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得薄情》 1-10 争得薄情 作者:月名 1-10 争得薄情 一 「萧令瑀。」 「萧、令、瑀。」 刻意的念法,彷佛每一个字都在齿间被碾磨过千万次,吐出来时又被怒气拼凑,略显破碎地压着有些沈闷的午後,送水的待桐为此跌了一只白玉盏,一地碎玉终惹得萧令瑀抬起头来,一双细长眼眸望向朱九郎,後者躺在镂花窗台上,左翻右翻,硬是了得地挂在上面,被呼唤的男人怎麽也盼不到掉下来的那一声响。 应该命人把窗台拆了。 「萧令瑀!」翻到另一边的朱九郎终於又翻回来,正好对上萧令瑀冷冷眼眸,他也不怕,就这麽直直地与他对望,打从他来的第二了两个字:「花园。」 他每日申时皆会到花园亭内烹茶。 朱九郎叹了一口气。「对,还有花园。」那个又大又美但萧令瑀总是只会走到凉亭然後再走原路回来的王g" />花园。 萧令瑀偏头看向桌上堆叠的折子,伸出的手似乎本要拿起水杯,但又转个方向拿起其中一本,看着他的动作,朱九郎无奈地倒回窗台翻来覆去念着同样三个字,没多久,萧令瑀放下奏折,正对上一双滴溜溜转着的眼睛,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的朱九郎正无声无息地趴在他的桌前,就在两只玉碟中间。 「都没有刺客。」朱九郎盯着他看,良久,又问:「萧令瑀,你在想什麽?」 「暗林。」 听见这两个字,朱九郎翻了个大白眼。「林主当时说什麽你要个高手来当贴身侍卫,我还当情况多麽紧急,结果呢?」 太后一反常态,齐国王g" />近日风平浪静。 「没错,风平浪静!」朱九郎摇摇头,又叹了一口气。「萧令瑀,我很贵的耶,你有金山银山也不是这种花法。」 库房里金银堆叠,他不在乎。 「早知是这麽闷的任务我就不接了。养条狗也要出去跑一跑啊!」 萧令瑀伸出手,还没碰到奏折,朱九郎已捞过了杯子放到他面前。「你要拿的是这个。」 端起他自待桐手上接过後至今仍未沾唇的白玉盏,甘洌的清水滑过咽喉,滋润了确实有些乾渴的身体,他没有放下杯盏,只是抬眼看向朱九郎,後者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又要走回他的窗台,萧令瑀站起身的那瞬间,他立刻回头。 没有开口,萧令瑀走出书房,门外的待桐接过他手上的白玉盏以及他不知何时握在手上的另一本奏折,翻开看了几行便点头退下,转身吩咐什麽去了。朱九郎搔搔头,虽不知道究竟要作什麽,他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萧令瑀,男人走回寝g" />,在g" />人的侍候下换了一身衣裳,待桐很快的也来了,安安静静地什麽也没说,萧令瑀又走出去,这回他毫无迟疑地走向g" />门,然其不疾不徐的步履却让突然站到身前的朱九郎打断。 「你要出g" />?」 「是。」 朱九郎先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而後整个脸庞都亮了起来,笑着大步往前迈,只差没催促萧令瑀再走快一点,g" />门外车马早已备妥,朱九郎看着萧令瑀走上马车,迟疑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跃上一旁的马背,他实在是应该离萧令瑀近一点才对,可要他跟着一起坐到马车里也未免浪费了这样的好他的视线令人难受,他忘记是谁这样说过,却记得父皇慈爱地看着他的眼睛,说他的目光清澈明亮,甚至为此赐他一块东国进贡的剔透水玉,那水玉透亮得能让人看见另一头的一切,却是上下颠倒,他很喜欢,珍惜地放在书案上,偶尔他会将书册放在水玉旁,着迷地辨识着那些颠倒的文字,又或是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块水玉,贪看它倒映在地面的七彩纷呈。 那块水玉哪儿去了?他怎麽想不起来…… 一滴水珠打上他手中的图纸,萧令瑀仍想着那块水玉,没有发现。朱九郎看看闷,所以才出g" />的吧?」他笑得开心,好似非常期待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萧令瑀看着手上毁了一半的图纸,又想起案上的奏折,终於冷冷的开口:「本王来巡视河工。」 「这麽巧?我不相信。」 萧令瑀看向朱九郎,青年仍是那样挑衅的眼神,挑高了眉摆明对这答案不甚满意,他便不说话,只等朱九郎开口。 「萧令瑀,你可是在讨好我?」 他敛眸,似笑非笑。「本王为何要讨好你?」 「或许,为了你的命?讨好保护你的人,总没什麽坏处,是不?」 「那麽本王该讨好的人也太多了。」单是整个齐g" />的禁卫军便有千人以上。 朱九郎又笑了起来。「听你这样有来有往还真是新鲜,我本来还以为林主给我找了个哑巴主子。」 萧令瑀没有回答,朱九郎也不在意,随手拾起脚边的石子向外掷了出去,黑灰的石片划开雨水,准确地打上堤岸边绑着红旗的支架,第二块、第三块,无一例外,萧令瑀看着总是击中同一目标的朱九郎,仍是不发一语。 许是脚边没了石子,朱九郎又看向萧令瑀,不无得意地说,「也许你有很多人保护,但他们都不如我。」 「确实。」否则他要朱九郎也无用。 「所以,你果然是在讨好我?」 雨势渐歇,乌云亦散,几缕阳光透过竹寮缝隙洒落,正落在朱九郎脸上,为那眉眼更添光彩,萧令瑀站起身,朱九郎却不动,只用眼角馀光看着正从远处跑来的那群侍从,而後又看向背对自己的萧令瑀。 其实也不是强求个答案,他见多了捧着金银珠宝,甚至下跪磕头只求自己保其一命的讨好模样,萧令瑀堂堂王爷,这又算得了什麽?「虽然我也很难想像你下跪的样子……」 萧令瑀听见身後的朱九郎正喃喃自语,他听不清可还是回过头,青年依然警觉,立刻便对上他的眼。 「你说过,养条狗也要出来跑一跑。」 争得薄情 三 萧令瑀迈步向前,毫不意外地听见身後传来阵阵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你个萧令瑀,拿我朱九郎当狗养……」 青年显然笑到打滚了,他听见堆叠的竹子啪啦啦滚了一地,跟着来的待桐忙要去扶,萧令瑀眼微敛,待桐立即低眉垂首立在後方。许是笑得够了,朱九郎自己站起身,一面可有可无地拍着身上怎麽也拍不掉的淤泥、一面朝萧令瑀走来,在待桐死命地摇头下终於放弃将手放上萧令瑀肩膀的打算,可还是笑得欢快。 「所以说到底,还是为了我,是不是?」 青年得意的笑靥几乎和雨後的阳光一样刺眼,萧令瑀没回应他,就这麽直直往前走,朱九郎偏不罢休,跟前跟後硬是要个答案,单见他绕着萧令瑀陀螺般地转着,倒退走在满是石料建材的堤上也不摔倒,待桐便怎麽也忍不住唇角的一点上勾,但还是小心地不让萧令瑀瞧见,可朱九郎偏生看见了,新鲜似地凑过来,唬得待桐直往後退。 「原来你会笑,我当你和萧令瑀一样。」这齐g" />里跟着萧令瑀的人无一不是端正漂亮,可都不说话也不笑,人偶似的,果然什麽样的主子养什麽样的人。 听见自己的名字,萧令瑀只是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二人一眼,又埋头去看水督监手上的图纸,待桐怕被责骂,连忙要闪过朱九郎回到萧令瑀身後,却不想朱九郎步伐诡妙,总是挡在两人之间,待桐急得跳脚,朱九郎还在那儿哈哈大笑。 「待桐。」 萧令瑀不知何时停了脚步,朱九郎也跟着停下来,待桐如临大赦,忙绕过青年回到萧令瑀身边。「王爷有何吩咐?」 「水。」 待桐快步离开,朱九郎只得又绕着萧令瑀走,後者并不理他,任他在身边打转,彷佛连水督监脸上的异样表情也没留意,只盯着图纸看,待他提问时,水督监一瞬间还没回过神来,萧令瑀随着他的目光向後看去,才发现朱九郎不知何时抓了只小翠鸟在手上逗弄,见他转头来看,便讨好似的笑着将翠鸟递到他面前,那鸟圆眼墨黑、小喙鲜红,模样讨喜得很,他伸手要抓,却不曾使力,恰与朱九郎的手指错开,翠鸟倒也灵x" />,趁机狠啄朱九郎一口,飞走前还吱吱呀呀地叫了两声,听来好似气愤,朱九郎龇牙咧嘴地甩着手,抬头却见萧令瑀隐隐含笑,当下连疼都忘了。 「原来你也会笑?」 看了他一眼,笑意转淡。「本王不是人偶,自然会笑。」 朱九郎听他说起人偶二字,便知自己平日几句随口胡说都让他听得一清二楚,也不难为情,只笑道:「可你平常……」说了半句,他又不往下说了。 「平常如何?」 见他笑意更淡,朱九郎手指压上自己眼角微微拉平。「可你平常总拉着张死人脸。」 萧令瑀步伐一顿,水督监等人不着痕迹地退了几步,朱九郎却不怕,仍笑盈盈地看着萧令瑀,像是很好奇他能拿自己怎麽样? 看着莫名期待的朱九郎,萧令瑀心下清明,眼前的青年想要他生气,或至少表现出更多情绪,他没忽略自己笑後青年眼底的惊艳,也没忘记惹得待桐困窘後青年的笑声,他想,朱九郎就是这样的人,爱笑、爱闹,江湖是他寻乐的场所,而今他入了齐g" />,就像方才那只被人捉住的翠鸟。 萧令瑀没有移开目光,朱九郎也没有,後者仍在等待,前者却又绽开一抹浅笑,随侍的人全都低着头一声不吭,只有朱九郎将那抹淡然笑意尽收眼底,一瞬间,像是有什麽裂开一样,那声音好是耳熟,朱九郎楞了许久,方恍然大悟,是他今年看过的冰,冬末时他跑了一趟东北,在那儿见过春来的脚步轻轻踏碎结冰的湖面。 萧令瑀笑起来,就像那样。 「你笑什麽?」 萧令瑀想了一会儿,半是刻意、半作冷淡地回道:「你管本王笑什麽?」 朱九郎盯着他好半晌,忍不住又笑起来,虽说更动了些字,但这语气活脱脱就是他自己的翻版。「萧令瑀,你吃错药啦?」 仍被连名带姓叫着的男人转过身,又沉默地向马车走去,朱九郎跟前跟後,一张嘴始终不肯停。「我都不知道淋雨跟晒太阳会让人x" />情大变,所以我就说你该多出g" />走走。」 「阁下作陪?」挑字拣句,他知道朱九郎会喜欢这样的回应。 「萧令瑀,我真以为你是在讨好我了。」 见青年突然严肃後又带笑的表情,萧令瑀在心底轻轻说,为什麽不呢?「讨好一个能保护本王的人,总没有坏处。」 「没错!」 错字语音方落,朱九郎突然伸手将萧令瑀拉近自己,後者猝不及防,几乎撞上青年a" />膛,而朱九郎一手将他护在怀中,一手震开静止车厢,刹时,两名蒙面刺客窜出,一刀一剑同时袭来,朱九郎拔下萧令瑀头上银簪,迅雷不及掩耳地朝其中一人的咽喉s" />出後便带着萧令瑀旋身避过夺命刀势,金刀落空,随之掌落,朱九郎一笑,纵带着一人步伐仍旧奇诡,萧令瑀只觉眼前一闪,不知何时自己已在朱九郎身後,而青年扯下车厢边角装饰珠缨为鞭,其势竟灵巧如蛇,紧紧缠住刺客手腕,刺客见状拿刀要砍,朱九郎早已觑了此一空档欺身向前,手爪准确扼住其颈,萧令瑀只听得喀达一声,那人已软软倒地。 朱九郎将珠缨甩开,任一旁侍从探看两名刺客有无鼻息,他走回萧令瑀身边,上下打量的目光像是在确认他名义上的主子是否毫发无损,萧令瑀站得挺直,一语不发。 看了许久,朱九郎终於轻松地靠上车厢,抱臂笑道:「萧令瑀,你武功真的挺差的。」 「所以我买了你。」 闻言,朱九郎纠起双眉。「你没买我,你只雇我一年。」 一年,是了,他与暗林签订一年的合同,当时只想一年後便该尘埃落定,但如今……不打紧,他总是会完成自己心中所想,比方说,彻底买断朱九郎,那两名刺客的尸首便是最好的理由。 