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君行+番外》 分卷阅读1 从君行+番外 作者:风月平分 分卷阅读1 文案: 沉香,使人收敛,也使人放纵 一个小故事 试笔之作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修一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应天宫。 偏殿扶栏上,斜倚着一个颀长单薄的少年,着一身缕银流云月白袍,脸上覆一本闲书,随着呼吸微微颤动,想是书下的人正与周公战至酣处。这一派景象,虽与周边的雕梁画栋,涂朱鎏金格格不入。却自有一番出尘的悠闲淡远,风流隽永。 快起来!主子,国师回来了! 这样的浮生半日闲没过多久便被远处一匆匆而来的宫装丫头打破。待的近些,可见这少女虽不是闭月羞花,倒清秀干净,惹人喜欢得紧。可惜这清秀的脸上现在一片紧张,淡绿的身影沿着游廊,匆匆往少年依着的扶栏抄来。连唤几声终于是跑到了这少年身边,不等气喘匀就一拂袖掀掉少年脸上的书册,对着少年的的耳朵爆出一声:快起来! 少年似是刚被唤醒,长而密的睫毛颤了颤,随即不胜阳光般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徐徐遮在眼上,然而一瞬之后触电般坐起,睁大了眼,望着眼前自己的丫头。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 如水墨勾勒般黑白灵动,眸光流转间顾盼生辉,仿佛这世间千种风月情浓,都凝结沉淀在这两泉神采飞扬的眼眸。所谓一寸秋波,千斛明珠未觉多,大约如此。 不过,这双眼长在这少年脸上,用国师大人的话说,那是两朵鲜花排成队的插在了牛粪上,这倒是不是说这少年除了一双眼其余就长得其丑无比,那一张脸,和那一双出彩的眼比起来可说是平淡无过,而是指这少年的性子,实在是 现任国师李衡言的徒弟,下任钦点国师李修一,名声并不是很好。 此时李修一像猫被踩住了尾巴般毫无形象的一炸而起, 随即反应过来,立刻假装淡定道:难道我会怕么,哼。说着从扶栏上跃下。 素忘道:已经往这边过来了。焦急中掺着的情绪貌似叫做幸灾乐祸。 李修一歪歪头,挑挑眉,自言自语:好吧,我会怕。说罢将之前盖在脸上的《南北杂俎》往素忘手里一塞,攥起一直垫在屁股下的《德经》,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向院中的凉亭,撑着栏杆,一个纵身,下一刻便已经坐在亭中石凳上,还不忘朝着素忘抛一个得意的眼神,假模假样的弹一弹衣襟,随即一副正襟危坐的德行,把书一翻,就开始摇头晃脑。不知情的还以为这人已经看书看到了陶醉忘我的境界。只有从小伺候在身边的素忘朝着天翻了几个大白眼,愤愤的把《南北杂俎》往衣袖里塞,顷刻间游廊上就响起了脚步声,李修一把不住往游廊瞟的眼光收回,装的更忘我。 一声咳嗽声起,装的像模像样。国师大人温润低醇的声音随之悠悠而来。他显然是刚上朝归来,还着一身暗紫朝服,满头青丝一丝不苟的束起,同样是俊朗白净,目光灼灼,却又多了一套温文儒雅,成熟内敛。 从小养大的徒弟,李衡言用头发丝想也知道,这祸害不可能乖乖在凉亭中背一上午的书,而且还是《德经》这本书。李衡言踱步上前,在亭内坐下,看着面前那糟心的徒弟一脸突然被打断的惊讶,随即又装模作样的换做一副狗腿相,一边帮自己倒茶,一边对自己嘘寒问暖。在外进退得宜、喜怒不形于色的国师大人,终究抽抽了嘴角,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随即提声唤道:白露。 李修一一听,暗暗叫糟。 清明、芒种、白露、立冬是是李衡言身边最得力的四个人,清明成熟老练,总管应天宫的安排调度。芒种武功高强,立冬细心缜密,两人随侍国师大人身边。而白露机巧灵活主管李修一。 只要一天有这四个男人,应天宫就不会乱,李修一就翻不了天。 而现在,主管李修一的白露被叫到亭外,垂手而立。 李衡言喝着徒弟倒的茶,头也不抬的开口道:修儿上午都做些什么。 白露当然知道,汇报若是事无巨细,既浪费国师时间,也讨小主子记恨,所以一般来说,若无大事,都是按照惯例一句带过。然而今天怕是不行了。 他说小主子上午去观锦池钓鱼了 李衡言悠悠品茶。 李修一抬起头,一脸惊讶。 钓到了上次元宵,皇帝赏赐给国师的北地极品观赏冰鱼 李衡言的右眼跳了跳。 李修一看向素忘,一脸待会找你算账的表情,可惜小丫头脸朝一边作望天状。 在观锦池中间的石山上,把冰鱼烤了 李衡言脸变黑。 李修一看向白露,一脸大人饶命的表情,变脸之快,简直堪比影帝。 吃了一口,又把冰鱼扔回了观锦池 李衡言脸上卡擦卡擦的开始结冰。 李修一望向师父,一脸徒儿知错悔之不及的表情,栩栩如生。 烤鱼折的是,石山上的银杏树,呃就是大公主栽来祈福那棵。 啪的一声,李衡言将手中的油滴天目盏的重重拍在石桌上幸好没碎,不然这乖徒儿的罪名又得多一个。 李修一见状不对,一把上前,跪倒在地,轻车熟路的抱住自家师父的腿,大喊道:师父!师父大人大量为国为民又怎会在意那些俗物虚名呢!况且身体发肤受之师父不敢有损。徒儿现在已经知错了。边嚎着边假惺惺的抬起涕泪横流的脸,在师父膝盖上磨磨蹭蹭。 实则心里想:谁知那鱼看起来好看,吃起来竟如此难吃。难道怪我咯。 李衡言简直哭笑不得,这徒弟十八年来没少闯祸,前几天才惹怒皇帝被禁足应天宫,重修《德经》,结果大水冲了龙王庙,这祸水简直要把应天宫翻个底朝天。堂堂国师大人现在的感受就是,谁要能把这流氓带走,他一定能感激的泪流满面。 李衡言懒得听这徒儿满嘴胡诌,站起身,一脚把李修一踹开,满脸宽厚慈爱道:乖徒儿如此顽劣,必是《德经》没有修好的缘故,我看着大热的天,背书也累,不如就将《德经》抄三遍吧,明日这个时候交给白露收着。说罢施施然拂袖而去。 李修一还保持着跪伏在地的姿势,糊了一脸眼泪鼻涕还来不及擦,见师父还没走远,想力挽狂澜:师父大人可怜可怜你苦命的徒儿呐,从小没爹疼没娘爱,哎唷师父,师父! 李衡言在这撕心裂肺的喊声中翩翩远走,离开偏殿。 李修一这才见挣扎无望,就着跪伏在地的姿势,就势一翻躺在地上,蹬蹬腿,一副死相。 白露上前,站在李修一头边,撑着大腿俯下身子,歪头轻声道:小主子,这冰鱼和银杏实在是瞒不过,还望小主不要怪罪。 李修一抬了抬眉毛,中气十足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从君行+番外 作者:风月平分 分卷阅读2 的喝道:你!滚! 白露撇嘴,一脸女干诈,可有可无的叹:那奴才滚了,不过明日这个时候将三遍《德经》交予奴才,小主子可别忘了。 素忘见李修一躺在地上没有挪窝的意思,怕沾了湿气,心中天人交战一番,最后抱着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的心态,缩着脖子上前。 原来李修一跑去观锦池胡作非为时,专门让素忘去耗着白露,结果实在因为智商这一硬件条件不足,被白露把李修一的恶行探了个清清楚楚。 面对着对方阵营中的大魔头伴着四个豺狼虎狈,李修一看看单薄的自己,再看看把书藏在袖子里还露出一角的丫头素忘,心中非常之悲凉。 哀哀想到:矣,天亡我,非用兵之罪也。 思绪突然回到几天前。 皇帝在乾临殿召见自己,御座上的那个人,也曾经鲜衣怒马,叱咤风云,也曾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然而那一天,隔着高高的台阶,厚重的黄袍,李修一脑海中突兀的闪过一个念头,这个男人,老了。老了啊,下垂的嘴角,松弛的脸颊,浑浊无神的双眼,无一不在诉说这个男人的老态。 虽然他分明不过而立之年。 却孤零零的坐在龙椅之上,慢慢老去。 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陪他立在那不胜寒的高处。 不过,那已经是曾经了。 我从未安心过我 他没有说朕,而是说我。 人心固然贪权,贪财,贪利,然而最贪的,却是,爱。 一瞬间,李修一以为,当今明君周渊,已经流泪。然而他并没有。 万人之上,留名丹青,却又如何不过是连流泪都成为一种奢侈罢了。 朕要他登上龙椅,做一个干净利落的皇帝。不像朕般活得这么难。一瞬间皇帝眼神里竟然透出了几分光彩:你明白,这不只是为了补偿。 李修一远远的站在殿下,那双眼眸光华流转,动人心魄,满殿金碧辉煌为之失色。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一字一顿道:我既然答应,自然会做到。每个音节都掷地有声,令人信服。与平时那个吊儿郎当的李修一,判若两人。 皇帝招了招手,李修一上前,躬身从皇帝手中接过一个玲珑锦盒。 你好好想想罢。 第二章 于是合宫里都传遍了,臭流氓李修一又在殿前触怒皇帝,禁足十日,重修《德经》。 而此时,应天宫后苑,李修一正叉着腿,晃着脚,叼着草根,枕着双手,斜倚在大如华盖的黄角树丫上做白日梦当然,从李修一的立场看,这叫做思考。 素忘走到树下,仰头找了半天,方在蜿蜒交错的树杈中寻到一角冰蓝色,遂朝着那抹冰蓝大声说道:小主子,谢大人来了。 小爷我今天身子不爽,不接客。 素忘淡定添一字,继续回道:谢大人进来了。 那抹冰蓝色动了动,暗棕色的树枝之间露出一张白生生的脸来,一双秋水横波目看什么都只是淡淡的,却又说不出的清澈干净。李修一扶了扶头簪,侧着身子斜着眼道:胳膊肘老往外拐也不怕折了手么。 折了手可没法帮小主子抄书了。素忘面不改色的回答,然后带着服侍的众丫头小子一同退下。 又被罚抄书了?随着声音,一道高挑伟岸的身影走近,这人修眉大眼,形容俊朗,头绾一根墨玉簪,通身玄青如意暗纹长袍,围一根墨色回纹腰带,却独独坠着一块剔透晶莹的白玉环,悠悠行动之间,灿烂阳光之下,很有画龙点睛之意。正如其人,韫玉中不乏锋芒,藏珠后不减敏锐。 此人正是督察院左副都御使,李修一的好友,谢西风。 可惜他的好友李修一并不领情,薄唇轻吐,蹦出四个字:骚情得很。 谢西风并不在意,只是负手立于树下笑问:不下来? 李修一闭了眼,揉捏着鼻梁,漫不经心道:有屁就快放。 谢西风想是太熟悉眼前这人德行,仍笑面不改,一字不变的问道:不下来? 李修一哼一声算作回答,继续完成他那,要将鼻梁捏的高挺英武,威风凛凛的大愿。可惜大愿未成,却听笃的一声,身下树枝一颤,李修一回身,竟见一片绿叶栽进身下的树枝中半寸有余。李修一愤愤道:堂堂朝廷三品命官,整日就干些逼良为娼的勾当,真想看看谢尚书怎样教的! 谢尚书是谢西风的爹。 谢西风只是不言,一双幽远深邃的眸子看起来总是略带笑意谢西风总有他的手段叫李修一炸毛,同时让人认为是,这位未来国师小心眼爱找茬。见李修一没有要下来的意思,谢西风又低头弯身悠悠从地上捡起一片落叶,站起身的片刻眼神一瞬间的凌厉,随即右腕轻动,瞬间即发! 李修一早有防备,见着那片树叶直钉面门,想也不想的朝错开的方向顺势一躲,刚想这树叶射来的角度有些刁钻,就马上知道了原因他吧唧一声,正好错开虬结的树枝,摔在地上。李修一怒了,抬起头控诉:你好歹先提个醒让我护住脸行不行!说罢抬手擦擦脸嘟囔道:我俊美无双的脸啊,你总招人嫉妒! 一脸狼藉,却眸光潋滟,黑白分明。对比产生的视觉冲击,让镇定如谢西风也有一瞬间的怔忡,随即掩饰般转身,玄青色衣袍片片翻飞,径自走向凉亭中的大理石桌,桌上摆着一个海棠花式的黑瓷茶盘,盘中却是一套毫无雕饰、光洁照人的白瓷茶具,愈加显得黑白分明,可爱得紧。茶壶中早备有热茶,谢副都御使翻过一个白瓷盏,倒一杯七分满,抬头笑说道:快过来罢,我以茶赔罪。 李修一边不情不愿的蹭过来,边小声叽咕:我这没爹疼、没娘爱的苦命儿,年年犯太岁,尽遇些夜叉。 蹭进亭中,侧身斜坐在谢西风对角,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道: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这一摔让你赔三百两就是,明儿自己给我送来。又忽然想起什么,起身转到谢西风身边,低头掂起他腰上的白玉佩,一脸馋相:嘿,把这个抵给我也行。谢西风早知道他觊觎自己这玉环很久了,一掌拍在他脸上,将他按回石凳上,收手垂目徐徐道:如今催皇帝立太子的呼声,可是越发高了。 怨不得朝臣心急,大皇子周弘已经弱冠,又是嫡长子,且其外公何宰相虽已告老,但势力仍在,何家年轻一代也争气。何况众人皆知谢西风是弘党人,向来与下任国师李修一交好。可谓天时地利皆占。 但二皇子周谦一党也不弱,周谦在朝堂上的势力与大皇子平分秋色,再又他舅舅戚封带兵镇东北多年。戚家内有丽嫔招摇张扬,外有戚封刚愎自负,若立大皇子,损一妃倒无足轻重,损一将却动摇国本。现今东北未稳,这或许是当今迟迟不立储的原因。 三皇子周靖倒是爽朗大气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从君行+番外 作者:风月平分 分卷阅读3 ,可惜随他小舅沈权亦,只会为将。 四皇子系昕嫔所出,福薄早夭。 五皇子天生多病,一直在行宫养病,远离朝堂,倒不足为重。 六皇子周玄虽暂无权势,但貌似从小与李修一颇有私交,况且生母萱妃深得圣宠,倒也难说。 几位皇子各有筹码,皇帝迟迟不表态,看来有得一争。 谢西浅啜了一口茶,抬眼,见李修一在一旁逗弄挂落上悬的鹦鹉,一遍又一遍教说李修一是大帅哥,谢西风是老妖怪谢西风不以为意,只看着那抹单薄灵动的冰蓝色背影问道:你仍是不表明态度? 国师这一职,虽说没有实权,却也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地位,难得的是,国师一生不能娶妻,也不能生育,继承人皆是由当任国师民间选拔,不关任何家族势力,一生只忠与皇帝。为皇帝献计划策,至于测星象,选皇陵,祭宗庙只能算副业了。而本国建朝以来,向来是一位国师一朝天子,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别有隐情。 如今这朝臣子可是苦了,这国师一看就不靠谱不说,还迟迟不表态,政治上貌似支持大皇子,却也不排斥二皇子,和六皇子私交也不错。搞得朝臣摸不着阵营。 不过若急众人之急,李修一就不是李修一了。听见谢西风问,他抬起食指,刮了两下鹦鹉的嘴,头也不回道:我不是和你一个阵营的嘛,可别因为我太美就没有安全感,小爷可不是始乱终弃的人。又逗几下鹦鹉,添一句:虽然你这么讨人厌。 谢西风嘴角轻勾,低声玩味那一句和你一个阵营。又见那冰蓝色背影只顾左晃右晃,倒比那鹦鹉还闹得凶,简直不知是人逗鸟,还是鸟逗人。过一会儿好容易闹够了,坐下来把着茶壶直接对嘴喝。看得谢西风直摇头,好好的玲珑茶,全被一头蠢牛糟蹋了。饮罢,还甩着袖子抹嘴,不过好歹是消停了。李修一缓了缓,道:这几日看星象,今年聿河流域多半又要闹洪水。 上面那位可知道? 你觉得,我家那死老头会比我察觉得慢?琉璃眼中堆满鄙夷,显然是好不容易智商占上风。 谢西风不在意的笑笑,说:年年河工总办倒是一个肥缺,今年倒不知道谁得这好。 听见这话,李修一一幅色相,满脸向往的凑近谢西风听说聿河出美人啊,聿河少年个个鲜嫩可口,俊朗无比,哎哟喂,谢大人可不想去尝尝吗? 谢西风听了这话,脸上总算多了些表情,挑眉道:你想出宫?不怕被你师傅扒了皮? 国师继承人自幼年入宫后,没有皇帝特派,一般只在上任国师灯尽油枯后,才出宫选下任继承人,现在李修一若偷溜出宫,很有对李衡言不敬的意味。 死老头老是让我抄书,简直无法无天了,素忘那丫头也没个大小,如今这应天宫可算是没法呆了。只有我离家出走,他们才能发现我的重要性。恩对!离家出走!满脸苦相的叹口气,千转百回,满是委屈,复又抓起谢西风把玩杯子的那只手,连杯带手的捂在自己心口,凄然道:我知道,偌大一个京城,愿意帮我的也只有谢大人您了,而您外派的机会也不多,眼下却有治水这一遭,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眼下正是大热天,可谢西风觉得冷气森然。眼前这人永远没两句真话,多半只是想溜出宫玩玩。转念又想,如今趁他羽翼未丰,做个人情,多个筹码也好,毕竟谢西风不是很相信,眼前这人有为朋友分忧解难的自觉。 但面上仍装作为难道:要我外派监工,也不是不可,不过也只是行监督之职,对你帮助不大。而今上为了平衡,必将河工总办划与二皇子麾下,把这个肥缺拱手相让,可让我如何在弘党站稳脚?何况若是事发,国师大人岂不怪罪。谢西风十九岁入仕,很快博得六皇子信任,并安插在周弘身边做卧底,是有原因的。即便是在李修一面前,说话也是滴水不漏,既邀功又求后路,还提前表示:出去后也不会帮你胡作非为。 既然没有直接拒绝,便是有戏了。李修一得意洋洋,作为权力中心之人,他自然知道如今华国三患,一患东北夏国野心,二患西北旱灾风沙,三患聿河洪水,如今皇帝怕是要拿聿河水患开刀,今年河工总办怕不是个肥差而是个烫手山芋了。他不信谢西风这鬼精的人看不出来。就算没他这一遭,弘党也是要去争个监工之职而推掉总办之责的。 满脸得逞的笑,李修一哥俩好的拍拍谢西风肩膀,乐颠颠的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放一千个心吧你就! 过几天,没等到谢西风的捷报,倒等到一个兴师问罪的。 六皇子周玄一脸阴霾的快步走向承恩阁,不顾身后奴才们一叠声的慢些小心。几个承恩阁的奴才见了也怕触霉头,慌得退下。周玄几步走近,一把推开大门,终于顿了顿,回身对着一干奴才道:统统退下。 周玄生的眼神凌厉,鼻梁笔挺,嘴唇薄削。