兴奋起来,畅想等晏棽学会了两个人可以轮流驾车去西藏自驾游。正说到高兴处,情绪忽然又变得低落,“要去西藏怎么也得大半年以后。眼下这个寒假都够难过的。过不几了天你就要回家。老孟和鹏辉…”盛林突然自己截住话题,没再往下说。 晏棽转头看看他,道:“林林,其实我有个打算一直想跟你提。但又觉得大过年的不太合适。” “哦,”盛林兴趣不高,蔫儿蔫儿的也没句好话,“既然不合适,那干脆就别说了。” 晏棽被他逗笑了,抬手弹他额角,“贫什么呢!跟你说正经的,过几天跟我一起去我家过年成吗?” 盛林手一抖,车子吱得一声擦着马路牙子急停,“你说什么?!” “我说跟咱俩一起回我家过年。你好去跟你婆婆见个面。”晏棽从很早就有这个想法。但春节是阖家团圆的传统节日,没有很特殊的理由也不好贸然提起让盛林跟自己回家。晏棽到现在也不能十分确定盛林的意思,“不过如果你家里…” “我家里没问题!我搞得定!”盛林迫不及待开口应下,心头的阴霾顿时消散了一大半,“我留下来也不过是去外公家里吃顿年夜饭,然后再随便找个国家出去度假。年年都是老一套,烦都烦死了。更何况我爸妈根本不待见我这只电灯泡。”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晏棽露出唇角边好看的梨涡,“到家我就给舅妈打个电话,让家里提前准备着。” “行,我负责买机票。”盛林重新发动车子,一路吹着口哨往公寓开。 一周之后,盛林与晏棽带着大大小小的行李,登上飞往晏棽家乡的飞机。 五十八 晏棽的家乡是h省下面的一个不大的乡村。乡村所属的c市没有机场。晏棽跟盛林下了飞机,先坐几个小时的省内长途大巴赶到c市,之后再转乘下面乡镇的小巴车往村里赶。 乡间小巴车通常比较破旧,车厢也狭窄。个子稍微高一点的,坐在座位上腿都伸不开,膝盖要顶着前面的椅背。 盛林以前没坐过这种小巴车,看到已经失去原色的椅套屁股上就像长了针,在座位上动来动去折腾半天也找不到个舒服的姿势。晏棽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件自己的外套,给他铺在座位上。盛林这才勉强坐安稳,靠着晏棽的肩膀,在小巴车微微颠簸的韵律中昏昏欲睡。 四点多钟,太阳缓缓落下,车窗外暮色将临。 晏棽揉揉盛林的发顶,轻声说:“马上就要到了。醒醒吧。” 盛林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在晏棽颈侧蹭了蹭,趴到车窗边往外看。 幽淡的黄昏中,小巴车驶过大片大片的田地。覆着薄薄细雪的田间,可以看到一丛丛点缀其间青翠的绿意。 盛林额头顶着车窗玻璃,稍微有了点精神,“我就喜欢南方这一点。一年四季生机盎然。都下雪了田里还能看到绿色。”奔波了一整天,盛林的眼睛布满血丝,即使被窗外的田野吸引,也掩不住脸上的疲惫。 晏棽靠过去给盛林捏捏肩膀,“累坏了吧?老家地方太偏。到家吃过饭赶紧休息。” 盛林拍了下晏棽给自己放松肌肉的手掌,哼道:“我有那么没用吗?这点路就觉得累。告诉你吧,我爸的老家也在南方乡下,不比你家近多少。我回去扫过几次墓,可从没觉得多辛苦。” 晏棽从没听盛林提起过这事,略感惊讶,“你爸…林叔叔?南方乡下出去的?” 盛林点头说:“是啊。怎么,不相信?” 晏棽道:“也不是不信。不过…你不说我还真没看出来。”晏棽没见过林静池本人。但林静池多少算是半个公众人物,经济新闻或是商业杂志上偶尔会出现与他相关的报道。况且晏棽与盛林同居,盛林从小到大的家庭相册他早就翻遍了,对林静池的风采气度颇为熟悉,也极为敬慕。从没想过盛氏大名鼎鼎的掌舵人,竟是出身微寒的农家子弟。 盛林听了晏棽的话,失笑说:“看不出来就对了。等你舍得把你那些土黄色棕黄色的外套都换掉,也没人能看出你是哪儿的人。”说着说着就贴到了晏棽耳朵边上,声音瞬时轻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最好能换件粉红色的衣服穿。我就想看想看你穿粉色什么样…薄薄的,软软的,能透出身体轮廓的那种…” 晏棽表面照旧一脸平静没什么反应,耳朵尖却立刻涌上血色。 盛林毫不知耻,竟然还能扬声大笑,惹得全车的人都莫名其妙盯着他使劲瞧。晏棽拿他没办法,车子一到站,便拉着盛林、拖着行李第一个跳下车。 从下车的地方到村子里还有一段距离。盛林跟晏棽刚下车站稳,前面不远处一个细长条的身影快步朝这边走过来。 盛林拉开行李箱拉杆,抬头看到那人,手肘碰了碰晏棽。 晏棽转头往身后看,忽然撒开行李,口里喊着“冬伢子”,疾步跑过去。那人也奔跑起来,冲上前抱住晏棽,不住地喊哥哥。 整整一年没见的两兄弟抱在一起很久没撒手。 盛林心中微微悸动,匪夷所思地又想起自己那位从未谋面的“哥哥”。这念头稍纵即逝。晏棽已搂着冬伢子的肩膀回到盛林身边,向他们两人做介绍。 晏春冬,晏棽的表弟。十七岁正在上高二。很白净周正的小男生,个性有点腼腆。跟盛林问过好后就不怎么说话。抢着拿过盛林的行李,贴在晏棽身边紧跟着走。 晏春冬开了辆农用三轮车来接盛林晏棽。上车前盛林听到他跟晏棽说悄悄话,“哥,怎么没把女朋友一起带回来?你知道吗,前段时间你发信息回来,说有喜欢的人了。姑姑可开心了!精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65 神都比以前好多了。” 冬伢子有可能以为,盛林一个北方人听不懂他们的家乡话,跟晏棽嘀嘀咕咕的说这些私事,音量并不算小。 但其实盛林的父亲也是南方人,且老家就在临省。两省的方言有不少相似之处。林静池以前又特意教盛林熟悉过老家的语言。现在盛林连蒙带猜,就把冬伢子的话听懂了七七八八。 当下盛林双眼一动,脸上似笑非笑的,视线瞟到了晏棽身上。 晏棽就跟没看注意到一样,抬手揉下弟弟的头发,用不带一点口音的普通话对他说:“春冬,以后记得,有外地客人在的时候不能讲方言。客人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对客人不礼貌。” 晏春冬脸上红了红,立刻也改用普通话向盛林道歉。跟晏棽一起把行李都搬上三轮车,便跑到前面驾驶座准备开车。 晏棽跟盛林随后翻进后斗坐好。三轮车突突地开动起开,一刹那带起刺骨的冷风。车斗上虽然搭着挡风的棚子,起到的作用也有限。 晏棽把盛林紧搂在怀里,一手挡着他的头脸,一手又顺路揉了把他的头发。 盛林用头顶一下晏棽的下巴,扬起脸道:“怪不得天天揉我头发揉得那么顺手。是经常揉冬伢子的揉习惯了吧。” 晏棽把盛林按回胸口抱紧,向来缺少情绪的声音,流露着温柔的暖意,“是啊,习惯了。是不是眼馋我,也想要个弟弟了?” “我才不要弟弟,”盛林靠着晏棽胸口动了动,满不在乎的样子,“我一个人挺好的,干嘛要个小屁孩来烦我。哪怕来个哥哥呢,也不要弟弟。”这话不过是跟晏棽拌嘴随口一说。可一出口,盛林自己便愣住了。第二次了,他又想到林晏然,想到自己的确是有个哥哥的。虽然他们从没见过面,也永远不可能像晏棽跟冬伢子这样,兄弟情深、亲密无间。 “想要哥哥还不简单,眼前不就有现成的吗?”晏棽下巴蹭着盛林的发顶,声音在三轮车发动机的巨大噪音中有些模糊。 “你少臭美!”盛林重新笑起来,握拳锤一下晏棽的胸膛,“安心做我老婆。其他都别想了!” 五六分钟后,三轮车翻过山坡驶进一个不大的村落。沿着乡间水泥路,一直开到村尾的一家农户前。冬伢子停车蹦下驾驶座,大喊,“大哥回来了!我把大哥接回来了!” 屋子里的人听到动静急忙迎出来。人还没到跟前,呼唤、嬉笑声已经传到耳边。 盛林跟着晏棽跳下三轮车。目光掠过跑在前面的两个人,落在走在最后面的那人身上。 太阳已经完全沉下去,藏蓝的天空挂着一勾弯月,洒下稀薄浅淡的冷光。 盛林看不清最后那人的样貌,只依稀分辨得出,那人轮廓纤细,举止得体从容,应该是个很端庄的女人。 盛林凭直觉断定,那应该是晏棽的母亲。 果然,晏棽跟跑在前面的舅妈和小妹一一拥抱问好,之后便迎上后面的女人,规规矩矩得喊了声“妈”。晏灵臻轻声应下,抬手拍了拍晏棽的肩膀。除此之外,母子俩之间再没有别的亲密举动。 晏灵臻年轻时太要强。晏棽不管多听话、在学校表现得多优秀,都极少能得到她一句称赞。后来年纪大些想开了,晏棽跟她也慢慢变得亲进,但毕竟多年习惯已经养成,聊电话时还不觉得,一到见面,晏棽跟母亲便很难表现得亲昵。 盛林这时已经被舅妈和小弟小妹围着,有说有笑地聊起来。见状走上前去,拍一下晏棽后背,道:“装什么装。”又转头对晏灵臻说,“阿姨,晏棽可想您了。来之前天天念叨您。” 晏灵臻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晏棽却已明白盛林的心思,当真展臂抱住母亲,轻轻地说:“妈,我回来了。” 晏灵臻惊喜地张大眼睛,也伸手抱住晏棽,片刻柔声说:“乖啊。回来就好。” 舒缓的声音,溪水一样清凌柔和。 一大家人又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说话。一边说一边把盛林让进屋里。 屋子里生着煤炉子,还有一个小太阳,感觉还算暖和。晏棽家里用的还是早年的白炽灯。家具陈设也极简单老旧。但这简朴,或说是贫寒的农家小屋,意外地让盛林感觉很新鲜。大多数摆设他都没见过。就连张八仙桌,他都觉得很有意思。 舅妈热情地给盛林让座。盛林道过谢,刚要坐下,抬头看到正好站在对面的晏灵臻,不觉大吃一惊。 五十九 盛林早就料到,晏棽的母亲必定容貌出众。但当他第一次真正看清晏灵臻的面孔,仍旧忍不住小小抽了一口气。 太像了。晏棽跟他的母亲,几乎有七八分相像。 盛林的长相也极为肖母,但他至少还有眼睛几乎完全遗传自林静池。心细的人稍加端详,基本都能推测出他与林静池的父子关系。 晏棽却是五官、脸型,都尽得晏灵臻的形态神韵。基本看不出有属于另一个人的遗传痕迹。余下的那两三分有别于晏灵臻的差异,倒更像是男女之间本身的生理差别所导致的。 盛林望着晏灵臻发愣,晏灵臻也对着盛林移不开眼。直到舅妈大嗓门吆喝小弟小妹快点上菜开饭,盛林才醒过神,向晏灵臻笑一笑,又恭恭敬敬地道了声阿姨好。 晏灵臻嘴角像是抽动一样弯了弯,回了盛林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垂头坐在桌边。 晏棽也洗过手帮忙去厨房拿菜。就小妹晏春秋还躲在门边,悄悄抿嘴瞄着盛林,脸蛋红红地偷笑。 冬伢子又端了盘菜进来,故意走到姐姐跟前大喊一声:“醒醒啦,花痴!”晏棽不久前才交待他,在客人面前要讲普通话,不然显得不礼貌。他倒实在,损自家姐姐也用普通话喊出来。 晏春秋被吓得一蹦老高,转头见盛林也满脸狐疑地看向自己。刚刚萌动春心的少女恼羞成怒,捏起拳头朝着弟弟兜头便打,“死冬伢子,胡说八道!看我不揍花你的脸!” 冬伢子端着菜,被亲姐姐追得嗷嗷大叫满屋乱窜。 一屋子的人都笑起来。晏棽摆好碗筷坐在盛林身边,目中含着笑意对他说:“有弟弟妹妹的感觉也不错吧?” 盛林捧着水杯抿一口茶水,弯着一双桃花眼不答话。 晏棽捋一下他的刘海,说:“就你嘴硬。” 晏灵臻看到这一幕,放下桌子下面的手死死捏成一团。脑海里那张封藏了二十几年的脸若隐若现。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先已突破层层禁锢,在黑暗处幽幽盯着她。 菜上齐了。舅妈招呼大家落座吃饭。晏棽提前跟家里说过盛林的口味,满桌的菜差不多都是盛林爱吃的。 舅妈看盛林吃得香甜,朴实沧桑的脸庞笑得红光满面,不停给盛林夹菜,“多吃点多吃点!真没想到林林这么能吃辣子。你们北方人,除了东北那里,能吃辣的不大多吧?” 舅妈给盛林夹菜没换筷子。晏棽忙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66 把自己的筷子伸进盛林碗里,想把那些菜夹过了自己吃。盛林却好似没留意般,随意夹起一块舅妈夹给他的剁椒鱼块,咬一口细细嚼了咽下去,笑着说:“我们那边一般人确实不太能吃辣。不过我不一样。我爸也是南方人,老家就在临省。为了照顾我爸的口味,爸妈结婚后,家里的保姆全都换成了擅做南方菜的。我从小跟着吃,就习惯了。” 小妹听得双眼冒光,托着腮念叨太浪漫了。大大的杏仁眼扑闪扑闪望着盛林,“林林哥,你爸妈感情这么好,实在太让人羡慕了。你的女朋友…”眼珠转了转,小妹脸颊微红地小声说:“一定也很幸福吧?” 小姑娘的试探自以为高明,实际全让人看得明明白白。冬伢子口里的水险些喷出来。舅妈也不停给自家女儿打眼色。这死丫头,自从进了屋看清盛林的长相,就没一刻消停。 盛林仿佛浑然不觉,大方点头承认,“我爸妈感情的确很好。我会努力…”视线有意无意转到晏棽脸上,“向他们学习。” 晏灵臻忽然手一歪碰倒了茶杯。身边的舅妈小妹紧忙给她收拾。晏棽也慌张跑过去。 晏灵臻抬眼看见晏棽紧张到发白的脸色。大脑中近乎绷断的那根弦稍微放松。她对晏棽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细声道:“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晏灵臻几年前因患胃癌切除了大半个胃。饮食骤减令她日渐消瘦。原本这些年在家静养恢复的还不错。但今天回到家,晏棽发觉母亲似乎比他去年离家时憔悴了些,精神也像是有些恍惚。 盛林忙站起身说:“不如咱们快些吃饭。好让阿姨早点回房休息。” 既然客人发话了,大家也都不再客气。匆匆吃过晚饭,八点钟刚过,舅妈便带着小弟小妹回了隔壁自己家。 晏棽家没有客房。盛林堂而皇之跟晏棽睡一间房、一张床。晏棽铺好床铺,插上电褥子,又给盛林在床边摆上一台新买的小太阳,便又去晏灵臻那边看看情况。 盛林一个人在晏棽的小卧室里转了几圈。发现这小屋陈设虽然简陋,但收拾的非常整洁。而且房间里也没有异味。显然虽然晏棽一走就是一年,但他的房间天天有人打扫通风。 盛林莫名地很开心,在晏棽塞得满满的书架上挑了几本书,蹬掉鞋子,钻进干爽松软的被窝里看睡前书去了。 晏棽到了晏灵臻卧室门口,敲了两遍门没人应。晏棽心里着急,提高音量喊了句“妈我进来了”,便推门进去。 晏灵臻还没睡,正坐在小圆桌边上发呆。晏棽走进屋里她也没留意,等晏棽到了跟前才猛然惊醒。愣愣地抬头盯着晏棽,半天没说话。 晏棽面带忧虑蹲在母亲身前,握住她冰凉的手,“妈,你究竟怎么了?身体不舒服的话咱们马上去医院。你千万别瞒我!” 晏灵臻低头看着儿子,眨了下眼睛,稍稍回过点神。她又吓到晏棽了。从小到大,晏棽总是为她这个当妈的担惊受怕。 晏灵臻摸了摸晏棽发顶,牵动一下嘴角,“没事。就是有点累。不骗你。”静默片刻,终归按捺不下心底猫抓一样的撕扯,犹豫地问:“然然,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什么事?”晏棽把母亲的手拢在掌心,给她取暖,“问吧。不管什么事,只管问就是了。” “哦…”晏灵臻移开视线,低头看着地面又呆了一阵,语无伦次地开口说:“林林…我是说盛林,他的父母亲…你知不知道,他父母亲,叫什么名字?” 六十 往常晏棽偶尔带同学、朋友来家里做客,晏灵臻很少主动问起对方的家庭情况。 这些年来,母亲心里始终扎着一根刺,不愿意过多地关注别人的家庭。晏棽很清楚这一点。 但是这一次,晏灵臻主动开口问了。 晏棽隐隐感到疑惑,只是看晏灵臻神情还算平静,也就点头回答:“我知道的。盛林的爸爸是…” “哐!” 屋外忽然一声极大的响动。 盛林一惊,马上站起来,“我出去看看。妈,你先栓好门。 还有两天就过年了,正是各类偷窃案件的高发期。盛林把母亲的房门带好,确定堂屋里没人,快步走出屋子。 听声音判断,发出响声的地方是离晏灵臻房间很近的厨房。晏棽走过去伸手推开关得好好的门。黑暗中响起一声细嫩猫叫。 晏棽拉下灯绳。受惊的小猫窜到灶台后面,探头探脑露出一只小脑袋。灶台前的地面上反扣着一只不锈钢小盆,里面提前腌渍好的鱼块撒了一地。 晏棽把地面打扫干净,扔掉脏了的咸鱼块,从橱柜里拿出一条新鲜的小黄花扔给小猫。 小猫试探了几回,叼起黄花鱼,从房门上面没关严的气窗钻出去。 晏棽把气窗关好,拉灭灯出了厨房。 回到屋子里,晏灵臻已经睡下。晏棽隔着房门跟母亲道了晚安,自己也回房休息。 盛林抱了一摞书堆在床上。一本忏悔录没翻几页,便塞着耳机睡着了。晏棽弯腰给他盖好被子,轻轻帮他摘掉耳机,又望着盛林的睡容看了一阵,俯身轻吻了下他的额头,这才悄声上床搂着盛林睡下。 第二天盛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摸过腕表一看:十点过五分。 盛林哀嚎一声在床上打了个滚。他本来还想早点起给晏棽妈妈留个勤劳懂事的好印象,没想到太累了,起得比平时都要晚很多。晏棽也真是的,在他妈妈眼皮底下呢,都不知道喊自己一块儿起床。 盛林心里面嘀嘀咕咕,火速爬起来穿好衣服。 明天就是年三十,小妹小弟都还没舍得买新衣服。晏棽拿了点钱回来,乘着镇子上的店铺还没全歇业,带着弟弟妹妹去置办新行头。舅妈这时还在隔壁自己家忙活。晏棽家里就晏灵臻和盛林两个人。 盛林从房间出来,抬眼便看到堂屋的八仙桌上摆着特意为他留的早餐。 晏灵臻端着一只小瓷碗从外面走进来,看到盛林,浅浅笑了笑向他打招呼,“起来了。快去洗漱吧。洗漱完了好吃饭。”手里的瓷碗里用热水烫着一袋鲜牛奶。 盛林不用猜也知道,肯定又是晏棽交待家里人特意给自己准备的。 盛林应了一声,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规规矩矩坐到桌边吃早饭。 晏灵臻坐在对面陪着他,不怎么说话,低头专心绣着什么东西。 盛林能够感觉得出来,相比舅妈以及小弟、小妹的热情,晏灵臻对自己的态度明显冷淡许多。确实觉得有些遗憾,但盛林也没太在意。只不过从小到大,他大多都是被人哄着、捧着的主儿。现在遇上一个不乐意搭理他的,就算是晏棽的母亲,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讨好。 沉默地吃下一个糍粑。耳边除了自己细碎的咀嚼声,就是晏灵臻默默拉动丝线的微响。气氛太过沉闷。盛林耐不住把手机掏出来,一边吃饭一边刷微博看新闻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67 。 过了一阵,对面的晏灵臻忽然道:“吃饭的时候最好不看手机。对胃不好。” 自从坐下后这还是晏灵臻第一次开口说话。盛林险些没反应过来。回过神马上把手机往桌子中间一推,露出一个极为乖巧的笑容,“我平时吃饭的时候也不太玩儿手机。这不要过年了吗。送祝福的朋友多,怕错过去,这才时不时刷一下。”盛林一笑,桃花眼便像含了两汪春天灵动的溪水,活泼又多情。 晏灵臻垂下眼帘,把温好的鲜奶剪开倒进玻璃杯中,放在盛林手边,“趁热喝吧。多吃点。”又把菜碟往盛林跟前推了推。 盛林顿时食欲大增,几口把牛奶喝干净,嘴唇上沾了一圈奶胡子。 晏灵臻忍俊不禁,摇摇头,“你这孩子,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好喝啊!我没忍住。”盛林擦干净嘴唇上的残奶,很无辜似的对晏灵臻笑。 “那最好也别太…”晏灵臻的话被一阵突兀的铃声打断。 盛林放在桌子中央的手机响起悠扬的乐曲,屏幕上闪动着一个男人的头像照片。 “我爸。”盛林随口说了声,拿起手机接电话。并没注意到晏灵臻的面孔一瞬间褪尽血色,连嘴唇都白得泛青。 林静池跟盛佳敏要动身去盛林外公家过年了,临行前打电话问问盛林的情况。盛林跟父亲闲聊,时不时开两句玩笑,手里拿着筷子拨弄糍粑玩儿。 正聊得开心,晏灵臻扶着桌子站起身,撑着桌面的手剧烈颤动,一只碗被碰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摔得粉碎。 盛林愣了下,立刻发现晏灵臻不对劲。他忙挂断电话跑过去搀扶晏灵臻。晏灵臻狠狠打开盛林的手,跌跌撞撞扑进卧室关紧房门。 盛林不明所以,敲门喊了几声晏灵臻都没有回应他。盛林马上把舅妈喊过来,又打电话给晏棽让他尽快往家赶。小弟小妹还在镇上玩,还好晏棽记挂着盛林,这时已经到了村口。接到电话拔腿便十万火急往家跑。 舅妈也叫不开门。盛林帮不上忙,只能先把地上的碎瓷片收拾起来。晏棽气喘吁吁跑回家,进门也不顾上跟盛林说话,直接冲到晏灵臻门前。 晏棽不断拍门,喊了两声妈。门那边猛地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让他走!我不要看到他!让他走!!” 晏棽跟舅妈都一下惊住。舅妈大声喊晏灵臻的名字,让她不要乱说话。 晏灵臻近乎狂乱地回应,“我没有乱说话!让他走!那个盛林,让他走!” 晏棽回过头,盛林茫然地抬头与他对视。 晏棽转回头去,从来都清冷自持的声音,带上祈求的意味,“妈,你先把门打开。求你了,先让我看看你。” 静了片刻,房门吱呀敞开了一道缝隙。 晏棽与舅妈立刻冲进去。 盛林低下头,把地上的碎瓷片全都扫进畚箕里。出门倒掉垃圾。回来时听到晏灵臻细弱的哭泣声。 盛林转身回了晏棽的卧室,拿过自己的背包,随手从书桌上、床上抓了几样东西塞进去,而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六十一 盛林走得很快,不多久便翻过了村头的那道山坡。他听到晏棽追出来,在后面不断呼唤他。盛林没有停下,抓着背包飞快地冲下山坡。但晏棽的速度比他还要快。在那条通往公路的田间土路上,晏棽从背后抓住盛林的手臂将他往回拖,“你别生气。先跟我回去!” 盛林紧闭着唇用力挣扎。晏棽的手铁钳一样夹着他不放。盛林怒火中烧,抬肘撞向晏棽侧脸。肘部将要接触到晏棽面颊,盛林下意识顿了顿。就这一两秒的空当,便让晏棽抓到机会,双臂合拢,整个将盛林抱进怀里。 “你松手!” 盛林还要抵抗。晏棽扣住他的后脑,贴身吻住他。 盛林怒气难平,在唇舌交缠中极力反抗。情人间的吻,却凶狠得好似仇敌厮杀。直到口腔中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儿,盛林才逐渐放松了全身紧绷的肌肉,任由晏棽抱着他。 晏棽一手按着盛林后颈轻轻抚弄,舌尖在盛林双唇间游走,仔细舔净盛林唇上沾染到的血迹,“林林消消气。真的别走。我妈她只是一时激动,她……” “我做错了什么?”盛林垂着双眼,面孔纸一样苍白。 从相识到现在,晏棽还从没见过盛林这么脆弱无助的模样。 心尖像被指甲掐了一下,对爱人的疼惜潮水般在心底翻滚涌动。晏棽靠过去用额头抵住盛林的额角,双手捧住盛林冰凉的面颊,“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林林……” 盛林长长叹一口气,推开晏棽后退一步。拿出一包纸巾递给晏棽,示意他擦干净嘴唇上的血迹。而后低声道:“我不能回去。” 晏棽立刻要开口反驳,盛林抬手止住他,“你妈的情况你也见到了。我回去了她只会再受一次刺激,发作得更厉害。”目光转到晏棽脸上,“你确定你能安抚好她吗?” 晏棽跑出来追盛林时,晏灵臻的情绪还没有平复,舅妈守在她身边一步不敢离开。 盛林的问题晏棽无法回答。 盛林又看他一眼,提起掉落在脚边的背包,转身继续往外走,“所以我必须走。”眼眶忽然有些酸热。盛林深深吸着气,把那些软弱无用的委屈死死压回去。他很想抓住晏棽的手,让他跟自己一起走;也很想质问晏棽,如果以后他们的事情曝光,晏棽是不是也要这样无条件维护自己的母亲。 但是他不能。他被爱情束缚了手脚。即便心有不甘,也只能选择承受。 走出去一段距离,晏棽追上来帮盛林拿过背包,另一只手牵住盛林的手。 盛林没有回握他,沉默地由着晏棽的手指插进自己的指缝,十指交握着走过田间长长的小路。 乡镇通往市区的小巴车本来就不多,现在还有两天就过年,车次更加稀少。 盛林等得不耐烦,在一辆空出租经过时抬手拦下,拉开车门坐进去。