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 分卷阅读1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1 书名:旧梦 作者:西箫 文案: 谢婉想,或许他是真的不爱她了。 不过这样也不要紧。 反正,她本来也活不长了。 世事流转,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旷的旧梦。 她在梦里,不愿醒来。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婉,顾景明 ┃ 配角: ┃ 其它: ================== ☆、楔子 感觉到有人进来了,她抬了眼眸。 视线最先触及来人晃动的衣摆,随之席卷而来的还有一阵淡淡的清香。她一时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他匆匆闯了进来,要立刻带她从这里离开。 纯白的衣角来回荡了几下,终于在她面前停下。 她徐徐抬眼,幻觉便在一瞬间都支离破碎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脸凝重地站在她面前,将一沓她的检验报告放在面前,严肃而郑重地说道:“谢小姐,我们建议您立刻进行手术。” 谢婉目光茫然地望着他,动作又迟缓起来,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终于理解他说了什么。 许久,她终于从愣神中缓过来,眼眸再度低垂下去: “医生,我不治了。” ☆、1 三月即将过去,明天就是愚人节了。然而命运却不约而至,提前一天对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一切似乎都已在冥冥之中,谢婉望着灰暗阴沉的天空,周边仍然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单调的,枯燥的一天。 她用力地搓了搓手掌,钻进屋檐下躲雨,希望能更暖和一些。连绵的阴雨总会让人感到不快,尤其是南方的这种季节,正值潮湿冗长的时日。她从怀里掏出那张被叠得整整齐齐的诊断书,打开又仔细地看了一遍上面晦涩难懂的医学术语。 她合上它,又收回口袋里。 她想:大概这就是她的报应吧。 旁边的花店门前摆着大束的菊花,她用余光扫过去,见那在雨中怒放的花簇被雨水打湿,汇聚了大滴的水珠,如此狼狈不堪,倒是很应景。这几日正好临近清明节,街头往来匆匆的行人步履沉闷,多显肃穆。她想起昨天去父亲墓前祭扫时的情景,此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特别的凝重气息,这使得整座城市冷清了不少。 她遥望着对面的街道,寥寥行人撑伞而过,浸润在蒙蒙细雨中的广告灯箱发着幽幽的暖光。灯箱前一个披着雨衣穿着雨靴的小男孩,执拗地在一个个小小的水坑之间跳来跳去,发出静默的响声。 街对面的小男孩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视线,抬起头朝她这边看过来,露出一个热情的笑容。谢婉向他回应了一个微笑,他便又低下头去,认真地凝视着脚下的水坑,脚下的雨靴溅起了一串又一串水花。 雨簌簌而下,渐渐地小了。她没有带雨衣,索性在雨里慢慢地踱步,朝家的方向走去。正好经过那家花店,她一低头,看见脚下的水洼里躺着半支被人踩踏得变了形的,沾满泥泞的玫瑰。 枯萎了。 谢婉又一次做了噩梦。 梦里,她回到了顾景明的身边。 天上似乎下着微微的小雪。街上的行人寥寥,步伐匆匆。寒风凛冽,两侧的餐厅灯火通明,传来一阵又一阵欢腾的浪潮。 她站在一家餐厅的落地窗前,无端地发愣。 雪花缓缓飘落,落在她的肩上,积了薄薄的一层。窗里是鼎沸的人声。沸腾的火锅蹿起了一阵又一阵的热气,温暖欢乐的气息洋溢在橘黄色的灯火间。 她停在那里,遥望着那个纷繁、鲜活的世界,定定地看了很久。 玻璃后的人似乎是有所感应。终于,他慢慢地转过头来。 视线在一瞬间与她交汇。 他的脸上是十分的平静,唇畔还带着一抹和人交谈后的,欣然的神色。 曾被她在梦里思念过无数次的神色。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声带蓦地收紧,却说不出话来。 和她对视了几秒之后,他忽然缓缓开口,似乎对她说了什么,那张淡漠的脸上也随之浮现出一个笑容。 那笑容陌生刺眼,像是蓄谋已久的一般,凉薄彻骨,此刻精准无比地扎进她的眼底,叫她猝不及防,霎时只觉袭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玻璃窗上渐渐漫起了水汽。 她看着他,他的脸渐渐被雾气掩过,氤氲了起来。 她看懂了那个口型。 那是,“再见”。 再见。 水汽终于漫上来。 他消失在视线里。 梦境戛然而止,谢婉猛然从梦里惊醒。 身上的衣衫已经湿透了,她擦掉了脸上的汗水,手指仍在微微地颤抖。 一场噩梦之后,她便再也没有了困意,在黑暗中下了床。 外面还在下着雨,玻璃窗上是浓密的雨滴,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了,透过窗帘,外面是一片晦暗的景象,街上亮着昏黄的灯火,被玻璃窗上不分明的雨流氤氲成了一个个模糊的光晕。 冰箱里空空如也,仿佛自知尴尬般地嗡嗡作响。她与它面面相觑,思忖了一会儿,关上了冰箱门,走到客厅,坐到了沙发上。 屋里是很安静的,电视机没有开,电源按钮发着幽幽的红光。她坐在一片黑暗中,能听见的唯有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 她总能在这种令人烦闷的天气里不合时宜地想起顾景明。 如果是在从前,她一定不会相信将来会有如今这样和顾景明完全陌路的命运。 她不想自欺欺人。 到头来,等到她意识到自己时日无多的时候,她唯一能想起的,也只有顾景明而已。 她想回到他身边。 机场的人来来往往,谢婉刚出了机场内厅,手机便响起来了。 她停下脚步,费劲地在口袋里摸索一阵,接通了电话。 “请问是谢小姐吗?”电话那头的声音略有些含混不清,不过尚能听懂,“您现在在哪里,已经下飞机了吗?” 听到谢婉已经到了候机大厅,那头的声音便戛然而止,紧接着又语调急促地回答:“您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来。” 电话匆匆在此挂上了。 谢婉将手机放回去,再抬起头,便见到一个行色匆匆的男人从正前方推门而入。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装长裤和皮鞋,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他的步伐很急,手里本还端着半个汉堡,这会儿也是顾不得了,皱着眉随手往垃圾桶里一塞,便匆匆地迈过玻璃大门迎面而来。 “真是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他走到谢婉面前,笑眯眯地握住她的手,格外殷勤地握个不停,“我叫陈嘉松。谢小姐,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2 他的声音较刚才倒是清爽悦耳了不少,谢婉亦微笑着同他握了手:“陈先生,麻烦您了。” “哪里,今天能见到谢小姐本人,对我而言才真是荣幸之极。”陈嘉松的眼里闪着熠熠的光芒。 “您太客气了,叫我谢婉就好。” “也好,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陈嘉松微微一笑,又急忙伸手接过她的行李,“行李我来帮你拿吧,我的车就停在停车场。”他朝另一个方向指了指:“我们可以从那边过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放慢脚步横穿过大厅走去:“听说你刚刚从上海那个公司辞职,来infinite恐怕放弃了不少东西吧。” 谢婉跟上他的步伐,诚实地点了点头:“别的倒没什么,只是薪水上打了不小的折扣。” “是吗?”陈嘉松微微一笑,又说道,“虽说那家公司的地位不及我们,但也算是仅次于我们。何况这边人生地不熟的,我听陈总监说,她早就有意聘请你,只可惜你一直没答应她。” 谢婉思忖着“嗯”了一声,回答道:“倒也没有。其实我是在这里长大的,几年前才去了南方。”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无意中被大厅中央正播着新闻的屏幕牢牢吸引住了,便停下了脚步。 新闻上说,infinite如今已经是全球市值第一的公司,而作为五年前被任命的中国地区总裁,顾景明现在在国内的商业影响力,可以说是无人堪比的。 陈嘉松循着她的目光转过头,也看见了大屏幕里那个气度不凡、西装革履的男人,又见他温香软玉在侧,便俏皮地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才子佳人……真是好福分。” “不过,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的商业成就,也不难怪那些女人争先恐后地往他怀里去。”他转过身,又微笑着对她说道,“只可惜,他换起女人来倒是流水一样的。要我说,白白浪费了这大把的美人。” 谢婉望着远处的大屏幕,听到他这么说,又将视线落回他身上,语气十分的遗憾:“这真是太可惜啦。” “毕竟,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敢和你打赌,”他打趣道,“前几个月刚刚傍上他的那个新人女演员,恐怕再没多久就要被扔在一旁了。” 谢婉听着他的话,视线依旧停留在不远处的大屏幕上,自言自语道:“我倒一直很想见他一面。” “不必担心,”陈嘉松耸了耸肩,“你自然会见到他的。” “不过,你应该也听说了,除了工作,他和旁人接触的机会并不很多,连宴会也鲜少参加。”说罢,他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可能你要多加留心了。” 谢婉只笑了笑,没再说话。 到了停车场,陈嘉松替她打开车门,请她上了车,自己随后坐到驾驶座上。 他透过后视镜看着坐在后座的谢婉,一边开车一边询问道:“对了,听说你喜欢看球赛。正好明天下午有一场,我这里有两张门票,正想要邀请你同去,就当作是为你接风了。” 谢婉平白受到如此盛情款待,心里始终过意不去,便耐心地向他解释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已经很多年不关注体育比赛了。” “哦?”情报有误,陈嘉松心里还是小小的失落了片刻。但他很快又补充道:“不要紧。另外,如果今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也请尽管打电话给我。” 谢婉点点头,答应了。 车内骤然寂静下来。她偏了偏头,窗外是缓缓流动的风景。 时间过得真快。 她离开时,心里只想着要永远地离开顾景明。如今她再度回到这里,却只为了能再与他相见。 陈嘉松一直将她送到小区楼下,随后便离开了。 这是过去她爸爸留给她的一间旧宅。房子记在她的名下,很长时间都闲置着,也算是阔别已久。这次回来,她决定住在那里。正好明天就开始上班,住的地方又在市中心,离得也近一些。 钥匙在锁孔里转动了几下,谢婉推开门,一股灰尘的呛人味扑面而来。 房子不大,只有一百平米左右,她一个人住,甚至还略显空旷些。因为有几年没有住过人了,房子里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谢婉把行李整理好,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藏匿的阳光霎时透过玻璃映进客厅,将空气中沉浮的尘埃照成温暖的金黄色。静谧的空气里被日光映得闪闪发亮的微尘一上一下地漂浮着,就像透明的灯火。 她看着空空旷旷的屋子,有些怀念以前爸爸还没有过世的时候一家人住在一起的日子。只可惜时间过得太久了,她自己也有些记不清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自从顾景明走后,她再也不愿意想起那些往事。 ☆、2 谢婉的办公室在六楼。不巧的是,第一天上班就赶上了大楼停电。她望着长无尽头的楼梯,暗暗地叹了口气。 “谢婉?” 一个熟悉的咬牙切齿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惊得她脚下一个没踩稳,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她握紧扶手,循着声音抬起头,冷不防撞上那人的眼眸。 竟然是秦思政。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与从前的形象大相径庭,让她忍不住暗叹,岁月真是把杀猪刀,很难相信眼前这个气度翩翩的男人五年前竟然是那般不务正业的浪荡公子。 “你来干什么?”他冷笑一声,口气异常愤怒,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你居然还敢回来?还嫌景明被你害得不够惨么?” 他一脸怒火中烧,脸色极其难看。谢婉实在没能料到居然在这里撞见他,知道他定要拉着自己翻旧账,心里不免打起了鼓。她本想着视而不见,从他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地溜走,没想却被秦思政一把拽住了胳膊。 “想跑?”他眯了眯眼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抓着自己胳膊的力道大得惊人,谢婉轻轻“嘶”了一声,连连摇了摇头,正色道:“怎么可能?你看我像是能跑得过你的样子吗?” 秦思政没有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刚刚看到她的时候没注意,只见她的左手紧紧握着一根磨损严重的手杖,似乎已经使用很久了。 他瞄了一眼她看上去并无异样的双腿,冷笑一声,暗讽道:“我就知道,你总会遭到报应的。” 谢婉清楚他一惯喜欢奚落人的脾气,因此也不怎么生气,依旧一副温和无害的样子,眉梢微挑道:“你这毫不收敛的坏脾气还真是一点儿没变。” 他对她的话则充耳不闻,神情倨傲地睨视着她,慢慢说道:“我可告诉你,给我离景明远一点。别以为你这样就能把旧账一笔勾销,我可替他记得清清楚楚。” 谢婉则微微侧首,直白地讲道:“我总会让他原谅我的。坦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3 白地说,这次我回来,就是打定主意要和他重新在一起。” 秦思政冷冷看了她一眼:“你没毛病吧?”他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听到了一个莫大的笑话一般,说:“你难道不知道么?他早就不认识你了。” 谢婉微微一怔,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 他挑了挑眉,依旧盯着她,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谢婉,他早就不认识你了。” “难不成你还痴心妄想着,当年你一走了之,这么多年来他还会对你念念不忘么?五年前他做完那场手术,醒来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秦思政顿了顿,又见她一脸茫然,终于玩味地笑了。他的语气里带着报复成功似的快意:“我说,‘谢小姐’,”他刻意地咬重了那几个音节,气势咄咄逼人,“景明他早就把你给忘了,你就别做白日梦了。” 谢婉的脸色微微地发白。 “即使你说的是真的……”她的语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语言组织了半晌都没能成形,似乎难以平静。 后半句话始终没能说完。于是她闭上口,再不说话了。 秦思政被她沉沉无光的目光盯得毛骨悚然。隔了一会儿,她才终于再度开口,声音有些低闷:“你放心,我这次回来不会呆很久的,最多只有几年。” “我知道你不会在他面前再提五年前的事情。”她说,“你也应该知道,无论如何,我总有办法让他重新回到我身边的。” “你以为逃避就能解决问题?”秦思政轻蔑地冷哼一声,不以为意道:“你别忘了,景明当年可是对你仁至义尽了。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来吗?谢婉,别做梦了,是你自己把他的爱挥霍完的。你也不是第一次认识他了,不用我再提醒你什么吧。” “秦思政,”她顿了顿,终于有些生气了,“我的事情,你管不着。” 终于成功地激怒了她,秦思政觉得很解气,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她,一脸讥讽道:“看在我们以前关系还不错的份儿上,这是我的名片。有任何工作上的事情请你随时来找我。 “——我的意思是,你所有的问题我都可以帮你解决,但是景明那边,你就不要去了。” 谢婉收下名片,回答道:“你知道我不会听你的。” “那就不要怪我没有提醒过你。”话不投机,他索性懒得再理她,扬长而去。 谢婉看着他下了楼,又看了看手中的名片,上面用工整的字体印着“秦思政,总裁特别助理”。 她随手将它卷成一团,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听旁人说,昨天来接机的那个同事陈嘉松也是刚任职不久。不仅如此,顾景明这几天恰好在外地出差,要几天后才能回来。 谢婉刚上任不久,活动室里,总监陈安意还在孜孜不倦地向她介绍着公司的风土人情,直到陈嘉松突然闲闲插话道:“不知道你见过秦助理没有?容我提醒一句,他的脾气不太好,平时最好躲着他点儿。” 听他提到这个,陈安意幽幽地叹了口气,亦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松松说得没错。”她和秦思政的积怨也已深久,起因是她在办公室里养了只猫,奈何秦助理在公司里养了一群宝贝金鱼,又总怕她的猫将他的鱼捞了吃,因此颇为怨怼。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一事,便对陈嘉松说:“说到这里,松松,还记得你那个反战主题的项目吗?下个月infinite的董事长,那位肖先生,就要来这里考察了。顾总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救命恩人,这次他来访一定不会怠慢。秦助理特意嘱咐我,让你早点交出那个项目的人选。你要是再不作好准备,我可就将你填在名单里了” 陈嘉松听了,忍不住哀嚎道:“那个项目实在是太棘手了,像我这种级别的实在是够不上啊。” 说完,他指了指谢婉:“好不容易谢婉来了,这么好的资源放着不用多可惜,这件事我看交给她最合适。” 陈安意瞪了他一眼:“陈嘉松,你真是太不像话了,她才刚来,你就好意思把这种任务交给她?” 陈嘉松则不以为意,笑眯眯地回答:“不是我推卸,放眼我们部门,有谁会比她的分量更重?我看,这件事只有她才能搞定。” 他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陈安意于是转头看向谢婉,无奈道:“谢婉,你愿意吗?” “这件事有哪里棘手的吗?”谢婉略微讶异道。 “也不难,就是要去欧洲那里开几天的会。”陈安意揉了揉眉心,“头疼的地方就在这里。那边现在还在打仗,别一个不小心送了命去。” 陈嘉松笑着对谢婉说:“当然,我只是建议而已。如果你不愿意,我亲自动手也无妨的。” 谢婉闻言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飞机还没起飞,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 电话接起,传来了秦思政的声音:“景明,那个聂经理你打算怎么处理?高层里很多人都替他求情……” “既然是他闯下的祸,就让他对自己的错误负责。” “那好,我知道了。另外还有一件事,昨天别墅那边打来电话说清理的时候发现一个箱子,里面放了不少你以前的东西,问要不要送过来给你。” 顾景明顿了顿,才以一种从容不迫的声音平静地回答道:“不必了,你随意处理吧。” “怎么了?”一旁的女人看他挂掉电话后颇有愠色,不免问道。 顾景明收起手机,拿起读了一半的报纸,摇了摇头:“没事。” 秦绛绾放心地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笑意盎然地撒娇道:“景明,你说过这次回来要陪我去看展会的,这回可不能食言了。” 顾景明的目光柔和起来,将手中的报纸放下,一只手揽住她的腰,手指在她的头顶轻轻摩挲几下:“放心,我不会食言的。” 还没能见到顾景明,令谢婉烦恼的事情已有很多。 她的工作室不知为何搬到了四层。这大约是秦思政的意思——为了提高办事效率,大楼这一端的普通电梯只直达五层及以上,这就意味着:从今以后谢婉每天都要坐电梯到五楼,然后再步行下到四楼。 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秦思政假公济私、特意捉弄她才调了她的工作室,这让她想想就生气。 不过,也有好消息。 顾景明回来了。 早上就听到陈安意他们几个人在议论这件事了,谢婉在报告上签着名字的手握了几次都拿不稳手中的笔,最终她实在是心烦意乱,索性扔下笔,盖了个印章上去。 自任职infinite中国地区的总裁后,顾景明的身价飙升,无论是财富还是名气,都不再和以前同日而语。 当年他手中的恒安资产虽然不少,但毕竟无法与之相比。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4 任职infinite总裁已经使他成为了公众人物,这些年她更是在大大小小的杂志封面上都看到过他的照片。 五年来,他的消息无处不在,却与她的生活不曾有半分的交集。 她知道,顾景明早已恨透了她。如果真像秦思政对她说过的那样——顾景明早就不认识她了,倒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想到这里,她不免五味陈杂。 上午刚过十点,厅堂处传来一阵骚乱。 谢婉一整个上午都无心工作,知道这会儿应该是顾景明回来了,终于还是忍不住拿起手杖,推门出了办公室。 她站在楼层正中的过道边上,从楼上可以一览无遗清楚地看到空旷的底层,只有几个人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楼大厅准备迎接。各层楼上都稀稀疏疏站了不少人,大抵都是趁着办公间隙出来休息,顺便打算围观一会儿。 谢婉扶着扶栏,透过大厦的玻璃幕墙注视着。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大厦门前。 顾景明从车上下来。 这是谢婉,时隔五年之后,终于见到顾景明的第一面。 ☆、3 他穿着一件熨烫平整的深灰色西装,举手投足间都是过去不曾有的稳重与干练,他的身形更显消瘦,轮廓更加分明,似乎经过这几年的打磨愈加气质出尘。 即便如此,他也还是那个她熟悉的顾景明。她远远地望着他清瘦的脸颊,熟悉的侧脸,那双藏在阴影里深邃的眼睛,脸部柔和的线条,想象着这五年间这个男人在商场上是怎样的谈吐不凡。 他下了车,转身用手挡住车顶,紧接着车上又下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顾景明自然地伸出一只手亲密地搂住她的腰,随后同她一起走进大门。 他们进到大厅,站在两侧的人纷纷向他致意问好。他略作点头打了几个招呼,就带着身边的女人一起进了电梯。 如今的他居然沉闷了不少。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谢婉缓慢地伸手擦了擦干涩的眼睛。在她的印象里,顾景明过去常常对她笑的。现在却是对谁都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这竟让她无端地生出了几分惧意。 陈嘉松见她一个人站在走廊上,似乎是没有察觉到她心思的浮沉不定,笑着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谢婉转过头,见是他,便说:“我正准备去陈总监那里……把需要顾总签字的文件送给她。” “正好,”陈嘉松已经走到电梯前按下了按钮,笑眯眯地说道,“我可以和你一起上去。” 电梯里,谢婉尚低着头在想着心事,面前却忽然递过来一个盒子。 谢婉微微一愣,又抬头看向陈嘉松。他示意她打开,她这才发现里面竟是一条项链,看上去精巧极了,还坠有金质的玫瑰。她不免微微讶异道:“送给我的?” 陈嘉松点点头,随即笑着说:“听说你喜欢玫瑰,我特意挑了很久,才选中这一条送给你。就当做是见面礼了。” 谢婉闻言,便不再作推辞。她将掌心合拢,细心将它收好,又说:“谢谢你,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他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小松了口气。 陈安意不在办公室,两人又在办公室里闲聊了一会儿。恰在此时,秦思政从外面经过,听到房间里传来的笑声,他便随意朝里面瞟了一眼,正好瞥见谢婉站在那里,他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她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不知在和陈嘉松谈些什么。 五年不见,好像她的精气神都和从前不大一样了,怎么这几次每回见到她都是这种沉默寡言的样子。 想到这里,他却又立刻掐灭了那些念头,暗暗责怪着自己的胡思乱想。都说人是死性难改,像她这种人,即便看上去与从前不同,骨子里一定还是过去那个骄纵不可一世的性子。 他一边清空着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念头,有些烦躁地踱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但也说不定是她真的变了。 秦思政还是没忍住叹息了一声,余光又扫到那只偷偷溜进自己屋里的猫,便毫不客气地将它拎起来狠狠道:“迟早有一天我要将你烹杀了。” 说完便将它扔出了房间。 “这几天我不在,事情都办的怎么样了?”顾景明在椅子上坐下来,松了松领带,漫不经心地问道。 “时装周的事情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差一些需要你签字过目的地方了。”秦思政将一沓文件放在桌子上,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顾景明“嗯”了一声,伸手拿过桌子上的一摞文件,又说:“这个周末我要去参加绾绾的展会,如果肖先生的助理来了,就先帮我招待一下。” “好的。”秦思政点了点头,“那没别的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一会儿销售部有个会议,我得去旁听。” “好,你去吧。” 秦思政关上门出去了,顾景明有些疲倦地靠在座椅上,伸出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外面阳光正好,从落地窗透进来,窗前几盏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正蓬勃生长着,在光滑的红木地板上投下一团团浓重的阴影。 这几盆植物一直都是秦思政在打理,不知道什么时候竟长得这么高了。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它们看了一会儿,才又低下头,从桌上拿起一支钢笔,翻了翻手里的文件。 这些都是为时装周筹备的流程报告,已经被秦思政校对过一遍,只是细节方面还需要他亲自签字确认。他的手指划过一页页纸张,上面印着大大小小严谨精巧的设计图,都是这几个月来设计师加班加点反复修改过的,下面还有设计师的签名。 翻到最后一页时,他的动作一顿。 他盯着那页纸停顿良久,才终于拿起笔,在那行设计师签名的下方工工整整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周末一到,陈嘉松便热情地邀请谢婉到公司下属的一家酒店和几个同事聚会。 谢婉推开房间门的时候,已经有两个人在里面等着了。其中一个是同工作室的丹尼,他是个热情健谈的意大利人。而陈嘉松则背对着正门,两腿交叠悠悠闲闲地坐在一张矮脚桌上,手里拿着一个红酒杯,似乎正在和丹尼交流下个月展会的事情。 见谢婉来了,陈嘉松转头跟她打招呼:“谢婉,你来了。陈安意她今天可能来不了了,不过一会儿有几个其他的朋友过来。我们先准备点儿晚饭吧。” 谢婉点头应了一声,刚拉开椅子坐下,便听到丹尼高声继续对陈嘉松反驳道:“老天爷!她可把我的昭昭害惨了!” 陈嘉松苦笑着,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丹尼,别紧张,秦小姐人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 “你一定是被她的外表给蒙蔽了!”丹尼高声叫道,“她才不过刚出道而已,说什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5 么也不该得到那部电视剧的女主角,还不是因为有了顾总这个靠山!”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是生气:“这可倒好,她因为接了这个角色一夜成名。而我可怜的昭昭……她却只能继续默默无闻地饰演那些小角色……”说到这里,他实在不欲多提,便站起身,一边穿上外套一边厌烦地摆了摆手:“总之,你们聊吧。我才不愿意见她!” “丹尼,你应该少看那些没有营养的偶像剧……”陈嘉松看着他,表情很是无奈。见劝说不起效果,他也只好摊了摊手道:“好吧,反正秦小姐一会儿也要来,既然你这么不喜欢她,我就不强留你了……” 丹尼已经穿好了外套准备离开,他又看向谢婉,用十分遗憾的语气感叹道:“今天实在是不凑巧,谢小姐,下次我们再见吧。” “没关系,那我们下周见。”谢婉接腔,也忙站起身去送他。 送走了丹尼,陈嘉松转头看向谢婉,无不惋惜道:“这下倒好,就剩下我们两个啦。你今天要不要来做菜?” 谢婉连连推辞道:“……我厨艺不精,实在不会做菜。” 陈嘉松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鼓励道:“没事,那做菜的事情还是我来。我先去储藏室里把红酒拿出来,你就去收拾一下待会儿要用的餐具吧。” 陈嘉松转身进了储藏室,谢婉于是走进厨房,找到放餐具的地方,打开柜子门,把它们一一拿出来。餐具都是银质的,装在盒子里沉甸甸的,她因为一只手握着手杖行动多有不便,只能单手从上面的柜子里拿出盛有餐具的盒子,颇有些吃力。 没想到这时候门铃忽然响了,把正在走神的谢婉吓了一跳,一时没拿稳手里的匣子,打翻在地上,餐具洒了一地。 她懊恼一声,连忙将手里的拐杖放在一边,慢慢扶着墙蹲下去手忙脚乱地收拾散落在地的刀叉。她一边将地上的刀叉捡起来,一边大声叫着陈嘉松:“陈嘉松,我这里忙不开,你能不能先去开一下门?” 没听到陈嘉松应答,她心想他大约是还在储藏室里没有听见,正打算站起来开门,门铃却在响了一阵之后停下来了。她这才放心,大概是陈嘉松去开了门。 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一阵沉闷的脚步声,谢婉想应该是陈嘉松拿了红酒来,便稍稍提高声音说道:“请等一下,我马上就准备好了。” 身后的脚步声戛然而止,谢婉正欲起身,一个熟悉的气息却在鼻息间弥漫开来,让她刹那大脑一片空白。 随后,他温热的呼吸落在颈后,她一瞬间僵直了身体,不敢回头。 那个男人在她身侧俯下身,口吻冰凉低沉: “婉婉。” ☆、4 他清冽的嗓音温润如初。 谢婉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身后的男人却已经站直身体离开了。 她这才从僵直中回过神来,便拿起手杖站了起来,转身推开客厅的门。 果然是顾景明。 客厅里,那个熟悉的身影正亲昵地搂着一个女人的腰,仿佛未看到她一般,对陈嘉松说道:“绾绾,我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陈先生。” 谢婉微微张着口,眼眸忽闪,半僵在原处,明炽的目光穿过空气落在他的身上。 顾景明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咫尺之近的地方。 只是从他口中吐出的那个名字却让她足下显然地一顿。 原来顾景明刚刚叫的名字不是她。她会错意了。 她的思维一滞,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秦思政的话,顾景明应该已经不认识她了。 “秦小姐你好,顾总与我是旧友了,大家不必拘谨。”陈嘉松热情地和秦绛绾握手,转头看到谢婉出来了,笑着道,“谢婉,快来。这位是顾总和秦小姐,你刚来没多久想必还不认识这二位吧,我给你介绍一下。顾总虽然跟我是上下级的关系,但我们关系还算不错。” 没想到陈嘉松所谓的“其他的朋友”居然是顾景明,谢婉的脸色有些阴沉。僵持了半刻之后,她终于伸出自己冰凉的一双手,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顾总,您好,我叫谢婉。” “谢小姐,不必客气,私下里叫我顾景明就好。”他面色如常像个陌生人一样和自己打招呼,也许是谢婉实在是不能适应他这样疏离的口吻,很快便挪开了视线。 她可太久没有听过他这样对自己说话了。尽管当初在秦思政面前一时逞了口舌之能,但连她自己都知道,顾景明兴许是真的把她忘了,她也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不好意思,刚刚没有人应门,我想你们大概在忙,就直接进来了。”顾景明说道。 谢婉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拿着一张房卡,应该是可以自由出入这里所有房间的。 四个人在餐桌前坐下。 “虽然之前在电视上见过你好多次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秦小姐本人。”陈嘉松笑着说,“秦小姐如今也算是红遍半边天了吧。” “哪里,全靠顾总提携。”秦绛绾有些不好意思地向顾景明身上偎了偎,笑靥上泛起红晕。 陈嘉松随意应和了一声,眼睛的余光瞟了眼一直低着头不发话的谢婉,她的眼睛湿漉漉的,陈嘉松不知道她怎么了,正有些奇怪,这时听到顾景明开口:“今天的菜色很丰富,可惜没尝到谢小姐的手艺。” 谢婉咽下一口红酒,生硬地回答道:“我平时都是一个人住,不常在家里吃饭……所以不太擅长烹饪。” 对此,顾景明倒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笑了笑,漫不经心地接话道:“没有关系,以后说不定就会了。” 说到这里,他话音却又是一顿,接着问道:“谢小姐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谢婉显而易见的一愣。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侧的手杖上,沉沉地凝视许久,才挪开视线,又看向她。 她却尚处在愣神中,久久没有回神。像是察觉到她的茫然,他即刻便轻轻一笑,又换了个话题:“抱歉,失礼了。我本想多聊聊烹饪方面的话题。” 他的话丝毫没有缓解她的不安,这让她只能低下头去,紧紧盯着盘里的食物,不敢再抬头对视他的眼睛。 虽然才是初春时节,但她却感到房间里莫名的燥热。客厅里的加湿器发出细微而均匀的响声,空气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清。 此时餐桌上没有人说话,只有餐具碰撞碗碟发出的清脆声响。她心烦意乱,越发觉得周围的一切死气沉沉,盘中的食物更是味同嚼蜡,索然无味,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一细微的举动很快就被陈嘉松捕捉到了,于是他善意地询问道:“饭菜不合胃口吗?” 谢婉一愣,迟钝地反应过来,连忙摇头否认:“不,很好吃。” 陈嘉松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6 笑道:“那我就放心了,之前从来不见你挑食,难得今天皱眉,我还挺忐忑是不是真的不好吃。”在一旁的顾景明显然是听见他们两人的对话,不经意地笑了。谢婉顿时有些窘迫,脸红了起来,低声连着道歉:“不好意思……” 陈嘉松耸了耸肩,表明自己并没放在心上,拍了拍她宽慰道:“行了行了,知道你今天魂不守舍,不跟你开玩笑了。” 她向他投去一个感谢的目光,又微微低下头,再度陷入缄默。 谢婉心事重重,好在这场晚餐散的也很快。 几人在酒店门前互相道别。谢婉正要离开,身后的顾景明却大步跟了上来。他的眉眼深邃,此时用温柔的语气询问道:“谢小姐,这么晚了,我叫司机送你一程吧。” 她怔了怔,随后摇了摇头,谢绝了他的提议。 顾景明十分罕见地被人拒绝,也没再坚持,显然只是随口一问,不欲强求。他转身和陈嘉松道了别,便同秦绛绾一起离开了。 谢婉无声地注视着他的身影离开,随后转过身,拄着手杖慢慢朝家的方向走去。 顾景明没让司机替他开车。他坐进了驾驶室,准备亲自送秦绛绾回家。 秦绛绾上了车,看到顾景明有些反常的沉默,略感诧异:“景明,你怎么了?” 顾景明方才脸上带着的笑意早已敛去。 他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吩咐道:“系好安全带。”随后便一言不发地发动了车子。 秦绛绾以为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事情惹他生气了,心中有些七上八下的。但顾景明向来脾气很好,几乎是从来没跟她发过火,光看他面色阴沉,她也不能确定他到底在想什么。 一路上他都缄默不言,几次秦绛绾想要开口,却被他沉郁的脸色打消了念头。 终于到了家门口,顾景明熄了火,却坐在那里,迟迟没有下车替她开门。 车上一片黑暗。夜已经很深了,冷清的街道上行人寥寥。 寂静里,他伸手拉开座位前的抽屉,拆开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着了,吸了一口。 火星在黑暗中闪动一下,又即刻化为了灰烬。 坐在副驾驶上的秦绛绾见状实在是有些吃惊,立刻伸手拿走了他的香烟掐灭了:“景明,你都戒烟那么久了,怎么又开始抽了?!” 顾景明直直地盯着前方,幽深的眼眸漆黑不见底,不知在思索什么。 他沉默了很久,终于嗓音略带沙哑地开口: “绛绾,我们到此为止了。” ☆、5 “听说你和秦绛绾分手了?”秦思政问道,见顾景明不吭声,显然是默认了,便继续说道,“公司里可都在传呢。既然你和秦绛绾分手了,那周末那个展会我是不是可以帮你取消了?” “不用。”顾景明随口答道,没有抬头,“让那个新任职的设计师谢婉现在到我这里来。” “啊?”从他口中听到那个名字,秦思政有些猝不及防,在原地一愣。 片刻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又见顾景明似乎无动于衷,便僵硬地清了清嗓子回答道:“哦……好,我现在就去。” 谢婉好不容易才爬上一层楼梯,从电梯上了顶层。托秦思政的福,这些日子爬楼梯果真让她的那条腿痛了很久。她恨恨地想,这笔账迟早要还回来。 有人敲门进来了,顾景明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他将桌上的一张纸直接扔到她面前,淡淡说道:“谢小姐,你这个报告,还是签上自己的名字吧,别盖印章。” 原来是这件事。谢婉接过去,目光落在纸上,却犹豫着没有立刻离开。 顾景明很快注意到她的驻足,便微微抬起头,皱眉道:“还有别的事吗?” 谢婉迟疑了半秒,方才开口:“过几天要在欧洲开的那个会议……我听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不然还是让我去吧。” “不行。”他却拒绝得十分干脆。 谢婉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表情意外而无辜:“为什么不行?” 见他不置可否,她便耐心地继续陈述道:“还是让我来吧,这件事应该找不到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何况那里还在打仗,愿意去的人恐怕很少吧。” 顾景明稍有迟疑,兴许是见她坚持,犹豫了一会儿之后,终究还是松了口:“好吧,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但是有个前提。”他继续说道,“肖先生这个周末要来访问,他听说你到我们公司了,点名要见你,所以你可能得跟我一起去一趟。” 听到他这么说,谢婉没有拒绝,十分坦然地点了点头:“好。” “我周末参加过展会后直接就在展会附近和他见面,如果你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之前的展会和我一起来。” “展会?”她惊讶道,接着语气却是一顿,很快委婉拒绝道,“……展会,还是算了吧。” 她知道他说的那个展会是秦绛绾原定和他一起去的,报纸上早就登了好几个版面了,白纸黑字写的全都是“顾景明和秦绛绾”。 顾景明不紧不慢地抬起头看着她,目光沉沉,语气却是轻描淡写的:“你不愿意?” 谢婉怔了怔,很快否认道:“当然不是。” 话说到这里,她却如鲠在喉,不知该怎样接下去。想到顾景明如今还是自己的上司,面对他颇为严厉的目光,她也只好认清局势,缩了缩脖子,十分没出息地妥协了:“那好吧。”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为难,他点了点头,语气一时又温和下来:“另外……不知谢小姐你的腿是怎么了?” 谢婉已经习惯了向别人解释自己的拐杖:“几年前的意外而已,不碍事的。” 顾景明笑笑:“我看你平时穿的都是平底鞋,展会那天最好还是穿上高跟鞋吧。我知道你有些跛脚,但那种场合高跟鞋还是会正式一些。” “我明白了。”谢婉的视线落在了窗边摆放的茂盛的植物上。她不敢再与他对视下去,怕自己的视线一落到那双深邃的眉眼上就舍不得离开。顾景明见她心不在焉的,倒也没于此苛责:“你先去忙吧,如果有其他的事情我会让秦思政通知你的。” 谢婉很快点了点头。 在参加展会之前,谢婉先去医院取了这几个周的药。尽管这些药对她的病情几乎是毫无效果,但总归聊胜于无。等她到了会馆大门口,礼宾看过了她的请柬,十分恭敬地向她行礼道:“顾先生在二楼的房间等您。” 会厅里已经来了不少客人,谢婉径直跟着他上了二楼。 房间的门开着,谢婉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顾景明站在窗前,秦绛绾也在。 秦绛绾穿着一身红色曳地长裙,十分惊艳,大概是一会儿展会上的着装。她正对顾景明央求着:“景明……那天你还没有跟我说清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7 楚……怎么忽然就要跟我分手?”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相较之下顾景明的声音则冷清的多:“你放心,当初答应你让你成为一线大腕的承诺我不会食言的。你不必再担心。” “景明,我对你是真心的。” “绛绾,你太贪心了。”谢婉听出他的声音里有笑意。他摇了摇头:“你这样,总有一天会吃亏的。” “我们分手的事情,我还没有和别人讲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景明,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秦绛绾坚持道。 “你的新片刚开机,太多八卦确实不利于专心演戏。我会叫人处理的。”顾景明不置可否,转身欲离开,正好看见谢婉站在门口,便叫她过来:“谢小姐,过来坐吧。” 见到谢婉跟在顾景明身边,秦绛绾还是有些意外。 “谢小姐,你好。”她伸出手要同谢婉握手,顾景明却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谢婉前面,神情淡漠:“绛绾,我说过了,不要再来挑战我的耐心。” 他的话里有隐隐的怒气,这让秦绛绾吃惊极了:“景明……” 他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回去吧。” 秦绛绾鲜少见他发火,知道今天是真的惹他动怒了,也有些后悔:“我知道了……” 她叹了口气,小声说道“我还会再来找你的”,转身悻悻地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谢婉和顾景明。顾景明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走到一边坐下了。谢婉被 他那一眼看得毛骨悚然,总觉得那眼神里面带着点意味不明的情绪,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只是两个人在这里站着不说话让她有些尴尬,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顾总,我们不下去吗?”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才又站起身,对谢婉说:“把你的拐杖留在这里,展会结束了再来取。” 谢婉今天按照他的要求穿了一双高跟鞋,走路已经有些不稳了。自从她跛脚后就再也没穿过高跟鞋,这会儿要再拿掉拐杖,可能没走多久就得要顾景明搀着。不过当然,如果要让媒体看见他带了个跛脚的女伴,那她谢婉可就要一夜成名了。 她暗暗抱怨,说到底,顾景明非要带她这么个瘸子来这种庄重的场合本身就是个错误。 谢婉将手杖留在房间里,自然地伸手抓住了顾景明的胳膊。顾景明微微一僵,瞥了一眼她紧紧挽着自己右臂的手,有意放慢了步调,和她一起走了出去。 参加这样的宴会,要跟着顾景明来来回回地走动,对谢婉来说绝非易事。顾景明声名显赫,现在又难能邀请他出席这种场合,想要趁此机会结交的人不在少数,所以不断有人上前搭讪。 谢婉紧紧抓着他清瘦的胳膊,他身上清淡的气息萦绕在身边,手里的触感是如此真实,近在咫尺。这正是她过去梦里无数次梦见过的场景,而她渴望这真实的一幕已经太久了。顾景明注意到她的异样,低声轻笑道:“怎么了?” 谢婉如实答道:“我想先去旁边休息一下。” 顾景明点了点头,扶她到一边先坐下了。她揉了揉自己几乎僵直的左腿,正好看见远处盛装出现的秦绛绾。 秦绛绾是个美人,五官精致,谈吐优雅不凡。一袭红色长裙衬得她身段高挑,仪态柔美,□□的后背更显白皙性感。想必无论谁看到都会感叹,这种人天生便应该生活在聚光灯下,无论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 她显然是看见了顾景明,想再过来和他说几句话,端着酒杯就过来了。 谢婉的腿还是有些疼痛,尝试了几次都不能顺利站起来,这时秦绛绾已经款款走到了顾景明身前。 “景明……不要生我的气了好吗?”她半讨好半撒娇地看着顾景明,想求他原谅。 顾景明觑了她一眼,秦绛绾见他没有说话,也有些尴尬,自知失言,很快便换了另一副口吻,重新微笑起来:“顾总,又碰面了。希望接下来我们会有更多的合作。” 显而易见,这是在做戏给在场的媒体看。顾景明从善如流,也从旁边拿了一杯酒,与她碰杯。秦绛绾见他还肯给自己留面子,赶紧接着又面带微笑地问道:“顾总,不向我介绍一下你的女伴吗?” 顾景明便向谢婉的方向看来。 他的目光如芒在背,谢婉觉得自己这么坐着不太合适,还是费劲想站起来,又不想让媒体看见她的腿疾,为难极了。她对上顾景明的眼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正直直地注视着她,没有一丝波澜。 谢婉又坐在原处犹豫了一会儿,决定站起来,为了不让自己的跛脚表现得太明显,便故意脚下一滑,假意跌倒在地。 顾景明见她起身时脚下不稳,面色一变,匆匆放下酒杯就要伸手去扶。谢婉倒是没想到顾景明会伸手扶她,有些猝不及防,身体一时失去了平衡,一个踉跄重重地摔在地上。 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她感觉自己的左腿霎时疼得失去了知觉。 这一跤摔得猝不及防,半边身子都麻了,可就真的不能走路了。 见她疼得“嘶嘶”抽气,站在一侧的秦绛绾也略带惊慌,赶紧向前走几步伸手将她扶起来:“你没事吧……” 顾景明弯下腰,将她搀到沙发上坐好,又俯身仔细打量了她的腿,才问道:“还疼吗?” 他的语气中带了几分温柔,谢婉侧了侧头,看上去眼泪汪汪的:“我站不起来了。” 见此情景,顾景明转身对秦绛绾淡淡吩咐道:“她就交给我了,你去忙你的吧。” 秦绛绾只好乖乖地点了点头,外面谣言正盛,她怕和顾景明在一起太久又会节外生枝,因而安慰了谢婉几句之后快步离开了。 谢婉揉了揉受伤的腿。一会儿还要去见肖先生,这可该怎么办。 顾景明低头看着她噙着泪的样子,也有些无奈:“算了,我叫服务生来搀着你。” 其实她更想让顾景明来搀着她。于是,在顾景明抬起头准备叫服务生的时候,她很快望向他,静静地开口:“你能扶着我吗?” 顾景明眼睛的余光斜扫至她身上,仿佛思考了一阵,寂静了片刻,方才平静地回复道:“不行。”随后,他便松开了原本扶着她的手,将她交给了侍者,自己则快步离开了。 谢婉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目光一阵若有所思。 顾景明还有应酬,便先让人送她到休息室。 在休息室坐了一会儿,谢婉感觉好多了,拿起手杖也不是不能走路,只不过还穿着高跟鞋脚踝有些酸痛。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谢婉让外面的人进来,服务生毕恭毕敬地对她说道:“谢小姐,顾先生吩咐说,茶几上有一双鞋,请您换上。” 谢婉这才注意到,沙发旁的茶几上放了一个盒子,看样子应该在她来之前就放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8 在那里了。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双平底鞋。 没想到顾景明居然还为她准备了一双平底鞋,她有些惊喜。 她换上那双鞋,尺码居然也刚刚好,这回拄着手杖终于可以行动自如了。谢婉心里还惦记着和肖总约好的见面,就下楼去找顾景明。 顾景明看她自己一个人下来了,皱了皱眉:“能走路了?” 谢婉点了点头:“谢谢您为我准备的那双鞋。” 听她说完,他紧皱着眉头答道:“不必客气。”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要不要直接去肖总的会馆?”谢婉问道。 顾景明微微颔首:“走吧。” 肖先生在旁边的会所等他们。 会议室的大门是隔音处理过的,地板铺着厚重的暗红色地毯,几扇巨大的落地窗被窗帘掩着,透不进一丝光线,只有头顶的水晶吊灯亮着。 肖迹司正坐在对面,背靠在一张宽阔的沙发上,那双淡蓝色的眼睛古井无波,凉薄的瞳孔里是漠然的平静。 他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冰块哗哗作响,目光正此刻落在顾景明身上:“这几天我往你那里派了个人。” 肖迹司顿了顿,语调冰凉没有温度:“他原本是我旗下另外一个公司的ceo,不久前犯了一点小错误,自愿请命到你公司里去。” “不过,再过不久我就会把他调回去。” “这段时间好好看管他。这个家伙向来不安分,跑到你们公司是挖人去了。” 顾景明皱了皱眉:“挖人?” 肖迹司却显然不欲多提,只从沙发上站起了身,对他说:“我已经叫人准备好宴席了,你先过去吧。”说罢,他又转向谢婉:“我还有一点私事想和谢小姐谈。” 顾景明并没有多问,而是很快起身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肖迹司这才迟迟开口:“谢小姐,我很快就要收购恒安了。” 见她的脸上很快流露出震惊的神色,他又接着说道:“五年前最终定下顾总作这个职位的人选,是看在你父亲的交情上。因此这次收购恒安,我想还是提前知会你。” 恒安是顾景明白手起家创立的,自五年前他破产后,公司便彻底易主。谢婉本已不想再提起那些往事,但她明白,如果肖迹司真的收购了恒安,那顾景明大概永远不会再有机会拿回它了。 她的表情犹带始料未及,似乎完全不知该作何应对。肖迹司无动于衷地看着她,态度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天色已晚,我会让他们准备好饭菜的,你和顾总就留下来吃饭。” 说完,他便离开了那里。 谢婉在原地沉沉凝思许久。 她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挽回那些她所不愿面对的往事。 ☆、6 肖先生性格孤僻,喜欢清静,入住的时候把整个会所全部订下了,所以顶层的餐厅也只有她和顾景明两个人。 难得的两人独处时间,谢婉坐在靠窗的位置,对面是顾景明。他刚刚在大厅坐了一会儿,晚餐的时候还换了一件外套,看起来更正式一些。 玻璃窗外是万家灯火,明镜般的玻璃上倒映出自己的影子,谢婉盯着自己的影子呆愣愣地看了很久。 玻璃上的人依然是白皙红润的一张脸,瞳孔乌黑明亮,藏着一抹狡黠的笑意,一如往昔。如果她不说,恐怕没人知道这具身体里藏着的是一个即将走向枯竭的生命。 “在想什么?”他冷不丁地发话。 “我在想,外面这些灯火好像给我点的一根根蜡烛啊……”谢婉自言自语道。 顾景明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好端端的,怎么会说这种话?” 谢婉怔了怔,转过头看向顾景明,想象着五年前两人曾如此面对面吃饭时的光景,有一瞬的失神,旋即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这样反而有些烛光晚宴的氛围了。” 他的眉头这才舒展开,又换了个话题:“看起来谢小姐和肖先生私交甚笃?” “啊?”谢婉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慢慢摇了摇头,说道,“只是几年前见过一面而已。” 顾景明随意“嗯”了一声,不再追问。 他们之间的气氛骤然沉默下来。谢婉的心绪芜杂,无法忍耐这种片刻的寂静,她低头摆布着桌上的餐巾,仿佛自己正在忙于将它铺得平整而没有时间开口说话。 这儿的饭菜上得可真慢。她暗暗抱怨,感觉到顾景明坐在对面向她投来的视线,仍有些紧张,便想随便聊些什么以缓解气氛,不觉脱口而出:“我听说您和秦小姐分手的事情……” 这话刚出口她便后悔了,便立刻又收住后半句没有说下去。顾景明一向不喜欢别人打探他的私事。 好在他没有生气,只是客气地回应道:“迟早的事。” 一道道菜陆续被端上来了,谢婉盯着桌子上的菜,一点食欲也没有。土豆色拉、芦笋浓汤、三文鱼、油焗蜗牛……这些应该都是顾景明爱吃的菜,因为知道谢婉不喜欢吃,以前顾景明每次带她出去吃饭都不会点这些。好在他那时候不同她计较这些,谢婉点什么,他就吃什么,不管是他不喜欢的红酒烩鸡,或是令他难以下咽的荞麦煎饼,他都能镇定自若地吃下去。但谢婉面对着这一桌子的生鱼片可就没那么冷静了,刀叉拿起了又放下,放下了又拿起,还是以毫无食欲告终。 顾景明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点,也完全察觉不到她的愁容满面,细嚼慢咽享受着他的晚餐。 最终她只是象征性地喝了几口汤,喝汤时又忍不住想起往事:距离上次他们两个这样在一起吃饭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了,一切又恍如回到五年前。她一边走神,一边习惯性地伸手给顾景明顺便夹了菜。 她夹菜的动作十分流畅,惹得对面的顾景明动作顿了顿,接着抬头紧紧盯着看了她一眼,脸色有些不自然。但他很快又移开视线恢复如常,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顾景明用餐时的习惯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喜欢在饭桌上聊天,谢婉深谙这一点,所以席间都是安安静静的,直到她饥肠辘辘地结束了晚餐。 等她和顾景明出了会所,夜幕已经降临,华灯初上,空气中尽是晚风的凉意。 “今天就先到这里了,谢小姐,下次再见。”顾景明扔下这句话拔腿就走。 谢婉顿时一怔:难道他是准备就这么把自己扔在这儿了? 上回在酒店碰面的时候,他还坚持要送她回去,这会儿居然一声不吭就这么走了。落差太大,她一时没能消化过来,正还愣着,那边顾景明却已经走远了。 她咬了咬牙,这里离市中心还有几十分钟的车程,何况她还是半个残疾人,大半夜的打不到车,又不能走着回去。处境不利,识时务者为俊杰,她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9 果断拄着拐杖追上去:“景明……” 前面的背影立刻停下了。 顾景明转过身,一脸狐疑地在远处看着她:“你刚刚叫我什么?” 谢婉偏头避过他警觉的目光,不愿意谈论这个问题。 他好像有些生气,冷冷地轻笑一声,转身就走。谢婉匆匆跟在他身后,结果步伐太快,脚下没踩稳,摔倒在地上。 听到她倒地的声音,他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谢婉摔了一跤,又拍拍尘土,爬起来走到他面前。 他挑了挑眉:“谢婉,我是你的上司,谁让你直呼我的姓名了?” “对不起……”她生平第一次被他这么对待,加上肚子饿,却只能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声音朦胧不清。 顾景明没答应,反问道:“腿还疼吗?” 她摇了摇头,腿刚瘸的时候摔跤是家常便饭,一时半会虽然站不起来,但只要休息片刻就好。 “那就自己上车。”他掷下这句话便转身向车子走去。谢婉在后面匆匆跟上,下意识地想抓住他的手臂想让他慢一点,结果因为脚步太快,还是跌倒了。 顾景明转头看着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她扶起来:“既然腿脚不便,就更应该仔细看路。” 她被他扶了起来,手上还微微用力攥着他的手臂,辩解道:“你走得太快了,我跟不上……” 她的心里还是动摇了。 顾景明从来不会这样对待她的。 她以为顾景明和秦绛绾分手是因为认出她的缘故,可或许对他来说这本就是一件顺理成章甚至无关紧要的事情。 还有那双尺码刚刚好的鞋……她一直都在说服自己顾景明是骗她的,没想到他这哪里还像心里顾念半点旧情的样子。如今看来,过去他曾向她温柔倾付的一切,却都好像一场幻灭的梦境,统统都被眼前的这个男人无情地拆穿了。 顾景明将她抱上车后座,自己也坐到后座,随后吩咐司机先送谢婉回去。 谢婉向司机报了地点,车子开始缓缓行驶。她有些疲倦,旁边的顾景明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原本在后座上搁着的报纸,车里一片静默,她很快便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中她又梦到了顾景明,她梦见很久以前他拿着一双精致的高跟鞋送给她,笑着对她说“婉婉,生日快乐”。但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只是许久未见他的笑容,觉得甜蜜。 她累极了,睡得极沉,似梦非梦间又好像听到一个声音对她低声说:“婉婉,不要隐瞒我。”可惜还没来得及细想,她便又陷入了无休止的梦里。 车子驶入一个旧式小区,顾景明略微有些讶异,谢婉薪资不低,怎么会住在这样的地方?想到这儿,他瞥了一眼身旁睡得香甜浑然不觉的谢婉。 等车熄了火,他亲自下车替谢婉打开车门。 感觉到响动,谢婉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无意识地依偎在了顾景明的怀里。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轻叫醒她:“到家了。” “景明……”她在睡梦里无意识地叫他的名字。 他皱了皱眉,又伸手拍了拍她:“谢小姐。” 她这才困倦地睁开眼睛,终于清醒过来,忙坐直身体,拿好东西下了车,并向顾景明低声道谢:“谢谢您送我回来。” 他跟着她下了车,微微转头看了一眼没有路灯漆黑一片的住宅楼,开口问道:“用不用我送你上去?”显然,他对这里的治安颇为不放心。 “不用了。”她婉拒道,“我自己没问题的。” 他没有坚持,朝她点了点头:“谢谢你今天陪我一起参加展会。”随后顿了顿,又礼貌地补充道:“如果工作上有任何的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 谢婉心里最后一点儿带着希冀的小火苗也被这句话立刻浇灭了。这口气简直和秦思政的一模一样,原来他真的是把自己给忘了,不是骗人的。一阵复杂的情绪潮水般翻涌上来,她在黑暗里凝视着他的眼睛,顿感五味陈杂。那双如同五年前一样深沉漂亮的眼睛,如今却让她再也看不透了。 顾景明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话,想想又打住了:“那我就不送你了。” 谢婉点了点头:“顾总也回去吧,谢谢您送我回家。” 她上了楼,身后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她站在楼梯上转身再回过头,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中。 谢婉有些莫名的伤感。她才刚刚见到他没多久,就已经厌烦了这种只能远远望着他的生活。 对她而言,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若不能尽情享受这最后一段时光,于她,死而有憾。 这么多次每一回见到他,她都只恨不能直接扑上去沉入他的怀抱里——正像她往日里无数次做过的那样,有时是近在咫尺,有时是隔着一条街的距离,无论何时,哪怕是多么不合时宜的场合,他也总会纵容她,将她稳稳地抱在怀里。 她渴望再重回那些旧日时光,尽情享受他的怀抱,享受那份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纵容。 但她亦十分清楚:倘若她这样做了,等她死了,只会叫顾景明倍加怨恨她。 ☆、7 “这些记者,整天就知道瞎嚷嚷。”陈嘉松愤愤地放下报纸,指着封面的标题极为不满地嚷道,“谢婉这次去欧洲取得了这么大的成就,全欧洲所有的杂志都在刊登这件事,结果这些报纸都在干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一件都没报道,反倒全都在渲染她是个瘸子!” 陈安意捋了捋身旁正趴着睡觉的那只猫,不紧不慢地安慰他几句:“你就别操心那些八卦了,过两天肖先生还要出席时装周的开幕,还不快赶紧准备。” 陈嘉松只得无奈地耸了耸肩,又见谢婉这时正好进了门,便扬了扬手里的报纸,换了个话题闲谈道:“谢婉,你听说了吗?有传言说,顾总当年之所以能够出任infinite的总裁,还是受人引荐的呢。” 还没等谢婉有所回应,他一挑眉,又继续说道:“话说回来,像顾总那种心高气傲的人,恐怕也很难在这个位置上长待下去吧。我看他不像是那种会甘愿屈居人下的人。” “毕竟肖总那类人也不是我们能平视的,”陈安意很快接话道,“且不提他的身份,光看看他穿的那件衣服,我们不吃不喝好几个月都买不起。” 对于肖迹司令人发指的消费品位,谢婉亦深以为然,他在吃穿用度上可是要比顾景明还奢侈。想到这里,她回忆起自己以前好像还送过顾景明几件衣服,都是找专人裁制的,自从与他重逢后也从没见他穿过,八成是被秦思政那个混蛋给扔了。 “我倒是听说,肖总马上就要收购恒安了。”陈嘉松又继续说道,“听说是要拆分了整合进infinite,看来这阵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10 子我们可有的忙了。” 谢婉听了他的话,一时愣了愣:“这么快?” 陈嘉松认真地思索了一阵,边漫不经心地答道:“好像就在明天吧……恒安那个公司也有很多年了,这下合并进来,也是有些可惜。” 谢婉没有再说话了。她心里还有很多事情是她无法面对的。顾景明现在不记得往事,更不会记得恒安对他意味着什么。那里承载了他太多的回忆,如今却将不复存在。 她总是下意识地逃避往事,仿佛只要他不记得,便可以挽回自己的错误,和他重新开始。只是过去的错误终究不能再重来了。 夜里,谢婉无可避免地失眠了。 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五年前顾景明见她的最后一面。那时他站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毫不留情地当面拆穿她的谎言。那双眼睛里有鄙夷、有怒火、有轻蔑和不屑,那张脸深深地印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只是如果她早一点察觉那一切,就不会酿成大祸。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曾经因为自己的年轻气盛给他平添了不少麻烦,可他却从来没提起过,如今连她自己都觉得当年的顾景明是太纵容她了。 往事历历在目,糟糕的回忆愈加清晰,甚至容不得她忘掉细节。 她翻了个身,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是她错了。 谢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昨晚失眠得厉害,她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便伸手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居然已经八点了。 她朦胧着的眼睛在看清楚上面的几个数字之后霎时清醒了,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要迟到了! 她赶紧急急忙忙穿上衣服,草草洗漱。早饭也来不及吃了,她出门径直拦了辆出租车,风驰电掣地匆匆赶去上班。 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九点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在电梯里迎面就撞见了秦思政。 秦思政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你迟到了。” “非常抱歉。”谢婉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语气十分诚恳,认错态度是显而易见的真诚。 他十分满意地瞥了她一眼,估计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她的脸色很差,还带着隐约可见的黑眼圈,便又接着训斥了一句:“工作时间也要多注意你自己的仪表。” 谢婉乖乖地点了点头。早上走得太急,没来得及梳妆,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形象不佳。 秦思政看出来她心情沮丧,也就没再多说。他已经看到了早上公司下发的文件,恒安已经被拆分完成,分别并到了infinite旗下的产业里去。 五层到了,电梯开门,远远地看着谢婉有些落寞离去的背影,他不得不承认,眼睁睁地看着顾景明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恐怕没有人会比谢婉心里更难受了。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没有再挽回的余地,那也只好向前看了。 想到这儿,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在他面前正低头签着合同的顾景明冷不防听他丢出这么一句话,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狐疑:“怎么了?” 他的声音里带了明显的疑惑,秦思政这才回过神来,手下又继续给窗前那几盆植物浇着水,一边摇了摇头:“没什么。” 顾景明今天看上去心情还算不错,秦思政不知道他是不是看见那份通告了,刚想开口问,却又转而把话收回去,想想顾景明就算看见了估计也不知道其中的渊源。 “对了,晚上我爸爸想请你到我家吃饭。”他想了想,又转移了话题,接着说道,“正好这周末放假了。他刚从国外回来,过几天还要回去,所以想见见你。”秦思政的父母早在好几年前就一直定居在国外,有好些日子没回来了。 顾景明闻言沉吟半晌,这五六年他好像还从没见过秦叔叔,至少在他做手术之前,他们就已经不在国内。遂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秦思政便不再说话,专心致志地干着浇水的活儿。这几盆植物生长得很茁壮,他养了好几年了,此刻它们抖动着叶子沐浴,仿佛哼着小曲一样愉快。只不过其实它们大部分是五年前谢婉送给顾景明的,这会儿秦思政心情正恶劣,见着就来气,见有几盆是谢婉送的,忍不住放下水壶发泄一通,恨恨地把阳台上那几盆的叶子打了几个结。 接连祸害了几棵盆栽之后,他感觉心情好多了,便把水壶放回原处,转头跟顾景明说:“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出去了。” 顾景明低低地应了一声,没有抬头。 秦知曜是个儒雅的中年人,虽然头发几近花白,但仍然保有着年轻时的风度。他年轻的时候也在商场意气风发过,速断速决的铁腕手段是业内出了名的。如今年纪大了,渐渐卸下了公司经营的重担,打算再让秦思政锻炼几年就回去接他的班。