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鬼》 分卷阅读1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 《杀鬼》by ranana 文案 鬼是人在世间的最后一口气。 离晓蒙杀鬼,以快闻名。照阮杀鬼,贪得无厌。 因为给这文定的基调就是闷,所以写的超级闷的,适合睡前看,催眠。哈哈。 搜索关键字:主角:离晓蒙,照阮 ┃ 配角:好多鬼,其他人 第一章 送葬 深秋里,一支送葬的队伍在五梅山中穿行。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名青春少女,十四五岁的年纪,短发,穿着袖子宽大的青色外套和长到脚踝的褶裙,她捧着一张黑白遗像,相片里的老者四方脸形,不苟言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眉峰耸立如山,颇具威严。少女的腰间系着一根缠满铃铛的腰带,她走动时,那数百枚黄铜铃铛便会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铃音。他们走进一片树林,林子里静悄悄的。灰色的雾在树梢间穿梭。 少女迈着很小的步子,她走得吃力,身体大幅度地向前倾斜,她那将将盖住眉毛的刘海已经被汗水濡湿了,紧贴着她的额头。在树林里行走了阵,队伍来到一条平坦的山道上,少女累极了,喘了好几口粗气,在路边歇了歇,一咬牙,作了一个将腿拔起的动作,这才往前踏出了新的一步。跟在少女身后的抬棺人也因此停顿了片刻。抬棺的一共有三个人,全都是年龄相仿的青年男子,大家都穿青色罩衫,青布料的裤子,脚踩白布鞋,手腕上绑一圈红布。其中同抬一边的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如出一辙的浓眉大眼,国字脸。他们的长相与那张遗像中的老者有七八分相似。而单抗另一边的青年人比他们要瘦高精壮些,一双眼睛很凶,像狼。灰雾飘过他的眉梢,他一斜眼,空中炸开星芒似的绿光,一团停靠在棺材上的雾气兀自褪散开了。 紧随这群抬棺人的是一个披麻戴孝的老妪,她挎着个竹篓,时不时地,就把一双苍白的手伸进里面抓一把纸钱出来,撒向空中。硕大的铜板形纸钱飘飘扬扬,有几片落在了棺材板上,又顺着弧形的设计滑落到了抬棺人的肩头。抬棺人的脚步很重,每一下都能引起嗡嗡的回响。 山野寂寥,由南至北,自东向西,从天到地,接连不断响起的铃声与足音弥满了整座五梅山。 他们一行五人将元宝形的黑漆棺材从五梅山的白梅山脚抬到了山顶,翻过白梅主峰,来到了群山环绕下的天池水畔。少女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老妪竹篓里的纸钱也已经掏空了,她和少女留在了岸边。三名抬棺人下了水,半推半扶着棺材,将它送到了天池中心铺满灰石的小岛上。滚圆的灰石块油光锃亮,垒满了湖心岛。 在那里,抬棺的三人解开了手腕上的红布,跪成一排,双手合十,同磕三个响头,嘴里念念有词,又同时将红布掷向棺材。 一点无名火烧起了红布,很快,三道热烈的红光在空中汇聚成一团火球砸向了漆黑的棺材,转瞬间那棺材便被熊熊大火包围,火势凶猛,再看不见棺材的轮廓,只听得噼里啪啦的炸响,火花四溅,一卷火舌在空中不停吞吐。此时已经是傍晚了,万里无云,夕阳刺目,三名抬棺人还跪着,有一个人开始唱歌,闭紧眼睛,浅浅地哼,歌声悠悠扬扬,自他嘴里飘向空中,进而笼罩下来,在波澜不惊的湖面上引起许多涟漪,另两人便磕头,双手扣在地上,不断吟诵着什么。 湖面上的水纹在抖动,少女和老妪相偎站在一棵枯树下眺望,天空发红,好似被烈火点燃了。谁也没说话,少女一直在流汗,她的嘴唇打着哆嗦,手腕上满是红痕,样子很是痛苦。老妪取下了头上的麻布,攥在手里,她从少女身边走开了,她身后,少女因为突然失去了依靠而摔在了地上,但她什么也没说,抱紧了遗像,痛苦的神情里染上了一层悲伤。她也跟着默默吟唱了起来。 老妪靠近天池,脚尖才沾到水便退开了。她望着湖心岛的方向,皱巴的嘴唇抿在了一起。火还在烧,越来越旺,这么出神地凝望了会儿,老妪突然发狠,拽下竹篓扔进了水里,转过身疾步离开了。 竹篓一点一点往下沉落,最后被一圈波纹吞入腹中。 随着太阳的西沉,火也灭了。棺材焚化得很彻底,抬棺人用湖水冲刷干净遗留在石块缝隙里的骨灰,游了回去。这时,终于来了点风,少女的裙摆被吹了起来,她的脚踝已经血肉模糊,一身人皮,毫无血色,爬也爬不起来,只得由瘦高个的青年人背着她下山。 到了深夜,他们回到了有人烟的地方,那是一座建在半山腰的大宅,门前挂十盏白灯笼,灯笼上写有一个楷书小字:沈。 进了沈家大门便是片宽广的院子,此时院子里坐满了穿青布衫的人,男女有别,分座两边,人人面前放两支白蜡烛,所有人都在低头诵祷。四人进来时,突然起风,周围廊檐下挂着的黄布符条被吹得哗啦作响。有人面前的蜡烛被风吹灭了,屋里立即跑出来两个十来岁的小孩儿赶紧将蜡烛重新点上。风吹得愈大,诵祷的声音便愈高,愈响,抑扬顿挫,在天地间幽幽回荡。不多时,风停下了,诵祷声也低了,几乎听不到,只能看到男男女女们蠕动嘴唇,虔诚又专注。 青年们将几条被风拧得乱七八糟,互相卷成一团的黄布重新铺好,这才穿过人群来到了主屋。少女还趴在瘦高青年的背上,面无人色,到了主屋,即被青年人放倒在一块蒲团上。两个光头的小孩儿跑到她脚边,一个拿铜盆,一个持艾草,两人手脚利落,一会儿就在铜盆里点上了艾草。 屋子里,老妪正坐在一张八仙桌边,灯光昏黄,见到三个青年人,使了个眼色,三名青年一一入了座。 饭桌上有酒有烟,正中央摆着一大盆生的红辣椒,其余还有些糖醋鲤鱼,菠萝咕噜肉,香炸辣子鸡之类大油大肉的菜色。三名青年眼观鼻,鼻观心,都不动筷。 “吃吧。”老妪发话,三人点头应下,这才动手。那对双胞胎先各自喝了三杯,再抓了一把辣椒生吞,瘦高个不喝酒,只抽烟,三根烟下去,也是大嚼生辣椒。屋里的光忽而亮了些许,瘦高个瞥了眼少女,她正吞吐着艾草香雾,精神已恢复了不少,经由两名小童搀扶,走了过来,坐下了,只见她两手各一把辣椒塞进嘴里,低着头无声地咀嚼着。 老妪吃了些鱼肉,看向那瘦高个,问说:“最近在忙些什么?” 瘦高个朝老妪微微鞠躬,放下手里的烟,毕恭毕敬回道:“回师母,杀鬼。” 老妪颔首,道:“你今早才到,不过你也应该感觉出来了。”她往外看,微风吹动帘子似的黄布条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2 ,那上头书写的潦草符文在风中渐渐由红转褐。 “你师父走得十分突然,五梅山大乱,异像频出已有三日,阴阳两界的通路全被阻断,就连鬼差也没办法进来,虽然我已经召集你师父所有弟子日夜不停诵祷,但一时间还难完全稳定阴阳平衡,你和原师妹就暂且留在这里帮忙吧。” 瘦高个点了点头,问道:“今天上山时看到白梅寨里有不少警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老妪没回话,放下了碗筷,众人立时跟着放下碗筷,都不再动了。双胞胎中看上去较为年长的一个人开腔了,厉色道:“师门三训,一则,不立不杀。不立契约,一概不杀;二则不召不修,不以自身方便立坛召鬼,不修鬼道,不习魔性;三则……” 说到此处,双胞胎中另一人接道:“三则不惹是非,不管人间生死。” 两人虽长得像,但接话的人眉目十分和善,说话时笑笑的,他还道:“今夜丑时,三师弟,就换你和二师兄守夜吧,来,我们师兄弟三人喝一杯。” 他拿了一个空杯子,满上酒,递了过去。 瘦高个先是请示那老妪,老妪点了头,他才仰头干杯。那座上的大师兄一瞅他,道:“最重要是不与鬼差结怨。” 瘦高个未置一词,老妪道:“吃吧,大家随意。” 席间没人再说话议论什么,一顿饭吃得极安静,众人陆陆续续都用完了碗中饭菜,唯有那老妪还在夹菜,她吃得慢,还很讲究,正餐后必须食上一碗热甜汤和一些瓜果才算完席,直到她起身,饭桌上那师门四人也才散了。大师兄与原师妹去了院里画符,二师兄和瘦高个都打算回房小憩,两人同行了一段,青黑的天色下,二师兄与瘦高个攀谈。 “照阮作了鬼差,去了鬼界,鬼界又岂是我等凡人肉身能去的地方,父亲报了照阮的名讳出来,恐怕是看你争强好胜,杀戾气太重,是想让你知难而退。” 瘦高个道:“师父最懂我,我怎么会是一个知难而退的人。”他又道,“我自认杀鬼一流,他说那个照阮比我厉害,我就是不服气,不过是找他比试比试本领,二师兄不必为我担忧。” “不惹是非。”那二师兄道。 “比手艺切磋,那是技术交流。”瘦高个道。 二师兄莞尔:“你在山下住久了,嘴皮子比我们住山上的利索,说不过你咯。” 瘦高个也笑了,说话间,已到了他住的西面平房,两人就此作揖别过,屋里湿寒,但是亮堂堂的,已有人替他点上了满屋的白蜡烛。瘦高个收拾了带来的行李,设好闹钟,便和衣睡下了。 他很快睡着,还做梦了。 他梦到一个长得很美的男人,男人的头发好黑,好长,披了件粉色的外衫,先是看了他一会儿,后来便趴在了一道矮墙上睡觉,一条手臂挂在墙外。他的手指贴着灰色的墙,他的手影斜斜地倚落在墙根,好像他手里握着一把灰色的花。他睡了有多久,这个男人也跟着睡了多久,这梦里开始下雪,瘦高个青年醒了过来。 此时才过午夜,玻璃窗外,飘起了絮絮白雪,屋里的蜡烛灭了一小半。瘦高个一咕噜翻身起来,迅速咬破手指,往那熄灭的蜡烛四周撒去几滴鲜血,他起身去查看,地板上和墙壁上没有任何异样,他又点上蜡烛,烛火稳定,徐徐向空中窜动。瘦高个穿上外套,走了出去。 院里烛火不断,诵声朗朗,只是有几支蜡烛烧出了点橙光,点烛的小童赶忙熄了这些蜡烛,换来新的点上。 大门敞开,瘦高个看到大师兄正在和一个老人说话,大师兄也看到他了,把他喊了过去,将他介绍给那位老人。老人干瘦,穿的是单薄的黑色衣衫,在风雪中几乎站不稳,两片嘴唇已冻成了酱紫色。 “白长老,这位是我的师弟,姓离,家父过世,家里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我让我这位师弟随你下山吧。” 离晓蒙这才看清,老人的身后还躲着四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各个弓背瑟索,神情焦急,如临大敌,其中离灯笼光最远的是一个满面皱纹的长者,他的眼神最警惕,一边盯着离晓蒙,一边大啖乌鸦生肉。听到“师弟”二字,他们交头接耳起来,吃乌鸦的长者意见最多。离晓蒙看着他,什么都没说。 老人颤抖着又说话了:“沈师傅,还是……还是您跟我们下山吧,寨子里的法师都已经没辙了啊!您瞧瞧这天气……我上山的时候还好好的,突然就下起了雪!” 离晓蒙默默站在一旁,还是他大师兄道:“离师弟虽然年轻,但是久负盛名,谁都知道他离晓蒙杀鬼,以快闻名,天下无人能出其右。一定很快就能办妥。” 离晓蒙朝老人伸出手,老人左看右看,没有去握他的手。离晓蒙径直走到了门外,他看到不远的地方拴着的一匹马,那是匹矮脚的黑马,马鞍上已经积了不少雪。离晓蒙牵起它的缰绳就走,他大师兄还在劝说那老人:“家父四位关门弟子,他天赋最高,本领最大,他去,比我强。” 离晓蒙翻身上马,一夹马肚子,往前跑开了。 到这地步,老人和那一群无助的男女才跌跌撞撞冲进风雪里追赶离晓蒙。 “离大师!离大师!等等我!”老人狂呼,离晓蒙回头一看他,一片树叶恰划过他的脸颊。 离晓蒙拉住缰绳,往林叶间扫了眼,树林里没有其他人,没有其他声响。他摘下了那片叶子,叶片上沾了他的血,又落到了些雪花,冰凉凉的,好似刀片,他将树叶收入囊中,在原地转了两圈,等到老人他们跟上来了,才继续往山下去。 老人名叫白兀罗,普通话讲得有板有眼,乃是白梅寨一支宗族的长老。下山途中,老人对离晓蒙讲起了请他下山的事由。 “离师傅,事主的父母亲是我的表亲,事主属虎,夜里生的,是只睡老虎,我们都管他叫阿虎。 “阿虎十六岁就去了重庆打工,过年都不见得回来一次,这次谈了个女朋友,和厂里请了假,带着女朋友回来探亲来的,女的姓李,阿虎叫她李李,属羊,阳历八月十三生的,和阿虎的八字确实有些不合。他们回来的第一天下大雨,阿虎淋了雨,感冒了,吃了药也不见好,发起了高烧,整晚都退不下去,他父母亲就去卫生所找了医生上门给他挂盐水,两罐子盐水,葡萄糖挂下去,第二天早上人倒是能睁眼,能起身了,谁知道他衣服都不穿,就跑去鸡窝里逮公鸡,一手一只黑羽毛的大公鸡,抓起来就啃脖子吸血吃肉,弄了一嘴巴的毛和血。别人要去抓他还抓不住,力气好大,四个大男人都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3 围不住,满寨子乱跑,脱光了衣服到处扑别人家的女娃娃,偏不巧撞上了来办案子的警察,他看到个女警察,两眼发绿光,冲上去非得扒她的衣服,被人一枪射穿了右边小腿,这才算被控制住,被我的两位表亲抬回家里,绑了起来。下午我们就去找了寨子里的大法师办法事,法事过后,人安静了,就躺着,睁着眼睛,叫他不答应,喂他吃东西全吐出来,大法师说是外头的戾气吞了他的魂,人回了家乡,魂还没回来,是丢魂了,这场法事是招魂的法事,等过两天,他的魂自己找回来就好了。两天过去,就是今天了,今天一大早,我去表亲家找他们,门开着,门下挂着三个死人头,脖子还在往下滴血,一屋子人……全死了,都被剁成了肉块块……连个完尸都没留下…… “我这表侄子不知道去了哪里,大法师也找不到了……” 雪下大了,山路越发难走,离晓蒙下了马,往前头一指:“我先下山,马还给你。” “他家在城东……” 老人跟过来指点,雪中,山脚下的村落几乎辨认不出来了,那里仿佛只是一张鹅毛大毯子,雪白柔软。 离晓蒙抬起手指:“我知道,一棵柿子树边上,对吧?” 老人陡然热泪盈眶:“离大师!” 离晓蒙又抚了下黑马的前额,他往老人身后看去,十步开外的一棵冷杉树下,先前与他打过照面的两男两女正站在那里。夫妻似的男女紧靠在一起,目光呆滞,年轻些的女人在哭泣,脸上涕泪交错,吃乌鸦的男人满手鲜血,乌鸦不见了,他的脑袋上多了顶羽冠,一支黑羽毛高高翘起。他还盯着离晓蒙,口中念念有词,整张脸都发青。雪飞过他们的身体,飘飘荡荡落在地上。 离晓蒙对老人道:“那个大法师,不用找了,他也已经死了。” 老人听了,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风雪的势头更强劲,老人收起了伞,插在地上,用双手握紧了。他在用土话望天兴叹,离晓蒙听懂了,老人说的是:“八方鬼乱,神明保佑!白梅昌隆!” 离晓蒙顶风下山。 第二章 柿子 离晓蒙进到白梅寨时,雪停了,夜空晴了,月亮露出了椭圆的脸型。万籁俱静,天空中有许多星星,地上一片柔和的白光,离晓蒙走在路上,脚下沙沙作响。雪盖着前面的路,不见人迹,而白兀罗老人还没跟上来,离晓蒙身后只有他自己的一串脚印。经过一片梯田时,他面前蓦地出现了两排黑泥巴足迹,一行深,一行浅,这是个脚很大,步伐很小的瘸子。他是从田里爬出来的。 足迹往东,到了一棵柿子树下徘徊了好一阵,终于还是进到了一间门户大开的农家里去。这瘸子和离晓蒙的目的地是一样的——阿虎的家。 离晓蒙没立即进门,他也在柿树下徘徊,柿树结果了,枝头上积了层雪,不厚,几根枝条断裂开来,掉了好一些柿子到地上。这瘸子就是在柿子落地的地方打过转。离晓蒙走过去,站在那里看阿虎家。 阿虎家的围墙是用黄泥巴筑的,墙缝里夹着草梗和纸片,两扇门板破落,门上残留着些干透了的浆糊痕迹,一截生了绣的插闩掉在门后,闩锁是歪的,折出一个不自然的直角形。门前有片屋檐,那下面荡着三根草绳,离晓蒙伸长手臂拽了一根下来,草绳上血腥气刺鼻,垂在空气里的那端明显是被利器割断的。离晓蒙又仔细闻了闻,草绳还透着股稻香,摸上去质地坚硬粗糙,是混着黑三棱的草茎和稻花搓成的。 离晓蒙用脚蹭开屋檐下的积雪,越接近地面,雪的颜色就越红。阿虎家门口的泥土地上盖着一层深褐色的血迹。 离晓蒙捏着绳子,推开门走了进去。入门便是个小院落,有间鸡舍,栅栏大开,里面一只鸡都没有,倒是能闻到些鸡屎味。院子里还摆着些腌菜的瓦罐,墙上挂着辣椒,地上铺着玉米棒和一些农具。 院子中间有个不大不小的高台,此刻,高台上正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衣着邋遢,脚很大,怀里抱着一颗人头,身边还摆着两个:一男一女,死不瞑目。 离晓蒙靠近过去,他看到男人的嘴唇在动,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男人却看也不看他,只管抱着人头嘀嘀咕咕说个没完,说了阵就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挤出些鲜血往死人脸蛋上抹。他和一颗人头说完话,涂完血,又换另外一颗人头如法炮制。 离晓蒙从男人身边走开了,他进了屋里查看。阿虎家总共有三间房间,一间灶房,另两间都布置成了卧房,只是一间偏小,除了张弹簧床,房间里满是杂物,灶间最大,有个磨台,还摆有饭桌和一台小电视。离晓蒙把屋里所有灯都打开了,灯光起先有些黯淡,只能照出地上堆着许多黑乎乎的东西,过了阵,室内才完全明亮,离晓蒙看清楚了,那些黑乎乎的东西其实是大小不一的肉块,有手有脚,还有乳.房连着腋窝,大腿根连着生.殖.器。灶间的肉块最多,腥味也最重,石磨上压着半截手臂,凹槽口还在往外滴血,大铁锅里煮着肉块,半熟不烂泡在血水里,灶火早就熄灭了,烧火用的是柿子树枝和草绳,没能完全点燃。柿树枝一头还是冰凉的。 一间简易的厕所搭在后门的地方,茅坑里堵着两件被撕烂的女人衣服。 离晓蒙回到了前院。大脚的男人不和人头讲话了,他在飞快地吃柿子。三颗人头被他摆放在高台上,人脸朝北,他吃完三颗柿子,剩下三个柿子蒂,他用舌头舔舔它们,将这三颗小蒂一一摆在了三个死人的额头上。 “你在干什么?”离晓蒙站在一旁问男人。 男人双手合十,双眼紧闭,摇头晃脑道:“超度。” 他又睁开一只眼睛,一瞥离晓蒙,唉声叹气:“他们啊,唉,都是枉死的可怜人,不超度就只能当个孤魂野鬼,没办法下阴间投胎,做鬼啊,最被人憎,被人怕,太可怜啦。” “听你的口音,是外乡人?” 男人看着离晓蒙,嘴角一翘,他从脸到手,从手到脚都很脏,脸上留着络腮胡子,满口黄牙。他道:“小兄弟,听你口音,你也不是。” 离晓蒙道:“我该称呼您一声大师吧?” 男人道:“不敢当,到处游历,路见冤魂,出手相助罢了。” 离晓蒙道:“济公再世啊。” 男人又坐下了,还招呼离晓蒙过去,问说:“大半夜的,你跑这里来干什么?你是这家人的亲戚?”他上下打量离晓蒙,随即改口,“我看不像,你是新来的警察?” “何以见得?”离晓蒙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4 笑笑,过去坐到了男人身边,点了支烟。 男人瞅见他手里的烟,干吞口水,离晓蒙给他点了一支,男人一上嘴就咳嗽了起来,半晌才适应,吞云吐雾,翘起二郎腿,和离晓蒙说:“我看你目不斜视,声若清泉流水,通透净澈,双耳轮廓分明,天庭饱满,正气凛然,确实是个当警察的不二料子,可惜……” “可惜什么?” 男人眼珠转了个圈,看着离晓蒙的双眼,道:“虽是剑眉星目,俊朗不凡,但这眼形要我说,还稍有欠缺。” “欠缺在哪里?” “眼角四周看的是一个人的妻妾姻缘,你啊,眼有一支桃花躺卧蚕,虽有鸿鹄之志,天降大才,终将被情所累!哈哈哈哈,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离晓蒙听了也笑,又问:“您用这柿子蒂超度他们三个又是什么道理?” 男人先问:“你是信还是不信?” 他声音较之先前是轻下来了,没来由地显得神秘超然。 离晓蒙道:“我信鬼是人在世间的最后一口气,人若无牵无挂,死得干脆,就成了尸,直接被鬼差送往阴间,由判官定夺他往后去向,人若还有牵挂,有所思有所想,死得不干不脆,就成了鬼,徘徊于阳间。” 男人愣住,眼神变幻,才要说话,那门外又进来一个人,他与离晓蒙齐刷刷看过去,原来是白兀罗赶到了。老人家撑着把伞靠在墙边,气喘吁吁,进来就说:“欸!离大师,您走得也太……太快了,我这骑着马都赶不上您啊!这位是……?” 白兀罗瞧见那大胡子男人,疑疑惑惑问离晓蒙:“这位是您的朋友?” 那大胡子看看白兀罗,又看了看离晓蒙,嘴里念叨:“大师……” 离晓蒙道:“柿子阴气重,开坛驱鬼用桃木,立坛招鬼才用柿。” 他目不转睛盯着那男人,男人一吞口水,慌了神,弹起身,拖着瘸腿,撞开白兀罗便跑出了门外。白兀罗还要去追,离晓蒙喊住他,问道:“刚才那个人你见过吗?” 白兀罗稀里糊涂地:“没见过,面生得很,大师,您说他在……招鬼??阿虎家的事该不会就是他干的吧!招来了厉鬼上了阿虎的身!” 离晓蒙又问他:“这把伞,你是从阿虎家拿的吧?” 白兀罗连连点头,离晓蒙道:“物归原主,放这里吧,你先回去休息,明早我去找你。” 白兀罗迟疑片刻,还是应承下来,他放下伞,朝离晓蒙拜了两拜,道:“还望大师早点祛除附身在阿虎身上的猛鬼,保我村寨平安啊!”便离开了。 待他走后,离晓蒙在院中静坐了会儿,拿起那把红伞,便出了门去。他撑开伞,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给他指路,离晓蒙往前走,白雪路上只有他自己的脚印。 出了村寨,来到一汪浅塘边时,那女人退开了,戴羽冠的老人冲着离晓蒙往水上一指。 池塘波澜不惊,宛如明镜,倒映着月亮光洁的面貌,水面上什么都没有,只是岸边传来骚动。离晓蒙踏雪过去,一块大石头边上,一只大灰狗正在刨着什么,它干得很卖力,鼻梁里哼哧哼哧往外喷热气,后颈上的一圈狗毛竖在空中,松针似的。白色的雪刨完了,它爪出来的都是粉色的雪,红色的水,后来就变成了黄泥水。离晓蒙走到了灰狗身后,灰狗刨坑的动作稍稍放慢了,离晓蒙抖了抖裤腿上溅到的泥巴水,探着身子看灰狗刨出来的土坑。他隐约看到一截瘦不拉挤的手臂,他又往前挪了挪,这下他看清楚了,土坑里合面躺着个人,头发很长,发量不多,稀稀拉拉的,人很瘦,后背上的皮肤松弛,一道又一道明显的皱纹在寒冷中显得异常僵硬。灰狗整身都在往外冒热气,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人却没气,也没声。 离晓蒙还想再靠近些,那站在坑旁的灰狗突然扭过头来朝他一声大吼,两道猩热的口水打在离晓蒙脸上,他猝不及防,被那狂叫的的灰狗扑倒在地!这只大灰狗力量惊人,两只爪子狠狠扣住离晓蒙的肩膀,双眼血红,牙尖齿利,一时间离晓蒙眼前只剩下这灰狗的血盆大口,它不断试探,不断逼近,又重又热的身子压得离晓蒙喘不过气,离晓蒙左右挣扎,抓起掉在地上的雨伞往灰狗嘴里塞了过去,那灰狗却不罢休,收紧下颚,将伞骨咬得嘎嘎作响!眼看这柄红伞就要被它咬烂,离晓蒙两只手在地上胡乱抓摸了通,抓到一块石头正要反击,一声口哨自远而近传来,灰狗听了口哨声,顿时老实了,耳朵乖巧地耷拉下来,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从离晓蒙身上下来,摇着尾巴,转过身去,叼起坑里那人的手臂,把他往外拖。 离晓蒙直起腰,喘着粗气看被狗拖出土坑的人。这是个男人,身上什么都没穿,灰狗把他翻了过来。男人的胸口裂着一个黑色的大洞,身上没有伤口,一张老脸衰败不堪,头顶上还扎着根黑色羽毛。 口哨声又响了起来,两短一长,越来越近。灰狗犟着脖子略显费劲地在雪地里走。离晓蒙循着声音找过去,一个在冬装大衣外头披了件雨衣的年轻男人正朝这里小跑过来。他背着一杆猎枪,到了离晓蒙面前时,把手塞进嘴里吹出声短促的口哨。灰狗立即松开了嘴,哈着热气跑到了雨衣男身后。离晓蒙把掉在地上的破伞拿起来,雨衣男上下打量离晓蒙,并不说话,他卸下猎枪,拿在手里,半蹲下来抚摸灰狗毛茸茸的圆脑袋。 离晓蒙也看他,雨衣男顶多二十出头,左手手背上有三道血痕,血迹还未干透。 “你的狗?”离晓蒙问道,他的右手悄悄伸进了外套里。 雨衣男没回答,站了起来,嘴里嘬嘬两声,那灰狗就老实地坐在了原地。离晓蒙的手才从外套里拿出来,雨衣男目光敏锐,一个箭步过去,举起枪托对准离晓蒙的脑袋就是记重击!离晓蒙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离晓蒙恢复意识时,天已经亮了,太阳升得老高,阳光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只得用手挡在前额。哗啦一声,光线暗了下来,离晓蒙爬起身看出去,是有人拉上了窗帘。他在一间木屋里的一张木板床上醒来了。 屋里有两个人,一个手里还捏着窗帘布,半侧着身子看窗外,正是那个雨衣男,一个坐在离晓蒙床边,年轻,面生,瘦猴似地窝着脖子,缩着肩,在吃花生米,看到离晓蒙醒了,笑呵呵和他打招呼:“醒了啊?” 他扭头喊雨衣男:“楚队!别拉那么严实,怪暗的。” 雨衣男靠窗站着,和离晓蒙打手势:“不好意思,昨晚打你那一下不是故意的,以为你要掏什么武器,没想到是掏这张名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5 片。” 他一努下巴,离晓蒙看到一张木桌上摆着的一张纸片。瘦猴伸手够到那纸片,拿过来一本正经地念了起来:“咳咳,离晓蒙先生,人际关系顾问,财产保险指定评估人员,地址……” “行了。”离晓蒙揉着太阳穴,一扫两人,“你们两位是?” 瘦猴扔掉名片,和离晓蒙握手:“您好,敝姓乔,单名一个森字,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啊,命里属金,五行缺木。” 乔森一眨眼:“咱俩是同行。” 离晓蒙看看乔森,乔森又说:“这位是楚赵,来寨子里查案子的。” 离晓蒙问他们:“我找一个叫阿虎的年轻人,你们知道他,见过他吗?” 乔森人还笑着,却没搭腔,头一低,继续剥他的花生米。楚赵问离晓蒙:“昨天晚上半夜三更的,你去湖边干什么?” “找人,找阿虎。”离晓蒙说。 “那个男的你认识?” “什么男的?” “湖边死掉那个,我打听过了,是寨里四房的大法师,前些日子去了阿虎家招魂,之后就失踪了。” 离晓蒙看到桌上有茶壶茶杯,过去倒水喝,道:“怎么死的?” 楚赵嗤笑了声:“你和乔森不是同行吗?招他的亡魂上来问问不就得了。” 离晓蒙还没回上话,乔森就出来替他抱不平了,道:“唉!我都给您说过百八十回了,鬼没形态,就是一团气,气有声带吗?没有啊!气的声带能震动吗?不能啊!那不就不能说话嘛!鬼要能说话,您说您这个案子……” 讲到这儿,他自己清着嗓子往嘴里拍了两颗花生米,又不作声了。 “你找阿虎干什么?”楚赵又问。 “他家出的事,不找他找谁?”离晓蒙道,口吻生硬,乔森踢了他一脚,使了个眼色,离晓蒙不接应,更硬邦邦地说:“你是警察吧?阿虎家死了那么多人,这案子你查吗?” 楚赵往前一步,嘴唇抿紧了,才要发作,楼下有人喊他,疾呼道:“楚大队长!阿虎家门口闹事啦!村长让我来喊你们几位过去!!” 乔森耳朵一动,飞快跑到窗前,开了窗就吆喝:“出什么事了??阿虎回来了??” 楚赵不等楼下的人回话,揪着乔森的衣领把他扔了回来,道:“走,一块儿看看去。” 离晓蒙要尾随,楚赵的眼神在他身上逡巡了番,最终默许了。乔森走在离晓蒙身后,他们下了楼,在院里遇到一男一女,都很年轻,身上是警员制服的打扮,两人想要同去,楚赵没同意,只让他们留守原地。出了小楼,楚赵走得飞快,离晓蒙和乔森却都是悠哉闲哉,三人间拉开了不小的距离,乔森趁此和离晓蒙搭讪,道:“欸,离大师,您也不问问这警察来查的是什么案子?” 离晓蒙道:“乔大师,不惹人间是非。” 乔森笑着搓手:“对对,鬼的事都管不过来呢,还管什么人啊!欸……”他快速地略了眼走在前面的楚赵,脚步放慢,声音低下来了,问离晓蒙,“离大师,您怎么上的五梅山啊?自己开车上来的?” “别人送上来的。” “那人呢??”乔森激动。 “送完我就走了,下山了。” 乔森一阵黯然,随即眼睛却又亮起来了,道:“那您和他说好什么时候接您下山吗?还是您电话联系他?您带手机了吧?有信号吗?您是昨天才来的吧?都没在寨里见过您呐!” 离晓蒙看着他:“乔大师今年贵庚?” “属虎。” “哦,比我大六岁,千万别用‘您’喊我了,叫‘你’吧。” “啊?”乔森抓耳挠腮,“离大师啊,您啊……” 离晓蒙慌忙摇头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您是前辈,我是小辈。” “唉!你这人怎么活得这么紧绷啊!”乔森道。 离晓蒙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眼看到了阿虎家,离晓蒙已经能望见那棵柿子树了,他问乔森:“您见到我落在湖边的一把伞了吗?红色的伞,被楚赵的狗给咬烂了,或许被他给扔了……” 乔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了半天,说:“没见过啊,昨晚他就拖了你回来,楚赵也……不养狗啊……” 两人还没来得及深究狗的问题,乔森就被阿虎家门口的喧哗声吸引了全部注意,拽着离晓蒙就往人堆里钻。 阿虎家门口眼下热闹非凡,里三层外三层围的全是人,还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见不着半张青春面孔,小孩儿倒是有几个,只是非常小,有的被抱着,有的被塞在背篓里,咬着手指,瞪着眼睛,不知所措。 大家围在一个用红色的粉末画出来的圈外,圆圈内有人敲锣,有人打鼓,还有人赤着脚起舞。这跳舞的人全身上下只有腰上系了块红色的兜裆布,他头发留得很长,是个男的,精瘦,看上去四十左右,人长得凶,嘴角倒挂着,一边围着打鼓和敲锣的人跳来跳去,一边用他一双睁得老大的眼睛扫视众人。他看每一个人都看得很认真,看到小孩儿还要特意迈着外八字的舞步跳到孩子面前,冲他洒一把金色的粉末。 这金粉是沾在他手心里的,边跳边往空中洒,撒去大半,他就开始捶胸大吼,嗷嗷乱叫。 乔森问边上一个老人:“老人家,这是在干什么呢?” 老人说了几句,是土话,乔森听不懂,离晓蒙给他翻译,道:“他说这是大法师在驱鬼,四房的大法师不顶用,阿虎丢的魂被猛鬼支配了,干了坏事,找了二房的大法师帮忙驱鬼。” “喝!!” 说到这儿,那赤足法师猛地停下,仰头下腰,脚不离地,头顶着地,那敲锣打鼓的两人敲打得愈发激烈投入,跟着节奏拼命摇头,嘴里喝喝哈哈喊个不停,霎时间上衣全被汗水浸透,双手更是打得肿胀通红,锣鼓齐鸣,震耳欲聋。 “呀!!哈!!!”赤足法师嘶吼两声,紧接着叽里咕噜念起咒语,只见他周身忽然在念诵咒文时浮现出道道血红痕迹,就像是有人在他身上生拉硬扯砍出来的一般!法师痛呼,整张脸都憋红了,四肢摇晃颤抖,青筋一根接着一根在皮下爆出明显的脉络,他却还强撑着拱桥形的姿态! “干!夭寿!他妈的!我去!玩儿真的啊!”乔森大骂,缩了半个身子躲在人后。离晓蒙看看他,又看看那赤足法师,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痛苦,嘴里:“哼!!呀!!哈!!!”的喊叫。 四围的群众们纷纷合十了双手,皱紧眉头,有几个甚至哭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6 号着跪倒在了地上。打鼓与敲锣的两人见状,前后站起了身,在场内转着圈奏乐。 “哼哼咿呀!哼哼咿呀!” 他们打着节奏高喊,两片铜锣片冲着人耳朵啪啪直拍。 身体在地上弯成一道桥的大师如此折腾了许久,忽而直起了身,不顾满身鲜血冲到了阿虎家门口,一把拽下自己的兜裆布拍在了阿虎家门上,兜裆布像是被施了什么妙法,粘在门板上,掉也掉不下来。 大师张开手臂,仰天狂呼三个音节,众人纷纷应和,一时间山呼海啸,村寨里只能听到这三个音节。 “啊扎呼!啊扎呼!啊扎呼!!” 乔森再受不了了,逃了出来,他抓着离晓蒙没敢松手,抖索着问:“他们喊的什么玩意儿??” “猛鬼退散。” “哇靠,离大师你连这都听得懂,事先申明啊,我可不是江湖骗子,只是隔省如隔山,大中国地大物博,老祖宗的法子层出不穷,我是真没见过这么玩儿的!离大师,你看到楚队长了吗?” 两人走远了,乔森掏耳朵,踮起脚尖张望。 “没有,没见到。” 离晓蒙也找起了楚赵,这时,在那些或站或跪的人里面,离晓蒙看到了一个年轻人。他头发很长,披在肩上,身上的衣服是纯白的,皮肤也很白,他捡起了一个掉在地上的柿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张口就吃。 “乔大师,您来寨里多久了?”离晓蒙问道。 “两个星期了,怎么了?我说,你该不会指望我来两个星期就对当地方言了如指掌吧?欸,那你是怎么能听懂的?还是你刚才唬弄我呢?” 离晓蒙一指白衣人,问道:“那个人你见过吗?是谁?寨里的人?” 乔森眯着眼睛想了半天,一拍脑门说:“啊!是不是那个走在路上的穿白衣服的啊?那个哑巴啊!他不是寨里的人,一个星期前才来的,说不清楚来历,他哑的嘛。住在蝙蝠洞边上,不常来寨里晃荡,怪阴森的,不过,楚队查过他了,身份证没问题,他怎么了?” “哑的?” “对啊,不会说话,还带了个瞎子,瞎子总是在家,上半张脸戴着个面具。”乔森在脸上比划,眼神突然闪了下,打了个激灵,问离晓蒙,“你……觉得他有问题?” 离晓蒙看着乔森,乔森迟疑说:“我算过一卦,也去他住的地方看过,没问题,没有一点邪气。” 离晓蒙道:“五梅山乃是世间阴气最重之地,家家户户难免会沾染上一些,一点邪气都没有,反而奇怪。” 乔森叠声念“阿弥陀佛”,这时阿虎家门口的法事停下了,楚赵从屋里走出来找了一圈,看到两人,挥手道:“过来!赶紧的!!瞎愣什么!” 乔森在胸口猛划十字,把离晓蒙拉到身前,推着他道:“来了来了!” 第三章 哑巴 离晓蒙第二次进阿虎家门,一切陈设未变,连那三颗人头都还规规矩矩摆在原位,有三个老人忙进忙出,默默地往高台上搬运肉块。乔森一进来就跑得离人头和肉块都远远的,楚赵喊他,他掏出个罗盘,比着手指踱来踱去,回说:“楚队,我算一卦!” “算什么?”楚赵问。 “算……算凶位吉位,杀人的是人是鬼!”乔森一双眼睛瞟到东瞟到西,越走越远,后来索性紧贴在大门口,阿弥陀佛念个没完。楚赵嗤了声,低下头在堆积成山的肉块里挑拣,试图在地上拼凑出完整的人形。他身侧有一个在抽旱烟的银发长者,离晓蒙过来,楚赵抬了下眼皮,说:“白梅寨的村长白志文,你认识一下。” 离晓蒙和白志文握手,白志文佝偻着背,人不面善,一双刀眼划过离晓蒙上下,垂下了手,和楚赵说话:“楚队长,这事你到底咋说,父母是他亲生父母,女娃是他对象,谁下得去手?” “大神都让你们跳了,你还想怎么样?”楚赵蹲下,他戴着手套在地上找尸块,一个年轻女人的尸体就差一只手就能拼全了。离晓蒙过去帮忙,递了只滚到高台下缝隙里的断手给他。楚赵看了看他,冲远处乔森站的地方一比划,笑了:“比他派得上用场。” “人要带走,招魂问事。”白志文说。 楚赵看一眼从屋里出来的三个老人,三人年纪接近,长得很像,他道:“四房出的事,大房说带走就带走?四房长老没意见?” 三个老人中一个较高的秃脑门抬起眼睛,摇了摇头,嘴角倒挂着,返身进屋又一手提着一个肉块出来了,扔到楚赵脚边。 “等小冰验过尸再说。”楚赵弯腰拾起肉块,拍去上面的脏污,放到了一个男人的头颅下,对离晓蒙挥动手指,“脖子,男人的脖子,有喉结。” 离晓蒙点头。白志文挤开他,到了楚赵跟前,据理力争:“昨天人就死了,你们不来不验,现在说要验?” 楚赵笑得有些无赖了,仰起头说:“昨天人就死了,不见你们装神弄鬼,现在要尸体招魂?” “不行,尸体归我们,案子你们随便查!”白志文态度强硬,声音高了起来,楚赵虽年轻,但人很沉着,冷声说:“我们顾问说了,鬼是不会说话的,你们招魂招鬼,能问出什么来?” 乔森闻言,清着嗓子,晃荡得更远。白志文的影子罩在楚赵头顶,他不退缩,还道:“还有四房的大法师的尸体,我们也要。” 楚赵低下头继续拼人肉拼图,道:“尸检过后就给。” “再耽搁就要出大乱子!”白志文一甩烟杆,声音发抖,怒道,“白梅寨几千几百年了,从没在这个时候下过这么大的雪!阿虎老实本分,怎地就砍了自己全家?还有……” 楚赵举起手臂,不耐烦地打断他:“谁说一定是阿虎干的?有目击证人吗?找到凶器了吗?凶器上有他的指纹吗?你们招魂可以,我的两个顾问必须在场!” 他指离晓蒙和乔森,离晓蒙没吭声,看着他手上的白手套。 “招本族的人魂要去祠堂,外族不能进祠堂。” 楚赵单手叉腰,露出了扣在腰上的手枪,点了根烟。白志文咬咬牙,抽了口气,点头答应了。他喊人把尸块找个袋子装上带走,自己则出了门。 他一走,楚赵也不忙活了,席地而坐,看着几个老人翻了个装化肥的蛇皮袋出来装人肉,他和离晓蒙道:“离大师,有没有什么头绪?” 离晓蒙瞅乔森,楚赵一哼,道:“指望他?算了吧?江湖骗子。” 乔森不念阿弥陀佛了,顶着大蒜数房梁上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7 挂下来的辣椒。离晓蒙道:“这三具尸体被砍得七零八落,大法师的尸体是完整的。” “窒息死的。”楚赵说。 “胸口有个大黑洞。” “心脏被挖了,胸腔里黑乎乎的。” 离晓蒙掐手指,楚赵调侃道:“哟呵,这就算上了?” 离晓蒙没理会他,转而问老人里的那个秃脑门:“您知道白兀罗的住处在哪里吗?” 老人惊讶中带着好奇,挤着眉眼问他:“你要找白兀罗?” “他是阿虎家的表亲吧?” “是没错……”老人吞咽口水,“不远,出门往西,茶园边上。” 说完,他就和另几人聚在一起说话,说几句还要往离晓蒙这儿看上几眼。楚赵也挤眼睛,问离晓蒙:“白兀罗是什么人?你怎么认识的?” 离晓蒙才要说话,白志文又回进来了,粗声粗气对楚赵道:“四房祠堂,一小时后是吉时吉刻!” 楚赵弹烟灰:“好嘞!欸,敢情您这儿招魂也挑吉时啊?不知道的还以为算的是婚嫁迎娶的时辰。”他拱了下离晓蒙:“离大师,还得麻烦你和乔大师跑一趟了。” 白志文不置可否,带着人扬长而去。阿虎家空了,空得出奇,一只苍蝇,一只蚂蚁都看不到。 楚赵拍拍屁股,把乔森喊过来,勾着他脖子道:“过会儿全程都给我录下来,听到没有?” “用什么录?手机?” 楚赵咧嘴笑:“走,跟我回去拿dv!” 乔森哭丧着脸:“楚大队长啊,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用dv?手机多方便啊,您就把我的手机还给我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出了阿虎家,离晓蒙无声地走在最后,后来他就隐进了路边的树丛,向西边的茶园找去。 白兀罗的家并不难找,过了茶园,离晓蒙还遇到个好心给他带路的妇人。妇人抱着个三岁大的女孩儿,领离晓蒙到了白兀罗家门口,客气道:“就是这里了。” “谢谢您。”离晓蒙看房门紧闭,抬手敲门。那妇人也不走,就看着他敲门,看着门上抖落许多灰尘,她抬抬眉毛,问道:“你找他干哈?” “昨天说好了今早来找他,他出门了?” 妇人一惊,捂着嘴:“昨天你见到他了?”她板起脸孔,断言,“不可能!这都二十来年不见人咯,不可能!” “什么意思?白兀罗二十多年没在村里出现了?失踪?” “不见咯。”妇人说,趴在她肩上熟睡的女孩儿醒了过来,抽泣了两声,她抚摸着孩子的后脑勺哄她,又说,“我算算,我嫁过来就没见过人,阿婆婆讲,一天下雨,他去河边摸鱼,被水冲走了。”妇人翻着眼皮,捂住女孩儿的耳朵,东张西望,进而又说,“这话你不得和别人乱讲哦,听人说,他变了鬼,一下大雨就跑出来吓人,大房有个后生,不信邪,大雨天偏要跑去河边吼,活活被他吓没了魂,人救回来后只会迷迷瞪瞪喊,白兀罗,白兀罗,到现在还瘫在家里,勺里勺气,啥也干不了。” 离晓蒙问:“他有匹马,你知不知道?” “哈子马?”妇人眨动眼睛,凑近了离晓蒙,沉沉压着声音,几乎是用气声在讲话,“河边蝙蝠洞住进去一个哑巴,半夜里不睡觉,跑去那个后生家里,被大房的人打跑了,大房法师说了,哑巴就是白兀罗回的魂,他死了二十年,就回成了二十来岁的模样!” 讲完,她谨慎地询问:“你找他到底干哈?你见过他,他和你说些啥了嘛!” 离晓蒙又往里推了下门,妇人打了个哆嗦:“奇怪吧!门上也没锁,就是打不开!” 她棕黄色的脸抽搐了几下,撇下离晓蒙撒开脚丫子就跑了。 “蝙蝠洞怎么去?”离晓蒙问道。妇人往北面一指,头也不回,跑得飞快,趴在她肩上的女孩儿定定看着离晓蒙,眼睛灰茫茫的,她伸出一根瘦小的手指,也往北面指。 离晓蒙想了想,往北面走。 他在树林里找了半个多小时,及至听到水声,一抬头,一间小房子映入眼帘。房子盖得颇为精致,红色的瓦片,雪白的围墙,树影落在墙壁上,像一幅水墨画,屋顶上的积雪在阳光下慢慢融化,晶莹耀眼。房子朝南开着一扇窗户,离晓蒙正对着这扇窗户。一个年轻男人趴在窗台上睡觉,他的一支胳膊伸在墙外。 男人的长发乌黑,松散地披在肩膀,身上搭了件薄薄的粉色外衫,离晓蒙走过去,把树枝和落叶踩得嚓嚓响,男人还是闭着眼睛。 窗户开得很大,离晓蒙靠他很近时,能清楚地看到窗户里的景象。男人是半靠半卧在一张床上的,他下半身没穿裤子,两条又白又长的腿打开着,另有一人趴在床上,趴在他的腿间。这人也是男的,头发很短,脸上戴着半截软布做的面罩,紧贴着他脸部的轮廓。他在给小憩的男人口淫,双手捧着男人的淫根,又是舔又是吞,吃得口水淋漓。 几支雀鸟在枝头啾鸣,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到离晓蒙了,又低头看看自己光溜溜的双腿,两条手臂都搁在了窗台上,鼻子里发出舒适的叹声,一双眼睛对着离晓蒙,满是笑意。 离晓蒙不去看他腿间的春事,皱起眉问道:“我在梦里见过你,你是谁?” 男人腾出一只手,脑袋还靠在自己的臂弯里,抓来纸笔,潦草写下两个大字,拍在离晓蒙手心。离晓蒙一看,纸上写的是:色魔。 “你不会说话?” 男人不响,不看离晓蒙了,昂起了脖子直喘气,手伸到了自己身下去,发出猫咪似的低咛。 离晓蒙低着头,小声说:“哑巴先生,我在找两个人,一个叫阿虎,年轻,一个叫白兀罗,有些年纪了,可能牵着一匹马,你见过他们吗?” 哑巴的脸颊上浮出些漂亮的绯色,几滴汗珠流经他脖子上的两颗小黑痣,那黑色突然变得更黑,他白.皙的皮肤也突然变得更剔透,仿佛屋顶那方在融化的雪。离晓蒙移开了视线,不再看他了,他要走,哑巴却拉住了他的衣袖。哑巴勾勾手指,离晓蒙不作他想,把纸还给他,靠了过去。 “你见过他们?在哪里?写给我知道吧。” 哑巴拿到纸,无趣地撇撇嘴,一把揽住了离晓蒙的脖子,掰着他的下巴就亲了他。哑巴的嘴唇好软,身上香喷喷的,嘴里有甜味,蜜果似的,他缠着离晓蒙亲嘴,离晓蒙始料不及,愣了半天,直到哑巴连舌头都用上了,他才回过神来,用力推开他,退出好远,眼里一狠,正要发火,那哑巴忽然急呼,肩膀颤动两下,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8 外衫从他身上滑落了,露出他大片胸膛,那窗台上探出一张戴面具的脸,面具人的嘴角挂着几丝乳白黏液,哑巴挤开面具人,伸手出来,关上了窗。 离晓蒙使劲擦嘴,转身要走,房门却在这时打开了,哑巴光着脚,提着把破伞,滑到手肘上挂着的外衫也不提起来穿好,衣不蔽体地走了出来。他另一手还拿着个柿子,离晓蒙看到那把伞面上满是齿痕的红伞,过去说:“伞是我的,你还我。” 哑巴耸肩,把伞递给他,手指滑过他的手背。他的手指很冷,离晓蒙不由打了个冷战。 “你从湖边捡的?昨晚你去湖边了吗?那只灰狗是你的狗?”离晓蒙撑开伞,左顾右盼,树林里有鸟鸣,有树影,积雪消融,或黄或白的野花在阳光下舒展身姿。 哑巴仿佛没有听见离晓蒙的问题,只管坐在树墩上吃柿子,吃得满手都是。他舔嘴巴和手掌,阳光缀在他发间,他吃完柿子,反手撑着树墩,也舒展身体。他曲起一条腿,另一条腿往远处伸,脚背绷得直直的,五个玲珑可爱的脚趾头扭来动去。 离晓蒙上前,犹豫着开口:“伞里……伞里的东西……” 他审慎地端详哑巴,哑巴顺势也看他,目光轻佻,由上往下,在他的脸蛋和腰间来回。 离晓蒙不适地躲进一片树荫下,哑巴的手指碰到了地上,有蚂蚁循着甜味爬到了他手上,他无声地笑。 “你是人……”离晓蒙看他落在地上的影子,幽幽地说,并不是很确定。 哑巴摇了摇头。 “我真的在梦里见过你,昨天我做的梦。”离晓蒙又说,哑巴翻个白眼,捡起根树枝在地上写:老土。 他打哈欠,举起右手,戳了戳手腕,离晓蒙跟着看自己的手,他戴了手表,看到时间一怔,还有十分钟就要四点了,从这里赶去四房祠堂最少也要二十分钟,离晓蒙拿起破烂不堪的雨伞,调头就走。 离晓蒙急赶慢赶到了四房祠堂门口,祠堂矮小陈旧,缩在田埂边,大门已经上了锁,敲门也没人应,四下更是见不到一个人影,路上没有路灯,夜色昏沉浓郁,唯有对街的杂货店里斜斜射出两道黄光。离晓蒙往杂货店走了两步就看到乔森跳了出来和他使劲招手。离晓蒙赶紧过去问他:“这才四点十分,怎么已经散了?还是还没开始?” 乔森给离晓蒙顺气,拉了他进店里说话。杂货店里只比街上稍微亮一些,兼卖煮玉米和茶叶蛋,在货架前摆了张四方桌子,两条板凳。乔森吃泡面,往面碗里挤火腿肠,一拍胸脯,和看店的老人一挥手,豪迈道:“离大师,我请你吃面啊!老板!再泡一碗面!红烧牛肉味儿啊!!加个茶叶蛋!” 老人戴着厚玻璃瓶底似的眼镜,慢吞吞放下手里的报纸,从柜上拿了盒泡面隐去了柜台后。乔森收回了眼神,勾住离晓蒙的脖子轻悄悄说:“给你看个好东西。” 他拿出了台dv机,按下回放塞给离晓蒙,自己哧溜哧溜吃面条。dv的小屏幕里起先是全黑的,只能听到乔森的说话声。 “我操,怎么用啊这个,开了吗?这就开了啊?” 接着屏幕慢慢亮起来,画面里出现了一个人的形象,很明确也很清晰,是早先离晓蒙见过的村长白志文。他换了身衣服,全身上下都穿的红色,脑门上还绑了跟红带子。他四周隔着些黑影,摆满了蜡烛,烛光照出白志文身下的一圈符咒图腾和许多蝌蚪似的小字,一个挨着一个,间隔的空隙不大,有个圆形的手环被摆在其中一个小字上。 有人讲话,离晓蒙凑近了屏幕看,原来围在白志文近旁一圈的还有三个人,因为穿得很黑,几乎与不高的像素而引起的马赛克融为了一体。 “这个。”乔森戳着画面最上头的一团黑影说,“大房大法师,是个瞎的!” 离晓蒙道:“有种说法,相信盲眼的人能看到我们所看不到的另外的世界。” 乔森艰难地咽下面条,又指出另外两团黑影:“这个是二房大法师,就是在阿虎家门口哼哼哈哈跳大神那个,这个是三房的大法师。”他啃了口火腿肠,问说,“是不是像玩儿笔仙?他们做法招魂问事,那手环就在地上跑啊跑,圈字。” 视频里传出低沉的吟唱声,三团黑影左右晃动起来,烛火变得不太稳定,连镜头都跟着不安地左右摇摆。乔森清嗓子,扶着dv问离晓蒙:“那什么,离大师……这念的是什么啊?你听得懂吗?” 离晓蒙聚精会神,看得认真,说:“他们在召唤四房大法师。” 吟唱持续了一段时间就停下了,烛火骤然全部熄灭,画面剧烈震动,隐约能听到乔森在骂街,后来蜡烛又亮了起来,只是烛光变蓝,火苗一动不动。 “现在他们要问是谁杀的阿虎,还有阿虎的下落。”离晓蒙说。 “所以四房大法师给他们招上来了?”乔森扒拉着离晓蒙,琢磨着说,“不过为什么不召阿虎爸妈啊?四房大法师的尸体不是在阿虎家发现的啊,而且死法也完全不一样啊,还不一定是阿虎干的呢,当然啦,阿虎家的事说不定也不是他干的,我看啊,是有人故意栽赃,阿虎八成也死了,尸体被真正的凶手藏了起来!至于凶手……就在白梅寨这些人中间!” 离晓蒙示意他噤声,视频音量一直不大,乔森看了眼视频进度,忽而是捂住了耳朵,离晓蒙不解,乔森使了好几个眼色,离晓蒙更是茫然,就在这时,一记刺耳的蜂鸣响了起来,离晓蒙难耐地堵住半边耳朵,一手还握着dv,招魂的三个法师不知中了什么招,都在剧烈抽搐,大房大法师最为夸张,倒在地上浑身痉挛,蜂鸣还在持续,离晓蒙强忍着,把耳朵凑近屏幕,只见白志文扑到倒地不起的大房大法师身上,焦急追问:“东西呢?东西在哪里?问他东西在哪里?!” 模模糊糊地,离晓蒙听到一个“水”字。 “阿虎是不是去了湖边?是不是在湖里??那……那……东西……”白志文揪住法师的衣领,另两位上前要拦,他又发话,“招阿虎上来!问他!当面问他!” 乔森问离晓蒙他们说的是什么,离晓蒙都一一给他翻译。 镜头在这时被两个法师站起来的身影挡住了,语音嘈杂,画面不停抖动,有个男人大口喘息,声音听上去十分痛苦,还有人在念诵什么,地板上的圆圈自己跑动了起来,一会儿圈中这个字,一会儿奔向那个字,忙得不亦乐乎,风声呼啸,那蜡烛火苗却还是纹丝不动,仿佛是僵在了空气中! “阿虎……他们在招阿虎……”离晓蒙的眼睛大了一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9 圈。 “什么声音?”视频里的乔森在说话,话音刚落,随之而来的是连续不断地重物崩塌声,有人惨叫,视频戛然而止。 乔森看着急欲追问的离晓蒙说:“屋顶塌了,砸中了大房大法师,他被抬去了卫生所,不过都是皮外伤。只是抬出来的时候怪吓人的,翻着白眼,口吐白沫。” 乔森收起dv,离晓蒙却还把机器抓得紧紧的,他的舌头打了下结:“这是……四点半拍的?不对啊,我到的时候是四点二十,现在也才……” 他一看手表,时针指着五,分钟指着六,现在已经是晚上五点过半。 离晓蒙扔下dv,扯下手表就塞进口袋。他的泡面送过来了,乔森笑笑:“吃吧,可别指望楚赵他们招待你,我去,他们吃的那叫人吃的伙食吗?” 离晓蒙没动,他道:“刚才不可能招上来四房大法师。” “离大师何出此言?”乔森从柜台上拿了包南乳花生,拆开包装吧唧吧唧吃。 “四房大法师的鬼魂被人杀了。”离晓蒙看着乔森。乔森举起双手:“不是我干的啊!杀鬼我可干不来!算卦我比较在行!” 两人说到这儿,杂货店外头吵吵嚷嚷涌进来一伙头发都白了的老人,有的抗着锄头,有的拿着镰刀,各个凶神恶煞,为首的一个手上戴着四个金扳指,进门就和看店的老人说:“四房的勺娘们儿又抱了别人家的……” 他斜眼看到乔森和离晓蒙,谨慎地改用了土话。 这一群人来了又走,离晓蒙接起先前的话茬,说:“我知道不是你干的,你不行。” 乔森一憋嘴,讪笑说:“我是没这个能耐啊,不过,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他比出三根手指,“鬼是气,气抓不住,没有形态,要杀鬼,大体有三种方法,一是以自己的血给鬼定型,杀了他;二,让鬼上动物的身,再杀,至于为什么不能在鬼上人身的时候杀,那是因为人本身有生魂,和鬼的死魂灵同在一个躯体里,很容易被错杀;还有第三种,最少见,也最邪门,修炼这种杀鬼办法的人必须天赋异禀。” 乔森拍了颗花生米进嘴里:“他们吃鬼。” 杂货店里的灯泡突然闪了下,乔森吓得脸色都变了,紧挨着离晓蒙:“我操,没这么邪门吧??” “欸,你们干什么呢?” 听到这句问话,乔森和离晓蒙齐刷刷回过头,楚赵不知什么时候来的,靠在门边玩电灯开关,电灯泡又闪了下。他扮了个鬼脸。 乔森大呼祖宗:“楚队您别玩儿了行吗??我的个妈呀,十个我都不够给你吓的!” “录像呢,给我看看。”楚赵不进来,就杵在门口,乔森拿着dv过去,两人研究半天,楚赵把他打发回去,喊上了离晓蒙:“离大师,有没有兴趣陪我去白村长家走一走?” “啊?我一个人回去啊?一个人?”乔森指指自己,畏首畏尾不敢动。天更晚了,更黑,十步开外就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了。 “你怕个屌,”楚赵一个头皮扇过去,“还是你要跟我们去招魂问鬼?” 乔森没有二话,溜之大吉。楚赵努了努下巴:“走啊,离大师。” 离晓蒙端着泡面碗出来:“饿死我了,再吃两口。” 楚赵哈哈大笑,打开手电筒给离晓蒙照路,说道:“乔森和我说了录像里他们讲话的内容了,他说都是你给他翻译的。” 楚赵一个眼神过来,离晓蒙道:“我师父世世代代住在白梅山,我在山上十八年,五梅山本来有五座村寨,自然灾害,环境变迁,如今只剩下白梅寨一座,不光白梅寨里的人讲的话我能听得懂。” “您十八岁下了山?考上大学了?在哪儿读的书啊?” “没上大学,给我师叔当助手,今年是第六年,他是大学教授,常去各地考察风土民俗,上个月我们到了江西去,我从凤凰过来的。” 楚赵笑眯眯:“不用说这么详细,我又不是查户口。” 离晓蒙看了看他,埋头吃面,楚赵拉着他走,又说:“欸,欸,您小心着些,可别走沟里去,离大师啊,这个鬼……” 话到一半,离晓蒙就打断了他:“信则有,不信则无,随便你。” “哦,哦……” 离晓蒙吃光了面条,说:“手环用金属做的,找个人在地板下面用磁铁操纵就可以了。蜡烛有两批,灯光暗,根本看不清楚,也分不清楚,一批是真的,弄灭后亮的是另外一批假蜡烛,通电的,小灯泡用能发蓝光的那种,所以火苗不动,还发蓝色。抽搐痉挛最好演,口吐白沫可以趁人不备偷偷往嘴上擦啤酒泡沫,有的还用洗衣粉冲出来的泡沫,这个吃进嘴里比较伤身体。” 楚赵出神地看离晓蒙,离晓蒙抹了下油光的嘴巴,继续说:“有一种药粉,抹在身上,无色无味,只要身体一出汗,抹过药粉的地方就会变红,下腰这种事情,多练练,磁铁,钉子,只要事先准备好,我也能让衣服就这么贴在门上不往下掉,事后趁人不注意收好道具就行了。”他还断言:“他们绝不可能召出四房大法师的鬼魂。” 楚赵这才想起来问问题:“这怎么说?离大师,我看您不是各地考察风土民俗吧,您这是环游全国专门打击封建迷信,你师叔是大学党支部宣传委的吧?” 离晓蒙端着个空面碗,走得笔直:“阿虎爸妈的鬼魂,李李的鬼魂,还有四房大法师的鬼都已经不在阳间。” 楚赵戏谑:“得!我才说您破除封建迷信呢!!好吧!就当我什么都说吧!那他们是被鬼差带去了阴间咯?” 两人大步走在黑暗中,离晓蒙有理有据分析道:“五梅山这段时间阴阳路不通,鬼差也进不来,这四人的鬼可能被人收了,还有可能,他们被人杀了。” 楚赵噗嗤笑了,离晓蒙更正经:“信则有,不信则无,还是随便你。” 越靠近白志文家,附近就越亮堂,路上甚至能看到路灯了,脚下踩的也不是活着雪水的软泥巴了,出现了一条柏油路。 楚赵熟门熟路,敲开白志文的家门,院落明亮,种满花草,一支紫红色的三角梅伸出墙头。开门的是个八九岁大的男孩儿。 “小星啊,你爷爷呢?不在家?”楚赵给男孩儿塞了两颗巧克力糖,回头和离晓蒙比拇指,嬉皮笑脸,“白村长的大孙子,白火星,听听人这名字取的,早晚是要一飞冲天的名字。” 离晓蒙看孩子的眉眼,暗掐手指,没说话。白火星攥紧了糖,小心地瞧人,他的眼睛很大,皮肤黝黑发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0 亮,四肢结实,说话声音不大,道:“爷爷和奶奶去三伯家了,初十哥哥身体又不灵光了,乱叫唤。” “哦,就是那个瘫痪的白初十?” 白火星应了声,他给楚赵指路:“过了两棵枣树就是了,门口贴红喜鹊画的那户。” 那也是灯火很明亮的地方。楚赵却不着急走,和白火星打听:“阿虎家,你知道吧?” 白火星低头看脚尖,轻轻嘀咕:“四房的,没打过交道,不认识。” “他们家出的事,是谁来告诉你爷爷的啊,什么时候来说的?”楚赵又往他手里塞糖,离晓蒙多看了几眼,进口的巧克力糖,市价不菲。 白火星说:“昨天一大早来的,四房的九舅公说出门溜达的时候看到三颗人头挂在阿虎家门口。” “哦,一早就知道了啊。”楚赵笑着摸了摸白火星的脑袋,“你爷爷事多,四房的事他也不爱管。” 白火星把门稍合上了些:“没事的话我去写作业了。” 离晓蒙插了句:“白兀罗这个人你知道吗?” 白火星懵懵地摇头,想了又想,更茫然:“没听过,不知道。” 楚赵吹声呼哨,从白志文门前晃开了,得意洋洋地说:“我知道啊,离大师你不和我打听?” 离晓蒙紧随上他,忙不迭问:“你知道他?你见过?在哪里见到的?” “离大师,”楚赵双手撑在皮带上,迈着夸张的外八字,“我查了户口,白兀罗二十年前就失踪了,你找他干什么啊?你以前就认识他啊?要找他叙旧?” “你在白梅寨没见过他?” “没见过,起码我来这里二十天里,没见过。” “就是白兀罗上山找我解决阿虎家的鬼事。” 离晓蒙停下了脚步。他看着咫尺之遥的那两棵枣树,树冠蓬松,树枝细瘦,再往远一些是幢造型别致精美的三层小楼。数颗明星沿着最高层的弧形屋脊排开,其中一颗红星明亮闪耀。离晓蒙太阳穴上青筋猛跳,脸色大变,甩开楚赵,直冲着那小楼飞奔而去,楚赵莫名其妙,骂街的话到了嘴边却硬生生咽了下去,咬紧嘴唇迎头追赶离晓蒙。 “离晓蒙!你等等!”他大喊,声音却被此起彼伏的尖叫盖过。男人女人放声狂呼,刚才还安然无事的小楼倏然间已被烈火包围!火光直上云霄!楼前不少老人小孩东倒西歪,四邻们都从家里赶了过来,可不等大家救上火,一个火人冲出火海,吓得众人连滚带爬,四下逃散。火人走出没几步摔在了地上,挥舞着炭黑的双臂吼得撕心裂肺:“是阿虎!阿虎回来杀人啦!!阿虎!!” 这火人喊了这么一句之后就没声了,大家重新聚拢,救火的也有,救人的也有,焦臭味烟火味到处乱窜。楚赵愣怔了瞬,但很快恢复,他拨开人群往火楼前挤:“都让开!让开!离晓蒙!!离大师!!” 楚赵眼前全都是人,可就是不见离晓蒙! “有谁看到个瘦高个了吗?那个外乡的瘦高个!” 众人着急救火,根本没人理会楚赵,他像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还是在半大孩子的指引下翻进火楼围墙,探到了离晓蒙的踪迹。 石墙里是熊熊燃烧的楼房,离晓蒙的身影在火光中一闪而过。楚赵拔枪,立即追上,跟着离晓蒙连翻两座矮墙,扎进了一片树林。离晓蒙身手敏捷,步伐又轻又快。树林里几乎没有光,地上还有积雪,楚赵要追他是万般艰难,他不得不一手拿着手电筒,打着光追赶。 “你他妈要跑去哪里?!!” 离晓蒙不理他,还在前面跑,他跑得越来越快,灵活得像土生土长的野人,楚赵自认体力一流,跑了这么许久也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可一看离晓蒙步伐不停,他擦了被树枝划了好几道口子的脸,咬牙去追。 离晓蒙的路越走越刁钻,穿过条小溪后,楚赵实在跟不上他的脚程了,速度才放慢,脚底一个打滑,手电筒脱了手,在空中飞出个抛物线,那放射状的光芒在幽暗的树丛中突兀地铺成一大片。 就在这突如其来的盛大光芒里,楚赵看到了飞在离晓蒙前面的一团黑影! 离晓蒙就是在追赶它!它比任何一棵树的影子还要黑,比任何一个夜晚都要暗! 楚赵瞄准黑影连开三枪。枪响后,静了会儿,离晓蒙怒吼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你差点打到我!” 楚赵扶住树干,抹了把脸,捡起手电筒,踉跄着摸索过去,他那三枪全都打进了树里。 “我明明瞄准了!”楚赵咬牙道,“我不可能没打中!” 他抬起头,依稀还能辨认出离晓蒙,拿紧了手电筒奋起直追。 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离晓蒙为什么要追它?! 楚赵现在能用电筒光捕捉到那个黑影了,但黑影移动的速度太快了,它的样子还总在变幻,时而像猫,爬上树梢,时而像鸟,刺入高空,时而又像豹,在参天巨木中上窜下跳。 它就是不像一个人。 楚赵光是用双眼跟随着它已经很吃力了,每一次确定它的位置进行射击后,子弹不是飞进树桩,就是穿透树叶,有两次还被石头弹开,差点没要了他自己的命。他追得紧,离晓蒙比他追得更紧!他几乎是贴着那个黑影在行动,但只要他一伸手,那黑影就立即换个形态,倏地远去。 他们一影二人在树林中你追我赶,不知不觉,周遭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其中还夹杂着村民们的呼喊。 “追!就在前面!