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第1章 前世今生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1章 前世今生 浩瀚星空,朗月中悬,群星璀璨。 清香幽幽,静谧撩人。 仙林湖中的岩石之上,一女子盘膝而坐,纤手相对。 银白色的月光洒下,但见女子冰肌莹彻,弱骨纤行,白玉无瑕,绝色天成,周围气流涌动如烟雾萦绕,宛若水中仙子。 忽然女子睁开双眼,双手猛然往前一推,“砰——”的一声炸响,惊天动地,鸟飞兽散。 山岩炸裂朝四周急射,周边树木应声而倒,湖水溅起数丈之高。 不愧为武林中人争相追逐的玉女真经,才修炼到第四层就已经有如此浑厚功力。 沐小狸樱唇拉出蜿蜒的弧度,澄明的眼眸绽放万千星光,绚烂夺目。 难为了这一个月的日以夜继勤加苦练。 玉足轻点,跃入湖中,仰面浮在水中,静静感受内息流动,若有所思的望着天上的皎皎月亮。 来这个世界已经一个月,不知道,那边的人看到的是否也是这个月亮。 前世,她是警界届的“狸猫”,人称有九条命,身为一名特工卧底,专门混入各大黑帮组织获取情报。次次危机都能化险为夷。可是,谁能想到她会命丧于一场车祸。 她和沐小猫是性格迥异的两个人,也是警界的最佳搭档。她们从孤儿院陷落特工组织,经过最残酷最艰辛的训练后,再一起逃出,最后被国家安全局收录,洗去前尘,重塑身份,沐小狸进入卧底科,沐小猫进入侦缉科。 共过人生最艰难岁月的她们若是结婚,将来的孩子女的结为金兰男女结为兄弟,男女结为夫妻。 谁知世事难料,在一次卧底任务中被其他部门的同事凌少抓捕归案,几次交锋,在他得知她卧底的身份后俩人深陷爱河。她决定,完成最后一次卧底任务后就金盆洗手做他的全职太太,却在最后关头被黑帮头脑识破,拉着她同归于尽,炸弹爆炸的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再无生还的可能,不想命运如此垂怜,但也如此残忍。 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到家,却看到二楼阳台上亲吻的两个人。 一个是凌少,一个是小猫。 她在这个世界上最深爱仅在意的两个人,竟然携手将她推进地狱。 她看着这一幕呆滞,难怪小猫经常心不在焉欲言又止,难怪凌少最近吞吞吐吐,原来他们走到了一起吗?为什么不直接说,那是她最在意的两个人,如果他们承认爱上了彼此,她一定会放手会真心真意祝福的。 忽然,她听到小猫撕心裂肺的喊声,扭头,疾速行驶的驾驶位上亮出一把沙漠之鹰,子弹出膛,穿透胸口,紧接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击过来,飞出几米远。无边无际的疼楚吞没她的意识,天旋地转中,她看到小猫和凌少一同跳下二楼,一同慌张恐惧的飞奔而来,动作那么和谐那么一致。 一双娇柔的手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的脑袋,泣不成声,陆陆续续地说对不起,说不许先走。 最后,对上凌少惶恐到极致的脸,她突然就不恨了,释然地笑了,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无声地对凌少说:帮我好好照顾小猫,好好爱她。 小猫智商超凡,侦缉分析案件得心应手,但心思却过于懵懂,不善应对生活中的虚与委蛇。留下她一个人,她真的不放心。 话未说完,眼前一黑,再看不见他们的脸,再握不住小猫温热的手。 再醒来,她就重生在了历史没有记载的时代,天苍大陆。 天苍大陆一共四个主要王朝:东辰国,西凤国,北凉国,南月国,其他沙漠草原地带的部落零星过数十,基本依附这四大国而存活。 她身处东辰国,这具身体是将军府沐老将军沐延风的嫡子沐顶天大将军的嫡女沐筱漓,二七年华。 沐筱漓性格随父,好打抱不平拔剑相助,不喜虚假伪装,得罪了不少大家闺秀和贵族公子,在别人眼里就是一嚣张跋扈,纨绔不化,恃宠而骄的典型。 沐筱漓的生母林晚在她八岁时病逝,生父沐顶天悲痛欲绝,向上请旨驻守边境,带着沐同父同母的哥哥沐无极一去七年,留她一个不善言辞,胆大心粗的女孩一个人生活在将军府。 在潍城的两年,沐顶天战果累累,沐筱漓十岁那年,东辰帝轩辕玄夜特意下旨,赐沐筱漓赐为当朝三皇子轩辕凌为妃。同年,沐筱漓外出游玩时意外坠马,不仅撞伤头部变成痴傻儿,连带那花容月貌,颜如舜华的面容也摔得愈趋平常。、 马坠之后,沐筱漓的消息被其爷爷沐延风封锁,以其需要静养之名,扔在琉璃阁,令其自生自灭。于是,生活在旁支众多叔婶扎堆的将军府,饥肠辘辘,饥寒交迫便成了家常便饭。 同时,沐延风势力再大,当初的骄纵嫡女变成痴傻儿的消息仍不胫而走。 轩辕凌乃东辰第一才子,温润儒雅,风度翩翩,乃众多闺阁少女的梦中情人,被一个痴傻儿霸占宣王妃的位置,岂能不招人恨不招人妒? 于是,时不时有些臣女光临将军府的琉璃阁,拳打脚踢一顿后翩然离去。 沐筱漓坠马之前就传闻紧追轩辕凌不放,凡他出现的地方必有她的身影,凡他接触过的女子必被她所刁难。痴傻后,没想到,仍轩辕凌情有独钟,非卿不嫁。 后,听闻轩辕凌向东辰帝轩辕玄夜请旨要娶百里莹玉为正妃,在姐妹们的怂恿下,五年来第一次冲出将军府想去宣王府找轩辕凌,结果路上撞上西凤国长公主汝焉晴的轿鸾,汝焉晴这次是代母前来东辰国参加东辰帝轩辕玄夜的大寿。西凤国乃女王制,汝焉晴日后就是西凤国国君,自小骄纵跋扈。被沐筱漓这一撞,怒火难平,然后两个人打了一架,双双坠入洛水河。 汝焉晴死没死不知道,反正沐筱漓一命呜呼矣。异世的沐小狸就莫名其妙的进入了这具身体。虽然进入了这具身体,但是她悲催的发现,接收不了沐筱漓的记忆。 由于沐筱漓落水,引起沐延风的注意,怕她身体尚未恢复会被那些小姐们玩死,下令所有人一个月内不许进入琉璃阁。 正好,这也给她休整的时间。 好在沐筱漓从小就有武功底子,枕头底下还有一本沐顶天留下的玉女真经。不过月余,她就将玉女心经练至四层,接近前世的身手。 前世,作为特工卧底,她恪守严谨,身心俱疲,从未考虑过自己。今生,她只想自由自在安逸而活,再不被身份世事束缚。那些家国大业,跟她再没有半毛钱关系。 沐筱漓,你放心去吧,既然我占据了你的身体,自然会为你讨回公道。 除此之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第1章 前世今生在线阅读 第1章 前世今生 - 第2章 银面男子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2章 银面男子 咔嚓—— 细微的声响夹杂着风从前方飘来。 沐小狸停止啃鱼,侧耳倾听。 咔嚓—— 又是一声,这是脚踏树枝的声音,有人正急速往这边奔来,不,是一群人。 郁闷,想安安静静的吃个烤鱼都不成。 玉手一挥,烤鱼的火堆瞬间熄灭。 足尖一点,湖面白影一闪,沐小狸已经披好裙衫坐于枝叶隐于枝干后,眺目而望。 皓月当空,地面勾勒出树枝妖乱狰狞的黑影。 前方出现人头,从模糊的黑到慢慢靠近,无数个人影,流星般当空飞跃。 当先一人,轻功卓绝,衣袂飘飘,身形快得眨眼即逝。 身后几个人影以护卫的姿势跟随,两人位其左右,两人位其身后,还有两人执剑,不断回头,似乎在注意身后的动静。 随着这队人马的奔驰,身后刀剑摩擦声和长鞭抽打树木的声音渐渐随风卷来。 “砰——” 一股强悍逼人的内力直袭大树,爆裂的声音彻底划裂仙林湖的寂静。 旋即,无数黑影从四面八方跃出,将逃亡七人组团团围住。 风卷残影,寒光闪烁。 沐小狸屏息以观,目光镇定里满含隐隐的兴奋。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武侠场景,貌似可以观摩观摩,看看传说中的神乎其技,飞花伤人,飞檐走壁,踏水无痕,暴雨梨花,也好辨别自己属于什么级别的高手。 “君临天看,把人留下,本盟主饶你不死!”一黄衣人掌劲一收,凌空一翻,挡住逃亡人的去路,怒吼一声,剑指逃亡七人组的领头,一银面男子。 “哦?” 银面男子立于半空,身姿如仙,缓缓抬头,薄唇勾出一抹桀骜不羁的弧度,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如流水潺潺,所过之处,冷冻成冰。 沐小狸打个寒颤,但见那被称为君临天的男子周身薄寒萦绕,月牙色的衣袍一尘不染,连月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驳的黑影。三千发丝竹簪高束,随风张扬,仿若桀骜难训的雄鹰,俯视众生,睥睨一切,独傲于天地。 仅仅一个侧影已经气势磅礴,散发出一种威慑天下的王者之气。 沐小狸啧啧赞叹,君临天,君临天下,果然人如其名,仅一眼,仅一个背影,就令心悦诚服的甘心俯首,不敢窥视,不得喘息。 其余六人,白纱蒙面,束身白袍残缺得衣不蔽体,身躯凛凛,顶天立地。 “君临天,你撑不了多久,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黄衣人怒叱一声,右手略抬向身后黑衣杀手示意,只等君临天的回答,再决定退,或杀。 却不想,君临天丝毫未将他的杀意放在眼底。 “杀” 没有多余的一个字,君临天对黄衣人的话更是置若罔闻。声音冷若冰霜,宽大的衣袍无风自舞,顿时,杀气弥漫,夜风卷起无数残花落叶,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 君临天袖手一扬,翩飞而起的落叶如注神力,闪电般飞向黑衣,刹那间,只听见临死前的悲鸣络绎不绝,顷刻间,二十余名黑衣男子毙命。 靠,这才叫杀人不眨眼。沐小狸捂住嘴巴,饶是前世她身手再利落,见到这样的场景还是震惊不已。 眼见君临天出手不凡,黑衣杀手如临大敌,脚步略有后退的嫌疑。 “今天是月圆之夜,君临天身中‘月蚀’,内力维持不了一盏茶了,一起上!”黄衣人一声大喝。 黑衣杀手对视一眼,得到讯息,举剑直逼逃亡组。 闻言的白衣护卫瞬移至君临天身边,举剑,目如淬毒,全神戒备。 君临天缓缓抬起头,如仙的气质刹那暗沉如地狱。 一时间,刀光剑影,血溅四方。 月色朦胧中,簌簌而下的残叶,有种濒临绝望的美。 白衣护卫站在银面男子身边厮杀,他们的站位看似随意,但从沐小狸的角度可以看出,那是一个五行生死阵,破坏力相当大的阵法,代价却也不小。生门是最为安全的位置,一直留给银面男子。死门,必死无疑的位置,可白衣护卫依旧前赴后继,倒下一个另一个立刻补上,没有片刻犹豫。 而君临天,对于倒下的护卫至始至终没有多看一眼,反倒一直维护着手里拧着的可容纳一人大的麻袋。 领悟到这点,黑衣杀手不断攻击麻袋,攻势凶猛,君临天竟以身挡剑。 “嘶啦——” 月牙色衣袍划破几道缺口,几条血迹,娇艳刺目。 黄衣人一个口哨,黑衣人全体后退,屏息以待,而白衣护卫紧绷的神色稍有皲裂,个个前胸后背布满深可见骨的刀伤,血,潺潺而流,也视而不见。只匆匆看一眼君临天,担心的情绪转瞬即逝。 君临天冷意森然的眼眸一闪,捂住胸口倒退一步,薄唇紧抿,丝丝血液溢出。护住麻袋,阴隼的目光射向黄衣人,嘴角抿出一条冷漠的弧度。颀长的身躯站如松,挺如竹,没有半分落魄,反而显得高不可攀,不允亵渎。 见此,黄衣人冷凝的神情舒展,双手背后,仰天狂妄大笑:“今天你注定难逃此劫,就让我亲手送你上西天!” “那看你有没有此等本事!”君临天的眼睛迸射出嗜血的光芒,凌厉而狠毒。伸手将麻袋一抛,“晨曦,将他带走!” “主子”晨曦惊诧一声,只剩三名护卫,她岂能离开。 银面男子锐利的目光微微一扫,强大的气场压得晨曦莫敢不从,不得不提起麻袋,“属下遵命!” 晨曦轻足一点,凌空而起。 “休想逃!” 黄衣人飞身追去,在碰上晨曦之际被君临天扬剑阻截。 转瞬之间,晨曦已经消失无踪。 好俊的轻功! 沐小狸心下静神,蹙眉审视。她虽有好奇心,却不打算多管闲事。在这个草芥人命,纷繁杂乱的世界,好奇心足够害死九只猫。而且这个君临天给人的感觉太过危险,一旦牵扯,总觉得会有万劫不复的一天。 么么眯的,恕本小姐概不奉陪。 正准备悄然离去,倏地几滴血溅上她的裙摆。沐小狸放眼望去,黄衣人刚从一位护住银面男子的白衣护卫身体里抽出利剑,扬起的弧度过大,还摆着一副唯我独尊的pose。 第2章 银面男子在线阅读 第2章 银面男子 - 第3章 无辜牵连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3章 无辜牵连 白衣护卫缓缓倒下,剩黄衣人和君临天拔剑对峙,利刃,寒光弥漫,眼神也空中交汇,树枝和树叶忽的急速抖动。 这样的剑拔弩张,突然让沐小狸想起她和凌少的第一次碰撞。他将她逼进死胡同,拔枪相对。她当时潜入了一个贩卖白粉的组织,不幸被凌少发现,由于凌少的弟弟死于白粉之下,所以对制造贩卖白粉的深恶痛绝。 当时,他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十恶不赦的犯人,恨不得凌迟。 就是那一枪,他在她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疤痕,她因此得到白粉制造头目的信任,也让她从此记住了那个男人。 一愣间踏出的脚步一顿,几不可见的树叶颤抖落入一双凌厉的眸中。 夜风乍起,漾开的树叶间女子身姿若隐若现。 “这就送你上黄泉!”黄衣人低喝一声,飞身而起。 眼看黄衣人的剑将进入银面男子的胸口,下一瞬,君临天眼睛倏忽一闪,掠过黄衣人而笃定的飘向他的后方。 被那略带欣喜激动的目光一瞥,沐小狸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黄衣人大惊,剑疾速回转,向后一劈。凛冽的剑风划出黄色光晕,劈裂沐小狸所在树干。 shit! 沐小狸咒骂一声,飞至临边树枝上。 幸好有段距离,要不然还不被劈成两半? 这横空出现的女子刹那吸引所有目光。 两丈远的一颗古树上,一位女子翩然而坐,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姿色天然,占尽风流。 若不是她右手还拧着一串被啃了半边的鱼,谁都会以为她是从天而降的仙女。 偏偏是这半只烤鱼的陪衬,令她不像远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更贴灵动生气。 “你是谁?”黄衣人率先醒悟,扬声问道。 沐小狸的视线略过他看向君临天,四目相对,瞳孔骤然一亮。 前世,美男游览无数,即使再惊艳,也没有给她错不开眼的感觉,而他,仅仅一双蓝眸就令她觉得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它积聚了天地光华的绚烂夺目,璀璨似亘古神话,令人晕眩。 又仿佛蕴藏了天地间最纯粹的黑,深邃似宇宙的无边,承载着难以捉摸更无法忽视的冷,一种万里冰封的森凉。 半截银面覆于脸上,下巴棱角分明,嘴角有丝丝血迹,鲜血映衬下,没有丝毫落魄,越发显得杀气凛冽。 突然,那蓝眸闪了闪,沐小狸愣了愣,顺着他的视线一想,嘴角凉凉的。 卧槽!沐小狸脸色猛的一热,眸光似火药爆炸,心底的小人不断狂吼:这是头发上流下的温泉水,不是口水,不是看见美男而流的口水! 只是,君临天讳莫如深的眼神闪过一丝诧异,转瞬又沉入海底,消失不见,仿佛之前临受剑前的一眼仅是幻觉,连刚才的那抹讥诮也是错觉,一点也没有利用她的心虚。 我勒了个去,太特么卑鄙无耻了! “我如果说我只是个路过烤鱼顺带看了个热闹,你信吗?”沐小狸斟酌开口,还扬了扬右手。 “烤鱼?”黄衣人半敛眸子,盯着还隐约散发热气的鱼,“通风报信才是真!” 话音落,黄衣人直飞刺去,剑光挽得眼花缭乱。 沐小狸暗骂一声,这人心底是有多黑暗,一点热气都能当做暗号。 将鱼一砸,翻身向下从树枝下飞过,眼见黄衣人又是一掌,出手相迎,两气相撞,沐小狸被击飞,背撞树,一股腥味上涌。 按住泛疼的胸口,沐小狸半晌无语。 “不堪一击!”黄衣人冷笑唾弃,迎上君临天,“你以为凭她就能拖延到救兵赶到?受死吧!” 手中银剑闪电般直对银面男子,仿若穿云破日般雷霆狠厉。 仅剩的一名白衣护卫大惊失色,飞扑上前,受伤的身体终究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剑触及君临天的胸口。 而君临天毫无反抗之力,蓝眸静如死水,无波无澜。 倏忽,一道银光一晃,细微得人难以捕捉——黄衣人的剑停止在君临天胸口,剑尖没入月牙衣襟。 一时间都愣在原地,弄不清楚状况。这是攻击君临天的最佳时机,黑衣杀手不解黄衣人的手下留情,白衣护卫更不敢相信黄衣人会放过,连君临天幽深如隧的目光也几不可见的泛起波动。 黄衣人保持着这个姿势,剑指君临天,明明已经碰到,为何无法再入一分。 诡异,太诡异了。 静谧,太静谧了。 月光大胜,一条细如发丝的光亮突兀的闪动。顺着这道似有若无的光线,君临天无声望去,竟是倚靠在树干上“重伤不愈”的沐小狸。 “你刚才是说,我,不堪一击?”沐小狸缓缓抬头,嘴唇微勾,神态像负气的孩子,凤眸微敛,散发的戾气竟令人不禁瑟缩,“怎么办,你伤了我!” 又是这个位置,当初那一枪的疼痛犹旋心底,提醒她曾那样被伤过,被她最亲近的两个人背叛过。 况,前世被暗杀之仇尚郁结于心,她不介意移恨于他。 “不想死的快滚,不然连你一起杀!”黄衣人片刻的失神后丝毫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刚才会被她捆住宝剑,只是一时没防备而已,一个十四五岁的丫头片子,能有什么功底。 很快,沐小狸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他的想法有多愚蠢。 “呵!” 沐小狸冷情的目光扫过黄衣人,浑身散发狰狞的气息。 她从来不知道,伤了她还能全身而退。 她更不知道,她竟能被人如此蔑视。 不惹事,是她的选择,但不代表她不敢。 手指蓦然一拢,黄衣人的剑立即四分五裂,碎如粉末,散于风中。 “你——” 未等黄衣人话完,沐小狸果断出手,飞身而下,飘逸的裙摆空中飘舞,如诗如画。转瞬,十条天蝉丝刺破长空,银光围绕周身,疾风骤雨般急速舞动,舞到哪,尸体横在哪。 风过无痕,腥味渐淡,反而传来一阵沁人心扉的清香。 第3章 无辜牵连在线阅读 第3章 无辜牵连 - 第4章 手欠出手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4章 手欠出手 君临天眸光一闪,少女的身手诡异的无法捉摸,出手干脆下手利落,飞舞的身姿说在杀人不如说在独自舞蹈。黑衣人伸手喷射而出的血液在她周身飘洒,却一滴都没沾。 白衣护卫见状,虽不解,却也松了口气,闪至君临天身边,伸掌传输内力,争分夺秒的为其疗伤。 今晚是主子月蚀发作的日子,这帮人比想象中还要难缠,居然能缠到主子月蚀发作还未摆脱。 少女墨色的瞳仁里满是清冽,就像迷雾顶峰万年不化的雪山,又仿若万顷的湖水,隔绝着自己与世间。 沐小狸招招是杀意,武功远高于黄衣人的想象,又失武器,被逼得步步后退。 飞驰而来的刀剑暗器一一阻挡在天蝉丝外,如同坚固不催的墙壁,刀枪不入,便是水火,也难入丝毫。 “姑娘,我们素无恩怨,何必与歃血盟为敌,多惹是非,今日你若卖我歃血盟一个面子,他日必当重谢。”时间不多,黄衣人不能再跟沐小狸打下去,只能威逼利诱。 “歃血盟?”沐小狸稍微停顿一下,面色平静,在记忆里搜索这三个字。 “对,只要你今天不插手我们的恩怨,行个方便速速离去。”黄衣人见沐小狸心动,立马接道。 “姑娘,你若能助主子一臂之力,主子能给予你的,必定远胜于歃血盟!”一白衣眉如刀削,鼻梁高挺,五官俊朗如画的白衣护卫开口道。心里心急如焚,面上却只表露出稍许紧张,生怕沐小狸在此刻一走了之。他死不足惜,主子绝对不能出事。 君临天收敛对沐小狸的好奇,双眸平素无波的扫过她,冷淡道:“此事,与她无关。” 六个字,意思很明确,与你无关,尽可离去。 这个女人不是这么多黑衣人的对手,他也无需一个女人的搭救。 好嚣张的男人,到了这个份上,连利诱她都不屑。 可是,她本来就不是本着救他的目的出手,何谈关与无关。 “歃血盟又如何,伤了我,天皇老子都照揍不误!”沐小狸冷哼一声,出手更加凌厉,银光闪闪,波光滟潋。 残叶随着她的步伐翩翩起舞,劲风所到之处,枝叶飘扬。沐小狸趁着空隙夹住落叶注入内力袭击黑衣人,可树叶飞到两丈远就悄然落地。 靠,没脸见人了! 这样的混战中也只有君临天注意到了沐小狸的小动作和面上一闪而过的懊恼,嘴角不由抽搐一下。 夜色忽然大亮,五彩斑斓,空中烟花绽放。黑衣杀手顿时警铃大作,退出沐小狸的攻击范围圈。 黄衣人恼怒的望一眼天空,怒气奔腾的眼神似要将沐小狸焚烧殆尽。 “撤——” 一声令下,无数黑衣窜起,从斑驳的光影间飞驰而过。 “这样就想走?”沐小狸料定是银面男子的救援将至,但她要做的只为自己,顿时腾空而起,天蝉丝直追,“撕拉”——黄衣人的衣服尽毁。 哎呀,沐小狸呆愣了一瞬,她原本只是打算毁他上衣,不想下手重了点。 五彩斑斓的光亮照在他裸露的身体上,极致健硕,连圆翘的屁股都清晰可见。 任谁,此刻都傻眼了。 “哈哈哈哈哈哈——” 空中响起沐小狸得意的笑声,咯咯咯的畅快肆意,清若银铃,仿佛山涧轻溅的水声,又仿若高山上的轻风,吹散了心中沉积的阴霾。 黄衣人阴鸷的目光直射沐小狸,额头青筋尽爆,他脸色的精彩程度,远胜于天空的烟花。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耳垂已然泛红。一挥手,扯过离他最近的黑衣人的外袍飞速包裹住自己。 “小心——”白衣护卫突然开口。 “唰唰唰——” 数十枚暗器闪电般飞来,沐小狸凌空旋转,白衣护卫也执剑挡在君临天身前。只,身受重伤心有不怠。 “阁主——” 白衣护卫大惊失色,一个激动剑一划刺向躲到近前的沐小狸。 沐小狸脚尖刚落地就发现那剑已经刺到眼睫毛处:“我靠!” 下意识的,沐小狸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躲过,由于速度过快,躲过了剑,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往前猛冲。 “砰!” 沐小狸眼前一白,撞上了什么,然后就地两个翻滚。 我去—— 娘的头晕! 这是撞上大理石了吗? 爬起来,坐着,沐小狸晕晕的觉得身下触感异样,怎么不是平的? 抓一抓…… 身后猛一阵吸气声。 吸气的是仅剩的白衣护卫,眼看沐小狸撞飞了主子恰好躲过他未挡掉的暗器一阵激动,可激动未完,就看见这女子居然…… “下去” 声音冷如雪巅之风,冻得沐小狸一个激灵,视线骤然清晰。 呃~沐小狸无语的觉得无比狗血——她好死不死的骑坐在君临天身上,且,她手里抓的居然是…… 轰,沐小狸的耳朵一阵火辣。 于是,君临天眼底的冷潮更深,深得沐小狸心虚羞怯。 “还不快下去?” 君临天齿缝一字一字蹦出,四目相对,他阴冷俯瞰的眼神竟让沐小狸有丝怯弱,该死的,明明他已经月蚀发作,虚弱不堪,动弹不得,居然败在他一个眼神下,真丢人!而且,他刚才还认为她因他的美色而流口水,我丢,没见过这么自大自狂的人! 气极之后沐小狸反倒镇定了。 屁的心虚羞怯,是他将她牵扯进来,他不仁在先,她还被鄙视。 呸,武功高了不起啊,现在还不是躺在她身下任她蹂躏! 这么一想,沐小狸咧开了嘴,手下又是一捏。 果然,君临天的脸色豁的一僵,第一次他可以当她是手误,可这一次明明…… 似乎读懂了他心底的震撼,沐小狸又捏了捏。 呵,让你在老娘面前玩冷傲! “你……”君临天深邃眼神里的震惊藏也藏不住。 手心的东东疾速壮大,沐小狸也惊了惊,几乎要握不住,又是一阵腹诽,哎哟,尺度不错哟!面上却是一派的无辜懵懂:“你这里还藏了秘密武器呀!” “噗——” 白衣护卫一口血哽住,他家冰清玉洁玉树兰芝的主子是被调戏了么,这姑娘是真的不清楚么,看她清澈坦荡的眼神配上那张超尘脱俗的脸,似乎,好像,貌似是真不懂男性的人体构造。 第4章 手欠出手在线阅读 第4章 手欠出手 - 第5章 狠戾逼毒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5章 狠戾逼毒 白衣护卫纠结了,要出手么,可人家刚救了主子,况,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哎呀,主子那黑得不能再黑的脸是要爆发了么。 沐小狸也发现了底下噬人的目光,咯噔一下,眼前晃过他杀人的场景,顿时就怂了。 有人可以惹,有些人,还是不惹为妙。 双眸一敛,紧迫盯人,骤然一放,脱口一个字:“忘” 蓝眸登时迷惘,再渐渐拨云散雾恢复清明。沐小狸则忙不迭的爬下来,好险好险,幸好前世学习了催眠之术。 这一爬顿感麻痹和晕眩,沐小狸一扭头,又经不住一个黑脸。 一枚暗器刺入左臂半寸。 “姑娘,你没事吧!”白衣护卫的声音响起。 沐小狸阴测测的盯着他,她可没忘记就是他那一剑,她才会阴差阳错的撞开君临天。而这枚暗器,明明应该是射入君临天身上。 白衣护卫被她盯得寒风兮兮,打了个冷颤。 “这什么东西?”沐小狸冷声问道,此刻头脑清醒,眼神却模糊,看不真切。 “此乃歃血盟的独门暗器,一步锥,上淬剧毒,三天内不服用解药,将七孔流血而亡。”白衣护卫立马解说。 一旁的君临天彻底清明,内力也恢复了几许。 沐小狸瞥一眼,没异样,再瞥一眼,嗯,很好,暂时的确忘记了。 “主子,怎么样了?”白衣护卫赶忙上前,却没有搀扶。 “无碍!”君临天直立起身,随手一拂,衣袍上的泥土尘屑刹那化为齑粉,深邈的目光摄住沐小狸。 一步锥的毒素令沐小狸再无暇顾及其他,咬住舌尖,恢复一丝清明,瞥一眼发黑的手臂,道:“借匕首一用。”话落,别在君临天腰间的匕首已经落于她手。 君临天幽光一闪,她是怎么做到的,就算他此刻没有内力,但能不动声色的取走他的贴身之物,世间屈指可数,何况她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 只见沐小狸手起刀落,割破衣襟,匕首直刺伤口,血“哧”的一下冒出,她雪白的衣裙绽放朵朵蔷薇。 “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不想死,谁能耐我何!”沐小狸轻笑出声,但字字珠玑,掷地有声,犀利的目光一顿,手动,匕首在伤口旋转一周,血流如柱。 君临天几不可见的抖动一下,黑瞳不由盯住沐小狸坚毅狠厉的脸。 白衣护卫更是诧异得倒抽一口气,嘴角动了动,没有说话。 血,飞溅到君临天的手心,温热的触感由手心传入心底,竟有一丝颤意。 沐小狸将匕首还回,立即点住身上几大穴位,将内力灌入左臂,乌青的血一点点被逼出,直到变成妖艳的鲜红。 全程,白衣护卫一瞬不瞬,不知是太震惊她对自己的残忍还是想看她到底能坚持到何种地步。 “呼——”沐小狸大吐一口气,毒被控制在手臂,暂时没有危险了。卸掉那股气才觉身体发软。 尸横遍野,血腥味浓稠黏腻。 只剩三人,寂寥无声。 数里之外,正有无数人飞奔过来。 须臾,沐小狸恢复身体,意识到奔来的气息,先走为妙。 “歃血盟,不会放过你!”冷如冰渣的声音截住她的步伐。 “那又如何!”沐小狸挑眉看着君临天,略有疑惑。 “这个令牌,可护你暂时无忧!”银面男子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红绳,一块上等羊脂玉牌晃动,借着月光闪烁寒光,玉牌上盘踞一条五爪金龙,雕刻精致细腻。玉牌侧面细碎的金刚石镶边。 这样的令牌代表什么沐小狸不得而知,可是,她能确定这块玉牌足以护她偏安一隅。 白衣护卫则嘴角一抽,居然有女子能得主子另眼相看,只是主子明明被轻薄了怎么一点过激的反应也没有,不合理呀! 心里千回百转,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眼底的疑惑一瞬便消失。 沐小狸心里也是千回百转,拿了这块令牌就代表跟他扯上了,但是刚才…… 想到那烙手的一幕,脸色不自然的红了红,还是永不复见为妙。这催眠术只是暂时的,保不准那一刻就被记起来,呃,后果…… 如葱般的手指一挥,一道青光滑过衣裳,沾血的半截衣衫落到手上。 “救你非我本意。”沐小狸漫不经心的绑紧胳膊,下巴昂了昂黑影来的方向,“而你,本就无需我救,早就后招,不是吗?” 沐小狸的包扎手法干净利落,最后一绑一拉,用力过度,血色再现,沐小狸面不改色,要是布条够长,她不介意绑个蝴蝶结。 “你以为这样毒就能清净?”君临天蹙眉,薄唇微抿,面无异色的收回玉牌。 “解药我自然会找!后会无期!”沐小狸不再看他,转身飞走,临末,略懊恼的嘀咕一声:手真欠! 白衣护卫眼角猛抽了一下,这“手欠”指的是出手相救还是……眼神不由瞥向君临天小腹三寸的位置。 君临天看着那翩若仙子的身影消失,眸光闪了闪,脸色暗了几分。 白衣护卫暗自叹口气,若非她今日有救于主子,否则定然已成地下阴魂。希望她运气够好,不要再出现在主子面前,否则…… 无数白影瞬息而至,遍地尸首即刻不见。 “主子,属下来迟,请责罚!” “每人二十鞭,暗室禁闭一日。” “是” 午夜已过,月亮依旧当空高挂,皎皎如洁。 君临天负手而立,触及腰间的匕首,突然想起那阵穿云破日的清脆笑声和目光锐利清冷的眼眸。寒冷如霜的眸光闪过一抹异色,张开五指,仿佛又看到那幅十指紧扣,被护在怀的画面。 刚才那藏在树后的身影,太像她了。 十年,原来久得足够物是人非。 “歃血盟在京都的落脚处已被捣毁,神匠之事未留一丝线索。”另一名白衣男子汇报的声音拉回银面男子的思绪。 “京都之内,歃血盟的人,一律杀无赦!” 白衣护卫垂眸掩盖又一次的诧异:“是” “走” 银面男子一声令下,尾音犹在,人已无踪。 忽而,狂风呼啸,云层翻涌,月光沉默,世间刹那幽暗如魅。 东辰,将乱。 第5章 狠戾逼毒在线阅读 第5章 狠戾逼毒 - 第6章 千金造访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6章 千金造访 东辰国一百三十三年秋。 狂风骤雨过后,天幕拉开一条细缝,橘色的光亮慢慢渗透,晕红天际,染亮舒卷的云朵。 东辰国将军府红墙绿瓦,飞檐楼阁在晨曦中蜿蜒曲折。 山池相间,水面迂回,雕栏玉砌,临湖水榭,将军府一派富丽华景。 卯时刚过,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丰姿窈窕,袅袅娜娜地女人走向将军府最偏僻的角落。玉珠相碰声,脚步错落声熙熙攘攘。 琉璃阁内,紫纱轻舞飞扬,香炉上方青烟飘飘渺渺,窗户微开,阳光斜照在她如玉如仙的脸上,一半还在窗户的阴影里,一半处在阳光的滋润下。 片刻,沐小狸慵懒的睁眼,听清屋外的脚步声,樱唇上扬,笑不达眼底,屋内温度骤然下降。 一个月刚到就如此迫不及待? “小姐,小姐” 贴身丫鬟玉儿当先闯入,脸色小白,慌乱无措,这……这一个月刚到怎么就来找茬,小姐身子还弱,如何是好。 玉儿方念年十五,6岁时饿昏在将军府门前,沐筱漓赏其一顿温饱,就此成为她的贴身奴婢。可惜沐筱漓傻后,不公平的待遇也降落在她的身上,长年累月,面枯色黄,营养不良。 就沐筱漓残存的记忆里,玉儿是将军府唯一待她真心实意的人。 她的人,自然由她护。 “玉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要如此惊慌。”沐小狸端坐起身,隔着轻纱,身姿通透,阳光为背景,身材纤毫毕现。 自从一个月前小姐醒来,就不一样了,眼神变了,举止也变了,聪慧了,说不再痴傻吧却老是说些奇奇怪怪她不懂的话。甚至经常语出惊人,出口成脏。 若不是样貌无丝毫变化,她真怀疑小姐换了一个人。 但小姐就是小姐,不管怎样都是救她一命的恩人,她都愿意以命相护。 “小姐,是二叔房和三叔房的小姐们,要不要……” “无碍,别理她们,来帮我梳洗!”沐小狸掀开纱帘,玉足落地,露出的脸眉清目秀,不妖艳不夺目,平凡中多点清秀,在京都少女之中,容貌属中等。 沐筱漓一直以这张脸示人,初见时只觉尚算五官端正,手一触摸便察觉有异样。曾经为了混入一个神偷组织,练习一个月的偷盗手法,她的手便比常人要敏感,待到揭开面具,当即傻了眼,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貌。 激动之下,她中气十足的吐了一个单音字:靠。 一个傻子不可能自己会掩藏。 看来,沐筱漓身上还有很多她目前尚未可知的事情,在事情没有明朗化前她还是选择这张仅是清秀的面具。 听到沐小狸平静淡定的声音,玉儿的心也跟着静下来了。 现在的小姐,从容不破,淡定自若,眼神里总流转着智慧和自信,她应该相信小姐。 镜子女子闭目养神,三千发丝倾泻于后,滑如丝绸,玉儿很快替她梳了个飞天髻。她记得小姐小时候长得宛若天人,可自从痴傻后样貌怎就越来越平庸呢,小姐应该更加动人才对。 等沐小狸一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加身,院子的门正好被踹开。 东辰国,以武为尊,不论男女。 以武?正何我意。 “玉儿,我今天要你记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最后几个字,一字一顿,带着冻澈血骨的笑意。玉儿不由得打个冷颤,心生惧意,想到这5年来小姐所受的苦,顿时愤忾飙升,豁出去了:“玉儿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小姐就算要杀人,玉儿也愿做那刽子手!” 沐小狸一怔,听她带着颤抖却坚定决然的宣言,心头暖意滋生。 为能保护好沐筱漓,玉儿从小跟着沐筱漓一起习武,怎奈资质不高,仅学到皮毛。沐筱漓痴傻之后,她也没放弃,时常找府里的侍卫学习,现在有小成,但是鉴于身份问题,她从来不敢跟那些小姐千金动手。 “小姐,您退后,玉儿来!”玉儿操起一根木棍,挡在沐小狸身前,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玉儿,打她们不嫌脏手吗?狗咬狗比较好玩!”沐小狸好笑地拍拍玉儿的肩膀,“你先出去去,把大门关上,然后去厨房拿点点心告诉她们府内小姐在琉璃阁比武,一盏茶的时间再推门进来。” “可是小姐,您……” “放心,没事,你照做就行,动作要快!” 弄不清沐小狸壶里卖的什么药,可看小姐如此坚定的态度,立即退了出去。 抚了抚不带褶皱的裙摆,沐小狸走出房门,一股浓重的胭脂水粉味迎面铺来,呛得她连打三个喷嚏。 劣质,绝对的劣质香粉。 阳光倾斜,门口的女子履步轻盈,倚楼斜倾,慵懒优雅,巧笑嫣然间倏地晃了她们的眼睛。 这傻子好像不一样了,可是,又说不出哪不一样。 沐小狸笑意凛然地等待着她们的开场,目光凉得没有一丝温度,好整以暇看一群跳梁小丑即将进行的表演。 一步锥,余毒未清,她暂时不能使用内力,所以,她今天不打算亲自动手。 领头的是二叔房的大小姐沐如雪,年方二八,身着霞彩千色梅花娇纱裙,明眸皓齿,端的是一笑倾城,艳丽一方。将军府文武皆最杰出的小姐,前年生母去世,声称要守孝三年,所以皇上迟迟给给她指婚,及笄一年还待字闺中。 她身后的是二叔房的二小姐沐浅云,年方十五,刚刚及笄,身着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唇红齿白,端的是弱柳扶风,楚楚动人。一向以柔弱见称,以沐如雪马首是瞻。 剩下的几人,能认出的只有三个,丞相府的三小姐百里雨柔,兵部尚书府的李玉凝,太师府的慕容菲菲。 她们几个会同流合污,狼狈为奸,理由不外乎利益,男人。 而这“男人”是指轩辕凌和沐无极。 百里雨柔是轩辕凌的表妹,其姐姐百里莹玉是东辰国的第一美女,传闻从小就内定为宣王妃,与轩辕凌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可谁知皇上突然下旨赐沐筱漓为宣王妃。所以,她从小就看沐筱漓不顺眼,沐筱漓未傻之前,打不过沐筱漓,经常吃瘪,自从沐筱漓痴傻之后,百里雨柔变着法子欺凌她,现在更是变本加厉。 第6章 千金造访在线阅读 第6章 千金造访 - 第7章 哟,狗咬狗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7章 哟,狗咬狗 慕容菲菲和李玉凝则纯属讨好沐如雪,想嫁入将军府,即沐小狸的亲哥哥沐无极为正妻。 沐无极的生父沐顶天即沐筱漓的生父,此生只有林晚一个女人,所以沐无极也曾多次表示自己此生也只娶一妻。这样的诱惑谁人不想。 因沐如雪是沐家这代最为出色的孙女,深得爷爷沐延风的喜爱,沐延风尚在,沐无极的婚事定由他做主,所以,讨好了沐如雪便是讨好了沐延风,至于这个沐无极同父同母的傻妹妹沐筱漓,沐无极和沐顶天七年都未曾过问,她们更是没放在眼里。 东辰国以武为尊,将军府更是,所以痴傻的沐筱漓等于废物一枚。 沐筱漓啊沐筱漓,这么多人想至你于死地,你不死谁死! 沐小狸冷笑的扫过她们打量的眼神,嘲讽,鄙视,不屑。 短瞬的视线交接,沐如雪微蹙的秀眉下一双清眸闪过一丝探究,稍纵即逝,又变成憎恶。 “沐小狸,你倒命大,居然没死!” 百里雨柔也不忌讳,开口直奔主题,愤然出声,“三皇子与我姐情投意合,我姐才是宣王妃的唯一人选,你个丑八怪傻子,最好打消念头,否则我要你生不如死!” 沐小狸如若旁人的看戏,眼珠子在她们身上转啊转,发现沐如雪在百里雨柔说话时眼眸倏地一暗。神色有变的不只沐如雪,还有沐浅云。 原来,沐如雪爱上了宣王轩辕凌,难怪难怪,难怪巴不得沐小狸早日归西。守孝三年,等的就是宣王妃的位置,不想半路杀出百里莹玉。 不愧为京都名门闺秀的梦中情人,连眼高于顶的沐如雪都倾心以待。 “除了百里莹玉,谁都配不上三皇子吗?”沐小狸瘪瘪嘴,眼神无辜,无意地望向沐如雪。 “自然!”百里雨柔下巴一昂,斩钉截铁。 果然,两字一落,沐如雪的脸色又暗了几分。 情绪已动,沐小狸甩动衣袖,装作受伤的退后几步,泫然欲泣:“凌哥哥以前总喜欢来将军府玩,姐姐,那时你也在,凌哥哥还教你剑法呢,他怎么会不喜欢我呢?难道他不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沐如雪心思跳动,小时候,轩辕凌的确常来将军府,还亲自教了她一套剑法,可自从沐筱漓和他有婚约后再也不曾来过。难道? “姐姐那次崴了脚,还是我叫凌哥哥来背的你,他那么听我的话,怎么会不喜欢我呢?”沐小狸擦着不存在的眼泪,硬是把眼睛擦红了一圈。宽大的衣袖遮住泛着促狭的嘴角,谁也不曾察觉。 沐如雪眼珠转动,对,那时她才8岁,轩辕凌12岁,在早熟的古代,到达忌讳男女有别的年龄,可是轩辕凌还是不避嫌的将她背回房间。莫不是? “凌哥哥喜欢的不是我,那是谁?不可能,凌哥哥是喜欢我的,不然不会对我好,也不会姐姐那么好,这叫爱屋及乌,我知道!” 爱屋及乌?四个字触动沐如雪的心弦,轩辕凌曾经对沐筱漓的确不错,难道是因为“爱屋及乌”? 沐如雪眼眸闪过一丝亮色,欣喜之情不言而喻。 “哼,他只喜欢我姐,他们才是天生一对,天作之合,你就算墙角的一株枯燥的狗尾巴草。” “雨柔”李玉凝上前一步,扯扯她的衣袖,“跟一个傻子较什么劲,别降低了自个的身份。” “就是,她一个傻子,能嫁出去就不错了。”慕容菲菲抿着薄唇,笑得尖锐,“小狸妹妹,我远方堂叔年近40,膝下无子,若不然我替你说说让他勉为其难纳你为十八房妾氏?你虽傻,能生个一儿半女,也可保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就她,如果生个儿子是傻子,可不是害你堂叔了?”百里雨柔鄙夷道。 “哦,也对,那可抱歉,姐姐我就帮不了你了。”慕容菲菲衣袖半遮脸,可以想象笑容有多刺眼。 沐小狸冷眼看着这群女人,在这个阶级分明的社会,侯门贵族竟是这样一副嘴脸,可以想象东辰国的国风何等狭隘。 “我不信,凌哥哥就是喜欢我的,我打死你。” 说罢,沐小狸挥舞着拳头往前冲,百里雨柔一时不防,被抓个正着。 “傻子,你还没挨够打是不是?”百里雨柔恼怒的一掌拍下,沐小狸侧身一躲,也不打她,就是使劲拉扯她的衣服,同时大喊着:“不许跟我抢凌哥哥,你们都是坏人,全部都是坏人。” “你一个傻子,三皇子怎会看上你,你再不放手,我今天定要你好看。” 以前欺负她都见她如此激动的反抗过,顿时,除了百里雨柔,大家都愣在原地。 “三皇子怎么可能不喜欢我?”沐小狸突然一放手,冲到沐如雪身边,大叫:“难道他喜欢的是你吗?” “狗屁——”百里雨柔没有注意到沐小狸所谓的“你”是谁,当即一口否定,百里雨柔的生母是江湖中人,自然学会某些不雅词句。被沐小狸扯得身形摇晃,刚站稳,发觉沐如雪的脸色非常阴沉。 “你说我姐姐是狗屁?”沐小狸玉葱白皙的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百里雨柔。 百里雨柔一时气结,当即甩出鞭子,直冲沐小狸。沐小狸身形一晃,躲到沐如雪身侧,一边气急地大喊:“将军府难道比不上丞相府吗,你姐姐才比不过我姐姐,凌哥哥明明先喜欢的我姐姐,却被你姐姐横刀夺爱,她才不要脸。” 沐小狸樱唇一开一闭,吐出的字眼,字字刺激这沐如雪的神经,百里雨柔被刺激得神智全无。 风起,被沐小狸洒出的“无痕散”侵入她们的口鼻,躁动的情绪急速奔腾。 “刺啦——” 百里雨柔的鞭子甩破沐如雪的袖摆,沐小狸掌劲一出,百里雨柔撞到慕容菲菲的身上,跌倒在地。 “好你个沐如雪,我来帮你出气的,你竟然对我出手!” “我对你出手?到底是先动的手!” 一场文戏转瞬间变成一场武戏,沐小狸拍着手掌退到安全区域,兴奋地雀跃:“呀,你们在比武吗,有比武看咯,有比武看咯。” 无痕散,是沐小狸在仙林湖附近采集的几种草药制成,大量使用可使人神智全无,小量则可影响人的情绪波动,误导人的判断。 本来是单打,在沐小狸的推波助澜下,变成群殴。 百里雨柔、慕容菲菲对阵沐如雪、沐浅云。李玉凝估计是裁判,在旁边围观许久,还是沐小狸看不下去,踢出一颗石子将她推了进入斗殴圈。 第7章 哟,狗咬狗在线阅读 第7章 哟,狗咬狗 - 第8章 一场好戏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8章 一场好戏 突然想起昨晚的追杀,无奈摇摇头,昨晚那才是不加剪辑的动作大片。现在,唉,几个女人打架纯属花拳绣腿,吃饱了撑的,看的人都闲得慌。 于是,看得闲得蛋疼的沐小狸,暗地银针出手,唰唰,百里雨柔衣服的纽带被割裂,露出小半个香肩。 “沐如雪,你别太过分!你以为我真怕了你?” “百里雨柔,这里是将军府,容不得你放肆。” “将军府算什么,我爹参奏一本,皇上一定废了你们。” “找死!” 嗯,沐小狸非常满意她们现在的战斗力,终于有拼命的架势了。 银光每闪一次,就有人裂了腰带,纽扣,不一会,场面变得香艳火辣喷鼻血。 不得不说,这些大家闺秀,这身子骨还是挺光滑细腻的。 初期,沐小狸还配合着吼几句口号,增添增添氛围,到后期干脆坐到柳树下的贵妃椅上睁着死鱼眼,要不是偶尔的尖叫,她肯定睡着了。 一步锥的毒果然名不虚传,就刚才使了几次暗器气息就紊乱。 昨晚她潜入将军府的藏书阁翻阅了大半夜才找到治疗一步锥的方子,放血只能制止毒不蔓延,彻底解除需要服用血蛙草。放眼东辰只有两处有,皇宫和圣医园。 沐小狸闭目养神,思考到底是去圣医园取药还是进皇宫。 门口,已经挤满黑乎乎的脑袋,一双双眼睛睁得铜铃大,闪闪发光,紧盯场中衣衫半褪,青丝凌散,打得眼红气粗的闺秀。 在沐小狸眼皮亲热进入不打算分开之际,忽闻一阵低笑声,欢快爽朗。 有人? 沐小狸即刻清醒,双眸睁开的同时天蝉丝穿破柳枝,突破残叶,如一道急速而逝的闪电。 破败的屋檐之上,柳树之后,一双骨节分明,如玉光泽的手食指与中指轻轻一夹,天蝉丝破云逐日的袭击霎时停止。 来者功力必不在她之下。 本以为自己突破了玉女真经第四层已属不易,哪知山外有山,碰上三个高手,就只能欺负欺负昨晚的黄衣人,还是被银面男子打得只剩一半内力的情况下。 真窝火! “沐延风正带人过来,你确定先对付我?” 好意提醒的声音如跳动的音符,嬉笑狡黠。 沐小狸侧耳倾听,半里之外,脚步如风,至少十人,其中一人步履沉稳,内力十足。 五年不曾踏足琉璃阁的人,如今倒蜂拥而至了。 “看戏就好好看戏,否则我一定将你扒光了倒吊在城楼之上。”沐小狸低声一叱,收回天蝉丝。 一扭头,沐小狸,步伐凌乱,挥着双拳,打鸡血似的冲进比武圈。 “姐姐,你打输了吗,怎么流血了?”沐小狸一把抱住沐如雪,抓一把她手臂上潺潺流出的血往身上一抹。推一把沐浅云,她一个踉跄撞上慕容菲菲的剑,沐小狸又捡一把温热的鲜血。 要不是今天是特殊情况,这么脏的血,她真不想往身上擦。 屋檐一角,云逸风嘴角止不住的抽动。 “公子,这厮真无耻。”童言鄙夷地看着下方装疯卖傻的沐小狸,神色激动。 突然,一道锐利清冽的目光射来,童言一个激灵,寒气顿生。 “童言,惹恼了她,爷可不护你哟。” “哼”童言心生怯意,但话已出口,为了面子也不能服输,稚气的小脸一昂,分明不把沐小狸放在眼里。 云逸风一双戏谑的眼眸,饶有兴致的盯着下方。 “再擦就变成血娃了,太假太假。” 蹭着沐浅云后背的沐小狸闻言一顿,有道理。 若不是一早服用过清心丸,真怕控制不住这血引起的怒意。 “都给我住手——” 沐延风一脚踹碎本就摇晃不定的大门,丹田一吼,宏亮的声音泛着涟漪滚入琉璃阁。身中无痕散的几个人,身形一怔,虚脱的瘫软在地上。 其中,自然包括沐小狸。 随着沐延风的到来,侍卫家丁女仆如作兽散。 “怎么回事?”沐延风威严似可洞悉一切的目光环视一圈,各位闺秀如梦初醒,呆滞的目光一敛,发现自己的衣衫不整,顿时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沐小狸眯了眯眼,叫个屁,招魂呢! 再看沐延风,两鬓染霜,古铜色的脸皱纹零星,颧骨微耸,迟暮之年依旧风姿卓越,霸气决然。 但他身上散发的霸气不是与生俱来,而是后天养成,俗话说在其位养其威,大约就是这个道理。 他身后无外乎就是叔婶辈的人物,个个诧异惊讶,但鉴于沐延风在场,不敢多言。 “玉儿,我怕——”沐小狸痛哭流涕,连滚带爬的往杵在那早已目瞪口呆的玉儿爬去。 此刻的沐小狸浑身是血,却不脏乱,配合她的眼泪和表情,反而凄美惹人怜。 长期受压迫却生存下来的人都不是简单的角色,玉儿一听沐小狸的哭喊,立马奔上前一把搂住沐小狸,声泪俱下:“小姐不怕,玉儿保护您,小姐不怕,乖。” 沐小狸非常满意玉儿的反应和表现,表演得更加卖力:“我不嫁三皇子了,我不嫁了,姐姐嫁,姐姐嫁。” 三皇子不是东辰第一才子吗,如果知道这五大小姐为了他大打出手,真不知有何感想。 沐延风何其精明,即刻猜出症结所在。这个孙女对三皇子的倾慕他不是不知,可没想到今日会闹出这么大风波。如今涉及丞相府、兵部尚书府、太师府,女子名节重于天,她们在将军府出事,这可…… “传令下去,今日之事谁敢泄露出去半个字,杀无赦!” “是”管家应言,退步离去。 秋日高照,泛着橘黄的光一寸一寸温暖大地。 风悄悄卷过,扬起青丝若千,轻轻的扬,轻轻的落,害怕点燃压抑的火苗。 整理好衣服,排排站,面面相觑,都记得事情的前因后果,但不明白当时为何会怒至兵戎相见的地步。 “如雪,你说,到底怎么回事?”沐延风低喝,“你乃将军府之人,如何会与客人动手,成何体统。如果她们在将军府出事,你如何对丞相他们交代。” 话说,沐如雪受宠也有其道理,比如沐延风简单一句话她就听出玄机,当即跪地:“请爷爷责罚,如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被人控制了情绪,才会有如此举动,如雪不敢推脱责任,请爷爷重罚。” “爷爷,姐姐所言属实,刚才一阵风过,我们的举止就不受自己控制,若非爷爷到来,我等还无法清醒,请爷爷明察,此事与姐姐无关。”沐浅云温声细语,诚恳真挚,转向另外几位,迫切道:“几位姐姐可有同感?” 百里雨柔、慕容菲菲、李玉凝对视一眼,虽然是三对二,但沐如雪以一挡二,吃亏的是她们,心里恨的牙牙痒,可想到沐无极…… “对,此事与如雪姐姐无关,我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然就失了神智,请爷爷不要责怪如雪姐姐。”李玉凝心思细腻,微微屈身一拜,眼波若秋水盈盈。 “对,我等定然不会追究此事,还望爷爷不要错怪如雪。”百里雨柔不甘被李玉凝抢得在沐延风面前表现的机会,故而补充道。 慕容菲菲没抢到机会,只能轻声“嗯”一句,附和她们。 沐延风见状,紧绷的脸稍有舒缓,让她们起身,目光转到躲在玉儿怀里的沐小狸身上,不经意对上一道澄亮敏锐的光,转瞬即逝,快得以为他眼花。再一看,沐小狸又恢复死鱼般灰寂的眼神,呆滞无神。 缓缓走去,一道黑影照在沐小狸身上。 第8章 一场好戏在线阅读 第8章 一场好戏 - 第9章 暗夜偷药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9章 暗夜偷药 沐延风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强大的气场压得玉儿浑身止不住颤抖,而沐小狸只是鼓着眼好奇的迎上他的目光,丝毫不为他的霸气所动摇。 良久,久到沐小狸的眼睛瞪得发酸,沐延风说话了:“管好你家小姐,不要让她惹是生非!” 沐小狸内心嗤笑了一句,她五年不出门,何来惹是生非一说。 “是,老爷。”玉儿说着将沐小狸搂得更紧了,犹如老牛舐犊。 沐小狸感激的蹭了蹭她的脸颊,示意她不用担心。 察觉不出沐小狸的异样,沐延风没有停留的迈出了琉璃阁,陆陆续续,人物散场。 沐如雪出门前脑海精光一闪,扫一眼沐小狸,事情的起因和经过好像都有她的缘故。百里雨柔顺着沐如雪的视线望去,两人面面相觑,幽光乍现,雷鸣电闪间,百里雨柔拔过沐如雪的剑飞速刺去,剑气锋利,沐小狸秀眉微蹙,躲就暴露了自己,不躲,不死也得刺破脾肺。 正当沐小狸准备运气闪躲,却见有人抱着她一个翻身,将她压倒在地,点住她的大穴,无法动弹。玉儿轻声低喃:“不行,小姐,得等无极少爷回来。” 剑入*,一滴血从玉儿嘴角渗出滴在她额头,沐小狸瞪大眼睛,愣住,那血那么滚烫,烫得她灵魂都在咆哮。 “雨柔,你在干嘛?”沐浅云不解地问道。 百里雨柔抽回剑,嗤笑一声:“我们在琉璃阁出的事,她们身为主人,难道不该受点惩罚?” 沐如雪凤眸在玉儿和沐小狸之间反复几次,冷勾嘴角:“居然会怀疑你,真高估你了。” 接过剑,沐如雪不满的甩了甩上面的血,丢给贴身丫鬟绿柳,目不斜视的离去。 “小姐,我没事,真的没事,剑不深,可能如雪小姐并没有打算要你的命。”玉儿支起身体,怕压坏沐小狸,伸手解开沐小狸的穴道,即刻失血昏了过去。 沐小狸全身的血液一点点冷却,黑暗的眼眸翻涌着森凉的恨,漫漫溢出蔓延四周。那双眼睛暗如炼狱,再入一点,就是万丈深渊。 今生我只想安静度日,为何总有人要逼迫挑衅。 百里雨柔,我会让你知道,伤害我沐小狸的代价有多昂贵。 沐小狸木讷的起身,点下几个穴位替她止血。 “看得开心吗?”沐小狸冷冷开口。 “剑入半寸,没有伤及内脏,稍加休息,七日便可康复。” 云逸风恍然从沐小狸刚才嗜血的眼神里醒来,这个女人,很有趣。 但是,也很危险。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有没有听过这句话?”沐小狸笑得没有一丝温度,僵硬的语气带着铁血。 “且看你需要多‘众’?” “东辰上下。” “爷可没这么大能力。” “你有” “爷为何要答应?” “这是看戏的代价!” “……” “……” “好” 云逸风嘴角上扬,难得心情跟天气一样晴朗。站在身边的童言很是奇怪,爷看上去玩世不恭,却从未真正将什么放在心上,此刻还笑的如此……春心荡漾。这天,是要下红雨了么,回去后赶紧告诉无忌,锅碗瓢盆都拿出来准备接红雨。 不等沐小狸有进一步回应,云逸风衣袂一闪,消失无形。童言一展轻功跟上。 “爷,为何不见一面再走。” “今天爷我形象太差!” “……” 风高月黑夜,杀人放火天。 星星稀疏的点缀这漆黑的夜空,一轮明月当空悬挂,轻柔的风吹不散人心头的阴郁。 沐小狸一身夜行衣,利索地将长发绾起,将胸部裹住,扯过两块黑色面巾带在脸上,只露出两只璀璨如星的明眸。 偷窃毕竟不是那么好的行为,男装,比较适合。 摸了摸玉儿的脉搏,暂时稳定。虽然伤口不深,但她不能放任不管。 烛光熄灭,一道黑影从窗户闪出,随即淹没在夜色之中。 沐小狸打坐两个时辰将一步锥的毒逼至左手,暂时压制。施展轻功,一路掠过府邸重楼红墙绿瓦,往京都边缘的圣医园行去。 皇宫守卫森严,据说三步一岗,两步一哨,而且从未进入摸过门路。相较而言,还是圣医园盗窃成功的机会较大。 圣医园,天下第一医——圣医谷在东辰的落点,四国的御医十有七八都出自圣医谷,所谓医者父母心,对圣医谷的人而言,人命大于天,没有国籍之别。 今晚的目标,窃取血蛙草,玉儿需要的补药和给自己炼制毒药、解药的材料。 进入圣医园,一阵独特的清香扑鼻,轻巧的避开护卫,一路藏匿慢慢挪进圣医园内部。 三更时分,圣医园只有寥寥几人巡逻,夏微晴真怀疑到底是东辰人的素质已经到达夜不闭户还是圣医园的人自诩清高没有仇敌,守卫如此松懈,也不怕被人掀了老巢。 树影狰狞,枝叶摇曳,在这冷清的园子更显诡异。 圣医园虽大,但药物存放在一起,那么所在地的药味定然特别浓郁。顺着那股清香,沐小狸很快找到目的地。 钻进药房,顿时捂脸哀嚎,偶滴个亲娘四大舅,这哪是药房,根本是药厂。放眼望去,数十排架子上密密麻麻都是抽屉,起码上万种药材,而且抽屉上没有标注名称,药品摆放得毫无规则可言,要找需要的药得靠鼻子一个个闻,这得闻到猴年马月啊! 半个时辰后,沐小狸吐了。 撑着墙黑了会脸,决定还是逮个人比较靠谱。 翻身出去,纤细的身子猫着腰在屋檐上疾走,忽见青光一闪,一袂青衣飘进刚才沐小狸出来的药厂。 靠,没见过当小偷当得这么嚣张的,穿青衣! 两盏茶之后,青影捂着嘴飞出来了。 嗯嗯,沐小狸圆满的点头,这下公平了。 照青影的身手推断,应该是惯犯,至少对圣医园很熟悉。沐小狸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淡薄月色之下,古朴院殿之上,一青一黑两道人影,如闪电般划破天际又迅速隐没。 须臾,沐小狸蹲在屋檐看见青影手里翩然离去,这才钻进房间。 这里应该是炼药房,两根烛火摇曳,照得房间昏暗不明,一只貔貅瑞金兽青铜鼎轻烟渺渺。四周青纱幔帐,一个书架上一次摆放着药草。现在闻是闻不出了,只能靠目测去选择自己需要的。 “谁?” 窗户微动,有人进入。话出之时银针出手,“咻咻”两声,烛光被灭,房间一片漆黑。两道影子相互纠缠,顷刻之间,两人已过十招。 第9章 暗夜偷药在线阅读 第9章 暗夜偷药 - 第10章 真他娘的小气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10章 真他娘的小气 “兄台,都为窃药,何必相互为难?”沐小狸一个后空翻倒挂在横梁上,低哑出声。这人一招一式都是杀意,内力深不可测,再打下去一定吃亏。  对手静止未动,察觉到他敛去了杀气,沐小狸松了口气。没等气吐完,一股劲风扑来,快得她来不及反应。天蝉丝出手,对方一避一进,眨眼间沐小狸落入一个清凉如莲的怀抱,嘴巴被一双散发淡淡莲香的手捂住。 什么情况? “闭嘴,杀”干脆利落的三个字没有任何情绪,声音清越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沐小狸额头发汗,大哥,你口水那么?少? 窗户,无数火光靠近,画有青竹的扇形格窗一点点被温暖橘黄染红,借着火光,沐小狸看清楚正对自己做着类似流氓动作的人。 眉如剑,鼻似峰,唇线优美,轮廓俊朗如画。青丝半束,幽深的眼睛似蒙着一层淡淡的纱,波澜不惊,将他自己隔绝在复杂糜烂的尘世之外。似一朵飘旋在九天之外的青莲,遥不可攀,缥缈如烟。浑身散发淡淡的凉气,干净清冽,想逃开却忍不住更想靠近。 若不身处险境,沐小狸绝对会先犯个花痴。 “步惊天,假如你束手就擒,赏你一个全尸!”一个傲慢不羁带点青涩的声音穿入房间。 沐小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古代人说话都忒么不经过脑子。 慢着,还有个问题,现在,他们属于?瓮中的鳖? 从火光照耀的程度,这里已经被包围。难怪今夜护卫少得可怜,原来都是为了等这个所谓的步惊天。她都能看出的问题,步惊天不可能不知,如此还毫不犹豫的钻进圈套,无外乎求药。是他抑或重要之人所需。 他是何身份不重要,逃出去才是王道。 “我有办法逃走,你先放开我!” 步惊天眼波无褶,盯着她似乎在思考。 “咻——” “咻——” 步惊天还未决定,无数只冷箭密雨般射入,步惊天眼睛都没眨,手随意一挥,冷箭原路返回,只听外面“啊啊啊”的悲鸣和*倒地声。 沐小狸嘴角猛抽,要不要这么牛叉! “步惊天,你中了一步锥加天芒,撑不了多久,运用内力只会增加药效的发作,还不束手就擒。” 步惊天眨了下眼睛,出现一丝苦恼之色。 大眼瞪小眼。 小眼等大眼。 沐小狸清晰的从他的瞳孔里看见自己渐渐悲催的脸色。 一阵清风从窗户凉凉卷过,然后沐小狸的心也拔凉拔凉的。 这娃……有点呆啊啊啊。 浑身一个悸动,一口血喷涌而出,沐小狸头昏目眩,跌进刚才那个清香如莲的怀抱。出乎意料的是,忽然一股内力注入,在体内行走三周,一步锥的毒重新被压制。 抬头,对上步惊天苍白无力的眼神,平静得刚才救她的人不是他。 他也中了一步锥,还敢这样耗费内力,他不知道后果吗? 而且,他们都中了一步锥,差别咋就那么大! “你为什么救我?”沐小狸问道。 “你有,办法。” 呃~沐小狸真不知道该笑还是哭,仅凭她一句“有办法逃走”他就不惜自损内力去救她一个素未平生还自身难保的人? 这果然是个玄幻的世界,个个是极品! 她并不喜欢这样毫无理由的“信任”。曾经她的“信任”只针对小猫,连凌少都给得稀少。 “给我一盏茶的时间,你帮我挡着!”沐小狸扶着额掏出怀里的药材,就当还他一个人情。 药草从手中过滤,动作如疾风。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炼药房被射成了马蜂窝,好在有步惊云,没有一只箭近身。 “好了,我来,你休息!”沐小狸抽出墙壁上的一支箭,将研制的药粉包好挂在箭端,凌空投掷,至于半空再银针出手,划破药粉包。 淡墨色的粉无声飘落。 一阵低笑似有若无的在肃杀声中响起,沐小狸只当幻听,查看步惊天的情况,毒性已经蔓延,本就苍白的脸色更不见血色,额头密密麻麻渗出汗水,眼神依旧蒙着一层与世隔绝的纱,看不清他的情绪。 “别再出手,我们等!” 沐小狸将他拉到貔貅瑞金兽青铜鼎后,将可暂时减少他痛苦的药丸塞进他嘴里。 步惊天看了看沐小狸牵着他的手,眼眸闪过不郁,似有挣扎,挣扎过后选择不自在的甩开,对上沐小狸微怒的眼神,他没有丝毫愧疚。 好吧,高手都有点怪癖! “步惊天,你杀害我青松门一百零八个弟子,毁我青松山庄,今日,我要你碎尸万段。都给进去。” “慢,圣医园借你布置陷阱,但爷可没允许你损毁圣医园一丝一毫。” “云爷,你……” “青峰兄,当年恩师欠青伯父一个恩情,今日爷肯将圣医园借你,已是最大限度还恩,而且,就算爷许你毁坏圣医园,怕当今圣上也不会同意。” 听着外面的对话,沐小狸精光一闪,掏出火折子点燃蜡烛,大喝道:“全部后退十步,否则,我就烧了这炼药房。” “还有其他人?” 面对青峰的质问,云逸风笑而不语,只计算着时间,悄悄后退几步。 “你是何人?” “靠,老子出来偷个药,谁知道你们这么大阵仗,真他娘的小气。”沐小狸哑着嗓子怒骂,末了还不忘呸几句。 火把密集,火光通明之中,云逸风拿扇子的手不禁抖了抖。童言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这位兄台,今日我青峰只为步惊天而来,如果兄台还回所盗药材,可自行离去,我等绝不为难。” 青峰的话透着内力,铿锵有声。 沐小狸才张嘴,感觉身边的人顿了一下,不由扬头看他,竟发现他眼中闪过肉眼难以辨析的波动。 第10章 真他娘的小气在线阅读 第10章 真他娘的小气 - 第11章 制粉招蜂,溜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11章 制粉招蜂,溜 “兄台,可有想好!”青峰催促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让我还我就还,岂不是很没面子?后退十步,否则我火烧炼药房。”沐小狸将烛火点燃青幔,火苗蹭的一下窜高。 “公子,她……她真的……”童言指着前方,急得上蹿下跳,这里毁了,历代谷主会死不瞑目的。 “烧了就烧了,爷巴不得她将整个圣医园都烧掉,免得牵绊爷没法自由。”云逸风眉梢轻佻,不屑道。 “公子,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云逸风懒得搭理,目光无意的往天空飘过,笑意甚浓。 圣医园一侧,漆黑一团如乌云涌来。 “我们走——” 沐小狸揽着几近昏迷的步惊天破窗而去。青松山庄的护卫即刻举箭,正待射出,“嗡嗡嗡”的飞行物扑到面前。 “啊,蜜蜂,是蜜蜂——” 叫喊声嘈杂一片,地面滚成一片,青峰的脸上漆黑一片。 在寻找药房时,沐小狸发现圣医园的东边饲养了很多蜜蜂。蜂蜜是美容养颜的极品,既然他们要向皇宫送药,这个肯定少不了。而她刚才研制的就是吸引蜜蜂的粉末。 蜜蜂对付得了护卫,对付不了青峰和其他青松山庄的几大高手。 屋檐之上,二对五。 云逸风和圣医园的弟子站在远处的一处屋檐上作壁上观。 人家穿越她也穿越,人家吃香喝辣美男在怀,为嘛她总遇见这劳子事情。好歹她也是神偷届的领军人物,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沐小狸迅速查看敌情,对面十丈处五大青峰山庄的高手并立。 当先一人,青峰,看上去年方不过二八,一身墨绿色衣袍,身形精瘦,一副娃娃脸,稍显稚气双目却凶恶如深。假以时日,肯定也是一代美男子。 “你到底是何人?” “路过打酱油的。”沐小狸有气无力地回答,她只是出来偷个药,不想涉及他们的江湖恩怨啊。 “打酱油?”青峰和其他人对视一眼,“就是说非他一路?” “你可以这么理解。” “那你何不速速离去,非要同我青峰山庄作对?” 沐小狸将步惊天安置好,叹口气:“很不巧,我欠他个人情,以后你杀不杀他,要怎么杀我都不管,可是今天,我没办法袖手旁观!” “那你的意思是要誓死保护他?” “我跟他交情不深,没到这地步。” “那你想怎样?” 沐小狸沉默片刻,嘴角一勾,挑衅道:“折中的办法,我跟你单挑,如果你能在十招内打败我,他,我随你处置。” “少庄主,不可。”青峰身边的人异口同声。 “名门正派,就算报仇不是也该光明磊落,无愧向全天下交代吗?”沐小狸鄙夷道,“今日你们这样算计于他,就算杀了他又如何,口口声声讨伐他伤你青松山庄一百零八条命,这就能成为你们行江湖宵小的伎俩来诛杀他?那你们与他又有何分别?” 沐小狸一番言词,说得青松山庄的人面红耳赤。 的确,今日他们算计于步惊天不是英雄所为,甚至使用了狭义之士所不耻的迷幻散。 “你要杀,我要救,单挑很公平,我输了定然不再插手。”沐小狸补充道。 “好,我答应!”青峰上前一步,扬起利刃。 果然年轻气盛,禁不起一点嘲讽刺激。 沐小狸一手拉住步惊天,一手举起刚才随手捡的一把破剑。 不想使用天蝉丝,不是怕歃血盟,也不是惧清松山在,只因此刻是男装,不想暴露女子的身份。 “这种剑?”青峰有点炸毛,太瞧不起人了,瞪着眼珠穷凶恶极。 “没错,对付你,十招足以。” “小子,拿命来!” 恼火的他,即刻拔剑刺去。 一招,两招,三招…… 剑风呼啸,招式凌厉,一黑一绿身影交缠,电光火石间已过八招,势均力敌,难解难分。 第九招,森冷的剑从双方脸颊滑过,同时后退,分开,青峰的几根乌发削落,沐小狸的面纱被挑开。 可是,令人众多好奇沐小狸面容的人失望的是,面纱挑落后,还是面纱。 “你……”青峰好不容易掀开了她的面纱,竟然…… “原来青少庄主这么好奇本公子的容貌?”沐小狸故作好奇的问道。 黑曜石般的眼睛忽然流光溢彩,灵动,狡黠,光彩绚丽。握剑的手在月光的陪衬下泛起点点银光,白皙润泽。 青峰不由晃了下神。 “传闻青少庄主风度翩翩却不近女色,难道青少庄主有龙阳癖好?” “你找死——”青峰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周身泛起青光,瞳仁一闪,卯力发功,掌心直击沐小狸。沐小狸单手抱紧昏迷的步惊天,一手迎上青峰,嘴角一勾,借着青峰的内力,如炮弹般射入后方。 “谢啦,青少庄主!” “你耍诈!”青峰朝天怒吼。 “我又不是英雄好汉名门正派,我只是个小偷!” 空中只余一道无赖的嗓音。 青峰怒火滔天,起身就要追去,被其他人拦住,只得恨恨地耍开剑:“小子,被我抓到,一定扒了你的皮!” 云逸风轻摇纸扇,目视沐小狸消失的方向,笑意不减,问道:“童言,东辰帝是不是邀请爷参加他的寿宴?” “是啊,可爷不是说要去南月国替南月皇后看诊吗?” “传信给无忌,让他去,并且帮我回应东辰帝,我会按时赴约。” “啊?爷你……”童言支支吾吾,主子虽然随性,不受拘束,但向来说一不二,现在居然?……居然出尔反尔! “嗯?” “童言领命!”童言戚戚道。 云逸风嘴角咧成一抹月牙,洁白的牙齿折射一道精光,默念道:沐小狸,果真有趣。 天蒙蒙亮,晨曦微露,东方泛起鱼肚白。 “啪嗒”——一滴汗从沐小狸下巴低落。 整整花费了一个时辰替他扎针,才将排出三层的毒血,算了挽回他一命。 微光之下,沐小狸才后知后觉的看清步惊天的利刃竟是“破血”,出自天下第一神匠——拐子李。传言他每十年才会制造一样兵器,而当今天下的前五大兵器皆出自拐子李之手。 搓搓步惊天貌俊如画的脸,啧啧道:“别再那么轻易相信人了,小心别人把你卖进青楼做小倌。” “哦” 嘶——沐小狸嘴角抽搐,只见步惊天倏地就这么睁开的眼睛,惊得倒抽一口凉气。 他还答得那么一本正经,知道她所言是何意,所指何事吗? 步惊天机械化的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已经离开圣医园,低头,呆呆地看着沐小狸,眼珠一瞬不瞬,没有任何波动,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空中抖动,霎时精美灵动。 良久,在沐小狸以为他已经入定时,道:“一年,你的。” 沐小狸脑袋迅速转动,不确定地问:“你的意思是这一年你做我的贴身护卫?” 步惊天几不可见地点点头,摸了摸怀里的药,确定还在,起身,道:“找你。” 话毕,转瞬不见。沐小狸只捕捉到一股风的尾巴,连她的一根发丝都没被吹起。 高手,这位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 沐小狸仰天,决定赶紧回去修炼玉女真经,才过第四层,都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第11章 制粉招蜂,溜在线阅读 第11章 制粉招蜂,溜 - 第12章 傻子难缠,该死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12章 傻子难缠,该死 近日,东辰国出了三件的大事。 第一,天下第一神匠拐子李遭人绑架,后又被神秘人救走,下落不明。 第二,东辰五大闺秀为三皇子争风吃醋,不惜大打出手,以致鼻青脸肿,光天化日之下衣衫尽毁,香肩毕露。无数男儿可叹当天没有去将军府爬墙。 第三,东辰国四皇子轩辕澈将回国。 其中,第三件事一石激起千层浪,前两件事不到半日就被完全淹没。 轩辕玄夜膝下一共七子十位公主,其中三龙三凤未成年便已夭折,仅剩四位皇子七位公主。作为一名后宫佳丽三千的帝王,这样的子嗣数目委实过少,病故的太后机缘巧合得到灵法寺大师的签解,原是龙凤相冲,不得共存。 未免再有皇子无故病故,前太后将所有公主全部带往皇陵,为皇上祈福。 如今京都内只有四名皇子,二皇子轩辕淳,三皇子轩辕凌,四皇子轩辕澈,七皇子轩辕昭。 四名皇子中,以四皇子轩辕澈最具传奇色彩。 其母出生民间,在轩辕玄夜巡视江南时意外邂逅,赐封柔妃,进宫十余年身受皇上恩宠经久不衰,所以轩辕澈也备受皇上器重。 传闻他两岁识字三岁成诗五岁熟读兵法八岁领兵出征,12岁那年柔妃因病去世,恰逢东辰国南方洪涝,北方干旱,民不聊生,坊间有传是因为轩辕澈小小年纪便杀戮太重,所以天惩东辰。于是,轩辕澈特意请旨前去灵法寺,为母超度为国祈福,一去便是十年。 轩辕玄夜大寿将至,特意召轩辕澈回国。同时召回的还有最近战功赫赫的沐顶天的儿子沐无极。由沐无极从边境转至灵法寺护送轩辕澈。 京都,东辰国最为繁华锦绣之地。 天佑大道,从城门一路延伸至皇城玄武门,皇宫的第一道门。 平日热闹非凡商贩密集的大道今日万人空巷,将街道两侧堵得水泄不通,家家酒楼只要是视线高踞的地方都被人流占满。 只为一睹十年前传闻中的东辰第一奇才,四皇子轩辕澈。 甬道中央红毡铺地,御林军站立两侧。 烈日当头,浩瀚百姓,只等轩辕澈策马归来。 重雨楼,京都第一酒家。 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 沐小狸身着一袭浅蓝色收腰拖底罗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腰间松松的绑着粉色宫涤,斜斜插着一只简单的飞蝶搂银碎花华胜,似有幽香散出。 “小姐,您看多热闹,就该出来走动走动,每天呆在房间,多闷啊!” 沐小狸打个哈欠,雾眼朦胧。自从服用了血蛙草,一步锥的毒是解了,不知怎的,变得异常困倦。 而且十日前从圣医园窃药回来救好玉儿后,玉儿在她面前是越来越没大没小,这十日她日夜不断的研习玉女真经,今日凌晨好不容易突破第五层打算稍作休息。一大早就被玉儿把刚入眠的她从被窝里拖了出来,差点就一掌把她打飞了,亏得她说相信小姐不会伤到她。 怎么越来越觉得她像小猫了呢? 唉,看来不能太惯着玉儿。 世人都冲轩辕澈而来,沐小狸却没有什么想法,她更期待的是记忆力那个温暖、阳光、宠沐筱漓、护沐筱漓、爱沐筱漓的沐无极。 这应该是这具身体的期待和欣喜。 “玉儿,进城了叫我,我先睡会。”沐小狸大咧咧的往桌子上一趴,就睡了过去。 玉儿瞅着沐小狸的睡姿直摇头,小姐明明正常了,可是言行怎么更粗俗了呢? 重雨楼今日人满为患,玉儿之所以能订到雅间纯属偶然,她抱着试试看的运气问老板,结果正好有位公子说他临时有事无法前来愿意转让,还只需她付一半的费用。这样的运气可不常有,所以她才硬拉着沐小狸来。 雅间隔壁,一蓝一黑两名男子临窗而坐。 “三哥,你说父皇在这个时候将四哥招回来,有何意图?”黑衣男子大刺刺地问道。 蓝衣男子微微抬头,轻蹙眉头:“七弟,隔墙有耳。” “这有什么好怕的,谁敢听,爷我废了他的耳朵。” “七弟,这不是宣王府,特别是这种时局,一着不慎便性命堪忧。” “有这么严重?” “一点也不夸张。” 这蓝衣男子便是东辰第一才子宣王轩辕凌,墨眉如峰,黑瞳如星,光洁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一双狭长的桃花源充满柔情,一不小心就会沉溺其中,端的是高贵儒雅,温润如玉。 身着黑色缎子衣袍的乃东辰第七皇子轩辕昭,浓眉大眼,脸如雕刻五官分明,鼻挺唇厚,眉宇间霸气蠢蠢,端的是张扬不羁,洒脱妄为。 轩辕昭生母出身卑微,本是轩辕凌生母淑妃身边一名宫女,一朝被宠幸身怀龙种,因难产而亡,随后轩辕昭被淑妃收留在身边,与轩辕凌一同长大。从小,轩辕凌有的轩辕昭一分不少,所以他们兄弟感情最深,轩辕昭一直以轩辕凌马首是瞻。 “三哥,听说五大闺秀为你大打出手,真的还是假的?”轩辕昭戏谑道。 轩辕凌瞪他一眼:“七弟何时好奇这类事情了?” “关于三哥的事情,哪一件我不上心啊。”轩辕昭嬉笑道,“三哥真是好福气,这么多美女投怀送抱,羡煞旁人啊。” “你若喜欢,三哥可以帮你向父皇请旨赐婚。” “别别,我可吃不消。”轩辕昭赶紧转移话题,“三哥,淑妃请旨让你娶莹玉为平妻,父皇没应允,你打算怎么办,真娶沐筱漓那个傻子为宣王妃?” 温润的眼眸一暗,没有说话。 “将军府的人真天真,以为不放沐筱漓出来大家就不知道她是傻子了?我不信父皇不知道,东辰第一才子配东辰第一傻子,说出去简直是东辰第一笑话。” 轩辕凌抿一口茶,淡淡道:“沐将军镇守边关这么多年,父皇怎会取消赐婚。” 看到轩辕凌的落寞,拍拍他的肩膀,哈哈道:“要我说娶了也没关系,反正是个傻子,宣王府又不差这口饭。她这个正妃形同虚设,莹玉那么善解人意,能体谅的。这样,武有将军府的支持,文有丞相府的支持,还怕太子之位……” “七弟”轩辕凌茶杯一放,低声喝住他,“父皇圣意难以揣测,不得胡言。” “是,我错了。”轩辕昭耷拉下头,下一刻突然道:“要不我向父皇请旨娶了沐筱漓,这样你就不用烦了。” 轩辕凌感动的看一眼他,摇摇头,“沐筱漓不同意取消婚约,你请旨也没用。” “该死的,怎么人都傻了还死缠着你,上次落水就该淹死她。” “咔嚓——” 隐约有茶杯碎裂的声音,轩辕凌和轩辕昭立即闭嘴。 第12章 傻子难缠,该死在线阅读 第12章 傻子难缠,该死 - 第13章 扒裤,四皇子归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13章 扒裤,四皇子归 这边,沐小狸挺直身体,茶杯在手心碎成粉末。 玉女真经突破第五层视觉听觉都得到提升,她刚才正好催动内力想测试一下听觉的极限范围在哪,居然听到这样的对话。 “小姐?”玉儿瞧见沐小狸身上的冷冽气息,不由惊到。 “无事,我去入厕。” 沐小狸甩袖而去,玉儿凌乱了一瞬,心道:小姐,咱淑女点,“入厕”两字改为“出恭”,成不? 沐小狸自然不是真的要入厕,而是听到轩辕昭要出去接百里莹玉和百里雨柔俩姐妹。 东辰国民风开放,未嫁女子出门不要求佩戴面纱,所以只有姿色较差的人才会佩戴。于是,走出去时沐小狸成了少数人之一。 这是她第一次见真实的百里莹玉,一身白衣,肩搭雪羽,里穿乳黄搀杂粉红色的缎裙上锈水纹无名花色无规则的制着许多金银线条雪狸绒毛,纤腰不足盈盈一握,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大大的琉璃眼睛闪闪发亮如黑耀石般的眸开阂间瞬逝殊璃,樱桃小口朱红不点而艳。 不愧为东辰第一美女,难怪淑妃不惜违背轩辕玄夜的意愿也要娶让轩辕凌她为妻,是个男子都得垂涎三尺。 再看轩辕昭,浓密的眉毛叛逆地向上稍扬,其下一双黑黝黝的眼睛似朝露般让心底的情绪纤毫毕现。 他领着她们上楼时,视线没有在百里莹玉身上停留一刻,坦荡得很。而百里雨柔的目光会时不时瞟过去。 百里雨柔心里中意的原来是轩辕昭? 沐小狸嘴角一勾,低头从他们身边经过,出手的动作一瞬即逝。 混入摩肩接踵的人群里,默数五秒。五、四、三、二…… “啊——” “啊——” 少女的尖叫声,碗筷,端盘,茶杯碎得噼里啪啦,此起彼伏。 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东辰国英勇无比狂妄不羁的七皇子轩辕昭的腰带被解,外裤和亵裤一同掉下,露出两条健壮白皙修长笔直的腿,再往上一点点,隐隐约约能看出那鼓翘圆润的臀部。 微愣之后。 “谁?”轩辕昭一声滔天怒吼,甚至忘了拉起裤子,旋转一圈寻找凶手,穷凶极恶的眼神扫得众人一致垂首,胆战心惊,冷汗连连。 啧啧啧,又不是走t台秀,还旋转360°生怕别人没看清。沐小狸无声默念。 “啊——” 又有一声女子的尖叫,众人下意识抬头。 是百里雨柔,轩辕昭的腰带稳稳的被她握在手心。 哦——众人一副了然的样子。 “是你?”轩辕昭牛大的眼睛全是怒火。 “不,不是的,怎么可能是我?”百里雨柔答得战战兢兢,涂抹胭脂水粉的脸颊又羞又怕,“我也不知道怎么在我手里的。” “七弟,赶紧把裤子穿上。”轩辕凌站在门口,一脸肃色,温雅的眼眸闪过一丝警惕,环视一圈,目光在一位身穿淡蓝色衣服的女子身上停留一下,转眼飘过,没发现异样,“先进来!” 沐小狸虚了口气,揉揉有点僵硬的脸,早知道应该把衣袍也割裂,不知道光天化日下露出了他的小昭昭,他那双眼睛会不会喷出火来。 “真调皮”忽然一阵春风细雨般低笑传来。 谁?沐小狸谨慎地屏息静观,这话是跟她说的,似曾相识。 娘的,技不如人真窝火。 本来转好的心情陡然直降。 黑着脸回到雅间,玉儿不解的搔搔头,难不成没拉出来? 正午时分,礼炮齐鸣。金鼓三响过后,城门缓缓开启。整个京都,都在一刹那安静下来。 银盔铁甲的战士分为八列,踏步行进,仿若翻涌而来的粼粼潮水,在阳光折射下闪耀着刺目的银光。 “小姐,你看,四皇子和公子。”玉儿兴奋的大叫。 沐小狸早已震撼在军队的威慑之中,放眼望去。 当先两人骑马,一前一后。 在前一人,一身月牙色洋线番羓丝赤金盘螭璎珞长袍,玉带束腰,竹簪束发,一对剑眉飞鬓,鼻梁高挺,双唇宛若蔷薇花瓣,五官轮廓分明深邃,嘴角噙着一抹淡不可见的笑,深邃幽暗的淡墨色眼眸积聚天地精华,似仙似妖。坐在通身如雪的骏马上,身形笔挺如剑,身躯凛凛,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令人不自觉想匍匐脚下,甘为牛马。 这男人,天怒人怨,人神共愤。 恍然间,轩辕澈剑眉微微一挑,沐小狸只觉似有万道冰刃而来。当空正浓的阳光陡然间黯淡下去,空气骤然泛起一股寒意。 这男人,面似仙似妖,内为魔,地狱修罗。 沐小狸的手不禁一抖,镇定如她依旧被这样强大的气场所扰。 该死的,谁怕谁!沐小狸拽紧茶杯,扭头又迎上去,两道强大的气压在空中相撞,轩辕澈仿有一瞬的错愕,稍闪即逝。 “小姐,这次公子回来不知道可以逗留多久?” 被玉儿一说,沐小狸才想起注意力一直停留在轩辕澈身上。挪动视线,投向轩辕澈身后的人。 一匹黑色骏马上,沐无极五官刀刻般俊美,一身黑色盔甲也掩不住他的卓尔不群,棱角分明。双眸炯然,气息沉稳内敛。和记忆里的他相比,更稳重更帅气更精壮了。 沐小狸的心突然一暖,这是这具身体的反应。 轩辕玄夜一直未曾立太子,膝下七子,大皇子轩辕渝性格乖张,仗着皇后的外戚势力以为定能稳重太子之位。二皇子轩辕淳性格中庸,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度日,基本不理朝政。余下只有三皇子轩辕凌和四皇子轩辕澈。近来轩辕玄夜身有不适,在这个时候将轩辕澈召回京都,心思实在难以揣测。 沐小狸才不相信轩辕澈为了替母超度为国祈福在灵法寺修行的这十年清心寡欲无所作为,他骗得天下人骗不了她,他眼底,是万丈方圆的冰原。至于冰雪之下是对皇位的执着还是嗜血的恨,就不得而知了。 当年的那个坊间传闻是逼他离开的导火索,看来东辰,将乱矣。 第13章 扒裤,四皇子归在线阅读 第13章 扒裤,四皇子归 - 第14章 火爆对峙,受伤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14章 火爆对峙,受伤 十步开外,大皇子轩辕渝一袭墨绿色锦袍前来,身后,文武大臣站立两侧。 “四皇子轩辕澈听封!”轩辕渝唱到。 轩辕澈驰马独自上前三步,勒绳下马,屈膝侧跪。沐无极与身后士兵一同跪地。 “奉天承运,皇帝照曰:四皇子轩辕澈,俊秀笃学,颖才具备,孝义为先,体恤苍生……今特封为楚王,钦此。” 沐小狸听着绕口的圣旨,目光落在轩辕澈的侧脸上,那忽而微蹙的眉,竟让她生出压迫窒息的感觉。 轩辕渝宣诏完毕,轩辕澈眉头舒展,很自然的双手接过圣旨,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凛冽沉敛,那月牙色衣袍,在熠熠生辉的阳光下,闪耀寒芒。 刚入宫门就赐封楚王,轩辕玄夜到底意欲何为? 要他打消对太子之位的觊觎,或是给他一个与众皇子竞争的机会? 皇帝之心,果真深不可测。 皇宫,是非之地,早早远离为上。 与轩辕凌的婚约,必须处理掉。听他们刚才的语气,或许真不介意她是个傻子,那么,就只能采取其他方式。 容不得曲线行径时,沐小狸通常选择正面攻击。 “砰——” 雅间门被粗暴的踹开,“哐当”一下撞得墙面嗡嗡响。 门口两男两女,两静两怒,静的是轩辕凌和百里莹玉,怒的自然是轩辕昭和百里雨柔。尤其是轩辕昭,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火冒三丈,七窍生烟。 看到眼前的一对璧人,沐小狸的心房一窒,疼痛蔓延。眼神没来由的变得哀怨和悲痛。 这是沐筱漓的情绪,那么直接和突兀。 面若潘安,气质优雅,风姿灼灼,难怪沐筱漓致死不忘。 同时,门口的人在看清里面不过两名纤纤弱女时也泛起疑惑。 刚才百里莹玉回忆起事情发生的瞬间有一个浅蓝衣女子经过,轩辕昭人虽鲁莽,洞察力也是惊人,被百里莹玉一提,细细回想确是如此。于是,轩辕昭风风火火地转了一圈,才在店小二的带领下找到这间雅间,竟然就在他们隔壁。 “何人……”玉儿刚喝出声一见是三皇子和七皇子,顿了一下,不知该跪地行礼还是装作不认识。 这次她们出行都佩戴面纱,这里只有百里雨柔见过她们,这个眼高于顶的女人应该认不出她们。 沐小狸轻抬右手,玉儿见此会意的后退一步,稳住心神,静立不语。 门口的人的目光落在红木桌后的沐小狸身上,阳光打在她的身上,仿若镀上一层光晕,微风轻抚,青丝和衣裙随风轻扬,可灿烂不过她亮若星辰的眼眸,闲适,冷漠,坦荡,还有点慵懒。 京都之人无人不识轩辕凌和轩辕昭,可她在看清他们后眼神没有一丝波动,依旧闲然自得的饮茶。 轩辕凌心下暗忖,京都何时出现了这样一位恬淡的女子。 “敢问这位小姐,可是与七皇子或家妹有仇?” 沉默之际,百里莹玉率先开口。声音温和有礼,问题却直入要点。 “此话怎讲?”沐小狸漫不经心的语气里有一丝戏谑,毫不避讳的迎上她的目光。 “姑娘心知肚明!”百里莹玉面带笑容,语气却十分笃定。 “还请这位小姐明示,怎么个心知肚明?”沐小狸转动茶杯,很是惬意。 “刚才的骚动莫不是姑娘引起的?”百里莹玉也不再委婉,开门见山。 “刚才?”沐小狸身子靠后,倚在椅子上,状似思考,“噢,你是指令妹扒了七皇子腰带的事情?小女子怎知缘由,应该问令妹比较妥当。” “你血口喷人!” 百里雨柔长鞭一甩,勾住一条椅子砸向沐小狸。沐小狸轻笑一声,茶杯一掷,半空与椅子相撞,椅子和茶杯立时四分五裂。 “你……” “刚才那么多人在场,亲眼所见,怎么算血口喷人。还是你们想以权欺人,逼我一个无名小卒担当侮辱皇子的罪名?” “明明就是你搞的鬼,看我不打得你皮开肉绽!”百里雨柔气汹汹地杀了过来,不容沐小狸再多说一个字。 其他三人面面相觑,拿不准主意。从始至终都看不出沐小狸有分毫破绽。刚才的那一招跟百里雨柔旗鼓相当,凭这样的本事,不至于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开轩辕昭的腰带并塞到百里雨柔手中。 于是,他们默契的没有出声,静默观看。 长鞭乱舞,沐小狸每次堪堪躲过,二十招后,沐小狸行动渐慢,步步后退。 “小姐,小心——”玉儿大呼一声。 沐小狸凌空翻跃还未落地,被长鞭勾住腰,沐小狸嘴角一勾,用密语传音讽刺道:“就是我,你能怎么着?” 百里雨柔气冲脑门,大喝一声:“找死!” 沐小狸身体被甩到半空,百里雨柔一跃而起,目光在空中短暂接触,沐小狸借力一转,旋转至百里雨柔面前,同时伸掌,沐小狸眼眸厉光一闪,隔岸观火中的三个人立马察觉到不对,轩辕昭即刻飞身一手拉住百里雨柔一手对上沐小狸的掌心,“砰”的一声沐小狸直直摔在地上。一个悸动,一口血喷涌而出。 吐血的方向,正对雅间大门,那里,有些许好奇的眼睛。 “小姐,你怎么样?”玉儿扶起沐小狸,不知道真假,眼泪婆娑地大骂,“小姐还有伤在身,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多人欺负小姐一个人,皇子就了不起吗?” “我……”轩辕昭羞愧的无语,瞥一眼轩辕凌,低声道:“她……的内力很弱。” “她刚才承认了,明明就是她,你们被骗了。”百里雨柔指着沐小狸大叫。可很显然,得不到别人的回应,“你们相信我,她刚才真的说了。” “小姐,小姐千万不要出事,都是玉儿的错,玉儿不该逼小姐出来的,玉儿这就带小姐去找大夫。”玉儿抱紧沐小狸,刚扶起,沐小狸就睁开了眼睛,虚弱地笑笑:“别关系,小姐没事,别哭了,已经够丑了,再哭就更丑了,小心以后没人要。” 第14章 火爆对峙,受伤在线阅读 第14章 火爆对峙,受伤 - 第15章 武士台,赌约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15章 武士台,赌约 “小姐,小姐不想玉儿哭就不要有事,要撑住,公子回来了,以后就没人敢欺负小姐了。” “臭玉儿,居然还威胁人了。”沐小狸无力地擦掉她的眼泪,再转向面露愧色的轩辕昭和轩辕凌,“两位皇子,可还满意,不过要小女子承认,拿出宣王印,民女遵命就是。” “这位姑娘,我们并无恶意,七弟不是有心……” “难道要我横尸当场才叫有恶意?”沐小狸嘲讽一声,“不是有心,那刚才那掌需要对我一个女子用尽全力?” 话是如此,可她当然正对他没有用上十成内力。 “姑娘,可随本王前往宣王府治疗,本王愿代替七弟做出补偿。”轩辕凌谦谦一道。 “我捅你一刀然后再送你一只千年人参,可否?” “……” “宣王,七皇子,根本就是这个女人搞的鬼,千万别信她。她已经承认了。”百里雨柔急得跳脚。 “是,我现在承认了,要如何处置,悉听尊便。”沐小狸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但看向百里雨柔时眉梢带着挑衅。 “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看你还装模作样!”百里雨柔尖叫着飞身过来,沐小狸唇角上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玉儿,怂恿别人去武士台。” 嘱咐完,沐小狸翻身从窗户跳下。 肃穆严谨的甬道上轩辕澈他们已经进入玄武门,围观的人群还未散去。只见一道浅蓝色的影子突然横空出现,踏着店铺外围的搭架,翩然飞驰而去,身后,一道浅黄色的影子杀气奔腾的追在后面。 “呀,是丞相府的三小姐。” 百里雨柔的骄纵跋扈众人皆知,此次这么明目张胆的追逐一个人,绝不是要跟人饮茶赏花。随着玉儿的一声“求求你放过小姐”,众人一副了然的样子,然后过于无聊的人纷纷追着两道人影。 据说上次五大千金在将军府后院打得春光乍现,今日,可能有另外一道风景线。 另一间雅间里,窗户微开,露出一双促狭含笑的眼眸。 “沐小狸,你又打算做什么呢?” …… 武士台,初期是江湖人士解救纷争的比武赛场,后来演变成王侯贵族比文斗武的平台,寻的公平竞争,以武轮输赢。百姓则可自行下注,赌输赢。 沐小狸跃上台后,立即举捶击鼓,鼓声动天,顷刻间,武士台被围得水泄不通。 又有热闹可看了,又有注可以下了,群民激动了。 “你什么意思?”百里雨柔见到这等阵仗,说不上害怕却有点发麻,拧不清沐小狸唱的哪一出。 “公平打斗一场,若是你赢,我当场下跪向你和七皇子道歉,若你输了,就当场向我下跪告饶。” “你……” “怎么?怕了?” “我岂会怕你!” “那怎会不敢应战?” “应战,应战,应战……” 下面围观的群众开始挥拳呐喊,喊声响成一片。 “小姐,你已经受了七皇子一掌,打不过雨柔小姐的,快下来!”玉儿小巧的身子扒拉着人群,边喊边费力的往台上挤。 “啊,原来已经被七皇子打伤了!” “你看你看,面纱上有血!” “是啊,刚才在重雨楼我们看得清清楚楚,七皇子可下了狠劲啊!” “怎么回事啊,跟七皇子有什么关系?” “听说刚才在重雨楼,百里雨柔解开了七皇子的裤带,露出了大腿和屁股,恼羞成怒,找不到人发泄就无赖这个姑娘,还把这姑娘打得吐血。” “天啊,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 “是啊,所以人家姑娘才上这武士台,希望用武力解决此事啊!” “嗯,我也听说了,如果不在这解决,难保不会被偷偷处理掉。” …… 下面的喊声一浪高过一浪,议论声叽叽喳喳,说得百里雨柔气恼难当。 “虽然已经受了七皇子一掌,但是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不得不向你挑战,生死无攸。”沐小狸掷地有声,“我绝对接受莫须有的罪名。” 空口说白话,睁着眼睛说瞎话,沐小狸早就练得炉火纯青。 今天,她必须将婚约解除不可。 “莫不是心虚?” “我说这姑娘也真可怜,你看,她面纱上还站着血渍呢!” “七皇子怎么下得了手,一个大男人打一个弱女子,亏他不害臊。” …… “好,我应战!”百里雨柔忽然娇叱一声,“你输了,就当众承认是你出手扒了七皇子的裤子,我还要你扒了自己的衣服绕着京都走一圈。” “哇——” 底下一片哗然。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输者,除了磕头认罪,还要绕京都裸奔一圈?” 百里雨柔大喝一声:“没错!” “好,立字为据!”沐小狸清澈的眼眸顿时流光溢彩,转向民众,亲和问道,“请问,有谁可提供一下纸笔吗?” “我有!”一位贫苦书生模样的男子跳起来,引起沐小狸的注意后赶紧从布兜里翻出笔和纸。 “能否帮我们写下赌约,一式两份。”沐小狸眼角含笑,声音如泉水叮咚。 书生失神一瞬,立刻掏笔在舌尖一撇,嘴边乌黑一片,唰唰唰的几行草书现于宣纸上。 “我先签!”沐小狸玉手执笔,签下三个狂蟒大字。不是行家,沐小狸有信心没人认得出。 百里雨柔盯着上面的字,一咬牙,执笔落下。 “雨柔,不可胡闹!” 匆匆赶来的百里莹玉跑上武士台,还未来得及进一步阻止,“百里雨柔”四个字已经落下。 “姐,放心,我定将这卑鄙无耻的女人打下台。”百里雨柔信誓旦旦道。 沐小狸拿过赌约,大大方方地交到百里莹玉手中,声音里有说不尽诚恳和信任:“都说百里莹玉小姐乃东辰第一美女皆才女,品行自然信得过,这份赌约就暂时交由莹玉小姐保管,还请莹玉小姐做个见证。小女子相信莹玉小姐绝对不会偏帮任何一方。” 百里莹接赌约的手有点僵硬,温和优雅的眼眸微微一闪,头一次遇见这样的女子,到现在的境地,是否是她一开始就设计好的,如果是,那她的心机当真深不可测。 第15章 武士台,赌约在线阅读 第15章 武士台,赌约 - 第16章 磕头裸奔,屈辱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16章 磕头裸奔,屈辱 百里莹玉的紧张只有一瞬,沐小狸敏锐的全部获悉,面纱下嗤笑一声,淡淡道:“莹玉小姐可先行下台,待见输赢后再行见证。” 百里莹玉下台的动作一滞,随即弱柳扶风,款款走进武士台旁的酒楼。 动静这么大,轩辕凌和轩辕昭不便再出面。静坐在酒楼上将下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三哥,你说她到底想干嘛?”轩辕昭完全乱了,“雨柔那丫头的武功在同辈里除了沐如雪没人能赢,她已经被我打伤,哪里应付得了。真是我们冤枉了她,值得她用这样的赌注来证明清白?” 轩辕凌看着下面准备动手的俩人,声音低沉:“或许,应该担心的是百里雨柔。” “怎么可能!”轩辕昭不以为然,“我那掌可用了六成内力。” “我也觉得这女子不简单。”百里莹玉步伐盈盈,面色焦虑,慢条斯理地摊开那张赌约。 “咦,这三个什么字啊?”轩辕昭大惑。 “我只能隐约判断第一个字是‘沐’。”百里莹玉略有失落的回应。 “沐?”轩辕昭睁大眼睛,“看那女子的气质绝对出自大户人家,东辰姓沐的门户少之又少,难道是将军府?” “雨柔经常出入将军府,不可能不识得。而且,未曾听说将军府有位这样风华卓绝的女子。”百里莹玉非常肯定。 轩辕凌的眼眸眯了眯,注视下面,若有所思,半晌,淡淡道:“静观其变吧!” “也对,在京都,还怕她一个小女子不成!” 秋风飒飒,朗空云淡。 武士台上,一蓝一黄两个身影重叠翩飞,一招一式煞气十足。 其实,百里雨柔的招式在沐小狸眼里都如慢动作,只是不想赢得那么轻松,才陪她慢慢玩。 下面吆喝声此起彼伏,人声鼎沸。另一边,长乐赌坊的门口,下注的人越来越多,银子堆积得越来越高。 长鞭破空劈来,沐小狸弯腰一避,百里雨柔趁机左腿上前一招秋风扫落叶,沐小狸身体凌空双手撑地后翻,长鞭尾随,勾住她的面纱,沐小狸立即拽住鞭子,抽出匕首,注入内力,一刀切断她的武器。向前一个360°旋转,匕首抵住百里雨柔的颈部,白皙的皮肤略凹,再进一步,必见血迹。 “你输了!”沐小狸漫不经心地吐出三个字,未见半分喜悦,赢她本来就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淡定的收回匕首,突然想起银面男子的那把,好使多了。上次应该找他要了的。 “小心——” 下面突然有数人大叫。 沐小狸眸光迸乍厉光,狠绝出手,转身躲过她的暗器,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就在要划破她脸皮的一刻,只听到一句“请手下留情”,然后一股强大的内力挡住她的攻势,沐小狸感知到内力的来势汹汹,刚提力,体内忽然气血翻涌,整个人被震飞,撞上大鼓,“咚”的一声,手心借机一拍,身体翻转几圈,单膝落地,不至于太狼狈。 “噗——” 这次是真的吐血了!沐小狸捂住疼痛如针扎的胸口,摇摇晃晃地站起。迎上从酒楼飞身过来的轩辕凌和轩辕昭。 炙热的阳光倾洒在两个身姿如玉的人身上,有点目眩神迷。 皇家出品,果然不同凡响。 可是,她讨厌,非常之。 轩辕凌收回手,眉宇闪过一瞬的不解和悔意,他是心存试探,但是没料想她竟然完全避不开。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玉儿冲上台,扶住她。 “无碍,放心!”沐小狸拍拍她的手,眸光一暗,冷声道:“请问宣王,是何意思?” “本王只是希望姑娘手下留情!”轩辕凌收敛愧疚,放低语气,平和道。 “容她输了不认背后偷袭,却容不得我还击。这就是宣王的道理?”沐小狸清冽道。 “身为女子,姑娘应该知道容貌有多重要?” “重要不过命!”沐小狸一字一顿,眼眸染上寒凉,“那宣王是否又要插手赌约?” “愿赌服输,惩罚是你们定下的,本王自然不会插手。”轩辕凌说的坚定,但底气稍有不足。 百里雨柔是丞相府的千金,他如何能不救。他只是在赌,眼前这个女子不一定真敢得罪丞相府。 沐小狸眉梢轻佻,带着最讽刺的眼神,看着惊吓过度,倒地未起的人,戏谑道:“脱吧!” 我说过,害我的代价,你付不起! “不——”百里雨柔血色殆尽,浑身不可遏制的哆嗦,一双美眸黯淡无色,低低道:“不,不行,我不脱,我不能脱……” “百里莹玉小姐,该你出场了,需要我请你下来吗?”沐小狸冲轩辕凌和轩辕昭过来的方向开口,眉眼带笑,笑不达眼底,不只琉璃,还有绝对的嘲讽。 须臾,百里莹玉姗姗上台,对上百里雨柔祈求的眼神,她紧了紧手,不由埋怨百里雨柔的冲动。 “难道你们只能赢不能输,又打算用身份来逼我认输?”沐小狸极尽嘲讽。 百里莹玉尴尬地站在百里雨柔旁边,这份赌约,赌的不仅是百里雨柔的清白,也是她百里莹玉的信誉。 天人交战后,百里莹玉拿出赌约,甩在百里雨柔面前,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她是东辰第一才女,京都女子的标榜,京都男子传扬的对象,她绝对不能因为百里雨柔而落得背信不公之名。 “愿赌服输,愿赌服输,愿赌服输……”刚才那个穷书生忽然大声呐喊,本来读圣贤书的人最看不惯的就是以权压人的王孙贵族,本来就是百里雨柔偷袭在先,却被宣王打得吐血,更替沐小狸不值。 有人领头,蠢蠢欲动的群众也都豁出去了,早就看不惯百里雨柔嚣张跋扈的样子,而且他们下了那么多注,百里雨柔不执行赌约就说明没输,那他们的银子不也打水漂了?不行不行,于是,大家壮着胆子开始吆喝。 “三小姐,不是想等天黑再开始脱吧,深更雾重的,会着凉的!” “是啊是啊,要绕京都一周,可至少得一天呢,就算骑马也得四个时辰啊!” “骑马?疯了吧,不穿裤子骑马,受得了吗?” “哈哈哈哈……” “明明是她自己提出要人家扒光了衣服,现在知道什么叫自食其果了吧!” “丞相府的了不起吗,丞相府就可言而无信,输了不认账?太他妈丢脸了吧!” “三小姐,输不起就不要签赌约吗,一开始就认输,跪地道歉不就完了吗?” …… 第16章 磕头裸奔,屈辱在线阅读 第16章 磕头裸奔,屈辱 - 第17章 皇子求情,条件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17章 皇子求情,条件 各种言论蔓延开来,其中不乏讽刺的,嘲笑的,猥琐的,谩骂的,百里雨柔的脸色也由白转青,由青转紫,由紫转红,由红转白,依次反复。 她怎么可以脱,她一个未出阁的清白闺秀,怎么可以裸身在这群贱民面前,不行,绝对不行…… 百里莹玉轻踢了她一下,仰头,顺着百里莹玉的目光望去,心思一动,拽紧轩辕凌和轩辕昭的衣摆,眼眸含泪,楚楚可怜:“宣王,七皇子,求求你们,救……救我,救救我!” “哼”轩辕昭冷吭一声,着实气恼她将他们都带入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轩辕凌温润的眸光定在沐小狸身上,刚才他那一掌使了八成内力,没想到她还能站起来,目光润泽纯亮,言语犀利尖锐,小小的身子坚定得好像能扛起一片天。 姓沐,沐什么呢? 思绪被百里雨柔拉回,低头看一眼泪水潸然,哭得梨花落雨的她,俊眉微蹙。 看在百里莹玉和丞相府的面子上,他必救不可。可是现在群民激愤,若用身份压人,必然引起民愤。 怔怔地迎上沐小狸挑衅和淡漠的眼神,轩辕凌一如往常的温润,声音淡淡如溪水流淌,开口:“女子名节重于一切,还请姑娘高抬贵手!” “她的名节是名节,我的名节就不是名节?”沐小狸笑意甚浓,通透的眼眸蒙上一寒霜迸裂,“提出裸奔的是她,用暗器伤人的也是她,她可有对我高抬贵手?” 轩辕凌一愣,纵然他有九窍玲珑心,也猜不出这女子的想法。明明将百里雨柔逼上绝路的是她,可在众人眼里,百里雨柔才是咄咄逼人的那位。 他眼神一瞥,背后的手微微一动,围观的群众里立即有人大喊。 “姑娘,她是丞相府的,你若真得罪了丞相府,怕是丞相府会事后追究,你小命不保啊。” “也对,姑娘,为了你的生命安全,若不然还是换个条件吧,你一个孤身弱女子,抵抗不了整个丞相府的。” “嗯,我们支持你,可是也不想你为了一时之气落不得好下场啊!” …… 舆论导向顿时改变,沐小狸轻蔑地扫一眼混在人群里轩辕凌的人。 好一个宣王,知道避重就轻。攻击几句丞相府能保百里雨柔的清白,这账很划算。 不过,她对百里雨柔的*真没什么兴趣。 脱光了,哪个女人不一样,她自己有的何必要去看百里雨柔。 台上,俩男三女,个个丰姿灼灼,风华无限。 左边轩辕凌一身蓝色衣袍,右边沐小狸一身浅蓝色衣裙,相互辉映,怎么看怎么和谐。虽然沐小狸面带纱巾,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感。有些人,光看她的眼神,光看她的气质就足以令人心悦诚服。 沐小狸眼底闪着点点暗光,似笑非笑,半半晌,冷道:“宣王运筹帷幄,民女愧不敢当。” 轩辕凌俊朗的脸微微发白,有点尴尬,感觉沐小狸已经看穿了他的伎俩。 “那请问宣王,您有何提议?” “这点,由姑娘作主,能力所及之内!” “好,既然宣王都把话说到这份上,民女岂能不给个面子。”沐小狸眼眸半眯。 闻言,百里雨柔的眼泪戛然而止,欣喜地倚着百里莹玉站起,双腿虚软,眼眸却闪过一丝狠厉。 沐小狸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也料她翻不出什么天,懒得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所提两点,第一我要宣王的一个承诺!”沐小狸一字一顿,语气透着一股清冷。 听得出,她是不屑的。可却是不得不开这个口。 “承诺?” “对”沐小狸看出轩辕凌的迟疑,冷冷道,“是宣王要民女提,难道不行?” “放肆,宣王轻可掌囚犯控生死,重可调动御林军,岂可随意承诺给你一个小女子!”轩辕昭一声炸响。 “那,宣王是要拒绝了?”沐小狸薄凉道。 百里莹玉的手不由一抖,仿佛听出她的画外音。身为女子,这样处心积虑费劲心机,难道她所求只为轩辕凌? 思绪纷扰,百里莹玉也问出了口:“敢问姑娘,所求为儿女情事?” “不要脸,休想让宣王纳你为妾。”百里雨柔顿悟,立马叫骂,“原来你做这么多事就是为了爬上宣王的床。” “噗——”沐小狸一个嗤笑,不料气息乱撞,又喷出一口血,暗道:靠之,轩辕凌那一掌真要命。 “小姐,你怎么样?” 场下群民陷入沉寂,不一会不知道从哪开始了议论声,然后如涟漪般晕染开。底下百姓从窃窃私语到炸开锅,声音一浪一浪起伏。 大多认同了百里雨柔的说法。 好不容易觉得一女子非凡,原来还是为了宣王,太令他们失望了。 轩辕凌目光成凝,不由露出愠怒。 皇宫里,那些女人勾心斗角,卑劣龌龊的行迹他早就清楚,所以更加厌恶排斥讨厌被女人算计,尤其是为了进驻他后院而算计他的女人。 沐小狸真好奇他们脑袋是由什么构造的,这也能杜撰出来。憋笑憋得她气息紊乱。简直哭笑不得。 “等,等一下,等一下!”沐小狸一手扶住玉儿,一手举高随意挥动,低笑出声,“让我……让我先吐口血先!” 然后,沐小狸偏过头,掀开面纱一角,吐出一口乌血。 这是……沐小狸柳眉蹙成川,这是中毒。一步锥的毒不是已经解了吗? “小姐,您怎么样?”玉儿激动的抱住沐小狸。 一口乌血后,内息稍微平复,纵有百千疑惑,现在也不是思考的时候。 “三哥,每年想爬上你床的女子成千上万,这个还真特殊,要不,你可怜可怜她,收了算了?”轩辕昭嘲讽地目光在沐小狸脸上打转,“还带面纱出门,肯定相貌丑陋,难怪要千般算计。” “哈哈哈哈哈哈……”沐小狸大笑出声,恣意洒脱,爽朗惊天。 底下看官,顿时缄默,奇怪地看着台上目光凌厉神态慵懒的女子。 “你是蜜饯我之砒霜,作为女子,宣王绝对不是我的良人,更妄论进驻宣王府,金玉满府不过一座死寂牢笼!”沐小狸翻个白眼,继续道,“反之,我要的承诺是宣王立字为据,承诺用不娶我为妻。” “哗——” 众人又一片哗然。 “什么!” 台上的另外四人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第17章 皇子求情,条件在线阅读 第17章 皇子求情,条件 - 第18章 三声相公,饶恕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18章 三声相公,饶恕 “三哥,她到底想干嘛?” 轩辕凌对轩辕昭的问题置若罔闻,双眸专注的盯着沐小狸,内敛的眼神出现一瞬的皲裂。 “怎么,难道宣王做不到?还是……看上我了?”沐小狸笑意盎然,明亮的眼眸在阳光下闪烁着水晶般的光,尖锐之中嘲笑贯穿。 “拿纸和笔!” 轩辕凌的声音温润如泉水,沉稳随和的语气透着一股尖锐的威严。皇家出品,不管是温润如轩辕凌,冲动如轩辕昭,中庸如轩辕渝,讳莫如轩辕澈,一言一行都散发浑然天成的霸气。 轩辕凌从他的随从手掌接过宣纸和毛笔,探究地审视一眼她,心思百转千回。 “三哥,在我背上写!”轩辕昭往前大踏一步,捞起半散的青丝,弯腰弯膝,稳若泰山。 轩辕凌不再多想,纸贴上轩辕昭的背,洋洋洒洒几行大字,忽然又问道:“你的名字!” “赌约上不是有吗?还是说宣王不认识字?” 轩辕凌眸光一暗,他乃东辰第一才子,饱读诗书,要他承认,还真拉不下脸面。虽然不认识,但是他要他临摹出那三个字形,也非不可能。 笔墨一挥,盖上宣王印,承诺书完成。 对沐小狸而言,这份承诺书应该叫退婚书。 沐小狸拿着这份退婚书,突然觉得感慨万千。真正的沐筱漓是爱他的,连做梦都想嫁给他的。 记忆里,沐筱漓第一次见他就如现在,他在万丈光芒之下,眼神温润,风度翩翩,一颦一笑儒雅高贵。 沐筱漓那么小就懂爱情? 或许是她分不清这种感情是钦慕还是依赖。 沐筱漓,这个愿望我真没办法帮你达成,他不爱你,一点也不爱。 你从小就讨厌虚与委蛇,为人直率嫉恶如仇,如果知道这点也不可能愿意嫁给他。我现在所做的,应该是你同样会做的。 沐小狸把退婚书收好,扭头,眉角含笑,一一扫过他们,最后定格在百里雨柔身上,“裸奔就不用了,冲左后侧大叫三声相公吧!” “你……什么意思?”百里雨柔脸色扭曲,又羞又恼。她的左后侧就是轩辕昭,自从十岁时被轩辕昭从熊爪下救出后就誓言要嫁给他。相公,她做梦都想这么称呼轩辕昭,可是不应该在这样随便屈辱的情况下。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听百里雨柔小姐叫叫,”沐小狸笑了笑,“裸奔,跪地告饶,两个惩罚,宣王的承诺书就当抵用一个,你自己选吧!” “你……” “仗势欺人,就是丞相府的家训!”沐小狸截住她的话,眼眸淡淡扫过人群,猛地抬头,厉声道,“今天我敢站在这就不怕得罪丞相府,朗朗乾坤,我就不信丞相府敢一手遮天,要么跪地承认是你自己无耻扒了七皇子的裤腰带,要么按我说的做。” 干脆利落的话如珠落玉盘,字字清晰。 “对,丞相府不能一手遮天,敢做不敢当,懦夫!” “丞相府只能赢输不起,技不如人就用宣王以权压人,无耻!” …… 百里雨柔抖了抖,没想到群众又一次发难,目光扫向百里莹玉,面色不佳,微有怒意。再看轩辕凌和轩辕昭,面色恼怒,自知这一次逃不过了。 她堂堂丞相府千金,怎么可能随便向人下跪,而且要她承诺扒了轩辕昭的裤腰带,还有何名节。比起认下这件事,她更愿意唤他三声“相公”。 一咬牙,百里雨柔闭着眼,大喊三声:“相公,相公,相公!” 静籁无声,风过无痕,所有人屏息,百里雨柔睁开一条细缝,轩辕昭早在她张口的一瞬挪到了另外一边。突然,人群后方有骚动,围观的人纷纷让开,只见一条瘸腿全身长满赖利的狗杵在那,非常配合的朝百里雨柔回应三声:“汪,汪,汪——” “哈哈” 不知道是谁先爆发出来,连锁反应的引起全面的爆笑。 “它是听到召唤了吗?” “没想到,高高在上的雨柔小姐的相公是……哈哈哈哈!” “果然是场好戏,不知道几天前的五千金斗殴有没有这么精彩!” …… 百里雨柔的脸顿时红青变幻,咬着嘴唇,掩面大哭,连轻功都忘了施展,扒着人群跑开:“快滚开,都给我滚开!” 沐小狸早就看见那条狗,在百里雨柔叫“相公”时暗自动唇,发出只有狗听得出的声音,才有那条流浪狗回应的一幕。 百里雨柔,我说过,伤害我沐小狸的人,需要付出昂贵的代价。 今天的收获的确不小。 “玉儿,我们走!” 沐小狸的脸色苍白,胸口的钻痛加剧,快支撑不住。 这具身体体质特殊到连她自己都诊断不出。看样子得好好查查了,比如身体里潜伏未知的毒素,比如当年的坠马。 “休走,本皇子到要看看你的丑样!”轩辕昭突然发难,闪至沐小狸身前,伸手欲扯沐小狸的面纱,沐小狸灵机避开,矮身闪过。 一晃便是十招,沐小狸额头冒汗,飞身跃上大鼓,轩辕昭尾随而至,轩辕昭的手攻击凶猛,三招过后沐小狸眼前一黑,被轩辕昭扯下面纱,一张清秀纯净的脸映入眼帘,轩辕昭愣了一下,跟他想象的不一样,不丑,一点也不丑,配上她清澈的眼眸,很熟悉,好像……好像在哪里见过。 “小姐——” 下面玉儿一声大叫,轩辕昭才反应过来沐小狸已经掉下去,跃身而下,就在快触及沐小狸之际,一道白影而过,沐小狸也跟着消失。抬头往上看,只能看到一个白衣男子抱着沐小狸的背影,转眼就不见。 手里握着那块面纱,上面还有她温热的血迹,是他和轩辕凌造成的。 “七弟,怎么了?” “噢,没事,居然被救走了。”轩辕昭转收敛眼底的不快,笑嘻嘻地回答,“好在揭下了她的面纱。明明不丑,干嘛带个面纱!” 轩辕凌遥望白影消失的方向,恢复以往的平静温和。 “下次再见,一切都会知晓!” 第18章 三声相公,饶恕在线阅读 第18章 三声相公,饶恕 - 第19章 圣医谷主,调戏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19章 圣医谷主,调戏 日落西山,余晖斜倾,圣医园镀上温暖的橘黄色。 再睁开眼,沐小狸的眼睛仿佛隔了层纱,白雾朦胧,空气里有淡淡的药香,一个带着温热气息的人推门进来,脚步轻缓,白衣缥缈。 “醒了?”一双有力的臂将她扶起,“先喝点水。” 抿了两口,干渴缓解,视线渐渐清晰。 眼前是个古色古香的房间,朴素整洁不失优雅,任何物品都在其该处的位置,统一青木色,竹椅竹凳竹桌竹软榻,地面也铺着青竹,连同床也是竹制品。 “这些不是普通的竹子,全是经过药材泡制,有助于驱毒活血,增长内力。一般人睡一晚等于练十天功。” 沐小狸这才注意到脑袋上方看着自己的男子,幸亏经过轩辕澈、步惊天勉强再加上轩辕凌的视觉冲击后已经淡定下来。 皎洁的月光从窗口照在他的脸上,风华无限,秀眉轻挑,眼似桃花,眼神炯炯多情,瞳底渗出一抹狡黠的光,宛如夜空里闪闪发亮的两颗星,那鼻如鬼斧雕刻,挺拔俏丽。 “对你看到的,还满意吗?” 听到这轻佻的语气,沐小狸眼眸一眯,支起身:“我还以为阁下打算永远都躲在背后不敢示人呢?” “我不是在选择一个好的出场方式吗,在你心情郁闷的时候出现,岂不是影响你对我的第一印象?”云逸风双眸含春,说得理所当然。 “现在对你的第一印象也不见得有多好!” “为什么?我比轩辕凌和轩辕昭对你可要好多了!”云逸风修长的手挑起沐小狸的下巴,目光流转一番,啧啧道:“我是对你越来越好奇了,一封退婚书,值得你那么拼命吗?传闻将军府嫡女沐筱漓不是非轩辕凌不嫁吗?” 沐小狸黑线,怎么感觉自己在被人调戏! “非他不嫁?他是多只眼睛还是多条腿!”沐小狸像听到个笑话,忽而凤眸一冽,绽放一抹天地光华,狂妄不屑,“传闻将军府沐筱漓坠马后五年痴傻,你觉得,我痴傻吗?” 云逸风忽然哈哈大笑,“没错,传闻这个东西,最不可信,你若痴傻,世界上还有聪明之人?” 沐小狸打掉云逸风的手,很自然的躺下:“本小姐现在要休息,你可以滚了!” “典型的过河拆桥,恩将仇报,你可知道这间房非谷主和谷主夫人是不能进来的。”云逸风目光灼灼,看到沐小狸僵硬了一下,笑意更浓。 沐小狸抓住了两个词,“谷主”和“谷主夫人”,云逸风风采绝世,气韵尊贵优雅,莫不就是谷主? “猜对了!”云逸风低头,在她耳边带着诱哄味道轻声道,“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谷主夫人’的身份非常适合你。” 沐小狸眯了眯眼,双眸迸发精光,扯出一个笑脸:“原因?” “够狡诈,够隐忍,够冷情,当然,如果你愿意除去脸上的面具,我愿意再加一个够惊艳。” 从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和对房间的使用权,再猜不出他就是所谓的圣医谷谷主,也太对不起沐小狸的智商。既是神医,看出她脸上薄如蝉翼的面具,很是正常。 可被一个人轻而易举的看清她心底的阴暗面,实在没有在异世遇见了一个知心人的愉悦。 “那你或许还看漏了一样。”沐小狸眸光一暗,“够狠毒” 话音一落,天蝉丝从手心飞出,云逸风一退三步远,沐小狸翻身就起,使出五条天蝉丝,条条攻击云逸风的弱点。 “唉,你也太恩将仇报了吧!”云逸风拿着扇子一边挡一边躲,还得照顾椅子凳子桌子不能被损坏。 束手束脚之下,云逸风被逼到门口,沐小狸飞身一脚,干净利落的将他踹了出去。 “你骗人,你跟轩辕昭他们对打时隐藏了内力。”云逸风在门外哇哇大叫。 “废话,不隐藏你以为轩辕昭那只猪能打伤我?”沐小狸叱一声,“砰”的关上门,“如果你还敢进这屋,我就火烧你圣医园。” “你过河拆桥,以怨报德,卸磨杀驴,鸟尽弓藏,狡兔三窟,狗走狐淫,兔死狐悲……” 一只茶杯破窗而出,只听沐小狸无语的叹息声:“没学识,真可怕!” 云逸风气呼呼地握紧杯子,瞥一眼笑得抽搐的童言,“哼”一声进了隔壁的房间。 “爷,就……就这么出来了?”童言指着云逸风胸口黑黜黜的脚印,捂嘴偷笑。 “笑什么笑,爷这是借机量下她的脚有多大,去,按照这个尺寸给未来谷主夫人准备十双,要‘江南第一绣’出品的。”云逸风扒下印有脚印的上衣,想了想又道,“去,帮爷把《史书》拿过来。” “啊?”童言瞠目结舌,“爷,你……你魔怔了?” 云逸风秀眉一挑,冷声冷气道:“爷想学东西,还需要向你交代?” “没,没,不需要不需要!”童言立马冲出房间,这岂止是天上下红雨,该是下太阳了吧。前谷主到死都没等到爷愿意读书,沐小狸的“没文化,真可怕”这六个字就推翻了前谷主一辈子的努力? 前谷主,你死不瞑目啊! 门外没有了动静沐小狸睁开眼。 刚才听云逸风的口吻,并没有发觉她体内的毒素,那么到底是什么毒这么厉害连他都检查不出。 割破手指滴血在茶杯,鲜艳的红色,看不出任何异样。 逼功流走周身,畅通无阻。 除了一点疲倦,没有其他感觉。 沐筱漓,你倒真遗留给我一个大难题! 房间里的香炉里轻烟缥缈,渗入沐小狸的呼吸之中,渐渐陷入沉睡。 夜色如幕,圣医园一片安宁。一道恍惚的影子从空飘过,守夜的侍卫一惊,揉揉眼睛再看,毫无异样。 一个不辨男女的身影轻忽的踱到沐小狸身边,手指抚过那张清秀的脸,一扯,现出一张貌若天仙的面容。 似有若无的叹息声从来者口中呼出,然后一粒药丸被塞进沐小狸嘴里。 “计划,终于可以开始了!” 第19章 圣医谷主,调戏在线阅读 第19章 圣医谷主,调戏 - 第20章 出原归府,发情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20章 出原归府,发情 一阵清风袭来,带着淡淡的梨花香,花瓣缠绵飘风,打着转飘进窗内落在床边。 沐小狸睡眼惺忪地坐起,神态慵懒娇憨,小脸泛着红润,若桃花。 “小姐,你终于醒来了!”一张熟悉的脸咻地冲到面前,“小姐,担心死玉儿了。” “我……睡了很久?”沐小狸刚醒,喉咙有点沙哑。 “嗯,小姐已经睡了三天。”玉儿的头点得像个拨浪鼓,“玉儿想进来,可是被那该死的童言拦着,烦死了。” “喂,是我家爷说你家小姐需要充足的睡眠,不得打扰,你以为我愿意听你嚎啊,嚎得我耳朵都聋了。”童言冲过来,愤愤不平,“赶紧伺候你家小姐梳妆,你要再嚎,我就把你毒哑。” “小姐,他欺负人,这三天他都是这么欺负我的,呜呜!”玉儿抱着沐小狸痛苦,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在琉璃阁被人拳打脚踢都没见她流过一颗眼泪。 沐小狸目光一寒,射向童言。童言立马噤声,想了想,又支支吾吾地辩解:“我没有,是……是她看我……看我好欺负整天在我耳边……哀嚎哭叫,也……也没看她敢跑爷面前嚎,谁……谁受得了她那种哭法,跟我家爷把你怎么了似的。你们……快点!” 说完最后一个字,童言蹭蹭蹭地跑远了。 见童言走了,玉儿一抹眼泪,也不哭不闹了,笑道:“小姐,快点起床吧,等下时间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 “哦,小姐睡了三天还不知道,玉儿一边帮你梳妆一边说。”玉儿扶起沐小狸,跑到门口,从婢女手中接过还温热的水。 沐小狸被云逸风带走后,玉儿也被童言带到圣医园。由于身中一步锥,又连日来不断练武,加上身受轩辕凌和轩辕昭两掌,内息不稳,云逸风在她睡着后潜入房间点了促进睡眠的草药,所以沐小狸才一觉睡了三天。期间,云逸风每日会用内力帮她疗伤一个时辰。所以才好得那么快,而且一运内力,感觉浑厚很多。 至于外面,轩辕澈回宫当晚,轩辕渝的母妃皇后娘娘头晕发作昏迷不醒,一向以仁爱著称的轩辕玄夜不得不取消替轩辕澈举办的洗尘宴。正巧三日后是沐无极的成人礼,轩辕玄夜宣布一并在将军府举行。 沐无极回到将军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琉璃阁去找沐小狸,结果发现琉璃阁破旧不堪,雷霆大怒,正巧沐如雪说了一句“傻子还配住什么好地方!”,沐无极当场拔剑削了她一截头发。然后带兵围绕京都找了三天,正打算扩大范围往城外去,云逸风偷偷给他去了封信,说成人礼那天,带沐小狸回去。这场声势浩大的搜索才终结。 成人礼戌时一刻开始,现在刚到酉时,只剩一个半时辰。 想到那个剑眸似星的沐无极拔剑怒指沐如雪,马不停蹄围绕京都转,心里的暖意升腾。 这就是有亲人的感觉? 片刻,沐小狸已经打扮妥当,打开门,清风抚面,梨花如柳絮在空中洋洋洒洒,好一场视觉盛宴。 云逸风竟然用医术操控花盛放的季节,不愧天下第一医之名。 梨花盛宴之中,云逸风一袭白色上等丝绸的衣袍,衣袍上用青丝描绘这华美的图案,袖子做得比一般的宽大些,迎风飒飒,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玉冠挽起,一双山眉下却是一对狭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和柔情。玉扇在手,好一个翩翩佳公子,风流倜傥,气质优雅贵气。 云逸风在门口的一瞬间,也不由打量沐小狸。 淡紫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裙幅褶褶如月光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未施粉黛,双颊因充足的睡觉而泛起点点桃红,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还是不要揭开面皮的好,不然得引得多少仁人义士拜倒其石榴裙下啊。 “带上面纱吧!”云逸风往步履轻盈,站定在她面前,从衣袖里抽出一块白色面纱,帮她戴好,“圣医园的谷主夫人不能让别的男人看去。” 沐小狸猛翻白眼,冷冷道:“你若再提‘谷主夫人’四个字,我就将你扒光了丢进青楼做小倌。” “你会不会去光顾?”云逸风大喜,“如果你光顾的话我现在就去。” “是吗,怕你没这功能。”沐小狸凤眸半眯,一把匕首便抵在他的裤裆口。 云逸风讪讪一笑,后退一步:“哎,不就开个玩笑吗。走吧走吧,等下要赶不上你哥的宴席了。” 云逸风很自然的来牵沐小狸的手,沐小狸用匕首招呼上去,差点割破他的掌心。 “你哪碰我我就扎哪!”沐小狸不紧不缓地说,但无人敢忽视话的真实度。 “你这个女人真无趣!” “你知道就好!” “可是,我就喜欢!” 沐小狸静立转身,认真地看了看云逸风,面无表情道:“春天早过了,别乱发情!” “噗——” 旁边的童言和玉儿赶紧背过身,捂嘴大笑。 爷好衰,喜欢上这样的女人,以后日子有得熬了。 小姐好厉害,连云公子都敢骂。可是云公子是真心对小姐好啊,如果他们能在一起就好了。 落日时分,晚霞成绮,如同一匹美丽的锦缎,五彩缤纷,绚烂夺目。 经过上次夜探圣医园,沐小狸早已熟悉地形,无须人带路,经过木桥,拱形门,转过三道长廊就来到了大门口,一辆通体白色的马车候在那。 “狸儿,你对圣医园很熟悉嘛!” 沐小狸一个踉跄,额头隐隐冒青筋,这个称呼真……恶心。 “因为我计划着某天将它烧了!”沐小狸狠狠道。 “这样啊,如果你愿意成为谷主夫人,莫说区区一个圣医园,整个圣医谷爷都让你烧得寸草不生!”云逸风凑到她耳边,不忘吹口气,暧昧之极。 身后的童言很是没定力的腿发软,摔在了地上。 第20章 出原归府,发情在线阅读 第20章 出原归府,发情 - 第21章 亘古永恒,黄书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21章 亘古永恒,黄书 沐小狸无语的瞅着这对主仆,上梁下梁,的确如是。 真要烧了圣医园,呵呵,怕是不只圣医谷饶不了她,四国皇室也绝对会处之而后快。 谁会允许掌控天下御医的圣医谷谷主夫人是个穷凶极恶,肆意妄为的人。 他们还敢相信御医? “在烧掉你的圣医园前,你信不信我先把你的嘴缝起来。”沐小狸动了动手,天蝉丝泛起点点银光,照进她眼眸,无限放大她的不耐烦。 “好吧好吧,这次就先当我没说。”云逸风呐呐开口,率先一步上车,回身伸手:“扶你一把总没意见吧!” 沐小狸冷哼一声“滚开点!”扶住车辕就跳了上去。 “小姐,不能这样,淑女点!”玉儿忙哀求道,好像沐小狸做了多有辱斯文的事情似的。 云逸风轻笑出声,被沐小狸剜了一眼,即刻噤声。 车厢里如同一个小居室,什么都有,车体都是黄花莉木打造,靠,有钱人啊。小茶几上放的是琉璃水晶杯,座椅上铺的完整的金毛貂皮。 有人多了用来烧,说的估计就是这种人。 “爷我一手能救天下人,又不烧杀抢掠,作奸犯科,享受享受生活怎么了?”云逸风看出沐小狸眼里的不屑,哼哼道。 沐小狸闻言,稍作思考,认同的点点头。 在这个谈不上人权的社会,他这点作风真不算什么。 “我困了!”沐小狸淡淡道。 “你又困了?睡了三天还不够啊!”云逸风叱道,见沐小狸眼眸寒星点点,低下声音,“好吧,你睡吧,到了爷叫你。” 车厢里一时再没有声音传出。 林间小道上,一辆通体白色的马飞驰奔过。 一盏茶之后,马车突然一阵晃动,沐小狸手疾眼快的撑住车壁,不然就撞进了云逸风的怀里。 “不是爷故意的。”云逸风赶紧解释自己的清白,对着外面,冷声道,“何事?” “回禀爷,是秀姑。”童言回应道。 “云谷主,公主晚饭过后又晕倒了。”一个粗哑忧虑的声音响起。 云逸风脸色一变,是少有的严肃,对童言道:“立刻赶往浅语阁。”而后又对沐小狸道,“看来得耽误你一点时间,不过不会错过你哥哥的成人礼的,放心。” 沐小狸见云逸风神色紧张,完全不是平常嬉笑的作风,不由问道:“这么担心,是你心上人?” 云逸风挑眉,咧嘴一笑,嘻嘻道:“难不成,你在吃醋?” 呕——沐小狸做了一个呕吐状。云逸风深受打击地收敛笑容,背靠口,有点忧郁地解释道:“静语公主是北凉先帝的妹妹,十年来郁郁寡欢,心结不解,导致积劳成疾,药石无灵。” “连你也没办法?” “她的病是心病,爷有什么办法,爷又不是那个人,怎么结得开她的心结,其实,就算她能哭出来也好啊。”云逸风不由摇头,“十年前是爷跟着师傅来替她诊治,可十年后她依旧没放下,难得有情人啊!” 沐小狸没那么多好奇心,打个哈欠,又准备睡。可能云逸风觉得太无聊,硬凑到她身边讲述关于静语公主的故事,沐小狸虽然闭着眼,但睡意渐渐被故事所驱散。 静语公主是北凉国先帝最小的一名公主,生得花容月貌,乃北凉第一“刁”女,生性率直,最爱管北凉民间不平事。 十年前,北凉国先帝还在世时举办五十大寿,各国前往祝贺,东辰当时派出的是轩辕玄夜最小的弟弟轩辕玄云。据说他们从冤家变成朋友,然后相知相爱。回国后轩辕玄云立刻向轩辕玄夜请旨要娶静语公主为妃,北凉帝当时不舍,在轩辕玄云保证每年带静语公主回北凉居住一个月才肯同意。 不想,当时图尔族突然挑衅,来势凶猛,东辰国一败再败,轩辕玄云身为武将不得不以国事为先,请旨前往。 大军出发经过城门,正好遇见静语公主的送亲队伍。轩辕玄云下马,应静语公主的要求,揭开盖头,等他回来再行拜堂。 传闻,他们深情对望的场景湿了很多观客的眼睛。 结果,轩辕玄云一去一年,东辰大获全胜,可是传来噩耗,轩辕玄云在最后那场战役中以身诱敌,身中十箭,因不愿尸体落入图尔之手,拼尽最后一口气,跳落崖底。得知死讯,静语公主当场昏厥,可是醒来后她不哭不闹,她说没看到他的尸体她绝不相信,要继续等下去。 同年底北凉太子来东辰要带静语公主归国,可静语公主誓死不从,割脉自尽,被云逸风的师傅救回。之后,再也无人敢提起要求静语公主回国的事情。最后轩辕玄夜建造了浅语阁,让其在此静养,每月都会前来看望静语公主一次。 十年间,静语公主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始终坚信轩辕玄云会回来。 从娇俏可人的十四到成熟感性的二十四,十个春夏秋冬,就这么独身挺过。 心病还要心药医,静语公主积郁成疾,这十年身体每况愈下,近一年频频昏倒,再这样下去,神仙也难救。 故事讲完,马车也赶到了浅语阁。 “静语公主不喜见外人,要不你在车厢里继续睡会,爷马上就好。”云逸风想想又从底座掏出一本书塞到她手里,“如果睡不着了,可以看看。” 云逸风下车之时车厢纹丝未动,果然是好家伙,可以考虑偷走。 窗外夜色微墨,沐小狸睡不着,摊开书,翻到第一页脸就黑了。 靠,以为他给的好歹是本医书,原来是……小黄本。 再翻几页,沐小狸的脸更黑了,前世做卧底时经常在夜间光临别人卧房,书上的描写比起真刀实枪的ooxx,一点看头都没有。 “谁——” 沐小狸兀的一跃而出,只见一道影子窜进浅语阁,一时顺手就将书本当暗器丢出去。影子和书本一起消失在浅语阁的围墙里。 沐小狸脚尖一点,跟着飞进去。 浅语阁,外面素雅简朴,里面却别有洞天,假山石砌,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花团似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个王侯子弟在此金屋藏娇。 沐小狸凭着一点气息追踪,浅紫的影子风一般在浅语阁一飘而过,最后停留在一间偏僻的后院。 月色慢慢铺洒下来,一切都那么静谧。 旋转一周,视线一寸寸扫过,柳眉紧蹙,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准备离开,忽然,感觉身后有股很强的压迫感,身子像陷入秋水之中,清冽微凉,却令人心慌胆颤。 第21章 亘古永恒,黄书在线阅读 第21章 亘古永恒,黄书 - 第22章 突袭楚王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22章 突袭楚王 鼻尖传来似有若无的檀香,心不由自主的鼓动。 咬咬牙,稳住心神,转过身。 星幕之下,藤树之上,一抹月牙色衣袍徐徐垂下,随风飘扬。 男子闲闲的坐在枝干之上背靠树干,骨节分明的手正在翻阅她丢出去的那本书,一双深邃似海的眼眸借着微薄的月色似在细细阅读,嘴角宛有笑意,淡过月色。 他缓缓转过头,一张倾世如画,鬼斧神工的脸映入沐小狸眼眸,顿时呼吸一窒。 竟然是轩辕澈! 他漆黑如夜的双眸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眼角微挑,有点诡有点阴有点凉,却最终归结于平静,宛如一汪平静的湖水。高深莫测,令人捉摸不透。 时间仿佛就此静止了,两人一高一低,目光在空中交接,和谐得好似深情款款。 强大的气场压得沐小狸的手心全是汗水。不由暗忖,这丫的,不是办洗尘宴吗,跑这里来干嘛,奶奶的,进浅语阁就进嘛,非得番强,否则她也不会追过来。 久到沐小狸快撑不下去了,不得不打破这样的僵局,她挥挥手,随意道:“那个楚王殿下,麻烦把书还给我。” 轩辕澈平静的眼眸闪过一丝诧异,唇角微扬,几分惊异几分古怪,声音宛如天山雪水:“本王倒不知,如今京都女子流行阅览这类书籍。” “小女子也不知,如今京都男子流行夜闯女子闺阁。”