深刻的五官,又爱着深色衣袍,虽不过是十五六岁少年人的身量,严肃起来也很有一番气势,兼他行事又是出了名的冷峻霸道,众奴才都不敢近前,只看他踏步进殿,啪的甩上大门。 周玄现在很生气,更生气的是他竟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 他是众皇子中最小的,又小时候为了躲避后宫争端,常常被国师带往应天宫,李修一素性爱玩爱闹,少不得从小常常捉弄他。比如前几年除夕,李修一赠了众皇子一人一本《修身志》,连在行宫的养病的药罐子周素都收到了。偏偏送去六皇子宫中的,只有一块绿豆糕糖还故弄玄虚的层层叠叠包装起来。虽六皇子早习惯了李修一的闹腾,终究小孩子心性,期待地打开层层锦盒绣囊,看到那块绿豆糕时的心情,实在是难以描述。问罪李修一,那不怕死的还火上浇油小孩子嘛,吃吃喝喝洗洗睡吧。 大概是李修一的捉弄已经成为了习惯,反正当谢西风密书告诉自己,李修一要出宫时,周玄觉得很不满。平时再怎么无法无天,终究是在自己身边,现在出了宫,自己鞭长莫及,那人又爱惹事生非,有什么万一可怎么好。 周玄熟门熟路的直冲西暖阁,果然一进去,便见李修一悠悠的倚在南边窗下的紫檀雕花木榻上,手卷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大概是余光扫着人进来,还懒懒吩咐:倒杯水过来。周玄气不打一处来,却怕李修一笑自己小孩子心性,顿了顿,深呼吸一口气,上前倒了一杯水,僵硬地直杵到李修一唇下,李修一眼不离书,就着手边喝边叹:这么粗鲁,也不怕嫁不掉。 六皇子一时没忍住,很不厚道的直接把杯子杵上李修一的宝贝鼻子,吓得李修一一窜,还大叫一声哎唷我的娘勒!抬头一看,面前却不是素忘,而是六皇子,委屈的揉揉鼻梁,低声哼哼。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从君行+番外 作者:风月平分 分卷阅读4 周玄怒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李修一一脸茫然:什么?突然想起前几天托谢西风的事,愁眉抱怨: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又不是我爹。又准备躺下。 周玄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退后几步坐在房中凳子上,只沉声道:你说过的话要算数。 说起来,这又是从前旧账,李修一向来爱嘲笑周玄,又表现自己无所不能,周玄顺势说道:你无所不能,那也能帮我夺江山? 李修一牛逼哄哄、位高气粗的说:切,什么小事。一是骑虎难下,二是他侥幸想着这个回答也不算是答应。 随着周玄渐渐长大,两人虽打打闹闹的,交情倒反胜他人,别人只当李修一从不把小皇子看在眼里,却不知李修一已经成为周玄手中的一张王牌。而周玄,要让他突然离开李修一,只觉得心里很不愿。就算一个杯子一个碗使惯了,换了也不顺手,何况是一个人。 周玄心里暗自忖度:除了旧例规矩,也没理由阻止他,而若受规矩拘束,李修一早改名叫李修二了。又想到,有朝一日李修一要是别投他人,或是抽身而退,自己怕也如今天一样毫无办法。思及此处,一时心急,倒只能问出这句话来求个安心。 李修一斜眼撇着他,见他又气又急,便放下书近前,眉目含笑,提出一个很欠打的解决方案: 要不你和我一起溜?你看,我这也算义气了。 周玄气极反笑:好,正好治你个拐卖皇子之罪! 李修一脸皮厚的城墙都不好意思,只是笑: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小皇子舍不得。 周玄冷笑道:舍不得,我真想打副枷锁把你永世锁起来! 李修一立刻一脸羞涩,低头搴着衣角,边搓边用肩膀一下下轻碰六皇子:想不到小皇子竟有如此爱好,某虽不才,却谙熟此道,今夜可否自荐枕席,嗯哼。 对着李修一的流氓行径,周玄简直气的七窍生烟,勾唇笑道:这个主意不错。李大人还请记得夜里来我宫中服侍。说罢转身就走。 所谓玩火迟早烧身,李修一没料到周玄如此回答,若真到了晚上,去还是不去都难做,于是耍赖直接扑向周玄,周玄一个不稳就被按倒在地,李修一满口心肝宝贝的贱笑:何必等到晚上,不如就现在。说着便上下其手,东撕西扯。 周玄可算是知道什么叫自作孽,好不容易厚起脸皮回了一句,却不料李修一比自己想的更流氓。几回撑起身又被按下,双手只攥着前襟,恼羞成怒的低声吼道:别闹!下去! 李修一见目标达到,也不再闹,只撑起身,手半遮着唇,故意腻声怨道:六皇子可是怕我服侍不周么。 美眸水波流转,似情似怨。周玄被他这么一闹,也不好再生气,只顺顺衣襟,深望入李修一眼底,沉声道:出了宫,不要这般无法无天。玩够了就好好的回来罢。说罢爬起来径自转身走了,李修一也懒得去送,只回到榻上,摇头暗想:小破孩越来越人五人六,装的像我爹似的。 番外:童年 近些日子宫中处处都是一片阴云笼罩之势,上上下下一片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琦贵妃素性温文稳重,宽和待人,天意垂怜,让琦贵妃身怀龙裔,皇帝闻之大喜,却不想竟是意外早产,留下一子撒手去了。那五皇子虽保的一条命,怕从此也是个药罐子了。再加上前年昕嫔育的四皇子,不足一岁,也不明不白的夭折了。一连损的损,伤的伤,皇帝周渊虽仍宵衣旰食,勤于政事,但众人皆知他心中这是憋着一口气呐。就连从小伺候在身边的方公公也是大气不敢出,其他人更不消说。 周渊一生兢业图志,谨言慎行,堪称一代明君,万民颂扬,却没想身边之人竟是如此福薄,难免心中郁塞压抑。而这时,能在皇帝面前说上话的,大约只有国师大人李衡言了。但纵使李衡言常常劝勉,仍是治标不治本,所谓心病还需心药治。 不想第二年春,萱贵人便平安诞下一子。周渊始放宽心。萱贵人也因此而成萱嫔,宠冠六宫,六皇子更深得周渊宠爱,赐名玄。 李修一第一见到周玄时,周玄还是满地爬的奶孩子,宫人一时不察,便口水流老长。李修一对师父李衡言老把口水虫带入应天宫的行为很不爽。 李衡言自信应天宫还是在自己指掌之中,再说他也没有奶孩子的技能,因此常常是将六皇子带回宫,便交予侍者。但是他偏偏忘了自己的乖徒儿。 当初李衡言见了李修一那双眼,便决定将其带进宫,做了徒弟。后来才深觉自己瞎了眼时,已经晚了。 彼时李修一正值调皮捣蛋的年纪,眼见来了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不速之客,哪有爱心满满的道理,常常是凑到六皇子身边,要不拽拽耳朵,要不挠挠脚掌,要不戳戳脸颊,反正次次都以六皇子哭个没完收场。 而那些侍者,谁不会看个眉高眼低,一边是不记事的孩子,一边是下任国师,自然不会阻挠告状。何况李修一心放在六皇子身上,也少去外面惹是生非,应天宫的人不用隔三差五去其他宫赔罪丢脸,也算是六皇子的造化。 因此周玄的婴儿时期凄惨得可歌可泣。 凡个人,谁不是得陇望蜀,得寸进尺的呢。这不李修一见没人管自己,某天故意将侍者支开,悄悄将六皇子抱去应天宫后苑,将这还不知事的小皇子放在秋千上,结果见自己肩头一滩口水,脸上立刻一脸嫌弃的抱怨:我知道我帅,你口水也不要流这么夸张行不。周玄只是笑。 李修一女干诈笑道:你竟然还敢笑,让你晓得我的厉害。说罢一把将周玄抱起,自己坐上秋千,又把周玄叉腿放在自己腿上,想了想,又摸出一块绢子将周玄拦腰系在自己腰上。往后猛退几步,便荡了起来,刚开始荡得低,周玄第一次荡秋千,还觉得还玩,只是咯咯直笑,多荡几下,小孩子终于觉得害怕了,死死用手抱住李修一的脖子,下意识的使劲往眼前这人怀里缩,后来越荡越高,周玄终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李修一这促狭鬼,一觉得师父把周玄带回来,必然是很喜欢这孩子,心里有点酸酸的。二又觉得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只会流口水,很看不上。因此一直就把逗哭周玄当做最高准则。听见周玄吓哭了,越荡越开心,越荡越高,哈哈乐的不可一世。可怜的小皇子在一个毫无安全感的怀里,吓得动都不敢动,嗓子都快哭的冒烟。 直到该喂奶了,侍者到殿里一瞧,小皇子不见了,就知道多半是被小主子带走了,几个侍者吓得满宫乱找。结果一眼看到被李修一带着荡秋千,吓得三魂七魄掉了一半!一叠声叫道:哎呀!小祖宗!快下来!李修一玩得起兴,哪里肯听。正得意洋洋,突然觉得不对劲,急急叫侍者快把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从君行+番外 作者:风月平分 分卷阅读5 秋千稳住,将绢子解开,抱起小皇子一看,两人前裆处,均是大片潮湿。李修一简直气绝,指着六皇子鼻子狰狞道:你!气的多说不出一个字。而六皇子已经嚎的哭不出声了,只可怜兮兮的缩在侍者怀里,抽噎的快要背过气去。 李修一被尿在身上,觉得万分毁坏自己的形象。只吩咐众人不可张扬出去,便遮遮掩掩的,偷偷溜回寝宫。一进承恩阁,便打发众人出去,众人见他又急又怒,统统退下,只贴身丫头素忘过来伺候,却见裆前一片潮湿,素忘立时笑得不行,李修一急的脸绯红,欲盖弥彰道:我去观锦池玩,打湿了衣服,有什么好笑!说罢又换了副小心翼翼的语气:云泥不在罢?云泥是他的贴身侍卫。素忘忍笑道:小主子放心,等云泥回来了,我一定告诉他。李修一恨恨的跺了一脚:小爷我的英名今日算是毁于一旦!说罢便夺步进屋,边换衣服边叽叽咕咕: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怜小皇子,被侍者抱回哄了半天,既没尝到扳回一局的喜悦,也不知道自己又结一仇。 李修一的一言一行,李衡言是清清楚楚,只不过他也素来悠闲散漫,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在闹过了,便传令让李修一抄《德经》。 说起《德经》,是皇太祖组织编的一本关于德行修养的书籍,此书无甚优点,唯有一大特点特别厚,向来是李衡言处罚李修一的利器。 后来小皇子渐渐长大,过了最难养活的阶段,来应天宫的次数便少了。不过这也难阻李修一惹是生非之心,常常无事便跑去周玄宫中闹得鸡飞狗跳。 人若常常遭遇不幸,就会渐渐习惯,并且认为是幸福。 比如周玄,拜李修一所赐,从小就养成一副冷峻稳重的德行,除了被李修一惹得偶尔炸毛,平时都装的像个小大人。实际上周玄巴不得自己一朝长大,免得李修一老叫自己小破孩甚至口水虫,爱在自己面前装资深。 李衡言对李修一是放养,学习自己安排,李衡言只按时抽查。但皇子们则是要去上书房,不比李修一那么自由,李修一空闲了,便常常跑去上书房捣乱。 授课的是朱典朱太傅。 朱太傅刚做太傅时,在李衡言手里见了李修一的文章,捋了捋他那撮山羊胡子,点着头叹:此子可教也!对李衡言有这样出色的徒弟颇为艳羡。 朱太傅告老还乡时,送别宴多喝了几杯,搭着李衡言的肩,说:老朽这辈子,没佩服过什么人,但国师大人你,真是让老朽佩服的五体投地!李衡言面容淡然,朱太傅继续道:我要有个那样的徒弟,早被气去生死薄上挂名了!酒后一句话,多年辛酸泪。 要么假传口令把朱太傅骗走,要么把哪位皇子骗走。那还算好,朱太傅最怕李修一来旁听。 朱太傅摇头晃脑: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所以内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誉于乡党朋友也,非恶其声而然也。由是观之,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你们有什么感想吗? 李修一大张的眼,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弱弱的问:太傅,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怵惕恻隐,是为恻隐之心,那么和羞恶,辞让,是非有什么关系呢? 噗嗤一声,三皇子周靖捂着嘴,要笑不敢笑的样子。 朱太傅曾经以为人与人之间应该互相信任,被这人的的天真无辜所蒙蔽,但多次血与泪的教训让朱太傅深知,和这人理论只会越扯越远,越陷越深,索性眼一瞪,怎么没关系!圣人这般说,自然就有关系了! 李修一又仰着头,假装懵懂道:为什么圣人这般说了,就有关系了? 朱太傅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愤愤道:曾经圣人手,议论安敢到!你这般黄毛小儿,又怎会明白? 李修一又道:为什么说孟子是圣人呢? 因为孟子做了经典! 那为什么说孟子做的是经典呢? 因为孟子是圣人! 哦。 常常一上午课就在这样的问答中结束。下了学,太傅一走,周靖就拍桌狂笑,周弘和周谦也脸带笑意,周玄皱着眉头。李修一慢悠悠的打算回宫,周靖上来拍拍他肩膀:你完了,朱老头肯定又告状去了! 李修一满脸无辜:怪我太好学咯。 周靖又笑一番,又乐颠颠的说:我给你说噢,我现在准头更好了!什么时候比比?二人常常一起打弹弓,李修一不屑:比就比! 周玄上前,经过李修一身边顿了顿:闹够了还不走?明明小小的人,小小的个子,气势却像个大人。 李修一哎了一声,便追了上去。周靖在身后喊道:哎别忘了啊! 李修一头也不回只摆摆手保准让你落花流水!说罢便屁颠屁颠的去追周玄了。 周靖约战成功,得偿所愿,高高兴兴的离开,周弘和周谦二人走得慢,看着李修一背影若有所思。 回了六皇子宫中,大宫女泡了壶茶上来,周玄翻了盏,淡淡道:尝尝,新上的玲珑茶。 李修一接过茶,随意道:还是你宫里有好东西。 周玄勾唇浅笑:那你便搬过来好了。知道对面的人只是得了便宜嘴上卖乖罢了。 李修一吐吐舌:用心险恶啊你,想我被师父打死么。 怕被你师父教训,又何必偏偏去惹朱太傅。 切,不过仗着资历老罢了,迂腐之极。李修一撇嘴,不屑之意甚浓。 周玄道:所谓如摘瓜手,取之既多,不容无滥。何况总要给有些人个交代。估摸着也做不长久了,你何必和他过不去。 李修一笑:不过逗他玩玩而已。 周玄摇摇头,颇为无奈:你呀。 李修一啧一声小小年纪干嘛这么老气横秋。说着就去捏周玄的脸,周玄也没想到他会动手动脚,一个不察被他捏着脸搓来搓去,反应过来立刻红着脸去扳对方对手,李修一看着周玄被自己搓出的怪相,乐不可支,见周玄红了脸,好歹有些孩子气,更是喜爱,逗弄道:又不是大姑娘,倒躲什么。 周玄憋红了个没张开的包子脸,半天才呐呐道:父皇说了,君子不重则不威 李修一简直笑得满地打滚了。 没几日,周靖就迫不及待的来找李修一,二人跑到御花园里,这两前科累累的小魔王一进去,顿时仿佛鸟也飞了,鱼也沉了,连水里的鸳鸯天鹅都一动不动,心里默念我是背景布。御花园里瞬间阒寂无声。二人转了一圈,找不到目标。逛着逛着,好不容易看见一只黄鹂,周靖张弓就弹,黄鹂应声而落,抓着李修一胳膊直晃:看到没看到没!得瑟之极。结果还没乐完,就听见一声惊呼,二人对望一眼,同时心中想到:糟,又闯祸了。 顿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从君行+番外 作者:风月平分 分卷阅读6 时二人转身就嘻嘻哈哈的跑了,躲在假山后面,互相嘲笑对方的狼狈,又探出头去观望,果然见到丽嫔怒气冲冲的从林子里转了出来,周靖吐吐舌:踢到铁板了。神色却很无所谓。 丽嫔在外面怒道:谁干的!见没人应承,又指示身边奴才:搜! 李修一和周靖窝在假山里,明知躲不过,却不着急,还小声聊起天来。周靖道:我上次出宫,见了好多好玩。有个捏糖人的,我让他捏了我的样子,竟然像模像样的。李修一自从不知事的时候进了宫,就再也没出去过了,心里对外面充满了好奇。说:什么时候你去买一个我回来看看。 忽的一张白生生的太监脸出现在二人头上,是丽嫔宫里的大太监万公公,万公公一脸了然,不说养的鸟儿,就是他自己也被这二人用弹弓打过。 只见那两个捣蛋鬼默默抬头,表情比窦娥还无辜,对那太监招招手:嗨,上午好。 万公公正要开口请这二位出来,李修一却抢先说:这里面可凉快了,万公公要下来待会吗?语气之诚恳,表情之清白,还眨巴着大眼睛。 万公公嘴角抽了抽,默默低了头,回了丽嫔身边,凑在丽嫔耳边说了几句话。丽嫔估计着也是这两个小子,只是没想到二人脸皮那么厚,被抓住了还缩在假山里不出来。不过这也不妨碍丽嫔去皇上面前告状就是。 李修一和周靖二人果然又被皇上找去了,周靖觉得好无辜,撅着嘴说:御花园那些动物太精了,看着我们就躲 周渊对着自己这大大咧咧的三儿子简直哭笑不得,连大总管方公公都憋笑憋得厉害,最后也就像以往一样,不了了之。 周靖和李修一是个静不下来的,周渊索性让几个小子去别苑玩一段时间。 周弘和周谦知道自己是陪玩,不过二人也常常去比赛打猎,闲了看着李修一和周靖周玄折腾,周靖见哥哥们去骑马打猎,吵着自己也要去。 周弘立刻便道你太小,等大些吧。周靖跺脚:我怎么小啦!我现在打弹弓可准了! 周弘听了忍笑不已:那园子里的野兽可是弹弓打不死的。周靖犹嘟着嘴不服气。周谦道:父皇叫我和大哥看着你们,怎由的你胡来。 周靖那性子是个没轻重,见他面色不愉,周玄便道:不如给三弟抓点家禽什么的,让他过过瘾也好。免得依周靖的性子,要是偷偷溜去园子,有什么好歹大家都要被罚。 周弘想想也是,父皇叫自己带几个弟弟来玩玩,也不能因为怕出事就给箍着。便叫管事抓了些鸡鸭鹅给周靖试试手。 管事的伶俐的办了。周靖早就手痒得不行,拽着一旁吃糕点的李修一就跳出去,兴高采烈的拿着弹弓就对着一只鹅脑袋打过去,听着弹子划破空气的呼声,竟是一击中了鹅头。那鹅本就呆头呆脑的,现下直接到在地上不起来了。