阿虎就在前面!” “什么?阿虎?!”楚赵的子弹已经全部打完了,他急刹住脚步,扑在一棵大树上到处张望,透过丛丛枝桠,他看到了一截湍急的水流。石堆的岸边,举着火把的村民浩浩荡荡集结成群。楚赵靠在树上喘粗气,他看看河边,又看看渐渐远去的离晓蒙,他仿佛不知疲倦,步伐一点都没放慢,还在和同样保持着高速移动的黑影玩猫捉老鼠。楚赵提起手电筒,在林子里扫了一圈,河流,树林,远去的离晓蒙和黑影,还有…… 楚赵干吞口水,手电筒的光晃了几下,锁定在了一间红顶小屋上。窗户紧闭,房门紧闭,屋里不像有人。 这时,电筒光下闯进了道黑影,紧接着,离晓蒙也撞进了发白的大圆圈里,只见那黑影三两下跳上屋顶,停在了那里。楚赵大喜,小跑过去,手电筒一刻都没有放松,始终照着红屋屋顶。 可当他跑到红屋前时,月光下却只剩下红色的屋瓦和几片一动不动的枯黄叶子。楚赵难以置信,在原地转了两圈,四处乱照:“人呢??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1 那个,那个影子呢??!” 离晓蒙拉住他,示意他冷静下来。楚赵点点头,叉着腰作深呼吸,四周一下很安静,好像那黑影将所有的声音都带走了一般,连河边的村民们都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楚赵看出去,河岸比他们站的位置要矮一些,他能看到村民们的花白头顶,还有举得高高的火把。那火焰好似在烧这片树林里的树叶。 就在这寂静到达了顶峰变得极为压抑的时刻,红屋的北面一阵骚动。 “蝙蝠洞!”楚赵说,不假思索地跑过去。 “慢着!”离晓蒙大呼,抓住了楚赵,几乎是同一时刻,一波巨大的黑影从树林最幽暗处向他们两人扑了过来!这波黑影的羽翼是如此的巨大,铺天盖地,其中心内部还不断发出叽叽喳喳的尖叫,楚赵完全看呆了,黑影离他和离晓蒙如此之近,他的视野,他的呼吸都被这片黑影控制,他只能看到漫无边际的黑色,只能闻到刺鼻强烈的血腥味!他看得目不转睛,他完完全全地看穿了这个黑影的面貌——那不是野猫,不是豹子,更不是任何一种鸟!它是数百只,甚至可能有数千只蝙蝠组成的庞大蝙蝠群!这些扑动翅膀,睁着猩红眼睛的蝙蝠正以席卷万物的姿态向他和离晓蒙包围过来!楚赵举起手枪,连按两下,全是空枪。 “妈的!” 离晓蒙把他护到身后,他看上去一点都不慌张,摸出个打火机,点上火,抛向空中。可那打火机在空中旋转两圈,连同那火苗一起转瞬就被蝙蝠群吞没了,楚赵张着嘴呼吸,蝙蝠离他们越来越近,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都在浑身冒血腥气,他的双手双脚甚至都开始被染黑!楚赵看着离晓蒙,他的神色却还很笃定,嘴唇翻动,似是在念什么。 就在这时!蝙蝠群里传出了嘣的一声响,一只蝙蝠燃烧了起来,火势迅速蔓延,在蝙蝠群中烧成一片。蝙蝠嘶鸣,天地间炙热血红,声势浩大的蝙蝠群被这颗火球烧穿,这群黑翼飞畜立即分散开来,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楚赵慢慢直起身,重新站好,他和离晓蒙交换了一个眼神。离晓蒙说:“刚才我追的不是蝙蝠。” 楚赵颔首,他感觉得出来那黑影绝不是一只或者一群蝙蝠这么简单。 “走,去河边看看。”楚赵拾起手电筒,收好配枪。 离晓蒙却打了个手势,指指蝙蝠洞。黑夜黑树林里的蝙蝠洞像是骷髅的眼窝,又深刻又大,镶嵌在树林一角。洞里有声音,好像什么东西被踩碎了。楚赵打开电筒,照着那黑洞。白色的光中先是出现了双脏兮兮的脚,楚赵的手不太稳,有些发抖,离晓蒙过去扶稳了电筒。 一个男人从蝙蝠洞里面走了出来。他衣衫不整,长发凌乱,胸膛上三道又深又长的血红抓痕。 “你是……那个哑巴……”楚赵上前,然而不敢靠他太近,声音激动,“你的伤怎么来的??” 哑巴满脸血污,他站在高处,睥睨着下方的离晓蒙和楚赵。他左手捏着一只蝙蝠。 蝙蝠已经死了,他的手在往下滴血。 河边也有了新的发现,有人兴奋地呼喊:“在这里!阿虎在这里!!” 哑巴的双手往后抽了下,喉结滑动,喘出两口粗气,眼睛睁大了,艰难地往前迈出一小步,他的脚趾都在不正常地紧缩,抽动。 “是阿虎!”又有人高声确认,“已经死了!!” 哑巴的脖子忽然向后一仰,像是被人掐住了什么命门,双眼一翻,摔在了地上。 离晓蒙过去扶起他,探他鼻息,说:“晕过去了。” 楚赵摸到哑巴的额头:“烧得这么厉害??” 离晓蒙道:“你带他去看医生,我去河边看看。” 楚赵背起哑巴,和离晓蒙在红屋前分开。 第四章 黑乌鸦 离晓蒙在河边看到了一个男人的尸体,只是匆匆一瞥,村民们看到他,都很警惕,不让他靠得太近。男人死得平静,脸上身上都很干净,布满水珠,脖子上血肉模糊,穿得衣服不怎么合身,花里胡哨的,像女人衣服,整身衣服都是湿的。他的右手紧紧抓着一把刀。他被卷进一张草席,由六个人抬着走了。 离晓蒙抓住一个人问:“他的尸体你们要抬去哪里?” 那个人甩开他的手,板着脸加入了大部队,赶紧走开了。离晓蒙看着他们,发现阿虎的尸体让村民们情绪高涨,劲头很足,走在路上雄赳赳气昂昂的,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离晓蒙弯下腰,伸手在河堤上一摸,堤岸上湿漉漉的,有点水草的腥味。月光充沛,水浅一些的地方能看到些半露在水上的石块和长在石缝里的杂草,水里没有鱼,青苔蔓生的地方也摸不着螺蛳。河水清澈,干净,岸边没有血迹。离晓蒙沾了点水在手指上尝了尝,河水甜滋滋的,往上游去,水变了味,发苦了。离晓蒙没再逗留,回到村里找到了楚赵。 哑巴的烧退了,手背上扎着针,在挂盐水,他被楚赵安排在一楼厨房边上的小房间里,由一个年轻女孩儿照顾。楚赵一见到离晓蒙,就找他去天井说话。 “阿虎的尸体真的找到了?” “你有阿虎的照片吗?”离晓蒙问。 楚赵掏出手机,调出一张身份证件照给离晓蒙看:“就是这个。” “是他,身上穿得女人衣服,衣服都是湿的,很可能是从上游漂下来的。” “上游?” “穿过白梅寨的这条河,源头在白梅主峰,贯穿五座村寨,白梅寨是它途径的最后一座村寨,之后它会流入丽水湖。” 楚赵低头点烟,回忆说:“丽水湖,就是那天晚上我们见到的地方。”他挠挠眉心,略显费解,“湖没有很大,更像蓄水池。” 离晓蒙若有所思,楚赵坐在石凳上抽烟,拍了下他:“你知道村里都在传什么说法吗?” 离晓蒙眉头紧锁,推测道:“是不是说是白兀罗的鬼魂上了阿虎的身。” 楚赵拱手一拜,叼着烟抖腿:“差不多,这个白兀罗二十年前失踪,最后有人见到他就是在那条河边。这人是个老实人,没和人结过愁有过怨,老婆难产,大人和孩子都没保住,那之后他就一个人过日子,没听说得罪过什么人。” “但是没有尸体。” “你确定你见到的是人?” 离晓蒙用力点头,楚赵又问:“离大师,干您这行的,见的鬼说不定比人还多吧?打眼看出去,鬼和人是不是差很多?” “鬼和人差不多。” “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2 那你又知道那天见到的白兀罗是人?” “那天下大雪,雪没穿过他的身体,他就是人。” 楚赵弹弹烟灰,半开玩笑地说:“那大师您见到阿虎的鬼了吗?” 离晓蒙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沉声吐出两个字:“没有。” 楚赵咂舌,指着敞开的大门:“你知道白初十被烧死了吧?” 离晓蒙看他,楚赵吸了一大口烟,烟混着他的说辞从他的鼻孔和嘴里一道喷了出来:“白志文的三儿子家起火,一家人全都烧死了,之前我见到个火人从楼里冲出来,听他们说,那个人就是瘫痪了二十多年的白初十。” “白初十瘫痪二十年,那他今年多大了?” “快四十了。” “论资排辈,他和白火星……那个八九岁的孩子是同辈?” “八岁。”楚赵用手指比了个数字,“白志文是大房大长老,儿子有四个,不知怎么都生不出孩子,好不容易得来的孙子白初十瘫痪之后,白志文当时的老婆也因为意外过世了,唉!真是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啊!他老婆是吃鱼,鱼刺卡喉咙里噎死的。没多久,他新娶了一个老婆,白初十瘫痪那年,他的四儿子出生,听说当时白初十被人抬着去给这个小他二十多的四叔磕的头。” 离晓蒙也坐下了,默默听着。楚赵说完白志文的家事,道:“白兀罗找你办法事,现在找不到他的人了,大师你有什么打算啊?” “再留两天,还找不到白兀罗,我就回去。”离晓蒙说。 楚赵不禁问:“要是真的有什么厉鬼啊邪魔歪道啊收集鬼魂作怪,比如吧,阿虎家的惨案就是它做的,这两天里它又为非作歹,大师你收不收了它?” 离晓蒙看他,音调是冷的:“你雇我,我就管,没人雇我,我不管。” 楚赵拍大腿,高声道:“好啊,有个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笑着走出去。这楚赵前脚没了影,乔森后脚就从楼里偷摸着出来了,他鬼鬼祟祟,嘴里嘶嘶地发声音,把离晓蒙召到阴影里讲话。 “离大师,你说你过两天就回去,回哪里去啊?” “我师父家,白梅山上。” “啊?上山啊?还得往山上去?”乔森听了,脸拉长了,苦不堪言,手伸进脖子里摸出根项链,捏着吊坠蔫巴巴地说,“那山上……去了能下山吗?” 离晓蒙看到他的吊坠是个十字架,露出了微笑。乔森一瞪眼,揪着离晓蒙把他抓紧更黑的地方,憋着声音道:“你别笑啊!看在你我属于业界同行的份上我老实告诉你吧!我是发现这里越来越邪门了,你看到那个哑巴身上的爪子印没有?” “看到了,像是野兽干的。” “野兽?!你进了这村子你见过一只猫,一只狗吗?还野兽!要有野动物才好了!还有点活世的味道!这里连他妈的死了人都不见有苍蝇来嗅的!你听好了啊……欸,你别乱看啊!你给我听好了!我不吓唬你!我和你说……这鬼地方……他妈的……” 他往身后扫过,眼看空无一人,旋即勒住离晓蒙的脖子,一字一词道:“有!吸血鬼!” 离晓蒙被自己的口水呛得直咳嗽,乔森打他两下,收好了那十字架,压着嗓门发狠劲:“你别不信!我和你说!真有!楚赵他们就是来抓吸血鬼的!你要不信你去看他的子弹!都他妈是银的!我日!银的!” 离晓蒙点点头,乔森翻个大白眼,使劲划十字,四下乱拜,口中道:“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早知道就不去电视台做采访了,没几个破钱!还被抓来协助调查!我操!天灵灵地灵灵,佛祖在上,耶稣保佑,生人勿近,恶灵勿侵!” 离晓蒙老神在在,安慰他道:“上帝佛祖是一家,自古天神只一人,不过是因为人为影响而在崇拜的形象上产生了些分歧,乔师傅,你这个十字架威力很足,你去到哪里都能保佑你。” 乔森一板脸,多番叮嘱离晓蒙要走一定提前通知他一声,还非得要离晓蒙立下毒誓,他才放心。离晓蒙应付完他,去探视了那个哑巴。哑巴睡着,女孩儿在给他测体温,盐水快挂完了,她出去拿新的一瓶。 离晓蒙打开了屋里的窗户,风吹进来,哑巴的手指动了动。 一只乌鸦飞了进来,它收紧翅膀落在了哑巴的手背上。它全身黑得发光,眼睛像盏小灯,炯炯照着离晓蒙。 哑巴没有醒,那乌鸦在看护进来前飞走了。 隔天清早,离晓蒙就去找白兀罗,白家依旧大门紧闭,离晓蒙找了好几户人家打听,看到他这个外乡人,问的还是白兀罗的事,没人愿意搭理。后来他找到了一个女童,眼睛是灰色的,趴在自家院子里玩落叶,咧开没牙齿的嘴对他笑,天真无邪。 “你走啦,走啦!我们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挡在院门口的是个老妇人,声音粗沙,头顶包着个蓝布头巾,打扮朴素。离晓蒙撑住大门,说道:“那天孩子的妈妈……” 老妇人一巴掌打开他的手,横眉冷目:“胡说八道!她妈妈出外打工!两年都没回来了!” “那天我看到一个女的抱着她,还哄她,那个女的……” “老八家的勺娘们儿!整天乱抱别家的娃娃!!”她眼里喷火,对着天边骂了好长一串,砰地关上门。离晓蒙还敲门,客气问说:“老太太,那请问老八家在哪里啊?” “勾你妈了个逼!!” 又是费了好大的劲,离晓蒙才从一个小孩儿那里知道了老八的住处。老八家荒僻,附近既没有田也没有树,棺材似的四方形木屋斜杵在垃圾山边上,臭味熏天。 一个细胳膊细腿的女孩子弯着腰,在垃圾堆里挑挑拣拣。 离晓蒙想喊她,但一群男孩儿抢在他前面跑到了女孩儿那里,笑着叫着:“勺娘娘!勺娘娘!老八家的勺娘门儿!生了一个勺娃娃!” 那些男孩子看上去和女孩儿差不多岁数,都剃光头,围着女孩儿唱啊跳啊使劲拍手扮鬼脸,把她推来搡去,有几个还把她放在地上的背篓踢远了,瞅着掉出来的东西咯咯直笑:“哈哈哈破玻璃瓶破碗!勺蛾子还捡了双破.鞋!哈哈哈老八穿破.鞋咯!破.鞋!” “老八才不穿破.鞋,老八在外头娶了娘们儿生了大胖小子,不回来咯!” “哈哈哈哈,勺蛾子没人要!哈哈哈哈!”一个男孩儿用两根手指夹起双破布鞋捏着鼻子在女孩儿脸周转圈圈,捧腹大笑。 离晓蒙看着,没出声。女孩儿也没发出任何声音,低着头,攥紧了拳头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3 。 “你手里拿的什么?”孩子群中一个说话做主模样的男孩儿推了下女孩儿,他最高,胳膊看上去最有力,一双脚都比别人大,脚上的球鞋不比女孩儿捡的破.鞋干净多少。他指挥其余人:“大毛二毛!看看她手里拿的是什么??” 两个虾兵蟹将一个箍住女孩儿,又一个上去掰开了她的右手,啐了口,提起女孩儿柴火似的胳膊骂:“娘日的!空的!” 大脚男孩儿的眉毛上有道疤,瞅着女孩儿的左手,疤痕飞扬,叉着腰命令她:“松开左手我吼吼!” 女孩儿不肯,大脚男孩儿就打她耳光,大家都起哄,笑得欢乐。女孩儿的脸被抽肿了,手也松开了,大脚男孩儿拧着她的手腕,左右看看,不无炫耀和不屑:“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一颗巧克力!是那个姓楚的给的吧?” 他抢了这颗巧克力,扯开糖纸才要吃。大毛二毛拍了下他,示意他看身后。原来是白志文家的白火星挎着书包路过了这里。 白火星穿得整洁干净,一双合脚的球鞋白得刺眼。 大脚的男孩儿合上了嘴巴,把手背到身后去,靠在路边站着。原先还取笑女孩儿的孩子们也都安静了下来,默不做声,有的甚至微微低下了头。白火星走过来,双手插在口袋里,将他们一个一个地看过去,孩子们的头低得更低,待他的眼神落在大脚男孩儿身上时,那先前还趾高气昂的男孩儿也不由自主弯下了脖子。 白火星不说话,就朝他伸了伸手,他长得不及这群男孩儿大个,身板却挺得比谁都直。 大脚男孩儿起先没反应,别过了脸去。白火星就这么看着他,看得那大脚的男孩儿受不了了,加上边上还有人怂恿“给他吧,给他吧”,他只好把巧克力糖交给了白火星,带着自己的小伙伴一溜烟跑了。他们擦着离晓蒙而过,嘴里骂很脏的字眼。 “呸!大房的野种!” 有人附和:“四房操出来的!谁不知道啊!” 他们说得极小声,白火星大约没听到,他正摊开手掌和捡垃圾的女孩儿对视。女孩儿实在太瘦弱了,矮白火星一个头,看他时,必须得把头抬得很高。 白火星的手心里是那颗巧克力糖。 女孩儿擤鼻子,伸出了脏兮兮的小手,白火星低垂眼帘,就在女孩儿快要碰到他时,他急促地缩回了手。 白火星把那颗巧克力糖扔到了地上,一脚踢远了,人也跟着走远。 积雪还没完全融化,地上又黑又白,巧克力糖掉在了潮湿的黑泥巴鞋印子里。 垃圾山前,终于又只剩下女孩儿一个人了。 离晓蒙走过去和她搭话:“小姑娘,你妈妈在家吗?” 女孩儿拿起背篓,蹲在地上,把被那群孩子倒出来的碎碗碎玻璃小心翼翼重新装进背篓。她点了点头,看着离晓蒙。女孩儿脸色发黄,像是长期营养不良,眼睛水光闪闪的,她没有掉眼泪。 “你找她干什么?”女孩儿说。 离晓蒙捡起地上那颗糖,放在手里看,女孩儿舔舔嘴唇,说:“你捡到的就是你的,你拿好。” 她把破.鞋一同收起来了,背起了背篓。 “想找她问些事。” 女孩儿听了,带着离晓蒙到木屋跟前,说:“我妈在里面,昨天她又乱跑,抱了别人家的孩子,四房大爷爷把她锁起来了,这次用了两把锁。” “那我能和她说说话吗?”离晓蒙温声问。 “随便你,她要是愿意和你说,你就说吧。但是不能开门,大爷爷说了,谁都不准开门。” 木棚上作为门的地方还挂着个大锁头,女孩儿放下背篓,开始整理堆在一旁的塑料瓶子。 “你家没有别的大人了?” 女孩儿用力踩塑料瓶子,踩得扁扁的,摇头说:“我爸去杭州了,打工赚钱,家里没别人了。” “这钥匙在谁哪里?”离晓蒙拿起锁头问。 “四房大爷爷那里,你找他?去大房找吧,他没看好阿虎,害得村里死了个法师,被叫去打板子了,”女孩儿还给离晓蒙解释,“阿虎是四房的人,出了事就是四房的责任。” 离晓蒙听后,敲了敲木棚,里头没动静,他站到木板缝隙中间,从缝隙里往里面张望。 女孩儿告诉他:“我妈叫白月亮。” “白月亮,”离晓蒙呼唤,“我想问您一件事。” 木棚里静悄悄的。女孩儿并不管他,自己忙自己的,收拾完塑料瓶子开始整理碎玻璃。离晓蒙又叫了好几声,可木屋里最大的反应就只有锁链的碰撞,他能模糊看到个人影,但看不清,他还在不断尝试着要与白月亮沟通。 冷不丁地,烂泥地里突兀地冲进来一个张牙舞爪的瘦子,大呼小叫喊着“离大师”。离晓蒙看着这人跑过来,抬手说:“乔大师,我有事……” 乔森不由分说拽着他就走:“咳!什么事都挪后边去!楚队让我找您!我去!差点跑断腿,幸好有个小屁孩儿给我指路说在这里看到你了!大房的大法师要……驱白兀罗的鬼魂!!说是他上了阿虎的身作怪!楚队让您必须到场!” 大房祠堂金碧辉煌,由三幢小高楼簇拥着,安稳地躺在白梅寨的中心地道。乔森俨然是个白梅通,才看见大房祠堂那翘起的屋檐飞角呢,就和离晓蒙科普个没完。 “那边上的小楼房呢,看到没有?您猜猜是派什么用场的?不知道了吧?看那红屋顶,绿屋顶,黄屋顶的,要是从天上看,我去,好一盏红绿灯啊!红色和绿色的呢是摆大房老爷们儿干尸的地方!白村长说了,他们寨子可得有千百年历史了,历代大房宗亲长老的干尸都摆在那里面!因为他们寨子有神明保佑,再加上大房的功德最为崇高,这些干尸千年不坏!你还别说,我跟着楚赵进去过那个红屋子一次,还真有干尸啊!活佛坐化您知道吧?差不多就那个样子!至于那个黄色的楼嘛,摆的是大法师,那就不是干尸了啊,您猜猜是什么?” 离晓蒙道:“眼睛。” “哎哟我操!不愧是离大师!牛.逼!这都算得出来!” “正常推理……”离晓蒙和唾沫星子乱飞的乔森进了祠堂,乔森还拉着他非要他看祠堂屋檐上的匾额和雕花,眼馋地说:“真金白银!大房就是滋润,寨里最好的田地归他们,最好的林子也归他们,听说光是卖树都能日进斗金!您说这一朵金花得值多少钱?” 离晓蒙更关心别的事:“楚赵呢?” “他说这些封建迷信活动他不参加。”乔森撇撇嘴,和离晓蒙穿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4 过了祠堂前院,到了个装修同样奢华气派的厅堂里,左右廊屋里立即走出来两个提棍子的人搜他们的身。乔森揣着个dv,搜身的说什么都不让他带进去,乔森驳了两句,从里屋浩浩荡荡走出来数十个如狼似虎的高壮男人,看脸蛋,年纪都不小了,但身板练得比乔森这个年轻人壮实许多,手臂上的肌肉冲着乔森一鼓一鼓的。乔森服了软,交了dv,缩起脑袋扯着离晓蒙往里走。 驱鬼的法事在祠堂的第二进院子里进行,乔森粗略扫了眼,盘算了会儿,指着东北一角说:“这里是吉位,走,离大师,咱们上那儿看吧。” 离晓蒙没意见,两人站定,乔森一张嘴皮子闲不住,又给他把院里聚集着的人七七八八全都介绍了遍。今天来的只有四房和大房的人,大房人数众多,四房的人却只来了他们的一半还少。乔森八卦,和离晓蒙咬耳朵,说道:“你别看大房好像很多人,人丁兴旺,后代却跟不上啊……村里跑的小孩儿就没几个是大房的。不过也有可能年轻人在外打工的多,都生养在外头了,欸,离大师,你刚才去白月亮家干吗了?” “你知道白月亮?”离晓蒙看了看乔森。 “这怎么不知道,寨里出了名的女疯子啊……”乔森清喉咙,“听说是被四房的老八捡回来的,原先就疯疯癫癫的。” “不是寨里的人?” “这就不清楚了,据说是在蝙蝠洞附近捡的。”乔森道,往外伸脖子,“那是二房和三房的大法师吧?” 他没认错,从外面抬着好些鸡鸭鱼肉进来的确实是二房和三房的大法师,今天两人穿白袍子,头发扎了两根大麻花辫子盘在脑后,一边摇头晃脑念诵着什么,一边绕着个大水缸摆上手里的荤菜。 水缸足足有一人高,通体漆黑,水缸外冒出个灰白的人脑袋——脸颊上两陀艳艳腮红,嘴唇也被涂得鲜红,头发剃光了,头顶抹了层厚厚的白粉末。这个脑袋是阿虎的脑袋。 乔森抖索了下.身子:“离大师,我怎么觉得那个死人脑袋刚才睁眼了啊??” 离晓蒙往院里看:“大法师来了。” 大房的大法师今日盛装隆重,他的眼睛上蒙了条绣花的土黄色布条,长而干枯的头发拖在身后,每几根发梢上都绑着串小铃铛,刀刻似的皱纹无声地向世人宣告着他的苍老,但他走起路来步伐还是很矫健的,只是今天这身黄色法袍,衣摆曳地,行动难免不便,需有两个人在后头给他提衣摆。大法师前头有个半大孩子引路,离晓蒙定睛看去,那孩子正是白火星,他也穿了黄色的法袍,手里捧个小碗,每往前走三步就抓出一把金粉撒向空中,念一串咒。 “这不是村长的孙子吗?听说这孩子是大法师钦点的接班人。”乔森啧啧感叹,“这金粉是纯金的吧?” 而走在大法师身后的是白志文和一个秃顶老人,两人各用双手捧三株粗香,香味醇厚,似野菇香草。他们一路跟在大法师身后,到了水缸前,他二人在香炉上插好香,对天对地对大法师各磕了三个响头就退下去了。白志文入座,秃顶老人挤进了人群干站着看。 音乐声随后响起,不比阿虎门前跳大神那回,这回的音乐更庄重,沉稳,奏响的唯有两面红皮鼓,奏乐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二房大法师和三房的大法师。两人跪坐在旁,如痴如醉,很是投入。 大法师挥退随从人等,在鼓乐中朝天举起双手。他一动作,发上的铃铛叮叮地响,众人屏息,再没人发出任何一点闲话声。在鼓声伴奏下,大法师跳起了舞。这舞蹈起先是很随性也很自然的,随着那鼓点的密集,节奏的加快,大法师越舞越有力,越激昂!渐渐地,鼓声如同瓢泼大雨坠落人间,噼噼啪啪打在地上,雨声如泣如诉,好不哀怨,好不悲戚,好不愤怒!大法师舞得更卖力,时而往前使劲勾脖子,时而双足离地,在空中跳跃翻滚。 乔森看得汗毛直竖,他看看离晓蒙,离晓蒙却没再关注这场诡异的仪式,他在望天。乔森跟着仰起头,不知何时,大朵大朵的乌云飘到了祠堂上空。天要下雨了,可这雨没下下来,乔森却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鼓乐声变得渗人,阴森,那大法师的舞蹈也像鬼舞,他像是被鬼上了身,作着一些常人完全无法完成的动作——他将自己的手臂往后折了一圈,绕在自己的脖子上,他下腰弯成个桥形在地上乱爬。乔森的后背湿透了,他倒抽了口凉气,鼓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躁,其中还加入了人声伴奏。 “喝!哈!” “喝!哈!!” 两位法师唱得比手里的鼓声还要响亮。 乌云在祠堂上空汇聚,天一下就暗了。 大法师的两个帮手在场边杀鸡,一人递上去一碗鸡血,大法师一饮而尽,又伸出手,第二人递上去又一碗滚烫的鸡血,大法师大喝一声,将这碗鸡血泼在了自己身上。他顶着满脑门的鸡血,跟着鼓乐大摇大摆在场上绕圈,龇牙咧嘴恐吓在场的村民。大家都很害怕,不敢看他,只顾低头合十双手拼命摇晃。两个帮手继续杀公鸡,黑羽毛的公鸡尸体在场边堆得越来越高,他们不停往大法师身上泼鸡血,鲜鸡血混着大法师的汗水把那身黄色法袍染得斑斑驳驳。他这个人已经不像人了,不像一个在人间的人了。 天更暗,更黑了,云层间隐隐传来雷声。 乔森靠近了离晓蒙,动也不敢动。 直舞到满身都是红鸡血,再看不到半点人色,大法师抽出了贡品中的一根桃木树枝啪地打在阿虎脸上,一下,两下,三下……第十下下去,大法师比个手势,往空中一指,一只乌鸦刺破云层,怪叫着盘旋而下,稳稳落在了阿虎的头顶心。大法师又是一指,那乌鸦竟低头用自己的尖喙直捅进阿虎的眼窝! 乔森默念阿弥陀佛,离晓蒙眼神一闪,问他:“那个哑巴呢?” “哑巴?烧退了他就自己走了,这个时候你打听那个哑巴干什么啊……” “你们就让他这么走了??” “楚队说的啊,他要是好了就让他走,不强留。” 离晓蒙哽住,乔森还想再问些什么,嘴唇打着哆嗦,却什么都讲不出来了,那只活生生将阿虎的眼球啄到嘴里的乌鸦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和离晓蒙!而座下众人亦因为乌鸦的注视而注意到了他们,乔森退到离晓蒙的影子里,絮絮叨叨:“离大师,这乌鸦……这乌鸦……” 离晓蒙扫视一圈,抬起了手,心念一动,又垂下手,忿然转身,拉着乔森要走。 “拦住他们!”白志文发话,离晓蒙他们身边几人立即挡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5 住了他们的去路。乔森吓得直打嗝,离晓蒙厉声道:“让开!” 那群人却逼得更紧,剑拔弩张之际,院子里忽然有人大喊:“你们看呐!大法师!” 众人齐齐望向大法师,啄食阿虎眼球的乌鸦已经飞走了,振动翅膀一头扎进乌云里,而地上,大法师骤然倒地,浑身抽搐,双手双脚翻来折去,一会儿将腰板挺得直直的,一会儿重重摔回地上,不断发出痛苦的求助和呻吟,可谁都没敢过去,另外那两个法师还在奏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切都属平常。可如此反复折腾了几分钟,大法师似是精疲力尽,倒在地上口吐血沫!那原先还算饱满的脸蛋和肉身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白志文见状,立即叫停,携另两位法师上去查看,村民们急切地询问:“村长!怎么了??法师怎么了??” 白志文跪在地上按大法师的脖子,摸他的手腕,他静默了好久,看了看另两位法师后,才直起身,转向众人,幽幽宣布:“大法师,离魂了……” 此话一出,底下是一片慌乱,不少人对着离晓蒙和乔森指指点点,先前进院搜他们身时见过的那群舞刀弄棍的人又冒了出来,大家都看白志文,就等他发一声号施令,他们立即就能将离晓蒙和乔森五花大绑。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孩儿突然闯入了众人的视线。 她是从祠堂后面走出来的。她很小心地往前走,眼上一片血红。她在摸索,但步伐稳定,形容镇静。 这个女孩儿,离晓蒙认得。她是白月亮的女儿。 “是老八家的白蛾子!”也有人认出了她,“她之前眼睛还好好的!她瞎了!!瞎了!是大法师转魂了!她是新的法师!” 一场大雨降落。雨点打在屋瓦上,狂风呼啸,雨势倾盆。 众人站在雨里,面面相觑,而那瞎眼的白蛾子已经走到了大法师身旁,她浑身都湿透了,白志文想拦她,却被另两位法师抓住了。他们看着这个小女孩儿,她伸出她湿漉漉的小手触摸大法师的额头。 这一刻,一道亮雷劈落,炸开数缕白光,等这白光散去,那大法师已经完全成了具干尸!绑住他眼睛的带子滑落了,露出两个干枯的眼窝,里头盛满雨水。 白蛾子仰起了脸,双手缓缓伸向空中,她在拥抱这场大雨,拥抱飓风,拥抱天地间的黑暗与光明。 又是道闪电,白蛾子身周白光笼罩,光芒四射,远处的白梅山峰恰落在她头上,好似一顶桂冠,由这片天地为她加冕。雨势在这时变小了,乌云散开了,云朵上甚至出现了圈金色的镶边。 “法师,是……是新的法师,法师啊!!” 一个人率先说,率先跪拜,四房和大房的所有人接二连三也都匍匐在了地上,白志文起先还要身边的人起来,不许跪这个四房的瞎丫头,可没人听他的,最终他的声音被虔诚的祷告声盖了过去。他跪下了。 就连乔森也被这圣洁庄严的气氛所感染,目瞪口呆地跪在了地上。要抓他和离晓蒙的人,挡在他们面前的人,全部被折服。 离晓蒙没有参与到这场超自然的崇拜里,他趁人不注意找到了祠堂的后门。雨停了,离晓蒙捡起地上的一片碎玻璃。玻璃上还有血。 离晓蒙望着祠堂,那里传出些很热闹的声音,敲锣打鼓,好像在进行又一个仪式。离晓蒙收好玻璃碎片,走开了。 鬼使神差地,他又来到了那片树林。大雨在林间造就了许多纵横交错的溪流,雪还没完全化干净,点缀在林间,好似树木结出了白色的小果子。离晓蒙往树林深处去,泥泞的路变少了,雪却变多,变厚了。 离晓蒙拨开一支松树枝,他看到一个人躺在片白雪地里,他自在地像睡在一张白床单上。 这个人不会说话,他张开双腿,缠住一个面具人亲吻。两人赤身裸体,紧紧地抱在一起。 面具人的身形比哑巴健壮,他跪在地上,用一只手揽住哑巴的腰,另一只手在哑巴身上胡乱抚摸,动作不轻,又是拧哑巴的挺在胸前的两粒樱粉色乳.头,使劲揉搓他那一身细皮嫩肉,又是玩弄他的淫根,把哑巴弄得全身都泛了红。哑巴似是很享受这样的力道和戏码,闭紧了眼睛呻吟,两条修长的腿盘在面具人的腰上,时而直起身亲一亲面具人的脸,时而用胳膊肘撑在雪地上仰起脖子往外哈气,笑得合不拢嘴。在面具人的悉心服侍下,哑巴那淫根已经胀大了一圈,颜色粉嫩的龟头都开始往外冒水了,他推开了面具人,用脚尖顶着他的肩,仰卧在地上,对面具人说:“我的脚冷。” 他的眼梢向上挑起,样子狡猾,口吻是那么的高高在上,面具人对哑巴言听计从,立即膝行着后退,用双手捧起了哑巴的脚踝,这个动作他作得很细致,也很温柔,鼻尖都快顶到雪了,人几乎是匍匐在了地上。他吻哑巴的脚背,密集的亲吻朝着小腿延伸,在哑巴细瘦的脚踝处徘徊,又往那脚背的斜坡滑行,一路吻到了哑巴的脚趾,面具人没有片刻的犹豫,张大嘴就将哑巴的两颗脚趾含进了嘴里。他对待哑巴的脚趾也像对付宣泄情欲的器官那样耐心,甚至照顾得更妥帖,用舌头扫便他的每一处脚趾缝,又舔又吮,他甘之若贻地享用哑巴的右脚时,还贴心地把他的左脚暖在怀里,时时揉搓。 哑巴又说:“不冷了,怪痒的。” 他轻笑着,鼻音浓重。离晓蒙不由往前走了上去。 “你不是哑的……”他说,依旧不很确定。 哑巴飞来一个眼神,看着离晓蒙,他的双眼水润光亮,好像是两粒挂在枝头反射着阳光的黑葡萄。离晓蒙仰起头,巨木遮天蔽日,林间是没有光投下来的,但雪地却是那么雪白,白到近乎刺眼。离晓蒙在额前遮了个棚,问哑巴:“你到底是什么人?那只乌鸦是不是你的?你来白梅寨干什么?” 哑巴还是副笑盈盈的模样,落在离晓蒙脸上的眼神不曾转移,离晓蒙亦然,两人四目,对视中,哑巴的嘴唇微微张开了。他发出一个音节,离晓蒙靠近了,以为他是要给他答案,孰料哑巴一伸手,抓住了他,深深吸进一口气,放纵地呻吟起来。 离晓蒙突生怯意,哑巴不撒手,抓得他更紧,离晓蒙想挣脱,稍加用力,那哑巴就离得他更近,反而像是他在将哑巴往自己身边拉。他再看那个面具人,他无动于衷,只是在给哑巴暖脚,暖手,分开了他的大腿,吻遍他全身,用嘴巴去暖哑巴的淫根。 离晓蒙看不下去了,拼命甩开哑巴的手,转过身说:“既然你现在不想回答我的问题,那下次吧,你忙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6 。” 哑巴浪叫了两声,又说话:“谁说我现在不想回答你的问题的,我不忙,你要是留下来,我就告诉你,我是谁,我来这里干什么。” 离晓蒙没答应,闷头往前走,可走了没几步,他又来到了这片雪地,看到了这个哑巴,这个面具人,面具人把哑巴抱在身前给他手淫。哑巴把大腿打得很开,腿间的风景一览无余。他的身体起伏晃动,全然被情欲操纵,他还看着离晓蒙,伸出了两根手指送进自己嘴里,舔得湿润后,他跪坐着,翘起屁股,将手指顶进了自己的后.穴。离晓蒙如临大敌,暗道不妙,环视四周,这林间郁郁葱葱的树突然间变了颜色,由绿转灰,再黯成黑色,与此同时,它们正自上而下极速融化,茂盛的树冠,繁茂的枝叶,粗壮的树干一瞬之间都被一场自天顶燃起的黑色的大火吞没,火灾无声,所经之处万物消融,化成黑泥,从天而降,不消片刻,大地上黑涛翻滚,那哑巴和面具人被浇了个透,但他们乐得自在,就在这浓稠汹涌的泥海中嬉戏,如同鱼游进了水,如同水涌进了海,那白雪却未被完全淹没,离晓蒙脚下黑白纵横,耳边净是哑巴的欢声浪叫,他镇定心绪,再定睛看出去,哑巴周身的黑泥已然退去,他坐在黑泥浆中,搂着一个年轻男子亲吻。 离晓蒙看到哑巴在和自己湿吻。 他能感觉到哑巴的体温,还能嗅到他身上的香味,他的嘴唇还是那么软,像花瓣,他的舌头滑溜溜的,伸进他嘴里的时候一点都不讨人厌。但离晓蒙知道地上的那个人绝不是他,那只是他的肉身,他的魂灵在高处,像是漂浮在空中,或是栖在一棵树上,动也动不了,只能盯着自己的肉身在黑色的浅滩上和哑巴还有那个面具人胡作非为。 他们三人里哑巴支配着一切,他发号施令要离晓蒙抱他,离晓蒙就张开双臂把他抱在怀里,哑巴翘起屁股,用屁股缝磨蹭离晓蒙的性器,之前哑巴就已经用口水把那里弄湿了,也把它吃进过嘴里好一会儿了。他按住离晓蒙的肩自己扭动腰肢,将被面具人的手指开拓过的后.穴对准了坐了上去。离晓蒙低呼了声,把哑巴压在了地上,两人脸对着脸,靠得近了就接吻,互相吃对方的口水,也不嫌脏嫌恶心,吃得很大声,但林子里回荡的更大声的是离晓蒙用性器插哑巴屁股的声音。哑巴喜欢这样被压着干,高兴地乱叫,声音越发甜腻。他还喜欢在被离晓蒙干的时候给面具人手淫,面具人就跪在他们身边,他早就已经勃.起,性器蠢蠢欲动,但哑巴就是不让他射精,离晓蒙把哑巴翻过来,从后面搂住他的腰插他的时候,哑巴环抱住面具人的双腿,张嘴吃他的阴茎。他喜欢用舌头舔面具人的龟头,这对面具人显然很受用,他喘起了粗气,哑巴时不时仰头看他,搔弄他的阴囊,把他的阴茎贴在脸上蹭来蹭去,使劲嗅那性器上的味道。他吃得很贪婪,吃得地上的离晓蒙都吃醋了,一把把哑巴从面具人身边扯开。哑巴不干了,人一挣,跑去压在面具人身上,自己扶住了面具人的性器骑在了他身上。哑巴的后.穴早已湿滑不堪,面具人一下就插得很深,整根阴茎都被他的小穴吃了进去。那地上的离晓蒙很没办法,讪讪地过去,抚摸着哑巴的胳膊亲他,近似于讨好。他亲得很温柔,一颗一颗把哑巴身上的汗珠卷进嘴里吃掉。 哑巴的气约莫消了,转过头看他,他在面具人身上骑得停不下来,撅着屁股上下起伏,他又对离晓蒙笑了,反手抓住他把他拉近了去吮他的下唇。离晓蒙借机捧住他的脸,他的手指插进了哑巴的头发里,不肯在接吻这事上放过哑巴,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就是要亲他。他亲哑巴的时候就去揉哑巴的性器,哑巴经不住这两下,痉挛着射出了精液,射精后他更放荡,屁股在面具人身上前后磨蹭,人趴在离晓蒙怀里手淫。面具人似乎也射精了,还是他主动从哑巴身体里退了出来,哑巴笑了,推一推他,气还没回过来,就被离晓蒙逮住机会插了进去。哑巴惊呼了声,手在空中乱抓,竟扯下了面具人脸上的面具。 面具人的瞳色偏浅,五官深刻,眼角些微倒垂,比哑巴看上去年轻。 离晓蒙的注意又回到了哑巴身上,哑巴的小穴把他的阴茎全吃了进去,他还舒出一口气,感慨说:“好舒服……” 哑巴第二次勃.起了,性器顶住离晓蒙的小腹,离晓蒙把他从地上抱起来,压在了一根树干上,拉起他的大腿抽送了几下,这几下顶的深,哑巴的眼睛都睁大了,他没生气,反而很兴奋,他还想离晓蒙插得更深,便换了个姿势,背对着他冲他摇屁股求欢。好些液体顺着他的大腿根往外流,他却不懂节制,索要得更多,他要,离晓蒙就给他,硕大的阴茎猛地刺进了哑巴一张一合的后.穴。而那面具人也没闲着,他过来亲哑巴,亲得温柔缠绵,两人像在玩游戏,一会儿啄啄嘴唇,一会儿亲亲鼻子,他们互相给对方手淫,面具人往手心里吐口水,抹在哑巴的性器上,在身前和身后的双重刺激下,高潮又来袭,哑巴放肆地射在面具人手里,他的后.穴同时一个紧缩,把离晓蒙夹了出来。 这场性事过去,哑巴转过头亲了亲离晓蒙,他的大腿根还在打颤,只得靠在树上才能站稳。他的眼角一扬,往空中看了眼,被困在高处的离晓蒙一个战栗,哑巴能看到他!不光能看到,他还挑衅他!他歪着身子抹了下那地上的离晓蒙沾满精液的阴茎,把这根手指放到嘴边,在嘴唇上打了会儿转,伸出舌头卷进了嘴里。离晓蒙又羞又愤,使劲挣扎,一股脑儿念了许多咒,可他还是飘在高处,只能眼睁睁看着地上的自己在哑巴的诱惑下又有了动劲,哑巴拿脚勾他的小腿,踩他的阴茎,他竟然真的勃.起了。离晓蒙气得发晕,看着地上的三人翻云覆雨,后来哑巴累了,把雪和泥卷在身上休息,离晓蒙再定下心思去念咒,这回咒语终于生效,他眼前一黑,又一白,整个人从地上弹起,一看周围,他人不知何时到了一间房间里,哑巴坐在他边上,懒洋洋地往嘴里塞一颗巧克力糖。 离晓蒙怒火攻心,一把将他揪了过来,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在树林里……你……!” 他羞愤难当,说不出口,涨红着脸瞪哑巴,哑巴干眨眼睛。离晓蒙把他压到墙上,捏开他的嘴巴往他嘴里看,恶狠狠说:“你能说话!你刚才还和我说话了!你说要是我留下,你就,你就告诉我你是谁,你来白梅寨干什么!” 哑巴依旧是不温不火的做派,和离晓蒙干瞪眼。离晓蒙瞥到床上的纸笔,拿来塞给哑巴,道:“你不说,那你就写!” 哑巴笑笑,提笔写了句: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7 你好奇怪,口袋里不是巧克力就是碎玻璃,还是有血的玻璃。 离晓蒙一看,自己的衣服裤子都在地上,他是赤身裸体躺在了哑巴的床上。哑巴又写:刚才在树林里。 他抬头看离晓蒙,笑得灿烂,跪在床上前后摇晃,仰起脖子直哼气。他肩上的衣服又滑下来了,他里面没穿衣服,稍一动作就能看到腿间的一团软肉。 “你穿件衣服能怎么样?!”离晓蒙气鼓鼓地把被子扔到哑巴身上裹住他,自己胡乱穿好了衣服还要再说话,却听外头悉悉索索地响动,离晓蒙警觉地望出去,窗外,依稀能看到一个人影在林间闪现,这人似是跛的。离晓蒙脸更红了,光着脚就翻出窗外追了上去,但他没能追多远就被哑巴拽了回来。 哑巴给他看纸条。离晓蒙更生气,还着急,说:“你没所谓还不能让别人有所谓了?” 哑巴翻白眼,写:假正经。 离晓蒙说不上话,坐在树桩上生闷气。哑巴去拱他。 离大师,你练的是童子功吗? 离晓蒙把纸片撕了个粉碎,哑巴笑得直不起腰,用树枝在地上写字。 我告诉你我是谁。 “你是谁?” 鬼差。 离晓蒙不信:“鬼差既不是人,也不是鬼,可你有影子,有实质的躯体。” 哑巴扔掉树枝,走开了。离晓蒙高声问他:“你说真的?你真的是鬼差??” 哑巴不理睬他了,脚步便快,离晓蒙考虑了会儿,还是追了上去,说:“你来白梅寨的时候是不是阴阳路还没断?” 哑巴点了点头,离晓蒙又道:“阿虎父母的鬼和李李的鬼,大法师的鬼都是你处理的?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们没法被引渡去阴间或者去鬼界……你要怎么……” 哑巴摆摆手,似是嫌他问来问去很烦人,他往前一指,打了个跟紧他的手势。离晓蒙望出去,他和哑巴面前是一个黑黢黢的洞穴。这个洞穴离哑巴的红屋不远。 “蝙蝠洞。” 哑巴点点头,走进了蝙蝠洞。他穿的粉衣服,衣角像花似的,伴着风飞进了蝙蝠洞。离晓蒙跟了进去。 蝙蝠洞比离晓蒙预想中要宽敞,也更深,走了十来步,前后左右便皆是漆黑,所幸有哑巴带路,路变窄,离晓蒙开始四处撞到墙壁时,他眼前亮起了火光。哑巴变戏法似的,手里多出了一根蜡烛,他拿着蜡烛往地上照了圈,原来蝙蝠洞到了此处,地上插满了白蜡烛。离晓蒙也折了根蜡烛,点上火,拿在手里照明。蜡烛表面湿冷,他们头顶还时不时往下滴水。 “蝙蝠洞里没有蝙蝠?”离晓蒙四下查看,确实没见到一只蝙蝠,就连蝙蝠的粪便都没找到。 他和哑巴继续往深处探索,在经过一段曲折,只能容一人通过的石板路后,他们面前豁然开朗,同时也是到了蝙蝠洞的尽头,在这片圆形石室的正中央是一张石床。哑巴站在路口不动,离晓蒙拿着蜡烛上前探察,石床像是人工雕凿出来的,表面光滑,颜色较地上的石板偏红,接近于赤褐色。离晓蒙一摸石床,闻了闻手指,又尝了下,他抬起眼睛看着哑巴。 “是血。” 哑巴不置可否,指了指石室顶。 这石室上方空间足够,呈圆弧形,最高处约有三米,离晓蒙不得不把手臂举高了才能照亮顶上的景象。石室顶部看不到一点石头的原色,整片石墙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黄色符纸,符文颜色血红,有好己张符纸的颜色都还很新。 “别动!”离晓蒙瞥到哑巴要去撕一张一角翘起的符纸,他道,“这是镇鬼的符咒,你一揭开,鬼魂四散,非常危险。” 离晓蒙轻轻移动蜡烛,仔细观察符文:“一张符镇一个鬼,这里可能有成百,甚至上千个鬼。” 他照着一张张符文清晰的符纸,不无惊奇:“全部是婴孩的鬼魂,有的婴儿已经足月,有的……还没来得及出生……” 他又看那张石床,笃定说:“它们全都死在这张床上。” 哑巴指着其中一张符纸,离晓蒙看过去,研究了阵,催哑巴出去。他道:“不光有婴儿的鬼魂,还有女人的鬼魂,此地不宜久留,出去再说。” 他们两人走出蝙蝠洞时,已可见暮色,树木成了镶嵌在天地间的黑色剪影。一群孩子正站在剪影中看着他们。 孩子们都不大,个子有高有矮,背光的角度,无法看清楚他们的脸。他们沉默着,安静地凝望着。 日光又稀薄了些。 孩子们转过身,陆陆续续跑开了。 第五章 杀鬼 离晓蒙和哑巴回到了红屋,里外不见面具人踪影,离晓蒙问哑巴:“那个戴面具的呢?他是你什么人?” 哑巴还是什么也不说,走进走出好几趟,离晓蒙道:“你要去找他?” 哑巴点头,离晓蒙拦住他,看看他的脚,哑巴光秃秃的脚背上都是些细细的血口子,离晓蒙脱下鞋子非得让哑巴穿上。 “你怎么连双鞋子都没有?不等我们找到他,你这两只脚就废了。”他把哑巴按在树桩上,拂去他脚底的泥土和脚趾缝里的小石子,往他左脚套鞋子,哑巴穿上一只,死活不肯穿另一只,要还给离晓蒙。离晓蒙眉毛一竖:“我有袜子!” 哑巴笑开了,搂住离晓蒙的脖子亲了一大口。离晓蒙厌恶地躲开,撵着哑巴往前走,他跟在后头一路自言自语:“你明明会说话,难道刚才不是真的?” 哑巴虽哑,耳朵却很灵光,回过头,指指离晓蒙又指指他胯下,在空中划了三笔。 “你……”离晓蒙试着分析他这堆手势的涵义,“哦,是我。” “下面。” 离晓蒙说:“你再写一遍,我没看清。” 哑巴一叹气,拉起他的手,在他手心用力划了三下。 “大。” 哑巴写的是个“大”字。写完还猛力点头,翘起大拇指。 离晓蒙恼了,啪嗒打他的手背,捂住他那写字的手,恨不得把他的胳膊卸下来,凶道:“你别乱说话!” 哑巴咂咂嘴,只作动作,发不出任何声音,离晓蒙松开了他,眼睛盯着他的袒露的胸膛。哑巴身上有三道狰狞的疤痕。 “你身上,是那天在蝙蝠洞弄到的?怎么弄到的?”离晓蒙眼前忽地一亮,“刚才在树林里你身上没有疤!” 难道真的是一场梦? 离晓蒙没来由一阵窃喜,不与哑巴置气了,说话的声音都礼貌柔软了下来。他问哑巴道:“那个面具人会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8 说话吧?” 哑巴把手伸进了敞开的外套里抚摸自己的伤疤,若有所思,若有所想,懵了好一阵才摇了摇头。离晓蒙无奈:“你也不会说,他也不会说,他还是个瞎的,你连手语都没法和他打,那你们平时怎么交流?” 哑巴微笑,笑得极开心,左手比圈,右手竖起根中指在圈里插动。离晓蒙一巴掌挥过去,推开哑巴在树林里高喊:“面具人!面具人!!” 哑巴嘻嘻哈哈跟在他后面,他不会说话,笑声倒很自然,像个会说话的人。 他们在一棵小树边找到了面具人,他被人用草绳绑在了树干上,面具掉在一旁,脸上还有许多被打出来的红印子,他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望什么地方,眼里空空荡荡。 哑巴一看到他,上去先拧了他的胳膊两下,那面具人笑了,眼神还是空的,缺乏光彩。哑巴皱鼻子皱脸,恨铁不成钢,唉声叹气,把面具人全身上下都拧遍了,拾起地上的面具给他重新戴上。离晓蒙绕到树后解绳子,草绳粗糙,还带着股香味,他捏着草绳摩挲了会儿,问面具人:“是谁把你绑在这里的?还打了你?” 面具人笑笑的,不回答,看上去有些傻,哑巴示意离晓蒙过去,他掰开了面具人的嘴给离晓蒙看。 面具人的嘴和他的眼睛相似,空有样子,派不上什么用场。他没有舌头。 离晓蒙再看哑巴,异常警惕和防备:“你们来白梅寨到底来干什么……” 天已经彻底黑了,哑巴不再理会离晓蒙,拉起面具人的手,牵着他往回走。 “喂!哑……”离晓蒙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一双背影,喊出了声。哑巴停下,朝他挥挥手,离晓蒙道:“你相信吸血鬼吗?” 哑巴捂住嘴,似是在偷笑,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狐狸似的。 “你说你是鬼差,那你认识一个叫照阮的吗?” 哑巴没有动,离晓蒙还和他进一步说明:“他原先是人,因为杀鬼太厉害了,鬼见愁,人也怕他,在世间难有容身之所,阎王找他去当了鬼差,你知道他吗?” 哑巴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和他挥手,离晓蒙原想跟过去,可他又摸到那草绳,最终作罢,任哑巴和面具人走远,他则沿着河流回到了白梅寨,找到了楚赵。 楚赵闲来无事,坐在门前抽雪茄烟,看到离晓蒙,拍了拍身边的板凳。离晓蒙把那根绑面具人的草绳递给他看,道:“这根草绳和把阿虎家三颗人头吊起来的草绳是一样的。” 楚赵看着他的脚:“离大师,你的鞋呢?” “济贫。”离晓蒙说,坐下了。楚赵叫人拿了双鞋给他换上,递烟给他:“雪茄抽吗?” 离晓蒙抽自己烟盒里的烟,在门槛上划火柴,说:“和一般的草绳不一样。” 楚赵靠在门上望远处,村寨里灯火稀落,夜里还有风,风过之处,灯火孱弱,被吹灭了几盏。夜空亮过地面。 “我来的时候还很热闹,越来越冷清了。”楚赵说,弹开烟灰,“小冰,就是我们这儿的一位女同事,出了份尸检报告,李李怀孕了,三个月。” 离晓蒙挠脸颊,不怎么意外,楚赵看着他,问道:“离大师,你说人死后都会变成鬼吗?” “不尽然,心中还有挂念的,怨恨也好,眷恋也好,但凡死时内心不清明的才会变鬼。” “哦,那三个月的……胚胎呢?” 离晓蒙看他一眼,说:“既然是生命,就有所思。” “那死时内心很明白的人就去往西方极乐了?” “先往阴间,听候发落。” 楚赵似懂非懂,应了声,离晓蒙又道:“以白梅寨现在的情况,就算有人死后不做鬼,七天之后等不到鬼差来接,也会尸变成鬼,这种比较惨,本来能去阴间的,说不定直接转入轮回,可做了鬼,就再去不成阴间了,在阳间徘徊不是被人怕,就是被人抓,被人杀,被人支配,就算被鬼差找到了,也只能发配往鬼界。” 楚赵看着他,一声不吭。离晓蒙眼梢一动,低头掐灭香烟:“信则有,不信则无。” 楚赵笑了:“那您说说吧,鬼界什么样啊?和阴间有什么不同啊?” “我没去过。鬼界只有鬼,上不通阳间,下不连阴间,是没出路的地方。” 楚赵道:“阿虎的妈妈是四房的产婆,带李李回来可能是想在家里安胎生养吧。” 离晓蒙声音一紧:“阿虎的妈妈是产婆?” 楚赵眯起眼睛:“是啊,你是不是还想说白兀罗的老婆是难产死的?“离晓蒙凝神,仔细推敲:“如果他要报仇,为什么非得等二十年,二十年……““目前来说,死的人都多少和白兀罗有些关系。” 离晓蒙再抬起头,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或许他要报复的对象非常强大,强大到他必须用二十年来积攒力量才能与之抗衡。” “呀,”楚赵感叹,“您这是看的哪一套热血漫画?” 离晓蒙的神情更为紧张了,他问楚赵:“你见没见过一个瘸腿的人?外乡口音,大胡子。” “没见过。”楚赵夹着雪茄,抖了抖腿,说,“听说白兀罗在重庆和阿虎见过。” 他刻意扁着声音讲这则流言,阴阳怪气:“那是一个雨夜,白兀罗交给了阿虎一件东西,他告诉阿虎那东西是白梅寨流落在外的传世宝物,他偶尔获得,知道阿虎不久会回乡,便托阿虎将东西带回来。阿虎并不知道,这样东西上依附的是一种很恐怕的力量,是被白兀罗召唤回来的自己难产死去的妻子的鬼魂,阿虎就是被这两个厉鬼上了身,残忍地杀害了自己的家人和四房的法师,还放了把大火烧死了白老三一家,最后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离晓蒙听完这个故事,沉声道:“鬼会挑选意志薄弱,或者身体虚弱的人上身。” 楚赵接道:“比如小孩儿和老人?” 离晓蒙颔动下巴,楚赵道:“还听说了一件事。白家大房有隐疾,生育困难,人丁难旺,不过大房必经是大房嘛,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啊,大房如今单传一脉的白火星其实是四房的孩子。白村长早早将白火星送去法师那里修行,只等自己再有后代,就让这个孩子顶替了大法师的位置。” “大法师……”离晓蒙的手指略过自己的眼皮,没说下去。 楚赵领会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雪茄抽完了,他去拿了盘红糖粑粑出来吃,离晓蒙也饿了,连吃了两个,肚子垫上,他想起来什么了,问楚赵说:“白蛾子呢?” “好吃好喝伺候着呢,连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9 她那个疯妈都被放出来了,满村子乱跑。”楚赵一拍大腿,往外努下巴,“你瞧!说曹操曹操到,这不就是她嘛!” 那凄凄黑夜中确有个女人横冲直撞朝他们跑了过来,手舞足蹈,大呼小叫:“白志文被鬼上身啦!被鬼上身啦!!乱砍人啦!!” 她那双大眼睛闪着精光,扑到楚赵身上,扒拉了那盘红糖粑粑抱在怀里,吃了三大块,疯叫着往别的地方跑去。 村寨的东南方向,不少火光在聚集。 楚赵和离晓蒙对视一眼,离晓蒙先跳了起来,楚赵跟着起来,正要动身,两个穿制服的年轻男人跑出来喊住了他,两人与他耳语,手里还拿着个对讲机,楚赵凑在对讲机前听了听,眼神有变,又兴奋又紧张,对离晓蒙道:“离大师你先去!我过会儿来找你!” 他还关照一个年轻人跟着离晓蒙一道去白志文家一探究竟,那边厢,乔森屁颠颠从楼里出来,打发了那个年轻人,和楚赵说:“你们忙吧!这种怪力乱神的事儿就交给我和离大师吧!” 楚赵看他一圈,轻笑了声,便自己带着那两个年轻人往楼后去了。离晓蒙还傻愣着对乔森道:“乔大师,您今天意料之外地积极。” 乔森拼命给离晓蒙使眼色,勾住他就走。接近白志文家时,乔森东张西望,做贼似地猫起身子,躲在路边的黑影里问离晓蒙借钱,离晓蒙没带多少现金,掏出两百块给他。 乔森道:“我有你的名片,等我平安回北京,我立马就给大师您打钱!” “你要下山?” 乔森道:“楚赵有大任务!他们找到吸血鬼老巢了!这一去肯定得大半天,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难道真要等他们把吸血鬼抓了回来,我去和吸血鬼斗法??!白天你也看到了,什么召神弄鬼的,太他妈渗人了!我是受够了!拜拜咯离大师!” 他在一条岔路口和离晓蒙分开,一蹦一跳消失在了稻田里。 离晓蒙只身到了白志文家,白家门口已经围了很多村民了,房门打开了半扇,院里投出温暖的黄色光芒。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高举火把和电筒,议论着白兀罗的复仇大计,议论着二十年前白志文逼迫白兀罗妻子堕.胎,害得她一尸两命的故事。他们还在说一种神秘的力量——它,千百年来,正是它在世间一切灾难和祸害中保佑着白梅寨的安全,它是他们的神,而白梅寨的大房是最接近这个神的血脉。 “少说两句,大房到底还是大房。”有人在神的话题面前畏缩了。 “就是为了大房的脸面,看到别房生孩子就眼红,伤天害理啊!今天大房祠堂里的事你忘了?” “勾逼!别以为个瞎眼丫头当了大法师你们就厉害到天上去了!大房的事关四房屁事!滚蛋!都他娘的赶紧滚蛋!” 大家说啊骂啊,还动了手,可就是没人敢进白志文家。离晓蒙倒想进去,村民们不让,不单是大房的人,其余支系的人也都来拦离晓蒙,硬拽着他说什么都不放这个外乡人进他们大房长老的屋,还有些大房的老人抗着耙子赶人,不准别房的人瞎看热闹。 几方僵持不下,直到白志文屋里传来声惨叫,才有两人冲了进去。离晓蒙趁乱挤出人群,绕到了后门,恰遇到那大房的两人从后门出来,看到他,一人问道:“有没有看到个小孩儿?!” “小孩儿?” “火星!见到白火星没有!”那人大吼,气势汹汹,却被另外一个人拉开了。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闭紧了嘴巴,撞开离晓蒙用土话高喊着白火星的名字,在村子里散开了。 离晓蒙推开后门,摸进去靠窗探听,一楼的客厅里已经涌进了许多大房的人,他们低头看着满地血迹,议论纷纷。 白志文的妻子死在了客厅,白志文死在家门口,客厅里的桌椅全都摔烂了,墙上还有很多刀刻的痕迹,有两行血脚印从客厅延伸着出来,到了后门却消失了。脚印不大,像孩子的脚。 白火星不见了。 离晓蒙暗自盘算,摸黑去了大房祠堂,大房祠堂的门上了锁,他翻墙进去轮番尝试了遍,红黄绿三幢楼,唯有黄楼的门是从里面锁上的。离晓蒙敲了敲门,低低说:“白火星,我知道你在里面。” 屋中悄无声息。离晓蒙紧靠在门上,道:“你不用出来也可以,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的手插在口袋里,玩起了火柴盒:“你要不要雇我杀鬼?” “鬼”字出口,黄楼里像是有人碰倒了个木盆子,离晓蒙继而说:“师门规矩,没有人雇佣,不能擅自杀鬼,附身在你爷爷身上的鬼很强,以你一个小孩儿来说,能应付它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厉害了。但是,你杀不了它。” 黄楼的门打开了,但只开了一条缝隙。白火星惨白的小脸挤在门缝里往外看。他脸上全是汗,大口喘气,说话都结巴了。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 离晓蒙道:“我从五岁开始杀鬼,招魂,引鬼,杀鬼,渡鬼,样样精通,凡做过必定留下痕迹,我就是知道。” 白火星伸出手把离晓蒙拉进黄楼,又立即锁上了门。 “祠堂有你祖先魂灵庇护,而其中黄楼阳气最重,这个地方挑得对。”离晓蒙查看楼中环境,对此地的摆设也相当满意。牌位供桌都布置得四方端正,顶上还悬挂几卷黄绸布条,月光经由绸缎反射,那光芒耀眼,如同白日光。 白火星使劲咽下口口水,躲在根圆柱旁问离晓蒙:“它它……它会跟过来吗?” 离晓蒙抓起他的手翻看,告诫道:“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学来的,不过招鬼上身太危险,以后千万不要再做。” 白火星颤抖,吸着鼻子用力点头。 “以鬼制鬼是歪门邪道,我再问你一遍,”离晓蒙摸出火柴盒,抽出了一根火柴,盯着白火星道,“你要不要雇我杀附在你爷爷身上的鬼。” 白火星勉强稳定了呼吸和声音,说:“我拿什么雇你?” 离晓蒙笑了:“不用钱。” 他拿火柴在地上连笔书就两行文字,白火星试着去读,却读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贴着那圆柱子,偷摸着看离晓蒙。离晓蒙写下最后一撇,收住手势,再在地上一擦,这龙飞凤舞的文书竟自行燃烧起来!火苗高窜,差点烧着白火星的眼睛,他捂住双眼,扭过头去,人躲在黑暗中。 离晓蒙朝着他藏身的方向说道:“这封雇佣信是烧去地府的,写给阎王和鬼差知道,你雇我杀鬼。只要你吹熄了火,我们的雇佣关系就此生效。” 白火星不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20 走出来,还躲着,声音清亮,人已经完全冷静了。他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你说这是什么就是什么,你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你不想相信我,那为什么要让我进来?” 白火星语塞。 “你害怕,害怕之后疑神疑鬼,没关系,人之常情。”离晓蒙自己吹熄了火,“你如果一直待在这里的话,很安全。” 他起身要走,白火星呼喊:“等等!你要去哪里??” 他着急地从影子里探出个脑袋,离晓蒙见状,道:“你不雇我,难道我走还不行吗?” 白火星愈发多疑,眼里燃起凶火,恶道:“不行!你哪里都被不准去!等到天亮!天亮了再说!” 离晓蒙反剪了右手在身后,反复掐算,道:“我不会害你。” “我根本不认识你!天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天知道你来白梅寨干什么!你来了之后人越死越多!它……它说不定是你找来的!世上哪有不要钱的好事!” 离晓蒙心下不快,睨着他道:“人是你自己放进来,进来了说要帮你,你又不信,走,你又不让走,我和你说不通,脚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里都可以。” 话说到这个地步,离晓蒙就此打住,俯下.身去擦干净地上的火烧痕迹,看也不再看白火星了,抬脚就往门口去。他欲开门,窗外忽地闪现两点微弱的光芒,即刻那这两个小点便放大成两团明火,瞬间亮了起来,不等离晓蒙看清这光芒到底是什么成分构造,白火星大叫着从黑暗中扑到了他身上,喉间低吼:“是你把它引过来的!!你们是一伙的!我杀了你!” 白火星虽是孩子,论体力耐力都不是离晓蒙的对手,可正是黄楼外那两团白光坏了事,离晓蒙还在思量它们的来路,浑身上下都没有防备,这才被白火星逮住机会,往他腹上捅了一刀不说还将他整个人撞倒在地。白火星坐在离晓蒙身上,拔出了刀还要再捅,离晓蒙已回过神来,奋力推开他,捂住伤口站起来道:“够了!你要是再乱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白火星啐了口,脸色狠绝:“好啊!露出真面目了吧!要对我不客气了!你放马过来!” 离晓蒙又好气又好笑,看着他这个半大孩子,摇摇头,叹口气,直接往门口去。那白火星此刻歇斯底,饶是说什么都劝不听了,怎么可能轻易放他出去?只见他一个箭步挡在离晓蒙身前,挥舞着手里的短刀,认准了要离晓蒙的命。离晓蒙哭笑不得,不愿意和一个孩子缠斗,只想赶快出这黄楼。白家列祖列宗前,他们一个发了疯似的追砍,一个光顾着躲闪,贡品瓜果全被撞到了地上,就连一卷黄绸缎带子也被劈成了三半。离晓蒙实在不堪纠缠了,人在墙边站定,白火星必经年幼,体力有限,气喘吁吁,腰都挺不起来了,还虎视眈眈不放过离晓蒙,他看离晓蒙自己选了个死角站住,忙扑了上去。离晓蒙好眼力,白火星身形才动,他起手便抓住了少年人的手腕,他道:“不惹人间是非,也不轻易伤人。我松开你,你别再来烦我。听到了没有?” 白火星的五指在空中抽搐,手腕无力,刀掉到地上,他连连点头。离晓蒙松开了他,用双手紧紧按住伤口,转过了身去。他没想到的是,就是在他转身的刹那,白火星抓起手旁一个花瓶,对准他砸了过来。 倘若两人身形相仿,这一下怕是能将离晓蒙砸个头晕目眩,可白火星身高有限,只砸中了离晓蒙的后背,花瓶应声碎裂,同时传来的竟还有白火星的一声惨叫。 离晓蒙龇牙咧嘴地转过身,他身后却倏然空了,左右不见白火星人影。模模糊糊地,离晓蒙听到地下有人呼救。他挪到白火星刚才站着的地方,也是吃了一惊,原来那花瓶连通着某个机关,花瓶拿起,机关打开,露出了地板上的一扇暗门,呼救声正是从这暗门里传来的。 “救命……救命……” “白火星??”离晓蒙脱下衣服绑在身上,缚紧了那伤口,划亮一根火柴,扔了下去。 火柴摔在了两级台阶上,熄灭了。离晓蒙又点了根,这次抛得远了些,听到咳咳几声,火焰坠得很深,照出白火星蜷缩在地上的身影。 “你要是现在救我上去,我就相信你是好人。”白火星的声音微弱,似是摔得很痛。 “不用你相信我也不坏。”离晓蒙说,起身道,“你等着,我去找人过来,你哪里也别去,别动。” “别!!”白火星凄声喊道,嗓子都哑了,咳嗽着哀求,“要是被人知道我闯进黄楼,要抽鞭子的。” 经他这么一说,离晓蒙弯下腰,扶着地板踏进了地道。他在心里默数,时不时留意顶上的机关木门,木门始终敞开着,因此还能借到点光,可走了二十多级后,自然光微弱了,离晓蒙不得不以火柴照明,火柴消耗得很快,一根扔出去,仅能照亮三四步远。阶梯走到底时,离晓蒙只剩下最后一根火柴了。他用最后这点光亮找到白火星,把他扶了起来。白火星还有气,就是摔伤了,手和脚都骨折了,软趴趴地耷拉在身侧,异常虚弱。 暗道里空间有限,离晓蒙没法背他,只好将他夹在身旁,拖着他爬楼梯。 “一共多少层?”白火星意识清明,问道。 “一百二十。” “你是个好人。”白火星轻声说。 离晓蒙不作回应,摸黑努力往上爬。白火星也很配合,自己能使得上劲就自己使劲,还剩最后五级台阶时,离晓蒙往上一伸手却摸到了厚实的木板顶,他又推又顶,气喘如牛,最后只得宣布:“关上了!” 白火星急道:“难道上面有人关上的?” “不知道。要是是人为关上,那那个人就是想把我们困死在下面,要是机关自己关上,我们……也没有办法。” 白火星还算聪明,道:“我们回下去,这里有暗道,那肯定是通往什么地方的,我们去找出路!” 无奈之下,两人只得折返回去,暗道里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白火星和离晓蒙摸着墙壁走了阵,离晓蒙停下了,道:“我们在转圈。” “你怎么知道?说不定是在往前走。”白火星道。 “我五岁开始杀鬼……“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样样精通!杀鬼大师!我们现在还是赶紧找路吧!” “我五岁……”离晓蒙兀自接上话头,“被扔进一个黑山洞里修行,五梅山多鬼,什么样的鬼都有,山洞很黑,和现在一样,在黑的地方是在走直路还是在转圈我还能分辨得出来。” 白火星慌了: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21 “那现在怎么办?” 离晓蒙放开他,自己坐到地上,松出一口气说:“累了,歇会儿。” “歇……歇会儿?在这里?黑咕隆咚歇什么歇?”白火星道,“你要歇你歇,我自己走!” 离晓蒙懒得搭理,摸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他虽然年轻力壮,可必经受了伤,伤口的血还没完全止住,带着个人爬上爬下折腾了这么久,人确实累了。而那白火星,倔强出走,脚步声才远了没一会儿,就又近了。 “你人在哪里?”白火星伸了只手乱摸,戳到了离晓蒙嘴上的香烟,离晓蒙没好气地拿开烟,道:“你问题再这么多,我要生气了。” 白火星喘了声,摸索着坐在他身边,靠他很紧,嘟嘟囔囔:“你还有火抽烟啊?” 离晓蒙捏了捏手指,不做声,闭上了眼睛,视力在此时反正也是用不上了,他索性不去看。黑暗中,他的触觉变得更为敏锐,他摸到自己的血,热得涌出来,转瞬就冰凉。 “你捅到我的胃了。”离晓蒙说。 白火星那里好久都没声音,半晌过去,他才说:“我知道附在爷爷身上的是谁,是白兀罗的老婆。她来报仇的。大房生一个,其余房才能生,不然就得拉去杀小孩儿。” “杀小孩儿?” “那个蝙蝠洞就是用来杀小孩儿的。”白火星压抑着声音,“有两年,大房一个孩子都没有,男人都出去找老婆,根子上的问题,还是没用,大家都着急了,最后没办法……”白火星大口喘气,好不容易才接上了,说:“我亲生父亲在我出生前就被赶出村子了,我妈偷偷告诉我,冬天里,他被人打断了一条腿,扔进河里。没可能活下来了。” 离晓蒙专心休息,连一句话都不愿说。他闷声不响,白火星反倒更自在地倾诉着:“当瞎子好像也不赖,瞎了就什么也不用去看了,当个聋子也不错,聋子就什么都听不到。” 离晓蒙恢复了些体力,他站起来,伤口疼得没那么厉害了,依他判断,白火星应当就坐在他右侧,他看着那里,尽管那里只是一团漆黑。他道:“你今天的话好像特别多。” 白火星清喉咙,离晓蒙嗅嗅鼻子,道:“你慢慢在这里当瞎子作聋子吧,我去找光了。” 他闻到股霉味,潮湿腥臭,他循着这股味道,打算一探究竟。 霉味越重,离晓蒙感觉脚下越湿滑,有人在他身后跟着他,脚步拖沓,离晓蒙道:“还是在转圈。” 但那霉味经久不散,鞋底甚至踩到水了,离晓蒙靠墙站稳,抬起脚摸了摸脚底的水。这水是黏稠的,吃上去带咸味。 不知是被什么触动,白火星的声音再度响起,这回离晓蒙听得很真切,这个少年人在抽泣。 “我在河边遇到一个瘸子,召鬼上身是他教我的,他很古怪,我知道这样不对,这事情不好,但是……我爸要是还活着,说不定就是他那样吧,断了一条腿,走起路来都不利索,邋遢,又臭。” 离晓蒙转身看着身后的虚无,身后满目的黑色,他铿锵道:“你今天,话,真的有点多。” 白火星的声音变得飘忽,像一团云,一缕气,从离晓蒙的右耳绕到左耳,四下回荡。 “我不想作瞎子,我不要待在这里。” “我不想死在这里。” 这缕气息是那么幽怨,绵长,摇摇晃晃落在了离晓蒙的肩上,丝巾一样缠住了他的脖子。 “白火星……” 离晓蒙呼唤,白火星回应了他。 “我不想死在这里。” 依旧只有这把充满怨念的声音,句末还伴有有些许梗咽的余音。 白火星的呼吸声已经捕捉不到了,离晓蒙也碰不到他的人,他仿佛是化身成了声音,只在空气中存在,鬼魅一般。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离晓蒙搓手,尽可能地将自己的血抹满两只手。 “我不想死在这里……” 这一回,他的尾音里多了嘀嘀两声,像是闹铃响了。离晓蒙从墙边退开,他无依无靠地站着,他不怕黑,更不怕鬼。 “我不想死在这里啊!!”白火星突然爆发,高频率的尖叫差点刺破离晓蒙的耳膜,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的还有巨大的爆炸声,整座地道都在剧烈摇晃,地道顶部砸下来许多碎石头和碎泥,地道仿佛要塌了!离晓蒙岿然不动,他伸出一只手,在空中猛地收紧。 “我问你,你的刀是从哪里来的?”离晓蒙质问着,声音不大,轻易就被白火星还在持续的尖叫和嘈杂的话语声盖了过去。他身后有人说话。 “楚队!炸开来了!这里有出路!!” “楚队!走这里!!” “妈的!有人!” “谁在叫!是谁!” “先别开枪!!“ 灼眼的白光突如其来,离晓蒙薄薄的眼皮颤动了下,他没有睁开眼睛,但他的手臂收得更紧。 “离晓蒙?你抓着白火星干什么??” 离晓蒙张开眼,他眼前是被他单手掐住脖子提在半空中的白火星,少年的脖子涨红了,脸色发白,舌头往外伸着,痛苦异常,随时都可能因为窒息晕死过去! 离晓蒙侧过身在墙壁上用手指唰唰写了一通,喊楚赵过去:“你在下面画一个押!” “什么??”楚赵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看到此情此景还没弄清楚来龙去脉,不肯轻易合作,追问道,“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放他下来!” 他抬枪对准了离晓蒙,此举引来他身后一队人的效仿。离晓蒙不松手,厉声喝道:“画押!!随便一个什么人,过去按一个指印!!快!” “你到底想干什么!”楚赵逼近,枪口顶在了离晓蒙太阳穴上,“你疯了吗?!!这个孩子就要被你……” 楚赵再看白火星,刚才还在抵死挣扎的少年已经伸直了两腿,翻出白眼球,不省人事! “他被你掐死了!!”楚赵眼神一凛,“你到底是什么人?” 离晓蒙紧盯着白火星,他发出声长长的叹息,不再那么火急火燎了,平声道:“这里有鬼,我来杀鬼。” “你疯了!!”楚赵拿枪眼戳他脑门,要他赶紧松手,“这个孩子被你掐死了!哪来的鬼!不然我开枪了!” “之前是没有,下了地道才跟上来的,”离晓蒙目不转睛,将他的威胁当作耳旁风,只道:“再等等……它就要忍不住了。” “过来!电击枪呢?给我!”楚赵朝身后吆喝,他身后这群年轻人却都没敢动,一个两个都冲他使眼色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22 ,要他看离晓蒙,神情诡异。 “他是疯了!”楚赵三步并作两步,抢了把电击枪过来,转身才要启动,他也是目瞪口呆,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敢确定眼前这副诡异的景象并非幻觉。 诡异的并非心安理得掐死人的离晓蒙,而是那先前晕死过去的白火星。他那低垂的脑袋正在慢慢抬起,脸孔已不复人样,双眼血红,嘴角咧到耳际,满口尖牙,黑黄恐怖,他在笑,起初是无声的,渐渐地,有了声音。 “呵呵呵呵呵呵……嘿嘿嘿嘿嘿……” 声音像少年人,渐渐尖利,像足了成年女人。 “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放肆,狂妄,派头十足,一波又一波的狂笑声不停冲击着楚赵的耳朵。楚赵快要吐了,他队伍里确已经有人受不了跪在地上呕吐不止。这样的景象似乎让白火星更满意,他举高双手,整座暗室都在抖动,这绝不是什么爆炸的余韵,而是整座暗室都在被一双大手,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任意玩弄着。楚赵扶住墙壁,强忍着反酸看向离晓蒙,他不知有什么本领,在这样剧烈的晃动中还能站稳脚跟,就连他脚边的石块都在不安地颤动,好几块碎石子都窜飞起来擦过他的脸颊,手背。离晓蒙眼里放光,说道:“画押。” 他只说这两个字,楚赵心一横,咬开自己手指,冲到离晓蒙写就血文字的墙壁前按下了一个血指印。瞬间,两人的鲜血交融,墙上蹭的燃起条火蛇,转眼就将血书吞了个精光。楚赵慌张地在墙壁上擦拭:“没了!离晓蒙!没了!!” 离晓蒙大笑,楚赵从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这笑声几乎盖过了白火星的狂笑,也给了在场其余人片刻缓神的机会。有人问楚赵:“楚队,到底怎么回事??!” 楚赵示意他们噤声,众人齐齐看向离晓蒙。 一道探照灯的光束下,离晓蒙将白火星摔在墙上,用他那两只血红大手撕开他的嘴巴,右手伸进去,夹出了一团软趴趴的灰色物事。 楚赵走近了想看,地道晃动得更厉害,他脚下一软,摔在了地上,再抬起头来时,那灰色的东西已经被拽出了白火星的身体,它有鼻子有脸有嘴,还有脖子,有四肢,有身体,但他不像任何一个楚赵见过的人,又好像任何一个路上的普通人。这个灰人被离晓蒙捂住了嘴巴压在墙上,但凡与离晓蒙的手接触的地方都泛起与周身格格不入的鲜红色,这个灰人在墙上动弹不得,只有两颗眼珠在眼眶里飞速旋转,上下左右一通乱看。而白火星活似个泄气的皮球,浑身瘫软,离晓蒙放开了他,喝一句:“刀!” 楚赵赶忙扔过去一把匕首。 离晓蒙起手飞快,抓住匕首直刺入灰人头顶,刀刃向下,将灰人一切两半。灰人落在地上,轻飘飘,像是两张纸片,这两张纸片同时闪现出一个女人的影像,但很快,女人不见了,地上的灰纸化成粉末,径自消散。 楚赵干张着嘴,离晓蒙把匕首还给他,擦了把汗,按着腹上的伤口,平静地问他:“你们从哪里来的?” 楚赵一五一十全交待了:“湖边,我遇到你的地方,那里一块大石头下面是一条密道,我们从那里进来,没想到地下错综复杂像个迷宫,迷了路,就想炸开一条路。” “炸药还有剩吗?” “有。” 离晓蒙一指前面:“走吧,走这里,一条台阶上去,还要麻烦你们炸个出口出来了,原先的机关门不知道怎么关上了。” “机关出去是哪里?” “大房祠堂的黄楼。”离晓蒙道,走在最前面带路。 “你的伤还好吧?”楚赵紧跟着,抱起白火星,问他,“刚才那个血指印是干什么的?白火星是怎么了?” “是告诉鬼差和阎王,你雇我杀鬼,不是我滥杀。”离晓蒙瞄着白火星,说,“他被鬼上身。” “那个灰色的东西……就是鬼?” 离晓蒙一笑:“信则有,不信则无,我说那是一个女人的冤魂,你信吗?”他从台阶上去,划了个大致的范围,楚赵安排好炸药,爆炸过去,他们一行人总算是重见光明。 天已经亮了。 白火星也恢复了些意识,半睁着眼睛看到楚赵和离晓蒙,又往身周扫视一圈,他在楚赵怀里挣扎,惊慌道:“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楚赵道:“送你回家!” 白火星看着黄楼的方向,那黄楼因为爆炸还在往外冒烟,白火星急忙道:“不行不行!要是被人知道我进了祠堂黄楼,把黄楼弄成这样我会被吊起来抽鞭子!” 楚赵看看离晓蒙,离晓蒙道:“我只管杀鬼,别的事不管。” 楚赵遂对白火星说:“我替你解释,你别着急。” 白火星委屈地挤着眼睛,一咬牙,从楚赵身上跳下来,自己跑了。楚赵要去追,偏偏祠堂大门这时被人打开,一群持刀抗棍的村民叫骂着挤进来,将楚赵他们团团围住,指着岌岌可危的黄楼兴师问罪。楚赵拉着离晓蒙耳语:“我不放心那小子,就当我拜托你,离大师,你去找他回来,把他带去我那里吧。” 离晓蒙看他,道:“既然是你拜托我……” 他趁乱脱身,在村里找了圈没能发现白火星的行踪,只好取道山径,不知不觉,离晓蒙又来到了哑巴的红屋。 哑巴清闲,大清早在屋外吃烧烤蝙蝠,他和面具人一人手里拿一串,围着篝火吃得津津有味。哑巴看到离晓蒙,咂咂舌头,不很欢迎的样子。 离晓蒙比划着问他:“见到一个男孩儿了吗?白村长家的孙子,差不多这么高个子。” 哑巴咬着蝙蝠翅膀,摇摇头。离晓蒙就地坐下,叹息说:“算了,本来就不是我该管的事。” 哑巴指着他的伤口,离晓蒙苦笑:“多管闲事得来的报应。” 他又说:“我有些累了,借你这里睡一会儿。” 哑巴嚼着蝙蝠肉朝离晓蒙走过去,他解开离晓蒙绑在腰间的衣服,瞅着那满眼的血污,蹲在地上吐出两根骨头,拍了离晓蒙两个耳光。 “你不要命了?” 离晓蒙精神不济,人却很高兴,眼珠晶亮,心满意足道:“我就知道你会说话。” 讲完这句,他又不好意思,苍白的脸上显出点红,低下头不看哑巴。哑巴被他的样子逗得直笑,拧了把离晓蒙的脸蛋:“假正经。” 离晓蒙张口要辩,然而气力难续,昏睡了过去。 第六章 吸血鬼 离晓蒙醒时哑巴已经不再吃蝙蝠了,他在生啃红辣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23 椒,就坐在离晓蒙近旁。这个会说话的哑巴注意到离晓蒙醒了,看他一眼,手里还抓着辣椒呢就往他伤口上一抹。 离晓蒙疼得打了个激灵,坐起来推开了哑巴,低头检察伤势,也不知是谁替他把伤口缝合了起来,针线歪歪扭扭,身上的血也不收拾干净,邋遢的血迹还漫延到了大腿间——他浑身上下都被人扒了个精光。离晓蒙手忙脚乱抓了条毯子盖在身上,咕哝说:“你脱我衣服裤子干什么?” 哑巴塞給他一张纸,上面写着字,离晓蒙不愿看,瞅着他说:“你会说话为什么不说?” 哑巴翻白眼,比了个离晓蒙脑筋有问题的手势,非要他看纸。离晓蒙慢吞吞地展开纸条,那纸上写的是:我人到了阳间,声音还在别处,时有时无。 离晓蒙犹疑着放下纸,支撑着坐好了,在地上找鞋。他道:“你被困在这里回不去阴间了?” 哑巴回复:我在鬼界办事。 离晓蒙抬起头:“那你一定认识照阮,他也在鬼界谋职。” 哑巴咬着铅笔写給他:你师父说得没错。 “什么没错?”离晓蒙弯着腰穿鞋,压到了伤口,难受地皱起眉,哑巴看到了,过去帮他穿鞋,趁机抓住他的手摸了几下。离晓蒙脸色更白了,抽出手道:“我自己来!” “假正经。” 哑巴的声音凭空出现,嬉笑戏谑。离晓蒙抬起眼睛盯着他,哑巴乱打手势,用铅笔狂戳先前写的四个字:时有时无。 “时有时无,”离晓蒙不悦,道,“你抓弄我吧?” 哑巴支着脑袋摇头,又笑成了个狐狸的样子,他拍了拍离晓蒙,要他跟他走。 “面具人呢?”四下里,离晓蒙只看到哑巴,便问了句,“又被人绑起来了?” 哑巴摊手耸肩,似乎对面具人的去向也是一无所知。 “他看不见,看上去还有些傻,你就让他自己到处乱跑?” 轮到哑巴不高兴了,转过头嫌恶地給离晓蒙看纸:关你屁事。 离晓蒙抚着自己的伤口,在白梅寨他已经惹了太多人间是非,自知有愧师门教诲,又羞又愤地垂下脑袋,什么话也不和哑巴说了。 哑巴领离晓蒙去了湖边,他在湖边的大石块上绑了根草绳子,绳子一端系了个箩筐,筐子沉在湖里,他使唤离晓蒙替他把筐拉起来,那筐子里似是个圆形的东西,颜色偏深,像人的一头黑发。离晓蒙不干,哑巴的眼色变得很神秘,他望向一片齐人高的三棱草丛,湖风掠过,长长的草歪向一头,草丛里一群正在掰扯野草的孩子们的玩耍的画面时隐时现。风还将他们的欢笑声,歌唱声传播开来,他们吟唱着古语歌谣揉搓着草绳。 孩子们看到湖边的两个不速之客了,好几个踮起脚直起腰,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但那好奇的热度瞬间就消失了,他们的眼神变得漠然,匆匆收起,低下头吹着温温潮湿的暖风继续搓草绳。 离晓蒙捞起了哑巴的箩筐,他一看到筐里的东西甩手就走,任凭哑巴怎么拍手招呼都不回去。 那箩筐里是个圆滚滚的墨绿色大西瓜。 哑巴乐开了怀,嘻嘻哈哈抱着西瓜追上离晓蒙,离晓蒙带着伤,想走也走不快,不一会儿就被哑巴丛后面赶上了。哑巴当着他的面把西瓜在石头上摔了个粉碎,挑了块最大的給到离晓蒙手里。离晓蒙站着喘粗气,没有好脸色。哑巴咧开嘴,倘若他的声音回来了,他一定笑得非常非常大声。 离晓蒙磨着牙齿,把西瓜塞进哑巴大张的嘴里,朝着那群孩子走过去。他听到哑巴和他说话,他说:“你就是爱管闲事。” 离晓蒙扭头瞪哑巴,哑巴啃着西瓜眨巴眼睛,很是无辜,并不明白离晓蒙的无声指控。离晓蒙更来气了,大步跨进草丛,孰料草地松软,一脚踩进去,软泥巴把他整只脚都吃了进去。到了那群孩子跟前,离晓蒙的鞋子已经面无全非,脏得看不出本来面目。孩子们指着这两只满是黑泥浆的鞋哈哈大笑,有的对他和哑巴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贼溜溜的黑眼珠转得飞快。 哑巴没有走,他边吃西瓜边跟了上来,他对孩子们的取笑无动于衷,默默咀嚼,吞咽西瓜的汁水。 “草绳是谁教你们编的?”离晓蒙捡起地上还未编织成形的草料,问这群孩子。 孩子们都没穿鞋,笑话完他就不理他了,他们在給一根长草绳收尾,完成后由两个大孩子带走了。他们钻进了身后的草丛中。其余孩子等在原地,百无聊赖地抓泥巴和小石子推搡打闹,没多久,那两个大孩子就又出现了。他们一人握着那长草绳的一端,垂荡在两人之间的草绳上绑了样东西。 离晓蒙踩着散落在地上的干稻花走近过去,孩子们用绳子绑着,咬牙提着的是一只公鹿的脑袋。鹿角像树枝,一端的尖角断裂开来,另一端刺在空中,鹿的双眼紧闭,脖颈一圈的皮毛呈撕裂状。没有血迹,没有一丝活力,它安静得像工艺品。 孩子们提着鹿的脑袋走开了。 离晓蒙在草丛的深处找到了公鹿的尸体。它的腹部有三道豁开的血口子,肠子流了出来,前腿和后腿被切分成了肉块,散落在草地上。这头鹿的血已经干透了,而地上却找不到鲜血流淌过的痕迹。 离晓蒙在公鹿的尸体附近找到了一个脚印,留下这个脚印的人没有穿鞋,他有四根脚趾,脚不大也不小,是一个正常成年男子的尺寸。 离晓蒙半跪下,摸了点脚印里的泥,放到鼻下闻,泥里有腥味,水的,苔藓的,还有铁锈似的。 离晓蒙问哑巴:“你身上的伤是谁弄的?那三道伤。” 哑巴吐出西瓜籽,在衣服上擦手,用手背抹嘴。一股从湖上来的风和另一股从森林里来的风合力将满地野草吹得东倒西歪。 “你相信吸血鬼吗?” 离晓蒙望出去,湖面平静,不见波纹。 太阳躲到云彩的身后,天暗下来了。 楚赵从林子里跑出来,挥舞着双手,情绪激动:“离大师!他们找到白火星了!老西加的大毛二毛作证说昨晚看到白火星拿着刀从家里出来!大家都说是他被鬼上了身!现在他们正商量要烧死他呢!!” 离晓蒙擦干净手,叫楚赵过去说话。楚赵却在原地乱蹦:“这帮蛮子,枪都上膛了都不怕!火烧小孩儿算什么事儿啊!妈的!大师!上他身的鬼昨天不是已经被你杀了吗?!” 离晓蒙道:“你别着急,这里有你要找的东西,白火星的事,我和他去村里看看。” 哑巴指着自己,连连摆手。楚赵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24 快步过来了,看到那个四趾脚印和公鹿的干尸,他收敛神色,冷静说:“好,你们回去白梅寨,白火星现在在大房的祠堂。” 他拿出对讲机呼叫增援,离晓蒙对哑巴使个眼色,哑巴干站着,不动。离晓蒙提起他胳膊拽着他走,嘴里嘟哝说:“这不算管闲事,白兀罗找我下山杀鬼,我必须找到他,弄清楚他要杀的是什么鬼,作买卖要讲信用,有始有终。”他停顿,接着说,“你是鬼差,鬼魂之事难道能坐视不理?这算是你的分内事啊,难道说你不是鬼差?” 任凭离晓蒙怎么说,哑巴就是赖着不肯走出树林,离晓蒙也不勉强他,松手道:“我承认,我找你去是想有个人帮衬,我毕竟受了伤,要是再出意外,或许死在白梅寨也不一定,到时候,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去我师母那里通报一声,倘若他们再见到我,那就是作了鬼的我了。” 哑巴转了个身,紧紧抱着一棵大树。离晓蒙未再多言,独自离开。 进了村子,离晓蒙算是见到了几日来最为热闹的白梅寨了,各家各户无论富奢穷酸都张灯结彩,将自家装扮得朝气蓬勃,今天仿佛是岁末除夕,辞旧迎新的大日子,老人小孩儿穿上了鲜红衣服喜气洋洋地涌向大房祠堂。大房祠堂门前两个看门的也是红光满面,对每房每户都是笑脸相迎,说道:“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神明保佑!终于是逮住了那行凶作恶的厉鬼,本房法师有令,大家都可进来一同庆祝观礼!!” “哦!有焰火看咯!!”一个牙还没长齐的小男孩而开心地直拍手。大家纷纷响应,鼓着手掌往祠堂里去。 离晓蒙混在人流里,本已挤进了大门,却在院口被人拦了下来,他蓝衣素裤特别扎眼。两个彪形看守一人一边架着他道:“外乡人就别凑热闹了,走吧!” “昨晚我见到白火星了。”离晓蒙道,“我要见你们的长老,我有事要说。” “你有什么事现在就说。”看守甲抖动着两道粗眉毛说道。 “白火星昨晚确实是被鬼上身,可那是在地道里才发生的,他身上的鬼也已经被我杀了,他身上沾了我的血,据我的经验,短短半天里不可能再被鬼上身。”离晓蒙一通说,那看守甲道:“本房法师呼风唤雨,法力无边,她已做法确认,白火星确实是被鬼上了身!你算哪根葱,信口胡诌!” 院里奏起快乐激昂的舞乐,人群在欢呼,一片欢腾中冷不丁冒出白火星的呼救:“我没有被鬼上身!!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不要听白蛾子胡说!” 离晓蒙争道:“让我进去看一看他到底有没有被鬼再上身对你们没有任何损失!” “法师实力高强,早就镇住了这个鬼!还用得着你什么事!”看守乙将离晓蒙推到街上,用力关上了门。离晓蒙只得绕去后门,谁想后门也有多人看守,他一人难敌,而那祠堂里的白火星叫得更为惨烈凄楚了,一丝丝焦火味从祠堂弥漫出来,火已经点上了。 离晓蒙仰头看看那祠堂里的三幢小楼,黄楼不知什么时候塌了,屋顶空了一大片,想是昨天的爆炸所致。见到此情此情,离晓蒙眼皮一跳,跑去了楚赵在白梅寨的据点,楼里有两个年轻人驻守,他忙问他们借了对讲机,拨到通讯的频道,呼唤楚赵。 “楚赵,我进不去祠堂,火已经点上了,你要是还在湖边,再进那条暗道,要是能找到通往黄楼的那条路,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能救下白火星。” 他说完,对讲机那端静默,离晓蒙问人要了瓶酒,塞进一团油布,拿着对讲机和打火机就往回跑,他直奔着大房祠堂而去。跑到半途,对讲机里终于有人和他通讯,正是楚赵!楚赵确实想救白火星,道:“好,我这就下去!你看有没有办法拖延他们的时间!” 两人算是想到一块儿去了,离晓蒙冲回大房祠堂,点燃油布就往祠堂门上砸,嘣的一声,里头的看守破口大骂开了门蹦了出来,离晓蒙敏捷地闪躲开两人,窜进了院子,没想到恰和从后院里冲出来的一个男人撞了个满怀。男人肩上还抗着个什么东西,两人倒在地上,双目交汇,眼神都在刺探,但給他们摸清对方真实身份的时间不多了——离晓蒙身后是大呼小叫冲进来要抓他的看守,而男人身后则是潮水般扑过来要拿下他们的村民,叫骂声此起彼伏! “放下白火星!放下他!!” “娘了个逼!还不赶紧拦住他!!” 离晓蒙双眼一扫,看到被男人护在怀里的白火星,火速起身再没多虑,拽着他们奋力撞开两个看守拔足狂奔。 那救下白火星的男人是个瘸子。 离晓蒙脚底生风,瘸子竟也跑得不慢,跟得上他的步伐,离晓蒙目标明确,跑进楚赵的据点立即锁上大门。 “快!来帮忙!”他挥手,招呼两个愣在院里擦枪的年轻人,“帮忙!不让你们楼就要被拆了!” 那两个年轻人搞不清楚状况,按兵不动,直到门外撞门的声音越来越激烈,他们才帮着离晓蒙推来两个瓷水缸顶住了大门。一个人问道:“怎么回事??” 离晓蒙道:“这个小孩儿是你们楚队要救的人,要是不救他,他就要被活活烧死了!” 他堵在门后联系楚赵,通报说:“人救下来了,在你楼里,”离晓蒙从门缝里往外看,“外面被村民们包围了。” 一伙村民抗着根圆木在撞门,口号整齐,动作划一。 “一、二、三!!” 两个年轻人也在联系楚赵,确认情况。 “楚队,楼里突然进来三个人……” 那边楚赵打断了他们:“守住门!千万不能让人把那个孩子带走了!听到没有!” 楚赵的命令一下来,两个年轻人跑去楼里抗了两杆冲锋枪出来,枪杆架好,一个拿起扩音喇叭高喊:“外面的人别再撞了!再撞就开枪了!!这里是搜救队的地盘,听到了没有!” 离晓蒙靠在墙上,外头静了一秒,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响亮的口号声和更强有力的撞击! “妈的!”另一个年轻人向天鸣枪示威,三声枪响,涂留青烟袅袅,外头哄闹着要他们交人的村民还是没有一刻停歇! 离晓蒙擦了把汗,他看着坐在地上紧紧抱着白火星的瘸腿大胡子,白火星懵懂地靠在大胡子身上,不停打嗝,大约是吓傻了。大胡子时不时看一眼门口,木门不堪外力,已绽开许多裂缝。 “你们进屋去!” 大胡子被搜救队的这两个年轻人拖进了屋里,他们守在门口,摆好姿势,随时准备射击。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25 “一!二!!三!!” 在这声声嘶力竭的高呼下,一截圆木捅穿了木门。搜救队两人已把子弹上膛! 但是村民们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圆木插在了门板上,屋外静悄悄的,离晓蒙额上青筋乱跳,他仰起头,往高处看。 外头有人说话了,胆怯又兴奋。 “神鸟……是神鸟……大家安静,安静!” 离晓蒙看到一只乌鸦,羽毛乌黑油亮,它落在他们院里的枯树枝上,正俯视着地上的一切。 离晓蒙把手指塞进嘴里,吹出声锐哨。乌鸦张开丰满的羽翼,啼鸣着盘旋而下,落在了他的臂弯上。 门上的圆木被人拔了出来,有人从洞口窥看到了这一幕。 人群散开了,流向村寨的各个角落。 搜救队员们松了口气,放下枪去收拾门口的残局,瘸腿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白火星还好吧?”离晓蒙问道,那乌鸦又飞回了树梢。 “受了点惊吓,没大碍。”瘸腿男人说。 “是你教他召鬼上身的?” 男人不否认。 离晓蒙言辞严厉,甚为不满:“这么小的孩子学这种歪门邪道,不光召鬼的时候危险,容易被鬼反过来控制,而且身上沾染了鬼气,就容易引鬼,你差点害死他你知道吗?” 瘸腿男人看着离晓蒙:“恶鬼伤人,好鬼护人,五梅山凶险,白梅寨阴森,人力不可抗衡,只好求鬼。” 离晓蒙问他:“昨天在大房祠堂地下他被鬼上身,你知道吗?” 瘸腿男人一愣,离晓蒙接着说:“昨天他家中闹鬼,他跑去祠堂躲着,不慎掉进了地道,被鬼上了身。” “是黄楼下的地道?”男人拖着残腿上前问道。 “你知道那条地道?” 男人这时问那搜救队队员:“你说你们是搜救队,是来搜救什么的?” 一人回道:“当然是搜人救人!” 男人轻笑,道:“我知道你们来这里找什么。” 他看看外头,又指着身后小屋,说道:“我带你们去找你们要找的东西,你们带我……带屋里那个孩子走,走得越远越好。” 那两个年轻人闻言,交换了个眼色,说:“我们说了不算,得等我们队长回来。” 离晓蒙听到这儿,问男人道:“你说的东西是什么东西?” 男人在石凳上坐下,他不说话了,默默抽烟,半根烟烧去,他才说:“那不是应该存在在人间的东西。” “它……比鬼还要恐怖。” 离晓蒙也坐下了,十来分钟后,楚赵带队风风火火赶了回来,一听情况,忙去盘问那个瘸腿男人。 “你倒是说说看我们要找的是什么东西。” 瘸腿男人一笑,道:“白梅寨的地下就像迷宫一样,地道不止一条,原先有一条是通往蝙蝠洞的,”他抬起眼睛看了看离晓蒙,离晓蒙一怯,人还坐得很端正,喝了口茶水,那男人继续说,“后来塌方,道路不通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在蝙蝠洞里造了间石室,再也没用过那条路。我的腿被打断,赶出村子之后就一直躲在那条废弃的地道里,有时想家人了,”男人眼里涌出泪花,他强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就出来看看……待了这么多年,我也动过画地道地图的脑筋,但是地道实在太复杂,太多岔路了,我还怕撞见白志文,那个打断我腿的人…… 男人抽了口香烟,回忆说:“下大雪那天,我在地道里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没看到我,这么多年了,我的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但那个人,他是带着火下来的,我躲在地道里,借着他的火光,我看得很清楚。” 楚赵不耐烦地敲桌子:“说重点!我们要找的东西……!” 男人望住离晓蒙:“那个人就是和你在阿虎家说话的老头。” “白兀罗。”离晓蒙说出了这个久违的名字。 楚赵更不耐烦了,揪住男人的衣领,男人不慌不忙,还在讲白兀罗的事:“对,就是他。我悄悄跟着他……” 他忽然狂吞口水,鼻尖冒汗,眼里的光芒在抖动,仿佛见到了什么极致恐怖的景象,哪怕想起来都如置绝境。 “他打开了一间密室。” 男人终于看向楚赵了。他脸上布满虚汗,牙齿上下打颤。楚赵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送到男人眼前,焦急地问道:“你是不是见到了这个东西!!他打开的密室里,那个密室里!是不是有这个东西!” 这张纸似是从一本书上撕下来的,离晓蒙起身绕到了男人那侧去看。 纸张因为楚赵颤抖的双手而微微抖动,但那上面画着的图像还是很清晰,图上画的似乎是一个人,它用双脚站立,背压得极弯曲,脑袋像鸟——像乌鸦的脑袋。它的双手巨大,如果按照人的标准来说的话,它的手是畸形的,它长着三根长而尖的手指,指甲深深嵌在肉里。它每一只脚都只有四根脚趾。绘者的笔触细腻,在这个人形的怪物身上形象地描绘出了它满身的肉疮。它的脖子好比一个巨大的肉瘤。 画像上,这个怪物正在啃咬一个裸体女人的脖子。 瘸腿男人后怕地避开了这张图画。 “带我去!!”楚赵揪起瘸腿的男人,指挥身后众人,“补充弹药!再带几盏照明灯!水也带上!都带上!一人背三包!” 瘸腿男人抓住他说:“你保证现在就找人送我儿子下山!!” 楚赵立即分流了一小队人马,吩咐他们把白火星带上一辆轿车,现在就下山。男人见状,下定了决心:“好!我带你们去!从湖边的地道入口进去!我带你们去找!” 离晓蒙亦要同行,楚赵直言不讳,告诉他说:“离大师,这东西……你能杀鬼,你牛.逼,但是你相信我,这东西不是你能对付的。” 离晓蒙不为所动:“我要去找白兀罗。” 楚赵想了想,給了离晓蒙一把手枪,两副银子弹,再没多劝,带着瘸腿男人上了车,他们一行三辆越野车,载着满车弹药,前往湖边。 离晓蒙坐在最末那辆车上,他摸着手里的枪和子弹,夜幕降临,星星和月亮都出来了,远方的山脉呈现出青蓝的色泽,万物无声,祥和平静。 越野车在白梅寨的泥路上飞驰,离晓蒙看到两个孩子正在往一户农家门口悬挂公鹿脑袋,他们的车驶过了一阵,孩子们才转过头,看了过来。 他们的眼睛灰灰的,像一堵破损的墙。 第七章 心魔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26 去往湖边必须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吉普车在林间无法通行,楚赵带队下车,由他和瘸子打头阵,几个年轻力壮的抬着弹药箱,背着塞得鼓囊囊的双肩包殿后。树林里几乎看不到脚下有路,那瘸子却走得飞快,爬上爬下丝毫没有被自己的残疾拖累,离晓蒙走在队伍中段,时不时就听到有人气喘吁吁地质疑这个瘸子到底是真瘸还是假瘸,越往森林深处去,瘸子的身影更难捕捉,楚赵紧跟着他,对身后人打了个手势。队伍散开,前一人与后一人中间起码拉开三米多的距离。离晓蒙往前张望了眼,楚赵对瘸子并不完全放心,人过,必在树上留下记号,很快,离晓蒙就看不到瘸子乃至楚赵的身影了,他跟着树干上的记号走,前后只有两道持枪的人影。天光晦暗,雾气深重,显得走在他身前、身后的这两个人不再像人了,像极了模糊的鬼影。离晓蒙踩到树枝,一脚下去非常用力,但树枝断裂的声音轻极了,他自己的呼吸声反而非常大,一呼,一吸,又一呼,一吸。离晓蒙拨开眼前的树枝,路边的树干上有两道刀痕,刀痕湿漉漉的,那上头竟已长出了绿苔藓。 一只乌鸦穿过浓雾,在林间低空飞行,所经之处,树叶振动,绿火星四溅。它在离晓蒙头顶盘旋了阵飞开了。不一会儿,离晓蒙听到身后传来人的低呼,有人开枪,突突突突,那乌鸦从枪声响起的地方飞了出来,毫发无损,轻轻巧巧落在了离晓蒙肩上。 离晓蒙看着它,乌鸦也看着他,饱满的黑眼珠里映出几缕绿烟,烟雾徐徐袅袅升向空中,离晓蒙正盯得出神,一道黑影刺破绿烟,直朝着他而来!离晓蒙反应过人,一转身避开那黑影不说,还伸手抓到了黑影,这一抓,冷得他寒毛直竖,强烈的寒意强逼着他松开了手,不仅如此,他还抓回来满手的鲜血!离晓蒙定睛再看,那黑影噌地逃开,地上徒留下一具脖子被撕裂的男尸。这已经翻着眼皮死过去的男人正是先前跟在离晓蒙后头的搜救队队员! 他胸口三道爪痕触目惊心。但这些伤痕已经干透了,流不出一滴血,整具尸体如同在墓穴中长眠了千年的干尸。 乌鸦飞到了男尸的额头上,它停在那里,一动不动。它的眼珠里不再有绿意,只剩下浓墨似的黑。 枪声和尖叫接踵而至,离晓蒙皱进眉头循着声音追过去,可他总是迟到一步,每每赶到,等待他的只有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他再没捕捉到那道黑影,他还因此脱离了队伍,怎么也找不到楚赵留下的记号。离晓蒙试着用对讲机和楚赵联络,对讲机里每个频道充斥的唯有通讯不畅而产生的杂音,没有人再呼救了,也没有枪声再响起来,灰蓝色的雾仿佛一个罩子将离晓蒙与人间现世隔离,他仿佛能看到时间在雾里流动,不紧不慢,越来越缓,离晓蒙拂了下手,捏捏眉心,重新集中注意力,他看着地上干枯的尸体,这个死去的队员生前用完了手枪里的所有子弹,他手里还捏着个小瓶子,瓶子里空空如也,地上一片花草呈现出被强酸腐蚀后的颓样。离晓蒙捏下一片花叶在手上拈了拈,他闻到股让人作呕的腐味,摆在他眼前的像是一块烂成了腐水的肉,正被热水煮滚,不停往外冒酸泡。 不远处,又出现了一片腐烂的花草,离晓蒙往这个方向追踪,他在泥地上发现了一个脚印——四支脚趾,脚印不大不小,隐入一片石楠花丛。 石楠花丛中传出急促的喘息声。 呼哧呼哧,动物似的。 花枝摇摆着,有什么东西藏身在里面,整片花丛都在瑟瑟不安地抖动。 离晓蒙站在花丛前,直起了腰,那乌鸦还没飞走,始终在他周围环绕,它不叫,只是飞动。离晓蒙也不出声,更不动,他的目光落在花丛的缝隙间。 在小团小团的白花朵中,很容易能发现一双灰眼睛的踪迹。这双眼睛像蛇,颜色像灰鸽子的羽毛,光泽柔润,瞳仁翕动,眼皮包下来,鳄鱼一样。 离晓蒙浑身一颤,鼻尖上冒出了点汗珠。他与那灰眼睛牢牢对望。雾降在他们中间,一层一层往下剥落,像是要浇灌下一堵墙。离晓蒙连大气也不敢出,他的直觉告诉他,拥有这双灰眼睛的绝非善类,绝不能轻举妄动,而那灰眼睛也没有太大的动作,它盯住离晓蒙,几朵白色的小花掉在地上,嘶嘶作响,空气中净是酸腐味。 这股味道往离晓蒙的鼻子里乱窜,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一直未离去的乌鸦不知受了什么感召,忽然搅局,振翅放声啼鸣朝着那石楠花丛扎去,灰眼睛急闪,两道灰光掠过花丛,一道黑影凭空窜出,避开乌鸦往东奔驰。乌鸦拍打翅膀追逐黑影,离晓蒙忙跟上去,急速流动的空气中飞来两滴鲜血打在他脸上,离晓蒙一抹脸一闻,是人的血。黑影的速度已不是常人所能企及,它极力躲避着乌鸦,使出了浑身解数,为了追上这一影一鸟,离晓蒙不得不扔下.身上所有累赘,到后来他连外套和鞋子都不要了,野兽似地翻上跳下,奋力追逐。那黑影想在乌鸦的围堵中突出重围,它缩成一团,化成了个猫形,扑向高枝,反去扑打乌鸦,但它失败了!刷拉从枝头跌落,摔回成了个薄薄的人形,捂着手臂在树林里踉踉跄跄奔跑,转眼间,这人形又不见,离晓蒙视野里还是一只黑乌鸦怪叫着猎捕黑影,乌鸦把黑影逐出了树林! 离晓蒙擦了把汗跟着出去,他没有那么着急了,慢慢来到了树林外。 湖水像一面镜子平放在天地间。 太阳不见踪迹,天空蓝蓝的,还带着些紫色。 湖边,有一个长得很漂亮,声音时有时无的男人站在那里。男人上身赤裸,下着洁白胯裙,手执弓箭,他望着湖面,而湖面上是一只乌鸦叼着黑影扇动翅膀,起起落落。黑影在挣扎,黑色的刺在它周身的轮廓滚动。 离晓蒙走上去,哑巴回过头看到了他,他不说话,不笑,身上的爪痕正往外淌血,但哑巴大约缺乏痛觉,不动声色地抽出一支飞箭,一手挽起自己那头乌黑长发,另一手捏住箭头,头一歪,割断长发,缠在箭头,举臂拉弓,一箭射向黑影。 那箭上的发在蓝天下化成了一团烈火,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稳稳射入黑影的正中央,黑影迅速燃烧起来,火苗飞往高处,烧到了乌鸦的羽毛,它松开了嘴,飞往高处,看着那黑影烧成了一团落日,坠向湖面。 湖面上金光绚烂,天空中霞光片片。哑巴昂首站着,脸上满是霓色,他像一个微醺的人,又宛如一尊精工细作的神像。 离晓蒙心中一悸,动了动嘴唇,什么也说不上来,张口结舌半天,直到那燃烧的黑影在空中打了个滚,分裂成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27 无数黑蝙蝠涌入一块巨石后,他才迈开步子追上哑巴,问他:“你……” “你”什么,他又接不上话,喘不上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哑巴看了看他,推着他一起走进了大石头下面的地道入口。 离晓蒙进了地道后过了阵才平复了心绪,默默跟在哑巴身后,哑巴扔下了弓箭,捡起掉在地道入口处的手电筒照明。 地道里还散落着其他东西,有一些弹壳还有打空了弹匣的手枪。离晓蒙看到个对讲机,拿着反复看了看,对讲机背后贴了个“楚”字。 他和哑巴跟着地上的弹壳走,地道越来越宽敞,岔道很多,像是乡间的小路,有时还能在石头墙壁上看到窗户似的凹洞。后来弹壳消失了,离晓蒙和哑巴面前出现了两道拱门,那拱门顶上还有朱红色的壁画,画的是些古装扮相的人物。一扇门上画的是小孩儿,另一扇上全是垂髫老人。 哑巴和离晓蒙进了那扇画着小孩儿的拱门里,门后的路变窄了,只能容下一人通行,两人不得不一前一后排列,哑巴走在前面,离晓蒙伸着脖子看电筒光照出来的路,他现在连墙上的一个弹痕都找不到了,也不知走了多久,哑巴忽然照到了地上的三具尸体,两人过去查看,这三个人死在了岔路上,血被吸干了,身上却没伤,也不是搜救队的队员,离晓蒙看其中一人很是眼熟,道:“像是寨子里大房的某个长老。” 他抬头看哑巴,这一眼看出去,恰看到哑巴身后有个什么东西扑将了出来! “小心!”离晓蒙挡到了哑巴身前,他只觉身上一热,耳边是哇啦一声响,有人抱紧了他放声大哭。 “离大师!!可算让我等到你了!!离大师!!我们祖上从秦始皇开始就为民间斩妖除魔啊,妖魔鬼怪我是见了无数,杀了无数啊!谁想到啊!今时今日在这个荒郊野外他妈的遇到了吸血鬼啊?!你说这合理吗?这合法吗?这合乎逻辑吗?谁他妈在中国的寨子里养吸血鬼啊!” 离晓蒙推开了这个抱住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浑身酸臭,痛陈革命家史的男人,哑巴在他身后咯咯乱笑,替他打光,送来个挪揄的眼神。离晓蒙借着光看清了哭哭啼啼的男人的脸,叹道:“乔大师……你不是回北京了吗?” 乔森瞪大眼睛一屁股坐在地上,痛骂道:“北京?回北京?!这帮王八羔子!我給了他们两百块让他们带我下山,结果呢他们把我五花大绑抬着进了地下!” “他们绑你干什么?”离晓蒙指着地上的三个死人,“是他们?” “是啊!狗日的王八羔子!”乔森一踹地上,更愤怒了,道:“带我下来喂他们的吸血鬼老祖宗!全村唯一一个知道路的人死了,他们不想自己的老祖宗饿死啊!结果还他妈的迷了路!” 乔森抹了把脸,重又打量离晓蒙,他看到他后边的哑巴了,问说:“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的?” “我是跟着楚赵一起来的,半路遇到他,按理说他应该已经下来挺久了,你没遇到他们?”离晓蒙问道,“他们是被……” “被吸干了血!”乔森啐了口,莫名又有些得意,摸出了脖子上的十字架,“离大师我可不和你说些有的没的啊,就一句话!我这十字架太他妈得劲了!” 离晓蒙拉起他,道:“你这几天就一直在地下?” 乔森点头:“找路啊!”他肚里擂鼓,挠挠鼻尖问两人:“你们有人带干粮了吗?” “你没见到楚赵?” 乔森摇头:“没见到,我一直躲在个小洞里,睡也睡不着,吃又没得吃,刚才听到枪声,我跟着声音找过来,就是没见到人。” 说话间,地道微微颤动了下,抖落了些灰尘。哑巴拿起电筒,往前走去。乔森还追着离晓蒙要吃的,说道:“你还别说啊,这地道可比外头村子有人味,一间间小屋子挨得紧紧的,里头还不少锅碗瓢盆,就是没吃的,我说,离大师你们丛林探险怎么不带干粮的啊!” “少说两句你就不饿了。”离晓蒙看着乔森,“还有,乔大师你几天没刷牙了,嘴巴好臭。” 乔森脸色难看,捂着嘴往手心里哈气,自己被自己熏了个够呛,直咳嗽。走在最前面的哑巴哈哈大笑,乔森一戳离晓蒙:“我去!这个哑巴会说话啊??他不是哑的啊??我这不是在作梦吧!” 他掐了自己一把,眼珠定着,好一阵才缓缓眨了眨,一拍脑门,拉住离晓蒙道:“离大师你们这往里走算是怎么回事?这楚赵是要去找……那什么吸血鬼的,您……不至于淌这趟浑水吧?还是您杀鬼,连吸血鬼都能杀啊??” “吸血鬼我连见都没见过。”离晓蒙说,他拍了下哑巴,哑巴会意地把手电筒递给他,离晓蒙又过手給了乔森,说:“电筒你拿好。” 他在地上給乔森指路:“就按照这么走,肯定能出去,我要找个人,还不能出去,你多保重。” “啊?那他呢?”乔森指的是哑巴,哑巴摆了个穷极无聊的动作。乔森看着电筒,弱声问他们:“我拿了电筒,那你们怎么办啊?” 哑巴耸耸肩,地道又颤动了,离晓蒙道:“总会有办法。” 乔森在胸口乱划十字,从口袋里抓了把东西出来,说:“大师啊,不是我胆子小,我是真撑不住了,这里他妈的连只耗子都吃不上!这是我从那两个人身上找到的东西,这些日子我是没用上,您收着,关键时刻说不定能保命!你的救命之恩……” 讲到这儿,地道颤动得比前两次更厉害,乔森调转头就跑了。 “没齿难忘啊!” 地道里回响着他最后说的这半句话,等这回音消失,电筒的余光也跟着不见了。 离晓蒙说:“他給我的东西里好像有把钥匙。” 哑巴没回应,黑暗中,他伸过来一只手拉住了离晓蒙。哑巴的手还是很冰,离晓蒙的手心暖,握久了,两人的手都暖和起来,他们继续在地道里探索,震动时有时无,但是一次比一次强烈。离晓蒙看不到路,可隐约间,他听到人的声音。 “炸……” 他听到有人在说话。 “再炸……” 话音散开,地道剧烈摇晃。 “是炸药!”离晓蒙猛地收紧手,他被突然从顶上滚落下来的石块砸中了肩膀,陆陆续续又有不少石块往他们身上掉,离晓蒙把哑巴拉过去,护住了他,说道:“一定是楚赵他们!” 哑巴被他抱着,没出声,亲了下他的脖子,手就势伸进他衣服里乱摸。离晓蒙一瞪眼,瞪着的却是黑咕隆咚的一片,一点儿威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28 慑效果都没有,他想把哑巴推开,可下一波爆炸又来了,离晓蒙拉着哑巴摸索着往边上躲开,即便看不到具体情况但他也能感觉出来,他和哑巴头顶的地道正在急速塌陷。哑巴的手还是不规矩,趁乱揉离晓蒙的裤裆,抱紧了他吮他的耳垂。他一通毛手毛脚把离晓蒙惹急了,气得跳脚,推开他道:“都什么时候了!你想干什么!” 一道白光自他们头顶照下来。 明晃晃的光打在哑巴脸上,他懒懒散散,打了个哈欠。 “是谁??谁在下面!!” 离晓蒙听到了楚赵的声音,喜上眉梢,跳进白光里挥手:“是我!离晓蒙!”他挡住眼睛说,“楚赵是你在上面吗??” “离大师??你怎么在我们下面!” 光往边上移开了,没那么刺眼了,离晓蒙看到地道上方一个不规则形状的大口子,楚赵趴在洞口往下面看,脸上惊喜交杂:“你们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这下面原来还有路啊!真他妈是个迷宫!” 离晓蒙和哑巴攀着石头爬了上去,地道之上竟然还是地道,只是这里的空间已经不能用“道”来形容了,更像一处地下洞穴,大得夸张,高得离谱。就在靠近他们爬上来的洞口的地方是一座顶天立地的石庙。 “你们两个怎么在一块儿?我们队上其他人呢?都在哪儿?”楚赵上来询问道。 离晓蒙道:“说来话长,走出树林的就我一个人,后来在湖边遇到了他。” 他看向哑巴,哑巴冲他努努下巴,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圈,离晓蒙问楚赵借了手电筒照向四周的石壁。 “是壁画。”楚赵说,石壁前,有一个队员正举着相机拍摄石壁上的壁画。离晓蒙走近过去,哑巴却在一旁闲坐下来,翻起了放在地上的背包。 “别乱碰!”蹲在地上的两个队员抢过背包警告哑巴,“里面是炸药!” 哑巴吐吐舌头,摸摸肚子,其中一人找了个包压缩饼干扔给哑巴。哑巴不怎么乐意,但还是拆开吃了。 “你看得懂吗?”离晓蒙站在壁画下问哑巴。哑巴嚼饼干,只是看着他。楚赵问离晓蒙:“那您看得懂吗?”他指着歇在远处的瘸子,说,“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画上有字。”离晓蒙把光打高,“非常古旧的文字,五梅山五座村寨语言不尽相同,这是古白梅寨的人使用的文字,大概得一千多前用的文字了,我只在师父家里的藏书阁里见过,那本书……” 瘸子本是垂头丧气,一脸茫然地坐着的,听到这话,抬起头来看离晓蒙。楚赵也看着离晓蒙,离晓蒙回忆着记忆里的那本古籍,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发出一些难以分辨涵义的音节,他慢慢翻译着:“神在此处……起死……神脉……八方混沌,白梅……昌隆。” 石壁上有些文字已经模糊了,看不清楚,壁画倒还算清晰。 壁画上有一只乌鸦,乌鸦衔来一个女人,那女人先是浑身发绿,后来在一张石床上躺下,再起身时那浑身的绿色便都消失了,她产下了一个孩子,两个孩子,很快就儿女成群,孩子们修建房屋,修建庙宇,在田间劳作,壁画所描绘的生活景象也逐渐丰富起来,出现了田地,山野间的风光。越来越多的孩子在石庙前聚集,他们活灵活现,仿若真人,开心地玩耍奔跑。生命只有起点,没有终结,仿佛世间的孩子永远不会老。 瘸子忽然说话,他道:“大房总是说他们最接近神脉……如果神……真的存在,在这个门后面,是我看到的那个东西……” “是那个吸血的东西的话……”瘸子吞口水,“越接近怪物的人越不像人啊!所以,所以他们才产不下孩子啊!!” “他们不是人啊!怎么可能生下人的孩子!老天有眼啊!是老天有眼!” 瘸子抬起头,指着石庙的大门,手指发抖。 石门上安放了许多新的炸药,楚赵大手一挥:“炸!” 炸药被引爆,一时间满室都是粉尘,可等尘埃落下,众人眼前依旧是那座石庙,那扇石门。 “楚队,炸药还剩最后两包了。”一个队员汇报说。楚赵咬咬牙齿:“继续!” “等等!”离晓蒙拦住他们,他走到了石门前,看着石门上的一个小孔,“这个孔是被炸出来的吗??” 楚赵不能确定,找来拍照的年轻人拿了相机调出石门照片放大看了阵,道:“一直都在!” 门上的孔眼非常小,兴许只有蚂蚁能爬进去,离晓蒙灵光一闪,摸出了乔森丢给他的钥匙,钥匙像鸟的尖喙。瘸子看到钥匙,眼中放光,急问道:“你怎么有这把钥匙的??” “这钥匙你见过??” “见过!!”瘸子连连点头,“这把钥匙的样子太奇怪了,我记得很清楚!白志文就是用这把钥匙开的门!” 离晓蒙和楚赵对视了眼,楚赵拿过钥匙插进了孔眼里,离晓蒙问那瘸子:“你们一路过来见到白兀罗了吗?” 瘸子摇头,目光紧盯着石门,屏住了呼吸。楚赵扑在门上,耳朵贴着石门仔细倾听着什么,他轻轻转动手里的钥匙,两圈下来,咔啦一声响,那在连番轰炸中都纹丝不动的石门有了动静!它向上慢慢升起,终于被开启了! 楚赵欣喜若狂,站在门前招呼所剩无几的队员,三个队员全都聚了过去,贴在石门两边,一手握枪,一手卡着个玻璃瓶子。 楚赵才要从石门前跳开,他整个人忽然完全定住,就连他脸上的笑容也就此定格!他的三名队员见状,有人大喊,有人开枪,有人往空中洒玻璃瓶里的水,他们对准的都是同一个方向,同一样东西! 那是一只从石门下贴着地面游出的黑手。 这只黑手的手臂奇长,像一条蛇,但它又确实是一只手,这只手在谁也没看清楚的情况下就在楚赵身上留下了三道血淋淋的爪痕!而它又在谁也没看清楚的情况下已经牢牢掐住了楚赵的喉咙!怪手那贴着地面的长手臂疯狂扭动起来,一个人的形象从黑影里一跃而出。 这个人与楚赵身高相仿,它有乌鸦似的脑袋,眼睛像鳄鱼,用两脚站立,拥有人的躯干,活脱脱一个三不像。它浑身长满肉瘤,子弹穿过这些肉瘤,肉瘤爆开,几股酸水顺着它的身躯往下流淌。三不像不顾满身的破瘤,撕开了楚赵的脖子,将它的尖喙直捅入楚赵的伤口,转瞬间,楚赵已经浑身苍白,再无血色! “啊!!啊啊啊啊!!” 一个年轻人大叫着冲上去举枪乱射,银子弹乱飞,三不像身上已经满目疮痍,浑身都在往外冒黑烟,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29 但它还在一门心思吸食鲜血,直到楚赵完全变成一具干尸,它又融进了地面,变成了一道影子,这影子忽而分裂出三只手,分头游向三名幸存的队员,同时掐住了他们的喉咙,将他们全都掐死。那人的形象又出现了!它先吸食干净一具尸体,又去享用下一具。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等到离晓蒙回过神来,他眼前剩下的只有四具干尸,而那三不像化身成三条长影子,朝着他,哑巴还有瘸子分头游去! “快跑!!”离晓蒙对瘸子和哑巴大喊,抓起个掉在地上的玻璃瓶往黑影上洒水,那黑影往后退缩,但很快又恢复了移动的速度。瘸子吓得尿了裤子,跑了没几步就摔在了地上,嘴里嘀咕着:“别,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不停往后退。 哑巴冷静得出奇,似乎洞窟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连自己这条命也与他无关,他坐在石头上,好整以暇地伸了个懒腰,冲拽起瘸子的离晓蒙指了指后面。 离晓蒙又往周围撒了圈水,趁着黑手影退缩的空当往后看去,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白兀罗!”离晓蒙呼道。 他身后气定神闲,缓步踱来的确实是失踪多日,身材瘦小,牵着一匹黑马的白兀罗。他对于离晓蒙的呼喊,置若罔闻,牵着马经过他身旁,手里捧着一本书,不时低头看书,不时念念有词。 地上的黑影又分裂出两只手,一只朝白兀罗而去,另一只已然抓住了他的黑马,从影里钻出来的利爪割开了马肚子,黑马摔在地上,瞬间死亡,一堆黄色的符咒从他的肚子里流了出来。 白兀罗纵声大笑,那黑影陡然顿住,忽而收起了所有分类开来的手,游回到了石庙门前,手的影子反复叠加上去,在石庙里涌出的柔和白光下,由手影垒成的三不像的形象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它不再是一个贪婪鲜血,移动迅速,难以捕捉的鬼影,它的样子变得非常具体,也非常痛苦,它的两只红粉色的肉爪子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身体,仿佛有一股力量在它体内横冲直撞,要从它身体里破出,将它撕得粉碎,三不像仰起脖子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 白兀罗笑得更狂放,他直面着三不像,人在光里,因而在地上留下了属于他的影子。那影子很长,很黑,先是投在地面,接着竟一点一点延长,他的影子也好像有生命,自说自话爬上了石壁。影子还在壮大着,它不单单是向长里生长,它还在横向上膨胀,一下就成了片巨大的阴影,巨影在壁画上开伐,伸展,仿佛一个婴孩从蜷缩中舒展开了身体,正张开双臂环保住整片石壁。这个婴孩的身躯实在太过巨大,石壁亦不能完全容纳下它,它只好在洞穴顶上抬起了自己的头,伸长自己的脖子。 离晓蒙捡起马肚子里流出来的一张符咒纸,他僵在原地,说道:“这是定魂纸……魂魄,用来,用来喂食……” 离晓蒙仰起头,巨影终于显露了全貌,它太像一个人的样子了,它正瞪着它那双空洞的双眼,它注视着地上的三不像怪物。它压住了光。 怪物在颤抖。 这个怪物在害怕。 它在害怕墙上的巨影。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瘸子哭了出来,他急促呼吸着,在巨大的压迫感之下他快窒息了。 离晓蒙比他稍好些,只是他也看呆了,不知该做些什么。哑巴站了起来,他的神情变得严肃,他盯着白兀罗,手背向了身后。 白兀罗的眼里已经没有他们这三个凡人了,他只看得到那个三不像,他看着它,一步一步逼近,占据了整间石室的巨影正随着他的动作向空气中渗透,它在墙上是黑色的影,它触及到了空气就成了黑色的泥浆。一张纯黑色的巨型脸孔正在悄悄挣脱现实的束缚,这个巨影的实体正在成形! 它的鼻尖和嘴巴已经从墙上剥离,它在空气中大口呼吸。 离晓蒙闻到了,它的呼吸里有亡魂的气息。 巨影的脖子也拥有了实体,它现在完全就是一个人的模样,只是比普通人巨大,周身涂满黑色的泥。 “魔。” 离晓蒙听到哑巴的声音。 哑巴说:“魔复苏了。” 哑巴斩钉截铁,未有丝毫怀疑。 三不像的怪物动弹不得,它的惨叫愈来愈大,它叫得越惨,白兀罗就越兴奋。他道:“二十年前我没能成功,是因为祭品太少!一个人的两条腿算什么祭品!这二十年来,我喂了他多少命,多少只鬼!你这怪物,这马不单是我拿来运鬼的,它的血还有毒!哈哈哈,它是喝你最怕的水长大的!这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我终于能和你对抗!终于等到门被打开!!要不是因为你这个怪物,这个村子……我的老婆,我的孩子……” 他黯然了瞬,但立即恢复神采,举高双手,迎接石室顶上伸下双手的黑色巨人:“世间能有什么能胜过魔!正不能胜邪,只有魔!魔高万丈……魔高万丈!魔高万丈!!” 黑色巨人只伸出了一根手指就轻易地将三不像压在了地上。三不像的怪物怕极了,抖个不停。 哑巴看着这一切,他对白兀罗说道:“你错了。” 他朝他走过去,抢过白兀罗手里的书,一巴掌将他打到地上,厉声责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白兀罗早已癫狂,面对哑巴的指控,毫无所谓。 “如果没有它,这个村子根本就不会存在,不,是地上的那个村子根本就不会存在,连你都不会存在!”哑巴说道,“白梅寨早在千年前就因为洪水消失,这个怪物来到这里,它用自己的血給了一个游魂实体,和她结合,生下了许多孩子,这些孩子就是你的祖先。” 白兀罗哈哈乱笑:“那又怎么样!那又怎么样!我就是要杀了它!杀了这个怪物!” 哑巴踢了脚白兀罗,痛骂:“你知不知道你給我惹了多大的麻烦!这本破书!你从哪里搞到的??” 白兀罗笑着打滚,一句话都不说,哑巴忿然扭头,而这时那三不像的怪物已经瘫死在地上,从洞穴顶部诞下的黑色巨人急遽缩小,变成了个中等身材的女人落在了地上。 这女人扑向地上的怪物,撕开它的身体,揪出它的心脏,捧在手里大吃特吃。 离晓蒙愣怔片刻,踉跄着过去,试试探探地看那个女人。 “你认识?”哑巴问道,弯腰捡起白兀罗原先拿着的书翻了开来。 “师……”离晓蒙哽住,半晌才喊出来,“师母……” 哑巴啧了声,继续看书,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30 而那女人听到这声呼唤,转过了身,她作了个吞咽的动作,她已将怪物的心脏吃干抹净,黑眼睛眨了眨,看着离晓蒙身后的哑巴,折断怪物的一根利刃似的指甲,撞开离晓蒙就扑向了哑巴。离晓蒙还处在震惊之中没能回过神来,哑巴一目十行,专心看书,面对女人的突然袭击,两人都是反应不及,好在一只乌鸦及时冲进洞穴,摇身一变成了那个常伴哑巴身边的面具人的样子挡下了女人的这一刀。而这一刀也直接要了他的命,面具人当下便断了气,倒在地上。哑巴勃然大怒,扔开书,一把将女人拉到身边,抓住她两条胳膊往左右撕扯,女人身上立即出现了一道裂缝,她狂叫一声,化成一包血水,从哑巴手指缝里滴落到地上,哑巴一脚踩上去,血水直接避开他的脚印汇成了道黑影,游到白兀罗脚边,瞬间消失了。在这影子消失的同时,白兀罗穷尽了精力,趴在地上,成了具干瘪的尸体,脸上维持着一个古怪的笑容。 哑巴甩开满手的腥味,对离晓蒙道:“你师母入魔了,你还不回去看看。” 离晓蒙和他争道:“不可能!师父师母从小长在五梅山,修的是杀鬼正道,怎么可能说入魔就入魔!绝不可能!” 哑巴道:“要入魔有什么难的,我看这本书极有可能是你师母給白兀罗的,一个心中有魔根,铸就了心魔,偏偏还能力高强,我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心魔;另一个想养魔制怪,执着二十年,不知喂了多少鬼給这个心魔吃。” “无论如何,还是让魔借这个心魔托生,重回人间了。” 哑巴看着石庙和周围残局,又说:“阴阳路通了,我先走一步。你刚才喊她,她还有反应,我看她尚存一点做人的希望,心魔可除,不过她的肉身一旦完全被魔占用,那就没救了,你还是赶紧上山吧。” 