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属意外》 分卷阅读1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1 第一章 我是个驸马,专职小白脸。 当然后一句这么无耻的定义不是我说的,是大燕王朝的其他驸马们一直以来努力要给我灌输的观念。 那一天风清云淡,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桂花香。我跪在朝堂的大殿上,左右是鳞次栉比的大臣,花花绿绿的朝服晃得我略微有些头疼。 然后听得当今圣上威严中带点喜气的声音道,今科仕子卫子颂品貌俱佳,文武双全,甚得朕心,封驸马,赐婚于永延长公主。 实则对此一事我心中早有准备,然而在众位同僚纷纷跪地三呼吾皇英明的大阵仗中,我还是不可避免地苍白了脸。 大约是我的脸色实在灰败,退朝后几位驸马特地为我摆了压惊酒,宴席就设在二驸马的府邸。 去之前我实在为穿什么费了点脑筋,这退了朝固然是不必穿朝服了的,只这驸马府不比其他地方,穿得太过随便怕是要污了身为金枝玉叶的公主的眼。 事实证明我不过是杞人忧天,多此一举。二公主分明想也没想过要接见我这暂且只顶了个头衔尚未转正的姐夫。 我很是松了一口气。 倒是有人对我辛苦打扮的成果表示了肯定,四驸马季若松就亲热地执了我的手道:“难怪子颂入了大公主的眼,瞧惯了你穿朝服,这换上便装,着实清雅淡泊,俊朗不凡。” 我为着他这一声自来熟的“子颂”起了大片的鸡皮疙瘩,一愣之间,又听见旁边有人道:“若松这是一见美男子便忘了规矩,卫兄可不是那春意楼的小倌,哪里是你调笑得的?” 季若松讪讪地松开手去,我尴尬地端起酒杯望向声音的主人,但见眉目如画,嘴角噙笑,却是不识。 二驸马魏灼阳忙道:“大家连襟兄弟,说话间委实没有那么多规矩。奕疏你近日负伤误了上朝是以不识,这便是父皇今日御口亲封的长公主驸马,卫兄卫子颂。” 我朝他举了举杯,他还是那般不深不浅地笑着,喝光了杯中酒。 奕疏,赵奕疏。 人是头次见,名字却是极熟的。京城百姓都知道,吏部侍郎赵庭轩的长公子少年英雄,十六岁便夺了当年的武状元,娶了大燕第一美女的三公主。此次更是挂帅军中,亲率三百骑兵奇袭匈奴大营,取敌方主帅首级于帐中,一举退敌。班师回朝,龙颜大悦。御前封赏不说,皇上更是特许其一月不上朝,还私下吩咐三公主好生照料,可见器重。 许是口耳相传的品牌力量,我再看这赵奕疏时,便觉得他眼神锐利清明,气质显而不露,隐隐有大将之风。 于是我谄媚地道:“久闻赵兄大名,今日一见,才知市井传说,不若真人十之其一。” 他却道:“不过是些虚名罢了。咱们做驸马的,如何哄得公主开心,才是正事。” 我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听这话的意思,是明目张胆地鼓励我做小白脸,傍上公主好乘凉? 正思量间,却似揭露了一个真相般,季若松和魏灼阳也纷纷应和。 魏灼阳道:“长公主深得父皇宠爱,卫兄当上这驸马,日后在朝堂上必定能有一番作为。” 季若松道:“且不说这荣华富贵,单说这容貌,长公主也是极好的。虽不若三公主那般艳若桃李,却高贵脱俗,气质不凡。” 我只能苦笑。 看这架势,今日这顿哪里是压惊酒,分明是公主她娘家人给我做婚前警告来了。意思是你小子老实着点,用心伺候着公主,便有你的好日子过。看这三位驸马齐齐上阵,背后的授意者,怕是我那皇上老丈人了。 我出了一身冷汗,打个哈哈道:“能娶长公主乃我卫子颂此生之福,也是上天庇佑我卫氏一族。日后定当尽心照料公主,为皇上分忧,不敢懈怠。” 踉跄着走出二驸马府的时候,我喝多了酒的脑袋里只有“专职小白脸”几个字。事实上,当长公主的专职小白脸怕是这大燕王朝所有男人的梦想。有美女有富贵,人生到了这个境界,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唔,这一切确实很好很完美,只除了一点。 我是个女子。再具体一点说,我是个清清白白如假包换的黄花大闺女。 于是这好事便成了悲剧。 第二章 实际上,一切悲剧的发生都是有征兆的。 而在我这个女驸马的悲剧里,我仔细地把事情缕了一缕,征兆便是,春天来了。 哦,我忘了说,在进京之前,我的主业是强盗,隐瞒了自己的女子身份,在雁落山上住,山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只在穷极无聊的时候干点劫富济贫的生意,原本是极稳当的。 这一年的冬天极冷。大雪封山,山上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硬生生地把我几个弟兄逼成了断袖。 于是,随着春天的第一缕风好不容易吹进山谷,整个山上便回荡着弟兄们春心萌动的狼吼。为了不脱离群众,我也在诸如山寨迎春会之类的公开场合表示过自己内心的荡漾。这一表示,却表示出了个麻烦。 那一日,我正在寨子里喂鸽子玩,二当家的许子期鬼鬼祟祟地凑我耳边道:“大哥,去你房里,有好货色。” 我只道下面的兄弟耐不住寂寞又劫了一票,给我留点玉器古玩之类的,忙不迭地回房,暗爽着关上房门背转身的一刻却石化当场。 哎哟哟,这床上躺着的,整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啊。 肤若凝脂,眉如远黛,再学着弟兄们打量女人的样子看看她的身材,端的是纤恰合度。 这样一个美女此刻显然是被点了穴,闭着眼躺在我床上,怎么看都有点楚楚可怜的意味。 我走近一点,看她唇不点而红,由于微仰的关系,露出白皙颀长的颈子。哦哦,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女子,让我这个女人看了,也不禁脸红心跳。 正不知所措间,她却突然睁开了眼,定定地看进我的眼里,不知为何,精致柔和的五官因着眼神的关系,竟有了点不怒而威的感觉。 我连忙后退一步,举手表示清白:“不是我!我没把你掳回来,不是我干的。” 撇清关系以后才想起,这人为鱼肉,我为刀俎,我慌个什么劲?于是带点恼羞成怒,索性一屁股坐到床边,肆无忌惮地打量她。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2 可是这女人真的怒了,蹙起蛾眉道:“放肆!你……你是什么人?” 可惜声音柔美有余,威严不足,配上那冷眼冷面,倒别有一番韵味。于是我兴起了玩闹之心,上前摸摸她的手。 大家都是女人,摸摸手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她显然不敢相信我的“放肆”,只苦于无法挣扎,脸上慢慢起了一片红晕,死死地瞪着我,我简直怀疑当下解了她的穴道的话,她一定会赏我一个大耳光。 为所欲为的感觉太良好,于是我得寸进尺,又摸摸她的脸。唔,软软的,手感真不错。 大家都是女人,摸摸脸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可她俨然一副要把我碎尸万段的样子,咬牙狠狠骂道:“登徒浪子!” 许是激动的,那双唇愈发红润。 我在那一刻鬼迷心窍,俯下身子凑近她的唇,心道,大家都是女人,亲亲嘴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其实还是挺大不了的,只不过我当时完全没有察觉,面对着这个女人,我已经在色狼的深渊里越坠越深了。 还好她死死咬住嘴唇的姿态让我的心思在一瞬间清明,只俯下的动作收无可收,于是掩饰性地摸摸她的唇,抬起身子道:“别摆个慷慨受辱的样子出来啦,就长成你这模样的,本寨主还不放在眼里。” 然后我一溜烟地出了房门。 关上门才拍拍胸口长出一口气,咬牙切齿地想,这许子期从哪儿找来的这妖孽,把我都快整成女流氓了! 跑去找许子期,一路上所有的兄弟都对着我心照不宣地暧昧地笑。一瞬间我原谅了自己刚刚的失礼行为,天天与这些个心思龌龊的人待在一起,不被传染也难。由此可见,出淤泥而不染果然是个神话。 许子期正和寨中的“军师”易尘笑作一堆,看到我来,二人笑得越发猥琐。 易尘小跑步到我面前,仔细观察我的面色,笑嘻嘻道:“听子期说给你找了个女子?我刚还纳闷呢,这一早上的怎么就没见你人。瞧你这眉目含春的模样,必定是那小娘子让你称心如意了去吧?” 我踢他一脚,道:“发春之人看谁都含春,你几时见本寨主如你们似的动过那种龌龊心思?” 易尘皱眉道:“却也是。子颂你……莫不也是个断袖吧?”他说着露出惊恐的表情,双手护胸往后退了几步。 我十分之无语。心道,要断也不对你断。只我之前对那女子的行为,怕是已经站在断袖的边缘了,慢着慢着,女子对女子,那不能叫断袖吧? 许子期很不客气地大笑道:“阿尘你错了,我以前也有此担忧,可今日大哥与那小娘子在房内单独待了许久,总不是在谈心吧?” 我苦笑一声,内心十分悲摧,看这情势,怕是越描越黑了。于是摆出寨主的姿态,清清嗓子道:“我黑云寨自组寨以来,从未干过此等强抢良家妇女的勾当,这样强行把人留在寨内,不太好吧?” 易尘暧昧地眨眨眼,道:“这不是问题,子颂你得手得如此容易,那小娘子怕是对你一见倾心,巴不得留下呢。两厢情愿,怎能叫强留?” 许子期在一旁连连点头。 我委实无辜,苦口婆心地对他们道:“像这种绝色女子,养在深宫里那会祸国殃民,藏在山寨里则会扰乱军心,兄弟我,实在无福消受。” 子期眨眨眼,扭捏道:“听大哥的意思,竟是铁了心不想要了,也罢,强扭的瓜不甜,我就勉为其难接收了这小娘子吧。” 听得身旁的易尘倒吸一口冷气,我的心也跟着提了上来,无可奈何破釜沉舟道:“罢了罢了,祸害你不如祸害我,我这房里也确实缺个暖床的,留下就留下吧。” 子期和易尘闻言击掌相庆,我万分无奈。一时之间留在当场不是,回房也不是,这山寨之大,竟似没了个去处。 而子期已昂首步出议事厅外,吩咐道:“传令下去,明日本寨大摆筵席,庆祝大哥迎娶压寨夫人!” 整个山寨欢声雷动,我落荒而逃。 第三章 成亲是一件大事,身为女人要和另外一个女人成亲那是一件少有的大事,身为女人要和另外一个完全被蒙在鼓里不情不愿的女人成亲,那几乎是一件匪夷所思荒天下之大谬的大事了。 鉴于对大事的尊重,我决定要和床上的那位女子好好地聊一聊。 可这并不是一项特别容易的工作。 就如现在,我坐在床边,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从“小姐”到“夫人”,从“妹妹”到“奶奶”,几乎把这世间对女子的称呼叫了个遍,她只是闭着眼睛,仿佛我在自言自语。 显然之前我“看不上眼”的说法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我无计可施,只得一鼓作气道:“我们成亲吧!” 她果然迅速睁开了眼,一丝慌乱躲闪不及,就那么僵在了脸上。 我怜香惜玉的高尚品质被成功激起,温声对她道:“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待骗得我那些个弟兄,找个机会便送姑娘下山,绝不会污了姑娘的名誉。” 她似乎哼了一声,冷冷道:“盗匪流寇焉有信誉可言,若我信了你的话,岂不是连三岁小儿的智商也不如?” 哎唷,被人误解至此,本寨主委实冤枉。 可我又想了想,觉得也不能怪人家姑娘多疑,谁会相信劫匪千方百计掳了自己就为上山玩场过家家的游戏?牺牲体力承担风险临了什么也没捞着,没文化也不能缺心眼不是? 我预见到一场持久的谈判心理战的到来,觉得异常辛苦。再看看她躺在床上不得动弹的样子,便觉更加辛苦,于是试探地问道:“我给你解了穴慢慢解释,可你得保证不反抗不逃跑。” 她的眼睛倏地亮起来,灿若星辰,道:“好。” 是谁说过,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以前我比照自己,觉得这句话不可信,眼下便着了道儿。可见我还是不够漂亮。 这不,我刚一解开这漂亮姑娘的穴,她便迅速制住我的胳膊,把我甩在床上,抄起一旁的被子将我兜头兜面裹住。 待我怀着受伤的心情掀开被子时,她已如一阵风般消失在门口了。 我叹了口气,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听我的忠告。果然,不过念了遍大悲咒的功夫,她又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3 被推进房来,门从外面被闩上了。 我上前一试,这次是个花哨的穴,解都解不开。 她咬了咬牙,又咬了咬,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堕落般,对我道:“你的计划……说来听听……” 洞房花烛夜。 人称娶亲为“小登科”,本寨主今日夜观星空,果然特别灿烂。我那房门外早已张灯结彩,大红的灯笼一闪一闪,格外耀人眼。 山寨里本就随便,象征性地披红着彩拜过堂后,把那麻烦的姑娘送进洞房,按照计划我便该把那群虎狼弟兄们一个个都灌醉,好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她下山了。 可子期显然没有打算这么容易就放过我。 他道:“嫂子怎的没有出来?既然做了压寨夫人,也该出来给各位弟兄们敬杯酒,让我们也长长眼啊!” 有的弟兄显然已经喝得不轻,嗷嗷叫唤着直附和。 我对此情况始料未及,打了个哈哈道:“洞房花烛夜新娘子出来敬酒,似乎于礼不合。这样,各位弟兄,我替你们嫂子敬大家一杯!” 易尘端起酒杯湿了湿嘴,阴阳怪气道:“哈,子颂这还没洞房呢就先惧起内来了,实在不像咱兄弟的好表率啊!” 我正觉得自己这个寨主做得十分之窝囊间,身后“咯吱”一声,回头望时,她一身火红,在层层灯笼的映照间眉目含笑,竟把那天边的星星,也衬得黯淡了三分。 弟兄们吵闹抬杠的声音一瞬间寂灭,我清晰地听得自己的心间“咯”的一声。 而她却似恍然不觉,径自在我身边坐下,落落大方道:“刚刚那位弟兄说的是,我既嫁得你们寨主,便也算认了你们这些弟兄,这杯薄酒,聊表心意。” 兴奋的狼吼顿时传遍了山谷。 我仔细看她的表情,哪有昨天那别扭坚贞的样子,眉梢眼角都带情,一颦一笑皆有意。 我在心里暗暗道了声“阿弥陀佛”。瞧人家这演技,端的是出神入化啊。当下便有些惭愧,凑近点轻声问她:“你怎么出来了?” 她丝毫不含糊,趁扭头的功夫把一口酒都吐在我肩头,然后道:“两个人一起灌他们酒,醉得快点。” 酒香混合另一种香味,醺得我俨然也要醉了。 易尘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打趣道:“子颂跟嫂子在那儿旁若无人地眉目传情呢,干什么这么含蓄,亲一个好了!” 我一愣神,气氛已被炒至最热,而身边这人的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纠结”二字。 于是鬼使神差般,我捏了捏她的手,轻声安抚道:“别慌,我实际上,也是个女子。” 她猛地转过头,眼睛里交织着震惊和怀疑。而我趁机轻轻环住她,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吻。 当然这当儿她也没闲着,双手看似抵在我胸前,实则一顿熊摸,似乎在确认我的话。 本寨主实在是天下第一憋屈的强盗,劫了个媳妇回来,反倒被吃遍了豆腐。 此后易尘似乎已经圆满,加之“嫂子”频频对他敬酒,很快便醉得不省人事。许子期深一脚浅一脚地过来扶他相携着去了。 在我明示暗示下,弟兄们很快也散了。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刚刚还人声鼎沸的山谷间,好像只剩了我们两个人。 她起身就要走,被我眼明手快地拉住了手。 她似乎微有点怒意,扬眉道:“还要如何?” 我无辜地举起手道:“送佛送到西。你可知如何下山?” 于是送了又送。 避过各个明哨暗哨,两个时辰后,山寨的出口已在眼前,不远处的村庄点着零零落落的灯。 我朝她拱拱手道:“我的弟兄不懂事,这两日对姑娘多有得罪,还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日后行路,还是要万事小心。” 她显然松了一口气,道:“就此别过。” 背影飘逸。我却突然觉得不甘心,于是扬声问:“还未请教姑娘的闺名?” 她转过身来,似笑非笑,道:“我知道你的闺名就行了,子颂。” 我嗫嗫道:“卫子颂。”再抬头时,她已走出老远,只那一笑在我脑子里良久,徘徊不去。 后来我见多了她这种笑,知道她这么一笑带来的必定不是什么好事。于是我无数次地后悔,如果我一早知道她是大燕朝的公主,我一定第一时间就把她送下山,一定不会摸了她的手又摸脸,就算摸了也会让她连本带利地摸回来,更不会同意什么劳什子的婚礼了。 可是天地良心,就算我不知道她是公主,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吧,可是为什么这事态却渐渐发展出了我的掌控之外,朝着悲剧的路线越走越远呢? 第四章 不几日收到我爹的飞鸽传书。 “贵客至,速归。” 哦,我又忘了说,除了当强盗的主业外,我还有个副业,便是当卫天城的儿子。说起来,我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官宦子弟。雁落山下有城名曰鄞州,位于大燕版图的最东边,而我爹卫天城,便是这鄞州刺史。至于我的女子身份,连我爹也并不清楚。怪只怪我十多岁的时候被送到刺史府上的时候,便是作男装打扮的。爹只是看了我随身的玉佩,便默认了我的身份,给我划了院子,请了老师,至于随侍的仆人,还是一路护我来府的那两个,于是,这身份的秘密便顺理成章地被保管至今。所以当日我对着那小娘子说出我是女子的时候,自己也很是被吓了一跳,怎么会这么轻易,便把多年的秘密相交。 府上生活太单调,于是我十六岁时便上了雁落山,扯起大旗招揽弟兄当起了山大王,至今三年。 当然我老爹并不知道我在雁落山上做的生意,他只是很天真地相信我在雁落山随神秘高人习武。反正我从小被当儿子散养惯了,是以十天半月不回家并不是什么大事,而这飞鸽传书让我“速归”还是头一次。 这个时节的山寨如其余各个时节一般,没什么正经事。于是我很放心地把寨子交给许子期和易尘,下山去会这个“贵客”。 走至半程才发现自己不自觉地选择了上次送那小娘子所走的路,之前是晚上所以没有觉察,这一路原来已经开满了各式各样的野花,姹紫嫣红,端的是春光明媚惹人醉。 于是一路走来我的心情都很荡漾。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4 荡漾导致的直接后果是,到家门口时我决定不从正门走,改由后花园的院墙跳进去,给我老爹来个惊喜。 却不知这惊喜活生生地变成了惊吓。 因为我落地的时候撞到了人。 一阵天旋地转后,我只觉身下软软香香的挺舒服,却在下一秒望进一双充满惊诧的眸子里。 于是我也惊诧了。身下这人,可不就是几天前被掳到我床上的那位? 不容我手忙脚乱地爬起,也不容她习惯性的“放肆”脱口而出,已有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而我的身子也在一瞬间被抓起狠狠甩到一边。 那句“大胆”是不是甩我的这位黑衣大汉说的我不清楚,也没心思去搞清楚,因为当下他正肃穆地盯着我,手按在佩剑上,似乎等个信号就会剑起让我人头落地。 而我爹说的那句话我听得清清楚楚,这可怜的人儿现在正跪在一边,不知有没瑟瑟发抖。 他的话在我耳边回荡再回荡,竟似比那按在佩剑上的手威力还要大了。 他说的是:公主恕罪。 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反应过来时,我已冷汗涔涔了。天杀的许子期,竟然掳了当朝公主送到我床上!而我当时的行为算不算,威胁公主给我做压寨夫人? 哦,夫人,本寨主现在惶恐万分,请不要这样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许是见我吓傻了,我爹对公主道:“公主请恕罪,小儿未见世面,顽劣不堪,此番冲撞了公主,还望公主海涵。”又唤我道:“颂儿,还不快过来给公主赔礼压惊?” 我愣了愣,不情不愿地上前跪低,拱手道:“公主!草民此前眼拙未识公主,多有得罪,公主大人大量,自不会治草民这个不知之罪。” 悲摧,此前成亲时都未行跪拜之礼,现如今我是人在自己屋檐下,却不得不低头。命运这东西啊,就是一个反复无常的贱人。 而亲爱的公主殿下此刻脸上完全不见了之前的惊诧,只摆出一付高贵的面孔,似是对我爹,又像是对我,道:“未见世面?怎么本公主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就令公子刚刚说出的这几句话,端的是胆识过人呢。” 我爹的脸已经白得如浆洗过太多次的破布了。 我嘿嘿干笑两声道:“公主抬举了……” 仿佛是过了很久,公主的眼睛里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挥挥手道:“罢了罢了,都起来回话吧。” 唔,还真挺有皇家的派头。我用眼角余光瞄到那黑衣人的手已然离了佩剑,于是长出一口气,站起身掸掸衣袍上的灰尘,顺带揉了揉酸痛的膝盖。 我爹显然被吓得还没有回过魂,斥我道:“公主面前如此随便,成何体统?” 我尴尬地摸摸鼻子,却听得公主道:“此番也不在宫中,委实没有那么大的规矩。我看卫公子倒是爽朗直率,灵动可人。” 灵动……可人?哦,我的公主,我知道你在暗指我的女子身份,可在旁人的眼里,你用这么少女的词汇形容一个男子,就不怕别人腹诽你没文化么? 我爹显然松了一口气,开始介绍道:“公主殿下,此乃犬子卫子颂;颂儿,这便是皇上最钟爱的永延长公主。” 大燕朝永延长公主,名唤楚非宸,自幼聪慧过人,面容无双,深得皇上喜爱。据说比她年幼的几位公主均已出嫁,唯有这位长公主,说是皇上舍不得,因此把她在宫中多留了几年。 我恶毒地想:留啊留,留成老姑婆。这么算来,我其实做了件好事,结束了这位公主悲惨的老姑婆生涯,功德无量啊。又想她看来也不比我大多少,我不也还在山中待着呢么,五十步笑百步,似乎不太应该。 就这么一路想着一路陪在大部队后面逛花园,猛不丁地听公主来了句:“卫大人想来还有公务要忙,不必陪着我在此消磨辰光,有令公子做导就够了。” 我浑身的防御细胞都调动了起来,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爹躬身后退,消失在了曲廊回斜处。 然后公主又挥手屏退了侍卫下人等。我看着那黑衣人离开,觉得自己应该如释重负才对,可不知为何,这花园里春意融融的景,瞬间倒也阴森了下去。 偷眼瞄了瞄公主,还是一脸的高深莫测。我想起她在贼窝里的表现似乎都比我现时镇定,一时间倒似生出了一寸勇气,嗫嗫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就在那儿等着我呢,好整以暇道:“本公主被贼人惊扰,来这刺史府上休整几日。”她伸出葱葱细指拨了一下脸前的柳枝,笑盈盈又道:“这问题应当我来问你才是,刺史公子,哦,不,刺史千金,还是,应该叫你,卫寨主?” 公主那手指似乎捏在我心上一般,于是我那刚刚生出的一寸勇气“扑哧”一声,顷刻间又灰飞烟灭了。 我盘算怎么着自己也算她半个救命恩人,便道:“公主好记性……只那天在山寨的一切当不得真……你不知道,就为我把你放下山这事,我那些个兄弟把我好一顿埋怨呢……” 本想再接再厉多邀些功,奈何这长公主的脸色已冷得如万年雪山般了。 “如此说来我反倒欠你一个人情了?”她不怒反笑,话锋一转又道:“你那天的无礼行为本公主可是记得很清楚呢……你说,我是不是该把你杀了灭口?”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讪讪道:“大家都是女人嘛……” 她截住我的话头,声音突然严厉起来,“卫子颂,你身为官宦子弟竟与贼人沆瀣一气,明为女儿身却在本公主面前作男子打扮,居心叵测,可知抄家灭族之罪?” 我的腿已然软了。 人说伴君如伴虎,想必这公主是跟皇上待久了,变脸的功夫学得十成十。我实际不是一个懦弱的人,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公主这架势不哄两句怕是也下不来台。 于是我腆着脸道:“公主殿下心胸广阔,必不会与我这等升斗小民计较……公主就饶了我这次吧……草民日后定当做牛做马,报公主再造之恩!” 我当时想的是,先混过这关再说,至于日后,这天高公主远的,哪里还需要我做牛做马报什么恩啊。 可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人生其实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牌局,你永远预料不到什么时候它会给你下个绊子,让你山重水复没了路。就比如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5 现在,我说话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公主一句话就把我踹坑里去了。 她道:“当牛做马就不必了,你就跟随本公主上京当驸马吧!” 天下砸下个纯金的馅饼,我看得见,吃不下,不知该喜该悲。 第五章 我想一定是我的男装打扮太过英俊潇洒,用计助她脱身的行为太过智勇双全,护她下山的举动太过温柔体贴,以至于公主大人一颗芳心错系,竟不顾女儿家的娇羞点名要我做驸马了。 可是,可是,再怎么样,我还是一个披着男子表皮的纯情少女啊! 我觉得有责任有义务把公主从这种不现实的幻象中拯救出来,于是苦笑道:“公主这是拿草民寻开心了,公主亦知,草民乃是女子。” 女子,天生正宗的女子! 公主轻轻靠在九曲桥廊上,微风拂面,美丽精致的脸上一派云淡风轻。“你先前与我成亲的时候何曾顾念自己是女子了,既已拜堂,现如今难道是要三心二意抛弃结发么?” 我彻底颓了。我忘了公主是个演技派,各种角色信手拈来拿捏自如,这怨妇的话语虽未配上泫然欲泣的表情,已然让我有了负心人的自觉,说出来的话虽然理直气壮也并不那么底气十足了。“那不是权宜之计么,你当时也同意了的……” 公主笑起来,像一只吃饱了寻乐子的小狐狸。“我此时要的,也不过权宜之计罢了。我们以三年为期,三年过后,我立刻放你自由。子颂,我可能得你一句同意?” 我虽然被公主的一句“子颂”迷得有如春风里摇曳的一朵狗尾巴花,神智却并不迷糊。开玩笑,三年,那我真正要进化成没人要的老姑婆了! “这……这不太好吧……” 公主倒也不以为忤,笑眯眯地弯腰欣赏池塘里的金鱼,一边似乎自言自语道:“抄家灭族……” 哦,池塘边一只乌龟伸了伸头,又缩了回去。 我丝毫没有骨气地同意了。 当我惊魂未定地暂别公主回到自己房里的时候,还是觉得此事十分蹊跷。若公主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儿,我或许还能编排个她被恶霸逼婚不得不临时找个人充当新郎的故事来说服自己,可公主是谁啊,这天底下就没几个人的权势能大过了她去。难道说,逼她的人是皇上? 我很好奇,于是唤了管家进来,让他去查查长公主的感情历史。 管家一脸为难的样子,道:“这事怕是有些难办。咱们这边陲地方,离京城颇远,消息闭塞;再者公主的事那属于皇宫密帏,必不易被常人窥见。” “能查多少是多少,”我挥挥手让他出去,想想又觉得不踏实,于是叮嘱道:“此事不宜大张旗鼓地查,莫张扬,还是得取个行动暗号的好。” 管家回过头问:“什么暗号?” 我想了想,道:“灰尘(非宸)秘史。” 管家点点头,一脸佩服地下去了。 这一日过的是惊心动魄,本寨主神思颇为疲倦,可躺在床上时反而不困了。脑子里一会儿是公主那张倾国倾城似笑非笑的脸,一会儿又想交代管家办的事估摸着没三五日是办不好了,翻来覆去,烙饼到深夜。 然而我低估了八卦的力量。 第二日晌午刚过,我正躺在园子里的躺椅上赏花品茗呢,管家便传了消息过来。根据民间说法,公主的故事是这样的—— 说当今万岁爷宠爱长公主是不假,舍不得她早早出嫁也是真的,可近年来随着公主年岁渐长,也有意在几个年龄相当的世家子弟中选一个与公主完婚。这其中,吏部侍郎赵庭轩的长公子赵奕疏最合皇上心意。据说这赵公子长得是一表人才不止,更重要的是,极其能打,十六岁就勇夺当年的武状元,封了御前侍卫统领,更在军中兼了职,几年历练下来,端的是前途无量。皇上有意撮合,调了赵奕疏去训练长公主的护卫。本想着让他们多有照面后便御口赐婚,怎料半道生了变数。这赵奕疏竟毫无端倪地于殿前请求皇上赐婚,只不过他看上的,是人称本朝第一美女的三公主…… 说到这里,管家堪破世情般堆起幽深的皱纹,感叹道:“人只道红颜祸水,需知这男子祸水起来,也是了不得。姐妹反目,又有何难?” 我正嘬了口茶在嘴里,被他这句话说得卡在了嗓子眼,烫得我龇牙咧嘴。“哪里又会姐妹反目了,我看那长公主是个高贵冷淡的性子,怎会把个男子放在眼里?” 管家摇了摇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兄弟阋墙,姐妹反目……” 我哭笑不得。 如果那民间说法是真的,倒也真是个狗血的剧情。难道说公主这次微服出游,就是疗这情伤来了?心中假想起公主为情所困的模样,不知为何有些气闷,于是一抬手把杯茶都泼在了地上,道:“依我看,这赵奕疏也是个俗人,就长公主那相貌,那气度,我还就不信能被什么第一美人比下去?小丫头片子……” 管家半晌没出声,我想他是不是感叹得太过出神,回头望时,哪里还有他的影子!却是公主半倚半靠在我那躺椅的扶手上,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 “在子颂心里,我是个什么相貌?什么气度?” 我手一抖,往杯子里添的茶尽数泼在了衣襟上。 第六章 公主太高深,而我太浅薄。 于是我不再费心去想公主是为了什么说出让我当驸马的话来,背后是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情感纠结,因为或许公主不过只是在逗着我玩儿,让我寝食难安几天以报山寨被掳之仇。毕竟这件事非同小可,就算公主当真我爹也是决计不会同意的。 想通了这一层,我便如焕然新生般,由内而外透着一个舒坦。不过即便如此,每日里起居进出,我还是小心地避开公主所住的别院,生怕一不小心又勾起她消遣戏弄的兴致。那天她斜靠躺椅挑眉问话的表情还历历在目,让我再次确认了一个事实:此女乃妖孽,不能取之,只能避之。 此后一连数日,我当真没有再见到过公主。这让我成功克服内心的忐忑,在某一天醒来后的清晨,终于有了推窗赏春光的心情。 或许因为我骨子里实在算不上一个风雅之人的缘故,偶尔心血来潮想要附庸一把风雅时,便总会有什么出现使这风雅之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6 事变成闹剧一场。 于是我推开窗子后,首先注意到的不是院角墙根处丝丝冒出的嫩草尖,而是我那一向清静的院落里突然多出的人。 许许多多的人,成群结队,一撮,又一撮。看穿着,多半是这刺史府中的下人。丫鬟,仆役,帮佣。 我镇定地揉了揉眼睛,确信这不是久睡初醒而导致出现的幻觉,慢慢地便开始激动起来。难道是下人们知我回府,巴巴地赶来给我接风? 人走茶不凉,我很为自己在群众中的影响力和凝聚力感到骄傲。 于是我整了整衣服,慢条斯理地走出房去。表情力求淡定中透出惊讶,欣慰中带丝了然。 人群背对着我,并没有发现我的出现。我只好轻轻地咳嗽一声,以示提醒。 岂料大半的人还是对我表示了忽略,执着地给我展示着他们并无明显不同的脊背。 这就有点尴尬了。 幸好此时左侧伸出只手来,一把把我揪到人群的内层中去了。我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回头望时,原来是管家。 他的表情其实是很有点诡异的,好像兴奋中带点花痴。不过我实在没有细看,因为人群中央的那个人很快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事实上,这么多的人挤在我的院子里,原来也是在看他——这般匪夷所思的行为,不被注意也难吧…… 一个□着上半身的大汉,扎着马步肌肉毕现,手里却穿针引线在自顾自地绣着什么。 我张大了嘴。青草的香味随着微凉的风传来,一同传来的还有众人努力压抑着却显然效果不佳的议论声。 “看哪,他的身材,身材!还有肌肉,肌肉!” “他的动作那么轻柔!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力与美的结合?” “花痴!你们这种没出门的姑娘家,有这么打量男人的吗?我看这人多半脑子有问题,干出这种事来……” “嫉妒,你这是□裸的嫉妒!” 哦,本寨主府上的下人,果然也这么与众不同爽朗大方。我听得心里一阵乐呵,不由得“扑哧”笑出声来。 窃窃私语停了,我被发现了。众人似乎终于发现自己举动的不妥,一个个掩饰着不舍挪动着步子淡出了我的院子。 我与群众同乐的兴致被破坏,一时之间寂寞无限。 正犹豫着是不是要上前跟那大汉搭句话,耳朵边有人凑上来说话。 “啧啧,京城来的人就是不一般,行事如此,如此……”原来管家并未走,他“如此”了几次也没想出合适的词,复又感叹,“啧啧……” 我敏锐地捕捉到了“京城”二字,再细看那大汉,却是眼熟地紧。那此刻正穿针引线的手,不就是那天按在剑上的手! 公主身边的黑衣护卫! 我陡地打了个寒战。 管家适时地开口道:“据说是做错了什么事,被公主罚着在这里,公主的心思,啧啧……” 我的心更凉了。 做错了事要被罚裸身刺绣?这真正是,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公主。可是怎么办,不得罪也得罪了,而且公主特意把这惩罚搬到我的院落来,难保不是抱着杀鸡儆猴的想法…… 我想象被众人围观议论的情景,内心十分凄凉。看来让公主就此放过我的可能是微乎其微了,只能寄希望于我爹,若他听说公主要带我上京当驸马,应该不会同意吧? 事实情况是,我显然低估了公主谈判的技巧,亦或是,高估了我爹富贵不能淫的气节。 两天过后,在我事先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我爹他亲手收拾了我的包袱,安排了车马,把我带到大门口嘱我一切听从公主吩咐后便走到一旁躬身和公主说些什么,完全不觉自己卖女求荣的姿态。好吧,虽然从他的角度看来,应该叫做卖子求荣……可是,可是,那也不能改变这件事□裸的逼良为娼的性质! 被卖了……怎么能凄惨到这个地步…… 我看着公主一边点头,一边对着我爹笑得雍容得体,心下一片茫然。难道,真的要跟她进京去当什么劳什子的驸马?这一去,见了皇上,便真的是欺君大罪了吧? 我的逻辑是,公主已经难缠到这个地步,那么培养出她的皇帝陛下,那该是厉害到何等人神共愤的程度呢?宁得罪公主,也不要得罪皇上吧……于是,我上前一步,扯住我爹的衣襟,昂首道:“我不去!” 我爹殷勤的表情还凝在脸上,被我拉住的手臂却已然僵了。他略微晃了晃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你说什么?”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果然我只有一击而退的勇气,公主还一付看好戏的样子站在一边,我却已经失去了抗争的决心。只好呐呐地垂着头,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我爹却完全是越战越勇的类型,他反手抓住我,一副眼睛里随时会喷出三昧真火将我烧得渣都不剩的架势,怒道:“混账!跟着公主当差,这是个多么好的机会,旁人盼还盼不来,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恩,这的确是件很好的差事,问题在于,我有命消受么我? 没等我把这句话说出口,公主已然开口了,说的却是完全不相干的事。“卫公子,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为何现今我看你越来越觉得面善得很?” 我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倾国倾城的脸上似乎能拓下一层淡淡的笑意,声音也柔和得如同此刻轻拂人额角的春风,而我却明显听出了威胁的意味。若她当着众人的面说出雁落山上的事,便当真无法收场了。黑衣护卫还在一旁虎视眈眈不说,难保我爹听到这话,多年缺乏锻炼的身体不会一气之下罢工,寻那西方极乐去也。 于是我只能妥协。在我爹犹疑的眼光扫过来之前,对着公主一鞠躬道:“公主哪里的话,草民若是之前识得公主这般人中龙凤,又岂有忘怀的道理。若是公主体念着草民面善,日后多提携着点,便是草民之福了……” 我爹笑了,公主笑了,我在心里泪流满面。 然后,我悲壮地充当起车夫的角色,黑衣护卫在左骑马,公主并一个侍女坐在身后的马车上,开始向京城进发。至于京城到底在哪个方向,要走多久,我完全没有概念。反正也不需要我带路,我只木然地驾着车,在心里默念“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7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车马越走越远。然后,许久之后,后面的马车里传出一声显然已经压抑多时的娇笑。 “小姐,刚刚那个卫公子听了您的话后,脸上五彩缤纷的,真是好看得紧呢。” “嗯,她不该吃的东西吃多了,消化不良。” …… 我握紧马缰,恶向胆边生,对身旁稍稍领先半个马身的黑衣护卫道:“小黑,光着身子绣花的感觉怎么样?” 他回过头来却不见恼怒,只一脸茫然,“小黑是谁?” 而马车里也同时传来公主一本正经的话:“子颂既是如此好奇,等下一站休息的时候你便也亲身体验一下好了。” …… 我调侃不成反被调戏,在心里问候了皇家祖宗一万遍哪一万遍。 而马蹄声声,鄞州城门已在眼前,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远方层层山脉的轮廓了。一片苍茫朦胧,似那遥远未知的将来。 第七章 行至雁落山脚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了。我看着小黑勒马下车,便也轻拉缰绳,拍拍马儿的脑袋,安抚它长途跋涉的辛苦。 小黑抱拳对车内道:“小姐,天色渐晚,这附近也不似有人烟住户的样子,一时半会儿怕是找不到住处了。” 车上一阵悉索,然后车帘被撩开,公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既是如此,便以天为盖地为庐又何妨!” 唉,这公主的气概可真不小,胆子也不小,都被掳过一次的人了还敢在这荒郊野外过夜。 而身旁若有似无的香气让我想起那一夜把唇印在她脸上的情景,脸上顿时升腾起一股热气,连忙掩饰地抚了一下脸跳下车来,装着四顾打量环境。 身后公主也被搀扶着下了马车,那侍女还殷勤地替她整整衣衫又揉揉肩膀。咳,按照那天公主制住我时那动如脱兔的模样,哪里是需要这弱不禁风的侍女照顾的样子? 我在心里一边感叹万恶的等级制度,一边暗自奇怪,那天那天,怎么老是想起那天? 不等我想个明白,公主走到我的身旁站定,侧过头来问我:“这叫什么山?” 我猛地回过神来,老老实实答:“雁落山。” 公主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雁落山,倒是眼熟得很。山上不会有什么山寨山大王之类的吧?” 我大窘。公主这明摆着找我茬呢,此时她虽态度平常,可依着她这莫测的性子,难保不会突然翻脸调队军马过来平了我那山寨。于是我陪着笑道:“小姐说哪里话,天下山川大抵相似,这雁落山并非名山大川,平淡无奇了点也不足为怪。只今日有幸得小姐一顾,倒是给这山增加了点灵性,日后怕是倒有名了去。至于山贼什么的,莫说鄞州辖内不会有如此刁民,便是有,见着小姐的贵气,也一早躲得远远的,哪有冲撞之理。” “子颂”,公主盯着我的眼睛,眼底慢慢浮起笑意,道:“你这一张嘴,怕是哄得不少小姑娘吧?”她顿了顿,回过头去似瞭望远景,又道:“如此说来,你也认为山贼强盗之流乃是刁民?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 我看着晚风微微吹动她的衣襟和发梢,明明是美景不胜收,心内却苦不堪言。本寨主之前那话,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都说言多必失,这家伙,就我刚刚那么多话,失大发去了。如今该怎么答呢?说放任自流吧,对不起公主;说暴力镇压吧,对不起自己。选公主还是选自己,这原本并不是一个问题,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可是当自己的小辫子乃至身家性命都捏于公主之手时,这便是一个问题了。 一个很大的问题。我想得脸都揪起来了还是没想出两全之策,只得苦哈哈地拿眼去瞄公主,“小姐,你就饶了子颂吧……” 公主还没答话呢,那侍女便是“扑哧”一笑,很是天真烂漫。“哈哈,小姐,卫公子又消化不良了。” 我顿时闭了嘴,咬牙切齿地决定从今往后与天真烂漫势不两立。 公主也笑,边笑边去看小黑,道:“忠良,你四处转转看能否打些野味来,既到了这山,咱们也来一回靠山吃山,”又拍拍那侍女的肩,吩咐:“别笑啦傻丫头,去捡些柴火来,咱们等会儿便开饭。” 两人领命走开。 我暗道,原来小黑叫忠良。姓什么呢?姓什么都好,按他那愚忠的样子,只不会姓贾。还有那侍女,原来是唤作傻丫头的,倒也名副其实。这么想着,有意朝她的背影喊:“傻丫头,别走远了,小心被野兽叼走!” 她听力倒是不傻,回过头来一跺脚,“你才傻丫头,你们全家都傻丫头!” 悲摧!公主叫得我却叫不得,这万恶的等级制度。 公主倒乐了,轻斥我道:“你多大的人了,戏弄个孩子有什么意思。”她歪着头想了想,又自言自语道:“野兽怕是没有,被山大王叼走倒有些可能。” 她出神的样子笼在山青草绿的背景里,仿佛一朵迎风摇曳出尘脱俗的鲜花,让人一看便错不开眼去。我睁大眼睛努力想辨认出那花的品种,一时不觉倒入神了去。 等公主唤我我才回过神来。看到公主脸上似乎有红云一闪而过,我也无端尴尬了起来。那两人早已走远,周围太安静,偶尔几声虫鸣鸟啼,反衬得身边愈发无声。 我几乎可以听到风拂过衣衫的声音。那风拂过公主的衣襟,拂过额角,拂过眉眼,停在她饱满水润的唇畔。不愧是春风,我在心中喟叹,所拂之处皆春意一片。 气氛越发诡异,我坐立不安起来,忙没话找话道:“你放心,今日我打包票,有我在此,绝不让你再叫山大王掳了去。” 公主回过头来,眼睛里光彩熠熠。 还没来得及感受此刻充盈体内的英雄主义气概,前面羊肠小道边的草丛里蓦地钻出几个人来。着短衫,持大刀,一个个脸上摆出凶神恶煞的表情。为首的一个大约三四十岁的年纪,一段台词念得颇为顺口,可见操练之勤。 “此山为我开,此树为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哦,苍天大地,我终于见到传说中的山贼强人了! 事实是,我虽在这雁落山上扯大旗当寨主,但从未经历过如此之类的实战场面。许子期一直坚持认为寨主须得有个寨主的样子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8 ,就如丐帮帮主无需亲自讨饭一般,身为寨主还要亲自参与抢劫是一件十分掉价的事情。于是我虽长时间身在贼窝,却是从来没有看过弟兄们讨生活的样子。今日乍一见同行,居然十分亲切。 我双手抱胸观察许久,得出一个结论,这帮强盗,实在不如我的兄弟们来得潇洒顺眼。侧头看看公主,她倒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轻声对我道:“这不是事先安排的吧?叫你的兄弟再掳我一次,你好不必上京?” 我觉得自己的人格被深深地侮辱了,于是愤愤然道:“你觉得就这种货色会入得了我的眼,收归山寨么?” 公主只抿了抿嘴没说话,倒是那为首的贼人不耐烦了。他狠命地挥了挥手中的刀,“废什么话呢?要不要命了?赶紧的把金银首饰给我交出来,爷或许会饶你们一命!要是敢耍什么花样,定叫你们脑袋落地!” 唉,这个同行真不可爱。我正考虑要不要出手给他们上一节关于韬光养晦的课,却见那首领身边一个尖嘴猴腮的贼人凑上前对他耳语了几句,那首领的目光便朝我身后的公主瞄去,精光闪闪,透着毫不掩饰的猥亵。 我如愿以偿地怒了。 向前侧跨一步挡住他如蛇般游动的目光,冷冷道:“看在你们在这雁落山谋生活的份上,给你们个机会从我眼前立刻消失,否则别怪我出手无情!” 可惜这个世界上不懂得审时度势的人太多。但见那贼人微微一愣,然后猛地笑出声来,“哈哈!这小白脸口气倒不小。刚才看你们孤男寡女眉来眼去的样子,莫不是在这儿偷情吧?那今天可不巧了,遇上爷爷我,今天我是财也要,人也要,小娘子我自己留着,至于你这个小白脸嘛,老三好像是好男色的,怎的,还没开过荤吧?哈哈……” 一只乌鸦从天飞过,朝他仰天大笑的口中准确无误地投了一颗不甚好闻的弹药。 公主忍不住笑出声来,从身后捏了捏我的手。 那贼人恼羞成怒,“呸”地往地上吐了一口,便抄家伙示意他那群跟班围了上来。 我原本是并不把这群乌合之众看在眼里的,只现在多了个公主,对方人多,打将起来怕是无暇□照顾她,看来只能慢慢拖着等小黑回来了。 于是我举起手道:“有话好说。人家说盗亦有道,你们无非是图财罢了,给你们便是,不要伤人!” 那首领半秃的脑袋上青筋毕露,恶狠狠道:“晚了!”便一刀朝我砍来。 我侧身让过,余光发现身后一个贼人正色胆包天地去拉公主的肩,忙一脚踹飞他,右手抓住公主的手往自己怀里一带。软玉温香,本寨主荡漾得很。 岂料公主原本就是往我这边避让的,被我这奋力一带之下,身子失了平衡,前侧那贼人首领的第二刀将将砍来,眼看就要刺入公主的身体。我倒吸一口气,拼命往旁边一撤,还是稍晚了点,眼见着那贼人的刀擦着公主的手臂过去,雪白的衣衫上顿添一丝红线。 我觉得自己的呼吸在那一瞬间都停滞了,心尖仿佛被那丝红线揪着扯着,稍微一动就疼得厉害。 抬脚踢飞那贼人的刀,我抱紧公主,低头看她的表情。她倒是还笑着,只是好看的眉毛稍稍皱起,那笑容便有些触目惊心的意味。 我只觉心间闷闷无处发泄,满头满脑地只剩下一个念头:杀!杀光这伙不长眼的刁民! 然后,随着傻丫头“啊,小姐”的叫声响起,一道黑影掠过,所有的贼人便如哑剧排练一般,一声未出便慢慢倒地不动了。 小黑在身前跪倒,“小姐,属下救驾来迟,请小姐降罪!” 而傻丫头踉跄着奔上前来,从我怀里接过公主,含着一泡眼泪瞪了我一眼,嘶着嗓子道:“小姐,您受伤了!” 公主摆摆手道:“无妨。”又看我一眼,似是安慰,“子颂,你的包票……果然未叫我失望。” 唉,果然公主不适合这么温柔这么善解人意的角色。就这么一句话,竟然叫我的眼眶无端热了起来,看着那丝红线越发觉得刺眼,忙背转过身,按住心口略微缓解郁结其间的烦闷。 赶路第一天,我那抄家灭族的罪状上,便又添了鲁莽致公主受伤的一条。本寨主欠公主的,似乎怎么也还不清了。唉,这个问题,真是莫可奈何。 作者有话要说:回过头去看昨天发的那一章,居然发现有好几个“口口”,刚开始还窃喜,哟,就我这文也能入了河蟹大人的眼?再一看,屏蔽的似乎都是相同的两个字,叫做bsp;luo……膜拜河蟹大人的火眼金睛,也鄙视自己的言语贫瘠,同时为各位看官排除艰难看文的精神鼓掌…… 第八章 一番检查下来,由于公主的伤口并不深,未曾伤及经脉,她便强硬否决了我们连夜赶路到下一个镇子投医问药的建议,与傻丫头在马车上鼓捣一阵后,便包扎着手臂下来了。 我和小黑正升起一堆火,回头望时,她便又是垂着双臂眉目生动的模样,丝毫不见受伤带来的影响。而火光映照,人面如花,伤口包扎处的小蝴蝶结更是让她少了一丝高高在上的疏离,平添许多娇俏灵动。 我咽了咽口水,招呼小黑:“别看了别看了,野鸡都被你烤焦了。” 小黑不明所以,委屈万分,“谁看了?看谁了?” “看谁也别看,烤鸡,烤鸡!”我偷眼瞄到公主走过来,便殷勤地让出身下的石块,“小姐,你先坐会儿,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公主似乎兴致颇高,也不推让便坐了过来。 此一时,鸡被烤得油光锃亮,柴在火光间劈啪作响,近处远处的树影婆娑。属于山野村夫的景与金枝玉叶的公主在一处,竟自有一种奇特的和谐。 不过我很快推翻了自己的这个想法。瞧公主那小心撕小口吃烤鸡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别扭。这女人就该养在深闺里,金碗细菜地伺候着,何苦跑到这荒山野岭来遭这种罪。哦,是了,应该是为情所苦。 赵奕疏这个名字在我的脑子里冒出来的时候,我大口撕咬了一块鸡肉,在嘴里恶狠狠地嚼着。傻丫头递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过来,“难怪卫公子时常消化不良……” …… 说是以天为盖地为庐,公主和傻丫头一吃完便钻马车里去了,留我和小黑两个在外面就着残 火夜宿山野。我十分哀怨,心道,我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9 也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啊大姑娘,待遇如此不同为哪般? 这一夜我睡得不甚安稳。倒并不是我的野外生存能力有待加强,只是远处不知名野兽的浅嘶低吟声与身边小黑抑扬顿挫娓娓道来的呼噜声相得益彰,让人不忍就此睡去。 于是第二日我的精神便不是很好。绕山小路又多陡峭颠簸,颠得我十分地昏昏欲睡。走了大半日,日头还在天边安稳地挂着,终于走到了一座不甚高大不甚雄伟灰扑扑的城门前。那城头镶刻的张牙舞爪的三个大字倒是让我精神稍稍为之一振。 折枝城。 碧阑干外绣帘垂,腥色屏风画折枝。这座城的名字,未免也太香艳了点。 有了昨日的经验,经过第一家客栈的时候我死活也不肯走了。小黑望了望一丝变黑意图也无的天,脸上的神色十分为难。不过他大抵觉得与一个睡眼朦胧神志不清的人相争辩赢了也胜之不武,便下马请示公主。 而我趁机溜下车板来,靠了马身闭目养神。公主“住店休息”的指示声传过来的时候,我觉得那简直是天底下最好听的声音。 小黑随了客栈小厮去安顿车马,我们仨则拣了张临窗的桌子坐下来点菜吃饭。公主倒是一派淡然的样子,只对着有些油腻的桌子做了个不易察觉的皱眉动作,便坐下来随遇而安了;傻丫头就完全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把窗户推至最开,探了头东张西望。我察觉到四周隐约闪烁的探究目光,不用说,又是在窥探这位花容月色的公主。唉,妖孽啊,顶着这样一张绝色的面孔还不自知,偏要摆出一副拈杯品茶怡然自得的姿态,引得客栈大堂里的一众人等纷纷带着或猥琐或嫉妒的眼光看过来,这给身边人如我带来多大的压力啊。于是,本着我一贯低调的原则,我稍稍挪了座位挡住后方侧后方的视线,又拿出凌厉到凶神恶煞的眼光逼退前方侧前方的眼光,终于稍微满意效果回过眼来时,傻丫头摆出一脸不解杵到我眼前。 “卫公子,你眼皮抽筋么?” 我伸出去拿茶杯的手抖了抖,公主低不可闻地笑了声。这一下,四面八方的目光更似受了鼓舞般,肆无忌惮地夺路而来,戳得我如芒在背。 我认命地放弃抵抗,跟妖孽同行,大抵就是这般,要习惯随时接受妖魔鬼怪的注目礼。可等小黑安顿了车马过来,只稍稍地展示了一下筷子穿茶杯的手艺,那些目光便收敛不少。于是我复又感叹,这真是一个崇尚暴力的社会。 不过我的注意力很快被隔壁桌的谈话内容吸引过去。 “若论本朝的青年才俊,当首推赵奕疏赵统领。” 说话的是位作读书人打扮的公子,柔弱白净的样子和易尘很有点神似。而此刻许是激动的,面皮上微微泛出点红意来,像一颗霜降中的小红薯。 只见他猛嘬一口酒,皱起眉头又舒展开来,道:“要说这赵统领,完全没有世家子弟的骄纵纨绔,年纪轻轻就凭本事夺了武状元,相貌据说也是极好的,”说到这里,他鬼祟地看看四周,声音突然低下去:“难怪三公主会对他一见倾心……啧啧,本朝第一美女的三公主啊,啧啧……” 哎哟,俗了不是。身为读书人,本应关心江山社稷国家大事,怎么能青天白日的就在这里八卦皇室秘传呢,而且他“啧啧”的样子,跟管家实在太像了,八卦的劲头也很像,我开始思索管家年少风流惹出私生子的可能性,一时之间觉得世风日下,于是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 却不防突然被人从桌下踢了一脚,愤怒地望过去,傻丫头横眉怒对的样子很有些小黑的风采神韵。 “卫公子,你为何不干脆搬张椅子坐到那一桌去,这样听得还清楚一些。” 我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的上半身不知何时已然脱离我们这桌的半径范围,朝着隔壁那桌直奔而去。连忙坐正身子,装模作样地整整衣襟,又咳嗽一声,“咳咳,我定然是太困了,坐着吃饭也能睡着,失礼失礼……”又胡乱从碗里夹了块什么东西塞到傻丫头嘴里,“吃饭吃饭,大家吃饭……” 偷眼瞄一下公主,她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知为何让我有些心虚,只好强打了个呵欠,指着小黑道:“我说小黑子,下次你睡觉的时候呼噜能不能不要打得那么威武,搅得我昨晚整夜没睡着,困死我了……” 小黑抬起纯良惊愕的脸,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傻丫头的声音已经石破天惊地响起在我耳边,“呸……卫公子!你……呸呸,你们家生姜是直接拿来吃的么!” 哎呀,刚刚手忙脚乱的,用来塞住她嘴巴的居然是块生姜……我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不着痕迹地拉开点和她之间的距离,努力地抽了抽嘴角干笑道,“嘿嘿……地域差异,一定是地域差异,在我们这个地方,生姜就是直接拿来吃的……” 能够面不改色地说谎果然是遇佛杀佛遇鬼杀鬼自卫反击必备的生存技能,看着傻丫头倒吸一口气哑口无言的样子,我的内心十分荡漾。得意洋洋地朝桌上那条鲫鱼伸出筷子,不想却被半道截了去,然后碗里多出一块硕大无比的生姜。 我不解地朝那筷子的主人看过去,那人仍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如此地域差异刚刚好,以后菜式里的生姜,就麻烦子颂一并承包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在公主面前自作聪明搞什么防守反击,如果说我的智商是一块低调的青砖的话,那么公主的智商就是那皇家宫殿,虽然我从没见过全貌,不过想也知道定然是雄伟巍峨还金碧辉煌闪闪发光的。 我郁闷地戳着那块长着一张土豆脸的生姜,觉得公主似乎是生气了,可是这气生得实在没有道理。公主之前虽然一直是高深莫测锱铢必较的性子,可也没有如此喜怒无常啊。隔壁桌“赵奕疏”的名字夹杂着觥筹交错的声音高频率传来的时候,我终于醍醐灌顶恍然大悟:迁怒,这绝对是迁怒! 我很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挖了赵奕疏家的祖坟杀了他的爹娘拐了他的老婆又把他的孩子卖入青楼,何以这辈子和他如此不对盘,素昧平生还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也能克得我卖了三年的人生自由,还要时不时地忍受精神虐待。 于是我十分自怜自伤,这种情绪一直延续到吃完饭洗完澡躺到了客栈的床上,心口还是闷闷的。大约是我思维活跃天性善良又能推己及人的缘故,这种受伤的情绪居然一直引领着我的思绪飘到公主昨日在山上所受的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10 伤上,不知何解居然有点心烦意乱起来。盯着客栈房顶一角一只忙于作茧自缚的飞蛾看了半天,还是觉得心底惴惴不得安生,只好认命地起身,披上件外衣推门出去。 公主的房间就在隔壁,窗台上印出朦胧的灯光,闪闪烁烁的,似我游移着不知该不该敲门的手。想想也觉得自己好笑,公主那金枝玉叶的身子,受了伤自有傻丫头服侍妥帖,哪里需要我这笨手笨脚的粗人操心了,有空还不如回房安慰自己受伤的小心灵。 我叹口气,踌躇着往自己房间迈了一步,身后便是“咯吱”一声,然后公主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这么晚了子颂还不睡,在我房门口看星光么,当真好兴致。” 我抬头望望如墨般深沉的天,有一种做了坏事被当场拿住的尴尬,讪笑着转过身。尽管在山寨里成亲那晚有过冷不丁转身望到她的经验,一再地提醒自己要淡定,还是被眼前的景致迷花了眼。 公主不知何故着起男装,一袭月白的长衫轻飘飘地挂在她身上,房间里昏黄的灯光从背后淡淡地照过来,在她脸上造出模糊的光影效果;而她漫不经心地笑着,长身玉立,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样子。毫无道理地,我一直惴惴的心却似终于找到安放之处,跃动着,安静而踏实,只脑子里隐隐约约浮现出一句词。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我将目光停留在她腰间红绳所系的一块玉佩上,心道:幸好这长公主不是生为皇子,不然就这一笑倾人城的模样,得伤了多少纯情少女后宫佳丽的心啊。 “子颂……” 正想着呢,就听见公主唤我,还柔情似水佳期如梦的。我心里一动,对上公主笑意盈盈的眼睛。 她眼角弯得更甚了些,看向远方,一字一句道:“今夜却似没有星光……”顿了顿,又看向我,“那么子颂,这么晚不睡是生姜吃多了出来散步消食么?” …… 我觉得自己已经处于面部僵硬完全失语的状态,唯有一句著名的闺怨词能够表达此刻的心情—— 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我本想谴责霸王我的人,后来想想自己也经常霸王别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于是还是算了,不谴责了,霸王我的人请参见本章最后一句话。不参见也没关系,都说被霸王就像被啥啥,不能选择反抗就只能选择享受,霸着霸着的,就习惯了…… 第九章 还好公主说完那句拿我寻开心的话后并没有狞笑着离去,这让我哀怨的心多少有了点安慰。由此可见,文学作品中的话多有夸大之嫌,不可尽信。 就比如公主,她此时只是向前走了几步,靠上客栈临街的栏杆,便静静的没了声响。 夜色苍茫。 我不知该作何反应。从我站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她的侧脸,并不是刚刚浅笑着的模样,薄唇抿起,和下巴脖颈一起勾成一个好看的角度,好似一幅精美的工笔画。只不过那背景墨黑一片,配上在她身上略显宽大飘飘荡荡的长衫,倒有点仙骨脱俗的味道,让我一时间生出些错觉,总怕她就这样飘然飞仙而去。 得说点什么。 我清了清嗓子,嗫嗫地问她:“你的伤……怎么样了?” 她似乎是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臂,道:“之前换过药,不妨事了。” “哦。” 我一向不认为自己是个口拙的人,虽不至于巧言善辩妙语如珠,却也从来不是闷葫芦一个。可今天不知是怎么了,面对着公主,绞尽脑汁搜肠刮肚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在那呆滞到无可救药的“哦”字后竟没了言语。 沉默。 这世上的沉默可以分很多种,有的是心有灵犀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沉默,有的是相对无言千种风情尽在不言中的沉默,有的则是话不投机说了白说还不如沉默。而我十分肯定,此刻这种怪异的氛围绝不属于前两种。 于是我很焦躁,捏着眉心逼迫自己:卫子颂,快想!用你那聪明无双的脑袋赶快想想,有什么话能逗得公主重新笑起来! 奈何再聪明的脑子也会有短路的时候,我已然快把眉心捏成雁落山的模样了,还是没想出个自然而发又能无限展开的话题。 我对自己很失望。而眉心终于开始后知后觉地隐隐作痛,无奈地放开手抬起头的一霎那,才发现公主不知何时已经站到我面前,正抄着双手饶有兴致地看我自虐。 “我……”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名堂来,唉,眉心都白捏了。 公主显然很乐意看我自己一个人挣扎,定定地看我半天也不说话,然后突然伸出手来,在我眉心轻轻拂过。 微凉的触感带着飘忽的香气稍停而过,安抚了我跳动的眉心,也莫名熨贴了我焦躁不安的心。之前不知在何处游荡的灵魂开始慢慢回归,我努力对公主摆出最完美的笑容,“啊……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知小姐可否赏面和在下一起赏月谈心呢?” “噗,”公主笑出声来,又伸手揉揉我的头发,“不会真的是生姜吃多了吃坏脑子了吧,怎么傻成这个样子……” 我很无奈。明明刚刚那个笑容在我们一年一度的“山寨先生”选拔会上曾被评为最佳秒杀笑容,台词也是许子期一直念叨的泡妞必杀技,怎么到了公主这儿就换来个“傻”的评价呢……不过算了,能博公主一笑,也算功德圆满了。 于是我也笑,摇头晃脑道:“公主一笑,天空都亮了;公主一笑,鸟儿也开始唱歌了;公主一笑,风舞动着带来了露珠……” “嗯嗯,”公主截住我的话头点点头,忍俊不禁的样子,眼睛里亮晶晶的,“如果我叫一叫的话,就是那传说中的雄鸡。” 呃,马屁拍大发收不住了……我尴尬地搓搓手,“我的意思是……是……哎呀,公主你懂我的意思的。” 公主抿了抿嘴,眼波流转像是瞪了我一眼,“油嘴滑舌,好好的姑娘家在那乱七八糟的山寨里都学坏了。” 看,皇家的派头又出来了不是。我撇撇嘴,心道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把公主变脸的功夫学个十成十,看许子期和易尘那两个家伙还敢跟我没上没下不。又想此一去京城,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给那两人的飞鸽传书到现在也还没个回信,一时之间不禁有些黯然。 而此时我终于体会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11 到了民间传说中长公主聪慧无双的一面,我那黯然的情绪才刚上心头没到眉头呢,公主却似乎已经了然我心中所想。 她望着我的眼睛,面上带着我看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咬了咬唇,又长叹出一口气道:“子颂可是后悔答应我了?” 我直觉着要否认,刚把头摇过去一个来回还没来得及做声呢,又听得公主道:“其实我也知强人所难……唉……一时兴起,把你拉入到这个局中,你这样的性子,却是不适合那皇宫大院的……” 公主皱起眉,天空都灰暗了。