本来五年前他就有意要将整个事业都交给秦思政,奈何这头犟驴说什么也不肯,死活要留在顾景明身边干助理,秦知曜拿他没办法,也就不再强求。 顾景明一踏进秦思政家的门,就看见秦叔叔手里拿着锅铲,挽着湿漉漉的袖子,腰间系着一条粉红的兔子围裙,从厨房里热情地迎出来。 “爸,你怎么又穿妈的围裙?”和顾景明一同进门的秦思政见此情形不由得提高了音量,瞪着眼睛看着他。 “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秦知曜不胜其烦地摆了摆手,似乎也是被他说得不太好意思了,便掉转话头笑容满面地问顾景明,“哎,景明,以前你那个女朋友呢?怎么没见她人?” 顾景明闻言温和地笑笑,一边脱下身上的外套挂到壁橱里,一边问道:“秦叔叔,您说的是谁?” 秦思政连忙在一旁打圆场:“爸,景明他几年前做过一个手术,以前的事情可能记不大清楚了,您就别再盘问他了。”他使劲朝秦知曜使了几个眼色。 秦知曜瞪了他一眼,嘟囔了几句,转身又进了厨房,将做好的饭菜都端了出来,热情地招揽他们两个过去吃饭。 今天的饭菜都是秦叔叔亲自下厨。秦思政受宠若惊,他自己好几年都没受过这种待遇了,今天也算是沾了顾景明的光。他这老爹一直都非常欣赏顾景明,常常跟他感叹如果他有个女儿的话一定要让顾景明来当自己的女婿。每每说到这儿的时候,他就总觉得自己爸爸看自己的目光里面有深深的忧郁,仿佛没把他生成女儿是一件千古憾事似的。 桌面上的菜肴十分丰盛,可谓色香味俱全。只是秦思政一看就傻眼了:怎么全都是顾景明不爱吃的东西?而此时毫不知情的秦叔叔对自己的厨艺颇为满意,正自顾自骄傲着,还洋洋自得地朝顾景明絮絮叨叨让他尝这个尝那个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11 。秦思政有些尴尬,埋怨道:“爸,您怎么净做了些景明不爱吃的东西啊?” 秦知曜显然对儿子不合时宜的插话十分不满:“你这混小子,净瞎说。这些不都是以前他来咱家最爱吃的吗,这烧鹅还是你妈特意让我从国外捎回来带给景明的。厨房里还准备着一只,一会儿走的时候别忘了带上。” ……其实都是谢婉爱吃的吧。秦思政被他一句话噎死,如鲠在喉,又不好解释什么,便扭头看了一眼顾景明。顾景明笑了笑,毫不介意地挽起袖子:“秦叔叔辛苦了,我吃什么都一样。”秦知曜终于听见了舒心的话,这才舒展了眉头,顺带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等下次,记得把那个姑娘一起带来,我也好几年没看见她了。” 得了得了,又提这茬,不是刚刚才使过眼色叫他不要提这事儿的吗。真让人头疼,秦思政只深深的无奈,忙带过话头:“爸,我饿了,赶紧开饭吧。” 秦知曜连连点头应许,起身给三个人盛汤,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起晚饭来。 谢婉又反复在口袋里摸索了几遍,直至确定自己是忘带钥匙了。 她皱了皱眉,心想这下麻烦了。 早上走得太匆忙,身份证和钱包都没来得及拿。今天是周五,晚上公司值守的应该也放假了,最早也要明天才上班,这会儿上哪里过夜?她叹了口气,想到打电话给秦思政求他帮忙。除了几个同事她没再有别的朋友,能靠得上的,无非也就是秦思政。可那个大麻烦肯定少不了一顿刻薄的讥讽,谢婉尚有些犹豫,加上恒安的事情刚出,估计秦思政还没消气,肯定不情愿帮她的忙。 老旧的楼道里光线微弱,四周一片黑漆漆的。这栋楼年代久远,当初买的时候还算热闹,如今已经没有多少人在这里住了,不免有些阴森森的。 她孤零零地站在一片黑暗里,四处寂静无声。楼道间的窗户破损了一块玻璃,阴冷的夜风灌进来,呼呼作响,空气中顿时袭来阵阵寒意。她瑟缩了一下,便向挨不着冷风的一边避了避。此等境遇,倒是让人联想到了年代久远的卖火柴的小女孩。童话总是充满憧憬的,只要划几根火柴,天边便能唤来暖烘烘的火炉和香喷喷的烤鹅。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小时候童话书上金灿灿的烤鹅彩绘,不禁也有些饿了。 黑漆漆的楼道里凌乱地放着一堆堆杂物,远远的只能看到几个模糊的轮廓。谢婉盯着门窗下那一团团浓重可怖的阴影,只觉得越看越像个阴森的人影,正看得她脊背发凉,黑暗之中便亮起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她立马被吓得魂飞魄散,触电似的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脚下踉跄几步,马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秦思政的电话。 因为心有余悸,她在键盘上拨号的手指都有些发抖,僵硬着脖子闭上眼睛不敢去盯那一个个黑漆漆的小窗户,生怕里面藏着人脸。 秦思政看了看来电显示,皱了皱眉。又看了看眼前相谈甚欢的两个人,他真想就这么把电话给挂了。 不过,犹豫再三,他还是接起来了,一边从座位上站起来往窗台走,压低了声音说了声“喂”。 谢婉正和黑暗里那双绿幽幽的眼睛对视着,听到秦思政刻意压低的声音,颤抖着“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声音里带了几丝恼怒:“我这边忙着呢,有什么事儿赶紧说。”他恨恨地想:这个人真是没心没肺,把景明的公司给毁了,还能跟没事儿人一样。谁知道这会儿又要添什么乱。 那双圆滚滚的眼睛眨了眨,还在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谢婉感觉自己的寒毛都要立起来了,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忘带家里钥匙了,你能不能让我帮我找个地方住一晚上?” “身份证呢?怎么不去住酒店?” “早上走得急,身份证和钱包都放在家里了。” 秦思政满口的不耐烦:“好了好了大小姐,你怎么这么多事儿。真麻烦。我家还有人,你过一个小时再到我家来。” 他打电话的声音略微大了些,惊动了席间的二人。顾景明向他这边看过来,低沉的声音响起:“谁的电话?” 秦思政有些尴尬,挂掉电话,抱歉地笑了笑:“一个朋友的,没什么大事儿。” 秦叔叔板着脸,有些严厉地责怪道:“跟朋友打电话和和气气的才对,怎么能用这种态度对人家。” “我会注意的。”秦思政不置可否地隔过这个话题,笑嘻嘻地回去拉开椅子又坐下了。 秦叔叔就一个毛病,喜欢喝酒,而且一喝酒就话多。何况他很久没看见顾景明了,心里高兴,喝得脸红通通的,像打开了话匣子一个劲拉着顾景明说话。一聊就是接近一个小时。秦思政不断地看墙上的挂钟,心里有些着急,眼看着谢婉快到他们家来了,可他俩的谈话还丝毫没有结束的迹象。 要是让他们看见谢婉可就不太好了。他爸爸可正纳闷为什么没看见谢婉呢,要是撞个正着,他喝醉了向来话多,还不得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抖搂出来?论私心,秦思政还不想这么快就让顾景明知道以前的事情。他以前在谢婉身上栽了跟头,吃了那么大的亏,不能再重蹈覆辙。 不过,秦思政看出来顾景明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从自己打完那个电话回去之后,他就有些沉不住气,刚刚甚至抬手看了一次表。 像他这种耐性这么好的人,向来都极少做出这样的举动。秦思政心里也有些着急,想到顾景明第二天早上还有两个视频会议,今天晚上肯定攒了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处理,奈何自己家里的老头子是个话唠,喝了酒后更是废话一箩筐,一时半会恐怕还难以摆脱他的魔爪。 对付这个老头子,他只能采取半哄半骗的手段:“爸,你快看看表,都凌晨两点多了,景明他也得回家了。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聊吧,今天就先到这儿。” 秦知曜眼神迷离地瞪着墙上的挂钟,使劲搓了搓醉意朦胧的双眼,话音疑惑:“我怎么看着……才七点半呢?” “你看你,都让你别喝多了,这眼都花了,我劝你赶紧躺下睡睡吧。”不由分说,他半拉半拽地将秦知曜送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别乱动啊。” 秦知曜点了点头,嘴里还含混不清地嘱咐着:“替我送送景明。” 秦思政连连答应着,这时候顾景明经过他身边,也微微松了一口气,把衣架上的外套取下来,礼貌地向已经烂醉如泥的秦知曜道别,又对着秦思政点了点头:“秦叔叔就拜托你了。”然后转身加快步伐出了门,像是等不及要到外面去呼吸新鲜空气似的。 秦思政送走了他,又望向倒在沙发上的秦知曜,深深长叹了一口气。 ☆、8 谢婉望着一栋一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12 栋的别墅,她五年前的确来过秦思政家里做客,但年代实在太久远,早就记不清他们家住在哪儿了。她只隐约记得一个大致的地点,便只好在那附近停下。 灯火摇曳,一个个亮着灯的窗口里时而闪现着忙碌的身影。现在是饭点,她甚至能闻到空气中飘来的饭菜的香味,脑海中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火炉与烧鹅的模样。 她咽了咽口水,想到一家人其乐融融围着温暖的火炉吃烧鹅的情景。这样的生活已经离她太遥远,也因此才更让她无比怀念。以前她倒是经常和顾景明一起来秦思政家里吃饭,秦思政的父母都很热情,常常亲自下厨盛情款待他们。她至今还记得秦思政的妈妈做烧鹅的手艺,香甜酥脆,散发着好闻的果木香味,令人食欲大开。多年没见,也不知道他们现如今都在哪里。谢婉思绪万千地站在灯火通明的别墅前,耳畔仿佛传来千家万户的欢声笑语,让她此刻又忽然感到一阵久违的孤独。 不远处沉重的大门吱嘎一声打断了她的沉思,她下意识地朝声音的方向看去,身体随之一定。 远处有个人影站在那里。 那熟悉的身影,她不用走近都认得出是谁。 送走了顾景明,秦思政终于腾出空来。他匆匆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又把秦知曜在沙发上扶正。秦知曜酒品一向不错,喝醉后异常乖巧,此时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起来,甚至不顾形象地打着震耳欲聋的呼噜。 秦思政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七点半多了。他有些焦躁不安,说好的一个小时,也太不守时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来。一边想着,他把外套往身上一披就匆匆往外走,想去看看谢婉到底上哪儿了,是不是在小区里迷路,找不到他家地址了。 他一路疾奔出了门,正准备四下里到处找找谢婉的身影,没想到刚出了院门,便在楼下远远地看到了两个身影。那个拄着手杖的人无疑是谢婉,而顾景明在她不远处的地方,正朝她那个位置走过去。 看见顾景明和她站在一起,秦思政这才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如释重负地转身回了家。 家里还有一个醉得一塌糊涂的等着他回去收拾残局,他这会儿忙得不可开交,其他的事情也就轮不到他操心了。 “谢婉?” 谢婉没有料到顾景明会出现在这里。他迈着平稳的步伐,向她不急不缓地走过来,就像是刚刚吃完饭出来散步一般自在。 见她不答话,顾景明又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忘带家里钥匙了,本来想去秦助理那里住一晚上。”她解释道。 谢婉不知道应不应该跟他解释自己和秦思政的关系,但显然顾景明已经猜到了。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深究便发话道:“上车。”说罢,他没等她回答便走向附近停着的一辆黑色的轿车,打开车门,坐到驾驶室里,发动了车子。 谢婉微微一怔,又见他已经将车子发动起来,便跟了上去。 她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室里,不忘拿出手机打电话给秦思政,告诉他自己碰见了顾景明,今天晚上就不用住在他那里了。 电话里秦思政一如既往的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你爱来不来,我也懒得伺候你。” 未及谢婉回话,他便已经挂掉了电话。谢婉气冲冲地收起了电话,方才留意到顾景明向自己投来的目光。 “还没吃饭吧?”他问道。 谢婉摇了摇头。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才八点,我先带你去吃饭。” 谢婉的注意力完全被他手上的那块表吸引了。他手上戴着的不是过去她送给他的那只手表,而是一块她从未见过的。 她知道那应该是一对情侣表,不知道另外一只戴在谁的手上。正当她尚在百般猜测的时候,顾景明瞄了她一眼,已经缓缓开动了车子。 他没有告诉她要带她到哪里去吃饭,谢婉只得维系着车里略显沉闷的气氛,直到她看到他半开的抽屉里放着一包香烟,才终于十分惊讶地脱口而出:“你抽烟?” 顾景明余光瞥了一眼,若无其事地伸手将抽屉关上了,只是淡淡解释一句:“不是我的。” 那大概就是秦思政的了。谢婉点了点头,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举止有些过于亲密,不由生出了一丝懊恼,很快便又沉默下来。 不过,没沉默多久,她便开始心猿意马:顾景明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烧鹅的味道,一直钻进她的鼻息中。 她感到舌尖又荡漾起烧鹅油而不腻的味道了。她下意识地习惯性舔了舔嘴唇,看来是秦思政的父母回国了。她不由得问道:“顾总,您吃过晚饭了?” 顾景明瞥了瞥她,眼神意味不明,随后含混不清地“嗯”了一声。 车座前的抽屉里还塞着一只烧鹅,大约味道有点大,让她察觉了。不过顾景明并不打算把这只烧鹅分享出去,只是任由谢婉虎视眈眈地觊觎了一路。 谢婉想到他已经吃过饭了,还专门带自己去吃晚饭,开始不好意思起来。况且自己也没带钱包,这样免不了又会欠下他的人情。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客气地开口道:“既然顾总您已经吃过饭了,就……” 话还没说完,车却已经在一家饭店门前停下了。顾景明解开安全带,打断了她:“我们到了,走吧。” 谢婉识趣地把后面的话收了回去,乖乖地下了车。 顾景明带她来的这家酒店她以前从未来过。他们上了电梯,谢婉跟在顾景明身后,看他轻车熟路地迈着随意的步伐一路通往包厢。她注意到周围富丽堂皇的摆设,廊道上来往的尽是些穿着不凡的男人,由此可以窥见这里必定昂贵的菜价和高额的小费。不过,直到迎面碰见了好几个浓妆艳抹的女郎,又陆续听到包厢里传来的一阵阵隐约可辨的男女嬉笑声,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里居然是半个声色场合。 她顿时有些犹疑,以前她和爸爸来过几次这种地方,那却绝非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好在那时候爸爸将她照应得很好,考虑到有她跟在身边,他们通常也只是来谈生意,吃顿饭就走,从未久留。 没想到顾景明竟带她来这种地方吃晚饭,她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忍不住伸手去拉走在前面的他的手臂。 迎面擦肩而过一个喝得七荤八素的醉汉,被女人架着踉跄而行。谢婉刚一伸手,他便不偏不倚地撞在她的肩膀上。她的左肩被猝不及防撞得生疼,手里的拐杖也在同时一个不稳摔在地上。 顾景明听见响动回过头,眼疾手快地稳稳抓住了她的手腕,防止她摔倒在地上。 “死瘸子,看路!”醉汉东倒西歪地咒骂了一声,醉意朦胧地朝她斜睨一眼,骂骂咧咧地走了。 空气中夹杂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13 着刺鼻的香水味和浓烈的酒气。顾景明的眼睛一暗,抓着她手腕的手也不自主地一僵。 谢婉惊魂甫定,站稳身体,弯下腰去捡起地上的手杖。 他的眼神一时暗了暗,看着她把手杖捡起来,随后便移开视线,语气依旧冷淡如常:“就在前面了。” 她点点头,尾随他到前面的一个房间终于停下。顾景明推门而入,她也跟着走了进去。 “你想吃什么?”他脱下外套,随口问道。因为已经见过几次面,顾景明的态度和缓了许多,也不再称呼她“谢小姐”,有时直接就说“你”了。 谢婉也就不好意思再恭敬地称呼“顾总”,也换了称呼:“你来点吧,我吃什么都可以。” “这么随意?”顾景明玩味地笑起来,还是将菜单递给她,“我吃过了,你来点就好。”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形状堪称完美。谢婉接过厚厚的菜单,视线扫过他压在封皮上的手指,与装帧精美的烫金图案相得益彰,不免让人心神不定。 谢婉在美食上向来是很挑剔的,刚细细翻阅了几页菜单,门外便敲门进来一个穿着酒店制服的人。她转过头去,来人满面热情的笑容,进来后便殷勤地向顾景明打招呼,态度毕恭毕敬。原来是酒店领班听说老主顾来了,特地来向他打声招呼的。 顾景明客气地略略同他寒暄了几句,领班注意到餐桌这边背对着他正翻阅菜单的女人,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的。作为一个声色场合,干他们这行的当然也是有自己独特的操守的。只是他知道顾景明向来厌恶那些女人,一般都只在这里谈生意,何况这回难得还带了这么个气质不俗的女伴来。久经沙场的领班一时有些难为情,两难之下,还是象征性地使了个眼色给顾景明。 顾景明淡淡地说了句“不用了”,招呼他们从房间里退出去。 他相当厌恶和这种场合的女人打交道。她们的傲慢和与生俱来的偏见,无一不带有从前旧人的影子。 想到这里,他向谢婉看了一眼,她似乎还在犹豫着挑选哪道菜,不过她捏着菜单的手指已经久久僵持在同一页没有动作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谢婉手里还拿着菜单,却忽然失去了食欲。双眼茫然地来回扫视着上面的东西,兴致缺缺地只随便点了一道凉菜一道热菜。 两个菜当然远远不够,况且只摆上几个小碟子的晚餐未免太令人兴致乏然。顾景明见她一副沮丧的样子,毫不客气地把菜单夺了过去,一边轻轻一笑:“是我疏忽了。我应该料想到你在这上面会很为难。”说罢,他自作主张替她又点了三四个菜,然后吩咐服务生上菜。 谢婉看着他阅读菜单时候的样子,脑海中又浮现出刚刚他递给她菜单时的那双优雅修长的手。她想,那双手是否也曾在这间房间里像刚刚那样递给别的女人,而被他照顾而受宠若惊的那个女人当时又会想什么?是否也曾经像她这样对此想入非非,还是这五年间,这样的场景已经发生过无数次,多到他甚至自己都记不清了。 她难以抑制地浮想联翩,甚至描绘出了无数场景:一个身姿丰韵的女人就坐在他的身边,手里拿着一本菜单,眼神却时不时地偷偷落在顾景明身上。兴许她还会出声询问他爱吃的菜,并把那些菜名一一记在心里。而他丝毫不介意,只顾着在餐桌上与她谈笑甚欢。偶尔顾景明会难得地露出笑容,甚至纵容她大胆的依偎而没有推拒。这些臆想的画面足以让她嫉妒得要命,几乎要让她因此而生起气来。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手中的刀叉已经不慎掉在了餐盘上,发出了极大的响声。 顾景明诧异地看着桌上散乱的刀叉,视线上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声音低沉而好听:“怎么了?” 谢婉看上去沮丧极了,她缓慢地摇了摇头,情绪有些低落:“我只是饿坏了。” 顾景明没再说什么,一阵沉默后,忽而又开口问道:“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他征询的目光投过来,谢婉怔了怔,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的神色,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复道:“一场车祸而已。” 顾景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复杂多变,不过很快又变得神秘莫测起来,随即恢复了那张让人难以看穿的陌生面孔。 谢婉有意避开这个问题,便岔开话题:“这几天休假,顾总有没有什么度假计划?” 果然,他答道:“我还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说罢,他停顿了一下,明显是在斟酌着字句,又生硬地开口:“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已经说过了,你不必客气,直接叫我顾景明就好。” 谢婉悻悻地暗自腹诽:上回叫你名字的时候可是被你义正辞严地教训了一顿。她可不敢再一时忘乎所以,没大没小地直呼他的名字了。 顾景明显然是把这件事情给忘在脑后了,丝毫没有意识到任何的不妥。他这方面的记性向来不太牢固。 饭桌上出现了短暂的冷场,这让她有些不自然,便极力地搜肠刮肚想找出点共同话题聊聊。 只可惜她的心思全被他给搅乱了,刚才回想起上次被他教训的事情,使她又陷入了那场回忆之中,后知后觉地想到她上次在他面前差点没忍住的泪水,那一定让他又惊愕又厌恶。实际上,恐怕也没有哪个举止得体的人会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上司的情况下,这样放肆地流眼泪。 这当然也仅仅算是她曾经无数的缺点之一,这些年她为了想要做一个不那么让他讨厌的人,已经努力地改掉了许多。但有些仍然很顽固地保留了下来,比如在饭食方面的挑剔,还有骨子里根除不净的那份傲慢。 也难怪正常人如秦思政那时候会那么反感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当时顾景明是怎么能一心一意地把她捧在手心里的。恐怕搁在别人身上,早就足以起无数次杀心了。 但顾景明没有。他唯一一次真正动怒,就只有最后见面的那个夜晚,他毫不留情地摔门而去,留下一个难以磨灭的背影,直直在她那个冰冷空旷的梦里徘徊了五年。 ☆、9 谢婉吃得不多,这几年她的胃口一直在减小,人也比从前消瘦了不少,不过当然还远未到瘦骨嶙峋的地步。 桌面上的东西吃得七七八八了,顾景明起身从衣架上取下西装外套,一边穿上一边问道:“要我送你回秦助理那里吗?” 谢婉听到他这么说,放下手中的叉子,不怀好意地歪了歪头,话里带着些恳求的味道:“这么晚了,秦助理一定早就休息了吧。”她的眼睛精神抖擞地望着顾景明,想请他能再跟她多呆一会儿。 他沉沉的目光看着她,凝视了少时,方以轻松的口吻道:“那我带你住下。”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14 谢婉以为他要让自己住在这儿,眼睛立时的一圆。 顾景明见到她那副模样,不免笑了,像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很快解释道:“放心,这里不适合你住。” 她松了口气,方知刚刚是顾景明有意捉弄,脸颊因为生气而微微泛起红色。 顾景明发觉了她的小脾气,只当是见怪不怪了,便低下头凑近开玩笑道:“你看起来很失望?” 他温热的吐息近在咫尺,谢婉终于忍不住红了脸,咬牙切齿地回答道:“才没有,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 住的地方就在附近,他们开车十分钟就到了。 他替她安排的住处是一栋环境别致的别墅,大概是他名下众多房产的其中一套。 “这套房子我不经常住,钥匙你先拿着,什么时候都可以还给我。”他站在大门口,将钥匙递给她。 谢婉将它握在手里,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一点儿体温。 “我住的地方就在隔壁,如果有需要,你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她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惊讶地问道:“你住的地方就在隔壁?” 顾景明匪夷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质疑她想什么:“难道你认为我会随随便便把外人带回家?” 话毕,他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却,语气仍旧轻描淡写:“谢小姐不要忘了,我还是你的上司,很多事情我点到为止,希望你不要逾矩。” 谢婉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他冷漠甚至有些严苛的脸色,轻轻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很快便转身离开了,谢婉目送着他的身影远去,低头打开了大门。 她打开房门,里面空空旷旷的,家具摆设简单,只有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她环顾了一圈,能看出有顾景明曾经独居过的痕迹,想来他也经常住在这里。这让她有点儿想不通,既然他家就在隔壁,何必还要买这么一栋房子住?想到这里,她忽然记起五年前他曾经提过在某地置办了一处房产,本来说是要准备等他们结婚时候搬进去的,不过后来他们不欢而散,她也就无从得知剩下的事情。 今天和顾景明相处许久,又被纷杂的往事煎熬着,谢婉有些累了。她没带什么行李,便直接走向卧室准备休息。 床单是刚换洗过的,平整没有一丝皱纹,还带着丝丝清凉的香气。她把手杖放在一边,双手撑坐在床上,环顾四周。卧室和客厅一样,北欧风格的装修,几乎没什么摆设,色调呈简洁明快的灰白色。 一切都是顾景明的风格。 她的视线停留在床头摆着的相框上。木质花纹,散发着陈旧的光泽,只不过其中空无一物。 谢婉仰躺在床上,伸出手刚好能够到相框,便把它拿在手里。卧室里一片静谧,想必是做过隔音处理的。她将自己埋在松软的枕头里,鼻尖闻着萦绕在周身的洗涤剂清香,盯着那个空白没有相片的相框发呆。一个念头渐渐清晰起来: 也许顾景明也曾在同样的位置孤枕而眠。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出神地望着天花板,感受着此刻扑鼻的芬芳、柔软的触感、还有属于顾景明的一切,努力地将它们都牢牢抓住留在脑海里,仿佛下一秒就会将它们统统忘却似的。 她想象着自己和那个曾经与她枕着同一张枕头睡在同一张床上的身影交叠在一起,就像他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时空在这一刻交错,让她终于找寻到了片刻宁静安谧的时光。 管家一大早就把她给吵醒了。她睡觉时素来对声音异常敏感,昨晚又忘记关卧室的门,听到来人的开门声她就醒了。睁开眼睛,已经是白天。 这几天放假,她不用上班,现在顾景明替她安排了住处,她也就不再急于回公司拿钥匙。如果可以,她甚至想在这里永远住下去,再也不用离开。这座房子里,处处都有顾景明曾经驻留的痕迹和气息,让她想要牢牢抓住沉浸其中。 她换上衣服,揉了揉眼睛,走到客厅。负责料理这座房子的管事想必已经被告知她的到来,所以并未显出惊讶的神情。他礼貌地微微鞠了鞠躬,说:“谢小姐,顾先生明后几天都要在外地 出差,他托我告诉您这几天假期都可以住在这里,并差我来照顾您的饮食和起居。” 如此甚合谢婉的心意,她正思忖着该用点儿什么理由恳求顾景明让她留下呢。她很喜欢这里,根本不愿意离开,只想呆得越久越好。 这样想着,她边带着一脸愉悦的表情点了点头:“麻烦您了。另外,您有没有顾先生的电话?我想给他打个电话道谢。”重逢这么多日,她尚且还不知道顾景明的联系方式,大可以趁此机会如愿以偿。 管家并未作他想,很快便给了她顾景明的电话。谢婉在心中记下那串号码,然后拨通了它。 顾景明应该是正在开会,电话是秦思政接的。 “谢婉?”秦思政先是颇感意外,语气随即急转直下降了好几度,警惕道,“我不是早就警告过你离顾景明远一点儿吗?看来你还真是固执得很,根本不肯听人劝。” “我找顾景明。”电话竟然是这个家伙接的,谢婉意外之余,此时更是头疼要同这个难缠的家伙打嘴仗。 “这是他的工作电话,私事你应该改天当面找他。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最好不要有什么私事需要和他汇报。” 谢婉不胜其烦道:“别再啰嗦了,我要和顾景明通电话。” 她的音量提高了些,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秦思政,谁的电话?” “你的一个朋友。”秦思政只得不情不愿地把电话交给刚从会议室出来的顾景明。 顾景明接过电话,低沉的声音响起:“喂。” “顾总,我是谢婉。”谢婉说道。 “你醒了?”顾景明看了看时间,刚刚早上九点,便说道,“我这几天很忙,你可以先在我那里住下。如果你有任何需要,找我的助理解决。”顾景明显然是很放心地把她托付给了秦思政,丝毫没顾及这位秦助理的感受。“另外,如果你想用钱,我在床头给你准备了一个信封,里面是现金,足够你这几天的开销。” 秦思政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还给钱?!他俩这才见面没几天啊,这都发展成什么关系了! 谢婉静了静,很快回应道:“其实我可以今天联系保安回公司拿钥匙回家住的……” 顾景明似乎是没料到她会这般反应,明显地停顿了一下,随后平缓地说道:“当然,你随时可以回去。如果你回家了,请把钥匙留给管家,不必知会我。” 谢婉本就希望能留在这里,听到顾景明这么说,便略略点头应道:“我知道了。” “晚上见。”他简短地道别,挂断了电话。 这意味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15 着晚上顾景明回家后还会再来见她。谢婉因为这一句“晚上见”而备受鼓舞,心情不免雀跃起来。她放下电话,回到卧室,看见床头果然放着一个信封,也不知道这信封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不过,她也仅仅只是想离他近一些罢了,从不曾想过要用他的钱。 于是,她便只将它留在原处,没有再动。 秦思政觉得,顾景明这又是为谢婉提供住处,又是给钱的,发展的势头不太妙。 “你这么安排,万一又被记者抓住把柄了怎么办?”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顾景明挂了电话,瞥了一眼来电显示,说道:“下次这种非工作电话直接交给我来接。” 秦思政只好收住了口,点点头又说道:“今天秦小姐来找过你了,说是还想再和你谈谈。” “告诉她,”他有短暂的迟疑,沉默了一会儿后才继续说道,“我们没有什么可谈的,请她回去吧。” “我告诉她你今天上午要开会,她仍然不肯走,在二楼你的会客室等了一上午了,你真的不见见她?” 顾景明听得有些头疼,凉凉地扫了秦思政一眼,一言不发地推门又进了会议室。秦思政被他那一眼看得寒毛都立起来了——显然,顾景明彻底生气了。他不敢再招惹他,便识趣地去会客室通知秦绛绾这个消息。 “景明他不愿意见我?”秦绛绾一张脸上都写满了大写的“不可能”。 “他现在心情不佳,你还是改天再来吧。”说实话,秦思政对秦绛绾的印象还是颇为良好的,兴许是因为两个人都姓秦的缘故,他看秦绛绾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当然,与此截然相反的,他看谢婉是怎么看怎么想跟她较劲。 秦绛绾叹了口气,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又认真地向秦思政开口问道:“他最近遇到什么事情了吗?你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跟我提分手吗?我总觉得,他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秦思政双手摊开做无辜状,眼神里充满同情:“恕我直言,虽然这么说很残忍,但这几年他在处理感情问题上向来都是杀伐果断的,所以秦小姐您也不是第一个,想开一点吧。” 秦绛绾仍是不甘心:“不……这不一样。你不明白……”她兀自说着,还是一副懊恼的模样。 秦思政想劝她放弃,但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要开口的好,毕竟他也不是专门给顾景明负责处理感情问题的善后专家。 于是他便耸耸肩,转身离开了。 ☆、10 管家每天下午五点便回去了,显然他所说的“照料饮食起居”并不包括晚餐。 谢婉决定自己解决晚饭的问题。毋庸置疑,做饭是最令她头疼的一件事,可眼下她身无分文、寸步难行,也只能硬着头皮打开冰箱,和满满一冰箱的新鲜食材大眼瞪小眼,满心惆怅。思考良久,她把蔬菜和鸡蛋拿了出来。 吃生菜就很好。她略微思忖了片刻,满意地点了点头。鸡蛋也还可以煮一煮。简直是晚饭的完美解决方案。 这时候,门铃忽然响了。谢婉只好先把圆滚滚的鸡蛋和绿油油的青菜留在桌上,走到玄关去给来人开门。 才五点多,顾景明居然已经下班了。 谢婉满腹幽怨:她自知厨艺不佳,本想在顾景明下班之前就把晚餐解决掉。没想到他这么早就来了,总不会是专门来蹭饭的吧。 顾景明脸上没什么表情,进门之后,刚抬头便看到厨房的门开着,壁橱开了一半,桌上堆了一些蔬菜。 他于是问道:“你正准备做饭?” 谢婉点点头,并暗暗祈祷他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以免被他戳穿自己晚饭准备将就的事实。她不想每次都让他来照顾自己,正如她努力地一个人生活了五年,也是为了能够不再给他留下这样的印象。 他看了看手表,说:“我来帮你吧。” 谢婉一时找不到理由拒绝,只好艰难地点了点头,转而问道:“你要留下来吃晚饭吗?” 顾景明含混不清地“唔”了一声,默认了,解开领带便向厨房走去。谢婉跟在他身后进了厨房,看他又从冰箱里拿了些西红柿和豆腐,大约是准备做几道家常菜。 等食材一样样都在桌面上摆开后,顾景明却好整以暇地倚在厨房门口,似乎是想看着她炒菜。 谢婉只好先把手杖放在一边,腾出手,站在了厨房灶台前,拿着刚刚洗刷好的锅,开了火。思来想去,她觉得大致炒菜的第一步都应该是放油,因而她拿了一边放着的花生油,又将油倒进锅里。 油刚一下锅,与还未烧干的水混合在一起,即刻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轰地全炸了出来。滚烫的油滴立刻向四面八方溅去,谢婉完全没料到这样的事情,受了不小的惊吓。却见原本站在一旁的顾景明一步冲了上来,强而有力地将她拉到一边,娴熟地关掉灶火。 她被炸开锅的热油崩到了脸上、手臂上,顷刻红了一大片皮肤。 手指上起了热泡。她有些羞愧,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样的尴尬局面,便颇为不好意思地红着脸干笑几声,对顾景明解释道:“我的炒菜技术实在是不怎么样……但我以后会好好学的,你不要太在意。” 顾景明瞥了她一眼,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不留情面地质问道:“炒菜的时候要等水蒸干了再倒油,这是常识,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谢婉被他突如其来的诘问吓了一跳,手倏地一抖,又碰到了烫伤的地方。她咬着牙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一股复杂的情绪顿时翻涌上来。 见她抽了抽鼻子,他意味不明地低头看着她,用带着责备的口吻训斥道:“真不知道你平时都是怎么一个人生活的。” 谢婉还想嘴硬,涨红着脸反驳道:“我只是不会做饭而已。” 顾景明瞥了她一眼,不再理会。他走上前去,重新开了火,等水蒸干,倒了油,再把鸡蛋打进锅里,又放了切好的西红柿。他的动作十分熟练,相较谢婉刚才的磕磕绊绊,显而易见是已经下厨多年。 谢婉着实被他刚刚过于严苛的态度给刺激着了,又无法为自己辩解,只好瞪着眼睛干站在一边看着他做饭。 顾景明回过头侧视一眼,见她傻站着,发话道:“还愣着做什么,过来帮忙。” 饭菜很快便出锅,被端到了饭桌上。罩在餐盘上的盖子被掀开,热气腾腾的雾气向四周扩散,谢婉闻到它浓郁的香气,刚刚满腹的抱怨便顷刻化为乌有。 顾景明挽了挽袖子,拿起汤匙,给自己舀了一碗汤。 他穿着那身昂贵的西装,却没有想要脱下来的意思。刚刚他也是穿着这样的衣服炒菜的,仿佛丝毫不介意自己价值不菲的衣服是否会被油渍弄脏。但这在谢婉眼里却是充满不安全感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16 的。 这样的举措好像意味着他随时都可以抽身而去似的。兴许就在吃完这口饭后,他便会立马抬起头来对她说:我要走了。然后不容她反应,便毫不留情地起身离开。 她心里充满着这样的焦虑与不确定性,满心希望他能再多留一会儿,却只感觉到时间的飞速流逝。这让她在惶惶不安之中结束了晚餐。 顾景明吃过饭就走了,没留下只言片语,也没有提到什么时候再来。 谢婉摸不清他的态度。他吃饭的时候不喜欢与人交谈,因此饭间也没有什么言语交流,她只有盯着他时不时地走神。 晚上洗过澡后,她躺在床上,想着晚间他开口对她说过的那几句话,忽然感觉小腿一阵痉挛。她伸手摸索着打开灯坐起身,轻轻按摩了几下腿部的肌肉,才渐渐有所好转。这大概也是停药以后的副作用,腿部的酥麻疼痛感逐渐退却,谢婉叹了口气,看来明天还得去医院取药。 她重新躺下,翻了个身,往事浮现在脑海中。 自从五年前的那次吵架,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他像这样一般相处过了。 五年前她听说自己爸爸的公司陷入了巨大的资金漩涡中,便满心焦急地去求顾景明帮忙。 不巧的是,他们前一天才吵过架,两个人还在冷战。起因同样简单得可笑:她想让顾景明陪她去参加一个会议,顾景明却以太忙拒绝了。即使她搬出她的爸爸作挡箭牌,他也态度坚决、不愿同去。 那是他第一次口不择言对她说了重话,过去他的脾气温柔,从来没冲她发过火。 没想到这事过去没几天,她便得到消息说自己爸爸的公司竟然濒临破产。这让她惶然又震惊,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第一个念头就是立马去顾景明的公司找他。 顾景明坐在宽阔明亮的办公室里,四周都很安静,窗边上摆着郁郁葱葱的植物,是谢婉几周前刚送给他的。他的心情很好,看起来那天和她吵过架也后悔了。难得从来不服软的谢婉主动来找他,他揉了揉眉心,舒展开温和的笑颜:“婉婉,怎么了?” 谢婉一路狂奔过来,大口地喘着粗气,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口吻焦灼:“你早就知道我爸爸的公司出事情了?” 顾景明听明来意,皱了皱眉,显然有些不愿提及此事。只是他看上去依然十分沉着冷静,坦然地承认道:“婉婉,你爸爸的公司现在负债问题很严重,只能等他手里投资案的结果。” 谢婉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袖子,甚至顾不得用上恳求的语气:“景明,我知道你也在谈那个投资案……帮帮他吧。” “婉婉,你爸爸的公司问题已经很严重了,不是我少签一个合同就能解决的事情。”他不动声色地把她紧紧攥着袖子的手松开,试图和她解释。可谢婉却心急如焚,根本听不进去:“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顾景明无奈地叹了口气,沉默地看着她,又问道:“是你爸爸让你过来的吗?” 见她不说话,他又继续说道:“你先回去吧。你爸爸的事情他会自己来和我谈的,这件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 他居然拒绝了。 他的动作似乎是想要将她向外赶一般,谢婉感觉自己全身都僵硬起来,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救救他吧……” “婉婉,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是每一件事情都必须对你爸爸言听计从的。”他的目光里闪现过她从未见过的冰霜冷意,语气却带了疲惫,“我是为你好。他的生意半年前就亏空完了,硬是撑到现在。我不会为了一个注定会破产的公司搭上半个恒安的。” “难道要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破产吗……”话既至此,她已经没有任何筹码了。一股绝望漫上心头,她咬了咬牙,话音几乎没有犹豫:“当初你的公司也是我爸爸救下来的,难道你忘了吗?!” 话刚出口她便后悔了。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平生最恨别人的要挟,尤其痛恨她以此为借口来要挟他。 她犯了顾景明的大忌。顾景明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即便如此,她仍以恳求的姿态,握紧了手中他的胳膊:“景明……” “谢婉,你和你爸爸三番五次拿这件事来威胁我,难道还不够吗!”他的音量一时有些失控,话出口自己也觉得有些冲动,又将声音压低下来,“我说过,不要再来挑战我的耐性。” 她的眼眶里噙着泪,心也凉了半截。 “我不在乎你爸爸的生意到底怎么样,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谢婉,我的纵容是有限度的。” 谢婉连连摇头,话音带着抽噎:“你不明白,我只能靠你了……” “婉婉,我说过,你应该学着长大。”眼前的这个顾景明是陌生的,他的语气冷静而克制,仿佛是在谈判桌上陈述利弊一般,“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宽容。如果你想和我结婚,就必须得学会不要凡事都靠我解决。” 说到这里,他忽然自嘲似的轻笑一声,仿佛是嫌刚刚说的话还不够残忍,接着又轻描淡写地补充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真的爱我,还是只是因为离不开我。” 泪水霎时盈满了她的眼眶。 她实在从未见过这样盛怒的顾景明。他的话就像一把匕首,一刀一刀精准无比地扎在她的要害,每一刀都疼得她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生生剜出来。他却还不肯停下,一直要到鲜血淋漓才肯罢休。 “景明……我是真的爱你……”她哽咽着,眼前一片模糊。眼前的人却像是把她的心踩在脚底下还不够,还要踏上去反复蹂躏。他的语气平静残忍:“你该去问问你爸爸到底都对我做了什么。”说罢,冷笑一声:“谢婉,至少这件事情上,你必须给我一个答案。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必须自己去收拾你爸爸的烂摊子,而不是处处都要依赖我。” 她哽咽着:“我没有其他的出路了……” “我的态度你已经很明白,你现在需要冷静一下。”他轻轻推开她,说:“我还有事情要忙。你先走吧。” 他刻意要同她拉开距离,谢婉刚伸手想要拉住他,恰好这时他的助理却敲门进来了,她只能又把手收了回去。 见到谢婉,助理也是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打扰两位了。” 顾景明顺口说道:“没事,我和她的事情已经谈完了。一会儿你送她出去吧。” 助理应下来,又低声向顾景明汇报道:“顾总,会议马上就开始了。” 顾景明点点头,拿起外套就走出了房间。 他留给谢婉的背影,再没有半分留恋。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顾景明角度的利弊分析:-) 救这个人:你可以留住你的公司。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17 不救这个人:谢婉会失去一个父亲,一条腿。 ☆、11 如顾景明所言,这几天他果然在外地出差,十分忙碌。她当然知道顾景明能用短短五年达到如今的成就,除了要感谢肖先生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都要靠他自己废寝忘食的打拼。 以前她从未注意过这一点,也马虎大意地忽视了他对自己珍之如命的事业究竟倾注了多少心血。后来他的公司垮了,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 休假不用上班,管家大部分时间都在忙碌着打扫的工作,谢婉只好无所事事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换了几个台,画面上便出现顾景明的身影。他又是在一个红毯秀上露面,身侧是新的女伴。难怪到处都传他的绯闻,这换女伴的速度着实够媒体大肆渲染一番了。况且听说秦绛绾如今不仅没承认她和顾景明分手的事情,反而向媒体公开他们的恋情,不知她若是看到这条新闻又会作何感想。 玄关处传来一声关门的声音,谢婉关上了电视,茫然地向四周看了一圈。才下午五点,管家刚刚离开了,客厅里静谧一片,唯一能听到的只有墙上的时钟充满节奏感的滴答声。落日的余晖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木地板上投下一片阴影一片光亮,显得略有些冷清。 她从沙发上坐起来,走到卧室收拾东西。她在这里待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准备明天正式上班之后就搬回去,毕竟只是借住在这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来的时候本就没带什么东西。这几天顾景明也算是极尽地主之谊,尽管白天工作忙,晚上仍然会抽空打个简短的电话询问一下她的情况。倒是她常常面红耳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不过,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一直到晚上十一点了,她也没接到顾景明的电话。谢婉坐在空旷的房间里盯着自己的手机看了很久,屏幕却始终没有亮起来。 这个季节窗外已经开始响起稀疏的虫鸣声,房门紧闭,她倚靠在床头边,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台灯,困意渐渐袭来。最终谢婉还是熬不住困倦,把手机放在一边,关掉了屋里的灯,上床睡觉了。 顾景明大约是把她给忘了。半梦半醒之中,她紧闭着双眼,脑海中思绪乱成一团。明天就要回家了,不知道下次能和他有这样的交集又会是什么时候。工作是多么虚度光阴的一件事啊,她宁愿能和他天天住在一起,贪恋所有能和他共度的时光。哪怕是怨恨也好,厌倦也好,总强过现在这样不闻不问,形同陌路。 就在她即将沉入梦乡的时候,她却猛然被一阵嗡嗡的震动声吵醒了。她睁开眼睛,意识骤然清醒,伸手摸到放在枕边的手机,接了起来: “喂。”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嗓音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喑哑。 “谢婉,你现在赶紧穿上衣服出来。”电话是秦思政的,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着急,“景明他喝醉了,醉得很厉害。司机回去了,你得帮我赶紧把他弄回家。” “你现在在哪里?”她的困意顷刻消散,立马掀开被子下了床,边打开灯边去寻在床边的手杖。 “我在他家楼下。”他言简意赅道。 “我马上就来。”谢婉匆匆换上衣服出了门。 秦思政正站在隔壁顾景明家的大门口,拖着醉得不省人事的顾景明。路灯昏暗,她远远地朝他快步走过去,直到他面前。 顾景明的脸埋在秦思政的肩上,领口微松,衣服尚有些凌乱。他闭着眼睛,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出苍白的倦态。 “他怎么了?” 秦思政有些无奈:“下午刚下飞机就赴了饭局,喝得太多了。别人劝他怎么劝都不听,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酒量很好,少有喝成这样的时候。” “你有他家里的钥匙吗?” “没有,你知道他家的密码是多少吗?” 谢婉说:“不知道。”说完,又再一次确认似的摇了摇头道,“我从没去过他家。” 秦思政短暂地看了她一眼,只好艰难地用一只手扶住顾景明,另一只手去摸索他的上衣口袋,终于在内侧的暗兜里拿出大门的钥匙。他把钥匙递给谢婉:“你去开门。” 谢婉接过钥匙,在他前面打开了大门,在他扶着顾景明进去之后将门关上。等她走到屋外时,秦思政已经输好了密码,打开了玄关的正门,她便紧随其后进了屋。 秦思政气喘吁吁地把顾景明扔到了沙发上,如释重负地倒在了椅子上。 这栋房子一楼的构造和隔壁是一样的,谢婉找到客厅灯的开关,打开它,屋里立刻亮堂起来。 秦思政扭头看向她,一只手按在领口处整理了几下领带,呼吸仍有些不均匀,半喘息着说道:“我要走了,就把他放在这里吧。” 谢婉看向沙发上不省人事的顾景明,他仍然闭着眼,脸色苍白,眉头微蹙,紧闭着双唇,看起来身体仍然很难受,恐怕一会儿少不了要遭罪。她有些不放心地指指顾景明,询问道:“你不留下吗?他喝成这个样子,需要人照顾。” 秦思政摇了摇头说:“他这方面有洁癖,不让别人在自己家里过夜的,我得赶紧回去了。” 他认真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谢婉不免有些担忧,她犹豫了一下,却仍然想要留下来。她看了看躺在沙发上的顾景明,转过头来犹豫着看向秦思政:“可我也很担心他。” 秦思政同她相视无言,片刻后,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方开口道:“你放心,以前他喝醉了都是自己在家里休息,不会有事的。如果你担心他,可以留下。但我可提醒过你了,他非常不喜欢外人在家里留宿,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了。”她抬了抬下巴,似乎是嫌弃他太啰嗦,连连点头应允。 她那副表情让秦思政怔了怔,目光随之流露出一抹迟疑。刚才有那么一倏忽,他竟产生了错觉,仿佛依旧是那个自负的谢婉站在他面前,摆着那副她惯有的轻蔑神情,洋洋得意地朝他示威:除了我,还有谁能胜任这件事? 这一瞬间的怔忪顿时使他松懈下来,再回过神来,那抹似曾相识的倨傲却早已荡然无存了。他不由得瞥了她一眼,没有再开口,便站起身离开了。 顾景明浑身都带了浓重的酒气,依旧阖目睡着,只是睡得并不安稳。谢婉没打算替他换衣服,也不打算把他搬到床上去,这类的动作对他们现在的关系来说显然太过逾矩了,等他醒了一定又要责怪她。她起身去接了一杯水,在一旁干坐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以防他呕吐或者半夜口渴。 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似乎是睡着了,表情也少了几分狰狞,平和许多。他熟睡时的姿态没有丝毫顾虑,像是久经磨难的士兵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18 伤痕累累地从沙场归来,回到久违的故居,只想毫无防备地任自己倒在熟悉的床榻上大梦一场。 谢婉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顾景明,她凑近了,想端详他的眉眼更仔细一些。她当然能察觉出这些日以来他藏在重重面具下的提防之意,仿佛即便她手无寸铁,在他眼中却仍然是锋利无比的利刃一般,时刻预备着要趁机深深插入他的脏腑之中。只是他这份怀疑与不信任不仅适用于自己,对所有人的态度几乎都是如此。 沙发上的男人不安地翻了个身,清俊的眉目间泛上一丝焦躁之色,睫毛翕动,温柔地低声呓语道:水。 她悄无声息地将桌上的水杯递过去。水杯沾上他干涸的唇,他便立刻睁开了眼睛。 谢婉冷不防撞进那双漆黑幽深的瞳孔,吓了一跳。 他的喉结滚动,任她端着水杯,静谧的客厅可以清晰地听到他吞咽的声音。 她被他盯着看有些心虚,便轻声问道:“你醒了?” 顾景明皱了皱眉,似乎是在辨认她的面孔,半晌终于有了答案一般,终于含混地开口道:“你走吧。” 谢婉生怕他要赶自己走,忧心忡忡的眉间微微一蹙,赶紧解释道:“顾景明,我们以前认识的。”言下之意,他大可不必如此这般提防着她。 他却置若罔闻。 她便耐心地补充道:“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谢婉。” 没想到说完这话,他却又立即安静下来,慢慢重新闭上了眼睛,再次沉入梦乡。 客厅里又响起他均匀的呼吸声,谢婉这才松了一口气。 夜晚无疑是漫长的,期间顾景明几次口渴,谢婉都忙着递水。到了临近天亮的时候,她终于架不住困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她又梦到了爸爸。 自从他去世之后,她很少再梦见他。梦里留存的还是他入狱前的模样,那天他们又在为公司的事情争执。 她已经走投无路,再没有其他的办法。她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清楚地认识到,在前方等待着她的结局只有一个——家破人亡。 最后,她终于狠下心,趁顾景明不注意的时候,偷看了他电脑上的合同。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爸爸身陷囹圄……而只要一个数字,就可以挽救爸爸的整个事业。 至少那时候她是这样相信的。 这也最终使她,满盘皆输。 昏睡之际感觉有双眼睛在瞪着自己,谢婉浑身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顾景明阴沉着一张脸端坐在沙发上,垂目看着手中未燃尽的半截香烟,再无先前的醉态,只不过脸色仍有些难看。 他已经换过一套衣服,只穿着一件衬衫和一条长裤,此刻衣衫整洁动作翩翩,仿佛又变成了商场上杀伐果断的那个男人。他锐利的眼神又可以穿透一切。 烟灰缸里积满了烟灰和烟蒂,她不知道他已经像这样坐了多久。除了惊讶他竟也开始吸烟之外,她更多地感到一阵忐忑不定,因为眼下无论是谁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读出他脸上密布的乌云。 听闻她醒了,他将手中的烟掐灭,缓缓抬眼。 他的目光刻薄而没有温度。谢婉靠在椅子上睡了一夜,此刻后背僵硬,脖颈酸痛。她难耐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站起身来,方要开口,便听到一个声音蓦地响起: “我已经观察你很久了,你似乎对我很感兴趣。” 谢婉顿时清醒了,脸色白了白。 千万种念头霎时涌上她的心头,她在他刺骨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就像个说谎时被立刻拆穿的小孩子,慌张而无助。 她怕顾景明从此将她拒之门外。此刻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是在暴雨中奋力向岸边划去的小舟,在刚刚遥望到海岸的时候马上要被一阵海浪推得更远。如果在这个时候招致他的厌恶,那她可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接近他了。 她张了张口,刚要反驳,没想到顾景明却以不容置喙的态度,强硬地插话道: “你想留在我身边吗?” 她被猝不及防地震立在原地,瞳孔一瞬微缩。 他冷笑一声,那声音仿佛穿透了陈旧久远的空气,迟缓地摔打在她脚边,发出肆无忌惮的笑声,让她半张着口,呆立着,茫然地注视着这一切。 ☆、12 那天之后,顾景明再也没提过这件事情。 他们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轨上,不一样的是,她不用再从顾景明的房子里搬出去了。她可以暂时继续住在那里,这个暂时,大约还是要取决于顾景明的心情的。按照他以往更换女友的频率推算,恐怕至多不会超过五个月。 她总算搞懂了顾景明在想些什么。自始至终,他不过把她当成那些来来往往,想借他上位的历届情人中的一个罢了。 同时,这几日她还陆续收到了一些奢侈品品牌给她寄来的产品目录。想来他过往的情人们,大抵都是朝这个而来的,因而他便顺理成章地认为,钱同样可以满足她的一切。 即便她的确有意想隐瞒他们的过去,想要和他从头开始,这样的落差还是让她一时感受到失落。何况如今的顾景明根本不会相信她的爱,更不会愿意在她身上投入任何金钱以外的精力。 只是她仍然颇感惆怅,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面对他。 一切依然照旧,遵循着原有的轨迹进行下去,而他似乎也没打算再对他们的关系作过多解释,以至于她常常怀疑,没准他哪次忽然提起了,也只会淡然地回答:哦,那只一个玩笑而已,不必当真。 景况大不相同了。她想起从前有一次顾景明陪她去看音乐剧,剧情大致是说,王子苦等数年不见情人踪迹,便转而迎娶其他人,却在这时再与心上人重逢。她对其中女主角哭诉衷情挽留王子的部分十分不满,气鼓鼓地向他声讨王子的薄情。他便指着台上的演员欢快地大笑道:“婉婉,哪怕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有一天我们要分开了,我也不会相信是你变心的缘故。你可千万别学她们,要把爱挂在嘴上才能让我知道。” 他的语气笃定,笃定到竟让她信以为真,以为这不过是她的杞人忧天罢了。时过境迁,现在她却恨不得把自己一整个心都掏出来给顾景明看,证明她有多爱他。 这样的机会不再有。她从没有变心过,是他不肯原谅她了。 香烟被点燃后刚冒出一缕渺渺的青烟,便立刻又被掐灭。 坐在办公桌前的顾景明皱了皱眉,又将它在烟灰缸里重重碾压几下,直至完全熄灭。 他在办公桌前坐了一整个上午,体力终于被耗尽,抬眼望向窗外,阳光正好。脑海中又浮现出前几日在自己家中面对谢婉时的情形,那时她异常震惊,眼睛瞪得溜圆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19 ,像只被拎着耳朵提在空中的兔子。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有些愉悦。 他站了起来,走到落地窗前,驻足远望着周遭的风景。 窗前的盆栽依然安静地沐浴着阳光,他瞥见它们,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幅情景:自己正坐在一幢别墅的客厅里,四周空无一人。别墅的主人似乎是对花草情有独钟,整个大堂都被令人赏心悦目的植物装点着,随处可见青葱的藤蔓。大片的玫瑰盛放在窗外,娇艳欲滴。 顾景明若有所思地弯下腰,盯着眼前的花盆看了一会儿,又想起前几日不知在哪里看过的文章,介绍说这种盆栽的叶子除了观赏,还可以摘下来泡茶喝。他这样想着,便伸手摩挲了几下它们的叶子,接着手下却是一顿。 时装周开幕了,工作格外繁重,秦思政正奔波于各个部门间传达指令,累得腿都要断了,忽然被顾景明一个电话叫回了办公室。他只好即刻放下手中的杂务,匆匆往顾景明的办公室赶。 刚一推开办公室的门,他便顿觉一股炙热的目光直直地朝他射来,令人毛骨悚然。 顾景明手里端着一盆叶子被打了死结的盆栽,一张脸上寒意逼人,眼神里冻结着怒气:“秦思政,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盆绿叶因为被打了结,变得黄黄的,脆弱地耷拉下来,已经有些枯萎了。 秦思政瞠目结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你欺负我的盆栽干什么?”顾景明瞪了他一眼,有些不豫地命令道,“今天不用上班了,罚你回家反省。” 秦思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生气了? 他居然生气了?! 委屈霎时席卷了他的内心,他不由得在心里恶狠狠地咒骂: 呸!跟谢婉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犯得着为了这么几盆盆栽罚我回家吗?!正赶上老头子在家的这几天,指定又得挨一顿骂! 可惜顾景明并没有给他伸冤的机会。 他愤怒地冲下了楼,又不敢回家,只能带着一肚子的怒火慢吞吞地往自己的办公室走,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暗暗地数落顾景明。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古怪了。前几天有次深夜里他被顾景明一个电话惊醒,他迷迷糊糊地接了,结果顾景明居然叫他去买治烫伤的药。好不容易他半夜跑出去逛了一大圈买回来了,要送过去,没想到他脸色差得很,说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又不要了。 鬼知道他到底是做了什么梦。 连日以来的积郁累加到一起,秦思政觉得自己分外委屈。 廊道一转角,没想到在这里迎面碰上了正往试衣间去的谢婉。 谢婉看见秦思政一脸怒气冲冲地闷头走着,那副张牙舞爪憋着气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被顾景明从办公室里赶出来了,不禁笑起来:“秦思政,你这是怎么了?” 秦思政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恶声恶气地问道:“听景明说你和他在一起啦?” 这一问倒让她有些始料未及,谢婉几乎是惊讶地反问道:“是吗?”接着她的眼里倏忽闪过一道光芒,又立刻追问道:“他这样对你说的?” 秦思政冷哼一声,表示不屑,显然不欲多言。 谢婉定了定神,眨了眨眼睛,又说道:“谢谢你特意告知我。” 秦思政却不愿意轻易地放过她。他挑了挑眉,气定神闲地开口道:“谢婉,我不是早就警告过你离景明远一点儿吗?” “亏我这么苦口婆心地劝你,敢情你把我的话全当耳边风了?” 耳边是他霍霍的磨牙声,谢婉见惯了他那副病猫扮老虎的模样,不以为意地抬了抬下巴,威胁道:“别啰啰嗦嗦的。我劝你最好别多管闲事,不然我现在就告诉你爸爸你抽烟的事情。” 秦思政显然一懵:“我又不抽烟!” 谢婉反驳道:“胡说,我上回还在景明的车里看见你的香烟了。” 这下秦思政真急了:“呸!你胡说!!那分明是景明的!!” 谢婉却不耐烦地摆手道:“行了行了,不必再解释了,丹尼还在试衣间等我。我看你最好还是把烟戒了,吸烟真的对身体不好。” 秦思政辩解无力,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将自己撂在原地,径自离开了。 真不知道这两个人今天是发什么神经了! 秦思政气冲冲地往自己的办公桌前一坐,长舒了一口气。 他一边忿忿地碎碎念叨着,顺手拿起鱼食往桌子上的鱼缸里投了几撮。嘴上的牢骚发着发着,他的思绪却不自觉地陷入一阵回忆之中。脑海中又浮现出几日前早上的那一幕: 顾景明坐在他面前,正像往常一样低着头写文件,忽然毫无预兆地开口道:“打个电话到巴黎,让他们把这一季度的产品目录寄给谢婉。” “寄给谁?”秦思政一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顾景明顿了顿,而后重复道:“谢婉。” 他的声音平静得好像只是在叙述早上吃了哪些甜点。 秦思政的声音忍不住激动起来:“我没听错吧?你和她在一起了?” 他的叫喊声终于引得顾景明停下笔,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觉得呢?” 秦思政心里咣当一声,他真的和谢婉在一起了。 以往的流程他再熟悉不过,顾景明对那些情人在钱的问题上向来是有求必应的。他不免犯起愁,思量着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种棘手的局面,正板着一张苦瓜脸往门外走去,身后的顾景明却忽然又叫住他。 他转过身,看见顾景明已经抬起了头。 那双深沉的眼眸若有所思地落在自己身上,凝思了半晌,才终于轻轻启唇: “别忘了告诉他们,要最好的。” ☆、13 不小心害死了精心料理多年的盆栽,秦思政也有点儿心疼。 他坐着生了一会儿闷气,直到鱼缸里的鱼被喂得大有漂浮起来的趋势,又从办公室折了回去,想着能不能再抢救一下那几盆金贵的植物。 反正今天不用上班了,索性研究研究怎么把它救活。 顾景明的办公室里已经空无一人,秦思政把那盆身残志坚的盆栽抱起来,将它先搬回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坐电梯下了楼。 刚下了楼,迎面便纷至沓来一阵哗然声。他四处张望了一周,只听见一阵人声沸腾,却仍然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有些纳闷。他把盆栽抱回屋里,径直下到大堂去,定睛一瞧,才发现秦绛绾那辆大红色的跑车正停在公司正门口。 居然是秦绛绾又来找顾景明了。 怪不得到处都沸反盈天炸了锅了,总裁的桃花一路开到了公司里,四周的人纷纷按捺不住想八卦一番也实属正常。令他感到惊奇的是,顾景明这次居然罕见地没有拒她于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20 门外,反而是到大堂去见她。 大堂的房间平常只是个用来临时接见客人的地方,隔音并不好。秦思政受到好奇心驱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耳边萦绕着看热闹的人的窃笑声,他转头恶狠狠地剜了他们一眼,大家纷纷作鸟兽散。他便贴到门板上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的动静听得不甚清楚,只能获悉只言片语。顾景明的声音听上去耐心十足:“……我答应过你的事情自然不会食言。下一部戏的导演下个周就会和你的经纪人见面。” “景明……” “不要再来了。你再出现在这里,会招致误会。”秦绛绾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是被顾景明毫不客气地打断了。 里面再次归于沉寂。过了一会儿,秦思政才又听到一阵隐约的低语。直到感觉自己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他站直身体,推门进去。 顾景明站在窗边,他显然已料到是秦思政进来,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说:“把秦小姐送出去。” 秦思政尽职尽责地点了点头,对秦绛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秦绛绾不免有些羞怒,唇角泛起一丝不悦,但也只好恋恋不舍地跟着他走了出去。 顾景明看着他们走出了房间,低头看了看表,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谢婉的电话。 电话被接起,听声音她应该是在试衣间,人声嘈杂,他稍稍提高了音量,低沉缓慢地开口:“谢婉,下班后我送你回去。” 谢婉正在试衣间忙碌着,忽然接到顾景明的电话,脚下一个趔趄。她接通了电话,那边的声音低缓而沉稳。谢婉站稳了,握紧了电话,眼睛亮了亮,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恍然反应过来对方看不到,于是又极快短促地回复道:“好。” 秦思政把秦绛绾送到了门口,但她显然不打算那么快就放走他。毕竟秦思政是顾景明的亲信,秦绛绾把墨镜戴上,双手抱胸,口气轻俏:“喏,秦助理。我听说景明的生日快到了,你觉得我应该挑点什么送给他?” 秦思政被她的话音抖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从来不吃这一套,又秉着绅士的作风,只好硬着头皮答道:“你爱送什么送什么,反正景明都不会收的。” 秦绛绾被他的不识趣给打败了,气馁地追问:“你就那么肯定?” 秦思政一脸坏笑:“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妄想症患者,就别自己胡乱脑补了。我敢跟你打赌,你肯定连景明他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话一下就戳到了秦绛绾的软肋上。这正是最让秦绛绾备受挫败的一件事——和顾景明相处这么久了,直到今天她也不知道他到底喜好些什么。最气人的是,他就连出去吃饭每次也都是先让她点单,或者干脆直接叫来服务生推荐几道招牌菜。 秦绛绾暗地里仔细思忖了一番。因为顾忌到眼前的人,不想这么快就得罪他,她便很快转了话锋,撒娇似的央求他:“我确实是不知道,你有什么知道的事情,快告诉我,好不好,嗯?” 秦思政不怀好意地眯了眯眼,似乎是在斟酌着什么。 片刻后,他才神情倨傲,慢条斯理地答复道:“别的我也不清楚。不过,至少我可以告诉你景明他喜欢吃什么。” 秦绛绾的脸上终于浮现出几分喜色,一口答应下来:“真的吗!” 秦思政神秘兮兮地对她悄声说道:“你过来,我告诉你,听仔细了……” “系好安全带。” 谢婉愣了愣,如梦初醒,低下头系上了安全带。他的衣袖在她的视野范围之内,微微晃动,又让她不由自主地分了神。 安全带“咔嗒”一声扣上了,谢婉一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眸。 他的眼睛幽深沉静,瞳孔清晰地倒映出她的影子。 谢婉微微一怔忪,话音未经深思熟虑便即刻脱口而出: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话音落下,车里一片寂静。 他的目光停在她身上,眼里没有丝毫波澜,平静地反问道:“什么?” 