周靖抚掌大笑,得了个开门红。 周弘和周谦在一旁坐着喝茶,周弘见周玄也安安静静坐在一边,道:六弟不下去玩玩? 周玄摇摇头,目光仍是追着场中那冰蓝色身影:谢大哥关心。 周谦笑得意味莫名:怪不得六弟小小年纪,常被父皇夸作懂事呢。 周弘瞥了周谦一眼,觉得这周谦自己没用还草木皆兵,颇为看不上眼,直说:我们天家血脉,自是和那些低贱的人家不同。 周谦心中一刺,何皇后母家是百年名门大户,萱嫔母家也不差,唯自己戚家是一朝升天。只哼笑一声不说话了。 却听得几声呀呀大叫,几人看向场中,只见周靖竟被一只公鸡追的满场跑,那公鸡边跑边伸着脖子,忽的扇翅,忽的啼叫,疯狂的追着周靖不放,周靖被追到跳脚,呀呀叫着撒腿直跑。 李修一在一旁瞪眼瞧着,见了周靖的狼狈样,很不厚道的哈哈大笑,直不得腰。 周弘和周谦也觉得好笑。周靖直往台阶上跑,不小心被绊了一跤,那公鸡直接扇了翅膀就要扑上去,周靖大叫一声都带上哭腔,周弘连忙跑过去,飞起一脚就把那只鸡踹开了,周靖见自己小命得保,喜极而泣,颤巍巍心有余悸的爬起来就跑远了。周玄连忙递上去一杯茶,见周靖眼角可疑的水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修一更是屁颠屁颠的哈哈笑着跑过来,周靖悄悄擦了擦眼睛,转身色厉内荏道:笑什么笑! 李修一笑得话都说不清:笑你啊! 周靖觉得自己一世英名都悔了,直接招了总管进来骂:你抓得什么鸡! 那总管直点头:是奴才疏忽了!如果忽略嘴边的笑意真是诚恳极了。周靖更是火冒三丈听见李修一笑得猖狂,直接扑过去要揍他,李修一直往周玄背后躲,三个人又闹成一团。 春来闲得无事,李修一和素忘做了两只风筝,一只蝴蝶,一只蜜蜂。李修一暗戳戳的在蜜蜂的那只线上,粘几粒碎瓷渣。女干计完成后,便乐颠颠的跑去找周玄,到了寝殿,一脚踹开大门,大步走进,宫人们都见怪不怪。李修一直接走向书房,果然见周玄坐在南边窗下看书,李修一习惯性的上前拽着周玄的衣领,将那人拖到暖阁门口,周玄终于挣开,理了理衣襟,抬头皱眉烦道:干嘛! 李修一笑的一脸无赖:小孩子看什么书,来,大哥哥教你放风筝。 说罢不由分说牵起周玄的手,就往寝殿外的空地走,周玄向来懒得与他争执,也是习惯了他胡闹。到了空地,李修一将蝴蝶风筝往周玄手中一塞,便乐颠颠的自己跑开去放了,还道比谁放的高。 周玄深觉得放风筝这种吃力没好处的事情很傻,于是只叫贴身太监小雷子去放,小雷子也是个伶俐的,两三下就把风筝放起来,眼见就要比李修一的高了。李修一不乐意了,大叫道:小破孩你作弊呐!周玄不理,垂目想事情。 小雷子跑到周玄面前道:主子玩玩吧,现在风正好。不用太跑。周玄终究也是孩子,想试试也无妨,便接过手来。看着那斑斓的蝴蝶在空中上下。 不意蜜蜂风筝过来了,周玄本没察觉有什么奇怪,却见李修一故意把蜜蜂越放越近,和蝴蝶磨磨蹭蹭,周玄正觉得不太好,却见自己手中线一颤,那蝴蝶一歪,一头栽了下来,竟是线断了。 恰此时,李修一在旁边满脸惊讶:咦,纸做的蜜蜂也要蛰人。 周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眼前这人搞的鬼,虽不知道他怎么做的,却也懒得和他计较,只转身朝小雷子道:去把风筝捡回来。小雷子得令转身跑了。李修一假模假样的蹭过来,一脸大方:小破孩,我的借你放如何?周玄不动声色,只说不用。李修一遗憾道:那我也不放了,一个风筝孤零零的,放上去也不好看。说罢便收线。这时却见小雷子空手回来了,周玄问:风筝呢? 小雷子道:回主子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从君行+番外 作者:风月平分 分卷阅读7 ,风筝落到五皇子宫中,五皇子说,能否留下做个念想。周玄皱眉低声道:五哥在?我们不该在此放的。 五皇子周素系逝去的琦贵妃所生,从母胎里很带了些病,从未离过药,也不能跑跳。却因皇帝厌恶,说周素克母,因此一年大部分时间都在行宫养病。宫中向来明争暗斗,争夺不休,是以周玄对这位毫无威胁的五皇子倒有几分同情和尊重。 他要便送他吧。顿了顿又转头对小雷子道:打发人去说,晚些我去拜访。 李修一凑拢来,一脸委屈:小玄玄,你怎么能随便把人家送你的东西送人。周玄只道:你若要,我叫人拿几只去你宫中。李修一头一歪,嘴一撇:借花献佛怎么不让正主去,带上我!周玄不应,便是默许。 遂回宫更衣准备,二人并一干奴才便往五皇子周素宫中而去。一进门,李修一便道:欸,比你宫中有品位。周玄宫中宽敞空旷,最多只得些草木,而周素宫中却是栽满各式花树,摆满盆栽。 却见周素穿着玉色撒银丝锦袍坐在殿前椅子上,眉目淡然,笑容温和。 周素道:这些花都是珩禧宫的,我瞧着扔了可惜,便搬过来一些。珩禧宫是周素生母琦贵妃生前所居。周玄代李修一道过冒犯。互相又见过礼,周素告罪自己不能起身,然后继续道:这几年我在宫中时间不多,疏于打理,却没想竟愈见繁盛了。 李修一凑前道:可不是,没人管才长得好。一语双关。周玄皱眉。周素却仍是眉目含笑:有人管,没人管,各有各的好。又邀二人进殿,道:我难得回来,即便回来,也冷冷清清,今天好不容易有了两位相陪,我可要尽兴。 周玄也笑:难得叨扰五哥,我也要大吃一顿再回。李修一早蹦进殿,听见周玄的话大声接道:不醉不归! 周素爽朗一笑,又有两个太监上前,搀起周素,进屋坐在铺着浅黄妆缎的檀木椅上。周玄后周素进门,坐在周素右手边,又把到处转的李修一拉到自己右手边入座。心想你要是胡闹,我还顺手制得住你。 周素抬手叫宫人布菜上酒,周玄心中暗道,这周素性情温和,又不得宠,宫人却是有素。抬眼却见李修一左观右望,料他和五皇子不熟,可能还是第一次进来,便不在意他。只和周素寒暄,谈些栽花种草,养性修身,无关痛痒的事。却深觉得周素在这些方面学识渊博,怕是在这些东西上花的时间不少。便赞到:五哥真是学识渊博。周素笑道:我志在此,自然好好研究。推杯换盏之间,两个小人儿倒很有一番兄友弟恭之势。 却不料旁边那个蠢货,只偶尔插一句话,只像从牢里放出的,几辈子没见过酒一般,仰头大喝,等周素和周玄一番互相的试探和吹捧下来,已经半醉了。周玄想,这人在应天宫中定是没机会喝酒。一副猪八戒见了蜘蛛精洗澡的样子。李修一喝个半醉,偏头看周玄,周玄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也偏头看他,没想李修一一把抱住他的头,软绵绵道:不转过头就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四只眼睛!咦,还有好多头。 周玄哭笑不得,拿住他的手,沉声道:可别喝了。李修一哪里肯,平时师父也不让他喝酒,其他人也没个把他当客的好酒招待。下一次喝酒还遥遥无期,可要把这中间的日子赚回来。便一味要喝。因不是在自己宫中,周玄也不好太过阻挠,这人便趁机又灌了几杯。直到杯子都执不稳了。周玄皱眉道:这人就从没个克制,我便先告辞,顺便送他回去。 周素笑道:罢了,我这里又不是没地方,何必又折腾。周玄还是不放心,周素笑道:你还怕我吃了它?放心,明天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李修一。周玄不好再说,只叫人去应天宫把素忘带来照顾。 第二日周玄来接李修一,这人宿醉,头昏脑胀的懵懂模样,回了六皇子宫中,周玄吩咐上了一壶酽酽的玲珑茶,亲自给对方倒了,有站起身给李修一按摩着太阳穴,低声道不能喝还喝。 李修一扁扁嘴:下次不敢了。 第三章 眼见着又过几日,其间谢西风来了几次,帮李修一带些东西出去,毕竟一次性大包小包的,简直就和嚷嚷着快来抓我招摇过市没区别。又商量了些具体事项,大逃亡的日子,终于在一个清晨到来。 谢副都御使到。 李修一殷勤的把谢大人迎进西暖阁,嘘寒问暖,端茶倒水,随即又对素忘道:你们都退下,退远些,没我的吩咐不得进来。再把云泥叫来。素忘不满的叽咕:可不是,云泥是你心尖上的,我是你脚底下的。李修一听到了,随即一脸正气,脸板的可以跑车,装模作样:我们可是要商量男人的正事! 谢西风在一旁坐着,端着个小茶盅,看着这对活宝主仆,含笑饮茶。见素忘退下了,才笑道:有其主必有其仆。又掏出个小包袱放在桌上道:都准备好了,这里面是两套衣服,你和云泥换了,我这便带你们走出宫。正说着房中便响起脚步声,进来一个黑衣劲装,利落沉稳,身量比李修一高半头的少年便是李修一的贴身护卫云泥。 李修一拆开包袱,见是两件太监的衣服,便拣了件小的,将另一件扔给云泥,低声乐道:换上,爷带你出宫去见世面。 云泥利落的伸手接了衣服,心里惊讶,面上却丝毫不变,只微微皱了皱眉,吐出一字:是。 只一字,即是对李修一的服从,也是对自己身手的自信。 李修一见云泥只是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心里大大的可惜。日日见云泥都是一副面瘫相。本想着,这次终于可以看他惊讶的样子,所以临到要出宫才告诉他,却没想竟没有遂愿。这种失望感如同路上捡了个美人却发现是纸糊的一样。夸张的哀哀叹了一声,便将外袍脱下,换上衣冠,捞起镜罩,对着铜镜,像个开屏的孔雀,左看右看,点头满意道:嘿,威风不减。 谢西风意有所指的笑:喜欢可以常穿。转头见云泥也换上了,便起身道:我们走吧。说罢撩起衣摆跨出殿外,向偏门外走去,李修一一步几蹦的跟在后面。三人便从偷偷溜出应天宫,路上只碰见一些粗使丫鬟和外围侍卫,丝毫不受怀疑。 随即又出示应天宫的牌子出了皇宫,一路顺风顺水直奔谢府,李修一和云泥换上谢府小厮的衣服,三人和一干侍卫才匆匆向着和河工总办约定的地点而去。 路上谢西风说道,这次河工总办果然是给了二皇子名下,却是戚家一个亲戚,叫做戚奉中的人。这戚奉中是戚家的远房亲戚,白读过几年诗书,只看见满篇颜如玉,挨到而立之年,愈发成了阎王殿里开染房的色鬼。之前不过做个小吏,后来又厚着脸皮来京城,攀着戚家那门亲。这世道,有钱的媚着有权的,有权的谄着有钱的。众人皆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从君行+番外 作者:风月平分 分卷阅读8 知河工总办是个肥缺,只苦于没有门路,如今见他有门路,又不担心还不上,如何不巴结。因此戚奉中借了几万两白银,往宫里那位娘娘处送了一万两,上下打点一些,自己留了少数,只想着只要一上任便手中有款如鱼得水了。 戚家亲戚接这个差,很在众人意料之中,戚家人向来高傲顽固眼界浅,多半不舍得将这种肥缺让与别家。戚家人丁不旺,远亲得了也是可预料的了。倒正好便宜了李修一,少了被京官认出来的风险,只盼一出京城,就是马卸了嚼子鸟离了笼,自由自在了。 谢西风一行人前往城外约定的驿站,等了一刻钟的功夫,才见戚大人骑着高头大马,拖着一行在京城才拼凑的家丁小厮,大模大样行来。走得近了,才在马上礼道:谢大人,久等了。 谢西风一脸和煦笑容道:戚大人好自在,是谢某来得早了。 还没远得京城,李修一自然不敢造次。避在谢西风身后。却在心里默默腹诽,好一只人模狗样的老妖精,从没见你对我如此大度亲切。又探头看看戚奉中,眼中光芒闪耀。不知在想些什么。 戚奉中策马走在前,谢西风迟半个马身不疾不徐的随在后,谢西风的侍从本就不多, 只混在戚家侍从中间,跟在其后。 一路无事,只是李修一骑不惯马,磨得双腿内侧又痒又痛,在马上左歪右蹭动个不停,连惹祸的心都没有了。他身后两家的随从见了,都低低嗤笑,李修一自然置若罔闻,只可惜他胯下那匹马很有点戚戚然,好歹也是谢府的翘楚,今天却是状元遇到山大王了。不过幸好那匹马还有点业界良心,强忍着没有把身上那烦人货甩下去。 谢大人说,戚大人心中一定非常忧心灾区人民,因此队伍整天只停下来休息了一次,补充了些干粮便又匆匆上路。戚奉中只想这京城的官果然胆小,竟这般死脑筋,看来是竖子不足与谋了。却猜不到身旁那人其实是拐了国宝在逃。 一行人东倒西歪的直走到黄昏。 抬眼就是远山无尽连绵,夕阳斜映,天边霞光将衰,道旁的树木接着余辉,敷上一层淡淡的金妆。戚大人眼见着自己的影子被越拉越长,早就心中不满,想这姓谢的莫不是要给我个下马威,却也因此不好示弱,再加上谢西风找的理由多么冠冕堂皇,反驳就等于说自己不忧心灾区,只好苦苦硬撑。眼见着天黑前赶不到下一个驿站了,谢大人才大发慈悲,说什么戚大人虽心急却也要保重身体,终于提出停马歇脚。 此时戚大人早累的一双色狼眼都变成死鱼眼了,恹恹的下了马上了楼就再没出来。谢大人随后也上了楼。众人渐渐散了。李修一却还坐在马上,云泥见他不动,只当他又要闹什么花样,下马走近,却看到李修一叉着腿直接从马上歪下来,云泥一把接住,心中一紧,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低头却见李修一睁大双眼,用手搂着云泥脖子,煞有介事的深沉说道:我有预感,等到了山南省,我笔直修长的美腿就成了一个规则的圆。见云泥毫无反应,又抬起手拍拍云泥的脸,道:亲眼见到一出悲剧你竟然毫无反应?矣,你良心到底被哪只狗吃了。 云泥不为所动,脸上的线条坚毅如常,扶着李修一,利落问道:还能走吗?不问则可,一问李圈腿的脸瞬间更苦瓜了。手搂的更紧,毫不脸红道:不能,抱我。 云泥一语不发,直接将李修一打横抱起,走进大堂,踏上楼梯,朝着谢西风隔壁房间走去,突然想起什么,回身看去,却见掌柜的伸着脖子,僵着手,像只呆鹅似的看过来,云泥下意识垂目望望怀里的人,对掌柜道:打一桶热水上来。 云泥上楼,用脚推门进屋,隐隐还听见掌柜痛心疾首的声音现在的年轻人哟!轻手将人放在床上,李修一搂着云泥脖子,装模作样的摇头学道:现在的年轻人哟!。 云泥依旧一脸面瘫,转身倒茶,喂了李修一一杯水,放下杯子侧坐在床边,掀起李修一衣摆就解腰带,李修一眼角眉梢都是期待,跃跃欲试说:我要在上面!云泥顿了顿,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他一眼,解开他的腰带,将他翻个身,声音毫无起伏道:我看看你的腿。说着便褪下李修一的裤子,李修一龇牙咧嘴,大骂:我的祖宗你轻些! 却听房门前响起了调侃的声音:不巧扰了二位好事。谢西风仍是一身深色衣服系着白玉环,倚在门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李修一吓一大跳,撑起上身就去扯被子,嘴里还叽叽咕咕:无本买卖也是会亏的,小爷的俊臀怎么能给人乱看。 云泥头也不回,毫无异色,显然是早听见了谢西风过来的脚步声,查看了修一的腿,却只是蹭红了而已,根本没破皮。接过被子搭在修一屁股上。 有种又被欺骗了的闷闷的感觉。 谢西风悠悠然进屋,也没有走近,只在桌边的红木椅子上坐下,毫无避讳的直看向深色帷帐床单之中,李修一尤不安分的卧着,身子被云泥挡了一半,只有小腿在未褪完的裤子之间,露出一片玉色肌肤。谢西风在心里默默的想,要是这人不做国师,做伶人相公应该也不错。 李修一深觉得现在自己这副任人欣赏的样子,非常破坏自己的俊美无双的形象,把脸蒙在枕头里,闷闷道:谢大人有何贵干。言下之意,没事速滚。 谢西风摸摸鼻子,挥去脑海中的恶俗念头,缓缓说:我担心国师会连夜派人追来,你需不需要先行一步? 李修一想自己和那匹马白日里浓情蜜意很够了,晚上再耳鬓厮磨就要命了。急急答道:不用不用!以我师父的脾气,肯定不会派人来追我。心里暗暗补充:他只会悠悠等我回去,再给我算总账。 谢西风点点头,道:这样就好。又笑道:对了,我那儿有外伤的药,不够了随时派人来取。顿了顿,声音带上几分笑意:放我那儿也用不上。 李修一的声音从枕头下传来,咬牙切齿地:我谢谢你! 谢西风抬步走出房间,李修一撑起头郑重道:男人的嫉妒心真是要不得!却又听见敲门声,李修一高声道:老妖精你尿不尽还是怎么的。却听见一个怯怯的声音回答:客、客官,您要的热、热水! 云泥用被子盖住李修一,起身开门,几个小二低着头匆匆将浴桶、热水往里间搬。云泥是深知李修一秉性的,天天都要洗澡,否则比不让他吃饭睡觉还要命。还好运气不错生在太平盛世,要遇着大旱之年,绝对是最后一桶水用来洗澡而不是用来救命的主。 云泥又给他备好换洗衣物,便朝着大门方向坐了,拿出剑谱来看,李修一便磨磨蹭蹭的下床,瞄了眼云泥铁铸般一动不动的背影,悠悠把澡洗了。 如此前行了五六天方到山南省,这时李修一也不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从君行+番外 作者:风月平分 分卷阅读9 用装了,双腿内侧真的被蹭破了皮,到了山南省直接奔客栈休息去了。 山南省总督自是好生为戚谢二人接风洗尘,摆酒摆戏,殷勤款待,顺便试探口风,选择阵营。几日方歇。 好不容易安顿下来,谢西风便派人去客栈接李修一,李修一哪里肯干,住着山南最好的客栈,待遇不见得比总督为戚谢二人准备的住处差,况且巴不得自己一个人自在。 在床上安分躺了几日,好不容易终于等到腿伤痊愈。 李修一让云泥去市集上买绿豆糕自从那次捉弄周玄后,发现绿豆糕其实还挺好吃。云泥找掌柜的打听一番,绕去云记糕点铺子,买了一份绿豆糕。回到客栈,见着一个清俊的戚家小厮匆匆出来。云泥目不斜视,直接进屋,宫中长大的人,就算不知道怎么做人,也知道怎么做奴才。 进去就见李修一笑盈盈的望着他手中的绿豆糕,道:才回来,我都等不及了。 打开包装,却只吃了几块,包了满嘴的粉子,边喝水边道:早听说天下美人尽纳聿河画舫,嘿,今天就让小爷我去好好展示展示男人的魅力。吞下口中糕点,又把剩下几块一股脑塞到云泥嘴里。就起身换了件绣油绿团花的葱绿袍子,扎了条油绿腰带,腰带上香囊玉佩五颜六色坠了一大堆,走起路来叮铛不绝,又衬着白生生的皮肤,若不是那一双眸子灵动清澈,顾盼生辉,乍眼看起来倒有点像祭祀扎的纸人。 云泥早就修炼到,对眼前之人任何无用的言语动作都可以视若不见的境界。