沐小狸抬头一笑。这个男人惹不得,态度必须放端正,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哪天你若栽在我手里,今日的低头哈腰之仇我一动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沐小狸心思一动,眼眸因此流光溢彩,鲜活如春。 轩辕澈眸光一闪,仿佛平静的湖面坠入一颗石子,引起波光潋滟。引得他不由更深的注视那双澄亮如星的眼眸。 一阵清风过,几片树叶悠悠落下,落在沐小狸的头顶。 气氛有丝诡异,眼前忽然一黑,轩辕澈颀长的身躯已近在眼前,身上独特的檀香让人不自觉的就沉沦。 这样的靠近,超过了沐小狸设定的警戒线,立即后退一步,平静道:“若是楚王殿下喜欢此书,民女送给殿下即可。民女卑贱之身,就不打扰殿下赏月,先行告退。” 赏月? 好吧,月亮才冒出个月牙。 轩辕澈抬头瞥了一眼天空,嘴角抖了抖,忽然勾起一抹邪佞的笑,伸手搂住她不羸一握的腰,沐小狸迅速出手,却在半途被轩辕澈拦截,双手被扣在身后,一个旋转,抵在树上。 “既然这么好学,本王,给你一个学以致用的机会,怎样?”轩辕澈另一只手勾住她胸前的一抹青丝把玩,灼热的气喷在她的脸上,染出一圈红晕,幸好有面纱遮盖。 被迫四目相对,沐小狸无法挣脱。 那么深邃的眼眸如同一道浩瀚的漩涡,越转越快,越转越快,转乱了人的理智和坚持,明明知道他在开玩笑,还是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呼吸加深,心底还有隐隐的期待。 眼看他越靠越近,沐小狸窘迫得只能闭上眼睛才能遮掩自己的沉沦。 轩辕澈本来只是想试探一下她,看到她的紧张和羞怯,突然忍不住想真的品尝一下她的味道。薄唇隔着面纱精准的覆上她的樱唇。 轻舔,辗转。 一时间,一团火焰在两人身上涌窜,似有燎原之势。 淡薄月色中,藤树阴影下,一对佳人相拥亲吻,布满藤条的院子一片旖旎缱绻。 …… “狸儿,你在哪?” 似有远方传来一阵呼喊,是谁,是谁在山水之外遥遥召唤。 “狸儿,听到爷的声音了吗?” 爷? 是云逸风! 噔—— 沐小狸瞬间睁开双眸,清明之后是狰狞的怒火。顿时张嘴,狠狠咬住作乱的薄唇,趁轩辕澈吃痛之际,闪身躲开五步远。 “人人传诵的东辰第一奇才,竟然用幻术这种迷惑人心的下三滥手段来轻薄一个女子,真让人不齿!”沐小狸怒火中烧,不仅对轩辕澈的恼怒,还有对自己失控的懊恼。 前世,正因为她的自控力警界第一才能一次次担当卧底的身份,成功剿灭一个个犯罪团伙。她曾经尝试过注入十种白粉,却依旧保持冷静。 而今,她居然被迷惑了。 “你刚刚明明很享受,怎能说是被轻薄了!”轩辕澈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唇,玉雕般的手抚上唇边的伤口,“还真是只小野猫。” 猫,猫你个大头鬼! “据说今晚是楚王殿下的洗尘宴,戌时将至,若耽误时间,不知道皇上会作何感想?” “先是沐无极的成人礼,后才是洗尘宴,耽误稍许,又有何不可?” 糟糕,忘记了! 沐小狸狠狠剜他一眼,轻足一点,紫影瞬息消失,空中只余一句话:“若是再有下次,东辰上下定然都会知晓楚王殿下的卑劣行径。” 下次?轩辕澈微抿的薄唇微微上扬。 “云逸风,我在这!” 沐小狸凌空看见在浅语阁瞎窜的白影,厉喝一声,不作停留的继续往大门口飞去。云逸风听到沐小狸的声音,也施展轻功尾随。 “你去哪了,爷找你半天了。” “遇见了一只狗!”沐小狸没好气地说。 “狗?浅语阁有狗?我怎么不知道。” “少废话,快点,耽误了我哥哥的成人礼,为你是问。” 顷刻间,车帘一晃,两道影子纷纷钻入。当沐小狸看见里面还端坐着一个气宇轩昂的人时,差点又滚出马车。 靠,轩辕澈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楚王?”云逸风惊呼,没有半丝不郁,“难怪我一路进来前没有感觉到气息,原来是你。” 轩辕澈的视线在沐小狸和云逸风之间游离,看不出什么情绪。 “本王前来看望静语公主,正好看到圣医谷的马车,想着云兄正好也要前去将军府,就想搭个顺风车,相信云兄不会介意本王不请自来吧。” “不会不会,你跟我谁跟谁啊!”云逸风兴奋地扯过沐小狸,献宝似的说,“这位就是……” 沐小狸秀手在云逸风背后一掐,云逸风吸口凉气,笑得僵硬:“是我的一位朋友。” 轩辕澈深邃的眼眸幽光一闪,转瞬,点点头,没有多问。 第22章 突袭楚王在线阅读 第22章 突袭楚王 - 第23章 不见棺材不掉泪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23章 不见棺材不掉泪 沐小狸闷着口气,坐到了离轩辕澈最远的角落,眼不见为净。 “十年不见,瞧你这脸蛋,越长越祸国殃民了。”云逸风敲着玉扇啧啧叹息,“狸儿,你说是不是?咦,狸儿你坐那么远干嘛?” “这里空气好!”沐小狸一字一顿,透着一股狠劲。忽地又笑靥如花,“陌上颜如玉,公子世无双,世间又谁还能敌过楚王的美貌。” “哦?”轩辕澈饶有兴致地发出一个单音字,他可不认为她会真心赞扬他。 “楚王以后娶妻纳妾根本无须注重对方容貌,要看绝世美女,照照镜子就可以了。” “咳……哈哈哈哈哈哈,狸儿真可爱。”云逸风一口气呛住,笑得花枝乱颤,前俯后仰,拍着桌子附和:“对对,我等将来娶妻时候就得费心了,又要看容貌又要看品行,如今内外皆优的女子,少之又少啊!” 轩辕澈抬眸,饶有兴致地看了沐小狸一眼,眼角渗出笑意,淡淡开口:“不知道云兄可有金疮药,可涂抹唇角的。” 沐小狸倏地的回头瞪他,这家伙,想干嘛。 “咦,你怎么伤到嘴唇了,还有齿印?”云逸风立即从药箱拿出一瓶药递给他。 “猫”轩辕澈单吐一个字。 “啊?你是被猫咬了?”云逸风大惊。 “嗯,那只猫太不乖了,趁本王搂她在怀时咬的。”轩辕澈似笑非笑,眼光投向沐小狸的方向。 居然说她是猫! 沐小狸拽紧拳头,顾不得忌惮害怕,犀利的眼神径直射向他,恨不得在他身上撮出千万个洞。 “刚才狸儿还说遇见一条狗呢,浅语阁什么时候出现这么多动物了?”云逸风大肆不解。 “狗?”轩辕澈眉宇微蹙,额头青筋隐隐抖动。 “楚王都被猫咬了,民女遇见一条狗有何稀奇的。”沐小狸得意地答道。丫的,老娘赢一回。 轩辕澈见沐小狸凤眸流转洋洋得意之色,轻笑出声,挪开视线,慢条斯理道:“本王被猫咬不奇怪,可人咬狗,就比较稀奇了。云兄,对不对?” “那是,哪有人咬畜生的。” 瞬间,沐小狸的脸彻底拉黑,理智全无,一拍桌子,怒道:“云逸风,我要这马车!” 云逸风被沐小狸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得一颤,甚至没听清她的话就忙着点头。 “好,现在马车是本小姐的了,本小姐现在要睡觉,你们都给我闭嘴!否则本小姐有权赶你们下车。” 呃—— 云逸风摸了摸鼻子,表示不说话。 轩辕澈先是一愣,然后嘴角勾起一抹淡不可见的笑。 车外,童言差点掉下去,内心狂吐血。 这是汗血宝马啊,百年难得啊。 这是黄花梨木啊,千金难买啊。 爷,你不能这么败家啊! 沐小狸将云逸风一脚踹到轩辕澈那边,霸占一边,侧身躺下,留给他们一个绝美的背影。 云逸风见轩辕澈有丝诧异,呵呵一笑,轻声道:“我这朋友,其他都好,就是……脾气不太好。” 轩辕澈如深的眼眸在沐小狸身上游走一圈,点头表示绝对的认同,的确不太好。 一时间,车厢里再无动静。 …… 将军府的飞檐楼阁,红墙绿瓦之上,张灯结彩,大门通往宴席的甬道上红毯铺延,假山清池见草嫩花娇。 当今圣上莅临将军府亲自主持沐无极的成人礼,此乃天大的恩赐。将军府这三天,里里外外打扫装饰了一片,焕然一新,处处透着舒适和雅致。 “爷,到了!”童言拉缰打住。 沐小狸率先撩开车帘,眼眸深处闪过森凉暗光。 鎏金牌匾上飞舞着先帝亲笔御赐的“大将军府”四个大字,两座气势磅礴的雄狮镇守在朱红铁门旁,门大敞,门里门外各站三名家仆,迎来送往各位朝中贵臣。 这五年,沐筱漓连大门都没有见过,上次出府,钻的是沐如雪她们敲开的狗洞。 手不由拽紧车帘,关节泛白。 沐小狸轻足一点,头也没回的一个人走进将军府。 门口迎接的人只道来了位气质仙然的女子,眼看她从圣医园的马车里下来,谁人敢拦。 绕过几个回廊,走到临湖水榭处看到三个破坏心情的人。 黄衣的百里雨柔,绿衣的李玉凝,桃红色的慕容菲菲,还有领着她们步伐匆匆的将军府小姐沐浅云。 “浅云,无极哥哥真的很在乎沐筱漓吗?”李玉凝心有不甘地问。 “是啊,上次教训了姐姐一顿,姐姐到现在都还没解禁,不许出席今晚的宴席。”沐浅云无奈的回应。 “那怎么办,如果被无极哥哥我们经常去教训沐筱漓,会不会……” “她如果提起我们教训她的事情,我们就说是在教她武功,她没傻之前不是很喜欢练武吗。”百里雨柔脸色闪过不屑,“她不过是个傻子,谁会信她的话,我们口径一致就行。” 沐筱漓面色一冷,这些人,真是不进棺材不掉泪。 今晚,欠沐筱漓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咦,这位姑娘很眼生。” 左前方走来两位公子哥,玉冠束发,华衣加身,玉佩坠饰撞的叮当响。 一看就是纨绔子弟,沐小狸一个眼神都没给。 “请问这位姑娘出自……” 沐小狸清眸一冽,那位开口的青衫男子的手停在离沐小狸肩膀的半寸之处,意识到自己竟被一个小女子喝住,羞恼的继续去拉她,却在前一瞬被沐小狸避开。 “不想横着出去,就滚!”沐小狸不耐地走开。不想,青衫男子不仅不罢休,反而黏了上来,一把挡住沐小狸的去路。 “你可知道本公子是谁,我乃德王府的世子爷,你是哪家的姑娘,敢这样与本世子说话!”青衫男子鼻子一扬,可沐小狸没有要瞻仰他鼻毛的兴趣。 德王府的德王爷是轩辕玄夜的一个表弟,一同长大,彼此视为挚友,为轩辕玄夜出谋划策,鞠躬尽瘁。可轩辕玄夜登基时他以爱妻身患重病,想在家照顾为由,只求一个闲散王爷的名号,自此,再不理朝事。 眼前这位青衫公子就是德王爷的独子,容墨染。传闻天资蠢钝,六岁才识大字。十岁时被轩辕玄夜钦点入宫做轩辕渝的伴读,十三岁时因为轻薄宫女被贬出宫,从此风流的名声伴随至今,典型的不求上进的纨绔子弟。 连轩辕玄夜都曾感叹,容墨染没有继承其父的才德,白白浪费了他一番要栽培的心血。 第23章 不见棺材不掉泪在线阅读 第23章 不见棺材不掉泪 - 第24章 狭路相逢,找死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24章 狭路相逢,找死 沐小狸犀利的目光在容墨染脸上流转,淡淡的考究淡淡的沉思淡淡的讥诮。 寂静的甬道旁芳草萋萋,晚风吹拂,白日芳草氤氲的芳香在空气中徐徐散发。 容墨染确信是第一次见这个女子,却仿若有种被她扒光了在看的感觉。 “你是哪家的姑娘,这么不懂规矩,遇见世子爷,居然不行礼。”容墨染身边的男子指着沐小狸高声一喝。 沐小狸蹙了下眉,她很讨厌有人对她颐指气使,尤其是指着鼻子。 于是,也没见沐小狸怎么动,那男子就飞了出去,撞上梁柱,四脚朝天的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姑娘你……” “下一个就是你!”沐小狸瞥一眼他,往前走。 “本世子还不知道京都有这么有趣的姑娘,喂,你到底是哪家的,改名本世子上门去提亲,娶你做世子妃,好不好?”容墨染跟上,在身后追问。 世子妃?她连宣王妃都不屑,会看上世子妃的头衔? “滚还是不滚?”沐小狸的语气透着戾气,给出最后的忠告。 “嘿,本世子就不信还收拾不了你个小丫头!”容墨染一副痞子样,一抚衣摆,大步向前伸手欲抓她的手臂。沐小狸早防他这招,一个后空翻避开,容墨染继续出手,几招下来,连沐小狸的衣衫都没沾到。 他的身手,估摸只能与百里雨柔打个平手。 沐小狸没时间继续跟他耗,手袖一出,卷住容墨染的手臂,凌空一甩,那个高大精瘦的身子就砸向数丈高的假山。 撞死或撞残,与她何关。 黑影一闪,容墨染在触及假山的一刻被人拦截。来人脚尖在假山借力,朝沐小狸的方向飞来,张开的黑袍犹如大鹏展翅,顷刻间,笼罩沐小狸的视线。 “小姑娘,为何要置人于死地?” 闻声,沐小狸稍顿,抬头,轩辕昭一脸抱打不平的正气昂扬。 他在西山军营练兵完了后直接赶了过来不想就看到容墨染差点被人砸死,什么时候京都的女子都这么凶悍一个个了。 又是那头莽撞无知的猪!沐小狸默不吭声的转身,申时已到,沐无极的成人礼估计开始了。 “唉,小姑娘,你别走啊,跟了本世子可有一辈子都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容墨染不死心叫唤,见沐小狸无动于衷,一气恼,骂骂咧咧道:“别不识好歹啊,本世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还带着面纱,肯定丑得见不了人。” 面纱? 轩辕昭这才留心注意她的身姿,熟,很熟……就是三天前的那个女子。 “是你!”轩辕昭大喝一声,“站住!” 身后的劲风急速逼来,沐小狸抚了抚额头。今晚她不太想打架。 转身,掌已至胸前,沐小狸玉足轻点,身子后倾急速后退,与轩辕昭逼近的速度持平。撞上梁柱,沐小狸手心一转,翻进回廊。 “你到底是谁,混入将军府,意欲何为?”轩辕昭浓眉之间怨气浓郁,隐隐有爆发的迹象。 若不是因为这里是将军府,她不想给沐无极添麻烦,她真想扒光他。 感觉到沐小狸的不屑,轩辕昭的怒火蹭蹭蹭往上冒。他纵使只是个不受宠的七皇子,那好歹出自皇家,那容得了一个小女子的轻蔑。 “今晚我不想跟你打!”沐小狸淡淡的口吻没有一丝情绪。 “那你来将军府想做什么?” “沐无极” “原来你是想来爬沐无极的床!” 作为一个现代人,沐小狸对“爬床”这个词没有什么羞赧恼怒可言,可对于他狗眼看人低的语气,沐小狸无法漠视。 手袖出手,雷厉果断,轩辕昭面对她突然加速加猛的进攻有点应接不暇,逼得步步后退。 草地,假山,壁廊,梁柱上留下道道劲风过境的痕迹。 “小心!”容墨染忽而出声,焦急地看着空中交手的两人,“七皇子,别把本世子的世子妃给打坏拉。” 轩辕昭不由冲容墨染翻个白眼。 二十招已过,沐小狸手袖横甩,抽在轩辕昭脸上。轩辕昭一怒,“唰——”抽出宝剑,寒光粼粼,扫过沐小狸的眼睛。 这是无情剑! 无情剑,当今五大兵器之一,是拐子李30年前的作品。削铁如泥,剑气如霜。 5年前,沐顶天在战场中意外获取,后献给轩辕玄夜,轩辕玄夜因沐顶天的衷心而龙心大悦,这才下旨赐婚,并将无情赐给轩辕凌。 没想到,轩辕凌赠送给了轩辕昭,而且,现在用来指着她。 手袖瞬间被震成碎片,沐小狸也被震开十步远,只见空中白花花的凌乱起舞。 白絮之中,一道银光如闪电逼近,三步之远,寒气先至,沐小狸手腕微转,天蝉丝滑至手心。她不介意暴露身手来告诉轩辕昭,当今五大兵器中,无情剑只排第五,而天蝉丝,位列第二。 这是七年前沐顶天离开京都之际和玉女真经一起留给她的。 二步 一步 “噌——” 突然,一把剑横在沐小狸面前,与无情剑冰刃相接,发出的脆响寒人心魄。眼前一晃,一道紫影飘过,拉住她往退后。 衣袂飘飘,风声呼啸,横在腰间的手,坚定而有力。 这,是一个温暖的怀抱。沐小狸忍不住抬头看。 “小狸,乖,不怕!”沐无极低头,给她一个温和如春的笑,刹那如花开,美过天空的皎月。 七年不见,他一眼就能认出她? “沐无极,你是何意?”轩辕昭怒不可喝。 “七皇子,我倒想知道,你是何意?”沐无极剑眉阴郁地直视轩辕昭,不卑不亢,话语掷地有声。 “这女子来历不明,形迹可疑,鬼鬼祟祟不知道要做何种龌龊的事情。” “七皇子,虽然你身为皇子身份可贵,但并不代表你可以胡言乱语,信口雌黄,辱人清白!” “本皇子什么时候污蔑她了,她是何用意,天知地知,她说为你而来,保不准是来作乱的。” “请问七皇子,我将军府的嫡女会在将军府做什么乱?”沐无极叱咤出声,面容扭曲。 “什么?”轩辕昭愣了愣神,不由瞪大双眼,“你是……沐筱漓?” “小狸,对不起,是哥哥回来晚了,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沐无极紧紧抱住沐小狸,他仿佛想要靠这个怀抱来发泄自己的懊恼,歉疚。沐小狸娇小的身子差点粉碎在他怀里。 我叉,被勒死了! 第24章 狭路相逢,找死在线阅读 第24章 狭路相逢,找死 - 第25章 傻女痊愈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25章 傻女痊愈 长廊为幕,草地为景,月光萦绕,两个类似的颜色相依相偎的画面如此和谐。 轩辕昭和容墨染皆处于震惊总无法回神。 沐筱漓明明是傻子啊,怎么会这样,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呀,原来是小狸小姐啊,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把我给打了,没想到长大后第一次见面你又把我给打了,真是缘分啊!”看戏很久的容墨染突然开口。 “那是你狗改不了吃屎!”沐小狸漠然开口。 “小狸小姐用词……果然异于常人!”容墨染讪讪道。 “小狸,我们走吧,皇上应该快到了。”沐无极不再理会众人的目光,牵着她的手腕往无声阁而去。 轩辕昭等人,风中凌乱的看着越行越远的两人。 然后,空中断断续续传来他们的对话。 “哥,你怎么认出我的?” “你是我妹妹,就算五个七年不见我也能认出。” “你吹牛!” “我哪有。对了,你带面纱干嘛?” “她们都说我又傻又丑。” “他们在放屁,我的小狸是最漂亮的。” …… 月已当空,宾客都已入座,准备开席。 无声阁此刻热闹非凡,人流攒动。 外间院子供一般大臣入座,无声阁内供皇上,皇子和几位重臣以及重臣家属入座。 沐无极拉着沐小狸一路从外院走进无声阁内。沐小狸之前从未与沐无极相处过,但不知是前身的记忆还是沐无极的疼惜,让沐小狸倍感温暖,不自觉对他流露出依赖和信任。走一路,聊一路。听他的抱歉,听他说沐顶天的思念。 无声阁内,主位之上是皇帝之座,下面分摊两边,席位相对,各三列。左为男,右为女。 右边第一列,沐浅云,百里雨柔,慕容菲菲和李玉凝端正坐好,还有一个空位应该是为百里莹玉准备的。 后边依次坐着将军府的几位庶女。 左边除了第三列坐着几位不知名的王公大臣,皇子们暂时都未入内。 沐无极和沐小狸走进来,几道目光齐齐望来。 “你还敢出现?”百里雨柔第一眼就认出这个让她颜面尽失的蒙面女子,顿时怒气冲天,拍案而起,“你今晚混进来又想干什么?” 沐无极的眉紧促,将沐小狸护在身后,冷声道:“雨柔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词!” 百里雨柔一见沐无极对她的维护,更是怒气冲冲,咬牙道:“无极公子,此女子心机颇深,你不要被他骗了,她根本就是个不要脸的下贱女人。” “是啊是啊,无极公子不要被她迷惑了。”慕容菲菲立即开口补上,虽然三天前没有亲眼所见,但坊间已经流传开。更主要的是,看到了沐无极对她的关心。 “无极公子,你不信可以问问我姐,她是怎样耍尽心机陷害我,说得冠冕堂皇不屑宣王,说不定就是欲擒故纵后的招数,今天混进来肯定就是为了爬谁的床!”百里雨柔正色道。 “住口!”沐无极脸色骤然大变,阴云密布,一字一顿道,“堂堂将军府嫡女,我沐无极的妹妹,需要混入将军府爬王公大臣和宣王的床?” “什么?”百里雨柔不由张大嘴,连同慕容菲菲和李玉凝,同时处于惊愕状态。 “这个人是……是沐筱漓?” “怎么可以能,她……她是傻子啊!” “再让我听见有人称呼小狸为傻子,我定不轻饶!”沐无极一掌劈向刚才失言的李玉凝,她身后的梁柱瞬时裂开一条粗缝,余风刮乱了她的头发。 这样不遗余力的相互,如股暖流,注入沐小狸的心房,行遍四肢百骸。就像是孤单的夜行者,她以为她习惯了孤独习惯了黑夜,可突然看到一丝微弱的光芒才发现,她竟是那么渴望,那么欣喜。 “你是沐筱漓?”身后,响起一道惊诧不失温柔的声音,“三天前也是你?” 百里莹玉到了?看来,沐小狸的身份的确让她们很难接受。 沐小狸冷笑一声,缓缓转身,直面身后的轩辕凌和百里莹玉,一直平静如水,温润儒雅的轩辕凌,此刻面色紧绷,隽眉紧蹙,似要看透沐小狸。 “不知莹玉小姐,有何赐教!”沐小狸抬起玉手,露出皓雪的手腕,摘下面纱,巧笑嫣然。明明是那么刺眼的讥笑,在柔和橙黄的烛光下稀释得只剩眉梢眼角绚烂如华的笑,晃动心神。 四目交接,眼前的女子,虽然面容只算清秀,却有说不出的和谐和美感。 至此,再想不通三天前的事情,轩辕凌也太愧对东辰第一才子的称呼。只是,她要的到底是退婚书,还是要进驻他的心底。 轩辕凌第一次露出诧异的表情。 这五年,她到底是真傻还是伪装。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轩辕凌微张的瞳孔诠释着讶异,眼眸的波动顷刻即逝,只剩一滩波澜不惊的水。 说到底,轩辕凌也并未对沐筱漓做出人神共愤的事情,只是不爱她想娶别人而已,这也无可厚非。所以,她也没想让他难堪。 他与她,最好的结果就是到此为止。 沐小狸的眸光从讥笑到平和到释然到疏离,最后归于一样的波澜不惊。 同样的目光,刺激另一人的波澜不惊,百里莹玉秀眉微动,上前一步,下意识拉住轩辕凌的衣袖。 沐小狸笑笑,东辰第一美女加才女也会有不安的时候? “你之蜜饯我之砒霜!”沐小狸低笑出声,不带任何攻击,只单纯阐述。 百里莹玉和轩辕凌齐齐一振。 那样疏离和淡漠的笑容,让轩辕凌感到不适,手不禁微微握紧。 另一边,沐如雪,百里雨柔,慕容菲菲,李玉凝同时想到一个事情:她们对她的暴行。 “皇上驾到!”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高亢而起,众人瞬间安静,鸦雀无声,直面外面。 沐小狸不着痕迹的挪到沐无极背后,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正前方,一身金丝明黄五爪龙袍的轩辕玄夜在众人簇拥下款款而来。 …… 第25章 傻女痊愈在线阅读 第25章 傻女痊愈 - 第26章 请帝做主,姐妹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26章 请帝做主,姐妹 不同于电视里肥头大耳的形象,轩辕玄夜凤表龙姿,面颊清瘦,地阁方圆,五官尤能见其当年是何等的风姿超凡,眼睛深匮,眼神氤氲着冷静,睿智,狡诈,善攻心,还透着难以言语的孤单寂寞。嘴角的微笑和蔼亲切,却不达眼底。 皇位历来都是在腥风血雨里踏着万骨登上的,然后俯视脚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承载着历史命轮的同时,才恍然懂得,高处不胜寒。 他身后跟着讳莫如深的轩辕澈,辞尊居卑的轩辕渝,皎如玉树的云逸风,还有沐延风等其他几位朝中贵臣。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整齐划一,沐小狸在沐无极身后蹲着,有裙摆的遮盖,看似与下跪无二。 要她下跪,没这个习惯。 起身时,沐小狸不小心撞上轩辕澈的目光,他似笑非笑的眼眸仿佛已经看穿她刚才不算把戏的小把戏。 看穿又怎样,沐小狸视若无睹。瞥过脸,附赠他一个白眼。 “你是小狸?” 白眼翻到一半,突然听到一道苍老而和蔼的声音,于是,沐小狸被迫性的将白眼又转了回来,非常讲究技巧,转得沐小狸眼珠发胀。 “噗嗤——”云逸倏地笑出声,又立刻收声,装作如无其事的揉揉眼睛。 “云公子这是……” “无碍无碍,眼睛抽了一下。”云逸风同情地看一眼沐小狸,见她嘴唇动了动,堪堪低下头。 沐小狸嘴型:小心你的小云云这一辈子只能抽一下。 这个女人,真不是女人!云逸风默念道。 “五年不见,小狸都长这么高了,果然女大十八变啊!”轩辕玄夜往回走两步,站定在沐小狸眼前,打量一下,笑容可掬。 刹那,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有探究有疑惑有惊诧有迷茫。 “小狸,你这一病,可就病了五年,现在彻底痊愈了吗?” 有人呼吸紊乱,有人咬牙屏息,有人心跳如雷,有人惶恐不安,人物齐聚的无声阁顿时波潮暗涌,云波诡谲,都在等沐小狸或是或不是的回答。 几位千金三天前才知道沐无极对沐筱漓的重视远远超过想象,若是沐小狸将这些年她们的所作所为供出来,后果可想而知。 个个如临大敌,面色苍白。 “是啊!”沐小狸好笑地瞟她们一眼,继续道:“皇上知道我为什么一病就是五年吗?” “哦?这里面还有隐情?”轩辕玄夜挑眉。 “如果有的话,皇上是否会替小狸做主呢?”沐小狸似真似假地问道,眼眸泛起狡黠的光。 倒抽凉气的声音隐隐作响,余光扫荡之处,绣帕拧成麻花,衣角揉搓作一堆。 “皇上,时间已到,应该给无极公子举行仪式了。”丞相百里钰恭敬提醒。 几位大臣纷纷复议,轩辕玄夜眼眸若有所思的看着沐小狸亮晶晶的眼眸,亲和地揉揉她的脑袋:“朕一定为你作主。”然后一甩龙袍,领身入席。 窸窸窣窣的落座声连成一片。 沐小狸无所谓畏惧的对上那些看似平静实则锋利的眼神。 轩辕澈她都不怕,会怕她们? “三哥,我跟你说,上次那个……” 轩辕昭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一看轩辕玄夜也在场,立马闭嘴,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轩辕凌身边,小声道:“她就是沐小狸,她没傻,三天前的人……” “已经知道了!”轩辕凌笑得风轻云淡,一如既往的儒雅,好像在承认这里是将军府一般从容。 “怎么还不过来?”轩辕玄夜疑惑问道,一看对视的主角是轩辕凌和沐小狸,深瞳闪过精光,不禁呵呵一笑,“宣王,你也五年未见小狸了吧,朕若没记错的话,小狸不久可就该及笄了,你们的婚事,也该定下来了。” 一句话,气氛顿时冷凝几分,几道目光刷刷落在沐小狸和轩辕凌身上。 最为镇定的,只有云逸风和轩辕澈。 “楚王,来,敬你一杯敬你一杯。” “云兄,不必客气,不必客气!” “要的,要的!” 百里莹玉完美精致的脸出现皲裂,掩藏不住的慌张和嫉妒让她的眼眸浮现一丝阴霾,不带人追寻就没入眼底,消失不见。 “小狸,坐到那边来!”沐无极拉着她的手腕,打破这样的平静。轩辕凌心里中意的宣王妃是百里莹玉,若小狸再嫁过去算什么。他的小狸值得更好的男人。 擦肩而过的瞬间,目光交错,轩辕凌清晰的看见沐小狸眼中的淡漠和无所谓,淡不可见的波动掩藏在眸底,思绪涌动。 沐小狸坐在第三列的最不起眼的位置,然后冷眼的看着前面沐浅云,慕容菲菲,李玉凝,百里雨柔诚惶诚恐,焦躁不安的背影。 现在终于知道怕了? “咦,怎么都不吃啊?”身边一位的闺秀突然叱一声,一见沐小狸懵懂的样子,惊慌道,“小狸姐姐,我是新月啊,你忘记我了?” 见她一副自己若是点头就立马会哭的样子,很是和蔼的笑了笑,眼睛却瞥向身后的玉儿。 这位新月,年方十四,眉清目秀,眼睛大又亮,目光纯净无杂质,脸上还带着两坨很有质感的婴儿肥,蠕动食物时腮帮子鼓鼓的,就只偷吃的松鼠,相当可爱。 新月见沐小狸似乎接应不上,略委屈的嘟囔:“七年前小姐外出一次,不知从哪将我捡回来了,当时我奄奄一息,大夫都说得准备棺材了,后来还是小姐坚持,守了我一天一夜硬是从鬼门关将我抢了回来,后来被无极哥哥发现我在武功上天赋异禀,所以就在少爷去边境的时候小姐让少爷把我一并带走了,说要少爷调教好我,将来给小姐做贴身护卫。” 沐小狸默了默,这怎么像是个沐无极找了个童养媳的赶脚! “小狸姐姐,我这七年有拼命拼命练功,无极哥哥都夸我进步神速,足够可以保护你了,谁欺负你,我就拍死谁!”新月愤愤一拍,手中茶杯丝毫未损。旁边几个大家小姐刚准备嗤笑,却见新月临边的几只茶杯,“砰砰砰”的爆破。 顿时,大家看新月的眼神,很是敬畏。 沐小狸也相当敬畏,真是个好帮手! “小狸姐姐,七年不见了,你还喜欢我吗?”新月鼓着圆溜溜的眼睛,嘴巴在不停的蠕动。 “喜欢,我很喜欢,如果肯让我捏捏我就更喜欢了!”沐小狸突然玩性大发,伸手掐住新月的两坨肉,拉一拉又扯一扯,再揉一揉,被挤压成各种形状。 对面的几道目光炙热又强烈,还有低笑的声音,想忽略都忽略不了,沐小狸败兴地长扼,收回手。 “看来我得再多吃点,不然肉减下去了,姐姐就不好玩了。”新月煞有其事的说完,赶紧又端过几个盘子,吃得吧唧吧唧响。 沐小狸的心情的确愉悦不少。 第26章 请帝做主,姐妹在线阅读 第26章 请帝做主,姐妹 - 第27章 琉璃阁,再斗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27章 琉璃阁,再斗 一个不小心,沐小狸碰倒一个酒杯,在酒杯的水落到桌面前一只手伸了过来,两下扶正洒出的酒水和落下的酒杯。 而新月的另一只手拿着一根鸡腿。 “你吃,你吃!”沐小狸拍拍她的肩膀,喜笑颜开。 前面的几人则愁云惨淡。 “我先去换身衣服,你慢慢吃,不急,不用跟来。” 刚才几番打斗,出了一身汗,沐小狸悄然离桌,一路走进琉璃阁。 玉儿独自骑马回府,应该到了。 “小姐,琉璃阁果然被改得乱七八糟了!”玉儿气喘吁吁的从房间奔出,手里抱着一堆东西,“小姐,你先在外面坐会吧,等我把脏东西都丢了你再进来。” “好!”沐小狸坐到柳树旁的石凳上,慢悠悠的品尝玉儿亲手做的水晶糕。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百里雨柔出现在门口,手指都快拧断了。原地挣扎许久,嘴唇都快被咬肿了才忸怩地走进来,每靠近沐小狸一步,她的呼吸就变沉重一分。 “小狸,你……好了?”百里雨柔纠结得连她自己都要对“小狸”这个称呼作呕了。 “有话可以直说。”沐小狸怕把三天前的饭菜都呕吐出来。 百里雨柔嘴巴扭捏几下,实在没办法在她面前装孙子,想着就算傻子不傻了那又怎样,也厉害不到哪去。 于是,一拍桌子,趾高气昂地原形毕露:“告诉你,以后我会是你嫂子,所以你不要在你哥哥面前乱说话,听见没?” 嫂子?不怕闪到自己的舌头? 等等,她中意的不是轩辕昭?这女人是准备脚踩两只船?呵,就凭她两条小短腿? “我没有打过你,那是在教你武功,知不知道?你体弱多病,不是我们教你武功,上次溺水你怎么活得过来?” 凉意滋生的晚上冷气顿生,好个颠倒是非,冠冕堂皇。 “还有,我也不计较你三天前耍我的事情了,我们扯平!” 沐小狸垂首,掩盖住眼底的阴鸷。 一里之外,又有一群人相携而来。 “呀,原来你是在教我武功啊!”沐小狸仰起头,露出一张笑脸,“你的武功很厉害?可是,你连李玉凝和慕容菲菲都打不过吧。” “谁说我的不如她们,她们联手都不是我的对手。” “这样啊,那……你如果能把她们都打败,我就相信你是在教我武功。”沐小狸往大门指,那几位千金小姐恰好鱼贯而入。 “你……” “怎么,你打不过吗,那怎么能说是在教我武功呢。” 百里雨柔心里反复纠结,以前只知道讨好沐如雪,今日才知沐无极与沐小狸的感情如此之深。若是她在沐无极面前道出事实,别说正妃之位,怕是看都难看她一眼。 咬咬牙,百里雨柔抽出鞭子道:“好,一言为定。” 沐小狸摇摇头,慢条斯理的继续品尝点心,这个百里雨柔真心没脑子。 “啪——” 百里雨柔的鞭子横抽,地面现出一条白纹,力道可见之大。 “百里雨柔,你疯啦!”李玉凝乖叫一声。 “你们全都去死!”百里雨柔食指直对沐如雪她们。 “百里雨柔,轮到你傻了吗?”慕容菲菲亮出利剑,怒气横指。 沐小狸边吃边仰偷望天,这古代的月亮的确比前世的亮。 琉璃阁充斥着短兵交接的声音,一道道白的黄的红的影子漫天窜,摔墙上的,倒地上的,七零八落,战况空前惨烈。 衣袂翩飞,风声呼啸,百里雨柔翻身至沐小狸身旁,鞭子与慕容菲菲的长剑缠在一起,旗鼓相当。 “哐——” 剑和鞭劈到石桌上,若非沐小狸以内力相扛,石桌定会四分五裂。 一阵清风闪过,百里雨柔被慕容菲菲逼得放弃鞭子,飞身逃走。 “小姐,她们怎么打得那么凶?”玉儿不解地问出声。 沐小狸扫过自己细微晃动的衣袖,目光仿佛被揉碎的冰渣,刺眼的幽光渗着寒气,冷笑一声:“还真不能小看她们。” “皇上驾到——” 门外传来一公公吊着嗓子的声音,听脚步声,还有五人。 更换过的刷黄木门被踹开,一群人浩浩荡荡进来。轩辕玄夜一人当先,身后跟着一、二、三……居然有八人,听漏了一个。 漏掉的是轩辕澈! 他的武功,当真深不可测。 所来之人,连连抽气,遮掩捂嘴,无不对院子里的场景震惊。 当初传闻五大千金在琉璃阁大大出手,原来所言非虚,而且,竟到了生死相搏的地步。 而琉璃阁的主人沐小狸静静地坐在一旁,悠闲饮茶,月光透过树叶斑驳的落在她的脸上,肌肤莹润,恬静优雅,自成一处与世隔绝的风景。 “怎么回事,将她们都分开!”轩辕玄夜大声怒斥,脸色难看。 轩辕昭和沐无极即刻出手,两道影子闪电般在她们之中穿梭,顷刻便将她们分开。 “啊,头好疼!” “啊,我的头好疼!” “啊——” …… 突然间,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纷纷倒地,痛苦的尖叫和呻吟宛若一曲惊魂曲。 “她们怎么回事?”轩辕昭瞠目结舌。 “云公子!”轩辕玄夜转向云逸风,云逸风努努嘴,不太甘愿的上前,甩起衣袍,观看她们的症状和表情,倏尔,眉宇蹙紧,不经意看一眼镇定自若的沐小狸,目光相接不过一瞬,却心底了然。嘴角咧开,起身向轩辕玄夜如实禀报:“回圣上,她们中了‘入梦香’。” “入梦?”轩辕昭默念一声,不解道:“何解?” “‘入梦香’乃由三虫三草研制而成,呈粉末状,吸入者轻则产生幻觉,重则被人操控,听从驱使。药效散尽后头疼欲裂,根本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那云公子现在可有解药?”轩辕凌追问道。 “‘入梦香’这么低级的迷药的解药我会随身携带?”云逸风冲院子里的一口井昂了昂下巴,“一人一盆凉水就可以了。” “凉水?都是大家闺秀,秋夜寒气甚重,再被泼凉水,怎么受得了?”说话的是轩辕渝,一派难色。 沐小狸吃完最后一口点心,意犹未尽的冲玉儿道:“以后多准备点这些糕点,我喜欢!” “是,小姐!”只要小姐喜欢,她做什么都愿意。 吃饱喝足,沐小狸拍拍手,伸个懒腰,慢悠悠地走到井边,一边打水一边好心劝说:“大皇子,没关系的,如果病了就说明体弱,体弱就该多锻炼锻炼。” 第27章 琉璃阁,再斗在线阅读 第27章 琉璃阁,再斗 - 第28章 众口铄金,污蔑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28章 众口铄金,污蔑 众人大惑不解地看着沐小狸闲庭的动作,脚踩着井边借力,艰难的扯着绳子,一下一下往上拉,脸上带着微笑,好像她正在划船游湖,惬意舒适一般。 “小狸,我帮你!”沐无极奔过去。 “没事没事,让我来!”沐小狸提起水桶,满满一桶,随着沐小狸笨拙的步行一晃一晃,却没有一滴洒出。 百里雨柔,慕容菲菲,李玉凝,沐浅云还有两位叫不上名字的将军府庶女,还在地上打滚尖叫。衣裙早就肮脏不堪。 “小狸小姐,不可……” “哗啦——” 未等百里莹玉说完,沐小狸已经将水泼出,七个人,脑袋全湿,狼狈不已。 “沐小狸,你怎么可以……” 沐小狸自动无视轩辕昭,将水桶往后一抛,进入井里,这头的绳子还在手心,一松一提间,一盆水又落到沐小狸脚边,语气骤然变冷:“如果还未醒,我不介意再来一盆!” 痛苦的尖叫声戛然停止,百里雨柔哆嗦着睁眼,眼珠迷茫的左转右转,虚弱道:“姐姐,我这是怎么了?” “雨柔,没见皇上在此吗?”百里莹玉提醒道。 百里雨柔与清醒过来的众人立马跪地,哆哆嗦嗦,一副秋风萧瑟的样子。 “谁来告诉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轩辕玄夜平静的声音里透着不可撼动的威严。 “启禀皇上,刚才我等一进入琉璃阁,百里雨柔不由分说就冲我们挥鞭子。”李玉凝无不委屈地回答。 “无缘无故?” “回禀皇上,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进来时就看到百里雨柔小姐同沐筱漓小姐在聊天,一看到我们,百里雨柔小姐就冲了过来。”慕容菲菲赶紧补偿,声音瑟缩,带着哭腔,“然后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跟上次来琉璃阁是一样的,突然就控制不住了。” “上次?”众人面面相觑,关于十天前五大千金在琉璃阁大打出手的事情略有耳闻。 “启禀皇上,刚才……”百里雨柔貌似吞吞吐吐。 “说!” “是!”得到命令,百里雨柔的泪水婆娑,哽咽道,“刚才臣女刚才出来透口气,见小狸一个人就跟着到了琉璃阁,刚跟她聊几句,不想突然感觉头晕,然后就看见她们,脑袋里乱哄哄的,浮现很多她们打我骂我的画面,一时失控只想着要为自己报仇,然后不知怎地就……动了手。” “云公子” “回皇上,‘入梦香’会让人产生各类幻觉,如百里雨柔小姐所说的情况实属正常。”云逸风答得欢快,好像迫不及待想看好戏上演。 轩辕玄夜的目光扫过百里雨柔,问道:“何来的入梦香?” “臣……臣女不知”百里雨柔忽地想起什么似的,目光似有若无的瞥向沐小狸,“刚才我只接触过小狸。” 事情还真按照她设想的方向发展,沐小狸暗地嗤笑。 这样,就想让沐小狸的所有指责都变成中了入梦香的幻觉? “而且,失去意识前,臣女记得小狸小姐说了一句,要我杀了她们所有人。”百里雨柔补充道,怯怯的声音带着肯定的语气。 沐小狸眸光一敛,视线投向百里雨柔,透着寒光。 “回皇上,臣女……”沐浅云突然也出声,阴暗的眼神扫过沐小狸,确定道,“凭臣女现在的内力,能听到半里内的声音,臣女作证,小狸,的确有说过这句话。” 同为将军府子嗣,沐浅云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定沐小狸的罪名。 在场人不由带着批判的目光看着沐小狸。 “原来你搞的鬼,难怪她们会失控,你不仅心机重,还是个恶毒的女人,根本配不上我三哥!”轩辕昭气恼的大吼,好像恨不得一巴掌将沐小狸拍扁。 “小狸小姐,小时候你纨绔不化,后来听闻你坠马变痴傻我等也为你惋惜一把,没想到你现在变得……唉……”轩辕渝无不叹息,失望之极。 沐小狸抬头,面无表情的正视你一张张鄙夷仇视的脸,冷笑一声,瞬间闪身移至百里雨柔和沐浅云身前,一个巴掌扫过两张脸,反手再扫过另外半边,干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空特别响亮。 两张脸,四个巴掌印。 被打蒙的,何止两个人。 “这是污蔑我沐小狸的代价!”沐小狸寒芒的话语响起,声音直上九霄,决绝而狠厉,“百里雨柔,我纨绔也就用鞭子抽抽不识抬举的人,说破天也是无伤大雅的事。今日我到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心狠手辣暴内陵外凌弱暴寡。” 那么娇小纤弱的一个女子,此时,却散发着威慑众人的阴冽霸气。 “你……没有,我们没有冤枉你。药粉就在你的衣袖里,刚才你明明扫了一下衣袖,然后我失控了!”百里雨柔突然反应过来,恼怒的叫嚣。 “哦?”沐小狸唇角上扬,“皇上在此,就不怕犯下欺君之罪?” “我……”百里雨柔微顿,一咬牙,狠道:“我没说谎,怎么可能犯欺君之罪!” 沐小狸歪头,冷冷地看着她,仿佛看一个死人,须臾,开口道:“天作孽犹可活!” 大家都知道,后半句才是沐小狸要说的重点。 “莹玉小姐,你来收身!”沐小狸摊开双手,一派的从容不迫,怡然自乐。 沐无极站在一旁不言不语未加阻拦,看向沐小狸的眼眸多了几分深意。这个妹妹,较之以前多了几分稳重和自信,他相信,她能自己解决。 “这……”百里莹玉有点犹豫,目光不由投向轩辕玄夜,见轩辕玄夜点点头,才踱步上前,在沐小狸身前站立,微微欠身,“小狸小姐,不好意思了。” 一双秀手在沐小狸衣袖里摸索,半晌摇摇头道:“没有!” “什么?不可能,肯定在她身上!”百里雨柔有一瞬的紧张,明明将药粉塞进她衣袖里,怎么可能不见了。刚才一直注视着她,她根本没机会丢掉。 百里莹玉又看向轩辕玄夜,轩辕玄夜没有吭声,表示默认。 第28章 众口铄金,污蔑在线阅读 第28章 众口铄金,污蔑 - 第29章 栽赃陷害,证据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29章 栽赃陷害,证据 百里莹玉不得不在沐小狸全身收索,那双手沿着沐小狸的身躯游离,将沐小狸的姣好的身材展现无疑。 只是,这样的场景,应该无人顾及欣赏她的身材。 不,还有一个,确切的说,是两个人。 轩辕澈和云逸风。 云逸风在被沐小狸发现后讪讪地转过了头,而轩辕澈却看得更加意兴盎然,兴致勃勃。炙热的视线好似百里莹玉的手,在她肌肤上一寸寸游弋抚过,饶是再淡定,沐小狸还是被盯得羞怯胸闷 终于,在沐小狸恼羞成怒的前一刻,百里莹玉停下手,可结果出乎轩辕澈和云逸风的意料,反而在百里雨柔的意料之内。 真的找到一包药粉,在沐小狸的腰带内。 “回禀皇上,这……是在小狸小姐身上找到的。”百里莹玉不忍的将药粉摊在手心。 “给云公子!” 云逸风接过药粉包,放在鼻尖一闻,脸色忽变。 “云公子,但说无妨!”轩辕玄夜冷声道。 云逸风焦虑地看一眼沐小狸,见她目光坦荡,面不改色,忐忑中相信她应该能解决,于是,点点头。 结果,不言而喻。 一时,寂寞无声。 “沐小狸,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百里雨柔站起身,得意地一字一顿道:“到底是谁犯了欺君之罪?” “小狸不会这样做!”沐无极当即挡在沐小狸身前,立场坚定。 欺君之罪,非同小可。冲动如轩辕昭也知道厉害关系,那些斥责辱骂的话落在嘴边,生生被憋回。虽然讨厌沐小狸,但是,他并没有要置她于死地。 “皇上,姐姐不是有意的,可能之前对我们有所误会才会这样,请原谅姐姐这一次。”沐浅云立即磕头求情,一脸的担心,只是低下时眼睛闪过一抹精光。 “求皇上饶过小狸这一次,她可能是听闻宣王要娶莹玉小姐,所以才记恨雨柔,求皇上体谅。”李玉凝忙不迭的附和。 “没错,姐姐上次落水,也是因为听说宣王请旨要娶莹玉小姐才离开将军府出事的。小狸对宣王情深一片,难免做出过激的行为,请皇上念在她的一片痴心上饶她一次。”沐浅云言词诚恳,一片真诚。 可是,这样也坐实了沐小狸欺君犯上的罪名。 沐小狸真想替她们拍手叫好,就算是前世的自己在十五六岁的年纪,也没有这样深的心机。 那时的她,还在亚马逊雨林接受最残酷的特工训练,和小猫相互支持鼓舞着闯过一关又一关,直到一千人只剩下最后五个。 沐无极在听到她们类似求情的话后,眸光幽闪,却没有开口说什么。 轩辕玄夜深匮的眼眸扫过下面跪着的人,又扫过沐小狸,眸底浮现一丝深思:“宣王怎么看?” 沐浅云她们的话在轩辕凌脑海过滤一片,若说以前,他相信沐小狸对自己的感情,但是现在……也算阅人千万的他,竟然完全看不透沐小狸。 “说得很好,有理有据。”沐小狸红唇轻启,平淡略带赞扬的声音瞬间吸引众人的视线,“为了宣王?” 淡淡的反问,充斥着浓郁的嘲讽和排斥。 “百里雨柔,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夹在我和宣王之间的是百里莹玉,与你何干?”沐小狸转向百里雨柔,薄凉的语气如股寒流,“欺君之罪,轻则处以车裂,重则满门抄斩株连九族。丞相府,还真是家门不幸,出了你。” 满门抄斩!!! 四个大字如同警钟,震得百里雨柔不住抖动,冷汗连连。 可是,她已经没有退路,而且,她们做得天衣无缝,怎么可能被识破。 见到百里雨柔死不悔改的样子,沐小狸嘴角扯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笑。蓦然转身,直面轩辕凌,问道:“宣王,请问百里雨柔小姐及笄当日你除了赠送一支玉簪,可还有赠送其他礼品。” 轩辕凌被沐小狸突然一问,不假思索地回答:“还有一匹边疆进贡来的雪莲绸,那是父皇赏赐给本王的,本王将其一分为二,一半给母妃,一半赠给了莹玉。” “雪莲绸十年仅出一匹,不仅柔顺舒适飘然如仙,更主要的一点是密不透风,水渗不进,火烧不坏。”沐小狸指了指云逸风手中的药粉包,“宣王这么好记忆力,那么一定也能识别出雪莲绸。” 真得感谢百里雨柔以前那么张扬的宣告三皇子对百里莹玉的好,而且,她居然还用剩余的雪莲绸自制肚兜。刚才的那巴掌,只为掩饰左手的偷窃行为,动作如闪电,眨眼便完成。 云逸风掂了掂手中的药粉包,触感及其舒适,恍然大悟。 而一旁的轩辕澈唇角很难得的隐现一丝轻笑,很快又没入夜色,如昙花乍现。 云逸风笑嘻嘻地将药粉包丢给宣王。轩辕凌抬手接住,借着月光,不加一刻,轩辕凌沉重的视线落在百里莹玉和百里雨柔身上。 “怎么,宣王难道认不出?”云逸风挑眉问道。 轩辕凌紧了紧手,恢复一贯的从容,点头道:“没错,包裹入梦香的正是雪莲绸的布料。” 话音一落,百里雨柔大呼不可能。百里莹玉疾步走到轩辕凌身边,定睛一看,顿时跪地:“请皇上明鉴,那一半的雪莲绸臣女已经制成衣裳,根本不知道为何会有多余的出现在这?” “皇上,臣女是冤枉的,这肯定不是雪莲绸,是沐小狸设计陷害我们的。”百里雨柔爬到百里莹玉身边,脸色苍白。 沐小狸抱臂,冷笑一声:“我设计你来找我,设计你们打架,设计让你看见药粉,设计让你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再设计你那么信誓旦旦药粉在我身上,结果一搜就搜到?” 简约锋利的反问,百里雨柔顿时哑言,只剩泪眼潸然。 “百里雨柔,朕给你一次机会解释清楚!”轩辕玄夜冷眸一敛,吓得百里雨柔立时匍匐在地。 “皇上,臣女……臣女没有……” “皇上,小狸解释给您听!”沐小狸后退一步,将随身匕首丢给远远站在一旁的玉儿,“玉儿,给他们看看!” “小姐!!!”玉儿惊呼,这……这可关系到女儿家的清白。 “划破——”沐小狸一声令下,戾气夹着冷流,不容置疑。 玉儿看看一脸迷茫的沐无极,眼眶突然红了,哆嗦着手,颈下三寸一刀,左边肩胛处一刀,右边肩胛偏下一寸出一刀,脊椎中间横切一刀,腰部偏左一刀。 每出手一次,沐小狸背后的衣服破裂一刀,裂开的缝隙里露出一道如蜈蚣的疤痕。 准备挥手第六刀,匕首生生被面目青色,极怒如火烧的沐无极握住。 玉儿一愣“哇”的一声大哭,跪倒在地:“对不起,公子,是我没有保护好小姐,玉儿该死,求您惩罚玉儿…… 第29章 栽赃陷害,证据在线阅读 第29章 栽赃陷害,证据 - 第30章 狰狞伤疤,自由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30章 狰狞伤疤,自由 皎洁月光,浩瀚星空,良辰美景赏月天。 琉璃阁除了玉儿的哭泣,静得沉重而压抑。 夜风徐徐,吹动沐小狸后背洋洋洒洒飘浮的衣襟,一处处的伤痕无所藏匿,触目惊心,狰狞恐怖。 可以想象,当时,有多痛,有多惨烈。 那么纤弱娇小的身子,竟然承受了这么多的伤疤。 轩辕澈幽深的眼眸暗了又暗,风起云涌,瞬间又没入眼底。 云逸风的玉扇一收,“咔嚓”一声,很有粉身碎骨的味道。 沐无极的剑在手中不停抖动,手心拼命掐紧才控制住拔剑出鞘的冲动。 轩辕昭紧蹙眉头,纵是他这样的粗壮大汉,也不见得受不了这样的伤。沐小狸她……视线瞥到轩辕凌身上。 轩辕凌温文的目光晦暗不明,这也是他未曾想象过的画面。百里雨柔偶尔会在他们面前说光顾琉璃阁的事情,在沐小狸未痴傻之前很是嚣张纨绔,所以百里雨柔她们会欺负她在情理之中,但,这些伤疤证明,这不只是“欺负”,而是谋杀,每到伤疤都足以致命。 “小狸姐姐,谁干的,我要杀了他——” 门外,新月忽然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杀气腾腾。 沐小狸不由转过身,苦着脸,惨了,以后有她和玉儿,清净不下来了。 “小狸姐姐,我帮你报仇——”新月一个急刹车,立在沐小狸身边,身后扬起一阵尘土。 “你帮我把玉儿拧进去,不许她哭了。” “啊?” “没错,听话,进去,我不叫你们不许出来!” 新月搔搔头,冲着对面乱“哼”一气,一只手轻而易举得的拧起玉儿,一步一回头的走进房间。 “小狸,对不起!”沐无极脱下自己的外袍将她裹好,愧疚溢满双眸。 “哥,没事,别人欠我的,我会自己拿回来!”沐小狸安抚好沐无极,走到轩辕玄夜的五步远处,正色道:“五年前我坠马痴傻,从此,所谓的大家闺秀千金小姐便十分喜欢光顾我琉璃阁,美其名曰教我练武,而练武的结果就是我遍体鳞伤。现在,我恢复心智,她们怕我供出她们的暴行,所以先发制人以身试毒,告诉大家世界上有入梦香这种迷药,然后,她们的暴行就能推脱成是我中了入梦香而产生的不真实的幻觉,丧失可信度。可是我没想到她们居然狠心到还要嫁祸我一个下毒蛊惑人心残害人命的罪名。” 轩辕玄夜的脸色一变再变,阴云聚拢,凌厉的眼眸扫过地上瑟瑟哀鸣的几个人,怒其不争,恨其不义,刚准备开口,却听沐小狸道:“皇上说会替小狸作主,是否当真?” “朕金口玉言,自然当真。”轩辕玄夜肯定道,“你想朕如何替你作主,尽管开口!” “谢皇上成全!”沐小狸展露舒颜,在众人屏息她将如何报复时,但见她目光灼灼,说话不卑不亢,“请皇上还臣女自由!” “什么?”轩辕玄夜挑眉不解。 “臣女所承受的一切都源自于宣王妃这个身份。而东辰国上至八十老人下至三岁孩童,皆知宣王心仪的是百里莹玉,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天生一对。我沐小狸在宣王心里什么都不是,否则,我痴傻的五年怎会对我这个未婚妻不闻不问。相信,如果换作是莹玉小姐,哪怕只是割破手指都会第一时间赶往丞相府关怀备至细心呵护。”沐小狸说话间对上轩辕凌的视线,冷笑着错过,“宣王不是肤浅之人,对莹玉小姐的感情日月可鉴,不可能因为我沐小狸的痊愈而有丝毫动摇。我沐小狸尚有自知之明,愿意成全宣王和莹玉小姐。三日前,宣王已下退婚书,此生绝对不会娶我为妻,还请皇上明鉴!” “什么?!退婚书!!!”轩辕玄夜蹙眉看向轩辕凌,怒道,“你对朕的赐婚如此不满?” “儿臣不敢!”轩辕凌惶恐低头,余光深沉的扫向沐小狸,唇角带着些许莫名悲凉的笑。 “父皇,当时三哥根本不知道……” “皇上,此事与宣王无关。”沐小狸打断轩辕昭急切的辩解,“众人皆知是臣女向宣王讨要的退婚书。女儿家一生无非是想要寻一个能相守一生的良人,而宣王并非小狸的良人,就算勉强成婚也只会落得宣王府后院的深闺怨妇一名,一生何其漫长,小狸不愿活得没有盼头!” “良人?”轩辕玄夜挑眉,这词不新鲜,但第一次从一个重臣之女口中听见倒很好奇,“不知小狸想找什么样的良人?” 此问一出,几道目光齐齐发炯。 沐小狸心底暗讽,前世都未找到心中的良人,在这三妻四妾,女人如衣服的古代会存在她要的良人? 嘴角的那抹淡不可见的讽弄被轩辕澈收入眼底,狭长的黑眸愈加幽深。 “小狸此生,只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沐小狸难得一次细声柔语,在这初秋深夜中,声音婉转如黄鹂,“不会因我痴傻而弃之,不会因我芳华逝去而漠之,不会因其他美眷而厌之。” 这是沐筱漓的心声,如果是她,她要的只有七个字:一生一世一双人。 动情的话语带着点点委屈点点期盼点点女儿家的羞怯,还有无声的控诉。 沐小狸的声音铿锵有力:“请皇上允许小狸为自己择选夫君,任何人无权干涉。” “自己选择?” “没错,皇上说替小狸作主,这就是小狸所求,皇上体恤万民,圣明远播,四海臣服,请吾皇成全!”沐小狸双手交叠屈膝,沐无极的衣袍因没有束缚而滑落,狰狞的伤疤再次入目。 伤疤,圣明,四海。 轩辕玄夜眼眸幽暗,急速旋转。良久,压抑着沸腾的怒气一声大喝:“好,朕准了!” 沐小狸心头的大石放下,这是一步险棋,她并没有多大把握,帝王之心深不可测,她唯一的筹码就是背后的伤,赌的,就是轩辕玄夜的自尊心。 “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轩辕玄夜不待沐小狸唱诵完毕,甩袍离去,刮起一阵沁凉寒冰的风。 片刻,门外匆匆走进一位手拿拂尘的公公,尖锐的嗓子倡道:“百里雨柔,所犯欺君之罪,念起年幼初犯,杖责五十,发配边疆,五年不得回京。其他人,每人杖责二十。皇后身体不适,皇上先行回宫,各位皇子,请自便!” 宣旨完毕,公公一甩拂尘,又匆匆离去。 沐小狸站起身,拍拍沾灰的手,眉宇舒展,神色欢欣,与对面那些神经紧绷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大门在后,各位皇子,不送! 第30章 狰狞伤疤,自由在线阅读 第30章 狰狞伤疤,自由 - 第31章 楚王妖孽,夜闯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31章 楚王妖孽,夜闯 是夜,院子里站立一人,丰神俊朗,雕刻般的容颜上蒙着一层淡淡的歉意。 “哥,怎么还不去休息?”沐小狸款款玉步,目光锃亮,洞察出他的心思,劝道:“都已经过去了,而且,能换取皇上的一个承诺。我觉得很值得!” 沐无极听沐小狸坦荡轻快的话,斟酌一下,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好,都过去了,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到半分委屈!” “我知道!”沐小狸唇角蜿蜒一抹华美的弧度。 沐无极宠溺的摸摸她的脑袋,突然又想到什么,低沉道:“今天的你锋芒很盛,要小心皇上不会放你离开皇家!” “放心,我不想嫁,谁也勉强不了我!”沐小狸眸光璀璨,遥胜天空星辰,不由令人信服。 “好,我相信你!”沐无极会心一笑,转而又道,“不过从现在起,必须收敛,切忌不可再有任何引人注意的行为。” “我明白。” “小狸久病刚愈,为感谢神灵保佑,明日前往圣女庙虔心礼佛半月吧,嗯?” “好!”沐小狸会意地点头。 回房关门,沐无极炙诚的目光消失在关紧的门后,沐小狸插好门闩,眸光倏地幽暗。 …… 远处茂盛树枝之后,一个月牙袍的身影若隐若现,银色面具在银色月光下熠熠生辉交相辉映,寒气凛然。 良久,薄透清冽的眼眸笑意森凉:“晨风,这次,她坏了我的事,该不该杀掉,以绝后患呢?” 朗目俊秀的晨风垂首应声:“给属下一盏茶的时间!” “一盏茶?”君临天细细斟酌,然后,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侧头对着晨风,“咦,怎么还没动?” 晨风不敢置信地瞟一眼君临天,迅速低头,冷汗澄澄,主子是在开玩笑? “算了,今晚本非最佳时机。”君临天慵懒的语气忽然一顿,肃杀之意微起,“她最好是无意,否则……” 君临天五指倏地握紧,树干“砰”一下爆破。 等他负手离去,数十丈高的树从上之下,一寸寸幻化成灰,片刻,参天大树已不见踪影。 “撤——”晨风大手一扬,无数黑影从将军府的四面八方窜走。 …… 房间雾气缭绕,腾腾水汽将沐小狸白净的身子熏得桃红朵朵。 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随后玉儿推门而入,拿出一个药瓶:“小姐,这是云公子命童言拿来的,云公子说倒进洗澡水里可活血舒筋,云公子还说,七天内必研制出去疤消痕的药膏,请小姐这几天静养!” 沐小狸保持闭目养神的姿势,红唇开启:“跟他说,不劳云公子费心! “小姐,为什么不要,消了疤痕,以后姑爷就不会……” “原话转达,你先出去!”沐小狸新眉微蹙,玉儿立即噤声,嘟着嘴退出。 这些伤痕对她而已无足轻重,除与不除没有任何影响。 姑爷? 她今生可没打算嫁人。 烛光摇曳,整个房间晕染成橙黄。 手心倏地放开,脑袋埋进浴桶。 那股杀气逼得人窒息。若不是十年特工出声,对危险异常敏感,她绝对感觉不到将军府四周的杀手。 她无意拯救谁,可是,在将军府发生暗杀事件,注定将军府就得牵扯进去,一荣不一定俱荣,一损却一定俱损。 这些皇家子弟个个心思繁复,轩辕玄夜更是权斗高手。看来,得培养起自己的势力才能完全不惧皇权。 “哗啦——” 钻出水面,乌发湿漉漉的横甩,水珠四溅。 有人! 睁眼! 烛光前,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忽明忽暗,懒散地依靠梁柱,好整以暇,似笑非笑。 沐小狸大恼,一掌劈向轩辕澈,顺手招过外袍覆盖住在浴桶上,只余一颗脑袋在外。 她没把握能在不被轩辕澈看光的情况下穿好衣服。 “楚王殿下没听说过‘非礼勿视’四字吗?”沐小狸咬碎一口银牙。 “书上看见过,但没听说过!”轩辕澈眉宇闪过促狭,很认真的回答。 沐小狸一头黑线,深呼吸之后突然又不恼了,怕啥,我骨子里是现代人,就当穿比基尼在夏威夷晒太阳。 “说吧,楚王不可能深夜闯进来只为瞪眼看我沐浴。” 轩辕澈见沐小狸恢复闲散的模样,狭长的眼眸变得深邃:“你可知圣上有多憎恶被人威胁?你今天的胜算不到一层,而且,你真以为你赢了?” 沐小狸一怔,没错,她今天的胜算的确不足一层。 皇上大寿将至,四国大臣莅临,如果这时东辰出现重臣之女被虐待之事,东辰国风贤德之名必会受损。 皇上的面子,这是她唯一的筹码。 迎上他的目光,挑挑眉无畏道:“至少这一刻我是赢的!” “那,你以为与宣王解除了婚约,就逃得出皇家?” “我若不想嫁,谁能逼我!”沐小狸定定地盯着轩辕澈,忽而双眸内敛,意味深长地说,“而且,我不觉得皇上在大寿之后还有心思顾及到我。” 轩辕澈目光一顿,四目相对,静默数秒,无数信息在无声传达。 轩辕澈唇角微勾,眼眸一暗,忽然飞向沐小狸,出招迅速,沐小狸偏头闪躲,伸出白皙光溜的手臂接招,水花“哗哗”起跳。 第六招,沐小狸被轩辕澈一个擒拿手制服,下巴掐得生疼。沐小狸丝毫不怀疑下一刻他会掐碎她的下巴。 他冷冽的眼眸没有一丝温度,瞳孔里映出她桀骜的眼神。 这样的两双眼,何其神似。 轩辕澈眼珠波动,幽光闪闪,松开手,眼中的杀气一瞬即逝,仿佛刚才的暴力以待只是幻觉。 半晌,轩辕澈唇角一勾,意味深长,“风景不错!” 沐小狸顺着他的视线低头,衣袍滑落,酥胸半露,ru沟在清水下若隐若现,随着涟漪的起伏更加充满诱惑力。 靠,欺人太甚! 沐小狸咬牙,猛的扬头朝近在眼前的轩辕澈的脑袋撞去。其决绝的力度令轩辕澈不禁点足后退。沐小狸见机手心拍水,一个旋转,衣袍裹身,浴桶迸裂,水“哗”的一瞬遍布房间。 “小姐——”新月执剑破门而入,挡在沐小狸前面,“小姐,怎么了?” 再定神望去,轩辕澈已经不见。 轩辕澈,你千万别落到我手里!沐小狸咬牙暗忖。 第31章 楚王妖孽,夜闯在线阅读 第31章 楚王妖孽,夜闯 - 第32章 泾渭分明,陌路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32章 泾渭分明,陌路 天未亮,初秋的早晨露水甚重,空气薄凉。几位将军府庶女身背荆棘,列成一排跪在琉璃阁前。 “小姐还未醒,你们不许发出声音。” “你们是不是也有份欺负小狸姐姐啊,看你们就不像好人!” “嘘,新月,小声点,等下该把小姐吵醒了!” 沐小狸的睡眠浅薄,没理会外面的动静,闭目运功。等到内息在全身流走三周,天已大亮。 晨曦的柔光中,琉璃阁院中姹紫嫣红跪着一地的女眷和欺负过沐小狸的家仆,一见沐小狸出来,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 一夜之间就有这个觉悟了? “三日后是如雪小姐母亲的祭日,她要守坟七日,浅云小姐昨晚的那二十大板子打去了半条人命,只要她们二人未来请罪!”玉儿解说道。 沐如雪? 沐延风的确疼惜这个孙女! “每人五鞭,关进祠堂三天不许吃饭,不许叫大夫,如果还能活下来,一切恩怨一笔勾销!”沐小狸冷冽说道,“玉儿,你来!” “啊?”玉儿瞪大眼珠,“可……可她们是……我只是个……” “人善被人欺,我身边不需要懦弱的人!”沐小狸将荆棘丢在地上,款步走开,“在我吃完早膳前处理完。” 玉儿捡起荆棘,看看那些庶女,又看看沐小狸的背影,再看看新月,咬咬牙,冲了过去。 院子里又响起痛苦的尖叫声,高亢的温声细语的尖锐的咬牙切齿的,时高时低。 沐小狸简单的用完膳,再出门,院子已经清理干净,连血迹都不剩一滴。 将军府门外,已经有沐无极帮她准备好的马车,比起云逸风的奢华,这辆低调朴素很多。车厢里铺着毛茸茸的白色狐狸皮,还有准备好的糕点和茶水。 皇上一早就下旨要沐无极进宫,所以沐无极不能送她一程,两人在将军府大门口分开。 小贩的吆喝,车马的轱辘,铁匠的敲打,络绎不绝。京都的清晨人流攒动,欢快热闹。 沐小狸撩开车帘一角,巡视一眼周外,神色突然凝重。 那些小贩中气十足,脚步稳健,虎口有厚茧,一看就是练武之人。 沐小狸抬眸望天,清晨的阳光温和无害,天气是极好的,可是,东辰的天是要大变了。 “小姐,你看什么?”玉儿脑袋钻出车帘外,又缩回来,欢快地自说自话:“半个月后就是皇上的寿宴,各种使臣将至。小姐,您正好祈祷完回来可以赶上皇上的寿宴。” “寿宴有好吃的吗?”新月眼睛晶亮。 “当然,不过我们是没资格吃的。” “为什么?” “我们的丫鬟奴婢,要端正好自己的身份!” “我身份怎么了,有小狸姐姐在,不会让我吃不到的,对不对?” “嘘,小姐睡着了,别说话了!”玉儿见沐小狸闭眼,赶紧拿披肩披到她身上,心里又一次感叹:小姐怎么比猪还能睡了。 车外,偶听到有人指指点点。 “那是将军府的车吗?” “是啊,听说傻了五年的小狸小姐不傻了。” “真的假的?听说小狸小姐不傻之前可是很仗义的。” …… 车驶出城门,空旷的土地一片寂寥,进出京都的人很少。 “咴咴——” 马车急刹,车厢剧烈一晃,若不是有新月抓了一把,玉儿估计要被甩出去。 “怎么回事?”玉儿没好气地撩开车帘,蓦然胆怯,“小姐,是……是宣……” 马车正前方,是轩辕凌、百里莹玉、轩辕昭。 沐小狸懒洋洋的睁开眼,他们三人也同时转过身。 真是阴魂不散! 在他们身后,一身素服的百里雨柔正被人架着扶上马车。一见沐小狸顿时炸毛,苍白无血色的脸也因激动而染上微红。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贱人!” “啪——” 只见黛影一闪,百里雨柔的脸上多了五个手指印。 “再敢侮辱小狸姐姐一个字,我就打死你!”新月气呼呼地叉腰大骂。 沐小狸眼中聚积的清冽散开,轻笑一声:“新月,上来,也不怕脏了自己的手!” “哦!”新月大刺刺地扯出一块手绢,边翻进车厢边认真的擦手,不忘又警告一句:“你敢再骂,就算你是坨狗屎我都会踩扁你。” “对对,你凭什么骂小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玉儿说着也扯出手帕帮着新月擦手。 “小狸,家妹已经被发配边疆,请手下留情!”百里莹玉柔水的眸子泛起点点星光,惹人怜惜。 沐小狸直视百里莹玉,目光通透犀利,仿佛看入她的内心。 又遇见他们,真是踩狗屎了! “她可曾对我高抬贵手?”沐小狸睨一眼眉头微锁的轩辕凌,“我虽痴傻可未曾行一丝一毫败坏女儿家名声之事,宣王乃我未婚夫,我就算心存爱慕也是名正言顺。并未像某些人终日周旋在已有婚约的男子身边,何来下贱一说?” 百里莹玉的手绢陡然一紧。 轩辕凌对百里莹玉的尴尬置若罔闻,温润的眼眸投向沐小狸。 昨晚,他连夜派遣隐卫调查沐小狸,据隐卫的报告,沐小狸自从上次落水被救之后,一直紧闭在琉璃阁,未有异常,连何时恢复的正常也无从知晓。 她正常之后,处心积虑要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与他解除婚约,还要一个婚姻自主权,那么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不知道想到什么,轩辕凌的手,紧了又紧,青筋泛白。 “我姐与宣王是情投意合!” “听闻当年丞相有一青梅竹马的恋人,情投意合鹣鲽情深,却因一道圣旨,被迫只能屈居侧夫人。那我是否该称呼丞相夫人是贱人中的贱人?” “住嘴!”百里雨柔再次暴跳如雷,“敢污蔑我娘亲,早晚有一天你会死在我手上!” “好啊,那我等着!”沐小狸冷笑,扭头看向另外三人,“从今往后,人犯我一寸,我还人一丈,我沐小狸说到做到!走——” “等等”轩辕昭挡在马车前,耳根处有可疑的红色,“上次,是你,是不是?” 沐小狸琢磨了一会才想起他所指的是裤子事件,问道:“不知七皇子有何见教?” 见沐小狸好不忸怩的态度,一时竟不知道如何追问,气呼呼道:“你是女子,怎可以做出这等事情?” 沐小狸听不到轩辕昭是羞涩多点还是质问多点,讥诮回应:“那我是傻子,就活该落水而亡?” 轩辕昭骤然想起自己当时似乎……好像……有这么一说。 “七皇子,变成痴傻非我所愿,如果这样就变成你们嬉笑嘲讽的理由,那我在此祈祷七皇子此生永不受天灾*之苦,新月,我们走!” “是!”新月冲轩辕昭做个鬼脸,放下车帘,“车夫,赶紧的!” 车刚动,一道内力破帘而入,竟是一瓶药膏。 “这是天山雪莲炼制而成的,一天三次,有助于淡化疤痕。”轩辕凌清润的声音从后传来,“毕竟的你伤因我而起。” 沐小狸秀手一挥,药瓶腾空而起原路返回,顺带一股内力击在马腿上,马迅速奔腾起来。 “谢宣王好心,一身伤痕换我自由,非常划算!” “喂,三哥是为你好,怕你未来夫君嫌弃你一身伤痕不愿碰你!”轩辕昭又急又躁道。 “不劳七皇子费心,这么肤浅的人,我沐小狸看不上眼!” 空旷草地之上,阳光浓烈,轩辕凌握紧药瓶,目送马车消失,目光黯淡。 轩辕昭如炬的眼眸蒙上阴霾,懊恼的默念:我……不是那个意思。 第32章 泾渭分明,陌路在线阅读 第32章 泾渭分明,陌路 - 第33章 再遇青峰,幻境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33章 再遇青峰,幻境 圣女庙,始建于东辰开国之初。 五百年前,天苍大陆的统治者荒淫无道,导致民不聊生,天怒人怨,甚至还想染指天苍王朝的护国圣女,更是怨声载道。相传,某天,突降天火,三位少年和一位少女从天而降,解救圣女,并带领劳苦群民揭竿而起。长达十五年的征战,天苍王朝覆灭。四人协商半月之后决定创建四国,互相牵制,达成永世互不侵犯的协议。 为感念在战争中牺牲的勇士和无辜百姓,他们决定在战争发源之地建一座寺庙。圣女请求驻寺以佑天下,于是,便有了圣女庙。 虽是国家级寺庙,但是并不限制普通百姓进入。求姻缘求财运求子的人络绎不绝,香火鼎盛。方圆十里之外就闻到了浓郁的熏香味。 沐小狸被这类香火熏得昏昏欲睡,玉儿说这样是对圣女亵渎,硬是将沐小狸念醒。逼得沐小狸不得不点了玉儿的哑穴,然后翻个身,继续睡。 她不亵渎神灵,也不相信神灵。如果祈祷有用,世间还有那么多灾难? “小狸姐姐,有打斗声!”新月圆丢丢的眼珠迅速搜索声音来源地,“一群黑衣人围攻三个,看形势那三个人撑不住了。” “唔唔唔……”玉儿惊慌的张嘴,见沐小狸蹙眉,赶紧闭嘴,她忘记了,小姐不喜欢遇事慌乱的人。 “别管,绕着走!”沐小狸眼皮都没掀一下。 前两次是手欠,才不小心沾染上歃血盟和青松山庄,无惧不代表她喜好。 麻烦,还是越少越好。 弱肉强食,成为刀下鬼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 青葱丛林间,枝叶参差,树影斑驳,刀光剑影,浮掠长空。 脆响的冰刃交接,惊飞林中鸟兽,“哇哇哇”的破败逃亡。 “啊——” 车夫一声慌吼,然后一个重物横空飞来。 “他乃青松山庄的少主,还望姑娘搭救!”一个急切的声音尾随而至。 青松山庄? 沐小狸立即收回内力,没有将墨绿物体打出车厢。 “小狸姐姐,怎么办?”新月眨巴眼睛,戳了戳挺尸中的青峰,“他晕过去了!” 扔出去,是她心里最强念的想法。 双眸紧盯在那张稚嫩的脸上,左脸一道刀痕,入肤不深,刚现血迹。衣服凌乱残破,身上的伤口都在致命处,明显是要致他于死地。 “他又醒过来了!”新月新奇地大叫,嘴里塞着糕点,有点吐词不清。 沐小狸眸光上移,对上他刚睁开尚处迷茫的眼睛,一烦闷,猛的一脚踹过去,他又当场昏过去。 “脸肿了,另一边也要踢不?”新月对沐小狸的暴行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她做什么事情都是理所应当的。 “扒下他的外套,在下个路口将衣服扔出去!”沐小狸瞥了一眼越来越远的黑衣人,吐口闷气,“找个草丛够深的地方将他也丢出去!” “好”新月拍拍手上的屑沫,非常大气的开始扒青峰的衣服,很有强上的魄力。 玉儿挣扎很久,一个音都发不出,只得脸色通红地紧闭双眼。 青松山庄,北凉国的第一庄,武可威慑江湖,文可操控北凉经济,连北凉国皇室都敬让三分。 这些是那晚与青峰交手后才了解的。 难怪云逸风会愿意将圣医园让给青峰设计步惊天,差点被她一把火给烧了。 “小狸姐姐,他拽着桌角,我掰不开,扔不出去!”新月苦哈哈说道。 “把桌角砍断!”沐小狸幽幽地说道。 “是!”新月拔出剑,剑锋堪堪擦过青峰的肌肤,然后沐小狸顺势一脚,一道白色的影子滑落在一片草丛之中,几个滚落,不见踪迹。 …… 风轻人静,水色暖烟,温泉氤氲层层蒙蒙雾气,上空不时飘闪着星星点点的萤火虫,恍若调皮嬉闹的精灵,荧荧之光一晃,落于远处,再一晃,却又飞舞在眼前。 沐小狸前世唯一钟情的享受就是泡温泉,穿到古代亦如是。 因为沐无极已经打过招呼,沐小狸到达之后直接进驻后院闺房,一觉睡到天黑,用完晚膳想找处清净地带练功,竟然发现圣女庙后面的山林中有一处天然的温泉。 玉女真经讲究集天地灵气,月华柔光,无疑,这是练功的最好选择。 上至百汇下至丹田,内息顺畅,筋脉汇通,蒸腾白气从头顶缥缈萦绕。 “破——” 一声娇喝,一道光影劈向湖底,激起数十丈水花,周边树枝窸窸窣窣摇晃,突然同时静止,三秒之后,树叶如有生命,脱离树枝瞬移至沐小狸上空,纷纷攘攘,漫天飞舞,从空降落在沐小狸四周。 玉女真经,进入第六层。 欣喜之余发现心口闷闷的,不是以往突破时的清爽轻松。 上岸,用内力驱干衣裳头发,沿路返回。 青葱绿林,虫啼蛙鸣,月色朦胧。 沐小狸越走越奇怪,直到再次经过一颗歪脖子树才确信,误入了迷阵。 该死,谁无聊到在一个庙后设置迷阵。 稳定心神,回忆来时的脚步,原脚印返回。 后退二十步再右转,三十步后再左转…… 眼前画面凌乱扭曲,无数幻景掠过,沐小狸胸口的闷意蔓延全身,呼吸紧促,额头渗出细汗。 脸颊有液体滑落,伸手一抹,大把水珠。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被困迷阵还遭遇穿越至今未见过的倾盆大雨。 前有山洞,沐小狸劈出一掌,洞口山石碎裂一块,确定不是幻觉,忙跑进去。殊不知进入山洞的第一步就一脚踏空,继而全身失重急速坠落。 他娘的,居然还是幻觉。 崎岖凹凸的崖面无树无枝,只能依靠天蝉丝短暂的勾勒住崖石得到缓冲,碎裂一块再勾住另外一块,周而复始,终于看到对面崖面有一枝突出的树根,轻足一点,飞向对面坐落其上。轻灵,缥缈。 上无脚踏石,下是无底渊,沐小狸无语望天,月光厚重得如染水的棉花,月亮在棉花之上依稀可以辨认。 郁闷的是,雨,停了。 莫不是这场阵雨的意义在于逼她坠落悬崖? 第33章 再遇青峰,幻境在线阅读 第33章 再遇青峰,幻境 - 第34章 天机狸,冰潭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34章 天机狸,冰潭 沐小狸目测树根的长度,背靠崖面双腿相叠放在树根上,一口浊气吐出,天亮再想办法得了。 “吱吱——” 蓦然,一只类似老鼠的动物从沐小狸头顶窜过去。 沐小狸抬头,只扑捉到一个白色的影子。 “吱吱——” 又从沐小狸头顶窜过来。 沐小狸抬头,又只扑捉到一个影子。 “吱吱——” 画面再现,沐小狸算看出来这只动物有多无聊。闭目假寐,不加理会。 “吱吱——” “吱吱吱吱——” “吱吱吱吱吱吱——” 小家伙窜到沐小狸腿上,好一顿活蹦乱跳,手舞足蹈。 “不耍人了?”沐小狸俯视小家伙,身体巴掌长,四肢短小,肚皮圆润,通体白毛,眼神甚是傲慢不羁。它见沐小狸睁开眼毫无睡意,知道被骗,立马转身拿屁股对她。 沐小狸见状,折一根枝桠,对准它的屁股一戳。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小家伙抱着屁股一阵惨叫,眼睛似要喷火,亮出尖锐的牙齿,磨牙霍霍。 “是你要拿屁眼对我的!”沐小狸很无辜的耸肩。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小家伙非常不满,叫得声嘶力竭。 “好啦好啦,别叫了,声音怪难听的!” “吱——”小家伙呲牙,全身白毛竖立,像只遇敌的刺猬,极度愤怒。 “你是老鼠?”沐小狸没理会它的不满,一手拉住它的前肢,毛茸茸软软的,手感不错。 “吱吱——”小家伙摆弄下半身以表示抗议,你才是老鼠,你全家都是老鼠! “那你是,狐狸?” “吱——”小家伙挫败地耷拉脑袋,忽地发力挣脱沐小狸的手心,咧嘴亮牙,一口咬住沐小狸身下的树枝,吭哧吭哧,在沐小狸呆愣的瞬间将其吞噬干净。 记得某本杂书上有提及过一种动物,除了臭味的东西全都能吃,包括金刚大理石。身形可爱,性格暴躁,机灵狡诈,查不出来源,一个甲子才出一只,名唤天机狸。体温根据心情而变化,愤怒背绝时可冰冻方圆五里,兴奋激动时也可燃尽三里之内一切可燃物。 难道这一个甲子才出现的天机狸会被她在这里遇上? 惊讶于此,可她不得不面对另外一个事实,这小家伙一时气愤嚼掉她赖以支撑身体的树根,那么…… “我叉——” 风在耳边咆哮,巨大的冲力逼得沐小狸睁不开眼。天机狸在下坠的前一刻就咬住她的衣袖然后爬到了她背上。 “噗通——” 冰冷的湖水四面八方侵没她的知觉,四肢百骸冻得无法动弹,冷,竟没想到过世界还有冷到这样的冰潭。 咬舌,一抹红色的液体从嘴角溢出,慢慢晕染开。沐小狸凭借着一点痛觉,恢复一丝力气,睁开眼,身体继续下落,触碰到一层冷彻心神的冰层,冰层之下是一副水晶棺,水晶棺的四周镶嵌无数发光发亮的夜明珠,五彩斑斓,绚烂多姿。冰层在夜明珠的折射下,发出阵阵柔和晶润的光。 凑近,定睛一瞧,沐小狸瞬间愣住。 水晶棺里躺着一位嘴角含笑眼神温柔的女人。美,美到世间任何一个词语都无法形容。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普度众生的观音,眉宇间散发着广博的大爱。冷情如沐小狸,也忍不住想要扑进她怀里撒娇嗲气寻一番安慰。 用手一拍,冰层纹丝未动,厚度绝对超过三尺。手指在冰层上摸到一个凹槽,应该是有人太过思念她,伸手想要触摸,摩挲出的痕迹。 恋人?或亲人? 身体已经无法负荷这样的温度,沐小狸掉头,脚踩冰层一蹬,身体猛向上窜。 翻身上岸,沐小狸浑身哆嗦,眉毛发梢都是白霜,牙齿都在打颤。 这压根就是个冰窖,岸上的温度不见得比潭底高多少,四周山石都被一层薄冰覆盖,棱角晶莹剔透。 指甲掐进手心,松开,指甲上带着刺目的鲜艳。 “该死的天机狸,小心我把你变成红烧狸!”沐小狸睨着一旁深知犯错又拉不下面子承认的小家伙,“快点带我出去!” 既然有人常来看美人,肯定不会是像她这样从悬崖上跳下来再飞上去。从没听说过谁有这样的绝世轻功。 天机狸鼻孔朝天,大爷范的伸伸左腿再伸伸右腿,优哉游哉走到岩石边,鼻子一顶,岩石上立刻出现一道暗门。 “算你有点本事!” “吱吱吱——”我是很有本事的。天机狸大声控诉。 从暗门走出,温度越来越正常,体内的气息却越来越混乱,光明就在前方,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 满耳朵的“吱吱吱”的闹声,脑袋都被“吱”得当机。 沐小狸一巴掌扇过去,手磕到床沿,一下子醒来,看着陌生的房间,不由咒骂一句:shit,这又是哪! 淡紫的纱幔随风飘动,一面竹制屏风上紫线勾勒一副琴瑟和鸣图,一个金兽炉里青烟渺渺,整个房间散发一股淡淡的梅香。 出门,漫无目的的沿着长廊缓步。走了不远,便闻梅香扑鼻,回廊转角,迎来一片梅林,梅花叠叠,连天戚开,青香缭绕。 穿过梅林,便见一泊澄碧如玉的湖。湖岸一侧延伸着翠竹回廊,长廊边沿布满蔓藤,连着湖中心的挽纱亭,白色纱幔垂挂亭间。 有风掠过,湖面漾起层层涟漪,挽纱亭中,白纱随风拂开,隐约纱幔中洒然立着一人,背对而站,身姿颀长,背影寂寥。 沐小狸刚踏出一步,却闻四周似有杀气顿生,四面八方,又无迹可寻。 飞身一掠,杀气更甚,无形压制沐小狸的行动。飞至半路,亭中人影微微侧身,杀气顿时消散,沐小狸暗吐一口气,凌空翻如挽纱亭中。 月牙白衣,墨发,竹簪,褐眸。 这个人,她手欠过一次的人。 君临天! 沐小狸顿时就心塞了! 冤家路窄,不是永不再见的么? 这世界也忒么的太小了吧! 手里似乎又升起那股灼热…… 宽面条泪流中,沐小狸有点双腿发软。 第34章 天机狸,冰潭在线阅读 第34章 天机狸,冰潭 - 第35章 歃血盟,追杀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35章 歃血盟,追杀 半张面具遮盖住挺立的鼻和右半边脸,却遮不住邪佞睥睨的气魄。 侧目,幽蓝的眼眸深邃缥缈,那眸光仿佛千万光年前的苍穹升起再穿越无限的破碎虚幻的光,忽明忽暗。 这个男人就像宇宙洪荒间一股摧枯拉朽的飓风,稍有不慎,你的世界便会摧毁殆尽,一无所有。 远离他,远离他,远离他,沐小狸心底一遍遍提醒。 “告辞”沐小狸还在酝酿这两个字,但见君临天从容的坐下石凳,玉竹般的手指执端杯就饮,动作优雅,十分回味地感叹,“琼娘酒,果然名不虚传!” 琼酿酒! 天苍第一酿酒师,琼娘,每年仅酿一坛,名为琼娘酒,千金难买一滴。 沐小狸鼻子伸长,酒香从君临天的酒杯里散出,整个挽纱亭醇香四溢,心都醉了。 睨他一眼,再睨他一眼,嗯,好像他还没想起来,否则哪能如此镇定。 既然他忘却了自己心虚啥? 瞬间做好心理建设,沐小狸头仰天,走出一个弧线,绕回石凳旁,不请自坐。 “如同上次一般,我不出手你也定然安然无恙,这次你不救我,我同样也不会出事。” 君临天莞尔一笑,薄唇抿成一条完美的弧线:“那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那是你的事情,与我何关!”沐小狸无辜道。然后很不客气的为自己添杯,酒入味蕾,顿感五觉舒畅,筋脉通顺,浑身像涌入一股暖流,游走周身,细胞全被打开。 一个字,爽! “千丈潭潭底,你看到了什么?”君临天对她斟酒豪饮熟视无睹,一双蓝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三杯酒下肚,眼眸染上一层薄雾,水汪汪却更澄亮辰明。 “那是你,母亲?”沐小狸不答反问,语气笃定。 “何以见得?”君临天将酒杯一推。 沐小狸睨他一眼,给他斟上一杯:“虽然已经不见蓝眸,但隐隐可见淡微的蓝光,而且,冰层上的凹槽绝对有五年以上的历史。女子去世时年约二十五、六,总不可能是你心爱之人。将其冰封在此,是因为她身份特殊不能有光明正大的立碑名目,你也可以随时前来观望。” 君临天丝毫没有惊诧她的话语,酒杯在手中来回旋转,最后旋转得只见一个白色模糊的影子,杯中的酒未洒一滴。 “之前内力不够,无法到达潭底,只能站在潭边想象她的容颜是否依旧。”君临天嘴角带着苦涩的笑,目光投向天际,“五年前大功初成,终于得以入潭底见她一面,原来容颜,一如当年入潭的时候。” 月蚀,至阴至寒,用九重天阙上吸取百年月光的月滋草和世上九种毒物喂养而成的蝎子制成,每个月圆之夜发作,内力尽失,全身如坠冰窖,如果平常不注重保暖,每次毒发会更痛苦。 这样的情形下还要潜入潭底? 她没有亲人,更没经历过父疼母爱,不了解身为孩子对母亲的执念。 真不知该嘲笑他的不知死活还是羡慕他有过那样的亲情。 “有人能把水晶棺放置下去又设置冰层封印,难道还不能护你下去?” “她……”君临天幽蓝的眸子染上一层幽怨,“她再也没出现过!” “女人?”沐小狸有点吃惊,这可是技术活,一个女子怎能设计这样的机关,又有那么深厚的内力,连她都自愧不如。而且,他的眼神充斥着一抹思念,男人对女人的缱绻之情。 “忘了,只记得她说她会回来,可是,再也没出现过!”君临天说到最后几个字,眸光晦暗,纤长的手指忽紧,有力的握住酒杯,一道寒气迸裂,杯中酒已凝结成冰。 沐小狸暗自运功抵挡那股天凝地闭的冷气。深深看他一眼,是思念到了极致的怨念还是满腔当初放走的悔意。 本就是危险人物,再碰上情感问题,更无理智可言,还是先走为妙,免得被殃及。 “京都风云突变!”君临天背过身,面朝阳光,阴隼的眼眸漆黑如墨。 沐小狸的脚步被他的话截住,顿了顿,答道:“朝堂之事与平民百姓无关,天下谁姓,东辰谁姓,百姓求的都不过方寸立足之地。我出来已久,该告辞了!” 虽然猜不出君临天的具体身份,但就这份雍容气度,必是出自皇家,至于是四国的哪一国就不得而知。 传闻,东澈南烨,除了东辰有一位年幼便已震惊世人的轩辕澈,十年前在轩辕澈进入灵法寺后南月也出了一位冠盖天下的皇子,独孤烨。 同样的睥睨众生的霸气,沐小狸不是没有设想过他是轩辕澈,但是,那晚在浅语阁她与轩辕澈接吻的一刻有趁机把他的脉,并无一丝一毫中毒的迹象。内息炙热,更不像中了月蚀。 莫非是…… 忽然,空气有异味。 “看来,你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君临天嘴角乍现一抹狂傲的笑,酒杯朝天空一掷,“出来!” 透明纯净的空中凭白被砸出一个人影,黄影一闪,在空中又幻化成十个一模一样的人影。 不就是歃血盟的黄衣人吗? “明年今日,就是你们的祭日!” 十张嘴一开一闭,表情如出一辙,嚣张的声音如雷滚滚。 “你们”已经很明确的说明他将她与君临天归为同谋。沐小狸扶额,她只是泡个温泉而已,怎么就泡出这么档子麻烦事。 “歃血盟盟主的位置值得你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找死?”君临天若无其事的拈杯自饮,酒香混合他周身的寒气散发不一样的味道,凉透心尖,却令人心存依恋。 “君临天,受死!” 随着黄衣人吼声一落,十个人影横剑瞬间逼近。在剑尖触及他们的一刻,一股气波挡在沐小狸和五个黄衣人之间,黄衣人无法再近一步。 这样沁入寒凉的内力,除了君临天,不,君临天,还能是谁。 黄衣人使用的是忍术,十人之中仅一个是本体,其余九人是幻影,无形,但攻击力与本体一致。只要本体不伤,其余九人就不会受到丝毫损坏。 “看来,我们只能自救了!”君临天说得不慌不忙,无奈,也透着另类的邪魅之气。 “喂,我只问一次,如果我说我跟他没有一点关系,他的死活也跟我无关,你信吗?”沐小狸不理会君临天,朝黄衣人问道。 第35章 歃血盟,追杀在线阅读 第35章 歃血盟,追杀 - 第36章 联手抗敌,音攻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36章 联手抗敌,音攻 十张一摸一样的脸孔顿时摆出一副不屑和鄙夷的神情:“不信” 沐小狸拧眉,一脸郁结。她不想惹这些麻烦事,真的不想。 君临天碧蓝的眸光扫过她的脸,嘴角微勾,气定神闲道:“你问我,我也不信!” 沐小狸没好气的冲君临天翻个白眼,咬牙道:“你就是个麻烦精!” 君临天一口气呛在嗓子眼,出不得咽不得,嘴角不由抽搐,她是第一个敢骂他的人,也是第一个嫌弃他的人。 “死到临头,还敢眉来眼去,正好送你们下去做对鬼夫妻!” 十个黄衣人瞬间后退三步,列站两排,前面一排仗剑,后一排的五人双手布结,数个手势之后,迅速与前面一排的五人合二为一,同时脚尖一点,杀气十足的冲他们逼来。 这样动作的完成不过眨眼之间,如同一道幻影。 君临天轻蹙眉宇,沐小狸只觉一阵轻风,腰间伸出一只手,身体随之后退。 “看来,我们得逃命了!”君临天的唇贴近沐小狸的耳朵,明明的是清凉的气息,喷在耳垂到却感觉一片炙热。沐小狸讨厌这种暧昧不明的气息,一手扣住君临天的手腕,挣脱出他的怀抱,一掌虚空劈向湖边的树干,零零飘落几片树叶,纤手夹住一片泛青菱形的叶子放置在嘴边,然后立足在树枝上,一声声旋律化成音波向四处辐射。 “音功?”黄衣人惊呼。 沐小狸嘴角上扬,冷哼一声,不屑回应。 幻影既是无形,那么同样无形的音波便能从中穿过,如果所过之处受阻,那个便是黄衣人的本体。 “你左前方的那个!”沐小狸扬声一喝。 君临天在她出声的一刻已经攻去,眨眼五招,其他幻影突破沐小狸的音攻加入战斗圈,本体再次消失不见。 “正前方五步远那个” …… “在右后方” …… 反复几次,黄衣人脸上,身上几处挂彩,连连败退,狼狈更咬牙切齿。 反观君临天,依然器宇轩昂,长袖偏偏,卓尔不群。 “你不能一次性将他解决吗?”沐小狸不耐地问道。 君临天抚了抚袖口不存在的褶皱,挑眉道:“你来” 沐小狸一脸黑线,为什么从他这两个字上看到了云逸风的影子? “砰——” 山庄的一栋房子忽的乍响,瓦片横飞,碎石四溅,一阵灰尘猛然窜高,场面相当壮烈,跟爆破现场似的。 两个人影突然从中窜出,一人拧着另一个的后衣领,伴着两人的咳嗽,人影踏空飞来。两人都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噗通——” 一个人影被丢进碧湖之中。 “脏死了,给老娘好好洗洗!” 银翠嚣张的声音相当彪悍,沐小狸定定神,这个嫌弃别人脏死了的自称“老娘”的女人从头到脚都是灰尘,然后就这双手叉腰,仰天破口大骂的架势,绝对是个不好惹的对象。 “靠,好不容易梦见老娘嫁给了老李只等洞房,到底是谁,谁敢搅了老娘的洞房!”女人一手叉腰一手向外指,没有目标性的骂骂咧咧。边旋转一周边抽搐似的摇头,摇出一张风韵的脸。从不清晰的眼角鱼尾纹可以看出,三八年华,这在古代可是剩女中的战斗机,难怪这么迫切期许嫁人。 沐小狸不自觉的吞咽一下,又是一朵奇葩,绝对的。 “琼娘,你照照自己的脸!” 被丢进水里的人钻出来,湿漉漉的脑袋看不清模样。只见琼娘快步走到湖边,脑袋一伸,一连串惊天的尖叫穿云破日。 “啊啊啊啊啊啊,老娘的风姿卓绝啊!” 叫罢,“噗通”一声,跳进了湖中。 君临天对他们的行为司空见惯,眉头都没皱一下。 琼娘?不就是天下闻名遐迩的第一酿酒师?难怪这么奇葩!沐小狸表示了然。 在他们恍神的空隙,周围涌出无数黑衣人,将他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起来。 “喂,你的人呢?”沐小狸问道,刚才她进入挽纱亭时明明感觉到了杀气,是他的人,怎么此刻一个都不见了。 “为了避免我娘被打扰,所以只安排了十人守庄!”君临天很平静地解释。 沐小狸抚额,表示很无语。 “君临天,你毁我歃血盟山庄,伤我歃血盟子弟,杀我歃血盟盟主,今日,你必死无疑!”黄衣人面目狰狞的数落君临天的恶行,站在挽纱亭的亭檐上,右手朝天打个响指。一道道白影抛至眼前。 不多不少,正好是十具尸体。血肉模糊,衣衫褴褛,可见是战至了最后一口气。 君临天深深地望了他们一眼,蓝眸浮光掠影般飘过,周身的寒气更甚。 “喂,姓君的,这是要打还是要逃,说句话啊!” 琼娘破水而出,手里还拧着那名男子。顷刻间,他们的衣服已经由内力吹干。 沐小狸目测到那男子不太和谐的站姿,左脚偏斜,再次表示了然。 他是日前传闻被神秘劫走的天下第一神匠拐子李。 回想与君临天相遇的那晚,麻袋里装的应该就是拐子李。母亲的遗体被困千丈潭,有机关掩护,一般人无法转移,唯有这天下第一神匠,擅长机关暗器的拐子李有可能破解那么繁复细致的机关。 “你这丫头片子,年纪轻轻,人模狗样的,眼睛是瞎了么,天底下除了我,这么个中庸又瘸腿的男人谁还看得上。”琼娘兰花指翘得老高,“不过凡事讲求先来后到,这男人得等老娘不要了才轮得到你!” 沐小狸自认对爸爸级的异性不存在非分之想,仰天吐了口气,赔笑道:“不用不用,我眼睛挺好的,您慢慢享用,我不觊觎,一点也不。” 这边视若无人的互动,令那边胜券在握的黄衣人怒意滔天,这种被忽视的感觉太可恨,双手布结,除去本尊外的四个幻影分别朝他们四个杀来。 君临天最后看一眼十具尸体,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阳光下如玉纤长,手指微动,拈出一朵朵妖艳的蔷薇花。 妖娆艳丽的蔷薇花一一落在十具尸体上,发出“嗤嗤嗤”的声音,转眼间,尸体如粉末消散在空气中。 沐小狸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第36章 联手抗敌,音攻在线阅读 第36章 联手抗敌,音攻 - 第37章 琼娘vs瘸子李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37章 琼娘vs瘸子李 沐小狸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真他娘玄幻的世界,真他娘危险的男人! 君临天似感觉到沐小狸油然的震撼,回头,不小心四目交接,沐小狸头皮有点发麻。君临天若有所悟,嘴角勾出一抹诡异的笑,沐小狸的心刹时抖了几抖。 “放心,我尽量不把这招用在你身上!” 声音轻柔温尔,尾音旖旎,配合那似有若无意味深长的笑,沐小狸慎得慌。 手心又升起了那股灼热。 杀气逼近,沐小狸也再无心顾虑君临天,点足飞旋,刀刀致命,招招狠辣,沐小狸有感觉,黄衣人对她的憎恶超乎君临天。 “喂,不就扒光了你的衣服,至于这么拼命吗?”沐小狸避开刀锋,飞至长廊,帮琼娘踢飞其中一个幻影的剑。 “什么,你扒光了他的衣服?”琼娘对沐小狸的相助没有反应,对她刚才的话倒充满兴趣,“啧啧啧,有老娘当年的风范,老娘当年就是扒光了拐子李的衣服,别看他腿是瘸的,嘿,身材可是极品的好,所以老娘才在他屁股后追了十年。” “十年?” “对呀,他可是老娘见过身材最好的,就不知道床上功夫怎么样?” “咳咳咳”拐子李避开一个幻影,一口气没上来,呛得直咳嗽,恨恨地瞪一眼琼娘,“你个疯婆娘,休要胡言乱语!” “哪里胡言乱语,男欢女爱,鱼水之欢乃天经地义,不上床,你怎么从你娘肚子里钻出来的,告诉你,老娘的清白可是你毁了,你必须负责!” 沐小狸想了想,弱弱地问了一句:“你不是不知道他的床上功夫吗?”言下之意,清白这东西怎么就被他毁了。 “哼,当时老娘中了碧春罗,乃天下第一春药,一个时辰内没有男人那是会死的,所以老娘撑着最后一口气去找他救命咯。” “哼,那时我们可说好了,救你一命,我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哪知……哪知你竟然……。”拐子李气不成声,好好一张儒雅的脸极度扭曲,眼神中写满悔恨和忏悔。 “那是你说的,老娘听完就直接晕过去了,哪有时间答应你。”说到这琼娘也有些恨意,声音带着哽咽,拉着与幻影和黑衣人混战的沐小狸哭诉道,“等……等老娘醒来,他竟然已经完事,正在穿裤子,天煞的,好不容易把他勾上床,老娘居然没尝到味道。” 这悔不当初的语气,简直闻者落泪,听者揪心。 最令沐小狸揪心的是刚才有两把刀堪堪从她脸颊滑过,还差分毫,她就毁容了。 “这十年来,无论老娘怎么勾引,他都不肯上老娘的床了,真想废了他的武功打断他的脚给禁锢起来,可是……可是这样他的身材就没法保持,老娘就没理由非他不可了啊。” 沐小狸被琼娘拉得只有躲避的份,在沐小狸耐心耗尽准备踹飞她时,君临天鬼魅似的飘来,悠悠道:“其实,你可以给他下一次碧春罗。” 沐小狸瞟一眼一本正经为琼娘出谋划策的某人,无力的耷拉眼皮,无言的表示一黑还有一黑高。再看琼娘,顿时眼冒绿光,幽深幽深的狼光胶着拐子李,兴奋得不能自已:“十年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呢?” 拐子李似有感应的回头,面对狼光,恐惧之情,不言而喻。 沐小狸默默为拐子李默哀一秒钟。 “琼娘,这一招肯定有用,那也得你有命用才行。”君临天淡薄的话语轻飘飘地传递过来。 “哼,就这些狗杂碎能要老娘的命?看老娘怎么拧断他们的脑袋!” 话落,琼娘的战斗力瞬间翻倍,说“拧”还真是“拧”。琼娘在黑衣人中奔出一道灰影,沿途,一颗颗脑袋跟切断的萝卜似的,“咔嚓咔嚓”从脖子上掉落。 “呕——” 纵使沐小狸经过魔鬼般的特工训练,经历过亚马逊森林的地狱关卡,这样爆裂的场面仍是第一次。太过直接,场面太过直观,血腥。 她杀人,在讲究赶紧利落的前提下,通常不见血。 看到怪李子再度扭曲的脸,她算是明白,女追男隔层纱,而他们之间的这层纱为何捅了十年还未捅破的原因了。 君临天淡淡的扫了一眼沐小狸反胃不适的表情,扬掌挥开一条路,拉住沐小狸的手,踏水而飞,碧绿的湖面倒影着两个身影,身姿飘渺,容颜绝世,倾城相携。 “喂,那个丫头,把拐子李捎上!”拧得很欢快的琼娘急急朝沐小狸叫。 沐小狸看得出君临天的意图,甩出天蝉丝勾住拐子李的手臂,他整个人飞了过来,而目光却是看着琼娘的方向,嘴巴努了努,没发出一个字音。 “琼娘在成为酿酒师前是名震天下的神偷——浮光影,轻功天下卓绝,就算是天罗地网也能逃出生天。”君临天解释道。 沐小狸发现今天的君临天很有耐心,更稀奇的是,他居然会逃跑,跟初遇那晚的至死方休大相径庭。 “走,不是逃,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 你又知道?沐小狸撇撇嘴,君临天是有读心术? 顷刻,三人落在一座假山前,拐子李上前一步按下一个键钮,假山立即挪开一扇门,依次进入,一片漆黑,小路很窄,只能容纳一人通过,换个胖点的人都会被卡住。墙壁湿漉漉长有藤草,偶尔从前方传来几滴清脆水滴声。 这样完全漆黑的环境,如同前世魔鬼训练的黑暗密室,十个十五岁大的孩子各执一把匕首,直到只有一人站立,密室才会打开。 她们的血,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慢慢变凉变冷。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还有小猫,同甘共苦,相互勉励,出生入死的朋友。以至于她们并没有在这条应该冷血冷情的路上走得太过彻底,保留了一丝人性和对生活的憧憬。 只是,为什么会是小猫摧毁掉她最后的一丝人性和对生活的憧憬? 沐小狸的气息渐渐紊乱,走在前面的君临天若有察觉,止步,果不其然,沐小狸一头撞了上去。 第37章 琼娘vs瘸子李在线阅读 第37章 琼娘vs瘸子李 - 第38章 千丈潭底,过往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38章 千丈潭底,过往 “嘶,你胸口是铁做的吗?”沐小狸揉着鼻子,眼泪都快被撞出来了。 “接下来按着我的步伐走,踏错一步,便是万箭穿心!”君临天的语气如喷薄的一股寒流。 沐小狸搓搓冻出鸡皮疙瘩的手臂,腹诽着前面古怪多变的君临天,要不是你,我会惹上这么多麻烦? 麻烦精! 约莫又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前面再次打开一扇门,一片阳光照入,前方路面宽阔,墙壁上镶嵌两排夜明珠,每隔三寸一颗,颗颗光彩绚烂,辉比日月。 真奢侈! 地面上平凡无奇,和一般的泥土路没有差别,但拐子李每步都很慎重,而君临天则临着拐子李的脚印走,并未重叠。 这机关果然奥妙无穷,就算哪天拐子李被挟持,一般人也只会照着拐子李的步法走,然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一神匠果然名不虚传。 等到沐小狸最后一步踏过前方的一扇门,君临天衣袖一扫,后面的尘土几番旋转,轻飘飘落地,不见丁点足迹。 回头看前方,沐小狸凤眸一眯,浑身不由一抖,脚步如有千斤重。 前方是万丈深渊,两岸相隔数十丈远,由一条钢索链接,而钢索和岸边爬行着沐小狸前世唯一的软肋——蛇。 密密麻麻的,吐着蛇芯子,沐小狸只觉有什么冰冰凉凉滑溜溜的从脊椎往上游弋,全身麻木,心底发憷恐慌。 前世,她还在孤儿院的时候因为贪玩将手伸入过一个蛇窝,拿出手时看到滑腻腻的蛇一条两条的缠绕在她手臂上。 后来进入特工训练,在亚马逊森林里她亲眼看着一个亲密的伙伴被蛇缠绕,一条又一条,一圈又一圈,那个伙伴张大眼睛,脸色苍白,一只手伸向她叫她快走,那只手上缠绕着好几条细小的吐着芯子的毒蛇,沐小狸对上那绿色的眼睛,猛然回忆起幼年的事情,如被雷击,根本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伙伴窒息而死。 从此,蛇就变成了她午夜梦回时的恶梦。 拐子李率先点足飞过去,期间需踏链三次。 沐小狸心下计算了下自己的需落点的次数,拼劲全力也需落点两次。这也意味着…… 在君临天经过时,沐小狸一手拽住他的衣袖,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点尴尬,想放手,心底又抵不过对蛇的恐惧,一时踯躅。 君临天侧首,发现她的眼神空洞,恨意,慌乱,茫然。冷冽的她,狡黠的她,睿智的她,慵懒的她,他都见过,不想她也有脆弱的样子,脸色苍白,身躯微微发抖。 沐小狸轻咳一声掩饰刚才的窘迫,松开手,努努嘴:“小时候差点被蛇咬,有点……阴影而已!” 君临天当然不相信这个原因,这样复杂的眼神,必然是经历过什么。 “闭上眼睛!”君临天伸手将沐小狸打横抱起,腾空而飞,沐小狸来不及说不便见那些蛇迎面窜来,顾不上尴尬或者丢脸,一头扎进君临天怀里,双手紧拽住他的衣襟。 君临天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嘴角不觉扬起一丝弧度。 “到了!” 淡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沐小狸愣愣神,然后在第一时间跳下来,顾不上看君临天的表情,因为眼前的一幕已经足够震撼了。 四周冰层铸造,亮如水晶,玲珑剔透。墙壁上渗着一层淡淡的白雾,寒气逼人。正前方,不是水晶棺是什么。 走上前几步,透过寒冰墙,正好看到墙之外水晶棺里的女子。 这算是在千丈潭边挖出了洞? “进入到这一层,我已经尽力了,这层机关我研究了半个月都没打开,除非用武力,但是震碎这层冰层估计也要耗费掉你全部内力!”拐子李眼中滋生丛丛懊恼。 君临天沉默无语的走上前,单手触摸在冰层上,目光痴然,像是陷入某种回忆无法自拔。 “找不到当初设计这些机关的人吗?”沐小狸疑惑地问道。 君临天闻言,蓝眸崩裂阴鸷的气息,掌心运功,冰层轻轻摇晃,继而纹丝不动。 “十年了,十年之约,她竟然忘了!”君临天一字一顿,说得狠戾决绝,似有血在滴。 每吐出一个字,沐小狸的血液就冷却一度,一股气压笼罩在头顶,呼吸不顺。拐子李不出片刻,瘫倒在地,一口血喷出。君临天这才收回气劲,平复失控的情绪。 她? 看君临天的神情,应该是名女子,让他牵挂铭记了十年的女子。只是,当今世上有哪个女子可以用这样的内力和智慧,打造这样一座牢固不可破的陵墓,还独具慧眼的选在如此优美,常人不得接近之地。 这样的女子值得君临天刻骨铭心,可是,十年前君临天才多大呀,个小娃娃懂爱情了?不会是分不清是母爱还是男女之爱吧。 沐小狸心底腹诽,明面上不敢造次。 “吱吱吱——” 天机狸倏地从沐小狸衣袖里窜出。 “你怎么在这?”沐小狸拧住它的脖子,任它四肢在空中折腾。 “吱吱吱——” 沐小狸汗线,就算它是穿越女,不代表她懂兽语。 “你什么时候窜到我身上的?”沐小狸没好气地问,心下计算,肯定是遇蛇的时刻,她心慌下失了警惕。 “吱吱吱——”天机狸耷拉脑袋,圆溜溜的眼珠可怜兮兮。 君临天和拐子李看向沐小狸手中的小宠物,同时发出不可置信的光。 沐小狸扫一眼诧异的两人,耸耸肩:“有什么问题?” “十年前,有人带着夜闯歃血盟,刺杀了歃血盟的盟主任天行,盗走了歃血盟的盟主令牌,并将任天行的关门弟子打成重伤。”拐子李一瞬不瞬的盯着天机狸,“任天行身上有天机狸的爪印!” 沐小狸眸光森森的瞥向卖萌状态的天机狸,它的头摇得跟拨浪鼓。 “从此以后,歃血盟陷入一片混乱,黄白蓝三旗门互相争斗,没有盟主令谁也不服谁当盟主,直到五年前黄旗门突然涌出一位南野冥,一夜扫荡白蓝两旗门的势力,然后暂代盟主之位,等寻回盟主令再正式登上盟主之位。” 君临天沉默无语,蓝眸幽深昏暗,如晴天忽然绵延而来的乌云,牢牢锁定天机狸和沐小狸目光互动的画面。 第38章 千丈潭底,过往在线阅读 第38章 千丈潭底,过往 - 第39章 【求首订】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39章 【求首订】 沐小狸郁卒的听这些江湖纷争,很容易理解,跟前世黑帮争抢老大位置如出一辙。“十年前……我才这么高!”沐小狸将手比到腰,想了想,又往下压了压。 拐子李很无力的瞥她一个“你不说我也知道”的眼神。 “黄衣人叫南野冥?”沐小狸不等谁回答,接着问道,“那他不去找盟主令,为何追杀他?” “因为……”拐子李看一眼君临天,见他没有反对的情绪,回答道,“一山不能容二虎,歃血盟称霸江湖数十年,对于突然冒出的暗影阁自然赶尽杀绝,而暗影阁也多次捣毁歃血盟的驻点,于是登上歃血盟盟主之位的条件变成了盟主令或君小子的首级,二选其一。” 暗影阁? 沐小狸一脸纠结,无论是江湖纷争还是朝堂纷争,她只想置身事外,但,貌似她知道得越来越多了。暗影阁是江湖中唯一可与歃血盟相抗衡的组织,但是这个组织神出鬼没,没有固定驻点,甚至不知道它具体是干什么的。除了“暗影阁”三个字,对这个组织找不到零星的信息。 郁闷的瞅一眼面无异色的君临天,沐小狸将怨气撒在天机狸上,手指没控力,掐得天机狸“吱”的一声炸毛。挣脱开的天机狸,洞察出沐小狸的不满,眼珠乌溜溜的转,倏地冲到一个墙面,四肢趴在冰层上,不停的看看沐小狸,再用头撞撞墙面,如此反复。 他们三个的视线在这处凹凸处打量,突然,沐小狸眼睛一亮,带着疑惑走过去,手指在上面滑过,眸光一闪,掌心运功。玉女真经是至阳的武功,顷刻便化掉掌心按住的那块冰区,但这也差不多耗费她三分之一的真气。冰层现出一个手掌印,沐小狸触及到一块玉制的东西,取下,摊开手心,是一块方形的盒子。沐小狸的眉毛不由跳了三跳,这盒子的造型怎么这么像前世经常专研的密码盒。 “砰……” 地面忽然一阵晃动,三人齐齐一震,轰隆隆的声音从顶头慢慢延伸下来,沉闷刺耳。 “不好,他们打算炸了这里!”拐子李焦急的大唤。话音未落,又一阵地动山摇。牢固的冰窖整体倾斜,沐小狸一个趔趄,稳不住身形脑袋直接撞到墙面。 shit! “快走,这边!”拐子李拧开一个按钮,一扇门打开,“别磨蹭了!” 眼睑拐子李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沐小狸马上跟上,却见君临天在这种时候还在专注他母亲的容颜。唾弃自己一口,然后拉住他的衣袖往外拽:“这里绝对不会塌,但是我们现在不出去就再也出不去了,更别说再来打开机关,救出你母亲的遗体。”又是一次逃亡,从水深火热里滚躺过的沐小狸对此非常熟悉,所以在空闲时间还想起了自己今天都没吃东西。出口是口井,碗大的出口闪着依稀淡薄的月光。 这要飞出去,也忒挑战轻功了。更何况她刚才耗费了那么多真气。沐小狸没那个想法再扯君临天的袖子。现在想想那个动作,羞愧得恨不能撞死在豆腐上。 君临天一眼看穿沐小狸的纠结,视线无意落到她的手臂上,刚才逃亡时被岩石割破了衣裳,手臂上的那道刀疤赫然出现。本打算相助的念头戛然而止。 “借匕首一用!”沐小狸很自然手拂过君临天的腰际,不曾惊动他,匕首却已然落在她手。这次,她的动作比上次更快更悄无声息。君临天蓝眸泛起一丝波澜。“你们先上!”沐小狸后退一步,将场地让给他们。只见一道白影一闪,君临天便不着痕迹的消失在井口。 靠,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拐子李略带同情的看了眼沐小狸,靠着双手,猿猴似的攀岩而上,转眼也消失在井口。想着琼娘轻功了得,拐子李这十年来也被她追得轻功飞流直上三千尺了。 “吱吱”天机狸从她的衣领爬出,很是同情的看她一眼,然后又“吱吱”两声,爪子蹭蹭蹭的跑得飞快。 沐小狸大吐一口气,卯足力,轻足点地,一跃数丈高,到达极致,将匕首插入墙面,再借力上走。身姿轻如燕,却在靠近井口的时候脚底打滑,滚落下去。井口早就有一批黑衣人驻守在那,君临天扫开一群人的围攻,视线落在井里,见沐小狸失手下坠,没有出手,冷冷旁观。 是她自己选择靠自己,那么,就该承担结果。人可以肆意妄为无理取闹我行我素,但是,一定得承担由此带来的任何结果,以此来证明你有肆意妄为无理取闹我行我素的资格。就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自傲的资格。 下一秒,只见沐小狸左脚踏右脚,相互助力,再借墙壁,几个翻转重新飞上攀住擦在墙壁上的匕首,猛得一蹬,身体如炮弹弹出井口,同时压断一名黑衣人的肋骨。 不得不承认,君临天这一刻,松了一口气。沐小狸拼尽全力出井,早就想到了井口的状况,不然为什么坚持让他们先出呢? 一个后空翻,踩着被压断肋骨的黑衣人,沐小狸翻上了树,暂作休息。“哎呀呀,你们打到这里来啦,亏得老娘还在到处找你们!”琼娘风风火火的赶来,换了一身妖娆骚包的红艳装。 沐小狸满头虚汗的想,她不至于连碧春罗都准备好了吧。这一身很明显是洞房装,还是一扯就能褪得干干净净的罗裙。拐子李一眼扫到琼娘,沧桑的脸顿时发白,颇有无语加目瞪口呆的感觉。 黑衣人前赴后继,杀不完,灭不干净,几番武斗下来,除了君临天一副翩翩君子风范,其他人都处于体力不支状态。沐小狸怎么抽身都有不长眼的黑衣人追着喊打喊杀,避不开只能迎头硬上。这个世界,总有些自作聪明,将你设为假想敌的人。 清冷的月色下,犀利的白光带着寒气漫天挥洒,拐子李一眼认出天蝉丝,霎时眸光复杂,差点没躲过利刃。 拐子李复杂中揉碎了震惊和躁动的情绪转瞬即逝,淹没在酣然眸光之下。沐小狸只当他认出了天蝉丝。 “不用看,就是你十年前打造的!”沐小狸好心解释一句,只身跃入敌方。白光交错,在她身边形成一道防护墙,灵动的手指,扎实的步伐,凌厉的杀招,沐小狸慵懒漫不经心的眼神瞬间犀利阴冽,身姿瞬间如脱弦的箭,锐不可挡。 “嘿,这丫头看不出来身手这么好啊!”琼娘倚靠在拐子李身上,毫不吝啬的赞叹,“果真有老娘当年的风范!” 拐子李仿若未觉,一双眼深邃的直视沐小狸,似陷入某种回忆,心底喃喃自语:不可能,怎么会在她手里,她怎么会使用天蝉丝,天蝉丝明明是…… “什么可能不可能的呀?”琼娘见拐子李眼睛时不时看向沐小狸,大哼一声,嘴角往下一撇,“你以为老娘会输给她?”凌空一跃,倒挂金钩,琼娘媚眼波光迤逦,娇媚的吆喝一声:“各位公子,看这!”一手伸入衣内,肆意一飘,粉末状的迷药消散在空中,渗入肌肤。沐小狸手疾眼快,第一时间逃离,窜到琼娘身边。 黑衣人当即立在现场,一动不动,第三秒,无力的跪倒在地,第五秒,利剑纷纷掉落。 “这什么毒药?”这么牛! “哼,此乃我家传秘药,三步醉。闻着,三步的时间内必然如同醉酒,体力全无,内力尽失。”琼娘得意洋洋。 “那你为什么不早拿出来?”沐小狸凤眸微微眯起,咬牙道。 “你以为三步醉这么容易研制啊,三年才能得一瓶呢,你看,洒掉半瓶了。”琼娘悲痛至极地斥责沐小狸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做法。 黑衣人一个个倒地,却没醉酒或昏迷的趋势,纷纷扯着衣服,一副很热我要脱的浪样。 沐小狸无声的询问琼娘,视线不小心撞上君临天的目光,蓝眸幽光暗闪,似是猜出沐小狸所想,嘴里微扬,似笑非笑,然后,沐小狸真相了。 “你确定……你洒的是三步醉?”沐小狸弱弱地问道。 “那是当……”琼娘扬声应答,但最后一个“然”字卡在喉咙,因为她从怀里摸出了真正装着“三步醉”的药瓶,脸色一垮,“哎呀我的妈,刚才洒的是碧春罗。” 咝……沐小狸和拐子李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可以走了!”君临天蹙眉,耐心耗尽,不想继续观看这场闹剧。 拐子李近乎绝望地摇头跟上君临天,沐小狸本想就此分道扬镳,可琼娘已经先一步扯着她的胳膊跟上他们,一边哀嚎:“我的碧春罗啊,当初中了碧春罗后便花了千斤弄了点过来研究,一放就是十年,刚才好不容易从倒塌的房子里扒拉出来,结果便宜了那帮混小子,天杀的,挨千刀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想敲晕她,有木有?想堵上耳朵,有木有?想用天蝉丝缝了那张嘴,有木有?这人是更年期到了么? “你说,他们现在是不是脱光光了?”琼娘话锋一转,语气哪里还有半点哀怨,狭长的丹凤眼乍现黄色的光芒,恨不得立马掉头。 不过,这场面确实挺吸引人的。沐小狸的凤眸微微眯起,饶有趣味的深思。想掉头回去看看,有木有! 前方突然涌出一股冷气流低气压,冷得沐小狸一个激灵,不由朝寒气释放体翻个白眼,她难得起点旖旎心思都被气流给冲没了。 一盏茶过后,确定没有危险,沐小狸脚底抹油,留下一句“后会无期”,逃之夭夭。一人一鼠,在树中穿梭,转眼便消失踪影。 “君小子,她……” 君临天驻足注视她离开的方向,斟酌她用密语传音留下的话:江湖纷争,与我无忧,我不会泄露暗影阁的事情,更不会成为你的对手,阁下无须担忧。言下之意,我仅一区区路人甲,切勿放在心上。 “哎呀,逃得真快,江湖何时出了这么一位女娃子,没听过她的名号啊,对了,她叫什么来着?”琼娘直挠后脑勺。 君临天狭长的眼眸半眯,迸射出的光芒绝对不是趣味,更像危险。有了天机狸,你还想逃离江湖?后会,岂会无期!或许,早在千丈潭救起她时就该杀了她,而不是一时心软。再遇之时,若再拒绝成为我的人,定杀不饶。 …… 天际拉出一条亮线,东方绽白。 沐小狸没第一时间赶回圣女庙,谁知君临天有没有派人跟踪她。 很不幸的,她的两张脸,一个涉入了江湖,一个涉入了朝堂。就目前而言,哪一张脸都不能全身而退,如果被谁发现是同一张脸,估计她这辈子都无法安生。 君临天的身份是迷,但很大可能是某国皇子,所以,绝对不能让她发现她的另一张脸。围着都城的边缘绕完个圈,火红的太阳爬出了天际线。 沐小狸在绕圈时顺手从一家农户牵了身衣裳,再换个“沐筱漓”的脸,神不知鬼不觉。爬到一颗隐秘的树上,得空研究起在冰窖意外得到的方盒。什么东西值得让君临天十年不忘的绝世女子费尽心思藏秘于千丈潭底的东西呢? 天机狸圆滚滚的身子因为熟睡而掉出来,沐小狸拧起它的一只蹄子,甩了甩,居然还没醒。想起拐子李说的,十年前夜闯歃血盟的刺客携带了天机狸,忽然,脸黑了。这只死老鼠是个很大的麻烦! “我警告你,在我戴上这个面具时你最好不要露脸,否则,我就扒光你的毛喂猫!”沐小狸头靠树干,遥望天空,将脑袋里的讯息捋了一遍。十年前……十年前……还是十年前……自己能穿越,十年前说不定也有人穿越而来。闲来无聊,她要不要试着找找那个在十年前搅乱了江湖和朝堂的前辈?冲她的所作所为,定然是为值得钦佩的女中豪杰,很对她胃口。 若是找不到……沐小狸突然一顿,若找不到,那就意味着她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同时意味着,或许可以穿回去!穿回去!这个念头若到闷雷在脑海炸开。她从没想过穿回去,那么,如果有穿回去的机会呢? 对她而言,这个世界是孤寂的,那个世界,除了小猫,她也是孤寂的。关于小猫,她始终想要一个解释。难不成她要为了这个解释从这个时代穿回现代?想着想着沐小狸“哧”的一笑,何时她也这么会胡思乱想了。 十年前的女人是不是穿的,不确定;她死还是活的,不确定;她是自然死亡还是穿回去了,不确定。这么多不确定的因素摆在这,她纠结忧郁个什么劲。脑袋一放空,睡意便无法遏制的摧毁她的意识。 郁郁葱葱的林间甬道上几匹骏马急速奔驰,当先一人一身蓝色锦袍,华丽富贵,奔姿飒爽,不是温润如玉的宣王又是谁? 轩辕凌突然勒住绳止步,抬头望树,他身后的轩辕昭立即掷出飞镖。暗器破口飞来,沐小狸一时忘记身在何处,一个翻滚,直接从树上跌落。 来者都是武功极高之人,眼力自然非凡,见是沐小狸,登时瞪大眼睛,也松了口气。 轩辕凌最靠近沐小狸,飞身去接,快要触及她,沐小狸睁开眼睛脚蹬树干,脱离轩辕凌的怀抱,却不想用力过猛,眼看就要撞到另一颗树,一个身影踏马飞来怀抱住沐小狸,用身体挡住她的冲击,生生撞在树干上,引得一声闷哼。 “哥,没事吧?”沐小狸扭头,但见沐无极并不大碍才放心。再扭头,蹙眉,视线一一扫过轩辕凌、轩辕昭、还有容墨染。因未睡醒而恼怒的神情有说不出的味道,像根羽毛,捞得人心痒。 沐小狸很不文雅的打个哈欠,不给面子的拉长脸,这叫做……冤家路窄?抬头瞥瞥飞镖,要不是跳得快,脸该毁了!“七皇子,是你跟我有仇吗?”沐小狸蹙眉,声音因为嗓子干哑柔了几分,不如平时的凌厉。 “我……怎么知道树上的人是你?”轩辕昭有点心虚,反驳的话也不如平常的力度。 “沐小姐安然无恙便好!”轩辕凌似乎并不建议沐小狸刚才的躲避,声音淡淡如清风相送。 其实,就沐小狸本身而言,她不会讨厌轩辕凌,有什么好讨厌,他不过是不喜欢一个沙祖而已,让她嫁给一个邋里邋遢的傻子,她也不干。让她选择敬而远之的,只是他的皇子身份。 “安然无恙?”沐小狸无声询问沐无极。 “听闻昨晚天下第一杀手步惊天出现在圣女庙,伤了不少人!”沐无极很自然的帮沐小狸拍掉衣摆上的灰尘,“你怎么会在……你手怎么了?”沐无极抓起她的右手,掌心和指尖泛着细细的伤口,密密麻麻。这是昨晚出井口时弄伤的。“是逃走时弄伤的吗?还疼不疼?” 另外几双眼睛也齐齐往这盯,沐小狸甩了甩手,毫不在意:“没事,习惯了。” 马上的那几个人同时一愣,张开的嘴,都没发出一个音节。 “一双白嫩嫩的纤纤玉手,怎么看着这么触目惊心呀,上药,必须上药,本世子这有上好的金疮药!”容墨染见识到刚才沐小狸对轩辕凌的排斥,没上前,从怀里掏出药瓶抛给沐无极。 沐无极的双眸浮着痛色,叹息一声,扒开瓶塞,往她手心倒药粉。 当药粉落在伤口,沐小狸双眼微眯,垂眸,掩过眼底的幽暗。“疼,好疼,手红了!”沐小狸像被针扎了似的,挣扎起来。 “这种药是会疼的,疼才有效果,忍忍就好了!”容墨染怜惜地凝视沐小狸,恨不得凑上去帮她吹吹。 沐小狸心底波涛暗涌,表面上没动声色。 “宣王,七皇子,请容臣先送小狸回府。”沐无极抱拳。 轩辕凌温和的眼眸在沐小狸的表情和手心流转,没做犹豫,颔首同意:“安置好沐小姐后速来!” “是!” 沐无极抱着沐小狸飞上马背,宝马立即撒开蹄子狂奔,转眼便消失在甬道上。 “她绝对是沐筱漓无疑,沐筱漓从小一沾胡桃花粉过敏,皮肤一沾又红又痒,伤口一沾,又疼又红。”容墨染注视他们消失的放心,神色严肃的笃定,旋即嘴角一咧,鼻孔往上,“快快快,给银票给银票,一千两。我就说她是沐筱漓,我有办法证明,你们还偏不相信,愿赌服输,快点给银票,一人一千两!” 轩辕凌和轩辕昭对视一眼,一人递过一张银票。容墨染笑哈哈的塞进怀里,一边大笑:“嘿嘿,这下去胭脂楼又有银子了,谢谢两位殿下啦!” …… 夜幕,沐小狸刚睡醒就听到屋外玉儿和新月的声音。门猛得被撞开,一道纤细的人影饿狼扑食般扑到床上,亏得沐小狸有先见之明的挪到里面。 “小姐,您吓死奴婢了,听说您手受伤了,疼吗,奴婢好怕再也看不到您了!”玉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要往沐小狸身上蹭。 一旁的新月一边塞着包子一边瞥嘴:“小姐,无极哥哥说以后要寸步不离的守着你,所以,我决定了,以后跟你睡!” 沐小狸食指顶住眉宇中间,有点头疼:“你们……说说昨晚发生了什么吧?” “昨晚好恐怖啊!”玉儿夸张的张嘴,见沐小狸额头冒斜线,将语音和语气都降到正常水准:“昨晚奴婢和新月刚入睡,就一个青衣杀手闯进我们的闺房。” “是步惊天!”新月补充道。 “嗯,大家是这么称呼他的。他在我们的房间找了又找,翻了又翻,然后又跑到您的房间又是找又是翻的,神经兮兮的,不说话,也没伤害我们。后来,又来了一批黑衣人,他们两方就打了起来,差点把圣女庙给掀了。” “黑衣人死了三十名,步惊天的袖口被割破了!”新月颇为钦佩的总结战况,目光灼灼,比看到绿豆糕更为神往。 “黑衣人是歃血盟的杀手!”沐无极从外走进,手里端着药膏,“来换药!” “我来我来!”玉儿接过药膏,小心翼翼帮沐小狸清理伤口,“小姐,会有点疼哦,要小心哦!” 沐小狸摊手,任由玉儿摆弄,问沐无极:“调查得怎么样?” 沐无极甩袍坐下,略微斟酌,剑眉微蹙,“是歃血盟的内部厮杀!” “内部?”沐小狸不解,“步惊天是歃血盟的人?” “步惊天是歃血盟前任盟主任天行的关门弟子!” 沐小狸有点牙疼,又有一个人跟“十年前”挂上了等勾。 “十年前任天行遇刺身亡,步惊天同样受重伤,从此不知所踪。三年前横空出世,取下白旗门和蓝旗门旗主的头颅挂于城门口,他武功深不可测,行踪不定,被江湖人称天下第一杀手。” 又是一个横空出世的娃! “南野冥在三年前就对他下了追杀令,可惜,一直没将步惊天拿下。昨晚,不过是这么多年来的又一次失败的刺杀。” 难怪步惊天当时也会中“一步锥”! “好了,知道你好奇心重,我也就不瞒你,免得你自己跑出去打听,又闹出什么乱子!” 沐无极无奈地摇头,面带笑意。 清理好伤口之后,房间只剩下沐小狸一人。 方盒在烛光下忽明忽暗,沐小狸凝神研究,须臾,拾起一根银针,疑惑越来越重,再加一根银针,两手并用,“咔”的一声沐小狸全神警备,却只有盒盖弹开,并无意料中的各类暗器。 方盒里,静静的躺着一块银质令牌,上面霸气侧漏地印刻一个“煞”字。 沐小狸抚额,要不要随手一捡就捡到武林至宝啊!要拿这个东西怎么办?沐小狸郁猝中。手,随意一拍,拍断一只桌角。 沐小狸眼睛一亮,顺手就把令牌垫在了下面。曰,物尽其用! …… 风正好,花正艳,阳光和暖,府中女眷纷纷打扮花枝招展,喜鹊在枝头闹,早春的雾气打湿了一地的落红,仆人静静打扫。 辰时,沐小狸梳洗到一半,仆人匆匆送来三张请柬,三大小姐同时邀沐小狸赏花,以表歉意。沐小狸睨一眼桌上的三张请柬,李玉凝、慕容菲菲,还有百里莹玉。 “玉儿,去问问少爷,他中意哪家小姐,我就去赴哪家小姐的约!”沐小狸懒洋洋地挪到餐桌上用早膳。 沐小狸最近越来越嗜睡,是前世睡少了今生在补过? 不一会,玉儿愁苦的回来了,耷拉着脑袋,哀怨地看一眼沐小狸,道:“少爷没回答,像看白痴一样瞪了我一眼说在门口等小姐一起去。” “一起去?” “大皇子院子的菊花大开,请各位皇子和公侯千金前去欣赏菊花。”玉儿闷闷道。 菊花?沐小狸眯眯眼,有点遗憾那天错过了一次前无古人的爆菊画面。啧啧,该是多么的惊天地泣鬼神口牙! “玉儿,你随我去大皇子府,新月,你去帮我办件事!”沐小狸示意新月附耳,低声嘱咐几句,末了,加上一句“办好了赏菊花糕”。 出府,大门口停着两辆马车,车帘半勾,沐如雪和沐浅云端正并排坐在后面那辆,一白一黄,素雅端庄,娇嫩娇憨。 一见沐小狸,沐浅云抿嘴,笑不露齿,欢喜道:“小狸姐姐,跟我们一起吧!”沐浅云动作僵硬,脸上胭脂涂抹过多,想来前几天被荆棘抽的那三鞭还没好。 反看沐如雪,肤若凝脂,眼泛秋波,眉不描而黛,唇不画而红,娇媚至极,诱人至极,双颊泛红,似有桃花运。倒是性子变化不大,目不斜视,仿佛没看到沐小狸这个人,眼神表情一如当初的不屑。她以为有沐顶风在就能颐指气使? 沐小狸脚步未停的钻入沐无极所在马车里,他一身墨袍,玉簪束发,金镶边的鞋子随意踏在茶几边缘,一手端着书,剑眉凝结,似有苦恼。 “在看什么?”沐小狸不客气的拿过他手里的书,是本兵书。 “这是历代王朝大型战事的记载录,我正在研究怎么破对手的防御。”沐无极好像早就习惯她的无理,扭身拿出一个棋盘,“来,好久没跟你下棋了,去大皇子府邸需要半个时辰,我们速战速决!” 沐小狸当即一头黑线,头疼地看着沐无极把弄黑白棋子。她这个穿越女,还真是个棋盲,略微懂点象棋而已。 “我们来研究下怎么破这个防御吧!”沐小狸将兵书摊在棋盘上,将黑子摆成书中的阵法,“敌军已被我军重重包围,紧闭城门,以城中妇孺相要挟,强攻肯定不行,就算攻破,同样无法向世人交代……” 沐无极的眼睛越来越亮,兴奋激动地随着沐小狸一起讨论,白子黑子不停挪动,宛若两军交战的现场。 “武力不行就只能攻心,男儿上战场的主要目的是保护妻儿,利用人心的弱点让他们主动卸下手中兵刃。” “弱点?” “还有一个前提,擒贼先擒王,派人先制住对方首领,再劝降,城中三分之一的士兵是我国子民,定然会弃兵投降。” “但是不投降的人怎么办?” “杀!”沐小狸脱口而出,目光坚定。 沐无极的眼睛瞪大一圈,有点难以置信这个字那么干脆利落理所当然的从她口中说出。凝视这个面容清秀,言论犀利果断的妹妹,心底隐隐涌出一丝激动,一种英雄惜英雄的激动。生命诚可贵,但是不能以大多数的性命来做赌注,战争从来都是残酷血腥的。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以小杀才能止大杀。 “小狸,你若是男子该多好!”听他一声感慨,沐小狸才意识到自己又进入了特工模式。在最短的时间分析战场,想出解决途径,是特工必备的素质,一不小心就特工上身。 “呆会去大皇子府记得要低调,这次赏菊宴听闻是皇上默许的,皇上打算在他的寿宴上为几位皇子选妃,这次的赏菊宴是让各位皇子和千金先熟络熟络,如果皇子有中意的,寿宴时就为其指婚。” “嗯!”虽然皇上许了她婚姻自由,还是低调点比较妥当。 “那你呢?皇上也会替你赐婚?”沐小狸突然想起他,以他的年龄,足够娶好几房夫人。 沐无极目光一愣,苦笑,叹息:“我是将军府唯一的传人,婚姻哪能自己做主,皇上能放过你,我们就该庆幸了!” 沐小狸不再多问,闭目眼神沉思,沐无极是她在这个世界最亲的人,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她绝对允许有人操控他的婚姻。有了想保护的人,却发现自己没有这个实力,是件很可悲的事情。沐小狸眼眸半眯,暗光微闪。 大皇子,轩辕渝,生性中庸,无功无过,三年前娶正妃被赐封贤王,搬出皇宫。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大皇子府邸前。 初见门庭广阔,入门后,只见庭院深深,廊亭婉转,花香四溢。花园里俊男美女簇拥成堆,谈笑风生,填词作诗,风雅无限。 沐小狸懒洋洋地跟着沐无极,尽可能降低存在感。让她附庸这类风雅之事,还不如去青楼听曲。 忽然,响起一阵惊叹和嬉闹声,隐约听到“楚王”两个字,沐小狸扭头,一男人背光而来,一身银白色锦袍,袍子上绣着淡淡黄色的菊花,修长的身姿,俊美的模样,妖孽的气质,不正是几日不见,更妖孽了的轩辕澈吗? 一道目光直直射过来,沐小狸默默地把脸藏到沐无极背后,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你们都看不见我。借着尿遁,沐小狸第一时间逃离现场。见面不过三次,第一次扛上,第二次被吻,第三次被看光,想想沐小狸就牙牙痒。 绕过回廊,随心而走,越走越静,越走越偏僻,见四处无人,沐小狸跃上树枝,嚼着一根草,嗯,甜的。刚闭目养神,忽听一声娇媚妖娆的“嗯……”尾音绵长幽转,听得人血脉喷张,骨头都酥掉了。沐小狸一个失神差点掉下来。靠,白日宣淫啊有木有,这是贤王的地盘啊有木有,这么刺激不看白不看啊有木有!沐小狸的心痒了又痒,摩拳擦掌,屏息飞至房檐,悄悄地挪开一块瓦片。 一张硕大宽敞的象牙床上铺着的一层黑色的熊毛,两具白晳的身体与背景黑色形成强烈的对比,刺人眼球。 沐小狸刚感叹这体位太乏味,就见女子突然发力,一个旋转将男子压在身下。 呃,那张脸她认识,不是大皇子轩辕渝吗? 特意举办赏菊宴,客人都到齐了,他一个主人还在宣淫,难怪朝野上下对他摇头晃脑。目光扫过床下的绣花鞋,沐小狸眸光一闪,感觉到身后逼人的杀气。两个人,内力全都在她之上,鉴定完毕。 沐小狸拔腿就跑,头都没回。几个闪身,逃到一间更衣室前,眼看追击人快到,一只手横空出现将她扯进屋子。 “谁?” “脱衣。” “啊?” 对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扒掉沐小狸的外衣往外一扔,然后将她丢到床上,沐小狸只觉天旋地转,然后一个雄性身体也翻上床。 数秒的时间,足够沐小狸反应过来,在对方准备压上沐小狸的一刻,一根银针抵住了他的脖子。“是你?”沐小狸诧异地看着逼近的那张妖孽得天怒人怨的脸。轩辕澈唇角一勾,没将那根银针放在眼里,一口热气喷在沐小狸耳边,暧昧缠绵,“会不会叫?” 沐小狸蓦然睁大双眸,白玉的耳垂被喷出淡淡的粉色。 屋外,一道白影凭空出现套上沐小狸被轩辕澈扔出的外衣,施展轻功转眼消失。跟随而至的两个黑影,一个朝着白眼追去,一个停留屋顶。 屋内,两双完美的眼眸痴然对望,无声交流。愣了数秒,沐小狸勃然大怒,叫你二大爷。 咒骂的话还出口,轩辕澈先发制人,扣住沐小狸的双手,颀长的身躯下压,与沐小狸娇小柔软的身子重叠得没有一丝空隙。 “不会?嗯?”轩辕澈目光灼热,似挑衅,似戏谑,似期待。沐小狸看得很清楚,偏偏没有旖旎色彩。 平静的一瞬,足够探清屋顶的杀气和门外似有若无的脚步声,顿时了然轩辕澈的意思。眼珠一转,狡黠之色乍现。 “当……然……会……”沐小狸嗲声嗲气,继而绽放一个妩媚妖娆的笑容,双手攀住床沿,用力一晃,一声声撩人的轻吟在房间幽转。门外的脚步声戛然而止,低低的有闷笑和惊诧声。 “澈,别担心,我不知道你不行,完事后我就去圣医园帮你求药,以后,一定会有大展雄风的机会,嗯……” 沐小狸无视轩辕澈黑如修罗的眼神,顷刻间,就将轩辕澈变成一副被蹂躏得娇弱不堪,狼狈凌乱的样子。 本来还想扒掉他的裤子,想想,还是算了,这样还不知道谁吃亏。“别太感谢我哦!”沐小狸哑着声音呢喃凑近他的耳朵,润唇几乎碰到他的脸颊,轻柔的气息喷浊在他紧绷的肌肤上,激起一阵荡漾。 沐小狸眼眸波光潋滟,狡黠灵动,好不得意。袖手一挥,一件跟她刚才所穿外衣类似的阮罗衣眨眼就披在她身上。 “沐小狸,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行不行?”轩辕澈一字一顿,字眼裹着寒气一个个往外蹦,沐小狸不禁一个哆嗦,中了她的麻药还能开口说话,大放厥词,内力果然深不可测。就他所说的内容,无端端的沐小狸认为是件笃定的事情。 怎么每次面对这尊大佛,就容易失控呢? “那我们走着瞧,你也绝对不要再落在我手里!”沐小狸不忘将厥词放回去,走到窗户口,一道劲风刮向两边,房门和纱幔。 沐小狸消失的瞬间,房门打开,纱幔刮起,轩辕澈的麻药恰巧失效,左手半支起身。 于是,门口的人看到轻纱飘逸的卧榻之上,楚王双颊泛红,衣衫凌乱,半露胸膛,几束青丝垂散耳边,说不尽的妖艳性感,撩人心弦。 “不过宠幸一名女子,杨防御使何必如此大动干戈?”轩辕澈似笑非笑的目光扫过门口面色无异,手执佩剑,一脸疑惑冷凝的男子。 杨峰,国舅杨儒林之子,当今皇后的亲侄儿,即轩辕渝的表哥。当年轩辕玄夜能顺利登基,文靠德王,武仗当时的御林军首领杨儒林。