谢婉的眼神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薄怒,显然是对先前他对她置之不理的事情颇为介意。她说:“你有整整三天没有对我说过话了。” 顾景明的目光微微一转,散漫地 “嗯”了一声,没有否认。 她没有等到他的下文,便对他的无动于衷不满起来:“难道你就是这样处置你的那些情人的吗?” 她看上去有些生气,眉间甚至泛起了一丝愠怒。 顾景明听了她的话,反倒笑了起来:“还在生气?”他的语气仍是漫不经心的,仿佛只是在安抚一个毛绒绒的受伤的小动物。 谢婉偏了偏头,眉头皱在了一起,接着控诉道:“你不该这样对待我。” 她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语气听上去像是十分确信顾景明犯下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错误。 语毕,她却又紧闭双唇,清澈的眼神瞬息黯淡下去,突然之间竟显得茫然困惑。 顾景明抿了抿唇,一时沉默不语。她眼神里不知从何而来的自责和内疚,被他尽收眼底,忽然让他心里产生一阵异样的情绪。 片刻后,他微微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声音低沉:“是我错了。” 谢婉愣了愣,方才的情绪顷刻烟消云散。她将信将疑地望向顾景明,似乎是在怀疑他刚刚说了什么。 顾景明却侧过身,把车发动起来,再无一言。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谁料支吾半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最终只好踯躅着吞了声。 兴许是嫌车里的气氛过于沉闷,顾景明伸手打开了广播。音响自动开始播放驱动器里的光盘,恰好是秦绛绾最近发行的专辑。 “i miss&aste of the&er life/i&o think that ;it all/ &o a&er& on that road i took a fall/ oh baby why did you run a;;there for you in your&imes/ but i ere you/when i ;my worst down on my knees/ and you said you had my babsp;i ere you/ &he roads you took bsp;bae/fo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21 llowing following following to you/ i hear your voi my& night/hard to&&emptation/ bsp;something strange has e over me/and now i bsp;get over you ……” 谢婉把头靠在车窗上,一时出了神。 她以前听过这首歌。听说它是顾景明亲自从原唱的公司买下版权,送给秦绛绾翻唱的,花费自是不菲。她一时有些感慨,没想到顾景明竟买来了秦绛绾的专辑放在车里听,这倒不像他一贯的作风。 由此可见,秦绛绾之所以锲而不舍地想要和他复合,恐怕还要归因于顾景明曾经对她不同寻常的上心程度。 悠扬的旋律回旋在耳边,一旁的顾景明直视着前方,一言不发地开着车,她偏了偏头,向外看去。 夜空难得一见的晴朗,万里无云。群星高悬在深色的夜幕上,和着阵阵歌声闪耀,气氛在这样的夜风里多了几分旖旎,使每一个醒着的人都不免意乱情迷,沉醉其中。 这景象,仿佛是重回了顾景明带她开车兜风的旧日时光。车上放一张cd,外面是斗转星移,他们同坐在一辆车里,顾景明也许会和她说话,也许沉默须臾,只是专心地看着前方的景色。车上的气氛无论是轻松愉悦,还是宁静安逸,都是令她永远难忘的。 只因为彼时她清楚地知道,坐在旁边的那个人,将会是她永生的爱人。只要是和他同在一处,时间便会忽然变得迟缓而绵长,度过一秒都像是度过余生。 她静静看着窗外。窗外面是沉沉的夜色,歌声在夜幕下久久消散不开。两边是飞速向后消逝的风景,漫天繁星倒映在车窗上,又迅速向下坠去。它们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仿佛即将跌入无底的深渊,最终永远归于沉寂……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不要方~ ☆、14 谢婉很久没有再逛过商场了。 前几天她收到了许多产品目录,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要。虽然她很清楚,无论她挑些什么,无疑都是顾景明全数买单。但在钱的这个问题上,她总留有挥之不去的阴影。想来顾景明听说她什么东西都没要,一定还以为她仍在同他置气。他特意嘱咐秦思政留给她最好的,应该也是察觉到她的经济状况恐怕不如他想象的那么好。 她在商场里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一层入目的都是男装区。谢婉看着橱窗里那些做工精细的衣服,又想起顾景明来。 过几天就是庆功宴,肖先生也要回去了,恰好在顾景明生日那天,全公司的人都要参加。她今天来逛商场,也正是打算给顾景明挑件生日礼物的。 以前顾景明送过她不少东西,在她五年前搬去别处之后,很长时间都找不到了,她一直以为弄丢了。没想到之前她辞退了别墅的管事,整理东西的时候,却偶然找到一个箱子。她把那个箱子搬出来,里面大都放着些他以前的东西。她送给他的手表,还有顾景明曾经送给她的,她离开时忘记带走的那些东西全部如数放在里面。想必这些旧物都是被秦思政整理后统统收在那个箱子里,不想顾景明看见的。 谢婉对着那些旧物思考良久,最终决定送他一件西装。过去她习惯于看见顾景明穿着自己替他定做的衣服,现在他却再没有穿过。她不能适应这样的现状,多少心里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 从前面的店里走出来一个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女人,戴着一副墨镜,身边的助理拎着几个购物的袋子。谢婉微微讶异,竟是秦绛绾。 秦绛绾没有认出不远处的谢婉,和助理言笑晏晏地进了隔壁的裁缝店。 谢婉亦走到那家店面前,隔着玻璃展柜看着店里正在买东西的秦绛绾。橱窗上尽是一排没有标价的衣服,店里堂皇的摆设竟让她一阵莫名的心慌,仿佛这层薄薄的玻璃不仅隔着云泥的生活,还隔着再也回不去的过去的时光似的。秦绛绾正在店内聚精会神地挑选着要买的东西,谢婉将视线移向助理手中的那几个袋子,看起来是几件衬衣和西装。能劳驾秦绛绾亲自买东西送礼的人物,想必也是屈指可数。 很快,才过了几分钟,秦绛绾便出了店门。谢婉稍稍后退几步,目视着她从店里离开。只见她没走几步,却忽然驻足,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从助理手中把那几个袋子接过来,说道:“既然要送,就送得有诚意些,我自己来拿。要是有记者偷拍了照片,还能让景明也看见是我亲自替他挑的。” 原来是送给顾景明的。 没想到秦绛绾也要送西装给顾景明当作生日礼物,谢婉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忍不住皱了皱眉。 一直以来,顾景明的穿衣风格都是与她的喜好密不可分的,这自然是她固守的骄傲。在这种事情上,她又岂能甘心示弱。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看了看方才秦绛绾买东西的那家专卖店店名。门面标牌气势恢弘地高悬在头顶上,仿佛正不耐烦地睨视着她,要赶紧把她打发走。 谢婉不屑地暗道:别得意了,我一会儿肯定送件比你更好的。 暖黄色的灯光照在木质的立柜与深色的地毯上,为整体的格局增添了几分复古的意味。欧式的穹顶上绘着天顶画,一排排制作精良的西装笔挺地挂在开放式的衣橱里。 正午时分,店里没什么人,四周鸦雀无声。 穿着考究的裁缝坐在里面的柜台里。见到来人,他显然是一副意料之外的神情,摘下了眼镜,一脸讶异地开口:“谢小姐?” 谢婉走近了,露出一个微笑,客气地回应道:“温斯洛先生,好久不见了。” 和这位老朋友已经是久别不见。如今他的头发已经夹杂着银丝,却依然保持着文质彬彬,谈吐温雅的风度。他匆匆戴上眼镜,站起身,迈出了柜台,热情地握住她的手,一边感叹道:“你可有时间没来了……顾先生他还好吗?” “他很好,谢谢问候。”谢婉点了点头。 听闻此言,温斯洛便上下仔细端详了一番谢婉的穿着,然后爽朗地笑起来:“需要我帮你做套新衣服吗?” 谢婉只笑着摇了摇头,回答道:“谢谢,不过不用了。还记得我曾替景明预定过的那件衣服吗?” “当然!我当然记得!”他的言语间充溢着真挚,他拍拍谢婉的肩,带着她走向展览的衣橱,声音洪亮,“随时欢迎你来取!先跟我来这边挑个款式吧!” 没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22 想到几年前的事情他竟还记得这么清楚,谢婉的心里泛起一丝丝的感动,却见他已经走向一排排衣柜,热心地向她介绍起来了。 “这几件的款式我都十分推荐……当然,要看你喜不喜欢这样的设计……”温斯洛先生十分有耐心,介绍几乎是面面俱到。谢婉逐一浏览着,当她走到一个玻璃展柜前的时候,不由得停下脚步,隔着玻璃仔细观察起那套衣服。 她看中的是一套黑色的西装,版式十分简约,同时配有银线缝制的精致刺绣,上衣的袖口隐约还绣有玫瑰纹。 她回头看向温斯洛,肯定地说:“就是这件了。” “你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凡。”他大笑起来,称赞道,“这是我今年最得意的作品了,还没舍得卖出过一件呢!不过这样也很好,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买走它了。” 谢婉被他盛情款待,有些不好意思。温斯洛先生则关切地问道: “要量尺寸,顾先生不用亲自来试试吗?” 她略作思考,想到最近顾景明看上去十分忙碌,肯定没时间理会自己,便摆了摆手:“不必了,他的尺寸我还有些印象……先按照原来的裁剪吧。” 款式选好,两人又陆续定下了很多细节。因为与老朋友多年未见,公事谈完了,免不了私下里聊会儿天。温斯洛先生问到谢婉的近况,尤其关注她的腿疾:“谢小姐的腿是怎么了?” 谢婉轻轻一笑:“无碍。几年前的意外,没治好,落下病根了。”她接着又关心道:“温斯洛先生,听说你的家乡最近受到战乱的影响,你的家人还好吗?” “他们很好,暂时很安全。”谈到这个问题,他的脸上也显现出忧愁,却只是深深地叹息,“希望战争能早些结束。” 二人又继续聊了很久,直到店里渐渐来了客人,才不得不停下来。谢婉结了账,正欲道别,温斯洛先生却忽然叫住了她。 她略带诧异地望过去。 他的眼睛里泛着和蔼而温柔的光:“谢小姐,这些年你的变化似乎很大。如果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还请随时告诉我。” 一阵暖流涌上心口,她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温柔的笑意:“谢谢你,我会的。” 宴会那天,因为肖先生离开前还要跟顾景明交代一些事情,所以顾景明比其他人都要早到。谢婉到了会场,没看见顾景明,便先到了他的休息室找到秦思政。 “你居然还记得他的生日。”秦思政挑了挑眉,不以为意地指了指桌子说,“你先把东西放在那里吧,一会儿我会拿去给景明的。” 谢婉看见桌子上还放着一份礼品袋,随口问道:“秦绛绾送的?” 秦思政“嗯”了一声,一边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然后抬起头对她说:“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情要忙,你先出去吧。放心,一会儿我都会带给景明的。” 谢婉无意打扰他工作,很快点了点头说:“好。”随后将东西搁在桌子上,推门出去了。 顾景明刚好开完会,从会议室下来,却不见秦思政的人影。 他回到休息室,里面也是空无一人,心知他应该还在忙。离晚会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他便坐到沙发上,随手抽了一份报纸浏览。 没过多久,房间的门开了,只见秦思政拎着两件崭新的西装外套进了门。 “你上哪儿了?”顾景明抬了眼,合上报纸,开口问道。 “秦小姐和谢小姐送你的礼物,我帮你拆了。你要不要现在就换上试试?”秦思政举起一左一右两只手里拎着的衣服,把它们展示给顾景明看。 两件西装,款式相似,质地却不尽相同。顾景明只消摸一下就知道哪件衣服的裁制更精良。他皱了皱眉,随即伸手取过手感更好的那件穿上。 遗憾的是,尺寸却不合适。 秦思政在一旁窃笑:谢婉总该不会以为,五年前顾景明穿着合身的尺寸如今还适用吧? 顾景明扔下这一件,又试了另一件,尺寸却是刚刚正好,可以想见秦绛绾这方面倒是做足了功夫。他换上这件新的外套,瞥了一眼扔在一边的新西装,平静地吩咐秦思政道:“这件不要了。试衣间最近不是缺样衣吗?把这件扔给他们。” 不知道是不是秦思政的错觉,他的语气竟有几分嫌恶之意,似乎是痛恨极了。 秦思政虽然有些讶异于他的反应,不过还是没有多问,很快应了句“好”,随即拿起桌上的那件衣服匆匆走了出去。 房间里又重归于寂静,顾景明只最后朝门外看了一眼,然后重新坐到沙发上,拿起了报纸接着看下去,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秦思政回到休息室的时候,感觉空气中似有淡淡的烟味。他下意识地扫视了一圈,顾景明却依然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目不转视地看着手里的报纸。烟灰缸里空无一物,不像是抽过烟的样子。 想必一定是他的错觉了。 这时,顾景明淡淡抬头看他一眼:“送走了?” “按你说的扔给他们了。”秦思政点点头。 大厅里的祝酒词进行得也差不多了,顾景明看了看表,随后起身下了楼。秦思政便也一起跟了下去。正好祝酒词刚刚结束,大厅里的人群掌声雷动。他和顾景明趁着一片轰鸣的掌声回到了大厅,宴会刚好开始。 今日还来了不少媒体,主要是因为肖迹司马上就要走了,国际国内的媒体都闻风而动。加上秦绛绾也出现在宴会上,也让不少娱乐八卦记者猜测她和顾景明的关系,当然免不了会遭遇顾景明最头疼的事情——被各路记者围追堵截。不过秦思政倒是很放心,在这方面他向来游刃有余,因而很快他便寻了个借口躲闪一边去了。 会场另一边,谢婉正头疼于手里那瓶新的香槟。 台上的发言刚结束,侍者们此刻尚且都站在会场的两边。谢婉不想大费周章,自己拿着香槟刀尝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身后忽然传来了幽幽的叹气声。 “我说,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秦思政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你居然连这个都打不开!” 谢婉转过身。 在见到秦思政的那一瞬间,她的动作却僵住了。 只见秦思政穿着她送给顾景明的那件西装,一脸坏笑地瞧着她。 她死死地盯着他,半晌,才极为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是故意的。” 秦思政笑吟吟地恶意激她:“除了我,还有谁愿意屈尊穿这种廉价的地摊货?” 谢婉一时失语。 她的眼神忽然黯然下去,脸上的表情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秦思政愣了愣,本来只是习惯性地嘲讽几句,没想到她的反应居然这么出乎意料……他还从没见过谢婉这么沮丧的反应。在他原本的设想里,她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23 应该生气、应该暴跳如雷才对。怎么这会儿却像落败的狮子一样,连毛色都黯淡了许多。 他实在是别扭极了,便只好自己悻悻收场,仓促地催她说: “行了行了,你就别计较那么多了。知道你买的衣服质量很好,但尺寸不合适,景明他穿不了我也没办法啊,是不是?” 她这才抿紧了唇,盯着他讪讪地应了一声,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通红了,像是刚被人欺负了一顿似的。 “好了好了,赶紧走吧。”秦思政心里说不出是什么奇怪的感觉,只嘟囔了几句,便要赶她走。 谢婉只是“嗯”了一句,随后移开视线,又不情愿地问道:“你看见景明了吗?” 秦思政先是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又问:“你找他干什么?” 她说:“我有话想对他说……” “现在他应该在大厅吧。喏,你去那边儿看看。”他朝厅堂中央扬了扬下巴。 谢婉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不再答话,很快从他身边穿过,去了大厅。 她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秦思政的视线里。他撇了撇嘴,心想:谢婉你可还得感谢我呢。景明肯定是知道你整天待在试衣间工作,才刻意让我把衣服扔那儿的,要是今天不穿在我身上,等到那时候才发现,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想到这儿,他幸灾乐祸地笑了。随后,他迈开步子,慢悠悠地朝大厅里人多聚会的地方走去。 宴会正酣,已经有不少人喝得微醺了,会场里渐渐嘈杂起来。 秦思政正在人群里东张西望,终于看见洗手间的标牌,便艰难地从人群中穿梭过去。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出来,他长舒一口气,抚了抚胸口,没想到此时身后却忽然传来了顾景明的声音: “秦思政。” 秦思政闻声心里“咯噔”一声,暗想大事不妙。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谢婉送他的西装呢!本来他也就打算穿去谢婉面前晃悠几圈,正想去洗手间换件衣服,居然在这个时候被顾景明看见了…… 他只好硬着头皮,慢吞吞地转过身。 显然,顾景明的记性没有如他期望的那么差。他盯着秦思政看了一会儿,视线最后落在他身上的衣服上,莫名地觉得扎眼,遂开口道:“这不是我让你拿去丢的那件么?” 尽管秦思政被他盯得心里毛毛的,却仍旧一脸人畜无害,嬉皮笑脸地回复道:“怎么可能?你肯定是看错了,这件是我刚买的。” 顾景明看他的眼神骤然寒冷下来,却不再他话。他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转身走开了。 秦思政没想到自己竟能蒙混过关,大松了一口气。此刻他一身轻松,仍有种一脚踏出鬼门关的兴奋劲,便忍不住又得意忘形地朝他的背影招了招手:“一路走好啊。” 谢婉今天在会场里一直没能和顾景明说上话。 他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有生意上的伙伴,也有前来采访的记者,或是借机搭讪的人,片刻离不开他们的视野,难以抽身。 她站在人群外的地方望着他,看到他亦朝她投来的一个颇为无奈的眼神,也不由得笑了笑。 不过她尚且不知道顾景明的意思,仍旧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靠近他,怕他会因此被媒体大做文章。 没想到顾景明却从人群中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他没换衣服,穿的仍旧是来时的那件。他走到谢婉的身前,谢婉的心情却忍不住低落起来,原本在嘴边想要对他说的话也生生咽了下去。 顾景明却是轻声一笑,挑眉道:“没穿你送我的那件衣服,生气了?” 谢婉没有否认。她的眼帘低垂,睫毛投下一抹浓重的阴影。耳边盈满了路人的惊呼声,记者的闪光灯不断亮起,但她却不想理会,只径直上前一步,张开半个手臂抱住了他。 她将头埋在他胸前,像很久以前她经常做的那样,仿佛是想要得到她应得的安抚。 他便低沉地笑起来,骨节修长的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地哄道:“衣服的尺寸不合适。我的尺寸是……”他报出了几个数字,脸上是少见的和颜悦色,“你要记住了。” 她将他抱得更紧了,点点头,又张了张口,似是想要对他说些什么。 顾景明注意到她的动作,笑着问道:“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嗯?” 谢婉却再度迟疑了,片刻后,终是摇了摇头。 顾景明便不再在意,又将她拉开,看了看表说:“时间差不多了。回去吧,我送你。” 话及此,他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别处,接着唤来侍应生低声耳语几句,安排剩下的事宜。 顾景明今天没有开车,而是派了司机来接他们。 自从上了车,他便没有再开口过。谢婉看到他应该是累了,只一直闭着眼睛休息,脸色不太好,也便闭了口不再打扰他休息。 不过,他的心情看上去倒像是很好。到家后,他也没有回隔壁自己的别墅,而直接留在了谢婉这里。 顾景明还从没在这里留宿过。谢婉尚且有些纳闷,他却早已看穿她的心事,直言不讳道:“谢婉,你应该认清事实,我们的关系已经有所改变了。” 谢婉看着他,复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顾景明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开口,转身进了一间卧室。 卧室里隐约响起哗啦的水声。 她一个人在客厅呆愣了很久,直至来自卧室的水声停了,过了一会儿灯光也终于完全熄灭。 屋子里黑漆漆的,顾景明的卧室就在她的卧室对面,一切又归于宁静。 谢婉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不知不觉竟已经过了十一点半,算是深夜了。 她微微活动几下酸胀的小腿,慢慢站起身,走向顾景明的房间。 她蹑手蹑脚摸了进去,怕手杖发出声响,便扶着墙在一片漆黑中前行。 房间里寂静无声,一丝光线也无。她恐怕脚步声太大吵醒他,使劲压低了声响。 谢婉凑到床前,他阖目睡得深沉。 今天一晚上他都在应付各路记者,显然是倦了。 她小心翼翼地支着半个身体,倾身到他上方。 他熟睡时的眉眼依然深邃。 这么多年过去,她依然可以时时闭着眼睛精准无比地想象出他的样子。 端详了一阵,她终于伏在他的耳畔,轻声说道: “景明,生日快乐。” ☆、15 秦思政一来上班就得知自己半个月的奖金都泡汤了,心碎了一地。 消息是陈嘉松告诉他的,他还得意洋洋地朝他炫耀自己消息的灵通,只可惜秦思政已经泣不成声,根本没空理会他。 他仔细思考了一番,最终成功地将其归因于那件该死的西装。 话说回来,那天晚上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24 ,顾景明相当于是将和谢婉的关系完全曝光了,可是这两个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一副事不关己完全没放在心上的样子。他不知道谢婉是真不在乎还是假不在乎,反正他知道顾景明肯定是不在意这些花边新闻的。 一切似乎都照旧。 对于谢婉来说,不同寻常的是出现在她周围的记者变多了。那些八卦的媒体采访不到顾景明,自然就将矛头对准了她。有记者甚至扒出了她几年前在街头打工的照片,流言蜚语一时甚嚣尘上。 在连续几日被记者□□之后,她终于不堪其扰,决心去找顾景明帮忙。 顾景明似乎对她的境遇一无所知,见她出现在会议室外,也是很意外。 她抿了抿唇,唇畔还带着一丝狡黠的笑容:“你现在有空吗?我想和你谈谈。” 他点了点头:“什么事,说吧。” 谢婉颇为烦恼地如实答道:“最近有很多记者堵着我,他们好像觉得我是靠你才声名鹊起的。” 这样的消息对一个设计师来说是极为负面的。顾景明皱了皱眉,很快回应道:“媒体那边的不实报道我会叫人处理的。” 她先是表情略作诧异,方才恍然大悟是自己表述得不够清楚,急忙解释道:“不用你大费周章,我指的不是报道的问题……我是说,那些记者整天缠着我,实在令我很头疼。”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眼神微微发亮:“所以,你愿意每天送我回家吗?” 顾景明的心中微微一动,差一点便要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但最终仍是及时地收住了口。 片刻后,他回答道:“今天不行。晚上有应酬。” 说到这里,他骤然停住。见谢婉没有吭声,他那双漆黑的瞳仁直直地盯着她,许久,才又缓慢地继续道:“秦绛绾请我去家里吃饭。” 他那样的目光,似要观察她的反应一般。 如意料之中的一样,谢婉长久地蹙眉了。 她倒不觉得顾景明是旧情复燃,只是想到秦绛绾那样光鲜亮丽的人物,忽然竟觉得难以自信,多少心里有些别扭罢了。 沉默须臾,她终于叹息一声,目光飘忽不定地落在地板上:“我可以一起去吗?” 顾景明的目光忽然冷凝起来,语气急转直下,分明多了几分警告的意味:“不要去干涉她的生活。” “我没有。”她辩解道,眼神却极不情愿似的避开了他。 这举措反倒更像是她在心里暗自生起气来。顾景明无声地轻笑了一下。 直到一阵沉默的僵持过后,她极别扭的声音终于再度低低响起:“你应该离她远一点。” 二人一时相立静对无言,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情绪。 顾景明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笑起来:“谢婉,你应该清楚我们的关系,不要总想着这种无聊的琐事。” 秦思政开完会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意外地见到了顾景明。他一推门,便看见顾景明正站在窗台边,背对着自己,端详着那盆被他抢救了很久的盆栽。 见他回来了,他直起身,转过身对他说:“晚上我要去秦绛绾那里吃饭。” 秦思政闻言惊讶极了:“早上你不是说让我回绝掉吗?” 顾景明没有解释,而是直接说:“你和我一起去。” “谢婉呢?你跟她说了?”秦思政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件事。 顾景明颔首,接着补充:“秦绛绾的新戏杀青了,可能还有一点人脉需要帮忙打点。” 秦思政总觉得他对秦绛绾的态度有些不同寻常,便问道:“这种小事你让我来就够了,没必要多此一举啊!话说回来,你们都分手了,这些事情也不用再帮她解决了吧?” 顾景明显然不欲多言,只淡淡提一句:“我当初答应她的事情没有完成,这一点上我不会食言。” 秦思政只好打住这个话题,又说:“好吧,我知道了。对了,下周一有个记者想约你,你要不要去?” 顾景明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居然罕见地答应了:“去。” 到了晚上,谢婉下班乘地铁回家。地铁站离家还有一段距离,不过这几天她都是步行回家,尽管打车只要十五分钟,但走起来就远得多了。 走了很远的路,她始终隐约感觉到身后有人尾随,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无数念头在脑海中回旋,一旦遇上了歹徒,她手里拄着拐杖,要逃跑恐怕也跑不过身后的人。幸好走的是大路,马路上车流很多,周围也没有小树林可以被拖走。 想到这里,她停下了脚步,转过身。 果真有个人影远远地跟在她身后。那人见自己被察觉了,反倒踱着步子走上前,亮出自己的证件:“谢小姐,我是都市娱乐报的记者,” 原来是虚惊一场。谢婉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要干什么?” 那名记者笑着耸了耸肩,抬起双手:“别误会,我只是想采访一下你……听说你最近和顾景明的事情,请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或者是想澄清的?” 谢婉方才被人跟踪吓得不轻,这会儿根本没心思搭理他,只能生硬地回绝道:“没有。什么也没有。” 那记者笑笑,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态度,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他在所有人面前和你说笑甚至拥抱,是想公开你们的关系对吧?他知道这样做会给你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吗?还是说,他明知道这样做对你的影响,却依旧置之不理?” 谢婉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冷静地回答道:“公开关系没什么不好的,我不介意。” 没想到那记者反倒变本加厉:“这么说谢小姐你作为一个设计师背后受到顾景明荫庇的事情属实咯?那我还想再多问一句,你和顾先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应该来往已久了吧?” “子虚乌有的事情,我不想回答。”谢婉说完,便将他甩在身后,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记者又不死心地追了上来:“谢小姐不回答我,这么看来你和顾景明在一起是想借势往上爬?” “稿子随便你怎么发吧,”她驻足,转过身直视着他,眼睛里带了几分气恼和警告,“不要再来烦我了。” 看着桌上的菜色,顾景明的目光蓦然阴冷下来。 秦绛绾仍旧毫不知情,笑眯眯地看着他:“景明,快吃吧,我知道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 顾景明满是嘲讽地看着她:“谁告诉你这些的?” 桌面上摆的仍旧无一例外全都是符合谢婉口味的。重复的场景一次又一次出现,哪怕是顾景明都不耐烦了。 秦绛绾语塞,心里七上八下地暗暗想道:明明是秦思政告诉我的啊…… 顾景明脸上一层寒意,冷冷地坐在那里,也不说话。 秦绛绾见状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本来是想讨顾景明欢心的,结果弄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25 巧成拙。况且她根本没想到他居然会动怒,哪怕是搞错了他的口味,这又不是什么滔天大错,他本不该为此生气的。 她自然想不到是秦思政有意捉弄她。 看见秦思政正在一边偷着乐,秦绛绾显然是生气了,狠狠剜了他一眼,嘴上赌气道:“既然景明不爱吃,我干脆倒掉算了。” “别别别啊!景明不爱吃,还有我呢。”秦思政笑嘻嘻地把碟子端了过来,一顿狼吞虎咽,势如风卷残云。 秦绛绾简直要被他这副厚颜无耻的德行气哭了,还好旁边的顾景明终于替她解了围:“你也应该饿了吧。别顾忌那么多了,快吃吧。” 有他解围,秦绛绾一时舒心了不少,于是点点头,欣然地拿起了碗筷。 他无奈叹了口气,有些头疼地对她说道:“我答应过你的事情都办妥了,以后不用再费心做这样的事情了。” 一场晚宴不欢而散。 回去的路上,秦思政因为喝了几杯酒,话多了许多。他滔滔不绝地跟顾景明倾诉着大大小小的逸闻,顾景明却只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见他兴致缺缺,秦思政这才终于收住口。心怀鬼胎地憋了一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哎,景明,你觉得秦绛绾做饭的手艺怎么样?” 话音落下,车里却陷入一片诡异的沉寂。 他手里的动作骤然停下。 秦思政自知说漏了嘴,脊骨一阵发凉,畏畏缩缩的猫一般弓起了脊背。 他的脸藏在深深的阴影里,秦思政看不透他脸上的表情。 良久,他像是叹息一声,忽然打破了寂静: “我想你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她了,谢婉从来不吃辣。” 秦思政被他突然的话语一时惊骇得说不出话来,酒醒了不少。 “那……那你……你是……”他结结巴巴地支吾了半晌,终于引得顾景明轻笑了一声,转过头看着他,漆黑的眼眸里的狠厉之色一闪而过,言语间无不嘲讽: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如果不是谢婉,兴许我早就和秦绛绾结婚了。” ☆、16 “你原本竟然还打算和秦绛绾结婚?!” 秦思政大为震惊,瞪圆了眼珠子,涨红了脸哆嗦着手指指着他。这架势像极了电视上的泼妇,一面不顾形象地在大街上嚎啕大哭,死死搂住情郎的大腿,一边嚷着:“我不活啦!” 顾景明闻言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奚落道:“怎么,不打算继续装不知情,准备向我坦白了?” 他的语气确凿无疑。秦思政酒劲上来,打了个哆嗦,浑身发热,又想,对啊,自己真是气糊涂了,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他原来也就是想暗搓搓地捉弄一下秦绛绾,才特意推波助澜让她惹顾景明生气。秦绛绾自然不能理解顾景明为什么会对着一桌饭菜生气,殊不知这一桌昔日谢婉最喜欢吃的菜,对于顾景明来说却未免太过讽刺,仿佛是要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他谢婉已经不在身边的事实。 秦思政不知怎么应付现在的局面,加之酒精作用,脑袋尚有些晕乎乎的,便决定坦白从宽了。他的舌头打结了半天,才吞吐道:“我的确早就知道你是装作不认识谢婉的事情。那天你喝醉了,我去你家的时候,发现你家的密码居然还是她的阴历生日,我才猜到的。不过……你难道不是打算和她复合吗?为什么不告诉她?” 顾景明笑了笑:“难道你认为我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秦思政点了点头,无比赞同道:“是没可能了。但我以为你还想和她重新开始呢。”他放弃了原本可能的结婚对象,还把她牢牢绑在身边。这种种作为……他早就知道谢婉离不开他。 谢婉兴许不知道,但秦思政清楚得很,顾景明现在住着的,本来是他五年前准备好要和谢婉结婚的房子。估计当年谢婉走后,他应该是受不了一个人住着那空荡荡的房子,才选择在隔壁买下另一套住下。一直到他打算要和秦绛绾结婚时,才又重新搬了回去。 想来,顾景明第一次见到谢婉的时候,应该同秦思政的反应也差不太多。那时候,秦思政还十分难以置信再见到她,更没想到她居然就这么若无其事地回来了。 她毁掉了顾景明的一切,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他万念俱灰……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又回来了,仿佛她只需轻巧一笑,往事便都能如烟消散。 他缓慢地长舒了一口气,对顾景明说道:“我还以为……你心软了……” 顾景明的眉峰微微上扬:“同样的错误,我自然不会再犯两次。” 他的话听归听了,但秦思政心里还是有些打鼓,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大对劲似的,撇了撇嘴:“我可还记得当年你是怎么惦记着你的‘婉婉’,十匹马都拉不回来。”他这样说着,还特意不怕死地加重了“婉婉”两个字的读音。 顾景明的眼眸一瞬间漆黑幽深不见底。 秦思政接着又不死心地追问道:“你还爱她吗?” “爱。”他淡淡承认道。 秦思政愣了愣,显然没料到这样的答案,很快便又继续问道:“那又为什么不愿意和她在一起?……我是说,你明明可以有机会和她重新开始……” 他轻描淡写地答道:“我不原谅她。”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很多年以前就深思熟虑过的决定一样,冷静客观,愈是平静,却愈显得残忍。 “思政,我在等。”他继续说道,“我在等她主动向我坦承当年的事情。” “只要她愿意向我敞开心扉,我就可以原谅她。” “逃避是永远不能解决问题的。” “如果她想就这样和我从头开始,我们之间永远不会有结局。” 秦思政揣度了一阵,似是依然觉得难以信服:“话是这么说……但万一她真的想要和你重新开始,你真的打算好了要和她互不相干一辈子吗?” 这一回顾景明没有再回答他。见他没反应,秦思政眯了眯眼,坏笑道:“我觉得也挺好。反正她现在又穷又瘸,还整天病怏怏的……” “说完了没有?”顾景明脸色阴晴不定地打断了他。 他的话里透露出危险的警告,让秦思政颇为惶恐,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五个大字——行走的炸药包。 “我明明还没说完呢,你干嘛打断我啊……”他委屈地哼唧一声,却也不敢说下去了。 见顾景明脸上的阴沉之色久久未消,秦思政便把头别过去,看着窗外,微微叹息道:真是个口是心非的人啊…… 无论如何,这世界上,能让他如此牵肠挂肚念念不忘的,除了一个谢婉,再也没有别人了。 谢婉最近因为记者的干扰,连取药都极为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26 麻烦,使得她在家里发烧病了好几天,还迟迟不见好转。这回病好,她担心病情进一步恶化,总归不得不出门了。 天气一日日的炎热起来了,这几天都是持续的高温。正午毒辣的阳光明晃晃的在头顶,谢婉拿完药,脸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手杖也被晒得滚烫。她仰头看了看当头烈阳,想到一会儿回家还有很远的路要走,便打算歇一歇,先推门进了街边的一家咖啡店。 店里的风铃一阵泠泠作响,随后平息。谢婉挑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室内凉爽宜人。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被热到变形、却还得匆匆赶路的行人,让店里的温度又骤然降了几度。 这样的天气,已经不是遮阳伞能解决的了。而最高温的时候还没有来,她想起家里靠窗摆着的盆栽,心想一会儿回家得把它们挪到阴凉一歇的地方去。 午间客人并不很多,大约这时候都在享用午饭。店里的电视机上正播着早上的娱乐新闻。刚拍完新片的秦绛绾召开了新闻发布会,主要是宣布了下一步的工作方向。当然,会上免不了又被人盘问和顾景明的关系,而秦绛绾的态度则发生了些微妙的转变。譬如说,她这回对于和顾景明的感情问题,转而闭口不谈。哪怕谈到以后的打算,也慎重了许多。 节目结束了,店里开始播放嘈杂的音乐,夹杂着门口风铃的清脆响声。服务生送上一杯冰茶,谢婉喝了一口,又开始发呆。 最近公司的同事老是拿她当怪物一样躲着她。她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真是让人生气。 她暗自恼怒着,桌对面的空位上忽然坐下了一个人。 “真巧,在这里见到你。”对面的人摘下墨镜,露出一个笑容。 谢婉轻轻“嘶”了一声:怎么是她。 谢婉朝秦绛绾颔首笑笑,问候道:“中午好。”说完,她又指了指玻璃窗道:“你坐在这里,不怕被人认出来吗?”短短几个月,秦绛绾已经晋升为国内一线的影星了,跟踪她的记者应该不在少数。 秦绛绾倒不甚介意,不以为意道:“让他们拍去吧。先不管这个,我有话想要对你说。”她一边说着,一边盯着谢婉看。 谢婉现在心情颇为舒畅,亦有些好奇她想说什么,于是从容地点了点头。 “谢小姐,景明根本不喜欢你。他的钱和他的人,全都是我的。” 秦绛绾这样的人,向来眼高于顶,自然是不会把区区的谢婉放在眼里。无论是从哪方面看,她自觉都比谢婉更胜一筹,只是她不明白为何连秦思政都这么偏心,不帮自己的忙就算了,还总在他俩之间捣乱。 谢婉听她说完,却没什么反应。 她搅了搅杯子里余数不多的冰块,反问道:“景明不喜欢我,还能喜欢谁?” 秦绛绾明显是愣住了,一时间哑口无言,瞪着眼睛看着她,大约也是第一次遭遇这种诘问,并不服气。 谢婉蹙了蹙眉,颇欠耐性地打发她道:“你还有什么别的话要对我说的吗?” 秦绛绾无声地盯着她看了半晌,却忽然嗤笑一声,无不鄙夷道:“这就是你惯用的伎俩么?” 谢婉推门出去的时候,满心充斥着一阵压抑不住的烦躁。她满腹委屈和气恼地站在原地,很久才平静下来。 转过头看去,秦绛绾的背影虽还泰然自若地坐在那里,估计心里早已炸开锅了。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皱了皱眉,被揭开的旧伤疤再度隐隐作痛。 她想,秦绛绾完全是在胡说八道!她才不是什么贫穷出身的灰姑娘! 烈阳当头,热浪扑面而来,她闭了闭眼,感受着酷夏炎炎暑意,真恨不能随着腾腾的热气一齐蒸发消失。 她终于想起来了。 她因为一份合同毁掉了顾景明的公司,他是多么的愤怒。 一切全都失败了,父亲即将锒铛入狱,她没能挽救势如山倾的颓势。而顾景明的公司,也同样被她拖下水,令他被人乘机拿走了一切。 她的生活一夜间从天堂掉到地狱。 顾景明破产了,这一切都归罪于她。 那时候的他远远没有告诉她真相。顾景明未尝没有为她作过努力,原来救她爸爸最好的时机是半年前,早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为她牺牲了一切。他必须签下这个合同才能掌控局面。 而她的一意孤行,使他全盘皆输。 当顾景明再次站在她面前,她终于清醒地认识到: 她闯祸了。 “这就是你给的答案是么?”他站在门廊的阴影里,冷冷地质问。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楚他的轮廓。 “你煞费苦心地做了这一切,就是为了毁掉我?谢婉,是我把你惯坏了还是你觉得我对你太好了?”他怒极反笑,眼睛通红。 她发不出声音来,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景明,我知道错了……能不能……请你原谅我……” “原谅?”他冷笑一声,“这难道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拿走我的合约,让我的公司破产,和你爸爸一起把我逼到这种地步。” 她咬着嘴唇一下一下地抽噎,极力克制着不想哭出声来。 他却忽然收住了口,半晌后,像是冷静下来,终于再度压抑着嗓音沉沉开口:“你想要救你爸爸,没有错。这的确是我的过失,没有提前把半年前的事情告诉你。” 他深吸一口气,又说道:“我没有怪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谢婉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正以为还有些许希冀,微微抬头之时,他却又开口了: “你就当是我配不上你。” 他摊了摊手,又重复了一遍: “你看,我现在一无所有了。” 他看她的方式像个陌生人,这终于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 “谢婉,到此为止了。” 他的眼神凉薄刺骨,叫她如坠冰窟。 “在爱你这件事情上,我犯了错误,现在我必须为自己的错误承担后果。谢婉,你也要对你做过的决定负责任。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我也给过你我所有的爱,你却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他终于愤怒地摔门而去。 谢婉想要追上去,想要恳求他不要走,可她的双腿牢牢地钉在原地,僵硬得一步也跨不出去。那些话语在心里演练了千百遍,可她太害怕了,竟至于什么都不知道,能做的却只有无力地开合着颤抖的双唇。 旁人听不到。鸦雀无声的屋子里只有她细若游丝的声音,可她自己听得却分明清楚。 景明,不要走。 她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景明,不要走。 不要走。 可顾景明再不会回来。 ☆、17 秦绛绾和谢婉在咖啡馆里碰面的事情终于还是沸沸扬扬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27 地传开了。 陈嘉松和丹尼谈及此事时,还笑道顾景明听闻这种消息一定免不了生气。语毕,他又嗤笑一声:“说起来,顾总平时就不喜欢记者,还不是因为当年破产过。那时候新闻报道可没少对他落井下石,估计如今也是嫌他们趋炎附势,才不屑一顾的吧。” 然而,令记者们遗憾的是,至今他们也对谢婉的来历毫无头绪。 这也不能怪他们消息不灵通。毕竟五年前她和顾景明的关系只有几个熟悉的朋友才知道。加上她又是前不久刚辞职从其他城市搬过来,这五年间她的地址换过几个,最后留给八卦报纸的线索便什么都不剩了,也很是让他们头疼。 另外,陈嘉松得了两张音乐会的门票,也不知道从哪听说的谢婉爱好这个,一定要邀请谢婉和他一起去看。 谢婉为了媒体的事情躲得喘不过气,也想放松一下,加上自己确实很多年没有再听过音乐会,于是就答应了。 她处理完了今天的事情,便去找陈安意,想委婉地表达一下今天提前下班的愿望。她抱着怀里的猫,很爽快地同意了,又略作抱歉地笑了笑,问道:“你现在有空吗?一会儿能不能帮我去给秦助理送点东西?我这边还忙不开……”说到一半,她突然打住了,又连连道歉道:“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的腿不太方便。还是算了,我一会儿自己去吧。” 谢婉却摆了摆手,欣然答应了:“不要紧的。让我帮你送过去吧。” 听到她这么说,陈安意这才放心。她将需要送的东西交到谢婉手里,沉思半刻,又笑笑对她说:“我听说你和顾总的事情了,最近公司里议论很多,不过不要太在意。大家没什么恶意,工作上也不要有压力。” 猫软绵绵地叫了几声。谢婉揉了揉它的脑袋,十分感谢她的好意,微微一笑道:“谢谢你,我会的。” 秦思政大约也没什么事情做,在办公室里待了一下午。谢婉到他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隔着玻璃听见他背着门喊了句“请进”,便推门而入。 见到来人,秦思政警惕地背过身,挡住了那几棵仍蔫着脑袋的盆栽,无比警戒地问道:“你来干嘛?” 谢婉如实答道:“陈总监让我来给你送点东西。” 他用手指了指办公桌,说:“放在那里吧。” 谢婉粗略地扫了扫四周的摆设,走到办公桌前把东西放下了,一边心想,秦思政倒也算是安贫乐道,办公室里面没有多余的家具,只有几条游来游去的胖鱼。 秦思政就倚靠在她旁边的阳台处,默不作声地看着她把东西放下了,方才悠哉发话道:“景明今天有个采访。他让我告诉你,如果有需要,下班后可以派司机送你回家。” 谢婉抿了抿唇,凝思一阵,回复他说:“今天不用了。我可能会提前下班。” 秦思政立马竖起了耳朵:“约会?” 她摇了摇头:“只是和同事去看场演出。” 秦思政便轻哼一声:“我知道了。你还有别的事儿吗?没事儿可以走了。” 谢婉这才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眼见着谢婉出门走远了,秦思政视线仍然停留在门那边。 他立在原地,沉吟半晌,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没多久便被接通。 没等那头开口,他便拉长了语调,阴阳怪气地朝电话里头喊道: “喂,景明——你的谢婉,跟着别人跑啦!” 坐在顾景明对面的记者眼看着他接了个电话,还没接起来几秒钟,就又将它粗暴地挂断了。 他脸上倒是一脸平静,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对那记者言简意赅地示意道:“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把所有的问题问完。”这番态度,显然是讨厌和媒体打交道。 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得到面访顾景明的机会,那记者如获至宝,赶快点点头,抓紧了时间问问题。 所谓的问题,也不过是些琐碎而无聊的八卦而已。他一连问了一串关于他和秦绛绾关系的事情,顾景明都答了。问题开始转向和谢婉有关的。 “顾先生什么时候和谢小姐认识的?” “几个月前。” “那您和秦绛绾分手是因为谢小姐的缘故吗?” 听到这里,顾景明明显分神了。他思索着斟酌了一会儿用词,终究觉得难以回答,便命令道:“下一个问题。” “那好,请问顾先生您对谢小姐的腿疾有什么看法?” 顾景明干笑一声,反问道:“我应该有什么看法?” 记者在这些问题上不依不饶,毕竟对于公众而言,谢婉这样一个跛脚的,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竟然轻而易举地取代了堂堂影星的位置,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况且不论腿疾,单论谢婉的身份,也是远不如顾景明以往的历任情人的,因此记者们都觉得此中必定大有文章可作。 一连问了几个问题都实打实的碰了钉子,那记者倒也不气馁,鼓足了勇气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还有一件事,对于网传谢小姐过去曾在街头摆摊的照片,您有什么看法?” 记者的话音刚刚落下,却看见顾景明脸上的表情几乎是骤然剧变,一时间竟显得阴沉可怖: “你刚才,说什么?” 陈嘉松很早便在剧院外等她了。 剧院外的人群熙熙攘攘地都朝着入口处走去,谢婉则远远地就看见了他颀长挺拔的身影,于人群之中伫立。 陈嘉松见了她,向她走过来,笑着说:“你今天很漂亮。” 谢婉今天穿了条没及脚踝的长裙,除优雅得体外,亦能让人看不出她裙下的平底鞋。 她的眼睛里盈着笑意:“谢谢。” 陈嘉松上前一步,牵过她的另一只手,领她进了音乐厅。 今晚的演出异常火爆,听闻来了一位重量级的大师,全场座无虚席。他们两个坐在第一排,演出开始前,陈嘉松指着手中的宣传册低声向她介绍道:“这位姓聂的小提琴家就是今天演出的特邀嘉宾。他今年巡回演出的首演也在这里,我想你应该会喜欢他的。” 谢婉见了宣传册上的照片,惊讶道:“居然是他!我一直都很喜欢他,没想到真的还有机会能见他一面。” 陈嘉松见到她笑逐颜开的模样,也微微一笑。恰好这个时候,场内的灯光熄灭了。临近演出开始,工作人员开始举起“保持安静”的示意牌四处走动,场内也渐渐安静下来。紧接着,指挥入场,掌声响起。 音乐徐徐响起,谢婉目不转视地看着台上的演出,逐渐沉浸在了乐曲里。 才华横溢的小提琴家很快便出场,在一片雷动的掌声里,站在万众瞩目的聚光灯之下,拉动琴弓。 旋律从他的指间倾泻,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28 萦绕回响。一时弦音如细雪纷飞,穿过鸦雀无声的厅堂,落至每一个观众的耳畔。 几曲过后,掌声经久不息。到了中场休息的间歇,陈嘉松凑过身,笑着问道:“我刚好认识这次演出的策划,想去后台转转吗?” 难能有近距离见到这位小提琴家的机会,谢婉欣然同意。 后台陷在一片紧张忙碌的气氛里。各类演出服和道具零零散散地堆杂在地上,化妆台上还摆着刚刚观众送的一大束花,上面用小卡片附着一句简短潦草的文字:“bless you.”像是被谁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匆匆写下的。 “这是谁的箱子!快把它从这里搬走!”有人大声吆喝了一声,接着又是一阵喧哗的人声。 谢婉穿过嘈杂的化妆间,和陈嘉松一起到了贵宾休息室,如愿以偿地见到了那位大名鼎鼎的小提琴家。 他比想象中的更为平易近人。三个人短暂地聊了一会儿,他还慷慨地留下了自己的签名。 中场休息时间并不长,下半场马上就要开始了,他们从后台退了出来。 谢婉看了看时间,已经很晚了。尽管心里还是有些遗憾,但她也只能转头对陈嘉松说:“今天太晚了,我怕赶不上地铁,现在就得走了,可以吗?” 陈嘉松见状忙说:“我送你。” 谢婉推拒道:“你留下来看完吧。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他却再三坚持。 谢婉如今住在顾景明那里,她深知他向来不喜欢外人打探自己家的地址,也不好让陈嘉松送,以免产生误会。 陈嘉松看出她的为难,便松口只说要先送她出剧院。谢婉只好同意。 ☆、18 离开了音乐厅后,陈嘉松却又问道:“要不要去附近的酒吧喝一杯?我知道有家不错的店。” 见她眼神犹豫,他笑了笑,像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放心好了,离这里没几米的距离。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实在不行我还是可以送你回去的。” 心事被看穿,谢婉的脸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既然盛情难却,加上还没来得及感谢他今晚请她看演出,她便答应了。 晚上正是酒吧热闹的时候。陈嘉松带她到了一张稍为清静的桌子。谢婉执意要请客,他也就没再阻拦,两人各点了一杯酒。 “耽误你看演出了,真是不好意思。”谢婉仍然深感歉意。 陈嘉松笑笑,不以为意:“不要紧的。喝完酒再回去也来得及。” 谢婉同他一边喝酒一边聊了会儿工作上的事,偶尔掺杂几句插科打诨,两人有说有笑。 而陈嘉松极为难得的只字未提公司里的八卦。 对如今同事之间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他自然是知道不少。但他避开了这个话题,怕她处于这样的境地心里太过难受,便尽量将话题引得轻松有趣。 “能和你共事是我的荣幸。”他举杯和她碰杯。 “我也是。”谢婉同他碰杯,将杯中的酒饮尽。 “我对你也算是景仰已久啦,”他的眉眼里带着轻浅的微笑,眼神因而愈显温和谦顺,“怎么会忽然想到来这里工作?” 谢婉轻轻一笑:“我只是想换个新环境罢了……” 陈嘉松听了她的回答,略微点点头,又道:“那你还有没有兴趣再换个工作?……我是说,以后如果可能的话,我倒想一直和你做同事。”说到这里,他倒是先笑了起来,却不再发语。 他的话实在是走远了,不知到底在暗示些什么。谢婉皱了皱眉,有些微微的别扭,便有意移开了视线,结束了这个话题:“以后的事情对我来说太遥远了……” 类似的邀请,过去她也常常听到。只是那时候她爸爸的事业还蒸蒸日上,恐怕有意邀请是假,多数不过是想蹭些沾亲带故的关系罢了。想到这些往事,让她不由得有些恍惚。 “咔嚓”一声,眼前忽的有闪光灯亮起。刺眼的强光一瞬间晃得他们睁不开眼。 还没等陈嘉松弄清楚发生了什么,谢婉已经立刻迅速反应过来,朝陈嘉松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小声道: “恐怕附近有记者埋伏,我们得赶紧走了。” 陈嘉松一时怔了怔。谢婉已为记者的纠缠烦恼几日,此时等不及他反应,站起来便拉着他向门外快步走去。 眼见着半天的跟踪就要因为一个闪光灯的失误前功尽弃,一众娱记们都急坏了。这会儿不管不顾跑上来几个人,想做出点最后的挽救,干脆当面将她拦下。 “谢小姐,你好,我是都市娱乐的记者。” “请您等一下,方便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谢婉先是有了和秦绛绾对峙的经历,如今又被记者再度置于如此境地,实在无力招架,一面不断地口头拒绝,一面朝门那边走去。 没想到这回潜伏在暗处的记者一下全都冒出来了,纷纷争先恐后七嘴八舌地追问。闪光灯连续不断地亮起,晃得眼前全是一片白光。 “上次你和秦绛绾在咖啡店都谈了些什么?” “谢小姐,你和顾先生是怎么开始的?你认为你将来会有可能和他结婚吗?” “你现在是顾景明的情人吗?还是说只是普通女伴?你怎么描述自己和顾景明之间的关系?” “请问您和秦绛绾有过节吗?她对您和顾景明的关系怎么看?” 酒吧人本来就多,见到这么多人都围在一处,好奇围观的人也便都靠了上来,还有好整以暇在一旁议论的。渐渐的,这一场跟踪采访的声势越来越浩大,人群也越聚越多,谢婉被逼得要喘不过气来,想从重重人群的夹击之中出来,却被人堵得动弹不得。 陈嘉松被挤在了一众记者外面,被人群隔开了。见此情景,他也有些慌张,不顾形象地拨开人群,冲着谢婉大喊道:“到我这边来!” 一片慌乱之中,谢婉四处张望都找不到被人群淹没的陈嘉松,只能循着声音的方向努力挤过去。 这些记者……真是烦人得要命。她一边推开人群,委实已有些恼火了,不由在心里暗暗抱怨道。 这会儿不知为何,人群的嘈杂声似乎小了很多,人也不像刚才那么拥挤了。她好不容易松了口气,视野之中也终于看见了陈嘉松的身影。 耳边充盈着冗杂的质问声,她咬着牙,努力拨开一层又一层挡在眼前的记者,想将手朝陈嘉松伸过去,可依然是阻力重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焦急地朝自己大喊大叫,却无能为力。 这时候手里的手杖也不知被谁踩了一脚,就要滑落在地。 周遭一片乱哄哄的,她顾不上别的,趁它落地之前伸手抓住了它,却还来不及站稳,身体已经失去了平衡,朝地上跌去。 紧接着,她感觉到自己紧握着手杖的手被一只温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29 暖干燥的手稳稳地覆上,接住了。 她顺着视线向上看,顾景明出现在视线里。 人群散开了不少,闪光灯还在不断闪烁。 他低着头,睫毛长而柔软,深邃的眼睛看着她,一时没有说话。 片刻后,她感到覆在手掌上的手一点点收紧,握住了她。 她惊愕地抬起头,他却已经侧过脸,面向无数闪光灯和记者嘈杂的提问,声音沉稳、干净: “这是我的婉婉,我现在要把她带走。” “请你们以后不要再来打扰她。” …… 我的,婉婉。 ☆、19 大约是由于顾景明的威严和势力所致,一群记者很快便被他轻易驱走了。 陈嘉松见熙攘的人群渐渐散了,略微松口气,笑着朝顾景明谢婉两个人迎上去:“顾总,这么巧,你也在这儿啊?” 顾景明只淡淡抬眼看了他一眼,简单回了句:“嗯。” 陈嘉松忙又道:“正好,谢婉她刚刚还一直不愿意让我送她回家,有你送她我也就放心多了。” 谢婉微微一笑,朝陈嘉松眨了眨眼睛:“我可还没说要让他送我回家呢。你还是赶紧回去接着看演出吧。” 顾景明听到这话,挑了挑眉:“怎么,不愿意我送你回去?” 谢婉对上他的眼神,飞快地摇头,即刻矢口否认:“当然不是,我很愿意。” 陈嘉松看见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还带着得逞后狡黠的笑意,不禁在一旁笑出了声。 顾景明的车停在了剧场对面的停车场里,同酒吧隔着几十米远的距离。谢婉同他一起步行了几分钟,回到车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婉一到和顾景明独处的时候就总有种微妙的紧张感,一时说话也磕磕绊绊的。 顾景明松了松领带,眸色阴沉:“路过。” 他今天的情绪跟寻常有些不一样。谢婉思忖道。 尤其是刚刚他脱口而出的,那句“婉婉”。已经有很多年,他没有这样称呼过她了。 如今顾景明的心思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你和陈嘉松是怎么回事?”他忽然开口。 谢婉愣了愣,一时没听清他的问题。 他修长的手指不耐地敲打着方向盘,又重复了一遍:“你怎么会和他在这里?” 谢婉向他解释了,顾景明却没有吭声。 好你个陈嘉松,胆子大了。 见顾景明无动于衷,谢婉歪了歪头,以一种无比诚恳的眼神望着他,亦没有说话。 他觑了她一眼,俯身替她系上安全带。 顾景明的身体一时与她靠得极近。 他身上干净凛冽的气息若有若无地缠绕在身边,让她的脸微微发热。一股无名的躁意涌动,她有些不安地偏了偏头,继续说道:“今天的演出你也真应该来看看,你一定会很喜欢的。”说到这里她却骤然顿住,忽然有些伤感,便撇开这个话题又补充道:“刚刚陈嘉松还带我去后台见了一个我一直都很喜欢的小提琴家……” 顾景明闻言刚要开口,声音却在一瞬间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吞没了。 他们坐在车里,忽然听得一声爆炸声,眼前的大剧院在同一个时刻发生了猛烈的震动,没有给旁人分毫的反应时间,熊熊烈火便在他们面前猛地窜起来,片刻将整个天边映得通红。 人群尖叫着四处逃窜,从剧院里冲了出来,四下里惊泣声不断,看火光的位置是在演出后台的方向。 谢婉被这一幕猝不及防的景象震慑住了。 顾景明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了谢婉的手,声音陡然提高,甚至微微变调:“你刚刚去后台了?” 良久,她如梦初醒,立刻抓起手机,赶紧打电话给陈嘉松确认他的安危。 前方的混乱仍在持续,很快便有警笛鸣起,此起彼伏的呼叫声不绝于耳。 好在电话很快就接起来了,陈嘉松也亲眼目睹了发生在眼前的爆炸。这会儿知道她担心自己,便温言软语地安慰道:“我没有事。刚刚还没来得及回剧院,里面就出事了,不用担心我。” 她这才长舒一口气,挂掉电话,沉重的脸色总算有些许松懈。 “看来那几个国家的战火都蔓延到这里来了。”顾景明忽然沉沉叹息一声,神情是少有的凝重。 那几个国家,指的自然是温斯洛先生还有肖先生他们的故乡,如今正处在一片动荡不安之中,不知战争何时才能结束。 发生了这样大规模的爆炸,顾景明不欲再在原地久留,发动了车和她一起回了家。 谢婉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惶中缓过劲来。 尽管她对此不发一词,顾景明也十分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随意将外套扔到了沙发上,一边对她说:“我今晚住在这里。” 语毕,却见她半晌仍站在原地,踟蹰不决地望着他。 半秒后,她才终于开口道:“我想和你一起睡。” 她看着顾景明的眼神中夹杂着几分捉摸不定的迟疑与焦灼。 他一顿,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样问。 顾景明顿了顿,半晌,平静地看着她,言简意赅道:“不行。” 谢婉一愣,似乎也没有料到他会断然拒绝。慢慢反应过来之后,她有些好奇地勾起唇角,笑了一下:“你对你的情人们都是这样严苛吗?” 顾景明不再回答她,推门进了浴室。 谢婉的请求惨遭拒绝,精神颇有些委顿,很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熄掉了灯。 只剩浴室的灯还亮着。 顾景明洗过了脸,忽然想起手机还在外套口袋里。他擦干手,又走到客厅去。 外套还搭在沙发上,他把上衣拎起来,伸进口袋里摸索。 手里摸到了什么东西。他皱了皱眉,拿出来瞥了一眼。 是今晚演出的票根。 他很快又将它塞了回去。 片刻后,他终于找到手机,放回外套,把它带回了自己的卧室。 很快,屋里都沉于一片黑暗。 长夜入梦。 谢婉抱着枕头,半倚着墙,站在顾景明卧室的一角。 方才被噩梦惊醒,细密的汗珠尚还留在额头上。 凌晨两点多,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顾景明像是已经睡着了,这会儿半点声息都没有。她揉了揉眼睛,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隐约能分辨出床上那个依稀的人影。 房间里的空调发出细微的声音,她蹙着眉杵在原地心里七上八下地思索了十数分钟,直到腿有些发软,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一阵寒意。 于是她终于下定了决心,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轻轻掀开被子一角,钻了进去。 天亮就回去。她想。 她抱着枕头,姿势是背对着顾景明的。此刻,他的体温就在身后,而鼻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30 息之间也弥漫着他身上那股清香,沉稳安宁。 沉溺在这熟悉的气息里,却使她身子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谢婉的心里不知为何反而更加紧张,于是她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呼吸,不想被他察觉。 秦思政曾经告诫过她,顾景明似乎在这方面有洁癖,这样明目张胆地忤逆他,他一定会生气的。 可她又实在是太害怕了,总担心再闭上眼睛又会坠入方才的梦境之中。 如此,她便只好安慰自己:天亮就回去,不会被他发现的。 身后的人忽然翻了个身,她牢牢闭紧了双眼,佯装睡熟。 他翻了个身,又归于平静。 她悄悄松了口气。 下一秒,他却又侧过身来,伸出手臂将她牢牢地揽入怀中。 一阵温暖袭来。 谢婉先是本能地挣扎了一下,接着便缩在他怀里不动弹了。 他仍闭着眼睛,眉间蹙着,有些不满地收紧了胳膊。 半梦半醒间,他的声音朦胧低沉:“睡觉。” 早上的会议八点举行,秦思政是最早到的,在会议室忙碌地准备要用的文件和设备。 他坐在桌前清点文件的时候,正好顾景明进门。他今天到的比寻常日子还要早,看样子是起了个大早。 秦思政抬头看见顾景明,关切地问道:“景明,我看见消息说昨晚你去的那家剧院着火了,你没事儿吧?” 顾景明轻描淡写地答道:“我没事。”说完忽然又对秦思吩咐道:“你帮我查一件事情,谢婉爸爸的公司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啊?”秦思政乍一听没弄懂他的意思,愣了愣。 顾景明见他愣住了,颇有些不满地看着他,又补充道:“她爸爸的公司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让她去街上摆摊?” 秦思政闻言更是一脸困惑,迷茫地看着他:“……她爸爸不是早就在坐牢的时候去世了吗?怎么,你不知道?” 顾景明的表情便骤然僵在那一刻。 气氛霎时结成了寒冰。 秦思政未及细想,仰头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你也没问过我啊?不会吧,你还不知道谢婉爸爸破产的事情?” “她拿走了那份合同,怎么还会破产?”顾景明盯着他,语调沉沉,眸底如同一片死水,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也难怪你不知道,谁让你这几年从来都不看电视。”秦思政长舒一口气,向后仰倒在椅子靠背上,耐心地向他解释道,“谢婉拿走了那份合同,害你破产这事暂且不提。谢流东的公司早就千疮百孔了,没有不垮的道理。” 顾景明盯着他,一时没动静。他接着说:“本来公司就危在旦夕,公司里的高管又趁火打劫。等那份合同到手,谢流东早就去坐牢了。还有当时公司里的高管,捞到最后一笔后就统统跳槽离职。他们公司欠了股东们一屁股债,最后都压在谢流东一个人身上,而他在牢里没关几个月就死了。所以谢婉她欠了一大笔债,又从五年前就一直是孤身一人,中间摆过摊,也不难理解。” 他一口气说完,坦然地看着顾景明。 顾景明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那她的腿又是怎么回事?” 秦思政摊了摊手,坦白道:“我也不知道。” 面前的人陷入一片死寂。 许久不见他说话,秦思政终于忍不住试探道:“不过你要是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去帮你查查……” 顾景明没有拒绝,显然是默认了。沉默了一会儿后,他才又生硬地开口道:“既然她的腿不方便,那就把她的办公室调回去。” 话题转换得太快,秦思政没想到他突然提起这件事,忙不迭地点头:“小事一桩。”又看他朝门口走去,忙站起身,“你要走了?” 顾景明已经走到门前,秦思政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忍不住又多嘴道:“我原来也没想到你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不过,你要是想做点什么弥补她的话,我可以帮你。” 顾景明的一只手放在门上准备出去,听到他的话,却忽然停下了。 他转过头来,目光再度落在秦思政身上,深渊般莫测。他又以斟酌的口吻,缓缓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弥补?” 他的情绪反复,此时更是轻笑了一声,却夹杂着一股无名的寒意。 秦思政看着眼前的男人转过身来,远远地注视着他,那一双眼睛凉薄生冷,流露出显然的漠不关心: “你倒是说说,我应该弥补她什么?” “我不会因此而原谅她的。别忘了,自始至终,我从未欠她分毫。” ☆、20 上回因为顾景明的中途干涉,谢婉再也没被来路不明的记者骚扰过。尽管顾景明那时的言语被娱乐新闻炒作了好几天,但也很快就被接踵而至的其他八卦覆盖过去了。同样让她感到高兴的是,秦思政竟忽然大发善心,把她的办公室从四楼调回了六楼。以后上班免去了爬楼梯的烦恼,同陈嘉松陈安意策划活动也更为方便了。 也正因为如此,当她被秦思政传召到顾景明办公室的时候,心情也是颇为舒畅的。 秦思政见她的表情莫名其妙的泛着愉悦,一头雾水地问道:“你今天吃错药啦?” 谢婉抱着手臂站在他面前,歪了歪头,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顾景明不在,秦思政正稳稳当当地坐在他的办公桌前,手边是几本厚厚的书。 “也没什么大事。”他眯了眯眼睛,说话还是一向的阴阳怪气,“景明让我问问你新换的办公室还满不满意。” 谢婉闻言,不禁笑了:“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话说到一半,她却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嗓音中途变了调,涩滞的声带霎时泛上一阵血腥之气,她立刻捂住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秦思政诧异地瞅了她一眼:“这么热的天你居然咳嗽?” 谢婉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嗽。