我心里莫名其妙地一阵酸软,小小声道:“别把我说得像草包一样,我的性子生存空间大得很,能进能退,能屈能伸,拿得起放得下,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 越说越没有底气,我垂头丧气地踢一脚栏杆,终于忍不住问出一直想问的话:“公主到这边陲小地来,又让子颂玩这个角色扮演,是……是因为赵奕疏吗?” 公主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神色复杂,嘴唇动了又动,最后道:“不是。”半晌,又问:“你听谁说的?” 这么说民间说法是真的了?我闷闷地抚了抚胸口,回道:“你不必瞒我了,他们都这么说。” 公主倒像是突然来了兴致,追着问道:“他们是谁?都怎么说的?” 我没好气地说:“就是像我这种民间老百姓。大家都说你看上了赵奕疏,赵奕疏那个不长眼的却看上了三公主,皇上玉口赐婚,大婚之夜你心如死灰,于是伤心之下离宫出走,再遇上我这个倒了八辈子霉的,不知是不是要带回去刺激刺激赵奕疏……” 我越说越激动,完全不觉自己已经在那民间传说的基础上加油添醋,越编越往狗血伦理剧的道路上走去了。 “嗯,”公主居然拍起了手,“民间的人太有才了。”她又抬起我的下巴仔细地看了看,道:“不过若要用你去刺激赵奕疏却不是个好办法,你这模样……勉强能算个清秀吧,赵奕疏可是公认的面冠如玉……” 去他爷爷的面冠如玉!小白脸!吃软饭!我在心里腹诽了赵奕疏一千句,仍觉得郁结难解,却又觉得这样侮辱公主看上的人连带着也侮辱了公主,只好转而向那栏杆发泄,在上面狠狠地挠了又挠。 “别挠了,再挠下去变猫了。”公主倒是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不说话,继续,心道:我就挠,要你管! 沉默,半天的沉默。 我正想着是不是公主被我要死不活的态度气着回房了,挠着栏杆的手却突然被一只微凉的手握住。那只手轻轻地展开我的爪子,又安抚性地按了按,然后手的主人道:“你这人,这栏杆又哪里招惹你了,别再挠了。” 纵我有千般不满万般不快,也在这只手的抚摩下平息下来。我甚至脑子一热,反手握住公主的手,用力地捏了捏,如起誓般道:“公主……不管事实是什么,我都会帮你的,我一定会帮你的!” 公主没说话,可我分明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温柔。她轻轻松开我的手,转过身去。在她身后是苍茫夜空,明月如霜,好风如水。 而她轻轻说了一句话,让我的心一时之间,竟似比那夜空还开阔,比那明月还透亮,比那好风还舒畅了。 她说,以后关于我的事,不是我亲口告诉你的,不要信。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上一个24小时的班,预祝各位节日快乐~ 第十章 这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似乎是山寨成亲的当晚,山谷中层层叠叠地挂了灯笼,在轻风吹拂下明明灭灭。 她在门内,凤冠霞帔,珠玉翠翘,眼神清亮,笑容温柔。我在门外,怔怔地望她。然后她朝我伸出手来,柔声唤我的名字。 子颂,子颂。 似婉转低诉,百转千回。我俨然要醉了。犹疑着,慢慢地伸出手去抚上她的脸,柔滑细腻的触感让我发出满意的一声喟叹。 而她只是微微地抿着嘴,唇色鲜艳,只那上扬的弧度泄露了一丝欢喜。 我把手轻轻移动到那唇上,拇指贴着唇边缓缓摩挲。温和的风吹过,她像不堪夜凉般微微颤抖了一下。我终于忍不住拥她入怀,她的身子熨帖而安静地在我掌心臂弯,我的唇轻轻游移在她的发际耳边。 耳鬓厮磨,耳鬓厮磨。鼻尖胸腔满是她独有的冷冽清香。 我的心里慢慢地被一种酸胀的感觉所填满,如涨潮般来势汹汹,偏偏又如春天最温柔的风般,轻抚人的额角,一下,又一下。 然后那潮水渐渐退去,心里有莫名的空虚,一个声音叫嚣着,像是要得到些什么,又像是要毁灭些什么。 然后我就醒了。 心脏还在胸腔里激烈地跳着,触眼所及的却是客栈灰扑扑的房顶,还有那只愣头愣脑的飞蛾。我无意识地闭了眼睛细细回味刚刚的场景,那感觉太真实,鼻尖甚至还残留那清香。 门突然从外面被拍得砰砰作响。 我猛然瞪大眼睛,彻底醒了。这一醒之下吃惊不小,我猛地坐起身来,才后知后觉地琢磨出来自己刚刚是做了个什么样的梦。 充满□(qing yu)的味道不说,偏偏对象还是公主。公主,天生正宗的女子! 我努力地平息心底的慌乱,却有丝丝异样的感觉在慌乱的围追堵截中成功突围而出。要我迟钝到何种程度才能忽略,那种感觉叫做——甜蜜。 我终于惊慌失措。 把头闷到被子里叩了一下又一下,心下一片茫然。我几时开始对公主竟然怀了这种心思?坏了坏了,难道说山寨里待多了,连断袖这么时尚的习惯也被传染了吗?我哭丧着脸苦哈哈地想,等哪天有空了一定要写一首歌来警醒世人,这首歌的名字就叫——断袖情流感菌…… 其实断袖也不是什么坏事,真的,只不过像我这么循规蹈矩保守低调的人,实在不适合去做那追赶时尚的弄潮儿。况且对象还是公主,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公主啊,手里还握着那万恶的等级制度赋予的生杀大权,还弄潮呢,指不定弄着弄着就被一个浪头掀翻下来,葬身海底埋尸鱼腹,到时候连骨头渣子估计都找不到。 我打了个寒战,心里终于对那句名言有了深层次的全新认识—— 当断不能断,反而受其乱。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12 因此我的心里就很乱。门就在这个时候被一脚踹开,傻丫头火急火燎地冲进来,后面跟着还保持着踹门姿势的小黑。 “啊,”我无力地扯开一个笑容,“大家早,大家辛苦了……” 傻丫头白我一眼,“原来你还活着啊,还是本来死了又被门拍活了,活了还不来开门?”她的手指近近迫来,快要戳到我脸上的时候突然改变了方向,抚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卫公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难道真的发烧了,所以没有力气来开门?” 哎哟,所以说傻丫头这个名字真是贴切,单纯,太单纯。要我怎么解释给她听,这个世界上脸红的不一定是发烧,还有可能是发春。 我解释不能。突然意识到这屋里的人员构成颇为怪异:衣衫不整的我,加穿戴整齐的傻丫头和小黑。不管我是男是女,似乎都,于礼不合。 “啊……”我把一早醒来的纷乱心情全部化为一声长啸,中气十足还带颤音结尾的,拿被子把自己裹了个十成十,然后指着傻丫头义愤填膺道:“你……你好歹也是个未出门的姑娘家,傻是傻了点,但怎么能缺心眼到一大早闯进男子的房间呢?” 傻丫头翻了个白眼,满脸鄙夷,“卫公子,像你这种小白脸的房间,我在宫中的时候进得多了……” 我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不出啊傻丫头,居然还是个采花高手。 她眼睛转了转,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不妥,又补充道:“太监都长成你这样子……”完全无视我垮下的脸继续道:“但我进他们房的时候,从来没有一个像你这么花容失色的……” 太……监……花容失色…… 我一口气堵在胸口发不出来,又实在词穷,只好转而求助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小黑。 “黑黑,不,良良,她欺负我……” 小黑刚刚还面瘫的表情立刻丰富起来,红黑变换,精彩纷呈。后退了几步,毫不犹豫地转身夺门狂奔而去了,那背影,都仿佛见着鬼一般。 傻丫头摇了摇头,面色十分沉痛,“小白脸……” 我已经无力反驳,无奈地问她:“傻丫头,傻姑奶奶,你这一大早拆门拆台的,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她用力地一拍脑袋,“哎呀正事给忘了,公主有命,让你快点起,吃完早饭还要赶路呢。” 公主,公主。 我刚刚被打岔的心立刻又怦怦狂跳起来,害怕那心跳的声音太过清晰被傻丫头听了去,连忙狠狠地按了一下胸口,又朝她死命地挥挥手,“你先出去,我换好衣服就来。” 她依言出去了,关上门的瞬间还听到她自言自语的嘀咕。 “脸怎么红成那样,一定是生姜吃多了上火……” 我在房里纠结半晌,终于换好衣服走下楼去的时候,还是在楼梯的拐角就一眼看见了正坐在窗边一张桌子旁吃早点的公主。她仍着昨晚的那件长衫,甚至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却轻易地灼花了我的眼。 这世上的人何其多,而我遇见你。 怔忡间,似是觉察到我的目光,公主突然抬起头来,对上我的眼睛,然后慢慢地,从眼角嘴边漾出一丝笑意来。 “子颂这起个床的时间,倒比个大姑娘还要久了。” 小黑在旁边莫名地抖了一抖。 傻丫头撇撇嘴,“小白脸都这样,要对镜贴花黄……” 我破功了,乱七八糟纠结甚至有点悲伤的情绪消失殆尽,只恨这距离太长,而自己的手太短,不足够让我以疾风闪电的态势干净利落地塞上她的嘴。 幸好我的表达能力足够强大。 “你才对镜贴花黄,贴好花黄裁衣裳,裁完衣裳办嫁妆,办妥嫁妆找婆家,嫁与一位小白脸,全家一起贴花黄!” “你……”傻丫头词穷了,气鼓鼓地扭过头去自动夹了一块什么把自己的嘴给堵上了。 世界清静了,我的心花怒放了,走过去坐下来拿了杯子喝水。 一口水还含在嘴里呢,却瞥见公主正盯着我看,不解地转过头去,看到公主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嗯……”她拉长了声音,似深思熟虑,“贴花黄的效果不错,子颂今日,颇为俊俏。” …… 我那一口水就这么呛在了嗓子眼。死命拍胸口喘气的时候,感觉到心脏不规律的跳动。明知道公主这一句不过随意的调侃,还是为着那半真半假的夸赞心中暗喜。哎哟哎哟,暗恋什么的,当真悲哀。 起程。 公主着起男装原来竟是为了骑了马抛头露面,而我被完全无视意见地扔在马车里和傻丫头大眼瞪小眼。车帘轻薄,完全阻止不了车外女子花痴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里。 “看呀看呀,那位公子,潘安再世是不是就是说的他?” “潘安算什么,我觉着呀,这位公子的气质,真像仙人下凡呢。” “哎呀,看见没看见没,他对我笑了,真惹人羞,公子……我家住在东大街那棵歪脖子柳树下,今夜爹爹不在家……” “你这个不知羞的!公子……奴家姓黄,草头黄……” 我默默地把窗棂挠了又挠,心里暗暗嘀咕:无耻!下流!□!伤风败俗!……公主……奴家姓卫,卫子颂…… 终于忍不住掀开车帘朝外望的时候,将将看到那位很黄的草头黄顶着一张大妈脸将一块红丝帕朝公主抛去。而公主骑马在前,信手扶缰,背影透着说不出的潇洒。在她头上是红日东升,闪耀着城门头张牙舞爪天不拘地不束的三个大字。 折枝城。 字色猩红,绮丽香艳。 我想,定然是这城中有着摄人魂魄的迷药,如若不然我怎么鬼迷了心窍一般,单单望着公主的背影就出了神,竟想就这么望下去,一直一直望下去,直望到地老天荒了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享受长假,享受生活~ 第十一章 一路向北。 我得以长时间地陪伴公主左右,以一种仰视的姿态,看她或洒脱开怀或沉静平和,皆美得令人惊心动魄。情为何物我以往并不了然,如今方才明白,这世上或许总会有一个人,可以让你为之生,为之死,为之入了魔障还甘之如饴。命中注定,避无可避。 我爱上了一个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13 女人,我爱上了大燕朝长公主楚非宸。这便是我明晃晃的内心。 按说,这样惊世骇俗不容于世的感情应该毫不手软将之冰封雪藏手刃火化,挫骨扬灰永世不见天日,可它偏偏那样理所当然地悬挂在我的心上,明亮而美好。越躲避,越清晰;越清晰,就越想让人将它握在手里捧在胸口好好珍藏。 然后,我终于想通了。这个女人,上天把她送到我的床上,送到我的身下,我们已经成过一次亲,还将会成第二次亲,全天下的百姓将会见证我们的婚礼,我们的名字将被连在一起记入典籍。卫子颂楚非宸,再合适不过,再般配不过。 这样一个女人,爱上了有什么出奇? 三年,她说,以三年为期,期限一到,便放我自由。可是我的心已经生出枝枝叶叶的藤蔓,严丝密缝地,再自由不得了。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用这藤蔓细细地,一点一滴地,织一张网,把你的心也网罗其中,让你心甘情愿地,把这三年变作永远? 楚非宸,我就在你身边,以足够的耐心和勇气,等你来爱我。 悟出这一切的时日其实并不算短,等我终于愿意以积极的心态来迎接甚至期待自己驸马身份的到来的时候,已近端阳了,而我们也终于来到了入京前的最后一道屏障——飞鹭河前。 大片的芦苇沿着河岸已经发生,由于尚未开花的缘故,倒并不阻碍视线,微风吹过,成片摇摆,反而有一种误入画中的感觉,别有韵味。 我拣了石子自顾往那芦苇荡里胡乱投掷,想激起几只飞鹭来,却是徒然,倒有一只野鸭“嘎嘎”地殷勤而来,探头探脑的样子很是滑稽。 傻丫头就笑了,“哈,真是物以类聚,卫公子,你赶出来的鸭子也特别像你。” 赶路这许多时日,我已经很习惯傻丫头偶尔灵光一闪冒出的惊人之语,最令人佩服的是她其实无心调侃,却总起到调侃之效。就如这次,她没倒过来说我特别像鸭子我已经很谢天谢地了,便也无意反击,只顾低了头寻石子,边寻边嘟囔:“飞鹭河飞鹭河,没有飞鹭怎叫飞鹭河?” 这时便听傻丫头大叫一声:“看哪,飞鹭!” 仓皇间抬头,看见一只通体雪白的飞鹭从公主侧面飞起,颈子颀长,姿态闲适而优美,顶上一点朱砂红,在一片白茫茫的水花上尤其耀眼。 我看得呆了。 公主在这时转过身来,抛了抛手上的小石子,微微偏了头,薄唇挑衅般地翘起,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笑意,清晨薄阳在她脸上留下一片金灿灿的光亮,灿烂非常。 非常美,非常诱惑,非常让人有,亲吻的冲动。 我狠狠地拉住脑子里脱缰的想法,无意识地擦了擦嘴唇笑道:“我真的不想这么说的,可是物以类聚用在此处当真贴切得紧,公主这一石子引出的飞鹭,高贵异常。” 公主眼中的笑意更甚,得意之色竟隐隐透出点小女儿的娇态来。 小黑在这个时候非常不识时务地问:“小姐,今天还走么,过了这河便进京了。” 公主就不笑了,抛下石子略一思忖道:“不走了,附近找个客栈住下吧,等在这过了端阳看了龙舟表演再走。” 我带着猥亵的心情欣赏公主的兴致被打断,在心里杀死了小黑一万遍。大约是我的眼神凌厉得过于直接,小黑缩了缩脖子,跑开张罗住店了。 调筝楼。 我倚在公主房间外的栏杆上,不慌不忙好整以暇地等待。 我是在赶路后不久就了解到公主喜欢抛开随从独自闲晃的习惯的,也解开了一直以来我心里的一个疑问。就小黑那身手,许子期那家伙是怎么把公主劫到山寨里来的?却原来,是遇上了落单的小绵羊。 不过,自从我发现公主的这个习惯以来,她再也没能单独出行。今天,也不例外。 果然。 公主一身风流倜傥的白袍,面上却满是无奈的神色,“每次都这样……卫子颂,你是怎么做到的?” 哎哟,还恼了。我上前执了她的衣角,嬉皮笑脸道:“公主穿这身衣裳,好看得紧。” 她不轻不重地打开我的手,扬声喊我的名字,“卫子颂!” “哎!”我虚怀若谷,答应得颇为爽快。这全名虽不若公主喊“子颂”的时候那么婉转低回,却自有一种熟稔嗔怪的意味在里面,本未来驸马受用得紧。 她低低地横了我一眼,脚下生风直往外走。我连忙大步跟上,却不想她突然来了个急停转身,我一时反应不及,直直地撞了上去,手自动自觉地揽上她的腰,而嘴唇将将擦着她的面颊一闪而过。 错开脸来,大眼瞪小眼。 她的脸颊一点一点地红起来,而我的心一点一点地飞起来。 楼外有议论声传来。 “哎哟,哪来的两位俊俏的公子,还抱在一起,莫不是传说中的短袖?” “难怪我嫁不出去,这世界上的漂亮男人,都喜欢别的漂亮男人去了,伤透天下女人心哪……” “可是……我说……您这一脸的络腮胡,看着不像女人哪?” “唉,明为女儿心,错生男儿身,奈何奈何……” …… 公主板了脸,语气生硬,“卫子颂,你抱够了没有?” 我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去,挠挠头笑道:“公主的腰,颇为纤细,呵呵,呵呵……” 公主脸上的红云有扩大之嫌,却突然伸出手来箍住我的腰,摆出一副淡然的表情凑我无限近道:“子颂小姐,也是纤腰一握啊……” 我措不及防,身子僵硬了。 楼外议论声已经肆无忌惮了。 “反客为主了,激烈啊,真激烈。” “阿弥陀佛,非礼勿视,我的保心丸在哪里……” “下注了啊,压白衣公子主攻的,一赔十;压另一位公子主攻的,一赔二……” 我的心里乐开了花,这近京城了百姓就是精明,眼神颇为犀利。 大约是我乐在其中的样子让公主觉得颇为无趣,她终于松开手去,掸了掸衣角的一丝褶印,皱起眉来斥我道:“瞧你干的好事,现下如何收场?” 明明是互有往来却成了我干的好事,我委实冤枉。瞪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我道:“刚刚不是想外出的,现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14 在还去不去?” “哼,”公主扬起眉来,“我连忠良都甩掉了,怎么每次就是瞒不过你呢?” 思索的样子煞是可爱。我少不得又讨点嘴上的便宜,“心有灵犀,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 公主跺一跺脚,“这样啊……”她一本正经地,“既然子颂这么能猜我的心思,当驸马太可怕了,还是当护卫来得堪用其才……” ……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护卫,我才不要当护卫,那什么赵奕疏不就是护卫当着当着当成三驸马去了么,这世上,除了大驸马外谁的驸马我也不要当! 正这么想着,猛不丁被人拉住了衣袖,一名昂藏大汉蓄着威武的络腮胡正瞪着柔情似水的小眼睛看着我。 “这位公子,不知奴家这一款的合不合您口味?” …… 在我强忍呕吐的冲动忍得很辛苦的同时,公主娇笑着飘然离去,而我和那大汉拉扯着衣袖,内心十分凄苦。 作者有话要说:出了一趟门,又回来了。看到有同学讨论驸马的属性问题,振臂高呼,坚持公主受一百年不动摇! 第十二章 第二日便是端阳。 受被壮汉纠缠的阴影影响,我这个复原觉一直睡到了晌午。恹恹地打开房门,便闻到空气中甜腻的粽子香,触目所及楼中各处也挂满了菖蒲艾叶,很有点开坛作法灵符悬挂的感觉。 正胡思乱想呢,便看见傻丫头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迈着风骚的小碎步急急从我身边飘过。 赶上前一步拦住她的去路,我抓住她半边衣角仔仔细细地把她上下打量了个遍。唔,头顶那朵硕大的红花在一身绿衫的烘托下颇为耀眼。 她摆出个任君采撷的造型,脸上居然带了我以为永远也不会在她脸上见到的娇羞,迟疑地问我:“怎么样,好看么?” 哎哟,哪个少女不怀春。 “嗯嗯……”我频频点头,“这身打扮,颇有青楼头牌的风采……” “真的吗?”她倏地张大了眼睛,“青楼头牌哎,那是我从小的梦想……” ……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至贱则无敌,真理啊。 我轻咳了声,把她从美好的梦想中唤醒,“你打扮得如此……如此娇艳,干什么去?” 她犹自沉浸在喜悦亢奋的情绪中,一脸梦游的表情,“今日端阳节啊!” 我颇无奈。 “我自然知道今日是端阳节,谁规定端阳节要着得如此……”我瞥一眼那朵摇曳的大红花,咽一口唾液斟酌道:“如此出位……” “哎?”她很是吃了一惊,用看乡巴佬的神色鄙夷我,歪着头想了想,又释然了。 “你家乡在那边陲之地,自然是风俗不同。” “什么风俗?”我还有半句话在心里暗暗嘀咕:与其说风俗,倒不若伤风败俗来得妥当。 傻丫头难得得了个教育我的由头,情绪颇为高涨。 “端阳节,又名女儿节,俗以五月初五日为期,饰小闺女,尽态极妍,没有听说过吗?” 我诚实地摇了摇头,她垮下脸来。 “彩线轻缠红玉臂,小符斜挂绿云鬓,佳人相见一千年……这总听说过吧?” 我毫无羞愧之心地摇了摇头。 她也摇了摇头,很是痛心的样子。 “没文化太可怕了……简单说吧,在端阳这天,未出闺阁之女都会精心打扮赴那龙舟之会,若是看中哪位小伙,便可以亲手缝制的香囊相赠;若是这小伙子在龙舟比赛中得了头彩,二人便无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自行婚配,任何人不得阻挠。所以这端阳龙舟赛啊,”她又露出点梦游的姿态来,“很是热闹呢……” 我已然听呆了。这近京之地,果然开放。 兴致勃勃地问傻丫头:“你缝的香囊呢,拿来瞧瞧。” 她一副藏宝贝的表情往腰间探了探,头顶的花甚至也适时地凋下去半边,只道:“这香囊只能给自己的心上人看,卫公子这一款的……着实不是我的类型……不过应当也有很多姑娘喜欢小白脸的,要不你与我一道去那飞鹭河边,自己得了不就可以看了。” 我颇为难。如此难得一见的场景,不是不想看的,只这一年一度的盛事,昨日那彪形大汉少不得也要去,若是到时再拉将起来,可怎生是好? 于是我悲壮地摇了摇头,“不去了不去了,人多的地方不适合我清淡脱俗的性子。” 傻丫头撇撇嘴,“不去拉倒……”她跨出去半步,又整整衣衫,回头向我确认,“我这身妆扮,真的可以?” “嗯……”我摸了摸下巴,指着她的脸沉吟道:“恰似一朵鲜花……” 她喜不自胜。 我把手指上移,定格在她头顶那朵红花上,顿了顿,又下移到她脸上,“插在……牛粪上……” 她愣了,昂扬的表情还凝在脸上,很是滑稽。 我笑得几近内伤。 她跺了跺脚,愤愤道:“你……你等着!待我到那飞鹭河上寻到公主,让她给我评评理!” “去啊去啊,公主也会赞我评价贴切的,”我咂巴了一下嘴,突然回味过来不对,“嘎?飞鹭河?你说公主也去看那什么龙舟赛了?” 傻丫头显然已经不屑与我言语,转身就走。 我很愤怒。 好你个楚非宸长公主啊!你与我既有跪拜之礼,又有口头之约,便不能算那闺阁之女;既不算闺阁之女,便不能凑这交谊之乐。现如今你不但去了,还知都不知会我一声,你把我这寨主夫君未来驸马置于何地?你你你,不守妇道! 移形换影。 身后傻丫头扬声唤我:“哎哎卫公子,你走这么快走去哪里?” 飞鹭河。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数十条整木雕成的龙舟已经入水,龙头高昂,很是气派。那龙舟上各个挠手已经就位,另有鼓手立在龙头旁,正把鼓敲得震天响。 岸边坡上全是人,呼声动天。可这摩肩接踵的,哪里有公主的影子! 傻丫头气喘吁吁地扶了我,“哎呀可跑死我了……呼……你不来的呢,还跑这么快!” 我四处张望,“这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15 么多人,公主在何处?” “哦……”傻丫头有点缓过来的意思把尾音拖得老长,拿手一指河那端隐隐可见的高台,道:“定然是在那浮标处垒起的高台上了,视野好,也方便待龙舟到了以香囊相赠。” 岂有此理!我咬牙切齿地思量在公主的马车上悬挂《妇德》一书的可能性,一边拔腿往高台方向跑。 而此时鼓声三下红旗开,龙舟赛正式开始了。那数十条龙舟劈浪并进,坡上人潮一时涌动不已,要跑过那些龙舟着实困难。 偏偏这时被人抓住了衣袖。 昨日那大汉的声音阴魂不散地响起在头顶:“公子……公子你也来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回过头拖了自己的袖口,假惺惺地朝他一笑,“公子你好,公子再见……” 他却岿然不动,脸上满是狂喜的表情,“我就知道公子会来的……今日可是端阳,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翻了个白眼,十分不耐,“女儿节女儿节,你一个大男人跟着装什么纯情少女?” 他显然受伤了,一脸的大胡子抖动得泫然欲泣,“公子可是嫌弃我了……可我有一颗坚贞的纯情少女心……” 我实在没力气与他辩驳,撕了袖口就往前跑。奈何人多拥挤,没跑两步又被他一把攥住,而他脸上的表情已然由悲转喜,握了我撕下的袖口道:“断袖问情,我的心思,公子终于懂了……” …… 这种人显然不是多费唇舌就能解决的,我只能诉诸武力,趁他不为意将他一把推开,施展轻功跃到最近的一尾龙舟上。 那舟上的鼓手看我一眼,更卖力地敲起来。龙头斩浪,势如破竹。我稳了稳心神,心下暗喜。此法甚好,既避了那莫名其妙的大汉,又能走得快点。抬头望一眼那高台,轮廓已渐清晰,台上欢呼声一片,真正是燕燕轻盈,莺莺娇软。 不想那大汉也是有点功夫的,竟跟了跃上龙舟来,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东西就要往我身上塞。我避之无法,只得提一口气,往前跃上另一艘龙舟。 他追过来,锲而不舍。 我叹一口气,绕了这数十条龙舟跃来跃去。岸上的人显然以为我俩是为这龙舟赛助兴的,更是欢呼起来。掌声雷动中,我和这大汉已在这些龙舟上绕了数个来回。 而此时一声锣响,龙舟赛显然已分出了胜者。 我低头看时,身站的这条龙舟龙头触标,而挠手们个个振臂欢呼,可不就是得了头彩! 抬起头,第一眼望见的,便是公主含笑的眸子,如水中望月,云边探竹。临去秋波那一转,就把高台上些个燕红莺软,衬得都如庸脂俗粉了。 我望着她,早已不记得兴师问罪的愤怒,只呆呆地咧了嘴朝她笑。 高台上的女子们涌上龙舟来,自顾自寻了心仪的男子诉衷肠。公主往这方向移了一步。 竟也有女子红了脸,往我怀里塞了个香囊,芳香扑鼻,熏得我打了个喷嚏。再抬头时,公主的眸子不知何故已经冷了。 我嗫嗫地捏了那香囊,正想着如何拒绝那面红耳赤的姑娘,却不料半道被人截了去,换上个粗犷型的类似布口袋一样的东西。 那大汉黑了面孔对那姑娘道:“这位公子与我早已定情,你这姑娘好不知羞!” 可怜的姑娘抬眼怨恨地看我一眼,遮了面庞跑远了,而那大汉喜滋滋地翘了胡子问我:“不知郎君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眼神灼灼,情真意切。 我万般无奈,苦了脸可怜兮兮地去瞄公主。而她只是袖了手,眼神淡淡地在我那半截袖子和布口袋间转来转去,脸上又现出似笑非笑的高深莫测来。 我把心一横,朝那大汉道:“我知你心意,但委实无法,在下早已有了婚配。” 大汉虎躯一震,满脸的不可置信。而公主终于收了漫不经心的笑容,似若有所思。 “公子定是害羞了……”那大汉还颇能替我开脱,“实在不必有此担忧,这端阳节是专为破那世俗成见而设的,男欢男爱,着实平常。” …… 罢了罢了,死就死吧。我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在下委实不是推脱,只是确实已有婚配,虽未正式过门,但我二人心心相印,此生定然不会相负。” “我不信……”大汉抖着嘴唇嗫嚅道:“谁,你那未过门的妻子是谁?” 我闭上眼睛吸一口气,手指定定地指向公主。再睁开眼时,大汉的脸色已然灰败了,而公主倒是神态自若,裙裾飘扬间,似是事不关己。 猛不丁那大汉朝她逼近一步,底气不甚充足道:“既是未过门,那么我……我要与你公平竞争!” 嘎……嘎……一只乌鸦飞过,我出了满脑门子的汗。 公主扬手扶了扶脑后那支翠绿得鲜艳欲滴的玉钗,慢慢地绽开一个笑容,倾国倾城,睥睨天下。 “公平竞争?”她歪了头,似是不解,“你拿什么跟我公平竞争?” 然后她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下高台,微笑着朝我伸出手来。 “子颂……” “啊?”我忙不迭牵了她的手,克制了许久才能不拥她入怀。 而她另一只手在我腰间掐了一把,眉头皱起似是苦恼,“这么容易拈花惹草,怎么办才好呢?” 我呆呆地顺了自己的心去摸腰间她的手,却摸到一块硬物,低头望时,却是一块玉佩,温润柔和,表面凹凸似有刻字。 拿起来看,果然。简单的两个字,让我的心内柔软一片。 非宸,非宸。 而她道:“没有香囊,这块玉佩,又栓不栓得住你?” 作者有话要说:暧昧啊,太暧昧了! 第十三章 一句情话,要怎么说出来,才能让说与的人与围观的人都为之动容? 公主用事实告诉我们:情话,要说得大气,要说得自信,要说得霸道。 所以我和那大汉就全都呆了。等反应过来时,我终于顺从了心底呐喊已久的愿望,伸出手去将她揽入怀里,另一只手则与她五指相扣,微凉的触感中,有一种抵死缠绵的幸福。 那大汉脸色一变再变,两只拳头松了又紧,终于仰天长叹一声,一步一步后退着消失在熙熙攘攘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16 的人潮中。 我从他最后那个幽怨的眼神中惊魂未定地恢复过来,正打算把公主揽得紧点借以安慰受惊的心灵呢,她却猛地挣脱我的怀抱,退开来半步望向我,神色极其复杂,眸子里闪烁的,是震惊?是不解?抑或是别的什么?不等我分辨真切,她已然低了头,自顾自地整理衣襟。 徒留一缕冷冽梅香。 我尴尬了。一只手还保留着悬空的位置,此时不知做何动作,思量许久,还是收回来,掩饰性地摸了摸鼻子。 一时忘形,自说自话便把公主那句话定义为情话了。可若那不是句情话,而是为了解我被大汉纠缠之困所说的搪塞之语,我刚时的行为,就稍显孟浪了。 我只忙不迭地以一种自投罗网式的姿态将心交出让你栓起,却忘了问你,是不是也愿意以心相交,而我,又拿什么来将你栓住? 之前满心的欢喜全部变成疑问反噬,我登时就有点垂头丧气。而公主低着的头终于抬起,刚才的复杂神色已转了一派淡然,只是看了我一眼又把眉毛皱成一个好看的角度,“怎么,山野桃花被吓跑了,子颂惆怅得很哪。” 声音颇为没好气,哪有刚刚问出“栓不栓得住”你时的半分柔情蜜意。 伴君如伴虎。公主的心思,你别猜。 我勉强扯出个苦笑来,“公主拿子颂说笑了,只是今日受惊颇多,神思有点困乏罢了。” “哦?”她挑了挑眉,居然有一丝邪气,“那么抱本公主,也在受惊之列?还是说……因为受惊,才抱了本公主?” 我不知如何辩解,只攥了那玉佩不说话。 “大胆!”公主终于变了颜色,薄唇在牙齿的蹂躏下殷红一片,就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卫子颂,你大胆!先前在你那山寨里对本公主所做之事本公主已经不予计较了,今日居然,居然又来轻薄……卫子颂,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今日此举,你可知……” “抄家灭族之罪……”大抵是公主这段台词恰如相遇之初令我颇感亲切,又或者唯一的脑袋在那些事情过后仍然安安稳稳地长在脖子上,我居然觉得公主这难得一见的暴怒神情也颇让人心荡神怡,一个不为意居然抢了公主的台词。 公主显然没料到有此一出,居然微微愣了,被呛住的表情很是可爱。 我于是又荡漾了,把攥住的玉佩摊到她面前,“哝,你可不能杀我,我有御赐免死玉牌。” 她下意识要来抢,我眼明手快地缩回来藏在身后紧紧攥好,眉开眼笑地对她道:“公主金口一诺,既然已经亲手赐给子颂了,又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她怔了怔,板起脸来,可不知为何却没绷住,终于皱起鼻子来赏了我个白眼,“无赖!” 这就有点娇嗔的意思了。我得寸进尺,弯下腰仰头近距离看她的神色。 “公主可不能把它要回去,公主还要拿她拴住子颂呢……” 眼看着这被人宠坏的姑娘又要翻脸,我福至心灵地及时表了忠心,“其实不用这玉佩,子颂早就被公主拴住了,心甘情愿,从开始到最后……” 公主终于大发慈悲地赐了我个浅笑,“这样啊……那还要这玉佩作甚,还给本公主!” 不给!谁要也不给!我把那玉佩掀开外袍塞到胸口,还捂得死紧死紧的,标准的防御姿势。 “噗……”公主倒乐了,“子颂你这一副誓死不受辱的样子,让人很想欺凌呢……” 我刚想反驳,她话头又是一转,横我一眼道:“好生收着这玉佩,若是丢了,又或者……”警告意味浓重起来,“送与她人……哼……你可等着瞧!” 威胁的语气,却自有一种熟稔的亲昵。而她脸上不知何时染上的红晕更让我心里浇而未熄的火苗趁势复燃,且有愈烧愈烈之势。只刚刚抱她后的下场太过惨烈,我只好拼命抑制住那股邪火,错开眼睛转移注意力。 可我忘了,今日是端阳,我们脚下所踩的,是得了头彩的龙舟,于是触眼所及的,便都是些甜蜜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的爱侣,执了手,甚至挽了腰,大秀恩爱。完全不顾身边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世风日下!”我愤愤地把眼睛转回来,对上的是公主刚好也不知从何处转回的眼睛,许是不惯见他人甜蜜的缘故,她脸上的红晕已经呈火烧阿房宫的态势了,抿了嘴唇,动人异常。 我的心与我的脑在打架,十分矛盾。可是那抱她的念头太强烈,于是我想,不能自说自话,问问总可以吧? 于是我愣愣地问她:“嗨,公主,我可以轻薄你吗?” …… 扑通!我被一脚踹飞,飞鹭河以它看似无情却有情的冰冷包容了我,手忙脚乱之际,刻在眼底心上的依然是公主的一抹绝色,一见难忘。 “啊……嚏!”数不清第几次打出一个喷嚏,而马车依旧平稳向前,车外的人毫无反应,就连身边的傻丫头也是头都不带抬的,镇定地占据了马车一角专心致志地打小人。 “我打你个多管闲事,打你个口舌恶毒,打你个阻人姻缘……” …… 我缩了缩脖子,决意还是不去招惹她为妙,怀春而不得的女子,都有点莫名其妙。想起怀春,便想起公主,于是伸手入怀掏了那块玉佩出来,抚着那上面的刻字出神。 傻丫头突然莫名其妙地看过来,大惊小怪地喊我:“卫公子!” “啊?”我不明所以,转头望她。 “喊你几遍了都听不到,还笑得那么猥琐……”她嗫嗫地抱怨,突然视线转到那块玉佩上,表情就变得狰狞起来。 一把扑过来抓住我的衣襟,“这块玉佩……公主从不离身的,怎么在你手里?” 不容我分辩,又转过身去暴打那小人一下,“我打你个手脚不干净……” 我无奈地望望天,小心收好玉佩才慢条斯理地与她道:“你说话小心点啊,这可是你们家公主,心甘情愿硬要塞给我的。” 傻丫头一副见鬼的表情,眼睛和嘴都张得老大。 我好心地提醒她,“哎哎,眼睛别瞪那么大,瞪再大也只是细丝与粗线的区别……还有嘴,嘴啊,张这么大等着吃什么呢?” 她蓦地转过身去,下手下得十分狠绝。 “我打你个不守本分……”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17 打了数十下,许是没力了,又凑近来细细看我的脸。 “没道理啊……这眼睛,这鼻子……平常得很哪……”自言自语了一番,突然下定决心似的坐正身子道:“没道理的,我一定要让公主把这玉佩要回来!” 然后一掀车帘出去了,留我一人在马车里对着那已然破破烂烂伤痕累累的小人。而我没有犹豫,恶狠狠地举起了拳头。 “我打你个多管闲事,打你个口舌恶毒,打你个阻人姻缘……” 作者有话要说:昨日去见了一位旧人,回来后觉得身心俱疲,就没更文,今日断断续续睡了大半日,才觉得稍微缓过来些,旧人什么的,都是浮云啊,浮云 第十四章 进京。 很久之前,在我刚和许子期易尘他们扯旗上山的时候,曾经劫了一票由京城往鄞州的镖车。车里金银珠宝自不必说,还有满满一箱的书,经史子集,七侠五义,甚至还有春宫秘史,很是安慰了我们几个半大少年的心。其中有一本地理县志类的书,我记得是这么描写京城的:“滕州,居中原腹地,享京都之尊,聚百年龙气,呈虎啸之姿。阡陌纵横,民舍错落;农商一体,百姓和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让我很是想亲眼见上一见。这个念头在心里盘算得久了,渐渐变成一种情结,不强烈,却自有一种淡淡的,特殊的吸引。可如今眼看着京城越来越近,我这心里七上八下忐忑躁动着的,不是一偿夙愿的欢喜,反倒踌躇不安起来。 这种踌躇与赶路之初的感觉还不尽相同。彼时我只是与公主签下了一个为期三年的合约,三年之期一满,便是人货两讫清清白白,纵使这合约荒诞不经胆大妄为,我至多也只能算个胁从犯,出了事自有公主护着,我的头顶,还是万里无云一片蓝天。可如今……如今就算公主要中途叫停这合约,我也断然不会答应了,于是这罪名性质就有所不同。由被动欺君到主动欺君,虽然公主说我有几个脑袋,可那皇命一下,管你几个脑袋还不是咔嚓咔嚓跟切菜似的。一想到我那九五之尊皇上老丈人的雷霆之火,我就忍不住头皮发麻,于是由飞鹭河往京城的一路,我摸脖子的次数呈直线上升,到达京城外的驿站时,感觉脖子上的肌肤光滑不少。 还好在驿站里终于接到了许子期那厮的来信。一信读罢,成功地转移了我的注意力,那信是这样写的: “子颂吾兄,见信安好! 自你走后,兄弟们颇为挂念。清早起身,喜鹊的叫声都不那么清脆了;喝茶泡汤时,那山泉的水都不那么清冽了;连打个马吊,赢起钱来也不那么舒爽了……还记得你养的那条狗小黄吗,近日也颇萎靡,时而低唤,像在问我:主人何时归故里? …… 阿尘说这信要写得情真意切文笔清新些,上面这一段,够真切够清新了吧?好了,下面是真我时间,哈哈哈哈哈。容我仰天长笑先,我不当大哥好多年,这乍一当上,上头没人的感觉,一个字,爽啊!看吧,你一走,喜鹊就来了,泉水也温润了,打马吊也能连赢个山路十八弯了。至于小黄,不用担心,以前它不是只听你一个人的嘛,被我连饿几日后用一根肉骨头收买了,现在温顺着呢,看到我就“呜呜”地低唤,在你身边冲我“汪汪”着张牙舞爪的场景,哎哟,怎么想怎么个恍如隔世。……说真的,你再不回来,兄弟们可就不记得你这个大哥了。 可是也不能阻着你发财不是。当朝公主哎,我说我怎么就老是没有当大哥的命,自己劫来的公主还能拱手让给你,唉,怪谁呢,命定不能怨朝廷。请你自由地,勇敢地祸害皇室去吧,压倒公主,一统后宫!兄弟们在后方给你摇旗呐喊,只是肉吃完了别忘帮兄弟们谋几口汤喝就行。 哎呀,忘记了,给阿尘煎的药还在炉子上,不说了不说了,下次再聊哈。” 无语,我十分无语。只想把纸上许子期那横行霸道的勾勾划划全都变成绳索皮鞭,将他绑于山寨入口的旗杆顶端,鞭笞一百遍啊一百遍。幸好那纸的底端还有几行蝇头小字,俨然易尘的笔迹,稍稍安抚了我杀人鞭尸的冲动。 “子期长舌,信体拖沓,至信鸽不堪重负,振翅难飞,唯有寄予驿站,如此便啰嗦几句:兄此去前路茫茫,盼红颜为引;霜寒露冷,唯真情以御。大婚之日,弟当登门以贺。珍重珍重!另:关于不能阻你发财那一段,子期已了然其过,勿再介怀!” 我抚了抚胸口,觉得郁结的心情稍有缓解,便被公主突然凑过来的脸吓了个半死。 她一副好笑的样子,掸了掸我的肩头,“怎么?子颂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本公主就如此可怖吗?” “不是不是……”我慌忙摇头,陪着笑脸,“公主花容月色,我每见一次便都被震慑一次,实在是此人只应天上有,下到凡间,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哪有不自惭形秽大惊失色的道理,嘿嘿嘿。” “巧言令色……”公主板起脸,责备的话却软绵绵相当无力,顿了顿,又道:“如此以后就让你多见习惯些,可好?” 我自然是一百个的好,把头点得如两军交战时急促激昂的鼓点。 公主就笑了,摸了我的耳朵问我:“手上拿的是什么?收到信了?” 我被公主抚在耳朵上的那只手撩得浑身舒畅,呆笑着惯性般点头,突然反应过来这信上有些字眼实在是不能入了公主的眼,又赶紧摇了摇头,把那拿着信的纸往身后藏些,“没……不是信……是……哎哟……疼,疼,嘶……公主饶命!” 公主突然使力的手这才放松下来,含着笑伸出另外一只手,“拿来。” “私人信件,公主要看,不太好吧……”我踌躇着,突然耳朵上又是一紧,“哎哟……嘶……轻点,轻点……给你还不行嘛……” “螳臂当车,负隅顽强……”公主接过信来,笑得十分邪恶,“还有,什么叫私人信件?你的就是我的,记得吗,”指指我的胸口,“你已经被我的玉佩拴住了……” 我揉着耳朵,突然觉得,以后的日子将十分凄惨。 而公主的脸色渐渐地已如夏日雷雨前的天空了,扬着那封信,“压倒公主,一统后宫……?” 果然。我呐呐道:“说了让你别看了……信上那么多字,你怎么就注意到这几个呢……” “不看?”公主迫近来,很有点声色俱厉的感觉,“不看怎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18 么知道你那山寨打的是这个算盘?吃完肉再谋汤?卫子颂,你想吃的是什么肉?谋的,又是什么汤?” 哎哟,天地良心,我委实冤枉。明明是公主你自个儿先逼着我当这劳什子的驸马的,近来我虽然有了点吃肉之心,可还没生出那胆不是?至于许子期那厮的胡言乱语,怎么能一并算到我头上? 于是我垂了头,无限委屈。公主却显然不想如此作罢,咬了牙,“现在想来,你们掳了本公主的行径倒颇为轻车熟路……”她逼视我的眼睛,“卫子颂,这强抢民女的缺德事,你们做过几次?” “没有!”我的人格受到了侮辱,由是叫得格外大声,看着公主讶异的表情,又失了志气,小小声自言自语道:“总共就绑了一个,还把自己倒贴进去了……” “哦?”公主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 我再接再厉,一不小心就将许子期供出去了,谁让他勾搭我的小黄。 “掳你那是许子期的授意,我可是由头反抗到尾的,不然怎么会费尽心思送你下山,”我小心翼翼地查看公主的神色,问:“记得吗?” “嗯……”公主若有所思,却又突然皱起眉来,“反抗?卫子颂,本公主就长得那么可怖,让你迫不及待地要送下山去么?” 哎哟哟,这真是……怎么又回到一开始的问题上去了……而公主瞪着眼睛气鼓鼓的样子,突然让我想到了要骨头而不得的小黄……然后我终于反应过来,这可爱的姑娘,原来是在任性啊…… “卫子颂!你笑什么?”任性的姑娘不乐意了。 “咳咳,没有。”我抚了抚上扬的嘴角,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来,把头凑公主耳朵边上轻声道:“不是可怖,是可爱……若不及时把你送下山去,我怕自己会干出点天理难容的事情来,比如……压倒公主之类的……” “你……”公主的耳根红了,血玉般相当诱人。 我松了松蓦然发紧的喉咙,拉开点距离,软言软语地哄着:“好啦,许子期那家伙一向都是这么口无遮拦的,公主若是不甘,日后见了他赏他几板子好了,何必为了他置气呢……”我拿了公主手里的信,手指贴着她的掌心划过,“看在子颂的面子上,不与他计较了,好不好?” “哼,”公主别开眼去,“你又有什么面子了……” “是是是,”我弹簧般又绕到她面前,“在公主面前,还要那面子干啥……” “没脸没皮……”公主终于大赦天下般横我一眼,我很是松了口气。 而公主突然抚上我的耳朵,顿了顿,眼睛不知道斜去何处,“一统后宫什么的……你想都不要想……” 初夏的风吹起来,通往驿站的官道上,杨柳依依,阳光在她脸上留下深深浅浅的明媚,不用想也知道这个画面将在我的记忆中定格,时时回放,晚晚入梦。 我想她若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儿该多好呢,就算长得不这么好看,家里贫寒一点也没关系,我一定不管不顾地立时拉了她去当压寨夫人,清晨一同听那喜鹊叫,带她去泡那山间温泉,得闲了往许子期易尘那里凑一桌小马吊就最好不过……又或者带着她浪迹天涯找一处世外桃源隐居呢,开一畦菜地,日日为她,卷起衣袖把田种,洗好手来做羹汤…… 可她是公主,是这大燕朝最受宠爱的长公主,这就注定了她只能站在至高处接受万众瞩目,又能隐居到哪里去呢? 我摇了摇头,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然后感觉自己的耳朵被抚摩得温柔,公主好听的声音温润润地响起在耳边:“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的声音突然有点哽住,平复一下心情,抬起头正视她的眼睛,“公主……我愿意,不,我想要做你的驸马。” 她的眼睛如一汪深潭,浮浮沉沉,飘飘漾漾,满是情意。 而她执了我的手,轻轻道:“我都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网络抽了一早上,写好这一章,好嘛,它就活了……是我rp太差,还是谁的rp太好? 第十五章 滕州。 到达城门口的时候刚好是黄昏,日落斜晖,高大的城墙顿添一种肃穆的沧桑感。城门口是配了刀枪的守城士卒,昂首傲立,铠甲护身,英武非常。 我放下撩开半天的车帘,从壮观景色中回过神来,想起少时的京城情结,感慨非常,情不自禁赋诗一首: “啊,滕州! 轻轻地,我来了;正如想象中千百次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偷走一位公主……” “啪”的一声,傻丫头把手上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撂,柳眉倒竖,“放肆!” 嗯,在公主身边跟久了,语气腔调倒学了个十成十,只可惜那眼神完全没有公主威严凌厉的感觉,震慑的效果就欠佳,再加上那张朴实无华的脸孔在矜贵话语的衬托下着实乏善可陈,于是这一举动完全只有一句话可以评价:小姐的口气丫鬟的命…… 我揩了揩桌上溅出的茶水,无比真诚地对她道:“说真的,傻丫头,抽空去看看大夫吧。” 她愕然,“为什么?” 我端起茶杯美美地嘬了一口,在她追随的目光中感受够了卖关子的快意,然后道:“脾气暴躁情绪抑郁乃阴阳失调的表现,你看你小小年纪还未嫁人吧,我实在担心你提前更年哪……” 又听“啪”的一声,在我痛心疾首的注视中,茶杯被拍碎了。而傻丫头面目狰狞的样子实在很有拿那茶杯残骸毁我容貌的可能,于是我悄悄地往车门方向挪了几下,时刻准备一见情势不对就跳车逃命。 而此时车突然停了。小黑打了门帘,公主一弯腰就进来了。 近门处被我占去一大半,地方逼仄,公主就皱了眉,“干什么呢?坐这么靠车门,小心给你颠下去。” 我拉了她的衣袖,心惊胆战地一指傻丫头,“她破坏公家财物,”又指指她手里的茶杯碎片,“还妄想毁我容貌!” 我心有余悸地抚了脸,“我人见人爱的俊脸哟……” 公主就憋不住笑意了,一张脸盈盈的似要开出花来,却还要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来,两只手指捏了我的下巴细细打量,“破坏公家财物?”嘴唇突然移到我耳边,放低了声音,“你这张脸,确实属于公家财物之列……” 我的脸刷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19 的红了,心想,妖孽啊,魅惑啊,勾引啊,还□裸(bsp;luo luo)不带遮掩的!佛祖保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见色不起,枉为女子! 可还不待我心理斗争完有所动作呢,公主就移开脸来,手指加力,脸上倒仍是春暖花开的,“人见人爱?都被谁爱了?” …… “嘿嘿……”我拉了公主挨在身边坐下,“哪里有谁啊,人见人爱什么的,就是个夸大词呗,跟人山人海啊,人来人往啊这些,没有本质的区别。” “哦……”公主恍然大悟般,点点头,“看来这扑上来爱的人还不少啊,都人山人海了,还前赴后继来来往往的……” 我没计了。多说多错,于是果断地决定闭嘴。傻丫头果然是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扶危济困的好青年,在边上看半天戏了,现如今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对着公主摆出个乍见亲人的表情,泪光点点,“公主……卫公子他……他欺侮我!” 说完还一遮面的,楚楚可怜。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欺侮是什么啊?恶霸调戏良家妇女,那叫欺侮;像我日日对着公主想做的,那叫欺侮,欺侮你,我犯得着么我? 这么想着,便借着衣物的遮挡,在宽大的袖袍下执住了公主的手。那手稍稍推拒几下,便也就随我去了。哎哟,软玉温香,欲拒还迎,生活真是无限美好啊无限美好。 “咳……”公主清了清嗓子,面向傻丫头,和颜悦色地,“怎么回事,她怎么欺……咳……欺负你的,慢慢说,不要怕。” 无语,望天。这都什么跟什么呀,还不要怕,我真成恶霸了?画圈圈,画圈圈,公主终于不堪其扰,很干脆地将我的手指没收手中。 傻丫头则得了尚方宝剑般,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膛,“他说我阴阳失调,还污蔑我要毁他的小白脸!” ……小白脸这一论调,傻丫头用得还真是孜孜不倦哪…… 这边公主转过来责备似的看我一眼,又好言安慰她道:“别跟她一般见识……” 哎?哎?这怎么回事啊?对着我就冷言冷语,对着傻丫头就温言软语,到底是谁要当驸马啊?我想不通了,怨念了,不开心了,微一使力就要把手抽出来。 公主的手却在这时安抚性地按了一下,又换了个姿势,在袖笼下与我五指交握,还不忘微微偏了脸来,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小心眼……” 鲜艳丰润的嘴唇微微嘟起,可爱得一塌糊涂。我酸软着的小心眼立刻就大了起来,就仿佛万里江山,春花秋月,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在交握着的那只手上。 性子也不免软和了去,对着傻丫头缓了脸色道:“好好好,我错了,公主作证,我下次再也不欺负你……”又觉得这话说起来还是别扭,于是加了几个字:“的智商了……” 眼看傻丫头转动着眼珠不知何时能反应过来的样子,我赶忙趁机转移话题。 “公主公主,你怎么到马车里来了啊?” 一定是想见我了,快说想见我了…… 奈何美女大多不解风情。公主道:“京城不比在外,我身为长公主,行事还是得稳重低调些;再者那些京官老头儿大多眼熟,万一遇上,又是一番劳师动众……”她慢慢抽出手去,眼睛不知看向何处,居然露出一丝惘然来,“我离京这几个月,朝中上下宫里宫外该是变数不小吧……” 我思忖,这是思乡了,便揣度着拿话安慰她,“现如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要说变数,想来也不过后宫嫔妃争风吃醋之类,公主若是记挂,回宫一看便就知晓,”又想起进京途中市井传闻,“只听闻近日匈奴犯我西南边境,却不知挂帅的是何人……” 公主看我一眼,唇角动了动,却是没说话。 傻丫头这回倒是反应快,“还能是谁啊,定然是三驸马了。” “出来几个月,规矩倒是忘了,国家大事是你该妄自揣度的吗?” 公主淡淡的,可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她恼了。傻丫头一副受了委屈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猛然记起,三驸马,那不就是赵奕疏吗? 这个名字对我的影响力比想象中要大。可公主神色如常,完全不想对此一事有所评论的样子,我也不好再追问什么。只觉得喉咙里一片涩然,讷讷地拿了茶杯倒水,马车突然颠了一下,手一抖,一滴茶水溢出杯沿。 我盯着那滴不和谐的水珠,心想,是擦好呢,还是不擦好? “卫公子,”傻丫头小心唤我,“你怎么了?脸色怎的突然这么差?” “啊?”我从桌面抬起眼来,打个哈哈道:“哦,没什么没什么,心忧国事,呵呵,”偷眼瞥一下公主,“不过是我多虑了,三驸马亲自挂帅,定然是所向披靡,马到功成,呵呵,呵呵……” “呵呵,”傻丫头也陪着假笑几声,突然搂了肩膀道:“别笑了卫公子,你这一笑,我就感觉头顶阴风阵阵,怪渗人的……” “所向披靡……”公主倒是若有所思,“功高盖主,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这下彻底没话了。 我拿了茶杯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面轻扣,公主突然道:“不是一直吵着说要好好看看京城风光的,怎的今日到了,反而躲在车里没声了?” 我心想,还不是因为你进来了,看风光不如看你。可现时马车里气压低得我这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倒不如到车外换口新鲜空气,当下也不言语,一撩帘子出去了。 傻丫头愕然的声音在帘子放下的瞬间传来:“这是怎么了……哦,对,想来是提前更年……” …… 我气呼呼地一屁股在车板上坐下,小黑手执马缰,淡定得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小黑。”我拿脚碰碰他。 置若罔闻。正是暮色四合金乌西沉的时候,宽阔的街道上人并不多见,有黄色的酒旗在微凉的夜风中打颤,马蹄敲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一下,又一下。 此情此景,真是无限寂寞啊。我于是又拿手戳了戳小黑,“喂,大黑!” 他却突然回过头来,吓我一跳,“忠良!” 声音颇为恼火。我不明其意,抚了抚胸口问:“什么?” “忠良!”他一甩鞭子,“我的名字叫忠良!”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20 哎哟,这真是,到了自己的地盘上,人人都能对我大呼小叫。我哀怨地举起手来表示无辜,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问:“姓什么?” 他黝黑的面皮居然现出点可疑的红色来,声音也低了下去,嘟囔着说出了一个什么字。 “啊?”我颇耳背,凑上去一点,又问:“什么?” “姓乌!” 马儿受惊,敲在石板上的“嗒嗒”声陡然欢快了许多。我抚平抽搐的唇角,心里暗道:乌,不就是黑么……如此暴躁,滕州滕州,真是一个让人一不小心就提前更年的城市啊…… 作者有话要说:迅雷速度不给力,开了个电驴刺激它,于是速度就飙升了,这真是一个竞争的社会…… ps,有的同学嚷着要吃肉,那什么,肉吃多了会引发高血压高血糖高血脂心脑血管疾病等等,建议节制……本文暂还处于解放初期,待到奔小康时,肉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第十六章 其实撇开致人暴躁指数不提,滕州还是一个比较不错的地方。商铺林立,街道宽阔,许是为着保持都城严肃性的关系,建筑大多十分方正,隐隐的透出些大家之风来。 我晃荡着脚,眯起眼睛想象公主在那规规矩矩的皇城中一板一眼地端起架子的样子,居然觉得十分可乐,连带着这整个夜幕笼罩中的城市,也变得亲切起来。 小黑却还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我偶尔欣赏风景欣赏到忘形顺带着瞥他一眼的时候,他便恶狠狠地望过来,那眼神,如果他是一头狼的话,定然是绿光莹莹的。 我很犯愁。如果我是男人,此时定然会反思自己与他是不是有夺妻之恨;可我毕竟是女人,虽然是一个一不小心爱上另外一个女人的女人,但这夺妻之仇,也太扯了点。还是说,滕州于他而言,也是一块伤心地,离宫出游的这三人,其实是伤心三人组? “咳咳……”我捏了捏眉心,斟酌着说辞,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神色问:“小乌,不,乌大侠,那什么……你娶妻了没?” 他从肩头斜看我一眼,终于不再是那欲将人削骨啖肉的样子,但神色却颇不自然,嘴唇动了几动,最后道:“尚未,”顿了顿,又问:“做什么?”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我在心里感叹,每个人心底都有一座伤城,面上却还要装出不动声色的样子来,递过去一个颇白痴的笑,“哦,没什么,随口一问。” 夜风吹过,他一张周正的脸,肃穆得十分无趣。 我没话找话道:“未娶好,未娶好,人生大事,是该考虑清楚……”搓搓手,继续道:“看乌兄的样子,刚过不惑吧?正是黄金期啊,俗话说了,男人四十一枝花,何必单恋一个她,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我越说越兴奋,正喋喋不休唾沫四溅呢,却见小黑一张脸居然神奇地泛出白来,而他额头青筋突突地跳个不停,似十分隐忍。 “怎么?”我万分不解,问:“内急么?” 他的脸由白转绿,嘴唇张了又闭,最后长出了一口气,道:“二十四,我今年二十四……” “哦,”我啰嗦惯了,一时刹不住车,接口道:“二十四好啊,俗话说了,男人二四一枝花,何必单恋一个她,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呃……呃?” 夜风停了,空气里安静得很尴尬。我在心里狂打自己嘴巴,叫你嘴碎,叫你嘴碎!男人的年龄,就像姑娘的胸围,那是好随便问的吗? 当小黑的脸上终于停止万花筒表演的时候,他抚了下马尾,似漫不经心,“卫兄呢,可曾娶妻?” “啊?”我一口气终于敢理直气壮地呼出,靠了车身懒懒道:“未曾,”摇摇脑袋,想起公主在刺史府里说出“随我上京当驸马”的样子,不禁弯了眼角,“不过该是快了……” 喜悦的情绪大抵不如暴躁的感觉那样易传染,因此小黑只是看了前方笔直延伸至夜幕深处的巷道,半晌后道:“嗯。” 我想起公主,却有点再也坐不住的感觉,撑起身子问他:“咱们都进城这么久了,这离皇宫还有多远?” 他给了我个奇怪的眼神,道:“皇宫大院,岂是随便能进的……” 啊?我歪着脑袋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虚心问道:“那咱们这是去哪里?住店么?” 他看着我的样子就更奇怪了,“都入京了,当然是回公主府……” 大约是我的表情太过惊奇,他便又补充道:“成年的皇子公主,在宫外都会有自己的府邸;像我们公主这么得皇上宠爱,自然是一早赐了府院的。” 哎哟,所以说投胎真的是个技术活。这盖一座府邸,得多少白花花的银子啊!我闭上惊讶中张大了的嘴,再一次坚定了终身当驸马的决心。又想到就要住进公主专属的房子里,和公主日夜相对,心里不由得乐开了花,自言自语道:“公主府,甚好甚好……我要住公主隔壁的房间……” 马车猛的一颠,我手舞足蹈的身子几乎颠下车来。狼狈地抓了车沿稳住身子,我气急败坏地问小黑:“干嘛?手抖么?” 小黑正安抚那有些失控的马,忙碌中回过头来,一张脸就有点龇牙咧嘴的意思,“回公主府,是说我们三个……并不包括卫公子……” “啊?”这下我彻底呆了。公主府不让住,难道要让我露宿街头?千辛万苦把我拐来京城,就是为了让我露宿街头? 我不能置信。 伸出手来颤巍巍地指了小黑,“你们……你们这是排外主义!你们这是拐带人口!我……我要去告御状!”又想起这当驸马指不定也是玩笑一场,声音中不由带了惊慌,“不带你们这么欺负人的……” “你别急啊……”小黑手忙脚乱的,一只手稳住缰绳,空出另一只手来擦了擦额角,然后朝我伸过来似乎要拍拍我的肩,那手在空中停顿半晌,到底没落到我肩上,而他的声音急切地传来:“虽然不知道公主带你回京的用意……但你好歹是位男子,且并无官衔,若是在府中随意出入,到底于礼不合……” 此话倒是不假。我渐渐地冷了一颗心,想,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事到如今,怎生是好? “卫公子……”小黑轻声唤我,倒和他素日粗犷的风格不合,“公主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21 的意思,是让你先到另一处别院暂住,那里较为清静些,知晓内情的人也不多……” 哦哦,不是要抛弃我就好……我按了按七上八下的心脏,“清静好,清静好,我这个人惯喜清静……不过,公主是嫌银子没地方花么,有了府邸好端端的还置个别院做什么?” “呃……”小黑又支吾起来,“别院里面,主要是些犯了错误又没处去的下人,公主仁厚,赐他们个安生之所……” 什么?那不就是一变相的冷宫?想我好歹也是一堂堂的寨主,尚未入主正宫,就先被打入冷宫,就让我情何以堪啊何以堪?真正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狠狠地一拍车板就要跳起,马车堪堪停了,前面是碧瓦红墙的建筑,屋檐上有盘龙飞天,甚是气派。 小黑跳下马来,对着门帘垂手而立,“公主,我们到了。” 唔,想来这就是公主府了,与我无缘的公主府……我蹭下马车来,哀怨地四处打量。 傻丫头的声音在身后很是兴奋,“公主,我们终于到家了!” 画圈圈,家你个脑袋!呜呜呜,我想回家…… 而公主的声音则响起在身边,“嗯……忠良,可跟卫公子交代过了?” 小黑打量着我的神色,“是,刚刚交代过了。” “那好,”她转过脸来看看我,又转过去吩咐道:“我们这就回府吧,忠良,你且送了卫公子到别院。” 自说自话,自作主张,自以为是,自私自利!是个驸马都不能忍了! 我也不说话,一拂袖跳上马车来,撩了帘子进去了。 车外半晌无声。 我索性半躺在靠椅上,闭了眼睛平复愤恨的心情。然后,风吹帘动,有微凉的手抚在我的眼睑上,一室馥郁梅香。 而那人声音温柔,“怎的像个小孩子一样,还耍性子。” 哼,都把人扔冷宫去了,此刻又来逗人。假情假意!唔,那手抚在脸上,轻飘飘香软软的,当真惬意。 那手抚到我耳根处,沿了耳廓慢慢摩挲,而她的声音似乎近在面前,“子颂,睁开眼来。” 切,你让我住别院就住别院,让我睁眼睛就睁眼睛?长公主了不起么? “唉……”她叹出一口气,手突然停了,“好吧,那你好好睡,我先走了……” 我蓦地睁开眼来,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而那人笑颜如花,眼睛里颇有揶揄。 我恼羞成怒,丢开她的手去就要闭上眼睛,却被她眼明手快反手握住,声音甜腻腻的让人身子都酥软了半边,“好啦……别使性子了,嗯?” “你不守信用!”我扁了嘴控诉。 “恩。”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你拐带人口!” “恩。” “你刚刚在公主府外不理我!” “恩。” “你……”我“你”了半天终于你不出新名堂来了,可怜兮兮地拉了她的衣袖问:“我可不可以不去住别院……” 她摸摸我的额头,又摸摸我的脸,“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哦……”我沮丧地撂开她的衣袖,垂下头去,“那你会不会来别院看我……” “你乖乖的,我自然会去看你,”她又摸了摸我的耳垂,转身欲走。 被我从后面一把捞了腰,两手圈住,脑袋搁了她肩膀上摩了又摩。 她的身子先是一僵,随即放松,向后靠了过来,而她的手覆上我的手,“怎么了?” 我把头埋在她的肩膀里,口齿不清地嘟囔:“我想你……” 她的声音轻轻的,就带了笑意,“我不就在这里么?” 两手收紧,再紧,“你马上就会走的……” 她拍拍我的手,一下,又一下,然后叹出口气,转过身子来搂了我的脖子,额头对了我的额头,眼睛对着眼睛,就这么看着,什么话也没说。 