就像唐僧对着搔首弄姿的女妖精,眼观鼻鼻观心。只等他换完衣服,便一语不发的背着剑跟在身后。 第四章 李修一下楼询问了聿河画舫所在,便带着云泥一路招招摇摇、叮叮当当的朝着聿河画舫聚集地而去。到了目的地,才发现聿河画舫是在一片和聿河相连的大湖上,怪不得聿河下游地段发了洪水,却对此处影响不大。 放眼望去,果然是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只见宽阔的水域上,鳞次栉比的筑着大大小小的画舫,皆是雕梁画栋,飞檐漏窗,粉金流碧。隐约能见些妖童媛女,华容婀娜,烟视媚行。端的是无限繁华景美,风情烟月味浓。 李修一跳上一叶小渡船,船夫是个伶俐的少年人,上下打量几眼,笑着问道:公子是要往哪处。 李修一一脸我很有钱的表情,道:哪处好就去哪处。 少年人爽朗笑道:公子说笑了,聿河画舫哪有不好的来呢。 李修一挑挑眉,说道:哪处最贵就去哪处。 嗳好咧!少年人利落答道,又讨好的说:公子是外地人吧,怪不得不知我们聿河十艳咧,这十艳排名第一的叫做梦里闲,今儿小的就带公子去他的春归此处吧,不过这人太多人捧,身价可高了,说是只有梦里才得闲咧,嘿嘿。 李修一兴趣道:真有这么好? 少年挤眉弄眼,却不显猥琐小的在这里说上十刻钟,也抵不上他一刻功咧,是好是歹,公子试了才知道嘿。 说话间船已到春归此处,果然是一处极大的所在,来不及细看,已有两个青葱少年少女迎了上来,肤白眼媚,容貌姿态丝毫不输紫禁城中层层筛选、经过训练的宫人,更又多了一段风流姿态,摇曳生香。 迎上来的少年巧笑着打发了划船的一吊钱,二人就一左一右扶了李修一迎进画舫,左边的黄衣少年道:我叫黄裳。又指着另一边的绿衣少女道:她叫绿衣。公子看着面生呢,想必是第一次来吧,还请随意玩乐,尽兴才好。 进了画舫,里面是一个宽敞的大厅,摆一些精致桌椅小几,布置的极其典雅雍容,不像是青楼,倒像王府似的。里面人却不多,也不喧闹。只来得及粗粗打量,便见迎面步出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着海棠色外袍,下露檀色百褶裙,系一条枣红宫绦,服服帖帖的随着步子轻摆。目光盈盈,嘴角含笑,颇为含蓄婉转。 只有理论知识的李修一歪头想道:看了好些才子佳人的书,老鸨不都是恶俗轻佻吗?果然认识不如实践。 见过妇人,绿衣黄裳双双退出去。 这妇人便是春归此处的老鸨,唤作韵娘。她也算是聿河风月场上的出彩人物了,虽然现在有些年老色衰,但是几十年的迎来送往,早练就一双火眼金睛,只要来客被她上下打量几眼,便像上了秤的猪肉,几斤几两,清清楚楚。 韵娘一边迎进二人,一边打量着:一前一后,可见是主子带着侍从来寻乐。前面那人生的面如润玉,清隽俊逸,一双眼极其出尘,说不出的清秀明澈。行为间颇为随意,却犹显清贵。且刚进门时有几分紧促,可见家教严谨,第一次来这风月之地。一溜眼晃过那身葱绿袍子,精致华贵,一般人或以为是普通丝绸,见多识广的韵娘却一眼看出这是贡品缭绫,民间有价无市。腰上香囊也是宫绣的孔雀、芍药,极其张扬高贵。 不过眨眼,韵娘便知道眼前这人不是皇亲便是国戚,而且地位还不低。 不过男人越是财富权重,越是逃不过美人关。因此韵娘的人生哲学就是,天下是男人的,男人是美人的,美人是自己的,自己是最大的。聿河美人甲天下,春归此处甲聿河,一个皇亲国戚,还不足以使迎来送往的韵娘惶恐失色。 李修一还不知道自己眨眼之间已经被眼前的妇人里里外外掂量光了,只顾左右打量这莺声燕语的新奇环境。韵娘笑道:公子可有觉得能入眼的?不若让韵娘给公子介绍吧。 李修一下意识拢拢袖子,随性笑道:听说妈妈名下的梦里闲是聿河第一美人,我就是来看看有没有小爷我美。 韵娘捂嘴笑道:公子这样的妙人,倒叫韵娘我今天开了眼界,天下竟有这般俊丽清秀的人物,又这般性情好,不吝玩笑,只怕我们楼里的人都不肯放公子走了呢!今儿梦儿才推了个预约,正好得闲,莫非是预料到公子要来,可见是缘分了。 又秉着石头缝里榨油的职业修养,眼觑着云泥笑问道:公子身后这位小哥可有中意的?李修一闻声转头,见黑衣劲装依旧面无表情的云泥,就像一截僵硬杵在花丛中的黑木头。便坏笑着凑到韵娘耳边轻声道:妈妈不用管他,他呀,不行。不行两个字说的格外千转百回,内涵深刻。 韵妈妈浅浅叹息,后面这黑衣少年一丝不苟、冷峻坚毅,没想竟然是个不中用的,真是,可惜可惜。 虽然李修一压低了声音,不过如何逃过云泥这种高手的耳朵,听着李修一的言外之意,虽然面上毫无变化,却在心里有那么一丝丝无奈的郁闷。毕竟对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来说,没有比否定一个男人的思考能力更严重的事情了。虽然云泥私生活检点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可也逃不过本性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从君行+番外 作者:风月平分 分卷阅读10 的呼唤。 李修一才不管云泥心中受到小打击的男人尊严,向韵娘定下二楼乙间和丙间,让把梦里闲请到丙间来。云泥就在身后小媳妇似得尽职尽责掏银票。 韵娘柔声唤过一名叫做芭蕉的妙龄少女,交代带二人到二楼乙间和丙间,又转身对着李修一道:烦请公子稍等,梦儿一会就到呢。芭蕉将二人带到丙间门口,又向着云泥指了乙间的位置,便退下了。云泥刚想转身去乙间,却没想被李修一拽进了丙间。 李修一进门便把云泥拉到椅子边坐下,弯腰捧着云泥的头一脸深情:小云云,我知道,我平时经常欺负你,我心里内疚啊,一宿一宿的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所以,我打算今日给你赔罪,怎么样,够兄弟吧!说罢自己也被恶心到了,不厚道的吃吃作笑。 云泥轻皱着眉,作势欲站起来,李修一悠悠道:哎你说,师父要是知道你带我来逛青楼,会怎么想呢。云泥郁卒的坐下,李修一便准备去乙间,末了还转身回来补一刀:也不知怎样俊俏的姑娘才担得起聿河第一的称号,小云云你可要好好消受哦~。 云泥皱眉垂目,李修一乐不可支的到了乙间,轻轻关上房门,径直走到窗边靠西面墙壁那处,画舫的房与房间之间只是用木板隔开,虽装饰的华丽典雅,隔音效果比泥墙石壁自然差远了,窗户又开的极广,李修一静立在靠西的窗边,可以把甲间的声音听个大概。 原来李修一在路上混在戚家队伍中,倒用银子收买了一个戚家家丁,那小厮今日来客栈,便是告知今日戚奉中和几位山南官员聚会在此。 乙间门前经过一些脚步声,想是戚奉中一群人到了,大约有四五个人,各自寒暄客气一会儿,又互相恭维了几句,便听见一声音说道:今年怕仍是万里县受灾最严重,据说房屋田地基本淹完了,周边几个县也多多少少受了些洪水,不过都远不及万里县严重。 戚奉中的声音惊讶插话:京中接到的快报说的是于庆县,怎么变成万里县了? 之前的声音回答道:戚大人有所不知,这万里县的河堤是去年的河工总办才修的,今年同一个地方被冲开,自然不好听,就换个地方报上去。毕竟我们也是要办实事。 一年洪水都抵不住,想来修河堤,也不过是等水退了,雇点人搬些沙石袋子堵上缺口,做做样子罢了。 另一个年轻一些的声音说:年年万里县都要遭洪水,想来迟早是要想办法解决的。 一个颇为苍老的声音高声道:林大人此话何意?这是河神的意思,我们能违背么!说罢哈哈而笑,另几个声音也笑起来。大家心知:洪水越泛滥在座各人腰包就越鼓。那年轻人估计也意识到自己一时说错话,并没有听见他反驳。 又听见戚奉中的声音道:万里县令呢? 另一个声音笑道:方在贤那个老狐狸,汛期之前就举家搬出万里了,跑的比鬼撵着还快。万里衙门就留几个军师衙役,也全是属兔子的。哈哈。 那个所谓林大人的年轻声音又接过话,愤愤不平道:说起来,方在贤做万里县令三年,怕是把棺材本都捞够了,咱们在座还不一定有谁比得上呢。 最开始的那个声音又道:万里县洪水,淹死的不计其数,没有淹死的,多半也死于瘟疫了,就算能活下来,也不过饿死一条路。且不说周边那些受灾的县,便是没受灾的县,也断不敢放那些灾民进去,浪费粮食都不说,瘟疫传染进去,上头要责备失职,那就不得了。万里县的人没几个能活到领抚恤金,方在贤自然乐得虚报名额拣现银。声音中略有责怪之意。 戚奉中的声音又道:如此说来,我只等洪水退了,去万里县将缺口堵了就是? 那个苍老的声音意味深长道:自然自然,只要肯花银子,没有堵不了的口。众人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又笑一场。 笑声未落便听见一些脚步声,李修一暗自思肘,应该是作陪的来了,众人应该不会再谈公事。便等门外安静后,推开门走了出来,细细思量,倘能拿到戚奉中的花费账目,受贿证据,自然不愁给二皇子一击。这也是自己让谢西风做监督的原因。 边想着边推开丙间的门,却不期然看到千年面瘫没情趣的云泥竟然将一个人按在床上! 听见开门声,二人都转过脸,一个脸露惊讶与懊恼,一个笑得颇为讽刺得意。 李修一边默念着我没看见我没看见,一边低头退了出去还很有道德的关上门。 却不过一秒钟,门嘭的一声被破开,李修一站在门口,一手叉腰,一一手往里指着,一脸幻灭的大叫道:男的!你是男的!你竟然是男的! 顺着手指,床上那位鼎鼎大名的聿河第一,那确实是一个美艳的不可方物的男子,一身魅人的红衣,怕是少有人能压住,但这人随意穿起,却丝毫没有宣兵夺主之色,反而如绿叶衬红花,愈发显得肤色如雪,极张扬的红唇墨眉,更是第一眼就能牢牢锁住人的注意,叹这造物的神奇与偏心,竟能生出这般精致完美的五官,还都长得一人脸上。却看他瞥李修一一眼,不慌不忙的拢拢衣襟,檀口轻吐,轻飘飘的四个字飞入另二人的耳中少见多怪。 李修一几步冲到已经起身的云泥面前,拍着云泥肩膀痛心疾首道:怪不得平时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原来你喜欢男的啊!其实也没什么嘛,那老不死的床下还藏着男男春宫图呢。以我俩的关系,我是不会嫌弃你的封口费还可以给你打折! 云泥在自己有限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里默默腹诽:很想把眼前两个人像扔飞镖一样扔出去,不,像射箭一样射出去,这样更远!哼! 想之前,李修一没走多久,这个男人就进来了,自己也是满心惊讶,梦里闲竟然是个男子还从头到脚一身招摇的绯红色,青丝松挽。一双眼角微吊、水光潋滟的桃花眼,似笑非笑,似嗔非嗔,又暗藏几分凌厉。若说李修一双眼水墨般灵动干净,那这双眼便是说不出的朦胧勾人,偏又鼻挺唇薄,无一不是绝色,美得仿佛让人透不过气,又觉得永远赏之不尽,品之不够。 然而老实说,乖孩子云泥心中并没有产生一丝邪念,他对美人从来免疫不说,眼前这人可是男的啊!于是一贯的眼观鼻鼻观心,只等李修一。 偏偏树欲静而风不止,云泥是打定了主意八风不动,梦里闲又何尝不是打定了主意。韵娘告诉他,这次的客人很可能是宫中人,可要好生伺候。 梦里闲这人,本来对权势金钱不感冒,虽有天下无双的美貌,却永远是一副不可捉摸的态度,长久以来却纵横聿河。 本来嘛,男人不就是这样?偷着着不如偷不着。 本来是无所谓态度的梦里闲,一看这厮长相还蛮合胃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从君行+番外 作者:风月平分 分卷阅读11 口,却没想他就进门时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就老僧入定了!梦里闲怒了。向来只有他拒绝别人,从没有别人拒绝他的。于是偏偏消停不得。各种言语动作,明逗暗激不在话下。云泥在宫中长大,这辈子遇到过最流氓的人就是李修一,也不过纸上谈兵而已,哪里有明刀实枪的经验。心中很有些慌乱。那梦里闲又动手动脚没个消停,甚至还打算把手探入他裤裆!云泥也怒了,于是一怒之下顺势将梦里闲压住他所有动作。却没注意李修一突然推门进来,这场景倒像自己兽性大发正好被捉女干了一样。 李修一见云泥很快恢复常态,一脸镇定,就像刚刚把聿河第一按在床上的人不是他似得,便没趣的转过头,打量床上撑着头的那位,摇摇头说:不过鼻子比我更挺些,而已。说不定也是捏的。 眼前这人不仅破坏了自己的闲情,竟然还敢大言不惭,梦里闲翻个优雅的白眼,缓缓坐起身,悠悠道:我就是没鼻子,也定比你好看百倍千倍。又勾唇讽刺一笑:世人总爱用掩饰,令自己更添丑态。 很明显李修一属于,宁愿智商被被人踩几脚又撕的稀巴烂,也不愿意容貌一丝沾灰的人,对于聿河第一的践踏,立刻像一只炸了毛的猫,瞪大了眼差点一蹦三尺:你你你!梦里闲站起身,摇曳生风,步步迎香,轻轻走向桌边坐下,笑道:原来还是个结巴,真心疼。 又倒了一杯茶,向着李修一道:喝茶吗?可以败火。李修一很委屈的样子,嘟囔:好男不给女斗!又朝天哼一声增强气势,直接向外走去,云泥漠然跟在身后,留下梦里闲笑得花枝乱颤。 第五章 李修一愤愤走回客栈,一边走一边想,这世道,连卖身的都这般无法无天了,还有没有天理。吐槽了一番,直接拐去找谢西风。 谢西风正在书房研究山南省地理志,听见通报,想这惹事精要么就是来无事生非,要么就是来找自己收拾烂摊子,绝没什么好事,直接回:说我不在。却没想到本来行馆里的人都记得这人,又仗着有云泥开路,李修一直接跟着通报的溜了进来,在外面听见谢西风的话,大声叹道:爹不疼娘不爱,唯一一个朋友还躲着我,莫非是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唉! 谢西风听见说话声,摇摇头打开门,就见到前一刻还大发言论的高岭之花苦着脸蹲在门边,见谢西风开门,幽幽深叹一口气,感情非常之到位,就像下堂的弃妇。 谢西风让进李弃妇,边进门边左右打量原来你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我还以为你金窝藏娇呢。 谢西风淡淡笑道:怎么会,我只是单纯的不想见你,而已。表情自然的就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李修一撇撇嘴:就算穿上裤子不认人,也要记得你还欠我好多银两! 谢西风踱回书桌边,从一本书中翻出一封信道:给你的。 李修一满脸竟然会有人给自己写信的神奇表情,接过来一看,却是周玄送来的。拆开来看,前半部分说朝中形势,后半部分叮嘱李修一不要闯祸,最后缀一句 甚念,早归。 李修一本来是毫不在意的,但是刚从春归此处回来,看到这句话,突然觉得说不出的别扭。粗鲁的将信塞进信封,扔到桌上。为了赶走那种怪怪的感觉,李修一破天荒的主动谈起正事,表面一本正经的问道:什么时候去救灾? 谢西风很有大白天见鬼的感觉,挑了挑眉回说:戚奉中没有动身的意思,我只是个监察。 李修一也没指望会听到马上动身这种话。毕竟,悲天悯人只是伟人的美德。朝中之人想的不过是怎么争权夺势,怎么巩固地位,会有谁真正在乎天下万民的生死呢。同样对百姓来说,江山是姓周还是姓吴郑王也不会有人在意,唯求安生。 这个世界其实公平的很。 谢西风又说:皇上早有心整治,为臣者,自然为君分忧。又一脸无公害的勾唇轻笑:戚奉中一班人贪的银子,都是我们的垫脚石。 李修一不在乎的斜眼道:老妖精,哪天把你自己算计进去我才高兴。 谢西风唤人端进一个火盆,夹着那封信的一角。凑近火盆点燃,眼见着快要烧到手,才松手,又看着那个角被烧完。才换了话题道:你什么时候搬进来吧,六皇子不放心。 李修一浑身不自在,色厉内荏道:关他什么事。 谢西风摇摇头,笑的暧昧:你今天吃了鸭嘴? 诶?忽的反应过来谢西风在嘲笑自己嘴硬。没趣的说:本公子不和你一般见识,我走了! 转眼又是几日。 这几日里,李修一天天跑春归此处,无非就是和梦里闲斗斗嘴,二人建立了深刻的战友情谊,不过是对立的战友。云泥从最开始被梦里闲调戏的坐立不安,现在也能漠然沉默以对了。 这日,李修一又贱贱的溜去了春归此处,进门就看见一身大红袍子的梦里闲,在大厅西北角的桌上,谈笑饮酒。 那桌上一共三个人客人,看得出坐北面的是主子,另两个是随从。坐北面的那个人穿一身如意云镶边的藕色直裰,头戴玉冠,眉目和煦,笑容温柔,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标准外观李修一默默腹诽,出现在这里,必然是外表温良谦恭让的伪君子了。那两个随从,一个是文绉绉,手无缚鸡之力的惨白书生,一个是眉飞入鬓,两眼炯炯的壮猛武夫。 再看梦里闲,李修一有点纳闷,这厮向来是高兴了,还有点职业道德,不高兴了,逮谁刺谁。嘴比李修一更贱的一撇。没想到今天在大厅陪客不说,还言笑晏晏,莫不是转性了,还是伪君子类型正得芳心?心里疑惑,就在大厅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梦里闲媚眼斜觑,便看见李修一大摇大摆的进来了,偏偏还故意坐在大厅里毫不掩饰的看自己,却又不言也不动作。 要是一个人,在另一个人面前杀惯了猪,再让他在那人面前绣花,肯定是有点怪怪的。梦里闲面对李修一不言不语的打量时就是这种感觉。 同桌的那位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定位为伪君子的人,名叫斐晟。他正与眼前佳人相谈甚欢,叹道,这聿河第一果然不一般,不管是见识还是眼光,远不像一个风尘中人。却没想佳人突然心不在焉了,顺着佳人频抬眼的方向,斐晟看见了不远处的两少年。 一个对周围的环境漠不关心,收敛着气息,尽力降低自己存在感,高手却不难在那毫不起眼的人身上看出一种习惯性的谨慎和力量。