她抿了唇,压住喉咙里的异样,没作解释。 秦思政手指叩在桌子上,郑重其事地敲了敲桌子,清了嗓子说:“我今天找你还有公事。” 最近几个月,有个土豪一掷千金,想圆自己一个导演梦。 为此,他砸下重金,雇了一群大牌演员来拍电影。毋庸置疑,其中自然也有秦绛绾。非但如此,在电影的服装方面,这个土豪瞧不起平价的牌子,非要infinite旗下的一线奢侈品在他的电影里出镜。 负责这件事情显然是吃力不讨好,秦思政思量了一大通,最终洒脱地拍了拍手,心安理得的将这一大摊子统统推给了谢婉。 谢婉瞪着他:“我能拒绝吗?” 秦思政一脸乐不可支的模样:“当然不行,我跟总裁请示过了,你已经被‘钦定’了。” 这下谢婉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31 像撒了气的皮球,彻底气馁。事已至此,她只好点了点头,答应了:“好吧。” 谢婉见他再没有其他的事情,便先行告辞。 临出门前,谢婉眼睛的余光忽然留意到阳台,足下一顿。 秦思政随着她的视线看去,随口问:“怎么了?” 谢婉指着空荡荡的阳台,问道:“原本放在那里的盆栽呢?” …… 秦思政做贼心虚地回答道:“自己死了。” 谢婉惊讶道:“自己死了?” 他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又强调了一遍:“真的。” 谢婉也就不再说话。 过了几天,秦思政惊奇地发现,阳台上出现了新的植物。 玫瑰。 秦思政不知道该不该把以前那几盆植物再搬回来,正纠结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却发现顾景明 似乎很喜欢这几盆新的玫瑰。 既然顾景明喜欢,他也就不纠结了。虽然他留在办公室里的盆栽已经有了起色,隐约有了变绿的迹象。 终于把那盆栽从生死线上抢救了回来,秦思政为此得意极了,因而愈加地宠爱它。 现如今,他每天闲下来的时候,就会在办公室一边浇水一边和它聊天。这也导致每次部门的员工经过他的办公室,听到他在里面絮絮叨叨地一个人自言自语,还时不时地大笑不止,都吓得心惊胆散,还以为秦助理疯了。 这等八卦后经由众口传到了陈嘉松的耳朵里,再传出来的时候,消息就变成了: 秦助理大概是受了很重的情伤。 这之后,众人看秦助理的眼神里,都纷纷多了几分的同情。 秦思政没发现其他人眼神的异样。他近来无心琢磨这些,因为对他来说,这时候还有更要麻烦的事情要处理: 秦绛绾又来了。 秦思政想起她就倍感头疼。 顾景明拒之不见,这差事自然落到了他手里。尽管他已经三番五次告诫过她不要再来了,可这天杀的就是死死纠缠上他不放手了。每次来找顾景明,见之不得,她都要赖在秦思政这里声泪俱下地诉苦,一讲就是一两个小时。 不出意料,这回秦绛绾还是来老调重弹的。 秦思政听得耳朵都快生出茧子来了,赶也赶不走她,还是得强忍着困意陪着应付。 秦绛绾开始抱怨:“自从景明走后,连媒体对我的报道都开始刻薄起来了。” 秦思政支着脑袋伏在办公桌上,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慵懒地点了点头。 秦绛绾又说:“他对我的事情不管不问,对谢婉的报道反倒是操心的很。” 秦思政闭着眼,再度点了点头。 她便继续说道:“我还是想不通,谢婉她不就是个瘸子,景明到底看上她哪一点了?” 秦思政也懒得再回复她。 她见他没了反应,便又叹息一声,换了个话题,接着说道:“因为上回剧院着火的事情,我的新戏只能停拍,原来已经定档的戏也只好延迟播出了。” 说罢,她可怜巴巴地再度哀叹道:“这几天我都没有饭吃了。” 见秦思政依然没动静,她又继续哀叹道:“景明不管我,你养我吧。” 秦思政终于忍不住暴躁起来:“你能不这么随便吗?!” 夏天终于来到了最炎热的时日。 谢婉被秦思政委派去负责那部电影,立刻就要走马上任。好在无需出差,只是平时工作的事情忙碌了些,公司里时装展的事情和片场的事宜需要她两头跑。谢婉的腿吃不消,索性就把大部分材料带到了片场。 这几天顾景明偶尔也会来片场看她,晚上有时候也会在她那里过夜。谢婉对此颇有些受宠若惊。她知道,顾景明平日里的工作都非常忙碌,此刻还愿意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她,想必也不是每一个他的情人都受过这样的优待。 但她想要的,还不止这些。 她不想只做一个可怜的,随时都可能被弃之若敝屣的情人。 在她所剩无几的时间里,同他度过的每一秒,都是在耗尽余生。他能给予她的还有很多,而这短暂的几个月使她愈发地无法控制自己。她想要拥有顾景明的全部。包括他想给予的,和不想给予的。 她想和顾景明在一起。 片场的事务冗杂,演员们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挥汗如雨地排练。秦绛绾大概是早就留意到谢婉出现在片场了,但她也只当作没看见,如此也便不会留下什么把柄给附近的娱记大肆炒作。 谢婉已经提前浏览了一遍今天的剧本,没什么难度特别高的镜头,对服装的要求也并不复杂。这样的戏份其实对于秦绛绾是轻而易举的,但因为天气太过炎热,拍摄的又是外景,所以很多镜头还是反复拍了好几遍才终于通过。 谢婉坐在椅子上处理了一上午的文件,不知不觉中,脸颊上有大滴的汗珠落下来。她低头一看,地板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片。 天气太热,导演也实在是受不了了,大手一招呼,请大家去附近的菜馆吃饭。 众人零零散散地欢呼几声,跟在导演后面朝菜馆走去。谢婉拎起拐杖,跟在人群的后面。 秦绛绾走在最前面,还在和男主角商议着接下来的剧情。两人有说有笑,情绪高涨。等大家都踏进了一家饭店,谢婉抬头一看那家饭店的招牌,顿时瞪大了眼睛。 川菜馆。 这真是要了她的命了。谢婉向来最怕吃辣,平时吃饭一直都是一点辣都沾不得的,更别提吃川菜了。 说起来,这位导演的行事风格真是与常人迥异,在这种炎热的天气下还要拉上大家一起去吃川菜。尽管如此,竟也没人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大家都吵吵嚷嚷地坐到了餐桌前,菜一上桌,便纷纷狼吞虎咽地开吃了。 谢婉看着周围的人都吃得热火朝天,忍不住微皱着眉叹了口气。 她拿起了筷子,又放下筷子,望着满桌的辣椒发呆,终觉难以下口。 导演还在饭桌上热情地招呼着大家,时不时地给几个同桌的人夹菜,见谢婉不动筷,还特意叮嘱她多吃点。 谢婉盯着碗里红彤彤的辣椒油,只觉头皮发麻。 导演误以为她对这些饭菜有什么偏见,急忙板着一口川普严肃道:“这可是当地最正宗的川菜馆,不辣不要钱。” 从川菜馆出来,谢婉已经被辣得六根俱净。 下午的工作会轻松许多,她便先逃出了片场,逛进了附近的商场。 电影拍的是奢靡至极的都市片,拍摄点本来就在市中心的商业区,附近的商场比比皆是。谢婉的嗓子还在冒烟,便随便进了一家商场,先去超市买了瓶水。 结完账出来,她站在街道边的树荫里,拿起矿泉水一口气喝掉了一整瓶。 清凉的泉水从喉咙里淌进去,沁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32 人心脾。她擦了擦唇角,将空瓶扔进了手边的垃圾桶。 这样的艳阳天里,街上的行人也少了很多,大多人都躲在空调充足的商场或是写字楼里。时间还早,谢婉正准备回片场,这时一低头,却看见面前站着一个卖花的小孩,眼巴巴地望着她,手里举着一捧花束。 谢婉心中一动,正欲开口,卖花的小朋友已经凑上来:“姐姐,七夕节快要到了,不打算买支花吗?” “这么热的天,你还在外面卖花?”谢婉的目光看向了小朋友手里那捆鲜艳的玫瑰。 小男孩倒也不嫌累,反而笑眯眯地对她说:“学校放假了,我想帮爸爸妈妈的忙。”说完,他又炫耀似的举了举手中捧着的花束,滔滔不绝地向她介绍道:“买一枝吧!这些花可是永生不死的,永远都不会凋谢!” 谢婉听到他的话,不免弯起唇角笑了,一时兴起,便随手抽出一支,付了钱。 小孩收了钱,兴高采烈地跑开了。 谢婉看着那个聪明漂亮的孩子跑远,微微叹了口气。 她又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玫瑰,一时若有所思。 永生花。 她喃喃道。 晚上,她把那支永生花拿回了家。 没想到顾景明早就回去了,她进了门,讶异地看见顾景明正穿着拖鞋闲散地靠在沙发上看书。 他上衣只穿着一件衬衫,解开了领口的扣子,姿势慵倦地向后靠在沙发上,双腿优雅地交叠在一起,愈显修长。无论何时身处何地,他总是能保持着这样的风度翩翩,冷静从容。 见谢婉回来了,他扣上了手中的厚书。 最近他好像总是在看那本书,谢婉前几天还曾在他的办公桌上见过它。 “饭菜还没凉。”他看着她,平静地开口。 他的眼神一如往昔冷静深邃,此刻却带了几分倦意,显然一天冗杂的工作使他疲惫极了。 谢婉点了点头,偏头看见餐厅的桌子上摆了丰盛的饭菜,微微冒着热气。 这样温暖的一幕猝不及防地撞进视线里,不免带来些意外的感动。大概顾景明终于受不了她晚上叫外卖的习惯,决定亲自下厨了。 在解决三餐这个问题上,谢婉也不是没学过做菜,只是做菜需要她长期站着,她的腿经受不住这样的强度,所以后来也只好不了了之了。说起来,五年前顾景明好像也是从没下过厨的,这几年间竟也学会了做饭,这对谢婉来说,也可谓一件意外的收获。 顾景明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了餐桌前坐下,拿起了碗筷。谢婉便先把手杖放在门边,跛着脚坐到了餐桌前。 她在顾景明对面坐下,顾景明看见她手里拿着的花,随口问道:“你买了什么?” 谢婉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玫瑰,暂时没有想到该放在哪里,便顺手把它插进了桌上的花瓶里。她向他解释道:“今天我看到有人在卖永生花,就买了一枝。” 永生花?他的眼睛微微一转,似乎兴致缺缺。 “无论处理得怎样逼真,它都已经死了。”他说。 已经死了的花,和照片上的人像又有什么区别。 真正的玫瑰,应该是鲜活的。 谢婉仔细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但扔掉又未免太可惜。 她短暂地思忖了一会儿,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歪了歪脑袋,回答他道:“总归死后也能留个纪念。不过,既然你不喜欢……改天我会再买一些鲜花回来。” 顾景明不以为意,漫不经心地听她说着,一边伸了手替她将菜夹进碗里。 “我买了排骨放在冰箱里。下次我不在的时候,自己拿出来煮了。”说到这里,他抬起眼睛,不放心似的,又补充道,“别总是点外卖。” 谢婉看着他,微微点头:“嗯。” 看样子顾景明是真的累了。晚餐结束后,他没再有太多言语,很快便回了自己的房间睡觉。 谢婉愣愣地看他回了房间,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发呆。 顾景明依然不允许她随随便便到他的房间来。 上回她在他的房间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本想早上再回自己的房间睡,等醒来却发现顾景明早已不见了。 那之后,她半夜再想摸进顾景明的房间,却发现他连房间门都锁上了。 于是她再也进不去了。 被拒绝得如此残酷彻底,她多少还是感受到了他的几分无情的。谢婉挠了挠结实的门板,依然纹丝不动,于是她叹了口气,只好灰心丧气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了床上。 这件事其实是很奇妙的。顾景明将她当作一个若即若离的情人,却又厌恶与她同床共枕。至少在以前,她还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她不知道他是否也是这样对待他以前的众多女人,更不知道既无床笫的需求,他又何必同她维持着这样的关系。 不仅如此,这段日子里,每每她越是想要把握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他就越要跟她划清界限,仿佛在拒绝她想要的东西一事上,他乐在其中。 也许这一切只是他想要时刻告诫着她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她与他的关系不会如她想象的那般长久,必须懂得识趣。 她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些什么。无论他想要什么……如今她一无所有,什么也给不了他。 ☆、21 顾景明近来越来越忙了。 谢婉为了影片和工作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也不能时时看到他,更多的时间则是同陈嘉松和几个同事在一起。 虽然顾景明从未谈及他和谢婉的关系,但公司里多少都有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这使得大家看谢婉的眼光多少都带了些异样,关系也冷淡多了。秦思政更是对她爱答不理的,余下还和她往来密切的,只剩下陈嘉松他们几个了。 陈嘉松向来是个很健谈的人,不仅是八卦,在很多方面都有着惊人的才学。加之他与顾景明的关系又很好,使得他在本部门大受欢迎,深得一批单身粉丝喜爱。 陈安意还经常就这个问题拿他开涮,调侃他是“全公司除顾总之外的第一黄金单身汉”。而陈嘉松对这个称谓也欣然接受,没有任何不满。 最近,陈嘉松整天拿各种音乐会和比赛的门票邀请她一起去看。这些表演都是以前她最喜欢和顾景明一起去看的,自从身边没有了顾景明,她也对这些事情丧失了热情,因而这五年几乎没怎么再去过。能拾起旧日爱好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忙的时候,她偶尔也会答应陈嘉松的邀请,周末和他一起去看表演。当然,同时她也始终坚持自己付票钱。久而久之,她和陈嘉松也熟悉了不少。 随着七夕节的临近,谢婉这几天的事情也少了很多。商场各处都人满为患,电影的拍摄有时候不得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33 不延期,加之各种演出的票也早已被抢购一空,近来陈嘉松也没有机会再邀请她一起去看剧。 难得有空,她便想去花店买些鲜花回来。 下午,她把片场的资料都带回了公司,正准备去附近的花店看看,却在走廊上遇见了陈嘉松。他听说她要去买花,十分热情地推荐了一家花店给她,还主动提出要开车送她去。谢婉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他,反复拒绝了他好几次,他才终于放弃了。 她按照陈嘉松给她的地址找到了那家花店。这里离公司也很近,听说很多同事也是这里的常客。 因为七夕节的缘故,花店里到处摆满了怒放的玫瑰。 谢婉一进店门便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芳香,店主是个诙谐的老太太,见她来选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直同她聊个不停。 “小姑娘,你也是七夕买花送男朋友的吧!来,你看看这束,我今天早上刚刚扎好的。还有这束……” 谢婉笑道:“阿姨,我不买花束。我想养一盆,能活得久一些的。” 老太太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要花束?” 谢婉点点头:“嗯。不要花束。” 她便一拍脑袋,说道:“没事儿,你跟我来。后面我还放了很多,你再挑挑看……” 谢婉跟着她到后面的温室里挑了一盆花。因为不方便拿,便留下了地址先让店里的帮工送到公司去。 老太太一边替她包扎好,一边絮叨着:“哎呀,你也是隔壁那个公司的吧?你们老板也常常到我这里来买花,我还认得他的助理呢!高高瘦瘦的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的。” 谢婉对此倒并不讶异。她说的大概就是秦思政了,想必每年七夕节,顾景明也常常会给他的情人们送花。 她正这样想着,便听得老太太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自顾自地纳罕了起来:“不过七夕这么好的日子,倒是从没见他来过。大概还得再等一阵儿吧。我记得他每年那个时候都要来订一束花的。” 这倒是让谢婉有些意外。不过,不及她细问,老太太便已整理好了包装,笑眯眯地对她说道:“喏,小姑娘,包好了。我现在就让人送过去。” 花送到了谢婉的办公室。谢婉晚上想把它带回家,便去了秦思政那里请他帮忙。 秦思政正为着顾景明吩咐给他的事情头疼。 他让他去查查谢婉的腿疾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似乎并不相信早先她曾经拿车祸来敷衍的说辞。 可事情已经过去了五年,就连媒体也对她的过往一筹莫展,秦思政自然也是毫无头绪。 他正烦恼得在办公桌前百无聊赖地撕纸玩,这厢麻烦的源头自己就到他办公室里来了,还想找他帮忙。 “谢婉,感情你也拿我当你的特助了是吧?”他有些不悦地瞪了她一眼,提高了音量,“这种事情你居然也要找我来帮忙!” 谢婉摸了摸下巴:“你凶我干什么。我这不是也没办法嘛,你要是不愿意,我也只能去找那几个同事了。但你也知道,景明他最不喜欢外人到他家里来了。” 她的理由倒是很充分。秦思政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来,只好泄气又厌烦地点了点头,像个不再挣扎的沙发垫。 谢婉连连向秦思政道谢了一番,正准备出去,余光却瞥见他办公桌上的鱼缸。这令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指着鱼缸道: “秦思政!你把花瓣泡到鱼缸里干什么!” 秦思政瞅了一眼,头也不回地振振有词道:“过节了,给它们泡个玫瑰浴。” 顾景明察觉到阳台上的玫瑰莫名其妙秃了几枝。 想到这里,他恍然发觉七夕节好像是快要到了。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日程表,那天晚上不凑巧还有个宴会要参加。前几天有一个国际时尚杂志主编的女儿还就此向他发来了邀约,希望能和他一起去。 不过,他揉了揉眉心,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长什么样子了。他回忆了一会儿,终是放弃了,起身准备去吩咐秦思政推掉那天的活动。 秦思政人自然不在公司。他今天提前下班去了谢婉的住处,帮她把那盆花搬回家。谢婉知道他还有其他的事情,也不好意思再指使他太多,所以暂且只让他把花盆留在了门口的地板处,没来得及挪到阳台上。 秦思政走后,她将花盆推了推,放到了更靠里一些的位置,又拿了水壶为它浇了一遍水。 水壶里的水只浇了一半,花盆的底座却已经开始向外渗水。她皱了皱眉,暗道这个花盆漏水未免也太严重了。没过一会儿,地上便淌了一小摊从泥土中渗落的水。看来改天她还得去换一个新的花盆。 虽是这样想,但接下来的好几天,她都忙得没能再抽出身来。 几个重要客户的订单都到了,公司的事情又让她忙碌起来。眼见着身边的同事一个个都调侃起各自七夕节的约会,自己桌上的资料却越积越高,谢婉也只好看着一摞纸页望洋兴叹。 也不知道顾景明去哪里了。这几天他似乎都不怎么在公司里出现,大约是出差了,因为即便是晚上,她也没再见到过他。 好不容易又回到了顾景明身边,她当然更希望能把握住机会和顾景明一起过节。 只是她也不知道这样的请求是不是会遭到拒绝。说到底,无论是在公开的场合还是私下里,他都还不曾承认过他们之间的关系。 谢婉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问问他。并且,她总是不习惯打电话,因而更想当面问他。过去她每一次打电话给他,往往最终都会因为太过紧张而显得词穷。 然而事与愿违,几天不见顾景明的踪影,她也总是找不到一个恰当的时机当面向他提起这件事。 就在她苦闷地为着这件事郁郁不得志了几天之后,陈嘉松却忽然向她开口了。 “七夕节那天……你有空吗?”陈嘉松吞咽着,这回倒有些举棋不定了。 “你抢到演出的票了?”谢婉闻言,语气略带惊讶。 “不是。”陈嘉松笑了笑。“我想请你一起吃个饭。” 她一怔,茫然地思索了一会儿。旁边的电视刚好传来播报新闻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偏过头,刚好看见又出现在新闻上的顾景明。 还是那个陈旧的话题,针对他闭口不谈感情状况的事情,花边新闻又整理出了一长串他的疑似情人名单。 谢婉仔细地想了想,觉得还是先不告诉陈嘉松自己的打算了,免得日后自己的请求被顾景明拒绝了,不仅尴尬,更招人揣测。于是她只眨了眨眼,慢慢地摇了摇头,回答道:“我那天还有别的安排。” “那前几天呢?”陈嘉松依旧坚持道。 谢婉忍不住笑起来:“陈嘉松,你这是要请我约会吗?” 陈嘉松笑了笑。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34 想想他也已经多少年都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了,难能有这么冲动的时刻,自然要好好把握。他看着她的眼睛,生怕她拒绝,于是又很快地补充道:“你误会了……只是我有一个很重要的客户要见,所以想请你一起去帮个忙。时间你来定就好,我会沟通的。” 他的语气倒是很诚恳。谢婉讶异地看着他,一边微微点着头:“当然可以……只不过……”她心里尚有一些迟疑,因此仍在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复是好。正值她在愣神,电视那边传来的声音却不断地飘入她的耳朵:“由于传言顾景明近日即将出席一慈善晚宴,许多名媛都公开向他发出了邀请,想由此……” 半晌后,她微微蹙了蹙眉,又对上他的目光,接着颔首道:“好吧,如果时间合适的话,那就后天中午吧。” ☆、22 两天后刚好是周末,陈嘉松定下的地点在一家知名的西餐厅。 谢婉到那里的时候,他似乎已经等待许久了。她走到他面前,见他只有一个人,便问道:“你的那位客户还没到吗?” 陈嘉松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她解释道:“他刚刚给我打电话,临时有些紧急的事情要处理,可能来不了了。”不及她回答,他又接着说道:“不过既然来了,就坐下一起吃个饭吧,今天我请你。” 既然人已经来了,谢婉不好意思再拒绝,便点了点头,在他对面坐下了。 陈嘉松把菜单递给她,见她轻轻咳嗽了几声,叫来服务生替她倒满水,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感冒了?”说完又补充道,“你有什么喜欢吃的,都不要客气。” 谢婉低声道了谢,从陈嘉松手里接过了菜单,草草浏览了一遍。 “我随意就好。你有什么推荐?”谢婉合上了菜单,又递给他。 “这家餐厅你以前没来过吗?”陈嘉松有些意外,笑了笑又说,“顾总经常来这里吃饭,我也是听他介绍的。我还以为你和顾总也常来这里呢。” “对我来说太贵了。”谢婉轻轻一笑。 陈嘉松倒也没放在心上,接过菜单娴熟利落地点了四五道菜,且都恰到好处地避开了谢婉不喜欢的东西。 听他点完菜,谢婉道:“看来我们在美食方面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早就听说过你挑剔的胃口了。”陈嘉松微微一笑,“我猜请你吃一顿心仪的饭不会是件容易的事情。” 见谢婉笑笑没再说话,陈嘉松忍不住又半开玩笑似的追问道:“不知道顾总平时和你一起吃饭,都是谁负责点菜?” 谢婉怔了怔,过会儿才笑道:“我们不常在一起吃饭。”她的眼睛里浮动的笑意轻浅,陈嘉松有片刻的愣神,生怕她误解,忙又摆了摆手说:“别误会,我只是好奇而已。因为我想他应该会很了解你的喜好。” 谢婉“嗯”了一声,移开了视线。 吃过了午饭,谢婉和他在大堂分别。 “谢谢你今天的款待。”谢婉道谢道,“有机会我会再回请你的。” 陈嘉松只笑着点了点头,没作言辞,眼神却一直落在她身上,凝思着什么。 她方要抬脚离去,背后的陈嘉松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 谢婉惊讶地转过头去。他正看着她,目光真挚,语气诚恳认真:“谢婉,我很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他又像是如释重负,很快轻松地笑了起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嗯?” 谢婉愣住了。 她仿佛是没料到这样的情况,陷入了一阵怔忪。 片刻后,她才半信半疑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疑问句:“你喜欢我?” 陈嘉松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她的眼睛里反射出他的影子,透明清澈,好像有星星在闪烁。他闭着唇,这回没有说话,而是确信地再度点了点头。 谢婉一愣,接着却笑了起来。 陈嘉松笑道:“我说的都是真心实意,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当然不是。”谢婉摇了摇头,她的眼睛清澈极了。这让他仿佛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心。 “我只是在想,”她笑了笑,“还是第一次有人……” “你们在说什么?” 身后一个薄怒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们,谢婉猝不及防地转过头。 多日不见的顾景明正站在不远处,一身正装,英俊挺拔。 他紧紧锁着眉,已显露出充分的怒意,让她不寒而栗。 暴风雨的前兆。 陈嘉松仍是面不改色,谢婉仿佛听到他在耳边低低叹了口气。 接着,他便露出一脸和煦的笑容,向前了几步道:“顾总,您怎么也在这儿啊?我刚刚给谢婉介绍了这家餐厅,带她来吃顿午饭。” 顾景明的目光扫过站在他旁边的谢婉,顿了顿,再度开口,话却是对陈嘉松说的:“我今天刚回来,和人在这里有约。” 他的语气如寒冰般冷硬,几乎可以结出冰碴。 陈嘉松向后退了几步,脸上依然挂着一层笑容,双手向外做了一个“冷静”的手势:“原来是这样。”说完他便转头又看向谢婉:“正好,我也要走了……就不打扰你们两个了。” 谢婉朝他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陈嘉松走了。谢婉朝顾景明面前挪了几步,顶着他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心里也有些毛毛的。 待她在他身前站定,顾景明低头凝视着她,过了半会儿才扔下一句话: “在这里等我。” 谢婉愣了愣,见他说完便转过身再度回到了餐厅。他的动作很重,像是压抑着情绪一般,发出了极大的声响。 顾景明回到刚刚吃饭的位置前。桌对面还在用餐的贵妇人惊讶地看着这位方才离席的合作伙伴一脸阴沉不定地回到了餐桌前。 “很抱歉,怀特夫人。”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用流利的英文向她致歉道,“我必须暂时中止我们的午餐了,我会让我的助理再安排下次的约会。非常抱歉,希望您用餐愉快。” 言罢,他便不顾那位讶异的夫人,迈开沉稳的步伐匆匆出了餐厅。 谢婉见他面色不善地从餐厅里出来,亦诚惶诚恐地跟在他身后,一直到了停车场。 他在前面走得太快,她忍不住叫住他:“景明,你……”没想到话音还没落下,却被他重重合上车门的声音给打断了。 顾景明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谢婉刚才为了追上他的步伐,累得气喘吁吁,好几次都差点跌倒。这一番动静下来,让她也憋了一股无名的怒气。 好不容易才见到顾景明,结果又是这样。她坐在车座上,委屈的泪水隐约在眼里打转,又无处发泄,气得她狠狠地锤了一下自己的左腿。 都怪这条该死的瘸腿,真不中用!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35 顾景明只瞥了她一眼,却不作理会。车一路开到了家门口。 谢婉下了车,他却依旧冷冷的不言不语,径直朝自己的别墅走去。 见此情景,她终于按捺不住满腔的怒气,冲着他的背影地愤怒地大叫道: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话音落下,四周是片刻的沉寂。 他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谢婉看着他,几乎难以抑制住自己恶劣的脾气,她继续说道:“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再和陈嘉松见面了。” 她握紧了拳头,紧紧盯着他,又重复了一遍:“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情生气,我不会再和他见面了。” 他却没有生气亦或向她发脾气。 这与她料想中的大相径庭。 “你以为我是在生你的气?”他反问。 她怔住了。 黑暗里,顾景明清冷从容的身影立在不远处,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同样注视着她。 “你想错了。我没有生气。” 他先是否认,随后静了静,继续说道:“哪怕你是和他出去约会,我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他平静地陈述道:“谢婉,如果你想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随时都可以。” “你只需要让我知道。” 他看着她,眼睛幽深漆黑,不见波澜。 “我根本不想结束。”谢婉觉得自己的喉咙被什么堵着,她停顿了好一会儿,终于用力地摇了摇头,“顾景明,我不想再当你的情人了。我想和你在一起。我要和你在一起。”她的声音已经带了微弱的哭腔,似乎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都要在这一刻发泄殆尽。 顾景明依然看着她,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平静,仿佛她的一切举动都早在预料之中似的。 “你似乎对我还存在着一定的误解。”他说。 说完,他却又轻笑了一声,补充道:“或者说,是不切实际的妄想。” 谢婉听到他那些凉薄的字眼,渐渐地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 她听到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在耳边响起:“让我再把话说得清楚一点。” “你以为我们的关系还能维持多久?”他挑眉。 谢婉的脸色一点一点地苍白下去。 他看了她一眼,然后走了。 ☆、23 自那天起,她便再没有见过顾景明。 谢婉望着窗外,心里想道:她和顾景明,大概也快要到此为止了吧。 这样的结果,却也是早在她的意料之中的。 顾景明不爱她。 过去的一切都幻若梦境。如今的她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关系究竟还能持续多久,更不知道自己的寿命还能剩下多少。 她的病也好,他的漠然也好,这五年的种种经历,都是因为当年她犯下的错误而自食的苦果。 这是她的报应。 这几天她没有再在公司里见到过顾景明。隔壁也总是漆黑一片,熄着灯,没见到他再回来住。与此同时,取而代之的是她在电视上见到他带着新的女伴出席各类商业场合。 家宴、酒会、慈善晚宴……这样的场合总是层出不穷。对顾景明来说,即便已经回绝了绝大部分邀约,他仍需要出席各种酒会。 她心里清楚,对顾景明来说,只要他愿意,可供挑选的女伴应有尽有,毫不夸张地说,即便每天换一个,也是绰绰有余的。 但即便如此,每天在电视上看到顾景明和各类佳丽亲密无间的样子,她还是会感到难以言喻的沮丧。 报纸杂志上铺天盖地都是有关他的绯闻。据说七夕那天晚上他要参加一个慈善晚宴,而他的女伴则极可能是一位媒体界风云人物的千金。那位千金也早名声在外,不仅博学多才、气质出众,还是学术界前途无量的栋梁之才。 谢婉盯着新闻上她的照片看了许久,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今天正好是七夕节。 怪不得才四点多楼里已经显得有些空旷了。想必不少同事都晚饭有约,提前下班了。 谢婉叹了口气,合上了报纸。 等到下班时间,她也简单收拾好东西,出了公司,穿过繁华的大道,朝地铁站走去。 繁华的街道在天还没完全黑时便热闹起来了。 谢婉走在通往地铁站的路上,两侧的餐厅灯火通明,皆是生意最好的时候。灯红酒绿的都市夜晚,处处人满为患,伴着欢声笑语。街上的行人大多走得不远便推门进了不同的餐厅,想来应该也都是去赴约的。 如果爸爸还在就好了。她想。 那样她就不会这么孤单了。如果爸爸还在,他们一定会一起在某个餐厅,共同度过这个夜晚。自从在她很小的时候妈妈去世后,每一个节日爸爸都坚持要陪着自己一起度过。他还总说,女儿是前世的情人,七夕节也不能例外。 只可惜,那时候她总爱跟着顾景明两个人出去吃饭,还非要顾景明答应,以后每一个七夕节都得和她一起过。 记得起初谢流东为此而恼她的叛变,耿耿于怀了很久,但到最后,也终究还是笑着感叹几句“女大不中留”,便就此不提了。 而如今,爸爸也离她而去了。她看着街上相拥的情侣们,又想起这个晚上,自己本还想请求顾景明陪她一起吃晚饭。 只不过现在,这样的愿望已经不可能实现了。 谢婉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家里一片漆黑。 顾景明不在,大概是和那个千金一同出席活动去了。这些天他没有再回来过。 她拉开灯,周围渐渐亮了起来。 家里冷冷清清的。一片寂静中,她清晰地听到时间在墙上滴答、滴答,渐渐流逝。 一切又像是回到了这五年间她一个人住的那间房子,冰冷,空旷,没有一丝生气。 谢婉打开了电视,坐到沙发上,茫然地思量着:自己也应该做好搬出这里的准备了。 她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又早知道迟早会有搬出去的一天,放得也并不分散,简单得随时可以装进箱子带走。 电视上依旧播着琐碎无趣的新闻,主持人不知枯燥地一遍遍重复着日日相同的台词,使人听得索然无味。 她调了几个台,播的都是相同的内容,这时才觉得肚子也有些饿了。 于是她这才开始考虑如何解决晚饭的问题,又想起上次顾景明说过他买了排骨放在冰箱里。 于是她起身去了厨房,找到冰箱里的排骨,把它拿了出来。 排骨俱是已经处理好的,只需用上一点简单的烹饪手段便能煮好。没过多久,锅里便飘出了一阵香气。 她把煮好的排骨一块一块地捞进了碗里,心里却在想着一些毫不相干的事情,心绪一团乱麻。 她知道,顾景明今晚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36 想到这里,她恨恨地小声嘟囔了一句: 骗子。 你以前说过每个七夕节都要陪我一起过的。 大骗子。 她低头看着碗里的排骨,心想,就算没有顾景明,她也要开开心心地度过这个节日。 就先从把它们全部吃完开始,一块也不剩下。 过道的灯没开,黑暗中她端着小碗,慢慢朝客厅的方向走去。 经过一处地板,她只觉得脚下似乎踩在了什么东西上,还未来得及反应,身体已经失去了平衡。 谢婉重重地摔倒在了大理石地砖上。 她闷哼一声,大脑一时被摔得懵了一下,脑海中一个念头飞快地闪过:可惜了那满满的一碗排骨,早知道就不盛那么多了。 借着客厅透过来的微弱的亮光,她看见自己方才拿着的那个碗此刻已经四分五裂,炸在了自己的手里,剩下一块一块的残片支离破碎,被震成了碎渣。锋利的碎片插入了掌心、指腹,伤口深可见骨。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衣服上,到处都沾着淋漓的鲜血。 她又伏在地上无力地挣扎了几下,左腿的膝盖重重地磕在了地上,这会儿早已失去了知觉。 她忽然感到一阵恐慌,生怕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 她听到自己好像在哭。一开始先是小声的啜泣,等到手上都没了知觉,血液还在一股一股地向外淌,她察觉不到痛意,盯着手看了半晌,忽然鼻子一酸,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她终于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伤心地大声哭泣起来。 景明,不要不理我。 我知道错了。 我不该出卖你的公司,不该离开你。 我想和你从头开始,不要忘记我。 不要忘记我。 往事一幕幕回现在眼前,她的泪眼模糊,看不清过去,亦看不清前路。绝望涌上心头。 顾景明不要她了。 就在她以为今晚自己的眼泪就要这样无法抑制地一直流下去的时候,灯忽然开了。 身后传来一个怀疑而不确定的声音:“婉婉?” 她停住哭声,偏了偏头。 顾景明站在门口,面色苍白如纸。 ☆、24 “你怎么了?”顾景明来不及脱外套,径直朝她奔过去,要扶她起来。 谢婉抽了抽鼻子,带着哭腔说:“景明,我站不起来了。” 地上一片狼藉,四处都是血迹和碎片。她的脸色惨白,一双手血肉模糊,血液还在源源不绝地从手掌上滴落。看到这一幕,顾景明心如刀割,只觉得全身被压得要喘不过气来。他伸出手臂抱住她,将她慢慢扶起来,放到椅子上。 碎片割得太深,一时止不住血,地上还留有一串串大滴的血滴。 他看到地上那一串串鲜艳的血迹,更是又惊又痛,一边抽出纸巾帮她擦掉手上的鲜血,一边问道:“还疼吗?” 谢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她回头看了一眼刚刚滑倒的地方。搁在地板上的花盆也被她这一跤绊得歪在一旁,四分五裂。玫瑰茎叶断了几根,地上的一滩水也散了一大片,溅了几滴鲜血在里面。 顾景明翻开她的手掌,刚刚她端着碗的那只手掌心里全都是血,所幸另一只手只是被飞溅的碎片崩到了,伤势不重。 她的小腿依旧有些麻木,但总归恢复了知觉。与此同时,膝盖和胳膊都因为磕在了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酸胀疼痛,关节处更是起了一片淤青,不知何时才能消下去。 好在碎片只割到了手。 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一道道口子,留下狰狞错综的伤口。顾景明用碘酒擦干净了她手上干涸的、新鲜的血液,手微微地颤抖着。 他从柜子里抽出一盒创可贴,替她处理手上的伤口。 几个深的伤口处,鲜血还在持续地涌出,很快便浸湿了创可贴。他又耐心地替她揭下来,重新换上新的。 谢婉惊魂未定,依旧垂着眼睛,大滴的眼泪不断落下来。她任由他握着手指,断断续续地哽咽着:“对不起……把你的衣服都弄脏了。” 她的声音难过至极,上气不接下气,是他从未见过的无助。 顾景明仿佛听到心里有什么忽然碎裂了。这一刻,他平生第一次在心里产生了怀疑:这真的还是那个谢婉吗? 这真的还是那个,他曾不惜赌上一切来保护的婉婉吗? 然而他低头看着她,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似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谢婉擦掉了眼泪,抽了抽鼻子又问道:“你不是去参加……那个晚会了吗?” 顾景明替她贴好创可贴,看着她满手令人心惊的伤痕,又生气又自责:“看看你这副样子! 要是我真的去参加晚会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家该怎么办?” 他的嗓音喑哑颤抖,完全没有了一惯的冷静自持。 谢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她的手已被贴成了个粽子。她抽噎着,又说道:“这么多伤口,一定会留疤的……” 顾景明叹了口气,温暖的手掌覆上了她僵硬的手背。 见她还在为自己手上的伤口难过,他冰凉的唇贴上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婉婉,不用担心。” “还能站起来吗?”他又问。 谢婉摇了摇头。 顾景明站起身,将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走向卧室。 她的身体陷入柔软的床垫中。 见他放下自己便要出去,她翻了个身,又伸手想拽住他的胳膊,声音陈旧而沙哑:“景明……”才翻了半个身子,她却马虎大意地忘记了自己身上还有伤,不偏不倚地压在伤口上,疼得她“嘶”得一声抽了口气。 顾景明只好又将她稳妥地放了回去,语气温柔地回答她:“婉婉,我哪儿也不去。你先松手,让我去换件衣服。” 她这才放心似的,轻轻点了点头。 顾景明去了隔壁的房间。他脱下沾到几处血渍的衣服,转身进了浴室,匆匆洗了个澡。 等他从浴室出来,再回到卧室,谢婉却已经因为累极而睡熟了。 他松了一口气,动作很轻地躺到了她身后,将她纳入怀中。 室内响起她均匀而细微的呼吸声。 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他已经多少年没有见过她哭成这个样子了,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不忍心看下去。 他叹了口气,有些不安地低声抚慰道:“不要哭。” 怀中的人没有反应。 他收紧了胳膊,抱着她,亦合上了眼睛。 不要哭。 最近这几天,秦思政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精神萎靡不振。 糟糕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前一阵回国的秦知曜这回给自己放了个大长假,留在秦思政家里一住就是好几个月。而七夕这几天他又被他远在大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37 洋彼岸的妈妈骚扰了个没完,电话一通又一通,整天只知道幸福荡漾地在他耳边炫耀他爸爸送的礼物,还说等自己忙完这阵一定要回国,和他们父子两个一起过中秋。 秦思政一想到他那两个一见面就喋喋不休的爹妈即将在自己的家里团聚了,一股热流顿时涌向了大脑,登时冲着话筒毫不冷静地大喊大叫:“妈,你不打算响应一下二胎政策,和爸一起去度个蜜月吗?” 他气呼呼地挂断了这通越洋电话,耳朵终于清静,身心也随之得到了暂时的放松,便舒服地向后一倒,躺在了座椅上。 顾景明还没开完会,秦思政熨帖地躺在他的办公桌前,闲着没事又随便翻了翻放在他桌上的书,只看了两眼便嫌弃地扔到了一边,一面碎碎念着:真是的,整天放这么一本菜谱在办公室做什么。还这么厚,看都看不完。 唠唠叨叨一半天,他这才想起来今天还有件正事要办。顾景明的私人医生已经联系过他,让他今天去拿体检报告。想到这里,他倏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又看了看表,还好时间来得及,正好现在抽空去一趟。 他很快便开车到了医生那里,工作日预约的人不多,时间也宽裕许多。 报告被递到他手里。他粗略地浏览了几眼,一切都很正常。比起当年来,如今的顾景明的身体状况可是好太多了。对此秦思政甚感欣慰,毕竟要是顾景明的身体出了岔子,也就没人给他发工资了。 坐在对面的医生先是表扬了一通顾景明的戒烟,称赞秦思政办事得力,终于监督着他把烟给戒掉了。秦思政本来想说不是他的功劳,转念一想,终归还是把话咽下了。等医生仔细叮嘱完了一些其他的注意事项,他便拿着报告回去交差了。 路上堵车,他百无聊赖地坐在车里,看着体检单上一项一项指标正常的数字,许多陈年往事也渐渐浮现在心里。当年顾景明的手术风险很大,术后调整也花了不少时间。所幸他这几年恢复得很好,现在也是基本一点影响都没有了。 想起以前的事情,他还依稀记得当年在得知顾景明公司破产之后,他第一时间去找他时见到的情景。 公司里到处不见人影,等他急急忙忙赶到他家里,看到大门开着,也吓了他一大跳。 顾景明就坐在客厅里,身体后靠在沙发上。他静静地半合着眸,睫毛微颤,嘴唇惨白,脸上没有一分血色。 他心里明白,顾景明多半是已经去见过谢婉了。 纵使时间再倒流,他也不愿意相信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眼看着顾景明白手起家,多少次竞争对手想打垮他的事业都没能成功,没想到他最后竟会毁于他心爱的人之手…… 察觉到秦思政的到来,他终于睁开眼睛。 秦思政看着他明显消瘦了很多的身形,沉默半晌才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去见的她?” “昨天晚上的事情。” 他的声音冰凉沙哑,像是刚被冷水浸泡过。 秦思政又问:“你和她都说什么了?” 他微微转了转眼睛,避开了他的目光。 昨晚她泣不成声的样子一旦闭眼还是会重现。 就像那时无法抑制的怒火。 他的脸色苍白,笑了笑,唇边挂着一丝自嘲,缓缓地说道:“我对她说,我配不上她。我说我们到此为止了,就这样吧。” 说完最后一个字,他像是极为疲倦似的,闭了闭眼睛,声音微弱。 “思政……就这样吧。我累了。不想再继续了。” “我累了。” 他反复念叨着这三个字,像失去了最后一丝气力一般,沉沉地睡了过去。 顾景明的身体终于垮了。 这几年他为了他的事业,身体一直超负荷运转,大小病接二连三,光是药片早已不知道吞过多少瓶。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的病来势汹汹,刻不容缓。 面对这种状况,秦思政却束手无策,只能干着急。而今顾景明的房子被银行收走了,其他的资产也被抵押,一切都没了,他没有地方可以住,甚至没有钱去看病。 赫赫炎炎的夏天,顾景明却一直高烧不退,冷得发抖,牙齿都在打颤。 连从客厅走到卧室都对他异常困难,眼前的地面晃晃悠悠,他感到一阵眩晕,周遭的一切都天旋地转。秦思政见状急忙想要扶住他。 顾景明一只手撑着墙,喘息渐渐粗重起来。 “打电话给婉婉。”他的眼前渐渐模糊起来了……他扶着墙,嘴唇颤抖着,对秦思政说: “打电话给她。”他又重复了一遍,语速急切不清。 他想,他真是疯了。怎么能,怎么能对她说那样的话。他一定得亲自打电话哄她,求她的原谅,告诉她那天他说的话全都是假的。她一定是被他气坏了。他那么爱她,怎么舍得让她难过。 他还不能就这么死了。他要是死了,谁来保护他的婉婉。她那种骄纵的性格,如果没有他……没有他,她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告诉她,我要见她。” 他说完这句话,眼前终于一片漆黑,身体沉重地倒下去。 ☆、25 秦思政已经记不清自己那时究竟打了多少个电话给谢婉。 也许是十个,也许是二十个,也许是一百个。 他心里清楚,顾景明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需要她。 电话一直没人接听,他就执着地一遍遍挂掉电话再重新拨出去。顾景明昏迷不醒的一个小时里,他一直重复着这样单调的动作,直到手机的电量近乎耗完。 电话终于被接起。 接通的那一刻,秦思政已经半僵硬的脸上闪露出一丝惊喜。 “谢婉,你在哪儿?你现在赶紧过来,景明他在医院,他生了病,他的病很重,医生说,医生说……”他顾不上枯涩的喉咙,语无伦次地开口,声音急切不清,词意破碎支离,只半晌没能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等他终于能够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时,对方却沉默了。 过了许久,电话那头都只有沉闷的呼吸声。 一阵煎熬的寂静过后,谢婉终于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知为何微微变了调,声音沙哑陈旧: “对不起。” “帮我告诉景明,我不会再来见他了。” 秦思政睁大了眼睛:“谢婉……” 对方却已率先挂断了电话。 他愕然地低头看着手机上面那个结束通话的标志,手控制不住得一阵阵发抖。 谢婉。我要杀了你。他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丧失了理智,咬牙切齿地诅咒道。 为什么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不是你,你就这样对景明,你怎么能这样对景明! 你到底拿他当做什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38 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景明过去是怎样真心对你……你胆敢抛下他!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最好祈祷不要让我再碰见你…… 就在他在心里将她诅咒了一遍又一遍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再恶毒的诅咒好像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他想着想着忽然就有些绝望,可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怎么也弄不明白。谢婉,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抛下他呢。 景明他多需要你啊……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他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些痒,伸手摸了摸,才发现自己好像是哭了。 他恍惚地转过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原来脸上早已全都是泪水。 顾景明的病情很危急,需要立刻做手术。可他已经身无分文,完全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拿出钱来,手术费根本无从谈起。而秦思政最近被秦知曜逼着接班,跟家里断绝了来往,这几个月一直都是靠顾景明接济才能度日,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穷光蛋。 他联系不上自己家里,只能语无伦次地央求着大夫,也许他这辈子都没有如此低声下气地求过人:“医生,求求你,先替他做手术。钱的事情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医生,求求你……” 医生见状也怔住了,这么大的小伙子,竟不管不顾地当众号啕大哭起来,赶紧先安慰几句,让他别着急,医院一定会想办法的。 顾景明的情况不容迟缓,专家们对此研究了一番,最终决定先为他进行手术。 手术前需要家属的签字,喜出望外的秦思政接过手术单,几乎是毫不迟疑地脱口而出:“我们是亲兄弟,让我来签字。” 他飞快地签好了字,紧紧抓着医生的手,不断地重复着口中的恳求:“医生,请你一定要救救他。一定要救救他……” 请你一定要救救他…… 手术马上就要开始了。秦思政亲自陪着顾景明,一直送到手术室门口。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虚弱得没有力气说话。 被推进手术室前,顾景明突然抓住了秦思政的手腕,只问了他一句话:“她来了吗?” 秦思政红着眼睛咒骂道:“你他妈还要不要命了?少给我胡思乱想的,先给我把命保住了,我们有的是时间好好算账。” 他眼里的光芒仿佛是一瞬间熄灭的。 那双眼睛灰暗无光。他阖上双唇,像是忽然失去了所有气力一样,终于疲倦地闭上了双眼。 秦思政坐在手术室外,看着那个明晃晃的“手术中”,虚脱地倒在了长椅上。 他想起顾景明最后的那个表情。等顾景明从手术室出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谢婉的事情。 那个该死的女人,毁了景明一次还不够,还要把他剩下的部分也统统拿走。 若是没有谢婉,他不至于一无所有,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至于像这样……苟延残喘。 他悔不当初,恨不能将之千刀万剐,如果早能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从一开始他就应该拦住他们,最好从一开始就没遇见过。 想到顾景明刚刚心如死灰的样子,他忍不住鼻子一酸。 他没有兄弟。顾景明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他一直都把他当做自己的至亲。 小时候他的父母都不在身边,一个为了生意四处奔波,另一个则去了国外攻读医学博士,只把他托付给了一个粗心大意的亲戚。没有人悉心照顾,绝大多数时间里他都饿着肚子。 食不果腹的日子里,他便常常跑去顾景明那里。顾景明从来没有拒绝过他,他总是愿意与他分享自己的一切,陪伴着他一起度过了整个童年。在他过往的人生里,所能想到的所有快乐的回忆,都是他带给他的。那也是第一次,秦思政真正能够体会到家的温暖。 除了父母,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信赖的人就是顾景明。 若是手术失败了又该怎么办。 一旦他有个三长两短,他真是比死了还要难过。 他又多怕顾景明就这么醒不过来了。 想到这里,他抱着头,忍不住呜呜地大哭了起来。 所幸,天随人愿,顾景明的手术很成功。 见到安然无恙醒来的顾景明,秦思政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只不过,再度醒来之后,他再没有提到过谢婉。 同样的,他把往事也都彻底忘了个干净。 仿佛他只不过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了,梦里的一切也都烟消云散了。 对此,秦思政是庆幸的。 他为谢婉遭过的那些罪,忘了也好。 秦思政后来亦没有再见过谢婉。 他想,这样也好。 就让那些陈年往事,彻底地留在过去吧。 那个千刀万剐都不够赎罪的谢婉,终于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 缘分已尽,最好天各一方,老死不相往来。 没有人记得谢婉。也不会有人再提到她。 ☆、26 气温终于出现了短暂的下滑,将人们从持续的高温中稍稍解放出来。 谢婉从花瓶里抽出一枝花,抖了抖水珠。 水珠们纷纷从茎叶上晶莹剔透地滚落。 下午刚到上班时间,午时大部分同事们都回了家午休,这会儿只零零散散来了几个人,大楼里稍显安静。 这时听见背后的脚步声,谢婉手中动作一滞,转过身去。 陈嘉松倚靠在办公桌旁,眯着眼睛问她: “怎么今天没带手杖?” 谢婉翻起手心给他看了一眼,耸了耸肩颇为无奈地说道:“今天手上有伤,不方便用手杖。”说完,她又半开玩笑似的,指了指椅子:“所以这几天我恐怕都得减少活动量,整日坐在椅子上了。” 陈嘉松看到她手上满满贴着的创可贴,吃了一惊:“你这是怎么弄的?” 谢婉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没站稳,摔了一跤。” 陈嘉松看着她,似乎有些无奈,沉沉地叹了口气。 谢婉见他不说话,正想说些什么缓解一时尴尬的气氛,却在这时又被他打住了。 他笑着说:“那天的事是我的责任,真是抱歉,让你为难了。” “没什么。”谢婉摇摇头,像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反正已经过去了。不过,我应该早点拒绝你的。” “这我倒是不意外。”陈嘉松笑了笑,依然是好脾气的一副模样,“不过我想……” “你们俩在干什么呢?”话说到一半,突然传来秦思政陡然升高的嗓音。 陈嘉松惊讶地转过头去,正看见秦思政站在门口瞪着眼睛朝他怒目而视,生气地叫道:“公司里不准乱搞男女关系!” 谢婉闻声侧过头,正看见他满脸怨怼的样子。她顿了顿,有些奇怪地问道:“秦思政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39 ,你闲着没事又跑到部门办公室里来做什么?” “我来拿个开会用的u盘。”他气势汹汹地迈进来,捡起桌上的u盘,揣进口袋。然后又往谢婉身边一站,挑了挑眉对陈嘉松说:“陈嘉松,我听说上回你们俩在外面一起吃饭,你怎么解释?” 陈嘉松摊了摊手,笑得很无辜:“我不过请她吃个饭而已。” 秦思政显然是不信,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劝你还是赶紧把那些歪门邪道的心思都收一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秦助理,如果你没有其他事要忙的话,我这里还有一点私人的事情要处理,希望你最好能先回避一会儿。”他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脸上写满了假惺惺的尊敬。 不过,见他抱起手臂没有丝毫想要离开的意思,陈嘉松也就不再理他。他的目光再度移至谢婉身上,思忖了一阵,继续说道: “也许我是冲动了一点,但对你说过的话并不是鲁莽一时。我希望你能知道,我本无意要使你为难。” “希望你不要因此心存芥蒂。” 说完这些,他略略停顿几秒,又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说道:“另外……你愿意到我那里去工作吗?” 谢婉惊讶地看向他,显然没明白他的意思。 “谢婉,”他的眉间舒展了笑意:“我要回公司复职了。”语毕,他无奈地摊了摊手:“老板的命令,不得不从,不然我还是很想继续留在这里的。” “我的公司想必你也一定听说过,很抱歉以前对你有所隐瞒……不过,我之所以在这里工作了这么长时间,完全是为了你。”他的语气轻轻松松,“你看,我费尽千辛万苦,就是希望你能来我的公司。所以,你想要什么报酬都行。” 谢婉愣了愣,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一旁的秦思政大概是听不下去了,十分不屑地嗤了一声:“你以为你在这里说几句话,她就会跟你走吗?别做梦了。” 他却好整以暇地耸了耸肩,语气全然放心似的:“这当然是要看谢婉的意思。” 秦思政原本以为谢婉会立刻拒绝,却见她久未回答,看上去仍有些始料未及,这竟也让他莫名其妙地开始觉得有些不安了。他为这样的情绪而感到一阵烦躁,索性羞恼地冷哼一声:“无聊。”说罢,便拂袖而去。 陈嘉松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只权当没听见,他看向谢婉,还在等待着她的答复。 谢婉轻轻叹一口气,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还是算了吧,陈嘉松。” “我不想让景明生气。”她说。 陈嘉松闭了唇,注视着她,眉间显然地一皱。 谢婉想了想,又说:“我很喜欢这里。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还是会拒绝你的。” 他一时没有说话,片刻后,才又露出一个笑容。 “没关系。”他换上了轻快许多的语调,耸了耸肩,依然是笑眯眯的样子,“我理解你的心情。” “不必担心,我自然会尊重你的意见。”他微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不要再为这件事烦恼,随后又说道,“如果你改主意了,随时来找我。” 这一幕却被顾景明撞见了。 “谢婉,你在干什么?” 她见他正向这边走来,目光森然,充满了威胁的意味:“陈嘉松,我已经说过了,不要再来。” 陈嘉松示意谢婉先离开,直到她走远了,才转头对着他冷笑一声:“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横竖你也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我知道你根本不关心她的去处,何必这么霸占着不放人?” 顾景明却并没有回答他,他的口吻依旧平淡冷静:“就算我是不在乎这些事,也轮不到你来插手。” 没想到他的语气竟这般不留情面,陈嘉松心中十分的不快,但也不欲再与他浪费时间争下去了,对此他嗤之以鼻,语调充满了讽刺:“怎么,还真把她当成是你一个人的了?” 顾景明也懒得再理,淡淡瞟去了一眼:“好自为之。” 上回把花盆都弄碎了,花也折损了不少,谢婉只好又去了一趟那家花店,想换一盆新的回来。 凑巧的是,她不偏不倚地撞见了也在花店里买花的秦思政。 “你也来买花吗?”见到他,谢婉颇为惊讶,她没听说顾景明最近要参加什么需要买花的活动。 在一旁打包的老太太嘴上絮絮叨叨地念着:“小姑娘,你来得可也真巧!上回我不是跟你说了嘛,这个小伙子每到这个时候就要到我这里来……” “时间不早了,我还有别的事情。”听到这里,秦思政匆忙站起来,像是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又胡乱搪塞了几句,拿起包好的东西走了。 谢婉纳闷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想不知道他今天是又吃什么药了。 老太太仍是笑眯眯的,也没说什么,把花盆装在袋子里递给她。谢婉便向她道谢一番,拎着袋子回了家。 秦思政把买来的花送到了顾景明办公室。 说起来,其实秦思政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日子,但顾景明每年这时候都要叫他订一束花,这个习惯五年前就有了。他也一直没弄明白买这些花究竟有什么意义,每次买回去,他只是把它们放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也不打算送人,等到它们凋谢,自然也就扔掉了。 这也算得上是顾景明罕见烧钱的爱好之一。 正值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顾景明回来了。 秦思政见他回来了,随口道:“景明,你的花我给你放桌上了。” 顾景明点了点头:“好。” 等秦思政走了,他在桌前坐下,看着摆在桌子上的那束玫瑰。 它们开得正好,呈现出一派勃勃的生机,馥郁的香气扑鼻,弥漫了整间屋子。 谢婉的生日快到了。 “景明,那天你推掉了那个晚宴,人家苏小姐可还心心挂念着你呢,都找上门来了。” 秦思政兴致寥寥地挂掉了门卫的电话,一边不无遗憾地想:这回那个秦绛绾总算能消停了, 论才学还是身世背景,这位苏小姐可都比她好太多了,秦绛绾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这两天她忙着拍电影,来公司找顾景明的次数也明显少了,终于使得秦思政不用再花大把时间对付她。 像这种敬业的好演员可不多了。他美滋滋地想。 话说回来,他刚刚得到消息,这周六谢婉就要过生日了。 秦思政思前想后,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景明这些年买花的习惯一直为的都是谢婉的生日。没想到纵使他这样恨她,这么多年过去了,却还依然在以这种方式纪念她的生日。 只不过,今年的花就幸运多了。为了能将那束花亲自交到她手上,想必他也已经等了很长时间。 既然是过生日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40 ,也就该考虑一下生日礼物的问题了。 起初秦思政还特意告知顾景明,如果需要替谢婉挑选生日礼物,他可以代劳。 他看上去却并不满意。 没办法,秦思政只好告诉他了几个熟悉的品牌,并且提前预定好时间,联系了几家专卖店接待他。 得知顾景明要来,各个商家自然都不敢怠慢,早早便精心准备了详细的产品目录。 柜台的服务员见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戒指名目上,便理所当然地向他殷勤推荐了好几款戒指。 “如果是送女朋友,您不妨看看这一款。我们很多准备结婚的顾客都非常喜欢这个款式,如果您不满意,还可以做一定的改动……” 她正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设计,顾景明却根本无动于衷,看上去对这些戒指丝毫提不起兴趣。 导购一连介绍了几款之后,见他似乎压根没有送戒指的意思,也有些动摇了,但还是又尝试着建议道:“顾先生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我敢肯定这会让您的女朋友非常惊喜的。” 顾景明没有多看一眼便拒绝了,他的语气极其冷淡:“我是挑礼物,又不是求婚。” 见他拒绝得如此干脆,导购不免也有些泄气。不过,她还是很快重拾起耐心,对他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换其他的也没有问题,让我带再您看看这边吧。” 礼物挑来挑去,无非就是些首饰罢了。 他看着柜台里一件件精致的宝石项链,略觉扫兴。 他好像也不知道谢婉想要什么。 这么多年过去,也许她的很多喜好都已经有所变化。 他的目光落在展柜里,里面展示着的是一条钻石项链,璀璨夺目,闪耀着剔透的光芒,无论送给谁想必都会是件合适的礼物。 售货员又从展柜里取出一对耳环递给他看,同时向他推荐道:“这对耳环刚上市不久,款式也很漂亮。” 顾景明凝视着那对耳环,它的形状精巧别致,镶嵌着零星的宝石,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这让他想到了,过去谢婉曾特别喜欢过的某对耳环。 那对耳环出自名家之手,一共没有几对问世。那时候他总想极尽所能将她置于自己的羽翼之下,对她仿若珍宝。为了能在生日的时候送给她,他提前计划了半年,动用了不少关系,才终于能够得偿所愿。 只可惜,到最后它们还是被她给粗心大意地弄丢了。 弄丢了心爱已久的东西,谢婉自然也很懊恼,整日郁郁寡欢的。 顾景明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眼圈红红的,把他吓了一跳。 细问之下,他才知道原来是那对耳环被弄丢了。 后来谢婉茶饭不思、闷闷不乐地消沉了好几天,终于让他看不下去了。 “一对耳环而已。丢了就算了吧,别再和自己过不去了。” 可惜谢婉面上虽然听进了他的话,心里却仍为了这件事暗暗难过。 顾景明舍不得她为这种事情纠结,便只好答应她再买一对。 “这回我绝对不会再弄丢了。”她信誓旦旦地朝他保证,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雀跃,“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再弄丢它了。” 他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笑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只不过,谢婉最终还是没等到那对耳环。 再想想后面发生的事情,那时也未免有些天真得可笑了。 想到这里,他叩起手指敲了敲玻璃展台,抬起头对售货员说: “就是它了。” ☆、27 这周六谢婉破天荒地加了班。 那部电影的拍摄工作已经过半了,只不过导演为了不出差错,仍然坚持让她在重要的场次到场监督。周六剧组又临时加了一场戏,要去拍夜景。 晚上七点多,天已经渐渐黑下来了,谢婉在片场百无聊赖地看工人们布置着道具。 之所以要拍夜景,是因为这一幕的剧情主要是男女主角在夜色下一起欣赏烟花。剧组为此准备了整整一车的烟花,已经摆好位置准备开拍了。 谢婉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在观景平台站了一会儿。她看着地面上满满摆着的烟花,有些兴致索然。 片场不知为什么引起了一阵骚动。她回过头看了看,声音大抵是从楼下传来的。这时候,秦绛绾和男主演已经来到了天台上,估计再过几分钟就要正式开拍了。 谢婉不想错过一会儿放烟花的盛景。于是她随意找了把椅子,在拍摄地点的外围坐下了。 不远处,秦绛绾和男主演正认真地最后一次讨论表演的细节。片场人相对不多,环境也略显安静。大部分工作人员这时都没什么活要干,纷纷聚集在外围的一圈看戏,静静等待着一会儿拍摄的正式开始。 过了一会儿,突然有个跑腿的年轻小伙子朝她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对她说:“谢婉,那边有人在找你,让你现在过去一下。” “在哪里?”她问。 “就在楼下大门口。” 她有些诧异地点了点头,从椅子上站起来,回应道:“我马上就去。” 她绕过了人多的地方,从大堂内处的电梯下了楼。因为这几天还不能用手杖,她无法掩饰自己的跛脚,又怕走起来太难堪,所以尽量避免在人多的地方走动。 她慢吞吞地下了楼,这才发现站在楼下等着的居然是顾景明。 顾景明站在一楼的大厅里,上衣只穿着一件衬衫,领口的几颗扣子解开了,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他的身材匀称修长,挺拔得像棵雪松。 见她下了楼,他微微抬了头,向她投去目光,语气淡淡道:“动作这么慢?” 他的车停在大门口,旁边有些围观的人在好奇地打量着他,似乎不太敢相信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在这里见到顾景明这样的人物。 谢婉意外地在这里见到他,也有些惊讶,便走到他身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唔”了一声,只说是开完会顺便过来看她,然后岔开了话题:“你还有多久结束?” 他身上有一股好闻的香气。谢婉看了看时间,如实回答道:“今晚就一场戏,应该再过一两个小时就结束了。” 顾景明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又到车上,拿了一束花下来。 “听秦思政说,今天是你的生日。”他把那束玫瑰递给她,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唇边像是浮起了淡淡的笑意:“生日快乐。” 