我的心里,软成一江春水。 半晌,她撤开点距离,道:“忠良他们还在车外候着……” “嗯……”我放开手来,替她理了理鬓角处的发丝,道:“你去吧……” 车轮滚滚,别院悄悄。 此后一连数日我未曾见到公主,心内牵挂,难以言表。幸好前朝有位著名的小说家曾经对此种状态作出过极为精妙的描述,我剽窃篡改一下,那心情便是这样的: 公主走的第一天,想她…… 公主走的第二天,想她…… 公主走的第三天,想她…… ……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某位同学的一句身体力行啊,在这周末的大好晚上,我一个人孤单单地码字…… 第十七章 思念成狂。 这样一个词语,我以前一直认为是些个穷酸文人闲着无聊臆想出来的,思念,想来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那场景应该是夕阳斜照,清风徐徐,温一壶黄酒,抚一曲琴音,然后,在心里默默勾画一个人的轮廓,带点温柔与忧伤。那感觉,定必是十分幸福的。 然而,在“想她想她还是想她”的思维统治几日后,我对思念的认识有了全方位多角度立体化的改变。什么美好啊幸福啊,全是胡扯。那感觉,就像是万蚁噬心,是一种令人抓耳挠腮坐立不安的痒,无所不在却摸不着抓不到,唯相见可解。于是我终于不得不承认,思念成狂什么的,一切皆有可能。 至于那夕阳清风,黄酒琴音的想象,我在铜镜中抚了抚下巴,不无得意地想,我以前果然是个优秀的文艺青年。 可是——我又抚了抚见瘦的面庞——再这么无节制地想下去,这优秀的文艺青年大抵会进化为一名出色的怨妇。 在“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之类的闺怨词竞相出现在脑子里的时候,我果断地一拍大腿,该是找点事情来做的时候了。 前厅。 我在厅上坐,厅下一排下人垂手而立。大理石铺就的地面明晃晃地能照出人影来,手边一杯香茶袅袅地升腾着热气。 我拿杯盖逗弄了一下浮于杯面的茶叶,从左看到右,又从右看到左。 “来,大伙儿都说说,以前在公主府里都是干什么的?咱这里虽然是个别院,但也应该各司其职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22 ,井井有条……”我啜一口茶,慈眉善目地继续解释,“以前我在家乡的时候,不大不小也算个领导阶层,所以大伙儿不必担心,知人善任那是我的特长,用人唯才那是我的宣言,所以……”再啜一口,“来,都说说,从左至右,一个一个,慢慢说。” 那些人显然没有我这般的热情,木着脑袋依次张嘴。 “厨子。” “厨子。” “厨子。” “……” “停!”在第五个厨子冒出来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叫了停。抹抹额角的汗,我在心里恍然大悟,终于知道这别院的饭菜为何做得这么难吃了,敢情所有不合格的厨子都汇聚一堂,别着苗头要比试谁做的菜最难吃呢…… 我想了想,放下茶杯道:“有没有谁不是厨子的,往前一步让我看看。” 排在队尾的几名女子站了出来。 还好还好,至少还不是全民皆厨,这样想着,我便带了和颜悦色的笑,“哦?那你们以前都是干什么的?” 这次很干脆,几人齐齐开口。 “厨娘。” …… 笑容僵住了,我在心里泪流满面。亲爱的公主啊,你到底是对厨师这个职业有多大的意见? 无法,我清了清嗓子,“俗话说得好啊,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厨子……不可一日无主厨……那什么,咳咳,现在开始自荐啊,有没有谁认为自己可以胜任主厨……兼管家一职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良久,从人群里慢慢地,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来。 那是一只相当白净的手。手指细长,关节分明,在底下黑压压一片人头的衬托下发出不寻常的,神般的光芒。 那分明不是一个厨子应该有的手,而那人的脸清秀异常,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哪里像在油盐酱醋里打滚的人。 我于是来了兴致,示意他近前来,眯起眼睛问他:“你以前也是当厨子的?” 他点了点头。 “为了什么被发配到这别院来?” 他白净乖觉的面皮就有点泛红,憋了半天后结结巴巴地道:“手脚……手脚快……” 这是个什么理由?手脚快难道不是好事?我比照着自己,突然间就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这人哪,是不应该活得太优秀了,太优秀容易遭人嫉妒。 于是我伸出手去拍拍他的肩,“手脚利索那是好事,你被赶到这里来,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冤假错案……你放心,我跟公主还有些交情,有机会一定帮你说说,还你一个公道……” 体内正英雄主义充盈呢,却见那只白净的手举到面前来,手里攥着的,是一块温润的玉佩,在那只手的衬托下,发出不寻常的,神般的光芒。 分明是公主送给我的那块玉佩!伸手摸摸空空如也的腰间,我张大了嘴想,原来是这么个手脚快……难怪那只手看上去颇不寻常,这哪里是凡体肉胎的手啊,分明是一只出即生财的手! 人才啊!我托了托下巴,拍板道:“就是你了!管家小哥……能不能把我的玉佩还给我先……” 众人散了。 我抚摸着那块玉佩,一边想着以后出门不能把它带在身上,要找个稳妥的地方收着才好,一边问面前那个人:“管家小哥,你叫什么名字?” 他好似还没有从突然升迁的惊喜当中回过神来,片刻过后才愣愣道:“郑……郑好。” 正好?我朝他勾了勾手,“走,咱们出府去!” 他没有说话,脸上写满了疑问。 “嗯!”我用力地点点头,“走,寻欢作乐!” 叫你把我扔到这别院来,叫你不来看我!让公主,思念什么的,见鬼……呃,不,暂停去吧…… 出府。 阳光温暖,空气清新,行人如织,市集繁华。我摇了摇扇子,不无畅快地想,美好啊,这才是健康的生活方式。 郑好在后边亦步亦趋。 我停下脚步,收了扇子摇摇头,还是忍不住问他:“小好啊,你以前是从公主府出来的吧?” 他一双无辜的眼睛惊疑不定,让我很有拐骗无知少年的感觉。 用手揉揉太阳穴,我继续亲切地拐骗他,“那你应该知道往公主府的路怎么走吧?” 无知少年点点头。 我一甩扇子,清脆的响声也掩盖不了骤然而起的笑意,“那你带我去吧!” 穿花度柳,沿岸涉桥,转过一条又一条街道巷弄,最后—— “这是什么破地方?”我看着那花枝招展的“春意楼”三个字,十分无奈地质问郑好。 他一副委屈万分的样子,挠挠头,又搓搓手,半天憋出一句话来。 “我……我说话慢……公子……公子走……走得快……不该拐……拐弯的地方都……都拐了……” …… 手脚快说话就慢,我在心里仰天长叹,老天果然是公平的啊…… 转身欲走,却被一只绮丽的手拉住了手腕,有浓烈的香味扑面而来。 “哎哟公子,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我这春意楼里的姑娘,可都是一等一的!” 果然是青楼啊青楼。我看着同样被拉住手的面色已经殷红得如待宰羔羊般的郑好,无奈地摸摸鼻子转过身来。那丰满老鸨的眼睛亮了。 “公子这长相……”她上上下下看了又看,“啧啧……真是人中龙凤……” “嘿嘿……”我用力地甩了甩手腕,却是挣脱不得,“那什么,我今日没带银两……改日再来哈……” 那老鸨却握得更紧些,笑意堆得连那颇为宽阔的脸都快盛放不住,“不碍事不碍事,进来和姑娘们谈谈心,却是不收银两的……” 死缠烂打型。看来只能出绝招了。 我以前在山上看多了许子期拒绝姑娘的妙法,此刻也摆出他那种沉痛的表情来,“这实在是……唉,不瞒您说……在下对姑娘实在是不感兴趣……”看着她的眼睛慢慢瞪大,我暗自得意,“不怕您笑话,在下……”我压低了声音,“在下实乃断袖……” 郑好突然哆嗦了一下,可怜的样子仿佛风中柳絮。 而那老鸨则迸发出狂喜般熠熠发光的神采,“可不巧了!我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23 这春意楼里有的是小倌,公子喜欢什么类型的,只管出声,不是我夸口,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到的……” 说着一使力,生拉硬拽着把我二人拽入楼去。 大门在身后轰然一声关上了,而那老鸨铁钳般的手终于松开。 我揉了揉手腕,朝着那老鸨惨然一笑,大吼一声:“小好,快跑!” 慌不择路。却也只能在这楼里面如无头苍蝇般乱转。上楼转弯,两旁的厢房内传来可疑的踹息声,心里暗咒一声继续跑,好不容易有间房间似乎安静无人,连忙拉了郑好一推门进去,他在身后手脚利索地闩了门。 我略弯了身子平缓呼吸,郑好却拉了拉我的袖子。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哎哟,好一位灿烂夺目的美人! 眉如柳弯,眼似墨画,丹唇外朗,皓齿内鲜,真正是人面堪比花娇,般般入画。而她正弯了眉眼扬了嘴角看我,眉目间跃动着的,多有狡黠。 我看呆了,回过神来的时候狠命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对着个女人有什么好发呆的?好吧,虽然她是个好看的女人,可是跟你有什么关系?好吧,虽然你喜欢的也是女人……就是了!你喜欢的是公主,对着别的女人发什么呆?她能有公主好看吗? “咳咳……”我摇了摇脑袋,对着那女人拱了拱手,“这位姑娘莫见怪,我二人一时情急,误闯姑娘房间,还望姑娘莫怪……” 她歪着脖子想了想,突然笑起来,“姑娘……?” 哦,是了是了,在这种地方出没的,定然是烟花女子了,是不应该被称作姑娘的?我不是很确定,却无端端地觉得惋惜,如此这般娇艳动人的姑娘,是为了什么缘故,才流落这风尘之地? 她走得近了些,笑容更甚,“我还当是新来的小倌呢……这般形容,当真可惜了……” 我的脸“轰”的一下就热了,却原来这女子并不是接客的,而是寻欢的。京城京城,真是开放,处处男禽兽,遍地女流氓啊…… 连忙作了个揖,拉着郑好退出来,身后,那女子轻声浅笑,悦耳动听。 从春意楼二楼跳下来的时候,郑好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估计是被刚刚那女子吓的。却还抖索着一只手将一块红得刺目的手绢戳到我的眼前来,那手绢上,靠角绣了根白色的羽毛,红白相印,分外耀眼。 “哪来的?” 他不说话,颤抖着指指楼上。 “刚那女子身上得来的?” 点点头。 “你无事拿人东西作甚?看上人家了?” 惨白的脸陡然憋得通红,“手脚……快……快……习惯了……” …… 我望着那块手绢,又想起那女子的眉眼,居然无端端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来,一时不免疑惑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哎哟,没有公主的日子,写得我分外寂寞啊~~ 第十八章 公主驾到。 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清晨,我堪堪吃了早茶,在后院里逗弄鸽子玩。初升的太阳还不很刺眼,穿堂风轻轻拂过,手中的鸽子“咕咕”地叫得很享受。 郑好在一旁候着。我心想,这别院果然冷清,总管整日间的闲着无事,尽陪我了。 许是因为实在不是强项的缘故,他大多时候是安静无话的。如今天这般滴溜着纯真的大眼睛在鸽子身上转来转去,倒是少见了。 “小好。”我出声唤他。 他似受惊般看我一眼,便垂下头去,双睑遮了眼睛,自然是不言语的。 我拂了拂眉梢,无奈地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如此形容可怖。而手中的鸽子偏偏不安分起来,扭动着肥硕的脖子想要挣脱我的手。 我突然就有了一个想法。 “小好,你的手脚到底有多快?” 他抬起头来,脸上的神色是颇有点自豪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来,“很……很快。” “哦?”我就挑了眉,扬起手中的大胖鸽子,“如果我现在放了这只鸽子,你能不能在第一时间抓住它?” 他很明显地用眼神表示了兴趣,敛起手来恭恭敬敬地道:“可……可以……试试……” 阿三就在这个时候脚下生风地进了院子。 其实我本不应该记住阿三是阿三的。那天一帮厨子在厅下立,我实在懒得打听他们的名字,就随了次序阿大阿二阿三地这样唤下去,各自散去以后再在走道花园等处遇到,他们也都随了规矩唤我一声“公子”,但那些个面孔便如一手马吊打乱重洗一样,哪里还记得哪个是哪个。只这阿三的相貌颇有些异于常人,深眸褐肤,一对双眼皮双得可以用来夹苍蝇了,倒也叫人记忆深刻。所以说,人在世上飘,有一个特立独行的皮相是多么重要。 而此时阿三拿那夹苍蝇的眼睛瞪了我,“公子,不好了,公主驾到!” 我来不及细想他那句“不好了”是什么意思,就被最后的四个字灼了手,微微一抖,那鸽子便挣脱开去,振翅欲飞。 郑好一双白净的手似乎就等在那儿呢,那鸽子倒好像在半空中一头撞到他手里似的,不紧不慢,不偏不倚。 我顾不得叫好,一撩袍子就往前厅跑。 阿三在身后气喘吁吁,“公子,你跑慢点……呼……以前公主从没来过,今日突然……突然登门,不知……是福是祸……” 福福福,自然是福。穿过花园,曲廊回斜处有柳枝缠了我的脸,也是顾不得,只一个劲地撒了欢跑。 前厅。 我蓦地停了脚步。 那厅里下人黑压压地跪了一地,而她在厅上坐,只微微地抬了手,脸上便是恩泽天下的表情,轻启朱唇,“都平身吧。” 修养气度,浑然天成,矜贵得无以复加。 我突然就有些局促,放缓了步子轻轻地,一步一步地挪进厅内。身边众人都在偷眼望她,而你,又在望着谁? 她的眼睛往我这个方向一扫而过,就一漾一漾地泛起波纹,“我道是这别院近日有了主人呢,今日趁了闲暇就巴巴地赶来看看,怎的这主人倒颇为鬼祟,可是见不得人?” 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慢吞吞蹭出人群去,在她身前垂手拱立,“见过公主!” 她的身侧站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24 着傻丫头和小黑,两张脸一个生动一个木然。而她定定地看着我,展了眉眼,唇角微微上翘着,“子颂。” 那一瞬间仿佛亘古般悠长,我呆呆地望着她,心内扑通扑通跃动着的,满是喜悦。 不过我很快就回过神来,咧了嘴朝她笑道:“公主这么巴巴地赶来,可是想子颂了?” 傻丫头忍无可忍无力目见般闭上了眼,小黑哆嗦着握紧了手中剑,身后似乎有暧昧探寻的目光戳在背上,我挠挠头,开始反思自己是否厚颜得过了。 而公主只是淡淡地朝众人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又转向身旁,“忠良,思珍,你们也先下去吧……”转过身来,低了声音,“我有事要与卫公子商谈。” 于是厅我深情的看着你说:“ 众多gl分类文包请戳→谁染兰色凉薄意贴吧 ”内陡然空了。我上前一步,看了她傻兮兮地笑。 “呆头呆脑的……”她斜睨我一样,面上似有红霞飞过,又低下头去摆弄衣裳,似是自言自语,“傻笑什么……” 我心内欢喜异常,又上前一步,已是一伸手就能圈住她的距离,“公主,我……我高兴……”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眼睛里闪闪烁烁的全是星光,衬得那挂在唇角的笑,更耀眼三分。 我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笑,似是春\色三分,一分娇羞,一分含情,还有一分,尽是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我的心里,一片酥软。 而她站起身子伸出手来,擦了擦我额角的汗,“这大早上的,怎么出这么多汗?” “哦,”我就势抓住她的手,“刚急着过来,跑了几步。” “没半分女孩子的样子……”她软绵绵的指教轻轻地荡在我的心上,熨帖非常。 我于是把那手抓得更近些,贴在脸上细细摩挲,说出来的话带了自己也不察的情绪,“这不是急着见你嘛……” 她就不说话了,手指贴了我的脸慢慢游弋,然后停在某一处,皱了眉问我:“这里怎的一片红痕?蹭哪里了?” “嗯?”我正眯着眼享受那手指微凉的触感呢,努力回想半天,才反应过来,“哦,刚过来的时候柳枝刮了一下,不碍事。” 伸出手去拖过她另一只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数着玩。 她的手指在那一处停留半晌,声音轻柔地问我:“疼么?” 怎么形容呢,那感觉就像是鸽子的羽毛轻轻地划过你的心窝,由脚底往头顶直冲一股战栗的感觉,心底酸软非常。 我感觉脸上被她抚住的那一块开始发烫,烫得我龇牙咧嘴,不知所措。 她就急了,手上也用了些力,“怎么红成这样,真的很疼么?” 哎哟,真是个可爱的傻姑娘。我叹一口气,抓住她的手探到我的心窝里,另一只手轻轻抚平她皱起的眉角。 “不疼,酸,”把她的手按得更紧些,“这里,酸。” 她的脸红扑扑的似搽了胭脂,长睫毛忽闪忽闪,一下一下都刷在我的心上,而她微微翘了嘴,像是欲求甚解,“那怎么办呢……” 那心底的酸陡然都化作了痒,我深深地看她一眼,终于忍不住伸了手去,颤抖着抬了她的下巴。她的唇色鲜艳非常,似雪中红梅,径自无声,却邀人采撷。 我遮了她的眼睛,把额头抵过去贴了她的额头,喃喃道:“乖,闭上眼睛……” 睫毛刷过手心,我按耐不住,挟了她的腰,唇往前半分,便贴上了那处温软。香、甜、软、糯,十分可口。 她的腰在我手里,整个背部绷得死紧。 我微微叹息,也不敢多加造次,脸撤开来点,这可爱的姑娘还死死地闭着眼睛,睫毛抖动,面色殷红,楚楚可怜。 我抚了抚她的唇角,在她耳边轻声道:“公主,醒醒啦……” 她倏地睁开眼来,恼羞成怒地斥责我,“放……肆……”,只可惜眉梢眼底春\色无边,硬生生少了很多凌厉。 我轻轻笑起来,将她圈到怀里手贴了脊背慢慢安抚。 “公主公主,我只对你放肆……” 她原本扭动着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脑袋依旧不肯安分,埋在我的肩窝处摇了又摇,吐出的话有点含糊不清,娇嗔的意味却十分明显,“得寸进尺……” “嗯……”我只贴紧了她的身子,慢慢摇晃。 这姑娘在我肩窝装了半天鸵鸟,终于想开了。手圈在我的脖子后面,不知在玩些什么。然后—— “卫子颂!这是什么?”她陡然推开我,指着桌案上一团红色的物什,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 我的怀抱突然变冷,一时之间寂寞无限。慢慢地把伸出去的手收回来,装模作样地整了整衣襟,凑上前去仔细观察。 却原来是昨天郑好顺手牵回的红手绢。又怎么会在这里? 我很无辜,拉了她的袖子,摇摇头,“什么?” “卫子颂!”她的声音高起来,一把擒了那块手绢戳到我的眼前来,“别用你那小狗的眼神看我!我问你,这是什么?” “手绢啊……” “手绢?”她展开帕子,眼睛在那帕角边绣的羽毛上看了又看,面上尽是我看不懂的神色,却又逼视上来,“你哪来的这块手绢?不要告诉我,这是你自己用的?” 哎哟哟,我委实冤枉。那姑娘不是我主动要见的姑娘,这手绢也不是我主动要拿的手绢,可是要我怎么跟公主解释,这块手绢,是从一座叫\春意楼的青楼里一位神秘姑娘那里得来的? “这……”我偷瞥着她的神色,嗫嗫地开口,“我捡的……” “捡的?”她满脸的怀疑,声音倒是没刚刚那么大了。 “嗯嗯!”我摆出最真诚的表情,连连点头。 她敛下眼去似在思索,我大气也不敢出地在心里想,一块手绢而已,公主今日,又是唱的那出? 她却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来问我:“我送给你的那块玉佩呢,可曾戴在身上?” “当然当然!”我伸手往怀里探,却摸到一片空白。不敢置信地抽出手来,一根鸽羽飘出。 晃晃悠悠,缓缓下落。 我猛然想起,那日被郑好的手脚之快吓到了,老是担心这玉佩放在身上不安全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25 ,便取下来藏于枕头下了。 而公主盯了那根自在的鸽羽,面上冷若冰霜。 “公主……” 我手足无措地要去拉她,却被她一甩手挣了个踉跄。而她居然扬起一抹笑意,只那声音听在我耳里不知为何苦涩异常。 “一次是这样,两次也是这样,哈……好得很……” “公主,那玉佩……” 她的神色看得我万分心疼,急着解释那玉佩的下落,却被她一根手指点到唇上,不得不把后半句话吞下去。 她静静地看着我,那手指抹了抹我的嘴唇又放下,眸子里浮起一层悲哀来,咬了咬唇,道:“卫子颂……你我之事……那驸马的三年约定,就此作罢……”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愣愣地看着她向前迈步,擦过我的身子,出了大厅,扬声唤人。 “回府!” 谁能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怎么就被我越扯越长了呢…… 为什么所有的“春”都要被口,无语了,害得我误操作…… 第十九章 我在花园里坐,正午的太阳透过并不浓密的树荫细细密密地洒下来,照得我一片头晕目眩。 有新蝉在那树上聒噪,“知了知了”地叫个没完。我一阵心头火起,手中扇子“嚓”地飞出,正中目标,那不懂装懂的声音便停了。 可不是么,我这儿左思右想了几日还不明白呢,你一只小小的蝉又知道什么? 凉风骤停,心烦气躁。 我觉得楚非宸这姑娘实在不讲道理。莫名其妙发了一通脾气,没头没尾的一句“就此作罢”,难道想让我当真就这么算了?好嘛,你说散就散,凭什么?难道就因为你是公主,就能说话不算出尔反尔?真正是,我不教育教育你,你都不知道“一诺千金”这四个字怎么写了!好歹我卫子颂也是响当当的黑云寨当家寨主,就这么没名没分无缘无故地被你抛弃,这传将出去,我以后在江湖上还要不要混了? 我杀气腾腾地站起身来,去那书房取了纸笔,开始列数楚非宸的七宗罪。 第一,喜怒无常。明明前一刻还柔情似水呢,一眨眼的功夫就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了。 第二,刚愎自用。手绢的事不听我解释,玉佩的事也不听我解释,你这么神通广大能了然所有事态,为何不支个摊子占卜算卦去? 第三,自作主张。什么叫“就此作罢”?我不同意不同意不同意! 第四,负心薄幸。 第五,负心薄幸。 第六,负心薄幸。 第七,…… 我咬了笔头,突然想起她微笑着替我擦去额角汗滴的样子,最后一个“负心薄幸”却是无论如何也写不下去了。 掷了那笔,我捧着脑袋闷闷地想,怎么会怎么会,我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坏脾气的姑娘? 郑好贴了墙根溜进来,小心翼翼的样子很有点贼眉鼠眼的味道。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我努力地克制着自己扑上去将他扒光衣服画上一只大大的乌龟王八蛋然后踢出门去游街示众的冲动,直把那毛笔拗得“噼啪”作响。 他又一次展示了独门绝技,就这么来去如风的一下子,人还站在半丈开外呢,我的手里便多出一张薄薄的纸。 我低头看,那纸上弯弯曲曲钩钩画画,不知所谓。 “这……是……什……么……”我捏了那纸,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他打了个寒战,很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退,声音却是有点急切地,“地……地图。” 地图?太跳跃了,我反应不及。 他忙不迭地补充,“地……地图,往公……公主府的……还……还有府……府内……” 哎哟,善解人意的好青年。我在一瞬间决定了要原谅他顺手牵羊殃及无辜的行为。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我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潜伏在公主府外的夜色苍茫中。但见那府门紧闭,顶上两个灯笼倒有点富丽堂皇灯火通明的意思,有护卫配了刀剑,一左一右地逡巡。 我仔细地想了想让那护卫打开大门欢送我进府的可能性,决定放弃正面进攻,改为曲线救国。 跳上墙头的时候,有狗不知在何处狂吠两声,我心一慌手一抖,就从那墙上一头栽了下来。 揉着摔疼的屁股站起来,我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觉得十分高兴,因为我落在了公主府内。你知道的,同样从墙头摔下来,有一半的机会是落在墙外的。今天是个好日子,连老天都帮我。 警惕着摸索到公主的闺房前,窗台上昏黄的灯光透出,似有人声。 然后,那门“咯吱”一声打开,有人迈步而出。惨白的月光弯过亭台挤过树影照在她脸上,分外阴森。不是傻丫头还有何人? 我想我一定是从墙上摔下来的时候摔坏了脑子,面对着此情此景居然生出亲切之心来,甚至激动得一个跨步,就从阴影处立在了明晃晃惨白白的月光下。 “啊……”傻丫头阴森的脸配上扭曲的嘴,尖利的叫声,恐怖效果十足。 公主就急急忙忙地走到门边来,“怎么了思珍,出什么事了?” 我无奈地扯下面罩。 “刺……”傻丫头的手还指着我,嘴就闭不上了,“嘎?卫……卫公子?” 我尴尬地抽动了下嘴角,虚伪地朝她笑笑,“晚上好,傻丫头……” 公主在一旁面无表情。傻丫头挠了挠头,又看看我,“卫公子,这么晚了,你是梦游么?还是……”她不知所措地看看公主,“难道是我在梦游?” 公主凉凉地开口,“你上去掐那卫公子一把就知道了。” …… 我连忙一掌隔开傻丫头伸过来的手,陪着笑道:“公主说笑了……实是今日月色温柔,子颂巴巴地入府来,不知是否有幸与公主一同共赏……” “哦?”公主挑起眉,冷艳得一塌糊涂,“怎的这月色在本宫看来,碍眼得紧呢?” 有风过,乌云遮了月亮,我几乎看不见她的表情。 却听她在黑暗中扬声唤—— “来人!有刺客!” 就有无数的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26 人噼里啪啦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不待我反应过来呢,就有冰冷的剑搁在我脖子上,执剑的另一端,分明立着小黑。 云散月出,我清晰地看到小黑脸上的震惊。而公主的脸上,一片淡然。 哎哟,原来刺客说的是我。 傻丫头看看我,看看公主,又看看小黑,摇了摇头扬起一抹纯真的笑,“我果然是在梦游……”,语罢闭着眼睛去了。 我苦笑一声,梦又怎会如此荒诞? 小黑手中的剑纹丝不动地架在我脖子上,扭过头去看着公主,“公主,这……” 公主就摆摆手,盯着我的眼睛,“此人夜闯公主府,不知意欲何为,这样,先将他关入柴房,明日天亮,再行发落。” …… 最毒妇人心,却原来是真的。 柴房。 我凄凄惨惨地躺在茅草堆上,心里十分哀怨。楚非宸这个狠心的女人,这柴房里连张床都没有,你怎么下得了手?我蹬蹬腿滚了两滚,突然想起,我这不还身在公主府内么?有什么好怨天尤人的?既入得虎穴,焉不得虎子? 想起楚非宸怒目冷对的样子,再想想母老虎,我不由得笑出声来。握了握拳给自己打气,寨主的小宇宙,燃烧吧! 只可惜边上还有个愚忠的护卫,乌忠良乌大侠。 我拍拍身边的干草,“小乌乌,你坐呀。”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却是不说话。 我软了嗓子唤他,“小乌乌……” 无动于衷。 “小黑黑,小忠忠,小良良……” 他闭了眼睛,身子哆嗦了一下。 我开始唱:“世上只有良良好,良良的本事最最高……” 他终于忍无可忍,趴边上吐去了。 我一溜烟地跑出柴房。 刚刚被捉的地方。公主正坐在房间外面的石凳上,仰了头不知在看些什么。 夜凉如水,美人寥落。明明看不清她的表情,我的心里,却突然心疼得一塌糊涂。只想拥了她入怀,轻轻安抚,细细疼爱。 正晃神呢,却听她道:“出来吧……” 摇摇头走出去站到她的身边,我嗫嗫地不知说什么好。 她仰头,“本事不小啊,看来忠良没做好分内事嘛……” “不关他的事……”我连忙举起手来,“是我,我骗了他逃出来的……” “哼,”公主冷笑一声,“还有功夫担心别人,可知现在我唤一声,你随时没命离开?” 我低了头嘟囔:“你要杀我早杀了……” “卫子颂!”公主的声音颇不耐烦,“我以为我那天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今日又来作甚?” “哪里清楚?一点也不清楚!我做错什么了……” “好,”公主静静地看我半晌,突然立起身来平视我的眼睛,“那我今日就把话再说清楚一点,卫子颂,我楚非宸从今往后和你无牵无连,日后再见的话,便是君和臣的关系,除此以外,再无其它!” 她的声音轻轻的,在一片黑暗中回荡再回荡,竟逼得我的眼睛,都快湿了。 可我是个土匪,信奉的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姑娘把我折腾成这样,我定然没有理由让她好过了去。于是狠狠拿衣袖抹了抹眼睛,一伸手便点了她的穴。 她显然没有料到我会出此一招,惊诧凝在脸上,仿佛那脸也被点了穴似的。我趁机一把捞起她抗在肩上,不管不顾就往她房里走。 她的声音低低地飘在耳边,是气恼带点慌张:“卫子颂你放我下来!听见没有?卫子颂!你再走我就叫人了!” 我已然闩好门,转身低下腰就把她放在了床上。 她的脸涨得通红,一双眸子由于愤怒更显明亮,“卫子颂!你放肆!” “恩,”我坐下来倒了杯水,“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吗?” 她不知想起了什么,却是老实了。许久以后叹息一声,“卫子颂,你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我刚刚不过一时霸王性子上涌,一心想让她把那些伤人的话收回去罢了,可现在把人掳了来,还真不知道干什么了。 她又是悠悠的一声叹息,“子颂,解了我的穴。” “不!”我飞快地接口。解了你的穴,好让你再赶我走? “卫子颂!”她声音高起来,瞪着我。 我也回瞪她,死命的,恶狠狠的。 她移开眼睛,不知看向何处,“何必呢……你解开我的穴,从此咱俩再不相干……你爱去何处去何处,去当你的山大王也好,爱掳谁便掳谁,岂不快活?” “楚非宸!”我红了眼睛,大声吼她。 “公主公主,出什么事了?” 屋外有人询问,她却像是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却道:“无事,你们都退下吧。” 静默无声。 我龇牙咧嘴地逼出一个笑来,“楚非宸,你始乱终弃,我不同意。” 这个词语太严重,她就红了脸,眼神飘忽不定,“你别瞎说……我哪有……” “怎么没有?”我一步一步地逼上前去,“是谁说要拴住我?是谁牵了我的手?是谁……亲了我的嘴……” 说到最后声音有点低,因为我突然想起来,亲嘴那一回事,好像是我主动的…… 她不说话,我再接再厉。 “不就是块破手绢嘛,值得你发那么大火吗?你要是不喜欢,尽可以让我丢了烧了,凭什么就要赶我走啊?还说什么就此作罢,楚非宸,你说要让我当驸马的事我记得清楚着呢,你赖也赖不着……我有什么错你说好了,我没有不改的,干什么就不要我啊……楚非宸,就算我喜欢你也不是让你这么欺负的……” 鼻子里酸酸的,声音就有点哽住,我抽了抽鼻子,说不下去了。 而她的眸子不知何时柔和了去,轻声唤我的名字:“子颂……”顿了顿,又道:“解开我的穴道,乖……” 作者有话要说:在月榜上看到自己这篇小破文了,由此引出我疑惑很久的一个问题,各位同学,在此之前,你们是怎么看到这篇文的?我自己每次都要打开后台操作才能找到。。。 第二十章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27 我虽然惯见公主变脸的本事,但那毕竟都是春风和煦中突然狂风暴雨的,从未有过逆行,道是严寒霜冻中开出花儿来的,委实惊奇,是以愣了一愣。 回过神来时,她还是那般好雨知时节,随风潜入夜的神色,加之不能动的缘故,倒颇有点寻常柔弱女子的形状了。 于是我不可避免地软了心。我虽然是个寨主,却从未干过以武力胁迫良家妇女之类的缺德事,这当然与我的冒牌男子身份有关,胁迫也胁迫不上,但也足以说明我内心里怜香惜玉的本质了。更何况现如今躺在这床上柔弱无骨般用温和无害的眼神望着我的,那是我捧在心尖上的人物,是我粉身碎骨也要护之周全的——心爱的人。 因此我搬了把椅子,在她床前坐下,还特特地略弯了身子正对她的眼睛,梗了脖子亮出我最坚定的眼神,“我不!” 嗯,对待心爱之人,当然不能如同对待其他女子一般,尤其当这心爱之人还如狐狸一般狡猾的时候。我坐正身子,靠了那椅背汲取心硬如铁的支撑。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很多时候为了自己的扑鼻香,强逼她人去历那寒彻骨也是情有可原的。 她就笑了,眉目舒展间,顾盼生辉。 “你不啊……子颂此番,倒是有点山大王的蛮态了……只不过你巴巴地将我点了穴至于这床上,”她黑得发亮的眸子紧紧地盯了我的眼睛,语带戏谑,“如此良夜,孤女寡女,你是……想做点什么?” 此时大约三更时分,月色照得这房间,说亮不亮,说暗,也不暗。加之独影摇红,她一张灿如春华的脸,印在我的眼睛里,突然间妩媚非常。 而她话里的暗示意味太明显,我鬼使神差地顺着她挑起的嘴唇往下看,定格在了她颀长的脖子上。线条柔和,色泽温润,仿佛上好的玉器。 我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胸腔内心跳如鼓擂,紧紧地握住那椅把,心道,勾引,这是赤\裸裸的勾引! 艰难地转开眼睛去,而她软软的声音不远不近地迎来,“还不解开我的穴道吗?” 我开始庆幸这椅子乃上好的梨花硬木制成,给了我抖抖索索说出“我不”的勇气。 “好吧……”她的声音颇有点无奈,巴掌大的脸陷在枕头里,显得可怜非常,“也就是不能动,脖子酸罢了……到时辰也就自然解了……你走吧……留我自生自灭好了……” 妖孽,妖孽!我恨恨地起身坐到她的床边去,轻轻地扶她略起了身子背靠在我身上,两只手搁在她的颈子上开始揉捏,边揉还要边小心翼翼地问她:“好点没?” 她的身子乖觉地在我怀里,而她的声音懒懒的,隔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飘进我的耳朵,“嗯。” 我的心突然定了。她现下这般,委实不像还在生气的样子。这姑娘虽然是个演技派,炸起毛来,哪里容得了罪魁祸首如此近她的身。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从后面把脑袋搁她肩膀上贴了她的脸,“公主……你还生我气么……” 她也不响,半天才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 这便是无事了。我连忙搂了她摇摇晃晃表忠心,“怎么的就为了块破手绢生这么大的气……你看看你,千金之体,何犯着呢……我是个迟钝的,有什么错,你打我骂我就是了,怎么的就说出就此作罢的话来……”我搂了她腰的手有些收紧,“你不知道身为公主,一诺千金么……要让我做驸马的话,我可是都相信了的……不能反悔……” 唉,一时不为意,还是透出些委屈的情绪来。公主又“哼哼”一声,冷了嗓子问我:“那你说说,那手绢,你从哪儿得来的?” 哎哟,所以说,不管有心无心,青楼去不得啊!我把脸贴得更紧些,先撇清关系,“那手绢不是我拿回来的,是郑好那小王八羔子,手闲得发慌,从一位女子身上顺回来的……” 说到这层,我的牙又开始痒痒的想找郑好的晦气。 “哦?”我看不见公主的表情,可想也知道她定然是微蹙了眉的,“那……那名女子,你们是如何识得的?” “哪里识得了……”我伸出手去摸索着抚平她的眉眼,“还不是你把我扔在那鸟不拉屎的别院,我想着你不来看我,我总可以来看看你吧……一不留神走岔了……被那春意楼的老板娘强拖了进去……”我猛不丁地打了个寒颤,“若不是我跑得快,哪里能够全身而退……那女子,想来便是那楼里的恩客了……”,压低点声音,“那青楼颇为神奇,不光有姑娘,还有小倌……” “乌烟瘴气……”公主给了评价后话锋一转,声音里颇有兴师问罪的意思,“那我给你的玉佩呢?哼,我给的东西就不当一回事,别的女子的手绢正大光明地往堂上放……” 哎哟,冤狱是怎么产生的……我忙从心窝里拽出那块玉佩来,“我怎么敢不当一回事呢……简直太当一回事了,时时担心怕弄丢了,才暂且藏在房里枕头下……看,这不是着人定制的链子刚做好,不就巴巴地戴上了么……”我去拉她的手,“公主公主……我把它贴身戴着,谁也抢不走,你看可好?” “哼,每次都是惹祸之后再来花言巧语……卫子颂,你从哪儿学来的?嘴上抹了蜜似的,也不知你真情假意……” 嘿嘿,公主的声音,颇有点撒娇的意味。我只管再抹些蜜,“真,当然真,比珍珠还真……”搂了她摇啊摇,“公主……以后不许一发脾气就不要我……” “嗯。” “不许不听我解释就定我的罪……” “嗯。” “公主……我想亲你……” “嗯……嗯?卫子颂,你……” 晚了。 她那象牙白的颈子勾在我眼睛里,我忍很久了。如今得了批准,哪有不一鼓作气的道理。小心翼翼地把唇印上去,她领中似有迷人馨香,我心荡神漾之时,舌头画一个圈,亲吻便有了点吮吸的意思。 “子……子颂,”她气息颇有点不稳地唤我,“解了我的穴……” 怎么忘了这茬……我唇舌不停,手伸过去一点,那怀里的身子便自由了。 然后耳朵一紧,她已然转过身,拎了我的耳朵气急败坏,“卫子颂……你在干什么?” “嘶……”我忙不迭两只手伸过去护住耳朵,“谁让你这么香……”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28 “你……”她的脸上,红霞稍退又起,眸子里含羞带怒,娇俏非常。 而她看着我,却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拧我耳朵的手来,愣愣半晌后长叹一口气,眼睛里,似是无奈,又似坚定。然后,张嘴一口咬在了我的肩头。 撕裂般的疼痛。我只是咬紧了嘴唇,哼也不哼一声。伸出手去将她揽在怀里,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背脊。而她终于松开了嘴,手抚上我的肩头,轻轻的,甚至还有些颤抖。 “以后不许随意去青楼。” “嗯。” “不许不带我的玉佩。” “嗯。” “不许随意要其他姑娘的东西。” “嗯。” “不许随意亲我。” “嗯……嗯?” 清晨。 我蹑手蹑脚地走出公主的房间,掩好门背转过身。突然觉得自己这番举动很有点偷情完毕的感觉,勾起唇角笑了笑,然后看见—— 傻丫头在两米开外,手上捧了铜盆手巾之物,张大了嘴,一副见鬼的表情。 哎哟,偷情事败,饶是我这张城墙般的厚脸,也颇有点尴尬。 她指指我,又指指公主的房间,“卫公子……你……你……这一大早的,怎么会从公主的房间里走出来?” 怎么会怎么会,这真是一个复杂的问题。 我僵了脸干笑两声,却不知如何作答。 而傻丫头眼中疑惑更甚,“我昨天做了个梦,梦见公主和忠良把你当刺客抓了……”她挠了挠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难不成现下……我还在梦中?” “嗯嗯。”我连连点头,鼓励她发散性的思维。 “哦……”她便是一脸了然的表情,又懊恼起来,“难得一个梦做得如此真实,怎么是梦见你这个小白脸呢……老天保佑,赐我一个刚猛型帅哥吧……” 说罢怅然而去。 我擦擦脑门上的汗,刚想松一口气,却见转角栏杆处还立着一个人—— 黑首黑面,乌大侠。 当下擦汗的手就有点不知往哪里放了,我心道,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小黑是昨夜看守柴房的人,我一夜未归,现如今一大早的还从公主房间里走出来,于是稍有逻辑的人将两者相加,便不难得出偷情的结论了…… “小黑,我……”我放下手,努力地思考该说点什么。 而他脸上的神色颇为复杂,加之距离稍远,我看不真切。正想跨出一步去,他却后退几步,猛然转身几个跃起,消失不见了。 徒留我在原地惶惶不安。 算了算日子,嗯,六月初三,不宜偷情。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评论突然变多,我想了想,大抵是我在上一章问了问题的缘故……哎哟,问题什么的,确实有骗留言之嫌啊……不过有些看官的留言很有想象力,什么赵奕疏是女的,卫子颂是穿越的之类,看得我很欢乐啊,说真的,很多看官可以去写文了…… 第二十一章 我诚然是个脸皮厚的,走到公主府大门口的时候想,既然事情在小黑那儿都已经败露了,不管在他心里是怎么想我和公主的关系的,这么一走,反倒有点畏罪潜逃的意思,不免惺惺作态。倒不如坐下来喝一回茶,公主那里昨晚却说还有要事与我商讨的,等她起身后再巴巴地车马劳动一场,岂不麻烦? 如此一想,便又施施然绕回这公主府的正厅,坐下来顺口气自顾自地倒了杯凉茶喝。 半杯凉茶喝下去才想起,这一路走来,虽说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的景致甚好,却半个拦住我盘问身份的都没有,偶尔遇到几个穿得花花绿绿的小丫鬟,盯着我看得久了被我反看过去,也只脸一红头一低就过去了,完全没有“啊,这人眼生得很,怕不是个坏人吧”的自觉,让我对这公主府的安全工作好一番担心。 等了半日,那日头已经在厅前一棵颇有些年月的丹桂上头挂着了,公主才并傻丫头一步一步地迈进这厅里来。 那身姿,那气度,当真是葳蕤得很。我眯着眼睛赞了一回,搁下手上的茶杯上前去迎了一迎,“公主,傻丫头,早上好。” 傻丫头猛地抬头,手指着我话都说不利索了,只一个劲地“你……你……”地作口吃状。我颇无奈,很好心地指了指那日头,和气地对她道:“今日天气甚好,我左右无事,一大早进得府来,想探看探看你们,”打望一眼公主,顿了顿,又道,“数日未见,甚是想念,傻丫头你今日,形容怎的如此憔悴?” 她这才闭了嘴,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抚了抚脸道:“大概因为睡得不好吧。也不知着了什么魔,昨晚一夜净做梦了……” 我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来,又转过去将公主细细打量一番,笑道:“公主此番倒是气色颇佳,可是昨晚做了什么好梦了?” 公主果真是个镇定的,之前初初见到我的时候显然也是惊讶的,面上却半点不露。此刻听了我摆明有心调戏的话,也只是脸上稍微红了一红,拿眼睛将我横上一横,淡淡道:“哪里有做什么好梦,昨日好端端的半夜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蚊子,扰人得很。” 这话落在我耳中别有情趣,于是颇有兴致地接口,“哦?是何种蚊子,竟能扰了心境一向平和的公主,倒也有些本事。” 公主显然没有料到我能够厚颜至斯,很是愣了一愣,却又突然回过神来似的,笑意盈盈道:“花蚊子,长得花里胡哨招蜂引蝶的,性子也啰嗦,嗡嗡嗡个不停。” 边说还边拿手比划,眉目生动,相当可爱。我便自觉停了嘴,专心致志地打量她。 傻丫头眉间堆满了疑惑,看看我,又看看公主,好一会儿眉目才舒展开来,“原来真是有蚊子啊,”她指了公主的后颈,“公主,你这儿被咬了一口……” 呃。我凑过去一看,很像昨晚我干的好事,便很识时务地决定不发表意见。 饶是公主这种泰山崩于顶我自岿然不动的角色也露出一丝不自在来,狠狠地剜我一眼,抚了后颈眼神闪烁道:“是么?倒没注意呢,找个时候,是该灭灭蚊了。”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没敢看公主,只笼手咳了一声,干巴巴地朝着傻丫头笑。 傻丫头就摆出一副关怀难民的表情来,“卫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29 公子你可是饿了?怎的笑得这么难看……” 我再回她一个万分艰难的笑,正待答话,却见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若有所思道:“唔,别院那里厨子多,饭菜水准……”,她平白打了个哆嗦,又万分怜悯地看我一眼,“难怪呢,日头辣辣的跑到我们公主府来……天可怜见的,一张小白脸也不那么水灵了,你等着啊,我这就给你传早膳去……” 我把她这一番话在脑子里过了一过,觉得虽然思路方向完全错误,但就内容而言,倒也句句不假,一时找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了出去。 大厅里一时很空荡。 我思忖着该说点什么。我虽然是个脸皮厚的,但在情之一事上,委实还是个新手。何况虽然批了个男子表皮,在山寨里也跟在许子期那欢场好手后面见识过不少,但那表皮下跳动着的,倒确确实实还是颗纯情少女之心。昨晚不觉得,可现如今把昨天那事拿出来一想,怎么想怎么都觉着自己的行为有趁人之危轻薄非礼的嫌疑。而那罪证明晃晃地在公主颈子上挂着,完全不具备毁尸灭迹的可能性,我三望两望之下,便觉得有些心虚。所以说啊,夜晚实在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若实在要追究我这样一个纯情少女化身女流氓的原因,大抵也只能怪月色太温柔,而公主太勾人了。借句著名的话讲,那叫都是你的错,月亮惹的祸。 我这么一想之下,又觉得词人真是一个有前途的职业,做了坏事有的是借口为自己开脱,所谓斯文禽兽,甚好,甚好。 公主显然不知道短短功夫我脑子里转过这么多道弯弯,大抵是见我沉默着,也不屑于与我计较,走到上座旁坐了,自己动手倒了杯茶水,一边喝一边将我望着。 很有点高深莫测的意思。由于她正对着我,那罪证是隐没不见了,我便稍有解脱,抬起眼来朝她矜持一笑。 公主就挑了下眉,似笑非笑的样子,“怎么?白日里倒想起要收敛了?昨晚上你可是胆大得很哪……” 我觉得公主这句话很有拐着弯侮辱我下了床就不认人的意思,是以很有维护自己人格尊严的欲望,不假思索地脱口就是一句:“我白日里也可以很大胆!” …… 房顶上一束阳光透过天窗射下来,细小的灰尘挟了这阳光浮浮沉沉,泡澡般很欢快。我隔了这束明亮觑一觑公主,她那愕然的表情也显得柔和灿烂起来。 能让公主愕然一场,我这场嘴仗算是赢了。见好就收,知足常乐。我便斗胆在她侧手旁坐了,寻个事情岔开话题。 “公主,”我很是正经了脸色,“我今日在你府上走了一遭,私以为你这儿安保工作有待提高。” 公主扬着语调“哦”了一声,面色上却是完全没甚兴趣的样子。 奈何我虽然察言观色是把好手,却一贯擅长逆势而动,因此呷了口茶继续道:“你想,我这么面生的人在府里晃荡半天了,也不说有个把人来盘查盘查,看家护院什么的,形同虚设。” 公主就意味深长地笑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寨主……” 这句话就严重了。正如做和尚的你不能说他六根不净,青楼挂牌的你不能挑剔她床上不力一样,做寨主的,你就不能批判我不像个寨主。虽然我时常把些寨内事务推给许子期和易尘,但骨子里还是有些寨主的骄傲的,现如今被人毫不留情地一戳,哪里能忍,当场脸红脖子粗地挺起胸膛与她分辩:“为什么不好意思说?我怎么了我?怎么不像?哪里不像?” 公主的眼神颇有深意地从我挺起的胸上一滚,曲起手腕撑了下巴,“且不说你这沉不住气的样子……我来问你,就你那黑云寨,外人可能随意出入?” “自然不能,”我颇自豪,“别说人了,就算是只苍蝇,也保管叫它……” 噢……我话说到一半,终于了解公主想表达的意思了。既然进得府还没有被喀嚓的,那便不是外人,也无需再防了。但是,我略一思忖,还是觉得惴惴,“可是我昨晚不就溜出柴房没被发觉么……”,偷偷瞄一眼公主的颈子,“万一真的有那居心叵测之人混入府来……” 公主脸上狠狠地红了一红,“谁会有你居心叵测?昨晚那是把你关入柴房以后,我吩咐院子里的护卫都撤了,不然你以为……”,她瞪我一眼,“至于今天早上你的行踪……”,她顿了顿,扬声唤人,“记事!” 不知从哪里就冒出个穿着绿袍子的官儿来,躬身朝公主拜了一拜。 “记事,今早这位卫公子在府内的活动,可记详实了?” 那官儿面无表情点一点头,翻了手上的本本道:“今早这位公子最初出现是在公主院落外,大约卯时,面带桃花,容光灿烂,心境开朗,哼小曲一支,曲词曰:‘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拉住我的手,春光灿烂百花开,野花不要采’,如此反复至花园……” “停!”我面红耳赤忍无可忍地叫了停,站起来朝公主揖了一揖,语气颇带了点恳求,“公主……子颂明白你的用意了,这公主府安如铁桶,是我闲来无事,杞人忧天,这行踪记录什么的,就不读了吧?怪渗人的……” 公主就很舒心地笑了,挥挥手屏退了那官儿。 我抹了抹一脑门子的汗,朝公主惨然一笑,“公主不是说有要事商议的?” “嗯,”公主手指在茶杯上打了个转,“这当驸马一事,你是怎么考虑的?” “我愿意啊,一百个愿意,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 公主的手指停了,唇角略略上翘,也不说话,拿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将我望着。我数了半天“愿意”,才反应过来,这心迹早就表白过了,公主此番,应该是问我对如何当上驸马一事有何考虑才对。 奈何我完全没有考虑。自公主说了要带我上京,我便觉得这驸马一事已是板上钉钉,再无更改。最初是怀着牺牲精神大义凛然着,自然不会去怀疑这事的可行性;不知何时对公主动了别样心思后,更是一门心思地等着当驸马,竟没有一次想过,这婚姻大事,怕不是公主说选谁就是谁的吧? 于是我愣了。脑瓜一晕拍了拍桌子,“我们私奔吧!” …… 这句话,话音未落呢我自己就觉得不妥,公主若要是个愿意私奔的主儿,还费那么多尽回京干什么?可公主居然赞许般拍了拍手,“嗯,好主意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30 ……”,她眼睛转了转,“如果你能让我生个孩子的话,抓回来时大概不会被赐死……”,又转了转眼睛,“或者,是你给我生个孩子?” 本寨主的耳根,很不争气地烫起来,嗫嗫道:“那你说怎么办?” 公主略一思忖,问我:“你文章写得如何?” “会写些戏文小说本子,正经文章嘛……” “那武功如何?” “应该还算不错……” “嗯……”,公主盯了茶杯里的水,一根指头抵在额头上,不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文荒啊文荒,剧荒啊剧荒,下雨啊下雨,这大好的假期,居然只有睡觉可做,着实浪费…… 第二十二章 大燕朝当今皇太后,皇上他亲生老妈,一个有着无数让他人嫉妒理由的女子,其实也是有她自己的烦恼的。 这烦恼其一就是年华渐逝,美人迟暮。有句话说得好啊,叫从来美人如良将,不许人间见白头。美女的老去,其实就是不那么美的女子们集数量优势挟强大的怨恨种下的一个诅咒,诅咒的内容归结下来只有一句话——不信等着瞧,时间饶过谁!太后她老人家年轻时候无疑是个美女,也因此不幸没能逃过这诅咒,于是老人家闲来无事最爱做的事就是在夜色苍茫之际蹲在永庆宫后花园的湖边静静欣赏自己的容颜,月朦胧,水朦胧,湖中那人,俨然还是冰肌玉肤,三千青丝,娉娉袅袅一佳人。 也或许是有这个解决方法,这一烦恼就不如另一烦恼那么让人头疼了。另一个烦恼是一个人——她的嫡长孙女永延公主楚非宸。一想到这个孙女,老太太就情不自禁悲从中来,这愁人的孩子哟。你说这孩子长得也不差,性子也不刁蛮,琴棋书画什么的也能摆弄摆弄,怎么就这么大了还嫁不出去呢?眼瞅着她底下几个妹妹一个一个都出嫁了,她这个做大皇姐的还待字闺中,并且还待得四平八稳心安理得波澜不惊,怎不叫人一想到就扼腕叹息捶胸顿足恨不能一死以谢先皇? 我端着碗红枣莲子羹,听到这一段的时候,忍不住把嘴里的红枣喷了出来。 公主就停止了她那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模仿秀,皱着眉毛很不解地问我:“你笑什么?” “没,”我擦了擦嘴,拿手指指她的脸,“你这张平滑得一丝皱纹也无的脸,着实不适合去演一个老人家,还有,”我放下手里的碗,“捶胸顿足这么具有市井气息泼妇气质的词语,怎么被你做出来就一丝神韵也无了呢?” “少贫嘴!”公主没好气地放下捶胸的手,“你到底要不要听?” “听,当然要听,”我狗腿地走过去替她揉揉肩膀,“不过太后这么心急的话,就没替你安排几个考察对象什么的?” “谁说没有?” 哎哟,一不留神,手下重了。公主回过头来睨我一眼,拉我在旁边的位子坐了,面上满是骄傲,“我看不上的她又怎么好勉强?” 嗯,我舔了舔嘴唇,刚刚那羹的味道还有残留,甜甜的。 公主凑过来帮我抹去了唇角边的什么,勾起头来一笑,“所以,你要当上驸马,唯一捷径就是走老太太那条路。” 我被她的笑容晃荡得有点晕,傻傻道:“可是老太太不认识我啊,再说了,我不过一个小小的鄞州刺史之子,这身家,入不入得了老太太的眼?” 公主也不答话,扶了我的肩膀上上下下看了又看,若有所思道:“嗯,出身不够高贵,身材也不够挺拔,又文不成武不就的……” 我垮了脸。 公主就笑出来,拿手来调整我的表情,眸子里熠熠生辉,“好在一张脸长得还不算太差……” 我很哀怨地张嘴要咬她的手指,被她轻轻巧巧一闪而过,点了我的额头问我:“老太太的故事还要不要听?” 我其实很想说我没有恋母情结没有乱伦倾向我对老太太烦恼了什么又欢喜了什么完全不感兴趣,奈何看公主的样子这与我当不当得上驸马有莫大的关系,只好耐了性子点了点头。 人的一生,如果只有烦恼的话,是不能成活的。而这世上烦恼那么多,大多数人却都活得好好的,为什么?因为我们有梦想。 太后她老人家的梦想,是一个江湖梦。 太后她爹乃是前朝太师,为人耿直,为官清正,教女也就……颇迂腐。琴棋书画是要学的,女红刺绣也不能不精,至于妇德妇工什么的,更是时时刻刻耳提面命。太后年轻时虽然是个温婉沉静的性子,骨子里还是有着一丝叛逆的,更何况天天日日地端着大家闺秀的姿态,也忒叫人生厌,于是某一天,趁着她爹陪先皇微服出巡的时候,就一个人悄悄地跑出了家门。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什么叫江湖。可就是这一跑,跑出个恒久远的梦想来。所以说,人生哪怕再灰暗,也不要绝望,因为谁也说不准,梦想,可能就在转角。 据说那是在距离京城不到五里地的落霞山上,正是黄昏时分,金色霞光下接郁郁树林,一片壮观。太后赞了一回,正打算赞第二回时,眼前一棵参天大树的树冠里却突然跳下一个人来。说是跳并不准确,或许应该用飞,因为那人身姿飘逸,甚至连天边的闲云也要自愧不如。 山林静谧,叶落无声。他就在那漫天霞光下对她微微一笑,一身白袍干净得直晃人眼。 太后,哦,不对,那个时候她还不是太后。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小姐,于是她看呆了。却原来书上所说的“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是这个意思。 她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男子,想,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可是那人只关心她这样一个衣饰华贵的大小姐怎么会在日落时分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山上出现,并且在得知她离家出走的事实后坚持把她送回了家。 她还记得他挟了自己越过太师府院墙的那一瞬间,身子仿佛飞了起来,可一颗心似乎飞得更高,晃晃悠悠,几乎要跳出来。 而他转身就走,跃上墙头的时候一回首,道是江湖险恶,小姐莫再任性而为。 那是他们唯一一次见面,那是他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或许他早已不记得,却支撑起她在皇宫中度过的漫长时光,并且生根发芽,孕育成长,最终长成了一个飘渺的江湖梦。 公主把这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31 一段说得格外缠绵悱恻,眉目间颇有向往之色。 我撇了撇嘴,道:“什么江湖梦啊,太后她老人家心里的,是个春梦吧……” 不出意料被公主敲了脑袋。她还板了脸问我:“你就没点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我仔细地想了想,小心翼翼道:“你是想说,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个春梦?” …… 我捂了脑袋,看着公主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敢怒不敢言。 “太后的烦恼,加上太后的梦想,两者结合,得出什么结论?” “嗯……说明我们应该找个江湖型帅哥来安抚太后的烦恼?” “卫子颂!……那样的话跟解决你当驸马的问题又有什么关系?” “说不定太后被安抚得开心,一开心就把你赐给我了啊……” “……” 公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吐出来,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你不觉得找个我和太后都在的场合,以江湖侠士的造型出场,会更合适么?” “啊?不好不好,万一到时候太后看上了我,要强占我怎么办?”我打了个哆嗦。 公主额上的青筋跳了一跳,“不会的。” “怎么不会?”我站起身转了两圈,“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说的完全就是我嘛。” 那青筋又是一跳,公主已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了,“我说不会就不会。” “万一呢?俗话说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想象着太后蹲在湖边抚面浅笑向我逼来的样子,一时觉得惶惶。 公主半晌无声,却突然起身端了我的脸对上我的眼睛,“卫子颂,你听好,我不会允许那样的情况发生的。” 眼神坚定,话语柔和。我看见自己在她的眼睛里点了点头。 六月二十,落霞山。 我躺在一棵松木的树冠上,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据说太后每年的今日都会微服到这落霞山走走,而我面前的这条羊肠小道,便是下山的必经之路。我只需在这树上等着太后经过,然后以最飘逸的姿态跳下来便是了。最重要的是,动作要潇洒,眼神要迷离,笑容要温和。我觉得这眼神的迷离和笑容的温和实在很难协调把握,那天在公主府练了几次,不是被公主批评梦游就是说我□,回去后抓着郑好猛练,搞得他现在一看到我笑就忍不住浑身颤抖,是以我觉得眼神和笑容只能二者取其一,心中不免惴惴。 日落西山,前面小道的尽头,几个人远远走来。 我直起身子,眯着眼睛往下看。越走越近,那走走停停四处张望的,可不就是楚非宸我的公主? 我屏气凝神,只等他们再走近些便使个轻功往下跳。 五,四,三,二。 正待跳呢,其中一位女子却突然抬起头来,指着我藏身的这棵树道:“太后你看,那树上有只黄鹂,待我捉下来给您瞧瞧!” 衣炔翻飞,树枝震动。我一个不稳,一头从树上栽下来,入眼的是一只两只数只脚。 那人随后跳下来,一只鸟儿扑棱棱从身后飞过。 我内心十分凄凉。心道这动作潇洒是不可能了,只好扬起灰扑扑的脸,尽力迷离地凄然一笑。 那女子微挑了眉梢,“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了,难受啊难受……唉,人一老免疫力就下降,凄凉啊…… 第二十三章 是你?这实在是一个可以包含很多种情绪的问题。 怒者有之,譬如精心策划好捉奸在床的戏码请君入瓮后扯着那奸夫的头往灯下一照,居然是隔壁那长相丑陋的王二麻子,是你? 喜者有之,譬如被判午门斩首监斩官令牌落地侩子手铡刀扬起时猛听得有人大喝一声“刀下留人”,而抬头望时,那人一袭浅笑俨然还是当年同心盟誓时候的模样,是你? 喜忧参半者有之,譬如思春小姐私定终身后被爹娘软禁面壁思过时,半夜有人破窗而入,还当真就是那不怕死的落魄书生,是你? 不过在所有这些假设的情况中,都有一个相同的前提,那就是发问的人与被问的人之间存在着一种熟悉,亲近,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于是我愕然了。我虽然是觉得这人有些面善,但委实还没有熟到可以产生情绪波动脱口而出“是你”的程度,事实上我连在哪里见过她都想不起来,再加之我迎光仰着头,趴着的角度又颇低,因此也不能看清她脸上的表情以判断其情绪,只好斟酌着给出了一个最稳妥的回答。 “是我。” 彼时我还是趴着的,待我回答完这个问题后觉得有必要站起身稍微挽回一下我潇洒的形象时,就有一只扶危救困的手伸到了我面前。我搭住那只手,视线慢慢转到这只手的袖管里,一块鲜红刺眼的手绢。 我心里“咯噔”一下,脚底一个打滑,爬到一半的身子重重地摔回原地。眼冒金星,电光火石,我悟了。 这人,不就是我在春意楼见到的那女子? 顾不上去考虑她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的问题,我忙不迭地在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的世界里找寻公主的身影。唔,还好还好,至少表情淡然,不似有怒。 而耳边一阵脆生生的笑,那女子竟然半蹲在我面前,双手托腮兴致盎然地打量我,“你这人怎么这么有趣,摔一次也就罢了,都有人扶了,怎么还摔一次?” 我趴在地上,退无可退,躲无处躲,甚是窘迫。 公主就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来,似乎是瞪了我一眼又似乎没瞪,“这位公子,快起来吧,何故行此大礼,一次不够还要两次?” 哎哟,演技派,这就要装不认识了。 我连忙上杆子地抓着她的手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讪讪道:“姑娘真是幽默,呵呵,幽默。” 蹲地上的女子就不乐意了,站起身来指了我,“哎我说你这人,我刚刚拉你不起来,是故意等着我大姐来拉你呢是吧?” 