离晓蒙指着面具人的尸体:“那他……” “这个坏了,我再做一个就是了。”哑巴走进石门后面,离晓蒙追过去问:“你叫什么!” 他话音才落,石门内蓝光一闪,两个鬼差跌跌撞撞冲了出来,两人看到离晓蒙,一个绿豆眼睛的道:“离大师怎么是你在这里啊!我说你们山上怎么乱了套了,原来是你不在!!” 另一个五大三粗,肌肉结实:“欸,照阮怎么就这么走了?就我们俩收拾这烂摊子啊??” 绿豆眼拍拍他,道:“行了行了,他懒成那样也指望不上,咱俩赶紧的。” 离晓蒙如闻霹雳:“那个人就是照阮??” 第八章 下山 入夜了,送葬的队伍还没有离开天池,他们总共十个人。湖心岛上的火势微弱,就快熄灭了,并排站在岸边的八个抬棺人见状又忙活了起来,他们两两扶一具棺材下水,湖水漫过了他们的小腿,及至腹部,炭尘和骨灰围绕在他们身旁。又是两具棺材被抬上了小岛,剩下的人没再继续往湖心岛输送棺木,他们有的往空中抛洒纸钱,有的诵祷,有的跪拜,各有各的祭奠方式。 池畔的枯树下站着一名少女和一个瘦高个。他们离人群不远也不近,神色都很平静,瞳仁中映出火光。 少女说:“离师兄本领最大,把你引下山情有可原。” 离晓蒙声音沉稳:“白兀罗以马活体运魂,我竟没看出有诈,是我技艺不精。” 少女道:“我被师母和两位师兄锁进石窟,却还要别人搭救才能逃出生天,也是我技艺不精。”少女看了眼离晓蒙,“不比离师兄,出入石窟如同家常便饭。两位师兄,毕竟是她亲生,也难怪……” 离晓蒙打断了她,道:“符纸我看过了,你能发现其中猫腻已经是很大的本领,师母厉害,不过是一笔弯钩就能将保佑阴阳畅通,维系阴阳平衡的符法做成阻断阴阳路的把戏。”离晓蒙叹息,“你受苦了。” 少女道:“离师兄才是,石窟中的数千个日夜,你可谓受尽磨难。” 离晓蒙眨了下眼,说:“师母培育,没齿难忘。” “师母心中早就已经妒根深种。” 离晓蒙应了声,稍低下了头。 少女接着说道:“师父猝然过世,竟对世间没有任何留恋,没有化鬼,成了压断她信念的最后一根稻草,正因为这样她的心魔才会越来越壮大,她才会被心魔操纵,”少女抽了口气,握紧了拳头,“我与十八从石窟赶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两位师兄横死,数位师弟师妹生魂被吸取,沈家大院被游魂缠绕,整座大屋付之一炬,师母不知所踪。” 她顿了会儿,又说:“离师兄下山后没多久,我就被困,十八告诉我,那之后,师母对外声称我因送葬,被阴气侵染太重,身体抱恙,在屋中静修,谁也不能去打扰。十八挂念我,偷偷看望了几次,当时我的房间里确实有人在焚香抄书,不过他感官敏锐,觉察出这个人身上气味古怪,像是个死人,便留了个心眼,后来才能把我从石窟中救出。恐怕当时是师母找人假扮成我,施展了障眼法。” 离晓蒙道:“师母人已不在,就别说了。” 少女看着湖心岛上重又燃起的火焰,话锋一转:“听说你这回下山遇到照阮了?” 离晓蒙道:“这件事也别说了。” 少女笑了笑:“那昨晚从藏书阁中抢出来的几本书,师兄看得怎么样了总能说说吧?” 离晓蒙的神情有一刻的放松:“稍微翻阅了下,沈门师祖曾写过白梅寨的异闻故事,只是师门规矩,不惹人间是非,这书师父从未让我看过。” “师父独宠,藏书阁只有你和他才能进去。” 离晓蒙皱起眉,五官又紧绷起来:“书上说白梅寨早在千年就因洪水,整座村寨沉入湖底,后来一位异乡人来到此地,以异法与游魂结合,诞下子女,重建村庄,只是不知道照阮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 少女此时问离晓蒙:“师兄真要今晚就下山?” 离晓蒙点头,道:“师母入魔,祸乱人间,也有你我一份责任。” “师门教诲,不惹人间是非,师父说世间最可贵便是独善其身。”少女看离晓蒙要反驳,自己接道,“偏偏师父最得意的徒弟就爱乱管闲事。” 离晓蒙道:“山上的事还要劳烦你和十八照应了,那个瘸腿的男的,人不坏,就留他在山上吧。” 少女笑笑:“山上的事你就别担心了,离师兄下山……” 离晓蒙自己接下话茬:“杀鬼。” 这一晚直忙到了天光,离晓蒙才得以下山。少女送他一程,两人在白梅寨村口道别,寒风吹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31 乱稻草,送来阵阵稻花香味。少女的头发被风吹乱了,她看着稻田的方向,久久不动,离晓蒙跟着看出去。 稻田里,一个女孩儿紧闭双眼,赤足站着。 乌云开始汇聚,原先晴朗的天色忽然大变。 一群孩子蹦蹦跳跳地从远处跑过来,他们把书包举在脑袋上,嬉闹着围着女孩儿打转:“要下雨咯!要下雨咯!白蛾子做法咯!” “妖怪白蛾子哈哈。” “大法师!大法师!哈哈哈瞎子大法师!” 少女和离晓蒙互相看看,都没说话,他们在村口分开,一个上山,一个下山。 第九章 鬼屋 男人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里醒来,屋外电闪雷鸣,转瞬即逝的炽白亮光照出不远处躺在地上的一个女人,她背面朝上,四肢扭曲,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一双眼睛死瞪着男人,又一片光劈进卧室,连女人眼里的血丝都显得异常清晰。 男人是合衣睡下的,身上的衣服很皱,脚上还穿着鞋,他在床上坐了阵,从卧室里出来,步伐沉重。 男人去看了看隔壁房间的情况,两个女孩儿挤在一间房间的一张床上,床上只有床垫,没有铺床单,天花板上的吊灯还开着,床底点着蜡烛,地板上有两个摊开的行李箱和一些散落的书本。整间房间明亮而杂乱,甚至可以用狼藉来形容——除了孩子们躺着的这张小床,屋里的其他家具多多少少都损坏了:衣橱的门不翼而飞,橱柜里的射灯光非常刺眼,桌子椅子不是断了一条腿就是从中间裂成了两半,墙纸被撕下来一大片,四面墙比上唯一完好无损的那面墙上贴满了黄色的纸条,窗户破了个大洞,纸条们在风中颤抖。 雨飘进房间里来了,打在了孩子们的脸上。男人走过去,两个女孩儿都没有睁开眼睛,她们瘦得脸颊凹陷,看上去憔悴又可怜。男人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触及到了她们的双手,女孩儿的手腕被草绳绑在床头,她们脸对着脸,喉咙被一根从天花板上斜插下来的钢管贯穿了。 男人下楼了,他穿过到处都是碎家具的客厅,走进开放式厨房。厨房有两扇落地大窗户,窗帘卷成一团倚在墙角。一道闪电照亮了厨房墙壁上数十枚血红手印和餐桌上的外卖盒子。 男人打开了一格上了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把菜刀。他走到了玄关处,门前的穿衣镜里映出他长满胡渣的下巴和浮肿的双眼。 这时,客厅的电话响了,男人没去接听,电话自动进入了留言模式。 “百闻,你和素素的手机怎么突然都关机了?刚才我还和素素通电话呢,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她还好吗?你姐夫到了吗?我的航班又延误了一个小时,渔洲的天气实在太差了,飞过来的航班通通延误,实在不行我就坐火车!” 电话挂断了。 男人打开门,一卷风雨袭来,他走了出去。雨水冲洗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孔,僵硬的身躯,他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把菜刀。他走着,走着,当他看到一辆飞驰过来的越野车时,男人跪了下来,在两盏洁白的光束下,他眨动眼睛,挥刀砍向自己的脖子。 渔洲看守所门口蹲了不少记者,长枪短炮,见到人就一顿狂拍,离晓蒙在车上远远看到这阵仗,问开车的人:“朱百闻还在看守所,他们在等着拍谁?” 开车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人,把车停好,回道:“拍我啊。” 离晓蒙摸摸胳膊,男人从后座拿了公文包,翻出两张证件,一张递给离晓蒙,一张挂到自己脖子上,正色道:“拍精神科某医师携助手来看守所給朱百闻作精神鉴定,看看他脑壳到底出了什么毛病,是精神分裂还是多重人格,到底会不会吃官司。” 离晓蒙低头看证件,他的个人一寸照下面只有一行抬头:徐卿枝助手。 他跟着徐卿枝下了车,一个眼尖的女记者看到他们,跑了过来拦在他们面前。徐卿枝給离晓蒙使个眼色,两人走得飞快,女记者一路小跑跟上,掏出手机对着他们两人就是连珠炮似地一串问题。 “徐医师徐医师!您是青田病院的徐医师吧??您还记得我吗?我是晨报的小纹啊,陆绒那单案子您还记得吧?我还找您做过专访!您是来給朱百闻作精神鉴定的吗?鉴定结果最快什么时候能出啊?他们家没有任何精神病史,他之前也没有任何精神疾病的症状,这会影响您的最终判断吗?有人说都是因为他们搬进了那间鬼屋闹的,徐医师他会不会是被鬼上身?” 见到这个女记者追着徐卿枝和离晓蒙问东问西,其余记者也都围了过来,各个双眼发光,微型麦,摄像机,录音笔,十八般武器通通往两人脸上挤,叽叽喳喳地问:“是啊,朱百闻是不是被鬼上身?” “鬼上身和精神病没什么差别吧?喂,医生!这位医生!说两句吧!” “朱百闻会被无罪释放吗?您边上那位是谁啊?是律师吗?您好!您是朱百闻的律师吗?” 离晓蒙回头看了眼说话的人,闪光灯在他眼前忽闪了下,他下意识拿手挡了下眼睛,人被徐卿枝拉着挤进了看守所的小门。那群记者还不依不饶贴着铁门嚷个没完,看守所的警卫不得不出面维持秩序。徐卿枝忍不住发牢骚:“问得都是些什么,我是精神科医生,又不是神棍!” 离晓蒙没说话,他们两人一表明身份,便有人把他们带去和负责朱百闻案件的两个警察见面。这两人一个叫余有年,四十来岁,平头,身形臃肿,烟不离手,另一个就要年轻许多,叫胡准,四人碰面时,胡准正在热火朝天地吃方便面,招呼还没打,一双眼睛先将离晓蒙和徐卿枝从头到脚看了好几遍。 “坐吧,两位先坐吧,人马上到。”余有年人很客气,招呼警卫倒了两杯热茶送进来。 他们正坐在一间审讯室里,室内装饰有些老旧了,半截白半截绿的墙壁已经开始掉漆。 “过会儿就在这里作鉴定。”余有年说。 离晓蒙问道:“他对人有攻击性?” 余有年憨笑着給他们派烟:“穿着束缚衣,绝对安全,本来是想送去青田的,架不住媒体盯梢,劳烦您二位跑一趟了,外面是不是很多记者啊?” 徐卿枝道:“我被一个记者給认出来了,不碍事吧?” 余有年还是笑眯眯的:“不碍事啊,明天您的报告一出,我们这儿就能结案了,要我说,不出两天媒体就忘了这么档子事了,不碍事儿!” 胡准吃完了面条,一瞅离晓蒙的证件,斜着眼睛问道:“你是徐医生的新助手,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32 之前资料传真过来的不是另外一个吗?” 徐卿枝道:“都说朱百闻是被鬼上身,另外一位怕鬼,临时落跑了,这位不怕鬼。” 说到“鬼”这个话题,没人出声了,各自掏出了手机,胡准走出去打电话。徐卿枝刷了会儿新闻,拱拱离晓蒙,把手机递给他,示意他看屏幕。 与鬼界沟通的十个方法,绝对有效!胆小的千万别点进来看! 第一个办法,也是最猛的办法,七月半鬼门关打开的时候去十字路口剪纸! 第二个办法不需要挑时机,只需要事先在一张纸钱上写好自己的生辰八字!最好是用那种铜板一样的纸钱!不要用假的毛爷爷!毛爷爷镇鬼!没用的!然后准备一根白蜡烛,烧到蜡烛芯快没的时候,把那张纸钱烧了,要是火光变绿,嘿嘿,就等着鬼差来找你吧。 …… 离晓蒙挠挠鼻尖,继续往下翻,徐卿枝凑过去小声问他:“你看得这么认真,真的假的啊?” 离晓蒙一声不吭,他看到第十个办法了。 第十个方法,百试百灵!别说我没警告过你!要是不想收到鬼界的信号的话!这个电话号码千万不要在凌晨四点四十四分打!是直通鬼界的号码! 徐卿枝挤着眼睛看那串号码,轻轻念:“786544444。” 这最后一个4字念出口,胡准回来了,审讯室的灯光忽然跳了下,外头传来滚轮滑过地砖的声音,徐卿枝一个机灵,拿过手机,找了个游戏出来打,音效乱响,一时间热闹极了。余有年问了句:“徐医生,报告最快什么时候能出啊?” 徐卿枝道:“看情况吧,您很急?” 余有年不置可否,看了看胡准,这个年轻人愁眉苦脸,屁股还没沾到椅子,就又捏着手机走了出去。 “你们重案组的,很忙啊。”徐卿枝看看手表,“朱百闻要到了吗?” 余有年摸摸头发,搓搓香烟嘴,笑呵呵地说:“徐医生,我看这个报告很容易出吧,朱百闻真的不太正常,他们住的那间房子邪门得很。” “哦,怎么说?” “他们搬进去之前就死过人,全家服毒死的,朱百闻姐姐说了,是朱百闻老婆特别喜欢那里的花园和风景,非得买。”余有年紧挨着桌子,瞧着徐卿枝,诡秘地说,“人吓人,吓死人,那地方半夜里黑灯瞎火的,风呼啦哗啦地吹,我去过一次都觉得吓人,别说住了,你说,是不是没有神经病也要住出神经病啊?” 他说到一半,胡准进来了,听到这段故事,显得很不耐烦,歪在椅子里一直看手机。 离晓蒙点了根余有年給他的烟,不抽,就把烟架在烟灰缸上,青烟烧成一条直线,升向高处。 “有点意思。”余有年靠近了,他揉了揉脖子,看这根香烟,笑着和离晓蒙搭讪:“这烟烧的有一手啊。” 离晓蒙回了个微笑,青烟中,他看到一个短头发的女人坐在余有年的肩上。这个女人脸色青绿,瘦削得可怕,身上罩了件宽大的病号服。她看着离晓蒙,眼珠转了好大一圈。 那滚轮的声音越来越靠近,胡准扔下手机忽然说:“什么神经病不神经病的,哪有这么容易变神经病,这个朱百闻家里没有精神病遗传史,他也没有任何诊疗纪录,家里也没找出来抗精神疾病的药物,亲朋好友的口供都表明他是个健康正常的人。” 嗞啦一声,灯又跳没了,少顷又恢复,落在墙上和地上的人影歪斜着贴到了一起,整间审讯室似乎都在向黑影那侧倾斜。 离晓蒙捏起香烟抽了一口:“您的脖子没事吧?” 余有年还在揉搓脖子,讪笑着说:“我这脖子老毛病了,一阵一阵的,徐医生你们吃过晚饭了吗?要不叫个外卖?” 离晓蒙道:“虽然没有精神病史,只是在搬进那幢别墅之后,他们整家人都突然变得很奇怪。” 胡准看上去更烦躁了:“你是不是看过他姐姐发到网上去的录像??怪力乱神,封建迷信。” 徐卿枝冒出来说:“是那段标题是‘没有骗你们!这是我弟弟在家里装的摄像头拍到的!他们家真的闹鬼!的录像吗?我看过,画质好清晰。”他还问离晓蒙,“你是不是还没来得及看?我开个热点,你连上网看看,你带手机了吗?” 离晓蒙盯着门口:“等会儿再说吧。” 滚轮的声音很近了,在门口停下,余有年和胡准起身去开门,两人一人顶住门,一人去外面帮忙。一个浑身被裹成了木乃伊一样的人被推进了审讯室。 徐卿枝戴上眼镜,问离晓蒙:“你们有没有看过美国的一套电影啊?” “是不是讲食人魔那部。” 徐卿枝抬起头,他也看到这具木乃伊了,它被四个人联手靠墙固定好,那些人便都退了出去。审讯室内只剩下这具木乃伊和离晓蒙,徐卿枝大眼瞪小眼。 “不是,我刚才说的是伪纪录片形式那套,现在……”徐卿枝扶了扶镜框,“现在嘛,你一说,我倒想起来食人魔那部了。” 这具木乃伊不光身上穿着束缚衣,连嘴巴上都戴着特制的口罩,不过稍加比对警方提供的个人资料和他仅露出的脸部特征,不难判断这个人就是当下的新闻焦点人物朱百闻。 一夜之间残忍杀害妻女三人,并意图自杀的本地富豪朱百闻。 徐卿枝讲礼貌,面对捆成粽子的朱百闻,先作自我介绍:“您好,我姓徐,这位是我的助手,姓离,您就是朱百闻吧?” 离晓蒙更有礼貌,还站起来作势和朱百闻在空中握了握手。 徐卿枝没忍住笑,舔舔嘴唇说:“那么……请问您是朱百闻先生对吧?” 朱百闻没有在看他,他的目光落在他和离晓蒙身后的玻璃墙上,沉稳,平静。他的呼吸亦平缓有序,反倒显得审讯室里仍旧不是很稳定的电路神经兮兮的,有些疯。朱百闻点了点头。 “好的,朱先生,那我们先来看一组图画吧。”徐卿枝着手工作,“你能说话吧?能告诉我您看到了些什么吗?” 朱百闻的目光没有下移,他说:“我没有疯,人不是我杀的,我一觉睡醒就……” 灯泡又熄灭了瞬,离晓蒙仰起头,他看看灯管,又看了看朱百闻,他手里的烟依旧烧得笔直。 “我没有发疯,我说的都是真的,是他们……”朱百闻继续说着,他的情绪没有之前那么镇定了,呼吸变得粗重。 那灯光又在闪烁。 离晓蒙把手放到了桌上,在不很稳定的照明条件下,他渐渐掌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33 握了规律:节能灯的灯光正随着朱百闻呼吸的一起一伏而时有时无。 “朱先生,你说他们,是不止一个人吗?他们是什么人?”徐卿枝追问。 朱百闻一扭头,望住他,眼睛猛地睁大,布满血丝的眼球红得可怕,他在滑轮架上剧烈扭动挣扎起来,讲话越来越急,“他们来了,他们来了……他们过来了!过来了!!过来了!!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为什么!!啊!!” 朱百闻惨叫一声,仰头长啸,双眼翻白,整个人痉挛着摔在了地上,徐卿枝赶紧过去給他打了支镇定剂,余有年和胡准从外面冲了进来,徐卿枝还算镇定,对他们两人道:“我建议移送我们医院作个彻底的身体检察。” 余有年满脑门的汗,连连点头,他背着的那个女人蹲在了他后背上,压得他连腰都挺不直了。 徐卿枝转头又看离晓蒙:“你觉得呢?” 离晓蒙指了指头顶:“我建议看守所可以做一下电路维护。” 他话音未落,天花板上的节能灯嘶一声烧坏了。 “操!”胡准骂了声娘。 朱百闻连夜被转移到了青田精神病院,离晓蒙没跟着去,他简单收拾了些行李,徐卿枝来旅馆接他,送他去朱家别墅。 路上,徐卿枝忍不住问他:“他到底是不是被鬼上身?” “他做完全身检查了吗?” “血压有点高,血脂也有点高,一身富贵病。”徐卿枝嚼着嘴里的硬糖说。 离晓蒙道:“他杀人的时候是不是被鬼上身,我不知道。” “问人问不出,你就去问鬼,老一套啊离大师。” 徐卿枝把车开进了朱百闻的小区,正是夜里阖家团聚的时刻,小区里却灯火稀落,非常冷清。 “本来这个别墅区房子就少,出了朱百闻的事不少人都搬走了。”徐卿枝说,“听说这一片房价大跌,离大师,你有没有看过香港的一本电影?” 离晓蒙没说话,徐卿枝又问:“你师母,有消息了吗?” 离晓蒙看看他,徐卿枝道:“听我弟说的,他隔三岔五托梦給我说他们鬼界八卦,没办法,不想听也得听,说你这一行好像出了很大的事,搞得他们鬼界也是天下大乱,我不了解,随便关心下。” 离晓蒙一模徐卿枝的手,徐卿枝忙缩了手,笑道:“你干吗?我还听说了啊,你一天里往他们那里烧几十封信,说要找一个叫照阮的鬼差,他怎么你了?” 离晓蒙神情漠然:“你别总让他上你的身到阳间来逍遥,折损了阳气,人不人,鬼不鬼,很难办。” 徐卿枝坦然一笑:“ 他死得早,连妞都没泡过,我们有福同享。” 离晓蒙按下车窗,靠在窗边抽烟。他们已经到朱百闻的别墅门口了,这幢占地颇具规模的别墅外绕着一圈警戒线,深夜里无人把守,门前的花园种有一棵树干粗壮的银杏树,树叶全掉光了,給地上铺了层黄毯子,空留光秃秃的树枝像爪子一样伸向夜空,牢牢将月亮攥紧在掌中。 离晓蒙下了车,徐卿枝探出个脑袋喊他:“明天一起吃早饭啊?” 离晓蒙挥了下手,跨进花园,他绕着花园转了一圈,一座小型喷泉池边能望到远处的湖和更远的山,园艺精致,花草摆件的布置上很有心思。在一排苹果树下能看到别墅最顶层一扇贴满了黄纸的玻璃窗,离晓蒙由上往下数下来,这面墙上的八扇窗户只有最顶上那扇没有破。他掐灭了香烟,提着行李袋从一楼一扇整面碎裂的落地窗进去。他一脚踏进来的地方是厨房,除了水槽和嵌在墙壁里的大烤箱,厨房里再没别的家电了,地板上有人拖拽重物的痕迹。大约是先前用作客厅的地方一件家具都没剩,天花板上的吊灯摇摇欲坠,脚下净是些碎木头和玻璃渣。壁上有几幅涂鸦,有人画了个长发披面,浑身发绿的女鬼,还有人涂了个新潮的骷髅图案,更有人在墙上刻下某某某到此一游的字样。但是这个人的名字已经看不清了,名字上满是划痕,边上还有个血手印。手印不大,像是孩子的,这个手印拖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厨房的墙壁上。 朱家大门的门锁已经被人撬坏了,锁都没留下,只剩个门上的凹洞,家里有一套电子防盗设备,电线早就被剪烂,派不上任何用场。 离晓蒙打开手电筒,玄关口有许多个泥脚印,离晓蒙跟着其中一串上楼的脚印往上走。楼道上还挂着几张全家福,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二楼每一间房间的门上都贴满了黄色的符纸,将门缝堵得死死的,唯有一间门上的符纸被人扯下来了一圈,但门只开了一道缝,这道缝隙僵硬在那里,不为任何影响所动。正对门板的墙壁上有焰火似炸开的墙上的血迹。 离晓蒙拈了些在手上,血迹有些日子了,至少有一个星期了。 离晓蒙还去了三楼,三楼只有一扇门,门上挂了三把大锁。他在屋里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开锁的工具,也没遇到别的人,游荡人间的孤魂野鬼。他转回了二楼那间唯一开着的卧室里打地铺,水电都没法用了,他点了两根蜡烛,掏出手机打了通电话。 “喂,蒋姐,我在朱百闻家了,”离晓蒙盘腿坐在睡袋上,挠着眉心,“嗯,打算睡一晚上看看情况,人我也见到了,如果意外成立,他能拿多少保险赔偿?还不能确定,最直接的办法是问问他老婆和女儿,但是也很难说,我尽量。” 电话讲完,离晓蒙就拿出了纸笔,潦草写就一封信件,在烛火上烧成灰烬。 他支着脑袋等了会儿,屋里没有任何动静,卧室的门也没关上,依旧只留下一道将将能通过一只手的缝隙。 地板上三角形的阴影仿佛一个三角形的黑洞,深不可测。 离晓蒙又接连烧去两封信,拖到后半夜,他还不睡,坐着翻看一本很破旧的书,看一会儿,做一会儿笔记,冥思苦想一阵,到了四点四十四分,他的手机闹铃响了。离晓蒙又往外打了通电话,号码他记得不熟,上网查了查才按下绿色按键。 电话通了,忙音响得很急促,对方占线中。 离晓蒙挂了电话,再打,电话一直占线,后来有人在手机那端讲话时,离晓蒙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生硬问候说:“你好,我找人。” “你找谁?”对方的声音幽幽的,亦男亦女,摸不透。 “照阮,照明的照,阮是……” 话到这儿,对方笑起来,咯咯咯咯地坏笑,笑到后面像喘息。屋外传来雨珠拍打砖瓦的声音,离晓蒙看出去,不知什么时候变了天,下起雨来了。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34 电话挂断了。之后那号码就成了空号,怎么打都不通了。 杂乱无章的雨声里混进了几下敲门的声音。 离晓蒙拿了手电筒下楼,雨很大,风又急,把大门吹得嘎嘎直响。离晓蒙把电筒光从门前移开,照向走廊,他看到一个男人骂骂咧咧,脱下外套甩在地上,抬起头瞪着他骂:“是日照香炉生紫烟的照,阮琴斜挂香罗绶的阮!有没有点文化!” 离晓蒙走下去两步,摸摸鼻梁:“哦,照紫烟。” “照阮!”照阮气歪了嘴。 离晓蒙问他:“你怎么来了?”还道,“这里一只鬼都没有。” 照阮抖抖裤腿,朝离晓蒙走过去:“不是你想知道朱百闻老婆孩子的事情吗?连烧两封查询函,你知不知道最近阴间、鬼界有多忙?恨不得一个鬼差拆成四个来用!又要应付妖魔鬼怪,又要收魂抓鬼,”他往楼上走,边走边抱怨,“我本来过的什么生活?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现在呢?天天在外面加班,半夜三更,瓢泼大雨,英文里说,满世界下狗下猫!我还要跑上来回答你的十万个为什么。” 离晓蒙走在他后面:“你对这里好像很熟。” 照阮回敬他一个白眼:“鬼是我来收的。” “那我问的事,她们是什么回应?那天晚上在她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离晓蒙紧迫追问,照阮一甩胳膊,进了他先前打地铺的卧室,瞅瞅地上的睡袋,问:“有热水吗?” 离晓蒙摇摇头,照阮又不高兴了:“我住酒店去,我要洗热水澡。” 他冲离晓蒙弯了弯手指,离晓蒙不解,他声调拔高,道:“手机!” “你要干吗?” “叫车,开房!”照阮往外走,离晓蒙一把抓住他,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问题那么多,你说哪一个?”照阮低头看看,抬起眼睛对离晓蒙笑了,眼波流转,他还抿了抿嘴唇,“干吗,你舍不得我走还是想和我一起去开房?” 离晓蒙慌忙松开手,说:“朱百闻的老婆孩子现在在哪里?” 照阮道:“死了,做了鬼,我来收鬼,例行超度,她们想得开,做了鬼反正是投不了胎的了,结果三人都度成了,灰飞烟灭。” 离晓蒙看着他:“你没骗我?” 照阮嗤笑:“我没事骗你干什么?“ 离晓蒙盯紧了他,目光深邃:“你刚才说鬼界阴间的鬼差忙得要命,我不过是发信问事,你们托梦回答就行了,怎么还让你这个恨不得一个拆成四个用的鬼差特意跑阳间来一趟,听你的意思,也不像是愿意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时间来阳间的。况且,度鬼一事向来是在鬼界定期举办,从没听说过鬼差抓鬼时还要度鬼,不影响你们的工作效率吗?“照阮弯起嘴角,笑容变深了,衬得他的容貌愈发艳丽,他靠着墙,站在烛火明亮的地方说:“你这么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看,很可爱,值得用心呵护,百般宠爱啊?” 离晓蒙五官紧绷,神情正经,脸颊被烛光照得发红:“你不要回避我的问题,你到底为什么来这里,朱百闻家那一晚发生了什么。” 照阮轻哼了声:“假正经。” 离晓蒙就看着他,不动,大气都不出,照阮咧嘴笑,两颗透亮的眼珠子溜溜转了两圈,说:“我照家血脉,天赋资本,以杀鬼为生,凡此一生度鬼上千只便可得道,从此逍遥于天地之间,懂了吗?” 离晓蒙的瞳仁闪了下,低低道:“好像确实听过这么一种能人……” 照阮眼睛一斜,提起地上那本旧书,捧在手里问离晓蒙:“你看这个?也想召魔?” 离晓蒙道:“我看这本书是想研究有没有克魔的法门,毕竟师母入魔,她在世间作怪也算是我师门罪责。” 照阮席地而坐,自说自话地翻离晓蒙的包袋,离晓蒙过去拿开包,找了包饼干出来扔给他后也坐下了,把包放在身后。 “你包里有什么东西你这么紧张?”照阮把饼干还给他,“我不要吃这个,我要吃麻辣小龙虾。” “我包里怎么可能有麻辣小龙虾!”离晓蒙瞪圆眼睛,“你一声不吭就翻别人的东西很不对。” “那叫外卖。” “朱家闹鬼人尽皆知,怎么可能有人送外卖过来。” 照阮咂吧咂吧嘴,自己从离晓蒙手里拿了那包饼干回去,拆开吃了一片对离晓蒙是一番评头论足:“你做人好没趣味,老古董,吃个饼干都是原味!” 离晓蒙没理睬,钻进睡袋里,续了两根蜡烛,说:“白梅寨的那段历史你是怎么知道的?据我所知,那段故事只有我师父的藏书阁里一本手札有纪录。” 照阮吃了满地饼干屑,又嚷嚷着要喝水,离晓蒙拿个保温瓶出来,他大呼小叫,像是见了怪物:“离晓蒙!你没搞错吧!我在鬼界没得挑只能喝茶,你二十五六,夜宿鬼屋,身上没半包爆米花,棉花糖就算了,连瓶可乐都没有!” “不懂你话里的逻辑联系,你喝不喝?”离晓蒙拧开瓶盖,給他倒了杯热茶。 照阮拒喝,离晓蒙捧着热茶杯吹了半天,递去给他,照阮耸眉毛,拿了杯子,说:“我男朋友告诉我的。” “哦。”离晓蒙背过身去。照阮见状,笑开了,拿脚戳戳离晓蒙的睡袋,还拍他的肩膀,趴在他边上问说:“你吃醋啊?你对我一见钟情,现在知道我有男朋友了,浑身泛酸味了是不是?” 离晓蒙闭上眼睛:“你男朋友不是没有舌头,还是个瞎的吗,怎么和你说的?” 照阮撑着脑袋看他,笑道:“你说那个瞎子啊?” 离晓蒙不应,照阮偷偷摸摸地拉开了他的睡袋,上半身紧靠着他,软软地说:“我和他睡睡觉罢了,谁告诉你他是我男朋友的?”他伸了只脚到离晓蒙的睡袋里,脚尖勾起他的裤腿,脚踝蹭上去,贴着他的小腿肚磨蹭,对于这番挑逗,离晓蒙没什么反应,照阮得寸进尺,抱住了他往他耳朵旁边哈热气,离晓蒙还是无动于衷,照阮更起劲了,亲了口他的耳垂,一吻下去,离晓蒙猛地转身,压住了他,凶道:“我问的问题我已经得到了答案,你别再骚扰我!” 照阮就势环搂住他的脖子,不胜唏嘘:“先前野战的时候还你侬我侬,没想到你这么无情,爽完就扔,我好难过,好伤心。” 他作泫然欲泣状,娇滴滴地捂住嘴巴,离晓蒙眉心一皱,挪开他的手,见到照阮笑得合不拢的嘴,坐起了身说:“我給你叫车,你住酒店去。” 照阮也跟着坐起来,两人面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35 对着面,他道:“朱家闹鬼人尽皆知,没有车会来的。” 离晓蒙不信,所有叫车的电话都打了个遍,一听是这个地方,有人直接掐电话,有人破口大骂,还有人说:“操你妈!老子的电话是不是被人贴在电线柱上了你们隔三岔五打过来骚扰!滚!这单不接!滚!” 离晓蒙扔下手机,往窗外看了眼,拿起电筒要出去。照阮喊他,说:“你不睡觉了啊?你去哪儿啊?你怕什么啊,我又不会趁你睡着了让你强奸我,离晓蒙,离晓蒙!你做人怎么这么没趣味啊!你不是想和我一决高下吗?你还要不要和我一决高下啊?” 他喊到后来兜不住了,放声大笑。离晓蒙把手电筒往屋里一照:“后院来了只男鬼,谁先抓住他就算谁赢。““抓鬼有什么意思。”照阮笑着,“我知道,你们师门规矩,不立契约不能杀鬼,那好吧,我和你立个契约,雇你。” 他指着地板:“你来写啊,你写我就画押。” 离晓蒙将信将疑,照阮把手反剪在身后,道:“我保证不乱碰你。” 离晓蒙思量了会儿,半跪下来,咬破手指在地上挥血写字,照阮看着,默默绕到了他身后。离晓蒙警觉,照阮便说:“我真的不碰你!” 眼看血书即将收尾,照阮弯下.身子忽地往离晓蒙耳后吹了口气,离晓蒙的耳朵瞬间红了,手下血书形神俱散,他眉心紧缩,霍然跃起,抓起电筒揉着耳朵夺门而出,剩下照阮双手还放在背后,笑出了眼泪。 屋外雨还在下,离晓蒙冒雨来到了后花园,他在一间小木屋门口看到了个男人的形象,他手里握着一把铁锹,在木屋前面挖坑,青草漫过铁锹,淅淅沥沥的雨水穿透男人的身体,他在做无用功。但男人干得很卖力很认真,离晓蒙靠他很近了,他也看都不看他一眼,依旧绷着下巴铲永远铲不起来的土,他看上去很兴奋也很急迫。 照阮打着伞走了过来,他打开木屋的门,门板切开男人的身体,男人依旧专注挖掘,他周身泛出了层绿油油的光芒。照阮从里面扔了把铁锹出来,离晓蒙没接,铁锹掉在了地上,男人一警醒,魂飞魄散,化成了满院飞舞的萤火虫。 “挖啊。”照阮努努下巴,示意离晓蒙把铁锹捡起来。 离晓蒙没动:“你是鬼差,刚才那个男人已经做了十年孤魂野鬼,你怎么不收了他?” 照阮翻出两个白眼球:“满世界孤魂野鬼,我见一个抓一个回鬼界报道,我还要不要干正经事了?” “鬼差不收鬼,那你到底是来干什么正经事的?” 照阮倚靠在门上,全身仿若无骨,无奈地说:“算是怕了你了,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渔洲最近不太平,鬼界开会,怀疑魔到了这里,特派我来找魔的,找到了就把它打包带走。” “你一个人?”离晓蒙心存怀疑。 “干吗,嫉妒我本领比你高,深受重用啊?” “所以你也在找我师母?” 照阮纠正他:“你师母已经不在,在这人间游荡的只有魔。” 离晓蒙稍显不悦,但没辩驳,可他一脸的不乐意,还是被照阮看在了眼里,他坏笑起来:“魔很坏,它在人间多一日,世间便要多一些血腥和苦难,你师母现在说不定正在那里作怪,你要不要听听魔的故事?想不想知道阳间什么东西最能吸引它?” 离晓蒙一言不发,走到先前那男人挖坑的地方,弯下腰抚摸地上的草,草下的泥。草茎湿润,泥土夯得颇为硬实。照阮在木屋里躲雨,拢起双手,看着离晓蒙,雨珠砸在他身上,声音响亮,节奏强烈,像在奏乐。 照阮讲道:“六万六千六百多年前,人间尚且混沌,神魔一场大战,足足打了三百个日夜,掉落无数魔尘神屑,最终魔败下阵来,而神也身负重伤,他用最后一点气力将魔封印便陷入沉睡,其后醒来,人间已经是另外一副模样,他收到许多祭品,接受许多崇拜,千万年来,因为形象的分化和不统一,神的力量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也被分化,被削弱。而魔不一样,对他的崇拜相对抽象,相对单一,这让他的力量越来越强,以至于……” 离晓蒙这时拿了手机出来拨电话,电话通了,他道:“徐医生,你帮我叫那两个警察过来吧,朱家别墅,现在就过来。” 照阮被他打断,愤愤地走到外面。 “你去哪里?”离晓蒙抬起头问。 照阮回身扮了鬼脸,离晓蒙高声问:“你来朱家那晚,看到朱百闻了吗?” 照阮在空中比划,离晓蒙眯起眼睛说:“什么意思??你看到他在干什么?” “你陪我睡一觉我就告诉你!”照阮搓搓胳膊,假模假样地扮起凄楚可怜的角色,“啊,雨好大,好冷!我感受不到人间的温暖!” 离晓蒙钻进木屋,不停擦脸,再抬头时发现照阮还没离开,还站在雨里,撑着把红艳艳的伞冲他笑。 “你男朋友是不是做了鬼?”离晓蒙问他,起了个很高的调子,抖索着含混讲完,尽显敷衍。 “哈哈哈,他要做了鬼,那我早就和他长相厮守啦。” 离晓蒙不搭腔了,低头摆弄手机。隔着好几层雨帘子,照阮喊他一声,问道:“你不是说在梦里见过我吗?什么样的梦啊?” 离晓蒙摇头:“记不清了。” “哦,除了假正经,你还假老实,睁眼说瞎话。”照阮摆摆手,“算了,我还是去找找吧,看能不能找到我男朋友,我的好情郎!陪我睡觉!” 离晓蒙抬起眼睛,睫毛上掉落一串雨珠,模糊了他的视线,待他揉拭去这层碍眼的水雾,却已经不见照阮。他走远了,天边一点红都看不到。 约莫半个小时后,徐卿枝和胡准赶来了,此时雨下得更大,木屋里严寒入骨,离晓蒙打着喷嚏和两人道好,他一指外面的草地,说:“草地下面有东西。” 胡准四下瞅瞅,提起手电筒对着离晓蒙:“我能问一句吗,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来这里干什么?下面有东西,什么东西?你怎么知道的?” 徐卿枝出来打圆场:“刚才电话里就和您说了啊,是我在医院里給朱百闻会诊的时候,朱百闻突然大吼大叫说的,说什么后院里有东西啊,什么后院里有人啊,晓蒙住得离这里近,就让他先来看看。” “遇到这种情况不应该第一时间通知我们吗?”胡准还是盯着离晓蒙,“你……姓孟?” 徐卿枝推了把默不做声的离晓蒙,道:“对对,他姓孟,孟姜女的孟,一出门就下雨,祖上有冤情啊。” 离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36 晓蒙还是不说话,走到边上拿起挂在墙上的外套穿好了。此举更招来胡准的怀疑,他逮住离晓蒙问:“你出门的时候还没下雨?我记得这场雨起码下了一个多小时了吧,你家住哪里?过来要超过一个多小时可不算近啊,外面也没车,你怎么过来的?你怎么不带伞?” 离晓蒙不予回应,木屋里有许多园艺工具,他挑了把铁锹,还递给胡准一把,这才说话。 他道:“地下一定有东西。” 胡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眼神锐利:“我问你!你怎么过来的!” 徐卿枝想上来劝,离晓蒙却示意他别管,他看着胡准,道:“我有阴阳眼,我看到一个鬼一直在这里挖东西。” 徐卿枝苦笑摇头,他上来拍了下胡准,拖长调子说:“小胡啊,小孟他啊,我们不然还是先看看地底下……” 胡准一抡胳膊,推开了徐卿枝,将离晓蒙压得更紧,满嘴的烟味直往离晓蒙脸上喷:“你说你在这里,在这块地方见到一个鬼?” “男的,一直在挖东西。”离晓蒙比胡准要高一些,低头看着他说,“他长得和你有点像。” 闪电照出胡准的脸,他的一双眼睛撑得老大,嘴角抽动着,双唇发白,满脑门不知是汗还是雨的水珠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滑。一阵战栗爬过他全身,他发着抖问离晓蒙:“你怎么知道的……” 离晓蒙只是垂着眼睛看他,胡准的脸变得恐怖,眼底浓重的黑眼圈仿佛两片羽翼,托举着他那两颗脆弱惶惶的眼珠。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他死在这里!说!!”胡准在腰间一通乱摸,好不容易碰到了自己的配枪,手指颤抖着握住枪托,徐卿枝见状,一个箭步过来,使劲把他从离晓蒙身上扒拉下来,道:“胡准!你冷静点!我和你说了!是朱百闻告诉我的,说地下有东西!哪来的鬼!!你别听他胡说!他是下雨下进了脑子里了!脑袋进水了!小孟!你开我的车先回去换身干净衣服,洗个热水澡!好好歇着!” “妈的!”胡准挣开了徐卿枝,低着头,抄起桌上的铁锹冲进了雨里。 徐卿枝把车钥匙塞给离晓蒙:“你先回酒店吧,还好之前你在青田就挂过名,你这助手身份不假。” 离晓蒙道:“我留下,以免挖出了什么东西,他们找不到我就为难你。” 徐卿枝笑笑,一拍离晓蒙,再看屋外的胡准,他顶风冒雨,一铲接着一铲在地上挖坑,每一铲都用尽全力。 “妈的,妈的……他妈的……什么东西,底下有什么东西!” 很快他就累得气喘如牛,离晓蒙去給他帮忙,他抬眼看到,伸手抓住他问:“他还在不在??” 风雨里,离晓蒙摇了摇头,胡准一咬牙,接着挖,接着骂。徐卿枝躲在木屋里裹紧了外套,木屋漏风,吹得他瑟瑟发抖,浑身冰冷。天还不亮,甚至越来越黑,胡准和离晓蒙的身影往地下越陷越深,徐卿枝不得不走出去,伸长了脖子才能看清他们。他撑着伞,忽然离土坑很近,一股子刺鼻的腥味呛得他咳嗽起来。胡准也被这股味道折磨,边铲边咳嗽,他咳得受不了了,周遭的空气里到都是这股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臭味,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股味道是从他们脚下的泥土里散发出来的。 “妈的!”胡准扔下了铁锹,拉起衣领捂住鼻子跪在地上扒土。徐卿枝退开了些,臭味侵袭,他呼吸得很难受,再看离晓蒙,他却像没事人似的默默铲土。 他一铲子下去,却忽然停住。胡准的动作也是一僵,仰头看看离晓蒙,扑到了坑里用双手拼命往外扒土,离晓蒙拿了两个手电筒过来帮他照明。徐卿枝好奇,捂住口鼻,慢慢滑进已经有一人高的土坑里看。 “有东西!有东西!”胡准兴奋得乱叫,他膝下那片又黑土渐渐显露出了别的什么颜色,胡准把土往边上拨开,他按着那异色的硬物,敲了敲,拍了拍。 “是木板!”胡准说,他狂咽口水,旋即快速动作起来,捧起木板上的泥就往外扔。 “我们是不是该通知其他人……”徐卿枝站在旁小声问,“比如老余……” 胡准啐了口,脸孔疲惫,人却极度亢奋:“那个死胖子,打了十个电话都不肯接!八成只想着你们赶紧給朱百闻出个报告,他好赶紧结案!喂!你去看看有没有撬棍!給我拿一根过来!” 徐卿枝道:“还是找你们队里其他人?” 胡准从地上弹起:“一个重案组才多少人!早就忙得双脚朝天了!!你让开!” 徐卿枝赶紧挪开个位置:“哦哦,还有其他案子啊,那你忙,你忙……” 胡准连滚带爬去了木屋里翻箱倒柜,徐卿枝和离晓蒙一对眼,他道:“什么东西?” 离晓蒙摊了摊手。 “让开!让开!光再打高一些!”那边胡准已经抓了个耙子冲下来松土,徐卿枝过去給他打伞,胡准一番扒弄,那埋在土里的东西终于现出了庐山真面目。 这是个四方的木箱,木板上的钉子已经生锈,箱子死沉,他们三个人联手才将箱子从土里滚了出来。面对这个木箱,胡准第一时间就想打开它,他爬上爬下,想在木屋里找件趁手的工具,可木屋里都是些园艺工具,他找了把大剪子出来琢磨半天也没能用上。而木箱现身之后,离晓蒙却又提起铁锹继续往下挖掘,他抓了把木箱下的土闻了闻,对胡准说:“下面还有东西。” 胡准一惊,扑过去扒拉了几下,土坑里臭味熏人,徐卿枝实在受不了了,爬到了土坑边上,蹲着看他们。 胡准皱紧了眉头,看看那木箱,又看看离晓蒙,打了个电话出去。这通电话不知打給了谁,他不耐烦,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更不耐烦,两人对话基本靠吼。 “他妈的!是!没错!就在朱家!!花园里面有东西!老子要想回调查队就光明正大地回去!用得着使这种小手段吗?!快派人过来!还有挖掘机!要挖掘机!!” 他讲完电话,徐卿枝举手问:“小胡同志,那我……我现在能先回去了吗?” “不行!谁都不许走!”胡准一屁股坐在木箱上,指着离晓蒙,“尤其是你!” 离晓蒙道:“好,那我能睡会儿吗?我困了。” 胡准看着木屋:“去那里睡!” 离晓蒙没什么意见,回到了木屋里,席地坐下,靠墙就睡。徐卿枝来回看,问说:“那我呢?我能回车上睡吗?” “不行!”胡准一摸头发,“车钥匙交出来!” 徐卿枝叹了声,没再争辩,交出汽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37 车钥匙,去和离晓蒙作伴了。 外面风吹雨打,一刻不得安宁,木屋里寒冷潮湿,徐卿枝怎么都没法闭眼睛,他看着屋外在木箱上坐立难安地胡准,问离晓蒙道:“离大师,那个鬼和你说什么了吗?你说他和胡准长得像是怎么回事?” 离晓蒙紧闭双眼:“鬼不会说话,我说他和胡准长得像就是他和胡准长得像,我很困了,你别吵我。” 徐卿枝缩成一团,紧靠着离晓蒙不再说话了。天快亮的时候,徐卿枝稍微眯了会儿,但他很快就被吵醒了,一个穿制服的警察拽着他把他赶出了木屋,小屋子里亮起了灯,不少人进进出出,而朱家的后花园已然变了天。 雨还在下,细如牛毫,有一台挖掘机在草坪上翻土,不远处搭建起了一个雨篷,陆陆续续有人走近这片花园,他们有的穿警察制服,有的穿便衣,有的抽烟,有的在搬运器材,有的在戴手套,穿鞋套。所有人都很疲惫,也都很忙碌,徐卿枝在人群里见到个眼熟的人影,忙朝着那人的方向走了过去。那人正和一群人往雨篷的方向走。 “方哥!方哥!”徐卿枝连喊几声那人都没听见,方哥那群人在雨篷前停下,徐卿枝挤着进去,耳边传来不少闲言碎语。 “操,不愧是终结者,这下确实够终结,妈的,这得多大一个案子。” “叫终结者又不是因为他查案屌,是来一个案子就能了结了,塞钱塞烟塞酒,谁不知道余有年的本事啊,老小子肯定急坏了,没想到胡准給他搞了这么大一件案子出来,哈哈。” “笑个屁,他妈的又要跟进连环杀人案,作警察不如作一条狗!妈的,比狗还不如!都多少天没合过眼了!” “那箱金子呢?联系上人了吗?” “够邪门的,听说是青田的医生听了朱百闻的疯话半夜来这里见到一个鬼盯着这片地方。” “哪里啊,还有更邪门的,那个鬼……你们知道是谁吗?” “谁?” “胡准他爸!” “操,那医生认得胡准他爸啊?” “胡准給他看了照片!他爸不是当年死在这地方吗,因公殉职。” “他爸当年那个案子不就是……” “嘘!”有人示意大家噤声,转身看到了徐卿枝,大家跟着看过来,还纷纷让开,一人问:“你是哪个组的?干吗呢?” 徐卿枝一叹,才要说话,被人抢先了,那人扁脸蛋,宽脑门,肥厚嘴唇上下一碰,道:”这不是青田的徐医生吗?见鬼的那个难不成就是你?” 徐卿枝笑笑,上前热络地和这人一握手,道:“当然不是我!我不信这套,方哥啊,你看见个瘦高个了吗?脸总是板着,好像不开心,对什么都不太关心的样子,比我……” 方哥的视线缓缓往雨篷偏过去,徐卿枝这时离雨篷很近了,雨篷下光线充沛,徐卿枝默默数了数,七具女尸在棚下一字排开,这些尸体半尸半骨,身下都摊着张毛毯,有的手脚上还残留着半圈腐烂的草绳。 忽而,雨篷下闪过离晓蒙的身影,他被人从朱百闻的别墅里拽出来,双手戴着手铐,跟在他后面的是胡准,他手里抱着个睡袋,身上还挎着个行李袋。 方哥一拱徐卿枝:“你要找的人是他?” 第十章 男朋友 离晓蒙睁开眼睛,胡准就坐在他对面,搓着胳膊坐在桌子上抖腿,眼白布满血丝,瞳仁黑得幽深、冷酷。离晓蒙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他的衣服裤子袜子鞋子都被扒光了,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短裤,他被锁在一张椅子上,头顶是个出风口,冷气吹得他头发凌乱,寒毛直竖。离晓蒙试着动了下手指,感觉麻木,他的手指已经冻僵了。这个细微的动作不知怎么挑起了胡准的怒火,他拍桌而起,杀气腾腾冲到离晓蒙面前:“到底是谁告诉你那箱黄金在那里的!说!” 离晓蒙尚且还能说话,只是声音听上去比以往更淡漠,他道:“那个鬼是你父亲吗?” 胡准握紧了拳头,额上青筋乱跳:“你和李国梁到底什么关系!!徐老板的女儿在哪里??是不是他找你去挖黄金!我们从朱家后花园挖出来的那箱黄金就是李国梁当年从徐老板的金店打劫的黄金!十年前我爸和李国梁在那里交火,死在那个地方,那么具体的位置……知道的人根本不多!除非你是李国梁的同伙!那些女人是不是你们杀的!!” 离晓蒙被他喷了一脸口水,眼也不眨,看着他道:“如果我和黄金还有女尸有关系,我为什么要联系警察?” 胡准道:“我怎么知道你在打什么小算盘!” 离晓蒙道:“人死之后,还有心念未了执念未除就会变成鬼。我看到你父亲的时候他拿着铲子想要挖土,我不知道他执着的是那箱黄金还是那些尸体。” “我爸当年就是追查黄金劫案的!!”胡准一拳砸在离晓蒙身后的墙上,“你根本不姓孟!你姓离!你不止在青田医院挂名,还在海市大学当助教!你的名片上又写自己是保险公司顾问,你……!” 审讯室的门在这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一个女警挤进来,迅速阖上门,对胡准道:“别问了!他的律师来了,方队他们马上回来了,让他们看到你在这里那我就惨了!你快走!” 她的右脚上,一个婴孩儿牢牢抱住她的小腿。 胡准还是不死心,眼看硬的不行,态度缓和下来,双手撑着离晓蒙坐的椅子:“无论徐老板和李国梁什么冤仇,徐老板的女儿才十二岁,一只耳朵没了,不及时治疗的话,随时可能死了,十二岁的小姑娘啊……你犯得着为了李国梁,让自己的双手染上这个女孩儿的鲜血吗??她犯了什么罪,她有什么错?” 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离晓蒙没有被任何字眼打动。他木然地望着女警的右腿,那棉花团似的粉白婴孩儿抬起头看了看他,眼眸纯真。 “哎呀你别说了!快走吧!”女警强拉硬拽把胡准从离晓蒙面前拉开,胡准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扔下两个字,自己走了出去。 “冷血。”他说。 离晓蒙低头活动手指,问女警:“你说我的律师来了是什么意思?” 女警道:“就是你的律师来保释你,你可以走了的意思。” 她解开了离晓蒙的手铐,把墙角的一堆衣服扔给他,帮着他套上衬衣和裤子,关了冷气,把室内的灯光调暗了些。 离晓蒙揉搓着手指和手腕,他的双手好不容易恢复了些知觉了,正慢吞吞穿鞋子,那边门外进来了一个年轻男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38 人,油头粉面,头发往后梳,戴着金丝边的眼镜,西装革履,手提扁扁的公文包。男人见到女警,主动递上名片,伸手问好。 “您好,我就是离先生的律师,现在我们能走了吧?”男人笑笑,眼镜背后藏了双狐狸眼睛。 女警和他握了握手:“手续都办妥了当然可以走。” “那好,离先生,走吧。”男人看离晓蒙,离晓蒙却愣着没动,男人朗声一笑,过去提起离晓蒙的胳膊:“离先生胆子小,吓傻了,哈哈。” 他拉着离晓蒙往外走,两人出了公安局,到了马路上,离晓蒙问道:“照阮?” 照阮脱下眼镜,扔给离晓蒙一个钱包一只手机:“喏,你的东西。” “还有别的呢?” “哎呀那些破烂,我没拿!”照阮想了想,从公文包里又找了本书出来,“还有这个。” 天是黑的,街上荒无人烟,离晓蒙抱住这堆东西跟着照阮到了一辆轿车前面。照阮开了车锁,钻进后座,拍拍边上的空位置:“进来坐啊。” “车哪来的?”离晓蒙弯着腰站在车门边看他,愈发疑惑。 “哎!你管这么多干什么!”照阮一伸手,把离晓蒙拉进车里,“你现在可是大名人了啊。上了电视新闻!还上了报纸头条!” 他从副驾驶座上抓过来一把报纸,什么晨报晚报全都被他拍在离晓蒙腿上。他的手按在了最上面。 “所以你来救我?”离晓蒙还是想不通。 “不啊,”照阮目光一低,开始脱衣服,他还怂恿离晓蒙,”你干看着干吗,脱啊。“末了,他一舔手指,说,“你不喜欢脱衣服也没关系,别有情趣。” 离晓蒙的脑筋转不过来,怔怔道:“只听说吃白豆腐,撒盐的习惯,脱衣服要干什么?” 照阮扫兴地撇撇嘴,两手攀在离晓蒙肩头,语重心长说:“我在渔洲转了这么一整天,好看的吧,没你身板好,身板好的,长得倒人胃口,我琢磨半天,还是你好看好用,和我合拍。” 离晓蒙脸一黑,把钱包手机塞进裤兜,拿着书扭头就走。 “离晓蒙!你回来!”照阮趴在椅座上,胳膊够得老长,勉强拉住了离晓蒙的衣袖:“我保释你出来,你不赶紧以身相许报一报恩,你还讲不讲道理?” 离晓蒙挣脱开:“道理,我讲,但是你不可理喻!” 眼看他走远,照阮空踹了一脚,关上车门,孰料离晓蒙却忽然回头又到了车上来,不过这次他坐的是驾驶位,他道:“保释金多少,我去银行提钱还你。” 照阮咋吧嘴:“我照阮从来不和人谈钱,只谈精。” 说着,他就在后排躺下,嘴里咬着车钥匙,手摸索到了两腿中间,闷哼一声,惬意地手淫起来。离晓蒙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爬起来脱下外套盖住他的腿,一把夺过车钥匙,系好安全带直接开车。 照阮大呼无趣,没劲,生无趣味不如去死,还专门对着离晓蒙的耳朵吵:“这么没劲不如让我去死,死了算了,一了百了,可惜我死不了啊!作了鬼差,人不人,鬼不鬼,死不了,投不了胎,只能度鬼,盼望早日得道!得道了又有什么意思呢,唉!指不定依旧被人当抹布,用完就丢!” 离晓蒙受不了了,按开电台,音响里传出一首经典情歌,将将盖住了照阮的声音,他闭上嘴巴了,穿好衣服,等那歌唱完,他贴在离晓蒙的椅座后面,悄声问他:“你是不是喜欢女的?还是你突然阳痿,硬不起来了?” 离晓蒙瞅着后视镜,寂寥的街道上,一辆出租车开在他后面。出租车跟着他过了两个十字路口后转弯了,离晓蒙这才有空训斥趁他不备舔起他耳垂的照阮:“你坐好了!别乱动!系安全带!” 照阮趴着,透过内后视镜看离晓蒙,伸出舌尖舔了下自己的嘴唇,道:“假正经,我们在床上明明很合拍,人能找乐子的时候不去欢乐,活着还不如一条狗。” “那你去当狗,随时随地都能发情。” 照阮往离晓蒙后颈上吹了口气,笑道:“谁说我随时随地都能发情,那是花痴病!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整座渔洲城,我思来想去,还是你好。” 他粘着离晓蒙说话,声音像调了蜜,一个音节痴缠着一个音节,黏黏糊糊,甜得发腻。 离晓蒙不得不单手开车,用腾出来的手捂住自己后颈那块儿,顺便将一侧的耳朵也保护了起来。照阮灵活,蛇一样游到了他的另一侧去,还要逗他,离晓蒙冷不防抛出个问题:“我是不是和你男朋友长得很像?“照阮没再胡闹了,他抱住驾驶座,一只手搁在离晓蒙右肩,爆出声大笑:“就你?得了吧!哈哈哈哈!”他掐了把离晓蒙的脸蛋,好笑地问:“你哪来的自信?” 照阮瞅着车内后视镜,他和离晓蒙的视线通过光滑的镜面交汇,他满面春风,笑盈盈地说:“我的男朋友啊,他嘛,身高和你差不多,后背有道疤,腰上也有疤,很有男人味。” 照阮的手碰到了离晓蒙的脸,离晓蒙没有躲开,他静静开车。 “他的下巴也是这样,但是嘴唇,”照阮的手指尖擦过离晓蒙的嘴唇,“他的嘴唇比你软,讲话比你好听,”他抚过离晓蒙的鬓角,“他的头发也比你短,发色淡淡的,白天里看着他,他好像整个人都会发光,”照阮看得很远,他像是沉浸在了某一时刻的某段回忆里,讲话都讲得心不在焉了,“他的眼睛颜色也很淡,像琥珀,那种包着虫子的琥珀,那种虫子可能是萤火虫,白天它躲在他的眼睛里,晚上,就飞出来,满世界的光……” 离晓蒙道:“你说的不就是那个戴面具的人吗?” 照阮哼哼唧唧:“我不是早就告诉你瞎子不是我男朋友了吗?” 他用手指点了下离晓蒙的左面胸口:“我男朋友,他心口长了一颗朱砂痣,唉,别提有多好看了,他人也好,心灵美。” “他这么好,那你怎么不去找他。” 照阮眨眼睛,亲了亲离晓蒙的脖子,离晓蒙恰遇到红灯,一个刹车,松开方向盘就用力擦脖子。 照阮去摸离晓蒙的头发,离晓蒙打开他的手,他便收回手去,斜靠在自己的臂弯里嬉皮笑脸地说:“他不要我了,我没办法,大千世界,天涯海角,我都走遍,一草一木我都看遍,就是找不到他。现在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了,离晓蒙,那你要是看到他,一定记得告诉我。” 离晓蒙开了些窗,靠在窗口点烟:“他要是死了呢?” “他作了鬼,我就来接他,鬼和鬼差,好香艳的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39 聊斋故事。”照阮伏低了,睫毛盖下来,“最怕他没做鬼,随随便便就死了,随随便便投了胎。” 离晓蒙抽烟,说:“我师父猝死,没有留恋,没有化鬼,师母心念动摇,被心魔占了上峰。” 照阮轻轻笑,坐了回去吹风:“听说,魔的力量一旦释放,能让人起死回生,能让时间倒转,空间扭曲,黑白颠倒,万物混沌。” 他们驶过一家便利店,一个男人在外面抽烟,火星闪耀。照阮的眼神一直追着他,离晓蒙偷瞄了眼,这个男人染了浅色的头发,侧脸英俊。 离晓蒙把车转进了路边的一片广场,他停好车,打了通电话,离晓蒙看着后视镜讲电话。 “我刚才公安局出来,蒋艺,你现在有空吗?我在人民路上。这里有家二十四小时的麦当劳,我们见一面吧,好,半个小时后见。” 离晓蒙挂了电话,把车钥匙还给照阮,道:“保释金我一定还你,你留个联系方式給我吧。” 照阮递给他一张酒店的卡片,拿上报纸下了车,往麦当劳里走。离晓蒙眨眨眼睛:“你去哪里?你不回酒店吗?” “你不是约了人在麦当劳吗?” “那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离晓蒙跟下车。 “我吃麦当劳不行啊?” 离晓蒙无言以对,只得和照阮前后脚去了麦当劳。午夜的快餐店门庭冷落,离晓蒙要了杯咖啡,照阮点了一大堆,端着纸盒堆成小山似的托盘坐在了离晓蒙对面。离晓蒙奈他不何,捂住杯子不去看他。照阮摊开报纸,对着头版头条上一张离晓蒙被人偷拍下来的照片评头论足。 “这张照片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现在在看守所里蹲着呢,哈哈,你看过吗这段新闻?”照阮清清喉咙,字正腔圆地朗读起了一则小报上的八卦新闻,“特殊磁场控制朱家别墅还是日军生化武器作怪? “朱百闻胞姐朱千爱声称对于朱家花园地下黄金的来历并不知情,据悉,朱百闻极有可能因为精神障碍而被迫退出朱氏董事会,无论杀人案件是否成立,这对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朱氏集团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有专家预测,周一股市开盘,朱氏股票将迎来十年来最低开盘价。那么究竟这一箱黄金是如何会在朱家出现,是不是朱百闻埋下,又为什么埋下……黄金下的十具女尸究竟是何身份,朱家别墅难道真的被特殊磁场控制,所以才怪事频出吗?这个磁场又和外星人有什么关系?而据可靠人士爆料,朱家别墅所在地正是日本人在侵华战争中的军工厂!日军正是在哪里研发了令世界闻风丧胆的神经类生活武器r644!青田病院医生离某极有可能让朱百闻服下了r644,致使他神经错落,杀害妻女。 “朱家悬案真相究竟是什么,本报记者将继续为您进行追踪报道。” 报道读完,离晓蒙没吭气,咕嘟咕嘟喝咖啡,照阮乐得直打嗝。两人又坐了会儿,外头进来两个年轻男人,一人买了杯咖啡坐在角落里玩手机。再过了阵,才有个身材高挑的女人风风火火进来。 “蒋艺。”离晓蒙举起手臂,蒋艺快步过来,还没坐下,先对着他边上的照阮看了好几眼,奇道:“才一个星期不见,你就找了个助手了,终于想通了,不单干了?” 离晓蒙和照阮异口异声。 “律师。” “炮友!“ 离晓蒙打了两个喷嚏,拿纸巾捂着鼻子低声道:“我被警察盯梢了,就是角落那两个男的,从公安局出来一路跟着。” 蒋艺处变不惊,道:“警察那里的验尸报告已经出了,朱百闻老婆的死因是颅骨遭受重击,全身骨骼尽断,但是没有任何皮外伤,两个女儿是被从阁楼插下来的钢管贯穿喉咙死的。他们房子才装修完,阁楼还堆了些建筑材料。再结合现场勘察的结果,警方給出的结论是人为无法造成。 “还有,我接到公安局的电话了,来打听你的,我说你是我们保险公司的顾问,朱百闻这单案子如果与他完全无关,那他将获得一笔可观的赔偿,所以特意找了你去进行调查。” “没连累徐医生吧?”离晓蒙问道。 “徐卿枝吗?我联系过他了,他没事,就和警察装傻,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蒋艺看着狼吞虎咽啃汉堡的照阮,“所以你是离晓蒙的律师?” “不用管他。”离晓蒙道,“我打算再去见一见朱百闻。” 蒋艺道:“所以他们家别墅真的闹鬼?我还跟进了下,朱百闻搬进去不久就去找过道士,两个道士全都死在他们家里了,死得很恐怖。” 离晓蒙道:“别墅里面没有见到鬼,在院子里遇到一只,只是也不是厉鬼。” 照阮喝了一大口可乐,看着蒋艺道:“你信鬼?” 蒋艺莞尔,戳着报纸上硕大的“特殊磁场”四个字,道:“这种故事都有人相信,为什么不相信有鬼。” 离晓蒙道:“对了,一个警察一直问我认不认识一个叫李国梁的,还有提到一起绑架案,你消息向来灵通,最近渔洲有发生过绑架案吗?” 照阮眼睛眨眨,嚼着薯条说:“不对啊离晓蒙,我怎么记得你师门三训,其中一条就是不要多管闲事。” 离晓蒙看他一眼,抓着咖啡杯没说话,蒋艺笑起来,说:“管闲事伤身,不管闲事他熬不住,看到风筝挂在树上,小孩子哭哭啼啼,他走过去又走回来,爬到树上把风筝解下来了。” 照阮指着离晓蒙大笑:“闲人离大师!” 离晓蒙不悦,看着蒋艺:“那孩子是你女儿……”他起身:“什么时候能安排我和朱百闻再见一面,立刻联系我。” 蒋艺道:“好,你还是住老地方是吧?我送你一程?” 照阮忙抱住离晓蒙胳膊,道:“不行不行,他得先开车送我回去。” 蒋艺的眼睛眯缝了下,看看离晓蒙,又瞧瞧照阮,打了个手势:“好的,明白,明白,那我先走了。” 离晓蒙抽出手,塞了一把薯条到照阮嘴里,拽着他就走。 照阮叽里咕噜说:“还没吃完……”着急抓了两个辣鸡翅在手里,一上车就哭爹喊娘:“炮不和我打,饭也不让我吃饱,你才不可理喻!” 离晓蒙給他系好安全带,拿出手机导航。他一言不发,照阮鬼哭狼嚎得也没劲了,默默啃鸡翅膀,舔手指。他吃完就困了,两眼一闭,陷在座位里呼呼大睡。车到酒店,离晓蒙喊也喊不醒他,只好抱着他下车,扶他上楼。 照阮出手阔绰,订的是顶楼总统套房,离晓蒙刷了房卡进去,抬眼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40 便看到大得离谱的客厅里,一个戴面具的男人端正地坐在长沙发上。窗外是渔洲的璀璨夜景。 离晓蒙把照阮放到椅子上,面具人站了起来,他的眼神还是那么空,离晓蒙想起照阮打得比方了,他说一个人的眼睛像包着虫子的琥珀,那面具人的这双眼睛像没有虫尸的琥珀,饱满,却缺乏生命力。他虽看不见,但他知道照阮在哪里。他走过来,准确地捧起了照阮的脸亲吻他。 