不同的是,轩辕玄夜顺利登上皇位后,德王选择隐退,杨儒林的妹妹却入主中宫成为皇后娘娘,杨家一门也算权倾朝野。 杨峰年不及冠,便登及京都防御使之职。浓眉搭桥,双眸如炬,铜黑的肤色为浑身更添一层戾气。杨峰如狼的眼神锁定床上的轩辕澈,久久看不出一丝异样,懊恼之色闪现。“楚王,此地可非你寻欢作乐之地。”低沉的声音充斥着杨峰的不满和不屑,还有丝惋惜。 记忆里,轩辕澈小小年纪便惊才绝艳,运筹帷幄,雄韬伟略无人能及,十年不见竟不可免俗的被困温柔乡,一身才气浑然消失。 “本王倒不知贤王府何时由你做主了,嗯?”最后一个尾音带着怒气,如道利刃刺破长空之中杨峰耳膜,杨峰无力承受,几不可见的后退一步,双手抱拳,恭敬道:“请楚王赎罪,属下听闻有人擅闯贤王府禁地,追至此处而已,实乃无心打扰楚王。” “哦?贤王府禁地还需你一个京都防御使特别守卫?” “不敢,今日贤王设宴邀请各大公子小姐,属下身负京都安全重任,不敢怠慢。” 轩辕澈收回视线,淡道:“退下去吧!” “是。” 杨峰领头先走,其他侍卫跟在其后,如作兽散。 门外归于平静,一阵风悄无声息的飘进,宁城静立在床前。眼前床上被蹂躏得不堪凋零状的楚王,话卡在喉咙,嘴角和眉毛同时抽搐,面部神经暂时性失常。 轩辕澈睨一眼,来人一个瑟缩,冷汗涔涔,低下忠诚的目光,生怕泄露一点笑意。 “贤王府禁地前设有幻阵,内力越强的人受干扰越大,根本进不去,请主子责罚!”宁城就事汇报。见轩辕澈一副早有所料的样子,继续道,“无人员死亡,只有少数受伤,目前已全部撤退。” “还有呢?”轩辕澈散发内力探析到宁城的五脏兼受损,不动声色的隔空为其注入一道真气。 “影子已经装上她的衣服引开蓝贵妃的贴身暗卫,一盏茶前全身而退。” “理由。” 闻此,宁城的眉尖不由又抖动一下,“她无意间撞破贤王和蓝贵妃的事情,然后……趴在屋顶很欢喜的欣赏了一刻钟的活春宫图,不小心被蓝贵妃的贴身暗卫发现。” 汇报完毕,宁城明显察觉到轩辕澈的眸光变深,看到他一个手势,瞬间消失在原地。 轩辕澈慢条斯理的坐起,背靠床沿目视沐小狸消失的窗口,想起那个逃之夭夭的女子,双眸冷敛,忽而一舒,眸光如银光乍破浓雾,光芒盛放,愉悦的笑声慢慢溢出,不可抑制。如玉的手指勾住一块玉牌,慢慢举起,束束阳光折射其上,散发道道亦亮亦寒的光芒。 沐小狸,你,很好! 另一方,逃之夭夭的某人,憋着一口气一路飞到菊花园才停下,扶着假山,笑得前俯后仰,乐不可支。轩辕澈,我说过,千万别落我手里!想想明日此时,轩辕澈不举的消息就会传播京都,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小狸,你怎么在这?” 沐无极的声音诧异而来,沐小狸扭头,开怀的笑容还未收敛便对上那一群陌生又熟悉的人。 东道主贤王轩辕渝领先,身侧女子一身淡黄罗衣,描金绣凤,极尽雍容,淡扫蛾眉,眸若秋瞳,眼波流转,当是杨儒林之女杨馨,贤王妃。 以其依附轩辕渝之姿,百分百的小女子姿态,论面容,当有资格与百里莹玉一争东辰第一美女之位。论心智,估计不足百里莹玉十分之一。 “小狸,怎么了?”沐无极上前,眉宇舒展,嘴角忍不住因沐小狸的笑容而上扬,“去哪了,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 “贤王府太大,我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沐小狸的解释很敷衍,对上轩辕凌和轩辕昭,默默地收回视线,置若罔闻。 “大家走吧!” 轩辕渝没有计较沐小狸没有行礼之罪,颔首以示,面色红润,神清气爽的朝左边小道走去。 刚那完,能不面色红润,神清气爽吗? 沐小狸跟在沐无极身后,看轩辕渝步履稳健,身轻若飞,体态轻盈,想来她错过的下半场战况激烈,令他非常满意,回味无穷。 贤王,真的那么中庸无作为? 临逃前看到的那双盆地绣花鞋,为宫中二品以上妃子才有资格穿戴。敢跟皇帝的女人私通,这个儿子……狗血啊狗血,儿子抢老子的女人。 轩辕玄夜几日后便是六十大寿,那女子估摸双十年华。一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年纪,一个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也难怪她耐不住寂寞忍不住空房抗不住男色。 旁边突然窜出一个奴才,走到轩辕凌身边,附耳过去,几句话的时间,轩辕渝的表情由慌乱到诧异到不可置信到憋笑再回到故作镇定。所料不错的话,这个奴才汇报的该是轩辕澈的事情。看轩辕渝眉梢藏不住的喜笑颜开,就知道,他跟轩辕凌根本不在一个段数。轩辕澈不举,他就这么幸灾乐祸? “喂,你干嘛看着我大哥贼笑?”轩辕昭略带怒气的声音突兀响起,“不许打我大哥的主意!” 沐小狸一怔,轩辕昭高大的身子挡在前面,轩辕渝他们已经走远一段距离。虽然他有刻意降低音量,但天上粗犷的嗓音还是让身旁的几人听清。不用想也知道盯在背上的目光很黄色。 沐小狸微微挑眉,迎上轩辕昭质问的眼神上前一步,轻轻垫脚。 距离越来越近,轩辕昭凝视那双挑衅的目光,被定住一般,体温越来越高,一股独属于女子的清香迎面扑鼻,这种香味又与一般的女人,不,与他所有接触过的女子不一样,有点猝不及防。 沐小狸凑近他耳边,呵气如兰:“信不信,我再扒一次?” 那不堪的一幕乍现眼前,轩辕昭脸红如血,瞬间延伸至耳根。“沐小狸,你……” “哈哈哈哈……”沐小狸毫无忌惮地肆意大笑,银铃般的笑声如潺潺流水,脚步轻快的追上沐无极。阮罗裙因她的小步奔跑而轻舞飞扬,每一步,都被她走出灵秀无边,风光无限的风景。 “小狸,你又笑什么?”听到沐小狸的笑声,沐无极不由停住脚,伸手扶住她,生怕她一个笑岔气摔倒。眉角掩不住宠溺,丝毫没有责怪她人前失礼的行为。 轩辕渝和轩辕澈等人也驻足转身,沐小狸视若无睹,小孩子般拉住沐无极的衣袖,要求道:“哥,我突然想吃猪大腿。” “猪大腿?” “嗯,又粗、又壮、又白的大腿!”沐小狸调皮的音调一字一顿,咧嘴蜿蜒成一道完美的弧线,眸光狡黠灵动,让人忍不住想要一辈子保存这样的美好。其他人不懂,轩辕昭、轩辕凌、百里莹玉人可知内幕,尤其是轩辕昭,当即喷火,怒指沐小狸,“你……”你了半天,吐不出第二个字。 而沐无极已经做好轩辕昭敢吐出第二个字就不管身份尊卑,胖揍他一顿的准备。 “七弟,不得放肆!” “大哥,明明是她……”然后“她”了半天,“她”不出下文。又急又怒,沐小狸第一次真正见识到怒发冲冠。 然后,在大家继续前行后,沐小狸又补上一句:“哥,我还是不吃了,毛、太、多!” 远远的,听到身后轩辕昭发出的怒吼,“啊啊啊啊啊……” 今儿心情真好,看了贤王的春宫,调戏了楚王,戏弄了七皇子,必须喝酒庆祝一番啊有木有! 无意对上轩辕凌投过来的视线,今日在场的皇子只有他暂时没有冲突。 “小狸。” 沐无极皱眉轻唤一声,眼神无声交流,沐小狸看出他的担忧,微微点头,收敛笑容,低调,低调,低调。沐小狸的表情一点不落的落入轩辕凌的眼睛,和煦的眼眸一闪再闪,此时阳光灿烂,为什么,她的笑容更耀眼。 行行复行行,辗转数个回廊,众人禁不住眼前的美景,不可思议地瞪大眼。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沐小狸真切地体会这句诗的意境。 那丛丛簇簇的菊花,色彩斑斓,黄菊、墨菊、龙爪菊……白似雪,粉似霞,黄似金,红似火,秀丽淡雅,姿态各异,生意盎然,如仙如凤。宴席设立在菊海之中,入席前轩辕渝示意大家随意,近距离且全方位赏菊。不过三盏茶的功夫,沐小狸发觉大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话题主角由花变成人物。纷乱之际,话题的主角,轩辕澈再次逆光而来,锦袍未换,发型依旧,嘴角挂着阴测测的笑。第一时间将目光锁定在沐小狸身上。 五彩花簇之中,一身青紫色阮罗裙的女子眼带笑意,笑得嚣张得瑟。迎清风,临菊丛,白石地倒映天光菊影,如坠花海,这般极致风光,景还算赏得很有意思,沐小狸坐在沐无极身边,很满意。最满意的,是看到轩辕澈被大家同情怜悯的目光层层包裹。而当事人,必须装作熟视无睹。 “四弟,皇兄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轩辕渝呵呵一笑,暧昧的目光扫过他褶皱的衣襟。 “皇兄设宴,澈怎会缺席,不过有点私事,晚到一步而已。”轩辕澈也不扭捏,挺胸负手,优雅前行。明目张胆的借不够整洁的衣衫和脖子处的一抹疑红坐实刚才的口口相传。 擦身而过,轩辕澈的视线闲闲的与她相错,沐小狸无端有点心慌,她确定,她看到一抹算计。 “四弟有事,为兄当然不会责怪,快快入席!”轩辕渝指着轩辕凌旁边的一个座位,眼见轩辕澈的到来,多位大家闺秀眼冒桃心,黑瞳犯桃花,待他入座后笑道,“四弟为国祈福十年,劳苦功高,如今身为楚王,也该早日娶一位楚王妃,也好帮着打理打理楚王府,解决解决楚王的私事,让楚王无后顾之忧啊!” 提到“私事”二字,轩辕渝说得意味绵长,所指之事,在场男子心知肚明,相视而笑。 “私事虽繁琐,应接不暇,但不是谁都有皇兄的福气,娶到一位贤良淑德才貌双全的佳人为妻为伴。婚姻也讲究缘分,缘分未至,澈可不想早就孽缘。”轩辕澈也不生气,顺着轩辕渝的话打趣,说得杨馨脸色羞红。 “馨儿的确难得,但是在场都是京都的名门闺秀,四弟不妨多看看,说不定就有你所求的缘分呢?” “皇兄,你就放过皇弟吧。澈好不容易功德圆满,修行十年脱离空门,哪能如此仓促急坠苦海,何况,三哥还是孑然一身,四弟怎敢逾越。”轩辕澈不动声色的将火引得轩辕凌身上,可先变色的是百里莹玉。 轩辕凌退婚加上沐小狸的伤疤已经引得老皇帝大怒,纵然百里莹玉才貌双全,身份尊贵,要想短时间内以宣王妃的身份嫁入宣王府,当是妄想。 “三弟?三弟现在可有我们东辰的第一美女兼才女的莹玉小姐相伴,娶进门是迟早的问题,可算不得孑然一身。” “哦”轩辕澈貌似了然,笑意淡淡,“早在灵法寺便听闻莹玉小姐才华横溢,风华绝代,回京一看,果然名不虚传。”顿了顿,“难怪三哥不惜违抗父皇也要退婚!” 退婚,谁人不知与宣王有婚约的是她将军府嫡女沐小狸。沐小狸脸色一黑,这是要把水往她身上泼了。数道同情或鄙夷的目光打在她的脑门,硬生生的刻上“弃妇”二字。 沐无极乍一听,气息瞬冷,身为军人,怒哼一声,自有一股冷冽的威慑力。忙着在沐小狸脑门上刻字的人立即该喝茶的喝茶,该赏菊的赏菊,该望天的望天。 几番接触,轩辕凌并不觉得这些目光和言论会打击到沐小狸,但此情此景,仍滋生了些许愧疚之心,毕竟是他失理在先。 不待他开口,沐小狸已然抬头,“婚姻需要缘分和情分,茫茫人海,能遇见是缘分,但没有情分如何相守。宣王心系莹玉小姐,不愿耽误臣女一生,请求皇上收回圣意,此乃大明大义之举,臣女还一直未曾感谢,借此机会,敬宣王一杯!” 一字一句,条理清晰,语气从容,轩辕澈不由又多看她一眼。不仅表明了自己巴不得退婚的心情,还帮轩辕凌竖立了担当有责任的真君子。 不过,这些跟他可没关系,他要的,让全天下知道沐小狸与宣王轩辕凌再无瓜葛。 “恭祝宣王与莹玉小姐白头偕老,恩爱一生!”沐小狸举杯,落落大方,一饮而尽。 不及琼娘酒的百分之一! 落杯之际,咬牙切齿的睨一眼神态自若的轩辕澈,咱们走着瞧! 奉陪!轩辕澈嘴角上扬,坦荡荡的无声回应,桌下,指尖不断摩挲沾有她体温的玉牌。儒雅翩翩的轩辕凌无声举杯,咽下杯中酒,笑得依旧温润如春,一派平静怡然,即不承认也不否认。 这四个皇子还真个性迥然,一个伪装中庸碌碌无为,一个伪装温润与世无争,一个伪装堕落壮志全无,就剩轩辕昭,毫不掩饰一身热血,却是个傻帽,这些年若非轩辕凌的照拂,早不知道被谁算计得尸骨全无。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文明至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现代依旧如此,更何况人以三六九等区分的古代。 作为被恭贺之一的百里莹玉盈盈起身,潋滟一汪感激,声音柔若羽毛拂心,“小狸小姐这等胸怀真让莹玉自叹不如,相信以小狸小姐的空谷幽兰,兰心蕙质,终有一日能寻得有缘有份的良人,护你佑你,终其一生。” 入喉的酒倏地苦涩,灼心。 曾有个人,在迪拜塔,在最接近星空的地方单膝跪地,说会护她佑她,终其一生。 “但愿会有此人!”沐小狸举杯,再饮一杯,落杯时力度失控,发出“噌”的一声,混入窃窃私语中,还是被人层层剥开,抓住这细微的声响。 “小狸,别再喝了!”沐无极夺去她的酒杯,换一盘葡萄放在她面前。 这沐无极哄人的方式真小孩,当她三岁么。不过,很温暖,很受用。“好。” “狸儿不喝,我可以喝啊!” 声音的传播与人影的移动同步,白影一晃,沐小狸的酒杯就被另一人夺走,而坐在沐小狸身边的千金也在转瞬被股内力挥到对面的一个空位。 贤王府的侍卫第一时间冲出拔剑,待看清来人,轩辕渝举手示意撤退。 “狸儿,这两天有没有想爷啊?”云逸风熟稔地伸手去搂沐小狸,脸色一变,立马讪讪地收回,小声的嘀咕,“爷可满心满脑都是你,一出关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就赶来。” 沐小狸不动声色的收回接近他下面的天蝉丝,睨一眼衣着纤尘不染,发丝一丝不苟,神态洒脱不羁的某云,水顾不上喝,倒有时间衣着打扮。 “让我品品这酒的味道如何!”云逸风眼盯沐小狸碰触的杯沿,双眼放光,这算不算间接性接吻? 沐小狸突生一股燥气,脸色羞赧。他那眼神,是人都知道他心中所想。 “啪……” 两道,不,应该是三道内力同时隔空袭中酒杯,酒杯爆裂,在云逸风的嘴唇碰到酒杯之前。 “谁,谁干的!”云逸风气急败坏的拍案而起,“谁那么卑劣,敢阴爷,给爷滚出来!” 沐小狸余光锁定沐无极,但还有两个该是谁? “不会滚,要不,你先示范一次?”沐小狸闲闲开口。 云逸风一怔,摸摸鼻子,乖乖坐好,“原来是狸儿啊,狸儿真小气,爷可是为了你才闭关三日未出,竟然一口酒水都不让爷喝。” “这是你自找的,没人求你!” “狸儿,你可真真会伤爷的心。”云逸风郁卒道。 “云公子,那结果呢?”沐无极自然知道云逸风闭关研究的是什么药。 “还差一味,等人送过来研粉融入即可。”云逸风收敛调笑的语气,一双眼珠在几岸上扫来扫去,真渴啊,居然没酒杯。 “来人,快给云谷主上杯倒酒!” 轩辕渝一声令下,立马有仆人端着新的碗筷酒杯酒壶出现。云逸风也不客气的连灌五杯,酒壶见底便拿过沐小狸几岸上的,边品边感叹:“还是狸儿喝过的味道比较好!” “云逸风,你可以,更不要脸点吗?”沐小狸黑着脸。 “可以啊,只要你愿意做谷主夫人,整个脸给你都成!” “……你姓赖么?” “狸儿又不姓赖,就算也入赘,也是姓沐啊?”云逸风一脸天真。 “……” 沐小狸惆怅的表示,做不到他的没脸没皮。 两人在那里低头附耳谈笑,状甚亲密。待嫁小姐们的眼光瞬间从对“弃妇”身份的同情变成憎恶,眼神一个个冰水里淘出的冰刀似的。 沐小狸相貌一般,以前是个傻子,现在也是个纨绔子弟,被东辰第一才子轩辕凌抛弃实属正常,怎么,一个傻子被抛弃后会被俊朗出凡,潇洒倜傥的云逸风给中意呢,虽说云逸风的身份比不上轩辕凌的高贵,但其圣医谷谷主的身份还是让常人望尘莫及的。 所以,她们现在看沐小狸,不仅是个傻子,更是一坨狗屎,不配滋养云逸风这朵娇嫩鲜花的屎。她的存在,俨然成为对京都美人的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无数美人齐齐眼睛抽筋,朝正上方的贤王妃杨馨使眼色。 “王爷,在场各位千金都是满腹诗书,难得有此时机共聚一起,再配上如此良辰美景,不如,让各位小姐表演表演才艺,当作为各位赏菊助兴?”杨馨微微笑道。 “恩,爱妃这主意甚好。”轩辕渝亲昵地点点杨馨的鼻尖,又道,“各位千金献艺,那么我们男子就拿出贴身饰品以作嘉奖吧,各自赠与自认为才艺最佳的女子。若是哪位千金能到奖赏最多拔得头筹,本王另有重赏!” 双手一拍,几名女子端盘入内,红绒覆面的盘面上,呈现各类珍奇物品。管家在一旁唱道:“展翅金凤挂珠钗一对,磁州窑白釉褐彩刻龙纹瓶一个,金如意二柄,清白玉嵌珠翠碧玺扁方成对,黄金百两。” 那金晃晃,绿幽幽,白莹莹的赏品,以沐小狸目测的估算,件件价值上千两黄金,这是寻常人家几辈子都赚不到数目。 “哥,将军府缺钱不?”沐小狸低声问。 和前世一眼,她可以抵挡美男诱惑,却对金钱的抵抗力很弱。因为,美男不可靠,金子很可靠。 “自然,这点银两,将军府还不放在眼里。”沐无极发现沐小狸眼里的幽光,嘴角微抽。他不记得沐小狸有拜金的爱好,莫非这几年吃不饱穿不暖所致?“小狸,以后有哥在,再不会让你受苦。” 沐小狸的思路不在这头,摆明是在拉郎配。以艺献美,看哪家公子中意哪家小姐,到老皇帝寿宴再行赐婚。这银子,赚不得。 相较沐小狸为银子的挣扎,那些贵胄美人正摩拳擦掌,务必要把沐小狸这陀狗屎踩烂踩扁。 第一项表演,竟然是做画。 数十位仆人鱼贯而入,每个人的面前都发了一张纸,一只笔,一块砚台,每个女子,在一刻钟的时间内,画出一副菊花图。 沐小狸微微扫了一眼,没有拿笔的意思,本来就不关她的事情。十岁以前的沐小狸纨绔不化,哪来题诗作画的气质,十岁后的沐小狸痴傻呆滞,更不会。 伸手拿葡萄,无心之失,砚台被撞,墨汁洒了大遍在宣纸上,引得全场注意。 “狸儿,咱就不画了。”云逸风毫不在意的开口道,“上次的那辆马车,足够这些奖赏的三倍有余,你若欢喜,爷把圣医谷的银库钥匙给你,你随意支取!” “咝……” 有人倒抽气了。有人手抽筋了。有人坐不稳了。 谁不知圣医谷的财富堪比一国,这……美人们泫然欲泣了,捧心葬花了,满地满地的小心肝成冰渣状,恍然间看沐小狸的目光又变了,这不是一坨狗屎,是一只蝴蝶,祸国殃民、轻浮银荡、勾走云逸风七魂六魄的花蝴蝶。 领略到对方眼里同仇敌忾的眼神,怒火对怒火,相互燃烧,唰唰唰几个眨眼间,达成一致,找到同一个宣泄口。 “小狸小姐,我等并非为了贤王的奖品,王妃说了,是为各位王爷皇子公子助兴。”左前方一位女子昂声娇叱。 “是啊,就算不愿作画,说就是,何必把墨汁撒气,你这不是想扫大家的兴致,拂了王爷王妃的意吗?” “还是你根本就没功底,怕画得不伦不类拿不出台面丢人现眼啊!” 这声音熟悉,沐小狸一看,乐了,这李玉凝居然打不怕,老皇帝亲自下旨的那二十棍,愣是没把她打觉悟啊!用猪来形容她都是侮辱了猪。 有人开头,斥责声便如雨后春笋,窜得那叫一个快!尤其以慕容菲菲为首,强烈抗议沐小狸以泼墨泄气的无耻行径是对贤王和贤王妃的藐视和大不敬,理当杖棍打出贤王府。 哟,这是记着那一顿棍棒呢!沐小狸语录,对一切的潜在危险份子,应该如秋风扫落叶般斩草除根! 沐小狸对这些女儿家此地无银的特立独行,趋于恶劣的游戏没有任何兴趣,但是任由这样戏耍自己更不是沐小狸的性格。 只听慕容菲菲又嗤笑道:“也对,我忘了,小狸小姐痴傻了五年,就算好了,也不过废物一枚!” “你……” “我自己来!”沐小狸按住沐无极,一手拍在几岸,毛笔腾空飞去,速度之快,力发千钧。慕容菲菲及时闭嘴,笔头仍已入喉,登时愣住。 “哥,任何时候都要你出手,以后你岂不是得把我别在你腰上带着跑?”沐小狸拍拍沐无极的肩膀,笑笑,安抚住他,一转身,飞的一脚踹开几岸,右手晃着腰间的流苏,痞痞地一步一步朝慕容菲菲走,似笑非笑的眼神如狼光,竟让人脊梁发寒,慕容菲菲除了急促呼吸,什么也做不了,不敢做。 沐小狸伸手,扯出那只毛笔,慕容菲菲才意识到嘴里的味道,失措啐一口,满嘴的墨汁和血腥,混合成一抹极致狰狞的颜色。 “装满狗屎的嘴里居然吐出了墨水,孺子可教也,不错不错,只可惜这支上好的宣笔,沾了废物的口水,真浪费!”沐小狸惋惜的将毛笔塞进慕容菲菲的怀里,“既然已成废物,就和废物作伴,物尽其用吧!” “沐小狸,你……”随着炸毛的音量,墨汁一同飙出,慕容菲菲赶紧捂住嘴巴。近处的几位千金,被殃及,一脸厌恶地躲开。 “慕容菲菲,你这个样子,可连废物都称不上!”沐小狸啧啧摇头,早就躲开两米远。 “你……”慕容菲菲眼眶一红,猛地匍匐在地,声线哽咽,哭得梨花带雨,“求贤王做主,呜呜……” “这……”轩辕渝看看跪在地上一身狼狈的慕容菲菲又看看抱胸意态自如的沐小狸,口吃的“这”了半晌,“这”不出个下文。 沐小狸的事情,大多有所耳闻,在场者分两类,一类经过高端文学熏陶,难免自诩仁人义士,满腹圣人情怀,所以,对沐小狸多抱同情状态。沐小狸虽有不敬之处,但慕容菲菲的厉声嘲讽狭隘心胸太有失读书人的风范,自然不会对其出言相助。还有一类多出入江湖混迹军营与男人打交道,对小女子间的勾心斗角媚上欺下很是恶心反感,反而沐小狸刚才的敢作敢恨,雷厉风行颇对他们的胃口,所以,也抱着观望态度。 没有了帮腔的人,慕容菲菲哭得更是泪眼婆娑,好不可怜。 须臾,只见沐小狸不耐烦地掏掏耳朵,在众人莫名的视线里悠悠挪回自己的几岸,捏起那张被墨汁染坏的宣纸,左晃晃右晃晃,然后又倒上去一部分墨汁,左吹吹右吹吹,边往贤王的位置走边甩,走到贤王的几岸前,将宣纸往上一拍。 贤王一见宣纸,目露诧色,连带一旁的贤王妃也睁大瞳孔。 “贤王,慕容菲菲污蔑我藐视您和贤王妃,这可罪犯欺君,堂堂一国太师之女,信口雌黄,睁眼说瞎话,我代太师灌她点墨汁长点见识,不过分吧!” 贤王面露难色,沉重的点头,低声喝道:“慕容小姐,枉你饱读圣贤书,若再随意污蔑他人,本王定不轻饶,起身吧!” “什么?臣女没有污蔑她,原本就是她……” “自己看!”贤王一甩手,身边仆人立即拿起沐小狸的宣纸,以解众疑。 “哇……” 宣纸上赫然一朵栩栩逼真的墨菊,尽管都是墨色,但清晰可见其花瓣密密层层,一层一层地往里包,犹如一条乌龙卧在一座墨池之中。 “黑菊花,又名乌龙葵,可活血化瘀,清新降火,品种珍贵稀有,王妃直说画菊,并没有指定画什么菊,怎么画,慕容菲菲,你自己说,算不算污蔑!” 郑板桥的绝活,他们这些骨灰级古董,怎么可能懂! 慕容菲菲一口热气涌上,“噗嗤”有是一口红黑相混的液体,胸脯急剧起伏,波涛汹涌,哆嗦着手,眼睛瞪红了,终于吐出一句话:“不,我不服,我要跟你决斗!” 她堂堂一国太师之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不是在作诗方面差百里莹玉一点,东辰第一才女的名头怎么遗落她家。 “沐小狸,你想证明自己不是废物,就跟我决斗!”慕容菲菲再次强调,声嘶力吼,怒发冲冠,面目狰狞,活脱脱一只疯掉狂吠的狗。 静籁无声。 清风,花簇,美酒,君子,佳人,本是一副风花雪月,无限风流的绝世美景,因这地上突兀的一笔让人不禁唏嘘长叹。 地上地下,四目相对,两眼通红目露凶光,两眼淡然不屑一顾。 沐小狸啧啧一声,正欲开口拒绝…… “此注意甚好!” 一道清冽赞同的声音打破沉默,沐小狸不禁一颤,眯眯眼,愤怒的瞪向唯恐天下不乱的某只狡诈。 “只是光比试太单调了,不如我们就以刚才贤王提议的贴身饰物作为彩头,谁赢谁得!”说罢,轩辕澈自顾自的拿出一块玉佩,当场哗然,尤其是女子,激动得难以自抑,哆嗦的,捂住怕尖叫出声的,连几位皇子都惊诧不已。 沐小狸狐疑的侧头无声询问云逸风,见云逸风正蹙眉目有所思的盯着轩辕澈,便又侧到另一边。 “这是凰佩,每位皇子落地便随身携带,用于立妃,简而言之,谁得这枚凰佩便是未来的楚王妃!”沐无极面色疑重,轻声解释。 沐小狸立时倒蹦一步,顺带倒抽了口凉气。 “我不同……” 沐小狸表明立场的厉声疾呼戛然而止在最后一个字眼。 轩辕澈明眸微抬,玉颜熏红,凤目流转跃动的溢彩,青丝如墨,额前几缕乌丝飘落,露出一抹颠倒众生的笑,掌心微握,拇指摩挲什么,一下一下,说不出的魅惑。 你大爷的! 你个妖孽! 沐小狸磨牙,磨牙,再磨牙,如有千万蚂蚁在心口啃咬,恨不得一口咬爆轩辕澈的主动脉。 这是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这是她随身携带的玉佩,只要来一句“给,刚才落在房间了”,那与轩辕澈刚刚在房间激战并嫌弃轩辕澈不行的女子的身份将昭然若是。 该死的,刚才怎么将玉佩落下了! “楚……楚王,那我们……我们……” “光两人比试也的确不够精彩,在场女子愿意的,都可参加!”轩辕澈不露声色的将玉佩收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冲龇牙咧嘴,炸毛的沐小狸倾城一笑,心情愉悦地暗道,这脾气,果真不好! 这会,宴会气氛瞬间爆棚,一群女子纷纷上前一步,所谓羞涩,所谓内敛,所谓低调通通抛在脑后。 在场男子见楚王出手如此大气,也不甘示弱,一一献出珍宝,由侍女执盘接走。 “莹玉,你参加么?”轩辕昭扭头问道。 百里莹玉面色一顿。 “莹玉姐姐当然要参加,否则,就算赢也赢得没意思啊!”李玉凝扯住百里莹玉,笑脸如花。 “可是……”百里莹玉有口难言,“我……我如果……” “对啊,若是莹玉参加,赢得第一,岂不是要接受楚王的凰佩?”轩辕昭搔头,“那不行,莹玉早和三哥定情了,不能参加。” “嗯,我就不……” “哼,这结果还没比出来就肯定自己是第一了?” 不知谁嘀咕了一声,待扭头寻找声音来源,只看到一堆的女子交头接耳,难以分辨。 百里莹玉的话卡住,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三哥与莹玉小姐定情那是东辰上下兼知的事情,若莹玉小姐拔得第一,我以‘焦尾’相赠!”轩辕澈薄唇轻启。 焦尾,千古名琴,相传百年前失踪,居然在轩辕澈手中。 “好!”百里莹玉自诩琴技天下第一,对焦尾向往已久,可是,目光经过沐小狸,回忆她表现出的点点滴滴,莫名的,有那么一点点心慌。 就像当初她被逼赌上自己的名节为其作证,现在,她同样要赌上自己东辰第一才女的身份。 “好,既然莹玉上场,我赌这枚印章,代表我轩辕昭的身份,可去钱庄随意支取我账下银两。”轩辕昭大气一挥。 轩辕凌一直笑得温润无害,同样放上自己的印章,作用同上。 “哐当”…… 一个玉盘掉落在地,侍女连忙跪地,大呼该死。 “哎呀,这个盘子太小,装不下本大爷。”云逸风摇扇大摇大摆的走到彩头堆放区,一屁股坐上去,笑道,“嘿嘿,狸儿,我可是把自己压给你了哦,赶紧把我赢回去,晚上我好好伺候你!” 正郁闷的沐小狸,一个踉跄。 全场o……r……z! “管家,按照名册,依次让小姐们献艺吧!” “是,贤王!”管家立即接过名册打开,高声喊道:“兵部尚书府李玉凝小姐!” 沐小狸看着李玉凝很是激动的轻移莲步,折纤腰以微步,步态柔美。在古筝前拂袖而坐,指尖一拨,琴弦在她手中似乎串成了一串串的珠串,清浅流畅,红唇轻启。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李玉凝的声音极美极纯,有一种空灵之境,婉转的歌喉如天上淅雨,清涤人心。 在场男子很多被她指尖和声音中的缠缠绕绕的迤逦之境不觉吸引进去陷入痴迷。但几位重量级的人物眼底都是一片澄明,沐小狸松了口气,他们不见得都喜欢这类儿女情长的靡靡之音,没压力啊没压力! 沐小狸放松的表情落入云逸风眼里,甚是笑意盎然,好像一道可口的菜,巴不得主人快点将他吃干抹净。 沐小狸恶寒。 中间的表演还在继续,或舞蹈或乐器,可没人敢在挑战作画,比较,沐小狸的那一手惊世的“泼墨”,余温正热。 人一放松就会冷静,冷静下来就会发现一些不合理的细节,发现了不合理的存在便会开始思考,比如,轩辕澈推波助澜的目的。 透过中间晃动的人影,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上。沐小狸还是有点不自然,他的眼神太犀利太深邃,一不小心就会陷入其中,或沉沦或同归于尽。 他们是同类,从第一次对上他的眼神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虽然隔着面纱,隔着人群,但她肯定,他知道她就是在重雨楼敢于挑衅他目光的蒙面女子。 算默契么,这种默契竟让人有点胆寒。 他怎么会做无意义的事情,他这招该叫声东击西,还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下一位,太师府慕容菲菲小姐!”管家高声喊道。 半个时辰的时间,足够慕容菲菲清理好自己,盛装出场。 “喂,慕容菲菲”沐小狸懒懒的靠着凳子,“既然是我们决斗,我们之间,是不是该来点赌注!” 沐小狸的话将气氛又拉到一个屏息的境界,无非诧异和看戏。 慕容菲菲听见沐小狸的话,不怒反喜,一副正合我意且你必输无疑的清高不屑样。 “赌什么我都奉陪到底!” “上次百里雨柔也这么说来着”沐小狸回忆状的嘀咕一声,慕容菲菲不以为意,旁边的百里莹玉、轩辕凌和轩辕昭同时暗自一怔,想起了什么酒杯被抓紧,最后谁也没出声。 沐小狸说到就一定会做到,轩辕凌突然很确定这点。 “上次李玉凝小姐说什么来着,她有个远房堂叔年近40,膝下无子,想纳第十八房妾氏,输了的人,就如了李玉凝小姐的愿呗!” “什么!” 饶是慕容菲菲有百分之二百的把握能赢,也恼羞沐小狸所提出的赌注。 “十八妾?”沐无极的目光倏地定在李玉凝身上,目如寒冰,实质般的砸得她一个哆嗦。 好,很好,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一个个就是这么对付小狸的。 “小狸,这样不妥。”沐无极稳住脾气,先解决眼前为先,“怎可那终生大事做赌注?” “狸儿,虽然我知道你一定会把爷赢回去,可是,爷不喜欢你的婚姻大事跟别人挂钩,说说也不行。”云逸风一双桃花眼绽着委屈的光芒,幸好没有尾巴。 这个“别人”的前任宣王都存在五年了,轮得到你说不喜欢? “以前的是以前的,现在你属于爷就行了。” 沐小狸冲他翻了个白眼,暗含警告,再多说一个字就剁了喂狗! “狸儿,你又凶我!”云逸风眼睛湿漉漉的,一副讨不到糖吃的孩子样,泫然欲泣。 “你装过头了!”沐小狸受不了的爆喝一声,“咻……”疾光一闪,一片菊花瓣刺向云逸风,亏他眼快,脑袋一片,花瓣擦着他的嘴唇割破几根发丝,在场,白了三分之一的脸。 云逸风嘴角狠狠的抽搐,又惊又怒,张了张嘴,发不出字。 “不是我!”沐小狸摊摊手,很无辜地说,她要有这内力,至于被君临天的气势所迫么。 可是,好像在场二分之一的人都不信。 沐小狸眼底的火苗一簇一簇,全部砸向轩辕澈,刚才那手不是他还能有谁,这只居然还装作若无其事的含笑品酒,怎么当初没看出来他就是个骚包。 沐小狸恨不得用目光烧毁那块玉佩,怎么就落他手里了。 摸,还摸,摸你大爷! “赌不赌!”沐小狸将怨气砸到慕容菲菲身上,慕容菲菲的第一反应是远离一步,随即稳定心神才想起这是什么场地。 下巴一昂,“怕你?” “好,贤王,宣王,楚王,七皇子可都是证人!”沐小狸笑嘻嘻地回到座位,扭头道,“李玉凝,你堂叔好福气啊!” 李玉凝的脸一块白一块青,拽紧拳头,笑得比哭还难看。 慕容菲菲的舞蹈也算下了很大一番功夫,题诗作词赢不了百里莹玉,但京都最好的舞师曾说她的骨骼适合跳舞,所以这些年她拼命的练习,只望能在舞蹈上艳压群芳。本打算等皇帝寿宴时再表演给大家看,但今天这种情况,容不的她藏着掩着,她必须将沐小狸踩在脚底。 纤腰小步,曼回曲折,身轻如燕,灵动,飘逸,清雅,仿若手持琵琶的飞天,飘逸得犹如漫天轻盈的雪花,腰间的流苏裙摆随她细碎的舞步,慢移疾转,在空中划出条条五彩的影幻。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慕容菲菲的确有两把刷子,可惜,她气力不足,踩点不够稳,结尾处有轻微错步,胸口连绵起伏,稍显慌乱。假以时日,当有大成。 一瞬的暂停,然后是一致的鼓掌赞叹。虽然有瑕疵,但不得不承认,是目前为止最优秀的表演。 一时间,对沐小狸,纷纷抱起同情之心。 李玉凝的堂叔李卫国是东辰北方,靠近北凉国的都城,地处偏僻,流民窜动频繁,生计贫苦,嫁到那去,可真真的该哭瞎眼。 接下来是沐浅云,别出心裁的表演了一套剑舞,勾,刺,划,挽,毫不拖泥带水,利落干脆,速度由缓至急,最后魅影重重。 “好……” 一众爱剑人士纷纷拍手,连轩辕昭也不禁为其叫好。 然而意外在此刻发生了,沐浅云想表现大气风范,最后一舞不是收,而是放,岂料剑气过剩,撒出去的青光正对百里莹玉,人家好好的一直玉手,避之不及,被划破手背,不甚严重,却也显出血红。 “莹玉姐姐,对不起!”沐浅云的得意像被冷水淋过,惶恐的扑过去道歉。比她更快的是轩辕凌。 “大哥,我帮莹玉去包扎。” “赶紧去赶紧去,需不需要宣太医过来看看。” 那边有点乱,沐小狸瞥见不安忐忑的沐浅云,目光流转到沐如雪身上,今天她很不一样,表情自始至终都很淡然,仿佛一切与她无关,眉眼含笑,面带桃花,这性转得也太快了。吃药了?吃春药了? “小狸,原来你说的是真的,幸亏你退婚了,否则,就是我和父亲害了你这辈子!” “啊?” 话题有点跳跃,发现路过他们跟前的轩辕凌微顿僵硬的样子,恍然大悟。 看,果然没说错,人家割破手指他急得跟什么似的。 “这就是人与人的差别啊!”沐小狸无所谓的自我调笑,“哥,别再道歉了,反正当时我是傻的,我也没知觉。” 她的这种自我调侃,换来的,是沐无极更深的歉疚,而扶着百里莹玉离去的轩辕凌,心变得沉重,那么深刻的伤痕,当时,该有多疼。想一想,他浑身就发凉。 百里莹玉察觉到轩辕凌气息的变化,内心一片静默,不由用未受伤的手拽紧他的衣袖,紧点,再紧点,她第一次懂得害怕,害怕抓不住眼前这个温润如春,伴他一路成长的男子。 两人走到湖边凉亭,侍女很快拿来药膏,纱布。 “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轩辕凌平素无波的说,认真的擦拭伤口,不深,与沐小狸背后的伤相比,简直蚂蚁对大象,天渊之别。 她是怎么疼过去的,她是怎么忍下来的,她是怎么活下来的。他一直压抑自己,拼命的,死劲的压抑不去想,可今天看到肆意嫣然的笑,听到她故作无谓的调笑,很多事,铺天盖地席卷他的脑海,击破他的理智。 百里莹玉不敢搭话,以他的眼力怎么看不出她是故意送上手挨这一刀的,她该说什么该怎么解释,说看到沐小狸信誓旦旦的样子胆怯了,害怕会失去东辰第一才女的名衔? 她失去第一才女的名衔,要拿什么配他东辰第一才女的名衔。 “好了。”轩辕凌负手走到湖边,目光凝视河中五彩的小鱼儿,眼神映射河底的昏暗,与平常的清雅,飘逸相差甚远。 百里莹玉坐在那,看阳光打在他身上,像被镀上一圈光晕,松松蓬蓬,身姿如祗,背挺如松。她知道,他需要一个清静的时间。挥挥手,让侍女等全都走开10米远。 这样一男一女,一坐一站,一个目视湖水,一个目视男子,好一幅痴情缱绻图。 “凌,该过去了。”正好一盏茶的时间,百里莹玉柔声提醒。 “好”轩辕凌慢慢转身,恢复了一派的从容淡定,谦和有礼,仿佛刚才的失控和怨怼从未发生。 有随从匆匆跑来说百里莹玉因手受伤,退出比赛。有人欢喜有人忧。 欢喜的是赢的概率大大增加,忧的是错失一个摘掉她东辰第一才女名衔的机会。 终于轮到沐小狸上场,拨了拨乐师的琴,音质一般,睨一眼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借焦尾一用。” 理所当然的口吻又一次刺激到贵胄美人,眼神个个变成蛇信子,你用这种态度对待云谷主也罢,怎得还敢这样对待被人顶礼膜拜的楚王,他可是神一般的存在。 “焦尾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弹出声音的!”轩辕澈早对她的态度见怪不怪,“不过你倒可以试试。” 人中龙凤基础都有特立独行的一面,原来顶级名琴也有。 下一秒,一个影卫闪到轩辕澈身边,将琴抛过沐小狸。沐小狸手心内力微阻,一个翻转压住。随手拨了拨,半点声响都没有。 周围隐约传出闷笑声。 沐小狸置若罔闻,玉手在焦尾的琴弦上根根拂过,声音温柔得瘆人:“焦尾,我警告你,若是你敢不配合,我一定砍了你当柴烧!” “呃……” “咳咳咳……” 这样也可以? 事实证明,确实可以。 沐小狸坐在琴前,心底一片清冷。 凌少是个很崇尚古典的人,所以为投他好,她利用难得的休息时间学习了古筝,当时他还笑着跟她打赌,若是她能弹出震惊四座的曲子就心甘情愿被她奴隶一辈子。 蹙眉,一丝厉光横闪,冷意蔓延周身。 手指轻挑,一个低沉的音符响起,一曲《十面埋伏》带着无限的愤怒和杀气,慢慢的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如同急骤暴雨冲击人心。 十指急速飞舞,一时间把众人立刻带到金戈铁马,杀机无限,血雨腥风,黄沙飞扬,重重陷进的战争场面。 不论是儒雅学士,还是其他,无一例外都有一颗爱国之心,浑身热血躁动,心情激动。 沐小狸眼观八方,手指微微一转,琴声被注入内力,变成一股剑气带着恼怒的杀意射向听得悠哉油哉的轩辕澈。 沐小狸眼观八方,手指微微一转,琴声被注入内力,变成一股剑气带着恼怒的杀意射向听得悠哉油哉的轩辕澈。随着他一个随意的动作,剑气擦着发丝滑过。然后更多的杀气涌现,袭向轩辕澈全身各大致命穴位,出手之快,下手之狠,毫不留情。 轩辕澈没料到沐小狸的这招,眼眸绽现名为趣味的光,看,这只小猫又炸毛了! 好在其他人也大多激动地浑身颤抖,轩辕澈的左右摇摆不算突兀,只是怎么也保不住上好的酒杯和酒壶,连脚边地面也被射出几个洞眼。 沐无极默默捏了把汗,这化为琴音的杀气他怎会不知,全冲楚王去了。楚王刚回国,她对他哪来的那么重的怒意,好几道杀气都是冲楚王下面去的,小狸,这也太狠了点吧,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呢,怎么也该等到私底下再动手啊,哥帮你都成! 云逸风桃花眼一抖,谨慎的用扇挡住了重要部位,一副全副武装,全程警备的架势。这狸儿的脾气太难琢磨,说不准下一道杀气就自冲他而来了。 前世的记忆混合沐筱漓的怒气一时间失控地涌出,心底的怨怼越加需要发泄。 杀意瞬间飙升,十指谍影重重,内力注入琴音,荡气回肠的旋律携带震撼人心的力量横扫四周,直冲九霄。驻足停歇的飞鸟一时慌乱失措的四处逃窜。几簇花瓣脱菊盘旋而上,红粉黄白,五彩菊瓣刹那依次旋转,将那个紫色的纤影围绕其中,随节奏调皮跃动。 此琴此景,振奋的岂止是人的听觉,这美轮美奂的画面亮瞎了所有人的眼睛。 快被闪瞎的轩辕昭感觉到异样。不容他多想,杀气扑面而来,身体蓦然一侧,躲了过去,身后的一朵菊花“砰”的一下炸开,花瓣细碎的飞舞。 “怎……”轩辕昭诧异地差点拔剑,被刚入席的轩辕凌一手按住,眼神示意沐小狸的方向,嘴角带笑微微摇头。 然后攻击轩辕凌的剑气转瞬即至,堪堪偏身,躲过致命位置,手心被划出一道细微的伤痕。 哥儿俩对视一眼,了然,这在借机泄怒呢! 可轩辕凌有同沐无极一样的疑惑,离开十年的轩辕澈和刚清醒的沐小狸,会有怎样的交集以至于沐小狸连对他的怨恨也放在一边先对轩辕澈下手。这狠手,绝对不是闹着玩,摆明了是要他的命,或者他的下面。 云逸风的桃花运笑得灿烂,狸儿对他还是不一样的。 刚偷偷乐,三道杀气直扑面门,倏地一仰,整个人从彩头上滚落下来,一时狼狈无语。 这一切进行得无声无息,大多数人沉浸在激昂的旋律中无法自拔,而少数两三个发觉这场明目张胆厮杀的人却充耳不闻,该赞叹的赞叹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只要自己没被波及。 轩辕澈,云逸风,轩辕凌,轩辕昭,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半无奈半认命的且躲且听,细想半生,这是听过的最惊险的一首曲子。 终于一曲完毕,沉寂的空中几不可闻的响起几声类似松口气的呼气声,不待他人斟酌,全场爆发雷鸣般的掌声,久久不息。 “狸儿,我是你的了!”云逸风一个飞扑,被反应过来的沐无极一剑挡在沐小狸三米之外。不由嘴巴一撇,“大舅子,你太不可爱了!” 慕容菲菲的手指搅得关节泛白,眼里的恨意簇簇升腾,凭什么,凭什么她日以继夜练习的舞蹈居然抵不过她一只曲子,不甘心,她怎么能甘心。 沐小狸笑不达眼底,踱到慕容菲菲面前:“恭喜恭喜”转向李玉凝又道,“赶紧让你堂叔上门提亲吧,以慕容小姐的女红功底,十天之内便能将自己的嫁衣绣好,大家可等着喝喜酒了,哦,不,不用邀请我,本姑娘,跟你不熟!” “不……”慕容菲菲的脸色惨白,一如当初的百里雨柔,眼眶倏地飙泪,全身脱力,颠倒在地。 她慕容菲菲要嫁的是人中龙,父亲从小就在她耳边念叨将军府的少爷沐无极才华人品有多出品,嫁入皇家不如嫁给沐无极,独享专宠,她仰慕的一直是沐无极,她怎么可能嫁给别人! “无极公子,我不要……”慕容菲菲突然扑向与云逸风对峙中的沐无极,被他不待见的躲过。 她也是造成小狸满身伤痕中的一个,恨她都来不及,怎会救她,她根本是咎由自取! “这赌注可是当着各位王爷定下的,岂容你反悔!”沐小狸脚勾一条椅凳,挡在慕容菲菲面前,“哥,我想给将军府增加条门令。” “可以,多少条都行!”沐无极对沐小狸的宠,不加掩饰。沐小狸一边感叹沐无极又在对她愧疚一边惋惜这个人怎么是哥哥呢,怎么有血缘关系呢。 沐小狸的声音,掷地有声,字字珠玑,“将军府的门,慕容菲菲与狗不得入内!” 慕容菲菲的脸顿时由白变青,最后铁黑,恨意,表达得那么肤浅真挚。 “沐小狸,你会有报应的。”慕容菲菲扭曲的脸一字一顿,目光如蛇蝎。 “报应?”沐小狸笑笑,目含同情,“没错,这就是你的报应。” 看她蠕动的嘴,应该是在诅咒吧。连恨只能靠诅咒对付对方的人,该说她蠢呢还是该同情。 这场闹剧算总体比赛的插曲,等沐小狸处理完,其他人依旧处于震惊状态,就不知道还未从琴音里脱离还是她对慕容菲菲的狠绝。 那些王孙公子,面面相觑,沐小狸真的不傻了,却比之前更加纨绔嚣张了,可,怎么讨厌不起来呢? “接下来,该谁表演就谁上吧!”沐小狸也不打算长时间占据大众的视线,她的宗旨在于绝杀慕容菲菲,“楚王,焦尾还你!” 沐小狸手按焦尾,见到轩辕澈眸底还未散去的一抹惊艳,一抹怪异的暖笑又涌出眼眶,未等她多想一秒,手心忽遭焦尾一股强大的内力反噬,冲入筋脉,五脏六腑似要爆裂,一股血液涌上脑门,眼前一黑,彻底昏迷前只剩一个意识。 轩辕澈,我跟你势不两立! 月色恬淡,月明星稀。 淡青色的天空隐约看到几颗残星,月色打进雕木窗,空气中仿佛弥漫着轻纱般的薄雾,如烟如黛,虚无缥缈。 两个身影重叠于轻幔床帐。 一缕青烟从沐小狸头顶缓缓升腾,后背陡然受掌,一口血喷在纱帐上,凤眸,缓缓睁开。 “醒了?”轩辕澈的声音如悦耳的大提琴。 沐小狸扫视一圈房间,“这是哪?” “贤王府。” 沐小狸斜睨一眼轩辕澈,冷声道,“楚王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轩辕澈转身下床,如阔庭饱满的额头渗着一层薄薄的密汗,脸颊泛着微微的疲色,坐到凳子上,双眸微闭,饮一杯温茶,再开,一如当初的邪肆与讳莫,轻笑一声,“那你想听什么?” “楚王,你要做什么跟我无关,别把我圈进你的计划里,我没兴趣陪你们玩争权夺势的游戏!” 第39章 【求首订】在线阅读 第39章 【求首订】 - 第40章 【求首订】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40章 【求首订】 “焦尾,可明明是你自己提出要借的,与我何干。”轩辕澈无辜道。 “若焦尾久未使用,需以血开封,这件事楚王也忘记了?”沐小狸咬牙问,眼神在他身上千戳百扎。 “哦,这件事啊!”轩辕澈拉长尾音,狭长的眼眸盛满戏谑,“还真忘记了,你真了解我!”没有丝毫愧疚,好像他忘记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你……”沐小狸使劲磨牙磨牙磨牙,该死的,打不过他! 焦尾,上古名琴,极富灵性,超过五年以上不曾出音便会自动进入入眠状态,需要人以鲜血唤其气,否则,擅弹者必遭焦尾反噬。 沐小狸以内力相抗衡才弹奏出一曲惊艳四座的《十面埋伏》,焦尾未尝鲜血被迫出音,一怒之下,便还以沐小狸同样程度内力的反摄。 “焦尾沉睡已久,被你这样暴躁对待,难怪心情不好。”轩辕澈放下茶杯,眉尖轻挑,“你就这么想要我的凰佩?” “我呸……”沐小狸直接爆粗口。 轩辕澈微怔,然后嫌弃地睨她一眼:“太有失大家闺秀风范!” “快把我的玉佩还给我!”沐小狸懒得理他,准备运气下床,脑袋一阵晕眩,眼看要落地,轩辕澈瞬间赶到单手挽住她的腰,顺势坐到床沿,沐小狸半躺在他怀里,脑袋耷拉在他胸口,淫沁十年的檀香从他的头发,皮肤,衣服散发,旋旋入侵入意识,带着令人心定的暖意,令人微醺。 温香软玉在怀,微凉清新的处子之香陡然入心,深邃如海的心恍然坠入一颗石子,惊起一圈涟漪。 不赢一握的纤腰在掌心,隔着衣裳氤氲一团温热,不知是纤腰烫了玉手,还是玉手烫了纤腰。轩辕澈心绪紊乱,沐小狸更像被烫着了尾巴,如临大敌,刹那跳开。 趴在床尾,沐小狸唇角上扬,转身面对轩辕澈,巧笑嫣然,“谢楚王帮忙保管,既已完璧归赵,就请楚王该干嘛就干嘛去!” 轩辕澈蹙眉,懊恼之色一闪而过,下一瞬,清冷的双眸绽放一抹微亮的光,不尽明亮,却能清晰洞察其中的兴致。 “你刚才没使用内力!”类似疑问,语气却十分笃定。 废话,偷他怀里的玉佩,刚催动内力就会被察觉,还偷什么! “帮我办件事!”轩辕澈没带商量的口吻,音落人也瞬移到沐小狸面前。 “凭什么!”沐小狸嗤一声,脚尖一点,后退三步,单手撑自在前,“男女授受不亲,还请楚王离我远点,要是我受不住吓,尖叫一声,我怕明天京都非但流传楚王不举,还得加上一条强欺弱女子的罪名。” “弱、女、子?”轩辕澈细细咀嚼这三个字,闷闷的笑声从胸腔发出。 沐小狸看着这张惊采绝艳的脸,肤如玉,眉如峰,如仙人妙手鬼斧神工,长期寒凉的眸子春意盎然,如被清水趟过的珍珠,如聚集了远山青色春秋之花的所有精华,不自觉别过脸,闷闷道:“我可以帮你,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轩辕澈笑意不减,还沉浸在那三个字的余味中。 “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们再无任何牵扯。” 轩辕澈一怔,笑意僵在嘴边,璀璨的眸光倏地黯淡失色,沉淀一团黑晕,声音低沉如寒潮过境,“就这样想跟我划清界限?” 沐小狸吸一口气,换一抹坚定的神色:“楚王只需回答,行,或不行!” 从轩辕澈拿出玉佩威胁她,她就知道,轩辕澈拿她当枪使,要搅乱这场局。 今日,根本就是借着赏菊的由头,在获得老皇帝的许可下举行的一场变相相亲会。若按照贤王的提议,在场男子的贴身物品赠与的对象自然被定论为其心上人。 做大事者,切忌有弱点。存在了“心上人”,就算是假象,都得护其周全,否则,在世人眼里,利用、始乱终弃、不顾爱人死活等字眼会像下刀子一样,戳得人百孔千疮。 人言,在东辰可畏到极致。除非你无欲无求。 至于焦尾事件,或许轩辕澈针对的不是自己,纯属自己撞上了。但是,他愿意花这个心思,无非是要强留宿在贤王府,那么今晚,必然有他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沐小狸脑海将事件一条条分析,结论明确,她知道,轩辕澈一定会点头。 良久,窗外传闻一声细微的虫鸣声,是暗号。 轩辕澈的视线从窗外移到沐小狸身上,双手负在身后,一股寒流从脚底涌上丹田再扩散至于四肢百骸,细细啃噬着他良好的自制力和不动声色。拳头紧了又紧,轩辕澈的目光越来越暗,长久的对视,逼得沐小狸不禁后退一步,看见沐小狸笃定戒备,随时准备决战的神情,轩辕澈心情忽好,很配合的应道:“可以!” 沐小狸没来由的因他似有若无的笑心慌了一下,虽然她知道这项交易于他没有半点损失,但她不确定轩辕澈答得那么干脆,是因为真的能做到。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便是。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跟轩辕澈泾渭分明,从此是陌路。 “丑时已到,走!” “去哪?” “贤王府禁地!” 夜风萧萧,两个人影,相差不可察的距离飘出房间。 身形如飞,疾如闪电,轩辕澈知道沐小狸的武功不错,却不知道轻功不错到了这个地步。 他当然不知道,前世的经验告诉她,逃跑是自保的最佳手段。自从第一次遇见银面男子之后,除了修炼玉女真经,沐小狸的时间都花在轻功上。高手何其多,若是别人追不上你,断然要不了你的命。 几个飞纵,两人到达贤王府一处屋檐上,顺着轩辕澈手指的方向,沐小狸看到一处黑黝黝荒凉普通的房子,平平无奇,看起来在夜色下孤零零的坐落在整个大院的北边,连牌匾都没有。 房子周围一个守卫也没有,从上观下,整个房子充斥着一种诡异阴森的感觉,好似稍微靠近就会被吞噬在里面。 “房子四周设有阵法?”沐小狸挑眉。这不是她的强项啊,如若不然,当初也不会掉进千丈潭。 “嗯,迷血幻阵,十大古阵之一,以人血为祭,此阵遇强则强,闯阵时内力越强,思绪受到困扰越多。” “所以,只要不使用内力,可安然无恙?”布阵的人不至于如此蠢笨疏忽吧! “阵内由盲蝠,专门攻击没有内力的侵入者。” 沐小狸凝视如漩涡般被迷离气氛笼罩的禁地,前世,比这凶险的关卡多得是,哪一关不是靠着双手双脚闯过的。但这里毕竟不同于现代,存在太多未知之数。 特工必备素质之一,绝不轻看任何一个潜在危机。 她一个人可以试试,但与轩辕澈一起的话…… “我一个人去!你在这……”沐小狸神色严谨,话未完,一粒药丸被扔进嘴里,入口即化。 “这个可以抵挡阵内的瘴气!”轩辕澈不看她,低哑充满磁性的声音不容拒绝,惊艳的脸上一派淡定如水,水入心房,温润如春,“走吧!” 不待沐小狸进一步要求单独前往,轩辕澈牵着她的手腕,已然飘身进入阵内。 阵内灰蒙蒙一片,气息十分压抑。 内力全封,轩辕澈的手一秒都未松开。手心传来的淡淡体温,携着檀香,凝神静气,安抚人心。 “倏……” 一团团黑影疾电射来,两人横握匕首,全神贯注,齐心应付。 对着盲蝠,手起刀落,不过片刻,浓稠的血腥混合着动物特有的骚味扑鼻蒸腾。 沐小狸眼中闪过一丝冷色。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蓦然想起天机狸,这只一晚上就吃掉整个王府的鸡的吃货。 小指弯曲放置唇边,一道无声的召唤如涟漪随空气飘出迷血幻阵。 “往这边走!”沐小狸将轩辕澈拉出盲蝠攻击圈,天机狸肯定眨眼便到。她不想让轩辕澈看到天机狸的存在。 轩辕澈不疑有它,跟上沐小狸的步伐,弯转几个路口,发现眼前的景画不断的穿梭,不断的交换位置,不断的旋转。 “别看,盲蝠的血也有迷幻的作用!”轩辕澈修长的手捂住沐小狸的眼睛,薄凉,却很舒适。 后面“吱吱吱”的盲蝠的绝叫络绎不绝,沐小狸知道天机狸已到,而轩辕澈很体贴的,既没有回头看,也没有询问。 再睁开眼,幻影全部消失,复行几步,发现眼前是被重重叠叠的树丛围困的房间,悄无声息的推开墙壁上的门,一个闪身就房间。没有内力,动作依旧轻如清风。 房间里布置得错落有致,一尘不染,沐小狸和轩辕澈对视一眼,没有感觉到第三者的存在,同时手心碰墙,仔细摸索。 “这里”沐小狸轻呼一声,轩辕澈低头一看,手指摸过沐小狸发现的凹凸点,微微用力,床榻发出一声“咔嚓”的响声,两人上前,简单的木床缓缓的移动开来,露出了下面一个可容一个人进入的暗道,下面是一条阶梯,漆黑一片。 两人从对方眼中读出信息,点头,一跃上床,顺着阶梯走下去。一片黑暗中,轩辕澈敏锐的感觉到下面没有人,当下伸手从怀里掏出一颗早准备好的夜明珠,四壁纤毫毕现。没有门,没有窗,整就一石头房屋,简直就像是一个密室。 沐小狸用手轻敲,墙壁回应沉闷的响声,侧耳倾听,一格一格。 “你很专业!”轩辕澈好整以暇地得出结论。 现代的仪器机关比古代难上几百千倍,应付这些,自然很专业。 有细微的风吹进,沐小狸敏感的捂住轩辕澈手里的夜明珠,却终究慢了一步,石室内突然响起轻微的咔嚓一声。沐小狸暗叫一声不好,当下闪电般的一伸手将轩辕澈往她身后抓。同一时刻,密密麻麻的箭头瞬间从四面的墙壁中秉射而出,交错而来。 沐小狸脸色一沉,一抖手,手腕上的天蝉丝唰的射出,一把扣住了石室的顶端,揽住轩辕澈,一个纵身,脚尖踏着飞驰而来的箭雨飞跃而上,身子贴在石室顶端墙面。轩辕澈反应也很迅速,顷刻间用匕首打落四周近身来不及躲避的箭,而且,将沐小狸的背后护得非常严实。 箭头擦着彼此的脸颊而过,发丝在利箭中轻扬而落。 不得不承认,此幕,的确惊心。 漆黑的石室顶端,两人呼吸交错,温温的气息,若不是身处陷境,或许,能温热出一错旖旎缱绻的画卷。 “这一关,光源是诱因!”沐小狸提醒道。 “嗯。” “这样没完没了,我们迟早坚持不住,我下去应付箭雨,你负责听音辨识出口。” 沐小狸用臂力将自己的匕首狠狠擦进顶端墙壁,示意轩辕澈抓稳,然后天蝉丝一甩,“啪啪啪”掉落一地利箭。 趁这一空隙,沐小狸稳稳落地,挥舞天蝉丝在全身制造一个保护圈,任何一只利箭不可再近半分。 被打落的断箭有目的的朝墙壁四周各个地点击去,撞击声,噌亮沉闷。 “右边石壁左三寸下两寸的地方”轩辕澈微闭的双眸睁开,玉指一弹,一枚暗器重重的击中目标。 一扇暗门缓缓移开,借着微弱的光,沐小狸360度大环踢,轩辕澈进入战局,拉住沐小狸朝暗门扑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厉光奔驰而来,沐小狸背对而奔,想要躲避已然来不及,心弦陡然绷紧。 “嗤”一声,轩辕澈没有半分犹豫,挡在沐小狸身后,箭入肩胛,身躯狠狠一颤,胸腔内的血腥气剧烈翻涌,一口鲜血就要冲口而出,却生生被他截在口中。 内心无奈叹息,这个女人巴不得要跟你划清界限,她本就不会在意,何须隐瞒。 沐小狸那箭入血肉的声音重重砸在她心头,恍然回头,看到他波澜不惊的折断箭雨拔出箭头,回以她波澜不惊的眼神,声音同样波澜不惊地道:“无碍。” “哦”沐小狸忙乱的答一声,回身甩去几枚银针,与利箭蹭蹭交战,眨眼,他们已经进入暗门。 一丝血腥味萦绕于沐小狸鼻尖,沐小狸撇撇眼,心里闷闷的,装作未曾发现。若不是在有光线之际怕被他发现自己使用的是天蝉丝而收回,或许,能挡住这一箭。 眼前,是跳狭窄的甬道,两人前后行进,约莫一柱香的走到一个拐角,视线豁然一亮,没有障碍的闯入一间房。 明珠为灯,水晶为墙,一把摇椅,一张一人长的书案,一张十人宽的大床,床上和书岸上铺着同样的红色毛毯,床沿突出几处,四条两指粗的绳索从床头随意的垂掉在地上,细细观看,隐约可见绳索上摩擦出的暗红血迹。 沐小狸目光犀利的在书案和床的边沿打量,毛毯柔乱成行,磨损明显,还有一束一束被指甲抠出拽进的毛。 嘴角不适宜的抽搐。 这里是某位位高权重的人猥琐下流的地方! 一副画面“刷”的垂下打开,画长三丈,铺满整个墙面,画上一名蒙面女子,云鬓半绾,碧玉步摇点点华光。一身紫色七重锦绣绫罗纱衣,衣领微窄,露出雪白纤细的脖颈,娇颜白玉无瑕,犹如凝脂。白纱半遮,五官若隐若现,衣袂翩飞,眉目静雅,勾得人心痒难耐,忍不住想要掀开其面纱,一究此女子是何等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沐小狸敏锐的发现身后人的呼吸猛然加重,余光偏移,心陡然怔住。 这些日子,见过他的冷、肃、傲、不羁、邪佞,却从未见过如此刻这般不加掩饰,或者说来不及掩饰的悲恸和哀凉。 水晶镜面里,轩辕澈幽深的眼眸空洞,满目苍痍,如被抽干力气的破碎娃娃,嘴唇紧抿,抿得血色全无,仿佛失却了所有温度。 这如何还是惊采绝艳,冠盖天下的楚王。 沐小狸张了张嘴,终究不忍打破他此刻的脆弱。 轩辕澈这样怔怔站了很久,终于缓步向前,颤颤巍巍的伸手触碰沾血的绳索,随即,他眼底泛起浓厚的怨气,想是暴风雨前的风起云涌,眨眼,绳索在他手中化为灰烬。 “咔嚓。” 白光一闪,仿若雷电,哗啦啦一阵爆裂。 沐小狸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失控的催功毁掉红毯,书案,摇椅,镂空大床。 你居然使用内力,找死么?沐小狸叹息,他出手的一瞬没有阻拦,现在说又有何用。 轩辕澈不是会冲动的人,那么…… 某种情绪正在空中慢慢发酵,带着毁天灭地之势。 轩辕澈走到画像前,指尖小心翼翼的抚过画上的女子,一个一个摩挲,生怕惊扰了她的优雅宁靖。 他长久的站立着,沐小狸第一次发觉他的背影也给人羸弱的感觉。 沐小狸觉得,自己应该提醒下他,他刚才已经暴露了身份,当务之急,先走为上。 刚刚抬步,轩辕澈突然倒了下去。锦袍之上,浸湿的血色返黑。沐小狸赶紧上前,手探脉搏,箭头有毒。 该死,竟然还妄用内力! 沐小狸三两下封住他的血脉,用匕首划破衣袍,伤口处黑得发紫。无法用内力帮他逼毒,就只能…… 算了,看在他是为自己挡箭的份上。 沐小狸一咬牙,嘴唇覆上伤口,一吸一吐,乌黑的血一点点鲜艳。 “不管你拼了命要进来是为什么,现在必须先出去解毒!”沐小狸扶起他颀长的身子,覆在自己背上。 轩辕澈头耷在沐小狸肩膀上,一声轻微的闷哼,沐小狸侧头,发现他嘴角蠕动,附耳倾听,唾弃一口,不想理会,却发现她的手心被某昏迷中的人拽得生疼。 这是一种变态的执拗! 沐小狸拗不过,冷不丁朝他的手臂咬,狠狠一口。 “咻”的一甩天蝉丝,应轩辕澈所求,取下画像,卷起,带走。 一个昏迷的人,一副巨长的画,沐小狸摸一把冷汗,凭什么凭什么这是凭什么,早知道就该伪装成沐筱漓的白痴样。 “轰”…… 一声沉闷的轰然声响起,地面的墙壁立刻开始一格一格的跳动起来,有塌陷的趋势,四周墙加顶端,朝着中间压拢。沐小狸手疾眼快,用一条天蝉丝将轩辕澈和自己捆绑好,飞快的朝入口冲去。 一步接一步,沐小狸娇小的身体此刻仿佛蕴育了无穷的力量,每踏一格石块,脚尖借力又如炮弹般射向前方,没空回望,没空感叹惊险。 身旁四面的墙壁飞速的合拢过来,所剩的空间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一小团白影从入口窜出,“吱吱吱”一顿乱叫,猛然大口大口呼吸,神奇的是天机狸的身体如同气球,迅速膨胀,遏制住墙壁的合拢。 沐小狸惊骇得睁大了眼睛,留下一句“回府赏你一百只鸡!”然后一头扎出。 这不是适合惊讶的时间。 又回到石室,再次以天蝉丝制造保护圈,不带停留的朝出口奔驰。 钻出床板,逃出房间,再见重重叠叠的树丛沐小狸才得以喘息一下。 “放下我,你先走!”轩辕澈微弱的声音从口中溢出,沐小狸一把掐住他的脉门,啧啧道:“都这样了还能说出话,你丫真不是人。” 夜色中无数的黑影也在飞速的冲来,那阴森的气息,那阴鸷的杀气,狂冲而上。 沐小狸认命的放下轩辕澈,他紧蹙的眉宇在感觉到沐小狸放下他时得到舒展,神态也变得坦然。 他是真心希望自己放下他? 形势一触即发,周围的煞气迫在眉睫,沐小狸的眸光此时寒冽得惊人,十指晃动,银色的丝线在灰蒙蒙的瘴气中泛起狰狞的寒气。 “轩辕澈,这一次不论我们能不能活着出去,以后,只是陌路人。”低哑的声音夹杂一股狠戾。 轩辕澈的内力被沐小狸彻底封死,挣扎未果,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一口血溢出,彻底昏过去。 血沿着嘴角往下,却半点不失楚王“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绝代风华。 沐小狸低骂了句“妖孽”。 以一挑二十。 这是一场沐小狸今生真正意义上的绝杀,没有后路,没有帮手,只有踩着对方的尸体自己才能活。 飞沙走石,寒光烁影。 兵刃铿锵,血滴漫飞。 没有战前宣言,也没有讨饶威慑,真正的杀手,以血告白,何须言语。 这场厮杀,不死不休。 还剩七人,沐小狸的速度渐慢,脑袋一阵晕眩。 察觉出沐小狸的力不从心,七人迅速布阵,将沐小狸困在其中。 难不成今日就命丧于此了? 我沐小狸的命,可不是谁都能拿走的! 沐小狸改变战略,步步惊心,一手攻一手守,攻二守五。 “哧……” 天蝉丝射入一人体力,注入内力一扫,天蝉丝延伸贯穿另一人的胸口,两人鲜血齐喷,胸口曝开一个骷髅。 这一招,几乎用尽沐小狸的全部力气。 如脱线的娃娃,虚弱的单脚跪地,喘息。 身后一剑,寒气粼粼,沐小狸看了昏迷的轩辕澈一眼,深深的。 “怎么办,我好像只能再消灭一个!” 沐小狸放弃抵抗般双手垂在两侧,剑已至,眸光一厉,只待剑入身躯再给予最后一击。 剑破阮裙,丝丝疼感清晰,沐小狸右手一抖,匕首滑落手心,转身,一道清风晃过,身体徐徐退之,一只有力结实的手臂牢牢挽住她的腰,熟悉的气味令沐小狸讶异的抬头,怒骂道:“你不要命了!” 这种时候冲开穴道,不是在自寻死路么? 轩辕澈微微一笑,原该倾城的一幕因为嘴角的血迹而显得很诡异。 笑意未散,耳边呼啸声起,他动了。 但见他墨发凌空张牙,长袍舞爪,眼眸深邃无底,投射犀利浓戾的光,看他们,就像看尸体一样。 这一动,以雷霆之势,仿佛龙卷风的摧枯拉朽,重叠的树丛都被疾风劲气带动,呼啦啦左右摇晃,甚至于脆弱的被连根拔起。 那五人被突然的攻势逼退五步,但反应也很迅速,即刻割破手指,以血灌溉,血色在空中有规律的游走,瞬间布成五张硕大的网,从四面八方扑来。 “要,可是不是失去你的性命为前提!”轩辕澈低头看她,不再戏谑,声音淡漠却坚定。 四目相对,沐小狸一时无话,全身脱力,这样的危机中被轩辕澈紧搂在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她一直想要躲避的人,不顾自己的安危,先是挡箭,现在宁可冒着筋脉尽断的危机也要冲破穴道。 为什么要这么执着的救她? 沐小狸别开视线,不要想,不想去想。 虽然,她承认,此时此刻,心底有股不可遏制的,因他,而起的暖流。 沐小狸身子颤了颤,想从他怀里逃开,被轩辕澈按住,“别动。” 话音刚落,轩辕澈抬眼,不屑地嗤笑一声,停也不停,足不点地的朝他们飘了过去。快得沐小狸眼前一花,然后身处五网之中。 靠之,轩辕澈的轻功也忒变态了!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这网积聚了他们的血液,可随意操控,看形式,可大可小,刀剑不破,一旦被网住,估计再无逃生希望。 要不先逃走再说? 刚要开口,冷不防轩辕澈宽大的袖袍飞卷,如道烈风,生生卷起一颗巨树,截作五段,分别朝五张网呼啸而去,如五道罡风,锐不可挡的撞上血网,击中那五人。 五口鲜血从口而出,从天而降。 轩辕澈脚尖一旋,匕首弹出,五个人的脖子立即浮现一条血痕,悄无声息的落地。 这……这个人……是人么? 这么野蛮的攻击! 可是,这么野蛮的攻击需要多深的内力支助? 人与人的差距……沐小狸惆怅的叹口气。 轩辕澈衣袂一振,虚空蹈步,飞跃长空,身姿犹如天宫仙人。 沐小狸默默的想,嫦娥奔月,也不外如是吧。 空中,轩辕澈忽然一个踉跄,抱着沐小狸落在一处屋檐。 “你没事吧?” 轩辕澈轻咳一声,唇间绽出细细的红,抬手抹去。 他没有回应沐小狸的询问,无声坐下,手指在画卷上摩挲。 现在是该赏月的时候?沐小狸磨牙,贤王肯定已经得到消息赶往他们疗伤的地方。这丫还有闲心赏月?就算不能走了,她可以带他啊! “这是我母妃!” “母妃又……”沐小狸豁然闭嘴,这画卷上的是她的母妃,不就是……被囚禁在那间春宫房里的女人? 沐小狸好像明白他看到画卷时颓然失色的原因,又好像,明白得不彻底。 传言,轩辕澈的母妃是轩辕玄夜在江南意外邂逅的,进宫十余年皇宠未断,十年前因病去世。 既然身受皇宠又怎么会深陷禁地,成为禁脔? 一股寒气从脊梁上涌,沐小狸抖了抖。 “我以为她只是单纯的被囚禁,竟然……”轩辕澈突然笑起来,笑声低而闷,带出丝丝猩红,语气陡然变得凄厉,“她骗我,临到死之前都在骗我!” 痛之极,逆血翻涌,一口血喷在沐小狸的裙摆上,手撑在瓦片,不住的咳嗽。 沐小狸犹豫了一瞬,终于伸出手,轻抚他的背。 她想,她是懂他的。 他是理智的,睿智的,但也是人,至少在此刻,是个需要安抚的人。他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情绪想发泄,但他的理智和睿智在他眼前闪烁两个字:信任。 应该,他是信任她的,否则,怎会让她活着走出禁地。 但她说了,从今往后是陌路,所以,他选择了闭嘴,努力不让自己失控,不让自己显露一丁点的脆弱。 沐小狸不再急躁,依着他身边坐下,长长的睫毛垂下,稀薄的月光映着她的脸,眸中有隐约的疼。 为自己,还是为他。 他们,何其相似! 轩辕澈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唤:“小狸……”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沐小狸震了震,抬头看他。 “真的,要与我为陌路?” 沐小狸的心颤了颤,心底的弦,那根因前世风霜冷血冷情早已生锈,因前世情人背叛欲断的弦,在这柔软月色,绿瓦屋檐,夜风徐徐中,好似将滋润,接续,从而拨响。 轩辕澈苍白的容颜,双眸深而沉,怔怔的看着她。 这是沐小狸从未见过的他,他从未以如此诚恳的表情殷切相待,千丝万缕中,她犀利的找出名为恳求,名为期待,名为不愿的情绪。 一句“不会”即将脱口而出,屋檐下有大片人生惊破这刻的宁静,脚步声杂乱。 “你们往这边,你们往那边,快点!” 两人同时一惊,轩辕澈松开手,沐小狸豁然起身,抿唇吞咽那两个字。 难怪有人唱“都是月亮惹的祸”,果不其然,容易被美色所祸。 一波一波的侍卫沿着贤王府的甬道奔跑,他们之前疗伤的房子被重重包围。 灯火被点亮,府邸通明。 轩辕澈将画卷随意一抛,一道黑影刮过,画卷凭空消失。 对视一瞬,心思百转,了然于心。 两人同时跳下屋檐,动作默契,一个暗运内力将周边假山梁柱震裂,一个将菊盆无声无息的放倒,草丛也被蹂躏得七零八落。 布置好背景,沐小狸刚准备出招,轩辕澈避之不见的闪到她面前,伸手拨乱她高束的头发,扯乱她的衣裳。 沐小狸愕然,难道自己会错意了? “忍着点!”轩辕澈手指一触,一股真气涌入她的筋脉,沐小狸只觉体内热潮翻涌,五脏六腑都疼。 “喂,那边有声音!” 有人大吼,杂乱的脚步声如潮涌,甚至有人飞檐走壁。 沐小狸恶寒地瞪一眼轩辕澈,当头一掌劈向他。 轩辕澈不避不让,正中胸口,眼底浮现浅浅的笑意。 果然,她懂自己! “我要杀了你!”沐小狸怪嚷一声,挥着匕首,左一刀右一刀,刀刀割破轩辕澈的衣服。 “真的在这里!” 呼啦一声,大批侍卫涌出来,分列院子的两边,轩辕渝、轩辕凌、轩辕昭、沐无极和云逸风大步走出。 “这……是怎么回事?”轩辕渝眉宇间的恼怒僵住,怔怔地看着一片凌乱的花圃。 众人兼一愣。 沐小狸披头散发,手拽匕首,双眉倒竖,毫无章法的劈刺楚王,嘴里尖叫:“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轩辕澈脸色微白,皱眉不耐的躲避,衣衫破败却不显狼狈。 “我在给你疗伤,快给我住手,本王没功夫陪你疯!”轩辕澈低喝,耐心已到极致,单手暗运内力,准备还手。 沐无极和云逸风眼看不妙,飞身上前,同时拦住轩辕澈。 “请楚王息怒!” “楚王,可能是狸儿旧病复发,你被跟她一般……” 他们只顾着劝慰轩辕澈,而惊变就在发生在众人疏忽的一瞬。 紫色阮罗裙裳一闪,以近乎出奇的速度旋到轩辕澈身后,青面獠牙的脸挂着倔强又委屈的表情,手起刀落。 “哧……” 薄而利的匕首穿透血肉的声音轻微,渗出的鲜血艳丽如蔷薇,眩人眼目。 这一招谁也没料到,都骇然睁大了眼睛。 “杀了,杀了,杀了你!”行凶得逞的某人一招得手,拔出匕首,当即准备再刺。 沐无极动了,轩辕凌也动了。 两道光影瞬至,一人抱住发狂的沐小狸,一人掐住她的手腕,略微一探,皱起眉。 “我来!”云逸风一手搂住重伤的轩辕澈,一手点住她的脉搏,道:“狸儿内息不稳,筋脉俱燥,应是新伤引起旧疾,所以失常。” 轩辕渝转头,疑问的看着轩辕凌,后者微微点头。 “这女人果然是疯的!”轩辕澈恨恨地甩袖,牵动伤口,“嘶”一声,“胆敢行刺本王,来人,给本王……” “楚王,小狸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求楚王网开一面!”沐无极抱拳正要跪地,沐小狸又蹦跳着要去杀人,赶忙又起身禁锢住她。 “杀了你,你是坏人,坏人!” 多少年没这么撒泼过,嗓子真真受不了,被沐无极一揽,气力一泄,身子贫乏。 算过关了吧! 沐小狸催动内力,逼出一口血,然后眼睛一闭,脚一蹬,昏了! 浓翠的药味从屏风一侧袅袅升起,面容清秀的女子睫毛颤抖,缓缓开眼。 又是圣医园,沐小狸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娇弱,不是晕倒就是吐血。 “吱吱吱……” 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见她睁眼,兴奋得忽闪忽闪。 “好了,答应你的鸡不会食言。”沐小狸好笑地摸摸天机狸的脑袋,“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圆嘟嘟的,就叫‘圆球’。” “吱吱……”圆球龇牙咧嘴。 “就叫这个,不许抗议。” “吱吱吱……”圆球就地打滚,控诉。 “这名字多形象,再抗议就没收你的鸡。” “吱……”圆球喷薄吐出,短促嘹亮。 沐小狸没好气的翻个白眼,耳朵都被震麻了。 走出房门,晨光普照。 来往仆人对沐小狸恭敬有礼,谁不知道谷主闭关三日不眠不食,为其研药。说不准几日之后就是谷主夫人,自当尊敬以待。 被人引到一片竹林,但见那白衣男子,手执竹枝,正在逐风舞剑。 衣袍宽大,被晨风吹得猎猎飞舞,勾、撩、劈、刺,一招一式潇洒飘逸,刚劲与优雅共存。 浩淼天空,青天一色,淡竹清香弥漫之中,漫天秋叶随剑风漂然如蝶,叶叶曼妙。而斯人从容挥洒于万蝶共舞中,片叶不沾身,不谢风流。 云逸风翩然收剑,秋叶成股交缠急速冲天,哗啦啦的落下,隔着这一落叶之帘,沐小狸敛去一瞬的痴迷,要被这玉孔雀知道自己看痴了,不知道怎么笑话人。 “爷,帅不帅?” “帅,圣医园谷主,多少云英女子的春闺梦中人啊!” “我只要做你一人的春闺梦中人。” “我不做春梦!” “咦,怎么可能?哦,我知道了,那是因为狸儿的葵水未至,等狸儿哪天来葵水,便会有需要,便会做春梦了。” “……”沐小狸额头抽搐,果然,比不过云逸风的脸皮。刚才,怎么能被他的表皮给迷惑了呢! 沐小狸走到一边的简易凉亭里,竹桌上摆放着茶壶和几盘糕点,是她的口味,她便不客气的往嘴里塞。 云逸风坐到她旁边,不言,不满的瞥瞥她,欲言又止。 “说”沐小狸在他第三次瞥过来时吐出一个字。 “楚王死了!” “咳……”一块糕点呛住喉咙,沐小狸猛的一番惊天地的咳嗽,回音在静谧的竹林久久不歇。 云逸风脸色一垮,不顾沐小狸眼眸的恳求,抱走茶壶,扭身背对她。良久,终于过意不去,把茶壶愤愤地推给她。 沐小狸红着眼提壶,对着壶嘴猛灌,好一会才平息。 这死孩子! “他真的死了?”沐小狸打心眼不相信,可他说的这四个字就像根刺,横在心口。 “狸儿很关心他,对不对,狸儿难道想做楚王妃吗?” 沐小狸翻个白眼,心底暗暗舒口气,云逸风这是看出了什么,在试探她呢。 “我好不容易解除了跟宣王的婚约逃脱皇家,可能再神经失常的往里面跳吗?” “真的?” “自然。” “狸儿为什么很讨厌皇家?” “不是讨厌皇家,而是讨厌做皇家的女人。”古代人和现代人毕竟有所不同,沐小狸不想纠结于这个问题,转移话题,道,“从我被焦尾反噬受伤开始,发生了什么?” 云逸风在听到沐小狸不屑做皇家的女人时,心情陡然变好。 “你被焦尾反噬昏迷,所以这次的比赛作废,啊,怎么能作废呢,明明你赢了,爷就名正言顺的跟你回家了。” 沐小狸一记眼光飞刀,云逸风轻咳一声,继续道: “因为楚王在灵法寺呆了十年,所练的内功心法有凝神静气的效用,应对焦尾的燥气最适宜,所以当晚就由楚王帮你疗伤,不能受任何干扰,所以我们就与贤王在正殿赏歌赏舞,你都不知道那歌舞有多烂,我……”又遭到一个白眼,云逸风讪讪回归正题,“后来侍卫回禀有刺客,我和你哥都往你们所在的房间跑,结果发现你们都不在房间。然后就整个贤王府的找,于是就在花圃看到你们打成一团,确切的说是你打他躲,最后,你一匕首扎进楚王的肩胛,整个刀身都没了进去。” “然后呢?”他的神医之名,不是浪得虚名,一定察觉到她并未痴癫,无需伪装惊讶或惶恐。 云逸风见沐小狸神色坦然,心里的郁结一哄而散,矫情道:“狸儿,这么间接承认你当晚是伪装的,我真高兴。” 当时他从她的脉搏能探出内息不稳由一股真气造成,而且,从他认识沐小狸开始就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狡诈强悍的女人,怎么可能会疯癫,全天下人疯了也轮不到她。 那她所做的就是替楚王掩饰什么,比如最后那一刀。 他自认翩翩佳公子,但是对上轩辕澈,信心不大,毕竟轩辕澈拥有至高的皇子身份,狸儿爱上他,无可厚非。 现在她亲口说讨厌做皇家的女人,也并未敷衍那晚的伪装,心里别提多乐呵。 每个人都有秘密,只要狸儿跟楚王之间的秘密无关爱情,随便他们,不知道也无妨。 “现在是什么情况?”沐小狸拉回正题。 “这个……”云逸风叹口气,“楚王至今昏迷不醒,龙颜大怒,说要拿你治罪。” 沐小狸抚额,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早知道就不该刺那一刀,但是不刺那一刀,他的箭伤又如何遮过去呢。 但他昏迷不醒,是因为箭上的毒? “不过狸儿,只要你不踏出圣医园,皇帝是不敢进园抓人的,他还是得给我三分薄面的。”云逸风笑嘻嘻道,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啊,以后狸儿就能天天陪着他一人,多幸福美好的日子。 沐小狸可不这么想,她想出去还需要谁的同意?扯掉这张面具就行,照样潇洒度日。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而已。 这张脸,到底存在什么秘密? “爷,爷,不好了!” 竹林入口,一个清瘦身影,疾风骤雨般卷着落叶狂奔过来,在凉亭的阶梯前及时刹车,力度没控制好,一个羁绊,四肢趴地,嘴里还叼着几片叶子。 “童言,你好歹跟了爷三年,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再这么毛毛躁躁,爷就给你娶一房媳妇。” “啊?不要不要,打死我我也不从!”童言一蹦三丈高,跟要他小命似的。 “好了,先说什么事。”云逸风还是了解童言,非一般的情况,不至于让他如此惊慌。 “对了!”童言一拍脑门,急急道,“静语公主病发,闭门不出,秀姑说公主吐血之后将她们都赶了出来。” 云逸风脸色一紧,起身便走,步若流星,走了几步又回头:“狸儿,皇帝知道静语公主有事不会再有心思抓你,但以防万一,你还是在这乖乖等我,无聊的话随便玩,炼药房可以烧,但烧之前先让他们把炉子搬出来。” 沐小狸嘴角抖了抖,她是有多爱做无聊的事情。 是那天晚上,当时只顾应付青松山庄的人,根本没注意到云逸风的存在。 沐小狸突然又想起什么,蓦地起身追上去。 浅语阁。 梁枋彩画,飞檐微翘,装饰古朴典雅,院落依山傍水。 沐小狸依在桥廊,欣赏这独具匠心,别树一帜的设计,心道,这轩辕玄夜果然用心。 一个时辰了,静语公主的闺房大门半缝未开,急瞎了一批下人。 十年芳华,一个人的爱情,是如烈酒越久越醇香,还是随时光渐渐弥逝。她和轩辕玄云,都已经成为“爱情”的代名词。 对静语公主,沐小狸没来由的敬重。 有几人能为一份无止尽的等待付出所有的感情和光阴。 如葱玉的手指轻抚琴弦,袅袅琴音,如酒香四溢,整个浅语阁都被迷醉。 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 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又几本。 如你默认生死枯等。 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轮。 …… 沐小狸的声音随着琴音或高或低,或婉转或清扬。众人陷入痴迷,怔怔的看着那歌声的来源,柔和的阳光打在她身上围成一圈光晕,光晕里正上演着一幕倾世爱恋……细雨蒙蒙,水珠连绵不断的窗前,绝世佳人痴然远眺,望眼欲穿,日渐消瘦,却不减眼中灼热。等,等她今生最后的希望,等,等她今生唯一的执着。 听青春迎来笑声羡煞许多人。 那史册温柔不肯下笔都太很。 烟花易冷人事易分。 而你在问我是否还认真…… 淅沥沥的雨水,从天而降,掩盖了多少泛红的眼眶和悄然而落的泪。 沐小狸拨完最后一个音阶,除了淅沥沥温如羽毛滑过的雨声,全都在如痴如醉中无人出境。 忽然,一丝似有若无的哽咽从房间传出,缠住听众的心,闷闷的心疼,然后渐渐的越来越清晰,哭声如雨水绵绵,潺潺不停,最终绝提,浸染毁天灭地的悲恸,咬着唇声嘶力竭。 雨水落在每个人的身上,雨珠从头顶流到脸颊,滑到下巴,路过嘴角,尝到咸咸的苦涩,但谁都知道,这苦,不及房间里那位绝世女子的万分之一。 爱情,甜的滋味大同小异,苦,却能苦出千滋百味,味味肠穿肚烂,摧心剖肝。 “啊,参……参加皇上!” 秀姑咋呼一声,稀稀落落,众人一致跪地请安。 皇帝站在桥廊入口,双手负背,一双深陷的眼睛痛惜地凝视静语公主的房门,明黄的龙袍五爪金龙盘踞如生,萧条细雨中,他看上萧索孤寂。 沐小狸在回头的那一刻便知道,她赌对了。但是脑海忽然现在昨晚水晶密室之中那个寂寥绝望的身影,看向轩辕玄夜,多了一份歧视。 不论是画像上的倾世女子,还是房间里的绝世女子,他都不配拥有。 皇帝微微抬手,众人噤声,恭敬的退开三丈远。 旁边撑伞的小太监身形瘦小,随着皇帝的步伐,屈腰亦步亦趋。 头顶覆上一片阴影,多了把伞,沐小狸抬头,撞进云逸风感动之情未散的瞳孔,张了张嘴,这不是她的原创,是盗窃,是剽窃,算了,说也说不明白。 房门缓缓打开,敞开的缝隙里,那位传说中的绝世女子,遗世独立。 杏脸桃腮,眉如翠羽,碧眼银波,齿如含贝,不动声色即可惑阳城,迷下蔡。哭红的眼睛纯洁似水,惹人倍加怜惜,身穿淡蓝色衣裙,外套一件洁白的轻纱,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即腰的长发因被风吹的缘故漫天飞舞,几缕发丝调皮的飞在前面,头上无任何装饰,仅仅是一条淡蓝的丝带,轻轻绑住一缕头发。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传言,不只是传言。 皇帝一怔后加快步伐,不忌雨水,脚底生风,恨不得施展轻功朝佳人飞去。 “臣妾,参加皇上!” “静语不必多礼。”皇帝扶起她孱弱的身子,却觉手臂一重,佳人已经昏厥,皇帝立即将静语公主打横抱起,边朝内间跑,边慌慌张张地大喊“云公子,云公子!” “让秀姑带你去休息!”云逸风将伞塞到沐小狸手中,刚走一步又回头紧紧抱住沐小狸,欢喜道,“狸儿,你真是宝!” 沐小狸一脚踢过去,云逸风已经飘身进了静语公主的房间。 “姑娘,这边请!” “嗯。” 沐小狸被安置在一间一应俱全的厢房,坐在铜镜前。 轩辕澈的母妃,静语公主,两张相似的脸。 蹙眉凝视镜中,沐小狸的手拂过自己的脸,若是揭开这张面具…… 午膳很丰盛,全是皇家御宴的水准,但沐小狸对吃食向来欲求不高,吃得兴致缺缺。忽闻头顶有倒吸口水的声音,笑叹一下,让两个候命伺候的丫头出去,她不习惯被人盯着用膳。 “出来吧!”沐小狸将筷子一放,然后一道绿色的影子落下,那张圆嘟嘟的脸笑得眉眼弯弯,抓起沐小狸的筷子就一顿狼吞虎咽,抽空口齿不清的道:“饿死……我了,我都……都躲了两个时辰……太……太好吃了。” 沐小狸也不催促,单手撑腮,不知道在想什么。 “咯……”新月摸着肚皮打个长长的嗝,手背一抬,抹掉嘴角的油脂,意犹未尽地喟叹,“要我死,也明目了!” 对于一个吃货得出的这种结论,沐小狸表示无视。 “查得怎么样?” “我按照姐姐说的,用银两发动乞丐去探听消息,结果,乞丐报给了我三个地方,我一个个地方去找,每处都有他呆过的痕迹,嘻嘻,我凭借他遗落下的食物,根据食物的新鲜度最终确定,他在桐梓坡。”新月忽而撇嘴,“我在那守株待兔,但他武功太太太太高了,我连一片衣袖都抓不到,他就不见了。” “桐梓坡?”沐小狸略微斟酌,那不是上次跟他分开的地方? “据乞丐说,步惊天近段时间每天都会从天黑等到丑时再离开。” 这个执拗的孩子!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晚点再回,让哥别担心。” “姐姐……”新月一嗓子哭腔,乌溜溜的眼珠跟圆球一个版本,“无极哥哥让我从现在开始贴身保护你,一步也不许离开。” “那他是不是把你送给我了?既然送给我了,你是不是应该听我的?”沐小狸循循善诱。 新月包子脸凑成烧卖,纠结一会,“嗯”一声,扁嘴道:“那你如果再受伤怎么办?” “放心,回去跟无极哥哥说,我在解决伤害楚王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受伤的,我保证。”沐小狸面对沐无极,心不由一阵暖意,连语气都温和几分。 “好,那小狸姐姐,你可保证了的哟,不然以后我就跟个影子一样缠着你。” “嗯。” 被新月这样的孩子念叨着要保护,她是有多弱?事实上,除了一身不能随意施展的武功,她,的确很弱。 这种弱让她处处受制,跟之前所求的安逸平静南辕北辙,面对权贵,她能做的,就只有这样的小聪明。如果真到了被皇帝视为眼中钉的时候,她能拿什么抗衡,除了自己,还能保护沐无极和沐顶天。 她几乎可以想象出昨晚沐无极目睹她将匕首擦进轩辕澈身上时的恐惧,和只能将她交给云逸风以保一时平安的无助。 势力…… 一个为时不短的午觉,门外传来太监的声音,传她前去觐见皇帝。 脑袋有点昏沉,沐小狸越来越觉得这样的嗜睡不太正常,一天十二个时辰,她几乎能在床上耗掉八个时辰,警觉性也越来越低。 这位太监也是个察言观色的人,见沐小狸一脸凝重,以为是害怕皇帝刁难,便放慢脚步,在她一旁尖着嗓子轻道:“小狸小姐,小的小德子,静语公主郁结已解,只需半年的时间就可痊愈,皇上很高兴。” “这可多亏了小狸小姐。”末了,公公笑着补充一句。 “谢公公提醒。”沐小狸微笑回应。 两人再不说话,一路走到静语公主的闺房门口。 一道明黄色身影脚底生风,匆匆走出,焦虑的声音随着人影一直扩散到庭院,“静语你先好好休息,待朕处理完边境的暴乱就来看你。” 像是后知后觉,轩辕玄夜又顿足,“小狸,谢谢你了,朕自有赏赐,你闲来无事,多陪陪静语。” 于是,轩辕玄夜消失在浅语阁,小德子迈着细碎的步子跟上,窜得跟兔子一样,看不出有武功功底的痕迹。 沐小狸倏地抓住轩辕玄夜刚才匆忙的话语里的五个字“边境的暴乱”。 “狸儿,怎么了?”云逸风缓步走出,眼中有丝倦意。 “皇上怎么突然走了?”沐小狸问道。 “刚刚有人来报,边境发生暴乱,沐将军被流民所伤,暂无大碍。”云逸风这才意识到“沐将军”三个字对沐小狸的意义,安抚道,“放心,沐将军只是轻伤,现在已经无恙,那些暴乱每年都会发生一次两次,沐将军久经沙场,不会有事的。” 沐小狸“嗯”一声,沉甸甸的心情是原身体主人的情绪,但她并不排斥。记忆里,沐顶天对沐小狸也是极其宠爱,不过因林晚逝世,过分悲痛才远走边境,七年不归。 因为爱,好像,并非不可原谅他对沐筱漓这七年的不闻不问。 只是,这暴乱,发生的时机…… 再见静语公主,冰雪面容,通透洁净,朱唇不点而赤,不施薄粉,白里透红,一点也不像久病未愈的女子。 白色绣桃的轻幔床上,静语公主头靠床柱,长发险险垂地,还有几缕沿着凹凸玲珑的身躯横置于腰。 明明很随意的动作,却透着致命的诱惑和软魅。 我是女子我是女子我是女子我是女子,沐小狸默默提醒自己。 “你就是唱歌的女子?”静语公主目光澄澄,嘴角弯弯,声音干脆爽朗,神态毫不扭捏造作,“云爷,我们女子聊天,不适合你,快滚吧!” 云逸风用鼻子出气,眼中却没有一丝恼怒,“这叫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哼,难怪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说得好像你不是从女子的肚子钻出来似的。”静语公主轻嗤,轻视得很生动,“你以后是不打算娶妻养女子了?” “你……”云逸风再次大哼一声,甩袖而去。 “哈哈哈,从十年前到现在,他除了身高样貌,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孩子气。”静语公主不亦乐乎。 沐小狸笑不出来,直觉有点怪异,但是又说不上哪里怪异。 “这首歌是你填词作曲?”静语公主也收敛笑意,对她,仿佛认识多年的朋友。 沐小狸知道解释不清,索性就承认了。 静语公主下榻,踱步推开窗户,冷风迎面,散去一屋的药味。 屋外细雨缠绵,静语公主背对沐小狸,伸手接住雨珠,声音沾着雨水,悱恻惆怅,“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地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你也这样爱过吗?”静语公主没有回头,视线眺望远方,应了沐小狸弹琴时众人产生幻觉的那幕。 “我以前以为我爱过,但现在发现,那不叫爱,不过孤独久了正好遇见一个可以停留的港湾。” 静语公主低头笑笑,又抬头,道:“那是你还没遇上而已,一旦你爱上,我相信你也会倾尽时光,倾尽生命。” “我不懂爱,也不会去爱。”沐小狸斩钉截铁。 “你懂的”静语公主轻笑出声,好似想起什么,“我当初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遇见他,却成了我甘之如饴的劫难。” 窗前是一片翠绿的湖泊,湖泊上摇晃几朵粉红的莲花,恍然十年前的相遇的那天,春雨绵绵时节,那男子策马奔腾而来,他将她震进湖中,她却将他拉进心里。从此,萧萧细雨中那个张扬肆意,俊逸阳光的身影驻进心房,刀劈不坏水淹不灭。 “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挡不住躲不掉,我爱了他十年的光阴,可在我心里,好像只过了一天。不去想白天黑夜,日升月落,也许一睁开眼就能看见他。他不来,我怎么敢睁开眼。” 明明是第二次见面,她们却好像不存在陌生感,一个想说,一个愿听。 “听到你的歌,我就知道,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会为爱奋不顾身,所以,你能懂我的坚持,对吗?”静语公主扭头,笑颜如花,目中带着一丝希望得到肯定的请求。 沐小狸静静看着这个为爱明明已经遍体鳞伤,千疮百孔,却依旧自欺欺人,希望得到鼓舞的女子,这样的爱,轩辕玄云何德何能?他地下有知,是感动还是难过。 她狠不下心拒绝这个眼底泛起重重悲伤,脸上却笑容灿烂的人,点点头:“嗯,不是我要的那个人,宁愿孤独一世。有些人,不是谁都能代替。” 静语公主眼眶一红,由衷地笑了。 那是一个不太雅观的开端……细雨中,他策马经过湖边,不察湖边有个正在打捞玉佩的身影,于是,那个小小的人被马蹄震下了水。 那是一段曲折千转百回的路程……她全身湿透一身狼狈的回宫,正好遇见刚从御书房出来的轩辕玄云,于是,她追着要将其一顿暴打,他只守不攻,避得不疾不徐,更是气煞某人。然后,轩辕玄云在北凉国的整整一个月过得水深火热,时时刻刻都要防着酒菜里有没有被下毒,床被里有没有毒蛇,连走路都得防着会不会被突然袭击。静语公主是整个北凉皇宫的宝贝,她下巴一翘,谁也不敢斥责,于是北凉皇和北凉太子只得婉转的表示让轩辕玄云多担待。北凉太子尽量陪同轩辕玄云,希望静语看在他的面子上少针对轩辕玄云一点,但是,静语一分情面也不给,连同北凉太子一起欺压力。北凉太子不得不长扼叹息,灰溜溜的闪了。 那是一次激情四射的表白……北凉皇寿宴已过,轩辕玄云归国在即,静语茶饭不思,跑到他的行宫,撞见正在沐浴的他,一溜烟的跑了。第二天听太子哥哥说北凉皇在给她招驸马,心急如焚,又跑到行宫,说看光了他的身子,要对他负责。要么她招他为驸马,要么他娶她。然后他说,他娶。她愕然,没想到这么顺利,不放心的追问他理由,他拥住她说,如果不爱你,怎么会心甘情愿的陪你玩一个月的游戏。她吻住他,那一次,是她十四年来第一次落泪。 那是一曲未完待续的歌……武陵门,一个身着银光寒烁盔甲,一个身着凤冠霞帔,一出征,一入嫁,他驱马上前,修长手指掀开她连理枝红盖头,轻抚他魂牵梦绕的脸,只说了两个字……“等我”。 然后,等,成为了她生命唯一的意义。 离开浅语阁已近酉时,细雨未歇,空气里弥漫凉凉的湿意。 又传来消息,此次暴乱中有流民投毒事件,造成漠城居民很大的恐慌。云逸风知道设计沐顶天,沐小狸分外上心,便在静语公主与沐小狸聊天时赶往皇宫。 毒,天下谁人有他懂! 沐小狸躺在云逸风留给她的马车里,黄花莉木制作的车厢就是不一样,入内,沾染不到一丝寒气,身下是两层重叠的金毛貂皮,暖意洋洋。 沐顶天驻守的是与草原大汉临界的漠城,草原沙漠地带民族繁多,不拘一格,加上地形险峻,五百年前被北凉国和东辰国瓜分,但两百前,草原沙漠地带能人异士辈出,对于两国并不注重当地民生的行为揭竿而起,自立为王。两国内部矛盾也不断,无暇顾及,那些地方本就属于鸡肋,便任其各自刮地为汗。这两百年来,一直内战,每到秋末,图尔族的大汗因粮食不足,便将流民赶往漠城,怂恿他们制造暴乱,从中牟利。 自从十年前轩辕玄云和十二岁的轩辕澈领兵大败图尔族,在位大汗身受重伤,七年前由沐顶天率兵驻守,一直没有重大的正面冲突,不过小打小闹,伤不了彼此的元气。 这次暴乱比往前提前一个季度,选在轩辕玄夜寿宴的当口,还有诡异毒药。看来,是场有组织有预谋的军事事件,没那么容易解决。 行了一段路,忽然四面传来隐隐的破空之声。外面雨声蒙蒙不断,将这破空之声隐去了些,幸亏沐小狸的耳里极为敏锐,闭着的眼睛瞬间睁开,本来要凌空而起,但那破空之声从四面八方而来,凌空飞出正中箭雨,当即扣下一个按钮,车厢底板裂开,从下面窜了出去。 箭雨一波接着一波,沿着沐小狸所过之地,“蹭蹭蹭”,破空声每每近在耳边,擦着发迹,脚尖,脚跟。 最近频频受伤,经过昨晚云逸风的调理也不过稳住心脉。身体还没恢复,能提起来的真气只有一半。 这附件居民少有,又是阴雨绵绵的天气,更是人迹罕至。 “该死”沐小狸低喝一声,飞身而起,银针射入空中。 “嗤嗤嗤嗤”数声轻响,银针打在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前方忽然传来一片惨叫,然后有人倒地的声音。 数十道黑影一窜而出,齐齐将沐小狸困住。 车夫是云逸风的人,还没冲到她身边就被黑衣人一掌劈倒在地。 “你们是何人!”沐小狸冷喝道。 “去阴曹地府问吧!”领头一人,被夜行衣包裹的身躯身形魁梧,浓眉煞气十足,突然窜出,刺出一剑,这一剑极快,颇有破云穿石之势。 后退有人,前进无路,沐小狸只能点足腾空,堪堪避过那危险至极的一剑,空中忽然洒下一张大网。 靠! 沐小狸反身一踢,弹出巨网之下,一个连环无影脚,踢翻数位黑衣人,银光一闪,一把利剑几番旋转,七名黑衣人脖间,血喷如注。 见识到沐小狸的彪悍,黑衣人更加恼怒,从四个方向一同发起攻击。 剑气凌人,夕风呜咽,这场雨幕杀伐不惊心动魄。 白刃几乎靠近触及沐小狸的身体,天蝉丝“唰”的一甩,甩到一半,一道劲风刮过,身边的黑衣人如狂风过境,倒塌一片。 沐小狸及时收回天蝉丝,眯眼的凝视突然出现的新月,小小的身子坚定的立在面前,一手执剑,一手拉住她簌簌后退。 冷冽的眼神,警备的神情与平常的她大相径庭,天差地别。 “小狸姐姐,没事吧!”新月侧脸询问。 幸亏她回府之后又想着小姐会不会在浅语阁吃完晚膳再回去,她又可以品尝一次皇家佳肴,所以又赶回,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放心,我没这么弱!”沐小狸拍拍她的肩膀,“他们人数众多,不宜力敌。” “嗯,想办法逃走。” “好!”逃走又不丢人。 新月替给沐小狸一把软剑,薄如叶片,锋利凌冽,然后二话不说,挑起一方黑衣人。 这是沐小狸第一次见新月出手,身若蛟龙,下盘稳扎,招式简约,以速取胜。 两个人一攻一守,互助攻破一个缺口。 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淋湿,三千乌发在灰暗的空中划出一道道慑人的弧度,刀刃相击,铿锵的声音刺激耳穴,声声瘆人,如泣如诉。 “小狸姐姐,你先走!”新月自知不是对手,打算拼死拖住黑衣人,给沐小狸逃离的时间。 沐小狸被新月一甩,落在一个棵树尖之上,洞察出新月的想法,微微一笑。 “我沐小狸的命,是你们这些阿猫阿狗也配拿的?”沐小狸低喝一声,“想杀我的,跟我来!” 秋夜,尤其是雨水刚歇,这种寒气,是不凛冽却沁凉的感觉。沐小狸敏捷的身子如只蚂蚱,于树梢灌木之上一跳一落,身若闪电。 桐梓坡,一人立于郊野之中,右手握剑,夜霜凉凉泊出一弯霜白,如同一尊亘古难化的雕像。偶尔抬头瞥一眼有声音响动的方向,继续专心致志,一心一意等待他要等待的人,似要与夜色溶为一体。 终于找到他了! 后方忽然一股疾风袭来,沐小狸拔下发簪一掷,贯穿一人的喉结。 慢掉的那一拍,足够被黑衣人追上,围截。 显然,立于不远处纹丝不动的某雕塑察觉到了这边的战况,凉凉的睨一眼,入眼,是一位长发飘飘,浑身湿透的女子。 这个女子不认识,他要等的不是女子。 “步惊天,是我……”沐小狸大喊一声。 步惊天又睨一眼,鼻尖动了动,没闻出异样,又回头继续朝空气发呆。 “你个榆木疙瘩,是我!”沐小狸变回当晚粗狂的声音,“我们的一年之约。” 话音未落,围攻的杀手动了,但有道天青色比他们更快更迅捷,一把将沐小狸拎出战圈,扔到地上,双眉皱成川字,不信任的上下打量,忽而凑到她的脖颈,闻闻。 擦,我这是要被舔么! “母的?”步惊天吐出两个疑问的字眼。 沐小狸一个踉跄,抚额:“嗯,没错。” 步惊天一双晶莹纯澈浮现纠结之色,须臾,伸手,目标直指女性特征最为明显的部位。 “真的。”步惊天很淡定的得出结论,丝毫不觉自己此举有何不妥。 前面的杀手还在虎视眈眈,煞气不可忽视,步惊天意识到该先解决他们。走出一步,又回头,目光盯住眼前的。 沐小狸骇然后退一步,双手捂胸,一张脸红成猪肝色。 寒光一亮,剑气扫荡之处,一切生机戛然而止,气势凌厉,速度之快,力发千钧。 前方五丈远,尸体横七竖八。有的脑浆迸裂,有的胳膊断腿,还有的眉心被刺穿。 血腥气在沉甸甸的湿气里慢慢淫沁,令人作呕。 一盏茶的时间,数十位杀手无一活口。 步惊天翩然收剑,两根手指捏着沐小狸的衣袖,一如当初在药房她碰触他时他所露出的嫌弃,点足飞走,远离这浓稠的血腥。 卧槽,卧槽,卧槽…… 嫌弃我,刚才那招是怎么回事,他娘的是怎么回事! 远离桐梓坡,步惊天手一松,沐小狸呈直线下坠,可能又想到什么,步惊天剑柄一挑又勾住她的衣裳,轻飘飘的将她放在地上。 要是她是男的,他就会不顾她的死活? 小眼瞪大眼…… 沐小狸望天长叹。 能跟他计较么? 能计较么? 能么? 不能。 “你从现在开始给我当一年护卫?”沐小狸深吸一口气,打破沉默,开门直面主题。 步惊天又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次,将剑一横,遮住她鼻梁以下,跟记忆中的那双眼睛对比,满脸写着,她是母的怎么是母的怎么是母的。 沐小狸无语,是我母的,呸,我是女的怎么了? 听闻任天行当年也是孤家寡人一枚,莫不是对女人有啥阴影,导致步惊天从小耳濡目染对女人也充满敌视和不屑? 片刻,步惊天似乎终于说服自己,干巴巴道:“我是你的!” 沐小狸又一个趔趄,这话说的…… “小狸姐姐……” 远处有马奔腾而来,其中一匹马上有新月。 “你先走,明天丑时来将军府琉璃阁找我。” 步惊天不等她话音落,如避蛇蝎一般,咻地一下消失无踪影。 沐小狸:“……”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雾霭沉沉,秋雨无声,那白马矫健飞驰,浓密的马蹄声如星空陨石,刹那即至。 沐小狸突然想起静语公主与轩辕玄云相遇的那一幕,要怎样的男子才能让一国公主,一眼便成天荒。 三匹马,轩辕昭、容墨染、新月。 好诡异的搭配! 轩辕昭的马冲刺在前,勒在她跟前。 “你没事吧?”轩辕昭居高临下的俯瞰沐小狸。 天色太暗,沐小狸看不见他的眼神,疲惫的挥挥手,朝新月走去,懒懒地说:“这京都的治安真差!” “小狸小姐,貌似……这些杀手的目标就是你哦。”容墨染笑笑道。 沐小狸斜视他一眼:“你知道这些杀手的来历?” 容墨染诧异道:“你不知道这些是歃血盟的三级杀手?” “歃血盟?” 沐小狸愣了一瞬。难不成南野冥认出她的身份?不对,如果认出,怎么会派出三级杀手,就凭剥光他的仇,当亲自出马才是。 “你一个将军府嫡女怎么会惹上江湖第一杀手组织?”轩辕昭挑眉,忽然解下自己的披风,“先披上。” “不用”沐小狸眼皮都没掀,把手伸给新月,“拉我上去,我没力气了。” “小姐,你的手受伤了!”新月指着她左臂的血迹。 “没事,已经止血了。”沐小狸又晃晃手,示意新月快点。 “小狸小姐,这里离宣王名下的一栋酒楼很近,要不然……”容墨染见轩辕昭被沐小狸甩面子,几次欲言又止,笑嘻嘻的开口。 沐小狸蹙眉睨他一眼,这人是存心恶心她么? 见沐小狸脸色难看,容墨染笑意更浓。 “你现在受伤,又浑身湿透了,最好是先去那换件干净的衣服。”轩辕昭心情不悦,语气上倒压抑得很好。 沐小狸借着新月的手翻上马背,抱住新月,软绵绵的耷拉在她背上:“新月,好累,送我回去。” 新月大概知道沐小狸跟轩辕昭他们之间的瓜葛,对他们也没好气,今天要不是特殊情况,她才不会接受他们的帮助。 “对了,麻烦两位帮我报个案,关于七皇子的问题,我也很纳闷,想知道我得罪了哪尊大佛,需要请动歃血盟的杀手来取我的小命。太看得起我了!”沐小狸半阖眼皮,疲惫至极,“那再见哈,两位的救命之恩,改日我哥自会登门感谢的。新月,走!” 新月冲他们抱拳以示感谢,双腿一夹,骏马四蹄“蹭蹭”,转眼消失。 将轩辕昭和容墨染甩远后,沐小狸眼眸打开,精光毕现,哪里还有一丝疲惫之相。 这次的歃血盟杀手明摆着是针对“沐筱漓”这个身份,什么人跟她有深仇大恨,并且能请到歃血盟的杀手! 要知道,上次君临天已经清除过一次京都境内的歃血盟成员。 “小狸姐姐,你怎么了?”察觉到沐小狸身上散发的寒意,新月忍不住担心。 “没事,对了,怎么会遇见他们?” “当时我被一张网网住了,正好被七皇子和容公子看到,就救了我。我见过七皇子,知道他认识姐姐,所以就向他求救,他听说姐姐正被追杀,骑马就追了上去,我抢了一名侍卫的马,也追了过来。” 其实,她感觉七皇子挺关心沐小狸的。但是,不敢说。 “他们很多人?” “嗯,除了他们俩,还有大约一百多个侍卫,个个武功都很高强。” 这算不小的动静,难不成是去剿灭匪窝? 将军府,琉璃阁。 沐无极被传入宫,商讨边境暴乱的事情,一夜未归。 云逸风听闻沐小狸再次受伤,冲进琉璃阁将睡眠中的人儿捞了起来,愣是上下打量只发现手臂被划了条口子才安心。 被吵醒的人,此刻真正化身为小人和小女子的集合体,将云逸风打得呼天抢地,好一顿海揍,最后一脚踹出房间。 第二日,宫内传出消息。封杨儒林之子杨峰为威武将军,领兵五万,前往边境协助沐顶天平定暴乱事件,即日启程。 本来最佳人选应该是十年前便名赫边境的楚王轩辕澈,但楚王被刺客突袭,重伤昏迷未醒。多少对楚王给予厚望的朝中大臣不禁唏嘘,多好的机会啊! 第二人选是长期同父驻守边境的沐无极,但有大臣密奏沐顶天在边境威望极高,若再提拔其子,恐兵权集中,造成朝纲混乱。 经过文臣武将的一番探讨,一部分推崇尚武的七皇子轩辕昭,但据传七皇子有秘密任务在身,且皇帝寿宴将至。何况,区区流民暴乱,哪里需要皇子亲临,太过大题小做。 最后,参知政事提议可由京都防御使杨峰领兵前往,一则杨峰乃国舅之子,可代表皇家,二则杨峰军营出身,武艺非凡,定可一举剿灭流匪,扬我东辰国威。 而京都防御使之职由沐无极接任。 一场无关大局的暴乱,一场无关宏旨的派遣。 却是波涛暗涌,几家欢喜几家愁。 据传,第二日。 贤王府的幕僚整整研究商谈一天,某位幕僚憋尿憋得昏厥。 宣王府一如往常,但据贴身小厮目测,宣王心情不错。 楚王府一片阴霾,因为楚王清醒,得知自己错失一个表现的良机,大骂刺客早不来刺晚不来刺,偏偏这个节骨眼。据传,楚王还诅咒了那名刺客,诅咒的内容:一辈子被他压。 呃…… 沐小狸当即咒了回去:一辈子被她骑。呸,错了,一辈子被女人骑。 丑时将至,天色漆黑朦胧,几盏烛光晕黄窗纸,剪一地秋霜雾重。 睡了整整一天,精神充沛,一手拍在椅子上,椅子“砰”的四分五裂。 不错不错,内力恢复得也不错。 窗户微晃,一道青水色影子赫然坐在椅子上。 沐小狸笑笑,这娃真准时。 步惊天一落座,清水般的眼眸一直盯在一个部位,似乎百思不得其解,似乎盯着盯着它们可能就没了。 沐小狸窘! “我是女的或是男的,对你很重要吗?”沐小狸放低姿态,笑眯眯地问。 步惊天凝视沐小狸的眼睛,很快陷入呆滞状态,经过沐小狸一而再再而三的挥手唤神,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沐小狸垂泪,大神,你是要闹哪样! 步惊天顿了顿,最后,摇摇头。 沐小狸发现了,这个世界有两个人能让她情绪动荡。一个轩辕澈,让她失控炸毛;一个步惊天,让她垂泪吐血。 没关系,您武功高,拳头硬,小的受着。 桌角倾斜,那块桌角下的令牌被吸到沐小狸掌心,一翻,扣在茶桌上。 “这个还记得吗?” 歃血盟的令牌一亮,绿色的光通透溶润。 步惊天一切都是浮云的表情在看到令牌的一霎皲裂,接过,放在手心,深深的凝视它。 沐小狸并不打扰他的思忆。 现在的她,需要一个强大的后台支助,歃血盟,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同样的,应对青松山庄,他也需要一个同样强大的势力。 夜幕如海,星光氤氲蒙蒙暖橘色,仿若烛光鱼游弋在深蓝海底。 红墙绿瓦,斜顶飞檐。 几个闪身,两个影子淹没于夜色之中。 从将军府出来之初,步惊天顺手解决了两名监视琉璃阁的暗卫,至于是谁的安排,暂时无法得知。 谁人能想象得到歃血盟的真正驻点的是在乱葬岗之后。 几处杂草丛生的坟墓零星,白骨遍布,腐烂味被烈日蒸腾之后更加令人作呕。 真狠,对自己的嗅觉真狠! 沐小狸捂鼻唏嘘。 步惊天嫌恶的捏住鼻子,见沐小狸稍有停顿,另一只手伸出两指,捏着她的后领,足不点地,刻不容缓的飘过去。 乱葬岗之后是栾山的悬崖,步惊天手拉藤绳一跃而下。 沐小狸照着他的动作,一分不差。 夜风在耳边呜咽。 直线自由落体运动之后被步惊天带着身体向后周转830度,踹中岩石,再沿壁向下半里,落在一处从峭壁延伸出的岩石,站定,峭壁上打开一扇石门。 步惊天在前,幽深的甬道偶尔传来几声怪异的低鸣,步惊天用剑敲墙壁,毫无节奏。沐小狸猜测,这应该是歃血盟的内部暗语。 拐过几个弯口,洞岩越来越宽,还有风灌入的声音。 步惊天突然顿住,沐小狸附耳在墙,墙壁的那端传来阵阵激烈的厮杀声,以及兵刃尖锐的撞击声。 有人和他们一样,夜袭歃血盟? 是暗影阁? 步惊天看一眼沐小狸,呆立着不动。 沐小狸懂,是让她做决定的准备。 “有人帮我们打头阵,再好不过。”沐小狸嘴角上扬,加快脚步,“屏息去看看!” 扒开半人高的灌木丛,一眼望去,尸体满地,血流成河,触目惊心。 飞檐走壁,横跨半个院子,越靠近聚会大殿,战况越惨烈。 最令沐小狸咂舌的是,围攻歃血盟的非暗影阁,而是官兵。 交战双方不少于千人,身上鲜血潺潺,杀红了眼,气势不死不休,宛如人间炼狱。 大殿之中,黄白蓝三位旗主被另外十人缠住,无法脱身也无法全胜。 重重剑光如影随形,不分胜负,转眼已过百招。 大殿之内,余香未散,沐小狸示意步惊天屏气,是散功散。 三位旗主脸色惨白,已然中毒,渐呈败势,步步后退,无还手之力。 另一处,一挑一,斗得如火如荼,周遭物体被内力震裂震碎。 沐小狸一瞥,额头抽搐,是……轩辕凌! 不远处,还有居然两个观众……轩辕昭和容墨染。 第40章 【求首订】在线阅读 第40章 【求首订】 - 第41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41章 轩辕昭全身挂彩,嘴角溢血,神色紧张担忧,目光寸步不移的盯着轩辕凌和南野冥。 容墨染虚弱不堪的横躺在一张完好的椅子上,看得兴致勃勃,摇头晃眼。 原来所谓的轩辕昭有秘密任务就是铲除歃血盟,昨天领兵,也是为了探查讯息。 歃血盟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只要出钱就接下人命,不论是谁。这些年谋杀不少朝廷大臣,终于引起老皇帝的不满,动了杀念。 “玉人,我们得救他们!” “……”步惊天眨眼。 “玉人?” “……” 沐小狸扭头,步惊天清澈的眼眸满腔的无知。 “呵呵,玉人叫的是你,没错!” 步惊天不满:“步、惊、天。” “好好,步惊天就步惊天!”沐小狸在怀里掏掏,八个弹丸,递五个给步惊天,“往人多的地方砸,记得屏息别呼吸,若有没昏倒的人,将其打昏。” 步惊天歪头,不解却也没问,悠悠的飘走了。 南野冥本就是沐小狸拿下歃血盟之后第一个要除去的人,既然有轩辕凌,她何必去那插一脚。 只是,轩辕凌的武功,远在她想象之上。 东辰国的太子之位,看来将在轩辕澈和轩辕凌之间做出选择。 沐小狸悄然跃上房梁,双眸凌厉扫视一番,向地面虚虚一弹,樱桃大的弹丸触底发出“哧”的一声,大片浓雾如崩溃的河堤,以其凶猛诡异的速度,眨眼弥漫整个大殿。 “砰……” “砰……” “砰……” 其他战场相继冒出烟雾,滚滚覆盖整个歃血盟基地,掩住所有人的视线。 “屏住呼吸,有毒!”轩辕凌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大喝一声,一掌击中已中散功散的南野冥。 门口的轩辕昭和容墨染立刻警惕,连连后退,掩住口鼻。 “王爷小心!” 算且清醒的侍卫立即朝轩辕凌他们的方向聚拢,将他们护在中间。 轩辕凌心思一沉,思绪迅速飞转,南野冥和三大旗主都在,歃血盟何时还有这么强劲的成员,他的探子没有一字一句的报告。 前方飞来异物,轩辕昭伸手一劈,大惊:“是十大猎鹰。” 不好!轩辕凌暗惊,来人是要救走大殿里的三大旗主。 一手拽住南野冥,扔给轩辕昭,闪身进入大殿。 在沐小狸解救第三个旗主扔到大殿麒麟椅时劲风一晃,沐小狸腾空后退,“唰唰唰”,数枚暗器挥得虎虎生风。 “叮”一声脆响,暗器被轩辕凌一剑挡住,剑身镶入五枚飞镖。 错手相交,敌退我进,敌进我退,掌掌相对,那细腻柔软的触觉令轩辕凌心头一怔,是名女子! “三哥,接剑!” 轩辕昭一声大吼,扔来他的无情剑。 正好,她想要瞧瞧,无情剑与上天蝉丝,可还有发挥余地? 轩辕凌本想规劝沐小狸不要与朝廷为敌,但见沐小狸出招不遗余力,心知其斩钉截铁的立场,随即全力以对。 江湖敌对,哪分男女! 剑蝉交接,墙壁“嗤”出道道火花,尘土与木屑绽裂飞溅。 一柱香的时间,烟雾渐渐散去。 大殿里,深蓝袍和白色缠斗在一起的身影慢慢清晰。 一个反身,天蝉丝缠住无情剑,双双后退,灌注内力,于交缠出拼上。 “噌……” 一把利剑横劈下来,然后一股强劲的内力冲开他们。 剑蝉分开,沐小狸飞身后转,脚尖稳稳立于麒麟椅上,内力的余波冲开她脸颊垂掉的发丝,众人仰望前方,一时呆滞。 素齿朱唇,眉若新柳,肌若凝脂,修项秀颈,衣袂叠叠飞扬,在大殿烛光下熠熠生辉,弥漫着仙气,淡然自若,清逸脱俗,犹如不食烟火,天界仙子。 倾国倾城,这才是最完美的诠释! 对方只有轩辕凌、轩辕昭、容墨染三人清醒。 这边,还剩沐小狸、步惊天和三位半死不活的旗主。 “这位姑娘,你既非歃血盟人,为何要与朝廷为敌?”轩辕凌收剑调息,一怔之后恢复常态。 沐小狸清冷一笑,只道绿光劈破长空,“叮……”一声带着颤抖的尾音,歃血盟盟主令牌镶在麒麟椅后方前任盟主任天行的画像之上,入壁三寸。 “歃血盟新任盟主,怎可弃众下属而不顾!”沐小狸从麒麟椅上落下,站在三位重伤的旗主面前,“三位旗主,身为盟主,是否该顾全你们的性命?” 从亮出盟主令的一刻,三位旗主就处于惊骇状态,这是消失了十年的盟主令,真的……是盟主令! 三位旗主互视一眼,今晚乃歃血盟半年一次的首脑会面日,没想到会有官兵突袭,先是在酒菜里下毒,然后投放散功散,出手的还是当朝护卫皇帝安危的“猎鹰”,杀得他们措手不及。现在又冒出一个手拿令牌的小女娃! 可是,女娃的气场和武功全在他们之上。 更骇然的是,她身边站着前任盟主的关门弟子……武林第一杀手,步惊天。 女娃的盟主令,想必是步惊天所赠。盟主令是十年前跟步惊天一起离开歃血盟的,今日又一同出现,南野冥这些年派出那么多杀手要取步惊天首级,原来是确定盟主令在步惊天手里。 瞪大眼珠的不只他们三个,还有对面三个。 这次猎杀他们已经布置两年之久,眼看就要将他们一网打尽,最后杀出一个绝色女子,而且还是个这么年轻,不足十五年华的女子。 “姑娘果真是歃血盟新任盟主?” “盟主令在此,难道还有假?” 四目相对,气场相拼,沐小狸第一次发觉轩辕凌的目光也可如此冷厉,从出生便携带的王者威严摄人心魂,但沐小狸可不是一般老百姓,连轩辕澈那么冷彻骨髓的目光都敢直视,何况他。 三位旗主也算阅人无数,从沐小狸淡然清冷的目光可以确定,此非凡人,今日之危必须依附于她,相视一眼,会意的点点头。 “参加盟主,从今往后,我等唯盟主是从,助盟主一统江湖,千秋万代。” 三位旗主恭谨大呼,磕地跪拜,声音整齐划一,嘹亮唱响大殿,回音滚滚。 沐小狸笑笑,果然识时务! “宣王,你也看到了,我既为新任盟主,自然得庇佑他们,否则,如何服众!”沐小狸笑不达眼底,定定的在高出俯瞰,眸光桀骜,睥睨一切。 “哼,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 轩辕昭大喝一声,身动,沐小狸前面的人也一动,强大的杀气贯穿大殿。 “别伤人!”沐小狸低道一声。 杀气锐减,利剑回鞘,两指轻松夹住轩辕昭刺来的剑身,两指用力,剑身瞬间化为粉末。 “回来!”轩辕凌焦唤道。 轩辕昭自知不是步惊天的对手,冷哼一声,甩掉剑柄,愤愤不平的退回轩辕凌身边。 步惊天的一招,已然让他们知道实力的差距,轩辕凌眉宇微蹙,静思对策。 大殿内,血雨腥风,尸体七零八落,残肢断骸被步惊天淡然的挥出。 一时,剑拔弩张,目光击出万千火花。 “宣王,可否单独谈谈。”沐小狸卸掉眸中睥睨,再拖下去那些人该醒了,事情就不好办了。 轩辕凌也在思考沐小狸的用意,半晌,点头:“可以。” “三哥,不能……” “无碍”轩辕凌止住轩辕昭的话,“姑娘,请!” 清淡的月遥挂星空,稠云遮盖的星光黯淡无色,夜,将亮。 两人立于屋顶,细碎的凉风卷起裙衫锦袍,缱绻如画,美轮美奂。 目光所及之处,尸体遍横,血色几乎将整个歃血盟基地染红。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就是宣王要的结果?”沐小狸淡淡地说。 “或者,姑娘有更好的建议?”轩辕凌凝视眼前仿若踏月仙子的女子,惊艳有,诧异有,钦佩有,欣赏有,但诡异的是,好像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沐小狸扭头回视他,道:“朝廷要的不是歃血盟的毁灭,只是一个于朝廷无害的江湖组织。歃血盟既为江湖第一杀手组织,自然与整个江湖牵扯甚广,若是今日歃血盟为朝廷所毁,难保其他江湖组织不会人人自危,而团结一起对抗朝廷。整个江湖之势与朝廷为敌,后果可以想见。东辰国难道现在有余力来应付整个江湖?” “……”轩辕凌沉默无语。 “今日就算你们能毁掉歃血盟,能安然离去的人,估计也只有宣王您,难道为了铲除歃血盟,赔上七皇子和云世子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 “更何况歃血盟创建已久,教众遍布天下,就算你今日能一举歼灭南野冥和三位旗主又如何。南野冥一个暂代盟主,你不杀我也不会轻易放过,至于三位旗主,歃血盟的能人异士何其多,再选出三位高手取代旗主之位有何难。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最多一年,歃血盟一定能扩大到如今的规模,到时候,我这个新任盟主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为今日丧命的同门向宣王或朝廷讨个公道。” “请姑娘直言!” “我可在此立誓,从今往后,歃血盟绝对再不会插手任何朝廷事宜,更不会暗杀任何一名朝廷官员,仅限于江湖组织,不会对东辰王朝造成任何损害。若是东辰国与其国交战,歃血盟还可助东辰国一臂之力。” 轩辕凌脸上无波,心里千思百转,若是歃血盟能成为东辰的一支暗杀队伍…… “好,天地为鉴!” 清冷月,青苔檐。 轩辕凌和沐小狸三击为誓。 须臾,被烟雾所迷倒的人全部清醒。 轩辕凌领兵离去,教众在三位旗主的领衔下叩拜新任盟主。 一场炼狱厮杀,无疾而终。 歃血盟死牢。 幽暗密室,南野冥被千年寒链捆绑在十字架,四肢缠绕没一点空隙,一双鹰隼的眼眸半眯,透着冰锥子般的点点寒星,尤其看到沐小狸那张没带面具的脸,瞳孔爆裂,戾气如滔滔黄河不断涌动。 沐小狸站在他三米的地方,心道,这男人真危险,幸亏有轩辕凌先一步将他降住,否则,还真得花费一番功夫。 “没错,就是我,不必用这样的眼光!”沐小狸笑笑,“如果你想再被我扒一次的话!” 十字架因南野冥的挣扎剧烈晃动,肌肉膨胀,青丝竖立。 “让他老实点!” 步惊天右脚一踢,三颗石子击在南野冥的三大穴位,整个人立即怏了。 “你想做什么?”南野冥一字一顿磨牙切齿。 “很好,能正常说话了!”沐小狸轻哼,眸底焕然清冷如霜,“成王败寇,这个道理你比谁都明白。我还留你一条性命看在你为歃血盟尽心尽力几年的份上,论智谋你不如我,论武功你不如步惊天,最好不要再做非分只想。” “所以你想我降你?”南野冥呸一口血水,“笑话,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倒是条汉子!”沐小狸嗤笑,不以为然,“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降服,然后想办法让自己比敌人更强大,再伺机一雪前耻。” 南野冥一怔,“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要你为我所用!” “你敢用我?”南野冥笑得极尽讽刺。 “你敢答应我便敢用。”沐小狸毫不回避他的嘲讽,正色道,“并且我给你机会,若有朝一日,你能打败步惊天,盟主之位,双手奉还。” “……”南野冥狐疑地看着沐小狸,没有作答。 “盟主之位,你暂时还没资格驾驭,如若不然,也不让朝廷差点一锅端了。”沐小狸笑得冷冽,“身居高位,要么拳头够硬,要么计谋够深,江湖之中你不敌君临天,朝廷之中你不敌轩辕凌,外你没有抓住谋害前盟主的凶手,内你没有盟主令,你凭什么认为你该是盟主之位的不二人选。若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那你连瞻仰盟主之位的资格都没有。” 沐小狸言尽于此,也不打算继续。这番点拨仍执迷不悟,不识时务,别怪她心狠手辣。 现在是用人之际,但是,前提是此人为自己所用。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逾期不候。” 沐小狸转身离去,步惊天紧跟其后,目光仍停留在沐小狸的胸口,歪头思考,纠结。只剩沐小狸薄凉的声音在密不透风的暗牢飘荡。 东辰国一百三十三年,秋季的最后一日,于阴森狰狞的歃血盟基地,栾山之渊,沐小狸拿下歃血盟盟主之位,开始自己惊世传奇的一生,而身旁玉雕般纯粹干净的人,成为她这惊世一生不可或缺的力量。 沐小狸站在屋顶,衣袂呼啸飞扬,目光深邃地投向东辰皇宫,剑指那处金碧辉煌气势磅礴的宫殿里,那张阴谋阳谋波谲云诡万骨堆砌而成的龙椅。 “我不要你,但是,你再也奈何不了我!” 清脆的女声铿锵有力,带着宿命般的坚定,在这万籁俱寂的夜空,久久徘徊。 恍然,那是历史车轮,滚滚向前的咕噜声。 “全歃血盟成员听令……” “为盟主效命,万死不辞……” 一夜之间,歃血盟于江湖销声匿迹。 会晤大殿,沐小狸高坐麒麟椅,居高临下俯瞰跪于地面的三位旗主。 黄旗门,纳兰叙。 白旗门,李元建。 蓝旗门,白炳奇。 全部年近四十,由任天行一手提携至今日高位。 沐小狸默默观察他们对步惊天的眼神,毕竟是江湖中人,倒是重情重义。按照年龄算,步惊天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他们愿意臣服于她,或许,有一半是因为步惊天。 步惊天自始至终没有给他们多余的眼神,目光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偶尔瞥一眼沐小狸,再继续发呆。 沐小狸甩出三封信,一一落在他们跟前,淡淡道:“各位都是长辈,为歃血盟鞠躬尽瘁数十年也到了该颐养天年的时候。十日后,各自推荐一位旗主接班人,其余的,按照信里所言去做。” 三人对视一眼,回想今日所见所闻,不得不感叹,他们的确老了,现在是年轻人的世界,倒不如交给年轻人去折腾。 他们三人混迹江湖三十年,阅人无数,都练就一双火眼金睛,对于眼前这个琉璃清冷的女娃,除了稚嫩一点,其他兼无可挑剔,杀伐果断、善筹帷幄、审时度势、隐忍善任、知进懂退,点点都配于盟主之位,更何况有步惊天相护,一时间,哪里还能找出盟主的第二人选。 “是”三人齐齐起身,恭谨鞠身。 “早在五年前我等已经开始培养我们的接班人,十日之后,定然给盟主一个满意的答复。”纳兰叙道。 “如此甚好!”沐小狸目视被清扫干净的场地,挥挥手,“那便散了吧。” “是”三位旗主将信封塞进怀里,退步出门。 夜深,人静。 沐小狸坐在仙林湖的一棵树枝上,手捏树叶,软唇轻触,吹出一段段清幽的旋律。 歃血盟总坛的禁地大门被重石所压,一时半会打不开,关于这个世界的很多未知点还无从知晓。但这不包括她查不出在浅语阁外追杀她的人是谁,这还不属于歃血盟不可公开的秘密。 人传百里雨柔的生母来自江湖,谁能想堂堂丞相府的侧夫人竟然来自歃血盟。 也难怪百里雨柔离开了京都你还能蹦跶。 我不犯人,人却上赶着作死,不出点招,未免浪费对方一片苦心? 吹奏的旋律在幽幽仙林湖低转委婉,没有半点情绪躁动的涟漪。 一曲将终,掩藏在心里的各类心绪周转全部归整为零。 树叶悉悉率率的响,沐小狸扭头,对上那半张银色面具,月牙色的银袍灌风大卷,深邃的蓝眸浅浅的笑意,对刚才旋律,意犹未尽。 沐小狸撇撇嘴,她是在这等他没错,但是他来得这么悄无声息,连他偷听了多久都无所察觉,未免打击人。 “你这么肯定我会来?”君临天身体倾倒,转瞬飞到沐小狸所在的大树上的另一分枝,随意坐下。 两两相对,一掌的距离。 沐小狸不觉后退,不习惯与男子这样近距离相对。 君临天也不介意,静静的坐在树枝上,闭目凝神。 第一次于此,阴差阳错相救。 第二次于此,他们已是两大江湖组织的首领。 人生最大的乐趣莫过如此,谁也不知道宿命如何轮回,更无法预知未来。 “今晚这么大动静,你若不知道,暗影阁何以与歃血盟媲美。”沐小狸别过头,这半张脸足够祸国,看着心痒,“别说朝廷能这么顺利攻入歃血盟总坛,与暗影阁没有半分关系。” 君临天自认做得天衣无缝,若不是他暗中安排人将歃血盟的消息透漏给轩辕凌,他们何以能够一夜之间直捣黄龙。 借刀杀人,再借此引起江湖与东辰朝廷的嫌隙,于他百利而无一害。 但眼前这个女子,聪慧得不只一点点,瞒过她,没想过。可更没想到的是,她会是歃血盟的新任盟主。 “可是,你怎能确定我会来此找你?”君临天阖目,问得风轻云淡。 “我不确定,但是……”沐小狸笑笑,“你这不是来了么!” 君临天闻言一顿,轻笑一声,睁开眼,狭长的双眸中寒光殆尽,道:“想跟暗影阁和平相处?” 跟聪明人说话,真省事。 “对,从此以后,歃血盟退入幕后,只要暗影阁不与歃血盟为敌,歃血盟绝不主动招惹暗影阁。” “我凭什么答应你?” “凭暗影阁注重朝廷,而歃血盟注重江湖。”沐小狸玩转刚才那片树叶,声音笃定,“若是暗影阁全心专注于朝廷,必然能早日拿到你想要的。” 若非如此,他何必假借朝廷之手歼灭歃血盟。 君临天沉默,须臾,薄唇轻启:“有没有人告诉你,女人别太聪明,小心没男人敢要。” “不敢要是自己没本事,与我何忧。”沐小狸脸色一冷,“男人不过用来暖床的工具,要不要,在我不在他。” 君临天又一怔,忽笑出声,道:“原来男人对新盟主而言仅是暖床工具,盟主行事果然特立独行,别树一帜。” “谢阁主赞赏。”沐小狸从善如流,想了想,“在下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君临天咀嚼这四个字,“名字不错。” 沐小狸心虚望天,借用下您武林至尊东方前辈的大名,莫怪莫怪。 “那作为交换条件,可否请东方盟主再吹一曲?” 搞定! 松了一口气,也惊出一身汗! 一曲再出,旋律幽静安神,徜徉仙林湖水,与轻风齐舞。 曲毕,沐小狸一口气泄下,眼皮沉重,睡意上涌,丢下一句“一言为定,后会有期”,忙不迭的翩飞而去。 良久,君临天才睁开眼,深邃眼眸暗涌如滚,五指张开,恍如又看到那副画面。 “别怕,有我在,闭上眼睛。” “我一定带你出去……” “只有强者才能站睥睨视下,而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成为强者,知道吗?” 那被护在怀,十指紧扣的场景彷如昨日,那温暖的气息,勾起他此生第一次心悸。 “十年了,到底,还需几个十年。” 似怨,似怒,似忧,似哀的话溢出薄唇,出口的一霎,消散风中,悠悠远走。 夜,经过最黑的一刻,渐渐染上光绪。 沐小狸路经一座府邸,警觉寂静无人的四周布满煞气。 脚步微顿,放眼一望,乃轩辕澈的楚王府。 这满园的暗卫旨在护佑宅院主人。 他…… 沐小狸眺望那被团团围住的房间,薄纱窗上隐约映着一个捂胸低咳的人影,偶有细微、几不可闻的痛吟。 别过视线,沐小狸以更快的速度飞离。 轩辕澈内伤未愈又如何,身中剧毒又如何,失血过多又如何,这一切,与她何关。 回到琉璃阁,看到自己闺房多出的一景,沐小狸嘴角抖了抖。 外间的茶桌上方横挂一根绳子,绳子上面横躺一位美男子,美男子的清眸倏地睁开,闻了闻,闭眼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莫非,这步惊天也来自古墓一派? 步惊天丝毫不觉得闯入女子闺房有何不妥,沐小狸也非古代迂腐之人,嘴角抖完后,很自然的脱下外衣,一头扎进被窝。 好累,这具身体太弱了。 沐小狸早已立下规矩,没有她的允许,除沐无极之外,谁也不许擅入,更不许在她未起床前惊扰到她。否则,后果自负。 曾有位庶女一时嫉恨,隔着一墙,练习古琴。一个时辰后,被人捆绑在一养鸭场,折腾了三天两夜,若不是沐延风及时赶到,就会失聪。 经过那一次,沐小狸纨绔桀骜的名声再次鹊起,谁都退避三舍。 可是,今天又是谁敢大声喧闹。 沐小狸低喊一声“玉儿”,玉儿在房门外忙不迭端着水盆进来。 “怎么乱哄哄的?”沐小狸闭着眼,刚醒的嗓子慵懒沙哑,透着一股媚怜撒娇。 “是……是大家在传……传楚王今早被人下毒,病危!” 病危!沐小狸咻地坐起,忽而想起什么,喃喃道:“这又是在算计谁呢?” 沐小狸打算补个眠,不想玉儿又接着道:“云谷主本来一大早来了琉璃阁,刚到门口就被圣上宣去了楚王府,听说云谷主也束手无策。” 沐小狸咯噔一下,脑袋有一瞬的空白。 防卫那么严厉的楚王府,怎么可能轻易被外人闯入,并下毒。 沐小狸面上漫不经心,穿衣洗漱,脑袋不停的运转。 不一会,轩辕玄夜的近身公公小德子甩着拂尘躬身前来,宣旨,请沐小狸即刻前往楚王府。 小德子眼眸轻蔑,颇有撕破脸皮狐假虎威的意思。 “小狸小姐,快点吧!”小德子扯着嗓子,翻着白眼,将狗腿子的形容刻画得入木三分。 沐小狸心下沉静,慢慢的将一缕青丝盘好,再抬眸,面色无异:“等我先用完……”沐小狸看看窗外,“午膳。” “圣上请你即刻前往,你敢怠慢?”小德子双眉倒竖,“放心,走之前,会让你和楚王点下饱餐一顿。快走!” “我杀了你!” 门外一阵风,一把寒剑横在小德子脖子上。 沐小狸抬抬手:“新月,放开他,他不过一位断子绝孙的太监而已。” 小德子额头青筋隐现,嘴角抽搐,磨牙切齿,最后“哼”一声甩头,鼻孔朝天。 “新月,将云谷主的那辆马车准备好。玉儿,准备一些糕点,我要在路上吃。” “哼,贤王妃都没你这么麻烦!”小德子“切”一声扭头就走,“矫情。” 沐小狸凝视小德子的背影,若有所思。 尽管小德子一脸不耐,还是规矩的等到玉儿怀抱着一大堆甜点跑来。 “还……还是热的,小姐……赶……赶紧吃。”玉儿绕过马车旁的小德子,递给沐小狸,气喘吁吁。 “嗯,今天新月陪我去就好,你乖乖守着琉璃阁,别让闲杂人等进入,知道吗?” 沐小狸说的隐晦,跟在她身边这么久,玉儿很快会意她眼中的暗示,小姐注重“守着琉璃阁”和“闲杂人等进入”,那意味着有人要趁小姐不在而作乱? 心思单纯不代表少见内院争斗,以小姐马首是瞻的玉儿,郑重的点头,恨不得宣誓:琉璃阁在,我在,琉璃阁亡,我亡。 其实,沐小狸哪里觉得琉璃阁会出事。 楚王府定然出了什么大事,玉儿不会武功,又忠心,跟着去,怕受不必要的伤害。 车厢内,沐小狸一边小口小口的咬玉儿亲手做的糕点果腹,一边依靠仅有的几点信息推测楚王府发生的事情,而且,与她有关。 轩辕澈啊轩辕澈,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若病危,我沐小狸真任你压一辈子! 车很快赶到楚王府前,新月挑开车帘,入眼,简约素雅的檀木门上方毫笔大挥“楚王府”三个行云流水,气势磅礴的大字。 镶金镀银,却丝毫不沾俗气。 从大门开始,府内,五步一个禁卫军,纵横交错,面色肃冷,以至于整个楚王府笼罩在紧张、剑拔弩张的战火气息中。 楚王府会客大厅,皇帝稳坐高位,怒容满面,下面跪满一地皇子奴仆,瓷片破渣飞溅一片。上面粗气怒气,下面屏气静气。 首当其冲,最为狼狈的乃贤王轩辕渝,贤王府杨馨眼睛红肿,脸带泪渍,好不可怜。 轩辕凌与轩辕昭跪于轩辕渝身后,除衣角被茶水打湿,并无其他伤害,轩辕昭亦如此。 “沐小狸,你可知罪!” 随着轩辕玄夜一声暴喝,硝烟弥漫的大厅,怒火瞬间转移,只有轩辕昭微微侧首看她,眼神焦虑,仿佛想暗示她什么。 身居帝位数十载,轩辕玄夜的威严霸气几乎无人能漠视。 无人,但不包括沐小狸。 “皇上,上次您不是说要赏我吗,就请皇上赏我免了跪拜智之礼。上次在贤王府,不小心撞到膝盖,到现在淤青还未散呢。”沐小狸说的随性无辜,仿佛一点也没将轩辕玄夜的怒气放在眼里,甚至于轩辕玄夜这个人也没放在眼里。 本来怒火攻心的轩辕玄夜,被沐小狸这一打岔,怒气忽然就灭了一半。 “君子一诺千金,更何况是当今皇帝,皇上,您不是要反悔吧?” 轩辕玄夜在沐小狸脸上未发现半丝心虚和伪装的线索,半晌,应道:“好。” “谢主隆恩!”