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在》 1-2 心之所在 作者:涂鸦 1-2 楔子 那年分离是夏话!你怎麽不回答?」另一个拿著皮球的短眉男孩不满地道,短短的眉毛还扬了起来。 摇了摇头,小娃儿一张脸拗得紧绷,就是不松懈,好似再个不注意,放声大哭也只是小事了。 「该不会是哑巴吧?」小孩子,胡言乱语的,想什麽说什麽……终究不会顾虑太多。 小娃儿依旧不回答,乌黑的眼睛只是瞧了他们一眼便再低头看著蛋糕。 被那一瞧,倒八眉男孩装凶狠的脸霎时涨得通红,嘴巴张的大,开阖著讲不出话来……哼了好半罢转身就想走往反方向,纪茗赶紧手往前一捞,紧抓著他的公事包,大喊: 「不要这样啦!那些女孩子指名要看看咱们家冰山美男,你就过去秀一秀脸嘛!」 秀一秀脸?当他是活体广告吗? 不说还好,一说终於泄露动机,裴理巽无动於衷的继续走,一张脸更冷了些。 纪茗苦著一张脸,著实懊恼不已。 大学时代因为社团认识了这位学弟,第一眼还曾错以为是位高挑美女,谁知当时那冷冷一瞥的气势,外加一句「滚开」,随即让所有紧追在後的他们全软了脚,只得张著o型嘴唉声叹气到毕业。 到现在,公司里王老五不少,兴趣是跟几间上市公司的美女们相约去喝个小酒,知道他们里头有这号冰山,老是喊著要见一见。他们求了几次,这家伙一口回绝老是不犹豫,就算他们拿出绝交做威胁,他冷脸一凛,看似也不太在意。 这家伙……光棍一个,要不是亲眼进他拒绝一个个上门求爱的男人,他早八百年前就怀疑他是…… 「唉唷!好啦好啦……算我求你了!再怎麽样我们也算是兄弟啊!你忍心见你老哥我追不到梦中情人吗?!」 梦中情人?裴理巽扫了他一眼,明摆著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以为亚子就是你的梦中情人。」 一句话,当场让纪茗的头皮发麻。亚子是交往近十年的亲密女友,现在她人倩影远在老家日本,在外他可以玩,但玩到另一半耳里总是不太好。 踌躇了半完,五味杂陈的滋味瞬间在心底翻搅,他也不懂,为什麽只是简单一句话,心里竟是有些忐忑不安。 好像存在了许多问题,却是一句也没出声问个明白。他该问的……为何重逢那一刻却什麽也问不出口。 而他明白,在那双清澈目光的注视下,这样的心虚可以被自己成功掩盖多久。 这家伙总是正经到不行。彷佛感受到对方那股认真,陶应央咧了个笑容,淡淡的漾在嘴角与眉宇间,真摰而诚心。 「阿巽,很高兴在这遇见你这位老朋友。真的……」 语罢,陶应央最後看了他一眼,转身手bsp;/>袋里,慢悠悠的渡著步伐渐渐走远。 那闪亮的眸里,目光凝聚而有力,胶著却清澈。 老朋友……裴理巽犹站在原地,握著公事包的手不觉的紧了些。 只要这一句就够了吧……只是这麽简单的一句,就可以让他难以自持的单站在原地,看著已走远的小黑点,任冷风吹过身上每一寸,却不感到寒冷。 现在的每一分钟,都是在考验他的耐力。 他在等一通电话,只是等待的过程好像漫漫,从来也不曾如此,更不会因此而感到不安,然而此时这类无形的急躁,却让人无意识的心神不宁。 回绝了再一次不厌其烦的邀约,裴理巽又看向手机,静静的盯了一会,最终还是放弃似的丢到口袋里,起身拿起了大衣,走出只馀他一人的公司楼层。 越接近某个节日,街上的气氛越发热闹,走在这麽一大片绚烂色彩的都市里,他的冷漠与孤僻,不是特异的存在,反倒相帜为一体。 反正这世界就是如此。被那广大所包围著,不是逆流就能相安无事,最终也只是在那框框里盘旋。 想在笼子里划出距离,那麽首先得先学会冷漠,并且对这两个字感到麻痹。 然而他的冷漠与孤僻却不是因为麻痹。 不自觉的手又伸向裤袋里,没有动静的科技产物就静静躺在一小布料之中,耳边好像飘过了铃声,恍然才发现只是脑意识对手机来电铃声的期待。 响了一道。 「那你在这做什麽?」下班时间一到就往门口冲的人,这时候怎麽会出现。睨了丁奇一眼,裴理巽回身继续他的步伐。 「没有啊……我正好经过。」 />了 />有些冻的鼻头,丁奇说罢顺便又瞄了眼对方放在裤袋里的手,不住道: 「阿巽,你是不是在等电话?」 其实他们是担心他的,这几彷佛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一般,他总是小心翼翼地端著马克杯,小口小口的喝著,就怕太大口会一下子喝完。 那张喝著最喜爱的热牛n" />的满足表情,总是可爱的令人也微笑。 但现在的陶应央已不是那个用双手端著热牛n" />的七岁孩童,他是离开十年後再出现的青年,随手倒出一g" />牙签,从桌上杯子里挑出一层薄薄牛n" />皮,放在嘴里细细的尝著。 咀嚼著牛n" />香的表情微痞,几下就可吞进胃里。单手拿起马克杯,那只因为做事而现出青青脉络的手微显骨感,三两下,五百c.c.的白色热饮只剩不到一半。 裴里巽面无表情的盯著他的动作。 喝完的嘴边留下了一圈白印,那样的习惯还是没有变,只是他已经不知道现在的陶应央,是否会因为温暖空调就选择待在室内。 「怎麽回事?」他问。 「啊?」无聊的拨弄著手里的摇控器,陶应央顿了顿,才道:「那些臭家伙,来我那怎麽疯都可以,在他们那边借住几话也没听进去。 「哇靠~我有没有看错?!」 下班时间涌满了人,刚跟著挤进电梯里,某声音就在身後後大惊小怪的扬起,登时,空间里的所有视线,全往他们身上罩去。 「阿巽!你准时下班?我没看错了吧?!」 翻翻白眼,裴理巽打定主意不理他就是不理他,否则,只会没完没了。 电梯门当的一声滑开,才刚跨出不久,丁奇就一迳地凑上来,神秘兮兮地附在他耳边道: 「小子,你魅力依然不减嘛……」 蹙起眉,裴理巽无奈地反问:「又什麽了?」 「欸~你没看见吗?」丁奇手悄悄往旁一指,几个从他们身边走过的套装女孩,全偷偷飘过来几眼,微羞的目光全落在较高的那人身上。 裴理巽微愣,脸上还是那副淡定漠然的样子。 「哇…我看你也是ladykiller哦!」不住啧啧称道,丁奇又状似婉惜地加上一句:「可惜那些漂亮美眉了,唉……谁叫我们家这小子对感情冷感呢。」 「你胡说什麽。」懒得再搭理他,裴理巽调头就走。早就知道理他没好事,无聊的话语更是一堆。 「喂喂!先别走啦,纪茗走前交代东西给我,说一定要交到你手上。」 紧拉著裴理巽,就怕他会没耐x" />走人,丁奇在裤袋里一掏,掏出一张小小纸片,上头似乎还带了点香味。 「喏。」 裴理巽眉头皱紧了,也不接过,只问:「这是什麽?」 嘿嘿两声,丁奇挑起了眉,暧昧一笑,回道:「电话啊……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的电话唷!」 「我不需要。」说罢再此走人,丁奇伸手又把他拉回,这次他也乾脆,直接塞进他公事包里,正经道: 「拿著就是了!纪茗最近跟上回那个女孩打得正火热,这个电话的主人是她的学妹,你好歹也给你学长点面子。」 「……」 纪茗的确待他不错,收下而已,又不是非得打通那号码。无言的收下那张字条,裴理巽这次真的摆手走人,徒留丁奇兀自睁著眼在原地。 「都忘记问了……他怎麽会准时下班回家?」 裴理巽回到公寓时,大厅的停电似乎还未好,所以他又爬了一段不算短的楼梯。这些年他固定有运动,或许是是挑菜选r" />,幸好超市就是富有便利x" />;知道那家伙不挑嘴,裴理巽便随意拣了几样食材。 西装笔挺的挑高身材加上总有些惹人注目的脸庞,男人独自在超市里绕的身影的确招来不少异x" />视线,裴理巽不经意目光一转,便瞥到几双偷望著自己方向的眼睛,微怔著,想起丁奇说过的话。 在这之前他或许不曾感受过这意味著什麽,但现在,他懂了。 这些年来他对感情总是处於被动甚至是拒绝,对於那些目光,从来也不曾在意或发现,然而真要说他是感情冷感,对现况的心情来说,怎麽也有点牵强。 走出超市时,外头飘起了细雨,冷得连手臂也窜起一阵**皮疙瘩,裴理巽抬起头,。 见陶应央笑的得意,裴理巽也不辩,问道:「怎麽会做饭的?」 耸耸肩,陶应央不在意的回道:「做多就会啦。」 就算是以前连吃饭都不容易的那个年纪,也不曾见他走进厨房泡碗杯面,饿肚子对陶应央来说是很平常的事。而现在早晚两班制的日子,连要买菜也是时间的问题,他哪来的做多就会了? 「你不是一个人住吗?」 「是呀。」陶应央一脸你在问废话。 「做给自己吃?」 「一个人干嘛开伙?自己吃饭多没意思。」 「不然呢?」 「……」蹙起眉,陶应央奇怪地道:「阿巽,你好罗嗦。会做饭很奇怪吗?你干嘛一直问?我……我当然是有朋友来家里,所以会做点东西填肚子啊。」 「那些把你赶出来的朋友?」 「才不是!」瞪大眼,陶应央挥了下手,哼道:「那些家伙想吃本大爷j" />心烹调的美食?呿…想得美勒!」 那麽是谁?……裴理巽很想直接挑明问,但见陶应央似有意回避的态度而作罢,然而这问题就想刺一样梗在喉咙里,让他十分不舒服。 饭後两人一起收拾碗筷与残馀,然後各自做自己的事,裴理巽却突然想到了什麽,原本要走进书房的脚步一顿,看著躺在沙发上的人问道: 「你今天怎麽没上班?」甚至比他还早在家。 「没事罗。」转著选台器,陶应央视线放在电视上。 拧起眉,裴理巽乾脆走进客厅里,又问:「酒吧呢?不要紧吗?」 「就没事啊。」 没事是什麽意思?见人答得敷衍,裴理巽似乎也卯上了:「为什麽不找个专职?这样打零工怎麽过生活?」 「怎样才是生活?」瞥去一眼,陶应央仅是淡淡地回了句。 裴理巽愣了下,没想过他会这麽反问,语气里的淡然,叫人不犹一惊。这感觉,似曾相似,彷佛就在不久前,他也曾用这种语气质问过他…… 「说得轻松,你以为我不想?」关掉电视,陶应央站了起来,双眼直盯著对方道:「像我这种只有高中学历,却连毕业证书也没有的穷酸家伙,能有什麽正式职业?」 说罢,陶应央便选择不再继续这话题,转身时,那眼里全是不耐。里头隐约藏了些什麽,很浅,但还是被补捉到了。 十五岁离开之後的日子是怎样的生活,全都不是裴理巽单方面急欲了解就可猜想得到。就算他不爱念书,但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只有一个人的陶应央,也没有人会期许他成为高材生。 「应央,」唤住他,裴理巽不再犹豫,决定问个明白。 「……当年,你为什麽要离开?」 走得些微促的背影乍然停下了脚步,许久,直到裴理巽都要耐不住沉默煎熬的瞬间,陶应央缓缓地转身,给了他一个微笑。 「那个房子,除了我还是只有我,只有一个人的我,搬到哪里都一样。」 什麽样的微笑,可以让人呼吸瞬间凝滞。 看著走开的背影,只能在原地的裴理巽攥紧了手,满满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复杂的让他喘不过气。 那样飘浮而过的虚幻笑容,留在一个属於少年式的冷硬侧脸上,寂寞而倔强。 1-2 - 3-5 心之所在 作者:涂鸦 3-5 第三章 醒来的时候,鼻息里好像飘进了一阵香气。 睁著涩然的双眼,裴理巽缓缓走出了房间。饭菜香的味道太过真实,看著钟上的时间,他有些诧异,前夜的失眠让他将近凌晨才入眠,这时醒来,已是刚过正午。 隔壁房间还微开著门缝,里头洒了些光亮出来,刚醒的头脑有些沉,裴理巽犹豫了下,还是轻轻推开了门。里头没人,窗帘被大大地拉开,被单如酸菜般堆在一起,皱皱的温度,好像还看的见前一刻躺过的痕迹。 陶应央已出门了,认知到这点裴理巽站在房间中央,思绪有些发愣,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回神过来,他才想起刚刚飘进鼻子里的香味。 因为周末,正常上班族通常不用早起赶班加打卡,更遑论某些工作时间弹x" />的人,而他就是其中之一。荒废了一早的时间正好当作补眠,偏偏距离昨夜入眠时间不过几小时,他的脑意识却清晰无比。 餐桌上留了张纸条,不够整齐的字扭来扭去,似乎还可见留下这番字迹的人年龄属几,明明就是小孩子般的青嫩笔划,却由一个二十六岁青年的手中写出。 或许在某些部份,那个已经二十六岁的倔强青年,还是留下了一点孩子x" />,清澈而纯真。 照著字条里的留言,厨房里的中餐在微波炉里,冰箱里已冰置好晚饭,就连水果都已削好,两餐单人份的量,末了还附带一句晚上不必等他。 假日也要上班,这对打工x" />质来说好像很正常,然而陶应央都是几点起床,总是比他早一步出门的裴理巽一点概念也没有,这些食物又时几时完成的,今,一心想跟陶应央回到最初彼此的他,对这个男人可以无时无刻陪伴在谁身边的行迳,嫉妒,甚至是羡慕的。 裴理巽已算不出来他到处找人的次数,每次见面,就算他再怎麽隐藏自己的脾气,面对倔强的陶应央,两人还是无可避免的吵架或是不欢而散。 那时陶应央总是不耐烦的瞪著他,但熟悉他一如裴理巽,却也想不透为何两人会演变至此。 陶应央问他:『关你什麽事?你凭什麽管我?我不用你的同情!』 为什麽是同情?陶应央是这麽想的,而裴理巽却一点也不明白:『我干嘛同情你。我只是希望能照顾你,想你过的好一点!』 『屁话!什麽叫做过的好?我真不明白,为什麽你总是不厌其烦的来找我,就算我不鸟你也一样,就是那女人也从没这样对我!你说想照顾我?你的热心是从那里来的?拜托你搞清楚啊裴大少,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裴理巽已忘记当时自己怎麽表现的了,是脸白了,还是心疼到不能再疼了?他一一都无法记清楚了,那些都不重要的,他只记得陶应央对他嘶吼的脸,明明就要从眼里掉落的泪,却硬是咬牙忍著…… 他从没怀疑过自己的动机,把陶应央拉回来,两个人再像以前,只要能再跟他之间没有距离……然而事实上,过去那些棉幼的两小无猜,早是一去不复返,陆凡彻底取代了他的地位。 但他怎麽也没料想过,单纯的学长学弟关系也可以是这样亲密的麽?那一夜,那阵浅浅压抑似的呻吟声,在午夜回盪了多少回,裴理巽从不敢在後来的日子想起,那种吞噬著心脏,强烈的痛楚几乎让他承受不了。 那个时候他就快疯了,在隔转身走人。 丁奇马上哇哇大囔,紧拉著人又叫道:「你你你……就知道你这家伙会这麽说,除了你学长还没人能请得动你哦!你说你说……」 「他来也一样。」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 「唔、这麽酷……」挑起眉,丁奇突然一脸神秘,挨近道:「说到纪茗……你知道吗?他跟上次那个美女真的打的火热耶!你瞧,竟然维持这麽久……连聚会都不去了!」 「哦。」淡淡的应了声,裴理巽丝毫不以为意,纪茗一向爱玩,换女朋友的速度也快,只要不玩得太过火,就连远在日本的亚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喂!」 丁奇突然大喊了声,裴理巽无奈地转过头,前者正满脸兴奋盯著他,眼里满是刺探的光芒。 「你说!这阵子你每什麽也不看向镜中的自己。 因为随意换衣动作而凌乱的头发,鼓起的脸颊上还停留著红晕,湛明的土耳其蓝毛衣穿在淡色的肤色上,正好衬托出青年有些孩子气的个x" />,整个人冠著不同於常日随意的气质。 裴理巽满意的目光审视般的看了一回後,便走去付款。陶应央换下衣服走了出来,见到几万块的收据从收银机中吐出,不禁咋舌。 平时只穿一百块三件衬衣的他,怎麽也不了解为什麽有人可以花几万块买一块布料,再怎麽身兼几个职、做的多辛苦,一个月也赚不了这麽多……陶应央看著裴理巽若无其事的刷著卡,心情竟然复杂起来。 走出店门外时,陶应央深深的吸了口外头的空气,冬,虽然每完,竟狎亵的笑了起来。 那种猥亵的笑声与张狂的言语,有些耳熟,裴理巽起身走到慢慢散开的冷漠人群里,一群人似乎正围绕著一个矮小的少年,互相有些拉扯,一边还有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斜倚在墙面上,手臂还挽了个浓妆豔抹的女人。 皱起眉,裴理巽认出那就是前几罢就要伸手去推男孩,却被一人更快一步握住了手腕,力道的强劲让他失声喊了出来: 「啊啊!痛、痛痛痛……」 裴理巽冷冷的看著青年,考虑著是否要直接扭断他的手比较快。这种人,不给他一次教训是不会懂得收敛的。 第五章 一旁的青年们还兀自愣著,见同伴手已呈不自然状,才回神叫骂:「竟然是你这家伙!妈的,你少来多管閒事啊!」 裴理巽懒得搭理他们,想了下,索x" />松开手,转身对著男孩,淡道:「快走吧。」如非必要,他是不介意打架的,何况他在决定出手的刹那就有心里准备。 见人如此大胆,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青年脸色一沉就要围上去,男孩却倏地挤到中间,豁出去似的大喊: 「你、你们再这样,我就要告诉那个人了!」 几个青年的脸色沉了下来,其中一个瞪著少年警告道:「少拿嫂子出来压我们!之前给你的那一顿不够是吧?我看你是皮痒了!」 少年虽然害怕,俊秀的脸却仍抬著,眼里闪过了一丝倔强。裴理巽扫了眼其馀的青年,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看,就连一旁那个叫泰哥的男人,抚著身旁女朗脸庞的动作也停了。 见状,裴理巽皱起了眉头。 这个家伙喜欢男人,身边却又带著女人;而所谓的「恋人」,虽然被叫做大嫂,其实应该也同为男x" />吧? 裴理巽拧眉更深了,对於男人骚扰同x" />这件事,心中一直挥之不去一股怪异感,然而他却没想到,他爱著同样身为男x" />的陶应央,在别人眼里也是一件奇怪的事。 「不管你们怎麽说,反正我是一定会告诉他的!他是个非常讲道理的人……」 少年还未说完,眼前一花,一道高大的身影已笼罩在他眼前,狭长的眼睛居高临下睨著他,没有波动的神韵里,却可感受到一股怒气。 就连裴理巽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仅是站著不动,就让人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泰、泰哥……」少年的声音开始发抖。 「我有跟你说过吧?」男人终於开口了,低又沉的嗓音缓慢而不急。 少年的冷汗从额际滑落,难忍害怕的吞咽著口水。 男人挑了下眉,吸了口手中的烟,低声道:「之前我就说过,不要以为他护著,你就可以在他面前说三道四。不论我做什麽,都轮不到你来多话。记得吗?」 「可、可是你总是来、来找我……他、他毕竟是你的恋人啊……」少年持续颤抖著,连话都快要说不好。 男人笑了起来,眼里却布满了诸多不耐,「我说过我跟他的事轮不到你来bsp;/>嘴。而且……恋人?」他嗤了声: 「和我上过床的就叫做恋人?那半个e区在卖的都是我的恋人了。」 男人刚说完,突然抽出嘴里的烟,就要往少年的脸上按去,一旁的人看不过去,伸手欲推开,却被反握住了手腕── 一阵剧痛传来,裴理巽蹙起了眉,腕骨上的力道大得惊人,吃惊之馀竟然无法挣脱半毫! 男人仅是扫了他一眼,手上的烟慢慢往少年脸上按去,用力扭在白晰的脸颊上,登时传来一阵皮r" />烧焦味。 「不管我和他是什麽关系,都不准你在他面前提起我的事。」 「呜……」少年痛得流眼泪,想桃开却被人牢牢地制住了动作。 「要是被我知道,别说e区你混不下去,t市你也不用住了。」抬起眼,男人最後问道:「这次,不需要再找个方法让你记住了吧?」 少年说不出话来,脸上像是记起什麽,惨白一片。 又嗤了声,男人才放开了裴理巽的手,连看都不再看一眼,大手一挥便带著一群人离开。 拎著手里的东西,裴理巽急忙大步朝霓虹灯依然闪烁的街巷里跑去。因为被医院里的繁杂手续给耽搁了,当他再回到c区时,已过了陶应央的下班时间。 如果没有事先讲好,那家伙很有可能直接下班走人,然而少年脸上的烫伤不得不马上处理,裴理巽只好先带他上医院擦药。 那个可怜的孩子因为惊吓过度,竟然抖的连脚步都站不稳。 到达稍早才来过的店门外时,里头隐约还可听进一些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裴理巽顺著气缓缓走近,想著那家伙是否真走人了,脚边却有团东西挡在门边。 蹲在暗处的黑影因为寒冷而绻缩起身子,埋在大腿内处的头顶隐约可见小小发旋,藉著微光认出了那头发色,裴理巽唤了声: 「……应央?」 「唔……」闻声,陶应央抬起埋在臂弯里的脸,茫然的双眼还没眨,他已流盼似的看望著四周,最後,只是怔然无语的看著裴理巽。 「怎麽了?蹲在这里?」 垂首藏不了眼里的失望与黯然,陶应央复又抬头,道:「我……刚下班。阿巽你怎麽在这里?」 「来送圣诞树啊。」 拉起他,感觉到他手里传来的冰冷,裴理巽蹙起眉,将礼盒塞进他怀里,双手包里住他的掌心开始搓揉著。 「你在外面站多久了?手这麽冰。」 「没……多久。」垂眸掩去了不自在,陶应央奇怪的看著怀里的长状宽盒,「圣诞树?」缩回手,好奇的开始解开包装。 「圣诞树不是已熄……」 随著话的停顿,打开的盒子里跃出一小盆白色圣诞树,银色的小小灯光点缀在上头,时而转换成金色的灯光,顶端那小颗星星,竟泛著微微的红。 「好漂亮……」目不转睛的看著手里的小小圣诞树,陶应央无法将自己的视线抽离。 看著他为了一颗小小散光体而凝聚惊喜的表情,裴理巽眼里漾满温柔。 「那颗已熄了,这颗将就点看吧。」 商圈那颗大树的亮灯时间不久,要是等到陶应央下班,只怕圣诞节已过,走过去也只能看见一颗光突突的松柏枝了。 看穿了上班前他回眸的那一瞥,裴理巽惦记在心底,找了几处寻问,最後才在原商圈里买到最後这一颗。 这家伙从小就想拥有一颗圣诞树,望著别家相聚的屋子里总摆放一颗闪闪放亮的圣诞树,当时小小的他心底就认定,圣诞树可以团聚一家人。 双手捧著从小一直盼望拥有的东西,陶应央在寒风下失望等待的心情已烟消云散,轻轻扯开微笑,他伸手扯下扯裴理巽的衣袖。 「阿巽,今年圣诞节……谢谢你,我过得很开心。」 裴理巽一怔,看著他低头望著圣诞树的头顶,浅浅一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手心传回来的柔软触感让他心里一阵暖流划过。 其实,他才是该谢谢他的那个人呀。 「我也……很开心。」 「喂,别把我当小孩呀!回家吧。」嘟嚷著拍开他的手,陶应央开心的捧著圣诞树率先踏步走出街巷。 回家吧,回到两个人的家。 喜欢就是这样吧,想为他做什麽,想让他更开心,看著他雀跃的背影,裴理巽心里的满足无法言喻。 只想……让他更幸福。 「喂,阿巽!」停在商圈中心已熄灭的圣诞树前,陶应央回头唤著。 「嗯?」 「你这老头子老是爱管我,你又送我这麽多东西,那你有没有想要什麽?」 一件衣服跟圣诞树,算多吗?这样他就满足了吗?其实,他还想给他更多更多……而他想要的,至始终都只有一个。 只有一个,只要这一个就够了。 「要不是你自己像个孩子,我也不想管你。」 别扭的瞪过去一眼,陶应央不满的道:「你也才大我没几个月啊,就想在我面前装成一副老头子样啊……哼!」 忍住笑,裴理巽望著他,回道:「稳重不是年纪决定的,不管多久……我都还是这样子。」 他也只能是这样子,他变不了,他无法变,他不知怎麽变,该如何变……他不想变。这一生,就只能这样子了。 「是吗……」不觉伸手 />上已有些年龄的树干,陶应央喃问:「真不知道八十岁以後,会是怎样呢……」 裴理巽望过去,陶应央的脸庞专注而认真,他忽然想起小时候那一晚,他凝望著他的侧脸,孤独又悲伤,明明他就在身边,他的体温却始终暖和不起来。 当时的他,就跟现在一样,不知在想些什麽,却让他莫名的心悸。 他想像不出来,想像不出来八十岁的他们会是怎样,是不是还会在同一间屋子里,一起吃饭、一起閒聊,是不是还在这样走在街头閒逛,是否还会…… 两个人白发共度晚年一生的光景很遥远,想起来甚至不够真实,然而未来这麽长,说远却马上就可以到达……可是他只想把握现在,只要把握住现在每一个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那麽,未来也并非遥不可及。 