晏棽敲着车窗,嘱咐他回到市区记得给自己来个消息。盛林冷着脸没回话,把背包扔在另一边车座上,侧身枕着背包躺下去。 哪怕再多看晏棽一眼,他胸口的怒气都要控制不住了。 出租车开动起来,很快消失在道路转弯处。晏棽望着盛林离开的方向看了一阵,强忍胸口的失落,匆匆赶回家里。 晏灵臻的情况稳定了一些。舅妈跟她念叨盛林的好处,她也能安静听着不吵闹了。听舅妈提起盛林替家里还债的事,晏灵臻手指抽动,紧紧捏住了衣角。 “姐,事情都过去了我也就不瞒你了。要不是盛林,咱们家一下子哪里还得起十几万啊。还不是多亏了人家孩子。” 晏棽给母亲倒了杯热水。晏灵臻抬起头,眼睛红肿地看着儿子,“然然…我又让你为难了。” “没有。”晏棽摇摇头,把水杯送进母亲手里。走到门口,终是按捺不住转过头说:“妈,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68 如果不是盛林,也许我这辈子都做不成医生了。”晏灵臻忽然睁大眼睛,嘴唇紧张地抖动。晏棽闭紧双唇不敢再说下去。被胡三绑架那事他从没跟家里人提过。如果不是碰到今天这种情景,他这辈子都不会提起。 快中午了。晏棽去厨房做午饭。他给盛林发了条信息,提醒他别忘了吃点东西。隔了很久盛林回了“知道”两个字过来。 厨房是满是特意为盛林准备的食材。晏棽没心情做,而且小弟小妹要在镇上吃过午饭才回家,他便只炒了两个母亲和舅妈爱吃的菜。 晏灵臻被劝着稍微吃了点东西,之后又回房间歇着。晏棽陪了她一会儿,也回了自己卧室。 盛林走得太急,心里又压着火,收东西的时候根本就是随手乱抓,连手机充电器和平板电脑都没带走。 晏棽躺在床上瞪着房梁发呆,估摸着盛林差不多到市区了,才又给他发了条短息。盛林这次回得倒及时,内容却是说手机快没电了。明显还是不想跟晏棽聊天。晏棽眉头皱起来,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一会儿。 门口有声音。晏棽下床拉开门。晏灵臻站在门边。 “妈…” “去把盛林追回来吧。” 晏棽难以置信,愣着没有动。 “去吧。”晏灵臻给儿子整一整衣服,脸上露出隐约的笑容,“替妈妈给盛林道个歉。我情绪不稳定。让他别往心里去。” 晏棽心中狂喜。紧紧拥抱了一下母亲,话也来不及说便几步跃出了屋子。 舅妈在后面拍着巴掌乐呵呵地笑,“这就对了嘛。过年就是人多一点才热闹。” 晏灵臻低头捂住脸,把眼泪都蹭在手心里。晏棽跟着她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她不能再让儿子失去他重要的朋友——无论那个朋友是什么人。 开往临市的长途客车平时半小时一班。二十七以后客流骤减,改成一小时一班。 盛林到达客运站时,刚巧赶上一班二十分钟后发车。盛林买了票在候车室等待检票。晏棽的短息进来,手机电量已经到了红线。盛林马上回过去。刚点下发送,手机便自动关机了。盛林打开背包翻找,才发现除了昨晚他放在床上的那几本书,还有之前扔在书桌上的手套耳机,他竟然什么都没带出来。盛林咒骂了一声,粗暴地从背包里随便一本书来消磨时间。翻开封皮,包着书衣的书册竟然写满黑色的钢笔字迹—— 今天,我又惹妈妈生气了… 盛林猛地合上手里的硬壳本子。 他拿错了。这是晏棽的日记本。 盛林把日记放回背包。可好奇像小虫子一样啃咬他的心。挣扎良久,终于又把日记本拿出来,慎重而小心的打开。日记中的笔记尚显稚嫩,看日期晏棽那时还只是个初中生。 盛林不由自主放轻了呼吸,认认真真读下去。 两个多小时过去。最后一班开往临市的车已经开走。盛林抚摸着日记本的墨绿封皮,喉结轻微颤动。 他不该走的。晏棽孤独了那么久。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不该再把晏棽一个人留下。 盛林猛地站起身在原地转了一圈。而后一咬牙,放好日记本,背好背包冲出候车室。 原本阴沉的天渐渐散去乌云。太阳在云层后洒出千万道光芒。空气中飘散开温暖的气息。 盛林跑下台阶,抬头便看到有人远远地向自己跑来,还在一声声喊他的名字。 “晏棽!”盛林大声回应,向着前方的人影奔跑过去。 六十二 虽然新年近在眼前,客运站附近总还是不缺人流。 晏棽与盛林完全没有理会旁人的目光,伸手紧紧抱住对方。晏棽轻轻揉捏盛林的后颈。大少爷像被捋顺了毛的猫儿,主动凑上去舔吻晏棽不久前被他咬伤的嘴唇。 “疼吗?”唇瓣稍微离开一线,盛林轻声问。 晏棽很老实地点点头。 盛林吊起眼睛,不服气道:“这就疼了?当初我可是差点被你咬下一块肉来!” 晏棽轻轻失笑,卸下盛林肩上的背包自己背上,“走吧。”牵住盛林的手,穿过周遭的人群。 两人在市区找到一家尚在营业的租车行,租下一辆suv,抓紧往村里赶。他们默契地都没再提起上午的不快,像往常一些聊些轻松愉快的话题。将近到家时,盛林向晏棽坦诚自己看了他的日记,向他确认道:“除了不提我家里人,其他还要注意什么?” 晏棽那本初中时代的日记,记述得比较详细。盛林看过后,大致明白了刻在晏灵臻心底的那道痛处。 晏灵臻早年被丈夫抛弃,导致她对夫妻恩爱、家庭和睦一类的话题特别排斥。她不乐意了解别人的家庭生活,同时也不喜欢别人关注她的私人生活。不仅如此,在晏棽尚未成年时,晏棽如果偶然跟同学的家人,或者村里哪户人家走得近一些,她也会莫名焦虑。似乎总在担心晏棽也会离开她。 上午盛林的父亲打来打话,言谈中不可避免地又带出自己的母亲。也许晏灵臻就是受了这些刺激,才会突然失控。 “没有了。”晏棽闭了下眼睛又张开,“其实自从我上了高中,我妈已经很少再这么发作。她这一次……”晏棽皱了皱眉,“实在太突然了。” “别多想,”盛林打着方向盘,拐上那条田间土路,“心理问题都是说不准的。很多发作在不懂行的人看来都没有规律可循。我觉得,应该早点给阿姨找个靠谱的心理医生瞧瞧。” 晏棽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我会再劝劝她的。” 盛林听了这话,便只点了下头没再坚持。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就这样不动声色地揭了过去。 盛林在晏棽的家里度过了一个朴素但温馨的大年夜。南方人过年不习惯吃水饺。晏棽家特意提前做足准备,为盛林包了野猪肉馅儿的饺子。盛林难道吃到撑。到院子放烟花炮竹时,还趴在晏棽肩上让晏棽给他揉肚皮。小弟跟他混熟了,没大没小地喊他大馋猫。小妹追着要打小弟,拧着小弟的耳朵让他给盛林道歉。 盛林悄悄在背后与晏棽牵着手,看着在烟花下追逐打闹的小弟小妹,忽然觉得,有这样一对弟妹,似乎真的也挺好。 在响亮的鞭炮声中,新年匆匆而来,很快又要又匆匆离去。 晏棽在家的这段日子,把里里外外的活都接过来,让操劳了一年的舅妈也好好歇一歇。这样一来,陪盛林的时间便少了很多。小弟从初二开始就不常着家,天天跟一帮村里的半大小子出去疯玩儿。小妹倒是乖巧,每天都准时到姑姑家报道,偶尔帮晏棽料理下家务,大部分时间都在找机会跟盛林套近乎聊天。盛林早就看出小姑娘的意思,自然有多远躲多远。 初四这天,晏棽一大早吃过饭带着小妹去池塘里捉黄鳝,准备中午给盛林煲鳝鱼汤喝。盛林饭后回房间待了会儿,一个人实在无聊,便想出去找晏棽。 要出门一定会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69 路过堂屋。晏灵臻像往常一样坐在靠背椅上绣东西,听到盛林的动静抬起头。盛林便对她笑一笑。 这些天,盛林与晏棽的家人相处得极为融洽愉快,唯独单独面对晏灵臻时,仍旧想不出恰当的话题。 并非盛林不够大度还在跟长辈计较。只是盛林的成长环境,决定了他在人际关系中通常都处于主导地位,一旦偶尔落了下风,经验的匮乏便会让他束手无策。 他有心缓和,但无计可施。到头来,只能放置一旁不予理会。 打过招呼,盛林便要开门出去。晏灵臻一反常态喊住他,拍拍自己身边的椅子。 盛林只犹豫了很短的一瞬,便快步走过去坐下。 晏灵臻放下手中的绣品,转头直视盛林,片刻郑重道:“林林,阿姨之前做错事了。向你道歉。” 盛林惊得一下跳起来,连连摆手,“阿姨,您千万别这么说!事情早就过去了。再说,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晏灵臻摇摇头,略显踌躇地握住盛林一只手,让他坐回去,“林林没有错,都是我不好。” 盛林还要反驳,晏灵臻轻轻握了下他的手,说:“让我看看你手臂上的伤吧。” 盛林瞬间明白,一定是晏棽把那场绑架案很详细地跟晏灵臻说过了。 稍微迟疑了会儿,盛林把右臂的衣袖推上去。从靠近手肘处到右手手背,一道狰狞的疤痕扭曲盘绕。盛林的手臂长得很漂亮,线条流畅肌肉紧致,再有白皙的皮肤加成,一双手臂简直可以不加修饰去做特写模特。 可惜一道伤疤,将那份精致优雅的美感毁损殆尽。 晏灵臻像怕会弄痛盛林一样,很轻很轻地碰了碰盛林手背上的那处疤痕。 “你这孩子,”晏灵臻半垂着头,眼眶泛起潮红,“怎么这么傻。” “哪里傻了。能救下晏棽,我不知道有多开心。” 晏灵臻抬眼看他。盛林警觉自己的话似乎显得太亲密了些,一面低头放下衣袖,一面掩饰道:“晏棽跟我虽然相识不久,但我们两个就是特别投缘。有的时候,我几乎拿他当自己的亲哥哥。所以这点事真的不算什么。阿姨别往心里去。” 打掩护的一句话,却在晏灵臻心底掀起滔天巨浪。她怔怔望着盛林,失神地陷在那双永远无法遗忘的桃花眼中。许久,一道眼泪缓缓滑落。 盛林不知所措。晏灵臻却慢慢地流着眼泪笑起来。那笑容温柔动人,不见丝毫勉强,依稀有她年轻时光艳明媚的风采。 “林林,”晏灵臻像所有招待孩子同学的家长一样,和声细语地问盛林,“你爸妈都好吗?” 盛林不由得心中紧张。但晏灵臻神态平和,并没有要爆发的迹象。盛林谨慎地回答,“还好吧。也就那样。” 晏灵臻保持着微笑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拍一下盛林肩膀,“不是要去找晏棽玩儿吗?去吧。他跟小妹在咱家池塘那边。你一个人过去要小心些。” 盛林犹豫了下站起身,再三确定晏灵臻一切正常才放心出去。 晏灵臻跟着站起走到门边,透过门板上的玻璃,看着盛林渐渐走远。 盛林身材高挑,双肩平直、脊背挺拔。从背面看,身形几乎与晏棽别无二致。就连走路的姿态都奇异地有几分相似。 或许,这就是血缘的力量吧。 有着同一个父亲,即便另一半生命分别来自两个相隔千里,出身、容貌都完全不同的女人,兄弟两人还是复制一般遗传了林静池的身材骨架。 秀挺出众。如翠竹清雅,如青松傲立。 多好的两个孩子。就算有再多怨恨,再多不甘,念在盛林对晏棽的一片情谊,她也不能再耿耿于怀。不能让两个孩子为难。 泪水再一次模糊了双眼。晏灵臻没有再控制自己,让眼泪放肆地在脸上流淌。 这是最后一次了,为那个人流泪。 从今天起,林静池这个人,她连偶然之间偷偷想一想,都不会再有了。 六十三 p大的寒假差不多有一个半月。但无色只给了十几天的假,晏棽必须在初十之前赶回去上班。 年初八那天,晏家人很早便起来忙碌。晏棽要回学校了,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暑假也要留在无色打工。这一走,又是一年的别离。 晏灵臻亲自下厨给儿子做早餐。盛林最后这几天有意要跟晏灵臻拉近关系,这时候留在厨房,跟舅妈一起给晏灵臻打下手。 小妹和小弟在房间帮晏棽收拾行李,中途小妹找借口把小弟支出去,支支吾吾问晏棽盛林是不是真的有女朋友了。 晏棽整着行李箱头也不抬,随口说:“当然真有了。这种事大哥怎么可能骗你。” 小妹嘟起嘴巴,“那,他就真的喜欢他女朋友吗?” 晏棽莫名其妙地看小妹一眼,“不喜欢就不会在一起了。你当盛林是什么人?他才不会委屈自己。” 小妹拧起眉毛,心里还在挣扎,“大哥的意思是说,盛林跟他女朋友很般配?” 小妹的思路一贯跳的有些快,晏棽从善如流跟上她,肯定道:“对,很般配。” 小妹尤不甘心,小声嘀咕,“林林哥那么优秀,我才不信随随便便一个小丫头就能配得上他。” 门外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到了跟前却没人敲门进来。 小妹没留意。晏棽却心思一动瞬间明了。起身把行李箱放在一边,晏棽直视着小妹,忽然改用普通话道:“当然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小丫头。盛林的对象,是他自己精挑细选,并且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确定的。不管是性格脾气,还是外形条件,他们两个都很般配。依我看,”晏棽瞄了一眼门口,眼中微微含一点笑,“盛林跟他对象,根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小妹听了晏棽这番话,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到最后,刚刚春心萌动就明白自己彻底没戏了的少女恼得恨不得哭出来,带着哭腔捶打晏棽,“哥你讨厌!你讨厌!我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 门边的脚步声又走远了。晏棽轻轻揉着小妹的头发安慰她,“你才上大一,好好学习最重要。以后,等你长大一些,肯定能遇到更好的人。” 小妹抽抽搭搭,“那…那要是遇不到了怎么办?” 晏棽侧过头,望向窗外盛林走进厨房的背影,“不,一定会遇到的。那个对的人。” 早饭上桌后,晏棽跟盛林抓紧吃饭。盛林今天早上心情特别好,自己顾不上吃饺子,总忙着给晏棽夹菜。 晏棽拨着碗里的菜,转头看他,“你今天怎么了?这么殷勤。” 盛林一本正经,“你多吃点。路远,不然一会儿就饿了。” 舅妈也跟上话,劝他们两个都多吃一些。 一顿饭将要吃完。小弟见桌上仍然没人开口提起那件事,终于憋不住了,耍赖一样对晏棽说:“哥,你之前跟家里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到底是不是真的?回来这么久了怎么一次也没听你提过起人家?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70 ” 晏灵臻一听马上放下筷子,抬头看着晏棽。舅妈和小妹看小弟已经开口了,也不停跟着追问。 盛林脸埋在碗里,偷偷从眼角看晏棽。 晏棽慢条斯理咽下口里的饭,才点头说:“是真的。” 晏棽上大学后就跟晏灵臻提过,以后不打算结婚,就想一个人过。家里人劝过无数次,他都不肯松口。时间长了,全家人也算是默许了。但村里还是经常有人上门给说亲。这次也是一个同乡,女儿刚考上大学,觉得跟晏棽很般配便托人来说媒。晏灵臻回绝了几次,那同乡还是不死心,一定要让晏棽亲口给个说法。晏灵臻只好联系晏棽。晏棽当时回话说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家里人虽然意外,但大多只当这是晏棽的托辞。没想到小弟再次提起来,晏棽竟然真的认了。实在是个天大的惊喜。 小弟小妹兴奋地大叫。舅妈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双手合十直喊“菩萨保佑”。晏灵臻也双目闪亮,神情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 “哎,长什么样?是同学吗?哪里人?叫什么?快说快说!”小妹抢过小弟的发问权,一心一意为大哥高兴,把自己刚刚失恋的事都忘了。 “长得…”晏棽几乎是无意识地看了盛林一眼。 盛林当机立断接过话头,“放心吧,长得可标志啦。绝对配得上晏棽。我们学院的院…”草字说了一半,咬着牙吞回去,“…院花!” 晏棽低下头,嘴唇抿得死紧。他这么不爱笑的人,也被盛林逗得快要失控了。 盛林悄悄在桌子底下踩晏棽的脚。 小弟惊道:“林林哥认识我哥女朋友?” “认识啊,还很熟呢。”盛林放下碗筷,专心跟一桌子人瞎扯,“我们一个学院的,还是同年级。很多课都在一块儿上。” “那妹伢子脾气怎么样?”舅妈一向觉得晏棽太老实,免不得会担心他受女孩欺负。 “脾气…”盛林皱了皱眉心,不觉有些心虚,晏棽忙接口说:“脾气挺好的。我喜欢。” 两个长辈都大松一口气。 盛林看向晏棽的眼里窜动着小火花。 小妹急切追问:“我嫂子家里是做什么的?” 当下就改口了,喊得盛林恼也不是喜也不是。晏棽在一边看好戏,也不替他说话了。盛林只能硬着头皮,假装没注意到晏棽戏谑的眼神,说:“家里…家里做生意的,开个小公司,经营的还可以。” “哇,白富美啊!”小弟小妹齐声惊呼。舅妈也喜得合不拢嘴。 晏灵臻之前一直没说话,此时却面带忧色,道:“开公司的…这,然然,咱们是不是高攀了?” 这话一出,桌上的气氛立刻便冷了。 盛林大吃一惊,怎么也没料到晏灵臻会是这种反应,心急道:“哪里高攀了!阿姨怎么能说这种话?晏棽这么优秀,还有什么人是他配不上的?!” 晏灵臻眼中泛起层层叠叠的温柔,她看着盛林,轻柔地说:“林林跟然然投脾气,就看他哪里都好…我也看自己孩子哪里都好。只不过,”晏灵臻环视一周家中简陋的陈设,转向晏棽道:“咱们家这条件,将来富贵人家的姑娘嫁过来,是要吃苦的。” 晏棽看着母亲,点点头,“妈说的没错…那,该怎么办?”稍作思索,道:“要分手吗?” 盛林只觉一道惊雷在耳边里炸开,脑中瞬间空白之后怒气直灌颅顶。他一把攥紧晏棽的衣摆,几乎立刻就要把晏棽拖出去狠狠揍一顿。 “说的什么话!”没等盛林发脾气,晏灵臻先沉下脸,教训晏棽:“动不动就要分手。你拿人家女孩当什么?” 母亲生了气,晏棽却淡淡笑了笑,说:“我也是这样认为,分手是绝对行不通的。而且,两边的家庭状况,决定在一起之前我就已经考虑过了。”晏棽垂下左手,将盛林攥着自己衣摆的手指拢在掌心握紧,“差距是很大。但我会努力的。不会叫他受委屈。”拇指轻轻摩挲了下盛林的指腹。 一桌人都吆喝着起哄。晏灵臻也舒心一笑,微微颔首。 盛林面颊微红,手指温顺地窝在晏棽手心,低头笨拙地用左手往口里拨了只水饺。 早饭过后,晏灵臻把晏棽单独喊到自己房间,交待他回去后一定不要去盛林的家里做客,并且要尽可能避免跟盛林的父母碰面。晏棽了解母亲的心结。她能为了自己努力去接受盛林,却仍旧不能接受盛林背后那个和睦幸福的家庭。心病还须心药医。晏棽找不来能解母亲心病的心药,只能尽量顺着她。 出门前晏灵臻又叮嘱晏棽,要对女朋友好一些。作为一个女人,年轻时被伴侣抛弃,辛劳了大半辈子一个人将儿子带大,晏灵臻有时也会担心,晏棽会不会长成另一个林静池。 晏棽看着母亲鬓边的霜花,发誓一般郑重地说:“妈,你放心,只要他没有厌倦,我永远不会先提分手。” 天色大亮,必须要动身了。 晏棽与家人一一告别,跳上停在家门口的suv。盛林一手伸出车窗外向后一挥。银灰色的车子飞窜出去。 晏棽转头向车外看。盛林见状减缓车速,问:“舍不得?” 晏棽眼眶轻微湿润,视野中的母亲越来越小,直到再也望不见,“有一点。”晏棽转回身坐好,轻轻叹息。过去离家时从没像这次一样不舍。也许真是年纪大了,懂得了家里的好。 盛林嚼着口香糖,无所谓地道:“这有什么。你想回来,咱们一周飞一趟也没问题。” 晏棽摇头失笑,“还真是大少爷做派啊。” “那还能有假?你既然跟了我,总得给你点甜头吧。”说得两个人都笑起来,离别之情消淡不少。盛林看一看晏棽,问他,“走之前阿姨单独跟你说了什么?” “阿姨?你问你婆婆吗?” 盛林斜一眼晏棽,唇角微挑,“然然,你可别让我反悔。真要凭本事上,还不定谁家是婆婆。” 晏棽立刻假装不明其意,火速把话题拉回正轨,“没什么。我妈就让我对女朋友好一些。” “嗯,”盛林点下头,又问:“那你怎么回答阿姨的?” “我说,”晏棽注视着盛林,深沉的爱意在眼瞳中涌动,“只要他不烦我,我就永远不会跟他分开。” 盛林的嘴唇徐徐上扬,“那我也代你女朋友回你句话吧,”他眯起眼睛,迎着初升的太阳绽放笑容,“他说他永远都不会烦你。” 两人对视一眼,放声大笑。车子越出村头的山坡,冲向前方的大路。 年轻时的爱情,热烈而纯真,轻易便能诱人许下永远的承诺,以为这一刻的心意,就是天长地久。不明白岁月飞逝、世事无常。多少个永远,悄无声息地,便被打碎在了漫漫风尘中。 六十四 从晏棽家乡回来后,晏棽忙着去无色无色上班。盛林回了趟秀春苑,跟度假归来的父母吃了顿晚饭。那晚他留在秀春苑过夜,睡熟后做了一个梦。梦境混乱不堪,毫无逻辑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71 。连林晏然的名字都出现在了梦里。醒来后盛林完全记不起梦到的情节。但那个梦的结局,却像针一样在他心口扎了一下——在梦里,他与晏棽分开了。 盛林起先并不在意,只是每当想起来,胸口都会感到一阵短促的刺痛。次数多了,心情总会受到影响。盛林向晏棽提起过一次,除了安慰他,晏棽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从那以后,盛林把梦中带来的焦虑都压在心底,情绪都变得有些低落。 几天后的元宵节,无色有主题庆祝活动,难得还请到了嘶吼乐队。 盛林心情好转,晚上早早就去了无色,坐在晏棽提前给他留出的位子上等着看演出。第一次看嘶吼的现场,心里多少有些兴奋。不经意间想起半年前,孟慎、徐鹏辉还在与他一起迷恋嘶吼。今天的演出,却只有他一个人到场。 因为一场恋情,失去十几年的兄弟情分。盛林心中不是不惋惜。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他这样的幸运,有两个贴心兄弟陪伴着从小一起长大。他最躁动、彷徨的青春,也都是跟这两个兄弟在一起度过。他们三个人见证过彼此最狼狈的岁月。这份情谊永远无法替代,也永远无法抹去。 盛林本以为,他们三个的友谊,会是自己生命中最长久稳定的一段关系。爱情与之相比,都未必能更加牢固可靠。而如今…… 晏棽在卡座之间穿梭。普通的白色衬衫、黑色小马甲,穿在他身上,也有种高级定制的华贵感。他时常会在忙碌的间隙抬头看看盛林。照常冷着脸孔,完全没有多余的表情。 盛林呷一口酒,目光追随着晏棽往返来去。每多看晏棽一眼,心中燃烧的火焰就更热烈一分。而仅仅一个没来由的梦,就能让他心惊肉跳。 盛林再次确定他已经离不开晏棽了。他过去那套爱情与理性的理论根本全都是屁话。真正遇到了、爱上了,他就跟每个盛家人一样,会变成粘人又狂热的疯子。 无论什么人、什么事,都不能阻止他跟晏棽在一起。哪怕有朝一日晏棽自己改变主意,他也没法放手——他终于还是变成了跟自己的母亲一样的人。 盛林捏着酒杯,停留在晏棽身上的双眼仿佛着了火。晏棽走过来,弯腰握住盛林的指尖,略带疑惑地歪头看他。 盛林反握住晏棽的手,仰头吻一下晏棽的下巴,“永远别离开我,不然我会疯掉。” 晏棽抿一下唇,轻轻抚摸盛林的面颊,“当然不会。” 盛林不依不饶,“那你发誓。” 晏棽刚要开口,卡座后面传来一道声音:“哎呦喂我说,你们两个还能不能行了。当着这么多人面就搂搂抱抱的,也不怕闪瞎了大家伙儿的眼。” 盛林呆了一下,猛地跳起来,“徐鹏辉!” 徐鹏辉叼着根烟嘿嘿地笑,身后还跟着孟慎。 “怎么样啊林林,我们不在的日子里,有没有想过哥哥们啊?” “靠!”盛林给了徐鹏辉和孟慎一人一拳,伸手搂住他们,“鬼才想你们!” 确定无色会请嘶吼来演出后,晏棽便联系了孟慎跟徐鹏辉,请他们一起来看演出。 其实考试结束后,徐鹏辉就想找盛林出来玩儿,可他又磨磨蹭蹭地有点抹不开面子。拖得时间越长就越不好开口。一直到过完年,他也没能想出个自然妥帖的借口把盛林约出来。 徐鹏辉灌下小半瓶啤酒,卡住盛林的脖子锤了他好几拳,大声嚷嚷着抱怨,“从小到大,哪次吵了架都是哥哥们让着你,先上门给你赔礼道歉。这回怎么说也是你的不对,你就不能先低个头给咱们说句软和话啊?靠,左等右等,大过年的连通电话也没有!林林,哥哥白疼你这么多年!” 