朱九郎跨出一步,站到他身旁,像是要开口问他在想些什麽,却又突然翻了个白眼,萧令瑀只听见车厢上方传来一道脚步声,可还来不及抬头,便让朱九郎挡住视线。 「还来啊?」嘴上说得无奈,他仍是将萧令瑀护得周全,就在自己身後与车厢之间,滴水不漏。 手微转,朱九郎两指掰断逼身树枝,啪地一声甚是响亮,他歪着头,彷佛略有迟疑,手上动作却毫不马虎,就在这一瞬间,对方动作顿停,朱九郎也随之停止攻击,然而手中枝桠距离来者双目仅只一寸的距离,且稳如磐石,分毫不动。 争得薄情 四 也许是觉得没有危险,朱九郎听见身後的萧令瑀跨出一步,就站在自己左後边,与此同时,来人亦毫无畏惧地自他手中断枝之逼迫下退後半步,朝萧令瑀的方向双膝跪下,恭敬行礼。 「下官见过王爷。」 朱九郎双眼一转,随即向後扔掉手中枯枝,毫不客气地搭上萧令瑀的肩。「你认识?」 萧令瑀看向几乎把全身重量压在自己身上的朱九郎,後者仍是笑着,像是不觉得这有什麽不对,他略向旁闪,青年却糖丝似地黏上来,他又看过去,许是这回目光夹带警告,朱九郎终於识相地抬起手,懒懒地往车厢靠去,可仍是离他极近,萧令瑀并不理会,只看向仍跪在地上的宋之期。 「免礼。」 「谢王爷。」 来人起身後,若有似无地朝着打呵欠的朱九郎看去,萧令瑀分明瞧见却不说话,只略抬起手,一旁的待桐会意,忙捧上水来,朱九郎朝他望了一眼,笑道:「萧令瑀,我辛苦这大半日,你也该赏杯水喝吧?」 萧令瑀已握上杯盏的手没有停顿,待桐倒是询问似地抬头看向他,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萧令瑀静默地将白玉盏凑近唇边,朱九郎看着他微倾水杯,而後喉头略动,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这艳阳热了点,且不得不说这端王爷实在很难相处,连杯水都吝啬,正胡思乱想,也不知自己是不是露出了什麽不该表露的神情,他抬起眼时只见萧令瑀专注地看着自己,他忙移开视线,猛然察觉不对又转过目光来时,却见那白玉杯就在自己眼前,朱九郎傻傻接过,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然後对着手中铁定价值连城的杯子笑了起来。 「萧令瑀,你真舍得?」跟了这端王爷半个月,朱九郎自然知道萧令瑀爱净,从不曾想过他会将自己用过的杯子就这麽当着下属的面前递过来。 其实萧令瑀本来没想这麽做,但青年怨怼的神情让他还未思考便伸出了手,他沉吟半晌,倒也罢了夺过杯盏砸个粉碎的念头,他既要拉拢朱九郎,一只杯也算不得什麽,横竖他记得这套杯盏大大小小全有一百零八只,是自己来齐国前父皇特意命工匠为他作的,还记得父皇当时挑起其中一只在掌中赏玩,一面摇头一面笑说自己担心太过,备了这许多东西倒像是女儿的嫁妆一般,那时,他只是轻轻地笑了。触手的玉盏温凉了这些年,父皇的一切却从未远去,他突然又想拿回朱九郎手中的杯,看清楚是不是当年父皇拿过的那一只? 心移则身动,他动作方起,朱九郎便笑着伸出握着水杯的手。「怎麽,这就後悔了?」 萧令瑀收回探出的手,再也想不起父皇那时还说了什麽,准备来到齐国前的那一年在记忆中总是非常模糊……他摆袖转身,沾了水气的袖摆荡不出半分潇洒俐落,反带水拖泥,与他丢下的话语恰恰相反。 「赏你护驾有功。」 朱九郎又笑了开来,敏锐地看见他转身前难得的蹙眉动作,可却没再说些什麽,只仰头将杯子里的水喝得j" />光,然後左右摇晃着他也仍有些水气的脑袋。「说来奇怪,明明就是一杯清水,怎麽你齐g" />的喝起来滋味就是不同?」 萧令瑀正在一旁听着属官对刺客身份的推测,估计没空理他,待桐倒是看了他一眼,八成碍於萧令瑀所以不敢开口,朱九郎也就是随口一问,没真想要个答案,却是始终沈默的那人开了口。 「王爷喜爱品茶,自对水格外要求。」见朱九郎将目光放到自己身上,男人躬身行礼。「下官宋之期,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朱九郎将空杯抛来接去,看得一旁的待桐暗地里捏了把冷汗,他彷佛不觉,只懒懒开口:「朱九郎。」 「方才无礼之举,望朱公子见谅。」 朱九郎啧了一声。「测试就测试,哪来什麽无不无礼?所以……结果如何?」 「确是高手。」宋之期点点头,毫不掩饰其赞赏目光。 「你也不差。」朱九郎将玉杯抛得太远,惹得待桐忍不住一动,像是忙要伸手来接,他却灵巧地移步,稳稳的将杯子纳入掌中,然後朝待桐一笑,後者咬咬牙,终究转过头去不再理他,朱九郎又笑着转头面向宋之期。「可惜,仍不及我。」 「确实。」 看着宋之期谦逊一笑後转身离去,朱九郎歪着头,眸里似有些念头闪动,只没人瞧见。待桐跟着萧令瑀回身来时,却见朱九郎仍靠着马车把玩那玉杯,被上下抛掷的白玉盏映着已渐渐泛起淡黄的日光,竟像染了一层温暖的色彩,这样看着,萧令瑀手底却更冷。 「要回g" />了?」 萧令瑀点点头,转身便上了齐g" />方才派来的新马车,却不想青年也跟在身後一并钻进来,他还未开口,朱九郎已道:「我累了,不想骑马,和你挤一挤,不介意吧?再说,既是护卫,还是该离你近一点的,是不?」 朱九郎说完後,便大方地靠着软垫,坐得是舒舒服服,马车在车厢中再无声音後便缓缓走动,而後加快并渐趋平稳,朱九郎抬眼去看始终没有反应的萧令瑀,男人与来时不同,竟是坐在窗边,却不看风景,只是闭着眼睛,没有表情的脸庞看不出什麽端倪,他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萧令瑀?」被叫唤的人没有动静,他忍不住放大音量,又开口叫了一声。「萧令瑀。」 萧令瑀终於睁开眼睛看向他,朱九郎这才觉得自己大惊小怪,这家伙喜欢发呆也不是一好了,萧令瑀和他都同样清楚,那玉片就是九十五片,无论数多少次都一样,不会多也不会少,然萧令瑀隔三差五就要数它个十来遍,若是他数着数着就能开心倒也罢了,偏又不是,瞧他那张死人脸,哪有半点生气可言? 听见脚步声,朱九郎懒懒地朝门外看了一眼,就听那脚步声踏了进来,躲在左边第四g" />柱子後,没隔多久又悄悄地走了出去,却没走远,脚步声当然是待桐,显然是发现萧令瑀的举动後忙忙地当没看见又走了出去等候叫唤。这齐g" />规矩忒大,没有萧令瑀的吩咐谁也不得近他的身,自己来的头一日险些就为了这点和萧令瑀吵起来,哪有护卫不能近主子身的道理?他与萧令瑀为此僵持不下,最後还是萧令瑀退让了,整个齐g" />无论大殿、书房甚至後g" />,无时无刻他皆能畅行无阻,唯独萧令瑀的寝g" />他不能随意进入,还记得那时他挑眉问:『若有刺客深夜闯入,又当如何?』 萧令瑀眼也不抬。『本王若醒着,自会唤你。』 那若没醒着呢?他没问,萧令瑀也没说话,他气呼呼地坐回窗台,突然发现应该闻见的浓烈桂香半点不存,他拉长脖子往外望,但那棵桂树就这样凭空消失,见鬼的是原来的位置换了棵不知名的树,高度、大小与他记忆分毫不差,简直就像原本就种在那儿一样,只差没有半点香味,搞得他还以为自己在作梦,回过头,萧令瑀仍是静静地批阅他的奏摺,对他的动作毫不留心,就在那一瞬间,萧令瑀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底,无比鲜明。 就像现在的他一样,昏黄烛光中,萧令瑀仍是坐得端端正正,一手拈起玉片而後平移至另一边,松手让玉片落下,每一个动作都分毫不差,也一样漂亮,虽然看起来还是很诡异,尤其是那张脸!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萧令瑀终於停手,一如往常地拿起绢布拭净双手,却没唤人,只盯着灯花发楞,直到朱九郎出声唤他,他才恍若梦醒,转头看向几乎是躺在窗台上的朱九郎,以为青年又会问他在想些什麽,却不想朱九郎只是盯着他的脸,半晌方道:「你不高兴?」 不高兴?「有什麽需要高兴的吗?」 朱九郎无奈地摇摇头,换了个说法。「你心情不好?」 萧令瑀看着桌面上的青城地图,没有回应。一个月前他派宋之期潜入青城,只为了制造与君非凰会面的机会,而今万事俱备、时机成熟,他却── 「你果然心情不好,不然干嘛绷着张脸?」朱九郎不知何时又跑到他的案边,就在他的砚台旁由下而上看着自己,并对着他的脸皱起眉头。 萧令瑀觉得自己养了条有表情的大犬。「本王向来就是这张死人脸。」 朱九郎趴在案边笑了起来,没多久又抬起脸,却已不带半分笑意。「萧令瑀,为什麽不高兴?」 「没有值得高兴的事。」 「那我们出去寻些乐子?」 「我们?」 「你跟我不就是我们?」 「不。」 「啧!」朱九郎一撇嘴,像是还要说些什麽,他的肚子却在这时毫不留情面地响起一阵咕噜咕噜声。 只见他双眼转了一圈,又巴巴地看向自己,萧令瑀别开眼,缓缓收起桌上的地图,而後才唤来待桐传膳,朱九郎早已迫不及待地坐到一旁,他仍是坐在原位,目光放得极远,像是不只看见眼前的书房,还有整个话了……」朱九郎嘴里念念有词,萧令瑀没专心去听,抬起头来观望四周方位,半晌青年才揉着脸颊说道:「不用看了,你一路乱打,哪儿还识得方向?」 「带本王回去。」 朱九郎状甚悠闲的靠上竹子闭眼假寐,姿态一如挂在齐g" />窗台上般的舒适。「萧令瑀,你这一路又生什麽气──」 萧令瑀听得熟悉句子,竟先一步打断。「本王没有生气,也没有不高兴,更没有闹别扭。」 朱九郎噗哧一笑,睁开双眼看向那个竹林地上依旧坐得端正的王爷。「这样最好,那拜托你起码表现出来,要不老看着你那张死人脸,我这一路早晚被你闷死。」 「你可以不用看着本王。」 「我是你护卫不看着你还能看谁!」 萧令瑀不置可否,学着他的样子靠上身後的竹节,一阵透凉沁过衣料,甚至微微地触上颈後肌肤,舒适的凉意一瞬间便传遍全身,他略松了松始终紧绷的肩,抬眼望去,几点破碎的话的人不是他,连带笑得温良恭俭,萧令瑀又回过头继续前行,这回青年真的安静下来,连脚步都无声无息,恍惚间,这竹林中只剩他一人,就像那一年那一日的齐g" />书房,而满地的碎光就是他的水玉。 「又发呆!」看着萧令瑀几乎一头撞上绿竹,朱九郎无奈地上前拉了他一把,男人没骂他也没瞪他,好似仍魂游什麽公子来公子去听得人浑身不痛快,萧令瑀却点点头,从此朱九郎称呼底定,但不只他本人听得不舒爽,待桐也叫得是不甘不愿,可又有什麽办法……王爷最大。 如待桐所料,朱九郎听了公子二字後啧了一声,终於松开捏着他脸颊的手,问道:「元庆三十五年──」 话还没说完,待桐已如临大敌地空出一手来掩他的嘴,朱九郎还有心情用一手来帮他扶着条盘,待桐咬牙抽回手,自己端好王爷的晚膳後方才开口:「小声点!」 「我只是想知道那一年发生什麽事?」 待桐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那一年改元立平,你怎麽会不知道发生什麽事?」 改元立平?朱九郎歪头想了想,终於恍然大悟。「先帝死的那一年。」 待桐气得直想拿起盘上的菜往朱九郎头上砸。「小声一点!还有,是崩不是死。」 「都一样。」 「不一样!」 没理会待桐的怒气冲冲,横竖他手上端着晚饭也不能真做什麽,朱九郎靠着墙,还是不懂为什麽那一年能搞得萧令瑀那麽沈闷?连呼吸都给忘了。「萧令瑀和先帝感情很好?」