「笨蛋。」走过去掩住他的双眼,裴理巽在他上方轻声道: 「就算到一百岁,我还是这样。」 那双盯著某处的眼眸虽然专注却飘惚,让他有种会再失去他的错觉。 微笑了下,陶应央剥开了他的手,脸上的爽朗取代了刚刚的迷离,笑骂: 「不要脸的臭阿巽!真以为自己可以长命百岁啊?!」 望著那张笑脸,裴理巽仅是浅浅的笑开了。 有什麽关系呢,就算只能到五十岁,只要身边有你,我什麽都无所谓啊。 手腕已不那麽疼了。 看著手腕上一层又一层包裹住的纱布痕迹,还坐在办公室里的裴理巽不由得浅浅的勾起一抹笑意。 圣诞节那,裴理巽也不再问;他只是想著,也许是因为从小就习惯打架了,这样的後续处理对他来说驾轻就熟。 而後来几时的表情很暧昧,眼神似乎也闪过一丝无奈。 「喂。」酒保突然趋近,一双小眼睛盯著他瞧,「是他朋友就帮帮忙。」说罢,手也拿出几口圆杯,下巴往角落努了努: 「人手不够,麻烦了。」 裴理巽的错愕只是瞬间,随即动作熟稔的将杯子放进拖盘里,转身走至酒保指定的位置。 角落的包厢内,一群年轻人正在里头上演五花八门游戏内容,甚是荒诞不已,然而裴理巽只是面色不变的敲门走进去,随手连拖盘也留住便转身朝外头走去。 从进这间pub他就料到了,果然什麽荒唐事都有可能上演,寻视的目光扫到了员工休息室的位置,裴理巽趁著无人可以顾暇到他,身影一闪便走进了无灯的走廊里。 走廊上只有一道虚掩的门缝s" />来淡淡微光,裴理巽站在门外,犹豫了一会,还是轻轻推开了门扉。 映入眼帘的室内,被日光灯照得明亮且宽广,然而他的视线却只能停驻在某一点,然後就此定住,无法再动。 休息用的长形沙发上,两个男人的身影互相纠缠在一起,粗" />喘的呼吸和著浅浅呻吟声,送给陶应央的土耳其蓝毛衣,被胡乱的丢在地上,像块无用的高级破布一般,残缺而难看。 曾在记忆里磨损他意志的低吟声,此刻再次重现,裴理巽站在原地,心脏猛个地方被狠狠冰冻住,让他无法动弹。 似乎发现了有人,交缠的两人停下动作,吃惊的望向门口。被压在沙发上的青年看到裴理巽,低叫了一声,因为情欲而晕红的脸庞更加涨红一片,他呆了一下,才猛醒似的拉起被退至膝上的长裤。 「出去。」 低而沉的嗓音,混厚溶合著不容质疑。裴理巽认出他了,就是两次都在街上遇到,被唤做泰哥的男人。 「出去,你打扰到我们了。」男人又重申了一次,这次他已昂起头,赤裸的半身全是愤张的肌r" />,却丝毫不感到窘迫。 可是裴理巽听不到,他的血y" />被冻结在这一瞬间、这一刻里,这个画面冲击著他的意识,像锥子一样勾弄著他的心坎,愤怒从被刺穿的洞里汹涌而出,将他的脸颊烧的惨白。 手指被他紧握到没有感觉了,有这麽一秒,全世界彷佛都静止,下一秒,他已冲过去拉起那个男人,里著纱布的手在他脸上狠狠地落下一拳── 「该死的,你对他做什麽?!」 只是一拳,那个高大的男人猝不及防,後脑杓重重的撞在铁柜上,「砰」的一声过後,他抹了抹嘴角的流下的血迹,站起身的同时向裴理巽猛然挥去一拳! 手腕疼得像要裂开了,脸颊被挥上的那一拳却没有感觉,裴理巽身形只是微微晃了晃。 从他会打架开始,他便不曾输过,过去曾经受到谁庇护也只仅止到12岁以前,而现在,这不是简单的搏斗打架,他想杀了这个男人,这个侵犯他最珍爱的人的男人! 「臭家伙,老子和老婆亲热,关你屁事?!」 「谁是你老婆!」 y" />鸷的目光扫去,裴理巽一点也没发现,没发现陶应央刚在这男人身下丝毫没有挣扎迹象,他以为他跟少年一样被强迫著,愤怒在瞬间蒙蔽他的眼,让他没有透视到有些事实的存在。 一股气在全身汹涌,包上绷带的手似乎紧得快要爆炸般,捏握的拳头只想再往那个男人脸上挥去,陶应央却突然出身阻挡在中间。 「阿巽,你误会了!」 陶应央脸还涨著红,坦然的眼神清澈如昔,直视著从小的同伴,微哑的嗓音在三人之间格外清晰: 「阿、阿泰和我是朋友……啊、也不是啦,其、其实是……阿泰是我的恋人……所、所以,事情绝对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子的!」 …… 世界好像沉默了许久,谁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声音。 直到壮硕的男人轻哼了声,走过去揽住陶应央光裸的肩头。那双傲慢的眼睛,像夺取胜利後的王者,骄傲而轻视著别人。 裴理巽望著那只大手,那像宣布什麽而表示的占有x" />动作,狠狠的烧痛他的眼,痛楚从那里来的,细微而缓慢,从神经开始,穿过他的四肢百骸,在心里沉沉的蔓延开来一片。 鼻息里,蓦然闻到一种味道──廉价古龙水的淡香和著高级烟草的气味,两者参杂交混,熟悉地从空气中扑划而来,裴理巽有一瞬间的恍然。 是……是吗? 他想回答一句,可是喉咙却乾涩不已,他始终没有找回自己的声音。 冰冷的水气降落在青色的水泥地上,是雨,温度寒冷得更为彻底。这样的冬夜,这样的著,人也往房里走去。 只有这样子,他隐在袖子里紧握到发白的手才不会被发现,还有那隐藏在冷淡下,可能随时会脱轨的紧绷心情才不会爆发。 陶应央见状,连忙从沙上跳下来追了过去,硬是在裴理巽进房门前拉住了他── 「阿巽我在等你!」 手被扯著的地方,温度高得吓人,可是也只有裴理巽一个人感受的到。他轻轻扯开陶应央的手,头也不回地道: 「有事明天再说吧,我很累。」不忍,所以又道:「洗澡後,我想睡了。」 陶应央咬著唇,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麽办了,想伸手,却不想再体验被扯开时的感觉,僵了一会,他才讷讷地低声说: 「对不起。」 因为背对著他,所以裴理巽才可以这麽直接表达痛苦的闭上双眼,任咬紧牙关的力道从嘴角麻痹到脸颊,阵阵抽搐。 这个青年,说对不起……一定是为了他吧。 那个他称为恋人的家伙。 3-5 - 6-8 心之所在 作者:涂鸦 6-8 第六章 温热的水流从上而落,很快就让冰冷的身体恢复知觉,裴理巽盯著墙上雪白的磁面,任水冲进眼睛带来酸涩,直到平复刚刚的涌动为止。 他知道刚才陶应央的视线一直停在他背上,然而他却无法回头,明知道那张脸上会有什麽失落的表情,他还是无法回头。 如果真的回头,就什麽都会碎了吧…… 水从梁骨滑下唇角,裴理巽垂下的视线里,一汪水流全潮涌至排水孔的小洞里,一刻也不停,就像他的心,掏出来後便无法收回原位。 关掉了热水,瞬间止静的空间里只剩浅浅的呼吸声回盪,抹了抹脸上的水珠,裴理巽确定自己已恢复了冷静,才慢慢走出浴室。 「要吹头发吗?」 陶应央还是没有睡,拿著吹风机缓缓走近,脸上还是那样直率坦然,却多了份无措,裴理巽只是略略扫了他一眼,朝房间走去。 「不用了。」 「哦……」 被冷淡的拒绝後,沉默弥漫在两人之间。看了眼跟进来的陶应央脸上那副不自觉的尴尬模样,裴理巽走进了更衣室内。 「阿、阿巽……」 没有人回应。陶应央讷讷的欲言又止,「今罢,想了下又笑道: 「跟我们一样!阿巽我们也是因为打架这件事而认识的。」 看著他开心的笑脸,这是第一次,第一次裴理巽因为他的无可救药的单纯而生气,握紧了拳头,他冷道: 「你是不是没有搞懂?问题不在这里!」 「怎麽了?」陶应央不明所以,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你知道那家伙是什麽人吗?为什麽要和那种人在一起?」 闻言,陶应央微微拧起眉,头也垂了下来。「为什麽大家都这麽想呢?阿泰只是外比看起来有点凶,可是相处久就知道的,他对人很亲切的。」 这就是他对他的评语?裴理巽恨不得让他听听那个男人做过些什麽!会说出那种话的家伙,有什麽资格和亲切两字扯上边? 「你以为他都在干些什麽?」 「阿泰是在混帮派没错……他会收保护费,他也经常打架……可是他真的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啊,为什麽就凭这几点说他是坏人呢?」 「如果是正派的人,会去做这种事吗?」声音从牙缝里勉强挤出,裴理巽气到极点,却得强压下怒火,握紧的拳头已快僵硬。 「我不明白……」陶应央抬起头,困惑的神色里有几份执拗。「这跟正不正派有什麽关系?」 松开眉头,陶应央满脸认真,直盯著对方道:「我也常打架啊。你忘了吗?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在打架,我们重逢那开口跟人要求什麽事,面对这突然而来的动作,纪茗跟丁奇都有些怔愕。 「阿巽……你真的要……」丁奇惊讶不已,最後一个学字还没说出口,纪茗已拿出笔迅速抄写好资料递给裴理巽。 「喏,有帮得上忙的尽量开口吧。」 纸条上是纪茗姑姑的名字与电话,里头还有专办学苑的地址。点头表示答谢,裴理巽却没收起,只是忽然望著纸条有些发怔。 「阿巽?」丁奇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哪知马上回过神来的人只是把纸条收进袋子里,转身就要离开。 见状,丁奇愣住了,纪茗也微微蹙起眉头,下一秒他已大步追上,手搭住裴理巽的肩膀,顺势在他口袋里再塞进另一张纸条。 「不介意再接受另一只电话吧?」见人转过来的表情温度又降了几分,纪茗也不甚在意,笑了笑又道: 「反正你也没女友吧?我跟黎心是真的很想凑合你们,上次那张你应该丢了吧?这只也是一样的,有空打打看吧。」 敛下眼,裴理巽隔开了学长的手,毫不留情回道:「这种事勉强不来。」 纪茗笑哈哈:「我知道,不过不试怎麽知道是勉强呢?你也不要怪我多事,你妈不也老是见你就催?再说……你也不真想做和尚吧?」 「一直塞过来给我也是一样的,不烦吗?」 纪茗只是挑挑眉,不作回答,表情却已不言而喻。 瞪了他一眼,裴理巽选择转身离开原地,不想再多言或给予理会。 勉强不来的事当然无法强迫谁去做,裴理巽很明白这点;所以他当然也知道依陶应央的个x" />,是不可能勉强自己做任何事的,而他与那个叫阿泰的男人之间……从他所有起伏表情里,就算不想承认,但事实明摆在那里,他也看的出来那双眼睛有多麽认真。 明知或许很困难,但面对是否因为太过单纯而显得有些顽固的陶应央,他惟一的办法就是将他引上正常人的轨道上,先去学习一技之长,然後找到一份正式的工作之後,或许就能远离那些乱七八糟的圈子。 这种折中办法是消极,且显然需要漫长的时间。就连裴理巽自己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他甚至不想为了那个男人跟陶应央闹僵,但这种决定g" />本就也在考验他的忍耐度。 或许,这样的忍耐也会导致更严重的後果也不一定。面对那个褐发的青年,裴理巽素有的冷静也可以很失控。 如果陶应央不离开程泰,裴理巽想著或许自己最终可能会去做和尚也不一定。既电如此,他依然对那些电话不感兴趣。 他脑子里,就只能装载下一个人。 幼年时身边没有父亲,身为私生子的陶应央,亲生母亲对他也不甚好,每完,拿起拖盘就要自己送过去,裴理巽却已伸手截过他手中的酒,连拖盘也省了,两手俐落的拿起酒瓶,朝那群人走去。 恋人现在在哪里,他知道吗?这男人和一群人出来鬼混喝酒,身边还留有一个不知名的女人,状似亲密的模样,他考虑过谁的感受没有?! 裴理巽只知道这男人g" />本不是真心和陶应央交往。 「碰」「碰」好几声,裴理巽将酒瓶重重的放在桌面上,旁边的青年们神情微愠的站起,拳头都已握好准备随时挥去,却被程泰轻轻摆手拦住了。 裴理巽不当一回事,只是冷冷的盯著他,不发一语。 「啧。」 狭长的眼睛只是扫了一眼,便拿起一旁青年斟好的酒杯喝了一口,抓起身边女郎的头发,朝那红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一旁的青年们开始叫嚣起哄。 裴理巽依旧一言不发,只是面无表情的回到了吧台。 「喂,你很有种嘛!」老板兼作吧台的酒保全程观赏了那一幕,不禁啧啧称奇,见裴理巽冷著脸也不以意,迳自道: 「怎麽样?我瞧你挺有一手的,有没有工作?要不要来我这里试试?」 隐在桌子底下的手正紧紧的握著,裴理巽抬起头,冷然的看著老板。 回到公寓已是将近午夜,大楼似乎又跳电了,裴理巽缓缓的爬著楼梯,打开家门时,不意外里头一片明亮,灯光还是开著。 独自一人在家的青年歪坐在沙发上睡著了,电视萤幕只剩无声的闪烁,一片灰灰的,什麽也没有。餐桌上还留有两人份的饭菜,似乎没有等到一起用餐的人,个x" />耿直的人也就呆呆的一直等下去。 低头看著陶应央,裴理巽茫然的目光胶著在安详的睡脸上,鼻息好像还可以闻到那阵饭菜香,心里不由犯起一堵愧疚,目光已牢牢停靠,身子也蹲了下来。 陶应央似乎在梦里见著什麽,呓语了几句,身子也越睡越歪,最後索x" />倒在沙发上。 看著那张酣睡的面容,裴理巽心疼的指背抚过他的颊畔,从眉尖绕过鼻梁一直到光滑的下颚,肤上的触感还像孩子时期一般,滑润而饱满。 只有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裴理巽脸上才敢稍微流露出怜惜的表情。 想起稍早从酒吧离开前的那一切,不舍的眼里承载更多的是愤怒。 那男人毫不顾虑周围,迳自跟女人打得火热,肢体语言最後几乎要现场上演一场养眼秀,一旁鼓噪的人群更是一个个都兴奋不已。 那样的人,凭什麽拥有这个玻璃般的青年? 沉睡的人微微蹙了下眉头,几欲苏醒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孩子,陶应央正想抬手揉著眼睛,裴理巽连忙缩回手。 「你回来了。」蒙蒙胧胧的眼睛看了过来,充满睡意。 「嗯。」裴理巽下意识将手放到了背後。 「饿不饿?」 裴理巽微微笑了,「很饿,一起吃吧。」 这个青年现在不属於他,极便如此,除去外头世界的一切,在这个家的陶应央,算是专属於他的吧?这麽想,好像心里就可以好过些…… 然而这样的苦涩,他不知道究竟还要持续多久? 第七章 望著厨房里刷洗盘子的背影,好半饷,裴理巽才移开视线从冰箱里拿了罐啤酒,打开易开罐时响脆的一声招来青年的回眸,陶应央睁了下眼,问道: 「阿巽你睡前有喝小酒的习惯?」抬头想了下,又疑问:「有吗?也没见你睡前喝过……」 裴理巽放下了酒罐,看著罐口上隐约浮现的嘴印,舌尖还留著啤酒的发酵味,手指已在罐身上留下一圈指印。 「酒吧缺人的位置我接下了。」 冲洗碗盘的动作停住了,陶应央不确定的回头,好像还无法完全消化对方说的话是什麽意思,「兼职?阿巽你是说你多接了份工作?」见裴理巽点头,他真正吃了一惊,忙冲到餐桌前── 「阿巽你需要两份工作的麽?你是不是经济有困难?没关系的!房租我也可以付一份啊!」 「房租没有问题,那也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事。」 陶应央神色不禁有点窘,搔搔头,他道:「可、可是我借住在你这里,我也该帮你付一份才对啊……我、我会快点找到便宜点的房子的……」 「笨蛋,你走後谁给我做饭?况且,谁说房子需要租费?」 「啊?」 将空的啤酒罐扔进垃圾桶里,裴理巽起身往房里走去,「房子是我买的,就算你要欠也是欠我……」转身睨了眼跟在身後的人。 「在这里为我做饭慢慢偿还吧你。我没说可以就不许走。」 陶应央怔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神过後,笑道:「真把我当佣人啊?臭阿巽,对人好也这麽霸道……」咧开嘴的笑容毫不掩饰他的开心,像是知道裴理巽的心意。 看著那毫无心机的笑容,裴理巽缓缓走进浴室,刚才溶在喉咙下的啤酒味发效的更甚。他最怕的就是陶应央提起搬走的事,因为他明白,只要他离开了这间房子,他们将会变得不再有交集。 而他,为什麽自己要接下那份工作……他想他是疯了才会答应到那里上班,然而事实已不容他多想,他真正答应了。 走出浴室时,客厅的灯意外的还亮著,裴理巽奇怪地走过去,就见陶应央正埋首在桌前,双手不知在整弄著什麽,似乎非常专注,连他走到身後都没发现。 「还不睡?」站了有一会儿,裴理巽才乍然开口。这家伙可是一过,因为阿泰常打架,我也就常为他处理伤口……」 裴理巽当然知道。只是这时候他才会意,原来他对包扎与处理伤口的习惯不是因为自己常受伤,对他来说,自己的刀痕远远不及恋人身上的一点淤青吧。 「你刚在忙什麽?」瞥了眼桌上的东西,裴理巽淡问。 「哦……」青年忽然被这麽一问,脸就红了起来,支吾著说道:「过、过几今话,他是听不到的。更何况,他的答案他已经猜到。 「我、我当然玩得很开心啊。」 青年回答的声音,跟吹风机停止的瞬间一起响起。 寂静的室内只有墙上滴答的钟摆声。陶应央微侧著头,盯著桌上的一个四方盒不知在想什麽,裴理巽没讲话,专心收著手中的电线,双眼一瞥,不经意问道: 「那不是你送他的礼物吗?」 「是啊……」 「……」 「!」陶应央猛地抬起头,张口结舌的愣了一会,却也无意改口,只是又低下头,情绪明显低落。 发现自己说错话的当下,更多而来的不是羞耻,而是尴尬与困窘。 裴理巽盯著他的发旋,面无表情下的心却在汹涌,几乎就要爆发。 半饷,陶应央才抬起头,搔了搔头,开始打起哈哈,「今、今著: 「所谓的工作,就是和特种行业的女人在酒吧里鬼混一整服谁似的低声说著,声音里带有疑问,其实眼底的迷惘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紧抿著唇,裴理巽起身回头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什麽都没说。 这个青年,到底需要被爱还是爱人? 三月过後,因为市场的关系,公司的事变得较为繁忙,裴理巽晚上到酒吧的时间缩短了,一个礼拜大约不到一半的时间在那。 找一话啊!刚到底发生什麽事?老板打给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杀人了!外面简直就像命案现场!」 一接到电话,向来急x" />子的青年听到人受伤就挂下电话赶了过来,而裴理巽却只是一言不发。他不知道状况也只能乾著急,却不知道,也从未有想过事情的可能x" />,其实就是因为自己。 杀人?好像也就差不多了。裴理巽倚在窗边这样想,任冷风吹散一身戾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双方蓄意,像不要命似的干架,两人出手的地方都集中在骨头最脆弱的脸上,後果可想而知。 裴理巽很久没打架了,愤怒过後那种极端的冷静让他发了狂似的挥拳,有种想击垮那个男人的冲动。程泰离开时,脚步已不稳,加上之前流血过多,几乎是让手下架著走离开。 而裴理巽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虽然占了点优势,但对方原就比他拥有更加高大的强建体魄,力气更不用说了,各是气极的情况下,那是怎样的干架方式呀!此刻那张原本秀美的脸上却伤痕纍纍,说不骇人是骗人的。 「唉唷,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麽,怎麽会打成这样啊?真不要命也选个好看点的方式啊!你这张脸是想吓谁啊!」将人拖来坐好再重新上药,陶应央不住叨念,实在是因为伤口太可怕了。 在他印象里,向来文静的裴理巽鲜少与人结怨,更别说与人打架了,从小到大更似乎没有过,除了国中救他那次之外…… 而那,似乎也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上好药,陶应央习惯x" />在肿成青紫色的眼角上吹一吹,好像在哄小孩子似的,裴理巽看著他这个动作,莫名的很想笑。但他终究没有,嘴角的伤口也让他笑不太出来。 「你到底讲不讲啊?」陶应央无奈叉著腰问。「你要不要看看镜子,看你自己有多惨?你快讲,我才可以帮你报仇啊。」 报什麽仇啊,虽然乍听之下有股暖流划过,但等到他听了事情之後,还会是这样的反应吗?瞥了他一眼,裴理巽还是一言不发。 不是他不想讲,也无所谓讲不讲,而是g" />本没这必要。如果真要把事情原委讲出来,一定会无可避免讲到某些经过,这个青年听了一定会很难过吧。 而那是裴理巽最不想见到的,他悲伤的脸。 即使给予他这个伤害的人,不是他。 「你真的不讲?有什麽好瞒的啊!」没什麽耐心的人终於忍不住了,陶应央哼了声,往外头走去。「不讲就不讲,你以为我没办法知道吗!」 裴理巽看著他嘀嘀咕咕的走出去的背影直接消失不见,缓缓闭起了眼睛。 果不其然,几分钟後陶应央怒气冲冲的转了回来,脸上气得通红,满是怒意,休息室的门被他重重摔上。 「臭阿巽,阿泰打你,你为什麽不告诉我?!」 耵著他一会,裴理巽将脸望上向窗外,视而不见陶应央脸上迷惘的神色。「……没什麽大不了。」 的确没什麽大不了,脸上的痛,比不过心里的痛,更比不上他听到那些话当下,心疼陶应央,那种不舍的痛。最不想伤害他的人莫过於他,他又怎麽可能放任自己不管那种锥心似的疼痛……而那些,又有什麽用呢。 「你逞什麽强,不准你逞强!我去找阿泰给你道歉!」气冲冲的,陶应央说完甩门就走。 前厅的热空气从虚掩的门缝里吹了进来,好闷,裴理巽背过身去,将脸贴靠在窗棂边,一动也不动的盯著月色下模糊的城市灯火,还有……陶应央冲出去的身影。 回到家的时候,时间已近凌晨三点,屋子里空空荡荡,过於洁净而显得冷清。裴理巽随手将大衣丢到沙发上,走进了浴室。 这才真正看清楚自己脸上的惨况。 经过撞击而血管破裂的乌青伤口色泽极深,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触目惊心,两只眼角全高高肿起,还有些鲜红,嘴角上的血迹结了层新的薄痂,要刷牙也不容易,最後索x" />痛的放弃。 洗完澡後大脑的意识清晰无比,毫无睡意,裴理巽没有走进卧房,而是望著冰箱里硕果仅存的几罐啤酒发了下呆,最後还是进了厨房烧开水。 蓝色的火苗吞噬著茶壶边缘,几分钟後壶口发出尖锐的叫声,倚在厨房门边的裴理巽浑然不察,直到煤气被沸腾溢出的水灭出一阵难闻味道,才猛然回神关掉开关。 杯里放了两包茶包,味道还是太淡,他只啜不到半口就放弃,还是打开冰箱拉开了易开罐,冰凉的发酵味划过舌雷蕾,猛灌入空旷的胃袋里,才没几口,罐子的重量就轻了。 还是太淡了。裴理巽开始後悔没从店里带些洋酒回来,他需要更浓烈的酒j" />来分散注意力,不做些什麽,不知何时已有些轻度痉挛的手与全身,便会紧绷到快要疼死的状态,就连左a" />的地方,也灼热的烧著。 凌晨的电视节目几乎都结束了,各台闪烁著无言空荡的黑灰色,陶应央还是没有回来,而裴理巽,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的,究竟是什麽。 为什麽要这麽清醒,为什麽不能乾脆沉醉或痛死掉算了……然而他还是这麽清醒著,清醒到可以听到墙上时钟里的秒针一声声的游动著。 小心翼翼的感觉,不知道自己该做什麽,一个人孤身的坐在客厅,看著无言没有画面的电视,听著流走不停的时间声,如果再不做出些改变,以後的生活,该怎麽办? 午夜的时候流动缓慢而清晰,一声声都是未变的规律不息,裴理巽紧盯著时间,秒针在他的注视下好像会停止走动一般,然而有什麽东西,正悄悄的改变著,又或许从来不在,只是稍停住罢了。 就像现实一样,不经意的,很多东西就流走了。再无可奈何,终是得接受。 凌晨六点多的时候,裴理巽疲惫的揉著眼窝,有些摇晃的走进了卧室,没有开灯的房间开始有层薄光,好不真实的感觉。刚要躺下,一道关门声细微传了过来,睡意,也就此无影无踪。 房子里黑漆漆一片,陶应央以为另一个人已睡了,所以放轻了脚步,然而不喜欢黑暗的习x" />仍是在犹豫过後,终是开启了一盏小灯。 啪的一声,灯才亮起,入眼的另一个人与那双盯著他看的黑眸清亮无比,著实吓了他一跳。 「哇靠,你吓死人啊!怎麽还没睡啊?