谢婉的视线移向他手中那束娇嫩欲滴的玫瑰,上面还沾着露水。她一时不由自主地攥了一下手心,又飞快地看向他,再次确认了一遍:“送给我的?” 他却回答道:“我等了很久。” 谢婉还以为他在为刚才自己下楼太慢的事情抱怨,只好又低下头,看着那束花,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41 她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过去每年她的生日,顾景明都会送她一束玫瑰。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能收到他的花。 谢婉看着那束玫瑰,顿觉有些恍惚。 见她满腹心事地不知在忧虑着什么,顾景明也没多问。他拿起她的手,看了看伤口,确认它们已经不再流血。 剩下就是等伤口慢慢结痂,重新长好了。 他十分满意地松开了她的手。 “我听说陈嘉松又来找你了?”他问道。 谢婉回过神,缓缓点了点头,想想又说:“他没有恶意。倒是秦思政,对他的态度凶神恶煞一样……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结了什么仇。” 顾景明的唇角泛起了一个愉悦的弧度。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如果你行动不方便,可以请几天的假。” 谢婉摇了摇头,答道:“没关系,一点小伤而已,不会影响太多的。”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好。” 谢婉倒仍旧心不在焉的,脸上忧心忡忡。她拽过他的胳膊,埋入他的身体里。 顾景明低头看着她,刚要开口,却发现她在自己的怀里闷闷地咳嗽了几声。于是他皱了皱眉,转而问道:“感冒还没好?” 谢婉点点头,声音低低的,似乎有些沮丧:“晚上风有点大。” 这会儿他的态度和前几日的截然相反,打从她受伤起便是这样。 她听到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语调温柔而耐心:“走吧,先回屋。” 外面的烟火表演终于开始了。 屋里开着空调,顾景明把冷气温度调高,转身回到谢婉身前,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盒子,递给她:“这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没想到他还会为她准备生日礼物。 谢婉看着那个盒子,怔愣了一会儿,迟迟没有打开它。 “嘭”的一声巨响,第一个烟花在空中炸开,打破了房间内的寂静。 她的手轻微的一抖,接着便打开了手中的盒子。 接二连三几声巨响,烟火腾空而起,透过落地窗映进来,一时间屋里流光溢彩,照在那串钻石项链上,反射出五彩缤纷的光芒。 烟花声不绝于耳。她合上手中的盒子,偏了偏头,忍不住抽了下鼻子。 外面的夜幕中,绚丽多彩的烟花在整片大地上方流泻,恰似满天繁星。她静静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她把脑袋深深埋在他的胸口,吸了吸鼻子问:“你一直在那家花店买花,是不是因为我的生日?” 又一道烟火升空,掩盖住了她的声音。顾景明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她在他怀里摇了摇头,然后松开了他:“算了,当我没说过。” “谢谢你的生日礼物。”她注视着他的眼睛,窗外烟火的光芒不时照亮他的脸,如梦似幻。 顾景明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并未答话。他从她手里拿过那个盒子,取出里面的项链,替她戴在脖子上。 项链被她白皙的脖颈衬得更为精致漂亮,闪烁着璀璨的光泽。 “它很适合你。” 谢婉低下头看它,细密的睫毛在她的眼睛上投下一道阴影。她的眸光闪动了几下,片刻后别过脑袋,声音像泄了气一样低下去:“我不会再弄丢它了。” 顾景明先是一愣,随后笑着问:“我才刚送给你,你就已经想着怎么把它弄丢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申辩道。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然而还未等她有机会澄清,他的声音便已气定神闲地在耳边响起:“对了,我还给你准备了蛋糕。” 一听到还有吃的,她便立刻改了主意。在微微思索了少顷后,她便噤了声,决定痛定思痛,暂且不去想生日礼物的问题了。 顾景明在很好的餐厅订了位置,正准备打电话过去,谢婉却低头踌躇了一会儿,仍有些不自然。 他察觉到她的迟疑不定,便问道:“怎么了?” 谢婉抬起头看着他:“景明,我们晚上在家里吃吧。” 顾景明一愣,收起了手机。 “你想吃什么?” 谢婉的眼睛一亮:“排骨。” 那天的排骨满满一碗全撒了,她还没来得及吃,很是遗憾。 那副表情一看就是预谋已久。顾景明敲了敲她的脑袋,终于笑了起来:“好。做给你吃。” 顾景明向导演打了个招呼,带她提前离开了片场。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八点了。煮排骨花了一个多小时,等香气终于充溢起来,谢婉早已饥肠辘辘。 桌上摆满了丰盛的佳肴,她虎视眈眈地看着正中间摆着的那个蛋糕。奶油的香味悠久四溢,蛋糕上塞满了水果,边缘还插着一圈蜡烛。 顾景明瞥了她一眼,走到桌前将蜡烛一根根点燃。谢婉看着烛火一点一点地亮起来,抿了抿唇,兴奋地跛着脚去廊厅把灯全关上了。 一时间,黑暗中只剩下几点飘曳的烛光。 顾景明怕她在黑暗里看不清路又要磕碰摔跤,走过去扶住了她。 谢婉坐到桌前,许愿之前看着桌上的蛋糕,心里想道:这也许是她能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了。 温暖的烛光闪烁着,她对着顾景明思忖了一会儿,终于在心里暗暗地许愿道:将来无论过了多久,请你不要忘记我。 顾景明看着她许完愿,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声音里带了些笑意:“许了什么愿望?” 说出来自然就不灵了。谢婉想了想,以半狡黠半认真的语气说:“我希望你能长命百岁。” 顾景明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只笑着说:“是你过生日,又不是我过生日。” “那如果是你过生日,你会许什么愿?” 顾景明动作一滞,似乎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才继续以那种调笑的口吻回复道:“如果是我过生日,我的愿望一定会是:希望你也能长命百岁。” 谢婉听出他的敷衍,瞪着眼睛表示了极大的不满:“你不能随意剽窃我的愿望。” 顾景明置若罔闻,只是娴熟地夹起了一块排骨,填进了她的口中:“明年你就知道了。” 排骨入口,酱汁融化出浓郁的香味,她眨了眨眼睛,决定暂时原谅他了。 前面似乎躺着个人。 谢婉向前迈了一步,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左腿竟能活动自如了。 这种久违的触感让她欣喜若狂。她一时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占据了头脑,忍不住欢呼雀跃地在平地上又蹦又跳,兴奋至极。 不远处躺着的那个可怜人发出几声细微的□□,传入她的耳中。 她扭过头,看到他躺在那里动弹不得,像是受了伤。 从她的位置上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他混混沌沌地□□着,听上去仿佛在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42 求救。 只远远地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她便好奇地靠近了。等到她终于走近了,看清眼前的景象,惊骇与恐惧却如同从头浇下的冷水一样,瞬间浸透了她。 顾景明倒在血泊里。 他的身体残缺,血肉模糊,像被碾过了一样。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全身的颤抖,一时惊惧到极点,体温冷得有如刚从冰窟里爬出来。 他那张漂亮的脸还在眼前,眼眸如漆,睫毛微微抖动,脸色苍白,英挺却残缺不平,沾满了血液。他毫无血色的嘴唇开合,组成两个单调的音节:“婉婉。” 眼前这荒诞的一幕让她惊恐极了。 她不知所措地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拼命想要尖叫,喉咙却发不出声音来。 她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 已经半夜三点多了。 她剧烈地喘息着,脸上大汗淋漓。顾景明还睡在她旁边,听见她的动静,睁开了眼睛。 “怎么醒了?”他的话音惺惺松松,还是刚从睡梦中醒来的状态。 她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缩在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景明,不要离开我,我不想失去你。” 她的哭声终于使他清醒了起来。 顾景明很快意识到她是做了噩梦,忙拍着她的背安抚她:“婉婉,别怕,别怕。只是个梦而已。只是个梦。” 她受到他的安抚,渐渐平静了许多,却还在一下一下地抽噎。她一边抽着鼻子,一边说:“景明,我很想你。” 顾景明的心仿佛被重重揪了一下。他收紧了手臂,声音沙哑局促:“我不会离开你。” 他温热的鼻息扑在脖颈,依旧是将她禁锢在怀里、挟持着她的那个强硬的姿势。 “婉婉,”他说,“和我在一起。” 谢婉的眼泪抑制不住地向下掉:她仿佛又看到五年前顾景明摔门而去的时候看她的那最后一眼,冰冷疏离直让她沉入深渊。她原本以为这样的对话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发生了。但现在她纵死不辞,哪怕这是一个骗局,一个温柔的陷阱,她都愿意纵身跳进去,至此跌入万丈深渊。 她紧紧抓着他的身体,一边点头一边呜咽着: “再也不要丢下我了。” “景明……这五年……”她抽噎着,话音全是委屈,“我过得很辛苦的……” “能不能对我再好一点?” 顾景明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声细语地抚慰着:“好。” “都听你的。” ☆、28 秦绛绾的新戏杀青了。 为了这部电视剧,影视公司斥资过亿,投入了大量心力。因此无论是对公司,还是对她和一众主演来说,它都无疑具有重要意义。所以为了庆祝拍摄的圆满结束,这周末她要在家里举办一个聚会。 这只是个不算正式的聚会,受邀的客人名单因而就很随意了,基本上是全凭秦绛绾本人的喜好决定。连infinite这种和影视圈不搭边的,都有很多人受到了她的邀请,还被她美其名曰多交朋友。 然而秦思政清楚极了,其实她只是想把顾景明请去。 自从顾景明和她断了联系之后,她连他的面都再没能见上。哪怕那天顾景明去了电影片场,她也是直到等他走后,才迟迟听说这件事情。 秦思政把请柬往顾景明办公桌上一扔,问:“景明,这周末秦绛绾要请你去她家里参加聚会,你要去吗?” “不去。” 早就料到是这种答案。然而他站在顾景明面前,又思量了再三,脑海中又泛起了秦绛绾那张气势汹汹的脸。 一想到要应付那个难缠的家伙,他委实觉得有些吃不消。于是他想了想,又追问道:“这么说,我该用什么理由拒绝?” 顾景明瞟了他一眼,随口应道:“我还要陪谢婉。” 秦思政差点没背过气去。 “顾景明!” 他一脸痛心疾首,好似当妈的恨不得没生过这个儿子:“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我就知道你迟早有一天又得栽在谢婉身上!” 顾景明没有否认:“别总这么大惊小怪的。先帮我推掉秦绛绾的那个聚会再说。” 秦思政心里还憋着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样回绝不合适,因为谢婉也被邀请去参加了。” “他们整个工作室都被秦绛绾邀请了,”他又断断续续挤出了几个字,“连陈嘉松也去。” 顾景明却是一挑眉,应允了:“那我也一起去。” 秦思政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还真想和她复合啊?” “之前那些事还没和她清算呢,你这是准备放过她?” 他看上去似是难以接受,又有些不解恨地追问道:“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原谅她了?” 顾景明倒不觉有什么困扰,平静得仿佛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我从没说过要原谅她。” 秦思政心里千回百转,最后还是想提醒他慎重一点,便好心劝他说:“我不希望见到五年前的事情再重演……我知道你还恨她,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直接把她赶走呢?你又何苦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到最后,你自己心里也不痛快。” 他顿了顿,又有些怨怼地说道:“其实你就是舍不得她,对不对?” “无论她对你做了什么,你永远都是舍不得她……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为她的错误承担后果。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很不公平么?”他的眼神里带着些许幽怨,脸上的笑意更是一扫而空,“景明,你付出的代价已经够大了。她甚至连你那几年双耳失聪的事情都不知道……” 他的话说到这里,又忽然停下,随即勾起唇角讥讽地笑了:“要我说,你为她聋了那么久,现在她的腿瘸得彻底,这都是报应。” “你想太多了。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以为她还能骗我些什么。”顾景明淡淡看他一眼,语气轻描淡写。 秦思政见他不欲多谈,便只好耸耸肩:“算了,反正也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怕你再上一次当。” 顾景明静了静,只平静地回复道:“她早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谢婉了。”想到这里,他又看着秦思政,继续问道:“我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秦思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年代太久远,况且你知道的,谢婉那之后都是一个人生活,所以就算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也都只有她自己知道。” “但我查过了记录,没找到什么靠谱的交通事故。我猜,要么她既没去医院也没报案,要么其实根本就没有车祸。” “不过我会再找找消息,应该会有线索的。” 顾景明点了点头,思虑过后,又嘱咐道:“这件事先不用急,你先去处理你家里公司的事情吧。听说你爸爸那里最近的形势不太顺利,我很担心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43 你。” 秦思政没料到他提起这件事,先是一愣,随后笑道:“你都听说了?放心吧,家里的事我会处理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顾景明淡淡一笑:“那就好。” 夏天即将结束,天黑的也渐渐早了。 秦绛绾的宴会热闹极了。她的别墅真可谓是富丽堂皇,泳池花园应有尽有。后花园聚了不少人,别墅前后通过落地窗连通着,而波光粼粼的泳池也在皎洁的月色下荡着银色的光辉。 秦绛绾正是当红的时候,除了一些富家子弟,来的许多都是影视娱乐圈内名流,不少知名的导演和演员连谢婉都觉得面熟。 谢婉向来不喜欢参加这种集会,毕竟高跟鞋和手杖对她来说都是个累赘,这会儿来了也不怎么走动。尽管如此,短短一个晚上也有不少年轻的男人来向她搭讪,见她只身一人,其中亦不乏想带她回家过夜的,很是棘手。 除此之外,丹尼可是高兴坏了,朝在场的女演员挨个要了签名,其中还有他最爱的那个女演员。在这种充斥着大小八卦的地方,陈嘉松也如鱼得水,乐得自在。只不过,在这种地方太过招摇容易招致杀身之祸,因此他也被陈安意拉着好好教育了一通。 谢婉知道顾景明也来了,只可惜碍于这些迫切地凑到自己眼前寒暄的人,实在是难以抽身。众人举着酒杯来来往往,一片觥筹交错,互相聊得热火朝天,间或爆发出一阵阵笑声。随着宴会的时间慢慢推移,这会儿已经有人借着酒意放浪地拥吻起来了。 秦绛绾则一直忙于和各色宾客打交道,忙得不可开交。作为晚宴的主人,她身边没带男伴,只是有时一起和这部戏的男演员敬个酒。 当然,今晚除敬酒之外她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做。 今晚的宴会,这部电视剧的女配角简昭也在受邀宾客之列,秦绛绾看她不爽很久了,正打算好好跟她算算账。 说起她俩之间的过节,那可真是深仇宿怨了。起先是简昭被秦绛绾夺去了主演的角色,因为不满她靠着顾景明上位,暗暗记恨在心。没想到的是,秦绛绾居然凭借着那点儿马马虎虎的演技一炮而红,这更让她大受冷落。两人又是出自同一个公司,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还会有很多合作的戏码,谁也不好意思谈崩,就只能互相在暗处使劲。 秦绛绾想起这件事就生气得很。这部电视剧里,她扮演的角色一开始是个侍女,结果被那个姓简的借着机会百般刁难,又是挨骂又是下跪,还硬是追加了几场在庭院里挨打的戏。 几场戏下来,她被磕得鼻青脸肿、眼冒金星,气得她的经纪人都几度想去找那人算账。饶是秦绛绾这种不在意自己那副皮相的,三番五次下来也终于被激怒了。 毕竟,以她这种从来不肯吃亏的性子,怎么能悄无声息地咽下这口气。今晚要是碰上了她,定是要她好看。 顾景明的到来让在场的不少人都大感意外。那些行业翘楚们难能看到他,都迫不及待地凑到他身前去,急于同他攀交。结果才没多久,这些热情难拒的各类投资人和制片方已经让他有些吃不消了。 秦思政一直在旁照应着他。人群中迟迟不见秦绛绾的身影,他着实有些纳闷:真是奇怪,她费劲千辛万苦请了他来,结果等他真在这儿了,她倒好像不急着见他了。 有顾景明的地方必定少不了莺莺燕燕。秦思政想起刚刚偶然听到的消息,没想到连那个苏小姐今天晚上也来了。 说起来他还没见过她呢。他不禁在心里暗暗感慨起来:啧啧啧,这宴会上的客人可真是鱼龙混杂啊。 他正这么想着,抬眼便看见了陈嘉松。 陈嘉松假模假样地和一个女孩寒暄着,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惹得那个女孩笑得开怀。 秦思政走上前去,不由分说便把那个女孩赶走了。 陈嘉松见他来了,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秦助理。” 秦思政笑得一脸不正经:“听说你要离职了?恭喜陈总,就是不知道你想要的人挖到了没有?” 陈嘉松脸上的笑意不见了踪影。他皱了皱眉:“不劳秦助理牵挂,这件事我自有打算。” 秦思政冷哼一声:“自有打算?只怕你这殚精竭虑的,到头来只能是白忙活一趟。” 陈嘉松隐隐有了发怒的迹象。陈安意急忙拉住他,朝他使了个眼色:“算了,不要和他计较了。你也知道,他向来就那个脾气。” 陈嘉松的目光是少有的阴鸷。他忍了又忍,碍于场合,总算没有发作,转身走开了。 秦思政远远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哼起了小曲儿。 顾景明喝了不少酒。这会儿正在房间里休息。 有人见他独自一人上楼了,也大胆的悄悄上楼去敲他的房门。 只可惜,他虽然醉了,但还远不至于到头脑不清醒的地步。 结果自然是很难看。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 他躺在床上,鼻息间带了酒气,闭着眼睛想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 寻了半天没寻到,他这才隐约想起自己还在戒烟, 好像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时间过得真快。他想。 转眼间,谢婉已经回到他身边。 仿佛她根本从未离开过。 顾景明回房间休息之后,秦思政身前便多了一群上来搭话的女演员。 她们也不傻,早就知道秦思政的身份,都存了几分心思。虽然眼下他不过是顾景明的一个助理,但实际上,未来作为商业帝国的继承人,他迟早会回去接手家里的生意。 秦思政才送走了一个美人,转眼又见一人端着酒杯远远地向自己走过来,想要同他搭话。 她很漂亮,饶是秦思政这种对漂亮女人过眼就忘的,也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秦先生,幸会。” 秦思政出于礼貌,还是同她碰了杯:“很荣幸认识你。” 她笑眯眯地又同他寒暄了几句,嗓音十足的温柔,谈吐间也极有风度。很快他便对她产生了好感,聊天的气氛融洽极了,以至于看见谢婉的时候他都是魂不守舍的神情。 秦思政知道她多半是来找顾景明的,便朝屋内随意指了指:“景明在楼上。” 谢婉朝他指的方向看了看,随口应道:“我知道了。”这时,又听得他继续补充道:“他刚才好像是喝多了,你先帮我过去看看他吧。我现在正忙着,一会儿忙完了就过去。” 她狐疑地转过头看向他,奇怪道:“你能有什么事情可忙?” 秦思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沉迷女色,不能自拔。” 谢婉走后,秦思政正欲接着方才的话题继续讲,远远地却见秦绛绾向他们走来,举止间甚至怒气冲冲的。 他心里“咯噔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44 ”一声,暗生不妙。 她准是又来破坏自己的好事儿了。 只可惜还没等秦思政做出反应,她便已逼至身前,语气不善地对着那美人训斥道:“我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立刻离开我的家。” 面前的美人一愣,显然是被这汹汹气势吓了一跳。 只见秦绛绾盛气凌人道:“你给我听好了,要么赶紧滚,要么我现在就叫保安把你架出去。” 这时候,周围的人亦注意到了她们的争执。不一会儿,四周便窃窃私语起来,间或夹杂着细微的哄笑声。 听了这话,美人一脸惊愕,声音也高了几个分贝:“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收了你的请柬来的!” “一定发请柬的人搞错了。你可以去现在去找他问个明白。”秦绛绾趾高气昂地挑了挑眉,“简昭,你要是还不肯走,我现在就叫保安过来。” 被人像这样毫不留情面地当众奚落,美人的脸上虽是挂不住,又见事情不太好收场,无奈之下,也只能哭哭啼啼地离场了。 对此,秦思政很不高兴。 他本来正和人家聊得火热,突然就被秦绛绾泼了一盆冷水,还得眼睁睁地看着她将自己心仪的美人羞辱一顿。 他的心情很恶劣,抬眼却见这家伙还耀武扬威地挡在了自己的路中间,怎么赶也赶不走,内心更加出离愤怒了。 于是,他轻轻一碰,秦绛绾便尖叫一声,跌进了泳池。 一声巨响惊动了在场的大部分人。她大概是不会游泳的,周围不少人见此情景都惊慌失措,匆忙地跑过去要把她拉上来。而他则悠闲地转过身,幸灾乐祸地心想:这样一来,这部电视剧的热度和话题性肯定都有所保障了。 让秦绛绾见鬼去吧。 谢婉弯下腰,俯身看着顾景明,漂亮的眼睛里倒影出他浅眠的影子:“你怎么醉成这样?” 她微凉的手背贴上了他的脸颊,眉眼藏着细微的笑意。 见他许久未答话,她轻轻叹息一声,语气仿佛有些遗憾: “你最好还是少喝点酒。” “不然倒在了荒郊野外,我也没有办法扛你回去。” 眼前的人阖着双目,呼吸平稳绵长,仿佛完全没听到她的话。她看着他熟睡的模样,一时感慨道:“你以前答应过我不再喝这么多酒的。” 顾景明依旧没听见,只是闭着眼,脸上隐约透着醉色。 谢婉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又想下楼去看看秦思政。 她才刚微微起身,便感到自己的手腕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握在了手里。 她回过头去,顾景明的眼眸不复平日的清明,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醉意。 “别走。” 谢婉微微锁着眉看了他一会儿,似乎是尚不确信,疑惑道:“你醉了?” 他渐渐笑了起来:“我很清醒。” 她安抚一样地拍了拍他的手臂,看上去并没有被说服,总还觉得他是在说些醉话:“看吧,我就知道你应该少喝点酒。” “你不相信,嗯?” 他将手放在她的脸颊上,像注视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婉婉,一直以来,没有别人,只有你一个。” 她听了却没什么反应,只静静地看着他。须臾后,她微微笑道:“我敢打赌,明天你要是想起今天说过的话,一定会后悔的。” 见她显然仍没有被说服,他皱了皱眉,终于泛起一丝不满,将她拉至身前。 谢婉猝不及防地一怔,还未及反应,他的吻已经落在了唇上。 他的唇滚烫柔软,辗转一个香甜的吻,直至分离。 方才的触感仍停留在唇畔,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微微地错愕。 他满意地看着她的神情,眼里浮起笑意:“婉婉,我只要你。” 许久未曾听过他这样亲昵的语气,谢婉的确是有些怀念了,精神一阵抖擞,眼睛闪闪发亮:“你今晚说过的话,以后都算数吗?” 听她问话的语气,好像恨不得他现在就立个字据似的。他的笑意更深,手指安抚似的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我爱你。” 他的声音很轻。 谢婉微微怔忪。 他的眼眸漆黑清透,藏匿其中的是深静的温柔。 片刻后,她点了点头,眼睛像是泛起了雾气:“这个倒不用你说。我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端午节快乐呀 ☆、29 “红烧排骨的做法。” “第一步,先将排骨切成小段,放入沸水……” 秦思政饶有兴趣地看着桌上的菜谱,随手扔了一把鱼食到鱼缸里。 没有秦绛绾闹事的日子,每一天他都过得很恬淡。 只不过,这会儿他也算是忙里偷闲——最近,他开始接手一些家里的生意了。 秦知曜毕竟是老了,精力大不如以前,常常有力不从心的时候。现在又正是打开国内市场的关键时期。这个节骨眼上,一点闪失都不能有。临危受命,秦思政自是不敢大意,兢兢业业地按照秦知曜的嘱咐,按部就班完成任务。 好在infinite这边,顾景明给他的任务并不很重,无非又是谈谈合作、挡挡桃花,诸如此类,大概也正有让他休息一段时间的打算。 最近顾景明也正被记者盯得紧。自他和谢婉在一起之后,推拒了不少晚会的邀约。即便那天参加秦绛绾的宴会,很多闻讯赶去的名媛到最后也没能见到他本人,其中还有那位苏则小姐,带去的礼物也只好托人转交。后来接连出席的几场活动,他也都是形单影只,不再携女伴陪同,似乎忽然变得专情起来了。 对媒体记者来说,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嗅觉敏锐的八卦记者们料定了这其中必大有文章可作,纷纷争先恐后地从各种渠道挖掘消息。 万万没想到,得到的消息居然是他和谢婉在一起了。 连一个瘸子都能得到顾景明的瞩目。不甘心的大有人在,她们纷纷试着在各种出人意料的地方邂逅他,自然无一例外都被残忍地拒绝了。 有一次还被谢婉撞上了。美人一身性感睡衣大喇喇地坐在会议室里,一定要等顾景明,怎么劝都劝不走,还和谢婉大吵了一架,弄坏了她的手杖。对此,谢婉很生气,严厉指责秦思政办事不力,并勒令他尽快把自己的手杖修好。 秦思政大呼冤枉,百密总有一疏,这种拦不住的烂桃花怎么能算到他头上去? 说起来,他原本以为顾景明和谢婉在一起后,会比以前开心许多。然而顾景明却丝毫没有显露出这样的神色。 尽管如此,旁人还是可以从他的表情窥之一二。譬如他对秦思政的态度,渐渐多了笑容。 想起这几日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45 他的转变,秦思政忍不住长叹一声。他捧起了面前的那盆盆栽,忿忿不平地抱怨道: “谢婉那个大骗子又要对顾景明下手了。” “真是愁人,你说,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放过景明?” 自是无人答话。他便只好示威似的晃了晃它的枝叶,威胁道: “不回答我,揪坏你的耳朵。” 秦思政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相较之下,秦绛绾就没那么滋润了。 秦思政上次骗她做饭的事情还没好好清算呢,这会儿又砸了她的场子,在宴会上让她出了这么大的洋相,这简直让她暴跳如雷。要是这都能放过他,秦绛绾就不是秦绛绾了。 她的怒气持续燃烧了几天,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几番打探下来,她从小道消息得知秦思政最近负责的那个项目资金周转不灵,可能马上就要面临财政危机,可他自己还被蒙在鼓里。 按照流程,下几个月便需要选定这个项目的代言人。若是动些手脚把这件事提前到现在来做,不管代言人敲定了谁,恐怕都是没有多余的资金支撑酬金的。要是谈成了代言人却拿不出钱来,那可就有他好看了。她非要让他尝尝当众出丑的滋味不可。 有了她在背后推波助澜,果不其然,公司上下早早地就开始忙活代言人的事情了。 而同样被蒙在鼓里的谢婉为此大感头疼,这桩差事推来推去竟到了她这里来。按理来说,它应当是秦思政负责的,不知为何辗转交到了陈安意那里,又最终落在了她手里。 横竖是秦思政的事情,谢婉知道他这几天为了家里的生意忙得不可开交,便懒得再把这份活推回去。这件事就连已经快要离职的陈嘉松也乐得插手,早早便给她列了张清单让她从上面挑一个。 她草草浏览一遍,名单上最显著的是一个体育明星。谢婉大致对他有一些模糊的印象,早在五年前,他就已经是个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了,先联系他想必会很稳妥。 没想到这位明星的经纪人难得的亲民,处理工作也很利索,没几天就把合作需要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又打电话来约她见面。谢婉感到十分惊奇,在她的职业生涯里,还是第一次见到办事效率这么高的。 见面的日子定在了几天后。如若不出意外,见面详谈细则之后,只需再由秦思政主持一场发布会,签个合同合个影就可以了。 晚上,顾景明来接她吃饭。 “那天苏则给你带了什么礼物?”谢婉想起从秦思政那里听说的事情,随口问道。 顾景明轻描淡写地答道:“没什么,两张比赛的门票。” 谢婉静了静,接着再度问道:“你想和她一起去吗?” “我没有看比赛的习惯。”他否认道。 哪怕有,也是五年前的事情了。真正喜欢看体育比赛的人是谢婉。这也是她曾经最大的爱好,犹记得五年前她还曾千里迢迢赶去欧洲看比赛。虽然不知道苏则是从哪里打探来的消息,但显然,这个消息并不准确。 “嗯。”谢婉看上去倒有些兴致恹恹的,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顾景明继续开着车,便听到她复又开口:“景明,我想送你一块新的手表。” 顾景明的视线掠过自己的手,漫不经心地回道:“不用了。我戴着这块习惯了。” “那块是秦绛绾送给你的。”谢婉顿了顿,腔调里还带着几丝狡猾的意味,“所以,还是让我送你一块新的吧。” 听了这句话,顾景明终于侧过脸觑了她一眼。 他的一只手还握在方向盘上,接着却伸过另一只手把手表摘了下来,露出精致的手腕。 谢婉愣了愣,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唇边还带着一抹笑意:“这种小事,你倒是念念不忘。” 见她的脸霎时红了起来,他的心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车在停车场熄了火,他便索性俯身下去,印上了她的唇,将她的惊呼尽数没入口中。 等谢婉满面羞恼地从车上下来,唇上已经印了浅浅的牙印。 他的手搭在腰间,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在旁人的惊羡声中,她红着脸进了餐厅。 显然顾景明常常光顾这里。服务员带他们到了房间,房间内四周的摆设都是依照他的喜好设计的。 谢婉在餐桌前坐下,左手边便是宽阔的落地窗,整个城市繁华的夜景一览无遗。 顾景明的手边摆着一个相框。谢婉见他盯着它凝神良久,不免有些好奇:“那是谁的照片?” 他的动作一滞,随后合上了它,视线落回她身上:“以前的东西罢了。” 他的语气没什么异样,但还是让谢婉不自觉地心里一紧。 “中秋节就要到了,”他拿起筷子,一边问道,“想好在哪过了吗?” 谢婉摇摇头,笑了笑说:“你也知道的,我没有其他的家人,所以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中秋的习惯了。” 话毕,她又想起什么,继续问道:“秦思政最近怎么样了?” “他还在忙家里的事情。”顾景明的语气是一贯的温沉,“这段时期对他至关重要,你们两个就暂时休战吧。” 听到他这么说,谢婉还是颇感意外的:“原来我们私下不和,这件事你也知道?” 他却笑了起来:“婉婉,秦思政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清楚?”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说,“五年前是他救了我的命。对我来说,没有事情能比他更重要。” 谢婉不自主地收紧了唇线,点了点头,眼睛一时沉默地盯着某处发怔。 顾景明却看着她,淡淡一笑,语调似笑非笑:“婉婉,你到底做了什么,才让他对你这样耿耿于怀?” 她咽下口水,慢慢地答道:“以前的事情……我也记不清楚了。” 语毕,她却又很快摇了摇头,彷然不定地否认道:“不……我的意思是……” “你不会欺骗我的,对么?” 他静静地看着她,眼眸漆黑如墨,眸光沉浮不定,似乎是在等什么答复。 谢婉微微一愣,眼神里的光芒似乎在一瞬间静止下来。 短暂的沉寂后,她凝视着他的眼睛,慢慢地粲然笑了起来:“你是在担心什么?……我不会对你有所隐瞒的。” “那就好。”不知道是不是谢婉的错觉,他的语气似乎有些生硬。只是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神色依旧温柔平淡,似乎也并不在意方才的问题。 随后,他沉沉叹口气,说:“秦思政家里的生意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处理完。最近我也很担心他。” 谢婉见他情绪有些不定,便安抚道:“他总会有办法的,你的这根弦也别总绷着。最近我也在帮他的一个项目联系代言人。” “代言人?”他停下了筷子,细问起来,“你已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46 经定下了吗?” 谢婉点了点头:“名单上的人都没什么问题,我从上面挑了一个。见面约在下周一。” 顾景明“嗯”了一声,随口问道:“挑了谁?” 谢婉才说了一个字,却被喉咙里突然的异样打断了,转而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口中一阵浓重的血腥之气蔓延,谢婉心里清楚眼下景况不太妙,但又不愿被他知道,只想找个理由尽快搪塞过去。 见她咳嗽了半分钟都不见有好转,顾景明皱着眉,已经由最初的担心转变为浓重的不安:“怎么咳得这么厉害?” 她的脸上没什么血色:“最近感冒,嗓子不太好,刚刚可能又是呛着了。” 见她咳嗽得厉害,他也没心思再管别的事情,决定先送她回去。 谢婉的手杖还没修好拿回来,这几天行动都不是很方便。在家门口下了车,顾景明见她慢吞吞地走在前面,没了手杖,更显瘸得厉害,忍不住皱了皱眉。 没走多远,谢婉却停了下来,似乎是腿疼犯了,再迈不出半步。 他沉沉叹了口气,走过去将她背起来。 站起来才发现,她的体重要比想象中的轻不少。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温柔的笑意:“怎么这么瘦,嗯?” 谢婉闷闷地答道:“我在减肥。” 他皱了皱眉,似乎是很不满意她的答复,便命令道:“别再减肥了。以后要多吃点,胖一点才好。” 她伏在他背上,乖乖地听了他的话,微尖的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满足地喟叹道:“景明,你真好。” 从前顾景明不是没有背过她,可那时她却连句谢谢也没有说过。 她又咳嗽起来,连同整个身体都在震动。顾景明听到她的咳嗽声,不忘叮嘱道:“感冒了这么些天还没好,明天记得去医院看看。” 谢婉轻轻“嗯”了一声,温热的脸颊贴着他的身体,没有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儿童节快乐!! ☆、30 秦思政依然没能摆脱四处奔忙的命运,这次是去了外地出差,然而才刚走没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动投食机坏了,总之他养的鱼终于不堪重负,被喂死了一条。 谢婉早上去他的办公室,正好撞见了这一幕。一条胖鱼仰躺在平静的水面上,露出雪白的肚皮。 她想,秦思政知道后一定会非常伤心的。 想到这里,她便请了半天假,去花鸟市又买了一条长得差不多的回来,权当做是对他这些日子以来的慰劳了。 要挑一条和原先一模一样的实在是太困难了些。市场上的金鱼大多长相清瘦,体型上相较鱼缸里剩下的那几条胖鱼相去甚远。最终她挑来挑去,总算是找到了条相差无几的。 等秦思政出差回来还纳闷了好几天,总觉得有条鱼跟从前略微不一样了。想来想去,他觉得大概是这几天他出差,它们瘦得脱了形的缘故。 出差这一趟回来,他给不少人都带了礼物。极为难得的是,其中还有谢婉的一份。 不过,他并不愿意亲自送去给她,反倒是交给了顾景明让他转交。 顾景明深谙他那副口是心非的脾性,加上这几天他的心情极好,没多问便直接答应了。正当他准备出办公室将它带给谢婉的时候,正撞上助理敲门进来送文件给他。 他扫了一眼,是上回谢婉提到的那个代言人项目,便又接着简单向下翻了几页,上面大致交代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再往下掠到那个名字,他的目光凝固了。 怎么会是他。 他的眼里顷刻便聚起了无边的阴霾。 这个人才刚刚被禁赛没多久,怎么能选他作代言人?! 这个月再过不久他就要接受法院的调查,几乎所有人都对他唯恐避之不及。事情正处风口浪尖之上,一旦秦思政和这种事情扯上关系,就连他家里的生意可能都会因此而受到牵连。 现在正是最紧要的时候,一个不小心便会跌得粉身碎骨,秦家根本担不起这样的风险。 没想到谢婉竟拿秦思政的前途开玩笑,顾景明本欲强压下怒火,可他的视线又向下一瞥,触及“陈嘉松”三个字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攥紧了手里那几页纸,将办公室的门一把推开,立刻匆匆下了楼。 谢婉才刚刚准备好一会儿要用的材料,正打算出门去见面,却见顾景明突然寒气凛然地推门进来。 他的音调是陡然的怒意,眼神阴沉得可以杀人:“立刻停下!” 谢婉被他吓了一跳,愣了愣,一脸讶异地看着他:“怎么了?” 他的脸色冷峻极了,谢婉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通,也没能想起自己究竟是惹下了什么麻烦。 顾景明眼中怒意滔天,将那叠报告扔到她面前:“这就是你所谓的合适?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服禁药比赛的骗子!如果用了他,秦家也要跟着垮台!” “你是想和陈嘉松一起,联合起来害他么?” 谢婉甫听说这件事,暂时还没反应过来。待她回过神来,却也惊讶极了,此刻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景明,你先冷静下来……这不是陈嘉松的错,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情。” 她竟还想着先替陈嘉松洗脱罪名。顾景明看着她,一时间所有的恨意和被欺骗的怒火都涌上来。五年前他便已尝过这种滋味,如今更是如当头浇下的冷水,凉极彻骨。 他眼中的怒火无法熄灭:“上次我问起这件事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想隐瞒我?谢婉,你就那么恨他?” 谢婉平白无故遭受了这样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也渐渐地有些生气:“我又不是有意要这样做的!顾景明,你发什么脾气!” 他忽然一声冷笑:“你不知道?” “很好。” 他的笑意凉薄极了,眼神更是刻骨的冰凉:“你不知道,陈嘉松也不知道?谢婉,你大可以碰他一手指头试试。要是秦思政那里出了半点差错,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吗?” 简直不可理喻!面对他恶劣的态度,她气愤极了,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愤懑:“就算是为了秦思政,你也不能对我发这么大的脾气!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根本就不知道!” 他聚着阴霾的眼神死死地禁锢着她: “秦思政救过我的命,是我的亲人,你以为我会放任你用那些背信弃义的伎俩毁了他吗?” 谢婉不知道自己为何触及了他的逆鳞,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自己背信弃义,这让她丝毫没有办法辩驳,心中满腔的憋屈。 现在的顾景明不信任她。 面对这样盛怒的顾景明,她仿佛看到过去的一幕幕重现在眼前,如同被人揭开隐蔽的旧伤疤,在心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47 尖留下一道道暧昧的血痕。但她还是想试图劝说他冷静下来: “景明,你先不要生气,我事先不知道这件事……” 他漆黑的眼眸依旧锐利逼人,附着一层薄薄的寒冰般的冷意,嘲弄之色一览无遗:“你倒是撇得干净!这些比赛向来是你爱好的,居然还想装作不知情?谢婉,是不是如果我不问,你就打算一直这样装糊涂?” 他的话终于成功地激怒了本还自觉理亏的谢婉。这一席叱责太过严刻,所有的恼怒和羞愤都涌上来,让她再也不能冷静下去。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她很生气,“我也不是有意想要陷害他的!” 她气急败坏,已经口不择言:“你明明知道,我不过是个瘸子,多少年从来不碰体育,怎么可能知道那些!” 她的牙齿好像都在打颤。 听到她的这句话,顾景明忽然停在半空失去了语言,他的眼睛一暗,原本还想说的话都收了回去。 他沉沉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转身走了。 秦思政一下午都忙于公事,根本没留意到这场激烈的争执。晚上下班后,他也没顾得上这些事情。他要忙的事务还有很多,不仅是工作,更要照应他刚回国的妈妈——中秋节临近,她说话算话,果然在这天夜里回国了。 她有大约五六年没回来过了,踏上故土的心情格外激动,因此一早就对秦思政吩咐道:“难得一家人都在一起,叫上景明,一起过中秋吧。” 秦思政自然答应了,但他忙得晕头转向,本想过几天再知会他一声,却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遇见了他。 他似乎心情不大好,像是一夜没睡好的样子。 秦思政正奇怪他今天怎么有空来自己这里,便随口一提:“给谢婉的礼物替我送去了么?” 见他略略点头,秦思政便又问道:“昨天晚上我妈妈回来了,她让我问问你,中秋节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顾景明自然没有反对,又看着秦思政支支吾吾地一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别忘了叫上谢婉。” 他先是一顿,接着便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地答应了。随后他又问道:“最近你负责的那个项目进度怎么样了?我听说已经在挑选合适的代言人了。” 听了他的话,秦思政颇为纳罕:“你在开玩笑吧?” “那个代言人的流程还早着呢。” 语毕,见顾景明的脸色阴沉下来,他心里着实有些打怵,便又接着补充道:“说起来,前几天秦绛绾还打听这件事情来着……那时候我就确认过了,这应该是下两个月的日程,眼下还远远不到时候。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顾景明的目光变幻,归于幽深。 他平静地回答道:“没什么,随口问问罢了。”便又换了话题。 知道了始作俑者,顾景明的气也消了大半。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秦思政,而是一脸阴沉地去找了秦绛绾。 起初,秦绛绾打心眼里不觉得这件事是自己的问题,但她实在是被顾景明的态度吓着了。 她可从没见过他那样阴鸷的表情。 “景明,你……你别生气嘛……我……我我……” 受到顾景明的质问,她的脸上一阵白一阵青。事前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这可把她给吓坏了。 “哎!”眼见这一场暴风骤雨愈演愈烈,她干脆一咬牙一闭眼,跺了跺脚,“我道歉!我向你道歉!我发誓再也不会去找秦思政的麻烦了!” 她连连向顾景明保证下不为例,脸上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样。 顾景明冷静下来以后,忍了又忍,才总算没有发作。 毕竟人选还是谢婉定的,他明白自己不能迁怒过多。好在这次她清楚自己惹了祸,之后也能安生不少。 最终知道了来龙去脉,他在怒火平息之余,却也大松一口气,隐隐地有些自责了:原来是自己冤枉了谢婉,她并非有意陷害秦思政。 是他反应过度了。 说到底,他心底还是害怕她会背叛他第二次。 他心里还是忘不了五年前发生的一切。 手术后的第二个周,顾景明失去了他的听力。 症状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医生都完全不曾预料到,更无从得知它什么时候才会消失。这场毫无预警的变故几乎夺去了他最后的一丝意志,使他的生命如同枯萎的植物一般迅速衰败了。 秦思政依旧每天都来探望他,只是憔悴了不少,下巴上长满了青色的胡茬。过去的一个周里,他坚持每天孜孜不倦地给他讲笑话,只盼望着他能尽快好起来。现在他再也听不见了,秦思政也沉默了许多。 顾景明没有再问过他有关谢婉的任何事情。 在他生命垂危的时候,是她抛下了他。 他不知道自己的听力什么时候能再回来。也许永远都回不来了。无论如何,谢婉都在他的人生上刻了一道疤,它将终生难以愈合,且永远保持着这样鲜血淋漓的状况。 这是她留给他的,最后的东西。 ☆、31 夜幕降临,漫天星斗隐没在深沉的夜色里,笼罩一片寂静。 谢婉忿忿地锤了一下面前紧闭的大门,表示出极大的不满。 上次顾景明一气之下拿走了她的钥匙,要把她从家里赶出去。 于是,她进不去了。 自己家里的钥匙也被锁在里面,同样回不去了。 她羞愤地后退几步,又看了看隔壁。 灯灭着,顾景明显然不在家。 深夜里无处可去,她抿紧了唇,有些泄气地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脑袋耷拉下去。 夜凉如水。 天气渐渐地转寒,她身上的衣衫不免显得有些单薄了。一阵寒风袭来,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接着剧烈地咳嗽起来。 大骗子!没人性!她暗暗唾骂道。 几个月前她忘记拿钥匙,进不去家门的时候,还是秦思政帮了她的忙。 想到这件事,她的鼻子有些酸。 她抱着膝坐在台阶上,下巴支在手臂间。四周好像无声无息漫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让她不自觉地别过脑袋,紧紧地咬着唇,忍住心中的酸涩,只失神地望着不远处黑漆漆的树丛发呆。 或许从一开始便不该回来。 过往的二十几年里,她肆意而任性。临死前回到他的身边,也不过是无法甘心在世间无声地消失而已。 这回险些造成这么大的错误,想必秦思政知道后也不会放过她的。 她闭上了眼睛。 先是毁了顾景明……又差点害得秦思政身败名裂。 她的脑海中浮浮沉沉,伴随着一幕幕缓慢涌现的回忆,渐渐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身上忽然一个哆嗦,被冻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48 醒了。 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她试图从浓重的夜色中分辨出模糊的轮廓,眼前却始终朦朦胧胧一片。 这下大概要感冒了。她想。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门前停着一辆车,看上去应该已经在那里停了很久。 她攥紧了袖子,努力地驱逐洪水般袭来的困意,紧紧地盯着那个影子,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 车窗摇下了一半。 顾景明坐在车上,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手中是早已燃烧殆尽的香烟。 她同他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接,黑暗中他的眼睛如同长夜过后熄灭的炭火。 发觉她醒了,他终于打开车门,下了车。 见她抱着膝坐在门前,低垂着脑袋,他有些好笑,于是走近了,问道:“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嗯?”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些调笑的意味。 “你不是最擅长向我求情么?” 她并不抬头看他的眼睛,只紧紧咬着牙关,话里却是带着微弱的哽咽:“把你的钥匙给我,我明天就从这里搬走。” “还在生气?”他轻笑一声,对她的抗议置之不理。他走到她面前,将手递给她:“起来吧,小心着凉。” 见她仍旧不肯搭理他,他温热的手指直接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掌,稍微一用力便将她拉了起来。 突然暴露在冷空气中,她一时咳嗽个不停。 顾景明也没打算在之前的问题上和她争执太久,就只当作那件事过去了,平静地叮嘱道:“天气转凉了,多穿点衣服。” 他静了静,又补充道:“这件事的善后交由我来处理,就不要告诉秦思政了。他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 谢婉攥紧了手心,一声不吭。她心里还是很生气上次的吵架,然而又舍不得朝他发脾气,最终也只能是一个人生着闷气。 顾景明深谙她心里此时在想什么。她的脾气看在他眼里,反倒像是想把自己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一般,这让他也因此不愿再多作理会,只说道:“秦思政的妈妈回来了。中秋节晚上她想请你一起去家里吃个饭。” “我知道你没有地方可去。”他抬眼,淡淡说道。 她听了他的话,许久不曾答话,此刻垂着眸不知在思忖什么,细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顾景明看着她,目光在她身上缓慢地逡巡了几圈。许久过后,才终于沉沉发问: “你真的什么想和我说的都没有吗?” 谢婉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她吸了吸鼻子,紧咬着牙关,一想到他为了那样的事情对她妄加揣测,就根本无法冷静下来。 “算了。”顾景明终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语气也随之一滞,转而柔声细语地劝道,“婉婉,别再生气了。” “那天我对你的态度不好,是我不对。” 他的语气淡淡,显然是想要同她和好。 谢婉低着头,心里很难受。 她明明不想让他恨她。 本来就没剩几天了,还偏偏要和他吵这种架。然而,她却又迟迟无法消解心中的怒气,只能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无处发泄。 她偏过头去,闷闷不乐。 最终她却还是答应了:“我和你一起去。” 顾景明听了,终于缓缓笑了起来,轻松地握紧了她的手:“回家吧,外面冷。” 他在前面牵着她的手,跟在身后的她微微埋着头,小声说道: “别再抽烟了。抽烟短命。” 他听见了,不以为意地侧过头觑了她一眼,话音里带了笑意:“比你长就够了。”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所幸大祸没有酿成。 只是谢婉和他陷入了一场冷战。 谢婉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平白无故受到他这样的态度对待,这让她觉得很委屈。 尽管她知道这件事如果不是顾景明拦下,后果不堪设想,也自责自己的失误。然而在她心里,无论如何他都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用那样严厉的语气叱责她。 她在心里生着闷气,也不想再搭理他了。 虽说是冷战,但更像是单方面的。 顾景明依然和她共进晚餐。说起来,其实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回隔壁自己的住处了,反倒一直都和她住在一起,晚上照例是分房而睡。 唔,她半夜偷溜去他房间的那几晚除外。 中秋佳节转眼便至,又到了团圆的日子。夜空中的圆月莹白如镜,晕着柔和的光。 秦家的家宴也是其乐融融。谢婉从一进门起,便受到了秦思政父母的热情款待。 她有五年多没有见过秦思政的爸爸妈妈了,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依旧很年轻。如果自己的父母还在世,想想也应该是差不多的年纪。 不过,见到她拄着拐杖的时候,秦妈妈还是吃了一惊:“真是好久没看见你了,你的腿这是怎么了?” “几年前的交通事故。”谢婉笑了笑,倒不怎么在意,“总归是捡回一条命来。” 顾景明无声地皱了皱眉,接着便听秦知曜一边将他们领向餐桌一边嚷嚷着:“来,先不提了,赶紧都坐下再说。这次我听说你要来,可是特意准备了不少菜。” 一家人在餐桌前坐下。谢婉还在和顾景明闹别扭,故意转过头去,不想搭理他。 秦思政不知道他们两个冷战的事情,也没察觉出什么端倪,秉持着一向的口无遮拦道:“谢婉,这次请你来也是看在了景明的面子上,你可别以为是我主动要请你的。” 见秦思政对她态度不怎么客气,秦思政的妈妈严肃地批评了他几句,叫他不要对客人这么没礼貌,还奇怪道:“我记得以前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现在倒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饭桌上,秦知曜和秦妈妈一时不停地给她夹菜,让她盛情难却。今天过节,秦知曜难得被批准小酌几杯,顿时喜出望外,面色都红润了不少。 饭吃到一半,秦思政妈妈的职业病又犯了。她对谢婉的腿疾始终耿耿于怀,不住地念叨着,让她有时间去做个检查,医院里她还有几个朋友,说不定能帮她治疗。秦知曜也在一旁帮腔,劝她听话。 相较之下,谢婉的态度却不置可否,只说这是多年的旧伤,很难治好了。 说起来,或许是因为她和秦思政一直“私交甚好”的缘故,顾景明似乎倒并不惊讶她和秦思政的妈妈早就认识。 他一边慢条斯理地替谢婉夹着菜,同时三言两语地闲然陪秦思政的父母聊着天,似有些意兴阑珊。 谢婉盯着眼前的饭碗细吞慢咽,不一会儿碗里便被他添进去的菜积了一座小山。 “都来尝尝这个吧。”秦思政的妈妈笑眯眯地招呼道,“这是我的拿手菜,味道很不错的。” 谢婉夹了一筷子,才刚刚咽下去,旁边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49 的秦思政甫一下口,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呸!妈,你居然放了青椒!!!” 他最讨厌青椒了! “你就将就着吃吧。”那位罪魁祸首却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抱怨他的大惊小怪。秦知曜也在一旁小声嘀咕道:“我就说嘛,这两个孩子都不爱吃这个,菜都出锅了还非要加上重做,真不知道搭错哪根弦了。” 见谢婉咽下了却只是轻轻咳嗽几声,秦思政拿着新奇的眼神打量她,有些不甘心自己对辣椒的容忍度竟然连她都赶不上了。 谢婉确实没尝出什么辣味来,对他报以茫然的眼神。秦思政轻蔑地冷哼一声,扭过头不去看她。 谢婉和顾景明表面上虽然风平浪静,但还是显露了蛛丝马迹。 不知道这两个人今天是怎么一回事,秦思政一肚子疑虑,话里话外也收敛了许多。 秦思政的妈妈不让秦知曜继续喝酒,过节意思意思就行了,喝多了又怕他在客人面前丢人现眼。 秦知曜却很不满:“凭什么不让我喝酒!再说了,景明和谢婉他们两个又不是客人,你怎么能拿他们当客人对待!”说到这里,他提高了音量。 秦思政心里咯噔一声:完了,他这肯定是又喝醉了。他连忙又在一旁劝了两句:“爸,你就少说两句吧,以前的事情少提。” “什么以前的事少提!有什么不能提的!”没想到秦思政劝了几句,反而让秦知曜越说越来劲,“你们这两个孩子,都在一起多长时间了!谁知道又在别扭些什么,净能瞎折腾!” 好端端的一个家宴被搅和成这样,秦思政也有点生气了:“爸,你什么都不清楚,就别瞎添乱了!” “我怎么就不清楚了?!你以为我是瞎的吗?景明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至于当年落魄成那样!还有你这个混小子,净想瞒着我,真当我是那么好糊弄的?” 谢婉藏在桌子下面的手在微微地颤抖。本就没能愈合的旧伤疤被人一下子血淋淋地揭开,这件事永远都是她的死穴。 秦思政看不下去了,厌烦地偏过头解释道:“你别听他胡说!你也知道,这个人一喝酒就爱说瞎话,别跟他一般计较。” 被自己的儿子话里话外这么贬低,秦知曜心里更是不痛快,愈加敞开了怀无所顾忌地喋喋不休: “绝口不提当年的事情就能解决问题了吗?我知道的可是一清二楚!逃避能有什么用?!这么多年过去了,再看看景明,还心心念念地想着人家呢。” “人家跑得远远的逍遥自在,到头来,倒把他伤得不轻。” 顾景明的神色如常。他的目光仍落在眼前的菜肴上,只漫不经心地说道:“秦叔叔,这不关谢婉的事。您不必再责怪她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再说,那件事的确是我失策了。” 听到这句话,谢婉震惊极了。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顾景明,顾景明却没像没注意到她的目光一样,仍旧和秦思政的妈妈若无其事地聊着天。 “叔叔阿姨,时间不早了,我先带她回去了。” 眼看这局势就要难以收场了,秦思政的妈妈也怕再聊下去只会更难堪,便叮咛道:“慢点走啊,注意安全。” 一路上顾景明都没怎么说话,就这样到了家门口,他熄了火,向旁边瞥了一眼,谢婉还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坐在那里。 她紧紧闭着泛白的唇,久久没有下车。 顾景明见她那副样子,突然好笑似的笑了笑,话音却无情讥讽: “怎么,终于想起来了?” 见她依旧没有吭声,他轻笑一声,在一旁继续好心地提醒道: “终于想起来五年前你到底是怎么绝情地扔下我,一走了之的了?” 这句话果然触痛了她的神经。谢婉愕然地转过头,嘴唇煞白,眼神里全是惊惧。 他的笑容极其冷淡,一点笑意也无。 ☆、32 “怎么不说话?”他的腔调极具耐心。 她的唇张了又合,一个字也说不出,看着他的那双眼睛,写满了惊惶,睫毛微微地颤抖。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她所害怕的那一刻还是到来了。 “你不是早就猜到了么?”他漫不经心地开口,唇畔依旧存有一丝淡薄的弧度,“谢婉,掩耳盗铃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如果不是今天,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才向我坦白?” 她却哑口无言。 此刻她的心里怕极了。她知道,顾景明不会原谅她的。忧惧潮水般涌来,将她从头到脚彻底浇透。她害怕再失去他一遍,害怕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终会成为一条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而一切无可挽回。 见她久久不作反应,他却像是有所顿悟,如梦初醒般,缓缓地看向她:“你从来都没打算将这件事坦诚地告诉我,对不对?” 他的脸上渐渐浮现出失望的神情。 她无法忘记他心如死灰的眼神。 “如果是那样,你又打算怎么来弥补我因为你所失去的一切?” 她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手掌攥紧了却又无力地松开:“我只是……还没准备好。” “哪怕是一句解释,一句道歉,都可以换来我廉价的宽容。”他的声音轻极了。 她僵硬地转过头:“景明……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他嗤笑一声,如同听她讲了个荒诞的笑话,“五年前你给过我这样的机会吗?” “我为你倾尽了所有,你却把我一个人丢在医院里自生自灭,五年以来连一句音讯也没有。” “可笑的是,五年过去了,我却还是死性不改,在你身上抱有这样的幻想。” “而你留给我的是什么?”他的气息抚过她的耳畔,轻而缓慢。 “一滴眼泪都没有。” “我还以为这几年你会有所变化。现在看来,是我错得离谱。” 他眼里光芒明灭,竟微微泛起血丝。血液从她的身体各处抽离,她丧失了勇气,唯有艰难地开口:“我很抱歉……请你……原谅我……” 他笑了起来,手指捻去她眼角的湿润,缓缓地开口:“你看……婉婉……” “永远都是我……追在你身后……” 她朦胧着泪眼,无从辩驳。后悔已经太迟了,她只期盼着他最终还能留下来,能够原谅她,原谅过去的一切。 “这几个月,我一直在等你主动告诉我。” “我以为你会。” 他修长的手指如同最亲密的爱人一般轻轻梳理着她的头发。 “你现在知道了吗?” “我所怨恨的,向来不是受到欺骗的滋味,而是从来不愿坦承错误的你。” 他眼里的光芒尽数覆灭,只余下冰凉的一片。 “谢婉,我没有时间再等你了。” 秦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50 思政把秦知曜拖回了卧室,回到厨房继续收拾剩余的碗筷。 在一旁擦桌子的妈妈忽然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但以后还是尽量对她好一点吧,至少是态度上,语气别总那么差劲。” 秦思政清楚她指的是谢婉,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完全没当回事儿,只笑着说:“妈,这是我们的事情,你就别管了。” 她却沉沉地叹息一声:“我是说,她好像生了什么大病,可能没剩多少时间了。” 秦思政手里擦着的碗咣当一声掉进了水池,他转过头,一脸愕然:“不会吧?妈,你别胡说,这怎么可能!” 她瞟了儿子一眼:“怎么,你质疑我的门诊经验?不过,我也不是十成肯定,如果你想知道,可以去问问她本人。我猜她自己应该早就知道了。” “哎……还这么年轻呢,真可惜啊。” 秦思政却如遭雷劈,站在原地哑口无言地怔愣了半晌,茫然地,喉结滚动了一下,喃喃自语般: “不会吧……” “谢婉……快死了?” 第二天秦知曜酒醒,知道了自己醉后大放厥词的事情,在秦思政的勒令下,连忙满脸羞红、慌慌张张地要打电话给谢婉道歉。 明明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语气却像个被家长训斥的小孩子。 秦思政轻嗤一声,想起昨天的事情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让他不由得又想起了昨晚妈妈告诉他的事情。 他从她那里听说谢婉得了重病,久久没能缓过乏来。 打心底里,他还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她这整天在自己眼前活蹦乱跳的,烦人得紧,根本不像是得了大病的样子。想来想去,他总觉得自己一定是大惊小怪了,如果她真的得了绝症,依她那种大小姐脾气,怎么可能不告诉景明,瞒住所有人? 想到这里,他更是肯定地摇了摇头: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一定是自己妈妈那半斤八两的医术弄错了。 他勉强地想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但却无法控制自己不再去想它。思来想去,他心里还是尚有疑虑,便打算等自己忙完了这一阵子,就去仔细调查一番。 不过,细想起来,谢婉似乎有几日没出现了。 中秋过后,顾景明不再住在谢婉那里。 他很久都没有去过她的住处,同样好几日没见过她。 只是,顾景明也不想去管她。这么多年的恩怨,也是时候做个清算了。就让她自己冷静去吧,终于她也能成熟一点,不再闹那些小孩子心性了。 谢婉不可能逃避一辈子,他也不可能轻描淡写地让这件事翻篇,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毕竟她确确实实地背叛过他一次。他不能原谅她的背叛。 何况直到现在,她都没有主动向他坦承的意思。 她输掉了他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他已心灰意冷。 深夜里,街道上冷冷清清,却正是酒吧客人最多的时候。 顾景明独自一人坐在酒吧里,杯中的酒已经见底。 过去的种种依稀浮现在眼前,令他难以忘怀。他闭上眼睛,一阵酒意泛上来,又使他再度想起被他质问时她的种种反应。 原来她从始至终就不曾想过要对他坦承。 他却还眼睁睁地盼望着她有所醒悟,静静等了她这么长时间。 而这就是,他的,婉婉。 往日的珍之重之都化作最尖刻的讽刺。他的眼中恨意滔天。 呵。我的,婉婉。 他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似乎光是念着她的名字,就要将她拆吞入腹。 简直荒诞可笑。 他攥紧了手里的玻璃杯。 就在这时,不远处坐着的一个女孩忽然起身,穿过纷扰的人群向他走来,少顷便坐到了他的面前。 “要一起喝一杯吗?”她握着高脚杯的手指细长,衬得杯中的红酒颜色愈深。 顾景明却丝毫不关心她的身份,只叫来服务生又将手中的杯子倒满了。 见他始终无动于衷,女孩索性浅尝了一口杯中的酒,眼睛一眨,口吻俏皮:“你不说话,我便当你是同意了。” 顾景明的表情依旧冷冷淡淡,对她视若无睹,手里的酒杯微微晃了几下,浮在其中的冰块荡漾着。 不料她却勾了勾唇角,并不气馁,反倒显示出十足的兴趣。她似乎也不打算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只凑近了,有意调侃道:“说起来,堂堂infinite总裁,怎么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喝酒呀。和你那位情人闹矛盾了?” 他终于抬眼,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她不慌不忙地继续开口,声音有如柳絮般柔缓,却又充满了蛊惑: “忘了她吧。她根本不适合你。” 顾景明手中的动作一滞。 他忽然有些莫名的烦躁,又想起了许多往事。 他无数次地想说服自己,不要再去理会那些前尘往事。可他也明白,掩埋那些伤痛只是自欺欺人罢了,旧日时光封存在心里,迟早有一天还会卷土重来。 面前的女孩对他的沉默毫不顾虑,她的手里轻轻摇晃着已经见底的酒杯,眯着眼睛笑了,语气依然暧昧至极:“一个绅士这时候应该主动为我点一杯酒。” 顾景明淡淡瞟了她一眼,站起身走了。 他也不知道今晚为何会如此心烦意乱,从酒吧出来开车回家,整条路上都是从未有过的焦躁,这让他再也无法保持平日的镇定。 车开到了门前,家里的灯暗着。他这才觉得奇怪,按理说谢婉应该在家才对,难道她真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搬走了? 这个想法让他的心绪更加阴沉不定。几次敲门却没人应,他拿出钥匙开了门。 进屋后,他向四周扫视一圈,家里四下寂静无人,周遭一片黑暗。 顾景明皱了皱眉,把客厅的灯打开了。 检查了几个房间,都没见到人之后,他隐约感到不太对劲,便向卧室走去。 谢婉此时躺在床上,朦胧中感觉到客厅的灯亮起来了,又有人朝这个方向走来。 房间的红木门“吱嘎”一声被打开了,她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发烧得不省人事,昏沉地察觉似乎有个人影出现在了门口。 