盛林扒拉开徐鹏辉,气定神闲翘起二郎腿,“我的不对?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什么不对?” “你瞒着我们跟晏棽搞上了还没什么不对?”徐鹏辉眼睛瞪得有铜铃大,“我可是真心实意拿晏棽当兄弟的。你小子倒好,闷不吭声把兄弟咔嚓一下变成弟妹了!我还不能受点惊吓啊?!” 盛林情不自禁笑起来,也拿瓶啤酒跟徐鹏辉碰杯,“行,允许你适当受点惊吓。现在吓完了吗?” “完了,”徐鹏辉把剩下的半瓶酒一口干了,又咧嘴傻笑,“告诉你盛林,为了你我牺牲老大了!这个假期我没干别的,就蹲家里看同性恋电影了。什么从开始到结束,什么费城故事,靠,吓死我了!” 盛林揉揉额角,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你这都看了些什么?要看也得找点合适的。” 孟慎也笑了笑,转过头面向盛林:“我早就提醒他找的不对。他还不听我的。” 盛林的眼角弯起来,打趣道:“你怎么知道棚子找的不对?以前都看过?”说完想起温泉山庄那晚的事。盛林轻咳一声,低头去抓酒杯。 孟慎倒大方承认,“对,都看过。” 盛林将酒杯抵在唇边,在舒缓的音乐声中,静静听孟慎讲下去,“看的越多,想得就越多。我这个人,一向是想多了就束手束脚,有什么心事都不敢说了。等别人先一步占据了自己想要的那个位置,后悔也来不及了。” 徐鹏辉听得满脑袋浆糊,“老孟,你想要什么位置?谁又把你给顶了?告诉哥们儿,咱们去帮你出气!” 孟慎轻笑,拿过三只干净的红酒杯,依次斟上酒水,“来,干一杯。”他当先举起酒杯,提议道:“到了明天,这个年就真的过完了。我也该出国读书了。” 盛林挑了下眉尖。徐鹏辉已经失控地大叫起来,“什么?出国?我怎么不知道!!” 盛林换了孟慎给他斟的红酒,道:“老孟之前就有这个打算。现在已经大四了,是该出去了。” 徐鹏辉皱巴着脸,跟着端起酒杯,“可之前不是还没定吗?而且这么突然就要走,我一点准备都没听。” “不用准备。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孟慎转过头,直视着盛林的眼睛,“等我学成了,想通了,就会回来。这里有我最好的兄弟,我可舍不得留在外面。” 盛林回视着孟慎,缓缓点头,“好,我等着你。” 三只酒杯碰在一起。嘶吼终于登场,狂野的电音震耳欲聋。一首青春撕裂开人们的心扉,全场跟着嘶吼扭动嚎叫,用发自心灵深处的呐喊,祭奠自己永远逝去的岁月。 盛林又饮下一杯红酒,双眼迷蒙。舞池中的人群开始不分对象的搂抱亲吻。徐鹏辉捂住眼,一边大喊瞎眼一边从指缝里偷看。盛林大笑着把一碟坚果砸到他身上,分开人群跑到晏棽身边,抱紧晏棽的肩膀吻下去。 徐鹏辉受到惊吓,嗷得一声倒在孟慎身上。 “怎么了?”一曲终了。渐渐变得舒缓的乐声中,晏棽揉着盛林后颈。 盛林枕着晏棽的肩膀,微微眯着眼睛,说:“然然,你不能离开我。谁都可以走,你不能。” “我不走,”晏棽紧抱住盛林,“那是梦,你别当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72 真。我离不开你的。” 盛林久久盯着晏棽而后轻轻点头,又靠过去吻住晏棽的唇。 那都是梦,他们不会分开,绝对不会。 六十五 一个月后,孟慎飞往英国。 送机回来的路上,徐鹏辉叼着香烟意兴阑珊,“都走了,一个两个的…玩儿的好的那帮哥们儿,就剩下咱俩了。” 盛林降下半面车窗,也点燃一支烟,“为了事业前程嘛,难免的。” 徐鹏辉咬着烟撇撇嘴,“你说得倒轻巧。换成是晏棽,什么也不跟你商量突然就要出国,看你还能不能这么淡定。” 盛林笑了笑,不说话了。 把徐鹏辉送回家,盛林还想去无色看看。 本来今天给孟慎送行,两个人心情都有些低落,说好晚上到徐鹏辉家吃饭,然后盛林留下来过夜,一起通宵打游戏开开心。 现在盛林临时变卦要走,徐鹏辉倒也没说别的,只是少不了感慨盛林重色轻友,贱兮兮地嘴上损几句:“林林,我说你可真够了。这黏黏糊糊的劲儿,都快赶上‘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唐明皇了吧。怪不得你那边的朋友都说你会宠人呢。” 徐鹏辉说者无心,损完了摆摆手上楼回家。盛林坐在驾驶室,目光沉在车外的夜色里,许久没有动一下。 徐鹏辉会说这话,自然是从其他人嘴里也听说了他跟晏棽的事。 盛林这类出身的公子哥儿,往往自成一圈。也就是徐鹏辉嘴里“那边的朋友”。圈里的烂事一堆,盛林一贯很少在里面掺和。但他家世摆在那,又是盛氏唯一的继承人,就算他成年累月不露面,圈子里也少不了他的一席之地。他出点什么事,那帮整天琢磨着找刺激的大少爷各个都看在眼里。之前跟陈拓赛马,就让他在本市的纨绔圈火了一把。如今见他似乎真跟个“小情儿”动真格的,无异于在这把火上又浇了一勺油。风言风语趁着火势,早晚都会烧到外面去。 手机响了,是方姨的来电。这段时间方姨一反常态,每周都会给盛林打一通电话,关心他的生活状况。自从盛林成年后,别说是方姨,就连盛佳敏跟林静池都极少过问他的私生活。感情方面,除了盛佳敏在极偶然的情况下提点过一两句,更是从来无人问及。 盛林第一次接到方姨的电话便觉得奇怪,结合今晚徐鹏辉的话,盛林基本可以确定,起码盛佳敏已经知晓他与晏棽的事。 他还是太大意了。自由惯了,不自觉便放松了警惕。又或者,他的一举一动本来就在盛佳敏的视线之内。跟人斗气抢情人是一回事,动了真感情又是另一回事。如果他再不懂收敛,这通电话兴许就要换个人打过来。 盛林皱着眉接通电话,像过去一样,语调轻松地跟方姨聊天。几分钟后挂断手机。盛林又吸了一支烟,照样发动车子往无色去。 八点多钟,无色的客人还不是太多。盛林一进门,抬眼便看到晏棽正在吧台里调酒。眼睛一亮,盛林快步走到吧台前,“你今天替班?” 晏棽把调好的鸡尾酒推给客人,转头回盛林,“小兰被其他酒吧挖走了。新来的调酒师有其他兼职。我以后每周替他两天。” 晏棽聪明,学东西也用心。盛林教他学车,断断续续一个多月他差不多就能上手。在酒吧做了这么久,学会了调酒也不稀奇。 “那以后你还做服务生吗?”盛林更关心另一个问题。 晏棽看他一眼,摇摇头,“不做了。”顿了顿又道:“你别生气。我不是舍不得这份工作…” “我知道。”盛林按住晏棽的手,没让他说下去。 盛林过去也不清楚,自己的醋劲儿能有这么大。在gay吧做服务生,少不了会被人揩点油。晏棽为人正派,又公开了男友,客人大多也都有分寸。但盛林受不了。特别是跟晏棽回过老家后,他似乎突破了感情上的最后一层防护线,心里与晏棽更加贴近。越是这样,他越是难以忍受别人对晏棽不尊重。发展到后来,有人瞧着晏棽看多两眼他都能当场变脸。 前两天盛林还跟晏棽为这事吵过一次,一直到孟慎走的前一天两人都没说几句话。徐鹏辉说他这次恋爱谈的太腻歪。实在是他放不下心,只能紧迫盯住晏棽不放。 现在晏棽改做替班调酒师,一周只有两天班,薪酬不可避免要缩水一大截。对比晏棽的家庭状况,已是不小的让步。 晏棽反手捏了下盛林的手掌,“等这学期过结束,我就辞掉酒吧的工作。大五要专心在医院实习。到那时候,可真的要靠你养了。” 盛林连连点头,满心愉悦地盼望大五快些到来。 这一晚两人和好如初。盛林大四最后一个学期在自己家公司实习,时间比较灵活。回公寓后就照着晏棽的时间表安排好一个短途旅行。 去周边市县玩儿了两三天。在狩猎场打猎的时候晏棽喜欢上了射击。回来后,两个人每天都腾出一点时间,去本市的射击俱乐部练习。盛林枪法本来就有点功底,这段日子勤加练习,技术更加突飞猛进。晏棽无论怎么刻苦也无法望其项背。盛林死死压过棽一头,美得天天翘着尾巴得意忘形。 这样过了大半个月,晏棽顺利拿到了驾照,对射击也愈发痴迷,每周至少要去俱乐部练习两三次。起先盛林每次都陪着,后来公司事务渐渐繁忙,晏棽便自己开车去。 那天晏棽仍然独自去练习,打过十发子弹正要看成绩,一个年轻人被一群人簇拥着走进射击室。晏棽心无旁骛,连头都没抬。他的教练却走到跟前,轻声对晏棽道歉,说接下来射击室要清场。晏棽这才抬了抬眼,冷冰冰地道:“凭什么?” 被围在中心的年轻人看清晏棽的脸明显愣了一瞬。身边的人察言观色,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话。年轻人的眼神变得愈加粘稠,目光密匝匝缠着晏棽,道:“既然是盛少的人,那大家都不是外人。晏少赏脸一起来玩儿一局?” 这种眼神晏棽见得太多了,那句盛少的人更是重锤一样击打在胸口。晏棽扔下手枪,径自走出俱乐部。 坐进车里静了一会儿,晏棽逐渐沉下气。外人是怎么看他跟盛林的,不用猜也能明白。严格说起来,这种误会对他与盛林反而是种保护。他也坚信,他与盛林的感情不需要向别人说明,他只要自己做到心无杂念便好。 只是现在… 晏棽看一眼后视镜里的自己——盛林的外套,盛林的仔裤,连内搭的衬衫也是盛林的。更不用提现在开的车子,和身上那几样看着不起眼却价值不菲的小配饰。 他不收盛林的礼物,债务打了欠条,工资卡也交给盛林。可这些又有什么用?他的衣食住行,仍旧一点一点地,依附在了盛林身上。 晏棽暗叹口气,仰靠在椅背上。想的多了,偏头痛就要起身造反。晏棽揉揉额角,控制住自己的思绪。 纠结这些的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73 确也毫无用处。他舍不下盛林。一开始就注定了。若是舍得下,他们根本不会有开始。 晏棽皱起眉心,启动车子回公寓。路过一个岔路口时,想起盛林昨天提过想吃黑森林蛋糕房的蛋挞。 晏棽打着方向盘,拐上去左边的那条路。途中经过一个咖啡店,晏棽无意中瞥到靠窗的一个人影很像盛林。那人对面坐着一个女孩。 晏棽心里跳了一下。明知道不可能,还是在开过去之后又倒回车子。把车停在对面的行道树下,晏棽放下车窗。咖啡店里的人影转过半边脸孔。盛林俊美的容颜撞入眼瞳。 晏棽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去俱乐部之前他约过盛林。盛林说手边有事没处理好,让他自己去。按理说现在还是工作时间,即便是与同事出来放风,也不应选这间距盛氏不近的咖啡厅。莫非是在见客户?但盛林还没轮到去营销部实习。 晏棽脑中有些乱。他摸出手机想拨一通电话,又不愿意对盛林用那些心机。晏棽犹犹豫豫。咖啡馆中的一男一女谈笑风生。优雅美丽的女孩笑得肩膀微微颤动,轻微垂下头修饰仪态。 对面的盛林饮了一口咖啡,一瞬间收敛起面上的笑容,转头无聊般打量窗外。视线向晏棽这边扫过来,霎时整个人都僵住。 晏棽面无表情,看着盛林陡然变色的脸。 六十六 晏棽本来还不敢十分确定,看到盛林的神情,他明白并不是自己想得太多。 向盛林点点头,晏棽将车开走,按原路去黑森林买蛋挞。车子开出不久盛林打来电话。晏棽接起来,听到盛林有些紧张地喊他的名字。 “你别着急。我没生气。”晏棽目光恍惚了一下,马上回神专心路况,“晚上早点回来,我做你爱吃的菜。” 安抚完盛林,晏棽挂断电话,买了蛋挞后又去菜市场。 晏棽确实没怎么生气。他信任盛林的品行,也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有信心。一瞬间的冲击过后,刚开始萌发的愤怒很快便被理智压下去。他得先听盛林的解释。在此之前,他不能让自己陷在片面的主观情绪里。 晏棽旷掉了下午的课。回到公寓稍作休息便开始准备晚餐。做饭的时候偶尔走神,很突兀的想起十二岁那年,晏灵臻问过他的一句话。 她流着泪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爱情吗?” 那是晏灵臻唯一一次在他面前吐露心迹。晶莹的眼泪在晏棽心上烙下永远抹不去的印记。从那时起,尚不知事的晏棽便隐约萌生出一个念头:这辈子都不碰爱情那种东西。让母亲那样难过的“爱情”,一定不是个好东西。 晚上盛林提早下班,五点多钟便赶回了公寓。进门时晏棽还在厨房忙碌。盛林脱下外套,走到晏棽身后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晏棽后颈轻轻摩挲。 堵在心口的那口气松动了少许。晏棽回头轻吻一下盛林的侧脸,眼神不自觉变得温柔,“去洗手吧。马上就能吃了。” 盛林抱着晏棽又腻了一阵,洗好手坐在餐桌旁乖乖等开饭。 这顿饭两个人吃得很仔细,大约一个钟头才结束。 晏棽洗干净碗筷,整理好厨房。半个小时后给盛林切水果。等盛林吃好了,晏棽坐在盛林对面的沙发上。 盛林合起手里的杂志,垂眼静了片刻,道:“你见到的那个女孩叫叶思齐。叶氏集团总裁的二女儿。叶家跟我们家…算是世交吧。她家的长辈,一直有意撮合我们两个。” 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叶思齐举止得体大方,一见便知出身富贵人家。 晏棽皱了下眉,“也就是说,的确是在相亲?” 盛林扔下杂志,“算是吧。” … “为什么?” 盛林的态度太冷静,晏棽几乎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隔了许久才追问下去。 盛林沉默的时间更长。分针在静寂的空间里走过五个刻度,盛林才抬起头来,直视着晏棽道:“我们每个人,首先都是家族的一员,之后才是自己。晏棽,你认同吗?” 晏棽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的家族人丁稀薄。外公外婆过世已久,母亲是独生女,唯一还有联系的血亲便是表舅一家。 盛林口中这类与家族归属感、责任感相关的话题,离他太遥远了。 晏棽没有出声。盛林缓一口气,继续道:“所以,我先是盛家人,之后是盛林,最后才能是然然的林林…对吗?” 晏棽仿佛仍然没有听懂。他放在膝头的双手缓缓握成拳,不死心地再次问道,“…所以呢?” “所以…”盛林竭力维持的镇定裂开一道缝隙,眼睛里流露出痛苦,“所以有些事,尽管我不喜欢,甚至厌恶,但却不能不去做。因为,那是我对盛家的责任。” 呼吸像是被体内渗出的寒气冻结了。晏棽的指甲攥进手心里,过了很久才声音沙哑地道:“包括为你的家族,为了盛氏…”停下来喘息片刻,晏棽将话说完,“结婚生子吗?” 盛林喉结滚动,声音卡在喉咙里,没能回答这个问题。 晏棽得到了最终的答案,望着脚下木地板的花纹发了会儿愣,忽然站起来说:“该睡了。” 盛林急忙跟着起身。 晏棽往浴室走了几步,猛然停下脚,又返回来。目光咬住盛林,那个软弱的问题在心中挣扎沉浮,最后还是不顾颜面地问了出来,“那我们呢?” 考虑了家族,考虑了盛氏,那他的林林呢? 晏棽面孔苍白,虽然还是不在乎一样没什么表情,眼底却腾起两团疯狂的火焰。 “我们……”那两团火瞬间烧尽了盛林最后一点伪装。他慌了神,三两步跨过去紧紧攥住晏棽的手,近乎央求地说:“我们当然还跟现在一样。我爱你晏棽。我只爱你一个!” “唔……你只爱我一个。”晏棽木偶般僵立着,茫然地重复盛林的话,“你只爱我一个……你要找一个女孩结婚了,你还说你只爱我一个……” “我没有要找一个女孩结婚!我只是为了应付家里去跟她见个面。结婚那种事,我还从没认真想过!” 盛林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和晏棽都要逼他。他才二十一岁,大学还没毕业。组建家庭、结婚生子,十几年之后再去想都来得及。他们却一个个都这样心急,一定要他现在就给出答案、做出选择。 “你现在没有想。可在你心里,已经有了倾向。” “那又怎么样?婚姻跟爱情从来都不是完全一致的!”盛林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强词夺理。但这类事在他的生活圈中确实习以为常。就算他十几年后当真为了家族娶一个女孩进门又怎么样?他的心永远都在晏棽身上,“晏棽,有些事情也许你现在不能理解。可我还是希望你能明白,我们两个肩负的家族责任不一样…就算今后我会做一些让你不高兴的事。但那跟我对你的心意无关。”盛林牢牢握着晏棽的手,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74 试图让他理解自己。 晏棽歪头注视盛林,目光带着陌生的审视,像是第一天才认识他。 “嗯,不一样……”晏棽后退一步,慢慢挣开盛林的手,“的确是不一样。你可以去相亲,可以跟女孩结婚。可以一边有妻子,一边有情人。”晏棽短促地笑了下,眼中的火化作冷硬的冰,“但我不行。我不能去酒吧打工,不能跟客人开玩笑……我要安安分分,做‘盛少的人’。” 这番话锥子一样钻进盛林心里。他心疼晏棽,自己却也感到委屈。一连数日,盛佳敏旁敲侧击地暗示。即便完全不考量家族利益,要想维持两人的关系,也只能做出退让。这些日子他有多痛苦,晏棽一无所知。现在还要拿这些话戳他的心。 “你为什么一定说这种话?我到底对你怎么样难道你还不清楚吗?”盛林抓着头发,急躁地来回走动,“直说吧,有些事我确实无可奈何。可我的心给了谁我比谁都清楚!在我心里,我们的爱情……” “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谈爱情!”晏棽突然像一只暴怒的狮子向盛林咆哮着。他面红耳赤,一脚踢翻脚边的一个矮墩,“爱情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只是个天大的笑话!” “笑话?我的爱情在你眼里是个笑话?”盛林难以置信晏棽竟会说出这种话。他整个人都懵了,数秒钟后心口才感到疼痛。旋即怒气暴涨充斥胸腔。愤怒操纵着他的唇舌,口不择言地反击,“那你说怎么样才不是个笑话?不顾及盛家,也不理会盛氏,只专心一意地跟你在一起谈情说爱才不是笑话?或者更干脆一点,两个人一起私奔,到允许同性结婚的国家注册结婚。这才不是笑话,对吗??你想让我为了你一个人把整个家族都丢下!如果我的爱情是笑话,那你的就是自私!” 盛林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他甚至不太清楚自己究竟在说什么。这段时间以来加诸在他身上的压力终于找到一个出口,决堤的洪水一般向着晏棽倾倒而去。晏棽惨白的脸庞让他有刹那警醒。但他到底没能抓住那丝稍纵即逝的理智。更加严厉的指控像一支尖锐的箭,射向晏棽的胸口,“要我为了你自己,不惜让盛氏整个家族蒙羞,这就是你心里伟大的爱情!” 话音落地的那一秒,房间里骤然陷入死寂。这突如其来不正常的安静鞭子一样抽醒了盛林。他猛地张大眼睛闭紧嘴唇,一种名为惶恐的陌生情绪渐渐蔓延全身。 晏棽闭上眼睛,手按在胸前抓了两下。脚下的地板像是在旋转。晏棽蹒跚着向旁边走了几步,伸手撑住一侧墙壁,张开口反复数次深呼吸,空气才能重新在鼻腔间自如进出。 “晏棽…”盛林跑过去,想要抱住被自己误伤的爱人。 晏棽摇摇头避开盛林,离开墙壁缓慢走到茶几前,扶起被自己踢倒的矮墩,低着头坐在上面。 盛林立刻跟过去,矮身蹲在晏棽身侧,提手给晏棽按摩胸口、背部,“是不是喘不过气?药箱里有哮喘喷雾,我去拿过来。” 晏棽脸色极差,喘息短而急促。眼角轻微的湿润,不知是呼吸受阻的体征反应,还是被压抑的泪水。 “不用。我没事。”晏棽握住盛林的手腕。 盛林换过家居服,手臂抬起时衣袖滑落,露出小臂上粗糙的伤疤。晏棽的手指轻轻抚摸那道为了自己留下的疤痕。怒意褪去,只留下深重的无奈。 他第一次这样深刻地意识到,盛林与他,属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这两个世界中的爱情,也许本来就是不一样的。 他想要的盛林给不了。他能给的,对盛林而言,似乎已经变作沉重的负担。 盛林从下方观察晏棽的神色。紧张而小心模样叫人心酸。 如果他们没有相遇,没有相爱,意气风发的盛家的大少爷,永远都不必这样委曲求全。 晏棽眼神暗淡,扶着盛林的肩膀站起来,在原地缓了缓,迈步向门口走。 “晏棽!”盛林在身后喊他。 晏棽握着门把手,轻声说:“你先休息吧。我出去走走。”踏出门口时,他又想起母亲那句话: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爱情吗? 或许还是有的吧,只不过来去如风,瞬息既变。于是有些人注定会离开,有些人注定被抛弃。 “晏棽!你回来!”门扉在身后合拢。晏棽没有理会盛林的呼喊,低头走进前方的黑暗里。 六十七 同居以来的第一次,晏棽跟盛林冷战了。 晏棽主观上并不想用这种方式面对问题,也并非成心要给盛林使脸色,但他提不起精神。特别是跟盛林独处时,每说一句话似乎都要耗费极大的精力。 晏棽这种状态,无疑让两个人的情绪都更加焦躁。没过两天,盛林也不愿再尝试跟他对话。沉默的时间越来越多。发展到后来,他们甚至会在视线偶尔相遇时,飞快地移开目光。 大多数从甜蜜开始以怨怼结束的恋情,似乎都曾经历过这样的尴尬。当压抑的气氛超出忍耐的临界值,分手便会成为顺理成章的结果。 盛林似乎已经受不了两人之间的沉闷,渐渐地不太回公寓过夜。公司那边也越发忙碌,能赶回来吃午饭的次数大幅减少。晏棽上课之余仍要打工。若是赶巧了,两人连着两三天都无法碰面。 晏棽忍不住暗想,也许这段缘分真的已走到尽头。但他却仍想坚持下去。宁愿在痛苦里消磨,也不愿简单地说出分手那两个字。 一周后,小k突然离职。无色仓促间招不到新的服务生,只能让其他人暂时顶上。晏棽每周除了做两天调酒师,又要多代一天小k空出来的班。 第二次代班时,晏棽收到一大捧香槟玫瑰。盛林没这么浪漫,何况他们还没讲和。晏棽不感兴趣,连夹在花间的卡片也没有打开,直接扔进垃圾桶。?? 第二天,第三天…只要轮到晏棽上班,玫瑰花如期而至。晏棽只觉得烦躁,一律视作垃圾处理。 四月初,诚悦酒店要举办一场规模盛大的慈善晚会。除了国内的商界名流,还有不少大牌明星到场。 这类大型晚宴需要众多高水准的服务生。诚悦自己的服务生数量不足,开出极为丰厚的报酬,从各个渠道招揽人手。晏棽经人推荐,也得到了这次机会。 晚宴当天,晏棽按照诚悦的要求,与其他服务生一道提前四个小时到达会场做准备。 诚悦阔大的宴会厅金碧辉煌,水晶灯盏流光溢彩。 晏棽站在会场中央,仰望主席台两侧以金粉书就的花体logo,这才后知后觉,今晚宴会的主办方不是诚悦而是盛氏。 晏棽忽然有些小小的紧张。他已经有三天没见过盛林,也没有联系过。不晓得盛林今晚会不会也来参加晚宴。 六点半晚宴正式开始。嘉宾走过红毯陆续进场。舞会过后还有宴会,筹备善款的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75 拍卖环节穿插在宴会中间。服务生们忙碌起来,在衣香鬓影的人群中匆匆穿梭。 晏棽端着放满酒水的托盘,一开始还能忙里偷闲,环顾四周看看盛林有没有到。不久宴会厅中人影重重,一波酒水端上去,转眼托盘便空了,晏棽没有空闲再去留意盛林。 一口气忙了一个多钟头。晏棽送出去无数杯酒水,也收到了许多印制精美的名片。这些名片大多被压在空掉的酒杯下面放回他的托盘上。晏棽在夜场做了那么久,自然明白这一举动的用意。他也过了因为别人一个暗示便倍感羞辱的阶段,扔掉这些名片的时候已经能做到心中波澜不兴。 只有一个人,竟然直接将纸条塞进他的西裤后兜里。晏棽强忍着没有回头,不然他怕会收不住自己的拳头。 一位当红歌手献唱之后,第三轮拍卖开始。晏棽稍微得了点空闲,站在会场边缘的角落向主席台张望。 盛氏的高层上台讲话。晏棽略微眯一下眼,认出台上气质脱俗、外形出众的一男一女,正是他在相册中见过的盛林的父母亲。 一个儒雅俊秀,一个尊贵明丽,任谁见了都会赞一声绝配。 晏棽不由自主想起母亲,为别人感到赏心悦目之余,心底又不免酸楚。 盛氏夫妇讲过开场白,这一轮的拍卖品才正式出场。只见盛林一身轻便休闲装,步态随意地踏上舞台,拿出自己珍藏多年,有费德勒亲笔签名的网球拍。台下掌声四起。盛林与父母站在一处,一家三口谈笑风生妙语连珠。 