受伤还不早点休息……」陶应央的叫囔在看到桌上的啤酒罐时一愣,登时转为碎念:「臭阿巽,你不要命啦?喝这麽多酒,到时脸烂了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将空罐子一举扫进垃圾桶後,陶应央像是累极的一股恼往沙发上坐下,却不知是牵动了哪里的伤口,他嘶牙咧嘴的颠了下身子,才缓缓慢慢的坐好。 一直沉默盯著他看的裴理巽忽然走到他面前,居高而下睨著他脸上的伤。 「怎麽回事?」 捂著肿起来的右颊,陶应央躲避似的转开脸,却是满脸不在乎,「没什麽啊,看什麽啦……」 裴理巽却一把将他的脸扳正回来,「他打你?」 和他相比,陶应央脸上的伤只是小儿科,只有几处有点浅浅的瘀青,然而前几个小时明明安然无恙的脸此刻却平白多处伤口,眉角还有些血丝。 「哼哼,不过就是跟阿泰打了一架啊。不只有他打我啦,我也帮你报仇揍了他好几拳,谁叫他打你!你可是我的朋友耶,死活也要他跟你道歉才行。哈,他现在样子比你惨多了!」 「……多管閒事。」 明明这家伙就是为了自己,为什麽,裴理巽却高兴不起来。 「啧,臭阿巽。」陶应央觑了他一眼,也不是真在意,便道:「反正啊,下次见到阿泰,他会跟你道歉的。或者你要再打他几拳也行,我保证他不会回你手的!不过,阿巽很你不赖耶,我还没见过能跟阿泰打成平手的人勒。」 「道不道歉无所谓……」抿起唇,裴理巽移开了目光,「他该道歉的……不是我。」 「啊?」 「他自己心里明白。」 「啥?阿巽你在说什麽啊?」青年不解,望著对方的眼底是近乎直白而不带任何修饰的困惑。 回望近那样的眼神,裴理巽喉头一阵苦涩,「不明白的……就只有你而已。」 他有时候会恨,恨为什麽陶应央要如此信任他。如果少了信任,如果他们之间没有信任,或许他的心情就不用隐藏的这麽辛苦了。 裴理巽说完就闭紧唇不知道在想什麽,单纯的青年只是不解的看著他,最後仍是得不到下文,索x" />起身脱掉外套,露出底下对他来说过於宽大的衬衫。 看了眼准备回房的青年,不知何时换下的衣服并非稍晚前穿的白色t恤,不经意瞥见领口处裸露的肌肤,裴理巽的瞳孔禁不住一阵收缩。 「那……是什麽?」 迎上裴理巽的视线往自己身上一看,陶应央脸上立刻涨得通红,就连脖子也红的快要拧出血来似的。 「没、哪、哪有什麽啊,臭阿巽你看什麽看!」 现在才要掩饰脖颈与锁口处的斑斑吻痕与牙印未免稍嫌太慢了,陶应央慌忙的想抓住领口当遮掩,却被对面的男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冰凉的体温从腕处上传来,同样冰冷的手指 />在那些红色痕迹上,慢慢的,带起一股凉意,陶应央不觉颤了下,那双黑眸里倒映出自己眼睛微睁的模样。 「为什麽……为什麽还让他碰你……为什麽……」 6-8 - 9-11 心之所在 作者:涂鸦 9-11 第九章 低声重覆的呢喃,好像呓语反覆不息,令人有种置身在梦境里温习疼痛的错觉。 然而那道专注的视线却强烈的让人难以忽视其清醒度,陶应央愣看著近在眼前的人,等他回神过来,手腕上冰凉的力道已强的惊人,手竟无法抽动半毫。 「……阿巽?」 陶应央奇怪的大声唤著,裴理巽却好像没有听到似的,宛若僵硬的眼神直直的盯瞪著那些斑驳瑰色痕迹。 「阿巽!」 「……为什麽……」 「什麽为什麽?你到底……嘶!」手腕上的力道突然加重,陶应央疼的拧紧眉心,「痛死了,臭阿巽你快放手……」 惨白著张脸抬起头来,裴理巽几乎是用吼的:「为什麽还让他碰你?为什麽是那种人?!为什麽?为什麽!」 那些斑斑痕迹,一大片横亘在他眼前就像无声告昭著某些既定的事实,难以抹灭掉的现实,十年前换不到的,十年後也换不回…… 而,为什麽,什麽是为什麽? 为什麽的是想不明白,而不明白的是又是什麽……为什麽要让他看到这些事?为什麽等待只能换来这一眼,为什麽前一刻还为了他与那个男人打架,後一秒中就可以回到那男人怀里;不明白的,为什麽他只是因为单纯的爱著一个男人,就可以什麽都不知道…… 到底是不知道,还是看不到…… 「阿、阿巽……」第一次看见裴理巽失控的模样,陶应央呆了下。 「到底为什麽?他g" />本不珍惜你!为什麽还要让他碰你!为什麽?!」 痛心疾首的一遍遍反问著,不知是问他,还是问自己,然而不管说的再多麽痛心,这个人还是不会明白。而最不明白的,到底,自己是为了什麽在忍耐…… 「放手!」深吸了口气,陶应央再次开始挣扎,两人之间有股莫名的紧张感让他不由得也跟著大声起来,「裴理巽你发什麽疯!快点放……」 「碰!」──陶应央猝不及防,突然被用力推倒,两具身影双双跌落在地板上,厚质地毯吸收了撞击力,却响起一声更大的撞击声。 捂著後脑,撞上桌角的钝痛让陶应央眼前一阵晕眩,连挣扎也忘了,只能被人用力摁在地上,动也不动。 「不明白的是你,一直以来都不明白的是你……为什麽要和那种男人在一起……为什麽……」 这个人,这个十几年来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自己身下,纷乱的褐发,微睁著眼,喘气的唇,还有……还有身上那打著别人印记的身体,明明都已经在自己手心里了……却都是属於别人的。 不是他的,如此全心全意的渴望著,满腔用尽了力气的去爱,却终究不属於他,那份心情甚至已渗透著点点的可悲与愤怒,到底,还有什麽原因可以再忍耐下去? 对峙的数十秒里,青年茫然的神色,与男人苍白的悲痛,看起来,似乎长得就要永远了,然而只需要一只手就可以将他拥入怀里的距离,为什麽,却短得令人跨不出去。 「骗……骗人……」 多久,青年的声音再次开口,却颤抖不已。 「你不喜欢我和阿泰在一起……你、你为什麽要骗我呢,其实你还是讨……厌……同x" />恋……是不是?」 裴理巽全身颤了下,望著青年的样子有些惊恐。 这个青年,最後几个字问得这麽轻,到现在,仍是会不由自主害怕著。然而谁曾说过,爱著一个人,眼前注定蒙上一层光,取之内里,隔绝之外,所以他看不到,就怎麽也想不到。 陶应央似乎不想接受这个事实,难受的将头撇向一旁,孩子气的动作加上手裹在刚刚撞上的地方,整个人显得无助。 「就、就算阿巽你讨厌也没办法,我并没有做错什麽……我只是和你们不一样,喜欢男人而已,我没有错啊…… 「阿泰是哪种人都没关系,再怎麽样,我也不会轻易和他分开的……你只是不了解他而已,阿泰……阿泰真的是个好人啊……」 在最好的朋友面前将话摊开来,陶应央问心无愧,却还是感到难堪,闭了闭眼,他顿了顿,转眸看著好朋友,眼里的澄澈这麽彻底。 「阿巽……你是骗我的吗,你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在心里嘲笑我?」 这个青年,明明正如此幸福的被人深爱著,却依然坦荡荡的向人展露出他受伤的神情。 为什麽你会这麽单纯呢,然而就是这份完整的单纯,才让人如此心酸心痛却无法将心意诉说成言语吗……裴理巽痛苦的,却扬起一抹微笑。 矜持,忍耐,似乎在这刻都变得没有用了。如果不做些什麽,就什麽都无法改变。 生活是如此,爱一个人……也是如此。 「我……怎麽可能嘲笑你……我永远也不会啊,应央。」 男人微笑而认真的说完,忍住悲痛的表情终於化作低头一个深深的吻。 陶应央吓了一跳,瞪大的眼孔里全是另一个人,想挣脱的时候已被两手紧紧箍住,无措的想摆脱唇与舌的交缠,却激烈的扯开了裴理巽嘴角上的薄痂,浓浓的铁锈味在两张嘴里蔓延开来。 血的味道,应该是腥甜而腻的,为什麽,在这样一个吻里的,却苦涩而微酸。 有什麽东西,忽然丝丝渗透进两人身体接触的地方,陶应央心里那块未曾被抹去的柔软在瞬间狠狠抽动著疼痛,眼底闪过了震愕,终於明白了,於是,望著眼前的这个男人,突然不再挣扎。 唇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喘息不已。 然而像这样终於可以亲密接触的距离,从来都是只敢想而不敢望的事情,多年辛苦隐藏的欲望被另一双柔软的唇瓣所点燃,控制不住的,裴理巽的吻往下落至陶应央a" />口,手抚向底下更光滑的肌肤。 事情的发展远超过想像,然而後面等待著他们的又是什麽,在这一刻都该盲目的选择不再想。 用真心去爱的这个人就拥在怀里了,体温如此真切而温暖,这是做梦都想要得到的啊,那种近乎想哭的感动,让裴理巽眼角微微涩了起来。 如果就这样一直下去,怀里的这个青年,就会是自己的了麽?……只是这麽想而已,就觉得自己可能会因此幸福到死掉。 衣服被掀开的时候,陶应央还有些茫然的盯著也有十几个人的阵仗一下子聚在吧台前,整间酒吧里瞬时间全静了下来,舞池里的人群作鸟飞散,全回到自己位置上,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在兄弟们簇拥下缓缓走近的男人,一在灯光下现身面为对面时,裴理巽与几个服务生彻底吃了一惊。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的脸看起来仍旧十分可怖。当初两人的伤势差不多惨,但裴理巽脸上的淤青在十几要帮他报仇的话,并不只是安慰。 裴理巽心底突然有点复杂。嘴里,又断断续续地苦了起来。 即使跟程泰只是几面之缘,更甚者两人还打了一场架,但这男人的狠劲g" />本无须质疑……这样的狠角色,会乖乖的任由别人教训麽,何况还是嘴里不屑的那个人? 室内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程泰懒懒的吸了吸鼻子,一向不动声色的脸上首次出现一抹称之为轻藐的表情。他朝後头勾了勾手,小弟立马递了瓶洋酒过来。 裴理巽只是冷冷的望著他。 扭了扭脖子,程泰朝旁看了眼,再回眸时,那双狭长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傲慢而y" />狠的微微眯起,手执著酒瓶,弧度往上挥起。 「臭小子,给老子看好了!」 第十章 「匡啷──」 安静的空间,酒瓶被砸破在酒吧边缘上的声音响得轻脆而彻底。 一滴滴的,深棕色的酒水混著玻璃碎屑在空中溅开,在裴理巽微微掀茫的目光里散成一道无形的屏障。隐隐间,终於划开了什麽。 有人在叫好,从休息室里闻风跑出来的老板满脸错愕。浓郁的酒j" />味在蔓延,刺得人鼻尖眼睛都发酸。 裴理巽依旧冷冷的,动也不动,只是垂放在身侧的手却握得发白。其实他不介意再打一架,一点也不,虽然那显得毫无意义了。 但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他们乾脆就再打一架,也不想面对这样的局面。 程泰狠狠的,盯著裴理巽。 在所有人都以为那破裂不齐的玻璃尖口会往谁头上bsp;/>去的刹那,程泰却只是往旁挥手,丢开的酒瓶顺势摔破在地上,在众人惊讶愕然的目光里,稳稳的,朝吧台里的人弯身下腰,合成完整的九十度。 「非常抱歉!」 指尖攥进了掌心,裴理巽感觉不到痛。 「真的非常抱歉!找了你麻烦,还打了你!对不起!」 全世界的人都呆住了,却不包括裴理巽。 那口梗在a" />腔的呼吸,硬是在男人道完歉若无其事离开後,才一口口地,断断续续地吐了出来。 男人早扭头走人了,正气凛然的道歉声好像回盪在偌大的室内里,所有人还目瞪口呆地未能反应。 好戏没上场,却临演了一场怪剧当加码,众人扫兴的嘘了嘘,该闪的跟著闪,不久店内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吧台里的人,依旧动也不动地,盯著酒迹持续坠落水花的吧台边缘。 是界限啊。划开的,原来是界限啊。那个男人,用他的行动来证明了,证明了他们之间的不同,是吗。 被打了也不舍得还手太重,即使会丢脸也还是听话的过来道歉,这就是……陶应央说的、他绝不会舍弃掉的温柔麽? 掌心突然抽了起来,几乎刺进心扉的难忍。 裴理巽惨白著脸,拿起抹布细细的擦掉那些痕迹,一遍遍,来来回回。 出了酒吧,世界的街道静悄悄一片。 裴理巽没有直接家,而是在路边晃了晃,偶尔坐在花圃的边边发了下呆,然後起来继续走,然後再重复。 晃到居酒屋的时候,想也没想就走了进去。望著老板微笑看过来的目光,裴理巽杵了好久才开口随便点了几样小菜加一壶烧酒。 店里只有小猫两三只,斜对面的位置有个蓝色背影的男人不停的喝著酒,裴理巽望了许久,才终於认出了那股熟悉感。 走过去的时候,纪茗正倒空最後一只酒瓶。 「怎麽来了?」学弟突然出现,纪茗也不惊讶,迳自朝老板挥手,再要上几壶。 总是意气风发,将外型整顿到无懈可击的男人,此时却是领带松开、头发随意垂落的颓废模样,有种让人认不出来的陌生感。 纪茗,这名字代表的意义不该怎麽随x" />。 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裴理巽坐了下来,反问:「那你在干嘛?」 挑起眉,纪茗拿起酒杯理所当然的摇了摇,「喝酒啊。」 放下手里的小菜,裴理巽夹了第一口,「肚子饿了。」 纪茗笑了起来。「你这小子,怎麽突然怪里怪气的。竟然学会跟我开玩笑了,是起来是不是想得太过完美也太过得浑噩也不为过。但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陶应央竟然真的愿意回来。 哪怕他是要回来拿东西,然後连声再见也不说的就走。 那麽然後呢?裴理巽逼自己不要想,只是有些生硬的说了声:「你回来了。」 陶应央低著头,好像模糊的应了声,然後就窝进沙发里闭上了眼睛。 从他进门开始,头都不曾抬起过,裴理巽站在房门口一会,才转身关了门。 突然回来的青年,似乎再没有动作,好像就只是窝在沙发里平静的睡著了。只隔著一道栓的距离,就可走过去。但裴理巽没有这个勇气,没有过去那些个偷偷的半夜,起身走到房门外,只是想 /> />他的头发,或在看的心都痛的瞬间轻轻给他一个吻。 他没把握自己会再做什麽事,心里又酸又涩的滋味还是那样难受,但只要不细想就可以略过。所以只能背靠著门扇,看著得很坚决,他却因为无法回应对方的感情而感到抱歉,裴理巽相信他有绝对充足的理由可以直接搬离这间房子,但他没有这麽做。 这世上也只有裴理巽能真正的了解,这个他从以前就喜欢著的,看起来大剌剌的青年,脆弱的心思却比谁都要来得细密而敏感……这样显得笨拙的善良,让人怎麽放得开? 爱意的甜蜜和无奈的痛苦,裴理巽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找到房子了吗?」 「我、我可以马上开始找……」 果然是这样。裴理巽在心底轻叹。 自己,真的让他很难接受吧,甚至到了不想再待在同一个屋檐下的程度。 「找房子没这麽容易,房租也贵,环境也无法保证……等你找到再搬也不迟吧。」 裴理巽面不改色的说著谎。五月多了,六月学子毕业,空房从这时候预订刚好,各校区附近皆开始贴出空房资讯,然而陷於混乱中的陶应央显然想不了太多,只能再继续找藉口。 「没关系啊,我可以请我朋友帮忙找,应该快很快的……」 「……我不是你的朋友吗?」 第十一章 没想到会被这麽问,陶应央惊讶的张口结舌好半我是老人吗?既然是老人,多为一个老朋友叨念担心些没什麽吧。」 「阿巽……」 想起什麽,裴理巽起身笑了下,「你那些朋友,拿了朋友钱财却可以装作若无其事,这是朋友吗?还是这样的朋友你才信得过?」 被逼得没有话说,陶应央盯著地板,好几分钟後,他有些倔强的又重复一次:「我还是想搬出去住。」 裴理巽回房的背影停了下来,「非走不可吗?」 「嗯。」 这样吗,下了决定,就是道理也说不通的坚决了吗。他怎麽也会忘了,这个青年也有自己的固执与坚持。 即使能明白,这个城市里繁复的街道可以划分掉多少背影的漠然与渺然,却仍旧让人无法轻松就放手……如果走出这间房子的大门,各自站立在一端,他们……就等於再无交集了吧。 如果陶应央真的搬走了,这样尴尬的朋友关系,他也找不到理由再与他联络……只怕对方也不想再跟他有关系。 真正,就要失去了吗……即使现在这麽不幸福,那样的未来也让人加深了恐惧,却依旧苟且的想抓住每一个可能,如此可悲的自己,与正想逃离开自己的他,终究什麽都不是…… 想到这里,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过度紧张的感觉让人有片刻的晕眩,攥了攥微抖的手,裴理巽闭了闭眼睛,试图让声音自然点:「笨蛋,你走了谁来给我做家事?」 久违的,冰冷带著蛮横的语气,却已是好久没有听过的讲话方式。陶应央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想太多。 「可以自己做啊,又不是不会。」 「这阵子我都比较忙……」忍住苦涩,他说:「过阵子我女朋友就回来了,到时我会比较少回家,房间谁来整理?」 什麽房租恩情那些的,裴理巽都不可能拿来作为绑住陶应央的藉口,那些对他来说与心意一样重要的初衷,并不是利益的价值,重提显得恶劣,但他却也选了一个更糟糕的理由。 陶应央惊讶的睁大眼睛,半晌还是有些不信。 「臭阿巽,你什麽时候有女朋友了,怎麽都没听你说过?」 男人沉默了会,默默走回房间,拿了张照片出来在陶应央眼前晃了下。 直直的长发柔顺的披散在肩膀上,身材娇小却很匀称,巴掌大的脸上有双圆润的眼睛,是个笑容很甜美的女孩。 「哇……」陶应央抢过照片看个仔细,「好温柔的女孩子,臭阿巽你真有本事!」 似乎可以想见,那颗善良的心因为看见好朋友「拥有」一个什麽样的女孩,而真心替他高兴著,虽然是好朋友的女朋友,他却比本人还要雀跃,不停抓著裴理巽东问西问的,两人多日来的尴尬气氛好像烟消云散。 真的很讽刺。 不知道是什麽时候被硬塞来的照片,却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所谓做家事,两人都明白只是藉口。因为他的告白,相处的每一秒对陶应央而言都是煎熬,无所适从也无法回应即使是愧疚,也只能选择离开。 现在也只能努力让他相信,过去所讲过的话做过的事,都只是过去,不复存在,即便他因此成了罪人。 然而即使是要对方相信他拥有了一段新恋情,裴理巽也绝不会愿意否定那次的亲口告白。 如果否定,也等於否定了他的感情。 那对他而言太过残忍。 开口再次要求他留下来,青年默默的将照片小心翼翼的放到桌上,又看了眼,却没有再反对。裴理巽有这麽一刻,突然庆幸起陶应央的简单,即使他这次真的欺骗了他的信任。 临睡前,裴理巽看著青年回房的背影,声音很平静。 「应央,不管哪自己有交往的女友,但要论长相名字,还是手机,他丝毫一点印象也没有。更别说是联络,遑论那还只是藉口。 「其实……也没什麽啦。」 陷入苦恼状的陶应央也没发现他的心虚,搔搔脸颊,问道:「我……我只是好奇像、像你们这、这样子的……在交往的时候,还会想……想跟别人亲近麽?」 问个事情说的这麽扭扭捏捏,裴理巽也知道陶应央所谓的「这样子」……指的是什麽,不管是异x" />恋交往还有同x" />恋交往,对他来说似乎都是个充满未知的领域。 如果对象是你,那就绝对不会──裴理巽只能直接在心底这样回答,却并非是陶应央想要的答案。 他只是单纯的为程泰的不忠而烦恼而已。 微启了薄唇,复又阖了起来。裴理巽看了他一眼,低头舀起粥,随口敷衍道:「男人大多数是这样。」 真可悲,即使是这样,他仍旧不想伤害他。 「阿泰……也一样麽……」陶应央闷闷的自语,神色疑惑。 「我不明白,交往不是因为喜欢吗?因为喜欢,所以才会想跟喜欢的人亲近呀。如果是不喜欢的人,就是接吻也会觉得不舒服吧?」 对待情人全心全意的他,似乎对这类问题的存在很不能理解。 裴理巽冷笑了下,「如果是这样,那e区的人不都要失业了?」 陶应央呆了下,望著好友的眼睛有些失神,半晌,还是沮丧的低下了头。 「是啊,如果没有了e区,阿泰……一定会很难过吧……」 即使心痛也无可奈何,青年神色黯然,似乎很努力要自己接受这个事实。而他不会明白,有另一个人也正为他深深的难过著。 「虽然不住在一起,偶尔也会撞见他带些不认识的男人女人回家,被我亲眼看见他们上床,事後却笑笑的说喜欢的只有我一个。我搞不懂,阿泰究竟怎麽想的呢?」 陶应央的眼睛里有几分自嘲,但却大多是疑惑,「是不是……有我一个,还是不够呢?……为什麽?」 裴理巽静静的听。 「其实我最不明白的是,为什麽每次我还是相信他呢?究竟凭什麽,每次都那麽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和男人在一起不是一过的话。 『真心对我好的人……我没有道理不去珍惜的……』 说出这种话的青年,到底是可爱还是可恨的呢?或许就是这种矛盾、盲目到顽固的理由,才让裴理巽对自己的爱感到绝望。 从小看著他的自己,正因为太了解陶应央会这样说的缘由,反而无法将自己的感情强加於他。 但这真的是绝望了吗?那现在站在他身边的自己,想的是什麽,期待的……又是什麽?难道……只是在逃避真正彻底失去的痛苦麽? 「好多人!阿巽你发什麽呆,再不去找位置,我们要用站的野餐吗?」 眼前这张不算漂亮,却在阳光下生气勃勃的脸庞……就是为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甚至一个面容,能让自己感觉温暖,甚至是一种心疼不舍的喜爱。 「笨蛋!走慢点,不要走丢了!」 在人群中努力前进的青年背影,似乎就要被一道道身影冲刷不见,裴理巽眼底一阵恍惚,等他回神过来,已急忙赶上几步,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今年迎晚春,四月尾巴端上的花应该盛豔,五月尖头上却少了初绽时的绚丽,含苞未放的花心只是点点,有股清新瑞雅的内敛。 花季虽然晚盛,但能在春阳下享受带著香气的阳光洗礼,山上两旁步道外的花林间仍是挤满了赏花旅客,适合野餐的草地上也坐满了人。 伤脑筋的寻看著周围,陶应央不觉瞪了裴理巽一眼。几次好不容易找到的空位都因为这家伙嫌太吵而作罢,搞到现在,兜了整个林子一圈却一个位置也没坐到。 「喂──阿巽!」 刚想提议换个地方,一道兴奋的叫唤从远远的就传了过来。四面八方目光全涌,裴理巽脸一黑,有些不情愿的侧头看了眼,果然…… 樱花树下,丁奇那个大嗓们正朝他们挥舞著手臂,身旁还有几个男男女女坐在一起,全都是熟面孔。当下有种倒楣感的裴理巽,拉著陶应央就想装作没看见的走人,青年却好像跟他唱反调似的,也朝对方挥了挥手。 挥完手才发现自己压g" />不认识对方,陶应央转首,朝满脸y" />沉的裴理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阿巽,他们都是你朋友吧?」 本来计划好的两人世界被陶应央的大神经给破坏个彻底,被拉著过去的时候,裴理巽心底有种不幸的预感,没想到更糟的才在後头。 丁奇,纪茗,公司的路烨跟巫禹轩,旁边有一位是裴理巽未见过的,长相恬淡温雅的男子,另外还有两个女孩,一个是纪茗的前女友黎心,一个就是…… 当纪茗充当介绍人,逐一为大家介绍过後,褐色头发的青年突然一个恍然大悟的拍掌,指著一头长直发的女孩,叫道: 「我想说司音小姐怎麽这麽眼熟,臭阿巽常跟我提起你耶!」 青年大剌剌的行为让大家笑了出来,其中多半是因为斗胆的臭阿巽这三个字,另一半就是因为惊讶了。 连向来酷酷没什麽表情的路烨也瞥了一眼过来,望见纪茗赞许的眼神,裴理巽打掉丁奇扑过来的手臂。 「好啊!你这闷骚的家伙!说到底还是个想要女孩子的正常人嘛!还是温柔可爱的那种哦!」最後一句补完,丁奇不忘偷瞄了眼另一位当事人。 本来还颇为活泼,跟大家有说有笑的女孩,听此後惊讶的看了裴理巽一眼,随即红著脸低下了头,再也不说话了。 大家哄闹了好一阵子才停了下来,众人乐悠悠的赏花打屁吃东西,就不见裴理巽曾经开口过一句。恕不知道向来冷著脸的人,此刻的心像被烧滚过的热水,连手心都细细的泌出了冷汗。 被嘲笑也就算了,但如果是被揭穿的话,努力用谎言维持这一切的幸福假象就会毁在一旦,甚至崩溃无迹。 