她脑中一直迷迷糊糊的,只觉得浑身难受,断断续续地哼唧了几声,却没人听得到。 她想起了很多事情。当年顾景明差一点就死在医院里,而自己却只能不闻不问。她想,他一定不愿意再原谅自己了。自己原本竟还想要蒙混过关重新开始。原来他一直都在等,等她将过去的一切直白地告诉他。然而她却没有。她丢掉了顾景明最后赐予她的温柔。 可她依旧那么不切实际,总想着还会有挽回的余地。那是她最心爱的顾景明,是她在生命的最后选择的人。不管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51 她犯下多么严重的错误,他不总是会一次次地原谅她么? 顾景明没想到会见到这样一番情景,连忙奔到床前,摸到她滚烫的额头:“婉婉,醒醒,醒醒。” 见她毫无反应,他再不能等,将她背起来,径直朝大门外奔去。 浑浑噩噩中,她伏在他背上,又想起曾经同他在一起的那些旧日时光,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景明,对不起……对不起……”她用一种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一直不断地重复着,哽咽着。 身下的男人不可抑制的一僵。她等了很久,得到的却只有他沉闷的脚步声,一句答复也无。 她终于知道,她所犯下的错误,是不可挽回的。 顾景明,不会再原谅她。 ☆、33 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缠绕在四周,弥久不散。 她渐渐睁开眼睛。 昨天烧得有些糊涂了,她望着医院的天花板,大脑里有一瞬的空白,又仔细回忆了一遍,这才想起来自己应该是被顾景明送来医院了。 这几个月她的病情显然是恶化了。她心里清楚,这次痊愈,之后恐怕只能是凶多吉少。 “你醒啦?”见她醒了,秦思政很是平静。 谢婉歪了歪头,见到秦思政正坐在病床边看着她,对她说: “他走了。” 她点点头,早料到是这样的结果。 秦思政看着她,顿了顿补充道:“医生说,你前几天感冒受凉了,所以才发这么高的烧。” 大约是那天夜里睡在台阶上受凉了。谢婉重重地咳嗽了片刻,正欲接话,却被房间的开门声打断了。 她转过头,向门口看去。来查房的医生拿着她的病历神色凝重地迈进来,走到她的病床前。 她的表情下意识地一僵。 医生手里拿着她的病历,一张脸严肃极了,沉重地开口:“拖延治疗?” “你知道后果的吧?” 谢婉僵硬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见她这般反应,医生叹了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考虑再三,最终只嘱咐了一句:“好好休息吧。” 随后,他便面色沉重地离开了。 秦思政一头雾水地看着她:“他说什么?” “没什么,我想早点出院而已。”她耸耸肩,神色倒如常。 闻言,他不屑似的觑了她一眼:“刚入院就想跑?你先给我在医院老老实实呆两天再说。” 这一整天里,秦思政几乎完全担负起了换药跑腿的杂活,匆匆忙忙地在医院里来来去去。 给谢婉倒水时,他在走廊里迎面碰上了谢婉的主治医生,便随口打招呼问道:“大夫,她什么时候能出院?” 医生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你是病人家属吗?” 秦思政不假思索地点点头:“我是她哥哥。” “跟我到办公室来吧。”医生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似乎在嗔怪他的一无所知。 两人在办公室里促膝长谈。 穿着白大褂的主治医师一脸严肃,意味深长地嘱咐道:“病人现在情况很不好,你们做家属的最好是能劝劝她。虽然现在治好的机会很渺茫,但要再拖下去,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秦思政傻眼了:“你说……什么?” 医生怕他一时接受不了,便又耐心地疏导道:“你也不要太着急,关键还得先劝病人接受一定的治疗。至于之后的效果如何,我们可以慢慢观察。” 秦思政感觉自己的手抖个不停:“大……大夫……那她还有救吗?” 医生细细地向他解释道:“现在的情况是,首先病人不愿意。这个阶段虽然国内治不了,但转到国外去,兴许还有救。” 秦思政的嘴巴一张一合,说不出话来。 他妈妈所说的事情,竟是真的。 再回到谢婉的病房时,他的步伐有些沉重。 点滴输了半袋,谢婉靠在病床上,悠悠闲闲地看着他从外面回来。 秦思政一言不发地走到病床前,心情很是复杂。 “你……你的病……”他局促不安地收住了口,踟蹰了一阵才继续说完,“你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婉眨了眨眼睛,直白道:“秦思政,我活不了多久了。” 尽管早就隐隐有所预感,但这样的真相还是令他难以接受。 “怎么会这样……”他呆若木鸡,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谢婉要是死了,那顾景明该怎么办? 他的脑海中乱糟糟的,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回复道:“不要告诉景明。” 秦思政闻言先是一愣,又立即反应过来,语气一时焦急得什么都顾不上:“谢婉,我刚刚已 经听医生说过了,你给我赶紧接受治疗!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他的嗓音抖得厉害,说了一大半天,他甚至自己都听不懂自己在说些什么。 谢婉这会儿只是咳嗽几声,倒是有些无奈:“秦思政,手术需要的费用,我可能付不起。” “我没有钱了。当年我爸爸欠下的债款,我还没有还清。” “付不起钱就不治病了?你傻啊!不会借啊!我那里,景明那里,有的是钱!”秦思政心急如焚,恨不能直接将她按到手术台上。 她却面露无奈之色,又看着他:“我欠景明的,已经够多了。” “况且,”她说,“折腾了这么久,我也累了。” “除了你和顾景明,我再没有亲人了。” “这些东西,我早就不在乎了。” 秦思政沉沉地看着她,十分罕见地沉默了。 他心里一时涌上多种情绪,烦躁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焦躁地在原地来来回回地踱步,几圈之后,总算是平静下来:“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博得我的同情!” “这顶多算是你为当年自己的行径付出的代价,我是不会同情你的。”他又哆嗦着嗓音重复了一遍,“我是不会同情你的!” “不用你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她答道。 她歪过头,声音低沉沮丧:“所以,就这样吧。” “你不明白,这一年以来,我都在想,现在的顾景明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 “这五年他变了很多,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我总以为我是最熟悉他、最了解他的那个人,但现在不是了。” “我死了,景明还可以和别人结婚。” “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秦思政沉沉地盯着她,双唇嚅动了一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知该怎样挽留她。 尽管只是感冒发烧,谢婉还是在医院里耽搁了近一个周才出院。 出院那天,顾景明来接她了。 这么多天以来,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52 她终于能再见到他。 地上的落叶积了薄薄的一层。他还是老样子,一身碳黑色的西装临风而立,温柔的水色揉碎在他深邃的眉眼中。连送她下楼的护士都止不住感慨:“你男朋友长得真好看。” 她走到他身前,他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声音冷冷淡淡,没什么起伏:“上车。” 出院后,顾景明没再让她住回那座房子,而是让她搬进了自己的住处。 谢婉从他眼里读到了深深的忧虑,有了两次前车之鉴,恐怕他心中已有所顾忌。她很清楚,留给他们的时间不会很多了。 搬进他家的那天,他只字未提之前的事情。 “一楼的卧室留给你。”他简单交代道,“我已经叫人收拾好了。” 言罢,他转身便要上楼,手臂却被人牢牢地抓住了。 他的动作一滞,微微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任何温度可言。 “不要上楼。”她说。 “你知道的,我的腿行动不便,不方便上楼。”她的手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袖,眼睛里又是那种他熟悉的不肯屈服,“所以,不要离开我。”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冷漠,久久地站在那里,没有反应。 “原谅我吧。”她死死咬着牙,噙住眼中的泪水,“原谅我吧。” “过去的事情都是我不对,请你让我重新开始……” 他的身体一僵,然后强硬地将她的手从衣袖上掰开。 “婉婉。”他的声音冷漠疏离。 “我给你的耐心,已经耗尽了。” 她却不愿意死心,依旧紧咬着牙关,朦胧着泪眼,反复问道:“景明,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他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那双眼睛里连过去的垂怜都荡然无存了: “无论你有多后悔,有些事情,不是你的懊悔就可以抹去的。” “如果你想结束这段关系,随时都可以。” “但我不会娶你的。 谢婉看着他,每一个字都听得真真切切。 他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幽深无光: “谢婉,我不会和你结婚。” “没有这辈子,也不会有下辈子。” 这仿若审判书一般的话语,谢婉听着他缓慢地说完。她的呼吸似乎在一瞬间静止了。 他以为她会求他,会生他的气,可是她却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忽然把头埋进他的怀里,闷声道:“这样就很好……这样就很好。” 顾景明有些意外她这样的反应。 她这几年,似乎真的性情大变。 他低头看着她埋首在自己的怀中抽噎,回答得冷冷淡淡:“希望你遵守你的诺言。” ☆、34 秦思政始终没能消化掉谢婉身患绝症的这个消息。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惊。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他坐在桌前对着他的盆栽,抱着重重心思坐了一下午,直至夜幕降临。 或许他应该既往不咎,就此将过去统统放下。可理智却告诉他,他根本无法原谅这样的谢婉。他永远也忘不了她从前的背叛,五年间每每想起他都恨不能让她的生活比这一千倍一万倍的凄惨。 想到这些,他心中重新燃起熊熊怒火,径自骂道:这女人忒不要脸了!景明最需要她的时候她活得逍遥自在,等到他终于功成名就,她大难临头了,却又想着回来和他重修旧好。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好事!景明因她白白受了那么多苦,岂能便宜了她,轻易让她得逞! 他一想起五年前的那场手术,就怒从心起。 本来顺利完成的手术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顾景明饱受双耳失聪的煎熬,性情大变。 起初的几个周里,他还能听到一些微弱的声音,到最后连这些都消失了,他的世界彻底静寂下来。 为此他大发雷霆,甚至摔坏了自己佩戴多年的手表。 秦思政看在眼里,亦尝到了那份束手无策的心酸。 他知道他过去也常常去听音乐会,这份失聪的痛苦是他难以忍受的。 即便已经过去五年,这也是她带给他的永远难以愈合的伤痛。 他的眼睛死死地落在眼前的盆栽上,许久,终于喑哑着嗓音自言自语道: 你真可怜。 他说。 我才不会同情你。这些本来就是你罪有应得。 他红着眼睛,轻笑一声,一字一顿地强调着。 我早就说过,你会遭报应的,看吧,五年过去,你的报应果真应验了…… 话留在半空中,他却停住了,凝视着盆栽的那双眼眸灰蒙无光。 他的眼前忽然又浮现起那时她将它送给顾景明时的情景,那个仍旧康健、朝气的谢婉,脸上 泛着清浅的笑容,抱着那盆郁郁葱葱的植物,亲手递给景明,吩咐他要善待它。 往事不可复,旧梦不再来。她留给他的一切都顽强地存活下来了,到头来她的命居然还没有一盆植草更长。 他仓促地别过头,不愿再想下去。 渐渐泛起的雾气迷惑了他的双眼,这一刻,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在闪烁。 他擦了擦眼睛,窗外的点点灯火拖曳出长而扭曲的影子,浸没在无声的长夜里,缓缓沉沦。 纵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顾景明和谢婉的关系并没有因此而更亲密。相反,近些天他们几乎形同陌路。 揭开五年前的决裂让他们的关系再度陷入了一场僵局。他们之间的交流变得更少,基本上顾景明回到家后也是对她不闻不问,很早就上楼休息了。 谢婉才刚刚住进顾景明的家里,对屋子里的环境还很陌生。既已遭受他这样的冷漠绝情,即使遇到起居上的难题,她也便自己不声不吭地解决了。 近日来她的腿疾又犯了,大病刚愈后她的身体尚且虚弱,因而常常半夜从梦中惊醒。 疼痛使她口干舌燥,她在黑暗里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了。直到半夜,她终于认命般的摸起床边的手杖,下了床。 饮水机在客厅里。黑暗里她看不清东西,沿着墙壁一阵摸摸索索,始终找不到灯的开关。她循着墙壁走到客厅,正值茫然之际,手里的拐杖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 她低头去看,却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半空中掉下来,摔在地上,传来一阵碎裂的响声。 深夜里的巨响使她吓了一大跳,更让她没想到的是,仅仅半分钟不到,楼上便立刻亮起了灯,传来匆匆的下楼声。 接着,一楼的灯便被打开了。 突然而来的光线让她条件反射地眯了眯眼睛,再睁开时,才发现顾景明已站到她面前。 已经深夜十二点多了,没想到他还没睡,她惊讶极了。 他身上只披了件单衣,谢婉怕他穿得太少感冒,低头看了看那一地的玻璃碎片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53 ,立即懊恼地解释道:“我好像碰掉了什么东西……对不起,我会处理的,你还是先上去吧……” 没想到他脸色一变,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匆匆走向被她打碎的那片狼藉,蹲下去细细地拣起凝视着它们。 看他那副小心翼翼视若珍宝的表情,像是心疼极了手中的碎片,极为舍不得的模样。 见此情景,谢婉更加懊悔自己的粗心大意,连连向他道歉:“对不起,都是我太粗心了……”她又深恐打碎了什么赔不起的东西,连忙定睛一看,这才讶异地发觉摔碎的原来是一个玻璃杯。 那个玻璃杯……好像是多年前她曾送给他的礼物。 她回过神来,抬起头问道:“这是我送给你的那个杯子吗?” 顾景明没有回答她,显然是默认了。 那是五年前她请一位大师级的匠人烧制的杯子,没想到他一用便是这么多年。 那位大师如今已经过世了。 谢婉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没想到他竟还保存着这样久远的东西……尽管它的价值的确很昂贵,但她总得想办法补救:“要不然……我再送你一个新的吧……” “不用了。”他生硬地拒绝了她。 谢婉却急得很:“可是……” “别再去管它了。”他站起身来,没来由的一阵怒火,“碎了就碎了,即使你再送给我一个替代品,又能有什么用?” 顾景明心中压抑,像被什么堵着胸口。昔日的耳环,如今碎掉的杯子,见证已往回忆的信物,仿佛昭示着他们的结局一般,都一件一件地消失了。 谢婉自然不知道他为何发怒,她极想弥补方才的过失,却没想被他断然拒绝了,一时又冤又气:“不过是我从前送给你的旧东西而已,你为什么要为了这种事情和我置气!” 顾景明看着她,不紧不慢地说道:“在我心里,我爱过的那个谢婉已经死了。如今留着这些东西,是还想缅怀那段回忆。如果你够聪明,就不要再来挑战我的底线。谢婉,我希望我们好聚好散。” 他的口气冷硬。 谢婉气得摔门回了房间。 他的话真是越来越刻薄,她满腔怒意地坐到床上,心中极度的不平衡。听他的口气,怕是求之不得她早点从他眼前消失,自此老死不相往来。 想不到他们又为这种小事吵架,她憋屈极了,心里还泛着一丝丝后悔的滋味。此刻房间里死寂无声,她深深叹了口气,仰躺在床上,又有些口渴了。 想喝的水没喝到,白生气了。 她翻了个身,眼睛没精打采地低垂着。 客厅里久久没有动静,他应该还留在那里。 她感到眼皮渐渐地沉重起来,慢慢有些困倦了。 半梦半醒间,她朦朦胧胧地想道:明天起床要把客厅的碎片清理掉。 她昏昏沉沉地迷糊了很久,大约十几分钟后,楼梯处才传来声响。 应该是顾景明上楼了。 屋子里重新归于寂静。 陈嘉松本打算下午赴个宴,没成想对方忽然取消了安排。无端被放了鸽子,他深感无奈,本来准备好送给那位小千金的花也没能派上用场。 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转了几圈,他碰巧开车经过了infinite。想到谢婉最近刚刚出院,他索性停下车,带了那束花顺便去看望她。 “谢谢你。”谢婉笑眯眯地看着他一根一根将花束里的花插进花瓶里。 他踱步欣赏了一会儿,才满意地在沙发上坐下。 “听说你生病了,我很担心你。” 他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显然,自他回到自己公司后,生活状态悠闲多了。 他穿着一身正统的黑色西装,更显身材修长,气质不凡,脸上一贯的笑容也温文尔雅。 陈嘉松笑着提到:“你还没和顾景明分手吗?听说他前几天在酒吧碰见一个年轻的姑娘,叫苏则,两人看上去好像关系不错。” “不过,我也是道听途说。”他的语调微微上扬,充溢着愉快的气息,“哎,要我说,你就别再待在他身边了,来我公司和我过吧,保证你比现在舒坦。” 说着,他坐起身来,精致的衬衫因此略显散乱,袖口的扣子亦宽宽松松地散着,更添了几分慵懒。 谢婉倒不是第一次听说苏则的名字,她瞪了瞪眼睛:“几天没见,你搜集八卦的能力倒是一如既往。” 他叹了口气:“谢婉,我这可是好心劝你。我看你还是别记挂着顾景明了,他又不见得多喜欢你。以你的能力,大可以将他抛在脑后开始新生活嘛。” “再不济,我的公司无条件向你敞开大门。”他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上回故意搞砸了代言人的事,他便是打定了主意要趁着她同顾景明闹矛盾时挖走这块墙脚。 谢婉拍了拍他的肩,哄骗道:“我会认真考虑的,你也应当趁早戒掉这四处搜刮八卦的习惯。别总这么不务正业,你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公司要养活呢。” 陈嘉松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脸上的笑容成竹在胸,连语气都轻快起来:“那我等着你考虑的结果。” 说罢,他便抬起脚步悠悠闲闲地出了门,走到大门口,却又停下再度回过头补充道:“以后你可以常来公司找我。” “啊?”她的表情很是无辜,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见她这般模样,他便又笑起来:“算了,你不来找我,我常来找你就是。” 秦思政家里的生意终于挺过了难关。剩下的事暂时不用他操心,他一扫前几日的积郁,心情极为舒畅,还想抽空再关心关心谢婉的病情。 这次风波之后,他正式开始接管爸爸的生意。依秦知曜的意思,等一切步入正轨之后就让他辞去infinite的工作。 秦思政多少还有些舍不得。毕竟比起在顾景明身边当助理,这种要自己独当一面的活儿累多了,大事小事都要他自己裁断,再也不能像往常一样悠悠闲闲度日。 除此之外,近日他还在常去的那家餐厅里遇上了一个熟人。 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此人多年未见不说,这回一见面就要向他敲诈勒索,简直是莫名其妙! 他记得那人还提到了什么代言人的事情,污蔑他花钱收买了一个身负丑闻的体育明星。可他根本对此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回到办公室以后,他还惦记着这件事,久久无法释怀。再联想到之前顾景明来询问他的事情,总觉得其中必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幕。 好在这种事情查起来并不难,调查报告应该下午就能送到。他低头看了看表,已经三点了。 正好这时有人敲门进来,他抬眼一看,没想到是谢婉。 “干嘛?”他的语气很不客气,烦躁地低了头,不愿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54 正眼瞧她。 知道谢婉的病情后他的心情一直很矛盾,不知该如何是好,因此一看见她就总觉得浑身不舒服。 谢婉打量他几眼,见他的眼睛通红得像只兔子,不知是不是最近没睡好。 “你还记得苏则吗?”她拧着眉毛,好像有什么烦心事,“听说景明前几天在酒吧遇到她了。” “哦,你关心她啊?”秦思政随意瞥了她一眼,知道她想问什么,如实答了,“苏则她爸爸是国内媒体行业的大鳄,家里有钱有势,就这一个宝贝闺女……” 见她始终不言不语,他的话说到一半便忽地戛然而止。他谨慎地审度了一会儿她的脸色,顿了顿,继续正色道: “尽管年纪是小了点,但论各方面的条件,哪方面都配得上他。”说到这儿,他又没好气地补充了一句:“比那个什么秦绛绾可是强多了!” 听他说完,谢婉却只抬眼瞧了他一眼:“你倒是惦记得很清楚。” 秦思政刚张了张口,还未来得及替自己辩解,便见她已转身离开了。 他便不怀好意地偷笑起来,这时,恰好有人敲门进来,送给他一份报告。 他接过来低头看了看,调查内容正是那天他被敲诈的事情。谢天谢地,总算是查清楚了。 他哼着小曲掀开了封面,视线飞快地扫过内容,粗粗浏览几行,又翻起下一页。翻着翻着,他脸上的笑意已然荡然无存了,再向后翻几页,他的脸色陡然转为铁青,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谢婉竟然还对他做过这样的事情! 他自认从没有做过这样背后陷害她的事情,竟无端遭到她这么大的算计!如果不是景明拦着,现在他家里的公司估计早就完蛋了。除了自己,甚至还要搭进他爸爸一辈子的心血。 除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感,他心中更多的是愤怒。 想到自己居然还心心念念地想要尽力挽救她的性命,他仿佛尝到了背叛的滋味,心碎得很。这会儿他一刻也等不及,立刻便冲了出去找她兴师问罪。 作者有话要说:  秦思政的盆栽知道的二三事: 谢婉是坏人。 谢婉是坏人。 谢婉是大坏蛋。 顾景明瞎了狗眼。 顾景明还是喜欢谢婉。 谢婉也没那么坏。 顾景明实在口是心非。 谢婉……快死了。 ……秦思政还是希望谢婉能好起来。 ☆、35 谢婉还没走多远,就被秦思政怒气冲冲地从背后拽住了,差点一个趔趄跌在地上。 “谢婉,”追上她后,他的脸色阴沉,几乎是怒目而视,“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谢婉拿紧手杖重新站稳了,差点没咒骂出声。她全然不知他在说什么,转头一脸愤怒地看着他:“秦思政,你又怎么了?” 秦思政揪住她便不放了,将咄咄逼人的气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呸!我真是看错你了!亏我还觉得你良心未泯,你居然背着我做这种构陷的勾当!” 谢婉立刻反应过来他所指何意,动作不自然地一僵。这事说来话长,她还不知该从何解释起,只好先向他服软道歉:“对不起……你先消消气,我会一一解释给你听的。” “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秦思政心中一股邪火窜上来,一想到这事就恨得牙根痒痒,冲动地质问下去,“满公司上下都知道那个项目根本拿不出钱来,你却还偏要自作主张。谢婉,你就那么盼望我身败名裂?像当年景明那样前途尽毁?” 谢婉吃了个哑巴亏,一时有些语塞。面对他这样的质疑,她实为委屈,便涨红了脸争辩道:“我事前不知道这件事,你总得相信我,我根本不是有意和你作对。” 没想到这话却让秦思政未完全压下去的怒气又蹿了上来,他提高了音量吼道:“相信你?你能有什么地方值得我信任?谢婉,你以为我不恨你吗?如果你以为自己仗着景明的爱,就可以不知死活,丝毫不懂得收敛,那我告诉你,你可是大错特错了。” “早知道会这样,你还不如当初就干脆别回来!”他咬牙切齿道:“当年的事情我本来不想再提了,但这回是你逼我的。” 被纠缠得久了,谢婉终于也隐隐地有了怒气:“秦思政,你别总拿景明的事情迁怒我。先前你不是也早就知道景明一直在骗我?他根本一直都记得我!要不是你只知道冷嘲热讽看热闹,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骗你?”他冷笑一声,“谢婉,你到底有没有为当年的事情有哪怕一丁点的愧疚?”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如果不是你现在活不了多久了,你还是会在那个城市里安安稳稳地过完一辈子,永远不会再回来见他。”他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再三诘问道:“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回去见他?”谢婉恼羞成怒,分毫不让地反唇相讥道,“愧疚又能有什么用?难道你要我在他面前一遍遍地提醒他的人生是如何被我毁掉的吗?” 听了这话,他果然火冒三丈,再也按捺不住暴躁的脾气,含沙射影刀刀见血地讥讽道: “既然如此,就算我告诉你景明没有忘了你,也根本毫无用处。自始至终,你根本就没有忏悔那样的情绪,不过是想凭着侥幸得到他罢了。” “别以为顾景明现在愿意和你在一起,就妄想你们两个还能有什么好结果。我告诉你,就你现在的这幅样子,顶多也就能在他身边呆上一年。” “秦思政!”谢婉生气极了,“一年又怎么样!我和他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我指手画脚?你也不想想,以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能攀得上景明?就是将来他另找一个,也照样比你强。苏则再不济,难不成还能是像你一样的残废吗?!” 话音落下,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秦思政后悔了,他看到她面如死灰时他就后悔了 谢婉的脸色惨白,她咬着牙,一开始似乎还想反驳他。 但最终她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秦思政看着她跛着脚的背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究竟都干了什么。 他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秦思政的脑海中乱糟糟的,心烦意乱地回办公室,情绪低落地重重瘫坐在椅子上。 办公室里悄无声息。 鱼缸里的鱼默默看着他。 大约是察觉到了他的低气压,一连吐了大串泡泡之后,它们静静地加快了游速。 接下来的几天,谢婉似乎总是有意躲着他,再没有在公司里同他碰过面。 这也让秦思政心中的疚意更盛。 祸既已从口出,他无法收回,只能满是后悔、心乱如麻地在心里先做了一点额外的打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55 算。 他放下了其他一切的工作,继续着手追查景明交代过的那件事情。 他很想知道,过去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今天的会议一直开到了晚上八点。从灯火通明的会所出来,顾景明已疲惫至极。 回家的路上,他正阖目休息,坐在前面的司机突然踩了急刹车,随后一脸紧张地转过来对他说:“顾总,有个人忽然倒在我们车前面了,不会是碰瓷的吧?!” 顾景明听了,先让司机停下来,接着下了车。 果真是苏则。 顾景明低着头冷笑一声:“说吧,这回又想做什么?” 苏则眨了眨眼睛,面不改色地答道:“我只是路过。” 顾景明本不欲搭理她,转身又要上车,却被她拉住了手臂。 他转过头去,她的眼神很是幽怨,还要嘴硬道:“这不是一个绅士应该有的礼节。” 他看着她时有一瞬的愣神。那双眼睛干净清澈,带着些骄纵和莽撞,让他不知为何便想到了谢婉。 他曾经天真可爱,不染世俗烟火的婉婉。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也松懈下来,揉了揉眉心说:“你大可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他的语气柔和多了,唇畔也不自觉地浮起了一分笑意。 苏则转了转眼睛,继续试探道:“那你愿意到我那里去坐坐吗?” 顾景明回过神,对她说:“以后不要再来了。” 苏则嘴角一撇,眼神流露出一丝不满和气恼,竟明目张胆地伸手拽住了他:“喂,顾景明。” 她的手握住他黑色的衣袖,手指被彰显得更嫩白精致。 顾景明的视线扫过她的手,微微转身,挑眉道:“还有什么事?” 她的手却又下意识地缩了回去,表情倒像是极不情愿似的,很是苦恼挣扎:“也没什么……” 顾景明叹了口气,随后冷淡地拂掉了她握在衣袖上的手:“我让司机送你回去。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第二次。” 听到他的警告,苏则便也只好哭丧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上了车。 小气鬼。 她别过头,这般在心里默默念道。 秦思政干了坏事,心里惴惴不安了好几日。在寝食难安煎熬了数日之后,他想求个解脱,主动向顾景明坦白了。 顾景明果然还在办公室。 他硬着头皮,敲开了他办公室的门。 今日他的心情看上去还不错,秦思政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他哆嗦着把自己干的好事全都招了,一阵头皮发麻,静静地等待着接下来的腥风血雨。 顾景明脸上的笑意在几秒之内迅速褪去,消失得干干净净。 “你说什么?”他的音量陡然上扬,让他连颤了三颤,眼皮不住地跳:“我是说……我是说她瘸……” “秦思政。”他气得发抖,阴鸷的目光几乎可以杀人,“你再敢说她半个字,我就打断你的腿。” 秦思政瑟瑟发抖道:“我错了……我错了……” “给我滚!” 这是顾景明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对他发怒,秦思政何曾见过他这般暴怒的景况,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脚底抹油般逃得飞快。 秦思政很快便溜之大吉了,顾景明却再也冷静不下来,他的眉间聚了一层弥久不散的阴霾,眼神里是再也压不下去的凶戾。 他烦躁地捏紧拳头砸了下桌子,始觉一种无能为力的愤怒和沮丧。 这熟悉的滋味像极了当年命运面前深深的挫败感。若要搁在以前,任谁敢这般羞辱她,他一定不会轻饶。 到底是时过境迁了,如今他竟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他深吸一口气,按着眉心想要冷静下来,这才发现连自己的手也在颤抖。 自那场手术过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过这种无计可施的愤怒了。 这份情绪勾起的往事忽地如洪水般席卷而来,在他面前一幕幕重现。 五年前他曾被失去听力的痛苦折磨着。那时,由于不清楚发病原因,几种治疗方案最终均以失败告终,医生只得让他做好长期双耳失聪的打算。 简言赅之,能治愈的几率微乎其微。 针对听力的治疗持续了很长时间,几个月后,顾景明学会了一些唇语,也能直接进行简单的交流了。 秦思政对着他啰啰嗦嗦的习惯依然没改掉。用他的话来说,反正是聋了,也听不见他的碎碎念,这样更好,省得他听烦。 医生暂时为他办理了出院手续,建议他回家进行后续的观察和复建。而顾景明执意要去南方打理公司剩下的事情。 恒安已经不在了,也没什么重要的工作要做,无非是收拾收拾残骸罢了。秦思政没办法,只能放任他去了,心里想着让他去其他的城市散散心也好。 他一路陪同顾景明游玩了几天,顾景明却始终开心不起来。本以为恒安最后还留有些许资产,却没想到它们竟也不知落到什么人的手里,被变卖得一干二净。秦思政为这些烦心事忧心忡忡了很久,终于才到了行程的最后一天。 眼见第二天就要回去了,他决心趁这个机会让顾景明重振旗鼓起来,便费尽心思地预约了一家久负盛名的餐厅,打算请他好好吃一顿。 他们的座位订在临落地窗的位置。外面下着绵绵密雨,阴沉的云层层叠叠,空气中能嗅到一股潮湿的味道。 中午刚过,餐厅里没什么人,因此显得格外安静。 顾景明刚落了座,便注意到街对面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的身体在一瞬间僵住了。 他几乎要立刻站起身,朝她冲过去。 ——他朝思暮想的婉婉,此刻就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就在他的眼前。而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那双灰暗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她,连眨一下都不曾。 他恐怕眼前只是一场梦,一旦移开视线便再也回不去,甚至舍不得挪开视线一分一毫。 秦思政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仍在兴致勃勃地点评着手里的菜单。他浑身僵硬,只隔着那扇薄薄的玻璃注视着她。 仅仅一街之隔的距离外,谢婉就坐在那里。她的手里拿着一份菜单,脸上是欣然的笑靥,身边被一大群朋友包围着,气氛看上去热情而又温暖。 秦思政不曾注意到那边,还在低头念叨着想点的菜。顾景明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定定地看了半晌,忽然自嘲似的笑了。 如今他不仅穷困潦倒,还是聋的。 这样的事实,他再清楚不过。 想必这样的自己一定让她避之不及,才会使她选择如此匆忙的背弃。 也许这就是天命。让他们两个缘分已尽的时候还能留有这样告别的余地。 “哎,景明,反正你也听不见,我可全照着我自己喜欢的点了啊……” 耳边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56 原本寂静的黑白世界,像忽然被打破的巨大玻璃一样,哗啦哗啦全部化为无尽的碎片坠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似乎是静止了一分钟。 秦思政终于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诧异地抬起头看着他,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了?” 他的手似乎在微微地发抖,嘴唇也变得苍白。他转过头看向秦思政,声音抖得厉害,眼眸里全是错愕: “我听见了。” 他又极快地重复了一遍: “思政,我听见了。” 秦思政手中的菜单“啪”地掉落。他惊愕地张大了嘴,目光里写满了不敢置信的震惊: “你……你说什么?” 谢婉今天难得很早回家,惊讶地发现顾景明竟也在家。 这几天她和顾景明回家都很晚,他们的见面次数寥寥,正处于微妙的冷战状态。没想到今晚他竟没有在外面吃饭,还回来得这么早。 谢婉还是颇感意外的。 顾景明已经做好了晚饭,她看了眼时间,亦走到餐桌前坐下。 晚餐中依旧是安静的。谢婉看起来有些没精神,像是被什么事情打击了,有些沮丧。 晚饭过后,她一声不吭地端着饭碗向厨房走,刷好碗之后出来便打算回房间休息,却被顾景明叫住了。 她背过身,后背贴在墙上,他的脸近在咫尺。 “我们谈谈。”他说。 ☆、36 “听说秦思政为了上次的事情和你吵架了。”他的目光直直地注视着她,竟有几分内疚的神色,“他有时候说话太重了,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会好好收拾他的。” “这不怪他。”她说。 她的鼻子酸酸的,显然还是很委屈。 顾景明不忍心看到她这副模样,叹了口气:“婉婉,不要生气。” 说罢,他语气又多了几分无奈,补充道:“不要总是躲着我。” “是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他说,“请你原谅我。” 谢婉的眼神动了动,开口却先重重地咳嗽了几声。顾景明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你的感冒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好?” 谢婉清了清喉咙,嗓音有些沙哑:“我去看过医生了。他说是肺炎。” 说完,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可能是有点严重,如果痊愈,应该还要一两个月吧。” 顾景明听了,眼眸有片刻的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在你向我道歉的份上,我就先原谅你。”她直视着他的眼睛,眸光明澈,语气里仍旧夹杂着一丝丝的嗔怒和不满:“但是,以后不准你再拿那种态度对我。” “并且,”她咬着清晰的字眼,“我没有生秦思政的气。” “我是在生你的气。”她说。 “所以,还是先放过他吧。” 顾景明见她在替秦思政求情,忽然微微地笑了:“他骂你骂得那么难听,你倒是宽容大度起来了。” “我才没有怨他。”谢婉闷闷地答道。她说的是实话。若非那天她正在气头上,她倒不怎么介意别人谈论自己的腿疾。何况这么多年来屡屡遭到类似的攻击,她早已不在乎这个了。 “景明,”她的头侧了侧,脸颊轻轻地贴在了他支着墙的手臂上,眼睑低垂,并非是在赌气,“秦思政说得对。当初离开你,我本没打算再回来。” “我不会再逃避问题了。这些年,你一定很恨我吧。” 顾景明静静地看着她。纵然他的目光是温柔的,其中却始终藏着难解的情绪,此刻更像是掩着长久的困惑与猜忌: “既然知道我不会原谅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语气冷淡到冰点:“我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 “已经过去五年了,婉婉。你究竟还想从我这里,拿走些什么?” 谢婉看着他良久,始觉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她忽然也不知道答案了。 是不是从一开始,她就错了,她便不该回到他的身边。 他静了静,又问:“谢婉,你后悔了吗?” “我怎么会后悔呢?”她的视线向下,话里却申辩道,“再没有什么事能比见到你更让我高兴了。”说着说着,她的眼圈却红了起来,便又立即闭了口,骤然沉默不发一言。 顾景明沉沉看了她半晌。 她以前的确常用眼泪要挟他,但绝不是这样的。他还从未见过她有像现在这样绝望的时刻。 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婉婉,对不起。”他叹息一声,捂着她的眼睛,一时心如刀割,“不要生我的气,是我不好。” 她躲在他的身体与墙壁的罅隙里,眼泪流个不停。 他一只手支撑着身体,将她困在身前,低头看着她。在她的上方,他的吐息拂过她的头顶,带来奇异的触感。 半晌,他温热的手掌落在她的脸上,拭去她的泪水。 不要哭。 他伏下头,埋进她的肩窝里,喉结颤动,低低地呢喃着。 婉婉,不要哭。 谢婉泪如泉涌,她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他,他的怀里温暖极了,盈满了她熟悉的气息。 她听到他在头顶轻轻地叹息。 “答应我,不要再离开我。”他闭着眼睛,语气却是恳求的,好像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谢婉的手攥紧了又松开,半晌没有回应。 他感受到了她的踌躇不安,倏忽又松开她,那双灿若寒星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她说不清那里面含有的是什么。她愣怔地看了他很久,一时词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的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黑沉的眼底反映出她的影子,声音低沉而温柔: “只要你说,我愿意。我就会留在你的身边。” 谢婉被抬高了视线,平视着他的眼睛。 她的脑海中瞬时涌现出过去的一幕幕回忆,再没有一个时刻,她能如此确定,她此生最爱的那个人就在她的面前,而她想要与他共度余生。 许久之后,她终于闭上眼睛,点了点头,肯定地答道: “我愿意。” 她永远愿意。 秦思政的父母都回了美国,他给他们送行的时候,正遇上恶劣天气,便只好先就近在酒店住一晚。 排队入住的队列很长,这个当口他百无聊赖地向周围扫了一圈,见有人已经在大厅里打起牌来。 这倒是让他想起谢婉以前曾告诉过他的一件趣事。 那时候顾景明在恒安下属的一家酒店办公,谢婉常常在一楼等他下班。 酒店一楼是棋牌厅,酒店里住着一对老夫妇,每晚都会下楼来打牌。 谢婉见过他们几次,他们总面对面坐在一张圆桌前,各自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牌,气氛极为安静。 两个老人虽沉默寡言,对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57 待牌局却是极认真的。他们手中的扑克牌像是用了很多年,已经卷起了毛边。老妇人手中还有一本旧簿,每局牌过后,她都要在上面仔仔细细地记录下输赢,不停地向自己的丈夫念叨着已累积了许多年的比分,间或发发牢骚。 厚厚的本子已经记满了大半本。谢婉被他们深深地吸引,也总在一旁默不作声地观战,直到顾景明下楼来。 几天之后,她终于和他们熟络了起来,听说他们是打算趁着还能动的时候,去世界各地旅游的。 不久之后,老夫妇便要启程去下一个地方了。谢婉有些舍不得他们离开,还拉来了顾景明一起送他们去机场。 临走之前,那对老夫妇亦曾热情地向他们祝福道:“希望你们也能白头到老。” 尽管不知道谢婉还记不记得这件事,他却莫名其妙一直记了这么久。想到这里,他心中也一阵感触,便朝别处避开了眼神,不情不愿地嘟囔着:不管怎么说,活着总比死了强。 几天之后,他才知道秦绛绾曾在自己身后作祟的事情。 随后他便懂得了,谢婉那时的的确确并非有意的,真的是自己先入为主,错怪了她。然而后悔也晚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 大约是心里有愧,这段时间秦思政像吃错了药一样,对她格外殷勤,不仅闲着没事就往她的办公室跑,且说话的语气都礼貌客气了不少,一点都不像是那个跋扈的贵公子。 对于谢婉来说,这也算是意外收获了。 顾景明这几天出差,就连下班后,他也主动提出要送她回家。 天上下着雨。 她虽搞不清楚秦思政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但考虑到阴沉沉的天气,她自然从善如流,一口答应了。 秦思政自诩最清楚她的性子,从前就是别人说错一句话她也一定锱铢必较。没想到这回她倒只字不提,只当作没发生一样。 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放不下自己的鲁莽,更加悔恨那时的意气用事。 车上的气氛很沉默。 他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罕见地唯唯诺诺:“谢婉,对不起。” “那天我说错话了,”他的语气很诚恳,还带了点惴惴不安,“我发誓这种事情以后绝不会再发生了。” 虽然谢婉早已不在意上回的吵架了,但能看着秦思政如此战战兢兢的模样,倒是很得趣。毕竟,像他这种一向心直口快、整天得罪人的混蛋,难能向人这样腼腆地道歉。 “你不想把你的病情告诉景明吗?”他的话吞吞吐吐,眼睛里却是深深的忧虑,“你也清楚,时间不多了……” 谢婉微微蹙了蹙眉,很快否认道:“不,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 秦思政本欲接着说些什么,却见她这句话说完,没有再多等他的回应,便已经打开车门,下了车。 见她这般反应,他紧皱着眉,偏过头去,看着她匆匆穿过空无一人的马路,终究又还是放不下这件事,便索性推开了车门。 “等等。” 他忽然下了车,隔着街道叫住了她。 谢婉狐疑地转过身:“还有什么事?” 毛茸茸的雨丝落在肩上,而他却浑然不觉,语气深思熟虑:“我希望你能对他坦承。” 她摇了摇头,否认道:“过去我毁掉了他最心爱的东西。” “那你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秦思政似乎是冷冷地笑了一声,“你处心积虑回到他的身边,不就是为了嫁给他?” 她站在灰暗的街道上,夜里没有车辆,空气里唯有淅沥静默的雨声。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饱含了无奈。 秦思政定定地凝视着她,直到她开口方才觉得她的声音沙哑陈旧:“秦思政,以我这具破败的身体,过不了多久就要告别人世,所以我不会嫁给景明的。” “现在不再是五年前了,我已经……”她说到这里,忽然哽咽起来。 “我已经……” 她最终还是没能说完那句话。 他隔着潇潇冷雨久久地注视着她,天降倾盆大雨,在深沉的暮色里,她的影子隐没在细密的雨水中。 “你骗他。”他攥紧了拳头。 “我从没有骗过他。”她一口咬定,回答得干脆。 “你让他相信再没有什么能把你们分开。可你明知道自己活不了多长时间的。”他穿过浓重的雾色,那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直至湿冷的寒气侵浸了全身。 “为什么要这样做。” 谢婉低头看了看自己被雨水打湿的手杖,语调沉沉:“秦思政,或许你说得对。我本就不该回来见他。” 秦思政看着她,一时沉默了。 “我还是希望你能把真相告诉他……”他的语调是从未有过的枯涩,“谢婉,景明他很可怜的……这么多年他都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谢婉静静看着他。 她没有等到她的白首。 作者有话要说:  这对老夫妇的事情是真的ovo偷偷拍了张照片tu.biz/t6/70/1506635648x2890154269.png ☆、37 谢婉和顾景明真正意义上地和好了。 尽管顾景明不再提前几天的争执,却依旧难以掩饰他心中对此事的负疚,晚上回家的时间也比往常早得多。这也使得谢婉这几日的体重发生了微妙的上浮。 今年的冬天到来得格外晚。 尽管已经步入冬月,外面却雷鸣电闪,又下起雨来。 临睡觉前,谢婉坐在床前兴致勃勃地看电视。 这部剧讲的是古代一个将军的故事。他因长辈之命,不得已娶了世仇家族的女儿。有朝一日那将军飞黄腾达,做了皇帝,又架不住岳父权势太大,立她做了皇后。 尽管他看不惯她骄纵的性子,但两人明争暗斗了许多年,他竟也不可避免地对她生出了几丝好感。却没想不日战起,敌国趁他在外领兵,乘虚围住了都城。于是,素来冷静自持的他急得扔下了战事连夜回城救她。 电视上正进行到关键剧情,外面却打过一道闪电,刚好盖住了声音。谢婉便抱怨道,什么也没听清。 没想到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顾景明很快便冷静而流利地复述了一遍:“刚刚他说的是,……” 谢婉觉得惊奇,忍不住转过头问道:“你竟然听得这么清楚?” 他却瞥了她一眼,解开衬衣领口的扣子,淡淡地带过了这个话题。谢婉见他换下衣服,上了床,便也只好意犹未尽地关上了电视。 天气还是有些冷了。她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也走到床边,钻进了温暖的被窝。 风吹草动都瞒不过秦思政的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58 眼睛。 最近他总能在各种地方遇见苏则,频率之高令人发指。诡异的是,顾景明对此似乎也并不烦恼,此事更是一个字都没有对他提过,反倒是他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不少捕风捉影的消息。 不会是动了真感情吧。秦思政细细揣摩起来,顿时起了极大的疑心,也有些拿不准主意了。 “听说你和苏则关系不错?” 他心怀鬼胎地向顾景明探听消息,像只竖起耳朵的猫一般,自动提起了警惕。 他想,反正谢婉八成是活不了多久了,干脆叫景明另觅新欢得了,到时候他也不至于那么念念不忘。 顾景明淡淡看他一眼:“我不介意给你们两个牵个线。”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秦思政立马涨红了脸,赶紧又摇头又摆手地推拒,“我倒是觉得她和你挺般配的……听说她好像特别喜欢你。” 顾景明勾了勾唇角,不知何意。 看这幅样子,他似乎也没把她当回事。秦思政只好悻悻地应了,扫兴而归。 令他感到沮丧的不止这一件事。 他本来没想将过去顾景明手术的后遗症向谢婉和盘托出,没成想她居然留意到了这件事。结果让他毫无防备,才被她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便说漏了嘴。 他懊恼极了,跳着脚地喊她奸诈,却见她久久处于惊骇之中,无法回神。 这倒叫秦思政有些看不懂了。 他神情古怪地看着她,嘟囔道:“别告诉我你想说你这几年还一直记挂着他,这种鬼话才不会有人信。” 谢婉的脸色一黑,手杖在地板上一敲,警告道:“再胡说八道,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难道我有说错什么吗?”秦思政倒是不紧不慢地抱着手,颐指气使地抬了抬下巴,洋洋自 得地笑了,“就你,能对我不客气什么?” 谢婉冷笑一声:“我这就叫陈安意把猫抱来,将你那一缸鱼全捞出来吃了。” 秦思政一听便急了,瞠着眼睛骂道:“呸!你这心肠歹毒的爱哭包!” “没良心的刻薄鬼!”谢婉瞪着他,毫不客气地回击道。 “小……嘶……”他一下子咬住舌头,收回了即将出口的羞辱,憋得他脸都白了,最终却拿她没办法,只能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转身走了。 谢婉看着他远去,眼眸渐渐地黯淡下来。 已经晚上九点了,谢婉却辗转反侧,脑海中全都是白天同秦思政的对话,怎么也睡不着。 顾景明正躺在她身边看书。他的目光专注,修长的指骨压在书页上,停留许久,似乎全然没有留意到身边的人心情之低落。 “景明。”身侧伸过来一双手,牢牢地揽住了他。他睨了她一眼,见她贴合着他的身体,前额亲昵地抵在他的肩膀处。 “我今天才听说,”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顿了一下,好一会儿才闷闷地开口,“原来你当年的手术还留下了后遗症……” 谢婉的心里内疚极了,更是忍不住一阵后怕,如果当年没能痊愈,他岂不是要落下终生残疾。 他却似乎全然没当回事,仍旧在看书,只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谢婉紧了紧手臂,不知该从何说起,恍然了半晌,方才又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当初知道这件事,我不会……” 话说到这里,她却停下了。 他的视线终于从书页上移开。 顾景明挑眉觑了她一眼,语气意外,不知是不是在开玩笑:“原来你还会在意这个?” 谢婉却不吭声,又好像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 他轻笑一声,将手里的书扣上,说:“婉婉,我早就不指望你能在乎这个了。快睡觉吧。” 谢婉知道他不会相信自己的解释,她只想他能明白自己的歉疚与懊悔,即便她早已了解,懊悔无济于事。 她的眼里隐约闪起了亮光,看在顾景明眼里,倒有些可怜兮兮的: “对不起,是我不好。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过去愧对于他的所有,恐怕这辈子都难以再还清了。如今他们还能有机会在一起,便已是万幸。 顾景明见她如此上心,只好叹了口气,略显无奈:“婉婉,那早已经过去了。” 他将书搁置一边,熄掉了灯,随后轻轻侧过身,将她纳入怀中,安抚般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与其让她徒增烦恼……他宁愿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秦思政四处打听谢婉的陈年伤病未遂,整日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恰在这时,先前那位想做导演的土豪,他所执导的大作,终于要上映了。 秦绛绾恐怕也是这辈子都没演过这种剧本。她一向自诩实力派影星,最恨的就是新闻老是给她冠上一顶“花瓶”的帽子。却没想一失足成千古恨,对方给的价码太过优厚,她拗不过公司,只能硬着头皮出演了。 不出意外,电影才上映没几天,恶评已如潮而至。批评编剧的、批评演员的、批评电影市场的,类似五花八门的社评立刻占据了各大娱乐新闻板块。而作为电影主演之一的秦绛绾,自然也没能逃得了一劫。 这等享受秦绛绾吃瘪的机会,秦思政哪能轻易放过。秦绛绾的电影上映以后,他非要拉着顾景明一同去看,而顾景明居然罕见地欣然答应了。 秦思政一开始便没安什么好心,有心抱着嘲弄的态度去的。 银幕上的秦绛绾一本正经地念着空洞夸张的台词,配合着她声嘶力竭的呐喊,使每一个镜头都充满了浓浓的尴尬气息。这更让秦思政捧腹不止。每每一到秦绛绾出场他就笑得不能自已,恐怕整场电影院都能听见他的笑声。 经过了漫长的两个小时,影院里总算是亮灯散场了。 顾景明从电影开始便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直到散场站起来了,才终于悠悠地看了秦思政一眼。 接着,他便说道:“我把秦绛绾也叫来了,刚刚她就坐在你身后。” 这下,秦思政目瞪口呆,彻底傻眼了。 报复! 这绝对是有预谋的报复! 然而想到顾景明准是在记恨上回他对谢婉的出言不逊,他简直是哑巴吃黄连,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再造次。 “秦思政!”身后恰到好处地传来了秦绛绾咬牙切齿的声音,他的脊背霎时一凉,梗着脖子不敢回头。 秦绛绾强压着怒火,直奔他面前。刚刚整场电影他就坐在自己前面笑得前仰后合,她气得简直要发狂,要不是忌惮着顾景明还在眼前不好发作,她早将这个混账东西碎尸万段了。 秦思政百口莫辩,抬腿便想溜之大吉,却被顾景明一把拎至身前。他忍不住抖了抖,脸上的表情狼狈不堪。 秦绛绾气急了,这会儿根本顾不得什么公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59 众形象,十分粗暴地跺着脚叫嚷道:“我告诉你!我马上就要给你们公司做代言人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我们走着瞧!” ……代言人? 那以后岂不是要和她朝夕相处,这日子还怎么过?! 秦思政瞪圆了眼睛,面如土灰地望着她:“你……刚刚说什么?!” 新年将至。 几天之后,肖迹司传召了全球各地区的总裁去欧洲开年会,顾景明很快便要动身,而谢婉则事务缠身,不能同他一起去。 他这次出差又是在欧洲动乱的地区,恐怖袭击时有发生,不少国家因此而关闭了边境。谢婉很担心他,恨不得一天打好几个电话确认他的安危。 陪同他一起出差的秦思政忍不住讥笑道:“这家伙五年都不跟你联系,连个电话短信都从来没有过,这回倒是查岗查得挺勤。” 顾景明倒是一副很受用的样子。闻言他只是笑了笑:“这也不能全怪她。”失去听力之后,他便扔掉了手机,没有再和任何人联系过。她也早就没有任何他的联系方式了,同他的关系可谓是断绝得干干净净。 不过,这应该也正是她所希望的。 这几天主持会议的并非肖先生本人,而是他的一个贴身助理。几次会议结束后,他还常常邀请顾景明一同去别处用餐,很是热情。 “顾总如今事业有成,只怕就剩下婚姻大事值得发愁了吧。”他笑了笑,打趣道,“眼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顾景明淡淡一笑,似是赞同他的话,却只避而不谈道:“我自然会慎重考虑的。” “说起来,肖先生他这几年也在为家事发愁,”助理倒满了杯里的酒,闲聊时的语气带着些遗憾,“公司迟迟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为此他一直很担忧。” “肖先生还很年轻,没道理这么早担心此事。”顾景明笑了笑,只答道:“何况我听说他不久前刚刚订婚,很快便能有个美满的家庭,这一点上足以令人艳羡了。” 那助理却摆了摆手,一副深有苦衷的样子:“我看未必。” 见他这般模样,顾景明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只笑了笑,静静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晚餐过后,顾景明回到住处便又开始处理公事。 亟待解决的事项还有很多,然而他才打开网页,便发现自己的邮箱被无缘无故地查封了。 最近几日里,为了防范日渐频繁的恐怖活动,当地政府封锁了一大部分的网络账号,并且短期内不允许再注册。雪上加霜的是,这几天本地的网络也时不时地断线,状态极为不稳定。 本周的工作恐怕还要用到邮件。他皱了皱眉,新的邮箱暂时也注册不了,只能先想想别的办法了。 他思索了一阵,半晌过后,才打开网页,输入一串旧账号。 这是他当初还在恒安时的私人邮箱。五年前公司破产,这个邮箱也随之失去了使用的价值。后来在infinite他又换了新邮箱,原先的旧邮箱便锁上了,好几年没再用过。 他打开自己的邮箱,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早已停止使用的信箱里竟存了几十封的未读邮件。 他一愣,难不成还有人不知道自己的新邮箱。可别因此耽误了公事,他皱了皱眉,接着打开了收件箱。 列表最上方的那封未读邮件上写的是: “新年快乐,景明。” 他一怔,又接着看下去。 下面是:“元旦快乐,景明”。 再下面是“圣诞快乐”,“中秋节快乐”…… 列表里塞满了一封又一封未被读过的邮件,足有几十封。 他的声带蓦地收紧,突如其来的涩滞顷刻便蔓延至心口。 它们的发件人统统只有一个—— 谢婉。 时间在他们分别之后。整整延续了五年。 他静默地看着那些闪闪发亮的未读邮件,目光沉沉,半晌再也说不出话来。 ☆、38 自顾景明出差后,电视上有关谢婉和他感情生活的八卦新闻终于迎来了短暂的休眠期。对谢婉来说,除去没人替她解决晚餐的麻烦,她过得倒很是怡然自得。 近来,秦思政的妈妈也常常问候她的病情,不住地催促她去她那儿检查,但都被她一一推辞了。 她的药已经很久没有起过疗效了。她知道,即便是住院,也只会无济于事,最终多半是徒劳。 与其如此,她更舍不得离开顾景明。 而这一点,顾景明尚且毫不知情。 听见大门沉闷一声被打开,他抬头淡淡瞟了一眼,放下手里的报纸:“回来了?” 谢婉回家见到他,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正倚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张报纸,衬衫的领口随意松开,身上却干净整洁,一点不见旅途劳顿、风尘仆仆的样子。 他言简意赅:“下午的航班。”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她换上拖鞋,走到沙发前,边抱怨道,“那样我就可以去接你了。” 她眼睛里的神采十分抖擞,看样子这几天过得还不错。顾景明淡淡一笑,声音也带着一抹悦然:“反正有秦思政。我担心你跑到那么远的地方不方便。” “也对。”她点点头,坐到他身边,放下手杖,又笑吟吟地问道,“怎么提前这么多天回来?会议都还顺利吗?” 他却并不回答,只短暂地“嗯”了一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他的目光幽深炙热,其中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谢婉见他反常的沉默,不免狐疑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顾景明温柔地摩挲着她的长发,忽然却闭上眼睛,将她按入怀里:“没什么。只是我太想你了。” 他年轻的嗓音渐渐染上了几分□□,变得有些沙哑。 谢婉本想说些什么,然而未及她再开口,他却已吻上了她的唇。 他的唇舌席卷了一切。 柔软滚烫的舌尖反复在唇齿间碰撞翻搅,横扫了一切。一丝丝清甜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令人不由自主地沉溺。 她只感到大脑被他全部的气息牢牢地占据,连同呼吸都变得炙热起来,除此之外,她别无所有。 一个漫长的吻过后,她心满意足地枕着他的腿,伸了个懒腰,正对上他的眼神,便眨了眨眼睛,嫣然一笑道:“我也想你了。” 临睡前,顾景明起身去洗手间洗漱。谢婉拾起沙发上的报纸,才看到那张报纸上的内容。 原来沸沸扬扬的八卦又卷土重来,这回竟是揣测他们何时结婚的。 结婚一事,尽管顾景明一直没有再提,但她没有忘记对他的承诺。谢婉将它放回原处,双手支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才拿起手杖,站起身朝卧室走去。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60 周末的时候,谢婉突然想回自己的房子整理一些旧物,顾景明便开车送她过去。 她将剩余不多的药品全部带了回去,又将房间打扫了一遍。等她从陈旧的楼道下了楼,却见到在楼下等她的顾景明,此刻正沉默地注视着他面前的那堵墙,一言不发地静立着。 由于岁月悠久的缘故,小区长日以来疏于管理。这些墙体随着时间的变迁而被覆盖过一层又一层的广告,尽管此时已被雨水冲刷消磨掉了大多数,却仍旧显得伤痕累累。 谢婉纳闷他眼神的专注,便微微咳了一声,随口问道:“你在看什么?” 顾景明却收回了视线,转过身,只平淡答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听不出喜怒。 见他转身回到车上去,谢婉便好奇地朝他刚刚站过的地方移过去,仔细地瞧了一眼。 这短暂的一眼却让她始料未及。 斑驳的墙面上,脱落的层层枯纸下隐约能看到几行字。她辨出了其中的那两个字——“恒安”。 这里……曾经贴过恒安的广告。 原来他是想起了恒安。 一股复杂的情绪忽如潮水般翻涌上来,快要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她的喉咙被灭顶的窒息感牢牢锁住,视线如同被炙火烫伤般,迅速地移开了。 她知道,他还是很怀念他的恒安。 时间一步步地踏入年底了。 近日以来,顾景明极少在双休日出差,似乎有意想放下工作多陪她一段时间。 他们相处的时间比以往更长,彼此之间的话题便也更为随意,甚至时常聊到五年前的事情。 有时候顾景明聊得起兴,谈起旧事,亦常常提到:“过去我在恒安……” 每次话一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他的眼睛也在一瞬间黯淡下来,再闭口不提此事。 谢婉知道他伤心这段往事,对此却无计可施。 那是昔日的恒安,他曾经亲手打造出来的辉煌帝国。 如今全都付之一炬。 毁掉恒安……是她此生最后悔做过的一件事。 上回秦绛绾说的竟是真的。她果真做了infinite的代言人,且要在公司里拍一个星期的写真。 秦思政则叫苦不迭,恨得牙根痒痒,顾景明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邪,差他专门来负责这个。每天他都像奴隶一样被她支使着干这个干那个,真是整日饭不能食寝不能安,净琢磨着怎么除掉这个大魔王了。 难得见秦思政受气,谢婉倒乐于观战。硝烟弥漫的摄影棚里,员工们被这两个剑拔弩张的人影响得紧张兮兮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要惹出一场新的祸端。好事者甚至已经下起了注,猜测他们两个之中到底哪个能笑到最后。 众人多年以来都被秦助理的淫威压迫着,眼见着他收拾过不少类似的小明星,都对他抱以重望。 谢婉则不以为然。她先是投了秦绛绾一票,想了想,觉得不妥,便代替景明那份又投了秦绛绾一票。 她压根不相信秦思政这个色厉内荏的真能呵斥住秦绛绾那种角色。 下完注后,她便翘首以盼,想着自己一定能发笔小财。 赌局是突然结束的。 秦绛绾在公司里赖得久了,让秦思政积了好大的怨气。这一日,她又在胡搅蛮缠,目光一扫,扫见了一大束玫瑰搁在茶几上,便立刻逼问是谁送的。 秦思政忙得无暇顾及,草草瞥了一眼便说:“噢,那个啊,是苏小姐给景明送的。”打上次碰瓷之后,苏则便常常来见顾景明。秦思政最近忙着对付秦绛绾,苏则想来,他拦都拦不住。 秦绛绾看上去似乎十分不满:“这种快谢掉的花怎么能随随便便往这里塞?”说完她像觉得还是不够,想想便又将话一甩:“等着,明天我就叫人送束鲜花过来。” 秦绛绾是个说一不二的主,第二天便捧着一大束新鲜的玫瑰来了。见了秦思政,她立即便娇滴滴地抱怨了起来,说自己为了这几枝玫瑰划破了手指,还弄脏了一件大衣,非要顾景明替她买件新的。 秦思政提防着她又一个不注意贴到顾景明身边去,怕她再惹出一堆是非,只得勉为其难、怨声载道地陪她。 在向她解释了无数遍今天景明不在之后,他已经口干舌燥。不巧的是,顾景明刚刚开完会出门,秦思政瞟见那个身影,顿时急坏了。 果不其然,秦绛绾尖叫一声:“景明!”就在她要朝那个方向飞奔而去的瞬间,秦思政一把把她拦下来,急得低声呵斥道:“你给我小声点!” 秦绛绾却说变脸就变脸,眼泪顿时像掉了线的珠子一样,一边啜泣着一边停不下地埋怨:“我不过是想要件新的大衣罢了……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为什么老是欺负我……” 秦思政只觉得头都大了一圈,捂着耳朵烦躁地打发道:“行了行了!!别哭了!!我给你买还不行吗?” 她前一秒哭花的脸下一秒便雨消云散。演技如此了得,不愧是实力派影星。 秦思政差点被她气得寻了短见。 这真是遇上克星了! 没过几天,秦绛绾便喜滋滋地拥有了一件新的大衣。 而谢婉同样喜滋滋地赢得了一大笔赌资。 这周末,肖先生的助理发来了请柬,说肖先生想请顾景明和谢婉一同去他那里参加新年晚会。同时他在信件里也表达了对他们两人的祝福,显然是已经在新闻里读到了有关他们的传言。 请柬是用淡金色的信封寄来的,上面用英文标着两个人的名字,精致异常。秦思政见了两眼直放光,央求着一定要顾景明晚会过后将这封信送给他,据说它价值连城,能卖不少钱。 元旦前夕,他们一同去了欧洲赴宴。 谢婉很久没有和他一起参加过这些公开活动。她的跛脚已经被很多媒体诟病已久,她不想再给顾景明添麻烦,也从没开口要求过他带她一起同去。 新年将至,大街小巷皆洋溢着节日的气息。圣诞节刚刚过去,商店里几乎都早早贴上了节日促销的广告,街上随处可见热闹的集会。 正式的宴会是于晚上九点才开始的。之所以地点定在这里,还因为可以观望到这座城市举世闻名的新年烟火活动。 尽管宴会上熙熙攘攘,与会者尽是经过仔细挑选的,不仅来了不少设计领域的大师,除此之外甚至还有王室的成员。没有了记者们的骚扰,气氛清净不少。 场内的很多设计师认出了谢婉,起初他们向她热情地问候搭讪,却又在看见她身边的顾景明之后,识趣地避到一旁去了。 谢婉本听说今晚来了许多贵族子弟,不想其中居然还有一些熟悉的面孔,有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始终将视线牢牢锁在顾景明身上,如同觊觎着垂涎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61 已久的猎物一般。 她这才察觉到有点微妙。 闹了半天一众女宾客都是冲着顾景明来的。 等到周边无人时,谢婉极为不满地在他耳边轻声指责道:“看看你干的好事。” “这也不能全怪我。”他低声道,“肖先生的助理早就叮嘱过她们,谁叫她们还非要来。” 他靠着她的肩膀,闷闷地笑了起来。 他的声音有些慵懒,沾染着一点得偿所愿后的快意。最近他的心情似乎很好,笑容也比从前更多。谢婉埋在他的颈窝处亲昵地蹭了蹭,这才闷声闷气地回答道:“这次先原谅你。” 肖迹司整场晚宴都没露面,不过宾客们似乎也早已了然,都没放在心上,一个个怡然自得得很。 谢婉去了另一边敬酒,此时不见人影。顾景明推拒了几个想上来搭讪的年轻女孩,孤身站在阳台上。晚风徐徐拂过,喧闹过后,余下一阵难能享受的清静。 快到零点了,会场里三三两两的人都已聚在一起举杯庆祝,静候零点的到来。外面的烟花声一时更盛,人们聚在阳台上,欣赏着已经开始的烟火盛会。 他扭头看着墙上的挂钟,指针再转半圈,就是新年的到来。 顾景明站在阳台上,一边饮酒一边注视着不远处的焰火。恰在此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低下头,手机上是谢婉发来的“新年快乐”。 