照阮睁开了眼睛,他看到面具人,开心极了,转过身去搂住了他的脖子回吻他。离晓蒙松开了手,他要走,照阮反手抓住他,握得紧紧的。他一边和面具人接吻一边拉着离晓蒙不撒手。 灯光在摇摆,夜色中的霓虹在晃动,这一瞬间,那种奇异的、灵魂出窍般的感觉又袭击了离晓蒙。 他挣扎,又无法挣脱,他飘浮在空中,感觉不到自己的脚,却能说出照阮的身体有多温暖,他俯瞰着他那具不知道被谁占据了的肉体对于和照阮的情事又主动又享受。他褪下照阮的衣服,亲他的乳.头,分开他的大腿給他手淫,照阮高兴的不得了,享用这两个男人得爱.抚,他歪在哑巴的怀抱里,用脚踩着离晓蒙的肩,他和哑巴有一下没一下地啄吻,调情地互相玩弄手指,纠缠着,撩弄着。离晓蒙浑身难受,他拼命想往自己的身体里钻,他想问问照阮到底是給他闻了什么迷魂香,弄得他肉身和灵魂分离,任他摆布,他想掰着他的下巴让他回答自己的问题,他不要他和面具人接吻,他想把他箍在自己怀里,他不要他去抱面具人,他想看着他,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抚摸他的肌肤,揉他大腿内侧的嫩肉,他想让他在自己手里射精,软成一滩水,他还想进入他的身体里,压着他干他,他还要把手指伸进他的嘴里,让他咬他,舔他,再用这根湿答答的手指拧他的乳.头,他还要射在他的屁股里,射一次不够,要射好多次,填满他的身体,再把这些精液挖出来喂給他吃,他想他像猫一样跪在地上吃那些精液和那些黏液,然后他们又抱在一起,在地上做快乐的事,他要射在他身上,把他一身细皮嫩肉糟蹋得一塌糊涂。 离晓蒙忽觉手心一暖,他定神看出去,他手掌里是一滩乳白浊液,他正搂着照阮的腰把他压在窗上,阴茎插在照阮撅得高高的屁股里,手肘称在玻璃窗上,大腿根不停打颤。 离晓蒙拔了出来,他一个晃神,那面具人接上他的班,把浑身无力的照阮翻了过来,提起他一条腿架在自己胳膊上就捅了进去。照阮失声尖叫,眼角飙泪,身上红一片粉一片,到处都是被人用力揉搓过的痕迹。 他的人痴痴地看着离晓蒙,手搭在面具人的肩上,手指上下摇晃。他的指尖红红的。 红得像一把火,一个邪恶放荡的念头。 离晓蒙走过去,那火烧到了他的脸上。那念头也占据了他的灵魂。 照阮漂亮,好看,很美,他想蹂躏这样美的一个人,让他恸哭,让他溃不成军。 他和照阮隔着面具人接吻。 这个吻很长,几乎让人背过气去。他们吻完,照阮被面具人放到了地上,他的大腿被面具人打开,湿润的后.穴和勃.起的阴茎一览无余。他舒展着身体,粉色的龟头染着层薄光,正在上下晃动。离晓蒙走过去,把自己还很精神的阴茎塞进了他的嘴里,照阮张口吞进去,但因为尺寸的关系,他不能完全吞入,只得用双手捧着吃。但他吃得不太专注,面具人在他身后没插他一下,他都要失一会儿神,阴茎摆在照阮的口腔里没一会儿,离晓蒙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强制打断了他和面具人的交欢。他把照阮提起来,按在电视柜上插了进去。 “啊啊……啊……快一点……再快一点……” 电视屏幕上映出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形象。离晓蒙啃咬着照阮的脖子,两只大手用力揉他的屁股。面具人在一旁,他不争也不抢,专门照顾照阮空出来的手,背,还有脚,那么温柔,那么小心翼翼,在他的温柔和离晓蒙猛劲的抽插之下,照阮再受不了,呜咽着跨下腰,射在了柜子上。离晓蒙也被他夹射了,他抱着照阮没松手,从他的脖子一路亲到了他的后腰。照阮站不住了,躺倒在地上,离晓蒙躺在他身旁,就着这个姿势,又滑进了他湿软的后.穴里。两人前胸贴后背紧挨着,两个人的汗流成了一个人的,胶水似地将他们粘着。 照阮不忘給面具人纾解欲望,他跪在照阮面前,经由照阮那双灵巧双手的抚弄,射了出来。照阮蘸了些尝了点,面具人弯下腰,和他鼻子碰鼻子,轻轻吻了下。 离晓蒙咬了一口照阮的肩膀,照阮抖了下,两人就着身体相连的姿势跪在了地上。后入的姿势插得很深,照阮兴致高,欲望一下就又抬了头。他身体里实在吃了太多精液了,加上后.穴分泌出的黏液,离晓蒙一抽一插间,四周净是水声,润滑的液体顺着他的腿往下滴落,掉到了地毯上,成了一个又一个可疑的小圆点。 照阮跪不动了,趴了下来,离晓蒙干得用力,每一下都顶到深处,照阮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哑着嗓子回头看他,似笑非笑地索吻。离晓蒙抱紧他,他的第二次射精来得很晚,他射出来的时候,照阮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卧在地上干巴巴的喘气。离晓蒙喂他喝了些水,照阮看着他说:“我就说我们很合拍了。” 那面具人拿了毛巾給照阮擦身体,离晓蒙抬了抬眼皮,他不激动,也不再难堪羞怯,他黯然地垂下了眼睛,把照阮打横抱去了了浴室。 照阮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爱来爱去很麻烦的,做.爱不一样,和谁做,怎么做,高潮了都会射精,那种快感一模一样。” 离晓蒙把他放到浴缸里,給他放水,他坐在边上抽了根烟,两人再没说话,他匆匆冲了个凉就去沙发上睡觉了。 凌晨三点时,他醒了。 照阮不知是没睡还是也睡够了,他抱着一碗水果沙拉在看电视。电视开了静音。 “你还不睡?”离晓蒙抓抓头发说,鼻音很重,嗓子里有痰,他咳嗽了几声。 “你还要睡吗?”照阮问他。 “我睡得少。”离晓蒙坐起来穿鞋,“你不困?” 照阮坐得离电视很近,把声音调了出来,他说:“我不喜欢睡觉,睡觉会做梦,做梦会醒。” 电视荧光下,他的脸是蓝色的。别人的一举一动在他眼里跳动。 电视上在直播鬼屋探险节目,两个外景主持,一个比基尼美女,叫爱丽丝,一个黄袍道士,叫乔森,爱丽丝尊称他为乔大师,他们走在一条没有路灯的小路上,镜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41 头拉长了,爱丽丝的声音作为画外音响起。 “没有人知道那晚在朱百闻家的别墅到底发生了什么,乔大师说鬼是人在世间的最后一口气,只有死时有心愿未了的人才会变成鬼,那么朱家别墅的这些鬼魂的心愿是什么呢?我们不得而知。希望乔大师的这场法事能平息别墅里亡灵的怨气,下一期节目,我们将和乔大师一起造访泰国北部的养鬼达人,听听他们的故事。” 第十一章 无欲无求 离晓蒙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回到了自己下榻的酒店,他开门进去,见到里面坐着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男人戴一顶鸭舌帽,遮住了脸孔。离晓蒙视若无睹,进门放下一直揣着的旧书,脱下了外套。那西装男这时拿起手边一份报纸打开了。离晓蒙眉心一皱,问他:“您是哪位?” 男人吹了声呼哨,正对着他们的浴室门打开了,黑乎乎的浴室里走出来三个人,两个高的夹着个矮的,矮的身上还穿着蜡黄的道士袍,脖子上挂着个十字架,不伦不类。 “嗨,离大师……”矮个子干笑着和离晓蒙挥了挥手。 “乔大师。”离晓蒙看看大门,声音一时不畅,咳嗽着说,“不请自来,我可以逐客吧?我有些不舒服,现在想休息会儿。” 乔森把头晃得和拨浪鼓似的:“不是我要找你啊!是他们胁迫我来找你!唉!谁叫你出了大新闻,上了电视报纸呢!离大师啊,你说你一搞就搞出这么大新闻,你……”乔森说着往前走,被人給拉了回去。乔森吐吐舌头,一指座椅上的西装男,那西装男取下了帽子,抓抓头发,抬起了头。离晓蒙看到他的脸,又看看乔森,乔森用双手比叉,压着声音说:“不是楚赵,是楚赵二号,也不对,不对,是……” 西装男抬起手臂,乔森乖乖捂住嘴巴噤声,那西装男自己道:“楚赵不过是个代号,人人都可以用,人人都可以是他。” 离晓蒙道:“但是你们长得一模一样。” 西装男笑了:“中国古代就有傀儡术,近代西方又有克隆科技,世上都可以有鬼了,为什么不能有完全一模一样的一批人?” “那请问,您找我有事吗?” 西装男和离晓蒙握了握手,转去问乔森:“就是他没错吧。” “是他,看清楚了,我在地道里遇到他之后我就跑了,他知道的肯定比我多。”乔森左右看看,拱手拜了拜,“那我能先走了吗?我这还得去电视台录节目啊,我和你们说啊,这次可是救人性命的事,我乔森别的本事没有,不过算卦一流,真的,你们都听说了吧,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儿被人绑架了,耳朵都被割了下来……” “今晚你们不是播泰国北部养小鬼吗?”离晓蒙觉得奇怪。 乔森瞪眼:“不是一档节目!《午间在线》你听说过吧?是那个失踪女孩儿的母亲看我奇才绝顶,她走投无路了,警察秘密搜查了一个星期了,连个屁都没查到,就决定找我卜她女儿下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朋友们,同志们,我得赶紧去电视台准备准备,算这种寻人的卦,得摆大阵!” 穿黑西装楚赵厌烦地说:“行了行了,你走吧。” 乔森如获大赦,卷着道袍的宽袖子溜之大吉。这黑西装楚赵又来问离晓蒙:“那晚在白梅寨的地道里发生了什么?是谁杀死了我们的队员?” 离晓蒙拿来放在床头的纸笔,边画边说:“楚赵手里有一张图画,那张图他是从哪里得到的,你应该知道吧?” 他几笔就画出了个三不像怪物的轮廓,递去给黑西装楚赵看:“白梅寨的地道通往一座地宫,那里有间石庙,四周都是壁画,我们用白梅寨村长的钥匙打开了石庙的大门,这个怪物从里面出来,是他杀死了你们的队员。” 黑西装楚赵逼近了,他确实和楚赵长得一模一样,连紧张激动的表情都如出一辙。离晓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黑西装楚赵并不忌惮,也不避讳,两人眼对眼,面对面,他一拍纸片,说:“壁画我们看到了,正在找专家破译上面的文字,但是那个……”他搓着手掌,视线落在了纸上,“这个怪物,我们没有看到,连它的尸体都没有找到,而且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听说当时在地下的不止你一个,还有另外一个人。” 离晓蒙道:“我告诉你在地宫里发生的一切,你保证,你会相信我。” 楚赵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先说。” 离晓蒙正襟危坐,目光如炬:“很多人觉得鬼很可怕,更多人觉得人更可怕,你相不相信在鬼和人之上,还有更恐怖的东西,而世间还有更神秘,更邪恶的力量能凌驾于它之上。” 黑西装楚赵饶有兴致地说:“我相信世上有人崇拜神,就有人崇拜恶魔,光和影相生相伴。” “没有影,那就没有人知道他们看到的是光。没有光,就没有人知道他们活在暗处。”离晓蒙说,他点烟,影子在墙壁上张开,像一个顶着斗篷的黑影,他还道,“如果我把壁画上文字的内容翻译給你们,你能告诉我那张图画是哪里来的吗?” 黑西装楚赵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他选择先听故事。 窗外天色渐亮,蓝蓝的一片光躲在窗帘后面。 离晓蒙将在白梅寨地宫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他。故事讲完,天也彻底亮了,黑西装楚赵也抽了两根烟,对于故事的内容,故事的结尾,他没有发表任何评论,只是在离晓蒙写下壁画上的译文后,对他道:“非常感谢你的合作,礼尚往来,告诉你吧,那张画是从一个人,不,你可以把他理解成吸血鬼,是从它的日记本上撕下来的,它早年在中国游历的时候,途径白梅山,看到了画上那一幕,便画了下来,它以为这个怪物和它同宗同源,然而后来它发现,这个怪物只是单纯的怪物,不知道从哪里来,不知道要去哪里,它没有人的智力,也没有更深远的智慧,它活着只是为了活着。” “这样一个东西不可能平白无故出现在白梅寨。”离晓蒙放下烟。 楚赵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不怕我编了这个故事骗你?” 离晓蒙道:“那我们彼此彼此。” 楚赵笑声爽朗,一拍他的肩膀:“哈哈哈,放心吧,我们不是坏人。” “你们是不是坏人,在干什么勾当我不关心,我弄清楚了一个问题的答案就够了。”离晓蒙冷然道。 楚赵还笑着,重新戴好帽子:“干你们这一行的是不是都特别自我,冷血?” “我们这一行?” “乔森说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42 了啊,你是杀鬼大师。”楚赵叫上了两个手下,走到门边,回头最后看了眼离晓蒙,“鬼害人,人害人的事情见多了,一点热心肠都没有了,对人间失望透顶了吧?” 离晓蒙拉开窗帘:“我对人间没有什么意见,不过,这里有花有草,有蓝天白云,死后去了阴间,多得是罪名把你打入地狱,让你绝望透顶。” “哈哈,大师,再会,再会。”楚赵到了走廊上,又想起了一件事情,拿出张名片放下,“对了,那天从白梅寨上带下来的男孩儿,叫白火星的,安排他在海市的福利院住下了,这是地址。” 离晓蒙没有回头,酒店楼下的早市开市了,人间烟火,兴兴袅袅。人群中似乎有个人买了许多早点,左一口煎饼,右一口肉包子,还不满足,吃相邋遢,贪得无厌。 离晓蒙拿上钱包下了楼,当街吃了碗面条,两个茶叶蛋,打车去了市立图书馆。 一到图书馆,离晓蒙就扎进了西方魔幻的分类里,书架上多是青少年小说,吸血鬼小说比比皆是,从封面到书名都散发着浪漫色彩,流连其中几乎都是年轻女孩儿,直到走到藏书区的深处离晓蒙才找到几本厚实的研究典籍。他抽了一本抱着翻看,没看几页就听到有人喊他。离晓蒙抬眼看出去,书架上空出的一格里出现的是照阮的笑脸,妙目生辉,唇红齿白。他手里抱了好几本书,又从书架上抽了一本,笑嘻嘻地问他:“我们怎么这么有缘?” 离晓蒙低头看书,背过身去。照阮从书架的空隙里伸出手拍他的肩:“在图书馆都很有情趣啊。” 离晓蒙把书放了回去,大步走开,那边照阮立即抽了这本书出来,一路跟着他的步伐,隔着书架念书名:“《吸血鬼的起源与社会影响》,哈哈,你现在不杀鬼,改驱魔了啊?圣父圣子圣灵在上,阿门。” 离晓蒙脚步快,拦在照阮前面捂住了他的嘴,用力嘘了声:“图书馆,小声点!” 照阮点点头,离晓蒙放下手腕,扫了眼他怀里的书,最上面一本叫做《西方恶魔百科》,他道:“你要换工作?” 照阮一笑:“都是英文,看不太懂,我就看看图。” “看图干吗?” “你这么关心我干吗?”照阮把那本《吸血鬼的起源与社会影响》放在了恶魔百科上面,瞅着离晓蒙。离晓蒙摇摇头,打了个喷嚏,图书馆里安静,这一喷嚏引来不少注意,离晓蒙不好意思了,搓着鼻子往外走。照阮跟着他,探头探脑地说:“你是不是感冒了?” 离晓蒙还是摇头,拿了纸巾出来擦鼻子,他出了图书馆就去了对街的药店,照阮没再跟着他了。可等他买完药出来,两人又打了照面。照阮递给他一本书:“喏,給你借的。” 离晓蒙看看他手上另外一本,还是那本恶魔百科。 照阮说:“白梅寨里那个怪物你还记得吗?” 离晓蒙想说话,嗓子发痒,冒出来的都是些咳嗽声,他拧开咳嗽药水坐在路边就灌。 “我第一次见到它是在树林里,它没伤害我,后来在蝙蝠洞里又见了一次,我以为它是变化了形态的鬼,想去抓它,结果被它抓伤,但它没有杀我,反而自己跑了,我不明白,它为什么不杀我?” 药水苦涩,离晓蒙皱鼻子皱脸,一咬牙整瓶全喝下了,才说话:“你觉得呢?” 照阮嘻嘻一笑,撩拨头发:“那肯定是看我好看吧。” 离晓蒙咳得更厉害了,鼻涕眼泪一股脑儿往外流,照阮拿了块手帕拍在他脸颊上,嘲弄说:“还杀鬼呢,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连只鸡都杀不了。” 离晓蒙没用他的手帕,用一张块擦烂了的纸巾擤鼻涕,回道:“我没事杀鸡干什么。” 照阮伸手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站好了拉他起来:“走啊。” 离晓蒙看他,照阮硬是把他从地上拽起来:“生病了就养病,别在外面吹风了,走吧,我住的离这里近,去我那里吧。”他一瞥离晓蒙,接着说,“你的身体要是垮了,我去哪里找乐子?走吧走吧。” 离晓蒙想反抗,无奈力不从心,半推半就去了照阮的套房。他脱了鞋子在床上躺着,找来体温计量了量体温,三十八度八,离晓蒙垂头丧气地吃了两颗退烧药。 那面具人还在,照阮闲得自在,什么事都指挥面具人做,饿了就要他去楼下打包外卖給他,面具人没有舌头,他就把想吃东西全都写在纸上,給他一把钱。面具人还是个瞎的,但他在屋里走来走去,灵活自如,他去街上一圈,买回来了照阮要的所有正餐和零食。离晓蒙难免在心中称奇,照阮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过来拿热粥給他的时候,说道:“你是不是很羡慕我有这样一个面具傀儡,唉,这样吧,我看你是很喜欢我,我回鬼界之前,我就做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傀儡玩偶送你。” “玩偶?”离晓蒙鼻涕流个不停,说话时鼻音重得几乎盖过了本音。 照阮自己吃了口皮蛋瘦肉粥,卷着舌头哈热气:“对啊,你给我点你关于我的回忆就行了,回忆越多,时间跨度越长,做出来的玩偶就越有人味,你看我这个……”他拍拍床单,本坐在地上的面具人就过来了,伏在床边。 照阮抚摸他的脑袋,像在关爱一条宠物狗,他笑着继续道:“我这个就不完整,还是不像人,不会看,也不会说,不过,聊胜于无嘛。” 他把粥給了离晓蒙,牵着他的玩偶人下围棋消磨时间,棋盘摆开,他说走哪一步面具人就走哪一步,他总是很快就赢了,但还是很开心。 离晓蒙嘴里没味,吃了小半口粥就躺下了。退烧药的药性上来,他昏昏沉沉,看人都看不仔细了,耳朵里嗡嗡地响,电视里不知在播什么大新闻,一会儿连线现场主持,一会儿直播间里声泪俱下。时有时无地,离晓蒙听到乔森的声音,他稍抬起头,让照阮把声音调高一些。照阮光顾着下棋还有和哑巴亲嘴,没空理他,求人不如求己,离晓蒙卷起被子,爬下床找到了遥控器。他发着高烧,脚步虚浮,走了没几步就跌坐在了地毯上,一身厚被子恰盖住了坐在沙发上的照阮的脚,照阮踹了离晓蒙几下,踩在了他那条包着身体的软绵绵的被子上,话里讽刺:“鬼活一口气,你离大师是人活一口多管闲事的气。”顺便还竖起脚背在那被子上转了两圈。 离晓蒙把茶几上的纸巾盒子搂在怀里擦鼻子,电视上正在播一档叫做《午间在线》的节目,一个女主持,两个嘉宾分座她左右两边。一位嘉宾正是乔森,另外一位挂的是学者的名头,还是个大学教授,叫做喻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43 忘忧,大约四十来岁。 乔森手边摆个水晶球,正翻着白眼装神弄鬼,镜头切到他时,他浑身一阵抖索,镜头拉近,給他那双在水晶球上绕来绕去的手来个大特写。 画面外,是乔森神神叨叨的声音:“我看到水,呃,啊,是很多,很多的水……” 画面又切了回来,乔森脸色煞白,气喘吁吁,靠着那颗水晶球,扼腕痛惜:“希望这些信息能帮助到那位无助的母亲。” 喻忘忧对此嗤之以鼻,但讲话还是斯斯文文的,他道:“这位乔大师,渔洲两片湖,一条运河贯通南北,市里小河无数,要找没有水的地方实在很难。” 主持人这时说:“不过这起绑架案实在蹊跷,让我们现在来回顾一下吧。” 镜头切换,电视屏幕上出现了许多份旧报纸。 照阮看得无聊了,打了个哈欠,再一瞥离晓蒙,他已经双眼耷闭,缩在被子里睡了过去。照阮拿起遥控器戳他的脸,离晓蒙拉起被子盖过了脑袋,直接躺在了地毯上。 “你不管闲事了啊?” 照阮把电视音量调得更高,好奇又好笑地踩地上这条又软又硬的巨型茧子。 “这起绑架案件呢,还要追溯到十年前的聚宝盆连锁金店连环劫案,当时在短短一个月内,三家聚宝盆金店被这个,我们后来知道他叫做李国梁,他单枪匹马啊,打劫了三家金店,抢走了当时价值数百万的黄金,第二起劫案的时候,还开枪杀死了一名保安,另外还有一位民警在追踪犯人的时候殉职,十年过去了,他一直没有落网,要不是现在骗保的事情曝光,徐老板供出他的长相身高,走在马路上,谁会知道他就是那个金店大盗?很多人怀疑他根本没有离开过渔洲,喻教授,你觉得呢?这样一个匪徒,他会一直留在案发地点吗?是不是觉得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李国梁这个人,根据他的行事作风,非常谨慎,但同时他又很狂妄,勒索了徐老板十年,逼得徐老板走投无路,不得不买凶杀人。” “有传闻说他好像身手很好,就是我们平常说的练家子,因为徐老板受不了一直被他勒索,十年啊……我们看晨报这篇报道啊,采访了徐老板的家人,说李国梁最近变本加厉,所以徐老板一时冲动就找了个同乡去杀他,结果那人没有得手,李国梁就去绑架了徐老板的女儿。” “我可以理解广大观众,还有徐老板一家想要尽快找回自己这个十二岁小姑娘的迫切心情,但是求神问佛本来就是很虚幻的东西,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我们还是要相信警方的实力。” 离晓蒙哼了声,嘴里吃着枣子似的说了句什么,照阮没听清,一弯腰,跪在地上,撩起他的被子钻了进去。离晓蒙烧得稀里糊涂,浑身都很烫,双手紧紧抱住自己,蜷缩着腿。照阮拧拧他的胳膊,离晓蒙没反应,他又掐掐他的脸,离晓蒙这才稍微隙开一道眼睛缝,瞅着照阮。 照阮嘲笑他:“你也太弱不经风了,身体这么差还要和我比试,笑掉人大牙了。” 离晓蒙呼吸一急,勉强坐直了身,靠着沙发,说:“被扒光了吹了一整天冷气,我不信换成你……能生龙活活……” 他咳嗽起来,最后那个“虎”字愣是没能说出来,反成了照阮的笑柄,他打着结巴道:“活活活什么,虎啊?” 离晓蒙气不过,偏着头闭上了眼睛。照阮趁机坐到了他的身上,离晓蒙这会儿身体虚弱,随便照阮怎么摆弄他,他也没力气没心思反抗,任由他把自己双手掰扯开环扣到他的腰上。 照阮抱着离晓蒙,说:“当然能,我不吃不会饿,不睡不会累,天寒地冻照样能活蹦乱跳,你羡慕啊?羡慕不来,又不是人人都能当鬼差。” 照阮的手很冷,浑身都不热,不像人,但他也不是鬼,他像某种冷血动物,皮肤光滑,专门用来激发体温滚烫的人的同情心。 离晓蒙呼出热气,和照阮脖子蹭着脖子搂在一起,被子裹得紧,离晓蒙都开始出汗了。照阮揉了揉他的头发,说:“离晓蒙,你好烫。”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电视里的讨论愈发激烈。 “相信警方当然是要相信的,但是警方封锁全部消息查了一个星期结果还是被李国梁牵着鼻子走,我觉得这个李国梁要的根本不是赎金,他是想曝光当年徐老板找他做假案骗取巨额保险金周转。” “我不同意这位乔大师的看法,李国梁要是存心想曝光这件事,那他一个电话打进电视台,反正我们也追踪不到他的信号,他来个现场连线不就好了?可是他没有这么做,他反而是把交换人质的地点变了又变,不是他多疑小心,我认为是他纯粹在玩弄徐老板一家的感情。““没想到这样邪恶的想法喻教授您都能想到啊,佩服佩服。” “有没有可能那箱黄金就是李国梁埋下来的,至于那些女尸,会不会是这十年里发现了他身份的女人?” “那这就要问专家乔大师了,那些女人是什么来历。” “咳咳,我觉得无论何时,公众都有知情权,要不是偶然挖掘出那箱黄金,记者跟进新闻,这样性质恶劣的案件公众根本不可能知道,警方查案需要线索吧?想想看,要是恰好有人在这一个星期里见过李国梁呢?” “我觉得我们现在的讨论其实毫无意义,这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儿到底做错了什么?因为他的父母有罪就必须由她来偿还吗?李国梁现在或许正在某个地方享受徐老板一家的恐惧和绝望,作为传媒,我希望贵节目不要再去放大这起案件,既然你们相信鬼神之说,不如现在开始祈祷,希望这个女孩儿平安无事。” 推销烤箱的广告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照阮笑了起来:“你说我天天用火烤我那个傀儡人,他是木头做的,他也会变得有温度吗?” 离晓蒙闷声道:“他会……烧起来……” “还是做人好。” 离晓蒙浑身无力,但还是象征性地收紧了怀抱。照阮敏锐,发觉了,按着他的肩膀看他:“我是说你,不是说我。我才不要做人,做鬼差,不会死也不会转世,度鬼得道之后更能与天同寿,这样世间每个人我都能看一看,问一问。” 离晓蒙抬不起头来,视线恰落在照阮的胸口。他好奇,他左面的位置是不是有一颗心。如果有,那这颗心要用来派什么用场?是不是他那个所谓的男朋友的家?他住在那里,十年,二十年地不搬家。 这间房子就这么被他霸占,永远不会挂牌出售。 离晓蒙吸了吸鼻子,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44 照阮拿衣袖給他擦鼻涕,嘻嘻哈哈说:“我认识你师父的时候他还穿开裆裤呢,你们五梅山风水邪门,他老是生病,和你现在似的,整天鼻涕嗒拉,怪恶心的。” “我穿牛仔裤……”离晓蒙费劲反驳。 照阮还在回忆他的师父:“他比你懂生活,荒山野岭的也从不亏待自己,好酒好肉好女人,他没做鬼,那是自然的,他这辈子早就过透了,无欲无求啦。我去白梅寨是去給你师父奔丧,他死了,再没人和我讲怎么勾女人,也再没听我讲怎么勾男人啦,你们五梅山这三百年里也就他有点意思。” 离晓蒙瞳仁收缩,一阵猛咳,照阮笑得花枝乱缠:“我今年三百二十,正正好好当了三百年鬼差。” 他亲了亲离晓蒙,垂下眼睛:“三百年里,天下太平,无风也无浪。” 照阮把舌头伸进了离晓蒙张开喘气的嘴里,他的舌尖舔过他的牙齿,和离晓蒙柔软,无力的舌头碰在了一起。他扯开自己的衣服,挺直了腰,手抚过离晓蒙的小腹伸进了他的裤子里。离晓蒙抗拒,推开他,照阮把被子撑高,低头亲离晓蒙的头发,他连发根都湿透了。离晓蒙强撑着抬起了头,照阮正看着他,他道:“我想起来了,你师父提起过你一次,他说,他有个徒弟,天分极高,性格孤僻,和谁都不亲近,只有杀鬼的时候最开心。” 他叹息:“真可惜,我不能告诉他,他这个徒弟,连做天底下最快乐的事的时候也不开心,也是无欲无求的种啊,死后也不会有什么香艳故事了。” 两人眼睛对着眼睛,天光暗了些许,外面有人用很尖利的声音报新闻。 “就在刚才!徐盈的尸体被发现了!就在黄花水库!” 离晓蒙钻出个脑袋,电视上正播出黄花水库的航拍画面,从高处俯瞰,一群警察正从水库里搬运出什么。 屏幕下方的滚动字幕循环推送一条新闻:朱百闻已转入青田医院接受精神治疗,因精神障碍已退出朱氏集团董事会,朱千爱召开记者发布会,称朱家血案与朱百闻无关,他亦是受害者。 第十二章 迷 离晓蒙打车去的黄花水库,不消二十分钟就到了,惨剧还未收场,警车和救护车停在水库门口,一些男女在水库外哭天抢地,有人已经抹着眼泪拿个铁皮盆子烧起了银锡箔。漫天纸钱,天空中阴云密布,摄影记者们默契地围成一个圈,不太过靠近悲伤的人们,只是互相挤压,抢拍个不停。闪光灯打在哭泣的人群脸上,一个坐在地上的女人默默垂下了头。 “来人啊!救护车!医生!医生护士呢!晕过去了!晕过去了!徐太太!” 离晓蒙裹紧外套站在风里,他在哄闹的人群中搜寻着,视线有一瞬略过了水库里面。他看到胡准和两个年轻人聚在一起抽烟,那两个年轻人他见过,正是他从公安局出来后盯他梢的那两人,两人脸上不知怎么都挂了彩,有一个脑袋上还裹了圈纱布。胡准也看到他了,和边上两人使个眼色,三人都朝离晓蒙望了过来。离晓蒙转身绕过一辆电视台的转播车,往远处走,可还没走出多远,他就听到有人招呼他。 “喂!姓离的!” 离晓蒙回头看,站住了,伸出手:“你好,胡警官。” “你来这里……”胡准把他从头看到脚,“干什么?” 离晓蒙捂着嘴咳嗽,说:“恰好路过。” “恰好路过黄花水库?” “这里不算偏吧,都没出环线。”离晓蒙说,哆嗦着从口袋里拿了包烟出来,他戳戳自己脑门,问,“不需要我赔偿医药费吧?” “啊?”胡准想了会儿才恍悟,“哦,你说小乐他们俩啊,你同事没和你说吗?” “同事?”离晓蒙低头点火,可惜手上没力,水库周围风又大,他想放弃时,胡准点着打火机凑了过来。离晓蒙看一看他:“谢谢。” 胡准自己也点了根烟:“对啊,穿黑衣服的,那天去酒店找你的那几个人。” “你们打起来了?” 胡准说:“你到底什么来头?” 离晓蒙抽烟:“穿黑衣服的没和你说?” “原本还以为他们和李国梁一伙的,打也没打过他们,人还一通电话直接打到了省里,说你们也是来查案子的,身份特殊,谁也不准动。” 离晓蒙点点下巴,胡准看看他:“你真是来查案子的?是不是李国梁在哪里还犯过别的案子,你追查过来的?我们是不是应该资源共享一下?你说你查就查吧,弄那么多身份干什么?又是保险,又是大学的。” 离晓蒙问他:“女孩儿,怎么死的?” 胡准双手插在口袋里,在寒风中竖起了肩膀,看着远处成排的信号塔:“勒死的,死了没多久。”他又说,“之前有人打举报热线,一个女的,做护士的,老公是同个医院的整容医生,五年前死在医院的一场火灾里,当时警方判断是意外事故,她说看到新闻想起来,她老公死的前一个星期有个手指上有纹身的男人来找他做手术,整脸,外加去纹身,那个人的资料也在大火中付之一炬。我们怀疑这个男人就是李国梁,他已经改头换面了。这个消息不知道怎么被记者知道了,写到了报纸上。” 离晓蒙夹着烟,手指在风中颤抖,烟烧到了他的指节,他扔掉了这半支烟。他问胡准:“徐老板之前找老乡杀李国梁,那个人失手了,他怎么样了?” “死了。”胡准看着他,“李国梁很狡猾,十年来只要现金,每次都是让徐老板放下现金,他再去取,最近几年连徐老板都没见过他现在的样子。他找的那个老乡是他的一个远房表弟,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狠角色,那天埋伏在徐老板和李国梁约好的交易地点,一间破庙,徐老板说,那天交易时间过去后他迟迟没接到表弟的电话,就自己跑去看了,庙里只有他表弟的尸体,一刀割破喉咙死的,他女儿就是在他出门的时候失踪的,当时他老婆在外面打牌,家里只有他女儿一个人。” 离晓蒙沉默,胡准又道:“昨晚我又去了朱家,那箱黄金曝光后,网上有人发了个帖子说自己在朱百闻出事后不久和朋友玩鬼屋探险去过那间别墅,他自称能见鬼。”胡准笑了声,丢下烟头:“嗤,见鬼,他说他那晚见到个男的鬼,我推测他见到的应该是李国梁,那箱金子肯定是他埋在地里,反正这十年里他一直不缺钱,也没去挖,再说后来那地方造了别墅,他也不方便去挖,朱家出事之后房子就荒废了,不光没人住,还成了没人敢靠近的鬼屋,正中他下怀,他肯定有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45 考虑过要去挖黄金。我和老余说了,老小子不让我递多管,我打算去朱家盯着。” 离晓蒙问他:“如果徐盈现在在这里,靠她,能抓到李国梁吗?” “你怎么不说让徐老板表弟回魂,问问他李国梁现在长什么样子?他不也看见了?”胡准皱紧眉头,“这种时候就别开玩笑了,不好笑。” 离晓蒙道:“李国梁是不是有枪?” 胡准颔首:“只是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用之前那把了,那把枪,杀过两个人。” 云朵飘到了别处,太阳露出来了,阳光之下,胡准的脸显得异常粗糙,他的双眼显得异常的忧郁。风呼啸而过,离晓蒙控制不住地发抖,他说:“我没有和你开玩笑,今天凌晨三点,你过来这里找我。” “什么意思?” “我有办法弄清楚李国梁现在的长相,我也能告诉你他杀徐盈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胡准骂了句粗话,往后倒退着要走。离晓蒙身体抱恙,浑身上下唯独眼睛还充满力量,他坚定,坚决地说:“如果你还想知道你父亲有什么话要和你交待,凌晨三点,带好徐盈,徐老板表弟还有你父亲的生辰八字来这里找我。” 胡准停下了,他的嘴巴张开又合上,欲言又止,抓耳挠腮。他动摇了。 “你相信我,我真的有办法,但是这个办法很危险,我可能会死,所以必须有第二个人在场。” 胡准抿起嘴唇,抓着头发走开了,离晓蒙抱紧双臂,再没多说一句。 他经过水库大门离开这里的时候,一张纸钱落在了他的肩上。他拿下它,攥在掌心,塞进口袋。 离晓蒙先回了趟自己住的快捷酒店,打包了些东西,又去了趟餐馆,之后找到了照阮。面具人給他开的门,他没穿衣服,开了门转过身光着屁股就去抱同样赤身裸体的照阮了。 照阮看也没看离晓蒙,只是挥舞了下手臂,他的屁股正被面具人抓在手里揉搓,他兴奋地直喘粗气,眉开眼笑,亲着面具人的额头比了个脱衣服的手势。他和面具人在地毯上缠绵,面对面抱在一起。 离晓蒙站在门口,把从餐馆买的一份外卖放在了地上,说:“我晚上有事。” 照阮和面具人亲得难舍难分,敷衍地应了声。 “麻辣小龙虾。”离晓蒙说,提着行李就走了。 他在电梯里想抽烟,但忍住了,他从镜面一样的金属墙壁上看到自己的脸,他的眼睛、鼻子、嘴唇、头发、耳朵。他头一次这么仔细地,长时间地端详自己的脸。 他懂很多超出常规的知识,能讲很多道理,但是他不懂,也讲不出,世上千千万万的人,为什么造物主偏要将每个人都捏得不一样。 在夜晚到来之前,离晓蒙跑了趟药店,还去菜场买了两只黑羽大公鸡,一张藤椅子,三斤柿子,接着他去了附近的街心公园消磨时间,他的身体还是不太舒服,连续喝了两瓶咳嗽药水,又吃了一片退烧药,裹着外套睡了一觉,醒来时,夜很深了,离凌晨三点还有两个小时。他去路口拦了辆出租车,本来和司机说要去黄花水库,出租车路过一片红灯区的时候他改变了主意。他給了司机五百块钱让他在原地等他,他找了一间酒吧,走了进去。 酒吧里很吵,脂粉味很重,离晓蒙要了杯酒,没多久,就有个年轻女孩儿来和他搭讪,音乐实在太大声了,他们说话时必须靠得很近,险些接吻。离晓蒙喝完了酒借口去上厕所,男厕所的隔间里有人在做.爱,像是一男一女,他辨别不出来,低着头在镜子前面洗手。他用眼角的余光瞥到一个男人在打量他,看他的腰和腿,还有他的手。他的眼神湿润,衣领敞开,身上是刺鼻的香水味。 离晓蒙看着镜子,看着镜子里那个男人放肆的眼神。男人在一步一步靠近他。 他的手碰到了离晓蒙的后腰,人的温度透过衬衣传来,很温和,又好像一阵刺激的电流,离晓蒙仓惶躲开了。他从酒吧逃了出去,钻进出租车就去了黄花水库。 胡准还没出现,离晓蒙选了个能看到水库蓄水池的位置放下椅子,把公鸡拴在椅腿上开始吃柿子。 柿子正当季,香甜软糯,吃多了却也涩口,离晓蒙放开了吃,嘴里净是涩味了也没停下,面无表情地继续吞咽。 两点五十五分的时候,他看到水库方向亮起了车灯。 胡准出现了。 胡准提着手电筒找过来,看到离晓蒙,电筒光在橘子和公鸡上转圈。离晓蒙咬了口柿子,说:“柿子性阴,吃多了人的生魂就薄了,鬼就有了可趁之机,它们最喜欢。” 胡准走过去,用脚尖碰碰公鸡。 “公鸡打鸣叫三声,提醒我回魂,要是三声过去,你喊我名字我没反应,那我也救不回来了,你打这个电话,这个人是我师叔,你告诉他一声就行了。尸首不用留,解剖,扔了,火化了都可以,器官捐献不适用,阴气太重,损人阳寿,尤其是眼角膜,能见到鬼不是什么好事。”离晓蒙说了一通,給了胡准一张名片,上面印的名字是:海市大学民俗学教授,中国民俗学协会副理事,肃远。 离晓蒙拿起最后一个柿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咬破手指,跪在地上写下一行东西,他对胡准道:“来,你画个押。” “画什么押?”胡准不解,用电筒照着那行鬼画符。离晓蒙的血在草地上竟隐隐闪着光。胡准打了个寒战,擦了把脸上的冷汗。 “这里写的是,你雇我杀鬼,我以招鬼上身的方式杀鬼。” “你说杀……?”胡准吞了吞口水没动。 离晓蒙又道:“我们师门规矩,不能随便召鬼上身,借个名义而已,胡警官,你想不想找到李国梁?他是你的杀父仇人,你难道不想亲手将他绳之以法?” 胡准一咬牙:“死马当活马医!就赌一回!” 离晓蒙嘴角扬起,笑了。他吃下最后一口柿子,眼看胡准在草地上摁下了一个拇指印,那排血书径自燃烧,顷刻间消失不见,而那片草地安然无恙,仿佛从没遭遇过火星。胡准拍了下脑门,摸出一张纸片塞给离晓蒙:“你要的生辰八字,名字也都写上去了,徐老板的表弟叫徐达,我……”他顿了顿,“我爸叫胡洋。” 离晓蒙花了点时间背诵下那纸上的所有内容,他在椅子上坐好,抬头一看月亮,月如弯钩,不见星尘。 离晓蒙笑出了声音:“是个鬼上身的好天气。” 他把公鸡松开,拿了拴它们的绳子套在自己脖子上,他道:“关掉电筒,看好公鸡。”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46 他握住椅子两边扶手,闭上了眼睛。 缕缕微风拂过,离晓蒙纹丝不动,头发却在风中被吹乱了,胡准关了电筒,抓着那两只公鸡看着离晓蒙,眼都不敢眨一下。又是一些风,零零碎碎地吹过去,胡准忽地是倒抽了口凉气——不知是从哪一阵风开始,离晓蒙连头发都没有被吹起来一根!他像是一尊雕塑,像一个假人,时间仿佛在他身上停止了! 胡准试探着喊了他一声,离晓蒙依旧不动,但胡准却听到了他的声音,他在念着什么,念得飞快,越来越快。 “甲申年辛未月壬子日寅时,甲申年辛未月壬子日寅时,甲申年辛未月壬子日寅时。” 胡准握起拳头,他还听到离晓蒙的声音在呼唤徐盈的名字。之后是另外一段八字,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他还听到了他父亲的出生年月和名字。 胡准嘴角一抽,抱紧了两只公鸡,公鸡很乖巧,窝在他怀里,它们身上是温热,但即便将它们抱得非常之紧也无法抵御周遭越来越强劲的寒意。胡准打起了哆嗦,他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他忽然很想走,从这里逃走,一股怯意涌上心头,胡准颤抖着咬紧了牙关,张嘴骂街給自己鼓劲:“妈的……拼了……操!” 他话音才落,那挺直腰杆坐在椅子上的离晓蒙整个人突然间向后仰去,他脖子上的绳索竟自己收紧了!胡准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即便没有电筒他也能看得很清楚,月光太亮了,惨白得亮,月光下,离晓蒙正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勒住脖子!这股力量强而有力,瞬间就在离晓蒙的脖子上勒出了红痕,而离晓蒙没有挣扎,他还坐着,手没离开椅子,脚也没离开地面。 “离……离……”胡准想喊他,可他低头一看怀里的两只公鸡,它们还很安静,一只睁着眼睛,眼珠一眨一眨,一只打起了瞌睡。 “救命!救命!” 一长串尖利的呼救声从离晓蒙的嘴里冒了出来,声音尖细,像是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 胡准爬了过去,又不敢离太近,跪在地上伸长脖子问:“徐盈?徐盈是你吗??” “救救我!救救我!!”求救的小女孩儿听上去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绝望,她哭了起来,而离晓蒙也落下了眼泪,他的双手举到了空中,上半身在椅子里扭动,像是在做垂死挣扎。 “李国梁!李国梁是怎么绑走你的?你见到他的脸了吗?他长什么样子?徐盈告诉我!我是警察!我能抓到他!我能給你报仇!” 女孩儿的声音在哭诉,离晓蒙已经满脸都是泪水了:“我不想死……救救我,我不想死,妈妈,救我啊,妈妈,我好难受,我想回家,呜呜呜呜,我要回家,为什么要杀我!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 胡准问得更着急了:“那天晚上他开车带你去了哪里??从你家到那里,路上开了多久??你还记得什么?” “他……”女孩儿哽咽着,离晓蒙的双手放回了椅子上,人瘫在椅子里,“路上好颠,有蜂蜜的味道,花很香……黑色的车……黑色……他戴黑色的帽子,有一件绿夹克……他……啊啊啊他过来了,啊啊啊,我的耳朵!”离晓蒙一阵痉挛,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右边脸颊:“不要啊!!” “还有呢??你记得他的样子么??他的脸!你看到了吗??有没有什么特征!” 离晓蒙却只是用女孩儿的声音尖叫:“啊!!不要啊!!我的耳朵!!” 这叫声惊醒了熟睡的公鸡,它睁开了眼睛,在胡准身上挣了下,胡准低头揽紧它,再抬起头去看离晓蒙时,他整个人升到了空中,胡准大呼,离晓蒙又重重摔回了椅子上,垂着脑袋,昏死过去了一般,但不出三秒,他就又抬起了头。这一次,没有什么看不见的透明人在勒他的脖子,他也不再用女孩儿的声音说话了。离晓蒙不停地作抹脖子的动作,瞪大眼睛,声音粗野:“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他换了个人,眼睛血红,杀气深重,满嘴的腥臭。 “徐壮?你是徐壮?”胡准问道。”杀了你!!“离晓蒙眼珠一弹,伸手过来就要掐胡准的脖子,胡准从地上起来,慌忙跑远。 “杀了你!” 口口声声说要杀人的离晓蒙却没有追过来,他的双脚像是被钉子钉死在了地上,寸步不前,只是两只手在空中挥来舞去,作着掐人的动作。 胡准壮着胆子问:“是不是李国梁杀了你?” “李国梁……李国梁……是他!!他一刀割开了我的喉咙!我要去杀他!鬼门关开了!哈哈哈哈,我要去找他!我要杀了他!” “我是警察,我能帮你!” “警察??” “你告诉我李国梁的样子,我能找到他!” 离晓蒙放声狂笑:“警察顶屁用!我自己来!我现在就去找他!哈哈哈哈!” 他在椅子上扭来扭去,表情忽而狰狞了:“谁!谁把我困在这里!!我要去杀了他……杀了他!!” 胡准作了个安抚的手势:“我能帮你,真的,你告诉我李国梁长什么样子,你画給我,我就带你离开这里,你相信我……” 他递过去纸笔,离晓蒙的眼睛成了双大小眼,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发出不像人类会发出的声音。他拿起了胡准递过去的笔,大笑着,张开满是獠牙的嘴,一下就戳进了自己的大腿里。 “哈哈哈哈!李国梁!眉毛!很浓!”他拔出铅笔,又往同一个地方扎:“鼻子上有疤!!嘴像女人!” “哈哈哈哈!”离晓蒙疯狂地大吼:“他的手很小,也像女人!” 他的大腿很快就鲜血淋漓,胡准早已被眼前所见吓傻了,看到血流下来他才反应过来,扑上去抢了这支笔。他捂住离晓蒙腿上的伤口,道:“他是不是还有枪!你看到他的枪了吗??” “枪……枪……”离晓蒙不自然地拧着脖子,声音低了下来,“枪能杀人……”他的嗓门又陡然高起,“我要杀了他!!” 这一声之后,离晓蒙又昏厥过去。这次的时间比先前那一次要长,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离晓蒙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胡准看看时间,又看看公鸡。公鸡还不叫,天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会亮。等待变得无比漫长,无比焦心,胡准脱下了夹克,他里面的t恤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他看着离晓蒙,试探地呼唤了声:“爸……我是小准……爸……你在那里吗?” 离晓蒙仍旧没有半点反应,胡准抱着公鸡坐在地上,他有些想哭,咬着嘴唇抽气。 不知过了多久,离晓蒙又动了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47 起来,他浑身一抖,人离了椅子,扑倒在地,双手在泥地里乱刨:“金子!我的金子呢!我的金子!” 胡准过去抓住了他就问:“爸,是你吗??” “金子!!”离晓蒙不理他,还推开了他,全神贯注地刨土,双眼发光,嘴里贪婪地滚着口水,“我的金子,是我的……我的,嘶嘶嘶嘶。” “爸,我是小准啊。”胡准看着他,哭了出来,泪水纵横间,他再看不到离晓蒙了,他看到的只有自己的父亲。 离晓蒙道:”小准!快帮爸爸挖金子!金子!好多好多的金子!” 胡准哭着倾诉:“爸,我很想你,我作了警察,你知道吗?我也作了警察,我要抓到李国梁,我要給你报仇,爸……” 离晓蒙却只顾挖地,胡准握紧了他的手,还要在说些什么,离晓蒙霎时变了脸,他的眉眼飞起,女孩儿的尖嗓门又回来了! “为什么是我!我做错了什么!!错的是我爸!是他!都是他!!我没有错!为什么我要死!我才十二岁!我想活!妈妈!我好痛啊!我好怕!妈妈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来救我!“离晓蒙几近声嘶力竭,他扑倒在地,俄而又爬了起来,阴笑着磨牙齿:“杀了他……杀了他……” 忽而他他整个人摔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头打滚:“我的耳朵!耳朵!” “金子……金子,我要找的是金子,那是我的金子!你是谁……放下枪!你冷静点,你是李国梁找来的人吗?你……” “杀了他,哈哈哈哈,我要杀了他,我要去杀了他!” “救命……妈妈……我好爬怕……” 离晓蒙摔倒了又爬起来,爬起来又摔倒,对着自己的身体又抽又打,他已经完全失常,好像体内一下住进了三个不同的灵魂,它们一刻不停地在争抢着他这具肉体的使用权。 胡准看呆了,不知如何是好,他看了周围一圈:“公鸡……公鸡!” 他手忙脚乱地去找那两只公鸡,一只跑了,另一只被他抓住,他拍拍公鸡,急得冒汗:“要打鸣了吗?要打鸣了吗??” 公鸡的脖子往前伸了伸,无动于衷。离晓蒙又摔倒了,这一次他像是被一股沉重的力量击倒,又被什么重物压在身上,他浑身发颤,好不容易直起腰,往那座椅的方向爬了几步,后背又被压垮,一股阴风将藤椅吹下了山坡。 胡准抓着那公鸡死命摇晃:“快叫啊!你叫啊!!” 离晓蒙趴在地上看着他,他的笑容古怪,五官已经扭曲了,他站了起来,朝胡准走了过来:“杀了他,我要去杀了他,杀了他们,杀了你……” 胡准扔下公鸡,拔出手枪对着他,那被丢下的公鸡这时叫了一声。胡准大喜,一边往后退一边叫离晓蒙的名字。 “回魂了!离晓蒙!要回魂了!” 那公鸡叫了第二声。胡准虚汗直流,瞥到那公鸡,它已经仰起了脖子,马上就要叫第三声了。 “离晓蒙!”胡准疾呼,离晓蒙笑得愈发阴险,他还在默念:“杀了他,杀了你……杀了所有人……都去死……死的为什么是我……” 公鸡挺起长脖子,胡准用双手握紧手枪,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人影窜到了离晓蒙身前,这人浑身冒蓝烟,鬼气森森,煞气重重,一只手伸进了离晓蒙的嘴里:“鬼差到了还敢胡闹!!滚!!” 听闻鬼差二字,胡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鬼差身上的蓝烟更盛,不等他看清他的长相,他仿佛置身冰窖,而四面八方全是青面獠牙的妖魔鬼怪,辫子姑娘,瘦长怪人,断腿小孩儿,世间最恐怖最可怕的意像将他团团包围,胡准惨叫着昏了过去。 照阮回头一看他,山坡上起了雾,浓雾深处走出来一男一女。男的穿白衣服,女的穿黑衣服,打眼见到照阮,男的道:“离晓蒙召鬼上身,属于明知故犯,坏了规矩,人要带下去受审。” 照阮怒道:“你们怎么做事的?去了鬼界的鬼说招就能招上来!渔洲这么多孤魂野鬼不见你们来收,出了事就来马后炮!滚!” 女的眨巴眨巴眼睛,样子老实:“照大官人,阎王说了,沈太太的心魔您已收了,您可以回去了。” “心魔收了,肉身还没找到!”照阮扶着离晓蒙,“事情办好了我自然会回去。” 男的横眉道:“从没见你这么勤快,心魔已收,还要找肉身干什么?”这男的看了看靠在照阮身上还未恢复意识的离晓蒙,“他师母的事你还没他说?” “要你们多管闲事,赶紧滚蛋,别来烦我。”照阮揽着离晓蒙的腰,转身就走。那一男一女确也没再跟着了,雾悄悄散开了,照阮和离晓蒙往前走了阵,他就不耐烦了,把他扔到地上,踹了一脚,左右开弓給了他两个大耳光。 “离晓蒙!你不要命啦!” 离晓蒙撑开眼皮,醒了过来,他眯着眼睛看到照阮,眼里一喜。照阮又是两个耳光打在他脸上,离晓蒙一忧,摸着自己的右腿坐了起来。他道:“你怎么来了?” “三个鬼上身,我要是还感应不到,我这个鬼差还当个屁!”照阮唾沫星子乱飞,离晓蒙挪远开来。 “你給我看什么脸色?”照阮看着他大腿上的血迹,“打车的钱有吗?” 离晓蒙点了点头,照阮站起来:“那你自己去医院!这点伤,我看你还死不了!” 离晓蒙看着他,道:“我以前想,我死后一定不留痕迹,刚才看到你,我还以为我做了鬼……” 照阮回头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痛骂:“做鬼有什么好高兴的!你有病吧!” 他一摸离晓蒙的额头,烫得缩回了手,可不一会儿就又伸手过去捂着了。离晓蒙本就病重,经此一遭,透支得厉害,没走几步就歪在照阮身上睡着了。他再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病房,伤口缝了针,床边挂着吊瓶。住院费有人給他垫付了,那人在他病床边留下了一堆瓜果纸屑的残骸。 到了中午,那个面具人不期而至,还給离晓蒙带了一大袋新鲜的红辣椒。离晓蒙看看他,说声谢谢,把袋子放在腿上抓了把辣椒就往嘴里塞,临床的病人被他的豪迈架势吓到,看了他很久,离晓蒙怪尴尬的,小声说:“不好意思。” 那面具人聪慧敏感,竟起身拉上了隔帘。他坐回去,摸到床头柜,給离晓蒙倒了杯热茶。 “谢谢。”离晓蒙清了清嗓子,喝茶,吃辣椒,看自己那一双手。 面具人的手没有温度,但是不冷,不像照阮,能活活冻得人打冷战。 面具人陪离晓蒙挂水,那两颗看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48 不见的眼珠大约是被照阮施了什么神奇的法术,盐水快见底时,他还会起身去按床头的响铃。他不说话,长时间地坐着,目光平视着薄薄的布帘子,他好像能看到帘子外的光和人,但什么都没法触动他,他是个傀儡玩偶,是木头做的,本该如此,不动,不笑,遵循一个木头人的基本特质,但下午照阮来访,面具人却露出了笑容,对他又搂又抱,亲热得不得了,仿佛是一个懂情懂爱的大活人。 离晓蒙想起来了,这个面具人的身体里确实有与别的木头人不一样的东西。他被灌入了一个人关于另外一个人的回忆。这段回忆短暂到甚至不足以填补木头人空虚的内核让他既能看也能说。这段回忆里充斥着很多吻,很多肌肤相亲。 照阮被面具人亲得很开心,他坐在离晓蒙的病床上,面具人抱着他的腰坐在床边,枕着他的腿,闭上了眼睛亲吻他的手。照阮笑着揉他的头发,眼神却冷冷的,近似空洞。 离晓蒙问他:“你来干什么?” 照阮仰着头叹气:“你总和他说谢谢干什么,他又不会回答你,真不知道你是被教得太好,还是根本没人教。” “你怎么知道我和他说了什么?” 照阮一指面具人的脸,又指指自己的眼睛:“我能透过他看到东西,他嘛,自然也能透过我看到东西。” 离晓蒙扭过头说:“你一来,房间里空了好多。” 照阮乐了:“何止房间啊,这一层都空了好多。” 两人正说着,外头进来一个护士,逐床询问有没有人看到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她走后不久,病房里的护工和病人家属就讨论开了,原来是住院部走丢了个病人,小女孩儿有心脏病,家族遗传的毛病,治过一次没治好,据说日子已经不多了。 照阮听了半天,埋怨说:“让我遇到我可不干,好不容易出趟公差,正经事情还没办好呢,孤魂野鬼倒收了三只了。” 他想了想,叫上了面具人,要先走,临起身了,又说:“你最好老实点,别总琢磨着怎么去死,你才多大岁数,人生能不能有点别的追求?” 离晓蒙顺口答音:“嗯,我知道了,你也小心点,心魔很危险,稍有不慎,容易被他反噬,无论是人是鬼还是鬼差,总有……” 他瞅着面具人,没再说下去,他这番姿态惹得照阮发笑,欺身亲了他一口:“你这么喜欢我?舍不得我出事啊?” 离晓蒙拉着他,一个犹豫,又一个激动,鼻子撞着他的鼻子,亲回了一口。照阮捂着鼻梁推开他,生气说:“你干吗啊!” 离晓蒙的耳朵红了,板着脸没说话。 照阮又不气了,笑眯眯地拧离晓蒙的鼻子:“唉!假正经!我能出什么事,不像你,还会死,死了还担心受什么罚,去什么地狱,转世是再为人还是当蚂蚁当狗。” “你总有魂魄吧。”离晓蒙说。 照阮咋嘴:“你以为我这三百年是吃干饭的?你师父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离晓蒙盯着照阮:“师父说,魂飞魄散,世间就再无此魂,轮回之中再不见它。” 照阮一拍他的脑袋,龇牙咧嘴:“你少咒我!” 言罢,他拽着面具人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今天份的点滴挂完,护士来給离晓蒙量体温,他的烧退了些,但是体温仍旧偏高,还要静养。离晓蒙便问护士借了纸笔在床上写经,一篇经文洋洋洒洒写了十来张纸,他也累了,心绪平稳,蹑手蹑脚溜出了病房,跑去外面抽烟。 天黑了,夜幕落下,住院部的大楼却格外热闹,有人痛哭,有人茫然地徘徊,有人席地而坐干啃面包,有长得像人的飘浮在天花板上低着头看他。 离晓蒙抽烟的地方有不少馋烟的鬼,他抽一口烟,他们纷纷伸长脖子去嗅烟味,青烟穿过他们的身体,他们赶紧用手往自己肺部拢。有两只鬼的肺部已经是个空窟窿了,还不罢休,非得去抓烟。离晓蒙抽完一根,看看他们,这群嗜烟鬼贪婪地瞪着眼睛,跃跃欲试,只等他再点一根。离晓蒙咳嗽了声,他们一阵萎靡,好些鬼散开了,就只有两三只还时隐时现。离晓蒙一数鬼头,点了四根烟,三根放地上,一根自己抽。那三只鬼乐坏了,各蹲在一根香烟后头,使劲吸鼻子。离晓蒙正看着这几只鬼看得出神,他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三只鬼都胆小,刹那间就没了影子。离晓蒙接起电话,才和对方道一声好,电话那端就传来胡准沙哑的叫骂。 “离晓蒙!!妈的!你现在在哪里??这帮龟孙子!操!我就知道余有年那老小子有鬼!” 背景音里尖锐的鸣笛声响个不停,胡准骂得更粗:“操!怎么开车的!!” 离晓蒙抖抖烟灰,劝道:“开车的时候不要用手机,把车靠边吧。” “操!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和我讲这种话!我和你说!昨晚我从水库出来就回了局里搞肖像画!你猜怎么着!遇到了余有年!老小子平时要找他问个事都不见人,恨不得十点上班,三点下班,他妈的,半夜三更还不回家,在重案组乱晃荡,我当时就觉得奇怪……结果,我他妈图一做好,昨晚也是很累了……就趴着睡了会儿,一觉醒过来都他妈的下午三点了,再一看!画没了!!有人看到余有年从我桌上拿过一叠文件!我就知道!妈的!肯定有内鬼,不然十年前金店的案子没可能做得这么狠!尤其是当年三起案子,要是队里没内鬼,那么多警察严防死守,李国梁他妈的能逃出生天??!我现在……妈的,谁也信不过了,也没人相信我!我得把余有年找出来!。” 离晓蒙还是心平气和:“那余有年现在人在哪里?” “我查过了!他老婆十年前因为心脏病过世了,当时没钱做手术,你猜怎么着,心脏病遗传給了他女儿!他老婆死了大半年之后,他女儿病发,老小子突然就有了钱送女儿出国做手术了!”胡准一顿,“不过病没治好,这几年一直在市立第一医院住着。” 离晓蒙抬头看了看住院部顶上的医院名字,对胡准道:“你现在来一院吧。” “啊?” “我正好在这里。”离晓蒙掐灭香烟,说道。 十分钟后,胡准驱车赶到,他和离晓蒙碰了头就找到了給余有年女儿治疗的主治医生,胡准一亮警徽,那医生就什么都交待了。余有年下午确实来过医院,他来看女儿的,但是他的女儿失踪了。 “失踪?什么意思??你们的监控呢?我看看??” 医生道:“医院确实有一部分责任,但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从病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49 情上个月一次病发之后,余薇薇就趁护士不注意溜出去过两次了,毕竟才十六岁,知道……” 离晓蒙接道:“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无法接受。” 医生看他一眼,捏捏眉心,处理手上的病历。胡准給离晓蒙使了个眼色,出了医生办公室,他道:“或许是被人绑架了。” 他执意要去看监控录像,到了医院的保安室,和离晓蒙两人对着二十多个监控屏幕看花了眼,余薇薇在下午三点后就再没见过,她在医院后门消失了。而余有年下午五点时他出现在医院住院部六楼,七点时还在医院,楼上楼下地走,整个人魂不守舍,就在刚不久他开车离开了医院的停车场。胡准立即放大了监控画面,咬着指甲道:“老狐狸,这辆车从没见他开过。” 他一通电话打給了自己朋友,让对方帮忙追查这辆轿车的来历和去向,很快他就收到回音,车是登记在余有年小舅子名下的,他小舅子早就不在渔洲生活了,至于车的动向,轿车最后被路面监控目击是在通往湖湾小区的主干道上。 “湖湾小区……”胡准望向离晓蒙,两人异口同声。 “朱家别墅!” 胡准冲出保安室,跑到停车场就跳上了车,没想到离晓蒙也跟上来了,他一打量他那身病号服,赶他下车:“你凑什么热闹!下车!” 离晓蒙把车门一关,系上安全带,不肯下去。 “别说我没提醒你!太危险了!” “别浪费时间了。”离晓蒙抓紧扶手,面色冷峻 胡准笑了,一打方向盘,将车开得飞快。一路上他也不知闯了多少个红灯,到了湖湾小区,胡准把车停在门口,拿了手电筒,确认了下随身的配枪和弹药状况,还从后备箱拿了根撬棍塞给离晓蒙。 “防身用。” 离晓蒙拿好撬棍,两人都自觉地猫着腰往湖湾小区里面走去。 他们在一户人家门口发现了余有年的车,车没停好,车尾占了半条马路,但湖湾小区俨然已是片无人居住的荒野了,没有灯火,没有人迹,连只野猫都不赏脸光顾。他们二人悄悄靠近了朱家别墅,前院看不到人,屋里也没有一点光,离晓蒙带着胡准绕到了后院,贴着墙根转过一个弯角时,离晓蒙先探出身看了看情况,后院里有光,还有人影。离晓蒙对身后的胡准做了个嘴形。 有人。 胡准拿出了手枪,示意离晓蒙在原地等候,他先过去看看。离晓蒙答应下来,守在后门,屏息凝神。 风吹来了些细碎的说话声。 “我女儿到底在哪里?算我求求你……我这六年来給你放的风还不够吗?我没和任何人提过你任何一个字!我他妈……我连你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啊!我女儿日子不多了,她最后这段日子……我想,我想陪一陪她。” “妈的,你女儿不见了关我屁事!这就是你说的非得当面和我说的大事?浪费老子时间!” “李国梁!”是余有年大喊了一声!紧接着,胡准的声音响了起来:“李国梁!!” 他又高呼:“举起手来!还有你!余有年!!举起手来!!” 离晓蒙往外看去,朱家后院的小木屋前,一只手电筒掉在地上,地上一道白白的光,像一条不动的河流,一双偏小巧的脚踩在这条河里,往前激动地跨出一步。 “操你妈余有年你埋伏老子!” “不许动!!”