因为被对方告白过这个事实,两个好朋友还能同时待在一个屋檐下的唯一理由,就是因为双方各有所爱。如果这个表面的平衡点就此倾斜,裴理巽完全没有把握再将失去的一端拉回原点。 握紧自己汗湿的手心,裴理巽预感事情的发展,已经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了。 第十一章 因为众人有意的促成,话题一直围绕在两个当事人身上,丁奇更是特意从裴理巽与楼司因中间换了个位置,改挪到纪茗旁边。 所幸女孩子一方因为太过害羞,大家为了避免尴尬也不再将话题集中与此,反而将焦点改放在裴理巽身边的褐发青年身上。 「陶先生的头发是完,脸上亲切的笑容突然变为妩媚,直盯著陶应央。 「应央,」甜腻的语气,「你现在有没有女朋友?」 「没、没有啊!」 陶应央很显然被这女孩垮张的神情与语气吓到了。 黎心笑眯眯的,「可能你听说过我跟纪茗的关系,不过我们已经分手了。所以我现在是自由又寂寞的单身贵族唷,如果你不介意姐弟恋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我哦!」 说完,女孩有意无意的扫了眼脸色更加y" />沉的某人。而陶应央这次真的吓到了,刚喝进去的一口茶来不及吞下,呛在喉咙里大声的咳了出来。 「不要紧吧。」 纪茗一脸胆心的凑近,体贴的手很自然的在他背上拍呀拍的,接著又道:「我也是哦!现在是绝对的自由之身,如果你不介意我是个男人的话,可以允许我打电话给你吗?或是欢迎你随时给我一通电话,我一定随传随到。」 男人说完还眨了眨眼,英气的面容有著让人察觉不出认真或玩闹的笑意。陶应央显然吓得不轻,张大著眼又喷了口茶,纪茗温柔的帮他擦拭著嘴角。 眼看众人笑声奕奕,陶应央哑了老半起自己家里的事已能不经意流露出一股为人父才有的沉稳特质。 「……应央?」 看著他的陶应央不知为什麽呆住了,直到被手里水壶的热气蒸烫了手,才在另外两人疑问的目光里狼狈的调开了视线。 「怎麽了?刚刚差点就烫著了。」陆凡温和的开口。 「没什麽……」青年垂著首,一会又抬头注视著友人,「只是……阿凡现在真的像一个父亲了呢……」 陆凡明显的愣了下。半晌,才微微一笑,恢复一脸轻松。 「当然了,不像个父亲的话……都十年了。」 陆凡在t市的行程似乎非常紧凑,常常一大早即拿著公事包就出门,晚上八九点才能回来,难得请了几天假在的青年只能苦等在家里,想聚一聚却总找不到机会。 「啊啊……阿凡怎麽还不回来啊……」 男人头也不抬地,几乎是不搭理,就像几秒钟前,青年第十次时抱怨一样。 「办公也不需要这麽久的嘛!臭老爹就会欺负自己儿子!」越等心情越差,越想就越不高兴,陶应央下意识踢了下桌脚,後一秒就听到他抱著脚吸气。 「不要找家俱出气,笨蛋。」 「不然我又不能飞到c市去找那个臭老头出气!臭阿巽,你最近常骂我笨蛋啊!你才是笨蛋!只会埋在电脑前啪啦啪啦的笨蛋!」终於有人回应他了,陶应央转头,声音一下子提高起来。 裴理巽脸一黑,手敲了敲萤幕,「这是我的工作。」 陶应央哼了声,「工作……阿凡难得来t市却只能工作!g" />本没有时间可以好好逛一下!一定是那个臭老头啦,他从以前就对阿凡好凶的!」 「大人都是这样忙碌的。」慢悠悠的,男人继续坏心的接口:「只有小孩和笨蛋才会閒閒没事做。」 「什麽──?!臭阿巽你说谁是小孩和笨蛋啊!」 「谁应声谁是。」 「啊啊!可恶!」讲不过人家就动手,陶应央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在别人眼里十足十就像个孩子。 裴理巽不再理他,回头又忙起手里的程式。而陶应央到底不是真的生气,只横眉竖眼了会,气势又渐渐沮丧了起来。 「大人……我们是大人了啊……」 将头枕在桌面上的青年,好像在感叹似的语气,却又像怀念多一些。「陆凡也是吧……他要继承家业,要照顾家人,还有敏敏和琳琳……」 裴理巽看著他的背影,嘴巴微张了张,想说什麽终究没开口。 青年抓了抓头发,似乎是有什麽不明白,也只是喃著:「好可怜麽,就算再辛苦再疲惫,陆凡……陆凡也还是变成大人了。」 认真的声音,却拥有莫名寂寞的语气。幼稚的逻辑,却真实得令人无法嘲笑。 即使明白,a" />口欲缩的感觉仍是抵挡不住,裴理巽停下打字的手,尽量用音量掩饰掉自己内心无由来的慌神。 「笨蛋!你胡说八道些什麽啊。」 「大人……」 青年似乎轻轻的叹息了,然後仰起神色单纯的脸,望著窗外深沉的夜色,想作著回不去的梦。 「即使再不愿意,我们还是长大了。」 裴理巽呼吸一滞,想再回答他什麽,却再也发不出一句声音来。 即使不愿意,每个人,每个我们,终於还是变成大人了。 沉默许久,青年回过头看著同年伙伴,问道:「阿凡到底幸不幸福呢?」 「……」 得不到回答,青年回头又望著窗外,自顾自的又说了起来:「就算变成了大人,也是可以幸福的吧?为了家庭奔波努力的阿凡……一定是幸福的……」 裴理巽尝试想开口,想说些什麽,半晌也只能喊著青年的名字,「应央……」 「阿巽……」 「嗯?」 「樱花开了吧?」 「……嗯。」 「你去看过了麽?」 住在t市已很多年的裴理巽顿了顿,「……还没。」 「上野山的樱花对你来说已经不稀奇了吧。可是,阿凡还没有看过那片樱花林。」背对著的方向,青年微微扁起嘴,神色黯然。 「阿凡什麽时候回来呢……我答应他的,一定要带他去看樱花林啊。」 9-11 - 12-14 心之所在 作者:涂鸦 12-14 第十二章 『不要再来找他了。』 对方微笑的这麽对他说,歪著头的样子温和,却反透露著一股锐气,嘴里的白烟直朝他脸上吐去。 他冷著张脸,克制住想往对方脸上招呼的冲动。 『我是他朋友。』 对方笑了,很讽刺的。『我们就不是他的朋友?』 『他跟你们在一起没好处。』 『好处?』对方脸上还是一派从容,『你怎麽知道什麽对他是好,什麽是不好?』 他无语。沉默里,对方转身前看了他一眼,目光,很淡很淡。 『至少他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你,办得到吗?』 …… 钥匙的零碎声响唤回他出神的意识。 转头看去,午夜钟声正好响起,男人拎著公事包缓缓走进门,看得出来奔波了一著和神色丝毫不相衬的话,裴理巽却已经知道;这男人,就要彻底迸裂了他脸上,那可能是用尽力气才逼自己佯装出来的面具。 沉淀在那温和平实的假象之後,一道道,细细碎痕,断断续续,无谓修补,只能贪心的缅怀。 想抓也抓不住,想握也握不牢,绯薄细嫩的樱花瓣,划开掌心,穿透指尖,终是活在纷飞里,失散。 「在现实面前的我们,都是这样渺小而可悲的吧。」男人望著摊开的掌心,脸上有著淡淡的自嘲。 意味不明的话,不敢细听,就怕自己呼吸会窒息。移开视线,黑发秀美的男人只是看著远方尽头,那在抓不住距离之外的八重樱,层层叠叠。 好久,都没再传来声音。走了几步,陆凡突然想到什麽,转首对一直沉默的裴理巽笑道:「这次来t市,另一个意外就是又见到你了。应央跟我说他与你同住的时候,我真的很惊讶。」 启唇,看起来冷漠的男人还是冷淡。「那笨蛋连睡觉的地方也搞不定。」 「哈哈,你讲话还是这麽不留情啊。」 陆凡似乎被他逗笑,浅浅的点了点头,笑著,乍似叹息:「真是一点都没变……其实你们也算很久没见面了吧,能在这麽大的城市里遇到,也算很有缘份。」 「碰巧而已。」 语气平平的回答很像在敷衍,但陆凡只是笑了笑,对这样的冷漠不在意。 「也许吧,或许人都要在历经现实的变化之後,才会懂得回头怀念过去。」他脸上再次浮现那样温和的笑痕。 「想得越多,就越对熟悉的事物感到亲切。很久以前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在应央的身边,这麽多年的现在,你依旧是在他身边。」 这番外的用意,g" />本令人不想探究其意,也许,对方只是在平述一个事实罢了。就算那些在很多年前,就已是心照不宣的真实。 裴理巽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平静的几乎无波的眼神,只在转瞬间蒙上一层淡淡的光,那是他的情感,他的心,执著的,却未曾褪去过的,没有人理解与明白的一种悲伤。 也许吧,对方说的没错。就好像……他从未真正离开过一样,他还是在原地。 十年,是变化的背端,对他单方面的心境而言,也可能只是时光的距离罢了。 纵使有些事,仍是以无法伸手抓回的步掉松动了节奏与频率,而那些也已不是十年之後的现在得以更改……但,抓住第二个十年麽,好似就只能这麽做。 他突然想自嘲的笑笑,那抹未成形的笑,却终淹没在突涌而来的无限感触里,变得可悲,像望穿不了的篱墙,阻隔在心与心之间。 他们再次抬起步伐,继续往这条路的尽头走去,在那里,有个青年正等著他们,淡色透白的樱花雨,在他们身後飘零,回盪,摆动,直下,摇旋而落。 轻轻拽进最後一丝尘土里,掩盖漫,这里的樱花就要谢了,看完了樱花的人就该回去了,t市的明了一切。 不是找事者却先动手了,找事者却还在犹豫,似乎是顾忌著老大郑重警告过的话,所以几个家伙呆站在原地的模样就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狼狈的摔在地上的青年推开同伴的搀扶,边自行缓缓吃力的站了起来,手边 />往腹间好像在搜著什麽,同伴们见状,一时不知是否该过去阻止他可能会造成接下来失控的冲动。 然而,冲过来的却不是那个戴耳环的青年,而是那个一直默默站在身侧,却始终没有任何动作的金发青年。 「小心!」 想也没想的,裴理巽在出声警告的同时,手已一把拉过陆凡的衣领用力往後拽,银色光影闪过眼前,带来风声的瞬间,手臂有种被撕裂划开的违合感。 火辣辣皮r" />绽开的感觉,不知是痛楚还是刺疼,其实感觉不太大,甚至不知为何没有感觉,只是有种……什麽东西向外激流的倾泄流动感。 一点点的,逐渐在流失。 低头看时,血的颜色已穿过整条手臂,到达手掌连指尖也一滴滴的包裹了起来;温热的味道,却快速而冰冷的猩红了每一双眼。 为什麽人的下意识总是不如身体的反应迅速,闭上眼睛缓和住晕眩感,裴理巽从来不知道自己血y" />的掏空速度会如此之快…… 如果他的情感,也能流泄的如此俐落,就好了…… 如果,什麽事都能如此痛快,我们想要求的幸福,会不会也简单的多? 伤口有点深,锐利的开山刀划过的位置刚好在肌r" />附近,所以血流量很大,几乎皮r" />翻开的程度需要缝合才行,但若是到诊所包扎的话,院方可能会联络警察来盘问,之後定然会有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於是想了想,裴理巽选择打了通电话,然後直接与陆凡搭了计程车回去。 一路上默默无语,尽管车子里有股浓重的血腥味,前座的司机也只是乖乖的开著车,一句话也不敢哼,就怕惹了後座的人是什麽凶神恶煞。 「真的,非常抱歉……」 刚进门,半边脸上也满布血迹的男人还站在玄关处,忽然郑重的九十度弯腰,语气里满是歉疚。 裴理巽静静看了他一会,还是不发一语,忽然伸手越过他打开了大门。 「阿巽?!」 丁奇腾的冲进来,看见里头两人的狼狈不由得瞠大眼睛,後面还跟著一位清秀的长发女孩,手里执著医务箱。 面对眼前满手的血况与两位伤患,女孩专心的眼眸里丝毫不见惧意,仍是态度从容而且专业。 即使被打了麻醉半躺在沙发上接受伤口处理,但还是有馀力瞪人的。 被瞪者一脸无辜,摆手道:「我又不懂得伤口包扎,你又说不能去医院,我认识的医生印象里就只有司音小姐啊……」 懒得再用眼神质问他,裴理巽垂下视线,碰巧对方也正好抬眸,女孩微微一笑,复又落眸专心在手里的事物。 「两位的伤口都不浅,一个礼拜後可以拆线,这几不清的透明悲伤。 男孩说过很多次了,寡言的黑发少年早已用光了所有他能想出的安慰,这时也只能轻轻的点了点头。 『……哦。』 男孩揉了揉眼睛,却怎麽也揉不掉悲伤的泪线。『今天,我不和你出去玩了。』 『为什麽?』 『如果我不在家,也许爸爸也会有一天突然不见的。』 男孩不觉露出惊恐害怕的表情,十分认真的担心著。 黑发的少年弯下腰与他平视,握住了他的手,紧紧的,神色也同样认真的。 『没关系。那时候,就到我家来吧。』 黑发少年急切而郑重的说著,鲜少有表情的白皙脸庞,似乎都因为这样的期待而发出光芒来。 『我会陪著你。』 午後阳光穿过纷飞的窗帘,稀疏洒在他缓缓睁开的眼皮上。 又梦见以前。 梦里是哪一年,恍然回想起来竟如此清晰。 过去那个在绵幼里还只是少年的自己,每一刻都是真实的担心著身边那个友人,却并未因为对方被抛弃而感到同情。 那些情感向来无法只是同情。 妈妈和别人走了,爸爸也忽然不见了,所有身边的人也一个个消失,逐渐离开他而去……这样子的话,那个褐发用拳头换取尊严,却总是被抛弃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男孩,就会是他的了吧? 只能和自己一起,从清晨睁眼开始,一直到黑夜入睡,每时每刻,都不会分开。 就算他会伤心,会流泪,会只是坐著仰望星星不说话,可是,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好了,他会对自己笑就可以了。 就是这样的想法,鼓噪著当时还只是少年的那个自己,虽然有不明白的煎熬,年少单纯的想法却是纯粹而无比真诚的热烈。 原来麽,从更早以前的那时候,自己怀抱著对青年的爱,一都都是如此自私的。 情愿看他痛苦,也不要他的幸福是别人给。 『他是真的很在乎你。』 然而男人安慰青年的话,却像g" />刺,硬生生挑开他不愿去细想的真实。 一直逃避著,再逃避,事实还是明摆在眼前。再不想承认都不行,只要睁开眼,只要还看到青年在微笑或哭泣,所有再难耐,再不想听,再不想看的,以为可以透明的事都依然真实的存在。 只要睁开眼,就能看到,眼前就会有阳光,却连y" />雨天也无法不去面对。 明明知道他心里只有那个男人,就是狂风又爆雨来了,那个青年也不会忘记在阳光来前先为对方撑一把伞。 那麽,等在他身边,犹站这里的自己,还有什麽意义呢? ……其实他一直自私的在等待,等待那个心思难以捉 />的男人不在乎陶应央,期待他给他伤害,期待他让他失望,然後他狠狠的把他抛弃……期待著,期待著终於疲累的青年把他从心底彻底抹去…… 然後,他就能以更正当的理由,去陪著青年了麽? 爱著他,却渴望他被人狠狠抛弃? ……如何再骗自己。 不管是故作冷淡找他打架,因为恋人要求而低头认错,还是情敌出现而万分紧张的找对方麻烦,就算手段再卑劣,就算青年知道了会再跟他因此打上一架……那个男人都丝毫没有想放开陶应央的意思。 而这样所谓的温柔,就是那个青年所要的吧? 如果别的给你的幸福能让你满足,我,坚持固守在你身边,还能做什麽? 骗不了自己了。明明渴望著他,甚至希望他在外面受到伤害然後来自己的怀抱里,可天知道他g" />本见不得他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心只有一个,在与不在,都承受不了这麽多痛苦。 尽管可以为了他而心痛到死,但再没有意义的事,为何要再作著连自己也无法欺骗下去的想望的梦? 前与退都是深渊,不停歇的反覆,不能停驻,无法安定,永远在舍与不舍间徘徊,在幸福与痛苦的夹缝中煎熬。 陶应央不知道是什麽时候离开的,裴理巽走出房门的时候,客厅里只有陆凡一个人低头在整理行李。 「应央说他先回去了,下午会再过来。」看著面无表情的人,陆凡只是微笑,然後又补了一句:「他说,一定要让程泰给你和我道歉。」 「……随便他。」 裴理巽一副不甚关心、很是冷漠的表情走进厨房,出来时手里拿著两杯水,一杯递给了陆凡,自己就坐下打开电视看起了经济新闻。 「谢谢。」 将最後一件衣物塞进包包里关起拉练,俐落细心的动作一如这个人,陆凡也坐了下来,指尖无意识抚在杯缘上。 「裴,这阵子谢谢你,不好意思打扰了这麽久。」 男人说起客套话来十分流利,裴理巽没讲什麽,只是点点头表示不用介意。 「等会我就要走了,应该可以赶上两点那班车。」 「……怎麽现在就走?」 本来预定出发是傍晚的时候,即使青年现在不在,到时候也一定会去送行。现在提早出发的话,就算是毁约了吧。 扬起眉看过去,裴理巽严厉的眼神让他又微微笑了。 「我知道这样不好,但……就让我再自私这最後一次吧。」陆凡垂首,眉宇间好像有股哀凄。 这是裴理巽第一次看见这个已结婚生子的男人,露出如此坦然的表情。 「难道,你想看见两个大男人,在火车站里抱头痛苦麽?」 慢饮著手里的冰茶,裴理巽移开了视线。「……随便你。」 之後两人没再说什麽,陆凡喝尽杯里最後一口冰茶,起身拿起行里走至玄关处开始穿鞋。回过头时,坐在沙发上的人好像被电视拉去了全部注意力,动也不动。 「嗨,不送送我吗?」 他说,彷佛在看一个多年的老朋友,用一种很轻松的语气与神情。 「以後见面的机会不多了,有些话……我一直都很想告诉你,现在不说的话,将来也不太可能了。」 裴理巽转过头,桌面上,被留下的那只空杯,杯身上还残留著五只浅浅的指印,重重的,还没褪。 时间距离两点还算早,两人慢慢往车站的方向踱步而去。初春和风抚畔,五月明媚阳光下,零星樱花瓣稀疏坠落,飘洒纯白满景的晶莹剔透。 假期的最後一天了,似乎是为了保有这份静谧的美好,街道上安静许多,只有铺满路边两畔的樱花树散发著华丽洁净的气息,任风吹散一身寂气。 「樱花……就要谢了吧。」 男人随意的说著,脚步缓而轻,「国外虽然也有樱花,却再没有故土的味道了。」 「……美国?」 「嗯,我有亲戚在那边定居开餐厅,身为长子的我得过去跟他学生意,过几年准备开间分店。」 「……」 似乎可以想见他的沉默,陆凡回过头来,笑了下。「继承家业这种事,总是要面对的,不论早晚,我还是得扛起来……要拒绝的话……那理由,是绝对也说不出口的。」 不只是这样子吧,裴理巽知道,陆凡要说的,不只是这些他所表现的云淡风轻。 「真正要理由的话,该怎麽才说得出口呢?」 望著飘落的樱花瓣,陆凡挑起眉淡笑的神色满是复杂与莫可奈何,「因为忘不掉已分手的男朋友,就算离得再远也想跟他踏在同一块土地上,就算十年来分隔两地也还是不想分开……这些话,到底该怎麽做,才能把这些话说出口呢?」 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但是因为被抛弃的人是自己,所以这样的话说出来似乎显得有点可笑吧。」 和知道的实情有些不相符,虽然只听青年大概提过,甚至连提起也不算,但裴理巽凭猜测也知道不可能是陶应央先有了背弃。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要来得珍惜每一段关系。 望见裴理巽的不以为然,陆凡苦苦笑了笑,「是谁……先抛弃了谁,现在再争论都已经没有意义了。是我先对不起他的,可是说分手的……却是应央。」 头顶上满视野的樱花,绚烂到美丽的重重极致画面似乎刺痛了视线,陆凡微微眯住了眼睛。 「你也知道的吧。他固执起来的程度,是谁也劝服不了啊……而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世上真的有无法挽回的事情存在。」 『阿凡,我们分手吧。』 彷佛还在昨天的记忆里。有著一头褐色头发的男孩脸上还有脱不去的稚气,望著他的眼底,却有望穿不了的悲伤,说出那句话的声音虽然带著嘶哑,却宏亮而坚定。 为什麽呢?一起走了那麽久的我们,终究还是要走到分手吗? 那时也还年轻的男人,明明知道自己一时酒醉所铸成的大错有多麽难以收拾,明明知道未来对於禁忌之恋的他们是多麽煎熬的那一端;褐发的男孩还想著未来该怎麽计划,他黑发的学长恋人只想现在和他在一起。 未来这麽远,就是因为不想分开,所要承担的现实才令人这麽痛苦,不管是家里需要他来继承的责任,还是因为喝醉而要对女孩负责的必须,然而当看到恋人沉默的背影时,想解释的却始终说不出口。 不管怎麽说,怎麽强调,甚至直接说出因为两人吵架才心烦跑出去喝酒……像这样的理由,即使双方心意都那麽坚定,仍是无法抹灭掉的过错吧。 於是,长长的,总是一起走过的街道彷佛没有了尽头,夕阳下两人的身影重叠,彼此却再不是指尖可以触碰的距离。 男孩转过头来,平静说出分手的意愿这麽强烈,满心的不舍只能留在深处。 『难道,还有其他办法吗?』 他也徬徨,却仍旧想像以往那样以往给男孩一个安心的回答:『嗯!我会说服他们不要结婚的。』 他笃定的给了恋人回答,却看到对方原本闪烁的目光瞬间更加黯淡。 『阿凡,我知道你很聪明。但是……那样是不行的。』男孩紧咬著唇,盯著地面上两人重叠的黑影。 『没有父母的孩子是很可怜的……因为我们,却要让未来的他们不幸吗?……那g" />本不是该由他们来承担啊,这样的话……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就太可怜了……』 男孩说的断断续续,却已带了重重的鼻音,『阿凡,你能懂我的意思麽?……只有你懂的,对不对?』 只有他懂的,却也是这一刻他最不想懂的。没有错,那个因为意外而来到世上的孩子何其无辜,而他,又怎麽可能忘得了当年恋人被父亲抛下时,年轻脸庞上那哭不出来的茫然绝望神情。 还能说什麽?再反驳的话,怎麽能说得出口? 『应央,我从未想过要跟你分开。』 只剩下祈求了麽,长年保护者身份待在男孩身边的他,首次露出了脆弱的表情,『应央,我不要和你分手啊!』 『我也不想和你分手啊!』 褐发的男孩终於哭了出来,无助的蹲在地上,将脸深深埋进了臂弯里。 『可是、可是……不这样不行……不这样不行啊!阿凡……』 即使比任何人都想要得到幸福,即使心痛到快要裂开,也不得不逼自己做出「非这样不可」的决定,就算那种难舍多麽难耐。 曾经依恋的、亲密无间的恋人关系,只能一辈子是朋友了吧? 男孩茫然的,用尽力气望向眼前这条长长的街道,似乎怎麽也搞不懂,这条路……为什麽总走不到尽头。 …… 「那之後,应央就一个人到t市来了。」 思绪经过一轮的回忆,男人露出了有些疲惫的笑意,叹道:「真固执啊,还有半年就能拿到毕业证书了,但就算如此,那张薄薄的东西……也无法阻止他的决心吧。」 假期的最後一天,车站并无想像中拥挤,人影寥疏的月台上,男人的声音平静而空旷。 「他甚至不肯告诉我在t市的地址……如果不是我和那个女孩子结婚的话,他是一辈子都不肯见我的。」 月台对面那片灰白色的天空,还是十多年来未变的模样,却已少了,记忆里阳光曾经驻留过的净朗。 「後来,一直拖到孩子出世,我们才正式举行婚礼。我知道他会来,就算迟到了好久,我也知道他会来。」 裴理巽从头至尾听著,却保有他的沉默。当年的往事,只有当事人才能明白那种伤痛,然而在过去与如今的得到与失去间,他也分不清,到底谁幸还是不幸多一点? 而青年那份固有的固执,他们又如何都不懂。那彷佛是他仅有的一份坚持,一旦决定了,就算再痛再难受,也会埋头继续走下去。 如果说要走,就算再煎熬,青年一定也是走得毫不犹豫,且不允许自己回过头的吧? 如果要走,就得通通都抛下。 十年前裴理巽就从陶应央身上明白这一点,如今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很害怕,甚至也一直是不安的来源,所以只能固守在朋友这位置的本份里。 好像当年,不过也是一面之间,转头又会看到。 「那时的我有时候会想,老天真是对我太不公平,幸福明明在眼前。却一下子就消失了,我在想,一定是有人过於眼红而捉弄我们的吧?」 陆凡继续说著,嘴角讽著自己而笑。 「其实只是在逃避,逃避那样的过错,一直都不愿承认。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我们是可以一直幸福下去的,只是我却亲手破坏了那样的可能。」 虽然未来很长,甚至不知道会有怎麽样的一条路,然而当年那个稚气男孩,拉著自己规划著属於两人未来的天真神情,就是继续努力走往幸福的动力了吧? 