这一次我很敏捷地接收到了关键词,大……姐? 所以,站在我眼前的这位也是一名公主? 我脑子里正一团浆糊呢,公主一句话就彻底把这团浆糊熬成喷发的熔浆了,热乎乎,火辣辣,快要爆炸的。 她说:“别戏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32 弄他了三妹,这位公子的脸都红了。” 三……妹?三妹!也就是传说中的三公主,大燕朝第一美女,嫁了个丈夫名叫赵奕疏,传说中楚非宸的绯闻对象,我想起管家那时候的一句“兄弟阋墙,姐妹反目”,终于有些明白公主当时何以会为了一块手绢发那么大的脾气了。 可是——我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下这两人——倒似和谐融洽得很,哪有半点剑拔弩张的样子。 哎哟,皇室啊,真是一个阴谋迭起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地方。 我在心里感叹了一回,不想却被那女子,哦,不,三公主伸出手来在眼前晃了晃,“喂,你发什么呆呢?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青的,演戏呢?” 演戏哪有这么精彩……我擦了擦额角的汗,不动声色地与她拉开点距离,往公主那边靠靠,陪着笑脸觑了觑公主,“没有,在下正在感叹,是何家如此有幸,竟生出了两位姑娘如此的面容无双。” 公主倒是面无表情,三公主却笑了,艳若桃李,“算你有点眼见力……”,她顿了顿,眼珠转了转,又道:“那你倒是说说,我们两姐妹,谁更好看?” 哎哟,永恒的难题。“我们两个谁好看”与“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河里你先救谁”一样,着实是一道世界性的难题。 我觉得这三公主委实奇怪,世人都封你个“燕朝第一美女”的称号了,你又何须不依不饶地在我这里找寻心理认同? 不过——我又仔细地打量了下这三公主——她眉眼确实与公主长得极像,而公主更眉目淡然些,即使笑,也是浅浅的,仿佛柔和的春风轻轻拂过你的额角,回眸举手间,自有仙风;三公主就不一样,这一会儿的功夫,我见她笑两回了,而且是那种极生动的,仿佛含苞的花朵一瞬间开放,尘世丽景,美不胜收。然而鲜花易得,春风难逐,世人的眼光,果然不怎么的。 我沾沾自喜地感叹了一回自己的超凡脱俗,再看看公主那事不关己的样子,觉得有必要表明自己坚定的立场,于是作了个揖道:“在下唐突,若论好看,私以为令姐更胜一筹。” 公主的唇角微一上扬,我便笑了,那感觉,仿佛一马奔腾,射雕引弓,世界都在我心中。三公主倒是丝毫不生气的样子,只噙了丝笑意在嘴角,眼中略有诧异,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远处有人咳嗽。 我循声望过去,哎哟,一位目光炯炯,精神矍铄的老太太。一头银白色的头发纹丝不乱地绾在发髻里,余晖洒下来,闪闪的仿佛一块硕大的银元宝。 我被那银元宝晃得闪了一下眼,猛然想起来今日来此地的初衷,这位怕不就是,太后她老人家了吧?哎哟,莫不是树上掉下来那一下太重,怎么竟忘了这位老祖宗? 我连忙整了整衣袍,扯动嘴角,手往腰间一摸,哎,我的折扇呢?没有折扇,怎么摆出潇洒的姿势? 所幸这老人家原本似在津津有味地看戏的样子,重点大约也不在我潇不潇洒的问题上,此刻估摸着是看到自己暴露了,于是右手笼在嘴边咳嗽一声,微板了脸,朝三公主道:“三丫头你好歹也已嫁做人妇,对着个男子问出这种问题来,成何体统。” 三公主吐了吐舌头。 老人家又转向公主,“还有你,尚且待字闺中,扶男子起身这种事情,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成何体统。” 两个成何体统下来,老人家摇了摇头,摆出一副教女无方,追悔无限的样子来。我在心里抹了把汗。 嫁做人妇的要谨言慎行,待字闺中的要男女有别,如此看来,这世界上最自由的女子,莫过于那死了男人的寡妇了。哎哟,要当一名自由的寡妇,真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 我正胡思乱想呢,太后她老人家却走近几步,打量着我道:“听三丫头的语气,她和这位公子似乎是认识的?” 身边公主的气息明显变冷了。 我干笑两声看着老太太,心中着实凄苦。实话显然是不能说了,就老人家搀个手就要成何体统的心理承受能力,听到那春意楼岂不是要当场给我表演扼腕叹息捶胸顿足恨不能一死以谢先皇?这要是被楚非宸待字闺中待了这么多年都没折磨得去了的老太太被我这一下给气没了,我何其罪过?可是我这么实诚一孩子,说个小谎都要惴惴三日的人,一时之间怎么凭空捏造个故事出来? 当一名善良又正直的好青年,何其不易。 三公主走过来挎了老太太的手,满脸不在意的表情,“啊,确实是认识的。” 公主挑了挑眉,太后扬着嗓子“哦”了一声。 我嘴角有些抽搐,几乎快撑不住脸上的笑意了。 “嗯,”三公主舞了舞手上不知道何处拔来的野草,“说起来,这位公子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几年前了吧,我那时候还小,跟着母亲回娘家省亲时偷偷地走了出去玩。那天是上元节,城里到处挂满了彩灯,街上熙熙攘攘的满是人。我随着人流一路走一路看,又到城外护城河那里看了一回放河灯,心满意足正待回家时,却不知被谁不小心推了一把,就摔河里去了。四处漆黑,河水刺骨……” 三公主打了个哆嗦,倒似真有其事似的。我在心里赞了一回,不愧是一脉所生的姐妹,演技都这么出神入化,信手拈来。 公主笑起来,眼波流转往我身上一绕,“后来有人救了你,就是这位公子?” 天地良心,莫说我这几年都在黑云寨里一心一意地当我的寨主,虽然英明神武,却委实是个旱鸭子。若是掉入河里,最大的可能是揽了身边的人一起死,哪里有救人的本事。 三公主却点了点头,眼光透过我不知看到何处的虚空去,“嗯……我还记得他揽了我一路疾奔去找大夫,那么多彩灯印着他的脸,明明暗暗……”,她又突然笑起来,歪了头,眼中尽是狡黠,“说起来,我学轻功也是因为他,可是这么多年了,”她看看我,“你大抵是不认识我了。” …… 这一段委实比说书先生说得还要身临其境,煞有介事。若不是我太清楚这只是一个救场的故事,简直就要为之鼓掌了。 老太太显然也感慨非常,摸了摸三公主的头,看看我,又看看公主,突然堆出慈祥的笑意,“公子家住何处?年方几何?可曾婚配?双亲可还安在?” 太阳落山前的最后一丝阳光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33 落在她亲切的皱纹上,配合那硕大的银元宝,我俨然已经嗅到了幸福的味道。 傍晚,别院。 我望着满桌的菜,坐立不安。先前被老太太查了一通户籍后就告辞离开,不知道公主那里情况怎么样了,要不要再趁月黑风高干一次翻墙入室的行为呢? 郑好在一旁惴惴,“公……公子……菜……实在……实在难吃……吃的话,明……明日……咱们……再……再换个……厨……厨子吧……” 我刚要答话,就听见傻丫头的声音绕过廊柱透过黑暗传来,“可怜的,又在为吃饭发愁了……” 哎哟,救星哪亲人。 我三步并作两步迈出门去,走廊上,傻丫头微笑而立。 “公主有令,卫子颂听令。着深刻反思今日行为并就是你还是我的问题作出书面说明。” 我甚不解,“什么是你还是我?” 傻丫头也是一脸愕然,“我不知道啊,不过听公主的描述,应该是这样……” 她上前一步,弯下腰来,脸上是惊中带喜的表情,“是你?” 又突然转过身,趴到地上仰着头作出她擅长的无辜且天真烂漫来,“是我。” 然后起身一摊手,“就是这样。” 庭院中乌鸦飞过,“嘎嘎”地伴随我额上的汗珠滚滚下落。 作者有话要说:看来感冒药的催眠效力是有时限的,昨晚睡得早,今天就醒得早了些。左右无事,就码字吧……所以,我都被自己感动了。下午要带朋友去奔sb会,万幸的是,这个会,终于快到尾声了…… 第二十四章 夏天的夜晚,当真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时候。 我躺在床上,掀了薄被觉得有些凉,盖着吧,又觉得燥热得很,几掀几盖之间,把原本也就微薄的睡意,驱得一丝也不剩了。 周围十分安静,只有虫大约是在墙根不知疲倦地叫着,从支起的窗户向外望,能看见月亮安分地挂在空中,大而明亮,遥遥的像一面照妖镜。 我对着那月亮望了一会儿,突然就想起一首著名的词来—— 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 揽了揽薄被,一时之间觉得寂寞无限。 窗外似有人影,衣角擦着窗棂一闪而过。 我颇无奈。真不知是哪家不长眼的小毛贼,打劫居然打到我堂堂黑云寨卫寨主的府上了。左右也无聊得紧,索性陪他玩玩。 门被轻轻地推开,有人往床的这个方向走来,我在心里叹了一回,闭了眼睛装睡。 岂料那人在床边静立半晌也不见动作,我耐性有限,正待睁开眼睛时,却有一只手轻轻地掖了掖我的被角,又顺道拐了个弯,捏了捏我的耳朵。 我毛骨悚然。猛地睁开眼,抓了那只手顺势一带,那人踉跄一下摔上床来,被我制住喉咙压了上去。 那人“呀”地惊呼一声。 我手上再用些力,阴恻恻一笑,“大胆小贼,报上名来,爷爷或许饶你不死。” 那人不说话,却也不见反抗。我渐渐地觉得不对,身下贴着的这身子,曲线玲珑,似乎是个女子,而周身萦绕的香气,更是熟悉得紧。 有不敢置信的猜测袭上心头,我撤开点身子借了月光打量身下这人,迟疑道:“公主?” 底下那人颇没好气,扭了扭身子,“还不点灯?” 熟悉的声音,果然是公主。 我连忙松开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脖子,然后连滚带爬地去那桌案上点了蜡烛。火光摇摇曳曳,我回头去望,床上那脸带绯红微有薄怒美得一塌糊涂的女子,可不就是公主? 我就咧了嘴,搓了搓手,“公主,你怎么来了?” 公主坐起身来理了理衣襟,瞪我一眼,“我的别院,我怎么不能来?” “哦,”我心里无限欢喜,笑嘻嘻地走过去靠着她坐下,细细地打量她的脸,“嘿嘿,我还以为你想我了呢。” 她脸上红云刚退又起,眼波流转横了我一眼,“美不死你……” 这一眼,似嗔似怒,欲说还休。我的心怦怦地跳起来,伸出手去要拉她的手,被她晃着身子闪过。我挠了挠头,索性脱了鞋子上床,坐到她身后伸出手去将她整个身子揽入怀中。 她动了动,便也乖觉了,窝在我怀里,一手扯了我的衣角拿手指绕着玩。 我把头埋在她肩窝里深吸了一口气,晃晃她的身子问她:“公主公主,咱奶奶怎么说?” 她显然愣了一下,玩衣角的手一滞,随后又继续玩起来,“那是我奶奶……”,顿了顿,又道,“说起来……那应该是你枕边人啊,”她微带笑意地加重了读音,“爷爷!” 我想起刚刚把她当成小贼的时候说的话,甚是窘迫。手移上去抚了抚她的颈子,亲亲她的耳垂,“还疼不疼?” “土匪习气……”她的声音似感叹,到后来越发低下去,还有些飘忽,微偏了偏头,似是不堪其痒,低低地唤我的名字,“卫子颂……”,她的手放开我的衣角,往后寻了我的手紧紧抓住,软绵绵地命令,“不许乱动……” “哦,”我从善如流地把唇贴了她的耳廓慢慢游移,“可是很热啊……” 她扭了扭身子,“热还贴上来,哪有这个道理?” 我把她搂得更紧些,“你身上凉凉的,抱着舒服嘛……”,脑子里突然想起一首词来,于是哑了声音感叹,“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 她便笑了,胸腔闷闷地震动,“还是个会背诗的山大王……” “嗯嗯,”我点点头,“我的优点多着哪,公主,您的选择真英明。” “哦?”她挣脱我的怀抱,转过身来眼睛亮晶晶地打量我,强抑着笑问我:“都有什么优点,说来听听。” 我展了展手脚,大咧咧地往后躺靠在枕头上,掰了手指数,“我长得好,心肠好,是为品貌俱佳;会背诗,会武功,是为文武全才;有一个山寨,和整个山头的地,是为家大业大;我对感情专一,是为谨守妇德;我一年四季手脚暖和,”说到这里,我移了身子把头靠到公主的腿上,脸贴着她的小腹把手圈上去,“冬天可以用来暖床……” 公主抚了抚我的头发,道:“夏天呢?一身的汗,有什么好的……”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34 我把她圈得更紧些,“夏天你不出汗嘛,互补,嘿嘿,互补,”转过头来寻了她的眼睛,手在空中比划,“选择卫子颂,选择你一生的幸福!” 公主终于笑出声来,捏了捏我的脸,突然又板起脸,手下也紧了些:“选择你的人很多啊……卫子颂,你的书面说明呢?” 哎哟,煞风景哪煞风景。我实在怀疑这姑娘以前是不是真谈过恋爱,怎么能如此不解风情。把头塞她怀里摇来摇去,口齿不清地嘟囔:“良辰美景,不谈国事……” 她不堪其扰般伸出两只手固定住我的头,微弯了身子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面色颇严肃。 我在心里微叹口气,勾了她的脖子作出个不甚娇羞的表情来,“公主,你是想亲我吗?” 公主额上的青筋跳了一跳,清了嗓子直起身来,想了想,又把我的头从她腿上搬下来。 我自动自觉地再靠上去,她再搬,我又靠上去,如此反复几次,她终于放弃了,泄愤似的捏了我的耳朵,表情也是颇有点愤愤的,“无赖……” 我咧了嘴朝她笑,她便来捏我的嘴,“明明是个无赖,太后还夸你正气凌然,卓尔不群呢……” “真的吗?”我猛地坐起身子,凑近她的脸问她:“咱奶奶真这么说?” 她不厌其烦地纠正我,“那是我奶奶。” “嘿嘿,都一样,都一样,”我喜不自胜地晃了晃脑袋,“咱奶奶真有眼光。” 公主瞥我一眼,我执起她的手摇一摇,“那她老人家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让咱成婚?” “哪有那么简单,”公主微蹙了眉头,“你以为嫁公主像你们山寨抢亲似的那么简单?太后是默许了没错,你还是得有个功名才好,不然,怎么堵住攸攸之口?” “啊?”我垮了脸,“你们家不是银子多么,拿银子一个一个地塞住攸攸之口。” 公主笑起来,点了点头似赞许,“嗯,好主意,我明天去问问父皇,看看咱家的银子还有多少,够不够封口之用。” 我越发愁眉苦脸,“还是不好,被许子期那家伙知道了,该笑我吃软饭了……”,我揉了揉脸,“考功名就考功名吧,可是,我连乡试都没参加过,怎么直接会试和殿试?” 公主道:“这不是问题,各地每年都有推举直试的名额,你爹不是鄞州刺史么,让他按规矩写封推举信就行了。” 哎哟,连退路也无,本寨主注定要去玷污那读书人的神圣殿堂——贡院了。 可是,就我肚子里那点墨水,委实不是能得个功名的料。我颇惴惴地去瞥公主,“公主,那主考官,你认识的吧?” “不认识。” “……” 我欲哭无泪,难道真的要我去裸考?大燕朝的历史上,有没有公主嫁给名落孙山仕子的先例? 公主很愉快地看我自虐般把脸捏扁了又搓圆了,然后一本正经地道:“太后认识。” 哎哟,太后啊亲奶。 我揽了被子自顾自地笑,公主一点我的额头,低声道:“不早了,我该走了。” 啊?我条件反射般整个人贴上去搂住她的腰,“还早,再玩会儿。” 她的声音近近地在我耳边,“玩什么?” 玩什么,这是一个问题。我松开手来愁眉苦脸地看她,她歪了脑袋颇有兴致地望我,我的脑子一抽抽,脱口而出,“玩你?” …… 话音刚落呢我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而公主脸上的表情危险,我打了个哆嗦,软弱道:“要不……玩我?” 公主终于“扑哧”笑出声来,边笑目光边在我胸前走了一遭,似感叹般道:“嗯嗯,子颂今日,着内衫的样子,端的是春光无限。” 我无语地拢了拢衣襟。 公主还是忍俊不禁的样子,我趁机上去晃晃她的手,“公主公主,今晚就不走了吧……你看这么晚了,你这么个倾城倾国的样子,多危险啊……” 她脸上红了红,咳嗽了声,“我不走,那你睡哪儿?”,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起来,语气里很有调侃的意思,“柴房吗?” 我往床里面努努嘴,“我的床很大的,两个人,足够……” 公主不置可否,只管执了我的衣角,玩得不亦乐乎。这便是默认了。我心里欢喜,便有些忘形,朝她张开怀抱,“来,夫人,给本寨主抱抱!” 扑通。别院的地板,比我想象的要硬些。 我哀怨地揉了揉屁股,坐起身来去看床上那狠心的女人。而她居然已经躺下了,面朝床里,背对着我睡得很安稳。 我腻了嗓子喊她,“公主……” 不为所动。 “楚非宸……” 镇定自若。 “夫人……” 坚如磐石。 我颇无奈。迟疑地站起身子,一步一步地挪到床边去。这真的是一张大床,而公主占据了里面一半,一动不动,似是睡着了。我轻手轻脚地上床,挨着她躺下,拉起薄被来把我们两个一起裹住,又转个身,伸出手去揽了她的腰往自己怀里带。 她似不耐烦,动了动身子找了个位置窝好,嘴里还嘟囔:“烦人……” 哎哟,这别扭的姑娘。我挥手弹灭蜡烛,在房间由亮转黑的一瞬间扬了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腻歪吧,腻歪吧,不是罪 第二十五章 读书 在我上山占地为王之前的几年里,或许是因为自我意识还尚未觉醒的缘故,拜我那迂腐的老爹所致,还是读过一些书的。 一开始去的是书院。 去的那天清早吃了早茶,我爹就拿很忧郁的眼神将我望着,那感觉,仿佛不是送我去书院,而是亲手将儿子推入魔窟一样的。 我被他望得也很忧郁,迟疑地问他,爹,那个什么叫“蔬苑”的是不是很可怕?是不是要学农民伯伯一样,要亲手种菜的? 他一双昏花的眼睛越发泪水汪汪,扑上来搂了我,哎哟我单纯的孩子哟,就你这小身板被欺负了该怎么办? 我被搂得喘不过气来,越发坚信“蔬苑”是一个要做苦力的残忍的地方,是以对“毒蔬”埋下了人生的第一个阴影。 后来我爹派了整队的刺史府亲卫兵开道将书院团团围住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35 才算完事。由是我刚刚从“书院是地狱”的错误认识中清醒过来,便又陷入了“我是恶魔”的自我怀疑论中。因为周围的同窗小朋友们都拿忧郁的眼神将我望着,连夫子也很忧郁,瞄一眼全副武装的亲卫兵,战战兢兢地挪过来来问我,刺史公子,你是来踢馆的吗? 此便是读书给我留下的第二个阴影。 我在书院里面很忧郁,因为同窗小朋友们都很害怕我;我还很寂寞,因为害怕着害怕着同窗小朋友们就都不搭理我了。 所幸所有的故事里都有一个冤大头。在我这个“恶霸学生与无辜同学”的故事里,寂寞了几日后,冤大头终于出现了。那是一个干干净净长得很好看的男孩子,一笑起来会露出一边可爱的小虎牙。 他就那么微笑着歪着头问我,卫子颂同学,我可以坐你旁边吗?阳光照进来,那颗洁白的虎牙发出异样的光芒,我的心,很诡异地狠狠一跳,不由自主地点了头。 现在想起来——那是最初的悸动啊!本寨主一颗情窦初开的玲珑少女心,却原来是献给了一颗虎牙。 虎牙同学出现后,我在书院的日子好过不少。上课的时候睡觉有人替我遮衣,书背不出的时候有人在底下提醒,课业不想做的时候有人替我代劳,一切的一切,都很完美。 直到有一件事的出现让它变得不那么完美。 那个时候我对书院已经不那么排斥,每日早上起来都能自动自觉地向我爹请安告辞。我爹很是开怀,时常捻着胡子感动到唏嘘。有一日我出门出得早了些,便绕道去虎牙同学家叫他一起。 我还记得他那日穿了件青色长衫,往那里一站,笑容温和,儒儒雅雅的已经有了些文人气质。我心中莫名欢喜,跑过去就往他脸上“叭叽”了一下。 他瞪大了眼睛,他身边 的他娘也瞪大了眼睛,于是我也只好配合地瞪大了眼睛。 本以为大家动作一致,便是皆大欢喜的意思了,谁知道当天晚上他娘就闹到刺史府去了。 当一位护子心切的中年妇女闹将起来的时候,流氓都挡不住,莫说是刺史府那些习惯了虚张声势的亲卫兵了。于是虎牙他娘一路喊打喊杀畅通无阻地杀入了刺史府内堂。 彼时我正和爹其乐融融地吃着晚饭。我正夹了一块水煮牛肉塞在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呢,他娘便扑过来一把将我掐住,刺史公子,您是贵人有钱人,您要玩那时髦的断袖游戏,有的是人陪您玩,何必缠着我家儿子不放。 我被她这么一掐一晃,那块牛肉堵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而一边虎牙同学脸色灰败,一声不吭,那牛肉就渐渐觉出辣来,又辛又辣,又苦又涩。我被堵得闷闷地开不了口,只有在心里想,我其实,是个女子。 这件事的杀伤力之强,杀伤范围之广,前所未有。往大了说,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了,刺史府的公子是个断袖,于是一时之间但凡长得白净的长着虎牙的小男孩看到刺史府全都绕着走;往小了说,我爹忧愁地看我几日后,终于决定不让我去书院了,改请老师,并且把我院子里服侍的全换成了青春貌美的丫头;往私里说,这件事直接导致我对读书产生了挥之不去的第三个阴影,同时顺便阴影了的还有水煮牛肉和断袖。 后来,很久以后的后来,当我喜欢了公主以后,我才发现虎牙他娘说的并不错,我诚然还真是个断袖,虽然不是她想象的那种断法。当然这都是些后话,现在要说的是,我对读书的阴影。 嗯,自那件事以后,我对读书的阴影根深蒂固,此生不渝。老师请了一个又一个,不是被我气跑,就是被我吓跑。最搞笑的是有一位年逾古稀的老夫子曾经抖着稀疏花白的胡子颤巍巍楚楚可怜地对我道,公子,老夫活了这么多年,委实不是个断袖,你就放过老夫吧…… 怎不让我对读书从此深恶痛绝。 是以当公主提出要我为一个月后的大考做些准备好好读书时,我很是抖了一抖。 公主便有些奇怪,过来摸摸我的额头,“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 我脸色只管再难看些,牵着她的袖子可怜兮兮地问她:“可不可以不要读书,我对读书有阴影的……” 我忘了楚非宸这姑娘是个心肠狠的,她只是轻飘飘地觑了我,“阴影就是拿来克服的,”又伸出一根指头来抵了我的胸口,“不读书,以后别想上我的床……” 我便苦了脸。咂吧了一下嘴后又觉得她这句话说得多余,本来嘛,不读书就考不上功名,考不上功 名就堵不住攸攸之口,堵不住攸攸之口就当不上驸马,当不上驸马怎么上她的床?可听公主这句话的意思…… 瞥一眼公主,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那句话有些问题,微红了一张脸假装看那天边浮云,我的心里便觉出些甜蜜来,一甜蜜脑一抽,便点了头。 为爬上公主的床而读书! 所以说,红颜祸水这个词语,还是有些道理的。 可是第二天,我就后悔了。公主居然对读书一事很是认真,还巴巴地差了傻丫头到别院来,美其名曰伴读,其实就是监督。 傻丫头,一板一眼的傻丫头! 当她捧了与肩平齐的一叠书步履艰难地迈进院子来,还要阴森一笑道“卫公子,快来读书啦”的时候,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连忙放下手中的鸽子,殷勤地跑上去问她:“傻丫头,吃过饭了没?” 她奇怪地看我一眼,“公主说,别院的东西不要吃。” 我的嘴角抽搐了下,“那天气正好,我陪你去转转,我们这里花园的风景还是不错的。” “公主说,别院的花园不要去。” 我的嘴角又是一抽,“要不,玩玩鸽子?你还不知道吧,我养鸽子可是一把好手。” “公主说,别院的鸽子不要玩。” 我觉得再抽下去嘴角都要不听使唤了,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问她:“公主还说什么了?” 她诡秘一笑,把手上的书往我怀里一塞,“公主说,让卫公子你好好读书!” 书重若千钧,我泪流满面。 此后几日宛若人间炼狱。我被软禁在书房里,整日对着满桌子的书,那感觉,仿佛阴影重现。稍一走神,傻丫头便拿些“公主说”来烦我,有一次我终于忍无可忍,抛了手上的书,朝她吼:“公主说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36 ,公主说,成天就知道公主说,公主是神吗?” 她便愣了。一泡眼泪滚在眼睛里,盈盈的偏偏不落下来,再加上控诉的表情,仿佛公主真是那高高在上的神,而我就是那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仙人的冒失鬼,罪大恶极,就该受那天打五雷轰一遍又一遍直到魂飞魄散一个渣子也不剩。 这怨念太强大,我不知不觉就屈服了,缩了缩脑袋继续看书。 如此几日后,我觉得这委实不是办法。再这样下去,我和傻丫头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更大的可能是两败俱伤,大家揽住了一起死。 得做点什么。这样想的时候,我刚好在看一本《三十六计》,书翻到的那一页,说的是美人计。我看看傻丫头,又看看书,眉头一皱,一条毒计涌上心头。 美人计这条计策,精髓在于人。于是,选对人很重要。我闭着眼睛想了一想,便被傻丫头上来 敲了脑袋,“公主说,不准偷懒!” 我恨恨地揉着脑袋,突然想起她似乎说过不喜欢小白脸,喜欢刚猛型帅哥之类的话。可小黑够刚猛了吧,也没见她喜欢啊…… 我在脑子里把府上的人员都过了一遍,决定出奇制胜,既然小白脸和刚猛型都行不通,那我就找阿三,长得充满异域风情的阿三啊,嘿嘿。 阿三一遛弯地跑进来的时候,我分明看到傻丫头的眼睛亮了一下,而阿三眨着深邃无辜的双眼皮,浑然不知危险将近。 我在心里默念了个“阿弥陀佛”,阿三啊,牺牲你一个,幸福……我一个。生得伟大,死得光荣,所谓阿三,当之无愧! 第二十六章 有了阿三,原本看起来不可能熬过去的一个月倒也倏忽而过,并且我和傻丫头都好好的,未发生大规模性质恶劣的斗殴伤亡事件。唯有阿三,原本神采奕奕的大眼睛日渐萎靡,时常在磨墨奉茶的间隙里幽幽地将我望着,那眼神,如泣如诉。我有时被他望得心里发毛,倒也反思一下自己这招美人计是不是真的做得过分了点,无视美人自身的意见,有点霸王硬上弓的意思。可一看到手上的书,便又硬了心肠。阿三啊阿三,你不入地狱我便要入地狱,辛苦你了,等你和傻丫头大喜之日,我一定包一个大大的红包以表谢意。 终于有一日阿三把我堵在了回房睡觉的路上。 我虽然很是吓了一跳,却还是和颜悦色地招呼他,“哦,是阿三啊,乘凉呢?呵呵呵呵,慢慢乘,好好乘,我先走了。” 拔腿便走。阿三却不说话,只是迈出一步又拦住我的去路,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翕动得如同狂风暴雨中出没风浪里的小舟。 我颇无奈,琢磨着这孩子是不是最近受了刺激有点神经衰弱,便苦口婆心地劝他,“阿三啊,你看这时间也不早了,回房去睡了吧,明天还要陪我读书呢。” 哪知这句话一出,他睫毛抖动得更厉害了,连带着身子也开始抖动。我迟疑着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搂了我的腿便开始不管不顾地放声大哭。 有一个两个数个厨子陆陆续续出现在柱子后树荫下阴影里,眼神闪烁,窃窃私语。我拔了拔腿,却拔不出,只好僵在原地,委实尴尬。 而他一边哭一边喊:“公子,呜呜呜,我可不可以不去书房了,呜呜呜呜,你打我吧,呜呜,打死我也不去书房了。” 哎哟,这叫怎么回事。我耐着性子对他讲:“你先起来,别哭,有什么事好好说,这大庭广众的,你一个大男人,像什么样子!” 他只是摇头,把我的腿抱得更紧些,顺便往我腿上擦了把眼泪鼻涕,颇有尾生抱柱而死的气势。 我只好微弯了身子问他:“为什么不想去书房了?” 腿上猛地一紧,他脸上现出害怕的表情来,“公子书房里的,呜呜呜,女子,那女子,呜呜呜,太可怕了……” 果然。我心里暗暗叫苦,想了想,循循善诱地问他:“怎么个可怕法?那女孩子,不好看吗?” 他愣了愣,一滴眼泪挂在睫毛上,被他眨一眨眼睛顺着脸颊滚下来,颇有诗情画意。我正感叹呢,他便愣完了,撇开嘴又开始哭,“好看,呜呜呜,比我以前看到过的女孩子都好看,呜呜呜呜,可是她太吓人了,呜呜呜。” 我擦了擦满头的汗,“怎么吓人了?我觉得她不错啊,单纯可爱,天真烂漫……” 说到最后,我自己的声音都已经开始发虚了,而阿三更是抓了我的裤脚哭着控诉:“她眼神太吓人了,呜呜呜,还老是瞪着我,呜呜呜,像要吃人一样,呜呜呜,公子,我不想被吃。” 我想了想傻丫头那自以为含情脉脉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突然又觉得好笑,不知道傻丫头听到阿三的这句话,会是作何表情。 可我毕竟是个愿意成人之美的好青年,不顾渐渐麻木的双腿,用扇子敲了敲阿三的脑袋点拨他,“你傻啊小子?那姑娘哪是瞪着你啊,她是偷瞄你,人姑娘看上你了,傻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 阿三便又是一愣,抖抖索索地从怀中掏出张纸片来,抽抽噎噎道:“呜呜,可是,可是,她还给我递了绝命信,呜呜,她要挖我的心喝我的血。” 我满头是汗地接过来一看,一颗血淋淋的红心,上面插了把类似匕首类的东西。确实很有杀手符号的感觉。 我震惊了。想起来有一天傻丫头神秘兮兮地来问我如果要向一个人表示好感的话应该怎么做,我彼时心情不错,便给她讲了个外邦“爱神之箭射中红心是为示爱”的故事,以配合阿三的异国情调,她心满意足地去了,我也没放在心上。 可是今日,手里的这张纸,纸上的这幅画,画中这血腥恐怖的感觉,便是她理解中的被爱神之箭射中吗? 我要哭了。 阿三一看我的脸色,便更是颓唐,死命地抱了我的腿,“呜呜,呜呜呜呜,公子,你也看出来她想杀我了,呜呜呜,公子救我,我不想死啊,呜呜呜。” 我异常艰难地对他解释:“不会的,她不是想杀你,她这是示爱呢,你看,这红心,这把……呃,这把箭,表示的是她的心被你射出的箭占据的意思,好事,好事啊……” 阿三将信将疑,抽抽鼻子,眼睛还红着,手倒是渐渐松了。 我趁机拔腿就跑,边跑边对他喊:“别怕,明天到了书房,她看你你也只管看过去,记得深情点,她一定脸红的,你等着看好了!” 第二日阿三顶着一对肿胀的双眼皮期期艾艾地出现在书房门口的时候,傻丫头的眼睛又是一亮。阿三一哆嗦,犹豫着来望我,我便给他个鼓励的眼神。于是阿三的眼睛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37 里开始射出万丈柔光,一丝一缕的全都指向傻丫头,傻丫头的脸“蹭”地就红了。 是谁将我深情遥望,爱人哪,我将还你深情相拥。 本寨主在心里叹了一回,摇摇扇子,突然异常想念公主。 散了学阿三又将我拦在路上,这次他喜滋滋的,大眼睛又水润起来,朝我作了个揖千恩万谢的。 我觉得这委实是个双赢局面,没什么好谢的,拍拍他的肩便要走。突然又想起他昨天说的一句话来,便很是正经地对他讲:“你所见过的女子当中,最好看的应该是公主,”顿了顿,想一想又道,“不对,应该这样说,这天下,不管你见没见过的女子,最好看的总是公主。” 所谓青天白日莫论人,公主便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我看着阿三对着我身后跪下请了一回安离去,本应该欣喜的心,莫名地就觉得有些尴尬。 而公主在身后语气温柔,“子颂,转过身来。” 我愣愣地捏了半晌衣角,公主在后面便是一叹气。然后,有温热的身子贴上我的后背,一双柔和的手,轻轻地圈上了我的腰。 我的心都要化了。 而她的脸贴在我的背上,夏日衫薄,我几乎可以感觉到她的气息。 犹疑着伸出手来覆上她的手,我放柔了声音唤她:“公主。” 她说:“嗯。” 风起,蝉鸣,我的心里,一片安宁。 她却在身后慢慢道:“卫子颂,你这个傻瓜……天下人都知道,最好看的,那是我三妹……你明明见过的……” 这是我认识公主以来听她说过的最没有自信的一句话。我眼中的公主,永远是飞扬着,恣意着,无所不能着的。如今乍一听到这么无力几乎是软弱的话,本寨主的鼻子,居然无端端地一酸。握着她的手想要转过身去把她搂入怀里好好安抚,无奈这姑娘勒得死紧,只好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松,然后执起她的一只手放到嘴边亲了亲。 “公主,还记得那时候在刺史府吗?我说就长公主那相貌,那气度,我还就不信能被什么第一美人比下去?嗯,公主,到了现在,我还是这句话,在子颂心里,公主永远是最好看,最高贵的,也是……子颂心里最喜欢的。” 这是我第一次对公主说出我心里的感受,在此之前,我虽然抱过她,亲过她,也与她同塌而眠过,却从未对她说过喜欢。因为亲也好,抱也好,在相交甚好的闺中密友之间,都是可以接受的,而喜欢这个词,一旦说出口,便再也没有退路可走,代表的,非友谊,而是爱情,女子对女子的,爱情。 我不知道公主会不会接受。 腰间的手渐渐松了。 我的心里,有些苦,有些涩,更多的,是对自己不自量力的自嘲。公主是何等的人物,惯见人中龙凤,睥睨世家子弟,今日莫说你卫子颂还是个女人,就算撇去这荒唐的同性之恋不提,单单说这相貌,这家世,这内涵,你又有哪一点配得上公主?又有哪一点值得公主看重你,欣赏你,继而,爱上你? 却原来,我一直在自欺欺人。 哄着自己说爱人的心不需要回应,只要能够待在公主身边,静静地看她或欣喜或忧愁,尽自己所能替她一力抵挡生活的所有不公与苦难,让她每天都能心欢喜,展舒颜,那么自己便也能够心满意足了。可是心里果然还是生出了一些些贪心的欲望,于是又哄着自己说只要当上了驸马,只要给公主足够的时间,她便总能发现我的心意,然后,或许上天庇佑,会让她给我,哪怕一丝一毫的回应。 然而今日,公主一松手,便让我那些个虚无缥缈的期盼,全部如脱手的上好瓷器一般,碎落满地,狼狈而狼藉。 苦笑着牵了牵嘴角,我慢慢转过身去,静静看了一回公主的眉眼,嗫嗫道:“公主,我……” 却被她突然伸出两根手指来点住了嘴唇。 而她表情淡然,眼神坚定,清清楚楚地问我:“卫子颂,你刚刚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 我微愣了一下,从嘴边扯下她的手来握住,“公主,我说我喜欢你,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那个喜欢,生当共眠,死当同穴的那个喜欢。” 她并没有马上答话。 晚风微凉,我的手心额角,细细密密的出了一层汗。 然后她伸出手来替我抚了抚额角,弯了嘴角,“那你要努力呀卫子颂,看看怎么把三年的驸马当到永远。” 落日包裹在晚霞里,她的微笑盛开在我的眼睛里,永远这个字眼,怎么能甜蜜到如此动人心弦。 第二十七章 不几日之后便是大考。 这大燕朝历来崇文,是以对选拔朝廷栋梁国家砥柱的大考很是看重,考试前好几日皇榜就贴满了全城,贡院周围也早早的布了重兵把守,闲人免进,无端增加了一些紧张的气氛。 我却是不慌不忙的。左右有太后她老人家罩我,傻丫头又忙着和阿三眉目传情无暇拿读书一事来烦我,再加上之前刚刚对公主表明了心迹,一时之间,本寨主倒把备考之路,过出了一点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意思。 但所谓,皇帝不急,急死太监。随着考试越来越临近,我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问郑好,那什么郑小哥,你确定你不是太监投生? 委实不能怪我言辞恶毒,郑小哥面对大考表现出来的重视与紧张,让我这个游手好闲的正主儿只能汗颜到恶毒。 他首先利用总管的职务之便,大肆指挥别院那些鬼斧神工的厨子们不分昼夜日复一日地给我炖些补品吃。奈何本寨主命贱福薄,过惯山间粗野日子的身子虚不受补,面对厨子们别出心裁的诸如百合炖牛蛙之类的补品往往只有一个后果——直进直出。如此几日,在别院的茅厕和厨子们的心都大为受伤之后,郑好终于消停了。 可很快便又出了件大事。据说有反动分子策划在大考期间进行暴动,还狂妄地留下了预告:贴满全城的皇榜通知就一夕之间被人揭了个遍。并且这件事情做得无声无息,全城的看更人,没一个看清揭榜人模样的。 阿三给我报告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悄悄地擦了擦头上的汗,然后去找郑好。他正在厨房的灶头上喜滋滋地烧着一沓皇榜,看到我来,咧了嘴笑,火光肆虐,印照着他的眉眼,分外灿烂。 我十分无力,抖索着声音问他:“小好啊,你干什么?” 他往我手里塞一叠皇榜示意我一起烧,表情专注,“把……皇……皇榜都……都揭了,看……看到的人……人少,公……公子的竞……竞争对手便……也……也少了。” 哎哟,何其天真。 我非常不解地问他:“小好啊,你就这么想让我考好啊?” 他回过头来憨憨一笑,“嗯,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38 公……公子待……待我好,我……我便也……也希望……公……公子好。” 哎哟,本寨主一颗残忍的山贼心,在这么质朴的语言前,居然生出些微的感动来。当下便也不言语了,拍了拍他的肩,帮着把那皇榜,一叠一叠地塞到灶膛里去,很是过了一个热火朝天的午后。 而大考,在所有这些匪夷所思哭笑不得之后,终于来临了。 那天天气不错,郑好一大早就巴巴地点了香,敬完祖宗敬鬼神。为了我的一己私心要劳动这么些个八方神圣,本寨主颇为不安,于是郑好提出要陪我去贡院的时候,便也没有拒绝。 贡院门口密密麻麻的全是人。赶考的,送考的,卖东西的,看热闹的,唧唧复唧唧,一片繁荣胜景。 我在心里叹了一回,拔腿便要往院门里迈,却被郑好拖住了衣袖。回头看时,他一副可怜兮兮忧心忡忡的样子,让我生出这不是赶考而是赶死的错觉。 叹一口气,我拿扇子敲敲他的肩膀,“小好乖,考试罢了,你要相信我的实力啊。” 如此一说,他的脸色更难看了。抖动了两下嘴唇,突然伸出手来擎住我的手臂,然后凑过身子来紧紧抱住了我,在我耳边道:“公……公子,加……加油啊!” 哎哟,当手脚快如郑好要拥抱一个人的时候,还有谁能躲掉。我反应过来时,僵硬着身子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背。 身旁有位考生打扮的年轻公子看过来,莫名地哆嗦了一下。我朝他干笑了笑。 搜身,验名牌,进贡院。 我觉得作为一名上头有人的考生,有必要向主考官表明一下身份。便寻了考场前头身材最为富贵的一位中年人,揖了一揖清清嗓子道:“你好,在下卫子颂。” 生怕他听得不清楚,“卫子颂”三个字我特意加重了读音。岂料他一脸茫然,看了我一会儿后又堆起笑来,“卫公子,你好你好,在下陈如锦,似锦包子铺的老板,我们似锦包子铺乃此次大考官方合作伙伴,品牌响亮,值得信赖,欢迎有空光临……” …… 我讪讪地往后退了两步。却有“哐当”一声,似乎有人弄掉了什么,然后有人在身后道:“子颂,卫子颂,真的是你。” 我回头望,刚刚那位哆嗦的公子脚下一摊乱七八糟的文房四宝,正定定地看着我,表情当中,是又惊又喜。 我仔细地在脑中搜索了一遍,却是委实不识,只好陪着笑抱了抱拳,“这位公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那人身子晃了一晃,惊喜的表情就化作了有些凄苦的,喃喃道:“你不认识我了?” 我很有些无措。看他这表现应该是个认识的,可这张脸又委实不熟,只好试探性地问他:“不知兄台姓甚名谁?子颂健忘,报个名字或许也就记起来了……” 他道:“林海渊。” 我继续无措。 他便扯起嘴唇来憋出个苦笑。阳光照进来,他唇边一颗洁白的虎牙发出异样的光芒。我一个晃神,脱口而出:“虎牙?” 他的笑便开怀起来,青色长衫,儒儒雅雅,干干净净的文人气质,可不就是虎牙同学! 他乡遇故知,我却不知为何突然想起那块水煮牛肉来,抚了喉咙小心翼翼地问他:“那什么,你娘没来吧?” 他一愣,脸上露出点不自在来,道:“没,她没来,”顿了顿,又迟疑道:“子颂……你刚才和那个……在外面……这么些年,你还是……” 句不成句,不知他想表达些什么。我也没有心思去搞清楚他的话,因为一声锣响,考生各就各位,考试就开始了。 考卷很清楚,一道时论,一道策论,一道八股。我静静地看了一回,却不知如何落笔,觉得异常痛苦。 旁边林海渊倒是奋笔疾书。 我一恍惚,便想起年少时候的事情来。那个时侯我刚刚从对书院的抵触情绪中恢复过来,却还是不爱读书。每每先生布置了文章,总要愁眉苦脸地对上好一段时间,往往愁好了,身边的虎牙文章也写好了。我便不客气地把自己的书本推到他面前,他脾气好,总是笑笑就接过去,然后埋下头,像现在这样,奋笔疾书。我每每望着他的侧脸,望到出神。 哎哟,那个时候,真是单纯得如白纸一张啊。 正感叹呢,就有考官上来敲了我的桌子,“这位考生,请注意时间,抓紧答题。” 我颇有些尴尬。年少时候养成的习惯,真是不容易改,怎么就又出神了呢?林海渊偏过头来对我温和一笑,我没好气地错来脸来,对着试卷愁眉苦脸。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叠得方方正正的小纸条,从林海渊那个方向,飞到了我的桌上。我瞥一眼考官,飞快地拿过纸条展开一看,工工整整的三篇文章,一篇时论,一篇策论,一篇八股。再看一眼林海渊,这厮也不看我,只微笑着露出那颗虎牙来,笔起笔落间,竟有了些调皮的味道。 我只管埋了头抄文章,心里暗暗原谅了他娘当年大闹刺史府的行为。 考官宣布考试结束的时候,我刚好抄完最后一个字。交了卷,兴高采烈地去寻林海渊,他正收拾了东西要走,我上去给了他肩膀一拳,“谢啦,小林子!” 他眉目舒展,“子颂,你还是这样,看到文章就犯愁。” 我与他并肩往外走,边走便道:“没办法,人家说从小看到老,读书这件事,是要讲天分的。” 他道:“所以我一开始看到你的时候觉得很奇怪,没敢认。就你当年恨读书的那样子,怎么想到来考功名?” 我想起公主,没控制好上扬的嘴角,“嗯,考个功名好讨老婆。” 他飞快地侧过头来看我一眼,便不响了。 走出贡院门,我欲与他道别。他看了我两眼,嘴张了又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问:“怎么了?” 他嘴唇抽动两下,艰难地问我:“刚刚,考试之前,你和那位白净的公子,你们,什么关系?” 这问题本是个再正常不过的问题,可他脸色偏偏奇怪,我便少不得多想一层。脑子里转一道两道三道弯,再看看他闪烁的眼神,本寨主终于灵光一闪,反应过来了。哎哟,看来当年刺史府那场断袖闹剧,留下阴影的不止本寨主一个啊。 我觉得有些好笑,便拿话去逗他,“什么关系,你道是什么关系了,想当年……” 想当年还没想出来呢,他便急切地执了我的手,“子颂,当年我一直想与你说声抱歉的,我娘她……”,他顿了顿,目光突然恳切起来,“其实我一直知你心意,这么多年,我都没办法忘记你,刚刚考试的时候你望着我出神,我便知道,你还是一样的心意……” 嘎? 本寨主长这么大没开过的桃花,今日明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39 明白白地开出了一朵,我却只想大喊:我那是习惯性走神啊啊啊,心意,心你个头的意啊! 而有人在身边出声,“对不起这位公子,你来晚一步,卫子颂他,已经是本公子的了。” 我循声望。公主,一袭男装,长袖飘飘,眉目如画,潇洒得一塌糊涂。 第二十八章 我在心里叹,这下子本寨主的断袖之名算是坐实了。 可我难得见公主这副模样,歪着脑袋,斜倚在贡院门口的石狮上,脸上的表情是颇有些讥诮的,手里一把折扇滴溜溜转个不停。简简单单,自成风流。可能是见我望她,特特地挑了下眉,眼波流转间,带出来漫山遍野的桃花,倒有点纨绔子弟玩世不恭的意思了。 我忍不住望了又望。 林海渊在一旁声音颤抖,“你……你莫要乱说污人清白……”,又一扯我的袖子,“颂弟,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走,咱们走!” 哎哟,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本寨主就从“子颂”变成“颂弟”了。我抖了抖满身的鸡皮疙瘩,看他气愤中带点凄苦的表情,委实有些不忍,几次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下去。 公主把折扇往手上“啪”地一敲,刚刚微翘的唇角抿起,站直了身子。 林海渊就一把把我扯到身后,可惜手有些哆嗦,声音就显得有点底气不足,“你……你要干什么?光天化日,天子脚下,可轮不到你这个浪荡子胡来。” 好一个浪荡子!我心道,不愧是虎牙同学,说出来的词语,用来形容公主今天的这身行头这番表现,倒是贴切得很。可是,阿弥陀佛,惹了公主,你就自求多福吧…… 果然,这话一出,公主的面色一凛,脸寒到了极处,连带着声音也冰冷起来,“干什么?你说我要干什么?”,她向前一步,朝我勾勾手,表情危险,“卫子颂……” 哎哟,这姑娘真恼了。我连忙迈腿想上前去缕一缕她炸开的逆毛,却被林海渊狠狠地一拽袖子,脚下一个踉跄。 我颇无奈。多年不见,这孩子勇气增加不少。努力往自己这个方向扯了扯袖子,我压低了声音很是诚恳地劝他,“小林子,快放开我,那位公子不是你惹得起的!” 谁料他死活不放,还挺起了胸膛,“颂弟,有我在,你别怕,”又转向公主,扬了声音,“天理昭彰,王法浩荡,还轮不到有人仗势欺人!” 我无能为力,默哀地闭了闭眼睛。 公主居然“啪啪”地拍了两下手,不怒反笑,“好一个天理昭彰,王法浩荡,可是,”她转一圈手上的扇子,笑容愈发灿烂,“谁跟你说我是仗势欺人?” 林海渊愣了一愣。 公主逼上前一步,说不尽的不羁潇洒,说出来的话更是狂妄不已。 “就我这副皮相,”她拿扇子往自己身上从头到脚一点,微抬了头,“本公子要个人,还不信有要不到的!” 哎哟,怎么会有人自恋到如此自然,狂妄到如此耀眼。 林海渊完全愣了,抓着我袖子的手也有些松动。 公主便又看向我,表情温柔,声音魅惑。 “子颂,过来。” 便是刀山火海,又岂有不过去的道理!我喜滋滋地小跑过去,巴巴地拉住了她的手。 公主就笑了,摸摸我的头又看向林海渊,想也知道那眼神里定必是挑衅意味十足的。 林海渊面上满是垂死挣扎的痛苦,“颂弟,你……我知当年是我负了你,可是这么多年,我想着你,心里也不好过……你要惩罚我,也不必找个纨绔子弟,这种人,家里有的是钱,哪里会有什么真心……” 呃,本寨主原来是这么个为情所伤自暴自弃的形象。 手中公主的手有些僵,我安抚性地捏了捏,朝林海渊道:“你要与我话当年,咱们便就来说说当年。当年我年纪小,对你却委实是个欣赏的态度,便是有些喜欢的苗头,也被你娘一把邪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她老人家的话我到今日还记得清清楚楚,她说,刺史公子,您是贵人有钱人,您要玩那时髦的断袖游戏,有的是人陪您玩,何必缠着我家儿子不放。如今我当真断袖了,便也不是你的缘故。我找的是懂我知我疼我的一心人,”我微举了举和公主交握的手,“委实不是被人胁迫,她也不是仗势欺人,至于她家里头嘛,倒确实是有些钱,”我晃晃脑袋笑了笑,“你看,你娘说的还真不错,要玩断袖,果真还是要找个贵人有钱人……” 哎哟,本寨主果然是个小心眼的,一句话记了这么多年,今日一番话说出来,就好像当年的那块水煮牛肉终于吐出来的感觉,自由啊,舒畅啊。 林海渊的面色完全苍白了。抖了抖嘴角,又抖了抖,朝我这个方向抬了抬手,终究没说话,踉跄着去了。不知是不是我眼花,逆着阳光,他的背影居然有了点佝偻的感觉。 想起当年笑容温和的那个虎牙少年,本寨主心中颇多感慨。刚叹出一口气呢,便被公主拉了手,“怎么?老情人伤心离去,舍不得了?” 这话中吃味的意思颇浓。我便忍不住笑出声来,边笑边去拉她另一只手,“什么老情人啊……嗯,公主刚刚说着‘就我这副皮相’时候的样子,有一种睥睨天下,傲视群雄的感觉,十分潇洒。” 公主“哼”了一声,挣脱一只手来捏了捏我的脸,“其实我刚刚想跟你那老情人说的是,本公子就仗势欺人了,你待如何?” 这句话颇有点任性的意味,而她的嘴微微嘟起,在阳光里发出诱人的光泽,配上那张雌雄难辨俊美非常的脸,所谓尤物当如是啊! 我偷偷地咽了咽口水,拿公主的手背抹抹我头上的汗,“咦,这都入秋的天气了,怎的还这么热的?” 公主啐我一口,道:“花痴!”,却还是反过手来,细细地替我擦了额头。 我心里欢喜无限,只顾咧了嘴“嘿嘿”地笑。 公主脸上便有些不自在了,一甩手问我:“你笑什么?” 我再忙不迭地捡起她的手,“我开心,嘿嘿,开心。” “白痴……”公主笑着横了我一眼,转了个话头又问我:“今日考得如何?试题可还简单?” 嗯?试题说什么来着? 我努力地想了又想,只记得抄了三篇文章,至于题目是什么,又抄了点什么,委实记不起了。只好干笑两声,诚实地对公主道:“应该挺简单吧……简单得我已经不记得题目讲点什么了……” 公主颇有点怀疑地正了脸色。 我琢磨着说出舞弊一事实在有损我寨主英明神武的形象,加上作弊的帮手还是刚刚出言不逊的“老情人”,便明智地决定对此一事缄口不提。 好在公主也并不是一定要追究到底的意思,我便握了她的手转移话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40 题,“公主,公主,你怎么会到这贡院来的?” 实则我挺清楚公主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慰问我这个考生来了,偏偏还是想从她口中听到些甜言蜜语来。所以说,恋爱中的人,一般都挺无聊兼无耻的。 可惜公主终归是个不解风情的,也不愿配合我无聊的小心思,她甚至故意板了脸,“怎么会来?不来的话,又怎么会看到你和老情人藕断丝连依依不舍的痴缠?” 呃,偷鸡不成蚀把米。我讪讪地摇了摇扇子,带出一股凉风,“哪有藕断丝连,哪有依依不舍,哪有痴缠?” “哦?”公主两只指头轻轻地捏了扇子,风便停了,“那你倒是说说,我知你心意,你知我心意的,那是什么?” 哎哟,耳朵好什么的,太讨厌了。 我干笑两声,“那都是些旧事了……现在我对小林子,委实没有他想的那种心意……” 却又被公主截了话头,“小林子,叫得倒是亲热……” 我没了办法。凑上去望望公主,她瞪我一眼;拉拉她的手,她又瞪我一眼;搂搂她的腰,她还是瞪我一眼。 太可爱了。我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公主便也绷不住了,一张脸盈盈的,手下却不含糊,狠狠地在我腰间掐了一把。 我苦了脸“哎哟”大叫一声,拉了她的手到腰间帮我揉揉,一边加把劲埋怨,“小时候的事哪里作得了准了,小林子今日,一定是考昏头了……” 公主停在我腰间的手一滞,我连忙改口,“不是,是林海渊,林海渊那厮……” 那手便又满意地动作起来,轻轻柔柔的,本寨主很是受用。公主扬了眉笑话我,“看不出啊卫子颂,你小时候就颇有招蜂引蝶的本事啊!” 我心道,哪里是招蜂引蝶了,明明是我欲做那蜜蜂逐花,奈何那花毫不领情,花朵他妈还要做那东风无情摧,好一段凄惨的初恋往事。但这话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与公主听的,我便又是一声干笑,“嘿嘿,少女情怀总是诗,诗化了悲哀,我等你来。公主,公主,子颂不招蜂也不引蝶,只要公主的执手相偕。” 公主闭着眼睛听了一回,睁开眼来时,那眼中浮浮沉沉,似埋怨,似欢喜。而她在我腰间的手又是轻轻一捏,“油嘴滑舌……尽会说好听的……” 嗯,油嘴滑舌那也是一种本事。我见公主那副似嗔似羞的模样,心里便如千百根羽毛齐齐刷过一样,痒得很难耐。 刚刚伸手抚了抚公主的唇畔呢,就有人在旁边肆无忌惮地讨论。 “看那边哪,断袖,活的!” “嗯,啧啧,两个都很好看呢……这世道,好男子都断袖去了,你让我这种好看却嫁不出去的姑娘情何以堪……” …… 我讪讪地松了手。 公主却是紧了紧在我腰间的手,稍踮起脚来在我额头上印下一吻。复又拉了我的手,朝刚刚出声的两个女子示威似的一笑。 微风拂面,清香宜人。在两位姑娘左顾右盼假装隐形的表演中,本寨主华丽丽地醉了。 等待放榜。 我其实心里是颇有点惴惴的。太后她老人家虽然对着公主赞过我一回,可看得还算过眼并不代表就能立刻升华为祖母看孙女婿的那种喜欢,加之她老人家所谓认识的那位虚无缥缈的主考官我连影子也没看到过一眼,是以不能作准。至于交上去的那份答卷,虎牙同学少时的确是个人才不错,但这么多年过去了,难保人才长着长着就变庸才了,况且这大燕朝除去鄞州之外,还有大大小小数十个州县,人才什么的,大抵是不缺的,于是一时之间,我对自己在多如牛毛的考生中披荆斩棘昂首出线的前景表示很不乐观。 但这情绪是不能表露出来的,尤其不能在公主面前表露出来。因为这姑娘一直一副老神在在安然自若的样子,不知是对我太有信心呢还是真的一切尽在掌握无需忧心,甚至还吩咐为了不落人话柄,在放榜之前别院和公主府之间各类人等都少有走动的比较好。她这么镇定,我觉得我作为一名寨主,黑云寨最高决策人,不大不小一名领导,太过患得患失的话委实说不过去。另外,我近日闲来无事坐下来反思,自己在公主面前的形象一直以来似乎都不是很强硬,如此下去,压倒公主什么的,前景着实堪忧。于是,也只好咬咬牙虚张声势地做出镇定自若的姿态来,时常哼一曲《无所谓》飘过前厅后院花园长廊,实际心中焦灼不已。 而焦灼这种情绪,总是易传染的。大考结束以后,傻丫头本来就少了以“陪卫公子读书”为由有事无事往别院跑的机会,而公主那道“少有走动”的谕令一下,算是彻底绝了她通往神圣的别院爱情之路。是以她与阿三只能做那牛郎与织女,相望不相闻,相思不相亲,何其凄惨。我眼睁睁地看着阿三每日守在别院门口朝公主府的方向作望夫石状,悲天悯人的情绪发作,便苦口婆心地劝他好男儿先立业再成家,与其这么日日苦等,不如潜心钻研厨艺,在事业上有了一番作为也好有资本迎娶傻丫头。他扑闪了一回大眼睛,倒真听进去了,化焦灼为灵感,很是研究出一道咖喱相思牛肉来,据说是融他家乡的口味于真情实感中,别院众人尝过后,皆泪眼朦胧,思乡思亲思恋人,大大提高别院伙食标准之余,也很是播撒了一股低迷凄楚的情绪。 本寨主在此氛围渲染之中,焦灼之情无可避免地冲到了一个顶点。而在花园那颗孤零零的丹桂树势单力薄地飘出些隐约的香气来的时候,放榜的日子终于到了。 那天天气不是很好,阴沉沉的,太阳被些厚重的云遮住,整个天像一副留白甚多的水墨画。我在房中踱了许久的步,一把扇子开开合合扇骨已然快散架了,终于决定静悄悄地亲自去看一眼那决定命运的喜榜。 绕过花园,穿过走廊,便看到郑好满头大汗地迎面跑来。嗯,本寨主之前只见识过他手快的事实,今日一见他这跑步的能力,才知他腿脚之快,委实不在手指灵活之下。 由是我才叹了一回呢,他已然到了眼前,可能是一时收不住脚,便一头扎进我的怀里来,我少不得伸手扶他一扶。 他抓了我的手只顾喘气,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一张平日里白生生的小脸憋得红中泛紫。 我拍拍他的背替他顺顺气,很是好奇地问他:“小好啊,跑这么快,赶着去投胎么?” 他把头摇了又摇,攥得我的手臂死紧,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似悲似喜,“公……公子……,有……有了!” 啊?有了?谁有了? 我瞧他这副激动中带点惊喜,惊喜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41 中还藏点忧虑的样子,琢磨着怕不是这别院寂寞,他一时糊涂和哪个厨娘做了那未婚鸳鸯,真的搞得某条生命急吼吼地来投胎了吧?当下少不得放缓了面色宽慰他,“没关系,小好啊,这是好事,好事啊,说明,呃,说明你已经是大人了……你别怕,咱这别院虽然偏僻些,清贫些,但是添个把孩子还是养得起的……”我瞧一眼他愣愣的模样,顿了顿,又道:“不过孩子没名没分的终归不好,是哪位厨娘,你说与我听,找个时间我请公主做主,尽快把事情办了吧?” 郑好的呼吸已经平复下来,可整个人又彻底呆了。 我慈爱地摸一摸他的头,“瞧你这孩子,这样就乐呆了……那什么,不用谢啊!” 他顺着我手的方向偏了偏脑袋,一副突然醒悟过来的样子,眼睛瞪得老大,又气又急地辩解:“不……不是,是……是公子你……你……” 他的话卡在这个要命的地方,本寨主少不得一抚小腹,思量有没有什么时候在失忆状态下与哪位男子做了那罪孽的造人之事。 好在他很快接上了,手在空中比划,“公……公子……你……皇……皇榜……有了……” 这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没头没尾,可本寨主偏偏听懂了。他说的是,今日放榜,本寨主卫子颂的大名,赫然在榜了! 云散日出,阳光普照。本寨主的心里,这一段时间以来累积的焦灼终于找到了释放点,慢慢地被欣喜与踏实所取代,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感叹——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救星林海渊。 前厅。我在厅上坐,底下是四个穿红挂绿手持锣鼓的报榜小官,为首的一位一撮小胡子长得颇为喜庆。他朝我微一低头,笑道:“恭喜卫公子,贺喜卫公子,卫公子才学出众,文采风流,在此次会试中力压群雄,夺得探花之位下官给探花郎道喜了!” 哎哟,探花郎。取次花丛,这名字一听就风流得很。本寨主十分受用,朝着他笑了又笑。 可他手中托板上的朝服却端得安稳,丝毫没有送上来的意思。 我一思忖,这是要我自己下去拿?放下扇子站起身,却被阿三拉了衣袖凑到耳边说:“公子,这官儿是在等着你打赏呢!” 有这规矩?我颇为难。本寨主是在和公主处对象没错,但这别院却是她的私人财产,一日未成亲,私自支配这别院财物,似乎说不过去。 于是我拿扇子敲了敲脑袋,扬声喊:“来人呐,接过这位官爷手上的朝服,众位官爷赶路辛苦,请上座,看茶!” 小胡子唇边的笑便垮了下来。把朝服递给我的人,面无表情如背书一般道:“皇上有令,八月初一,着状元杨恩铭,榜眼林海渊,探花卫子颂入宫觐见!” 说完,看都不看我一眼,并其他三个人火速退了。 我撇了撇嘴,心道,如此甚好,还省了本寨主的茶叶。只这未来岳父召见,本寨主惶恐,惶恐得紧。 三日后便是八月初一。一大早就有内宫太监来宣,催着我洗脸更衣整理着装。我在团团转的间隙偷眼仔细地看了看那位公公,推翻了之前说郑好像太监的结论。 出门,上轿。颠簸了一路后停下来的时候,另外两顶轿子早已候在那里了。我从轿子里跨下来,颇有点尴尬地与林海渊打招呼:“小林子,早!” 他的面色也很是有些不自在。好在另外一位状元爷挺热情,上来朝我一拱手道:“这位想必就是探花郎了,在下杨恩铭,见过卫兄。” 我连忙抱拳颌首。恩,这位状元兄年纪似乎颇大了,朝服的腰带有点拘不了他那硕大的肚子。 好不容易把视线由那肚子上转开,他又道:“看卫兄和林兄的样子,两位以前似乎是认识的?” 哎哟,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干笑了声,道:“嗯,我和林兄都来自鄞州,算是同窗旧识。” 林海渊在一旁端了个脸,作沉痛状。 杨恩铭便上去拍拍他的肩,“哎呀,鄞州果然好地方,两位兄台双双高中,果然人杰地灵,人杰地灵!” 我抽了抽嘴角,嗓子有些发干。 好在很快就有内宦来领了我们觐见皇上。从皇宫的一道侧门进去,首先着眼的居然是御花园,入秋的天气,花园里倒是不见颓景,鲜花妍妍,丹桂飘香。 杨恩铭在身旁小声道:“据说皇上有意在今科仕子中选一位做长公主的夫婿,却不知是何人如此有幸能得到皇上的赏识。” 他一边说,一边挺了挺肚子,脸上的表情是颇有点成竹在胸的,似乎那“何人”就是他自己了。 我很是不屑。可一想自己一早认识公主,并且就是冲着娶公主这个目的来考试的,很有点暗通款曲的意思,不免又有些心虚。 大约是我的脸色有些难看,林海渊在旁边拽了拽我的袖子,我转头望时,他面色沉静,深深地望我一眼,道:“子颂,你放心。” 要我放的是什么心,我不明白。也委实没有时间想明白,因为从侧方的桐树上陡然飘出个人来,一身黑衣,黑巾蒙面,一把雪白锋利的剑,直朝我的面门而来。 我一把推开林海渊,侧身躲过那一剑,那人便“唰唰唰”又是几招,招招毒辣。我少不得凝神静气,耐心与他缠斗。 身后杨恩铭尖了嗓子大喊:“来人呐,有刺客!” 我自下山以来未曾有机会施展过拳脚,今日遇刺,倒是耍了个痛快。又堪堪躲过一剑,正寻思怎么这偌大的御花园这么半天了连个侍卫也没出现呢,却见御池上的游廊尽头,有人含笑而立,风乍起,一袭明黄的龙袍。 心下大震。那刺客便又是一剑,我躲闪不及,被他擦着胸膛挑过,朝服“呲”地一声破了。 我皱一皱眉,那刺客倒愣了。我趁机一个腾跃到那游廊上整衣跪下,“微臣卫子颂,参见吾皇万岁。子颂不才,委实不是大内侍卫的对手。” 低着头,只能看到那道明黄的衣角,做工精细,绣了暗花的龙纹。那衣角晃了晃,便有温和的声音笑道:“你就是卫子颂。” 杨恩铭和林海渊也上来跪了一地。 皇上便道:“都平身吧。” 我立起身,微微颔首。皇上走到我面前立定,细细地打量了我一番,道:“卫子颂,果然英武不凡,少年英雄。”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42 哎哟,这一定是太后她老人家在皇上那里替我说过好话了,皇上今日刺客这一招,就是试探我来呢。 我出了一身冷汗。 皇上又道:“你们三位都是大考选出来的,当世的人才。朕有一长女,爱才心切……” 我思量着,这便是要招驸马的意思了,嘴角刚弯了一弯呢,却见林海渊颇奇怪地看我一眼,急急地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下了,道:“臣林海渊不才,对长公主思慕已久,今日有幸以榜眼之名登入殿堂,愿娶公主,望皇上成全!” 杨恩铭愣了,皇上愣了,我也愣了。 小林子今日,又演的哪一出? 我仔细瞧了瞧他的面色,却是凄苦中带点大义凛然的,仿佛昂然赴死。又想起之前他对我说的“放心”一句,心间便如一道闪电陡然划过,亮了,又焦了。 这个傻瓜,竟然是怕我被招为驸马,不能成当日在贡院门口的那断袖好事,要苦了脸自我牺牲吗? 我哭笑不得。要我怎么解释,我那断袖对象,就是亲爱的长公主? 正不知所措呢,那杨恩铭也“扑通”一声跪下了,“臣杨恩铭不才,也愿娶公主!海枯石烂,此志不渝!” 哎哟,这是什么个状况。我看着皇上额间青筋跳了又跳,居然觉得有些好笑。 而皇上看看跪在地上的二人,又看看我,扬了扬眉,笑道:“朕的女儿如此抢手啊……可是怎么办呢,此前朕问过她了,她也是个直爽的,道是非卫子颂不嫁呢……” 阳光晴好,我的心间,一朵鲜花静静盛开 第三十章 ... 虽然恩科入了榜,已经算天子门生可用之才,但由于皇上还未正式下诏封官,无品无阶,所以我彼时还算半个自由人,日子过得颇为清闲。 我思量着那日在御花园皇上御口亲许,和公主的这门亲事便是做了准的,于是忙不迭地给山寨里提笔修书,嘱咐许子期和易尘尽快动身上京,娶妻乃人生大事,没有这两个多年损友在场,委实不大像样。当然这不过是句场面话哄哄他二人开心罢了,实际情况是,我之前离家上京不过纯属意外,动身又匆忙,身上委实没有带什么银两,这娶公主一事,虽然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了其赤/裸裸的傍大户性质,但如若聘礼太过寒酸的话,岂不让人笑话?本寨主用那比针尖还小的心眼略略一想,便觉得不管怎样,此次公主下嫁,这排场,这气派,怎么也不能比三公主出嫁的那次逊色了去。 至于为什么是与三公主比,本寨主忙着写信,委实没有时间想那么透彻。