而另一个刚好相反,打扮得招摇高调,一举一动像只招摇的孔雀,一举一动丝毫不顾及旁人眼光,盯眼瞧着这边。 斐晟想这两主仆应该不简单。秉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的打算,又有些好奇二人身份,便在那叫做文成的书生耳边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从君行+番外 作者:风月平分 分卷阅读12 交代几句,那书生便起身走向李修一,行了个礼,恭敬道:我家公子向来爱结交天下英才,今见公子凤章龙姿,品貌非凡,心生结交之意,不知公子可愿移步一聚?言行举止都是标准的京城做派,标准到有些奇怪,就像是刻意为之。 好啊,只要你家公子结账,本公子不吝赏脸。李修一很没节操的欣然道。 文成点头,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恭敬道:自然,公子请。 于是李修一很不客气的换到斐晟那席去,一屁股坐在自己战友对面。文成、武德,还有云泥侍立在身后。 一坐下,李修一弹弹衣服,笑得促狭:一日不见,可有想念小爷我的威猛雄壮 梦里闲翻个白眼不及说话。斐晟就立刻和煦道:在下叫做斐晟,非文斐,日成晟,见阁下不凡,很有结交之意呢。言行举止说不出的儒雅标准。显出极好的修养。 李修一想也不想的转头答道:我叫李玄,李玄的李,李玄的玄。既然你是他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敌人了,说什么结交不结交的,可多见外。用这种我想吃白菜的语气,说出我想吃人肉的内容,只有李修一脸皮这么厚的人做得出。 斐晟修养极好,还能扯出一个微笑,就是不太自然。他本以为这二人是好友,却没想是冤家,请佛容易送佛难,何况这自称李玄的人,只这份无所顾忌,怕也不是简单的人。听口音又像是京城人士,倒正和自己的打算。 梦里闲在旁边一声冷笑,李修一笑容愈加无害:小闲闲一定是想念我的威猛雄壮了。 斐晟边细细打量眼前人,边在二人中间打圆场。眼见又要针尖对麦芒,只好插话道:不知李公子哪里人士? 李修一眼也不眨的说:本地人。 虽然不过几句话的交集,斐晟也知道眼前这人满嘴没两句真话,不过却没有拆穿,一脸谦和认真道:想也只有聿河风水,才这般钟灵毓秀。 李修一本以为对方京话说的那么标准,定知道自己在说谎,却没想斐晟竟然回避未谈。但是李修一却不打算放过斐公子的官话,倒是标准。 斐晟仍笑得自然:斐某长在京城,现在做些小生意,四处走动,多年不回京城了,却没想这乡音却是丝毫未改。不过刹那间的眼光微闪却没逃脱李修一的注视。 李修一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心中想:好一个伪君子!却也不拆穿,抬眼坦然笑道:很正常嘛,狗吃再多山珍海味,还改不了吃屎呢。 斐晟一愣,大约是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这样说话,随即又大度的勾唇笑:倒从没有人这样说过。 可怜的斐晟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先入为主的定位为伪君子,眼前的人正在很努力的想撕下自己的伪装。如果让斐晟出丑,便很有牵连梦里闲的惬意。倒也算曲线救国扳回一场。可惜斐晟性子一贯宽容温和,又没摸清对方底细,自然淡然以对。 呵,三句话离不了本行。梦里闲看不下去了。 李修一听见战友插嘴,就像接住了女神抛来的橄榄枝,贱贱的乐,立刻悠悠回道:那你还有两次勾引我的机会喽。 狗不在我的接待范围。梦里闲冷笑着针锋以对。 以你之眼观世间之物,世间之物皆着上了你的色彩。李修一撇撇嘴。 梦里闲理了理衣袖,一举一动妖娆中透着冷冽,绰约中暗藏果决。桃花眼一如既往的水光潋滟,只是锋芒大盛。只见薄唇轻动,他说:那你看我是什么?一句话戳中死穴。若李修一说坏话,便要牵连自己,要他说好话,却又是万万说不出来的。 一只作威作福的家猫,突然遇见一只不服从统治的野猫,就会认为自己的权威受到藐视,于是决定略施薄惩。却没想被打个落花流水。但又像赌徒,总是怀着要将输的赢回之侥幸,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李修一就是那个送上门的赌徒。 毕竟一个长在深宫,一个处在江湖。 被逼入死角,李修一气鼓鼓的自我安慰: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斐晟见战斗结束,便施施然打扫战场而来,问:李公子现住在何处? 李修一无心理他,头也不抬:荣得酒楼。 斐晟暗思有天助我,道:真是有缘,我也住在那里,以后和李公子倒是往来方便。 李修一心说:自来熟真是要不得!又想:莫不是登徒子看上了小爷的美貌?只可惜小爷才不做下,不过这人长得英俊儒雅倒是还能看。又看看梦里闲,补充道:可惜品味太差,交这么个朋友。心思百转千回,浑然不知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第六章 眼见着七月流火,天气渐渐凉爽些,不过天依旧是黑的晚,吃过晚饭,李修一拿本书坐在南边窗下的软榻上。窗外是一些树,长得不很高,也不很大,却显得很沧桑,也不知道是什么树。李修一收回眼光,有一行没一行的看着,心里思度着宫里的事。 自戚谢二人离京,弘党的几个官员又上奏立储之事,结果皇帝周渊在朝堂上大发了一通脾气,以对皇帝不敬为由惩贬了好几个小官。怕是近期内都不会有人提立储之事了。二皇子周谦似有点得意,愈发的司马昭之心了,最近迎娶沈权亦的表妹苏筱为皇子妃,虽然三皇子在皇帝面前表明:想和小舅沈权亦一样,守卫边疆,戎马一生。但大家都怀疑他为二皇子党了。 不过二皇子眼界实在不怎么样,以为抑了周弘便是扬了自己,却没想立储的时间拖得愈久,最受益的不是他,而是六皇子周玄。 想到周玄,李修一颇有点奇妙的感觉,这个冷面冷心的人,次次和谢西风联络,给自己的信,字里行间都颇为温情,虽然不至于陌上花开缓缓归,但也够让识得周玄的人惊诧了。不过李修一很觉得那语气,就像老子对儿子说话一样理所当然,每每最后一句话都是:甚念,早归。搞得李修一很有种自己是个登徒子,嫖了人家黄花大闺女就跑路了的罪恶感。想着想着又欲盖弥彰的腹诽:理周玄干嘛,难道他还管得了我不成。 又想到斐晟,这个自来熟竟然真的说到做到,隔三差五都来找李修一,不是找他去逛青楼,就是带他去戏馆,不然就是二人聊天下棋。多次交往下来,发现这人言行倒真挺温润儒雅,素养极高。不过这人,远远不似他自说的那么简单,说话都是标准的官腔,处事也是标准的京城做派,标准到让李修一觉得自己都不是纯正的京城人了,这般尽善尽美,倒让人觉得有一丝刻意。况且自己消息不算闭塞,却没听过京城有这号丰神俊朗的人物。 说起来,斐晟这个名字,到让人想起一个姓 突然敲门声响起,云泥过去开了门,外面果然又是斐晟,着一身牙白长袍,用玉簪将头发挽起,眉目清明,手上执一把水墨山水画的折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从君行+番外 作者:风月平分 分卷阅读13 扇,有一下没一下在手里轻拍,在门口一站,便给人风清月朗之感,潜意识里便生出欢喜亲近来。 李修一头也不回,收回神思,倒挺认真的看起书来了。斐晟当然不奢望这个一点自觉也没有的主人会站起身迎接,自己熟门熟路的进门坐在椅子上,翻过桌上一个白瓷杯子,自己倒了一杯茶,浅浅啜着。抬眼,便看见主人精致的侧颜,鼻子不很高,却笔直小巧。嘴唇不很薄,看起来极粉嫩柔软。特别是一双眼,总给人悠远之意,仿佛那有形的眼角眉梢,都是无形的情绪堆积起来,只要一望,便足以让人沉溺其中,偏偏主人却又不知那双眼睛的吸引力,眸子溢满了干净透彻,像溅落清水里的两颗黑珠子,转盼流光。此时那眼眸,随着一列字,像下转动,睫毛也随之向下阖去,就像美人沐浴时拉上的幕帘,遮掩了一汪柔情春意。 实在不能忽略进来人那恍若有形的打量目光,李修一不耐烦的哼哼说道:我还以为你从此不敢来了呢。 二人常在一起下棋。李修一走的是出其不意,带些精致的狡猾。斐晟则是稳扎稳打的风格,全局尽在掌握。不过二人还算旗鼓相当,常常不过一子半子的输赢,但昨日李修一却把斐晟杀了个落花流水在悔了两步棋的前提下。 很明显李修一选择性遗忘了自己悔棋的事,只记得自己赢了的事。不过斐晟也不与他争辩,温和笑道:却不知李兄的棋是谁教的,倒是特别的很。 二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斐晟确定李修一是京都人,甚至怀疑他是那紫禁城中的人,脑海里想着,周渊的画像自己是看过的,然而眼前这人的五官,却又实在无一丝周家人的凌厉决绝。又在脑海中过滤一遍京城的绮襦纨绔,想是自己资料收集还不到位。 对于不了解而又想了解的人,言语试探自然是少不了的。虽然交好眼前这地位不低的京都人,无论如何都对自己目的有利,可毕竟手中更多的资料,才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命运永远眷顾有准备的人。 不过这种试探对他的对手而言,自然不算什么,因为李某人有很厚很厚的脸皮。 厚到可以抵挡一切物理攻击和化学攻击:切,我天生聪明,自学成才,要谁教啊。 说起来,斐晟是李修一遇到的第二个会容忍他悔棋的人,第一个是周玄,不过近来那小破孩气场越来越强大,李修一和他下棋的时候都不敢悔了。幸好现在有一个在自己悔棋时只摇头笑笑的斐晟了不好意思什么的从来不在李修一的人生字典之上。 斐晟已经习惯那人的自恋了。笑笑说:前几日收到一个小玩意儿,我想着这东西精致,我特地带来给李兄看看,若看得上,便也算我这做朋友的一点心意了。说着掏出一个香色暗纹锦囊,从里面轻轻托出一个牙白色球状物。李修一仔细一望,光泽柔润,雕工精致,是个象牙料的鬼工球,粗粗一打量,大约不少于七八层赚了! 作为一个以白水真人为偶像以孔方兄为理想的人,李修一果断觉得这个鬼工球所代表的的寓意多么美好时来运转,肯定是要时来运转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么贵重的东西,果然不是所谓做小生意的人,而他现在拿出来,不过为了试探罢了。 试探就试探,难不成还能抓了我去?到手的财不要,不是自己的作风。 斐晟确实是想试探,也集中了注意力生怕漏掉眼前人的伪装变化。可惜他眼前这守财奴根本没想伪装。本就是个肉食者,合着手念阿弥陀佛,这不是催着到手的鸭子快飞么!李修一可没这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觉悟。不仅现在没有,再修炼个几十年也不会有。 李守财奴腾的便从榻上跃下来,凑上前,忽闪着一对大眼睛,接过鬼工球细细的看了,眼角眉梢都是今儿个真高兴啊,嘴里深情道:既是你好意,我却之不恭哈哈。又递给云泥呐,收起来。 一系列动作自然又顺畅,搞得斐晟简直有点愣了。一直是知道这人不按常理出牌,却也没想这么夸张。就像两军旗鼓相当,对垒僵持,斐晟以为对方会派女干细使诡计,心里山路十八弯的做好了层层防御,却没想对方一路喊着挥着菜刀就冲到阵前。而自己还处于一种天呐怎么会这样的震撼中不能自已。 愣了一会才讷讷道:你李兄喜欢就好。 不过斐晟毕竟是斐晟,回过神便有没话找话套近乎:你喜欢沉香? 李修一确实喜欢沉香,身边人都知道。他的承恩阁日日都熏着沉香,衣物被褥也是用上好的沉香熏过。 斐晟看向靠墙香几上放着的白瓷香炉,熏香之人的手法极好,这房间里的沉香香味既均匀又浓淡适宜,却又无一丝烟气。他又起身靠近那香炉,立在那里闭眼细细嗅这香味,过了一会道:若我没有猜错,这该是棋楠吧。 棋楠是最顶级的沉香。 一句话说出,二人心思均是百转千回。却又不道破。 斐晟回到座位,李修一难得动手倒杯茶给他,二人皆默认把这事抹过。 斐晟又说:李兄如此爱香,该知道,这世上最迷人的香吧? 你说夏国的横陈?,曾也用过,确实不错,却也不及传说那般销魂蚀骨。 斐晟儒雅一笑:只怕李兄用过的并不是纯正的横陈。 李修一条件反射就想问难道你用过。顿了顿却没问出口,否则这对话真不知该如何进行下去。 纯正的横陈只有夏国皇宫最顶端的几人能用上,偶尔也进献于华国,却是极少量。 挑挑眉不接话,斐晟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音一转道:世人只知横陈迷人,却不,只要再加一味香料,就能让它夺人性命于无声处。 哪一味? 白棋楠。 第七章 谢西风这儿倒来了个意外之客。沈权亦的堂弟,沈秋心。 说起沈秋心也是个奇葩,沈家一个女儿贵为妃子,一个儿子贵为镇西大将军,而这个沈秋心,文不成武不就,偏偏跑去经商。还丝毫不以为耻偏以为荣。这可让沈老爷子操碎了心。可偏偏这个家里最有权威的沈权亦又对这个堂弟不置可否。倒让沈秋心得寸进尺,成了热锅上的黄豆,天天蹦的欢。 后来还被沈老爷拿着拐杖追着打,闹得鸡飞狗跳人尽皆知,跑到最繁华的的聿河做起了生意不敢回家。 李修一也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却没想这二皇子党竟自己找上门来。李修一听见通报,脑海里冒上浮现个满脑肥肠,满身铜臭的蠢货形象当初沈秋心非要当商人的奇怪选择实在是太深入人心了。 却没想进来的却是个年轻的大笑脸极友善,极真诚的大笑脸,仿佛眼角眉梢都是阳光灿烂,第一眼看过去简直要被晃瞎眼。 走得近了,才见这人有些娃娃脸,眉眼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从君行+番外 作者:风月平分 分卷阅读14 弯弯,不喜自笑,着一袭水色暗纹长衫,极其低调亲和。 李修一突然明白这人为什么要去做商人了,这样的脸这样的笑,摆明了就是坑人利器。 这沈秋心一进来就先给谢西风见礼,谢西风料想李修一不想暴露身份也不点破。正想介绍他,开了口才发现虽则沈秋心不认识李修一,却是认识他谢家大小,也是熟悉京城人口的,倒顿了顿不知该怎么介绍,没想李修一在旁边没皮没脸的接嘴到:我是他契弟,李玄。 纵使沉稳如谢西风,眉毛也抽了抽。沈秋心更是愣了愣,估计没见过这么不讲究的兔儿爷,穿一身冰蓝色的敞领广袖绉衫,松松垮垮的居家样式,一应饰物都无。此时正大马金刀的坐在书桌边的梨木圈椅上,还把脚高高跷起搭在桌沿边。一副我是大爷的表情。不过又见这人身姿单薄,容貌出众,更有双瞳翦水,婉转灵动,便也没多做怀疑。依旧眉欢眼笑。 李修一忍不住道:你怎么叫沈秋心,应该叫沈开心才是。 沈秋心不以为意,嘿嘿笑道:我当初也这样问我老爷子来着。寻了个椅子坐下差点没被他把腿打断。 谢西风见这两人颇有臭味相投的倾向,遂对李修一道:还不去倒茶!。李修一翻翻白眼,想你丫还真把我当男宠使。也不恼,起身去倒茶。谢西风暗笑你自己挖坑跳下去就怪不得我埋几铲土了。又故意肃颜责道越发没眼色。 沈秋心估摸着这契弟怕是极得宠,更不想做这坏人,又不好插手人家家务事,嘿嘿笑两声转移话题:谢大人,沈某此番唐突拜访,实是家兄之意。 不光谢西风,李修一都来了兴趣,这沈权亦一边把表妹嫁给二皇子,一边又叫堂弟来拜访谢西风这明摆的弘党人。莫不是要把堂弟嫁给大皇子么。果然两手抓两手都要硬诶?李修一深深发现,自从和梦里闲鬼混在一起,自己的想象力愈发奇怪了。 沈秋心见谢西风注意力被吸引,继续道:家兄虽身在西北,然从不曾忘记臣子本分,时时欲为今上分忧。此次治水,正好沈某在聿河,这几年又小有积蓄,家兄便叫我来看看,能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李修一撇撇嘴,现在西北无大战事,沈权亦怕是闲得慌了。能坐上大将军这个位置,就绝无可能是个粗莽鲁夫,至少可比那锋芒毕露的戚封聪明多了。怎么可能巴巴就投了二皇子党,自己外甥周靖又不是翘了辫子。这沈家野心不小,手伸的也长。眼看这次治水大皇子二皇子都占了,三皇子一派现在参进来,是分一杯羹还是趁乱下手还不一定。何况这沈开心一来不去拜访总办戚奉中,却先来拜访谢西风这个监工,这倒有意思了。 谢西风倒不在乎多来个人。这次怕不是分羹大会而是宰羊大会。多一个人来搅浑水倒更方便自己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何况这沈秋心经商技能可是满点,又顶着沈家名号。短短几年赚的可不少。送上门的肥羊不宰,难道去和李修一那守财奴大眼对小眼么。 沈将军一片忠心,今上一定会明白。接下来赈灾正是需要沈公子这般有心又有力的人,我先替山南的灾民对沈公子说声谢了。 谢大人千万别见外就好,沈某一定竭尽所能。 遗传真是个不可捉摸的玩意儿,沈家人个个老谋深算,成熟稳重,怎的就种出沈开心这样的来?简直就像两只凤凰嘿咻嘿咻啪啪啪,然后吧唧生了个鸡蛋下来。岂不怪哉。 沈府 李修一倚在铺着翡色织锦软垫的美人榻上,手边一个黑漆嵌螺钿小几,上面摆着一套青白玉的炉瓶三事,但见他一手拿着灰押仔细压出香灰的纹路,一手扶着香炉缓缓转动,那骨节分明,细腻白皙的手指,配着青白玉的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沈秋心看着这人逆光的身影,默默感叹不愧是谢大人宠爱的人。虽则言行极其随意,有时甚至稍嫌粗鲁,但细看他一举一动,却又处处透着一股优雅出尘之意。这人熏香之时,难得不言不语,这种意味倒愈发浓厚明显,仿佛衬的身边什物都俗了起来。 令人迷惑的气息以李修一为中心散了开来,绵绵如皋端之息,蔼蔼如山穴之云,直到他阖上炉盖,他说:你家老爷子抽起你来跟不要命似的,你该不会是沈家捡来的吧。 