然而没有勇气面对的自己,仍旧在那种不安的意外中将那一切都摧毁了。 转过头,陆凡清澈平和的视线直望著身旁的人。 「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的他过得很开心,能见到他重获幸福,自己也该感到安慰……虽然很想这麽想,但其实也只是自欺欺人吧?」 「……」 「就算知道这样的自己很自私,心里也还是会寂寞,甚至无法真正放手……这样的心情,裴你也懂的,对不对?」 简单一句话就戳中了内心的敏感,裴理巽回望著他,就算表现的再没有温度,眼底的那抹痛仍是遮掩不住。 「即使如此,也不能做什麽。看著他这麽一直努力的想要幸福,只有一直看著他的我们才能明白那又多麽艰难。」 裴理巽紧紧攥著手,回答不了。 都知道的,都知道的!明明都知道的,但是怎麽也放不开口让自己释然、或是真正的自由。爱一个人如果能自由,如果心能选择,还需要这麽辛苦麽? 「我发过誓,再也不要毁掉应央的幸福了。」 「……」 「……裴,你懂我意思麽?我知道……只有你会懂的。」 「……」 广播声响起,火车进站的呼啸声夹杂著五月乾燥的风,吹过月台边的两个男人,拂动的发丝下全是忍痛的表情。 旅客一个个上了车,陆凡还站在原地一会,直到站务员出声催促了,裴理巽才回过神来,弯身去帮对方提行李。 「我送你上去吧。」 「不用了。」 陆凡转身跨上车内,回头看著裴理巽,脸上又是最初那抹温淡的微笑。 「以後可能不会再见面了,不过,最後还是要说声再见的。」 车子缓缓启动,男人的背影也已看不见了,看著车轮渐渐就要消失在轨道上,裴理巽移开目光,好像全身力气用尽似的,向後倚靠在月台的水泥柱上。 安全线内还有人尚未离去,一个个挥著手和亲友们道别,那些熙攘的声音听起来,却好像从另个世界来的,好不真实。 就这样了麽? 问著谁,谁也给不了答案。 …… 「阿凡、阿凡!」 熟悉的高声呼唤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当视线中猛然再次窜进那头褐发的时候,隐在柱旁的男人,缓缓的闭起了眼睛。 月台边上这麽长,但只要努力,还是可以到达的,青年使劲力气的跑,穿越过眼前重重稀疏身影,身後还有一道高大的身影紧紧跟著。 「阿凡!阿凡!……阿巽,阿凡呢?」 终於在最後一条线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陶应央急切的问,男人只是有些茫然的望著他。 为什麽得不到答案,青年於是更加慌张的四处张望,然而无数的人影里,却再没有熟悉的那一个。 再一面,就是再见最後一面也不行麽?青年有些绝望的,几乎红了眼眶,却仍不死心的继续搜寻;终於,火车驶远的尾巴端上,那抹熟悉回过头的面容,正是十年来午夜梦里总会想起的不舍与依恋…… 那一瞬间,不觉伸出手,朝已加速的列车追去。 「阿凡!阿凡!」 明知道手指已勾触不到对方,再也追不到了,却仍旧会提起脚步继续追逐。 「阿凡──!」 竭尽全力的奔跑著,青年连声音也哑了,「阿凡!为什麽要骗我!为什麽!阿凡──!阿凡──」 空荡的月台底端,青年急速奔跑在安全线内,好几次踉跄差点跌倒,却很快又爬起来,不死心的追逐著已开出站台的列车。 「阿凡──」 只是一面,再一面也不行麽? 「阿凡──……对不起……对不起……阿凡……对不起……」 不管再怎麽追逐,指尖之外的那道距离,早已无法再次互相触碰而相贴近。 「……阿凡……」 已然声嘶力竭的青年最终只能看著过去的依恋消失在自己眼界,然後颓然的停下追逐的脚步,乏力的蹲在月台上,难耐的抽噎了起来。 不管再想办法努力,已经停留在那似乎没有尽头的道路之外的他们,早已是两端,这,不是十年前,就都该明白了麽? 火车行轨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了,毫不掩饰的哭泣声在空旷的月台上寂寥的回盪,站台上再没有人,穿著大衣的男人跑过来,伸手想将青年揽进怀里。 「砰!」 毫无预警被回了一拳的男人猝不及防,狼狈的向後跌坐在地面上,连嘴角的血也顾不得,站起来又伸出手去拦紧青年。 仍在抽噎的青年又挥出一拳,男人闷哼了声,却是忍痛的晃了晃,紧紧揽著青年的手怎麽也不肯松开。 再没有人了,这个世界好像再没有人了,只有月台上,一对哭泣相拥的恋人。 真的,再没有别人了。 春天的风掠过一地寂寥,灰色的天,好像遗忘了层经飘浮过的舞樱花。 明知道你仍然会凋谢,却仍深深眷恋而不愿归去,非要等到下一次花开,才会真切的明白,过去那片樱花雨,终是止在过去的旋律里。 裴理巽靠在站台上,仰起头看著那之外的一片天,心中就像远边那片白,什麽都看得清楚,却空荡荡的,什麽都抓不住。 茫然的站著,在他们的世界之外,东西南北向,他自己一个人的世界,却没有下一站,是他可以迈出的方向。 时间进入六月的时候,阳光跟著强烈起来,一下子飙了好几次的高温,若是可以,真是宁愿待在家里吹冷气也哪都不用去。 年中一到,全公司上下都在为前半年的业务机要做最後冲刺,上半年度接案广的挺逍遥,不积极的就得想办法找案子拿。眼见公司上下全在找事做,习惯了接case回家的人倒没这忧虑,在这种一年两次的冲刺期里显得格外优閒。 居酒屋前,刚喝完一摊的一群人往车站方向慢慢踱去,同行的还有其他部门几位同事。 「欸……怎麽记得才刚过完年而已,年中又到了?」 丁奇醉醺醺的喃著,像泥巴似的挂在纪茗身上。 纪茗似乎也不介意被挂著,笑嘻嘻道:「就你日子过最快。」 「什麽嘛!我也是很、很忙的耶……嗝,可、可是啊……事业是有了,可是感情怎麽还是一片空白呢……」酒鬼念著念著,忽然脚步颠乱的走向前方那道沉默背影。 「阿巽!你一定都没有这种烦恼对吧!从没未对工作上的事感觉烦恼,也不愁没女孩子喜欢……」 六月初夏,从冷气房出来後的闷热一下子包裹上来,令人有股不耐的烦躁。裴理巽冷淡的拍掉他的手,不理会身边脚步蹒跚的同伴,一迳已自己的步调走在众人稍前。 像这样一群人出来喝酒的聚会,裴理巽已不太会拒绝了,藉著将几件案子丢给丁奇去办,他最近不常往公司跑,酒吧也偶尔才会去,这样的间隙可以拿来作打发时间的藉口。 因为这样,他待在家的时候缺相对的缩短了。比起以前,那些有事也尽可能带回家处理的日子,现在这样,反倒变相充实许多。 起码,有人声的地方,还能填满空洞洞的耳畔。 察觉到裴理巽这样的变化,纪茗等人也更加勤奋的邀约,甚至会多邀另一位同样不够主动的女孩参加。 「喂、阿巽你走慢一点啊。」 身後传来纪茗委屈拖著丁奇的声音,他朝停下来的学弟使了个眼色,笑道:「别忘了我们可是绅士啊。」 蹙了蹙眉,裴理巽这才注意到身後有道若即若离的,属於女孩子的纤细身影。视线不经意扫过去时,圆润的眼底有丝惊慌,却仍温柔的回以一笑。 本来可以同样很冷漠的不搭理,但或许是思及上次受伤时的帮忙,原本的脚步有些放弃似的稍缓了。 「啊啊……阿、阿巽最、最近变温柔了麽?好像多了点体贴,不再那麽爱理不理人了哦……」 「不,这是爱情的力量啦。」 走在前方并肩而行的身影後方,纪茗与丁奇开始窃语。 「是吗,我觉得是连原则都放弃了吧。」 「唔哇!」两人吓了一跳,原本总是酷酷少言的路烨突然走过来,还冒出了这麽一句。 「啧,你吓人啊!」 路烨不屑的瞥了丁奇一眼,哼了声:「吓一个感情空白的酒鬼有什麽意思。」 纪茗愣了愣,眼睛眨了眨,终於笑了出来。 丁奇一下子被前方的人闪到,这下子又被旁边的人刺激到,於是开始不甘心的哇哇大叫,其他人见状也跟著加入,一群人好不热闹,走在前方的另两个人,则是从头至尾的安静。 车站前,除了裴理巽之外,众人得在对面搭车,路口正在闪黄灯了,大夥人趁著秒数要冲过去,半扶著丁奇的纪茗却在目光不经意扫过对面时停了下来。 穿著白色t恤的青年正从对面马路匆匆走来,褐色的头发在夜里依然显著,路过众人时还一时没有认出来,直到走过裴理巽身边时才讶然的停了下来。 「阿巽?你还没回家?哦哦、和同事们聚会啊。」 裴理巽没有回答,盯著陶应央的眼神却渐渐锐利起来。 路灯下,那张脸无所遁形的、显露出了他的狼狈。 洁净的额角上似乎被什麽东西割过,在灯光下闪烁著未凝固的湿红色伤口,脸颊上和手臂上也有擦伤和淤血,纯白的衣服上脏了好几处,甚至有著被刀口划破的痕迹。 12-14 - 15-17 心之所在 作者:涂鸦 15-17 第十五章 诡异的目光一下子群聚到他身上,陶应央满不在乎的一笑,转而朝另外几个认识的人打著招呼。 「你们都在啊,啊啊、丁奇还是这麽逊啊,连站都站不稳。」 被指名的人哼了哼,一旁的纪茗开口问:「伤口没关系吗?」 「这个啊……」不在意的用衣角抹了抹伤口,陶应央笑得大咧咧,「哪能有什麽事啊,不就是几个倒楣鬼不知好歹想抢本大爷,可偏我没财又没色,空有力气教训教训他们啊!」 「真是乱来啊……」 歪首端详了会,纪茗掏出自己的手帕,轻柔的力道想帮他擦拭掉额角的血迹,陶应央一愣,下意识退了一步,笑道:「不用了啦,小伤口而已!」 纪茗也笑了笑,不再坚持,缓缓收起了手巾。 又跟大夥笑闹了一阵,陶应央才摆摆手跟大家道别,转身时,十分自然的问著另一个人:「阿巽,走吧,要不要一起回去?」 还是淡漠的男人只是沉默的看著他,好一会才开口应声:「不用了。我要送楼小姐回家。」 陶应央怔了一下,这才发现一直站在裴理巽身侧的长发女孩,那双汪汪大眼水灵灵的,也正温和的回望著他。 不知道是困窘,还是有点害臊,青年在路灯下的脸庞微微红了。 「那、那……」搔了搔头,却不经意搔过额际,青年嘶了下牙又连忙闭住嘴巴,「那、那我就先回去了,阿、阿巽你……」 心不在焉,却说的欲言又止,好一会还是没把话说完,对街的绿灯又将转红,男人已迳自面无表情的转身,略过他有些茫然的表情,直接走过去了对面。 一群人在对面渐渐远离了,原地的青年来兀自呆站著,不一会,又被车流给阻断掉身影,然後,原地只剩那盏老灯。 「阿巽,他真的不要紧吗?」纪茗忽然追上来问道。「我觉得他怪怪的,好像不太对劲……」 连只有一面之缘的纪茗都看出来了,何况是他。裴理巽没说话,但不代表他没注意到青年的异状。 连续半个月来早出晚归,即使是看著最爱的肥皂剧,那张大笑的年轻脸庞g" />本也藏不住心事。若不是与那个男人有关,还能有什麽事让他这样心事重重? 但若是他不开口问,那个青年是一个字也不会提的。 向来就是这样,若是他不主动问些什麽的话,青年几乎很少自己提到些什麽。 向来就是这样…… 像这样,必须用打架来隐瞒住事实的情况,一定是做了什麽会被责备的事吧? 但,那又怎样呢…… 「要不要……」 细柔的女声突然开口,楼司音望著青年离开的方向,面露微忧,「担心的话,还是跟回去看看比较好吧?」 「不用了。」沉默的人终於开口,声音却是如常的冷漠。 那,又怎样呢? 「他的事,都与我无关。」 那又怎样呢?再担心,再忧虑,甚至是害怕,也没办法了啊;因为,他的事,都已与自己无关了。 「阿巽……」纪茗眼露不赞同的看著学弟那张表情匮乏,近乎木然的脸。 「千万别做出会让自己後悔的事啊。」 之後,日子仍旧在茫然无措与空荡难寻的徘徊里游走不定。 即使明白,某些必须决定的方向就在眼前了,只要伸出手把它抓住,然後强迫自己适应且接受,并未在未来学著习惯,就算会很痛……也还是要做出选择的。 挣扎,徘徊,都在一线之间。 就算学著不闻不问,就算只是走一步算一步,隐隐约约仍是知道,命运,仍会强迫你下定最後那一个决心。 一个星期过後的这一夜,裴理巽依旧在梦里睡得极不安稳,自从青年最近夜不归宿的情况增加後,他时常难以入眠,却从未像这夜忽然惊醒过来。 客厅里,电话铃响破午夜的寂静。 男人低沉喑哑的声音,在另一头不稳的传来。 「麻烦你……把他的健保卡与个人证件带过来,在i区……最大的市立医院。」 …… 周末夜的凌晨,大路上竟然塞著车,等不及的裴理巽在中途就下车了,直接用跑的赶到医院。 医院内灯火通明,一片独特的详和与沉静,走廊上只有男人在急速奔跑过後,尚未平息下来的急促喘息声。 手术室外,坐在长椅上等待的男人疲惫似的将脸埋在手掌间,垂下的肩膀与他向来的高大极度不协调。 手术室的门扉紧闭,只有顶上指示灯还亮著诡异的幽冷红光,裴理巽看著看著,仍是止不住呼吸的难平与与心脏剧烈的跳动,忽然脚一软,整个人向後倚靠在墙沿上。 向下看时,才发现自己脚上还裹著室内拖鞋,紧攥在手内的几张薄薄卡片,沾上了一层湿汗。 隔著一扇厚重的门,早上还笑著出门的青年现在却生死未卜。不管想说什麽,想问什麽,还是想责怪谁,都无法把心底欲哭的恐惧给发泄出来。 深深的无力,在心底a" />口乱窜,不知怎麽宣泄,只能牢牢地,眨也不敢眨地紧盯著手术门。 哪怕是要一直等下去。 「……怎麽回事。」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另一边才响起了沙哑的质问声。 一直低著头的男人还是维持先前的模样,低著头默默不语,好久,才慢半拍的开口出声。 「他……太笨了。」 裴理巽搁在身侧的手骤然攥紧。 又放松,再握紧,几次握了又握,最终,仍是无力的垂下。 将所剩无多的力气发泄在这个已没有半分气势的男人身上,还有什麽用?里头那个还在生死边缘中与死神搏斗的青年,就会因此脱离险境了麽? 出事的真相,裴理巽是在青年隔路邮件当联络,不经意发现原来手机g" />本也不在身边。不知是否刻意,临走前它被遗忘在客厅桌上一角。 母亲端了两杯冰茶出来,微笑了看了眼父子各自一端的模样,嘴里含笑移到院落里去,偶尔回头跟两人搭著话。 「怎麽不见应央跟你回来?」 指间黑子,久滞空中而不下,父亲探看一眼,黑子随即落下。 「不知道。」想来想去,还是只有这个答案。 「他现在过得好吗?」温婉的女人始终还记得,那个在午夜无助孤身敲门,倔强忍泪的男孩。 「嗯。」 母亲剪了g" />废枝,欣慰道:「十几年都没见过他了,没想到你们两个後来还能联络得上。那孩子虽然从小苦惯了,但上次电话里,声音听起来还是很有元气呢。」 父亲下了一子,端回另四子,向外摆摆手,道:「欸、人家儿孙自有儿孙福,你那担什麽心。」眼瞄向对面,加了句:「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儿子吧。」 「我才想问呢。」话锋一转,「小巽,与你同行的那女孩子是……?」 裴理巽始终敛著眉眼专注在棋盘上,却未曾眨下眼。 「小巽?」 「……朋友。」 母亲和蔼可亲微笑,「瞧你这样子。要真有喜欢,就带人家回来吃饭吧。」 有些事,就算不提及,不代表它不存在。 八月底的时候,终究还是得离开熟悉的地方,回到另一个不陌生的地方。 抵达火车站的月台边,女孩早已等在那了。来送行的母亲也看见了她,在对方有礼颔首中同样回以温善一笑,回头捏了捏儿子的手臂,笑的更是宽慰。 裴理巽没多讲什麽。 只是因为来回目的地都一样而同行──只是这麽简单的理由,再加上他也懒得拒绝纪茗跟黎心这对剪不断理还乱的过期情侣罢了。用不著多说什麽,不存在的事他向来不觉得有解释的必要。 即使後面情况似乎出乎意料,他也未曾想辩驳,而母亲虽然表现的很轻松,但裴理巽又如何不会明白双亲的盼望。 有些事不应付是因为觉得没必要,但不应付有些事就不会过去,之後会怎麽样,再之後的遥远未来又会怎样,却早已都不想再理会。 就是这样的心态,有点敷衍,也有点随便。两个月漫长的夏膜在瞬痛过後看清了室内,眼瞳禁不住又是一阵紧缩。 地上布满了只要迈步就会碰到的啤酒罐与便当盒,两个多月没见的青年正侧身蜷伏在沙发里,似乎一直未再理过的褐发挡住了脸庞,皱乱的衣服微湿的贴在身上,隐隐约约突出一条深深长长的脊线,单薄的,弯折出一道瘦弱的曲线。 背脊上的起伏浅淡,好像微微呼吸著,却又像悄声的不愿再醒来,如果不仔细看,裴理巽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比自己想像中的,或是不敢想的状况……都还要令他来得吃惊。 跪在地上将青年翻转过身,他软绵的身体动也不动的就靠向了自己的怀里,一股更为浓烈的酒气袭来,比前一秒还要猛烈的心疼也相之随来。 「应央……应央……」 颤抖著,裴理巽呢喃著爱人的名字将他紧紧的搂在怀里。 「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顾他吧……」 「谢谢。」 酒吧老板点点头,转身前欲言又止似乎想讲什麽,看到男人走进浴室的身影,叹了口气後还是什麽都没说的走了。 偌大的公寓里一片凌乱,睡梦中的青年还微微皱著眉头,表情却比想像中平静。 沾了条热毛巾将脸上被酒j" />浓糊的脸庞擦乾净,想了想,仍是到浴室将浴缸里放满热水。瘦小的老板能够为陶应央刮胡子换衣服,但显然没那力气帮他洗澡。 在这之中的过程里,青年一直没有知觉,更别说是醒来。抱著他的时候,裴理巽可以感觉自己的两只手被瘦削的肩胛骨骼给压的生疼。 原本就略显瘦削却始终结实的体魄,如今明显消瘦了一大圈,裴理巽必须一直蹲在浴缸旁才能紧抓著他以防他滑落。 许久不见阳光的肌肤也变得苍白,几乎遍寻不著往日那种阳光洒落後的健康淡麦色,比起裴理巽的白皙,陶应央身上的白反之是种病态色。 过去曾经住在一起大半年之久,这不是他第一次见过青年的裸体,然而心中的痛感却取代了身体上的冲动。 这样折磨自己,究竟是为了谁呢……如果不是绝望到了极点,向来开朗的青年绝对不会如此自暴自弃……他明白的,但心里那股膨胀的愤怒却难以宣泄。 如果无法一直爱著这个人的话,从一开始就不该拥有他……这样谁也无法帮之承受的後果,该有谁来面对? 觉得自己已经触 />到了幸福,却又在下一瞬间被剥夺掉的青年麽? ……是不是太残忍了,痛苦的绝不会是已离开的那个人,而是留下来的,那个必须独自承担的伤痛的人。 洗过澡後青年在床上沉沉睡著,裴理巽帮他换上了睡衣,穿上後才发现本该合身的睡衣,在现在的青年身材上已明显大了两号。 裴理巽心中一痛,些微还颤著的手轻轻 />上青年的脸庞,原本滑腻的触感因为长期饮酒,和两个月来的生活不振而变得粗" />糙,留连不去的指尖,细细来回轻抚去,却抚不去眼下那两圈凹陷的y" />影。 身上的衣服在帮陶应央梳洗时也湿了大半,男人到浴室随便拿条浴巾擦了擦,在青年的衣服里翻出最大的一件才能勉强套上。 走出客厅的时候,厨壁上的灯又亮了,幽幽闪著晕黄,不知何时已醒的青年正坐在地板上,望著低沉黑幕外的世界发呆。 裴理巽喉头一阵乾涩,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应央……」 陶应央有些吃惊的回过头,眼里那瞬间一闪的眸光让裴理巽心中猛的拧紧。 再也看不到了麽……再也看不到青年那双清澈的眼眸里,那一直存在的,对於这世界始终不放弃等待的湛亮…… 「阿巽……」久未开口的嗓子沙哑难闻,陶应央 />了 />喉咙,还是勉强道:「你……你什麽时候来的?」 男人紧紧盯著他,盯著他那似乎再一丝丝的瞬间,就会彻底崩塌流泪的脸庞,但最终,还是抿著唇低下头忍著。 「很晚了,去睡吧。」 青年抬起头来,抬起手里的酒又灌了口,「……睡不著。」 裴理巽这才发现他手里不知何时又端了瓶酒。 「……别喝了。」 伸手想夺过来,青年却不给,意外大的力气还抓的死紧。 「阿巽,你不要管我。」 「放手。」 仰起脸来的青年表情即倔强又无措,於是男人狠下心,猛的一把夺过酒瓶,毫不犹豫丢到了一旁。 青年愣愣的,注视著地上滚落的深色酒瓶,连男人拉他臂膀也没有感觉。 只是这样一个人呆坐一会就没有办法了,失去了依靠的青年茫然的看看周围,半晌忽然甩开男人的手,自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以为他要去睡了,然而青年只是走到角落拾起一罐空瓶,摇了摇後就往嘴里倒,没了,就丢,再走到刚被抛出去的酒瓶,颤抖著手捡起来,甘之如饴般将所剩几滴也全尽喝乾。 向来清澈的那双眼底已没有焦距了,只是反覆执行这样的动作, />到冰冷的金属瓶身就往嘴里倒,没了就丢弃再找,重覆再重覆,客厅里不断回盪著空洞单调的声音。 再也看不下去了,痛到了极点就剩愤怒,裴理巽忍无可忍的冲到玄关拿起一个大垃圾袋,然後从青年手里抢下酒瓶就往里头丢。 「阿、阿巽……你不要管我……」 「笨蛋,你想死吗!」 「你不要管我……」 青年宛若呓语的说著,眼看男人不理会他的要求,乾脆抡起拳头不停搥击著男人的背想阻止他,然而长期沉沦在酒j" />却已让他连拳头都握不住,只能绝望的看著过去两个月里带著他沦陷在不用思考世界里的毒药一罐罐被丢弃。 「自暴自弃也该有个限度吧!」将一大袋子丢到门外,男人回身两手紧抓著青年的臂膀,眼底全是谁也无法了解的深渊。 你痛,难道我就不疼麽? 青年摇著头,苦苦无力挣扎的手还向往的指著,指著门外那些能够给予他美丽幻觉的东西上。 「不、不……」 紧抓著青年的手指也因竭尽力气已泛白了,深吸了口气,裴理巽痛苦的眯起眼,狠狠的朝他低吼出事实: 「那个男人死了你也跟著他去死吗?!」 肩膀倏然颤动,骤地甩开男人箝制的青年颓然跌坐在地上,茫然的瞳孔缩了又缩,却再做不出其他反应。 然而男人似乎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猛然抓起他拉至阳台边,指著向外开敞的落地窗外,这个城市十几层楼之後的仲夏夜绚烂。 「要麽就乾脆从这里跳下去!」声色俱厉地,纵使痛心也不得不开口。恕不知这到底是逼他,还是逼自己…… 这个世界的灯火依然虚幻而美丽,不会因为少了一个谁而稍纵灭减它的灿烂。青年深褐色的瞳孔单单只能停驻过两秒,那些虚华就像水滴落地後的破碎,再看一眼都是痛,只有上空无尽的黑暗可以包容。 「……你不会懂的……」 「……」 「阿巽,你不对懂的……」陶应央盯著夜空喃喃地说著,却不见旁边人眼里那更加愤怒的心痛。 「我才不会跟著他去死……哪能让他这麽如意,这……不就是又要让我跟在他们身後跑麽?为什麽?为什麽要这样……」 「……」 「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啊!为什麽要骗我呢,他明明答应过不再做我不喜欢的事啊……那他怎麽可以死掉?!」 「……」 胶著在夜空中的视线太累也太疲惫,青年不敢眨下眼,缓缓低下头,硬是隐忍住那瞬间,直到脸庞彻底埋入手心里。 「都是骗人的……明明……都答应过我的啊……」 眼泪瞬然从睁大的眼眶夺涌而出,青年被惊动似的,慌乱的想去擦,双手却转而被紧紧拉住,模糊的视线里全是男人直直望向他,却始终看不清楚的眼神。 无力,愤怒过後的身体像忽然失力的气球,没有推力或支撑力就只能无助的缓降在这世界某一角。 绷紧的全身颓然松懈,裴理巽缓缓跪下来将青年搂入怀里。紧紧的,不敢有丝毫放松,毫无空隙的连手臂都在颤抖。 如果不这麽做,就好像谁又会从眼前消失掉一样。 哽咽在人类体温触碰到後迅速崩溃,陶应央的双手在无措与乏力间,终於缓缓回抓住男人的肩背,犹如最後一g" />浮木,让自己免於沉浸在茫然悲伤的大海里。 眼泪的湿度直直穿透过肩膀,灼热地烧痛那一块肌肤,裴理巽出不了声,只能用怀抱感觉青年在怀里的憾动。 如果我不懂,如果我不懂…… 那麽在见到你之後,那种几乎落泪的感觉,又是什麽? 那麽在这一瞬间,为你而升腾起的悲伤,又是什麽呢? 「应央……」 怀里的身躯突然安静下来,连哭声也彻底消失了。裴理巽的心猛地跳漏一拍,察觉不对的拉开他,怀里的青年紧闭著眼,脸上一层蜡黄犹如死槁,呼吸微弱几近於无。 「应央?!」 裴理巽拼命摇晃著他,青年却始终没有睁开双眼。 「急x" />酒j" />中毒,再不控制酒量就危险了。」 凌晨的急诊室外,医生简单的叮嘱完就走开了。男人在原地呆站了会,才转身走至长廊外。 门缝里隐约可见沉睡中的褐发青年。 他在昏迷,唤不醒的沉睡著。 似乎只有入睡,人才会真正拥有梦境,如果梦境能与现实无关,那麽青年总算成功麻痹了自己的神经。 他成功了。走了一个人,痛了两个人。 