正思忖要不要把我那压箱底的古玩玉器之类宝贝的藏匿之地告诉他们呢,郑好手里攥着一张请帖进来了。 一张大红的,艳俗的请帖。我接过来展开一看—— “八月初九巳时后,杨恩铭恭请林海渊卫子颂两位兄台逸仙楼一聚,遍赏秋景,把酒言欢。” 哎哟,这倒霉的没有眼力见的状元爷哟。我目光在那“林海渊”三字上一扫而过,心内很是为难。 同科进士,将来也少不得要同朝为官的,这把酒赏景之类的文人风雅事,没个正当理由不去似乎说不过去;只不过这一去不可避免又要和小林子碰面,旧仇新怨的隔着,委实尴尬。以前许子期时常跟我讲,与他有过一夜风流的姑娘,分开后全都成了他的红颜知己,因为有往日的情分在那里放着,由爱人过渡为好友便是再自然不过的了。我以前没有经验,便天真地相信了他的话。如今在这小林子一事上有了比照,才知道许子期那家伙,是情圣啊,真情圣,与他相好过的的那些姑娘们,是豁达,真豁达。 直到走至那逸仙楼门口,我心里还在为自己此生难以成为一名情圣而纠结不已。抬头望一眼那日头,似乎约定的时辰未到,便在这逸仙楼门口稍一驻足。 楼名逸仙,正对的牌匾上这三个大字确实也写得潇洒不羁,颇有点超凡脱俗的意思,加之整幢楼在周围一群建筑的衬托下显得很是挺拔修长,倒当真对得起这楼名了。 我刚在心里赞了一回呢,或许是因为头仰得过高的缘故,脚下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便有一双手接住了我的腰,温和低沉的声音响起在头顶,“子颂,小心。” 小林子。我僵硬了脖子扭过头去朝他艰难一笑,他黑如深海的眸子里不知名的情绪一闪而过,便松开了我的腰。 我转身道:“小林子,你来了,今天天气不错,呵呵,呵呵。” 他面无表情地定定看我,旋即眉头一紧唇边便滚出个苦笑来,“你还愿意唤我一声小林子,可是子颂,你就如此恨我,避我唯恐不及?” 哎哟,这话从何说起。我虽然此前经年被那块水煮牛肉哽住,心里是有些疙瘩的,但自那一日贡院门口一席话说开,前尘往事,便是个统统葬送的意思了。如今见他,便是有些个不自在,也只是因为他此前无端表白加之在皇上面前为爱奉献的那劲头儿,让我心里颇有些歉意罢了。恨此类激烈的情绪,却是委实没有的。可是——本寨主扪心自省——我一没去他林府一哭二闹三吃药,二没在他府前静坐示威自焚抗议,怎么就在他的心里,落下“恨他”这么个印象?同窗旧识,少小玩伴,本寨主原来自多年前起,便是个心眼无限小的形象。何其失败。 我很沉痛,面色大约也就不那么好看,林海渊唇边那一抹苦笑便有泛滥之势,“果然,人家说再回首已是百年身,我以前不明白,心里还巴巴地留了念想,总盼着今生若能再见着你,便能补上狼狈分离的遗憾。呵,那日在贡院见着你,我这心里,是出生以来也未有过的欢喜,可是子颂,你与那浪荡……那位公子……” 他的嗓音一片涩然,竟是再也说不下去了。我的心里,也并不好受。还记得当年在书院,因着我爹的关系,一干同窗不是不屑理我,就是不敢理我;我当时少年心性,也是个骄傲得无法无天的,纵然心里有多羡慕其他人两个一群三个一党的玩闹,面上也不表露出来,怅然却冷笑着独来独往。只有小林子,永远是那样温和一笑,露出半边虎牙。子颂,毛笔应该是这样握的;子颂,记得背书;子颂,夫子过来了,快醒醒;子颂,…… 子颂,子颂。我现在闭眼细想,还能听到这声音在耳边细细缭绕,一遍,又一遍。 或许正是因为他一直以来都对我太好,太过体贴细致的缘故,我才会对那天他娘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43 在刺史府大闹时他不声不响的行为一记许多年,在贡院门口还要拿话来刺他。实际现在想一想,这迁怒着实不应当。便是他娘不来闹,被我爹发现我这断袖的苗头,也少不得要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左右当年我们太年轻,这爱情的苗头又飘渺得太过脆弱,惨淡收场,实属必然。可我决计想不到这么多年了,对于当年这份朦朦胧胧的感觉,小林子能把它坚守得如此长久,转化得如此深刻。 我望一眼他的满面颓唐,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摇摇折扇笑道:“小林子你莫要如此,既是些旧事,过去了便都让它过去了,太过执着,也是徒增伤感。至于你说的恨一字,实属无稽之谈,日后咱们同朝为官,若是你不嫌弃,便还是如旧时一般,做个知交好友,你看如何?” 林海渊的面色稍有恢复,我在心里叹,本寨主今日这番话,离进化成情圣也不远了。 他抬头看了一回日头,又问我:“那日皇上说公主亲点你做驸马,你是怎么考虑的?” 我努力地压抑了一下不由自主浮上来的笑意,抚一抚眉角道:“还能如何呢?蒙公主不弃,皇恩浩荡,子颂又岂有推拒之理?” 他细细地看我的面色,嘴唇颤了几颤,终于道:“这样也好。” 我不知道他说的这样也好是个什么意思,大约是觉得断袖是条不归路,我能从这条路上回头是岸,也算浪子回头,总是好的;又或者他稀罕我,终究输给了公主而不是个浪荡子,面子上好看许多,这样也好。 正胡思乱想呢,远远地杨恩铭的声音破空而来:“林兄,卫兄,在下迟到了,实在惭愧,惭愧得紧。” 我在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望着杨恩铭那由于快速行进而抖动不已的肚子,倒也生出几分亲切来。 逸仙楼,太白居。 林海渊打开临街的窗户,有风吹进来,杨恩铭细细擦了一遍满脸的汗水油光。 我提起茶壶替他斟了一杯茶,笑道:“杨兄实在太过客气,你堂堂的状元爷,照理也应该我和小林子请你吃酒才对。” 杨恩铭招呼林海渊坐下,曲起两指来扣了扣桌子,道:“卫兄说哪里话,那日皇上亲口一诺,大驸马之位便是卫兄囊中之物了,日后我等见了卫兄,也少不得要称一声臣。若是卫兄念在同科出身的份上,对我等稍加照拂,在下便感激不尽了,又岂敢要卫兄请吃酒?” 哎哟,原来是这么个意思。我干笑着喝了口茶,林海渊一双剑眉跳了两跳,却是面无表情,指了窗外道:“赏景,赏景。” 可委实没什么景可赏。只有临街两排粗壮的桐树,略枯黄的叶在风中抖啊抖,便抖下一片来,林海渊伸手接了,漠然一笑,“秋风扫落叶,好景,好景!” 杨恩铭的表情微有尴尬,我便又替他添了一回茶,指着没甚行人的街道对他道:“人家说登高望远,这逸仙楼高而不危,倒确实是个赏景的好地方。只不过今日不知怎么的,这条街倒还好,若是望远一点,看隔壁那条入城正道,怎的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杨恩铭奇怪地望我一眼,很是不解地问我:“怎么?卫兄竟是不知?” 我愕然,“不知什么?” “几个月前匈奴犯我边境,那三驸马赵奕疏亲自挂帅,大败敌军。此次班师回朝,算算日子,今日便是入城之期。一清早那条正道便清街了,要将扫除尘,静待良将。这么大的事,卫兄竟是不知?” 杨恩铭说得很激动,一双痛心疾首的眼睛盯着我,仿佛我不知此事便是文盲,实不配这探花之名,更不配这未来驸马之位。对于给他造成的心理伤害,我只能表示遗憾,也没力气替他再添一回茶,因为“赵奕疏”三个字,还是让我的心里,微微地起了一回波澜。 最近日子过得太过舒坦,竟忘了这样一个人物。而他携功归来,我不知道,对于我和公主之间,又意味着什么? 我“啪”地一声摊开扇子,对着门外扬声喊:“小二,上酒!上大坛酒!” 林海渊把视线从那片枯叶上移到我脸上,若有所思。我勉力朝他一笑。 酒足饭饱。隔壁那条正道上恰恰是千军入城,领头的战马上,白袍将军坐得端正,手中长剑在惨淡的阳光中泛出清冷白光。 虽见不着他的脸,我也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这样的男子,堪堪当得上世人对他的评价,英俊潇洒,当世英雄。 杨恩铭殷勤地邀我到那窗口仔细欣赏英雄风采,我借口要去茅厕,溜出门去。刚一拐弯,便见隔壁包厢那门微敞,一位姑娘靠了窗户,正向外面眺望。 我在心里叹,又是一位仰慕英雄的姑娘,浑不在意这英雄是不是已有婚配。可那姑娘突然偏了偏头,我拿酒醉昏花的眼睛一看,居然是三公主? 揉了揉眼睛,正待看个真切,那姑娘却已经回过头去,徒留一个稍显寂寥的背影。我摇摇头,不禁在心里暗叹自己的荒唐,今日三驸马回京,三公主不在府中等待,岂有跑到这酒楼独自遥望的道理?酒喝多了,当真不是什么好事。 第三十一章 ... 八月十五,皇上封官的诏书一下,当晚便在明德殿赐宴,宴请此次恩科头榜前二十名的进士。由于很多进士都被这一纸诏书封去了外地做官,此次设宴,算是个犒赏加欢送的意思,以显示皇上爱惜人才,体恤臣下的贤明。 实则按照往年惯例,除去状元能做个皇上近侍以外,其余的在榜进士都得一一外派。可是今年——我对着那金灿灿的诏书看了半晌——前三名居然一股脑地都被划了去做那翰林院修撰,不大不小,华丽丽的正六品京官。 我想定然是我那皇上老丈人想以权谋私把我留在京城,却又不好做得太过明显招人非议,干脆把前三名打包一起送与了那翰林院。哎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可怜天下父母心。我的皇上老丈人,却原来是个慈父。 月破黄昏。 那明德殿里外各处都掌了灯,端的是金碧辉煌,格外灿烂。我混在一堆仕子中间沿着那汉白玉台阶拾级而上,心里想的是今晚能不能见到公主,这步子跨得,不免就荡漾了些。 尚未入殿,便见这殿中分左右两侧各摆了一长溜的案桌,桌上酒盏瓜果什么的,十分勾人。已有穿各式朝服的官员们在那案桌后垂手而立,看来是只待我那皇上老丈人一来,便可开席了。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44 由于排名问题,我不可避免地和杨恩铭林海渊分到了一桌。小林子对着我温和一笑,面上尽是坦荡与自然,我的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 杨恩铭十分兴奋,时不时拉拉我的袖子,指着那些我看上去都差不多的官员们给我介绍。 “看,兵马大元帅王卓毅,啧啧,不愧是武将出身,眼神太有杀气了……哎,还有那边,那边,吏部侍郎赵庭轩,长得很正气啊……” 我十分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恰好那殿上御案前的公公尖利出声:“皇上驾到!列位公主并驸马爷驾到!” 我随着众人跪下,念了一回“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之后,便偷偷抬了眼去找公主。 其实根本无需去找,便就是在她这几个尽皆千娇百媚,尽态极妍的姐妹们中间,楚非宸这姑娘也是最出挑的一个。一袭正统的宫装,滚边的金线,暗走的龙纹,把她精致的眉眼,衬得高贵非常。而她正敛了眉和三公主说些什么,唇边突然溢出个微笑来,窈窕生动,美景灼灼撩人眼。 我忍不住望了又望,连皇上何时说了“平身”也未听到,还是小林子一拉我的胳膊,我才后知后觉地站起来。 公主便像察觉了什么一样看过来。我局促地整了整朝服,朝她咧了咧嘴。她那凝在唇边的微笑便呈扩大之势,眉眼尽展,轻启嘴唇对我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子颂。” 哎哟,这两个字明明无声无息,却如她揽了我的脖子在我耳边低语一样,缠绵得紧,悱恻得紧。本寨主的心里紧一阵松一阵,嗓子有些发干,少不得哆哆嗦嗦地寻了那桌上的茶杯猛灌一口茶。 三公主也噙了笑意看过来,眼睛里颇有深意。我放下杯子,抚了抚喉咙。 杨恩铭在案桌下扯了扯我的朝服,“呀,卫兄,大公主在对着我笑,三公主也对着我笑,我是不是真的,太英俊了点?” 我抽了抽唇角,转过身去很认真地打量了他的眉眼,道:“嗯,杨兄这模样,是英俊,真英俊,把那天上的神仙,都要比下去了。” 他便越发喜不自胜,“哦?却不知是哪路神仙?” 我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肚子,一本正经道:“这神仙大名叫什么我还委实不知,只知道他惯来袒胸露乳的一副笑模样,我家乡的百姓都管他叫弥勒。” 他便挂着笑出了神去想,我憋着笑转过身来,正对上林海渊忍俊不禁的眼神。 我自重遇他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生动的表情,刚想回他一个笑呢,他便又看一眼公主,若有所思道:“不知为何,大公主这模样,倒是眼熟得紧。” 我的笑就有些僵住,想了想,打了个哈哈道:“天下好看的姑娘大抵长得都类似,小林子你定是那烟花柳绿之地去得多了,看什么姑娘都眼熟,哈哈,哈哈。” 他眉头一紧,似要开口反驳我,我便一指御案,“圣上讲话呢,专心,专心点!” 我那皇上老丈人确实是在讲些“得众位爱卿,是我大燕之福”之类的场面话,把那龙腾虎跃的硬木龙椅,坐得十分四平八稳。眉目间颇有英气,我在心里叹,像我老丈人这样的,才算得上是十分英俊啊。 十分英俊的万岁丈人说完了场面话,目光往席下一扫,面上便露出些怅然来,“今日咱们君臣尽欢,只可惜奕疏有伤在身,未能前来,倒失了几分热闹。” 奕疏,赵奕疏。不说我都没在意,别的公主都是携驸马同桌,只有三公主,明明出嫁了却与大公主同桌,却原来是三驸马没来。 我的心间一跳,条件反射似的去看公主。她表情淡然无异,倒是三公主眉头一紧,掷了手上的杯子,往后倚在椅子上,眉目间颇有厌烦。 金杯带酒,挟了几分力气,撞在那桌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群臣安静下来,面面相觑。皇上的面色一凛,动了动嘴唇,却是没发作。 气氛有些僵。就有一位穿绛色朝服的官员站起身来,朝皇上恭了一恭,道:“此次犬子能够携功归来,实属皇恩浩荡,上天庇佑;所受轻伤,更得三公主亲自精心照料,皇上对我赵家的恩惠,臣铭感五内,没齿难忘。” 飞鱼服色麒麟袍,端端正正的正二品。我想了想,却原来是刚刚杨恩铭提过的吏部侍郎赵庭轩,赵奕疏他亲爹。 皇上便笑了,挥挥手让他坐下。三公主神色颇为复杂,是讥诮中带点惘然,我突然想起当日在逸仙楼看到的那位独自遥望的姑娘,心里不免疑惑了去。 皇上又道:“此次科考,所录的都是可用的人才;状元榜眼探花三位,更是可堪大用,尤其是探花卫子颂,”他看我一眼,顿了顿,又道:“文武双全,甚得朕心。” 群臣一片拍马附和之声,杨恩铭的神色有些不自在。我端起酒杯朝各位同僚比了一比,便又去望公主。 她今日心情似乎很不错,一双笑意盈盈的眼,堪堪在我脸上停顿了一瞬,便错开来,端了酒杯自顾自地浅酌。粉雕玉琢的脸上,许是酒意,酿出鲜艳的红晕。 我心里很是荡漾,便也笑了去杯中抿了抿。杨恩铭看看我,又看看公主,终于悟了,颇为愤愤地低声道:“原来看的是你……眉来眼去,眉目传情,秋波暗送,暗度陈仓……” 我呛了一口,林海渊似是不经意地望过来,眉目间颇有晦涩。 我放下酒杯,心道,美人恩什么的,当众消受,果然容易消化不良。 终于捱到散席。我看着一堆大臣进士们相互介绍来介绍去,很是有点头晕;又觉得好不容易来趟皇宫内院,不留下点“到此一游”的痕迹,似乎有违我山大王的本质,便央了旁边一位小公公带我去那皇宫的御厕走一遭。 轻松出来,却不见了那位公公的身影。周围黑乎乎的,圆润润的月亮在那天边淡定地照下来,一片树影幢幢。我把手搭在眼前仰头观了一回星象,又俯身看了一回地理,终于无可奈何地承认,这御厕颇为偏僻,本寨主此次,在这皇宫内院里,光荣地迷路了。 我很无奈。埋怨了一回这宫中工作人员的不负责任之后,便朝着附近的光亮处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刚刚似乎听皇上说天色已晚,要留公主在宫中住一晚的。啊,亲爱的公主楚非宸,你的夫君我在你家里迷路了,你到底,在何方?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45 不知走了多久,远远地看到一幢雄伟的大殿,上书“止清殿”三个大字,有带刀的侍卫成群结对的,在那殿下台阶处站立,却不知是何人的住所。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问一问路,便有什么东西撞到腿上来,我下意识地搂住,低头一看,一双墨黑清澈的眸子。 那小人刚刚长到我腰身这么高,面上稚气未脱,带点慌张,却犹自撑起点镇定来,眉毛一挑问我:“你是何人?” 在这皇宫内院,又是如此矜贵骄傲的表情,想来应该是哪位小殿下吧。长得是真好看,我便斗胆去捏了捏他的小脸,逗他道:“你认识楚非宸吧?那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放肆!”他倒板了脸,斥责的表情简直跟楚非宸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我顿感亲切。 摸摸他的脑袋,“这么晚了,你一个小孩家家的不睡觉,胡乱跑什么?” 到底还是小孩,他便撇了嘴,“今日父皇宴请新科进士,皇姐姐夫他们都去了,却不带我,”他扬手挥开我的手,气鼓鼓道:“我要离家出走!” 哎哟,当真是位小殿下。我探出去的手就有点僵,犹豫着是默不作声地开溜好呢,还是苦口婆心地劝他莫要离家出走的好。 正纠结呢,却见眼前这位别扭的小殿下绽开了眉眼,朝我身后扑去,脆生生地唤:“大皇姐!” 呃,公主。 我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转过身去,朝着公主扬了扬手。她正一脸母爱地接了小殿下在怀里呢,看到我脸上的笑就僵住了,似是不敢置信,“卫子颂?” 我搓搓手,“呵呵,是我,我走了,你们继续,继续。” 转身欲走,却被楚非宸这野蛮的姑娘揪了耳朵,“卫子颂,你好大的胆子,这皇宫内院,岂是你随便想进就进的?” 我何其冤枉。 伸出两只手去护住耳朵,我压低了声音讨饶:“哎哟,哎哟,轻点……公主,好公主,咱弟弟还在呢,给我留点面子哈。” 她的手便松了,略展了眉眼,似笑非笑,“咱……弟弟?” 我干笑两声揉了揉耳朵,拉了她的手道:“公主,你们家着实太大,我绕了个弯子出来,便找不到出处了,这不,”我指了那天真地望着我俩的小殿下,“无意中撞上要离家出走的小殿下,你说,是不是应该功过相抵?” 小殿下两粒黑葡萄似的眼珠气鼓鼓地盯了我,突然道:“皇姐,这人刚刚说他是我未来姐夫!” 哎哟,这小心眼有仇必报的倒霉孩子哟。 我下意识地又去护住耳朵,公主的手却轻飘飘地落在我的胸口,替我整了整前襟,又摸了摸她弟弟的脑袋,好声好气对他讲:“这一句,她却没有说错。” 倒霉孩子的小脸垮下来,本寨主荡漾地要去摸他的头,却被公主扬手隔开。 她唇边扬起好看的角度,“可是她不够听话,皇姐正考虑要不要休了她。” 唔,嘎? 第三十二章 ... 虽然公主口口声声说要休了我,但实在架不住本寨主英明神武人见人爱,几天后的早朝上,我那伟大的皇上老丈人还是亲口宣布了我和公主的婚事。 两边穿着花花绿绿朝服的文武大臣们跪了一地山呼“万岁”,我那惯来藐视国法纲纪、崇尚胡作非为的山贼心里,便微微地发了一回虚。 倒不是本寨主胆小,实在是楚非宸那姑娘的娘家势力大到足以只手遮天的程度,哪天我这女子的身份一暴露,我那老丈人随便挖个坑把我活埋了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我出了一回冷汗,惨淡着一张脸安慰自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若有一天被活埋,化作春泥更护花。哦,亲爱的楚非宸,我的好姑娘,你可许我做个风流的饱死鬼? 散朝后二驸马魏灼阳邀我当晚去他府上喝酒,说明了几位驸马都会到场,有点连襟大联谊,聚会好开心的意思。我推拒不开,便应了。 晃荡了一圈走至别院大门口的时候,便看见郑好可怜兮兮地坐在进门的门槛上,萧瑟的秋风吹过,他单薄的小身板微微打颤。 我走上前去摸摸他的头,小心翼翼地问他:“小好啊,你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吹风?不冷么?” 他抬起失神的眼睛怔怔地看我,许久以后眸子才慢慢聚焦,似乎终于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我,便紧紧地攥了我的袖子,嘴一扁,竟是个要哭的形容。 我很不解,手忙脚乱地去摸了他的额头,“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他把头摇得飞快,伸了手指着门内,脸上现出害怕的表情来,“里面……可……可怕……的人……” 可怕的人?唷嗬,是哪家不长眼的小毛贼,作乱作到本寨主的府上了;而且,居然还有胆留到本寨主回来? 我磨了磨牙,对郑好道:“别害怕小好,告诉我,是抢匪么?他们几个人?” 他愣了愣,迟疑道:“两……两个人,不是……不是抢匪,是……是流……流氓,但……但是他……他们说是……是……公子的……朋……朋友……” 两个人,我的朋友,流氓? 哎哟,天杀的流氓许子期! 我收了扇子,强自安抚下额上突突乱跳的青筋,盯着郑好的眼睛问他:“是不是有个高高大大一脸坏笑的?他怎么你了?摸你脸还是掐你腰了?” 郑好一张白净的小脸就憋得通红,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涌上点水汽来。 我攥了扇子气急败坏地入府去,天杀的许子期,才刚刚到我府上,居然对着我的总管,摸脸掐腰的全干了! 郑好在后面委委屈屈期期艾艾地跟着。 刚到那正厅门口,便听见许子期那厮玩世不恭的声音传来,是颇带点讨好的,“阿尘,阿尘,子颂这房子真不错,什么时候咱们也下山找个好宅子过安生日子。” 我一拉郑好,静悄悄地停了脚步。 易尘不出意料地没有做声,徒留许子期那家伙在那里左一个“阿尘”右一个“阿尘”地聒噪。 最后大抵是实在没法子了,那家伙终于低了嗓音道:“阿尘,我错了,那总管长得白白净净的,我一时忘形就没管住自己的手,再没下次了,我保证!阿尘,你说句话啊!” 我便抓准时机迈进厅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46 里去,将将看到许子期拉了易尘的胳膊,低眉顺眼地作认小伏低状。 郑好在一旁讶异地张大了嘴。我叉了胳膊幸灾乐祸道:“别听他的阿尘,这家伙都保证多少回了,又有哪次当真了!” 易尘循声望过来,便绽开了一张木然的脸,神采飞扬地唤我:“大哥,好久不见。” 许子期龇牙咧嘴地“哇哇”扑过来,笑道:“大哥……好子颂,来给哥哥抱抱!” 我闪身晃开,许子期便顺势直奔郑好而去,把人抱在怀里,还装出一副十足吃惊的表情来,“呀,抱错了,管家小哥,怎么是你?” 我眼看着郑好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又露出惊恐之色,连忙一把扯开许子期,扬起扇子来照他脑门上就是一下,“好了,你小子收敛点!” 许子期讪讪地松开手,一脸无赖相地挑了挑眉,问我:“怎么样,压倒公主,一统后宫的大计进行得如何了?” 郑好没来由地哆嗦了下。 我没好气地瞪了许子期一眼,“托你的福,皇上他老人家今早刚刚御口亲许,要把公主下嫁于我。” 易尘在一旁狡黠地笑,许子期就皱了眉,“啊?这意思是你还没爬上公主的床?哎哟我的大哥哎,这都几个月了,你怎么一点也没有我的风采。” 我扫一眼易尘,冷笑着呛他:“那是,那是,若论下流,你许子期认第二,又有谁敢认第一?” 许子期摇头晃脑,“错,错,我那是风流而不下流,江湖当中最流行最受欢迎的那一款,”他顿了顿,又作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来,“大哥这样误解我,真让我伤心……亏我还给你带了见面礼……”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腰间去掏,却摸了个空,愕然的表情很是大快人心。 郑好慢慢扬起白净的,神一般的手,一本金灿灿的书,书上四个大字格外耀眼—— 春宫九法。 …… 易尘替我擦了一回额上的汗,慢悠悠笑嘻嘻道:“大哥莫动气,其实这本书你该留着,总有一天,会用得上的。” 许子期扑上来,一脸谄媚,“知我者,阿尘也!” …… 当天晚上我去二驸马府赴约,细节无甚可表。只有一点,赵奕疏其人,即使看在我充满偏见的眼睛里,也是个颇为稳重,颇为正气的好青年形象。虽然我不愿承认,却也闷闷地想,假使以前楚非宸真的对他有过什么想法,那或许,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可是不管前尘往事如何,钦定的吉日还是到了,由于公主是从皇宫出嫁的,我一大早骑马到了那皇宫的东华门外,换上官服,配好玉带,便去公主自小到大的住处迎她。 有皇家乐队浩浩荡荡地在前面开路,我头顶遮着金黄的三檐伞,一路拍马走来,端的是春风得意。 但还是见不到公主的面的,只有那大红的八人大轿安分地在那里等着,我上前朝轿前的天文官拱手一致意,朗声道:“臣卫子颂,恭迎公主至驸马府!” 乐队便奏起喜乐来,吹吹打打,一路到了修缮一新张灯结彩的别院。许子期和易尘在大门口含笑而立,我一个恍惚,便似回到了山寨成亲的那晚,她一身火红,在层层灯笼的映照间眉目含笑,轻而易举地灼花了我的眼。 九盏宴会,皇上亲临。他亲切地执了我的手,很是欣慰地道:“朕这个女儿,交到你手里,便也放心了,太后她老人家也算了了一桩心事。非宸自小便多有任性,你这个做驸马的,还是要多担待着点才好。” 我擦擦冷汗谢了一回恩,又连连应是,我那丈人便笑了;他一笑,满座的文武便也笑了,一个接一个地来给我灌酒。 几乎已经喝到头昏眼花双脚发软了,赵奕疏拿着一把酒壶走过来,他的神色复杂难解,本寨主一双酒后的眼睛,委实看不穿。 他也不说话,给自己连添三杯酒,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动了动嘴唇,神色晦然却颇真诚地与我讲:“卫子颂,你以后,要好好地待非宸。” 非宸。他唤她非宸。 我几乎扯不动嘴角,只在心里冷笑一声,仰头喝光杯中酒道:“这一点,自然不需赵兄多言;在下认为,既然同为驸马,连襟兄弟,还是各自照顾好各自的公主为好。” 他端着酒杯的手一抖,酒洒了一地。眼神闪烁几下,拱拱手去了。 我其实很想问他,既然如此关心楚非宸,当初又为何巴巴地在那殿前请赐,要娶那三公主?楚非宸略带忧愁的面容浮上脑海,我甩甩头,心里有点发紧。 终于熬到宴散,便有喜娘引了我到那新房里去。打开房门,一身凤冠霞帔安安静静在那床上坐着的,是我的心上人。 喜娘欲出声唤人,被我挥挥手屏退了。关上房门转过身,一步一步地挪到那床边去,我伸出手去捏了那大红盖头的一角,指尖有些微微发抖。 一扬手,盖头飘落在地,公主的脸便清清楚楚地出现在我眼前,而她仰起脸来对我粲然一笑。 “子颂。” 烛光摇曳,她的表情安静而柔和,我略有不快的心,便奇迹般地平静下来,伸出手去细细描绘她的眉眼。 她握住我在她脸上游弋的手,轻轻地引我坐下。我终于忍不住将她揽入怀中,手下是抱得死紧,声音却放得很低,一遍一遍地在她耳边唤。 “公主,非宸,非宸,我的非宸。” 她一只手攀了我的肩膀,腾出另一只手来在我背上抚了又抚,轻声问我:“怎的了?可是有什么不快?” 她的手抚在身上,声音熨在心头,我便是有再大的不快,也一早抛到九霄云外,只管揽了她不撒手,把头闷在她的颈窝里,亲亲她脖子里露出来的肌肤。 她的身子微一颤抖,手下一顿,便迟疑地爬上我的脸,唇偏过来碰碰我的耳垂。 我的身子“嘭”地一声,由耳根烧开来一把邪火。这火势太过猛烈,我口干舌燥,哆嗦着一只手去她腰间解她的衣裳。 她俏红着一张脸伸手来隔,我反手握住她的手,细细打量一番她的眉眼,迟疑着嗓子问她:“公主?” 她便松了手,咬了咬牙,又探到我腰间来解我的玉带。我心间那把邪火,愈发猛烈。 她的手越过我的外袍,探到内衫里,我便不管不顾地把她揽得更紧些,俯首寻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47 了她的唇,把自己的唇送上去。 她的气息是清冽中带点馥郁梅香,柔柔软软,我吮了又吮,忍不住伸出舌头去,在她牙根上一刷而过。她微微睁开眼来,是迷蒙中带点惊诧,我便放柔了声音擦着她的唇边低低地哄她:“乖,松开牙齿。” 她略一启齿,我的舌头便钻进去,寻了她的缠上去。她的手在我内衫里把我的背攥得死紧,身子略往后一仰,我便顺势压了上去。 烛影摇红,佳人在怀,我的心里,响起四个字。 交颈鸳鸯,鸳鸯交颈。 然后,一声闷响,我敞开的外袍怀里掉出个东西来。公主猛地睁开眼,偏了偏头,眸子里倒全然清明了。 她探手把那东西拿上来,杵在我俩之间,嗓音还略带暗哑。 “春宫九法?” 哎哟,天杀的许子期! 我干笑了笑要去夺那本书,却被公主扬手抛在地上。而她两只手揽了我的脖子,额头抵了我的额头,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含着笑意问我:“子颂今日,要用的是哪一法?” 呃,呃? 我的面上烧起来,亲亲她的唇角,很诚实地回答她:“没有研究过,很有可能是,不得其法。” 她便笑出声来,按下我的脑袋,把脸埋在我的肩窝里,半晌后声音闷闷地传到我的耳朵里。 她道,子颂,再给我点时间。 第三十三章 ... 清晨暖阳。 楚非宸的脑袋搁在我的颈窝里,一只手搭在我肩上,睡得很踏实。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看见她长长的睫毛在白瓷一般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如笔管般挺直却小巧的鼻子,和略微上翘的唇角,睡容淡然而祥和。 我小心翼翼地偏头轻啄了下她的鬓角,心里面却浮起来一点点的苦涩。 本寨主与同一个女子,成过两次亲,过了两次洞房花烛夜,但那最关键的洞房,却一次也没捞着。幸亏本寨主是个女的,如若生为男子,如此忍法,大抵是会憋出个后天性无能来的。可是——我的手无意识地在公主臂膀上打了个圈——如果是男子的话,公主还会诸多顾忌吗?还是,非是赵奕疏不可? 我扯起唇角来苦笑了笑。楚非宸,楚非宸,我在你的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 她的脑袋在我怀里轻轻蹭了两下,睫毛微颤,似乎是要醒了。我调整一下脸上的表情,闭了眼睛。 就有半梦半醒慵懒沙哑的声音轻轻地撞进我的耳朵,尾音拉长,是我从未听过的软糯。 “唔,子颂……” 我的身子酥了半边,却还有力气略扬了嘴角庆幸,这姑娘欲醒未醒的,至少叫对了名字。 然后我的颈窝处一阵微痒,是她眼睛睁了又闭,睫毛刷过我的脖子,带出来大片的鸡皮疙瘩。 本寨主僵了她枕着的一只手臂,在心里叹,坐怀不乱什么的,果然是性无能才能企及的高度啊。 就这么叹一叹的功夫,她大抵是完全醒了。停在我肩上的手攥了攥我的衣服,就转了方向,往上划过我的眉毛,眼睛,在唇角处略一停顿,就直奔耳朵而去,在我耳根处轻轻地,抚了又抚。 酒醒帘幕低垂,满室馥郁梅香。 我耐不住,正待睁开眼睛时,却听得她幽幽地一声轻叹,似感慨,似怅然,似心事满腹。 我就忍不住圈了她的腰,对上她的眼睛,朝她笑了笑,“公主,早。” 她很是愣了一愣,撑起来半个身子,抚在我耳朵上的手缩回去又伸过来,稍稍用力捏了捏,表情是带点被人捉奸在床后的恼羞成怒,微蹙了眉头指控我:“卫子颂,你早醒了!” 聪明的姑娘。她散下的长发铺在我的额角肩头,由于仅着中衫的缘故,隐隐约约微露出点里面的春光来,刚醒的面颊上还有香甜的红晕,眼带薄怒,娇俏动人,风情得一塌糊涂,可爱得无以复加。 哎哟,如此美好的女子,现在是我的妻子。本寨主十分受用地往那片春光处看了又看,伸出手指来绕了一缕她的头发,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她就咬了唇,很干脆地推了我的手,翻过身去给我留了一个十分冷淡的脊背。 哎哟,害羞了,恼怒了,呼唤人哄了。我瞥一眼突然变冷外加十分寂寞的怀抱,从善如流地侧过身贴上去搂了她的腰,她的手要来挡,被我顺势攥在手里一股脑全部塞在怀里,脑袋凑上去贴了她的肩膀,磨啊磨。 她曲起胳膊来往后推了推,道:“凑过来干什么,没脸没皮的,真烦人。” 我亲亲她的耳朵,“公主公主,早上好。” 她偏了偏头,似是咬了牙,“好什么好,你继续闭了眼睛睡觉啊,理我作甚么。” 我亲亲她的脖子,“公主公主,新婚快乐。” 她似乎是低低地从牙根处“嘶”了一声,扭了扭身子,手绕过来在我腰上掐了一把,“死山贼,臭无赖……” 哎哟,如此亲昵的称呼都来了,这在以前是绝对没有的。本寨主十分受用兼之得意忘形地上去舔了舔她的耳垂,含在嘴里轻挑慢捻。 她的身子几乎是一激灵,弓直了背,手抖索着上来攥紧了我的手,断断续续说出来的话似推拒,又似邀请,“卫子颂,子颂……” 我贴着她的耳垂继续嘟囔,“公主公主,唤我声驸马来听听。” 她终于忍无可忍地转过身来,却正中我下怀,手贴着她的腰往前送上一分,她的身子便完完全全地贴上我的,胸前风光,柔软到不可思议,本寨主的心里,荡漾成一江春水。 她的眼中,诧异未消,却突然面色一转,漾出层层鲜艳的笑容来,眼波流转中,竟透出些媚惑的味道来,唇再往前送上半分,几乎是贴着我的唇,百转千回了嗓音问我:“驸马……你要……做什么?” 呃,春水之中幻化出无数个漩涡来,本寨主的身子,直往下沉。似是嫌她那魅若罂粟的眼神与甜若蜜糖的声音还未将本寨主折腾得神魂颠倒般,她突然点着我的肩膀推我平躺在床上,跟着翻身上来,略支了身子,一只手从我额顶慢慢下滑,柔柔地,定格在我的心口,打了个圈,媚眼如丝,“驸马……你想……做什么?” 本寨主很没出息地潮红着一张脸打了个哆嗦,脑子里面,煮成一锅沸腾而甜腻的八宝粥。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48 喉咙里干涩得紧,我咽一口口水,脑子里就自动自觉浮现出一句熟悉的台词来。于是我搂了她的腰,愣愣问她:“公主今日,要用的是哪一法?” 这应该是一个很好笑的问题,因为她终于开怀地笑出声来,俯下身子来把我的手抵在床上十指相扣,轻啄了啄我的唇角,笑道:“子颂这个模样,真是让人,很有想要欺负你的欲望。” 我十分有建设性而且诚恳地与她商议:“那你就欺负吧,你欺负完了换我欺负你,你欺负欺负我,我欺负欺负你,欺负来欺负去,多么和谐的床上生活呀!” 她一张脸红了又红,还是“扑哧”一声笑出来,又勉力地想撑起严肃的模样来,稍用力咬了咬我的唇角,斥道:“尽胡说……” 我撇了撇嘴。 她点点我的鼻子,便坐起身来背对了我,“时辰也不早了,快起身吧。” 哎哟,这姑娘!我在心里叹,楚非宸这姑娘,真应该给她颁一个名号——世纪末的柳下惠,新时代的苦行僧。 我仍躺着,把脑袋贴上去圈了她的腰,慢慢地收紧。 她便伸出手来覆住我的手,轻轻问:“怎么了?” 我摇摇头,沉默半晌,又觉得不甘心,尽量轻松了声音对她道:“公主,你昨天说的,让我给你时间……别让我等太久,憋久了,对身体不好的。” 她的手一滞,稍许之后,又轻轻拍拍我的手,说了一个字。 好。 日头高起,深秋的阳光,惨淡中自有一种温暖的力量。 我在前厅里四平八稳地坐着饮茶,许子期和易尘两个凑在我眼前,两双眼睛,四道目光,闪烁出猥琐的笑。 易尘捅捅许子期,许子期便咧了嘴“嘿嘿”地贱笑一声,问我:“嫂子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我吹了口浮在茶面的茶叶,好心好意地提点他,“按照规矩,你应该恭恭敬敬地称她一声长公主。” 易尘摇了摇脑袋,明明一张文人的脸却偏偏笑出了流氓的味道,“公主是尊贵不错,可不还是嫁给大哥你了嘛,我们按俗例称呼她一声嫂子,也是不差的,”他的笑越发意味深长,“嘿嘿,嫂子这个时辰,是还没起吧?” 多年的山寨生涯,与这两人狼狈为奸的日子,我已经预料到这个对话要往什么方向发展了,放下茶杯挑了眉毛问他:“怎么?” 他笑得露出八颗牙齿来,和许子期交换了一下眼色,搓搓手道:“没什么,嘿嘿,大哥威武,威武,嘿嘿。” 哎哟,好好的一句话,被他说得如此下流。 我身为一寨之主,少不得正了颜色批评他,“阿尘啊,你年纪轻轻的,少跟许子期混在一起,都学坏了,脑子里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许子期颇为委屈地睁大了眼睛辩驳:“与我何干?再说哪有乱七八糟?大哥你这是,挑拨离间,阻人姻缘!”他扁了一张嘴嗫嗫地念:“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卫子颂,不厚道;不厚道,卫子颂。” 易尘微红了一张脸。 我从腰间摸出折扇来打开,很是正经地问他:“哦?是吗?” 他便一拉易尘,两个人两张大脸又挤到我的眼前来,对着我的脸看了又看,迟疑地下了判断:“欲求不满。” 易尘点点头,“求欢被拒。” 我探出扇子去要敲这两人的头,被他们默契地齐齐避过。两个人又是对望一下,异口同声道:“洞房成空。” 哎哟,怎么会有这两个兄弟,本寨主甚无奈,甚无奈。 许子期拍拍我的肩膀,仰天叹道:“长公主啊,真是一个无法让人一手掌控的女人!” 这句话歧义太过,本寨主无可避免地想到早上公主胸前的风光上去,少不得低下头去瞥一眼自己的手。 公主的声音便无甚波澜地响起在门外:“这位兄弟说的这句,是赞美呢,还是讽刺?” 我咧了嘴循声望。嘿嘿,公主一身曳地长裙,娉娉袅袅地走过来,摇曳生姿。我起身朝她伸出手去,被她身后跟着的傻丫头瞪了一眼。 我不怪她,在她眼中,大抵是没有什么人能配上公主的。神一般的存在被我这样一个小白脸勾引下界,对她来说,堪称信仰毁灭一般的打击。瞪一眼,就瞪一眼吧,本寨主真是大度。 公主扶了我的手坐下,似笑非笑地望向许子期和易尘。这个表情,我在心里为他俩念了遍阿弥陀佛。 两人跪下请了一回安,许子期便笑嘻嘻道:“评价公主的,当然是赞美,赞美!” “哦?”公主笑意盈盈地盯了他,“这位兄弟,我似乎是见过的。” 许子期骄傲地挺了挺胸。 公主把我手边的茶盏拿过来喝了一口,慢悠悠地道:“当真是挺拔俊秀,器宇轩昂。” 许子期骄傲地昂了昂头。 公主笑意更甚,“没记错的话,几个月前,掳了本公主上山寨的就是你吧?山贼兄弟?” 许子期一下子泄了气,闪烁着眼神去望傻丫头,做出个以前他得意非凡的泡妞必杀笑来,道:“这位妹妹真是好看,却不知妹妹怎么称呼?” 傻丫头面无表情地看过去,道:“死小白脸,谁是你妹妹?” 许子期一张过尽花丛,片叶不沾的英俊脸上,红黑转换,异常精彩。 第三十四章 大婚三日后,依礼公主要回宫拜见太后,皇后等,行谢恩礼,是为归宁。名字取得挺好听,其实按照民间的叫法,也就是个回娘家的意思。 说起回娘家,不得不说,这简直是天底下所有女婿的最大梦魇。我以前曾经看过一本叫《动物世界》的闲书,说是按照畜生界法则,所有的畜生也好,牲畜也罢,在自己的领地里,是最有安全感与竞技力的。其实人说白了,也不过衣冠禽兽,披着衣服直着身子满大街跑的动物罢了,于是平日里再小心翼翼低眉顺眼的小媳妇,一回到娘家,底气立刻足起来,趾高气昂的程度与娘家的财力物力兄弟力成正比;而所谓的回娘家,也很快会演化为一场全家对女婿的控诉公审大会。何其凄惨,何其悲壮。 而公主,即使不在娘家,也足够趾高气昂了。此次归宁,因着我那亲生丈母娘皇后娘娘一早仙逝了的缘故,主要还是拜见一下太后她老人家。老太太那头银元宝是让我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49 很亲切没错,可是一想到她在落霞山上狐狸般笑眯眯问我“公子家住何处?年方几何?可曾婚配?双亲可还安在”时候的样子,本寨主就忍不住对此次归宁担起十二分的心。万一她老人家一时兴起,问出“吹灯后生活如何”之类惊世骇俗的问题,本寨主如此诚实的一名好青年,可该如何作答? 我把头埋到被子里,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 就有一只手上来扯了被子,打扮妥当的公主坐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我,大抵是回娘家一事让她精神振奋的缘故,一张精致的脸格外容光焕发。 我哀怨地拉过她一只手来放到嘴边啃啃。 她曲起手指来敲敲我的嘴角,“还不起身?太后应该等着呢,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哦。”我应一声,侧过身子把她的手枕到头下,顺便鼻尖贴了她的腿,闭上眼睛。 看不见她的表情,可她的声音是颇有点哭笑不得的,“应了还睡?很倦么?” 我本来是不困的,可是她身上的香气颇有些安神催眠的用处,加上她声音低低软软的很让人受用,我便把脸贴得更紧些,手上去抱了她的腿,咕哝道:“嗯,我一看到你就想睡觉。” 她似乎是不堪其痒,腿稍稍动了动,也便消停了,却并不答话。 我心里很有点奇怪,勉力抬起眼来看一看她,却见一双潋滟含情目,流转处,春风乍起。 我完全醒了。想一想刚刚那句话,虽然本寨主是怀着无限纯洁的心情说出来的,可稍一咀嚼,便品出些不纯洁的意味来。而看公主这副样子,显然她也想歪了。 哎哟,本寨主的心里,荡漾得一抽抽,手便自动自觉地向上几寸,摸到她不盈一握的腰间处,稍一使力,她便倾身跌落到本寨主的身上来,一张上天可睥睨仙娥,下地便颠倒众生的脸上,慌乱之色一闪而过,低低地“呀”了一声出来。 太,过,迷,人。 而她伸出手来轻轻推搡我的肩膀,扭动一下腰肢却是争不开,便压低了声音颇有点气急地道:“卫子颂,你干什么?快别闹了,刚刚打扮妥贴,你一闹,又乱了……” 嗯,确实是有点乱的,云鬓半偏,有几根发丝垂下来,拂在我的脸上,把我一颗本来就跃动不已的心,拂得也酥麻不已。 其实我骨子里还是颇有点山贼习气的,便不管不顾地把她的腰揽得更紧些,涎了脸胡闹道:“公主,公主,我要和你困觉。” 她一张俏脸“轰”地一声烧起来,极其无力地瞪我一眼,挣扎着反驳我:“又胡言乱语……你一个好好的女孩子家……唔……” 她后半句话没说出来,是被我凑上去堵住了嘴。我不想知道她对于“因为是女子,所以该如何”会发表出什么高见,心里陡一烦闷,便抬头擒了她的唇。 女子又如何?本寨主确实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子,可是本寨主偏偏要抱你,偏偏要亲你,偏偏要和你困觉! 山大王的蛮态发作,我一手扣了她的腰,一手探上去锁了她的后颈,唇舌只管贴上去辗转舔舐,放肆些,再放肆些。 而她的唇齿不说话时委实要比说话时乖觉很多,似乎是低叹了声,便软了身子,修长的手指上来缠住我的脖颈,轻启牙关,便放了我的舌头进去,任我予取予求,予取予求。 我几乎要溺死在她的一腔柔情中。 抱着她翻了个身,她柔若无骨的身子便到了我身下。本寨主神思都被刚刚那一个吻烧得不甚清明了,而怀中的她眼带桃花,从唇边到脸颊泛起来一片潮红,吞吐之间,气息甜腻,十分勾人。 我又凑上去舔舔她的唇角,一路向下,划过下巴,停在她精致锁骨处,舌尖上去打一个圈,便听到她略带压抑的抽气声。 这一声太过销魂蚀骨,本寨主完全没有了理智。 抖抖索索地探手上去,这宫装虽然眼见繁复,解起来倒也没有想象中困难,腰间缎带一去,便轻飘飘地散在床上,我俯身上去寻了她的唇哄着她与我舌尖纠缠,手从她中衫下摆钻进去,一路柔滑触感,而终于越过肚兜,覆在她柔软胸前的时候,那感觉美妙得,让我不自禁地从鼻子里 “哼”了一声出来,与她的“嗯”声恰巧相闻,十分默契。 我恶意地在那柔软顶端悠游打转,她的呼吸便急促起来,勾在我脖子后面的手绵软无力地滑下来按了我的手,头稍稍一偏,断续破碎的句子逸在我耳边,“子颂……停……停下来……大白天的……” 哎哟,这话说得太暧昧。我手钻出来与她十指相扣,唇贴在她的唇畔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啄,气息不稳地问她:“大白天不可以,晚上就可以吗?” 她也不说话,把头死死地埋到我的肩窝里,手探到我的腰间,很是用力地掐了下。 我的一颗心几乎要脱喉而出,凑在她耳边低低地呢喃:“非宸,楚非宸,我爱你,我好爱你……” 有人轻轻敲门。 傻丫头的声音透过门,透过屏风,透过帷帐,还是那么煞风景。 “公主,驸马,是时辰进宫觐见太后娘娘了。” 楚非宸伸手推我一下,掩起口来清了清嗓子,道:“知道了,你先下去预备车马,不用进来服侍了。” 我亲亲她的唇角逗她:“怎的不唤人进来服侍?你看你这头发衣裳的,哪一样不得重新打扮?” 她瞪我一眼,没好气道:“你干的好事,自然由你来善后。” 求之不得。我恋恋不舍地起身,又把她扶起来靠坐在我身上,拎起那件宫装来服侍她穿衣。心里实在荡漾,便哼起了家乡小调。 她心安理得地靠在我身上随着我的动作抬手,声音颇有点懒洋洋地问我:“你哼的什么?” “回娘家呀!公主你没有听过?”我拿衣服裹了她的腰,在她耳边低声哼:“带着你的夫婿,带着你的娃娃,回到那娘家去……没听过吗?” 公主轻笑了声,摇摇头。 我便晃晃她的身子,“公主公主,咱们生个小娃娃吧!” 她的笑便更忍不住了,“好啊,如果你不介意你的六品花翎稍稍染点绿的话。” 呃,我撇撇嘴,突然又想起我那翰林院贡的职位来,便有了逃避太后她老人家的借口,“公主公主,你这归宁,我不去也无妨吧?我好歹也是个吃官家俸禄的,就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50 这么成天地渎职似乎不太好。” 公主转过身来捏捏我的脸,“据说翰林院修撰成日的就是对着那些个古书典籍,”她歪一歪脑袋,似是求知,“陪我或是陪书,驸马你选哪样?” 她这个问题其实问得挺委婉,我更直白地翻译一遍,便是这样的:当小白脸或是当有为青年,你选哪样? 这还用想吗?只要对象是公主,我便毫不犹豫地选择——当小白脸! 穿过前厅,越过长廊,却到处都没见到许子期和易尘那两个家伙的身影。 我恶狠狠地磨了一回牙,扇子拍在手上,“许子期那厮,定然又是变着花样拐了阿尘去那烟花之地了,真是,到哪里也改不了本性!” 公主静静地看我一回,突然道:“此次你却是当真冤枉他了。” 嗯?我狐疑地望过去。 公主便眉眼弯弯地笑得很高深,“公主府那里还差两个看家护院,我看他们也不像有正经事情做的样子,便打发他们去了。” 哎哟,惹到公主,果然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可是就许子期那个耐不住寂寞的劲儿,会甘心去当个护院? 公主便又笑了,“我与他们说,不愿当也可以,这别院伙房倒是还差两个添柴加火的,天气渐冷了,那也是个好差事。” 呃,我的脊背发了一回凉,在心里替那两个家伙念声阿弥陀佛的同时,也替全京城的漂亮姑娘俊秀小伙们松了一口气。 小黑扶马在门口等待。我自那日偷情事败后便再没见到过他,此时乍见,他还是当初端端正正昂首傲立的大侠模样,我少不得上前拍拍他的肩,“小黑!好久不见了!” 他一愣,眸子里不知名的情绪翻腾两下,便敛了眉,恭恭敬敬地对我道:“驸马爷,请上马车。” 语气是客气中带着疏离,我放在他肩上的手一滞,倒有点套近乎之嫌了。 第三十五章 永庆宫。 太后端着一脸端庄中带点慈祥,慈祥中带点欣慰,欣慰中又带点探究的微笑,亲自弯了腰来扶公主,扶完公主又来扶我。 公主或许是怕她这动作幅度太大闪了腰,一起身立刻就乖巧地上前挎了她的胳膊,温和柔顺的模样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母老虎突然变身家养恋主的小猫,跨越物种的界限都不带眨眼的。我很惊奇地多望了两眼。 公主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便望过来,挟着刚刚变身后的柔和,触到我目光的时候鼻子稍稍皱了皱,牵连得唇角也往上翘起,而她突然眨了眨眼,那眸子中深不见底的黑一漾一漾地荡出些波纹来,居然被我看出来一丝调皮的意味。 我少不得回她一个风情万种的贱笑。 太后便咳了声,看看公主,又看看我,突然正色对我道:“卫子颂,你本事不小啊!” 啊? 这原本是一句夸赞的话,奈何语气听起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而且楚非宸她们家人一个比一个演技派,我就不得不谨慎些,把这句话在脑子里想了又想。 本事不小,说的是我从落霞山头的树上摔下来却毫发无伤轻功超群,还是恩科开榜中了探花文采出众,抑或是,身为女子却欺上瞒下来做这驸马胆大包天? 我出了一身冷汗,眼神拐了个弯儿就去探寻公主的意思。 公主便晃晃太后的胳膊,完全是撒娇的口气,“太后,子颂本来就是个胆子小的,您还拿话来吓她……” 苍天大地,玉帝王母,我的神呐,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这句尾音都打着颤的娇嗔之语明明不是对我而发,却偏偏如一支羽箭般准确射中我的心房,让我双腿都酥软得简直快支撑不了身子? 我面上十分淡定地扶了扶身旁梨花硬木八仙椅的扶手。 太后便摆出一副惨遭抛弃的怨妇表情来,“罢了罢了,儿大不由娘,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嫁了卫子颂就忘了我这个亲奶奶,偏心眼,胳膊肘拐得太明显啦……”她双手捧住心口,绞着眉头,“哎哟,心痛啊,心凉啊,心脏病都要犯啦……” 我不得不承认,太后她老人家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个我见犹怜的大美人,因为这垂暮的美人作出这痛心的表情来,还犹自带着传说中西施蹙蛾眉的绝代风韵。 可是,可是,太后您这表演,也太刻意了吧?我瞥一眼楚非宸,这姑娘也是一脸黑线的表情。我终于明白,当初她给我讲太后的烦恼时,那扼腕叹息捶胸顿足的形容完全不是夸张。 正不知所措呢,老人家却挣开楚非宸的手,一双委屈的眼盯了我,“卫子颂,你真的好本事,就我这长孙女,从小就是我的心头肉啊,长大了却不让我省心,多少王孙公子哭着喊着到我这里来讨她呀,她都看不上,你一来,她就不要我这个奶奶了……” 老人家一双眼睛泫然欲泣,我的心里,却不孝地生出十二分的甜蜜来,偷眼看一下楚非宸,这姑娘欲盖弥彰地抚了抚微红的脸,那甜蜜便更甚些,沁得我几乎要不合时宜兼之大逆不道地对着太后的哭脸做出个微笑的表情来了。 而太后一张哀莫大于心死的脸却又奇迹般地转了晴,上前来欣慰地握了我的手,“子颂啊,我的好孙婿,你不知道,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收了这丫头,我几乎就要一死以谢先皇啊,阿弥陀佛,谢天谢地,这下我就是死了,也能有面目去见先皇了……” 楚非宸很是恼怒地跺了跺脚,“奶奶!……” 我心中的自我形象陡然高大起来,太后便挤出一脸算计的笑来,“所以,你能体会我一颗为人长辈操不完的苦心,好好地待非宸的吧?” 哦,七拐八拐一人上演整套悲欢离合就是为了说这句啊?我不得不在心里叹一句,楚非宸那点演技到了太后面前算啥呀?那完全就是铁杵面前一根针嘛! 其实完全不消她老人家交代的,此生我便是粉身碎骨,也定会护得楚非宸周全。可我最终没说出这豪言来,只是双手紧紧地回握了一下她的手,安静地点了一回头。 太后便笑了,母仪天下的神情只为心尖上的孙女一人绽开。 这便是足以让人感动到落泪的亲情。 既然要对我提点的话都说开了,太后便很放心地拉着楚非宸说体己话去了,我颇知趣地退出来,一边在这御花园里闲逛一边等楚非宸。 有穿亮银色外袍的小人蹲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51 在一棵桂树下,正专心致志地做着什么。 我绕过去一看,小小的脸上坚毅的表情,上次那位小皇子殿下。 爱屋及乌的心情发作,我忍不住上去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和蔼并亲切地问他:“小殿下,你在干什么呢?” 他忙得头也不抬,一手抹了抹额角的汗,一手继续在那树下刨着坑,“我养的蛐蛐儿死了,正挖坑埋呢。” 嗯,不矫情,却又不失怜悯之心,果然隐隐有天子之风。 我便忍不住赞他,“真是个念旧的好孩子,你一定很喜欢这蛐蛐儿吧?” “嗯!”他狠狠地点了点头,手上的动作更快些,“所以我要把它埋了。今年,我种下一只蛐蛐儿,明年就会收获无数只蛐蛐儿的,看到时候小李子还斗得过我不!” 呃,呃? 我抽了抽唇角,真是位富有想象力的小殿下啊! 我决定和这位小舅子搞好关系,便戳戳他的小脸,“小殿下,你叫什么名字?” “楚怀仁,”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过后大约是不对劲,慢慢回过头来迟疑道:“你怎么……” 我含笑看他,他的眼睛蓦然张大,“你不就是上次自称我姐夫的人!” 我笑而不语。 这小孩子的脸上便有点挂不住,“皇姐之前出嫁了,果然便是嫁给了你么?” 唔,孺子可教。 我上前摸摸他的头,“来,怀仁,叫声姐夫来听听。” 他偏头闪开,很是不屑地撇撇嘴,“我才不要承认你,等我长大了,就要娶皇姐的!” 嘎?华丽丽的恋姐情结么? 呃,我私下对此情结表示理解,只要这恋的对象不是我媳妇。大燕朝公主多的是,这小子怎么不去恋赵奕疏那家伙的老婆? 我很循循善诱地与他讲:“怀仁乖,你皇姐嫁给我了,你另外找个未嫁的姑娘来娶哈,你长得这么帅,喜欢你的姑娘一定很多的。” 他很固执地皱起眉来,“嫁了也可以离嘛,上次皇姐不还说要休了你……我不要别的姑娘,我就要皇姐!” 这死了心眼要乱伦的倒霉孩子哟! 我正起脸色来唬他,“这次你皇姐不能休我了,我们已经,已经……”已经了半天实在已经不出那“洞房”二字来,一来这委实不是个事实,二来万一这个词开化了这本来就很有想象力的小殿下,让他说出“我长大了也能和皇姐洞房”之类的惊世之语来,让我这一颗脆弱的小心脏如何承受?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重新道:“我们已经牵过手了。” 小殿下一愣,却突然笑了,轻蔑之情尽显,“牵手算什么,以前奕疏哥哥也牵过皇姐的手啊,皇姐不也没嫁他。” 奕疏,赵奕疏。 我完全没有防备,心里像陡然钻进根刺一般,生疼。脑子里乱哄哄地钻出许多个声音来,那真相呼之欲出,逼得我无处可逃。 是刺史府里她靠了九曲回廊,和风宜人地问我:“我们以三年为期,三年过后,我立刻放你自由。子颂,我可能得你一句同意?” 是客栈里她背对着我,轻轻地对我说:“以后关于我的事,不是我亲口告诉你的,不要信。” 是九盏宴会上赵奕疏晦涩了一双眸子真诚地与我说:“卫子颂,你以后,要好好地待非宸。” 是婚床上她埋首在我的颈窝里,闷闷地道:“子颂,再给我点时间。” 是小殿下刚刚的一句:“牵手算什么,以前奕疏哥哥也牵过皇姐的手啊……” 牵手算什么,以前奕疏哥哥也牵过皇姐的手啊…… 我的手心一片冰凉。很好,很好,你二人心心相印郎情妾意,那么我呢?我算什么?哦,是了,我原本也就是个棋子,不过是一纸约定拿三年自由换全族性命的一颗棋子,还妄想什么真心相待? 命中已注定,是我太任性。偏爱不自量力,性喜痴人说梦。 小殿下上来嗫嗫地扯了我的手,“你哭什么呀?皇姐让给你就是了……” 我胡乱地一抹眼睛,一手的潮湿,连忙回他个或许会给他留下童年阴影的狰狞笑容,一叠声道:“没事,我没事……” 我没事,我只是为早该看清楚的事实有点伤心了而已。 “怀仁。” 公主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身后,然后是小殿下颇有点受惊地扑到她怀里。 大约是小殿下指了指我,公主便擎了他的小手绕到我面前来,皱眉摸摸我的脸,“怎么了子颂?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呵……怎么能全然怪我不知天高地厚地一头栽进来呢,若不是你太过温柔美好,我又怎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进,无法进;退,退不出。进退两难,进退两难。 我怔怔地看她,这双眸子里闪动的焦急,是真,还是假? 几个侍卫列队经过。打头的顿了顿,上来倾了身,“参见长公主,”又朝我拱拱手,“卫兄。” 公主抚在我脸上的手便如火烧一般缩开去。 我眯了眼,赵奕疏?赵奕疏! 心中一股郁结难解,我抓住他抱拳的手,上去对着他的小腹就是一拳。 不愧是武状元出身,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便出招来挡,拳脚起落间,尽是将帅的风采。我一个游手好闲许久的前寨主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不过几招的功夫,身上脸上便吃了好几拳。 公主在身后喊:“住手!卫子颂,你不要命了吗?赵统领,你还不住手?” 他便像突然间醒过来一般,跃开去收了拳脚,俯首道:“奕疏无礼了,请公主恕罪!” 呵呵,好拳脚,好气量,好个赵奕疏! 公主几乎是气急败坏地上来拉了我的胳膊就走,赵奕疏脸上,颓然之色一闪而过。 我怔怔地歪在马车一角,想起刚刚小黑见到我时的诧异模样,不由得牵起嘴角来一笑。是狼狈吧?那么显而易见。 嘴角扯动得有点疼,我便低低地闷哼了一声。 公主还是满面怒容的样子,却上来抚了我的唇角,问我:“疼么?” 疼?又怎么比得上心如刀绞。 我胸中一股邪气上涌,脑子一热便倾身擒了她的唇,舌头牙齿一股脑地上去辗转蹂躏。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52 她拼命地扭了头,却是挣不开,便张嘴在我下唇上狠命地一咬,有腥甜的味道涌上来,我脑中略略清明,撤开点来。 “啪”地一声,她毫不犹豫地第一时间一巴掌甩上我的脸,唇上一片猩红,眸子中是滔天怒意,而她声音咄咄逼人,“卫子颂,你今日是着了什么魔障了?” 着了什么魔障,着了什么魔障。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着了什么魔障,才会让我对着你失了自己,任你欺骗摆布还要任你打骂侮辱? 我冷冷一笑,掀起帘子,也不叫停,就跳下马车来,任小黑在后面一叠声地喊了又喊。 第三十六章 那天天气出奇地好,阳光一扫入冬以来的颓唐,照得每个人脸上的笑都暖洋洋的。 我狠狠地撩起衣袖来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渍,心想,老天爷真是吝啬,难得本寨主如此落魄,也不配合着来场缠绵的雨,足见我本来也就没有当主角的命,做不来话本折子戏中失恋主人公的潇洒利落,挟天之势,以雨作证,祭奠死去的爱情。 其实不过是楚非宸不要我罢了,怎么就心慌气短呼吸不畅,感觉就像,连老天爷也抛弃了我?我扯起嘴角来自嘲地笑了笑,所爱非人,真倒霉哪卫子颂。 擦肩而过的人大多要诧异地看我几眼,闪闪烁烁的探寻。我晓得我晓得,本寨主风流倜傥,色如春花惹人爱,可是现在委实没有心情回应你们的热情,等着我这位姑娘,等着我那位小哥,等着我吧全滕州,等我疗好这令我连弯一弯嘴角都很困难的情伤以后,再来将你们好好地疼爱。 只是我不知道,这个以后,是很快,还是无期。 终于有位姑娘诧异闪烁再三以后,拉住了我的袖子。 “这位……公子,你脸上的伤看上去不轻,怎么神思恍惚的样子,要我送你去医馆吗?” 我强打起精神眯着眼来看她,清秀佳人,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关切。突然就想起楚非宸轻轻笑着问我同不同意和她上京当驸马的样子,我深吸一口气,怔怔地问她:“姑娘的心里,可曾有过意中人?” 那姑娘愣了一愣,脸上飞快地飘起两片红云,可还是垂了眼睛,勇敢地小声答我:“不曾。” 不曾。 这两个字轻飘飘地荡在我的耳朵边,却逼得我的眼前,朦胧了一片,朝那姑娘揖了一揖,便挣开了她的手,她脸上的表情,似迷惘,似怅然。 呵,这世界上心如止水的好姑娘何其多,我偏偏爱上楚非宸。 那一日,我在滕州的大街小巷游荡了许久,但去过何处,见到些什么,却完全没有印象,委实对不起年少时候的京城情结。可见,人是会变的,在时间的强大面前,心心念念总会变成不痛不痒,可是该死的,楚非宸为什么还不变心? 临近别院处有“活神仙”支了摊子占卦算命。 我瞥一眼,那人便道:“公子请留步,看公子满面愁容,似有烦恼,何不算上一卦,或得上天指引,柳暗花明,便在前方。” 我想了想,与他道:“活神仙?那你猜猜,我是为什么烦恼?若你猜对了,便赏你个生意做。” 他上下打量我,皱了眉头迟疑道:“仕途不顺?” 我摇摇头,“再猜。” 他眉头便再紧些,“子嗣不昌?” 我宽容地摇摇扇子,“你还有一次机会。” 他抖抖索索地问:“高堂不在?” 我毫不犹豫地一脚掀翻了他的摊子。 别院门口挂了灯笼,有人在灯笼的柔光下安安稳稳地立着。 小黑。 我朝他打招呼,“小黑,你来了,呵呵。” 大抵是灯光的关系,他向来坚毅的面部线条居然显出一丝柔和,眸子中明暗闪烁,抬了抬手似要拍拍我的肩膀,却终究在胸前拐了个弯抱成拳,而他微微弓了身子,“驸马爷,你回来了。” 驸马爷。这称呼在这个时候不免刺耳了点。第一,我不是男人,便称不上爷;第二,我不过是个权宜顶替的棋子,便称不上驸马。于是这称呼听在我的耳朵里,便是这个效果:驸马?耶?似是有谁用无限质疑的语气在我耳边提醒,镜花水月一场空,景色再好,到头来,不过是梦一场。 于是我很诚恳地看着他的眼睛,“小黑,你以后还是叫我卫兄吧,子颂也行,驸马爷这个称呼,太别扭了。” 他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我便抬脚往门里走,走出去十来步了,听到他在后面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道:“子颂,你要开心一点。” 脚下停了停,夜风带着凉意拂过,我淡淡道:“夜已深了,小黑你,早点歇息吧。” 新房。 门上窗户上还到处贴了“囍”字,有微弱的灯光从房里透出来,那字便显出一丝鲜活之意。 我在门口踌躇许久,叹口气,轻轻地推开了门。 桌上一根红烛烧到一半,汩汩的烛泪在根部堆积,臃肿得很难看。偏头看看床上,楚非宸侧身朝外躺着,一只手垫在头下,似是睡着了。 我轻轻地走近点,在床边坐下。她的睡容少了几分此前斥责我时的凌厉尖锐,只不知为什么眉毛却微微蹙起,垫在头下的手攥成拳,呼吸倒是安详柔顺。 我愣愣地看了半晌,伸出手去替她理了理垂在脸上的几缕发丝。她便无意识地来抓我的手,蹭了几下,眉头不展。 我的心里,像被什么狠命地揪了一下似的。即使在梦中,你也这么为难么?赵奕疏他,真的让你这么心伤么?可是为什么不早说呢,为什么不早点请皇上赐婚呢?既然连我这个不成器的山大王也能让你扶上驸马之位,却为什么连自己喜欢的人,你也会错过? 我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似是酸楚,又似心疼。俯下身去亲亲她的额角,那窒人的感觉才稍稍压下去点。楚非宸,我中了你的毒;而你,却情愿为赵奕疏心伤。谁欠了谁,谁又温暖了谁,这一切,不过都是命。 她翻身嘟囔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清楚,而她之前攥着的手倒是松了,小巧光滑的瓶身,跌打膏。 我的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地簌簌掉下来。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却又不要我?