他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再抬起头时,谢婉正隔着熙攘的人群站在不远处。 时钟刚好敲响,他的身后是大片的烟火,绽放在夜幕中,缤纷绚丽。 她也远远地朝他望过来,两人目光相接,她笑了起来,缓缓向他开口说了什么。笑容洋溢在她的脸上,是他许久未曾见过的娇俏与明澈。 他读懂了那个唇形。 新年快乐。 ☆、39 新年过后,谢婉的病情急转直下。 秦思政十分清楚她的病情,尽管为之心急如焚,却也没什么办法。他曾几度犹豫着想告诉顾景明这件事,但都狠下心来咬牙忍住了。 到如今这个地步,恐怕景明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只会徒增伤心罢了。 谢婉咳嗽得一日比一日重,有时候直到半夜都止不住。她既怕吵醒顾景明休息,又怕他听到后追问,便去药店买了很多止咳的药,但却都是治标不治本。 这样一日日的睡眠不佳,积攒下来,使得她白天也总没精神,脸色苍白了不少。 顾景明留意到她最近常常白天犯困,精神恹恹,也因为担心她而愁眉不展。 好在秦思政的妈妈知道后,想方设法从美国给她寄了很多能控制病情的药,还在来信里一次次催促她去那里接受治疗。 不知道是不是病情加重的缘故,晚上她做噩梦的次数越来越多。 夜里,顾景明忽然从梦中醒来,却发现身边空了。 他摸了摸身旁的位置,被子下面已经凉透了。 于是他打开台灯,下了床。 走到客厅,周围漆黑一片,他隐约看到沙发上坐着个孤零零的人影,便走过去,离得近了才终于看清那个影子。 “婉婉?”他的语气似乎还有所不确定。 谢婉正抱着膝怔怔地发呆。听到他的声音,她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胡乱地“嗯”了一声。 顾景明大步走过来,用力地抱紧了她,声音温柔低沉:“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闷闷的,还带着微弱的哭腔:“做了个噩梦。” 顾景明心里骤然一紧,他轻轻拍着她的背,连声安抚道:“别怕,你已经醒了。” 谢婉却许久没有说话。 半晌后,她犹带伤心的声音才又含混地响起:“景明,我梦见你走了。” “我梦见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中途丢下我走了。” 顾景明闻言仿佛是叹了口气。 他握紧了她的手掌,那双冰凉的手心随之渐渐地温暖了起来:“这么久远的事情,你居然还记得。” 他低沉沙哑的声音染上了几分笑意,语气仿佛是开玩笑一般:“原来那时候你在担心这个?” 他倒是没想到,她会对这种事情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那时候他刚刚创业便遇上了资金链断裂,是谢流东在危难时刻的赏识拉了他一把。他和谢婉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的。 说起来,谢流东对他也是有知遇之恩的。只是想不到成也萧何败萧何,恒安的兴衰最终都系于这一个人手上。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谢婉时,她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似乎对什么事都兴致寥寥。 他则头疼于谢伯父指派给他的任务,只想着如何尽快将眼前的人打发走。 “我爸爸说,今天让你陪我去听歌剧。”谢婉的目光逡巡了他几圈,似乎是在忖度着他的审美水平,却始终没能看出个端倪,只好悻悻然地放弃了,“不过,你要是欣赏不来,我大可以一个人去。” 彼时年轻气盛的顾景明自然不惧这样的挑衅。他挑了挑眉,轻蔑似的睨了她一眼,口吻冷冷清清:“一会儿在楼下等我。” 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此刻他眉目间的那一抹倨然,竟让她莫名觉得有几分可爱。 按理来说,顾景明比常人好上太多的耐性应当已经足够应付大部分无聊的琐事了,偏偏谢婉带他去听的,却是整整六个小时的歌剧。 六个小时。 她却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他会扔下她不管似的, 他只能耐着性子陪她去听那场无聊透顶的音乐会,又碍于谢伯父的面子,不好提前退场。 进场的时候,他倒很意外谢婉的人气比他想象中的更高。看来不少富家公子都对她青睐有加,才进场短短十几分钟,已经有三四个年轻人来邀请她去自己的包厢了。 谢婉则看了看身边的顾景明,又转过头,才从从容容地回答道:“不用了,谢谢。我已经有人陪同了。” 看着那几个人满是遗憾的表情,顾景明的脸上阴云不散,倒有些骑虎难下了。他本做好了听完半场就离席的打算,然而看眼下的架势,若是他现在走人,便是当场让她难堪,恐怕用不了几天便会让她成为这些人口中的笑柄了。 现在想来,自己的耐性多半都是被她给磨出来的。 最终他却还是栽在她身上。 顾景明在那张座椅上度过了昏昏欲睡的六个小时。这样的经历足以令他永生难忘。那场音乐会结束后,她才对他说:“谢谢你。这是我妈妈最喜欢的歌剧,已经很久没有人陪我来看过了。” “不必客气。”顾景明简单点了点头,便颇为不耐地欲转身快步离去,却没想到她却又开口道:“还有。” “还有什么事?”他皱了皱眉,只急于从这场索然无味的约会中脱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62 身。 她却不自然地挪开视线,一副颇为不安的模样。顾景明等了一会儿,便听到她细若蚊蝇的声音,那张脸上罕见的羞红直到耳根: “下次再陪我一起来……好吗?” 过了年,秦知曜终于成功地将儿子押解回公司上班了。 秦思政彻底从infinite辞了职,开始忙活正经事。不过,他刚刚接手公司,国内的事务秦知曜已经替他处理好大半,许多的事情还不急于一时。 他的空余时间多了些,足够他腾出手慢慢查谢婉的过往。恰恰同在这个时候,他多日以来追查的事情终于传来了音讯。 本来是追查她车祸的记录,没想到无意间却发现她身上背负的债务。 “谢婉究竟欠下了多少债?”他瞠目结舌,之前听她说起医疗费的时候,只觉得她是在哭穷,却没细想。不祥的预感始终缠绕在他的心中,让他总觉得这些事情都是有所关联的。 那个律师翻了翻卷宗,抬头说:“具体的我也不太方便透露,可以肯定的是这笔债至今都没有还完。这倒不是笔急债,五年前的期限现在还没到期,只是那个公司的名声不太好,利息很高,很可能至今还在追债。” 秦思政按着眉心,低低地回答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事情越变越复杂。他倒是恨不能直接冲到谢婉面前问个前因后果,只是既然她不愿意告诉景明实情,想必也一定不会对他坦白。 秦思政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个谢婉,真是不自量力,明明骨子里就任性得要死,这回倒无私起来了。 他刚要转身离开,却又被律师叫住了:“另外,秦先生,有关你让我查的另一件事……当年恒安遗留的资产,也有结果了。” 听到这句话,秦思政停下了脚步:“怎么样了?” 他将一沓文件递给他:“巧了,最后的钱全都被你让我查的这位谢小姐拿走了。可以确定是她变卖了剩余的资产……考虑到她身上的债务,我猜想应该是用来还债。” 秦思政接过来,目光凝视着上面的文字,语气却分明是迟疑的,似乎不太敢相信:“你确定吗……” 见他再次给出了肯定的答复,秦思政顿觉有些头大。 他真的糊涂了。 莫非谢婉当年是真想对顾景明赶尽杀绝吗?恒安这么重要的资产,居然叫她轻巧拿去填一笔根本不急的债了? 他实在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吃完了?”顾景明看向桌对面的谢婉,温和的语调微微诧异。 谢婉搁下筷子,轻轻点头道:“我今天不是很饿。” 最近顾景明做的饭菜似乎总不太对她的胃口……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好吃了。 顾景明皱了皱眉,似乎不太相信她的解释。 晚间回到床上,谢婉又目不转睛地看起电视剧,他不经意地捏了捏她的胳膊:“最近怎么瘦了这么多。” 谢婉唔了一声,没放在心上。 顾景明好像是发现了这段时间她的食欲不振,周末便订好了餐厅要带她出去吃饭,大约是想让她多长点肉。 周末的商场正是人最多的时候。不过,对比起沿途走廊的人来人往,大堂中央的位置却显得有些诡异了。 那里不知为何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人。他们围成一圈,翘首以盼,似在等着什么。 谢婉经过那里,亦忍不住好奇起来,她的手还被顾景明握在手里,便不由得放慢了脚步,这才看清不远处的一幕。 一个男人正跪在空地的中央,向一个年轻的女孩求婚。 偌大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个,围在四周的旁观者屏息以待,像是期盼着见证接下来的时刻。 那个男人单膝跪地,手里捧着一枚闪闪发亮的钻戒,抬头看着她,眼眸里全是希冀。 年轻的女孩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眼睛里噙满了泪花。 几秒之后,她终于哽咽着点头。 现场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围观的人们欢欣鼓舞,似乎都被这一对求婚成功的喜悦所感染。 谢婉怔怔地看着他们。 顾景明察觉到她的驻足,也向他们看了一眼,他的眼神瞬息变得幽深而暗淡。短暂的目光接触后,他收回视线,又看向谢婉,语气依然温柔淡淡:“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走吧。”她转过头,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恋恋不舍地移开了视线。 这样的时刻,在她未来的人生里,可能不会有了。 想到这点,她还是很遗憾的。 ☆、40 谢婉花费了几天的时间,才总算明白过来,原来不是顾景明的烹饪水平下降,而是自己的味觉渐渐地消失了。 察觉到这件事之后,她最大的感受就是自己的厨艺进步了不少。毕竟,她再也不会觉得自己做出来的饭菜难吃了。 尽管如此,在她接连下厨几天后,顾景明终于还是选择亲临厨房。 忙里偷闲的周末,谢婉再度去了商场闲逛。这里虽说汇集了许多著名的餐厅,但她也没什么特定的目标,便只好漫无目的地在每层都随意逛了逛,遇到的餐厅几乎每一家都会买一些尝一点,希望能记住这些最后的味道。 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勉强分辨出嘴里的味道。过去顾景明总说她应该改掉挑食的坏毛病,如今就连她从前最不喜欢的海鲜都不再难以下咽了。 她叹息一声,心想:以后再也没机会吃到那些好吃的了。 秦思政将从律师那里得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顾景明,不敢有所隐瞒。尽管不好揣测那时谢婉的动机,但看顾景明阴沉的脸色,这件事也够要命了。 再怎么说,这种将吃干抹净的行径实在有些不像话了。秦思政心里也拿捏不定,难道谢婉这次回来是真的另有所图?毕竟,那种数量的债务,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还清的。即便她得了重病,也保不齐究竟会做出些什么来。 不过顾景明看上去倒是比他想象中的要平静许多,大约更多的情绪是被他压下去了。秦思政后来也没听说他和谢婉有什么不和,倒是意外地发现,这段日子他加班的次数似乎更频繁了。 顾景明又像往常一样一直加班到了深夜,公司里四处空荡荡的,鸦雀无声的大楼里只剩下他的房间还亮着灯。 桌上的手机响了几次,都因为无人接听而归于平静。夜深时分,顾景明紧锁着眉,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千尺之下,灯火通明的城市。 他真是越来越感到自己不了解谢婉了。 心中没能按捺住的那份怨恨和怀疑又在作祟。 她总能有这样的本事,让他在打算将一切就此放下的时候再度激起旧时的遗怨。这是他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的谢婉,他本想这次他再也不会让她离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63 开自己了,却又不得不重新面对那些他不愿回忆的往事。 他是真的不知该拿她怎么办了。 深夜,谢婉从一阵疼痛中醒来,睁开眼,意外地发现顾景明居然还没有回来。 她的腿疼得厉害,似乎过去的药不能再抑制。她大口地喘着粗气,等一阵疼痛过去后,才翻身下床。 谢婉打了几遍电话,都没有人接,她一言不发地低下头,看着手机的眼神明明灭灭。 左腿还在隐隐作痛。这种被遗弃的感觉,伴随着不好的回忆又涌上来,沉重得让她窒息。她有些心烦地摇了摇头,把手机一推,试图将它们抛在脑后。 联系不上顾景明,她便独自打了辆车去医院。 令谢婉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刚进了候诊室,她便在不远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陈嘉松。 他的外套随意披在身上,看起来也像是深夜才匆匆赶来医院的样子。此刻他正牵起一个女孩的手,轻轻俯下身吻了吻她的手背。那女孩满脸羞红,他却轻轻一笑,拍了拍她的肩,低头耳语几句,便走开了。 谢婉倚在一旁看热闹,她认出那个女孩是一位最近大火的小花旦,尽管她戴着墨镜,也不难看出是个美人。 陈嘉松留意到她,笑着朝她走过来:“谢婉?这么巧?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婉轻轻咳了两声,又清了清嗓子,微微一笑:“我是来取药的。” 陈嘉松却悠悠笑道:“感冒了?最近老是见你咳嗽,这么久没痊愈,是该看看医生了。” 陈嘉松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人陪她,索性说:“不如我留下来陪你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 谢婉推辞道:“不过是个小检查而已,你可以先回去的。” “这是说哪里的话。”不由分说,陈嘉松已牵过她的手走向一旁的座椅,“来这边,我陪你坐一会儿。好久不见,总该陪我聊会儿天吧。” 原本稳稳当当行驶的车忽然停下了。 司机擦了擦一头的冷汗:“顾总……我觉得我好像又撞到人了。” 顾景明闻言抬头,看清车前方的情况,微微挑眉,他是不是应该换一个司机了。 下了车才发现,被撞的人还是上回那位。 原来是苏则几日见不到他,又用碰瓷这种可笑的手段来见他。 顾景明让司机将她扶起来,转身刚要上车,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声。 他转过身去,方欲开口,目光却在停留于她身上时显然地一顿。 眼前的苏则苍白着脸色,脸上全都是汗水。顾景明这才发现,这回她的腿是真的被轧到了。 司机见状赶紧将她扶上了车,她却已经痛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得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顾景明拿她没办法,只得耐着性子陪她一起去医院。 到了医院,听医生诊断完苏则的伤情,得知她还需要慢慢养伤,顾景明便简单地吩咐司机照看她,自己则直接走了。 没想到,在他匆匆穿过医院走廊的时候,却看见了会诊室里的谢婉。 他的脚步骤然停下,快步走过去,心中不由得涌上一阵忧虑:她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谢婉见到来人也惊讶极了,那双眼神里充满了讶异和惊喜:“景明?” “婉婉,你怎么了?”他的语气温柔,同刚才的不耐烦截然相反。 谢婉看了一眼医生,又看向顾景明,微微摇头道:“我大概是旧伤犯了,所以想来取点药……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景明简单几句便交代了苏则受伤的前因后果,显然是更担心她的身体。他有些不豫地瞥了一眼方才同谢婉言笑晏晏聊着天的陈嘉松,转而道:“辛苦你了,这么晚了还留在这里。” 陈嘉松自然读出了他脸上的不快,便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你们先聊,我在外面等你们。”说罢,他便朝谢婉无奈地耸了耸肩,笑着快步出了房间。 敷药还需要十几分钟的时间,医生便请顾景明先出去拿检查报告。 顾景明出门便看见了正站在不远处的窗台前的陈嘉松。他亦看到顾景明从房间里出来,于是快步朝他走来,边笑着问:“她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他的眼睛里显现出一阵阴森森的寒意,“你可以先回去了。” 陈嘉松颇为无辜地笑了笑:“先别急着赶我走,指不定一会儿她还用得着我呢。” “有我照看她,你就不用插手了。”顾景明冷冷地看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警告的意味,“我劝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 “顾景明,你以为你能看住她一辈子吗?”他眯着眼睛,嘴角是一抹讽刺的笑意,“别再自欺欺人了。” 顾景明冷笑一声:“那是我和她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陈嘉松抱着手臂,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既然我愿意不辞千里到你们公司来挖人,你就应该知道这件事在我心里的重视程度。” 他的目光冷冷淡淡:“你的事情我不想听。好自为之。” 言罢,他便转身走了。 陈嘉松看着他走远,不免轻轻笑了起来。 谢婉远远地望见顾景明走过来,见他似乎莫名地有些生气,不由得有些惊讶:“景明,你怎么了?” 顾景明却没说什么,只温声道:“药拿了吗?我和你一起回去。” 出医院的时候,他们再次迎面碰见了陈嘉松,谢婉便打招呼道:“陈嘉松,你还在啊。” 他笑着答道:“我本来是想送你回家,看来顾总在,我应当就不用担心了。” 谢婉点点头,说:“辛苦你了,早点回去吧。” 陈嘉松状作不在意旁边顾景明瘆人的眼光,轻轻松松地说:“没事,过几天我们再约吧。” 一股看不见的硝烟悄悄地弥漫了起来。 等谢婉先上了车,顾景明便转过身,又叫住了正欲离开的陈嘉松。他笑了笑,仍在装糊涂:“什么事?” 顾景明第一次感受到危险的气息。 他不能任由陈嘉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将她抢走。 谢婉是他的。 以前对她说过的话不过是虚伪的粉饰。他终于明白,谢婉早已是他的人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怎么可能轻易拱手让人。 他缓缓抬眼,轻启薄唇,冷冷淡淡道:“陈嘉松,你想都别想。” “你夺不走她。” 陈嘉松看着他,慢条斯理地理了下领带,然后说:“顾总。” “真正夺不走的东西,是不怕别人抢的。” 说完,他蔑然睨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41 十分罕见的是,这回医生开的药竟能有效地缓解她的疼痛,几日都没有再犯,让谢婉的心情大好。少了病痛的折磨,她也能有更多的精力处理工作。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64 秦思政走马上任后,接到了一笔大生意,忙得焦头烂额。手上的设计师培训项目急需人选参加,实在没辙,他只好求助谢婉,让她暂时顶替一下。 谢婉成名已久,自然不需要接受这种培训,要去也便只能隐姓埋名,冒充新人参加。但她见秦思政被繁琐的公务压得喘不过气来,也生了同情之心,便答应下来。 按说谢婉与其忙于工作,倒不如好好休息,可秦思政也有他的苦衷。就连陈安意听说了,也连连怨声载道,抱怨让谢婉去替他做那种事情真是大材小用了,实在不值得。 谢婉只当是份清闲的杂差,却没想培训第一天便碰上了令她措手不及的差事。 来参加培训的尽是些高门望族家的公子小姐,个个年轻显赫,即将踏入设计领域的门槛。这次培训要整整持续一个月,其中甚至还包括了谢婉最不擅长的事情——徒步采风。 她不禁瞪圆了眼睛:秦思政可没告诉她还有这种任务! 他分明知道若是日日这般跋涉,以她的身体一定撑不了多少时日。想到这里,谢婉的牙齿咯咯作响,眼睛里蹿起了小火苗,秦思政这个家伙,说不定正在哪个地方偷笑呢。 终究是逃不过的一劫,她有些无奈地瞥了瞥手里的手杖,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迎面却走来一个和蔼平易的中年男人,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轿车,吩咐她上车就是。 原来是秦思政提前嘱咐了活动主办方,为她提供了特殊照顾。没想到这个秦思政良心尚存,考虑得还挺周到。 这群年轻的设计师都是极富野心的,急于同各色权贵攀交。他们在这个圈子里个个人脉通天,认识的都是各个行业的领袖人物。而谢婉跛脚,行动跟不上他们的节奏,又没什么背景,更是蒙受了主办方的特殊照顾,地位不免有些尴尬。 不过,她本就没心思浪费大把的时间在人际关系上面。横竖她行动不便,远离人群时,也能让她难得清净一会儿。 从外景考察回来,众人早已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谢婉亦步行了一段距离,双腿累得不住地颤抖,几度拿不稳手里的拐杖。同行的女孩则还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地倾诉着方才一路上的见闻,谢婉只好耐着性子听着。 一天的课程结束后,那些家世背景大有来头的,自有各色人等接送,门庭若市。而最近顾景明常常出差,谢婉自然没能享受这样的待遇,只好等人流散去后再动身回家。 她正坐在台阶上休息酸痛的左腿,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却忽然兴奋起来。原本拖着疲惫步伐的人们此刻都像重新活过来一样,拼命朝一个方向涌去。 那个原本待在她身旁的小姑娘自然也不甘落后,急忙凑到了前面去探听情况。谢婉意外而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人群,仍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远处,一群女孩子之间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她则坐在角落里,连挪动身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象征性地抬了抬脑袋,却除了黑压压的人群什么也没看见。 过了一会儿,便见方才那女孩从人群中挤了回来,一脸惊喜而不可思议地朝她大叫道: “我的天哪!你知道吗,顾景明居然来了!” 原来是顾景明来了。 像这样年轻富有的英俊男人,恐怕无论是谁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谢婉原本就累坏了,得知此事,只觉得兴致缺缺。虽然不知道他来做什么,但她实在懒于分神思考。女孩的腔调却激动极了,双眼炯炯发亮,甚至引来了不少异样的眼光:“你看看,那些人巴结再多的人又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连顾总的一个手指头都碰不着。要是能和这种人搭上关系,保准第二天就能飞黄腾达。” 这一番话大约是触动了周围人群的神经,谢婉接着便又听得有人对着身边的人开腔道:“你知不知道顾总是什么样的人?要是我能天天被他接送,真是死了也甘愿。” 谢婉的腿痛起来龇牙咧嘴,因此这种话只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想到那女孩却又凑上来,痴痴地笑道:“今天能见他一面,也值了。哎,你也应该过去看看,搞不好还能求张合照呢。” 谢婉知道她是在揶揄,兴致寥寥地回道:“还是算了吧。改天人少的时候我再帮你要张合照……” 旁边有个年轻的男人听了,十分不屑地嘁了一声,咕囔道:“异想天开。你以为顾景明的合照是谁都能要得到的吗……一个乳臭未干的新人设计师而已,学成之后能去infinite工作都是天赐的荣耀了。” 外面,顾景明正靠在车门旁,指间夹着一根刚点燃的香烟。窥探的女孩们纷纷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主办方听闻infinite总裁大驾光临,急忙从活动地点一路小跑赶过来,一番殷勤地问候:“顾总您怎么来了?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可以带您四处看看。” 他抬眼:“我来找谢婉。” 谢婉浑身一震。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径直落在她的身上,不容得她逃脱。 “谢婉?”人群中低低地爆发一阵不敢置信的惊呼。周围人的脸色顷刻变了,都纷纷向她转过头去。 隐瞒多时的身份被他轻轻一言戳穿了,谢婉只好顶着无数炙热的目光,上了车,又蹙了蹙眉,不动声色地拿走他的烟掐灭了。 “你今天怎么到这里来找我?” “随便看看。”他松了松领带说。 见他这般的坦荡,谢婉一时词穷,不知该如何回应。 没想到他却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说:“以后我每天都来接你。” 谢婉的眼睛圆了圆:“每天都来?” 顾景明有些不悦:“不想让我来?” 谢婉憋了半晌,最终只好艰难地点了点头。 顾景明果真说到做到,每晚都按时来接她。只是对他拥趸的人实在太多,反倒让谢婉怀疑面临着生命危险的那个其实是他。而那些因为嫉妒而想要同谢婉作对的人,都被顾景明悄无声息地从那个项目里剔除了。 一个多周过去,谢婉也已经习惯他的接送了。仅有一次,他的事情太忙,只好派了司机去接她。她却忙于工作,忘了时间,耽搁了很久,直至晚上十一点多才到家。回家的时候他的脸色十分的不悦,责怪她回来得太晚。 谢婉正想要解释,却听顾景明冷着眼命令道:以后十一点之前必须回家。 他的语气相当的不快。而这样粗暴的命令自然招致了她的不满,只可惜顾景明对她的据理力争根本不理会。 谢婉拿他没办法,只得生起了闷气。饭间两人冷战了一通,她在心里暗暗气恼道:顾景明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邪,竟也为这种针尖大点的小事生气起来。 翌日秦思政听谢婉抱怨起此事,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65 只好无奈劝道:“谢婉,景明那是怕你出什么事。你看你行动不便,深夜在外面要是有个什么万一,还不得让他心疼死。” 谢婉方欲辩驳,目光却落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 上面不知何时竟显示了十几通未接来电……看看时间,应该都是昨晚顾景明打来的。 她便一时有些语塞。 气氛凝固了半晌,最终,她只“嗯”了一声,乖乖地闭上了嘴。 从那以后,顾景明一天也没有缺席,而且每每接她的时间都很准时。 有了他的监督,谢婉也不得不养成了晚上十一点之前回家的习惯。即便有时顾景明要参加晚宴,回家的时间依旧是极早的。有次他从晚宴上回来,还特意带了几瓶葡萄酒给她,结果她却并不喜欢。 谢婉看过了它们的产地,那是她曾经很喜欢的一个酒庄。 她微微皱起眉,轻叹了一口气道:“景明,其实我已经好久不喝酒了。” 顾景明微微一愣,似是完全没料到这样的情况。 但谢婉还是把那几瓶酒收下了,对他眨了眨眼睛道:“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很高兴。谢谢你。” 见她又轻咳了几声,顾景明的脸色更为阴郁了。 谢婉同他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这也使得他不可避免地留意到她咳嗽的日渐加重。 听他不厌其烦地再三过问,她也只好无奈地回应道:“那也没办法,我从医生那里拿来的药都不见效,所以感冒已经很久没有好转了。”说罢,她又很快转移了话题,转而道:“你明天不是要出差吗,快收拾一下行李吧。” 见顾景明不再说话,转身进了卫生间,谢婉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她想了想,索性决定先上楼帮他收拾一部分行李。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进他的卧室。平日里因为腿脚不方便,她鲜少有上楼梯的机会。想来顾景明当初让她住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层。 卧室里的东西摆放得井然有序。谢婉随手拿起了搁在柜子上的皮夹,打开一看,却没想里面放了一张照片,是她和顾景明以前照的。 她短暂地一愣,全然没想到这张照片会出现在这里。 说起来,她似乎也有很多年没见过他们两个的合照了。 分别了五年,有关他们过去的事物应该早就被扔了个干净,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这样的旧物。谢婉的脑海中一时又被勾起不少往事,使她不由得沉沉地叹息一声,重新合上了皮夹。 衣服应当都挂在壁橱里。但谢婉其实从未见过他到二楼换衣服,想来他的大部分衣服都应该放在楼下。她本想着一会儿下楼去拿,却留意到床旁亦有一个壁橱,大约放了一些他平日里不常用的衣服。于是,她便径直走到衣柜前,想直接从中取出几件收拾进箱子里。 谢婉拉开衣柜,眼前的一幕却是让她意想不到的。 里面整整齐齐地挂着十几件崭新般的衣服,干净平整,被人仔细地熨烫过后挂在这里,从来不曾穿过。 这些被挂在这里的衣服,有的是五年前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有的是她特意买给他的,有的是她曾请裁缝为他裁制的…… 无一例外……它们全都是谢婉送给他的。 其中甚至还有上回他生日时,后来穿在秦思政身上的那件。 他竟还是把那件衣服要回来了。 原来都在这里。 一件都没有丢。 她的眼睛睁大了,又想起他曾对她说过,这五年他一直都以为她不会再回来了。 太好了,他以前对她说过的话果真都是骗人的。他其实一直都没有忘记她。 没想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也一直在等她。或许他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再回来了,而这五年来,他就是这样天天看着它们,思念着她。 “这些衣服我没有再穿过。” 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我一直在等你。就当它们也是。” 她吃惊地转过头,顾景明正斜倚在卧室门边,眸光温润明亮,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你猜我想说什么?” “我是说,这一切都是为你而来的。” “一直都是。” 秦思政查了很久,依然没有查到谢婉因为车祸的就诊记录,有关她债务的纠葛反倒是越缠越深。一个隐隐的念头在他心里浮现出来,尽管他一直下意识地回避,但这样线索全断的局面,逼迫他去考虑所有其他的可能。 几天之后,终于有人提供了切实可靠的线索。秦思政拿着手上的纸条,找到了纸上写的地方。 潮湿的楼道里陈旧阴暗,几乎是看不到什么阳光的。到处都是喝得醉醺醺的醉汉,口齿不清地吆喝着,吵吵闹闹地摔着门晚归。 “你干什么?”开门的男人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大哥,我是想来问你五年前的一……” “我早就不干了,要讨债找别人去,别来烦我。”说着,他一脸厌烦地便要关门。 秦思政眼疾手快,脚下横插一道挡住了半合的门,嬉皮笑脸地接着问道:“大哥,你看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男人啐了一声:“你这人烦不烦啊,我可告诉你,我刚从局子里出来,不怕再进去一回。当心你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吧。” 秦思政从口袋里摸出了两张钞票,在他眼前晃了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只想找你打听一点事情。你认识谢婉吗?” 钞票很快便被高大的男人一把夺了去。他凶狠地瞪着他:“不认识,快滚吧。” 说着便又想关门。 秦思政的脸色却骤然阴沉下来,表情狠厉。他抓住了门框,眼睛是从未有过的阴恻,语调沉沉: “那就让我再换一种问法。” “你认识谢流东吗?” ☆、42 没想到只是变了变脸色,就让他松口了。 尽管气氛有些紧张,但经过了一番“和平友好”的交谈之后,秦思政最终得以安然无恙。 只不过,临出门的时候他还是被揍了一拳,因为那男人嫌他之前的态度太嚣张。他捂着肿了一半的脸,气馁地坐在门口,嘶嘶地喊疼。 然而此刻他也顾不得别的了,从口袋里摸索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很快便被接通。 他对着话筒,犹豫了一下,方才缓缓说道:“景明,你之前交代给我的事情……我查出来了。” 对方没有回答,像是极有耐心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秦思政咽了口唾沫:“她的腿……是被人打瘸了的。” 顾景明以为自己的听力又出了问题,怀疑地重复一遍:“你说什么?” 秦思政却不敢再重复。 他闭上眼睛,无法想象五年前的情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66 景。 对谢婉来说,那大约是一场永远醒不来的噩梦。 秦思政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还被留在一滩血泊里,已经站都站不起来了。 她早就料到还不清的债款会给她带来灾难。却没想这灾难会来得如此惨烈。 穷凶极恶的追债者堵上她的家门,放话说还不清旧账便要打折她的腿。 用那个头目的话来说,这便是所谓的一报还一报。 她逃脱不开这场噩梦。 在这样一群身强力壮的打手面前,她那点微不足道的力气根本不值一提。他们提着棍棒向她走来,七手八脚地牢牢地将她捉住不让她挣脱。而她则如同待宰的鱼一样被按在砧板上,手无寸铁,眼睛里写满了愤怒。她奋力地挣扎了几下,却终归是徒劳。而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钝痛。她闷哼一声,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却迟迟没有跌落。 她疼极了。 大概在她的前半生里,从未有过这般清晰而又剧烈的疼痛,仿佛要将她浸入地狱一般,却又使她无从挣扎。 可她不想哭。 泪水是给别人看的。就算她哭出来了,也不再会有人拍着她的头在她耳边温柔地安慰她一句:婉婉,别哭。 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有了。 尽管秦思政此时正被事情的真相所震撼,谢婉对这件事却还全然一无所知。 中午她一个人在外面吃饭,便挑了家不错的餐厅点了两三道菜。 之所以挑这家餐厅,不过是因为喜欢窗前摆放的几枝玫瑰。她心不在焉地吃着午饭,想到昨天顾景明做的饭似乎又有了些许微妙的进步。这些天以来他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娴熟了。 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盘中的食物,兴致缺缺地挑拣着为数不多的蔬菜,只觉得尝起来没什么滋味。 这是这家店的招牌菜。旁边那一桌的客人看上去也点了同样的菜。他们聊天的声音很大,甚至不时欢快地哄堂而笑,倒是为空旷的餐厅添了几分热闹。 直到他们开始大声向一旁的服务生抱怨这道菜太辣,谢婉的手中的动作才显然地一滞。 她这才发现那道菜里面果真放了不少青椒。 她又重新拣起一棵青菜,尝了一口,一愣。接着又低下头尝了第二口。 过会儿她唤来了服务生,又重新点了一道川菜。 明明应该是辣的。 而她却尝不出任何辣的味道来,只觉得自己的舌头最后麻麻的,像失去知觉一般。 尽管早已预知这一刻的到来,她还是免不了有些慌张,又接连尝了好几种东西,才终于知道:自己的味觉,彻底消失了。 她转过头,又仔细地回想了一遍这些食物记忆当中的味道,满是遗憾。 回到家后,谢婉见顾景明冷着脸色,不免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顾景明的脸色依旧很难看,只让她吃饭,谢婉只得坐到桌前,拿起筷子,慢吞吞地挑起了碗里的饭菜。 其实对她来说吃什么都一样。她的脑海中还想着今天在餐厅时的事情,心情不免有些沮丧。 “你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忽然发问。 谢婉心不在焉地皱了皱眉:“我已经说过了,五年前的车祸。景明,我不想再提了。” “根本没有什么车祸。”顾景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要命的窒息感折磨着他,使他忽而感到一阵无所适从的愤怒,“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吗?” 谢婉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提起这件事,加上心情本来就很恶劣,便隐隐地有些恼火了:“你大概是听错了。我现在不想谈这个。” 他极力按捺住心底涌动的情绪,语气里却带着莫名的悲恸:“你的腿是被人打断的,对吗?” 她被问了个措手不及,不由自主地一愣。 谢婉一时不该作何反应,只能哑然地望着他的眼睛,眼神里写满了吃惊。 “我已经知道了。”他的声音不知为何微微地有些嘶哑,“婉婉,不要再骗我了……” 她的心情一时也有些复杂,此刻低垂了眼眸,只能轻轻辩解道:“我没有骗你。” “我只是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 她给他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再拖累他,更不想再因此遭受他哪怕一丁点的记恨。 她怕了。 顾景明看着她的眼睛,忽而压上来一股沉闷的酸涩。 “对不起。” 他说。 他的眼圈泛红。谢婉很少见到他如此失态的样子,不免流露出讶异的神色。而他的声音似乎是被什么哽住了,两度欲言又止,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婉婉,”他将她纳入怀中,将头深深埋入她的颈窝,后半句沉得好似呜咽,“不要让我失去你。” “好啦,已经过去了,不要再为这件事烦恼了。”谢婉慢声细语地安慰了他几句,眼睛随之浮起了一阵憾色。 这句话她已经等了太长时间,只可惜如今已经太迟了。 以往和顾景明看电影的时候,类似英雄救美的桥段往往最让谢婉着迷。 荧幕上的英雄总会跨越刀山火海款款而来,在最关键的时刻向众星捧月的美人伸出手。 故事里的主人公永远在等。 等一个人出现,救她于水火之中。 当谢婉倒在一片血泊里,浑浑噩噩即将失去知觉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有想过。 她昏沉地望着天花板,眼前模糊不清,那时她多么企盼,能有顾景明。 那个时候只要有人对她说,婉婉,我带你走。她也多想像所有的传说和故事里的女主角一样,等着这样一双能将她从噩梦里拉出的手。 可顾景明不会来了。 当她彻底跌入深渊时,才终于意识到,她过往的人生是多么的失败。每一个这样的时刻,每一个她绝望无助的时刻,她永远只是在期盼着顾景明来救她。可笑的是,如今顾景明被她害得无家可归,而她竟还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般,仍在期待他能来救她。 她得到这样的结果倒是很好。因为从今天开始,再也没有顾景明可以依赖了。她终于可以像所有人都期望她做到的那样,一个人独立地活下去。 如果她还能活下去的话。 谢婉交不起住院费,腿也因此落下了难以愈合的伤病。 她没有再回去见过景明, 她想,他一定不想再见到她了。如今她身无分文,腿疾将伴她终生。这让她的心里死了一样难过,自卑更是犹如蔓草般滋长,她想景明一定也不要她了。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追捧她的人向来爱的只是她爸爸的钱,所有的拥趸都不是真实的,爸爸死后他们便一散而空,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生怕沾染上什么麻烦。景明也不会再喜欢她了,这样的自己连她自己都嫌弃。 可她还要努力地活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67 下去。爸爸走了,景明走了,她期望他们还会再回来。 或许等她赚够了钱,治好了腿伤,他们还会回来的。 她的腿疼痛难忍,可她支付不起治疗的费用,只能变卖了恒安最后的财产,才得以侥幸度日。 她知道景明可能会为这件事永远恨她。恒安对他多么重要,可她就这样无情地毁了它。 但她想活下去。哪怕她犯了多大的错误,哪怕她的道歉迟来了,她也一定是希望她能活下去的,他也一定是会原谅她的。 这一点在她心里从未动摇过。 至少在那时,从未动摇过。 ☆、43 被顾景明接送的日子一直延续到春节放假。 这个培训活动比她预想的要长了一些。尽管那天被人拆穿了身份,主办方也丝毫没有难为谢婉,估计这也是谢婉在设计行业里早已赫赫的声名使然。 而顾景明和谢婉的关系早已被炒作得沸沸扬扬,随处可见他们的花边新闻。秦思政对此则不胜其烦,晚上他受邀和顾景明一同出席了一场露天慈善酒会,也由于这些绯闻闹得厉害,不少记者跟着他们偷拍了一路。 秦思政刚挥手赶走了几个借机搭讪的投资人,才一转身,身后便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有些不满地回过头去,一个长发女子站在他面前。 “秦助理吗?”她微微一笑,眼底波光流转,“我是苏则,很高兴见到你。” “苏……苏小姐。”秦思政的舌头打结了半天,好不容易捋直。 “你怎么会来?” 她扬了扬手中的请柬,嫣然一笑:“我为什么不能来?” 如此,他便只好硬着头皮冲她打招呼:“你是来找景明的吗,他刚刚去……” “你来做什么?”秦思政的话刚说到一半,一身正装的顾景明已经从他身后走到他身边,皱了皱眉,“已经说过的话,我不想再重复。” 见他来了,苏则方才的面色一沉,抿紧了唇,迟迟开口道:“我还是很希望……” 顾景明根本不欲听完,转身便走,苏则见状急忙仓促地追了上去:“我妈妈她……” 顾景明适时停下脚步,对视着她的眼睛,最后一次警告道:“你辛辛苦苦在我面前演了这么长时间,不就是为了你妈妈的公司么?” 他嗤笑一声,语意不屑:“联姻这种老掉牙的手段,现在还有哪个老古董能想得出。” 他话里的嘲意尽显,苏则一时语塞,却还是心里的不愿服输占了上风,仍要极力争辩,反问道:“难道和我在一起就是最差的选择么?” 顾景明看着她,平静地回答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谢婉她什么都没有,可我不一样,虽然我妈妈的公司现在还不能和infinite这样的产业相比,但如果我们在一起……” 顾景明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冷冷地甩开她:“不管有没有谢婉,我都不会和你有什么结果的。”话毕,他转身便离开了。 苏则在他身后老远的地方叫他:“顾景明!顾景明!” 秦思政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冷静地劝道:“别叫了,没用的。他心里一直只有谢婉。” 顾景明脸色有些阴郁,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 寒风从他的衣袖领口灌进去,带来一阵陡峭的冷意。 不远处,家里的灯亮着,显然是谢婉还没睡。这样让他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 当初他可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才终于勉强得到了谢流东的信任,将她从她爸爸的手心里拎出来的。 起初,谢流东并没有想到谢婉会和顾景明一本正经地谈起了恋爱。而且自己的女儿看上去似乎也很喜欢他。 这实在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以往追她的人虽多,但谢婉向来对他们都不怎么上心。有人送了礼物,她向来是收了再回送,吃饭也向来是有请有还。无论对谁,她都极有礼貌,更多的则是客气。 却唯独对他这般上心。 这更是让谢流东也有些担心。 说到底,他对顾景明的赏识也仅仅限于才能上的罢了,强迫他多和谢婉相处,也不过是拉近关系。真要听谢婉说要和他在一起,他不禁忧心忡忡,很是焦虑。 老实说,他还是觉得顾景明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他的工作太忙,没有太多时间照料自己的女儿,怎么可能放心把她交给这样一个初出茅庐、轻狂自负的年轻人。在他心里,未来的女婿自然还是踏实些的靠谱,至少将来能稳稳当当共同继承他留下的财产,好好打理家业,才算可靠。 他将顾景明叫到他的办公室,自然也是拉着一张脸。 待顾景明极有礼貌地等待着他先发话,他便提高了音量,生怕他听不清楚似地问道:“你喜欢我女儿吗?” 顾景明一愣,却又见谢流东不耐烦地催促道:“你要是不喜欢她,可要先跟我讲清楚。” 他却笑了:“伯父,不用担心。我很喜欢她。” “难道你自以为能将她照顾得很好吗?”他横眉冷对,话里带了轻微的嘲讽,“就你现在这点本事,火候还差得远呢!” 眼下顾景明的事业才刚刚起步,他的女儿却不一样,谁都知道她是自己的掌上明珠,多少人挤破了头向她殷勤示好,却都被拒绝了。 顾景明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语气依然是恭敬的:“我暂时还没有考虑那么长远的事情。” “算了算了,”他摆了摆手道,“谅你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 说罢,他抽出一根香烟,点燃了,才又缓缓道:“行了,你先出去吧。可不准亏待她,不然有你受的。” 顾景明走后,他便摇了摇头,轻哼了一声:不知天高地厚。 谢婉近来总有些忧愁。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她和顾景明之间存了一层莫名的疏离。 她常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感到烦心,比如很多时候,顾景明的酒会应酬总不愿告诉她,尽管她知道他是不想她担心,但这样的欺骗总是让她很不快。 她的心情也因此很是矛盾。毕竟他们已有五年没有见过,难免有所生疏,只是表面上仍旧风平浪静,看不出什么端倪。 没几天,谢婉又心血来潮买了条羊毛围巾送给顾景明。她本以为他会很喜欢,没想到等了很久, 他却迟迟没有接过。 他落在围巾上的眼神幽深绵长,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一般。 见他始终没有动作,谢婉还是有些惊讶:“怎么了?”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婉婉,我对羊毛过敏已经很多年了。” 见她一脸错愕,他的语音一顿,又笑着道:“不过,我还是很乐意收下你的礼物。” 谢婉看上去却有些沮丧,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68 手下的动作也随之一滞。顾景明却接着将围巾接过来,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温柔:“没关系。” 他像是怕她为此而难过,顿了顿,又接着道:“婉婉,你不用那么在意。” 谢婉轻轻点了点头,移开了视线,将它抛在脑后不再去想,又岔开了话题:“我听秦思政说,你这几天又见到苏则了,是吗?” 顾景明一挑眉:“怎么想起这件事了?” “她好像很喜欢你。”谢婉说。 没想到听了她的话,他却揉了揉眉心,轻快地笑起来:“她不过是想和我联姻,并不是喜欢我。” 闻言她不免有些惊讶,便又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很早就知道。”顾景明极为耐心地继续解释给她听,“她的野心很大,想寻求infinite这样地位的公司作垫脚石。” “只可惜,她选错了人。”他轻笑道。 谢婉的眼睛倏忽闪了两下,欲言又止了须臾,却还是收紧了唇线,未发一词。 尽管她不说,顾景明还是看出了她眼里深藏的忧虑,不免微微叹了口气,温柔笑道:“你还在担心什么?” “只是我听说,苏则的爸爸很有权势,”她回答道,“他可能会因此而威胁你,我担心你无法拒绝他。” 顾景明笑了笑,仿佛是她在杞人忧天似的:“婉婉,难道你还不够了解我吗?” “对我来说,没有无法拒绝这种事。” 他的口吻带着淡淡的严肃。 “总之,不要答应她。”她忽然简短地开口,眼神里是那种他再熟悉不过的霸道与倔强,更是不容拒绝地命令道: “如果你那样做,我会生气的。”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笑意从眼底扩散: “我没有。” 见她似是还未被完全说服,他极为耐心地接着说道: “婉婉,纵使不能拒绝,其他人于我而言,也只能是强塞的累赘罢了。” 他的话在这里停顿。 她听到他在耳边清晰的耳语: “而你,是馈赠。” ☆、44 临近春节,年度报告和会议纷纷而至,应接不暇。 谢婉知道,近来顾景明还在考虑恒安的问题。如果有机会,他还是会在有关恒安的事情上关注很多。 她的病情依旧难以控制,换过几种药都毫无效用,让她几乎怀疑自己的病情是不是真的陷入了某种糟糕的阶段。 春节免不了又要出席各式各样的酒会。顾景明本打算带谢婉一起参加其中的一个,她却不知为何,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直到几天后,他才发现,原来她之所以不愿意参加,完全是因为穿不了高跟鞋。 这场酒会较之前的不太一样,因为宴会上来的都是很多她父亲的旧友。他们已经和谢婉顾景明结识很多年了,以往这场酒会每年都会举办一次,因此对她来说有不同的意义,而那时谢婉总是能成为聚会上的焦点。 谢婉过去最喜欢参加这种宴会,不仅仅是因为她总是万众瞩目,还因为她也曾热衷于穿各式各样的高跟鞋,以至于那时她的朋友们都知道她喜欢,生日礼物也常常收到一堆鞋子。 明明以她的身体状况,如今是穿不了高跟鞋的。可她却偏偏还坚持要扔掉手杖参加那个酒会。 顾景明担心她摔倒,结果她倒执拗得很,一定要坚持穿高跟鞋入场。 顾景明无可奈何,只好迁就她。 进了会场后,免不了源源不断的客人上来同他们搭讪。谢婉也被几个旧识拉去了一边,兴致勃勃地聊着天。 顾景明一面同几个客人交谈着,一面留意着她。却发现她总站在原地,不肯挪动位置。 他知道她是穿了高跟鞋根本走不了路。有些生气,更是心疼她这样折腾自己。正准备上前说教她几句,却见她忽然转头看了过来,指了指不远处的水杯,示意他替她端杯水过来。 水杯明明就在两三米外的地方。顾景明微微一皱眉,又觉得有些纳闷,按理说这几步的距离她应该不会走不动,但眼下她却就是一步也不肯迈出去,非要他搀着她才肯挪步。 不知她是不是脚踝受伤了才会这样。他一时又急又心疼,便撇下了几个正与他交谈的客人,勒令她立即去换掉那双鞋。 可她却不知道怎么犟脾气又起来了,就是固执地不肯换。还同他生起气来,十分地不讲道理。 顾景明冷着脸色,也懒得再理她了。 谢婉也没给他好脾气,一声不吭地扭头不再看他。 时间过得飞快,宴会很快便迎来了高潮。一群谢婉昔日的旧友热热闹闹地向她围了上去,他们大概也是五六年未曾见过谢婉了,因此都想同她好好叙旧。 顾景明推拒了两三个想上前搭话的宾客,静静地靠着墙立在不远处,看着她同那群人寒暄。 中途聊到一半,她似乎是想去洗手间,来回张望了几圈,正对上顾景明的视线,她的眼神犹豫了一会儿。 顾景明冷笑一声,没了手杖,她还想跑到哪儿去? 她故意赌气似的别开了视线不再看他,独自一人径直向洗手间走去。 顾景明这才发现,原来离开他的搀扶后,她也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寸步难行。他的眉心微微一蹙,既然能走,为什么刚刚还总站着不动。 而谢婉尚在赌气不想理他,顾景明轻笑一声,也没放在心上,转身又和迎上来的人交谈起来。 十几分钟过后,他意识到似乎有一阵没看见谢婉了,转头一瞥,朝她可能在的方向望去,却没搜寻到人影。 他皱了皱眉,匆匆放下手中的酒杯,转身穿过人群去寻她。 原来她方才去了休息室,这时刚刚从房间里出来。 她倒是行动自如。 只是他此时才终于留意到,她走路的姿势一瘸一拐的,动作也难堪极了。 只是平日里她都拄着拐杖,竭力隐藏自己的腿疾,而如今她穿上了高跟鞋,又放下了手杖,此刻丑陋暴露无遗,就这样重重地撞在了他的心口上,让他猝不及防地一疼。 他心中隐隐一颤,不知什么滋味泛上来,传来一阵刀绞般的疼痛。 他的眼睛里风卷云涌,掀起骤然的阴沉。 终于放了假,谢婉总算能清闲在家。 一到春节,往届春晚的热门节目便又会在电视上轮播。晚上在播早年的小品《卖拐》,谢婉以前不怎么看电视,正被小品笑得前仰后合的,恰好顾景明走过来,看见电视上的节目,脸色一沉,一言不发地拿过遥控器换了台。 谢婉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想来近日他几次询问她有关腿伤的事情,尽管她已经再三向他解释过自己不在乎那条瘸腿了,他却似乎很执着。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69 顾景明显然是自有打算,带她做了几番检查之后,他指定的名医终于传来了答复。 “医生,她的腿还能治吗?” “综合各种考量,应该还是有希望的。”医生盯着那几张片子看了好一会儿,态度是十分的谨慎,“但需要的时间可能会很长。毕竟这也是旧伤了,能不能治好还是得看运气。” 医生是个即将步入天命之年的,大约也是见谢婉年轻而颇感惋惜。他又细细询问起来:“这个复健过程至少要在两年以上……而且前期要做很多辅助工作,对你的生活也可能带来很大的折磨,能接受吗?” 顾景明没有犹豫:“医生,无论付出多少代价,我都希望能恢复她的健康。” 医生听了一愣,旋即笑道:“年轻人,可不要说大话啊。” 得知她的腿还有可能治好,顾景明连日以来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 顾景明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这几天他又上楼去住,委实是因为工作太忙,晚上回来得太晚,他怕吵醒她,才到楼上去睡。 谢婉临睡前嗓子发痒,便又翻身下床进了洗手间。她刚走到洗手台前,便又忍不住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始觉口腔内的触感不太对,恍然一低头,这才发现洗手池里一团血迹。 她定定地盯着洗手池里的血渍,看了很久。 客厅里传来一阵开门的声音。 听到玄关处有声音,她知道是顾景明回来了,便打开水龙头,将残留的痕迹冲干净。 顾景明碰巧在这个时候进来,她关掉水流,将手擦干净了,看着他的眼睛,慢条斯理地说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顾景明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温声道:“很晚了,快睡吧。” 谢婉点点头,又想到刚刚咳出的血渍。不知为什么,最近的药吃过后总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相较之下,她的身体倒是一天天地变得差劲了,毫无好转的意思。 怕不是遇上卖假药的了。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洁净如初的洗手池,若有所思地收紧了唇线,关上了灯。 秦思政不知道顾景明最近几日在忙些什么,问起来了顾景明才告诉他替谢婉治腿伤的事情。 “我请了很有名的医生,他说谢婉的腿还可以治疗。” 秦思政初时有些意外,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他吃惊地张了张嘴:“你想帮谢婉治好她的腿?” 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还是劝道:“景明,她以前还背叛过你,你还是不要和她在一起为好。” 顾景明没想到他说起这个,一脸讶异地挑了挑眉:“我早就原谅她了。” 秦思政涨红了脸,不知该如何回应。想来想去,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他干脆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反正你们俩不合适,不合适,真的不合适。” 顾景明只当他是吃错药了,并没放在心上。直到秦思政说了一大通,终于没动静了,他才继续说道:“无论过去怎么样,我打算就这样和她过一辈子了。” 他的心情早已有所动摇。 从一开始他便放不下谢婉。施加的条条框框不过无情的粉饰,哪怕原谅不了她过去的背叛,他也无法做到铁石心肠。在她面前,他根本一败涂地。 她想要什么,他给就是。 他知道她爱他,这就够了。过往云烟俱散,他不能永远拘泥于过去的死物。 他想和她重新开始。 听他这么说,秦思政本还想反驳,但几度开口,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算了算了,她剩下的日子也不能没有你。” 顾景明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狐疑地看向他:“剩下的?” 秦思政急忙改口道:“啊呸,我是说她以后的日子。” 见他没再纠缠,他暗暗松了口气,故作轻松地岔开了话题。 自上次咳出了血迹以后,谢婉感知到最近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情绪也随之变得异常不稳定。 她的心情很是沮丧,整天愁眉苦脸,做什么都是恹恹的。 陈嘉松还是老样子,听秦思政说他最近和一个刚出道的歌手暧昧不清。几周不见,她还拿这件事向他打趣,劝诫他少惹些风流债。 陈嘉松却无奈地耸了耸肩,大感冤枉:“这个秦思政,怎么到处讲我的坏话。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 他弯了弯唇角,却又兴致勃然地向她解释道:“我并不是真的喜欢她,只是为了探听一点消息而已,你大可放心。” 谢婉一时语塞。 他热衷于八卦的这个积习,还真是死性未改。 说罢,陈嘉松幽幽地叹了口气:“顾景明还不肯放过你吗?我早就说过,你应该离开他。到我这里来,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到我那里去住,你可以尽情做你喜欢的事情,反正有我在,包吃包住,保证你无后顾之忧。”他似是说到了兴头上,随心所欲地畅想起来,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 谢婉却不为所动,偏过头说:“我知道你说的都不是真的。” 陈嘉松一怔,很快便又轻松地笑起来:“原来我说了这么多,你居然不信?谢婉,我可是真心的。” “不要再骗我了。”她吸了吸鼻子,“我知道的,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他讶异地看着她,下意识地张口欲解释些什么,却一时失语,哽住了。 “爸爸还在的时候……说喜欢我的人有很多。” 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某种坚持:“我以为真心是不能随意交付的。最后才发现,其实有些人是没有真心的。” “只是对他们不重要罢了。” ☆、45 要说过去谢婉给不少人留下的印象,除了高高在上、极为傲慢之外,大概还有便是心思极深、令人难以捉摸了。 就连谢流东也常常不明白她在想什么,比如她究竟为什么会喜欢上顾景明。 尽管谢流东对于顾景明还有不小的意见,但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至少在生意场上,他的确是才华横溢,不可多得的领袖者。 顾景明的事业发展快得异乎想象,没过多久,恒安的市值已经远超大部分竞争对手了。这也大大出乎了谢流东的意料,他这才发现:这个年轻人果真不可小觑。甚至带他同去的宴会上也已经会有专程来与他结交的生意人了。 不少人都羡慕他能捡到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年轻人做下手,都想将他招致麾下,但谢流东却只是笑而不语。 他心里清楚,自己不可能永远留住他。这个年轻人骨子里太过高傲,是势必不会肯一直屈居人下的。 以后的打算他暂时还没想太多。最近他正为公司的债务问题大伤脑筋,又为自己生意上的事情烦得要命。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70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他手里的烟更是一根接一根抽个不停。 顾景明进屋的时候也被冷不防呛到了,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随后抬头问道:“谢伯父,您找我有什么事?” 他指了指桌面上的合同:“这几个合同你先拿去……”说到一半,桌上的电话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他瞥到来电显示的号码,立马换上一副笑颜,乐呵呵地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谢婉听出他在抽烟,立即不满了起来,在他的耳边训斥了一大通,惹得谢流东的笑容也随之僵硬了起来,却还只能低三下四地哄着她:“好好好,我现在就把它掐了。” 电话很快被挂掉了。谢流东掐掉了手里的烟,忍不住无可奈何地发了句牢骚:“从小管我到大,这孩子到底是和我的烟有多大的仇。” 顾景明还正在检视着手里的合同,闻言略略抬头。他的视线随意掠过他手中的香烟,随口道:“秦叔叔,您还是戒烟吧。” 谢流东还是很不满,叫苦道:“不过是抽几根烟而已,真不知道她为什么偏偏爱管我这个。” 顾景明顿了顿,又说道:“您忘了吗?她的妈妈是肺癌去世的。” 谢流东霎时愣了愣:“原来是因为这个?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景明淡淡一笑:“猜的。” 怪不得她从小一点烟味都闻不得,个中原委竟是这样。 她的妈妈去世已经有二十年了,以至于他的脑中整天装着公事,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一码事。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年轻人,恐怕他想破脑袋,到死也不会知道为什么。 这一点,是连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都从未留意过的。 谢流东心里微微一动,内心很是震惊。 这么多年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会这样轻而易举地言中她的心事。 又是半年过去,终于到了分道扬镳的这一天。随着恒安发展的壮大,顾景明彻底离开了谢家,不再负责谢流东的生意。 谢婉对此倒没觉得有什么变化。只是在他离开时,到他办公室帮他简单收拾了一点东西。 他办公室的东西少得可怜,唯一称得上值钱的也就只有她送他的那块手表而已,似乎是早就做好了随时搬离的打算。谢婉还打趣道:这样看来,他倒仿佛是被爸爸恼羞成怒赶离的一般。 不过,谢流东黑着脸瞪了她一眼,她便只能很快噤了声。 谢婉走后,谢流东却突然叫住了正欲离去的顾景明。 顾景明正奇怪之时,便见谢流东绷着一张脸,缓缓地道:“从今天起让你回去,我的意思不是说……总之,你我今后也并非毫无瓜葛,你明白吗?” 顾景明皱着眉,流露出他对当下的对话感到的一丝丝不快,只是面上却依旧和气地敷衍道:“伯父,我知道您的意思,不必再提醒我了。” 谢流东这才算有所解脱,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只是绷着的一张脸却仍然心思重重、愁眉不解。 思考良久后,他终于忍不住叹息一声,另起了话题:“你真的喜欢她?” 顾景明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一时抿紧了唇没有回答,目光幽深悠长,等待着他的下文。 谢流东便又在房间里焦躁地来回踱步了几圈,似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掏出了口袋里的香烟,点燃了,重重地吸了一口。 这让他忽然感到了一阵如释重负。 “你要好好待她。”他说。 纵横商场多年的老狐狸,从来对什么事都是半信半疑的,唯有这一次,他真心实意地相信了眼前的人是真的爱自己的女儿的。 对这件事,他平生第一次毫无保留地相信了。 “我的女儿从小性子倔强,出了事向来习惯咬着牙自己扛。说来惭愧,我的工作太忙,大部分时候都不能陪着她,这十几年过去,她还是很孤单的。” “别看现在这么多人追她捧着她,很少有人真的能走进她心里。” “从她妈妈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了。” “所以如果你真的爱她,那就替我好好照顾她。” “不要再让她独自一个人了。” 没想到在听他说完之后,顾景明却轻笑一声:“谢婉吗?” 他的话音里带着一丝怀疑的意味,显然是不信。 “您未免担心太多了。”他的回答漫不经心,带着些许惯有的不屑。 那可是众星捧月般的谢婉,怎么可能缺少拥簇者。 谢流东也不生气,反倒笑起来:“你现在还不明白,将来会知道的。我只希望你能记住我今天对你说的话。” 说罢,他挥了挥手,看上去还没完全理清芜杂的头绪,烦恼得很:“行了,记住我的话就是,你先出去吧。” 顾景明便也不再多作停留。 只是走到门口时,他的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一顿。 过了一会儿,谢流东才听到几米外传来他不轻不重的声音: “我会的。” 那时,他分明是答应过的。 近来公司里最大的喜讯莫过于:丹尼要结婚了。 丹尼素来在公司里人缘不错,不少同事都受到了婚宴的邀请函。不比那些应酬一般的婚礼, 大家自然是极乐意去的,各自用心准备了大礼。 今天谢婉的身体差劲极了,从早上便头晕目眩,连一天的工作都很难维持,下午索性请了假。离开前本想告诉顾景明,她却到处寻不见他的人影,她想他大概有事在开会,正要离开,没想到正好碰上了来公司给丹尼送礼物的秦思政。 他搬来了他的盆栽作为礼物。而为了庆祝,他将每一片叶子上都系了一枚漂亮的红色蝴蝶结,打扮得颇具喜感。 她瞟了一眼放在桌上花里胡哨的盆栽,在筹备礼物一事上,还是第一次见秦思政这么上心。 只是秦思政听了她的评论,却翻了个白眼,补充道:“你要是和景明结婚了,我肯定送你最珍贵的礼物。” 谢婉想不出他所谓的珍贵能是个什么东西, 秦思政轻哼一声:“我看你也没那个福分……”话说到一半紧急刹车,差点没咬断了舌头。 他正了正脸色,又讪讪地笑起来:“我的意思是,“等你们真结婚的那一天,自然就知道了。” 见他有意卖关子,谢婉懒得再问下去,便耸了耸肩,颇为扫兴地离开了。 最近谢婉的感冒有些严重,精神不佳也一日比一日显露地更明显,这也让顾景明总有种不太舒服的预感。 回家后,他脱下外套搁在沙发上,对谢婉说道:“我刚刚去见了为你做复健的医生。” “唔,原来是这件事,我还以为你开会去了。”她摸了摸鼻子,走到他身前,“我的一个朋友丹尼这周末就要结婚了,复诊的事情推到下周去好吗?”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71 她的话说到这里,喉咙里又是一阵血腥之气涌上来。她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手臂,不能抑制地粗喘了两下,站稳了身体,视野紧跟着一阵模糊。 她瞪大了眼睛,等了好一会儿,眼前的事物又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谢婉轻轻揉了揉眼睛,继续说道:“何况,我本来就不是很想去。” 他一面听她这般说着,伸手拍去她肩上的毛絮,一面诱哄道:“听我的话,先答应我把你的腿治好。” 谢婉点了点头,眼睛却盯着地面不看向他,话音极轻: “景明,这次我可能要食言了。” 她的声音很低,仿若自言自语一般。 “食言什么?”他手上的动作未停,只当她还在闹脾气,“这件事先答应我,不要再使小性子了。” 她点了点头,却伸手抱住他,撒娇似的答道:“我舍不得你。” 说完,她顿了顿,忽然又提起了兴致,问道:“明天去陪我买东西吧。”她的声音单薄,还带着浓厚的鼻音,似乎是感冒还未痊愈。 顾景明笑了:“生病了还总想着往外跑?感冒好之前哪儿也不准去。” 她想了想,笑吟吟地说:“就陪我这一天嘛。我要替丹尼挑件称心如意的结婚礼物。” 他拗不过她,终究还是笑着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答应了:“就一天。” 