他还以为皇室里没啥感情可言的。 待桐忙点头。「我虽是立平二年才开始侍候王爷的,可也曾听老g" />人说过,王爷和先帝之间极为亲腻,即使王爷来了齐国,赏赐和书信那是每年都不少的,举凡大节王爷也都会被召回京城,车驾什麽的都是先帝亲自安排,无论哪个王爷、公主都没有那样的尊荣,而先帝驾崩後,王爷就越来越……」 可那时他的表情看起来怎麽也不像想念或孺慕。「就那麽简单?」 待桐奇怪的看着他,朱九郎搔搔头,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想知道什麽,待桐没再理他,迳自进房为萧令瑀上膳,朱九郎站在门外,听待桐一面放下菜肴,一面抱歉似地说这儿偏远只有些河鱼野菜,萧令瑀没有出声,没多久待桐就一脸苦闷地退了出来,对着朱九郎猛挤眉弄眼的,青年望要到花园散步消食的模样。 而今青年抱臂偏头,桌上的菜半分不动,萧令瑀这才突然发现青年手边的桌面全是空的,没有食具、甚至连盘子都推到自己面前来,又看了一眼方才他说开胃的那道醋溜河鱼,其实醋搁得多了,过酸不说且又太甜,却像朱九郎会喜欢的。 他知道,朱九郎口味偏重,过甜过咸过酸,全不是他喜欢的,齐g" />的膳食自然以自己为重,可青年也不抱怨,每了,那君非凰草庐附近似乎有不少人暗中看守,是以萧令瑀下令将车马等停放在远处,一干侍从则分为二、三人等入城打探消息。宋之期又提了几个方法,萧令瑀俱皆摇头,他不愿打草惊蛇,更何况……他并不想见到另一个萧家人。 朱九郎打了个呵欠,显然对於方才宋之期的长篇大论很不能忍受。「哪儿用得着这麽麻烦?让你的人引开守卫,我带你过去不就得了。」 宋之期早和朱九郎混熟,开口就问:「你行吗?」 朱九郎眯起眼。「千万别说我不行,你等着瞧。」 看着朱九郎自己出去叫了几个侍从,围在那儿说得神神秘秘,宋之期昂首探看许久,萧令瑀却不好奇,朱九郎吩咐完便回身拉他往草庐走,他正要开口,朱九郎笑着以食指抵唇,示意他安静,萧令瑀便不说话。 「萧令瑀,闭上眼睛。」 他方闭上双眼,便是一阵是自己,就连平川、萧沐非甚至吴国、梁国俱在其中,而当中摆放的石子彷佛无意,却清楚显现各方势力,他心下正自深思,又见朱九郎拿着石片丢向吴国的位置,这一着巧妙地挡住吴国对外的重要道路,萧令瑀不禁开口问道:「你懂用兵?」 朱九郎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笑了。「你绝对想像不到林主曾是什麽人,又教了我们什麽?」 「西漓国冀勇侯。」 朱九郎瞪大双眼。「哇,萧令瑀,只有这时候我才觉得你果然是个王爷。」 否则平常时候本王还能是什麽?男人尚未开口,朱九郎已看向他的後方,眼神透着些诡异,说不出是惊是喜,萧令瑀心下明了,随即身後便传来一道清亮嗓音。 「端王大驾光临,实令此地蓬筚生辉。」 他转身,对上君非凰沉稳双眸。「君先生。」 君非凰微微一笑,主动打开了草庐的门,萧令瑀也不客气,便随着他进入屋内,朱九郎搔搔头,也跟着萧令瑀的脚步走进草庐,屋子不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条,君非凰放下手中的竹篮,转而捧上一套茶具。 「听闻端王茶艺超群,不知可有荣幸品嚐?」 「有何不可?」 虽是这样说,萧令瑀却朝着朱九郎招了招手,青年丈二金刚 />不着头绪,楞了半晌才一击掌,自怀中掏出两个小罐放到桌上。话说原来这是茶叶,怪道待桐死活都要塞到他怀里,害他a" />口磕得难受。 君非凰煮水时,朱九郎就靠在远远的椅子上,萧令瑀行云流水的烹茶动作他早就看到会背了,对面那个有着大片胎记的男子却看得兴味盎然,朱九郎又看向萧令瑀,不得不说他的动作确实很漂亮,彷佛连修长手指该搁在哪儿都j" />密计算过一般,衬得那套粗" />制茶具都透亮了起来,可惜又是那张死人脸,笑一笑说不准更是秀色可餐,还在胡思乱想,见萧令瑀又无声地招手唤他,直当叫狗一样!青年没好气地走了过去。「做啥?」 萧令瑀端了杯茶给他,又看看门口。「守门。」 真当他是狗啊!朱九郎冷着脸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小茶杯里的茶水没洒出半滴,而关门的声音是响了一点,但草庐也只是晃了两下依旧屹立,朱九郎坐在门前,一口喝乾还热得紧的茶,香是挺香,可就那麽一小口也喝不出什麽味道,他随手将杯子一抛,直接就在门前躺了下来,天很蓝、风很轻,反正他内力好,屋里的人说啥他听得一清二楚,可一来一往还是那套高来高去、你争我夺的戏码,他困倦地闭上眼睛,突然觉得等会儿回去应该跳得更高一些,看看萧令瑀的脸会不会吓得更红?那死人脸白里透红的样子可比暗林那群凶神恶煞的师妹要好看多了。 知道萧令瑀就在屋内,草庐旁还有萧沐非的人,朱九郎略微放松始终绷紧的警戒,初春风中昏昏欲眠,耳旁依稀还能听见萧令瑀在说话,只是每个字都飘得极远,听不清他说些什麽,但已然熟悉的语调、声音,不知为何更是磨人入梦,若非尚有三分警醒,朱九郎险些就让踏出木门的萧令瑀踩个正着! 就见原本还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青年猛地跳起,一边抹脸一边说道:「我没有睡、真的、我没有睡。」 「走吧。」没有对他的失职提出任何意见,萧令瑀只是走过他身旁,丢下这一句轻飘飘的话。 看男人神色有异,转头见屋内那姓君的仍坐在桌前品茶,朱九郎知道这场招募大概是吹了,可也不知能说什麽,只得走到萧令瑀身边,伸手就要将人再打横抱起,萧令瑀却退了一步拉开两人距离。「君非凰提点过一条没人看守的路。」 「喔……」也不知是失落还是怎的,朱九郎就跟着萧令瑀身後走,他真没听见那姓君的说啥路去了,只得让萧令瑀带路。 这一路弯弯曲曲显然是旧兽道,路面几乎都埋在草下了,萧令瑀走得有些跌跌撞撞,朱九郎实在看不过去,终是上前扶了一把。「怎麽,这事不成?」 「并非不成,只是君非凰提了条件。」 这也很正常。「什麽条件?」 「休端王妃,立他为后。」 1-10 - 11-20 争得薄情 作者:月名 11-20 争得薄情 十一 萧令瑀讲得一派云淡风轻,朱九郎却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啥?刚刚那个是男人没错吧?」 「是。」 「你答应了?」 「为何不答应?」草庐一见,更加深他势在必得的期望,若能得到君非凰、得到萧令瑀,就连他自己都有些吓到,男人转过头,微微蹙起的眉尖尽是不解。「何事?」 朱九郎难得地慌了手脚,一双灵活的眼转来转去,看了老半,那时他在老头坟前嚎啕大哭,连戒尺都湿到能滴水,哭得累了才睡着,而神出鬼没的林主吓得他折断那把该死的尺。「林主说,老头早吩咐过要他好好照顾我,所以我就跟着去了暗林,一直待到现在。」 萧令瑀还是没有说话,朱九郎笑着看向他,又自顾自地说:「在暗林其实过得挺好,吃得饱穿得暖,每个任务都很有趣,不过,萧令瑀,你一定是最有趣的那一个。」 「为何?」 朱九郎明明听见了他的问题,却一反常态的没有说话,只是带着新鲜的笑意直盯着他,萧令瑀也不怕他瞧,两人争斗似地看着对方,谁也不肯先移开目光,最後,仍是萧令瑀轻轻地别过头去看向前方,他想,一定是因为自己害怕跌倒,与青年太过清澈的目光毫无干系。 「萧令瑀。」 朱九郎以极轻的声音唤他,他则略移双眸瞥向青年,很细微的动作,青年却捕捉得扎扎实实,而後又笑了起来。 「单是我叫你的名字你会有反应就够有趣了,更何况你还是个王爷!」 说着大逆不道话语的青年脸上是夜色也掩不了的夸张自傲,萧令瑀收回目光,不甚自在地开口。「不过是个名字。」 朱九郎还是在笑,牵着他的手透着微热。「你也不会嫌我多话、嫌我总是静不下来,之前那些主子个个都要我安静,差点把我闷死。」 「原来你还真能安静下来?」 「当然可以,如果端王爷这样要求,小的自然可以做到。」青年响亮地笑了两声,後又担心似地凑过来。「萧令瑀,你希望我别说话?」 萧令瑀摇摇头。「没,你大可继续。」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朱九郎拉着他避过路上的坑坑洞洞,还有空去瞧,直接拉了人起身就走,嘴里还不停嚷嚷:「怎麽,你肯泡给君非凰喝就不肯泡给我喝?待桐、待桐,你家王爷要泡茶,快去准备。」 萧令瑀甩脱朱九郎的手,却没有转身走回他的书案,只是照着平日的习惯,一步步走往齐g" />花园,春光正好,百花或是含苞或是盛放,来往g" />人见了两人俱是垂首站立一旁,朱九郎跟在萧令瑀身後,没去猜男人心底想些什麽,只是随着他转入熟悉小径,此处夹道俱是同一花树,开着层层叠叠重瓣白花,映着午後亮晃晃日光,彷佛一颗颗硕大真珠挂在树上,美不胜收。 朱九郎随口一问:「萧令瑀,这是什麽花?」 萧令瑀脚步不停,也没回头,却说了两过什麽! 「萧令瑀,你怎麽了?」 男人摇摇头,为朱九郎与自己斟上最後一泡茶。「明日你我将再往青城而去。」 「去娶你的端王妃?」 男人瞪他一眼,没再开口,而待桐在桌下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争得薄情 十三 如果不是待桐已经超过了习武的年龄,好好调教一番此子将来必成大器……朱九郎一边替自己打出发前来青城後就再没好过的脚指上药、一边趁此机会对着待桐呼来喝去,一会儿端水一会儿捧茶,气得待桐一张秀气脸庞都歪了,却还是不得不在萧令瑀的眼皮子底下为朱九郎拿那些他g" />本就不需要的东西。 「你拿文房四宝做什麽?」 「写信。」朱九郎铺平了纸,指着砚台道:「还不磨墨?」 待桐恨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磨墨的力道还差三分就要压坏砚台,朱九郎看了直笑个不停,萧令瑀静静地坐在桌旁,没对待桐无礼的称谓作出任何反应,他知道朱九郎喜欢逗着待桐玩,说小孩子就是这样才可爱,早要他别为此惩罚待桐,他不置可否,可也没再限制待桐该如何侍候朱九郎。眼前一大一小正瞪来瞪去,他转而看向朱九郎面前的书信,上头说得不过是近日极好,便知是寄至暗林,良久,他才迟疑地伸手指道:「这儿错了。」 朱九郎转头细看,才发现自己净顾着与待桐玩闹,竟写了好几个别字,他倒不是很在意,想来林主也不会,可他还是将笔塞到萧令瑀手中。「不如你来帮我写。」 男人当真又铺平一张纸,先是将他所写的重誊一遍,而後便拿着笔看向他,朱九郎迎上他认真目光,一瞬间竟不知该哭该笑,终是自己低头笑了几声,也不再同待桐嬉闹,抬起头来缓缓一字一字念出他本要写的,却加了许多诸如在齐国吃好穿好、端王爷是个极好的主子等既非违心之论可也堪称夸大的事,萧令瑀不甚自在地停笔,抬眸只见朱九郎撑着颊,笑盈盈地看向自己。 「小的可是句句肺腑之言。」 看着他毫不诚恳的双眼,萧令瑀放下笔,好歹落款该由朱九郎自己来。「本王看得出来。」 朱九郎笑着接过笔,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待桐收好桌上物品後便下去了,毕竟是野店,他还有太多必须吩咐跟准备的事,而王爷这儿有朱九郎,他倒是很放心,只要那张嘴不要再说出什麽会惹王爷不开心的事就好,不过,他也不介意再多往他伤口上踩两脚就是了。 