胡准再次警告,白光晃了下,是胡准捡起了手电筒。他用光照着拥有那双小脚的人。 那是个男人,戴着鸭舌帽和口罩。 “把帽子脱下来!还有口罩!”胡准喝道。 “操!余有年!你他妈还愣着干什么!你是不想见到你女儿了吗!!”男人怒骂,双手慢慢绕往身后。 一声枪响。 刚才还劲头十足大吼大叫的男人痛哭地摔在了地上,随之响起的还有余有年的一声咆哮:“胡准!!你疯了?!!” 胡准走过去,踩着倒地不起的男人,扯下他的鸭舌帽和口罩。他的声音很冷静:“我没疯,你好啊,李国梁。” 他直起腰,把枪头对准了一片黑影:“疯的是你,給李国梁当线人,你知道为什么你的女儿病这么重吗?那是因为她爸,你,余有年干了很损阴德的事。” “胡准!!”那黑影忽地扑向了胡准,胡准巧妙躲闪开来,脚还踩着李国梁,他手里的电筒像一台探照灯,明晃晃地打在李国梁脸上,照出他的眼睛,鼻子上的疤,嘴巴还有他的愤怒,他的杀意。 离晓蒙朝他们走了过去,他身上忽冷忽热,还有些头晕,不得不扶着墙壁以稳定步伐。 “要不是因为你……”胡准射穿了李国梁的肩膀,他看着光亮里照出的余有年的半具身躯,“要不是因为你出卖你的同事,出卖你自己的灵魂,我爸不会死!” 他话音落下,李国梁却爆笑不止,余有年更辩驳说:“十年前你爸的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是我女儿病重后,他才联系上我要我做他的线人!他給我钱,让我給我女儿治病!!要是十年前我就拿了他的钱!我他妈的就給他卖命!说不定我老婆就不会死!我的灵魂值多少钱??要是我出卖灵魂能救我的老婆,我的孩子!为什么我不出卖??!” “是你害死了徐盈!!” “因果报应!是徐老板的报应!” “徐盈才十二岁!” “我女儿才十六岁!!她羡慕一只狗,一只猫,还羡慕一只风筝!她就只能在医院里……她在医院里过了十年!!”余有年坐在地上也拔出了枪,枪眼直冲着胡准,胡准眼瞳一缩,李国梁爽声笑道:“好啊!警察打警察!好啊!” “你是警察!余有年!你他妈是警察!”胡准怒不可遏,声音都发抖了。 “胡准你放开他!是他绑架了我女儿!”余有年振振有词。 胡准道:“他在撒谎!我看了医院的监控,你女儿是自己走出去的!!你又知道她不是想找个地方安静地自杀!” “不可能!!”余有年的两只胖手握紧了手枪,还要再说什么,地上的李国梁眼神忽然一紧:“你后面!” 余有年猛地回头,可这时已经晚了,摸索到他身后的离晓蒙一棍子挥过来,只听一声钝响,余有年直接晕倒在地。他手里的枪也被离晓蒙没收。 “你他妈又是谁?”李国梁看离晓蒙一身病服,奇怪不解,“这小子是胡洋的儿子,你呢?” 胡准啐了口:“管好你自己!” 离晓蒙缓和了呼吸,靠在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50 一棵树上,拿出手机道:“我现在报警。” 胡准点头说好,那李国梁的脸色已经发白,但声音还很有力道,他鼓着眼睛道:“报警??你想清楚了?胡洋他儿子,你确实要报警??” 胡准蔑然,拿枪指着他,没有说话。 “姓余的说的没错,你爸会死根本不关他的事,那是你爸咎由自取!是他活该!也是报应!”李国梁嚷嚷,“你爸当年死了可是记了功的,是个大英雄,是英雄牺牲,你现在把我交出去,那就是自己撕你爸的脸皮!” 离晓蒙握着手机看胡准,胡准挑眉:“打!别听他胡说八道!” 李国梁喋喋不休:“我胡说八道?!胡洋就是老子在警队的卧底!他在地下赌场欠了一屁股债,那个人质还是他开枪打死的!因为人质看到他在后巷把我放了!” “闭嘴!” “叫我闭嘴?你他妈是不敢承认吧!不敢相信吧!老子从来不用枪!那把枪是他搞来的!报应啊!最后他也死在那把枪下!” “闭嘴!!” “哈哈哈哈!他瞒着我把金子藏在了这里!结果自己死在了这里!哈哈哈哈!” 报警电话通了,离晓蒙道:“喂您好,我要报警,我现在在湖湾小区6号屋,我和一位……” “等一等!”胡准却突然喝止:“离晓蒙!挂电话!” 离晓蒙不理会,继续道:“我们现在抓到了……”胡准却扑了过来抢走了他的手机,离晓蒙被他按在地上,他看着胡准,神色不悦,却不意外,他道:“你想干什么?” 胡准眨眨眼睛,有些懵,无意识地自言自语着:“黄金……我爸要我帮他挖黄金……”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先弄清楚,有些事情还要先弄清楚……” 他失魂落魄地抹了把脸,脸上,手心里全是汗,眼里又惊又恐,他看看离晓蒙,又看了看李国梁。这个狡猾的歹徒已经趁机爬起了身,正要逃跑! 胡准举起手枪,对准他的右腿就是一枪,李国梁仓惶转身,他和胡准对视着,模样狼狈,贪生怕死。一霎那,一阵战栗感爬满了胡准周身,他从这个歹徒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他慌乱,不知所措。他也狼狈,他也贪图着什么,害怕着什么。 他非常,非常地害怕。 “胡准……”离晓蒙低低呼唤了声,胡准的害怕是那么的显而易见,容易捕捉。 李国梁笑了。 嘲笑,讥笑,讽刺,他的笑竟然有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胡准。”离晓蒙喊了出来。 胡准开了第三枪。 他一边开枪一边往李国梁站着的方向走去,李国梁已经站不住了,第四枪,李国梁倒下了。 第五枪。胡准瞄准了李国梁的嘴巴。 枪火味飘得到处都是。离晓蒙坐了起来,电筒光离胡准已经很远了,他的背影变得很小,像一座小小的锥形的土堆,好像一座坟冢。 风停下了,草地上唰唰作响,风再起时,刮起阴森腥臭的腐味,离晓蒙暗道不妙,连滚带爬地朝胡准跑过去。 “胡准!!小心李国梁的亡魂!” 胡准扭头看离晓蒙,他的脖子像是被一双大手强迫拧向这个方向,一张薄皮爆出道道褶痕。 离晓蒙咬开手指,跪在地上慌乱写下血书,他要伸手去拉胡准,胡准嘴边咧开个笑,举起了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离晓蒙拉不开他的手,也没法将他攥紧成拳头的左手掰开。他忙又去找余有年,这心思却被胡准看穿,他一挥手,那余有年百余公斤的身躯就被甩向了远处。 胡准狞笑着解开了手枪的保险,眼睛里一下冒出了四颗眼珠,上下左右胡乱跳动。 离晓蒙用双手抱住胡准拿枪的胳膊,但他的力气全然比不上胡准,无论如何使劲都没法将枪眼从胡准脑袋边挪开哪怕一寸。离晓蒙还在拼命出力,四下寻找:“还有没有人,有没有其他人!只要画押……”他的话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你画押,我杀鬼!” 第六枪。 枪响了。 胡准这把枪射出的第六颗子弹轰开了胡准自己的脑袋。他的脑浆和热血在寒风中冒热气。他的眼神是放松的,释然的。 离晓蒙松开了手,瘫坐在地上,他的反应慢了半拍,这时才像受到了惊吓,肩膀抖动了下。他望着前方,胡准和李国梁就站在他面前,离晓蒙伸手擦了擦脸上的血珠。 远处,依稀传来手机铃音。后来就停下了,紧接着,胡准的手机也响了,这次声音离离晓蒙很近,他爬过去摸出了他的手机,接了电话。 “喂,胡准啊,我操,你和老余怎么回事啊,怎么两个人都不接电话,有新案子,高尔夫球场改建,挖出了具尸体,女的,心被掏了,人查到了,户口在什么白梅山的,你和小乐他们跑一趟啊?” “喂……胡准……喂……你倒是说话啊!” 离晓蒙清喉咙,拿起手机说:“喂,您好,胡警官……殉职了……” “你谁啊!把电话还给胡准!” “操!胡准呢!” “我和你说别玩儿了啊!这他妈是警察的手机!你现在是妨碍公务!能抓你去坐牢!” 离晓蒙停了很久,说:“另外,您说的那位女士,我想她应该是我的养母。” 他听到了乌鸦的叫声,抬起头追寻,确实有一只乌鸦栖在了近旁的木屋上。乌鸦看他,他垂下眼睛,朱家的后院一下又多了一尊坟冢似的身影。 第十三章 “离晓蒙,你的律师来了,你可以走了。” 审讯室里没有窗,灯光很亮,离晓蒙仰着脖子缩在椅子里盯着天花板,他身上裹了条毛毯,两只脚踩在椅腿中间的横杠上,听到门外进来的人这么说,他低下头,白光看久了,眼前一片漆黑,他用毯子擦擦鼻涕,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口,离晓蒙又折回去,把椅子塞到桌子下面,拂了下桌面,这才出来。 “怪胎。”那来传话的警察嘀咕了句,声音极轻。离晓蒙的耳朵动动,转身和那警察握手,半鞠了个躬,说:“辛苦你们了。” 警察一抖,干巴巴地应声,嘴里叼着的烟掉到了地上。 “离晓蒙,你磨蹭什么呢?” 警察道:“你律师喊你呢。” 离晓蒙看到了在走廊一头敲手里的档案袋的“律师”,他拽紧毛毯站着不动,“律师”性子急,过来抓着他咚咚咚就往外跑。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51 “你还想在公安局待多久啊!”律师前脚出了公安局,后脚就把领带和西装外套都扔了,扯开衣领长舒出一口气,把他数落了个够:“真是服了你了,天天来公安局报道,还跟着警察查案,你不是不管别人是非的吗?我这个实打实的差佬,当差的都没你这么积极。” 律师骂什么,离晓蒙都点头,他上了律师的车,系好安全带,抑扬顿挫地喊出个名字。 “照阮。” 他从音调到神情都如此郑重其事,照阮一瞅他,扔了个面包过去:“干吗?” 离晓蒙看看面包,没动手,彬彬有礼说:“我手机没电了,你有手机吗?能麻烦你借我用一下吗?” 照阮烦他这种说话的强调,摆手道:“想打电话就说想打电话,费这么多口舌,我没手机,要打找公用电话。” 可一路开下来,别说公用电话亭了,连杂货店都不提供电话服务了。直到照阮把车开会自己住的酒店,进了套房,离晓蒙才用上电话。他站在窗边,勾着脖子打电话,张口管电话那头的人叫“师叔。” 电话打通后,照阮就走开了,他从冰箱里头往外搬冰淇淋和蛋糕,一个盒子一个盒子往怀里堆。他背对着离晓蒙,只能听到他毫无起伏的声音。 “师母的尸体找到了。 “我去认领了,心脏没有了,没有心魔的气息了。 “不知道。 “师妹那里,我等会儿就写信过去。” 这句话之后,离晓蒙就没再说话了,照阮回头看了眼,他抬起了头,站得像棵挺拔的松树,光看他的侧脸,根本无法判断这个人是铁石心肠还是魂不守舍。 离晓蒙再度开口:“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师叔也请保重。” 通话似乎已经结束了,但离晓蒙还维持着讲电话的动作,连听筒都没放下,作专注倾听状。 照阮撇嘴,把离晓蒙叫过去:“喂离晓蒙,你瞎了啊!没看到我拿不下了吗?过来帮忙。” 离晓蒙放下听筒就来帮他拿堆在甜食盒子上面的两罐啤酒。照阮站起来踢了他小腿一脚:“挂电话有你这么挂的吗?!” 离晓蒙拿着两瓶啤酒走回窗边,看看放在了桌上的听筒,又看看自己左右手里的啤酒。照阮过去又是一脚:“白痴!” 他把听筒按回座机,夺过离晓蒙抓着的啤酒,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放着水果刀不用,大口咬蛋糕。他一看离晓蒙,他人长得不傻,样子还颇精明, 眼神也够凶,动作却傻极了,愣愣杵在电话边,手举在半空中,手掌里仿佛还握着酒瓶。照阮手捧蛋糕,眼角一斜:“你干吗呢?” 离晓蒙才说:“我……給师妹写封信吧。” 他用酒店的纸笔站着写信,先是把纸垫在手上,过了阵,又举着纸垫在墙上,后来才想起来可以坐下写。信倒写得很快,一会儿就完成了,他道:“我去寄快递。” 照阮看着他,没说话,离晓蒙举着信纸走到门口,手伸进口袋摸出来几枚硬币,思量了番才抬脚继续往门口走,他打开门,照阮忍不住扔了个抱枕过去。 “你疯了吧?!大半夜的去哪里寄快递!” “平邮太慢了。”离晓蒙说。 “关门。”照阮一指窗户,“开窗!” 离晓蒙一一照作,只听照阮一声呼哨,一只乌鸦从外面扑扇着翅膀落在了窗台上。 “不收你钱,不用谢我。”照阮满手奶油,舔着手指说,“让它帮你送信,你师妹要是够聪明,够厉害,还能搭它的便车直接过来。” 离晓蒙问他:“它是不是你那个面具人?” “对啊,我是不是把它做得很厉害。”照阮得意洋洋,抢了他手里的信让那乌鸦咬住,乌鸦拍着翅膀就飞走了。照阮关上了窗户,拉紧窗帘,一伸懒腰道:“困了!睡觉!” “你等一下。”离晓蒙叫住他,非得刨根问底,“既然这只乌鸦就是面具人,你又说你能透过面具人看到东西,那李国梁上胡准身的时候,你是不是看到了?” 照阮一摸他的额头,道:“你烧还没退吧,我看你也赶紧睡觉吧。” 他作势作开,离晓蒙执拗的劲头上来,横着身子将他堵在墙边,道:“你是鬼差,猛鬼上活人的身,你为什么不管?难道不归你管,不该你管吗?” 他身体确实还未完全恢复,言辞激动时忍不住咳嗽了起来。照阮推开他:“我来阳间是来找心魔的,不是来管这种小事的。你有空管这管那,不如祭拜下你师母。” “非要一个人身上有三只鬼上身才算大事?” 照阮不走了,自己靠在了墙上,他笑了,眼睛弯弯,嘴角翘翘,好像一叶扁舟荡漾在两轮弯月之下,清纯可爱。他伸手揽住了离晓蒙的脖子,更靠近他:“你和我这么近,是不是又想突然亲我?” 他做足了调情的姿态,离晓蒙果真压了上来,照阮欢呼了声,还道:“哈哈,你这么主动这么热情我好不习惯,但我喜欢。” 离晓蒙却没亲他,他忿然一吐气,捏住照阮的肩膀:“你说找心魔,那为什么你来这么久都没找到心魔,反而是我师母的肉身先被心魔舍弃了!要是你早一点找到心魔,我师母还有救!” 提起这茬,照阮立即翻脸:“你少在这里自欺欺人,你师母有没有的救,你在石庙前就清楚了。” “师母修为很高,要是能及时找她回来,送回白梅山,日日夜夜诵经祈祷,一定……”离晓蒙咬到了舌头,瞪着照阮,眼睛里最明亮的部分摇摆不定,“我师父说你做人时杀鬼天下第一,做了鬼差收鬼,斩心魔更是鬼界第一流……他骗我,他说谎,你来阳间……为什么连一个心魔都找不到??你厉害在什么地方?”离晓蒙越说越气愤,声音高高低低,呼吸都不平稳了,他一指套房里的沙发,鲜花,美食美酒,“你来阳间到底是来作什么的?鬼也不收,鬼也不管!心魔也不找,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我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放开!”照阮厌恶到了极点,神情已经很难看了,他挣动胳膊,离晓蒙尽管体弱,但此刻他那双手却充满了力量,这种力量凌驾于照阮之上,甚至凌驾于离晓蒙本人之上。照阮眼里一跳,呼唤道:“离晓蒙……” 离晓蒙双眸如墨,黑得彻底,不见光彩,他收紧五指,言辞铿锵,怒火旺盛:“你回答我,你到底作了什么,你都作了些什么,寻欢作乐,拈花惹草,这就是你来阳间的意图吗?你根本不想找心魔,要不是,我师母也不会死……师母的肉身绝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52 对不会有事!” 他那落在照阮身上的影子逐渐往高处延伸,渐渐地,将照阮完全罩进了他的阴影之下。照阮脸色有变,左右看看,道:“实话告诉你,你师母的心魔我早就收了。” “你说什么??” “那天你去朱家别墅,你师母的心魔找到那里,我就是在那时候收的它,我没能降服的是魔,它太狡猾,从心魔中逃生,不知躲去了哪里。”照阮还道,“我不知道你和你师母有什么冤仇,但她对你杀意很浓。” 离晓蒙震怒,一拳打在照阮耳旁的墙上,黑色眼睛忽然红得像要飙血:“你骗我!!师父师母待我视如己出!怎么可能对我有杀意!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离晓蒙神色恍惚,一句话颠来倒去说个不停,看着照阮的眼神又柔软下来,他手里稍微放松,照阮想从他身边绕开,谁知离晓蒙眼珠一弹,又将照阮抓过来:“你骗我!” 照阮极力反抗,恶道:“说得好像只有鬼差能找心魔一样,你管别人那么多闲事,不是连找都没想过要找心魔吗?!你根本不想管你师母死活!” 离晓蒙犹如被当头棒喝,盛怒垮散,低垂着头,嘴唇嗫嚅着,东张西望。 照阮趁机摆脱了他,一步步往后退,手指蘸了点酒在墙壁上画起了圆圈。他道:“离晓蒙,你说我什么都没做,那你又做了什么?” “是啊……”离晓蒙抱着脑袋,哽咽着,“我又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 他被他自己的影子笼罩住,压制住,他紧贴着墙壁,可怜巴巴地看着照阮,像是要哭了。 “你哭吧,你师母死了,你是该哭一哭。”照阮开始在墙壁上画方形,“你要是想哭,没人会笑话你,哭完之后你再睡一觉,你现在很虚弱,你需要好好休息,离晓蒙,你杀鬼一流,不用我说都应该清楚杀鬼的人最重要就是心净体强,是不是……” 离晓蒙点了点头,跟着重复:“心净,体强……心净……” 照阮稍松了口气,对离晓蒙招招手:“你过来。” 离晓蒙往前跨出了一小步,照阮继续招手:“过来吧。” 他身后的墙壁上一片抽象的花纹若隐若现,像是一篇会发光的经文。离晓蒙又朝他走了两步,照阮对他伸出了手,两人的手就快碰到时,离晓蒙却猛一个踉跄,他被他脚底的阴影直接拖回了原位!风云突变,离晓蒙再望向照阮时,那双眼又是死一般的黑! “我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哭!!”离晓蒙虎视眈眈,看着照阮道,“你懂什么?我不怕别人笑话,我什么都不怕,我不怕鬼,一百只,一千只鬼我都不怕。” 照阮作出个安抚的手势:“是,你不需要哭,你师母死了,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就像胡准,你还记得胡准吧?你不用怪自己,死对他也是解脱,和你完全没有关系,他只是一厢情愿地相信自己的父亲,人的回忆都是一厢情愿,年他们只想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离晓蒙眨了下眼睛,他挺直腰杆,扬起下巴,或许是视觉上的差异,他和他的影子看上去又高又大,好像房间里的一个巨人,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照阮:“所以,你真的都看到了,你选择袖手旁观。” 照阮暗骂了句粗话:“不管了!!” 他咬开手指,转过身去将血直接抹在墙壁上,那一墙的经文顿时熠熠生辉,光芒耀眼,照阮一回头,孰料离晓蒙已经到了他身后,将他甩到墙上,一看那墙经文,不无蔑视地说:“你杀鬼厉害,也就只有杀鬼厉害,这篇经文背得狗屁不通。” 照阮使劲推他,离晓蒙轻笑,只凭单手就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他将照阮看了又看,说起话来轻佻地像是换了个人:“你说别人一厢情愿,你又何尝不是一厢情愿做了个和你亲亲爱爱的木头人?” 离晓蒙嗅了嗅照阮的颈发,舔他的耳垂,在他耳边咋嘴,发出响亮的吮.吸声:“他还是个瞎的,哑的,你和你那个所谓的男朋友在一起有没有一天?两天?还是三天?这三天里是不是光睡觉了?他不过是想和你睡觉,对啊,他看你好看,就想和你睡觉罢了。” 照阮咬紧嘴唇,双脚在空中乱踢,离晓蒙一把扯下他的裤子,他的眼里烧起两把邪火,这邪火映出他心里冉冉升起的邪念,比先前那一次还要强烈,还要凶猛。 离晓蒙往手指上吐了点口水就把三根手指塞进了照阮的屁股,照阮猛地一挣,离晓蒙将他摔在地上,趁照阮还没站起来,立即扑上去用一只膝盖顶在他的腰上,脱下自己的裤子,分开照阮的腿就插了进去。他一身蛮力,照阮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好被他压着干。毫无前戏和润滑的蛮干让照阮痛出了眼泪,离晓蒙似是毫无知觉,这么硬插进去也不显露出一点不悦和难受,他只要看到照阮痛苦就高兴,满脑子似乎只剩下凌虐他的念头。他掐照阮的乳.头,咬他的手腕,咬到他的皮都破了,还卡住他的脖子,捏住他的鼻子不让他呼吸,照阮快窒息了,脸涨红了,离晓蒙狂笑着羞辱他:“你就是想要人干你吧?你就想要这个是不是?” 照阮的嘴不被他捂住的时候他什么也不说,嘴被捂住之后他还是一言不发。离晓蒙把他拉到沙发上的时候,他抓住机会将离晓蒙扑在地上,伸手就扯开了他大腿上的缝线,离晓蒙一声痛都没喊,反应迅速,逮住照阮,将他双手反扣,把他的脑袋按在沙发上,从后面继续上他。照阮的狠劲上来,又踢又踹,好几下都正中离晓蒙的腿伤,离晓蒙的伤口已然开裂,血流了一地,照阮嗅到血腥味,一扭头,张嘴又要去咬离晓蒙的耳朵。离晓蒙打了他两个耳光,他力气大,照阮被打得躺在沙发上晕了好一阵才恢复意识,离晓蒙这时已经把他的腿架在自己肩上,面对着面在他身体里进出了。 照阮抓着离晓蒙的背,屁股是湿的,他坐在离晓蒙流出来的血上,离晓蒙干得起劲卖力,照阮四处乱看,他的眼神最终落在了茶几上的水果刀上。他趁离晓蒙的脑袋埋在他颈间,抓了那把水果刀一刀刺进他后背,往上一划。离晓蒙一个哆嗦,动作一滞,拿开了他手里的刀,看着他。他的上唇抖动着,眼神复杂,忽明忽暗,好像有一团光在深渊里挣扎。照阮大口喘气,离晓蒙的呼吸也很急促,他像随时会掉下眼泪,但他硬忍着。照阮打了他一个耳光,他把脸转回来,照阮又是一个耳光招呼过去。 离晓蒙捧起照阮的脸,亲了亲他的嘴唇,这个吻很浅,可他一直流连于他的唇齿间,就是不和他分开。照阮抱住了他,他摸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53 到了一手的血,还摸到了狰狞的刀伤,他把手伸进了离晓蒙的头发里,把将这个吻变成了一个深吻。 离晓蒙把他抱在自己腿上,一举一动都缓和,温柔了下来,照阮骑着他摸他的后背,他的手变得异常温暖,他几乎摸边了离晓蒙全身,把他的血也抹遍了他全身。照阮吻着离晓蒙,忘我地扭动腰肢,他和离晓蒙同时射精了,这次高潮后他们滚到地上做.爱,动物一样又咬又亲,趴着磨蹭脖子,亲吻阴茎。照阮射在一滩血里,他踩着精液和血的混合物,脚底打滑,差点摔在地上,离晓蒙搂住了他,两人贴得紧密,他的血似乎能从他们交.合的部位流进照阮的身体。他把他的精液和血全都灌給照阮。 照阮去浴室清理完身体后,离晓蒙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他又烧起来,体温惊人,照阮没送他去医院,他下楼去买了些酒精和消炎药,会上来自己給他处理伤口。他小心地擦干净离晓蒙身上的血迹,小心地缝补他后背的伤口,他抽离晓蒙抽的烟,坐在床边看着他。 离晓蒙睡得安静,发根红红的,一身又一身地出虚汗。照阮抽完半包烟,他闻闻手指,摸了摸,没有味道,没有温度。他过去把离晓蒙用被子裹起来,抱住了他。离晓蒙的身上有股清冽的松枝味,像他抽的香烟,照阮抱紧他,他的身体是冷的,没法給他一点温暖,反而还在从离晓蒙身上窃暖偷香。 大约是因为疲劳,照阮睡着了片刻,很短的一段时间,但他做梦了。他梦到自己很年轻很年轻的时候,他不想做鬼差,他贪恋做人的感觉,饿的感觉,饱的感觉,暖的感觉,冷的感觉,他从家里跑出来,又害怕又难过。他遇到一个人,那个人对他说,想哭的时候,你就哭一哭吧。没人会笑话你。他逞强,一滴眼泪都没流,只是那个人消失之后,他大哭了一场。 照阮醒时,有人来敲门,来找他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女。 “你好,我是离晓蒙的师妹原保如,请问离师兄他还在您这里吗?我从白梅山连夜赶过来的。”少女气喘吁吁,神色焦急。 照阮让她进了屋,带她去见离晓蒙。原保如看到这满屋的鲜血还有墙上的一篇经文,奇道:“这经文……错了好多处,离师兄不可能犯这种错误。” 照阮说:“你师兄之前让三只鬼上身,加上之前受了凉,身体太过虚弱,精神不佳,压制不住体内的邪念,一时出了岔子,经文是我写的,我不擅长这些,我只懂吃鬼。” 原保如不信:“不可能,三只鬼怎么可能就能毁坏离师兄修为。” 照阮一指床上的离晓蒙:“你自己看看吧。” 原保如到了床前,掀开被子,看到离晓蒙后背一道伤口。 照阮此时说:“鬼差不能杀人,否则你师兄早就已经不再阳间。” 原保如不置可否,摸了摸离晓蒙的额头,从随身的皮包里摸出一支毛笔,即兴便在离晓蒙后背上书写起来。她的声音沉稳,娓娓说道:“本门有处专供颇有修为的弟子修炼的石窟,其中都是自沈门开宗立派起各位师祖长老们从各地收来的厉鬼猛鬼,鬼性凶狠邪恶。 “离师兄五岁时,一次师父远游,师母将他投入石窟,师父远游三百天回来打开石窟,师兄安然无事,那年他接触杀鬼之道不过三十天,从此之后,师父更是逢人便夸师兄天赋过人。“照阮看看她,道:“你师母和他什么仇?” “师兄是师父与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那女人姓孟,师兄原来叫晓孟,女人过世,师父将师兄收进门下后,师母改了蒙字給他,还要他发下毒誓,绝不换回本名。” 照阮感慨:“你师母这是心理变态。” 原保如道:“师母善妒,师兄善忍,规矩最足,只有杀鬼的时候,我才见过他笑。越厉害的鬼他越开心。”她将手按在离晓蒙发上,“我能见到别人梦境。我曾偷偷窥看过师兄的梦,他的梦里只有死。师父常说,杀鬼之人不能与寻常人等产生纠葛,与人接触得越多,心念越容易动摇,本门挑选徒儿最看重冷清冷意,寡念寡心,守规矩。离师兄守得规矩最多,最死板,心念也最强大,与人接触无论多久都无需抄经净化,如今……”原保如回首看照阮,“他开始梦到除了死之外的事,他开始梦到一个人。” 原保如为离晓蒙盖好被子,道:“心念动摇,心境不净,对师兄来说该是坏事,很坏的事,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照阮一挥手,什么也没说,就此离开了渔洲。 他走阴阳路回去鬼界,清清静静,雾霭沉沉的路上不知为何始终有一个背影落在他前方。 这个背影是个人的背影,他像个孩子,又像个成年人,他坐着,后背上一道血淋淋的刀伤。他静静的。 照阮走后过了两天,离晓蒙才从昏睡中苏醒过来。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原保如,原保如立在床头抄经,墨绿笔架上还搁着一支毛笔,她眼不动,心也静,平平道:“十多年没抄经净心,师兄该手生了吧。” 离晓蒙手脚麻木,吃力地爬起来坐在床上,问说:“照阮呢? 原保如道:“走了。” 离晓蒙在床上一挣,动作扯到后背伤口,他强打直了腰,看着原保如:“师母的尸体让领了吗?心魔和魔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师叔来了,这里是师叔朋友提供的住所。”原保如看他一眼,低眉敛目,继续抄经,说道,“心魔已除。” “那……”离晓蒙浑身一紧,“魔呢?师母体内的心魔虽然不再,可是魔,比心魔危险百倍,也难对付百倍,魔的事,照阮也处置好了吗?他怎么和你说的?” 原保如提臂收笔,新换了张撒金宣纸,用书案压住两角,道:“师叔让师兄随我回五梅山,静修三年。” 离晓蒙眨眨眼睛,垂下头,在床边找鞋,回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还要念书,闲事莫管了。” 原保如也是张冷冰冰的脸,笑也不会笑一下,她和离晓蒙冷脸对冷脸,冷眼交锋,手下奋笔疾书不曾停歇,谁也不说话,半晌,卧房门外进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皮夹克,牛仔裤,脑袋上戴个顶粗棒针的毛线帽,脚踩皮靴,上唇的小胡子剪得嬉皮时髦,眼角一堆笑纹,眼睛亮亮的,走过来就问离晓蒙:“偷听半天站不下去了,师叔问问你,你说魔危险,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离晓蒙和原保如见到这位“师叔”,都过去給他行礼,尊称一声:“肃远师叔好。” 肃远拍拍两人,离晓蒙扭过头说了句:“师叔,偷听总不太好吧。” 肃远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54 置之一笑,拉离晓蒙和原保如去了客厅吃饭。客厅的长餐桌上早就备好了各色点心,肃远在桌边摆弄功夫茶,和离晓蒙道:“睡了两天该饿疯了吧,先吃点东西。” 离晓蒙问他:“师叔见到照阮了吗?” “见过。”肃远一捏胡子,沏茶,品香。 “他说了什么?” 肃远冲着离晓蒙摇摇手指:“我说见过,又没说这次见到了,十多年前办一桩案子,下了鬼界在那里见过,鬼界三千鬼差,数他最懒,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原保如吃着茶点心,说:“那是大家闺秀。” 肃远哈哈笑:“那是懒鬼附体!” 离晓蒙道:“师叔刚才的意思,是说魔并不危险?” 肃远却又将话题扯开:“师门三训,你背来听听。” 离晓蒙自知说错了话,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回道:“魔借的是沈门之人的心魔托生,倘若魔为祸人间,便是沈门的责任,追捕讨伐它,我们责无旁贷。” 原保如看看他,没声响,那肃远说道:“你见过魔吗?” 离晓蒙道:“在白梅寨的地下石庙前见过一个很大的黑影,那时,照阮脱口而出,说魔复苏了。” “鬼是一口气,魔是一团影,”肃远递过来两杯茶,原保如和离晓蒙接过去,一饮而尽,肃远收回茶盏,用滚水清洗,道,“厉鬼,猛鬼,心怀不轨的鬼,那气息是阴森的,恐怖的,很容易就分辨察觉出来。” 他话到此处,戛然而止,离晓蒙不由接道:“师叔的意思是,魔也分善恶?” 肃远道:“距今六万多年前,神魔缠斗,魔被神所降封印,封印之地上不通阳间,下不通阴间,数万年来那片土地在不知不觉中吸引了与魔一样同为混沌之物的东西,那种东西,我们称之为鬼。” 肃远点蘸茶水,在茶盘上写下一个“鬼”字。 “神力尚未恢复,又恐鬼聚集太多,那混沌之力被魔吸收,壮大了他的力量,破坏封印,便以大战时散落在世间的神屑制作出了杀鬼之人,这些人有的作了鬼差,有的在阳间杀鬼,便是你我了。” 肃远指指那对师兄妹,又指指自己。 “关于魔的记载,仅此而已。” 他看着离晓蒙,又说:“师叔没见过魔,不知他是好是坏,是善是恶,只是六万年前一场大战,他是输家。” 原保如问道:“那魔在人间,会否行凶作恶?” 肃远笑了:“神魔皆无实体,不过是两股力量,若要在阳间有番作为,必须依附人身。 “当一个人拥有了力量,他去作恶还是去行善,全都由他自己说了算,难道不是吗?” 他这时拿出了一本旧书,放在茶桌上,道:“除魔不是我们杀鬼人干的事,别人雇佣,我们杀鬼,就这么简单。” 离晓蒙头低得更低,背诵起了师门三训,到这最后一条,他反复说了好几遍。 “不惹是非。” 肃远沉声:“不修鬼道,不入魔道,不拜神,不祭天,天下自是有人难,有人苦,也有人喜,有人乐,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离晓蒙握着膝盖:“师叔,我明白了,魔的事情我不会再管,但是我想找照阮。” 原保如的眉心跳了下,肃远莞尔,揉搓着自己的胡子,说道:“哈哈,你想去找谁就去找谁吧,师叔管不了,只是你一介凡人,除非作个一分钟,两分钟的鬼,不然怎么下得了鬼界?” 听到这里,原保如不禁喊了他一声:“肃远师叔。” 肃远泡茶,推着茶杯过去,笑嘻嘻说:“吃茶,吃茶。” 原保如对离晓蒙道:“师兄打算什么时候回五梅山。” 肃远这时插话道:“你们师母的遗体我已经找人要了回来,托了个赶尸人送回五梅山了,也給十八去了信,我想他会安排送葬。” 离晓蒙一摸后背:“大伤未愈,养好伤就走。”他随便咬了两口烧饼,起身道:“我出门一趟。” 他急匆匆出门,原保如追出来塞给他一叠纸符,道:“离师兄常年不背这段经文,恐怕早就把它忘光了。” 离晓蒙收好了纸:“师妹有心了,多谢。” 原保如抬眼看他,冷言冷语:“不想做人,做个一分钟,两分钟的鬼未尝不可,不过要靠我继承沈门,还请师兄等我念完大学再说吧。” 离晓蒙用力点头,又是一句:“师妹,有心了,多谢。” 别过原保如,离晓蒙走去十字路口,起初想拦一辆出租车,后来就改了主意,他从大路上走开了,越走越偏僻,直至转进一条窄巷子里,他贴墙站好,等了数秒,但见巷子里投进来一片阴影,离晓蒙一伸手,抓住了个人便将这人拽进巷子,看了个究竟。那人没有反抗,任凭离晓蒙把他压在墙上控制住,他只抖索着祈求他:“天师……天师……您帮帮我吧,您厉害,上通神明,下达鬼界,您都能帮胡准画出李国梁的样子了,胡准说了,是您帮的他!您也帮帮我吧,帮我算算我女儿在哪里?帮帮我吧!!” “我求求您了!” 男人腌臢邋遢,一身肥肉,满嘴恶臭,眼睛是斜着的,嘴角是耷拉的,鼻翼翕动,说着说着就涕泪横流。 “余警官……”离晓蒙放开了他,别过头说,“我不会算命。” 他又一看余有年:“他们把你放了?” 余有年給离晓蒙跪下了,抱住他双腿哭号:“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給李国梁当奸细,做内奸都是为了她啊!离大师!您就給我个信!告诉我她到底是死是活好不好!我求求您了!我給您磕头!钱……我还有点钱……这些钱全都給您!” 余有年把口袋都掏空了,扔下一地的皱钞票。离晓蒙抓他起来,道:“你告诉我,他们是不是把你放了,还是你自己逃出来的?” 余有年还是要往地上跪,道:“大师,我保证,我只要找到女儿,我一定回去坐牢,赎罪,我什么都交待,我保证!我对天发誓!这样您愿意帮我了吗?您愿意吗??” 离晓蒙朝旁走开,道:“我真的不会算命。” “那您……那您,您能通灵吧??是不是要什么生辰八字还是名字比划还是要她用过的东西??您告诉我!我都給您!您要是能找她上来和我说句话,就告诉我一句,她已经死了,死在哪里,怎么死的,我别无他求!”余有年爬到离晓蒙脚边,仰着头,两只肥手抱在一起,眼巴巴地拜他。 离晓蒙道:“你要找算命的,去电视台找一个叫乔森的。他能卜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55 生死。” “乔……乔?” “乔迁的乔,森林的森。” “好好好!谢谢大师提点!多谢大师提点!”余有年三跪九叩,忙不迭扶着墙壁从地上起来。离晓蒙人已经走出巷子了,后又转身问他:“你知道胡准葬在哪里吗?” 余有年怯怯地看了眼他,小声说:“北山公墓,”他咽了口口水,追着离晓蒙出去,一把抓住他,道,“大师,胡准爸妈离婚早,他对他爸的印象其实不深,都是记忆美化了,其实他爸赌博欠债的事局李大家都知道……只是没人和他说,我们大家也是怕破坏他爸在他心里的形象,毕竟人都走了,也没必要说长道短的,唉,那孩子,他一下子难以接受……” 离晓蒙道:“你说得没错,人都走了,还有什么必要说长道短。” 余有年闭了嘴,拍着衣服不出声了。离晓蒙此时问他:“余警官当警察这么多年,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哪里有闹鬼传言的凶宅?” 余有年想了想,摇着头道:“还是只有朱百闻那户这种传言最多。” 离晓蒙没再多话,撇下余有年,径自走开了。他暗暗盘算了番,兜来转去还是找车去了朱家别墅。司机胆小,尽管是白天,也只敢把车停在湖湾小区门口,说什么都不肯开进去了。离晓蒙不甚介意,下了车自己往里面走。小区里已经无人维护了,不少地方都被野猫占做了据点,一团团毛球舔着爪子冲走在路上的离晓蒙喵喵叫唤,尽管缺乏人气,但无论是观赏性的花木还是趁乱落脚的杂草,长势都非常旺盛,一些黄色的野花盛开着,一棵柳树还没枯黄,在风里轻轻摇动,空气中流动着属于自然的甜香气味。 离晓蒙到了朱百闻家门前,他看到一个女人在锄草,肩上还挎着背包,高根鞋陷在草地里,一只手已经抓了一把野草。 “您好。”离晓蒙打了声招呼。那女人回头看他,她长得和朱百闻有些相似。 “你是来看房子的?”女人放下了野草,拍了拍手,整了下衣装,露出个微笑朝离晓蒙过来,“我是朱千爱,您好。” 离晓蒙道:“房子已经要卖了?” 朱千爱一顿,但还是和离晓蒙握了下手,她上下看他,转过身去,弯下腰又摘了根杂草,说道:“我知道了,你是来探险的。” 离晓蒙跟上去:“我不是来买房子也不是来探险的。” 朱千爱笑出了声音,把头发束到了耳后,对着离晓蒙眨了眨眼睛:“那就是记者了,是搞社会新闻的还是搞财经的?是来写朱百闻成了精神病,拿着保险赔偿出国治病,还是写朱氏打了一年多的侵权公司败诉,公司破产的?” 离晓蒙道:“我来看这里有没有鬼。” 朱千爱应声,点了点头,在皮包里拿出一块手帕一包香烟。她用手帕擦手,点了根烟,站在门廊下,一支胳膊架着一支胳膊看着远处:“哦,是八卦记者。” 离晓蒙没辩白,打开了门要往屋里走,朱千爱却叫住了他,道:“喂,八卦记者,好心提醒你一句,这屋子真的不干净,白天也不安全。” 离晓蒙看她:“怎么说?” “我弟弟搬进来没多久,请过两个道士,白天来的,都死了,还赔了他们家属不少钱。”朱千爱道,烟举在嘴边,说完便收回了眼神,扫过那屋前蓬勃的荒草丛。 “杂草太多了,一根根拔怎么可能拔干净。”她突生感慨,兴叹道,“从前不是这样的,从前,花园很美,百闻取了个贤妻,样样都为他照料好,两个女儿也都可爱,好好的一个家庭,全被这间鬼屋毁了,”朱千爱吐出长长一段青烟,“听说这地方以前是日本做人体实验的地方,怨灵特别多,不是还挖出了十来具女尸吗,八成和日本人脱不了关系。” 离晓蒙道:“我不觉得这里是鬼屋。” “哦,那卖你啊,你要吗?”朱千爱翻动眼珠,轻笑道。 离晓蒙问她:“朱百闻现在在国外对吗?他还时常觉得有鬼跟着他吗?” 朱千爱警惕了起来,皱着眉道:“你要不想买房子就走吧,我也要走了,送你一程?” 离晓蒙給她递上一张名片,一本正经说:“我抓鬼,杀鬼,之前我已经来过这里一次,是在晚上,那晚我只见到一只无害的男鬼。” 朱千爱把名片揉成一团,扔到地上,连香烟也一起扔了:“什么无害不无害的,不懂你在说什么,鬼缠着人,非得把人折磨死,它们才开心!大师!” “既然如此,朱百闻逃到国外去又有什么用。” “神经病……”朱千爱跺脚灭了香烟,扣着挎包推开离晓蒙就走了。 离晓蒙看看地上的纸团和烟头,自己点了根烟,青烟烧得笔直,他又走进了朱家别墅。 别墅里搬空了,显得空间异常开阔,无论是二楼还是阁楼,曾经贴满门窗的黄符咒全都消失不见,客厅里的涂鸦,厨房的血污,二楼墙面上爆裂的血迹都被雪白的新色掩盖了,阁楼敞亮,干净。一楼的落地窗新装上了白色的飘纱窗帘,离晓蒙打开了窗,走到后院里去。后院的土坑也掩埋上了,翻过的泥土中已经长出了几根绿油油的小草,木屋上了锁,喷泉池干涸了,铁艺长凳生了锈,但是坐在凳子上面,依然能望到山,看到湖。 离晓蒙坐着仰望阁楼,三角形的窗玻璃反射着绚烂的阳光,仿佛璀璨的水晶,无尘,剔透。 离晓蒙抽烟,他的手机响了,一接电话就听到乔森和他抱怨:“我操,离大师你給我介绍了门什么生意啊!怎么一来就来个通缉犯!!幸亏我聪明机智,紧追实事,足智多谋,三两下就把他制服了。” 离晓蒙挠挠眉心,问他:“乔大师,你那里最近有没有什么闹鬼的案件,鬼越凶越好。” “啊?您这是揭不开锅,没菜下饭了?”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乔森道:“不是啊离大师,你们不是什么什么三训,不能管闲事的吗?” “我不管闲事,我杀鬼。”离晓蒙有理有据。 乔森打了个嗝,大叫一声,道:“那肯定是有啊!有啊!何止有!大把的有!今晚正要出外景!谷口小学!今晚十一点半学校门口见!不见不散!” 和乔森敲定了时间,离晓蒙就近找了间网吧大致了解了下谷口小学的灵异传闻。谷口小学是所私人办学的教会学校,地处渔洲黄金地段,校长姓廖,叫做廖谷口,开过工厂,做过贸易,四十来岁时因笃信天主教,热衷公益的妻子离世,退出商界,创办谷口小学,招收信徒子女,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56 对贫困学生尤其优待,不仅每月能申请学校的助学金,校长还利用自己从前的人脉关系帮助学生家长就业落户,因而无论是学校还是廖谷口本人在渔洲都享有很高的声望。谷口小学校址原先是廖谷口的一幢办公楼,为了开办学校,拆除了大楼不说,还倾尽所有购入周围大片地产兴建跑道,体育馆,图书馆。廖谷口膝下无后,万贯家财全都花在了学校上,甚至连原先住的别墅都变卖了,搬进学校宿舍,与学生同吃同住。 上月初时,一个女老师在学校图书馆上吊自杀,不久之后,她班里一个女学生被发现死在宿舍楼里,又没几天,廖谷口被保安发现在办公室暴毙。那之后,学校里经常有学生和家长说能看到一个红衣女鬼,有时女鬼很大,有时女鬼又很小。而无论是女老师还是女学生,死时穿的衣服恰好都是红色。校长离世,学校无人接管,加上闹鬼传闻频出,教学班子一下就散了,老师们另谋高处,学生们不得不转去别处继续学业,谷口小学名存实亡,已经闭校。近日,一家地产开发商贱价购得这块地皮,很快学校就会被拆除,重新建上高楼商铺。 离晓蒙从网吧出来,遇上午饭时间,他正好路过间麦当劳,进去买了个汉堡,付钱时,他想了想,又加了好些餐点,抱着垒得高高的快餐纸盒坐到一边大吃特吃。他一开始吃相斯文,后来就放开了,狼吞虎咽,仿佛饿鬼附体,吃得肚子滚圆,他从快餐店出来,找车去了谷口小学。 学校已经被围栏拦了起来,离晓蒙打着饱嗝翻墙进去,人才落地就被一个巡逻的保安发现了。 “你干什么的?!”保安挥舞着木棍赶他走,“出去!出去!” “找人。”离晓蒙一抿嘴,改口说,“找鬼。” “去去去!管是你找人还是找鬼,这地方不能乱闯,赶紧走!” 离晓蒙灵机一动,指着教学楼道:“你看,那里有个影子。” 保安一晃神,离晓蒙趁机溜了。他在教学楼里转了一圈,图书馆也去了,宿舍楼的每间宿舍他都找过了,一个鬼影都没见着,倒是找到了些亮红光的电灯泡和假发。到了校长办公室,他终于看到一个男人,衣着朴素,头发花白,歪着身子站在一副双人油画前。油画里的一男一女都很年轻,男的长得有些像他,女的穿一身白裙,两人相互依偎着,看上去非常恩爱。 离晓蒙穿过男人的身体,取下了油画,油画后的墙壁是实心的,没有暗格,但是油画的裱框里藏了东西。 那是一些女孩儿穿着一模一样衣服的照片,白色上衣,红色裙子,似乎是谷口小学的校服。男人走到了离晓蒙边上,他看到了这些照片,露出了微笑,他甚至想伸手过来拿。 办公室外的走廊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离晓蒙回过头去,那先前发现他的保安破门而出,上气不接下气:“你小子……还……还真能跑!” 保安上来一抓离晓蒙的衣领:“走!快走!” 离晓蒙倒很镇定,对他道:“这里有这所小学校长的鬼,你要不要雇我杀了他。” 保安脸色顿时白了,給了离晓蒙后脑勺一下,骂道:“神……神经病!!” 他硬是把离晓蒙拖出了办公室,离晓蒙还在推销自己:“我杀鬼很快,不用你钱,只要你画个押,通知鬼界这鬼是你雇我杀的就行了。” “你不是说你来找人的吗?!鬼什么鬼!你給我闭嘴!”保安满脸横肉,两颗眼睛瞪圆的时候,凶悍可怕,他一扬手就要拿棍子抽离晓蒙,离晓蒙出手却比他的棍子更快,抓住他的手腕,凝眉道:“既然你问,告诉你也无妨,我要找的人是鬼差,要见他的方法我知道的不多,只能都试一遍,我来杀鬼,抢鬼差的活儿,说不定他就愿意出来和我理论。怎么样,你到底要不要雇我?” 他话音落下,两人头顶忽而是飘来一阵风声,那风声如泣如诉,甚为哀怨,而风中又响起了一个女人的歌声,听不出来她在唱什么,只是非常刺耳,凄厉。 离晓蒙看着走廊上的广播音响,风声和歌声都是从那里传来的,他又看了看面前的保安。保安吞了口口水,他扣在腰上的对讲机里有人拨通了对话频道,说道:“二哥,这音效您看成吗?晚上咱换这个音效?” 保安眼神慌乱,一看离晓蒙,扑过来就要打他脑袋,离晓蒙机敏,身上虽然还负着伤,但对付这个保安还是绰绰有余,迅速制服了这人,反将他打晕在地,还从他身上搜出了张标有好几个红点的学校地图。那红点标注的地方不是传闻里有学生见过鬼的宿舍,图书馆就是在厕所和街上能看到的教室。离晓蒙回到了校长办公室,举目四望,一阵失落:“好了,现在一只鬼都没有了。” 他从抽屉里找了个档案袋,把女孩儿们的照片,红灯泡,假发和地图都放了进去。这个档案袋他委托一间快递公司发去了电视台,收件人是乔森。 在谷口小学一无所获,离晓蒙找上了渔洲其他几宗闹鬼盛地。网上的故事总是绘声绘色,什么挖出过千年僵尸的鱼塘,闹过火灾的儿童游乐场,一有人靠近就会自动旋转起来的旋转木马,汽车一开进去就再开不出来的456环山公路,还有一则传言是说青田病院有个地下实验室,那里的医生其实才是疯的,他们专门抓正常人,拿他们做实验,非得把正常人搞得和他们一样疯,人要是在实验里死了,就被直接肢解。白天里,青田病院食堂是烧菜师傅是大厨,到了晚上,他们就是打扫实验室的清洁工,所以经常有人在青田的食堂吃到过断手断脚!这些烧菜师傅还給鬼做鬼餐,不然医院里的鬼实在太多了,他们不吃鬼餐就要吃人! 离晓蒙在傍晚时赶到了青田病院,正赶上用餐时间,他一进食堂就和徐卿枝打了个照面。离晓蒙上前便问他:“听说你们食堂闹鬼?” 徐卿枝一脸茫然,听离晓蒙说了那则故事,捧腹大笑:“离大师!这种故事你也信!现在我们医院神经病都能上网啦!天天在网上编排我们医院,什么在食堂里吃出了人手人心啦,什么医生全是恐怖组织派来中国的卧底啦,要说闹鬼你也不该来这儿啊!你直接往公墓去啊!““鬼差去公墓最勤,那里最没可能有孤魂野鬼,”离晓蒙看了圈,指着一个呆若木鸡坐在长凳上的女病人:“这个人还活着嘛吗?” 徐卿枝说:“我才給她检查过身体!是活的。我給你想想,你还可以去殡仪馆啊。” “殡仪馆有鬼差布下的结界,杀鬼人进不去。”离晓蒙点了根烟。 徐卿枝问他:“吃过了吗?”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57 离晓蒙摇摇头,徐卿枝也不打饭了,道:“走吧,请你下馆子,吃烤串去,朱百闻出国了你知道吗?你说他到底有没有被鬼上身啊,还是人真的是他杀的啊?” 离晓蒙抽了口烟,低着头说:“我赶时间,既然你这里不闹鬼,我先告辞。” 徐卿枝拉住他:“你着什么急啊,饭总得吃吧?” 离晓蒙本已经站了起来,和徐卿枝的手一碰上,他又坐了回去,压低了声音,对他道:“还是你雇我杀鬼,你找你弟弟上来,杀了原本在鬼界的鬼,鬼差肯定得管,这也是一个办法。” 徐卿枝动了动嘴角,在裤子上擦手,不说话了。 离晓蒙还在抽烟,越抽越凶,一根还没抽完,就点上第二根,看着烟说:“不是针对你弟弟,只是我要找一个鬼差。” 烟不动,他双眼乱看,又指着一个银灰头发和人动着嘴皮子,却没人搭理的老人:“这个呢?” “原先能说会道,后来吞了硫酸,声带烧了,今早刚送进来的。”徐卿枝笑笑,声音忽而很温和地说:“不是上次你还在看那个与鬼界沟通的十个办法嘛!” 离晓蒙眼前一亮,拍了下徐卿枝,跳起来跑出了食堂。”你去哪里啊??““寿品店!” 徐卿枝打了个喷嚏,追到门外,和离晓蒙说:“我们这儿床位还有空,随时欢迎你入住!”他抱紧胳膊,嘟囔一句:“杀鬼杀疯了……” 渔洲早已入秋,太阳落山的时间越来越提前,不过五点半,天就黑了,离晓蒙抗着个大麻袋找了片荒郊野岭,他选在一个阴气最盛的方位站好,从麻袋里抱出一捆捆白蜡烛。他先是点了一根蜡烛,蜡烛燃烧时,他从麻袋里挖出铜板样子的纸钱,在纸上一笔一划认真写好自己的生辰八字,眼瞅着蜡烛快烧没了,他把纸钱凑上去烧了,纸钱烧尽,蜡烛也跟着噌一下灭了。旷野上,黑夜还是黑夜,他还是他,没有多一个伴也没有进入别的世界,见到别的光彩,只是风很冷。 离晓蒙搓搓手,点起一排蜡烛,准备好一叠写有自己生辰八字的纸钱,哪根蜡烛快灭了,他就递上纸钱去烧。烧的纸钱从一张变成一叠,纸钱很快就见了底,他开始烧别的纸,一些信,信上写明事情原委,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方位坐标,信上还写了照阮的名字。他还烧了自己的外套,袜子,头发和指甲。他想不出还能烧什么了,跪坐在地上抽烟,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最后一根蜡烛窜高的火苗上。 那烛光还是暖暖,黄黄的。 离晓蒙盯着蜡烛抽烟,这支蜡烛最后也还是熄灭了。他冻得耳朵通红,好一阵才眨了下眼睛,缩着肩膀从地上站起来,收拾了四周的垃圾。 往渔洲回去的路上,离晓蒙又有了灵感,他想起了一条环山公路,但这条灵异色彩浓厚的公路也是徒有虚名,不光不闹鬼,不出二十分钟就直接走进了北山公墓的后山。离晓蒙的手机到了这儿恢复了信号,电话铃声大作。他一看号码,是乔森打来的电话。 “我在公墓。“离晓蒙接了电话便说,“谷口小学我去过了,走的时候没有鬼了。” “啊?离大师,你在公墓干什么?哪个公墓啊?闹鬼吗?那我们现在就过来!” 离晓蒙捏捏眉心:“没有。” “不可能吧!墓地怎么可能没鬼!” “人多的地方鬼才多。“ 乔森那边着急了:“您給我发的那个快递算是什么意思啊?我这儿可都和编导说好了,你是杀鬼大师,他们专程来拍你杀鬼的啊,再说了谷口小学你走的时候没鬼,不代表现在没鬼啊!” 离晓蒙道:“要有也就只有一只,不痛不痒。” “一只还不够啊!离大师,你没事吧?这儿可不比白梅寨啊,那是文明没开化的蛮荒之地,封建迷信搞得太频繁了,大城市里你是想遇到多惊天动地的猛鬼地盘啊!” 离晓蒙爬上台阶,往前走了几步,在一块墓碑前站停了。他看着墓主的照片和名字,墓主还很年轻,名字叫做胡准。照片是一张神情严肃,眉头紧锁的照片。他边上是他父亲的墓碑。 离晓蒙道:“你要是不着急就在学校等我,我现在从墓地出来。” 乔森连声说好,问他怎么过来。离晓蒙道:“天亮之前一定到。” 墓地荒凉,周遭别说是出租车了,连辆私家车都找不着,离晓蒙走路下山,一小时后回到了大路上,渐渐地能看到一些车了,它们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其中甚至有出租车鸣笛示意,离晓蒙收紧了双手,仍然埋头独行。他很累了,肚子饿得擂鼓,还冷,鼻涕直流,他用手背擦鼻子,饥寒交迫中他笑了出来。他想起曾经有人说他无欲无求,但当下这一刻里,他饿了,想吃东西,他冷了,想穿衣服,他想回到渔洲,他还不想回五梅山,只看山,只看水,他想到一个人,心里满满的,手里空空的,他想见他,这样的他怎么能说是无欲无求呢? 离晓蒙蹲在路边,写就一封血书,昭告自己此刻心绪,烧去了虚妄之地。 他继续走,深入城市腹地,他的烟抽完了,在便利店买了包烟,便利店对面恰好是渔洲公安局,一个女警察从公安局里走了出来。离晓蒙见过她,看到她的腿,他眼睛都亮了,兴奋地走过去,拦住女警就说:“这位女士,有只小鬼缠着你很久了,我能见鬼,也能杀鬼,你要不要……” 不等他说完,女警一把推开了他:“有病吧!在公安局门口骚扰警察,你疯了吧!” 女警穿着制服,手里抓着一把钞票,她往不远处的烤串店走,离晓蒙跟着,还道:“是个婴儿。” 女警一个战栗,但没回头,也没搭腔。离晓蒙道:“它不会伤害你,但等你以后有了孩子,它或许会上婴儿的身,当然你可能不会介意,毕竟无论是谁,都是你的孩子。” 女警停下了脚步,她攥紧了拳头,肩膀上下起伏,仿佛是透不过气来了。她跑开了。 途径医院时,离晓蒙收到了乔森的短信,摄制组改变主意了,他不用去谷口小学了,今晚乔森干回老本行,他们去一所高中摆阵找失踪少女。 晚间的医院还很热闹,人来人往,人多,鬼也多,离晓蒙穿过急诊大楼去往院部,从一楼到八楼,每一层几乎都是满满当当的。担架上蹲着鬼,天花板上吊着鬼,小鬼在椅子上坐成一排,护士的手臂被两只鬼抱着,医生的肩上叠罗汉似的叠着许多鬼,有的鬼才做了鬼,还不明白自己已经死了,站在床边傻乎乎地看病床上双目紧闭,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离晓蒙靠在门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58 边看这个傻鬼,屋里屋外都起了雾,一条阴阳路通进病房。 气温骤降,寒意逼人,离晓蒙随手拿了件别人挂在床头的外套裹在身上。他眼也不敢眨一下,只见一男一女结伴从雾里走了出来。 “鬼差留步!”离晓蒙喊道,男的不看他,径直走向那傻鬼。女的回头看了看离晓蒙,老实巴交地应了声:“你好……” “照阮不来渔洲吗?” 女的唯唯诺诺说:“照大官人,很少出门。” 说完,她把手伸进胸口,从皮肤下面挖出一叠纸信递给离晓蒙:“照大官人托我转交給你。” “他说什么了吗?”离晓蒙不肯拿,“我要是杀光渔洲所有鬼,弄得你们鬼差无事可做,照阮会来吗?” “那我和老李要多谢你帮我们分忧,渔洲的事也不归照大官人管啊。”女的将信件都放在地上,这时那男鬼差领了鬼过来,吆喝一声:“走了!” 这两字掷地有声,病房外头竟应声飞进来四道鬼影,被那女的一手两个将他们夹在腋下,瞅着他们哭丧的脸,笑呵呵道:“还带了四个孤魂野鬼。” 雾更浓了,从地上升起来,从天花板上降下来,遮盖住这两个鬼差三个鬼的身影。离晓蒙想跟着踏上阴阳路,人才往前倾去,雾便散开,地上徒留一堆烟灰似的屑。 “爸!!爸!你怎么不等等我!爸!” 一个男人冲进病房,扑倒在魂灵已不在的病人床上嚎啕大哭。 “我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啊!爸!” 地上的灰屑散开了。离晓蒙退了出去。 兴许是因为鬼差才来过,整幢住院部的鬼都躲去了别处,离晓蒙兜兜转转,去到了后楼找那群烟鬼。他把剩下的所有香烟都点上了,烟鬼馋烟,烟味飘香,立时现了身。离晓蒙数了数面前探头探脑地这群烟鬼,不下十只。 他道:“你们十个可以轮流上我的身。” 他朝地上的香烟努努下巴,十来只烟鬼面面相觑,各有迟疑。离晓蒙道:“我虽然杀鬼,但没人雇我,我不能动你们一根毫毛,我虽不能召鬼上身,但如果与鬼偶遇,恰好被你们上身,你我都无过错。” 众鬼嘴巴大张,直舔嘴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地上十根香烟,忽然是缠做一团,大鬼吃小鬼,小鬼斗大鬼,将栖身的一棵大槐树折腾得枝断叶落。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四点四十分了。离晓蒙盘腿坐下,拿起一根烟,烟少了一根,烟鬼们打得更是难解难分。 离晓蒙按下一串号码,电话无人接听,忙音响过几次后变成了空号。他放下手机,烟鬼还没分出胜负,他再打电话,不停地打,手机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没有人接他的电话,只是有人不断告诉他,他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稍后再拨,请稍后再试。 直到天亮,烟鬼剩下最后两只,他们势均力敌,没有个十天半月恐怕斗不出个输赢。离晓蒙便说:“你们二位可以轮流,烟有这么多支。” 两只烟鬼杀红了眼,谁都不听劝,窜上槐树又是阵死斗。 离晓蒙起身,拍拍屁股,去医院外面找了间面馆吃早饭。乔森这时候联系了他,两人在面馆一见面,乔森就道:“离大师,你不是被鬼上身了吧?” 离晓蒙正吃着面前一碗面条,手里抓着两个烧饼,嘴上满是油光。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问道:“怎么说?” “八成是饿死鬼上身。”乔森道,“你以前吃得多斯文啊,我说你别着急啊,我也不和你抢。” 他要了碗烩面,道:“说正经的啊,芭蕉鱼塘的千年僵尸你听说过吗?” 离晓蒙嚼着烧饼,来了句:“假的,芭蕉鱼塘隔壁的鱼塘主造谣,为了生意竞争。” “那八一肥皂厂的化尸池你知道吗?” “工厂荒废了之后有人在肥皂厂种大麻,说闹鬼是为了掩人耳目,种大麻耗电,所以周围一片常常跳闸。” 乔森抓耳挠腮,又报了好几个闹鬼盛地,全都被离晓蒙驳斥了。 乔森的烩面上桌,他比了个拇指,哀叹道:“得,您厉害,我是想不出渔洲还有什么灵异故事了。” “你找的失踪女学生是怎么回事?”离晓蒙问道。 “哦,不是之前我給电视台做过一次节目吗,最近有个女孩儿失踪了,她妈妈就找我給算一卦。” “人是死是活?” “死了。”乔森说,拍着胸脯道,“算卦我肯定不会出错。” 离晓蒙看着他脖子上的十字架,没说话。 “真的!!肯定活不成了!是个死卦!尸体八成被人埋了。”乔森打包票,“你信我一回!你不记得徐盈的事了?不也是我算出死卦嘛!她那一卦,死卦有水,昨天这一卦,死卦有土!八成是被人埋了。” 说完,乔森就冲离晓蒙挤眉弄眼:“大师,您又管闲事啊?” “不管,我找人。”离晓蒙边吃边说。 乔森眼珠一转:“不对啊,你昨天不是这么和我说的啊,你到底是找人还是杀鬼啊?” “找的是鬼差,我想了几个办法,决定都试一试,杀鬼这个办法没有用。” 乔森听得一知半解,光是应声:“哦哦,那其他的呢?” “还剩两个办法,其中一个生效过。” “说来听听?” “鬼上身。” 乔森吞下一口烩面,眨巴眼睛。离晓蒙道:“还有一个办法,最后的办法,我下鬼界。” 乔森呛得直咳嗽,喝了几口面汤,问说:“这个鬼差欠你多少钱啊?不是啊,鬼差欠钱欠的是冥币还是怎么着?” 离晓蒙没放下筷子,吃得更急,话锋一转,说:“我认识一个人,他不吃不会饿,但他还是吃很多,吃很快,吃得很难看,我不是很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想体会一下他的感受,我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乔森讪讪:“暴饮暴食可能需要看医生。” 离晓蒙看了看他,乔森干笑,说:“你朋友啊?” 离晓蒙皱起眉,想了会儿,说:“我要是死了,最后一口气想留在他身边。” 他吃完了面条和烧饼,擦干净嘴巴就走。乔森问他:“大师,你去哪儿啊?” 离晓蒙指指医院的方向。 “你手机记得充电啊!我随时联系你!” 离晓蒙点头应下,他回到槐树底下去找那两只大烟鬼,谁知上上下下看了一圈,喊了一圈都不见烟鬼踪迹。更诡异的是,一顿早饭的功夫,原先挤满医院的游魂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59 也都不见了踪迹,里里外外,一鬼难寻。 离晓蒙打了个喷嚏,他从医院出来,不知该去哪里,没头没脑地走着。他路过了图书馆,就进去逛了逛,他去翻吸血鬼的小说,吸血鬼的画册,他在玻璃窗上看到自己眼底的黑眼圈和布满血丝的双眼。他去了厕所洗脸,洗手,有一瞬间他很疲倦,困极了,倒在地上就睡。醒来后,他又打电话,走在路上时不时也要打一个电话出去,他的手机快没电了,他从傍晚走到了深夜,他走进了红灯区的一间小店。他要了一个男人,他坐在床上給手机充电,男人进来了,人很年轻,也很会说话,他去洗澡,屋里飘散着俗气的玫瑰香精味,年轻男人一丝.不挂地走出来,他坐在了离晓蒙的腿上亲他。 离晓蒙抱住他,他浑身僵硬,男人还开他的玩笑,问他是不是第一次,还让他不要担心,很快就会很舒服,很快乐。他只要享受就好了。他只要闭上眼睛,他会給他高潮,給他快感。 离晓蒙还是放松不下来,他觉得男人的身体很磕手,他不难看,也不会太瘦,也不胖,但他抱着他,他不喜欢。他没有欲望。 于是,他要求再来一个男人,或者一个女人。总之,他希望床上躺三个人。 不一会儿,另外一个男人从外面进来了,他身上更香,皮肤更光滑,仔细看的话,他笑起来的样子有些像狐狸。 离晓蒙看着他,新进来的男人和原先那个男人对视了眼,露出暧昧的笑容,他们两个都跪在了地上,脱下了离晓蒙的裤子給他口.