当初你提出让我当驸马,就因为我是个女子吧?也是因着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53 我是女子,才不抗拒我死皮赖脸的亲昵吧?而如今,身为女子的我对你起了欲念,是不是让你很为难? 我俯下身去亲了亲她的耳廓,喃喃道:“楚非宸,我爱你……” 一滴眼泪落下来,隐没在她的鬓发里。楚非宸,我爱你,可是,我不得不离开你了。现在的距离太近,近到我控制不住想抱你的愿望。从此以后,就远远的吧,做一对契约夫妻,等三年之期一到,便说再见吧。再见再见,再也不见。 我轻轻帮她掖好被角,深深地看她一眼,拿了小瓷瓶,走出门去。一侧的厢房空着,更深露冷,更深露冷。 第二天一早她出现在正厅的时候,我正端着一碗薏米粥喝得开怀,粥有点烫,我便龇牙咧嘴地跟她打了个招呼,“公主,早!” 看得出,她很是吃了一惊,向来云淡风轻极少有情绪变化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诧异。唔,大抵是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人,打了架强吻了人吃了耳光愤愤出走却又回来了,还把粥吃得这么心安理得! 我很善意地问她:“饿了么?来碗粥吧?” 她额间青筋跳了跳,却没有说话,只点点头坐到桌边,隔着半个桌子递给我一个空碗。 我假装没看到,扬声唤人:“来人哪!伺候公主用早膳!” 她便皱了眉,一双好看的眸子盯着我,神色复杂。 我朝她笑笑,埋下头去喝粥。 一时无话。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她却坐到了我的身边,一只手抚上我的唇角,柔了嗓子问我:“伤还疼么?” 我偏偏头避开她的手,“不疼了,公主那跌打药膏颇为好用。” 她手一滞,慢慢垂了下来,似是自言自语:“你昨晚回过房了啊……” “嗯,”我敛了神色微微向她恭了身子,“昨日在宫中是我莽撞了,还望公主赎罪。” “你!”她似乎是起了怒气,却不知为何努力地克制了下去,胸脯起伏几下,淡淡问我:“为什么打人?” 我挑眉,“大约是流氓习气发作吧,我本来就是个山贼来的,打架什么的,家常便饭,抱人亲人什么的也是,不过经过公主昨日那一巴掌教训,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她身子猛地一晃,抬起一双写满了不可置信的眼。 许久,她动了动唇,又伸出舌头来舔了舔,颇为艰难地问我:“子颂,是为着我昨日打你的那一巴掌生气了么?我……” 这话说得我很是心酸,为自己,也为她,便飞快地出声打断她的话,“子颂又岂敢生气,自昨一日,子颂已看清自己的身份,以后必然恪守规矩,公主再不必为难了。” 她的声音一片涩然,“那么,你昨日没在房里睡,也是你所谓的恪守规矩么?” 我点头,“之前多有冒犯,还望公主莫怪。我想过了,既然是权宜之计,便不该牵扯太过,我也习惯了一个人睡,以后,还是分房吧。” 她的手猛然一抖,唇角便扯出个冷笑来,“好!卫子颂,你好样的!还谈什么分房那么麻烦,以后,你在你的驸马府,我回我的公主府,没我的召见,不许擅入!” “来人哪!备车,回公主府!”她起身,拂袖而去。 袖风太劲,一个金边细碗被拂到地上,“哐”地一声,摔了个粉身碎骨。 第三十七章 我虽然一直都知道楚非宸这姑娘是个行动派,但此前委实还低估了她雷厉风行的程度。也不过她回了公主府的当天傍晚,天还没有黑透,在那边当着护院的许子期和易尘就被打发回来了。 我琢磨着大抵是我这个人着实让她厌恶到底,于是连带着与我有关的人与事便也受了牵连,通通处理干净,是为眼不见心不烦。 对此我表示理解,而许子期和易尘也因着重获自由的缘故,一时之间得意非常,整个别院的氛围,倒比公主在的时候热闹活跃不少。 我想,失恋罢了,看来也不过如此。饭照吃,觉照睡,还能一心一意忙事业,翰林院那帮老胡子就一个劲儿地夸我勤奋好学,以院为家。 对于这般赞美之辞,本寨主淡定的同时稍稍觉得有些受之有愧,日日去翰林院应个卯其实不过是因为在哪里,干些什么对我来说都一样罢了,加之别院那婚房布置得花花绿绿的,着实不符合我清素淡雅的审美品位,于是有的时候时辰晚了便在朝廷提供的厢房里宿下了,左右是身为国家公务人员应该享有的福利待遇,干什么跟楚非宸她们家客气? 而林海渊看着我的目光却一日比一日焦躁忧虑。我很阴暗地猜测是因为同样日日为国卖力,他由于自身才能出众的缘故还比我卖的力大些,老胡子们却只顾着夸赞我这个伪驸马,让他对等级制度的黑暗有了更深认识的原因。这样一个非黑即白刚正不阿的好青年,被世间的不平等折磨至斯,我很痛心。 终于有一日我逮着入冬以来第一场降雪的机会,以共赏雪景为由邀他过别院一叙,想趁机开导开导他。 他来的时候正是大雪初霁,整个天地似乎都被银白色所包裹,空气干燥而清新。我在前厅里坐着喝茶,炭盆在一旁烧得正旺。 而他涉雪而来,在厅前的一株梅树下对我露齿一笑,“子颂。” 梅花娇灿,笑容温和。 我的心里没来由地轻叹,这样一个男子,我却无法爱他。 他急行几步上来接过我递出去的热茶,也不急着喝,只端着暖手。 我看他把茶杯笼到脸前呼出一口寒气来,笑着对他道:“小林子,如今也只有你,能不避嫌地叫我一声子颂,其他那些人,整日天驸马爷驸马爷地叫,不知道有多烦人。” 他脸上的笑容便晃了一晃,环顾了一下四周问我:“公主呢?没在府内?” 这样一个问题让我有不自觉皱眉的愿望,挑眉把这愿望强压下去以后却又想起邀他过府开导他的初衷,索性把眉头皱得夸张些,配合着苦笑,“公主岂是寻常人家的媳妇,断没有日日在家缝补刺绣,相夫教子的道理,”我瞥一眼他的神色,隐晦着与他道:“小林子,我们当驸马的,看着风光,其实也不过如此罢了,你可明白?” 岂料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些,一双浓墨重彩的眼睛盯了我,“子颂,你当这个驸马,可是过得不快活?我每日瞧你,总觉你比上一日要清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54 减些,日日在翰林院又那么拼命,长公主她,待你可好?” 我端着茶杯的手稍稍一抖,心里面却是翻江倒海。却原来,小林子这段时间愁苦忧虑的模样不是控诉不公,而是心有所忧,忧的便是我这个阴暗的没出息的到现在还为了一句“公主待你可好”不自觉抖了手的寨主。 我无言以对。勉力朝他笑了笑,放下茶杯扯了他的胳膊迈出厅去,指着天高地广一片银色对他道:“闲事莫谈,赏雪,赏雪。” 他拍拍我的肩,我转头回他一笑,却见拐角处梅树下似有人影,衣角贴着花枝一闪而过,抖落几点积雪。 我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果真是银色晃人眼,公主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公主真正出现的时候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九,大约是天气渐冷的缘故,许子期和易尘两个家伙在外面胡闹也受了限制,终于想起来关心我这个用许子期的话来说“越来越具有病态美”的大哥。 当时的场景是在别院的大门口,许子期和易尘两个家伙一人扯了我一只胳膊,死活要把我拖出门去。 我抵死不从。 许子期便怒了,豪迈的声音响彻天际,“公主都不要你了,你又何苦为她守身如玉?”他手上再用上些力道,“今日我带大哥到那春意楼走上一遭,找三四个姑娘陪陪酒唱唱曲,保管你连公主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都忘了!” “哦?”就有人在前面搭话,单音节的字发得九曲十八弯,把我一颗心攥得忽上忽下,不用看也知道,还有谁能有此等功力,必定是公主无疑。 可我还是忍不住循声去望。果然是公主,她在马车旁立,一袭纯白的裘衣,腰挺得笔直,脸上的表情似是门廊上垂下的冰凌。她就那么简简单单地立着,便把那铺天盖地一片雪白的背景,也衬得逊色三分。 许子期和易尘抓着我胳膊的手松了。我叹一口气,并他二人一起弯了腰,“参见公主!” 奈何公主却似眼里完全没我这个人似的,只盯了许子期,嘴角玩味般地扬起一抹飘渺的笑,“教唆驸马去那烟花之地,你,该当何罪?” 许子期打了个哆嗦。 我觉得楚非宸这姑娘何其记仇,不过就许久以前打了她心上人一拳,摆出个老死不相往来的姿态不算,还抓着一件她本来毫不在乎的小事,要迁怒我的朋友。当真是,岂有此理! 我便一把把许子期扯到身后,上前一步朝她抱拳道:“公主不必借题发挥,要去那春意楼纯粹是我的主意,他们两个,不过是敬我这个大哥,抹不开面子要陪我去罢了。公主若有什么不满,尽管冲我来好了,打还是骂,罚俸还是撤职,我没有不认的。” 楚非宸那挺得笔直的腰稍稍一晃,终于朝我看过来。那一眼太过复杂,似震惊,似失望,似怨怼,而那眼底深处,似乎还藏着微微的一丝,恨? 我的心里,狠狠地一颤。 气氛一时之间很僵。许子期和易尘在身后装了半天的隐形人,终于悉悉索索踏雪而去,公主也没有阻拦。她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却完全没了傲视天下的气势,那背景中铺天盖地的雪白便迅速扑上来反噬,她单薄的身子,竟然显出一丝脆弱来。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模样的她。心里面突然密密麻麻地酸楚非常,要咬紧了牙指甲陷进拳头里,才能克制住不顾一切拥她入怀柔声安慰的欲望。 她需要的人不是我,从来就不是我。那么我又有什么资格,扛起你的失落与忧愁,让你从此以后,无忧亦无虑? 我突然觉得此前打赵奕疏的那一拳完全不够。这个混蛋,到底有什么天大的理由,居然连楚非宸这样的好姑娘,也能放开? 嗯,虽然我心里有怨恨,有委屈,却不得不承认,楚非宸真的是个好姑娘,是值得上穷碧落下黄泉,只为博之一笑的好姑娘。只可惜,这个好姑娘不属于我,永远也不会属于我。 我松了松拳头,朝她柔声道:“公主,这外面空旷风寒,有什么话,还是屋里说吧。” 她便像突然反应过来一般,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裘衣,眼睛错开来望向远处,语气淡淡地,“不必了,今日父皇在宫中举行家宴,你既身为驸马,便也少不得要去一去,至于你与那青楼姑娘吃酒听曲之约,”她顿了顿,又转过眼来,“怕是要往后延一延了。” 她的眼神,是鄙夷中带着讽刺。寒风吹过,呛在鼻子里,既酸又涩。 地坤殿。 殿中各处都点了炭盆,红彤彤暖烘烘的,印得我那皇上老丈人的脸上,也格外容光焕发。 “今日家宴,大家不必拘礼,酒要喝得尽兴一点,若是醉了,朕才开怀!” 话音未落呢,身边的楚非宸一杯酒便已见了底,又伸出手去让人斟了第二杯。我很是忧愁地盯着她的杯子,不是说这孩子一直不让人省心么,怎的今日,却如此听话了? 对面三公主身边的赵奕疏看过来,目光是饱含深意的关切。我恍然大悟,借酒消愁啊楚非宸,你能不能有点新意? 宴席过半。 楚非宸面前的菜式几乎没动过,酒倒是喝了一杯又一杯。我眼瞅着她旁边服侍的小宫女一双斟酒的手抬得越来越费劲,不由得叹一口气,按下她手上的杯子,轻声对她讲:“公主,你不能再喝了。” 她抬眼看我。酒后的眼神笼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迷蒙,颊上染了红晕,眉毛挑起来,像是林霁中烟雾缭绕的温泉,而她凑近点来,轻启丹唇,“卫子颂,我叫什么名字?” 酒香,体香,一片馨香。而她一只手撑了头,身子前前后后晃得遥遥欲坠,我咬了咬牙,倾身环了她的腰,“公主,你醉了。” 她却不依不饶,揪了我的衣领,“卫子颂,我叫什么名字?” 果真是醉了,醉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我只好顺着她的话轻声安抚,“楚非宸,你叫楚非宸,乖了哈,别再喝了。” 她倒似突然清醒了一般,一把推开我,扬手又讨一杯,低声嘟囔:“你是我什么人,管我那么多!” 这是句实话。我调整了一下表情,也拿了酒杯灌下去一杯。嗯,玉液琼浆,果然是不同寻常的辛辣。 赵奕疏执了酒杯过来,朝我比了比,“卫兄,上次御花园一事,是奕疏鲁莽,冒犯了卫兄,这杯薄酒,聊表歉意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55 ,还望卫兄大人大量,莫怪才好。” 我不知作何反应。按照我的性子,是要一杯酒照他脸上泼下去才好,可是这御前金殿,我不要面子,楚非宸还要面子。 于是我抬了抬手,却被楚非宸一把按住,而她望了赵奕疏,似笑非笑,“赵统领打了我的驸马,莫不是想着,一杯酒就能解决?” 赵奕疏手抖了抖,周正的脸上,一派颓然。 我坐立不安。这本是你二人的爱恨情仇,我一个路人,莫名其妙被牵扯进来,丢了心失了魂已经够惨了,难道还要看你二人的爱恨表演? 于是我带点恶意,扬声附和,“一杯酒未免敷衍,赵兄若是真有诚意,连喝五杯,又岂在话下?” 公主按在我手上的手不动,赵奕疏眼色黯了又黯,吩咐小宫女五杯酒一字排开,也不多言,一杯接一杯地喝了下去。有酒顺着他的唇角滴落,似是谁的眼泪。 我叹一口气,何苦。 而公主执着我的手,一直到宴散也没放。由于她喝得过多的缘故,皇上便让她在宫中住下。我那老丈人一双闪着精光的眸子在我和公主交握的手上逡巡半晌,嘴角勾出笑意来,“不愧是新婚小夫妻,甚好,甚好。” 我颇窘迫。却也担心楚非宸喝得太多,脚下不稳,便一路顺着她把我攥到了她由小到大的住处。 而她终于松了手,顺势挥挥屏退了一众服侍的下人。伸手推开房门,步履不稳地迈进去。我愣在后面,十分为难。 她转过身看我,表情中是犹疑带点愕然,而她的声音竟似有些娇嗔,“你还不进来?” 呃,这是个什么状况? 我觉得是这姑娘喝得太多昏了头脑,竟不记得我们之前分居的事实了,未免她明早起身清醒过来一脚把我踹下床的惨剧发生,我好心好意地提醒她,“公主,我们是不是应该……分房而眠?” 她的脸瞬间寒了,“卫子颂,你……” 她似气急,一句话说了一半便说不下去了,跺跺脚,语气却转了不耐烦,“你到底进不进来?” 我愣愣地看她。 她却突然放柔了面色,迈出门来轻抚了我的脸,略带埋怨的嗓音低低地缭绕在我耳边,“小心眼,不就是为着我打你那一巴掌,这都月余了,你闹别扭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去?” 我反应不及,她便凑到我耳边,香甜的唇轻轻印到我颊上来,“我当时也是气不过,打人却是不对的,子颂若有怨气的话,我便认罚可好?” 她的眼中,柔情似水。而我的心中却酸楚非常,楚非宸傻姑娘,你又何须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我,如此委曲求全? 我撤开点距离来,对着她敛了神色,“若论错,子颂有错在先。我不该打了赵将军,我一直都知道,赵将军是公主十分看重的人……” 公主脸色一变再变,似是恍然,又似不可置信,而她的嗓音高起来,“卫子颂,你以为……我是为了赵奕疏才打你吗?” 我撇了撇嘴角。 她近前一步逼上来,声音里尽是咄咄逼人,“却原来你一直都对我和赵奕疏的事心存芥蒂,你以前答应过我什么?关于我的事,不是我亲口告诉你的,不要信。你答应过的,有没有做到?” 我嗫嚅:“你什么也没告诉过我……” “在你眼中,我就是这么一个形象吗?一边跟你暧昧不明卿卿我我,一边心里默默惦着赵奕疏吗?好,好你个卫子颂!” 她转身欲走,却又回过头来,却似刚刚的话用光了她全身的力气,声音轻飘飘地很无力,“卫子颂,你有什么资格揣度我?你和你那青梅竹马揽肩赏雪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我?你要和你的兄弟去喝花酒,又把我置于何地?” 似有晶莹的泪,擦着她的眼角一闪而过。我的心里,半是酸涩,半是悔恨。而她抬脚欲走,我的手比我的心反应要快,上前一步揽住她的身子,死死地,要把她揉进我的灵魂中去。 她挣扎得很激烈,“卫子颂,你放开我!” 我死死揽住,把头埋到她的肩窝里去,“不放,这次就算你再怎么打我,我也不放了!” “你无赖!”她曲起肘来狠狠撞了一下我的腹部,我闷哼一声,却还是死不松手,唇贴着她的脖子细细安抚,“公主,是我错,别生气了,别生气了……” 她终于安静下来,只有胸脯还在情绪余韵下激烈地起伏着。 我转过她的身子,轻轻地替她拍着背,“好了,不气了哈,卫子颂就是个不知好歹的,何犯着为了她置这么大的气……乖哈,要不要喝点水?” 她还红着一双眼,怔怔地看我半晌,才用力捏了捏我的耳朵,“坏人!卫子颂是最坏的坏人……” 嗯,公主,让你这么伤心委屈,我也觉得自己很罪不可恕。轻轻晃了晃她的身子,“冷不冷?进屋去吧,进去了,你要怎么罚我,我都接受!” 她瞪我一眼,回身进了房间,却在我跟着要跨进去的时候作势要掩门,“你不是要分房而眠么,又进来作甚?” 哎哟,我那口不对心的无谓自尊哟! 连忙伸出一只手抵住门,我嬉皮笑脸道:“哪有那种话,夜黑风大,神仙姐姐定是听错了,听错了,呵呵。” “哦?”她扬起眉毛来,眼神魅惑得一塌糊涂,“要进来可以,看你这次能不能说对话了。” 咳,这世界上的话何其多,而亲爱的姑娘楚非宸,你现下要的,是哪一句? 她微笑着,很有耐心地等。 那是一张我魂牵梦萦的脸,望得久了,我便不自禁地抚上去,轻声表白,“楚非宸,我爱你。” 她的笑,倾国倾城。 而门里就伸出一只销魂的手来,一把把我拉了进去。本寨主不胜酒力的脚下颇为不稳,便顺势一头栽到她馨香柔软的胸前,手爬上来圈起她的纤腰,仰脸笑叹了声。 “好香。” 第三十八章 门在背后“吱”地一声,悠悠关上。 而我还保持着环抱公主的姿势,像只粘在桂花糕上的苍蝇一样,一步一步地,把公主逼到墙角去。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万千情意,环起手来绕上我的脖子,声音也如那双柔到极致的手一般,轻轻飘进我的耳朵,“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56 卫子颂,你干什么?” 我做出强抢民女的造型来,“良辰美景,花前月下,小娘子你说,本寨主要做什么?” 她居然“咯咯”地笑出声来,“大王说笑了,哪里有花,哪里又有月?” 哎哟,这姑娘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我便是那传说中善于把握机遇的好人才。伸出一只手去撑在她头边的墙上,另一只手把她的身子拉得更近些,唇凑过去轻点她的唇畔,几乎是低不可闻地感叹,“这便是花……” 她缩了缩脖子,脸上红云成片而起,索性一闭眼,唇抖抖索索地贴上我的,微凉的触感像一剂上好的解酒汤,却不见动作。 我睁着眼睛看她睫毛抖啊抖,不由得替她辛苦非常。叹一口气,闭上眼睛贴过去哄着她慢慢启了朱唇,舌头便溜进去,辗转,吮吸。 她的嘴里有着刚刚宴会上琼浆玉酿的味道,却丝毫没有辛辣,温温软软的,真的如同沁人心脾的花瓣一般,散发出神秘且诱人的香气;而我便是那只被迷得晕头转向的小蜜蜂,俯首躬身,嗡嗡打转,只为把那香甜的花蜜,一采,再采。 她的呼吸杂乱无章地打在我的脖颈上,手攥紧了我后领处的衣裳,却还要强自撑起一丝清明来,在我唇间含糊不清地嘟囔:“月呢……月又……在哪里?” 哎哟,好学善问的好姑娘最是勾人。我稳了稳呼吸,看她眉梢眼角一片春情,少不得又在她眉心处亲了亲,手慢慢爬上她的胸前,暗示性地施了施力,循循善诱地与她解释:“这,不就是月?” 她的脸上,春情不褪,更添一片火红的娇俏。呼吸稍稍急促些,美好的柔软便无意识地随之动作,一跃一跃地,撞到我的手心里来。 本寨主荡漾得,骨头都快酥了。 而她斜我一眼,几乎是从牙关里挤出来一声嗔怪,“流氓……” 委实不是本寨主流氓,实在是,在这个样子的公主面前,怕是连佛祖也把持不住吧!我的手只管贴得更紧些,唇贴在她的耳边低低地说些放肆的话,“唔,今夜这月,圆润柔和,感觉像是满月……” 她的身子抖了抖,手滑到我的肩头,似是要推开我,又似要把我拉得更近些,我舌头到她的耳廓里打一个圈,她便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来,手绵软无力地抵在我的肩头,头埋在我的颈窝里,尽是楚楚动人,楚楚动人。 我便壮着胆子去解她的衣裳。 一边探手到她的腰间,一边贴着她的耳边,压低嗓子轻轻地哄她:“公主,公主,良辰美景,子颂可得,一赏满月?” 她的身子抖成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却还是轻轻地按了我的手,头仍旧埋着,在我肩上撒娇般吐出一个字来,“冷……” 冷?我停在她腰间的手一顿,把她揽得更紧些,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房间里四个角上每个炭盆都烧得正旺,而本寨主的额角,已经细细密密地出了一层汗,又哪里会冷? 我亲亲她的耳垂,迟疑着问她:“怎么会冷的呢?是刚刚酒喝多了现在发汗了?乖,我给你去倒杯热茶可好?” 她不松手,把头埋得更深些,微蹭了蹭,声音粘腻得本寨主的心都要化了。 “冷……抵着墙,冷……” 我愕然地看了看她并未与墙接触的背,目光又触及她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的耳根,终于福至心灵,开窍了,大悟了,却原来本寨主刚刚,不解风情了。 连忙揽了她的腰,轻声道:“确实有些冷呢……要不公主,我们床上聊?” 于是上床。 上床,这真是一个无比绮丽无比香艳的词语。最常见的场景见于闺中寂寞的少妇半露了酥胸,从层层帷幕轻纱中探出手来,对床边醉心功名冷落佳人的丈夫百转千回了嗓音,“官人,夜已深了,还不上床?” 那是何其销魂的景致。别问我怎么会知道,这天下那么多艳/情小说,本寨主本着求知的精神,看个两三本,实在无可厚非。 于是我特特落后楚非宸半步,只等她上床,一回眸一伸手的温柔。 奈何楚非宸从来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姑娘,于是成亲后也便不是一个普通的少妇,她施施然挪到床边,颇为自若地脱鞋上床,拿锦被遮了腿,刚刚如火烧般的脸上已经恢复白皙,而她仰起脸来朝我淡淡一笑,“好了,聊什么?” 嘎? 上床纯聊天?哦,亲爱的夫人,你怎么能与本寨主开这么大的玩笑? 我一边在心里诅咒艳/情小说害死人,一边扑上床去,连腿带被揽了个满怀,无赖地蹭了又蹭,“你骗我,公主……我要赏月,赏月,就是要赏月……” 呃,这话委实说得露骨。我保持着面部朝下埋在被子里的姿势,是以看不到公主的表情,只感觉一只柔和带香气的手,轻轻地点了点我的后脑勺,“哪有你这么说话的……成何体统……” 唔,体统什么的,用来打破,最荡漾不过。于是我决定,在上床一事上,有机会要上,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 把她腿上摊着的锦被掀开点,我埋首进去,隔着衣裳在她腿上,轻轻地咬了一口。 楚非宸的腿一抖,两只手便悉悉索索地探进来摸了我的脸,顺手一搬,我便成了四仰八叉仰面朝上的造型。 而我无辜地望着她,“夫人,本寨主现下就在你的面前,要脱要摸,悉听尊便。” 她捏着我的鼻子晃晃我的脑袋,眸子中是满是溺死人的宠溺,“好好地,先说会儿话。” 好吧,如果说话是上床必不可少的前戏,我愿意配合着唱上一唱。只不过夫人,春宵苦短,主题如此诱人,这前戏,能不能缩短再缩短? 伸出手去扒拉一下她的手指,我半眯着眼睛问她:“公主,你要说什么?” 她的手在我的头发里穿行而过,轻轻柔柔地一下又一下,十分舒服。而她脸上现出思索的神情来,半晌过后,迟疑着声音问我:“当日我那一巴掌,可是打得子颂伤心了?” 我的心里陡地一酸,心道,令我伤心的,不是你打上来的手,恰恰相反倒是你缩回去的手。低低地叹一口气,偏了偏头,我装出个满不在乎的表情来,道:“没有。” 公主便搬正了我的脑袋,头低下来对了我的眼睛,很是正经,“你要打人,下次也挑个打得过的。赵奕疏是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57 什么人?战场上踩着尸骨过来的,你就那么赤手空群地上去打,难道不要命了?” 我揽了她的脖子,不自在地撇撇嘴,“换了别人,我又何须去打?” 公主抚上我的脸,轻声细语道:“我以前是不是跟你说过,关于我的事,不是我亲口说的,不要信?” 她的声音有一种安抚的力量,我不自觉地沉溺其中,点了点头。 她便笑了,身子俯得更低点,额头抵过来贴了我的额头,“那我现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记好,我喜欢的人,是你卫子颂。现在是,将来也会是。” 那是天底下最好听的声音。 我觉得心底眼角有一种酸涩的感觉慢慢浮起来,公主的眼中是一汪浓得化不开的温柔,我愿日日泛舟其中,划桨荡波夜夜心。 可是不行,此时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勾起公主的脖子一个用力,便把她压向床帏间,帘幕适时垂下,隔开来的空间,昏黄得很暧昧。 而我轻吻公主的鬓角,“身体再柔韧,腰弯多了也是会酸的……公主,你的话,可说好了?” 她的手游走在我的背上,而她在烛影摇曳中反问我:“我刚刚说的话,你可记得了?” 我深深地点头,她便笑了,眉目轻启间带出一丝娇羞来,“那么我的话,也都说完了。” 还能说什么,还需说什么,不若上床。 裘衣甩掉,外衫解开,中衣剥除,楚非宸一双含羞带怯的眸子一直深深地看着我,只随着我的动作时不时地轻颤下身子,异常乖觉。却终于在我抖索着手探到她脖颈后面解开那鲜亮肚兜的带子时,自欺欺人地闭上了眼睛。 而眼前美景,灼花了我的眼。 那月,果真是圆润饱满的满月,而双月争锋,慢慢地,便在我的注视中,从顶端开出花儿来。小小巧巧的两株,娇嫩鲜艳的颜色,微微颤抖着,似不胜娇羞。 此景只应天上有。 我愿俯首攀登,只为飞上那月宫,一亲芳泽。 于是手忙脚乱,于是唇舌并用。楚非宸的呼吸愈加急促起来,从喉咙里溢出几声难耐的模糊呻吟。她的手指插/进我的头发里,我的唇便不负盛情地更放肆些,舌根抵着那满月顶端,一个劲地辗转厮磨。 楚非宸绷紧了身子,却还不忘撕扯一下我身上的衣服,不满地嘟囔:“衣服……脱掉……” 夫人有命,岂有不从。 我三两下便把自己脱得干净,扯起锦被来把自己和她一股脑地覆住,身子紧紧贴上去,她发间有迷人馨香,我忍不住凑上去,叼了她的耳垂,品了又品。 她的身子在我身下,柔软光滑得难以想象。我忍不住放任自己的手四处游走,唇也贴了她的脖子,一路向下。 那是一片处处美不胜收的大地,我用虔诚的唇,留下一串自己的印记。 当她终于忍不住弓住身子不自觉地磨蹭我的身子时,我曲起一条腿,在她腿间顶了顶。火热的神秘地带,似有濡湿。 而她的手把我的背揽得死紧,无意识地从唇间逸出一个个单音节来。 我把头凑上去与她唇齿相依,细细安抚她不知所措的颤抖。而手下却毫不迟疑,一路往下,在那热得烫手的温泉边,轻轻撩拨两下,便探了进去。 入口紧/窒,而公主突然皱了眉头,我狠狠心一探到底,她便咬牙逸出一声类似痛苦的呻吟。 “嗯……” 我贴着她的唇把那呻吟悉数吞下,拇指在那温泉口打着圈圈,细细安抚。 她的呼吸呻吟终于渐渐零乱起来,睁开一双迷蒙的眼睛,波光潋滟,春情荡漾。 我的呼吸便忍不住也急促起来,手指在那温泉处进进出出,来往间,带出清晰的水声。 八尺龙须方锦褥,已凉天气未寒时。夜,正长。 许久之后。蜡烛燃尽,一片黑暗。 楚非宸的声音低低地从黑暗中传来,带着摄人心魄的暗哑。 “出来……” “什么?” “……” “到底是什么啊夫人?你不说本寨主怎么知道?” “卫子颂,你……手指……出来……” “哦……公主是说这个吗?” “嗯……啊……卫……卫子颂……你……你别再……别再动了……” 咳咳,冬夜天寒,动动更健康。 39 第三十九章 ... 我醒过来的时候,楚非宸这姑娘是侧向床里,呼吸平顺,似乎还在梦中。 可我很确定她其实是醒着的,或者说,至少曾经醒过。 因为她身上连中衣都已经整整齐齐地穿好了,只有散着的长发垂在纱枕上,露出后颈里一段雪白的肌肤。 我看看不着寸缕的自己以及空荡荡的怀抱,一时之间,觉得何其凄凉。楚非宸这姑娘就像一位素质不过硬的嫖客,骗走了我的初夜后,便堂而皇之地套上衣服弃我而去。呃,好吧,其实严格说来昨天只能算她的初夜,而且她也还好好地躺在我身边,可是可是,她怎么能不等我醒来就穿衣服? 于是我翻个身把她捞到怀里,凑到她的脖子里轻轻地咬了一口。很香很香,荡人心旌。 她便发出可爱的类似埋怨的鼻音,往后靠了靠,头贴着我的肩膀蹭蹭,开口是绵软的略带迷糊的疑问:“唔……子颂……?” 乖孩子!我帮她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靠姿,柔了声音问她:“还困不困?要不要再睡会儿?” 她不答话,磨磨蹭蹭片刻之后转过身来,把脸埋到我的颈窝里,环了我的腰好似撒娇:“累……” 哎哟,怎不让人百转千回,柔了心肠。 于是我愈发轻言轻语,“那再睡会儿吧,乖,我抱着你,再睡会儿……” “不要……睡不着了……”她埋着头,呼吸轻轻柔柔地打在我的脖子上,而她开口说话中两片柔软的薄唇一张一翕地擦过我的皮肤,本寨主丝毫没有定力地荡漾了一颗昨夜刚刚得到满足的春心。 奈何这姑娘的声音中还犹自带着迷糊,似是没有醒透。我只好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地问她:“那要不,咱起了?饿不饿?” 还是摇头。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58 这别扭的姑娘哟。我就忍不住带了笑,抬起她的下巴来亲亲她的唇角,“那公主,你到底要干什么呢?” 她这才忽闪了几下睫毛,慢慢睁开眼睛。那一瞬,便似第一缕春风拂过大地,冰川上透了阳光。 我忍不住凑上去亲亲她的眼睛,扩大了笑容与她道:“早安,夫人。” 她的眼中犹自带着迷蒙,脸却先一步红起来,翘起嘴唇来嘟囔:“流氓……” 嗯?是到了翻昨晚旧账的时刻么?于是我擎了她的腰肢,先发制人:“公主公主,你太不上道,哪有睡了人家就翻身自己穿衣服的……” 她的眼神,完全清明了。定定地看了我的眼睛半晌,便拐了个弯下移到我的胸前,左右逡巡一番,嘴角便浮起来一丝不明含义的微笑。 任是本寨主的面皮再厚,也决计没有光着身子任人参观的习惯。于是,本寨主那一贯含蓄的胸,便微微地觉出了一丝凉意。 幸好她及时移开了眼光,揉着我的耳朵问我:“什么时辰了?今日不用去翰林院么?” 我很享受地微眯了眼睛,“翰林院,我所欲也;温柔乡,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翰林院而取温柔乡者也。” 她便无声地笑起来,沉鱼落雁那个闭月羞花,而她抚在我耳朵上的手越发轻柔,“中和殿大学士还与我夸你呢,说你好学勤奋,为人谦和,瞧你今日这副样子,又哪里配得上这称赞了?” 我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却又为不意间获得的讯息沾沾自喜,阳光灿烂地问她:“你去翰林院探过我?” 唔,这姑娘的眼神便不自在起来,左右闪烁几下,索性恶狠狠地瞪了我,“我便不似某个坏家伙,小心眼外加没良心……” 我便愈加灿烂起来,“楚非宸,你喜欢我吧?你果真喜欢我的吧……” 她的手下来轻轻点了我的鼻子,声音轻飘飘地像是感叹,“没良心,脾气也坏,还会伪装,那么长时间不暴露,我怎么就被骗了呢……” 她嘴里说着埋怨的话,眼神却温柔得能掐出水来。我心中一荡,便要凑过去亲她,却被她下滑的手指点在唇上,而她的表情转了高深,“携手并肩,共赏雪景什么的,你是不是应该交代一下啊,我的驸马?” 我心虚地眨了眨眼睛,“哪有携手……” “哦?”她略略挑了眉毛,一手撑起头来,长发垂在我的身上,点在我唇上的手指则继续下滑,划过我的下巴,脖颈,慢慢地,停在我的心间。 轻柔,微凉。本寨主十分没出息地打了个激灵。 她微微一笑,变指为掌,贴上来,还恶意地揉了一揉,“并肩也不行……” 我的喉咙紧了又紧,才憋出来两个字:“遵……命……” 她便满意地笑了,躺回我的肩上,眉头细微地皱了一皱。 我亲亲她的面颊,问她:“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她脸上难得现出一丝扭捏来,小巧的贝齿咬咬我的锁骨,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下次换你试试看……” 哦,上床有后果,纵欲需谨慎。 我的手探下去替她揉揉小腹,很真诚地与她讲:“这等技术与体力要求皆很高的事情,还是我来吧……” “你技术很好吗?……”她懒洋洋地随着我的动作闭了眼,却又突然睁开,“你技术为什么会好?” 呃? 路遇陷阱,聪明如本寨主自然懂得绕道而行。于是我转移话题道:“昨晚宴会,你喝那么多酒,现下头疼不疼?” 可爱的姑娘也不穷追不舍,只是从鼻子里微微地“哼”出一声来,摇摇头。 然后,她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咬了咬唇,迟疑着问我:“子颂……赵奕疏的事,你是不是真的很介意?” 我的手微微一抖,扯出笑来,“啊?什么事?” 她的叹息低不可闻,推了我的肩膀让我平躺下,又起身伏到我身上,贴着我的鼻子亲昵地摩了摩,眼神似有放空,“终归是要告诉你的……” 我紧紧地揽了她的身子缓解胸中莫名而起的闷,道:“嗯。” 她深深地看我,手指上来比划我的眉眼,“民间说法中,倒有一部分是真的……只不过,我和赵奕疏,不是在父皇调他来当护卫统领的时候才认识的……” 她的声音平稳而顺畅,我搂着她,像在听一个遥远得有点模糊的故事。 大燕朝当今圣上有嫡长女,名唤楚非宸;吏部赵侍郎家有长子,名唤赵奕疏。楚非宸和赵奕疏的初遇,发生在前皇后,也就是楚非宸亲生母亲下葬的那天。那一年,楚非宸十岁,赵奕疏十三岁。 楚非宸从小就是个聪明又听话的孩子。她的母亲,敬贤皇后,是全大燕最温柔的女人。从楚非宸很小很小的时候起,母亲就总是搂着她小小的身子,轻轻柔柔地与她讲:“宸儿,身为公主,你一定要勇敢坚强呀……” 宸儿,不哭,跌倒了爬起来就是了,母后给你揉揉…… 宸儿,不哭,皇妹比你小,你应该让着她点的…… 宸儿,不哭,小鹦鹉死了就变成天上一颗星了,你仔细点看,就能看到…… 宸儿,不哭,不哭…… 楚非宸从小就是个聪明又听话的孩子,于是,她便习惯了不哭,不哭;可是,没有人告诉过她,如果没有了母后,如果母后也变成天上一颗星,是该哭?还是不哭? 那天,整个皇宫白花花的一片,呜咽成河,天地变色。她躲在御花园的角落里,怔怔地想,母后,宸儿好难过,怎么办? 赵奕疏便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十三岁的小少年,已经有了日后英俊潇洒的轮廓。而他站在她的身前,微弯了腰,英挺的剑眉皱起,关切地问她:“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她拿手一抹眼睛,这才发现早已是模糊不堪。却仍旧强撑了仪态斥他:“放肆!本公主才不会哭,母后说过的,身为公主,无论何时,也不能哭……” 一身素衣的少年便笑了,是温和中带着宠溺,“好好,你说没哭,便是没哭……” 她抬眼看他。那是一张比她见过的所有王爷世子都要好看的脸,在花团锦簇中绽出笑来,却没有丝毫逊色。她愣愣地忘了答话。 而他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59 伸出手来替她擦干脸上的泪,似起誓:“以后,我要到你的身边去,让你再也不用哭泣……” 他的眼神她看不懂,却莫名地觉得安心。 再次相见,是在三年后的武状元擂台上。那一年,楚非宸十三岁,赵奕疏十六岁。 她在观台上,远远地看着那个白袍少年执一根长枪,拳脚流畅,身姿潇洒;而最后一个对手倒在地上的时候,他逆着光微眯了眼向观台上看来。那么多人,他偏偏一眼定格她。 而他微微一笑,仍旧当年花园中温和宠溺的样子。她的心中,突然微微一动。 一战成名,年少英雄。军中挂职下来,升任御前侍卫统领那年,他十九岁,楚非宸十六岁。 堂堂御前侍卫统领,却偏爱在黄昏时候翻过公主殿的围墙,往她窗台上放一本诗集,或是一只风筝,又或者,一片枫叶。 也有被她逮到的时候,她便噙了笑意问他:“居然有人能随意进出我这院子,统领大人,是不是有些失职?” 他就也笑,“想来是公主天香国色,爱美之心,臣着实不忍追究。” 那样好看的男子,说起这甜言蜜语来,却是如此自然。她便每每红了一张俏脸。 倏忽两年。 她下面的皇妹们陆续出嫁,父皇便拿话来问她:“宸儿大了,父皇也快留不住咯……那么多王公子弟,宸儿可有看得上眼的?朕看赵家那小子就不错……” 她低了头,心中觉出一丝甜意来。 于是赵统领便不再需要翻墙练那轻功,他总是在那院子里,一边指点着护卫们耍枪舞刀,一边朝她递一个微笑过来,温和而宠溺。 终于有一天他擎了她的手,一双使惯刀枪纹丝不乱的手却微微颤抖,而他的声音低沉,“非宸,明日我就请皇上赐婚,可好?” 非宸,他叫她非宸。她的心里,像是万缕春风拂过,却闪亮了一双眸子,低低地像是感叹:“放肆……” 故事讲到这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实在是个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大喜剧结局。只可惜,老天偏爱与人玩笑,往往在尘埃落定之前,洒下点狗血来,然后,让你的世界,天翻地覆。 第二日赵奕疏果然金殿求婚。只不过,他求的那个人,是三公主楚非羽,而不是她楚非宸。 消息传来的时候,她在窗台下枯坐了整整一晚。然后,清晨的阳光透进来的时候,她想,赵奕疏,你终究不是我的良人,那么我又何必为你,伤心伤身? 公主把这一句说得着实云淡风轻,而我却忍不住为她心疼。搂了她的腰亲亲她的额角,我皱起眉头,“赵奕疏那小子,太不知好歹了!” 公主便笑,捏捏我的耳朵,“若不是他不知好歹……”她顿一顿,像在整理措辞,“你又怎么会当上驸马?” 我撇撇嘴,“他怎么会突然变卦的?” 公主的脸色便凝重起来,沉默片刻,道:“你可知父皇只得怀仁一个皇子?” 我点头。 “非羽的娘亲王贵妃,是兵马大元帅王卓毅的妹妹……自古而今,宫外兵力与宫中禁军一结合,便意味着……” 我的心怦怦跳起来,脱口而出:“逼宫!” 她点点头,枕在我的肩膀上,似不甚疲累。 我迟疑道:“可是看赵奕疏,委实不像个大逆不道的样子啊……” 她慢慢道:“他不像,他那亲爹赵侍郎,却是个不安分的……” 原来如此。 40 第四十章 ... 在院子里站着等楚非宸沐浴更衣。 其实作为新一代的好驸马,我很诚恳地与楚非宸提出过要亲自伺候她沐浴的建议,她当时正侧躺在床上一手撑了腰轻轻地捶,看着我穿中衣的眼睛就有点飘忽,懒懒地,从嗓子里扬着语调“哦”了一声出来。 我便放了系衣服的手,坐到床边去殷勤地替她揉腰,一边使出最具有劝服力的语气,“你看看你,连捶个腰都这么费劲,洗澡这种对体力要求极高的运动,你自己做多有不便吧?” 她歪了脑袋,似乎是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点头与我道:“确实不便。” 我揉着她腰的手愈发轻柔,腻着嗓子讨好她,“那你觉得我这双手,现下伺候得你如何?” 她闭了眼睛舒展身子,从鼻子里舒服地“哼”了一声出来,却偏要打击我,“不及思珍。” 这真是天大的侮辱。 我很有礼貌地与她理论:“傻丫头?傻丫头的手能与我的手相提并论么?”我高高地举起两根指头,“看清楚了,这只手,揉腰腰解乏,摸腿腿发软,落水能洗澡,上床更灵活,简直就是一只价值连城无与伦比全方位多功能的神之手!” 淡淡的阳光照在我惊世骇俗的两根手指上,发出金色祥和的光芒。 公主的腰僵硬了,脸上的表情凝结了。 片刻,我看见她额角柔嫩肌肤处一根青筋突了又突,咬了牙齿低低道:“这么金贵的手,拿与那市集上卖岂不是能卖个好价钱?” 最毒不过公主心! 我连忙把手缩回来,嚷嚷:“这当然是非卖品来的,不卖不卖,公主专属,别的姑娘可欣赏不来我这手的绝妙之处。” 她嘴角一抹玄妙的笑稍纵即逝,刻意板了脸,“哦?你还想让哪个姑娘欣赏欣赏?说出来,本公主或许可以成全了你。” 口是心非的姑娘。我便顺着她的话陪她玩闹,“既然公主这么大方,子颂便也大胆说了。那什么杜鹃啊,牡丹啊,小青小红之类的,排着队的姑娘多呢……哎哟!” 被她狠狠一把掐在腰间软肉上,我顺势一头栽到她的胸前,隔着衣衫轻轻咬了咬那柔软的突起,含糊不清地与她道:“其实还没说完……我这张嘴,也是价值连城无与伦比全方位多功能的神之嘴!” 她的眼神含羞带怒,面上红云乍起,忍无可忍地伸手下来捧了我的脸。额对额,眼对眼,无比凶狠地凑上来咬了我的唇,却在触到的那一刻转了轻柔,在唇齿相容间呢喃:“我来尝尝,是怎样的一张神之嘴,如此油滑……” 我的心都要化了。小心地捧了她的脸,专心致志地吻她。 睁开眼睛的时候,楚非宸气息颇为不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60 稳地推推我,“快出去了,时辰不早,沐浴完我还要去与几个皇妹们一聚呢。” 哎哟,姐姐妹妹什么的,真是世界上情人间永恒的第三者。 我又啄了啄她的唇角,才恋恋不舍地起身披上外袍,一步三回头地问她:“真的不需要我服侍你?机会难得,过期不候哦?” “真的不需要……”唉,锦衣玉食中长大的孩子,就是这么不为利诱。 “你确定?若是我亲自服侍你沐浴,待会儿和皇妹们饮茶的时候你不就有令人羡慕嫉妒恨的话题了?比比谁的驸马最贤惠……” 啪,一个枕头砸过来。 “再考虑考虑嘛,说不定会有意外惊喜哦……你不知道吧,其实我的手在落水后也可以很灵活的……” 啪,另一个枕头飞过来。 “是不是刚刚举两根手指不够说服力?大不了再加一根嘛,三根手指,带你进入从未领略过的感官天堂……” 啪啪,楚非宸的外衫裘衣一股脑地飞过来,被我一把捞住,嘿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都说下凡的七公主是沐浴时被董永偷了衣服才结下前缘,那么遗憾错过你前缘的我,是不是能以这样的方式,签下你的后半生? 结发同心,不弃不离。 于是现下我便裹紧了楚非宸的裘衣,站在瑟瑟的寒风中汲取温暖。 傻丫头托了换洗的衣物经过,很是怜悯地与我讲:“驸马,你何不到厅里坐着喝杯茶,这风大天寒的,你站在这儿作甚?” 我挺了挺胸膛,“傻丫头啊,你自然不知,这身为人夫,妻子站着你不能坐着,妻子洗澡你自然守着,为夫之道,理当如此……” 她的眼中便泛出感动的浪花来,“娶了个这么痴缠的小白脸,果然是一件甜蜜的负担呀……” 说着泪奔而去。 我琢磨了半天这句话的好赖,实在琢磨不出,便放弃了,转头去看那院墙上枯瘦的藤蔓。 不知为何却突然想起年少时候的楚非宸和赵奕疏来。 在我不曾存在过的空间与时间里,意气风发的少年执一只风筝,轻描淡写地跳过这院墙,只为看一眼心爱的姑娘。 凑巧的话,她便含了笑看他;若是她在房内,便连一句话也不得。可是那又如何,心意相通,眼神交汇,便胜却言语无数。 可是后来呢? 誓言成空,咫尺天涯。 是她在他的婚礼后远走边陲,是他在她的婚礼上黯然神伤。 如若这场戏的主人公不是我深爱的人,本寨主几乎都要为之唏嘘了。可是偏偏让我爱上楚非宸,偏偏让她选择我,那么本寨主也只好虚伪地叹一声:让不成熟的青梅之恋见鬼去吧!天意如此,奈何奈何。 突然就很想体会一下从院墙那边纵身越过的感觉,如果足够幸运,我能不能见到那时候的楚非宸? 于是我飞快地跑出去,在院墙下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赵家小子闪开,亲爱的公主楚非宸,英明神武的本寨主来啦! 哎哟,居高临下,院内陈设一览无余,风景这边独好。 而风吹寂静,公主房内傻丫头大惊小怪的呼喊声便格外清晰:“呀!公主,那院墙上伏着一个大胆偷窥的淫贼!” 然后是哗啦啦杂乱的水声,显然是公主花容失色地沉入了水底。 我十分无语。先不说这个角度连那浴盆的影子都看不到半点,就说本寨主的这驸马身份,要看公主那是再合理合法合乎人性不过的,又何须偷偷摸摸挖空心思地扒这院墙看? 奈何傻丫头已经气势汹汹地冲出来,手持一把葫芦做成的汤勺,十分利落地朝我掷来。 快,狠,准。本寨主完全没有防备的身子避之不及,直挺挺地摔落院墙来,被傻丫头一往无前冲到面前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三叹。 一叹跃墙采花这件风雅事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都能做的。 二叹葫芦汤勺这件暗器没有入选兵器谱排行榜头十名相当地不合理。 三叹本寨主的亲生屁股啊,委实疼痛! 傻丫头的脚往我眼前逼近几步,本寨主便又心生一叹。 哇,好一双美丽的大脚哟! 而大脚的主人柳眉倒立地指了我,“大胆淫贼!”却被我抬头“呵呵”一笑的宽容感动变了色,“……嘎?驸马?” 可不就是悲催的驸马殿下英雄寨主卫子颂我! 傻丫头倒退两步,指着我的手微微发抖,“驸马……你……你为何要偷窥公主洗澡?”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爬起来拍拍屁股,好声好气地与她讲:“你别嚷啦,我并没有偷窥……” 她便很伤心地又抖了抖,“不要否认了驸马,你想看公主洗澡为什么不说呢?你若是说了的话,公主未必不会同意的呀……” 我脱口道:“你以为我没试过?公主早就否决我这个提议了……” 她便神色坚定地跺跺脚,“如此说来,你果然是在偷窥!” 哎哟,天地良心,冤案是怎么酿成的。 我索性无赖了神色,“是啊是啊,我就是在偷窥怎么样?我的媳妇,我爱偷窥就偷窥,爱光明正大地看就光明正大地看!” 傻丫头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抖了又抖,终于一甩手转身飞奔回屋。 唔,流氓会文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房门关上,公主柔着嗓子安抚傻丫头的话便有些模糊不清。我的心里,却突然一片安宁。 就算我不会跃墙不会领兵不够潇洒,也没有能足够早地遇上她,可是楚非宸这姑娘,现在是我的女人。 我的女人。 而且用她的话来讲,现在是,将来也会是。 胸中满溢着一种酸胀的感觉,我走到那扇传说中赵奕疏放过无数样礼物的窗台下,捡起一块小石子,一笔一划地刻。 茫茫碧落,天上人间情一诺。 有风过,细细密密的粉末扬起,窗台下的字,愈发清晰。 41 第四十一章 ... 从皇宫出来的那一日,公主便很自觉地与我回了别院。我曾经很假惺惺加之犯贱地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问她,是回公主府呢还是驸马府,可爱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61 的人儿先是给了我一个“你说呢”的白眼表情,然后托了脑袋,万分无邪地盯着我的眼睛,慢条斯理道: “自然是与你一处,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怎不让人荡漾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到达别院的时候正是暮色四合,许子期和易尘两人立在院子里一棵光头歪脖老槐树下表演深情对望。 我把公主搀下马车,她静静地盯着那如入无人之境的二人看了一遭,便若有所思道:“唔,你这两位朋友,不闹腾就这么立着,倒也颇似一幅画呢。” “哦?”我很有兴致地晃晃她的手臂,问:“那依你看来,这幅画该叫个什么名字?” 她便笑,纤细的手指凌空画一个圈,远远地把那两人并那棵老槐树都圈入其中,似是忍俊不禁地闪亮了眸子道:“动物世界之——凤求凰。” 我没来得及狗腿地鼓掌叫好呢,她便又摇摇头,扬了嘴角似自言自语,“也不对,他二人分明都是男子,我又怎会看成凤求凰?” 哎哟,这种思想真是迂腐。 我便过去搂了她的腰,凑她耳边低声道:“公主此言差矣,双凤自能相依抚,又何必一公与一母?” 她愕然地偏过脸来看我,我便作势撅起嘴来要亲她,被她笑出声来仰头躲过,一只手捏捏我的鼻子,神采飞扬间释然道:“也对。” 而许子期和易尘终于结束了他俩不知始于何时冗长的表演,循声望过来的时候释放了两双四只眼睛中的暧昧之光,“刷刷”地准确盯在了我置于楚非宸纤腰上的手上。 风随目动,有些冷。而公主未动,我便也自岿然不动。 二人的目光便愈见猥琐,小跑步上来朝公主请了安,许子期趴我肩膀上耳语了句:“大哥跟嫂子真是恩爱啊,啧啧,旁若无人。” 我一把把他推入易尘的怀抱,“好说好说,怎及得上你二人深情凝望那么忘我。” 一听这话,易尘原本伸出来接着许子期的手便有些为难,往后缩了缩,许子期一个踉跄,索性夸张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带着怨念中有些无赖的表情去看易尘。 楚非宸便笑了,凑我耳朵边呵气如兰,“你们山寨里是不是专出无赖啊?那个许子期,耍赖的表情都跟你一模一样,呵呵。” 这话听着颇不是滋味,在爱人的眼中,自己的另一半应该永远是独一无二的,怎么能与他人一模一样呢? 我便紧了紧环在她腰上的手,“哪里像了哪里像了?不准看,只准看我一个人!” 公主偏过头来看我,她的嘴角还噙着笑,眸子中一闪一闪的,却似无比认真,又似柔情深种,半晌后,揉揉我脑后的头发,拖长了声音似宠溺,“好……” 我飞扬了一颗心假意去看那对峙的二人,许子期一张俊脸鼓鼓囊囊地像只帅气的菜肉大包,而易尘惯来白净的脸上颇为不自然,像一碗久放起膜的豆浆。 菜肉大包与豆浆,倒也颇般配。 “阿尘,你不要我了么?我摔地上这么久你也不来扶我……哦,天寒地冻,我可怜的屁股啊……” 包子的语气眼神一片哀怨,豆浆的面上便起了些波澜,手欲伸未伸,“公主面前,言辞粗鄙,成何体统?” 楚非宸轻轻咳嗽一声,端庄道:“无妨无妨,你二人继续,当我不存在即是。” 许子期便愈加放肆,“阿尘,公主都看出来了,你又何须再遮掩……我知你对我一片痴心,你的感觉是没有错的,坦然地面对它,勇敢地承认它,来吧,扶我起来,投入我宽阔的胸膛吧!” 易尘的牙齿咬了又咬,终于上前拉起许子期,被他顺势搭了肩膀嬉皮笑脸,“阿尘阿尘,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这两人太过肉麻当有趣了点,我便搂着公主的腰肢往院子里走。 许子期“哇哇”地跟上来,“大哥,你们这是急着回房么?” 这话中猥琐的感觉太明显,公主便一回头,带着福泽苍生的笑,“子期是么?我突然想起,我府内那护院一职悬空这么多日,回头你还是过去吧……至于你的阿尘么,就不必去了,留在这别院,也好坦然勇敢地想想感觉……” 易尘的嘴角抽了抽,许子期的脸彻底垮下来,“公主三思啊,看在我大哥的份上……” 楚非宸不为所动,拉着我悠闲地往前走。 许子期在身后凄惨地叫:“公主,好公主……” 继续走。 “大嫂,阿嫂,好阿嫂……” 公主终于停了脚步,回过头笑靥如花,“这个称呼倒是顺耳些……” 许子期眼睛一亮,叫得更起劲些。公主便挥挥手,“罢了罢了,都留下吧,双凤相依抚,互暖好过冬!” 善解人意的楚非宸,我的好姑娘。 然而第二日我就开始万分后悔为什么没让楚非宸把他们撵到公主府去。 公主去了二公主处串门,留我一个对着那两个闲到无聊的人万分寂寞地喝一碗赤豆粥。 许子期闲闲地看我一眼,对着易尘开腔:“阿尘啊,有没有发现,大哥从皇宫回来以后比之前气色好得很多。” 易尘点头,眸子中一派古灵精怪,“嗯嗯,这是为什么呢?” “不懂了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哦……但却不知,这金风和玉露,到底相逢了几次呢?” 我很淡定地把快喷到唇边的粥咽了下去,又听得许子期道:“据我观察,至少也不少于这个数……” 他高高地扬起一只摊开的手掌,易尘便恍然大悟般,上来拍了我的肩膀,“大哥威武!” 我如愿以偿地喷出了新塞入口中的一勺粥,把对面的许子期变成一只蒸得流油的豆沙包。 他愕然地眨了眨眼,“难道竟是猜少了,”两只手掌一起扬起来,“竟是这个数吗?” 我忍无可忍地搁下碗,“你二人有完没完?” 那二人对望一眼,许子期道:“暴躁!” 易尘点点头,“癫狂!” 许子期皱了眉头,“可是为什么呢?都得手了,没道理啊……” 易尘抚抚下巴,“难道是,得到了她的人,却得不到她的心?” 我觉得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62 头上的青筋都快爆了。 许子期却似了然地朝我眨眨眼,“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得到人固然重要,得到心也很必须啊!你这么强取豪夺的,不符合我们山寨对待夫人的标准嘛……甜言蜜语说过没?星星月亮看过没?定情信物送过没?” 他这一番话说得太过气势磅礴,我便不自觉地被带了进去,捏着碗里的调羹想,“定情信物……?” 楚非宸倒是曾送我一块玉佩,而我,却当真没有送过她什么东西。 易尘手肘轻轻撞我一下,“你这样确实不对啊大哥,定情信物都没有送过,拿什么来拴住嫂子?” 哦,拿什么拴住你,我的爱人? 许子期抹抹脸上的赤豆,“女人嘛,偏爱珠宝首饰,送珠钗耳环什么的,定然错不了。” 易尘撇撇嘴,“你以为嫂子都跟你那些青楼红颜似的?就她那身份,什么首饰没见过?” “那你说送什么好?” 易尘晃晃脑袋,“依我之见,写一封热情洋溢的情信便最好不过,既能表白内心,又能当作信物,一举两得,还省钱,多好!” 在山寨的时候我就惯于采纳这个军师的建议,这次便也不例外。于是在别院的书房里,一杯清茶,几次茅厕,终于憋出来一封所谓的情信,至于是否热情洋溢,我通读一遍,觉得也还可以。那信读作: “非宸: 我是子颂。想来这是一句废话,但是你没怎么见过我的字,而且你这么美好,给你递过情信的人一定很多,若是我不表明身份,一不小心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实在得不偿失,嗯,所以,第一句要说的就是这句,我是子颂,卫子颂,记住了吗? 我很想知道,你是先记住了我的样子,还是我的名字呢?一定是后者吧?每次你喊我“子颂,子颂”的时候,我都会想,如此普通的一个名字,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能如此韵味深长如此温柔缠绵? 大概因为你是楚非宸。而我很遗憾,是先记住了你的样子,然后才得知了你的名字。很久之后我想,那天你被绑了到我的床上,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甚至远到我决定上山落草,甚至远到你决定来此边陲,都是为了那一天,猝不及防,让我们相遇。 可你肯定不是这么想的,至少那天,你肯定不是这么想的。我还记得你被点了穴在床上对我怒目而视的样子,你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你有多好看。你肯定也不知道我要用尽多大的力气,才能克制着自己不在摸了你的手又摸脸之后,不对着你的唇一口亲上去。关于这一点我当时也很困惑,拜许子期所赐,我以前见过的女子也不算少的,可还没有哪一个女子能让我起了如此欲念。我甚至自恋地对自己解释,一定是以前那些女子都没有我这般好看,好不容易遇到个比我好看的女子,当然要摸了又摸才够本。 多么可笑。 你提出要让我随你上京当驸马的时候我是不愿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直觉觉得应该离你远一点,再远一点,那样才安全。可是管家给我讲那些关于你的民间传说的时候,我的心里又觉得很酸,恨不能离你近一点,再近一点,让你的世界从此以后,天下太平。是不是很矛盾? 我也觉得自己很奇怪,直到在客栈里做了那个梦。人家都说梦是内心的反应,那么我在梦中对你搂搂抱抱,是不是应该解读为:我爱你,楚非宸? 是的,我爱你。我回头想过,这份感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如果真的要找出个源头的话,我愿意相信,我对你是,一见钟情。那样才完美,而我多么庆幸,一见钟情的对象,是你。 说到这个,我很遗憾,初恋的对象,不是你。如果我能再早一点遇上你,早到你还总着两角,如果那个时候你就能奶声奶气地唤我一声“子颂”,那该有多好。我保证,那我一定早早拉了你的手,就算林海渊的虎牙再闪亮再可爱,也不去看他一眼。那么,你能不能也向我保证,就算赵奕疏的笑容再温和再宠溺,你也不去看他一眼? 呵,非宸,楚非宸,我好爱你。 我时常想,如果你不是这大燕朝的公主该多好呢。你喜欢乡镇还是城市?喜欢塞上还是关内?都没有关系,如果你不是这大燕朝的公主,我一定牵了你的手,与你共乘一骑,把这大江南北,腹地中原,通通走个遍,多么快意。 这或许只能是个遥远的梦,可我最近时常感觉,这梦中情景,不久后便会实现。那么到那个时候,我们便抛下一切,携手寻梦,好不好?你说好不好?” 42 第四十二章 ... 这封情信我最终也没有交给公主。 当面表白感情有的时候是一件很难的事,就跟当众除衫似的,挺让人没有安全感的。我便把这封信很小心地揉成一小团,拿烛泪融了,再交与这滕州城中最大的珠宝斋,请老板帮我细心封于一支翠玉钗的空心坠子里,想着什么时候找个合适的机会把钗子送给公主,便也算个表白加定情的意思了。 那老板看着我的眼神颇为赞赏,精明的小眼睛里射出激动的光芒,“公子做这支钗是送给心上人?” 我点点头。 他便把那粒蜡丸在手上盘来盘去,“那这里面是……情信?” 这生意人颇有眼见力,我又是一点头。 他便激动得满脸通红起来,抓了我的手道:“这真是价值千金的想法啊!公子,一看你就知道你适合从事珠宝设计这一行,人才啊,有没有兴趣来我们硕玉斋?本店坚持人才强店战略,致力于吸纳人才,发展人才,给人才以更大的自由空间,硕玉斋,你成才的不二选择!” 呃,我仔细地想了一想,迟疑与他道:“老板的持店原则真是令人钦佩,只不过我现在供职的地方就挺好的,等哪天混不下去了,定来投奔老板!” 老板的眼神黯下去,似无限感慨地拍拍我的肩,“公子可急着要?定做这支钗的工序手段,少说也要十来天。” 十来天,我算了算,似乎刚好能赶上上元节,正是与心上人互赠礼物的好日子,便咧了咧嘴与他道:“好!那我上元节那日一早来取!” 于是上元那日我醒得便格外早些,一睁眼,却见楚非宸这姑娘早就醒了的样子,枕着我的手臂正不亦乐乎地玩我的头发。 我凑过去亲亲她,弯了眉眼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63 与她道:“公主,早!” 她揪揪我的耳朵,翻身趴到我身上,皱了眉头道:“快速问答,卫子颂,今天什么日子?” 我好整以暇地接住她的腰,对答如流:“上元!” 她便挑起一边的眉毛来,手指上来把我内衫的开口拨得大开些,一只纤手顺势滑进去,贴了我心口慢慢游弋,而她的声音低而魅惑,“上元节应该干点什么?” 我打了个寒颤,却又觉得热,连忙抓住她不安分的手,宣誓般大声道:“应该送老婆礼物!” 她赞许般亲亲我的眉心,手上动作却不见停顿,唇贴了我的面颊似呓语,“那你说,应该送我什么礼物?” 这真是赤/裸裸的勾引。 她的唇到手到之处,我的心间面上,齐齐痒起来,便搂着她一个翻身把她压到身下,唇在她颈线处杂乱无章地游走,一边含糊不清地问她:“这礼物,公主想要几次?” 她缩了缩脖子,声音中似乎有点憋不住笑意,“越多越好……” 嘎?上元果然好日子,能让人意乱情迷么? 我顾不得想清楚,便探手去解她的衣服,却被她一手握拳抵住肩,眼睛里含着笑意问我:“子颂当真愿意?” “当真愿意……” “那好,”她的手从我衣服下摆滑入我的脊背上,柔和而微凉,而她的声音更似春风万缕,一片愉悦,“那么说好了,子颂今晚,只能躺着任我摆布……” 嘎?传说中的被献身么? 我埋在她颈子里的唇一滞,抬头便问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来。 “你会么?” 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否定一个女人誓要推倒伴侣的心,尤其是楚非宸这样锱铢必较性喜记仇的女人。 她那一双突然如蛇般灵活的手便滑到我的胸口来,若即若离,若有似无地画着圈圈,一边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本来是不会的……”她的手突然一个使力,本寨主忍不住荡漾地“哼”了一声出来,她便满意地笑了,“不过最近现学了不少,怎么样,驸马大人,我可是个好学生?” 岂止是个好学生啊,还是个学会了就来对付师父的好学生,我搂紧了她的腰,说出来的话颇有点断续:“公主过……过谦了……我们晚上……再……再切磋哈,切磋……” 她终于放过我,推推我的肩膀示意我起身,坐在床头一边着衫一边与我道:“晚上先去看灯会吧,滕州的上元灯会,年年都是很热闹的。” 我心里惦着那支翠玉钗,却还是揽了她的腰身嬉皮笑脸,“公主殿下现在,是在约会我么?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唔,何其适合偷情……” 她笑着点点我的脑袋,故意做出恶狠狠的神态来,“偷情?你我现在名正言顺的夫妻,你还想去偷谁的情?” 这一句实在顺耳,我便只知道咧了嘴傻笑了。 公主便捏捏我的唇角,“你上午可有事做?” 有,拿定情信物。可是这句不能说,有违与人惊喜的精神,我便胡诌了一个理由:“嗯……翰林院那边还有些典籍的修撰工作要做……” “嗯,”公主深深望我,说出贤妻良母必杀的金句来。 “早些回来。” 天气晴好,心情也好。 我拿着那支钗子,包裹着情信的翠玉坠绿得格外生气勃勃。 却不防走到逸仙楼门口的时候被人从上面唤了名字。我抬头看,第一美女三公主。 她朝我招招手,声音十分灵动跳跃:“卫子颂,上来!” 我颇为难。且不说第一次见她就惹出来的后续麻烦事让我心有余悸,光说我现在和她之间的身份关系,若是单独在这酒楼里一坐,被人传一句“姐夫戏小姨,世上常有的”,岂不是十分之说不清? 众口铄金,人言可畏。 我于是朝她拱拱手,“急着回府,三……三妹你若是没什么要事,我便不上去了……” 她笑着的表情一顿,慢慢地朝我点点头。 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她的表情很寂寥。想起杨恩铭请吃饭那次在楼上见到的那位背影女子,我突然确信,那位孤独寂寥的女子,就是三公主。只不过那次我看到的只是背影,今日,却看到了正面。 叹口气,我把钗子收入怀中,跨步进了酒楼。 三公主给我添起一杯酒,笑容很耐人寻味,“卫子颂,好久不见。” 我寻思这话说得太过熟稔,便迟疑着提点她:“三……三妹,今日上元,你不在府中与赵兄团聚,一人在这逸仙楼做什么?” 她的神色迅速黯淡下去,嘴角扬起来一抹讽刺的笑,“赵奕疏?他的眼中怎么会有我?” 这话说得十分之有怨妇气质。我自然知道赵奕疏那小子一颗心应该是系在楚非宸身上的,但今日听三公主这话,当日金殿错点鸳鸯,竟然真的是一方心有所属? 