谢婉见他答应了,看上去很高兴,又说:“我早就想好要送什么礼物给他了。” 今日她的话好像格外多。顾景明颇为头疼地听她说完,不知为何她也突然对这些细枝末节较起真来。 然而,正当他转身准备上楼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一声闷响。 她倒在地上,没有任何征兆。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半阖着,仿佛静止了一般,失去了所有光彩,倒在一滩血迹里。 如今它们再不会倒映出他的影子。 ☆、46 一夜之间,顾景明似乎苍老了十岁。 明明还是极为年轻的年纪,此刻的他却忽然变得消沉倦怠,失去了往日所有的光彩。 他麻木地听医生向他陈述完病情,大脑一片空白,很久都没能明白这些话的意思。 他的婉婉,要死了。 他想,原来自己全错了。哪怕再被抛弃千百次,他也承担不了一点点失去她的滋味。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这一切全部都报应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他宁可什么都不要了,只有谢婉是他无法失去的。 化验单被他捏在手里。他难以置信似的低下头看着它,仿佛自己的命,在那一刻,也随着上面的诊断结论,一起到头了。 秦思政气喘吁吁地感到医院的时候,几乎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他眼中的顾景明不应该是这样的,他的眼睛通红,嗓音喑哑,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竟带了几分……可怜。 他看上去那么无助,那么可怜。哪怕是五年前他得知谢婉的背叛,也不曾流露过这样的情绪。 察觉到身前人的到来,他缓缓抬起头,眼睛赤红一片: “思政,救救她。” “求你,救救她。” 谢婉流露出的态度是消极的。 她大概是真的觉得自己的寿命尽了,看上去对什么都是恹恹的。 顾景明一直陪在她身边。她知道他很忙,不应该有这样多的时间待在病房,可看着他忽然憔悴下去的样子,她又不忍心开口了。 她总觉得自己该对他说些什么。 自从住院以来,他们虽然常常聊天,彼此却都心知肚明,有意回避了一些话题。他没有过问那些她不愿意告诉他的事情,可她却还觉得不够。 她总觉得还应该有些什么话对他说。 但她想不起来,在她人生的终点,还有什么她没来得及告诉他的。 她歪了歪头,索性不再去想。 说起来,她早就计划好了,临死前最好要像电影一般浪漫,例如拽着他的手说一些诸如“我爱你”、“我舍不得你”这样的话。 但她又觉得这不是她想说的。 就算是在过去,她也很少听到他说“我最爱你”或是“我离不开你”这一类的情话。谢婉也不会刻意要求他这样说。类似的话她从追求者们那里已经听过太多,早已听腻了。 离开谢流东的掌控之后,顾景明声名鹊起,应酬很快填满了他每一天的日程。为此谢婉还曾对他大发脾气,他的生活几乎被形形□□的酒会填满。 顾景明日日喝得酩酊大醉回家,而且他似乎颇为热衷于此,从来都不推拒,气得谢婉不想再理他。 而顾景明对她的数落也从不反驳,只乖乖地听着。等她愤怒地结束了叱责,他却依旧只字不发。 谢婉拿他这副样子无可奈何,心中徒增一阵愤懑。她忍无可忍,愤然起身,他却依旧好似没什么反应似的,任凭她离开。 她恶狠狠地瞪着他,自他不再为爸爸的威严所震慑后,整个人真是越发地恣意妄为了。 然而正当她欲再度开口时,他却忽地抬起眼眸,轻轻一笑,昏睡似的语调沉沉,还环绕着深浓的酒气:“婉婉,我爱你。” 话音落下,他很快又闭上眼睛,似乎是倦极,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谢婉霎时安静下来了。 她眨眨眼睛,望着沙发上不省人事的顾景明,心中忽然一阵莫名的沸腾。 “总之,没有下次了。”她别过头不再看他,冷冷地轻哼了一声,忽然决定放过他这一次。 过去他从没有对任何人说这句话。 我爱你,不是我最爱你。 你是唯一。 以前秦思政总以为,谢婉之所以迟迟不肯住院,完全是在和顾景明玩一些欲擒故纵的把戏。 直至今日,他才恍然醒悟,原来她不是在骗人,她大概是真的不想治了。 相比于她的态度,顾景明则更为坚持,一定要她立刻接受治疗。 他们现在每天都要为此而吵架。 顾景明大概也是心急如焚,一刻也不愿意耽搁,几乎是以命令的口吻要求道: “乖乖听话,按医生说的做。” 谢婉的脸色苍白如纸,一分血色也无,嘴上却强硬地辩驳道: “这些药早就没用了,与其毫无意义地耗在这里,我只想早点回家。” 时间的每一秒流逝都在耗尽她的生命。顾景明的声音苍凉沙哑,大概还是没能很好地接受现实:“不要胡闹了,听话。留在这里,医生总会治好你。” “可你明知道没用的。”她揉了揉眼睛,嗫嚅道。 气氛一时陷入沉寂。 他的手握紧了,极力遏制住自己的情绪:“我不想失去你。” 她的眼帘低垂,并不答话,漆黑的眼眸里死气沉沉,毫无光彩。 “婉婉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72 ,”他的嗓音嘶哑得厉害,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狼狈的时候,“不要离开我……” “求你……” “不要离开我。”他的语速极快,深埋着悲恸,好似呜咽,“过去都是我不对……” “请你……请你原谅我。”他泛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尾音抖得厉害,“好不好?” 谢婉不敢看他,他的心似乎都碎了。 “只要这一回,迁就我……” “答应我……” 他的声音支离破碎,伤心到极致。 谢婉最终还是屈从了。她实在不想让顾景明再这样下去。 她的主治医生严密监视着她的身体状况,并加大了药剂的用量,希望能起到些微作用。可以秦思政的观察来看,她的身体反倒是一日比一日更糟,兴许她也早就不抱着什么能治好的希望了,话里亦极少谈将来。 秦思政叹了口气,心情很是沉重。这种时候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医生同他面谈过好几次,似乎也对她的病情发展一筹莫展。他只好常常将谢婉的情况告知远在国外的妈妈,她也来了好几次电话,希望谢婉能到她那里去接受治疗。 让秦思政更感急躁的是,对此,谢婉的态度则有些漫不经心,全凭顾景明的意思来。 大约是病得久了,近日她睡觉也格外昏沉。 谢婉一觉醒来,发现顾景明已经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她和秦思政。 秦思政站在窗台前。她向他的方向看去,才发现窗台上不知何时摆了许多玫瑰。 他正凝视着那些玫瑰,思虑重重地给它们浇着水,听到她醒了,朝她投来了一瞥:“你醒啦?” 谢婉咳嗽几声,点了点头,他手里的动作却没停。 “你还记得吗,以前你喜欢那个小提琴家,非要扶持那家就要破产的经纪公司。”他忽然开口闲聊,语调轻俏,不急不缓地叙述着,“你爸爸不同意,气得直骂你荒唐,结果你任性得要命,又去找了景明。” 说到这里,他却又自嘲似的轻笑了一声:“你肯定不记得了吧。对吧?这种事情,你不可能记得的。” “你更不可能知道的是,那时候景明一个人顶着财政亏空的压力满足了你,可这件事后来还是被你爸爸知道了。” “当然,我只是随口一提。”他淡淡一笑,终于放下了水壶,转过身来,擦了擦手,慢条斯理地看着她,“希望你能知道,有些牺牲是不需要你付出任何代价的。” “就像那时候,你以为你逃过了一劫?你以为没有人追究你的责任,就不会有人为此遭殃,各自相安无事了?嗯?谢婉?” “景明为你做的事情,远比你想象中的多得多,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却还是那个自私任性的你,从来不会顾及他的感受。” 他的话言尽于此。 谢婉的眼神闪动了一下。她张了张口,半晌才回答道: “你不用再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她的眼神向下,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要否定他方才的质询:“我都知道的。你说的这些,我一直都知道的。” 以前顾景明对谢婉谢流东言听计从,谢婉那时候还单纯地以为她是真的畏惧爸爸的权威。现在想来,她那时真是天真极了,真相全然不是这样。以顾景明那样高傲的性格,能让他服气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就连谢流东的权势也远远不足以使他心服。 他能那般娇纵着谢婉,任她颐指气使,还是因为爱吧。 因为爱她,一切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 只是那时她还是将它们挥霍一空了。 空气中是诡异的沉默。秦思政看了她一眼,只留下一句“好好养病”,径自离开了。 她没有再说话。 顾景明进门的时候,谢婉还在盯着窗台上的那些玫瑰发呆。 “饿了么?”他走近了,坐到她身边,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中午想吃什么,嗯?” “怎么不说话?” 她忽然转过头,眼睛里含有的是莫大的哀伤。 她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回来后同他纠缠了这么久,她却始终没把自己存在心里的话告诉他,告诉他过去是她错了,她不值得他这样的牺牲,告诉他自己是多么的歉疚。 “……很抱歉五年前出卖了你。我一直都很自责。” “景明……很抱歉……” 她的眼前一片泪水,滂沱得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他脸色是怎样的阴沉与落败。 ☆、47 入院这么些天,谢婉的病情没有丝毫好转。 她不得不强忍疼痛吞下那些药片。 她真是受够了。有时候她想,她真是受够了。 她开始拒绝那些药片。 秦思政哪愿意就此放过她,仍旧天天逼着她按照医嘱定时服药。 谢婉最讨厌被他逼迫,这总让她想想就很生气,仿佛全世界都要与她作对似的。 秦思政冷着脸,把药片递给她:“把药吃了。” 见谢婉依旧不想吃,忍无可忍的秦思政终于爆发了:“你这是想做什么!” “谢婉,你怎么狠得下心?”秦思政气得七窍生烟,“你就真的那么想死?看看景明为了你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最近顾景明体重轻了不少,纵使他不说,秦思政也能看出他心里的焦虑。 他依然照常来看谢婉,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面对谢婉时总带着温柔的笑意。 他的担忧从来不写在脸上,总像什么都从未发生过一样。但秦思政知道,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即便是一根稻草都足以压倒他。 “你是想故意折磨景明吗?” 谢婉的脾气最近变得越来越恶劣了,不知道是不是病痛的影响,她气急败坏地答道:“我不想听你说话,不要再来烦我了。” 秦思政忍了又忍,还是看在她是病人的份上没有继续发作,强压怒火道:“不吃药,你要躺在床上等死?” 顾景明刚好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 秦思政视线投过去,一时语塞,不知刚才的话是不是也被他听到了。 他的脸色苍白,淡淡地瞥了他们两人一眼,便知他们又在吵架。但他什么也没说,只径直走到谢婉的身边坐下,轻声问道: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他的声音很轻,听上去沮丧沙哑。 谢婉有片刻的愣神,旁边的秦思政大概是再也听不下去,气鼓鼓地离开了。在看清了他脸上的落寞之后,她的眼神微微闪动: “景明,我没有在生你的气。你知道我……” 她顿了顿,又说道:“这些药不会起效的。” 顾景明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又费劲地开口道: “不原谅我……也好。” 他隐藏在衣袖下的手微微颤抖。 “但请不要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73 ,离开我……” 陈嘉松知道谢婉生病的消息后略有消沉,不过,他还是强打起精神来去医院探望她。 秦思政没有告诉他她具体的病情,只说康复遥遥无期,他便只能盼望着她能尽快好起来。 他将一束玫瑰放到她床头,面带笑意地对着病床上的谢婉感慨道:“可惜了,设计界又少了一个人才。” 谢婉没好气地问:“你就只想着这件事吗?” “当然不是,”他无辜地摊了摊手,“我也是很关心你的,不然怎么会来看你?” “话说回来,”他搬了凳子坐在她的床边,“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搬到我那里去吗?我肯定会好好照顾你,或者带你去国外转几圈,养养病,说不定还会好得快一些。” 谢婉知他只是说说,微微笑道:“我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就算你这样说,恐怕我也没有机会去旅行了。” 陈嘉松难免还是露了遗憾之色:“啧,这真是太可惜了。我可是计划了好几年才把你挖到我身边来的。” “算了,等你的病好,再考虑那些也不迟。”他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以表抚慰,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好好养病,我会等你出院。” 谢婉无声地点了点头。 陈嘉松走后,顾景明进屋见桌上多了一束花,不动声色地将其送进了垃圾桶。 “你今天不是要开会吗?”谢婉抬起头,略显诧异。 “开完了。”他的声音淡淡,坐到她的床边,轻轻一笑,“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谢婉指了指桌上的苹果:“你吃吗?” “谁送的?”他修长的手指取出一只苹果,一面发问道。 “秦绛绾送的。” “秦绛绾?”他挑了挑眉,似乎有些讶异,又从桌上取过一把小刀,细细削起皮来,“她也来过了?” 她点点头,又懊恼地叹息一声:“反正我也尝不出味道来了,还是你吃吧。” 顾景明安静少言地坐在床边很快削好一只苹果,随后便冷酷无情地用苹果块堵住了她的嘴:“嘘,别说话。” 她被封住了口,只好乖乖地嚼起了口中的苹果。待咽下去后,顾景明却依旧没有言语,仍旧垂着眸,认真地替她削着苹果。 她低头看着他,安静了一会儿,忽然又开口了。 她微微一笑:“景明,不管过去多久,我都永远喜欢你。” “哪怕过去多少年都是这样。” “且永远只喜欢你一个。” 回望过去,错误的决定总是伴随着迟来的悔恨。 五年前她隐姓埋名抛弃了一切,远离了原来的城市,只为了能够彻底逃离过去。只是没过多久,她便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 谢婉思念他,思念得发狂。 她对过去的一切深感悔意,只可惜过去已经不能挽回,她便只盼望着总有一天还能再与他重逢。 可她找不到回到他身边的方式,便又想着,他最终还会回到她的身边。 顾景明总会来的。 过往他无数次原谅过她的鲁莽和不成熟,如今的他一定不会忍心抛下她的。 她的英雄只是迟来一步。 就这样等了三年,谢婉终于感到了一丝丝的委屈。 顾景明的新闻每天都在新闻上最鲜明的位置出现,他的消息无处不在,却是与她毫无瓜葛的另一个世界。 没有他的生活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她每天总对着他的照片发呆,暗暗遗憾他们在一起了这么多年,最终却连张合照都没能留下来。 她想,为什么顾景明就是不肯来找她呢? 纵然是她有错在先,可她也是有苦衷的。 那时他是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见她不死心地关注他的新闻,稍微熟一点的朋友不禁笑她痴心妄想,甚至气得她和他们大吵了一架。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她愤愤地想。他们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在希望中挣扎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直到有一天她看到他牵着一个陌生女人的手出现在电视上。 如今想来,顾景明大概早就不会记得那个女人的名字了。毕竟那只是从前他来来往往众多情人中的一个罢了。 这一天谢婉伤心地大哭了一场。 从此她收起了他的照片。 她终于死心了。 过去她总是不能理解为什么顾景明明明过得很好,却始终不肯来见她。直到那时她才终于恍然大悟,哪怕她能够得到他的原谅又如何? 他只是不要她了。 既然过去她肆意挥霍他的耐心,把他交付给她的最珍贵的真心都不放在眼里,就早该知自己也会有如今这般的下场。 过去她爸爸总从旁劝他多耐心等等她,等她慢慢成长起来,可她终究没有幸得到这样奢侈的等待。 她差点忘记了。 她的爸爸早就在牢里自杀了。 就连她的爸爸……也最终抛弃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晚上还有一更 ☆、48 谢婉的身体状况很不好。 这一年除了药物以外几乎为零的控制使病情陷入了十分严重的地步。 她住进了icu,平常时段里不允许旁人的探视。秦思政想,这终于使景明能稍微休息一会儿了。 连日以来他没能好好睡过一觉,秦思政怕他身体扛不住,借此机会连劝带拉地将他送回家睡觉。 折腾了这么久,他的身体也已经很虚弱了。秦思政几乎是没费什么力气便将他搬到了床上,自己则一整晚都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今天奔前忙后的也实在让秦思政累极了。没过多久,他便迷迷瞪瞪地在沙发上睡着了。结果他才刚躺下半个小时不到,忽然听到卧室那边传来声响,顿时浑身一震,醒了过来。 顾景明匆匆披上外套走到玄关,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样子,语调亦是急促不清的:“睡过头了,我现在就去接她。” 秦思政急忙起身,此时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临近十点了。 以前这个时候,谢婉是应该准时到家的。 他浑身一僵,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穿上鞋要出门,这才如梦初醒地将他拦下:“景明……别去了……” “你忘了吗……谢婉她……早就……” 顾景明先是一愣,接着浑身发起抖来,看着时钟,像是刚从噩梦中惊醒一般。 秦思政不忍心再看他,声音晦涩:“你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顾景明僵直着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缓缓转过身去,步履疲惫地向卧室走去。 秦思政看着他消沉的背影,心中满是酸楚。 顾景明如今心思全然不在工作,然而公司的事情却不能弃之不顾。 秦思政心知他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74 的精力已然不足以应对繁冗的公事,怕他不管不顾地工作又会重蹈当年的覆辙,正想劝他辞职的时候,远在欧洲的肖先生却发来了邮件,要立刻当面见他。 秦思政也想趁此机会让顾景明散散心。他实在太害怕他的身体出状况了,因而连逼迫带威胁地塞他一张去欧洲的机票,打发他去开会。 国内的工作便暂且由他来代劳。对于这样的事情,秦思政做起来自然轻车熟路,将样样事情都处理得有条不紊。只是医院里的谢婉尚且需要他时不时地帮忙照看,近来她的病情反复得极为诡异,也很让他操心。 这几日秦绛绾也老是来烦他,秦思政本就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心思和她搭话,然而她却孜孜不倦地纠缠不休,仿佛以搅乱他的生活为乐似的。 她的态度每每还带了几分莫名的讨好,不知道又是有什么烂摊子要他收拾。生活的压力陡然剧增,秦思政只巴不得这个人赶紧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终于有一次,她的胡搅蛮缠正值他心烦意乱的时候,惹得他生气了,朝她大发雷霆,没想却害得她红了眼圈。 真是莫名其妙,他暗暗啐道。 听说这次欧洲的动乱彻底收尾,革命军终被镇压,皇室间亘久以来的战争终于有了结果。 旧朝公主的逝去让整片大陆上空都聚集了弥久不散的阴云。 昏暗的房间里,顾景明拉开面前的长椅,坐到了会议桌前。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四周家具的陈列极为简单。旁侧的展览柜里摆放着一座黄铜雕像,墙壁上挂着几幅油画,看上去年代已远。 室内鸦雀无声,空旷的长桌对面,一个人坐在阴影里。 借由微弱的光线,顾景明认出那是肖先生的助理,他今日的面色很是凝重,大概亦是被这场战争所影响。 他充满歉意地笑笑:“很抱歉由于肖先生的身体原因不便前来。” 他的声音慢条斯理,到这里时微微一顿,手指轻轻叩了叩桌子,继续道:“今天叫您来,是 他委托我将他名下所有的股份和资产全部转交给您。” 顾景明听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似乎是极其难以置信。 “想必您也知道了,肖先生最近在处理王室相关的事务,以后infinite的事务他恐怕没有心思再打理了,因此决定,转赠给您。” 顾景明还没回过神来,表情是说不出的惊讶:这么大额的股份?infinite市值已有几千亿,说转赠便转赠,这实在是慷慨得过分了。 对面的人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笑了笑:“我早就向您提过,肖先生已为继承人苦恼已久。相信您完全可以胜任这份工作。” “何况,”他弹了弹那张纸,“您不是也一直想拿回您的恒安吗?虽然拆是拆了……但终究已经是infinite的一部分。”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请您签字。”他将它递给顾景明。 顾景明低头看着那张纸,又再度看向对面的人,手里迟迟没有动作。 这是他的恒安。 可他的双眼直愣愣地盯着那张纸,忽然感到一阵无助和茫然: 如果谢婉不在了,这一切,又能有什么意义呢? 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顾景明没过多久便回国了。 从机场回去的路上,他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吩咐司机先去了一个地方。 轿车在一座旧别墅前缓缓停下。顾景明下了车,手里拿着一串钥匙,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这是出国前秦思政才给他的,走时太匆忙,没来得及过来看一眼。 即便已有多年没人住过,这里的四周依然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如同主人从未离开过一般。 他拿着钥匙,打开门进了屋。 这是谢婉当年住过的房子。几次易主之后,终于又回到他手上。 屋里的家具都已经很陈旧了,他伸手摸了,只触到一层薄薄的灰尘。 站在门廊处向外看去,他怔怔地发呆。 同一个位置,历历在目。 五年前他就是在这里和谢婉大吵了一架。 那次吵架之后,再见面便是五年之后的事情了。 那时他对她说他已经一无所有,让她离开他,再也不要回来。 原本都是气话,可她却真的信了。 一阵悲伤忽然涌上他的心口,直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抛开脑海中那些冗杂的思绪,又侧了侧头。 窗前还放着她最喜欢的玫瑰,只是早已枯萎了。 曾经在这里盛放着满园的玫瑰。厅堂里摆满了各式奇异的花草,还有葱郁的藤蔓。 只是如今,它们都不复存在了。 物什搁在柜子上,已经积了灰。 他红着眼睛看着空荡荡的屋子。 谢婉要死了。现在,他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了。 尽管谢婉的病情有所控制,从重症监护室搬回了普通病房,可状况并没有因此而好转。 她的主治医生终于宣告治疗无效,因她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只好建议她再尝试新的疗法。 得知这样的消息之后,顾景明反倒是出奇的冷静。兴许是发泄殆尽了,秦思政想他大概是已经接受了现实。 直到站在了病房门口,他却却迟迟没有进去,这终于使得秦思政忍不住侧头瞥了他一眼。 顾景明正沉默地看着他,秦思政这才惊讶地看到他的眼睛似乎蒙着一层水汽,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所看到的是不是真的。 他的声音很轻,更像是在哀求:“能不能,不要让她离开我……” 对于治疗方案不见效这件事,谢婉的反应并不意外。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说:“景明,让我出院吧。” 一旁的秦思政闻言张了张口,一番欲言又止,却终究不知该怎样说服她。 “其实这样对我来说就很好。”她的声音沉闷。 顾景明的眼神闪动了一下,眼帘下投射出深重的阴影。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只不过,”她顿了顿,低垂了眼睑,声音很慢,“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不希望再过这样的人生了。” 顾景明并没有反对出院的提议,便是默认了。 出院那天,陈嘉松也来了。 顾景明的脸色苍白了不少,显得有些憔悴。看到他这幅样子,陈嘉松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轻道了一句“何苦”。 大抵是在医院住得太久了,真的等到出院的这天,谢婉看上去倒有些兴奋。 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连走路都不再是件轻松的事情。陈嘉松大约是想避开顾景明,便找了个借口先下了楼,留下顾景明同她一起等电梯。 医院的电梯很慢,他们等了一会儿,迟迟不见来。 “景明,不然你来背我吧。”谢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75 婉忽然转过头,嫣然一笑,晃了晃顾景明的衣袖,久违地撒娇道。 顾景明自然没有拒绝。他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吻了吻她的额头,接着便走至她身前,将她背了起来。 只是在感受到她的重量时,他的心猛地一沉。 谢婉没有注意到他细微的变化,她伏在他背上,开玩笑般地问道:“这算是对病号特有的关怀吗?” 话毕,他却笑了起来。他的声音里尚带着粗重的喘息声,谢婉感受到他的身体因为笑声而轻轻地颤抖:“婉婉,等你好起来,你就会知道这样的关怀一点也不稀奇。” 他的话还是让她小小的遗憾了片刻。 不过,她还是闭上眼睛,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出院以后的日子,顾景明对谢婉的照料面面俱到,只是他的脸上却写满了凝重与担忧,再也看不到一丝那个曾集万千光芒于一身的男人该有的骄傲。 每当谢婉对自己剩余不多的日子表示担忧时,他的语气总是温柔而具有耐心,不厌其烦地向她重复道: “婉婉,你会很快好起来。” 怀中她的身体依旧是温热的。他安抚似的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在安慰一个受伤的小动物。 自从她生病后,他常常这样抱着她,仿佛是在汲求温暖一般。 有时候谢婉半夜从梦中醒来,常能感觉到他从身后抱着自己,似乎在流泪。 湿凉的眼泪滴在颈间,让她的睫毛也随之颤动了一下。 别死。婉婉,别死。 他的牙齿都在发抖。 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竟也会有如此脆弱的时刻。 她半阖着眼眸,眼前的一切都在闪烁。 ☆、49 谢婉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仍在顾景明的身边。 一切宛如旧日。 她的爸爸仍忙于处理一大堆债务危机,而忙里偷闲的她则软磨硬泡了好几周,求顾景明陪她一同出席会议。 接连几番被他以敷衍的理由拒绝后,内心极为不满的谢婉再度抬出了谢流东作挡箭牌:“如果你不陪我去,我爸爸一定会生气的。” 顾景明沉默了很久,直到谢婉心里也终于开始忐忑不安。 她知道他素来不喜欢她拿爸爸的威严要挟他,为此也曾几度警告她不许再犯。 想到这里,她隐隐地感到后悔。 然而,就在她重新开口,正要说些补救的话时,他却慢慢朝她点了点头,妥协了。 谢婉欢呼一声,高兴极了,接着便听到他继续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婉婉,你爸爸总让我对你耐心一点,慢慢等你成熟起来。” 言罢,他顿了顿,又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袋,半开玩笑道:“看来,我是不指望有那么一天了。” 谢婉红着脸扑进他的怀里,兴高采烈地撒娇道:“景明,你会一直留在我身边,对吗?” 他笑了笑,似乎在笑她的多虑。她却仍旧不肯放过他的沉默,使他只得无可奈何地吻了吻她的额头,缓缓道:“我……” 他的话到这里便消失了。 眼前的下一幕,是她倒在血泊里,一阵阵剧痛从断掉的那条腿袭遍全身,而她所见的唯有无尽的孤独与恐慌。 黑暗中她惊惶地伸出手去,只是这一次,她的手没有再扑空。 她看到顾景明稳稳地攥住了她的手,将她抱在怀中。 她哽咽着问道:“景明,对不起,是我骗了你,你还愿意原谅我吗?” 而他握紧她的双手,颤抖着双唇,手指印上她的眼睛反复摩挲着,似乎是要拂去她瞳孔中深埋的痛苦: “我爱你。我爱你。我永远都爱你。” 一切似真似幻的触感就此怦然消散。 谢婉闻到了一股浓烈而刺鼻的气息,知道自己是到了医院。她迷迷糊糊地想要睁开眼睛,却 怎么也使不上劲,手掌同时落入了一双温暖干燥的掌心里。 “婉婉,醒过来……嫁给我吧……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留下来……不要走……”耳边低沉沙哑的呼声似要把她拉回现实。谢婉头痛欲裂,拼尽力气睁开眼,终于能够勉强地看清一些眼 前的景象。 视野里充斥着煞白而刺眼的灯光,以至于她根本分不清他的脸究竟是不是因为灯光才如此尽失血色。 胸腔沉闷得有如承受了千万吨的重量,她锁着眉难受地轻哼一声,隐约感知到自己是躺在匆匆推往手术室的病床上。 她觉得嗓子里仿佛被什么粘稠的液体堵住了,使出浑身解数想咳嗽出声,却无论如何都用不上力气,于是她只好转过头,无助地看向顾景明,朝他用力地伸出手去。 她的脸色惨白,紧紧地拉住他的手,声音却微弱极了:“景明,其实我是骗你的。” “我不会留在你身边,也再不会陪你白头到老了。” “其实这一切,早在五年前就已经结束了。” “不要忘记我。”她说。 她在他的眼前慢慢阖上双眼。 顾景明的手抖得厉害,恐惧从他的四肢百骸漫过,如同血液被抽离。他想,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他还有那么漫长的人生要同她一起度过,她怎么能先抛下他? 太多过往在眼前飞快地流过,那些遗憾的事,错过的事,令他永生懊悔的事俱一一浮现。如果能够重新选择,他一定不会再希望是这样的结局…… 直到手术室的灯亮了起来,他才终于无法控制住几近崩溃的情绪,痛哭失声。 余生很长,他还想要和她一起慢慢度过。 这句话,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谢婉没能从手术中醒过来。 过去几个周,她吃了很多的药,却反倒将她推向更深的万劫不复。 虽然手术成功了,她却一睡便是数周,陷入了持续的昏迷状态。 尽管秦思政心急如焚,却也没什么办法。现在的时机到底还是有些晚了,如果早一些时候谢婉能愿意接受治疗,说不定…… 他咬了咬牙,不再去想这些不可能实现的假设。 过去他曾有很多次问过顾景明,谢婉是究竟怎么想的,为什么始终抗拒逃避治疗,顾景明并没有回复,也许是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但秦思政想,他无论如何也要竭尽全力挽救她的性命。对他来说,他永生难忘那一日赶到医院时顾景明看他的眼神。 这个男人所有的骄傲与自尊顷刻轰然坍塌。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他赤红着一双眼睛,反复地问道: “你会救活她的,对吗?” 如同溺水濒死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棵稻草。 “景明,你别难过……”秦思政想要劝他,话说了半截却再也说不下去了,一时陷入哽咽。 他红起了眼睛,使劲地朝他点着头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76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谢婉一定会好起来的。” 想到这里,他不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谢婉自手术后一直没能清醒,也许是时候请妈妈来一趟了。 这大约才是,那最后一根稻草。 “婉婉,我今天听秦思政说,等我们结婚的时候,他已经备好了一份最珍贵的礼物送给你。” “这家伙,十句话里有八句半都是胡话。” “我今天替你整理东西,看到了你床边的抽屉。” “原本只是想整理一下罢了,谁知道我一拉开,里面放着的全都是止痛药。” “……” “那一刻我在想,如果能早点发现它……” 顾景明的声音忽然断在一半。 过了很久,他才终于继续艰难晦涩地开口: “都是我不好。” “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没能救你爸爸的是我……没能好好保护你的人也是我。” “我从没有怨过你。” “牺牲恒安,是情愿为了你。” “即使你离开我,我也从未忘记你。” 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轻笑一声,仍旧是自言自语:“学会做菜,其实是想做给你吃。” 他复又归于沉默,眼神重新移至身前。 她的脸色一如寻常,肌肤苍白脆弱。那双细长的睫毛淡淡低垂着,此刻却是睡得极沉,对他的话丝毫没有反应。 他静静地凝视了她一会儿,终于知道她不会醒来。 ☆、50 “你来做什么?” 陈嘉松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的秦绛绾,摊了摊手,无奈询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秦绛绾抿了抿唇,双手拘谨地插在大衣口袋里,语气倒是毫不客气:“顾景明去哪儿了?” “我怎么会知道?”陈嘉松笑了笑,屈起手指轻叩几下,“秦小姐怕是找错了人。” 秦绛绾大概早已料到了他这样的答案,唇角一勾,不紧不慢地诱哄道:“如果你告诉我……娱乐圈里你想听谁的八卦随你挑。” 这样的价码着实使他怦然心动。 想来想去,他都无法对这样的交易置之不理,只好颇感头疼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的行踪?” “我已经两个月没见过秦思政的影子了!”提起这个,秦绛绾就生起一股怒气。她恨恨地咬了咬牙,满腹牢骚道:“居然连句音信也没有,他一定是故意的!” 听到这里,陈嘉松不免轻笑一声:“他几月前就已经不在国内了,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出国了?”秦绛绾吃了一惊,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心下也了然,难怪助理打探了这么久都得不到消息,想必又是为了谢婉的病吧…… 陈嘉松朝她微微颔首。 “那就好。”她轻声咕囔了一句。得到这样的答复,她稍感宽慰,长舒了一口气。想不到秦思政对谢婉这么上心,顾景明也就算了,连他也为此去了国外。 陈嘉松的话总算打消了她数月以来的烦闷。秦绛绾深思熟虑了一会儿,镇定下来,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继续问道: “你和谢婉呢?我听说……” “这一点你就别关心了。”陈嘉松眉间微蹙,有些不快地打断了她。 见他一脸严肃的样子,秦绛绾只好识趣地闭了口,紧接着,却见他复又笑起来,向她摊开手。 秦绛绾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便见他已不怀好意地眨了眨眼睛:“好了,这件事我已经告诉你了,现在,该你回报我了。” 谢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病房里空无一人。 病床上的标签是英文的,点滴上写着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就连桌上的矿泉水上也标着长串的英文,注明了产地和生产日期。 原来是在美国。 她揉了揉眼睛,仿佛真的只是睡了很长的一觉。 病房的门忽然开了,走进来的竟是秦思政的妈妈。她身上穿着白色的工作服,见谢婉醒了,一抹欣喜的神色跃然脸上:“总算是醒了。” 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问道:“景明呢?”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让他先去休息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谢婉摇了摇头,依旧沙哑着嗓子道:“谢谢您,我感觉好多了。” 秦妈妈走近床边,又问了几个寻常的问题,确认她的状况已经稳定后,终于大松了一口气。 她很快将这一好消息带给了秦思政。 “景明今天早上刚下飞机,我看他太累,还没叫醒他。”秦思政见她醒了,喜出望外,不忘解释道,“他已经几个小时没合眼了。” 谢婉刚点了点头,却见秦思政一脸正经地继续道:“另外,对你的病我也有事情要告诉你。” “谢婉,我妈妈看过了你的病情报告。她认为很有必要再对你的病重新进行诊断。” “换句话说,”他深吸了一口气,“你的病很有可能还有救。” 他晃了晃手里的药瓶:“还记得这份药吗?按理来说,它对你的病应该是有效果的。但现在,你越是用药,身体却越糟糕……这说明,诊断出现了问题。” 他的话因为过于急切而有些吐字不清:“也就是说……你得的不是绝症,你很有可能不会死。” 出乎他意料的是,谢婉对此却并没有多大反应。 他知道她可能不会相信,又急切地要接着说下去。没想到她却别过头,反问道:“那又怎么样?” 他猝不及防地一愣:“什么?” “秦思政,你大概还没明白。”她的目光郑重,很认真地向他解释,“我早就不在乎这些了。” “况且,你知道这些所谓的治疗方案只是聊以□□的说辞罢了。” “你还真是想死?”秦思政深吸了一口气,心底的气愤难以按捺,不禁咬牙切齿道,“谢婉,这是在救你的命!” 谢婉则看着他的眼睛:“如果一定要我治疗,我会配合的。” “但我也同样做好了准备,死亡随时会带走我。” “简直不可理喻。”他被她这副无所谓的态度彻底击败,不由得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谢婉没有回答他。 “……死鸭子还他妈嘴硬!”秦思政憋了一半天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只恨恨地扔下这句话,气呼呼地走了。 新的治疗方案果然很快见效了。 短短两个周过去,谢婉咳嗽的频率消减了大半。 甚至连她的腿伤也有所好转,她感到疼痛的次数明显大为降低了,而且身体也不再似从前那般虚弱。 只是唯一令她仍耿耿于怀的是,她的味觉依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77 然迟迟没能回来,离能品尝美食的日子还遥遥无期。 对此她感到十分沮丧。毕竟守着顾景明这般下厨手艺精湛的人,万一她以后再也尝不出味道,岂不是太令人惋惜。 前几天顾景明回国处理公事,这次回来,她与顾景明也算是小别重逢,正听他讲起这几天的事情,却见秦思政匆匆地闯了进来。 “怎么了?”谢婉放下手中的水杯,视线移向他。 这几日他总是鬼鬼祟祟的。谢婉很久没见他那副焦虑的样子了,不知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正想找他问个清楚。 “谢婉,你先别吃药了。”他看上去有些焦躁不安。 他的话虽未说完,可她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短暂的沉默将她所有的表情一扫而空。 “事情可能还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秦思政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开口,“你可能……还需要一个手术。” 房间里一片死寂。她的眸光如瞬息扑灭的烛火。 秦思政心里五味陈杂,却只能接着说下去:“这场手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纵然秦思政听她重复过千万次,她早已做好了直面死亡的准备。 可是。 他一向都知道的。过去谢婉不是不愿治疗,只是被疾病折磨了这么久,太过害怕罢了。 所有的逃避都源于恐惧。她害怕这样的结果发生,生怕陷入更深的无望。 只是她不愿意见到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顾景明要同他谈谈,二人出了病房,秦思政将手术的风险一一告知他。顾景明听完他的话,陷入了一阵沉默。 他的视线凝滞在病房内。 病房里的谢婉揉了揉眼睛,无声地擦掉眼上的泪水,又重新缩回被子里,似乎是打了个冷战。 秦思政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扭过头避过视线。 顾景明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一动不动地盯着那里。 秦思政无力地叹息一声:“太残忍了。” “让她一直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又给了她一线希望……倘若希望破灭了,对她来说才是真的酷刑吧。” 他的眼眸暗淡,别过了视线,话语微微地哽住:“说到底,我才是最不可理喻的那个人……” “景明,其实我很抱歉……” “过去我所做的一切,我很抱歉……” ☆、51 “你不要多想,只当做是睡了一觉。”手术前,秦思政忧心忡忡地反复叮嘱道。 谢婉笑着安慰他道:“你不必为我担心了,我是相信你妈妈的医术的。” 秦思政的心情仍有些焦灼,他点头回复道:“那就好。放心,等手术结束了,你很快就能彻底痊愈了。” 顾景明也看上去不怎么担心,这般的从容淡定倒是让秦思政心中的巨石稍稍落了地,略微感到一丝宽慰。 只是个手术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这样反复安慰自己道。 手术前禁食,久未进食的谢婉饿昏了头,只觉腹中饥肠辘辘,在病床上极为不满地宣泄一通,一点儿也不像个重病垂危的病人。 秦思政被她扰得头痛,想不出办法安抚她,却见她已兴致勃勃地同顾景明商量起了手术后的大餐。 “上回你还抢了我的烧鹅,”她抗议道,“那只明明是留给我的!” “这是秦叔叔的意思,”顾景明温沉的声音响起,不紧不慢地将责任推了个干净,“是他让我把它带回去的。” 谢婉恼羞成怒:“那也不行!你竟然就把它塞在我面前,不愿意分我一半!” 居然还真争起来了?秦思政气结,这两个人是三岁小孩吗? 正当他想打岔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开了。来人正是负责手术的医生,大意是想重新叮嘱一些手术的注意事项。秦思政脑中刚松开的那根弦立时重新绷紧了,忙又转头看向谢婉。 大概她还在忿忿不平那只烧鹅的事情,表情上倒看不出一丝紧张的气氛,闹得秦思政亦开始责怪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 他深深地长呼了一口气,试图放松心情,将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以后的事情,而非眼下这场令他惴惴不安的手术。 “等我的病好,你一定要请我吃顿大餐。”手术室前,饿花了眼的谢婉眼泪汪汪地对顾景明叮嘱道。 “当然没问题。”顾景明欣然妥协,唇角同时勾起一抹浅笑,“我是怕你整日只想着吃,就算是病好,恐怕也要胖成个傻子了。” “你才整日只想着吃!”谢婉痛心疾首地控诉,“你的同情心都到哪里去了?” 他轻笑一声:“好了,先不要想那么多了。” 说罢,护士适时提醒他手术该开始了,顾景明朝他颔首,又低了目光看她,微微笑道:“乖乖睡一觉。” 说完这句话,他向护士眼神示意了一下,放心地后退一步,正欲目送她进手术室,手腕上却忽地一紧,被她抓住了。 她的眼睛忽闪了两下,犹豫道:“不要走。” 他温暖的手落下来,覆在她的手掌上。接着他又轻轻点头,嗓音里仍带着笑意:“我会一直陪着你。” “别担心,”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为她除去那些不必要的顾虑,“我舍不得离开你。” 她眨了眨眼睛,目光似有不舍,只定定地看着他。 半晌之后,她忽然伸出双手,牢牢地搂紧了他的脖子,话里微微的哽咽:“你会把我治好的……对吧。” 话音落下,顾景明之前所有的伪装和粉饰都一瞬间被砸成了粉末,他紧紧地抱着她,悔不当初。 如果能早一点知道她的病,如果能早一点治好它,如果过去能对她更好一点,如果没有离开过她…… 所有的假设都如散落的玻璃残片,粉身碎骨摔落在地,统统化为狼藉,如数覆灭。 “我疼。”她的泪珠忽然如断线般滚落,这场爆发终于使她泣不成声,竟这般无措地向他示弱,期盼着他的一分垂怜。 他只觉得五脏六腑俱绞得他生疼,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地攥紧了她,双唇颤抖着。 “嘘,什么都不要想。”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着受伤的小动物一般,只是他的声音支离破碎,语调里夹杂着心酸,“我都知道的。” “我都知道的。”他的声音含混不清。 “不要怕……” “婉婉,我爱你……我永远都爱你……” 几个月之后。 听闻秦思政回国,向来养尊处优的秦绛绾竟一反常态,亲自去了机场迎接。结果可想而知,短短不过半天,“秦绛绾疑似恋情曝光”“秦顾旧情复燃?”“惊!秦绛绾疑传怀孕”这样的新闻就登上了各大网站的头条。 而当秦思政拎着行李在机场见到她时,不禁丝毫不意外地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78 冷哼一声:猫哭耗子假慈悲。 分明心里想的是顾景明,每次却非要殃及他这条池鱼。 而秦绛绾心里显然正打着她自己的算盘。自打回国之后,她居然自告奋勇,天天来医院探望谢婉。 不仅如此,她还非要秦思政车接车送,整日朝他无事献殷勤,格外的缠人。 当然,秦思政可没那么好的耐性伺候她,只管将她扔到了一边,自生自灭去了。 眼下于他而言,更重要的是谢婉何时才能痊愈,这已成了他的一块心病。好在她的病一天天地好起来,最近终于能够勉强下地走路了。 尽管丧失的味觉仍旧迟迟没有回来,她却已经迫不及待地要顾景明兑现曾允诺过的大餐了。 顾景明虽然不放心她离开医院,但也拿她没办法,只好答应她这周末便带她去餐厅吃饭。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到了晚上,外面竟下起了片片鹅毛大雪。 病房里一片漆黑,顾景明拎着一袋苹果开了门。四下很静,他悄无声息地走到窗边,打开台灯。 光线昏黄,将窗外的飞雪映成温暖的橘黄色。 他靠近床前,放下手里的东西,伸手替她盖好被子。 手下微微一动,她刚好从梦中惊醒。 “你来了么?”她的话音困顿朦胧,缩在被窝里,揉了揉眼睛,“爸爸的公司还好吗?” 顾景明微微一怔。 接着,他似乎有所顿悟,轻轻笑了起来:大概是睡糊涂了。 他弯了弯腰,正要提醒她,却见她接着含混不满地咕囔抱怨道: “睡觉的时候不要抱我太紧,我又不会从床上溜走。” 说完这句话,她大约是困极,翻了个身,竟重新沉沉地睡了过去。 顾景明又好笑又无奈地看着她,不禁叹了口气,却没想到她的梦话还没有结束。 “就算爸爸的公司不行了也没关系……我不会为难你的……”她的声音含糊而困倦。 只是它们听在他耳朵里,却清晰极了。 “不要忘了我最喜欢的人是你。”她说。 顾景明的眼眶险些湿润。 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着,他凝伫了好一会儿,直到一股苦涩的味道从嘴里蔓延开。 良久之后,他终于俯下身,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在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别担心。”他轻轻拍着她的身体,“我不会忘的。” 后半生,我都不会再离开你了。 自从谢婉病情好转后,她感到顾景明对她的态度也产生了巨大的转变。 尽管他以前对她便已经够纵容了,如今更是温柔纵容了百倍,直气得秦思政扼腕叹息。 不过,大概是担心她差劲的体质,现在秦思政也不再同她拌嘴了,反倒变得无比乖巧听话,只是偶尔在背后偷偷搞些不为人知的小动作。 比如陈嘉松倒是来看望了她几次,但统统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拦在了门外。最后还是顾景明大发慈悲,放他进来和谢婉聊了会儿天,但也没多久便又被秦思政给轰走了。 想想便能知道陈嘉松的脸上该是怎样一副无辜而无奈的笑容。 陈嘉松走后,顾景明就坐在她的床边,那双刀削般干净修长的手指正一丝不苟地削着苹果。 桌上的苹果是秦绛绾托人送来的。据说它们香甜清脆,只可惜谢婉也尝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何况爱吃苹果的本就不是她。 顾景明将削好的苹果递入她的口中,谢婉慢条斯理地接受着他的喂食,嘎吱嘎吱嚼个不停。 电视上的新闻在播“infinite易主”的重磅消息,顾景明的眼神微微一动,侧了眸瞥向电视机上的画面。 谢婉一面安安静静地嚼着苹果,目光亦落在电视上的画面。 肖先生离开了,多少还是令她感到有些惋惜的。 正吃到兴头,她的动作却忽然一僵,像滞留在原地,静止了一般。 顾景明察觉到她的异常,又侧过头来。 谢婉盯着他的眼睛,依然僵持着刚才的姿势。 过了一会儿,她才又慢吞吞地嚼了下去,盯着顾景明的眼神始终没离开,脸上却渐渐地浮起了一层狡猾的笑意: “秦绛绾这个大骗子。” 顾景明若有所感,亦略带惊讶地看向她。 她顽皮地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地不满道: “根本就不甜嘛。” ☆、52 久违的味觉一朝终于苏醒,这可让谢婉食指大动,几番央求之下,他总算答应兑现诺言,带她溜出医院,饱餐一顿。 顾景明带她光顾的这家餐厅她似乎曾经来过。考虑到她的腿疾不便,穿过走廊时他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 狭长的通道迎面走来不少酒席散尽后的客人,他不动声色将她挡在身后,揽着她的手臂随之一紧。 直到进了房间,谢婉才想起,这正是上次顾景明带她来的那家餐厅。 房间里的一切摆设照旧。只稍有不同的是,宽阔的落地窗前静静摆放着一只花瓶,插着几枝鲜艳欲滴的玫瑰,犹带新鲜的露水。 谢婉的眼睛微微发亮,她勾了勾唇角,又转头看向顾景明。他的脸轻轻侧了侧,正轻声向服务员交待着什么。 他的侧脸投下一道淡淡的阴影,暖黄的灯光打在身上,映得那道黑玉般的身影愈发温润挺拔,修长骨立,如远山青黛。 她刚眨了眨眼睛,却见他已转过身走到她面前,唇边挑起一抹笑意,低沉的声音仿佛诱哄一般:“我们把烧鹅的事情一笔勾销,嗯?” 谢婉:“……” 前菜上来,桌上的相框很快被服务生撤走了。谢婉留神瞄了一眼,刚好注意到相框里的那张照片。 那并不是什么人的照片。以前他曾回答她只是过去的东西,那时她还猜想照片上是他的哪个心上人。 没想到相框里的并不是什么心上人的照片。 也不是她的。 相框里的只是一丛繁茂的玫瑰。葱茏的枝叶层层遮掩之间,光影斑驳,浅绛的玫瑰如缎似锦,露红烟绿,似有清风拂过,降下一层飘渺的寂静。 谢婉移开了目光,良久没有吭声。 上次她带了一枝永生花回家,他还曾嘲笑她喜欢几朵死掉的花。 这个口是心非的人,却一连几年珍藏了这样一张照片。这照片根本也没有鲜活到哪里去嘛。 桌面上,热腾腾的饭菜一道一道接着呈上来:红酒烩鸡、荞麦煎饼……还有一整只烧鹅。 谢婉不禁咽了咽口水,红着脸道:“我根本吃不下这么多东西。” 顾景明闻此言欣然笑了起来:“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 房间里放着的歌谢婉倒有些耳熟,是首几年前的老歌了,还是秦绛绾翻唱的。她举起筷子, 歌曲刚好在尾声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9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79 戛然而止,换到了下一首。 “when i\'m without ya/so insecure/ you&he&hing,&hing/ i living for……” “我听说,”谢婉咽下口中的鸡肉,眼睛一转,不知在打什么主意,“你原本还想要和秦绛绾结婚。” 顾景明一时像被哽住了,过会儿才无奈而纵容地否认道: “不是那样的。” 她一脸促狭,不怀好意地继续质问道:“你居然还把那件大衣扔给了秦思政。那可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算起这些旧账,也真是劣迹斑斑了。他叹了口气,颇感头疼:“是我错了。” “如果不是我……”他的话微微一哽,眼里隐隐浮现悔色。 “不过,我也并没有想要收下秦绛绾的礼物。” 见谢婉摸着下巴,满脸意犹未尽的神情,他竟难得流露出一丝丝狼狈的神情,索性将她拉至身旁。 顾景明照着她的嘴唇重重吻下去,不解气似的咬了一口: “我要娶的人是你。” 她余生的每一件事,他都会一一参与,不会再错过了。 过去他做了太多错误的选择,有些是无可挽回的,有些令他懊悔终生。可以后的时间,他不想再蹉跎。 从始至终,只有她而已。 漆黑幽暗的小巷里,一个魁梧壮硕的男人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再动弹不得。 他的衣服破烂不堪,沾满了血污,身上挂了彩,那张凶巴巴的脸也已经肿得变了形。 秦思政满脸得意地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轻哼一声。虽然蹭了些皮肉伤,不过出了口恶气,也算是为上次被揍的那一拳报仇了。 他又瞟了一眼地上那个软成一滩烂泥的男人,嫌恶地啐骂一声:“畜生。” 几米开外,那个身材矮小的混混正两股战战地被顾景明拎在半空中,丢了魂似的哆嗦着。 那个男人的背影挺拔孤傲,隐没在阴影中。 “这句话,我只说一次。” 他轻笑一声,语调森然可怖: “谁都不能伤害她。”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眼眸阴暗狠厉,此时手下一松,那人便软在地上。 “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秦思政冷着眼旁观那个矮个子连滚带爬,头也不回地逃走了,不由得咒骂一声,侧了侧头,又看向顾景明。 他转过身去,眼底隐约发亮。 “你哭了?”秦思政有些惊讶。 半晌后,他喑哑的声音响起。 “我不会……我不会……”他难过的声音仿佛断了气一样,断断续续,“我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那时候……她很疼吧……” 他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她又该是多么需要他。 可他没有在。 这是他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的事。 两个月过后,谢婉的身体已经大好。医生说,按照眼下她康复的速度,大概再过不久就能出院了。 顾景明怕她在病房里憋闷太久,有意带她散心。 先前那位替她治疗腿疾的医生向她推荐了一个住在意大利的复健医生,顾景明便趁不太忙的时候,带谢婉去了罗马度假。 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他们从复健医生那里离开,太阳还高悬在空中,天气异常凉爽,湛蓝广袤的天空上云卷云舒。 也许是天气好,许愿池附近挤满了熙熙攘攘前来参观的人群。 清澈的池底静静躺着百千枚硬币,在阳光下它们闪闪发亮。相传在这里投三枚硬币,第一枚代表会重返罗马,第二枚表示相爱的人不再别离,第三枚则能令厄运离开。 据说只要背对泉水投入硬币,愿望便能成真。 谢婉一时兴起,也从旁边的小贩那里换来了几枚硬币。 水池旁多的是一对对新婚的夫妇,或是热恋中的情侣。顾景明陪她走到池边,掌心里接过谢婉递给他的几枚亮闪闪的硬币。 “其实七年前我来过这里的。”谢婉抿了抿唇,“没想到真的还会再回来。” 顾景明垂眸看了一眼硬币的正反,长长的睫毛轻微地颤动一下,随即又合拢了掌心,抬手便将一枚硬币扔了进去。 “所以你究竟许了什么愿望?”谢婉回过头,还是忍不住有些好奇。 硬币投进碧光粼粼的水面,缓缓沉入水底。 顾景明对上她的眼神,轻轻一笑,回答道:“希望你的病赶紧好起来。” 谢婉却摇了摇头:“我指的不是这个。” 他愣了愣。 她抿了抿唇,继续说道:“我是说,去年你生日的时候。你的生日愿望究竟是什么?” 他努力地回忆了一阵,似是也有些忘记了,过了一会儿才又轻笑起来,缓缓地回答道:“哦,你说那个?” “我对老天说,我爱的人现在就在我的眼前。” “而我的愿望是,希望能她能永远留在这一刻。” ☆、53 三月的尾声过去了。 碧空如洗,微风簌簌,冷冽的空气中弥散着复苏的香气。 一束被露水打湿的白菊被轻轻放到了黑色的大理石墓碑前。 “爸爸,我来看你了。” 谢婉的衣袖轻轻一晃,她的视线落在墓碑上镌刻着的名字上。 后面紧跟着的是生卒年月,那里只有简短的一行。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她抬起眼梢,双眸微微一转,“所以我会尽量少来打扰你和妈妈的。” 墓园里很安静,谢婉来回踱了两步,视线投向了站在不远处的顾景明,又转过头来,对着石碑上的名字说: “虽然你很讨厌白色的花……” 她顿了顿,眼神闪动着狡黠的光,像是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但也没办法,这不是我挑的。” “是景明挑的。”她指指不远处站着的顾景明,“你大概也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吧。” “……” “我知道你肯定很生气。”说到这里,她微微侧了侧头,蹙着眉道,“可是我也没有办法,爸爸。” “无论如何,我总是很爱他。” “以前你总说希望有一天我能找到心爱的人,继承你的事业,生活得幸福。” “其实我一直都很幸福。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 “真希望你能看到啊,爸爸。” “过去这么多年。” “……” “我总觉得你好像还在我身边。” “妈妈也是。” 她如水般漆黑的瞳孔闪动一下,视线又转向石碑前清冷静卧着的白菊,脸上渐渐浮现一丝意味不明的遗憾。 “总之,希望你们都好。” “还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80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80 有……”她抿了抿唇,“我很想你……” “每时每刻都很想你。” 从墓园出来,谢婉把手塞进顾景明的口袋,冰凉的手指被他握在掌心,霎时温暖过来。 “真冷啊。”她轻轻呵了一口气,眉间的愁云便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尔后笑着抬起眼梢,“你都和我爸爸说什么了?” 顾景明的脚步没有丝毫犹疑,那副独特的嗓音里溢着清沛的笑意:“叙旧。” 谢婉虽不满他的敷衍,但也没追问下去。她揉了揉眼睛,抱怨道:“昨晚我还梦到爸爸了,他问我有没有看到你,还让我告诉你,他不会再干涉你的选择。” “可我没梦到你,”她悻悻道,“所以只好让他先回去了。” 顾景明轻轻一笑,身旁的谢婉难得的发起了牢骚:“不过,过去这几年梦到你的次数太多,我已经记不清哪些是梦,哪些是真的了。” “还有一次我梦见我在一个面包店里……那时候外面在下雨,密密细雨从天而降,眼前的一切都是氤氲的。 “店铺对面是高楼大厦,玻璃幕墙阴沉地反射出周边的街道。我就站在屋檐下,拎着伞,手里抱着刚买的面包,水珠从伞布上抖落。 “不远处一个身影从对面的楼里出来……我看到他和你的身高一致,姿态一致,背影一致,也许发色更深一些,却有你举手投足间的一切形态。 “雨伞从我的手里滑落,我甚至不敢眨眼,那抹深灰色的影子转瞬却已低身迈进了街边停候的轿车里。 “……你就这样离开了我。” 她抬起眼睛,眉间一皱,声讨他的无情。 听到这里,顾景明不免失笑:“婉婉,那不是梦。” 她的脸上立刻流露出惊讶,又听得他的声音继续下去: “那天我也见到你了。” 他当然记得。正是在那一天,他终于恢复了双耳的听力。 顾景明停顿了一会儿,似是不知该怎样向她解释,良久才又摇了摇头,语气里充满了愧疚: “那个时候我不该离开……” “我很抱歉。” “不过。以后不会了。”他重复道,“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不会再抛下你一个人了。”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起方才在墓前的画面: 谢流东当年的嘱托还依稀回绕在耳边。 顾景明的眼神微微动了动,重新将视线移回眼前的墓碑,若有所思地始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告诉您。” “恒安也好,谢家的产业也好……过去您为了私心,让我替谢家做过很多事情。” “即便这样,以前我也从未信服过您。” “那些不过是我欠您救恒安一命的债罢了。” “但唯有一次,”他顿了顿,继续说下去,“您是对的。” “我很后悔,没能一直陪在谢婉身边。” “……” “不过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他的视线扫过墓碑上的名字,“我会按照答应过您的那样。” “不再离开她。” 风声带走了一切未收尽的余音。 …… 人流散去后,墓园沉入了金色的余晖,在一片绰绰的落影中,复又恢复了宁静。 只是不会有人察觉,和畅的晚风中,石碑前旖旎盛开的那束寒英,正轻轻摇动着花瓣。 浴火重生的歌剧院装修后更显富丽堂皇。 剧院恢复开放后的第一场演出,自然是人潮涌动,闪光灯在偌大的礼堂中此起彼伏不断地闪烁。 秦思政拿着请柬踏入剧院,一眼看过去,便看到了站在最前方格外扎眼的谢婉和顾景明。 谢婉身上的那条裙子火红,燃烧般炽热夺目。此刻她正站在顾景明身边,与那道优雅从容的身影相映,是无人可比的耀眼。 这样惊羡的一隅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有人邀请谢婉去包厢小坐,很快便被顾景明出言打断了:“不,谢谢。她已经有人陪同了。” 演奏正要开始,谢婉见秦思政来了,向他点头示意:“你来了?” 秦思政正欲答话,瞥见她身后的人,不禁瞪圆了眼睛:“你怎么来了?” “景明请我来的。”秦绛绾摘下墨镜,大约是怕被认出的缘故,她的装束也低调得多。 秦思政闻言忿忿瞥了一眼顾景明,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很快便就座了。 礼堂里的灯光暗下去。 昏暗之中,谢婉忽然感到顾景明握紧了她的手,不由得偏过头去。 他的唇微微抿着,勾出一个笑意的弧度,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婉婉,我有事想对你说。” 谢婉好奇他卖什么关子,刚想开口,那边却传来了秦思政压低的愤懑声:“顾景明,你把这个家伙也弄过来是什么意思?” 顾景明无奈,只得侧身先同他耳语了几句。 谢婉见一旁的秦绛绾始终没有吭声,不免有些意外。那边顾景明则已经重新侧过身来,再度向她开口道: “婉婉……”刚说完这两个字,他的话便再度被秦思政切断了:“对了谢婉,陈嘉松让我给你带句话……” 顾景明有些头疼,今天叫他来会不会是个错误。 几首乐曲稍纵即逝,中场休息过后再落座,秦思政眼尖地看出短短十几分钟之内,秦绛绾竟又换了套晚礼服,便忍不住讥笑道:“前面你穿得那么朴素,我还当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呢。” 秦绛绾瞪了瞪眼睛,气鼓鼓地盯着他“你你你”地看了半晌,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秦思政笑笑,偏过头不再说话。 “你能不能……”低沉的音乐骤然响起,她的声音瞬间低落下去。 秦思政只听到了前半截,她后面说的那句话他没听清楚,便顶着嘈杂的音乐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取代回答的是混沌的音乐声。 他们回家得太晚。晚间新闻早已结束了, 谢婉从浴室放水出来,卧室的电视开着,她从衣橱里拿了几件衣服,电视上恰好正在播顾景明早年的访谈,她不禁瞄了一眼,在原地驻足。 时间大概在他们分别后的第四年,那时谢婉已没有再关注过有关他的消息了,但当年舆论上他的八卦倒是满天飞。 记者先采访了几个问题,随后果然拐弯抹角地引到了他和某位当红演员的绯闻上。 顾景明的态度冷冷淡淡,显然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有没有什么令你自豪或者难忘的事情呢?” 他想了想,慢慢地开口答道:“倒是有那么一件。” “几年前我曾经扶持过一家濒临破产的公司,”他说。 “这件事曾被所有人反对,只有一个人坚持要我那么做。” “为了做出这个决定,我花费了很大的代价。” 说到这里,他轻轻一顿,又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1 旧梦 作者:西箫 分卷阅读81 继续道:“但是,” “现在它成功了。” “想必你们都已经听说过它,今年它已经成为全球市值一百名的上市公司。” 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要是让我忘了她,我做不到。” “纵使我所付出的那些代价,恨也是真的。” 那时我总在想,我究竟是恨她入骨,还是爱更多一点。 现在想来,哪里有什么恨。 心里分明除了爱别无他物,只是不知而已。 房间内寂静无声,窗帘开着,夜色从落地窗透进来,微弱地照亮了半昏暗的卧室。 谢婉坐在窗前发愣,窗外是繁华的夜景。明月高悬在空中,灯火无眠,川流不息,高楼大厦一个个通夜明亮的窗口温柔而耀眼。 她正发着呆,肩上忽然落下一层薄毯。 “当心夜里着凉。”他温沉的口吻响起,语调清清冷冷。 顾景明站在她身侧,声音里是她熟悉的温柔: “在想什么?” 明镜般的玻璃上倒映出自己的影子。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确认一切都是真实的。 “你白天不是有话想要对我说吗?” “你想听吗?”他的声音里带了些笑意。 “别卖关子啦。” …… “婉婉,嫁给我吧。” ☆、尾声 事实证明,秦思政曾反复炫耀的,所谓极珍贵的结婚礼物,不过是他养的那几条胖鱼。 他还恋恋不舍地对谢婉嘱托千万遍要好好照顾,他还想常来看看它们。 这几天的新闻铺天盖地全都是infinite继任总裁走马上任的消息,炒得沸沸扬扬。报纸们挤破了头都想找到顾景明,可谁也没见过他。 电话轰炸甚至一度打到了秦思政那里,让他叫苦不迭 这对陈嘉松来说,同样是惊天噩耗。顾景明竟一朝变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他索性当即决定撒手不管,撇下公司里一堆烂摊子先去度假了。 天上下着微微的小雪。 顾景明牵着谢婉的手,走在前面,步伐很慢。 她一手拿着枝玫瑰,是刚才在街角被卖花小孩塞进手里的,清香馥郁。 街上的人不多。她一路看着街边的橱窗,忽然停下了脚步。 顾景明察觉到她的驻足,转过身问她:“婉婉,怎么了?” 谢婉凝视着巨大的落地窗,玻璃内是一家热腾腾的火锅店,弥漫着阵阵橘黄色的暖意。 顾景明微微一怔,似有所感,也随她向里面看去。 “想吃火锅了?” 谢婉愣愣地盯着窗内翻滚沸腾着的红汤,陈影旧梦一时纷至沓来。 也许再没有一个瞬间,她更能深知“永恒”的含义。 许久后,她突然微微咬着唇欢畅地笑了起来:“嗯。” 他叹了口气,轻轻拍去落在她肩上的雪花,一边极为耐心地问道:“不是不愿意吃辣吗,嗯?” 她转过身,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今天忽然想吃了。” 风雪之间,他忽然握紧了她的手。 窗外是绵久不化的积雪。月色琳琅,纷纷如雪,降下一场玫瑰色的梦。 梦中风雪不再,是你踏纷繁而来,穿越岁月——拥抱我。 【全文完】 分卷阅读8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