晏棽远远看着,心中升起一个模糊的念头:也许盛林那天的话,是对的。 盛林将来注定要继承家族的企业,到那时候,他应该也需要有一位出身良好、学识广博的妻子,与他一同出席类似的场合。协助他与上流权贵,或是商业伙伴结交应酬。 世家子弟的妻子并不只是单纯意义上的妻子,亦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事业同盟。如果缺少了这样一个女人,盛林以后在商场闯荡,也会变得辛苦许多吧。 盛林的网球不多久便被人拍下。之后盛林在一团热闹的掌声中走下主席台,在前排的席位落座。 晏棽站在角落里向他那边看了一阵,拿着空托盘回到操作间重新摆满酒水,在满堂宾客间游走服务。他尽量不往盛林那边走。这种场合,两个人若是正面碰上,难免会有些尴尬。 过了半个多小时,晏棽不经地又往盛林的方向看了看。盛林已经不在位子上。林静池也不在。只有盛佳敏还在招呼左右的宾客。 忙了大半天,尽管宴会厅温度适宜,晏棽仍然出了一身汗,手上也洒了些酒水。趁着又一个明星上台表演,晏棽放下托盘去卫生间。 像这类大型的晚宴,服务生使用的卫生间通常与嘉宾是分开的。诚悦的员工卫生间在二楼。晏棽出了宴会厅拐上二楼,推开卫生间的门却一时定在原地。 盛林从洗手台前转过脸来,向他说:“我等你好久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晏棽总觉盛林似乎消瘦了一些。三四天没见而已,按理也不应该。 晏棽走进去关好门,站到盛林跟前,“怎么到楼上来了?”这话问得多余了点。 盛林看着他不说话。近看盛林眼底有浅淡的青色,像是黑眼圈的印记。离开了会场专业调试过的灯光,神色看着也稍显憔悴。 晏棽看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忍不住抬手碰一碰盛林泛青的眼底,“最近没睡好吗?” 盛林立刻按住晏棽的手,面颊轻蹭晏棽的掌心,活似一只撒娇的猫咪,“秀春苑离公司那么远,每天要早起一两个钟头往市区赶。累都累死了。加上方姨做的菜也不合我口味了。” “谁让你不回公寓的。还以为你马上就要升职,嫌弃那边太小了呢。”盛林小孩子般耍赖抱怨,晏棽便也顺着哄他。不论其他,晏棽以为自己总归是比盛林年长两岁,盛林又帮过他那么多,即便两人并非情侣关系,只要可以,凡事晏棽都愿意迁就盛林。 盛林攥紧晏棽的手,静了很长时间方道:“我也想回公寓,想跟你在一起…但我又不敢,”晏棽心口紧了一下。盛林异常专注地凝视晏棽,“我很清楚…这一次你对我失望了。你天天不理人,我真怕自己经常在你跟前打转,哪天你气急了,会当场跟我提分手…” 后面的话盛林说不下去了,微微垂首低下眼睛。神情脆弱忧郁,是盛林从没有过的模样。可见半月前那场争执,给两个人都带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晏棽反握住盛林的手,一言不发望着盛林沉思一阵,忽然下定决心说:“盛林,你现在还没有想要结婚。对吗?” “没有!真的没有!”盛林慌忙抬起头,连声否认,“我去见叶思齐真的只是应付家里人。那天那些话你也都忘了吧。我一定是昏了头才会说出那种混账话!” 盛林如此焦急。晏棽看在眼中,多日来压抑的情绪稍稍舒缓。起码此时此刻,盛林在乎他们的感情。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陷在这场纠结的爱情里,为他们渺茫的未来挣扎痛苦。' 这就够了。晏棽早就明白爱情这种东西很难长久。执子之手,白首偕老。连普通的男女情侣都无法确保能达成的愿望,他与盛林,又有什么资格去肖想。 晏棽很轻地笑了下,说:“我后来认真想过。其实你那天的话很有道理。” 盛林大惊,“晏棽!我不是…” 晏棽摇头打断盛林,“你听我说,”话还未说出口,心底已经涌起阵阵不舍。晏棽忽略掉那点消极的情绪,道:“我不能接受做你的地下情人。那样不止对你的妻子,对你、对我也都不公平。可我也不愿意现在就离开你…”晏棽的嘴角不觉勾动了一下,似乎在嘲讽自己的优柔,“既然这样,咱们就定个期限吧。你结婚之前我们不分手。等你真的定下了女朋友…我再走。”他摇摇盛林的手,问他,“行吗?” 盛林眼眶极速泛红,喉结上下滚动无法出声。 说开了反倒轻松了。晏棽松开盛林的手,轻拍下他的脸,“不说话就是同意了。”回身拧开水龙头,抬头看着镜子里的盛林,“高兴点。你如果三十岁结婚,那我们还有将近十年的时间在一起。”晏棽语调故作轻快,“这么长的时间,说不定分手之前我们就厌倦…” “我不会。”盛林走上前环住晏棽的腰,脸孔紧贴在他肩膀上,“我爱你。永远不会厌倦你。”沉闷的声音带了点鼻音。 晏棽任由水流冲刷着自己的手指,眼眶微微发热。仰头深吸口气,关掉水龙头擦净双手。晏棽转回身捧住盛林的脸,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回公寓住吧。上班回学校都方便。” 盛林紧箍着晏棽的腰,不说话也不动。晏棽还要回宴会厅,只能用力掰开盛林的手臂。走到门口又转头交待盛林,“少喝酒。回去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76 的时候别开车。” 门板打开又关上。洗手间里又只余盛林一个人。盛林呆呆站了一会儿,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他弯下腰,头低进洗手盆中,让冷水一遍遍浇在头脸上。 许久,盛林抬起头,暗淡的双眼注视着镜中苍白湿漉的脸。 “懦夫”他对着镜子低声说,“卑鄙又自私的懦夫” 六十八 盛林当晚没有回公寓。林静池最近身体不太好,可能是这段日子筹备慈善晚宴耗费了太多精力。医生建议他去医院疗养一段时间。盛林想等明天送父亲住进医院后再回晏棽那里。 晚上睡下后盛林给晏棽发了短信。不一会儿晏棽便回过来,叮嘱盛林早点睡,睡眠不好的话可以喝杯热牛奶。口吻轻松自然,仿佛不久前的那场争吵从没存在过,仿佛盛林从没讲过什么过分的话。 盛林拿着手机看了很久。心口微微鼓动,百味杂陈。这一晚盛林辗转反侧,将近天亮才逐渐睡着。 第二天过午林静池去医院,盛佳敏跟盛林都陪他过去。入院手续助理已经提早办好。特级疗养病房的条件更接近于星级的宾馆。盛林把几个房间都仔细看了一遍,感觉还算满意。 等林静池安顿好,不等他说要走,盛佳敏便开口催促他快去跟叶思齐约会。 昨天的慈善晚宴是盛氏今年比较重要的一个项目。盛林身为筹备组一员,跟普通员工一起没日没夜奔走忙碌。借此理由,这段时间他都没跟叶思齐联系。昨晚晚宴圆满结束,赶巧今天又是周六,叶思齐提前便约好盛林去看新上映的电影。 盛林含混应付过盛佳敏,跟父亲道过别匆匆走出病房。去停车场取了车,盛佳敏的电话打过来,交待盛林别忘记晚上带叶思齐回秀春苑吃晚餐。 盛林的情绪一瞬间起伏不定,胸腔里涌起层层巨浪猛烈撞击心房。他想起晏棽与他定下的十年之约,手指不觉紧紧攥着方向盘,语气急促地道:“妈,我觉得,我还是不能太自私。特别是对待真心实意待我的人。” 盛佳敏顺口接道:“那当然。” 盛林没等她想清楚,飞快挂断电话,继而给叶思齐拨过去推掉约会,开车往星辉俱乐部去。 星辉也是一个射击俱乐部。昨晚睡前晏棽定下的见面地点。这个俱乐部不是他们之前常去的那一个。盛林路不熟,花了点时间跟着导航找过去。 到了地方盛林打晏棽手机。没人接。盛林直觉不妙,问过工作人员后直接找到射击室。射击室门外挂着清场的标示牌。盛林一把推开门。 晏棽站在一个靶位前,身前另有一个公子哥儿摸样的年轻人。晏棽一只手腕被那人攥在手里。 两人听到动静都向门口看过来。那公子哥儿明显想发火,看清是盛林先是一怔,继而满脸懊恼愤懑,阴阳怪气地道:“哟,这不是盛少吗?不开开心心跟思齐小姐约会,跑这里来闲逛什么?” 晏棽趁机挣开那人,跑过来握住盛林的手,“我们快走吧。这人发神经。别理他。” 晏棽的手腕被攥出了一圈红痕。盛林应了一声,轻轻给晏棽揉了揉,揽过晏棽肩膀往外走。 那年轻人还不肯罢休,讥笑道:“盛少好本事,女朋友跟情人全都是顶尖的大美人。艳福不浅啊。” 盛林的步子顿了顿,转回头眯眼看了看那人,轻微点头道:“程少?” 程进往身后的椅子上一坐,翘起二郎腿,道:“不敢当。难为盛少还能记得我这么个人。” 盛林对这人印象的确不深。程家在商界本来就是后来者。这个程进也没进公司,拿着点股份整日东游西逛声色犬马,过手的小情儿流水一样。最近的一个情人,盛林没记错的话还是晏棽在无色的同事,那个叫小k的。元旦假期跟朋友聚会,盛林碰到过他们在一块儿。 盛林没理会程进的冷嘲热讽,向他正色道:“晏棽是我正式的男朋友。之前有什么误会的话,希望程少以后能搞明白。” 晏棽肩头猛然一震。盛林轻抚晏棽肩背,侧首轻轻对他笑。晏棽略微低了低头,唇边的小梨涡若隐若现,笑意宛然。 程进却是个不会听话音的主,只懵了片刻,便又咧嘴笑开,“盛少可真会心疼人。男朋友的名号也能随便给。就不知道思齐小姐,还有盛总林总知不知道。”盛林脸色渐沉。程进越加嚣张,“再说了,刚刚我跟小晏聊了那么久,他可没承认自己是盛少的男朋友。” 盛林沉默一阵,放开晏棽慢慢走回去,“那么程少,是什么意思?” “盛林!”晏棽拦不住他,又怕会惹来人看热闹,只能将射击室的门上锁跟过去。 程进自从在上次的俱乐部见过晏棽就动了心思。为此不惜提前甩掉小k,每日往无色送花。昨天又在晚宴碰到晏棽,趁机给晏棽塞了纸条。满以为晏棽的架子也该拿够了,是时候扑上来紧巴着自己这个下家不放了。不成想晏棽竟当真让他在酒店空等一晚。 美丽又骄傲。一匹难以驯服的烈马。越是抗拒,越是叫人心痒。 程进单是看着晏棽那张缺少表情的脸,身上便燥热不堪。为了尝尝这位冷美人的滋味,多花点耐心也值得。 “我的意思…”程进舔了下嘴唇,口里对盛林说这话,两只眼珠却像长在了晏棽身上,视线不住在晏棽雪白的颈项间舔舐,“谁都知道,这冰山美人是盛少跟陈总比试赢来的。那我程进今天也要求跟盛少比一比。怎么样,不过分吧?” 盛林面上不动声色,垂在身侧的拳头却在剧烈发抖。他最心爱的人,在他的跟前,还要遭受这等侮辱。 他听从家里安排去相亲,不肯正大光明承认晏棽,结果便只能是这样。晏棽在这帮纨绔眼中,成了人人可以垂涎争抢的玩物。 晏棽眼看盛林眼神不对劲,一面极力劝说一面想拉他离开。 盛林推开晏棽走到靶位前,拿起一只枪往里面装子弹。 程进面露喜色。他自以为枪法过硬,一定赢得了盛林,走到另一个靶位前开始做准备。一边还回头向晏棽吹口哨,“美人儿,等着我。今晚就让你尝尝我的…” 砰! 枪声陡然响起。 程进话未说完,左耳一热。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程进后知后觉“啊”地一声非人惨叫,惊恐万分仰倒在地。 六十九 鲜水淋漓半个肩头。 盛林的枪口仍然对准程进没有移开。 晏棽瞳孔猛然放大,疾走过去半扶起嗷嗷大叫的程进,口中斥喝,“安静点!”仔细观察程进的伤口。 盛林下手还算有分寸。子弹擦过程进的耳廓。血流的虽厉害,实际伤势并没有多重。 程进似乎也觉出自己的耳朵还在,一手捂住流血的左耳,一手按紧嘴巴,发出“呜呜”的声音,佝偻着身体瑟瑟发抖。 盛林走上前,弯腰将枪口抵在程进额头,冷声问他,“还要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77 比试吗?还敢胡说八道吗?” 程进吓得双腿抽搐,腿间流出可疑的液体,满脸血泪交加,“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盛少饶命…绕命啊…啊!”程进紧张到几乎崩溃,已经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晏棽放下程进,起身扯开盛林,伸手去接他的枪,“快走吧。一会儿被发现怕就走不出去了。” “你别碰。”盛林避了一下,把枪扔在靶位前的桌子上,拉着晏棽离开。 射击室的隔音效果非常好,不怕程进的叫喊声会将人引来。但每个射击室都装有全方位的监控摄像头。总监控室很快就会发现这里的状况。 两人快速驾车驶出俱乐部。路上晏棽提醒盛林打个电话。盛林会意,但还是犹豫了一阵,方才打给自己在公司的助理,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委托助理全权处理。助理高度紧张,连声应承下来。估计过不了几分钟,盛佳敏就会收到消息。 盛林关掉手机,闭目仰靠在椅背上。晏棽也想到盛佳敏马上就会出来找人,没有回公寓,开车往人流较少的地方去。 开到西边城区一个不大的小公园前,盛林睁开眼握住晏棽一只手,“停下吧。我想抱抱你。” 晏棽立刻停车,倾身将盛林紧搂在怀里,低声说:“别怕,也别担心。我看过程进的伤,没有大碍。” 晏棽声线略显沙哑,有种奇异的抚慰情绪的力量。盛林脸孔埋在晏棽气息干净的怀抱里,深吸几口气,闷闷地说:“电影里演的都是骗人的。开枪打人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晏棽目光温柔如水,手掌一下一下顺着盛林的发丝,“那你还开枪。太冲动了。” 盛林在晏棽怀里抬起头,浓墨染过一样的眼睛亮的惊人,“他太放肆了。他要再多说一句,我连他另一只耳朵一起打。” 倔强坚持的样子,像只不服输的年轻孤狼。哪怕明知这一枪打破了所有人一起伪饰的平衡,会给他们的将来带来无尽的麻烦。事到临头,他都只能这样选择。 晏棽觉得自己应该多规劝盛林几句。可面对这样的盛林,他失去了语言能力,也失去了应有的判断力。只凭本能捏住盛林的下颌,深深吻住他。 两人忘情拥吻,唇舌纠缠吸吮,贪婪地吞咽对方口中的津液。 吻到呼吸急促,晏棽才捏着盛林的后颈逐渐缓下动作,双唇仍旧贴着盛林的唇角,问他,“要去警局吗?” 盛林思忖稍许,道:“应该要去吧。一会儿我再跟助理通个电话。如果需要我马上就去。”转而嘱咐晏棽,“没你的事,你暂时回学校别露面。我会处理好的。” 晏棽摇头,“我跟你一起。”不顾盛林的反对发动车子。 盛林还要拒绝,晏棽的手机突兀地响起。两人对视一眼。晏棽拿出手机,是舅妈的号码。连忙接起来讲了几句,晏棽陡然脸色大变。不多时挂断,晏棽面白如纸,双手都在抖,“我妈妈…”晏棽艰难地道:“病危了。” 盛林心口一紧,跳下车子将晏棽推到副驾驶,自己换到驾驶座猛踩油门。车子飞一般直奔机场。 晏灵臻凌晨忽然晕倒。送进医院确诊为突发性脑溢血。到现在人还在昏迷,病危通知下了两回。 盛林陪着晏棽匆匆赶回h省。途中盛林开机又跟助理通过一次话,之后便忽略掉盛佳敏疯狂的连环呼叫,直接拔出了电话卡。事情已经不能更糟,他也已管不了那么多。起码这个时候,他一定要陪在晏棽身边。至于今后怎样,走一步算一步吧。 晏灵臻发病后及时转到了市立医院。晏棽与盛林不需再往县里跑,四五个小时后赶到医院。 舅妈从病房出来接他们,满脸自责,“都怨我。发现的太晚了,耽误了抢救的工夫。” 晏灵臻凌晨发病,当时身边没有人。送到医院已经错过最佳抢救时间。 晏棽什么也顾不上,只摇了下头便直接走进病房。盛林忙拉住舅妈的手,在病房外小声安慰她。 晏灵臻双目紧闭躺在病床上,神情平静,似乎只是睡着了一样。但面容消瘦憔悴,泛着灰败的蜡黄色。 分开几个月而已,母亲就像变了一个人。而这一切,晏棽一无所知。 晏棽走过去握住母亲枯瘦的手,眼泪猛然上涌。他极力克制着才将泪水逼回去,静静坐在床边。 盛林安抚好舅妈,等晏棽情绪稍微平复去找来医生。按医生的说法情况仍不乐观。关键期在今晚。若是能够醒过来,还有存活的机会。听口气,似乎并不抱太大希望。 晏棽自己也学医,清楚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突发性脑溢血的死亡率会直线上升。他抱着一点微末的希望,盼望那冷冰冰的死亡概率能够放过母亲,片刻不离守在床前。 夜晚在焦急的等待中一分一秒过去。晏灵臻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四点多钟,舅妈熬了一天两夜实在太累,在陪护床上睡着了。盛林还记得晏灵臻第一次见到自己时的激烈反应,这次又是突发脑溢血。为防万一,不敢离她太近,躲在她视线死角处,靠着墙壁闭眼假寐。 晏棽仍然保持着白天的姿势,不错眼地紧盯着母亲的脸庞。 不知又过了多久,晏灵臻手指微微一动,双眼睁开一道缝隙。晏棽心脏骤然被提起,猛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喊,“妈?” “醒了?!”舅妈一个咕噜翻身坐起。 盛林长长舒一口气,连忙溜出门去喊医生。 晏灵臻的眼角模模糊糊看到门边闪过一道人影,眼中隐约泛起泪花。晏棽俯身,轻轻给母亲擦眼泪,理理母亲散乱的头发,“妈,都好了,都好了…别难过。” 幸运终于第一次光顾了他们家。 晏灵臻张开嘴,急促呼吸,干瘦的手铁钳一样死死抓着晏棽,低低地喊:“然然。”她大脑遭受重创,说话已经含糊不清。晏棽将耳朵贴近在她嘴边,才能勉强听明白。 她说:“别恨…也别怨。是妈妈,对不起你…” 话音未落,紧握晏棽的手兀地垂落。晏灵臻急喘数下,眼瞳里微弱的光慢慢散去。 “妈!”晏棽呆了一瞬凄声嘶喊,眼前突然一黑失去了知觉。 七十 油菜花盛开的山坡上,一个小男孩欢快地奔跑。他口里喊着“爸爸,爸爸”,追逐着前方一个遥不可及的身影。他跑啊跑啊,跑到筋疲力尽,跑到那个影子远得再也看不见,也没能追上自己的爸爸。转过头去,一直守在他身后的妈妈,也消失了。 晏棽僵直地盯着虚无的半空,眼睛许久才眨动一次。 他没有找到心心念念的父亲,又丢失了生他养他的母亲。 双眼慢慢合拢。一丝几乎看不到的泪水,顺着晏棽的眼角流下来。 晏灵臻的遗体当天送去殡仪馆,第二天一早火化。晏棽捧着母亲的骨灰回到村里。晏灵臻入土为安。 到这时盛林才知道,原来晏灵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78 臻并不是本村人。晏棽八九岁时,晏灵臻一个人带着儿子,将父母亲的坟一并从故乡迁到临省的表弟家,从此将这个小山村当做了家乡。严格论起来,晏棽母子竟然与盛林的父亲是同乡。 “老家那边不太好,”舅妈对盛林说,“表姐在那边受了很多苦。心伤透了,不想再回去。” 晏棽看着满天飘飞的纸钱,忽然说:“等哪天我死了,就埋在妈妈身边。” 盛林心里被撕扯一样狠狠疼了一下。晏棽从昏迷中醒来便没怎么说过话,好容易开口,竟然说了这样一句。 舅妈似乎也觉得不吉利,赶忙把话题叉过去。 小弟小妹都请假赶回来送姑姑一程。出殡那天晚上招待完帮忙的同村,一家人陪着晏棽,在晏灵臻的排位前守了一宿。 怕影响课程进度,两天后晏棽便打发弟弟妹妹回了学校。他跟盛林留下来,等过完了头七也准备返校。 这些天晏棽没在人前流过一滴泪。舅妈劝他难过就哭出来,他也只是摇头。 盛林明白他这种反应根本不正常,但又不知道怎么劝,只能进进出出地跟着他。晏棽摸摸盛林的头,仍然沉默着。 临行前一晚,舅妈交给晏棽两本厚厚的塑料封皮笔记本。告诉晏棽,晏灵臻之前说过,这两本日记,让他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家以后再打开看。 晏棽摩挲着母亲留下的日记,身上寂寥的气息愈加浓重。 那晚晏棽仍然睡在晏灵臻的房里。盛林中间醒来几次。跟先前的那些天一样,晏棽房里的灯一直亮到天明。 第二天晏棽与盛林也要走了。舅妈一路将他们送到村头的马路上。上车前晏棽握了下舅妈的手,说:“舅妈,你跟小弟小妹都是我的亲人。以前咱们家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 舅妈的眼睛红肿,不停淌着泪,依依不舍将晏棽和盛林送上车。 到了飞机上,晏棽才吃下一片止痛药,合上双眼稍作休息。盛林将手伸进晏棽的毯子里握住他一只手。晏棽如同抓住一根浮木,紧紧地反握住盛林。力道大的几乎能将指骨拗断。盛林咬牙忍着,一丝声音也没有出。 将近两小时后飞机缓缓降落。 下了飞机,盛林对晏棽说:“从这里出去后,应该要有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了。” 晏棽默默听着,抬眼看看盛林,揉他的发顶,“没事,我等你。” 盛林不错眼地望着晏棽,重复道:“也许是很长一段时间。”从盛佳敏平时的处事风格,他大致能猜测到她会怎样处理自己与晏棽的事。 晏棽的手心贴着盛林的发丝,滑到下面,捏一下盛林的后颈,又说一遍:“我等你,”顿了顿,把压在心底最深处的那句话也说给盛林听,“林林,现在我只有你一个人了。我会等你的。等多久都没关系。谁都不能让我离开你。” 盛林呼吸窒了一瞬,旋即张开双臂紧紧抱住晏棽,发誓般说:“我也是!” 这是他心爱人,他的所有热情和执着,全都系在这个人身上。不管有多少艰难险阻,他们终会冲破一切阻挠重新在一起。 两人手挽着手走出航站楼。果然盛林的助理已经等在外面。更有几个训练有素的专业保镖快速向近前移动。 最后的时刻,盛林指一下自己的左耳,故作轻松地对晏棽说:“这个耳钉我会一直戴着。我是说,如果你没惹我生气的话,这辈子我都不会摘下来。” 晏棽微微露出这些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抬了抬左手,轻柔而郑重地道:“你送我的腕表,我也会一直戴着。不管你有没有惹我生气。” 盛林露出明朗的笑脸。他不再踌躇留恋,转身大步走向自己的助理。晏棽站在台阶上,远远看着盛林上车,平静地向自己的爱人挥手告别。 那时他们仍旧太年轻,尚且对这个世界充满乐观的憧憬。以为最长久的别离,也不过是一个季节的轮回。 如果能提早预见今后那漫长而煎熬的孤寂岁月,他们一定不会这样轻易的,放开彼此的手。 载着盛林的黑色轿车很快驶向在远方。晏棽的目光顺着道路延展,纠缠在车子远去的方向。母亲的突然离世在晏棽心口凿开了一个空洞。现在那个空洞变得越发幽深。无尽的荒芜在洞中疯狂生长,一点点吞噬着这个世界在他眼中的色彩。稍不留意,那些暗淡的绝望与灰心,便要占据他全部的思维和身体。 晏棽低下头,强迫自己不再专注于盛林已经离开的事实。 他们只是暂时分开,很快又会重新在一起,实在没必要这样低落。分别的这段日子,他一个人也要好好过。为了盛林,也为了母亲。 晏棽回家的这一周,他与盛林的事已传遍大半个校园。加之夹杂其间的枪击事件,使各种衍生而出的传闻都包裹上一层惊悚且神秘的色彩。晏棽无论去上课还是去附院见习,走在路上,总有按捺不住好奇的人,悄悄注视他指点议论。 晏棽对此一概视而不见。他本身就不甚在乎外界对自己的评价,如今更是把自己的时间表排得挤不出半点空闲。偶尔歇息片刻,脑子里也只有母亲跟盛林。外人如何看他、如何想他,晏棽全然不放在心上。 返校后,晏棽依然住在盛林的公寓里。他近乎偏执地盼望盛家人能够尽快找上他。无论威逼还是利诱,他只希望能得到对方的一点反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同幽暗死寂的深海,波澜不兴。 这天下午有一节实验课。晏棽自从回来后没睡过一天好觉,拿着一排试管下楼时大脑短暂晕眩,脚下踩空,连人带试管一起滚下楼梯。 晏棽的手被摔碎的试管扎破,脚踝也崴了。他的左脚踝之前在陈拓家便扭伤过,这次又损伤一回,当场便无法站立。 同学连忙把晏棽送到校医院。医生见晏棽精神不太好,处理完伤处又给他注射一针安眠剂。 晏棽在医务室的病床上沉沉入睡。这一觉直到夜幕深沉方才醒来。睁开眼睛,床前有个人影。 晏棽瞬间翻身坐起,一把握住那人的手,“盛林!” 徐鹏辉嘴巴张得能塞下颗鸡蛋,满面惊恐瑟瑟发抖,“救命!你可别害我,盛林知道会杀了我的!” 晏棽尴尬得面颊微红,忙撒开徐鹏辉的手,低头道过歉,问他,“你怎么来了?” 徐鹏辉这学期也在实习,没有重要的事通常不回学校。 