可这实在属于人家夫妻秘事,我作为一位正直的姐夫,委实不应该多做窥探,便斟酌着去拿酒杯,贴在唇边润了润喉咙。 三公主往后靠在椅子上,定定地看我半晌,突然道:“卫子颂,你挺可爱的。” 呃? 我的手一抖,半杯酒洒在衣襟上。顾不上擦拭,陪着笑与她道:“三妹,我早已心有所属……”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眉眼舒展间,尽是古灵精怪。 “我知道,你喜欢我大姐嘛,真是木头人都看得出来……哎,你不会以为,我看上你了吧?” 唔,会错意。我尴尬地抖了抖衣襟。 她慢慢地平了笑意,执起酒壶来帮我添酒,似是自言自语,“若真是能看上你,倒又好了……” 她的话中,多有落寞。我看着她那张与楚非宸颇为神似的脸,却不知如何安慰。 她抬起头来朝我笑笑,“你与我大姐,一早就认识的吧?在落霞山上,也是一早商量好做戏哄太后的,对不对?” 哎哟,这些个当公主的,怎么能都如此聪明到令人恐怖? 我小心翼翼地点了一回头,“说起来,那次还要多谢三妹,若不是你临时编了个故事出来救场,那套戏,也不知还唱不唱得下去……” “我就知道,”她吐了吐舌头,“从我大姐看到你的第一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64 眼起,我就知道你们的关系不一般……我都从来没有见过大姐看谁的时候眼神有那么温柔的……” 她顿了顿,神色却恍惚起来,“若不是如此,我这一辈子怕都要对不住大姐了……” 我终于没管住自己的嘴,脱口问她:“为什么?” 她看我,浮起来一抹苦涩的笑,“你知不知道,在你之前,大姐是喜欢赵奕疏的?” 我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她的笑便愈加讽刺,摇摇头,“看来就我一个人不知道啊……楚非羽啊楚非羽,枉你自以为聪明无双……你以为他金殿求婚,便是真心看上你么?” 她饮下去一杯酒,问我:“还记得我在落霞山上说的那个故事么?” 我点头,心中有点模糊的恍然。 “那个故事,其实并不是编的。只不过那救人的主角,不是你,是赵奕疏罢了。我回宫后想方设法找了他很久,却是一无所获。而那一年的武状元比赛,我在台上看得清清楚楚,那个一身白衣无限潇洒的公子,便是救我的那个人。赵奕疏,原来他叫赵奕疏。我的心中藏了些欢喜,还有些忐忑,就那么一日一日地,生根发芽。后两年时时有机会在宫中见到他,我总是假装不经意,走过他练兵的校场,每每看到他坚定的神情,心中总觉欢喜异常。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晚,他揽了我一路疾奔去找大夫,那么多彩灯印着他的脸,明明暗暗。他的眼中是没有我的,我总以为这一辈子也便如此了,心里藏着一个人,然后,结婚生子,慢慢老死。谁知他竟然当众金殿求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你不知道我的心里有多欢喜。我想老天爷实在太厚待我了,我楚非羽以后一定日行一善,报此福泽。可是,他是那样狠心啊……花烛摇曳,他对我说,喜欢的是我大姐,娶我,不过情势所迫。呵,好一个情势所迫!而不久之后,大姐远走边陲,我才知道,原来赵奕疏的这份喜欢,并不是单方面的。我一下子,变成了夺走大姐心上人的坏妹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如果我一早知道的话,就算心里再喜欢赵奕疏,也不会答应父皇的赐婚啊……” 她的眼中,一片哀伤。而她仰起头,终于期期艾艾地落下泪来,我的心中,一片茫然。 赵奕疏,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负了你爱的,又伤了爱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今日没了。 43 第四十三章 ... 有一句话叫做借酒消愁,意思是寻常人有了苦闷无处诉说,委屈无处发泄,伤情无处弥补的时候,大抵喜欢喝一喝酒,做出个愁姿态来,自怜自伤。 我个人对此是不十分苟同的。或许也是因为我活到这么大,委实没有遇到过什么伤心事的缘故。最难过的莫过于以为楚非宸那姑娘不要我的时候,那时候也光顾着琢磨怎么样才能也不让她好过了,没趁机检验一番借酒消愁的实际效果,实在是悔之晚矣。是以对此句话虽不以为然,倒也没有发言权。 而今日楚非羽姑娘用实际行动告诉我,她是这句话的忠实拥趸。然而效果却似乎并不尽如人意,从正午到日头西斜,她面前的酒壶换了一茬又一茬,而她的眼睛却越来越亮,亮得我的心中,微微有一丝刺痛。 我看了一回天,又看看她,觉得这孩子十分之愁人。临街处已经陆陆续续亮了灯,零星地有几对小夫妻或者小情侣并肩饶有兴致地走过。 楚非宸早上那句“早些回来”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遭,我终于斟酌着对楚非羽道:“三妹啊,天色不早,咱不喝了吧?” 她送到唇边的酒杯在指尖转了几转,终究放了下来,一双墨黑的眸子定定地将我望着。 我很忐忑。我没怎么见识过楚家人喝过酒后的形态,唯一的经验是楚非宸在宫中喝多了的那次,而那次的后果,咳咳,本寨主记忆犹新。若是楚非羽这孩子跟她姐姐一个德性,那我十分担心,就本寨主这等花容月貌,会不会激得她兽性大发? 我小心翼翼地紧了紧衣襟。 而楚非羽的酒量显然要比她姐姐好得多。她抿了抿嘴,望向外面低声道:“确实不早了。” 口齿居然十分之清晰。 我松一口气,“那咱回吧?” 她转过头来,垂下眼睑,“今日上元,月圆人圆……”顿一顿,蓦地又抬起眼,扬起一抹未达眼底的笑,“耽误姐夫与姐姐团聚的时间,倒是我的不对了……” 我阴暗的自私想法被揭穿,面皮上不禁一热。 而她已经爽快地站起来,丢下一块银锭,迈步便往楼下走。 楼梯逼仄陡峭,她的脚步略有虚浮,我在后面亦步亦趋,惊出一身冷汗。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略略停了一步,回头对我一笑,“姐姐在家里等着你一同赏灯呢吧?快回去吧,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喝酒!” 我点点头,她转身就走。行人渐多,她的背影有些踉跄,又有些单薄,在花灯的印照下于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大抵是长得好看的缘故,路人多要看她一眼,更有人看了一眼还不够,屡屡回头,全然不顾有可能撞上人或者树的风险。 我看看天,又看看回家的路。叹一口气,追上她并肩踱步。 她偏头看我一眼,道:“我没醉。” 我低头数着步子,“我知道。” 她叹出一口气来,便没话了,扭头去看远处悬挂的花灯。 我想,此刻陪着她的若是赵奕疏,她会不会开心一点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此刻在我身边的若是楚非宸,我的话会比现在多一百倍,眼睛会比现在亮一千倍,而手,也不会闲到无处安放了。 侍郎府门口悬挂了彩灯,内里却黑乎乎地不知是何光景,如一头睁着绿莹莹双眼的狼。我远远地看着楚非羽走进府中,便转身狂奔起来。 寒风呼啸,彩灯明灭。 跨入别院大门的时候,正看见楚非宸并傻丫头和许子期易尘一道,围坐在院子里的一圈石凳上,不知在说着什么。而围墙周围都悬了灯,他们脸上的笑容,真实而温暖。 我的心中,突然感动异常。 傻丫头最先看到我。她弯下腰去朝公主耳语了一句,楚非宸便含着笑看过来,隔着十步左右的距离,她脸上细微的表情有些模糊不清,却丝毫影响不了我心中的荡漾。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65 我一步一步地走过去,目光始终定格在她脸上。而她的表情也渐渐清晰,是欢喜中带点若有似无的埋怨,而当我的手终于在她手上找到安放之处时,她站起身,深深看进我的眼睛里,轻启薄唇,一句陈述句。 “你回来晚了。” 若不是大庭广众还有傻丫头这种心智未成年的人士在场,我一定毫不犹豫地吻住她那片好看的嘴唇。 而此刻,我只是执了她的手,道:“嗯。” 易尘突然道:“好冷啊。” 许子期跟腔:“确实,起了我一身鸡皮疙瘩。回房,回房。” 傻丫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吗?我怎么没觉得?”被易尘一把拉着去了。 世界清静了。 我终于随着自己的心,凑过去亲上她的唇。她怔了一怔,便抚了我的脸,主动启了牙关,抵过来蜜甜的灵活。 我从未见过如此主动的她,便略略睁了眼睛。她的表情安静而专注,垂着长长的睫毛,四周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一片柔和。 这世界上若只能选择一瞬一生铭记,我想我会愿意选择这一瞬。 一吻终了。 她喘一喘气,双手环了我的脖子,分外鲜艳的唇间又是一句陈述句。 “卫子颂,你喝酒了。” 我笑了笑,凑过去又偷一个香,“嗯,味道怎么样?” 她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唇畔,表情格外可爱,“唔,没尝出来种类,是女儿红还是十里香?” 变相的索吻。 本寨主十分知情知趣地凑过去,邀请道:“要不,你再尝尝?” 她却一只手按在我的脸上,撤开点距离后慢慢移到我的耳根,威胁性地使了使力,“你跟谁一起喝的酒?早上说要去翰林院,那便是与你们小林子一道了?” 她倾国倾城的一张脸故意板起,略微上扬的唇角却泄露了她纸老虎的本质。本寨主向来有挑衅纸老虎的恶趣味,便凑过去挨着她的脸道:“当真不是与小林子,上元嘛,自然是与花姑娘一道了……” 她的脸略微一颤,偏过来看我,嗓子眼里冷冷地哼出一声来,“哦?” 这一声“哦”荡气回肠,宛转得十分曲折。我心想不能玩大发了,便急急地亲亲她的面颊表忠心,“我身在花姑娘处心在你身!” 她便笑了,微凉的指尖十分缠绵地从我的鼻尖慢慢下滑到心口处,轻轻一点,道:“心,我自然要;至于你的身子嘛……”她的眉毛挑出一丝邪气来,“卫子颂,我也要定了!”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想完了,明明是十分流氓的表情,怎么看在我的眼里,还是如此地吸引? 而她顺势勾了我的领口,慢慢地一步步地倒退,眼神却未偏离过我的眼睛片刻,“走。” 我呆呆地随了她的脚步,“去哪里?” 她的笑,颠倒众生,“回房!” 这笑容,这话语,十分具有压寨夫人的派头。于是我当然也不能失了寨主的架势,便上前一步拦腰抱起她。感谢皇家不养人的精羹细肴,感谢山寨生活中无聊的担水运动,本寨主此番抱着夫人,一步一步走得十分稳当。 夫人伏在我肩头轻声娇笑,我问她:“如何?可是要说一句,成何体统?” 她轻轻地捏了捏我的耳朵,“什么是体统?本公主愿意做的事,便是体统!” 哎哟,得此夫人,怎不让人爱之弥深,怎不让人胆大妄为? 而我很快意识到,今夜胆大妄为的主角,委实不是本寨主我。 我把她压向床间的时候,她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让我丧权辱国,割地示好。 她道:“乖乖躺好,我的礼物。” 她的唇与手一起轻飘飘地落下。柔软的唇游过我的眼睛,鼻尖,唇畔,撩得我蠢蠢欲动预备一口擒住她时,她却毫无预警地移开,一口吞了我的耳垂。 本寨主从来不知耳垂处是我的一处软肋,她不过伸出舌头来轻轻一吮,一种酥麻的感觉便游走遍四肢百骸,我的喉咙间完全不受控制地溢出一声模糊的叹息来。哎哟,此番主动权尽失,本寨主的脸上,薄薄地烧了一片。 她解着我腰间玉带的手便探上来,轻轻抚了我的唇畔,低笑着问我:“想哼便哼,你忍什么?” 我咬着唇阻止愈来愈重的呼吸,死撑起一抹无赖的笑,“我拜师学艺的时候,练的便是忍字功,如何忍不得?” 她便笑得越发邪气,手到处本寨主的衣衫尽褪,而她的唇顺着我的耳根一路向下,声音低低地隐没在我的胸口,“那我便看你几时破功了……” 她埋在我的胸前,只顾着一处,或吮或舔。本寨主这含蓄的胸惯来不见天日,一时之间被人如此照顾,不知是何滋味,只觉酸软酥/痒得很,而另一处无人顾及,便又是寂寞得很。茫茫然睁着眼睛握拳抵挡了一阵快要脱口而出的喘息,便觉得她身上这件摇曳长裙碍眼得紧,于是恶狠狠地伸了手上去撕扯。 她那白玉般的身子呈现在眼前的时候,胸前一处正被她轻轻一口咬在顶端,本寨主终是没忍住,乱花迷眼,一声似模似样的呻吟脱口而出。 粘腻绵软的声音让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略略起身抽出发髻间的金钗,柔软的发丝便拂过我的脸上,而她的唇也移上来,贴着我颈间细细跃动的血脉啃噬,我难耐地一仰头。她凑上来亲我的唇,含糊问我:“忍不住了?”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眼看着城池尽失,便决定先发制人,按着她的颈子将舌头探入她的口中。她身子一震,手不慌不忙地沿着我的腰线往下,在小腹处徘徊不已。 我只觉被她按住的那处一阵战栗,便不自觉地松口喘了几声。她趁机反客为主,灵活的舌头顺势滑入我口中。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长城失守,外郭失守,敌军骁勇,在祖国大地上处处放火。 她的唇一片火热,指尖却一如既往地微凉。本寨主只觉一阵凉一阵热,真是冰与火的煎熬。 偏偏这敌军还酷爱攻心,整装立于指挥部前,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低低地哄:“乖,腿张开些来。” 哦,真是亲爱的臭流氓。 一骑绝尘,至此,指挥部彻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66 底告破。 自然是痛,我便咬着牙“嘶”了一声出来。敌军唇贴上来柔情蜜意,“感觉怎样,还好吗?” 我死死地搂住她,“做女人痛,做真正的女人,更痛!” 她的唇与手越发轻柔,本寨主轻飘飘地,只能随了她去看那万丈红尘,人间至乐。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只看着桌上那支红烛摇摇曳曳快烧到尽头,她终于从我身上翻身下来,替我擦擦额角上的汗,含着笑道:“你这忍字功,看来是门童子功嘛!身破之日,便是功破之时……” 我如浆糊般迷糊的脑袋却还知“羞愤”二字如何写法,便毫不客气地一张嘴,在她锁骨上印下又爱又恨的一齿印。 作者有话要说:把自己写出一头薄汗,第一人称被压什么的,以后再也不写了! 44 第四十四章 ... 醒来的时候,天还暗着,楚非宸侧身面朝着我,模样似乎睡得很沉。我把她环在我肩上的一条光溜溜的手臂仔细塞到锦被底下去,又细细地看了一阵她的眉眼,觉得人生至此,委实圆满得可以无欲无求了。 楚非宸的长发如丝般光滑,服帖帖地铺在枕头上。我用手指绕起一缕来把玩片刻,突然就想起一件昨夜当做却没有做的大事来。 送定情信物。 哎哟,枉我昨日还巴巴地去取,想赶个上元的好意头,不想却在苦短春宵面前,把这摊子事忘得一干二净。情情爱爱什么的,真是让人目眩神迷。 昨日着的那件湖色长衫似乎皱巴巴地揉在了床的那头。我看一眼楚非宸,小心翼翼地探起半边身子来,伸手去够。 太傻太天真。 这一动不要紧,全身的骨头肌肉居然像被人拆下来又重组过一样,酸痛得我这整个身子,委实不像个原装货。本寨主当年开荒拓土与人干过无数次架,也没有像今日这般感受过。楚非宸这姑娘,指尖掀起生死,唇舌指点江山,果然高明。 无奈地跌回枕间的时候,就有一双缠绵的手绕上我的腰间,而她仍旧闭着眼睛,慵懒着嗓子问我:“去哪里?” 咳,现下便是我有去哪里的心,也没有去哪里的力了。 我手贴着她的手臂细细抚了一阵,问她:“醒了?” 她便睁开一双揽尽世界万千光华的眸子来,抚一抚我的眉心,“怎的一大早地皱着眉,身上不舒服?” 这话问得着实隐晦。而本寨主还是不争气地红了耳根子,往上拉拉锦被十分诚实地道:“睡过去前本来是很舒服的,醒了后便不舒服了;世间事也本就如此,太过舒服了,便总会有不舒服的在后面等着。本寨主既有一夜风流的勇气,便预着承受这风流的后果了……”一不留神,化身无趣的哲学家了,我凑上去亲亲楚非宸的耳朵,暧昧着声音与她道:“再说了,舒不舒服的,你一个过来人,岂不是最清楚?” 她毫不手软地一把掐在受伤战俘的腰上,却又在我夸张地大叫出来的一瞬转了轻柔,一下一下地替我捏着,问我:“这样可好些?” 我点点头感叹:“这一晌贪欢什么的,真不是普通人能够享受的体力活,想来想去,唯有一句话能够表达个中辛酸。” 她把头凑过来搁在我的肩膀上,“哪句话?” 我很是正经地朗声道:“是一首诗来的,咳咳,听好了啊——若你恨她,扑倒她吧;若你爱她,扑倒她吧……” 楚非宸微愣了下,便“扑哧”一声笑出来,捏着我的鼻子晃了晃,“歪理邪说……” 我趁机把一把酸痛的老骨头全数赖在她身上,贱笑着与她讲:“公主公主,你是不是对我又爱又恨,爱恨交织,一腔柔情尽付与我,不知如何是好?” 公主忍着笑意点头,眼睛如天上的星星般一闪一闪,配合道:“嗯嗯,不知如何是好,唯有扑倒。” 我抵着她的脖子舔舐昨晚在那里留下的齿痕,无赖道:“扑倒了便要负责!” 她半晌没有动作,然后手伸下来慢慢托起我的下巴,眸子里印出半边傻乎乎的我来,缓缓开口一字一句道:“思君恰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只有相随无别离。 我愣愣地看她片刻,跃起来去够那件长衫。 楚非宸却突然大力地抓住我的手腕,略略起了身:“卫子颂,你是不是这辈子没被人表白过,不知道被表白后应该有的反应啊?” 这句话是错的。我本想义正言辞地反驳她说本寨主虽然被表白得少,奈何情商高,因此断没有不知如何反应一说。可她的表情实在太过可爱,是羞愤中带点薄怒,薄怒中还带点期待,眼睛闪亮亮地作出寸土不让的架势来盯着我。而往下看,是白皙的香肩半露,红色的吻痕正艳。 我便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凑上去亲亲她的唇角,低了嗓子哄她:“我身上不方便,公主,你帮我拿了床脚那件长衫来可好?” 她没好气地看我一眼,拥了被子坐起身来,略一弯腰便把那件长衫塞到我手里,“喏。” 我便小心翼翼地从内襟里掏出那支翠玉钗来,献宝似的举到她眼前,“快速问答,楚非宸,这是什么?” 她先是一愣,片刻绷着的脸上便从嘴角到眼角漾开来一整片的笑意,眼睛移开来看我,“是什么?我却不知。” “答错!”我铁面无私地一把扑倒她,在她脸上胡乱一阵细啄。 她“咯咯”地笑着挣扎,摸索着从我手上拿过那支钗来,手贴着我后颈摩挲道:“送给我的?” 我点头,很是严肃地与她讲:“定情信物,不许弄丢了。” 她把那钗举到我发间细细观察片刻,抚一抚那翠玉坠问我:“玉钗,可有什么涵义没有?” 我随口掰:“当然有,我特意找那世外高人给这支钗下了咒的,只要戴上,”点点她的鼻子,“你楚非宸,这辈子便都是我的人了,跑都跑不掉。” 她的眼中,有些什么情绪浮上来,却又很快压下去,而她一攥那翠绿的钗子,靠进我的怀里,声音低低地似叹息:“我不跑,哪儿也不去……” 若这一瞬即是永恒,我愿与你相拥直到地老天荒。 可惜床终究是要起的,因为楚非宸长公主要进宫去陪太后她老人家用早膳。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67 我拿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帮她梳着头发,一边哀怨与她道:“咱奶奶太不体谅我了,一大早的就跟我抢媳妇……” 楚非宸笑着从铜镜里打量我,并不说话。 我索性放了梳子,摇摇她的肩膀,“公主公主,咱们去流浪吧……皇家也不能不让人度蜜月啊!” 她回过身来揽了我的腰,面颊贴在我的腹间,“过一阵吧,这段时候,王卓毅赵庭轩他们似乎有点不安分……” 哎哟,当个公主真不容易。 我无言地抚了抚她的发梢。 她的声音低低地,有些沉重,“而且最近边境上也有异动,大齐似乎有股兵马在境上集结,若是这势力与王赵他们勾结起来,可就麻烦了……” 大齐。华夏二分,西有大燕,东有大齐。 我的身子没来由地一抖。 公主便揽紧了我的腰,仰起头来看我,一脸安抚的神情,“怕了?没事,你安心地当我的驸马便好,待这些琐碎事都了了,我陪你回那鄞州山寨,每日钓鱼赏花可好?” 我的嗓子里似有什么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她压低我的身子轻轻亲上我的脸颊,才扯起笑来,“还要泡温泉打马吊,看许子期戏易尘。” 她笑着点头,“嗯,还要泡温泉打马吊,看许子期戏易尘。” 站在走廊上目送楚非宸出门。 她的背影是挺拔婀娜,发间一根青翠的玉钗,绿得很高调。 风乍起,她的裙摆飘动,一群鸽子贴着屋檐“哗啦啦”地飞起。我的心中,突然忐忑异常。 阿三便一溜烟地从远处跑来,在我面前弓了身子,“公子公子,许公子和易公子在前厅里等,说是有要事见你。” 我呼出一口气,边走边问他:“可有说是什么事?” 他茫然地摇头,我便摆摆手让他走了。 前厅。 许子期和易尘立在门口,我隔着几步的距离缓缓放慢了脚步。 许子期跨出来执了我的手把我拖进厅里来,脸上是毫不遮掩的喜气。 我整了整衣服,清清嗓子问他:“怎么了?” 他望易尘一眼,后者拉拉我的衣袖,轻声道:“大哥,卫大人来了。” 卫天城卫大人,我那结婚时都未曾过来的爹。 我觉得额上那根青筋突地跳了一下,稳稳心神道:“哦?” 便有人从右手边屏风后面一闪而出,一身便服含笑望我,正是鄞州刺史卫大人。 我勉强上前一步,与他道:“爹,你来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我也好找人迎你。” 他望望我,利落的短须翘了翘,却并不说话,又去望许子期和易尘。 三人似乎是相互之间使了个眼色,然后站成一排垂手而立,一撩衣摆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厅内安静,他们的声音混着几声鸟鸣一起撞进我的耳朵来。 “参见少主!” 我捏着拳头后退一步,看着地上的三人,迷迷糊糊地突然想起早上的玩笑话来——世间事也本就如此,太过舒服了,便总会有不舒服的在后面等着…… 现下这情况,算不算一语成谶? 第四十五章 少主。 这个称呼,许多年未听人提起过,遥远得已经像埋进那坟墓了,如今乍一听,我回头去望我那短暂一前半生,一时之间,竟然恍如隔世。 主业当山贼,副业当官宦子弟,那不过都是职业而已,算不上正式的身份。其实认真算起来,若不是造化弄人的话,我本应当也是一位公主才对。 当然,这世界上有很多的本应当,全都因为老天爷一不小心打了个盹,变成了却偏偏。比方说赵奕疏本应当娶了楚非宸,却偏偏伤人伤己;比方说我本应当在那山寨里好好地当我一寨主,却偏偏来这大燕当了驸马;又比方我和楚非宸本应当恪守前约以礼相待,却偏偏滚了床单换了生死,统统一笔烂账。 命运翻手为云覆手化雨,于是我那离奇的前半生,倒也算不上荒诞了。 我的亲生老爹,是大齐前朝的皇帝,灵帝卫景宣。我这亲爹,在皇帝当中也算个命运不济的,这华夏大地上多少个皇帝一茬一茬地做下来都安然无恙,轮到他时,山河变色,遇上个被篡位。 以前有位亡国之君曾经不无辛酸地吟过一句诗,道是——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用这句话来形容那一晚的我爹,颇为妥帖。 我爹那时候也是年轻,风流啊。那一晚,正在我娘的寝宫里花开堪折直须折呢,突听来报,国舅反了!伏在地上的小太监一脸悲痛,道是乱军已经冲入午门,这皇宫内院,眼看也就不保了! 那一晚,整个皇宫,冲天的火光。 许子期和易尘两人一爹都是禁军一统领,匆匆忙忙间,护了我爹娘抄暗道逃出宫去。至于其他的皇子公主,嫔妃宫女们,大抵都没有如此幸运了。 此后便是忠军拥帝,另起炉灶。当然由于这忠军的数量太过渺小,委实也搞不出什么大阵仗来,只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地玩游击战。 而我,便出生在这乱军之中。没捞上高贵的公主当也便罢了,一出生,连性别也被人瞒了,成了亡国的少主。 只因为,忠军们需要的,是一个可以继承家业的少主,虽然这家业,怎么看都觉得过于寒碜了点。 我十岁之前,一直是被当做男孩子养的,生活过得也挺辛苦。有句话说得好,叫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于是紧密团结在以我爹为首以我为少主的亡国中央周围的忠军们,便成了前国舅现皇帝的心头大患。这位亲戚同志亡我之心不死,一逮着机会就集结军队,经常把我们一伙人赶得是上蹿下跳,鸡飞狗叫。 就是在这经常被打与偶尔反击的瘪三生活里,我和许子期易尘结下了深厚的革命战友情谊。曾经一起上树捉鸟下河捞鱼,也曾经一起躲在大部队的后面看前方硝烟滚滚马蹄飞扬,同吃,同住,同长大。 直到我爹终于清醒地认识到这辈子或许再也难以重返那大齐的龙椅。当然,我一直很阴暗地猜测,这是一个被迫的,无可奈何的认识。 那一日,我们被围在渭水之滨。 前面是大齐的十万精兵,身后是白茫茫的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68 一片渭水,隔着那片白色瞭望,便是大燕的疆界了。 到现在我还记得那日我爹脸上的神色。 仿佛是绝望,又仿佛是释然,眼角已经细细密密地生出些皱纹,唯有那双平日里总是严厉的眼睛,还是明亮到似乎可以撑起忠军一整片天空。 而这双眼睛现下居然带着一分慈爱二分期待深深地将我望着,却是一句话也不说。直到两个忠心的部下过来牵了我的手,直到我红着眼睛嘶哑着嗓子大声地唤他,他那双掌过圣旨执过刀剑的手才轻飘飘地落到我脸上,有些凉,而他的声音更凉过那渭水之畔肆意而起的风。 他道,子颂,活下去。 那是我第一次乘船,一条小小的,四处漏风的破船。我趴在船舷上,看对岸烟尘四起,吐了个七荤八素。 之后我便成了大燕辖下鄞州刺史的公子。 卫天城卫大人,我爹拐了八百道弯的远房小堂弟。大约也是年少无知,多年前被我爹哄骗去埋于大燕当棋子,通俗一点讲,便是干间谍工作的,身在曹营心在汉那种。只可惜,还未来得及发挥效用,大齐先整个地变了天。所以有位先贤曾经说,攘外必先安内,何其英明。 想想我也是个乐天安命的,从亡国少主到官宦子弟,身份的转变未给我带来一丝一毫心理调适的压力,只一天一天地哄着自己,活下去活下去,临别前我爹那双眸子便也似乎可以忘记了。 此后一晃数年。许子期和易尘辗转找到我的时候,模样变化得,已然快认不出彼此。 而我从那一刻起不得不开始相信,那个让我活下去的人,我的亲生老爹,自己却没有活下去。 突然不能忍受对着别人叫爹的日子,便在许子期易尘的撺掇下,扯旗上山当起了山大王。 山中日子单调却平静,我时常想,如此便是一世了,什么亡国亡爹亡祖宗,待到百年之后,一坯黄土掩白骨,岁月饶得了谁。 然后,我遇见楚非宸。 在那封情信中,我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对于她,我直觉性地觉得危险,想远离,却又情不自禁地靠近。 到今天早上为止,我想着,既然我爱她,她也爱我,那么那破败不堪的前半生,便都通通埋葬了吧。人为什么要执着于过去呢,有你,有我,有将来,如此便好。 可是现在——我看着跪于地上的那三人——才知道,有些过往,不是我想抛就能抛开的,而命运这个贱人与我开的玩笑,还远远没有结束。 大约是我出神的时间太久,这三人如此这般跪在地上也委实招人怀疑,易尘便一拉许子期的袖子,三人互相望望,站了起来。 易尘一双通透的眸子将我望着,压低了嗓子迟疑唤我:“少主?” 这个称呼刺得悬于我心口处的玉佩一片冰凉。 我定了定心神,勉强扯起一抹笑来与他道:“什么少主,都是些埋进棺材里的陈年旧事了,还提来作甚……” 三人便又是相互交换一个惊疑不定的眼神。 然后,我那挂牌老爹捻了捻胡须,问我:“莫不是这大燕驸马当得太过舒坦,少主竟忘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吗?” “哈,”我情不自禁冷哼了一声出来,死死地盯住他,“却不知你说的这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是你的儿子,还是别的什么?爹?” 我刻意加重了最后一个字的读音,他看看我,张了张嘴,面上一片苍白。 我逼上前一步,“当初你未经我同意便把我推给公主,就没预料到我会有过得太过舒坦,忘了自己究竟是谁的一日?” 他目瞪口呆,面色愈发苍白。 我想我真是残忍,对着养我教我多年的老爹,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我委实没有他那样的本事与耐性,潜伏多年,还能记得自己原本是谁。我只知道,我是楚非宸的驸马。 易尘安抚性地拍拍我爹的肩膀,看着我,一字一句道:“少主就算不记得自己是谁,却难道连先皇也不记得是谁了吗?” 先皇,先皇。 在那水天相接一片苍白的渭水之滨,他说,子颂,活下去。 我死死掐住手掌里一软肉,心内一片荒凉。 易尘又逼上来一步,惯来白净此刻却染了猩红的脸几乎要戳到我的眼前来,“如果现下有复国的希望,少主也要毫不留恋地抛弃吗?” 复国,复国,复国是谁的国?我出生在民间,懵懂在军中,成长在大燕,幸福在有楚非宸的地方,复国,是谁的国? 我崩坏了面色,后退一步。 易尘叹出一口气来,放缓了面色,“少主,不为复国,单为替先皇报仇,你也不能轻而易举地舍了这个机会啊……” 我撇开脸来去望院子里的那棵丹桂树,向天的树枝上,几片枯黄的叶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罢了。 “你说的机会,到底指什么?” 话一出口,才发觉沙哑得厉害,我笼着袖子咳嗽了一声。 易尘眼神闪烁,面色分外复杂,“这大燕国兵马大元帅应承我们,如若能帮他夺了这天下国话,便借兵马给我们助我们复国。” 篡位,我无法相信自己国耳朵。楚非宸今早还在忧心这件事,怎么现下,我就要成为这乱党国帮凶了吗? 被别人篡了国,多年过后,反过来帮助别人窃国,天道一事,何其讽刺。 我无法控制地冷笑出声,“帮他夺天下?凭什么?就凭我们那复国之心不死的忠军战士?渭水一战以后,那些人还剩下几个?” 易尘摇头,眸子中定定地生出了光,“不,就凭你,大燕国长公主的驸马!” 我已经不知作何表情了。 “兵马大元帅要的,是禁宫内暗道的地图,逼宫那日,他要的是一网打尽,皇家人,不能走脱一个。” 好一个兵马大元帅! 我喃喃:“皇家人,也包括楚非宸么?” 易尘面色稍变,嘴唇动了动,却是没说话。 我去望许子期,“子期,你也是这么想的么?” 他面上有不忍之色一闪而过,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又去望我爹,“当初你把我塞给公主,是不是一早就打这个主意?若不是,那兵马大元帅岂能知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69 道求助于你?” 卫刺史卫大人撇开了眼神。 很好,很好,我这些个贴心的家人朋友们,一个一个都在算计我。那么,我能算计谁?楚非宸? 这个念头只打脑中一闪而过,心便似被人拿了刀生绞一般,痛得连呼吸都困难。 我又抖着声音去问许子期:“当初你掳了公主上山寨,莫不是也一早知道她是大燕的公主?” 我的心里,抖成一片惊涛骇浪。若是连这相遇也是有心安排,那么我口口声声与她说缘分,说爱,又情何以堪? 好在他摇了摇头。 易尘闭了闭眼,唤我:“少主?” 如此焦急。 我脑袋中一片空白,茫然了眼神问他:“若是那地图到了手,该交到谁手上?” 他的眼中,惊喜之色明显,“禁军统领赵奕疏。” 乱臣贼子赵奕疏,果然。 我背转过身,深吸一口气,拳头捏了又放,半晌憋出一个字来。 “好。” 46 第四十六章 ... 我站在院子里,夜幕低垂,黑压压的很恐怖。 我想许子期和易尘定然是山寨里封闭得久了,竟然单纯到与虎谋皮的地步。那兵马大元帅王卓毅同志若是有诚信可言,又怎会处心积虑地想要逼宫谋反。倘若他真是当上这大燕的皇帝,干的第一件事怕就是一根锁链将我们几人铐了,送与那大齐皇帝,心头大患换几块城池,何其轻省。 而借自己的兵马与他人复国?如此倒贴的买卖连本寨主这种古道热肠到令人发指的好人都不会去做,王卓毅难道是缺心眼? 他自然不是缺心眼,缺心眼的是本寨主的兄弟和挂名老爹。摊上这么些个朋友家人,哎哟,本寨主何其辛苦。 前方黑暗处有灯笼的微光摇曳,公主回来了。 傻丫头在前面掌着灯,楚非宸还是那副淡然高贵的样子,只在台阶处稍稍敛了眉眼下去一提裙摆,不知怎的,看在我的眼睛里,就微微透露出一丝疲累来。 连忙上前一声不吭地扶了她的腰。 她便偏过头来看我,也不客气,大半身的力量都卸到我肩上,笑容绽开时,发间颊上,一片馥郁梅香。 傻丫头自从与阿三谈恋爱以来,知情知趣不少,把那灯笼塞到我手上,径自去了。 我把灯笼提上来些,细细地看了一回她的眉眼,皱着眉头下判断,“嗯,去一趟皇宫,面上倦了不少。” 楚非宸条件反射性地去揉了揉太阳穴,直到我忍不住闷笑出声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恶狠狠地捏了捏我的耳朵,“不光倦了,还老了呢,怎的,驸马大人可是嫌弃了?” 这等自嘲的话被她理直气壮地说出来,再配上生动的表情,真是可爱。 我便去咬她的耳朵,“不嫌弃不嫌弃,非宸小姐再怎么倦,也是面容无双,足以甩其他的女子好几条街。” 她像不堪其痒地伸手来隔开我的脸,被我顺势执了手,轻飘飘的一个吻落在她掌心,“非宸,每天老一点,让其他的姑娘平衡一点,也让我这等俗人,每天更衬你一点,可好?” 她的手安安稳稳地待在我掌心,笑得异常温柔,好听的声音如一双轻柔的手熨帖在我心上,“这天下,便再也找不出比你更衬我的人了,若是我每天再老一点,岂不是很快配不上你?” 她是不常说情话的,而每句情话说出来,都那么地不同寻常,总要逼得我胸中一片酸胀,才肯罢休。 无话可说,唯有拥抱。 她的脑袋乖觉地搁到我肩上,才似喟叹般从鼻中哼出一声倦怠来,整个人靠在我怀里,静默无声。 我小心翼翼地圈了她的身子,低声问她:“累了?” 她微一点头,“最近驻守城外的两万兵马人事多有变动,王卓毅怕是耐不住性子了……我今日去见了父皇,他也有所察觉,那兵马中还是有些心腹忠臣的,可总要寻个由头撤了姓王的兵符,才能真正安生……” 天下,苍生;父皇,皇弟。 唔,楚非宸一个从小长于禁宫的正宗公主,果然不比我这种亡国的野路子,可以洒脱到从心所欲。 我把她搂得更紧些,低声问她:“那赵庭轩呢?能不能一网打尽?” “他是只老狐狸,也只是在他权职范围内迫害些与他们不同派系的官员,倒暂时没有握得住的把柄……” 唔,没有把柄么?那么勾结身为禁军统领的儿子谋那皇宫密道的地图,算不算把柄? 风吹过,楚非宸的身子微瑟了一下,而她突然仰起头,纤纤素手抚上我的脸,“子颂,你在想什么?” 她的眼中,似有隐忧。 我摇摇头,轻声道:“夜凉了,回房休息吧。” 楚非宸,我没有本事一力托起你的天空,让你从此安枕无忧,那么,能不能至少偶尔搭一把手,让你肩上的担子,不要重到那么难以忍受? 书房。 我趴在书桌上,笔尖在纸上勾出扭曲的线条。 郑好在我下手边立着,面容很是愁苦地搂着一大叠画废了的薄纸。 我收了笔,深吸一口气,把手上的纸举起来问他:“这次呢?看着像什么?” 他的脸皱了又皱,斟酌着问我:“鸽……鸽子?” “啪”地一声,饱受摧残的笔终于在我的再次蹂躏下断成两截。 郑好很是无措,手中的纸也飘落几张,边蹲下去捡边抬头艰难地问我:“公……公子,其实……你……你到……到底想画……画什么?” 我弯腰把新完成的画作往他眼前送近一些,循循善诱与他道:“难道你不觉得这纸上神神秘秘的曲线,很有藏宝图的感觉么?” 他的嘴唇嗫嚅几下,大概是头仰得太高的缘故,被我手上轻飘飘的一张纸压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无能为力的纠结。 好吧,我放弃了,本寨主英明神武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偏偏不擅这矫情的素手画丹青一事。老天爷是公平且善妒的,见不得我太完美。 叹一口气,伸手把郑好扶起来,“小好啊,还记得你上次帮我画的去往公主府的地图吗?” 他睁着一双纯真的大眼睛,很是无辜地点了点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70 头。 我把他按坐在椅子上,另取一支笔递到他手上,嘿嘿奸笑一声,“画得很是不错,你能不能再帮我画一次,这一次路名什么的就不用注了,画些房子河什么的做参照物就行……” 大约是我脸上算计的表情太过明显,郑好明显哆嗦了一下,握了那支笔,却又不放心地偏头看我,“公……公子,你……你到底……想……想干什么?” 干什么?糊弄赵家那吃里扒外的小子! 这话是不能说与他听的,我便扬起一抹搪塞的笑来,“没什么,就是你画得太好了,我拿来收藏,收藏,嘿嘿……” 郑好一张白净的小脸红了红,埋头开始画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小好啊,你跑得快,画好了替我到吏部赵侍郎府上走一趟,就说卫子颂相邀三驸马明日酉时在那逸仙楼太白居一聚,有要事相商。” 他未抬头,“唔”了一声。 我点点头,又道:“顺便也约一约翰林院的林海渊大人,同样时间,就说我请他在逸仙楼太冲居喝酒,别搞错了,这两位大人有点不对盘,还是不要同处一室比较好。” 太白太冲,这两个雅间一墙之隔,足以听清楚隔壁的动静了。本寨主要请君入瓮,也得找个见证人才好。 度日如年。 本寨主惯来正直诚恳,此番虽然是算计一位乱臣贼子,心里还是颇为不安。申时过半,天色已有些微暗,我小心翼翼地把那制作精良的地图并一包蒙汗药藏于腰间,走到前厅院间那棵丹桂树下的时候,突然很想再见一见公主。 这种感觉很是不好。 本寨主又不是去干那荆轲刺秦之类一去不返的营生,怎的心底惴惴的尽是一曲“风萧萧兮易水寒”? 可那心底想立刻见到公主的愿望太强烈,我便自动忽略了其中混有的不安,随手扯了路过的一个小丫鬟问她:“可曾见到公主?” 那丫鬟颇机灵地朝我欠了欠身,“公主之前从外面回来,说是有些累,回房睡下了。” 哎哟,大白天的睡觉,非宸楚姑娘,你累得成何体统? 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我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坐下。 床上侧身朝外躺着的,是我心爱的姑娘。她睡得似乎不甚安稳,好看的眉毛在眉心处微微打了一个结。 我伸手轻轻替她撩开垂于颊上的一缕发丝,心内一片柔软。 这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一个人,让你情不自禁软了心肠,心甘情愿为她辛苦为她忙。 我无心复国,也无意做谁的少主,我本就是一个胸无大志的寨主,若说心底真的有些想要变得强大一些有担当一些的愿望,那也是因为楚非宸。 嗯,楚非宸,因为你,我想要变成更美好的人。 若是我能早一日替你搬开压于心上的大石,你是不是就能早一日陪我去那宫外世界,携手笑看红尘? 屋外光影变幻。 我深深地看楚非宸一眼,还是怕惊醒她,生生压住了心底想要亲吻她的冲动。只替她掖了掖被角,张嘴无声地说出两个字。 爱你。 回身掩上房门的时候,恰恰看到桌上的红烛不早不晚,坠下一滴蜡油来。心底没来由地一慌,闪出两句触霉头的诗句来—— 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寒风乍起,我打了个哆嗦。 逸仙楼,太白居。 我在门口踌躇片刻,便一扬手,跨步走了进去。 赵奕疏正低头品一杯茶,抬眼看到我,便放下茶杯,拱手展了眉眼,“卫兄!” 我略微颌首回礼,在他旁边坐下,伸手替自己添一杯茶,喝了一口才慢条斯理地与他道:“赵兄,这天寒得越发诡异了,却不知春回大地,要到几时?” 他的眼神颇为犀利,若有所思地看我一眼,突然压低了嗓门:“东西带来了没有?” 嘎?如此迫不及待,倒是我始料未及。 我推了茶杯,含笑望着他道:“赵兄委实是个人才,可我卫子颂也不是个单纯的,若是我给了你那地图,空口无凭,我又怎能信任你,哦,不对,你们,我又怎能信任你们一定会借兵给我?” 他往后闲散地靠在椅背上,满脸的不为意,“那依卫兄之见,你待如何?” 我笑,“说笑而已,赵兄为人,一诺千金,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他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端的是眉目风流。 本寨主心里居然不合时宜地感叹,如此人才,偏偏要走一条谋反的死路,真是可惜了。 我慢慢地探手到怀里拿出那张地图来,笑着递给他,“从今往后,我和赵兄便是坐上同一条船了,如此乐事,是不是值得叫几壶酒来庆祝一番?” 盯着他,暗暗捏紧了那包蒙汗药。 他展开那张地图略微一看,便抬头高深地一笑。 “确实值得庆祝,来人哪!” 门被推开,灯火通明。而那铁甲护身的守卫中间,赫然站着一个人。眉眼高贵,表情淡然,楚非宸。 我握着茶杯的手一抖。 楚非宸便在万千簇拥下迈进屋子里来,一双眼睛盯着我,眸子里浮浮沉沉的,仿佛是失望,又仿佛是锥心之痛,而她却突然闭一闭眼掩了所有的情绪,再睁开眼时扬了嘴角,似笑非笑地唤我:“卫少主!” 这一声轻轻柔柔,却刺得我的心里,一片冰凉。 稳了稳心神去看她的眼睛,只看到一片陌生的防备与疏离。 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和楚非宸,此生再无可能。 47 第四十七章 ... 人的一生当中,总有某个时分,往事会像走马灯一样,一幕一幕飞快在眼前回放,传说这个时分会是在死之前的一刻。 而十分不祥,本寨主现如今,提前感知到了这个时分。不过也难说,这么多钢刀对着我,本寨主下一刻就人头落地了也说不定。 而这回放的一幕幕,全是关于楚非宸的。 是初遇时她惊慌中强撑的镇定,是再见时她的从容笃定,是相处时她的温柔善变,是成亲时她欲迎还拒的叹息,是交心后她的宛转承欢。 而这其中的喜,怒,哀,乐,几分是真?几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71 分是假? 我想起她在我耳边念的那首情诗,她说:思君恰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而今才知道自己蠢得厉害。这诗本就不是个吉利的,原诗中有一句是这样的: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 暂满还亏。美满什么的,都不过假象;亏损,残缺,才是永恒。 这回放的最后一刻,定格在了赶路上京在客栈的那一晚。 是她轻轻地转过身去,在她身后是苍茫夜空,明月如霜,好风如水。 而她轻轻说了一句话,让我的心一时之间,竟似比那夜空还开阔,比那明月还透亮,比那好风还舒畅了。 她说,以后关于我的事,不是我亲口告诉你的,不要信。 事到如今,我很想问她一句,我傻乎乎地信了你所有的话,而这些话里,又有几句是真的? 我想问问她这一切是不是她布的一个局,从提出带我上京当驸马开始,到怀疑赵奕疏参与谋反,甚至乎这谋反的惊天阴谋本身,是不是都是诱我上当的一个陷阱? 我很想问问她,对我说过的喜欢,可是真心? 迈出一步去,才发现自己腿软得厉害,少不得扶了桌子撑一撑。而赵奕疏腰间软剑几乎在同一秒搁上我的肩膀。 楚非宸一只手似乎是动了动,眼中情绪一闪而过,看不真切。 我扬起来一抹冷笑。 还问什么,还有什么好问。若不是她与赵奕疏一早布局,好端端在别院房中睡着的人又怎会跑到这逸仙楼中来,还带着全副武装的护卫! 楚非宸,你莫不是以为,本寨主会丧心病狂到对你动手吧? 呵,这个世界真是讽刺。原来那乱臣贼子的赵奕疏才是忠肝义胆的侠士,为国为民,牺牲自己的幸福,潜伏于乱党之中,大义灭亲也在所不惜;而本寨主?原本也就是亡国少主,身份对立,还大言不惭谈什么保护? 真是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愚蠢至极。 突然心凉。 楚非宸从那万千簇拥中走上前来,细细密密的火光照在她的脸上,那分明是一张我深爱的脸,却那么陌生。 她死死地盯了我,“卫子颂,你还有什么好说?” 确实没有什么好说了。可我看着她那张不明情绪的脸,心底莫名地就涌起千丝万缕的委屈来,那感觉几乎逼得我喘不过气,要死死地捏了手心,才从嗓子眼里逼出破碎不堪的几个字来。 “你……算计我……” 她的身子猛地一抖,脸上就现出讥诮来,“我算计你?若论算计,怎比得上卫少主心机深沉,前一刻还柔情蜜意,下一刻就忙不迭地与人谋划要取我性命,卫子颂,你是不是真把我当傻瓜,被你玩弄于股掌间还乐此不疲?” 这一番话说得太快,她面上青筋跳了又跳,显而易见是在压抑情绪。而她眼中,似有隐痛。 我的心中,突然疼痛异常,无力地指了指赵奕疏,与楚非宸道:“那图……” 刚刚说出两个字来,楚非宸便一把夺过赵奕疏递过去的地图,看都不看一眼,便三下两下撕得粉碎。 然后她一扬手。 漫天飘落的碎纸片中,她面上眸中的表情,叫决绝。 我倒退一步。 她闭了眼睛,扬声道:“来人哪,卫子颂身份不明,现怀疑她与乱党勾结欲颠覆我朝廷,押下去,交与刑部调查发落!” 我晃了晃头,就有人上来从赵奕疏手中接了我,反剪了我的胳膊往外走。 走过楚非宸身边的时候,瞥见她发间插着的那支翠玉钗,绿意盎然,刺得我眼前一片模糊。 有一句话便不受控制地滚出喉咙来。 “公主,当初在鄞州时,你与我定下三年之约,如今将将过去一年,我这个驸马诚然还没有做够,你当初所说的三年,还算不算数?” 本寨主在感情面前,诚然是个拿得起放不下的,可这一句不问出来,委实不能死心。 而楚非宸很体贴地断了我的后顾之忧。她的声音落在身后,平稳而飘渺。 “不算数,我以往对着你说过的那些,全都不算数。” 唔,这句话落在耳朵里的时候,本寨主才知道,心如死灰是个什么感觉。 很好。成大事者当如楚非宸,走死路者当如卫子颂。 木着身子随那守卫一起往外走,到楼梯处的时候,就有人疾步跨上来,被守在楼梯口的护卫扬刀拦住,而他出声唤我:“子颂!” 声音焦急,我抬头望。 一脸惊疑与不安,林海渊。 我扯了扯嘴唇,不知从何说起,他已经奋力挣脱守卫,平日里温和镇定的脸上现出慌乱来,拉了我的手臂,问我:“怎么回事?我来的时候这楼下已经设了守卫,他们为什么抓你?” 我动弹不得,回他一个苦笑。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又突然扬了脸,疑道:“公主?” 楚非宸冷冷的眼光投过来,“林海渊,你来这里做什么?” 林海渊看看我,又看看公主,走到她面前端端正正地跪下,“公主殿下在上,子颂今日约了臣在此处饮酒,却不知他所犯何事,要又押又锁这么大阵仗?” 他跪着,腰挺得笔直,脸上是固执与坚持,铮铮的文人风骨。 我听见自己心底,一声叹息。 楚非宸冷笑一声,“饮酒?她处心积虑想要篡权谋反,约你饮酒,你岂不是同党?” 林海渊面色变了几变,看看我,却还是拱了手,“公主明察,子颂为人,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是那犯上作乱之徒!” 楚非宸瞥我一眼,“项上人头?很好,不愧是少小玩伴,终生至交,情谊深厚足以感天动地啊……今日本公主就成全了你,来人哪,拿下!” 有守卫走上前来,我深吸一口气,听见自己的声音平淡响起。 “慢着!” 林海渊与楚非宸同时一脸愕然地看过来。 我长叹出一口气来。罢了罢了,我自刚刚最后一个问题问出,已经死心了。心死之人,又何苦平白拖累他人? 我紧紧盯着楚非宸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乃大齐前朝皇子,处心积虑混入大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72 燕来当这驸马,目的在于伺机复国,一干心腹至交皆不知情,更遑论这半途重遇的书院同窗了。公主英明,还望不要错怪了无辜才好。” 林海渊的腰佝下去几分。 而楚非宸的身子微微一抖,面色仿佛是一变再变,最终紧紧咬了嘴唇,眸子里闪出惊天骇地的恨来。 我的心间喉中,一片苦涩。 她突然笑,转过身去,似感叹,又似自言自语,“好!好你个卫子颂……” 赵奕疏便一挥手,“疑犯已经自行认罪,押入刑部大牢等候发落!” 谋反,坐牢。 哎哟,本寨主今日,过得真叫一个人生如戏。 逸仙楼外已经完全黑了,夜风吹过,几颗孤独的残星一闪一闪。 我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气,想起几天前楚非宸对我讲的话来。 她说,你安心地当我的驸马便好,待这些琐碎事都了了,我陪你回那鄞州山寨,每日钓鱼赏花可好? 她那时候的表情,安静而温柔。 我扯动了一下唇角,心想,是我现在身处梦中呢,还是之前的一切,都不过镜花水月梦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唔,考虑二更。 早上在前一章添了歌,觉得蛮符合这几章的气氛的,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去听听。 48 第四十八章 ... 刑部大牢。 年少的时候兵荒马乱,四处躲藏的日子里,曾经有一个师傅很是认真地告诉我,若是被敌军生擒了去,最好立时咬舌自尽,因为大牢里的日子,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生不如死。 为此我有一段时间很是做了些关于大牢的噩梦。背景无一例外不是阴森潮湿的暗房,两边的墙上有火把自顾燃烧,皮鞭烙铁什么的在刑架上一应俱全,而火光找不到的黑暗处,有隐隐约约的惨叫声…… 而今真的进了牢房,倒是没有半点噩梦中的影子,睡觉有稻草取暖,三餐有专人来送,甚至一侧的墙上,还开了个小小的窗,遇到天晴的时候,会有一束阳光直直地照进来,可以看到尘埃在其中欢快地翻腾。若不是心中始终像有点什么硌着,吐不出又咽不下的话,本寨主委实要高歌一曲,生活如此多娇了。 一直没有等到传说中的刑讯逼供。事实上,除了每日定时来送饭的狱卒,我还未曾见过这刑部中其他的工作人员。唔,不得不叹一句,大燕王朝的这一个部门,工作效率委实低下。 到第三日的时候隔壁间的狱友终于忍不住与我搭话。 当时我正蹲在牢房的一角看蜘蛛张网捕虫,听到隔壁“嘘、嘘”声的时候,以为哪位仁兄不满这大牢的服务质量,随地小解以示抗议,便条件反射地遮了眼睛。 哪知那边声音便更响些,还夹杂了人声,“喂!兄台……” 我便放下手去望,一张长期养尊处优的脸上带点近期营养不良的痕迹,因此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我拿手指了指鼻子,意思是,叫我? 他点点头,招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依依不舍地再看那蜘蛛一眼,便走近些,与他隔着栅栏席地而坐。 他拿手抹一抹脸,眼睛里便放出些光芒来,兴致勃勃地盯了我,“刚进来?” 我不知道为何他对于别人被投入大牢一事表现得如此兴奋,想想他大约是怀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想法,实属正常,便一点头。 他眼中光芒便更甚些,抓了那围栏问我:“那最近京城可有什么新鲜事没有?我被抓进来这么久,实在是寂寞啊,寂寞得很。” 我小心掩饰好抽搐的嘴角,问他:“你想知道哪方面的新鲜事?” 他扬了嘴角,却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皇家的,有没有?” 皇家,楚非宸她们家。 我的心里,突然就是一抽抽。 大约是见我愣了一下,他便叹出一口气来,整了整衣襟,一本正经道:“实不相瞒,我是一位小说家。” 呃,这个话题转换太突兀,我怔了怔,还是一抱拳,“失敬失敬,佩服佩服!” 他便骄傲地昂了头,“我正在创作一本名为《皇家秘史》的小说,最近到了瓶颈期,所以兄台若知道什么新闻的话,告与我知,我定然把兄台的名字列在致谢名单里!” 真是一位身残志坚,哦,不,身处逆境不忘奋发的好青年哪! 我擦擦额头上的汗,问他:“却不知兄台犯了何事,被关进来?” 他就萎靡了情绪,“放眼天下,万恶不过文字狱……” 我很有钻研精神地盯了他,他的头便再缩下去点,“我不过写了一本《后宫艳史》……文字狱,读书人的噩梦啊……” …… 不过低下头调整表情的功夫,他已经整张脸贴到围栏上来,吓了我一大跳。 “说真的,有没有新闻?” 我愣了愣,百味陈杂间,一句话已经脱口而出。 “最近皇家最大的新闻,莫过于长公主楚非宸的出嫁。”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明明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去想她,可偏偏遇到点什么事,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还是她,还是想要与别人,聊起她,谈论她。 仿佛这样就能证明某些东西是真实存在过的。哦,这不能决断的性子,真是让本寨主十分地怒其不争。 而那位小说家眼中的光芒已经快要点亮整个囚室了,“楚非宸?全大燕男人梦中情人的那个长公主,楚非宸?” 呃,这位文学青年太直接,太奔放了,让含蓄的本寨主我,一时之间有点接受不了。 他又急切地问:“嫁给谁了?” 这才是问题的核心嘛。我理了理衣襟,清清嗓子道:“一位好青年。” “唔……”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又像想起什么,“怎么个好法?比赵奕疏还好吗?” 他的脸近在眼前,让我很有想穿过围栏胖揍他一拳的冲动。 没好气地瞥他一眼,“当然要比姓赵的那小子好,好得多!相貌比他好,学识比他高,武功比他强,最重要的是,比他知情知趣得多!” 大约是我太过义正言辞,他便一点头,“照兄台这么说,如此人物,果然是衬得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73 起长公主的……” 我斜斜地看他一眼,“衬得起又如何?离了……” 这两个吐出来的时候,心里又是一抽抽,我捧着胸口顺出一口气来。 而那人满脸天打雷劈的表情,“离了?为什么?” 为什么,这真是一个好问题。可这世界上委实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命定如此,老天爷写命格的时候,难道还要与你交待一句为什么? 我放低了身子平躺下来,这牢房顶端黑乎乎的,倒有点噩梦中的氛围了。 “为什么啊……大约是这位驸马太过缠人,长公主烦了吧……” 他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便不说话了,半晌后问我:“兄台,你又是犯了什么事,才被关进来?” 我偏了偏头,空间扭曲中他的表情不甚真切,便又无所谓地回过头来,“我啊?谋反。” 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听见他颇为惊恐地倒抽一口气。 我突然想笑,就在嘴角欲扬不扬的时候,听得牢头在不远处喊:“参见公主!公主驾到!” 表情就这么凝在了脸上,我一骨碌地爬起来。 旁边那位文青兄也颇为手足无措,一个劲地呐呐,“公主……我终于要见到活的公主了……” 长裙曳地,漾出一身风情,可那不是楚非宸,眉眼弯弯如花开般灿烂的,分明是楚非羽。 她走到我的牢门前站定,敛了眉眼唤我:“姐夫。” 我抽空瞥一眼隔壁的仁兄,他一脸见鬼的表情。 呃,这可不是见到美女应有的态度。于是美女对着属下耳语几句,那仁兄便被架走了。四周一时之间空空荡荡,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好。 她歪了歪脑袋,似在斟酌说辞,片刻后探寻的眼光飘在我脸上,扬了语调问我:“大齐前朝少主?” 我撇嘴点点头。 她走近一步,“与人勾结颠覆大燕?” 我又是无可无不可地一点头。 她便微微溢出点笑意来,语气肯定,“我不信。” “你或许真是什么亡国少主,可颠覆大燕?就你爱皇姐爱到死去活来的样子,要能做出危害皇姐的事来,我委实不相信。” 我闭了闭眼,想这世间真是讽刺。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什么的,原来真有其事。 她又道:“你暂且放宽心在这牢里委屈几日,你好歹也是位驸马,事情没查清楚之前刑部是不敢把你怎么样的……至于皇姐那里,这几日她都闭门谢客,谁都不见,不知是怎么了……你放心,一有机会,我就会劝她的……” 外面有人小声唤她,她便看我一眼,一边转身一边道:“你安心等着,我会想办法让皇姐来看你的……” 我木然地看着她的背影离去,心想,这真是一场莫名的探监。由头至尾,我没有说过一句话,却不知是想说的太多,不知从何说起,还是压根无话可说。 其实在这牢中,我一直挺宽心的。左右不过一死罢了,下了黄泉去见我那先皇老爹,也好就自己娶了媳妇忘了爹的行为向他请罪。可我也受到惩罚了,他大抵是不会过分怪责于我的,只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他可还认得出我? 但是三公主这么一说,我心里还是存了些念想,淡淡地,也足够驱使我每天向那牢房门口一望再望了。 然而楚非宸没望来,第六日上,望来她亲赐的美酒一杯。 赐酒的公公颇带了点怜悯的眼光看我,我盯着那只色泽温润的玉制小酒杯,心中一片死水无波。 含笑饮酒,仰头的时候,还是有什么从眼角处滑落,在脸上划出一道细长的沁凉。 然后,我便陷入了一片昏暗中,不知是梦中,还是黄泉。 迷迷糊糊动弹不得时,似乎有谁轻轻抚了我的额角,微凉的触感中,幽幽的叹息绕在耳边,一片馥郁梅香。 醒过来的时候是个傍晚,破败的环境中,小黑正生起一堆火。 我仰头,话一出口,嘶哑得厉害。 “你救了我?” 他脸上惊喜之色一闪而过,点点头道:“你刚醒,别说话。” 我坐起身环视一下四周。 似乎是个荒废的破庙,不远处的神案前,一尊结满蜘蛛网的佛像。 我闭了眼,在心中无比虔诚地许愿—— 神哪,你折磨我也该折磨得够了,若你真的有灵,保佑我,让我从此以后,忘了楚非宸。 彻彻底底,一干二净。 公主番外 ... 那一年,春暖花开,满目生机之际,我遇到了今生命定的魔障。我是大燕王朝长公主,楚非宸。 后来我仔细地想过,生于皇家,到底是幸,抑或不幸? 小的时候是不会想那么多的。皇宫对我来说很大,日日学完功课礼仪之后便在御花园里乱跑,偶尔得父皇赞一句“我的宸儿聪慧无双”,便会打心眼里开心起来。只有母后有一次不无担忧地望了我,隐隐约约叹一句:“若是我的宸儿不生在这皇家,那该多好啊!” 这一句话,我当时是不明白的。要年岁渐长,经历一些事,爱上一些人,才醒悟过来,我的母后,她真的是一个慧眼慧心的女子。 而我,原本是不信命的;很久以后当我的手最后一次拂上那人眉眼的时候,才不得不相信,身为皇家人,一出生,走的便注定是一条孤独终老的路。 那个人,是我的爱人。 而初初遇到她的时候,我将将走出一段情伤。 是不是每个女孩情窦初开的时候,都会遇上一位面目风流的少年郎?只因为他契合了你所有关于未来良人的想象,便毫不犹豫地将一腔柔情,尽数付与? 只可惜年少时候的誓言如此脆弱。不过一夕之间,那人口口声声要求父皇赐婚的对象便由我变成了我的三妹。 世人闻说,皆要叹一句身为女子,聪慧过人终究比不上面容无双。只有我在心里冷笑,终身大事用来攀附兵马元帅,赵奕疏,你的心里,到底藏了多大的乾坤? 不是不伤心的。但那感觉,是迷惘大过心痛。如果认定多年的东西都能轻易改变,那么这个世间,还有什么是值得相信的?或许真的,禁宫之内无真心。 此后颇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74 有点心灰意冷。大约是我看破红尘的样子戳在父皇的眼睛里十分凄凉,他开始时不时给我提起张家的公子李家的才俊,逼得我有好几次都想问问他什么时候不当皇帝改行当红娘了。 于是借了机会溜出宫去,游山玩水,权当散心。 不想就这样遇上卫子颂。 然后,要有了比较才知道,比起她带给我的痛,赵奕疏的背叛算什么,他不过年少时一段懵懂的遗憾,卫子颂那家伙,才是命定的魔障。 遇上她的时候,她是山大王,我是被掳的压寨夫人。 那个时候在床上,我睁开眼睛,我还记得,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不是我!我没把你掳回来,不是我干的。” 她的眼睛,是那种很干净的黑白分明,配上高举的双手,简直就是一位谦谦君子真诚少年,哪里有半点山贼的样子。 可她委实还真就是个无赖。 居然趁人之危,摸了我的手又摸脸,摸了也便罢了,本公主权当被狗啃了就是了,偏偏她脸上的表情还自然得很,没有半点羞愧的样子,可见此种猥琐之事,平日所做甚多。 当时我就想,死山贼,日后不要落到我手上,不然本公主定然要你好看! 后来她说要做一场成亲的戏好糊弄她那些兄弟,送我下山。 理智告诉我山贼的话不可信,可她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似不染半分尘埃,我便莫名其妙地信了。左右也没有更好的脱身办法不是? 喜宴上她悄悄告诉我她实际上是个女子。我惊讶之余又觉得情理之中,那么秀气的一张小白脸,委实不是男子能够长出来的。 下山的路很崎岖,她的话不多,只在实在难走处伸出一只手来给我搭了,微弱的月光下,那只手温暖得很好看。 出宫时就曾与思珍忠良他们说定,若是走散了,便在当地的府衙会合。可我委实没有想到,会在那鄞州刺史府中,再遇上那神神秘秘的小山贼。 只不过这次她的身份变成了刺史公子。 却还是那么莽撞哪,一出现就撞翻了我。而听到她爹“公主赎罪”的说辞时,她脸上既惊又恐的表情,当真可爱得紧。 我突然就想把这位成过一次亲的“夫君”带回宫去,既能应付我那红娘父皇,又能排忧解闷;而看她的样子,年纪肯定不大,便征她三年吧,三年过后,自放她去嫁人;至于本公主,三年过后,怀仁也该能自当一片天了,到那时,本公主便四处游山玩水,岂不快哉? 她果然是个胆子小的,不过就一句威吓“抄家灭族”的话,便丝毫没有骨气地答应了我的要求。脸上却是遮也遮不掉的不情不愿,让我很想伸出手去,捏一捏她翘起的嘴。 可就是这么个没有原则胆小怕事的家伙,却在面对山贼时微不可查地将我护在身后;还是这么个家伙,甚至没搞清楚前因后情便对我说:“公主……不管事实是什么,我都会帮你的,我一定会帮你的!” 到现在我还记得她那个时候的表情。是坚定中带点柔软的心疼,便如那晚上的暖风一般,熨在我心上,无一不舒适。 突然觉得她一张小白脸很耐看的时候是在端阳赏龙舟的高台上。 她立在得了头彩的龙舟头上,河上的风微微吹起她的衣摆,在她身后是光了膀子的鼓手舵手,再往远处看,是人潮如织,水天相接。