待桐离开後,屋内一时无声,萧令瑀静静地坐在桌旁,等待着看似满腹问题却不知如何开口的青年整理思绪。这些话,朱九郎拉了拉他的袖子。「人就快到了,而且听起来还挺热闹的,怎麽办?」 「命众人就地妥善躲藏。」宋之期领命而去,萧令瑀心底却犹摆荡,直到青年又扯了他一下,他方如梦初醒。「先观望情况。」 朱九郎耸耸肩,指向草庐前方树林。「我带你躲起来?」 「不必。」 见男人甩袖而去,朱九郎摇摇头,纵身跃上树梢,挑了个能看清萧令瑀的位置後才安然坐下,虽然随之而来的鼓吹声及大红花轿惊得他险些落地,但草庐前的一场戏码却叫他看得津津有味,几乎想要拍手叫好! 争得薄情 十四 瞧那萧沐非端秀俊逸、笑如春风,靠着大红花轿的样子分明带着纨絝子弟的玩世不恭,说起话来却恰如商人般有理有据、进退得宜,虽说乍听之下是浪荡嘴贱,可也算得上是条条在理,重点是……刻意让君非凰下跪宣示忠诚的那一幕,作戏意味十足十,摆明就是演给萧令瑀看的。 朱九郎意味深长地看了藏在草庐旁的萧令瑀一眼,对男人挺直的僵硬背脊倒有些幸灾乐祸的同情。 直到大红花轿离去,鼓吹乐声渐远渐轻,几名护卫与宋之期方护着萧令瑀闪身而出。单看男人抿着唇的样子,朱九郎就知道他心底肯定不大舒爽,可怎麽说呢?他倒是看得十分解气,甚至忍不住笑了起来……笑了半也跟着挤过去,男人略带警告地看向他,青年仍是那一副他在生气不要惹他的模样,萧令瑀摇摇头,无奈地坐在原位不再擅动。 沉默许久,朱九郎才开口:「萧令瑀。」 「何事?」 「没得到君非凰你很生气?」 「何以见得?」 「你为他瞪我。」 朱九郎忿忿不平地转过头去,却见萧令瑀又睁着双眼不知想些什麽,自顾自地发楞去了,薄薄的唇不再勾起,细长的眼因没有焦点而略显迷蒙,朱九郎突然发现男人的眉眼与萧沐非确实有些相似,就差眼角没有上挑,可说也奇怪,比起虽然流里流气可确实风流倜傥的萧沐非,眼前呆楞的脸庞反更是顺眼,明明仍是一张死人脸,却勾动他心底一点异样情愫,就像男人的笑,虽说自己喜欢见他笑,可又矛盾地希望他不要笑,永远就这样保持一张迷迷蒙蒙死人脸,横竖有自己知道他会笑就好了…… 「你做什麽?」 回过神来,朱九郎才发现自己竟抚上萧令瑀的眼角,忙抽回手,佯装无事。「没、没做什麽!」 萧令瑀看了他一眼,既没追问也不再理会他,只闭目养神,这端朱九郎抓着自己的手烦躁到简直要跳车,可就在他终於决定付诸实行之际,萧令瑀却靠上他的肩,低沈而规律的呼吸显是已然熟睡,朱九郎僵硬地转头看向男人,一瞬间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 「见鬼……今的话忽地就被吹散,连自己都不复记忆,於是他仅能随意挑捡字句。「你答应了?」 「还没!」扎营处已在眼前,朱九郎却始终没有放开他的手。「横竖我一定会陪你上战场,可当不当将军这事儿你总得让我考虑考虑吧?」 萧令瑀点点头,微使力挣脱朱九郎的手,捧着卷宗的宋之期朝两人走来,显然又有事找萧令瑀商讨,朱九郎退了一步,站在後方细细地打量萧令瑀,他没忽略方才男人的欲言又止,可也猜不出他到底想说什麽,正自猜测,却瞥见男人从卷宗中看向自己,手指略微摆动,像是在说自己可以先离开。朱九郎笑着摇摇头,仍跟在他们身後。宋之期看了看两人,好似察觉到什麽,随即又低头继续关於辎重的运输配置,朱九郎虽没忽略他细微的动作,却也只是笑了笑,他想,或许自己已经表现得太过明显。 太过明显……虽然他猜男人绝对不会发现,毕竟有一半的时间他都发楞去了!明明应该为此感到委屈或不平,但单是想到萧令瑀的样子他不禁笑了,心底还像打翻一坛蜂蜜似的又腻又甜,由此可见自己果然无可救药。他笑着摇摇头,突然发现萧令瑀盯着自己,两人视线相交後又慌忙转开,朱九郎歪着头,又去想当将军那事儿,其实萧令瑀说得也没错,战场上一个护卫g" />本不够,如果真的想要保护这个男人,绝不能只是站在他身後。 保护他……宋之期已转身走开,朱九郎便上前一步拉住萧令瑀的手,他想男人已经习惯,所以不会挣脱,毕竟他老是一边发楞一边走路,在陌生的地方难免就东跌西撞的,他突然想起萧令瑀在齐g" />里连步伐都一样的事,忍不住又笑,那时看了只觉烦闷,现下想来却是憨厚可爱。 「你又笑什麽?」 「开心就笑,有什麽不对?」他望向萧令瑀,奇怪地问:「你最近话倒是很多?」 「近墨者黑。」 朱九郎笑了开来,拉着他的手微微摆着,在夜里传来熟悉的热度,萧令瑀看着青年欢快的笑容,突然很想抽出手,再将那条看不见的界线用力划开,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动作,或许他就是想要这样……他已失了君非凰,不能再失去朱九郎。 但……他不知道究竟还能想些什麽,而腹部又传来熟悉的疼痛,他未露出任何异样,任朱九郎牵着他走向车厢,然後他想起那一拉了还在发楞的萧令瑀就往床上带,将人压在身下後就没了动作,倒是认真去看萧令瑀面上表情,却见男人仍是那张死人脸,纵是满腔热情也被狠狠浇熄,青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问道:「萧令瑀,你不怕?」 「怕什麽?」 「怕我吃了你。」 萧令瑀眉一挑,翻身反将朱九郎压落,并不忘按上他的伤口以免他又发难。「你想将堂堂王爷压在身下?」 「不行吗?」 「你行吗?」 「萧令瑀,别说我不行!」 见青年眉眼倔强,又是那副别把人当孩子的表情,萧令瑀竟是一笑。「本王怕你还小,不解人事。」 朱九郎气得龇牙咧嘴,说话也口不择言起来。「是你说要把自己给我的!」 闻言,萧令瑀松开手,向後靠上沉香盘龙床柱,一手敲着镂空蝠形玉饰,未绑起的长发散在身前,恰恰掩住他一半的脸,而a" />前衣襟经过方才拉扯,亦坦露半片白晰a" />膛,可他没费心去整理,就这样任它凌乱。朱九郎坐起身,目光从萧令瑀的a" />口一路向上,终究还是锁在他黯淡的眸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令瑀方淡然道:「是,所以,你想对本王做什麽都可以。」 萧令瑀仍不看他,只转着那小小的装饰。朱九郎忍不住上前握住他的手。「我没想对你做什麽,就想吓吓你,萧令瑀,是我说错,你不要生气……」 萧令瑀反拉住他的手,猝不及防用力一扯,在青年将撞上自己又稳住身形之际吻上他的双唇,朱九郎这才发现自己被唬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情不自禁地加深两人的吻,许是错觉,萧令瑀的口中彷佛弥漫茶香,可明明是茶却无比醉人,他方浅尝一口,心头便突突地往上撞,模糊之际只觉心跳得太快了,可怎麽也难以平息a" />口冲动,如果可以,多想把这个男人困在这张床上,又或者,就这样将他吞下去! 唇舌交缠,滑过多少甜腻。萧令瑀、萧令瑀、萧令瑀,明明仍啃咬着他的嘴,却还是觉得不够,好想叫他的名字、听他的回应,什麽条件什麽盟约全都让他抛到脑後,他终於明白自己迟疑为将的原因,他不想将这一切变得复杂,可是萧令瑀就是这样的人,他永远不懂为什麽喜欢不能只是喜欢,但不懂也不要紧,谁让萧令瑀就是扭扭曲曲麻花一样,但他再也不会用力去扳、不会试图改变。 争得薄情 十九 只是喜欢、就是喜欢。他捧着萧令瑀的脸,几乎将他压入柔软床垫之中,吻得太久,彷佛世界都模糊了,恍惚间只想将人挤进心底,直到他听见萧令瑀一声低低气咽,才不舍地将人放开。 「萧令瑀……」抚上男人的脸,朱九郎愉悦地看着这张死人脸终於有些改变,就见萧令瑀狭眸半启、气息紊乱,白晰双颊一片飞红,他忍不住笑着去捏,却被男人打了手,他反笑得更是欢快。 「然後呢?」 「什麽然後?」朱九郎拉了锦被将两人盖上,又把人抱个满怀。「明天出征,我可不想你半路就从马上摔下来。」 「原来你有在听?」 朱九郎反手几道气劲灭了烛火,将他抱得更紧。「我当然有听,你的事,我一件件都听得仔仔细细。」 不是炫耀,只是叙述实情,黑夜之中他仅听见青年平稳心跳,一声一声,强而有力。「你很会哄人开心。」 没听出萧令瑀话中有话,朱九郎笑道:「你听了很开心?」 男人没再开口,朱九郎也不追究,心满意足地抱着人,只觉这大床也好、g" />殿也好,俱是舒舒服服,可也没乐昏了头,仍留意怀中人的动静,萧令瑀不觉,只闭着眼睛假寐,良久,却听得青年一声叹息,就吹拂在他的头顶,轻轻淡淡却又沈重如许。 「别怕。」 萧令瑀睁开眼,但其实黑暗之中他只能看见青年a" />口衣襟,看不透这个人,也猜不出他究竟想说什麽。「本王怕什麽?」 「你怕作梦、怕说梦话。」察觉怀中人开始挣扎,朱九郎多用了几分力气将人牢牢锁在怀里,半分也不动摇。「没关系,我又不会笑你,你做恶梦我会叫醒你,你说的梦话我明儿一早就会忘记,真的。」 朱九郎信誓旦旦地保证着一句谎言,萧令瑀却不知如何回应。这是他的病,多年来不曾好过,他一直作梦,不见得是青年口中的梦魇,可却层层叠叠缠绕繁复疑问,他知道自己总是梦呓,这是他唯一的出口,然他不愿任何人知晓,是以他的寝g" />从不要人服侍、纵召侍寝亦不过夜,一个人的时候他才安全,那些疑问不是大逆不道,但却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最好连他自己都不要听见。 他现在不能一个人了,可抱着他的青年云淡风轻地带过一切,他不知该说什麽,却不禁抚过左掌上一道旧伤口,其实那旧伤早看不见,他却一直记得,那时他还很小,趁着母亲、n" />娘甚至g" />人没留意时去玩父皇放在桌上的东西,一不留心就让一柄装饰华丽的小刀划了掌心,冰凉的触感超过疼痛,更多的则是恐惧,他将伤口按在红衣上,以为这样就不会被发现,可父皇敏锐地察觉,慌乱的叫了御医,他藏着掖着的伤口被妥善的治疗,连疤痕都不曾留下。 母亲笑他天真又说他傻。这样怎麽会好呢?父皇则抱着他,低低地这样问。 「没事的,睡吧,有我在。」 萧令瑀知道朱九郎g" />本不懂,因为不懂,所以这温柔显得万般拙劣而虚幻,但他终只是点点头,放任自己在青年怀中缓缓睡去,依稀记得梦见了什麽,起身後却再不复记忆,青年也只是兴高采烈地看着g" />人为他更衣,对於他说过什麽绝口不提,连一点点好奇的神情都不曾表露,彷佛只要能够这样看着他就好。 父皇的话划过心底,他想开口却不知能说什麽,朱九郎没瞧见他神情犹疑,只笑盈盈地牵着他的手走出寝g" />,好似忘了他们将要走出齐国,踏出千里长征。 萧令瑀偏过头去看朱九郎,後者也看向他,许是以为他心下不安,青年握紧他的手,安抚似地一笑,那笑暖过春日、亮似骄阳,萧令瑀抽回手,迳自向前走去,朱九郎楞了一会儿,仍是只站在那儿笑,就见没走出几步的萧令瑀又停下动作,虽未回头,却已接近等待。 朱九郎看着那外表分明挺直、内里却弯弯曲曲的背影,只能无奈摇头,终是踏出几步与他并肩,又去握他的手。 「真是上辈子欠你了。」 他嘴上说得酸,心底却甜,男人似有若无地勾起唇角,并不理会他。 ◇ 是日大雾,齐军二万j" />骑踏过鹭水,军临梆州城之时,其城太守仍拥被高卧,副将锁城坚拒,终不敌齐军铁蹄。十里帐外,萧令瑀运筹帷幄,围城三面;百尺城下,朱九郎冲锋陷阵,以一挡百,黑缨长枪震煞全军,士气飙扬、战鼓喧天,未及一日,梆州败。 