没有人料想得到,那个跟脆弱沾不上边的男人轻易的、简单的就走了,然而青年的痛苦却是可以预料却无法想像的。而这之後,会发生什麽,被留下来的人,还有与之无关的人之後会怎样,没有人来得及思考。 故事被改写,长路坍塌。 裴理巽不知道之後是什麽,只知道努力想跳出漩涡的自己失败了。明天是什麽,未来呢,想不及了……只是,好像他从来就没有、也无法真正置身於事外。 青年在清晨的时候被转进单人病房,白色被单下的睡容依然是不自然的蜡黄,轻轻触 />也感觉不到一丝生气,男人惊惧似的缩回手,只有用左耳偎上真实的倾听,才能感觉到心脏的微弱的跳痛,然後,他终於能够在那缓慢的旋律里阖上眼。 醒来又是一个傍晚,青年还是未醒,床头已换过新的点滴瓶,一点一滴的,好像谁曾经失坠过的泪。 裴理巽兀愣的注视著,全身像散架似的疲惫。脑海里,关於医院的记忆只是寥寥可数,却还依稀可寻。清楚的记得上一次医院里,自己踩在光洁长廊上的脚步声,还有望著墙壁宛若无尽的等待。 害怕失去的恐惧因子忽然翻旋而逆,游走来回在血y" />里,脚,便怎麽也抬不起来走出这个房间。 值班的医生进来巡视时才唤回他的意识,关於病情的询问还是昨日同样的回答,裴理巽低头道了声谢,又是倒坐回沙发上,望著裹在白色床单里的青年。 除了这样之外什麽也不能做,就算猛力摇他也不会醒,就算一直盼他也不会醒,就算……就算泪留的再多,他也不会醒…… 这个青年,成功而残忍的把自己锁在他想去的无意识黑壳里。 就算旁边有一个深爱著他,祈求著他醒来的人,他似乎也不会明白那道光明,只为了他而等待。 八点多的时候,裴理巽才真正走出病房,全身皆因为不知维持了多久的姿势而显得僵硬不堪,然而他已两天没有洗澡,需要回家整理自己之外,也得顺便准备一些两人的必需用品,公司方面也不能不闻不问。 给了纪茗一通电话请他帮忙请假,电话里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担心,裴理巽随口以发烧感冒为理由敷衍了过去。 「还好吗?告诉司音了吗?方便的话可以请她过去照顾你吧。」 「不用了。」 裴理巽只是冷冷的、且毫不犹豫的拒绝,「别再找她了,我和她是不可能的。」 「欸?怎麽了?」 电话里的男人很惊讶的还想追问,裴理巽已匆匆将电话挂了。 回到医院已十一点多,长廊上的灯又关了,到处都是死寂般的安静,即使放慢了脚步,地板上的哒哒声还是清晰的传了过来。 病床上的人依然还未醒,紧闭的脸庞一如平静,白枕上散开的褐发还是生命力般的光泽,与它主人脸上的苍白与蜡黄呈现讽刺x" />的、令人难以忍受的对比。 裴理巽在门口静静站了几秒,缓和了一直显得很窒碍的呼吸,才走过去帮陶应央掖好被子,握在手心的手腕却突然动了下,以为是错觉,床上青年薄薄的眼睑却真实的颤了好几下。 那双紧闭已久的眼眸终於缓缓的睁开,久未见光的乾涩让他恍惚难受的又眨了好几下,半闭著等适应了房里的光线,茫然的目光才聚焦到一旁男人紧绷的面容上。 「好痛,阿巽……你抓的我好痛……」 低弱的声音,几乎要看口型才知道说了什麽,裴理巽眼睫轻动,恍若隔世般如梦初醒,才发现自己使尽了力气抓著青年。 「我……我去叫医生……」 男人慌忙的冲到执班室,执班的医师见状连忙拿起听诊器跟了过去。 回到病房,不知何时已自己下床的青年站在床头旁,似乎正在扯手臂上埋入的针头,一旁还放著自己原本的衣服,手忙脚乱的显得非常急切。 「应央你在做什麽?!」 裴理巽大步过去强按下了他的动作,力气微弱的病患g" />本不是他的对手,连衣服都被抢了,陶应央抬起脸来,神色倔而焦躁。 「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出院。」他低声说完,不顾男人还拉著他,摇摇晃晃的一心只想往外走。 「陶先生,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能出院,必须留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医生用听诊器帮他检查了会,看著扭头不吭声的病患,有些无奈的道:「中度酒j" />中毒,目前还不排除有其中并发症的可能,裴先生,请你劝劝你的朋友。」 裴理巽点点头,转将抿唇神色执拗的青年拦腰抱回床上,一直到护士回来将点滴瓶重新换过,房里才恢复安静。 青年始终扭头看著窗外,一动也不动的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什麽,连男人伸手轻轻 />上他的头发与脸颊都没有反应。 「为什麽急著出院?」 「……」 「有事就讲出来。」 「……」 「应央。」 「……」 「……别这麽任x" />。」 沉默的青年,似乎什麽也不想开口,他没有转过头,就算他清楚听见了男人话里的叹息,也听不懂话里不只是为了他一个人而存在的恳求,更看不到,男人眼底那明白浮现的沉痛。 有点无力,却莫可奈何。如果青年愿意像往常一样大声吵闹、甚至拳打脚踢就好了,他绝对能拿出更强硬的态度让他顺从;然而青年没有这麽做,他只是选择沉默的无动於衷,然後让他感到挫败。 「你的病还没好,应该好好休息。」轻轻吐息,裴理巽敛下双眼,转身掩去了满身的疲惫。 「千万……别让我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 最後说完的尾音,跨出去第一步即被拉住了衣角。裴理巽回过头,陶应央失去往日光润的眼睛看著他,被牙齿咬住的嘴唇已见微微血气。 「阿巽,我想回去,我真的不想待在这里。」 回握住他的手,掌心里全是与以往不同的瘦弱骨感,裴理巽一阵心痛,却也不懂他的坚持,只能软下语气的说:「你这样的身体……怎麽能回家?」 「不要。」 「应央,别任x" />……」 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这个地方麽? 陶应央缓缓低下头,全身好像疲软似的坐回床上,双手却越发紧抓著男人,连肩膀都抑不可止的细细颤抖著,多久,直到紧绷的嘶哑声线再无法压抑住,才又低声的开口祈求。 「求、求你了阿巽……求求你……我真的……真的不想要在这里……」 手臂被紧抓住的地方传来一阵刺痛,裴理巽睁著眼,这才真正意识到,这个已无多少气力的青年,正用尽全身的力气在求他。 「求求你……」陶应央终於哽咽的哭了出来,抓著男人的手已因为过於用力而泛著死白。 「真的求求你,我不要在这里……阿泰……阿泰就是在这里走的啊……」 到底,这世界还有什麽呢? 闭上眼,裴理巽心疼的将青年拥入怀里,嘴里喃喃地应允著说好,然而他也不知道,不知道a" />口那难以言语的伤痛,究竟是为了谁? 这世界,还有什麽是可以给予这个青年的呢? 15-17 - 18-20 心之所在 作者:涂鸦 18-20 第十八章 男人被救护车送来这间医院的时候已经没了呼吸,子弹打中的地方涌出大量的鲜血,带点讽刺的,位置就在横隔膜偏上一点,抬上担架时身体已逐渐冰冷。 青年接到消息赶至医院的时候,连男人最後一面都没有见到。 然後,这世界就开始不再相同了。 刑事局的人过来录口供,顺便也将事发经过解释了一遍,青年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麽,只是呆呆的看著警方一整晚都在医院进进出出。 涉及枪械的重案很快就被检调单位查了个水落石出。 事情开始的确是黑帮寻仇没错,叫程泰的被害人近几年在i区十分活跃,後来又和湾岸那边一个赌场老大合夥做了毒品生意,这事警方早有关切,却是迟迟没有证据可以抓人到案。 毒品这种东西,一旦碰了就是禁不得玩笑;本来双方一直合作的很顺利,程泰却突然决定要收手,并且不顾另一边的意愿决定要拆夥,结果理所当然爆发了冲突,对方被高大的男人打到差点残废,足足在医院躺了一整个月。 於是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怀恨在心的对方一出院就找好了杀手,终於逮到程泰落单的时候行凶得逞,然而当极其简单且自然的事。 检查过每一个可以想到的角落,回到客厅时青年已经缩在沙发上睡著了,不自然的姿势让他在睡梦里也紧紧皱著眉,裴理巽走过去把他抱好,将长至肩上的头发撩至耳後,手指又无意识的探过怀里人的鼻息。 就好像附在身体深处的习惯,只有感受到那阵温热的气息确切的传达进指尖,裴理巽才能安下心来去做其他事物。 在青年清醒过来前,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重复一次。如果不这麽做,便怎麽也无法阻挡那种恐惧。 似乎只有放任自己处在半醉的意识里,这个青年才能彻底放松自己紧绷的情绪。 喝了酒後就是开始不停的流泪,然後呜呜抽噎的像个孩子般抹著自己彷佛掉不完的眼泪,眼睛早已因为泪水而红肿发炎,裴理巽总忍不住将他揽在怀里,看著他在自己肩上哭累而昏睡过去。 悲哀的收回手,裴理巽将脸贴在爱人沉睡的面容上。 这样子的寸步不离,从来就是过去每一刻、每一瞬间所想要的。 无论在这之後,等著他或他的是什麽,他都不会为此感到一丝悔意……只要还能,还有机会看见这个现在就在他怀里的青年愿意展露出他最初的笑容,抛弃世界他也无所谓。 青年不知道的,他,也是这个男人赖以生存下去的唯一凭靠。 春缓夏抑,什麽都迟了点,今年的秋意却来得恰好,只穿了一件夹克的男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感受著无孔不入的凉意,无焦点的黑色瞳眸盯著街上零星行人。 手里盛著深棕色y" />体的纸杯还散著热气,恍惚里突然回过神才察觉手心上的烫,手下意识一松,深色y" />体霎时撒在长裤与地板上,水迹迅速在棉质面料上扩大,淹没原本单调的颜色。 灰色羽翼振翅而来,翻找著地上隙缝里残留的食物,咕咕咕的叫不停,为午後路上的薄阳里加缀了些声息。 不知道盯著看了多久,眼睛也酸涩了起来,裤上的痕迹变凉了,几乎要被风乾,他看著,依旧茫然。 「……还好吧?」 一张纯白的面纸出现在脸畔处,裴理巽视线缓缓调转,面无表情的看著忽然出现在面前的女孩。 两个多月没见,依旧是那头美丽的长发,还有脸上安静温柔的微笑。 「不擦乾的话,咖啡迹很难洗掉的……」然而手里的面纸逐渐在空气中飘摇,楼司音只能尴尬的收回来,然後在踌躇的矜持里,缓缓落坐在他身旁。 裴理巽的视线跟著她而动,复又低头盯著地上浅浅钻出的草尖。 「裴……」女孩小心想著措词,只敢望著对面的橱窗,「最近……应该很忙吧?大家都在说很难看到你。」 最後一次见面,男人在路边与她分手後便再也没主动联络过她,曾经托学姐帮忙代问纪茗,对方的回答只是含糊而过。 她心中渐感不安,终於鼓起勇气在今:「阿巽,别哭。」 模糊的一片里,全是这个自小便一直惦记在心底的青年的模样,反贴住陶应央的手将之搂进自己怀里,裴理巽将吻贴在他的发稍处,闭上了眼。 我们都别哭,就不会疼了吧? 陶应央不再挣扎,空洞的眼睛望著他们世界之外的那端。 你到底明不明白呢,我只是情愿你抛下我、也不要再这麽对我好。 ……这样一辈子的痛,都是再无法承受的啊。 如果可以,我们,都不要哭。 那样大哭过後的青年好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最後抱在怀里的感觉好像棉絮一样没有丝毫重量感。 然後自己就这样跑了出来,不知是否狼狈,只是第一次他无法平静的留在那里,就算只是看著青年安静熟睡的面容,某种东西也会在心底翻腾个不停。 然後,可能会发疯。再留在那里的话,一定会做出让自己後悔的事。 就算知道青年说的那番话有什麽用意,就算那种刻薄的话从青年嘴里说出来g" />本不具任何真实感,裴理巽还是能够感觉到心脏处的失缓跳动已悄悄泄了秘密。 青年说的话都属实,句句清楚,都是他奢望对方爱情的心机。 但他已不可以再後悔。 他已没有条件再去承受後悔这两个字。 事到如今,如果说还只是想看到爱人健健康康的活去似乎也是骗人的。 不管如何,他都不能放手的啊。 十月的天冷的好快,裴理巽裹紧外套,不顾後头女孩的啜泣声渐渐清晰,视而不见周围的异样目光,他的步伐一心只想回家。 因为他曾後悔,曾在看到青年如何糟蹋自己时後悔万分。如果当时,他没有故意将手机遗忘在家里就好了;如果当时,他老老实实回播青年的电话就好了。 那麽,就可以换回一个健健康康的陶应央了麽? 明知已成事实的就无法用後悔来当藉口,但这样离开他身边一个下午的现在,也会让他想到那两个月可能因此失去青年的恐惧,所以往家的步伐又更加急促了起来。 如果知道他不在了,一个人在家的青年不知道又会发生什麽事。 只是离开一分钟都想责备自己,离开,又如何能办得到。 明知女孩是无心,但与陶应央没有名份的脆弱关系却不想再承担一丝波澜。是混蛋也好,糟糕透顶也罢,即使是再残破不堪的现状,现在要去的地方,那里也有自己一心想守护的存在。 第十九章 回到家已是夕阳西下,门缝里隐约透出来一点灯光,刚走进玄关就闻到一阵浓烈的酒气,算是熟悉但却不是期然中的事。 青年已经醒了? 裴理巽著实愣了一下。按理说酒醉後入睡的陶应央不会醒得如此早,更何况当时的情况还是加上大哭过後的疲惫。 甩掉鞋子,裴理巽大步跨进室内,果然青年的背影就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对於男人已回到家这件事一点反应也没有,丝毫不掩饰他怀里抱著的那瓶酒。 走近他,裴理巽手不著痕迹抽走那瓶酒,意外的青年却牢牢抓得死紧。 吸了吸鼻子,半抬起眼的酒鬼抓著怀里的酒,醉醺醺的模样看了男人一眼,视线定在对方大腿上那片晕开却早已乾涸的咖啡渍上。 「回来啦……」口齿不清的。 「怎麽醒了?」他轻声问,又好像是习惯了,手不动声色的夺过酒瓶,转身熟练的倒在流理台里,又从抽屉里掏了包药剂冲温开水後递给地上的青年。 没有伸手接过,陶应央只是望著男人手里的杯子一会,复又抬眼看他,「……不行麽?」 皱了皱眉头,裴理巽动了下杯子,「快喝。」 没再抵抗的接过,在另外一道严厉视线的盯视下,陶应央却只是看著杯子里的淡黄色y" />体发呆,解酒剂微苦的气味淡淡散开在空气里,微微抚去了酒气。 「应央?」 一心一意只看著他,所以裴理巽清楚看见了青年眼底的变化;从空荡荡到复杂,再回到空荡後,皱起了眉头。 解酒y" />的味道并不好,之前青年也曾激烈反抗过,强捏住他鼻子猛灌的情形也不是没有,如果这次他一样不想喝,裴理巽不会犹豫这种办法。 就在他兀自暗忖之际,青年忽然抬头朝他笑了下,然後手一偏,半杯药水悉数全泼洒在地毯上,留下与男人裤管上差不多大小的一圈水渍。 明显是故意的举动并没有惹来对方的怒火,与酒鬼计较发火都只是自讨苦吃而已,这是从无数次的经验里换来的教训。 裴理巽抿了抿唇,转身又从抽屉里掏了包药出来。 「不用了。」 身後传来青年清楚的声音,一字一字的说:「我不会再让你管我。」 空气里寂静了那麽一秒,裴理巽手拿著药包转身,对上青年直视过来的眼睛,一时有些错觉,分不清那澄澈却有模糊不明的眼神是清醒还是混沌。 「老子的事不需要你来bsp;/>手。」 青年吐字不清,摆明就是找你麻烦的样子不是第一次,这次却有种异常坚决的认真,裴理巽不解的望著他。 「如果不是你自己像个白痴我还需要管你?」 「哦、是啊,我是白痴是笨蛋,那你为什麽还要来理会一个白痴的笨蛋?」 陶应央脚步不稳的站了起来,表情浮现一丝不屑。「高材生……既聪明又长得帅,还是有名的电脑工程师,还有一位漂亮温柔的女朋友……有她来关心你陪你就好,你干嘛还要理一个白痴呢?」 他断断续续地说著,偶尔歪著头,似乎想从被酒j" />模糊的意识里抓出记忆那一角尚能捕捉的词句。 「搞不懂啊……」这句话,问谁,问他,问自己,都曾问过多少遍?陶应央忽地低下头,用手抓著脑袋,恍惚的说著。 「干嘛还要转身理我?其实你本来也不想要这样子的吧……不、不是陪著女朋友好好的麽?!回来干嘛?陪一个温柔的女孩子不是比陪一个酒鬼还要好麽!」 看著青年混沌茫然的模样,男人只是平静地放下手里的药包,缓缓走近。 「你出去过?」 「关……关你什麽事!说了不用你来管!」陶应央扭动身体想推拒男人,肩膀却被紧紧牢握住,挣脱不了,只能用所剩不多的力气不停开口宣泄。 「既然都已经走了,为什麽还要跑回来……你可以走的啊,去找你想陪著的人,我g" />本不用你可怜……你g" />本也不需要回来……」 青年……出去过了吧。不然酒是怎麽来的,为什麽他会大意的没有猜想到呢;不管再担心、再想避免,一直以来不想让它发生的事,最终还是会在无意间发生麽? 是不是,命运一直以来都在违合著生活而走? bsp;/>纵著命运的不该就是我们自己麽?为什麽,却总是处在被命运摆布的戏弄里游不出去? 一觉过後,醒来就只有一个人在的房子,本x" />里那已深入骨髓、害怕著黑暗里只有自己的空荡荡孤单感,青年一定是在第一时间就跑出去找他了吧…… 自己,不正是那个最不想让他感到慌张失措、甚至是不安害怕的人麽?为什麽,我们总是在无意间伤害著最心爱的人? 他不该出门的,他应该彻彻底底待在他身边,直到最後他睁眼醒来……不管如何,哪怕只是一秒,他都不该轻易离开他。 裴理巽为之不舍,伸手想将他抱入怀里,却看见喃喃说著的青年一直神经质的抠著手臂,直到淡淡的血丝沾染上衣服,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你走啊……走啊,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 「应央!」扳开他残虐自己的手,裴理巽望进他眼底,轻声说:「不要再胡来了,我怎麽可能不管你?」 陶应央回望著他,望进那双黑漆漆的专注眼眸里,然後他突然笑了下,不知打哪来的力气,霍地一把推开裴理巽,但不敌的却是自己软棉棉身体,反向跌坐在地上,微微喘著气。 「你在骗谁?」 裴理巽俯看著他,视线眨也不眨。 「你以为你在骗谁啊!鬼才会相信你们的话!」 青年潮红的脸上渐渐浮现毫不掩饰的愤怒。 「说的真好听……开始都会说这样好听的话……到最後你一定又会毫不留情的走掉吧,一走了之……跑得远远的,然後我再也追不到……」 「……」 青年抬起头,眼眶湿红,低吼道:「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管我!」 「……」 「反正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陶应央冒著怒火愤恨的目光,看著谁却不知道正指控著谁,裴理巽坦荡荡的承接著他的目光,却是逼自己不去细想那样的目光究竟是为谁。 不想会比较快乐?不想事实就不存在?谁不都在自欺欺人呢。 「我什麽时候骗过你?过来。」 好像他只是一个任x" />的孩子,裴理巽劝诱似的说著,依旧朝他张开著臂膀。 本来就害怕的一个人,而那不仅仅是寂寞过孤独的问题而已,经历过了那麽多的事,以往只需要一个拥抱就可以轻易安抚他,这次却没有成功,愤怒中的青年更加皱紧眉头,用力挥开了男人的手。 「不要假惺惺了!都是些只会对我撒谎的家伙!骗我很好玩吗?!你也一样吧,刚才还不是跑掉了麽!其实你g" />本不想回来的吧?既然不想回来干嘛还要回来面对我?用不著可怜我,跟女孩子约会不是比较快活麽?!」 「……」裴理巽缓缓收回手,平静的目光看著陶应央,动也不动。 「你滚!滚啊!不情不愿的还留在这里干什麽!」青年抱著头嘶吼,紧盯著地板,脑袋一片空白。 浑沌的脑袋里其实什麽也没有,被酒j" />醺蚀过後还能残缺什麽,他不明白,不明白自己为什麽要在醒来那瞬间惊慌失措的跑出去,当下那一刻自己需要的是什麽?又为什麽,要再看到路边两道相偕而坐的身影时落荒而逃。 他几近狼狈的,想逃开那一切,但脚步还是回到了这里。 什麽都不明白了,不是比较快乐麽?不是会比较快乐麽?!为什麽,为什麽我们总还要留有那些多馀的思考与七情六欲?! 都不要了,不是可以比较快乐麽?! 酒j" />可以迷醉掉一个人,那麽是否也能直白的剖开一个人的真心?裴理巽还来不及细想这一刻这个青年所传达的那些话意味著什麽、那些悲愤的背後里埋有什麽,就被他狠狠扔过来的玻璃杯砸中了头部。 「匡啷」一声,玻璃细碎。 温热的y" />体缓缓留下眉梢,那些锐利的疼痛算得了什麽,裴理巽只是缓步走向明显吓傻了的青年。 不停淌流下来的y" />体鲜红而绝豔,在迷懵的视觉里更显绚丽,陶应央吓住了,望著若无其事抹拭掉血迹的男人呆了一下,手指无意识的、又像失去凭靠的抓抠著自己,眼神四下游移,似在寻找著什麽。 不顾蹲下来环抱住自己的男人,陶应央费力弯著身子,手在沙发底下探,终於 />出了一瓶酒。 迫不及待扭开封口,辛辣的酒味一下子飘浮出来,像找到了救命解药般,青年仰颈欲灌,一只手适时轻轻覆上了他的掌心,耳边还有丝温热的呼吸。 「别喝,应央……别喝。」 眼里只有酒的青年,听不到男人话里难耐苦涩的期盼,他只是在怔然里,望著空气里虚无的那一端,依然故我的将瓶口靠近自己。 在自己面前也毫不掩饰对酒j" />嗜之如命,裴理巽颤抖著手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霍地起身,一把从青年手里抢夺过酒瓶,陶应央却一脸徬徨无依的、死死抱著不肯给。 「不要!」 「不要什麽!看看你自己什麽样子!」 大声怒骂著,裴理巽乾脆想一拳击晕他算了,然而下一秒青年却突然哇啦一声吐了出来──空空如也的胃再也承受不了过多的酒j" />,未消化的酒j" />味夹杂著胆汁流了两人满身。 这样的情形早已不是第一次,只是今日异常颓丧的青年却让人格外无力。将人连拖带抱拽进浴室,裴理巽将他粗" />暴的丢在地板上後,直接扭开了莲蓬头。 突如其来的冰冷让青年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单薄的背弯不停打著颤。 望著那脆弱易折的躯体,同样一身湿透的男人闭上眼,复又睁开,宛若感到疼痛似闭的紧紧咬著牙关,却怎麽也无法抵挡住那阵穿透进最深处的冰冷,双手,终是将人揽抱进了怀里。 大手抚著怀里人的脸颊,裴理巽强将他扳正望向镜子处,强迫他看向那张已不复单纯开朗的脸庞。 「看看你的样子,你还认得出自己吗?」 陶应央身体开始挣扎,想扭开自己的脸。 「你不是一向最坚持生命的吗……男人死了就连生活也不要了是不是?」 低声说话的男人和青年瘦削的脸庞都被水流打得同样狼狈且脆弱,陶应央空洞徬徨的眼神透过镜面不知道望著的是何处,只有那头褐发依然在镜中反s" />出它的生命力。 悲惨到无法忍视的事实,陶应央只略瞥过自己就放弃似的阖上了眼睛。镜中那轻易就可看穿的羸弱身躯以及残破不堪的心,最无法忍受的就是他自己。 但那有什麽办法,连那样的伤痛都无法逃开,又如何再完全自己一次?在他曾那麽相信幸福已接近的时候。 「……你太无情了。」 他突然又睁开眼,直视著镜子里的男人冷峻的面容,神情认真而悲愤。 「你g" />本就无法了解我的感受,我也做不到你要求的那样坚强;你并不是我,就算你能理解,但你真正能懂得那种感受麽?」 缓缓的,移动身子想推开身後抱住自己的男人,奋力之後,却是更加趋近自己的无尽紧箍。 「你g" />本就不能明白我的感受,一直以来我都相信的、一直以来都不想放弃的……连那些最重要、唯一的东西都背叛了我!那生活还有什麽理由继续下去……」 男人抿紧唇瓣,死死的盯著这个青年。 「都是骗人的而已。」 下著雨般大的水声里,青年疲累的、再次缓缓阖上了眼眸,那一刻,却宛若再无支撑力,双手捂覆上自己的脸,毫不掩饰的哭了出来。 「全都是骗人的啊……」 陶应央喃喃的,好像在下一个不得不、却必然会令他痛彻心扉的决定。 「什麽是永远……永远?我再也不相信了……」 凌晨的时候青年开始发起低烧。 在浴室冲完冷水之後,裴理巽简单的帮他洗了个热水澡,换好睡衣後,陶应央直接蜷缩在地板上就睡著了,最後还是得依靠别人将他拦腰抱回房间。 