沐小狸屈膝,然后乖乖站好,天真无辜的等待轩辕玄夜的责难。 她这个样子,轩辕玄夜一时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了。 “沐小狸,你和楚王无意夜闯贤王府后院,可有此事?” “夜闯贤王府后院,我和楚王?”沐小狸“啊”一声,很浮夸的表演,“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你被焦尾反噬昏迷那晚,贤王府后院遭外人闯入,杀死近二十名暗卫,难道不是你们?” 沐小狸好笑地迎上轩辕玄夜逼迫的眼神,疑惑道:“皇上,你也太抬举我了,我会是二十名暗卫的对手?但是是不是楚王我就不知道了,您也说了,那晚我昏迷着呢,后来和楚王怎么打起来的我都不知道。不过,贤王府后院有什么奇珍异宝值得楚王这么大动干戈?是绝世美女还是绝世武功秘籍?” 沐小狸一言一语,一颦一笑,好不做作,看不出丝毫撒谎的痕迹。轩辕玄夜稍稍舒口气,紧蹙的眉宇展开。 这一细微的变化沐小狸自然看在眼里,脸上保持原本的疑惑和满不在乎。 后院就是贤王府的禁地,看来这个地方是轩辕玄夜知道且重视的。轩辕玄夜刚才,根本是在套话,而且眼底泛着无法忽视的紧张和恼羞。 那是一个龌龊,荒诞,猥琐,变态的密室,被任何人发现都是件让人无颜以对的地方,所以……沐小狸心一跳,轩辕澈的母妃柔妃自然只有皇上可以碰,那么将柔妃禁锢在这行荒淫无道之事的便是轩辕玄夜? 轩辕渝敢碰蓝妃,不见得有胆对备受皇上宠爱的柔妃行不敬之事。 她能想到的,轩辕澈只怕早就想到。所以轩辕澈对轩辕玄夜表面恭敬,目光却冷漠如斯。 老公对待妻子也须如此不留一分尊严吗? 皇家! “那你们那晚可有闯入后院?”轩辕玄夜再次追问。 “我犯傻的时候不知道,但清醒的时候肯定没有。有那个时间逛贤王府的后院我还不如回家睡觉。我的琉璃阁就是将军的后院,天天呆着不腻,还需要到贤王府来看?” 轩辕玄夜深陷的眼眯了眯,似在分辨真假。 沐小狸看着这一地的人,问道:“皇上,您这是在罚他们跪?几位皇子身强体壮倒也无碍,但是贤王妃一个区区弱女子,您看,脸都惨白惨白了,跪坏了可不好。” 杨馨闻言,应景的晃了晃身子,贤王适时挪身护住那娇弱的身子,端是的一派情深意切。 轩辕玄夜的咄咄逼人,被沐小狸装傻不知的蒙混过去,自知问不出所以然,打算让她下去,不想沐小狸又懵然道:“楚王中毒跟闯入贤王府盗宝的事情有关系?” 轩辕玄夜脸色又一沉:“你如何知道楚王中毒?” 沐小狸睁大无辜的双眼:“大家都才传啊,我就是被大家的议论声吵醒来的,听说……下毒的人还是贤王妃的贴身侍女。” “没有,父皇,臣媳绝对没有派人下毒,臣媳久居贤王府,怎会与贤王结怨,又怎会大胆到谋害皇子,请父皇明鉴!”杨馨再次哭的眼泪潸然,孱弱的身子颤抖得如同风雨里飘摇的娇花,好不可怜。 “哼……”轩辕玄夜对着杨馨和轩辕渝怒哼一声,再面沐小狸,厉声道,“你说外面都在传?” “是啊,来的路上,听见街边小贩都在讨论呢。” “小德子……”轩辕玄夜眼中怒火滔天,大拍椅子,一边的扶手立时炸裂。 在门外后者的小德子听见唤声,连滚带爬冲到轩辕玄夜脚边,惶恐道:“启禀皇上,奴才去请云谷主时,云谷主问了一些楚王的症状,奴才一时只顾着早点让云谷主来替楚王解毒,就……就没有顾忌当时圣医园的几位弟子也在,回答了云谷主的问题。可能……如此,便传了出去。” “哟,谁叫爷呢?” 风流倜傥的云逸风摇着扇子,大咧咧地晃进屋,看见沐小狸就像蝴蝶看见花骨朵,笑嘻嘻地粘了上去,一脸疲惫地把头搁在她肩上。 沐小狸推了推,他哼了哼。 一脸汗颜! “说你圣医园私自将楚王中毒的消息公布出去了呢?”沐小狸没好气地提醒他,上面还有尊佛怒气难忍呢。 “谁?谁说的!”云逸风立马跳脚,眼珠转一圈,仿佛才看到其他人,以及龙威不可犯的皇帝,当即朝门外喊一声,“童言,快点给我去查,看是哪个眼睛长了当嘴用的奴才,即刻废掉手筋脚筋,剪断舌头,插瞎双眼,轰出圣医园。” 门外,童言一个欢快地应了一声“是”,然后蹭蹭跑远。 沐小狸斜一眼云逸风,暗忖道,丫做给谁看呢。 云逸风见她有异,飞了个电眼:“无毒不丈夫,狸儿,爷够顶天立地吧!” 沐小狸:…… “皇上,若真是圣医谷传出去的消息,草民必当给圣上一个交代,您看,这样处置,行么?” 轩辕玄夜脸色由红转紫,双拳紧握,眼看即将爆发,一阵轻微的咳嗽打断一触即发的场面。 “老臣参见皇上!” “哦,原来是慕容爱卿。” 沐小狸打量这名年约四十,背部微躬,眉宇间透着儒雅卑微之气的东辰太师……慕容懿,嘴角微勾。 “现下京都百姓都在传闻楚王遭贤王下毒,臣得知陛下在此便匆匆赶来。三人成虎,现在传言愈演愈烈,如今当务之急是查明真相,还贤王一个清白,也给楚王一个交代。还请陛下即刻下旨!”慕容懿言辞诚恳,公正公道,一如以往的中立立场,从不靠近任何一位皇子的阵营。 轩辕玄夜虽为眼下乱局所恼怒,寿宴在即,偏偏这些儿子一个个不省心,闹出这等事故,但也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不想贻笑四国,解决才是当务之急。 “好,此时朕便交由你全权处理,务必查出个水落石出。还贤王一个清白,也给楚王一个交代。” 说完,轩辕玄夜甩袖而走。 “皇家果然无情,连儿子的病情都不过问一句。”云逸风啧啧道。 “楚王真的病危?”沐小狸挑眉。 “病危倒不至于,但毒已伤及五脏六腑。” “时日无多?” “命倒是能吊住。” “那是瘫了?” “咦,狸儿,怎么你一点都不担心楚王的病情,还挺幸灾和乐祸的?” “古人告诉我,祸害遗千年!” 第41章在线阅读 第41章 - 第42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42章 日落月上,天幕深邃如墨。 入冬,夜风寒凉如霜。 一道寒光破窗而去,然后是什么物体重重落地的声音。 沐小狸心想,有个步惊天这样的贴身护卫真不错,如果他出手的声音再小点,就更好了。 又一道寒光破窗,重物再次落地。 沐小狸挑眉,这什么人,就这么非杀她不可? 同样的事情,再次重复。 这次,沐小狸没法装睡了,起身,盯着窗纸上的大洞,冷风三股,一阵阵冲击她的脸。 “唉,别打了!”沐小狸抬手制止住步惊天,这样下去,正面窗户都得被毁,这天凉的,她可不想吹一晚的冷风。顺便,她也想看看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敢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步惊天。 推开窗户,冷空气里弥漫淡淡的血腥味,目光所及之处,一名黑衣人单脚跪地,身上三个骷髅正潺潺流血。 步惊天出了三次手竟没要掉他的命,那是……他身上没有杀气? 黑衣人一见沐小狸开了窗,拼命飞到她三米远处,双脚跪地,哀求道:“求小狸小姐救救楚王!” “楚王?” 原来是轩辕澈的人。 “楚王在石室身重剧毒,又勉强冲破穴道,昨天再次昏迷不醒,还请小狸小姐出手一救。” 沐小狸想起那晚的状况,不是没想过他的惨状,只是强迫自己不去想而已。今日,在轩辕玄夜走后,她也片刻不停的离开了楚王府,根本没有打算要看他一眼。 “云逸风都救不了,我有什么本事救?”沐小狸冷冷道。 “楚王所中毒为,若非被人吸出一大半,早就身亡。当时只有您和楚王身处石室,那肯定是您替楚王吸的,但是你现在一点中毒的迹象也没有,可能是因为您的血能解这毒。” 思及当日,在替他吸完之后,脑袋的确浑浊晕眩,片刻之后恢复如常。他所言,并非不可能。 “本来毒也只是顺着筋脉流走,并非不可治愈。但楚王为冲破穴道,震裂了自己的五脏六腑,所以才导致毒气入心,命可保,却会废掉一身内力,请小狸小姐出手,我愿以命换命。” 说着,黑衣男子拔出利剑,搁在脖子上,做抹式。 沐小狸仰头望天,月色薄凉,一个半圆的发光体隐约可见。 良久,叹息一声:“我要你的命有何用,就当他曾救我一命的回报吧。” 说好从此为陌路,这是人不配合,还是天公不作美? 玄色为幔,四张檀木椅,两张素雅屏风,墙角四处烛火高挂,房间一片暖橙。香炉里,有着淡淡的熏香,飘飘渺渺。 七尺长的紫金檀木床上,轩辕澈颀长的身躯显得格外瘦小。 沐小狸凝视眼前昏迷不醒,峦眉紧蹙,脸色苍白的绝色男子,食指轻抵眉间,不知轩辕澈是否感觉到什么,眉宇渐渐舒展。 身处病态,依旧颜如玉冠,清贵遗世。 “轩辕澈,若是知道强力冲破穴道的后果这么严重,你绝对会袖手旁观,等到你的人出现吧。”沐小狸近乎肯定的自言自语。 扯开轩辕澈的衣服,露出的胸膛和腹部,似有虫蠕动,隐隐发黑发紫。一探脉搏,与那名自称“风”的护卫所言一致。 匕首滑过手指,放在他的嘴唇上。 鲜血,一点一滴流入轩辕澈的嘴里,渗入七筋六脉。蠕动的物体从胸膛移到腹部,紫黑的地上慢慢恢复凝玉的肤色。 直到最后一滴黑色消失,沐小狸脑袋一阵眩晕,扑倒在他胸膛。 突然的重量压得轩辕澈一声闷哼,眼珠转动,似要睁开。 “步惊天”沐小狸轻唤一声,一道天青色影子立即闪现,捞起脸色惨白,满头虚汗的她,眨眼消失在房间。 轩辕澈缓缓睁开眼,嘴里泛着一抹浓稠的腥味,鼻尖还能捕捉到熟悉的香味,手指轻沾敞开的湿湿的胸膛,微尝,咸的。 似想起刚才谁在耳边轻喃的那句话,轻笑:沐小狸,原来你是在怕。 回到琉璃阁,沐小狸失血过多,一度陷入昏迷,被步惊天一次次用内力催醒。醒来后,沐小狸对着步惊天谄笑,然后用匕首划破他的手。 两个茶杯,两杯血。 沐小狸用银饰试探,无异;稀释在水里,无异;让步惊天捉来两只老鼠咽下去,照样活蹦乱跳,无异;给两只老鼠下同样的毒再分别喝他们的血,四脚一蹬,挂了。 步惊天面色无波的想,这女人在干吗,为嘛折腾两只老鼠。 沐小狸昏昏沉沉的想,她和步惊天的血没有任何诧异,怎的她的能解七步断命膏,其他的毒又不行? 最后,沐小狸丢下一句“三天内,谁也不许打扰我”,陷入深睡。 这三天,步惊天恪尽职守,没人让靠近她半步。时不时探测下沐小狸的呼吸,确定还死,坐回椅子,慢慢品尝玉儿做给她的糕点。觉得味道不错的,就把盘子丢出去,说再做一份,不满意的,盘子连同糕点一起丢出去。 琉璃阁一片静谧安详。 而同一时间,朝廷大乱。 先是楚王被不明人士刺杀,贤王妃贴身侍女以贤王探望为名在饮食中下毒,被楚王府侍卫所擒,自尽未遂。十八般酷刑之下招供,因为楚王擅闯贤王府后院窥知贤王辛秘,所以贤王妃为君分忧,承诺她只要除去楚王,便纳她为贤王侧妃。 楚王声称当晚一直在为将军府嫡女沐小狸疗伤,根本无暇溜达贤王府的后院,更不知有何辛秘。 贤王和贤王妃亦极力否认派人下毒,发誓乃遭人陷害。 后,东辰帝命太师慕容懿全力彻查此事。 慕容懿带人彻查贤王府后院,并无任何发现,再由圣医园的云谷主诊断,楚王所中毒乃图尔族的蛊毒。 是夜,皇帝召三皇子宣王进宫商议。 翌日,得出事实真相,图尔族在边界制造混乱,又派人潜入京都企图挑起皇家内乱。一时间,群民激愤,若干激进饱读圣贤书的书院学子在京都大肆粘贴文言,驱赶图尔蛮子,还东辰一片宁静和平。 贤王含冤得雪,对皇上圣明感激涕零,与楚王亦冰释前嫌。 此时,贤王妃恰好发现怀孕三月。 贤王娶妃三年,从未纳妾,两个鹣鲽情深,世人皆知。 于是,贤王暂辞朝中职务,一心照顾贤王妃,直到产子。 楚王得云谷主妙手回春,后,大病初愈,皇上为感念楚王遭罪,将贤王名下职务全部交由楚王接任。 一场震惊京都的下毒事件,由此告终。 这是京都人人得知,被公之于众的部分。 此轰动一时涉及两位天家皇子的下毒事件无声落幕,初时并无人察觉异样,直至多年后有史学家忆当初,经过多番人证物证,抽丝剥茧之下才还原当年的真相。 当日,轩辕玄夜甩袖离开楚王府。 慕容懿随即召集人马赶往贤王府后院,第一次,查无所获。 再次审问侍女,受刑中咬舌自尽。 酉时,皇帝宣三皇子宣王入宫,当场只有皇帝、太师、宣王三人密谈。 是夜,贤王秘密赶往宣王府,哥俩好的把酒言欢,丝毫未将此事故放在眼里。 翌日,楚王清醒,声称并不知道发生之事,亦相信贤王并不会残害兄弟手足。 当日,皇帝收到秘奏,有两只神秘商队秘密到京,一支为贩蛇商队,出自宣王所管辖地区。一支为木匠,来路未知。 皇帝再次召宣王以及几位重臣入宫,亥时,宣王离宫,神色不安。 密讨之后,皇帝赶往蓝妃的兰轩殿,一夜的颠鸾倒凤。 第三日,京都防御使沐无极派兵将贤王府重重包围,慕容懿带领御林军冲进一间古屋,将房间掘地三尺,发现密道。 最后,在一间石室里发现大量的囤积了一种天然矿物……硝石。 皇帝勃然大怒,急召贤王入宫。当夜,殿外待命的宫人,只听见皇帝怒不可喝的谩骂和清晰的杯裂盏碎之声。 次日,贤王被剥夺所有职务,由大病未愈的楚王接任,并命楚王和宣王一同调查贤王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三日后,一叠供纸呈于御书房。 结党营私,设计陷害忠臣良将,纵然属下贪污受贿,克扣赈灾银两,集结江湖人士图谋不轨…… 人证物证,兼跃于宣纸之上。 皇帝一页页翻阅,怒火中烧,掀了书桌,砸了琉璃杯,踢翻了屏风,拍碎了先帝最珍视的墨砚。 据传,将贤王推出午门斩首的圣旨已然落笔完成。皇后驾到,在殿外携贤王妃跪地不起。两个时辰后,贤王妃昏迷不醒,御医诊断,怀孕三月有余。 念在未出世的孙子,皇帝收回成命,命贤王在家闭门反省。没有皇命,不得迈出贤王府半步。 朝中贤王一派,迅速被清理。 未免百姓言论皇家子不孝,兄不恭,又是其他三国使者将至之际,皇帝和太师、宣王、楚王秘密商讨一夜,始作俑者便成了图尔大汗。 “图尔大汗,何其无辜!”沐小狸红唇轻启,一颗葡萄籽精准的吐在盘子里。 “小姐,他们在贤王府后院发现了硝石又何如,不能囤积硝石吗?”玉儿边帮她按摩边问,眼睛得空还瞪几眼不分主仆,抢小姐葡萄的玉雕。这可是云公子命人从最南月国带回来专门给小姐的,仅十串,玉雕一个人就吃掉四串,还不带吐皮的。新月也吃掉了两串,话说,她也很想吃啊,可是,她也吃的话,小姐能吃到的就更少了。 沐小狸嚼着古代无污染铜铃大的南月葡萄,津津有味,舒服得眯眯眼。 “我也想知道!” 云逸风和沐无极推开琉璃阁的大门,心情愉悦地走进来。 关于整容后的步惊天,名为玉人的男子,沐无极初见也是一乍,但见其武功非凡,脑袋呆然,双眸清澈不见半星污垢,便默认了他的存在。 云逸风对此很是烦心,在沐小狸深睡的三天,无数次要闯入她的房间,结果每次都被步惊天轻而易举的丢出去。打,打不过,说,对方无视。久而久之,干脆将他视为围绕沐小狸的一团空气,忽视就好。 “玉儿,先去沏四杯茶,再去准备午膳吧。” “是!”玉儿怏怏的离开,对那串串发紫发红的葡萄恋恋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新月,带这两串去厨房跟玉儿分着吃。” “好嘞!”新月捧着最后两串,屁颠屁颠的就跑了。 光熙敞亮,静风微凉。 三男一女,品茶而对。 茶水飘着淡淡的青烟,茶叶嫩绿碧玉,茶水翠绿清澈,茶香浓郁,清香幽雅,味鲜清醇甘厚,微带苦涩。 “小狸,你倒说说看,为什么凭借一堆硝石就可断贤王之罪?”沐无极疑惑不解。 “问题在于那两支神秘的商队!”沐小狸淡笑。 “何解?”云逸风追问。 “其一为贩蛇商队,你对药物了解,想想,若是贩蛇者,必然准备何物?” 云逸风仔细一琢磨,答:“硫磺粉。” “没错,就是硫磺粉。其二,那支商队为木匠,其实是贩卖木炭粉。”沐小狸解释道,“硝石是一种矿物,可以从中提炼出大量的硝酸钾。硫磺粉、木炭粉、硝酸钾,这三样混合在一起,哥,你长期身处战乱,对此,应该并不陌生吧。” “是炸药!”沐无极惊呼,“这三样东西混合在一起能制成炸药,根据那些分量,足够消灭千名士兵。” “若是将其埋于庆贺皇上寿辰的九玄殿下再行点火呢?”沐小狸笑问。 云逸风和沐无极面面相觑,半晌,喃喃回道:“整座九玄殿。” “所以咯”沐小狸耸耸肩,“本来皇上寿辰在即,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贤王运气背被抓到这样的把柄,没杀他,的确算皇上仁慈了。” “那贤王怎么会这么蠢笨,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这么大动静,要我说也怪那个侍女太想爬上枝头当凤凰,反倒坏了贤王的大业。”云逸风无不惋惜的咋舌。 沐小狸和沐无极对视一眼,不予置评。 真的那个侍女误事?天晓得! 那晚她和轩辕澈闯入其中,除了那间污秽的水晶室和柔妃的图像,什么也没有,区区几日便被发现囤积那么多硝石,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东辰国,除了轩辕澈,沐小狸真没法怀疑第二个人。 轩辕澈定然也知道将柔妃关在水晶室当禁脔的人是轩辕玄夜,可是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至少目前为止轩辕澈还无法动他,于是,迁怒提供禁脔场地的轩辕渝,设计将他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真当是迁怒,十年前,轩辕渝也不过一个居于深宫的皇子。 亦或者,这一切早就是计划好的,从进入贤王府赏菊便开启了这连环计,环环相扣,连她这个意外之人也被算计在内。从一开始,目标就直指贤王……轩辕渝。不为报仇,只为清除登上皇位路上的障碍物。 轩辕澈,你心思,到底有多深! 用完午膳,云逸风拿出一瓶凝脂,叮嘱她涂抹于后背的伤疤处,一日三次,沐浴时放倒些在水中可滋养全身。 三日前,这凝脂的最后一剂药由无忌从南月国来了回来,顺便带来的还有这十串惹人垂涎三尺的南月葡萄。 沐小狸虽不在在意背后的伤痕,但能消除,也不会拒绝。尤其是她从未当其为外人的云逸风所赠之药。 午膳过后,沐小狸需要午睡。沐无极和云逸风相约前去无极阁下棋。沐无极先走一步,云逸风立即窜到沐小狸身边,道:“爷烦透了那些黑白子,可是,为了讨好大舅子,让爷咽下去都行。”赖皮地蹭蹭沐小狸,“狸儿,很感动吧,为了你,爷做任何事情都甘之如饴。” 沐小狸点点头:“这个成语用得不错。” 云逸风脸色一垮,丧气离开。 沐小狸凝视那个风度翩翩,气质卓越的背影,突然正色道:“云逸风,我难得认定一个朋友。” 云逸风脚步一顿,微怔,扭头,嬉皮笑脸道:“放心放心,爷会再接再厉争取早日攻进你心房,让小狸儿早点出来欺负小云云。” 沐小狸一挥手,房门关上,隔绝了相视的目光。 双臂交叠放在后脑勺下,望着房梁发呆。一双噌亮的眼睛突兀的闯入,然后一个翻身,躺上麻绳,闭眼午休。 步惊天,你也是。沐小狸低喃一句。 是夜,歃血盟独家信号,禁地障碍已除,可进入阅览。 亥时一刻,沐小狸由步惊天拧着进入歃血盟总坛,倒不是沐小狸犯懒,而是步惊天嫌弃沐小狸轻功太弱。 身为盟主,在步惊天面前也只有捂脸长扼的份。 歃血盟禁地分为三部分,一部分记载各国秘事,一部分记载失传武功绝学,一部分收藏金银财宝。分别由三位歃血盟的一等高手看守。 谱一入内,沐小狸便被禁地里记载秘事的手工札记给惊了一下。一排排,一摞摞,林林总总,琳琅满目,以四国划道,按辛秘级区分,凭内容分列。 歃血盟创立于百年前,一直以急功近利,浮躁之势见于江湖,但见这些四国秘闻,沐小狸不由感叹一句,这才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往前约莫二十步远,突见一片火烧的痕迹。用手指擦拭,不见半点黑灰。 “本来那里放置的都是四国最为机密的札记,但十年前有一位黑衣人闯入,一把火全部焚烧殆尽,若非抢救及时,这里都会化为灰烬。”一位白衣守护着解释道。 “十年前?”沐小狸咀嚼这三个字,“就是任天行被刺杀的那晚?” “是。” 沐小狸若有所思的盯着那些烧毁的地方,手指在书架上弹跳,秀眉不展,粉唇微咬。 一根清凉的手指突然触及她的唇,抬头,蓦然撞进步惊天蹙眉的眸光中。然后步惊天的食指拨动,将她的下唇从牙齿中解救出来,看到唇上的齿印,不满的从左抚到右,又从右抚到左。 肌肤相触,那种细腻柔软的感觉…… 轰…… 沐小狸血色上涌,脸整个变成过水的龙虾。 这么轻佻的动作,被他这么纯洁的做出来…… 沐小狸内流满面:玉人,你又调戏我! 月落日升,晨光微熙,一夜未眠。 尽管沐小狸一目十行,记忆超群,一夜也不过阅读完插着三根白色羽毛的一级秘闻中的三分之一。 合上手里的札记,沐小狸几乎连眼睛也合上,低声唤道:“玉人,送我回去。” 被玉人拎着实在不是件感恩戴德的事情,相反,会有以下症状。 眩晕……甩的。 想吐……晃的。 失聪……震的。 酸疼……丢的。 这下沐小狸顾不上那些反应,想着只要玉人将她送到床上就行,就算倒提她的腿都行。 步惊天拎着她刚走一步,沐小狸发现一本金色外皮的札记,喊听玉雕,触及那本札记,上面狂草标注三个大字:鱻蠱赑。 沐小狸的嘴角不由抽搐,这……什么东西! “鲜古必”步惊天波澜不惊的吐出三个读音。 沐小狸捂脸,歧视我不识字么。 一翻,空空如也。 一位蓝衣守护者上前一步,解释道:“鱻蠱赑乃天苍大陆一个很神秘的国家,没人知道他们的存在于哪,有人说他们的子民遍布四国,有人说他们居住于汪洋大海的某座岛屿之上。这是我们一直想要调查的放向,但是一无所获。所以没有任何记载。” “鱻蠱赑”沐小狸默念这三个字,现代的一种心理病叫密集恐惧症,不知他们看到这三个字,有何心理感想。 耳边的风照常在呼啸,这次步惊天有人性的揽着沐小狸的腰。 闭目半睡半醒间,沐小狸脑袋飞速运转,整理所看四国秘闻。 五百年来,四国鼎立,百姓安居乐业,经济繁荣发展,不仅归功于历任皇帝励精图治,还有赖于四国的督龙使者。 四国中,潜藏着一股神秘且强悍的组织在监督守护四国历任皇帝,从五百年前建国之初成立,被四国的开国始帝同时赋予罢免四国大臣废黜四国皇帝的权利。 在民间,督龙使者具有绝对的指挥权和话语权。 前两百年,各国君王与督龙使者各司其责,相安无事。 第三百零五年,第七任东辰皇帝因贪恋美色,一度荒废朝政。督龙使者第一次现身。 相传,那晚皇帝寝宫瘴气弥漫,朦胧不清,御林军全部无法进入,然后火光冲天,嘶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翌日,皇帝寝宫之上一纸休帝,任命年仅五岁的太子为新帝。 一场颠覆的宫廷政变,在黎明升起时尘埃落定。督龙使者的杀伐决断,冷血无情,一夕间传遍四国。四国君王立时更加勤勉为国为民。而东辰国后来的帝王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非久卧床榻,命不久矣,绝不立太子。 督龙使者的这一手,威慑四国的同时也引起四国的忌惮。久而久之,督龙使者成为各国君王的一块心病。 一百五十年前,四国皇帝以祭拜圣女为名于剩女庙会面,密谈一夜。 十年后,督龙使者被发现居住于炼火迷障森林。后,四国与督龙使者火拼十天十夜,炼火迷障森林尸体遍野,血流成河,哀鸿遍野,惨绝人寰。 东辰帝因为在炼火迷障森林一战中伤及子孙宝根,哀怨之下纵情声色。 一百三十三年前,距离炼火迷障森林被灭时隔七年。有神秘人突然降临大公主府拜会已经及冠,人称东辰第一将才的轩辕幕。七日后,东辰帝死于酒池中。东辰帝唯一的侄子轩辕幕接任天子之位。之前的东辰国姓为萧,从轩辕幕开始,更改为轩辕,除皇家子弟外一律不能从姓轩辕。也开始了东辰国的新纪元。 进入公主府的神秘人,乃七年前逃生的督龙使者后人。再次归来,一为使命,二为先辈报仇。 当时,督龙使者的后人与轩辕幕达成合作协议,其中一条,历任东辰帝王,督龙使者的后人必须有一人入宫为妃。 阳光明媚,和煦温暖。 冬季的第七日,轩辕玄夜寿宴的前三日。 沐小狸柔弱无骨地趴在桌上打盹,哈欠连连,眼睛湿漉漉的蒙上水汽,任由玉儿给她收拾打扮。 让抬手就抬手,让低头就低头,让眯眼就眯眼。 “小姐,你怎么又困了,今个儿可是各大使者入京的大日子,去晚了又没位置了。”玉儿很是无奈。 “皇上明日的寿辰,怎么他们今日才进京?”沐小狸摇头晃脑,哈欠一个接一个。 “主角都是最后才出场啊!”玉儿认真道,“最主要的,听说南月国这次派来的是冠满天下的太子独孤烨,大家都去看了,小姐,你一点也不好奇吗?” 听到这三个字,沐小狸精神一振。 札记里记载,独孤烨,年芳二十四,南月帝最钟爱的侧妃梅妃所生,当时南月帝在外征战而不得归,梅妃产子遭当时的正妃设计迫害,收买产婆串供称其产下死胎,并亲手将独孤烨丢进寒凉河水之中。不料,天不绝人之路,独孤烨顺着河流漂进一片丛林,被一群狼叼走。于是,与狼共处十二年。 十二年后,南月帝查明真相,派人寻回已经狼性入心的独孤烨,处决皇后一干人等,封梅妃为后。 十二岁的独孤烨利用两年的时间才熟悉皇宫,熟悉人的生活习惯。但是,任何人不得靠近三尺之内。 十五岁的独孤烨,以雷霆之势清除南月国的所有反动势力,肃清朝野,手段可说惨绝人寰。 新一代天降奇才……独孤烨,横空出世。 从独孤烨十七岁开始,南月帝几乎退居幕后,与皇后游山玩水,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只可惜,梅妃在独孤烨失踪的十二年里夜夜噩梦缠身,身体每况愈下,不知还能坚持几个冬。 “玉儿,你思春了?”沐小狸打趣道。 玉儿一听,果然脸色爆红:“冬天都没过,哪来的春。” “哎呀,玉儿也学会装傻了?” “小姐坏死了”玉儿一跺脚很快跑出了房,远远传来她的声音,“我去将马车准备好。” “喂,玉雕,你想不想去看看传说中的狼太子,独孤烨?”沐小狸仰头,就看见玉雕一个后脑勺。 那娃,自从上次吃了云逸风从南月带来的葡萄,就恋上了。前天夜晚,愣是闯进云逸风的房间,吓得云逸风整个圣医园乱窜。这两天云逸风时刻全副武装,衣服裹了一层又一层,连来骚扰她的时间都少很多。 沐小狸问步惊天去找云逸风干嘛。他很淡定的给了两个字:葡萄。 步惊天对上云逸风,那是绝对的强攻。那么步惊天对上独孤烨呢? 叫上新月,一行三人出了琉璃阁。将军府门前,玉儿备好了车,四人进入马车,赶到重雨楼。 一共三道城门,左为永宁门,中为武陵门,右为朱雀门,对应的是崇文大道,天佑大道,朱雀大道。 平常仅开武陵门一道,今日三国使者齐至,三门全开。 轩辕凌于永宁门迎西凤国凤女汝嫣晴。 轩辕澈于武陵门迎南月国太子独孤烨。 轩辕昭于朱雀门迎北凉国皇子南宫峰。 相较于当日轩辕澈回国时的万人空巷,人山人海,今日天佑大道人头缺失三分之一。女尊之国的一国凤女和北凉经济强国的一国皇子,期待值也是可观的。 同样的重雨楼,同样的雅间,同样的位置。 沐小狸突然想起见到轩辕澈的第一眼,似仙似魔的眼神,仿佛一眼就将她看穿看透。 替他解毒之后,两人再没见过。 他忙他的接待,她读她的札记,仿佛已为陌路,又好像默契的各自自觉回避。 巳时一刻,礼炮轰鸣,武陵门外,几列士兵身着黑色盔甲,步伐整齐划一,表情一致,眼神一致,仿佛训练有素的木偶。冬日阳光晕染黑色盔甲,丝毫减少不了他们周身的戾气。 沐小狸目视这股黑色仪仗队,只觉黑水滔滔,仿若地狱之水,摧枯拉朽,瞬间吞噬世间光明。 这便是由独孤烨一手训练出来,以冷血厮杀著称狼图军。 队伍中间,四匹汗血宝马共拉一座玉辇。 玉辇是用棕灰的帘幔遮掩着,而且遮掩得极为严密,只隐约辨识里面端坐一人。坐姿端正,纹丝不动。 不自觉释放一股气劲,朝玉辇探去。 气劲未近,突然被另一道气劲阻隔弹回,于沐小狸身前三寸处,被步惊天一掌化解。 玉辇中人,身影微侧,隔着棕灰色的帘幔,沐小狸感觉一道低压慑人的目光。 冷,胜于寒冬腊月。 冷,冷心冷血冷透骨髓。 沐小狸捏把虚汗,玉女真经到达第六层怎么都无法突破,再这样停滞不前,可怎么应对这些个诡异的皇子公子。 一双熟稔的眼眸映入眼帘,携带着不满和怒意。 不用说,刚才半路拦截并追击她的气劲来自于他,轩辕澈。 阳光正暖,打在他银色锦袍周身影,镀上几层光晕,仿如天空遗漏的一颗星,如诗似画,雅致风华。收回对沐小狸贸然行为的责备,步履闲庭,缓缓走向独孤烨。 装吧,你就装吧! 沐小狸冲他后脑勺鄙视几眼。 “小姐,听说寿宴时各府小姐都要献艺,您准备好了么?”玉儿提醒道,“大家都在传贤王府赏菊宴当日小姐一曲惊艳四座,皇帝也有耳闻,很是期待您明天的表现呢!” 该死的谣言! 沐小狸摊开芊芊十指,都是触弦,还是天蝉丝耍起来顺手很多。 “如雪小姐和浅云小姐这几日可在家拼命练习,小姐千万别输她们。” “沐如雪?”沐小狸心底滑过一丝疑虑,“最近一段时间,沐如雪有何异样没?” 玉儿思索一下,回:“没以前咄咄逼人了,笑容也多了,经常不带绿柳独自一人出游,大家都在传,如雪小姐有心上人了。” 将记忆里的沐如雪与最近几次擦肩而过的画面对比,的确像红鸾星动,桃花朵朵开。 眼高于顶的她竟也被人折服? 京都的侯门子弟,她哪个不认识,以前没爱上,现在也不可能。那么,就是新入眼的清俊公子。 “今日她去了哪道门?” “好像是……朱雀门!”玉儿道,“没错,就是朱雀门,比我们先走一步。” 朱雀门迎进的是北凉皇子南宫峰。 相较其他几国皇子间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阴谋阳谋,北凉国不知是因何缘由,历来男多女少,所以皇上后宫包括皇后不会超过十位妃子,更不存在三年一次的选秀。后宫清静,皇子间便也兄友弟恭,一派和睦。 南宫峰是北凉国最小的皇子,年方十六,仗着父皇和哥哥姐姐们的宠爱,任性妄为,热血冲动,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沐如雪与南宫峰? 忙活这么久,就看见独孤烨一个朦胧不清的影子,莫非比骑马出场的汝嫣晴还要金贵? 沐小狸恹恹的单手撑腮,试图将玉辇里的影子和君临天重合…… 斟酌半晌,结论:待定。 目光渐渐涣散,感觉另外一道视线的注视,偏头,蓦然,撞入一双缱绻含笑的瞳孔,润薄唇微微上扬,如诗如画的容颜瞬间如寒月梅花绽放,仿佛青山之外吹来一阵轻风惊动了一泉平静无痕的湖泊,一圈圈涟漪,不知激荡谁的心。 沐小狸不由痴迷了眼。 “收起你的花痴视线,免得给东辰丢脸!” 一道轻讽的密音入耳。 沐小狸顿时黑脸,刚才的那双缱绻温眸陡然变成晦暗讽弄。 沐小狸拍案而起,正待怒目而视,窗户“啪”的被一道挥来的气劲关上,隔绝了雅间与外间的视线。 靠,你这是对待恩人的态度么!我瞎了眼才会被你迷惑,帅了不起啊,越帅越是渣,嘴贱心毒,啊呸! 沐小狸磨了磨牙,眼睛里的火苗一簇一簇的冒,大有燎原之势。 玉儿拉着新月顿时后退三步。 “怎么啦?”新月无所知的询问。 “小姐要发火了!”玉儿覆在新月耳边,“有人欺负小姐。” “什么!”新月第一时间看向步惊天,小姐什么时候被欺负了,玉人怎么没反应? 步惊天似感应到有人在看他,头也没抬,只记得云逸风说让他今天午时去圣医园搬葡萄。只要不涉及到明枪暗箭,发肤受损,那些口舌之争于他来说,那都不是事儿。 “砰……” 窗户被沐小狸击个粉碎,沐小狸一步上前,冲着正好回过头的轩辕澈竖起中指。 轩辕澈一怔,一时间不明白它的寓意。 “doofus,jackass,pervert……”沐小狸以微笑的表情还以愤慨激动的谩骂。 轩辕澈虽然看到沐小狸笑得一脸和气,怡然,但是从她粉唇张合的频率和眼底掩饰不住的怒火,一怔之后便反应过来是在骂他,至于内容,他觉得完全可以与最龌龊的字眼对号入座。 轩辕澈的脸越来越黑,沐小狸越来越圆满。骂完后心里的闷气一哄而散,舒坦了。最兴奋的是,轩辕澈还不知道你在骂什么! “走。” 沐小狸昂起下巴,施施然转身,傲娇的掉头走人。 马车越过重重人海,冷静下来,沐小狸抚额暗叹,自己怎么就没忍住,说好再不招惹他,怎么就没控制住呢! 马车突然颠簸一下,玉儿掀开车帘,见一辆马车从旁边冲过,哼哼道:“是太师府的马车。” 沐小狸斜眼一瞧,马蹄子撒得还挺快。 “李家还没来给慕容家下聘?” 以前,玉儿是为保护沐小狸而到处打听各家小姐的情况备用,现在,是将军府所有侍女结巴讨好玉儿。玉儿的房间成了八卦中心,于是乎,京都各家府邸千金大到谁心仪哪家公子,小到谁说了什么脏话,玉儿了然于心。 “太师大人为这件事情都急出白发,本来太师希望慕容小姐能许配给无极少爷,现在没可能了。能配得上太师府又能跟将军府相抗衡的,只有德王府和几位皇子。听说太师大人第一时间去了德王府,想赶紧将慕容小姐许给容世子,结果容世子正好从外回府,还抱着胭脂楼的花魁,亲亲我我,太师大人脸都气白了。后来太师大人就往楚王府跑,好像打算将慕容小姐给楚王做侧妃。还是无极少爷霸气,一得知慕容小姐想往楚王府钻,一匹马杀到楚王府,最后不知道两人在房间说了什么,楚王装病不再见太师。”玉儿说的抑扬顿挫,愤慨填膺,“现在,太师大人指不定在家怎么焦急,慕容小姐居然还敢出府闲逛。有本事挑战我家小姐却不敢认账,哼!” 难怪对于贤王这件事慕容懿如此上心,一是为了讨好楚王,二是增添自己在朝中的威望。 如今,楚王过河拆桥,送进府做侧妃无望。但经过贤王一事,老皇帝对他器重有加,他是打算向皇帝求恩典? 沐小狸眯眯眼,眸中暗火丛丛,幽光簇簇。 马车行至将军府前,稀稀落落的议论之声如蜜蜂嗡鸣,扰人,聒噪。 玉儿一撩车帘,蹦下车,拉开嗓门大吼:“全都让开,让开!” 围观的群众立即让出一条道,一个面貌清秀,书生模样的男子正对将军府大门,双膝跪地,身背荆棘,面色苍白,额头红肿,扭头,看见马车里的沐小狸,悲恸的双眸瞬间绽放神彩,踉跄地奔赴过来,声音沙哑。 “狸儿,对不起,我来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只要你肯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眼见这位悲伤欲绝的男子趔趄而行,沐小狸挑眉,这唱的是哪出? “狸儿,我们既已有夫妻之实,我怎么可能抛下你不管。你肯将自己给我,我只是太兴奋了,才会在事后,忘乎所以的离开,回家禀告家父,准备聘礼。你那么好,我怎么可能始乱终弃,狸儿,你原谅我,好不好!” 周围一片哗然,窃窃私语当即变成嗤笑不耻。 “天啊,堂堂将军府嫡女居然与人苟合?” “她不是与宣王有婚约吗?” “据说啊宣王冒着得罪皇上的危险,将婚约解除了。难怪会解除,品行如此不端的女子,谁娶谁倒霉。” “唉,还别说,这位男子跟宣王有三成相似,莫不是她对宣王余情未了,所以才找个与宣王相似的男子。” “啧啧啧,真是世风日下,尊贵的身份,干的都是缺德的事情。” …… 沐小狸耳闻鄙夷声,目视泪流满面的男子,蹙眉静观这场闹剧。 这场戏,唱的是贞洁,作为一名古代女子赖以存活于世的凭证。 一位将军府嫡女的贞洁,自然更当引人瞩目,足够掀开新一轮茶余饭后的谈资。 对于这具的身体,沐小狸再清楚不过……没有守宫砂。 守宫砂是用瓦罐一类的东西把壁虎养起来,天天喂给它丹砂,大概吃到七斤丹砂的时候,就把它捣烂,用来点在女人的肢体上,殷红一点,只要没有发生性关系就终身不灭,一有性生活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42章在线阅读 第42章 - 第43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43章 天苍大陆,女子五岁时当由生母亲自将朱砂点于玉臂。 但沐小狸五岁那年朝局混乱,沐顶天一心扑在战事上,林晚一心扑在沐顶天身上,沐小狸性格调皮,整日跟在沐无极身后舞蹈弄剑,生生一个假小子,于是,直到林晚去世,沐小狸都没点过守宫砂。 这本不是件大事,如今竟被有心之人拿出来算计。 赶在三国使者进京的日子,无非想将事情闹大闹开。 “哪来的登徒浪子,敢毁我家小姐名誉?”玉儿叉腰一脚踢翻踉跄过来的男子,横眉怒指,“我家小姐冰清玉洁,怎会与尔等龌龊下贱之人相识,你再敢多说一句,信不信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狸儿,是不是你嫌弃我家境贫寒了,还是沐将军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我答应过你,一定拿下今年的科举状元,让你风光大嫁,你别这么绝情,好不好?” “呸,我家小姐连王爷都不要,会要你?”玉儿一口口水喷在男子头顶,再补上一脚,男子就地几个翻滚,头发凌乱,衣衫脏散。 “狸儿怎么可能不要我,不要我,怎么会将清白之身交付于我。”男子双眼通红,眼泪不断,哭得好不隐忍深情,忽而一顿,激动的拿出一块白色手帕,一朵红梅尤其显眼,“狸儿,这是你的落红,我天天携带于身,我是真心真意爱你,今生非你不娶啊。” “你……你……”玉儿见男子越说越过分,一跺脚,立马冲进府里拉出几名护卫,要将他乱棍打走。 但出来的,还有沐浅云以及几位庶女。 正待护卫上前,一辆马车徐徐停住,沐如雪翩然走向下,一身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银丝薄烟玉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这是怎么回事?”沐如雪冷眉质问,原本娇嫩可人的气质顿时被御姐风范取代。 一个仆人立即奔跑到沐如雪的耳边,简单解释几句,沐如雪神色一怔,睨一眼沐小狸和男子,眼底的嫌弃和幸灾乐祸显而易见。 走到男子面前,沐如雪隔空夺过那块所谓“落红”的手帕,一把甩在沐小狸的马车前,低喝道:“沐筱漓,这个,怎么解释?” 沐小狸冷睨,视线转悠一圈。 她沐小狸不惹事,可不代表她怕事。 清眸内涌寒气,沐小狸唇线微抿,淡淡一勾:“沐如雪,你,有资格质问我?” 沐如雪面色一讪,怒道:“你虽为嫡女,但长幼有序,我长你两岁,说到底你得称我一声姐姐,你做出这等伤风败俗有辱门第之事,还不进府向爷爷领罪?” “凭他一面之词就断定我伤风败俗?沐如雪,你知道你为何比不过百里莹玉吗?”沐小狸噙着一抹讥诮,“因为你,没、脑、子。” “你……” 一股气劲打下沐如雪怒指的手,车帘也顺势盖下,几个呼吸间,众人只见车帘再次掀开,里面两个女子携带面纱,缓缓下车,动作姿势如出一辙。 两名女子分别站于男子两侧,众人咋舌,这发型和身形怎么也相差无几。 “哼,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与我家小姐有肌肤之亲,对我家小姐用情至深,那你能指出那位是我家小姐么?”玉儿得令,手握刚从侍卫手里夺过的剑,强忍着没上去劈了他。 男子仰头,视线在两名女子身上转达之后,脸色更白。 “蒙了面就认不出我家小姐,还敢大放厥词说与我家小姐鹣鲽情深,我呸你个满口谎言,污人清白的小人!”玉儿说着就要拔剑,岂料,男子眼皮一翻,正准备昏倒,一根银针刺入他的百会穴。 “认不出就想装晕倒?”左边的女子冷冷道。 男子一听声音,立马扑过去,大呼:“狸儿,我怎么会认不出你,你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啊。” 女子嫌恶的后退一步,手一挥,男子飞身撞上将军府门前的石狮,再滚落下来。荆棘刺入肌肤,背上一片血迹。 围观群众傻眼,一片哑然。 玉儿正想上前补一剑,被沐如雪拦住。 “退下!” “可是……”玉儿不甘心。 “我是主子,我让你退下!”沐如雪大喝一声,“沐小狸,你想杀人灭口?” 众人顿时忘向刚才施暴的“女子”,但“女子”眼波平静,对众人的视线置若罔闻。只记得刚才沐小狸的话,缩骨扮女人,到时候云逸风贡献的葡萄全部归他。 那辆豪华奢侈的马车车帘再次掀开,沐小狸懒懒靠于靠背,似笑非笑。 “说化成灰我也认得我,这也算?”沐小狸轻盈下车,言笑晏晏,“凭一块沾有不知是鸡血还是鸽子血或者人血的手帕,就足以证明他的这番说辞?那一只鸡的鸡血分量,足够代表一千名女子的清白,或许,这其中还包括你,沐如雪。” “那……那也说不定是你在外面惹了什么不三不四的男人,不然别人为何要污蔑你?” “这就要问问他背后的人了!”沐小狸一掌空劈,男子脚边的泥石地面瞬间炸裂,溅起的碎石割破脸颊,浮现道道血痕。 男子一怔后,痛哭大呼:“不,狸儿,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可如此待我,将我一腔真心弃若敝屣,断然否定我们的感情。这块落红帕若是假,那你的守宫砂呢,狸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突然对我这么冷漠,视我为陌生人?” 闻言,人群又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胆怯又好奇又鄙视的盯着沐小狸的手臂。 “这理站两边,谁都有理,到底怎么回事啊?” “是啊,将守宫砂给大家看看就一清二楚了。” “莫不是心虚,真要杀人灭口吧!” …… “沐小狸,你怎么说?”沐如雪怒气盛然,站于男子身前,以防沐小狸再次出手。 沐小狸的注意力再带头扭转言论的几个人身上,红唇轻启,声音清冷:“我堂堂将军府嫡女因为一个陌生人的污蔑就掀衣露肤于人前,置将军府于何地,置家父颜面于何地。谣言止于智者,我沐小狸问心无愧,何须解释!”踏上台阶,转身面对围观人群,运含三分内力,声音浑厚,掷地有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今日事,我沐小狸绝对追究到底!” 浑厚之声如平地惊雷,闷闷的炸响众人神智。眼前女子,双眸敛霜,如万丈雪山融化,寒潮滚滚,如烟如雾笼罩人心。而女子周遭清冽,立于上方如置云端,俯瞰众生。 一时间,众人兼愣。 “我记起来了,她就是当日在武士台武斗百里雨柔的女子。” 静默的空气中,一人高亢喜叫。 沐小狸投目望去,是当日两借纸笔的书生。 “我记得她的眼睛,是她,就是她打败百里雨柔小姐,然后要宣王承诺永不娶她的女子,原来她就是沐小姐。”书生对上沐小狸淡淡的视线,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更为兴奋,“她连宣王都拒绝了,怎么可能看上一个这么弱小无用的男人,污蔑,绝对的污蔑。” 被书生这么一呼唤,当日武士台的情景立即被还醒,越看越像,一个两个三个……开始附和书生的话。 “是啊,小狸小姐以前那么仗义,乐于助人,怎么可能做这么伤风败德的事情!” “听说她和宣王取消了婚约,原来是小狸小姐提出的啊!” …… 猛然间,只听“砰……”的一声,男子以头撞石狮,血溅四方。 乍然的喧闹刹那安静,惶恐惊诧的注视男子。 男子眼神涣散,期期艾艾的凝视沐小狸,手颤抖地伸出企图再牵一次她的手,气若游丝的念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狸儿,我在奈何桥上等你。” 话落,气绝。 众人惊骇。 沐小狸默默地……靠。 人群里有人悄悄退出,沐小狸朝新月暗示一眼,新月悄然尾随。 三使进京,南太子北皇子西太女,三大论资。 在三位使臣还未进入行宫,京都人口相传第四大论资:情郎为情请罪,以死明鉴。 茶楼,客栈,酒馆,青楼,街边小摊……处处都在讨论这件事情的真相,有私情或没私情。 同时,沐小狸乃当日蒙面女子的真相也传遍京都的大街小巷,当日武士台的事情再次被口口相传。 女子如何战胜骄纵妄为的百里莹玉,如何要求宣王下写退婚书,如何被宣王与七皇子联手打伤。 舆论的导向渐渐偏向沐小狸。 就在大家认定沐小狸遭人算计的时候,一名老者含泪跪于将军府前,声称乃自尽男子的父亲,手持三十封情诗要为儿子讨个公道。 事情传至皇宫,皇上大怒,召沐小狸即刻进宫。 前来下达圣令的又是小德子,这次没有趾高气昂,颐指气使,即便见沐小狸慢悠悠的吃完午膳也只眼神催促,并无言语上的刺激。 玄武门。 午后阳光被乌云遮盖,氤氲的温暖渐渐驱散,掀开车帘,还是有细微的风钻进脖子,沐小狸拢了拢衣领,才入冬三天就感觉到寒冷,这身子忒畏寒了点。 玄武门前,两排侍卫佩剑挺立,几个熟悉的身影驻足回眸。 一蓝一银一黑,三个挺拔的身姿,丰神俊朗,气质卓然,各有丰韵,当真一副优质俊男图。 玉儿一一屈身拜见,新月随沐小狸,主子不动她亦不动。 三对一,些许未明的情绪在空气里蠢蠢欲动。 沐小狸漠然以对,气势上不输一毫。 这三位对她的事已有耳闻,但除了轩辕澈眼底浅浅的揶揄,谁都没露出无知百姓的鄙夷。 午膳过后沐小狸通常都会睡一觉,这会突然困意袭来,不由掩嘴打个哈欠,双眸氤氲一层水汽,烟雨蒙蒙,抹去所有的尖锐和冷冽,再一瞪眼,三人齐齐眼睛一亮,为沐小狸不经意露出的娇憨嗔乖的一面。 轩辕澈的脸没缘由的拉黑,冷道:“惹祸精!” 沐小狸眼眸的水汽瞬间退却,一口气憋在心口,闷得她双眸如刀,很有将他万箭穿心的冲动。忽而想到什么,眼眸一闪,轻吐道:“软趴男!” 在场侍卫虎躯一震,笑声喷在嘴边又被咽下,只觉喉咙发痒,轻咳几声。只是,微微抖动的双肩泄露了无法抑制的笑意。 嘲笑王爷可是欺君犯上的死罪!淡定淡定! 轩辕澈到没注意别人,目光灼灼:“哦,原来小狸对本王了解若深,真是受宠若惊。” “楚王误会了,胭脂楼的烧鸭闻名全城,新月嘴馋,我便让玉儿前去买了一只,玉儿说胭脂楼的姑娘可都知道这件事,是不是啊,玉儿?” 玉儿腿一软,冷汗涔涔,哆哆嗦嗦地屈身应答:“是……是奴婢听她们说的。” 一旁的新月见玉儿莫名其妙的反应,不由嘀咕道:“软趴男是什么意思?是很软的意思吗?” “噗嗤……”沐小狸很不客气的笑了出来,揽住新月的肩膀:“新月,你真聪明,这样也能猜中。可以跳过理论学习,直接进入实践。改明有空小姐带你去清风楼逛逛,让你见识见识金枪不倒和软趴不举之间的差别!” “好啊好啊,我要吃鸭!” 清风楼,俗称清倌楼。 玉儿只觉眼前一黑,大庭广众之下,逛清倌这种事怎么可以说的这么光明正大? “沐小狸,你可是将军府嫡女,一言一行可都代表将军府!”轩辕昭没来由的怒斥一声。 沐小狸通常视轩辕昭为无物,“小德子公公,皇上若是不急,我是不是可以先回去睡个觉?” 小德子抹了把额头,哈腰点头地朝三位爷拜:“宣王、楚王、七皇子万安,圣上召见小狸小姐,奴才赶着回去复命,就先行一步了。” 沐小狸越过众人,只闻轩辕澈诡异森森的密音入耳:别急,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见识到“金枪不倒”。 诡异的声音夹带他的内力,沐小狸浑身泛起鸡皮疙瘩,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衣袖突然被一股蛮力拉住,轩辕昭沉脸,目光闪躲,支支吾吾道:“在……在父皇面前切莫说……逛清倌的话,本……本皇子……和宣王都相信你。”扫一眼沉默不语,微有愣神的轩辕渝,“对吧,三哥?” 轩辕渝的目光不经意扫过沐小狸疏离冷淡的表情,眸光微垂,含笑点头:“自然!” “我内心坦荡,无惧流言,更不在意别人信与不信。”沐小狸懒懒道,抽回衣袖,“不过,这不代表我愿意接受这样的污蔑,这次,我绝对追究到底。” 最后四个字,着重突兀。 轩辕渝和轩辕昭不由对视一眼,觉得她意有所指。 四人再次沉默,凉风轻抚,沐小狸再次拢紧衣衫。 陡然间,一股杀气迎背扑来,破空声“啪……”的肃杀,惊人。 蓦然回首,一段九节鞭破空劈向沐小狸,单脚点地,腾空飞身,落在五步远处。 停顿的一秒,却见一名女子,身着红衣,衣摆零碎,腰携无数彩带,挂满铃铛玉佩,每动一步,玉环叮当响,脚着金边凤舞靴,靴前突出一部分微翘,头发不似东辰女子,满发梳成无数支辫子,一支横过额头,中间悬挂一枚璀璨蓝钻。再见那张小巧的脸蛋,精致可爱,眼神灵动,此刻正冒怒火,叉腰冷指沐小狸。 新月早在这名女子攻来时出手,却被女子同行的侍女拦住,打得正难舍难分。 沐小狸心情有点不佳,入趟宫,哪来那么多事。 “沐小狸,今日你要赢了本宫手里的九节鞭就放你一马,否则,本宫要你终生为本宫做牛做马,为奴为婢!” 哪来的娇小姐!沐小狸蹙眉,刚才那一下倒驱散了她的睡意。 “你那什么眼神,上次本宫身体不适,这次,本宫不会再手下留情!” 沐小狸望望天,哦,敢情这位就是导致本尊香消玉殒,一命呜呼的汝嫣晴,西凤太女。 在她接手歃血盟后特意派人调查过,汝嫣晴今夏刚刚及笄。十年前随母出游,路遇前往灵法寺修行的轩辕澈,遭遇土匪拦劫,轩辕澈出手相救,于是一见钟情,从此心心念念要做轩辕澈的妻子,十年来日也盼也也盼,盼着长大及笄。 听闻轩辕澈即将归国为轩辕玄夜祝寿,不待西凤皇帝下达诏命,私自出国来到东辰。后,西凤帝大怒,召她即刻回国。 与沐筱漓相撞那日,便是汝嫣晴得令返国之日。心情正极度郁闷,再遇上沐筱漓无故撞轿,于是,不由分说的打了起来。 沐筱漓坠河,一名呼呼。 汝嫣晴被贴身侍女救起,当即回国。 这么迫不及待,丢了这么大面子都不追究,是因为西凤国内当时正遇王爷叛乱,容不得半点拖拉。否则,沐小狸哪偷得那么多空闲无忧的日子。 这次来京,这位睚眦必报的太女,连行宫都未回,就冲去了将军府,在将军府一打听又即刻追了过来。 沐小狸盯着这位气呼呼眼睛充血杀气腾腾的女子,只觉得好笑,生不起什么怒意。 至少她,想杀就杀,想打就打,都是当面出招,没有背后放箭,更没皇帝那去告状,凭这一点,沐小狸就没把她的“杀气”放在心上。 上次交手,因为被侍女下了散功散,所以跟沐筱漓属于纯肉搏,打得平分秋色。 如今,凭她刚才那几鞭,内息劲足,灌充阳刚之气,内力可能不在轩辕昭之下。这一鞭子下去,定然见红。 另一边,汝嫣晴见沐小狸轻巧躲过,正欲追上,眼睛瞥见一抹银色锦袍,眼睛噔的一闪,亮过夜晚群星。九节鞭往后一扔,欢快的跑过去,没有半丝扭捏羞赧。 “澈哥哥,终于又见到你了,还记得我吗,十年前在御溪谷见过,你救了我一命,还记得吗?” 轩辕澈不动声色的避开汝嫣晴伸过来的手,面色淡漠,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这十年我每年都有去灵法寺找你,但那些老秃驴不许我进去,每次都将我挡在门外,讨厌死了。”汝嫣晴丝毫没有发觉他的疏离,又转到他的另一边,继续嘟囔,“我每年都做一个小人扎他们,可是第二年去他们还是活得好好的,可见巫蛊之术纯属扯蛋。” “太女请自重!”轩辕澈的衣袖左右摇晃,没被汝嫣晴沾到分毫。 小德子在一旁,看看天色,看看在场的人,又是一头冷汗。 想来没自己什么事了,沐小狸转身就走。汝嫣晴有所察觉,忽地又冲过来挡住她的去路。 沐小狸暗忖,这丫头,内力中等,轻功倒不弱。 “我们还未比试呢,哪里逃?” “现在是皇帝召见我,不是我要逃,而且,在玄武门闹事,不论皇家贵族,一律斩立决!” “哼,本宫乃西凤国的……” “我想皇上可以不太喜欢在自家门口闹事的媳妇!”沐小狸轻描淡写,目光飘向轩辕澈,满是揶揄。 她可不信轩辕澈不知道汝嫣晴的心意。 以轩辕澈的算计,不可能放过这么有价值的棋子。 轩辕澈见沐小狸揶揄之色退却剩浅浅的讥讽排斥,仿佛猜出她所想,眼眸立时晦暗莫名。 汝嫣晴不在乎那些世俗礼节,可是……想到那是轩辕澈的父亲…… “哼,你别想本宫这么轻易的放过你。”汝嫣晴不放弃目的的重申。 沐小狸轻叹一口气,这丫怎么跟狗尾巴草似的。 “一定要比试?” “当然!” “可是比刀比剑比鞭要是破坏了玄武门的一砖一瓦,皇帝要怪罪到在场的三位皇子身上怎么办?” “那不比这些。” “有种比试,当初见胜负。” “真的?” “嗯。” “那就比这个吧!” “我若赢你怎么办?” “哼,就算是平手也算你赢,本宫既往不咎!” “好”沐小狸手背到身后,一派严谨肃穆地与汝嫣晴对视,作摩拳擦掌状,盯得汝嫣晴不知不觉也处于全身警界状态。 须臾,沐小狸红唇微张,急促道:“石头剪刀布……” 一剪刀,一布。 汝嫣晴的脸咻地垮下来,瞠目结舌道:“比……比这个?” 沐小狸很严肃的点头,拍拍她的肩膀,好心劝道:“你看,你输了,之前的事就算翻篇了,你可是一国太女,一诺千金。好了,我先走了。记得,别再找我麻烦。” 静观战局的三位皇子。 轩辕澈晦暗的神色皲裂成碎片,扭头咳嗽中…… 轩辕渝温润如玉的脸憋出一抹晕红,望天望地中…… 轩辕昭瞬间喷笑了出来,再看两位哥哥的不动声色,立即追上施施然远去的沐小狸,然后才不可遏制的大笑出声…… 一阵凉风吹过,汝嫣晴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自己五指张开的手,还处于“布”的状态,一片凌乱。 侍女捡起汝嫣晴的九节鞭,弱弱地提醒她:“太女,他们都……都走了。” 汝嫣晴一声尖叫,原地跺地,仰天大呼:沐小狸,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给我等着…… 行行复行行,皇宫内院,五步一阁,十步一楼,雕梁玉栋,假石成砌。九玄殿上两条金龙趴在琉璃瓦上,金鳞金甲,栩栩生辉,龙头仰天,口含龙珠,似吞云吐月,囊括天地万物,气势磅礴。 除了大,沐小狸对皇宫没有其他感觉。 因着寿宴在即,九玄殿重新装修一翻,檀木作梁,大理石纤尘不染,墙角高筑琉璃灯,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八根梁柱镀金铸龙,龙珠镶嵌蓝色玛瑙,炯炯发亮,龙形腾云欲飞,轩辕玄夜一身明黄龙袍,上位者霸气,不怒而威。 “臣女参加皇上!” 沐小狸屈身侧拜,并未跪地磕头。 轩辕玄夜冷眼不吭,手指按在一叠信封之上,关节泛白,一股迫人气息直逼面门。 沐小狸心知,若非皇帝心智昏聩,不然一定知道是有人陷害,现在这幅怒不可言的姿态做给谁看? 皇家,个个都是影帝级别的人才! “把人带上来!”轩辕玄夜低喝,身旁的一位公公躬身后退,再进来,身后跟着一位颤颤巍巍的老头,粗衣麻布,膝盖处磨损见血,两鬓斑白,肌肤黝黄松皱,神情哀戚,双眼泛红,一见沐小狸,恨意更甚。 “草民陈大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大之后,沐小狸看到一位意想不到的人……沐延风。 沐延风一身灰色外袍,冲沐小狸冷哼一声,怒其不争,再跪地请罪:“臣教孙无方,还请皇上恕罪!” “爱卿请起,沐兄为朕镇守边境,七载未归,朕未替其照顾好小狸,朕也深感惭愧。” “陛下千万别这么说,陛下日理万机,哪能分心操顾她。顶天不在,自然该由老夫担责,是老夫失职,才酿成今日之耻!” “爱卿无需自责,朕猜想小狸也只是一时贪玩,非本性所致。” 沐小狸挑眉看这对臣子的一唱一和,禁不住那些虚伪笃定她无耻之行的言语,无语打断:“皇上,请问召臣女进宫有何吩咐?” “孽孙,还不跪下认错!”沐延风怒目而视,一双剑目几欲喷火。 沐小狸迎上沐延风的目光,纹丝不让,冷眉道:“我何错之有?凭他们一面之词就断定我所犯银荡之罪?你可真是我的好爷爷!” 最后三个字被咬得意味深长,沐延风眸光微颤,忍住落荒而躲的冲动,继续喝道:“你爹娘对你管教宽松,不加以令色,你自幼纨绔不化,惹是生非,自你娘去世之后,有过之而无不及,现你年近及笄,还如此放荡不羁,甚至……甚至做出此等苟且之事,你可曾想,你爹将如何自处,你娘在九泉之下是否安息?” “我爹自处的问题等他回京城便知,至于我娘是否安息的问题,要不,你派个人下去问问?” “你……”沐延风浓眉倒竖,额头青筋毕现,却终究“你”不出其他内容。 “皇上,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臣女依旧想知道,到底有何证据证明臣女与人私定终身,无媒苟合!” 轩辕玄夜将手底下的信封一推,小德子手捧着小迈步子递给沐小狸。 一页页翻阅,一首首情诗,感人肺腑,情真意切。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携子之手,与子偕老。”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 沐小狸不自然哆嗦一下。 这样的引经据典,情意绵绵,实在……渗得慌,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若不是沐小狸有些许研究,还真以为这些相思情书乃她亲笔所写。 她自己的字较之沐筱漓,更为粗狂草莽,行云如水。 这些字,七分于沐筱漓,三分于她。而她来到这个世界,仅在人前动过一次笔…… 沐小狸眼里闪过肃杀的寒光。 “皇上,若臣女能证明此事纯属子虚乌有,是有人筹谋陷害,该当如何?” 轩辕玄夜略微斟酌,道:“随你处置!” “好!”沐小狸嘴角上扬,“皇上金口玉言,谢为臣女做主!” 沐小狸将信耍在陈大面前,问:“这些书信,从哪来的?” 陈大颤颤巍巍,仿佛想起逝去的儿子,狠狠咬牙答道:“这些都被我儿放于枕头下,每每见他一看再看,不至灯油燃尽不肯安睡。”想起日夜苦读的儿子,悲从心起,恸哭起来,“皇上,我本城西下的小贩,人微言轻,但是我儿对沐小姐痴心一片,现沐小姐变心否认,逼得我儿在将军钱自尽以表心意,请皇上为我等小商小贩做主啊!” “好了,别嚎了!”沐小狸眯了眯眼,暗透一股杀气,“既然你口口声声称你儿子有多中意我,那说说我们相知相恋的过程吧。我也挺好奇的!” 这段时间,她忙着练功,忙着退婚,忙着受伤昏迷,忙着睡觉,忙着应付轩辕澈这只狐狸,忙着接受歃血盟。 还有谈恋爱,与人苟合的时间……嗯,很好奇。 然后,陈大且悲且痛且泣的讲述了一个开端宛如罗密欧与朱丽叶,中间甜如七仙女和董郎,结局悲如女版陈世美的虐心虐肺虐肝的凄美爱情故事。 相遇于圣女庙,歃血盟追杀步惊天,殃及无辜,沐小狸为路过的书生陈一仁所救,两人一见钟情,躲在大树上聊天聊地聊未来。第二日清晨,陈一仁怕影响沐小狸名声,独自离开,剩沐小狸一人安睡。 后来,贤王府办赏菊宴,陈一仁对养花颇有研究,受邀进府。不想两人意外偶遇,再见倾心。 从此,两人开始书信往来,鸿雁传情,三不五时,沐小狸会偷偷溜出将军府去私会陈一仁,陈一仁也曾说这样会有碍沐小狸名节,但沐小狸说不怕,她向来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后来,两人相约,陈一仁明年高中科举,便向沐将军坦白,请求他同意婚事。 七日前,逢陈一仁二十周岁生辰,沐小狸偷溜出府为其庆祝,不想两人醉酒,然后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 事后,陈一仁万分后悔,回家想父母坦白希望尽快去将军府提亲,怎料沐小狸以为其吃干抹尽不负责,一怒下断绝了所有与他的来往,不管陈一仁怎么哀求都不肯见其一面。整日整日与圣医园谷主云逸风花前月下,后派人传言给陈一仁,根本没爱过他,不过将他当作宣王的替身,而今,她爱的人是云逸风,让他从此有多远滚多远。 陈大一直劝慰陈一仁放弃这份感情,但陈一仁坚持自己要对沐小狸负责,更相信沐小狸有不得已的苦衷,逼于无奈,只得跪于将军府门前,负荆请罪。 时间,地点,人物,发展,*,结尾,一应俱全。 好一曲狗血凄美的女版陈世美故事。 更悬疑的是,沐小狸与陈一仁碰面的时机,都是沐小狸或受伤昏迷或处理歃血盟事件,无法证明身在琉璃阁的时候。 沐小狸并非要从陈大的言辞里找出漏洞,这件事的漏洞从一开始就没逃出沐小狸的双眸,她所要的,是陈大的只言片语里确定幕后指使人。 “皇帝,臣女需要文房四宝!”沐小狸直面轩辕玄夜。轩辕玄夜点头,小德子迅速将文房四宝摆在桌案上。 沐小狸瞥一眼小德子,“磨墨。” 小德子听沐小狸使唤得如此娴熟,嘴角抖了抖,见皇帝无异色,老老实实的伺候这位嚣张的主子。 “圣女庙夜晚遭袭,我连夜下山,宿于树上;赏菊宴我曾消失小段时间;夜晚偷溜出府,十年前就是我的拿手好戏。”沐小狸手拿毫笔,边在宣纸上飞舞,“你的故事很完美,与我消失的时间点一一重合,但是……”沐小狸的声音陡然转寒,右手流动的速度也猛然加快,“无懈可击的故事那只是故事,没破绽才是最大的破绽。既然我时常出府私会,还需要这每日一首的情诗寄思?既是私会,我又会留下这么多墨宝供人口伐?陈一仁,胆小、懦弱、拘泥古板,我要的,是生死相许,上穷碧落下黄泉,陈一仁,他配吗?” 最后三个字陡然亢亮尖锐,狠戾的反问如平地响雷,炸得陈大面色土灰,蓦然间不敢面对沐小狸眼底浓烈的嘲讽。 话音毕,沐小狸毫笔一甩,最后一比落成。 沐小狸将毫笔一掷,墨汁喷溅陈大一脸。小德子心领神会的将宣纸抬到皇帝面前。 轩辕玄夜一双深凹的眼在宣纸上缓缓流动,眸光渐渐暗淡。 “笔迹可以模仿,但偏就偏在有形无实,或许,你们派一位男子来模仿,力劲足道,会更像!”沐小狸府视跪于地,被她目光所慑,略显无错的陈大,弯腰逼视,“还有,那么情意绵绵的诗句实在不适合我,他唯一亮眼的,就是最后那一撞,那才像个男人!” 陈大身子后仰,目光像被沐小狸黏住,想躲想闪,眼珠却动不了分毫,只能被她讥诮冷冽的目光寸寸逼近,侵寒入肺,浑身战栗。 沐小狸忽然转头,直面轩辕玄夜:“皇帝英名神武,难道分辨不出这两种笔迹之间的差别?臣女曾向圣上请求婚姻自主,若真有心上人,大可直接向圣上言明,何需遮遮掩掩?陈一仁文不敌宣王,武不敌楚王,幽默不敌云逸风,就算他有三分像宣王又如何,宣王本人臣女都已放弃,还会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他?” “嘶拉……”倏地一声,沐小狸左臂手肘位置的衣服被撕裂,露出一段光洁如玉的肌肤,“臣女没有‘守宫砂’,那又何如,没有守宫砂就证明不洁?世上证明女子贞洁的方法仅此一种?臣女行事无忌,不代表不自爱不自重。清者自清,我沐小狸的清白,更不需这点朱砂来证明!” 轩辕玄夜和沐延风都被沐小狸这一举动震住,在她的手臂打量几圈,对视一眼。半晌,轩辕玄夜才问道:“那你为何……” “臣女生母并未没有为臣女点砂。” “什么?” “点守宫砂会由生母举行一个仪式,将军府大小适宜都有管家记载,小到哪位小姐哪日伤风感冒。皇上若不信,可派人去将军府管家取记事薄,一看便知。” 轩辕玄夜点下头,小德子弯身退出。 “自从臣女清醒以来,一直风波不断,先有黑衣人刺杀,后有污蔑清白,这次,我绝不不了了之。” “有人刺杀你?”轩辕玄夜冷声问道,“为何没有听人禀报?” “当日臣女从浅语阁回府,半路便遭人追杀,若不是臣女的婢女及时出现,恐怕臣女已遭不测,此时,七皇子和容世子都可作证!” “还有这等事情?”轩辕玄夜脸色一沉,手掌一拍桌案,低喝道,“居然有人敢在京都范围暗杀朝廷命官子嗣,岂有此理!宣七皇子!” 轩辕昭本就在殿外与宣王、楚王一起等皇上召见,这会,出现得很快。 轩辕昭圆瞪的眼睛扫视一圈,刚才里面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视线经过沐小狸的手臂,心微微低沉,自己都不知道为何。 向皇上简单禀告当时的情况,听闻是歃血盟的杀手,轩辕玄夜勃然大怒。 怒,怒的是浅语阁的安危而已! 沐小狸暗叹,估计今晚会得到轩辕渝的暗号约见。 “臣女自认并未涉及江湖,不知得罪了何人,需要会买凶杀我,买的还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沐小狸自嘲一笑,弱态毕露,“而今,更不惜毁我清誉。” 轩辕昭看到她故作坚强的笑,心有所动容,在他眼里,沐小狸也终究不过一位女子,沐无极成人礼当晚,她的话一字一句都还记得。 “小狸此生,只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不会因我痴傻而弃之,不会因我芳华逝去而漠之,不会因其他美眷而厌之。” 她的这些话不由让他想起他那位素未平生的母亲,一个小小的宫女,因一夜恩宠,意外得子,这是很多人奢望的荣宠,可是,若有选择,他母亲也会选择沐小狸所寻的良人,只求一世安稳,不用四下流离,不会无枝可依。 她强悍,她粗俗,她狡黠,她尖锐,可是,抵不过刺杀当日他策马而去,见到一个较小羸弱的身子在细雨中孤寂无依时的悸动。 如今,被逼到撕裂衣袖来证明自己,对于女子,何其羞辱! 沐小狸自然不知轩辕昭的心理变化,弱态,只为得到轩辕玄夜的同情而已。 “当时歃血盟共出动数十人,接的是死命令,一旦失败,全部得自刎谢罪,酬银不下黄金千两,是谁出手如此阔绰,或者,根本就是……歃血盟的人?” 沐小狸蓦然转身,一掌拍向陈大。 第43章在线阅读 第43章 - 第44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44章 沐小狸的动作太快,陈大条件反射出手,手伸到一半陡然收手,不料,一旁的轩辕昭见陈大出手,也瞬间出手,陈大只来得及就地一滚,肩胛的衣料被轩辕昭抓破,大刺刺的露出黝黄的肩膀上的纹身:云姬。 沐小狸只是想逼他出手,不料还有这一出。 “原来陈老先生也是如此深情之人,竟将挚爱之人的姓名刻于身,云姬是陈一仁的母亲?”沐小狸挥掌,将陈大背部的衣裳毁个粉碎,除了肩胛,背中央的“云姬”二字更为“深刻”,入肉一寸,伤痕被缝成一只五彩云雀。 “哐当”一声,一个木雕从陈大怀里掉出。 陈大脸色大变,第一时间扑过去,被返回的小德子一脚踩住,俯身捡起。陈大不顾身份败露,突然出招,因着小德子立于皇上前面,他微微侧身,陈大的气劲直奔皇上。轩辕昭扑身抢救,跟陈大缠斗在一起。七招后,陈大突然眼睛一瞪,吐出一口乌血。 沐小狸不着痕迹的收回手,再看,小德子将陈大誓死要维护的木雕举在半空,轩辕昭立时僵住。 沐延风一时骇然。 皇帝目光紧敛,阴沉如墨。 “陈大,今年四十六,中年丧妻,仅有一子陈一仁,以贩卖凉茶为生,圣女庙遭歃血盟攻击当日,陈大为妻祈福,身受重伤,七日之后病愈重现,一如往常。”沐小狸步步逼近,双眸似剑,“陈大的夫人,不是姓李吗?” 陈大捂胸喘息,郁郁道:“云氏,是草民的青梅竹马。” “好一个青梅竹马!”沐小狸将木雕夺过,狠狠往地上一掷。陈大奋力一扑,在木雕落地碎裂前截住。 这一扑,将真相也一并扑出。 满殿静息。 下一瞬,皇帝勃然大怒:“好一个以贩卖凉茶为生的草民,竟敢愚弄朕,来人!” 皇帝的狠话未完,就被沐小狸的打断。 “皇上,现下三国使者进京,她在这个当口毁臣女清白,出于何种目的,臣女不妄加揣测。小狸娘去世得早,爹常年不在身边,但若我爹知道,相信也不会允许任人算计欺辱他女儿。”沐小狸陈述平静,却隐隐透着一股狠戾,沐顶天是谁,当朝第一大将军,脾性耿直不阿,但护犊之情朝野尽知,沐小狸可是唯一一个能骑在他脖子上拔胡子的人。“请皇上还小狸一个公允,让小狸自己去讨个公道。” 皇帝看沐小狸不加掩饰的怒意,心底忽然一松,这才该是沐小狸真正的样子嘛。他眼光在陈大身上转悠一下,点头应允。 沐小狸屈身一拜,道一声“谢皇上。”拿过小德子手里的木偶,对着气息不稳的“陈大”冷道:“生不同衾,我成全你们死共穴!” “不要……”陈达自知刚才的那一扑,泄露了身怀武功的事实,漏洞已出,可怎能连累于她。 小德子靠得最近,眼见陈大又将出手,一个激动脚踹了出去,陈大来不及闪躲几个翻滚趴在轩辕昭面前,上衣悉数碎裂。 轩辕昭的目光追随沐小狸,不经意扫过陈大的手臂,倏地,瞳孔放大,上前一步拽起陈大的手臂。 冬风萧肃,阴云徐徐。 九玄殿下外亭台高筑,亭内两男一女,一抹艳红将画面渲染得生灵活色。 汝嫣晴的眼睛几乎黏在轩辕澈身上,双手撑在玉桌,若非轩辕澈的茶杯在前,她估计得扑上他身。嘴巴不断张合,语气欢快。 轩辕渝一直浅笑不语,不亲近不疏离。 轩辕澈专注饮茶,双眸平静,在沐小狸出来的第一时间投来视线。 视线相对,沐小狸一眼就辨出他眼眸里掩藏的不耐和森凉。 有种人,越是平静,情绪起伏的幅度越是巨大。 是在她面前不加掩藏,还是想暗示她什么? 沐小狸脚步不作停留,九玄殿内未完待续,她时间可不多。 不过汝嫣晴没打算放过她。 “喂,沐小狸,你先别走!” 汝嫣晴“抛弃”楚王,飞奔下来,拦住沐小狸的去路。 “太女殿下,不知还有何指教?”沐小狸虽有答话,脚步没有停顿,闪过汝嫣晴,脚步如飞。 汝嫣晴眼睛一瞪,又追上去:“嘿,沐小狸,你武功长进不小啊!” “……” “我要和你重新比试,比武功!” “没空!” “怎么会没空,你无官无职的!” “一国太女不应该一诺千金,愿赌服输吗?” “哼,你耍诈,我哪知道你们东辰女子如此狡猾奸诈。你必须跟我重新比!”汝嫣晴一想起那个“布”就恨得牙根痒。 “那等我找完丞相府的麻烦!” “……嗯?”汝嫣晴不懂,但注意到了三个关键字“找麻烦”,“你要去找别人麻烦?” “对!” “……”汝嫣晴看沐小狸疾步匆匆,嘿嘿一笑,“这个可以等!” 一路出了玄武门,新月和玉儿等在那。 “小姐!” “走,去丞相府!”沐小狸跳上车辕,新月和玉儿紧随其上。 “小姐查出来了吗?”玉儿小心地问道。 “云姬,百里珏的侧夫人,百里莹玉的生母。”沐小狸冷笑道。 “是……是她?”玉儿的脸蛋立即气势汹汹,“百里莹玉被发配边疆是自己活该,他们凭什么这么卑鄙龌龊,小姐,断然不能轻易饶了她,现在无极公子回来了,将军府不怕丞相府!” 新月腮帮子鼓鼓的,掏出手绢,一下一下的擦拭宝剑。 沐小狸望一眼阴沉的天气,眸光清冽,道:“今日,给我端了丞相府!” 新月和玉儿对视一眼,了然,眸中火苗窜烧,满脸写着五个大字:挡小姐者,死! “姬”字乃民间对妻子或深爱之人的爱称,丞相侧夫人全名云婷,否定“云姬”与“云婷”之间的联系无可厚非,但配上与云侧夫人一模一样的木偶,岂能还是巧合? 揉揉眉心,沐小狸将事件的过程重捋一遍,回忆出殿的一刻看到的画面,双眸有些失神。 车轱辘转得飞快,转眼就到丞相府的大门口。 红墙绿瓦,雕梁玉栋,门庭若宽。 丞相府大门,较之将军府,少一分肃穆煞气,多一分温润如徐。 汗血宝马正对敞开的朱门,新月和玉儿下车各站在一边,车帘撩开,露出沐小狸清冷淡凉的脸。 没有表情,却让人忽视不了眼底的那抹肃杀。 守门的仆人,一见如此,双脚莫名发软,哆哆嗦嗦的进府禀告。 宝马突然仰天一啸,后退三步,一具尸体从天而降,新月甩出一根绳索,手臂一抖,将其牢牢捆住,点足一跃,穿过丞相府大门口的屋檐,将绳索挂在沿角之上。 “你们是何人,胆敢在丞相府门前放肆!” 一堆侍卫冲出,见有人在丞相府门前摆尸,纷纷拔剑。 新月冷哼一声,抽出系于腰间的软剑,寒光一闪,三名侍卫已在三寸之外。 玉儿最近得沐小狸的指导,武功大有精进,早就想找人练练手。二话不说,冲过去,与新月一左一右挡在大门口,出来一个打一个,出来一双打一双。反正小姐说了,今日就是要端了丞相府,敢污蔑小姐,揍不死她。 这么大动静,围观的群众一层叠一层,将丞相府面前的大路堵得水泄不通,未免被殃及,也为沐小狸空出一大片地方。 好家伙,居然有人敢公然在丞相府闹事! “咦,这怎么回事?怎么又闹到丞相府了?” “这不是圣医园云谷主的马车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云谷主早就送给小狸小姐了,没看见那两个武功高强的女子吗,那是小狸小姐的婢女!” “小狸小姐怎么跑丞相府来闹事,这不是打丞相大人的脸吗?” “看那个挂在空中的男子没,就是上午自称与小狸小姐有染的男子,怎么就被丢到这里来了?” “先看看再说吧,我有预感,比上午的精彩!” …… 十来个侍卫被新月和玉儿打得人仰马翻,七零八落,最后被叠成罗汉,新月一屁股坐在最上面。玉儿甩着鞭子,谁不老实乱动就抽谁。 丞相府的侍卫被两个女子轻易的收拾了,丞相府这脸,真真丢大发了! “丞相府当家的呢,快点出来,敢污蔑我家小姐清白,就别做缩头乌龟,再不出来,我们就闯进去了。”新月气恼地站起,踩着下面的人叫嚣,“百里莹玉被发配边疆是自食其果,由圣上下的口谕,与我家小姐何干,算计我家小姐也得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围观的群众,顿时真相了,议论声轰然起伏。 府内,走出一位中年男子,一看情景,这还得了,满眼怨怒,大吼道:“哪来的黄毛丫头敢在将军府撒野,不想活……” 新月随手抽出一个侍卫的腰带甩中年男子一个耳光子。 “滚,让丞相府当家的人出来说话!” “今日不给我们小姐一个交代,我们端了你丞相府!”玉儿下巴一昂,叉腰怒骂。反正天已经开始捅了,捅破了也有无极公子和将军担着。 “你……你们……等着!”中年男子捂着血印子的脸蹒跚地跑进府。 乌云渐渐覆盖天空,光熙淡薄,看热闹的群众没有一人离去。 须臾,门内又走出两个高大魁梧的大汉,一人举锤,一举执锏,凶神恶煞。 两位大汉之后,从容走出一位男子。玉儿立即解说,那是丞相府的三少爷,百里宇,生性风流,与容墨染是一丘之貉。 沐小狸半眯眼睛,“快滚,不然休怪我们手下不留情!”大汉锤锏相击,撞击声振聋发聩。 新月催内力抵挡,未受影响。玉儿就没那么镇定,耳边全是嗡嗡的鸣音,不自觉后退几步。 马车里,沐小狸豁然睁开眼,双掌相对,迅速布结,三个手印,道一声“破”,锤锏立分,刺耳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就是丞相大人的诚意?”沐小狸声音清寒,嗜血一笑,“看来,丞相大人并不想和平解决这件事情!” 阴暗的天气,只见奢华富丽的马车里飞出一条白色绸带,目标很明确,丞相府的牌匾。 两名大汉飞身阻拦,新月和玉儿也腾空,半路截住他们。 二对二。 剑对锤,鞭对锏。 新月一方占据上方,玉儿内力不敌,稍显吃力。 绸带的方向顿时一转,飞向执锏大汉,正中胸口,身体向后飞出几丈远。 百里宇见此,脚尖一点,一跃凌空拽住紧追大汉不放的绸带,潇洒落地。 白色绸带被两股力量绷得紧直,一点颤抖的空隙都没有。 空气,一触即爆。 围观群众,顿时噤声。 “小狸小姐,丞相府和将军府向来同仇敌忾,也许是误会一场,何必苦苦相逼!”百里宇丹凤眼一挑,电力十足。 “用‘误会’二字就想抹杀我今日所受侮辱,这就是丞相府的‘同仇敌忾’?”清冷的声音慵懒响起,陡然狠戾,“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一抹黛色闪电般飞向门匾,百里只觉眼前一花,人被甩向朱漆大门,天旋地转,再开眼,两名大汉也四脚朝天的躺在他身前。 最为恼怒的是,丞相府的门匾已被沐小狸踹下,立在十人罗汉之上,而她,踩在门匾之上,衣袂飘渺,目光决然睥睨,嘴角勾勒的弧度,让人如坠冰窖,暗如罗刹。 百里宇掂量一下,讪讪进府。 “既然丞相不可现身,亦不肯教出云侧夫人,那我只好向在场百姓讨个公道!”沐小狸足尖一转,面对围观群众,表情冷肃,已然不现刚才的嗜血,“这个人,想必大家都认识!”沐小狸衣袖一挥,陈一仁凌乱哲脸的头发全部散开。 “我知道,就是陈一仁!我经常在他家的小店里喝凉茶!” “对,我认识都好几年了。” 有人仗着胆子回应。 “你们真的确认他就是陈一仁?”沐小狸歪头反问。 众人一愣,想了想,大声道:“是啊,我认识他十几年了,化成灰我也认得!” “是啊,确定,早上还跪将军府来着,我看得清清楚楚呢!” “唉,没想到会自尽而亡,真真的大不孝啊!” “莫不是有人识不得枕边人了……呀,干嘛踩我,我说的是实话……” 巳时,红日当空,万人空巷,只为三国人上人。 申时,乌云蔽日,万人空巷,只为百无聊赖之余的一丝乐趣。 沐小狸凝视那些或疑惑或鄙夷或嘲讽或鼓舞的脸孔,不怒亦无喜,眸光低沉,透出缕缕寂寥。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根本避无可避。 无论是导弹炮舰的现代,还是冷兵器的古代。 “既然大家这么肯定,那请看清楚了!新月……” “唉……”新月应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飞上捆绑尸首的绳索,拔掉瓶塞,将里面的液体倒在陈一仁的脸上。 液体滑过陈一仁的脸落在地上变成泥土色粘稠液,顷刻,陈一仁的脸变成另一张五官齐全,疑似猥琐的脸。 “哇……” 群众一片哗然,居然有人易容成陈一仁,他的目的…… “我沐小狸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有悖人伦的事情,今日却遭人算计陷害,污蔑清白。女子名节高于天,背后之人要的不仅是我的命,更是要将我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吾父镇守边境,七年未归,精忠报国,若我今日忍下这不贞不洁之罪,他当以何颜面回京。所以,就算为我父亲,我也定要追究到底,决不罢休!” 人群再次涌动,沐小狸铿锵有力的言语随风飘散,远而不乱。 “陈一仁怎么是假的,天啊,难道真有人故意陷害小狸小姐?” “谁这么狠心,陷害污蔑什么不好,污蔑一个女子的清白,这不是把别人往绝路上逼吗?” “哎呀,这要换作别家小姐,可就上吊自尽,香消玉殒啦!” “沐将军一心在边境护我东辰国平安,结果女儿遭人陷害,这要让他知道了,真得寒心啊!” …… 玉儿往前一步,双手一举,群众默契的缄默。 “不仅陈一仁是假冒者,连同陈一仁的父亲‘陈大’是也由江湖人士假冒,在九玄殿,圣上面前,当场被识破。”玉儿亮着嗓子娇啸,“那些所谓我家小姐亲手所写的‘情书’根本是子虚乌有,乃有人模仿笔迹故意栽赃,圣上也已查明。假冒陈大的人,全身绣有‘云姬’二字,身上还携有一个亲手雕刻的木偶,大家一看便知。” 说着,玉儿将云婷的木偶高高举起。尽管天色阴暗,靠的近的人还是火眼金睛的认出木偶所刻的女子。 “天啊,那是云侧夫人!” “是啊,是真的。云侧夫人来自江湖,没那么多规矩,经常出府,我认得!” 人群又一阵喧闹,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至少在沐小狸眼里,这些百姓并不盲从愚昧。 纵观历史,百姓的力量是无穷的,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百姓的智慧更是不容小觑的。 人海中,沐小狸突然发现有过两面之缘的书生,书生似乎察觉到沐小狸的目光,咧嘴一笑,憨憨的摸摸鼻梁。 这时,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出丞相府,领先一人四十来岁,不是百里珏又是谁? “小狸小姐,你大闹丞相府,脚踩我丞相牌匾,是何用意?”百里珏双手负背,脸色铁青,深眸隐怒,上位者之威,半点不逊沐延风。 “丞相大人纵容夫人,暗杀不成再行污蔑,又是何意?”沐小狸转过身,右脚搭左脚,轻飘飘坐在牌匾之上。 “放肆,我丞相府牌匾乃先帝御赐,岂容你踩在脚下?”百里珏怒声低喝,满眼怨怼。 “当年先帝赐这牌匾时亲下旨意,丞相百里珏资禀颖悟,践履端方,清正廉洁,政绩斐然,特赐朕亲书牌匾,黄马褂加身,以示皇恩,可对?” “那是先帝对微臣的厚望,微臣一日不敢忘!”百里珏底气十足,昂头眉挑。 “亏得丞相大人知道这是先帝对你的厚望。”沐小狸冷冷一笑,跳下牌匾,将其踢向百里珏,百里珏身后四人迅速上前,在接住牌匾的之后依然挡不住,“哎哟”声声,被撞倒在地。 “丞相大人错把鱼目当珍珠,连同床共枕之人的江湖来历都不清楚,配称资禀颖悟?” “丞相大人教女无方,管妻无道,连家宅都管理不妥,配称践履端方?” “丞相大人纵容夫人一掷千金暗杀陷害于我,敢称清正?” 冷冷的声音犹如寒冬腊月,周围鸦雀无声,全然哆嗦,如雪淋身。 “小狸小姐。”百里珏脸色暴怒,厉声喝止。 沐小狸双眸一戾,大声道:“三者皆不对号,你门庭还配高悬这先帝亲笔御赐的牌匾?” 围观群众的眼睛一个瞪成两个大,精彩精彩,恨不得再浇瓢油。 百里珏望望周围八卦的群众,按捺住心里的怒火,深呼吸几下,低声道:“小狸小姐,请你不要信口雌黄!” “我信口雌黄?”沐小狸一掌劈向“陈一仁”,绳索断裂,仰面滚到百里珏面前,“这张易容过的脸就是被人设计陷害的直接证据,至于其他的,你大可进宫询问皇上,看我所述,是否有一字半句的虚言。” 百里珏被“陈一仁”的尸首唬得连退几步,八字须颤颤巍巍,双手紧拽,半晌,逼出几个字:“不要欺人太甚。” “到底是谁欺人太甚!”沐小狸并未因他的退让而熄火半分,怒道,“我无故被辱,不该上门讨要公道?云夫人一再闭门不见,我没闯府逮人,不算给你丞相大人面子?现在证据确凿,丞相大人却一味袒护云夫人,是在欺负我将军府无人吗?” 面子?都闹这么大动静,跟闯府逮人有区别么? 百里珏脑袋冒烟,但毕竟这么多年官场生涯,心思不是一般人可比。脑袋迅速运转,道:“此人伪装诬陷,陈大也不过身怀我夫人木偶,并未亲口承认,哪来的证据确凿?” 沐小狸低低的笑了,点足回到马车上,果然没错,皇宫里有百里珏的暗线,早知道她来此的目的,否则怎么可能这么久才现身。 “证据?有些证据我怕我把证据交给皇上,就没办法私了了!”沐小狸脚踩车辕,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丢向百里珏。 信,有如劲风铺面,百里珏身边的人施展内力,堪堪接住。 百里珏狐疑的打开信封,一看内容,脸色顿时一沉,匆匆瞥几眼,脸一块黑一块白,最后,将信纸拽成一团,胸口急速起伏,半晌,沉痛道:“你想如何处理?” “念及云夫人思女心切,且丞相府与将军府向来和睦,我就不报官查办,就一个要求……”沐小狸嘴角勾勒冰冷笑意,一字一顿,“斟、茶、认、错!” 百里珏的眉头紧皱,拳头紧了又紧,大叹一口气,恨恨地朝府内走去。 沐小狸眼睛眯了眯,确定没看错一棵松树后闪过的一片裙角,那是百里莹玉。 百里莹玉倒真不愧为东辰第一才女,知道这种时候不宜出面,更何况,谁知道她有没有心顺势踩云婷一脚,毕竟云婷夺去了属于她生母的宠爱。 天又拉黑一层,森森凉凉。 风过,有妇人忍不住跺脚哆嗦。 “喂,你说那信封里写的什么?” “谁知道啊,管它写什么,看丞相那态度,应该是认了。啧啧,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这下面子丢大了!” “还以为丞相大人多高洁,娶个夫人这么卑鄙无德,简直丢我们东辰国的脸。” 人们窃窃私语,渐渐变成调笑嘲讽,舆论一边倒,纷纷替沐小狸鸣不平,大肆谴责丞相府。 等待变得漫长,沐小狸不急,看官可急了。 “喂,这茶也煮得太久了吧,一壶都该喝完了!” “难怪百里雨柔上次也是敢赌不敢认,原来是有个这样的母亲啊!” 正好,出来一中年男子,看装着,应是管家级别。 “还请小狸小姐移驾府内一聚!” “什么嘛,没得看啊!” “等这么久,是想请人进府再斟茶认错啊!” 沐小狸美眸半眯,拉了拉绸带,懒懒道:“本来是我自己上门讨公道,可你们非要把我拦在外面,当我沐小狸这么好驱使?告诉丞相大人,我现在不乐意进府,我再等一盏茶的时间,不见人,后、果、自、负。” 嘶…… 众人齐抽凉气,这小姐够嚣张,嚣张得很得人心。 优哉游哉的声音如同火折子,点燃众人心底的火焰,这下,身体不冷了,脚也不麻了,腰也不酸了,等得更起劲了,表情更雀跃了。 天空一点点的沉寂,申时已过。 沐小狸闭眼休息,玉儿在一旁掰手指头,突然一炸:“小姐,时间到了!” 一个“走”字还未出口,只见丞相府里走出两排侍卫一排侍女,直到沐小狸面前。 然后,一妇人垂头,脚步灌铅般步步沉重,端茶的手不断抖动。 人群一阵骚动,个个探头踮足,嬉笑声若隐若现,足够刺耳。 “我一时糊涂才会误会小狸小姐,企图暗杀污蔑小姐,云婷在此斟茶道歉,发誓以后再有任何对小狸小姐不利之举,五雷轰顶,不得好死,还请小狸小姐原谅!” 沐小狸听见云婷磨牙切齿的声音,接过茶,刚放到嘴边又挪开,道:“加两个名字吧,若再对我不利,您女儿五雷轰顶,您夫君不得好死。” 云婷蓦然抬头,眼底掩不住的狰狞,几乎咬碎银牙。 “嗯?不行?”沐小狸放下茶杯,眼珠没错过她左脸的五个手指印,这丞相挺暴力嘛,冷哼,悠哉道,“这就是你的诚意?” 云婷下唇被咬出血迹,指甲陷入肉里,一闭眼,道:“我云婷发誓,若再对你不利,我女儿五雷轰顶,我夫君不得好死!” 这下,沐小狸才满意的抿下这口茶,幽幽道:“百里雨柔被人当箭靶子使,被发配边疆,您可别步她后尘。” 眺望了下远方,轩辕昭的身影若隐若现,这厮速度真慢! 她的戏到此为止,剩下的段落,她也仅剩观客身份,希望这出戏码,能有预期效果。 “新月,玉儿,我们走!” 在一众嬉闹和青白交加的脸色里,沐小狸钻进马车,观众自发自觉的让出一条道,众人听着马车里爽朗豪气的笑声,然后看着马车消失在拐角。 那方唱罢这方登场。 轩辕昭领着一众御林军,大手一扬,喝道:“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哎呀,幸好好戏都看完了,散了吧散了吧,脚麻腰酸的!” “这都闹完了才来维持次序,会不会是有意纵容小狸小姐找茬啊?” “快滚吧,就你话多,小心御林军的枪不长眼!” …… 人群稀稀落落的散去,听闻七皇子亲临,丞相大人领着一干家眷出府迎接,感激涕零。 不想,轩辕昭无情剑直指刚才颜面全无的云婷:“奉圣上口谕,拿下云侧夫人,全面搜查丞相府!” 乌云积拢如墨,终于下起淅淅沥沥的雨。 沐小狸一下马车就有人撑伞,快步入府,想了想,往琉璃阁的反方向走去。 经过无极楼便是沐延风所在的院子。 自从生母去世,沐小狸从未踏足过沐延风的地方,乍一看是沐小狸,院内的婢女愣了愣。 沐小狸屏退佣人,径直推开沐延风的房门。 放眼一望,房内摆设清雅富丽,一应俱全。书房与寝室相连,案上除了文房四宝还有一副人物画像,而沐延风,站在画像面前,细细摩挲画中人。 见是沐小狸,沐延风微微蹙眉。 沐小狸站在门口,没有再进一步的打算,漠然道:“不是每位女子都有守宫砂,也不是每位女子的初夜都有落红。” 闻此,沐延风几不可闻的一抖。 “真爱一个人是不会在乎对方身体的贞洁,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女子本就是弱者,意外无法避免,若对方真遭遇难以启齿的侮辱,你希望对方自刎以谢罪?作为男子不应该为没保护好自己心爱的女人而惭愧吗?有落红可以证明一个女子的贞洁,但没有落红不代表不是初夜。滴血认亲,古代素有,但我可以告诉你,这是狗屁。你若不信,大可找人试验,是不是所有亲生父子的血都可以相溶,是不是陌生人的血都会相互排斥。天下万物,无奇不有,连体婴,六指婴,因为不同于千万百姓就被否定是人?这些,不过都是人的心魔而已。何况,凭什么男子可以三妻四妾,流连花丛,女子就必须从一而终,独守空房。这不是千古传承,西凤国女子照样可以三夫四侍,都是男人自私自利的想法。我言尽于此!” 沐小狸对沐延风脸色的动容熟视无睹,抬腿就走出了这座院子。 玉儿感受到沐小狸身上浓浓的哀戚,闷不吭声地举伞亦步亦趋。 沐延风的故事要追溯到四十多年前。 沐延风官拜少将,一次征战受伤,返程途中病情恶化,不得不脱队停留于当地知府家中治疗。 这家知府有三个女儿,见沐延风是京都大官,想着送一个女儿给他,正妻之位不行,做妾也是好的。所以指使三个女儿每日都必须在沐延风面前溜达一次。他三个女儿花容月貌,总有一个合沐延风的心意。 其中,知府的三女儿,却从不献媚献殷勤,每次出现在沐延风面前只为敷衍她爹爹,冷冰冰的。 偏偏,就上了沐延风的心。 后来,因为她的一句:此生绝不为妾,绝不与人共侍一夫。沐延风无可救药的认定她。 回京后,沐延风向先帝禀明,求娶那女子。可当时先帝怕他年纪轻轻陷入温柔乡,许下承诺,先订婚,来年再娶。 一年后,当沐延风再次去到知府家,听到很多关于女子的传闻,与她出身青楼的娘亲一样,不守妇道,勾三搭四,夜不归宿,行为不端,各种负面流言铺天盖地。 女子面容憔悴,却只说一句,我没有。 为这一句“我没有”,沐延风顶着流言蜚语,迎娶她进门。 可是,洞房花烛,女子没有落红,成了沐延风的心病。尽管他没有说,女子心思何其敏锐,无形间两人的隔阂宽厚如山。 女子郁猝,早产生下沐顶天。沐延风的母亲听过女子的传闻,私下悄悄让沐延风和儿子滴血认亲,看是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不想女子突然醒来,亲眼目睹银针刺入自己儿子的指尖。被撞破的沐延风虽然尴尬,却没有一字解释,女子至此,心灰意冷。 而后,女子同意婆婆替沐延风纳妾的建议,然后带着儿子居住偏院,一住五年。 第五年冬,沐延风携侧夫人进宫参宴,女子当晚病逝,留下绝笔书信。 书信共两页纸。 第一页:此生我若曾负沐郎,人神共愤,天地可诛,我儿孤苦一生。 第二页:你心冰封似海深,我情飘渺欲断魂。从古未有天长客,此今哪得枯木春?恩情随风飞湮灭,断桥相会总消沉。义字不换千金玉,绝处焉能再逢生? 沐延风对着这两页纸,一天一夜,没有落泪,心却在滴血。 女子入殓之后,沐延风消沉半年,不言不语,半年后,突然连纳五名姬妾,夜夜*。但,沐延风再也没笑过。 沐小狸凝视窗外的细雨绵绵,不禁感叹,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沐延风英名一世,独独在这件事情上放不开。 不过,或许沐延风不是不懂,只是苦果已经亲手酿成。有些错误一旦承认,某些悔恨就会铺天盖地,淹没他的后半生。 因为无颜,才会不敢面对沐顶天,不敢面对,所以越加冷漠,连她这个嫡孙女也变成一块疙瘩。 亥时,万籁俱寂,烟雨蒙蒙,偶有几处灯火通明。 一团黑影如鬼魅踏行。 仙林湖外的八洛亭。 黑影飘落,借着亭角的灯火,露出倾世容颜。 相对而坐,凝神静望。 “我既答应歃血盟不再过问朝廷事宜便会说到做到,今日之事纯属程元与云侧夫人的私人问题与歃血盟无关。”黑色斗篷将沐小狸全身上下全部遮住,仅留巴掌大的脸,在晃动的烛火里或明或暗,如梦似幻。 这是轩辕凌第二次见她,依旧恍惚。 “皇上想知道云侧夫人跟歃血盟的关系。” “我刚接手歃血盟没多久,内部很多信息都被毁掉,据我所查,云侧夫人与歃血盟没有关系。”沐小狸道,“程元四年前阴差阳错救白旗门门主一命,才加入歃血盟,不出这档子事,或许我都不会知道歃血盟还有这样一个人。” “那盟主想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他们两个都是无关轻重的人,程元任由你们处置,我歃血盟绝不多言半字。”沐小狸从衣袖拿出一纸文书,“这是程元在歃血盟的卷宗,记载他进入歃血盟之前的生平和进入歃血盟之后的活动,我能做的,就这些,但是,我不认为皇上会相信。” 轩辕凌手指一握,眉头微蹙。 皇上生性多疑,宁可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就算有歃血盟盟主亲口否则云婷与歃血盟的关系,皇上也不见得相信,一个与朝廷想方设法要剿灭的江湖组织有密切往来的人,皇上可会轻易放过。 轩辕凌温润的眉宇此刻蒙上一缕淡淡的忧虑,看来,这步棋,压到他的痛脚。 发生这样的事情,皇帝仍派他来跟她会面,要么就是皇帝对轩辕凌深信不疑,要么就是借此试探他的态度。 按照轩辕玄夜的心性,后者的可能比前者大太多。 “宣王,时辰不早了,就此告辞。” “东方姑娘……” 沐小狸未作停留,踏雨离去。 轩辕凌心里其实早有打算,不过是不愿背负不义的罪名。 一将功臣万骨枯,局势稍纵即变,哪容的下一丝的妇人之仁。 飞跃回到琉璃阁,忽闻熟悉的气息,脸色深沉。幸亏命步惊天前去查探三大旗主的继任情况,否则,琉璃阁现在估计已经变成废墟。 “楚王是想往采花贼的发展道路上一去不复返?”沐小狸指尖一弹,一簇烛光“嗤”的串起。 微微烛光将房间晕染成一片橙黄,温和暖融。 玉椅之上,玉盖京都的男子,嘴唇微抿,邪魅的眼睛一瞬不瞬的凝视她,眸光似冰潭寒气,转瞬,寒气尽散,仿佛刚才的愠怒不过一时错觉,噙一抹淡笑,缓缓道:“我以为,你有话要问。” 沐小狸取下斗篷的手一顿,整个人立在那,一动不动。 轩辕澈也不急,不疾不徐的倒茶饮茶,心下暗算她隐忍的时间。 果然,一口水未尽,沐小狸倏地将斗篷一扔,柳眉倒竖,冷眸肃杀,风驰电掣般朝他攻过来。 轩辕澈早料如此,当即手按竹桌,往后倾倒,脚尖一点,整个人腾空飞起。 内力比不过,沐小狸干脆使用现代的近身格斗术。 小小的房间,两人你来我往,打得天昏地暗,衣袂交缠。 窗纸上,两个人影,肢体重合,亲密无间,身体缠绵,好一出旖旎亲热皮影戏。 破空声,风行如啸。 白色绸带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如繁华绽放,层层叠开。 轩辕澈游走在八段绸带之间,宛如蛟龙,行云流水,不攻只守,游刃有余。 就是这种戏弄的态度,火上浇油,沐小狸差点亮出天蝉丝,断掉他的子孙龙根。 沐小狸招招直攻关键部位,轩辕澈右手捞住四段,一脚踩一道,还有两段被左手所擒,促狭道:“怎么你老是跟我这里过不去?” 沐小狸哼一声:“反正长你身上也不没用,还不如替你废了!” “我是没用,但不代表,有人没用,说不定……”轩辕澈一个旋身,眨眼间,一张俊颜在沐小狸眼前放大,鼻尖对鼻尖,沐小狸卷翘的睫毛,近乎刷到轩辕澈的眼睛。 看着轩辕澈深邃的双眸,仿佛星光揉碎了在他眼底,温热的气息,缱绻交缠,让人不禁想起浅语阁的那个晚上。 双颊渐渐爬上一抹红晕。 “说不定你以后需要用呢?” 轩辕澈一口炙热的呼吸喷在沐小狸的耳垂,暧昧迤逦。 “轩辕澈,你……”沐小狸不怒,刚张开嘴咆哮,一粒药丸丢进嘴里,入口即化,余留一口臊味,蓓蕾倍遭恶心。 来不及动怒骂人,沐小狸忙不迭冲到桌边,对准水壶灌水,一壶尽,嘴里的臊味才不那么浓烈。 轩辕澈目视她的一连串表情和动作,不由产生一丝欣慰,至少她相信自己,没认为那是毒药。 “这是紫莲血。” 五个字,沐小狸动作一滞。 紫莲血,由从终雪山上的雪莲提炼出的液体,混合长白山独有的独角兽的血,日晒三天三夜方得一颗的补血神药。 终雪山的雪莲一年一开,一次一朵,若非绝顶内力呵护,一夜即败。 长白山的独角兽,生性凶残,终年神龙见首不见尾。 沐小狸沉默,压抑心底莫名的悸动。 长白山距离终雪山日夜兼程也需两天一夜,不论哪里,再回京都都需要两天两夜。 回首,轩辕澈半靠在椅子上,卸去一脸熠熠,脸色泛白。 轩辕澈抬眸,深深地看她一眼,半晌,自嘲一笑,难不成你还希望得到她一丝关心? “问吧!”轩辕澈又回到第一个话题。 沐小狸视线挪开,避视那张半明半暗,面容疲惫的脸:“这件事,是不是你干的?” “若是我,今日,你端的不就是楚王府,还会等我送上门?” 沐小狸不予否定,“但是,你别说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不过袖手旁观而已。” “袖手旁观?”沐小狸冷道,“没你的设计,云婷会入狱,丞相会遭怀疑?” 轩辕澈从未想过隐瞒沐小狸什么,他的心思,他相信,她一眼就懂,第一眼他就知道,他们是同类。 这下,认得也干脆:“我只是让真相揭得更彻底,并未捏造任何事情。” “可是你利用我!”沐小狸眸光闪过一丝寒芒。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在这纷繁世局,不是你想独善其身就可安逸一世,你的身份注定你无法出尘于世。”轩辕澈目光森森,“与我为陌路,你的生活就平静?” 沐小狸一直看不懂他,就如现在,她懂他的每字每句,可猜不出他终究想表达什么。 她避开与他牵扯,可麻烦依旧源源不断。 这纷乱朝局,她有想保护的人,必然避无可避。 与轩辕澈为盟,只把利刃,可,这“利刃”是把双刃剑,一不小心,自己便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先是贤王府,这次是丞相府,以楚王的心思计谋,一个小小的将军府,应该不在话下,费心拉拢我一个嫡女,我实在猜不出楚王的用意。” 轩辕澈眼眸晃过一缕恍惚,稍纵即逝,垂眸,道:“并不是任何事情都有用意,人生,难免有那么一件失控莫名的事情。” “我可不相信自己有这个荣幸成为楚王人生里失控的那件事!”沐小狸没错过他眼底飘过的恍惚,他的画外音,听在耳朵,格外讽刺嘲弄,于是,沐小狸也说得格外尖锐讽刺,“你的人生,我更没兴趣参与!” 不知是被她刺激到回忆,还是因她唇角的弧度格外刺眼,轩辕澈有种扯坏那抹弧度的冲动,眸光幽寒,倏地起身就走,撞翻椅凳也未停步。 走到门口,轩辕澈突然回头,目光犀利清冷道:“你以为大闹丞相府,众所周知你与丞相有仇怨就可保证皇上寿宴上众人因为忌惮丞相的报复而不敢求亲?真幼稚!” 房门敞开,夜风骚动,烛光疯狂摇曳,张牙舞爪如同某人躁动的心绪。 良久,沐小狸才“砰……”的关上房门,将自己摔到床上。 今天的嚣张高调的确是有意而为之,虽然皇帝答应她婚姻自主,但后天的寿宴上,难保会有意外的事和意外的人出现。借云婷污蔑一事大闹特闹,是想驱赶一些意外的人。 轩辕澈,果真懂她。这样的默契,连前世的小猫都是在相处五年,共事三年后才获得。 真幼稚! 轩辕澈说的根本不是她大闹丞相府的事情,是对她戳破他心事的恼怒,让她别自以为是。 骂人,需要这么拐弯抹角。 轩辕澈,你不知道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透过我,你在寻找谁的影子? 轩辕澈,我沐小狸又怎么会是别人的影子! 这次“清白”事件,定然是云婷不甘女儿被发配边疆的复仇之举,找身为歃血盟成员的程元合谋。但轩辕澈能将计就计,陷丞相府于不义,眼线,该遍布到何种地步? 想起最后离开九玄殿,程元被扯开的手臂上,那处歃血盟的烙印。轩辕昭调查歃血盟已久,怎会认不出。 朝廷一直视歃血盟为眼中钉肉中刺,早年的歃血盟清剿行动由丞相出谋划策,无一成功。早就人怀疑,朝廷有人和歃血盟里应外合,不然怎么每次歃血盟成员都能洞悉他们的围剿计划,全身而退,而朝廷损失惨重。 这两年,轩辕凌润物细无声,一步步得到皇上的另眼相看,委以剿灭歃血盟的重任。 没有丞相的加入,居然一举成功。 再联系上今日九玄殿这一出,以皇上的疑心,够丞相喝一壶。 沐小狸不得不一叹,轩辕澈,眼线的确够遍布。 沐小狸半睡半醒间,脸上似有清凉之气萦绕,豁然睁眼,吓…… 第44章在线阅读 第44章 - 第45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45章 步惊天双眉紧蹙,鼻尖翕动,像在嗅什么,忽然瞳孔一睁,一股愠怒浮现。 于是,沐小狸尚不知发生什么事情,步惊天就冲出房门,转瞬又冲进来,“哗啦啦”的水声才响起第一个节奏,沐小狸就不知所云的被某只玉手一拎,丢进了浴桶。 水花四溅。 对上步惊天“你脏你脏你好脏”的目光,沐小狸很是伤神,玉娃,你这是要闹哪样啊。 沐小狸见识过步惊天一个时辰不移不动,眼皮都不耷拉一下的骇人行为,深刻意识到跟他对视线比执着比耐力,那叫一个找死。 所以,沐奴婢收回不满的目光,非常配合的,非常欢快的洗刷刷。 不时,找正在与从云逸风那搜刮来的南月葡萄战斗的步少爷聊天。 回应她的,是葡萄籽清脆落地的声音。 最后,步少爷在沐奴婢身上又闻了闻,满意的放她去睡。 睡前,沐小狸大胆的猜测一下,莫非,难道,也许,可能……因为她身上有别的男人的味道? 看一眼稳稳躺在绳索上的某玉人,怎么看怎么超凡脱俗不食人间喜怒哀乐,浑身上下氤氲一股禁欲气息,他会因为这个而折腾她? 咦…… 沐小狸一个激灵,自我谴责:你个自恋无耻的女人,不能因为对正常男子绝望而想染指古墓一派单纯纯洁的小鲜肉,会遭雷劈的! 天幕拉开一线蒙蒙亮,像睁开的一双美人亮眸,一霎那的风情,迷惑万生万物。 房内,一双真正的美人眸缓缓睁开,一扫几天的疲惫,明眸奕光流转。 紫莲血,难怪独霸补血界第一称号。 屋外有打斗的声音,那九节鞭挥得虎虎生风。 “沐……” 声音被打断! “沐小……” 声音再次被打断! “沐小狸,你……” 沐小狸慢条斯理的穿衣梳妆,寻思,最近新月和玉儿办事越来越合心意。 开门,沐小狸愣住,又释然,果然她们的胆子还没肥到敢跟一国太女动手。 那明艳如移动彩球的身影被一青墨色身影挡在她房门的三丈之外,她方招式变幻无形,这方挡得滴水不漏。 一见沐小狸出来,汝嫣晴眼睛都快瞪出,鼓着脸,气喘吁吁,又气又恼又委屈:“沐小狸,你……你家护卫欺负我!” 沐小狸一个趔趄,这娃……在跟她撒娇? 而且,她有眼疾吗,这么俊朗不凡,英姿飒爽的沐无极,是护卫? 沐无极没甩汝嫣晴,收剑,快步走到沐小狸身边,道:“昨晚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了就没叫醒你,昨天的事情你受委屈了,对不起,哥哥不能及时去帮你。” 他眼底的关切一览无遗,如股温泉,盛满宠溺,将她淹没。 沐小狸笑着摇摇头,“现在是特殊时期,京都的安全都由你掌控,不用担心我,我能处理好。”说着又触到他耳边,“我看到你的手下混在人群里了,我懂的。” 沐无极闻言,会意的浅笑。 现在三国使者的安危系于他一人,朝廷之内很多人眼巴巴的等着抓他的把柄,做事必须三思而行。昨天他若现身,难免被人冠以以公谋私,擅离职守的罪名。 就是考虑到这点,她才派步惊天去给沐无极送信,不许出现,并让步惊天在暗处监督。 虽然沐无极没出现,但他的几个从边境带回来的属下伪装成百姓,煽动了不少群众。 “喂,你们咬什么耳根呢,这里还站着个喘气的呢!”汝嫣晴叉腰大喝。 沐小狸用眼神询问,沐无极平静道:“我想来看看你,刚进琉璃阁,这个人就大喊大叫的冲进来,我看她来者不善,就挡着问了几句,她直接用鞭回答我。”沐无极淡淡的瞥她一眼,很有嫌弃的意味,“她真是西凤国太女?” “你什么意思?本太女哪点不像太女。” 沐无极很是认真的从头看到脚,很负责的回答:“哪都不像!” “你……”汝嫣晴气急,爪子狂躁的抓,冲沐小狸道,“沐小狸,我要跟你比试,你输了就把你的护卫送给我!” 沐小狸无语地甩她一眼:“不好意思,他是我哥,现任京都督察使,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而且,我坚决不会给。” “你哥?”汝嫣晴努努嘴,“长得真不像,你丑多了!” 沐无极脸色一暗,刚移动一步,被沐小狸拉住:“哥,你先去巡查吧,现在是非常时期,不用分心管我。” 沐无极看看汝嫣晴又看看沐小狸,他倒没看出汝嫣晴存在什么恶意,眼神很坦荡,若不是她先动作,他也不会拦小鸡一样逗弄她。唤了一声新月,嘱咐她寸步不离沐小狸才走。 汝嫣晴很不客气的抢走沐小狸一半的早膳,吃饱喝足,又研究起她和沐无极的相貌。 沐小狸额头汗,喝完最后一口粥,回应道:“我哥汲取了我爹娘相貌的精华,我一不小心汲取了糟粕,这样可以了吧!” “原来如此,你可真够蠢的,哈哈哈!”汝嫣晴仰天大笑,终于赢了她一局,笑着笑着察觉到什么不对劲,手掌一拍,桌上的碗筷齐齐一跳,“你是说我比你这个蠢人更蠢?” 沐小狸无辜的耸耸肩:“你说的,我没说。” “你……”汝嫣晴双眼冒火,“今天我们再比!” 见她一脸决绝,不比不罢休的坚定,沐小狸视线跳到后方的书架上,想了想,点头:“好,但内容我来定!” “好”汝嫣晴小脸笑开花,突然又想起什么,“不许比石头剪子布。” “好,我们比耐力和定力。”沐小狸吩咐收拾桌子,坐到软榻之上,汝嫣晴忙不迭跟随,“不许说话不许动,谁先破坏规则谁输。” 汝嫣晴眼眸半阖,不满地想,怎么感觉又被耍了。 “太女是怕耐力和定力不如我吗?” “哼,谁怕谁!”汝嫣晴一掀流苏裙摆,一跃坐到沐小狸对面。 沐小狸又补充道:“以午时为限吧。”见她不赞同,解释道,“没有时限,难不成我们要比个三天三夜吗,我无所谓,但你是一国太女,若在这坐个一天半夜,你的侍女也不答应吧。” 汝嫣晴蹙眉撅嘴,想想,也是,遂点头认同。 沐小狸让玉儿吩咐下去,午时之前任何人不得前来打扰,又在她与汝嫣晴之间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幔。 “你干嘛?” “两个女子几个时辰面对面不动,你不觉得很奇怪?”沐小狸反问。 “那倒是,放吧放吧,我也懒得看你这张丑脸。” 房内静谧无风,一张淡紫色纱幔隔绝两张佳颜。 这边,汝嫣晴眼珠东瞟西看。 那边,沐小狸进入入定状态,练习玉女真经。 红日明亮火热,悬于中天。 真经在体内游走,一开始很顺畅,到第三十六周时,每到达期门穴便受阻无法再进一步。 沐小狸将内力集中于期门穴,稍加用强,剑骨如被焚烧,疼痛难耐。 额头细汗密布,柳眉紧蹙,气息不稳。沐小狸仿佛陷入一道死门,放弃绝不是她的风格。 她不可能允许自己一直停留在第六层。 “嚯,你在睡觉!” 纱幔被汝嫣晴一手扯掉。 沐小狸豁然开眼,汝嫣晴正虎视眈眈,气得脸红脖子粗。 “你耍诈,沐小狸,你真当我汝嫣晴是傻子啊!”汝嫣晴一蹦三丈高,就差甩鞭子。 沐小狸的汗被她瞬间用内力蒸发,窗外当空太阳昭示午时已到。 “太女,昨日之事难道你没听说?我惹了丞相,昨晚忐忑一夜无眠,现在犯困也是人之常情。”谎话信手捏来,沐小狸伸手揉捏眉间,神色疲惫。 “呸,你又骗我!” “我又不是一国太女,按资排辈,将军府还不如丞相府,更何况将军府除了我哥哥谁都不待见我,巴不得我被人大卸八块,我晚上能不担心丞相派人来暗杀么?” 汝嫣晴听着总觉得很假,可细细琢磨,也的确是这么回事。 “那你昨天还那么嚣张,教训丞相跟教训孙子似的?” “你若被人那样设计陷害,你会忍气吞声?” “我不端了他脑袋我汝焉晴三个字送给他!” “是啊,就这么回事。” 汝嫣晴默,脑袋转了又转,这结论跟她的质问,有半块铜板关系吗? 天晴气轻,风光无限好。 唠嗑打磨胡天侃地的好日子。 一夕之间,“沐小狸”三个字传遍大江南北,颇有一夜风雨,千树万树梨花开的风采。 重雨楼。 沐小狸精神不振地趴在桌上,新月和玉儿一人一边,防着对面双眼泛幽光的太女出其不意。 “我们点的天香馥碧鱼呢,你们这的鱼是现掉的吗?”汝嫣晴一声爆叱。 周边两个雅间,静默三秒,复而重闹。 一个店小二灰头土脸的滚进来,怯怯地站在汝嫣晴身后,哆哆嗦嗦道:“马……马上就好了!” “都多少匹马了,去长白山拉也该回了,再不快点小心本……本小姐拆了你破酒楼!” “是是是”小二忙不迭的点头,逃命般跌出去。 沐小狸注视仓惶逃离的背影,不禁惆怅,这下是真沾上块狗皮膏药,西凤国的人都这么斗勇好胜? 是的,这一国太女,从中午黏到她吃完午膳睡完午觉,都逼出将军府了还不罢手。 “我认输,成吗?”沐小狸语带哀求,目光真诚。 “不行!”汝嫣晴非常坚决。 “那你说,比什么?” 汝嫣晴对沐小狸敷衍的态度相当不满,她知道无论现在她提出比什么沐小狸都会故意输,她要的可不是这种人为的结果,虚假的输赢。 “世子……” 一声嗔娇,如泣如诉。 汝嫣晴眼眸一亮,冲了出去。 雅间外,一声惊慌的尖叫,一声冷哼,然后房门打开,汝嫣晴领着两个大人物进场。 容墨染,还有……一身墨绿色上等丝绸衣袍的……男子。 沐小狸愣住。 新月瞪大眼睛,转悠几下,看向沐小狸。 玉儿哆嗦一下,低下头,拉着新月站起:“小姐,我们去厨房催促店小二。” 沐小狸的目光在南宫峰身上停留一瞬,便垂眸应允。 心下哑然:这青松山庄的少庄主青峰不会是…… 不等她揣测完毕,汝嫣晴便一副主人翁的姿态介绍:“这是我的手下败将,南宫峰!” 沐小狸倒抽一口凉气,果真应证那句良言,身为主角,哪里都是陷阱,哪里都能碰上人中龙凤。 “谁是你手下败将,你那是偷袭,偷袭,你懂不懂!”南宫峰脸色铁青,暴跳如雷。 “没听说过兵不厌诈吗?输就是输!” “呸,若不是认出你的眼睛,我及时手掌,你以为你能偷袭成功?”南宫峰捏着汝嫣晴的胳膊,“就你这小胳膊,都不够我半层内力。” 沐小狸心惊,不着痕迹的揉揉眼睛,外双变内双,眼角拉开延长,立马变成丹凤眸。 物以类聚,他跟汝嫣晴估计是一类人。汝嫣晴因一口气而纠缠她不放,那南宫峰因为她那一脚会做出什么? 当初就是料想他身份不简单不想惹麻烦,结果…… “你少大言不惭,你以为现在是在北凉国,任由你欺上作恶?”汝嫣晴嗤笑一声。 …… 两人一来一往,用词犀利,言语不敬,吵得平分秋色,不相上下。 之外的两人四目交接,容墨染目光一顿,只觉得沐小狸的眼睛变了,说不出的怪异,又说不出怪异在哪。 “刚才怎么回事?”沐小狸没有回避他讶异的视线。 “几位皇子有事脱不开身,所以圣上命我招待南宫皇子,我们刚用完餐,南宫皇子听到汝嫣太女的声音,打算过来打个招呼。” “那……”沐小狸仅吐出一个字,剩下的内容不言而喻。 容墨染也不装傻,笑道:“堂堂太师府千金,我那有福享受。更何况,哪天德王府的牌匾不见了,我可就愧对容家祖宗咯。” 沐小狸不可置否的笑笑。 李家的聘礼今天早上已到,慕容懿以体弱为由闭门不见。 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一劫,昨天的那一出还没让他们认清现实? 沐小狸靠在椅背,懒懒道:“慕容小姐被你拒了就去找楚王,被楚王拒了又来缠你,现在……不会直接去爬楚王的床吧。” 那边的争吵戛然而止,汝嫣晴一个猛扑,茶壶盖“哐”一声干脆,尾音绵长。 “你说刚才那个装模作样的女人?”汝嫣晴挑眉。 “太师府的二小姐。” “谁问你这个,她为什么要爬楚王的床?” “因为她打赌输给了我,要嫁给一个四十岁的老男人当第十八房小妾,现在在找不怕得罪我的人。” “对对,我就是怕被小狸小姐报复,不然,凭她的美貌,收府当妾,勉为其难也可以接受。现在京都谁不知道惹谁都不要惹沐家嫡女,连丞相府的牌匾都敢踩在脚下。”容墨染附和道,见汝嫣晴的脸发青,又补充一句,“不怕她,又得太师青睐的,就只有楚王了。” 话音一落,汝嫣晴“呸”一声,风风火火的追了出去。 沐小狸定定的看容墨染,容墨染被看得寒毛竖立,咧嘴一笑,亮出白牙:“南宫皇子,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就是现在京都议论最多的沐小狸小姐是也。” 南宫峰一张稚气未泯的脸这才正视那个以他的角度一直看不清面容的女子,脸上余留跟汝嫣晴吵架留下的红晕,眸子在沐小狸身上转了转。 容墨染又偷偷的凑过去,小声道:“现在胭脂楼最红的歌曲便是她唱出来的。” 沐小狸汗。 她也没想过,《烟花易冷》变成了烟花之地的红曲。 去听过一次,胭脂楼的当家花魁,唱哭了几多痴情女人心。 此地不宜久留,沐小狸起身告辞,正好店小二端着热乎乎的菜进门。 “打包打包!”沐小狸朝外吼两声,新月和玉儿会意,立即把菜又端出去。 “沐小狸。” 南宫峰突然挡在沐小狸面前,深深地打量她。 沐小狸故作平静,内心戚戚然,这孩子不会认出她了吧,眼睛都易成这样,忒火眼金睛。 容墨染不解他们的纠葛,乐得一边看戏,顺手再牵留一只鸭腿,慢慢品尝。 “谢谢你!” “嗯?” “我去看过姑姑,听秀姑说多亏你。”一句简单感谢的话被南宫峰说的别扭尴尬,耳朵后升起一抹可疑的晕红。 吓一跳!原来如此! 也对,静语公主全名南宫静语,北凉帝的妹妹,南宫峰的姑姑。 沐小狸呵呵一笑:“不用,举手之劳而已。” “不,我从小跟姑姑的感情最好,若不是你,也许她永远放不开心结,挨不过秋天。这份情,我一定还你。”南宫峰一字一顿,异常认真,跟当日在圣医园屋顶对垒的青峰一样执拗。 不同的是,那时他们是敌人,现在,他当她是朋友。 “好,那日后有需要,我一定向皇子求助。” “只要是本皇子力所能及,决不食言!” “小姐,好了!”玉儿在身后两丈远的地方提醒,下巴都快抵到胸口。 “两位,我先告辞,后日便是寿宴,到时候见!” 沐小狸笑容得体,施施然离去。 很远,听见南宫峰若有所思的咕哝声:“好像,又不像……” 马车上,玉儿第十次深情注视沐小狸,手帕被搅成麻花。 新月难得的没食欲,眼巴巴计算上次自己那一脚的力度伤害性有多大。 这两人沐小狸不担心,南宫峰对她们印象不深,若是被他看到步惊天,那绝对是场轩然大波。 江湖之人,谁不欲除步惊天而后快。见过他真实样貌的人少之又少,这少数人中大多是死人或歃血盟高管。 凭一双眼睛就能认出一个人,南宫峰也是一奇葩。 步惊天最大的识别度就是那双超出凡尘如玉剔透的眼睛。 话说,这些日子晚上有步惊天守着,睡觉轻松很多。 “放心,南宫峰若能认出我们,刚才就认出了。而且他自己肯定也不想暴露自己是青松山庄少庄主的身份,他在京都所呆时间不长,尽量避免与他相遇就行。”沐小狸拍拍玉儿的肩膀,捏捏新月的包子脸,“有你家小姐在,谁敢动你们分毫。” 玉儿见沐小狸笑容轻松,也放开心:“我们是在替小姐担心,毕竟他是别国皇子,若是……” “好啦,别担心我,你小姐我是谁,会让别人欺负?我当初敢踢他下去,就不怕他报复,更何况……” “砰……” 马车一个急刹车,三个女子齐齐撞向一侧。 “怎么回事啊!”玉儿叱一声,跳下车。 不一会,玉儿回到车里,怒气未平:“是个贩卖甜蔗的商贩,板车装太多,马拉不动,不小心撞了过来。” “甜蔗?”沐小狸掀开车帘一角,一位身着粗衣麻布,脚穿破洞布鞋,衣袖裤脚褴褛破败,肌肤黝黑的粗狂男子,拉着马缰,一鞭鞭抽在它身上,后面板车上慢慢一车的甜蔗“且况且况”的左右摇摆。 目光注视在马蹄上,问道:“最近贩卖甜蔗的人多吗?” “多啊!”玉儿回答道,“听说有妃子说甜蔗可美容养颜,民间一到冬天,家家户户都会备一些在家。” “哦”沐小狸收回视线,闭目。 重雨楼打包回来的食物还剩四只烤鸡,大刺刺的放在桌上。 白影一闪,圆球四爪齐上,转瞬就剩一堆白骨。 这战斗力哇! 圆球吃饱喝足,仰天一趟,吐出一个泡泡,舒服得打嗝。 “派你去探探独孤烨,怎么饿成这样?”沐小狸戳戳圆滚滚的肚皮,很有弹性。 圆球一听,立即眼泪汪汪,“吱吱吱”大叫,仿佛受尽无限委屈。 一个翻身,屁股一翘,沐小狸定睛一瞧,哎哟喂,毛绒绒的圆臀被拔秃了小指盖的面积,正是某只解决大便的地方。粉嫩嫩的屁眼暴露在空气里。 沐小狸“噗嗤”一声,笑不自禁。 上面的玉人难得翻身赏了一眼,一跃而下,歪头盯了几秒,手指一戳,干巴巴道:“会冷!” 然后,沐小狸爆发更强烈的笑声,拽着步惊天的手,花枝乱颤。 步惊天不习惯被人触碰,包括沐小狸,他移动一点,沐小狸跟着倾倒一分。步惊天有感觉,若是把手臂抽走,这个前俯后仰的女人会摔到地上。 以血替轩辕澈解毒的那天,他见过她虚弱不堪,气息若丝的样子,那么柔弱无骨的在他怀里,重一分都怕捏碎她。他不知道那叫不叫担心,只固执的觉得他不喜欢。 算了,任她扶着吧。 “圆球,你冷吗冷吗冷吗?”沐小狸大笑着,“谁那么钟情于你要收集你的臀毛?” 圆球用鼻子一哼,背对沐小狸坐下。光秃秃的屁眼接触清凉的桌子,默认,呜呜,的确很冷。 沐小狸见它生气,也不敢闹得太过,深呼吸几下,抱歉的戳某只的后颈:“喂,好了啦,别生气了,再赏你只鸡做补偿。” “吱……”某只很有骨气的昂头。 “两只。” “吱……”昂头。 “三只。” “吱……”昂头。 “已经够肥了,不怕涨得跟灯笼一样啊!” “吱……”呲牙。 “那……我让玉儿给你缝件冬袄,可以御寒哟,全身上下都可以。” 某只眼珠转溜一圈,反身,举起右爪。 一人一狸,手爪相击,成交! 然后,圆球圆眼一瞪,手舞足蹈,又是后空翻又是就地打滚,嘴里以相当快的频率“吱吱吱”叫,叫得人眼冒金星。 沐小狸还没动作,一把剑劈向圆球,亏得圆球恰好一个后空翻,堪堪躲过那柄未出鞘的剑。 圆球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刚逃过一劫,傻了似的回头看剑的主人,步霸主轻吐一个字:“吵”。 感情受到严重伤害的某只,泪眼汪汪,向它名义上的主子求助。沐小狸干咳几声,摸摸它的脑袋,讪讪笑道:“简单说说,简单说说。” 步霸主气场太强,又没道理可讲,相较而言,还是委屈圆球吧。 果真,柿子得捡软的捏。 圆球左看看右看看,内流满面,它是天机狸,一个甲子才能孕育一只的天机狸,它的同类都是被皇族供奉在祠堂的,为什么它会落到如斯地步。 天道不公啊! 哀悼完毕,圆球怏怏地乖巧的用一盏茶的时间陈述它这两天的所见所闻。 沐小狸听完,不死心地确认:“你说你根本没看见独孤烨的样子?” 圆球泄气地“吱”一声,趴到桌上哀伤,一爪画圈,嘴里又“吱吱吱”几声。 听完这一句,沐小狸目光不由深邃。 简而言之,圆球的潜伏很成功,但是敌方的反侦查能力更成功。 独孤烨饲养一只幼狼作为宠物,其敏感性不亚于训练有素的高手,圆球每靠近独孤烨所在的房间,那只狼便会准确无误的朝圆球所在的方位攻击。 独孤烨自从进入行宫后半部没踏出房间,宫人全部小心翼翼,各司其责,无人喧闹私语,整个南月行宫死气沉沉,恍无人迹。 但今日丑时三刻,有黑衣人进入独孤烨的房间,房内并未掌灯,半个时辰后黑衣人才离去。 戌时一刻,有女子自以为貌美,以上茶为名意图勾引独孤烨,未近独孤烨三尺之内,被幼狼出击咬断了脖子。 受不了那样的血腥味,圆球打算撤退,不想被幼狼发现,然后,全身而退的代价是屁股上的那一撮毛。 这边,圆球汇报完毕,门外,玉儿又兴冲冲跑进来。 “小姐,现在外面都在传慕容小姐一诺千金,敢作敢为,愿赌服输,请李家明天过府一聚,商讨成婚事宜。” “聘礼收了?” “没,明天一起收!”玉儿笑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听太师府的佣人说,慕容小姐砸碎了房间里所有能砸碎的东西,恨不得投河自尽。” “是太女做的?”沐小狸一语笃定。 “那奴婢就不知道,只知道太女放言为慕容小姐敢作敢为的品性大为欣赏,赠送了一支西凤国皇家女子才有资格佩戴的修翅玉鸾步摇鎏金簪,以贺她新婚!” 不言而喻,那些夸张慕容菲菲,将她架于称颂之上流言都是汝嫣晴放出来的。 沐小狸和容墨染一唱一和将慕容菲菲的事情透漏给汝嫣晴,有一半的目的就是试探这一国太女的心智。 没想到她真的将慕容菲菲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一国太女,智慧的确不容小觑。 “玉儿,你先退下吧,明天我不出房门,谁也不许来打扰!” 玉儿发现沐小狸似乎心情不郁,带着疑惑退出。 沐小狸撑个懒腰,翻到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各大国的皇子皇女个个心思如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表面都是一副朽木不可雕的姿态,也不知是为了迷惑别人还是自己。 后日便是老皇帝的大寿,她能装聋作哑,纯当观众吗? 闭上眼,眼前浮现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倏地,弹坐起。拇指和食指相合放在唇前,发出一段段无形的音波。 窗户微动,一个黄色人影立于床前。 “最近京都防御司有什么收获?” “缴获三批兵器,揪出十个来历不明的高手,三个行宫时刻有人把手,一只苍蝇都没放进去。” 沐小狸打量被安置到沐无极身边的南野冥,想当初三天时限一到,他选择继续留在歃血盟,任由她差遣。 南野冥除了过于暴戾之外,也算不可多得的人才,稍加引导,终成大器。 派他混入京都防御司保护沐无极,一是私心,二是磨炼他的棱角。 “南野冥,若是恨我没必要做出一副谦恭的样子,你累我看着也别扭。” 南野冥果然听话,话音刚落,双眸就不打折扣的露出凶光,恨不得用目光戳死她。 “南野冥,你这样我晚上会做恶梦的!”沐小狸很惆怅的说。 “哼”南野冥跟在沐无极身边有段日子了,听多了沐无极对沐小狸的内疚,也见过了沐小狸在沐无极面前嬉闹撒娇的样子,与她在歃血盟的冷冽截然不同,就像个任性的邻家小妹妹,忍不住让人想心疼。 她若清冽如霜,他会当她是一手摧毁他盟主之路的罪魁祸首。 她若无辜服软,就如此刻,他发现,竟硬不起心肠恶言于她。 “三国使者一旦离京,我会安排你更重要的事。”沐小狸郑重道,“现在京都很乱,暗涛汹涌,沐无极是我最亲的亲人,把他交给你,我很放心。” 南野冥也不知在想什么,须臾,点头道:“我会保护好他。” “谢谢!”沐小狸笑颜如花,忽地又道,“传令三位新任旗主,明日辰时之前,将京都近一个月的事情,巨细无遗的整理给我。” “是!” 清晨,一睁开眼就仆人来报,有客在院子等她。 远远的,沐小狸确认那个人影后微愣住,快步向前。 “见过小狸小姐!” “秀姑不必客气!” 秀姑也不跟沐小狸客气,和蔼一笑,一招手,身后的两名婢女上前,合提一个木箱。 “这是?”沐小狸不解。 “公主说她虽较长小狸小姐十岁,但认为小狸小姐是最懂她之人,便一厢情愿将小狸小姐当作知己。这是我家公主的珍爱之物,请小狸小姐收下。”秀姑慈眉善目,笑容亲切,双手叠放于小腹,一派的恭敬有礼。 沐小狸目光扫过那个木箱,两个婢女立即打开,入眼处,是一些画像,玩具和书籍。 “公主说这些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小狸小姐无须在意,空一个地方放置这个木箱即可。” 沐小狸目光幽深,心里闷闷的。 “期待有天与小姐对歌畅饮,一醉方休。奴婢先行告退!” 秀姑对沐小狸沉默的反应不怒反觉欣慰,如公主所说,她懂她。 “小姐?”直到秀姑走远,玉儿才出声提醒。 沐小狸淡淡道:“拿进房间!” 第98章 静语的选择,新旗主 天蓝色刻雕凤翔木箱摆在白色雪花样式的桌布上。 沐小狸一样样抚过箱子里的物件。 十幅画卷,英姿卓绝的男子翩跹其上,栩栩如生,或对月吹箫,或于竹林舞剑,或羞赧挑眉,或深情如海。 最后一幅,旁有提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一本本页脚泛黄却工整的书籍,第一页下都有娟秀的字迹标明被赠时间。大多是被禁小说,内容奔放大胆,活色生香。 看得出静语公主对那个容易羞赧的男子的逗弄之心。 还有一些木簪,香包等等饰物。 沐小狸一瞬不瞬的盯着这些静语公主与玄云皇子的定情之物,眉头深锁,目光凝重。 须臾,沐小狸蓦的起身,一脚踹开房门,以奔驰的速度冲出将军府。门口,正好遇见在防御司查探一整夜刚回府更衣的沐无极。 “哥,借马一用!” “小狸,发生什么事了?” “哥,一点小事,我去去就回!” 沐小狸抢过马缰,一跃而上,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风驰电掣般扬踢消失。 热闹的大街人流拥挤,沐小狸改走小道,尘土飞扬,马不停蹄。 远远的,看见一辆豪华玉辇停大门口,一个纤细脱尘的身影正由一个明黄色的影子搀扶上轿。 沐小狸勒缰停步,停在玉辇二十步远的地方。 被这边的动静所惊,静语公主脚步一顿,扭过头,发现是沐小狸,唇角扬起一抹倾世笑颜,眼眸流光溢彩涌动。 老皇帝也看到马上的沐小狸,微微颔首,然后在静语公主耳边不知说了什么,静语公主看一眼沐小狸,眸光微涩,摇摇头,然后提裙入辇。 浩浩荡荡的队伍,缓慢行进。 玉辇经过沐小狸身边,静语公主掀开轿帘,四目相对,静语公主朱唇开启,无声说道:“帮我好好收藏它们,谢谢!” 阳光斜照,静语公主眼中泛着点点星光,刺入沐小狸眼眸,心顿时一紧一疼,很想驾马上前,却见静语公主摇头,最后眼睁睁看着玉辇在拐角消失。 一面之缘,沐小狸也将这位奇女子当作挚友。 为何,她会选择这样的路? 为何,要在这样的时候选择进宫? 沐小狸百种情绪相互交缠,最后余留一种疼惜。 不远处,还站着两个人,几日不见的云逸风和昨天刚见过的南宫峰。 沐小狸一甩马缰,身后突然一重。 “狸儿,别太担心,皇家的玉清泉是调养身体的良方,每日浸泡一次,不到三个月静语公主就会痊愈。” “那她是以什么身份享用连皇后也权私自进入的玉清泉,嗯?”沐小狸质问道。 “这……”云逸风停顿一下,认真地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我们都不是她,没权利反对或质疑,作为朋友,就祝福她吧。” 沐小狸半晌无言,突然双腿一夹,将云逸风甩下。 “狸儿,你是在生气爷那天没出现吗?” “狸儿,你的仇爷一定会帮你报的。” 云逸风原地大叫,一旁的南宫峰汗颜的踹他一脚,被他躲过。 “人都走了还叫个屁啊!” “爷叫爷的,关你屁事!” 南宫峰眸光闪了闪,突然道:“我好想在哪里见过她。” 云逸风脚步一滞,哈哈道:“喂,这是爷媳妇,你少打她主意。” “谁打她主意,我至于饥不择食吗?”南宫峰撇撇嘴,“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还那么个泼辣歹毒的性子。” 云逸风摇摇扇子,笑的一脸情深:“爷就喜欢她的性子!” 再说沐小狸,骑马奔驰,不久就到达仙林湖。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就是觉得皇宫不该是静语公主的归宿。 这糟糕的朝代,连静语公主都不得不胁迫于现实。 心底有股燥火燃烧,沐小狸脚尖一踏,扎进湖中。 入湖的是紫色阮衣的沐小狸,须臾,破水而出的,是一身白色绸衣的东方不败。 树林间,白纱缥缈,如清风轻拂,魅影如蝶,翩跹落于八洛亭。 三个影子瞬间窜入房间,单膝跪地。 “在下白旗门新任门主,黄亭!” “在下蓝旗门新任门主,白少!” “在下黄旗门新任门主,蓝泽!拜见盟主!” 沐小狸眉梢抖了抖,一头黑线。 “你们的名字……”沐小狸有种无语望苍天的无力感,“姓跟所属旗门非要这么错落?” 三位约莫二十来岁的男子,对视一眼,低下头。 “好吧,这个也不是你们能决定的!”沐小狸抚额,又道,“把面纱摘掉!” 三位男子再次相视一眼,动作统一的摘掉。 咝…… 沐小狸倒抽几口凉气,嘴角抽搐:“三……三胞胎?” “是!”三个人异口同声。 “我是大哥,随父姓!”黄亭道。 “我是老二,随母姓!”蓝泽道。 “我是老三,由师父教养长大,所以姓随师父!”白少道。 沐小狸用食指抵住眉宇,三位老旗主还真是会选人培养。 “盟主是否……对我们不满意?”黄亭稍有忧虑的询问。 关于沐小狸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救下歃血盟成员劝退朝廷鹰爪的事迹在歃血盟内部传得神乎其神。 三位老旗主表示对新任盟主不甚了解,但夸赞之意溢于言表,一再嘱咐他们不能因为盟主年少而轻之不服之,跟着新盟主,歃血盟必能扬名天下。 昨晚得到新盟主的第一个任务,他们三兄弟兴奋之外有所期待,巴巴想见见传言中神似仙子的新盟主。 尽管做好心理准备,刚才抬头的一瞬,还是被盟主倾世的容颜所炫晕。她不动不语,自有一股清冷之威,眉宇淡然,掩不住眸底天生的桀骜与自信。 历练二十年,为的就是荣登旗主,为歃血盟效力,为盟主尽忠。眼前的这位盟主,他们愿意上刀山下火海。 可是,为什么盟主对他们……好像不太中意? “没没,没不满意,三位老旗主既然将旗主令交予你们,我自然放心。”沐小狸再一次直视三张神似古天乐的脸,一张铜的,一张黄的,一张白的,目露纠结,道,“这样,以后白旗主穿白衣,蓝旗主传蓝衣,黄旗主穿黄衣,以便我分辨,可以吗?” “是”三个人不由松口气。 第45章在线阅读 第45章 - 第46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46章 日爽天晴,冬风细凉。 沐小狸手捧札记,全是这一个月来的天下大事。 说是天下,大多集中在东辰。 东辰边境,杨峰率兵镇压,流民暴乱得到缓解。十日前,云逸风针对那些毒研制出解药,稳定了民心。 但另一边的北凉边界陷入苦战,流民被杨峰所败,便纷纷涌向那边,数量急窜,北凉城门一再告危。 北凉人生性平和,并不善打仗,边关城门一旦被破,后果不堪设想。 沐小狸阖目,心底叹息,原来如此。 三日前静语公主书信于老皇帝,三日前,杨峰收到八百里加急圣旨,领兵协助北凉国彻底击退流民。 一国之危,一己之私。 若换作她,或许,不见得能做出更明智的选择。 前两日,轩辕昭领御林军前往丞相府,于云婷房间收出几封书信,虽不能证实与程元通奸与歃血盟通风报信,但被认定与程元来往频繁,关系匪浅。 云婷锒铛入狱,百里珏一夜鬓白。 