齐军却未进城,反在城外十里处扎营,虽获一胜,军容依旧端严、兵马俱自休整,各部汇报迅疾简洁。朱九郎扛着长枪一路行来,众兵士皆肃行军礼,青年环视一周,终是不甚自在地加快脚步,直到逃进萧令瑀的主帐内,他才松了一口气。 「萧令瑀,你这群兵是怎麽回事?」 自卷宗中微抬起头,萧令瑀一眼瞟来。「不妥?」 将长枪倚壁靠置,朱九郎一手接过待桐送上的湿巾、一手随意擦过脸,待桐不甚满意地指指他的手,青年翻了个白眼,转身又去净手,这才走到萧令瑀身旁,随意抽走他手上汇报。「没什麽不妥……该说果然是你的兵,好险碰他们不用像碰你一样麻烦。」 萧令瑀没有说话,彷佛脑中仍转着他的战局布置,朱九郎 />上他的唇角,带点可惜意味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会笑。」 似乎没有听清他说些什麽,男人看向他,目光中依稀写着疑问,朱九郎没有解释,笑着吻上他的唇,一声若有似无的担心竟如同温柔的抚触,打开他双唇的同时轻叩心房,青年一遍遍地问着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每一个问句都像锁链,松垮垮地禁锢着他细微的抵抗。 「别问了……」 萧令瑀扯住他的衣领,放任自己倒落椅下,朱九郎的手保护着他,一点也不疼,青年轻轻地笑了,像是他做了多麽可笑的事,而後重又吻上他的唇,像是永远也不够似的。急切的手则探入他的衣襟……今日朱九郎耳提面命不让他踏出帅营一步,是以他仍是穿着平常衣袍,整齐的衣冠在青年的热情下早已凌乱,他却无暇顾及! 朱九郎抬手拔去他发上白玉龙簪,揉乱他一头整齐长发。他总是无法克制想要让萧令瑀更显凌乱的念头,首先是发、然後是衣,最後则是他的表情,要他不堪、羞赧,让他哭泣然後再安慰他…… 「萧令瑀,我怕把你弄碎了。」对待萧令瑀,他总是很轻很轻,就怕自己内力高、手劲大,一不留神就伤了这细皮嫩r" />的端王爷,可眼下他已无法克制膨胀的爱欲,原来喜欢一个人竟会想要伤害他。 萧令瑀的手抚上靠着自己心口低声说话的青年,最後仍只是丢下耳熟的一句。「随你。」 二字如钥,褪去萧令瑀衣裳之际,亦卸去朱九郎所有顾忌。 争得薄情 二十 (限) 萧令瑀没有见过朱九郎手持黑缨长枪杀敌的景况,但他知道那会是什麽样子……或许就像现在,青年的舌如兽般舔过他的血脉,而後以牙啃噬着他的颈项,好似食r" />的兽正享用他的战获,与平日的朱九郎不同,明明一样是温柔的,但却恍惚将被吞食殆尽。 滚烫手掌在他分心时抚过身躯每一处,当他略微颤抖时又长长地停留,青年正在熟悉他的一切,掌过之後便是吻,湿热而微疼的感触划过他每一寸皮肤,火般地蒸腾着所有血y" />,欲望如沸,他咬紧下唇不愿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微微的喘息及剧烈的心跳回荡在耳际! 朱九郎看见了,却只是吮着他的唇,手掌不停,向下握住他的阳具,试探似地上下用力套弄,青年的手极为粗" />糙,动作更是乱无章法,但却带来无可言喻的快感,萧令瑀一声低哼,甚至咬伤他的唇角,朱九郎没有停止动作,带着血珠的嘴向下含住男人右方r" />珠,舌尖卷弄,极尽挑逗之能事,萧令瑀偏过头,苦苦压抑所有将要爆发的喊叫。 太热了!被舔弄过的每一处都传来针刺的微痛,下身更是涨得可怕,彷佛有什麽将要破体而出,朱九郎却还不停下他的动作,萧令瑀以双手掩着嘴,青年放开他挺立的r" />尖,改而咬上他的指,用力得几乎破皮见血,男人在那瞬间s" />出,热烫y" />体沾满朱九郎的衣,他没留意,只伸手拨开萧令瑀因汗湿而沾黏在面上的发,专注而爱怜的看着男人略带疲倦却相对餍足的神情,忍不住又吻上他早已红肿的唇,只觉比起早已鼓涨发疼的下身,心口更是激动火热,只是无法言说,只能靠着这样蹂躏萧令瑀来缓解一丝渴望的剧痛! 他在吻中低低唤着萧令瑀的名字,男人的舌让他反覆索缠,g" />本无法发出声音,仅有几声细细嘤咛,显得那样脆弱可爱,朱九郎的指趁势探入他身下,萧令瑀察觉到他的动作却无力抵抗,只能感受着他的侵入,并因莫名的恐惧而全身一僵。 身为端王,男女情事於他而言虽是熟悉,不过仅是夜晚偶一为之的点缀,王妃出身尊贵,他自是和顺体贴;身份低的姬妾对他则无不宛转服侍,唯恐逆他心意,他从不曾这般毫无抵抗能力的被压制於下,亦不曾遭受如此侵犯! 感受到他的僵硬,朱九郎停下进入的动作,手指意欲抚上他的眼,萧令瑀却别过了头,青年宠溺地笑着,也不强迫於他,反靠上他的耳旁轻声说道:「不要紧……你若不愿意,我们就不做了。」 g" />本无关愿不愿意,这是他答应过的条件,他将自己给朱九郎、朱九郎把命给他,青年明明可以这样说……但他真的撤出手指,面上不带半分情事被打断的不悦,仍轻轻地吻着他的耳垂与颈项,萧令瑀困难地开口,竟带着几分颤抖。 「你……本王答应过……」 朱九郎没有说话,只又吻上他的唇。青年忍得很好,然两人实在靠得太近,青年始终滚烫的吐息与灼热的肿胀下身都让他无法忽视,但他的手指依旧很温柔,慢慢地耙梳过自己的发,像是所有一切真的已经结束,即使青年没有得到他应该拥有的,他还是在笑,萧令瑀彷佛能感受到贴着自己面颊的唇角微微勾起,混杂着他浅而快的呼吸。 「我不会伤害你、我会保护你……」 低低的,犹似对着谁祈祷,又像是陈诉显着的事实,朱九郎低哑的声音随着呼出的热气窜入他的耳中,萧令瑀突然心头一紧,几乎不能呼吸,他靠上朱九郎置於自己脸旁的手,含糊的声音低得几乎连自己听不清,朱九郎却因此瞪大了眼。 「再说一次,萧令瑀。」 萧令瑀闭上眼,双唇方启,已迎入朱九郎无尽探索,欲望的星火一瞬间便激烈延烧,唇是热的、心是热的,身躯更是几欲着火,朱九郎七手八脚脱去身上碍事衣物,又一次激烈吻上萧令瑀的唇,彷佛安慰般地胡乱说着他会很轻绝对不痛。 男人没有丝毫反抗,任他的手指探入身下,蹙眉隐忍的模样那麽引人怜惜,朱九郎忍不住将他抱在身前,即使这样会错过他的表情,但如果自己看不见,或许萧令瑀会觉得更好一些……探入的手指由一增为二,萧令瑀的背脊猛地绷紧,仍是忍着声音,比起低声喊痛更让人心疼,朱九郎吻着他的耳垂,下方手指则在他紧窒甬道中翻弄撩拨,时而弯曲、时而分开,男人向後靠着他的a" />膛,手指则紧紧地攀着他的手臂低声喘息,像是就要淹没在灼热的渴望中。 「够了……」 朱九郎将他压倒,硕大男g" />由後重重挤入他的体内,粗" />滑的前端那样炙热,只是进入一些便几乎将他a" />中的空气全数烧尽,更何况是全部!萧令瑀弓起背,头向後仰起,十指将地面毡毯抓得死紧,终於忍住没高喊出声。朱九郎缓慢的深入、又快速的拔出,每一次抽bsp;/>都顶入过深的地方,彷佛压迫到心脏都不能跳动,狂烈粗" />暴,却又令人欲生欲死! 其实想要更温柔,但男人软热的内壁却毁去他所有思考,朱九郎狠狠地挺入、拔出,甚至在萧令瑀无力倒落地面之际抬起他的一条腿,只为了将自己更埋入他的体内,萧令瑀任他翻转自己的身躯,却始终咬着下唇没有发出声音,但随之摆动的腰与潮红的面颊,甚至是抓咬着青年男g" />不断吞吐的後庭都在在显示他的动情。 当一股热y" />s" />入他的体内,萧令瑀以为青年终於要停手了,但由自己体内拔出的阳具依旧滚烫,甚至更是硬挺,朱九郎抱起他,两人成坐姿相对,青年挺立的男g" />就在身下,萧令瑀难堪地别过脸去,任青年将他重重压下,如刃的凶物深深没入自己体内,彷佛被钉在青年身上,饱涨的充盈感逼得他难以忍受,十指在朱九郎肩上抓出伤痕!痛觉不曾逼退青年,将他抬起又放下的动作不断持续,他明明希望被放开,双手却不自禁抱紧青年,自身欲望亦在巨大快感中重新抬头,甚至泌出欢快汁y" />! 青年又将他放倒,十指扣紧他的,萧令瑀紧闭着眼,不去想自己的双腿正缠在青年腰上,随着他每一次的挺入而得到无可言说的快感。下唇早已见血,他却毫无所觉,直到朱九郎舔过,方带起一阵刺痛的麻痒。 明明睁开了眼,他却看不清眼前摇晃的世界,只能依稀看见朱九郎的眉眼、看见他额上a" />前的汗水,随着彷佛烟花炸开的快感,所有感官都变成白茫一片,黏腻、湿热……天旋着地转着,最後的最後,他只记得青年毫无保留压上自己的重量挤出喉头一口浅浅空气,跟着自己的名字消失在突如其来的黑暗…… 11-20 - 21-30 争得薄情 作者:月名 21-30 争得薄情 二十一 熟悉、甜美的泉水被哺入口中,抚慰了他乾涩的咽喉,并唤回一丝清明理智。萧令瑀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青年欣喜表情,他楞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青年叫他的声音。 「萧令瑀、萧令瑀,你到底有没有醒?萧令瑀?」 「本王醒了。」 「又睁着眼睛发呆。」 青年笑着来 />他的额头,他想抬手拨开,这才发现自己已躺在床上,身体、单衣无不清爽乾净,便知道青年为自己清理过了,但身下仍是传来强烈的不适感,全身亦是疲软无力,青年的手终究还是落到自己额上,萧令瑀没有避开。「什麽时辰了?」 「将戌时了。」朱九郎像是想起什麽,又慌忙道:「你不用担心,什麽军报之类的我都处理好了,没事,你只要好好休息就好。」 萧令瑀没有说话,朱九郎靠着床,温热的指划过他唇上咬破的伤。「萧令瑀,你下次记得咬我的手。」 男人又闭上眼,还没睡着,朱九郎已忙忙来摇。「别睡,我让待桐熬了粥,我现在去看好了没,你不准睡。」 这也不准、那也不许,还真像他当年的n" />娘。他自幼受宠,g" />人无不将他护得好好的,就怕自己不小心摔了、伤了,他们将受到责罚,只有和父皇在一起时稍微自由些,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萧令瑀甩甩头,不再多想,正当他想自己坐起身以避免真的模模糊糊睡着之际,朱九郎捧着条盘进入,一见他有所动作便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来扶他。 其实不必如此,但萧令瑀没有开口,静静地看着朱九郎将自己扶起後又伸长手去拿条盘,置於他的膝上,拿起碗匙一副喂食孩子的模样,萧令瑀也不张嘴,就这麽看着他。 「嫌烫?」 朱九郎吹了几口,又笑着将匙子伸向他,萧令瑀瞪着青年,但匙子始终没有移动,稳稳地举在他面前,男人迟疑许久还是张口吃下,朱九郎只是笑,慢慢一口粥一口菜的喂他,也不说话,待萧令瑀吃完粥後又喂他喝汤,喝完汤又捧茶让他漱口,做的分明都是下人的事,他却在笑。 萧令瑀也不客气,就指使他拿过军报来让自己看,朱九郎捧了一叠来,非让萧令瑀靠着他,自己帮他拿军报不可,男人无法,只得这样读过一份份卷宗,然朱九郎却也说得不错,他的确将事情处理得有条有理,倒不似平日看来粗" />枝大叶……放下心後又觉困倦,朱九郎见他看着军报的眼缓缓合上复又睁开,只笑着让他躺平,自己收了东西去放,并出去不知吩咐了什麽,萧令瑀总是只听见低低的说话声,可什麽也听不详细,没多久脚步声又靠近,他抬眼去看仍是朱九郎,青年怡然自得地坐在床边地面,脸就这麽趴在床板上看着他,手并一下一下地抚过他披散在被外的发。 朱九郎仍是笑。 