交。 “你……”离晓蒙伸手碰了下男人的后背,“你摸上去好暖和。” 男人抬起头,舔着手指说:“躺好啦,你看上去很累欸。” 离晓蒙目光低垂,看着他,红色的光打在他的脸上,男人整个人都是粉红色的,像一场梦,趴在他脚边,一动就会醒。 “我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做梦了。” 离晓蒙站了起来,他穿上裤子,掏出钱放在床上,拿起了手机。 他从红灯区离开,在便利店买了烟和一把剪刀。他在十字路口剪纸,时间尚早,没有带来任何结果,他不甘心,在城市里游荡,走进每一间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留意每一个点餐的人,但再也没遇到一个半夜里吃很多的律师。路上倒是有很多衣衫不整的男人女人,他们都醉得厉害,下一秒就能呼呼大睡。 他要找的人不是这样的人。 离晓蒙的后背隐隐发痒,他找了间酒店开了间房检查后背的伤口,他恢复得快,后背的刀伤快长好了,一小块血痂从他皮肤上脱落。 离晓蒙洗了把脸,他看到了放在洗漱台上的经文。原保如抄給他的经,用以净化心境,平复心绪,不为万物所动,不为外人所扰。 此刻,他的心里没有一丝躁动,他师父曾说他拥有世上最澄澈,最干净的心境,他的心是一汪没有波澜的湖。离晓蒙知道,这一点未曾改变,只是几天前这片湖泊经历了一次巨大的变革,它现在长成了一个人的样子,盛满了安静的、邪恶的想法。 离晓蒙下楼买了瓶安眠药,他回到房间,吞下整瓶药片,給原保如发去短信,让她十分钟后来酒店找他。 他打算试一试最后一个办法,做个一分钟,两分钟的鬼。 第十四章 做鬼 离晓蒙死了,墙上的时钟告诉它,从生到死这个过程只花了他五分钟的时间。他没有死在自己的酒店房间里,他的鬼魂来到了一间高级套房,套房尚在装修,地毯被翻了起来,墙上隐约可见一些血迹。透过客厅里的落地窗能看到整座渔洲市。 鬼差在半分钟后就到了,依旧是那一男一女两个鬼差,见到离晓蒙,女的十分吃惊,男的一甩手上的镣铐,对离晓蒙道:“沈门离晓蒙,先前你召鬼上身,坏了规矩,这次下鬼界,先要受审。” 离晓蒙没有辩驳,他做了鬼,成了一团气,即便想说话也无从说起了。他点了点头,由着男鬼差锁上他双手,牵着他走阴阳路。 阴阳路上既不见阴间,也难寻阳间的踪迹,有的只是脚一条发蓝的路,四处厚重的雾,道路平坦顺遂,直通鬼门关,走来无惊无险,更没有人生的走马灯过场巡游。那鬼门关也是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是两扇黑色大门,由鬼差开启。过了鬼门关却未算到了鬼界,还需徒步穿越一片荒原,翻过一黑一白两座山头,才算正式踏入鬼界。鬼界入口有重兵把守,两个鬼差与守卫核准身份时,离晓蒙越过守卫肩头,已能窥见些鬼界的景象了。 鬼界与阳间并没有太大区别,有路,路上有状似人的东西在行走,道路两边有房子,有店铺,还有邮差骑着自行车送信。这信总是一团又一团的火球,火球落地才显出原形,通常都是些纸钱,纸人,偶尔能看到些时髦的鞋子,皮包。鬼虽有手有脚,却用不上这些,只能干瞪眼,于是乎鬼界的路上便堆满了这些纸玩意儿。收到信的鬼最高兴,兴冲冲飘进一家铺子,找来一个鬼差读信給自己听。 离晓蒙跟着男鬼差走在路上,女鬼差走在他身后,说是要带他去鬼界的阎罗殿分部过审,过了审,定下罪,他将被发往十八层地狱受他的罪。 离晓蒙听着,没有一丝反抗的意思。女鬼差忽然和他说:“杀鬼人明知故犯是重罪。” 离晓蒙心知肚明,点了点头。 “唉,离大师,你又何苦自寻短见?”女鬼差道,“做人难道不比做鬼好吗?” 离晓蒙想说些什么,嘴巴张开,一个字都发不出来。他也就此作罢了。那女鬼差哀怨道:“你看,做了鬼连话都说不了,就算你见到了照大官人,你又能怎么样?” “好了!”男鬼差回过头,瞪了女鬼差一眼,女鬼差缩在离晓蒙身后,一指前面,道:“喏,到了,进去吧。” 鬼界的阎罗殿门口两尊麒麟像,红砖红柱,屋瓦都是红光闪闪,没有大门,一眼就能望到殿内九重府殿,一重套一重,一重红过一重。这满目的鲜红刺得离晓蒙几乎睁不开眼睛。 女鬼差給他解开了手铐,道:“你如今做了鬼,最忌就是红色,你要是自己挪不开步子,我们再送你一程。” 男鬼差收好了镣铐,口吻不善,一推立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离晓蒙道:“哪来这么多废话!” 就在这男鬼差的手碰到离晓蒙的刹那,他忽地是脸色大变,嘴巴大张,不等他喊出句什么,那女鬼差双目一凛,扑到了他身上,死死按住他,回身一看离晓蒙先前站的地方,那里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60 已是空空如也!女鬼差怒道:“离晓蒙!!鬼界地盘!你不要乱来!!上鬼差的身,你是不是疯了!!” 那被她压在身下的男鬼差闻言做了个两个吐息的动作,眼珠在眼眶里飞速旋转,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女鬼差见状,忙要用手铐去扣他的双手,就在这时,男鬼差恢复了过来,双眼平静,面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静静注视着女鬼差,女鬼差却更为慌乱,赶忙将手铐打开往男鬼差的手腕上套,说时迟那时快,男鬼差猛地一个发力,将女鬼差与那副手铐甩到空中,自己弹身跃起,飞奔到了街上。 女鬼差在空中翻了个筋斗,落在地上,向空中放出红色信号弹,追赶着男鬼差而去。 再说离晓蒙上了男鬼差的身,用他的身躯在鬼界一路狂奔,这男鬼差脚程快,离晓蒙转眼便将女鬼差远远甩在了身后。 一个鬼差在路上乱跑吸引了不少鬼的注意,满大街的大鬼小鬼都探头探脑地出来看稀奇,离晓蒙逢鬼就抓,抓了就问:“知不知道照阮在哪里??” 鬼界的鬼都闲散自在,对他爱理不理,连个方向都不給他指,离晓蒙寻人心切,怒从中来,见了鬼,只问这一句,得不到任何回应,便直接将它们撕成两半扔在身后。这可把围观的鬼都吓坏了,上蹿下跳,能躲就躲。闻讯赶来的鬼差将离晓蒙团团围住,离晓蒙此时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男鬼差的身体,男鬼差力大无穷,三个鬼差同时打过来都不是他的对手,反被离晓蒙缴获三双手铐,将他们牢牢扣起,吊在路边。四下逃窜的鬼们见到这番景象,有的笑得满地打滚,有的吓得连连磕头,离晓蒙却没停下步伐,他还没找到照阮,翻身上了屋顶,抓住一个小鬼就问:“知不知道照阮在哪里??” 小鬼摇摇头,眼看着离晓蒙的双手捅进他身体里,他往下一看,一指骑着自行车过来的邮差,胡乱一阵折腾。离晓蒙眯起眼睛,也看到了那邮差,扔下小鬼,窜到地上,抓了那邮差就问:“知不知道照阮在哪里??” 邮差左看看,右看看。鬼界地盘,鬼差被绑,满地鬼尸,木头房子东倒西歪,远处,一个女鬼差带着大队人马往这里赶来。 邮差吞吞口水:“照阮,今天,不在鬼界啊……” “不在鬼界,那他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啊……”邮差往后退,看着男鬼差道,“秦大人,你还好吧……怎么突然想起来打听照阮啊……” “小柏!离他远点!!他被鬼上身了!!”女鬼差的声音刺破寂静,邮差听了,扔下自行车就跑了。离晓蒙站在原地,转头一看,只见数道红光闪过,等他的视力再度恢复时,他整个人已经被许多红色锁链牢牢捆住,动弹不得,一众九个鬼差人手扯住一根锁链在他身边围成了一个大圈。那女鬼差分开人群走到他面前,提起把匕首,一刀戳进他心窝,离晓蒙心上一痛,那女鬼差翻动嘴唇,念起咒语,离晓蒙眼前一下多出了四五六个女鬼差,各个神情凶恶,目露精光。 离晓蒙闭紧了眼睛,不去看,但那咒语自他听觉入侵,听得他头昏脑胀,离晓蒙暗中发功,将全身力气都逼到双臂之上,那锁链似是感觉到了他想要挣脱的欲望,越捆越紧,离晓蒙浑身肌肉胀痛,血脉不畅,这具身体似乎无法承受由内而外的这么许多折磨,但离晓蒙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全副身心都扑在一个想法上——他要见照阮,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拦他! 离晓蒙大喝一声,鬼气外泄,一时间方圆百里都不见人形鬼影,只有浓到化不开的森森鬼气缠绵在这片虚妄之地。鬼气弥漫,离晓蒙的气息无处不在,无所不为,那九根锁链竟然竞相断裂!天上砸落无数铁屑碎片,九名鬼差也被弹飞开来! “怎……怎么可能……”女鬼差难以置信,离晓蒙眉毛一竖,一手抓起这个女鬼差,问道:“我问你,照阮在哪里,我要见他。” 他的声音不像是从他的嘴里,喉咙里发出来的,更像是从他灵魂的最最深处吐露出来的。 “照阮……”女鬼差的双脚离了地,在空中挣扎,“守卫说,照阮去了渔洲。” 离晓蒙扔下女鬼差,自言自语道:“好,那我就去渔洲。” “离晓蒙!”女鬼差伏在地上勉强维持着吐息,“你已经死了!!回到渔洲也是孤魂野鬼!!难不成你想用这具身体和照阮见面?” “要做鬼,也去他的身边做。”离晓蒙双目空茫,踢开那女鬼差,拖着步子往鬼界入口走去。 先前绑缚离晓蒙的几名鬼差聚到了女鬼差身边,问道:“现在怎么办?阎王出差还没回来,照阮又去了渔洲,要是由着他用老秦的身体回到阳间,一定会酿成大祸!“一个鬼差道:“他做鬼实在太厉害了,倒不如让他回去做人!” “信口开河!这事传出去,我们鬼差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不是我们打不过!是没必要,与他一战,必定有所损伤,那满世界的鬼谁来收?” “你们难道不记得了吗?他五岁的时候就下过鬼界一次,那次阎王当值,说是鬼界封了个魔已经够头疼的了,再来一个鬼王星实在应付不来,直接就把他送回了阳间!””他阳寿本就未尽,送他回去做人未尝不是个主意!““好了!”女鬼差蹙着眉心,坐在地上,道,“那谁去?” 鬼差们你看看,我看看你,都噤声了。 女鬼差咬咬牙,起身追上离晓蒙,喊住他道:“离晓蒙,生死簿上你阳寿未尽,你将秦鬼差的身体还給我们,自行回去阳间吧。” 离晓蒙扭头看她,女鬼差又道:“照阮确实在渔洲。” “他是鬼差,总要回鬼界,我不如在这里等他。”说着,离晓蒙坐下了,他胸口还在流血,面色死白。 女鬼差道:“你要是一直附在老秦身体里,你应该知道吧,你们二人会逐渐融为一体,到时候,你想作离晓蒙都做不成了,你在阳间难道就没有任何其他牵挂了吗?你师妹尚且年幼,沈门交托給她,你放心吗?” 说起师妹,离晓蒙有了瞬迟疑,他想起什么了,道:“对了,我和师妹说过,要让她去找我……” 他低头看着自己灰色的双手:“我还不能死……” “对,你还不能死。”女鬼差道。 “但是,”离晓蒙抬起头,看着她,眼中饱含热泪,“但是我想见照阮。” “你的心意我会替你转达……“ 离晓蒙忽然暴怒:“我不要你转达!我要亲口告诉他!我要见他!!” 他的身影一下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61 拉长了,那黑色的影子爬到了女鬼差的身上,女鬼差一个腿软,没能站稳,倒在墙上,但她的声音却愈发冷静,冷清,她道:“照阮心有所属,鬼界谁不知道他有一个意中人,他挂念他三百年,心意从未变更,你执意要见他又能改变什么?” 离晓蒙没有说话,久久地,那男鬼差的身躯变得柔软,四肢左右扭动着,碰一声脸朝着地摔在了地上。离晓蒙的形象从黑影里爬了出来,他弯着腰站着,脑袋低垂,说:“我来鬼界找他,他却去了渔洲,可能我们缘分真的已尽,算了,我还是走吧。” 他还道:“你告诉他,我一心想找他切磋身手,一直没能达成愿望,有些遗憾。“末了,他又说:“算了,也不必告诉他了,他的时间还那么长,下一个三百年,谁还记得谁。” 离晓蒙出了鬼界,翻山越岭,走出鬼门关前最后看了看鬼门关里的天地,天是黑色的天,地是白色的地。多少人,非生即死,非爱即恨,非黑即白,不成功便成仁,而他为人,短短二十六载生命,经历过生死之间,既爱且恨,也算不枉此生,不虚此行。 走过阴阳路,离晓蒙睁开了眼睛。他又看到在抄经的原保如,只是抄经的场所变了,她身后是绿色的窗帘,她眼里映出来的是病床,吊瓶和躺在病床上的他自己。 离晓蒙想坐起来,原保如的睫毛上下扇动,道:“鬼界不知道有什么新鲜趣闻。” 离晓蒙嗫嚅嘴唇,才要说话,病房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男人骂着进来:“狗屁趣闻!杀鬼人上鬼差身!搞得鬼界鸡飞狗跳!鬼差吓得屁滚尿流,千方百计,花言巧语把这个丧门星送回阳间!” 男人身后跟着个面具人,原保如见到他们俩,拿着个空花瓶施施然走了出去。 离晓蒙见到他们俩,眼珠没动,嘴唇也没动,手指在发抖,他在床单上默写一个名字。 照,日照香炉生紫烟的照。 阮,阮琴斜挂香罗绶的阮。 照阮走到他床边先扇了他两个耳光,又拿手指一个劲戳离晓蒙脑门:“你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死要活非得见我干什么??见了我又不说话!你这个人有什么毛病?神经病还是精神病?你疯的还是傻的??” 离晓蒙一瞥面具人,面具人笑笑的,半张面具下面是一双没有光彩的眼睛。离晓蒙拔掉了手上的针头,他把照阮拉到床上,伸手扯下面具人脸上的面具。 “你想干吗?”照阮还在生气,瘪着嘴不看他。 离晓蒙捏着面具,看了又看,最后戴在了自己脸上。他身上的病服敞开,他握住照阮的手按到自己腰上,说:“我现在腰上有疤。” 他还让照阮摸他的后背。 “后背也有伤。” 照阮看向他,两人双手交叠,他触到了离晓蒙温暖的胸膛,那里有一颗心在跳动。 “只是我的心上缺一颗痣,你能不能……”离晓蒙吸了吸鼻子,顿了下,“你能不能就当不知道,我戴上面具,你能不能把我当成他。” 他露出来的一双眼睛是湿润的。 照阮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两颗滚烫的泪珠掉在了他的脸上。 “照阮,我是不是喜欢你?” 离晓蒙哭着问他。 照阮的口吻温和了,掐着他的脸说:“你傻不傻啊?” “喜欢一个人就是犯傻吗?” 照阮呼哧笑了:“你什么都不懂!” 离晓蒙还在哭,照阮问他:“你一想到我就想到什么?” 离晓蒙抱着他,告诉他:“我想到你在湖边弯弓射箭,湖面很平静,是黄昏的时候,你像神一样。” 弓箭离弦,一去无回。 照阮揉着离晓蒙的头发,他看到木然站在一侧的面具人,他还在微笑,因为照阮的眼神而跪下了吻他的手背。照阮抽出了手,打了个手势,那面具人化成一只乌鸦,飞降在窗台上。 “别哭了,我这身衣服才买的。”照阮说。 离晓蒙埋在他颈间点头,照阮笑起来:“假正经,哭包。” 离晓蒙拼命点头。 离晓蒙还想亲亲照阮,照阮拍了拍他,转过身,侧躺着,颇为困倦地说:“我有些困。” 离晓蒙便没再对他做什么亲昵的动作了,他的手撑在照阮脑袋边上,一点一点收紧了拳头。照阮看到,笑着靠过去吻了下他的手腕,说:“别想太多,我是真的困了。” 他应景地打了个哈欠,咕哝着犯牢骚:“那两个烟鬼……真是够呛,还有医院里其他的妖魔鬼怪……累死我了……“离晓蒙坐在床边,看着他道:“你去了医院?” 照阮闭上了眼睛,枕着枕头咂了咂嘴:“义务劳动啊,不然……” “不然什么?” 照阮把脸埋在了枕头里,拉起被子夹在腋下,声音高起来些:“不然有人鬼上身,还不是要鬼差救场。” 离晓蒙笑了,一摸鼻梁,在照阮脸上飞快地印下一个吻,站起来就往外走,轻声轻语:“你睡吧,你好好休息。” 照阮没搭腔,离晓蒙倒退着走到门外,犹犹豫豫好久才掩上了门,人虽站在外面了,眼睛还看着里头。 “师兄。”冷不丁有人这样喊了他一声,离晓蒙这才注意到在他身边抱着花瓶的原保如。 “师妹。”离晓蒙瞅着门上的玻璃小窗,窗户好比画框,裱了副神的画像,人看神,总是能看很久,总是看得出奇地专注,认真,小心翼翼。 “你有个朋友找你。”原保如指着走廊上一个在打电话的背影。那人恰好转过身来,看到离晓蒙,扬起手臂使劲和他挥手,挂了电话小跑着过来,握住他双手,又哭又笑:“离大师!!你还活着!太好了!!打你电话打不通,我琢磨半天想你该不会真的做了鬼去了鬼界吧!离大师!那个鬼差到底欠你多少钱,我替他还还不成吗!欸,到底欠的冥币还是真钞啊?” 离晓蒙示意他小声说话,嘱咐原保如看好病房里的人,拉着乔森去了旁边。 “你找我有事吗?” “那肯定是有啊!离大师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那副死卦吧,我们俩在面馆分开后,又有个人找我,給了我他女儿的生辰八字,你猜怎么着?又是副死卦!卦里还是带着土!我又仔细算了算……” 离晓蒙心不在焉,时不时看一眼病房的方向,嘴上光是应声。 “离大师!”乔森在他面前打响指,“您在听吗??” 离晓蒙清了清嗓子:“所以,有人想要摆脱自己孩子的亡魂,想找我杀鬼?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62 ” “不是……不是啊,我不是这个意思。“乔森道,“先前新闻不是播在地里挖出好多尸体吗?就是那个姓朱的什么,朱什么来着。” “朱百闻。”离晓蒙依旧没太大的兴趣,闲闲接道。 “对!就是他!我的水晶球里看到了他们家!我就想啊,他们家那些尸体不就是埋在地下的吗?凶手不是还没抓到吗?说不定和我算的那两卦有什么联系,于是我就这么一……”乔森口若悬河,唾沫乱飞,一瞅离晓蒙,他老神在在,压根没在看他,乔森用力扯了下离晓蒙的衣袖,跳到他面前,道:“离大师!!我乔森敢和你打包票!朱家地下死的那些人还有最近失踪的那两个女孩儿,肯定是一个人干的!” 离晓蒙捏着眉心:“嗯,这事情电视台可以做一期节目。” “大师!你就不感兴趣吗!朱家下面的尸体可是你挖出来的啊!你说咱俩要是联手,分分钟就能把俩女孩儿的尸体給找出来啊。” 离晓蒙翻起眼皮,盯着乔森:“有人要杀鬼,你可以联系我,其余事情,与我无关。” 他还道:“另外,朱家地下的尸体完全是意外发现。” “啊?不是有女鬼在那里徘徊,你去挖的?” 离晓蒙道:“我没有在那里见到一个女鬼,可能她们早就被鬼差带走了吧。“他说完就走,乔森跟在他屁股后头死缠烂打,非得让他一块儿和他找尸体当名人去。离晓蒙回到病房,乔森还跟着,离晓蒙不耐烦了,正要撵喋喋不休地乔森出去,眼梢一动,看到原保如的手搭在照阮手背上,他立即撇下乔森,快步过去对原保如道:“师妹,窥探别人梦境不太恰当吧?” 原保如眉心紧蹙,一言不发,只拉了离晓蒙的手去碰照阮的手。离晓蒙本是疑虑重重,很是不快,这一触碰,眼里全是讶异和忧虑,看得边上的乔森都自觉压低了声音,才敢说话:“他怎么了……这个人不就是白梅寨里那个哑巴么……他怎么在这里?“离晓蒙抚上照阮的额头,又去探他手心和脖子的温度。原保如道:“我进来时,他的样子十分痛苦,我想叫醒他,一碰到他的手就看到……” 原保如梗住,离晓蒙用被单裹紧了照阮,扶着他坐在床上,道:“看到了什么,快说!” 兴许是他说话太大声,惊动了照阮,只见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喉咙里不停发出干呕的声音,满脸虚汗,唇色却愈发鲜艳。原先还与他手指碰手背的原保如触电似地弹开,一脸莫名地望着离晓蒙。离晓蒙使了个眼色,原保如忙拿来床边一卷经文盖在照阮身上,说道:“他梦里有异!不,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在看别人看到的东西!” 离晓蒙看着窗外:“他确实能看到别人看到的东西,可能是一个鸟的视角,也可能是一个人的视角。” “不,不一样,那种感觉,很难说,师兄,我不知道,他感觉他现在很虚弱,可能是疲劳,总之他本魂的感觉非常微弱,好像他身体里有别的东西在主导,那种感觉和师母給人的感觉很像……” “你的意思是心魔??”离晓蒙抱紧照阮,不可思议,“他也有心魔……” “世间万物都有心魔,师兄,照阮可能是因为太过虚弱,被心魔占了先机,要不要……”原保如说到此处,头一低,那被她按在照阮身上的经文竟然自燃了起来!她和离晓蒙手忙脚乱扑灭了火,再看照阮,他的模样更为煎熬,嘴里叽叽咕咕不知说着什么浑身都是白的,又一会儿,鲜血上涌,整张脸都是红的,那样子恐怖极了! 离晓蒙现在的样子不比他好到哪里去,也是恐怖吓人,他抓住了原保如,喝道:“你还看到了什么??!“原保如毕竟年少,平素虽冷静沉着,如今也是往外直冒汗,声音都发抖了,道:“什么都是扭曲的,人不像人,树不是树,人嘴里涌出来黑色的泥,天上也下黑色的雨,我还看到有人在杀人,还有声音……” “什么声音?!”离晓蒙的声音很高,吓得原保如又是一个寒噤,她干吞口水,道:“声音,是呼唤他的声音,是在呼唤他的声音!” 她说罢,照阮猛一个抽搐,从离晓蒙怀中挣脱,在病床上挺起腰板,撑开双手,嘴巴大张,缕缕寒气自他嘴中涌出,裹住他全身,仿佛是一双云烟似的手,将他整个人从床上慢慢举起! 光天化日之下,见到此情此景,乔森揉着眼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摸着自己的十字架转过身就往外爬。原保如和离晓蒙都是一惊,但很快都平复了情绪。 “我去联系师叔!”原保如飞奔出去,“师兄!你先稳住他!” 离晓蒙点了点头,他的眼神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已经完全腾空的照阮,照阮此时安静了下来,不再说语焉不详的话,人也不胡乱扭动了,只是躺在空中,躺在层层寒气之上。 病房里气温骤降,冷得人直打寒战,乔森哆哆嗦嗦爬到病房门口,才想开门,孰料手一摸到门把就被冻住,他哭爹喊娘,回首再一看,离晓蒙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穿得还比他少,身上只一件单薄的病服,冻得脑袋顶上飘白气。整间病房已经完全被酷寒控制,窗玻璃上结起了窗花,床栏杆上满是冰霜。乔森连呼吸都不敢呼吸了,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泄露了半点热气,早早归西。 “照阮。”离晓蒙试着呼唤了照阮一声。 照阮默默。 离晓蒙抬起胳膊,他的双手已经冻得通红,他碰了照阮一下,什么也感觉不到,但照阮痛呼一声,在空中忽而是蜷起了双腿,转过脑袋,伸出双手就掐住了离晓蒙的脖子!乔森看呆了,离晓蒙也没反应过来,照阮睁着双眼,双手掐得更紧,怒道:“带我去他那里!!我要去他那里!!” “他……他是谁……“ 照阮手劲强大,别说还手了,离晓蒙就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强从牙缝里往外挤出几个字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一张脸,青灰夹杂,就快要窒息了! “离大师!”乔森这下更委屈了,仿佛唯一的救命稻草被风刮走,跪在地上嚎哭不止,“离大师你不能死啊!离大师!!你要死了我还怎么出得去啊!离晓蒙你快想想办法啊!离晓蒙!” 离晓蒙的名字似乎唤起了什么,那人不人鬼不鬼的照阮不断施力的双手竟然停了瞬,反复念着:“离晓蒙……” 乔森眼里一闪,将离晓蒙的名字说了许多遍,说得无比响亮。 照阮似是难以承受这三个字的重量,尖叫着松开了手,抱住脑袋摔回床上,但他周身还是寒雾弥漫。离晓蒙赶紧爬到床边去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63 看他,他想说话,但喉咙还很痛,只能发出咳嗽的声音。 “啊!!”那没完没了,四处乱跑的寒气又要将照阮往空中推,照阮抓紧床单不肯起来,离晓蒙也去帮忙,按住了他不让他乱动。但这股寒冷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它轻易就将离晓蒙甩到墙上,离晓蒙爬起来立即又扑过去,无论被甩开多少次,他都毫不犹豫地要去抓照阮,照阮也没有放弃,双腿荡在空中,仿佛被一双看不到的手从床上提起,他的手还死死抱住床栏杆,负隅顽抗。他的表情和身体已经完全扭曲,仿佛正在被两股力量从内而外的夹击折磨,一双眼睛红得像血。他淌下了两行血泪,奋力说道:“我……照姓一族,本是凡尘里的一缕魔屑,修成人形后以吃鬼为生……后又领悟得道之法,改头换面,成为杀鬼度鬼之人,我……啊……!带我去魔那里!带我去他那里!他要我的肉身!你带我去他那里!””我现在就要去魔那里!” 离晓蒙抱住他的腰将他往地上拖:“不行!” 寒气流窜,离晓蒙不知是第几次被甩到了墙上,他摔到地上,还要再起来,一摸胸口,肋骨大约是断了,咳出了一口血。 两股寒气自照阮眼中侵入,他仰头狂笑,松开了手,人飞到了窗前,一头黑发在空中披散,双目赤红,牙齿尖利,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像是在感受无穷无尽的力量,因为这份力量而欣喜而狂乱。 “魔高万丈!魔!魔高万丈!!哈哈哈哈!” 照阮冲向窗口,眼看就要撞破玻璃飞身跃出,就在这紧要关头,病房大门被人撞开,一道金符纸飞到照阮额上。他顿时浑身瘫软,摔在地上,离晓蒙爬过去抱起他,回头一看门外,是原保如带着肃远赶来了! 照阮失去了意识,但那盘踞在屋中的寒气却还未退散,肃远将乔森从门边扯开,合上了门,道:“现在谁也不能出去!这屋里有古怪,你们身上说不定都沾了些什么。” “啊??那我们就在这里待着啊?”乔森贴着大门,“我出去上个厕所不行吗……” 肃远一看他,没说话,走到了离晓蒙跟前,弯腰一按照阮的手腕,掐算一番,道:“他现在非常虚弱。““师叔,他说魔要他的肉身。”离晓蒙冷汗涔涔,嘴唇发白,抱着照阮不肯撒手。 原保如过去扶着他们起来,道:“大致情况我和师叔交待过了。” 肃远颔首,道:“魔渴求的是力量和共鸣,普通人靠心魔与魔产生共鸣,而照阮既有心魔,又有与魔的共鸣,加上体内还有诸多没来得及消化的鬼魂,那正是魔最渴求的力量了,无怪乎会成为魔的目标。” “那现在怎么办?送他回鬼界会不会完全些?”离晓蒙心急地询问。 而他身上的照阮又在低呼:”带我去他那里……” 他额上的符纸应声在阳光下舞动起来,肃远忙要再补上一张,但为时已晚,照阮的双手在空中一挥,弹开他们一干人等,睁开血红双眼,撕下符纸,飞到窗边,冲破玻璃,纵身一跃。 离晓蒙跑过去一看,天上地下,东南西北,哪里还有照阮的踪影! 一只乌鸦划破苍云稳稳当当落在了他的手背上。乌鸦眨动眼珠,离晓蒙回过头去,看着原保如:“把你在他梦里看到的东西,全部都告诉我,全部!” 原保如找来纸笔,一面画画一面说:“我看到这个人,他在杀人,还看到黑板,一些人坐着,他像是在讲课,我觉得他应该是个老师,但是不像初中高中的老师……像是……”原保如说得太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着停下了笔,离晓蒙和肃远凑过去看,乔森也挤了过来,他一看到宣纸上那张男人画像,激动地摇晃离晓蒙的胳膊:“这个人!我知道!!是喻喻喻喻忘忧啊!!” 离晓蒙对这名字有几分耳熟,一看乔森,精神抖擞:“是和你上过节目的那个教授!!” 肃远松了口气:“既然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那一切都好办了。” 离晓蒙却还紧追不舍,问原保如道:“还看到了什么??你说看到他杀人,有没有看到在哪里杀人??看到他怎么处理尸体了吗?” “是不是埋地下了??”乔森一拍手掌,“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你说普通人提到绑匪就想多半是为了钱吧!你说他怎么能想到是为了要折磨被害人家属呢?我就觉得他不正常!有问题啊!” 原保如咬紧嘴唇,按着大拇指没出声了。离晓蒙示意乔森闭嘴,肃远这时在地上烧起了纸,兀自说道:“这件事还是告诉他们比较好,说不定他们有什么对策。” “他……他们?” “嘘!”离晓蒙剜了眼乔森,乔森躲到了肃远身后去,乖乖做起了木头人。肃远笑笑,看着乔森道:“别这么紧张,你不知道照阮是鬼差吗?” 乔森倒抽了口凉气,嘴都张开了,余光扫到离晓蒙,还是什么都没敢说。 “师叔!这种时候就别闲话家常了!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师妹恢复……”离晓蒙话到这里,原保如抬起了头,道:“像是地下室。” “怎么说?” “感觉很闷,还很潮湿,没有窗户,墙上有一张说明书,好像是,”原保如按摩太阳穴,闭紧了眼睛,鼻子两边都挤出了皱纹,“像是说明书,对!安全说明书!冷库,是冷库!” 这些描述似是乔森回忆起了什么,他在空中挥了挥手,众人却各有盘算,没人理会他。 离晓蒙推测说:“绝不可能是还在运作的冷库,我去打听打听市里哪里有荒废的冷库,”他还給大家制定了行动计划,“师叔,你和我一道,师妹你和乔森去这个教授的大学看看他在不在学校,我们随时保持联系。“他边说边往外走,步子太大,动作太急,肋骨一阵疾痛,脸上滚落两颗豆大的汗珠,离晓蒙极力忍耐住,他看肃远一干人等一动不动,催了句:“再不行动照阮随时都会有危险!难道你们又想看到一具最后被魔舍弃的肉身吗??“肃远还是没动,乔森倒是一直在挥手,但离晓蒙对他视而不见,只听原保如温声道:“师兄,此事非同小可,就算你我找到那个教授,见到了照阮,我们该怎么做?该怎么应付那个魔?” 离晓蒙怒而捶墙:“办法总会有的!时间不等人!你们都不去,那我自己去!你们就在这里独善其身吧!” 原保如听了这席话,低下头不言不语,那肃远明显不悦,喝止了离晓蒙,道:“你原师妹说的没错,魔的软肋,魔的缺点,魔到底是怎样行事,又有什么本领,我们一无所知,你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64 贸然行动只会……“不等他说完,离晓蒙一指乔森:“你举手是有什么想说的??” 乔森指着自己,脑袋往前勾了勾:“所以,我现在是能讲话了……” “说!” 肃远和原保如齐齐看他,乔森道:“以前我做节目去过一个废弃屠宰场的冷库,据说那里闹鬼,你们刚才说的时候我想起来……那个冷库好像离大学宿舍很近,要是喻忘忧住在教师宿舍的话,过去还挺方便的。” 离晓蒙扫了眼默默无语的肃远和原保如,拽过乔森,道:“走!带我去那里!” 乔森被离晓蒙拖出去了一段,慌里慌张地想逃回去:“就……就我们两个人啊??离大师,我同意你师叔你师妹的看法啊,我们还是不要随便行动比较好,那个魔,那个魔是不是要找驱魔人啊?我们去教堂吧!欸!我和你说渔洲有个天主教堂的神父是真的牛.逼,我这个十字架就是他給的,我们,唉,我们……咳咳咳咳……” 他再说不出话了,脖子被离晓蒙掐着,一路拖出了医院。 离晓蒙从乔森的裤兜里摸出了汽车钥匙,到了停车场把乔森扔到副驾驶座上,自己开车,脚踩油门,一把方向就把车开出了停车位。他方向打得急,乔森本趴在椅子上还想劝劝他,话没说半句,人就被甩了出去,乔森摸到安全带忙扣上:““我去!大师!您玩儿漂移啊?离大师!你系个安全带啊!!被警察拦下来扣得可是我的分!!” 离晓蒙置若罔闻,一心只想着开去冷库:“左转还是右转?!走哪条路?!” “右转,右转。” “转两次??” “你先右转!!”乔森翻了个白眼,不等他抱怨,就被离晓蒙在路上横冲直撞的劲給吓得哭天抢低,“抢先一秒,后悔一生啊离大师!你能不能注意交通安全!!鬼差还没找到,我俩就要去见鬼差了啊!” “怎么走?现在怎么走??””左转……一直开,到底就是了。“乔森抓住安全带,已然没了脾气,听之任之,离晓蒙又闯了两个红灯,两人总算是到达了目的地。 乔森悻悻下车,离晓蒙捂着肚子也下来了,他在车边靠了会儿,车也不锁,直接就往屠宰场去。 “大师,大师,我知道你视金钱如粪土,可我不啊,我这车是新买的,您,您把钥匙給我,我锁下车行吗?” 离晓蒙把车钥匙还给他,此时又成了个语重心长的腔调,对乔森道:“你回去吧,里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一点把握都没有。” 乔森望望天,拿了车钥匙,捡起根树枝在地上涂画。离晓蒙和他说了声再见,便走进了屠宰场。 屠宰场的铁门向两边打开,泥地上是两行足迹。 离晓蒙跟着这道足迹向前行进。 他来到了屠宰场的地下冷库,冷库的门是开着的,迎面是一条可供三人通行的通道,墙上、地上铺着透明的塑料布,天花板上吊了颗灯泡,电灯的灯丝发出油亮的黄光,好像动物的油脂。每往前走几步就能撞到一卷厚重的塑料帘子,接着就又看到一盏灯,如此经过了九重门帘,冷库忽然变得开阔,但比外面暗多了,没有灯,几乎是靠着外头透进来的光才能勉强看清眼前的事物。随处可见的塑料布不见了。离晓蒙闻到了土腥气,他脚下踩着的是松软的黑色泥土,泥土里有尸体的气味。他打开了手机,借光将周围照了一圈,冷库通道的尽头是一座仿佛天然形成的四方形洞穴,钢铁墙壁上既看不到接缝也没有铆钉的痕迹。 他还看到一张弹簧床,床褥洁白,被单和枕头也是白色的,摸上去柔软,还带着些许体温和淡香。 离晓蒙拿出了手机,借着屏幕的亮光,他看到了床尾铺着一张毛毯,那毛毯上跪着一个穿白色裙子的女人,她的双手被草绳捆在身前,她的脑袋低垂。 离晓蒙把手机靠得很近,他看到了女人脖子上的一道伤口。女人的皮肤还很有弹性,不像是死尸,但她确实没有了呼吸,她身上的血也确实流干了。 突然之间,手机的亮光中冲出一道黑影,直朝着离晓蒙扑来!离晓蒙身上负伤,眼睛虽捕捉到了黑影偷袭的轨迹,但躲避不及,还是被黑影压在了地上,手机也掉在了远处。 光亮里可以看到对面墙壁上的挂钟和一张矮桌子,桌上还摆着些盘碟杯子。钟盘上的时针分针秒针纹丝不动。 离晓蒙再看这个扑倒他的黑影,这人不是别人,就是原保如画像上画的男人,乔森所说的喻忘忧!喻忘忧面无表情,双手戴着黑色手套,正用一根草绳勒住他的脖子,显然是要置他于死地。他的眼中是渴望鲜血,渴望杀人的光芒。 离晓蒙挣了下,他的肋骨痛得更加厉害,喻忘忧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用膝盖顶住了离晓蒙的上身,嘴边露出一抹坏笑。但是离晓蒙并没有就此放弃反抗,他还在抗争,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在用手掰扯脖子越来越紧的草绳。”照……“他没有见到照阮,他还没有看到他,他是好是坏,魔是不是已经侵占了他的肉身……他看到的只有想要杀他的喻忘忧和喻忘忧投射在天花板上那逐渐膨胀,变大的影。 这一幕是如此的似曾相识,离晓蒙双目鼓起,仿佛是有人将他在白梅寨的某段记忆原封不动复制到了他眼前:喻忘忧的影子随着他越来越强的手劲而变得更加的巨大,更加的漆黑,那影子将它纯正浓郁的黑色注入透明的空气之中,给予男人头顶上方的空气一个巨人的五官,脖子,头发,乃至双手。 一双巨大的手从黑影中伸出,它越过喻忘忧的肩膀,按在了喻忘忧的手背上,又是一股强力压迫上来,刹那间,离晓蒙失去了所有力气,就连求生的念头也在瞬间消散,仿佛那巨手是直接伸进了他的脑袋里,紧紧攥住了他的本源,他的灵魂,抹杀了他的所有一切! 唯独留下一双眼睛給他,要他睁着眼睛看着自己被喻忘忧掐死。睁着眼睛迎接自己的死亡。 彻头彻尾的窒息感席卷他周身。 短短十几个小时内,他将第二次迎来死亡。 阴阳路他要再走一遍,鬼门关他还要再过一次,鬼界…… 照阮当差的鬼界…… 离晓蒙眼珠倏然一晃,咬破嘴唇,吐出鲜血,直喷在喻忘忧脸上,喻忘忧往后闪开,离晓蒙借机滚到别处,扯断脖子上的草绳,咳着说道:“照阮又不在鬼界,我去做鬼干什么!” 他将草绳扔在地上,咬破手指,在地上画下一个红圈:“管你是鬼是魔,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能杀了你!” 喻忘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65 忧突兀地笑了,他没有追着离晓蒙过去,只是站在原地狞笑,声音不大,像是钢琴的颤音。他身后那双巨手按在他肩上,喻忘忧仰起头,望着那黑影,说道:“我知道,人死后,还有想法的,就会做鬼,你……”他歪着脑袋,冥思苦想的样子,“好像想法很多,看来你会做鬼。我不杀会做鬼的人。” “什么意思??”离晓蒙看向那死去的女人,“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是,我是来帮大家解脱的,她们好惨啊,不是生病就是没人要,活不下去了,有很可悲,没有勇气自杀,那我就帮她们咯。” “没有勇气自杀是她们还不想死!”离晓蒙在地上奋笔疾书。 “胡说!”那巨手将喻忘忧转了过来,伸出一根小拇指,将他的嘴角往边上推,使得他作出了一个咧嘴的表情,巨手推着喻忘忧往离晓蒙这里过来。这个喻忘忧这时不过就是这双大手的提线木偶! 喻忘忧道:“你是杀鬼人!你还不清楚吗?我杀的人!没有一个人变成了鬼!她们对人间,对自己的生活早就绝望了!!她们没有生的希望了!!” “那也轮不到你来主宰她们的生死,世上多的是死了之后没有做鬼的人!““你闭嘴!” “喻忘忧,你是心有心魔,被魔入侵,败坏了心思,当一个杀人犯是不是你自己的真实想法,你想想清楚!”离晓蒙收起手指,喻忘忧一脚踩在了他的血书上,再想往前走,却提不起脚了。离晓蒙一喜,但这份喜悦却在瞬间烟消云散,他定睛看着喻忘忧,这个杀人狂魔癫狂大笑,张开双臂:“我不是杀人犯!我是救世主!拯救这些可怜女人的救世主!妈妈!我是不是做得很好?妈妈,哈哈哈哈哈,你说的魔……“那巨大的黑手也向两边张开,它又开始生长,它长出了胸膛,腹部,腰部,大腿,膝盖……它踩着喻忘忧的双肩来到了人间! 在它的双脚踏到地上的瞬间,它变成了一个正常人的大小。”你说的魔是说他吗?“喻忘忧怪笑着问离晓蒙。 离晓蒙看到了照阮。 他穿一身白色衣服,头发很长,飘在空中,他的黑发连着墙上的黑影。他的双目是完全、极致的黑,像一潭黑泥,随时都会涌出他的眼眶。 喻忘忧踢了下脚,往前迈出了一步。 离晓蒙抹了把脸,抹了满手的汗。他写在地上的血书已经毫无作用,黑影覆盖着天花板,黑影吞噬了地面。现在提不起脚,挪不动步伐的人成了他。 他成了一个深陷泥潭,举步不能的人。 这世间,这压抑的室间,唯一的亮色便是照阮身上的衣服。 离晓蒙轻轻呼唤。 “照阮。” 照阮似是听不到,看不到,只是站着。他身上的衣服也开始发灰,变黑。 “照阮!!“离晓蒙扭动身体,双脚没法走,他跪了下来,就算是爬他也要爬出去! 喻忘忧已经没再理会他了,他哼起了小曲,将跪在毛毯上的女人放平,将她的双脚也捆住。那曲调到了最欢快的段落时,却被一声疾呼打乱。 “离大师!我算过了!我们俩这一卦!是生卦!!离大师!我来帮你!” 离晓蒙和喻忘忧通通看向通道处,原来是乔森提着根木棍从外面闯了进来,二话不说直接冲过去給了喻忘忧一棍子。 “别过来啊!都别过来!还有谁!“他挥舞着棍子满屋子乱跑,撞到离晓蒙身上,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左看右看,护住离晓蒙道:“这个鬼差该不会已经被那什么,那什么……魔什么的!” 不等离晓蒙回话,照阮终于有了反应,嘶吼着摔在地上,黑影中伸出无数发丝将他捆住捞起,地上与天花板上的黑影稍稍往后退去,照阮伏在空中,拼命想要挣脱这些发丝:“离晓蒙!!杀了我的心魔!!都是因为心魔作乱我才会被魔控制!杀了我的心魔!!” “去三百年前杀了我的心魔!!” “我去!开什么玩笑!”乔森大呼没可能,“他说的还是人话吗?离大师,你倒是说句话啊!” 离晓蒙瞥到墙上的挂钟,又一看女人的尸体,那尸体清白干净,仿佛活人。 离晓蒙道:”照阮说过,魔能让时间和空间扭曲……”他看着乔森,充满期待,“乔大师!你这么会算卦!你算一算,照阮的心魔是在几时生出??只要找到时间点,或许还有办法!” “这……这要怎么算……我就算过情劫孽缘,算心魔,你让我怎么算??”乔森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该从何下手。 “我的心魔是一个人……我的意中人!”照阮在空中翻滚,一身白衣雪肤被万千黑丝牢牢裹住,它们像是在为他筑茧做巢。 “那你起码告诉我,你的生辰八字啊!”乔森高喊。 照阮自己报了一串,乔森咬着牙,眼睛一闭,道:“死马当活马医吧!” 离晓蒙这时扑到了照阮身旁,想要帮他解开束缚,那些黑丝却是越扯越多,越扯越密集,它们甚至还缠上了离晓蒙的手背。照阮的口鼻已经完全被黑丝包裹,只有一双眼睛还露在外面,一根黑丝戳入他的眼球,他的眼睛水汪汪的,离晓蒙伸手过去,看到的是满目的不舍,留恋。 “算出来了!!我操!我他妈真是算卦的天才!!离大师!三百年前七月初七!!七月初七!“乔森大喊,抬起头找到离晓蒙,”但现在问题是你要怎么回去??就算回去了你这算改变历史吧?这不得有蝴蝶效应啊!“离晓蒙什么也没说,竟抱住了裹住照阮的黑茧子,就在这一瞬间,乔森的声音忽而远了,照阮的脸忽而模糊,他视线里唯一清晰的是一个人在湖边射箭,这个人身后光芒普照。 飞箭离弦,直射向他。 离晓蒙举起了手,他要抓住这支箭,他还要抓住这个人,抓住他,好好抱一抱他,吻一吻他,好好疼爱他,宠坏他,送他最精美礼物,最深刻回忆,让他永永远远都无法忘怀。 箭羽着了火,整片湖泊都被点燃了,离晓蒙感觉自己在下坠,不停往下坠,掉到了湖里,湖心,他被一个漩涡吸了进去,他在漩涡里旋转,头晕目眩,四面八方全部都是妖魔鬼怪,它们撕扯他的身躯,啃噬他的皮肉,他化成了无数的血珠,无数的汗水,无数的最最微小的粒子,这无数的最最微小的粒子又组成了他的血,他的骨骼,他的皮肤,他的神经,他的肉。 他感觉不到痛,他知道自己还是人,他甚至还知道有一只乌鸦叼着他,摇摇晃晃,穿过层层白云,将他扔在了地上。 离晓蒙揉着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66 眼睛,他听到些不熟悉的方言,他一看四周,有个男人拉着他,指着满地的瓜果说个没完,表情很不高兴。稍远一些的地方,有个穿素色衣服的人从地上爬起来。他好年轻,头发很长,胡乱扎在脑袋后面,他还很好看,但样子看上去有些不安,起身后左顾右盼,匆匆看了眼离晓蒙就跑开了。 离晓蒙也站了起来,他抓住小贩打扮数落他半天的男人问:“今天是什么时候,几月初几?” 听他开口,那男人也立马换了方言,说:“七月初四!怎么着,你是看黄历过日子?初四撞了我的果摊不宜赔钱是不是?” 离晓蒙扫了圈,周围渐渐聚过来些看热闹的人,好些都是长辫子,光脑门,长衫布鞋的形象。他推开小贩,踉跄着走到了先前那少年人摔倒的地方,那地上掉了个紫色的钱袋,钱袋上绣的花纹别致,里头有不少碎银子。 “欸,是照家的人。”人群中有人说了这么一句,众人便散开来了,连那小贩嘟囔着自认倒霉,没再来追究了。 离晓蒙揣着钱袋,找了个人便问:“刚才摔在这里的人,你看到他往哪里去了吗?” 路人給他指了个方向,离晓蒙又问了句:“敢问一句……现在是什么年头?” 那路人抖索了下,自己走开了。 市井街道上满是烟火气,小贩叫卖,茶馆拉客,梨园摆出花牌招揽生意,不中不洋的独眼先生哄着小孩儿看西洋镜。一个少年人鬼鬼祟祟摸进了一家当铺。 离晓蒙回到了三百年前。 第十五章 成魔 离晓蒙稍定了定神,喘了两口气,在当铺对门寻了个隐蔽的位置盯着。那少年人进去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再没出现过,离晓蒙特意找了个路人打听,出入当铺便就只有面街的这扇门,并无后门。离晓蒙靠在墙边,左思右想,捡了地上的一快破布兜在了身上,破布酸臭,熏得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他来到三百年前是来杀照阮的心魔,来杀他的意中人,要是被照阮看到了他的模样长相,三百年后再见,他必定恨他入骨,不作番乔装打扮怎么能形?想到这里,离晓蒙走到外面,顺了个行街串巷的小贩兜售的半截面具戴在了脸上,这面具才调整好,他的两双眼睛才能准准地看清外界,就看到那少年人被一个伙计給撵出了当铺,少年人还想和他理论,四下看看,似是在顾虑什么,闭紧了嘴巴,灰溜溜地走了。 今日七月初四,还有三天便是初七,离晓蒙的时间不多了。他疾步追上了那名少年人。 少年人对城市并不很熟悉,埋头走在路上,好几次都走进了死胡同,末了,蔫头耷脑地折返出来,拖着步子继续赶路。出了城之后,他的步伐轻快起来了,尤其是半途从官道转入一座茂密的树林之后,在这每一眼看出去都没有太大差别的地方攀上爬下,心里仿佛是有一张活地图,脚下生风,行得飞快。林间宁静,未免引起少年人的注意,离晓蒙不得不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他尾随少年人淌过溪流,跳过捕兽的陷阱,少年人越走越快,但见他钻进个树洞,待离晓蒙从那树洞里出来后,举目四顾,那少年人却没了踪影,眼前是一片绿树,离晓蒙走近了,再仔细一打量,那绿树中原来隐藏着一座精巧的木楼,这木楼与周遭的树一样高,浑身长满了绿苔藓,因而也与周遭的树一样的绿。那些长在近旁榕树上的藤蔓也向木楼的木梁伸出了绿油油的爪牙,打着卷纠缠着,完全地将这座木楼视作了林间的一分子,伪装成了树林的一部分。 忽而,离晓蒙听到咔啦一声脆响。他赶紧找过去,见到一个猫着腰往木楼里钻的少年人,他松了口气,等少年人从狗洞一样的洞眼里消失,离晓蒙跟过去,如法炮制。 少年人把洞穴另一端用石块和木头堵上了,离晓蒙费了点时间才爬出洞穴,他将洞口原样堵上,回身一看,那木头围墙的里面竟是片院落,有屋子,有塔楼,还有穿宽袖大袍的人在屋宇间穿梭。 离晓蒙再想找那少年人,他像是掉进了海里的水珠,怎么也找不见了。无奈之下,离晓蒙不得不卸下破布斗篷,轻装上阵,学起了梁上君子,翻墙上瓦,一间一间屋子搜寻过去。 好在树林里天暗得又早又快,盖在这片隐蔽场所顶上那两双大手一样的树荫迅速将白日的光芒从林间剥去,在黑夜的伪装之下,离晓蒙得以加快了搜寻的速度,终于让他在南面一角的一间小屋里找到了那名少年人。恰巧这时有两个仆役打扮的人端了饭菜过来,换下了门前一个盛着些瓜果点心的盘子,其中一人敲门道:“少爷,晚饭給您送来了,您多少吃一点吧。” 离晓蒙手里抓着片瓦片,低头瞅屋里,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少年人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袋下面,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摇来晃去,面容郁闷,心事重重。 “不吃,拿走。”少年人皱紧了眉头说道。 那仆役又说道:“梁婶給您做的元宝烧肉,您最爱吃的。” 少年人从床上弹起来,离晓蒙看不到他的表情了,只能听到他生气的口吻。 “梁婶做的什么我不爱吃啊?屁话怎么这么多,你们不就是来看看我还在不在屋里待着吗,用得着费那么大劲还带饭菜过来?回去告诉老东西,我还没跑,让他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等个十天半个月再来給我收尸吧!滚!”少年人冲到了门口踢了脚大门,这一脚下去没把外头的人吓跑,反而把自己弄疼了,捂着右脚,滑稽地跳到了桌边,靠着椅子坐下了。 两个仆役放下了吃食,唉声叹气地走开了。这两人一走,少年人捶了下桌子,将桌上的茶壶茶杯扫到了地上去,他看着那一地碎片,站起了身,在屋里翻箱倒柜找起了东西。也不知是什么要紧东西,遍寻不到,他便冲自己发起了脾气,又是咬胳膊又是抓头发,气得蹲在地上啃手指。 离晓蒙摸到怀里的那个钱袋,看看少年人,又看看屋里的烛火,他握紧了钱袋,身子在屋顶趴得更低。 少年人气了会儿,约莫是气得累了,撑着墙壁起身,走去吹灭了蜡烛,回到了床上。离晓蒙见状,蹑手蹑脚地将瓦片放回原位,小心地从墙上下来,确认周围没有第二个人之后,蹭到了窗边,谁知窗户被人用木头封住,根本打不开,而大门也上了锁,三个大锁,五条大锁链,一时半会儿根本打不开。离晓蒙又退回了窗户边上,他拿出钱袋在窗户格子上比划,窗户纸虽薄,但窗格太小了,没法将钱袋挤进去。 门窗全都封死,那他是怎么溜出去的?离晓蒙自问。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67 肯定有别的出入口,比如…… 离晓蒙绕到了屋子后头,跪下来仔细察看,地上的土没有翻动过的痕迹,后窗离地很高,灰色的砖墙一块挨着一块,一块垒着一块。 离晓蒙眼皮一跳,他摸到了一块松动的砖块,在它边上另有两块砖头也很容易就能移动! 原来如此!原来他就是靠这堵活动墙自由出入的。离晓蒙激动难耐,他看了一圈,四下无人,从钱袋里摸出个铜板一点一点地磨蹭灰砖四周一圈墙面,他只需抽出一块砖头,只需要一个要能将钱袋扔进去的空间就够了。离晓蒙全神贯注,他的动作必须很轻,好要够快,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缕月光倾斜着投射下来,照亮了他手里的铜钱,离晓蒙手上一抖,眼睛都亮了,砖块松动了!他抽出灰砖,将钱袋放到了地上,才要缩回手来,他的手却被人牢牢握住,屋里传出一个声音,鬼祟,神秘,声音说道:“这位朋友,做了好事,总得留个名字,让我改日好登门拜谢吧?” 离晓蒙一使劲,抽出了手,转身就跑。他后方传出巨大的响动,仿若砖墙轰然倒塌的声音,他看也不看,跑得更快。孰料有人从后面追上了他,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靠过来就和他说:“原来是你这个戴面具的!!你今天跟了我一路,还以为是老东西的仇家来找他寻仇的,喂,你来照家干什么的??” 这人的手很暖,声音清亮,他的样子…… 离晓蒙转过头去,一把将同他说话的少年人抓到了一堵墙后,捂住他的嘴,他探头看外面,院落里已经有仆役飞奔着通报疾呼:“少爷跑啦!!” “老爷!!少爷又跑啦!!” “这位朋友……”少年人扯了扯离晓蒙的衣袖,“我就当你是来找老东西寻仇的吧,你帮我逃出去,可不就成了他的仇家了?” “嘘!”离晓蒙还盯着外面,各屋各房都亮起了灯,一群提灯笼,拿火把的人从各条走廊,各间院子里涌了出来。 “你!去东门!” “你!!西门!北门!” “都給我看紧了!!谁要是能把少爷抓回来,重重有赏!” 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叉腰站在人群中指挥。 离晓蒙道:“我问你,你的意中人现在在哪里?” 他已知道了这个意中人的长相,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他。尔后…… 离晓蒙看了眼被他压在墙上的少年人,突然浑身一震,松开了手,不去看他了,只是依旧问:“他在哪里?你告诉我!” 少年人没理他,一被放开,兔子似地跑了出去。 “在这里!!少爷在这里!!” 他的行踪立即被人发现了!离晓蒙还没得到问题的答案,只得跟着追出去。 “还有一个人!!在这里!还有一个人!” 那跑在离晓蒙前面的少年人飞身上墙,抓着木楼上的藤蔓轻松地爬到了最高层,又踩着木梁跳到了木墙外的榕树上,离晓蒙还想喊他,想扑他下来好好问话,可在他身后追赶的人越来越多,他不得不跟着上墙爬树,到了森林里,跟着少年人一路窜逃。 照家的仆人追得很紧,少年人却越跑越开心,甚至大笑起来,他搬起了地上的捕兽夹扔到了溪水里。离晓蒙大骇,赶忙去把夹子捞起来合上扔开,怒道:“要是被夹到,腿就保不住了!” “真多事!”少年人瞪了他一眼,手伸进嘴里掏出两团灰影子直朝着离晓蒙扔过来,离晓蒙睁大双眼,一手一个抓住了那两团灰影,他出手非常快,看得少年人都愣了瞬,甚至停下了脚步。 离晓蒙左右看看,暗自道:“现在是三百年前,我还没拜在师父门下,师门三训……”他嘴唇一抿,将左手的灰影塞进右手的灰影里,两团灰影融合,在他右手中不断挣扎。离晓蒙咬破手指,松开了右手,那合二为一的灰影一下升到了高处,渐渐显出一个人的形象,长牙舞爪朝他扑来!离晓蒙处变不惊,手指染血,将这个灰人拉到了身前,一手捅进它的胸口,将它一撕为二,灰影落地,烟消云散。 少年人轻笑:“哦,原来是同行。” 他旋即又扔出来两团灰影,都被离晓蒙轻松化解,少年人来劲了,边往后退边从嘴里往外掏灰影,放声笑出来,神清气爽:“行了!都給你吧!!我本来就不喜欢!都給你!你替我都杀了!” 离晓蒙双手都抹了血,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他杀鬼太快,满世界鬼气阴森,鬼雾笼罩,他还直勾勾看着少年人,不管不顾地朝他过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什么人?”少年人似是慌了,脸上再没什么轻松神采,不知不觉他已站在一处高耸的斜坡之上,脚下一个没注意,摔了个趔趄,离晓蒙眼里一急,忙过去想要抓住他,夜露深重,林子里的落叶石头又湿又滑,离晓蒙这一出手,非但没能救起少年人,还和他一同滚落下去。 慌忙中,离晓蒙将少年人紧紧揽住,手护着他的后脑勺,恨不得将他嵌进自己身体里去保护起来,两人不知打了多少个滚,撞到了多少块石头,被多少树枝滑破了手和脸蛋。那下行的速度终于放缓时,离晓蒙听得耳边一声惨叫,他的后腰撞到了一棵大树,终于是停下来了。他睁开眼看出去,月光透过交错的枝桠落在了少年人的脸上。 少年的照阮,双眼发红,愁容满面,嘴唇打着哆嗦,脸上脏兮兮的,手上都是泥,狼狈不堪。他捂着自己的右腿,抓紧了离晓蒙的手:“我的腿好像断了……” “别动!”离晓蒙站起来,将照阮抱起来,小心地平放在地上,他握住照阮的右脚踝,察看他右腿地伤势,一根树枝捅进了他的小腿肚,万幸的是没有骨折。照阮吃痛地大口喘气。 “骨头没断。”他看着照阮:“我现在帮你把树枝拔出来。” 照阮快哭了,但他咬紧了嘴唇,也不知他是怎么办到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就是有办法让眼泪不掉下来,看上去比痛哭流涕还要可怜委屈。 离晓蒙抚着他的头发,用双手捧住他的脸,说:“看着我,照阮,你看着我,别忍着,想哭的时候你就哭出来,没人会笑话你,你不哭,更痛,哭出来会好很多。” 照阮没说话,他的睫毛低垂,盖住了他的眼睛,离晓蒙撕下.身上的衣服,一下拔出了那根贯穿照阮小腿的树枝,照阮只是低鸣了声,离晓蒙以最快的速度用衣服绑住他的伤口,将他打横抱起。 照阮哭了,他伏在离晓蒙胸口,双手绕在他的脖子上,一颗颗泪珠止不住地往下掉,哭着哭着,照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68 阮就睡着了,他做噩梦,浑身发抖,把离晓蒙搂得很紧,嘴里胡言乱语。 “我不想做鬼差……不要……” “我要做人,人……好冷,娘,我好冷……我怕冷……” 离晓蒙找了个山洞落脚,抱着照阮,趁他还睡着,轻轻地亲了亲他的头发。 照阮的伤势不算太严重,血止住了,但到了后半夜,他开始发烧,体温窜高,加之山洞里闷热潮湿,离晓蒙抱他在怀里仿佛是抱着个炭火盆子,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衣服,头发全都粘在了身上,浑身都不爽利,他还不放手,反而将照阮抱得更紧,悄声说:“出些汗就好了。” 他让照阮完全倚靠在自己身上,看了眼洞外,月光照着绿树绿草,晚风轻拂,吹倒一片杂草,依稀显露出些草药的轮廓。 离晓蒙又摸了摸照阮的额头,照阮虽闭着眼睛,但模模糊糊地还残留些意识,离晓蒙稍一动作,他就用手指勾了下他的衣服,口齿不清地嘀咕。离晓蒙分辨了会儿才听出来他在说什么。 别走。冷。 离晓蒙低头看他,照阮脸上蒙着层汗,紧紧靠在他怀里,肩膀还在发抖。他那么虚弱,又那么依赖,那么需要他。离晓蒙只恨自己分身乏术,无法既留在洞穴里陪伴,又去外头找些消炎镇静的草药回来搭救,他左右为难,无论去留,皆是不舍。照阮烧得更厉害,胡话讲得也更多,更快,他骂自己父亲,思念自己母亲,他没有兄弟姐妹,贪恋人间的温暖,做人的快乐。做人能知冷暖,因着生命有限,所有喜欢和快乐都能被放大,所有仇恨和痛苦都会有意识地去遗忘。 “我不要做鬼差……日日夜夜只能吃鬼遇鬼……鬼,鬼又不会说话……” 离晓蒙揽着他,嘴唇贴着他的头发,手指扣住他的手指,说道:“嗯,不作鬼差,什么都不作,你在这里等一等我,我去找些草药回来好不好?” 照阮拖长了调子哼了声,人在他怀里挣扎,满脸地不情愿。离晓蒙道:“我会回来的。” “你别走!”照阮的声音一下高了,眼睛没睁开,手上一使劲,揪住了离晓蒙的衣服,“你你你……你会被鬼吃了的!” 他恸哭,浑身一抽一抽地,双腿在地上乱蹬:“对不住,对不住你……我对不住你,是我不好,我不好,它们吃了你,你别走……你陪一陪我好不好。” 他腿上的伤口因此破裂了,绑住小腿的布带又渗出了些血,离晓蒙痛下决心,轻拍着照阮的后背,声音很低,很温柔:“我会杀鬼,有鬼我就杀,我还下过鬼界,我太凶,鬼界都不收,把我踢回了人间,别怕,照阮,别怕,你等一等我,我一定会回来。” 照阮哭哭唧唧地吸鼻涕,不肯撒手,离晓蒙一擦他的脸,将他放到地上,他拍拍照阮的手,亲了他一口,说:“我要是有去无回,三百年后,你找我算账。” 照阮的眼睛眯开了一条缝,看了出去,他的眼神虚晃晃地,不知在看什么地方。离晓蒙转身走到了山洞外,这一出洞穴,他便归心似箭,好在山洞周围长了不少用得上的草药,离晓蒙摘取了些,立即就回去了。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即便在树林里也能窥见些许青蓝的天光,离晓蒙回到山洞,借着外面的光线看了一大圈,没看到照阮,他脚底一软,身后忽然是吹来阵阴风,离晓蒙反应虽快,无奈双腿乏力,全番身心都在思索照阮去了哪里,轻而易举便被从他身后扑过来的人压倒在了地上。这人将他扑倒后,举起地上的一块石头作势要砸他的脑袋,气喘吁吁,满脸通红地凶他:“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你去照家想干什么!我倒要看看你面具下面……” 照阮伸出了手要去摘离晓蒙的面具,离晓蒙打了个滚,翻出他身下,照阮还要过来,膝盖移动了半寸,人就摔在了地上,看那表情,煞为痛苦。 “你没事吧?”离晓蒙扶好面具,过去将他抱起来,靠在石壁上让他坐好了,又道,“我没有恶意。” 照阮的手里还抓着石块,离晓蒙把石块拿走了,扔远了,说道:“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意中人在哪里?” 照阮哼了声:“知道了你要怎么样?” 离晓蒙塞了把草药进嘴里,跪在照阮脚边,扶住他的脚踝,将他的小腿架在自己膝上,替他解开了布带。他道:“会有些疼,你忍一忍。” 照阮没说话,离晓蒙见缝插针,又打听他的意中人的下落。照阮冷笑:“我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你?” 离晓蒙看了看他,松开了布带,将嘴里嚼烂了的草药按在照阮的伤口周围,他膝行过去,靠近了些照阮,伸出一条胳膊到他嘴边。