听到晏棽问他,徐鹏辉瞪着眼打量晏棽被包扎好的手掌与脚踝,“来看看你什么时候把自己折腾死。” 晏棽没有反驳,沉默了很久才又问:“盛林他,还好吗?” 徐鹏辉看了晏棽一阵,叹口气,把带来的晚饭拿给晏棽,“比你好一点。起码没动不动就自己摔跟头。” 那天助理把盛林接走没有回秀春苑,而是带到了盛家先前在市区的住处。两层楼的小别墅,俨然变成了囚禁盛林的牢笼。不止里里外外都有盛佳敏的人看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9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79 守,别墅内所以信号网络尽数掐断,连电视节目也无法接收。 唯一稍好一点的消息是,盛佳敏平素便事务繁忙,再加上盛林打伤程进,程家急不可耐地纠缠上来,盛佳敏忙于与程家应付周旋,除了刚见到盛林时怒不可遏打了他一巴掌,之后还没怎么在别墅露过面。 “盛林回来这些天,盛阿姨就允许我见过他一次。那边人多,看得太严,连话都不太好说。” 徐鹏辉催促晏棽多吃饭。晏棽强吃了几口,胃里便觉得满了。 徐鹏辉叹气,“你这样怎么行。盛林千叮万嘱要我多照顾你。他出来要见你瘦成这样,还不得骂死我。” 晏棽强撑着好歹吃下小半碗,实在塞不下了。 吃过饭徐鹏辉把晏棽送回公寓。临走时说这两天他还会想办法再见盛林一面。 晏棽交待他一定不要把自己受伤的事告诉盛林。徐鹏辉含糊地答应下,略坐一会儿便走了。 过了一夜,晏棽的脚踝肿得更加严重,走路只能靠单脚蹦来蹦去。在公寓里歇了两天,每餐只能吃油腻的外卖。晏棽干脆把早餐省掉。醒了便在床上看病例、整理实验数据。饿得实在受不了才吃一顿。 第三天早上,晏棽正对照讲义和主管医师的医嘱,试着独自给一个病号开处方,不经意间听到门铃响。 晏棽行动不便,穿好外衣再挪下床便花了点时间。门铃又响了两声。晏棽刚扶着墙壁走到客厅,听到门外似乎有钥匙插进锁孔的声响。 心脏忽然跳得像要撞出胸口。晏棽顾不得脚踝的伤,一瘸一拐地扑到门边,猛地拉开门把手。 门外站着一个儒雅沉稳的中年男子。 晏棽的一颗心猛地跌落谷底。但他旋即又是一惊,迟疑地喊道:“林叔叔?” 林静池死死盯着晏棽的脸,手中的早餐袋子坠在地上。 七十一 晏棽震惊过后马上回过神,拾起掉在地上的早餐袋,将林静池让进房间。 林静池却好似丢了魂一般,站在原地紧盯着晏棽的脸半天不动。晏棽跟他问好,他也全无回应。 这情形有些出乎晏棽的预料。林静池若是代表盛家人来解决自己这个麻烦,哪怕如盛林所说,他的父亲生性温柔沉静,也不该是现在这种反应。 晏棽心中犹疑,反而不太敢确定林静池来这一趟究竟是什么目的。往另一面想,或许林静池还不清楚他与盛林的关系。毕竟徐鹏辉向晏棽提到过,林静池身体不好,最近一直在医院疗养。盛佳敏倒也极有可能将盛林的事都瞒住他。 晏棽又喊了几声林叔叔,林静池才终于捡回些许神智,依着晏棽的指引坐在沙发上。晏棽赶忙去泡茶。他刚才走得急,脚踝钻心般疼痛,只能用脚尖支撑着身体勉强往前拖着走。 林静池猛地站起身,几步走到晏棽跟前,不由分说将他按在沙发上。 晏棽忙要起身,“林叔叔,我没事…” 林静池一手按住晏棽的肩膀,忽然矮身单膝跪在地上。 晏棽大惊失色,“林叔叔!” 林静池似乎根本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多么惊人。他不理会晏棽的惊讶与混乱,径自伸手握住晏棽受伤的脚踝。手指捏了捏伤处,技巧娴熟地为晏棽擦揉按摩。 晏棽满心疑惑都被隐约的不安代替。 林静池按了一阵,低着头轻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虽是责备,语气中却依稀含了一丝关切。 晏棽心头微动,抬眼仔细看他。 眼前的林静池,比杂志硬照上的他憔悴一些。面庞苍白,似是略带病容。左边眼角有一道细长的疤痕。鬓边亦有零星白发。但皮肤仍紧致细腻,显然平日的调理与保养都极精心。 五官除却眼睛,确实与盛林没有太多相像,但也确实是个极为英俊,或者说极为俊秀的男人。 即使人至中年,身体病弱,也仍然芝兰玉树风采不减。 不像自己的母亲,差不得年纪却已撒手人寰。生前忍受病痛之苦,连容貌都早早失去了年轻时的光彩。 晏棽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模糊不明的情绪。他转开头不再看林静池,也没有回他的话。 林静池并未在意。他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又问道:“…晏棽。是吗?” 晏棽这次立刻回他说是。 林静池的手紧了一下,接着问:“你妈妈…她…是不是也,也姓晏?” 晏棽以为盛林曾向家里人提过自己的母亲,便回说自己的确是跟母亲姓的,并说了母亲的名字。 林静池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握住晏棽脚踝的手轻微地抖动一下。紧接着又如无其事继续为晏棽按摩,一边又问:“她…我是说你妈妈,她这些年,还好吗?” 这话问的颇有几分蹊跷,不似一句随口的客套,反倒像是在询问故人的近况。晏棽却没有留意到这些细枝末节。提起母亲,他不受控制地有些心神恍惚。过了一会儿才低声回话说:“我妈她,已经过世了。” 林静池蓦地抬起头。眼中翻涌过无数难以描述的情绪,最终都凝作错愕、惊诧,和满满的难以置信。那张沉稳柔和,宁静的仿佛湖水一样的脸庞,甚至现出一线转瞬即逝的扭曲。 晏棽被林静池的眼神刺伤,心口袭过剧烈的痛楚。他比谁都希望母亲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还陪在自己身边。可惜这样的奢望,永远不可能再实现。 晏棽挡了下眼睛,轻声说:“我妈…是半个多月前走的。突发性脑溢血。” 林静池喘了几口气,静默一阵,轻轻放下晏棽的脚踝站起来,“我去下洗手间。” 林静池暂时离开。晏棽的情绪缓慢平复,这时他才觉出一些不妥。林静池的言行太过超出一般人的模式范畴。晏棽猜不透他的用意,只能小心应付。 过了十几分钟,林静池走出卫生间。他眼角似乎微微有一点潮湿,但神情温雅平和,与他在家庭相册中的模样如出一辙。 林静池与晏棽又聊了几句,之后便照顾晏棽吃早餐。中午还留下来亲手给晏棽做午餐。 晏棽无法心安。等过午林静池离开后马上给徐鹏辉去了电话。果然徐鹏辉昨天又见到了盛林,顺便把晏棽受伤的事也说了。徐鹏辉粗手粗脚不会照顾人,又要忙着实习,很少能顾上晏棽这边。盛林当时便说会找个人照顾晏棽。徐鹏辉也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把自己老爸请了来。 “我的个乖乖,盛林可真会玩儿。我还以为他顶多就是出钱给你找个生活助理呢。”徐鹏辉啧啧感慨,转念又纳闷道:“不过盛林整这一出到底是为什么啊?林叔叔刚出院没两天。盛林跟你这档子事大家伙可都瞒着林叔叔呢。盛林被他妈关着,也都骗林叔叔说是他跟人打架闹得的。就怕林叔叔知道了会受刺激。盛林倒好,上赶着让你们两个见面。他就不怕外面的风言风语传到他爸耳朵里啊。” 晏棽挂断电话,一个人坐在床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80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80 边想了许久。徐鹏辉不理解的事,他多少理出一点头绪。 在一起后盛林曾经提过,跟盛佳敏的激烈极端相比,林静池的性情更平和,也更具有包容性。他有意无意给父亲提及一些有关同性恋情的新闻报道,林静池都没有太大反应。 那时盛林便曾开玩笑说,如果哪天必须要出柜,一定得从林静池这边入手。 如今事态突然恶化至这一步。或许盛林仍然抱有一线希望,想从林静池身上找到突破口,给两人寻求一点未来。 第二天,林静池仍旧一大早赶来。晏棽既然猜透了盛林的想法,自然要打起百分百的精神,以求能给林静池留下好印象。 晏棽个性太直。起先与林静池相处,他时刻提醒自己需加倍谨慎,每说一句话都要思虑再三。日复一日时间久了,晏棽发觉他与林静池竟然格外投契。更让他意外的是,林静池居然也会拉二胡。 两人脾性相投,兴趣相仿。纵使不论最初的那些目的,晏棽也渐渐真心喜欢上这位长辈。 林静池经常与晏棽提起盛林。他说盛林顽劣、淘气,永远长不大。二十几岁了,还要脾气暴躁地跟人打架。 “真像他妈妈。”林静池摇头苦笑,眼角眉梢却都满溢关爱,“他这火爆性子是改不了了。但好在本性善良,真做起事来还是有分寸的。说过的话,也一向都会做到。然然,”林静池很喜欢喊晏棽的乳名。他握住晏棽的手,神情郑重地道:“你如今跟林林是至交好友…这恐怕,也是缘分吧。不论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我希望…你们的情意永远都不会变。” 晏棽注视着林静池的眼睛,心潮起伏,同样郑重地承诺:“林叔叔放心,我会对林林好的。永远。” 视线下移落在林静池左手,无名指的指根处有一个淡到几乎看不清的浅色疤痕。晏棽心神微微一晃,并未再往心里去。 又过两天是晏灵臻的生日。晏棽晚上多喝了几杯,对林静池说了许多晏灵臻生前的事。说母亲如何辛苦,如何坚强,自己又是如何不孝。 “我妈管我管的严,小时候受不了。初二那年还跟她吵过架,对她喊还不如当初她没要我,让我爸把我带走。”晏棽喝着酒,平时流不出的眼泪溪水般淌下来,他自己全然未觉,“别人都以为我对母亲多好。其实不然。我有多自私多混蛋,只有我自己才清楚。我说那种话,跟拿刀子捅她的心有什么分别?舅妈那时劝我,说母亲不让父亲带走我是心疼我,怕我以后跟着后妈会受苦。我还不服气,以为母亲管教我,就是叫我受了天大的委屈。”晏棽抓着酒杯,神智混茫,已经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我本来就是多余的…除了母亲没人乐意要我。如果,如果我妈当初也不要我,她也许,不…是一定,她一定到现在都能活的好好的…再生一个孩子,也一定比我好…” 晏棽醉言醉语,撑不住了,流着泪趴在桌子上睡过去。 林静池定定地坐在一旁,看了晏棽许久。等客厅的时钟整点报时,他才突然惊醒,架起晏棽将人扶到床上躺好。 那晚林静池没有回去。半夜晏棽渴醒起来找水喝。路过客厅听到有异样的响动。晏棽走到沙发边,看到林静池一手按着胸口神情痛苦。 “林叔叔!”晏棽登时酒意全无,想起母亲去世的情形,声音都变了调。 林静池挤出一丝笑,紧抓住晏棽的手安慰他:“别怕,然然别怕…我没事…” 七十二 林静池的手潮湿冰冷,手心紧贴着晏棽的手指,那种不详的寒意几乎能刺破皮肤钻进骨缝里。 晏棽急忙扶林静池在沙发上躺平,松开他的衬衫衣领。同时火速拨打急救电话。 万幸公寓附近便有一所医院。救护车几分钟内赶到将林静池接走。晏棽跟着上了救护车。直到看着林静池被送入急诊室,狂跳的心脏才平复稍许。 约莫半个小时后急救成功,林静池被转入普通病房。晏棽跟着办完住院手续,想起要通知林静池的家人。 盛林的电话从两人分开那天起便无法再拨通。晏棽打给徐鹏辉,让他联系其他盛家人。 盛林守在病床边看护林静池。林静池从死神手中逃过一劫,此刻昏沉沉睡着。他的脸色更加苍白,嘴唇干裂起皮。病中的模样,不再有平日里淡雅清贵的风姿。 晏棽用棉棒沾着清水,为林静池滋润干燥的双唇。想起母亲最后重病时,自己连这点事都来不及为母亲做,萦绕在心头的愧疚越发沉重。 没过多少工夫,病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晏棽忙站起身,刚走到门边,病房门被从外面拉开。 一个美艳绝伦的女人站在门外,目视线对上晏棽,先是一怔,继而双眼猛然张大。 这名女子看不出有多大年纪,但五官与盛林极为相似。晏棽立刻认出她的身份,谨慎地喊了声盛阿姨。 盛佳敏的目光越来越犀利,直至磨出了尖刺,锥子一样扎在晏棽脸上。她不说话,也不动。只有一张画着淡妆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变得惨白。 徐鹏辉跟在盛佳敏身后,心急地探头询问晏棽林静池的情况。 盛佳敏这才仿佛从冰封中挣脱出来。又盯着晏棽的脸看了两眼,绕过晏棽走进病房。迈出两步又停下,微侧过头问晏棽:“晏灵臻是你母亲?” 晏棽点头承认。 盛佳敏的嘴角抽动一下。如果晏棽没有看错,那表情像极了一个冷笑。 晏棽与徐鹏辉一起跟着盛佳敏往病床边走。 盛佳敏没有回头,突然又道:“谢谢。你可以出去了。” 说得晏棽跟徐鹏辉都是一愣。徐鹏辉张了张嘴,想替晏棽说句话。晏棽向他摇摇头,回身走出病房。 盛佳敏不愿意见到他完全在情理之中,何况林静池又是与他在一起时突然发病。 虽说晏棽从不认为自己与盛林相恋有什么过错,但这类恋情,几乎对任何人的父母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刺激。盛家人到目前为止都未曾难为过自己,显然已付出了极大的克制力。 晏棽心里想得明白,无论盛佳敏的态度多么过分,他都要努力承担下来。盛林在坚持,他更不会退缩半步。 林静池隔天被转进了一所以疗养为主的私人医院。晏棽与徐鹏辉通过电话,得知林静池并无大碍,终于放下心来。 晏棽脚踝的扭伤好了大半,手掌上的伤口也结了痂。他恢复上课、实习、打工的平淡生活,除了盛林不在身边,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时间平稳地一天天流逝,宁静的水面始终未见波动。没有人找上门要求晏棽与盛林分手,没有人打扰他的学习与工作,甚至没有人让他从盛林的公寓里搬出去。晏棽就像是一团可有可无的空气,被整个盛家彻底遗忘。 晏棽如梦初醒。他过去的担心也许原本就是多余的。分别本身便是毁灭一段恋情的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1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81 最好方式。不需要更多更激烈的举动,只要能彻底切断他与盛林的联系,天长日久,爱情点燃的狂热自然而然便会熄灭。就像千千万万,熬不过距离阻隔的恋人一样。 晏棽收起课程笔记走出图书馆。 但层叠的红尘之中,总有一些人是不同的。他们一生只会爱上一次,一次便是一辈子。哪怕那场爱情,在别人看来是愚蠢而无用的…就如晏棽自己的母亲。 晏棽背着书包走下图书馆长长的台阶,擦肩而过的同学,几乎无一例外都用一种极为怪异的眼光打量晏棽。不同于前些日子的偷偷摸摸,这种近似无礼的打量明目张胆且满怀恶意。 晏棽微微皱眉,虽然觉得不舒服,但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晏棽想直接去吃午饭。将要走到食堂时徐鹏辉的电话打过来,劈头问他在哪里。听晏棽说在食堂,徐鹏辉气急败坏地大叫:“你居然还有心情吃饭。”说罢不由分说约晏棽在校外见面。 晏棽觉出事态不同寻常,立刻出校门打了车往约定的地方赶。 徐鹏辉把地点约在在一个距离学校较远的快餐厅。他提前到了会儿,等晏棽跑进餐厅坐在对面,徐鹏辉将已经点好的一盘炒饭推给晏棽,“你先吃点吧。” 晏棽摇头,“快说正事吧。” 徐鹏辉在电话里说得十万火急,事到临头又犹豫不定。皱眉挣扎许久才把自己的手机放在晏棽面前,“你自己看吧。” 手机页面是本市某个热度极高综合性的论坛。徐鹏辉点开一个加精加热,已经翻了十几页的帖子。 晏棽只扫一眼帖子标题,心口便猛然一紧。他急忙看下去,翻到中间几页,头上已冒出一层冷汗。 徐鹏辉先前不敢出声,后来看晏棽面色实在白的吓人,伸手要将手机抢回去,“算了算了,别看了。” 晏棽按住徐鹏辉的手,紧紧抿着嘴唇,一页不落地坚持把帖子看完。 手机屏幕变暗。晏棽闭着双眼默不作声,过了很久睁开眼睛低声说:“那些事我没做过。” “我当然相信你没做过。盛林选的人肯定错不了!”徐鹏辉敲着桌子,满脸焦急,“问题是学校信不信?盛林的爸妈信不信?这帖子都两天了,楼主还在持续更新。我估计咱们市的人,只要会上网的大多都看过了!p大男神混迹夜店,出卖色相频被包养!我靠,还能更惊悚一点 吗??” 晏棽的额头隐隐作痛。他揉了揉额角,转头看向落地窗外。难怪今天走在校园里,别人会用那种样的眼光打量他。那帖子不止内容劲爆,还配有他在夜店工作与客人周旋的图片。画面清晰,光线良好,拍摄的角度极为刁钻用心。但凡见到他本人,都能认出他便是图片里举止轻浮的主人公。今天刚更新的一楼,甚至还有晏棽的前任“金主”严老板放出的第一手消息。严老板口中的晏棽拜金贪婪、放浪形骸,活脱脱一个不知羞耻的绝色男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字里行间杀人无形。 晏棽很少用手机上网,跟盛林熟悉之前,连微信都不会用。用电脑也大多是搜索专业资料。正因为如此,他才后知后觉多过了两天平静的日子。 “咱们该怎么办?”徐鹏辉着急地问。 晏棽又发了一阵愣,突然拉过炒饭吃了一口,“吃饭。” 徐鹏辉目瞪口呆,但他也无计可施,只能陪着晏棽一起吃饭。 七十三 下午跟徐鹏辉告别后,晏棽很快接到班导的电话。赶回学校去班导办公室,不出意料,班导建议晏棽暂时停几天课。 p大是全国排名前三的重点大学。出了这种事,不管事实究竟如何,学校的声誉都会受到损害。 班导苦口婆心劝了晏棽大半天。大到学校荣誉,小到晏棽的个人生活受到的影响,似乎晏棽如今只有暂时停课这一条可走。 但暂时是多久?谁又能保证真相最后一定会被揭开?现在若退缩,在旁人眼中就是默认。 晏棽站起来,直视着班导说:“我不停课。我也不怕人议论。如果学校想干脆开除我,我会去报社、电视台,以及教委反应情况。”这些话也许软弱无力,却是晏棽最后的坚持。他没有退路,一步也不能退。 离开办公室,晏棽去警局报警。之后他便当真照常上课、打工,仿佛从没看到过那张气势汹汹,要将他身上泼满污水的帖子。 流言蜚语宛如一把把利剑,毫不留情地刺向晏棽。他似乎变成一个画着浓妆,坚持在人群中搔首弄姿的小丑。每个人都想跑来看一看,他这个怪异可笑的小丑长什么样子,每个人又都鄙视他厌恶他,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整日生活在无处不在的恶意中,晏棽镇定的面孔下,惊悸的波动一日强过一日。实在无法排解的时候,晏棽会去以前跟盛林约会的地方走一走。熟悉的景物会让他想起一些美好的回忆。有那些甜蜜重新填满胸口,再多艰难他也挨得下去。 一周后的某一天,晏棽下课后去商业街闲逛。赶巧一家新开的购物商城举行开业典礼。晏棽站在人群里围观,见台上剪彩的公司高层赫然是盛佳敏。 事情出了这么久,除开学业问题,晏棽最担心的便是盛林父母会信了那些谣言误会他。若是有机会,他很想跟盛家人当面说清楚。 晏棽紧盯着盛佳敏。剪彩结束。嘉宾退场时,盛佳敏状若无意地扫了晏棽一眼。晏棽立刻心领神会,离开人群远远地跟上盛佳敏。 盛佳敏走进商场,拐进经理室旁边的一间小会客室。晏棽敲门进去,很礼貌地向盛佳敏问好。 这一个星期晏棽每天度日如年,但他到底心性坚韧,就算再如何焦虑也能保持住冷静。忽略掉眼中的血丝和越加消瘦的身形,晏棽仍旧沉静清冷,神情中见不到惊慌无措的痕迹。 盛佳敏双手环抱胸前,上下审视晏棽一番,红唇微勾冷冷地道:“真是不简单。遇到那种事还能这么冷静。我的确不得不佩服你。” 晏棽听盛佳敏率先提及那张帖子,连忙对她道:“盛阿姨,我确实在夜场打工。有时候也不得不应付一下客人。但出台、被人包养之类,我真的没有做过。” 盛佳敏冷笑,“哦,不承认。” 晏棽语气急切,“我没做过,当然不会承认。” “好,不承认也没关系。”盛佳敏拢一下及肩的卷发,眼神幽冷怨毒,“我只要你身败名裂,不需要你承认。” 晏棽登时愣住,他缓了几秒才听懂盛佳敏的话意,猛地张大眼睛,声音颤抖:“为什么?!”这么歹毒阴损,置人于死地的手段,仅仅因为他与盛林相恋? “为什么?”盛佳敏的音调陡然拔高,她似乎比晏棽还要震惊还要愤怒,失控地向晏棽大喊,“你还问我为什么?!你跟你母亲设计做下的好事,你还问有脸我为什么!!就因为当年她争不过我,留不住自己的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2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82 男人,你们母子便想出这种恶毒的主意,要毁了我的家庭毁了静池毁了我的儿子!”盛佳敏身体微微战栗,粹含着毒液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泪光,“我死也不会让晏灵臻那个女人得逞!她要毁掉我的儿子,我就让她的儿子陪葬!让她死不瞑目!” 轰鸣的雷声劈开晏棽的颅顶直击大脑。他听着盛佳敏近乎癫狂的控诉怒骂,明明每一个字都听的清清楚楚,他却怎么也搞不清其中的含义。 盛佳敏究竟在说什么?!她抢了母亲的男人?那个男人是谁??他跟盛林是什么关系?跟自己又是什么关系?? 雷击接连在脑中爆裂。晏棽按住额头。那里疼得似乎有一千把锤子在疯狂捶打。 “你闭嘴!你这个疯子!”晏棽失控地冲盛佳敏喊叫。 盛佳敏歇斯底里地大笑,她的眼睛刀一眼盯着晏棽,似乎要生生从晏棽身上剜下一片片肉来,“让我闭嘴?你敢做还怕我说吗?!我不会让晏灵臻得逞的!你,”盛佳敏细的手指指向晏棽,“晏灵臻的心肝宝贝!我要看你被踩死在污泥里一辈子爬不起来!”她说完死死瞪着盛林,强压激动的情绪,勉强维持仪态匆匆走出会客室。 忽然空下来的会客室静得可怕。晏棽按着剧痛的额头,冷汗一滴滴滑下脸庞。 这太荒诞了,太可笑了。盛佳敏一定是疯了!对,她疯了!她就是个疯子!! 晏棽扶着墙壁弯腰急促喘息。片刻,他猛地开门跑出去,一路不停狂奔回公寓。晏棽抖着手打开公寓房门,冲进房间翻出母亲留给他的日记。他双手不听使唤地翻着日记本,好几次都拿不住掉在地上。两大本日记全是记录他成长的点点滴滴,并没有什么惊人的秘密。 晏棽忽然觉得自己太荒唐。盛佳敏说什么自己就信什么。怎么可能!她只是要拆散自己跟盛林。是的,只是这样! 他这样的想着,手里却没有停。当翻完最后一篇日记,他看到塑料封皮的夹层里似乎有一张照片。 晏棽瞪着那露出一角的照片,过了很久很久才颤巍巍将照片抽出来。 一张泛黄的全家福。他再熟悉不过的全家福。只不过他见过的少了右边的男人。这一张,男人轻柔地环抱着年幼的他,笑意温柔地对着镜头。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像极了盛林。 林静池。盛佳敏的丈夫,盛林的父亲。 也是他的全家福里,母亲的丈夫,他的…父亲。 他真的爱上了自己的弟弟。他还把这个弟弟,带到了母亲面前。 “啊!” 晏棽抱着头撕心裂肺地嚎叫。 那一晚,晏棽在地板上躺了一宿。他忽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身在何处,瞪眼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慢慢隐没在黑暗中,又逐渐从黑暗中浮凸起来。 晏棽听到自己对着虚空放声大笑。笑得全身抽搐,胃部隐约作痛。他弓起身体,呕出几口暗色的血。晏棽迟钝地想,是胃病又犯了。 他胡乱擦了下嘴唇,爬起来要去找药吃。双腿一点力气也没有,爬起几次跌回几次。晏棽又开始笑。一边笑,眼泪一边流进嘴巴里。又苦又涩的滋味,好似心口流出的血。 手扒在沙发上,按到了顺手扔在上面的手机。晏棽将手机拿起来,缓缓停下笑声。按亮屏幕,盯着墙纸上盛林的照片看了又看。晏棽的拇指轻轻地拂过屏幕上盛林的面颊。屏幕解锁进入短息箱。晏棽打下三个字发送给盛林—— 分手吧。 七十四 盛林被关了将近一个月。林静池再次入院,病情虽不甚严重,但反反复复总不见大好。