其实极困,萧令瑀闭上眼,没多久又睁开,朱九郎依旧在眼前,甚至还是同样的表情。「你很开心?」 听他问话,朱九郎更是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而後也不回答,就是大大咧咧地笑着,萧令瑀看得烦躁,伸出手就来掩他的嘴,反被朱九郎抓住。「怎麽,不能笑?」 萧令瑀直欲抽回手,朱九郎却握得很紧,他眉一蹙。「放手。」 「你叫我名字我就放手。」 萧令瑀与他大眼瞪起小眼,其实不过小事,但他就是不愿让朱九郎如愿,索x" />就这样闭上眼,不想青年竟去吻他的掌心,吻也就罢了,青年甚至轻轻啃咬着他的手指,不带半分欲望,彷佛将他的手当成洒了糖的寒具一般,他终於忍无可忍,睁开双眼。 「朱九郎,莫要得寸进尺。」 朱九郎低低笑了开来,没留意他怒上眉梢,只抚着他的指尖问道:「萧令瑀,你有练琴?」 「久不练了。」 朱九郎啧了一声,好似相当可惜,忽又笑道:「我今什麽点心正热吃两口再批卷宗也不迟等等的话,青年说得久了也不见男人转个头来,当真恼了,自己捧着点心碟子一口一个,含糊不清地说着什麽还真没人听得懂,待桐沏了茶,恭恭敬敬地奉给萧令瑀,然後又端一杯给朱九郎,末了还不忘踩他一脚。 教你惹王爷生气!趁着萧令瑀没留意,待桐朝朱九郎扮了个鬼脸,转身就又出帐去了。青年捧着吃掉半盘的点心瞪向萧令瑀,後者依旧一本正经地在批他的奏摺,朱九郎索x" />由後将男人拉了过来,萧令瑀猝不及防倒入青年怀抱,还来不及生气,青年已笑着拿了点心来喂,瞪了他一眼,萧令瑀竟真张嘴吃了,手中没放下的笔却趁势往朱九郎脸上画了个叉,没料到他有此一着,朱九郎楞在当场,好一会儿才笑了开来。 「萧令瑀,笔给我!」 男人随手将笔丢往一旁,丝毫不理会朱九郎一脸要吃人的模样,只在他怀里躺得舒舒服服,见他这般,青年反不敢动,奈何伸长手也构不着几上的笔墨,只得作罢,随手便沾了颊旁的墨要往萧令瑀脸上抹,却又在男人炯炯目光中乖乖地往自己衣上抹去。 「你别得意,我总有一得很认真,萧令瑀却不知如何回应,或许他应该说些安抚的话,但他仍然选择沉默,朱九郎看着男人突地黯淡的眼眸,竟是兴高采烈的笑了,他就喜欢这样的萧令瑀,弯弯曲曲的别扭下是隐约带甜的温柔,不过是几句讨好的话也说不来,若是那眼带桃花的萧沐非,怕不是开口就是一箩筐一箩筐的情话绵绵,他端王爷却是无言相对,也不知是怕委屈了谁? 怀中又闭起眼睛的男人开口说了什麽,声音极低,朱九郎内力高,不需刻意靠近也听得清清楚楚,萧令瑀说:「本王并不觉得你有何可笑。」 朱九郎又笑,或许这男人还真是怕委屈了自己的一腔情意,这才连个谎言都说不出口,心头一喜,手就顺势去 />他的脸,却不想用得是沾了墨的手,他一楞,还张着嘴不知该说些什麽的同时,萧令瑀已由怀中掏出帕子自己擦着,其实朱九郎手上的墨早乾了,就是些墨香还在,可他仍不舒爽,青年忍着笑接过帕子,动作轻柔地替他擦着g" />本不存在的墨迹。 「一会儿你就去睡,睡醒再吃饭,咱们酉时出发。」 这一夜正好十六,月光亮晃晃地照着山路,朱九郎也不知哪儿找来了几个樵夫,都是这儿山上住了好几代的,将几条小径 />得极熟,两千兵马就分四路前进,路虽不甚平坦却是捷径,待到了埋伏地点,桂阳运送粮草的马队还在远方,只见得几点火光摇摇晃晃,朱九郎拉拉正看得出神的萧令瑀,将他带到一旁的大石後,又拿走他手中的寒綫。 「你就在这儿待着,不许乱动。」 萧令瑀还想说些什麽,马蹄声已越来越近,朱九郎手中寒綫一扬,三百名士兵立刻严密护住萧令瑀,青年朝他笑了笑,转身又是招手,五十名弓手随即出列,火箭燃放的那一刻,桂阳马队为之一乱! 没有口令,齐军静如暗夜鬼魅,无声寒綫映着月光,千军遵其号令,桂阳马队顿遭围攻,一时措手不及竟死伤大半,然其将亦非省油的灯,立即重整行列,意欲护粮草由来路而退,不料尚有一路人马自後方而来,竟将其团团包围,寒綫、黑马,朱九郎所过之处无不血花四溅,敌军望而生畏,金刀首将奋勇上前,朱九郎轻巧一跃竟已立於其马背之上,首将不及回头,寒光一划,金刀落地! 萧令瑀向前一步,三百j" />骑亦步亦趋。朱九郎回头,朝他笑得那样飞扬跋扈,只见他高举寒綫,蕴含内力的声音生生划破夜风,谁都听见他朗声高喊:「粮草全毁,人,要他们把命留下!」 齐军爆出一声领命,众人杀得更狂,朱九郎长剑在手,战场中一剑一式竟如秋水舞动,寒綫滴血不沾,染着月光更显明亮,划过剑风却是冷冷一片澄然,彷佛连洒出的血都成冰冷,沉沉地凝在地面,纷然踏过的脚步俱皆无声无息,萧令瑀别不开眼,他专注地看着朱九郎,只觉那道身影挥出的每一剑都刻在他的脑海深处,从此之後他再也忘不了。 桂阳三千军马全灭,粮草烧起的火光旺盛得连月光都黯淡,萧令瑀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的同时,朱九郎缓缓朝他走来,一身冷冽杀气在他朝着萧令瑀一笑时全数泯然,甚至只带着孩子般的炫耀与卖弄。「如何?萧令瑀,没让你失望吧?」 纵然朱九郎是踏着血泊步步走来,但月光之下仍是那张熟悉的带笑脸庞,萧令瑀朝他迈出一步,他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麽,但喉头与心口一般沉重灼热,他看见朱九郎战甲上斑斑血迹,形状便如他随手搁在砚台边的红花,他突然想说,回齐国後便如青年所言在花园内种片丹心吧……可又觉得朱九郎不会懂,可是他会笑,即使不明白,他还是会对着自己笑,因为自己就是他开心的理由。 「萧令瑀?」 看着已走到面前的朱九郎,萧令瑀淡淡地笑了,青年不明就里地牵起他的手,盯着他打量老半什麽,他确实没有生气,不过是心底有些不舒坦,可若深究也不知是为了什麽,或许他就是恼怒朱九郎总令他陷入这般境地,说不清、道不明。 彷佛心头压了什麽,沉甸甸的,偶尔轻了、偶尔重了,有时一紧、有时一窒,总是不快,偏生始作俑者总是笑盈盈的,更是恼人。 「萧令瑀,你在想什麽?」 「想你究竟要走到哪儿去?」 争得薄情 二十五 「一听就知道骗我呢。」朱九郎笑着,却也不计较他的答案。「和你在一起,我觉得走到哪儿都不要紧。」 萧令瑀默默地跟着朱九郎往小山丘上走,不可否认,青年真的很会哄人开心,诚恳的语气、带笑的脸庞,好像说得都是真的一样,彷佛探知他心中所想,朱九郎靠过来,不甚开心地道:「我说得可都是真的。」 萧令瑀依旧无言,拉着他手的青年兀自喋喋不休,他却终於明白朱九郎究竟带他来这儿看什麽,眼前赫然一片开阔,正是夕阳西下时分,橙红转淡、暮紫未散,手上抱了个大男人却仍是轻巧飘逸,状甚轻松,萧令瑀很配合,一路无声,朱九郎也没故意给他难堪,未到军营就把人给放了下来,仍牵着他的手一步步走回去。 「说笑的,哪里就舍得了?」 萧令瑀瞟了他一眼,随即甩开他的手自顾自入帐,以为男人又闹别扭,青年搔搔头,自己跟着进去吃饭,却不想萧令瑀破给他听,末了还指向身後小湖。「知你爱净,可这水怕有点冷,你别勉强,横竖一晚而已。」 萧令瑀看了他一眼,迳自往水边走去,不知他是要洗手还是真打算沐浴,朱九郎总是放不下心,搔搔头就跟过去,湖边难免湿滑,朱九郎跟在男人身後看得是胆战心惊,就怕他不小心摔了,又不敢靠得太近,萧令瑀没理会他,自己在湖旁脱下鞋履後便赤脚踏入水中,朱九郎看他这孩子般的举动倒觉新鲜,就站在岸上也不避讳地直盯着瞧,男人转过身,看向他的眼神不复昔日淡然,反如身後旺盛火堆跃动炽热光彩,无端端地叫朱九郎心头一跳! 萧令瑀缓缓朝他伸出手,明明仍是那张他熟悉的死人脸,朱九郎却觉得那就是一块冰,将融未融,冷得那样无助。男人启唇,不过二字竟绽着将这湖水烧乾的诱惑狂热。 他说,水冷。 争得薄情 二十七 朱九郎快步踏入水中,萧令瑀只听得水面哗啦啦地响,如火灼热的掌握上他的手,而後一阵:「所以,不要一个人了……」 萧令瑀没有回应,其实他想摇头,可心口荡漾淡淡不舍,他第一次主动抱住朱九郎,青年楞了一会儿便乖巧的偎在他怀里,也不再说话,只拉着他一手静静睡去,可手仍紧紧扣着,掌心抵着掌心,死也不放地像是怕他连梦里都会孤孤单单,明明被人放在心头疼着,萧令瑀却觉得朱九郎不该如此。 思绪纷然杂乱,萧令瑀只将他暖热身躯抱得更紧,怀中青年低低吐息,丝丝热气拂过他心底一处柔软,他已倦极,不能推开,又觉合该如此。 因为……这个总是笑着的青年,才更该被这般好好疼惜。 争得薄情 二十八 两日後,萧令瑀与萧沐非同对那是一种让自己冷静的方法,可在他看来萧令瑀数玉片并不是为了这个原因,反更贴近……压抑! 这回萧令瑀数了十遍又十遍,停下时,朱九郎就站在他身边,拿起沾湿的帕子去擦他的手,像他每次数完玉片後会做的一样,一g" />手指、然後又一g" />手指,仔细的、小心的,比起清洁更像沈淀。萧令瑀没有任何反应,他在等,等朱九郎开口,可他始终没有等到熟悉的声音,他抬头,却迎上青年的吻,极轻、极柔,甚至只是贴在他的唇边,彷佛与他分享着呼吸。 「没事的,我在这里。」朱九郎硬是挤入他身旁,将他抱在怀里。「如果你想说,我会安静听,不想说也不要紧。」 过了好一会儿,萧令瑀终於靠上他的肩,可却沉沉地摇头,朱九郎叹口气,抱着又开始闹别扭连话都不说的男人,束手无策。 果然行军数日,萧令瑀一个字也没说过,也亏得吴国就摆在那儿跑都跑不了,大军有个明确目标也没啥需要商讨的,陵王萧沐非远在彼端,就是要打也得过了吴国再说,寻常一些琐事朱九郎就能打理好,横竖便由着萧令瑀去闹,只要他准时吃饭乖乖睡觉,朱九郎就如释重负了。 当真和n" />娘一样了……看着男人沉睡的样子,朱九郎没好气的去捏他的鼻子,其实也不敢用力,可心下就是不舒坦,朱九郎久久不放,存心让他难以呼吸,男人果然动了动,青年这才松手,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没多久,他掀起眼皮,这才惊觉萧令瑀睁着双似睡未醒蒙胧睡眼看向自己,他反蹙起眉,低声问:「不睡觉你看什麽?」 朱九郎想萧令瑀还在闹别扭,九成九不会回应,伸手就要去盖住他的眼,不想萧令瑀竟唤了他的名字。「朱九郎。」 「嗯?」心下虽是开心,可朱九郎也不敢打断他,伸出的手改而抚上他的额,温柔摩挲。 「他的檄文,和我一样……」 萧令瑀声音极低,像是怕谁听见一样,他却听得一清二楚,男人说完又睡去,原是梦话,朱九郎起身点亮烛台又拿来两份檄文就坐在萧令瑀床边认真的看,其实都是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是用了不同的词,如果这里头说的都是真心所想,那麽萧沐非与萧令瑀确实没有不同,他们最在意的从来只有先皇的了句他不想吃,但还是被青年追着喂了碗粥。待桐扫出床底的檄文,却只看看那端仍温声软语、威胁利诱给他家王爷喂粥的朱九郎,随手就塞到袖子里,转身出帐後提醒自己晚上记得给朱九郎加菜。 过了九龙山,吴国便在眼前,萧令瑀命大军驻守在隐蔽山谷中,又派宋之期与其副将前往探勘吴国动静,然石城固若金汤,竟是无功而返,看着跪在帅帐中的两人,萧令瑀烦闷摆手,待两人退下後便偏头去看朱九郎,青年只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放下手中擦着的寒綫,朱九郎摇了摇头。「我不想去。」 