而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立着,却仿佛把所有的风光所有的人,都比了下去。 我忍不住朝她一笑。 她却是一脸的呆头呆脑。就这样一个呆子,竟然还有人上赶着给她送定情信物,而且还是不分性别,男女通杀。我真为民间百姓的眼光感到悲哀。 而她也不全然呆得过分,还知道拿我来挡不成气候的烂桃花。本公主一向扶危济困侠义心肠,又怎么忍心见她被七尺大汉纠缠。索性摘了自幼随身携带的一只玉佩,适时应景地问了一句: “没有香囊,这块玉佩,又栓不栓得住你?” 而那一刻她眼中陡然而起的光彩,让我的心里,微微发了一回烫。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她招桃花的本事有多强。不过把她放在别院几天的时间,便给我招回一块红手绢来,偏偏那块手绢,还是我万分熟悉的一块。 说不清楚看到那块红手绢时候的心情。仿佛是历史重演,而这一次,我的心间,居然微微发苦。当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历史重演”这个词,卫子颂那家伙,明明是个女子,明明是个三年之约的权益之计,却为何能让我一颗乘兴而来探她的心,尝到了败兴而归的小丑滋味。 决绝的话几乎是不假思索,便冲口而出。 很久以后我终于发觉,或者说终于承认自己爱上她的时候,时常会想,就我这么个骄傲的性子,怕也只有卫子颂,能够一次又一次地忍受包容,以无比的耐心与爱意。 当时这傻孩子居然来了一出夜探公主府。 在院子里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要知道,这公主府内守卫森严,随便触动什么警报,九条命都不够她活的!心里是又气愤又后怕,便着人把她关进了柴房。 她也算个神通广大的,居然又一次摸到我这院子里来,还胆大包天地点了本公主的穴道,我很认真地反思,是不是本公主平日里对她太好了,以至于她都忘了个“怕”字怎么写? 话虽如此,她红了眼眶说喜欢我的时候,还是让我不可避免地软了心。而她的唇贴在颈间,无比纯净的气息打在脸颊上的时候,我的心里,突然有了把她留在身边一生一世的冲动。 真正是见了鬼了。 那天我在心里细细数了她的优点。长得不错,嘴甜,对我也好,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说喜欢我的时候,本公主一颗看破红尘的心,居然微微荡漾了一番。罢了罢了,便引她与太后见上一见。 事后太后夸她“正气凌然,卓尔不群”,而我脑子里都是她趴在地上还要假装潇洒的白痴表情,燥热的夏夜里,一个人笑了好久。 爱上一个人需要多久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听着她对旁人说“这天下,不管你见没见过的女子,最好看的总是公主”的时候,我心中久不见天日的温柔之意,突然不可抑制地喷薄而出。 并且自此之后,我发现,只要是对了她,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柔了心肠。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75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即使是以前对了赵奕疏,也是依赖大过眷恋,接受大过付出。而面对卫子颂,这个无赖的小山贼,我第一次觉出心心念念是个什么滋味,千回百转又是个什么感觉。 这种感觉很让人不安。我觉得自己似乎是爱上了这个小无赖,可是怎么可能?就她那不定的性子,万事不上心的样子,更何况,她还是个女子! 我不能确定自己的内心。所以新婚之夜她的唇纠缠上来的时候,尽管我口里心里一片甜腻,还是犹豫着对她道,子颂,再给我点时间。 我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在她心里埋下了疙瘩,抑或是,她心里的疙瘩由来已久,只是一直隐而未发? 她挥向赵奕疏脸上的那一拳,十分狠绝。而我心底满是怕赵奕疏伤了她的惶恐。那一刻,我突然确信,我爱她,哪怕她懵懵懂懂,哪怕她是个女子。 也正因为如此,她鲁莽出手的行为让我十分恼火,她偏偏还要来招惹我,那张平日里温柔到十分去的唇带着几分粗暴侵上来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地,我甩了她一个巴掌。 听到响声的时候我就后悔了。而她眼中的震惊与受伤,更让我的心,紧缩成一团。 她头一次有了脾气,跳了车几乎是头也不回地离去,让我轻轻抚上她的脸柔声安慰的机会都没有。 当天晚上没有等到她回房。而第二日用早膳的时间,她居然好端端地坐在厅里,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我想这孩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便带点下台阶的意思递过去一个碗让她给我盛粥。而她居然装傻,还轻描淡写地说要跟我分房,分房! 好,好你个卫子颂!分房就分房,你搂着你那破脾气睡觉去吧! 我从来不知道她是个这么小心眼的,居然真能忍心大半个月不见我。好,你不来见本公主,本公主让着你,去见你又何妨? 却让我见到她和那个青梅竹马的老情人搭肩揽背地,十分有情调地赏雪。腊月的雪,突然全都化成那春日的青杏,逼得本公主的心里,异常酸涩。 卫子颂,本公主不收了你你就快无法无天了! 可是喝酒误事,她温暖的身子缠上来的时候,本公主软绵绵地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只知道她的唇舌,异常温柔,游走在我的身上,一下一下地,诉说的皆是天长地久,天长地久。 那个时候,我以为这便是永远了。可我多么天真,命运要拿走你一样东西之前,必先赐予你点什么,然后在云端享受般冷眼旁观芸芸众生的得而复失,并且一次又一次,乐此不疲。 正是王卓毅蠢蠢欲动的时候,我进宫陪太后用膳,却在半道被赵奕疏拦了下来。 他与我道,卫子颂是大齐前朝皇帝的遗孤,欲与王卓毅勾结,帮他颠覆我大燕政权以求复国的兵马。 他的话说得并不快,可我一时不能反应过来,怔了半晌后问他:“你怎么知道?” 他一张英挺的脸就现出些无可奈何来,唤我道:“非宸,当日我听从父命娶了三公主,你以为我真的是那趋炎附势之辈,看中王卓毅手上的兵马吗?我总想着,若是王卓毅那里有我牵制着,你肩上的担子,会不会轻一点……” 他眼神灼灼地看着我,还是当年越过围墙送我风筝时候的样子。可是我不能相信。不是不相信他的苦心,是不相信子颂会背叛于我。 不会,她不会。因为她是卫子颂。 回别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隔老远就看到子颂站在院子里,我跨步上台阶的时候她便来扶了我。我的心里,一片柔软。 那么多的温柔相待,那么贴心的话语和举动,不会,不会,我的子颂不会负我。 是我太自负。 那天我躺在床上,可以感觉到她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落在我的脸上,是犹豫?还是不舍?可是为什么,你还是决绝地转了身? 我陡地睁开眼睛,心中凉成冬日雪地里苟延残喘的一块木炭。 而她在那酒楼中说的话,更是在那木炭上当头淋下一壶水,零星小火熄灭得很彻底。 我不能原谅她。 她居然也不辩解,只愣愣地盯了我,一句话说得四平八稳,“你算计我。” 我算计你?我算计你?怎比得上你好手段,骗得我如此彻底! 可爱人的心如此悲哀。赵奕疏把那张地图递上来的时候,我居然没有勇气打开它。若这真是那皇宫密道的地图,卫子颂,你让我如何自处?你又让我如何处置你? 不能,这张图不能流到别人的手中。 撕了它,也撕了我和你的最后退路。 没办法看着你死,可是从此以后,就让我忘了你吧。你在宫外,我在宫内,你是你,我是我。 从今天起,无牵无挂,无拖无欠。 第四十九章 ... 西平县。 这是位于大燕版图最北面的一个小镇。以前有一位哲学家曾经很睿智地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这个小镇,大约是因为人口委实过于稀少的缘故,民风颇为淳朴。于是当时一身劲装的小黑带着由内而外透着半死不活的我,如此怪异的组合来到这安平县住下的时候,竟然也没有受到过多的怀疑与盘问。 这是一件好事情。 我不知道当初小黑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但可想而知,像我这样参与谋反的朝廷重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是尸体,也没有凭空从刑部大牢消失的道理。可我偏偏就消失了,于是理所当然便成为了朝廷的逃犯。而对于一名逃犯来说,再没有什么比低调清静的环境更重要了。 华夏二分,而本寨主居然同时成为两个国家的榜上要犯,何其荣幸。 小黑一直没有提要回滕州的话,我估摸着大概是他抢救我“尸体”的时候不小心暴露了身份的缘故,于是堂堂的公主府侍卫统领也只能沦为通缉犯,与我为伍了。对此我心里颇有点内疚。 他却一直对我照顾有加。从找宅子到打理花草洗衣做饭,事无巨细,一手包办。本寨主袖手在旁边看了一回,讪讪地感叹,公主府出来的果然不一般,估计个个拿出来都是适合新时代的复合型人才。 公主府,公主。 这个词无端端从脑中里冒出来的时候,我还是微微皱了一下眉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76 。自从从那刑部大牢里出来以后,只要一想到楚非宸,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条件反射,不知道是那杯毒酒留下的生理副作用还是纯粹精神上的失恋后遗症。 其实我已经渐渐地不太去想楚非宸。在感情上,我一直是一个凉薄的人,不然当初也不会那么心安理得地抛下战后纷飞中的亲爹,去当别人衣食无忧的便宜儿子了。你看,亲情都可抛弃,何况那不靠谱的爱情?人生如此美好,可做的事情如此多,何苦为难自己? 唔,其实这么说也不对。在这边陲小镇,可做的事情还当真不多。只是已经入春,天气一日日地暖和起来,小黑在院子里栽的些柳树什么的也开始抽出嫩芽,一片生机。于是我白日里惯常做的事便是搬张藤椅坐在阳光里,眯了眼睛晒太阳。 这种状态很让我满意。若不是小黑经常在身兼数职的间隙里将我望着,一副怀才不遇愁绪满怀的样子,我几乎都要忘记自己的逃犯身份了。 有一日他突然毫无征兆地问我:“其实你没有真正要谋反吧?” 当时我正赖在藤椅里,猛地睁开眼睛,温暖的阳光直直地刺进来,一片晴空万里。 我便勾了勾嘴角,从藤椅上微微直了身子,“你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谋反,就敢救我?” 他也微微一笑,正气的脸上颇有腼腆。 我又闭了眼睛,隔了一会儿,他迟疑的声音和着暖风,清晰地传进耳朵里来。 “卫兄,其实……其实公主她是真心爱你的……” 我搁在椅把上的手微微一抖,慢慢地睁开眼睛来,与他道:“既然离了京城,那里的人和事,便都不要再提了吧……” 往事不要再提。 其实我冷静下来以后仔细想过,楚非宸当然是爱我的,若她只是做戏哄我上钩,又何必连自己都送上。就她那个高傲的性子,若是不喜欢,又怎会勉强自己与我行那周公之礼。只可惜,她宁可相信赵奕疏,却不相信我。她的爱,隐没在国家大义的后头,那么面目模糊。而我如此贪心呵,要的是一心一意,全心全意。这样的爱,她给不起,大抵也不愿给,那便罢了。 少了谁,不是一样活? 小黑慢慢地挪到我的藤椅边来,撑了扶手微微俯□。大约是阳光晴好的缘故,他素日里黝黑的脸上微微发了一回红,而他眼神坦荡,清清楚楚地对我说:“卫兄……子颂,若是不再想京城的话,你以后便都与我一处了吧?” 这句话太有深意。若不是本寨主会错意的话,直白点说,他这句话意思是:兄弟,既然你失恋了我又没有伴儿,那以后咱俩就凑合凑合在一起得了。 我委实不知道小黑同志也有这断袖的爱好,便怔了一怔,一时之间不知道是振臂高呼“天下大同,万岁万万岁”好,还是装傻充愣好,而他的目光清澈如水,表情自然得如同问了一个“吃了没”之类平常的问题,我脑子里微一发蒙,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让我想想……” 他脸上笑容漾得无限大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反悔的话卡在喉咙里,却是吐也吐不出。罢了罢了,人家都说治疗一段情伤的最好方法便是开始另一段感情,或许本寨主也可以一试?问题在于,卫子颂,你喜欢的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当天晚上我十分少有地失眠了。天气不冷不热,周遭也十分安静,可我在床上翻了又滚,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古语说,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那么卫子颂,你求的,到底是什么? 叹一口气,无奈地翻身下床,站在窗口推开窗户。 月色正好。 我便陡然想起那一夜来,是宴散后的宫内,楚非宸的房外,也是如今日这般的,月光如水。而我柔了嗓子问她:“公主公主,良辰美景,子颂可得,一赏满月?” 恍如昨夜,却又杳如天涯,这么近,那么远,从此无心爱良夜。 不能再想了。要往前看,找姑娘确定性取向去。 这西平县唯一的青楼十分好找,往那主道上一站,如此深夜还亮着暧昧灯光的,便是惜芳楼了。 楼不大,服务质量倒是不差。我刚踏进去呢,便有人引我上楼找了间空房,上了酒水后恭恭敬敬地问我:“不知公子想找个什么样的姑娘作陪?” 什么样的姑娘,这是一个问题。 有熟悉的面孔自动自觉地往脑海里钻,我便一揉太阳穴,挥挥手道:“随便吧,你看哪个姑娘得空,都可以。” 那人喏喏地下去了。 不一会儿,有细碎的脚步声在门外渐行渐近,清脆的嗓音与我道:“小荷见过公子。” 我抬头看。 小荷,微风摇紫叶,轻露拂朱房,好一位清秀佳人。 我青楼经验不足,对这位佳人也没有特别亲近之感,唯有喝酒。 以往我并不是个嗜酒的,酒多辛辣,往往一口下去就面红耳赤无法再饮,可今日不知是这惜芳楼的酒太过温和,还是本寨主的酒力大有提高,总之在小荷小姐的小曲弹唱下,我自斟自饮,面前的酒壶居然也就见了底。 站起身时,窗外刚好有风吹过,酒意散开来,整个人便有些立不稳。那小荷便放了琵琶,上来将我扶住。 一身陌生的花香。 我勉力撑起眼皮来偏头望望她,许是喝了酒后眼神迷糊的关系,如此近的距离,这位姑娘居然还是十分耐看。 而她微微锁了眉,低声唤我:“公子?” 我听见自己心底一声叹息。 然后,我似乎做了个梦。离开滕州这么久,我不曾梦见过楚非宸,而今日不知怎的,这梦里,尽是她的影子。 是她微俯了身子,手在我面上轻轻地,一遍一遍地拂过,眼睛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哀伤,而她终于闭了眼睛,低下头来在我额上印下一吻,有冰凉的液体打在我的脸上,馥郁梅香中,她的唇贴了我的额头喃喃。 “卫子颂,再见。” 我的心里,紧紧缩成一团,却是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她转身,渐行渐远渐不见,我的世界,突然一片昏暗。 猛地睁开眼。陌生的床被,天亮了。 我的心里还有难以言明的伤痛,怔怔地盯着那床顶看了半晌,心想,卫子颂,你喜欢的到底是男的还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77 是女的? 不,都不是,你喜欢的,是楚非宸。 以前是她,以后,似乎还是非她不可,多么悲哀。 有声音在旁边问我:“公子,你醒了?”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本寨主似乎身在青楼,而这位姑娘,似乎是这青楼的专业人才——小荷小姐。 下意识地去看自己身上。 “公子昨夜喝多了,什么也没做……”似乎是看出我心中想法,那小荷微微一笑,缓步走到床前,清亮的眸子盯了我,突然敛了笑容问我,“公子……楚非宸是谁?” 我心中猛地一震,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她。 她却突然偏过身去,似怅然般开口,“公子既然心有所系,又何必来这惜芳楼里买醉……公子可知,你昨夜醉极,嘴里只一个劲地念着,楚非宸,你再不来,我就要喜欢别人了……” 我咬紧了嘴唇,无法言语。 她转过身,了然的眼神照得我的狼狈无所遁形,“既然爱,为何要去喜欢别人?” 慢慢地踱回家去,推开门时,有人在我日常晒太阳的地方背对门立着,手扶了那张藤椅,一动不动。 我推门的手就僵住了。这身影,我莫不是还在梦中? 而那人慢慢转过身来,扬起嘴角一笑倾城,“子颂。” 不是梦。 第五十章 ... 从没有人告诉过我,遇到老情人应当作何表情,于是我愣了一愣。 其实离京不过月余,然而其中心境变化,便是“沧海桑田”四个字,也是当得起的。隔着这大燕的千山万水,我总以为,我与楚非宸,此生是再难相见了。 可是现在,她来了。安安稳稳,自自然然地立在这春日的阳光下,仿佛从未远离。她脸上是再熟悉不过的微笑,仿佛还是别院的午后,我从翰林院回,她在院子里远远地等我走近,舒展眉眼柔声唤我。 “子颂。”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回家的感觉。就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就算我心底再多怨怼再多挣扎,还是控制不了见到她时陡然而起的亲近之感。 有楚非宸处,即为家。 可是那又如何呢?她疑我算计我,甚至,巴不得我死。我至今忘不了她撕碎那张地图时决绝的表情,忘不了她与我道:“不算数,我以往对着你说过的那些,全都不算数。” 那么深的成见与误解,我不明白到了今日,她何以能够淡定得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罢了。我曾经在神像前对着灯火发过誓的,愿此生,彻彻底底地忘记楚非宸。苍天在上,神佛什么的,大抵是糊弄不得的。 于是我放下搁在门板上的手,上前一步作出诧异的表情来,揖了一揖与她道:“这位姑娘,此处为私人宅院,却不知姑娘非请擅入,所为何事?” 唔,到楚非宸她们家当了一圈插门女婿的好处在于,无剧本即兴演戏这种事情,本寨主现在做来也相当得心应手了。 可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与慌乱还是微微硌疼了我的眼。 她像是不敢置信,脚下踌躇着上来半步,张了张嘴,最终也只得迟疑的两个字:“……子颂?” 我保持天真的表情不变,却微微错开她的眼睛,“姑娘认识我?” 她终于上来抓了我的手腕,一双好看的眸子紧紧盯着我的脸,那么努力像要从中分辨出点什么。 我扬起唇角来对她无辜一笑。 她眸子里的伤痛,明显到我几乎感同身受。 而抓在我手腕处的手渐渐收紧,她呢喃着的唇似乎微微颤抖,在这春日暖阳中,有着格格不入的脆弱。 而她说出的话,似询问,又似自言自语,“子颂,你……你不认识我了?” 嗯,不是不认识,是不确定,在我眼前的你,是大燕长公主楚非宸,还是我的爱人,楚非宸? 我不着痕迹地挣开被她抓着的手,边揉边对她道:“姑娘可是子颂的故人?如此好看……可惜,子颂自一个多月前便不太记得以前的事,大夫说是喝了什么毒水的缘故……” 她被我推开的手便那样悬在了半空。而她缓缓地摇了摇头,似不解,“不可能的……怎么会,那假死药,明明没有副作用的……” 她猛地抬了头,逼上来一步,鼻子几乎贴上我的面颊,伸手紧紧攥了我的前襟,说出来的话却很轻很轻略带请求,“不会的,不会的,卫子颂,你是因为气我怪我,所以骗我的是不是?你怎么会不记得我……我是非宸啊……” 阳光斜斜地照下来,她的眼中,一片茫然。而隔得这么近,我才发现,这一个多月,她竟似清减了,柔弱的肩膀微微抖动在眼前,不堪一握。 我生生抑制住了拥她入怀的冲动。 而她的手慢慢抚上我的脸颊,颤抖了声音唤我:“子颂……” 这一声,欲说还休。似有千般心情万种情绪,到最后,只化作那幽幽的尾音,兀自叹息。我终是忍不住,叹一口气,微微拥了她的肩膀,手贴着她的背轻轻安抚,“这位姑娘,何故如此伤怀……” 楚非宸,既然要断,又为何如此伤心? 她没再做声,手从我胁下绕过去紧紧环了我的肩膀,脸埋在我的肩窝里,不一会儿,有略微压抑的抽泣声传来,我眼角余光落在地上,那一双亲昵姿态的影子,又能维持多久? 傍晚。 我倚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凉风习习,十分舒畅。楚非宸从厅里迈出来,在我身边看我两眼,便把那舒畅全部变成了不自在,我少不得扬起脸来回她一笑。 她怔了怔,走到我面前来倾身环了椅把,“子颂,我与忠良谈过,你这病既是后天所致,应该还是有方可解的……我已经着他去请大夫了……” 唔,小黑同志关键时刻还是挺靠得住的。 我无所谓地摇摇扇子,“也算不得病吧,不过就是记不起以前的事罢了,有的时候想想,老天如此安排,未必不是好意,以前的事,或许没什么值得记起的呢?” 她的身子,略略一抖。可还是撑起一个笑容来问我:“就算有喜欢的人,也不想记起么?” 哎哟,楚非宸楚姑娘,你为何不更直接点说,就算是我,也不想记起么?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78 我撇撇嘴,“哪里会有什么喜欢的人……若是有,若是她也喜欢我,又怎么会放我一个人,不死不活地这么过日子?” 这本是一句敷衍的话,可一口气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带了丝不明不白的委屈。 楚非宸的眼神黯了黯,却突然抿了抿嘴,像下定决心般,深深地看进我的眼睛里,一字一顿道:“卫子颂,你不记得了没关系,你只须知道,我是楚非宸,你是我的爱人。” 她的眼神,太过严肃正经,本寨主愣了一愣,这一场戏,便有点不知道要如何继续下去。 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询问的话就脱口而出:“你……爱我?” 她点头,不闪不避,“我爱你。” 这一句话,我曾经等了很久没有等到,如今乍一听,心里面居然颇不是滋味。于是仰起头摊摊手,“姑娘说笑了,我既身为女子,又岂会与同是女子的你,成了爱人?” 话音未落呢,便被楚非宸抓了手,而她居高临下表情颇有点凶恶,“你喜欢上哪个男子了?” 呃,嘎? 我茫然地摇摇头,“没有。” 她表情便柔和下来,执着我的手一同贴在她的心间,突然一笑仪态万千,“我好不好看?” 手底下那一颗心跳得很有些急促,我的呼吸便也跟着不顺起来,只能随着心思点了点头。 她的笑便更魅惑些,“有没有哪个男子比我好看?” 这话说的,楚非宸小姐,莫说男子了,便是女子,又有哪个比你好看? 我便又是一摇头。 她就歪了脑袋蹙起眉头,似百思不得其解,“那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哎哟,赤/裸裸的诱骗无记忆青年啊!一个月不见,楚非宸小姐这攻心的本事,更精进不少。 敌军狡猾,不得不防。 我抽出手来咳嗽一声,“姑娘好看得有些过了,子颂实在高攀不起,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你的美,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也……” 她再俯下点来,晶亮的眼睛直直地望我,“你无需高攀,我来低就你就是了。” 这一句话,太过诱惑。我望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突然就很想问一句,你来低就,能低到何种程度? 你能舍了那大燕公主的名号,陪我浪迹天涯么? 无需问出口,唇角便已自动自觉地扯出个苦笑来。做了那么久的梦,鬼门关上走一遭,还不醒吗卫子颂? 楚非宸便皱了眉头,“你不信我?” 我怔怔地望她,她突然苦笑,“失忆了便能说话不算话吗卫子颂?” 这一句转折得颇为突兀,我便疑惑地“啊”了一声出来。 她直起身子,从衣襟里拿出一张纸条,展开看我一眼,慢慢地读起来。 清风,明月,她的嗓音,一切都很美好。而我的眼睛,一片酸涩。 那是我写的情信。那是我一颗毫无保留到任人践踏的心。 “我时常想,如果你不是这大燕朝的公主该多好呢。你喜欢乡镇还是城市?喜欢塞上还是关内?都没有关系,如果你不是这大燕朝的公主,我一定牵了你的手,与你共乘一骑,把这大江南北,腹地中原,通通走个遍,多么快意。”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然后,她又俯了身子,定定地望我,“共乘一骑,游遍天下,卫子颂,你说的,还算不算数?” 这其实是一个把她之前“都不算数”的说辞完完整整奉还给她的好机会,或者,再不济,本寨主也应该恪守演艺精神问一句“我何时说过这种话了”,可是,我只是仰了脸,问出一句自揭底牌的话来。 “这信……那钗子呢?” 她的眼里猛地浮上些晶莹来,眨一眨眼,摸摸我的耳朵,声音柔和到不可思议,“你都记得。” 我都记得。我为何都还记得? 苦笑一声,我坐正身子与她道:“我没有死,也没有失忆,那么公主此番,是不是要将我带回那刑部大牢去?” 她搁在我耳朵上的手微微一紧,“你以为我来是为了捉你回去?” 我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不然呢?” 她松开手去,面色颇有点不自在,眼神透过我不知望到何处的虚空去,“或许我真应该捉你回去,把你绑在公主府里,哪儿也去不了……” 我冷笑,“养虎为患,我乃敌国少主,公主不怕我反咬你一口么?” 她眼神收回来,在我脸上上上下下巡了好几遍,终于俯下来拥了我的肩膀,下巴贴着我的额头轻声问我:“我冤枉了子颂,子颂可是委屈了?” 这一句,这一句啊…… 本寨主进大牢时都没有湿过的眼眶,突然就无法抑制地雾气弥漫了。 楚非宸,我爱你护你宝贝你,你怎么舍得冤枉我? 心情太过激动,一不小心便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楚非宸便亲亲我的额角,“嗯,是我错。” 她的声音太过温柔,本寨主一不小心便哽着嗓子把本应短快狠的指责变成了长而软弱的絮叨。 “你不相信我,就相信赵奕疏,姓赵的有什么好了,贼眉鼠眼,居心不良……你也不来大牢里看我,三妹都知道我是冤枉的,偏你不相信……还赐毒酒给我,就这么想让我死吗……” “嘘……”她的唇贴着我的面颊轻声安抚,“不说了,乖……嘘……我这不是来了吗?亲自来赔罪,亲自来赔罪……” 说到最后,她的嗓音也有点飘忽,只一个劲地搂了我的脖子,紧紧地不松手。 这个姿势,我都替她辛苦得慌。便上手揽了她的腰,让她跌坐到我的身上来,要到完完全全感受到她的温度时才感叹,楚非宸,我好想你。 可嘴上还是不依不饶,“你还砸了我送你的钗子……定然是砸了,不然怎么会看到那情信……” 楚非宸捧了我的脸,眼睛里还有雾气,却径自扬了嘴角,“子颂现下,是在撒娇吗?” 撒娇又如何?本寨主被冤枉至斯,还不让人撒娇了吗? 我恶狠狠地上去咬了她的唇角,“你才撒娇,陪我定情信物……” 她吻我,百转千回。手伸到我怀里来摸索,在触到那块玉佩的时候抵了舌头过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9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79 来,一片柔情似水,一片柔情似水。 我气息不稳地嘟囔,“不回宫了好不好?我们找一处地方隐居,钓鱼栽花,泡温泉打马吊……” 她的身子微微一震,揽紧了我。 第二日本寨主荡漾地走在给楚非宸买早餐的路上时遭了暗算。有人点了我的穴道蒙了我的脑袋,一阵天旋地转策马奔腾后被放平,杂乱的脚步声退去,世界清静了。 然后有人揭了我头上的面罩。 她居高临下一笑倾城,“既被本大王掳了便安心当我的压寨夫人吧……” 我笑,她的手抚上我的脸,温柔地唤我。 子颂。 (正文完) 52 公主番外(全文完) ... 她出城的那一日,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情,我还是去看了她。只不过,她睡着,我醒着。 是城外的驿道上,铺天盖地的黑色中,套着车的马偶尔甩甩蹄子,喷出几个响鼻。 夜很冷,而马车中的她,睡得很安稳。大约是因为药效的关系,脸上还微微泛起一层淡淡的红,嘴唇紧紧抿着,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我倚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心想,卫子颂不折腾不犯浑的时候,倒也很有一丝小女儿的情态,很是耐看呢。 突然怀念这张脸上生动的表情,怀念她在我耳边一声一声唤我“公主”时候的样子。 在她之前,我从来不知道有人能把这千篇一律的“公主”二字叫得如此缠绵悱恻,如此意蕴深远。是从什么时候起,只要是她苦了脸一叠声地唤我“公主公主”,那心中便像春风拂过一般,心软地想答应她的所有要求? 可是她不肯再叫。 那夜在逸仙楼里见到我,她一张平日里永远不正经的脸上一瞬间闪过太多正经的表情,讶异,不解,慌乱,不等我一个一个分辨清楚,最后便全都凝在了一个冷笑里,说出口的话也冷得吓人。 她道:“你算计我。” 那一瞬间,我几乎不认识她。她说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你算计我”,而不是“公主公主,我是冤枉的”? 她脸上是陌生的防备,而我要紧紧捏了手心,才能抑制住要笑出泪来的冲动。 我楚非宸,又一次败给了江山社稷宏图野心,是命?还是运? 不是,都不是,是卫子颂。 是她近乎无赖地闯进我的心里,却又连招呼都不打,便决绝地抛下我。说过了爱我却不算,卫子颂,你混蛋。 而这个混蛋现在似熟睡般躺在我眼前,我的手一遍一遍抚过她的眉眼,还是想她睁开眼睛朝我调皮一笑,唤我“公主”。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她,我有多喜欢她笑起来的样子。仿佛是至纯至净,至真至性,便连那洁白无瑕的雪花,也是比不上的。 每当那个时候,我总想静静我深情的看着你说:“更多gl新文,尽在谁染官群:257019677 ”亲吻她的唇角,让那上面的弧度,绽得更大些,更美些。 我是那么想维护她脸上无忧无虑的笑呵,甚至想着皇宫大院不适合她的性子,待些琐碎事了了,便随她一起去那鄞州山寨,当个闲散的压寨夫人也是好的。 可我从来不知,那些无害的笑容下,隐着那么大的抱负与心思。卫子颂,你自去做你的复国少主,却又为何要来招惹我? 忠良在外面轻声喊:“公主,时辰不早了,该上路了。” 我的手怔怔地停在她的耳根,还是忍不住俯□子亲上她的额角,眼眶里一直蓄积的什么东子顺势滚落,打在她的鬓角处,她微微蹙了眉。 卫子颂,再见。 夜幕蔼蔼,马蹄声声,诉说的,是谁的永生不见? 第二日朝堂果然震动,却不是为着卫子颂平白消失,而是赵奕疏在殿前痛陈兵马大元帅王卓毅的谋反计划,兵马多少,军火几何,何日起事,皆说得清清楚楚,却不知为何独独隐了卫子颂的真实身份一事。 满朝皆惊,据说他那吏部侍郎的老爹,吓到当场瘫倒在地。 而我在朝堂外见到他,他眉目温和地望过来的时候,仍然是当年御花园中温润宠溺的样子,只对着我浅浅一笑,道:“非宸,到了今日,我终于能不带羞愧地站在你面前了。” 他的表情是自然中带些微的晦涩,而我却只想苦笑。 我这一辈子喜欢过两个人,可是不知为何,为着我好也罢,想着我坏也罢,到后来,都是为了这锦绣江山将我推开,又有谁知道,我求的,不过是无论何时也不会放开我的手,白首不相离的一心人? 是我太奢求。 朝着他淡淡地望一眼,道:“好生待我三妹。” 他的模样似乎是愣了一愣,却又像彻底放松下来一样,微微颌首,“是。” 这一场谋反与反谋反的大计,或许是因为不见硝烟的关系,很快便平静得如同从未发生过一样;而我心内的这一场伤情,却不知何时才能平复。 有的时候觉得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东西,夜里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伸手去一旁探,无一例外不是在满手的冰凉中模糊了记忆,想,卫子颂,你怎么不在我身边? 然后便会彻底地醒来。 公主府和别院都成了无法忍耐的地方,我便与父皇说了声,搬到宫中暂住。 有一日醒来的时候窗外的月色正好。我怔怔地看着那圆润的光亮半晌,脑子里突然莫名其妙地想,若是日后卫子颂遇上了别人,该当如何是好?我不知自己能不能也好风度地嘱咐一句:“好生待人家。” 自欺欺人,皆是自欺欺人。因为光是这么想,都让我痛到无法自抑。 起身站到窗边去,把窗户开得大些透气。撑在窗棂上的时候,感到窗外靠墙的地方凹凸不平,似有刻字。 我走出去看。 淡淡月光,凄清夜风,那墙上短短的几个字,逼得我眼前,迅速地模糊了一片。 茫茫碧落,天上人间情一诺。 字刻入墙中颇深,可见刻时用力之大。可便就是这用尽全身力气写出来的话,卫子颂,你是真情,还是假意? 胸中突然翻起莫名的恨来,明明说过的,明明承诺过的,可是卫子颂,你现在在哪里?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80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80 其实忠良时有传书过来,应该是交待现在身在何处,过得如何。可那绑在鸽腿上的小纸条,我无一例外都是锁在了公主府的书房里,从没有打开过,那个人的消息,我不知道一旦得到,会不会不管不顾地朝她奔去。 可是现在,我突然想知道,没有我,卫子颂,你是不是过得也很好? 第二日回公主府。 马车颠簸中,有人在路旁大声叫卖。 “来看一看瞧一瞧啊,新鲜出炉的《皇家秘史》,本人献身大牢数年的潜心之作,看长公主为何休夫了啊……”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位白白净净读书人打扮的卖书人被带入马车来抖抖索索跪在眼前的时候,我只问了他一句:“休夫?你听谁说的?” 卫子颂被捕一事到现在都是秘而不宣,这人怎的连休夫都知道了? 那人慌得连头都不敢抬,“是……是在大牢里时关我隔壁的一个小白脸说的……他说,长公主嫁与了一位相貌好学识高武功强又知情趣的好青年,却又因为这驸马太过痴缠,便被公主给休了。” 相貌好学识高武功强又知情趣的好青年? 这话怎么听怎么都像卫子颂那家伙说出来的话,而她那嬉皮笑脸的样子在脑海中冒出来的时候,我清醒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太过痴缠,所以被休? 卫子颂,你这大胆反贼,你就这么看待你我之间的分离么? 心里有些从不敢想的执妄模糊地冒出来,我心烦意乱地一闭眼,干脆下了马车,慢慢地踱回去。 没走几步便被人一把拉住衣袖。 是位肥头大耳的生意人,我冷冷地看他一眼。 他便悻悻地松了手,脸上激动的表情却不散,“这位夫人,却不知你家相公是不是还在原来的地方供职?还是没有兴趣来我翠玉斋么?” 一派胡言乱语。我往前走,“你认错人了。” 他却紧紧地跟着我,“怎么会呢……夫人头上这支钗子,分明就是那位公子设计后拿来我店里做的,如此别具匠心的设计,他说明是送给心上人的,我又怎会看错?” 我蓦地停住脚步。 钗子,设计,心上人。 这钗子是卫子颂送与我的,却难道,不是随手买的,还精心设计过? 那老板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哎呀,我从没见过这么有才华的年轻人……那天真是后悔没有说服他来我们翠玉斋帮忙,怎么就再也没见过他呢……啧啧,钗坠藏情书,一件礼物双倍心思,怕是喜欢惨了才想得出来吧……夫人真是好福气……” 我一愣,从发间慢慢抽出那支钗子来,抚了抚那翠得动人的玉坠喃喃:“钗坠藏情书……?” 那老板喋喋不休间,之前涌上心头的模糊执妄愈加清晰些,公主府,我要立刻回到公主府! 却有人在公主府门前徘徊,时不时地远远朝里面张望。 我走过去,那不是别院的小管家? 他朝我见了礼,嗫嗫地问:“公……公主……驸马什……什么时候回……回别院?”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却还是缓了脸色与他道:“驸马?他不在别院吗?没有来我这公主府啊……” 他猛地抬起一张憋得通红的小脸来。 “没来?他……他那日拿了……拿了我画的往……往公主府的地……地图就……就出门了啊……没……没来?那这……这么多天,他……他去哪里了?” 这一段话说得断断续续,十分无力,听在我的耳朵里,却不啻于一声惊雷。 心中的执妄探头探脑,几乎呼之欲出。深吸一口气,我握紧手心问他:“什么地图?几时的事?” 他愕然,“就……就是不……不久前啊……画完了他还……还让我约……约了赵……赵统领和……和林大人……喝……喝酒就……就没回来……” 地图,赵奕疏,林海渊。 这一场不敢回顾的噩梦,却难道竟是误会一场? 万般情绪一起涌上心头,其中最为清晰的,竟然是心疼。卫子颂,你这个傻瓜,为什么不早说? 而那情信呵…… 她说,我爱你,楚非宸。 她说,我多么庆幸,一见钟情的对象,是你。 她说,如果你不是这大燕朝的公主该多好呢。 卫子颂,你这个傻瓜,只要你爱我,不做这大燕朝的公主,又有何难? 西平县么? 子颂,等我。 (全文完) 迟到的七夕番外 ... 事情是怎么演变到现下这般田地的,任本寨主想破了脑袋,到底也没想明白。许是我想得太过入神,侧坐于床沿的那女子便不满地蹙了眉毛,一只手伸过来挑了我的下巴,“卫子颂,你到底考虑清楚没有?” 我一个晃神,想起来今晨楚非宸还是这般姿态地将指尖游走于我的面颊,云絮流水般的长发铺满了我的肩头,不可避免地咽了口口水。 再转过眼时,那女子一张清丽的脸上已满是不快,扣于我下巴的手也稍稍着紧。唔,同样是美女,同样恼怒的神情如果换成楚非宸来做,风韵绝对甩她一个山头有余。 唉,亲爱的老婆卫夫人,我想你了。 于是我摆出赔笑的神色,温言与那女子道:“燕寨主,燕女侠,卫某早有家室,还望你明鉴。” 燕寨主,燕声寒。以一介女子之身创立齐云山未勒寨,基本,按照一山不容二寨的原则,算得上本寨主的竞争对手。 这对手现下仗着本寨主动弹不得,笑得很是肆无忌惮,“已有家室又何妨,休了便是!” 我想这话真是大逆不道。就算楚非宸楚姑娘休我十次八次,我也是决计不敢休她一次的,这世界就是这样,容貌高低决定家庭地位,真是何其不公。 我讪笑,“燕寨主有所不知,拙荆善妒,这休妻另娶一事,是万万不可提及的……” 燕寨主笑得很愉快,“看不出来啊卫子颂,你还是个惧内之人,很好很好,本姑娘喜欢!” 我真是哭笑不得,哪有强抢民“男”的姑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当初就不应该选个已有山寨的山头落草;既已落草,也不应该以“压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1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81 寨夫人之名太过香艳不适合我平淡无奇的面庞”为由跟楚非宸抢着当大王;既已当上大王,就不应该仗着自己武艺高强英明神武应过几次燕声寒的挑衅,更不应该一不小心赢了她。我是直到此刻才知道,每个强悍的姑娘心中都有一颗花痴的心,渴望有个盖世英雄来赢下她征服她,好让她从此不用再坚强。用言情界的专业术语来说,这种心态叫作“虐恋情深”。可是可是,如何化解?盖世英雄的本寨主真是半点头绪也无。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少小不学老大恼。何其烦恼。 正无奈间,那女强人已慢慢倾身下来,垂下的一束留海几乎要戳到我的脸上来,而她语气低沉间笑得轻松,“卫寨主既然休不得妻,便由我来帮你做个了断,”她的指尖掠过我的眉角,沁心寒,“你说……若是你那寨中的河东妻知你失身,会不会一气之下主动休了你?” 我的脑子里还在思索“谁休谁”的问题,她那只手却未作停留直奔我前襟而去,挑拨间竟然是个要霸王硬上弓的意思。我大惊失色,顾不上感叹现如今女强盗作风之彪悍,听见自己声音脱口而出:“慢!慢着!本寨主实与燕寨主一般,身为女子!” 手停了,她的表情凝固了,时间静止了。就在这万般寂静中,她身后的门被轻轻推开,我瞥见我的好姑娘在骤然洒入的光线中沉着而立。 我长舒一口气,世间还是老婆好,时机来得刚刚巧。可是可是,楚非宸姑娘脸上的表情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果然,她走近一点点,眉目淡然间带点似笑非笑,语带惋惜般,“呀,我来的似乎不是时候?” 她的眼神在我脸上稍作停留,便一点一点地移到我的胸口去,在那里,燕寨主的一只手安放得怡然自得。 我心中暗暗叫苦。 偏那女土匪不知死活,转头语气不善道:“你是谁?”这短短的三个字说得是渐软渐弱渐不见,到那“谁”字的时候,已经是个愣住的意思了。 由于她回过头的缘故,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可想也知道是讶异的,欲语无言的,谁让楚非宸长得那么红颜祸水! 祸水还特善解人意,指指我道:“没事,你们继续,继续。” 继续你个皇祖母啊!楚非宸,楚公主,你可真沉得住气…… 好在那燕声寒的注意力此刻已经完全不在我身上,执意在那边喃喃,“你是谁……?” 真可怜见的,好好的女强人,变痴呆了。总算楚非宸还有些恻隐之心,走上前来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手移开,纤纤素手替我拢了拢衣襟,好看的眉毛欲挑未挑,“我是谁……?”她歪了歪脑袋,苦恼间又有些俏皮,“怎么办呢,虽然卫子颂不太上得了厅堂,我却正是她那河东妻……” ……天边一道惊雷,照亮燕声寒燕寨主满面焦黑的表情。 我在山间小径悠悠地走,前面是走得飞快的楚非宸楚姑娘,曳地长裙有节奏地摆出好看的波纹,而她身姿袅袅,生生地把崎岖的山路走出了“轻功水上飘”的效果,很是婀娜。 我有意多欣赏一会儿这般风景,又怕这姑娘走得太快绊着摔着,到时候还是自己心疼,便刻意提高了音量,“啊!好美的山哪!” 步履匆匆。 预料到了……我浑不在意地摇摇脑袋,“啊!好美的树啊!” 速度不减。 真是可爱。我再接再厉,“啊!好美的姑娘哪!” 毫无影响。 唉,这是要逼着我出绝招啊,我撇撇嘴,拢起手来放到嘴边,放声喊:“楚非宸!河东妻!” 山谷回音,天边一群乌鸦受惊“扑啦啦”飞起。 楚非宸终于忍无可忍地转过身来,面带薄怒扑到我眼前来,两只手毫不客气地拧了我的双颊,恶狠狠道:“卫子颂,你说什么?” “啊啊啊,好痛!”我顺势搂住她的纤腰,把脑袋埋到她的肩胛中去,一叠声地只管嘶气。 她原本虚张声势至于我脸上的手无处可放,松垮垮地挂在我肩上,是个要推开我的姿势,我连忙把手收得更紧些,把身体的重量递过去些,“啊呀呀,头晕,一定是那女土匪的迷药还未全解……” 楚非宸踉跄着后退两步,手终于绕过我的脖子,拍拍我的脑袋,“活该!” “啊呀呀胸口疼,”我索性更得寸进尺些把整个人的重量倚到她身上,“一定是那女土匪点穴时下手太狠了……” 可我显然高估了楚非宸姑娘的承重能力,她抱着我的身子一退再退,终于后仰着栽下去。我连忙抱紧她一个侧身,天旋地转后,她整个人趴在我身上,双手撑在我的头边,虽然是个居高临下的位置,可看她的表情,良家妇女楚非宸显然认为这是个万分狼狈的姿态。 而我脖颈处被下面一块石子硌得生疼,龇牙咧嘴几乎是泪光闪闪地与她道:“好人,这荒郊野岭的,请你一定要温柔地待我啊!” 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起身整整衣衫,然后好整以暇地朝我伸出手来,“白痴……还不快起来!” 我无可奈何,顺着她的手爬起来。她替我拈开头发上的枯草,抚了抚我的后颈,眼睛里熠熠光辉,“三妹到了。” 三妹三公主,楚非羽。 我连忙执起她的手就要往前走,“那还等什么,快点回去吧。” 楚姑娘站着没动。我不解地回头看她,她的眼中星星点点的全是玩味,直直地看到我的眼中来,“还有赵奕疏。” 呃。我一愣,听到自己愤愤然的声音:“什么时候的事!” 楚非宸上前来,很是好心地替我把嘴角往上扯了扯,笑得妩媚,“就在你躺在那燕寨主床上的时候……” ……燕声寒,我恨你。 楚非羽小姑娘在山寨口盈盈地立,看见我和楚非宸的时候,远远地迎上来一把扯过楚非宸的手,眼神当中半是埋怨半是欣喜,深深地唤:“大姐。” 楚非宸纵容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她便吐了吐舌头,歪过头来朝我笑,“姐夫,你把我姐拐到这深山老林中来,让我在那京城中白白想念,该如何赔我?” 许久不见,楚非羽姑娘还是这般得理不饶人。我瞥一眼旁边长身玉立的赵奕疏将军,落日余晖下他的侧面英俊得颇是刺眼,我于是毫不客气地决定祸水旁引。 “呵呵呵,待会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2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82 儿到酒桌上我自罚三杯,”我望向赵奕疏,道:“妹夫这朝中供着职的也好生得空,我这小山寨今日真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 楚非宸不动声色地瞧过来,嘴角微挑起个弧度,却是未曾言语。 赵奕疏倒是好脾气,拱拱手笑得温和:“卫兄说笑了,奕疏为人夫者,自是追随公主左右,不敢轻离。” 他似是对我说,眼神却始终牵在楚非羽身上,我心道,许久不见,这赵奕疏似乎开窍了。 可惜这窍开得稍稍晚了点,因为我分明看着楚非羽姑娘做了个不领情的表情,便牵着楚非宸的手进寨去了。 赵奕疏的神色稍有黯淡,却还不忘朝我微一躬身,也侧身跟着去了。我在原地站了站,觉得自己应该幸灾乐祸的,却不知为何有些感慨,若不是命运作祟的话,赵奕疏与楚非羽,也应该是对人人称羡的小夫妻才对。 饭桌上楚非羽忙着和她大姐唠家常,赵奕疏时不时地在旁帮她布布菜,倒倒酒,也只换来她偶尔的神色淡然。我在旁边冷眼瞧着,想起那个时候楚非羽的苦恋,觉得这世界真是轮回昭彰。 冷不防被楚非宸在桌下握住了手,看过去时,这姑娘朝我眨眨眼,笑容安定温暖。我明白她的意思,那是在说,“小心眼,放心了吧?” 我回她一个得意的笑,意思是:“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本寨主聪明又伶俐,便是来十个赵奕疏也没有不放心的道理!” 楚非羽的眼神在我和楚非宸之间逡巡片刻,便绽出明明艳艳的笑容,“姐姐和姐夫真是……”她顿了顿,似是无意般瞟了赵奕疏一眼,又似在斟酌说辞,“真是……令人羡慕。” 她的笑容中有些忡然,赵奕疏的手顿了顿,最终也只是夹起块口水鸡放到她面前的碟子中,那忡然中便添了份讥诮了。 我在心里微叹口气,想,这愁人的赵奕疏,这愁人的口水鸡哟! 晚上楚非羽非要拉着楚非宸同房的时候,我心中的这把愁火便烧得更烈了些。本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原则,决定去找赵奕疏小哥谈一谈。 夜色清朗。赵奕疏在院子里负手而立,背影挺拔中带点寂寥。我踌躇半步,想着该如何点拨赵小哥的时候,院墙上倏忽飞下一个人来,照着赵奕疏的后背便是一掌,边打边道:“卫子颂,本寨主今日是来与你抢压寨夫人的,快把那小娘子交出来!” 强盗土匪,燕声寒。 我很是为这燕寨主性取向变化之快吃了一惊,脚下一滞间,赵奕疏已经一个漂亮的行云流水般的侧踢,一脚将燕声寒踢出去老远,而他朗朗开口,浩浩正气,“大胆毛贼,卫夫人何等身份,岂容你觊觎玷污?” 苍白月色下,那燕声寒发髻稍有零乱,衬着满面惊诧,倒是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了。 此情此景,我想,这赵将军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却见他上前一步,似乎也微有迟疑,从喉间“咦”出一声来,似是自言自语,“女的?” 燕声寒挣扎着站起来,“女的如何?女的就不能抢压寨夫人?你家寨主岂非也是个女人,她娶得小美人,我如何娶不得?” 我的脑中“轰”地一声,似有千道万道闪电划过,若是能够从中取下一道来的话,定然毫不犹豫地将那燕声寒劈死当场。 可是……我哆哆嗦嗦地去看赵奕疏,他那向来从容的脸上也一副遭雷劈的表情,呐呐道:“我家寨主,我家寨主……你说卫子颂他……他是个女人?你……” 哪里还有“你”的影子,就在我和赵奕疏双双被雷劈的同时,燕声寒消失不见了,徒留我和赵奕疏两两相望,中间隔着半丈月光,树影幢幢。 尴……尬……了。 我讪笑着朝他拱一拱手,道:“妹夫赏月呢?好月,好月,慢赏,再会……”说罢一溜烟地跑了。 整晚不得成眠。第二天一早战战兢兢地蹭去找楚非宸,却在院门口撞见正缠斗在一起的燕声寒与楚非羽。 哎哟,这打不死的燕声寒燕寨主哟! 她笑声轻佻,“小娘子还会武功,我喜欢!” 她显然认错了楚非羽。而她的“喜欢”太过轻易,触动了楚非羽姑娘的神经,下手便是毫不留情,一边怒斥:“你是何方妖孽,竟敢惹到我青云寨的头上来!” 虽然她很有混山寨的感觉,却不幸叫错了本山寨的名字,我很想上前纠正她,又怕燕声寒一个不为意再喊出些“你们卫寨主不也是女人”的话来,在上还是不上的纠结中,看见赵奕疏急急地从旁走来。 我于是大吼一声,“妹夫!” 缠斗中的两人双双望过来,许是昨晚赵奕疏的那一脚太过印象深刻,燕声寒捂了捂胸口,丢下一句“我还会回来的”,便一个腾跃间去了。 楚非羽想追,看看赵奕疏,到底作了罢;赵奕疏看看她,又看看我,神色复杂。 我看看这两人,脑中的闪电劈来劈去,陡然间劈出一条绝世好计来。于是朝赵奕疏使了个眼色,道:“妹夫,借一步说话。” 竹林幽静鸟声脆。 赵奕疏嘴唇嚅动了半晌,还是没问出想要问的话来。我想难怪了,就他这墨迹的性格,能活着追到楚非羽才怪,是时候加点催化剂了。 “妹夫,你是不是想问昨晚那女土匪的话是真是假?” 他眼神游移过来,微一点头。 “没错。”我靠在一颗竹子上,晃来晃去。 他的表情难以形容,嘴张了又张,“那……你和长公主,你们……” 我微笑,“我们是真心相爱。” 他怔了。这确实超越他的理解范围,有些难为他了。我反问:“你喜欢三妹?” 他眼神晦涩,点点头。 “性取向这个东西,据说同胞姊妹间是有相通的。”我摇摇扇子,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瞎扯。 他瞪大了眼睛,表情无辜,本寨主略有不忍。 “知道我和楚非宸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吗?” 他已然完全愣了,只机械地摇摇头。 我凑近点,半掩了扇子对他附耳道:“不打不相识。所以,你觉得三妹看上那还会回来的燕寨主,几率有多少?” 竹香清淡,名满天下的赵将军,此刻面如死灰。 我很是同情地拍拍他的肩,满腔 分卷阅读82 - 分卷阅读83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83 豪情与他道:“莫慌,姐夫帮你。” 他犹疑地看过来,愣了又愣,开口却是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不应该叫姐夫吧……” …… 三天后,景阳冈。我端着一杯掺有迷药的酒,笑眯眯地递与楚非羽,道:“姐夫敬你!” 然后,然后我晕了。 再然后,醒来便是现下。窗外是夕阳西下,倦鸟归巢,身边是楚非宸,倾国倾城。 她抚抚我的耳垂,道:“醒了?” 我很是不解,捉住她的手,“我怎么睡着了?” 她笑容无奈,“迷药?生米煮成熟饭?” 呃,被揭穿了。赵奕疏那个靠不住的死小子!可是,这两人去哪里了? 楚非宸似乎看穿我的疑惑,低头靠近我的额头,气息温柔,“他们回宫去了。非羽与我同房的那天晚上我便将她劝开了,她只是心结未解,心中其实还是有赵奕疏的,找到赵奕疏一谈,你那点小心思还不全曝光了……” 枉做小人,所以…… 楚非宸点头,“所以作为惩罚,非羽便反过来将你药倒了……”她扯扯我的面颊,目光缱绻而纵容,“你可真是不知死活,宫中有谁不知道非羽那有仇必报的性子……” 我伸出手臂搂住她的腰,在心里替赵奕疏的后半生祈祷了一番后感叹:“所以,我是不是该庆幸,遇上的是长公主你?” 楚非宸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我吻上她的额头,“公主,找个日子,咱们出趟山寨吧。” 她闭了眼睛,“干什么去?” 我微微笑,心中一片安宁。 “陪你回娘家。” ☆、台风天,番外天 我在齐云山山脚生活了一十九年,当了一十九年的猎户,在快满二十岁的某一天,决定上山落草。因为我爱上了一个女人——这齐云山上的压寨夫人。 古话说冲冠一怒为红颜,此番我落草为寇为红颜,觉得自己真是爷们极了。 上山的那一天我很用心地打扮了一番,把头发用头巾包了,穿上最钟爱的虎皮对襟罩衣,腰间别一把砍柴斧。对着门前的小溪照了照,觉得水中那人粗放中不失斯文,斯文中不失豪迈,端的是压寨夫人应该喜欢的类型。 然后我就雄赳赳地上山去了。 可我没想到这齐云山上竟然有两个山寨。一条羊肠小道在山腰间两分,往右看牌匾高悬——未勒寨,往左看旌旗飘扬——青云寨。 我很为难,心尖上的那姑娘压的是哪家寨,我竟是一点头绪也无。关键时刻我决定相信自己与她之间的缘分,抛出一枚铜钱后,果断走进了青云寨。 这青云寨正在大张旗鼓地招人,守卫的小哥听说我的来意后喜不自胜,一路把我领到一间颇威武的殿堂上去。 堂前一字排地立了十来个汉子,应该是同我一样求收留的,我草草一眼扫过去,觉得都不如我英武,精神很是振奋。 可再待我看清楚歪坐在堂上正中央的人时,觉得自己定然是入错寨了,这样的人若是一寨之主的话,又怎能娶得那么漂亮的压寨夫人?! 因他是一位小白脸。 然后他开始说话,声音也像没吃饱饭似的,“都说说你们会点什么吧!” 十来个人争先恐后。 “我会苍龙拳!” “我会卧虎腿!” “我会穿云箭!” “我会擒拿手!” 都是些拿得出手的功夫,可那小白脸竟似一丝兴趣也无,还慢慢地皱起了眉,那副病态的样子,忒娘娘腔。 我打定主意绝不拜于这样一个小白脸的门下,在轮到我发言时挺了挺胸膛,很是正经地回答:“我会做菜!” 周围的人一片嘘声。在那片嘘声中,小白脸却眼睛一亮,笑容灿烂牙齿白,拍案道:“就是你了!你留下!” 噶? 我被那口白牙晃了晃眼,一时未来得及有所反应,然后,他急步走上来拍拍我的肩,说了一句话后一个转身便走进内堂去了。 呃,他说的似乎是“好好干”?还有……“我陪夫人去了”? 这……这寨里招的到底是弟兄还是厨子啊?还有,大白天的陪夫人,敢再不务正业一点么? 我就这样留在了青云寨……的伙房。 伙房与小白脸寨主住的院子离得颇远,中间隔着一块很大的菜地。我借口摘菜多次徘徊在寨主院子门口,想制造与寨主夫人的偶遇,奈何一次也未如愿。 有一次却无意在菜地旁撞见了蹲在那里的小白脸寨主。起初我以为他内急,蹲在那里就地解决呢,还感叹他终于有点男子气了,却不防他猛地起了身,却是衣衫齐整,看见我时笑得很欢喜,对我招招手。 我十分不情愿地挪过去。 他指着一颗叫不出名字的菜苗问我:“可爱吗?” 可爱吗?这是什么鬼问题?堂堂一个寨主关心的不是抢钱抢牲口抢女人,居然研究一颗菜可不可爱,忒不上台面! 我默着没作声。他却也不需要我答话一样,乐呵呵地看着那颗菜苗,像看心爱的女人,“这北地不若滕州那般多雨,我总以为养不活呢,这下好了……” 滕州是大燕的京城,这么说来,这小白脸寨主竟是去过京城的?也对,定然只有京城那种烟花柳巷之地,才生出了他这样女气的奇葩。 我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在伙房打下手,没有半点见到寨主夫人的头绪,心里很煎熬。 伙房老大倒是模糊地提到过一次寨主夫人,借的却是夸赞小白脸的由头。他说:“我们夫人真是好福气,嫁给寨主这样知冷知热的,天天念着夫人喜欢吃这样吃那样,变着花样让我们做……” 我觉得他这话说得忒偏颇。一个女子,要嫁与一位能建功立业的英伟男子才算福气,像如此这般天天惦记着厨房菜式的娘娘腔丈夫,又有哪里好了? 不过后来我终于确定这不甚幸福的寨主夫人正是我的心上人。因我见到了未勒寨的寨主,竟是个女的。 那天天气挺好,小白脸正领着一帮小弟在操练场上排一出“强抢民女”的折子戏,不知从哪里就飞出一道很是飘逸的人影来,对着小白脸叫:“卫子颂,交出你那压寨夫人 分卷阅读83 - 分卷阅读84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84 !” 这话听着像是我的情敌,于是我格外留心了些,循声望时,但见那人含情目,柳腰身,却是一名女子。 我很是一愣,一介女子要来抢夫人,这唱的哪一出? 小白脸却似与她相熟,无奈中却带点调笑道:“我说燕大寨主,你隔三差五地到我这里来闹上一闹,我真是要误会你要落草我青云寨了!” 这话说得颇轻佻,那女寨主便是一个眼刀斜过来。她一恼,小白脸就笑了。两人眉目间一来二去,倒叫我看出些暧昧的意思来。 然后他二人厮斗到一起。 剑光闪烁间,我悟了。什么抢压寨夫人啊,明明是这女强盗打着名号与小白脸调情呢!我很愤怒,为他的压寨夫人,我的梦中情人。 此后女强盗频繁出现。很奇怪的是,但凡这强人出现的第二天,小白脸从他那院子里出来时必然是满脸倦容,眼底挂着大大的黑眼圈,走路姿势也颇滑稽,像是不甚辛苦。 这本不是我的事,不过小白脸越辛苦我就越开心,心里不由得暗暗期待那女强盗多来几次,为她方便着想,我还在山寨的院墙上开出个暗门来。 这天晚上风颇大,我心里惦记那暗门上铺的稻草,便起身去望上一望。 不防竟在那里撞上小白脸。 我全无思想准备,手忙脚乱地想要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晚会在这里出现,却看到他手指抵在嘴上,对我做出个噤声的姿势来。 我从善如流地闭了嘴。 他耸了耸肩膀,稀疏月光下一双眼睛亮得发光,轻声道:“你不问我干什么去?” 我正待开口,他已忿忿然转身,“我要离寨出走!” 这真是个好消息,我强忍了要笑的冲动,对他躬身道:“寨主走好。” 谁料他却又不走了,倒回来看我的脸,“你为什么不留我?” 风吹过,有酒气袭来。这小白脸,竟是喝酒了。 然后不知怎的就被他拉着坐在墙角喝酒。他长成那副娘娘腔的样子,喝起酒来却颇豪爽,我自诩比他英武许多,自然不能落于人后,于是也颇豪爽。 豪爽的结果就是,一不小心,喝大了。 小白脸在旁问我:“你听说过七年之痒吗?” 听说过,自然听说过。不就是夫妻婚配久了,相看两厌嘛! 他猛地抬头灌了口酒,“你说这七年还没到呢,楚非宸她怎么就痒了呢?” 楚非宸?楚非宸是谁? “早上起来也不夸我漂亮了,唤我名字也难得了,前两天得了只狗崽子吧,竟宝贝得像什么一样,我不就揪了那崽子一下么,居然凶我!哼,出走!这次说什么我也要出走!” 这一段话说得没头没尾,我喝了酒的脑袋一片浆糊,就偏过头去看他。他的脸上一片绯红,微微地嘟了嘴,弧度居然很好看。我心中某种熟悉的感觉跳将出来,一闪而过,却是抓不住。 罢了,喝酒! 然后他笑了笑,“跟你说也白说,瞧你这年纪,还没心上人吧?” 这真是奇耻大辱,我哼一声道:“自然有了。” “哦?”他倒来了兴趣,往我这边靠得近些,“说来听听。” 他的脸上满是好奇,刚刚喝下去的酒全都激荡在我心中,一时之间竟是不吐不快,于是我轻轻闭了眼,慢慢回忆起遇到压寨夫人的那一天。 “我本在这齐云山山脚住,以砍柴打猎为生。那天我砍倒一棵树的时候却从那上面栽下来一位好看的姑娘,那模样长得,啧啧,虽然迷迷糊糊一副刚醒的样子,却完全遮掩不住她的光芒。那个时候我就打定主意要讨她做老婆,于是问她叫什么名字,住什么地方,她对我说……” 我就在这山上住,是那山寨里的压寨夫人! 回忆到这里的时候我猛地张开了眼睛,虽然有些微醉,这一句话却是无论如何不能说出口的。却见身旁的小白脸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手指了我一个劲地道:“你……你……” 你了半天没你出个名堂来,这时就有人在旁边闲闲地开了口,夜风中,一声极动听的呼唤。 “子颂。” 小白脸很是吓了一跳,似乎下意识地就要把手上的酒瓶往怀里藏,藏到一般却又改了主意,抬起头来盯着那人,撇嘴道:“你来干嘛?” 我也抬头看。哦,仙子。 那仙子挑起眉来,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很有一种生人勿进的美感,“我来找我内人,你在干嘛?” “我?”小白脸摇摇晃晃地愣了半天,却突然反应过来一般,“我要出走!”他气势汹汹地爬起来,但大约是醉得狠了,脚下一个踉跄,竟一头栽到我的怀里来,我少不得扶他一扶,却被那仙子的表情狠狠地冻了冻。 她的声音也比刚刚冷上许多,屈指敲敲额角,颇有警告意味地喊:“卫子颂!” 小白脸一哆嗦,却还是嘴硬,坐起来道:“我就要出走!”大约是觉得效果不够,竟一手指了我,“喏,这人看上我了,我要和他出走!” 仙子的表情就快杀人了。我动也不敢动,无辜成了炮灰,还被盖上断袖的帽子,何其凄惨。 两人僵持了一阵,我便大气不敢出了一阵。 然后仙子转身就走。说时迟那时快,刚刚还醉得走不动路的小白脸一个箭步敏捷地扑上去,整个人扣在仙子的背后,像只硕大的拖油瓶。 我看得真切,仙子侧过身来在小白脸腰间掐了一把,然后在小白脸娘娘腔的哼哼唧唧中,小心翼翼地扣住他的腰,把他的头安置在自己肩上,举手间,温柔似水。 那两人相扶着去了,只留下几句风中呓语。 “干什么喝那么多酒?” “非宸我渴……” “渴死你拉倒,出息了你,还闹上出走了!” “非宸我热……” “别乱动,哎你……” “非宸我想你……” “乖了,我们回房……”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倦容尤其明显,走路尤其别扭的小白脸,他扭捏着一张脸,很是委婉地给我砸来两道惊雷。 一,昨晚那惊鸿一瞥的仙子竟然就是这青云寨的压寨夫人。 二,奉 分卷阅读84 - 分卷阅读85 纯属意外 作者:冷千山 分卷阅读85 压寨夫人令,着我领了月钱即日离开青云寨。 人在屋檐下,让走不能留。可当我离开寨子沿着那羊肠小道很是走出一段后,回头望那郁郁葱葱处飘扬的旌旗,却还是没能想明白,若那仙子是这青云寨的压寨夫人的话,那我心尖上的姑娘,又该是谁? 分卷阅读8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