半夜,轩辕凌进入丞相府商榷一个时辰。 翌日,云婷自缢身亡,留书一封,承认与程元存有旧情,但未有逾越男女界限,更非歃血盟的卧底,愿以死明志。 在得知云婷自尽后,程元在狱中大笑三声,自断筋脉而亡。 丞相听闻云婷死讯,一病不起。老皇帝念其君臣情分,允云婷全尸,召百里雨柔归府,送母最后一程。 老皇帝寿辰在即,不宜白事,丞相府秘密发丧。发丧后百里珏愧对圣上,请求告老还乡。老皇帝一番劝慰,命其在家休养一个月。 百里雨柔,曾在去往边疆途中几次想要逃脱,有一次消失时间长达三日,后在山坡底下被抓获。这次回京,性情大变,整日不言不语,只待皇帝寿宴完毕,再行发配边疆。 朝廷接二连三出事,老皇帝心情烦闷,慕容懿每每到嘴边的话都被咽回,本是慕容菲菲在众人面前许下的承诺,实在无颜求恩典。汝嫣晴今早亲自前往兵部尚书府,领着媒婆去太师府下聘,顺便亲手将修翅玉鸾步摇鎏金簪赠送给慕容菲菲,慕容懿老脸全白,战战兢兢收下,顺便也收下李家聘礼。 但是,昨夜,太师大人慕容懿避开耳目黑衣出行,在胭脂楼逗留两个时辰才回府。 胭脂楼名为京都最大青楼,烟花之地,但背后老板一直无从查起。现老鸨花姐在三十年前是名震东辰南方的艺妓,本守身如玉为等一官人,结果官人家里已有妻儿,花姐心灰意冷,攒够银子便带着姐妹北上在京都开了这家胭脂楼,身世经历,与世人所知的完全一致。 楚王最近没有任何动静,只忙着熟悉贤王名下职务,对丞相府和太师府的事情一概不管不理。 江湖中,有个别门派,见歃血盟销声匿迹,蠢蠢欲动,想要冒出头一统江湖,甚至开始有门派怂恿召开武林大会,以武会友,以武论武林盟主之位。 暗影阁信守诺言,再没为难歃血盟成员,就算各成员在完成任务时遇见也是白眼一翻,各不相识,各不插手。 沐小狸将信息一点点消化,掌心一拂,纸页寸寸化为灰烬,随风消散。 “好了,今日到此为止!”沐小狸想了想,“给我密切注意边境的事情,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报告给我。” “是”三人颔首。 沐小狸撑个懒腰,走到三人面前,三张除肤色外一摸一样的脸,俊啊! 灼热的目光一一扫过,须臾,沐小狸试探出三人的差别。 老大黄亭严谨内敛,老二蓝泽面瘫冷峻,老三白少羞赧脸薄。 “散了吧!”确定晚上不会认错人就行了。 三人面面相觑,未动,欲言又止,沐小狸疑惑的询问,三人竟同时跪地,黄亭道:“历届旗主与盟主存在血祭关系,若盟主认可我们,还请盟主献血!” 血祭,是严防旗门叛变的手段。 旗主服下歃血盟秘制药丸,再佐以盟主鲜血,血祭完成。 若旗主对盟主兴起任何叛意或杀意,血脉逆行,筋断而亡。 三人动作一致的掏出药瓶,倒出药丸。 “喂,我相信你们还不成吗?”沐小狸急道,她前不久才大放血,现在又放? “盟主,这是歃血盟历来规矩,血祭完成,盟主不用忌惮我们,我们也不用揣测盟主心意担心被怀疑被处置。”黄亭如是道。 这作用倒是相互的。 就在沐小狸迟疑的一刻,三人已经吞下药丸,眼神诚恳的等着她鲜血。 沐小狸将手放到石桌上不知何时出现的茶杯上,匕首一划,三滴血混入三杯水中,像晕染开的红绸雪纺,婀娜摇曳,层层漫开,轻柔撩人。 一人一杯,一仰而尽。 阳光打在三个俊朗不凡的男子身上,生命如炽。 不管初衷为何,出路在哪,从今往后,她与他们,生死相依。 打马回府,换回衣装。晃悠悠,太阳晒得人昏昏欲睡。 小道路口,再一次与百里家狭路相逢。 一身白色孝服的百里雨柔,头戴白花,眼眶泛红,神态疲惫,目露凶光,像蓄势待发的猎豹,攻击力十足。 百里雨柔将她轻拥在怀中轻声安慰,一副好姐姐的典范模样,一双明眸欲语还休,将羸弱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好那个什么动物不挡道。”沐小狸眯着眼懒懒道。 “小狸小姐应该不是落井下石的人才对!” 沐小狸呵呵一笑:“我只懂人犯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敢算计人就要付得起代价。暗箭伤人,却反被箭所伤,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百里莹玉脸色一僵,再换百里雨柔,若眼神能杀死人,沐小狸已经死掉千万次。 “沐小狸,你别太得意了,早晚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百里雨柔咬牙切齿。 “听说云夫人不得入葬百里家族墓地?牌匾不得入百里家族祠堂?”沐小狸打个哈欠,“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死无葬身之地’啊,诠释得真形象!” 百里雨柔突然脸色铁青的往前扑,被百里莹玉抱住,看到她全身僵硬的抽搐,一个手刀砍晕她。 “小狸小姐,雨柔也得到该有的教训,可否看在她丧母的份上网开一面,免她发配边疆之罪。” “这话说得可真妙,发配边疆可是圣上金口玉言,我又不是圣上,这是我能说免就免,莹玉小姐可别害我!”沐小狸努努嘴,“明日就是圣上寿宴,若被发现百里雨柔头戴白花,罪犯藐视圣上,大可株连九族啊!” 不再理睬她们,沐小狸双腿一夹,马儿飞驰。 沐小狸自我赞扬一番:看,我多好的一个好人,还记得提醒她不许为母戴孝。 是日,为祝皇上寿诞,京都各家酒楼,酒菜全部五折。烟花之地,今日不唱淫词艳曲。 官家府邸,灯笼高挂,红绸漫天。 沐小狸照常睡到日上三竿,起床梳洗,却见桌上摆有三件上等丝绸曳地裙,无一例外全是黛色。 玉儿从左至右,依次介绍。 “这全是江南第一绣的作品,这件是云谷主送来的,这件是无极公子送来的,这件是七皇子送来的。” 沐小狸手指摸摸,触感柔软,凝玉若滑,冉冉黛光若隐若现,挑开,黛色倾泻一屋,盈盈波光,如梦如幻。 “天啊,是天雪绸!”玉儿不由惊呼,亮瞎了眼。 沐小狸看着几件衣裳,半晌无语。 若是雪莲绸论天下第二,那么天下第一非天雪绸莫属。这样的极品,天下难闻,今日,一见便是三件。 前两个人的意思,她懂,但是七皇子……她知道他一直有心道歉,但为道歉赔上这么珍贵的东西,不至于吧。 “小姐,你打算穿……穿哪件?”玉儿目光呆滞,好一会回不了神,一件都是世间难得,更别说三件,若是三件小姐都穿上就好了。 “穿哥哥送的吧。”沐小狸拧出中间那件,“剩下的两件,去市场问问价,价格合适,就卖了吧。” “啊?”小姐急了,“小姐,这可是千金难求啊,卖掉干嘛啊,将军府现在又不缺钱。” “好啦好啦,那就先放衣柜吧。”沐小狸现在是越来越怕玉儿的碎碎念功,一发功,那叫一个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玉儿拿起衣服,正待给她穿上,门外响起管家的声音。 “狸小姐,起了吗?” 玉儿与沐小狸对视一眼,这管家轻易不会踏足琉璃阁的,今日怎么…… “嗯,起了。”玉儿见沐小狸没有排斥情绪,又加了句,“进来吧。” 房门轻轻被推开,管家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套天蓝色真丝银纹绣百蝶缎裙进来,递到沐小狸面前:“这是四十年前‘江南第一绣’的创始人最为成功的作品,仅在众人面前露过一次,本是为夫人准备,但是事与愿违。老爷说,唯一能驾驭它的仅狸小姐一人,还请小姐穿这件进宫,轿辇已准备好。” 沐小狸定定看它,半晌,道:“好。” 说到底,沐延风只是一个为世俗所祸的可悲之人。若他能放下那段往事,于他,于将军府,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换好衣服,玉儿连同闯进来的新月都傻了眼。 白嫩如玉的脸蛋上,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象刚开放的一朵琼花,白中透红,一双流盼生辉的眼眸,黑白分明,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斜插雕花木簪,淡扫娥眉,一身银丝蝶花含苞对襟振袖收腰丝制罗裙宫装,雅而不俗的浅蓝色,淡淡的幽雅,腰间一朵大大的乳白色蝴蝶结,系一条白色葬雪上等宫绦,别上蝴蝶耳坠,裙摆淡淡的星点着最爱的百合,宽大的水袖反衬出娉婷身姿。 府外,两辆马车,沐延风和沐无极候在马车外,一见沐小狸出来,眼前一亮。 沐延风:熙儿,若穿在你身上,定然艳盖天下。 沐无极:谁说我妹妹不美,我妹妹值得天下最好的男儿。 一路畅通无堵,马车很快到达宫门口。宫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都是等待检查入宫的官员家眷。 一见沐小狸的马车,不知是纯粹体谅还是忌惮某人威名,纷纷让道,随她先行。 沐小狸自认为人随和不做作,别人一片好心相让,她何乐不为? 下车,无数人行注目礼,或惊艳,或畏惧,或羡慕,或钦佩,或嗤之以鼻。沐小狸目不斜视,置若罔闻从容进宫。 宴席还未开始,男子和女眷分聚两边。 沐小狸觉得和那些千金小姐会两看相生厌,为不折磨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她随意走到一个假山绿水亭阁里休息。 廊腰缦回,迷失多少女子闺梦。 巍峨宫墙,葬送多少红颜一生。 上次来去匆匆,未曾静心欣赏皇宫。 假山石雕,亭台水榭,繁杂精致,极度奢华,穷工极丽,无一重复,费尽设计者心思。 难怪那么多女子明知皇宫是龙潭虎穴,还削尖脑袋挤进来。 若能享受这人间最高荣华,也算不枉此生。 “玉儿,新月,若有机会,你们愿意入宫为妃吗?” 玉儿一慌,眼珠左瞅右看,忙不迭道:“小姐,这话不能乱说的。被人听去,指不定怎么想呢?” “瞧你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真的动过这种念头?”沐小狸笑问。 “小姐……”玉儿秀脸一红,“后宫之位是奴婢可以肖想的吗,给奴婢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这样想啊!” “因为你是奴籍?” 玉儿低着头,没承认也没否认,耳根却红了个透顶。 “新月,你呢?”沐小狸转头。 “当妃子有好吃的吗?”新月眨眨眼睛。 “有,当圣上荣宠之时,满汉全席,琼瑶玉液,你享之不尽。但一旦失宠,便是粗茶淡饭,甚至一着不慎,打入冷宫,不疯魔也痴呆。”沐小狸毫不夸张的说。 “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熏笼玉枕无颜色,卧听南宫清漏长。” “奉帚平明金殿开,且将团扇共徘徊。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 沐小狸双手搭后脑勺,仰靠亭柱,双脚重叠平置于长廊上,暖暖日光,睫毛卷翘投射出半圆阴影,如蝶翼般颤抖,仿若欲飞。 那么寂寥的两首诗歌,她用含笑平静的口吻念出,更像从漫天大雨里扒拉出的字眼,凉,沉,伤。 “后宫,是一个不见硝烟的战场,是个斗智斗勇阴谋丛生的地方,枯井底多的是森森白骨,房梁上多的是上吊冤魂,掌权者手心多的无辜亡灵,没有朋友,没有可信之人,机关算尽,只为这三千佳丽的后宫唯一的一位男子,得宠时明枪暗箭难防,失宠时墙倒众人推,天堂或地狱全凭心思莫测的皇上的脸色。身为帝王,操心的是天下苍生,他还能分出几分真心对待女子。就算母凭子贵,你舍得你的孩子整日陷在宦海倾轧,步步为营,没有童年没有完整的父爱母爱,兄不兄,弟不弟,亲情友情全然淡薄,甚至不知信任为何物的生活里?”沐小狸见玉儿和新月受教的模样,轻笑一声,“还想进宫吗?” “不要”新月头摇得跟拨浪鼓,脸色的肉团甩得很有质感。 玉儿的脸红瞬即退却,剩苍白一片。 “嫁个平凡人没什么不好,只要疼你珍惜你,便是粗茶淡饭,也胜过锦衣玉食,一世安乐,比什么都好,对不对?” 玉儿抖动下嘴唇,颤颤道:“小姐,我……我不嫁人,只有小姐对我最好,我要一辈子陪着小姐。” “我没赶你走,但是你总归是要嫁人的,我说这些,是希望你们别被世俗观念所蒙蔽,相公是要厮守一生的,一定要擦亮眼睛找,小心一辈子不痛快。” 新月仰天想了想,狠狠道:“敢让我不痛快,我就揍他。” “哈哈哈,有霸气!”沐小狸被新月逗乐,“我喜欢。” 远远的,隔着一湖绿水,岸边柳树花草后,两名男子对弈的速度一慢再慢,目视棋盘,心思已经飘到对岸那俏笑的女子身上。 “四弟,今日到此为止吧!” 半晌,回应:“好。” “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 男子眉目如画,面容病白,平静眸底藏尽沧海桑田,比脸色更为苍白的手拾起棋子颗颗放入棋盒,薄唇浅笑,仿佛千帆已过万重山,仅余洞察一切的了然。 “若真能做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无苦无乐,连最基本的期待也化为虚幻,生命,还有何意义。”轩辕澈手指间的白子化为灰烬。 “此乃暖玉所制的棋子,二哥我就这宝贝,可不禁你一毁。”轩辕淳衣袖一拂,棋盘上的黑白子分明的落入各自棋盒。 “今日寿宴,你不出席?”轩辕澈再次追问。 “我出不出席于别人无足轻重,几年未出,我亦不习惯。”轩辕淳将棋盒放在双膝上,手转轮椅,顺着琉璃路,轱辘声幽静有序。 轩辕澈待轮椅滚入那片密林,方才收回视线,却没有眺望对岸,起身,步伐沉稳的迈向一处宫殿。 这边,亭榭的另一边,同样两位男子目视笑声来源处。 缈缈青纱,潺潺流水,她的一颦一笑,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烁炫目,盈盈含笑的仰望天空,仰面的姿势让玲珑身材若隐若现。满园花团锦簇的景色,也黯然失色。 他们目光一闪再闪,不知是她不经意流露的小女儿娇态,或是异于世俗的言语。 谈笑中的沐小狸自然也看到了两位不速之客,败兴的收声,淡淡的扫过轩辕凌和轩辕昭,转身就走。 话说,皇宫处处是贵人,正前方,百里莹玉正搀扶一位妇人徐徐行来。 沐小狸懒懒地翻个白眼,叮嘱玉儿和新月去找沐无极候着,免得她不小心得罪哪位贵人牵连她们,或者因她们而束缚。 皇宫之外的人无一敢惹她,但后宫之中自以为受宠而骄纵跋扈的女子比比皆是,前面那个妇人身后的一位嬷嬷,一看就不是善茬。眉宇间尽是容嬷嬷的风范。 所以,沐小狸打发玉儿和新月之后,抄小道,避开了与人正面交锋的机会。 宫人全都拉紧神经,时刻待命,对于沐小狸一个游荡的女子,全都视若无人。一,她若是刺客,那是御林军的事情;二,她若不是刺客,那就更不关他们的事。 于是,沐小狸畅通无阻的走到一处清幽宫殿。 刚一跨入门槛,便觉一阵清香扑鼻而来,沐小狸放眼看去,瞬间惊艳。 春季未至,这满目繁花,一眼所见仿佛如踏入了百花同放的仙境。 贤王府的赏菊宴已经极好,但及不上这园子一分。 大片大片的薰衣草如仙似梦,风过,漾起层层涟漪,撩动心悸,花香四溢,恨不能化身为蝶,肆意飞舞其中。 四周,水仙、香莲、莺桃、白鹤花、莺萝、女贞、如意、迎春、丁香、罗兰、铃兰、凌霄、蕾丝、蔷薇、丁香、米兰、桔梗、海棠、鸢尾、月怜、海桐、曼珠沙华……不胜枚举。 这是沐小狸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百花争艳。 皇宫,存在无数龌龊秘密。 沐小狸心有疑虑,是不是又进入了不该进入的地方。饶是所想,脚步未动,目光流连在这前所未见的娇花上。 然后,在看到目光凝冷,双眉紧蹙,散发一身寒气的轩辕澈时,她心底只“咯噔”一声,这算什么,孽缘? 就算是良缘,她沐小狸也会亲手掐断。 二话不说,提脚就走。 在脚步落地的一刻,身体突然腾空,一只手被人拽起,很不怜香惜玉的甩向一处假山之上。要不是下盘够稳,准摔个狗吃屎。 “你……”沐小狸刚发出声音,就见轩辕澈手拿洛阳铲,蹲在沐小狸刚站的地方扒拉。 那么颀长的身躯,蹲在地上挽救被她不小心踩扁的一株不知名花朵,小心翼翼,仿佛他手中细细呵护的,是天下至宝。 今日的轩辕澈似乎不太一样,周遭被一股悲怆笼罩。 据说,柔妃是位爱花惜花之人,据说,十年前的今日,柔妃香消玉殒。 沐小狸想起密室之中的他,突然什么都骂不出口。 十年前的事情,被人销毁,沐小狸无从查起。似乎,很多事情都是在那一年天翻地覆。 “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会忍不住想毁掉。”轩辕澈薄唇间溢出的字寒凉如冰。 沐小狸又不雅的竖一次中指,暗暗地。 背后是长眼睛了怎么着。 “你堂堂楚王,应该接受过不少想将你扒光推倒蹂躏再推倒再蹂躏的眼神才对,怎么到我这就想毁掉呢?”沐小狸就势一屁股坐下,盘腿右手支下巴,眼睛释放3000伏电压,从他的脚到他的头顶,再从他的头顶移到他的脚,中间黑三角地带,她表示眼睛累,就地停留,休息休息。 曾几何时,某人也这样让她不自在过。 轩辕澈身体似有电流通过,一僵一硬。 半会,被踩花朵拯救完毕。白影一闪,一张俊颜来势汹汹,转瞬放大,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颊。 两丈高的假山上清泉潺潺,绿藤缠绕,生机灵动。 轩辕澈的速度很快,沐小狸在反应过来后速度亦不慢,当即后退。 两个几乎重叠的身影以相同的频率往同一方向飘。 假山之上直径不足十步,沐小狸心慌之下,后脚踩空,直线后倒,在与假山呈45度角时被一只臂膀揽住纤腰。 一俯一仰,四目交接,火花流溢。 冰冷森凉的眼眸在沐小狸娇嫩容颜上流转,慧黠的眼睛诧异未尽,上睫毛翘如展翅蝴蝶,白皙的脸上微有妆迹,双颊粉若桃花,软唇红若樱桃,阳光晕染,更显娇嫩,诱人采撷。 若说他们之间,连更亲密的互动都有,偏偏这样静止的无声对视让她心跳紊乱。 从第一次见他就知道他的脸有多鬼斧神工天怒人怨,可没有一刻,让她无法错开眼。 她望进他幽邃的眼眸,深不见底,每入一寸,就触目一分,仍忍不住想要看穿。一个她一直避之不及,胆战心惊的人。 “你真这么想推倒蹂躏我?”轩辕澈倏地勾起细微的弧度,眼底渗出戏谑。 沐小狸对他这种隐晦的嘲笑嗤之以鼻,以为她不敢接招? 沐小狸就着这姿势,双手爬上他的衣襟,嗔娇道:“我不介意就地推倒!” “这股火,我怕你承受不起!” “哦?”沐小狸眼睛眨巴眨巴,“楚王十二岁便前往灵法寺,十年修行,回京至今未曾听过府内有通房妾氏,那么楚王应该还是处男吧。” 轩辕澈身体一僵。 “作为一个没开过苞的处男,有什么实战经验夸口让我承受不起呢?” 沐小狸腰间一痛,轩辕澈脸色黑不见底。 “看来,你的实战经验倒是非常丰富?”轩辕澈咬牙道。沐小狸每次都让他见识到,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一直知道她没节操,却不知道连处男、开包这样的词语一个未出阁女子能肆无忌惮的随口就说。 “还好还好!”沐小狸故作娇羞的捂嘴偷笑,然后抬头凑近他的唇,“要不,让我教教王爷?” 沐小狸目光绿幽幽,虽然戏谑,却一点折扣没有的扎实往他唇上凑。 最后一毫米,沐小狸腰间一松,整个人直线下坠,恨恨地瞪向上方的始作俑者,耳边飘荡他的一句话。 “你想得美!” 靠,到底谁想得美! 特工必备技能之一是美色诱惑。 色诱技能第一的她来教他,他还敢说她想得美,哼,早晚找回场子,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落地的千钧一发,沐小狸准备提气再飞上去,轩辕澈突然一跃,拎起她,不带脚沾地的飘进一个房间的房梁之上。 轩辕澈的气息在这一瞬又变得山寒水冷,冷若寒铁。 顺着他的视线,透过透气窗口,一片明黄色影子进入大门,小心翼翼的避开花草,站到花团中间观赏,不一会,轻轻一声叹息,满目空悲。 拽着她的手,硬如钢铁,没重一分没轻一分,静静的,空气莫名变得切凉。 沐小狸可以想象他此刻的神情,不回头不看,是最顺心的尊重。 老皇帝站了好一会,嘴巴翕动,碎碎念了很多。他有武功,沐小狸不敢用内力去探听,靠着她久未使用的唇语技能,大致知道他在后悔在怀念。 在以为老皇帝将走时,园子又迎进一人。 沐小狸眯眯眼,这不就是跟贤王滚床单的女人吗! 老皇帝诧异地看向那女子,吐出两个字:“蓝妃?” 被称为蓝妃的女子头上梳着时下最时兴的发髻,形状就像天边漂浮的白云,黑亮亮地堆在头顶。皮肤细润光滑,在阳光下光彩奕奕,就像一块精工雕琢出的美玉,剔透晶莹。那双眼睛黑亮透明,散发着迷离诱人的光彩。红润的嘴唇微微带着笑意,就像含着淡淡的花蜜。 两个面对面交谈一会,老皇帝忽然伸手拍拍蓝妃的肩,似在安慰。然后,不知怎地,安慰变成安抚,安抚变成抚摸,抚摸之后……咦,少儿不宜。 老皇帝将蓝妃拦腰抱起,唇还沾着她的指尖,脚步匆匆。 沐小狸非常惆怅的发现,他们正向着这间房而来。 “砰……”一声,房门被踹开,同时,轩辕澈将她拎到床铺上。 嘶…… 沐小狸瞪大双瞳,哑然地目视轩辕澈,他……他想先占着床? 轩辕澈懒得搭理她见鬼的表情,敲一下墙壁,床铺后面的墙壁向内打开,一瞬又关上。 漆黑的环境,沐小狸警觉性无限放大,确定周边无潜在危险生物才反应过来她和轩辕澈的姿势有多暧昧。 非常,非常,非常标准的男上女下。 这藏人空间未免也忒像棺材了点。 轩辕澈双肘撑在她身体两边,头靠在她的肩膀,唇似有若无的触碰她的耳垂。 刚才在假山的开放,此刻这种处于下方的时候全然不见。沐小狸身体瞬间僵硬。毕竟,她一直只有理论知识,没有过实践经验。 再彪悍一女的,终归,还是存在女孩子的羞涩。 她僵硬的身体、闪躲的脑袋、尽量控制的呼吸,都在说明她的胆怯。 轩辕澈忍不住轻笑一声,笑声真心愉悦,钻入耳膜融入心底,就像冬雪覆盖忽来一阵春风,百花朵瞬间争相绽放,层层叠开。 “你是故意的!”沐小狸密语传音,恼。 “不是正合你意吗?” 轩辕澈本来是无意的,这下,真有意想逗弄逗弄这只一直张牙舞爪,气势凌人,争强好胜的女人。 或许,这样,也能让他暂时忘记外间的事情。 “去死,是我推倒你,不是你推倒我,赶快给我滚下去!” “蓝妃可不是善类,武功也在一般人之上,你气息如此躁动,就不怕她发现?” “她在快活之中,你以为还有心思管别的?” “你觉得,我父皇能满足她?” 沐小狸:“……” 的确不能,否则怎么勾搭上轩辕渝。 两人沉默的一瞬,一墙之隔,娇喘哦吟,缱绻绵长。 热,有点热。 不知是这密间密不透风,还是那绮丽缠绵的热浪呻吟。 沐小狸不由吞咽一口口水,睫毛抖动的频率加速,呼出的气息也越来越热。 “能不能起来一点,出不了气了!”沐小狸提醒道。 以轩辕澈的内力,漆黑对他的视线不造成任何困扰,抬头,沐小狸羞怯、无措还故作镇定的表情,一览无遗。 他深邃狭长的眼眸突然绽放一道异光,心猛然一震。 有些悠远的画面渐渐重合。 密间的气息顿时风卷云逐,波涛暗涌。 沐小狸内力不及他,只能隐约看清楚他的轮廓,有道灼热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盯得她浑身更热。 “不许再看……唔……” 密语传音被他一口吞没,温润炙热的唇,就这么猝不及防,不容抗拒的压下。 外间,狂风暴雨。 密间,靡靡细水。 等沐小狸缓过神,外面初雨方歇。 她觉得轩辕澈又对她使用了迷幻术,不然怎么会无作为的躺着予取予求,还……深陷其中。 “呼吸。”轩辕澈拍拍她魔怔的脸,提醒道。 沐小狸即刻意识到胸腔呼吸的极度匮乏,猛吸一口气,理所应当的抵住轩辕澈。 作为报复,轩辕澈的也抵住了她。 二对一,数量上,沐小狸赢了,但是…… 沐小狸第一次,脸红了。 “无耻。” 轩辕澈对她的咒骂置若罔闻,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手爬上她的脸颊,刚想开口,丹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血气上涌。 “挪开。”沐小狸手指掐进他手臂,狠狠的,非常具有攻击性的。 一点粘稠液落到沐小狸脸上,冰冰凉凉。 “你居然敢流口水!”沐小狸怒。 作为回答,一滩粘稠夜落到她的脖子上。 轩辕澈无声倒在她身上。 卧槽…… 沐小狸掐人中点穴位,依旧死气沉沉。 外间一片沉寂之后响起暴雨欲来的阴沉声。 “今日之事,朕不想发生第二次!” “是,臣妾知罪!” “立即离开这里,以后不许再踏足柔惜殿!” 老皇帝的怒喝和蓝妃的娇泣渐渐远离,最后响起老皇帝中气十足的吩咐:“给朕将柔惜殿封锁起来,从此刻起,除了澈儿,一律不许入内,违令者,杀无赦!” 你大爷!沐小狸低咒一声,这摆明了她不能以正常途径出去? 可是,她能等到天黑,轩辕澈等不了啊,要死不死,非得选这个时候晕。 吃完老娘豆腐就晕! 沐小狸恨得牙牙痒,接着,也这么做了,一口咬在他的肩膀,直到咬出咸咸的血腥味才罢口。 一恼之下,沐小狸脚一踹,底下的木板倏地打开,身体呈自由落体运动下坠,外带一昏迷的轩辕澈。 沐小狸暗骂一声,这又是什么破事!果然一遇见轩辕澈就没好事。 下面一片漆黑,沐小狸什么也看不见,为自保,一个用力,将轩辕澈按在身下。下面是毒蛇,也先咬死你! 佛曰: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转念一想,他真要摔死了,刚才那豆腐仇找谁报啊! 一个翻身,转到轩辕澈下面。 转念又一想,要是她直接摔死了怎么办,不是更便宜了他,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 佛曰:死道友不死贫道。 还是你先死吧,咱们的交情不至于生死相托。 又一个旋……还没旋转完,“噗通……”落入水中。 我丢,早知道下面是水潭就不用转来转去了。 冰潭寒凉刺骨,沐小狸冻得牙齿打颤,好不容易浮出水面想起不见踪迹的轩辕澈,深吸一口气,又沉入潭底。 算倒八辈子霉了! 沉入近半,水底一片通明。 轩辕澈三千银丝随水波涌,惨白脸颊折射冷淡苍凉的光,白得不见一丝血色,全无生气。 沐小狸加速动作,一把拽住他,拍拍脸颊,毫无反应,浑身冰冷得比潭水更甚。 焰光残涌,寒气弥漫。 木材越烧越旺,但轩辕澈身上的寒气丝毫不减,沐小狸只差把他放在火上烤。 经过半个时辰的内力调息,脉搏趋于正常,可体温就升不上来,更未清醒。 一甩戳火的棍子,大大咧咧地往轩辕澈身边一站,扯掉她用内力为他驱干的外衣,里绸,亵衣。 然后自己也脱到只剩肚兜,不,应该是她自制的现代抹胸,深吸一口气,一把抱住他,肌肤相贴,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热他。 事实上,轩辕澈是被叨唠声吵醒的,低低的如小鸟清鸣,闹,却欢快沁心。 只是待他听清这小鸟鸣啼的内容,双眸黑了又黑,暗了又暗。 “我抱的是个太监,我抱的是个太监,我抱的是个太监,我抱的是个太监……” 眸子睁开细缝,入眼一片玉如凝脂的肌肤,从他的角度望去,从细腻光滑的颈部向下,一路至背后的尾脊,弧线完美得宛如鬼斧神工,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 玲珑有致的娇躯“躲藏”在自己身下,浑身散发的清新却惑人的气息萦绕鼻端,怎么都挥散不去。 一团火气蓦的点燃,喉结不由上下耸动一下。 手心下的肌肉一绷,沐小狸条件反射的睁开眼,撞进轩辕澈墨色瞳孔,满满都是自己紧张防备的模样。 轩辕澈眼珠向下,向上,再定在微微错开而露出的抹胸上,狭长的眸子半眯,双唇轻启…… 沐小狸一个手刀,将刚恢复知觉的某人再次劈昏。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因为她非常有预见性的相信,他一张嘴,吐出的绝对是狗屎。比如,“对一个昏迷的人也下得了手?” “趁人之危虽然龌龊,但的确附和你的行事作风。” 沐小狸不打算给他任何奚落的机会。 若轩辕澈尚清醒,绝对会大呼冤枉,他就是好奇她那又硬又软的布料是啥东东而已! 沐小狸忙不迭从他怀里退出穿衣,又气不过的踢他几脚。 “臭狐狸,好心没好报,再吃老娘豆腐,就把你变成豆腐渣,一巴掌拍碎在墙上。” 借着她钻木取到的火,沐小狸找到出路。 刚迈出一步,眼睛一亮,返回,将轩辕澈上下打量,点他昏穴。 二话不说,扒! 第46章在线阅读 第46章 - 第47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47章 徐徐火焰,残喘燃烧,一阵劲风,几簇枯叶木枝扑入火海,火舌“滋滋滋”的窜高。 肤若白脂,光滑如绸,肌理紧绷而细腻,没有一丝不该有的纹路,如上等玉石,不惹瑕疵,触感犹如天雪绸拂面。六块腹肌在火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散发蛊惑人心的力量…… 沐小狸猛的抬起头,捏住鼻子,太丢脸了太丢脸了,居然为美色所祸。 未免自己血流殆尽,沐小狸留了手掌大的遮羞布。 话说腿毛多,那啥强。 啧啧,沐小狸为他未来的炮友祷告了一下。 将轩辕澈摆弄成撩人的姿势,摊开亵衣,选择一根烧尽一半的木枝……作画。 沐小狸是业余的,所以,画一会抬头休息一会,画一会默念一会清心咒。 这是一个挑战生理和心理的活动,沐小狸很庆幸自己圆满完成。 啧啧啧,画技再入高峰啊!沐小狸不由自谦。 火苗倏地晃动,沐小狸一喝:“谁?出来!” 一个黑影瞬间窜到地面,单膝跪地,回应道:“属下风。” “哦,楚王的暗卫呀!”沐小狸记得当初就是他不惧步惊天的三掌,求她救轩辕澈,眼转一转,亵衣一转,将画正对风,嘻嘻道,“怎么样,像不像?” 风怯怯的看看撩人的轩辕澈,再看沐小狸笔下之作,一双眼睛瞪得大了两圈。 暗卫的第一职责告诉他必须将画抢过来或者毁掉。但沐小狸对楚王有救命之恩,他不能也不想对她出手。 沐小狸很满意他的反应,将亵衣叠好,塞进衣袖,挑眉道:“等你家楚王醒了告诉他,想要拿回画,用楚王府的半个银库来换,否则,我会复制千万分,务必争取京都女子人手一份,想必很多人乐意拥着楚王的画面入眠,届时,楚王一定能成为闺中女子的梦中意淫人,哈哈,别太感谢我啊!” 风的脸色一会红一会白,很是凌乱。他想,若真的发生,想必守护楚王的女暗卫也会争相购买吧。 沐小狸擤擤鼻,转身大刺刺的漫步离开,一边摇头晃脑:“楚王的身材,真的是……很一般啊!” 风倒……刚才是谁对着楚王流鼻血来着,这女人…… 等沐小狸一走,风解开轩辕澈的昏穴,然后迅速撤退一丈远,垂首,候命。 潮湿的空气温度将至冰点,一股寒气缓缓蚕食氧气。 仿要窒息。 轩辕澈幽幽睁开双眼,一字一顿,双眸迸射宛如地狱修罗的阴鸷:“烧掉柔、惜、殿!” 风激灵灵打个颤都,脊梁冒寒。多久,没见过主子煞气如魔的样子。 手一挥,外袍披身,他昏迷不代表失去意识,沐小狸所言所行,他很清楚。 沐小狸! 轩辕澈唇齿咀嚼这三个字,嘴角几不可见的勾起。 寒意的消退风清晰明了,一抹忧虑爬上心头,一膝跪地:“请主子勿忘前辈所言,毒未清除,切不可动情。” 轩辕澈微顿,胸口还在隐隐作痛。 “本王自有分寸!” 空留一句话,轩辕澈不见踪迹。 再说沐小狸,出来不久,遇上正来寻她的玉儿和新月,宴席即将开始,她们都快把半个皇宫找遍了。 一直以来,寿宴点都定在九玄殿,九玄殿也为此几番修整,富丽堂皇,极尽奢华。在开宴前半个时辰,突然改在御花园。 沐小狸淡笑无语,老皇帝疑心真重! 御花园,奇花异草层层叠叠,晚风拂过,香气四溢,沁人心扉。 檐角灯笼高挂,灯火通明。 戌时一到,百盏许愿灯齐放,升至屋顶,“砰砰砰”许愿灯下方的圆球被暗器爆破,一条条祝愿绸带乍现,无数彩片落下,镀上莹粉的彩片,在夜空中如萤火虫翩翩追逐。 御花园中间是一片绿湖,绿湖上设有一座用四人合抱的拱柱搭建的大约可以容纳千人的湖音亭。此时亭台的各个亭角都镶嵌夜明珠,夜明珠的颜色多种多样,赤橙黄绿青蓝紫,照在不断下坠的莹粉彩片上,更是如临幻境。 亭内坐满了人,个个衣着光鲜亮丽,人人神采奕奕。 沐小狸进去之前将轩辕澈的画像塞给玉儿,叮嘱她千万别看,否则她只能保住她的命,保不住她的眼睛。 玉儿知道沐小狸从不危言耸听,本来对沐小狸私藏男子亵衣的好奇心也因这句话浇个干干净净。 湖音亭交头接耳的声音因沐小狸的到来刹那安静,天蓝色真丝银纹绣百蝶缎裙在夜明珠的折射下泛起盈盈蓝光,犹如仲夏之夜天空波光粼粼的银河,她走到哪,银河延伸到哪。 有心赞叹或有想询问的人,在看清她的脸后齐齐将话咽回去。若是不小心得罪她可惨了,这姑娘脾气不好……会扁人。 这湖音亭的座位层次分明,最上首乃老皇帝和皇后之位,他们身边环绕的是皇帝宠爱的妃嫔。二人下首第一排是三国使者和一众皇子公主,再下首就是按官职大小排列的文武大臣。 “小狸!” 沐无极的英姿在这堆公子里特别醒目,沐小狸径直走去。 沐延风、沐如雪、沐浅云都落座在此。 “坐这里”沐无极指着他旁边的位置,她刚坐下,沐无极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疑虑的正视她,担心道:“怎么有血腥味?你受伤了?” 沐小狸顿了一下,笑道:“没,刚才遇见一直受伤的兔子,帮它包扎,可能沾了一点血。” 明明在轩辕澈昏迷期间洗得干干净净,还是被他闻出,战场厮杀过的人,对血的确敏感。 沐无极见她神色正常,就没再追问。 沐小狸扫了一下对面,百里珏、慕容懿,无一缺席。他们旁边,居然看见贤王和贤王妃,多日不见,气色如常,此刻跟人攀谈依旧不失皇子风范。不知道得知老皇帝将寿宴点从九玄殿改到御花园时,他是何种心境。 他无辜吗?不见得,他们几个皇子哪个是省油的灯。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两个时辰前才风流一度的老皇帝看上去精神不错,为照顾身后的皇后娘娘,脚步较慢。 皇后头发盘成拧旋式,头戴至尊翡翠玉簪,一袭大红色凤袍迤逦拖地,金丝镶边,上缀牡丹。面容端庄高贵大气,妩媚迷人的丹凤眼在眼波流转之间光华显尽,红色胭脂让皮肤显得白里透红。年近四十,风韵犹存。 沐小狸的第一印象,果然是皇后的最佳人选,气质气度,都与母仪天下的风范如出一辙。可是,这样墨守陈规,一板一眼的大家闺秀,有几人能得皇上衷爱。 “南月国太子驾到!” 独孤烨? 沐小狸侧头望去……刹那,脑袋一片空白。 “砰……” 手心的酒杯,叮当落在茶几,再翻滚坠地,绵延一地水渍。 前世一幕幕划过。 “多少家庭因为毒品家破人亡,全是因为你们这些社会败类人渣!” “别以为毁掉证据法官放过你我就会放过你,早晚有一天你会死我是手里。” “你以为进入孤儿院照顾孤儿就代表你洗心革面可以重新做人?” “孤儿是无辜的,你居然贩卖他们的器官!” “我会护送这些孤儿,就算你这一刻良心发现救出他们不代表你能逃脱法律的制裁,你好自为之。” “你……失血过多,现在是在医院……我知道真相了,对……对不起。” “不是穿得少就能吸引目标,人渣一般喜欢单纯点保守点的,赶紧把衣服换了。” “谁故意吻你啊,是组织怕你露馅,派我来扮演你那个前任变态男友,我不这么疯狂,他能有英雄救美的机会么!” “我……喜欢你!” “我支持你的工作,但是危险的时候一定先保自己的命。因为,这里有个人在等你。” “嫁给我,好吗?” …… 沐小狸思绪混杂,血液凝固成冰,一瞬不瞬的盯着独孤烨的方向,却已看不清他的轮廓。 眼前白蒙蒙。 “小狸,怎么了?”沐无极发现她的异样,碰触她的手,很凉很凉,“不舒服吗?” 一只掌心带薄茧的手覆上她的额头,温热的感觉将她拉回现实。 薄雾退散,再看一眼独孤烨,浓眉如墨,斜扬入鬓,双眼鹰隼,眉宇不蹙而冷,他周边一尺之内冰冻成灾。 她的情绪似乎引起独孤烨的注意,撞进他暗如枯井的眼眸,沐小狸想起一句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轩辕澈的冷是如魔如妖,森凉万里,睥睨一切。 而独孤烨眼底的冷是万物俱灭,万里不见半丝生气的荒凉之冷,即便遇见生灵涂炭,哀鸿遍野,饿殍遍地,于他而言不过一副山水画,惊不起一丝怜惜。 就像一具行走的尸体,他没有半分感情。 不少千金,吓得浑身哆嗦,泄出一身虚汗。 但沐小狸没有躲避,这样的冷在她可承受范围之内,她更想探究的是另外一件事。 所幸,他的目光是陌生是抵触的,就想抵触一个想要侵犯他内心的入侵者。 雕梁画栋,水榭楼阁,飞檐微翘。 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 全部都是古代。 是啊,这是古代,不存在凌少。 凌少外冷内热,崇拜生命,崇尚和平,永远不可能具有那种欲想摧毁一切的眼神。 随后,汝嫣晴、南宫峰陆续入席,沐小狸闷闷的低头喝酒,心不知飘到了哪里。 “哥,我出去一下。” “怎么了?” 沐小狸蠕动嘴唇,咧嘴:“入恭!” “你啊……”沐无极拿她没办法的弹了下她的额头,“去吧。” 月朗星稀少,丝丝黑云在天空飞荡,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朦朦胧胧的,仿佛在诠释懵懂之美。 僻静林间。 一道蓝色背影静静地站着仰望天空。 玉儿和新月站在沐小狸背后,她已经站了一炷香的时间,再不回去,公子又该急了。 “玉儿,我教你一套新的鞭法。”沐小狸突然开口。 白色绸带抖出,雷霆之势劈破夜空,然后在暗夜里如狂蛇飞舞,无情的击向周围的树木,青丝飞扬,疾驰变换的身影愈来愈快,狂风骤雨般铺天盖地。说是教玉儿,更像是在无声的宣泄什么! 周围的树木成为她发泄的对像。 招式越来越疾,变化无穷,最后只剩一个蓝色的影子在空中翻转浮动。 呼啸风声,犹如浅浅哀鸣,声声如泣。 玉儿看着心疼,立即哀求:“小姐,玉儿不学了,你停下吧,玉儿不学了。” 沐小狸双目充血,犹若未闻。 新月拔剑冲过去,边挡边喝止:“姐姐,你这样会走火入魔的。” 沐小狸的眼睛失去焦距,眼眸越来越红,像一团团火焰在烤炙。 白绸疾飞,寒剑凛凛。 绸带一分为二,新月手指一拨,剑刃也一分为二。 绸带二分为四,新月讶然,没有多余的利刃接招,她一直知道沐小狸武功不错,但不知道,强到这种地步。 玉儿眼见新月败退,咬牙甩鞭,接住一绸。 可是,二对一的战局没取得任何优势,沐小狸步步紧逼,越攻越狠,她们越退越狼狈。 绸带四分为八,天空蓦地像绽开的白莲,八方散漫,霎那蜕变如华。 “让开……” “让……” 一个急躁的声音和一个干巴巴的声音同时响起。 玉儿和新月被那两人扔出危险范围,一人接住四段绸带,以内力相拼。 沐小狸是越挫越勇的代表,失去理智的她更是遇佛杀佛,强劲的对手激发她更强的战斗力。 “她好像走火入魔了,别再激她。”云逸风提醒道。 步惊天才不理云逸风的警告,飞身上前,只想一手劈晕她。 “住手,她会筋脉尽断的!”云逸风丢开绸带,上前阻拦。 沐小狸的目标是打败他们。 步惊天的目标是打晕沐小狸,可是云逸风捣蛋,所以,打。 云逸风想要控制沐小狸,又要阻止步惊天。 然后,三个人一顿混打…… “错了错了,救小姐,救小姐!”玉儿急得原地大喊。 新月粉唇撅得老高,眼眶湿湿的,她知道这是走火入魔的先兆。她没有一刻自己自责自己的没用,她的任务是保护小狸姐姐,可是,小狸姐姐一次次在她面前受伤。 一抹决然在眼中划过。 一股气息陡然堵在胸口,如银针入骨,转瞬幻化成千万,融入血液,向全身蔓延。 疼,肝胆俱裂的疼! 沐小狸双眸爆裂,宛如两团烈火,熊熊燃烧,只想摧毁一切。 对,摧毁一切,哪怕玉石俱焚。 “啊……” 沐小狸突然脖颈一个优美的弧度后仰,一声尖叫,刺破夜空,直达云霄。百蝶缎裙无风飘动,青丝倒立狂舞。 四周树木“砰砰砰”炸裂,横“尸”遍野。 就在这一瞬,步惊天果断出手,劈晕! 云逸风果断上前,一针刺入百会穴。 沐小狸果断倒地…… “小姐……” “小狸姐姐……” 玉儿和新月惊叫,狂奔上去。 沐小狸孱弱无声的倒在更快一步的步惊天怀里,像被抽干血,脸色白得像纸,呼吸虚无。 “快给爷!”云逸风心提到嗓子眼,急躁地怒喊。 步惊天斜一眼云逸风,抱着沐小狸就走。 “快给爷看看,你想她死吗?”云逸风死死盯住沐小狸毫无生气的脸,双眼充红。 听到“死”字,玉儿“哇”一声就哭了出来,脚一软跌在地上,就势跪地哭喊:“玉雕,让云谷主救救小姐吧,玉儿给你磕头了。” 新月第一时间飞到步惊天前方,挡住他的去路,同样眼眶含泪:“玉雕,我知道你也担心小狸姐姐,云谷主医术天下第一,让他看看小姐吧。” 步惊天迟疑地看看云逸风,他不喜欢这个人。再看沐小狸,脸白得透明,连嘴唇也泛白。 步惊天下意识抓住她的手,凉如寒冰。 淡静若水的瞳孔猛的一缩。 云逸风抖然出手,本以为有翻苦战,不想,步惊天没有任何防守。 步惊天立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云逸风帮沐小狸把脉,帮她输送内力,另外两个丫头急得眼泪咕噜。 他不喜欢被人触碰,所以第一次见面她抓他的手时被他甩开,后来拎她,背她,隔着几层布绸他还是知道她的身体是温热的,就像他埋在雪地里三天三夜后被阳光照射的温暖。可是刚才…… 多少年前,师父的身体也是这么冰冷,然后再也没有睁开眼。 那次之后,他是习惯了冰冷。 这次,他却那么排斥抗拒接受。 夜凉如水,月色朦胧。 步惊天注视指尖,那冰凉的触觉从指尖传达心房,一路冰冻血液,再化为细而锋利的网,困住心脏。 第一次,他知道什么叫害怕。 沐小狸的体内仿佛筑造一个保护圈,探不出她体内情况,也输不进内力。 这样的症状,饶是云逸风也闻所未闻。 眼看着沐小狸的生命迹象慢慢流失,云逸风背后渗出密密麻麻名为恐惧的汗。 “狸儿,醒醒,狸儿,醒来好不好,别睡,不要睡!”云逸风将沐小狸按在怀里,“爷会治好你的,一定会的,别怕,你会好起来的。” “咳咳……憋……憋死我了。” 低若游丝的声音钻进耳朵,云逸风诧然地松开双手。 只见沐小狸睫毛抖动,吃力的睁开,充血的眼眸和纸白的脸色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恢复正常,不,不算正常,眼眸比正常更为明亮璀璨,脸色比正常更加红润白嫩,肌肤隐隐泛着莹玉的色泽。 “小姐……” “小狸姐姐……” 两个丫头忙扑上去,被云逸风拦住。 云逸风把住她的脉门,大惑不解,这是怎么回事,她体内精气十足,有股浑厚的内力正在自动修复她受损的内脏。 而他身为天下第一神医,居然查不出原因。 沐小狸初恢复意识,只觉浑身密密麻麻的被虫啃咬,疼痛酥痒,睁开眼,身上的不适突然如洪水放闸,褪得干干净净,反之,替代的是从头到脚的舒爽,仿佛每个毛细孔都舒张开来,呼出幸福的气泡,体内更是流窜一股用不竭的内力。 沐小狸将内力推向期门穴,竟然……通了。 欣喜之意爬上嘴角,沐小狸自顾自的仰天大笑。 玉女真经,终于晋升到第七层! “小……小姐怎么了?”玉儿怯怯地问。 新月摇头。 “难……难道小姐又……”玉儿嘴一瘪,又想哭,难道小姐又傻了? “你胆子又肥了,敢咒小姐我!”沐小狸笑嘻嘻地伸手弹个脑门。 玉儿“唉哟”一声,喜极而泣:“小姐没事,小姐你没事就好了!” “我能有……”沐小狸环视四周,遍地的树枝残骸,凌乱的足迹无一不说明刚才的惨烈状况。 “狸儿,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沐小狸这才注意自己还在某花蝴蝶手里,立即推开,凭什么被吃豆腐的都是老娘! “好吧,你的确没事了!”云逸风哼哼道,她反应迅速,出手敏捷,力道劲足,哪里有病人的症状。 “放心,我没事了。”沐小狸哥俩好的拍拍他的肩膀,突然瞥到一抹天青色影子,“咦”一声,不是让步惊天非到生死关头不许现身吗? 沐小狸快步走过去,还没等她开口,步惊天就握住她的手指。 沐小狸眼冒金光,受宠若惊。难道她还没清醒,不然,玉……玉人怎么会主动与她发生肌肤之亲! 好吧,沐小狸乱用词语了,这个“肌肤之亲”非彼“肌肤之亲”。 以玉人洁癖到房间必须一尘不染,掉根碎发都得清除掉的程度,他会主动握住她没净的手,简直堪称奇迹。 话说,她净手沐浴之后,其实玉人也是嫌弃的。 这可是他们的第一次“肌肤之亲”,沐小狸觉得,值得庆祝! 而步惊天想的很简单,嗯,热了。 然后,飞了。 “狸儿,为什么他牵你的手你一副很享受的样子,难道……”云逸风挽住沐小狸的手臂,亮出白牙,阴森森道,“你喜欢他?” 沐小狸摸摸他的头:“相信我,亵渎他,是会天打雷劈的。” 云逸风大喜:“那狸儿来亵渎我吧!” 沐小狸继续摸摸他的头:“亵渎是件很高雅的事,你,真不合适。” 云逸风:“……” 沐小狸扭头:“玉儿,我们出来多久了?” “回小姐,快一个时辰了。” “我哥又该担心了,赶紧回去。” 玉儿将事情的经过一幕不差的描述给沐小狸听,听到“走火入魔”这四个字时沐小狸脚步微顿,云逸风哈哈大笑:“你家小姐这么强悍会无缘无故失控导致走火……” 他的话戛然而止,望向沉思的沐小狸。 沐小狸缓缓抬眸,四目相对,某种情绪在两人眼底氤氲。 沐小狸咧开一抹嗜血的笑,虽然她因祸得福,不代表她会原谅心存歹意的人。 九玄殿,歌声清啼婉转,舞者彩衣飘飘,婷婷碎步,盈盈笑魇。 沐小狸的视线,扫过那几个金簪扎堆的后脑勺。 杀鸡儆猴,可是,有些猴怎么就是学不乖,喜欢心存侥幸呢? 古代的寿宴讲究吃千年兽,代表寿与天齐。 后有人认为千年兽意义非凡,吃它是大大的不敬。于是,世人选用在河中以横走为名的螃蟹代替。 螃蟹用蒲包蒸好,置于盘中于活物无异,佐以酒醋,爽口入味。 沐小狸从沐如雪和沐浅云中间的间隙穿过,在沐如雪身边站立,笑森森地看她一眼。她旁的沐浅云侧头张望,一见沐小狸深不见底的目光,头皮顿麻。 沐如雪蹙眉抬头,眼底显出几分不屑和不耐。沐小狸最近的所作所为能威慑到大多数人,但她沐如雪绝对是个例外。将军府第一千金的名号不是白担这么多年的,在她眼里,沐小狸就算正常了又怎样,抹不去曾经被她踩在脚底的事实。 她眼中流动的情绪,沐小狸了然,对她,沐小狸倒是存在几分好奇。自从那天带百里雨柔他们冲进琉璃阁后她再没挑衅过她,甚至避开了一次次暗斗。本以为她打算不作为下去,没想到,她在这里等着她。 沐小狸仅勾了勾嘴角,不动声色的走到沐无极身边坐下。 一切继续如常,仿佛谁也没看见这暗潮汹涌的一幕。 对面,云逸风先她一步入席,正在跟轩辕澈兄友弟恭的寒暄。 浅浅的笑,浅浅的敷衍。 视线透过层层舞者相撞,轩辕澈浅浅勾唇,丝毫没有一丝窘迫。 他换上一身月白项银竹纹底锦服,大片的青松在白衣上若影若现。鼻梁挺直,嘴角带着好看的弧度,闪烁着熠熠光泽。 狐狸就是狐狸,不仅人模狗样,还没一点羞耻心。 这是勾引,*裸的勾引! 对画了自己裸像的女人,居然能笑得这么银荡! “怎么去这么久,我还打算出去找你。”沐无极问道。 沐小狸收回不过停顿一瞬的视线,咧嘴,亮牙,嘻嘻道:“便秘。” 沐无极嘴角狠狠一抽。 与此同时,轩辕澈被酒水呛了。 云逸风被口水呛了。 隐约,还有未知的咳嗽声。 “怎么换衣服了?” “没厕纸!” 所以用衣服擦? 噢…… 于是,轩辕澈掩袖捂嘴猛咳。 云逸风一口水喷向天空,无比壮观。 未知的咳嗽陡然升音,然后,连锁反应一般,咳成一片。 老皇帝疑惑的目光一扫,众人又一派和乐,纷纷敬酒,恭维称赞,拍须遛马。 她的意思是没厕纸,等了很久,衣服被熏臭了,当然得换。沐小狸很无辜很纯洁的眨巴眨巴眼睛,这群人,想什么呢! “啊……” 音止,舞停。 一声慌乱的叫声突兀炸响,众人纷纷侧目。 后座的沐浅云一蹦而起,右手食指被一只活生生的螃蟹夹住,任她怎么甩,岿然不动。 沐如雪第一时间看向沐小狸,其意味不言而喻。沐小狸坦荡迎上,无需否认。 这招叫声东击西,趁沐浅云放松警惕的时候将她盘中的螃蟹换成一只被酒熏得微晕的活螃蟹。 回来之时,难为新月和玉儿特意去御膳房溜了一趟。 一叫之后,沐浅云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立即请罪:“浅云惊扰圣上,请皇上恕罪。” “你这是?”老皇帝微微蹙眉,寿宴时闹出任何不愉快都是大忌。 “启禀皇上,臣女等众姐妹为祝圣上生辰,特意排舞一曲,刚才吾妹心有紧张,才会失态,还请皇上恕罪!”沐如雪起身回应,答得不慌不忙,顺手一指,粉碎那只坚韧负责的螃蟹。 “哦?”老皇帝笑道,“那就表演给朕看看吧。” “是!”沐如雪屈身应道。 将军府一席,婀娜走出四名女子。 曲荡人心魄的箫声轻扬而起,诸女挥动长袖,如灵蛇狂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沉醉入梦。 刚入一梦,但见诸女散开,中间出现一个高台,高台之上,是一块婴儿大小的白瓷。 晶莹润泽,白光粼粼,绝对的佳品。 曼妙女子,清颜白衫,青丝墨染,白袖飘逸,若仙若灵。 箫声急转如湍急,诸女点足腾空,轻舒云手,翩然长袖合拢露出青葱玉手,手中银光一闪,四把长剑握于手。 似笔走游龙绘丹青,轻袖生风,步稳风疾。 箫声突升直上九霄,女子手中剑如妙笔,转、刺、拧、劈、划、勾,行云流水,龙飞凤舞。 回旋,翻转,四名女子配合的天衣无缝。 舞姿曼妙如仙,剑锋流转如风。 观者,心潮澎湃。 箫声止,舞步停。诸女收剑谢恩,但见高台之上,块状的白瓷已经被雕刻成一只千年兽,栩栩如生,姿态祥和。 “吾皇名震四海,英名传世,保我朝江山稳固,佑我朝苍生和乐。臣女们仅以此千年兽祝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四名女子内力匪浅,呼声浑厚,滚滚如浪。 老皇帝大拍茶几,龙颜大喜,道:“好,不愧是出自将军府的女子,果然不负朕望,赏!” 如今四国使者皆在,这样的表演的确惊艳。 众大臣,与有荣焉,纷纷喜笑颜开,附和赞叹。 沐小狸似笑非笑地转动被沐无极强制换成的茶杯,想来,他们并不知道这千年兽也叫乌龟,俗称王八。 以王八为贺礼,这寓意实在是…… 沐小狸掩面,怕一不小心笑出来。 台上等着接赏的沐浅云浑身突然发热,像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又苏又痒。 “嗯……” 沐浅云不可遏制的吟哦一声。 沐如雪顿时扭头,怒瞪她一眼。 沐浅云对于自己溢出的声音也及其诧异,拼命咬住嘴角,不让难耐的呻吟泄露。可越是忍耐,更觉瘙痒,干渴。 “沐浅云接赏!”小德子捧着一直金步摇,见她没有反应,又宣道,“沐浅云接赏!” “浅云?”沐如雪伸手拽住她的手,狠狠一掐。 刺痛唤醒她暂时的清明,红彤彤的脸蛋扬起,领赏谢恩。 小德子被她眼神迷蒙,双眸泛光的样子吓了一跳,不过领个赏,怎么……怎么跟宫里欲求不满的妃子一样。 下台,沐浅云的手心被自己掐住血渍。 一阵劲风突如其来,拂过燥热的脸颊,就好像有双手在她身上游走。身体无法控制的酥软,只想它再用力点,将自己揉碎撕裂。 台下的人,个个瞪大眼睛,怎么也料不到情节急转直下,这唱的哪一出? 沐浅云的手抚上自己的胸口,掰开衣衫,露出戏水鸳鸯的红色肚兜。 蓦然,她眼睛一亮,飞身扑向静如温玉的某人,娇喘地哦吟一声:“宣王,要我……” “哗……” 刚才一片赞赏的大臣像被堵上三个鸡蛋,迷惘又震惊。 将军府的女子果然不凡,这大庭广众之下…… 同样震惊的还有无辜的轩辕凌,他根本没有留意舞台,而是在担心自己卧病在床的母妃,眼前一黑,一温香软玉就扑上来牢牢抱住他。 怎料沐浅云双腿又盘上他的腰。 衣衫半褪,媚眼如丝,美人狂放,若是半夜无人时,该是何等的*,欲仙欲死。 轩辕凌的眼中闪过厌恶,不顾怜香,用足内力震开她的束缚,再一记手刀送她昏死。 “父皇,浅云小姐可能中毒了。”轩辕凌将沐浅云泛红的脸对向老皇帝,“还请云谷主帮忙诊断。” 一旁的云逸风见自己被点名,斜睨一眼,撇嘴:“爷又不是阿猫阿狗都救。” 其实云逸风想的是,就算这药下到了皇后娘娘身上他也不会出手,谁叫,这是狸儿下的手呢。而且,药还是他贡献的。 “她可是小狸的妹妹!”轩辕凌温玉的声音染上尘埃,隐隐不悦,说话间看向沐小狸,“妹妹”二字被着墨强调。 云逸风眯眯眼。 不救,要么是他无法爱屋及乌,要么是告诉别人沐小狸视亲情为无物。 沐小狸垂眸,无声冷笑。 云逸风侧过头,赏了两眼:“喝醉了而已。” “只是喝醉了?”轩辕昭半路插入,挑眉询问。 “不信爷何必问爷。”云逸风脸色一板,不再搭理。 轩辕凌和轩辕昭也不再多言,静待皇帝处置。 云逸风优哉游哉的品酒,顺便将楚王茶几上的酒壶拿了过来,他一晚上没碰酒杯,他不喝,也不用浪费啊。 老皇帝的脸色铁青,额头黑晕,怒而不能发,须臾道:“带下去,宣御医!” 御医?他云逸风出手的春药,他们有查出来的能力? 隔着舞台,沐小狸和云逸风举杯对酒。 “哈哈,东辰国的女子果然优秀!”一声娇笑拔地而起,汝嫣晴拍手大喝。 掌声从西凤国的席位蔓延到北凉国的席位,声声赞叹,句句讽刺。 南月国的独孤烨从始至终都事不关己,有一口没一口的饮酒,顺便斟杯给怀里的幼狼舔,幼狼醉酒睡去,他也闭眸小睡,与幼狼如出一辙。 “汝嫣晴,你老说你鄙视礼教束缚,但今天看见没,人家才是身体力行,用实际行为来证明对传统礼教的鄙视,你嘴巴上说说,算什么啊!” “南宫峰,你还说你喜欢另外的女子,这个够大胆够惊世骇俗吧,收了呗!” …… 汝嫣晴和南宫峰视若无人的一唱一和。全然不觉东辰大臣的脸青了,老皇帝的脸绿了。 听说汝嫣晴的师父是南宫峰父皇的贴身影卫的弟弟的兄弟的叔叔的徒弟的丈夫。 相差一万八千里的关系,让他们在十年前第一次见面就针尖对麦芒,不是吵就是打。一晃十年,他们居然吵出了革命友谊。 老皇帝的脸色越来越差,眼看被别国明嘲暗讽,竟然无法反击。瞥一眼在座位上安静吃食的沐小狸,她不是一向彪悍狂妄吗,关键时候竟然隔岸观火。 “沐小狸,你的表演呢?” “啊?”沐小狸惊讶的张嘴,“我表演?” “怎么,你没准备?这次寿宴户部通知各家出席小姐人人一项才艺表演,现在大家都表演完了,只剩下你了。”老皇帝声音夹杂隐怒,目光泛青。 “臣女怕……怕表演不好惹圣怒!”沐小狸怯怯的说。 “无妨,朕恕你无罪。” “臣女的才艺需……需要人配合!” “朕允了!” 沐小狸等的就是这句话,擦嘴,起身:“请几位姐姐妹妹一起上台吧!” “你想干什么?”沐如雪冷声防备,刚才那一幕,绝对是沐小狸出手的杰作。 “我要表演的才艺是箭术,你觉得,你们能帮忙做弓、做弦、做箭,还是箭靶?”沐小狸俯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尾音拉长,带出娇笑,意味深长。 “你……” 沐小狸哼笑一声,一跃上台:“听说先太后娘娘巾帼不让须眉,武艺超凡,曾以一技十箭穿扬闻名天下,更有著书传于后人,小狸有幸拜读,苦学数月,想一展世人。虽不能做到重现先太后娘娘英姿,但求令天下得以回忆,曾有位东辰女子,惊艳天下。” “好!”老皇帝转怒为晴,她果真有绝招。 “这里场地有限,小狸请准五箭。” “准。” “小狸此举乃是向先太后娘娘致敬,还请李玉凝小姐和慕容菲菲小姐也上台一助!” “准!” 被点名的李玉凝和慕容菲菲脸色惨白,听到皇上的一个“准”字,更脚步发软。 一弯新月划过飞檐,在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 五位女子被捆绑于柱子上,头顶铜钱,于三千青丝中,若隐若现。 遇险则避,这是人的先天反应,所以作为箭靶的人必须牢牢捆紧,否则一旦惊慌动弹,更容易伤到自己,被射中。 沐小狸懒懒的拨动箭弦,露出只有她们才看得懂的笑容。 “噔……” 箭弦一闪,散发嗜血银光。 “小狸小姐,你……你成功过吗?”慕容懿捧着心问道。 “啊?”沐小狸纯真的眨眨眼,“这是我第一次尝试。” “什么?”慕容懿吓得脸色一白,转身想向皇上磕头,可见皇上眉间愠怒,自觉将话咽回去。 这事关东辰国在其他三国面前的面子,就算沐小狸只有一层机会他也会允许。 成功了,东辰国的面子保住了。 失败了,顶多将沐小狸打入天牢,与他无忧。 众人屏息,湖音亭的气氛瞬间就紧绷了起来。 沐小狸五指翩飞,取箭,端弓,上弓,缓缓抬起弓箭,几个动作一气呵成。 目视她们,眼中透出凌厉的光彩。 左臂弯曲,右臂伸直,拉…… 千钧一发…… “皇上”沐小狸突然收箭,惊得屏息的人一颗心摔成七八瓣,皆作捧心状。 老皇帝也汗滴滴:“何事?” “当年先太后娘娘是百步穿杨,湖音亭不大,才六十步左右,所以臣女想申请蒙上眼睛!” “咝……”众人抽气。 被捆绑在柱子上的人,浑身一颤,恨不得用目光搅碎沐小狸。 沐小狸瞪大眼睛,充满期待的看着老皇帝。 老皇帝额头抽搐,这丫头也忒胆大了,可是…… “准……”老皇帝大手一扬。 第47章在线阅读 第47章 - 第48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48章 先太后娘娘是轩辕玄夜的生母,出声富贵,但从小体弱多病,被佳人送往深山拜师学艺,十五岁回京,正值四国君王齐聚圣女庙,以百步穿杨,十箭齐中闻名天下。 四国君王齐下聘礼,最后轩辕玄夜的生父以近水楼台先得月抱得美人归。 入宫后,先太后娘娘以已嫁作人妇为由,再未在人前表演,连武功也甚少使用。专心位居四妃之一,与先帝琴瑟和鸣,相守一生。 轩辕玄夜幼年时在深夜偶然见过一次,至今难忘。后来,他所宠爱的女子大多以他母妃为蓝本,不是连恋母,因为那样飒爽英姿,不让须眉,气度不输男儿的女子实在吸引人。 “玉儿,新月,将她们的眼睛也遮住,免得被吓到。”沐小狸勾勾手。 玉儿捧着几条裁剪得当的天蓝色绸缎蹭蹭跑上来,低眉顺眼,心底却恶狠狠的瞪这群女子,哼,有你们好看。 蓝色银光蓬松润泽,有人一眼认出,这便是沐小狸刚才穿在身上的百蝶缎裙。 沐无极望向沐延风,沐延风双眼盛满怒气。 “爷爷,小狸是个懂分寸的人。”沐无极轻声道。 沐延风若有所思,须臾,点点头,将怒气敛进体内,膨胀未发。 舞台中央。 玉儿将绸带细心的绑好,在她们耳边低声安慰:“放心,五十步开外,我家小姐百发也有八十中,现在六十步,五个中至少也能中三个的。放心吧!” 沐小狸笑嘻嘻的听着玉儿的恐吓,这丫头,孺子可教也! 隔着薄凉润滑的布,沐小狸的视线一片蔚蓝,就像最原始的海水,天高海阔,心灵舒适。 “玉儿,新月,让开,我要开始啦!”沐小狸高调的叫喝一声,拉弓…… “停!” 又一声娇喝,是汝嫣晴。 “既然要效仿先太后娘娘,就效仿得彻底点吧,听皇爷爷说,当年先太后娘娘可是力战群雄后再露的这一手,你吃饱喝足,箭支减半,连距离也减半,蒙个眼算什么啊,也不为难你,后空五十个翻!” 汝嫣晴唯恐天下不乱,手舞足蹈的吆喝,还示意南宫峰跟着附和。 南宫峰的视线在舞台中央打转,有点心不在焉。 “太女,耍猴请出皇宫左转再右转到长远赌坊厕所后面的广场。”蒙住绸缎翻白眼是个有违生理的动作,沐小狸提弓,当她放屁。 “不想超越先太后,你表演什么百步穿杨啊!” “先太后之才千年难遇,因为超越不了,所以世人都不许再行百步穿杨?我以先太后为尊,难道你武功不如你师父,就不能学武?”沐小狸算不准汝嫣晴到底是捣乱呢还是捣乱。 “你……” “狸儿,她比较是西凤太女,不要太冷漠嘛,要不打个折扣,转三圈呗。”云逸风单手撑腮,仿佛有了一些醉意,桃花眼电流一簇一簇。 沐小狸想了想,“这个可以有!” 柱子上的五人泪水沸腾,双腿虚软,牙齿打颤,唇色渐白。 沐小狸以正常的速度三个回旋完,身体晃了晃。 “不对,小姐,在那边!”玉儿看着沐小狸冲楚王的方向提弓,吓得赶紧冲上来,扶住她的肩膀转到沐如雪她们的对面。 “哦,这边啊!”沐小狸受教的点点头。 “小姐,头不晕了不,不晕了奴婢就松开手了!”玉儿紧张兮兮地问。 “好了好了,你先下去吧,免得皇上不耐烦。” 沐小狸挥挥手,时间差不多了,前戏,够长了。 “嗖……” “嗖……” “嗖……” “嗖……” “嗖……” 五箭依次脱弦,射向五个方向。 箭尖磨砺如峰,泛着狰狞的白光,穿云破日。 观者眼睛一瞬不瞬尾随箭羽。 “啊……” 不知谁惊呼一声,冲向沐如雪的箭偏离轨道,可以预见下一瞬就将箭尖将扎进她的眉宇。 一枚暗器咻的空中一闪。 “噔……” “噔……” “噔……” “噔……” “叮……噔……” 全程静寂,目瞪口呆。 中了,全部中了,包括射向沐如雪的那一箭,那暗器不偏不倚,刚好将箭击向她头顶的铜板。 沐小狸扯下遮眼布,余光扫过被汝嫣晴盯得心虚的南宫峰,嘴唇扬起淡不可见的弧度,心下了然。 “好!”老皇帝大喜,仿佛又看到先太后射箭的那一幕,干脆利落,没有任何花俏的虚招和架势,抬臂,拉弓,射,一气呵成。 “沐小狸,想要朕赏你什么?”老皇帝难得扬唇开笑。 沐小狸道:“皇上,还是先让御医看看她们吧!” 从诧异的这幕回过神,大家方才发现,五个人有三个昏倒,一个咬破了嘴唇,还剩沐如雪比较镇定的只是额头冒冷汗。 昏倒的三人发簪断裂,乌发乱飞。 慕容菲菲的一撮头发截断,碎落在脚边,诉一地凄凉。 老皇帝的脸由晴转阴,沐小狸替东辰国在其他三国面前争回了面子,可是这几个人实在是…… “带下去好生照看!”老皇帝沉着声音,面色不佳。 舞台迅速被清理干净,只剩沐小狸一人独站中央,她身影若纤,可无论哪个角度,只要触及她眼底流转的流光溢彩,自信从容,就不会将她与弱女子混为一谈。 她不是弱女子,是浴火重生,褪却糟粕,初仙光芒,总会翱翔于山峦巅峰的凤凰。 “沐小狸,你想要什么?” “小狸想向圣上求个恩典!”沐小狸如是说。 “什么恩典?” “小狸现在还没想到,等想到的时候再说,可以吗?”她不缺金不缺银,要皇上的一道口谕,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老皇帝对于这样的承诺甚少承诺,但今天是特殊日子,而且…… 小德子突然走到他身边,俯在他耳朵嘀咕几声,老皇帝顿时龙心大悦,深邃的眼眸绽放道道亮光,将他这张几近年迈的脸都照出青春风华。 “准了!”老皇帝欣喜应答,视线却迫不及待的投向沐小狸身后。 沐小狸心有疑虑,坐回本位,扭头看向湖音亭,突然光线一暗,数位侍女纷纷走到各个檐角,用黑布遮住夜明珠。 一时间,湖音亭一片漆黑。 借着月光,依稀辨识十数名女子翩然入内。 风起,淡淡的清莲香四溢飘散。 黑布扯掉,光明重现。 二十名美女宛如绽开的花蕾,身体以极致的弧度后仰,中间一白衣女子临风而飘,一头长发倾泻而下,白衫如雪,一手越头拈花,一手挽青色宫涤,说不尽的清雅,高贵,绝俗。 沐小狸哑然的看着舞台中央打扮得清新脱俗,艳压群芳的南宫静语。 进宫还不够,还要以这样的方式宣告四国,她成为轩辕玄夜的新宠? 南宫峰手里的酒杯“咔嚓”碎裂,手心被碎片割破,混着水,滴滴落下。 幽美的古琴旋律响起,正好遮掩那酒杯的毁灭声。 二十名女子向四周散开,侧伏于地,如绿草匍匐、伸展、妖娆。 南宫静语纤腰慢拧,丝涤随着音乐舞动曼妙身姿,灵动、飘逸、清雅,灵动得好似满园追逐的蝴蝶,飘逸得仿若漫天轻盈的蒲公英,清雅得宛如手持琵琶的飞天。 她美目流盼,在场男子均心跳加速,几乎忘却呼吸。 她用她的柳眉、妙目、手指、腰肢,用她甩动的长袖,用她细碎的舞步,溪水般流转,旋风般疾转,舞出《烟花易冷》这首琴曲里的悲欢离合。 箫声,笛声,突然加入,旋律转急。 静语公主忽自地上飞起,二十名美女围成一圈,玉手挥舞,数十条蓝色绸带轻扬而出,亭中再次泛起蓝色波涛。静语公主凌空飞到绸带之上,纤足轻点,白衫飘飘,出尘如仙。 美,真的很美,让沐小狸打心眼认可一个女子的美,千万人无出一。 此刻的她更美,沐小狸没忍心继续看下去。 她不希望静语公主抱着回忆孤寂终生,她相信轩辕玄云也不希望。 但她选的这条路,是千万条康庄大道里最痛苦艰辛的一条。 那么深爱过之后,以一国公主的身份违心伺候另一个男人…… 沐小狸唯有苦笑。 一口酒闷进喉咙,想起那个传世爱情故事里的男主角。 他的模样与轩辕澈有几分相似。 若他天上有知,会不会憎恨自己的无能,会不会露出密室之中轩辕澈的那种悲怆。 沐小狸下意识寻找轩辕澈。 蓝色波涛如海浪汹涌,汹涌之中,轩辕澈垂眸,看不清表情,但沐小狸就是知道,他想起了他的母妃,也曾为轩辕玄夜轻舞飞扬,也曾被他捧在手心视若珍宝的绝色女子。 似感应到她略有安慰的视线,轩辕澈缓缓抬头,没有掩饰眼底的寂寥。 他在她面前从不曾遮掩什么,但,她从不觉得自己能看透他。 最后一个音调,利落收尾,静语公主回到第一个造型,正处他们之间,沐小狸和轩辕澈的视线被迫中断。 沐小狸很感觉静语公主站位的准确性,否则,她也不知道该怎么为这个对视收尾。 静谧一会,亭中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惊赞之声不绝于耳。 汝嫣晴双眼放光,双手更是拍得啪啪大响,拍着拍着,看向南宫峰,然后偃旗息鼓。 “北凉国静语公主祝贺皇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万岁万岁万万岁!”静语公主双膝跪地,脆声恭贺。 老皇帝忙不迭的冲下来,扶起静语公主,心疼地道:“静语,你身子不好,不是让你在椒房殿好好休息吗?” “皇上,难道不想看见我吗?”静语公主委屈地问道。 “怎么会不想,当然想,你这只舞,是特意为朕排练的吗?” “嗯。” “静语,朕真是太高兴了,这是有史以来,朕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最好的礼物,应该是南宫静语自称静语公主,而非轩辕玄云的王妃。摒弃这个称呼,老皇帝便可名正言顺的收她入宫。收入的还是先太后在世居住的椒房殿。 沐小狸与南宫峰一样,酒喝得很闷。差别在于,她一口一口,他一杯一杯。 老皇帝拥着静语公主走到主位席,分她一半自己的龙椅。 身边的皇后,笑容盈盈,自始至终表现得完美无缺,一个皇后的大度,端庄演绎得淋漓尽致。 “从即日起,南宫静语册封静妃,赐居椒房殿。”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静妃千岁千岁千岁!” 大臣们众口一词,正准备跪拜,一名护卫统领匆匆赶来,对小德子口述几句,小德子脸色大变,趔趄朝皇上那跑,听到小德子的话,老皇帝神情抖然一僵,噌的站起,差点撞倒新晋静妃。 “爱妃,撞疼你了吗?”老皇帝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忙关切。 静妃捂着手臂,摇摇头:“皇上还是赶紧去处理吧,臣妾可自行回宫。” 老皇帝蹙眉沉思,扭头冲亭中众人道:“宫内突然走水,今日宴会到此为止,宣王、楚王、七皇子,不,容墨染,你代替楚王,务必安全护送三国使者出宫。楚王,随朕来!” 老皇帝大步流星的走出去,根本没发现轩辕澈并未跟上。轩辕澈仿佛也没有要跟去的意思。 沐小狸看到轩辕澈嘴角噙起的点点苦涩,默了默,刚才老皇帝沉思的每一瞬,都有一把钝刀在劈砍他。 沐小狸听到三个字:柔惜殿! 亭中人被有序的安排出宫,汝嫣晴本来打算缠着沐小狸,但又有一些问题想问南宫峰,纠结一下,跟着南宫峰走了。 宫内的状况过于突然,沐无极被宣召处理,今晚不能回府。 云逸风刚走到沐小狸身边就被小德子半路拦走,肯定是老皇帝受到刺激,身体不适。 独孤烨小睡似乎未醒,连他的随从都不敢唤醒他。倒是容墨染,站在他三尺之外,双手喇叭状放在嘴边,大吼道:“南月太子,走火啦,起床啦,该出宫啦!” 连喊三遍,独孤烨缓缓睁开眼,摸摸他的幼狼,眼神都没给容墨染一个,走了。 沐小狸走在沐延风身后,知道沐延风心有怒气,也不多做解释,让玉儿将剩下的绸缎交给沐延风。 “我愿意穿上它就代表我不会再计较以前。你闻闻看,这衣服上有什么。我没设防,是因为我知道你有多珍视这件衣服,不可能也不会允许有人破坏它。可我也没想到,居然有人利用它来对付我。能在不惊动你能接触到这件衣服的人屈指可数,随便查查就能查出下手之人。你追不追究随便你,反正这次我是不会再轻易罢休!将军府的门风,你不整,我来整。免得以后轮到哥哥接手时将军府千疮百孔,陈腐破败,后人个个只会勾心斗角,偷鸡摸狗。”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沐小狸竟然随着人流走到柔惜殿前面。 烈焰熊熊,火龙腾空,浓烟滚滚。 无数宫人排列成对,半人高的水桶从队尾依次递到队前,泼水火焰之中但见火势,更为肆意张狂。 “咔嚓……” “砰……” 柔惜殿的房梁豁然倒塌,分不清是尘土还是浓烟,一团灰雾拔地而冲,遮天蔽日。 拉力崩倒之声,火爆声,呼呼作响。 轩辕澈就站在一颗树下,静静地看着这漫天火焰,身影一半在阴暗中一半在火光照射下,鹰隼般的眼眸半明半晦。 满眸红焰,红光盈盈,他的眸底,森凉如万顷雪原上遗世独立的一株松。从根到叶,被冰雪层层包裹,密不透风,依旧昂然而立,傲然于世。 柔惜殿装载他和柔妃的所有回忆,是他感情的唯一寄托之处。换作是她,也会烧毁这一块原本完美圣洁的地方。 就算毁灭,也不容许被人玷污。 “小姐,听说柔惜殿里有好多奇花异草,这样烧了,真可惜啊!” “现在你会感叹一句可惜,若是多年后这里渐渐破败,变成污垢之地,你还会觉得可惜吗?” “啊?” “花在最美的时候凋谢才会被人期待下一次花开!若是留不住它最美的样子,不如放在记忆里。” 玉儿似懂非懂,新月更加懵懂。 “走吧!” 沐小狸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知道,有些事轮不到她操心,有些话轮不到她安慰。 再看一眼静默的轩辕澈,转身离开。 轩辕澈转身,注视着那抹离去的身影,眸光微闪,缓缓垂眸,双唇微抿,风起,吹出一线笑意,风过,人无踪迹。 永澈宫,人静灯弱,宫人忧心地望着正屋内的楚王,纷纷祈祷楚王不会过于难过。 一道白影落在屋中,轩辕澈正背手对月,表情被蒙上一层烟幕,看不清。 风以为轩辕澈为柔惜殿的烧毁而难过,静立在后,垂首不语,半晌,忽闻轩辕澈喃喃问道:“风,你说都十年了,她还未出现,是忘记了她的承诺还是忘记了我这个人,还是……她已经……无法兑现承诺。” 风拧眉,原来主子在想她! “我看着她从天而降,看着她救我护我,简直无所不能,所以她坚持要代替我跳下万丈悬崖时我选择了相信,相信她会平安回来。可是十年祈福,为什么她还是没有出现。难道是我不够诚心吗?”轩辕澈轻喃,“其实,你也觉得,她根本已经……” “主子,风相信她。”风信打断他的话,誓旦旦,“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属下相信她说到便会做到,她一定知道主子一直在等她,绝对不会食言的。” 但是,心底也充满忐忑。十年,他从狼狈小孩蜕变成一等影卫,楚王从少年老成的小孩成长为惊才艳绝的男子。那么她呢?坠落百年来无人生还的悬崖,她真能创造奇迹?若是侥幸生还,为何一去不复返。 十年,她是香消玉殒,还是已经嫁作他人妇归隐森山远离江湖。 轩辕澈眸如清泉,淡淡的望向夜空。 就是这样的夜晚,白炽如闪,天幕划开一道裂缝,她,从天而降。 “风,你相信……有轮回吗?” 话带着他自己都迷惘的疑惑,沉浸于空中。 风一怔,随即感觉到空气中细微一响,紧张的抬头发现轩辕澈并未察觉到才放心。 …… 夜凉如水,京都的夜晚因为柔惜殿的大火灯火未灭,高楼者开窗观望,低位者爬山远视。 皇宫,掩不住这么轰动的事故。 明日,京都又将宣扬一波真假参半的传闻。 马车轱辘行走,沐小狸体力不支的倒在玉儿肩膀上,费时费力费精神,她真不想再参加这类宴会,瞎折腾! 终于到了,沐小狸打着哈欠下车。刚进大门,就见几名女子怒气冲冲行来。 她们俱凌罗华衣,满头金簪,摇摇欲坠。 风一动,浓郁的胭脂味扑面而来。 沐小狸嫌弃恶的捏住鼻子,倒退一步,睡意被驱走一半。 “沐小狸,你那是什么表情?”当先一人面容扭曲,本就稀少的美感趋于负值。 “嫌弃的表情!”沐小狸直言不讳。 这些二叔房三叔房的女人这是半夜梦游统一上门找虐? “沐小狸,怎么说我们也是你的婶婶,放尊重点!” 二叔房的柳夫人年轻时曾美艳一芳,心高气傲,虽芳华已逝,但自认丰韵犹存,一直是这群无知妇孺的的精神领袖,其女沐如雪则是她趾高气扬的资本。 沐小狸想着,有其母必有其女,这话是千古箴言啊! 可是,幸好沐如雪的心智遗传了她爹。 “既然知道你们只是庶房的家眷,那么就该知道,在京都吏法中,嫡女最大。”沐小狸又打个哈欠,“尊不尊重你们得看我的心情,我现在郑重的告诉你们,老娘现在心情很不好!” 柳夫人愣了愣,又露出不屑的表情,挺胸道:“沐小狸,傻子就是傻子,就算你现在好了也别妄爬上我们的头,更别以为用嚣张的姿态吸引王侯公子,也不照照自己的样子,你若听话,我还会看在你幼年丧母的面子上替你寻一门过得去的亲事。” “呵,难道我还得感谢你?” 柳夫人一喜,以为沐小狸被唬住:“我也不求你什么回报,记得这份恩情就好了。” 沐小狸不可遏制的笑了。 贱人处处有,这个,贱人中的战斗机啊! 柳夫人及身后的一众妇女被笑得寒毛瑟缩,直接沐小狸不如印象中好拿捏,可今日得知几位她们意想中的好女婿一起赠衣给沐小狸,她们惊讶了,一个如此嚣张跋扈,顽劣不化的女子何德何能得到那么优异男子的亲籁,尤其是得知沐延风也将珍藏送给她,她们知道,再不行动,她们以及她们的女儿再无立足之地。 十岁之前,沐小狸的纨绔京都尽知,但是对她们这些长辈还算尊敬,所以她们才敢这些找过来,可是,好像她现在一点都不顾及长幼身份。 “哼,你笑什么,你别以为你有点武功就了不起,为人妻子的端庄贤淑,温柔高雅,你哪点沾边了。嫁给平常人家是为你好,至少他们看在将军府的份上不会太挑剔你。”柳夫人故作振定的解释,为自己的安排添砖加瓦,镀上冠冕堂皇的出发点。这么一说,柳夫人也觉得自己人品爆发,善解人意,乃女中典范,脸上焕发圣母的笑,“小狸,婶婶我也是为你好,这样的人家才适合你,明日,我将城西粮铺的公子叫到府上让你见见,如何?” 陈大的事件刚平息她又想给她扣上一个私会男子的罪名? “你以为,现在将军府你当家?”沐小狸毫不吝啬心里的讽刺。 沐小狸的问话触动柳夫人的禁地,面具一扯,怒道:“哼,你今日不同意也得同意,生母不在,婶婶为长,将军府早晚是我当家!” “咦,有这回事?” 沐小狸的视线越过柳夫人,盯向后方。 一股威严怒气从后袭来,柳夫人和几位妇人脸色一白,颤颤巍巍回头。 十步远处,沐延风眉毛倒竖,瞳孔呲裂,肃杀道:“我怎么不知道?” “父……父亲……大人……”柳夫人一个瑟缩,吓得立在那一动不敢动。 “真是我的好媳妇!”沐延风大喝,怒气化作利剑,毫不留情。 “父亲……大人,您听我说,是……是因为……”柳夫人试图组织语言,突然视线一挪,看到沐延风身后的几名女子,惊叫一声,“如雪,你这是怎么了?” “啊,月儿!” “啊,心儿!” “浅云,我宝贝这是怎么了?” 爱女心切,几个妇女顾不得沐延风的怒气,纷纷跑过去抱住明显被杖责过的几个人,哭声顿时此起彼伏,奏响一曲午夜招魂曲。 “好了,都给我住嘴!”沐延风大吼一声,内力震得人耳朵发麻,哭声哀怨声立时止住。 “沐如雪,沐浅云,沐小月,沐心儿,罔顾亲情,毒害沐小狸未遂,杖责十鞭,以儆效尤,若有再犯,从将军府祠堂除名,赶出将军府!”沐延风厉声宣告,转锋一转,将一块令牌塞到沐小狸手中,“从即刻起,将军府由沐小狸当家,任何人不得有异。” “什么?”柳夫人身子一哆嗦,嘴巴张了张,眼睛瞪大,不敢置信地看着沐延风。 其他人也瞪大双眼,视线震惊的在沐延风和沐小狸身上转动。 “沐小狸,如有异议者,乱棍打死,你随意处置,不用过问我!” 沐延风背手离去,远远的,响起一句叹息:看来,我是真的老了。 “沐……沐小狸你……”柳夫人伸出涂抹豆蔻的手指,沐小狸瞬间出手攥住了柳夫人的手腕。微微一用力,柳夫人疼得尖叫起来。 沐小狸仿若未见她疼得惨白的脸,手上再次用力,“咔嚓”一声,骨裂。 柳夫人“啊……”的尖叫声穿云破日,声音之惨烈,与杀猪之音不遑多让。 “告诉你,我最恨别人用手指指我,特别是食指!”沐小狸冷哼一声,她很少对无知妇孺出手,但这类奇葩除外。今日她必要将她手腕捏碎,接手将军府当家之职,就拿柳夫人立威! 三日之内,她要彻底肃清将军府的蛀虫,老鼠屎。 “玉儿,传令下去,从今日起,将军府,不分尊卑肆意谩骂者,罚三个月月俸;勾心斗角残害血亲之人者,杖责五十赶出府;作风不良鱼肉百姓者,贬为奴才专刷马桶为期一年;为非作歹仗势欺人者,遣送圣女庙三跪九叩进入庙堂清心静养半年;不服命令,故意找茬者,直接打杀,不论身份地位。”沐小狸一口五条律令,“玉儿、新月,你们负责监督执行,别让我看了心烦!” “是!”两个人异口同声。 玉儿斜嘴笑测测。 新月咧嘴笑森森。 现在小姐当家,作为小姐的左膀右臂,她们有义务为小姐清除苍蝇。 以前欺负小姐,打骂小姐的人,她们一定会好好照顾照顾的! “沐小狸,你别太过分!”沐如雪扶住柳夫人的手,苍白的脸狰狞狠戾。 沐小狸饶有兴致地打量她们母女,啧啧摇头,话说沐如雪在将军府的孙辈的确算佼佼者,沉得住气,拍得中马屁,武功也数一数二,柳夫人这么肤浅浮躁的女人能教出心机这么深沉的女儿? 遗传学,真是一门玄幻的学术。 “这就过分了?那你们最好别再惹怒我,我脾气很不好,若是将当年你们对我做的一一重现在你们身上,你猜,你能受多久,你娘以及那些姨娘婶娘,能熬得住吗?”沐小狸冷哼,刚走几步,扭过头,可惜的睨一眼沐如雪,“沐如雪,你很不服?呵呵,给你一句忠告,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无相散,无色无味,及其四大迷药磨研成粉,让人无声无息中吸入而不自知。轻则内息紊乱让人言行不受控制的躁动不安,重则血脉贲张,走火入魔。 沐小狸的自控能力称霸特工组织,岂会因为看见独孤烨那张酷似凌少的脸而心绪如潮,差点导致走火入魔? 她们四人也算配合得相当默契,一人求一味药,研制成功后找只猫检验过成果,不出三日,猫便疯癫了。 事发当日,沐如雪向沐延风请教边境战事,于是他只得派管家送衣。路中,沐小月和沐心儿追逐撞飞管家,衣服被路过的沐浅云恰好接住,趁她们向管家道歉之际,沐浅云立即倒药。 若是沐浅云不是那么贪心,想一次致她于死地,药量下得过多,或许她不会有所察觉,今晚只会当是重见凌少的脸而激动异常。 一出她们精心策划的戏码,因为沐浅云的愚蠢而提前败露,沐小狸都不得不感叹一句:真是可惜了! 沐如雪淬毒的目光刺向沐浅云,沐浅云则怯怯的低下头,手帕搅成麻花,泪水如断线的珍珠。 泪水?怕是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吧! “玉儿,明天交代京都最红的媒婆为沐小月和沐心儿两位小姐相两门亲事,一个月内,两位小姐必须出嫁,慢一天我就亲自上门拆掉她的招牌!” “是!”玉儿迟疑了一瞬才回答,女儿家的婚姻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可是,就算小姐让她把她们卖去青楼她也会照做。这是她们活该! “沐小狸,你不能这样对她们,她们也是……” “新月……” “在!”新月应声,利剑出鞘,划出一道寒光,横架在沐小月和沐心儿的娘亲的脖子上,轻轻一拉,两条白嫩的脖颈便会鲜血四溅。新月冷面重复,“不服命令,故意找茬者,直接打杀,不论身份地位。” 新月的领悟能力不错,但……她扮演冷情打手的角色实在……忒违和了点。 看来,还得招募一个适合这个角色的人才。 “沐小狸,有什么你尽管冲我们来!”沐如雪手拽得卡擦响。 “你们?你是以为沐浅云现在还能嫁得出去?还是你想代替她们嫁?”沐小狸冷笑,“你们两个若离开了将军府,我得多无聊啊!” “沐小狸,你别落到我手上,否则我一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难怪这么得爷爷的疼爱,这种情况下还能出言不逊,恐吓威胁。”沐小狸低下头,戏谑的在她脸上打转,“我劝你最好别动怒,身中无相散,小心落到那只猫的下场!” 沐小狸一个甩身,衣袖刮出的劲风将几位小姐和婶娘们分开,远远的,传来沐小狸清冷若冰的命令。 “几位小姐身有不适,分别关进祠堂,静养七日,任何人不得打扰,违者,乱棍打死。众位婶娘聚众生事,半月不得踏出房门,违者,赶出将军府!” 静夜无声,寒风冷冽。 新月穿好一身夜行衣,将一本书籍放在怀里,狠狠心,跳出窗户。 “新月。” 窗前松树上,沐小狸坐在枝干,仿佛等她已久。 “小狸姐姐,你……你怎么……” “咻……” 怀里一空,那本书籍已经飞到沐小狸手中。 “小狸姐姐,我……我只是想练……练好武功!”新月鼓腮,惭愧的低下头。 书籍在沐小狸手中无风自动,目光扫过内容,沐小狸清眸蒙上愠怒,飞身而下。 “新月,你知道这种武功以你现在的功力练习有多危险吗?” “我……我知道。”新月昂头,倔强地说,“可是,我更不想保护不了小姐。” 看着新月眼底的坚定,沐小狸终究叹息一声,要不是察觉这丫头晚上有点不对劲,还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傻事。 “如果你因为练习而出事,要怎么保护我呢?” “我……我一定会成功的!”新月咬牙笃定,殊不知眼神早就出卖她的忐忑。 沐小狸轻笑一声,这世界怎么会有这么赤诚的女子。 “你先拿这个练习!”沐小狸拿出另外一本武功秘籍,将她的收进衣袖,“等你够功力学习这个,我自会给你的。” 新月将信将疑的打开,嘴巴张成圆形,这……这是传说中的雪花神剑! 沐小狸见新月目瞪口呆的样子,好笑的捏捏她的腮帮子,软绵绵滑嫩嫩,手感真好。 “新月,这可是姐姐我从……龙家堡偷出来的,你一定不能告诉别人,否则别人找上门,姐姐我又有麻烦了。” “龙家堡,就是剑术天下第一,黑白两道皆不敢得罪的那个龙家堡?” “嗯!”沐小狸很严肃的点点头。 “小狸姐姐,你对我太好了!”新月眉眼弯弯,一把熊抱住沐小狸,撞得她猛咳嗽。 这秘籍是偷的,不过是在歃血盟的密室里偷的。 但雪花神剑出自龙家堡,是任天行盗走的,若是被龙家堡的人发现雪花神剑重出江湖,估计又回掀起一场风波。 后来,的确是引起新月遭到龙家堡的全面追杀,可对于追杀的最终结果,沐小狸相当满意。 至于为何满意,这就是后话了。 躺到床上,正好四更天,除了困,还是困。 “玉人,你有话要说么?”沐小狸忍不住问出声,被他这样死死的盯着,她瘆得慌啊! 步惊天翻过身,睡觉。 沐小狸撇撇嘴,这玉人越来越奇怪了。 抖然,“嗖……”的一声,又一劲风起,步惊天纹丝未动,羽箭被他的手指夹住。 对于这种人手几名暗卫的世道,沐小狸表示很无力。 看完信,沐小狸失眠了。 又一个艰巨的任务……静语公主拜托她看住南宫峰,不要让他做出伤害两国联盟的事情。 话说,她都想将她救出皇宫,更别说南宫峰。她要怎么拦,而且,她现在还不敢肆意在南宫峰面前晃悠啊,被他认出,以他的性格,不闹得满城皆知才怪,还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汝嫣晴。 真想把他们俩作对。 这么一闹,沐小狸睡不着了。 乱七八糟的想着这是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时代。 乱七八糟的想着小猫凌少在前世是否安好,小猫是否已经变成凌少的新娘。 乱七八糟的想着轩辕澈今晚是不是整夜无眠。 乱七八糟的想着独孤烨是不是正抱着幼狼好眠,他有没有可能好人兽恋。 想着想着,沐小狸心情一片澄静。 不管世事有多云波诡谲,人心有多叵测,她还是能在午夜无眠时天马行空的想象。 能活着,真好! “玉人,你睡着了吗?我睡不着了,怎么办?” “我知道你也没睡着,吱一声呗!” “我们聊聊天?” “好吧,你真是玉人!” “那我给你吹首曲子吧!” 夜幕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无人能察觉天蝉丝破窗勾回一片松叶。 旋律淡淡如泉水流淌,静静如雪山融化,深深浅浅的徜徉出琉璃阁,宛若冬日午后懒洋洋地躺在草地沐浴阳光,隔绝了整个世界的喧嚣,心被放开所有郁结,照进梦寐的温暖。 沐小狸用内力,将它们推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一夜未停。 霞光拉开天幕,一线红光倏地裂开。 又是,新的一天。 然后,沐小狸悲催的发现,嗓子哑了。 沐小狸躺在床上装挺尸,郁猝地观望天花板,昨晚是猪油蒙心了么,干出这种蠢事! 步惊天幽幽睁开眼,见沐小狸幽怨的样子,微微蹙眉,飞了出去。 追随他的身影,就快消失时只见青影一顿,闪电般向左拔剑,松树之后,隐约响起刀兵交接的声音,只一招,一触即分。 外面有人?以步惊天的功力都没发现窗外有人,那么会是何等高手。 沐小狸眯上眼,不愿多想。 没多久,窗户一动,几根白梨草到沐小狸身上,睁眼,却见步惊天抱着自己的换洗衣,一溜烟又窜了出去。 表情,就如那日将她丢进浴桶时的嫌弃。 心,忽然跳了跳。 “吃了!”一个影子疾速放大,停在窗口,又急切的消失。 白梨草,降火消炎,专治嗓子发痒疼痛。 打量一圈,是存储十年以上的极品。哈,他去圣医园偷的。沐小狸甚至可以想象,步惊天明目张胆的飞进药房,看守的门童视若无物的继续打哈欠。与其说偷,不如说是拿。 沐小狸试探性的嚼了一下,呃……脸色立即变成苦瓜状,“呸”一下吐得老远,差点落到推门而入的玉儿身上。 “小姐,你怎么了?”玉儿瞠目圆视沐小狸欲哭无泪的窘样。 “我……”才发出一个字,丝丝疼痛如割喉,沐小狸跳下床,将白梨草丢在桌上,指指自己的喉咙。 “小姐,你怎么啦!”玉儿意识到沐小狸的问题,脸色大变,洗漱水“哐当”一下掉在地上,冲过来紧张兮兮的上看下看。 沐小狸张张嘴,发不出声音,又怕吓坏她,立即手指沾水,在桌面下写几个字。 玉儿左看右看,巴巴道:“小姐,我不识字!” 沐小狸默。 “是你没事的意思吗?”玉儿大胆猜测。 沐小狸赏她一个“孺子可教也”的眼神,点点头。 新月听见玉儿的惊叫,风风火火的闯进来,好一番文字解释,她们才真正相信沐小狸没事,然后玉儿拿着白梨草去加工,新月守在门外,不许任何打扰。 白天黑夜对沐小狸而言没有太大区别,想睡就睡。 辰时一刻,沐小狸终于有了睡意。 迷迷糊糊之际,一道寒光“唰”的插入床沿。 沐小狸怒了,当她琉璃阁可以任人鱼肉么! 可是目光触及短箭上歃血盟的独特标记,沐小狸眸光一沉,迅速拔出,翻开纸片,寥寥数字,沐小狸眼眸刹那阴沉如暴雨前夕。 与凝被捉于床,入天牢。 李玉凝,敢设计我沐小狸的哥哥,你最好做好死的觉悟! 纸片在沐小狸手中化为灰烬,纤纤玉手,骨节突出,整个房间陷入腊月的天寒地冻。 终于有人,触及到我的底线了! “新月,备马!” 晨阳倾斜,大地打上蓬松晕黄,似春日暖润,又似秋日气爽。 被细细如针的风刮过才知,冬日劣寒。 纸片上勾有“三”字,三级机密,此事已被老皇帝压制,无人传出只言片语。 为保东辰颜面,特别是在柔惜殿遭遇大火的当晚被发现有人在皇宫行此鱼水之事,老皇帝该如何震怒。 皇家天牢,拥有皇家一级守卫,一步一暗哨,纵然是歃血盟的人也无从靠近。进入天牢的人,有几个能活着出来?有几个能四肢健全的出来? 一骑白马在空旷的街道仓惶急奔,已近皇宫,突然窜出一人,横在马前。 沐小狸眯眯眼,不予理会,继续抽马往前,但见来人上前一步,以其蛮横的力道拽住马缰,勒得马扬踢嘶吼。 “滚开!”沐小狸马鞭一挥,只等他否定,就要抽得他皮开肉绽。 “沐小狸,在前面就是皇宫了,你当是你家将军府,任意你练习马术吗?”轩辕昭一步不让,浓眉微蹙,“还跟以前一样,趁着时间早街道无人就喜欢驾马狂飙,若还不够刺激,往回路再飙一次。” 沐小狸垂眸,再定定看一眼轩辕昭,作不经意瞟过:“本姑娘喜欢又如何?” 轩辕昭斜觑她,哼哼道:“还跟十年前一模一样,教而不化,罔顾女子端庄贤淑之德。” “据说七皇子三岁成言,六岁识字,八岁才能习武,这样的资质,你有资格对我品头论足?” “你……”轩辕昭吃瘪,脸色羞赧,呼呼几口粗气,“哼,快走,柔惜殿被毁皇上心情很糟,让他知道你又在天佑大道策马而行,非得治你扰民之罪不可!” “不劳七皇子费心!” “你这人怎么这样?”轩辕昭见沐小狸一直冷声冷气,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本皇子正好要进宫觐见父皇,没拦住你,你就这样闯进去,可是杀头的死罪,居然一句‘谢谢’都没有,你没心没肺吗,还是没有家教!” “啪……”一马鞭毫不留情的劈向轩辕昭,黑袍一晃,人飘开一丈远,轩辕昭硕大的眼睛又暴怒又无力的瞪她,气不成声。 “说别人没家教的人,自己的‘家教’在哪里?”沐小狸唇瓣冷勾,打马转身,以来时的速度离去。 轩辕昭磨磨牙,挫败的叹口气,搔搔脑袋,自言自语道:“怎么她对我就是没好气呢,连我赠送的衣服都嗤之以鼻,我就这么讨人厌?” 旁边走出一人,蓝色金丝绣云锦袍折射出柔和温暖的光芒。 “或许,从重雨楼开始,她就永远将我们排斥在朋友之外。” “至于吗,不就是骂了几句傻子。” “我倒真希望只是因为那几句‘傻子’。”轩辕凌负手而立,视线投向没有终点的远处,目光如了了炊烟,渐渐稀薄飘渺,化为虚无。 沐小狸一路打马前行,脑海有个疑问久据盘旋,不明不止,不止不灭。 轩辕昭…… 眼神恢复清明之时,沐小狸骇然的发现自己停在楚王府门前。 她来这做什么,问他这件事他有没有参合一脚,还是能不能带她进一次天牢? 刚才吼轩辕昭的那几嗓子加剧嗓子的疼痛,沐小狸觉得她再多言一句,口腔有可能喷出血丝,干脆双腿一夹,朝将军府返回。 楚王府,书房内,轩辕澈执笔泼墨,一个大大的“狸”字铺满宣纸,如行云流水龙飞凤舞,大气磅礴。 风越入书房,垂首道:“她走了!” 走了? 意料之内,又仿佛意料之外。 沐小狸会上门求助,就不是沐小狸了。 第48章在线阅读 第48章 - 第49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49章 关心则乱。 这一次,冲动了! 皇宫中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少之又少,她一个宫外女子,怎么可能第一时间得到这个消息,要么在皇上身边有人,要么有股神秘的力量相助。 不论前者或后者,皆不容于老皇帝之眼。 该死,差点被老皇帝算计! 胭脂楼,京都第一红楼。 一男子脚步蹒跚的晃出胭脂楼,一副醉酒熏天的模样。 白马横冲,沐小狸睨一眼男子,扬鞭一抽,马蹄扬得飞快。 “啊……” 偶有的几个行人见状失声大喊。 男子抬头,双眸睁大,瞳孔倒映出沐小狸驾马狂奔的画面,一时愣在原地。 “嗯嗯……”沐小狸抿嘴发出呜呜的声音,手胡乱挥舞,眼眸盛满对他阻拦道路的怒火也有对马不受控制的惊慌。 表演,沐小狸只是向来不屑而已。 男子突然出手如风,一手掐马脖子一手勒马缰,白马受惊前蹄凌空,沐小狸身子后仰,顺势一踩马鞍,飞落于地。 沐小狸站在地上,目光幽幽地凝视一人一马的较量。 男子飞身上马,几番折腾,白马依旧试图将其甩下,沿路几个奔波来回,方才安静下来,鼻子“哼哼”喘气。 “小狸小姐,今日遇上的若不是本世子,你可就闯大祸了!”容墨染坐在马背上,悠悠笑道,几缕青丝垂在额前,半遮半掩他得意的眼眸,“亏得本世子马术精通,不然非得被你这批北靖野马摔得半身不遂。” 沐小狸抿嘴,北靖是东辰北边的一个小镇,以产马闻名,其马以放养为主,品质优良,其性难训,王孙贵候都一挑战北靖野马为乐头,但一般能驯服它的女子,百中无一。 “喂,你怎么不说话,脸色怪怪的,不会是吓到了吧!”容墨染咧嘴大笑,“这就被吓到了,也忒不像沐小狸了吧。说,你是哪冒出来的竟敢冒充沐小狸!” 沐小狸翻个白眼,上前一步,拽住他的裤子,一扯。 “呀呀呀,大庭广众之下呢,你干嘛!”容墨染护着裤子,整个人倒栽下来。 沐小狸踢他一脚,翻身上马,张嘴,无声吐出两个字:“种马!” 容墨染一闻,像只待斗的公鸡,脸色爆红,又羞又恼:“本世子又没种你!” 沐小狸:“……” 回到琉璃阁,红日当头。 沐小狸周边三丈之内都被一股黑郁的气氛笼罩,加上昨晚的五条戒令,大家如避刀锋。 马厩,在将军府最左边的角落,粗树搭架,稻草扎堆,绿色鲜草一扎扎放在马槽内排列整齐。 沐小狸扫视一眼整个马厩,三匹黑马,两匹棕马,四匹白马,加上这匹,一共十匹。 饲马人是个小老头,童颜鹤发,皮肤暗黄松皱,双眼泛精光,八字胡垂到下巴,一见沐小狸牵着北靖野马过来,微微一顿,随即横眉倒竖,胡须上翘,用力一丢手中的草,一蹦三步远地迎上来劈头就骂:“臭丫头,你还记得有我这么个人吗,若不是今日让你看到这匹马,是不是我死在这你都不知道,死丫头,快给我解药,否则我就烧了你家马厩!” 沐小狸一头雾水,她……她被一个喂马的骂了? “现在是四年十个月,再有两个月我们约定的时间就到期了,怎么,又想过来赌一把,再困我五年?你这丫头简直狼心狗肺,丧尽天良,欺负我一个糟老头也不怕天打雷劈!呜呜……”说着小老头不解气的一屁股往地上一坐,老泪纵横。 沐小狸瞠目结舌地看着小老头脱线般的表演,满腔疑问在他的声声痛诉中被压抑。 “我……我撞到头,失忆了。”沐小狸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撞到头?你个鼻孔朝天的臭丫头会撞到头?你当我还像当年那么好骗啊!”老头一跃而起,指着她的鼻子继续开骂,“还装痴傻被人凌虐,我呸,就你,还能坠马?马术精得跟什么似的,当我不知道啊,骗骗天下人就也罢了,我告诉你,还想再困我五年,你做梦!时限一到,立马给我解药,再跟你赌,我李莫愁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噗嗤……”沐小狸一口气喷出,忍不住咧嘴开笑。 李莫愁一见她这个样子,暴跳如雷:“你敢嘲笑我,你竟然又嘲笑我,世态炎凉啊,我个行将就木的老头临老了还要被人嘲笑,被人玩弄于鼓掌,我何以面对列祖列宗啊!” 沐小狸嘴角忍不住抽搐,深吸一口气,郑重道:“我是真的失忆了,你爱信不信!” 李莫愁一怔,泪水立即断流,双眼瞪大,满眸震惊,忽而,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真的坠马撞到脑袋痴傻了?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老天都看不惯你用那么卑劣的手段欺负我一个老头,没撞死算它仁慈!” 一夜未眠,又加上被沐无极的事扰乱心绪,沐小狸心里烦闷,实在无心搭理这个莫名其妙的糟老头。 沐筱漓,你是招惹了个什么样的人啊! “你真的失忆了,不记得我了?”李莫愁凑过头,双眼亮晶晶。 沐小狸点点头。 “哈哈哈哈,我李莫愁一世英名,总算保住了,再无人知道当年我一失足了,哈哈……” “可是,我也忘记当年给你下的什么毒。”沐小狸幽幽道,“更忘记解药放哪了!” 李莫愁像被人掐住喉咙,笑声半路截停,上不上,下不下,活想咽下一只苍蝇。 沐小狸抱胸挑眉,勾唇发笑。 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李莫愁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臭丫头,我就算死,也会拉将军府垫背!”李莫愁咬牙切齿。 “没关系,你在这差不多五年,应该将军府的人怎么对我的,要打要杀,你随意。”沐小狸满不在乎道。 “你这么阴险狡诈,也不怕死后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那是死后的事,而且,我比较信奉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 “你……”李莫愁白须气的一翘一翘,脸活像个调色盘,“你到底要怎么样?” 沐小狸将马厩套在马槽里,慢悠悠道:“如果你告诉我,我们之间的纠葛,或许我能想起来!” “不可能!”李莫愁斩钉截铁,“我宁死也不会说!” 真是个幼稚到极点的老头。 而跟他眼睛瞪眼睛,鼻子瞪鼻子的自己,会不会显得更为幼稚。 沐小狸耸耸肩:“好,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好。” “你问。” “这匹北靖野马,从何而来,何时进入的将军府?” 李莫愁脸色一变,绽精光的眼眸蒙上一层疑虑,深深凝视她。 红日如盘,高空悬挂。 “咻……” 北靖野马的长鸣一声,脑袋顶得沐小狸一个趔趄。 沐小狸一个反身一巴掌停在它的脑袋上方,冷哼一声,唉,跟只畜生计较什么。 李莫愁目光贼贼的盯着他们的互动,心底不知在计较什么,敛去所有的情绪,捡起一根树枝,灌注内力,震得枝叶悉数落尽,劈头冲沐小狸刺。 沐小狸侧身一躲,凌空跃起,倒挂于梁,身体自然反应的从马厩梁柱上方抽出一把木剑。 一攻一守,李莫愁招式凌厉多变,专攻人体重要穴位,这样近身格斗颇具现代风格,沐小狸应付自如,却也讨不到好。 两器相接,沐小狸手腕灵活如蛇,瞬间挽过树枝,脚步生风,左手扣住李莫愁的脖子。 胜负已分,李莫愁努努嘴:“切,就知道欺负我一个糟老头,你也就这点出息!” 沐小狸悻悻的收回手,对这个跳脱的老头表示很无力! “虽然你记得木剑收藏的位置,招式也都记得,但你曾对我说过,不许对任何人说起这匹马的来历。”李莫愁将马槽里枯黄的草一根根捡出来,慢慢道,“我只能告诉你,这匹马五年前是你亲自牵回来的,取名逐日,很爱惜它,但后来你坠马,再没来看过它。今日我听说你要用马,特意安排给你,没想到你是真的撞到脑袋失忆了。唉,可怜的逐日,原来你跟我糟老头一样,都没这没心没肺的臭丫头给忘记了。” 原来他是在试探自己! 取木剑是身体惯性所致,应对招式也只是见招拆招,这就过关了? 沐小狸心底的疑云有增无减。 “好了,老头我言尽于此,没恢复记忆就别再来看我,但是,如果两个月后你还没想起解药在哪,我就烧了将军府,哼,我说到做到!” 李莫愁背对着她开始自顾自的打水刷马毛。 逐日边吃草边对沐小狸哼哼,很不屑,又好似是对她这么多年不理不睬的恼怒。 带着满脑的疑问,沐小狸心情沉重的回到琉璃阁。 推开门,便见南野冥站在房间里,手臂有道刺目的红。 沐小狸静静的看他,一口怒气涌出喉间在触及他心有惭愧的目光时生生化为一声叹息,事情已经发生,解决才王道。 端茶倒水推杯,杯子被南野冥接住,滴水未漏。 “先喝杯水,再把你所知道的说一遍!”沐小狸走到衣柜前,踮脚伸手到衣柜上方,扒拉几下扒拉出一个药箱。走回桌边,见南野冥纹丝微动,将药箱重重放在桌子上,“你愧疚事情就有转机了吗?” 南野冥一怔,仰头饮尽杯中水,干涸的唇瓣被水润泽。 “手”沐小狸打开药箱,将药粉、白纱布一一拿出。 南野冥顺从的将手提上桌面,鲜血如泉,突突冒出。 沐小狸目测一下,伤口再深半分,这手就废了。 “说吧!”沐小狸把衣袖捋高,露出皓雪手臂,小心帮他整理。 温温的触感,如羽毛轻拂,拂去他内心的愧疚和不安。 撇开视线,南野冥盯着床头软塌塌的棉花枕头。 “昨晚处理完柔惜殿的事情后公子准备回府,半路有宫女传了份口信给公子,然后公子说皇上有召,让我先回。当时宫内环境很杂乱,所以我只得听命,等我出了皇宫再换夜行衣潜入皇宫,发现公子已经被安排在皇上旁边的寝殿休息。我一直守在窗外,一步未离。早上我再换都尉装进宫,却被人拦住,不许入内。我察觉可能出事了,就偷偷潜入皇宫,挟持了一名皇后身边的侍女才打探出,我走之后,公子和李玉凝被皇上身边服侍的宫女发现躺在一起,床上有李玉凝的落红,经宫内嬷嬷确诊,李玉凝贞洁已丢,皇上大怒,将公子打入天牢。我一边派人向你汇报消息,一边潜入天牢,可是天牢守卫太严,我刚进入就被发现。”南野冥顿了顿,“对不起,是我无能!” 清理完伤口,上完药,沐小狸玉手一挥,“叮叮叮”五枚银针并列刺入木桌,泛起盈盈寒光。 “你若无能,今日就命丧天牢了。”沐小狸眯左眼,瞅着大小不一的银针,对比一番,取出中间一枚,“我女红不好!” 南野冥不解,不待发问,便见沐小狸五指如飞,疼痛突起。 “伤口太深,必须缝好,五日内不许妄动,我可不想要一个右手废了的手下。”沐小狸淡淡道,最后一针,打个结,“好了!” 鲜红的伤口被一条扭曲成麻的蜈蚣代替。 南野冥汗滴滴:她对自己女红功底的评价太客气了! “用左手将你所看到的天牢内部画出来,看到多少画多少!然后就回歃血盟养伤,什么时候好了就什么时候回我哥身边。”沐小狸略带疲惫的揉揉眉心,软趴趴的往床上爬。 南野冥奇怪的看她一眼,心道,她就这么有自信在他伤好之前能救出沐无极? 文房四宝已经放在桌上,南野冥透过屏风凝视一眼像毛毛虫一般蠕进被子里的沐小狸,视线转到右臂,心下微微波澜。 如果是她,或许真的可以。 阳光点点渗入窗户落在纱幔上,整个房间氤氲一层暖意。 柔惜殿大火、李玉凝、宫女、落红、确诊…… 所有症结点在脑海删选,这其中的意外性和关联性,都需细细斟酌。 难怪区区几只箭就能将李玉凝吓晕,原来早有预谋。 就算没有她的箭李玉凝也会想办法留宿在皇宫。 就算没有柔惜殿大火,沐无极也会被牵绊于皇宫。 他们第一时间找来嬷嬷确定李玉凝失贞的事实,就是为了坐实沐无极与李玉凝的夫妻之实。 做得这么天衣无缝,李玉凝背后之人定然是宫内位高权重者。 目的到底是针对沐无极,还是沐无极背后的将军府? 沐小狸蓦然睁开假寐的眼,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先见到沐无极! 天牢的地图入狱三分,布局严谨,可想而之里面机关布置有多精妙。 根据暗卫出现的位置,还能清楚判断暗卫隐藏的位置。 只一眼,南野冥能记住这么多,实属难得。 总有一天她会绘成一幅完整的天牢构图。 提笔,写下几味草药,交给玉儿直接去圣医园拿。 玉儿心知沐小狸今日心情不对,几次开口都被沐小狸搪塞。小姐做事自有她的道理,但玉儿心里仍忍不住干着急。 沐小狸头也未抬,在另外一张纸上写下几个字,唤来新月,“将它送到北凉行宫,亲自交给南宫峰。” 他不是说欠她一个人情吗,今日便是还的时候。 “你们尽量不要让别人发现,快去快回!” 玉儿和新月对视一眼,拿着信纸匆匆退出。 再多疑问,现在不是询问之际。 半个时辰后,新月先一步回府,回禀说南宫峰表示同意,他说本来就有此打算的。 沐小狸心下了然,四国哪里真的如表面的相亲相爱,昨天大家那么规矩无非是看着老皇帝寿辰,不宜闹事。但今晚就不一样了。 后一步,玉儿抱着一堆草药回来,在门外就响起她的呵斥声:“该死的童言,就知道找茬,姑奶奶我早晚拔他的毛。” 跟沐小狸久了,言语不自觉变得粗鲁了。 “怎么,他不给吗?”新月问道。 “哼,他敢不给,就是不知道今日像变了性子,跟不认识我似的,守在药房门口,做面瘫样子的不许我进去,我好说歹说,最后闹了一场,管家跑过来认出我才把药配齐了给我,哼,该死的童言,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 沐小狸从她手里接过药材,放在桌上,淡淡道:“你说的这个人应该是童言的双胞胎哥哥无忌。” “啊?” “你们先出去,两个时辰内,不许任何人进来。”沐小狸声音低哑,玉儿和新月知道她有事要忙,只得退出房间。 这些药材加在一起,是补气活血润嗓润肺的良药,但是只选其中四味,能到达另一很神奇的效果。 午膳时间一过,屋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但闻玉儿的声音。 “老爷?你来这是……” “你家小姐呢?” “小姐身体不舒服,不许任何人打扰。” “让她出来,有急事!” 沐小狸听沐延风语气紧张,料想他大概知道沐无极背打入天牢的事情,看来,皇宫真没什么秘密。 连退出朝堂已久的老将军都能探之宫内秘事,虽然比她慢了半天。 遂,密语传音道:“爷爷放心,今晚,我一定将哥哥带回来,您就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须臾,听到沐延风关切的声音:“算了,既然身体不适就好好休息半天,晚上的宫宴可别耽误了,你昨天的衣服毁了,今天别再穿得那么素雅,将军府的嫡女要拿出将军府的气派。” 沐小狸笑了笑,沐延风倒挺信任她。 药粉研制完毕,一人一狸从窗外同时飘进。 一人,带着沐浴完毕后的清爽,洁莹如雪的肌肤有点泛红,这娃是要擦破自己皮吗,沾了多脏的东西啊这是。 一狸,一副吃饱睡足剔牙撑腿的暴发户样,滚进沐小狸怀里,蹭啊蹭啊蹭啊。 于是,步惊天泛恶心的后退三步,沐小狸一巴掌拍飞它,顺便将被它未擦干净的屁眼蹭黄的衣料撕下,绑在它身上。 圆滚哀嚎着四肢不停的抖啊抖,扒啊扒,反倒将条状的衣料缠得更紧实。 “完成任务回来给你洗玫瑰香薰澡!”沐小狸一个一指弹,圆滚向后大仰,四脚朝天,将信纸和药粉塞进衣料和肚皮之间。 下巴突然被步惊天掐住,被迫张开嘴,步惊天清泉般的眸子在里面飘了又飘,拧眉道:“药呢?” 沐小狸扯了扯嘴角:“熬成药,喝了。” 步惊天二话不说,干巴巴吐出两个字:“骗子!” 沐小狸拨开他的玉手,打哈哈:“哥哥被困天牢,我……我实在没心情喝药。” 步惊天歪头,眸光闪了闪,提着圆滚走了。 “玉人,记住这天牢的部分地图,你只负责引开暗卫就成,不许受伤,听见没?” “哦!” 不许受伤!步惊天默记住这四个字。 万事布置妥当,沐小狸泄下一口气,思及晚上有场硬仗要打,困意袭来,懒懒地钻进被子,勉强睡去。 再醒来,已经是日暮时分,眼皮沉沉,倒是睡神清气爽。 玉儿早就准备好洗漱水在外等候,听见屋内的动静,便和新月进来了。 “小姐,老爷已经派人来询问好几次了,再不进宫就晚了。” 沐小狸撑个懒腰,哈欠连连,含糊的应着。 “小狸姐姐,今天穿哪件?”新月将昨天拿出来过的四件江南第一绣出品的天雪绸成衣放在床上,“昨晚那件百褶仙云裙是权宜之计,老爷说不许穿,不然扒我的皮。” 沐小狸好笑地看她可怜兮兮的脸,忍不住伸手蹂躏一番,心情爽了之后如葱玉手一指:“这件!” “嘻嘻,我也觉得无极哥哥送的最好看!”新月揉揉通红的脸。 沐小狸瞅一眼新月,突然问道:“新月,你喜欢我哥吗?” 玉儿一听,八卦的眼神噌亮。 新月收起其他三件,大大方方地承认:“我喜欢啊,要不是无极哥哥,我早就饿死了,我当然喜欢他,可是现在我还喜欢小狸姐姐,喜欢玉儿,还有一点点喜欢玉人。反正对无极哥哥好,对小狸姐姐好的人我都喜欢。” 多纯粹的喜欢! 沐小狸摸摸她的头,心想,没告诉她们沐无极身陷囹圄,是对的。 出府,少了沐如雪和沐浅云同行,队伍简便些许。 淡黛色的繁花宫装,外披一层浅蓝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白色花纹,三千青丝撩了半许简单的挽个仙子髻,脖颈前佩戴一枚蓝色宝石,落在完美的锁骨间,点缀得恰到好处。 沐小狸碎步上前,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 “爷爷,今日是娘亲的生祭,我想哥哥了。” 沐延风的眸光淡淡一晃,扶住沐小狸的肩膀,亲切的安抚道:“爷爷带你进宫找哥哥!” 民间有相术之士宣称,静语公主刚入东辰,轩辕玄云就战死沙场,乃克夫之命,南宫静语刚被册封为妃,皇宫就遭大火,实乃老天示警。 茶馆、酒楼、街道小巷,人民窃窃私语,流言以燎原之势猛窜。 静语公主得知流言,自请入住冷宫,以安民心。老皇帝大怒,然后皇宫内一夕之后再无人议论柔惜殿大火,仿佛微不足道到激不起风浪,也仿佛一个皇宫讳莫如深的禁忌。 总之,所有人三缄其口。 马车一辆接一辆停在皇宫门口,各家女子打扮的更盛昨日。 其中,一辆低调奢华的轿辇里走下一名女子,顿时成为众人焦点,女子身着大朵芙蓉月白纹纱,逶迤拖地,云髻峨峨,斜抱云和,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恰似柳摇花笑润初研。 玉儿再次充当解说员。 这位女子名夏娉婷,算老皇帝的外甥侄女,其父在一次暗杀中因救驾身亡,于是夏娉婷被赐封娉婷郡主,待遇优胜正牌公主。 三个月前,夏娉婷的爷爷大病,所以出宫去往南方见他最后一面,大概月前去世,夏娉婷今日才赶回。 夏娉婷、百里莹玉、杨馨,曾并称东辰三美,其性格,一傲一谦一静。 说来也奇怪,这一傲的夏娉婷和一谦的百里莹玉私交甚笃,与百里雨柔、慕容菲菲、李玉凝感情也很深厚。 据小道消息,老皇帝曾允她一道赐婚圣旨。这次回来,估计会请皇上赐婚。 沐小狸掀帘下车,人群响起克制的低呼声,想起昨晚的那五箭,纷纷退避三舍。 这一让,沐小狸和夏娉婷突然的就站在一条直线的两端。 听到身后的动静,夏娉婷正好转过身。 四目相对,空气骤然变得压抑,莫名的火光在四道目光中疾速碰撞。 冷傲的眸光闪了闪,唇瓣勾勒一抹轻蔑。 清冽的眸光漾出一纹涟漪,刹那即平。她回来,是给那五个蠢货找场子的。 她是自诩为她们的老大?可是,物以类聚,蠢货的老大,不一样是蠢货? 沐小狸别开视线,顺着被人让出的空地旁若无人的走进皇宫。除了最开始的一个对视,她吝啬的再没给她任何眼神。 擦身而过,夏娉婷暗催内力,不想,即刻并另外一股内力所制,身体不受控制的一个趔趄。 而外人看到的是夏娉婷在给沐小狸主动让道,因为她们之间存在三指的距离,不存在沐小狸有心撞翻她。 夏娉婷的不着痕迹的蹲下,扶住脚踝。 “郡主,怎么了?”立即有宫女上前扶起夏娉婷,激动道,“是在半路对付那几名强抢民女的土匪时受的伤吗?郡主怎可一直隐忍不说呢?” “无事,小环不必紧张。”夏娉婷微微一笑,“先进宫拜见皇伯伯。” “在东郊城外常有土匪出没,听说昨日有女子一人单挑十名壮汉,解救了八名良家妇女,原来就是郡主啊!” “听闻郡主侠义心肠,好打抱不平,果真如此!” “郡主巾帼不让须眉,真是咱们女子的典范!” 身后的崇拜言论,一浪高过一浪,夏娉婷一瘸一拐的重新进入轿辇,皇宫之内,她得到皇帝特许,可乘轿入内。 待到轿帘落下,圣母的微笑渐渐隐去,额头留海恰好挡住眼底的晦暗莫名。 另一边,身后扑来一股劲气,未避及就被人拽住手腕,汝嫣晴呲牙咧嘴:“哼,还是被本宫逮住了吧。” 沐小狸心道,这汝嫣晴的轻功真不一般。 “白日去将军府找你,你干嘛闭门不见,怕输给本宫吗?” 沐小狸斜觑一眼,继续走。 “嘿,沐小狸,你别以为昨日你大出风头就眼睛冒头顶去了啊,昨日是看着东辰皇帝寿诞的份上本宫才没闹事,今晚你最好小心不要上台,否则你一定会让东辰变成四国的笑点。”汝嫣晴瞪眼挑衅道。 好像,正好我意!沐小狸垂眸掩住心底的一线光亮,这场戏,越闹腾越好! “你尽管试试!”低哑的声音从沐小狸唇齿间溢出,抬眸,漠然藐视道,“你若能让东辰成为四国的笑点,我就认输!” 汝嫣晴眼睛一亮,原来激将法有用! “一言为定,击掌为誓!” 别了汝嫣晴的纠缠,绕过回廊,前方十步远处,轩辕澈负手优雅而来,一袭月牙白云浮衫,凸显鬼斧神工的身材,配上一张刀刻般玉质如华的脸,整个就是祸国殃民的妖孽! 两人皆是一愣,然后沐小狸提步走向停步的轩辕澈。 玉儿、新月很自觉的没有跟上,轩辕澈身后的风,会意的后退三步。 “你知道不知道内情?”沐小狸单刀直入。 轩辕澈眸光淡淡一闪,似有愉悦:“我以为你会问,是不是我!” “柔惜殿不可能成为你利用的工具。”沐小狸直迎他的目光。 “不,什么都有可能成为我利用的工具。”轩辕澈的眼眸倏地的一暗,转瞬即逝,像是回忆起什么,语气从容态度却坚定。 沐小狸眉头微蹙,还没追问,却听他继续道:“但,这次的确不是我!” “好,我相信!”沐小狸了然地道,她一直都是排除他的,没有理论支持,纯属直觉,“但是你昨晚在宫内留宿,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轩辕澈一顿,眸光闪了闪,心虚的别开眼,若细细查看,不会错过他眸底的一丝羞赧。 “这点忙都不肯帮?”沐小狸的声音阴沉,脸色铁青。 轩辕澈张了张嘴,字眼涌到喉间有点发痒,举拳低咳了几下。 后面的风见沐小狸有真正动怒的趋势,又见主子不肯解释,一急,就脱口而出:“主子昨晚不在宫内,今天清晨才归,他完全不知情。” “风……”轩辕澈低喝一声。风意识到自己的失误,立马缄默垂首,心下懊恼,他怎么越来越容易激动,还干起越俎代庖的事了。 沐小狸疑惑地扫他几眼,突然想到清晨窗外的那幕,垂下眼睛,不曾点破,淡漠道:“原来楚王并非算无遗策。” 轩辕澈淡淡扫过沐小狸微动的眸光,也未曾点破。 “我不过一介凡夫俗子,怎能知天下事?沐无极,不在我谋算范围之内。” 是,对你所要的,你极尽一切去算计去谋划。 可是,这就是她看不懂他的地方,从他的眼神里,她看不出谋算的一切,究竟是为了皇位,或是皇位之外的东西。 那么锥心刺骨的恨意,那么森凉如修罗的眼神,不足以因对皇位的追求而生成。 “那就请楚王这位凡夫俗子以后都不要将沐无极或者沐家人谋算在内。” 轩辕澈那双被上天眷顾的眼睛泛起层层温柔缱绻的涟漪,碧海青天,一点点驱散夜幕后的寒凉。薄唇轻启,意味深长道:“那可不一定!” 沐小狸的心忽地一跳,随即冷声道:“你可以试试,我不介意玉石俱焚!”越过楚王,沐小狸瞥了一眼神情紧绷的风,挑眉道,“记得,你还欠我一条命,别太早挂掉!” 风苦脸,认命的点头。 轩辕澈回身看沐小狸离去的背影,几不可见的笑笑,她这是在提醒他,风是她的人,别妄动吗? “他在天牢很好,暂时没受刑罚。” 轩辕澈用密语传音传向沐小狸,果然,她脚步微顿,一声浅浅的“谢谢”在风中悄悄消散。 九玄殿。 过了昨晚的细致检查,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老皇帝决定将宴席转回此地。 金殿富丽,金碧辉煌,梁柱镀金雕龙,龙腾于九天之上。 琼浆玉液,美酒佳肴。 “皇上驾到……”一公公唱道。 沐小狸怏怏的坐在沐延风身边,头也没抬。 茶几前的酒忽然被一双修长的手握住,拿走。余留淡淡的药香味在空中弥漫。 “狸儿,你嗓子怎么会不舒服?”云逸风见她怏怏的样子,紧张的帮她把脉,“喝药了吗,有没有好点?” 许是殿内比较安静,云逸风的话吸引身后同行而来的老皇帝的注意。 “小狸这是……” 沐延风立即起身躬身道:“请皇上恕罪,小狸偶感风寒,身有不适,经大夫检查并无大碍,所以微臣想着参加寿宴也无碍。” “没事就好,如果不舒服的随时与朕说。” 老皇帝关切的样子似模似样,仿佛并未发生沐无极入牢事件。 凭影帝,当轩辕玄夜莫属! 难怪他的儿子一个比一个善伪装。 装逼一家人! 也不怕遭雷劈! 好吧,沐小狸这时忘记了,自己好像、貌似、或许、仿佛……也是其中一员。 正如此刻,沐小狸装逼的张了张嘴,似欲言又止。 “小狸,是有什么事?”老皇帝笑得和蔼。 对沐小狸的关切倒也并非全是假意,毕竟她昨日为东辰增光,更远之前,用一首歌打开了静语的心结,否则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拥她。 于情于理,在公在私,他都有理由关心关心这个近段时日嚣张整个京都的小丫头。 “启禀皇上,今日……今日其实也是小狸生母的生辰,除了痴傻的这五年,以前每年这日她都会梦魇缠身。” “哦?”老皇帝极有耐心的等待下文。 “这孩子跟无极最亲,以往都是无极陪着她,所以,她是想向皇上讨个人情,能否放无极一天假,今晚陪陪她。”沐延风细细解释,说到最后老脸通红,“皇上就别管她小孩子心性了,她也是快及笄的人,还怕一个人睡,说出去微臣的老脸都得丢尽了。” 皇帝的脸色变了变,下一瞬,哈哈大笑,摸摸沐小狸的头,不置可否的走上主位。 云逸风目光黏在沐小狸身上,突然担心的嘀咕道:“上次小狸大闹贤王府就是因为身体不适引发旧疾,这次……”声音不大,却足够老皇帝听见。 沐小狸心下笑笑,这云逸风倒真配合她! 目光相接,沐小狸露出一抹感激,云逸风唇角上勾,顺势抛出一个媚眼。沐小狸回以恶心的呕吐。 入席,独孤烨、南宫峰、汝嫣晴、各位皇子陆续落座。 相较昨日,今日大家的气氛都比较高昂,只有独孤烨依旧一副冰冻三丈之内无生物的状态。 通常寿宴之后的国宴,是为贵臣子女赐婚,或者为两国和亲择人选。 不过,今日注定多了一项意料之外情理之内的环节,这也成为“沐小狸”三个字震惊天苍大陆的第一步。 “皇上,本皇子在北凉就听闻东辰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江山代有人才出,女子更是巾帼不让须眉。所以,此次来东辰,皇姐特意命本皇子带了一份特别的礼物,还请皇上笑纳。” 南宫峰轻轻拍了拍手,殿外一名宫女手端红锦盘上殿。 众人皆投目望去。 “此乃我北凉一宝,九连环,不知在场可有哪位千金能妙手解开这九连环!” 一语下来,四座皆静。 九连环,偶有传闻,需有机缘之人方能解开,千人之中都不一定存在一人。这不是明摆着刁难吗? 大臣小姐们面面相觑,一阵窃窃私语。 沐小狸装病态装的发困,懒洋洋的撑腮扫一眼九连环,然后开始吃茶几上的点心。 以为南宫峰有多刁钻的问题呢,竟然这么白痴。 而这些面露难色的大臣和官家小姐们,真真,更白痴! 老皇帝没料到南宫峰有此一招,僵了一瞬,昨日沐小狸才那么高调的向世人展示东辰女子不让须眉之光,现在这么一个问题就把众人难倒了。 视线又自然的落到沐小狸身上,发现她精神不振的支在桌子上,根本没注意到南宫峰的刁难。 这可如何是好! 老皇帝的拳头不由地握紧。 “南宫皇子,可否让本郡主一试?” 恰时,一个身姿卓约的女子在丫环的搀扶下入了正殿。 不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夏娉婷! “娉婷参见皇上、皇后,因臣女刚才身有不适,方迟来九玄殿,还望皇上见谅!” “娉婷不必多礼,听闻你回来途中路遇土匪,以身制敌伤到脚,现在可有伤愈?”老皇帝眯着眼,言有欣慰。 “谢陛下关心,臣女已无大碍。”辉煌壁光照在她微微颔首的脸上,不卑不亢,恬静淡然的笑容散发圣洁的光芒,清新可人,亦不失一国郡主的端庄气场。 “啧啧,匹夫之勇也好意思炫耀?” 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从汝嫣晴的方向蹦出。 第49章在线阅读 第49章 - 第50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50章 老皇帝和夏娉婷的脸色一僵,待听到人士将目光投去,汝嫣晴瞪大眼睛,写满无辜,对这个眨眨眼,对那个眨眨眼,脑门刻着“有什么问题吗?” 沐小狸略扫一眼她,分明看到她没多加掩饰的轻蔑和促狭。 “娉婷说可以一试,可是有方法解开?”老皇帝转移话题,有点迫不及待。 这位郡主自小养在宫中,老皇帝对她有所了解,如果她无十分把握,不可能夸下这个海口。 “是”夏娉婷转身直面锦袍加身的南宫峰,不足他下巴高的身高没有一丝怯弱,“南宫皇子,小女子可否问您两个问题?” 可能是被汝嫣晴的话所影响,南宫峰对这夏娉婷似乎也没好感,但还是保持一国使者的风度,“娉婷郡主请问。” “若是解开,是否九连环归东辰所有?” “自然。” “那归属东辰的礼物是否可随东辰处置?” “自然。” “好!” 夏娉婷展露一方笑颜,纤腰轻摆,走到小宫女面前,执起九连环,灯光下,漾着碧绿波光,一看就知道是玉中极品。 “砰……” 在众目睽睽之下,夏娉婷用力往地上一掷,九连环顿时支离破碎,别说解开了,就是碎片都快成渣了。 众大臣官家小姐张大嘴,惊呼声久久徘徊在嗓子眼,不敢冒出。 沐小狸百无聊赖的打个哈欠,脚趾头都不用就想得到的方法也能如此诧异,真高估了这群古代人的智商。 “哈哈哈哈”老皇帝爆发爽朗大笑,“好,好,娉婷解得好!给娉婷郡主赐座!南宫皇子,可是别动怒。” 南宫峰明显一怔,随即露出“有点意思”的笑容,无所谓地摆手:“赠送给东辰的礼物自然随东辰处置,九连环已碎,仅此一礼也显得我们北凉不够诚意,这里,还有一样!” “哎呀,这礼物一样样送多没劲,将我们西凤国的一齐拿上来!”汝嫣晴眉梢翘得很高,笑容异常灿烂,眸光扫过沐小狸,有点疑惑,今日她怎么怏在那了? 就不信逼不到她出手! 双手轻拍,四名侍卫抬着两个红布遮盖的物体上台。 南宫峰和汝嫣晴齐齐往中间一站,还未发言,却见一直如处无菌真空状态的独孤烨双手一拍,冷到骨髓的目光略略一扫,扫到哪,哪里一片冰天雪地。 沐小狸对这个与凌少一样的面容存在一丝抗拒,但此刻对他的出声也不禁抬头,不知是不是幻觉,他的目光好像在她身上有所停留,好像又没有。 紧接着,八名南月壮汉手推一个盖红绸的巨型四方体上台。 轩辕玄夜是位惜才之人,对入选后宫的妃子除了容貌也有内涵上的要求,曾在他国使者来访之际,醉言四大国后宫之中独属他的女人才貌双全。 一言激起千层浪,三国皇者自然不肯答应,后宫之妃更可能不答应。 所以,今日被它国刁难情理之中,但三国一起发难,让老皇帝现出一丝慌乱。 南宫峰掀开红布,一个透明琉璃水晶瓶底置放一枚玻璃球大小的蓝色宝石,瓶中的透明液体沸腾得水花四溅。 蓝色宝石在翻腾液体中熠熠生辉,折射千万道细碎的天蓝色光彩。 “此宝石名为海田玉,出自北凉北部最著名的冰凌海,世上仅两枚,一枚为我母后所有,剩下一枚便在此,希望东辰有佳人能将其完整拿出!”南宫峰一边解释一边拿出匕首刮过琉璃瓶身,“这琉璃瓶,非内力无法震碎。” 言下之意,不用再动歪脑筋,砸碎它取玉。 说话间,南宫峰手一抖,匕首掉进瓶中,翻滚的液体将其吞噬,然后,匕首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慢慢被腐蚀,最终消失于无形。 “咝……”众人皆惊,张大的嘴咽喉毕现,久久无法合上。 “西凤国可没这么大手笔,但也绝对拿得上台面。”汝嫣晴一掀红布,台面上一个火盘之上火焰窜得天高,红布甚至因被抽得太慢而在眨眼间焚烧殆尽,“这里面是一份盖有西凤国国主玉玺的和平相处协议,约定西凤东辰,一百年内和平共处,互不倾犯。” “哇……” 这可不是小礼。 现在东辰国表面动荡,实则千疮百孔,又处于皇位更替的关键时候,若能与西凤国签下这份协议,那么东辰国西边边境百年内可以不用派重兵防护,这对一国而言,可是天大的益事。 只是,要从这么炽烈的火焰中拿出来未免也…… “协议由牛皮包裹,半个时辰内可保无恙,但半小时后牛皮被烧坏,协议就可能保不住了。” 汝嫣晴说得眉眼弯弯,老皇帝刚泛起喜悦之情的脸猛得拉黑。 同时,独孤烨身边的一位中年人面带微笑,步履稳健的走到南月国礼物的旁边,双手拽住红绸,猛的一扯,随着红绸滑落,露出一个一人半高的举行铁笼,而笼子里装的,竟然是在天苍最珍贵的物种……彩灵雀。 连沐小狸都不惊骇然,居然在古代能看见孔雀! 天苍大陆,以龙为天子之尊,以凰为后位之尊,以彩灵雀为护国神女之尊。 所以,百灵雀是保证国家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心灵慰藉。 对它的崇敬之意,犹如对圣女。 “彩灵雀乃我太子意外所获,打算赠送于东辰,但彩灵雀只有遇见能让她开屏的女子才会护一国安详,若是在场女子若有谁能让彩灵雀开屏,我南月必当不吝赠与。”男子中气十足,声音浑厚,见其文质气质,眉宇之威,应该是南月丞相左辉无疑。 众人已经惊讶得发不出任何惊呼声,痴然的注视百年难得一见的彩灵雀身上。 “这就是彩灵雀啊!赤橙黄蓝青绿紫,好多颜色啊!” “真漂亮,天下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生物!” …… “咳……” 窃窃私语声被老皇帝一声低咳打断。 是啊,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这三国都拿出镇国之宝,为的可是刁难东辰。 取不出,海田玉跟东辰无关。 拿不出,协议文书便成空。 开不了屏,彩灵雀将原路返回。 这…… 觉悟之后,众人皆一脸忧虑,若三样都没法留下,今夜之后,东辰无人之名将传遍天苍大陆。而老皇帝曾经的酒后之言更会沦为笑柄。 万籁俱静,官家小姐的眼观鼻鼻观心,纹丝不动。 怕被点名,怕成为出头鸟。 夜风徐徐,吹起满殿尴尬。 老皇帝的脸越来越黑。 “怎么大家突然都变哑巴了,无人敢代表东辰接受我等三国的赠礼吗?”汝嫣晴眼睛贼亮,促狭的光向一个方向猛闪,生怕她看不见。 沐小狸垂眸,一副事不关已的状态,对汝嫣晴的挑衅熟视无睹。 “咱们又没练过铜皮铁骨功,不是找死吗?” 不知名的某个角落突然响起不满的蚊蝇之声,同时也是大家的心声。 “东辰不是崇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吗,怎么现在为了东辰皇,竟然这么怕死了?”汝嫣晴继续激道。 沐小狸抬眸略过咄咄逼人的汝嫣晴,暗忖,这丫这么步步紧逼,就不怕触怒老皇帝不接受她这个媳妇? 那边的女子一咽,缩头,再缩头。 “娉婷郡主有女中侠义之称,莹玉小姐有东辰第一美女皆才女之称,应该叫她们回答才是!”某位素日不息夏娉婷和百里莹玉的官家小姐淡淡道。 众人一闻,视线立即集中在夏娉婷和百里莹玉身上。 夏娉婷脊梁一震,冷冷斜觑那名女子,手指拽紧,老皇帝也正希冀的看着她。 “是啊,听闻东辰女子有三宝,既然贤王妃,百里莹玉小姐,娉婷郡主都在,不如请三位代表东辰接受礼物?”南宫峰道。 被点名的三人齐齐一怔,这下,是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夏娉婷、百里莹玉和杨馨空中交换一个眼神,疑难的迷蒙之色宣告心底的无奈和无力……她们都没办法。 百里莹玉不着痕迹的略一眼轩辕凌,心思好像并不在她身上,对于她此刻尴尬的处境,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 什么时候,他的焦点再不聚集在自己身上,甚至,连假装都不再。 百里莹玉之所以一致被认定为东辰第一美女皆才女,不仅她的美貌和透露的才气,更是她知进退,从不逞强,从不张狂。低调心虚的态度,让她的气质更加脱俗。 于是,百里莹玉冲夏娉婷微微的摇摇头,她真没办法。 夏娉婷会意,深吸一口气,起身朝老皇帝屈身一拜,道:“回皇上,虽然臣女自小练武,但武功并未到达出神入化,可出火海,可抗利刃的地步。所以……臣女无法。” 百里莹玉盈盈起身,同样一拜:“东辰高祖帝时,也曾获高人所赠彩灵雀,当时彩灵雀第一次见当时的皇后也并未开屏,但第二年夏天突然频频开屏,后护我东辰二十年风调雨顺。就算在场没有能让彩灵雀开屏的女子,不代表不能护我东辰。” 杨馨扶着腰,也起身附议。 三位东辰人人称颂的女子都举手投降,其他人还能作何感想。 老皇帝眼底的希冀顿时化为灰烬,脸色由白转青,极其难看,阴沉如狂风作乱。 这三国有备而来,但他不认为这些无法可解,定有玄机,只是无人发觉。不,可能有一个人早就发觉了。 老皇帝的目光再次扫过沐小狸,她双手托腮,仿佛神游天外,魂不守舍。 这么重要的时候,她竟然…… 不只老皇帝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汝嫣晴也掀唇傲慢的冲她扬下巴,这下东辰成笑柄了吧,你让我试试,我试出来了,怎么样,想挽救东辰的名誉就赶紧上来啊,看你有没有本事解这连环船! 沐小狸双手扶着脑袋机械一转,掠过汝嫣晴的脸转到另一个角度继续迷惘的望天思亲。 汝嫣晴灵气的眼睛一顿,怎么回事,她不是该为东辰上台一搏吗? 沐小狸无声回应:东辰成为笑柄,干我屁事!轩辕玄夜成为笑话,干我吊事! “目光太澄亮,肢体语言太僵硬,柔软点,还有,别内心独白,影响表情!” 我、了、勒、个、去…… 沐小狸瞳孔倏地的放大,又倏地缩小,一口气被咽进气管,假咳便真咳,还咳得不可遏制。 轩辕澈,干你蛋疼的事啊! 老皇帝眼睛精光一闪,立即招手:“小狸,怎么了,你那通风,很不舒服吗?上来,朕这有瓶千年灵芝研制而成的药丸,强身健体,专治伤风。” 