一股沉香的温气流溢卷舒而出,但刚刚的出尘之意荡然无存。 这突然的转换令沈秋心顿了顿,他摆摆头道:嘿,你别说,我小的时候,趁我爹午休,拿针去扎他的指尖,想着取一滴血来滴血认亲,看我是不是我爹亲生的。 然后呢?果然不相溶? 然后,我爹就醒了,把我打了一顿,罚我跪了三天祠堂。 谢西风很是慧眼如炬,李修一和开心同学果然英雄惜英雄只相逢恨晚。 于是,红方:李沈二人的友情。蓝方:李谢二人的爱情。 pk 蓝方卒。 李沈二人直奔如胶似漆缠缠绵绵的蜜月期。 其实沈开心刚开始有点忐忑,拐走谢大人的契弟是不是不太好? 哎管他呢,我们可是君子之交,先乐了再说罢。 于是李修一基本是一副住在沈府的德性了。 沈秋心把那香炉轻轻托起放在靠墙的香几上,箸瓶和香合收在一边,又唤了个小厮端水进来让李修一净了手。自己将书桌上的一应器具收了起来,方从博古架上抱下个樟木盒子,小心打开,里面铺了厚厚的丝绸,放着一卷素绢布包,布包里是一轴画。沈秋心得意道:我早耳闻这幅图的踪影,心里猫抓似得,现在终于让我得手了。说罢拿出一那卷图,在书桌上徐徐展开。 李修一凑过来俯身细看,却是一幅无款识的山水图。 入目便是层峦叠嶂的山峰,拥簇着中间的主峰,峰下一缕小径蜿蜒向深,山谷幽林之内,可辨茅屋数间,荆扉虚掩,隐约有二人坐而相谈。 手指徐徐虚抚过层山,这般利落澄明的手法主峰居中,山石温和润朗浓墨秃笔点苔李修一喃喃道,显是入神了。 沈秋心颇有些得意,笑意盈盈:不说你也能大概猜到。这是巨然的《秋山问道》。 李修一抬起身子,笑叹:白花花的都是钱啊。 所以说李修一和沈秋心一见如故呢,因这二人都极爱古玩字画这些消遣的玩意儿,别的人要么没这份财力,要么没这份鉴赏力,要么则是视这些为丧志玩物。难得遇见对方样样相符自然一拍即合。更重要的是,二人虽爱玩赏这些器物,却又不似一般收藏家那般迂腐,那般虔诚。不过当做遣兴陶情,解闷破寂的玩意儿罢了。 二人又观赏指点一番,沈秋心方得瑟地将这画收起。 沈秋心道:改天把这画送与林大人瞧瞧,他该很喜欢。 林大人?林道台么?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从君行+番外 作者:风月平分 分卷阅读15 不不不,我说的是小林大人,那林道台是他爹,他自己就是个从六品的运判。道员是正四品。 这小林大人也是极爱这些玩意儿,你没来的时候,这山南也就他能陪我玩玩了,真是高处不胜寒,寂寞胜似雪,啧啧。同时心道:不过这小林大人终究小门小户出身 李修一的思绪却转去了别处,这山南总督见过的水灾估计比见过的人还多,自然不会为治水一事萦怀,那日在春归此处接待戚奉中的,应该是这林道员一行人了又转身倚回榻上,一副坐没坐相的标准典范,捏捏鼻梁不屑道:难不成比我还厉害?什么时候叫来会一会。 这小林大人名叫林殊。他爹叫林献,便是那日对灾情讲解的头头是道的人。这林家也算是山南的新贵。和那些旧族相比,自然更多一些真才实学,没那么草包,不过终究少了些底蕴。林殊接到邀请,听说沈秋心收到巨然的《秋山问道》,自是兴冲冲的下拜帖来访。 这人虽爱古玩字画这些细致玩意儿,却生的人高马大,丝毫没有一点细腻精致之气。李沈二人在湖心亭中饮茶,便听见这人隔老远便唤道秋心,秋心随即抄着水廊大步走来。 走近见这人剑眉星目,鼻若悬胆,鬓若刀裁,着一身蝙蝠云纹绣缎的宝蓝色直裰,愈发衬得俊朗无双。 沈秋心笑着迎上去:林兄可慢些,那画儿又不会飞。又转身介绍:这是我朋友,名李玄。又朝着修一道:这便是我给你提到的小林大人了,怎么着,可比下去了吧。又朝着林殊笑道:李玄是和谢大人一起从京都来的。可是个鉴赏的好手。 林殊明显在听到谢西风时面容一肃,随后又有些讪讪,不过仍是说:秋心的朋友,自然就是我的朋友了。既然到了山南,想玩什么想吃什么可别客气。 李修一算是明白这沈秋心为何要与林殊交好了,二人皆爱古玩字画是一遭,再有这小林大人也忒没心机了些,身上少了根汗毛都能在脸上看出端倪来。虽则官职不高,却是林道台的亲子,也算权力中心人物了。这沈秋心要想从他嘴里问出个一二三,怕是七八九都一块套了出来。 诚是个专业坑爹户啊! 看来我这个坑师父的还算手软了。李修一骄傲的想。 沈秋心和林殊是极其熟悉的,李修一也不讲究,倒省了吹捧寒暄。 林殊是个坐不住的,急对秋心道:听闻你收了《秋山问道》,现下可便拿出一观?自那日收了你的帖,我可是一日都坐不住了,巴不得当晚就杀到你府上来!却没想有些琐事缠身看了眼李修一,倏的停下不言了,面色讪讪。 用头发丝也能想到多半是和谢西风有关的事了。李修一心想,你丫倒是不怕放火怕点灯,这沈细作蹲你身边几年了你反而还当个宝。现下对着我倒黄花大闺女似得遮遮掩掩。 颇有些好笑,这林殊也算是呆的可爱了。 这也不怨林殊,他家人口单纯,自小只会认真读书,考取了功名又在父亲的庇护下认真做官,身边都是些父亲的朋友或下属,见他年纪小人又纯善,都颇照顾他。这么些年来,也就沈秋心这么个同辈朋友,又是个眉眼带笑极和睦的人。如此顺风顺水的经历自然是生不出七窍玲珑心来。 沈秋心笑道:知道你是个等不得的。却见水廊那头几个伶俐的童子稳稳当当的走过来,又是端水又是捧布的,将那大理石桌上的壶杯托盘收拾妥当,又铺了块白色细绢,沈秋心上前打开那樟木盒子,将画拿出在桌上细细摊开,李修一见林殊一副激动的表情,不由叹了声蠢样,林殊竟完全不觉,整身心都在那副徐徐展开的画上,哎哎呀呀的叹不绝口。也不管什么矜持不矜持,防备不防备了。指着画这里那里的评赞个不停,简直就像小孩子得了糖果似的开心。 赏罢将画收起,李修一悠悠道:原来林兄竟是如此爱画之人,我那里倒是有范宽的一幅《溪山行旅图》 林殊满脸都是给我看给我看看的期待。 不如就送给林兄好了 嚯!林殊瞬间瞪大了眼,嘴不自觉成了0形。看着他这个表情,沈秋心万分担心他一口气没缓上来晕过去。震惊了半天才把这个消息消化下去,颤声道:这这不太好吧那表情却仿佛在说:这太好不过了! 李修一大言不惭:美图配英雄,有什么不好!估计他实际是夸的幅画的前任自己。林殊脸上颇有些羞赧,不自然的说:没想到李兄竟是这般豪爽恣意之人,倒是我哎惭愧,惭愧。 我与林兄一见如故,以后还要多多请教呢!李修一说起谎话来眼睛都不带眨的。 沈秋心在一旁看得直摇头心想:呆瓜哟呆瓜,这样就被骗了。没人告诫过你要小心敌人的糖衣炮弹吗。 李修一偷乐:开玩笑,小爷我可是下了血本为他量身定做的糖衣,跑得掉才怪! 这边林殊一走,开心同学就笑眼弯弯的凑了上前:《溪山行旅图》真在你那儿? 废话,难不成在你那儿? 开心同学笑得更开心了:这样这样,我给你打个商量,你把《溪山行旅图》给我,林兄那里我给你解决。 李修一奇道:难道你还打算从那呆子嘴里抠食不成? 不不不,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是这种脸皮厚的人么。顿了顿,深沉道我打算模仿着画一幅假的给他。 你脸皮是挺薄的 反正他认不出来,也很开心,我得了这画我也开心。就算见不得光,看厌了拿去卖也得赚多少啊! 你当是白菜啊说白给就白给。李修一愤愤道。 诶诶诶,那该不是谢大人的画吧,你别是骗林殊的。 我用激将法的时候你不知道在哪旮旯玩泥巴呢。李修一贱笑道这样,既然你会模仿,我们不如来做个交易,你模仿一个人的字,帮我写封信吧。 沈秋心来了兴趣什么人?什么信? 李修一随意道:也不难,你就模仿大皇子的字,写一封通敌卖国的信吧。轻松得像在说我们晚上喝绿豆粥吧。 沈秋心转转眼球,笑容不变:行啊,怎么写你给我细细说说。那语气就像在问要不要加白糖。 第八章 戚奉中邀请谢西风去视察灾情。林道台一行同随。 一干父母官直接去了余庆县。 虽则受灾最严重的是万里县,然上面收到的折子报的是余庆县,众人自然将错就错,一来在余庆县收到的接待肯定好些,二来也能在皇帝面前表首功。 李修一也去了,却不是跟着谢西风,而是跟着林殊。李修一将《溪山行旅图》赠与林殊,当下二人正好的难分难解,时时一起玩赏这名作当然是假货,真的在专业坑队友三百年的沈黑心处,而沈黑心正在谢西风处。沈黑心同学可是有要务在身,视察灾情自然要屁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从君行+番外 作者:风月平分 分卷阅读16 颠屁颠跟在谢西风后面,和李修一这些闲杂人等自然不一样。 这谢大人也没见他插手救灾,也不和戚大人他们一起玩乐,真是奇怪的很。林殊对着李修一抱怨。 不管他不管他。这也是个专业坑队友三百年的。 终究是秋心的朋友,面子上要过得去。一段时间的相处,林殊已经很忘我的忽略了李修一也和谢西风是朋友这件事。 李修一心想,就你这道行搁谢西风眼前跟裸奔似得,里子都没了还装什么面子。脸上却不动声色,转又想到什么,盈盈道:听人说万里县有好几个不错的古玩铺。 不过是些洪水冲出来的粗陋物件罢了,也不知是什么朝代的。该不怎么样。 越是粗陋,越是古久,现下不过是没成气候,外面人不知道罢了,等得了势,哪里还有你我把玩的来? 其实文人的世界很简单,只要于他在意的领域表现出相当的实力,他便会被你折服。 林殊是很信服李修一的,这人才能见识甚至高过沈秋心,更是自己拍马不及的存在。 林殊愣了愣迟疑道:李兄的意思是 第二日,二人已经行在了去万里县的路上。万里县离余庆县也不远,最多小半日的路程,毕竟今上也不算昏庸,下面的人再怎么阴奉阳违,也不过搞些小动作。 李林二人加上云泥,和个林殊的小厮一早就出了余庆县,守门的也奇了,现在只有想进来却进不来的,没想到还有出去的。 围墙隔绝了两个不同的世界。外面另是一幅景象。 零零碎碎搭了几个难民棚,几个施粥处,粗粗一眼就能看出,即便是这最基本的物资,也不能提供给所有人。一时孩子的哭声,妇人的叫声,男人们为了一个馒头打架的喝骂声,混在一起使人心生凄楚。李修一径自驱马在前,云泥护在一旁。林殊却很有些不忍。李修一道:别忘了我们是出来干什么的。 也有那不长眼的上来拦这从县里出来的四人,云泥自然不会让这些人近李修一的身,然而林殊那个小厮却没这个本事,林殊自己也有些不忍,李修一转头冷然道:你纵使救了一个人,也救不了一个县。林殊欲言又止,终究是驱马跟了上来。 林殊很有些文人的天真,他不明白李修一为什么笃定那些古玩很有价值,也不知道李修一为什么非要亲自出来打听,更不知道为什么要走的这么急。但在他过去二十年的经历中,从未做过这般足以留名青史之事:一批将为古玩界带来新纪元的器物,一个为了寻物处处受难的文人。光是想一想也比在花园里喝茶听戏来的兴奋。 即使这苦难是不必要的文人就是如此。 一路上都是些三三两两逃灾的人,只这四人逆行朝着万里县而去。行了一段路,四人弃马步行骑着马实在是太显眼。这四人为了深入打听那些古玩,故意穿得破破烂烂,却没想比起那些人来仍是过于干净。 林殊忍不住问:这万里县还能进得去吗?虽则自入官场,便年年参与救灾,但实际上林殊并没见过真正的灾区。 李修一走在前,微微一顿,似笑非笑,道:我也是不知。 行了小半日,终是到了万里县外高地。可以望见县内的房子多半被洪水冲垮了,有那等富裕人家,房子修得好些,勉强还有几间没倒。但也是万万不敢住进去的。一是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倒了。二是城里淹死了好些人畜,现在进去,说不定会闹瘟疫。万里县内一团狼藉。怕是没有活物了。大部分灾民都四散逃难而去,也有好些灾民呆在万里县外的高地上。一些是不想跑,认为逃难不过也是七零八落死在异乡的结局。一些则是跑不了,皆是没人管的老弱病残孕。 前面路上还有个把施粥的摊子,这里却一个也没有。 因为这里是地狱。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不过是动人的传说。进得了天堂的人,谁又会在乎地狱是什么样? 驻足望去,便是哀鸿遍野,一群群面黄肌瘦的灾民,有的还能勉强行动,或在抠树皮,扣野草,扣泥土,甚至是干柴,看见什么都迫不及待往嘴里塞。哪里还是人,分明就是最低贱的畜生,甚至连畜生也比不得,畜生也知道什么能吃不能吃,这些人管你是不是榆树,管你是不是毒草,都放进嘴里狰狞的撕扯嚼动,眼神就像瞎子一般,没有希望,没有希望。这个一个无主的世界,没有人为之负责!也没有人得到救赎! 可是不愿意死,要活!要活!像猪或像狗甚至像蛆虫一样,就是要活! 那些不能行动的,扭曲着躺在地上,全身浮肿的比原来两倍大。造物真是弄人,明明是饿死的,却要让人肿起来,倒像要骗阎王自己是撑死的一般。他们睁着眼,看着野狗疯狂的撕扯着他们尚有知觉的身体,边上还有几个人眼冒绿光盯着这儿,只等这人咽下最后一口气,就似要化身野狗扑上来分食。 林殊要疯了,他这辈子受过的冲击加起来都没这一天带来的冲击大。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就倒在他脚边,身上都开始留脓水,犹自伸出手来想要抓住他的鞋。这孩子见林殊看见了他,如无波古井般死寂的眼里刹那迸出几道光彩。 林殊翻遍全身。 没有,没有,没有食物。他身上除了纹银,什么也没有!若是在城内,若是没有洪水,这样一锭纹银,便是随便给了哪个乞丐,也是值得欢欢喜喜,感恩戴德。 然而那个孩子眼里的光彩一瞬间熄灭。 随之手也摔了下去。 这是他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秒,他在期待什么呢,期待这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四人能救他么,就是不能救他也能给他个馒头么,甚至没有馒头也能给壶水么。 他等到的,却是这世界上最贵重的银钱。 可那不是他要的。 那锭纹银就这样摔在地上,沾了一身灰。 忽的一人从旁扑了过来,却不是抢这银钱,而是抢过尸体便跑。 林殊拔腿便追了上去,那人自己也是个半死不活的,深深浅浅没跑几脚就摔了,尸体摔在一旁。吃力的坐起来,不过也是个半大少年,脸上脏的五官都辨不出来了,却能感受到他有若实质的恐惧。 林殊这才惊醒。自己在做什么?自己要做什么?自己能做什么? 这也不过是个灾民。 和那死去的孩子一样。一样是个灾民! 早有野狗扑上去撕咬那具尸体,那少年见林殊没有动作,吃力的爬起来,踹走野狗,犹自抱着残缺的尸体走了,血肉拖了一地。林殊默然无语。 李修一凑上前低声问:还去找那些玩意儿吗? 林殊过了好久才摇摇头,也不开口,径直朝着来时的路默默返回。李修一跟上去。 那枚纹银躺在泥地上,不复他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从君行+番外 作者:风月平分 分卷阅读17 日珍贵。 林殊回了余庆住处,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整整一天滴米未沾。 傍晚李修一见林殊还没有出来的意思,让厨房备了些清淡之物,直接让云泥破门。又嘱咐别让其他人靠近,自己端着托盘走了进去。 一眼便见那呆瓜坐在书桌前,眼睛也没有焦距,不知道看着哪里。 李修一丝毫不怀疑这死脑筋的人就这样坐了一天一夜。 将托盘放在桌上,李修一俯下身子,伸手在林殊面前晃晃:喂,好歹吃点东西,你要饿死了我可怎么给你家秋心交代。林殊恍恍神,眼神慢慢找回焦距,像才看到李修一,又顺着李修一的手看向那托盘。 那是个连年有余的剔红托盘,雕着莲花鲤鱼的精致图样,几朵莲花中心处,搁着几个秋葵绿的碗碟,大小正好嵌在该是莲蓬的地方,真真是巧夺天工,那几个碗碟虽无什花色,但色泽明艳却又不轻浮,轮廓明晰而又不尖锐,让人看起来也心生喜爱。碗碟里是一碗粥,几碟酸菜萝卜之类。虽则如此,那粥里的米,粥里的蛋花,说不得又是怎么样的不简单,那酸菜那萝卜,指不定又是怎么样的花样道道加工而来。 以前林殊都觉得这些是理所当然。 然而现在那脸色就像看见了世界上最致命的毒药。 也知道,贵贱有别,没傻到认为百姓吃不起菜可以吃肉,却没有想过,这个简简单单的别字,竟是如此残酷一字万命 也知道,万里县受灾严重,百姓流离失所,殒命者上千上万,却没有想过,这个轻飘飘的数字,竟是如此沉重,每一个数,都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也知道,官员们中饱私囊,洪水甚至受到期待,因为它代表着朝廷又要拨钱下来,却没有想过,这些亮光闪闪的银钱背后竟全是深深的血垢和着泪粘在手上洗都洗不掉 林殊动了动唇,声音嘶哑:你拿走吧,我没胃口。 李修一回身关上门: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径自回到桌边坐下:这次上面派人来就是要好好治一治水。言下之意,怕不止治水,还有治人。 林殊虽纯,却也不蠢,他讶异的看向李修一。正要询问,李修一却抢先道:你先把东西吃了吧。说罢将碗筷拿出来塞进他手里。林殊无奈,几口吃完。抹抹嘴,却又继续陷入了沉默。良久才道:你是故意的吧,是谢大人让你这么做的? 李修一深望进林殊眼底,这人剑眉星目,形容俊朗,平时却带三分呆气。如今这呆气就像花萼,一一成熟凋垂,露出了里面未被人知的锐利和决绝。 李修一看着他的眼,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一字一顿道:和谢西风无关,我自己想让你知道。 为什么? 因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可是我父亲 把碗碟收回托盘上,李修一道:那就要看你的能为了。 眼前熟悉之人,真话几何?真心几何? 相对默然。 第九章 使人成长的不是岁月,而是岁月里那些经历。 如果遇见刻骨铭心之事,人,可以一夜成熟。 