盛佳敏这才松口,允许盛林去医院探望。如此一来,盛林私下托付林静池去照顾晏棽的事自然也早被盛佳敏知晓。去医院的路上,母子两同乘一辆车但全程没有交流。盛林一面担心父亲的身体,一面记挂晏棽,并未发觉盛佳敏的情绪比平常恼怒时更加焦灼。 盛林被关进别墅的那天,身上的手机便被看管他的保镖收走。上次徐鹏辉来见他,悄悄给他带了一只小巧轻便、便于藏匿的手机。手机卡也已挂失,办理了保留原号业务。盛林这次出门,偷偷将手机藏在衣袖里带了出来。 车子抵达医院,林静池正在小花园里与病友下围棋。这日阳光晴好,暖风习习,正适合出来活动一下放松身体。 盛林下了车,快步向林静池跑去。林静池听到盛林喊他便放下围棋,面带笑容,站起来迎接自己的儿子。盛林先前一直担心林静池已经察觉自己与晏棽的关系,经受不住刺激才突然病发。现在见他神态轻松自若,面色也不错,压在心口的石块顿时落地。嘴甜地先跟一旁与父亲下棋的病友问过好,才又扯了下林静池的袖口,有些孩子气地跟父亲聊天说笑。 林静池为盛林理了下垂过眼睛的刘海,温言问他,“我其实没什么事。你妈不是说过几天你就要出国吗?这个关口有很多手续要办。倒没必要单独跑这么一趟。说起来,”林静池想起一个自己更关心的问题,“为什么突然又要出去?程家那边都打发好了。不需要避着他们。” 盛佳敏起初将盛林严密看管起来,并没打算放他出国。自己儿子什么性格她很了解。倔强、傲气,自尊大过天。只要放盛林出去,即便是为了与她作对,盛林也必定千方百计要与晏棽重续前缘。倒不如将他关在自己眼前,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而且盛林的热情一向来得快去得也快。时间长一些,不用她特意出手,盛林对晏棽的感情也会慢慢转淡。 盛佳敏的心思,盛林基本猜中了七八成。若放在以前,她这些想法几乎条条命中。只可惜她未料到这次盛林早已彻底陷落,全然失去了过去面对感情时的那份肆意洒脱。 前些天盛佳敏忽然又改变主意要送盛林出国。盛林满腹疑惑猜不透其中缘由,自己也正为此急得焦头烂额。 现在林静池问起来,盛林便没能及时跟上话。盛佳敏走上前来,淡淡地说:“你不是想儿子吗?想到突发心脏病的地步。我把林林送出去,也好让你方便一些。” 这话说的颇为蹊跷,还隐隐透着一股怨气。盛林看到盛佳敏冷若冰霜的脸色,纵有不解也不敢贸然询问。 “小敏…”林静池皱了皱眉,欲言又止。愧疚又怜惜地看了盛佳敏一阵,柔声道:“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 盛佳敏在林静池的注视下眼圈徐徐泛红,咬了下唇,转开眼道:“你也就仗着我离不开你。就会欺负我。”虽是抱怨,却也有丝撒娇的意味。 盛林对父母的恩爱早就习以为常。一旁那位年长的病友却笑着说:“看你们孩子都这么大了感情还这么好,真是难得。” 林静池含笑去拉盛佳敏的手。盛佳敏假意气恼地斜睨自己的丈夫,却并不推拒,顺从地跟在林静池身后往病房走。 盛氏在这家私立医院 分卷阅读82 - 分卷阅读83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83 有股份。回到病房坐了不久,院长亲自过来跟盛佳敏见面。盛佳敏心知林静池不喜这类应酬,便到病房外面与院长寒暄 盛林逮着这一点空当,急忙试探林静池口风,“爸,你那几天去照顾晏棽。你…觉得他还好吗?” 林静池看着盛林,眼中竟似浮起点点泪光。盛林惊疑不定。林静池握了下盛林的手,道:“林林,谢谢你。以前你说,你会帮爸爸把你…把他找回来,爸爸还以为你只是在应付我。没想到你竟然当真…” “盛林!”盛佳敏推门进来,沉着脸道:“出去!” 盛林略做犹豫,心中虽有疑惑,还是出了病房。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走出一段较远的距离,盛林取出藏在身上的小手机立刻开机。积攒多时的短信一股脑涌进来,等接收短信的提示音终于停止,盛林迫不及待拨打晏棽的电话。系统提示已关机。盛林不死心又打了两遍,仍旧是已关机。 盛林急得团团转。想起还有短信没看,急忙翻开短信查找晏棽的名字。 这一个月来,明知他手机不能用,晏棽依旧每天按时给他发短信。收件箱里塞的满满的。 盛林正觉得开心,点开最近一条信息却只有三个字:分手吧。 盛林大惊失色,退出又进入好几回,才确信自己没有眼花看错。往下面翻,其他信息都很正常。唯独两天前的这一条,不明不白只写了这三个字。盛林第一反应是晏棽在跟他开玩笑。紧接着便发现,分手短信之后晏棽再没给他发过消息。 盛林手脚生凉,喉咙间似乎又要喘不过气。他忙拿出哮喘喷雾喷了两下,才勉强缓住喉部的痉挛。 脑中一团乱麻。好半天晏棽才想起来还有徐鹏辉。他慌忙打徐鹏辉的手机。那边几乎响第一声便接起来,徐鹏辉在电话那边焦急地大喊,“盛林,晏棽不见了!他两天没去学校了。公寓也没人!哪里都找不到!” 盛林的手心里瞬间握了一把冷汗。但到了这种时候,他的大脑反而冷静了一些。盛林让徐鹏辉把来龙去脉仔细说清楚。徐鹏辉便一口气将帖子的事全说了。末了道:“太过分了!晏棽报了警,但ip在境外,警察短时间也查不到发帖人。那人就持续不断地造谣!他是真的要把晏棽逼死啊!晏棽那么实在的一个人。到底是谁这么毒!” 盛林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咬住舌根勉强保持镇定,挂断电话后,按照徐鹏辉说的地址找到那张帖子。一页页翻下去。盛林的眼泪猝不及防涌出眼眶。 他不在的时候,他的爱人,竟然被人这样肆意污蔑诋毁。 手机落在地上。盛林倚着旁边的墙壁,整个人像跌进了万丈深的冰窟里,身体从内到外都被寒意浸透。 到底是谁这么毒?是谁这么毒… 还能是谁?出了这事不久晏棽便向他提分手。还能是谁! 炽热的怒火瞬间席卷了盛林的大脑。他抹了把眼泪抓起地上的手机,负伤的野兽般冲回病房,踢开房门讨伐自己的母亲:“妈!你太过分了!” 盛佳敏连忙站起身,对上林静池疑惑的眼神,面上闪过一丝不明显的仓皇。但她立刻板起面孔斥喝盛林,“没大没小的,像什么样子!你给我出去!” 盛林全身发抖,说话时牙齿都将嘴唇磕破。心里太疼了,他豁出一切大声喊,“你凭什么让我出去?你言而无信!你答应过只要我听话你就不会动晏棽!可是你背地里恨不得要他的命!” 不明所以的林静池立时站起来,神情严肃地问盛林,“林林,到底怎么回事?” 盛林的眼泪重又奔涌而出,他不顾盛佳敏的阻拦把手机塞进林静池手里,哽咽地哭喊,“妈要害死晏棽了!我找不到他了…就因为她容不下我跟晏棽…” 盛佳敏厉声叫喊,终于将盛林最后那句话斩断。 林静池却根本没有听到盛林后面的话,他所有注意力都盯在那张帖子上,只看完主楼,便按紧胸口踉跄后退。 盛林被吓住了。盛佳敏扑上去搀扶他。林静池推开妻子的手,将手机大力摔在盛佳敏脚下,“盛佳敏!” 七十五 下雨了。雨丝细密急促,时紧时慢。仿佛人眼中滴落的泪水,将整座城市慢慢淋湿。 林静池的心脏受到第二次更为严重的冲击,倒下去后便没能再起来。转到首都医院后病情略有缓解,却仍旧日渐虚弱。 林静池苏醒以后一直想见一见晏棽。父亲对晏棽的关注连盛林也感到意外。这些日子盛林悔恨纠结,他想如果早知如此,那天他绝不会那样冲动。 盛佳敏插手后,很快寻找到晏棽的消息。他去了一座偏远小城,像普通的农民工一样在工地上打工为生。盛佳敏派去了好几波人,才将他接到首都。 晏棽要来的那天早上,盛林很早便起床等在病房外。时间被拉伸得漫长又空洞。在煎熬的等待中,盛林终于看到晏棽出现在楼梯口。 盛林像一个被禁锢的木偶,束手束脚地戳在门边,看着晏棽一步一步走过来。他瘦了,脸颊凹陷进去,使颧骨看去高的有些突兀。略长的头发胡乱披散着。眼睛下面是浓重的黑眼圈。 晏棽的步速并不慢,很快便走近盛林跟前。他却连眼睛也没有抬一下,神情麻木地走过盛林身边。 “晏棽!” 盛林抬脚便要追上去。被身旁的盛佳敏死死抓住。 林静池的病房在里间。晏棽一直走进去。房门被人在外面关紧。 林静池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面罩。看到晏棽走过去,暗淡的眼睛里闪起一星微弱的亮光。他抬起一只手,想碰一碰晏棽。晏棽迟钝地后退一步,堪堪让那只手擦过自己的衣角落空了。 林静池的手跌回床单上。眼中刚亮起的光再次熄灭。他贪婪地望着晏棽,急切地想说点什么,断续的声音透过氧气罩含混地传出来,“然然…你,你的名字,还是我取的…你原本,原本叫,林晏然…” “我不叫林晏然。”晏棽的视线只在林静池脸色停留了一瞬。他语气平淡冷漠,似乎眼前的病人,只是一个陌生人,“我叫晏棽。只叫晏棽。” 林静池眼角泪光闪动,他的手指在床单上抓挠两下,嘴唇微微抖动,“然然…”他说,“我…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对不起…你妈妈…” 晏棽身体轻微一震,失神望着窗外,许久道:“…你是对不起她…我也对不起她…” 雨忽然下得更密。道道雨丝冲涮过视线,晏棽想起与母亲相依相伴的日日夜夜,想起母亲永未褪色的思念。 “她那么喜欢你。为了你什么苦都吞得下。你却不要她了…” 林静池的眼泪流下来,喃喃重复晏棽的乳名。 晏棽干涸的眼睛已经流不出眼泪。这些日子以来,残酷的真相始终像把尖刀贯穿过他的心脏。 他一遍遍回想母亲去世的情景,一遍遍思索母亲最后留给他的那句 分卷阅读83 - 分卷阅读84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84 话。无论他多么想逃避,血淋淋的事实都一回又一回反复刺穿他的胸膛。 他知道、他不得不承认:母亲生前早已认出了盛林。而他,正是间接害死母亲的帮凶。 他把林静池的另一个儿子带到母亲眼前,逼迫母亲接纳。母亲崩溃时,他还以为她又在小题大做。母亲认出盛林的那一瞬该是什么心情?强颜欢笑为了自己招待盛林的时候又是什么心情? 林静池当年抛弃母亲,让她从此丢掉半条命。二十二年后他接过林静池手中的凶器,拿走了母亲另外半条命。 晏灵臻,这个苦命的女人,终于为自己一生最爱的两个人,赔上了性命。 而那个时候,他却在为了不能与盛林长久地在一起痛苦纠结。 晏棽每每想起这些,大脑便如被锯子来回切割一样疼。疼得最厉害的时候,他无法控制地用头不停撞击墙壁。脑中失控的晕眩感让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疯掉。 他其实巴不得自己能真的疯掉。那样他就可以忘掉所有的痛苦和愧疚,抛下一切良知和底线,像盛佳敏那个疯女人一样用尽卑鄙的手段去憎恨、去报复,去毁掉所有害死母亲的恶棍! 晏棽的双眼逐渐充血。他转回视线落在林静池身上,一个恶毒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冲击他的心防。 凭什么? 凭什么负心的人家庭美满、妻贤子孝,他的母亲却要一个人孤苦凄凉日日经受煎熬?! 凭什么林静池要被所有人保护着,还睡在要与大儿子相认的美梦里,他的母亲却要独自承受盛林带给她的打击?! 这世上还有公道可言吗?如果没有,他是不是可以亲手为母亲讨回的公道? 只要他现在对林静池说出真相,他就能毁掉林静池这二十余年来,享受过的每一天的快乐宁静。盛佳敏的世界,也会跟着天崩地裂。 晏棽面目扭曲,往病床前靠近一步。 林静池见他肯接近自己,灰暗的脸色泛起一点血色,眼睛在泪水的濡湿下闪动微光。 晏棽缓缓俯身靠近林静池耳边。那句比淬毒利剑更毒辣的话,在他口中翻滚冲撞,迫不及待想要冲破牙关刺出去。他颤抖地张开双唇。面上却骤然一凉。 林静池颤巍巍地抬起手,终是碰到了晏棽的脸颊,唇角露出轻微的笑意。 晏棽猛然后撤,脊背抵住病房的墙壁。 他究竟在做什么?若是真的说了出去,他与盛佳敏、林静池还有什么区别?还有盛林…盛林又该怎么办… 晏棽捂住脸孔,肩膀抖动着,口里发出似泣非泣的哽咽声。 母亲临终前,嘱咐他“不要怨,不要恨”。他过去茫然不解,如今终于清楚,母亲似乎早已预见他今日的疯狂和不甘。 那句最后的嘱托,是对他的祝福和期望。晏灵臻的儿子,要像她一样,一生清白、无愧于心。 晏棽咬牙收住喉间的抽噎,没再看林静池一眼,快步往病房外走。 他做不到不怨、不恨,他只能躲开与盛家有关的每一个人,再不相见。 林静池吃力地欠起虚弱的身体,慌张地喊他。 晏棽手握门锁,稍微侧过点头,红着眼睛轻声道:“她不恨你了。去世之前,也没提过你。所以,”晏棽微微晃了晃,手指紧攥住把手,“你就好好地,跟你的妻子,还有…孩子,过日子吧…别去那边烦我的妈妈…”他打开门,留下最后一句话,“忘了我们吧…我们也不会再记得你…” 晏棽走出去。盛佳敏立刻跑回病房。盛林停在半路等着晏棽。晏棽像来时一样,一眼不曾看他。 “晏棽!”盛林终是忍不住,跑上前抓晏棽的手。 晏棽甩开他,头也不回往前走。 “晏棽!”盛林锲而不舍,跟在晏棽身后追赶,“晏棽,我知道我妈做得不对,我…” “分手了。”晏棽面无表情,只甩给盛林三个字。 “不分!我说了不分!你答应过我的永远不会第一个提分手!” 晏棽突然加快脚步跑下楼梯。 盛林追着往下跑。病房里传出盛佳敏的痛哭声。盛林的心脏猛然揪紧。他焦急地回头看一眼病房,双脚被钉在原地无法再挪动半步。 “晏棽!”他用出全力,绝望一样呐喊,“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闪电撕开幽暗的天幕,沉闷的雷声紧接着炸裂在医院的透明穹顶之上。 晏棽不敢多停一步,在隆隆的电闪雷鸣之中冲出医院。 暴雨倾盆。晏棽仰起脸,让雨水尽情冲刷过脸庞。干涩的眼睛又变得湿润。晏棽在漫天的大雨放声嘶喊。 过去了,都过去了。爱的恨的,苦的甜的,全都过去了。 从此以后,他只剩下他自己。 七十六 一连数年,每到清明总要下雨。昨天傍晚盛林从公司总部赶到外公家,天边的火烧云绚烂明丽,仿佛当真有鲜艳的火焰在云层里燃烧。外公还说今年的清明老天总不会再下雨。清晨起床一看,淅淅沥沥的小雨已将花园都浇透。 外公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太硬朗,每年扫墓只有盛林与母亲同去。再过几年,盛佳敏怕也会有心无力。 按家里的规矩,清明扫墓要尽早。五点整,盛林穿戴整齐到餐厅吃早餐。过了大约二十分钟,盛佳敏被她的护理师搀扶着走下楼梯。盛林起身替下护理师,扶母亲在餐桌前做好。方姨把盛佳敏的早餐端上来。 林静池去世后,盛佳敏的身体、精神每况愈下。苦苦支撑过两三年,等到盛林刚刚勉强摸透公司的大小事务,盛佳敏便卸下所有职务,带着方姨回到老宅生活。一晃数年,秀春苑那里,盛佳敏再没回去过。 盛林把汤勺放在盛佳敏手里,看着她慢慢喝粥。喝了几口,盛佳敏便停下来,垂着眼说:“昨晚,他还是没回来看我。” 盛林拍拍母亲的手,为她擦一下嘴角,“今天咱们一起去看他。” 盛家的墓园,在距老宅约摸一个钟头车程的郊外。青葱郁郁的山林中,沉睡着从高祖以下的所有盛家先人。 盛林与母亲先在山下的小祠堂上了香,之后再乘车到达半山腰的墓园。起初几年,盛佳敏还能坚持走路上来。后来大病一场,在平地上连续走十几分钟都要喘。盛林便不再依着母亲徒步上墓园。 墓园有专人照看。林静池的墓前被打扫的很干净。盛林将父亲最喜欢的茉莉花与白色的菊花一同放在林静池墓碑旁。磕过头后,盛林用手帕轻轻擦拭父亲的照片。 黑白照上的林静池笑容轻柔、面庞俊雅,与他去世时的模样判若两人。病逝前,林静池在病榻上挣扎了半年多,熬得整个人只剩下一把骨头。 盛林后来也明白了,他迟迟不肯闭眼,是想再见一面晏棽,也怕若去得太急,盛佳敏仍旧不肯放过晏棽。 那时盛家还能联系上晏棽。帖子删掉以后,晏棽得以复课。盛佳敏亲自去求过晏棽几次。直到林静池走前的那一晚,晏 分卷阅读84 - 分卷阅读85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85 棽的答复始终只有一句话:我不认识他。 之后晏棽取得了去国外大学做交流生的机会,很快便出了国。到如今已过去七年,音讯全无。 盛林从来不曾想到,原来晏棽也可以那样狠心。不管是对林静池,还是对自己。 他常常在想,也许这一辈子,都等不到晏棽了。 盛林晃了会儿神,盛佳敏已不耐烦。盛林马上起身退开。盛佳敏抱着火红的玫瑰小心翼翼地放在墓前,柔声细语地对林静池照片说话:“静池,又下雨了,你那边凉不凉啊…” 盛林为母亲撑着伞,目光从周围的墓碑一一看过。小外公、表姨…每一代盛家的人,似乎都有人死于飞蛾扑火般的情伤。 盛林情不自禁将手按在母亲肩上。 从墓园回来,雨渐渐停了。盛佳敏精神不济回房间休息。盛林陪外公在花园的凉亭里饮茶。盛林这些年全部精力都放在公司里,最近几年才算完全站稳脚跟。祖孙两人每年也只逢清明春节才能见一面。盛林与外公聊天便极为耐心,听老人家絮絮叨叨地说些侍弄花草的心得也很是津津有味。 外公笑眯眯地感慨盛林真的长大懂事了。饮一口茶,又问盛林什么时候能让他抱外孙,“你都二十九喽。别说还不急。” 盛林笑一笑,把玩着手中的茶盏不说话。 外公叹息,“还在想着你那个,那个男朋友呢?” 林静池过世后,盛林很长一段时间缓不过来。发疯一样到处寻找晏棽。不止为自己,更想质问他为什么要对林静池那么残忍。 盛林去了晏棽做交换生的大学,却根本找不到人。又盲目跑了许多个国家和学校,全都没有线索。盛林怀疑也许晏棽没出国。回来后天天开着车四处寻人。出去一次便是一两个月,将自己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 盛佳敏实在受不了他,干脆向他托出全盘真相。盛林震惊之下大受冲击,再次驾车时出了车祸。因是夜间,车子又坠入山崖。盛林受伤极重。直至做了换肾手术才保住性命。 那次事故没能瞒住外公。盛林与晏棽的一段情事也全被外公知晓。好在外公久居老宅,人在外省,对公司以及女儿的家事都已放手许久,并不了解晏棽的真实身份。听闻盛林的恋情,虽有不满却也未加指责。只在盛林痊愈后,时常提醒他自己想抱外孙。 盛林一味只是浅笑。外公摇头叹息,起身揉了把盛林的发顶,背着双手走出凉亭,叹道:“情深不寿。别学你妈。” 盛林扶了扶自己左侧后腰,低头将茶水饮尽。 这月中旬,盛林要去南方做项目考察。前期还有些许准备工作。第二天盛林便赶回公司。忙了几天,孟慎打电话提醒他该去医院调理了。 孟慎三年前学成回国,如愿进了中心医院肾脏内科。盛林的身体每年需要进医院调养两次。自从孟慎回来,这事便归他管。 盛林随口应下,又过了几天才去医院。孟慎免不了唠叨他几句。盛林近年来涵养渐长,听过便罢,也不与他斗嘴反驳。孟慎欲言又止,终究没再多说,亲自给盛林输上液后便轻手轻脚出了病房。 过午时分,阳光正好。暖暖的光线透过玻璃窗铺洒全身,懒洋洋得催人好眠。 盛林合着双眼,沉浮在半睡半醒之间。他迷蒙地想起多年前的那场车祸。也是一个午后,他脸庞浮肿高烧不退,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太阳直射着身体,都不能让他感到一丝温暖。他也像现在这样昏昏欲睡。 忽然有一个吻落在他的额头。冰雪一样干净清冽的气息。柔软的嘴唇,好似花瓣。 他太熟悉那种感觉。像极了他心爱的那个人。 额头似乎真的被什么东西擦过。 心跳骤紧,睡意倏忽褪去。盛林强忍着胸口的悸动,缓缓张开眼睛。 朦胧的视线里,现出一个模糊的,男人的轮廓。 七十七 盛林猛然支起上身。手背上的针头被牵动刺破血管,血液顺着输液管回流。 “盛总!”床前的男人焦急地喊了一声,立刻按响呼叫器。 盛林眯了下眼睛。视线逐渐变得清晰。 是周乐臣,跟了他三年的特助。 盛林确信,方才额头上的触感并非是他在梦中的错觉。他冷冷注视着周乐臣。年轻的特助眼神闪躲。 孟慎很快赶到病房,为盛林处理好移位的针头。 周乐臣站在一边,眼中的关切清晰可见。孟慎安慰他说:“别急。这种小问题没事的。” 盛林转开脸命令道:“出去。” 周乐臣肩膀微震,又略站了会儿,转身走出病房。 孟慎用胶带固定好针头,直起身对盛林道:“真不喜欢就别把人放在身边。巴巴地追了你三年了。也挺可怜的。” 周乐臣是矮盛林两级的学弟。研究生毕业后,冲着盛林应聘进盛氏。有一次公司聚餐,盛林到场露了一面,第二天便破格提拔周乐臣做特助,办公桌更从外间直接搬到盛林的总裁室。年轻人当时惊喜万分信心百倍。连孟慎他们也以为盛林终于想开了。这些年看下来,却好似并非那么回事。 盛林看着窗外不出声,脸色阴的能滴水。孟慎早已习惯他这幅越来越阴晴不定的做派,收拾好东西便要离开。 盛林却又开了口,说:“你没看出来吗?他侧脸的某个角度,有些像晏棽。” 孟慎一怔,旋即惊得大声道:“盛林!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再这样下去你真的要不正常了你明白吗?” “明白吗?”盛林嘲讽一样勾了下唇,“我当然明白。因为我早就不正常了。他最好能一直躲着我,别被我找到。不然,”盛林眼底拂过一道暗红,着魔一样,“我一定会把他抓起来,用铁链锁住四肢,再装进铁笼里。让他哪里也去不了!我还要…” “盛林!”孟慎走回去抓住盛林的肩膀,牢牢盯着他的眼睛,“你看着我听我说。认真听!盛林,你要知道,天底下优秀的男男女女有的是。比晏棽更好的也有的是。他不是独一无二的!你只要肯绕过自己多看别人一眼,什么样的伴侣你都能找得到。” 盛林回望孟慎,方才眼中令人惊心的狰狞已渐渐褪去。他静静听孟慎说完,点头道:“谢谢你老孟。你说的很有道理。”孟慎稍稍松一口气,盛林慢慢将话说完:“可是,他们都不是晏棽。” 孟慎颓然松开盛林。回国之后,他谨记自己过去犯下的错误,再没干涉过盛林的感情问题。他不问,盛林自己也不提。这次若非隐约察觉盛林状态不对,他仍旧不会多嘴。根本也想不到,盛林已经将自己封闭到这种地步。 过于执着,本身就是一种非正常的状态。 孟慎等情绪稍缓,冷静下来道:“你必须去看心理医生。” 盛林皱了皱眉,“我要去外地考察。” 孟慎不由分说打断盛林,“回来之后马上去。我给你安 分卷阅读85 - 分卷阅读86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86 排医生和时间。不会耽误你的工作行程。” 盛林面色不豫,但没再坚持拒绝。 有其他病房的呼叫,孟慎赶去处理。盛林偏过头,继续望着窗外单调的景色发呆。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维持这种状态。像个毫无理智的疯子,丑陋又可笑。 但命运有时就是这么可笑。兜兜转转,他终于彻底变成了他曾经最讨厌的那类人。 一周后盛林出院,带领一个考察小组飞赴国土最南端的海岛。近几年,盛林有意将公司的项目开拓至主题游乐园。在年前的招商会上盛林初步看中了几个城市,年初便开始带人一一实地考察。 白天跟着合作单位四处奔走,晚上回酒店开会讨论,辛苦了十几天,前景预测的结果却并不理想。 大家不免有些失落。返程之前盛林特意给小组成员开出两日假期,随意他们在海岛吃喝玩乐。项目虽然做不成,海岛的风景与美食还是很值得欣赏品尝的。 盛林自己则打算提前赶回去。 临行前一晚周乐臣为盛林整理行李,不时直起身又弯下腰。盛林靠在窗边看他忙碌,视线胶着在他额头到鼻尖的那一段线条上。从侧面看的确有些相像。但仍然远及不上晏棽的精致优美。曾经盛林最喜欢沿着晏棽的额头一直舔吻到嘴唇,一路起伏有致。晏棽皮肤光滑细腻,压在舌尖下,像有了温度的丝绸。 盛林看得着迷,连周乐臣收好行李站直身体与自己对视都没发觉。直到他开口说:“盛总,我明天跟你一起回去。” 盛林略感不悦,“不用。你跟他们在这边放松两天。” 周乐臣直视盛林,坚持道:“我是盛总的特助兼私人助理,不能随随便便离开盛总身边。”周乐臣握了下拳,鼓足勇气一般,“作为周乐臣,我也想时刻待在你…” “闭嘴!”盛林勃然大怒,抬手指向房门,“你给我出去!” 