呃……通风?沐小狸额头三根斜线,这个位置距离窗户还有好几丈远! 一个皇上会随身携带药品?鬼才信,不过是借机让她过去。 沐小狸停了咳嗽,谢了皇恩,情绪低落地在老皇帝的暗示下走到他一寸远的地方。 “小狸,朕知道你和沐无极兄妹感情深厚,昨日他竟然在柔惜殿大火,全宫默哀的时候强占李玉凝,现已经被朕打入天牢。”老皇帝轻声说着,只见沐小狸一脸的不可置信,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又道,“若你能拿下这三份礼物,朕可以许诺你,从轻处置沐无极!” “不可能,我哥不可能强占李玉凝!”沐小狸倔强的反驳,但知分寸的也刻意压低声音。 “朕金口玉言,岂会欺骗你?”老皇帝微愠,“被捉奸在床,人证物证俱在,在宫内宣淫,可是要受宫刑的。” 沐小狸浑身一抖,瞪大眼睛:“那……那他现在怎么样?” “他现在还被押在天牢,安然无恙!” 九玄殿前,沐小狸面对老皇帝,不见两人互动,只是这样的静止状态让人觉得不对劲。 半晌,沐小狸一咬牙,道:“好,但是,我现在要见他。” “不行,他所犯之罪,岂能轻易释放!” 沐小狸抿嘴,就这么站着,像个倔强的不通情理的闹脾气的孩子,不动亦不语。 汝嫣晴和南宫峰对视一眼,提醒道:“皇上,这火可烧了两盏茶的时间了!” 老皇帝一听,视线在火焰中的协议和沐小狸倔强的表情上两个来回,脸色铁青,这种时候沐小狸竟然敢跟她耍孩子脾气。 可是……除了她…… “好,朕答应你,即刻就宣他进宫。”老皇帝权衡利弊,只得妥协。好像,貌似,这是他第二次对沐小狸妥协。 老皇帝招来小德子,附耳几句,小德子脸色一顿,悄然退下。 一场交易就这么达成,沐小狸心底的乌云顿时驱散一半,只要沐无极出了天牢,她绝对不允许再被送进去。 强占李玉凝,我呸! “沐小狸,你来!”汝嫣晴终究忍不下去,暴跳点名。 这个名字一出,再一次激起群臣议论。 “郡主和莹玉小姐都没办法,她会有?” “她身边都是靠两个女子保护,自己根本没什么武功,做不到就别逞能啊!” “昨天她为东辰增光,说不定她也能解今日之局呢?” …… 褒贬不一的声音被几名当事人全部排斥在外。 殿上,沐小狸。 殿中,南宫峰、汝嫣晴、左辉。 一对三! 却见沐小狸缓缓转身,唇角上扬,眉眼宛如蒙上灰尘的夜明珠清水一拂,刹那焕发出一种璀璨夺目之光,绚烂一殿。 在场所有人只觉眼前一亮,瞬间安静了下来。 黛色阮罗掩映佳人,每走一步,那如紫海潋滟的裙摆轻轻摆动,宛如清风拂过结冰的湖面,飘渺如灵,气质如霜。 哪里还有一丝病弱气息! 沐小狸在他们三步远出站定,樱唇轻启,吐出一个字:“好!” 一个“好”字,如陨星缓缓没入平静湖波,直到全部淹没,忽然重重一落,在湖底砸出惊涛骇浪。 没来由的,就是相信,她真的能做到! 几乎停顿的,沐小狸走到左边,站在北凉的海田玉前,淡淡一问:“拿到就属于东辰了?” 南宫峰也因她神态的突然转变有一瞬的恍惚,这女人怎么每次见都好像不太一样,具体哪不一样呢……是眼睛,第一次见是丹凤眼,昨天见是双眼皮,这次双眼皮又加深些许。 今日她派侍女传信给他,说她知道北凉有心为难东辰,让他使出杀手锏,怎么刁钻怎么来。就当还她的人情。 于是,他真的使出了杀手锏。 人情已还,他才不会相信这么个屁女人真有本事拿出海田玉。 听她一问,思绪回笼,拿出北凉皇子的大气:“自然!” 沐小狸浅浅一笑,内容包罗万象,让南宫峰心下不爽的是,他似乎看到了哀叹,哀叹北凉国的杀手锏这么小儿科。 “那就谢谢北凉皇慷慨了!” 众目睽睽之下,沐小狸右手伸出衣袖,以寻常拿物的速度,面不改色的将手伸进琉璃水晶瓶中。 “啊……” 一些胆小的官家小姐们吓得扭头捂眼。 “狸儿?”云逸风声线沙哑,受惊唤道。 轩辕凌、轩辕昭、容墨染等男子都一瞬不瞬的盯着沐小狸的手,包括轩辕澈的手也不由蜷缩,眉眼肃穆,尽管他知道沐小狸这个狡诈的女人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所有人屏息静待,只见沐小狸的手没入不名液体中,向下,再向下,触及海田玉,两指一捏,再缓缓退出。 无恙,完全无恙,五指健在,依旧青葱白嫩,完美无瑕。 半晌,一个角落发出惊叹声,连锁反应一般,一处两处,最后连成片。 “天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刚才不是连匕首掉进去都尸骨无存吗?” “小狸小姐简直太神奇了!” …… 南宫峰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惊不成声:“你……你怎么敢伸手进去拿?” “为什么不敢?”沐小狸反问。 这琉璃水晶瓶中间有隔瓶,如同大瓶套小瓶。小瓶里面装的是镓,一种熔点特别低的化学元素,所以当含金量较低的匕首掉进去后会寸寸化净。 而大瓶和小瓶之间的空格间装满被处理过的醋,醋的沸点极低,瓶底有火烤炙,自然水光飞溅。因中间的水晶薄如蝉翼,不被人轻易发现,所以视觉上,镓和醋未分,一溅一溶的画面自然让人心理形成一种莫名的恐惧。 这么一番解释,众人皆明,纷纷以灼灼目光注视殿中央,从容淡雅,荣辱不惊,丝毫不觉自己解决了偌大麻烦的沐小狸,同时,鄙夷北凉的小算计。 主位席的老皇帝满意地扬唇了。 可是,夏娉婷和百里莹玉的脸,白了。 “这……你……你怎么知道这些?”南宫峰五官扭曲,这可是他年幼时外婆亲口告诉他的。 “你能知道的事情,别人就不能知道?”沐小狸淡然反问。 然后看了看九玄殿大门,沐无极还没来,是不是该慢点解决其他两件麻烦? 将海田玉放在身旁宫女手端的玉盘上,再慢慢走到汝嫣晴面前。 可能想到刚才沐小狸的表现,汝嫣晴对完胜沐小狸这件事有丝怀疑,心思一动,指尖迅速一动。 于是,当沐小狸走到火焰之前,火焰“轰”的窜高,面积扩大到刚才的三倍,连同支架一起轰烧,从地面越过头顶,整个变成六尺方圆的火海。 炽烈的温度迎面扑来,沐小狸急速后退两步,才免遭被突然猛窜的火焰烫伤。 “太女怎可耍诈?” 一位刚刚将沐小狸视为偶像的女子大胆怒斥。 汝嫣晴耸耸肩,也没计较那女子的冒犯之罪,“本太女忘记说着火焰每隔两盏茶的时间是会火势增长的。” 敷衍的解释,令大家对沐小狸充满担忧。 此刻,似乎再没人计较沐小狸是否纨绔,是否狂妄,是否曾轻蔑于她。面对三国这么*裸的挑战,沐小狸成为了她们最后的希望。 用“似乎”二字,是因为还有一两个人除外。 橙红火蛇,吐着蛇芯四面八方张牙舞爪。 火焰之前,沐小狸却轻笑一声。 不忿、不平、担忧、紧张,通通在这一声轻笑中消失殆尽,所有注意都集中在不惊不迫的女子身上。 火光映射下,女子肤光盛雪,眸如剪水,仿若一汪静潭让人沉溺奔赴,粉嫩的唇娇润如初开花蕊,清秀的脸在绚烂的火焰下映出迷蒙色彩,平凡的五官在此刻竟好似美过世间一切女子。 她的美,不倚靠容貌,不倚靠绫罗绸缎,不倚靠家世背景,不做作,不矫情,不屑于讨好谄媚,那是一种从骨血中透出的惊艳风华。 沐小狸再次抬起手,离及三寸之处,汝嫣晴出声阻止:“喂,这可是真实的火,没是障眼法,你不打算要你的手啦!” 沐小狸自然有她的用意,闻及汝嫣晴的提醒,不由感慨,汝嫣晴聪敏有余,终究不够心狠。 “谢太女提醒!”沐小狸说完,在一片不解的目光下,走到了轩辕昭面前。 直到沐小狸确定在轩辕昭的位置前站定,目光直视他,轩辕昭才敢相信她真的在找他。 沐小狸会主动找他?而且是在这种时候? 轩辕昭又期待又紧张,一张粗狂不失俊朗的脸有点僵硬,连握着酒杯的手一直端在半空。 “借剑一用!”沐小狸很不客气的伸手。 好吧,轩辕昭早就习惯了她冷言冷语的样子。要哪天她对他和颜悦色,那才是白日见鬼了。 轩辕昭习惯性的将头扭向轩辕凌,想寻求答案,但转念想到这实在是件小事,刚触及轩辕凌的目光又转了回来。 虽然他很想问要剑干嘛,但他也知道,沐小狸一定不屑回答。 同样是皇子,她对大哥敬谢不敏,对三个避之不及,对四哥暗箭不断,可终究不存在轻蔑和不屑,怎么到他这,待遇差这么多。 他是曾经说过傻子该死,可按罪行,怎么也没真正抛弃她的三哥要严重。 莫非,他们两八字不合? 轩辕昭难得的一次想入非非,然后,果然得到沐小狸的藐视。 “借是不借?” “借,自然借!”不借还不怕触怒龙颜? 轩辕昭迷茫的放下酒杯将“无情剑”递给她,而沐小狸一个感谢的眼神都没有,拿剑就走。 无情剑,由百年前坠落在天雪山的陨石打造而成,削铁如泥,剑势如宏,剑气如霜。 用它劈开炼焰,它的剑气兴许可以冻住火焰一瞬。 一瞬,她有五层把握,可以一试。 “让让,伤到人,概不负责!”沐小狸蹙眉凝神注视火焰跳动频率,神色严峻。 如汝嫣晴所言,这火不掺杂半点瑕疵,甚至加入莫名元素,温度远不止一百,一个不小心,可能只余一个光头*女子。 光头? 沐小狸瑟缩一下,宁愿裸奔! 被殿中冥想的女子所影响,殿中再次恢复死一般的沉寂,生怕发出丁点声音,惊扰了沐小狸,以至酿成千古遗憾。 火焰“嘶嘶嘶”,牛皮渐渐呈现黑焦。 雷鸣电闪间,沐小狸蓦然出手,冷剑出鞘,以内力注于剑锋。 “呼……” 火焰生生被无情剑劈成两半,黛影一闪,内力强劲的高手,陡然睁大双眼,哑然的看着闪进火海,被火焰阻挡的部分,仅一个眨眼的功夫,却对很多人而言,漫长如一个冬季。 “小狸……”一声疾呼从九玄殿大门传入。 这便是刚从天牢由皇帝暗卫亲自带过来的沐无极。 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冲过去,却被小德子拽住,一个阻挡,便慢了一步。 下一瞬,沐小狸的身影从火焰中飞出,那飘起的黛色银缕天雪绸在半空飞扬,若展翅而飞,三千发丝飞舞如弦。 她破火而出,仿佛一只火红的凤凰从烈焰中飞出,宛若凤凰涅盘,浴火重生。 那一瞬的震撼直撞心间,直达苍穹之巅。 群臣兴奋了,果然啊果然,果然沐小狸没辜负他们的期待。 老皇帝激荡了,唇线向上,蜿蜒一抹欣喜如狂的幅度。 轩辕澈不动声色的放松全身肌肉。 云逸风惊出一身虚汗。 还有些人,瞳光如痴如醉。 “哥!” 沐小狸刚才听到他的声音,生怕他没忍住冲过来,那恐怕今日两个人都无法逃脱被烤的命运。 这一清脆如邻家小妹的声音,让无数人一怔,随之接踵而来的是各种羡慕嫉妒恨,空虚寂寞冷。 “小狸,没事吧!”沐无极上前,尽管步伐正常,还是被沐小狸瞧出一丝异样,脸色顿变,一把把住沐无极的脉门,内息稳健,说明没有内伤。 一揭他的衣袖,道道手指粗的伤痕如蜈蚣,附在他的手臂,道道红紫肿烂。 沐小狸想都没想,一个怒视射中轩辕澈。轩辕澈仿佛早就猜到她的动作,早早就等在与她视线不期而遇的地方。 “你骗我!” “没有这些伤痕,你情绪怎么暴怒,怎么逼迫皇上?接下来的戏怎么演?” “你弄的?” “别人的旨意,我的人下的手!” 眼神无声交流,沐小狸的怒气在得到他的密语传音时翩飞不见。 他算在间接帮她么? 总之,沐小狸的确怒了。手拿协议,拧眉快步走到主位面前,步伐飒爽,站立如松。 “圣上,您说我哥安然无恙,可是为什么身上有用刑的痕迹!”沐小狸低声言语,内容却质问意味十足。 “没朕下令,谁敢私用刑罚。” 沐小狸抿唇,不言不语,放下西凉国的文书协议,转身就准备走,完全没有继续解开第三道难题的打算。 “等下,朕一定给你个交代!”老皇帝青筋突跳,按照往常他早就将这个一再胁迫他的女人斩首示众,可是今日,可能,真只有她能帮他。 沐小狸垂眸,没让老皇帝发现她眼睛的笑意:“那……若小狸能解开这第三道问题,还请皇上允小狸一件事!” “好,允了!” 相信,这一刻沐小狸就是要老皇帝无罪释放沐无极他也会二话不说的答应。 可是,这样根本洗刷不清沐无极身上被泼的污水! 南宫峰、汝嫣晴又佩服又不甘心的离场,殿中只剩左辉和牢笼里的彩灵雀。 五彩斑斓的彩灵雀小巧的头上像插着几朵翡翠花,仰着线条完美优雅的脖子眼神桀骜不屑的望天,东看看西看看,哼哼两声,又望天,时不时将后面那把巨大的羽毛扇抖得哗啦啦响。 沐小狸淡淡扫过彩灵雀的全身上下,根本就是现代人所称的孔雀。 它生活在丘陵的森林中,干燥的半沙漠化草地、灌木和落叶林地区,多见成对活动,也有三五成群的。每年春季是孔雀的繁衍期,雄孔雀就展开它那五彩缤纷、色泽艳丽的尾屏,还不停地做出各种各样优美的舞蹈动作,向雌孔雀炫耀自己的美丽,以此吸引雌孔雀。待到它求偶成功之后,便与雌孔雀一起产卵育雏。 以开屏的雄孔雀代表一国护国女神之尊,这……沐小狸表示不太理解。 沐小狸对上静待解答,不急不躁,沉稳含笑的南月左相。不知道为何,突然发现他的目光有点异样,不在关注她是否能让孔雀开屏,而是在从下到上打量她这个人。 这样的打量,没有不怀好意,却让人不舒服。 沐小狸不由蹙了蹙眉,左相似意识到自己的目光过于专注,歉意的笑笑,道:“小狸小姐,可已经想好办法?” “自然!”斩钉截铁的回答,干脆利落。 抖然间,一道目光倏地的射来,逼近死亡的冷气铺天盖地。 沐小狸一怔,独孤烨终于睁开了眼睛。 “新月、玉儿,借光!” “是。” 九玄殿中,两道人影一闪,满殿夜明珠,遮的遮,挡的挡,余留几盏明亮的蒙上不同颜色的薄纱,用喇叭状铁片束缚。 明艳五色在空中交错,错落照在沐小狸身后。 整个九玄殿营造成一片迤逦虚无如梦似幻的仙景。 夜明珠的明灭无人关心,整殿人屏息静待,身处不真实的仙境,期待沐小狸再一次惊艳破局。 下一瞬,只见沐小狸素手一扬,天雪绸缎无风飘飞,与艳色于半空交汇。 红、蓝、绿、青、紫,错落溅在镀上莹粉的银丝金边的黛色华服之上,瞬间,明艳如虹,盈盈粼粼,仿若半条绚烂五彩的银河。 半空中飘逸的衣袂,虹艳照耀、绚丽璀璨,轰炸了所有视觉。 金殿之上,少女如竹如松,美得不真实的脸勾勒一抹狂妄之极的笑,配上身后那惊心动魄的美,竟和谐得贫瘠了所有言语。 同一时间,所有人都想起了一个词语……凤凰浴火于飞。 然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彩灵雀傲慢的脑袋注视着不似人间的画面,抖了抖羽毛扇。 一瓣、两瓣、三瓣…… 那华丽的彩扇慢慢散开,犹如一把碧纱仙女扇,尾羽上黑、绿、黄、红、蓝相间,像一个个眼睛,展示着超越人类理解的光彩。 一人一雀,交相辉映。 静,静得连呼吸都被压制,怕一个不小心惊醒了这场梦。 很久,又好像很快,总之被人遗忘了时间。 “咔嚓……” 不知是谁的酒杯被握碎,最终结束了这一切。 沐小狸收回内力,不着痕迹的擦掉额头的一滴汗水。 刚入第七层,这么释放内力,身体仍有点吃不消。 沉寂几秒后,惊叹声乍响,久久未歇。 “小狸小姐天资佳人,举世无双,彩灵雀就赠于东辰,还望细心照料。”左相言词诚恳,嘴角噙着满意的笑意退回独孤烨身边,附耳不知说了什么,独孤烨双眸略过沐小狸,波澜不惊的僵尸脸没有任何反应。 可是,沐小狸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一闪而过的波动。 “好好,小狸不愧为我东辰的好儿女,今日,特封沐小狸为金凰郡主。” 金凰郡主! 又惊起一众骇然。 百年前,东辰有一位公主,容貌无双,机智亦无双,深得皇帝喜爱,后以一己之力拯救数万百姓于火灾,自己却不幸身亡,后被追封为金凰公主。 那可是东辰数百年历史上的最为百姓传诵的公主,如今,沐小狸也担当“金凰”二字,这样的殊荣顿时羡煞了所有官家女子。但,似乎没有人不服。 沐小狸对这四个字倒没什么反应,视线落在为她骄傲满心欢容的沐无极身上,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满殿的喝彩,满殿如痴如醉的眼神,沐小狸皆不在意,侧过身,三步走到云逸风面前,勾了勾手指:“金疮药!” “狸儿,嫁给爷吧!”云逸风的痴迷之色未褪,动情的眸子巴巴地望着她。 沐小狸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手一伸,精准的从他怀里掏出药瓶。拈了拈,应该是满瓶。 “狸儿,这瓶可价值千金!” “要我付钱?” “爷哪里是这个意思?”云逸风道,“一瓶金疮药都价值千金,狸儿可以想象圣医园有多少奇珍异宝,狸儿,嫁给爷,都是你的,圣医谷遍布四国,随便你玩。” 言下之意,四国皇室,随她玩! 挺有诱惑力的,可是,她沐小狸有这么爱玩? “切,奇珍异宝再多,那也是治病的,难不成希望金凰郡主成为病秧子,一年四季不离药吗?”有人小声嘀咕。 “谁,谁拆爷台呢!”云逸风猛的转身,瞪眼到处瞟。 “圣医谷谷主了不起吗,能比得上一国皇子?” “是啊是啊,金凰郡主之前可就是要嫁给宣王的!” 可能是沐小狸今日的表现过于震撼,惊魂未定,却听见云逸风想收人,这不是挑战全场未婚男子吗? 纵然是云逸风,那也是不被允许的。 云逸风拿眼珠子到处瞪,反对的声音这边停了那边起,那边停了这边起。 沐小狸径坐回到沐无极身边,不顾场合的撩开他的衣袖,上药。 刺目的伤痕暴露在被沐小狸牵引过来的人的视线里,齐齐倒抽一口气。 “小狸”沐无极忧虑的提醒她。 “没事”沐小狸抬头,随意道,“我相信哥!” 沐无极浑身一震,早上被抓的一刻都没有此刻来得激动。 甚至没有听他一言半语,她就能那么笃定自己的清白。 有妹如此,哥复何求! 以后寻妻子,若以这个妹妹为准绳,该打一辈子的光棍吧。 沐无极第一次想到娶妻的问题,不由好笑。 见沐无极发笑,沐小狸也扬唇。 兄妹俩旁若无人的笑就像一幅隔绝世外的画面,静谧而祥和,若非知道他们的关系,误会他们是一对鹣鲽情深的恋人也不为过。 这一幕,却让老皇帝的心情由晴转凉。 这沐小狸是故意要将东辰的丑事揭露在其他三国面前吗? 没错,沐小狸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咦,沐小狸,京都内是有刺客吗,你家护卫哥哥怎么伤成这样了?”汝嫣晴向来耿直,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一份协议,拿了就拿了,但这次她本来另有打算,被沐小狸一手破坏,心情非常不好,就是想找茬。 沐小狸瞥她一眼,淡淡道:“东辰国事,需要向你汇报?” “国事?这级别挺高,可这伤看着怎么向鞭刑啊,难道是犯了什么事?”汝嫣晴猜测道。 沐小狸不再搭理,上完两只手,瞥了瞥他的上衣,“身上还有吗?” 虽然是兄妹,但被这么一问,沐无极的脸不受控制的僵了一下。 “沐小狸,你真不知羞,大庭广众下想扒自己哥哥的衣服!” “你知羞?你知羞会想以协议换一个男人?” 被沐小狸一语点破,汝嫣晴拧了拧眉,没错,她就是打算在协议被烧毁前向老皇帝提出允她与轩辕澈的婚事,换这一纸协议。 “关你屁事!” “是啊,关你屁事!”沐小狸淡定地回应。 话题,被汝嫣晴一插科打诨,自然都陷入对沐无极受伤原因的猜测上。 于是,宴会在老皇帝一句夜深了之下,拉下帷幕。 淡淡的银色月光里映衬着巍峨的宫殿,宫灯明亮,千盏万盏,远远一望仿如九天里的繁星,灿烂美丽。 散场,憋气离去的不只汝嫣晴,还有夏娉婷。 金凰郡主,死死的压在她“娉婷”郡主名声之上,那她在宫内宫外甚至民间,还有何传奇可言。 殿门口,夏娉婷的目光飘过沐小狸,闪过一丝狠戾。 转身,不想,撞进一双可怖如丧尸的眼睛,血液顿时凝固。 独孤烨摸了摸怀里的幼狼,走了。 “娉婷,怎么了?” 随后出来的百里莹玉看她瑟瑟发抖的样子,关心道。 夏娉婷见是她,稳了稳神,拉住她道:“可能是连日奔波有点疲累。” “那早点回宫休息吧!千万保重身体。” “莹玉,咱姐妹很久未曾见面,不如,今晚陪我一起吧。”夏娉婷的似有若无的朝沐小狸的方向一看。 百里莹玉会意,看了看殿中未动的轩辕凌,低低垂眸。 “莹玉,听闻京都发生了很多事情,你给我说说吧,我们也可以讨、论、讨、论。”夏娉婷说得意味深长,无声溢出几个字,“你真的不担心吗?” 良久,百里莹玉点头:“好!” 殿内,沐小狸提出之前老皇帝应允的条件……当着大臣之面审问真相。 沐无极三两言语将他所知道的过程讲述清楚……他凌晨跟其他人才交班休息,一觉睡过去,睁开眼,李玉凝就躺在了他身边。 李家因为出事,今日并未出席宴会,李玉凝则一直被囚禁在宫内。 这会,被宣过来,李玉凝一见父母,眼泪哗啦而下。 “劣女,你……现在是哭的时候?”李父一副恨铁不成钢,气不成声的模样,指着她鼻子的手颤颤巍巍。 “女儿,女儿……”李玉凝被泪卡住喉咙,不成语,最后扑入李母的怀里呜呜咽咽。 这一出父女深情的戏码,其效果,值得商榷。 半晌,李父似乎终于意识到身处环境,尽管走了大部分无关之人,但殿中仍旧留下十来个位居高位,对此时略有耳闻的人。 个个含笑以待,这笑里的意味令他恨不得钻进地缝。 李父诚惶诚恐的磕头:“皇上恕罪,老臣实在是……无言面对皇上啊!” 老皇帝肃面一冷,低喝一声,“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这话一出,李母瞬间失控了,眼泪鼻涕横飙,哀嚎痛哭:“请皇上明察,玉凝从小知书达理,怎么做出如此德行败坏之事,一定……一定是被人……” 后面的话未说,意思却很明显。 “咔嚓……” 茶杯的碎裂声从一处传出,闻声一望,正是沐小狸,握紧的五指一一张开,茶杯的碎粉化为一缕白烟飘落。她嘴角扬起风轻云淡的笑,清眸间却透着冷血的肃杀。 李父一怔,李母和李玉凝浑身一抖。 沐无极在一旁静静坐着,抿着唇,垂着眸,不说话但能让人感觉到他遍体冷意。 李玉凝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几秒,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话,低下头,泪水潺潺流出。 “玉凝,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上在这,定会为你做主!”李母擦着李玉凝的眼泪,见李玉凝欲语还休,哽咽劝道,“为母知道你天真善良,但现在事关你的清白,一定要说出来啊,否则皇上怎么替你做主!” “无……极”李玉凝不答,只含泪目视沐无极,盈盈弱弱,红唇轻启,呢喃这二字,美眸缱绻深情无限。 沐无极一愣,冷意略有褪却,剑眸微抬,闪现一丝歉意。 她毕竟是女子,一个清白的女子,被人发现躺在他身边,不管幕后之人的目的是什么,她都丢失了清白,何其无辜! “哥,听说过一句话没,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沐小狸吟诗般且且启唇,淡淡笑意,深邃内蕴。 沐无极眸光微闪,不自觉的对上沐小狸的目光,拧眉,无声询问。沐小狸扬眉,无声回应。 几个眸光闪动间,沐无极似有醒悟,却极为震惊。 毕竟那是她的清白,再恶毒的女子,也不可能轻易赔上自己的清白吧? 沐小狸将沐无极的心思看在眼底,心下摇头,他这个哥哥,还是太过正直,太不了解女人了。 殿中有人轻笑,沐小狸不抬头就知道,是某只该死的狐狸。与他一起附和的,还有某谷主,深有体会的朝轩辕澈敬酒,无声道:“看来楚王对此也颇有深受啊!同喜同喜!” 轩辕澈端起一杯酒,浅浅笑,无声回应:“这杯酒无论如何都该喝!” 沐小狸新眉一横,云逸风讪讪的放下杯子望天,做冥思状。 一句意有所指的话,在场人听出弦外音,视线落在李玉凝身上。 李玉凝手指不觉蜷缩,眼泪梨花落雨般纷沓而下,一派娇怜羸弱。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皇帝一拍龙椅扶手,“你为何会出现在沐无极的房间?” “肯定是被人骗过去的,玉凝绝对不是那么不知廉耻的女子,一定是有人强拐她的!”李母抢着大声辩解,言语间,淬毒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沐无极。 “其他人都给朕闭嘴!”老皇帝一吼,李氏立即匍匐不起,瑟缩不止,“李玉凝,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李玉凝脸色一白,看了眼犹豫的沐无极,深呼吸一下,头重重撞在地面上,磕出一声闷响。 李父李母皆一怔,同情者则一派怜悯,其他人则好整以暇。 看惯了深宫女子争斗的人,从不会小看女人,更不会对女人的苦肉计施以本就稀少的同情心。 头破血流怎么了,后宫妃子为了争宠残害骨血的比比皆是! “皇上,臣女昨日晕迷之后很早就寝,寅时三刻就醒来了,睡不着就在宫内到处走动,后来不知道怎地就到了无极公子所在殿院,玉凝正发呆,突然无极公子打开门将玉凝拉进去,然后玉凝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直到被宫女的叫声惊醒……”李玉凝至此,声音哽咽到不能自持。 哭诉声,声声回荡在九玄殿。 众人不由注视沐无极,目光里,或鄙夷,或笑话。 沐无极一听李玉凝的说词,目光一敛,想要说什么,突然看见沐小狸如听笑话的表情,说不出的让人安心。 何时开始,这个妹妹的一言一行,竟会让人充满安全感。 有她在,好像他根本无需担心什么。 于是,他也这么做了。从他看到圆滚带来的信纸上写着……相信我……的一刻,他就毫无迟疑的吞下一并带来的药粉。 他不懂复杂的药,凭借的,只是相信。尽管吃完那药后,他浑身寒凉,似有不适。 李玉凝停歇的间断扫过沐无极和沐小狸,见沐无极不加辩解,沐小狸一副你继续的模样,突的抹一把眼泪,扬起头,声音克制着颤抖:“无极公子……无极公子当时眼睛充血,浑身滚烫,好像是……练功走火……入魔了,玉凝自小认识无极公子,相信无极公子绝做不出这种恶行,更不可能在宫内行凶。请皇上明鉴!” 说完,又是一个深深磕头。 在场公子大臣的眼神从沐无极挪到李玉凝,一时不知羡慕还是更深的鄙视。 毕竟,没有哪个女人能做到被人强了之后还开口为行凶者辩解。沐无极这是走的哪门子好运,撞上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女人。 沐小狸抿了抿唇,笑意浅浅,目光森森。 沐无极所练的九阳剑法还是她让南野冥“无意”中让他自己发现的,现在练习到第五层,的确容易走火入魔,而解决之道便是发泄浴火。 呵,这幕后之人连这点也掐算好了。 “玉凝,这个时候了,你怎么……怎么还替那无耻小人说话?”李母拽着李玉凝的手,想下重手又不忍心,只得大肆抹泪,“这……这可关系你一生啊!” “娘,就算女儿的一生毁掉了,也不能无故毁掉无极的一生啊!”李玉凝鼻音浓郁,伤凉久久不散,说着又磕头不起,“玉凝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玉凝请求皇上不要责罚无极公子,玉凝……玉凝并不埋怨无极公子,怪只怪玉凝不该那时迷路,不该在被无极公子拉进房间的一刻没有呼救,更……更不该相信无极公子在……在侵犯玉凝时说会娶玉凝为妻而就范,所犯宣淫之罪,玉凝愿一力承当!” “哦……” 闻者一片哗然。 沐无极拳头拽紧,他有说过要娶她为妻? 沐小狸眯了眯眼,剧情三回十六转,不过目的,是要嫁进将军府。 嫁进将军府? 先问她沐小狸答不答应! “孽女!”李父怒不可和,一巴掌甩过去,李玉凝整个人被挥到在地,嘴角溢出丝丝血迹。 “你干嘛,女儿也是为人所骗,你不为女儿做主,打女儿做甚?”李母尖叫着护住哭得抽搐的李玉凝,赶忙查看她的脸,“女儿啊,你到底是为什么啊,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怎么会……名不正言不顺的怎么就把自己给交出去了啊?” “娘……”李玉凝扑进她怀里恸哭,浑身颤抖不止,好不可怜。 殿中一度安静下来,老皇帝的浓眉一横,低喝道:“沐无极,是这样吗?” 沐无极抬头,眸光淡然,无波无澜:“微臣一进卧房就睡了,她所说之事,无极全都不知道。” 到现在沐无极还不怀疑李玉凝也太侮辱他自己的智商。 就算他真的走火入魔,做没做,他不相信他会全无记忆。 李父双拳泛青筋,身为兵部尚书侍郎,常年习武,一旦动怒,其威压也非一般人可比。 他满腔怒火化为目光想要燃尽一副波澜不惊模样的沐无极,终究是想到生米已成熟饭,沐无极也曾是自己心仪的女婿人选,跟自家女儿也算郎才女貌,一对佳人。 事已至此,唉! 李父双腿一跪,仿佛老了十岁,声音低沉沙哑:“是微臣教女无方,请皇上看在老臣数十年为皇上尽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从轻处置。” 老皇帝的视线落在一直沉默不语的沐延风身上,今日之事,他一个字都没有发出。 沐延风察觉到老皇帝的目光,起身道:“无极若真是练功导致走火入魔,也是为提高武艺,这实乃意外之举,还请皇上从轻发落。” 老皇帝眉如耸山,原本他是打算在招待完三国使者再一并严惩这两人,但现在…… “金凰郡主,你怎么看?” 沐小狸悠悠地神思,半晌才反应这是自己的新身份。 也罢,看了这么久,时间差不多了,该到自己出场了。 “李侍郎,除了从轻处置,还有什么要求么?”沐小狸懒懒的靠在椅背上,手指摩挲茶杯,一圈又一圈。 这样的她与机智解决三大难题时的神采飞扬截然不同,但狂傲之气更甚,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甚至主位上的皇上也不在她忌惮之列。 李父稳了稳神,朝老皇帝又是一拜:“还请皇上为玉凝做主!” 做什么主,不言而喻! 老皇帝又将视线落在沐延风身上,沐延风老脸讪讪,头微摇:“昨日,微臣已经将将军府的印章交到小狸手上,府中大小适宜由她全权做主,微臣,当不得这个主。” 沐小狸顺势就将将军府的印章往茶几一放,“砰……”的一声,镶入半寸,邻近几桌颤抖不止。 “怎么样,你们都说完了,现在该我说了?”沐小狸单掌一拍,印章直飞冲天,下坠,衣袖一挥,勾印入怀。 “想嫁进将军府?” “想做我嫂嫂?” 连发两问,沐小狸清眸冷冽,嘴角含笑,笑得人寒毛竖立。 “李玉凝,难道你不知道百里雨柔是怎么被发配边疆的,难道不知道慕容菲菲怎么会变成十八妾,难道沐如雪沐浅云你们这些好姐妹的下场没告诉你,让你别惹我吗?” “惹我没关系,我至少都给她们留了条活路。” “但是,我可能忘记告诉你们了,我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特别特别护短,护短到你碰我的人一根手指,我就截断他十根。” “你说,我哥身上这么多鞭痕,你、要、怎、么、还?” 音落,茶几“啪”的从印章镶出的痕迹处纷沓断裂,杀气如潮,木屑如闪电,直刺李玉凝的脸颊。 第50章在线阅读 第50章 - 第51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51章 四五根针细的木屑如闪电疾射,李玉凝睁开的瞳孔反射木屑越来越近的距离,下意识想躲,才晃一步,又生生止住。 最后一瞬,幸好李父出手,横截木屑。 但同时,李父看李玉凝的目光有丝怪异,李玉凝心虚的别过头,眼泪婆娑。 沐小狸将这一幕收进眼底,视线向左,发觉老皇帝也拧眉,想必他也没错过那别有意味的一幕。 “李侍郎,你说到底打算怎么解决?”沐小狸噙着一抹冷笑,直直地看着李父。李父与沐顶天年轻时也曾把酒言欢,称兄道弟,只是入朝后政念不同,才慢慢疏远。看在这份情面上,她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李父最好明事理一些,否则,就别怪她不留情面。 李父身子一顿,手一僵,几根木屑拽在手中刺入手心,生疼。 李玉凝突然挣脱开李母的怀抱,力度过大,衣襟微有拉开,脖子上的吻痕触目惊心,领口下面的红痕若隐若现,美眸红肿得像核桃,大哭道:“小狸,你也身为女子,怎……怎么可以这么污蔑我,这只是意外,我也不想啊,那个女子愿意随意将自己交付于别人,是……是无极亲口承诺会娶我为妻,我才……才会……爹,娘,是玉凝给你们丢脸了,养育之恩,玉凝来生再报!” 话毕,李玉凝一头往鎏金龙柱猛地撞去,李父一愣之后疾身拦下,抱着她,浑身神经紧绷。 “爹,玉凝是在无颜再活在世上了,就让玉凝去死吧!”李玉凝喉咙沙哑,哭得全身虚软。 李父抱着她,重重探口气,终究是自己心上的一块肉啊! “皇上,怎么都是因为沐无极的意外造成今日之事,难道玉凝就活该被糟蹋被侮辱,而将军府就可利用完后当玉凝抹布一样甩掉吗?”李父痛声疾呼。 沐小狸嘴角的冷笑化为凝冰,寸寸锥心。 机会给了,别人不上道,就别怪她心狠了。 “抹布?将军府的抹布都是上好的绫罗,再不济也是一手新品,就凭李玉凝这双破鞋,也配?” “你……”李父老脸青白交替,血气上涌,“你什么意思?玉凝被沐无极糟蹋,是不争的事实,岂容你抵赖!” “被我哥糟蹋?笑话!”沐小狸冷嗤一声,“事实是李玉凝确有落红,*无疑,但谁能断定,李玉凝之身是我哥所破,当我哥这么饥不择食?” “他们赤身同枕,这还不够?” “那今晚我若丢十个女子进李侍郎的房间,就代表李侍郎一夜御十女?” “咳咳……” 这样紧凑的时刻,串场是件很不地道的事情,但轩辕昭真心不是故意的。 云逸风摇了摇扇,认真地思考道:“从医学的角度而言,以李侍郎如今的年纪和体力,不太可能!” “咳咳咳咳咳……” 连锁反应一般,咳成一片。连沐无极的脸也略有尴尬。 小狸,你能不能别时不时吐出这样的惊世之词! “皇上,微臣……” “皇上,您金口玉言答应让小狸查明真相。”沐小狸先一步截断李父的求救。 老皇帝按了按眉心,挥挥手道:“准了。” 其实他现在最想的是退席,去浅语殿,可现在涉及两大重臣,还有一个嚣张到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沐小狸,着实头疼。 李侍郎一直以为凭借他与沐延风的一点旧交,只要不出岔子,李玉林嫁进将军府还是极有可能的,但事与愿违,玉凝竟在这总当口发生这种事情。 今日,过不了沐小狸这一关,玉凝这一辈子就算彻底毁了。 沐小狸的大名从她大闹丞相府的那刻起就传遍京都各大大小官员的耳朵,她对丞相的狠招在一众渲染下,大多避之不及。 但一想,今日之事与丞相府之事不一样,这次是证据确凿,人证物证都站在玉凝这方,而其他不确定性因素一概被销毁,只要矢口否认,想她沐小狸也无可奈何。 她虽彪悍,但在圣上面前,谅她也不能颠倒黑白。 这么一想,李父脸上下定决心,坦然对上沐小狸:“那老臣便请金凰郡主提供能证明沐无极清白的证据!” 落红、赤身、同床,他很想知道,沐小狸有何可说! 沐小狸闻言,笑了笑,一步步踱到李父身边,美眸半眯,射出瘆人的寒光,低头在李父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霎时,李父脸色惨白,如遭雷击。须臾,似反应过来,大呼一声:“不可能!” 沐小狸似笑非笑:“有这样的女儿实在是……唉……” “不可能,你骗人!”李侍郎惊慌的看一眼沐无极,再一次重复,“不可能,你是以这样的借口否认他的无耻行径!” 因为刚才沐小狸的声音仅够李侍郎听见,其余人面面相觑,完全不懂现在的状况。 “那我们做个实验呗!”沐小狸很无压力的笑道,然后朝玉儿勾勾手,玉儿立即端上三杯水,手刚伸进怀里,想了想,转身朝老皇帝道,“皇上,接下来需要避嫌,能让不相关人员先退出去吗?” 在老皇帝的默认下,十人只走了四人,还有六个,看那架势,不看完不会罢休。一点“熟人”,沐小狸也就随他们了。 于是,在几双炙热好奇的目光下,掏出一个药包,分别倒入三个酒杯里。 其他人或不解,只有云逸风倒抽凉气,一双手拽紧玉扇,怪异的看着沐小狸,随之恍然,同情的看一眼李侍郎,下一瞬,又猛然想起什么,整个人僵硬,眸光在刹那间陷入无边的幽暗,周身散发寒意。 沐小狸一心集中在三杯水里,将三杯酒交替更换。 “事实胜于雄辩!”沐小狸端起其中一杯递给沐无极,沐无极毫不犹豫的饮下,无色无味,就是普通的酒啊! 沐小狸一眼瞥过对面的几位男子,想了想,走到容墨染面前,就私生活状况而言,他是最佳人选。 “喂,请你喝杯水,帮我证明点东西!” 容墨染对沐小狸心有防备,但见沐无极饮水之后没有任何异常,又在众目之下,不好意思拒绝,笑嘻嘻道:“美女赠美酒,怎敢推迟!” 说着,一仰而尽。 第五秒,容墨染“噌”的跳起,脸色爆红,双眸如有烈焰燃烧,不敢置信地指着沐小狸:“沐小狸,你居然……” “嗯?”沐小狸歪头。 容墨染体内的热气涌向四肢百骸,将他的理智寸寸焚烧,多呆一秒,都是心理和生理煎熬。 “你给我等着!”容墨染拔腿就跑,远远的传来一句,“皇上,臣身忽感不适,先走了!” “怎么回……”轩辕昭皱眉想轩辕凌寻求答案,话都一半,突然想起什么,张大嘴,哑着声音吐出两个字,“春、药?” 当着皇上的面给人下春药?轩辕昭见鬼般看向沐小狸,余光瞥过沐无极,见他淡定如常的样子,倏地,粗狂的脸拧成一团,极度扭曲…… 沐无极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一、点、反、应、也、没、有! “怎么样,你要不要也来一杯?”沐小狸将最后一杯水推到李父面前,“或者让李玉凝试一下?” 李父整个人陷入僵持,不敢接,不想接,更不能接。 同样的一杯酒,同样的药粉,沐无极和容墨染的反应根本是天壤之别。 难道沐无极真的……不举? “既然你不喜欢,那就让你女儿试试吧!”沐小狸勾唇,走到李玉凝面前,蹲身一把掐住她的下巴,水正待往她嘴里倒,李父一手推开,水转变方向泼出,有三分之一,泼进不明就里的李母嘴中。 李父和李玉凝顿时脸色一白,只见李母保养得当的脸爬上红晕,丹凤眼染上水雾,露出一抹媚色。 “老……老爷……”李母眼前一片发白,浑身如蚁啃咬,迫切需要一只粗粝的手掌将它们从她肌肤上一一拂去。 这样的症状,不言而喻。 李父手起刀落,一下劈晕李母。 全场进入死一般的静,各怀心思,目光如灯,照照这个照照那个,连沐无极也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不举? 他? 沐无极的脸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由青转黑,再从黑转红,如此反复。 这一尴尬不得的表情又成为正中他们心思的佐证。 沐小狸寒冽之气横扫几位皇子,个个霎时望天。 轩辕澈从始至终静默观看,薄唇微抿,似笑,眼神却透出一抹淡淡的凉,丝丝入心。 “李玉凝,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沐小狸的眼中风起云涌,声音好像带着噬魂的魅惑在她耳边轻柔的响起。 “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他不可能不举的,不可能啊!”李玉凝她双眸大睁,脸色一片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下,全身都在颤抖,大脑突然疼痛无比。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沐小狸蓦的提高声音,“明知嫁不进将军府就设计陷害,我哥瞎了眼才会娶你这种蛇蝎心肠口蜜腹剑的女人,如今不知被谁破了身子居然还把脏水泼到我哥身上,就算我哥对女人有兴趣,对着你也只有恶心吐口水的份。” 蛇蝎心肠? 轩辕澈笑了笑,还有比她自个毒的?够脸皮,我中意! “不,他没告诉我说他不举,他是正常的男人,他明明有反应的,对,他昨晚对我是有反应的,我脱了他的衣服,亲他吻他,他是有反应的,我能让他有反应,他只是被迷晕了而已!”李玉凝的声音陡然增大,癫狂的声音在九玄殿里相互碰撞,“无极,我可以,你相信我,我的身体能治好你的隐疾!” 沐小狸早在她狂叫之际退远三步,抱胸冷眼看她失疯。 沐无极听到“亲他吻他”这些词句时,怒气和恶心几乎淹没他的神智,拳头拽得青筋毕现,蠢蠢欲出的剑终在看到李玉凝那张女子的脸时被克制住。 他不对女人出手,却终于相信了沐小狸的话:最毒妇人心。 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玉凝!”李父惊神拽住她一声低唤,“你在说什么?” “嗯?”李玉凝浑身一个激灵,继而双目呆滞,嘴里喃喃念叨,“我在说什么?我什么都没说,我都在听他说,他说只要听他的我就可以嫁给无极,我自小就想嫁给他。可是,明明已经勾引成功,无极怎么突然晕过去了呢,那样我就能成为他的人,就不会被别人要了身子。” “玉凝你……”李父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身体仿佛被抽尽了力气,瘫坐在地。 “他是谁?”沐小狸轻声追问。 “他?我看不清他的脸,他蒙着面,但是眼睛是……啊啊啊!”李玉凝突然抱头捂耳,神色扭曲,痛苦万分。 沐小狸拧眉,眼睛? 凝神静听,察觉不到周边三丈有不明人士的气息和声音。 这怎么回事? 再看李玉凝,她停止叫声,缓缓抬头,双眸恢复一丝清明,左右张望一下,蓦的,拉住李父的手,泪水连连,哀求道:“爹,你跟沐将军那么好,让他来提亲好不好?从他说他今生只娶一妻开始我就想着嫁他,王妃有什么好,娘娘有什么好,都要跟那么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我不要位极人臣,我不要荣华富贵,我要我的丈夫只宠爱我一个人,我要我的丈夫只有我的孩子,爹,我求求你,去跟沐将军说好不好,我会恨孝顺他,就是下辈子让我做牛做马都可以,我是真的爱无极啊!” 一声声恸哭和深情告白,沐小狸的怒意突然缓了缓。 缓神的一刹那,瞳孔里一个人影扑面闪来,带着决绝的恨意,狰狞道:“沐小狸,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沐小狸欲挣脱,已然不及,那力道极尽李玉凝生平最后的挣扎,死死箍住她,誓要将她一同拉进地狱。 提功,运气,沐小狸意图将她震开,恰时,突听一声疾呼:“不要……” 抬头,沐小狸撞进一双紫眸,心道不妙,急速收回内力。眼前,李玉凝身体温度飙升,眸子颜色变幻无穷,眼花缭乱,李玉凝的身体倏地已无法想象的速度膨胀将沐小狸牢牢镶入怀里。 “小狸……” “小心……” 沐小狸诧然,这下阴沟里翻船了! 众人眼前一花,两道影子如闪电突射。 “砰……” 李玉凝的身体以最决绝的方式向这个世界告别,向她的父母告别……爆炸……尸骨全无。 沐小狸身体悬空后飞,在一个无比熟悉的怀抱里。 望向空中飞溅的血滴,沐小狸一时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一只温凉修长的手覆适时盖住她的眼睛,沐小狸难得的顺从他闭上眼。 时间好像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又好像只过了一瞬,等沐小狸反应过来,自己还被轩辕澈拦腰抱在鎏金龙柱之上。 握住自己腰的手紧得向在掐她,肉生生的疼。 轩辕澈如玉滑洁的额头渗出秘密的汗,脸色微白。因为零距离,沐小狸的耳朵附在他胸口,紧促的心跳如雷鼓动。 沐小狸别开头不想看他,更不想猜测,刚才的那一瞬,他是否在害怕! 殿内再一次静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人体炸弹,远古战争时期史有记载,但这为世人所共愤的行为早就列为禁忌。 谁想,在这恢宏雄伟,金碧辉煌的九玄殿再现。 纵然驰骋战争,杀人无数的沐延风也震惊得久久无法动弹。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古人注重孝道,需要多深的恨才能以死无全尸来报复一人? *化为分齑粉,混合鲜血散落。 突起一股劲风,旋转如龙卷风,一点一点,一滴一滴,将极难辨认的粉末集中于一直玉盆,须臾,玉盆里,半盆血上漂浮一层白粉。 “玉凝……” 殿内响起李侍郎的声嘶力竭,一吼完毕,一口血喷洒天空,颓然倒地。 望向这股劲气的始作俑者,云逸风眼底的怒火一簇簇窜高,整个人微微颤抖,似怒,又似自嘲,这样陷入无边怒意却好像无处发泄云逸风,沐小狸第一次看见。 “她中了尸蛊,毒入骨髓,每滴血都足以毒死一池鱼。”云逸风郁猝的解释,睨着沐小狸,目光幽暗,晦如深海波澜。 沐小狸不解,刚才亏得轩辕澈和云逸风同时出手,一人将她从李玉凝的怀里拉出,一人撞开李玉凝,才让她幸免于难。 可是他这个样子是为何? 斟酌一下,好似他的气息早就晦暗。 沐小狸的心突紧了紧,是从她拿出药粉开始。 粉唇张了张,发不出字眼,只能不自然的别开眼。 云逸风脸色铁青,自嘲的冷笑一声,像是受伤一般,转身,白影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沐小狸的清眸闪了闪,最终黯淡下来,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她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任何错。 “小狸,没事吧!” 沐无极的声音唤回沐小狸的深思,发现自己还在轩辕澈怀里,转头用目光示意他可以放她下来了,却闻见轩辕澈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 来自护住她眼睛的那双手的手背。 心不由紧了紧,沐小狸不相信,仅仅几滴血,他会躲不过。 沐小狸自以为不着痕迹的避开他的视线,手覆上他护在腰间的手,连手背都有细细的汗珠。 肌肤相触,温热温凉的温度正好温凉温热彼此,宛如春天的微风,夏天的细雨,秋天的落叶,冬季的白雪,宇宙洪荒以来,最和谐、亘古不变的搭配。 气息同时一动,沐小狸蹙眉,用更大的力度握住他的手,小手握大手,可下一瞬,沐小狸选择掰开,甩开,跳下,动作决绝好不迟疑。 轩辕澈眸光一黯,用衣袖拢住还残留余温的手,背身飘落于地。 “楚王,你受伤了!”老皇帝一眼看到轩辕澈流血的手。 “无碍,小伤而已!”轩辕澈将手背在身后,面色无波的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这是刚才将覆住她的双眼时为李玉凝爆炸的气波所伤。 沐无极张望两人,两人都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心下疑虑,她和楚王…… “皇上,现在,可以还我哥的清白了吗?”沐小狸冷声问道,对其他皆不想言论。 今夜发生的事情太多,老皇帝也来不及一一细想一一探究了,挥挥手,疲惫的捏捏眉心:“散了吧都散了吧,楚王,现在你暂管大理寺,这件事由你彻查,后给朕一份详细的奏折说明。今日到此为止。沐无极,你身有鞭伤,休息三日,三日后再行复职!” “皇上,那我哥身上的鞭伤就这么算了?”沐小狸挑眉,明显对他的决断很不满意。 颇具挑衅的话让老皇帝脸面一时挂不住,脸色很是难看。 “小狸,算了!”沐无极拉一拉沐小狸的衣袖,被沐小狸反手一甩,无意把上他的脉,沐小狸一怔,又扣住,心道,糟糕了!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鞭刑既不是皇上所赐,那便是有人越过皇帝私自用刑,若不重罚,以后人人效仿,恐怕朝纲会混乱不堪。小狸也是为皇上考虑!” 老皇帝胸口起伏不断,深吸几口气后,压下对沐小狸的怒气,对轩辕澈道:“楚王,你可知此事?” 轩辕澈目不斜视,施施然答:“回父皇,是林美人,她手持父皇的贴身玉佩,说有父皇口谕。” 林美人,老皇帝新晋宠妃,乃李玉凝远方表姐,骄纵跋扈,头脑简单,原本轩辕玄夜是看中她毫无心机的真性情,今日她曾来觐见他说表妹被人欺负,想要教训歹人一顿,那时他正心烦,没想到她的表妹是李玉凝,随口就应了,不想,居然她竟然胆大包天闹去皇家天牢。 “传朕旨意,林美人恃宠而骄,假传圣意,越权干涉朝政,即日起被贬冷宫,永世不能迈出冷宫半步!”老皇帝冷声传旨,言毕,转向沐小狸,咬牙切齿道,“金凰郡主,可曾满意?” 沐小狸自然听出他磨牙的声音,但罢手绝不是摄于他的淫威。 “皇上秉公办理,臣女自然满意,那就不妨碍皇上休息了。”沐小狸走到脸色泛红,满眼不可思议的沐无极身边。 看来,之前的药粉应该加大剂量,这样能维持得久点。 “沐无极,你……”轩辕昭瞪大牛眼,“你……你能举的!” 这话说的! 沐无极此刻浑身仿佛被烈火炙烤,咬牙不能开口,但整个人的状态,与容墨染相差无疑。 “沐小狸,你居然欺君!”老皇帝暴喝,积载的怒气终于找到宣泄的出口。 沐小狸耸耸肩,无辜道:“皇上,臣女怎么欺君了?小狸……有对皇上说什么吗?”见老皇帝怒气难平,一口一口的浊气大呼,恍然道,“哦……是说我哥举不举的事?我从头到尾没说我哥不举啊,再说了,我一个当妹妹的,他举不举,我怎么会知道!我们从三岁开始就没同床过,爷爷,对吧!” 沐延风的老脸没了! 老皇帝怒火快把自己烧了! 沐无极,想钻地缝了! 其他人,又咳嗽了! 月色淡薄,晚风冷冽。 沐小狸拉着沐无极施展轻功一路向将军府而去。 路过胭脂楼,沐小狸顿了顿,试探性的问道:“哥,要不要去那里解决一下?” 沐无极用紧存的一丝清明横一眼她,沐小狸讪讪的摸摸鼻子,继续赶路。 一道花影突然从身后窜出,破空的鞭声虎虎生风。 沐小狸没办法松开沐无极,反手接住汝嫣晴的九节鞭,几个挽手将汝嫣晴拉进,喝道:“我现在没时间招呼你,快走开!” “哼,沐小狸你个卑鄙无耻的人,居然利用本太女和南宫峰!” 汝嫣晴一出皇宫就拉住南宫峰一番询问,原来他曾受到沐小狸的私信,让他尽管刁难老皇帝,再联想她对自己的冷言相激,这根本是沐小狸有心利用他们要出尽风头。不消明日,她沐小狸的名声就会如雨后春笋,传遍整个天苍大陆。 原以为她还是与众不同,原来也是个心机颇深,一心只想出尽风头名扬天下的女人。 “你想要出风头本太女没意见,但是利用本太女就不可饶恕!” 汝嫣晴一声娇喝,挥着九节鞭杀气腾腾。 “汝嫣晴,你的目的是想找我比较,我的出发点是什么有什么关系,输了就别找借口。现在你最好给我滚远点,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沐小狸也怒了,这丫的什么时候来找茬不好偏选这个时候。 “哼,那就看看你怎么个不留情!” 汝嫣晴蛮横的闪到沐小狸面前,一劈一抽,空气都是火辣的气流。 沐小狸拉着沐无极,闪躲得很费劲,眼看沐无极快撑到极限,沐小狸突然道:“哥,我把西凤国太女抓来给你解毒,怎么样?” “你说什么?”汝嫣晴收手,这才注意到沐小狸身边还有个活人,“你……你哥怎么了?” “中了春药!”沐小狸直白道。 “谁下的?” “我!” “你……”汝嫣晴的双眸惊恐地睁大,“你个变态!” 沐小狸继续询问沐无极:“好不好?” 结合沐小狸先前的话,汝嫣晴一惊,顿时后窜三步,“沐小狸,你找死吗?” 沐无极咬破嘴唇,细血顺着唇角落下,让那张英气俊朗的脸染上一丝魅惑。 他的眼睛淡淡的瞟过汝嫣晴,虚无的眸光顿时一敛,这一敛,敛出名为“防备”的情绪,然后无语般闭上眼。 “你……你什么意思?”汝嫣晴又怒了! “就是嫌弃你的意思!”沐小狸翻译道,“不愧是我哥,就算身中媚药也不会饥不择食!” “你们……你们两个……” “这是你自己非要撞上来自取其辱的!”沐小狸面无表情道,“你再纠缠,我就把你丢到我哥的床上,我想如果把他的眼睛蒙上,他还是能用平常心对待你这副身体的。” “沐小狸,你是女的,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是你非要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西凤国太女长的一般,想必身子还是肌肤若滑,莹润如玉,配我哥也合适!” 沐小狸那眼神……让她觉得在被一个肥头油面的暴发户意淫。 汝嫣晴气的双眸龇裂,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新月,玉儿,抓人,扒光,送我哥床上去!”沐小狸冲后一喊,汝嫣晴顿时回头,哪里有半个人影。 知道被耍,再回头,已经不见了踪影! “啊啊啊……沐小狸,你给我等着……” 圣医园,坐落在偏荒的树林之外,远远的,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洒上一层淡薄昏黄的月光,显得神秘而安静。 “谁?” 沐小狸刚落在瓦顶之上,几个黑影窜至,领先一人拔剑相指。 “让开!”沐小狸一挥手,不管众人点足掠过。 拔剑之人,飞身追去,在剑差点碰到沐小狸衣服的时刻另一人半路杀出拦住。 “无忌,伤到小狸小姐爷会扒你的皮的!”童言吓得一头虚汗。 “爷明明说不许小狸小姐入园!”无忌冷面道。 “那是爷跟小狸小姐闹脾气呢,你跟着瞎闹什么,他们和好了,爷秋后算账都算小事,被小狸小姐秋后算账就有得你受的,你就不怕被今日来取要的玉儿缠着你闹?” 无忌突然想起白日那个胡搅蛮缠的女子,额头冒出三根斜线,收剑,走人。 沐小狸轻车熟路的找到冰寒池,将沐无极小心放进去。 冰寒池白雾缭绕,周边地面蒙上一层薄冰,乍一进入,沐小狸不惊打个寒颤。 “哥,你先撑一会,撑过了一个时辰就没事了,我出去给你准备好衣服和姜汤!” 沁入寒水,下半身麻木无觉,上半身如被烈烤,一冷一热,沐无极痛苦得呻吟一声,然后神智缓缓恢复。 “放心,我没事,我能撑住!” 看沐无极一半火焰一半冰冻的痛苦不堪却仍强装镇定的样子,沐小狸心抽了抽。 事情总有偏差,比如这春药的烈性超过了预知,比如他的九阳剑法还未突破第五层,身体承受不了这种强度的冷和热。 “哥,我现在输入内力帮你突破九阳剑法第五层!”沐小狸暗调内息。 “傻子……” 门突然被踹开,飘进一个白影,沐小狸只来得及看清云逸风满脸怒气的样子就被丢了出去。 大爷的,都到了玉女真经第七层,怎么还是被人丢来丢去的! 门从里面被关上,沐小狸木然地站在地上,里面偶尔传来沐无极溢出的痛苦低吟。 “他们……他们在里面做什么?”童言从身后走出,听见里面的声音如遭雷击,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房间问沐小狸,“他们在干嘛?” 中国语言,博大精神,一个“干”字,能衍生无数意义,比如此刻。 初一听,沐小狸不觉有异,再看童言的表情,嘴角,不自主的抽搐。 深受现代腐女思想的毒噬,沐小狸的脑海不由浮现两名男子的样子,一个是沐无极,一个是云逸风,多般配的一攻一受,配上这且痛且愉的声音。 呃…… 沐小狸猛拍了下自己的脑门,这种时候,想什么呢! “啊……” 霎时,房间猛然响起沐无极的竭声痛呼。 声音刺破长空直达九霄,惊醒方圆三里的飞禽走兽。 “砰……” “啪……” “哐当……” 水花爆破声,香檀木椅坍塌倒地声,器物珍宝碎裂声,噼里啪啦的响成一曲粉碎曲。 沐小狸一急,正准备推门而入,却见云逸风打开门,衣襟沾身,乌发贴耳,从头湿到脚。 狼狈,却不及眼底低迷的情绪惹人心愧! 他几乎没给沐小狸一个眼神,径直走开。 沐小狸想了想,还是先冲进冰寒池内,看到沐无极脸色焕光,气息稳定,再无刚才的冷热交加的痛楚,心知他已经突破九阳剑法第五层。 悄声退出,合上门,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支着下巴望天。 月光真的很淡,透过云层只剩萤火之光,朦胧得让人惆怅。 沐小狸不觉得自己有错,可一想到云逸风被遗弃的样子,心里总不是滋味。 童言一直守在门外,见沐小狸坐地踯躅,不由着了一把急。 这两人是怎么回事? 原地来回跺脚,最后状似无意的踱到沐小狸身边坐下,以45度望天,忧伤的仰天长叹:“从来没见过爷这幅样子,好像被遗弃了一样!” “上次见爷难过还是老谷主去世的时候,那是爷正好云游去他国,回来的时候只来得及见老谷主咽气。” “爷嘴上不说,但是心底比谁都难过,把自己关在房间整整七天七夜,差点饿死自己。” “唉,爷无父无母,是老谷主从泥巴堆里掏出来的,老谷主临死前一直希望爷能找个知心人,也好有个精神寄托,不至于太孤单。” “可是现在明明找到了,怎么好像比以前更孤单呢?” “唉,老谷主若是知道,怕是死不瞑目,一不小心明天又得出来托梦了!” “上次老谷主来托梦说要我照顾好爷,不然就把我带走,唉!” 沐小狸的嘴角抽搐不止,这是威胁人呢,还是威胁人呢,还是在威胁人! “下次,我让玉儿来找你唠唠嗑啊!”沐小狸友好的拍拍他的肩膀。 这回轮到童言嘴角抽搐了! 也罢,沐小狸认命的起身,拍拍裙摆上的灰尘。 他不是轩辕凌,也不是轩辕昭,来到这个世界,除了玉儿,他是第一个给予过她帮助的人,好像……终究难以视若无睹。 绕过庭院,穿过回廊,沐小狸找到云逸风的房间。 房门紧闭,未点灯火,隐隐有气息波动,又瞬间消失。 沐小狸知道他没睡着,敲了敲门:“开门,是我!” 无人应答,又敲了敲,还是无人应答。 这大爷架子不是一般的大啊!沐小狸想掀桌! “砰……” 桌没得掀,门还是有得踹的!好好的梨木青门在她脚下裂成四块。四周的影卫唰的现身,一见沐小狸的背影,又唰得不见踪影。 房间里,云逸风未褪衣衫横躺在床上,一见沐小狸进来就背过身,还用被子蒙住脑袋。 沐小狸汗滴滴,扶额,这动作怎么这么……幼稚! “喂,你至于么?”沐小狸踹了踹床。 “……” “事关我哥,幕后之人在后我在明,我不得不防,没有针对你!” “……” “云逸风,你今年二十一,不是一岁,你的见识比我广,懂得比我更多,还需要我解释吗!” “……” “我若没把你当朋友就不会跟你说这么多,少给我矫情,娘们似的!” “你说什么!”云逸风暴怒,掀被而起,迅疾出手。沐小狸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被摔在软绵的真丝被上,然后一具男性身体覆压上来。 “谁是娘们,你再说一次!”云逸风双眸喷火,双手双脚狠狠地按住沐小狸。 沐小狸翻了个白眼:“不是娘们你犯什么别扭?” “谁犯别扭,你到我这里取药,我一看是治疗嗓子的不知道多担心,结果这只是你放的烟雾弹,为的只配出暂时性抵触媚药的药,我能不伤心吗?我对你只差掏心掏肺,你却是怎么对我的,连我都要防备,我不该伤心吗?”云逸风一溜烟飙出口,幸而很有修养的没喷出口水。 “我哥出了这样的事,一定是被人下过药,宫内大部分用药高手都出自圣医园,我能不怀疑圣医园里面有内奸吗?”沐小狸不答反问。 怔怔几秒,云逸风把头埋进沐小狸颈项里,声音闷闷的像个受委屈的孩子:“可是你不应该防我!” 沐小狸望着天花板,眸底一片幽暗,心沉了沉,道:“云逸风,扪心自问,我们有相识到知根知底,互托性命的地步吗?”顿了顿,郑重道,“我把我哥看得比我的性命还重要!” 云逸风沉默,翻身躺到沐小狸身边,也木木的望着天花板,良久,吐出一句:“你也这么防着轩辕澈吗?” 沐小狸眸光闪了一下,想起那个玉冠东辰,讳莫如深,永远猜不出他所想的男子。若换做是他,他根本不会问这个问题,因为,他们是同一种人,他们相信的,只有自己。 “我只相信我自己!”沐小狸的声音透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坚定。 云逸风扭头,见她目光幽幽,仿佛深陷寒冰沼泽,气息一点点冷下去。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狡诈敏慧,却不得不靠装傻保命。 是这五年任人欺凌,无枝可依的日子,造成她现在的冷漠吗? “那你从现在起,试着相信我,可以吗?”云逸风侧身,单手支头,湿哒哒的头发黏在身上,蜿蜒一道鬼斧刀刻的曲线。 男人啊男人,美色啊美色。 “有人跟我说,男人在床上说的话全是放屁!”沐小狸轻笑一声翻身下床,“将湿衣服换了吧,大冬天的!” 云逸风垂眸,说不尽的失落,却不再追问,起身下床。 屏风后传来悉悉率率的脱衣声,沐小狸倒了杯茶,轻啄一口又一口,像在斟酌什么,忽然低沉道,“就算我答应试着相信你,你就会相信吗?‘相信’只有两个字,但分量却超过千言万语,世上有几人能承担负荷。若不轻信,则人不负我。不信,就不会失望,就不会觉得孤单,就会在任何绝境里都不期待的自我救赎。所以,别再轻言这两个字。” 悉悉率率的声音停止,屏风后一片死寂。 “下次,或许下下次,我还是学不会相信你,还是会防备你。”沐小狸心底沉沉的,突的声音轻扬,“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也许,这一辈子都会如此。” 屏风后的人,呆呆的立在原地,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失望、自嘲、难受、疼惜…… 屏风外,沐小狸离去的脚步沉稳,云逸风顾不得没穿外衣,冲出去拉住沐小狸的手。 “以后爷不会再跟你说这两个字,爷会直接做给你看,你信不信是你的事,但是爷一定会做到。不管你以前经历过什么,爷都会想你证明,这世界上还有一个爷值得你用生命来信任!”云逸风眸光宛若破云除雾倾泻而出的阳光,灼灼如火,燃烧一抹坚定。 沐小狸愣住,直觉那团火快到融化什么。 “你别想这样就吓走爷,当爷吓大的啊,你还在玩泥巴的时候爷就开始玩眼镜蛇了!”云逸风忽而下巴一昂,颇为得意洋洋。 听到“蛇”字,沐小狸不由抖了抖。但见到恢复正常状态的云逸风,心顿时轻松不少。 毕竟,有个云逸风这样的朋友,还是不错的! “不过爷今天还是受伤了,你得补偿爷!”云逸风突然话锋一转,摇胳膊晃尾撒娇。 沐小狸无奈道:“放!” “今晚酒没喝够,陪爷喝几杯呗!” 月影疏离,朦胧如许。 水榭暖阁,香烟萦云。 一壶两杯三碟。 酒声风声笑声。 窗纱染成一片橙黄,剪影如画。 “这可是琼娘酒哦,爷好不容易弄到的,快尝尝!”云逸风献宝似的给她斟一杯。 酒色透澈,酒香醇厚,入鼻,只觉浑身舒畅,每个细胞都跳跃起来。 沐小狸浅尝一口,没错,的确是琼娘酒,但是若没在君临天那尝过,恐怕便以为这便是人间极品了。 比起今年所酿,那储存十年以上的琼娘酒更甚一筹。 “这酒怎么弄到的?” “以药换的!”云逸风痛心疾首道,“每月一颗麒麟丸,一年十二颗换一年一坛的琼娘酒,唉……麒麟果每年才结十五颗,被师父知道,只怕又得念叨我败家了!” 麒麟果,至真至阳,烈性十足。非药用时,一颗能增加五年内力,但一般人禁受不住这样的热度,少有人敢尝试。 他口中所说之人,是君临天无疑。 那么珍贵的麒麟果换来的只是琼娘酒中下等品,真不知道云逸风知道后会不会哭! “狸儿猜猜看,是什么人?” “男人,还是身中月蚀的男人!”沐小狸就是不认识君临天也能确定,“女人身体至阴至寒,服用麒麟果会有不孕的后果,正常情况下没有女人会尝试,就算生命垂危。麒麟果虽是解毒圣药,但不可代替的特性是对于抵抗寒气,世上最为至寒的毒是什么,还需要想吗?” 云逸风连连点头,就算知道她能猜出,对于她的推断还是非常激荡。 “狸儿,娶你的男人,压力一定很大。” 沐小狸睨他一眼:“所以不打算嫁人!” “才怪!”云逸风一口否定,“在九玄殿时,你就是因为李玉凝说不求荣华富贵但求一生一世一双人才迟疑而让她差点得手的,对不对?” 沐小狸仰头饮酒。 “狸儿,你期盼的,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是你觉得男子都是喜新厌旧,朝三暮四,左拥右抱,三妻四妾的,你认为找不到这样的男子,所以将心门关得紧紧的,不漏分毫,不给自己半分机会,也不会别人半分机会,对不对?” 疑问的语气,却是非常笃定的态度,云逸风俊朗丰韵的脸温柔如水,一双桃花眼紧紧攫住沐小狸的眼睛,良久,沐小狸“噗嗤”一声笑出来。 “云逸风,这样情深意长的表情很不适合你。” 云逸风“唉”一声,叹息道:“狸儿怎么不吃美男计这一招呢!” “因为美酒在前!”沐小狸举杯,笑意盈盈。 炉香了了,云雾萦绕,眼前眉眼弯弯的女子,微染醉意,眸光愈加璀璨,好像揉碎的星光,莹莹如粼,耀眼如星河。 木木的伸出手,想要擦掉这星河下掩盖的晦暗,停止在半空。 要想擦去那晦暗,首先得抹去这星河。 云逸风此刻真是那么爱极了她这样的笑,也恨极了她这样的笑。 “对了,尸蛊是怎么回事?”沐小狸话锋急转。 “这么温馨的时刻要提那么恶心的事情么?”云逸风撇嘴,又道,“百年前江湖出现过一支以蛊术闻名的流派……乌蛊堡,但后来又突然销声匿迹。尸蛊是蛊术中最简单的一种,将以施蛊者的鲜血喂养的一种蛊虫放入被施者体内,可操控人心,亦可在关键时刻隔空取其性命。时隔这么久再现,而且还是用在李玉凝身边,实在有点匪夷所思。狸儿,你可千万要小心。” 龙家堡,乌蛊堡,在百年前并称江湖两大龙头。 龙家堡以武功剑术胜名于世。乌蛊堡则以蛊术闻名于世。 但终因江湖之人不耻乌蛊堡下作之为,乌蛊堡在名望上远逊于龙家堡。 后一夜之间,乌蛊堡消失于江湖,没留一丁点痕迹,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关于乌蛊堡的记载在歃血盟密室的札记了只有寥寥数语:神秘莫测,该避则避。 沐小狸默了一下,跟泰国降头意义差不多。 但,他们为何重现江湖,为何又选择沐无极。 哎呀,酒精上头,头晕! “不想了,今夜只陪爷喝酒!”云逸风又倒了一杯,巴巴的等着沐小狸醉。 一杯接着一杯,室内温度渐渐燥热,云逸风悲催的发现沐小狸越喝眸光越亮,而酒是越来越少了。 美人与美酒,云逸风咬咬牙,还是先选择美酒吧,美酒入喉唇齿留香,美人嘛,估计还未沾唇就会被揍成猪头,虽然,他那么期盼能借着沐小狸醉酒而做点什么。 酒尽,两个人痴痴相望,目光缱绻。四只眼睛都写着:意犹未尽。 第51章在线阅读 第51章 - 第52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52章 打破这份缱绻的是门外匆忙的脚步声。 童言来报,小德子公公传圣上口谕,静妃昏倒,宣其入宫。 沐小狸和云逸风的痴然相望顿时一闪一亮。 “等等!”沐小狸拉住云逸风,身子有些醉意的晃了晃,凑到云逸风耳边,嘀咕几声。 距离过近,蕴含酒气和沐小狸身体清香的呼吸喷在云逸风耳垂,整张不带醉意的脸瞬间红了。 小德子和童言不好意思的别过脸,沐小狸出其不意在云逸风手里快速写下几个字。 云逸风了然的点点头,道:“你先好生休息,乖乖的,嗯?” 这话说的,怎么……好像奸情无限似的! 他们一走,沐小狸精气一泄,整个人趴到了桌子上。 前世的她千杯不醉,但是沐筱漓这个身体实在是…… 哈哈,终于可以睡了。 小狸双眸迷离懵懂,张望几下,晃晃悠悠地拐到软榻边,一闭眼就扎了下去。 沐无极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白稚肌肤飞红霞,窈窕身姿斜倾榻,紫绸微乱敞玉颈,美人醉酒态迷蒙。 若非对象不是沐小狸,他好不容易被压制下去的邪火定然燃烧更烈。 朦朦胧胧中身体被人托起,是沐无极的味道。 “哥哥”沐小狸呢喃一声,便任由他抱着,“回府吧,今日是娘的生祭,还能赶回去磕头!” 沐无极点了点她的鼻尖:“娘亲不会怪我们的,乖,好好睡。” “嗯!”沐小狸听话的往他怀里蹭了蹭。 沐无极心里暖意更甚,将她搂得更紧:“小狸,哥哥以后再不会让你受苦。” 沐小狸畏寒,沐无极扯掉软榻上的白色貂毛裹着她离去。 童言进来收拾的时候不由再次泪流满面:这圣医园何时变成人家的后花园了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问题,还想拿就拿,恼火啊恼火! 归府,入祠堂,上香,跪拜,沐小狸像个好学的孩子,沐无极做什么她做什么,澄亮的双眸泛着水汽,眼睛眨巴眨巴,很像一只萌猫。 这样的她似乎更像一个妹妹的角色,一个等待他去保护需要他的肩膀来哭鼻子的妹妹。 琉璃阁静悄悄,新月和玉儿经常入睡。 因为沐小狸经常半夜出门,所以没让她们养成主子不在不得先休息的奴性。 沐无极将她放上床,指尖在她的眉宇间轻抚,低低道:“小狸,我不问这些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不问你怎么知道我修炼九阳剑法,也不问你现在身后的势力,但是……我希望有一天你能亲口告诉我。” 被子被掖得扎扎实实沐无极才离去。 四周安静下来,原本醉意熏天的人,睁开双眸,哪里还有半点醉意。 沐筱漓的身子对酒精过敏,但沐小狸的意力经过十年的荼毒,身体软绵无力,但她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失去意识。 沐无极不在她防备之列,但这些她根本没法跟他解释。 说她一缕异世的魂魄进入那个溺水而亡的沐筱漓身体里,然后痴傻好了,打了人,退了婚,遇见了君临天,还牛叉哄哄的接管了歃血盟? 她自己每每想起都会觉得是不是只是一场梦,更何况沐无极这个妹控。 知道沐筱漓死了,该会有多自责愧疚! 想到这沐小狸不由苦涩一笑,她在这里唯一寄予真心的人,却不是因为她本身。 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鼻,沐小狸收回放空的目光。 她鼻尖一指上方就是步惊天的鼻尖,鉴于步惊天经常做出这样举动,沐小狸只当他视力不好,每次都需这么近才能看清她。 “酒?”步惊天清澈脱尘的目光闪过一丝疑惑。 “对啊对啊,是琼娘酒!”沐小狸眉眼弯弯。 对于步惊天的问题,沐小狸向来回答得快,因为慢了某玉会生气,他生气,后果很严重。 酒气从沐小狸的唇间溢出,丝丝沁心,步惊天难得一见的表示出对俗物的兴趣,清润的双眸一闪,现出两个字:我要。 他要那便是立即就要。 “可是我没有啊!”沐小狸苦哈哈道,然后做好被他丢出去的准备,外面挺冷的,她抓好了被子。 果然,某玉生气了,双眉一蹙,肯定道:“骗人!” “啊?我什么时候骗……” 沐小狸的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便覆下,舌尖在她唇边一扫。 轰! 血气上涌,沐小狸被雷劈一般怔住。 某玉咂巴咂巴嘴,味道确实不错。 于是,某玉再次神舌,柔软清寒的舌将她的唇瓣细细舔拭。 见过猫喝牛奶吗?这就是! 似乎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又好像只过了一瞬,沐小狸反应过来时某玉正打算将舌探进来。 “啊啊啊玉……玉人,你……你受伤了!”沐小狸惊恐般的推开他,见他脸色有异,眼睛一亮,找到了可以转移的话题。再一看,真的炸毛了,“你怎么受伤了,不是说好只让你引开他们,不许受伤了吗?” 虽然只有一道小口子,但那触目的血迹放在玉雕身上,怎么看怎么刺眼。 就好像一直完美无瑕的美玉沾上一丁点污垢,可以洗尽,但仍不可原谅。 “你不听话,你才是骗子!”沐小狸疾言厉色地指出。 步惊天见沐小狸炸毛,好像意识到是自己有错在先,默默的低下头。 他这一低头,沐小狸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把了脉,还好,只是一点刀伤。 她喝过酒的身体温热滚烫,手心在步惊天肌肤上轻触。那张清秀如碧水的脸在烛光下忽明忽暗,眸光专注于那浅浅的伤口,就像那是极其易碎的玉瓷。 橙黄的光,温热的手,专注的眼神。 步惊天只觉心突突加快了几下,呆呆的任由沐小狸将他很浅的伤口帮成一只蝴蝶结。 那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心里,好像也有什么要破茧成蝶。 步惊天不会自寻烦恼,想不出,头疼,那便不想。 然后想到了自己在意的事情,字正腔圆的吐出一个字:“酒……” 沐小狸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吞了口口水,力争口齿清晰地说道:“去找云逸风!”然后爬进了被子。 沐小狸捶胸挠肺:论*,玉雕才是个中高手,有木有!她是无辜的,有木有! 再听玉人,声音如雨珠落玉盘,正低喃地数:“药、葡萄、酒,嗯,找云逸风!” 沐小狸将被子蒙住脑袋,为云逸风默哀一分钟! 晨明,太阳才露出头,京都上下喧闹成片。 大街小巷,酒楼茶馆,上至八十老妪,下至三岁孩童,人们争相传咏三个字:沐小狸。 重雨楼,门庭爆满。 台阁上的说书生,口若悬河,三国挑衅三场智斗,如身临其境。 台下听众,莫不摩拳擦掌,欢呼赫赫。 将军府,沉默如厮。 只因沐小狸房门上用狗血大刺刺写着十个大字:扰者,先杀后奸,男女不论。 最后,还是沐无极苦笑着将绸布扯掉。 等沐小狸睡醒,太阳正晒在她屁股上。 玉儿一听动静,立即冲了进来,笑得眼睛不见眼睛,鼻子不见鼻子:“小姐小姐,现在全京都都在传你昨晚力挑三国的事情,大家都说小姐是九天玄女下凡,不是人!” 不是人? 沐小狸:…… “哦,对了。”玉儿记起正事,“南月丞相遣人前来下帖,不知道何事。” 沐小狸接过朱红金帖,心道这左辉倒真看得起她,用的是南月国最高级别的金朱请帖。翻开,凤眸沉了沉。 “小姐,怎么了?”玉儿见沐小狸沉默,不禁问道。 沐小狸合上帖子放在桌上,手指在桌面敲弹,一下一下越来越快,玉儿的眼珠随着她上下扣动的手指上下转动,越转越快,到快口吐唾沫时,“咚”一声,沐小狸五指扣桌,道:“给左相回话,我定会准时赴约。” 左辉邀她赏湖,想起昨晚左辉看她的眼神就别扭,好人坏人无从定义,但沐小狸确定他是自己不愿接触的种类。 赴约,是为另一个人。 用完午膳沐小狸才姗姗出门。 京都西城,洛水湖。 洛水湖乃京都最大天然湖,湖水四季碧绿如玉,两端延伸小溪,再由人工挖掘为大河,变成环绕京都的护城河,纵横贯穿京都。湖中有湖心岛,上有亭阁小驻,每年春秋两季各地文学才子都会相约风雅一番。 但这冬季,虽景色如怡,却也甚少有人前往。 沐小狸一下马,放眼一望这青景碧湖,一股寒凉如水的风带着湖面的潮气迎面扑来,不自主拢了拢衣襟。 她们沿岸复行几步,见一条通体棕灰色的船停靠于岸,船帘掀开,左辉走了出来,揖身道:“金凰郡主,请!” 沐小狸瞥一眼半掀的帘子,隐隐映着一个模糊的影子。 “左相请!”沐小狸正色道。 脚步踏上船甲,稳定若磐,没有一丝晃动。 这奢侈的南月国啊,连游个湖都要定做一艘船。 “这位请留步!”左相突然出声拦住跟在沐小狸身后的玉儿和新月,见沐小狸望过来,含笑道,“此船仅供三人可坐。” 沐小狸张望一下,的确连船家都没有,再看左相手里的船杆,莫非他撑船? “在下出身贫苦人家,小时候以撑船为生,郡主无需担忧!”左辉看出她所想,解释道。 沐小狸了然的点点头,冲玉儿和新月挥挥手,示意她们先行离开。 “小姐,可是……” “不用担心,南月丞相又不是奸险小人,你们先回去吧。” 玉儿和新月面面相觑,犹豫着跟还是不跟时,船已离岸。 沐小狸走进船内,独孤烨侧对于她,靠在船壁上,手捧一本古书,身着一袭简单的黑色锦袍,墨发半束,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多余的配饰,却难掩他尊华玉质的气质。 相较船内的铺设,简单得让她眼睛一眯,一桌三椅,仅此而已。 果然只能乘坐三个人! 发现沐小狸进舱,独孤烨微微侧首,又若无其事的看书。 “郡主莫怪,我家太子做事专一,定要看完方才罢休,请郡主稍等片刻。”左相略含歉意的声音从舱外传进。 沐小狸默了默,气势压不过人,难怪被忽视,不怪不怪! 船舱一时静默无声,舱外间断性的想起“哗啦”的水波荡漾声。 沐小狸的视线总是不经意的扫过那张脸,一样的鼻子,一样的眼睛,一样的嘴唇,一样的棱角,驱她滚出呆愣状态的是他凌厉如僵的眼神。 一柱香,独孤烨终于放下书,淡淡的扫她一眼,对她说了第一句话:“你怎知用那样的方式刺激彩灵雀开屏?” 声音如一注寒流,所过之处冰霜成灾,沐小狸生生打个激灵。 沐小狸疑惑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刺激它?” 尽管昨晚沐小狸让彩灵雀如实开屏,但根本无人知晓孔雀好胜,见不得比它更为美丽的东西才要一展尾羽,一较高下。 “彩灵雀可护国平安,根本是狗屁。” 在独孤烨的脸上,沐小狸惊奇的看到了第二种表情:嘲讽,非常之嘲讽。 “此话怎讲?” 独孤烨见沐小狸一再回避,墨玉的眼眸瞬间暗沉。 沐小狸不受控制的抖了抖,尼玛,都是人,气场凭什么压不过人家! 这么一想,沐小狸腰杆直了,胸也挺了,朗声道:“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自负,绝不允许身边出现能与自己一较高下的对手,不只人,连畜生也是一样的。” 独孤烨凝她一眼,似接受了她的解释。 这时,左相也走了进来,笑容可掬:“今日请郡主过来,实属冒昧,还请见谅!” 沐小狸对左相可就没好脾气了,同样笑笑道:“我只是好奇左相这大冬天的邀我来赏湖,赏的是什么,还是南月国没有北风喝,所以打算趁机在东辰喝个够?” 左辉闻言,不怒反笑,笑声很是爽朗。 “金凰郡主,果真可爱!” 可爱?沐小狸冷汗涔涔,不论前世或今生,第一次有人说她可爱,莫非这是贬义词?还是左辉其实是个瞎子? “郡主身裹三层卫衣,这么畏寒却依旧如约赶赴,左某惭愧,但确是有一事请教!”左辉脸色突然凝重,“十年前,南月国师一夜间销声匿迹,仅留下一封无字信纸,所遇上有缘人,定能看懂!” “在下这一找就是十年,一无所获。在下,想请郡主帮个小忙!”左辉说着便拿出一个锦囊,态度诚恳的用双手捧着递给她。 沐小狸将信将疑得接过锦囊,打开,抽出纸条,净白一片,空空如也。 指尖轻轻在纸滑动,忽然将一杯水倒在纸上。 白纸一点点被浸湿,然后纸面缓缓浮现几个大字。 霎时,沐小狸整个人僵在那,久久不能动弹。 初冬,阳光尚算和煦,透过厚厚的云层,透过密围的帘幕,淡薄的照在桌面,映在宣纸之上。 人乃凰中人,魂乃天外魂。 十个大字击得沐小狸思绪涣散,再聚拢,左辉了然的激动对她行注目礼,连独孤烨也有一瞬的惊讶。 “郡主果然是国师口中的有缘人!”左辉的眸光跳跃,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沐小狸拽紧拳头,淡淡否定:“可是,我并不懂此话何意?” 左辉微愣,继而笑道:“无妨,国师说能看见字便是有缘人。” “有缘人”三个字嚼得意味深长,沐小狸敏锐的发现独孤烨有一刹的不自然。 南月国师在歃血盟札记里,是一个神一样的存在,更是谜一样的存在。他曾单身闯入南月周边各个蛮族,不费一兵一卒游说成功各个番邦小族诚服,十二年前,南月国爆发前所未有的瘟疫,也是靠他一人之力进入瘟疫原始地,以身试药,几番失败后最得成功,拯救半个南月国百姓。 可是这样的一位为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人却在十年前突然不告而别,至今音讯全无。由于这位国师在民间名望无人可代,他走后,南月帝再无选取其他人代替国师之职。南月帝曾下旨,二十年内,为国师保留“国师”一位,盼其回归。 这样一位神秘之人临走前只留下这个锦囊,还配送“有缘人”三个字,沐小狸大约是懂左辉目光里的意味。 果然,左辉开口了。 “以小狸小姐之才,屈居郡主之位岂不可惜?我南月国愿意以十座城池为聘礼,百里红绸,迎娶小狸小姐为太子妃!” 沐小狸心里有所准备,还是默了一下。十座城池,要不要这么看得起她? “太子成婚之时便是南月帝退位之时,太子妃自然晋升为后。‘金凰郡主’怎敌得上一国‘凰后’?”左辉说话直接,见沐小狸一副凝重思索的神情,又丢出一枚深水炸弹,“小姐若为后,太子会立书宣告天下,自从三千后宫虚设,今生仅此一妻。” 沐小狸的凤眸眯了眯,不由抬头看向独孤烨,他神态无波无澜,仿佛左相口中要倾城相娶后宫虚设的人与他无关。 当然,沐小狸确信这才是他最真实的反应。 娶妻?女人在他眼里不比母猪强吧! 对独孤烨这样的人而言,抱个女人睡觉还不如抱他的幼狼。 沐小狸对上左辉的目光,神态微沉:“不知国师大人的‘有缘人’于南月国的意义为何?” 左相一顿,转而释然的笑了,以沐小狸之慧,不可能没有如此一问。 “可兴一国,平抚天下!”左辉直言不讳。 沐小狸的清眸闪了闪,这是有了她便可一共四国平定天下之意? “南月想要一统四国?”沐小狸问道。 “不只南月,东辰、北凉、西凤,谁不想一统四国?”左相毫无遮掩,含笑而答。 沐小狸突然想到那只与独孤烨齐名的狐狸,有他在,南月国想要吞并东辰,似乎……天真了点! “左相饱读圣贤诗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天苍数千年历史更是了然于心。世人只道红颜多祸国,何曾听说过红颜可定四海?何况,还是我这么一位容色平庸的女子。”沐小狸唇角的弧度有些讽刺。 “芳华易逝,纵有惊世倾国之姿亦有老去之日。沐小狸能惊世之才名震四国,让多少绝色女子失颜无色。”左相像是没看见沐小狸的讽刺,笑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何曾有人言断女子不可定国,至少以小狸小姐之能,一国之母的位置,堪任有余。” “我若想要一国之母的位置,何必舍近求远,远嫁南月呢,东辰不是最好的选择?” “郡主向皇上讨要婚姻自主,便是不愿嫁入皇家的佐证,东辰皇子表面和谐暗地使劲阴谋,太子之位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光这场夺嫡之战,东辰就需要至少三年的时间恢复,而这期间,南月有足够的时间为争逐天下做准备。” “那又何需我的存在?” “郡主之慧,绝非一般谋士能匹及,就是在下我也要叹拂一声自愧不如,郡主无能自谦,在下为相数十载,阅人无数,自认不会看错。”左相慢条斯理,语气却笃定,“以我太子之才有郡主之谋辅佐,何愁天下不尽归南月?” 沐小狸闻言,不由笑出声,这么狂妄的语气,她喜欢。 “左相身处东辰境内,扬言要一统四国,就不怕有来无回?” “左某敢对郡主言明,自是相信郡主。” “就算我上报东辰老皇帝,你们也有全身而退之策,不是吗?” “做任何事情都该为自己留有退路。在郡主未曾言嫁之前,我若押定郡主不会泄密,实在非左某作风,也是对太子的极度不负责任。”左辉丝毫没有被揭穿的尴尬,神态自若言语从容。 聪明人与聪明人说话,当然省时省力省心。比起这位左辉,百里珏根本不够看! 同是丞相,左辉绝对不可能被她逼到都踩上牌匾还无力还手的地步。 这国与国的差别,君主之人重要,但缺乏有能的朝臣辅佐,也不可以一人之力挽救一国。 南月上有独孤烨,下有左相。 那么东辰呢? 轩辕澈,在你处心积虑清扫障碍物时,是不是也应该考虑为自己培养培养几个忠诚能干的下属呢? 转念又一想,轩辕澈做事从来滴水不漏,运筹帷幄,决策于千里之外,哪里还需要她为他操心呢? “不知道郡主意下如何?” “若,我说不呢?” 左辉对她的回答似乎早就准备,替三人斟各一茶,道:“是凰必翱翔于九天,岂会甘愿久困金笼?世局纷争,并非郡主想避则避想躲便躲,乱世之中无一净土,何况郡主骄人之心,又怎么甘于洗手作羹汤?” “平淡一生或疯狂一生,都是人生短短数十年。难道郡主以为废满身才华蹉跎年岁就能得到心中所想所愿?郡主扪心自问,你就真的愿意被困于三寸方圆之地,不想站上权利富贵之巅,俯瞰下方,享万丈光芒,千臣叩拜,流芳百世?” 左辉深邃的眼眸泄出熠熠光彩,猝不及防的照进沐小狸心底某处被隔绝于世,名为壮志的地方。 左辉深邃的眼眸泄出熠熠光彩,猝不及防的照进沐小狸心底某处被隔绝于世,名为壮志的地方。 他描绘的这幅蓝图,壮阔无垠到让她蠢蠢欲动! “如今四国表面和平共处,但背地暗潮汹涌,这张虚假的表相随时都有可能被撕裂。一旦破碎,四国间必是一场混战,到那时,生灵涂炭、尸骨遍野、漫山艳红、白骨森森,哪处都是人间炼狱,郡主能带着所惜之人去往何处?乱世之中,唯权势能保一时平安。既然要夺权,何不在之初便选择能最快接近顶端权利的捷径。” 沐小狸不得不承认,左辉的口才很好,好到连她都望尘莫及。 她不为万丈光芒,不为千臣叩拜,不为流芳百世。 却在意这乱世中是否真能保一处平安。 这个世界存在太多她无法预知的事情,当初坚定只想要一个安逸的生活,但现实呢?竟然被逼到不得不接手歃血盟。 “我很好奇,若是我不接受,你们打算怎样?”沐小狸一双美眸释放清冽的气息。 左辉微怔,缓缓展开笑颜,回答道:“你一定会接受!” “哦?”沐小狸来了兴致。 “因为国师还留了一句话给‘有缘人’,看到信纸若有疑问,前往南月国,自会解开!” 沐小狸敛眸,微微蜷缩的手指泄露她的惊诧和恼意。 这算威胁还是诱惑? “国师大人天生非凡,天地万物,无一不晓,虽然他十年未归,但能留下只要你前往南月国便能一解心头疑问的话,那定然是算数的,是他本人亲自替你解答也非不可能。” “这样啊!”沐小狸笑了笑,经过刚才听闻能得国师解疑她穿越事情的激动之后很快冷静下来,一旦被这样的对手抓住弱点,绝对是致命的。不就是穿越疑问,穿都穿了,前因后果还重要么? 就算她要寻找国师大人,也不会选择像他们妥协。 不就是去南月,难道非要一国之后才能入南月? 天下之大,沐小狸还真不信就哪里是她不能去,不敢去的。 “我是很疑惑,但是不好意思,我更排斥被人牵着鼻子走,威胁或诱惑,都是在挑衅我的脾气,不幸的是,我的脾气不是很好。”沐小狸一副假模假样的笑脸认真道,“你若再见国师,请帮忙转达一句话:既来之则安之!” 说了这么多,居然得出这样的结论,左辉不禁一愣。 独孤烨自始至终都不发一言,阴鸷般的眼眸如狼幽绿,专注于桌面,眼神好似涣散无焦点,细看之下冷意丛生,唯恐避之不及。 若非沐小狸听过他的声音,一定会怀疑这太子是不是哑巴。 听过他的声音之后,沐小狸又觉得,还是不要再听的好。 那温度,连火山都能扑灭。 她凡体肉胎,实难消受! 听到沐小狸自言脾气不好,独孤烨碧绿的眸光冷冷一扫,一触即离,蕴意晦暗莫名。 “那郡主的意思是?”左辉继续含笑问道。 “我……” 忽然,船身轻轻动了动,船底有细微的声响。 沐小狸一惊,抬头,刚对上左辉同样震惊的目光,只听“砰”的一声,独孤烨一拳砸穿船底,露出头颅般大小的洞,碧绿的湖水混合鲜艳的红直贯而入。 独孤烨浓眉紧皱,盯着湖水,目光如炬。猛然一拉,拽出一具黑衣尸体,而他的手贯穿黑衣杀手的整个胸膛。 左辉脸色微微一变,低呼道:“有人炸船,得尽快上岸!” “来不及了!”沐小狸和独孤烨同时出声。 就在这时,船底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三道影子以最快的速度冲出船舱,刚到甲板,平静的湖面轰然炸响惊天水浪,脚下船块寸寸碎裂。 三人点足而起,伴随着密如雨幕的浪花,十数名黑衣人举剑冲天飞来,当前一人,白布束额,一身白衣孝服,厉声喝道:“独孤烨,纳命来!” 那银亮剑气,泛着森冷的寒意,来势汹汹,迅猛无比。 尼玛,这运气太忒么背了吧,是衰神附体么,遇见谁谁就被暗杀! 沐小狸分神思考了一下,莫非是因为沾上了自己的霉气才导致他们被人追杀? “太子,小心!”左相惊呼一声。 话音未落,独孤烨闪身至沐小狸和左相之前,身形未动,只见双臂一展,衣袍无风自扬。沐小狸和左相全身蓦然卷起绵劲的气流,彷如一道无形铜墙,猝不及防的凌空后飞,最后落在洛水湖上的小岛上。 独孤烨是在保护他们?沐小狸狐疑,他不像这样的人。 下一瞬,独孤烨直接用行动告诉她,他只是在清扫战场。 黑衣人武功极高,个个勇猛异常。独孤烨独身奋战,游刃有余。 不知道何时,独孤烨手里多了一把长剑,剑气所到之处,血洒如雨。 孝服男子看着同伴一个个失去,眸光狰狞嗜血,仿佛从地狱十八层爬出的怨魂。 独孤烨一刀横切一名黑衣男子,尸体上下脱节,坠入河中,然后狭长的眼眸淡扫男子,问道:“你是谁?” 男子双眸瞬间爆裂充血,青筋毕现,乌发冲冠。剑指独孤烨,恼恨得半晌无法言语。 这么风轻云淡的询问。 这么排山倒海的怨念。 沐小狸默道:作为一个复仇者最失败的是仇人根本不认识你。 “你去地狱问我一家八十九口吧!”男子暴喝一声,举剑逼近,动作迅猛决然。 独孤烨眸光一利,眉宇间的霸气四处散开,身形疾如闪电。一道墨色的影子如团迷雾瘴气,在空中飘动如风。 洛水渐渐染红,洛水湖之上,断肢残臂,血沫横飞,浓烈的血腥味在香馥的湖面弥漫成灾。 沐小狸看着独孤烨如此彻底利落的绝杀,心惊之外一片释然。 心惊的是那一具具被撕裂的尸体。 释然的是凌少做不出这样的残忍的事情。 不愧是由狼养大的孩子,对待猎物,如此心狠毒辣,不留半点生机。 “郡主觉得太子很残忍?”左辉目光半寸不移的注视前方。 “是很残忍。”沐小狸直言不讳。 “那郡主有何感想?”左相略略转头,见沐小狸镇定自若的模样,笑问道。 “我在想,与太子作对,是不是都是这样的下场!” 左辉淡淡一笑,目视前方宛若修罗炼狱的战场,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成大事者必要学会舍弃,也要学会分清敌友。” 话,点到即止。 沐小狸冷笑,这是在提醒我,若选择为敌,今日刺客的下场就是明日的她? “小心!” 左相一声疾呼,沐小狸抬头,眼前一片白光…… 红日如炉,斑驳的阳光洒在波涛滚涌的湖面,盈光点点。 漫天的梨花针铺天盖地迎面疾射,强烈的肃杀之气,激起心头层层寒意,逼得沐小狸只能后退。 她展臂运气后退,黛色百蝶裙凌空飘出一抹绝美,恼恨的是梨花针不改轨迹继续追。 沐小狸一边思考对策一边骇然,这就是传说中的暴雨梨花针? 娘的,这算什么狗屎运气? 拐子李啊拐子李,这又是你的闲暇之作吧,你造这些武器终究目的是为我吧。沐小狸默。 左辉想要护她,已然自顾不暇。匆匆就地一滚,躲入一颗粗壮的古树后,多如牛毛的银针擦着脸颊堪堪而过,饶是镇定如他还不免惊讶。 沐小狸靠近亭阁,踏廊起飞,不想上空也是密布的银针,森冷的寒光在这暖融的日光里透着肃杀致命的气息。 另一道寒影凭空挡在身前,那迫人的窒息感顿时消失。 独孤烨目光遽沉,冷眸如厉,运气执剑横扫,剑气霸道强势,将迎面而来的梨花针阻挡在剑气之外。 沐小狸看着这个伟岸的背影,神思有点恍惚。 那是在假扮舞女潜入一走私集团任务,集团头领是一名国家前特工,反侦查能力很强,任务的最后在取得关键性证据时她被头领看出端倪,被十人围困。 那时,凌少也是这样将她护在身后。 她相信自己的理智,若不是凌少真的用生命在维护她,她不可能打开心扉接纳他。可是,这个用生命在爱她的男子最后会成为送她上黄泉的侩子手。 他和小猫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小猫会背叛她,说心里话,她不可能相信。凭她和小猫那么多年的感情,小猫就算掏心挖肺,也不可能去抢她的男人。 她心里的疑云被深深的藏在某处,偶尔午夜梦回时会还梦到那一幕。 说不好奇是骗人的,但穿越已成事实,再想也没有。 可是,看到南月国师留下的话,勾起她心底最深处的渴望。 那是一处绝境,沐小狸偶尔在里面徘徊迷失,找不到出口。 现在,终于看到一盏明灯,那是走出绝境的希望。 所以在看到那十个字时,沐小狸激动震惊之外心存欣喜,她必须找到南月国师,必须找出凌少和小猫同时背叛她的真相。 “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密密麻麻,声声清脆。 “有事?” 许是沐小狸恍惚过久,独孤烨抽空吐出两字。 沐小狸清眸半眯,迸射一缕煞气,宛如天雪山之巅穿山越岭刮来的寒冽之气。 “暴雨梨花针,每盏茶的时间只能发射一次,劈开一条空隙,我来夺他的手里的武器。”沐小狸低声道。 独孤烨凝她一眼,没多问,以极其霸道的手法劈开密集如雨的梨花针,一剑薄的宽度,一瞬息的间隙。 沐小狸看准时间,挥臂,绸缎疾电如闪,眨眼困住孝服男子手中的武器,不待他错愕,沐小狸反手一拉,暴雨梨花针已经脱离他的可控制范围内。 孝服男子面色大变,欲追,被独孤烨的利剑所阻。 可是男子并未放弃,点足飞上树枝,朝四周虚吹口哨。 倏地,两丈开外,又有无数黑衣人将整个湖心小岛包围了起来。沐小狸他们三人立在中间,毫无退路。 他们的武功足以以一挡十,但是毕竟才三个人,若这些黑衣人采取车轮战,他们根本没有胜算。 左挥对沐小狸笑道:“郡主,真是对不住了,没想到会让你扯入我南月国的恩怨里。” 沐小狸扯出一个无奈笑容:“我明明没主动找麻烦,就是有麻烦喜欢找上我。” 左辉笑笑,走到独孤烨身边,两人对视一眼,左辉突然扬声道:“还请离落公子先放金凰郡主回去,这是我南月国之事,若金凰郡主有所损伤,相信东辰绝不可能放离落公子离开。” 孝服男子身躯微微一震,蹙眉看向沐小狸,忽而一笑:“若是金凰郡主命丧于此,想必东辰帝迁怒的不只是我吧!” 沐小狸冷笑一声,这丫还以为可以以她之命挑起两国战争?真看得起她。 “金凰郡主,你看,在下无能为力了!”左辉耸耸肩。 沐小狸心下讽嗤一声,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树欲静而风不止。 直径不到一公里的湖心岛,被黑衣人层层占满,中间空余小驻,三人并肩而立,所思所想不一,但睥睨之态如出一辙。 一黑一黛一青,独孤烨除了漠视还是漠视,沐小狸眸光清冷,左辉似笑非笑。 三个亦冷亦桀亦邪的气场向四面迸射,所到之处,树叶碎裂。 孝服男子不适的甩甩头,抬起右手。 几乎同时,亭阁临时三人组亦动。 独孤烨右手一震,所执利剑剑身一抖,一层铁锈蓦然四射,露出一柄三尺青峰长剑,剑刃薄如蝉翼,透过桠枝印在刃口上的斑驳的白色光线反射出阴寒森冷的银光,五指一收,指尖透着嗜血的力量,剑尖横空一指,剑气凛然破空,碎叶分蘼成灰。 沐小狸吸了口冷气,感情刚才切人肉的刀还是一把生锈的剑! 视线上移,对上独孤烨冷如千丈潭底的目光,沐小狸咬牙别开眼,这剑的确配这人,异世所遇之人,一个比一个变态。 她突然很怀疑,自己不愿与轩辕澈合作,不愿与独孤烨同谋的底气来自何处,仅靠前世的一点自傲? 话说,不管是君临天、轩辕澈、独孤烨,他们三个随便动动手指就足以掐死她。 君临天? 沐小狸眸光微闪,再次瞥向独孤烨,一点探究一点疑虑。 东澈西烨,当世唯二奇才。 君临天会不会是独孤烨? “这一刻是不是觉得我家太子身邸如神?”左辉微微扬唇,很是满意沐小狸对自家太子的“痴迷”之情,“从郡主的眼睛,在下看出或惊或喜,可不是有意于我家太子?” 沐小狸顿了顿,扭过头,冷冽道:“左辉,收起你的揶揄之词,对我没用,而且别再逼我!” 左辉微笑一敛,静静对上沐小狸笃定的眼神,空气中有片刻的沉默,一时浮沉无声。 良久,左辉的笑容再现,眸中似烟花齐齐绽放,璀亮若灿。 第52章在线阅读 第52章 - 第53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53章 贤王府,水馨阁。 一袭白色绸衣的男子拥着佳人斜躺卧榻,黑发凌散而不乱,额头渗出一层细汗,目光意犹未尽的缱绻。 杨馨半躺在轩辕渝怀里,皓臂勾住他的脖子,娇嗔的睨他一眼:“王爷可不能再要了,小心孩子不答应啊!” 轩辕渝轻笑,一口气哈在杨馨耳边,激起她层层战栗,沙哑着低声道:“馨儿难道不喜欢?” “王爷!”杨馨羞涩的嗔一声,将头埋进轩辕渝半敞的怀里,唇似有若无的触碰他的肌肤,轩辕渝深吸一口气,一把扣住作乱的杨馨,点点她的鼻尖,笑骂道:“你个小妖精!” 窗外日头西斜,阳光正浓。 一只羽箭突然破窗而入,轩辕渝右手轻抬,稳稳夹住。 摊开箭尾上的信,轩辕渝和杨馨相视一笑。 下一瞬,轩辕渝再次将杨馨扑倒。 床榻之上,鸳鸯戏水,一片旖旎春色。 宣王府,书房。 书房内白象木椅摆放整齐,白象木书桌上大铺宣纸,轩辕凌右手大笔一挥,墨汁豪泼,一个“静”字,气势如虹。 须臾,轩辕凌落笔,步伐从容的开门走出,抬眸望向天边,眼神苍白寂寥。一阵风过,枯黄的树叶簌簌下落,随手截住一片,难得上面还有绿迹。 重新返回书桌前,手心倏地的一紧,有绿汁从手指缝中溢出。 执笔,久久无法落下。 门外,忽然一个人急躁的闯进。 “三哥,你知不知道,洛水……” “七弟,西山军营排演完毕了吗?”轩辕凌收敛心绪,毫笔落下,慢条斯理的继续练习书法。 轩辕昭看着轩辕凌气定神闲的模样,便知他已知道所有事实。 “三哥,你不打算去吗?” “京都治安自有人维护,何需我们烦心,趁这几日清闲,好好休息,争取后日狩猎比赛一举夺魁。”轩辕凌一笔一划,颇为感叹地说,“父皇,也该封你为王了!” “我不稀罕当什么王爷!”轩辕昭冲道。 轩辕凌一顿,停下手中动作,俊眉微蹙,温润的面庞一派严肃,眸光一拢,平静之下透着让人不由瑟缩的寒气,低声一字一句道:“七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轩辕昭当然知道,但也知道他仅皇子身份对轩辕凌的帮助,何其有限。 楚王府,水榭阁。 一身牙白色的男子坐在柳树下的贵妃椅上,身子慵懒的斜靠着椅背,狭长幽深的眸子轻阖半眯,漆黑的长发用根黛色绸缎轻扎,其中几缕随风贴面微扬,他修长的腿曲折一只,牙白色锦袍垂落下来,于微风中轻轻摇摆,看上去有几分魅惑,几分恬静。 而他手里捧着的,不正是在浅语阁与沐小狸第一次交锋时所端详的小黄书? 兴许看的时间过长,粗粗揉揉眉宇,目光遥望天空,这一望,思绪有些飘远,似乎看见西边刚刚还晴朗奠空此刻被乌云笼罩。 恰时,一只白鸽从西面飞来,径直飞到他面前。 轩辕澈微微蹙眉,伸出手,白鸽停留在他手心。 展开信,轩辕澈面色一顿,眸光闪现一丝凌厉,几乎要起身的瞬间又停住。手心,紧了又紧! “主子,这是……”风认识它,是暗卫非关键时刻不会放出的信鸽。想到主子的表情,风几乎可以猜出一二。 他的心也不由高悬,却将头低下,掩去眸中的微薄的一丝关切。 他的主子只有一个,除此之外的人的生死,与他无忧! 轩辕澈仰天闭眸,将整个脸置于阳光里,好像的确有淡淡的温暖,就像那天她传递给他的温度。 “风,你说金凰郡主若死在南月人手里,意义大吗?”轩辕澈似询问似自言自语。声音里含藏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紧张。 风眉头皱了皱,躬身道:“不大,金凰郡主目前还不够分量,能激起民愤但引发不了两国之战,金凰郡主还有更大的价值!” “风,你在为她惋惜?”轩辕澈的视线淡淡的扫过来,风浑身一紧,一股寒气从脚底丛生。 “属下不敢!”风即刻单膝跪地,诚惶诚恐,冷汗涔涔。 轩辕澈再次望天,红日西落,云染红绸,霞光铺天,寒冽的眸光幽深如墨,浮浮沉沉,须臾,尘埃落定般阴晦尽散,眼底一片澄明,浅浅漂浮一层苦涩。 洛水湖的湖心岛上,激烈耳朵打斗还在持续,尸体遍野,血腥浓郁,空气里都是令人作呕的气味。 将近一个时辰不间断的搏斗,沐小狸和左辉的动作渐渐体力不支而慢下来。可那些黑衣人仿佛杀之不尽,无论砍倒几个,再抬头,依旧是满满一岛的黑衣人,如潮水般疯涌过来。 内力再浑厚,武功再高强,面对千军万马,根本无一丝胜算。 只有独孤烨仿佛精力无限,一剑撂倒三个,气势身法,一如最初。 这算是沐小狸在这个世界持续最久的一场战斗,感觉整条手臂麻木得不像自己的了,一次一次想甩出天蝉丝,但想到还不是绝境,又生生以绸带迎上。 她第一次后悔没带上毒药! 一个分神,独孤烨正一剑劈开一个杀手,血花喷溅而出,落到沐小狸脸上,白净清秀的脸上布上斑驳的血迹,眼中猩红一片。 独孤烨看到她的脸,瞳孔蓦然一缩,似惊讶似恐惧,周身寒气骤然迸裂。 沐小狸见他脸上幻化无穷的表情,脸黑了黑,然后不等独孤烨反应,一头扎进他怀里,蹭着他的衣襟猛擦。 怀里蠕动的脑袋没轻没重的撞击他的胸口,独孤烨猛然回神,低头,视线范围只有一个小小的黑黢黢的脑袋,等反应过来她在干嘛,即刻伸手准备将她拎开,她已经擦脸完毕。 她的小脸从他怀里抬起,目光流转狡黠,巧笑嫣然道:“嘿嘿,你弄脏的,自然你负责!” 黑色的锦袍上蹭出几处更深层次的黑,对于习惯血腥的独孤烨而言,并不存在洁癖。所以,独孤烨只是撇她一眼,冷冷道:“你可先走!” 孙子兵法有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打不过就跑,保命要紧,沐小狸从不认为有什么高于生命,就算在前世身为一等特工,她也没有一定要为国捐躯的觉悟。 沐小狸紧抿着唇,不说话,他的意思她当然懂,可是,她好像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那张凌少一模一样的脸挂掉。 手心触及从离落手中夺过的暴雨梨花针,这东西的设计繁复,非一般人可以操控,一旦失误,完全有可能误伤自己人。 退避到岸边岩石上,视线匆忙在暴雨梨花针上面搜索,脑袋飞速运转。焦虑的视线掠过前方,左辉手臂左腿各开了道口子。 “让开!”沐小狸暴喝一声,对准黑衣刺客,按下机关键。 密密麻麻的银针漫天飞出,针尖隐隐闪着蓝光,浸满了剧毒。 居然成功了!沐小狸张扬一笑。 对面,离落有一瞬的错愕,一挥手,黑衣人迅速撤退。银针破空而至,数量之多,速度之快,饶是他们再武功高强,也是手忙脚乱。慑于那箭头的毒,纷纷落河躲避起来,甚是有些狼狈。 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沐小狸欣喜,准备再发一次,却见离落脸上扬起一抹诡异至极的笑,阴郁的眼睛灼灼的盯着她手里本属于他的武器。 心“咯噔”一声,沐小狸摊开手心,食指现出一缕黑线,正以肉眼所能看见的速度向上延伸。 离落,举起右手张开,左手一撕,从右手手心扯出一张薄如蝉翼的膜,笑容讽刺而狰狞。 原来,这才是绝杀之招! “有毒!”独孤烨疾风而至,凤目寒星乍现。 “不好,这是半盏香!”左辉也飞身落到沐小狸身边,迅速在点了她几大穴道,“太子,快带郡主离开,半盏茶的时间未没有解药,必死无疑!” 沐小狸闻言一阵心悸,下一瞬,身体僵硬,神经麻木,双腿如灌铅般,那种沉重如泥石的感觉从脚底正以惊心的平率上涌。 “哈哈,你以为你们跑得掉?”离落笑的猖狂,“这场预谋我已经策划了三年,我赌上三年的时间和精力来策划这场暗杀,你以为我会让你们活着离开?” 话落,离落后退一步,立于黑衣人后,左手抬高,第一排黑衣人齐齐举起一把棕色袖箭,那箭小巧精致,不同于寻常执用的驽箭,如果不是此时此地出现,还以为是小儿把玩之物。箭弦处搭着五支金色小箭,箭头一样闪着蓝色,在阳光的照射下尤为显目。 盈盈蓝光肃萧瑟冷厉。 沐小狸指尖轻挑,扣住天蝉丝。 他们可以躲避那暴雨梨花针,却难以逃出这漫天织网般的箭矢。 咻咻咻! 箭身离弦,携带呼啸风声,在离他们三米之处,小箭瞬间半空暴开,分裂出数枝丝小银丝箭,分射三人各大死穴。 沐小狸欲动,身体却整个僵硬得不受控制,心弦紧绷,清眸不由闪过一线慌乱。 箭至面门,突被一只手拉进一个僵硬如铁的怀抱。 独孤烨揽住沐小狸几个旋转,堪堪躲过正前方的几支,却没留意左侧一支更细更小的银箭,沐小狸怔怔看着那泛着蓝光的银箭没肩而入。 左辉见独孤烨受伤,一分神,手臂和大腿各中一箭,半跪在地。 纵横特工十载,沐小狸没有一刻有这样的狼狈,那么多次绝境,她都不曾言弃,可这次……她抬眸深深看一眼独孤烨,似乎死在这个人的怀里并非一件那么糟糕的事。 前世,最后一次任务,眼看炸弹爆炸的瞬间她就想过,如果是死在凌少的怀里多好。 是啊,若是当时就死了,该多好。就不会发现被背叛,也许,也不用穿越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遇见这些莫名其妙的人,遭遇这些莫名其妙的事。 “射!” 第二批袖箭应声而射。 沐小狸叹口气,静静闭上眼眸…… 恰时,远远传来一焦虑的嘶喊:“小狸!” 声音洪亮,浑厚的内力气劲十足,吹出层层涟漪。 随着这声音响起,洛水湖上一道银月牙白影飘拂如闪电,那么急急如箭发射,衣袂翻飞,身子潇洒俊逸,朝湖心岛飞奔。 漫天利箭在临近他们身前三寸处突然静止不动,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墙壁阻挡。 利箭对峙内力。 下一瞬,内力暴增,利箭凌空返回。 沐小狸只觉身体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拉出独孤烨的怀抱,睁开眼,对上一双鹰隼般满含怒气,阴晦如暴雨前夕的眸子。 血雨腥风,残肢遍地,那些死亡前最后的呻吟全部远离,沐小狸意识渐渐抽离,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那只紧紧箍住自己的手。 怎么是他,明明听到的是哥哥的声音! 白净莹玉的脸颊此刻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气。灵动狡黠的眼眸涣散无神找不到焦点,睫毛无力抖动,宛若濒临生命尽头的蝴蝶,在做最后的挣扎。 轩辕澈预想到她的下场,却未曾想到,真正看到如破碎娃娃的她,心,竟然不可遏制的颤抖。 惶恐之后,他又想干脆掐死她算了: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在独孤烨的怀里表现得那么安详的等死! 洛水湖面被抛出一块块木筏,然后一个接一个的人影踏筏飞驰而来,转眼,湖心岛的外围被人围住。 当先一人提剑急急飞向沐小狸,见沐小狸眼神涣散,急唤道:“小狸,你怎么样?” 沐小狸张了张嘴,只发现力量在流失,声音被抽离。眼看沐无极紧张失措,却回应不了。 “她中了毒,本王带她先走!” 轩辕澈轻功登峰造极,衣角一摆,如缕云烟飘过,瞬间消失在众人面前。 沐小狸气若游丝的模样,在沐无极眼前一晃再晃,满腔担忧化为仇恨,剑指离落,怒喝道:“敢伤小狸,拿命来偿!” 离落见沐无极的人将湖心岛团团围住,脸色千变万化,极其复杂,最后定格在一抹坚定的决绝之色上,不退反进。 “今日,我本就没打算活着离开东辰,独孤烨,就算死,我也一定要拉上你!” 阳光西斜,残阳如血。 洛水湖,万顷碧水浸染万缕红,在一首修罗炼狱曲下,浅浅融合密密交缠缓缓渗透。 楚王府。 青砖绿瓦,雕梁绣致。 楚王府后院有座花园,遍种奇花异草,纵然冬风萧条,依旧生机盎然,红绿错落,眼花缭乱。 柔妃生前钟爱花花草草,耳濡目染,楚王闲暇时机也喜欢拨弄这些,修生养性。 这里,是楚王府的禁地。但此刻,风隐身在房梁之上,紧张忧心的注视房门。 昨天,主子冲出王府的一刻,他就知道了他的选择。当时那一刻,说真心话,他便后悔了,后悔为沐小狸说话。 沐小狸死就死,怎么让主子以命相搏? 已经整整半天一夜,他们未曾出门,主子受得了吗?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轩辕澈抱着沐小狸步伐虚无的走出,两人周身弥漫未曾散去的寒气,在晨曦的照射下幻成乳白的雾气,仿若登羽化仙,欲腾身飞升。 风瞬及落地,静候听命。 轩辕澈虚虚甩手,刚运气,风开口阻拦:“主子,还是我来吧!” 一个眼眸淡淡落在他的肩胛,若置千斤,风堪堪低头,侧身让路。 轩辕澈搂着沐小狸毒气刚清的身子,纤弱得感受不到生命的气息。 低头看她一眼,也许,应该晚去一步,如此她便会真的丧失气息,也就不再会有挣扎。可是,若晚去一步…… 轩辕澈凉凉的望天,紧了紧怀里的人,如果真的晚去一步,结果,他不敢想象! 轻烟一飘,几个点足,人已到达琉璃阁。 沐无极一整晚都等在琉璃阁,见轩辕澈气血匮乏,脸色虚弱的模样,微微一诧,但注意力很快被他怀里的小人儿转移。 “楚王的救命之恩,无极感知不尽,若有有得着无极的地方,无极必当肝脑涂地。”沐无极接过昏迷中的沐小狸,诚心道。 轩辕澈轻笑一声:“本王若让你肝脑涂地,只怕她会让我肝脑涂地!” 沐无极一怔,失笑望向护他若己的妹妹,也是,兴许她真的做得出来。至少目前,没发现她会畏惧什么人或势。 有这样的妹妹,沐无极何其有幸! 轩辕澈同样失笑,却多了几分苦涩。 眼看沐无极将沐小狸送进房间,轩辕澈并未跟进去,只是远远的站在门外看沐无极细心的给她掖好被子方才离去。 沐无极站在门外,望着轩辕澈消失的方向,朗眸闪了闪,良久,缓缓低头,阳光倾斜,照在他手臂的一点红迹上。 这份人情,终究是大了点! 小狸,你不愿与皇室有纠葛,这份人情,便让哥哥帮你担了! 东辰一百三十三年冬,十一月中,东辰帝寿宴第三日。 京都西城洛水湖发生震惊四国的刺杀事件,一场长达三年的布置,南月太子轻伤,南月丞相重伤昏迷。 事发地点僻静,只有在家休假的京都防御使得知消息领兵前往围剿乱子。 传说,金凰郡主也身处千名杀手围困中,却以一人之力独挡百人,连暴雨梨花针都无畏无惧,最后全身而退,毫发无损。 离落被沐无极生擒,是夜,皇家天牢南面走水,离落所在密室只剩一具干尸。 东辰帝大怒,赠与多样奇珍异宝以安抚南月使者。 左相清醒后将所有珍宝尽数归还,言道因诛杀者为南月人,与东辰无关,造成京都百姓的慌乱是他们的罪过。 最后,事情不了了之。 为照顾南月太子受伤不宜剧烈活动,原定的狩猎延后三日。 天下无漏风的墙,此事被京都百姓渲染得危如累卵,险象环生。说到被仙化的沐小狸,这次完全被神化,如何以身护太子,如何以一挡千,如何情深义重。 于是,不到半日,舆论集中在了沐小狸与独孤烨单独幽会的话题上。议着论着,嗳,这南月独孤太子玉盖天下,惊绝于世,配他们的金凰郡主正合适。 这话一说,又有人反对了。 这是他们东辰的金凰郡主,凭什么嫁去南月啊,这东辰又不是没皇子可以匹配,楚王轩辕澈貌如神祗,才倾天下,完全可以媲美独孤烨啊。 沐小狸的及笄之日被挖掘出来了。 独孤烨和轩辕澈的生辰八字被挖掘出来了。 干嘛? 用来测算沐小狸与谁比较和! 于是,又一个黎明之后,京都之人纷纷开始揣测,两王到底谁能抱得美女归! 是轩辕澈近水楼台先得月。 还是独孤烨后来居上攫取美人心! 沐小狸闲闲的躺在软榻上,听玉儿手舞足蹈的描述外面的流言,特别是说到轩辕澈与独孤烨谁才是她的真命天子时,她也跟着乐了。 这笑话的确忒逗了! 独孤烨?抱只僵尸睡觉,也太看得起她的胆量了! 轩辕澈?与狐狸同床共枕,哈,怕是睡觉都得保持警惕。 “小姐,若是他们二人同时向你提亲,您选谁?”玉儿被惯得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是啊是啊!”新月也凑了过来,“好像有人都开赌了,小狸姐姐连宣王都看不上,能配得上姐姐的当今天下就只有他们两个……”新月的脸僵了僵,讪讪补充道,“还有一个云公子!” 身后阴郁的气息毫不遮掩,沐小狸不由好笑新月的表情。 新月不惧轩辕澈的森凉,不怕独孤烨的冰冷如尸,但却对云逸风心有惶意。 因为云逸风会使毒! 云逸风听见新月的话,很不谦虚的欣然接受,然后将自己自定为当世第三大公子。 “狸儿,你说你会选择谁?”云逸风笑嘻嘻的坐到沐小狸身边,将三个杯子推过去,“这是独孤太子,这个是楚王,爷呢,是这个!” 沐小狸慧黠的眼睛转动一圈,手指在三个杯子前滑动,敲出清脆的声响。 云逸风的心随之悬高,眼珠都快瞪出,眼看沐小狸的手再次错开属于他的杯子,哀求道:“狸儿,你是在怪爷那天没及时出现吗,当时真的是老皇帝扣着爷不许爷离开,非得确定静语公主,不是,是静妃完全无异才放人。等爷知道你出事赶到这里,你哥说你无事,在房间休息不许打扰,后来南月国使者又派人过来请爷去为独孤太子和左相诊治,所以爷到中午才有空来看你,狸儿,爷认错,下次爷一定第一时间赶到,别这么快将爷赶出局好不好?” 沐小狸笑了笑,端起代表他的那杯水喝掉。云逸风眼睛立即放亮,可下一瞬,沐小狸又将代表独孤烨和轩辕澈的水一并喝掉。 “狸儿,这是……”云逸风不解。 “这三人共侍一妻,千古美谈啊!”沐小狸啧啧道,一副极其享受的模样。 云逸风瞳孔一裂:…… 玉儿捂嘴偷笑。 新月一顿之后,拍手叫好! 视线迷蒙,风在耳边呼啸,不一会停止飞驰,花香扑鼻,恍若懒觉于一片花海丛林。 柔惜殿不是已经被毁了吗? 空气冷凝,温度骤然降低。沐小狸的身体不由瑟缩一下,无意识的蜷缩身躯,却未向怀抱她的怀里拱。 纵然失去意识,她仍习惯性的依靠自己,别人的温暖,她不敢觊觎。 身体被放置于一块冒着蒙蒙热气的床上,一股内力从后背注入内体,身体渐暖,可是……可是好像有只手在犹犹豫豫的扒拉在腰间,最后腰带一松,外衣件件滑落。 很冷,又很热。 置身于冰火两重天中,神经交错紧绷,头疼欲裂。试着睁开眼睛,却怎么也打不开眼皮。 麻木的感觉从身前往抵住背后的手掌方向涌,毒像是被一股巨大的磁力吸走,一点点从她身体抽离。 疲惫,前所未有的疲惫。 当最后一点麻木消失,颓然后倒,倒入一个肌肤如滑的胸膛。 那样的触感令她羞涩欲逃,但因使不出半分力气而放弃。 集中所有的力气,拼命睁开眼,眼前白花花一片,再睁开一点,视线正前方好像挂着一幅画像,这画像……沐小狸无力的闭了闭眸,再打开,画像是一个轮廓清秀的女子,穿着很是奇怪,双腿修长,裤子像极了现代的牛仔裤,腰间佩戴一团银丝,心底猛然一抖。 这是…… 沐小狸将眼睛再睁大点,再看清楚点,想要急切的确定什么,眸光焦急,身体不由前倾。 那个女子是谁?她是谁?为什么感觉那么熟悉,熟悉到令她紧拽胸口,全身的血液都快凝固。 “是谁?” 一声低叱,沐小狸蓦然从睡梦中醒来,全身的血液还处于梦境中的僵硬状态。痴痴的望着前方,大口呼吸。 这是第二次重复这个梦境,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为什么那个画像让她如此惊心惶恐,怕看清又迫切的想要看清。 她明明中了半盏香,但醒来时却在琉璃阁,沐无极说她的中的只是简单的麻药,并非半盏香,云逸风帮她把脉也确定没有半点中过半盏香的痕迹,以他的医术,就算服用了解药也不可能看不出来。 事后,云逸风心有余悸的拍胸口,如果她真中了半盏香,就是他,也不可能在半盏茶的时间配出解药。 沐小狸也后怕的安抚自己,人品难得的爆发了一次! 可是,这个梦境与现实真的没有半分联系吗? 窗外虫鸣,一片白纸从瓦顶飘落。 墙角的香炉之中,丝拜缕缕的淡青色烟雾,在透窗而入的淡白月光中,于空中交缠缭绕,再轻轻消散。 沐小狸半眯凤眸,寥寥几眼就将内容阅读完毕,完美的唇线浅浅上扬。 离落自以为自己花费三年的时间策划这次围剿有多天衣无缝,说到底不过是为他人做嫁妆! 三年,真正够隐忍的人,花费的岂止一个三年! 这次洛水湖事件里,被多少人算计在内。 可偏偏,为什么又将她算计在内呢? 阳光静好,皇宫里的老皇帝喜气洋洋,大臣各司其职帮忙明日的狩猎事宜。 沐无极剿匪有功,得到老皇帝的嘉奖,赏赐了一大笔古玩珍物,还有三国上献的特色美食。 最后,通通进了琉璃阁。 见到那些古玩,沐小狸突然想起一件这几天被忽略的事,轩辕澈的裸画。 这几日,连歃血盟都探不出楚王府的状况。 “玉儿,去一趟楚王府,找一名叫风的贴身护卫,说来取楚王府的一半银库!” “啊?一……半的楚王府银库?”玉儿咽口口水,那得多少钱啊,“需要拉两辆马车吗?” 沐小狸想了想道:“这个可以有!” 两个时辰后,玉儿空空如也的回来,紧张兮兮的将一块白布交给她,说是楚王让风转交给她的,足够楚王府的半壁银库。 沐小狸心疑的接过,打开一角,倏地的合上,抽筋抽搐。 “小……小姐?” “你先和新月退下!” 沐小狸将他们哄出房间,再次将白布摊开。 靠! 轩辕澈,你怎么不去死! 这……这竟是沐小狸身着抹胸含羞带怯的样子,表情和发饰是那日两人躲藏在柔惜殿的密阁时的模样! 该死的小气的狐狸,臭狐狸! 白花花的银子啊!真心肉疼! 墨迹早干,轩辕澈早防着她呢! “啪!”一声,桌子被沐小狸摔在桌面上,怒喝道:“轩辕澈,你给老娘等着!” 远处树梢轻动,没了被监视的压迫感,沐小狸敛去怒气,安静坐下,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老皇帝,你以为你所查出的那批兵器全是离落围剿独孤烨所用吗? 轩辕玄夜果真老眼昏花,昏聩丧智。 转眼,狩猎之日已到。 早晨的空气很清新,只是风微微有些凉。 旌旗招展,明黄色的锦幡迎风飞扬。东辰帝及皇子大臣们在御林军的警戒护卫下,声势浩荡的队伍绵延十里开外。 极致奢华尊贵的轿辇内,老皇帝与静妃并排而坐。 轿辇身后就几辆低调雅致的轿辇,是几位东辰帝的后妃,皇后身体异常,未能出席,只能安排几位美艳女子为老皇帝派遣寂寞。 幸好,老皇帝此时一颗心还挂在静语公主身上。 皇辇之后,是轩辕渝,轩辕凌,轩辕澈,三辇并驾。 透过银色辇帐,轩辕澈慵懒闲事斜靠着椅背,面无表情,似乎周围的一切喧嚣全都与他毫无干系,他甚至连眼皮都不愿抬一下。 沐小狸站在不远处的树梢之上,安静的坐着,看着天佑大道两边被御林军强制分开的拥挤的难民,再看看三位神色如一的皇子,化为一缕轻烟飘进队伍身后的一个轿辇内。 队伍之中,独孤烨、南宫峰、汝嫣晴、左辉,一个不少。 个个人中龙,人中凤,身姿挺拔,俊逸非凡,每一个都足以搅乱一国安宁。 可若是这些人集中想要动荡一国,该是何等的云波诡谲,波澜壮阔。 这场狩猎之战,沐小狸低沉的心突然有了丝期待! 期待鹿死谁手! 这狩猎本来应该是春秋两季,不过四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帝王寿宴第三日必有一场四国竞技的狩猎,美其名曰,促进四国友谊。 现入冬季,很多动物都进入冬眠状态,宫宴后的这几日已派御林军全猎场放药催醒各种动物,确保今日有足够多的猎物供他们猎杀。 一个时辰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到达目的地,西城,皇家猎场。 京都西边十五里开外,是一片连绵的群山,被称为仙林山,整个山脉很浅,一片茂密的深林,一望无尽,宽阔广袤。 猎场密林深深,广阔无际,存于这群山罅隙中,灌木丛生,实实在在的原始丛林,而这里面的动物也全然是野性猛兽,非真枪实箭能捕获。 一片茂密的山林前的小空地上,帐篷高搭,悬梁镀金。临时行宫虽比不得皇宫那般极致奢华,却也巍峨宏伟。 萧瑟的风吹得各色锦旗滚滚翩飞,发出一阵阵呼吸的声音。侍卫里三层外三层的持枪巡视,严密的守卫这围场。 简单寒暄后,有人提议各国武士相互切磋,老皇帝大手一挥,准! 一颗四人环抱的古树下,沐小狸倚在一张舒适的白色狐裘软榻上,双腿交叠,阳光从枝桠中倾泻下来斑驳地打在她恬静幽然的小脸上。 她微闭美眸神游太虚,耳边有潺潺的流水声,伴着四周传来的动物不满的鸣啼声,只叹道时光静好,幸存一处幽静。 不远处隐约传来号角声和呼喝声,刀刃交接的脆响依稀可辨。 玉儿的轻功最近大有长进,此刻正趴在树顶汇报战况。 “呀,输了一招!” “好好,东辰赢了!” “不是切磋吗,怎么动真格了?” “天啊天啊,见血了!” “靠,怎么这么笨,反手一剑就可以取胜啦!” “哇,西凤太女和南宫皇子都上台了!” “呃,西凤太女真狠,居然想要南宫皇子的命!” “啧,南宫皇子的脸又红又绿,自己下台去了!” “啊!啊!啊!” 玉儿只惊叫没下文的表达方式引起新月的强烈不满,一个飞身上树顶,不由也“啊”一声,惊诧道:“汝嫣太女竟然指明要跟无极哥哥比武!” “什么?”沐小狸的眼骤然一睁,下一瞬,眸光一闪,瞳孔清晰的映射出一双狭长的眼眸,对方的魅眼中清晰可见她眸底闪过的诧异。 一上一下,视线于空中交汇相撞。 深邃的眸光仿若一汪幽深不见底的古井,沉黑如幕,浮浮沉沉欲风雨急骤。然后在沐小狸对上他的视线时缓缓沉淀,既而平静,嘴角微泛青涩的苦笑。 像是缅怀,像是自嘲,像是嫉妒。 沐小狸在对上的一瞬,心突跳了一下,差点溺毙在他眼底的风雨中。只是,每每此时,紧跟其后的便是他猛然清醒的模样。 眸光蓦然一厉,沐小狸一掌劈向他,轩辕澈闪身一躲,半空想了想又一个翻身朝沐小狸所在软榻直线下落。 沐小狸咬牙,纤手一拍,粉碎软榻,翩然翻转落地。 “砰!” 树枝炸裂成木渣,稀稀落落。 玉儿和新月站在另一颗树的顶尖,被树裂声所惊,但看清来者是楚王,相视一眼,弱弱的别开头。 轩辕澈瞥一眼消失的树干,感叹道:“金凰郡主的脾气见长啊!” “楚王的偷窥习气也见长啊!”沐小狸挑眉回应,鬼知道他在这看了多久,四国比试他不观场,跑这来干嘛。 跑来这里干嘛轩辕澈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在比武场找不到那个黛色的纤影时视线更不愿再停留。 路过这片僻静小林,果真看到那个慵懒躺在树下惬意的人,白色狐裘一半垫在身下一半覆盖身上,小小的人儿蜷缩在整张狐裘里露出巴掌大的脸,阳光替代平常嚣张逼人的眸光,画面美好得仿若九重殿上百花园浅睡的采花仙子。 那边人声鼎沸喧闹繁杂,这边宛如隔绝尘外的净土。 她到底是怎么样的女子,动可惊天,静可仿仙,灵可掀浪,狡可媲狐,狠可绝情,厉可嗜血,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不动声色间就牵引住别人的视线。 可偏偏她将自己的心缩成质点,然后藏在千山万水之中,任千军万马横扫亦寻不出踪迹。或许,连她自己也忘记了藏点。 他并不希望她知道他救她的代价,但也不喜欢她那副对任何人和事都无动于衷,永远置身事外的模样,尤其是她对沐无极的维护,嫉妒得让人发疯,发疯的是那个曾对他百般维护,千般守护的人,为何还不回来! 会是轮回吗?她们何其相似,可是,就算有轮回,如今的她,也不过一位十来岁的小女孩。 天地之大,他要去哪寻找! 难道只能等他炼成天玄经进入天机殿,才能得到答案吗? 可是,身体余毒不清,他怎么突破这千百年来无人成功的天玄经最后一层。 “本王只是好奇金凰郡主对本王赠与的半个楚王府银库是否满意?” 沐小狸小脸一皱,瞪圆的眼睛一半羞涩一半恼怒,脸色一半通红一半青黑。 轩辕澈点点头,还是比较满意她的这个表情,至少因他动怒了! “楚王,有没有人跟你说过,若论无耻,楚王任第二,无人敢称第一!”沐小狸咬碎一口银牙。 轩辕澈笑了笑,不敢苟同道:“有金凰郡主在前,本王自然只能退居第二!” 沐小狸凤眸半眯,怒火一簇一簇燃烧。 玉儿和新月被怒火烫着般瑟缩一下,不由吞口口水,心道,小姐脸色好恐怖,楚王脸色好荡漾。 轩辕澈歪头,清寒如霜的眼眸被点点阳光点缀如跳动的荧光,刀刻般分明俊朗如神祗的脸庞现出一丝疑惑,声音低润如天籁:“金凰郡主脸色这么不好,莫非对本王勾画的尺度不满意?”轩辕澈的眼睛飘过沐小狸的胸口,轻笑道,“就算目测有问题,但是本王明明手量过,不会错才对啊!” 一股血气直涌百会穴,冲得她理智全无。 靠,打不过是一回事。 不打,就真忒么不像沐小狸了! 日头倾落西山,天地好一片苍茫暮色。 比武台,一红一墨,斗得如火如荼。 小溪边,一黛一白,斗得天昏地暗。 飞沙走石,身影翻飞,白虹舞动,激起小溪浪花朵朵迸炸。 玉儿和新月的眼睛追随那两道在空中飞舞如风过的影子,眼花缭乱,费劲所有精力都难以跟上。 然后新月率先放弃,一心观战比武台,暗暗焦急,汝嫣晴轻功太好,每每都能躲过无极哥哥的攻击,孤寂到对方的身份,无极哥哥又不能使用绝杀,真真愁死她了。 玉儿怯怯的两边观望,眼睛实在受不了,想到楚王和小姐每次交战到最后都不了了之,干脆也把注意力放在比武台。 绸缎穿树过林直追轩辕澈,轩辕澈一开始不慌不忙,从容躲避,随着沐小狸越来越狠的攻势渐渐体力不支,眼看那八段绸缎就要击中他的身体,轩辕澈一个凌空倒翻,扣住绸缎,疾步上前,猛力一拉,沐小狸猝不及防,被拉入轩辕澈的怀抱。 轩辕澈几个动作,绸缎顿时变成捆绑沐小狸的绳索,整个人被抵在树干,双手被困在身后。 沐小狸瞬间火气爆增,猛然抬头,正待开口大骂,音在嗓子眼戛然而止。 夕阳将丛林染红,霞光蓬松覆缀,轩辕澈的轮廓浅浅温润,眸底的促狭揶揄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言不清道不明的肃穆,薄唇微开,却半晌无语。 沐小狸仅一眼就看穿他心底的百般犹豫,她的挣扎也在这瞬停止,静静的等待他将出口的话。 “独孤烨能许你一国凰后,我也可以。”轩辕澈的气息变凉,“若能归京,要嫁,就嫁给我,如何?” 沐小狸一愣,垂下眼眸,顿了顿,才开口:“你以为,那些就是我要的?” 轩辕澈微怔,道:“我知道你要的是自由。” “你给我?” “对,等一切平静,我还你你所要的一切。” 沐小狸闭上眼睛,须臾,嘴角忍不住泛起微凉的笑意,幽幽道:“因为你需要一个楚王妃来断绝西凤国想要两国联姻的想法,而我现在又处于风口浪尖,所以我就应该答应你,认命的跳入这场盛大的政治漩涡,甘愿的为你卖命?”沐小狸勾了一边唇角,轻扬的眸子却无半点笑意,只含着几分嘲讽,直直望进他波动的眼眸,语气微冷带嘲,“我在想,从一个小小的将军府嫡女变成如今名动四国的金凰郡主,这中间有多少楚王的功劳呢?我以为,你做这么多,就是为了塑造一个可以与‘楚王’媲美的‘金凰郡主’,只有这样一个女子才有资格让皇帝拒绝西凤国的联姻,让皇帝不会随意给你指婚,更不会有大臣敢赠送美女扰楚王府一府平静。” “可是,仅仅这样好像不值得楚王处心积虑,还是我还存在我自己都未发现的价值,才值得楚王煞费苦心。” 沐小狸提气,倏地的挣脱开绸缎,一掌打向轩辕澈。 轩辕澈闪躲未及,生生受了半掌。 “就算我需要合作伙伴,也不会是你。”因为你,我从来看不透。 沐小狸甩手走人,脚步匆忙。 身后突然响起一句低喃:“若我说不是,你信吗?” 沐小狸脚步一顿,又以更快的速度离开。 我信,但我知道,我更厌恶另外一个理由。 回住处的直径路途经过比武台,沐小狸心烦,懒得绕道。从比武台经过时,沐无极和汝嫣晴仍打得难解难分。一追一闪,沐无极束手无策。 沐小狸黑了黑眼,密语传音道:“哥,虚张声势,声东击西,想办法捆了她,看她还怎么蹦跶!” 沐无极的眼睛倏地的一亮,空隙之间看一眼面色冷淡,脚步不停离去的沐小狸,又听到她语气不怎么佳的话“若是连个女人都打不过,好意思再苟活于世么”。 沐无极嘴角抽搐一下,这……哪位大爷惹到他家爆娇的大小姐了! 最后,四国切磋以汝嫣晴被沐无极捆成粽子摔在地上而告终。 据说汝嫣晴当时的眼光如狼,绿幽幽的盯着沐无极,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啃他的骨,挫他的骨,扬他的灰。 沐小狸听到玉儿汇报的事情,一头扎进被子,不理不管。 说到底汝嫣晴也只是个小女人,以那样的姿态输掉比武,哪里能咽得下气,也难怪对沐无极极度仇恨。要怪只能怪沐无极不够怜香惜玉,再怎么样,也不该对一个女子动粗呀,特别对方还是一国太女。 某小姐根本忘记了是谁恶狠狠的提醒沐无极必须打赢的。 入夜,星光点点,今晚没有月色,天空沉沉垂暮,狩猎场处处无声,驻扎处更是一片静寂。 草地里忽然一阵“索索”声,慢慢朝着帐篷驻扎地而去,一只只如手掌般大小的全身黝黑的蜘蛛与夜色融为一体,嘴里正吐着毒丝。 蜘蛛一步一步地爬进一间布置简约的帐篷,顺着床幔慢慢地爬上被子,一点点钻进被子爬上大腿,又沿着身体的曲线往上,爬到白净的脖颈,蜘蛛停了下来,张开口,猛然咬下。 青黑的毒液顺着嘴角留下,毒液所过之处,一片乌黑。 与此同时,一缕丝丝的笛声突响。 然后所有隐在灌木,草丛,藏在犄角旮旯,埋在土地里的虫子,毒蛇,上至天上飞的,下至地上跑的,黑压压一片,密密麻麻的涌向临时行宫。 顷刻间,行宫驻扎地已爬满毒虫,细小的种类正扒拉着从帐篷细缝里进去,体积较大的就采用最原始的方式,或挖掘,或钻孔,或啃咬。 “啊!” 寂静的夜因为这声平地炸雷的尖叫而破灭。 随之,惊叫声,嘶喊声,救驾声,刀刃戳地声,火把“滋滋”燃烧声,穿云裂石,沸反盈天,响成一曲心惊胆战,魂不附体的炼狱招魂曲。 沐小狸又重复了那个梦,怎么努力都看不清那副画像,但与往常不同的是耳边突然响起“嘶嘶嘶”的声音,惊醒,蓦然睁开双眸,脸色苍白如血。 “啊!” 一声惶然的尖叫划破夜空,被淹没在嘈杂的混乱之中。 