望著床上瘦削的背脊,长久以来累积的自制力早已不堪负荷,没有挣扎的侧身挤进棉被里,从背後紧紧拥住了熟睡中的青年的身体。 昏暗中只有怀里人的呼吸声,很浅,他细细的听著,感到安心却没有办法跟著阖上眼入睡。横搂在陶应央腰上的手臂可以明显感触到嶙峋的骨感,一g" />g" />都在突兀的磕痛著手指。 这个本来颇为结实的青年,在短短两个月内的荒唐颓废生活过後,生命已耗损到几乎接近底限的位置。 如果没有人在身边的话,现在就在怀里的这个青年……也许真的会死掉吧;随著他已贸然逝去的情人,渐渐的衰弱凋零。 所有关於长久的平淡幸福梦想、许多年未曾放弃的信念,在一次又接著一次的打碎後,曾经对生活的热情就如火般骤然熄灭了。 手指细细抚摩著身前平滑而单薄的a" />膛,寸寸移动之间,全是自己对这青年不染一丝情欲的怜惜;在数过最後一g" />肋骨时,他似乎也能感受到身体里同一个位置的疼痛,隐隐的,几乎快不能呼吸,挑动血脉的痛楚,一波波不绝於缕。 更紧的环抱住身前的躯体,男人仔细听著那阵阵疏细的呼吸声,缓慢而沉重的闭上了眼睛,不住将吻烙贴在节节浮突的背脊上,低声呢喃出祈求。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求求你,应央……」 午夜的昏暗,细碎的声喃,充斥著对爱人心疼不舍的艰涩,然而怀里的人并不会听到,那丝丝殷切的期盼。 下半夜,裴理巽是因为陶应央的呓语声而醒来。 梦中紧锁著眉心的青年嘴里断断续续发出无意义的脆弱单音,裴理巽在昏暗中伸手去探他的额头,才发现身前熨贴的高温不同寻常。 可能是冲水时著了凉,即使是自己较低於常人的体温也镇定不了陶应央的痛苦,裴理巽起身到厨房准备了湿毛巾与退烧药。 本来独居时简简单单连维他命都没有的房子,现在拉开抽屉满满都是成品药片。 被轻拍脸颊的青年过了许久才勉强醒来,迷糊的还只是微睁著眼就被灌下了加药後微苦的温开水。无意识的,陶应央面色潮红的寻找著温暖处,在裴理巽怀里找到舒服的姿势後才安心似的闭上眼睛。 被依偎著的男人,用手细细抚遍散在怀里的柔软褐发,目光沉痛。 被彻底伤害过後,x" />格变得尖锐的青年无时不是一只随时剑拔弩张的刺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柔顺脆弱的像只小猫。 熄了灯後的房里又是一片寂静,耳边钟声滴滴答答,裴理巽睁著眼无法再入睡,身边的人好像也无法安稳,连轻微的挪动都能从互相紧偎的手脚之中传来。 刚伸手想去探额上的毛巾时,青年忽然微微侧身靠了过来。 「好冷……」 滚烫的身体却是偎冷的发著抖,很显然是因为发烧了,裴理巽闭上眼睛,只有更用力的抱紧。 「应央……」 低喃的呼唤,陶应央像有反应似的抬了抬眼睑,密长的眼睫下,那双眼眸因为烧意而变得湿润莹透。 裴理巽抿了抿唇,青年抽出自己的手臂回环住了他。 「阿巽,怎麽会这麽冷……」 已是贴近的身体又更趋近了些,裴理巽紧攥成拳的手,指甲狠狠的抠进了掌心。 「你在发烧。」 因为被如此需要而紧紧相依相偎著,然而就算想稍拉开视线,这样有限的距离内也只能勉强将头部往後靠上一些些而已,对方丝微的鼻息仍旧无可避免的搔过颊上脆弱的肌肤。 怀里的人眼神并不清醒,看向自己的目光全是病恹恹的没有焦点,而这正是目前唯一可以让自己稍微冷却下来的理由。 「不对……」 青年的脸上突然多了一丝怒意,他说:「是因为所有人都走了,都走了……他们一个个都离开我,他们全都自己走了!」 意味不明的话,其内里所埋有的意思是什麽,裴理巽虽然一一全都明了,却只想在这一刻将之当作是高烧下的胡言乱语;直接熨贴在全身上下的热度已令人再也无法忍受了,想推开青年时,对方却已先一步靠过来了。 「混蛋,你也想走吗?!」 青年浑沌之中认真愤怒的表情,还带著令人心痛的悲伤,裴理巽一时无法反应,下一秒已被狠狠咬住了嘴唇。 无关亲吻的贴触,泄恨似的攻击力道,豔红色很快就从两张嘴里渗出丝丝咸味。 腥甜的味道逆旋似的刮搔著心瓣,再难抑止的忍耐,从对方不算温柔甚是粗" />暴的啃咬动作中开始蔓延後崩塌。 眼前爱人的唇舌与滚烫的体温,没有半分诱惑意味,却又如此夺魂致命,自制力最终告竭的,如果还有什麽可以阻止他,或许就是那同时淡淡飘来,溢满a" />腔的、浓重无法解脱的悲伤感。 愤怒中的陶应央其实是想哭的,裴理巽放弃似的回吻住他,每一寸最细微的自己都能感受到身下躯体的阵阵微颤。 那是被埋在a" />腔底下,深深无语的哽咽。 流著汗水的拥抱带著沐浴r" />的芳香,因为那无所不在的吻带来了灼热般的不适,陶应央放在男人肩上的双手微微推拒。 赤裸的青年的肌肤在昏暗中仍是那样不减莹透的光芒,裴理巽紧紧抱著,用掌心与指尖感受每一次的抚 />与滑动,全是颤动中最无比的坚定。 陶应央喉间溢出细细的短促呻吟,裴理巽的吻从已然微肿的唇瓣间移开,轻轻落在脸颊上,可以感受到那因为眼泪而发炎的肌肤,有种不平坦的触感。 「应央……」 昏暗之中望进青年因为热度而迷乱湛亮的双眸里,那瞳眸虽然看著自己,却不会有自己想望的倒影;然而那丝丝紧扣在背弯上、不曾对他放开过的手臂,仍是在这一刻给予了男人安慰,并且证明了自己能为他所依赖。 这样就够了麽,这样就够满足了麽?而那无法言喻、仍是无法遏止般侵袭过来的浓浓悲哀,又是什麽? 激痛的瞬间,全身都能感觉到这个青年在自己怀里剧烈的颤抖著,耳边全是他因为自己而感到痛楚的细吟与呼唤。 「阿巽……」 这样就够了吧,只是这样就能让所有疼痛与不安在这瞬间感到被救赎。 裴理巽低下头,温柔吻去了青年眼角的泪,用拥抱让热度在黑夜的伴随下摆动。 而接下来那长长而浓烈的激情,则始终伴随在黑夜之中,那淡如盐水般、却挥之不去的苦涩味里。 第二十章 回到家已是夕阳西下,门缝里隐约透出来一点灯光,刚走进玄关就闻到一阵浓烈的酒气,算是熟悉但却不是期然中的事。 青年已经醒了? 裴理巽著实愣了一下。按理说酒醉後入睡的陶应央不会醒得如此早,更何况当时的情况还是加上大哭过後的疲惫。 甩掉鞋子,裴理巽大步跨进室内,果然青年的背影就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对於男人已回到家这件事一点反应也没有,丝毫不掩饰他怀里抱著的那瓶酒。 走近他,裴理巽手不著痕迹抽走那瓶酒,意外的青年却牢牢抓得死紧。 吸了吸鼻子,半抬起眼的酒鬼抓著怀里的酒,醉醺醺的模样看了男人一眼,视线定在对方大腿上那片晕开却早已乾涸的咖啡渍上。 「回来啦……」口齿不清的。 「怎麽醒了?」他轻声问,又好像是习惯了,手不动声色的夺过酒瓶,转身熟练的倒在流理台里,又从抽屉里掏了包药剂冲温开水後递给地上的青年。 没有伸手接过,陶应央只是望著男人手里的杯子一会,复又抬眼看他,「……不行麽?」 皱了皱眉头,裴理巽动了下杯子,「快喝。」 没再抵抗的接过,在另外一道严厉视线的盯视下,陶应央却只是看著杯子里的淡黄色y" />体发呆,解酒剂微苦的气味淡淡散开在空气里,微微抚去了酒气。 「应央?」 一心一意只看著他,所以裴理巽清楚看见了青年眼底的变化;从空荡荡到复杂,再回到空荡後,皱起了眉头。 解酒y" />的味道并不好,之前青年也曾激烈反抗过,强捏住他鼻子猛灌的情形也不是没有,如果这次他一样不想喝,裴理巽不会犹豫这种办法。 就在他兀自暗忖之际,青年忽然抬头朝他笑了下,然後手一偏,半杯药水悉数全泼洒在地毯上,留下与男人裤管上差不多大小的一圈水渍。 明显是故意的举动并没有惹来对方的怒火,与酒鬼计较发火都只是自讨苦吃而已,这是从无数次的经验里换来的教训。 裴理巽抿了抿唇,转身又从抽屉里掏了包药出来。 「不用了。」 身後传来青年清楚的声音,一字一字的说:「我不会再让你管我。」 空气里寂静了那麽一秒,裴理巽手拿著药包转身,对上青年直视过来的眼睛,一时有些错觉,分不清那澄澈却有模糊不明的眼神是清醒还是混沌。 「老子的事不需要你来bsp;/>手。」 青年吐字不清,摆明就是找你麻烦的样子不是第一次,这次却有种异常坚决的认真,裴理巽不解的望著他。 「如果不是你自己像个白痴我还需要管你?」 「哦、是啊,我是白痴是笨蛋,那你为什麽还要来理会一个白痴的笨蛋?」 陶应央脚步不稳的站了起来,表情浮现一丝不屑。「高材生……既聪明又长得帅,还是有名的电脑工程师,还有一位漂亮温柔的女朋友……有她来关心你陪你就好,你干嘛还要理一个白痴呢?」 他断断续续地说著,偶尔歪著头,似乎想从被酒j" />模糊的意识里抓出记忆那一角尚能捕捉的词句。 「搞不懂啊……」这句话,问谁,问他,问自己,都曾问过多少遍?陶应央忽地低下头,用手抓著脑袋,恍惚的说著。 「干嘛还要转身理我?其实你本来也不想要这样子的吧……不、不是陪著女朋友好好的麽?!回来干嘛?陪一个温柔的女孩子不是比陪一个酒鬼还要好麽!」 看著青年混沌茫然的模样,男人只是平静地放下手里的药包,缓缓走近。 「你出去过?」 「关……关你什麽事!说了不用你来管!」陶应央扭动身体想推拒男人,肩膀却被紧紧牢握住,挣脱不了,只能用所剩不多的力气不停开口宣泄。 「既然都已经走了,为什麽还要跑回来……你可以走的啊,去找你想陪著的人,我g" />本不用你可怜……你g" />本也不需要回来……」 青年……出去过了吧。不然酒是怎麽来的,为什麽他会大意的没有猜想到呢;不管再担心、再想避免,一直以来不想让它发生的事,最终还是会在无意间发生麽? 是不是,命运一直以来都在违合著生活而走? bsp;/>纵著命运的不该就是我们自己麽?为什麽,却总是处在被命运摆布的戏弄里游不出去? 一觉过後,醒来就只有一个人在的房子,本x" />里那已深入骨髓、害怕著黑暗里只有自己的空荡荡孤单感,青年一定是在第一时间就跑出去找他了吧…… 自己,不正是那个最不想让他感到慌张失措、甚至是不安害怕的人麽?为什麽,我们总是在无意间伤害著最心爱的人? 他不该出门的,他应该彻彻底底待在他身边,直到最後他睁眼醒来……不管如何,哪怕只是一秒,他都不该轻易离开他。 裴理巽为之不舍,伸手想将他抱入怀里,却看见喃喃说著的青年一直神经质的抠著手臂,直到淡淡的血丝沾染上衣服,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你走啊……走啊,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 「应央!」扳开他残虐自己的手,裴理巽望进他眼底,轻声说:「不要再胡来了,我怎麽可能不管你?」 陶应央回望著他,望进那双黑漆漆的专注眼眸里,然後他突然笑了下,不知打哪来的力气,霍地一把推开裴理巽,但不敌的却是自己软棉棉身体,反向跌坐在地上,微微喘著气。 「你在骗谁?」 裴理巽俯看著他,视线眨也不眨。 「你以为你在骗谁啊!鬼才会相信你们的话!」 青年潮红的脸上渐渐浮现毫不掩饰的愤怒。 「说的真好听……开始都会说这样好听的话……到最後你一定又会毫不留情的走掉吧,一走了之……跑得远远的,然後我再也追不到……」 「……」 青年抬起头,眼眶湿红,低吼道:「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管我!」 「……」 「反正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陶应央冒著怒火愤恨的目光,看著谁却不知道正指控著谁,裴理巽坦荡荡的承接著他的目光,却是逼自己不去细想那样的目光究竟是为谁。 不想会比较快乐?不想事实就不存在?谁不都在自欺欺人呢。 「我什麽时候骗过你?过来。」 好像他只是一个任x" />的孩子,裴理巽劝诱似的说著,依旧朝他张开著臂膀。 本来就害怕的一个人,而那不仅仅是寂寞过孤独的问题而已,经历过了那麽多的事,以往只需要一个拥抱就可以轻易安抚他,这次却没有成功,愤怒中的青年更加皱紧眉头,用力挥开了男人的手。 「不要假惺惺了!都是些只会对我撒谎的家伙!骗我很好玩吗?!你也一样吧,刚才还不是跑掉了麽!其实你g" />本不想回来的吧?既然不想回来干嘛还要回来面对我?用不著可怜我,跟女孩子约会不是比较快活麽?!」 「……」裴理巽缓缓收回手,平静的目光看著陶应央,动也不动。 「你滚!滚啊!不情不愿的还留在这里干什麽!」青年抱著头嘶吼,紧盯著地板,脑袋一片空白。 浑沌的脑袋里其实什麽也没有,被酒j" />醺蚀过後还能残缺什麽,他不明白,不明白自己为什麽要在醒来那瞬间惊慌失措的跑出去,当下那一刻自己需要的是什麽?又为什麽,要再看到路边两道相偕而坐的身影时落荒而逃。 他几近狼狈的,想逃开那一切,但脚步还是回到了这里。 什麽都不明白了,不是比较快乐麽?不是会比较快乐麽?!为什麽,为什麽我们总还要留有那些多馀的思考与七情六欲?! 都不要了,不是可以比较快乐麽?! 酒j" />可以迷醉掉一个人,那麽是否也能直白的剖开一个人的真心?裴理巽还来不及细想这一刻这个青年所传达的那些话意味著什麽、那些悲愤的背後里埋有什麽,就被他狠狠扔过来的玻璃杯砸中了头部。 「匡啷」一声,玻璃细碎。 温热的y" />体缓缓留下眉梢,那些锐利的疼痛算得了什麽,裴理巽只是缓步走向明显吓傻了的青年。 不停淌流下来的y" />体鲜红而绝豔,在迷懵的视觉里更显绚丽,陶应央吓住了,望著若无其事抹拭掉血迹的男人呆了一下,手指无意识的、又像失去凭靠的抓抠著自己,眼神四下游移,似在寻找著什麽。 不顾蹲下来环抱住自己的男人,陶应央费力弯著身子,手在沙发底下探,终於 />出了一瓶酒。 迫不及待扭开封口,辛辣的酒味一下子飘浮出来,像找到了救命解药般,青年仰颈欲灌,一只手适时轻轻覆上了他的掌心,耳边还有丝温热的呼吸。 「别喝,应央……别喝。」 眼里只有酒的青年,听不到男人话里难耐苦涩的期盼,他只是在怔然里,望著空气里虚无的那一端,依然故我的将瓶口靠近自己。 在自己面前也毫不掩饰对酒j" />嗜之如命,裴理巽颤抖著手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霍地起身,一把从青年手里抢夺过酒瓶,陶应央却一脸徬徨无依的、死死抱著不肯给。 「不要!」 「不要什麽!看看你自己什麽样子!」 大声怒骂著,裴理巽乾脆想一拳击晕他算了,然而下一秒青年却突然哇啦一声吐了出来──空空如也的胃再也承受不了过多的酒j" />,未消化的酒j" />味夹杂著胆汁流了两人满身。 这样的情形早已不是第一次,只是今日异常颓丧的青年却让人格外无力。将人连拖带抱拽进浴室,裴理巽将他粗" />暴的丢在地板上後,直接扭开了莲蓬头。 突如其来的冰冷让青年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单薄的背弯不停打著颤。 望著那脆弱易折的躯体,同样一身湿透的男人闭上眼,复又睁开,宛若感到疼痛似闭的紧紧咬著牙关,却怎麽也无法抵挡住那阵穿透进最深处的冰冷,双手,终是将人揽抱进了怀里。 大手抚著怀里人的脸颊,裴理巽强将他扳正望向镜子处,强迫他看向那张已不复单纯开朗的脸庞。 「看看你的样子,你还认得出自己吗?」 陶应央身体开始挣扎,想扭开自己的脸。 「你不是一向最坚持生命的吗……男人死了就连生活也不要了是不是?」 低声说话的男人和青年瘦削的脸庞都被水流打得同样狼狈且脆弱,陶应央空洞徬徨的眼神透过镜面不知道望著的是何处,只有那头褐发依然在镜中反s" />出它的生命力。 悲惨到无法忍视的事实,陶应央只略瞥过自己就放弃似的阖上了眼睛。镜中那轻易就可看穿的羸弱身躯以及残破不堪的心,最无法忍受的就是他自己。 但那有什麽办法,连那样的伤痛都无法逃开,又如何再完全自己一次?在他曾那麽相信幸福已接近的时候。 「……你太无情了。」 他突然又睁开眼,直视著镜子里的男人冷峻的面容,神情认真而悲愤。 「你g" />本就无法了解我的感受,我也做不到你要求的那样坚强;你并不是我,就算你能理解,但你真正能懂得那种感受麽?」 缓缓的,移动身子想推开身後抱住自己的男人,奋力之後,却是更加趋近自己的无尽紧箍。 「你g" />本就不能明白我的感受,一直以来我都相信的、一直以来都不想放弃的……连那些最重要、唯一的东西都背叛了我!那生活还有什麽理由继续下去……」 男人抿紧唇瓣,死死的盯著这个青年。 「都是骗人的而已。」 下著雨般大的水声里,青年疲累的、再次缓缓阖上了眼眸,那一刻,却宛若再无支撑力,双手捂覆上自己的脸,毫不掩饰的哭了出来。 「全都是骗人的啊……」 陶应央喃喃的,好像在下一个不得不、却必然会令他痛彻心扉的决定。 「什麽是永远……永远?我再也不相信了……」 凌晨的时候青年开始发起低烧。 在浴室冲完冷水之後,裴理巽简单的帮他洗了个热水澡,换好睡衣後,陶应央直接蜷缩在地板上就睡著了,最後还是得依靠别人将他拦腰抱回房间。 望著床上瘦削的背脊,长久以来累积的自制力早已不堪负荷,没有挣扎的侧身挤进棉被里,从背後紧紧拥住了熟睡中的青年的身体。 昏暗中只有怀里人的呼吸声,很浅,他细细的听著,感到安心却没有办法跟著阖上眼入睡。横搂在陶应央腰上的手臂可以明显感触到嶙峋的骨感,一g" />g" />都在突兀的磕痛著手指。 这个本来颇为结实的青年,在短短两个月内的荒唐颓废生活过後,生命已耗损到几乎接近底限的位置。 如果没有人在身边的话,现在就在怀里的这个青年……也许真的会死掉吧;随著他已贸然逝去的情人,渐渐的衰弱凋零。 所有关於长久的平淡幸福梦想、许多年未曾放弃的信念,在一次又接著一次的打碎後,曾经对生活的热情就如火般骤然熄灭了。 手指细细抚摩著身前平滑而单薄的a" />膛,寸寸移动之间,全是自己对这青年不染一丝情欲的怜惜;在数过最後一g" />肋骨时,他似乎也能感受到身体里同一个位置的疼痛,隐隐的,几乎快不能呼吸,挑动血脉的痛楚,一波波不绝於缕。 更紧的环抱住身前的躯体,男人仔细听著那阵阵疏细的呼吸声,缓慢而沉重的闭上了眼睛,不住将吻烙贴在节节浮突的背脊上,低声呢喃出祈求。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求求你,应央……」 午夜的昏暗,细碎的声喃,充斥著对爱人心疼不舍的艰涩,然而怀里的人并不会听到,那丝丝殷切的期盼。 下半夜,裴理巽是因为陶应央的呓语声而醒来。 梦中紧锁著眉心的青年嘴里断断续续发出无意义的脆弱单音,裴理巽在昏暗中伸手去探他的额头,才发现身前熨贴的高温不同寻常。 可能是冲水时著了凉,即使是自己较低於常人的体温也镇定不了陶应央的痛苦,裴理巽起身到厨房准备了湿毛巾与退烧药。 本来独居时简简单单连维他命都没有的房子,现在拉开抽屉满满都是成品药片。 被轻拍脸颊的青年过了许久才勉强醒来,迷糊的还只是微睁著眼就被灌下了加药後微苦的温开水。无意识的,陶应央面色潮红的寻找著温暖处,在裴理巽怀里找到舒服的姿势後才安心似的闭上眼睛。 被依偎著的男人,用手细细抚遍散在怀里的柔软褐发,目光沉痛。 被彻底伤害过後,x" />格变得尖锐的青年无时不是一只随时剑拔弩张的刺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柔顺脆弱的像只小猫。 熄了灯後的房里又是一片寂静,耳边钟声滴滴答答,裴理巽睁著眼无法再入睡,身边的人好像也无法安稳,连轻微的挪动都能从互相紧偎的手脚之中传来。 刚伸手想去探额上的毛巾时,青年忽然微微侧身靠了过来。 「好冷……」 滚烫的身体却是偎冷的发著抖,很显然是因为发烧了,裴理巽闭上眼睛,只有更用力的抱紧。 「应央……」 低喃的呼唤,陶应央像有反应似的抬了抬眼睑,密长的眼睫下,那双眼眸因为烧意而变得湿润莹透。 裴理巽抿了抿唇,青年抽出自己的手臂回环住了他。 「阿巽,怎麽会这麽冷……」 已是贴近的身体又更趋近了些,裴理巽紧攥成拳的手,指甲狠狠的抠进了掌心。 「你在发烧。」 因为被如此需要而紧紧相依相偎著,然而就算想稍拉开视线,这样有限的距离内也只能勉强将头部往後靠上一些些而已,对方丝微的鼻息仍旧无可避免的搔过颊上脆弱的肌肤。 怀里的人眼神并不清醒,看向自己的目光全是病恹恹的没有焦点,而这正是目前唯一可以让自己稍微冷却下来的理由。 「不对……」 青年的脸上突然多了一丝怒意,他说:「是因为所有人都走了,都走了……他们一个个都离开我,他们全都自己走了!」 意味不明的话,其内里所埋有的意思是什麽,裴理巽虽然一一全都明了,却只想在这一刻将之当作是高烧下的胡言乱语;直接熨贴在全身上下的热度已令人再也无法忍受了,想推开青年时,对方却已先一步靠过来了。 「混蛋,你也想走吗?!」 青年浑沌之中认真愤怒的表情,还带著令人心痛的悲伤,裴理巽一时无法反应,下一秒已被狠狠咬住了嘴唇。 无关亲吻的贴触,泄恨似的攻击力道,豔红色很快就从两张嘴里渗出丝丝咸味。 腥甜的味道逆旋似的刮搔著心瓣,再难抑止的忍耐,从对方不算温柔甚是粗" />暴的啃咬动作中开始蔓延後崩塌。 眼前爱人的唇舌与滚烫的体温,没有半分诱惑意味,却又如此夺魂致命,自制力最终告竭的,如果还有什麽可以阻止他,或许就是那同时淡淡飘来,溢满a" />腔的、浓重无法解脱的悲伤感。 愤怒中的陶应央其实是想哭的,裴理巽放弃似的回吻住他,每一寸最细微的自己都能感受到身下躯体的阵阵微颤。 那是被埋在a" />腔底下,深深无语的哽咽。 流著汗水的拥抱带著沐浴r" />的芳香,因为那无所不在的吻带来了灼热般的不适,陶应央放在男人肩上的双手微微推拒。 赤裸的青年的肌肤在昏暗中仍是那样不减莹透的光芒,裴理巽紧紧抱著,用掌心与指尖感受每一次的抚 />与滑动,全是颤动中最无比的坚定。 陶应央喉间溢出细细的短促呻吟,裴理巽的吻从已然微肿的唇瓣间移开,轻轻落在脸颊上,可以感受到那因为眼泪而发炎的肌肤,有种不平坦的触感。 「应央……」 昏暗之中望进青年因为热度而迷乱湛亮的双眸里,那瞳眸虽然看著自己,却不会有自己想望的倒影;然而那丝丝紧扣在背弯上、不曾对他放开过的手臂,仍是在这一刻给予了男人安慰,并且证明了自己能为他所依赖。 这样就够了麽,这样就够满足了麽?而那无法言喻、仍是无法遏止般侵袭过来的浓浓悲哀,又是什麽? 激痛的瞬间,全身都能感觉到这个青年在自己怀里剧烈的颤抖著,耳边全是他因为自己而感到痛楚的细吟与呼唤。 「阿巽……」 这样就够了吧,只是这样就能让所有疼痛与不安在这瞬间感到被救赎。 裴理巽低下头,温柔吻去了青年眼角的泪,用拥抱让热度在黑夜的伴随下摆动。 而接下来那长长而浓烈的激情,则始终伴随在黑夜之中,那淡如盐水般、却挥之不去的苦涩味里。 18-20 - 21-23 心之所在 作者:涂鸦 21-23 第二十一章 所有原本辛苦维持的本质位置,在习惯在亲密过後,转变为一种想偎的依赖。 而所谓的男人原则,在爱人面前,也不过是变为由下半身来决定而已。 那夜的拥抱之後,隔膜,无边无际的侵染化了过来,像心里那声沉重的叹息。 青年的躲避越来越明显。 对於他的好意不是拒绝就是红著脸怯於接受,即使是以前那些看来十分理所当然的事,忽然也变得不再自然。 每出口的,只有一句最想在此刻变成真实的话。 「笨蛋……回来吧,回到我身边。」 对方那一头,没有传回来声音,不过短短几秒,却是只能屏住呼吸的沉默。 「阿巽……你好好听我说哦。」 另一头叫做陶应央的青年,还是那样开朗的声音,他似乎是淡淡的叹息了,然後用起了更加轻快的语气。 「我在外面……过得很好,去了很多地方,我去了阿泰的老家,将他的骨灰跟族人葬在一起,阿泰虽然没什麽亲人,但海市是个很平静的地方,我想……阿泰他会很高兴的。」 那头的青年说著,盯著无垠的……是不是,开心是只有小时候才会有的东西?」 这头的男人,静静听著,隐不住的眼角的泪,只是仰起头,任凭它们一道道划下,跟著闭起了眼睛。 