「本王同行。」 闻言苦笑。「就是这样我才不想去,这和上回不同,太危险了。」 萧令瑀敛眸不语,个中险恶他自是知情,吴国地势三面环山,本就易守难攻,太后党人又往吴国增兵五万,几乎是打定主意要将他们困死此处,但他怎麽能停在这里! 眉间猛然一点温热,萧令瑀回神看向朱九郎,青年按压着自己眉间皱起,无奈笑道:「就看不得你伤神,我们今夜出发,可先说好了,我说什麽你做什麽,多走一步都不成,行吗?」 萧令瑀拨开他的手,点了点头,青年又来 />他脸颊,不忘继续吩咐。「还有,我们得秘密行动,除了你我之外,谁也不能知道。」 争得薄情 二十九 言犹在耳,萧令瑀看着眼前五十名士兵,忍不住偏头看向朱九郎,青年只是笑着拍拍他的手,悄声道:「多一重保护总是好的。」 是夜无月,沉沉乌云压得极低,他们静静地在树林间向前奔跑,每一步都踏得很轻,彷佛连踏碎任何枯枝都不被允许,朱九郎拉着萧令瑀走在队伍中後段,当他们越来越接近吴军巡线时,朱九郎手中火折子一晃,众人两两一组,俱皆散去。 收起火折,朱九郎又牵起萧令瑀的手,小心地继续往前,他总说不清是为了什麽,可今晚他确实心绪浮动,像是有什麽就要发生而他却无能为力,不自觉地将男人的手握得更紧。无论如何,他只要保护好萧令瑀就行了! 吴国军营已在他们的下方,萧令瑀往前踏出一步随即让朱九郎拉回来。「当心。」 知他心急,朱九郎拉着他绕到一块大石後,与他半跪着探向下方。十二万军马听着虽多,但京城派来的五万劲旅来得急促,辎重粮草必是缺的,吴国将领与太后党人之间的暗潮汹涌更不消多说,眼下的吴国就是个过满的水缸,只要寻到一个弱点……萧令瑀专注地看着底下明亮却吵杂的军营,身旁的青年却拉了拉他的手。 「萧令瑀,你瞧。」青年指向帅帐,其实太远,萧令瑀g" />本看不清,只见两个作主将打扮的人似正大声争吵,青年挑眉道,「看来有内讧。」 萧令瑀似乎笑了,仍去打量军营各处,朱九郎却转身看向後方,树林依旧幽暗重重,他又俯身细听,随即跳起拉了萧令瑀就跑,与此同时,数十支亮堂堂火把於树林中分散前进,间歇传来细微的打斗声,萧令瑀没有回头,只觉朱九郎的手渗出薄薄冷汗,却又极度炽热! 幽静树林中所有声音都被紧张情绪无限放大,他的喘息声、长衣下摆拂过树丛的沙沙声,身後吴军行进的脚步声、吆喝声,甚至是火把燃烧的哔剥声响,竟皆扑得很详细,偶尔朱九郎会笑,为自己眼前浮现的那个这儿多像皇上;说他父皇如何宠他疼他、说他娘亲如何由他随他。小皇子在g" />里那就是个宝,谁都捧着疼着就怕他不笑。 小皇子慢慢长大,恩宠依旧,父皇每日都要和他一起用晚膳,挟着去刺的鲜鱼给他,娘亲却时常 />着他的头,低声说如果再长快一点就好了,可小皇子那时,那瞬间,他脑海里浮现的是娘亲最後拉着他的手,说她不悔。朱九郎听着,只困难地抬起冰凉的手,拍拍他的头。 男人一步一步向前走,那些过往像被踏碎的水玉发出刺耳声响,听着无关紧要,却觉得扎在心口。他说,他追着木匣的来源,怕还有谁知道幕後的真凶,暗地寻访许久,最後所有线索都在皇g" />中消失无踪,长大的小皇子恍然醒觉,在这皇g" />中还能有谁? 除了父皇,还能有谁? 可父皇仍是对着他笑,只绝口不提死去的皇兄还有那个小团子,甚至也不说起他的娘亲,小皇子终於明白娘亲为何镇日惶惶,就像是最大的秘密已经被知道,可是那人毫无动静,终日防着怕着,习惯的日常也能逼得人浑身发寒。 「本王想,父皇为何还能这样疼爱本王?又想,父皇是否恨本王?」偶尔他总想拉住父皇的手,问父皇是否恨他,可他没有。「也不知本王是怕、还是慌?」 父皇将一切都给了他,只除了皇兄本拥有的太子之位。 「我不是真的想要当太子……」 只是他的人生变成一个巨大的疑问,他不懂这是父皇的惩罚或是什麽,更猜不透父皇的宠爱之下究竟藏着什麽样的心思,明明是最亲近最敬爱的人,他却突然觉得陌生,而那些赏赐、笑语都成了一个不得不忍耐的谎言! 萧令瑀没有再说话,朱九郎昏沉沉地在他肩上蹭了蹭,什麽安慰都说不出口,还能说什麽?这就是个想要伸出手又怕被拒绝的孩子,喜欢乾净漂亮的东西自个儿却活在一团迷雾中,他终於明白那天在车厢里萧令瑀想说的不是为什麽不将皇位传给他,男人想说的就是那简简单单三个字,可真相已经永远埋藏,或许皇室的人都跟萧令瑀一样弯弯曲曲,他想破了头也不会懂。 「萧令瑀,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听着肩上的人低低地重复同一句话,萧令瑀仍只是一步步往前走,齐军大营已在眼前,巡兵早奔了来,帮着他卸下几乎已经昏迷的朱九郎。军医背着药箱进入帅帐,乾净的水送了进来又染成一片红的出去,他们说伤口忒深,险伤着脏器,再偏一分再晚一刻……军医说了太多,仍穿着血污衣裳的萧令瑀只说了三个字。「治好他。」 待桐另辟一帐,打水来让萧令瑀沐浴更衣,可他捧着染血的脏衣却有些迟疑,不知该烧该丢还是……这时一旁闭目养神的萧令瑀突然睁开眼睛,吓得待桐险些就拿不住那件本该轻飘飘的衣裳。 「烧了。」 待桐领命,忙就走了出去,也不让任何人来打扰他家王爷,连一干大将都让他推了回去。帐内的萧令瑀听着帐外低沈说话声,却只疲倦地倚榻闭眼,说不清心底为何这麽的空? 齐军里有奸细,这不是什麽大事,就像他在太后党人身边也安bsp;/>了眼线一样,只是,他以为自己带来的都是值得相信的,却不想……脑中划过几人的脸,兜兜转转,又是那个在帅帐中生死不明的朱九郎,想起自己一路倾吐的过往,萧令瑀又恨又悔,可覆水难收,他烦闷地站起身,掀帘而出,几乎撞上满脸疲惫的军医。 「启禀王爷,朱将军的伤已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怕……」 他眼一睨。「怕什麽?」 老军医慌张跪地,说朱将军底子甚佳吉星高照必然无恙,萧令瑀没理会,独自便进了帅帐,床上的青年不知昏着睡着,总之齐军大营内无比安静,他几乎听得见朱九郎低微的呼吸声,浅得像是下一刻就会不见。 那又如何?萧令瑀这样想,却握住朱九郎露在被外的手。 天已微微泛着鱼肚白,他的帅帐依旧昏暗,大营仍是静的,而他在数朱九郎的呼吸,像是他的玉片一样,一声、两声,只是这回没法到九十五就停……待桐偶尔会进来,端着热腾腾的膳食又捧着冷的退出去。朱九郎仍旧没醒,天又暗了。 始终没有动静的萧令瑀松开手,不知何时醒来的朱九郎反将他紧紧握住,不许他离开。萧令瑀冷冷地看向他,像是看着已经发生、无可挽回的过往,而他决定大步离开不再回头。 「萧令瑀,其实你喜欢我。」 21-30 - 31-38完结 争得薄情 作者:月名 31-38完结 争得薄情 三十一 萧令瑀没有说话,眼中带着一丝期盼的青年更握紧他的手,不疑不惧,又重复一次。「你喜欢我。」 朱九郎一双渴盼目光刺入他的心,分明炽热如火,他却冷得发疼,彷佛踏在那日的小湖中,水越是冷,肌肤相亲时的心跳与喘息便越是滚烫,他又想起那个疼惜的拥抱、想起青年已知的所有过往,疼与恨交织无尽的慌,可他仍明白眼前这个青年……值得更好的。 「本王不懂你在说什麽,但请你记得,你与本王之间,不过盟约。」 盟约二字犹如烙铁,看着青年的眼神闪过疼痛,萧令瑀抽回手,转身便要离开,身後朱九郎又开口:「那麽为何救我?」 萧令瑀回过头,朱九郎看见他的表情一如往常,仍是清清淡淡一张令人咬牙切齿死人脸。「你还有利用价值,就算要死,也该死在为本王打下江山後。」 男人说完就离开,独留朱九郎一人躺在床上,气得去敲床板又掩面叹息,不懂自己干嘛那麽急?他明明就听见萧令瑀的过去,他早该知道男人不会轻易相信任何温柔任何感情。见鬼,他现在就想回到以前摇摇先帝问他到底在想什麽,怎麽会任由他最疼爱的小皇子成了这副德行! 萧令瑀就是块冰,敲打本要缓慢用心,可自己偏这麽一凿戳破过往所有努力,失策失策大失策!他到底急什麽? 只是……喜欢这种感情让人贪心,除了他的身体、心跳和喘息,总还想更贴近他的心,可是如今好不容易贴得近了,那男人却一溜烟跑得远了……朱九郎又悔又怒,恼得在床上打滚,翻来覆去扯动伤口,疼得抽气。掀帘进帐的老军医见他翻来滚去,吓得连药箱都掉到地上,好险身旁弟子眼明手快接了住。 「朱将军,你做什麽?你的伤可不能这麽折腾!」 朱九郎又滚了两下,才哭丧着脸对老迈军医道:「好痛、真的好痛。」 这不是废话嘛。对着王爷手下最得意的大将,军医可没胆这麽说,忙和弟子一同处理朱九郎扯开的伤口,青年也不喊痛了,只垂着头不知想些什麽,好不容易包扎好伤口,又让青年喝了药汤,才正想吩咐这次务必好好休息的军医嘴都还没张开,那个底子甚佳吉星高照的朱九郎起身就走了出去,步伐稳健的同没事人一样,军医与弟子面面相觑,小弟子是崇拜得无以复加,老军医则是吃惊兼叹息,还不忘拍拍小弟子的头告诫他万不可学习模仿,将军是有练过的。 一路也没人敢拦他,朱九郎直接就闯进萧令瑀休息并处理军务的临时主帐内,男人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又低头处理手上的卷宗。没让他的冷淡吓跑,朱九郎坐到桌前,心底安慰自己最差不过是回到刚开始。 「萧令瑀。」 男人停笔,静静地看向他,那双眼眸分明平静无波,朱九郎却觉得自己看见一丝闪躲,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脸,心底只盼这弯弯曲曲的人不要真的躲开就好,而萧令瑀楞了一会儿,终是无言敛眸,任他的手贴上自己面颊,青年暗暗地松了口气,面上却不动声色,仍是笑着,只是甜中带涩。 「真不知究竟欠了你多少……」 朱九郎说得很轻,几乎是闷在唇边,萧令瑀听不清他说了什麽,疑惑地抬起头,不意却迎上青年的吻,这一吻极轻极柔,仅有双唇温柔摩挲,像是被捧着护着就怕碎了,可喉间泛起酸涩,有什麽就要说出口,但他强自按捺,於是那些话语点滴碎在心间,竟磕得生疼。 朱九郎吻得够了,便就着桌面撑起身子,出帐喊待桐来把东西都移回帅帐。这晚青年仍同之前一样,萧令瑀告诉自己无须在意,却忍不住死死盯着朱九郎为自己挟菜、磨墨、递水,每一个动作都带着难以察觉的迟钝,他猜,许是会牵动伤口,可青年还是在笑,莫说看不出半分勉强,甚至乐在其中。 明明就受伤了。那时他看得清清楚楚,朱九郎分明因他的话语而疼痛,现下却还是体贴温柔……被拥在青年怀中,他嗅闻着朱九郎身上的伤药味道,第一次泛起无可抑制的心慌,抱着自己的手其实极轻,彷佛稍用点力自己就会抗拒,青年小心翼翼地像是受伤的人其实是他,萧令瑀闭上双眼,无法克制地轻推了推朱九郎,莫名的举动只换来一声抽气及青年圈得更紧的手臂。 他被困在这里,迷惑、迟疑,进退两难。 「不要紧。」青年突如其来轻声说道。「萧令瑀,你只要做你自己。」 朱九郎闭着眼,想起自己小时总爱将弯弯曲曲扭成麻花的饊子掰开,间若雨如丝,却阻挡不了短剑划过a" />前,他旋身闪过,长剑又紧逼而来,双剑交击,流光并s" />,萧令瑀抽身反手一剑刺向宋之期手臂,细长银针却准确扎入手上x" />道,右手一麻,寒綫落地。 抚上伤口,宋之期笑道:「王爷进步不少,想是耳濡目染,」 「本王以为针上有毒。」 宋之期捡起寒綫扬手s" />入一旁树中,方上前为他拔出银针。「淬了毒的针在这──」 话语未尽,一片飞叶擦过宋之期脸颊,血珠滑落。 「宋之期,他的手不是谁都能碰的!」 