红色的芯子,泛着刺骨的阴森在沐小狸眼前吞吐,血液霎时凝固成冰,几乎不做考虑的冲破帐篷绸布,穿入漆黑寒夜,几个翻滚落在被晚露覆盖的草地,露珠沾上亵衣接触肌肤,冷得沐小狸一个激灵。 临时行宫一片混乱,火光滔天,喧闹盈沸,谁也没有注意到独属沐小狸帐篷的动静。 白色亵衣霜露染湿,额头冷汗涔涔,目光空洞惊措的还处于与蟒蛇零距离接触的画面,心几乎要破体而出。 空气微动,有黑影穿林飞身驰来。几阵箭雨泛着寒光朝她射来,疾如闪电。 沐小狸猛然抬头,只能本能的飞身躲避,一躲再躲,一闭再避。 树林间一个白色影子慌乱无章的凌空踏树飞闪,与临时行宫越飞越远,最后就地一滚,沐小狸避开直射她身体死穴的羽箭,却来不及躲避箭雨之中隐藏的一只短箭,擦过手臂,箭尖带着一线鲜红,叮入树干。 细微的疼痛拉回沐小狸被蛇惊飞的魂魄,打量了四周,闭眸感知风向,再环视四周,后方百米处是溪流,左边是条宽敞的大道,右边是干枯的密林。 沐小狸唇角微勾,清眸中幽光一闪,这儿可是个好地方。 沐小狸站直身体,嘴唇抿成一线,眼神冷傲如霜,五指一张一闭,四支深入地面的羽箭被握在手中,眸光一厉,四支分别如有神力的射向四个方向,喝道:“出来!” 四支羽箭分别刺破四颗树干,黑暗中,四个人影被迫离树,纷纷坠落,再凌空一转,落在沐小狸身前。 四个纤弱娇小的身躯,一身煞气十足的夜行衣也不能遮掩随身携带的那么浓烈的女子阴柔气息。 从脚黑到头,独留一双双恨意分明的眼睛。 沐小狸冷鸷的眸光一次扫过她们,扫到哪,低气压降在哪。 “百里雨柔、百里莹玉、慕容菲菲、夏娉婷!”沐小狸一一道出名字,唇瓣的弧度喋血冷情,“怎么就是学不乖呢?” 四个人身体齐齐一震。 寒风凛冽,四周的丛林树枝被吹得发出哗哗的声音。 一个黑影上前一步,一把扯掉脸上的黑巾,承认:“没错,是我们!” “雨柔!”一个人低声喝止,显然是百里莹玉的声音。 “就算让她看到我们又怎样,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第一句话是对百里莹玉说的,第二句是对沐小狸说的。 沐小狸冷笑:“百里雨柔,你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沐小狸,你尽管狂,过了今夜,你就只有去地狱狂躁的份了!”百里雨柔横眉怒对。 “少跟她废话,她根本是在等救兵!”夏娉婷也一把扯掉黑巾,“沐小狸,看你今晚还有怎样的运气!” “运气?”沐小狸嗤笑,“我沐小狸从不靠运气!” 身份互揭,百里莹玉和慕容菲菲也只得扯下黑巾,寒气森然的箭光打在她们的眼睛上,宛如蒙上一层铁血的冰霜。 “她们会协商这样一出闹剧,我不意外,没想到,你也会愚蠢到参与其中,啧啧,东辰第一才女皆美女,真真须有其名!”沐小狸邪肆的咋舌。 百里莹玉如清水芙蓉地脸微白,一瞬便恢复正常,沉色道:“沐小狸,我也不想除掉你,但是现在你非死不可!” “非死不可?”沐小狸泛笑,红唇开启,一字一顿,“因为轩辕凌?” 百里莹玉一怔,秀眉微蹙,矢口否认:“你以为你够格?” “我沐小狸够不够格,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否则,凭你百里莹玉的心智会冲动到不惜亲自出面对付我?” 百里莹玉面色一恼,转移话题道:“沐无极和你的贴身女婢都被人困住,根本赶不来救你,若非身份对立,我想我们可以成为朋友,所以,沐小狸,你自我了结吧!” 好一个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百里莹玉。 “想要我沐小狸自我了结?哈哈哈……” 沐小狸突地仰天大笑,笑声像一串银铃丁冬响,半入河风半入云,香雾中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别废话了,上吧!”慕容菲菲对沐小狸心有悻悻,对她的笑尤其敏感。策划这场暗杀时她打过退堂鼓,但一想到要嫁给那样一个人,不得不狠下心。 到达这一步,再无退路,她深刻的知道,今日若是不成功,她们四个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沐小狸,今日我要你血债血偿!”百里雨柔面目狰狞,仇恨的火烧得她近乎成魔。 “百里雨柔,连真正的仇人都找不准,谈什么血债血偿,你以为,真正害死你娘的人是我?”沐小狸睥睨的视线偏向另一个人,“你娘亲怎么知道我手臂没有守宫砂,你娘亲又怎么有与我类似笔迹的墨宝,你娘亲那么爱你爹,怎么会轻易敢赔上丞相府只为报复我?” 有人影微颤,百里雨柔被三个问题问蒙,如醍醐灌醒。 “这些问题都没想清,还口口声声要为你娘报仇,简直笑掉大牙。” “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清楚,有人推波助澜,拿你娘当枪使!” “怎么会?” “怎么不会,一可除掉我这个眼中钉,二可为自己的母亲报仇。”沐小狸眉眼轻扬,正对百里莹玉,“百里莹玉小姐,你说对不对?” 百里莹玉身躯明显一晃,百里雨柔诧异不敢置信地转向百里莹玉。 仅一眼,足够百里雨柔想清楚一点事情。 夏娉婷余光粗粗一扫,眉心一拢,隐约猜出什么,立即道:“雨柔,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不能听她挑拨离间,她害得你发配边疆,你娘亲那么疼你,自然会帮你报仇,只是时运不济,一遭入狱,被逼自刎。说到底你娘亲无辜枉死,全是因为她!” “是,雨柔,先杀了她!”慕容菲菲也劝道。 第53章在线阅读 第53章 - 第54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54章 百里雨柔眉拢如山,好像陷入繁复的线索里不得其所,乱如麻的思绪如浆糊,得不出结果。脸色忽地变寒,冷冷道:“不管如何,沐小狸,你必须死!” “好,那就看你本事如何!” 狂风骤起,卷起一地枯叶黄草。 四人快速分退几步,拉开与沐小狸的距离,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将其困住,举弓拉弦。 稀弱的光线下,弓上箭尖寒光凛冽,小巧的箭弩一般只能同射三支,现在这种却能同射五支。 她们几个倒有自知之明,知道近身格斗赢不了采用远距离箭功。 沐小狸脑袋飞速计算,难道要用天蝉丝? 她们手中的箭激射而出,“飕飕飕!”的三声,二十支利箭破空呼啸而来,气势猛烈决然,直指沐小狸的咽喉心脏处。 沐小狸无声闭了闭眸,我欲与人和,奈何不遂人愿! “好,今夜我沐小狸就大开杀戒!”沐小狸双手一张,十条天蝉丝从手臂滑落到指间,银色的丝线扭动如蛇,森森然凛冽。 箭动,手动。 “叮叮叮!” 羽箭撞上天蝉丝所挥成的保护圈,滴水不漏。 四人组愣住,这…… “继续!”百里莹玉提醒道。 好,那我们就继续玩,沐小狸笑意甚浓,一旦开始,非见血不能停! 银身羽箭如急雨纷现,惊飞无数鸟兽。 第一招,天蝉丝震直如利剑,横扫箭雨。 第三招,沐小狸凌空翻飞,直刺百里雨柔。 第五招,寒光箭影,狰狞舞爪,斗得天昏地暗。 …… 出乎沐小狸意料之外的是,平常纤弱的千金小姐竟然如此深藏不漏。 出乎她们意料之外的是那么狂妄嚣张的沐小狸竟然真有桀骜的资本。 一柱香,漫天的毒虫鼠蚁被驱逐得干干净净。 天际黑云拢聚,渐失月光,似有暴雨之兆。 沸腾的声浪如潮水涌退,老皇帝携贤王、宣王前往三国使臣所居行所道歉慰问。 楚王和七皇子继续检查,彻底清理毒虫。 行至毒虫爬行痕迹突出的小道,七皇子眼睛一亮,手执火把沿路寻去。身后的侍卫不敢怠慢,步伐一致的跟上。 “四哥,毒虫都是从这个方向过来的!”轩辕昭头也不回的朝轩辕澈招手。 “嗯,去看看!” 轩辕澈步履沉稳,目光微眺,视线幽幽的在路尽头与轩辕昭急匆匆的背影上定格,鬼斧精雕的唇线轻挑,眸底翻涌浊过黑幕。 这条路的尽头,是仙林山的悬崖。 细小虫体蠕动过的痕迹密密麻麻,所过之处,杂草皆枯,百年参天古树的树干坑坑洼洼,也有被侵蚀的痕迹,一些一人大的树干“吭哧”作响,淹没在寂寥萧瑟的夜空。 仙林山甬道上,树林开外,无数黑影四面八方踏足飞驰入林,疾如闪电影若鬼魅。 另一处,山崩地塌,树散光寒,五个身影辗转翩飞,乍一看宛若林中嬉闹的蝴蝶。 羽箭一一被沐小狸挡在周身三寸外,她们无法攻入一箭,短时间沐小狸也无法全部撂倒。 陆陆续续,百里雨柔手臂双腿三处出血,慕容菲菲脸滑一箭,夏娉婷乌发被削断大截,只有百里莹玉完好无整,但因躲避被沐小狸反击回来的羽箭而衣衫褴褛,狼狈不堪。 “变阵!” 百里莹玉突然一声低喝。四个人两两一边,手间扯出另类袖箭,“咻”的一下,四箭其发,空中,拉出四条银白的长丝,银丝泛着诡异的森光,相互交错,就像一张蜘蛛网,网住肆意嚣张的沐小狸。 临时行宫。 夜深人静,一切安抚妥当,沐无极跟随老皇帝从三国使者房出来后他第一时间就去找沐小狸。 空空荡荡的帐篷,没有人际。刚打算出去,余光扫过沐小狸受到惊吓,破帐而出的洞口。 沐无极心顿时一惊,两步冲过去,帐篷残布朝外,是有人从里面出去的证据,残布裂口整齐,这正是此人心急用力过猛才导致的原因,眸光倏地暗沉,朗眸黑压压扫过帐篷,屏风上还挂着沐小狸的外套。 该死,小狸有难! 沐无极咒骂一声,心急火燎地提气去寻找。 一边心急如焚暗自懊恼,一边祈祷沐小狸千万不能有事。 分岔路口,沐无极脚步停顿,拽着剑的手心渗出虚汗,选错路,可能关系到小狸的生命。 到底是谁,是谁一次又一次要致小狸于死地。 这么多毒虫同时出现,御医说可能是下药驱醒冬眠的动物引发的后果。笑话,当别人是傻子么,怎么可能是巧合。 小狸在毒虫出现之后失踪,难道这一切是为了对付小狸?沐无极俊眉焦虑高耸,心下摇头否定,不可能,仅仅对付小狸,不至于花费这么大精力。 但这其中的关联呢? 难道今晚的一切有更深的目的?比如…… 政变! 沐无极双眼半敛,目光幽深,嘴唇抿成一条线,狠狠纠结。 前段时间,查出一两支商队将兵器混在甜蔗里运进京都,因为发现得晚,所以查不出之前已经被成功运进来多少匹利刃。 当时皇帝曾派隐卫暗自查探,怀疑有人预谋,轻则暴乱,重则政变。焦躁惶恐不安了好几天,后来发生离落率人围攻独孤烨才尘埃落定。 那些商队大多来自南月,三年的筹谋,完全可以证明那些兵器都是被离落运进京都只为报复独孤烨。 心头大患一清除,老皇帝才放心大胆的举办狩猎。 可想今晚竟然…… 只怕老皇帝今晚根本无法入眠! 沐无极长年驻守边境,擅长领兵攻城,对于皇权一窍不通。但回京都的这几个月,耳濡目染,多少了解一点。 比如贤王事件。 比如丞相府事件。 沐无极心底突生一股挫败无力感,这京都太复杂,人心太难揣测,或许,他应该带着小狸离开这。 对,离开这里回边境,至少在那里,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小狸,让她做一个无忧无虑,可以任性可以狂妄可以娇气的千金大小姐! 沐无极紧了紧手中三尺青峰剑,迎着呼啸的夜风,下定决心。 夜深沉,风长啸,枯叶瑟瑟如抖。 数十把火把在地面来回搜寻,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仿若幽灵鬼火。偶尔映出一两张僵硬的面孔,细看之下,那一双双冷漠的眼睛注意力全然不在地面。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小径幽道上的毒虫痕迹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直到最后一只蜘蛛被火把焚烧完尽,周遭气压忽然变得低沉,轩辕昭顿了顿,浓眉微皱,眼底泛过一丝沉重,无力仰天,幽幽叹口气,心下默念:时间到了。 “毒虫都已清楚干净,灭火,以免再次招惹这些畜生!”轩辕昭突然喝道。 侍卫手里的手把应声而灭。 与此同时,悬崖峭壁上,数十个弯曲右臂平台的人影密集飞落,破空声被狂风不着痕迹的掩过。 轩辕澈惊醒的后退一步,赫然发现立于他们右臂之上的乃巫蛊秘术中的僵鹰。 所谓僵鹰与僵尸如出一辙,行尸走肉,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不同的是僵鹰是被擅长蛊术之人施以咒术再加上鲜血喂养,对饲养者惟命是从。 一只僵鹰的培养与训练需要三年时间,其攻击力也不亚于同时面对十名一级杀手。 而且,它不死不休! “啾啾啾!” 僵鹰拔臂而起,如同飓风直奔轩辕澈的方向。 “啊!” “啊!” 轩辕澈身边的几名随从,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脑袋便被叼出一个血骷髅,惨叫声惊天,人头滚地,到底都没反应过来为何会命丧黄泉。 “保护王爷!” 众人惊慌不已,脚步纷乱。 御林军侍卫全部被调遣在老皇帝身边,跟随轩辕澈和轩辕昭出来巡查的都是吊车尾的,身手阅历皆数中庸,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状况,一时难以招架! “会飞的,又是毒虫吗?” 不知谁叫出了心底的猜测,侍卫嚷成一片,围靠在轩辕澈身边,浑身瑟瑟发抖。 轩辕澈半眯深眸,闪过一线痛色,手心不可遏制的拽紧,嘴角泛起层层苦涩的涟漪。 数十黑影分工明确,五人吹笛操控僵硬,二十人保护,三十人围攻。 全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 一声声短促的笛音吹得轩辕澈心底发凉,忽然,脸色一变,睥睨的眼眸如地狱冰潭。 四周寒温骤临,杀机顿起。 轩辕澈目光幽深的盯着四面八方展翅飞驰而来的僵硬,双手快速布结,布至一半,心口闷疼,手势戛然而止。 “啾啾啾!” 僵鹰嘶吼声凶狠猛厉,惊起鸟飞兽散,一片狂躁。 轩辕澈手在腰间一按,横空弹出一柄软箭,朝着僵硬对了上去。 软箭在轩辕澈手中挽出朵朵绽放的浪花,浪水如潮,扑到之处,一片死寂。 一声急促的短笛声,僵鹰展翅腾起,黑衣人瞬时甩出黑色琵琶索,杀气狰狞,快如奔雷,与僵鹰配合的天衣无缝! 随从侍卫早在第一时刻阵亡,一堆残缺的尸体中,轩辕澈身姿如祗,白光如寒,剑气如峰,十年来,他遇到的危境数不胜数,这样的绝杀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但…… 霎时,煞气快如迅雷,一条琵琶索比任何索都快,眼看要近至轩辕澈,轩辕澈反身一劈,琵琶索后突然冒出一只寒箭,朝着他的肩胛径直射了上去。 “叮!” 突然间一道厉光擦着轩辕澈的身体,一闪而过,直直对上那黑色的琵琶索。 一身墨色锦袍的人影跃身飞入战圈,四目相对,四眸微讶。 沐无极没想到陷入苦战的是轩辕澈,轩辕澈也没想到会是沐无极出手相助。 十年前沐无极才十岁,长期淫沁军营,听闻轩辕澈的战绩,对其充满好奇。曾在随沐顶天进宫时远处观看过他,只觉少年老成,眉目间自有一股傲然之气。后来几场战争,皆在他弹指间轻而易举获胜,油然而生崇拜。但崇拜之心刚生,便发生轩辕玄云和轩辕澈远赴边疆对战,最后以轩辕玄云战死获胜的消息。 然后轩辕澈回京不久,其母妃去世,便请旨前往灵法寺祈福,当时很是觉得浪费了一位军事天才。 但自从从沐顶天帐外听到一些当年战事的内幕,只觉心惊肉跳,对轩辕澈的冷血冷情很是反感。所有的崇拜和惋惜化为虚无。 十年后,他们之间的交集仅限于沐无极应老皇帝之命去灵法寺护送轩辕澈归京,一路耗时半月,期间他们的对话不曾超过三句,每句不超过五个字。轩辕澈惜字如金,他因为当年的事情也不愿多加接近。 也怪自己当时年幼,听闻他有悖伦理的作风才心下难以接受,其实现在想想,战场无情,兵不厌诈,换作是现在的他,说不定也会采取那样的战术,并非完全不能体谅。 无法理解的是,一个十二岁的孩童,却有那样雷厉残忍的行事作风,要么他天生冷血无情,要么他天生旷世奇才。 轩辕澈疑虑,随即释然,眉头却微微蹙起。 沐无极出现时紧张的情绪他看得一清二楚,且他额头冒出的细汗也表明他一路的狂奔,能让他如此忧心,只怕只有一个人。 莫非那个女人有危险? 脑海浮过今晚一齐攻入临时行宫的毒虫,心倏地的一紧。 “楚王,对付僵鹰,必须一剑斩断鹰头。”沐无极拔剑,干净利索的一剑割裂鹰头与鹰身。 轩辕澈的视线落在沐无极的剑上,眸光闪了闪,再对上他的眼睛,道:“你应该看得出,这些僵鹰是专门为了对付本王的。” 沐无极又斩断一个鹰头,没有丝毫退意:“楚王救小狸一命,我来还!” 因为认识到轩辕澈的残忍和睥睨,所以他对轩辕澈和沐小狸之间莫名的情绪流转心存不解。 他去边境之前沐小狸一直围绕宣王打转,跟楚王根本是楚河汉界,八竿子打不到一块。而回来的短短几月,他们之间似敌似友的状态都说明两人交集匪浅。 以轩辕澈的高傲,以沐小狸的桀骜,他们怎么会成为进一步危险退一步悬崖的关系。 他有感觉,继续放任下去,事情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轩辕澈对他的回答不甚满意,轻叹道:“你若真把命还给本王,只怕她会将本王的命再还给你!” 沐无极默了默,这个可能性的确很大,以沐小狸的脾性。 不等他们达成进一步的协议,黑衣人和僵鹰再次来袭! 一时间,刀剑交战,剑锋破空,杀气横生,血腥弥漫。 另一处,同样的寒箭急射,银光萦圈,冷兵交战声如一首铿锵战栗曲。 四道银光雷厉射出,沐小狸的双手双脚一齐被俘,四人崩直银丝后退,娇嫩的皮肤勒出丝丝血迹。 沐小狸身体腾空而起,四肢伸展,细小短促的裂帛声作响。四道血色沿着银丝意图渗入沐小狸体内。 清眸扫过四个人布结的手势,沐小狸清冷一笑,五指略微张力一紧,内力飙升就快与四道血色相撞,蓦然听见十丈远处有急促的呼吸,柳眉微蹙,瞬间撤退一半的内力,血色继续前涌,只见黑暗中四颗石子凌空袭来,沐小狸心下一动,再次催动内力达到峰值震碎四条银丝,将血色逼回四人掌中。 “啊!” 四人向像破碎娃娃一般撞向古树,百骸俱裂,一口血喷入夜幕。 沐小狸的视线几乎没在这四个不够看的女人身上逗留一秒,等会再来收拾她们。 不顾残缺的亵衣飞身超朝石子袭来的方向追去。 树干后人影晃动,自知上当,立即点足逃走。 漆黑如墨的夜晚,两个人影一逃一追,如黑雾急飘于仙湖山林。 沐小狸的目光死死的锁定在前方的人影上,经过伪装,但她还是能确定那是个女子。刚才她差点中招被下咒时对方紧张惊慌的呼吸轻绵柔长,被她诱惑而出手时呼吸骇然,定力不足男子。 这个人是友非敌! 可是,从哪冒出来的? 尽管她不曾一次的怀疑,沐筱漓痴傻的那五年,是如何在那样被肆意凌虐的日子里活下来的。 突然空气里气波一滚,一团白色物体趴到她的肩膀。 “吱吱吱!” “圆滚?” 沐小狸柳眉一簇,这可是它的睡眠时间,怎么会出现? “怎么了?” 圆滚伸出爪子,锋利的爪尖从嘟嘟的毛爪伸出,勾着沐小狸的肩膀,不停的抓啊抓。 “吱吱吱!” 沐小狸默:“你丫的能说人话吗?” 她这会可忙着追人,哪来的闲暇功夫应付它? “吱吱吱吱!” 圆滚四个爪儿在空中乱蹬,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定定的盯着沐小狸,脑袋拼命朝左边晃。 沐小狸心下一紧,圆滚这么反常肯定是有事,难道是谁有危险? 分神的一瞬,前面的纤影已经拉开一段距离,既然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来日方才,总会被她查明。 “圆滚,带路!” 一声令下,圆滚“唰”的一下左扑,身子没入夜色,沐小狸紧跟其后。 一盏茶的时间,沐小狸闻见一股逼人的血腥气味,浓郁得发腻。 无声,却能远远的感觉到那股瘆人的肃杀。 闭眼倾听,剑气寒霜如冰,剑风炽烈如火,入体无声,沾血即落,沐小狸急速提气疾奔,是沐无极。 落阳剑也是从歃血盟密室的兵器室里顺手牵出来的,正好配合他所练的九阳剑法,虽无法媲美天苍五大利器,但较之一般的剑,好了不止一点点。 伸手难见五指,沐小狸半眯凤眸,自从玉女真经突破第六层后,视力有所进步,依稀能在这样的环境认清人影。 黑衣人不是很多,约莫五十位,但一招一式绝不脱离带水,可见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认清被围攻中的两人,眼睛不由微微睁大,竟然还有轩辕澈。而且,很明显可以看出那些黑影和空中飞腾的影子一直拼了命的朝轩辕澈的方向攻击。 他们要的是轩辕澈的命! 突然想起下午的那一次交锋,她一掌打中他的胸口,好像……感觉到他内息不稳,再看他现在以剑招夺命,内力稍敛的攻势,难道真有内伤? 眼见八方,四人四鹰攻向轩辕澈,沐小狸袖手一甩,数十根银针“唰唰唰”漫天射出,击中僵鹰的眼睛和黑衣人的手腕。 论闭气隐蔽踪迹,就是在高手如云的古代,沐小狸自愧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一招突袭得手,沐小狸身形一闪,同样拔出贴身缠腰的软件,长剑纵横肃厉,来势奇快,没有任何花俏的招式,软剑以诡异的角度横空一刺,瞬间三个生命终结在她手里。 这是轩辕澈和沐无极第一次看到沐小狸没有收敛的展示功夫,不由微微一怔,被她出手的速度和下手的精准,那三人甚至没有绽放一点血花,被她一招毙命。 “小狸,你没事吧!”沐无极砍断一颗鹰头,翻身落在沐小狸身边。 “哥,你怎么在这?”沐小狸不太赞同地皱眉。 沐无极了然沐小狸对他的维护,心下一暖,却也没有多言。 沐小狸很自然的冲气息微乱,但风姿依旧宛若神祗,高端云雪,从容雅适,纵使身处一片残肢中,不染半点红尘的轩辕澈挑眉:“又是你个麻烦精!” 原本萧杀漠然的情绪,因她一句嗔怪的埋怨,好像破云间日般突兀的转晴。 黑暗中,轩辕澈薄唇微抿,目光在她身上游走,轻笑一声:“你的麻烦似乎不比我少!” 沐无极闻言,眉头不自然的皱起,他在小狸面前的称呼是我! “我能应付,可是你呢?”沐小狸觑一眼四周,地面空中,皆在一等一的攻击和防守,连逃都变得非常艰难,“放心放心,明年今日我一定上你坟头祭拜祭拜!” “哦?”轩辕澈拉长尾音。但见两人眸光同时一闪,提剑刺向对方的身后,两人两鹰被斩于剑下。 轩辕澈一个翻身攀住沐小狸,避开对方的又一轮攻击,含笑道:“可是我怎么又总预感,我们会死同穴?” “我呸!”沐小狸一手推开他,突然想起什么,一剑劈开一鹰,又往前拉住他的手,不顾他不经意的挣扎,掐住他的脉搏。 柳眉紧蹙,美眸蓦然睁大,这家伙怎么回事,奇经八脉中有两脉的内息在倒流。还敢罔用内力,找死吗? 她的表情被轩辕澈一点不落的收进眼底,心微微一漾,突然就放弃了挣扎,这么久,这个该死的女人,终于也会为他担心了吗? “狸儿!” 蓦然,一声混合内力的呼唤从远处滚滚而来,仙林山的鸟儿扑腾扑腾全被惊飞,林子里一片惶然大乱。 是云逸风的声音! 沐小狸朝着呼唤声传来的方向一眺,手心蓦地一疼,手腕被轩辕澈反拉住后扯,堪堪避开一只僵鹰硬如钢铁的啄嘴。 “你故意的?”沐小狸怒斥,奶奶的,骨头都快被他捏碎了! 轩辕澈淡淡斜觑一眼,不予否认,也不放手,只稍稍松开一点力道。 “云……” 扭头大喊,四条琵琶索逼近,急速后退,甩开轩辕澈的手,软箭摔出,缠住锁链,身子向后腾空,绸缎绷直,轩辕澈剑气横凌,四个脑袋落地。 “再分心,小心尸骨全无!”轩辕澈冷冷道,气息寒过雪顶凉风。 沐小狸被吹得浑身一个激灵,刚才的确危险。 “是谁派他们来要你的命?”沐小狸不自然的转移话题。 僵鹰出自图尔族,当时训练僵鹰的一共七人,后这七人不知缘由的关系崩裂分道扬镳,自此,也宣告独属于图尔族的“僵硬”时代告终。 近百年,僵鹰偶尔出入江湖,一旦出现便是腥风。 世人所不知的是,天苍大陆的各个国家都有秘密训练僵鹰。 所以,此刻逼他们进入困境的黑衣人和僵鹰,难以分辨到底是哪方势力。 轩辕澈扬眉冷笑:“天下想要我命的人,何其多!” 沐小狸沉默了一瞬,用以消化捕捉到的他语气里的那丝苍凉。 虽然猜不中答案,但根据今晚发生的一切,怎么可能完全没有目标。 或许,要他命的,根本就是他身边最亲的人。 狂风翩飞,气流如涌,浓厚的血腥味被搅碎得只剩星渣。 沐无极所过之处,血流肢断。 沐小狸所过之处,杀气决绝。 轩辕澈所过之处,死寂凛然。 “狸儿!” 云逸风终究凭着无法掩盖的煞气寻到这里,白影一飘,玉扇拍飞一鹰一人,欲揽住沐小狸,却被人捷足先登。一见拽走沐小狸的轩辕澈,微讶,再见沐无极,释然心底刚起的闷意。 “狸儿,你没事吧?”云逸风焦虑的声线在视线触及扶住沐小狸腰部的手时染上一丝冷意。 “你怎么来了?” “爷听说临时行宫遭袭击,担心你有事,所以赶来,结果发现你不在帐内,立即发动圣医园的人在这一带找你。”云逸风略带委屈的哼哼,“狸儿,爷真的很担心你,以后别再离开爷的身边,好不好?” 沐小狸抖了抖,顺从轩辕澈的手靠拢一步。 沐无极审视的瞅一眼云逸风。 轩辕澈不着痕迹的勒紧沐小狸。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先把这些人解决了!” 云逸风桃花眼眯了眯,认清现下状况,俊颜闪过一抹肃厉,冷道:“敢伤害爷的人,找死!” 爷的人? 轩辕澈情绪莫名的皱眉。 沐小狸默,这话暧昧得……赶紧搓掉身上的鸡皮疙瘩。 这一搓,沐小狸猛然发现一个迥然的事实,她还是穿着亵衣! 问题是在与那四个不自量力的千金小姐对战中衣襟被扯开了,这春光很隐秘,但终究泄了不是? 难怪轩辕澈刚才看自己的眼神…… 沐小狸骤然抬头怒瞪轩辕澈:丫丫呸,你个色胚! 轩辕澈了然她的腹语,微微一笑:送上门的春色,不看白不看! 沐小狸怒:你怎么不去死! 轩辕澈风轻云淡,视线在她胸前又是一扫:父皇应该封你为太平郡主! 沐小狸瞳孔骤然睁大,火气直冲百会穴,一掌便要拍向轩辕澈。但终究内力还在错开他的肩膀,拍在一名意欲偷袭他的僵鹰头颅。 僵鹰晕晕沉沉下坠,轩辕澈软剑一划,僵鹰头颅与尸身截断。 敌人越战越勇,多加交手便能得知。 云逸风皱眉,衣袖一摆,滑落出一枚信号弹。 “咻!” 一道萤光射上天空,绽放的烟花划破沉寂的夜空,绚烂娇娆。 黑衣人见云逸风释放圣医谷的专用信号,不由微顿。吹笛的五人,笛声瞬间急转直上,僵鹰受刺激般猛扑,黑衣人却褪却一半,余留一半继续纠缠。 “不好,是天崩结界,赶紧撤!”云逸风一见黑衣人立于战圈外时的走位和手势,顿时大喊! 轩辕澈、沐小狸和沐无极对视,又是僵鹰,又是结界,这血本忒贵了点! 八道目光齐齐望向四面环绕的黑衣人,倒抽凉气。 凉气抽到一半,四人敏捷如豹,各个击破! 现在绝对不是悲春伤秋的时刻。 一人一个角落,远距离击碎黑衣人手里的琵琶锁。 轻、挑、刺、勾、绕。 顷刻,第一层黑衣人人影如清风扫秋叶般不够看。 可是,没想到排排站的黑衣人之后,各个方位还有八个人影,一守一布结。 “不好,这才是他们的真正的结界!”沐小狸颓然一惊。 四位布结之人手势完毕,掌心朝下,陡然拍在地面。 “轰!” 陡然间,地动山摇,四人齐齐一个踉跄,目光所视之地面正以山崩的势头裂开深凹。 “靠,身后是悬崖!”沐小狸对仙林山的地形甚为熟悉,下意识拽住一只手,头却偏向沐无极的方向,竭力嘶喊,“哥,快走!” 黑衣人与他们之间的土地裂缝瞬间裂出无法见底的深度。 裂开的土地纷纷以神秘的速度变成碎石,一寸一寸,颠簸如船只在大海上的遇见台风骤雨,天旋地转。 眼见四人在拼命挣扎,黑衣人人手一根系在古树上的绳索,跃身飞来,继续攻击。 比起让他们全部坠入地狱,还不如让他们在坠落之前先让他们变成死人,更为可靠! 四人相视一眼,握紧迎上。 内力皆为一品的他们,很快适应这样的天旋地转,然后能因地制宜选择能对自己的招数。 又是一翻激战,沐无极时而分神观察沐小狸的战况,一不小心自己被只琵琶索勾住,鲜血绽现,血腥浓稠。 “哥!” 沐小狸双眸充血,惊措失声,骤然一剑劈翻前面的三个黑衣人,欲跳往沐无极身边,却被轩辕澈拽住后飞。 原来,她与沐无极之间的土地也裂出一条小河宽的裂缝。 “松开!”沐小狸怒喝,一把甩开轩辕澈,固执的往前掠去。 霎时,风云突变。 四道闪烁着冰蓝色的箭光划破天际,随之轰隆一声闷响,震得人耳朵发懵。 沐小狸心系沐无极,感觉到杀气时箭已至身前,本能的闪躲,却只闪开其中三支。 “小狸!” “狸儿!” “沐小狸!” 夜涌寒潮,一道闪电破云穿日,冷冽如峰的划破夜空。 一瞬的银光打在森寒的箭头,泛着层层蓝光,以锐不可当之势对准沐小狸的心脏破风穿光。 “轰隆……” 一声闷响,振聋发聩。 侧身左闪,点足腾飞,凌空后翻,三支羽箭刺破沐小狸的衣襟擦着肌肤而过,冰冷的触感冻人心脾。 “小狸……” “狸儿……” “沐小狸……” 三声疾呼与另一声闷雷同时炸响。 沐小狸瞳孔蓦然睁大,清寒的眼眸定定看着触及心脏的袖箭。 她无法再躲,但这箭带着绝杀的雷霆之势。 三道人影疾闪,八道黑影一蹴而跃,数十只僵鹰扑翅冲刺,紧随而后,突然十数道白影亮剑飞驰,向着同一个方向。 “嗯。” 沐小狸闭上眼,一声闷哼出口,久候的痛感来临。 沐小狸想,斩草除根,多少古人用生命换取的真理啊! 沐小狸又想,这次再死,该穿越到哪个地方呢? 沐小狸还想,要不就穿回现代吧,或许还能赶上凌少和小猫的婚礼。 咦?被箭刺穿就这点疼痛。 睁开眼,只见刚刺入胸口一寸的短箭被一只如玉修长的手紧紧拽住,抬眸,轩辕澈眸底繁复的惶然还未消尽。 却看得沐小狸不自然的皱眉。 果然,轩辕澈胸腔微震,嘴角溢出一点妖艳的红。 又妄动内力,这人简直不知死活! 一股煞气扑面,一个区别于所有黑衣人的墨色身影从天而降,目标直对轩辕澈。 沐小狸顿时一紧,推开轩辕澈,一个旋转,提气,对上暗袭人的掌。 迎上巨瞳,心头蓦然一震。 两掌相对,手心皆是一颤。 终是沐小狸略输一成,身体如离弦的箭,飞离忐忑的地面,往悬崖直直下坠。 “狸儿……” 云逸风狂扑过去,连一点衣角都没拉住,眼睁睁看着沐小狸的身影一点点变小。 云逸风双眸俱裂,神魂皆飞,正欲跟随下跳。 悬崖之上,突然传来沐小狸最后的呼喊:“云逸风,我相信你……” 相信我,相信我什么? “小狸……” 沐无极鲜血潺潺的强撑飞至,只看到沐小狸被夜色吞没,沦入黑暗。 “小狸……” 沐无极声嘶力竭,一抹痛楚重击心脏,痛得神智全无,朝下一跳,半路被云逸风拦截。 “你……” 云逸风眼底的疼痛刮骨噬肉,微挑的眼眸一阵风云翻涌,声音哑哑的极力压制什么。 “狸儿曾说过,你比她更重要!” 狸儿,因为你说过沐无极比你更重要,因为我承诺过会做到让你相信我,所以相信我能守护好你现在最重要的人,是吗? 你怎么可以利用我的承诺来逼我无法跟随。 真的很残忍! 云逸风目光森森的盯着悬崖下方,须臾,默念道:好,爷一定会救好他,可是,一定你要平安回来,否则…… 沐无极听到云逸风沙哑隐忍的声音,眼眶一酸,紧了紧手中的剑,视线死死的注视刚才将沐小狸击下悬崖的人。 若非情绪极度激动,他不会错过墨色身影那眼底无法遏制的疼痛。 “我要你血债血偿!”沐无极身上的伤疼哪及心底的百分之一,恨意瞬间在身体膨胀,执剑冲了过去。 圣医谷的人已到,领先的是一身劲装的无忌,跟随云逸风这么久,从未见过他那么萧杀的样子。 云逸风平摊玉扇,运气一震,扇面寸寸剥离,霎那露出锋可吹毛断发的金片,提力向沐无极奔去的方向一甩,悬空飞转一周,所过之处,头颅落地,替沐无极将障碍物清理的干干净净。 余光一瞟,云逸风兀然一顿,瞳孔不由放大又缩小,心脏像被五指穿破,疼痛之外是铺天盖地的悲怆。 狸儿,就算轩辕澈陪你跳下去也不能被感动,绝对不能! “圣医卫听令,一个不留,杀无赦……” 就在沐小狸离地下坠后的一刻,一道踉跄站在抖裂的地面上的身影拔地掠去,没有半丝犹豫,带起一阵疾风,落叶尘泥混搅翩飞。 沐小狸骤然睁大眼睛,看着朝自己越来越近的轩辕澈,心不受控制的轻颤。 “我救的人,怎么可以死在别人手中!”轩辕澈轻启染红的薄唇,声音低弱,宛若清凉的秋风,听在耳力,有细细的懵懂。 在洛水湖,她昏迷前清楚的记得左辉说她中了半盏散,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然后是接二连三重复的梦境。 心里的怀疑在看到沐无极帮助轩辕澈应战的时候得到肯定。 不是这份人情债,沐无极不至于这么拼死相护! 耳边的风在呼啸,身体在直线下落,不得不承认,在看到轩辕澈的瞬间,她也坚定了一点,她绝对能和死神擦肩而过。 她相信自己不可能重要到需要轩辕澈以命相护,更相信轩辕澈不会允许自己在大业得成之前一命呜呼。 虽然,她从来都不看透轩辕澈的大业是什么?皇权,或者其他! “欠你的,刚才已经还了,现在是你自己要跳下来的!”沐小狸道。 “是吗?”轩辕澈自然明白她所谓的“欠”字,一手揽住沐小狸的腰,一手在她胸前一点,止住毒气串流的速度,唇角微扬,道,“那刚才欠我的怎么办?” “楚王的命比小女子值钱得多,我救楚王一命,楚王还我两命,很是公道!”沐小狸不客气的攀住轩辕澈的胳膊。 “金凰郡主的命何时这么廉价了?” “那得看跟谁比啊?”沐小狸丝毫不将他的贬义放在耳里。 看见沐小狸眼底的闲适和轻松,轩辕澈狭长的眸子莫名的闪了闪,声音兀自低沉,认真道:“沐小狸,你心底明明并不排斥我,为何一定要和我划清楚河汉界,而且,就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划清,我们就真的清了吗?” 沐小狸脸色一怔,静默一瞬,抬眸对上他疑问的眼神,眸光一敛,正色反问:“那楚王呢,难道没想过要和我楚河汉界?” 这次轮到轩辕澈一僵,琥珀色的眼眸半垂,眉间几不可见的微拢,无话言对。 然后,便是良久的沉默。 第54章在线阅读 第54章 - 第55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55章 风声飒飒,视线没入深黑,整个身躯被寒气包裹。 这样的沉默,让耳边的声响无限放大,两具身体紧贴,两颗心脏零界线。 心跳,同样的频率,同样的力度,却仿佛隔着天涯海角。 以他们此时的内力,能轻而易举辨识对方的眸色,但此刻,他们都宁愿选择眼前一片黑暗。 寒气越来越重,轩辕澈终于开口了。 “你猜,悬崖之下有没有人在等着我们?” 沐小狸蹙眉,所有晦涩情绪灰飞烟灭。 这场暗杀筹谋已久,要的是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不见轩辕澈的尸首怎肯罢休,所以,这崖底绝对在对方的计划之内。 “下面没你的人?” “没,我没想到他们会在这里动手!”轩辕澈轻笑一声,苦涩低喃,“我没想到,他们真的要置我于死地!” 声音犹如天山之巅拂过的一缕清风,如烟似雾,然后带着沉沉的压抑和湿润钻进心口,细细的疼,浓浓的苦。 沐小狸别开眼,怕自己一不小心会释放内力洞察他眼底的悲凉。 她知道,不论是对付轩辕渝还是轩辕凌,轩辕澈都百般算计,但从未真正要过他们的命,只是铲除他们的臂膀飞翼而已。 正因为这样,沐小狸才不明白他要的到底是什么,若是皇权,以他的才智不可能不知道,要真正坐稳帝位,被皇后拥护的轩辕渝和被丞相拥护的轩辕凌必除。 沐小狸甩动手腕,天蝉丝咻的朝崖边射出,下坠顿时停止,两个相揽的身体朝着崖壁撞去。 “我来!”沐小狸用力扳过轩辕澈,用背对崖壁,将仅剩的一丝内力集中在背上,用以抵抗崖壁的撞击力。 今晚的内力耗费太多,胸口还插着那被百里莹玉射出被轩辕澈截断的半支袖箭,能挡住这崖壁的撞击,已经是她的极限! 轩辕澈因她的动作,眸光波动,漾出一圈涟漪,一瞬不瞬的盯着沐小狸视死如归的表情,轻笑出声,在两人与崖壁相撞的瞬间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旋转,将沐小狸紧紧的抱在怀里,以没有内力护体的*撞上崖壁。 他的身躯狠狠一颤,闷哼一声,胸腔内血腥气剧烈翻涌直冲而上,一哼鲜血就欲冲口出,却被他抿唇咬牙,生生将那股强烈的血腥气截在贝齿关口。 “你……”沐小狸骇然,他俊美无疆的脸在闷声出口的时刻扭曲几乎变形,那未出口的血腥味也扑入鼻尖,扑得心尖一颤。 “沐小狸,你真笨!”轩辕澈低低的笑,目光有点涣散,声音渐渐虚无,“我怎么可能没有想过他们会置我于死地?” 沐小狸不置可否,心里自动补全他未说出口的话:只是真正面对时,还是无法确定。 肩头一重,耳边还剩一句隐隐约约的话,“别再轻易相信别人!剩下的,归你了!” 沐小狸偏头,就算是昏迷,他也没让鲜血多溢出一分。 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你又怎么敢这么轻易的倒下? 仰天,沐小狸忽然发现脑海一片乱糟糟,理不出任何头绪,最后只剩一片空白。 这么吊着着实不是办法,沐小狸双唇轻开,一断旋律后,一只白团从崖上顺着崖壁如履平地的蹭蹭蹭跑来。 “圆滚,撞出崖凹,让我借力!” 圆滚陡然睁大眼睛,忙不迭的摇头晃脑:“吱吱吱……” “玉人最近比较喜欢吃肉,盯你很久了,想必对天机狸的肉很有兴趣!”沐小狸威胁道。 “吱吱吱……” 圆滚顿时在崖壁上就地打滚,一片哀嚎。 是啊是啊,它堂堂一个甲子蕴育而出的天机狸怕凡人步惊天啊! 这算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 步惊天根本不是人,完全不知道它天机狸的可贵。自从跟了沐小狸,它都是与沐小狸同睡同吃,但步惊天来了之后,因为它无意放了个屁,就被他丢出了将军府。自此,它与小狸闺房彻底绝缘。 步惊天看见一次就丢它一次,甚至有次用破血削了它背上的一撮毛。 “快,我快撑不住了!”沐小狸低喝一声。 圆滚在牺牲通白的皮毛和成为步惊天的盘中餐中很果断的选择了前者。 吸气,短小的身体像气球一般胀大,然后脑袋对壁,咬牙,身子一转,像螺旋,不出片刻,转出一道碗大的洞穴。 转眼就滚向下方,依次往下。 “吭哧吭哧……” 这是圆滚拼命嚼土地的声音,这丫牙齿硬比金刚石,顷刻间,十步一个的崖凹一直延续到一个洞穴。 大功告成,圆滚累得摊在地上伸舌大喘,通体又黑又灰,狼狈不堪。 沐小狸紧跟下跃,手早就麻木得不像自己的,将他带入洞穴耗尽了她最后的一点气力。 一个踉跄,体力不支的双双倒地。沐小狸的姿势与圆滚无二。 视线慢慢模糊,在确定轩辕澈还有呼吸后沐小狸旋即阖上眼睛,彻底失去意识前,心底念头粗粗一掠。 怎么会不见玉人、新月、玉儿? 寒风凛冽,大雨磅礴,电闪雷鸣。 沐小狸模模糊糊感觉到有什么软软的,滑滑的东西胸口舔舐,是胸口中箭的地方,那触感……天,是舌头! 沐小狸陡然睁眼,顿敢凉风习人,胸前一片清凉。 靠,被人扒了! 挺身一起,正好撞进三尺外轩辕澈似笑非笑的目光,怒气上脑,扬手就挥了过去! “吱吱……” 手在落在那张人神共愤的脸的前一刻止住,弱弱的扭头,但见圆滚还伸着舌头,用目光怒斥她刚才将它从她身上掀下去的仇。 原来是圆滚,还好还好,名节尚在。 不对,他都看光了! 沐小狸未完成的巴掌又辉了过去。 “你就这么对待一个撞断四根肋骨的伤员?”轩辕澈不疾不徐地开口。 “啊?”沐小狸立即去扒他的衣服。 “我看你的身体你恨不得绞碎了我,但是看我的怎么就感觉理所当然了?”轩辕澈笑道。若不是苍白的脸色和额头疼出的汗,真难以认定这个男人断了肋骨,还是四块! “闭嘴!”沐小狸神色肃穆,留一件亵衣,软弱无骨的手在上面游离,又把住脉搏,眉头紧蹙,表情一僵,骇然以对。 他的内力,全部消失无踪! 洞壁凌乱布满刮痕,地上尘土肆意。 轩辕澈头发零散,一身虚汗未尽,苍白的唇色朦胧一层乌青,整个人疲惫不堪地靠在洞壁,身体仿佛经过千撕百扯,破败虚弱如游丝,嘴角那丝劫后余生的弧度,不知道是回光返照还是劫后重生的欣慰。 “我睡了很久吗?”沐小狸掐着他的脉搏眸光闪烁,半晌出声问道。 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促和隐隐的逃避。 轩辕澈如墨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打量她,目光深邃晦昏,却不回应。 沐小狸看灰不溜秋完全看不出原样的圆滚,这哪来的脏东西! 圆滚怯怯地看一眼轩辕澈,垮下脸,低头呜咽几声,倏地一个转身,撒开脚蹄子就跑得无踪影。 轩辕澈不说话,沐小狸也不再追问。 似一种同类间的默契,又似心照不宣的了然。 一时间,只听见外面狂风大作,雷电交加。 沐小狸生生打个寒颤。 “我也冷!”轩辕澈拉好被沐小狸扯开的衣襟,目光就那么适意的在她身上飘啊飘。 沐小狸又打了个寒颤,没好气的冲他翻个鄙视的白眼,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起身走到穴口观看。 这雨下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倾盆大泄啊。 这雷响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震耳发馈啊。 难怪这么久了玉人还没找来,以他的轻功决计下得来。但是…… 沐小狸挑了挑眉,这孩子不会是洁癖到怕被雨水侵蚀的泥土弄脏衣服才不肯下来吧! 想想,好像有这个可能! 昨天狩猎出发前她就预料到会遇到麻烦,怕玉人忍不住出现会轩辕凌和轩辕昭发现他而联想到自己歃血盟盟主的身份,所以故意支他去了歃血盟禁地搜查有关李莫愁的资料。 早知道,就应该让他跟着的。 突然想到昨晚的那掌和墨衣蒙面男子讶异的眼神,沐小狸不由沉思。 会是他吗? 如果是他,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还有那个纤细的黑衣女子,她到底是谁? 沐小狸的目光透过雨帘投进深沉的夜,脑袋乱如麻,心下第一次产生无力感。 穿越后脑袋里一直无法连贯沐筱漓的记忆,造成她陷入一个又一个谜团中。 以前她可以闭思不想,现在看来,好像有点难度了! 目光“倏”的一亮,眉毛上挑,灵动的眸子转动一圈。毫不掩饰眼底的算计,慢慢转身正对半靠在洞壁乍一看去掉半条命的轩辕澈。 轩辕澈的太阳穴突跳了跳,警惕地盯着她。 沐小狸迈着步子,笑嘻嘻地走到他面前蹲下,咧嘴,亮牙,拍拍他的肩膀:“楚王殿下,商量个事呗!” 轩辕澈疼得皱了皱眉,见沐小狸大有一副不答应姐就再拍的架势,脸色抑郁地吐出一个字:“说。” 沐小狸赏他一个算你识相的表情,道:“陪我闯一次璇玑峰!” 璇玑峰,地处天苍大陆之巅,四季为冰雪覆盖,真正的千里雪原。 据传璇玑门居住其上,璇玑门门主修行百年,方知天下任何秘事,慈悲为怀,堪称上仙。 但这位上仙相信因果循环,天理轮回,所以只每十年下峰一次悬壶救世,其他时间就算生灵涂炭他也只会念经为亡魂超度,而不会下峰拯救一命。所以,若有所求,只能通过层层考验登上璇玑峰,方得一次机会。 只是,璇玑峰下璇玑门的弟子守卫,每次闯峰,只允许两人。 倒不是怕闯峰人多能轻易过,而是璇玑老担心人一多,会捣毁一路的花花草草。 沐小狸表示汗滴滴! 南月国师的十个字给她的震撼不只一点点,以左辉的态度,她真去了南月,说不定会肉包子打狗。 那绝对是个非常难缠的家伙,再加上冷血的独孤烨,绝对是场硬仗。还不如闯次璇玑峰。 以世人对璇玑峰传诵的险境绝地的形容,她没很大把握,必须拉上一个人。要说谁最合适,当然是轩辕澈。 这个足智和内力,都变态的家伙!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我是为了救你才跳下来的,你护我周全,是你应该的!” “哦?谁说的?”沐小狸笑容邪肆,“我沐小狸可不是知恩图报的人。” 轩辕澈的嘴角抽了抽,额头青筋跳了跳,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麻麻的,痒痒的,一腔内火。 “听说近一百年来都没人成功过!”轩辕澈不咸不淡地回应。 “如果有璇玑图呢?”沐小狸唇线上扬。 “你有璇玑图?” “我会有!”沐小狸笃定道。 轩辕澈深深的凝视她一眼,须臾,轻笑道:“沐小狸,我真好奇,到底有什么是你不自信的?” 闻言,沐小狸的眸光一黯,转瞬即逝,避而不答:“你只需要回答可以或者不可以就行?” “可以!” “那好,一言为定!”沐小狸就算到他不可能不答应。 璇玑图,是无数古人前赴后继勇闯璇玑峰然后拼着最后一口气画成的。 璇玑图因为事关重大,一旦为当权者所得,闯入旋即峰面见到璇玑门主,若从璇玑门主那得到各国秘事,怕会变成引起四国混乱,所以被督龙使者夺获。 而这份璇玑图也随着一百多年前的那场四国混战炼火迷障森林而失踪。 这份堪比藏宝图的璇玑图,怎么可能被轻易销毁。 只要存在,就不怕找不出。 “唉,你干嘛?”轩辕澈突然开口。 沐小狸半丝没有停下扒弄他衣服的动作,理所当然道:“我截断别人肋骨比较顺手,要说接骨,我只替小猫的小狗接过,那还是刮了它全身毛的情况下,所以你这层衣料还是扒掉的好!” “小猫的小狗?”轩辕澈疑惑。 沐小狸眨了眨眼睛,呃,说快了。 “看都看光了,现在矫情个什么劲!”沐小狸拍掉他微有挣扎的手。 说到这句,轩辕澈果然不动了,身体还有点僵硬。 沐小狸疑虑的抬头,突见轩辕澈不自然的别开了头,耳朵微染晕红。 顿时,沐小狸似想到什么,脸颊也爬上两朵红云。 既然肯定了半盏香的毒是轩辕澈解的,那就证明梦里的画面是真实存在的。 坑爹的,真的……好像……的确……貌似……确信……可能……被某狐狸扒光了! 浅显的羞涩和尴尬之后是勃然暴升的怒气,沐小狸一个用力扯裂了他的衣裳,“啪啪”就是两掌,然后双手并用,以超出应用力度的三倍在他肋骨处游走。 轩辕澈自知她心中所想,不怒反笑,随她折腾。 更或者说,这点痛于他而言,不过家常便饭。 “好了!”沐小狸最后又给他一掌,恼恨的转身,磨牙,生怕忍不住会把脚放到他脸上。 沐小狸怒气熏天又极其隐忍的表情比以往的防备和冷漠要生动很多,轩辕澈见她脸都气鼓的模样,嘴角不由拉出一条上扬的弧度。 脾气果真不好! 外面的暴雨还在稀里如瀑,却丝毫没有吹熄掉半丝沐小狸的怒火。 “吱吱吱吱……” 洞口,圆滚突地惊慌逃窜,以闪电之速扑向沐小狸,沐小狸余光一瞥,躲开了。圆滚扑了个空,湿哒哒的身子“砰……”的直线撞地,击起一层尘土。 圆滚喉咙重重的“呜咽”一声,想起正事,又立马跳起来,冲沐小狸手舞足蹈“吱吱吱”乱叫。 沐小狸顿了一下,转向轩辕澈,他也正若有所思的看过来。立时,沐小狸奔到洞穴口,内力尚未完全恢复,目光所到的远处,只见黑压压一片,从树尖到地面,铺天盖地,所过之处,树毁草尽。 而它们的方向,很明确,这里! “你听,有笛音!”轩辕澈突然开口。 沐小狸闭目倾听,柳眉一蹙,的确有笛音,跟早前狩猎临时行宫遭到毒虫围攻时的笛音相差无几。 笛音清幽婉转,像在细细抚慰诱导什么,隐藏在暴雨雷鸣之后,几乎辨识不清。 沐小狸心下懊恼,竟然一时分心没有察觉到,若非圆滚,只怕她和轩辕澈就成为了这些动物的口中餐。 “你还可以动吗?”沐小狸转身肃穆地问道。 “可以”轩辕澈自然也猜测到外面的情况,单手撑地起身,却因为内力全无,身体一时虚软无力,一个踉跄。 “我背你!” 沐小狸二话不说,沉声扶住他,然后攀住他的手往身上一抗。 身高近乎七尺的轩辕澈背在娇小的沐小狸身上,着实滑稽,还有半截腿拖在地上。 但沐小狸迅速利落的动作显然对此举动熟稔非常,几步奔到洞穴。 轩辕澈抬眸望去,眉宇不由轻蹙。 临时行宫的毒虫只是为了引起骚乱,可是此刻,根本是为让他们死无全尸。 本以为他们会在崖底潜伏赶尽杀绝,原来他们的打算是虫攻。 “轩辕澈,如果我死在这里,你就等着下辈子为我做牛做马吧!”沐小狸恨恨地咬牙,但手却将他抓得更紧了。 “那我们就一起死吧!”轩辕澈半揶揄半晦暗地开口。 “我呸……”沐小狸再爆粗口,瞥一眼轩辕澈,见他目光幽远嘴角自讪,心突的紧了紧,这次是真的要赶尽杀绝了! 他们,来真的! “我沐小狸不想死,就算阎王来了也没用!抱紧我!” 暴雨之中,沐小狸的娇喝刺破雷鸣。 轩辕澈清寒的眸子微转,注视着她抿紧唇线的侧脸,娇弱的身躯在他身下挺拔刚毅,似有无穷力量,上可撑天下可踏地。 回忆如洪水泄堤,封存十年的片段,纷沓而至。 那时的她也是这样背着年幼的他,刀山火海,无惧亦无忧。她不言不语,却能让年少老成刚遭遇人生最大滑铁卢的他觉得,可以性命相托。她的微笑,一度让他觉得,这种温暖会永世相陪。 可最终…… 回忆被直线落体运动打断。 冰冷的雨滴带着清晨的寒霜打在身上,丝毫不影响他们逃生的速度。 沐小狸的内力恢复六成,勉强可以沿壁飞行,却免不了就控制不好着力点的时候。 每下行五十米,沐小狸便会借助天蝉丝勾住上面突出的岩石和树枝,缓冲一瞬,如此反复,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地面隐现。 脚步踏错,只闻山风呼啸,两个身影自由落体。 沐小狸立时甩出天蝉丝,却勾不住东西,一时本能的用手去攀石。 “傻子!” 耳边突然一声谩骂,沐小狸正想反击,却见轩辕澈拽住她准备伸出去的手,变出一把匕首,半插入岩石,匕首和岩石刮出一线刺目的火花。 “我来!”沐小狸夺过匕首,掌心灌入内力,一击入壁。 两个人停止下落,悬吊在半空。 一白一银,身影重叠,于雨幕之中相依相偎。 淡淡的血腥味在鼻尖萦绕,两个人皆静默无语,半晌,唇角同时上扬,皆是苦笑。 下面还有五尺左右,沐小狸脚心踢壁,拔出匕首,往下一跃。 着地,轩辕澈一个用力,两人身子斜倾,相拥着就地翻滚几圈,止于一棵参天古树前。 “你怎么样?” “你怎么样?” 两人异口同声,然后撤回手。沐小狸迅速起身拍拍手心,轩辕澈则慢条斯理的起身边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 就在轩辕澈骂完“傻子”后,沐小狸仍忍不住出手去攀岩石,可是手心挡不住下滑速度,尖锐的石子划破掌心,现在仍刺刺的疼! 可她知道,出手的,不只她,还有骂“傻子”的轩辕澈。 到底谁是傻子呢? 沐小狸惆怅地想:早知道就该呆在琉璃阁吃香的喝辣的,死活不参加这狗屁狩猎。 轩辕澈无奈地想:早知道就不该将计就计,更不该拉上她将计就计。 “我对仙林山崖底不熟,现在该往哪走?”沐小狸冷哼道。 “我在灵法寺修行十年,你觉得我会熟悉仙林山崖底?” 沐小狸翻个白眼:“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全凭运气了!”一把扯住他,“往这边走!” 刚走两步,轩辕澈脚步一顿,气息微沉,神情肃穆,反拉住沐小狸的手,冷道:“不用走了!” 沐小狸敛眉一探,顺着那股阴柔的内力的方向望去,立见一名装扮奇异,类似异族女子的身影展翅翩飞而来。 红裳披身,酥胸半露,身姿窈窕,白纱半遮,一双美眸妩媚阴鸷,足莲踏空如履平地,虚踏几步,悄声落地。 “楚王真是命大!”女子声音尖锐通亮,目光奚落。 轩辕澈将沐小狸稍稍身后一带,冷笑道:“本王以为,你十年前就知道了!” 依稀的晨光从天际开启,磅礴大雨浅浅泛光,点亮整片仙林山。 崖底,三人分立于两个参天古树之下,屏息以待,偶有硕大的雨滴砸破层层桠枝和树叶落在身上,溅出一身碎花。 对接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若淬毒的利箭,空气中,煞气跌宕。 轩辕澈拽住沐小狸的手,紧了紧,又松了松,食指轻动,在她手心迅速写下一个字,一边冷笑不屑:“本王以为,你十年前就知道了!” 握紧手心的字,沐小狸清润的眸子幽光黯闪,微侧头,睨了一眼红衣女子,抿唇,沉默不语。 “若非当时我不知道你就是我千辛万苦要找的侄儿,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女子食指缠绕一束垂在胸前的青丝,笑得妖娆撩人,性感娇嗲的声音让人误以为他们此刻正在胭脂楼的厢房只待鸳鸯被里翻红浪。 侄儿? 沐小狸哑然,眼前这个女人是他的姑姑,是贤王府水晶室画像上那个宛若九天仙女的柔妃的妹妹? 轩辕澈周身的温度骤然接近冰山,上前一步,稍稍拉开与沐小狸的距离,高大的身躯完全遮住她:“若当时本王知道你就是被逐出家族加入邪教的连城霄,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 连城霄? 沐小狸心下一沉。 江湖分黑白两道,黑道以各种旁门左道见著,每三年会举办一次地下邪术大会,而这个邪术大会的榜单首名,从十五年前就没更换过,正是连城霄。 传闻,没有逃得出她的手掌心的男人,没有逃得过她的追杀的人,人称鬼刹。 一个正道的武林盟主可以无惧无畏,但一个黑道的霸主,手段和实力决计不能小觑,从她以笛声驱虫就可知道。 刚才笛声明明还是崖顶,这么片刻就追上了。 这个女人简直……不是人! “哈哈哈哈……”连城霄娇俏锐利的笑声混合雨滴的节奏一浪高过一浪,斜视一眼轩辕澈,嗤一声:“就凭当时小屁孩的你还有那个空会大放厥词的女人?贱人的儿子居然也那么天真!” 轩辕澈手心忽地一握,手背的青筋毕现,声音冻如冰渣:“连城霄,再有不敬,你一定会后悔!” 沐小狸看着那个微微颤抖的背影,第一次发现他玉树兰芝的面具碎得那么彻底。 就因为“贱人”两个字! 她忽然有一点点羡慕,他心底寄存着那么深厚的感情! 摸摸自己的心,似乎,从未将谁让进心底最深处,连沐无极亦如是。 “呵呵呵呵……以你现在的状态,还能让我后悔?”连城霄不屑的叱一声,涂着豆蔻的手指上翘,目光一偏,遮唇讽笑,“哟,今日又带着个女人,怎么,又要靠女人逃命?” 就在沐小狸以为轩辕澈会继续怒气难忍时,却见轩辕澈浑身一松,恢复优雅玉致,道:“本王有红颜相伴,自是生死与共。不像有些人,错爱清倌,为了清倌脱离家门,最后落得被清倌下药卖给五名大汉被依次暴的下场!” 霎时,连城霄精秀宛如狐狸精的脸血色褪尽,全身立时僵硬,像是回到那毁天灭地的一幕。 那时的她,年仅十四,正直豆蔻年华,对他一见钟情,倾心相许,他几句甜言蜜语,她便不顾家族的反对与他私定终身,就算被逐出连城家族,她也在所不惜。 那天,她带着一身的伤痕欢天喜地的赶往与他相约的地点,以为等待她的是幸福美好的未来,却不想他见她被家族赶了出来,便冷漠以待,更趁她无防备之时对她下了迷幻药,她醒来时,却发现从前的甜言蜜语都是屁,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将她送给了别的男人,任凭她尖叫她嘶喊都没有用,那是她的第一次,是她心心念念要献给他的第一次,而他却将她推进十八层地狱。 当那场酷刑终于结束,她眼神空洞,只剩眼泪不自觉的下落。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他们整整折磨了她三天三夜,等到他们终于餍足,她已经丧失的了知觉,被人拎过来的大夫很残酷的告诉她,此生她不会再有做母亲的机会。 而那时,她已经没有感觉了! 这道伤刻入骨髓,生不灭,死不休。纵然过去了二十几年,再次被提起,连城霄依旧能感觉鲜血淋漓。 可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就是拜那个贱人所赐,那自以为高端如天山冰莲,生来就高她一等,受尽连城家万千宠爱的连城家族嫡女,连城柔。 “小心……”沐小狸急吼一声。 红影一飘,连城霄变掌为爪,眼神鸷冷暴戾。 沐小狸疾步翩飞,但内力远不及对方,蓦然睁大瞳孔,挥转匕首。 连城霄一见沐小狸的慌张目光更为确定轩辕澈的伤势,提气奋力一击。 轩辕澈一动未动,或许说根本动不了,来不及动。 一刹那,连城霄已至轩辕澈面门,沐小狸的匕首从轩辕澈的身侧擦过向前,却来不及抵挡她的毒爪。 千钧一发之际,轩辕澈和沐小狸同时动了。 轩辕澈一双鹰隼般的眸子瞳光突闪,十指飞舞,十根刚才下崖时沐小狸塞到他怀里的银针刺向连城霄。沐小狸手腕一转,削发如泥的匕首银光一闪,横扫划向连城霄握笛的左手。 连城霄反应极快,及时收掌,匕首的剑气触及她左手肌肤,一怔之下松开掌心,收回的右手再去接笛,只见淡不可见的银光轻闪,蛊笛被拉走。 恼怒的抬头,正好撞进稳稳拽住蛊笛的沐小狸似笑非笑的眼神里,再看轩辕澈,气息微乱,却淡定优雅,唇角几不可见的弧度,讽刺之极! 被耍了! 再想出手,沐小狸先一步攀住轩辕澈的腰点足后退半米,将蛊笛举到胸前,不住的摇头:“十年前的确是他们放你一马,这智商……啧啧啧!难怪会被人轮!” 轩辕澈颇有同感的冲她点头赞许,刚才那招很险,故意刺激她的心智,故意激她出手,目标就为她手中目前最具威胁性的蛊笛。 再看一眼沐小狸惋惜讥讽的表情,不得不承认,她在,才敢行此险招! 极怒的呼吸在这暴雨雷鸣中透着浓浓的杀气,连城霄双目燃烧一簇簇烈焰,誓要凌迟眼前这对默契十足的狼狈。 “你是谁?”连城霄定定地盯着沐小狸这个一直藏在轩辕澈背后隐藏气息扮弱女子的人。 沐小狸半敛凤眸,无畏惧的迎上连城霄鸷烈的目光,扬了扬唇,轻蔑道:“黑道第一邪士,不过如此嘛!” 凭着轩辕澈在手心写下的“笛”字,沐小狸赌了一把,故意忧心,故意慌张,故意出手慢了半拍,只为卸下她对蛊笛的警惕。 沐小狸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的智谋和胆量,这种情况下,还能算计得不差分毫,内力全无的情况下竟敢放任连城霄那致命的一掌。 若她没反应他的计划,若她真的慢一点,后果会是如何? 到底是他对自己有足够的信任,还是对她有足够的信任? 他都无畏无惧,她一个尚有六成内力的特工,怎能怯弱。不就是黑道鬼刹麽,前世的她,又何尝不被同伴称之为修罗。 沐小狸陡然变化的气场令轩辕澈的眸光亮了亮,这个女人果然不会写“怕”字。 “但愿你咽气之时还能说出这句话!”连城霄炽毒的目光尖锐如针。 沐小狸将蛊笛一举,冷道:“你大可试试!” “你以为一支蛊笛就能威胁我?笑话!无需一柱香的时间我就能做出一支!” “哦……”沐小狸拉长尾音,“一柱香!” 偏头,与某狐狸对视,默契的点头,了然。 然后沐小狸将蛊笛往轩辕澈手里一塞,往前走了几步,指尖轻动,亮出两把软剑。 第一次,使用玉女真经的第七层绝招,凤凰齐飞,左右手并进,一攻一守。 而轩辕澈则理所应当的背靠参天古树,眸光幽暗,眉宇彷如远山青色春秋之花,薄薄的唇,色淡如水。 沐小狸与连城霄的决斗不能停止一柱香,轩辕澈必须在沐小狸倒下之前,将毒虫驱走! 连城霄冷嗤:“明年今日,就是你们的忌日!” “原封不动的还给你!”沐小狸叱一声。 两个身影同时闪动。 身若蛟蛇,剑影寒光。 厉风劲疾,戾气森森。 绵劲幽远的笛音徐徐穿雨散开,轩辕澈修长的指尖在笛身的音孔轻点,一面回忆听过的旋律,一面依段拆分吹出自己需要的指示。 连城霄欺身一跃,劈其面门,左手翻掌,击其胸口,沐小狸软剑一点,支身上飞,再一剑从诡异的角度刺向她击来的掌心,连城霄忽而收掌,脚一横,化解她的攻击,身法利索,不带一丝犹豫。 沐小狸后翻远离三米,胸脯微微起伏。 瞬息得空,连城霄闻笛,瞳孔微睁,骇然地看向轩辕澈,他竟然能准确吹出操控虫蚁的旋律。 沐小狸平复气息,心道:轻敌是兵家大忌,特别是轻视轩辕澈这种非人类的敌人! 连城霄带着浓烈的杀气向轩辕澈攻击,凌厉绝杀,沐小狸娇身一闪,凌波飘渺,白影重叠晃动,两柄软剑横档连城霄的去路。 又是一翻不遗余力的厮杀,连城霄步步逼迫,沐小狸步步为营,从最初的一攻一守变为只守不攻,每隔一段时间便运气施展轻功远离,再在连城霄捡竹时出手阻拦。 淡淡的血腥味传到轩辕澈鼻尖,心脏突跳,笛音有丝走调。 沐小狸扭头怒瞪,关键时候掉什么链子啊! 这一间隙,连城霄急速出手,面向沐小狸脑勺。 突然,一团白影不知从何处冲出来,利牙狠狠咬住连城霄的屁股。 “啊!”连城霄一顿,怒气腾腾地盯着她屁股上的那坨团子。 “圆滚,回来!”沐小狸急喝一声,她之所以一直没召唤圆滚就是认为它不会是她的对手,出来也只是送死。 圆滚“咻……”的奔进沐小狸怀里,嘴巴不停的唾弃,眼珠子转溜溜,委屈至极。 抱着圆滚微凉的身子,沐小狸眼前突然大亮,趁连城霄还在哀悼屁股之际飞到轩辕澈身边,眼睛噌亮如夜明珠,问:“你是雄的还是雌的?” “吱?”圆滚瞪大眼睛,不解。 沐小狸干脆举起圆滚,扒拉肚皮下的关键部位。 “吱吱吱……”圆滚极力反抗,可惜反抗无效。 “呀?你丫的雌雄同体啊!”沐小狸感叹,不假思索的将圆滚塞到轩辕澈嘴边,命令道,“吻它!” “咳咳……”轩辕澈一个气息不顺,额头抽搐,一副“你疯魔了吧”的样子看着沐小狸,可她丝毫不给他反对的机会,往前一送。 圆滚的嘴对上轩辕澈的嘴。 这…… 英明一世,惊绝天下,俊朗无疆的楚王殿下,第一次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没事,是真的惊恐。 同样震惊的还有占到天下第一公子便宜的圆滚。 气息一下子僵硬,连同连城霄也不由咽了口口水,忘记出手。 须臾,沐小狸手心便承受不住圆滚身子的热度,将这坨团子丢向她与连城霄的中间地带。 天机狸,体温根据心情而变化,愤怒背绝时可冰冻方圆五里,兴奋激动时也可燃尽三里之内一切可燃物。 此时圆滚被楚王殿下亲了吻了,这是何等的……荣耀! 圆滚落到地上,痴痴傻傻还未从楚王殿下柔软薄凉的唇的触感中回味过来。 话说,人家其实对楚王殿下觊觎很久了。 话说,人家好羞涩好羞涩好羞涩的。 话说,就是让人家就此死去也甘愿。 空气即刻变得燥热,“噌……”的一下,被雨水打湿的地面升起火花,一时间古树银火,焰火冲天。 沐小狸不由吞了口口水,她也没想到,真这么有用。 靠,一个吻,力量这么大,竟能让它兴奋激动成这样! 隔着漫天火焰,连城霄气的咬牙切齿,双目眦裂,妖媚的脸庞在焰火中格外狰狞扭曲。却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沐小狸和轩辕澈相携离去。 古树重重,沐小狸拥着还在吹笛驱虫的轩辕澈,借助人体粗的枝桠飞跃。 终于到达一处静地,沐小狸累的气喘吁吁,稍稍喘息之后,感觉周边平静中带着森森的冷意,后脑勺似被冰锥戳着一般,头皮发麻。 太阳穴一跳,想起什么,暗嚎不好,刚准备解释,一股力道将她旋转过去,眼前一黑,一张温玉的唇狠狠的压了下来! 一股不容抵抗力道将她旋转过去,眼前一黑,一张温玉的唇带着滔天的怒意狠狠的压了下来,然后,一字诀:碾! 辗转蹂躏,不带任何情绪,单纯的唇碾唇,没有丝毫旖旎之说。 沐小狸哀嚎:不就是逼你和圆滚亲了个嘴吗,改明我也亲它一个还不成吗?非得要这么报复我,将圆滚留在他唇上类似唾沫的液体涂抹在我唇上吗? 直到沐小狸呼吸不畅,嘴唇红肿,轩辕澈才放过她,只是脸色依旧黑沉如墨,看她的眼神跟圆滚强上了他似的。 敢让我和一只来历不明的畜生接吻,沐小狸,你给我记住了! 沐小狸不满的翻白眼,心底不断腹诽:这不是为了放火制造逃走的机会吗?你看多有用,让被打湿的枯叶枯枝和古树都在瞬间燃烧了,切,你的初吻早就被老娘夺了,有必要这么在乎吗?一个吻换咱们两条命,多划算啊! 鉴于轩辕澈此刻身心遭受重创的神情,沐小狸不敢造次,默默的低头跟在他屁股后亦步亦趋。 明明他内力尽失,干嘛还要怕他,拍飞他得了! 唉,算了,不能逞一时之快而不顾以后的大半辈子。 竖立轩辕澈这样一个敌人,尤其是在经历这么多后,沐小狸深深的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非常不明智的事情。 轩辕澈忽然回头,沐小狸警惕的后退半步,双手捂唇。 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多么怯弱的动作,奶奶的,条件反射啊条件反射。 见到沐小狸怯怯如小鹿惊慌的模样,真是难得,轩辕澈心底的怨怼忽的散了大半。视线一动,眸光暗了暗,她的肩头一片鲜红,是刚才与连城霄交手时被抓伤的。 轩辕澈扯下一块里衣,将她的肩膀包扎好,再细看,发现她破碎的亵衣露出的白嫩肌肤,到处都是或大或小的伤口,两只皓腕口细小渗血的痕迹尤其明显。 “快走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这见鬼的崖底,外面也不知道乱成了什么样子!”沐小狸扯了扯到处是破口的衣服,突然后悔,刚才怎么没想办法将连城霄的衣服扒下来。 说到连城家族,沐小狸疑云重重的脑袋再入一团。 歃血盟密室关于连城家族的记载,也属于十年被毁的那批资料之一。 连城柔,连城霄,连城蓝儿…… 沐小狸反复念叨这两个名字,刹那,脑海灵光一现,心如雷鼓,脑袋里串联出一个完整的人物关系图。 难怪连城霄为别人所用攻击轩辕澈! 这样一来,很多事情都可以得到解释。 只是,这是为什么? 沐小狸有种挠心挠肺的焦虑感,就好像历经艰险终于找到宝藏,获得钥匙,兴奋激动得难以自抑时发现宝藏的锁上找不到锁眼。 “快走吧,连城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追上来!” 轩辕澈推了一把她,趁她趔趄,右手背后,摊开手心,一枚信号弹无声藤空。 晨曦微明,崖底被雾气萦绕,目光所及白茫茫一片。 一柱香,又有蛊音在崖底徘徊流转。 两人皆一顿,轩辕澈扬笛,被沐小狸所止,指向一方:“左前三里有瘴气!” 雨淋日炙,湿热重蒸,加以毒蛇、毒物的痰涎、矢粪,洒布其间,无人有效地处理动物死后的尸体,是瘴气行为的有力诱因。 而这里存在瘴气,沐小狸一点也不惊讶,选择这个方向,更是隐约察觉到瘴气的味道。 瘴气的分类很多,对人体的作用各有不同,比如可致命,可迷幻,可昏沉,可发情。 曾经在亚马逊森林,沐小狸遇见的就是可昏沉的瘴气。 蛊音越来越高亢,距离越来越近,两人相视一眼,齐齐扯下瘴气外围的一株草,含在嘴里,疾步冲进瘴气。 对人体有害的瘴气同样是那些毒虫的天敌,就算能入内,也无法再听连城霄支配。 不远处的崖壁匍匐一层藤蔓,倏地藤蔓晃动,冒出一个个黑影,顺着藤蔓,动作敏捷灵厉的下滑,顷刻间,尽数落地。再如跳动的蚱蜢,噌噌往蛊音传来的方向疾射。 进入瘴气,淡绿烟雾飘扬,丝丝缕缕,空气里有淡淡的香甜味。 几步疾迈,沐小狸只觉眼前突然一变,那薄薄的淡绿色瘴气,整个的浓郁起来。 顷刻间又变成沉绿,笼罩整个视线范围。 沐小狸往后伸手,触及不到轩辕澈,心下一紧,抿唇低喝道:“这是迷幻瘴气!” 没有内力防身的他更是难挡视线冲击。 话音落,瞬息之间,伸手不见五指,狭隘的视觉压得脑袋甸甸沉重,沐小狸暗道不妙,刚才张嘴的一瞬,被吸入一点瘴气。 脑袋一空一晕,沐小狸眼睛一黑一晃,忽然有一个童音突破重重云雾恍恍忽忽传至耳边,“筱漓筱漓,怎么念上去像狐狸的‘狸’,你要做狐狸精吗?” “你娘的才做狐狸精!”又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恍恍惚惚地响起。 “我母妃已经死了,做不了狐狸精了,如果她是狐狸精,就不会死了!”原先那个声音暗哑忧伤。 “你……”咬牙切齿的声音微颤一下,安抚道,“狐狸精也是会死的,别太伤心!” “你真好玩,你陪我玩吧,你陪我玩我就不会伤心了!”童音忽又雀跃。 “你比我还大,还意思叫我陪你玩?” “你年龄小,但是你会玩啊,我是皇子,你必须陪我玩,这是命令!” “那你要玩什么?”女童音很是无奈。 “捉迷藏!哈哈!” 跋扈的声音让这段无头无尾的对话戛然而止,沐小狸恍恍惚惚睁开眼,仿佛看到两个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床底,女孩死死的捂住男孩的嘴,纵使掌心被咬出血亦没放手。 画面一转,只见一个男孩在大雨中跪地恸哭,泪水混入雨中流入心中侵蚀一块腐朽。女孩站在不远处,单手撑伞,静静相伴。 声音和画面从天外飘来又飘回天外,沐小狸一时怔然,这是她缺失的记忆中的一部分? 唇瓣突然传来尖锐的痛,沐小狸顿时清醒。 第55章在线阅读 第55章 - 第56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56章 入眼浓绿的瘴气,渐渐显露出一个剪影……玉致如画,静默如水。 那股淡淡的香味,清甜如酒,熏人欲醉。 看着瘴气中浮现的脸,沐小狸抖然睁大瞳孔,脑袋轰然爆炸,嘴巴张了张,声音卡在嗓子眼,上不得下不能。 手腕刺痛,但沐小狸仍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人。 标准的斜刘海的柔顺短发直发发型,眉目如星,棱角分明,特别是眼底的坦然和热情。 没错,是凌少,他怎么会在这? 又试了试开口,艰难的发出一个音节:“凌?” “凌少”瞬间抖了抖,掐得她皓腕火辣辣的疼,他的眼底凝聚团团浓雾,眉头聚拢如深凹,凹处寒气逼人,似狂风暴雨前奏。 “你怎么……” “凌少”怒极失控,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揽住细腰。 这吻一如不久之前的蹂躏,带着更为恼怒更为咬牙的恨意,直到口腔流入血腥,沐小狸幡然一醒,这不是凌少! 沐小狸刚准备咬人,对方将一颗草渡了过来。 苦涩酸麻的味觉,让沐小狸瑟缩一下,视觉触觉知觉纷纷回笼。 然后,沐小狸撞进一双乌云密布,阴沉如幕的眼睛。 明明这双眼睛的主人,在做着一件与欢愉挂钩的事情。 一见沐小狸终于清醒,轩辕澈猛地一把推开她,脸沉如暴雨前夕,转身就走。 凌? 呵,难得这样的处境她还在惦念轩辕凌! 沐小狸几个踉跄才勉强站稳,刚才的画面在脑海一转,该死,她中了瘴气的毒。 思及轩辕澈刚才的怒吻和渡过来的三菱草,沐小狸仰天惆怅的感叹:果真不该掉下来的。 可是,她的嘴角怎么是上扬的。 可是,轩辕凌现在是在闹什么脾气! 抬头去寻,糟糕,轩辕澈不见了! 没有内力,没有三菱草抗瘴气,他会死在这里! 想到这,沐小狸拔腿就朝轩辕澈离开的方向追去。 雨势渐收,雷鸣不再,橙黄的光亮沿着天际渗透天空。 仙林山崖底由东往西,寸寸被点亮,就像揭开一层覆在仙林山上的墨布。 湿气蒸腾,瘴气朝四面八方蓬勃扩散,宛若一条巨蟒盘踞崖底。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过去了……直到沐小狸精疲力竭,瘫地不起,仍没寻到轩辕澈的半点影子。 靠,轩辕澈,你死你的,关老娘屁事!老娘不伺候了! 瘴气外。 雾气经久不散,天边一抹朝阳宛如残阳,光晕微橙黯淡。 一道银白色的影子如团云烟一闪,已过半个崖底。 厮杀如麻,寒光厉影。 血色弥漫,杀气森冷。 艳红色身影被困在二十名暗卫的剑阵之下,此剑阵只为拖延耗尽对方内力,攻不破,逃不出。 轩辕澈停在一棵被圆滚制造的火势殃及的古树上,鹰隼的眸子迸射至寒的光。 连城霄也注意到去而复返的人,微愣之后是诧然,诧然之后是了然,最后扬唇,不屑。 怎么也是黑道第一邪士,二十名暗卫牺牲五名,一名重伤,十名挂彩,看到轩辕澈的手势,立即撤退排排站在他身后。 连城霄此刻仅侧发凌乱,风姿依旧妖孽魅惑。 “轩辕澈,你可真是贱男中的极品,十年前让别人替你死,十年后还是让别人替你挡刀,啧啧,这出息得……”连城霄尖利的嗓音极尽讽刺。 轩辕澈手心不觉握紧,于他,她不过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不屑她的言段,但是说到十年前…… “十年前,你以信任她为由,同意让她代你跳崖,轩辕澈,真是因为‘信任’?”连城霄笑得娇媚张狂,“哈哈,笑话,根本是你大仇未报,不愿犯险,‘信任’不过是你贪生怕死的借口!” 轩辕澈薄唇抿成一线,仿佛埋葬千万丈心底的秘密被戳中,闷闷的疼,闷过贴加官;涩涩的苦,苦过万吨黄连。拽紧了双拳才克制住蹙眉的下意识动作。 多少个午夜梦回,他一再梦见她身着他的外套,站在崖边,箍住一头秀发的蓝绳被羽箭射裂。 秀发飞舞,衣袂飘飘,惊艳的脸上一派从容不羁,溢彩眸光彷如天地之精华,璀璨如星。视线浅浅在追来的人一扫,一直利箭破空射来,然后箭入胸口,展翅,后仰,如同一只蹁跹的蝴蝶,她往崖底翩落。 最后一幕,她一直含笑看着他,无声留下几个字:相信我,我会回来! 是,他相信了,可是,她的回来遥遥无期! 这十年来,他不只一次想象,若是重来一次,他会如何抉择。但是,十年都没找到答案。 或许,她就是看穿了自己那丝自私不敢全然托付的念头,才一去不返。 “甚至为了成全这份‘信任’,你连她的尸体都不敢去寻去收。”连城霄笑意凌冽,“就算你惊才天下又如何,就算你运筹帷幄决计千里之外又如何,你的命是那个对你生死相互的女人换来的,你这辈子都逃不过自己设下的魔障!” 魔障? 轩辕澈黯眸微漾,左胸腔里的心脏,不正是被自己设下了十年的魔障吗? 连城霄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嘲弄的目光愈加炽烈,刚准备继续奚落,却见轩辕澈眸中的黯淡忽地敛去,换上一抹冷漠又很平静很奚讽的目光:“连城霄,十年前用这招,十年后还用这招,这就是你的长进?” 连城霄仰天大笑:“轩辕澈,摆出一副冷漠的面孔就能否定我的话,遮住你龌龊丑陋的心?连唯一护你佑你的女子都能利用,啧啧,你果真继承了皇家的冷血和连城家的自私卑劣。” “你以为能再次扰乱本王的心神,再被你的蛊笛所伤?”轩辕澈薄唇开启,荼毒的声音如地狱修罗,“既然十年前为了报仇之念本王连她都舍弃了,你觉得,如今还有何事比本王的仇,更重要!” 连城霄一顿,指尖堵住刚才现制的蛊笛的音孔,妖娆的眸波乍射嗤笑:“你以为,你能杀我?” 轩辕澈眸光半敛,迸射淬冰的厉光:“母蛊,在哪!” 子母蛊,乌蛊堡的绝门蛊毒,由母控子,母生子生,母死子死。母蛊所受伤痛,子蛊全被接受。 十年前那场逃亡,他和她与连城霄狭路相逢,两凤争斗,平分秋色,最后连城霄出言讥讽,尚且年幼的他发怒出手,不料被下子蛊,得她拼死接掌逃离。 此后,轩辕澈日夜为母蛊所扰,轻则头昏目眩,重则心肺俱裂。 他知道,有人正在折磨母蛊寄宿体,目标,是他。 她将他托付给一位老和尚,独自离开十日,十日后她带着一身的伤回来,却是笑意盈盈。 那一笑,如璀璨流光,耀眼过天虹霓彩,就像久居寒冬的人突然看到微风轻抚,千花万花瞬间绽放。 少年老成的他,第一次悸动,心跳如麻。 可是,这是他从她脸上看到的最后一个笑。 当晚,寺庙被万千黑衣人所攻,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将破败寺庙围得水泄不通。 然后…… “母蛊?”连城霄听闻轩辕澈的质问一顿,蹙眉,疑似不解,顷刻,眸光忽地的闪动,光亮一瞬即逝,半敛眸,略一思索,嘴角微扬,再抬眸,讽笑道:“楚王假装中计,将计坠崖,假装身受内伤,原来,都只为母蛊的下落!” 轩辕澈不置可否。 这十年,他少有因母蛊而受折磨,时间拉长,他甚至以为在某个不知道的时候身上的子蛊已经被她解了,但左道大师却笃定的说,子蛊还在。 可是这十年连城霄神出鬼没,偶尔在黑道大会上出现一次。为了引出她,着实费了他一些心思。 时间,地点,受伤,内力尽失,一一被计划在内。 唯一的例外是沐小狸会因护他而被打下崖顶。 “离开灵法寺,没有左道大师的庇佑,又受母蛊所害了?”连城霄仰天大笑,“哈哈哈,乌蛊堡的子母蛊惊震觉天下,除非用以血饲养它们的蛊人的心头血作为药引才能解蛊,但是,这对子母蛊是用我那负心郎的血喂养的,在子母蛊成长完成之际,他便死在了我刀下,你说,就算找到母蛊,你又能如何?况且……”连城霄面色阴冷,狠戾一字一顿道,“这辈子你都别想找到母蛊寄宿体!” 轩辕澈冷眼相看。 世上有种人,自己不幸福就恨不得全世界都悲决,就算让她自己付出生命的代价。 现代称之为变态,但轩辕澈又何尝不靠近疯子边缘。 他轩辕澈的身心早就千锤百炼,还会惧怕母蛊的折磨? 他轩辕澈绝不可能受人威胁! “杀!”萧杀如魅的低音穿滚滚袭耳,惊飞一地灰烬。十数条黑影四面八方凌空忽现,银银寒光迸射。 周遭空气森意凛冽。 他想连城霄不知道,他这翻算计的第一目标,是她的脑袋! 刀剑寒鸣,光影肃瑟。 红黑交缠,虎虎呼啸。 连城霄面不变色,应付得游刃有余,红色纤影在十五名男子中间穿梭,腰带、衣襟、裤子,一一被连城霄的剑割破,摇摇欲坠。 连城霄一脸嫌弃,似被人污了眼睛。 突然,十五名男子收剑,后翻,落地将她围在中间,与此同时,一把扯开衣襟,露出结实雄壮的古铜色胸膛。 胸膛之上,雕刻着龙、虎、狮、麒麟、蟒蛇,依次站立排序。 恍然,连城霄脸色突变,血色褪尽,双眸睁大,一声尖叫脱喉停在唇边,立时别过头闭上眼,浑身僵硬。 是时,一张巨网从天而降,黑影笼罩连城霄。 四个人拧着四角闪电般翻转,顿时将连城霄捆成粽子。 “轩辕澈,你不得好死!”初醒的连城霄“啊……”一声尖叫,眸光炙热如毒,五官扭曲狰狞。 “那本王绝对会先送你上路……” 轩辕澈波澜不惊的一扬手,十五名暗卫立即拢好衣襟,瞬间散开,与避岩溶为一色。 迷幻瘴气,云雾缭绕,绿气幽幽。 缕缕清香的瘴气随日光蒸腾,晨风轻吹,那熏人欲坠的香气渐渐变淡,变成一种暖人心扉,勾人心魄的莲香。 沐小狸躺在一颗树上,闭目休憩,偶尔左右观望。 若是再叼根草,更配她雅痞的追求。 心底的默数进入最后二十的倒计时,“二十,十九,十八……” “一”字默完,沐小狸正欲提气下树,发现丹田有气流冲袭,腿发软。扶住枝干,只觉脸颊越来越红,四肢百骸升腾起一股莫名的空意,体内一股气息混乱零散,根本凝聚不起来。 沐小狸的头似乎更是昏昏沉沉,她暗叫不好,中了另一种瘴气。 该死,这瘴气居然还能因为天气和时辰变化! 咬唇,抠树,身体的疼痛根本刺激不了意识的清晰。 浑身的力气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慢慢抽离身体,只得软绵绵的瘫倒在树干上。 身侧忽然一缕清风划过,伴随着熟悉的香味,来人蹙眉看她。 “轩辕澈?”沐小狸密语传音询问。 “嗯!”轩辕澈冷冷回应。 “你死哪里去了?”沐小狸恼怒。 轩辕澈不语,目光在她脸上流转一圈,微微蹙眉,因她的话,恢复一线暖意。 “对了,你内力恢复了?”沐小狸追问。 “是”轩辕澈点头,话落,伸出一只手拦住她的腰,轻松下树。 因着下落,沐小狸拽紧轩辕澈的手臂,她昏沉的脑袋顿时清明了些,只是身子依然软得没力气,软绵绵地靠在轩辕澈身上,问道:“我怎么回事?” 轩辕澈抱着沐小狸,脚不点地,掠过重重瘴气。 “你中了可至昏迷的瘴气,别睡!”轩辕澈静静的解释,手却揽得紧。 力气和意识都在远离,沐小狸想问的事情,想说的话被丢得七零八落,影渣子都握不住。 “小狸,我这辈子都未曾低过头,这次我为我心爱的人向你下跪,求求你,放过我们,可以吗?” “谢谢,这辈子的恩情,我萧凌下辈子衔草来报!” “沐小狸,你根本没有一丝感情,你根本就是组织培养出来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你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真心,我诅咒你,诅咒你生生世世受尽情爱之苦,永生永世都会失去最爱之人,不得好死!” “啊……” 沐小狸猛然一睁,思维、声音、知觉通通回笼,视线拨云穿日,一片漆黑。 动动手挪挪脚,好冷。 眨眨眼,有光。 再动动手挪挪脚,嗯,挺暖和。 眼珠子转转,灰蒙蒙的,空气潮湿,视线范围有限,四面都是土。 沐小狸手背搭在额头上,有点挫败,意识到这只是一个梦,明明白白的感觉到心里一松。 一件丝绸锦袍随着她的动作滑落一半,沐小狸偏头,三丈远处,一团橙色火光跳跃,小小的山洞晕染一层柔光。 轩辕澈坐在火光一侧,除去外套里面还有一件白色附衣,修长玉竹的手握着一根树枝,正在轻挑火堆。火苗似避忌一般往他手相反的方向跳动。 果然是妖孽,连火都避之不及!沐小狸恶狠狠地暗忖。 沐小狸的怨念惊动了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思忆的轩辕澈,微微侧头,四目相对。 许是柔光倾泻,轩辕澈鬼斧神工的轮廓镀上温柔的底蕴,眸光微暖如一汪天然温泉,差一点就溺毙其中,不愿救赎。 沐小狸扭过头望天,收拾眼底不该浮现的情绪,又侧头对上他,继续怨念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浑身酸绵无力,脑袋昏沉,下体绞痛,就像全身被碾过一般。 轩辕澈斜睨她一眼,不自然的别过脸。 空气里有淡淡的血腥味。 沐小狸蹙蹙眉,哼道:“哟,流血了?内力尽失的楚王被树枝刮了还是被草藤绊倒了?” 轩辕澈身体一僵,眸光闪了闪,似要张嘴反讽,但话到嘴边,生生咽下去,转动身体,背对她。 哟,楚王殿下今个儿吃素了? 她发现他脸色竟有一丝狼狈和无措。 事若反常必有妖! 沐小狸刚准备继续追问,顿时身体立时一阵暖流,缓缓的,稠稠的…… 轰…… 一团火云烧至头顶,整个人愣在那,表情极其诡异。 靠,难怪身体这么不舒爽! 靠,难怪瘴气那么轻易入体,产生幻觉,原来是自己身体抵抗力最弱的时候! 靠,难怪轩辕澈表现得那么反常,竟然是他第一个发现! 靠,一般女子不是十三岁就会来葵水吗,怎么沐筱漓……好吧,她来异世的这几个月丝毫没意识到,都快及笄,自己还没来葵水的事实! 山洞、一男一女、一团火光,死一般的静。 连空气里都流淌着尴尬的气息。 沐小狸半晌才敢睨一眼轩辕澈的背影,这一睨,她眯眯眼,她很确定刚才火光突然跳跃的瞬间,看到了他的耳根漫布可疑的红色,绝对的区别于火光的晕黄。再看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如松,但她敏锐的洞察出他的僵硬。 说到底轩辕澈也不过一个二十二岁的男子,心思再深沉,计谋再叵测,但在女子都难以启齿的私事上,也不可免俗的难以招架。 沐小狸突然想起,轩辕澈,还是个处啊! 于是乎,沐小狸的尴尬羞涩霎时褪尽,反涌一股戏谑之情。 “哎呀,原来是我流血了!”沐小狸颇为困扰的说,脸皱皱的,非常严肃的质问,“是你干的?” 果不其然,楚王殿下虎躯一震。 “轩辕澈,你也太趁人之危了!”沐小狸大怒。 轩辕澈终于过头,脸色很沉,狭长的眸子瞪她,轻咳一下,别扭的转开头:“不是我!” 他不是不怀疑沐小狸在做戏,但沐小狸目光里的怒火和无辜百分百纯正,且沐小狸痴傻五年,众所皆知,不知道葵水为何物,也不奇怪!最主要的是,他不觉得彪悍如沐小狸,也能拿葵水这件事来逗趣! “瘴气之内不是你就是我,难不成是我自己弄得我自己流血,还是这么多血!”沐小狸义正言辞。 轩辕澈脸色骤然一红。 处理完连城霄的事情,他第一时间赶回瘴气,发现沐小狸躺在树上已然陷入昏迷,嘴里不知道碎碎念什么,浑身冰冷僵硬,身下一片刺目的红。那一霎,他想也没想的就去检查伤口,结果裤子一拉…… “就是你自己!”轩辕澈声音从嗓子眼蹦出五个字。 “我呸,你弄个给我看看!” 轩辕澈:…… “就知道你是真小人,趁人之危,卑鄙无耻……”沐小狸咬牙骂骂咧咧,不带重复的贬义词持续一柱香之久。 “住嘴!我弄你干嘛,少信口雌黄,那个地方,怎么可能是别人弄伤的!” “那个地方?”沐小狸呆呆的低头寻找所谓的“那个地方”,思量一下,又是一阵大叫,“我只知道女子初夜是会流血的,你……你还说不是你,你个卑鄙无耻下流……” 轩辕澈终于忍不住,沉稳睿智优雅端庄的形象一应俱裂,大步走到沐小狸面前梗着脖子怒目道:“初夜哪有这么多血,这是葵水,是葵水,到了一定年龄,女子都会流,而且是每个月都会流,直到年老色衰,所以不是我干的!” 沐小狸一僵,内心小人则在打滚爆笑,他懂蛮多啦,于是继续懵懂的追问:“葵水?那是什么东西?还有,你怎么知道的?” 轩辕澈又是尴尬的别过头,还不是从她手里夺过的那本小黄书里提起的,他从小过目不忘,匆匆一眼,也记在了脑海。 “书,书上说的。” 沐小狸呆呆的看着轩辕澈怒火中烧又眼带尴尬的表情,好一会才受教恍然的点头,“哦……”尾音拉得长过银河系。 狡黠中带着幸灾乐祸,轩辕澈当即明了自己上当了。 脸色顿变,一掌拍下去。沐小狸就草垫一滚,压制在嗓眼的笑意,顿时破口而出,笑得抱肚打滚,花枝乱颤,眼泪哗哗。 “沐小狸,你……你怎的这么无耻!” 哟,恼羞成怒了! 沐小狸擦了擦泪花,赶紧的适可而止,免得被人道毁灭。赶忙故作可怜兮兮地哼哼道:“好冷,肚子又好疼啊!” 轩辕澈恨恨地盯着刚才让自己洋相大出的女人,果然不能怜惜这个阴险狡诈,没皮没脸没节操的女人! 忽而脑袋一转,轩辕澈的懊恼尽散,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冲沐小狸的背影阴测测凉凉道:“来葵水意味着女人可以生孩子了!” 沐小狸一僵。 “可以预见,我们的孩子一定举世无双,冠盖天下!”轩辕澈的声线夹着魔幻的磁性颇具期待。 沐小狸“咝”一声,腰眼一麻,缓过这阵麻劲,猛的扭身,柳眉倒竖:“你试试!” 轩辕澈浅浅一笑,对她的怒意视而不见:“嗯,这个可以试!” “你……” 话音未完,却见轩辕澈剑眉上挑,一把扣住她劈向他的手,欺身上前,鼻尖对鼻尖,睫毛贴睫毛,“沐小狸,你武功不敌我,势力不如我,你说,我真要强了你,你能拿我怎么办呢?” 丫丫呸,这就是她一直都不主动惹恼轩辕澈的原因,被他这么*裸的说出来,还真是……牙牙痒。 “莫非楚王殿下有奸、尸的癖好?”沐小狸磨牙。 “沐小狸,为什么我们的谈话每次都必须这么血腥?”轩辕澈很不赞同。 “那是因为每次遇见楚王,我都想做很血腥的事!”沐小狸继续磨牙,“比如……” 沐小狸就着轩辕澈的手一扯,一个旋转将轩辕澈压在身下。轩辕澈瞬时反应过来,反手用力,再扯。 于是,空气阴冷,火光微跃的山洞里,两个身影重叠,远望,实在令人脸红心跳,忍不住捂眼,再偷偷露出一条细缝。 几个回合,以轩辕澈压倒沐小狸为结局。 但谁说上面的就是胜利者? 沐小狸乖乖的躺在地上任由轩辕澈按住她的双手,笑颜如花,下巴抬抬,眼睛掩不住的狡黠戏谑,无辜而乖巧的娇嗔:“楚王身上真好看!” 轩辕澈视线往下,一张俊美无疆的脸霎时红白青黑,四色急剧变幻,极其好看。 白色的附衣红迹遍布,或点或线或圆或团,怎么看,怎么……惨不忍睹。 想到这些红迹都是……轩辕澈心里百味交杂,有股不似怒气甚似怒气的闷火积聚胸口,但对上沐小狸澄亮无杂的笑眼时,闷气散了一大半,还有小半无处宣泄。 没关系,早晚会宣泄在这个女人身上的。 他眼底的精光一闪而过,沐小狸不由瑟缩一下。 意识到某人的算计,沐小狸傲娇不爽的哼一声,翻个身,爬起来,理所应当的伸手:“把附衣脱了给我!” “凭什么?” “难不成楚王殿下对沾有小女子的葵水情有独钟,打算留作纪念?”沐小狸拈着兰花指掩嘴故作害羞状。 轩辕澈薄唇紧抿,很想回她一句“是又如何”,但是……葵水这东西实在是……轩辕澈银牙暗咬,真达不到沐小狸无耻的境界。 “给!” 轩辕澈脸色铁青,动作利索的脱下附衣,背过身不看沐小狸小人得志的脸,怕会忍不住掐断那节白皙幼嫩的脖子。 沐小狸用食指挑起还沾有轩辕澈身体余温的附衣放在鼻尖,非常享受的嗅一下,啧啧赞叹道:“轩辕澈的体香果真……馥郁芬芳,令人回味无穷啊!” 轩辕澈骤然转身,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沉如暴雨前奏,阴森森地狠狠地盯着沐小狸。 沐小狸望天,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朝另一边走,当作没看见他脖子下方和耳根上疑似羞涩的红。 一阵悉悉率率,沐小狸终于弄好,但想到轩辕澈穿过的附衣现在正被她用在……突然浑身不自在。 那种感觉说不清,但她想到了一句俗语:自作孽不可活! 还剩下一大块,沐小狸决定把上面的葵水借助洞外正在连绵不断下落的雨水洗掉,可以继续使用。 洞穴外,天色黑沉,阴雨绵延,空气潮湿,温度近冰。 沐小狸弱弱的伸出两只手,一触碰雨水,一个激灵,脸皱成团子。 真冷! 沐小狸鼓足勇气艰难的揉搓几下,又叹口气,真他娘的冷! 手臂一紧,人被拉了进来,抬头,是轩辕澈神情古怪的脸,又怨又怒又恨,恨自己控制不住的来多管闲事! 对于他如此纠结的表情,沐小狸都觉得纠结了! 轩辕澈一把扯过她手里拽着的那一半附衣,往外一扔,沐小狸错愕的声音还没发出,只见轩辕澈左手一张一收一个旋转,空中雨水旋转凝聚成柱,他手再一推,成柱的水猛向空中摊开的附衣冲去,反复两次,葵水被冲洗干净。 靠之……沐小狸眼冒精光:内力还可以这样用!楚王果真强悍! 不对,他恢复内力了! 沐小狸劈头问道:“你什么时候恢复内力的?” 轩辕澈闲闲地瞥她一眼:“在你像只苍蝇到处乱撞的时候!” 靠,老娘担心你担心得葵水都逼出来了,你竟然有闲心优哉游哉的看我捉急。 去你大爷! 可是,沐小狸怎么可能承认自己会担心他呢! “帮老娘洗干净了再烘干,老娘现在要睡觉,现在开始,你负责老娘的安全!” 轩辕澈凉凉的睨她,对她暴跳如雷的表情十分满意,继而凉凉道:“就你的能力而言,应该生不出我这样的儿子!” “放心,老娘生的儿子一定比你优秀!” “跟我生倒是有这种可能!” “滚你的球!老娘就是跟猪生也不可能跟你生!” “哦,原来你口味这么重!”轩辕澈拉长尾音,认真地思索,若有所悟的点点头,然后转过身,怡然的拿着附衣静静的用内力慢慢催干。 沐小狸双目充血,咬碎一口银牙,死命拽紧双手,以防做出冲动的事情。 默默的转身,边走,身体边止不住的颤抖。 躺地,睡觉,闭眼不停默念:不能跟禽兽计较,不能跟禽兽计较,不能跟禽兽计较…… 念着念着,身体的疲惫很快让怨怼中的沐特工进入睡眠。 梦境里,依旧是轩辕澈抱着昏迷的她,这次却是在奔跑的马匹上,一路疾驰,一路狂奔,马蹄扬起一路的灰尘。 “沐小狸,我诅咒你……” 心骤然一紧,沐小狸知道这是梦,但她不愿继续这样的梦境,不断的挣扎,眼皮也怎么也打不开。 突然,一只手搭在她绞痛的肚子上,暖暖的热量透过那只手传遍全身。 一点点的暖,一点点的驱走梦境里的阴霾步入一片春暖花开的阳光下,舒适,安然。 向着那阵温暖,沐小狸小小的身子一滚,紧紧抱住! 世事无常,世局繁乱,只盼此刻温馨! 天蒙蒙亮,两天两夜未歇的大雨渐渐收势,阳光微微露头。 仙林山崖底寒风陡峭,霜露凛冽。 几乎在杀气乍现的同时,沐小狸和轩辕澈齐齐睁开眼,惊醒、防备、煞气,何其相似的眼神。 微怔之后,两人眼睛齐齐一闪,发现他眼底淡不可见的揶揄,沐小狸眼底浮现第四种神色:天杀的! 她的脑袋贴在他宽厚坚硬的胸膛,一手从他的腋下穿过紧紧扒拉他的背,一手弯曲在下巴下紧拽他的衣襟,双脚蜷缩在他的双腿间。 整幅画面,小小的人依偎在颀长的身子下,身体紧密契合,旖旎无限。 有些事实,饶是再口若悬河,雄辩滔滔都不可能把死说活,特别是在轩辕澈面前。 所以,对于自己向他取暖这件事,沐小狸用非常坦荡荡的眼神表示不回应,不解释,不作为! 轩辕澈对这个女人的没脸没皮,再次叹为观止! 眼神的暗战一瞬即止。 洞穴外杀气凌冽,转瞬即至。 两人眸光闪现厉色,闪向洞口,但见洞口突然被一只覆满黑色飞行物体的巨网覆盖。 “是盲蝠!”轩辕澈沉声道。 沐小狸一怔,是贤王在痛下杀手? 轩辕澈仿佛知晓她心中所想,冷笑中透着一丝凉意:“妄为他人做嫁衣!” 沐小狸不自觉的拧眉,想起记忆里那个跪地嘶吼的皇子,到底……是谁?在这次狩猎行动中,他充当的是“螳螂”还是“黄雀”的角色! 轩辕澈将沐小狸略浅的一线忧色受尽眼底,眸光倏地一冷,声音凛若寒霜:“怎么,要不然我成全他?” 沐小狸皱眉,凉凉的睨他一眼,愤道:“关我屁事!” 轩辕澈沉默不回应,眸光幽暗。 一股硝烟缓缓漫在两人心尖。 沐小狸无声垂眸,这才是他们之间相处的模式。 一阵烟雾从洞口蔓延入内。 “烟内有毒!” 轩辕澈出声提醒,拉着沐小狸立时掩鼻,警惕后退,退至壁岩再无退路。 四目交接,皆是深思。 一阵“吱吱吱”的狂躁声在远处乍响,沐小狸一紧,尾指微曲于唇边,无声的律动在空气流动,洞外的躁动慢慢平息,一声嗓眼深处发出的呜咽之后,趋于平静。 沐小狸没有看轩辕澈,轩辕澈对她的举动置若罔闻,好像都没发现这一奇怪举动。 毒烟滚滚如潮,黑气绞缠成丝,缕缕缭绕狰狞,透着嗜血的煞气。 这逼人的气息直扑他们面颊。 沐小狸抢在毒烟到达鼻尖之前猛吸一口气,刚一张嘴,一只手从后绕出捂住她的脸,鼻子嘴巴,通通被堵。 沐小狸大怒:靠,手大了不起啊! 两个身躯瞬间置身毒烟,两束红色森然幽光乍现。乍一看,如同两粒琉璃晶亮的红玛瑙,稀世如宝。 “绝眼盲蝠!”轩辕澈另一只手在她手心写下四个字。 沐小狸头皮顿时一麻! 绝眼盲蝠是盲蝠之王,攻击值和防御值都超出普通盲蝠百千倍,但它最闻名于世的是它的双眼,用现代话说就是红色x光线,一旦眼睛直视,轻则双目失明,重者失心丧命。 身体贴上他肌肉紧绷的胸膛,触及一片森凉,身后之人头一伸,沐小狸嘴唇被压,一口清润气息渡了过来。 沐小狸暴怒,靠,又被吃豆腐了!但又想到,这几天他也该吃腻了才对。现在性命攸关,正事要紧。 于是,她踮脚,抱住他的脑袋,狠压他薄凉的唇,猛吸。 轩辕澈微怔,眸光一亮,若不是环境和时机不对,这个吻,不可能轻易结束。 毒烟之内,气波迅猛,绝眼盲蝠之后是大批僵鹰,杀气凌人。 轩辕澈和沐小狸骤分,沐小狸将备用的附衣塞一块给他,剩下一条自己绑在眼睛处。 本来是用来替换下面的,如今…… 沐小狸很纠结。 轩辕澈很扭曲。 “跟着我!”沐小狸迅速在他的手下写下三个字。 僵鹰疾驰,盲蝠扑翅,呼吸不顺,必须速战速决。 沐小狸深深凝思一瞬,从腰间取下天蝉丝,十指飞舞。 近身三尺的生物一律肢解成块,腐朽的尸味浓稠得令人作呕。 一只、两只、三只…… 僵鹰前赴后继,视死如归,沐小狸脸色沉沉,招式迅疾如风。 右方突然有僵鹰躁动,沐小狸下意识劈出一掌,轩辕澈来不及防御的僵鹰被击毙。 内力一泄,徘徊在毒烟之中正在寻找攻击目标的绝眼盲蝠霎时朝沐小狸以力破千钧之势急射。 丫丫个呸! 在她自以为不至于丧命也会毁半张容时,后方一股强劲内力突如其来,击中差点触及沐小狸脖颈的爪子。 “嘎……”一声,绝眼盲蝠大怒,嘶吼着掉头朝轩辕澈攻去。 无数盲蝠后知后觉跟上绝眼盲蝠的步伐,千蝠齐飞,气流涌动如浪。 沐小狸视觉暂失,知觉被无限放大,只觉万千浪潮从耳边呼啸狂卷,绞心的嗜血之煞排山倒海,正中心门。 那一刹,沐小狸脑海一闪而过梦境里的画面。 身快于心,旋转,腾空,沐小狸惊醒之际,已经身处轩辕澈身旁。 轩辕澈感知到沐小狸的气息,一把将她拉到身后,绝眼盲蝠逼近眼前,轩辕澈单手运气,蓦然一掌,在他们周身形成一个防护圈。 盲蝠的音波与内力相冲,层层涟漪荡漾。 绝眼盲蝠突然展翅猛扑,涟漪迅速逼进,轩辕澈身体不禁微颤。鹰隼般的眸子迸裂厉光,一股气浪突升,乌发与锦袍无风自舞,炼狱气息从体内迸射,狠狠逼退气波。 不愧是盲蝠之王,微退之后,绝眼盲蝠迅速调整,几个呼吸间,双眸乍然炙热如日,炽烈光芒瞬间升腾,倾泻满穴,轩辕澈和沐小狸如被烘烤,浑身发热。 不好,身体一旦发热流汗,毒气会顺着汗水渗入体内! 更糟糕的是,沐小狸感觉到轩辕澈的内力在以能感知的速度流失,而源体,是绝眼盲蝠。 沐小狸柳眉成结,竟然被畜生逼到这个境界。 难道只能这样等死? 笑话,就凭这些畜生? 沐小狸陡然出手,抵住轩辕澈的背,将内力源源不断的输送过去。 轩辕澈微微一僵,随即唇角上扬,将内力尽数送出! 密闭洞穴黑压窒息。 绝眼盲蝠于前,盲蝠垫后,僵鹰压镇,两股强大的内力鼓荡游走,狭小洞口三面岩石跌宕轻摇,腐朽的死亡气息如潮汐般涌荡。 绝眼盲蝠被逼得暴怒,忽然一震,似冲破某种阻隔,一股骇人内力乍然释放,轩辕澈和沐小狸猝不及防后退两步。 就是现在! 两人一前一后,双手合十布结,微微错步,并肩,两手相对,单手掌心朝外。 一股暖流灌顶而下,洋洋倾入,如狂风入境,席卷体内积淤血沫,冲刷五脏六腑余毒渣滓,那些原本堵塞的筋脉,渐渐顺畅,内息浮躁之处,慢慢被抹平。 沐小狸眼睛一亮,靠,这运气真不是吹的,这样也能赌中!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狗血之最,穿越女的坠崖只是通往获得绝世武功的必经途径,于是,内力俱增,独步天下,再在遇神杀神,遇魔杀魔的过程中偶遇男主,从此一对神仙眷侣浪迹天涯,最终或终成眷属成就一世佳话,或阴阳相隔惹一世人悲怜百载。 绝眼盲蝠的内力仿佛散之不尽,也不知道吸收了多少武林好汉,青俊剑客的内力。 轩辕澈的内力至阴,沐小狸的内力至阳,至阴至阳的内力同时注入绝眼盲蝠体内,赌的是它负荷不住,再以内体反抵。 就你绝眼盲蝠会吸内力? 笑话,沐小狸玉女真经第三层就是专吸入对手至阳内力的心诀。 你吸,我也吸。 两人将绝眼盲蝠释放的内力全盘接收再以内力区分,将不适于自己的内力驱予对方。 若寒的银光和若炙的红光在墨色黑洞中蜿蜒透彻顺沿身体曲线莹莹若眨若闪。 沐小狸乐于接受这平白而得的稀世内力,却没发觉那内力在体内已然如大风般肆掠狂卷,超越了经脉的堤坝。 心脉忽而一颤,沐小狸愕然醒悟,现在是葵水期间,气血亏虚。 *,天下白掉的那么大馅饼居然只能咽下这么一点。 内力还在源源不断的冲入,沐小狸难受得头昏眼花,血脉扑扑跳动,心脏中央仿有一双狰狞魔爪欲将她身体撕裂。 最可恶的是那个啥水像泄堤一般…… 可是,此刻若撤手,那么轩辕澈…… 至阳内力若得不到输送,混入他至阴的体内,后果不堪设想,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内力尽费。 靠,沐小狸强撑着一丝清明,纠结着不撒手。 轩辕澈,你个倒霉鬼,你个煞星,你个专盛悲剧的杯具,你个…… 掌心突动,相对变相扣,沐小狸怔住,轩辕澈干嘛终止内力吸收,被绝眼盲蝠的内力清扫,一样是死啊! 恰时,洞穴外口哨乍响,绝眼盲蝠戛然收力,扑哧回到百千盲蝠之中静默。 沐小狸大虚一口气,双腿一软,嗓子泛出一丝血腥,稍微蠕动,鲜血汹涌澎湃,胸口急剧起伏之后,嘴角溢出一线,潺潺如摇曳蔷薇,虚倒在一个及时上前的臂弯。 “轰……” 轰然乍响,洞穴地动山摇,彷如混沌天地初开的一道惊天霹雳,劈出一片无疆苍穹。 混沌之中,一道白影急闪如电,乍现半空,郁葱树林为景,相依拥护,迤逦绝世画家笔墨尘封之幕。 雨后空气清若幽竹,铺面而来的阳光让沐小狸有种久违的怀念感。 谁说久居黑暗的人对阳光漠视,正因为常匿于黑暗,才会更加渴望温暖,没有温暖的怀抱,只能靠近阳光。 晕黄树叶泛着晶莹露珠,缓缓淌至叶尖,重力下树叶上下轻晃,露珠摇摇欲坠,一派晨光朝阳之景。 沐小狸肌若凝脂的双臂软软的挂在轩辕澈的脖颈,他的冰冷,她的温热,于他颈后缱绻交织。 轩辕澈狭长的眼眸泛海如莫幻星辰,风起云涌,定定看着她抿紧的唇线浅显可见的红丝,延绵到嘴角那一线娇嫩,娇艳得刺入心扉,瑟瑟的疼。 耳边的心跳怦然有力,沐小狸眸子半眯,斜睨上方,隐约撞进那一线来不及掩藏的疼怜中,眸光悄声转移,嘴角微微蠕动,胸腔的血液再次翻腾,想了想干脆阖目休息。 阖目间,刚才依稀撞见的那抹疼惜浮现脑海,混合那些乍隐乍现的画面,条条溪流相汇,骤然汇成奔腾大海,激起层层涛浪。 心口,好像,有什么即将倾塌! 风驰,电掣,身后追击人影无数。 轩辕澈目视前方,脚不沾地,飞行,不停的飞行,没有终点的继续。 十年前,她那纵身一跃成为他挥之不去的梦魇。等待,等待不到那个回归的承诺,他愤怒,愤怒她的失信,苦痛,苦痛终究得到不解答的答案。 每个月夜,每次经受非人折磨,他都会带着那个模糊的企盼仰望星空,她是否会再次从天而降,再一次护他在怀为他挡住一切风雨。 一次次睁开眼,听着耳边不住徘徊的寂寥风声,希望不断被削薄。 十年的时间让他摒弃了愤怒和苦痛,终究陷入无止尽的迷茫,她是否真的出现过,或那一场生死与共,劫难同舟只是一次午夜梦回时的臆想。 可是,若只是臆想,记忆怎会如此深刻,希翼怎会如影随形。 直到遇见她,这个叫沐小狸的女子,同样的狡黠灵慧,不逊于她的冷静决然,却更胜于她的冷血绝情。 她不是她,甚至于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对她到底是何种感情,十年的铭心,到底是依赖,或爱。 在他还辨识不清自己的心时,却忍不住被沐小狸吸引,但被吸引的因素,何曾缺少她的影子。 于是,这种吸引中,又不断衍生抗拒。 他的抗拒从来毫不遮掩,他想,她一直都懂,所以,她的闪躲,也显而易见。 “叮……” 一只沾染剧毒的羽箭钉入掠过的树干,瘆人的晃音碎裂轩辕澈清寒眸光上轻蒙的滞气。 身下的血腥一波浓过一波,轩辕澈身形忽然一顿,立于一片绿林之顶,锦袍残破血染不堪,但他就那么遥遥一立,衣袂如飞,背后一轮新日升起,金光镶镀,高贵优雅得像高立金龙殿堂,脚下万人匍匐。 “逃,还是杀?”轩辕澈低而潺澈的声音响起。 沐小狸睁开眼,睨一下正前方奔腾的黑影,阳光下犹如万只跳蚤,嘴角微微翘起,泛出一抹森森凉意。 “杀!” 足立参天树顶,一览众郁葱树林,满目叠翠。 红日升腾,晨曦倾崖一泄,万色集于一处,那睥睨世间的霸气之端。 “杀!” 沐小狸话音未落,轩辕澈突然动了。 这一动,便如雷霆,仿佛天雪山之巅雪之崩,疾风奔卷平驰而过,将莹色雪域搅得天翻地覆,壮阔凌厉。 树上叶和地面草被这无与伦比的疾风劲气带动,全部狰狞着连根拔起,跟着凌冽如剑的风刺向黑麻麻的方向。 那是九宫杀阵!沐小狸注视那黑麻麻先行的几人,眸光半敛。 “别动!” 轩辕澈一手揽紧沐小狸的腰制止她下来,另一手衣袖一卷,宏大狂劲的风卷起草叶,灌注他真气的树叶草叶宛如无数银针明箭,呼啸着迎向执剑有序掠来的黑衣杀手。 细微的撞击声络绎不绝,次序分明的阵法被草叶打乱,不成阵形。 这么脆弱? 恍神之际,四方炮弹急射,带着一尾明若轻绕的雾气,雾气顿散,现出十八名红妆杀手。 红妆,从钉靴到发尾,一律娇媚瑰丽的血红,残艳嗜心。 “这才是真正的九宫杀阵!”轩辕澈低声道,忽而声音轻扬,“会会吧,以绝眼盲蝠的内力击破,对他们的打击会更大!” 沐小狸默:看不出楚王还有这样的劣根性!腹啊黑啊腹黑啊! 轩辕澈轻功,乃世间罕见,增入绝眼盲蝠的内力后,沐小狸更是咋舌,快得她连阻止都没出口,轩辕澈抱着沐小狸,轻若无物,足不点地,瞬息间,已闯入阵眼。 沐小狸再默:…… 轩辕澈,你太嚣张了! 这九宫杀阵真不是闹着玩的啊! 非得从阵眼突出来彰显自己的实力? 轩辕澈瞥一眼怀里一会拧眉一会凝神的女人,一眼就看出她所思,阴晦的眸光跳动,低沉如水的声音浮现一缕笑意:“刚才怎么不见你怕死?” 是指在洞穴不肯撒手截断内力吗? 沐小狸努努嘴,不咸不淡的哼哼两声,哼完后发觉自己哼得莫名其妙,隐约有欲盖弥彰的意思,干脆闭眼装死。 四面红艳娇娆,杀气腾腾,轩辕澈恍若未知,修长完美的手指在沐小狸的脸颊上戳了戳。 沐小狸怒,您楚王殿下吸入绝眼盲蝠的内力后人变傻了吧! 轩辕澈低低笑道:“这样的表情才像是我认识的沐小狸,你说,我们也算是同生共死过,出了这阵,你以后能对我和颜悦色点么?” 沐小狸翻白眼,这都啥时候了啊!让你杀,你却往绝路上奔! “算了,你若和颜悦色,就不是沐小狸了!”轩辕澈自说自话,睨一眼八方蠢蠢欲动的红衣煞人,敛去揶揄,神色恭谨肃穆道,“这个阵,一共九九八十一行法,神鬼共泣,此阵天下仅有,五行八卦位都是死门,唯一的弱点在阵眼。若以后你一人遇见,必须速战速决,能逃便逃。” 嘿,这么瞧不起人?!沐小狸连翻三个白眼,但心下却非常之认同:废话,这样的死阵,老娘又不是嫌命长,当然能逃则逃!要刚才知道面对会是九宫杀阵,绝对不会那么笃定的回答你一个“杀”字。 可是,轩辕澈忘记了,这样遇神杀神遇魔杀魔的阵法,也不是想逃就能逃得掉了,就算是身为不死传说的穿越女。若能预知以后,沐小狸一定会死皮赖脸缠着轩辕澈学他一身的内力,只为逃脱这让她人生再度天翻地覆的挨千刀的九宫杀阵。 当然,这是后话! 顷刻,十八红衣煞手拔地而起,三十六条无形的银丝密布如蜘网,阳光折射,寒光凛冽。 轩辕澈的神色如墨,眸光深邃幽黑,一股窒息的寒气丝丝弥散,寸寸吞噬凄凄碎叶,纵是沙漠曝日也难以泯灭。 飞足,轩辕澈生生将近旁的参天古树踢断,偌大的树干直撞蜘网,狂啸声里一阵咔嚓声响,树干裂成数百木块,蜘网上兀现铁色匕首,暗光幽闪。 轩辕澈脚步一偏,再次踢断一棵巨树,堆积的残叶被飓风卷起,黑压压刹那席卷而去。轻微的撞击混合细小的痛吟,再然后,阵内行法一变再变,幻换莫测。 沐小狸凝神,一一记下。 巨树一颗接连一颗,向上或向左向右,穿过蜘网的木块一一被撞回天际。 转眼,漫天树屑遮天蔽日,九宫杀阵上方漆黑如夜,偶有阳光渗透乍现。 光芒再现,银光,森冷,如煞…… 沐小狸蓦然抬头,是杀手……却是一身劲装的暗卫,轩辕澈的暗卫。 树干被劈裂,露出的第一张脸,沐小狸很熟悉,风! 哈,难怪轩辕澈的攻击那么奇怪,原只为替他们的出现遮掩。 突然杀出的大批暗卫杀到,十八红衣煞手置若罔闻,视为空气,双手迅速布结,手法快若疾电。 九宫杀阵之外是百千黑压压的黑衣杀手,黑衣杀手之外的一层层劲装暗卫。 杀气迸裂横冲九霄,两阵大杀在即,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箫声低鸣。 随即,一个声音,宛如一只翩跹的蝴蝶,悠悠荡荡的落了下来,那身影飘落时,周边绽开无数上扬的绿丝,轻柔飘逸,无声坠落宛落水面。 稀奇的是,这是一只全身绿莹莹的蝴蝶。 长发及地,洒落全身。 明明是舒适顺眼的绿色,看起来却尖锐瘆心,那绿仿若利箭直中心脏,一颤,心神俱惧。 那眉眼狭长流动晶莹琉璃般的媚惑,这媚,不是青楼胭女刻意营画的风情,而在神,在骨,在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节,嘴角微扬,恍然扬起惊心动魄的艳丽,足倾天下,灭四国。 就沐小狸所见绝色女子,无一不与盛装华服映衬。 而眼前这位,仅凭一张脸,就惊艳了沐小狸的眼睛。 美,太美了,美到心坎,美到每个细胞都在为之振奋呐喊。 闭月羞花,沉鱼落雁,靠,根本是她的专用形容词! 沐小狸眸光一闪一闪,眼底的崇拜和兴奋一斤一斤的往外涌,如滔滔江水,决堤泛滥。 轩辕澈斜视怀里某女人的花痴,眸光暮霭沉沉,周遭温度一寸寸下降,在将至冰点之前,因为沐小狸的话,骤然开怀。 “这样的女人才配得起倾国倾城这四个字啊!” 绿衣绝色“女子”,一个踉跄,倾世容颜霎时黑白交加,阴鸷的怒火一簇一簇朝沐小狸砸,一句与气质极致颠覆的话从牙缝一字一顿的迸出:“你他妈才是女人!” 第56章在线阅读 第56章 - 第57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57章 嘎…… 沐小狸一个受惊,被雷劈了一般,下巴久久难以合上,还是轩辕澈好心的伸出食指将其勾上。 咽口口水,第一次的失去语言,半晌,喃喃回道:“嗯,我是女人,他妈,应该也是女人!” 轩辕澈愉悦的笑声响在耳畔,不知是因沐小狸难得的傻掉的表情,还是对面绿衣佳人难得的吃瘪。 “噌……” 一道明若绚烂的焰火迅疾射向沐小狸。轩辕澈衣袖一拂,焰火向左偏离,“砰”一下爆炸声短促惊魂,土屑飞溅,地面出现一个人大的坑。 “咝……”沐小狸牙疼,扒拉着轩辕澈的衣服不撒手,用眼神询问笑意未泯的某殿下。 冷不防楚王殿下一指按下她的疑惑,目视前方,笑意敛去,对上绿衣佳人魅惑丛生的眸色,眸光隐隐如潮水翻腾。 对面,绿衣佳人,却是扬唇一笑。 真正的勾人心魂啊! “小屁孩,十年不见,长大啦!” 噗…… 沐小狸再次惊悚! 轩辕澈,你仇家满天飞啊,这得多强悍的惹事能力啊! 轩辕澈目光森森:“十年不见,你倒一点没变,依旧明艳惊绝!” 绿衣佳人脸色一顿,纤指一弹,又一簇焰火炮弹般弹射,焰光更胜之前,轩辕澈揽着沐小狸,脚尖一点,后退五丈远。 “你以为吸收了绝眼盲蝠那丁点的内力就能在本主面前放肆,嗯?”绿衣佳人清冷一哼。 这一哼,娇媚惑心,根本就是娇嗔,更像……床底间的求欢。 沐小狸浑身一酥,也感觉到轩辕澈虎躯一震,再扭头看向劲装的暗卫,沐小狸癫狂了! 这人是啥子玩意?一个音调堪比碧春罗,简直……要人命啊! 沐小狸试探性身子往下挪,立即被轩辕澈察觉她的用意,瞪她一眼,将她抛给身后的一个暗卫。 沐小狸懒懒地靠在这个女暗卫身上,不住的感叹这个玄幻的世界,真他妈的各种奇葩! 绿衣佳人发现众人的变化,即刻暴怒如雷,大喝:“受死!” 半空中,绿衣佳人衣袍飞卷穿行飞渡,如一道裂缝席卷乌云,在晨曦旭光里忽隐忽又现,罡风如隐形飞刃,刃刃断裂百年古树,轰隆声滚滚袭来。 绿光乍现,轰隆声至,轩辕澈身影如风突动,快疾如电,穿越在刀光巨树之间,于间不容现之际从最细小的缝隙间掠过,面对最疯狂的攻击,动作却谨慎细致得没有一丝破绽。 巨树漫飞,草木纵横,除了粼粼寒光,腾腾杀气,局外人的视线根本跟不上交手二人的节奏。 沐小狸勉强跟上前面二百招,已是头昏眼胀,揉揉眼继续。 就在揉眼之际。 “咚……” 一声巨响,两股气波相冲,遮拦视线的草树瞬间爆炸化为粉末,悉悉率率落下,两个比拼的影子纹丝不动。恍然间绿色影子微动,霎时,另一个身影倏地一个被震离地面,如破碎娃娃般坠落。 轩辕澈! 沐小狸心下一慌,刚动,搀扶她的女暗卫比她更快,闪电般飞去,轩辕澈却凌空一个翻转,稳稳落地,颀长身躯挺拔微僵,额头虚汗密布,脸色苍白。 明明身中内伤,可是眸光却死死的盯着绿衣佳人娇笑明媚的脸蛋前纤纤玉手勾起的一个银饰手链。 狭长清透的琥珀色眼眸翻江倒海,宛从盘古天穹的洪荒急剧奔腾而来,翻覆成一片幽蓝深邃。 幽蓝之中倒影被勾成椭圆形质地光泽,式样精致细腻的手链。瞳孔一缩一放,犹如飓风过境,一片凌乱。 是错愕,是震惊,是念想…… 沐小狸别过头,深吐一口气,心底明明白白松了口气,望天,啊,还是阳光比较温暖,啊,幸好只是差点倾塌,幸好,幸好…… “哈哈,一条手链就能让你这么激动,如果本主告诉你另一个秘密,你会不会崩溃?”绿衣佳人清冷含笑,“那天晚上本主会放过你们,可是因为她跪在本主面前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求本主宠爱!” 轩辕澈的眸光骤裂,蓝海惊起滔天骇浪,铺天盖地,一路摧山毁石,杀气,怒气,怨气,交织成一股摧枯拉朽的飓风。 沐小狸忍不住打个寒颤,心也不自主的一颤。 飓风刚起,静待暴雨降临,但出乎意料的,轩辕澈的眼眸骤然平静,反而泛着冷冷的讽意:“夏娃,谎话若全是假话,被称之为屁话!” oh,mygod的肋骨! 请允许我暂休三十秒! 沐小狸死咬下唇,垂眸,低头,只有肩膀在颤抖。 “哦?屁话?”夏娃咬唇,双眸秋波潋滟。 “她怎么可能下跪求人!”轩辕澈言语坚定,目光笃信。 若说她当人脱衣,他绝不以为奇,她的一举一动,从没有丝毫男女之妨。但以她的性格怎会向人下跪,怎可能开口求人。 “求”字,她的辞海里没有,他亦没有! “哦?”夏娃掩唇轻笑,笑得媚态万姿,“若是为你呢?她为你,有什么做不出的!” 轩辕澈手指僵硬,心如擂鼓,面色却无波。 分神中的沐小狸突觉一道寒光压顶,抬头,该死,被夏娃发现了。 刺目的笑意一览无遗,虽不知缘由,但夏娃很肯定,这个丑陋的女人是在嘲笑他。刚才忽视她,竟敢一犯再犯,怒气飙升,一动如星光。 一动,三方,三道雷霆。 风起,尘扬,迷雾障目。 手起,剑出,疾步如飞。 三影重叠,激战如冽。 雾散,叶落,尘埃落定。 绿色发丝紧缚沐小狸的脖颈,轩辕澈举剑正对沐小狸的脖颈,这白嫩脆弱的脖颈之后,是一脸怜悯之色的夏娃。 “你若有她十分之一的姿色,也不会被他漠视于此啊!” 是漠视吗?只是分量不足那女子在他心里的千分之一吧。 沐小狸瞥见轩辕澈手心拽紧的手链,再撞进他闪过愧意的眸光,沐小狸扬起唇角,笑靥如春风。 有什么好愧疚的,不就是夏娃嫌弃战局太长,所以故意丢弃手链引你去捡,而你甘愿上当,露出一线空隙让他一招掐住她死穴吗?这条手链你珍若至宝,你不过是随心而为,谁能言错,所以,真的没必要愧疚。 真的没必要愧疚! 可是,为何心会凉得发冷发颤! 万籁俱寂,空气沉沉如暮。 绿至极致的发丝宛如绿蟒蛇,层层缠绕仅堪一握的脖颈,发丝边际勒出丝丝红迹,清秀的小脸因呼吸不畅而褪白,向来狡黠桀骜的眸子怔怔地愣神中闪过一丝诧异。 虽然转瞬即逝,却如一道炽光,刺得轩辕澈眼睛一花,执剑的手竟有些颤抖。 当夏娃毁弃手链之时,他以为只有一瞬,一瞬就可夺回手链,以为她能抗住这一瞬,可是…… 手链不能毁,它不仅是她的所有物,也是他母妃的遗物,它承载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的念想。 他想,他应该解释的,但对上她灿若夏花的眉眼,手心的手链烫得他灼痛。这股灼热细细渗透血脉,顺着凝结成冰的血液寻至心口中央,化为银针,狠狠的刺,密密的疼。 发丝绞紧,氧气被挤出,胸部炸裂的疼痛,窒息…… 沐小狸的视线渐渐模糊,仅剩的清明掠过一个念头,难不成要被头发绞死?太忒么没形象了。 能让她自己选么? 眼珠爆裂,舌头拉长,脸色寡白,脑浆迸射,尸骨残缺……呃,她还是倾向于安乐死。 要死了……要死了…… “嫉妒”沐小狸拼尽最口一点力气,清晰的吐出两个字。 “你说什么?”夏娃拧眉,发丝松开一点。 沐小狸抓紧时间大呼一口气,重复道:“你在嫉妒!” 夏娃沉鱼之颜霎一愣之下仰天大笑,仿佛听到世间最可笑的话:“哈哈哈哈,嫉妒?本主从来不知,天下还有我需要嫉妒的事!” “情,你嫉妒那女子对他生死相护之情!”沐小狸趁着一空隙,十指抠进发丝,脖子得以舒缓,“高处不胜寒,位立容颜之巅,武学之巅,再怎么强悍到横行天下的人心底也会奢望有一个生不离死不弃的人,可以放下防备,安眠于旁。” 夏娃涂抹绿色豆蔻的指甲刷的伸延三寸,直取沐小狸脖子。 唰…… 青光一闪。 夏娃几乎没想,调转绿爪,空中划出笔直的一道弧线。 唰…… 银光又一闪。 剑爪摩擦,音若泡沫刮过琉璃。 咝…… 那叫一个难听! 沐小狸眸光一亮,就是现在! 双手拽紧绿发,催动一股内力,一擦,火花飞溅,焦灼的味道从手心传出。 “啊!啊!啊!我的头发,我的头发!”夏娃变爪为手,抱着缩回的绿发上蹿下跳,“该死,竟然敢烧本主的头发,啊!啊!我的头发啊!” 沐小狸咧嘴一笑,成功! 本就是强弩之末,最后一招泄尽内力,一笑之后,头昏目眩,伸手寻依靠,靠之,方圆三里的树全部踢断了。 幸好一个生疏却不排斥的怀抱接住她残败的身体,这次,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了! 一道清凉如潺流溪水的真气缓缓注入,内体的燥热渐渐抚平。 睁开眼,步惊天精雕细琢的脸拨云见日,扯出一个虚虚的笑,心凉得鼻尖发酸:“玉人,你来啦!” 步惊天无波的眸子扫过沐小狸上下,剑眉一拧再拧,忽而扬手,沐小狸一急,巴巴的扯着他快落到她屁股上的手提醒:“我现在可浑身上下都是伤!” 步惊天闻言,认真的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粒不论外形还是味道都很怪异的药丸,不由分说的塞进她嘴里,沐小狸咽下,不住的点头,这娃越来越聪明了,云逸风的药房怕是又遭殃了,然后屁股还是被拍了。 沐小狸捂脸:玉人,能换种方式表达你的不满么? 轩辕澈站在三丈外,动作维持在欲移步过去搀扶她的姿势,黯淡的眸光幽闪,手心的项链烙得心神发麻,不敢瞥去一丝一毫的眸光。 须臾,敛去所有情绪,转身,一个手势,所有暗卫归于一处,隔绝夏娃与沐小狸的视线。 “头发,我的头发啊!”夏娃捧着一头烧得焦黑参差不齐的发,呜呼哀哉,好一幅美人伤秋图,直教见者无不揪心折一方英雄刚骨。 一骑红尘,八百里荔枝算啥。 烽火戏诸侯算啥。 这样的美人,让人恨不得奉上整个苍穹,连带自己都可以被她践踏于脚下,只为美人一笑。 “杀杀杀!”夏娃怒极而狂,一张脸狰狞得不见五官,玉臂横指,“给本主通通杀光!” “那个夏什么主的,想还原你那一头曳地长发向你左前方十里处,进入瘴气寻一朵青语花,这花生长于瘴气,每日清晨阳光一照便开,但一柱香的时间就会凋谢。”沐小狸支着步惊天的手晃悠悠的站起身,再借助他的内力提高音量,好心提醒,“现在,可能不到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了哦!” 夏娃喘气,喘气,伸出食指,怒喝道:“丑女人,你给我等着!” 说完,绿烟一闪,不见踪迹。 十八名红衣煞手拦截在后再次摆出九宫杀阵,蓄势待发。 最大的麻烦走了,谁还愿意死搁着分胜负,又不是武林大会。 危机解除,杀气沉寂。 “玉人,我们走吧,好累!” 疾风突腾,青烟一缕。 沐小狸头靠在步惊天稳定的臂膀上,底下的红艳艳和黑压压已然远去。微微侧头,眸光扫过一双静淡的琥珀色瞳孔。 墨色与琥珀色眸光隔空相撞,仿佛两束相距万千光年的宇宙两端穿越千万虚无破碎光景,层层削薄后于风雨夜色中乍然相遇,如烟花一迸,绚烂满星空,转瞬坠入无边暮色,沉沉无踪迹。 空气凉如霜露。 步惊天紧了紧怀里的人,虽然之前不存在公主抱,但就目测,瘦小很多,搁在胸口,骨头磕人。 于是,加速掠去。 有红衣杀手欲追,楚王暗卫半路飞身拦截,空中利刃交接。 地面,轩辕澈早已收回目光,没有目的的落在前方,直到那抹青影彻底消失,唇角虚虚一勾。 也罢,如此,正好! 风和影位于轩辕澈正后方,目视主子笔挺的背影,在晨曦沐浴下,周身寒气无处遁形,半暴在阳光下的棱角分明,嘴角的弧度,却让他们明显尝到一丝苦涩。 苦涩! 他们相觑一眼,同样的惊讶,竟然在主子脸上看到苦涩的表情。 风默默凝神,心道,终究到了这一步。 影抠紧掌心,垂眸,沉默。 步惊天的轻功绝顶,带着沐小狸很快出了仙林山,并轻而易举地避开武陵门的守卫,向将军府而去。 不应该向圣医谷么? 沐小狸懒懒的半睁眼,回头看见城门紧闭,城墙上密密麻麻地驻立着守城的士兵,人人庄严肃穆,长缨大刀,气息冷冽。 城墙蓦然纵横交错未干的血迹。 果然,他们在崖底生死一线的时候,皇城也是一翻血雨腥风。 “谁反了?”干涩的嗓音割得嗓子发疼。 步惊天认真的想了想,干干道:“七皇子!” 嘎? 沐小狸一个激动,气血翻涌,心口又是一疼。 步惊天凉凉睨她一眼,当没看见。 轩辕昭反了? 沐小狸宁愿相信轩辕凌当街跳秧歌,就轩辕昭那脑袋,能策划出这一系列的事情,反了轩辕玄夜? “宣王呢?”沐小狸反问。 步惊天不耐烦的扫她一眼,沐小狸识实务的闭嘴,她毫不怀疑她再说一个字玉人就会点她哑穴。 把了把她的脉搏,步惊天皱眉叹气,抱紧她,身形骤然加速一倍,如缕青风,无声无息越过房梁屋檐,飘入琉璃阁。 房门被粗暴的踹开,狂风卷入。 探出头,沐小狸就见云逸风狂喜急切地扑向她,被步惊天的破血横加阻拦。 三日不见,云逸风还是当日的装着,衣履布尘,发丝不苟,眉宇疲惫,眼眶弥漫血丝。 第一反应,云逸风居然允许自己这么憔悴。 第二反应,沐无极病危? “我哥怎么了?”沐小狸从步惊天怀里钻出,立即,一股血气冲得眼冒金光。 云逸风刚想回答,一见沐小狸浑身上下,激动的眸光顿时冰冻成灾,一把甩开破血,掐住她的脉,脸色越来越差,怒喝道:“你这个女人,才不看着你几天就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不想活了就早说,省得浪费爷的药材!” 声音太大,步惊天不适的皱皱眉,将这个不安分的女人按倒在床上。 沐小狸挣扎不从,比云逸风更怒:“我问你,我哥怎么样了?” 云逸风一见她这态度,换以往估计就怂了,但今日眉毛却是倒竖,声音更上一层:“夸你几句真当自己无所不能了?赐封金凰郡主,就真以为自己是浴火凤凰,可以一次次涅盘重生?就你现在一个手指头就能让你去往西天的破身子还好意思担心沐无极?你这个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的嚣张女人,以为治得了几只虾兵蟹将就天下为你独尊了,哪天怎么挂掉的都不自大。”说完,似又意识到什么,忙“呸”三口。 这一连串怨怼,沐小狸听出来了,沐无极无大碍,不管这三天有多艰辛,至少现在是无恙了,否则云逸风也不至于这么理直气壮,怒气熏天。 对于有些人的怨骂,沐小狸向来熟视无睹,掏掏耳朵,翻个身了事。 对于云逸风的怨骂,沐小狸有点心暖,有点感动,也有点委屈。 谁愿意坠崖啊,坠崖后谁又知道会碰上连城霄,陷入瘴气,被绝眼盲蝠逼得进退无路,谁又又能想到会遇见那个变态的差点了结她的夏娃。 这一趟坠崖之行,沐小狸感觉很挫败,在这一葩更比一葩奇的异世,她就是一只只配苟且的蝼蚁啊! 沐小狸的叹息听在云逸风耳里,倍感心酸,怒气顿时烟消云散。 “狸儿,爷……爷只是担心你,放心,以后爷再也不离开你,不再让你一个人面对险境。”云逸风挪步到床前,伸手去拉沐小狸的手,被步惊天一剑劈下来,怒瞪,“死冰人,你干嘛!” 步惊天懒得搭理,兀自满房间翻箱倒柜。 他这一让,云逸风视线才触及沐小狸焦灼的手心,和还未被被子盖住的血色惨烈的下身,特别是些微凌乱的发间残留的一丝绿发,脸色蓦然变白,似被当头一棍,脑袋嗡嗡鸣叫。 仅一瞬,云逸风扑到沐小狸身边,颤音问:“怎么会流这么多血,是暗器还是剑伤?” 沐小狸有点尴尬,立即扯过被子盖住,转移话题:“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云逸风本不想让她操心,但心知她的性子,于是简而言之。 “狩猎当晚毒虫攻击后皇帝半夜身体不适全体返宫,第二日就全城戒备,贤王手持圣谕宣称七皇子合谋西营军队造反,要拿他下狱,然后御林军和西营军在城外发生激战,蔓延到武陵门,最后,七皇子不忍部下伤亡,束手就擒。” “宣王呢?”沐小狸追问。 “宣王以及其他重臣被囚禁于府邸,由御林军看守!” “将军府?” “没错,将军府也被看住了。” “老皇帝呢?” “老皇帝带病正常上朝,怒斥七皇子的叛逆行径,准备查清幕后同谋后一并处斩!” 沐小狸还想问什么,被云逸风制止。 “你必须现在、马上、立即睡觉,你最该关心的是自己,皇权之争历来要经过腥风血雨,没有白骨皑皑垫底,谁能坐稳龙椅,龙床之上,谁又睡得安稳!” 这一幕早就预想过,只是她现在觉得好像这一路走来,她的角色,不再是隔岸观火的路人。不是她自己要变,而是幕后有双无形的手,将她一步步推入这场政权风暴。 “爷去配药,你现在必须休息,玉人,看好门,爷回来之前谁都不许进入琉璃阁打扰她睡觉。” 沐小狸浑身像被碾碎了重组,没有一处不酸不疼,静谧的环境瞬间抽掉她所有的力气,躺在床上,疲惫浓重,但却没有一丝睡意。 玉人皱着眉俯视她,暗含警告。 沐小狸乖乖的闭上眼。 闭上眼,很多画面飘过脑袋,变成一根根坚韧的蚕丝,然后,交织成团,越来越乱。 将她打下山崖的男子…… 连城霄…… 轩辕昭叛变…… 这都什么跟什么。 在沐小狸进一步纠结前,察觉到她在佯装睡觉的步惊天,一记利落的手刀。 昏迷前,沐小狸恨恨的想,一定得找机会让他尝试下自然睡眠和被人敲昏被迫入睡是怎么个天差地别。 沐小狸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睡到今夕不知何夕,睁开眼,朦朦胧胧的画面突然冒出嘈杂惊喜的声音。 “狸儿,你醒啦?” “狸儿,爷马上下聘礼好不好?” “狸儿,爷把整个圣医谷当聘礼好不好?” 沐小狸毫不怀疑,云逸风的激动来自于知道她来葵水了! 靠,来个葵水而已,至于这么什么吗? 沐小狸终于忍不住发话,声音软绵无力:“玉人,把他丢出去,太吵!” 昏昏沉沉中,蓦然睁开眼,紧盯四周,沉声道:“玉儿和新月呢?” 闻声,步惊天一二三木头人,云逸风别开眼,受不住她冷冽的眼神,又乖乖回头,暗忖,狸儿还是昏迷的时候好,又乖巧又温顺。 “你坠崖当晚,新月和玉儿遭人追杀,玉儿滚下山,伤势太重,只能用麒麟丸吊着命。” “麒麟丸?”沐小狸惊愕,这药女子用会…… 云逸风猜出她所想,冷静道:“比起丧命呢?” 沐小狸眉宇深凝:“新月呢?” 云逸风轻咳一声,回道:“不知所踪。” 一抹怒气兜转徜徉,沐小狸握紧双拳,黑眸加深,冷气如霜,足以冻结周方十丈远。 她,终究是连累她们了! “狩猎当晚围攻我们的,是什么人?”沐小狸垂眸,声音沉沉如深海游鱼鼓出的水痕,轻,却透着瘆人的寒意。 “全是死士,被爷所擒后服毒身亡,确切的说,在他们出行任务之时,已经服下毒药,不论刺杀结局失败或成功,他们都必死无疑。” “一点线索也没有?”沐小狸仰头,灼灼的目光逼视云逸风,柳眉轻拧,虽是疑问,却笃定了云逸风有所隐瞒。 云逸风不喜欢她这样仿佛视透人心的眼神,那毫不掩饰的质疑和审视,实在伤人。 “也不是一点线索也没有,但不确定。”云逸风选择老实交代,“可是狸儿,这件事交给爷,给爷十天的时间,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好吗?” 他眼底的某种担忧和信念坦坦荡荡,沐小狸昏晦的眸光闪了闪,只道:“我要去看看我哥和玉儿!” 无极阁。 这是沐小狸她第二次进入无极阁,第一次是沐无极的成人礼,“沐小狸”三个字轰动京都的开始。白日细看,无极阁相当精美,雅致,满院兰花盛开,院中没有一根杂草,窗明几净,不染纤尘。 “两个都是重患,爷没功夫两边跑,索性把玉儿丫头安排在了偏方。”云逸风解释,顺手将披在她身上的裘衣裹紧,她现在这身子骨,真怕一股风就给吹西天挂着了。 对此,沐小狸自是很赞同他的安排。 风寒气凉,饶是有阳光渲染,依旧捂不热这冬季阴沉沉的气压。 一出房门,沐小狸就敏锐的察觉到笼罩在将军府上空森森然的煞气,一双双目光犹如火炬。 进无极阁前沐小狸顿了顿,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即,抬步进入。 即刻,有两个样貌清秀的丫鬟躬身见礼,甚是恭敬:“奴婢南星、南阳,见过小狸小姐!” 沐小狸不由停止脚步多看了她们一眼,这两人仪态恭谨,不卑不亢,眸光透彻,下盘沉稳,一见就是武功不弱经过特殊训练的高手。 南野冥选的人,很是合她意。 绕过屏风,目光第一时间看向大床,只见沐无极躺在淡薄的棉被下,呼吸均匀绵长,气息浑厚,气色红润。 确定沐无极无碍,沐小狸步入偏方,三人大的橡木床上,层层被袄之下,露出玉儿苍白无色的脸,呼吸轻微,但极其弱,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 见她嘴唇蠕动,神情痛苦,陷入梦魇,沐小狸快步上前,附耳,音若游丝。 “新月,我不走,你去,你去救小姐,我来挡他们,我不走,我来挡他们……” 唇抿成线,沐小狸看着玉儿,柳眉紧凝成结,冰冷的眸子更凉一层,有股怒火快要破并而出。 “不要,我死也不会成为你们的俘虏,你们休想用我威胁小姐,死也不会,啊,不要碰我,求求你,不要碰我!” 玉儿猛的伸手挣扎,沐小狸伸手握住,未曾痊愈的掌心触及玉儿裂痕粗犷的伤痕,一把扯开她的衣襟,视线一定,这伤痕…… 沐小狸蓦然如云雾加身,清冽、孤绝、淡漠、阴寒和凌厉,瞬间,整个将军府都被一层血腥和阴暗笼罩,沉寂无声,连呼吸都能听出。 “百里莹玉她们在哪?”沐小狸抬头,周身杀气萦绕,眸光晦暗森森。 “她们怎么了?” “只需要回答在哪!”沐小狸陡然提高音量,怒不可和。 “她们在当晚身受重伤,在宣王府接受治疗。”云逸风其实并不想实话实说。 “很好!帮我照顾好她?”沐小狸甩下一句话,起身就走。 “你要去哪?”云逸风急忙追上。 “该去的地方!” 天佑大道人行稀少,偶有路人,脚步匆匆,东张西望。 随手可见巡城的侍卫。 一骑白马风驰电掣,一抹白影匆忙跟随其后。 “停下……” “叮!” 侍卫执枪凶神恶煞的呵斥沐小狸勒缰下马,每出口两个字,一枚独属圣医园的印章闪电而至,连带鞋底,钉入泥石板三寸。 圣医园的印章,连王爷都礼让三分,更何况他们,纷纷住口让行。 宣王府前百名御林军围守,沐小狸一跃下马。 “金凰郡主?”一名男子躬身请好,“圣上有令,任何人不得……” “滚!”沐小狸一剑劈开一条一人宽的道,执剑向前。 金凰郡主是谁,京都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连丞相府都敢支身羞辱的人物,岂能奢望把他们这些小罗罗放在眼里。