周乐臣肩背挺直,不服气地紧盯着盛林。 盛林被他这样搞得更加心烦,没兴趣继续跟他废话,转身自己出了房间。 孟慎上次说的对。这人真不能用了,不然迟早是个隐患。 夜幕初降。盛林沿着酒店外的环海公路闲逛。四月的海岛温度适宜,海风吹来凉爽舒适。 盛林走走停停,不觉离得酒店远了些。想转头回去的时候感觉口渴,盛林去街边的一个便利店买水喝。他只习惯喝一种牌子的瓶装水,在货架上来回看了几遍也没找到。 这时店外又走进一大一小两个人。盛林站在货架后面并未留意。 小孩子进门后寻到与盛林隔了一排的零食区,踮脚想拿最上层的零食。小胳膊够不到,奶声奶气地对一起来的大人撒娇,“爸爸,军军拿不到。” 大人轻笑了一声走过来帮忙,口里说着:“军军又要偷偷买糖吃啊?小心妈妈要打你的小屁股哦。” 盛林顿时如遭电击。身体僵直头脑麻木。嗡嗡作响的耳朵里被那人的声音撞击得生疼——是晏棽!那把略带沙哑、磁性而冷漠的声音,绝对是晏棽! 那人很快买好零食,牵着小男孩走出便利店。 盛林想立刻冲出去拦着他。手脚却好似木棍一般不听使唤。想要喊他的名字。声音卡在喉咙里无法出口。 盛林很清楚地听到那人发动了停在店门外的车子。盛林摇晃了一下,身体终于冲破禁锢,蹒跚不稳地跟着跑出去。 车子已经启动,瞬间开出数米远。 盛林扑出来大喊,“晏棽!” 前方不远既有一个岔路口。车子闪动着转向灯,拐向左边的小路。 “晏棽!晏棽!”盛林追在后面奔跑。等他也转过路口,车子已开出视线之外。 灭顶的绝望席卷全身。盛林忽然急促喘息,双脚泥一样瘫软。 “晏棽…”盛林不肯放弃。脚步迈出去,整个人向前扑倒。手擦在地面上,眼前渐渐黑了。 晏棽打着方向盘,心神轻微浮动。他总觉似乎有人在喊他,却并没看到车后有熟人。军军在后座爬来爬去玩耍。晏棽的车子没装儿童安全座椅。他收回心思专心开车。 将军军送回家。孩子的妈妈小雨已在楼下等候。 军军跳下车扑进妈妈怀里,让妈妈抱着跟晏棽道别,挥着小手说:“爸爸再见。” 小雨笑着纠正军军,“军军又忘了?应该喊叔叔,不能喊爸爸。” 军军撅着小嘴不肯改口。 晏棽摸摸孩子的头发,“随便他吧。” 军军开心地又喊了声爸爸。 晏棽跟小雨母子告别后,再回酒吧赴同事的聚会。明天本市有一个神经外科的学术交流会。晏棽之前便在此地休假。一帮要参会的同事浩浩荡荡提前一天来投奔他,说是要借机充分领略一番本市闻名海岛的夜店文化。 晏棽到时那帮清一色的单身汉已喝过两三巡,一个个面红耳赤大着舌头。见他来了,吵吵嚷嚷地要罚他酒。晏棽干了一杯,再被人闹时就有人拦了。劝酒的也清醒过来,连声向晏棽道歉。晏棽淡淡一笑说:“哪有那么娇贵。”说着又自行喝了一杯。 舞台上开始表演钢管舞。几个大小伙子都被吸引过去。与晏棽关系最近的谢医生拍拍晏棽肩膀说:“你对小雨母子够可以的啊。时不时就去探望,还替人免费带孩子。” 晏棽点燃一支烟,无所谓的道:“我时间多。反正一个人闲着也闷得慌。” 谢医生沉吟片刻:“拿你当朋友才劝你。小雨看着是不错,但毕竟…来历也不太清楚。况且还有个生下来就带病的孩子。你可别犯糊涂。” 晏棽失笑,摇摇头,“你就放心吧。我现在这种情况,真的什么心思都没有。” “你什么情况啊?名牌大学海归硕士,本院神经外科头把刀,未来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你这情况哪里差了?” 晏棽吐个烟圈,勾一勾唇,似笑非笑地不说话。 谢医生又按一下晏棽的肩膀,把他咬在唇间的烟拿走掐灭:“行了,你就别瞎琢磨了。前面好几次检查不都没事吗?还有一个多月观察期就满了。肯定没问题。” 晏棽静了一阵,说,“你不知道,我运气一向不太好。”他忽然又记起送军军回家时依稀听到的呼喊声,虽然自己也觉得不可能,但还是向谢医生交待:“你回医院后帮我跟人事科打个招呼,如果过几天有什么人打听我,就说院里没有我这个人。” 谢医生一边随着音乐晃动身体一边打趣,“怎么?被仇家追杀?” 晏棽低下头,轻声说:“不是仇家,是冤家。” 谢医生没往心里去,打个响指示意记下了,也围到前面去看节目。 十点多钟同事们转战ktv。晏棽到了休息的时间,提早立场。十几个月来,每次休假晏棽都到这边住,为了方便在伊兰小区租了套一居室。跟小雨刚好是前后楼。 到家十点半。晏棽洗过澡打开笔记本浏览新闻。开机音乐 分卷阅读86 - 分卷阅读87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87 之后,盛林在桌面上向他露出灿烂的笑。 晏棽轻抚盛林的轮廓,心中的情潮汹涌呼啸。 还有一个半月。四十三天。就快了,就快了… 七十八 盛林在医院醒来,马上拔掉针头跳下病床。 周乐臣上前拦他。盛林声色俱厉,“滚开!” 医生护士更挡不住人。盛林跑出医院,在外面奔走大半天一无所获。 盛林逐渐冷静下来,知道这样不是办法。他的身体也着实支撑不住。假期取消,余下的两天,小组成员都被盛林撒出去,到市内各处医疗机构找人。又去警局查询晏棽的户籍信息。系统显示晏棽的户籍仍然挂在p大所在城市的人才市场。盛林以前便查过,晏棽的户籍一直没有变更。从这个方向查找能得到的线索有限。 两天过去毫无进展。其他员工都必须赶回去工作。周乐臣留下来跟着盛林继续找人。之前的方式都不奏效,他们在当地发行量最大的晚报登了寻人启事。这次收到许多反馈,但没有一条与晏棽有关。 天空阴云密布,海面变作灰蓝色,层层浪涛推涌迭起。 盛林站在窗前许久,一言不发。又过去了三天。总部频频催促他尽快返回。两天后的商务会议他必须出席,无论什么理由都要暂且放在一边。 周乐臣站在一旁等待盛林的吩咐。 盛林缓缓闭上眼睛,轻声说:“先回去吧。” 晏棽假期结束回医院,走前请小雨和军军吃饭。小家伙舍不得晏棽走,瘪着小嘴要哭鼻子。晏棽捏捏孩子的小脸蛋,“男子汉不能这么爱哭哦。军军乖乖听妈妈的话,好好吃药。叔叔还来看军军。” 军军抹了抹眼泪,用力点头,“嗯!爸爸要快点回来!” 晏棽又嘱咐小雨,“你也要多注意身体,别太累。军军的药我会照常按时寄过来。” 小雨目露感激,“多谢晏医生。这一年来,多亏有晏医生照顾。不然我们孤儿寡母…” 军军有先心病,在晏棽的医院做的手术。小雨当时一边打工一边照顾军军很吃力。晏棽得知情况后便时常帮着带一带军军。偏巧军军跟他特别投缘。晏棽在这边租的房子又刚好跟小雨的在一个小区。他跟这对母子的关系便维持到了现在。 只是这样一来,有很多人误会他们是一对。 不过晏棽无所谓,小雨也看得开。诸多猜测尚没影响到他们继续来往。 第二天晏棽回到医院先去销假。顺便问了下人事科,这两天有没有人来打听他。同事都说没有。晏棽放松以外,又有依稀的失落。 说来也是。他过去曾说过,不太喜欢太冷或太热的地方。四季分明住得才舒服。当初回国后,选择海岛上这个不大的城市落脚,也是为了成心避开盛林。 现在盛林想不到这里来,实在太正常了。 即使回来上班,晏棽每天也只能处理一些事务性的工作。将近一年没碰手术刀,两只手都要生锈了。还好观察期只剩下一个月。一个月后做完最后一次检查,工作、生活都能恢复正常。同事们纷纷提前向晏棽道贺。 晏棽也很开心。周末谢医生生日,晏棽去参加聚会,高兴之余多喝了两杯。回宿舍后太疲惫,洗完澡就睡了。 第二天起床,晏棽头脑昏沉、四肢无力。他以为只是感冒并未多在意,只按时吃药缓解症状。两三天后,病情没有减轻,反而开始腹泻、出虚汗,且持续发热不退。 晏棽忽然想起自己半个多月前对谢医生说过的那句话:他的运气一向不太好。 晏棽愣了很久,拿出一根烟点着,吸了一口,仰面躺在床上。 一语成谶?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怕是谁都不会相信吧。 晏棽克制不住地想见见盛林。他现在要做最坏的打算。如果这次的坎他真的迈不过去,好歹要给自己多留一点可以缅怀的回忆。 晏棽立刻请假定了机票。半日之后,他回到阔别七年的城市。 七年间,这座城市发生了太多变化,更加繁华、也更加忙碌。中心商业圈几乎向外扩展了一倍。盛氏的写字楼,仍旧是林立的水泥森林中最引人瞩目的存在。 按照盛林以前的习惯,中午若不回公寓吃午餐,会到公司楼下提供简餐的咖啡厅随便吃一点。很幸运,那家咖啡厅仍然存在。从外面看去,布局也与当年相差不多。 晏棽走进对面的餐厅,找到合适的位子坐下。他不清楚盛林在不在公司,又或者还喜不喜欢来那家咖啡厅用餐。但除了耐心等待,他并没有更好的办法。 中午用餐的高峰时段,每家餐厅的客流量都很大。晏棽紧盯着对面,进进出出的客人里,始终没有那道挺拔出众的身影。 两个多小时过去,用餐的人逐渐减少。到三点多钟,咖啡厅里只剩零星几个闲坐聊天的女孩。 晏棽心知,今天即使再等下去,能见到盛林的可能性也不大。但他却一直坐在位子上没有动。 杯中的茶水凉透了,变得异常苦涩。晏棽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再抬头时,那个日日夜夜牵动他思绪的身影,猝不及防跃进眼中。 晏棽猛然屏住呼吸,仿佛怕喘息的声音大一些,都会将心里的那人吓跑。 盛林还是那样俊美耀眼。只要他在,人们的目光便会不由自主向他汇集。他成熟了许多。褪去青年人的生涩稚嫩,周身上下都在无声释放属于上位者的威压。 晏棽曾说过,他总会从盛少变作盛总。七年的时间,盛林做到了。 盛林走向咖啡厅。他身边的年轻人忙走到前面为他推开玻璃门。他依然选了过去喜欢的位子。点一杯咖啡,与跟他同来的年轻人交谈。 相隔太远,自然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内容。那年轻人显而易见的殷勤,晏棽却都看在眼里。 心中稍微有丝不快。晏棽又饮一口凉茶冷却情绪,并不想让自己变得这样狭隘。 年轻人拿出自带的饭盒,打开推到盛林面前。盛林似乎没有食欲,一直没有动筷子。那青年便自己用勺子装好饭菜递到盛林手中。体贴周到,关怀备至。 晏棽眉心皱了下,握紧手中的茶杯。 盛林略做犹豫,将勺子送入口中吃下少许食物。青年又用自己用过的筷子,夹了点东西放到盛林手中的勺子上。 晏棽愣了一愣,亲眼看盛林将那勺饭菜吃下去。 他还记得,盛林最讨厌别人用自己的筷子给他夹菜。他们在一起那会儿,连孟慎那帮兄弟都不可以。 晏棽第一次正眼看向盛林对面的年轻人。也第一次去设想另一种可能。 也许盛林,已经有了新的伴侣。 细冷的雪,在心口悄无声息洒落。慢慢的,整个身体都觉得凉了。 自己亲口说过分手,一走七年音信全无,即使盛林当真有了新的男友,也是理所应当。更何况,这曾经也是自己的心愿。 哪怕是现在,晏棽仍 分卷阅读87 - 分卷阅读88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88 然无法保证以后能安稳长久地陪伴盛林。他如果有信心,今天便不会只是坐在这里,而连当面见一见盛林都不敢。毕竟他的运气实在算不得好。最终的结果出来之前,他什么都不敢设想。与其如此惴惴不安,或许趁机彻底放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经历过那么多波折,盛林他,也该有个更安乐幸福的人生。 晏棽看着对面的人,一口口将凉茶饮尽,起身离开餐厅。 七十九 数年前盛林的睡眠出现问题。这次从海岛返回,失眠愈加严重。他心里记挂着晏棽,一天天强打精神应对高强度的工作已耗尽心力。偶尔歇一歇,脑中都是懵的。 在咖啡厅,盛林心不在焉地吃下几口饭,才恍然发觉周乐臣的小动作。当即脸色铁青扔下餐勺,“周乐臣!谁给你的胆子?!” 周乐臣慌了一瞬,随即却似有点受伤的样子,“盛总,助理您不让我做了。我特意做的午餐,您也不稀罕尝一尝吗?” 从海岛回来后,盛林解除了周乐臣私人助理的职务。特助暂时保留,等找到合适的人选后立刻交接。 今天周乐臣硬把自己从一堆工作中拖出来,盛林已心感不悦。他现在这样盛林更是恼怒非常。有心再狠狠训他一顿,周乐臣眉宇间隐约与晏棽相似的那一点神韵,又让盛林说不出更强硬的话。 盛林暗中后悔当初自己鬼迷心窍,如今只能自作自受。当即饱含警告意味地点了周乐臣一指头便要离开。 周乐臣急忙抢先一步按住盛林手臂,“盛总,有晏先生的消息了!” 盛林眼瞳陡然张大,僵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晚上下班后,盛林突然想去多年前与晏棽同居的公寓看一看。自从晏棽离开,那所公寓便空出来。盛林常年雇人按时前去打扫。他自己却没再踏入过一步。 从主干道下来,通往公寓的那段路上光线变得暗淡。车灯一寸寸劈开前路。盛林的心跳一下比一下急促。脑海中一时浮现过去与晏棽相处的点点滴滴,一时被下午周乐臣告知自己的消息纠缠折磨。 其实他很清楚,周乐臣的话已不再可信。他亲自派出去的人还未向他汇报,周乐臣先急着抓住一星半点的消息说出来,本身便是一大疑点。 可即便如此,盛林仍然心惊不已。他想起海岛上那个甜甜的喊晏棽爸爸的童音,想起晏棽温柔耐心的回应,再联系周乐臣所说的话,大脑瞬时便乱了。这些年来他勉强保持的那点理智,几乎要被绝望和愤怒吞噬殆尽。 车子将要转弯进入小区。灯光扫过前方,盛林在骤然明亮起来的路面上,看到一个刚刚走出小区的人。 那人一身黑色风衣,半垂着头。陡然被车灯照射,抬手遮挡刺目的亮光。左手腕上一块黑白相间的腕表,清晰分明地跳进盛林眼里。 盛林全凭本能猛踩刹车,将发紧的双手用力从方向盘上撕下来,撞开车门,踉踉跄跄地跌出去,“晏棽!”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声音颤抖,像个恐惧会被再次抛弃的孩子,惊惧地大声呼喊。 那人愕然呆立,抬起的手臂定格在半空,露出那张盛林梦萦魂牵了整整七年的脸孔。 “林林…” 晏棽没能说出第三个字。盛林不顾一切地冲过去,牢牢抱住他。 这套购置多年的公寓,与记忆中似乎没有什么差别。 晏棽看到那张自己因为吃醋而买下的巨型双人床,不觉也轻轻勾了下唇,道:“还在呢。” 盛林急忙点头,“都在!你看,每一处都没有变。” 确实都没有变。空间格局、家具摆设,连床单都还保持着晏棽喜欢的粉红卡通风格。 晏棽很仔细地环顾一周,接过盛林递给他的水,轻声道谢。 “谢什么,”盛林双眼明亮,从方才冲击中缓过来,周身洋溢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和甜蜜,“这里本来就是咱们的家。” 晏棽又笑一笑,端着水杯并不回话。 盛林顷刻又有些惴惴。晏棽跟过去似乎不太一样了。以前的晏棽话也不多,对自己却一直很迁就很温柔。现在的晏棽,似乎与自己也隔了一层。 七年,毕竟是段不短的时光。任是多么亲密的人,也会被岁月磨砺出间隙。但是没关系,只要用更长的时光去弥补就可以了。 盛林甩开那些杂念,一心与晏棽攀谈,引他与自己多说几句话。 他们不约而同地都回避开彼此的另一层身份,也不去碰触对方的家庭,像一对交情淡泊的普通友人,专注聊着自己的工作经历。 时钟走过七点钟。盛林终于对这毫无意义的周旋失去耐心。他抬手握住晏棽的左手,忽略掉晏棽隐约的抗拒,恳求般道:“晏棽…然然,回来吧。这些年,我找了你好久。” 晏棽的左手挣动了一下。盛林紧握不放,他便也不在坚持,沉默许久,道:“…不可能了。” “为什么?”盛林并不意外晏棽会拒绝,但他更有自信可以说服晏棽。特别在见到晏棽腕上的手表以后,他瞬间既变回了以前那个信心百倍的盛林。他轻轻抚弄晏棽的手背。在晏棽陷入更长久的静默时,干脆替他将拒绝的理由也说了出来,“因为,我是你弟弟?” 晏棽的肩膀震动一下,惊愕地抬头看向他。似乎很意外盛林竟然可以如此毫无障碍地说出这句话。 盛林苦笑一下,道:“我震惊过,也愤怒过。有一段日子,甚至感觉活着都不再有意义。但是,那些都过去了,”盛林更紧地握着晏棽的手,目光坚定温暖,“不管你究竟是什么身份,我都没法不爱你。我的心是这样对我说的。所以我决定,无论如何我都要跟你在一起。” 晏棽闭了闭眼,等待头脑中那一瞬的晕眩尽快过去。身体又开始发冷。退烧药对他的作用有限。再耽搁下去,也许真的就走不了了。晏棽下了决定,固执将手掌从盛林的掌心抽出来,换换摇头道:“不只是这个原因…盛林,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 盛林空出的手掌痉挛地抖动一下,目光沉下去,道:“为什么?说清楚。” 晏棽垂头沉思良久,终究什么也没说。摇摇头站起身来,“我赶飞机,必须要走了。”说完,头也不回往门口走去。 盛林猛地也站起来,冷声道:“是因为那个女人?” 晏棽一怔,茫然地回过头。 盛林见看他没有立即否认,心头登时被撕下一块血肉,“阮小雨!你就这么喜欢她?!”原来周乐臣的话竟然是真的!晏棽真的已经有了妻子,有了孩子!这七年,只有他自己还在愚蠢地坚持。他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早就已经不要他了。 盛林双目赤红。晏棽看的心惊,旋即明白过来,急忙道:“林林你不要误会!小雨跟这件事真的没有关系。她只是我,她…”晏棽急着解释。但这件事有些复杂,又牵扯病人隐私,晏棽心急之下,并不能马上说清。 分卷阅读88 - 分卷阅读89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89 “这么维护她…呵,”盛林却已离失控不远。多年来积压的渴望扭曲成一股疯狂的执着,不断地鞭打他撕裂他,惊醒他心底那份嗜血狰狞的欲望,一发不可收拾,“你要真的爱她,最好不要踏出这个房间半步。否则,”盛林咬牙切齿,恨不得能够在晏棽眼前,当场扭断阮小雨的脖子。只要能留住晏棽,什么事他都做的出,“阮小雨就在我手里。” 晏棽猛然一震,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盛林走上前,布满血丝的眼睛凶狠而贪婪地凝视晏棽,“你的小雨,和军军,都在我的手里。还想见到她们,就乖乖听我的话,留下来!” 晏棽直直回视盛林。盛林眼中的狂乱让晏棽心疼,隐隐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他抬手捏捏盛林的后颈,“盛林,别这样…”喘了口气,艰难地道:“跟其他人真的没关系。你知道的,我从没骗过你。我们…”晏棽不受控制地打一个寒战,强撑着说完,“好聚好散吧。”他放下手,转身就走。 盛林目眦欲裂,忽然冲上去扑倒晏棽。两人滚在地上。滔天的怒火催生出盛林无穷的力量,晏棽被他压在膝盖下根本无力抵抗。盛林一手捏紧晏棽的手腕,一手扯住晏棽的头发,俯下身,饿狼一样啃咬晏棽的嘴唇。两人的口唇间很快弥散开血腥的味道。 晏棽突然抵死挣扎。盛林手里稍微一松。晏棽翻身一拳击中盛林的面颊。巨大的冲击力将盛林摔出去。 盛林不可置信地俯趴在地上,捂着自己疼痛到麻木的左脸,抬头迷茫地看向晏棽,“你打我?” 晏棽身体剧烈颤抖,打过盛林的那只手,传来钻心的痛感。 “你打我,”盛林眼中微微泛起泪光,“你为了那个女人,打我…” 盛林的嘴唇上沾着晏棽的血。晏棽心口一阵阵抽痛,他扑到沙发旁边,手忙脚乱从茶几的抽屉里翻出急救医药箱。那药箱钟点工按时更换,可以正常使用。晏棽强迫自己镇定,跑回盛林身边给他清理嘴唇上的血迹。棉棒沾着消毒液擦净下唇的鲜血。晏棽猛地合了下眼睛,心脏终于能重新正常跳动——没有伤口。盛林只是沾上了他的血。他没有咬伤盛林。但仅仅是这样并不能保证百分百的安全。若是碰巧盛林口腔里哪怕有一个极微小的溃疡,感染风险也会成倍增加。晏棽又取来纯净水让盛林漱口,直到吐出水的完全清澈。 “林林……”晏棽小心地碰一碰盛林被自己打过的脸庞。 盛林立刻牢牢按住晏棽的手,像过去那样,让爱人的掌心紧贴在自己的面庞,“晏棽……你别走……”他眼圈轻微潮红,手掌稍稍向下,碰到晏棽腕上的手表,“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如果,如果你生我母亲的气,不想经常看到我……或者,你真的已经对那个女人有了感情……”盛林深深吸一口气,把胸口翻滚的暴戾和嫉恨生生压下去,“我们可以不住在一起。你也……也可以继续,跟阮小雨来往……只要别再提分手,怎么样都可以!我认真的!” 晏棽曾经觉得,盛林就像个小王子。他的华贵和优雅,像耀眼的钻石吸引着人们的爱慕;同时,他的高傲和骄矜,也常常会在无意中刺伤别人的心。 而现在,他最心爱的小王子,亲手摘下头顶的皇冠,像一个可怜的乞儿匍匐在自己脚下,乞求他的爱情。 孟慎很早以前便说过,盛林与他在一起,除了受到一连串的伤害什么也不会得到。那时他还能不服气,对自己与盛林的未来充满信心。如今却只能低头承认。他连自己的明天都保证不了,如何还能带给盛林幸福。 身体冷得关节都在酸痛。晏棽轻吻盛林的额头,将腕表摘下放在旁边,“林林,忘了我吧……别这么委屈自己。找个更好的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吧。” 盛林眼见晏棽摘下腕表,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多年前,盛佳敏亲手在他胸膛撕开的那道可怕伤口又汩汩冒出鲜血,“晏棽,”声音抖得几乎不成语调,他惧怕听到晏棽的答案,却又无法让自己停住口,“我妈妈说…她说,你跟我在一起,本来就是一场阴谋…你就是想,想等我爱上你…再抛弃我…” 晏棽猛然一怔扎住脚步。 盛林牙齿格格颤抖,将日日夜夜折磨了他七年的心结问出口,“…你告诉我…她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晏棽在原地站,呼吸粗重得连盛林都听得一清二楚。忐忑冰冷的心里又生出微渺的希望。盛林支撑着地板想要站起来。晏棽却突然推门跑出去。 “晏棽!”盛林慌忙伸出手,只抓住一把虚空。 晏棽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房门合拢,发出刺耳的声响。盛林跌坐回去,良久低头拿起被晏棽留下的腕表。 他误打误撞送过去的定情信物,又回到自己的手里。他那样苦苦恳求,抛弃所有的尊严,还是留不住心爱人。 或许,盛佳敏的话,是真的吧。 盛林摩挲着腕表,直到晏棽残留其上的体温一点点消失。 地上太凉,坐久了,连血液都要凝固。 盛林爬起来,摇摇晃晃走进卫生间。镜子里映出他凄惨的脸孔,被晏棽打肿的面颊开始泛青。 盛林抚一下左脸的淤痕,手指缓缓上移,慢慢碰触到戴在左耳的耳钉。 晏棽给他的耳钉,他信守承诺一直戴着,即便最痛苦绝望的那段日子,也没想过要摘掉它。 但是现在…晏棽似乎并不希望这只耳钉,还戴在自己身上。 盛林一遍遍抚摸,终于微微侧首,将那颗小小的蓝宝石摘下来。 他不是真的留不住晏棽。 他只是…舍不得…不论晏棽是真的爱上了别的人,还是从头至尾都在报复盛家。他仍然舍不得勉强晏棽。 如果离开自己是晏棽想要的,他愿意放他自由。? 他终究做不成自己的母亲。 盛林静静望着镜中的自己,一滴眼泪悄悄坠落滑下面庞。 八十 晏棽跑出房间,立刻翻出孟慎的号码拨过去。那边听到是晏棽,惊得高声大喊,“晏棽?!真的是你??盛林他…” “别说话你听我说!”晏棽强硬地打断孟慎,飞快吩咐他,“hiv阻断药,半小时之内送到盛林公寓。快!” 孟慎只愣了一秒钟,火速挂断电话。 晏棽在公寓楼下焦急徘徊。二十分钟后孟慎的车子发出尖锐的声响停在楼前。 孟慎匆忙跳下车。他根本没注意到楼下还有人,只管抓着药箱往楼上冲。 晏棽长长吐出一口气,往后倚在墙壁上,手脚还在细微颤动。 可以了。吃下阻断病毒的药物,还有孟慎照顾着,他可以放心了。 等心跳稍缓一些,晏棽又抬头看了看盛林公寓的窗口,转身走出小区。 第二天上午,盛林从医院里醒过来。昨晚晏棽离开后的事,他都 分卷阅读89 - 分卷阅读90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90 记不太清了。