仿若一场风雨之后,所有花苞刹那绽放,将艳绝挥霍到极致。 可又有谁知道,这绽放背后,究竟是喜悦,还是无奈? 林献寒窗苦读三十年,从一个小门小户的小家子,变成县里第一个举人大老爷,又蝇营狗苟二十年,从一个从七品的小吏,爬到正四品的道台位置,那些辛酸和付出,那种无可依傍的凄楚,不是一步步苦过来的人,根本无法理解。豪门旧族嘲笑他穷酸,旧日亲友责怪他忘本,他又有何办法!他不过是个光杆道台罢了!难道胳膊还拧得过大腿么。 可这些嘲笑指责又只能生生受着,还不是打掉牙往肚里咽,胳膊折了往袖里藏。 这次治水都是他全程陪同上面来的戚大人,难道没有自己的小九九么,这戚奉中可是戚家人,就算是个草包,那也是妆花锦裹的草包!若能和京城的人搭上线,纵使自己没得到好,至少也能给儿子创造机会。这也是他故意引导儿子和沈家小子交好的缘故。 他最近却觉得自己儿子变了。 如封存已久的宝剑,忽的一声清吟,便出了鞘,开了锋,气贯长虹。可具体有说不出哪里变了,明明仍是跟在自己身后应酬周旋,寒暄委蛇。可偏偏就觉得不一样了。 然而他可没心绪来关心儿子那些少年烦恼,他有更重要的事。 这日戚大人约他说是共商大事。 他不看好戚奉中,这人纯粹是个下半身色胚,除了玩女人玩小倌干不成什么事。 但他偏偏姓戚。 林道台匆匆走过垂花门,绕过插屏,走向戚奉中书房,正要打起帘子却是里面先把帘子掀了开来,出来个伶俐清秀的少年,柔情绰态扶风摆柳,一看便知是靠屁股吃饭的货,这少年请个安退了出去。林道台不禁摇了摇头,若不是那谢西风油盐不进不声不响,他怎么沦落在这色胚身边鞍前马后。 林道台进去和戚奉中寒暄几句,戚奉中遣退下人,凑进林献道:我想这山南能和我共进退也就你林大人了。林献心中咯噔一声顿感不妙,面上却露出诚惶诚恐不胜荣幸的表情,戚奉中满意到:兹事体大,关系到宫中,我给你说了也不懂,我就给你提一件事,这谢西风怕不是表面这么简单。搞不好,我们都得交代在他手头! 林献面色微动,心知自己是没有退路了,便道:还请戚大人明言。 戚奉中道:这谢西风一应治水赈灾事物都不参与,虽然没法接触到我们的谋划,可也把自己的责任推了个干干净净。你知道,谢西风可是大皇子一党的人,我呢,可是正正宗宗的戚家人。不说自己是二皇子党,却强调是戚家人。 林献惊讶:戚大人的意思是 戚奉中低声道:这抢险抢灾,哪能没有危险呢谢大人是个好官,合该留名青史说罢把头往后仰,靠在椅背上,饶有深意的盯着林献。 林献背上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心里万千思绪乱成一团。他低头想了想,良久道:戚大人说得是。 不是他不想拒绝,一是这戚奉中连谢西风都敢动手,何况自己一个道台,和他死磕只有翘辫子的份,二是上面拨下来的银子虽则戚奉中占了大头,自己收的也不在少数,已经和戚奉中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三则谢西风这人实在是不可捉摸,相比之下戚奉中这色胚好把握得多 不过林献也是个成了精的,虽然同意了这事,也给自己想方设法留有余地。他道:此事但凭戚大人安排! 那戚奉中早就想对谢西风出手了,想他一个戚家远亲,能混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是什么!不过一个狠字!这谢西风本是弘党人,又和自己不对盘,自己这一趟的所作所为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从君行+番外 作者:风月平分 分卷阅读18 也不知他掌握了多少,不管怎样,他一日活着,自己便一日不得安心!何况这谢西风一死,自己也算帮戚封除了个劲敌,颇算大功一件。难道这小小余庆县,不是尽在自己掌控之中?杀个把人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 小林公子曾来拜访他。这小林公子倒不似他爹那般古板,很是懂事,那日 林殊道:小侄心中对戚大人仰慕已久,听说戚大人也是个惜花之人,我前日得了些好物,不敢私藏,忍不住请戚大人一同分享。 林殊拍拍手,一个小厮托着一个剔红香合进来放在桌上,林殊促狭笑道:小侄得了些极品香料,可真真是风月之宝 戚奉中了然一笑,他以前怎没发现这小林大人竟是如此识趣之人。 作为一个资深色胚,戚奉中自然对那些助兴妙物了若指掌。人生得意须尽欢呢!这些小物件之重要程度不输一个美人。说起美人,戚奉中还有点愤愤,当初他寻香去访聿河第一,那人竟然拒绝了他!也不知这春归此处是何背景,如此胆大。 林殊凑近低声道:这香是我一个朋友调出来的,特别好用,只是有一点,这香须得我那朋友亲自来,才能把这度掌握的刚刚好 刚刚好,自然就是既尽兴,又留有余韵,回味无穷。 于是傍晚李修一就大摇大摆的进了戚奉中的寝室。 戚奉中一推看寝门,便见一个玉人站在香几边,那人着一身素绫薄衫,背脊挺直,皮肤光洁,乌发如鸦。听见开门声,转头看过来。 戚奉中瞬间觉得自己心跳加快。 那是如何令人惊艳的一双眼!灿若晨星,亮若明珠,仿若秋水横波,琉璃乍碎。只觉这天地所有的光彩瞬间黯然失色。 那人看他一眼,无声无息,一副俗物未曾入眼的缥缈淡然,继续转过身。左手扶炉,右手执箸,动作未顿。一举一动无比高洁出尘,优雅淡然。这人熏好香,便似要离开,戚奉中忍不住道:你就是林殊那个朋友吧!你叫什么? 这人脚步顿了顿,飘然转身,素袍不染一尘,那澄澈的目光也无一丝杂质。 干净的让人仍不住想要染指,想要把他拖入地狱,看他那双眼染上情欲,染上泪水,辗转求饶。 这人红唇轻启:是,我叫李玄,我们家和林家是世交。 戚奉中顿了顿,世交的话如果用强岂不是打林献的脸?只好按耐下心中欲火。没话找话:这香可是你配的?叫什么名字? 李修一淡淡道:叫擎天。 戚奉中了然一笑很好,我很喜欢。 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常唤我来点香。 戚奉中想,你来点什么香,你他妈光是来我就要硬了! 李修一出了戚府,连呸几声,直接用袖子擦擦嘴,白衣上赫然两抹红印。 这林殊买的什么胭脂!真难吃!差点没搞得他破功。 李修一倒是潇洒的走了,留下戚奉中欲火中烧。不过,虽然美人能看不能摸心里猫抓似得,也不能阻挡戚奉中享受其他人。 是夜,红绡软帐,暗香氤氲。峡山巫云,鱼欢水暖。 那香确实销魂蚀骨,今夜共云雨的也是个佳人。一番折腾,佳人在身下泪光盈盈,藕臂环在自己脖子上泣涕求饶,戚奉中很是得意,好久没坚持这么久了,大爷我真是雄风大振!可很快戚奉中就觉得不对劲,戚奉中看着这佳人的脸,偏偏就是射不出来! 一连三日男男女女换了一打,没一个容貌比得上李玄!也没一个能让他射出来! 对戚奉中来说,射不出来比吃不下饭还严重。简直生死不如! 于是他苦苦思索,我为什么会射不出来? 难不成是这香的原因,不该呀,我只点过一夜。后两日也该爽爽快快的射了呀。 难道说,是因为见了美人,这些庸脂俗粉已经不能让他满意了? 看来只有这个原因了。 李修一则在林家悠悠的掐着日子。这香确实是他调配的,目的就是让箭在弦上,却偏偏发不出来。催情?那只是副作用罢了。这华国,论调香,李衡言称第一,怕没人敢称第二。作为他的弟子,对李修一来说,调一款香,留香三五天真是小意思。不过戚奉中这个土包子又如何会知道。 李修一阴险一笑:这是第三天了吧。 林殊在旁边下意识夹紧了腿。这人也忒阴毒了!箭在弦上却发不出来,这种感觉怎一个销魂了得!自己可得小心别得罪了这人,不然死了下到阎王殿。 阎王问:怎么死的? 难道要说:射不出来,憋死的。 果不其然,这戚奉中从此就对李修一殷勤了起来,不能用强?那还不兴两情相悦么。 我既然这么有钱,那便是很有人格魅力了。戚奉中如是想。 这边沈秋心也很郁卒。他记得大哥给他的信,谢西风此人,心思深沉,手段果决,洋洋洒洒一大篇,中心思想也只有一个,千万防备谢西风!别打自己搭进去了! 沈权亦知道这堂弟,虽然不是分不清轻重,可却很是脱线。若不是他不方便大动作,又怎么放堂弟去和谢西风切磋。沈权亦很有点担心自己这堂弟会成了谢西风这块砧板上的肉,也别切磋了,直接切割得了。 沈秋心没想明白,这谢西风为何如此叫自己的堂哥忌惮。 比如现在,这人正悠悠闲闲的躺在树下躺椅上打盹。看起来像只猫一样的慵懒无害,只不过体型比较大罢了。 如果李修一知道了这想法,一定会摇摇头:沈同学还是图样图森破,体型大外表像猫的玩意儿,那就不是猫而是豹子了! 谢西风在余庆县这几日,确实不插手任何事情,把个富贵闲人的姿态表现到了极致。这次皇帝怕是下定决心治理河道,谢西风推卸责任都来不及,哪里还想着去分一杯羹,那点棺材本儿根本就是催命符。何况他又不是才入官场那等二愣子,一心想着为国为民,跑去和戚奉中唱对台戏,一是掉了身份,二是如果皇帝真要查谁,谁又逃得过?犯不着他去操心证据。再有身边还有沈秋心这个不定因素,他要做什么都要顾及些。于是他打定主意把推卸责任放在第一位,若是能够拿到戚奉中把柄就锦上添花。 戚奉中身边一直有他安插的探子,不过戚奉中这人也很小心,重要的东西都放在寝室,他这色胚又整天离不得床,倒有些棘手了。谢西风也知道些他们的零碎计划,但最隐秘的却也不知。 谢西风微抬眼看了看天色,着眼是一片耀目的火烧云,猖狂的涂抹在天边,绚烂得仿佛要把这青天灼伤。 谢西风耐心的看着,看着那抹火烧云渐渐熄灭,终究没在天空留下一丝痕迹。 面色终归淡然不急,不急,有个人折腾得比他厉害多了。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从君行+番外 作者:风月平分 分卷阅读19 要身居高位,并不在于你能把一件事做成什么样,而在于你知道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事。做事的能力算什么呢,既有做事的能力,那还需要什么属下? 谢西风懂这个道理,但李修一却没有任何顾虑。他正在戚府喝茶。 戚奉中说是得了极好的玲珑茶,请李修一过府一品。 李修一去了,因为他喜欢玲珑茶。 但他不只是为了一壶茶去的。 绿柳当风,绿波微皱,如镜湖边点缀着一座三角攒尖凉亭,虽然小,却胜在精致。天青的瓦,暗红的柱,透雕的挂落,镂空的雀替。简单而复杂,低调而高贵。 此时这凉亭边的飞来椅上,却靠着一个极猥琐的人。 这人穿着茶色衣衫,身材微胖,双眼如豆,眼下有着很深的眼袋和黑眼圈,两颊的肉有些下垂,下巴微缩,仿佛在紧张什么。 忽的似看见了什么,他脸上的表情突然生动了起来显得更猥琐了。 李修一拐过绿荫,便见戚奉中在凉亭中等他,带路的清秀丫头惋惜的看了他一眼,便远远的退了开去,想是戚奉中特意吩咐过。 李修一踱了过去,戚奉中走到台阶边,伸出手来牵他,他不着痕迹避过。进了凉亭,中间一个石桌,却只有三个石凳,看来无论如何要挨着坐了,李修一默默在心里问候戚奉中祖宗十八代,面上却更加高贵不可攀。 脸都快要崩的僵硬了。 戚奉中殷勤的给李修一泡茶倒茶,期间无数次借机把手搭上李修一手背,无数次无意把手放在李修一大腿上却一次都没有得逞,李修一比他更会借机,更会无意。 戚奉中得意的想,这美人肯定还是个雏儿吧这么害羞。 他只猜对了一半,对方是个雏儿,却从不知害羞为何物。 李修一走出凉亭观景,戚奉中跟上,二人兜兜转转。忽的李修一脚下一绊,手一拐,竟把魅力无限的戚大人推进了湖里! 李修一一副吓呆了的样子,站在湖边手足无措。脸都快要憋红了。 戚大人也是受了大大的惊吓,扑进水里很喝了几口浑水,探出个脑袋扑腾着叫救命。然而他自己先前把仆人支得远远地万一咱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来个凉亭野战呢!现下悔的肠子都青了。脑海中想我他妈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不甘心啊!于是使了劲的扑腾,哭爹喊娘的叫救命。忽的脚下踏着什么,用力一踩,竟是在水里站了起来。 原来那水堪堪到他腰际。 湖边的水能有多深,鸡都淹不死一只。只因直挺挺摔下去灌了水慌了神。 他得意的想,天不收我。然后才反应过来美人还在一旁!而自己满脸眼泪鼻涕混着泥水,自认风流倜傥的衣服全都打湿美人站在岸上,纤尘不染。 还不如淹死呢! 李修一很想哈哈大笑,憋得快要内伤。却硬装作一脸担忧。 戚奉中爬上岸,要去换衣服,但仍是色心不死,想着自己脱下衣服不正好吗! 于是二人进了寝室。 戚奉中想,老子今天说什么也得把你办了! 李修一在外间等着,戚奉中刚进里间准备脱衣服,却是小厮来报,沈公子来拜访! 沈秋心今天也很莫名其妙,李玄这厮约他,这倒没什么,可竟然约在戚奉中府里,这就很有什么了!沈公子满腹疑虑的等在大厅。 若来的是其他人,戚奉中还可以借故推掉,然而来的偏偏就是唯一那个他不能推的人!戚奉中万分后悔自己今天没看黄历,上面一定写着:诸事不宜! 抱怨归抱怨,戚奉中也只能匆匆换罢衣服,简单梳洗,让李修一在寝室等自己,便匆匆迎了出来。 李修一自然会安安分分的在寝室等他咯。 沈秋心看到戚奉中袍带松散,很有点不屑,这戚奉中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播种,也不怕铁杵磨成绣花针!一番寒暄试探,沈秋心终于问出来意:李兄可在府上? 戚奉中未料到会有此问,眼神稍微慌乱,欲盖弥彰:怎的会在我府上! 沈秋心挑挑眉:是我唐突了。正欲告辞却听见一声唤:沈兄!李修一走了过来,一脸高兴遮都遮不住。 戚奉中不禁道:你怎么出来了! 沈秋心整个人愣在那里你怎么出来了怎么出来了出来了了 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 谢西风最近觉得沈秋心怪怪的,总是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他,还总是欲言又止。简直莫名其妙。 这日天气正好,谢西风坐在窗下品茶。在沈秋心第九次假装经过窗边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深吸一口气,强装淡定:你要进来一起吗? 沈秋心看着他哦又是这种眼神!又是这种眼神!谢西风简直想把这人脑袋打开看看到底在想什么! 娃娃脸上每个角落都布满纠结之色,深深地瞅了谢西风一眼,说:不用了,不和你抢。 谢西风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翻开个茶杯,道:进来吧。 沈秋心犹豫了下,何其不忍心再拒绝这个受伤的男人。便转身绕了进去,在对面坐下。谢西风直入主题:你有话对我说。 不是:春来发几枝?而是:红豆生南国。 沈秋心完全不敢对上他眼睛,顿了顿,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内心进行疯狂的天人交战。谢西风也不催他。果然过了一会儿,他犹犹豫豫的开了口。如果他现在抬起头看一眼,就会发现对方谢姓男人眼中锋芒大盛揭露真相的时刻来了! 只听沈秋心吞吞吐吐道:你真的喜欢李兄吗? 谢西风眼皮跳了跳,掏了掏耳朵,凑近前:你说什么? 沈秋心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小声重复:你真的喜欢李兄吗? 谢西风现在的心情就是:你他妈在逗我?!忽的想起李修一在他面前说过是自己男宠,于是将错就错,道:是的。倒要看看你能翻出什么花样。 要是他做了错事你会原谅他吗。 我不在意他做过的任何错事。还轮不到我来在意,谢西风在心里补充。 沈秋心长呼出一口气,但神情却更见怜悯,难过的快要滴出水来:我会帮你转告他的!我相信他一定会迷途知返! 他做了什么? 还是让他自己告诉你吧!说罢竟转身跑了。 谢西风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十章 这样痴情的男人,要是知道爱侣背叛自己,一定会很受伤吧。 沈秋心在一边树下无意识的踩蚂蚁,一边想着这段复杂的三角恋。脚下的蚂蚁们奔走相告,别出去!外面有个神经病! 没有蚂蚁踩了,沈秋心又发起了呆,忽的像下了什么决心,直接下了拜帖去了戚府。 怎么看都应该是戚奉中退出,让谢李二人继续琴瑟和鸣! 戚奉中对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从君行+番外 作者:风月平分 分卷阅读20 沈秋心实在没什么好颜色,自从上次沈秋心坏了他的好事,他就再也没有约到过美人了!虽然最近生理上不再射不出来,心理上却愈发的梗塞了! 然而更大的心塞还在后头,沈秋心这小子竟来旁敲侧击的告诉他李美人爱谢西风! 怪不得李美人最近愈发和自己不亲近。姓谢的!我是上辈子掀了你的坟吗!处处和我对着干! 嗯,干掉谢西风,刻不容缓。 沈秋心心满意足的回到府里,开心的一路哼着歌。回去见到谢西风更是满脸喜色,一脸我要给你惊喜的表情。 事出反常必有妖,谢西风看着他笑得更灿烂的脸,颇为心神不宁。 夜,深了。 来了!谢西风突然惊醒,不动声色,眼光瞟见窗边人影闪动,只听噗的一声,一根铜管戳破窗纸,伸了进来,缕缕白烟从铜管里冒出。谢西风立刻屏息闭气。不一会儿,一个黑衣人挑门走了进来,手中一把剑,印着月光,发出森森寒气。 黑衣人走近床边,挑开床帘,举刀便刺,说时迟那时快,谢西风就床一滚,躲过这一刺,那刺客微一愣神,已经被一个侧踢踹翻,头磕在床上,谢西风顺着他的剑就收割了一条命。 那刺客估计到死也没明白,明明主顾说对象是个书生,怎么不仅躲过了他的迷药,还要了他的命! 谢西风神色非常之严峻,他第一反应是想起沈秋心最近的反常,难不成这就是他的惊喜?不,不对,如果沈家要下手,不会用这种方法,这不会给沈家带来最大利益。