「那时候我总想,快点长大的话,凡事就不用靠别人了,即使被抛弃了也能一个人无所谓的活下来,反正大人就是这样坚硬的东西吧,总是可以轻轻松松抛掉後面追赶自己脚步的人,也不用怕自己眷恋的回过头看…… 「现在想想,以前真傻,年龄,g" />本也是不可靠的东西……」 青年睁开眼睛,隔著重重模糊,垂首侧眸盯著街角那盏只剩稀疏晕黄的灯光,照不亮尽头的幽暗。 「现在站在这里看著从小住的地方,忽然想起许多事……从这里到那里,走了许多个城市,以为自己是有阅历的成年人了,但其实……其实不过也还只是当年那个流著鼻涕的小鬼……一点有用的成长也没有…… 「是不是,都没有了,也没有了想要的东西,什麽都感受不到了,才是别人口中的坚强呢……」 青年断断续续的说著,声音终在最後馀音里化作嘴角一抹无语的哽咽,男人难忍心中不舍的心酸,想为他抚平眉间痛楚的纠结,却是万理之外碰触不及的漫长距离。 「笨蛋……不要再为难你自己了,你已经很坚强了……你从来……从来就是一个顽强的笨蛋,是我……喜欢的大笨蛋啊……」 一直一直……都是最深爱的人啊…… 说到後来,总是难以呼吸的化不出声音,只有湿润的眼角一遍遍,划出道道灼痛人心的痕迹。 他比谁,都要能够了解这个从小怀著祈求心情青年的期望与痛苦,成长能让人变得坚强,那麽坚强之後呢?是否,是否就是为了承受成长之後的生活现实与幻灭? 没有人再说话,沉默的,两颗心与两世界。 「阿巽……」 多久,再有青年微哑的声音传来,「别再说了,我不想哭。……一个大男人在街上掉泪很难看啊……」 那麽,为什麽,总是擦不去不停滑下的泪。 男人睁开眼,对面玻璃门隐约反s" />出一双红肿湿润的眼睛;这辈子,他似乎从未流过这麽多眼泪。 流逝的眼泪不必擦,需要伸手的,一直都只有他。 「应央……回来好不好?我不会再给你伤害,不会跑去和女人结婚,也会努力活得比你久……」 「阿巽。」 急切的恳求被那头的人所打断,青年抹掉满颊热烫的痕迹,将目光从老灯之外的黑暗移开,望向了空旷的天空。 「如果,生活能像人所保证的那样,那就不会有那麽多问题了……」 裴理巽手心一阵发凉。青年突然又化为轻松的语气无比的肯定──那是一个,选择不再去相信的、坚定的决心。 曾经,划不清的泪,总有一天,都会慢慢乾尽。 青年犹望著天空,微微一笑,说:「如果,真有这麽简单就好了……如果……这一切真的有这麽简单就好了…… 「人终究要学著一个人生活的,别人可以做到的事,我相信我也可以。」拉拢外衣紧按在怀里,陶应央朝电话那一头,那一张早就深深隽刻在脑海里的容颜轻轻微笑。 「阿巽,你也一定没问题的吧?我所认识的那个笨蛋巽,一向是很厉害的啊!」 「……」 「不必为我担心,还有很多地方……我想去走走去看看,也许以後,还是会回到这里的吧……」 未来这麽远,明天在哪里,没有人能担保,是不是因为这样,你才能让自己学著这麽潇洒? 裴理巽讲不出话来,如果有两秒钟的见面时间,他可能会选择杀死他。 然後,将他绑在怀里,哪都不能去,就只在他身边。 但,如此爱你,能够看著你失去明天而不快乐吗? 「啊……」 电话那头的青年突然兴奋的喊了一声,「是烟火!圣诞节的烟火!阿巽你看的了吗?那是临川镇才有的烟火!」 耳边,隐约传来一阵烟花绽放後的轰散声,想起悠长的记忆里,那个伤痕累累的孩子,总在烟火绚烂时溢出比之更加灿烂的笑颜。裴理巽抬头仰望这里的天空,t市澄澈的夜空,却只有冉冉的碎星,依旧灿然闪烁,一片静谧繁华的景象。 他和他,同时抬头所看到的,已经不是同一片天空。 还在耳边的话筒传来了空音的拖长声,裴理巽向後仰靠在电话亭的角落,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出,记忆里曾经同在、此时却是另一方天空上的烟火,有多麽绚烂。 是不是,非要寸步不离,才能守住一个人? 21-23 - 最新更新 心之所在 作者:涂鸦 最新更新 第二十四章 整个冬膜里的,是幽暗不明灯光下,一道轮廓模糊的身影。 男人全身徒然僵硬,一动也不动的,不敢动。 怕是轻轻一动,这一切就只是泡影;而你,会伴随著破裂的七彩始终离去。 属於青年的单薄身影,乾净而单薄的轮廓,被柔润的褐发静静包伏著,蜜色、年轻的脸,带著哀伤、温柔而深刻的眼神注视著自己。 思思念念的,嘴里心底都呼唤著的那个人,他爱的,叫陶应央的,是他一直都爱著的那个人……就在身边。看著自己。 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所以……还是梦了吧。 他的美丽褐色头发,和去年离开时一样长,柔顺的披散在耳畔之间,腮边还贴著参差的发丝;没有开冷气的这个夏夜,身上还穿著自己送给他的那件黄色毛衣……就像一年前那样,他还依赖著自己,那时,总是以为时光就此停滞的模样…… 是不是,因为太过思念,所以才重回了旧日时光? 男人不敢阖上眼睛,在对视里,在浓重到无法言喻的悲伤呼吸之间,沉默的,只是继而轻轻的,轻轻而缓缓的给予了一个伤痛的微笑。 然而,这般望著自己的清澈水流般的双眼,却非记忆里曾经见过的。 这样的温柔的,悲伤的,像走过历经了什麽,也选择放弃过什麽,又在之後决定了些什麽的……茫然脆弱,却又努力坚定著自己──这,就是现在的你麽? 那麽,就算是在梦里,也请你不要走,好不好? 不要离开我…… 裴理巽喃喃著,微笑在颤抖的哽咽之中迸裂成细小碎片,一片接著一片,不知如何捕牢,於是只好急切的伸出手臂、拉住眼前这道身影遮蔽自己的破碎。 对方放在膝上的手似乎是顿然的慌乱,悄悄的闪避间,似又轻轻回握住。 轻轻的,模糊似虚幻的影子,在犹豫的矛盾与深处的不舍里,仍旧带上浅色却掩灭不去的浓厚悲伤,终於还是缓缓张开手心,轻轻覆上。 一点一滴触碰似的棉细,连指尖都能感觉到。 男人全身一震。被回应的贴覆感,在手指与手掌间渐渐的,渐渐的更加趋紧。那每一分热度与每一寸细微颤抖,都在交叠间被细细捕捉到,都是那麽样真实的令人想落泪…… 於是便更加拥有了力气,裴理巽用力张手拉著,环绕著,眼前这个人的身躯就此靠近,然後被牢牢的锁住,密不可分的,锁在不想放手的怀里。 是梦也好……都是梦也好……哪怕这一刻只是破却的梦,依旧贪心的想将你抱在怀里。 靠在脸畔的柔软褐发,和手里温热的躯体,都是那麽的、那麽的真实,男人几乎抑制不住颤抖的抱著这个人。 也许这个男人,从未孤僻也并不是冷漠,也许只是这一生只为一个心愿而活,想依近唯一一个人的身边,又或者不只是身边这样简单的模样,也许是更深更深的地方,那是谁从来也给不了承诺,也不知将之埋葬了多少孤独与寂寞的苦味地带。 那麽多的惹人心疼与不舍。 即在咫尺的脸庞,眨下眼之间似乎就会再次消失的人啊……裴理巽眼眶一下子又涌满了泪水,无声颤抖著……是一个男人最深切的,抑制不住的长长悲泣哭音。 「别走……别走……」 开口嘶哑,带上每一寸深处不再完全的角落,祈求谁让之得以完整。连被泪水哽咽住的喉头全在打颤,裴理巽困难的,用悲泣的声音开口祈求。 「留在我身边好不好……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不要再离开我……不要再分开了,不要再与我分开了……没有了,我们两个谁也活不下去啊……」 我的世界,一直都只有你啊。 这麽长久以来都想要的,就只有你一个,为什麽,为什麽这样可以抛下全世界都无关紧要的决心,你总是知道却仍是不要? 不想,抑是你,真的不要? ……我知道,只有我知道。 你要的,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从来不是短暂的温存、片刻的甜蜜,或是那些逢场作戏的须臾;你要的,不过是能和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相守,能够一辈子不离不弃的决心和坚定,只是想要,一个一生那样长的,可以放心去守候的永远。 你要的,只是一个不会再丢下你的人。 为什麽,为什麽不把你的人生交给我……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你,背叛你,你也还有我可以相信啊。 不要离开我……应央…… 昏暗的这个世界,依稀是两道身影的拥抱。 泪水混著低沉的呜咽声,不断顺著眼缝大滴大滴的流泻出来。 终於哭出来的,对你的思念。 嘶哑的哭泣声,就埋在对方的颈项间,可以感受到的脉搏跳动,温热而真实,一遍遍振动在心底,然而就在下一刻,手臂想要更加收紧时,怀抱里的重量却那麽平静陡然的消失了── 骤然冷却下来的空气,世界依旧只有一人般安静。 强烈到几欲疯狂的思念,终究只是思念。 平寂的,世界彷佛不曾为谁撼动过,只有两痕温热的眼泪,静静划落男人神色木然的颊畔,无声缀落在地板上,形成一洼洼,唯是真实的存在。 曾经紧紧抱过谁的手臂,每一寸都因用力过度而抽搐,颓然的,缓缓放下,没有擦拭泪湿的脸颊,怀里似乎馀温犹在,恍然间,却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醒著还是睡著。 …… 再醒来,窗外阳光斜角晒进,已是过午时分,男人睁开眼睛,望著墙上的时针位置,怔然出神半晌,只是缓缓地,闭起了眼睛。 还是新的一著。 一生一次大事,难免还为此这事有些介怀。 众人虽没说,但也有些觉得可惜了。大学时代纪茗一直对底下他们几个很照顾,然而比起学长这称谓,情谊的确更像是朋友。 短暂的沉默之後,大夥同有默契的将话题再次扯远,坐在角落的人依旧少语,只是望著深色窗棂之外,海市清澈的出口了。 这一生,他只想讲给一个人听而已。 耳边响起虔诚宣誓,一遍又一遍,紧跟著耳梢……那是一道无关他人的、属於两个人之间的决心……然而这时候也只是别人的幸福罢了,无关自己的……却让他瞬间像变了模样的空壳,身体里那个冷飕飕的大洞,一辈子也填不满。 再也不知道该怎麽填满。 心的那一部分,已被带走。 海市,这个平静的古都,有著不同於城市的清新空气,男人费力的呼吸著,a" />口却生疼。 不知站了多久,屋子里传来一阵喧哗声,裴理巽仍垂著头半,已是多馀。 「丁奇真的变了呢……一年前看到他的时候,一样还是个毛躁聒噪的野猴子勒,现在呢,却已变成真正的大人了。」 青年望著远方的热闹,忽然有些感慨。男人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人……果真是种很坚韧的动物吧……无论怎样辛苦,只要找到了那个值得的理由,最终都能让自己坚强起来。」陶应央说著,忽而转望著身旁的人,清澈的眼底依稀有抹光。 「你说对吗?」 裴理巽望著他,望进他眼底那抹光,曾经为之揪紧的心都在一刹那被抚平。期盼希冀的光,依旧如记忆里般的,细细碎碎,重拾了曾有的温暖。 「是吗,干嘛忽然这麽r" />麻?」 「呿!r" />麻的才不是我勒……」睨了眼过去,青年却是缓缓的,缓缓将头依靠在男人肩上,轻轻闭起了眼睛。 「不知道是谁哭著对我说,无论怎样,最後……也有他可以相信。」 这个夜,曾经那些揪结的,难灭的,都已恢复原有的柔软。 将脸贴上身旁依偎过来的温度上,男人跟著闭起了眼睛。 「笨蛋……」 被唤做笨蛋的人不再反驳了,嘴角扬起的微笑化开远方吹过来的风,带起了来自身旁的人,那一阵阵,熟悉的温暖味道。 曾经的夏夜时光,早已随著萤火般的回忆片段,飞逝在夜空中那已至底端的模糊街道尽头;古都沉静的气息怡然流转在畔,带去的,带不去的,沉淀的,随风而去的,都慢慢,慢慢的淡了。 始终依偎著的心,不再分开的身影,曾和悲伤一起流泻的泪水,却最终,会伴著两人才有的体温,在岁月的呼吸中,悄然蒸发。 没什麽复杂的。 我只是来到你心所属的这个世界,牢牢地,握紧了你的手。 the end 最新更新 - 完结 心之所在 作者:涂鸦 完结 1 膜,记忆像慢动作的针,在那抹疼痛像墨水般渲染到整片a" />膛之前,青年猛的睁开了眼睛,一动才发现手指因为紧紧抓著睡衣扣子而有些痉挛。 裴理巽还在看书,在恋人醒来时马上就察觉到了。低头一看,身边蜜色平滑的脸颊上有一抹不真实的光晕,手指轻轻抚过他的额际,不再冰凉的触感,温温热热,才终於放心。 陶应央孩子气的皱了下眉头,抓下裴理巽的手放到一旁,低声说:「阿巽……我明著: 「阿巽,我们以後也改睡塌塌米好不好?」 对两人现在的公寓并非不可能,改掉其中一间陶应央以前睡的那间房就行了,但恋人又怎麽会不知道他只是心血来潮呢,便应著说: 「好啊,等我们把床做坏就换。」 褐发的青年有些失望的皱了皱眉头,「啊?那不是还要很久麽……」 话一说完才猛然发现对方在讲什麽,青年立刻涨红的脸就像只弓起身的虾子,尾巴还不忘往恋人的膝盖狠狠踹了过去。 男人理所当然顺势反击了,两手并用的指头呵搔著恋人的腰,陶应央好像全身都是痒处,在床铺上滚来滚去笑个不停。 「哈、哈……哇、臭阿巽住、住手啦……再下去塌、塌米要坏掉啦……」 青年怕痒,实在也是痒的不行了,忽然一个翻身就跨到了裴理巽身上,索x" />把头也埋在他怀里不让他再动手。 怀里的人还笑著喘,声声都震在心窝,男人拉起陶应央的头,正要过来吻,就听见某人的大嗓门在走廊外响起: 「开饭啦,今:「也许吧。可是那些东西、那些事……因为我们都没看过,所以才能保有他的神秘感与我们的向往吧……也许……相信他就会有了?」 沉默之中,裴理巽慢慢转过身来,就著月亮看著恋人的眼睛。 那弯明月,就照映在他的那双透明清澈之中,无底般的纯粹乾净。 「又想什麽,那些神还是佛的,跟我们有什麽关系。」 陶应央垂了垂眼睛,依旧低声说著:「没什麽呀……只是,我宁愿相信他们是存在著的……」额前的头发被抚开,转望进恋人那双专注看著他的眼底,声音变得更轻更轻了。 「不然……我们那些不切实际的愿望,要说给谁听呢?」 青年说完,沉默了会,又恢复成安静的四周,像在寻找海市清澈的夜色里,是否真有神明在倾听与凝视。 裴理巽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像是有些犹豫的,低声开了口:「应央……你想生小孩是麽?」 ……真是……一时有些哑口无言。 青年的脸却在黑暗中迅速老实的红透了。 虽然这和刚才讲的愿望话题完全无相关,然而在看到丁奇的孩子时,脑海中的确是有那麽千分之一秒的时间,曾经闪过这个念头的。 但即使只是那麽一点点,真的只是一点点……被说中了也是相当羞耻的。 拍开他的手,陶应央在被子里踢了他一脚,气势汹汹的喝道:「就算想生也生不出来啊,你当本大爷是什麽人啊!」 裴理巽没躲过那脚,反而忍著痛迎了过去,更加靠近的,用双臂将青年紧紧锁箍在怀里,面无表情的脸,眼睛却在昏暗中发亮。 「不是你说的吗……只要努力做就是了,其他的事不是有神仙麽?」 陶应央一愣,不住又气又笑:「笨蛋啦,只要你开口,神明都被你猥亵了。」 熟悉的气息越贴越近,徒然上升的温度,青年在越来越深的吻中略微分心,眼角瞥见男人探手伸进了枕头底下,似乎有东西被 />了出来,藉著月光,才看清那是平日常用的一小管──润滑剂。 「啊、混蛋巽,你果然把这东西也带来了!」 陶应央无可奈何的嚷声,但挣扎都只是徒然的。 临行前是他收拾的行李。但自从有他在家後便少再做家事的男人却忽然自动自发的挤过来帮忙整理,没想到东西都整理足了,还一声不响的偷渡一大包保险套和ky过来。 这个男人就是有让人抓狂的本事。 但挣扎也只是徒劳。 翻旧帐更是没有用的。既然千里迢迢背过来的就不要浪费──男人的理由理直气壮,还带了点得意洋洋。 青年被勒令废话少说,然後就是那些印过来的,触碰过来的,湿润的吻,深切的拥抱,以及月光下缠绵的眼神。 海市夏夜清凉的风,阵阵抚过窗畔,温柔的带起竹帘翩影,偶尔绽现出里头交缠的身影,却没有人再觉得冷。 3 庆典在两,然而在这样一个神秘的时间点上,还有从古老便流传下来的祭典所赋予出来的这个空间,似乎就算从眼前凭空消失一个人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为什麽,前一秒还牵在手里的人,却总觉得他会消失呢……只是一刻看不到他而已就会开始发慌,不能时刻紧抱在怀里,就总是恐惧著失去。 是我著,抬起头望著不远的灯火细寥。 「虽然很多东西已经不在了,想见也见不到,可是样子一定都还印在心里吧,只要我们愿意再去想一遍……再去想一遍……」 青年话说到此忽然停住了。裴理巽顺著他的目光看过去,原本空无一物的池塘缓缓飘过来几枚白色的纸灯笼,白色群散而来,像是水面上绽放的洁净白莲花,幽幽闪著莹润的光。 原来祭祀的队伍已经游行到村子外围了,人们按照往例,顺著仪式把手中的迎魂灯流放到了河中,顺流而下,有几只便漂到了这里。 陶应央蹲在岸边等著,等灯笼漂近时便伸手捞起了一只。白色纸折,j" />巧扎成的灯笼轻盈没有重量,晕黄的火光在里头闪烁,彷佛下一秒就会随风消失。 陶应央微微笑了笑,小心用手护著那抹羸弱的火焰,回头招呼著:「既然都来到了海市就不能白来一趟,」他又捞了一个纸笼,递给在身边蹲下的人。 「……总有一些忘不掉的人。心里想著他们吧,就当是对他们凭吊的仪式。」青年低声说,伸臂轻轻将灯笼放回到了水面。 几抹涟漪轻轻盪了开来,迎魂灯宛如无g" />的浮萍,缓缓再向对岸漂去。陶应央出神望著它们转身离去的模样,似乎也正在怀念,那个想要寄托在纸笼上的,同样轻薄无依的灵魂。 裴理巽虽然依样而做,乱糟糟的心思底下,除了身边这个褐发的青年,却再也想不起来还有谁。 远处的热闹喧哗又渐渐近了,已到尽头的队伍又慢慢绕回了村中。夜风中,依稀又传来了男舞者苍凉浑厚的歌声,回转在深深黑色偶尔萦火缭绕的:「明,眼泪却越发止不住了。 难道只是因为你的声音麽,还是因为你的人已经在这里了呢……陶应央在止不住流泪冲动的欲望想,那个时候自己其实是希望他一起来的。恋人好看的白皙的脸,平板的表情,总是能令人莫名安心。 不需多说什麽,只要他的气息在身边。 青年努力的吸著鼻子,眼泪却还是不断从脸颊划下来。 彷佛又见到当年那个把眼睛哭红哭肿还面颊的小鬼了……裴理巽用指尖紧紧按住了陶应央的眼角,粗" />暴的止泪方式,有些慌乱又勉强的喝著不许哭。 眼睛被按得阵阵生痛,悲伤的心思却渐渐收了回来。终於得以止住眼泪,青年低下头,不好意思的推开他,这才发现男人浑身湿透了。 「笨蛋,你没带伞吗?」担心的问。 「忘了。」平板的答。 「那怎麽办?我也没带。」烦恼的望过去。 「笨蛋。」 无奈的回望一眼,看见青年又露出熟悉的孩子气神色,男人一整晚的担心就在那瞬间散开,淡淡的,笑了。 对望间,青年在呆然里知道了什麽,淡淡的,也笑了开来。 『阿泰,你看到了麽……』 陶应央走过去,帮男人脱掉身上湿淋淋的衬衫,把自己带来的外套披在他身上,用双手抱住了裴理巽犹带著水气的冰凉身体。 『你看到了吗……现在的我不能哭了,不能再哭了。有个人看到我哭,也会很伤心很伤心的。我想看他笑,就算是多麽黑暗的地方,我也要坚强的爬出来拉住他。你,也是希望我坚强的吧……』 两道身影在神龛前静静的拥抱。窗外雨势仍未停,混著林间的风声,像巨大的海潮拍打著小小的屋宇。裴理巽疲累了一晚,又冷又倦的,困意渐渐袭来,脸颊抵在陶应央的肩头上闭起了眼睛。 「雨下太大了,只能明早再回去了。」 男人点点头,两人依偎在墙边坐下。累到极点的人把头靠在青年屈起的双腿上,一手抚著男人湿润的发尾,神社内烛光摇曳,陶应央出神望著,没有丝毫睡意。 『阿泰,看到了吗?现在的我很幸福啊……可是,你却从来没告诉过我,你是否真的开心过……』 ※ 雨不知是何时停下来的。陶应央醒来时,清晨淡蓝色的光线正从窗子缝透进来,屋外隐约可见明亮,鼻息间全是雨後清新的泥土青草味。只觉得骨头都散掉了,去推身边的人,却发现男人面色偏不自然的潮红。 「阿巽?」 裴理巽缓缓睁开眼睛,头异常的昏沉,眼前连地板都在摇晃。陶应央伸手探他的额头,竟然滚烫的灼手。昨晚淋了一夜的雨,既急又累,加上在冰凉的地上躺了一晚,终於还是发起高烧来。 「阿巽,还能动麽?」 裴理巽只是昏沉的点了下头,陶应央更加害怕了,急忙背起比他还要高大的男人往山下跑去。 清晨微凉,刚下过雨的山路又陡又滑,青年放慢脚步,小心的走却又不住在下山过後加快速度起来,背後的男人越来越重,似乎是烧的晕过去了。 终於回到丁家,才起床的丁奇发现两个人不见了,正在原地急得满头大汗,就见冲进门的陶应央背後带著个人,还发著高烧,惊讶之馀,连忙果决的转身去请村里诊所的医生。 将裴理巽小心放回到床榻上,陶应央帮他换了一套衣服,随後医生来看过诊,高烧四十度难退,当下便帮他吊起了点滴,离开前吩咐了些注意事项,期间男人眼睛紧紧闭阖,脸颊氲红发热,依旧是昏昏沉沉的没有知觉。 这个忙碌的早晨就这样过去了,太阳高高升起,明亮却不耀眼的光线带著秋日澄澈的气息穿透过每一寸细缝。陶应央没有离开,一直陪坐在裴理巽旁边,看著男人苍白的脸色,心下顿时又难过又後悔。 男人的身体一直很好,和他在一起这麽多年,从来也没见他生过病,现在却一下子病倒了。这样的突如其来,也让人不由自主再次恐惧起失去…… 都怪他……是不是,凭著对方的爱,总是可以这样的任x" />,因为从来没被责备过,所以觉得怎样胡来都没关系吧…… 难过的酸了鼻子,青年轻轻的趴在了男人身上,手下意识的,拉著被角用指节轻轻抚著,一遍遍抚著,抚平…… 「阿巽……快好起来啊,你这个样子也好丑啊……」 听著棉被下平稳的心跳震动,陶应央於是稍稍安心的闭上了眼睛。窗外阳光一点一点穿透进来,海市早秋的这个午後,只有影子悄悄的被拉长了。 这一闭眼就到了傍晚,陶应央醒来,却发现身边的男人不见了,平整的榻榻米似乎从没有人睡过的痕迹。陶应央慌乱的起身,光著脚跑出房间,又冲出院子,转头目光搜寻间,四周只是一片静寂无声,丁家偌大的主屋,竟一个人也没有。 蒙蒙黑色的的也是事实。陶应央瞬间红涨了脸,还在犹豫著是道歉还是死硬到底,手心被轻轻捏握住,耳边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以後不许你再乱跑了。我没有那麽多条命让你折腾了。」 青年怔怔的。手心传来的温度也是真实的,微凉,带点未褪的热意,是熟悉的,是那只带著不变乾燥气味的大手…… 手指一动,缓缓回握住对方的掌心,略紧的力道,青年把头撇到一边,心里虽然下了同样的决心,嘴上却为了面子倔著,怎麽也不会讲出来。 「还有,我也不想再看到你哭红鼻子了。」 又加上一句……但也是丢脸的事实啊。青年快速回过头来,望著恋人神色严肃且不容妥协的眼神,还有深墨色眼瞳里头那点点不舍的心疼,只能结巴的:「哭……哭又怎麽了!我、我又不是没血没泪的臭阿巽!」 男人才不理会他的争辩,缓缓坐直身子,伸手抚上恋人褐发下光洁的脸颊,轻轻用指尖拭去了两道透明的痕迹,颇有威严的开口: 「不许再哭了……梦里也不许……」 颊上因为梦中害怕失去而负荷出的湿润痕迹,全因为男人乾燥的掌心而就此消去,逐渐变得暖和起来了。陶应央用手掌覆贴住,心里难抑微动,望著恋人轻轻的笑了。 「阿巽……海市真的是处处有神明呢……」 那之後,男人的烧虽然很快就退了,但陶应央还是担心他的身体,所以没有再让他外出。裴理巽待在偌大的屋子里几乎待到气闷,望著窗外海市高远的蓝色了一句: 「哦、太好了,回去就有得用了。」 「臭阿巽……你去跳车吧!!!!」 此时已是八月下旬了,夏末与秋初的气息刚刚在天空里邂逅,乍冷犹温的徐风掠过海势广阔的自然天地,撒开了盂兰盆节的尾巴。 而我们终於,终於能够暂时忘掉那些感伤忧怀的心绪了;闭上眼睛,牵著双手,相依在一起,在接下在这个秋天来临的日子里,又有一片透明阳光将要悄悄然的降临了。 「阿巽,你知道吗?人都是要死去两次的。」 「为什麽?」 「第一次,t是自己死去,活生生的一个人,变成一把灰烟。」 「第二次呢?」 「然後……第二次就是被他人忘却而死去。」 「笨蛋……」 「我想……盂兰盆节的存在,就是为了让那些故人能够永远的活在我们心中吧。见不到面也没有关系,无法呼唤出来也不要紧,只要,只要我们肯再想一遍……再想一遍……」 -番外完- 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