对自己为何又进了医院,也没有多少印象。 不多时孟慎来查房,告诉盛林他昨天突发哮喘,昏迷时被送进了医院。 盛林盯着孟慎的双眼,道:“你见到他了。”不是疑问,是笃定的语气。 孟慎垂下眼睛,给盛林整一下被角,“见到了。那又怎么样?” 盛林的瞳孔兀地收缩一下,沉默着转开脸。 孟慎前思后想,终又开口道:“盛林,放下吧。你等了他七年,够了。仔细算算的话,你们在一起的时间连一年都不到。你也该走出来,开始另一段感情了。” 盛林闭上眼睛,过了很久也没搭孟慎的话。孟慎等不到回应,只好转身出去。 午休时间,孟慎去医院外面的一家快餐店用餐。走到角落里,那里的位子上已经有了一个人。孟慎在那人对面坐下,向他说:“放心吧,应该没事了。” 晏棽抬起头看孟慎,把手里的烟掐灭,“药物反应严重吗?” “有些嗜睡,身体乏力。目前还算好。”孟慎随意点了两份简餐,转开话题问晏棽,“你…又是怎么回事?” 晏棽微微错开眼,望着餐桌上的纹路看了一阵,慢慢开口说:“毕业以后,我去非洲做了一年半的援外医生。回国前的一台手术,暴露了。” 孟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用专业知识分析道,“处理及时的话,绝大部分暴露都不会出问题。你还剩最后半个月而已。所以晏棽,你真的没必要这么担心。也大可不必因为这个就跟盛林…” 晏棽摇了下头。孟慎收住话头,听晏棽道:“那边医疗条件跟不上。我服下阻断药物的时候,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而且我现在,有一些类似前期症状的反应。”孟慎神色终于有了变化,晏棽看上去仍然十分冷静,说出的话却透着满满的疲惫,“所以我不敢赌。孟慎,我真的不敢了。他越是在乎,我越是不敢尝试。你明白吗?如果不分手,若是我哪天真的发病…他该怎么办?倒不如趁现在做个了断。” 孟慎不禁动容,良久,抽出一根晏棽放在餐桌上的香烟,轻声说:“盛林爱吸的牌子…可是他现在已经不吸烟了。说是你不喜欢…” 晏棽喉头滚动,转头望向窗外。 长久的分离,让他们慢慢靠近记忆里对方的模样。再次重逢,才发觉深重的思念,也能将彼此扭曲得面目全非。 你不再是你,我不再是我。不变的,只是心中残存的执念。 “…会过去的。”晏棽看着窗外川流的人群,对孟慎,也对自己说,“都会过去的…” 盛林在医院呆了两天便坚持出院。公司如今还在开拓发展阶段,他确实无法离开太久。恢复工作后,盛林立刻解除了周乐臣的特助职务,将人远远调到外省的分公司。 孟慎得到消息后还颇有些可惜,感慨盛林或许放过了一段缘分。盛林匪夷所思,“他?”只这一个字,再没多说。 与晏棽再次分手尚不足一周,盛林每晚都需要大量安眠药,才能浅睡几个小时。派去寻找晏棽的人,带回这七年来晏棽经历的点滴。厚厚的报告资料堆叠在办公桌上。盛林没有翻开看,也没有叫人拿走处理。 他还在怕。怕晏棽这七年的生活里,完全没有自己的痕迹;怕这一场叫他几乎耗尽所有激情的痴恋,真的只有他自己真正投入过。 或许,等他当真能对两人的感情释怀,就可以翻开那些资料。 只是这一天什么时候会到来,亦或是还能不能会到来,连他自己说不清。 他还听从孟慎的安排去看心理医生。虽然自觉作用不大,仍旧每周都去。因为催眠的时候,他可以见到晏棽回到了自己身边。 月底徐鹏辉从首都回来休假。盛林与孟慎做东给他接风。 徐鹏辉毕业后便应聘去首都发展。盛林在业务上对他多有关照。入职不久徐鹏辉便升职做了主管,之后节节高升做到区域经理。两年前又交了女友,眼看就要修成正果。 如今正是徐鹏辉春风得意的时候。三人一见面,当年的万年老光棍便一手一个搂住自己的好友嘚瑟道:“你们两个啊,啧啧,真是白瞎了这两张标标致致的小脸蛋。瞧瞧哥哥我!后来居上!巾帼不让须眉!”还没开喝,已经要胡说八道了。 三个人胡吹海侃嬉笑玩闹,全然似回到大学时代。凌晨酒局方散,徐鹏辉趁着醉意塞给盛林几个女孩子的电话号码,挤眉弄眼道:“都可带劲了!我跟你嫂子帮你长眼筛出来的。别浪费,啊!” 盛林轻轻笑过不置可否。等孟慎带徐鹏辉离开,盛林将号码扔掉。 最近,他越来越觉,爱情并不一定非要两个人来完成。晏棽不再爱他,不等于他便要抛弃自己对晏棽的感情。他的心只认准了那一个人,抛开了,岂不是连自己的心都要一并丢掉? 他不想再强迫自己去忘记晏棽,不再纠结晏棽究竟有没有真心爱过自己,更不想草率地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守好自己的心,这一辈子,也未必就多么漫长。 聚会的酒店离公司不远。盛林想散散酒气,便步行往公司走。回去稍微休息片刻,一天的忙碌便又要开始。 盛林双手插在裤兜里,步子迈得不紧不慢。天亮前的这一段,往往是天色最暗的时候,街上的行人也最为稀少。 路过一个比较逼仄单位巷口时,盛林依稀感到似乎有人坠在自己身后。 盛林猛然记起,几个月前曾有人跟踪过自己。被保镖及时发现,查出是多年前绑过晏棽的那个胡三。年初刚出狱就又不安分。公司报过警后,胡三没再露面。那此时的感觉… 盛林脑中警铃大作,立刻拔腿狂奔起来。今天因酒店离得近,他贪图方便没带保镖出门。如果真被胡三抓住,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实在没有能逃脱的把握。 奔跑带起的冷风呼呼刮过耳边。眼看公司大门近在咫尺,盛林心中一松,却忽然放慢脚步以致最终停下。 如芒在背的感觉早已不知不觉消失。盛林不敢肯定,跟在他身后的那人是不是自行离去了。 盛林略做思索,喊了门口的保安同自己一起原路返回。 再次走近那个逼仄的巷口,还有一段距离,鼻间便似嗅到甜腥的血气。 盛林飞奔过去。在小巷的垃圾桶边,靠着一个满身血污的人。 盛林双眼骤然张大,全身的血液像被一瞬间抽净,动也不动僵在原地。 保安纷纷跟上来,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有胆大些的要去扶晏棽。盛林嘶吼一声猛扑上去,将晏棽牢牢抱在自己怀里。 晏棽挣扎着不许盛林碰自己,不让自己的血沾在他身上。竭力对盛林笑一笑,说:“别哭,你哭起来,没有笑好看…”说话的时候,眼睛便撑不住合起来,呢喃地讲出最后一句,“记得,告诉抢救的人…做好防护…” 晏棽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里他走完了从少年到老 分卷阅读90 - 分卷阅读91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分卷阅读91 年的一生。最后的时刻,与盛林手牵着手,依偎在海边看潮水涨落。 张开眼睛,左肩温暖充实的感觉让晏棽转过头去——盛林偎在他身侧沉沉睡着。似是也做了美梦,面上还有舒缓的笑意。 空洞的胸口一下被填满。晏棽蹭了蹭盛林的发顶,重新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盛林已经不在。晏棽被胡三在腰侧扎了一刀,所幸伤口并不太深。他住在医院养伤,三天后已能下地活动。又过了两天,盛林仍旧没有出现。 第七天过午,晏棽站在窗边看花园中嬉闹的小病友。病房门被粗暴地推开。晏棽回过头,看盛林冷着脸孔,一步一步走向自己。将到身边时,手中的一叠纸张向晏棽掷过去。 晏棽伸手接住。封面上检测报告的字样没有给晏棽带来任何波动。他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检测呈阴性的最后结论,让晏棽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但也仅仅如此而已了。 晏棽将报告放在一旁,伸手去握盛林的手,“林林…” 盛林避开他,走到另一扇窗前。 晏棽望着盛林冷漠的侧脸,沉思少时,开始慢慢讲述。讲他在国外的学习生活;讲他在非洲作援外医生;讲医疗队遭遇恐怖分子围堵时,他的恐惧和渴望。 盛林早已走过来,紧紧握住晏棽的手。晏棽望着他的眼睛,清晰而缓慢地道:“学成后决定去非洲,不过是想逃避你。我自己清楚,一旦回国我必定会忍不住去找你。可是妈妈的去世,我始终不能释怀。以为与你在一起,便是对妈妈的伤害。” 盛林眨一下眼睛,眼瞳里流转着深重的愧疚。 晏棽捏他的后颈,“跟你没关系…这件事情,也是我在非洲那边想开的。那些天被恐怖分子围堵,我心心念念都是你。后悔这么短的一生,还要与你分开。之后侥幸逃脱,我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回国与你复合。只可惜…” 那是晏棽回国前的最后一台手术。手术针崩断直接刺中血管。四处奔走求援找到药物服下,也已经过了三十个小时。 “那边条件太艰苦。暴力、毒品、恶性疾病,甚至死亡,都是司空见惯的事。” “别说了,”盛林目中湿润,倾身抱住晏棽,手掌从他的病号服下摆钻进去,徐徐往上,抚摸他左侧后腰上的一道伤疤,“七年前在病房吻我的那个人,是你吗?” “嗯,”晏棽轻轻应声,双手紧紧搂住盛林,“林林…”他长长舒一口气,像久别归家的游子吐出漫漫旅途中的风霜,惯常冷静的声音蕴含丝缕苦涩:“这些年,想死我了…” 盛林捂着晏棽腰上的疤痕,张口狠狠咬他的肩膀。扑簌簌的泪水沾湿肩头的衣料。 晏棽任由盛林宣泄,抬手揉捏他左耳上的耳洞。腕表已经在晏棽昏迷时重新回到他的手腕。这只美丽的耳朵上怎么可以缺少那颗海水样的蓝宝石? 伸手去掏盛林的西装口袋,果然摸到一只小小的丝绒盒子。晏棽将盒子打开,取出静卧其中的蓝宝石耳钉。捏住盛林的下巴叫他微微侧过头,晏棽亲手将耳钉戴回盛林左耳。 盛林眼眶潮红地瞪他,“我说过要戴回去了吗?” 晏棽只管牵着他双手,向他轻轻地笑,问他,“林林,做我的男朋友可以吗?我保证,永远永远,不会再说分手。” 盛林眼中流光莹莹,急切地抱住晏棽吻上去,“我愿意!” 全文完 分卷阅读91 - 番外一 我爱你,如同你爱我 纠缠(H) 作者:蓝潾猫/BLS 番外一 我爱你,如同你爱我 海岛与盛氏的总公司驻地相隔太远。跟晏棽复合后,盛林便希望晏棽能尽快调回来工作。他有了念头便着手去做。晏棽专业水平过硬,又是盛林亲自出面,很快便有本地的几家三甲医院回信说愿意接收晏棽。 这边一切准备妥当,晏棽那里的问题却不太容易解决。晏棽目前工作的医院,是海岛一座中等城市的综合性医院。规模不大不小,人员流动比较频繁。晏棽如果走了,于神经外科而言也是个不小的损失。按院长和主任的意思,是希望晏棽能花半年时间带一带后辈医生再走。 晏棽这人表面看着冷情冷性,实际耳根子最软。主任找他谈了一两次,加之他疑似感染的那一年医院对他多有照顾,没多想他便答应了。 当晚给盛林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第二天早晨晏棽去上班,一拉宿舍门竟见盛林站在门口,“你到底什么意思?!”盛林气息微喘,紧抿嘴唇瞪着晏棽。 晏棽吃了一惊,忙把盛林拉进宿舍。猜测盛林应该连早饭也没吃,一边给他煮面,一边详细解释这边的状况。 盛林听完,紧皱的眉心舒展少许。捧着晏棽端给他的饭盒,说:“别人一两句好话你就心软。真当自己是人人离不开的救世主了是吧?” 晏棽笑笑,坐到盛林身边,挑起一缕面吹凉送到盛林嘴边,“还有半年。半年后我天天都陪着你,别人再说什么也不管了。别生气。” 盛林没再说话,垂下眼睛,就着晏棽的手吃完饭盒里的面。 盛林当天下午便赶回去,隔了两三天又飞回来。如此持续了两三次,晏棽担心盛林身体受不住,坚决不同意他再这样折腾。两人约好一周见一次,轮流往对方的城市的飞。 渐渐地夏天到来又远去。当行道树浓绿的树叶变作枯黄,随着渐冷的风簌簌飘落,晏棽回到了他曾经无比熟悉的城市。 盛林早就准备好一栋崭新的小别墅,作为两人正式的家。地段繁华,交通也便利。晏棽很喜欢。 在新家里休整几天,晏棽开始去附院报到正式上班。他骨子里恋旧。附院在盛林为他联络的接收单位里不是条件最优越的,但院里的老领导一开口表示欢迎,晏棽便没再考虑其他地方。 工作和生活都逐渐走上正规。晏棽与盛林在繁忙的工作中,尽力节省出每一分时间相守。他们很少在外应酬,除了实在推不掉的饭局,每一餐晚饭都要一起在家里亲手煮。盛林这些年睡眠跟饮食都有些问题。跟晏棽同居一段日子后,身体、精神都慢慢好起来。 过去的那间小公寓,晏棽偶尔也会去过夜。公寓距附院较近。晏棽有时下班后会被医院突然喊回去处理临时上台的大手术,结束后时间太晚赶不回别墅,便去公寓睡一晚。 这天晏棽下手术台时已经凌晨两点多,盛林刚好也在外市出差,晏棽便直接开车去了公寓。手术有些棘手。晏棽筋疲力竭,简单冲过澡后躺在床上,头一碰到枕头便陷入沉睡。 不知睡了多久。似乎是在梦境里,晏棽感觉手腕似乎被人紧紧抓住。他不舒服地动了动,过于疲惫的身体并没有醒来。手腕上的桎梏感消失了一瞬,很快又重新缠上来。晏棽没再理会,神智又陷回了宁静的梦乡。 清晨起床后,晏棽想起昨晚的梦境若有所思。他看一眼身边的床单——很平整。但正因为太平整,反而显得不自然。人在熟睡时也会不自觉翻身,或者移动四肢。他的睡相没有那么好,不可能睡了一夜,身边的床单还像被特意整理过一样,连一道皱褶也没有。 晏棽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走下床。在公寓里转了一圈,走到玄关旁晏棽停下了脚。 他没有多心,昨晚的确有人进来过——他随意脱在玄关的皮鞋被摆正了,并且皮鞋的头部变成了冲向门口的方向。 晏棽还记得,在别墅那边,第一次看到盛林这样为自己摆皮鞋,还调笑一般夸过盛林变得贤惠了。 盛林像过去那样捏晏棽的腮肉,呛他,“我不贤惠点,你再闷声不响跑不见了怎么办?” 那时候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晏棽记不清了。或许只是一笑了之,并没有把盛林的玩笑话放在心上。 可现在看来,盛林的那句话也许是认真的。怕自己还会离开,所以即便只是一天见不到也会心慌。 晏棽想起更多之前被自己忽略的小事。比如他在书房熬夜看专业资料,盛林总要起夜,经过书房门口,去用卧房外的卫生间;再比如还没有离开海岛时,在他不允许盛林飞去看他的时候,那种偶尔有目光黏在背后的异样感。 其实孟慎早已提醒过自己。他说盛林这些年变了很多,有些过于黏人,让晏棽多担待。 晏棽沉浸在与盛林重新开始的甜蜜中,并察觉到盛林的“黏人”,已经渐渐脱离正常范畴。 晏棽站在玄关想了一阵,洗漱后换好衣服出门,拨通盛林的电话问他在哪儿。 盛林略带责备般笑道:“d市啊。前天走的时候不是跟你说过吗?我要在这边呆最少三天。” 晏棽顺着他说下去,“突然之间忘记了…没别的事,昨天跟同事学了一道新菜,急着想做给你吃。还在外地的话就算了,等你回来…” “我能回去!”盛林立刻截断晏棽,“中午就能赶回去!晏棽,午饭我就要吃上那道菜!” 晏棽轻轻笑着答应他,又说了两句挂断电话。手指抚了下屏幕上盛林的笑脸,晏棽按下电梯键。 番外一我爱你,如同你爱我(下) 十一点不到,晏棽便带着做好的午饭到了盛氏。过去的事毕竟不能当真了无痕迹,与盛林复合后,晏棽也不曾来过盛氏。 踏进大厅时晏棽隐隐醒悟,或许他这种在某些小事上仍不肯退步的表现,也是造成盛林安全感缺失的原因之一。 他无法接受除盛林以外的其他盛家人,甚至连盛林的工作地点也尽力回避。对盛林而言,这些信号都是隐藏在他们之间的不安定因素。 晏棽对前台接待报了盛林的名字。笑容甜美的前台小姐问过他的名字后没有打电话请示,直接告诉他,可以搭乘专用电梯直达总裁办公室。 晏棽道过谢走向电梯。指示键刚好变换至一楼。电梯门打开,盛林正要抬脚迈出来。 “晏棽?!”盛林明显极为惊喜,似乎不相信晏棽会出现在盛氏。他走出轿厢,毫不避讳地拉住晏棽空着的左手,“怎么还要特意跑一趟?我正想回家。” 晏棽捏了下盛林的手掌,牵着他走回电梯里,“你工作忙,回家吃午饭太麻烦了。我今天休班,一整天都没别的事。刚好也想到你工作的地方看看。” 盛林眨动眼睛,目光仔细在晏棽面孔上逡巡。收到晏棽温和笃定的回视,终于嗯了一声,转过头去,唇角轻轻微笑。 晏棽之前在手机里的话不过是个借口。他的厨艺原本也只是普通,这些年独身惯了爱凑合,水平还略有下降。也就盛林不嫌弃,每餐都吃的津津有味。 这次晏棽赶时间,带过来的也还是自己做惯的家常菜。盛林就跟与晏棽同步失忆了一样,提也没提那道必须让他在中午就吃到口的新菜式,若无其事跟晏棽一道吃午饭。 盛林平时如果不是太忙,中午会在休息室小憩半个钟头左右。晏棽一早注意到盛林眼底有隐约的青色,午饭吃好后陪他聊了会儿天消食,便催他去休息。晏棽难得来一趟,盛林不情愿放他一个人待着。晏棽捋一把盛林的刘海,“跟我还客气?乖,快去睡。” 那声“乖”听得盛林耳根发烫。他已经是二十九的大男人了,连外公都不会再对他说这种近乎于宠溺的话。但在晏棽心里,他却依旧是那个二十出头,有些青涩鲁莽的大学男生,需要哄也需要宠。 盛林耳尖悄悄红了下,听话地进了小套间的休息室。马上又探出头来,叮嘱晏棽千万不能走。晏棽一再保证,他才放心关上门。 约摸过了十几分钟,估计盛林应该睡着了,晏棽轻轻推门出去。外间值班的秘书立刻站起来向他问好。 晏棽疑惑道:“你知道我的名字?” 秘书小姐恭谨地笑道:“当然,晏先生的名字,总部这边的员工都很熟悉。今天终于能得见真容,万分荣幸。” 晏棽不觉失笑,“…有什么好荣幸的。”心中也及既明了,盛林在人前并未刻意隐瞒过与自己的关系。 话头挑起来,两人便聊了一阵。盛氏的秘书专业性极强,即便面对晏棽,一些有关盛林的较私人的话题,也只会一言带过。 谈话将要结束时,晏棽顺口说:“以后也麻烦凯琳小姐多提醒盛总多注意休息。像今天这种在凌晨匆忙赶回来的行程,最好能再少一些。” 秘书略显紧张,忙道:“这次确实事出突然。原计划要在d市工作三天。盛总临时有私事要处理,这才加紧忙完公务当夜返回。” 晏棽完全确定了心中猜测便不再为难秘书,向凯琳道谢后转身想回盛林的办公室。刚踏出脚步,办公室的门板忽然被从里面拉开。盛林喊着晏棽的名字冲出来,神色仓皇,不等晏棽迎上去已飞奔过来,用双臂紧紧钳住晏棽,口中厉声斥问,“说好不走的!你又想往哪里跑?” 晏棽忙柔声安慰他,“我没有想走,只是出来透透气…” 盛林不容许他辩驳,“你哪一次都说不会走。哪一次说话算话过?” 晏棽哑口无言。盛林按住晏棽后脑,不管不顾地吻上去。牙齿毫不留情地啃咬晏棽唇舌,仿佛要将他立刻拆吃入腹。 秘书早早避开了。晏棽反拥住盛林,任由他发泄。 构造完美的表象,终于在眼前露出一丝破绽。晏棽不能让盛林再轻易缩回虚假的伪装里。 “我不走。这次真的不走了。”晏棽揉`捏着盛林的后颈,在他撕咬自己的间歇一遍遍地承诺。 盛林慢慢停住,脱力般靠在晏棽身上,肩膀轻微颤抖。 “下午别上班了。”晏棽拥着盛林,替他下了决定,“跟我回家。我给你看样东西。” 盛林跟着晏棽回到别墅,精神恍惚不振。他已经推测出,自己昨晚定然漏了马脚。晏棽怕是也已看穿,他竭力压制在心底的那些欲念和恐惧。 七年,他变成了一个只想不择手段把爱人禁锢在铁笼里的变态。早就不是晏棽爱的那个盛林了。 盛林满面灰败坐在沙发上,心底的光亮一点点被黑暗吞噬。 晏棽走进书房,从自己的手提保险箱里,拿出一只十几英寸大小的绒缎面方型首饰盒。回到客厅,将首饰盒推到盛林面前,“打开看看。” 盛林仿若失魂,目光落在首饰盒上,手脚却不会动了。 晏棽替他打开。黑丝绸内衬的首饰盒里面,整齐码放着七颗蓝宝石。蓝宝石大小不一。每一颗旁边,都有小标牌标注着购买时间及地点。 盛林猛然屏住呼吸,难以置信地瞪着七颗幽蓝如海水的蓝宝石。 晏棽拿起打开的首饰盒,放在盛林膝头,“第一次送你生日礼物时我说过,今后要送你更好的蓝宝石。”晏棽抬手碰了碰盛林戴在左耳的蓝宝石耳钉,“分开的这几年,每到你生日我都会买一颗。虽然那时候,并没想到以后还能回来见你…今年你的生日还有两周时间,本来想等到那天再拿出来一起送给你的…” 盛林抖着手拿起一颗宝石,标注的时间是他与晏棽分开的第二年。宝石不大,成色也一般,却已是当时的晏棽,能买到的最好的一颗。 眼泪忽然涌出。盛林急忙侧身捂住眼睛。 “林林…”晏棽抱住盛林,像哄小孩子一样,将他搂在怀里轻轻摇晃,“你相信我,我也一直爱着你…就像你爱我一样,爱着你…我们的感情,从来都不是单向的。你大可放心,我既然已经想通了与你复合,便真的不会再走。” “我很怕,晏棽,我真的很怕…”盛林在晏棽怀里轻微颤抖,哽咽着倾诉心底的恐惧,“我怕我变得这么不正常,哪天又会把你吓跑;更怕你还念着过去那些事…迟早也会恨上我,我这个…仇人的儿子…我对不起你…晏棽,整个盛家都对不起你,还有,还有晏阿姨…” “你没有对不起我…”晏棽抚摸盛林的脸庞,擦拭他横流的泪水,“盛家对不起我的母亲。但你没有对不起我…” 晏棽花了整整六年的时间,才学着放下这个心结。 七年前与盛林分手。母亲这一生遭受的苦难,以及那可怕的、噩梦一样的身世,锁链一样紧缠着晏棽,使他每走一步路,每一次喘息,都感到困难无比。 刚出国的那一年,他甚至畏惧明亮的阳光。仿佛在阳光下,每一个人都能看透,他是一个与亲生弟弟苟且乱伦,并害死自己母亲的禽兽。 那时他心底的憎恨不止针对林静池与盛佳敏,甚至于对盛林,他也满腹怨怼。但当盛林真的躺在病床上生命垂危,他才发觉,自己对盛林的爱从没停止过。他希望盛林过得幸福、快乐,哪怕用自己的命去换。 为盛林捐出一只肾脏后,对母亲的愧疚以及对盛林的爱,像两股相反的作用力,日日夜夜撕扯着他。 晏棽的精神濒临崩溃。对盛林的每一次思念,都让他对母亲生出更加深重的负疚感。他解脱不开自己,只能越逃越远,直至去了非洲。 非洲的许多国家,不止医疗水平落后,政府对社会的掌控力也十分有限。恶疾横行,毒品泛滥,随处可见不同帮派的武装冲突。 晏棽在那里做援外医生,几乎天天都能见到有人死于火拼、毒品,以及各种各样的疾病。 每天竭尽精力救治病患,还要为了自身的安全四处躲藏。当死亡时时刻刻迫在眼前,再多恩怨纠葛也只能看淡。过去纠缠在晏棽心底的爱恨渐渐远离。在那些朝不保夕的日子里,晏棽竟然体会到了久违的宁静。 一年后,晏棽所在的医疗队被恐怖分子围堵劫持。流弹穿透玻璃擦过晏棽的手臂。被晏棽护住的女同事惊惧得哭泣。鲜血淌满手臂,那一瞬间,对盛林的思恋疯狂生长。 破败的小屋外枪声不断。晏棽蜷缩在角落的一张桌子下面,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如果能活着走出去,他要回到盛林身边。 “我没有办法原谅盛家的其他人,但也同样无法克制对你的爱,”晏棽将自己的手腕放在盛林掌心,拢着他的手指握紧,“我也情愿被你锁住。就呆在你身边,哪里也不去。” 盛林肩膀抖动一下。他紧攥着晏棽的手腕,转身用被泪水浸透的眼睛望住晏棽。 晏棽眼中依稀有水光闪烁,“人生这样短暂,意外那样多。我不想再错过你…而且,林林,即便是作为林晏然,我也不会再讨厌你。” 盛林双目张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 “真的…”晏棽向盛林微笑,眼中滑下一颗泪珠落在盛林脸颊,“哥哥…也是喜欢林林的…” 盛林胸口急剧起伏,失语一般,磕磕绊绊地吐出一个不成调的称呼,“哥…哥哥…” 晏棽轻声答应,心底的某个地方猛然松动。似乎直到今日,一些禁锢着他的枷锁,才彻底松开。 从今以后爱归于爱,恨归于恨。即便仍旧无法完全释怀,却也不能再让另一个爱他的人受委屈。 “晏棽…哥哥…”盛林又轻轻地,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晏棽没再说话,他托起盛林的脸,轻吻他的唇。 晏棽爱着盛林。 然然喜欢着林林。 他们在一起,永远不会分开。 完 番外一 我爱你,如同你爱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