剩下的人,要么是戚奉中,或要么是李修一。李修一要杀他绝不会用如此粗糙直接的方法,而且李修一知道他会武功。这种事倒比较符合戚奉中的风格。 如果戚奉中要对他下杀手,那么整个余庆县,不!整个山南省都不安全了! 一切思绪在电光火石间划过,他心中本就不定,一直和衣而睡。现下翻了几个银子放在身上就从窗子翻了出去,朝着沈秋心的房间潜了过去。 路上躲过几个黑衣人,心中微急,若沈秋心死在这里,沈家倒是不会放过戚家,但也肯定不会放过他。好在沈秋心和自己是两个院子,位置又更深,谢西风摸进沈秋心房间的时候,这人还在呼呼大睡,一个枕头斜垫在头下,一个枕头抱在怀里,还咂咂嘴,不知做了什么美梦。 谢西风悄声上前一手捂着他的嘴,一手在他腰间狠狠一掐,沈秋心忽的睁开了眼,半天找不回焦距,显然没弄清楚现在走的什么剧本。好不容易看到眼前是谢西风,又有安然沉沉睡去的趋势。谢西风半辈子没遇见过这么迟钝的人。把人拽起来低声道:有刺客,我们逃。 有刺客,有刺客就有呗,真是的等等!刺客!沈秋心忽的就清醒了,正想下床穿衣服,谢西风直接给他套上鞋拖着他就走。 被踉踉跄跄的拖到后窗边,沈秋心低声道:诶诶诶!等等我得回去!我的《溪山行旅图》还没带! 谢西风简直想骂娘,这傻子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杀只鸡的力气都没有,胆子倒挺肥。人都提刀杀到脖子上了,还在惦念一幅画! 谢西风咬牙切齿以后再说不迟!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罢了拖着这沈傻子的衣襟夹起就走。沈秋心用手量了量自己的小细脖子,也就没继续挣扎,二人迅速跑到后院,门是走不得了,翻墙!夹起沈秋心在树干上借力,纵身一跳就上了墙,朝着外面跳下,却没想听嗖得一声!竟是一只箭破空而来。半空无处借力避无可避!眼见着箭就要射中沈秋心,谢西风臂膀一压,那支箭噗的插进谢西风的左上臂。沈秋心整个人都吓呆了。这支箭要射在自己身上,肯定是个对穿! 谢西风暗暗自省,太久的安逸生活已经让他的警觉变差,原该想到外面会有埋伏的! 夜,更深了。 谢西风才发现,今夜看不见月亮,一颗星星也无。他右手牵着沈秋心,在一片黑暗中,往着更黑的地方逃去。耳边除了沈秋心的喘息声,什么也没有。 但他知道身后还有一群黑衣刺客,紧追不舍。 二人逃了许久,夜色仿佛淡了些。再有一个时辰怕都该天亮了,后面的刺客追得更紧。 跑过一个岔路,沈秋心顿了顿,低声急促道:走左边,我有个庄子在这个方向! 谢西风听了牵着沈秋心便往右边逃去。沈秋心不知道他有何用意,但却潜意识相信他的决定。半步不停的跟上。 沈秋心毕竟是个娇养的少爷,过了岔路没跑几里地,后面的刺客便追了上来。谢西风粗粗一估量,大概有七八人跟了出来,心里冷笑,戚奉中这是下了血本的要除他! 故意慢下速度,忽的脚尖一钩,一块石头接在手心,即刻转身,换左手牵住沈秋心,护在身后,右手发力便朝最近那人咽喉打去,一击便中!放开沈秋心,冲了过去拾起那人的剑,一个跨步一翻腕,又收割了一条性命。剩下人见他转眼便杀两人,知道不好对付,便持刀谨慎的包围他,谢西风看到对方这是要趁机将自己和沈秋心分开,眉头一皱朝着离沈秋心最近的人便攻了过去。 那人像是知道谢西风的顾虑,纵身一退,便朝着沈秋心追去!那刺客身边二人接住谢西风的招式,身后二人也趁机攻了上来,谢西风当机立断,身后二人如非致命招式,都生生接下,几个来回便解决了前方二人。朝着追杀沈秋心那人追去! 沈秋心见了刺客,吓得拔腿就跑!还便跑边喊别追我别追我我是好人!身后刺客三条黑线:谁他妈管你是不是好人! 沈秋心快要吓成沈死心了,忽的竟被石子绊倒摔得灰头土脸!心里唉唉叹道吾命休矣!早知道以前堂哥让练武,我就不偷懒了!刺客几步追上举剑便刺,只听噗嗤一声,沈秋心满身是血。 啊,我死了。沈秋心不禁道。 忽又觉得奇怪,怎么自己还能说话,睁开眼却见那刺客大挣着眼,手中的剑快要挥下,却定格在那里,胸前另有一把剑,从那人身后穿胸而过!沈秋心缩缩脖子,蹬了蹬腿,朝后躲去。那刺客倒地,死的彻底。 沈秋心才看到谢西风还在不远处和两个刺客缠斗。因本就受了好些伤,手里又没了剑,刚刚看到沈秋心快亡命时,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一鼓作气把剑抛出刺杀了那刺客,心里松了一口气,现下反倒有些力气不继。堪堪躲过一人斜地里劈来的武器,谢西风一咬牙把臂上的箭拔了出来,对着那人侧颈用力刺下,那人登时亡命,剩下一人也被谢西风的狠给震慑到,行动微缓,不过瞬间便被死在自己伙伴的那把剑下。 谢西风堪堪站住,转身看向沈秋心,沈秋心被他那狠绝的眼神吓了一大跳。谢西风道:去你那庄子! 这地方荒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从君行+番外 作者:风月平分 分卷阅读21 凉的很,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只得原路返回。沈秋心扶着谢西风,抓紧时间朝着庄子而去。 李修一一夜好眠,以前去过几次戚奉中的卧室熏香,他自然熟悉戚奉中卧室的格局,那次戚奉中落水,沈秋心来访,皆是他一手安排,为的就是让他有时间找出戚奉中的账本和收过的礼单。可算是让他在一块空砖下发现。只要什么时候去把它取出来便万事大吉。李修一默默想我可真是天才! 可李天才还没自恋完,云泥便在外敲门,李修一坐起身唤了人进来伺候。还没洗漱完,林殊就冲了进来。 自从那次万里县之行后,李修一就没见过林殊如此失态了。 林殊冲口而出:谢大人被杀了! 李修一一口漱口水差点吞下去!哽了哽才好容易吐出来。他下意识道不可能,话在嘴边却又换成:怎么回事? 今早我爹派人来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李修一皱皱眉:我去看看。 迅速收拾干净,李修一趁着林殊不注意,暗示云泥收拾东西。云泥当然不会傻到大包小包的打包。只把银钱揣进了袖兜里。 林殊跟着出门,李修一道:你太显眼了,万一遇到你爹倒不好解释。就在这里等我回来吧。说罢出门。云泥早套好了车,二人朝着谢西风的住处行去。 那住处门口都是官兵,围着一些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李修一也不走近,过了一会儿,便见林献走了出来,手一挥就让人把大门封了,又把看热闹的人驱散了。领着一干官兵大摇大摆的走了。 别人不知道,李修一却相信谢西风不可能死,这小小余庆县如何就能奈何谢西风!围观的人渐渐散了,李修一绕墙而行看能发现什么。却在一处墙壁发现几滴血迹。 李修一皱皱眉,瞬间就能想出当时情景。必是半空遭人暗算。谢西风没配弓,这血不是他的就是沈秋心。 以谢西风的城府,绝不可能让沈秋心接下这一箭,毕竟看这血迹,这支箭力道不小,要是沈秋心怕得当场嗝屁。 谢西风受了伤,又带着沈秋心这个拖油瓶李修一望着这血迹若有所思,这时,一个看起来四五岁的孩子跑了过来,那孩子脸上脏兮兮的,眼睛倒是又大又亮。云泥这把孩子阻在了三步之外。这孩子大概有些害怕,却强装镇定,两手紧紧握拳垂在身侧。这孩子开口,声音倒是脆生生的,他道:我知道你在找什么。 李修一挑挑眉,这孩子该不会以为自己绕墙走在找东西,故意来诈他的吧。 这孩子见李修一不说话,有些摸不准,把衣服卷起来,把手伸进衣服里面贴身缝的荷包里。摸出一块玉。小心摊在手里给李修一看,不是怕玉掉在地上,倒像防着李修一抢玉似得。 李修一一看,勾唇一笑,竟是谢西风那块心肝宝贝样的玉环。李修一玩心大起逗弄道: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 这小孩板起脸,郑重道:这不是你的。如果是你的,你应该逃命去了,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 那你还来问我? 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除了那些官兵,其余人都是看热闹的,你是来看门道的。我猜,这人是你的朋友或者同伴,至少应该不是敌人。 那你是什么? 我爸妈死在了洪水里,我是第一批逃到余庆县来的人,我后来的人都没进来成。我在余庆呆了一个多月,加上以前在家的七年多,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命案。我猜除了你那朋友,这府里其他人现在都死了。 这孩子停下来看了看李修一的脸色,发现没有不虞,便继续道:我觉得这个案子牵扯的人比我以前遇见的人都要厉害。所以我来等待机会。 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李修一。李修一故意一本正经道:哦,原来如此,那把玉给我吧,你可以走了。 那小孩一听这话,瞬间愕然,随之怒了!拿起玉就想往地上摔!云泥一手抓住他的动作,那孩子一口凑上来便咬住云泥的手,还边拳打脚踢! 但是云泥巍然不动,只是加劲捏住他的手。那孩子见云泥毫无反应,一手还被捏住,却不管不顾的蹲了下去,一颗颗眼泪,大滴大滴的打在灰地上,成了一个个小泥坑。 李修一在桌上将纸铺开,一圈圈研着墨,身上的浮躁气息一层层褪去,留下原本洁净清贵的本质。捉了笔,蘸了墨,字落纸上: 藏玉知悉: 待我身后,一心辅佐周素,周素为人冷情,你且全心全意,万不可让为师失望。 让云泥和素忘跟着你,算为师最后宽解自己的借口罢。 李修一谕 用信封将装了起来,压在镇纸下。笑了笑:藏玉,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第二十二章 藏玉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一日。 自己早起去李修一屋里,却发现门从里面锁了。 心突然被悬了起来,一股不好的预感渐渐生起。藏玉连用力踹门,双手紧攥指甲似要掐进肉里,大声喊着师父!开门啊!师父!,声音明显控制不住的颤抖。云泥和素忘都被惊了来,本以为是李修一累了起得晚,现下见门被锁了也知道出事了! 云泥上前一脚把门踹开,三人抢进门,心中仍存着一丁点卑微的企望。拐进暖阁,便见李修一静静躺在软塌上。 藏玉心中不安愈发浓厚,不停的告诫自己不会的,不会的,师父只是睡着了。如要验证自己的猜测般,藏玉一步步艰难上前,脚下似有千斤沉铁。走到塌前,伸出颤抖的手,抹向塌上之人鼻下。 一瞬间所有的侥幸无处可藏,被一一掐灭,藏玉恍若回到了洪水那日,绝望,无尽的绝望,无可寄托的飘摇感兜头而来。多年来的温馨仿佛是一场梦,梦中自己被救赎。现在,梦醒了。那个人,不见了。 不会再有人在我读书时故意来捉弄了,不会再有人明明关心却故意处处调侃了。不会再有人给我真心,给我温暖,给我依靠那灵动的音容笑貌昨日还历历可见,一转眼,什么都变了 良久,伸回了手,藏玉听见自己声音飘渺的不真实: 师父他,羽化升仙了。 听得一声哭喊,素忘竟是晕了过去。云泥将素忘揽在怀里,狠掐人中,素忘悠悠转醒,爆发出一声大哭,伏在云泥肩上,颤抖着泪流不住。 藏玉并未看身后,只在塌边坐了下来,为李修一理了理衣襟,如同师父还活着那般自然。良久闭了眼,将头埋在师父胸前,始才放任眼泪趟了下来。 你从光明处来,带着一身澄澈,荡尽我生之污秽。你笑说跟了我吧,总饿不死你,却把我捧向最高处。你的笑,我还记得,灿若银星,姣如明月,我愿你永生如此。 你却亲手结束了一切。 若知今日有此憾,只愿此生未逢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从君行+番外 作者:风月平分 分卷阅读22 君。 看过书桌上的信,藏玉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大家都说自己不合适。 一开始师父就没打算要好好活下去那么,若是没有自己,师父还会这么容易便离开吗 书桌上的香盘中是烧尽的心字香。不留一丝余温,心字已成灰。 藏玉伏在书桌上,肩膀轻微的颤抖着,信纸已经被攥破。 那盘香是自己亲眼看着余弦给师父的。 周素接了通报而来,见那人容颜如昔,只是那双如墨胜雪的眼静静闭着,现在或将来,会永远这么闭着。 周素也不知自己该喜该悲。 书桌上放着香盘,透过镂空的盘盖,可以看见里面烧成灰的心字香,过了一夜,横陈的香味几不可闻。周素垂了眼。 对着藏玉吩咐道:你去好好准备明日的登基大典吧,莫让你师父失望。说罢转身而去。 一路匆匆走回大殿,进了门,哗的忍不住将桌上笔墨纸砚掀了一地。身后太监宫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显是第一次见周素发那么大的火。周素忍不住想到昨日,那人和自己的谈判。 李修一知道太多,周素不一定能忍下他,他的态度一直这般的朦胧不明。 可周素知道,自己一贯冷心冷意,偏偏对着李修一,却犹豫了。也许是因为当初在行宫形单影只深陷绝望,是这人第一个来拉自己;也许是因为一直把他当作相依伴的搭档;也许是不甘心,明明帮自己,心却不在自己这里。 明明知道留下他,是个不安定因素,却犹豫了。 故意表现出暧昧不明的态度,就是想逼对方自己来表忠心,逼对方来亲近自己,这个人不是一直都死皮赖脸吗,为什么就不能来求一求自己留下他,容忍他呢!为什么偏偏要越走越远,甚至宁愿死,也不愿意来靠近他 尤记昨日,这人容颜憔悴,却强打精神和他谈判,他说,先皇曾留给他手谕。 只一瞬间周素就想明白了,周渊是在为李修一保命增加砝码,周素承认那一瞬间,自己的高兴盖过了一切猜忌和怀疑,只想着对方就要来靠近自己了! 却没想接下来,从那人口中出来的话却寒得刺骨。他说:我希望你有生之年,不要对六皇子出手。 周素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一瞬间的心情。他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凉薄而刻意:用一纸诏书换他一条命,未免太便宜了。确实,凭周素的手段,即使新皇继位,有乱子也会被压下来。有了诏书只能说减少部分阻力罢了。周素垂眼看着下面跪着的身影,那背脊挺得笔直。 他听见李修一说:不,并不是用这纸诏书换他一条命。而是换你答应,用我这条命,换他一条命。 周素愣在高高的皇座之上。 新皇登基,他的国师,姓李讳藏玉。 李藏玉日日都要到他师父灵前祭奠,今日下了朝,还遇见了沈秋心,沈秋心随着藏玉一同而来。 沈秋心瘦了些,娃娃脸看起来没那么稚嫩,也有一番沈家人的气度了。他上前进了香,说: 好久不见。 又走进几步,故作轻松 竟然就这么简简单单撒手不管了,你还是那么混账。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显而易见的哽咽真是不负责任啊 掩饰般转身匆匆走出殿外,远远望着天边的流云。藏玉跟着走了出来,看见沈秋心红了的眼圈。沈秋心转过头,笑得比哭还难看:有这种不负责任的师父,很辛苦吧。所以你也不用为他难过。顿了顿又补充以后有什么难处可以来找我。我和你师父是很好的朋友。 藏玉说:谢谢。 三个月后,周渊灵柩出殡,随着李衡言和李修一,新皇特地开恩,许李修一葬入国师陵园。 李修一下葬那日,余弦被杀,胸口是把漂亮的錾花匕首,上面刻着余字。 新皇并没有追究此事。 李藏玉在师父面前上了香,师父,你让我辅佐周素,我不生二心,但其他人,我不会放过。 他知道周素十有捌玖能猜到是自己动的手,他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和周素产生矛盾。可在师父这件事上,自己所有的老成持重都无影无踪,他忍不下来! 杀人事小,打脸事大。即使对方是新君,自己是新任国师,那也是公了公,私了私! 彼时,夏国太子宫,凤慕之靠在软塌之上,看着眼前之人熏香。那人着一身冰蓝色长袍,举止清贵,行动高雅,再看那双眼,仿若千般风情,万般光彩,皆酝酿其中,让人忍不住陷落这人不是李修一又是谁! 风慕之道:当初见过你熏香,我便想,若这人能日日为我熏香,我便此生足矣了。 李修一搁上香片,盖了炉盖。一边在端上来的盆里净手,一边说:那我现在日日为你熏香,你可以安心去死了。 风慕之坦然一笑:还不够。又摇了摇手中折扇:说起香料,你当初为何叫我故意把横陈泄漏给戚封? 李修一脸色风淡云清:为了引出皇后啊。 风慕之道:若皇后不站出来,你岂不是白忙一场? 不会。李修一道,此时的他浑身都是一种局外人的轻松。他和周渊不一样,周渊首先是个皇帝,她却首先是个母亲。 凤慕之摇摇头,笑道:竟然就直呼名讳了。 李修一嗤笑一声:华国已经没有李修一这个人了。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把周素想的太过绝情?也许他并非容不下你 人心只会比我想象中更复杂。李修一望着远处青山,我没有把自己性命交与别人决定的习惯。 当初李修一一颗假死药,又故意燃了横陈作为掩盖,虽然量不会在短时间内致命,可也伤身。一切就怕周素不相信自己已经死了。后来云泥来给他服下当初凤慕之给的解药,再和林天叶里应外合,靠关青一路从京都送到夏国。 从此华国再无李修一了。 这时一个侍从走了上前,交给凤慕之一封信。凤慕之看了一眼直接给了李修一,李修一挑眉给我的? 拆开一看,上面是遒劲的柳体,写着熟悉的话: 甚念,早归。 正文完 分卷阅读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