照阮不解,离晓蒙将那些草药在他腿上抹开,往他的伤口里揉去,他的动作已经十分轻缓,但照阮还是痛得大呼小叫,一张嘴咬住了离晓蒙的胳膊。离晓蒙没吭声,将两处伤口全都处理好后,示意照阮放下他的手,他要替他重新包扎。照阮不理,变本加厉,两只手抓着他的胳膊像啃玉米棒子似的又是一大口。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照阮含糊地骂,声音里哭腔明显。 离晓蒙伸长另外一只手,做了个半拥的姿势,再一看照阮,垂下了手,只是拍了下他的肩,嘴唇动了动,垂着头,什么也没说。 照阮的鼻涕眼泪流了他一手臂,好不容易他放开了他,离晓蒙探了下他的体温,照阮的烧还没退,气色也很差。照阮推开了他,胡乱擦了把脸蛋,扭过头去,恨道:“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摔下来弄伤腿!” 离晓蒙思索片刻,道:“我背你回去吧。” “回去哪里?” “照家,他们总有人能治病,看你的腿。”离晓蒙道。 照阮抓了把土就往他身上扔:“不回去!” 离晓蒙道:“那你和你的意中人约好在哪里见面的,镇上还是山里?” “你什么意思?”照阮很是迷惑。 “难道你不是要和你的意中人私奔才逃出来的?” 照阮莫名其妙,扫了眼离晓蒙,道:”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也一定知道照家的事吧。照姓一族,我父亲这一脉我天资最高,轮到我去鬼界当差。你说这是什么道理,天资最高的人就要做人不人,鬼不鬼的差事??” “做鬼差就不用在介意生死。”离晓蒙说,看着他的腿。 照阮咬牙切齿,又拿土扔他:“我这一生还不需要别人来规定我该怎么过!” “别乱动。”离晓蒙按住了他,“小心别扯到伤口。” “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69 你这个罪魁祸首就别和我假惺惺了!”照阮道。 许久都没人再说话,离晓蒙憋不住,起身道:“我去找些水和吃的回来。” 他走得匆忙,回来得也很匆忙,照阮又没老实地在山洞里待着,他趴在山洞外面,看到离晓蒙,拖着自己那条伤腿继续往外爬。离晓蒙用一片荷叶包了些水,兜里揣了些野果,他捧着荷叶到了照阮跟前,扶起他,先喂他喝了点水,往他手里塞了把野果,坐在地上,这才开腔:“我真的没有恶意,你相信我。” 照阮三两口吃完个野果,扔下果核,道:“待在树林里随时都可能会被老东西找到,我要走,现在就走。” “那起码等我回来。”离晓蒙道,“你爬要爬到什么时候?” 照阮不看他,从他手里抓了两个鲜红的果子塞进嘴里。 “你现在乱动,你的腿或许就真的保不住了,我答应你,要是有人找过来,我立即带你走,你不想回去,我拼了命都不会让他们带你回去,你现在需要休养。”离晓蒙道。 照阮做了个吞东西的动作,一瞅自己的腿,手指揉着膝盖,还是没看离晓蒙。 天已经亮了,阳光之下,照阮血色全无,肤色近乎透明,像尊易碎的雕像,一碰就会裂开。 离晓蒙将他从地上抱起来,照阮这时嘟囔了句:“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就和我说要为我拼命,笑死人了。” 他冷冷抬起眼睛注视着离晓蒙:“做什么?是不是看我好看,贪图我的色相?现在假惺惺做好人,背地里是不是想和我干什么苟且的事情?你要是敢……” 他话到这里,离晓蒙笑了起来,照阮呸他。 “你笑什么?你笑起来……真下流!恶心!” 离晓蒙将他放下,給他右腿下面垫了块石头,说:“你是好看。” “下流胚子!” “还很可爱。”离晓蒙擦拭着他腿上的污泥和血迹,“很值得好好爱一爱。” 他还道:“所以,你要珍惜你自己,善待你自己,别太逞强了,好好休息吧。” 照阮一怔,舔舔嘴唇,说:“没想到你看上去一本正经,嘴巴这么会说话。” 离晓蒙拿着荷叶,坐在照阮身边給他扇风,他望着山洞外,说:“睡一会儿吧。” 照阮的声音放松了不少,他和离晓蒙搭话,问道:“你找我的意中人干什么?” “我有事……要找他。” 照阮眨眨眼睛,轻飘飘地说:“可惜,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哪里。” 离晓蒙应了声,捏着袖子給他擦汗,照阮抓了下他的衣袖,离晓蒙以为他不喜欢,就把手挪开了。照阮却又将他的手放到了自己手下按住,道:“你的手就給我老实地放这里,要是敢乱动……你最好小心一点!” 离晓蒙看着他,微微一笑。照阮脑袋一歪,靠在他胸口,睡了过去。离晓蒙給他扇了会儿风,放下了荷叶,照阮的身体没有那么烫了,吃了东西后没擦干净嘴,嘴角还留有野果的汁水,他的五官和三百年后没有什么两样,只是神态大相径庭,更鲜活,更生动,仿佛生命里还有许多追求,许多希望。 照阮醒来时,离晓蒙正在地上画画,他凑过去看了眼,离晓蒙在画的是个人像。照阮问他:“你在画什么?” 离晓蒙惊讶:“你认不出来?” 照阮摇摇头:“反正我不长这样。” “你的意中人啊。”离晓蒙用树枝指着人像说,“头发,眼睛,眼睛的眼色很淡,头发也是。” 照阮打量了他一番,没说话。离晓蒙还在解说:“还有嘴唇,下巴,鼻子……你认不出来吗?” 照阮打了个哈欠,不知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伸手过来碰了下离晓蒙的面具,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离晓蒙按住面具,走到洞口,阳光充沛,他站了会儿有些热了,正要说话,突听林间传来阵骚动,照阮一急,人坐直了,眼睛大了一圈。离晓蒙打了个手势,道:“我去看看。” “不行……”照阮喊他,“你……你叫什么啊??” 离晓蒙却已经跑没了影子,他循着声音找到了群猎户,他们一共三人,一个正在給一间小木屋上锁,另两个轮流抽一根长烟嘴里的旱烟。不远处是一头被抹开了脖子的雄鹿。 三名猎户说着说着话就唱起了歌,边唱边破开雄鹿的肚子,掏出些血淋淋的器官扔到一旁。 这三人在木屋外消磨了好一阵时光,收拾了东西打算离开时,又来了一群人,离晓蒙认出他们的衣衫,正是照家的仆役!这群仆役向那三人打听照阮的下落,还将木屋搜查了一番,并没什么发现后,他们便走了。他们走后,三名猎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一个道:“你们说这叫魂的要是人不见了,叫一叫他的魂不就找回来了吗?” “哪儿呀,他们不給叫魂,他们是吃魂!” “老三头,你不知道了吧?绸缎庄的秦掌柜不是有个疯婆娘吗?怎么疯的?就是他们家小辫子让照家的少爷給吃了魂,她才疯的!” “照家的人不是成天在树林子里吗?怎么吃了小辫子的魂?” “他们家少爷偷跑出来的,那阵子好些人都看到了,一个漂亮小少爷和小辫子玩儿在一块儿,谁也没想到是照家的少爷,没几天就出了事……” 说话间,天边飘来一片乌云,遮住了太阳,那三人拜天拜地,一个道:“不说了,不说了,赶紧回去。” 三人抬起雄鹿晃晃悠悠消失在了树林中。离晓蒙在树后蹲得已经双脚发麻,等到那三人彻底走没了影,一场大雨从天而降,离晓蒙冒雨回到了山洞,天光不再,山洞里黑黢黢的,他往前走了一阵才看到照阮。照阮抱着双腿,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紧盯着他,这雨不知怎么下到了山洞里来,把他的眼睛都打湿了。 离晓蒙走过去,什么也没说,脱下贴身的衬衣拧干了,兜在他的脑袋上,将他背了起来。照阮咬了他肩膀一大口,也没说话。 走到了洞穴外,离晓蒙问道:“今天初几了?” “初五。”照阮说。 离晓蒙背着照阮去了那间木屋,他撬开门锁,将照阮在木屋里放下。木屋里陈设虽然简陋,但好歹是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屋子中间还有个烤火用的地坑,靠墙堆着些干柴。离晓蒙被淋成了个落汤鸡,他抓了把地坑里的沙子搓了搓手,这才去拿柴火生火。 离晓蒙被淋成了个落汤鸡,他一看照阮,他算好的,只有裤子湿了些,脸上和脖子上不过是起了层水气,更显得皮肤光滑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70 细腻。 “你看什么?”照阮揉揉脖子和脸蛋,小声说话,脱下了披在肩上的衬衣递过去給离晓蒙,“喏,这件烤一烤火吧,湿透了。”他偷眼看他,说,“你把衣服脱了吧,小心受凉。” 离晓蒙点了点头,却没脱衣服,把照阮抱到靠近火堆的地方,給他擦了把脸,解开他扎在后脑勺的一头长发,替他擦头发。 照阮好笑地瞥了瞥他,说:“你怎么像我娘似的!” 离晓蒙打了个喷嚏,搓搓鼻梁,没响, “你把衣服脱了吧,你我同是男子,你有的,我都有,你别不好意思啊。”照阮坐在照阮身后,他要看他,必须得打斜了眼睛,歪过脖子,姿势怪别扭的,他遂道:“你坐我前面来。” “你娘給你擦头发也坐你前面?” “你又不是我娘!”照阮嗓门一大,肚子里擂鼓般的响,离晓蒙起身找来些干粮塞给他:“吃吧。” “我想喝水……”照阮捏着块圆烧饼,说。离晓蒙捞起地上那件衬衣,取了个锅子,拿到屋外去,将衬衣罩在锅子上接雨水,他在屋外观望了会儿这个简陋过滤器的功效,那边厢,照阮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问道:“你在干吗啊?” “你要是渴就少说些话。”离晓蒙道。 “你进来吧。”照阮道,语气急切。 “再等一等就有水喝了。” “我要你进来。”照阮陡然气急败坏,离晓蒙推门进去,照阮已经自己爬到了门口,手捂着膝盖,光瞪他,什么也不说。离晓蒙想去抱他去火堆边坐着,照阮一伸手就来扒他的衣服,离晓蒙好声好气,道:“好了好了。” 他拍拍照阮的肩,自己脱下了上衣,拧了两大把,放在了火堆边烘烤。照阮还在赌气,不和他说话,一大口一大口地啃烧饼,他动作太大,把自己給噎着了,使劲咳嗽,离晓蒙忙去給他顺气,跑到外面拿了小半锅水进来喂給他喝。照阮咕嘟咕嘟灌水,眼看锅子里的水要见底了,他推开离晓蒙,说:“你喝。” “我不渴,你喝吧。”离晓蒙按着照阮的额头,他的体温没那么烫了。 “給你喝你就喝啊!哪来这么多废话!”照阮硬要离晓蒙喝水,凶了他一眼,把离晓蒙看笑了,一摸他的头发,道:“你有力气生气,有力气凶别人,看来身体好了很多了。” 照阮扭头,自己挪到墙边坐着。离晓蒙喝光了锅里的水,又把锅子拿出去,外头蚊虫多,他光着上半身一出去就被盯上了,拍拍打打好一阵才重新挤进来。 “裤子……”照阮抬起头看他,“裤子也脱了吧,贴在身上怪不爽利的。” 离晓蒙在屋里拍蚊子,不做声。照阮丢了根木柴过去:“我说我!” 离晓蒙有求必应,这就过去給他褪裤子,照阮右腿有伤口,离晓蒙的动作十分谨慎,碰到他右腿就要问他:“疼不疼?”“有没有弄疼你?” 照阮一味摇头,后来忽然说痛,还比出了一个痛苦的表情。离晓蒙立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扶着他的右腿,放也不是,悬空也不是,急出一脑门的汗。照阮噗嗤笑了,离晓蒙剜了他一眼,还是很小心地拉下了他的裤子,放到一边。这之后,照阮便爱上了使唤离晓蒙,一会儿要暖脚,一会儿要有人扇风,一会儿说热,一会儿又说冷,离晓蒙忙得团团转,照阮还说:“你的面具也湿了,不如也烤一烤啊?” 离晓蒙翻了条毛毯出来披着,不接话茬。 照阮来劲了,趴在他脚边,长发披散在肩上,问个不停:“你是哪里人啊?” “你家住哪里啊。” “家里几口人?” “你叫什么?” 照阮的头发好长,还很黑,泡了水,还没干透,显得特别油亮,显得他整个人都神采奕奕,光彩夺目。 “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将来怎么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你说我要怎么报答你呢?” 然而无论他说什么,问什么,离晓蒙都不回答,默默的坐着烤火。照阮眼睛一眨,翻了个身,抱着右面膝盖,痛呼:“我的腿好疼……” 离晓蒙忙按住他,察看他的右腿:“哪里疼?是这里吗?还是……” 照阮活动脚趾,咬着嘴唇笑了出来,离晓蒙正色:“这一点都不好玩,也不好笑。” 他板着脸孔,裹着毛毯走到了木屋外,雨势缓和,几缕斜阳混在雨幕中撒落林野,远处,山影淡去,近侧,绿意浓厚。雨声中混了蛙鸣,离晓蒙走到屋檐外仰头看了看木屋,木屋顶上朱红半褪,好几根木梁柱子都起了霉点,他还看到照阮支开了扇窗户,他趴在窗边,一只手伸了出来,他的手在窗下留下了一把影子。那影子像一束花。 雨停下了,树林也退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时间和光影都急匆匆地下了场,整个白茫茫,又黑漆漆的世界里,只有照阮坐在那里,伸着一只手,笑着看他。 “你别生气啊。”照阮说。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这么小心眼?” “你别生气啦……” 他的笑里忽然是带着些委屈和可怜,睫毛扇了扇,像要哭了。 “你别不出声啊,你和我说说话吧,好久没有人愿意和我说话了。他们都怕我,说我会叫魂,要割他们小孩的辫子,我家里只有鬼,鬼又不会说话,你会杀鬼,你不怕鬼,鬼也吃不了你是不是?” “还是你是我掉下山的时候做的一场梦,你不说话,我的梦是不是要醒了……” 照阮侧过脸去,抹了抹眼角。 他又笑又哭,这一笑模糊了三百年的光阴,这一哭又将离晓蒙拖回了此时此刻。他走过去关上了窗,说:“别让蚊子进来了。” 他回到屋里,照阮抱着一条腿蹭到火堆边,他很小心地看离晓蒙,更小心地问:“你身上的疤怎么来的啊?” 火光照着他的脸庞,年轻,尚显稚嫩,又怯生生的照阮在和离晓蒙说话。 离晓蒙往火里添柴,道:“我姓沈,住在白梅山,在那里修习杀鬼之法的时候弄的。”他清了清嗓子,道:“你要不要写封信給你的意中人告诉他你现在的状况,我去給你送信。” 照阮笑开了,搓着脚趾,低着头说:“你傻吗?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抬起头,眼珠转转,又道:“不过你要想給他送信也可以,我说,你记一下,信要这么写。” 离晓蒙想找纸笔,忙不迭走去照阮身后的木柜子里翻找,照阮却已经说开了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71 。 他说道:“起头的是这么一句,沈兄,你可安好?” 离晓蒙浑身僵住,目光垂落,盯着照阮,照阮嬉皮笑脸,又得意又高兴。离晓蒙不动,不做声,脸上风平浪静,眼中波澜壮阔,照阮仰着脖子看他,不笑了,干吞口水,扯扯他的手指,软软地说:“那不说这些了,我们说些别的吧,你别不出声……” 他很害怕,脚趾都蜷缩了起来,人也越团越紧,躲在离晓蒙的影子下面。 木柴烧得噼里啪啦,火光拉长了离晓蒙的影子,火星烧进了他的眼里,在那汹涌的海上漂泊起伏。 离晓蒙抚上照阮的脸,手指一紧,又后怕地缩了回去,躲开了。照阮愣怔,看看离晓蒙的手,又看看他的脸。离晓蒙扯下毛毯盖住了他,转身道:“你睡会儿吧,我去那边坐。” 他拖着他的影子走开,照阮喊住他:“你等等……” 他疑惑地说:“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离晓蒙摇头,背对着他,握紧了拳头。 “我和你去白梅山吧,还是去别的地方,我没坐过船,没出过海,我连湖都没见过,我想看海上的鸟,还想爬很高很高的山,要去人很多很多的地方,逛庙会,看花市,我有很多事情想做,你能带我去吗?” 离晓蒙回头看照阮,照阮正激动地发颤,跪在地上看着他。 “还是你把我藏起来,藏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连阎王也找不到我,我胆小,还怕冷,我想和人作伴,我不想作鬼差,凭什么是我……” 他渴望又无助,他像在孤岛上求生的人,迫切地需要援手,迫切地需要别人来和我说一说话。 离晓蒙被地上的影子拖着走,拖了回去,拖到了照阮身边。他半跪在地上,揽住他的肩膀,照阮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说:“我的意中人,眼睛里好像有萤火虫,黑夜里,好亮。” 他伸手抓了下,离晓蒙的手滑到他腰上,他吻住了照阮那两片温暖、柔软的嘴唇。 他们一个跪着一个坐着,面对着面接吻,照阮的吻技生涩,主导权全在离晓蒙的手上,他越吻越深,直把照阮吻得透不过气来。两人分开后,离晓蒙稍冷静了下来,才要抽回手,照阮却拉住了他,他的眼睛是湿润的,却破涕为笑。 “我娘死后我就在等你这样一个人了,你知不知道?” “要是早知道你是个戴面具的人就好了,多好找啊。” 他偏过头,主动吻离晓蒙,还说:“我喜欢你这样碰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喜欢你这样。” 他的耳朵红红的,手摸到离晓蒙的胸口:“刚才怎么没发现,你这里还有一颗痣。” 离晓蒙低头看去,照阮道:“好巧,我身上也有痣。” 他撩起头发,露出了颈间的一颗黑痣,他笑着看离晓蒙,全情投入,一双眼里只有他,再没第二个人,离晓蒙眼中一动,按奈不住,吻了上去,他用舌尖扫过那黑痣,一只手握住照阮的腰,将他放平在地上,自行向下滑去,跪在照阮腿间,张口就含住了照阮的性器。照阮呜咽了声,离晓蒙分开他双腿,轻轻揉搓他大腿内侧光滑柔嫩的肌肤,他一边舔弄他的性器还用手指撩搔他的囊袋,照阮哪里受过这样的刺激,痛快地欢叫出来,没多时就泄在了离晓蒙嘴里。离晓蒙爬上去抱住他亲他,照阮吃到自己的元精,嘴角沾了点腥白,他想说些什么,却被离晓蒙伸进他嘴里的两根手指給搅没了。离晓蒙再没开过口,地上的黑影铺开,像是长大毯子,两人躺在上面,离晓蒙的手指被照阮的口水湿润了便捅进他的后穴挖掘探索起来,照阮痛得咬他,离晓蒙便給他许多个吻,吻得他神魂颠倒,自己打开双腿,挺起腰,把屁股掰开来給他开拓。 离晓蒙还教他怎么手淫,他給照阮摸,照阮又給他摸,两人互相揉搓着硬挺的性器,时不时沾上点津液去撸动,听着兹兹的水声,两人玩得不亦乐乎。照阮的后穴终于能容下三根手指时,离晓蒙一个挺身便插了进去,照顾照阮的腿伤,两人都侧躺着,离晓蒙将他的脸蛋转过来亲他,他找照阮身体里活动,照阮一开始痛得咬他的舌头,咬他的嘴唇,离晓蒙亲得更细致,手上还不忘抚慰他前端的欲望,这似乎恰当地减轻了照阮身后的痛苦,他的身体竟慢慢分泌出润滑的黏液,吸着离晓蒙,不肯轻易放他出去了。 那交合的甬道足够湿滑后,离晓蒙将照阮抱了起来,看着他插他,照阮坐在他身上上下耸动,周身粉白交错,像一把盛放的花,正在经受风的摧残蹂躏,但它享受这样的待遇,它还希望被更狠更快地疾风穿过,穿透,风过去,它的花枝摇晃,花穴里渗出花蜜,它还想要更多。离晓蒙抱着他站了起来,他把他的伤腿架在手臂上,将照阮压在墙上插他,一下比一下用力,照阮的后背磨蹭着粗糙的木墙,他揽住离晓蒙的脖子,眼神荡漾,满目春色。 “好奇怪……我喜欢这样……我好喜欢和你……”照阮舔了舔唇角,“我喜欢你在我身体里面……啊……” 离晓蒙的黑影包住了他们,他啄了下照阮的嘴唇,腰上发力,照阮腿软地打颤,闷哼了声,被离晓蒙干射了,精液喷在他小腹上,没一会儿,离晓蒙便也去了。泄欲后,两人紧紧抱住,又吻了起来。照阮不舍得放手,离晓蒙也不松开,吻着吻着,照阮明显感觉到还埋在他身体里的离晓蒙的欲望又抬了头,他不拒绝,敞开了身体,坐在了木桌上,双腿夹着离晓蒙的腰自己前后蹭动。离晓蒙经不起他的挑拨,把他按在桌上就干,木桌摇来晃去,两人交合的私密处不时滴落些淫靡的体液到那桌面上,离晓蒙时不时抹一些到照阮身上,他一碰到照阮,照阮便发抖,性器涨得厉害,盯着他的腹部,前端湿漉漉的。离晓蒙看了看他,从他身体里拔出来,跪在地上舔他的铃口,用手指插他屁股。照阮不依,要拉他起来,到后来还嚷嚷着求他:“别用手指,我要你下面那根,你快……” 离晓蒙抬头看他,嘴里还吃着他的性器,手还在他的屁股里勾来拈去的,照阮受不了了,向后一仰又射了,他哆哆嗦嗦,又咬牙切齿地瞪离晓蒙,腰还在扭,后穴将他的手指绞得更紧。 离晓蒙吞下了他精液,擦擦嘴,趴下来,终于说话。 “你好甜。” 他略过照阮的后背,耳畔,又说:“照阮,你吃上去好甜。” 照阮抱住他,不让他乱动,他的腿还分开着,离晓蒙找准位置埋进他身体里,两人紧密无间,照阮伏在他脖子边上,哽咽着说:“我真的见过你,梦里见过。你到底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72 是不是真的,还是真的是梦,我怎么会做和一个男子翻云覆雨的春梦?” 离晓蒙又沉默了,只管闷头办事,照阮也不管那么多了,沉浸在欢爱里,想要就喊,彻头彻尾被欲潮給降服了,射在桌上地上墙上都不去管,腿站不住了就坐下,合不拢了就任其打开,用嘴用手什么都好,两具肉体痴缠,那欲火比屋里的干柴烈火烧得还要旺。两人直做到天快亮了才尽兴,抱在一起睡着了。 再醒来时,天还是黑的,照阮先睁了眼,他靠在离晓蒙身上起不来身,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这番动作惊醒了离晓蒙。照阮冲他笑了笑,一指外面,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今天是一年里我最喜欢的一天。” 照阮执意要去,便由他指路,离晓蒙抱着他,两人一路走去,到了一条河边,彼岸漆黑,只能看到树影幢幢。河流湍急,水过,激起浪花点点。 离晓蒙放下了照阮,照阮道:“明日初七。” “是七夕。”离晓蒙说,声音极轻,极压抑。 照阮笑了:“哈哈,怎么了,你与人有约?没想到你杀鬼竟然还过凡尘俗世的节日。“”什么意思?““七月半,鬼门开,七月七,鬼差行,七月六,百鬼渡河。”照阮望向对岸,他的话音才落,林叶索动,几声碎响,一只青面小怪跳出了树林,东张西望,跑到河边,先是用脚沾了点河水,打了个机灵,勾着脖子左等右等,还是下了河。 照阮又道:“这片树林遍植柿树,不少鬼怪常年聚居在此,每逢七月六,这些妖魔鬼怪唯恐明日鬼差出行,将它们一网打尽,便会渡过河流,逃往四面八方,七月半一过,再度回流。” 他讲到这里,似是为了应证他的说法,数道鬼影钻出了黑树林,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小孩儿走得快,踏入河流,吸走了那趟水趟到一半的青面小怪,咧嘴一笑,露出满嘴蜡黄獠牙往前走来。水流经过它们的身体,撞在河岸上,拍出硕大的浪花,这列男女之后是一大波奇装异服,打扮古旧的瘦高骷髅。它们都在路上咔啦作响,身后磷火发蓝,鬼火幽绿,像是飘浮在夜空中的照明灯,将所有鬼影和枯骨都照得惨白恐怖。 这人间仿佛是成了炼狱,唯独缺少地狱的熊熊烈火,地狱的哀嚎凄鸣。 那率先过河的男人上了岸。 “一年里,我最喜欢这一天,它们全都逃光,老东西再找不到东西让我吃了。”照阮开心地伸出手穿过一个小孩儿的身体。那小孩儿冲他做鬼脸,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离晓蒙喉咙发痒,咳嗽了起来,他这一咳嗽,一众男鬼女鬼老鬼小鬼,白骨骷髅,精魅怪物齐刷刷全都望住了他。离晓蒙打了个抱歉的手势,可这些阴森森的视线并未转开,离晓蒙忽然听到有人喊话。 “离晓蒙,今日初七,杀心魔。” 他愣住,仔细追查,发现一个男鬼的嘴巴在动。 “不可能……鬼不可能说话。”离晓蒙走了过去,他的手穿过了男鬼的咽喉。 “怎么了?”照阮跟了过来。离晓蒙才要和他说话,一转身,他四周竟然全部都是鬼!照阮不见了! “七月初七,杀心魔。” 那喊话的又成了个女人,一个女鬼! 离晓蒙朝她跑去。 “七月初七,杀心魔。” 这次是个老鬼! “七月初七,杀心魔。” 一个小鬼幸灾乐祸! 离晓蒙绕来跑去,然而说话的鬼越来越多,它们甚至开始一起说,一起喊,一起叫,一起催促他! 杀心魔。 杀心魔。 杀心魔! 离晓蒙突然之间全身酸痛。 “照阮呢?照阮再哪里??”他抬头环顾,除了鬼还是鬼,里三层外三层,他在鬼的包围中感觉不到一个人!看不到一个人! 一个硕大的鬼影从对岸走了过来,它比任何一棵树都要高,它甚至已经长到了月亮上面,它往前走一步,盖住了月光,它一脚跨过河流,地面摇晃,它又一脚走到了离晓蒙面前,震动剧烈。它再一脚,一座黑色的大山直朝着离晓蒙压过来,离晓蒙拔腿想跑,却已经晚了!他被这个巨影的左脚狠狠踩在了地上,他动弹不得,耳边还有人在喊。 杀心魔。杀心魔,杀心魔! 离晓蒙还在鬼影的脚下挣扎,再看出去时,这鬼影的大脚竟然成了个黑色的漩涡,这个漩涡他曾经见过——这个漩涡正是将他带到三百年前的那个漩涡! 漩涡卷起他的身体,卷走他的面具,离晓蒙疾呼:“照阮!等我!!三百年后……三百年后……!啊!!” 哪里还有什么照阮的踪迹,连水和树林,天和地都消失了,他四周只剩鬼哭狼嚎,只有五官扭曲的男女老少,他们浑身裹满黑色的泥浆,他们在这包裹中嚎哭,歇斯底里,淌下黑色的眼泪。 “杀心魔!” “杀了心魔!!” “杀了照阮的心魔!” “杀魔!” “斩魔!!” 离晓蒙头痛欲裂,放声咆哮,他被漩涡紧紧束缚,痛苦的男人女人擦着他的脸被卷走,孩子的哭声穿破他的耳膜,他的脑袋里嗡嗡作响,逐渐模糊的视线里是生灵涂炭,满目疮痍。他在漆黑中旋转,浑身的骨头都要在漩涡里散架了,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他的肉体被撕裂,被拆成无数片,无数瓣,他成了一颗水珠,他是数万颗水珠,这些水珠又重新组合,成就他的骨骼,他的神经,他的肌肉,他的四肢百骸,他的脸,他的眼睛…… 他又能看到,又能听到! 他跪在地上,膝下是坚硬的玻璃,到处都是玻璃,反射出他的脸。这片新世界是安静的。这片新世界里还有一个人。唯一的一个人——照阮。 照阮就站在距他不远的地方,他穿黑色的衣服,皮肤白.皙,他正用一种不可思议,又释然,又痛快的神情看着他。 “我的心魔……原来就是你……”照阮说道。 “照阮!” 离晓蒙扑上去,照阮神色陡变,那衣服上的浓黑迅速爬上了他的皮肤,他仰起脖子,痛苦异常,只见一只黑手从他胸口生出,将他的身躯一分为二,而这整片天地也同时被撕扯开来。离晓蒙狠狠摔到了地上,他爬起了身,一看周围,白色天空下,绿树成荫,黑色的湖面没有一丝涟漪,湖边,肃远和原保如顶着狂风前行,乔森跪在湖边抱着块大石头,喊道:“我们现在是在哪里啊??刚才还在地下啊!这里是哪里??!!这是白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73 梅山吗??” “没错!魔的身边空间和时间都会扭曲!我们被他带到了白梅山!”肃远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扔过来一把宝剑,“离晓蒙!你现在在魔的中心!风暴的中心,你看到照阮的心魔了吗?就趁现在杀了心魔!!” 离晓蒙所在的位置没有一点风,安宁极了,他又找不到照阮,看不到他了,他只能看到一面镜子,镜子里映出的正是他自己。他手里有一把剑。祖师爷的桃木剑,他认出来了。 “离晓蒙!再不除照阮的心魔,后果不堪设想!他就要被魔吞噬了!!他天生有魔的血统,二者融合,不知道会变成什么啊!!” 离晓蒙抬头看天,天空中,一个白色的漩涡正在逐渐成形,他低头看脚下,一个黑色的漩涡在湖面上旋转,好像一个人的眼睛,很深,很急。而外面的世界正在遭受风暴的摧残,他在风暴眼里,全世界最安全,最中心的地方。 湖面上的漩涡扩张到了草地上,世上再被不剩绿色的草,绿色的树,天上的漩涡吞吃了一切的鸟,所有的光,万物唯剩黑白二色。 肃远和原保如被吹到了天上,乔森还在苦苦支撑。 离晓蒙还能看到更远的地方,他看到沈门大院门窗零落,尸横遍野,在废墟中踽踽独行的孩子,哭号的女人,悲泣的老人,被毁坏的家园,他感受到了世间所有的生离死别,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悲哀,仇恨,绝望,它们压在他的身上,他喘不过气来了。 他已感觉不到一点爱意与欢喜。他感觉不到照阮。 离晓蒙挥剑,砍向那镜子,那外界依旧乱糟糟一团,什么都没有改变,离晓蒙握紧宝剑,忽然纵声大笑,道:“我离晓蒙,浑浑噩噩二十载,不懂情,不懂爱,为一个人走过阴阳路,闯过鬼门关,去过三百年前,看过他笑,见过他哭,他看我那一眼,宇宙洪荒,天地玄黄,此间真理!而我亦成了他的心魔,纠缠他三百余年,哈哈哈哈,我这辈子,够了!” 他一举割开自己的咽喉。 镜面碎裂,黑白两道漩涡卷上扑下倏然融合,在天地的中心形成了照阮的形象,风暴停下了,离晓蒙的身体掉在了湖边。 “离大师!”乔森喊着跑过去。 而照阮也落在了地上,他一头秀发成了半白半黑,他也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离晓蒙,照阮没动,他还看到了另外一个离晓蒙,他就站在他面前,张开嘴说了什么,但他发不出声音。照阮眼睛瞪大,伸出了手要去抓他,四周浓雾弥漫,一条阴阳路自湖边延伸,照阮的手指穿过了离晓蒙的身体,那阴阳路已经铺到了离晓蒙脚下。 “不行!我不要你死!离晓蒙!!做鬼怎么可能强过做人!!”照阮吹了声口哨,一只乌鸦飞来,张开长喙便咬住了这个发不出声音的离晓蒙。可就在乌鸦叼起他的这一刻,这只飞禽在空中扑腾了两下,往下坠落,半边身体突然融进了离晓蒙身上,它那黑色羽毛亦飞速生长到了离晓蒙的身上! “怎么回事!”肃远看呆了。 照阮见状,伸手抓住了离晓蒙与乌鸦融合的左手,正满脸欢喜时,半空中漩涡再起,草地上平地生风,将离晓蒙往空中卷去,照阮死死拽住他,但漩涡的吸引力实在太过强大,照阮不得不伸出两只手抱住离晓蒙。那乌鸦也被卷进了风暴之中,它和离晓蒙的身体在狂风中不断碰撞,融合,变异。离晓蒙的身体已不再是一个人的身体,他在这扭曲的旋风里,越长越像一只乌鸦,黑羽覆盖他全身,他的脸上甚至长出了鸟的长嘴! 肃远大吼:“照阮你再不放手,他的魂就会完全扭曲!就连想投胎都没办法了!照阮!松手!!” 照阮痛不欲生,大吼着松开了手,离晓蒙被狂风卷走,刹那间就不见了踪影,而那空中的漩涡也骤然平息。照阮伏在地上,他面前是一动不动的离晓蒙,他愣了瞬,随即快速抱起那尸体,自言自语道:“魔……能让人死而复生,死而复生……” “照阮!!”肃远暗道不妙,“你冷静点!” 原保如掏出两卷经文飞向照阮,照阮大手一挥,拖着离晓蒙的尸身站了起来,忽而仰天长啸。 “啊!!!” 他的双眼涌出两道黑色的黏稠液体,一双纯黑的枯手自他胸口长出撕开他的身体,顿时,千万只黑手从湖里,从天上,从地下伸了出来,黑泥如雨般倾盆降下,淋遍照阮周身。 风,就连最细微的轻风也停下了,湖面静止,树木不动,太阳也不动,云也不动。离晓蒙也不动。 照阮双目浓黑,脸上无悲无喜,一只手还挽着离晓蒙的手。 原保如急促地问肃远:“师叔,现在……他是怎么了??” 乔森紧张地说:“是死卦,是死卦啊,时间……”他看自己的手表,“时间都停下了啊!” 肃远颤抖,冷静不再:“魔……成魔了……” 离晓蒙自戕,照阮立地成魔。 第十六章 初冬的五梅山白梅湖水畔,迷雾重重,没有虫鸣,没有鸟语,野花以绽开的姿态凝固在草叶间,一片树叶指向大地,唯剩下一丝叶脉与树枝相连,极微小的一滴叶脉汁水涌在那茎丝上,滚圆精巧的一颗,动也不动。湖面如镜,离晓蒙躺在上面,咽喉处血迹未干,血珠凝固,串成了一条锁住他脖颈,夺去他性命的珠链。他的手被照阮拉着——照阮正仰卧在湖上,飘浮在空中,不知在看什么,不知在思索什么,他的表情可谓深沉,可谓空虚,他可能在思考宇宙大义,也又可能只是神游天外,无心无魂。 湖边还有三道人影,他们还能动,还有一口活人气,这世间也只剩下他们纷乱的呼吸声了。 “现在……现在怎么办?照照照阮成魔了是不是,是不是,”乔森用袖子擦脸,他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脸上更像是遭了场大雨,满头满脑的水珠,他看着肃远和原保如,磕磕绊绊道,“他他他是不是要大开杀戒了啊??” “以他目前的情况看来,”肃远掐动手指,凝目望着照阮,“他只是成魔,并未要用魔的力量做什么危害人间的事情。” “不是,现在怎么办啊?我们是走还是……”乔森指指湖上,“还是带着离大师一起走啊?” “不行!”原保如当即打断他,“不能带走师兄!他为师兄成魔,如今我们要是再带走师兄的肉身,不知道他会作出什么事情来。“”对对对,有道理。“乔森从地上爬起来,”那我们现在走吧!快逃吧!此地不宜久留啊!“肃远和原保如交换了一个眼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74 神,都没动,乔森看看他们,又坐下了:“什么意思?我们现在出不去?我们被魔給困在这里了?还是你们有降魔的办法?倒是说话啊!” 肃远又一看原保如,说道:“我没料到照阮的心魔就是离晓蒙,更没料到他会自杀,都是我一直要他除心魔,除心魔,要是知道他就是那个心魔,或许还有别的解决办法,总之……”肃远扼腕悔恨,咬牙道,“我要把他的魂給找回来!我要救他回来!” 他起手摸了下周遭的雾:“照阮想必也是不想让鬼差来带走离晓蒙的魂魄,用力量阻断了阴阳通路。” 原保如频频点头,乔森听了,看看湖边的大石头,又看看死去的离晓蒙,咬了下手指,一拍大腿:“离大师在这里救过我一命,我……唉!反正也是死卦!拼了!那两位大师有什么召魂的方法?” 肃远沉思不语,原保如道:“倘若师兄的魂是被鬼差领去了鬼界,那还好办,但是这一次,“她看着空中,似是在搜寻先前将离晓蒙的魂魄吞噬的漩涡,“不知道他是被带去了哪里。” 乔森盘着手指,忽然说:“你们觉不觉得刚才最后那一眼,就是那个龙卷风一样的东西把离大师的魂魄卷走的最后那一眼,他变得很像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原保如和肃远几乎是异口同声,肃远更是抓住了乔森的肩膀,继而追问:“你说清楚!” “啊??你们在白梅山修炼,从来没见过那东西吗?” “到底是什么东西?!” 原保如眼睛一亮,看着乔森:“你是不是想说白梅寨的那个东西!师兄曾经告诉过我!那是一个……” 肃远也反应了过来,大呼:“吸血鬼!” 乔森连连摆手:“不不不,不是吸血鬼!是吸血的怪物!” 说着,乔森找来一根树枝在地上描画:“我还记得楚赵給我看的那张画,那个怪物身上有黑色的羽毛,长得像一个人,还有它的脸,它的脸上最有标志性的就是它的嘴!”他画完似乎是精疲力竭了,喘着粗气靠在块石头上,又猛地弹起,道:“还有那天!那天我在地道里面遇到离大师和照阮!他们应该就是下去找它的!” 乔森指向湖边的巨石:“这里是地道的出入口!它就在下面!” 他说得激动,但原保如和肃远自始至终都没有太多的表情,等他说完,原保如阴恻恻地说:“那个怪物已经死了。” “什么??”乔森惊讶。 “那个怪物被师母的心魔所杀,是师兄亲口告诉我的,怪物的心被师母吃了。” 乔森忙问:“那遗体呢?找到遗体的话还有没有办法??” 原保如嗫嚅:“可是都死了这么久了。” 乔森冲她和肃远使劲指湖面上的离晓蒙和照阮:“你们难道忘了?现在!这里!时间和空间都是扭曲的!你们看离晓蒙的尸体!是不是一点都不像一个死人!时间是停止的!那说不定,说不定地下……”乔森干咽口水,一骨碌起来,扯着原保如和肃远,大步往地道入口走去,“还愣在这里干什么!不下去看看怎么知道!走!我们下地道!!我带你们下去!” 他拽着这两人走了两步,原保如便撇开了他的手,自己往前走开了,肃远一转胳膊,勾住了乔森的脖子,揽了揽他的肩膀,两人互相看看,什么也没说。到了地道入口,乔森挪动巨石一侧的机关,叹了口气,拦住了原保如,走在最前面,下了地道。 肃远带了打火机,走了没几步就捡到了一个火把,他点上火,那边乔森已经从地上一具尸体身上搜出了两把手电筒,自己留了一把,扔给原保如一把。 “这个人是楚赵队里的人。”乔森说着,摸出了自己的十字架,紧攥在手心里,“地道里的时空很有可能也被扭转了。” 他往身后一看,朝原保如和肃远挥了下手臂:“走!跟紧点!这地方邪门得很,我算卦都算不出生门活路,你们小心别走丢了!” 乔森摸着石壁,诸多回忆涌上心头,迷宫一样的地下通道中每一处都带着似曾相识的熟悉气味,乔森细心分辨每一处岔路每一个弯道,他从未这么专注,这么集中精力过,但还是有好几次他都带着原保如和肃远走进了死胡同,他们没有怪罪他,只是跟得更紧,乔森手心冒汗,在终于看到一片坍塌的碎石地时,他惊呼出声,踩着碎石爬到了地道上方。那地道的上方是一片地宫。 “是这里!”原保如道,“师兄说过,地道被炸开后,他爬上去之后看到了……” 原保如手里的光芒落在了一扇石门上,这扇石门属于一座石庙。 “师兄说,”原保如一步步走近过去,“他们用钥匙打开了石门,那个怪物,从石门里出来了。怪物杀了很多人。” 而如今,石门紧闭,周遭没有一具尸体。 “后来师母的心魔出现,心魔,杀了那个怪物。” 地上也没有怪物的尸体。 原保如已经走到了石门前,她伸出手,碰到了那扇石门。乔森在她身后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在地宫里转圈:“那我们找钥匙!钥匙说不定就在这里!” 原保如的牙齿上下打颤,她看着石门,看着自己的手:“师兄还说,照阮走进了这扇门,消失了,门后面又走出来两个鬼差……”她顿住了,手指在发抖,她问肃远,“师叔,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很恐怖,很害怕,为什么我觉得这扇门后面,这扇门后面是不是就是鬼界?为什么鬼气那么厚重……” 肃远赶过来推开了原保如,道:“保如,你修行未够,看好那个乔森,这扇门,师叔来开。” 原保如低下头退开了,找到乔森,拉住他道:“这个地方已经不能用常理来推测了,别找钥匙了,看看我师叔有没有什么办法开门吧。” 乔森又道:“难道是楚赵他们找到离大师之后又回来过白梅寨带走了遗体?” “那个楚赵不是已经死了吗?” “不不不,楚赵有很多个,唉,”乔森揉着头发,“可是门口的那具尸体是之前那一队的人啊。” 原保如道:“那更能说明这个地方根本不存在什么时间和空间的概念了,一切都是照阮说了算,他想停住时间便停住时间,他想要保留哪些细节就保留哪些细节,这里就好像是他精心设计的王国,他是主宰。” “这就是魔的力量。”原保如突生羞愧,汗颜垂首,“师兄走阴阳路,过鬼门关,出入鬼界,无畏无惧,我……到底还是修行不够。” 言罢,原保如盘腿在地上坐下,调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75 整呼吸,默念经文。乔森见状,并未打扰,也不出声了,这时,肃远在那石门上以血画下符咒,恰完成最后一个比划,他提起手指,那符咒瞬间发出耀眼的红色光芒,仿佛一个火球在石门上炸开,整座地宫突然剧烈摇晃起来,乔森稳住身体:“怎么回事??” 肃远跳到一旁,手里的火把扫过墙上壁画,拉起原保如,推着乔森吼道:“跑!!” “啊??”乔森踉跄着往前跑了两步,回头一看,那石门洞开,一道黑影唰的冲了出来,匍匐在地上,长出三只长手,正以极快的速度紧贴着地面向他们游来! “这是……这是什么啊!!”乔森从先前爬上来的洞穴口滑下去,嘴里吃了一把土,呛得直咳嗽。 “这是师兄说的那个怪物!” “不是说它已经死了吗??!!” “保如刚才说得没错,这里是照阮主宰的王国,想必最后那一眼,他也明白了离晓蒙魂魄最后的去向,他不想他的肉身腐烂,也不想他的魂魄烟消云散,所以……“”所以他就保留了这个怪物?!!我操!!!“乔森再也不敢回头看,连滚带爬往地道外跑。 肃远道:“我们把它引到外面去!” 乔森高呼:“不然呢!不然我们还和它斗法啊?!!” 他和肃远撞到了一块儿,一把抓过落在最后面的原保如:“小姑娘!你先走!” 肃远也帮忙,率先将原保如推出了地道,他和乔森手脚并用爬到外面,一口气都没喘上,就又跑了起来——地上的三只黑手紧追不舍,跟着他们也出了地道! “去湖上!”肃远指挥,斜跑向白梅湖。 “啊??!”乔森虽憷了下,但还是一脚踏进了白梅湖,谁知这一脚下去他整个人都栽进了水里,乔森大口吃水,那追踪他的一只黑手已经跟到了水上,乔森破口大骂,“我操离大师!你他妈死了也比我技高一筹啊!怎么还会水上飘!!” 听得噗通噗通两下落水声,乔森更是拼了命往离晓蒙那里游,哭叫笑骂:“肃大师!原大师!我操!原来你们也不会水上漂啊!!” 乔森右手一扑水,恰碰到了离晓蒙的手,乔森大喜,可瞬间脸色就变了。一片阴影罩在他头顶,他仰起头,看到了照阮,他正低头看他,眉毛向眉心挤去。乔森打了个激灵,一时间分辨不出到底是跟在他身后的黑手比较恐怖还是照阮更为吓人。他支支吾吾和照阮道歉,就在这时,那飘在水面上的黑影巨手猛地从水上弹起,直朝着他刺了过来,乔森惨叫一声,自知无法躲避,闭紧了眼睛,可他手腕上忽地一暖,再睁开眼时,人已到了水下,眼前是正在和他打手势的原保如。她指指上面,又指指水下。 那黑手不见了!湖面上映出了一个影影绰绰的形象。 乔森钻出水面,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抹去眼上的水看出去。 一个既像人,又像鸟的怪物立在水上,站在了照阮面前。 “现在怎么办??”乔森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和原保如说话,原保如则看向了肃远,肃远从远处游过来,道:“如果按照离晓蒙所说,这个怪物在五梅山游荡了数百年,想必他的魂魄和乌鸦的躯体已经完全融合,依靠外力很难分割,我们能做的只有诵祷协助。一切,还是要看他自己,能不能冲破肉身的阻碍,找回本魂,回到本体,一切都要看他自己了。” 原保如眼神坚定:“我相信师兄,他在这里停下,说明他能感觉到一些东西,他对自己的肉身,或许是对照阮……还有感知!” 肃远喊上了原保如,两人回到岸边,顾不上衣衫湿透便在湖边打坐,闭目吟诵。乔森不通经文,他默默掏出了十字架,看着湖面上的一魔一怪,一具尸体。 魔不为所动,尸体亦不动,不似生,又绝算不上还活着。 那怪物脚下生出无数黑手,游向了尸体。 魔睁开了眼睛。 离晓蒙坐在雪地上,他本闭目调养,忽而心神一荡,睁开了双眼。他望着天空,天色湛蓝,万里无云,大地上银装素裹,一蓝一白,偶有几根黑色的树枝横在苍白中,三种颜色是那么饱满,那么纯净。 有人朝他后背砸来一颗雪球,离晓蒙机敏地转过身,抓起地上一把雪在手里来回揉搓,笑着回了个雪球过去。 雪球落在了照阮的裤腿上,他往边上跳开,身上裹着的大衣围巾还有脑袋上的毛绒耳罩都跟着上下抖动,他嘻嘻哈哈地又做了个雪球投向离晓蒙。离晓蒙爬起身,不甘示弱,接连回了两个雪球,两人你来我往打起了雪仗。大地荒芜,纯色之下,只有他们两个人追来赶去,留下一串串杂乱的足印。好畅快的一场玩耍,照阮率先投降,摔在雪地上直喘粗气,离晓蒙扑过来,捂着他的耳罩亲了他一大口。照阮哈哈笑,打了个滚把离晓蒙压在身下,敞开大衣包住他说:“你穿得少,别冻着。” 离晓蒙抱紧他,说话往外冒白气,鼻尖,脸颊和耳廓都红彤彤的,但他不觉得冷。 “我已经死了。”他说道,嘴角翘起来。 “走啊。”照阮站起来,还把离晓蒙也拽了起来,解开围巾給他系上,牵着他往前走。照阮浑身往外窜热气,白乎乎的,云烟一样。”你把衣服穿好。”离晓蒙说。 照阮回头冲他笑,胳膊一用力,两人握紧的手像秋千似的在空中荡高了。照阮转过身去,高声唱歌。他的脖子伸得老长,露出了后颈上的两颗黑痣。 他们还在往前走,说不清是在朝着哪个方向,天上是没有太阳的,树木长得也很整齐,每一棵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脚下的雪愈渐湿软,照阮跨出一大步,他的半只脚像是踩进了水里,雪变得透明了,好似融化了。 离晓蒙揉揉眼睛。他跟着照阮一步一步从雪地迈入了水中,从冬天走进了春天。 春暖花开,蓝天之下是碧绿的湖水,湖滨之上,满地都是橘色的小花。 湖水暖融融的,照阮卸下了冬装,寸缕未着,在湖心和离晓蒙戏水。他的长头发飘散在湖面上,好像水草一样,离晓蒙伸手抓了下,捞起他的头发扣在他脑后,把他搂过来抱住。照阮笑得很开心,脸上,脖子上的水珠晶莹发亮。 “我已经死了。”离晓蒙对他说,“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只是这里既不是鬼界也不是人间,我做了鬼,反而到了世外桃源。” “走啊。”照阮捏了捏他的鼻子,笑盈盈地说。他游往湖边,湿着身子上了岸,离晓蒙紧随其后,这一下,他又被照阮带进了夏天。他们躺在草地上看粉粉的霞光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76 将天空晕染成紫罗兰色,两人手握着手,太阳永不沉落,时间永远凝固在晚霞最美的时刻。 “这里可能是天国。”离晓蒙眨了眨眼睛,“但是我不相信这些,人死之后是不会上天的,等待灵魂的只有炼狱,轮回或者永不超生。“照阮掐他的手指,支起脑袋看他:“我们在这里你不喜欢吗?我在这里和你在一起,你不喜欢吗?” “我是你的心魔,我死了,你的心魔也死了,你是不是根本就不会记得我,我不太懂这些事情。”离晓蒙说。 他又说:“我是不是太自作主张了?但是……当时我们根本没法,也没时间商量,我死之后,你还好吧?” 照阮笑着拍了下离晓蒙的胸口,吹了声呼哨:“走吧!” 他们从夏天离开了,来到了秋季的树林里,金色的银杏树下有一幢红顶的房子,雪白的墙上,一扇小窗敞开。照阮趴在窗棂上看离晓蒙。那屋外还有一个照阮,坐在树墩上吃柿子,仰着脖子活动脚趾。不远处站着第三个照阮,他脱光了衣服靠在一棵枯树上,他的手绕在树后,有两根细瘦的手指正从后面悄悄攀上他的手腕。离晓蒙瞳仁紧缩,过去将照阮从树边拉开,衣服也顾不上脱就和他痴缠在了一起。 他们做.爱时天上下起了黑色的雨,雨越下越大,把他们泡在黑色的泥潭里,那黑色的泥潭越来越柔软,好像一张地毯。离晓蒙看着照阮,他正将他压在一间酒店的地毯上干他,两人同时射精了,他抱起照阮,酒店的四面墙壁突然被外力推倒,他又回到了树林里,他隐约看到一个黑影在照阮背后鬼鬼祟祟,离晓蒙紧收住怀抱,可怀里却一空,他四周围的树林像罩子一样被人揭开了。他来到了一片漆黑中,照阮不见了,他听到一个孩子在哭泣。 黑暗中,鬼气磅礴,排山倒海一般倾轧了过来。 离晓蒙当机立断,咬开手指,抓鬼杀鬼。他杀得大汗淋漓,气喘如牛,那孩子的哭声渐渐低下去了,但他的声音很近,仿佛就在他脚边哭泣。离晓蒙一低头,他看到了那个孩子,他看得很清楚,他的脸,他的手脚,他的衣服。 孩子站在他面前,一条阴阳路通到他脚下。 两个鬼差一左一右将孩子夹在中间领往鬼门关。 “是我……是我……他是我……“离晓蒙环顾一圈,”我在沈门……在沈门的石窟!“他冲了上去,一把抓住两个鬼差中肌肉结实的那一个,他的手穿过了鬼差的身体,那鬼差吸吸鼻子没有说话。离晓蒙一路紧跟,翻山越岭,到了鬼门关前,遇上守卫,他们似乎也看不到他,任由他跟着鬼差到了鬼界,可谁知那孩子一只脚才踏进鬼界,就被弹了出去,两个鬼差面面相觑,一人一手抓着孩子的胳膊将他往鬼界拽,可无形中,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强大且神秘的力量在保护着这个憔悴的孩子,无论两个鬼差怎么使劲,那两个守卫想出什么办法,都没法将孩子带进鬼界。 “奇了怪了!我这就去通知阎王大老爷!”张着两粒绿豆眼的鬼差说道,往鬼界跑去。 离晓蒙也绕着孩子打转,感觉不出他身上到底是被什么奇异的力量附着,他再仔细回想,根本想不起来当时自己经历了什么,只记得师母将他放进石窟,他怕得要命,哭着哭着就失去了意识,再醒过来时看到的是…… 离晓蒙往那黑山白山看去,极力搜寻着什么,到底是谁搭救了五岁的他?到底是什么力量在庇佑着他? 而如今他又到底身在何处,他算是魂还是人,还是他不过是自己的一场幻觉——他眼前的这一切是一场幻觉? 那阎王匆忙赶到,一看那孩子,摸着胡须说:“这孩子我看命不该绝,他身上隐隐有魔力,我们鬼界守着个魔已经够麻烦的了,还是送回阳间去得了。” “啊?大老爷,就这么送回阳间去啊?” “我问你们,死的时候边上有人吗?” “人倒是没有……鬼成群结队的。”绿豆眼支支吾吾说,“送回去恐怕会叫他们笑话吧?” “他这生辰八字,鬼王星转世,怕的得是他们!”阎王踹了绿豆眼一脚,转身就走,“送回去!” 离晓蒙没再管那两个鬼差和孩子,跟上阎王想问他两句,那阎王忽地一回头,整张脸斑斑驳驳,仿佛是被人泼了硫酸,皮肉眼珠全都往下掉,他看着离晓蒙,从牙缝里往外挤出了他的名字。”离……离晓蒙……“阎王甚至伸出手抓住了离晓蒙! 鬼界震荡,整条街都扭曲得看不出本来面貌,所有的屋顶都在融化,所有的门窗都在凋落,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融化! “你听我说!你死后,照阮!照阮因为你成魔了!”那阎王的嗓音沙哑,充斥着杂音。离晓蒙想要拉近他,听得更清楚些,但阎王的双手已经成了两个血肉团子,抓也抓不住,离晓蒙一时慌乱,那阎王整张脸也融成了烛油似的一团摊在地上,他还在讲话:“魔力太强,鬼门关被他强行打开,现在整个阳间人鬼难辨!你听明白了吗?!人鬼难辨!” “那我要怎么做?我连我自己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我要怎么办??!照阮……照阮怎么可能成魔??”离晓蒙跪到地上追问。 “你现在在时空扭曲的缝隙里!去找到照阮!!你和他做的傀儡融合了!你的身体里有照阮注入的记忆!你能和他产生共鸣!找到他!!” “之后呢??之后呢??” 离晓蒙整张脸都贴在了地上,但他眼前唯剩下一汪血水,一片血海,一个血浪过来,拍得他头晕目眩,他被卷入了血海之中,离晓蒙只觉自己在不停下坠,呼吸间净是血腥味,他的头痛得要裂开了似的,手脚浮肿,完全不受他的控制。”找到照阮。“找到照阮。 “照阮因为你成魔了。” 照阮成魔了! 离晓蒙咬牙撑开了眼皮,这时他忽然看到了许多个照阮游在他身边,他们抓着他的手,他的脚缠着他。 “走吧,走吧。” 他们说。 我们去春天玩水。 我们还可以在夏天看夕阳。 秋天里,就吃柿子,冬天里打雪仗,多快乐啊,多无忧无虑啊,管别人那么多事情干什么。 你想和我在一起吧,那我们在一起吧。 离晓蒙挣脱开来,那许多个照阮委屈了,要哭了。离晓蒙在水里打了个挺,撇下了他们,他要往上游,他不知道水上有什么,但他坚信,他绝不能往下沉,他不要随波逐流,他不要被拖进暗无天日的水下,他也不要什么世外桃源,人死之后怎么可能去天国,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77 怎么可能有什么神仙眷侣的生活在等他,一切都是虚幻,都是不真实的,灵魂是最本质却又最不真实的存在。它比人更虚情假意,更具有欺骗性。 只有人,会冷,会热,会渴,会饿,会饱,会哭哭啼啼,打打闹闹,会痛苦,会煎熬,会甜言蜜语,会大声地笑,放声地哭! 离晓蒙钻出水面,爬出血海。他在水面上看到了一个人,他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副面具,茫然地,出神地站着。 “照阮。”离晓蒙踩水过去。 照阮头也不抬,双目低垂。 “我在找一个人,三百年前他来到我身边,匆匆忙忙就走了,他让我等他,我等了好久好久,我怕我到死都等不到他,我去做了鬼差,是不是因为这样他不喜欢?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变得这么冷,变得不像一个人,”照阮一顿,“我等到他扎根在我的灵魂里,成了我的心魔,后来我终于找到他,他又死了。”照阮拿起面具,戴在自己脸上看着离晓蒙,“他被乌鸦叼走了,不知去哪里做了鬼,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是不是在石庙里,还是在他师父家里,我不知道……我把所有鬼都放出来,我要在它们里面找一找他,我还保存着他的肉身,只要找到他的鬼,他的魂,就有办法,有办法……” “喂,你见过他吗?”照阮问他,句末牵连出一串回音。 离晓蒙说:“我就在这里啊,你看,我就在这里,把鬼门关关上吧。” 面具下,照阮的眼睛像两颗黑色的塑料珠子,暗淡无光,他推开了离晓蒙。 “你不是,你只是一只乌鸦,一个木头人,一具傀儡,你不应该会说话,你也看不到。” 离晓蒙低头看着水潭里的自己的倒影,他倒抽了口凉气,他的脸长成了那面具人的样子,发色,瞳色都浅极了。 照阮转过身:“我去看一看,那些鬼里有没有他。” 离晓蒙拖住他,不让他走,照阮反抗,两人同时摔倒在血水中,一顿摸爬滚打,离晓蒙制住了照阮,扯开他的面具,道:“你看着我!” “你是假的!你是个傀儡!你放开我!我要去找他!”照阮扭动身躯,说完便梗住了,眼睛眨眨,冷静下来,说,“还是他死得无怨无悔,他心里没有任何牵挂了,他没有做鬼。” 离晓蒙捧起他的脸:“胡思乱想!胡说八道!我的最后一口气,我当然会留在你身边!你别乱看!你看着我!我是离晓蒙,我不是你做的假人!你不想吃鬼,那把他们从你身体里放出来,我替你杀,你不想当鬼差,哈哈哈,”离晓蒙大笑起来,“你现在成了魔!你不是鬼差了!魔到底是什么,我一点头绪都没有,我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鬼地方,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干什么?我们两个人待在这里干什么?我们去河边,过你一年里最喜欢过的那一天,再去早市,夜市,你想吃什么就吃,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是魔你知道吗?你横着走都可以!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这个鬼地方!你等了我三百年,起码让我还你三十年!这三十年,我一分一秒一刻都不会离开你!你上厕所我都不走!我都要看着!照阮!你听到没有!” 照阮一言不发,怔怔的。 “照阮……”离晓蒙发完了狠,声音软了下来,揪着照阮的衣服,说,“我错了,我这辈子还没有过够,还没有过得很值,我还想抱你,亲你,如果你想我为你死,我不会说一个不字,如果你想我活着,我一定活給你看,我不做鬼,也不做傀儡,我活給你看!!” 照阮的手碰到了离晓蒙的脸,凉凉的,他掐了把离晓蒙泪痕纵横的脸蛋,吐出三个字:“假正经。” 他咬着嘴唇苦笑:“你就是喜欢我。” 离晓蒙点头如捣蒜。 “喜欢得要命。” “对,没错。” “喜欢得要死要活。” 离晓蒙笑出声,附和说:“喜欢得入了魔。” 他搂着照阮亲了又亲,一打滚跌进水里,离晓蒙看到一束光斜斜射进来,他和照阮打了个手势,齐头并进朝着那束光柱游去。他快能够到水面了,他能听到有人在呼唤他,那声音像是原保如和肃远的,他还听到一个声音,一个男的絮絮叨叨祈祷:圣母玛利亚,耶稣大老爷,阿弥陀佛,万佛归宗,神明保佑啊!离大师千万别出事啊。 离晓蒙双脚拍水,回身看照阮,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照阮也对他笑,笑容却依旧是苦涩的,他的下半身陷在一片漆黑之中,离晓蒙眼神一紧,只见照阮手上做了个推的动作,将他推了开来,这股力量太大了,离晓蒙直接冒出了水面,还要再往下潜伏,湖岸上传来几声高叫:“离大师!!是离大师!!离大师!!” 乔森朝他飞奔了过来,跳进水里,就把他往岸上拽。离晓蒙和他推搡起来:“照阮还在下面!!” 乔森一个巴掌拍过来:“照阮在这儿呢!” 离晓蒙朝他瞪眼的方向看过去,照阮站在水上,如履平地,四周黑羽飘飞,落在他肩头,即化成一把火星,他也正看着离晓蒙。 乔森把离晓蒙拖上岸,离晓蒙问他:“我不是死了吗?我死之后发生了什么??” “照阮成魔啦!” “这我知道,然后呢??” “然后……”乔森指着还在打坐的原保如和肃远,“我们看到你最后一眼你变成了那个人不人鸟不鸟的东西,我们就想你的魂说不定被困在他体内,就去了地道里……” “怪物不是死了吗?” “你听我说完啊!离大师!”乔森将地道里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又道:“怪物到了水面上,那影子里的黑手才伸到你身上,就完全被你吸收了!然后你就掉到了水里!我还想下水去救你,结果你就自己浮上来了!” “就这样?”离晓蒙指着照阮,“那他呢?他……他……” 他爬起来,又走进湖里,一遍遍呼唤照阮。 “他,还是魔。” 肃远的声音冷冷传来。 离晓蒙游到照阮脚边,抓住了他的双脚,照阮抽出了脚,弯下腰看他。他的眼睛黑亮,看不到眼白,映出离晓蒙湿漉漉的形象。 “离晓蒙。”照阮说话,声音古怪,仿佛是刚学会讲话的孩子,带着许多不确定,不自信。 “是我,是我!”离晓蒙抓住了他的手,抓紧在胸口。 “我喜欢你。”照阮说,微笑着,“你也喜欢我。” “太好了。”他高兴极了,笑得比任何一刻都灿烂。 离晓蒙忍不住眼泪,也憋不住笑,眼睛酸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杀鬼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78 痛,却揉也不敢揉。 “离晓蒙。”照阮又喊他一声。 “嗯!在这儿呢。”离晓蒙又答应了声。 照阮給他擦眼泪和鼻涕,他一个劲说离晓蒙的名字,离晓蒙一个劲点头回应,照阮开心的不得了。 第十七章 尾声 冬至这天,五梅山迎来了一场大雪。肃远裹着大衣站在沈家门口,他看离晓蒙取下了屋檐下的一盏灯笼,伸手取下灯笼罩子,擦亮火柴,火苗烧着灯笼里的白蜡烛,周遭稍亮了些,暖了些。 “这么大的雪,还是改日下山吧。” “不了。”离晓蒙将灯罩罩好,重新挂上灯笼,“鬼门关大开,阳间人鬼混杂,错也有我一份,我理应尽早下山去帮忙。” 肃远回身看了眼,近旁一棵榆树下,站着个穿得厚实保暖的年轻男人,他五官精致,就是一双眼睛是纯黑色的,乍一眼看过去,怪吓人的。雪落在他身上,直接化成了一缕烟,潦草地散开了。他周围静静的。 “带着他?”肃远打了个喷嚏,“你下山到底是干什么去的?” 离晓蒙拿下第二盏灯笼,道:“师叔不是说过吗,魔与神不过是两股力量,行善还是作恶,取决于获得力量的那个人。” 他停了下,又说,“他人很好。” 肃远挪揄:“只认你一个,只听你一个的,你人好,他人自然就好了。万一他不受控制……” 离晓蒙道:“同生共死,绝不连累天下苍生。” 肃远点上了第二支蜡烛,烛火摇摆,肃远赶紧套好了灯笼罩,让离晓蒙挂起来。 “师门三训背来听听。”肃远说。 “一则,不立不杀。二则不召不修。三则不惹是非,不管人间生死。” 肃远双手合十,双目紧闭,沉声道:“心如明镜。” 离晓蒙望着照阮,也合起了手掌,说:“心如明镜。” 镜似美人。 离晓蒙走向照阮,他捏了个雪球給照阮玩,照阮起先接住了,后来又不要了,他说冷,他怕冷。 离晓蒙給他整了整耳罩和围巾,对肃远一挥手,道别。 他道:“我们下山了。” “下山杀鬼!” ——完—— 分卷阅读7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