争得薄情 三十七 朱九郎手持寒綫,剑尖直指宋之期,脸上不见半分笑意,只带肃杀。 「我以为那碗药汤起码能让朱将军昏睡至明日,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宋之期手中银针丝毫不动,仍对着萧令瑀的颈项。「朱九郎,我一直很想知道,你是如何看穿我是太后的人?」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拿枯枝攻击萧令瑀吗?枯枝确实没有杀伤力,但你身上的杀意却骗不了人。」 朱九郎一面说,一面向前踏出数步,宋之期将他的动作看得清楚分明,也不出声阻止,只将银针凑近萧令瑀几分,果不其然,朱九郎在两人身前五步处停下,动也不动。 「原来如此,是我大意了。」 「放开萧令瑀!」 「王爷方才还说要杀了你,抱着重伤为这样的人拼命,值得吗?」宋之期看向依旧淡然的萧令瑀,忍不住又是笑了。「朱九郎,这人是没有感情的,难道你以为他会真心对你?别傻了。」 「我不懂你想说什麽,但我再说一次,宋之期,他的手不是谁都能碰的。」 「你救不了他的,朱九郎。」 宋之期摇摇头,瞬即发难,泛着诡异蓝光的银针猛地刺向萧令瑀,後者x" />道受制压g" />儿无法避开,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银针越来越近,就在这一刹那,寒綫以其细长优势穿入两人之间,恰恰挡住银针攻势,毫发之差令宋之期难以置信,抓准他一瞬怔楞,朱九郎动作未停,反手震开银针,拉着萧令瑀直退十步之外,但不知是否动作过於激烈,朱九郎竟连站也站不稳,几步踉跄,最终仅能拄剑跪地。 「咳咳。」朱九郎吐出一口鲜血,还不忘笑着对萧令瑀说:「好险你这剑够细,真叫我捏把冷汗。」 「你……」 抹去唇旁血丝,朱九郎撑着站起身。「就叫你待在我身边……回头跟你算帐。」 「朱九郎,你应该清楚,你只能保护一个人,你与他,总有一人要留在这里。」 「好像是这样。」朱九郎一声轻笑。「但我若死,你能放过他?」 「自是不能,但你若走,我可以放过你。」 朱九郎看着萧令瑀,莫名地摇了摇头。「这就糟了,我恐怕怎麽也离不开他。」 宋之期一笑,剑势若狂风袭来,朱九郎不敢大意,只是他内伤在身、外伤未愈,每每仅是与宋之期一触即分,不敢下重手与他短兵相接,宋之期亦察觉他心中所想,锋芒交错越险越快,每一剑都逼着朱九郎後退,但他守着与萧令瑀之间的三步距离,始终不让宋之期越雷池一步。 「朱九郎,这是何苦?我只是奉命办事,并不想杀你。」 朱九郎微喘着,大滴汗珠由额头滑落,但他仍是在笑。「我的命就是他的,要杀他,你得先踏过我的尸体,就怕你没那本事。」 「你把命给了他,他又能给你什麽?如果你只是想要荣华富贵,太后同样可以给你。」 「他让我待在他身边,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去争我想要的。」 话语方落,朱九郎趁隙持剑长驱直入,横劈斜削,气势惊天动地,丝毫不似重伤之人,宋之期身形向後翻纵,堪堪避过刺向腰侧一剑,朱九郎不曾停手,霸道剑势凌空而来,宋之期s" />出封x" />银针,岂料朱九郎避也不避,仅略闪身巧妙地让银针避开x" />道刺入r" />中,手中寒綫却稳稳送入宋之期左a" />,中剑之人仅是惨澹一笑,反手掏出几颗乌亮弹丸用尽最後一丝力量抛掷向前! 那一瞬间,萧令瑀无法思考,只能看着朱九郎奔来,翻手一掌击向自己。 猛烈的爆炸带起弥漫烟尘,萧令瑀掩着a" />口,让空气中刺鼻的硝烟味道逼得呛咳不止,倚着断裂的树干站起,他努力张大眼睛却还是什麽也看不清,远处传来纷乱脚步声,想是齐军听闻爆炸赶来探看究竟,果然不久後便有人跪在他面前,他推开来人,只想踏入烟尘中去寻那个最後一脸着急的青年。 「朱九郎……朱九郎!」 他没有看清宋之期抛了几颗火药弹,只知道爆炸的威力非同凡响,朱九郎将他送了出来,可他自己呢、他的伤呢? 为什麽……为什麽朱九郎不牵着他的手一起逃?望着空空荡荡的右手,萧令瑀突然一阵慌乱,也许就是这样了,这只手会永远空下来,再没有人会牵着他对他笑、不会再有人逼他握着银箸吃下所有食物,也没有人会缠在身边要吻要抱……这只手曾经握住的,又失去了。 或许这样更好,一切都不会变,或许这样更好! a" />口的伤猛地抽痛,踩着的地面像是空了,他跪倒在地,跟着赶来的待桐慌忙扶住他。「王爷、王爷!」 听闻朱九郎就在爆炸之中,胡宗一与欧阳寻慌忙编派人手在四周找寻,待桐只能守在萧令瑀身边,又怕又急,可来回穿梭的兵士始终没有找到朱九郎,反送回了萧令瑀的寒綫,但只馀下剑,而寻不到剑鞘。 握着寒綫,萧令瑀缓缓站起,待桐不敢松手,一直扶着他,可萧令瑀却一步一步走回军营,他忙看向男人又转头看向那片狼籍,终究还是什麽也没说,只含着眼泪扶萧令瑀回去,如常地侍候王爷沐浴更衣,请老军医来为萧令瑀治疗时他终於忍不住掉了几滴泪,又不敢进帐让萧令瑀看见,只得躲在外头等着军医离开後才擦擦眼泪走了进去。 「下去。」 「王爷……」不可以让王爷一个人。 「本王说下去。」 待桐站了一会儿,只得退下,可也不敢离开,就守在帐外两步之处。整个军营皆点满火把,所有人都急,奔来走去只想找到朱九郎,只有主帐没点起灯,暗沉沉的一片,待桐看着忍不住又难过起来,平日点灯本是他的职责,可朱九郎来了以後就把他的工作都抢了去,又是点灯又是布膳,偶尔连王爷沐浴更衣都不让他bsp;/>手,现在朱九郎不在,王爷又赶他出来,谁能去帮王爷点灯呢? 争得薄情 三十八 【完】 萧令瑀倒在床上,只觉a" />口的那一掌疼得紧,翻来覆去竟是毫无睡意,只怕是这床太大了、又或许是太冷了……他辗转反侧,心头越来越疼、越来越紧,像是谁猛力抓了一把,他痛得张口,低哑声音却凝成一个他永远忘不了的名字。「朱九……郎!」 前二字低沉喑哑,几不可闻,第三字却是咬牙切齿、掷地有声,彷佛恨不得要此人碎尸万段,灰飞烟灭方才罢休,可他将手握得那样紧,指尖深深陷入掌间,溢出淡淡血腥,好似该恨的人就是自己。 已经变了,再也无法挽回了,可是那个改变他的人……犹如此时才察觉到痛,萧令瑀看向印着月牙血痕的手,想起的却是朱九郎的温暖掌心,他茫然四顾,他的帅帐一片黑暗,映得外头火把亮晃晃的,像是青年灿烂的笑。 已经变了、已经变了,而他怎会以为自己还能忍受这一切! 他失去过,他曾以为皇g" />的一切都是谎言,於是他摔碎水玉,舍弃所有心爱之物,杜绝被伤害的所有机会,可如今……他该如何抛开世界、丢弃又被打开的心? 萧令瑀坐起身,裸足走在毡毯上,他的手轻轻抚过案上的寒綫,没有剑鞘,他直接触到的便是冰凉剑身,此剑是父皇赠予他的成年礼之一,据闻乃前朝天器老人所铸造,父皇放到他手中时还特别叮嘱自己当心,此剑伴他十年,他虽不擅长用剑,却将此剑 />得熟透,握住剑柄,熟悉的冰凉与重量传入手心,他拿起寒綫之时,帐外却突传来一阵骚动,他看着帐帘掀起,那个总是笑盈盈的青年灰头土脸地出现在他眼前,萧令瑀手底动作疾如闪电,寒綫毫不留情刺向朱九郎! 不知是历劫归来失了警戒或g" />本无力抵挡,朱九郎虽退了一步,却依旧没有闪开,细剑穿透他的左肩,血花在他灰黄的衣裳上画出怵目惊心的慌乱,他微张嘴,却连疼都喊不出来,青年不可置信地看向萧令瑀,却觉得这一剑该是刺在男人心口,否则为何他看来比自己更是狼狈更是痛? 「朱九郎,你为什麽没死?」 朱九郎忆起爆炸那瞬间,他反手一掌送出萧令瑀後,便是狂烈的风暴与砂石袭来,铺天盖地,他无处可逃,爆炸的威力几乎将他击昏,而尘土瞬间便淹没无力站起的他,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可又无法自拔的想起萧令瑀,不知道那张死人脸在做什麽,如果他就这麽死在这里,萧令瑀会不会难过? 「我想……我若死了,你怎麽办?」 朱九郎无力跪地,萧令瑀拔出寒綫後却怎麽也握不住,铿锵一声,寒綫落地,就落在朱九郎的血中,染了点点腥红。 朱九郎没费神去掩伤口,只专注地看着萧令瑀,那张死人脸终於有些变化,怔楞的,就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他朝着男人伸出手。萧令瑀看得清清楚楚,朱九郎的手抖得那样厉害。 「我曾经以为自己不怕死,可现在还真是……怕得要死。」朱九郎笑声零落,手更往萧令瑀那儿伸了伸。「萧令瑀,不要杀我好不好?」 「你怕?」他曾以为青年天不怕地不怕。 「我怕啊,怕我死了,你胃疼时要去抓谁的手?怕我死了,你就真的一辈子孤孤单单了。」 萧令瑀向前一步,却没有握住他的手,但朱九郎仍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彷佛乞怜。「那又如何?本王的事与你何干。」 「可我会心疼,死了也不得安生的。」 听见死字,萧令瑀又向前一步,终於迟疑地握住他的手,朱九郎将他抓得很紧,紧得几乎疼痛,他却毫不在乎,只和青年一般跪了下来,看着他肩上汩汩流出的血y" />,轻声道:「那更好。」 朱九郎苦笑着将头靠上他的肩。「真是欠了你!」 萧令瑀屏着气息抱住他,觉得怀里这个青年就是他的世界他的天下,他什麽都可以放弃,唯独这个青年绝不能再失去! 「萧令瑀,你喜欢我对不对?」 萧令瑀摇头。 「萧令瑀,我死了你会哭对不对?」 男人仍是摇头,却有一滴温热落在朱九郎肩上,溶在他的血中。 「萧令瑀,你喜欢我。」朱九郎斩钉截铁的语气不容反驳。「你只是怕,怕一切都变了以後你要如何自处?就像当年你知道真相之後一样。」 察觉怀中男人身躯一僵,朱九郎温柔地抚着他的发与背,声音软得像是化了的饊子,甜而绵密。「别怕,萧令瑀,什麽都变了有什麽关系,我不会变,我会在你身边、会一直喜欢你,绝对不会变。」 萧令瑀抱着他,却再也说不出什麽。 「萧令瑀,还记得你对我说过的吗?就是那天、我第一次抱你那天,再说一次好不好。」 青年的身体越来越冷,冰般的滑,萧令瑀死死地抱紧他,颤抖的说出与那天一模一样的字句。「若是你,本王不怕……」 若是怀中这个青年,他不怕、再也不会害怕! 朱九郎轻轻地笑了,这块冰终於在他怀中融了一点,也不枉他争了这半天,青年越想越是心花怒放,忍不住挺直方才还虚弱无力的身躯对着帐外大喊:「待桐,你还不快带军医进来?我的血都快流乾了。」 萧令瑀眯起眼。 「朱九郎。」 「我是伤患你能不能小力一点萧令瑀!」 被抛到地上的青年伤势加重到老军医都不忍卒睹,回到齐国後直躺在床上歇了一个月方能起身,可端王爷却还没消气,就见好不容易能离床的青年天天绕着端王爷这儿兜圈那儿绕转,又是斟茶又是递水大献殷勤,直磨了好几日,某个夜里待桐才终於看见又一次偷偷 />进端王寝g" />的朱九郎没再被丢出来,他打了个呵欠转身回房,想着今晚终於可以安稳睡到天明,不必再准备跌打伤药和夜宵。 隔天,负责照料齐g" />花园的华务司接到一道命令。 隔年,丹心红遍整座齐g" />。 作家的话: 《争得薄情》至此完结,感谢各位一路相伴。 端王爷与九郎还会走下去,请大家继续期待第二部《不道相思》。 ^^ 31-38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