但是皇命难违,这不能挡,拼了命也得挡啊! 百名御林军齐齐拔剑,声音整齐划一,铿锵泛青,但他们的表情皆是一脸为难。 她以一己之力智挑三国,英雄不分男女,巾帼不用让须眉,他们对她,是心存敬仰的。 “都给爷让开,皇上怪罪下来,由本谷主一律承担!”云逸风后一步翩然落在沐小狸身边,眸光森森。 御林军面面相觑,让,不行,不让,若是伤到金凰郡主,估计也吃不到好果子。 “让开,今日,挡我者,死!”沐小狸飞身而起,脚踩泛着银光的头盔,一脚踹向宣王府大门。 “砰!” 朱红大门应声炸开,门后四名家丁人仰马翻。 沐小狸身影未停,云逸风断路在后,待御林军拔剑欲追,空中突然闪现一个人影,目光灼灼的盯着沐小狸气势汹汹的背影,唇边完美的弧线突扬,一抹轻蔑跃于脸上。 金凰郡主,不过如此而已! “再放一人进去,满门抄斩!” 这算个什么意思? 侍卫面面相觑,人影冷冷一个眼神飘来,立即点头应是。 人影凌空消失,余留一味药香。 府内拐角处,沐小狸略微一顿,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眸子闪过一厉讽笑。 青砖碧瓦,雕梁绣户,玉石铺地,宣王府的陈设一如轩辕凌温文儒雅的气质,亦如其淡淡疏离,远近如一,却又永远隔纱视人的行事作风。 一阁一回廊,山穷水尽疑无路。 一榭一清湖,柳暗花明又一村。 琵琶声幽幽转转,如泣如诉,穿亭越檐,歌声轻扬婉转,宛如莺鸣。 “红牙檀板帘外轻响,风过沉香,耳边几句呢喃,长曾记当时*月降,如今独赏,耳畔相思心头忘……” 绿湖岸边,红梅树下,轩辕凌闲靠梅树,目视远方,眼神清雅悠哉,百里莹玉犹抱琵琶半侧面,暖暖阳光中歌声镀染温和,美眸顾盼生辉,欲说还休。 神仙眷侣也罢,欲盖弥彰也好,沐小狸所专注的,只有沉默静坐一旁目光空洞的百里雨柔。 玉儿受的苦,她要一分一毫,加以十倍的还给她! 气温骤然变低,百里雨柔似有所悟,扭头,木然的表情顿时阴沉可怖,怒视沐小狸,美目凌厉,犹如万千利刃,刃刃都企图将她凌迟。 空气立时稀薄,呼吸紧致。 沉浸在琴瑟和鸣里的轩辕凌和百里莹玉陡然醒悟,顺着百里雨柔的视线扭头。但见沐小狸立身十丈远处,身上的冰寒并不比百里雨柔少一分,一双眸子清冷至寒,周身笼罩浓重的冰凉气息。明明阳光普照,可在她身上,只有一片阴郁的漆黑,五丈之内,都可以感受到她的寒气和低气压。 四目相对,火花激溅。 宣王府梅林上空突然笼罩在一片阴森寒气之中,二十丈远的仆人捂嘴平息,人人自危垂头顺耳,不敢大喘息。 偶有一两个大胆的,瞥一眼,再瞥一眼。 轩辕凌在看清沐小狸时眸光滑过一瞬亮光,平静的面容依旧平静,却不同刚才貌合神离的平静。 心底深处似乎有什么汹涌而出,最后都归结于一抹淡笑。 只是这抹淡笑还未完成,只见“噌”一声,一阵寒光闪过,数十根银针带着凛冽的杀气,刺向百里雨柔。 百里雨柔早在沐小狸出现的瞬间做好迎战,不,是杀之的准备,身影一闪,冷光凛凛,一击绝杀,端的是一招毙命,快若闪电! 沐小狸静立未动,不屑的看着百里雨柔的剑。 这种剑招和剑速,新月都不如! 百里莹玉的视线落在银针上,脸色一变,第一时间冲出阻止百里雨柔:“雨柔,住手!” 同时,百里雨柔跃过银针,剑身距离沐小狸的眉心不足三指。 “受死!” “叮!”的一声,轩辕凌拧眉将一块石子踢向百里雨柔的剑柄。 随即,一白一蓝两道身形乍闪,却道是蓝影越入战局区,白影将蓝影以及百里莹玉阻拦在银针圈定的范围之外,为沐小狸清理战场! 沐小狸想做的事,只要在她身体可承受范围内,他表示,没什么不可以的。 闯天牢,盗国宝,上刀山,下火海这类高技术的活沐小狸现在还做不了,但是对付一只百里雨柔绰绰有余。 他和步惊天一天一夜,间连不断的替她运功疗伤,可不是疗着完的。 可是,他们再怎么紧张关切费心,沐小狸不珍视自己的身子,他的确无奈至极啊! 一道劲风拂面,轩辕凌和百里莹玉猝不及防,双双凌空倒退,差点被逼入湖中。 “难道宣王府喜欢以多欺少,三个欺负一个吗?”云逸风眨着一双桃花眼,笑容泛凉。 狸儿手腕和脚腕上银丝勒出的伤口他可没忽视。 处理完一些事,那那几个人一个也别想逃! 剑尖刺空幻现,阴寒瘆凉。 “啊……” 谁也没看清沐小狸是怎么出的手,百里雨柔一声惨呼,身子瞬间被打了出去。“砰”的一声巨响,重重的撞在梅树上,跌落于地,一口血鲜血喷溅而出,小脸惨白无血色。 “雨柔”百里莹玉焦虑的唤一声,人却无法挪动一步。 沐小狸森冷的看一眼躺在地上仅余半条命的百里雨柔,转眸看百里莹玉,眸光昏暗阴森如暴雨前奏。 “以为躲到宣王府就能安然无恙?我沐小狸要杀的人,天涯海角都没有你们的藏匿之处。”沐小狸五指一动,数根银针立于指间,“唰唰唰”全部射向百里雨柔,无一不准确的刺入身体重要穴位,一瞬间,半死不活的百里雨柔开始痛苦的呻吟,身子蜷缩瑟瑟发抖。 “沐小狸,想要……要的命就拿去……我做鬼……也……也不会放过你!”百里雨柔撑着一线清明,从牙缝中挤出咬牙切齿的字眼。 “放过你?那你当时有没有想过放过玉儿!”沐小狸一挥手间,数根银针重复刚才的穴位,闻得百里雨柔深篌霎时一阵痛鸣,“当晚那么点拨你,还是一意孤行,留着你也不过为人差遣行尸走肉一具。哼,做鬼,敢扰乱我沐小狸的生活,是鬼我也能让你灰飞烟灭!” “郡主,且……” 沐小狸对轩辕凌的声音置若罔闻,五指一握,百里雨柔的剑赫然在手,银光厉闪,百里雨柔的脚筋手筋,一应俱裂。 血不见刃。 轩辕凌微微傻眼,没想到沐小狸真的会在宣王府伤人,还如此利落干脆,手法毒辣,不留一线余地。 废掉百里雨柔,比杀掉她更残忍。 沐小狸丢掉剑,冷漠的注视蠕动挣扎,徘徊在生死边缘的百里雨柔,身上如云雾笼罩,清冷、孤绝、淡漠、阴寒、冷厉、高贵、睥睨…… 久久盘踞在心口的疑问再次涌出,沐小狸,在你心里若没有一丝一毫的地位,为何要追逐我的踪迹,为何要惹我在我的心里种下你的影子,凭什么你说开始就开始就决定结束就结束! 那晚听到侍卫回禀,沐小狸和楚王双双坠崖,他担心之余,竟是由心的羡慕。 痛鸣,呻吟,悉悉率率徘徊在梅林间,婉转如阴蛇。 “金凰郡主,请手下留情!”百里莹玉一双秋瞳泪水盈盈,欲落未落,好不怜惜。 沐小狸冷眸微转,冷笑道:“手下留情?可是她先要一招取本郡主性命,本郡主不过防卫,保护自己而已。” 稍懂武功的人便能看出第一拨射出的银针有形无实,仅画地为圈,针针与百里雨柔擦肩而过。 真当她沐小狸昏了头授人以把柄? 不是怕,而是,这样的败法,百里雨柔应该会死不瞑目吧! “那你也无须断雨柔的手筋脚筋啊!” “本郡主坠崖九死一生,内伤外伤一堆,哪里是她的对手,不趁她半昏迷废她,难道要等到她恢复再一剑刺死本郡主?”沐小狸清冷一笑,见百里莹玉双眸愤恨,清凉浅笑,“本郡主的伤可是云谷主亲自诊断的,莫非不足以为信?” 云逸风摇了摇玉扇,一本正经的点头:“狸儿现在的内力连只猫都追不上,但是,谁若敢伤狸儿一分一毫,爷一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八个字别人说也许就是说说,但圣医谷的谷主绝对有能力做到这两点。 放话,一是警告,二是预告。 “刺杀当朝郡主,罪同欺君,百里雨柔,这一次,我一定让你后悔为人!”沐小狸甩出皓雪绸缎缠绕百里雨柔的脖颈,苍白的脸顿时因呼吸堵滞泛红。 “金凰郡主,这里是宣王府!”沉默许久的轩辕凌终于开口,视线淡淡的飘过百里雨柔,落在面色冷厉的沐小狸身上。 “怎么,宣王又要保她?”沐小狸面色不变,眸光暗沉扬讽。 “金凰郡主对本王已无所求,就算本王开口,郡主又会放在眼里?”轩辕凌眸底一抹黑色一闪而逝,声音低哑。 沐小狸自听不出他的苦味,冷冷一笑:“宣王有自知之明便好!” 轩辕凌眸底暗沉加深,须臾,暗抚平静道:“幸而郡主还知道这里的宣王府,本王不想保人,但若是被百姓得知郡主在宣王府内行凶惩人,恐怕对郡主名声不利,也会笑话我宣王府无人!” “可是,本郡主一点也不在乎名声,至于宣王府有没有人,那就更不在本郡主考虑范围之内!” 话音落,绸缎绷直拉扯,百里雨柔倒地被拖出三丈。 一群暗卫从天而降,截断绸缎,瞬间将沐小狸围困。 沐小狸森凉的眸光一扫,嘴角轻扬,大喝一声:“出来!” 又一批暗卫八方跃入,与宣王府的暗卫交相重叠。 红梅娇丽,梅香十里。 利刃凛凛,杀气弥散。 整个宣王府笼罩一层血腥和阴暗。 “敢欺负我沐小狸的人就得做好死的觉悟,今日,我要找的只有百里雨柔,宣王,不想我血洗宣王府,就别插手我们之间的事。”沐小狸声音清冷,足以冻结思绪。 轩辕凌看着一脸决绝杀气凛然的沐小狸,薄唇紧紧抿起,心中有什么微微震动。 她,对他,果真不复任何眷恋。 “携利器闯宣王府,一样罪同欺君,本王照样可以先斩后奏!”轩辕凌深邃的眸光更黑一层,双眸如黑浆翻滚涌宕。 沐小狸冰冷的眸光看着轩辕凌,无视他眼底的暗沉之气,举起右手,劈下,声音冷如冰窖:“目标百里雨柔,阻拦者,杀无赦!” 话语铿锵有力,撼天动地。 轩辕凌看着沐小狸,心底一颤,温润如雅的脸现出一瞬的裂痕,震惊,更多是震撼,眸光一闪再闪,一暗再暗,有什么于心底深处沉淀,抬手,落下,一个字清润利落:“杀!” 宣王府上空顿时窜起无数黑影,遮光蔽日,偶有阳光泄露,坠在轩辕凌清俊华贵的棱角,泄在沐小狸淡漠如霜的双眸,打在百里莹玉若芙蓉绽放的面容,点在云逸风似笑非笑的唇角。 嘈杂的短兵交接里,混乱不堪的厮杀里,云逸风护在沐小狸身边,百里莹玉站在轩辕凌身边,战局之内,两处宁静如隔外之世。 静默,丝丝凉气缕缕缠绕。 宣王府的暗卫对上将军府的暗卫,东辰有史以来第一次如此明目张胆的暗卫之战。 所谓暗,乃不见天日之处。各大王爷重臣之府都有培养专门的暗卫,从按照律例,此乃天子禁忌,但只要数量在五百名以内,老皇帝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有说书者解说这场东辰第一郡主和东辰第一才子的暗卫之战,从日出战至日落,暗卫战至最后一卒,那叫一个腥风血雨,战况空前惨烈,残肢断骸遍布,宣王府的红墙绿瓦皆涂染为鲜红。连老天都垂泪不堪,下起朦胧大雨,血腥之气,一月未散,甚至有下人在午夜十分路过湖边,听到刀剑相撞,死前哀鸣。 事实是,在双方交战不足一个时辰,百里雨柔失血濒临死亡的时候,一道圣旨将沐小狸和轩辕凌双双宣进宫。 宣旨的是小德子,口述圣谕时,脸色难掩激动。 听旨的是轩辕凌和沐小狸,余光交集,皆是一脸“终于”的表情。 轩辕凌眼带一线隐晦笑意。 沐小狸怒意未散,更深一层。 百里莹玉一脸莫名,微怔之后大悟,手指抠紧,指尖泛白。 云逸风嘴里冷哼,阻隔轩辕凌和沐小狸的视线,紧拽住沐小狸的手不放,外人看来是亲密相握,实际上云爷正在输入内力。沐小狸心里很明白,云逸风正在以灌注内力为名,行轻薄之实。不过,看在他全力配合这场戏的份上,随便吧。 御书房。 雕梁画栋,柱上的金龙舞凤栩栩如生,一顶墨绿香炉摆放在漆纹香几上,几缕香烟缭绕。 轩辕玄夜一身金丝明黄龙袍,端坐于金蝉绣拢的软榻上,脸色微青,深凹的眼眸迸发王者之威。 一身蟒袍的贤王立于其身侧,一见小德子身后的人,眸底的阴鸷一闪而逝,微微向老皇帝移动小步,一只手掩于其后。 “回禀皇上,宣王和金凰郡主带到!”小德子跪地复命。 “逆子,简直无法无天了!”老皇帝陡然一声暴喝,手边的白玉瓷杯一闪,砸在刚欲跪地的轩辕凌的额头。 杯裂成碎,额头红流倾泻。 第57章在线阅读 第57章 - 第58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58章 乍然碎裂的白瓷杯,在琉璃地面跃出几丈远,瓷地相撞的促响,久久激荡回响。 “儿臣知罪!”轩辕凌微顿之后双膝继续落地,声音不带一丝情绪,平静得好像额头惊悚的伤口只是大家的错觉。 “金凰郡主!”老皇帝又是一声厉喝。 沐小狸应声抬眸,眸光森然阴冷,比老皇帝更厉更寒。 轩辕玄夜握紧瓷杯的手不由一震,没有掷出,重重砸在书案上,水花溅出,浸湿几叠奏折。 “你们两个,一个皇子,一个御封郡主。”老皇帝浓眉倒竖,脸色铁青,“身为皇家之人,竟然公然召唤暗卫厮杀,将律法置于何处,将朕置于何处,嗯?” 轩辕凌背影挺直,额头鲜血成股下落,滴在冰冷琉璃石面,在老皇帝怒喝的沉寂中,滴答滴答,宛若催命的时钟。 “说,所为何事!”厉声浑厚撞击金柱,铿然作响。 沉默,无人回应。 老皇帝赫然又是一杯在手,欲砸人泄愤,扬起的手却被轩辕渝拦住。 “请父皇息怒,听下人回禀,因金凰郡主废掉雨柔小姐四肢,三弟才不得不出动暗卫加以阻拦,不想,金凰郡主竟然带了将军府的暗卫随行,这才一发不可收拾!”轩辕渝取下瓷杯,安抚的拍拍老皇帝的肩膀,“宣王和金凰郡主都不是小孩子了,自会解决,还请父皇保重龙体!” 老皇帝手心紧拽,嘴角抽动怒不可发,鹰隼的眼眸从轩辕渝落到轩辕凌,转移的过程眼角僵硬发抖。 沐小狸眸光在轩辕渝按在老皇帝肩膀的手上划过,心下一嗤。 “本郡主可没及笄,算不得大人,明明是宣王在欺负小孩子!”沐小狸向天翻白眼,态度何其嚣张,语气何其无辜。 三个额头齐齐一抽! 连带小德子的脸都做惊恐状,暗嚎:您祖宗做的事,哪件不是轰动东辰震惊京都,这是“小孩子”干出的事?要推脱罪责也不带这么无耻的! 明明是个天大的笑话,却没人能够驳斥。 御书房陷入一种微妙的气氛,有什么酝酿着隐隐躁动,下一瞬,好像会响起勃然大笑,又好像会燃起怒火三千丈。 “宣王以大欺小,皇上是打算帮着他继续欺负我呢,还是打算还我个公道?”沐小狸左右张望一下,径自找了个座位无视老皇帝噬人的眼神,坐下,翘腿,抖了抖。 一派无赖流氓的举止偏被她做得随意潇洒不拘于是。 欠扁,却又令人由心想要鼓掌喝彩。 谁人敢在圣上面前肆无忌惮,目中无人! “放肆,圣上面前……” “皇上亲口承诺本郡主无需跪拜,怎么,你个公公有意见?”沐小狸闲闲道。 小德子立即跪地向皇上求饶,老皇帝余光都没给一个,挥了下手,小德子战战兢兢的低眉顺眼,再不敢多言半字。 老皇帝的视线在沐小狸身上游荡几个来回,威严的王者之气愣是半点没威慑到她,一口气郁结于胸,半晌,恨恨的吐出三个字:“别抖了!” 沐小狸想了想,嗯,这个面子还是可以给的! 两束目光空中交接,沐小狸眼底的恼怒和不耐之意如烟花一绽,轩辕玄夜不着痕迹的错开,视线再次挪到诚恳跪于地的轩辕凌头顶:“宣王,你……” “父皇,明眼人都知道是金凰郡主闯入宣王府意图行凶,还胆敢携带暗卫,怎么能算宣王欺负金凰郡主呢,还请父皇明察!” 老皇帝质问的话刚出,便被轩辕渝一番义正言辞打断。 “本郡主行凶?贤王哪知眼睛看见了?”沐小狸背靠椅背,懒懒的样子,不变的是始终笼罩在她周身的阴郁气息。 “若不是为刺杀百里雨柔小姐,郡主为何怒闯宣王府?” “闯?何为闯,本郡主伤了一兵一卒进来的?” “京都上下皆然知晓郡主与宣王恩义两断,郡主前往宣王府意欲何为?” “不何为!”沐小狸斜视轩辕渝,“本郡主见今日天晴气爽,心情不错,又见京都城内人烟稀少,突然就想溜溜马,溜着溜着就想逛逛宣王府的梅林,就跟圣上心血来潮突然想要临幸某位妃子一样,需要理由?说不定哪日,本郡主就去溜溜贤王府,溜溜楚王府,溜溜七皇子府,还请各位皇子到时候别弄那么大阵仗啊!” 小德子默:郡主,您老是想把“溜溜”改为“临幸”,把“府”字去掉吧! 轩辕渝眸光阴沉之色一闪而逝,浅笑道:“可是沐小狸伤人,确是众人所见。” “本郡主生性胆小,最怕老鼠蚂蚁,一见梅树下有一群蚂蚁爬过,手一抖就射了几根银针,云逸风、宣王和百里莹玉都是证人,本郡主哪里知道百里雨柔抽什么风想要取我性命,本郡主不废她,难道等她来废我?”沐小狸挑眉慢道。 小德子再默:您祖宗胆子小,天下还有胆儿肥的么?麻烦您吹牛前先考虑下别人的智商,成不? “金凰郡主真谦虚!”轩辕渝含笑。 “过奖过奖!”沐小狸带笑。 轩辕渝眼角抽搐,转身问道:“三弟,你怎么说?” 被点到名,轩辕凌才抬起鲜血弥漫的头,一串红穿过浓眉下滑过脸颊沿棱角流到下巴最后滴落在地。 啪嗒一下,溅起一朵逶迤的玫瑰。 艳丽的一线红赫然入目,沐小狸陡的一个悸动,脑袋突有什么涌现,撞得神经一裂,刺痛感突如其来,贯穿两耳。 “沐小狸,你千万不要有事!” “沐小狸,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好,我不娶你,不娶你!” 视线模糊,隔着一片红海有人影晃动。 一个,两个,不,好像有三个…… “确是宣王府暗卫先现身,金凰郡主才被迫召唤将军府暗卫,是儿臣鲁莽在先。”轩辕凌声音浅浅如雁羽拂过水面,薄薄的涟漪瞬息平静,柔和如春,“但是百里雨柔小姐罪不至死,恳请父皇派御医前去诊治。至于儿臣之罪,请父皇责罚!” 老皇帝和轩辕渝眼底皆滑过意味不明的幽光。 “那金凰郡主希望父皇怎么为你主持公道?” “啊?”沐小狸惊醒,拨云散雾,视线朗晰,手心一片潮湿。 “郡主?” “上次我哥被误会与李玉凝发生关系而被关入皇家天牢,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上应该不会偏袒吧!”沐小狸不着痕迹的将手心翻盖在衣袖之上,浸干虚汗。 “郡主的意思是将宣王打入天牢?”轩辕渝惊诧。 “嗯哼!”沐小狸点点头。 “你……”轩辕渝压下激动,“你知不知道天牢是何重要之地,岂是谁都可以关进去的!” “我哥哥都可以关进去,为什么宣王不行?因为他是皇子?” “宣王并未犯下大奸大恶之罪,怎能关入天牢?” “宣王识人不明,窝藏穷凶极恶之徒于府,难道不算大恶?当朝郡主差点死在宣王府,而宣王袖手旁观,甚至助纣为虐,不算大恶?”沐小狸惊诧反问,一边撩开衣袖,露出细细狰狞的伤口,“至于奸不奸的,太深奥,太隐晦,不了解!” 轩辕渝一口气堵在胸口,善意亲和的脸终于出现裂痕。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第一次有人诠释得如此淋漓尽致。 “金凰郡主,朕还没老得头昏眼花,辩不清是非,朕不说不管不代表允许你在朕面前也能放肆无理,恣意妄为!”老皇帝一声怒吼,结束沐小狸和轩辕渝争执不休的对话,“你无非是替沐无极鸣不平想要报复朕的儿子,沐小狸,朕可以赐封你为金凰郡主,也可以废掉你郡主的头衔贬为平民。” 呵,屁大点事! 沐小狸用眼神以及表情深刻的演绎了这五个字外加标点符号! 老皇帝气的胡须翘立,脸色发白:“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沐小狸瞥过轩辕渝的额头,那抹鲜血惊悚触目,拂了拂衣袖,漫不经心道:“那就罚宣王跪于木林假山,时限嘛,到明天的第一缕阳光为止。”后又似自言自语呢喃,“听说明天好像是雨天,啧啧,可怜的宣王啊!” 当“木林假山”四个字出现,轩辕凌心弦登时一裂,倏地扭头望去,但见沐小狸面色无常,眸光戏谑,正仰天喃喃,方才压停悬铃。 木林假山,应该只是巧合吧!轩辕凌镇定自若的心绪,陡然间漾起一抹波澜。幸而脸上的污血,掩盖住他这一霎的失态。 但,不代表任何人都没察觉。 “奉朕口谕……” “父皇,三弟罪不至……” “原来贤王和宣王的兄弟情这么深厚啊?深厚到可以不辨是非公然相护?”沐小狸觑一眼再次企图打断老皇帝的贤王,摊开掌心,焦灼的伤口刚刚结痂,有几道因使用银针而皲裂,渗出丝丝血迹,“看趟梅花看出这么大是非,真是飞来横祸,难怪如今京都子民全部闭门不出。” 轩辕渝蹙眉冷对,拳心一紧再紧。 “奉朕口谕,宣王罚跪于木林假山,至明日辰时。”老皇帝不再顾及贤王,冷声喝道。 “儿臣领命!”轩辕凌磕头谢恩,眸光淡淡无痕。 “金凰郡主擅带暗卫侵扰宣王府,罚俸禄半年,将《女诫》、《内训》、《女范捷录》各抄写十遍,七日内完成!” 沐小狸刷的抬头,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 靠你大爷的! “凭什么?”沐小狸脱口而出。 “宣王有错,你就能免于罪责?七日内必须完成,否则,按欺君之罪论处!”老皇帝半步不退,一锤定音。 沐小狸怒火熊熊,一个冲动冲上前,手重重拍在书案之上,奏折哗啦啦散落一地。 “凭什么!” “沐小狸,别再挑战朕的耐心!”老皇帝怒火重重,暴吼。 “告诉皇上,佛都是有脾气的!”沐小狸争锋相对,“我的脾气尤其不好!” “沐小狸,休得对皇上无礼!”贤王伸手阻拦躁动中的某人,以防他们的身体接触。 沐小狸甩都没甩他一眼,就势一推,将贤王推开三丈远,身子探过书岸将一脸怒气难平的小脸凑到老皇帝面前,“我不介意借这事做点更加震慑东辰的事情!” “沐小狸,你敢威胁朕?”老皇帝一手向沐小狸挥来,被沐小狸手疾眼快的扣住:“不敢,我在讲道理,在我面前人人平等,就是天皇老子也得讲道理!” “沐小狸,别以为朕真的不敢拿你怎么样?”老皇帝挣扎几下,却被沐小狸扣死,“你知不知道现在你已经犯下死罪,罪当诛连九族!” “这样就诛连九族了?”沐小狸甩开老皇帝的手,后退几步,讽笑道,“好啊,诛啊,三国使者都在,正好让他们见识见识东辰国君是怎么样的爱民如子,赏罚分明,善待忠臣!” “你……好,传朕意旨将废黜……” “父皇!” “父皇!” 贤王和宣王同时出声截语,头受重伤的轩辕凌声音稍低一筹。 “父皇,听闻郡主被神秘人打下崖底,九死一生归来,可能心绪暂时未稳,所以才口不择言,出言顶撞,还请父皇念在将军府三代忠良的份上,饶过金凰郡主一次,而且,这次的四国宴上,金凰郡主威震四国,大功一件,功过,可相抵。”轩辕渝激昂相劝,“金凰郡主生性洒脱,从小就不拘泥于世俗,想来这三本书根本不曾接触,望父皇开恩!” 沐小狸翻翻眼皮,哼,贤王有这么好人?我呸,不过是少了一个兴风作浪的金凰郡主,没人搅浑这盘棋局而已。 老皇帝疲惫的揉揉眉心,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半晌,无力的挥挥手:“都给朕滚下去,看着你们朕烦心!” 滚? 这么有技术性的活,沐小狸还真不会。 于是跟着轩辕凌虚浮的步伐,顺着鲜血洒过的线条,沐小狸玉手拽紧,手心是刚才轩辕玄夜递来的药粉。 玉儿,有救了! 清风抚挽纱,荡起层层纱幔重重如海潮翻卷。 东辰第一才女,天苍第一医圣,郎才女貌,一对养眼璧人。 百里莹玉手心还留有血渍,神色温雅如常,端庄静坐,衣袂如画。唯有睫毛抖动的频率,泄露她心底的不安。 云逸风摇摇扇,品品茶,惬意中几番含笑,皱眉,一口茶“噗”的喷出,不住的咳嗽。 以后再不能在狸儿说话时喝水,太挑战气管了! 百里莹玉疑虑的目光扫过云逸风,心知以他的内力定能探知书房内的情况,犹豫之后,还是开口:“云公子,请问宣王和郡主怎么样了?” 云逸风觑她一眼,再扫一眼她面前丝毫未动的糕点和茶水,道:“东辰第一才女,才智通事自在一般女子之上,既是如此,自当明白在爷面前伪装,是很可笑的事情!” 百里莹玉笑笑:“莹玉不懂云公子在说什么!” 云逸风青眉浅扬,唇角勾勒笑意,颇为认真的点头,赞叹:“难怪莹玉被称为第一才女,今日才知,的确当之无愧!” “第一才女,不过是坊间传言,坊间也曾流传圣医谷谷主云公子不近女色,视女子为草芥,而事实,并非如此,不是吗?” “非也,事实的确如此!”云逸风摇头反驳,从懂事的一刻,知道自己被生母遗弃在冰天雪地,他对“女人”就敬而远之,沐小狸,是个例外,迄今为止的例外,也是这辈子唯一的例外,“狸儿是圣医谷的谷主夫人,爷自然视为无双珍宝,至于其他女子,在爷眼里依旧是草芥,连给狸儿擦鞋都不配!” “哦,东辰的金凰郡主何时成了圣医谷谷主夫人,请恕莹玉孤陋寡闻了!”百里莹玉指甲泛白,面容浅笑如绽开芙蓉,“听闻南月太子为护郡主身受剑伤,楚王殿下为救郡主坠落山崖,这样的情深义重……”点到即止,“祝愿云公子能排除众多情敌,抱得美人归!” 云逸风僵硬的神情一闪而过,却听到百里莹玉继续道:“金凰郡主坠崖之时身着亵衣,回到将军府之际衣衫褴褛破败。女儿家的名声重于天,两天两夜孤男寡女的,不知到时候又会在坊间流出怎样的传言!” “莹玉小姐倒是清楚狸儿坠崖之时的穿着,当真是费心!”云逸风笑意森森,“事后娉婷郡主可是声称慕容菲菲被毒虫吓昏,三位一直陪伴左右,直到圣上亲临!” 百里莹玉笑容浮现一瞬的尴尬:“听说而已!” “莹玉小姐好本事,能听死人开口!”云逸风想到沐小狸手上脚上深深浅浅的伤痕,黑色眸光更深一层,泛着冰霜的笑,“所谓证据,规矩,律例都是屁话,死,从来都不是最残忍的惩罚!” 百里莹玉姣好的容颜渐渐褪白,眼底深藏的恐惧溃堤而出,毫不遮掩的向云逸风展示。 恕不想,仅一瞬,她眼底慌乱绝堤的情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尽数收回,须臾,便只剩两汪波澜不惊的秋水。 百里莹玉伸出食指,沾上茶水,在桌面写下两个字,然后挪开衣袖。 这两个字赫然映入云逸风的眼中,浅笑的眸子瞬间黑沉如泥浆翻滚,身体僵硬,脑子骤然空洞,心底深处隐藏数十年的一股震怒猝不及防涌上百会,“啪”一下,桌子四分五裂,割破亭柱挽纱,砸在花草之上。 尤其那两个字,碎成粉末。 一股劲风狠戾刮过百里莹玉,身子腾飞重重撞上亭柱。 百里莹玉将闷哼生生咽回,按住脱节的左肩,浅浅扬笑:“谢云公子保小女子一次,绝无下次!” 木林假山。 木林假山位于皇宫之东的一个偏僻宫殿,场地宽阔,环境僻静,先太后偶然路过,发现此假山乃皇宫最高山位,立其上,目光远邈,甚至可以看见宫墙外的热闹,于是,这里便成为先太后常往之地,后来先帝在此宫殿移入十六株花树,株株挺拔俊秀,每至夏初,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甚是清丽。 先太后逝世后,先帝睹物思人,封锁此殿。轩辕玄夜是在此地偷看见先太后百步穿杨的绝技,此处于他而言意义非凡,后被轩辕玄夜解封。 沐小狸漠然的站在五丈远处,假山之上,轩辕凌迎光跪地,背影笔挺,纹丝不动,锦衣玉带,外披一件暗纹蓝底金边大氅,风扬,如鹰展鹏,与生俱来的尊贵之气逼人眼球。 这个罚跪,跪得没有一丝水分。但,依旧令人忍不住心生敬畏,不容轻视。 沐小狸的视线在四周转悠,像,真的很像,瘴气之内脑袋浮现的背景环境,如出一辙。 没错,就是在这。 某位皇子在这痛哭不起,她也是站在这个位置,遥遥相望。 至少是十年前的记忆,当初小小的人影,如今,很难重合辨认! 沐筱漓啊沐筱漓,你挂都挂了,怎么还遗留这么一大堆似明非明的破事让我纠结! “金凰郡主,您看您是一直在这监督呢,还是……” “当本郡主吃饱了撑的吗?”沐小狸没好气地斥责,冲假山之上的人喊,“宣王,至明天凌晨为止,你我恩怨一笔勾销,您跪好啊!”走两步又回头,“给宣王一个忠告,千万别得罪女人,更别把女人当傻子,这皇宫内院尽是女人,啧啧,宣王可擦亮眼睛啊!” 直到那抹倩影消失,轩辕凌的眸光微微闪动。 五年前,你说一笔勾销,我无奈应许。 可是五年后…… “一笔勾销”,这一次,我若说不呢! 仰天,阳光温煦耀眼,眼睛不适的半眯,褐色的眸子深邈延绵如暴风雨前夕致命的宁静。 离开宫殿,步入一片无人檐角,沐小狸的脚步停止,浑身气息霎时阴寒如罗刹。小德子警觉的噗通跪地。 “金凰郡主,圣上……圣上也是无可奈何才出此下策,还……还请郡主体谅,若……若事成,圣上必……必有重赏!”小德子伶俐的嘴皮子被沐小狸周遭的气息冻得直哆嗦。 “皇上倒是信任你!”沐小狸冷笑一声,居高俯视瑟缩不止的小德子,一双凤眸冷冽如刀,“告诉你主子,再伤害我身边的人,我一定搅得东辰天翻地覆!” 小德子蓦然一怔,眸底深处的讶然无遮无掩,磕头解释:“主子无心!” “无心?若我现在错手杀了你,是不是一句‘无心’就可以推脱干净!” “不敢!”小德子额头触地,战战兢兢。以金凰郡主的性格,杀掉他不过碾死一只蚂蚁,他死不足惜,但现在还不能。 久久等不到沐小狸的回应,小德子额头不禁冒冷汗,常年局于龙侧的忐忑,竟然不及这一刻的惊心。 沐小狸漠视小德子跪地求饶之姿,恍然前世身为特工队长的她,脚底跪落一地任务失败的特工成员。 终究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去,绕过回廊转过甬道,余光不着痕迹的在各个角落探寻,煞气,满皇宫的阴云煞气。 可是,这又与她何关! 将军府被贤王派人监守,云逸风不能透漏玉儿被老皇帝下毒的事实,这毒隶属于皇宫禁药,皇帝赐死妃子专用,连圣医谷都不存在现有的解药,若配,耗费的时间和精力一定会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沐小狸一把玉儿的脉就猜出真相。 老皇帝在用玉儿的性命威胁她。 威胁她做什么?玉儿手心清晰触目的三道平行鞭痕一目了然,要她助三皇子! 她并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该怎样帮助宣王,只知道去宣王府就对了。 东辰皇宫整个一狐狸窝! 老皇帝,再敢算计我,小心我将你狐狸窝一锅端了! 城门口圣医谷的奢望马车等候已久,沐小狸一身森凉气息而出,侍卫通通退避三舍,无人敢搜查。 金凰郡主逼得宣王殿下罚跪请罪的事迹早就传遍皇宫,这等危险人物,自然避而远之,聪明的人,与她相关的所有人或物,都该敬而远之。 马车摇摇晃晃,卸去一身戾气,只觉浑身酸痛,内息翻涌。 这破身子,早晚玩完! 运气调神。 倏地,马车经过一个拐角,视线一暗,车帘微动,一股罡风汹涌袭来,沐小狸身子一偏,还是被余风刮到,肩膀撞到车壁,体内气息又是一阵翻腾。 靠,真当我沐小狸好欺负是吧! 沐小狸一怒之下,硬是提气反抗,对方却突然收手,一把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别声张。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有力,明显是练武男子的手,几乎一巴掌就将她整个脸遮住。微凉的掌心却有属于贵族男子才用的淡淡沉香气味。 感觉到对方没有敌意,沐小狸才舒口气。 一道光线刺入,横男子的眼睛。眼线微挑,眸子如古泉般幽深清澈,让人想起极远苍穹积雪不化的山峦,沉黑幽邃中升腾漫天星火般的亮,目光焦虑急切,却在看到她的瞬间跳跃着闪烁的星光。 沐小狸忽地倒抽一口气,这眼睛……她见过,再看模糊的轮廓……她熟悉。 下一瞬,光线大亮,一张极其卓朗的脸映入眼帘。 南宫峰! 沐小狸呼的一巴掌扇过去,南宫峰微微诧异,别脸躲过,再望过去,沐小狸的眼睛好像又不一样了。 “看清楚了是本皇子为什么还打人!”南宫峰龇牙咧嘴。 沐小狸抚过眼睛的手顺势向上挑了挑额头碎发,没好气道:“若不是看清楚是南宫皇子,本郡主甩的就不是巴掌了!” 南宫峰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怒瞪沐小狸,哼一声,转移话题:“带本皇子进宫!” “凭什么?我一个小小的郡主,有什么本事把人往皇宫里带,而且是勒令不许踏出行宫的别国使者!” “在京都,不可能有你做不到的事!” “你当我是神啊!” “你连宣王府都敢端了,怎么可能不能带本皇子进皇宫!” “那是宣王府欠端!我就一个小小的郡主,撑翻天也就耍耍各位王爷,还能挑了老皇帝的天,挑衅他的权威?我又不是有九条命!” 前世有九条命不也被玩完了吗? “不管,你必须带本皇子进宫救姑姑!” “你这人是耳聪还是听不懂人话,不带!” 这种非常时期她顺利将宣王送进去,虽然宣王将干的是屯兵反叛血洗皇宫的事,但那是他们一家子的内部矛盾,与人无忧。 带南宫峰进去,虽说干的就偷人掳掠的勾当,但是你别国皇子如掳他国妃子,事情就大条了。她跟进去,动动脚趾头都算得到还得帮忙运尸扫清障碍,她又不是傻子。立身风口浪尖,哪次不是被逼无奈。更何况她现在身有不适,哪里还干得了这么死里求生的勾当。 “本皇子的密探得知消息姑姑现在有危险!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静语公主只叮嘱我要看好你,正好你送上门了,先去将军府暗室呆几天吧,免得捅了篓子,破坏两国邦交,引发东辰和北凉的战争!”沐小狸说着伸手上前欲擒南宫峰,可是,就此时的身体状态可言,南宫峰明显占据上风。 他脑袋一偏躲开沐小狸的手,铿然一声,长剑明光一闪,架在了沐小狸脖子上。 剑锋寒气凛冽,冷如霜雪,阳光反射,剑上杀气如分散的锐针,刺得沐小狸几*闭上眼睛。 沐小狸眯眯眼,低头看看颈间冷光闪耀的长剑,这小儿科的架势,一点畏意都产生不了。 刚准备出手,却见南宫峰已经松开手,默不吭声的转过身去。一点淡淡的光线透进来,勾画他清瘦的侧影,稍显稚气的小脸黯淡消沉。 就在沐小狸以为他会一直这么沉默下去时,他动了,转过脸正对沐小狸,一双清澈的眸子泛红,眼泪就这么氤氲其中,一副萌萌哒的兔样。 沐小狸嗷一下内流满面,该死的云逸风,关键时候又跑哪去了!而且他安排的车夫是个吃素的吗,车上冒出这个大坨人,半点反应都没有。她实在不愿意参与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啊! 先是真心话,之后,就得开始大冒险了! 马车在人迹鲜少的大道飞驰,阳光穿过楼阁斑驳渗入车厢,忽明忽暗。 南宫峰的脸隐在其中,半明半暗,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眸光幽寒迥彻,有这千仞深渊般的凉,双手放在身体两侧紧握成拳,眼眶倏地泛红,泪水满眶。 “我出生时父皇正好出征番邦小国,母后生了我三天三夜,虚脱昏迷,当时所有的御医都说我活不了了,只有年仅七岁的姑姑不放弃我,守了我三天三夜,终于等到我哭泣的声音。可能因为这样,我从小就爱粘着姑姑,姑姑去哪我就跟到哪,她爱玩什么我就跟着玩什么,连母后都时常笑话我,有了姑姑连娘都不要了。别人都说姑姑不像个公主,但在我眼里,她是世界上最美丽最高贵最有气质的公主。” “可是后来出现了一个人,一个比父皇还要英俊,比大将军的武艺还要高强的人,姑姑说很讨厌他,然后带着我一起捉弄他,在他床上放拔掉牙齿的蛇,在他饭里下蒙汗药,在他沐浴时掀开房顶的瓦片朝里面扔泥巴,我们玩得不亦乐乎。我以为姑姑是讨厌他的,但后来却听说姑姑要嫁给他,我去父皇那闹,我不要姑姑嫁得那么远,可是父皇说姑姑很爱他,非他不嫁。我那时不懂什么叫爱,什么叫感情,只知道那个被我和姑姑捉弄的男人抢走了姑姑,要把姑姑带到另一个我没去过的地方,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姑姑了。” “我又哭又闹,可毕竟是个小孩,没人会听我的意见,连向来宠我无边的姑姑也说我无理取闹。于是,我就把错都归结在轩辕玄云身上,不是他,姑姑就不会走。” “然后,我就想,若是轩辕玄云不在就好了,他不在,姑姑就不会走了!” “我天天祈祷轩辕玄云不在了,直到他……真的不在了!” 南宫峰的声音沙哑,身体隐隐发颤,带着浓浓的鼻音,两行清泪下滑,尽是悔恨。 沐小狸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轩辕玄云的死,与他无关!也许年幼的他不懂,但现在的他一定懂。 那是一份深藏在心底的快要发酵的忏悔,在它发烂发臭成为一块永远也抹不干净的阴影前,还是让其发泄出来的好。 “后来爷爷去世,北凉大事小事一堆,好久之后父皇才得空来东辰,我偷偷的化妆成太监,跟到半路被父皇发现,在我撒泼赖皮滚地之后父皇被逼答应,时隔大半年,我终于见到了姑姑,可是却半点不像以前的姑姑了,她不笑不闹,看谁的眼神都是无光黯淡的,我缠了她好久好久,她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他死了,我笑给谁看,闹给谁看,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原来,她想死。这时,我才知道自己犯下了多不可饶恕的错,若不是我天天祈祷,也许姑夫就不会死,姑姑就不会形同走尸。” “我发誓,一定要保护好姑姑,再不会让她受苦,难过。” “姑姑决定嫁给老皇帝,我气极了,质问她,她说,总得找件有意义的事情,她的余生,不愿再这么无指望的等下去。” “现在,暗卫来报,姑姑失踪了,东辰国的内乱我一概不管,他们要打要杀,要造反要镇压都是他们自己的事,但是我不能让姑姑深陷险境被他们祸及。”南宫峰眸光迸射一抹坚毅的光,“我从不求人,但是这次我求求你,带我进去找姑姑,只要确定她安然无恙就行,我绝对不会连累你。” 沐小狸抚额,好啦,真心话完了,接下来,该是大冒险环节了! 她当没听见,可以么? 人真不能心软,从听到静语公主与轩辕玄云的故事就心生敬仰开始,一遇到与此相关的事,她好像就没办法狠心肠拒绝。 如今的皇宫固若金汤,他的暗卫定然全军覆没,否则也不会找上她,还真是看得起她啊! 马车再过一角,南宫峰无声飘出。 沐小狸揉揉眉心,目光沉沉如水,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琉璃阁。 踏入房门,一双清冷带怨的目光打过来,但见步惊天神色不满的将她打量一番,终于发现手心的伤口裂开,一巴掌将茶桌震得粉碎。 沐小狸嗷一声扑过去,将手摊在玉人面前,低眉顺眼活脱脱一副犯错的小学生模样,委委屈屈道:“没伤,就……就手不小心震开了,不是故意的!” 步惊天眸光一暗,沐小狸头皮一麻,赶紧加大攻势,一脸蹭了过去:“上药吧,给我上药吧,好疼,真的!” 双眸盈盈若水,巴掌大的脸蛋微微苍白,双颊淡淡蹭红,如染红晕,一副邻家女子清秀娇嗔的模样。 若是轩辕澈看到,会顺势揽入怀中,假模假样的加以安抚,看谁假得过谁。 若是云逸风看到,会倒退三步,大念佛经,驱魔招魂,质问真正的沐小狸在哪。 但是步惊天看到,只是面无表情的将从云逸风那拿过来的药全部倒在她的手心,然后,继续所谓的惩罚,一巴掌拍肿她的屁股! 玉人,你伤我这个地方,很不方便上药啊! 然后,步惊天将窗户推开,刷刷几枚暗器,屋顶墙外顿时响起几声闷哼,一个人影闪入。 “盟主!”南野冥立于窗前,打量的目光扫过沐小狸,恭谨低头。 “南野冥,做我沐小狸的手下不需要时时低头,就算是想看我有没有重伤会不会挂掉也大可光明正大的看,人,没做错事就不要随便低头。”沐小狸想用刺疼的手揉揉屁股,想想南野冥在,还是作罢,一屁股坐到被子上,双手向上摊开着不敢动。 南野冥想反驳,话到嘴边,扫到她手心醒目的伤口,眸光幽闪,不再说话,只是坚定的昂起头,直视沐小狸。 “新月下落未明,歃血盟成员出动了十分之一去搜寻,只怕……” “只怕什么?” “还请盟主做好心理准备,新月只怕凶多吉少!” 沐小狸眸光一暗,掌心不觉一握,被一只清凉如玉的手握住指尖,鼻尖一阵清香如莲。 抬头对上玉人不满的眼神,沐小狸心里突然有点酸楚。 玉儿、新月、玉人,在这段日子的朝夕相处中,他们三人已然成为沐小狸珍视重之的朋友、伙伴。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三日内,必须给我个答案!” “是!” 歃血盟最精密的探子得到的消息。 狩猎当晚虫攻,场面混乱,贤王凭借皇帝手谕调令御林军,御林军首领无疑,领兵前去保护三国使者。贤王趁机挟持静妃与老皇帝。 贤王一举得手,恐防有变,连夜回宫。 途中,路遇滚下山崖的玉儿,老皇帝趁机下毒,说这是金凰郡主的贴身丫鬟,令小德子务必亲自护送回府,免得金凰郡主到时候找他要人撒泼。 未至宫门,有人前来向轩辕昭报告,西郊大营内部斗殴,轩辕昭当即前往兵营处理。相距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宣王府下人前来回禀,有老者声称可以医治淑妃的咳疾,宣王也未进宫门。 是夜,贤王立即召唤御林军首领,洽谈不久,宫殿内尖叫四起,御林军闯入,但见贤王手臂受伤,皇帝一脸怒容在后,御林军首领身首异处。 贤王以御林军首领企图刺杀皇帝为由,将御林军调离皇宫,更换为自己麾下亲卫队。 当晚皇宫禁严,一场兵变刀不见血刃,无声演变。 翌日上朝,朝中三分之一大臣请奏册立太子,安抚民心,并附议贤王厚德载物,裒然举首为最佳人选。轩辕凌和轩辕昭心下生疑,分开两路,轩辕昭回西郊大营,轩辕凌入宫查探,幸得百里珏出现宣称百里莹玉身受惊吓,望他前去看望。轩辕凌与百里珏离宫,立即被贤王派兵严守。 当日下午,轩辕昭失去与轩辕凌的联系,派人混入皇宫,皆有去无回。得知轩辕凌被囚禁,焦灼不安。传来部下相商,商至一半,军机营帐被掀开,新晋御林军执剑闯入,手执圣旨说轩辕昭聚众谋乱,要押他入宫面圣。 说得好听是面圣,但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真正面的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贤王。 于是,西郊大军与御林军发生争执,御林军负伤逃走,轩辕昭反叛之名落实。 罪名已定,轩辕昭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攻城。 东辰第一百三十三年十一月十六,爆发东辰国史上第一次皇子叛乱事件,轩辕昭五万西郊大军领军攻打武陵门。 贤王派三万御林军抵挡,战争,从酉时持续到翌日巳时,鲜血染红城墙,延绵一路,伏尸百千。震天的杀喊激斗之声,孩童恸哭,妇孺战栗。京都百姓人人自危,闭门锁户。 午时,贤王命人挟持西郊士兵的家属上城墙,士兵观之,义者落泪叩别,孝者弃刀投降。 最后,轩辕昭不忍出生入死的兄弟牺牲家人性命,束手就擒。 历时九个时辰的叛乱事件,以轩辕昭打入天牢告终。 期间,宣王毫无动静,楚王坠崖未归,一直神秘莫测的二皇子轩辕淳依旧神秘,据离宫的宫人宣称,午夜,废墟一般的离宫宫殿的竹林深处,响起轩辕淳的叹息:时也,命也! 入夜,楚王府。 馥香氤氲的府邸,密室之中灯火冷清,室内一片潦黑。忽然,密室的窗子打开一条细缝,发出极其轻浅的声响,室内闭目深思的男子耳郭轻动,但仍闭着眼睛,面色不动。 “属下参见主子!”风单膝跪地拜道。 冷月透过窗纸射入,室内多了一丝幽冷的光亮。轩辕澈缓缓睁开眼,眼中清明无比,冷冽慑人,声音低沉道:“都妥当了?” “是,木林假山的高度与宫墙持平,贤王的暗卫不方便过于靠近监督。宣王已与他安排在宫外的部下取得联系,最晚子时会行动。” 轩辕澈轻轻“嗯”了一声,低低问道:“她怎样?” 风略微停顿,想了想还是如实以报:“将军府暗卫过多,还有圣医谷的人防卫,所以属下的人没法潜入,只探知云谷主和郡主身边的青衣男子一天一夜未间断的为郡主运功疗伤,应该……很严重!” 轩辕澈心脏轻颤,望了眼侧面墙上的画像,俊美无疆的面容微动,说不上心里是何种滋味,低喃道:“很严重,很严重却还能用这样嚣张狂妄的姿态将宣王送进皇宫,你说,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 怎样的女子?是足可与主子比肩的女子,是个能令主子动摇的女子! 风心里默答,面上却只能沉默。 “三国使者有何异动?” “南月太子独孤烨整日陷于书堆,不闻外事,左相偶尔找他博弈;西凤国太女整日练习鞭法说要找郡主一较高下,还每天向月亮许愿,说要……要娶……楚王为王夫。”风小心翼翼的瞥了眼轩辕澈,见他面色无异,才继续,“北凉南宫皇子最是闹腾,每隔两个时辰就闹着要出行宫,大门和外墙闯了很多次都未成功,今日午时再次偷溜失败后在卧室发了很大的火,砸碎了所有东西,谁都不敢靠近,说谁靠近就砍谁。” 轩辕澈眉心紧锁,道:“再派人前去打探房间里的是否为南宫峰,若不是,让我们的人潜入皇宫,保护好静语公主!” “是。” 东辰一百三十三年十一月十八日,亥时。 清幽沉寂的檐殿外,东西一共三个影子飞跃没入沉沉夜色。 掠过高墙,越过楼阁,穿过屋顶……直入贤王府禁地。 登萍踏水,飘若飞花,轻盈若翼,皆是足落无声,快若闪电。 两个人影率先飘入贤王府,后一个清瘦的影子紧跟其上。 贤王被夺权事件后贤王禁地变为废墟,驻守暗卫少之又少,且贤王现在的心思倾注于皇宫,根本没想到还有人会觊觎贤王府。 咔嚓…… 咔嚓…… 四个脖颈折断于黑暗中突然冒出的纤纤玉手。 沐小狸在劲装上擦擦手,叹息,这类苦活“冰清玉洁”的玉人是不屑于做的,苦命的主子,还得亲自动手。 沐小狸本来打算再次支开步惊天,但想想自身的损耗,此行的凶险,还有最近脾气越见暴躁的玉人,计划扼杀在摇篮。 步惊天的毛,得顺着捋。她捋的同时,巧用化妆技巧,发型以及服装,整个变成一缺脑子的二货形象,破血也被她以过于血腥为由换掉。 步惊天对上南宫峰,嗷,绝对的彗星撞火星。 幸亏步惊天对南宫峰这号人一点印象也没,只要他不被南宫峰认出就行。 黑暗中银光一闪,靠,还有一个暗卫忽视掉了。 沐小狸伸手,甩针……但闻暗卫一头栽了下去,而他原本所处树干,现出南宫峰得意的笑脸。 这脸笑得,跟小白脸似的。 “这边走!” 沐小狸推开一扇门,三个人闪身进入,身形宛若灵猫。 贤王府禁地里的水晶密室是老皇帝用来囚禁轩辕澈生母的地方,那么这个禁地必然与皇宫相连。 三人一路脚步未歇,曾与轩辕澈面对的暗器一一不见,顺利进入石室。 再入此地,沐小狸忍不住驻足朝一壁之隔的水晶密室扼惜,如此优雅翩袂如仙的女子,竟然落得如此境地。 可是,若是不爱,轩辕玄夜又怎会私设这样的禁地。若是爱,一国之君,又怎会让其沦为禁脔。 皇宫,世间最为丑陋龌龊卑劣藏污纳垢之所。 夜明珠将石室照得灯光通明,一览无遗。 南宫峰在四壁好奇的敲敲打打,敲了一阵,仰头,发现头顶石壁有浮雕的花纹,一圈一圈终成一点。 南宫峰一跃而上,又一阵敲打,手底声音忽地清脆,脸上一喜,正要按下去,突闻沐小狸道:“如果你想被乱箭射成刺猬,就按吧!” 南宫峰小脸一垮,跳下来。没忘记出发前沐小狸郑重其事的说过,一切行动听她指挥。 沐小狸走上前,按下南宫峰刚才手碰的地方,旁边,头顶的石壁上一扇暗门缓缓打开。 南宫峰大怒,根本没乱箭嘛,哪里来的乱箭,个吹牛的大骗子,你按和本皇子按有屁的区别啊!恨恨的咬牙磨齿,气红了脸却不敢发作。 “你先进去!”沐小狸很不客气的将对她吹胡子瞪眼的皇子向上踹出石室,趴在无限向上延伸的暗道壁上。然后沐小狸手未动,转头,冲玉人密语传音道,“等下闭着眼彻底毁掉我打开的密室!” 玉人做事从不问理由,只有乐不乐意一说,显然,对于沐小狸这次带他一起行动这件事,他是满意的,所以非常配合的转过身,在沐小狸投下一枚暗器,对面暗室之门打开之际,阖目,一掌击出,数股罡气如龙卷风狂扫密室,瞬间,水晶壁面哗啦炸裂成粉,地面一阵地动山摇。 轩辕澈,就当你在崖底挺身代我那一撞的回报吧! 青影一闪,沐小狸被拎出石室。手松开按钮的瞬间,暗门以闪电之速关闭。暗道之下轰隆隆的地裂之声穿越暗门滚滚追来,步惊天足点壁面,顷刻登上一道约莫两丈高一丈宽夜明珠镶壁琉璃石铺地的幽径。 显而易见,这是老皇帝通往水晶密室的专用通道。 目测琉璃石的光泽磨损程度,脚踏次数频繁,只是久未有人经过,琉璃石上微有青苔。 轻功掠过,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路至尽头,石门光滑无凸,找不到任何疑似开关按钮,两人敲打,声音皆沉闷无奇。 “怎么办?”南宫峰鼓着眼珠烦恼得搔头跳脚。 “闭嘴!” 然后南宫峰的嘴巴就被步惊天用沐无极的剑堵住了嘴巴。 沐小狸将耳朵伏在石门,闭眸聚神聆听。 须臾,沐小狸从石壁抠出夜明珠,珠光迸射,一束刺目光线聚焦一点,由点变圈,瞬间化为白色光柱,照在圈内的五爪金龙,金龙渐渐显出浮雕的花纹,沐小狸过去,手指顺着圈线逆时针绕了一圈。 墙面传来轧轧声响,石门缓缓开启。 “小心”沐小狸低声叮嘱,后退两步。 门开了,没有飞箭暗器,南宫峰切一声,又唬人呢!越过沐小狸大步往前,忽然黑光连闪,数柄长枪如毒蛇般,直直从门外捅进,直袭他面门! 南宫峰一惊之下便欲后仰,忽想起沐小狸就在身后,他以避,沐小狸就危险了。 一咬牙,挥剑迎击,却已丧失先机,长枪已至鼻尖。 黑光逼人,刺得人眼睛胀痛。 风声拂发,长枪咔嚓断落。 身后一人,身如如魅,一步上前,两指一夹再一个用力便掐断长枪枪头,手指一掷,枪头唰的回扫,挥手一劈,枪头一分为四,嚯嚯刺入*,四个身体无声倒下。 出手的自然是江湖第一杀手步惊天,沐小狸拉住呆愣的南宫峰后扯,给玉人空出战场。 见步惊天出手之利,埋伏者不再隐藏,飞身齐齐上前,长枪横扫。步惊天后仰贴地滑行,拔剑横劈,又是脖子断裂的咔嚓声,这声响在这幽闭的环境格外瘆人。 剩下一人自知无法敌过,转身就跑。步惊天不满的蹙眉,脚尖踢飞落地长枪,如流星绚烂一掣,长枪穿喉。 剑气一收,步惊天瞥了瞥剑,又瞥了瞥沐小狸,对于她要求换剑的举动表示心情郁闷。 沐小狸立即上前一步,呵呵笑:“高手就是高手,换把剑照样天下无敌,刚才幸好有你在,我决定以后做什么都把你带上了。” 步惊天对沐小狸的讨好熟视无睹,但最后一句话还是比较满意,殊不再用眼神凌虐她。 南宫峰怔怔的视线里还晃着步惊天登峰造极的杀人手法,不带半分花俏拖泥带水。还有沐小狸谄媚的笑,听过她那么多传闻,殊不知她还有低伏做小的一面。 “喂,你很怕他?”南宫峰发现新大陆一般,凑到往前走的沐小狸耳边,“这人不是你护卫吗?” 沐小狸睨一眼玉人紧绷的脸,很严肃的摇头:“表面上他是我护卫,实际上,他是我大爷!” “真的?”南宫峰眼珠一亮,心道,那就是说只要跟这个护卫打好关系,沐小狸都得听他的了?一个护卫嘛,北凉皇宫哪个护卫跟他不是铁哥们,花点银子逛个窑子就水到渠成的事情,划算,真划算! 沐小狸看出他所想,默了默,要是他知道他打算讨好巴结的其貌不扬的护卫是他千里追杀的步惊天,不知该作何感想。 况且,南宫峰要能搞定玉人,她沐小狸将头砍下来给他坐! 不过,若南宫峰真将玉人搞定,只有一种可能…… 南宫峰是绝世小受。 步惊天是绝世大攻。 咝…… 沐小狸不禁汗毛竖立。 我滴个娘亲,触目惊心啊! 第58章在线阅读 第58章 - 第59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59章 想到便做,南宫峰一下蹦到步惊天面前,叽叽喳喳开始他的“俘虏”护卫从而控制沐小狸计划! 一个武功超绝的护卫,一个有胆有识的人,以后天苍大陆,他还不横着走? 关于步惊天和南宫峰的仇,沐小狸调查过,步惊天只是进入青松山庄盗窃某样东西,正好南野冥派歃血盟的成员前去追杀,两方于青松山庄的练武场交手,须臾便散。但翌日清晨,青松山庄一百零八名弟子的尸体悬挂于山庄大门口。死因皆一刀割断咽喉,血流殆尽而亡,死状安详宁静。 在青松山庄上下愤慨全面追杀凶手时,庄主告诉南宫峰,凶手乃江湖第一杀手步惊天。顾及到担心步惊天怒而掀起武林浩劫,他嘱咐南宫峰只能私下诛杀为同门报仇。 于是,南宫峰满天下寻找步惊天的下落,从北凉一路杀到东辰,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直到圣医园围剿之后,彻底失去步惊天的下落。 其实,见步惊天第一面时沐小狸就确定那一百零八条性命与他无关。 步惊天虽然杀人果断,别人的性命在他眼里不值一文,但他又不是嗜血成狂。杀那么多人,他估计还怕沾上血渍脏了他自己! 但是不是步惊天,难道是歃血盟? 沐小狸曾问过南野冥,但南野冥的回答很离奇,当晚与步惊天交手的歃血盟成员全部人间蒸发,耗费了三分之一歃血盟的力量也探不到半点音讯。 又是一个悬而难解的谜题。 鉴于刚才南宫峰临危未至她于险境的举动,沐小狸想,她应该提醒他一句,最好回青松山庄看看。 夜幕如墨,沉沉罩于皇城上空,星稀月淡,遥远天际处层云翻滚,山雨,欲来。 夜色稍逊,皇城偏僻的宫殿却彩带飘扬,宫灯璀璨,每棵树上绑着鲜红锦缎,殿檐横梁每两步的距离上悬一盏深红的宫灯,晕红的光芒照在假山之上血渍凝固结痂端跪于地的宣王。由灿漫到炫目到血腥,画面极其诡异乖张。 一墙之隔的殿楼之上,亭顶上挂夜明珠,案几上干鲜果品水路珍馐多已备齐。 亭阁之内,轩辕渝斜斜倚靠软椅,品尝贤王妃蹭至唇边的葡萄,一边吃一边斜眼看对面视线平行处宣王的举动。 五个时辰,竟然纹丝不动。 “王爷,您怎么会答应让宣王真的罚跪于此,现在,可是非常时期!”杨馨语娇滟滟,眼底却是一抹焦虑。 “哼,老二是个废物,老四坠崖下落未明,老七被打入天牢还剩一口气,只剩下老三,放在宣王府探不清虚实,还不如放在眼前。”贤王一双庸淡的眸子闪过讽笑,“三弟从不行差踏错一分,风度翩翩被传于世,如今这幅模样,实在是……哈哈,真亏了金凰郡主,不然难有机会看到老三这么狼狈的一面,也算他死之前最后的形象。” “王爷任他进宫就不怕……” “怕什么,本王已经命人遮拦他看外界的视线,周围都是本王的人,哪里有机会让他里应外合。他们敢进来,本王就来个关门打狗!” “可是……” “可是什么,爱妃可是不相信本王,认为到了这一步本王还会兵败如山倒?”轩辕渝不悦。 “臣妾岂敢!”杨馨低头,又折一颗葡萄,“王爷隐忍多年,自然能一举成功。” “哼,若不是父皇逼本王,撤换杨峰,削本王的权,本王还会容忍他几年,如今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那王爷决定明天清晨就动手?”杨馨无不担忧,“可是玉玺……” “如果今晚子时再找不到玉玺,本王当着他的面将他钟爱的妃子一个个解决掉,若明天卯时他再不肯说出玉玺的下落,本王就随便雕刻一个新玉玺,登基为帝,如今朝政由本王把持,谁敢质疑本王!” “王爷真的会将父皇钟爱的所有妃子都赐死?”杨馨问得小心翼翼,贤王微顿之后大笑着搂住她越加发福的身体,揉揉她的肚子,轻咬她的耳垂:“馨儿,你永远是本王的最爱,蓝妃不过是本王的一颗棋子,她一个残破之身,本王怎会珍视,馨儿可别胡乱吃醋,小心胎儿,这皇后之位一定是馨儿的,本王要为我们的孩儿拿下这万里江山。” “王爷……”杨馨激动的扑进轩辕渝怀里,热泪盈眶。 轩辕渝轻抚杨馨的头,目视宣王的背影,露出一抹意味莫名的笑。 此刻,亥时三刻。 那处灯火高照,曾荣宠一时的柔惜殿,现在该称之为柔惜废墟,很正常的显得异常清冷,黑沉沉的不起灯火,透着几分黯淡陈凄。 贤王府禁地连同柔惜殿,脚趾头都能想到。 纵横交错的宫道有三名太监提灯形色匆匆,那点红晕与全副武装,刀枪齐备,步伐整齐划一的侍卫队伍擦肩而过,侵润寒光,看起来凄艳胜血。 行至某座宫殿前的大树下,三人停住脚步,蹲地,三个脑袋凑到一块,悉悉率率的议论声响起。 “不行,这样找,何时能找到姑姑!”一声音急躁跳脚。 “如今侍卫巡视密不透风,你还想明目张胆的找啊!” “本皇子不管……” “啪……”一巴掌扇过去。 “找死,担心别人不知道你皇子的身份是吧!” “那怎么办,我要找姑姑!”声音委屈哽咽。 “别再姑姑姑姑,你杨过呢!” “谁是杨过?” “砰……” “唉哟,本皇……我的鼻子!” “吵!”干巴巴夹杂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两人即刻噤声。 这皇宫处处黑压压透着一股子阴郁叛乱气息,兵戈如林,铁甲生辉,一对对御林军如毒蛇般游走窄巷之间,川流不息,连只苍蝇都会被射下。 平常凭借他们三人轻功至少全身而退的皇宫,如今盘织密罗,每宫之间难如银河飞渡。 看来,轩辕渝万事俱备,只待瓮中捉鳖。 三个人相觑,然后沐小狸和南宫峰很自觉的屏蔽那双浑然事外的目光。 望望天,望望地,沐小狸忽而悠然一笑:“让他自己带我们去找你姑姑!” 东辰王朝一百三十三年十一月十八日,距离东辰七皇子历时九个时辰的反叛事件后的第四日,东辰皇宫爆发了一场诡异的内乱,史称“惊亥之乱”。 然而,后世野史中戏称为“狸猫作乱”。 这次叛乱之所以诡异,在于早已部署妥当的敌对阵营全神戒备,蓄势待发,只待一击毙命,却不防突然涌现第三股力量,扯断双方紧绷的弦,引爆战乱,子时未至,全城乍然轰动,东辰皇宫顿时沦陷为炼狱战场。 稍许了解内幕的史学家著书戏称,只因明了这所谓的第三股神秘的力量,不过三个身如灵猫在后来的天苍大陆政治格局里举足轻重的人物演绎了一场啼笑皆非的戏码。 亥时三刻,南月使者行宫。 灰褐纱窗里烛光摇曳生辉,月色莹莹,映出男子孤绝冷漠的背影。 “名册在此,共计二十一人,十人牵涉此次叛乱,十一人与叛乱者存在血亲关系。” “不,还有一人!” 独孤烨骨节分明的手指推出一张宣纸,烛光透过摇晃珠帘,光影斑驳,宣纸上的二字,若隐若现。 “这个人?”左辉心疑,脑袋飞速旋转,道,“这个人与此次叛乱没有任何关系,无故死亡,难免惹人怀疑!” “总有无故牵涉的人,比如,殃及。” “是,我明白了!”左辉会意地点头,眼底闪烁雀跃的光,竖起手指,将名册往外一扔,“明天天明前,名册上的人必须消失。” 话音刚落,黑影自室内如星光迸射,射向京都各处。 东辰的内乱无关乎他们无意插足,谁胜谁负与南月无攸,但是杀掉一些看似无关紧要,却能在新帝即位后无新人可用。 政令不顺,经济不畅,至少能在短期内东辰无暇顾及他国。 亥时三刻,西郊大营。 新任西营统领以及三位副将集合十位投诚贤王的将领于营帐密谋剿党事宜,京都各处贤王兵力分布图铺于桌面,一目了然。 统领立于主位挥斥方遒,三位亲密副将紧促点头。 突然,黑光一闪,帐内烛光全灭。漆暗营帐中,咔嚓声连续四道,闷哼声仅探出舌尖。 烛光再燃,血红刀刃在四具尸体上擦拭,来不及嗤笑地下未冷尸体的无知,十位将领聚首于桌,一面残血红旗赫然刺于桌面。 这个位置,正好是东辰皇宫。 亥时三刻,胭脂楼。 莺歌缭绕,娇媚如花的女子舞姿如魅如幻。 两位男子摇头晃脑,沉迷入醉,歌姬在怀,手指在妖娆身姿上来回游弋。 “人人都道莺儿的歌声过于低哑冷清,倒是二公子慧眼识美人!” 二公子闻言,大笑,凑过去,低声道:“本公子欣赏的可不是她歌艺,本公子欣赏的是她这样清冷的声音在床榻之上的竟然那样*噬骨!” “哦?”男子眉梢轻佻,“那公子是已经……”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 笑声悬梁,忽然戛然而止。 琴弦脱琴流金一闪,正中二公子眉心。 “二公子,你醉了?” 怀中佳人虚搂,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剑,直插二公子心窝。 另一男子怀中的美人微笑如初,漫步上前,薄纱一卷,二公子的头颅铿然落地。 亥时三刻,皇城清谧园。 相较皇城上空箭弩待发的火药气息,清谧园宁静安详,冬风萧瑟,吹动树影摇曳,于青色萦绕间,男子一人独坐,长发飞散,白衣轻扬,左手执壶,姿态优雅如仙,自斟自饮,空荡的酒壶散落一地,却未见他丝毫醉态。 一男子银袍加身,从天而降,不惊动一草一叶,不请自坐,夺过白衣男子手中的酒壶,自斟一杯,叹:“十年以上的琼娘酿!” 白衣男子给予一个“识货”的眼神,道:“真的,不作为?” 银衣男子再饮一杯,淡淡回应:“不作为。” 白衣男子睨一眼,笑而不语,却听银衣男子嘴角上扬,略带笑意道:“不作为,不代表放任别国的趁火打劫。” “那些人,很重要?”白衣男子挑眉。 银衣男子眸底滑过一抹激赏,笃定道:“未来很重要!” 白衣男子略顿,笑容若优昙花开,道:“这算英雄惜英雄?” 银衣男子目光注视空杯,不知想起什么,嘴角有点苦涩,结论却不失偏颇:“他的确是王者之才,区区数日,竟能精准的确定东辰未来的栋梁之才。” “哦?”白衣男子眉头舒展,语意轻快,“算准了新帝上位,朝廷大臣将大批量换血,所以提前下手?嗯,这火后患无穷啊!” “嗯,不过,这把火不论烧不烧得起,我都会还给他。” 白衣男子笑了笑,不予质疑,似是早已看见注定的结局。忽而,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轻放在桌面,道:“那这把火,你倒是能不能扑灭?” 银衣男子一怔,清冷的声线闪过讶异:“火枪?” “是,所以他才敢挟天子以令诸侯。” 想起某个麻烦吸引体,银衣男子惬意的眸底闪过一线担忧。 亥时三刻,皇家天牢。 夜风徐徐如铁,马蹄声噔噔,惨白月色下,风驰电掣,踏碎一路紧凝戒备。 天牢前的卫队标枪挺立,墨黑人影于清冷泥面重重交叠。 快马勒停,马蹄飞扬,马上有侍卫举枪上前。 “传圣上口谕,押谋乱者轩辕昭入宫面圣。” 来者高踞马上,一身御林军铁甲映射寒光,声音粗狂铿然作响。 几名侍卫稍作迟疑,立即有人入牢禀告,稍许,一名老者信步迈出,审视的目光直逼马上之人:“可有手令!” 马上之人森然一笑,道:“有!” 下马,上前,劈手一个包裹甩向老者,国舅杨儒林。 杨儒林身前侍卫伸手接纳,摊开,如遭雷击,一个头颅从包裹滚落,砸在地上,缓缓滚向一旁,鲜血一路延绵地面纹路,勾勒一副狰狞恶陋的画面。 “程儿!”杨儒林一声悲怆刺破宁静的夜,踉跄上前,一把利刃瞬时驾在他脖子上,另一把利刃挑落他腰间的锁匙。 同一时刻,亥时,三刻。 一轮明月拨云突现,高悬九玄殿檐顶,皎皎月光镀金镶银,檐顶金龙飞渡直冲九天。 正当众人诧异这一景象,九玄殿上空,璀璨流光一乍,眩目灿漫。 众人屏息。 星光骤退,延地升腾一团黑气,朗朗月色下,凝而不化。 须臾,众目睽睽下,黑影逐步蜕变幻化成人形。 先是手,再是脚,黑影上部圆弧抖了抖,砰地乍破冒出一个头。 全然黑色,宛如皮影像。 饱满胸部,不堪一握的纤腰,修长笔直的腿,搔首弄姿的玉手,还有……背后伸出的一条上翘摇摆的……尾巴。 “啊,是狸猫!” 一声尖叫刺破所有人的臆念,一时魂归本体,失措出击。 “狸猫降世专吃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黄花闺女啊!” 随着这声尖叫,殿檐之上的“狸猫”四肢落地,咻地扑入月色,眨眼间,只余一道黑影,遂追之,肃穆威高的宫墙之上,一股黑烟如魅影游荡。 “啊!” 宫女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惊悚声,颠地声,人体相撞声,火把哔哔燃烧声,顿时热闹了整个沉寂一晚的皇宫。 蓄势待发的阵营,不知道谁先起了头,一位士兵倒地之后,一场反叛与反反叛,反叛者真假未定的战争,提前一刻钟的时间,拉开序幕! 天色再度拉黑,深沉如铁,企图将这场血腥残酷的内乱掩盖在黑暗之中。 火把倒映着枪尖利刃,深色的锐光照在卫队萧杀冷漠的脸上,无声森凉。 且说沐小狸一行,目光默送头顶一块黑色纱帐飘然远去的步惊天。 这第一杀手的形象啊! 沐小狸心底对他默念三声抱歉。 “发什么呆呢?”沐小狸没好气的扇南宫峰的脑门。 “啧啧,小丫头片子,看不出来身材不错啊,比北凉的第一舞姬就差半分。” “那你信不信我比你北凉第一嬷嬷还要狠毒三分?”沐小狸巧笑嫣然。 南宫峰不由咽下口水,颇为心惊的离她一步。 一墙之隔,亭阁之上的人,浓眉紧蹙,附耳杨馨,且见杨馨略略点头,道:“王爷放心,臣妾这就去看看。” 杨馨刚出亭阁,沐小狸拉住南宫峰,然后挥出一股劲风,却不惊动任何事物。 南宫峰用眼神询问,沐小狸回以稍安勿躁的眼神。 片刻后,轩辕渝拂袖匆匆离去,两人跟之。 风从狭长冷寂的巷口穿过,卷起地面落叶,枯黄的树叶摩擦地面的声音宛若死神降临的脚踏声。 满城尽带艳红甲,一路血色延铺,士兵的盔甲和衣带都染上血迹,空气弥漫浓郁的血腥。 轩辕渝视而不见,脚步生风。 沐小狸和南宫峰侧目不视,闭耳不闻,紧跟不放。 轩辕玄云从小居住的永和殿。 殿里殿外立着黑压压一片暗卫,足有千人,将永和殿守得固若金汤。 沐小狸停在殿外半里处的一颗树梢,压低声音道:“殿内暗卫太多,想要从他们头顶越过去不被发觉基本不可能。” 南宫峰沉吟,道:“走暗道!” “嗯?”沐小狸惊诧。 “小时候偷听过姑姑和姑夫的聊天,姑夫说他小时候调皮被他父皇关禁闭,他就偷偷溜出永和殿,隐约描述过那条暗道。”南宫峰默默鼻子。 沐小狸鄙视他一眼,道:“快走!” 南宫峰带着沐小狸转个方向,施展轻功向后方的宫墙后的院落而去。 毕竟只听过没实际见过,南宫峰耗费一盏茶的时间才找到暗道入口。 入口树木遮挡,杳无人迹,久未有人经用。 步入其中,发现内部构造极其简易,根本是小孩玩意。 若非先皇的有意纵然,轩辕玄云的这条恐怕根本不可能完工,更不可能借此逃遁。 小时候的轩辕玄云可能不懂,但是长大之后应该能体会先皇的父爱。在向南宫静语说起这条暗道时,想必更想表达的是一份如同民间醇厚的父子情吧。 暗道内阴暗潮冷,沐小狸不禁瑟缩一下。 “你很冷吗?” “你要脱衣服给我?”沐小狸反问,“我嫌弃你!” “沐小狸你……”不识好歹四个字在沐小狸的白眼中合血吞下,僵硬的将话题转移,“你怎么知道要跟着轩辕渝而不是他的王妃?” 沐小狸搓搓手臂,继续摸黑前行:“你以为轩辕渝对杨馨有多少真心?” 青梅竹马长大的男女,要不视为亲人,要不视为爱人,若为爱人,必然情比金坚,不可能允许第三者插足,无论什么原因,轩辕渝与蓝妃纠缠了,那可见他对杨馨的感情几真几假。 “没有真心,何谈信任,特别是轩辕渝谋划多年,更不可能将筹码押在别人手上。” 南宫峰嘴里哼了哼:“就你看得懂人心。” “不是人心,而是人性,人性本就是自私猜忌的。”沐小狸转过头,“身为皇室子弟,成长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自然比一般人更为自私自利。” 南宫峰被沐小狸肃穆的眼神心头一震,愣怔的一瞬,那个大雪弥漫酒醉夜晚的画面渡过青葱岁月徐徐奔来。他话里的文字幻化成景,白骨堆积的乱葬岗,细碎如鬼的呻吟,雷雨夜坟墓伸出的白骨森森的手掌…… 沐小狸敏锐的感觉到身后人呼吸变得急促,定睛一望,那双清澈的眼眸一片混沌,眸光焦点全无。 “想死呢,还敢给老娘发呆!”沐小狸一巴掌扇到同一个位置。 “沐小狸,本皇子忍你很久了,你再打一个试试!”南宫峰神智归位的一刻暴跳,堂堂北凉最受宠爱的皇子,哪里被人扇孙子似的扇过啊! “在救出你姑姑之前,你最好给老娘忍着!”沐小狸叱一声,见他敢怒不敢言,满意的扭头前行。 快走两步,忽见出口,这次,轮到南宫峰又暴躁了。 秘造这条暗道时轩辕玄云年仅六七岁,身形娇小,所以,这个出口,以沐小狸的高度看,嗯,有点强人所难。 以南宫峰的高度看,靠,他妈的一狗洞。 沐小狸视线向上,目测了下两人的身高,第一次觉得高,也是一种弊端,同时又无比庆幸玉人不必面对这一窘境,要他弯腰钻过去,呵,她宁愿相信玉人强了南宫峰。 子时正月没云层,沉黑黏住每个角落,黑黝黝阴沉得宛若末日降临。 西郊大军如同一条游动的黑蛇,一路畅通捂无阻的向着京城进发,马蹄下还有未曾清理干净的鲜血。 铁甲生寒,长枪泛冷,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声声振聋发聩,如冰锤击在心头,沿路百姓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捂住孩子的哭啼的嘴。 寒、冷、惊、惧,侵蚀一颗颗只求温暖的寻常心。 此夜,长得似乎没有尽头。 皇宫第一重门。 一个身影黑衣白马,怒龙般驰骋在数十名侍卫之中,他掌中麒龙长枪沉重发亮,凌厉撞裂一个个胸膛,枪尖挑出的血花在夜色火光中挥舞出流星般金色的弧光,仿佛渡人生死的桥。 一渡入狱。 二渡轮回。 三渡重生。 “七皇子!” 西郊大军副将齐声一唤,亮出冷辉枪剑,泛起一片森凉银光。 轩辕昭纵马抡臂横扫,三个侍卫生生甩在城墙之上,将厚实的墙壁砸出一个人形大坑。 黑袍在风中狂卷,黑发拂在空中,猎猎如旗。轩辕昭勒缰回眸,脸色略显苍白,但浓眉朗目,尽是成竹于胸,胜券在握的激动之光。 第一次,所有人侧目于轩辕昭的王者霸气之威。 麒龙长枪唰的高举,锐光如同九霄天外隔世劈出,那般惨然凌冽的划破夜空,炸出漫天碎星,誓要劈出一个新天地。 “杀!” 高呼声厉如猛虎出柙,平地卷起血腥浓稠的风。 子时正。 沐小狸飞起一脚踹中慢慢蠕动在矮小出口的某皇子的金贵屁股,蠕啊蠕,天明也出不来这口子。 南宫峰出得猝不及防,脸朝地,啃了一嘴的杂草土屑,愤然扭头,沐小狸已经翩翩然站在眼前。 “你怎么这么快?”南宫峰怒问。 “喏”沐小狸下巴一昂,指着出口旁边一扇还未关好的暗门,“可能是先帝好奇六岁的能造出什么样的密道,不能破坏又不想钻狗洞,所以特意在这个出口的旁边又开了一个人高的门。” 南宫峰的脸由白变青再变黑,复杂过调色盘。 红肿的屁股,满嘴的废渣,一脸的污垢…… 怨念骤然爆满,在濒临爆发的前一刻,沐小狸笑笑道:“这么强大的怨念,不知道轩辕渝会不会感应到。” 怨怼戛然而止,生生逼出内伤。 南宫峰小心翼翼的收敛情绪,眸子却紧紧攫住沐小狸戏谑的表情,尚算清秀的脸,怎么笑起来怎么惹人嫌呢?明明比我还小,怎么就敢自称老娘呢?怎么越接触越想蹂躏她呢?可是她是郡主,蹂躏起来会有麻烦。 叮! 南宫峰突然灵光一闪,眼睛发亮,随即,阴测测的笑,凑到沐小狸耳边,阴测测地说:“十年前,东辰和北凉联姻只成功一半,想必轩辕玄夜很乐意再次和北凉联姻!” 他眼底的威胁之意异常明显,沐小狸乍一听有点呆愣,随后,也阴测测的俯到他耳边,道:“正好东辰该玩的大臣和王爷都玩完了,早就想去北凉见识见识,奈何身份不高,容易玩死自己,不过皇妃的身份,嗯,很合适!” 南宫峰小脸一僵,意味不明的笑渐渐凝固。 想想她在东辰的所作所为…… 娶回北凉,他会成为千古罪人吧! 两人皆不再言语,只剩无声抗议。 南宫峰:沐小狸,我诅咒你! 沐小狸:丫的,跟老娘斗! 扒开一丛灌木,便是永和殿主卧轩辕玄云的住房。南宫峰刚要说话,闻见房间有声音传出,相视一眼,两人悄声飞身落在了房檐一角的暗影处。 浓郁的血腥味再次传来,永和殿院内,十数名宫女仆人横七竖八地躺在血泊里。 沐小狸淡淡看了一眼躺在血泊中的人,按住南宫峰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伸手轻轻拿开了手下的一片瓦片。 瓦片被轻轻拿开,露出房间内的情形,沐小狸对南宫峰瞥一眼,他意会,与她一起低头向下看去。 一个身穿浅蓝宫装的女子一手撑在桌面,一手拽住胸口,纤细的背影微微颤栗,感觉正在经受痛楚,羸弱不堪。 她的脖子上还架了一把剑,那剑紧紧贴着她的脖颈,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鲜血顺着剑身滴落,染红地面上的青石板。 是静语公主! 沐小狸第一时间扣住南宫峰的气脉,只要他轻举妄动,她可不在乎废掉他这只手。 南宫峰瞬间涌上脑门的冲动在沐小狸警告兼安抚的眸光下褪却,咬咬牙,看下去。 顺着剑柄向上,看到了一只握剑的手,骨节分明,再向上挪,是一袭印有龙纹的明黄色锦袍,之后,是轩辕渝一张冷峻异常的脸。 铺上浅白桃花的桌面的另一端,老皇帝僵硬而坐,对着轩辕渝怒目而视。 而老皇帝面前,铺着一块印有龙纹的明黄色圣旨,由于视线问题,沐小狸只隐约看到几个字,大意是传位于贤王。 “父皇,这可是您心心念念好几年的女人,就忍心看她在您面前受万箭穿心的痛苦?还是说在您心里,皇权终究重要过美人?”轩辕渝冷笑道,“静妃,你今日可真切体会到我父皇到底是多么宠爱于你的!” 老皇帝脸色微变,大骂一声:“孽子!” “孽子?哈哈,这可不是被你逼的吗?”轩辕渝剑尖怒指老皇帝,“我是你的第一个儿子,你可曾用心抱过我,疼过我,看过我?自从我有记忆以来,你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陌生人,我以为你天生如此。可当四弟出生后你却万般宠爱,难道只有他才是你的儿子吗?” 老皇帝眸光微闪,却也未曾躲避轩辕渝的逼视。 “还记得那年的狩猎吗,我耗费一天一夜将一只熊追到筋疲力尽,却在眨眼间被四弟捕获。我向你讨公道,你却说,不论手段以及过程,熊在四弟的手上,就是四弟的。这件事后我就知道,原来夺到手里才是王道,所有伦理教条,都是废话。”轩辕渝轻笑,剑刃回到静语公主脖子上,“现在,我要的就是你的万里江山!不择手段!” “包括,弑父!” 阴风从极远处的吹来,扬起地上枯黄的落叶,在半空中打着旋发出类似凄鸣的呻吟。 二十多年父子最终落得兵戎相见,该道为父无情,还是为子无孝。 老皇帝一顿之后,眼睛发红,勃然大怒:“孽子,如此大逆不道,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为父的咒自己的儿子,教出的儿子自然大逆不道!”轩辕渝不怒反笑,笑声徜徉中暗藏些许凄凉。 “早知如此,朕就该在你出声的那刻便掐死!” “怎么办,后悔已经没用了!” “嗯……” 一声痛苦的哀鸣轻盈溢出,桌边颤动的佳人颠滚落地,侧身蜷缩在地面,发白的指尖拽着衣襟瑟瑟发抖,嘴唇青紫,美眸紧闭,不愿被人识破她的痛。 “静儿”老皇帝目光急切追去,奈何身子动不了。 “静妃,千蛛万毒丸可不是你这样的娇人承受得住的,痛就喊出来哭出来,忍着可就只有你自己一个人知道有多疼。” 千蛛万毒丸? 沐小狸心一惊,不自觉紧了下手。 静语公主挣扎着半睁开眼眸,犀利的光仿佛淬冰一样,终究因为疼痛过渡,怕一不小心泄出痛鸣而闭上眼,一下一下费尽全身力气背过身,不愿被皇帝看见她现在的样子。 “啧啧,好好一个绝世佳人,至死都不愿拖累你,不肯服软,父皇,论心狠,谁狠得过你!” 老皇帝额头青筋爆裂,精瘦的身体仿佛蕴育无限怒火,蠢蠢欲烧。 “我就再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让你们好好沟通沟通感情,反正你心爱的静妃,是生是死皆在你一念之间!”轩辕渝收剑,蹲下,手指滑过静语公主冷汗涔涔的脸,“若你再不交出玉玺,我一定不怕担上弑父的罪名,更无惧再多一条父子共享一女之名!这倾国容颜,搂在怀里一定特别*,只可惜,到时候父皇看不见了!” “你……你个畜生!”老皇帝大喝。 “我是畜生,那生下我的您是什么?”轩辕渝起身戏谑的打量轩辕玄夜,轻笑,“您,不也是畜生?” 一连串笑声之后,轩辕渝解开轩辕玄夜的穴道,摔门离去。 屋檐之上,潜藏在黑暗中的南宫峰见机欲下,再一次被沐小狸按下。 “你干嘛?”南宫峰忍不下去了,这是最好的时机。 “再看看!”沐小狸视线定定的落在静语公主身上。 “再看下去我姑姑都没命了!” “你想知道你姑姑进宫的真正目的吗?” 沐小狸忽然一问,南宫峰疑顿,不是两国联姻,为抵抗图尔族流民?但见沐小狸柳眉微蹙,神色凝峻的样子,知其不会有的放矢,脑中信息过滤,蹙蹙眉,静心续观。 房间里,老皇帝一获得自由,立即奔赴静语公主身边,揽住她战栗不止的身体。 “静儿!你怎么样了?” “……” “对不起,静儿,若……若是交出玉玺,朕……就会成为东辰的千古罪人,朕实在是……” 静语公主微微睁开眼睛,朦胧的眸色水光盈盈,血色殆尽,脸色苍白的好像随时都会透明消失。 “没……没关系,静儿……都懂,国……国为重,静儿……死不足惜……” “不,静儿,朕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你相信朕!” “静儿……相信皇上!”静语公主松开紧拽衣襟的手,回拥住老皇帝,老皇帝的身躯顿时一僵,紧接而来的是漫天的惊喜,连带呼唤她的声音都带着无法抑制的喜悦:“静儿,你……你别怕,朕一定会救你的。” “不,皇上,千万不要为了解药交……交出玉玺,贤王若为帝,东辰百姓一定……一定万劫不复,百年之后,不仅皇上……就连静儿也……会成为被唾弃对象,遗臭万年,静儿不要被人骂,静儿不要……做红颜祸水,皇上,你不能……咳咳咳……” “好好,你要说的朕都明白,不要再说了,别再浪费力气。”老皇帝热泪盈眶,紧搂住她羸弱的身体,一半感动一半伤心,武陵门的惊鸿一瞥,注定他的心被剥离囚禁,十年等待终等待佳人在怀,却…… “皇上,静儿……若去了,您不许太伤心……就当静儿一直活在浅语阁,未曾离开,也永世不再离开,与皇上永远……永远只有城墙之隔,好……好不好?”静语公主口中溢出的血侵染老皇帝胸前一大片泛滥。 “好好,静儿说什么都好,但是不能离开朕,别离开朕,好不好?” “皇上,静儿……静儿好冷,静儿……不……不想在冰冷中……死……死去,您……将……将静儿放在被子里,好……好吗?” 静语公主窝在他抖动的双臂间,气若游丝,生命迹象一点点流失,体温以能感知的速度在骤退。 老皇帝大惊,“不,静儿,你不会死的,你绝对不会死的!”忽然又想起什么,将她抱到床上,边脱衣服边道,“马上就不会冷了,朕的金丝软甲刀枪不入,水风不漏,你穿上,一定不会冷了。” 龙袍之后,金光流泻璀璨炫目,乍然一现惊魂夺魄之后瞬间归于沉寂。 恍然,仅是错觉。 南宫峰讶然的是这一灿辉煌的胜景,沐小狸注视的,是圣光之下,静语公主的动作。 微冷的眸光,蜷缩的手指…… 老皇帝来不及重新穿上龙袍,忙不迭搂起冷得双目失神的佳人,开始剥去她的外衣。 静语公主在他的手解开她的腰带时微微一抖,只是且激动且兴奋且悲怆的皇帝未曾察觉。 沐小狸眯了眯眼,盯住她蠕动的嘴角,心中跟着默念:我怎么可能允许另一个男人在他的床上脱我的衣服。 匕首疾如闪电,匕风泛黑,手起刀落,决绝毅然,目标,轩辕玄夜。 就是现在! 沐小狸飞冲而下,一手截住静语公主的匕首,一手劈在老皇帝的后颈。 老皇帝当初昏厥。 静语公主看着从天而降的人,失语惊愕。 南宫峰后一步落地,也是一脸失语惊愕,但目光锁定之人,是南宫静语。 “杀他,才是你同意进宫的真正目的,对吧!” 第59章在线阅读 第59章 - 第60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60章 子时一刻,七皇子攻破皇宫三重门,领兵杀入宣政殿。 双方死亡三千,重伤八千。 子时一刻,宣王领兵与贤王阵营于御书房前大战,中途敌军将领弃枪投降纷纷倒戈。 双方死亡一千,重伤三千。 子时一刻过半,七皇子与宣王于御花园汇合,遍寻皇宫宫殿,没有皇上踪影。 子时二刻,永和殿主阁走水,一道红光闪耀,接着红光大盛,几乎在立刻,腾腾的火焰之龙便呼啸着穿越整个永和殿,在各处宫墙廊柱之间肆虐。 永和殿冷僻,空气湿沉,怎么可能夜半火起?除非,有人刻意纵火! 宣王和七皇子即刻赶往。 子时二刻过半,宣王冒火闯入主阁,救出被藏在浴桶之中的老皇帝。 七皇子领兵包抄且战且退的贤王,一路将其逼入贤王在皇宫时的宫殿,忠嘉殿。 双方死亡近二千,重伤二千。 子时三刻,老皇帝苏醒,第一时间寻找拼劲最后一口力气将她推进浴桶的南宫静语。 子时三刻过半,忠嘉殿轩窗大敞,一个个红粉佳人被束双手,衣着狼狈,头发凌乱,尖叫声,哭啼声金瓶乍破,仪态尽失。 只有一角静谧如隔世,浅蓝色宫装的女子匍匐在软榻之上,无声无息,偶尔瑟缩一下,身边一个婢女,一边惊吓得抹眼泪,一边努力镇定照顾好曾对她有一饭之恩妃子。 七皇子率兵包围忠嘉殿,贤王手持人质,后宫妃子负隅顽抗,七皇子投鼠忌器,无法猛攻,只得按兵不动,前去请示老皇帝。 须臾,老皇帝蹒跚而来,只听得贤王在殿内的厉笑:“父皇,你的女人都在我手里,想看看平常她们都是怎样承欢于你身下的吗,进来看看,就知道了!” 突然,忠嘉殿内响起宫妃叫声,一声更比一声娇媚入骨。 殿外重兵脸色紧绷,只觉体温升高,周遭温度节节崩溃,如置冰窖。 殿内,贤王的声音越发猖狂鬼魅:“父皇,原来这些看似端庄高贵的后妃,竟是这样的浪荡,还不如烟花女子,她们不如妓,父皇,你是不是不如嫖客啊!” 老皇帝怒火翻涌,眼前一黑,险先晕倒,轩辕凌上前一步扶住。 “疯子,大哥,你疯了!”轩辕昭长枪一甩,忠嘉殿宫门怦然炸裂,重重暗卫之后,是一番迷乱的景象。 诧然的一瞬后,护卫低首,轩辕昭和轩辕凌挪开视线,老皇帝浑身颤抖,唇齿发白。 “是,我是疯了,被你们逼疯了。口口声声叫我大哥,背地里却千方百计的算计我,谋害我,置我于死地,有这样的好兄弟好父皇,我能不被你们逼疯吗?”贤王音若利刃,直刺长空,忽地伸手拽起匍匐在软榻上的娇弱女子,往前一送,“父皇,你这么宠爱静妃,一定会希望她在咽气之前最后一次享受人间极乐,对吧?” “混账!”老皇帝眼见轩辕渝将静语甩给一名目光猥琐明显服食过春药的男子,怒极不择言,“不许碰静儿!成王败寇,还不束手就擒!” “哈哈,成王败寇?我隐忍谋划这么多年,竟落得如此境地。怪只怪我知己不知彼,没算到别人的心机和隐忍远胜于我,我的心腹忠臣,不过是别人从一开始就划拨给我的棋子。哈哈,君子善忍十年不晚,我筹谋十年,却不想别人筹划了十二年,哈哈哈哈,我服,我输得心服口服!”轩辕渝仰天大笑,笑声凄怆凌厉直达九霄,笑尽自己的自以为是,狂妄自大,“可是,父皇你又何曾不是输,你播下的种,可有一人以子之情相孝,可有一妃以夫之情相许,除了你至死不放的皇权,你还剩什么?” “哦,还有一个,宁愿死也不希望你交出玉玺的妃子!”轩辕渝一把抓回静语公主,扣住她的脖颈,一手托起一只白瓷玉瓶,“这是千蛛万毒丸的解药,用它换母后和馨儿,送我们出城!” “痴心妄想!”轩辕昭大哼一声,“我还敬称你一声大哥,若你是诚心向父皇请罪求饶,也许父皇会网开一面。” “一边叫我大哥,一边用长枪对准我的眉心?”轩辕渝扣住静语公主的手紧缩,“想要我开口求饶,做梦!事已至此,我不在乎玉石俱焚!” 静语公主自始至终闭眸不语,青丝半掩倾城颜,脚尖渐渐离地,身子在空中如柳摇荡。 血色在漆黑的天幕下酝酿着,黑得发红。 须臾,纵队让出一条两人小道,杨馨扶着双眼泛红的皇后蹒跚走来。 “渝儿!”皇后声音颤音若泣,丰韵犹存的脸斑斓尽是泪痕。 “母后!”轩辕渝一见两人,双目发亮,几欲冲出,见两门侍卫架刀阻拦,大喝,“让她们进来!” 老皇帝眸光夹杂着绝对熔铁的温度:“先放静儿!” “父皇,您现在没得选择!” 轩辕渝一招手,又一名绝色女子被暗卫架出,赫然是另一名宠妃,蓝妃。 “再加一个身怀龙嗣的蓝妃,不知道够不够分量!”轩辕渝一剑割裂蓝妃小腹上的衣衫,白皙如玉的肌肤若隐若现,冰冷的剑梢探入,慢慢滑过。 “什……什么?”老皇帝深凹的眼睛绽放复杂的光芒,视线定在蓝妃尚未见起伏的肚腩。 冰凉的温度惊醒昏迷中的蓝妃,睁开眸,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双眸尽是不可置信,悲痛欲泣。 轩辕渝目光扫过那张无数次看过的脸,那眼眶氤氲的水汽朦胧得他的手不由一抖,但想起现在的处境,不得不握紧长剑。 唇起,无声。 对不起! “父皇,怎么样?一个你心爱的女人,和一个身怀龙嗣的女人,换我们一家三口离开皇宫!” 老皇帝的双拳紧得泛白,双眸似低吼的兽,具有撕裂一切的狠厉。 “不答应?”轩辕渝耐心耗尽的厉喝一声,一手紧箍静语公主,一手刺入蓝妃的小腹…… “住手!” “朕,答应你!” 火把攒动,像条移动的火蛇,将皇城照得灯火通明,纤毫毕现。 腾腾黑烟飘渺,聚积如云,低低的压着城头,令人沉闷的喘不过气。侵染血色的城墙镀上一层白霜,凝固着这一场血色政变。 暗卫保护皇后娘娘和杨馨在前,贤王挟持静语公主和蓝妃在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向着城门进发,尸体遍地,走得颇为不畅。 近至贤王府前,轩辕渝突然顿步,冲身后的围截者喊停:“所有人停步于此,将贤王府的马给我!” 老皇帝勒缰停马,轩辕昭的视线瞥过轩辕凌,见轩辕凌点头,遂,手指微动,令所有侍卫等止步。 老皇帝的视线落在奄奄一息的静语公主身边,余光扫过泪痕清晰的蓝妃,怒眉倒立,恨不能用视线切断掐在静语公主脖子上的手。 贤王府专用的马车被牵到他们面前,皇后和杨馨一一被扶上马车先行,轩辕渝将蓝妃撵上另一个马车,令暗卫守着,自己则将静语公主甩到马匹上。 轩辕渝驾马步步后退,老皇帝他们亦步亦趋。 临至洛水桥,神智昏沉的静语公主忽而发难,一头撞向一心提防周围的轩辕渝,双双坠马。 蓝色倩影飘落洛水河,衣袂如飞,青丝四散扬舞,一双完美的眸目缱绻深情,泪水盈眶,欲语还休,悲恸不舍,一眼便传达出千言万语,十年遗恨,来世相约。 那样复杂至无可言传的目光,重锤般敲击在老皇帝的心上。 老皇帝瞳孔俱裂,一个“不”字卡在喉间,便听闻“噗通”一声,倩影坠入冰冷洛水河。 轩辕渝凌空翻转,落在桥上,伸手一探,只来得及拽住静语公主的衣袖,这一拽间两人视线一对,轩辕渝的瞳孔映射出一双讥诮讽弄的眼睛,微顿间衣袖撕裂,佳人继续坠落。 怒火拔地而起,轩辕渝的脸色瞬间扭曲狰狞,同时,伸手入怀掏出一块铁器对准半个身子落入水中的佳人。 于此同时,一枚暗器自远处飞来,却似乎因急切而失了准头,穿过马头,仅剩三分之一的力道打中轩辕渝的手背,同为练武之人,这点力道显然已不足以打掉他手里的武器。 “砰!” 烟花一灿,然后一股鲜艳的红色涌上水面,无声晕染开来。 “静儿!”老皇帝扬缰飞奔上前。 视线里的红一圈一圈散开,心底的希翼也一点一点失去,轩辕渝立即朝马车飞去。 他只剩下一个人质,蓝妃。 只是这个方向,还有他手中未曾放下的武器…… 轩辕凌和轩辕昭冷然开笑,终于等到这一幕了。 右臂高举一按。 乌黑泛银的箭雨如一阵骤雨,唰一声撕裂空气,四面八方掠过头顶,直奔洛水桥。 噌噌噌噌! 暗卫自觉向轩辕渝靠拢,举刀横劈。 箭雨停,暗卫倒地一半。 “父皇,失去最爱的妃子,连你的皇儿也不要了吗?”轩辕渝狠抓出蓝妃,刀刃从她脖颈滑过,不只一线鲜血。 老皇帝再次勒缰,目光呆呆的从洛水河中转移过来,依旧是那身龙袍,依旧是那张脸,却仿佛老了十岁。 “皇上……”蓝妃目含泪光,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静妃能做的,蓝儿同样能做!” 蓝妃闭眼朝轩辕渝的剑上撞去,轩辕渝一愣,反手一掌却不想蓝妃忽然反击,双掌一来一往齐齐颠入车厢之内。 面对再一次的突发状况,轩辕昭果断的扬枪冲上洛水桥,身后大军再无顾及似的蜂拥而上。 车厢轰然一声炸裂,蓝妃被掌力打出,娇弱的身子横飞,目的地是漆黑的洛水河。 老皇帝似突然醒悟,飞身接住蓝妃的身体。 “皇上小心!” 蓝妃突然脸色大变,翻身挡在老皇帝身前,一把推开他。 又是“砰”的一声。 有什么瞬息破出穿过蓝妃的身体,擦过老皇帝的脸颊,遗留一丝清冷的腥味液体。 蓝妃的双眸陡然一睁,再无力闭上,身子一个颤栗,无声下坠。 胸口,绽放一朵娇艳的蔷薇。 轩辕渝无声望了一眼已经远去不见踪影的马车,勾勒一抹苦涩的笑,对准奋战中的轩辕昭。 最后一发了! 扣动机板。 寒光一晃,无情剑泛青剑气凌厉扫过,轩辕渝的右手手筋顿然断裂。 火枪掉落。 不及反抗,无情剑已然架在轩辕渝的脖颈上。 扭头,是轩辕凌温润含笑的脸。 寅时三刻,这场惊亥之乱以贤王被擒结束。 惊骇之乱的数据:双方死亡人数近万,重伤人数过两万,东辰帝轩辕玄夜现今最受宠爱的静妃以身殉难尸骨全无,身怀皇嗣的蓝妃以身救主昏迷不醒。 那一夜,洛水桥晕染成一片艳红,刺目的红水滴滴答答的滴入洛水河,顺着漆黑的河流一直向前,穿越那纷乱的人潮,如渡天堑,踏越忘川,直达彼岸。 同一时刻,洛水河下游的湍急处。 四个黑影如魅闪过,顺着洛水河一路下寻。 “哗啦!” 一个脑袋冒出,接着,第二个脑袋冒出。 四个黑影立即飞驰过去,脚踏水面,分别架起二人回到岸边。 “盟主,属下来迟!” “不迟不迟,快生火,快生火,冻死老娘了!” 一声浅蓝色宫装的女子扒拉开贴在脸上的头发,借助火光,映出沐小狸清秀的脸。 随意搓了下手臂,打个喷嚏,沐小狸赶紧去扒拉竟然在轩辕渝开枪的瞬间,潜入水底替她挡住子弹的南宫峰。 南宫峰双目紧闭眉峰蹙起,脸色白得近乎透明,额间渗出细细的汗,无声落入发间,那黑发更黑,衬得脸色如雪。 沐小狸无声叹口气,毫不犹豫的一把撕开他衣襟,立时浓厚的血腥气冲入鼻端,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狰狞的,皮肉翻卷的伤痕,带着烟火熏燎的痕迹,穿入肩胛,看沐小狸目光一缩。 是她低估了轩辕渝,更低估了这个年代的武器水平。 为什么她从来没听说这个年代有火枪? 唉,南宫峰这娃倒是重义气。 她没忘记,他趁着她拧他冒出湖面呼吸的一瞬伏在她耳边的话:“本皇子说过,绝对不会连累你的!” 没错,被挟持的“静妃”一直是沐小狸假扮的。 事情还得回到沐小狸一手劈晕老皇帝一手拦截静语公主开说。 静语公主错愕之后随即恢复冷静,面对沐小狸,丝毫掩饰都没有,肯定地点头:“没错!” 很多信息如漫天繁星,静语公主的点头,宛如一根银线,将它们一应串联,交织成顺畅的脉络。 乍一明白,心头微震,再一想,情理之中。 他从来都是无往不利,无益不谋,无计不用。 他到底有没有心! 一股不知名的怒意在心底攒动,她以为他跟她是同类,不屑于感情,却从不利用美好的感情。 他,或许从不在她的理解之中。 “南宫峰,去点火,烧了永和殿!火势越大越好!” “啊?”南宫峰一时没跟上沐小狸的思维。 “你是想看你敬爱的姑姑再弑一次君,还是等着轩辕渝回来把她当人质!”沐小狸的声音格外凶厉,语气中他有琢磨不出的恼怒。 南宫峰转悠眼珠子,瞅了两眼,从原路返回屋顶。 光火跳跃,熏香徐徐缭绕飞腾。 房间一时俱寂。 那双绝美眸子里红光点点,再高的温度似乎都捂不热她眸底的悲恸寒星。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你骗他脱下金丝软甲的时候!” 静语公主睨一眼昏倒在地的老皇帝,深知沐小狸不会再允许她出手,轻轻一笑:“我就知道,我能骗过所有人,但是一定骗不过你。” 沐小狸不置可否。 她一早就觉得可疑,一个久等心爱之人十年,余生只为等待他而活的人,怎会中途变道改投另一个人的怀抱。 为救北凉国? 也许是,但她直觉没这么简单。 四国宴当晚,她让云逸风带一味通血丸,会引起气虚,葵水陆续不断等症状,与之前的旧疾如出一辙,但对体质没有任何负作用。 这样做,也算帮她一把,保留清白之身。 但这味药里,还有抵抗百毒的效用,区区千蛛万毒丸,根本奈何不了她。 她在做戏,所以,她趴在屋顶等待续集。 老皇帝一天十二个时辰,只有宠幸妃嫔时才会脱下金丝软甲,不愿被宠的静语公主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老皇帝的饮食更是有数十个用毒行家把关,出手,更是难上加难。 不得不说,刚才静语公主的表演相当传神、精准,连旁观者的她都差点动容。 这么骄傲的人,要多深的恨才能有如此醉心的演绎。 “杀了他又能怎样,你以为你能逃出皇宫?还是你打算同归于尽?不管你成未成功,你想过你会置北凉于何境地没?而且,你以为刚才那一下你得手?”沐小狸一手甩出天蝉丝撕裂老皇帝的衣袖,一只精短的袖箭赫然贴附于臂,也就是说,可能静语公主的匕首还未刺入他的身体,他的袖箭就已经射穿她的心脏。 静语公主脸色骤然一白,忽而仰天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他杀了玄云,是他杀了玄云,玄云说过等我们成亲之后,就远离朝堂闯荡江湖,他从未觊觎过皇位,为什么他还是要害死他,为什么!” 沐小狸上前一步,点住她的穴:“我懂你的心情,但是我不赞成你的做法。皇宫历来龌龊,皇位历来坐在白骨之上,当年的孰是孰非我们都不懂,但现在你必须离开皇宫。” 静语公主睁着双眸,满眼不甘。 “无论这次老皇帝死不死,你都没办法再百分百取信于他!” “……” “你知道南宫峰今晚是冒了多大的风险混进皇宫吗?你想看着他命丧皇宫?除了轩辕玄云你就生无可恋,弃亲情为草芥?”沐小狸前世就算和凌少热恋中也未曾忽视过小猫一丝一毫,在她眼里,亲情不等于爱情,两者并不矛盾,同样珍贵,甚至亲情更为融入骨血。她可以为爱情死,但应该建立在不会连累亲人的基础上。 静语公主的眸光忽明忽灭,还未作答,南宫峰便从屋顶窜了下来,手执一个烧得嗤嗤响的火把,小脸上一边一抹黑,额头密汗涔涔,边抹额头边嘿休的喘着粗气问沐小狸:“接下来干嘛?” 沐小狸指着地上的挺尸:“将他塞到屏风后的浴桶里去!” “好咧!”南宫峰对沐小狸的指令习惯到不再做任何疑问。 沐小狸也不多加解释,道:“既然不相信他死了,为何不亲自去求证!” 静语公主瞳孔微裂,不知是触动了哪根心弦,怔怔的,半晌,声音沙哑:“……我怕!” “十年等待,什么滋味没尝过,什么滋味还能苦过这十年的绝望!” “是要用你的余生去换一个奇迹,还是要搭在这个老皇帝身上?” 良久的对视,同样两双聪慧通透的眼眸,仿佛尝尽世间百难,流转的是两颗同样千疮的心灵喟叹。 她们,是一样的。 “好!” 沐小狸欣然一笑,总算没救错人。 “脱衣服!” “你打算做什么?” “静妃必须死!” “不行,我不能让你替我冒险!” “动作快点!”沐小狸一把将自己的衣服甩到她身上,嗤道,“你以为我会因为你搭上自己的性命?别太自恋,你的倾城之容暂时还倾不倒我!” 静语公主也浅浅回笑,开始着手脱自己的衣服。 “本皇……我已经丢好了,接下来呢?”南宫峰气喘如牛,骨头散架似的撑腰揉肩,抬眸,发现那两个女子正在无所顾忌的脱衣服,这一看,傻眼了,脸红了,再一看,不对啊,一个是自己敬爱的姑姑,一个是不像女人的人,他脸红什么啊。 接下来,静语公主和南宫峰被踹出房间,临走前,静语公主说等她回去一醉方休。 嗯,这才是南宫静语的本性!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唯一太过于挑战沐小狸的就是最后对老皇帝的深情一眼。 其实沐小狸当时的内心独白是…… 噢,反胃了! 胃液翻腾了! 到喉咙眼了! 卧槽卧槽,要吐了! 谢天谢地,终于坠水了! 下雨了。 半夜的雨来的突然而猛烈,像是踢翻了大海,哗啦啦的向下浇灌,瞬间地面汇聚千万条细流。 逝者哀鸣,亲者哀恸,漫地的血色被冲刷清洗干净,顺溪而流,洛水湖的水,整个冬季皆红绿相间。 偏僻废庙里,火把哔哔的乍响,极尽可能的摇曳柳摆。 潮湿的空气暖意渐浓。 一把匕首探出,在正盛的火焰上烤制,直至发红。 “南宫峰,你忍着点,子弹必须立即取出,疼的话就叫出来,没人笑话你!” 南宫峰咬着泛白的唇,睨一眼沐小狸:“本皇子才……才没这么丢人!” “这就丢人了?果然是身处高位不历生活艰苦的皇家子弟!”沐小狸哼哼道。 匕首一点点刺入肩胛,这种伤筋动肉的活计沐小狸在前世上演过n回,但第一次在这么细皮嫩一肉的身体上动刀子,而且,这是慢功,急不得。 南野冥、黄亭、白少、蓝泽,一面紧防外人入侵,一面紧盯沐小狸在南宫峰身体里转动的匕首。 饶是他们千锤百炼的人,也不免头皮发麻。 “叮!” 子弹被撬出,沾着血迹坠落于地,沐小狸长吁一口气,这么久没练手,都快生疏了! 南宫峰也长吁一口气,疼得他在心底将从小到大有过过节的人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问候了一遍,甚至想跟他们发生点亲密关系。 “哼,一点都不疼!”南宫峰气息虚弱的得瑟。 看那苍白的小脸,强作得意的眼睛,沐小狸眯了眯眼,咧开嘴抱歉的一笑:“呵呵,既然不疼,那么再来一次吧,刚才我找错地方了!” 得意的瞳孔骤然一睁,怔怔地不敢置信的盯着沐小狸数秒,下一秒,果断昏厥! “小屁孩,逞个屁的能!”沐小狸扔掉匕首,还是包扎工作。 旁边四人面面相觑,心道:盟主,您老更小吧!而且,不带这样吓唬人的! 沐小狸打完死结,擦了把累出的汗。骤一泄气,只觉冷风阵阵,不由一个哆嗦。 南野冥和其他三位旗主不动声色的挡住各个漏风口,用内力催烈火焰。 沐小狸搓了搓手臂,忙不迭靠近一点火把,没点形象的双腿一盘,边烤火边问:“有什么情况?” “有黑衣人意图诛杀一些朝野之中还未冒出尖的命官,还有一些准备新科考取的学子,其中包括沐小月和沐心儿两位小姐的未婚夫。不过有另外一批黑衣人阻拦。诛杀刺客约二十批,成功五批,还有十五批未得手。” 当世两大奇才的第一次交手居然这么粗糙结束,怎么也应该惊天地泣鬼神才对呀。 这二十批刺客要诛杀的人,以站队分,轩辕凌和轩辕澈应该一半一半。 轩辕澈着重保护自己的人,而独孤烨也意识到铲除轩辕凌的人无疑是在在帮轩辕澈清路,遂撤退收手。 初次交锋,轩辕澈稍胜一筹。 “西凤国呢?” “西凤使者没有一点反应,好像根本不知道到今晚的政变,西凤太女照常练鞭,说要找你一决高下。” “府内呢?” “无极公子初醒了一次,喝了点粥又睡了,玉儿在服下你从老皇帝那拿来的解药毒已解,但完全复原还需要一段时间。” “楚王府呢?” “楚王回府后一直按兵未动,佯装重病昏迷,王府之人传信给老皇帝,被贤王截获,派出贤王府的神秘大夫前去诊治,发现五脏俱裂,并受仙林山底瘴气入体,被梦魇囚困,一时间形同活死人。大夫是贤王的人,所以对此深信不疑,便任其在府内自生自灭。老皇帝得知楚王的情况,只得将筹码赌在宣王一人身上。这些日子朝局动荡,也鲜少有人关注楚王的动向。” 啊呸! 沐小狸没好气的大翻白眼,还活死人呢! 提起这个活死人,沐小狸眸光闪过一抹冷寂,无名的怒火一簇接一簇往上冒。一甩衣袖,冷冽道:“你们先护送南宫峰回北凉行宫!” “盟主,你内伤未愈,不宜擅自行动!”三位旗主异口同声,只有南野冥沉默不语,跟在她身边这么久,自然知道她说一不二,所做决定不会因任何人而改变的个性。 “放心,我自会小心!” 东方泛起鱼肚白,密密麻麻的骤雨不间歇的冲刷弥散整个京都的血腥,殊不知,沉闷的空气像个蒸笼,恰恰将这血腥牢牢困锁在上空,凝而不散。 沐小狸一路狂奔,从浓稠的血腥味中重重穿越,一柱香的时间便赶到楚王府,一如金凰郡主嚣张的作风,出场方式极其嚣张,一脚踩穿轩辕澈卧房的屋顶。 噼里啪啦的雨,噼里啪啦的打在床铺之上。 “若是你哪天不这么暴力,我还真会不习惯!” 浅浅含谑的声音从前方飘来。但见轩辕澈站在院子里的一颗古树上,银衣黑发,衣发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衬着悬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琉璃的光芒。 宛如第一次正式碰面,她微仰头,他微低头,她为他的美色所震惊,他为她的镇定挑衅所惑。 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大雨倾盆,浇熄了沐小狸眼底流转的防备和审视,却也淋醒了沐小狸的理智。 她第一次随云逸风拜访浅语阁,正好轩辕澈前去看望静语公主。她在马车里感觉到人影闪动根本不是轩辕澈,而轩辕澈的出现并非偶然,那一吻,更不是无心之错。 吻她,不过是乱她心,掩护那个潜入浅语阁,向南宫靖语透露轩辕玄云死亡秘密的人。 沐小狸从不认为轩辕澈简单,更不觉得一个吻有何珍贵,但她不能接受的是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吻扰乱神智,失去敏锐度。 若是当晚能保持灵台清明,或许,静语公主根本就不可能被人利用。亦或者,有些事,根本不可能开始。 “轩辕澈,认清我身边的人,如果他们再受到一丁点伤害,我都会算在你身上!”沐小狸凌戾的声音透过幕雨传去。 不等轩辕澈回应,也不看他此刻的表情,沐小狸继续道:“除此之外,轩辕澈,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以后,仅为陌路!” 大雨滂沱,轩辕澈抬起头向着这茫茫雨夜望去,只见雨丝绵绵,古道苍苍,一抹纤瘦弱小却倔强的背影就这样飞疾而去。纵然夜黑如墨,大雨倾盆,可是他却仍旧能够感觉到她眼含冷鸷,决然决绝的坚定。 从此以后,仅为陌路! 沐小狸,这样对我真的很不公平。 我怎会知道,南宫静语也会成为你要放在翼下的保护。 如果知道心会被你扰乱,我又怎会用那样的方式扰乱你的心绪。 有些举措兴许并不惹人厌恶,可当冠以卑劣的理由,那个并不算美好的吻,也就变得唾弃恶心了。 闷雷滚滚,闪电如龙,雨丝噼啪的浇打在他头顶的树叶上,斜风刮起,有雨水淋湿了他银白色衣角。 视线如远川,自虚无处来,向虚无处去,命运的手在棋盘上拨弄,自信如他,却开始怀疑是拨错了哪颗棋子,满盘皆赢,但品不出一丝胜利的欣慰。 有些命定的夙愿注定陨落于那擦肩而过的惊鸿一瞥。 长风寂寂,大雨瓢泼,轩辕澈站在泼天豪雨中望着沐小狸离去的背影,久久未动,颀长的身躯渐渐与黑暗融为一体,再被发白的晨曦剥离出轮廓。 清晨的第一颗露珠落在他眉心,顺流而下,坠落的一瞬他轻轻抬手接住,那点小小的露珠在他掌心滴溜溜滚动,清亮灵动得像宛若某人的眼神。 霞光吞吐,彤云千里,一色锦绣漫天里,男子抬起头来,苦涩一笑,便如同浑然一绽的优昙。 天亮了! 一场倾天盆雨之后,天空骤然放晴,万里无云,天朗气清,晕黄的阳光像染黄的蓬松的棉花,层层叠覆于边际。 这场大晴,也拉开了东辰皇朝轩辕姓氏掌权以来的第一次朝野肃清。 十一月十九日,御林军半数关押,从此更名禁卫军,由皇帝暗卫首领当职。 午时,禁卫军包围国舅府,迅速控制了府邸所有侍卫,七皇子亲自带队,对国舅府进行查抄,抄出黄金千万两,地契百余,佃户千余。后赶往地契所在地,查抄兵器无数。 十一月二十日,皇后以及逃脱的贤王妃被抓捕回朝。 末时,宣王以及七皇子告病休假于府邸。 是夜,将军府酒气熏天,两个女人当晚拼酒至天亮。 十一月二十一日,禁卫军兵分数路,手执谕令,潮水倾泻一半涌入京都各亲贵府邸,一雷霆之势对贤王所有涉及以及可能涉及的政治营党进行调动清洗。一时间,朝野人心惶惶,风声鹤唳。 十一月二十四日,老皇帝解除三国使者禁令,但委婉表示希望三国别出京都范围。 是日,将军府传出噩耗,沐小狸痴傻之症复发,掀了半个将军府,闹得府邸鸡飞狗跳,南宫峰和汝嫣晴得到消息驱马前去围观,结果发现只是沐小狸发酒疯,并将南宫峰和汝嫣晴一顿好揍,南宫峰肩胛出血,轻伤。傲娇的南宫皇子大怒,赖在将军府,说要沐小狸负责。汝嫣晴笑嘻嘻,也一同入住。 半个时辰后,南月使者表示,不可特立独行,也进驻了将军府。 十一月二十五日,以身救驾的蓝妃在御医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诊治下清醒。 皇上废出杨氏皇后,贬入冷宫终生不得迈出一步,赐封蓝妃为皇贵妃,六宫之位,仅低于皇后。 同时,老皇帝下旨,命沐小狸好生招待三国使者,不得有误。 得知谕令,沐小狸面朝皇城,竖立中指,我擦! 是夜,将军府灯火通明,琉璃阁四人围桌,琉璃玉瓷相撞的声音清脆响亮。 沐小狸揉着眉心哀嚎,这都哪里冒出的人,凭什么把将军府当自己家,皇亲国戚了不起啊,皇帝的儿女就有特权强占别人府邸啊! 瞥瞥其他三个方位,南宫峰屁颠屁颠蹲在步惊天身后,指指这个牌,戳戳那个牌,一旦出错牌放了炮,立马狗腿地掏出银票,继续他的护卫拉拢计划,汝嫣晴盯着一手的牌咬唇磨齿,左右张望,找不到出谋划策的对象,小脸急得红彤彤,独孤烨依旧一副僵尸脸,从不开口多言,也仿似从不留意别人出的牌,偶尔诈尸一般轰然推倒“长城”,身边的左辉非常配合的来一句“糊了”,而自己身后,云逸风左一句出一条,后一句打三筒,稀奇热闹得跟南宫峰有得一拼。 国粹啊国粹,怎么被他们糟蹋成这样! 十一月二十七日,皇帝宴请三国,赔礼道歉,大散东辰国宝。 沐小狸直言不讳吃多了佳肴宁愿在家啃馒头。 宴席中途,老皇帝当众赐封七皇子轩辕昭为烈王,赐府邸一座,临近将军府。 轩辕昭谢恩未毕,老皇帝又宣布一个了震惊东辰的消息,立蓝妃肚中男婴为下一任皇储。 一时皆哗然,只有宣王不动如山,率先恭贺皇帝以及蓝妃。 十一月二十八日,老皇帝下令,十二月十日,贤王以及二十一名谋逆乱臣斩于噬龙台,贤王妃等诞下皇孙之后,再赐毒酒一杯。 十一月三十日,沐小狸收到消息,在绿林一带,发现疑似新月的女子。 十二月二日,沐小狸再次得到消息,图尔族突然作乱,杨峰得知生父将被斩首,乱于心,战前不敌图尔大汉,身负重伤,沐顶天轻伤。 十二月四日,洛水河下流急湍地带发现一具女尸,经御医和服侍过静妃的宫女辨识,此乃南宫静语无疑,老皇帝伤极吐血,守着尸首一天一夜。 十二月六日,老皇帝下旨追封静语公主为睿敏皇贵妃,以皇后之礼厚葬皇家陵墓。南宫峰泪闯皇宫,要求带回静语公主回国下葬。被老皇帝拒绝,遂,南宫峰大怒离宫。 十二月八日,天刚亮,南宫峰带领大批人马,离开东辰。遂,西凤和南月也一同离京。 离京之时,左辉将一枚玉佩送给沐小狸,此玉佩乃独孤烨随身携带,见佩如见太子。 沐小狸摸着手感不错,当了应该值不少钱,也就勉为其难的手下了。 左辉又说:一定会再会。 再会个毛线! 沐小狸一脚将左辉踹出了将军府,本来打算放鞭炮庆祝庆祝,想到静妃刚逝世,对死者过于不敬,便作罢! 十二月十日,贤王以及二十一位重臣被斩首于噬龙台,当日,微雨蒙蒙,朝中所有大臣被迫全部前去观礼,而老皇帝和诸位皇子无一在场。 刀落一刻,但闻贤王突然仰天大笑,笑声如苍龙盘旋狰狞,飞遍京都角落。 同一时刻,蓝妃靠在窗台之上,笑容滟滟,红唇轻启:蠢货! 东辰十二月十五。 这日子在一个月前对于世人无任何意义,但在一个月后,特别是在京都的腥风血雨之后,尤其需要一个理由来大肆庆祝一扫阴霾的现在,于是,这个日子……名震四国的金凰郡主的及笄之日便成为了最好的借口。 但及笄日前一晚,边境告急,图尔大汗再次率兵来袭,受伤刚愈的沐无极领命即刻赶赴边境。 沐小狸秘密派遣数位歃血盟高手贴身守护,而后,将军府贴出一张告示,大概内容为:为感念边境战士的疾苦、静妃刚逝以及此次政变中牺牲的万千士兵,决定从及笄之日开始,闭门为诸位祈福。 这告示一贴就有人问了:祈福怎么不去寺庙啊? 有人左右张望之后,偷偷回道:听郡主亲口说,楚王殿下就是去寺庙祈福,结果落下不举之症,她可不想落下什么遗恨千年的病症! 众人了悟:哦!可敬可拜……可怜的楚王殿下啊! 十二月十五这一日,将军府的站列十数名下人,专门收敛赠送给沐小狸的及笄礼,从日出到日暮,送礼之人络绎不绝,礼物品类囊括天文地理,灵芝人参,武功秘籍。 但独独不见三位与沐小狸有所纠缠的皇子的赠礼。 话说,他们小气至此? 非也! 傍晚,西天的落日轻盈的洒下一层绯红的光晕,将天地江河山川皆笼在一片明辉艳光中,徐徐江风拂过,与水草和着暮歌摇曳起舞,波光粼粼中渗出那壮丽妩媚。 一叶扁舟顺流直下,轻轻破开一层层涟漪,似闲闲游弋于天地间,又迅疾如一支白箭从江面横空飞过。 扁舟之内,床铺、软榻、茶桌、椅凳等一应俱全。 舟外青山绿水,世外桃源,舟内俊男美女一对,连老者都赏心悦目。 怎么看都恍如人间仙境。 偏偏里面传来的声音过于违和。 “顺子……” “过。” “压死……” “你大爷!” “我本来就是大爷!” “靠……” “啪……” 噤音。 稍后,又开始,只是明显降低一个音阶。 “你紧盯我的牌作死啊!” “就盯你了,怎么了!” 大眼瞪小眼。 “啪……” 这次完全噤声。 沐小狸哀怨的苦着一张脸,心疼的看着被某玉人拈碎的白瓷玉杯,这一只顶半个将军府,他这一拈可算是拈坏了整个将军府啊。 败家啊败家! 左侧的另一个人用鼻子“哼”一声,以表达自己的怒意:要是我拈的,你一定将我踹下船去了,欺软怕硬的家伙! 沐小狸很怨怼的看回去:有本事,你硬过他啊! 左侧之人讪讪的摸摸鼻子,望天,洗牌。 沐小狸单手撑腮,想想还是觉得气闷,她到底是怎么让李莫愁上船的? 好像他缠上来时说的是五年之期只差十五天,她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回,所以必须同行,若是第十五日她还拿不出解药,他就赶回来将将军府烧掉。 扁舟之外,一直白鸥斜翅飞过,留下一个荷包。 “小……公子,这是今日飞过去的第三只白鸥!” 一个人恭敬的站在船舱口,将接住的荷包递过去。 打开,又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玉簪,没有署名。 作为及笄之礼,玉簪代表的寓意非常深远,但沉浸在丧失整个将军府悲痛中的沐小狸看到的是它当掉后的价值。 嗯嗯,不错不错,又还回三分之一个将军府了。 她一点也不想去深思那几个人是怎么知道她不在将军府,皇子嘛,暗卫遍天下,只要不造成她的困扰,该干嘛干嘛。 片刻,一只利刃破窗而入,玉人眼波未动,玉指轻轻一拨,就射到李莫愁意图作弊的手旁。 沐小狸不加理会李莫愁僵硬的表情,摊开纸条,眸光倏地的一厉,一改之前的懒散,整个人肃穆而凝重,指尖钢琴般在桌面弹奏。 须臾,唇角上扬,粉唇开启:杨帆,加快行程! 北风凛冽,银灰色的云块在天空中奔腾驰骋,寒流滚滚,似乎正酝酿着一场大雪。 长白山,山脉横亘千里,是东辰、南月、图尔三国交接地带,山势险峻,山峰如巨人顶天,直指九天天阙。 夜幕悄然降临,林中狂风大作,重重树叶唰唰作响,似有鬼魅龇牙徘徊游荡。 半山中央,一片沾染湿气的草地上,一堆篝火在树丛中跳跃着明亮温暖的光芒,魑魅魍魉的夜,不时爆出毕剥的声音。 篝火上方用树枝搭建了两个支架,上边横着两根光洁的木棍,木棍之上铺开一张正方形的银丝网,令人费解的是,银丝网上烘烤的是一些牧草。 牧草的湿气蒸腾而上,化为缕缕青烟,顺风扩散。 蓦然,奔蹄声从极远地方踏来,片刻,一只通体雪白,颈部鬃毛泛金,一根螺纹状金色独角傲立于头顶的独角兽慢慢踱进火光,左右观望,未曾发现有人类气息,陡然一口咬住银丝网上的牧草。 咀嚼中,独角兽顿然一僵,转身拔腿就跑。 就在此瞬…… “轰!” 一道无形的罡气,如地龙贴地飞窜,直逼独角兽的四蹄。罡气所经之处,草皮炸飞,泥土四溅,地面瞬间被巨剑劈出一条鸿沟,空气都似被震得微微爆裂,万千金光激飞,打在树木上,咚咚咚立刻现出无数小小的深坑。 突如其来的袭击,独角兽猝不及防,后脚被气流波及,划开一道小口,微顿之后,撒开蹄子拼命的逃。 “分开三路,记住,抓活的!” 话音落,六个黑影朝着三个方向疾射。 只有一人,静坐原地,闭目凝神。 男子玉冠束发,身着紫色宽锦袍,腰带碧色枫叶带,突然,男子睁开眼睛,身若迅雷,消失在树梢。 半路,男子奔驰的方向忽而响起一阵音律,继而是独角兽的嘶鸣,心道不好,加快脚程,赶到之时只见一个青衣男子单手拽住头顶延伸出的独角,以绝对漠视的神态稳稳坐在独角兽身上,另一紫衣男子以叶奏音,从树干翩然飞下,落在独角兽身前,音律陡然一转,独角兽爆裂的眸光黯淡下来,深深呜咽一声,悲悲戚戚的趴下来,一副认主服输的委屈样。 男子蹙了蹙眉,落在紫衣男子身后,沉声道:“这位公子!” 闻见身后声响,紫衣男子回头,乌丝束玉簪,几缕发缎飘拂在肩头,深紫长衣,广袖飘飘,长眉如月,玉面上嵌着一双罕世灵动的墨眸。 那人就站在那,微微一笑,完美的唇线轻轻溢出一个字音:“嗯?” 月色浓墨,男子却觉眼前似有千株桃骨朵绽放,灼灼其华摄目,一瞬的眩目失魂。 紫衣男子久候不到下文,露出疑惑的表情,随即朝轻易男子耸耸肩,行步离开。 “阁下请留步!” 身后紫影摇晃,劲风掠来,因为动作和力度过快过大,以至于空气中甚至响起急促的炸响。 独角兽上男子的清眸一敛,剑出鞘在即,瞥见紫衣男子的眸色,蹙蹙眉,计算了一下对方的攻击力和紫衣男子的防御力,收剑,拔独角兽的毛,跟某圆滚的毛类似。 劲风未至,洁玉的手指已经破空探出,指尖夹着一片通透碧绿的树叶,凌厉的劲气横过,树叶直袭他递来的手。 男子闪身躲避,单掌相迎,内力铿然相撞,震得两人的发丝都颤了颤。 “这位公子,是……何意?”紫衣男子歪头询问,一脸的无辜。 男子收回不动声色探入紫衣男子身体的内力,收掌,抱拳作礼:“在下龙家堡龙游天,请问阁下贵姓?” 紫衣男子闻言微有诧异,回礼惊道:“原来阁下是名震江湖的紫衣剑客龙少主,幸会幸会,在下复姓东方,双名不败!” 龙游天飞速在记忆里搜索这四个字,想此少年风度翩翩器宇不凡,不可能是无名之辈,但东方不败这个名字,至少在他前来长白山久捕独角兽的半个月前没听说过。 而此紫衣男子,没错,正是女扮男装的沐小狸。 龙游天,龙家堡大公子,年约二十四,十六岁以一记龙破九霄打败众多剑客,从此名扬江湖,为人豁达坦荡,十八岁与世家之女定亲,中途不知发生何变故,在成婚前一日离家出游,直到一个月前,龙堡主身患重病方才回堡,在此困守半月,只为取独角兽的血为其父续命。 “不败兄,恕在下冒昧,家父卧榻于床,需独角兽的血为药引,在下与家仆在此苦等半月,所以,能否请阁下割爱?”龙游天言词诚恳,态度谦逊,到底是江湖中人,较之皇宫里的那几只,坦荡了不止一点点。 沐小狸眼睛弯成一抹月牙,眼眸清澈如水,明亮得仿佛可以穿透一个人的灵魂。 “这独角兽的额前血一个月内只能取一次,并非在下不肯割爱,实是在下与义兄在此苦等三日也是为了取独角兽的额前血治疗内伤。” “若在下所察不错,阁下所受内伤,独角兽的血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若阁下不嫌弃,在下愿用九天玄剑剑谱交换。” “九天玄剑?” “此剑法至阴至纯,与阁下所习内力相辅相成,一旦练成,必然可根治阁下所受内伤。” 这诱惑真大,舍得下血本啊! 沐小狸眯了眯眼,才一招就试探出本姑娘的筋脉受损,这龙游天本事倒真不小。 “半个月后,龙家堡将举行新一届武林盟主大会,若能在大会上夺魁,还可得到武林疗伤圣药火云果,若阁下能取得火云果,内伤更可不治而愈。”龙游天眼见沐小狸犹豫,再丢一枚重磅炸弹,“由龙家堡推荐的人,可直接进入最后十强的比赛,以阁下的内力,绝对可以撑过十强比赛而不会被内伤所困扰。” 沐小狸与步惊天对视一眼,那波澜不惊的眼波里干巴巴的像片枯脊的沙漠,沐小狸装模作样的好像在里面找到沙丘、草地、绿洲、乃至海市蜃楼,然后回眸一笑。 “那有劳龙兄了!” 白城,距离长白山二百里路程,分属南月边境,是图尔通往南月的必经之城,更是无数江湖侠士诞生的地方,俗称英雄之乡。 以金做鼎,朱玉为盖,锦绣帷幔,光是驾车的马便有四匹,堪比云逸风的奢靡之风啊! 马车内空间很大,中间为过道,两边各置放一张横榻,上面铺着厚厚的软棉垫,车壁上划出隔间,安放着茶杯,水酒,以及书籍。 柔软舒适异常。 谁说江湖中人皆以天为盖地为庐,谬论,绝对的谬论! 龙游天看出沐小狸的惊叹,解释道:“此马车为家妹所用,此四匹马皆出自北靖一位养马高手,脚程不逊于汗血宝马,所以借以一用。” “令妹可是身患病疾?” 龙游天眼睛一亮:“请问东方兄何出此言?” “江湖中人必不是追求奢华,应该求的是舒适而已,定然是令妹有异于常人,否则怎需如此铺张来求‘舒适’二字?”沐小狸摸了摸身下的棉垫,又闻了闻车厢里似有若无的清香,“不喜脂粉的女子,又怎会是骄纵爱慕虚荣的人呢?” 龙游天的目光倏地黯淡,一闪而过,既而抬头,浅笑道:“东方兄果然聪慧敏锐!” “好说好说!”沐小狸毫不谦虚的认同,瞥一眼呆呆的坐在横榻之上她之后的闭眼眼神的步惊天,凑近龙游天神秘兮兮道,“看我义兄那副样子,若是我不机灵,你觉得我们能活到今日?” 一只手很霸道强势的将沐小狸一把扯回原位,被步惊天不满的眼风一扫,沐小狸很谄媚的咧嘴开笑,然后对龙游天露出很无奈的表情:“这段时间有劳龙兄了,所是义兄有失礼之处,还望龙兄见谅!” 凭借这一个时辰的接触,龙游天深有感悟的点点头:这兄台是个痴的! 蜿蜒无尽头的树荫小道,四匹通体纯白的马车,奔若急电。 龙家堡,沐小狸所欲也,消息得知,新月被龙家堡二公子所擒,正在前往龙家堡的途中。 武林盟主,沐小狸所不欲也,关老娘屁事,老娘的内伤可是实打实的还未痊愈,谁还趟这档子浑水。 火云果,沐小狸所欲也,觊觎它的药用,她势在必得。一为同样内伤未愈就赶往边境助沐顶天的沐无极,二为在与图尔战争中受伤的沐顶天,至于自己,应该只是接入了绝眼盲蝠的内力还未完全吸收,导致内伤久久难以复原。 龙二公子,最好别伤害到新月,否则,我一定掀掉你半个龙家堡! 第60章在线阅读 第60章 - 第61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61章 数个时辰的颠簸,在黑夜正浓开始之际,马啼戛然而止。 “少主,前方山石崩塌,马车无法前行!” 被点名的龙游天第一时间睁开双眼,撩开车帘,拧眉郁猝道:“东方兄,此地与龙家堡相距只剩十里路,在下赶时间,不能等路修通,你看你们是跟我一起施展轻功回龙家堡,还是等天明?” 沐小狸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也探出头睨一眼,幽静小道前黑压压堵成一座山。 塌得真水准啊! “我们跟龙兄一起!” “好!” 三个人影无声飘出奢华轿辇,融入夜色。 夜风穿过重重山峰,掠过树林灌木,从远呼啸而来,穿过白城的大街小巷发出低呜声。 城内灯火恬静柔和,时明时灭,照在三个毫不遮掩的身影上,浅镀温暖。 白城建筑较为朴素,但格局不似京都的四方排列,道路弯曲,房屋棱罗分布,府邸修饰简约大气。 三人脚不沾地,视线范围已经出现一座广阔府邸,上著“龙家堡”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眼看目的地近在眼前,“唰”的一下,一张巨大的网从天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截住落于后风的沐小狸。 沐小狸登时左脚踩右脚,凌空一翻身形后移,等看清眼前之物,顿时火大,什么玩意儿!怎么三天两天头遭破网突袭,当老娘只肥鱼啊! 火大的沐小狸反应很迅速,有人反应比她更迅速,只觉剑锋一寒,那种破网瞬间变成名副其实的破网。 猛的,右边冲出两人,两柄长剑对准沐小狸上下两个重要部位刺出,上为心脏,下为……沐小狸脸黑了黑,这是要他断子绝孙? 来势凶猛,就在那两剑即将刺中时,沐小狸天蝉丝一弹,斜飞五步,五指一握,那两柄剑便紧扣在一起,无法动弹。 反击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半丝破绽,两人不禁惊叹她的功夫。 一道霜寒剑气擦过沐小狸直刺二人,突然听到身后龙游天大呼一声:“剑下留情!” 步惊天哪里是他能使唤得动的。 沐小狸不得不赶紧重复一句,步惊天这才改刺为拍,将两个莫名其妙的刺客拍出三丈远。 沐小狸看向被拍飞在地的人,不由惊讶:“龙兄,这进龙家堡的大门莫非还得先通过‘突袭’这一考验?” 龙游天睨一眼墙角躺在地上抽搐不止的人,正欲开口,但见大门“吱呀”一声大开,数十位龙家堡弟子举着火把蜂拥而出,当先一人更是气势汹汹,杀气如潮。 “大总家!”龙游天凝眉大喝一声,那人闻声一顿,大惊大喜的扑过来。 “大公子,您……您总算回来了!”大总管肥胖的身子扑得虎虎生风,下巴肉那叫一个跌宕起伏,摇摇欲坠。 沐小狸咋舌,这龙家堡的生活品质是有多好啊,一个总管都能养成这样! “发生了何事?”龙游天脸色顿变,“是爹……” “不是不是,堡主尚且康健!”大总管连声解释,余光无意扫过沐小狸,被肉挤得眼睛只剩一条缝的眸光倏地的一厉,肥硕的手指一指,“拿下这个无耻下贱的采花贼!” 沐小狸噔的眼睛睁大,采花贼?这事新鲜! 眼珠转了转,不顾围观的虎视眈眈的人,弱弱地问了一句:“我采谁了?” “哼,四个月前的受害者是东城李家大小姐和府衙夏家大小姐,三个月前的受害者是酒酿世家的齐小姐和香粉世家的穆小姐……” 采花贼的恶行简直罄竹难书,令人发指,玷污的都是身家清白,身家清贵的女子,从四个月前到如今,共计十五名,弄得现在白城未嫁女子人人自危。 沐小狸翻了个鱼白眼,说她采了轩辕澈、轩辕凌和独孤烨,顺便还玷污了下南宫峰还可信一点。四个月前,四个月前她还在前世大展身手,与黑社会斗智斗勇,与凌少相亲相爱呢! “大公子,这是那采花贼的画像!”大总管从衣袖拿出一副画,摊在龙游天面前。龙游天的视线扫了扫,再在沐小狸身手扫了扫,眉宇越蹙越紧。 “大公子,这是七天前采花贼企图玷污龙凤钱庄大小姐未逞时,钱大小姐画下来的,经过之前十五名受害者的辨认,正是此人无疑!” 说完,大总管再次将眼刀子飞向死鱼状态的沐小狸。 听大总管这么一说,沐小狸也不由上前几步,探出瞄了瞄,他娘的,别说,还真像!但是,就身形很像好不好,画像上的人是蒙脸的,只余了两只眼珠子在外面,你们倒是哪只狗眼断定老娘就是他。 “大公子,此人最善伪装,接近每个受害者都是用不同的身份,白城有名望之家的女子都被他轻薄了,如今只剩下咱们三小姐,而今日正好是她每月犯案的日子!” 沐小狸差点一口水咽死自己,靠之,还有这样的巧合! 但沐小狸没错过龙游天在大总管提到“三小姐”时眼底漾起的一丝起伏,并因此起伏,心下做了个决定。 “东方兄!”龙游天怀疑的目光丝毫不加以掩饰,“劳烦你先委屈一下,若是三日之内采花贼再次犯案,在下一定向你斟茶赔罪!” 然后,大手一挥,因龙游天而放下的剑纷纷举起,目标直指沐小狸。 龙家堡的后边有座院子专门用来关押犯人,一共两层,地下负一层专关穷凶极恶之徒,地上一层专关罪名待定之徒。 于是,沐小狸和步惊天被客客气气的送进了一楼,一间最接近阳光的暗房。幸好没有稻草蟑螂等牢房必备物,看上去只是比较冷清,仅一床一桌一凳,还有一口头都不够伸出去的窗。 天微亮,一阵朦胧隐约的白雾,携一股霜雪森寒的冷鸷之气自窗外而来。 沐小狸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很是郁猝地想,刚入江湖就被关进牢里,这都算什么破事啊!如今武林大会在即,白城聚集的江湖人士多如过江之鲫,一旦拒捕,那就是心虚畏罪,东方不败四个字,还怎么在江湖立足。 “玉人,你说这事是我倒霉呢,还是有人故意陷害?” “玉人,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嚣张点,不该低调行事啊?” 玉人躺在绳索上,翻个身,回给她一个完美健硕的背影! 夜风微凉,素月稀薄,朦胧一室雾纱。 沐小狸侧身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今日已是第三日,那群武林豪杰是酒囊饭袋么。 翻个身,颇有几分不耐。她现在没这么多时间耗哇! 屋内,地面隐有响动。 斜眼睨了睨微微颤抖,有被撬开趋势的地板,整了整翻乱的衣裳,坐起,双腿相盘,手肘支膝,撑腮,好整以暇。 “咚!” 一块四四方方的地板被撬开,然后冒出一个灰溜溜的人头。 不出所料,是熟人,但没想到会是他,拐子李。 第一神匠啊第一神匠,如今干的,怎么都是挖地道的活计啊! 拐子李也是一脸的郁闷,冒出半颗头,斜睨沐小狸,闷闷问:“走不走?” “他让你来的?”沐小狸挑眉。 “是。” “有什么企图?”沐小狸可不信君临天有这么好心。 “不知道!”拐子李眸光郁卒,“他让我带话,你是要等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查明真相,还是靠自己?然后,走不走随你!” 正是因为自己的无知才耗了三天,算算时辰,新月应该被龙家二公子带回龙家堡了。 “走!” 水来土淹,反正跟君临天已经说好井水不犯河水,怕什么!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约莫是采花贼已被捕,白城的夜,活络如鲜。 风雨楼,白城最有名的花楼,占据白城三大大道的交汇处,门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不时有阵阵丝竹之声从楼内传出,靡靡之音,间或放浪形骸的笑声。 英雄多寂寞,风雨楼中女子,皆是琴棋书画剑,样样精通,多具豪杰之气,自为英雄相见恨晚的温柔乡。 风雨楼的高台之上,一名红衣女子,轻纱漫体,香肩毕露,鸳鸯抹胸止于腹前,不堪羸握的小腰扭动如蛇,如梦似幻的灯光下,肌肤如雪,全身柔弱无骨,异族风情的舞蹈让台下看客,不由伸长了脖子,闪亮了眼,垂涎三尺。 沐小狸灰头土脸的跟在比她更灰头土脸的拐子李身后,乍一看高台,不意与红衣女子视线相撞,但见红衣女子红唇一勾,凤眸一眨,就抛了个媚眼过来。砸得其他看客起哄讨要。 沐小狸啧啧咂舌,看老娘这魅力,人神共愤啊! 上二楼,推开一间雅间,一人立于窗前,一道颀长的身线斜倾于地,月牙衣袍,肤如玉,眉如峰,睫如翼,唇如樱,一双蓝眸如星下一河潋滟的水,清冷而深邃,沉静幽邃的眸光看不出一丝波动,像两泓万年不化的冰湖。 一段时日不见,更加完美得直让人想塞进自己的肚子再扒拉出来。 在听到门口动静时,君临天侧头,微微扬起嘴角,勾勒出一道浅浅欣喜的微笑。 沐小狸跨入门槛的脚步一顿,倒退一步,左看右看,确定是君临天无疑,顿时打个寒颤,再入坐。 无事淫笑,非奸即盗。 “东方……兄?”最后一个字被君临天刻意强调,语含促狭。 我还东方你妹呢! 沐小狸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故意恶心君临天,却见扑向窗口的灰尘不着痕迹的又飞了回来,灰不拉几的脸,更加五彩斑斓。 身后的步惊天,嫌弃的后退两步。 “有话就说!”技不如人,沐小狸没脸继续在内力上比拼。 君临天挪动一步,掀开衣袍落座,似笑非笑的打量沐小狸的新造型:“东方盟主以此造型站在武林人士面前,只怕……” 沐小狸哼哼两声:“你当世人皆与君阁主一般以貌取人?” “世人是否以貌取人我不知,但采花贼定然以貌取人!” 沐小狸眼神一凝,心思沉了沉,碎步凑到步惊天耳边叽里咕噜不停,步惊天蹙了蹙眉,点头,飘了出去。 唉,步少爷越来越难伺候了! “你知道些什么?”沐小狸挑眉问道。 步少爷武功江湖第一,但是鉴于智商近乎没有的情况下,不适合参与任何斗智的游戏。 “我知道的和你一样多,所以,我认为你应该比较想自己查明真相。”君临天一双蓝眸紧紧的攫住沐小狸,似有她看不懂的情绪在涌动,可待她想看清一点,那线似有若无的情绪早就淹没眼底。 沐小狸又哼了哼,回归正题:“别以为自己很了解我!” “了不了解,你说了算!” 沐小狸蹙眉盯着他:“说吧,你助我的目的!” 君临天蓝珠转动,一个上下便将沐小狸审视完毕,眼见沐小狸防备的神色越来越重,眸光忍不住微亮,幽幽道:“不过想住个便宿,这风雨楼的天字房,无论风景还是安全,应该都是最好的。” 沐小狸一脸的不相信:“仅此而已?” “你以为呢?” 沐小狸眼珠转了转,鼻子粗哼一气,一甩衣袖,迈出房门,走得虎虎生风。君临天跟在后面,走得不紧不慢。 这风一路畅通无阻的刮进风雨楼第六层的楼梯口,正往第七层的天字房运送热水的下人见沐小狸止步于第六层,而君临天施施然的上楼,皆一动不动,讶然不解。 “麻烦了,的确到沐浴的时间了!” 沐小狸咬咬牙:“给他送上去!”最好烫死他! 下人闻言,忙不迭地继续上挪。沐小狸则郁闷的转入地字房。 刚入门,一道蓝色身影就闪了进来,单膝跪地,恭敬道:“盟主!” 沐小狸敲敲腿,揉揉胳膊,看一眼白炳奇:“给我白城最近的信息,还有那个采花贼的详细资料。” “采花贼?” “是啊,你家盟主我现在成了采花贼嫌疑犯!”沐小狸无力的翻白眼。 白炳奇“噗嗤”一声,再认真打量了一下身形清瘦,柔弱无骨,软趴趴的靠在床头的沐小狸,笑道:“跟传说中的采花贼形象,的确很像!” “切!”沐小狸忽而提高音量,“要采我也采楼上那位,哼,他今晚最后关紧门,保不住本盟主半夜就潜进去采了他!” 楼上类似脱衣服悉悉率率的声音貌似微顿了一下,既而好像声音更轻快,脱得更欢了! 沐小狸再次磨牙! 这风雨楼是她按照迪拜大酒店的标准建造的啊,天字房是她特意为自己准备的,她都还未曾享受过,就被君临天给玷污了。 奶奶的! 龙家堡,书房。 房内很黑,只一点淡淡的月光。 一道黑影轻悄悄的打开一扇窗,一缩身形彷如老鼠般迅速闪入,窗门在身后无声关上,足尖一点,便熟稔的窜到书桌前,一双带着银丝手套难辨男女的手从繁长的衣袖里探出,抽出书桌最下方的一张银柬,打开,赫然写着三个字:兰紫薇。 黑影怔了怔,随即银柬被放回原处,一模一样。 待黑影离去,房梁之上的两位“君子”才微微正身,饶有兴趣的目视黑影离去的方向。 “以这个身形看,的确跟你如出一辙!” “听掌柜说,上个月被他们乱棍打出睡了人不给钱的嫖客,身形跟你也差不多!” “哦?不应该是半夜没关紧门被你给采了的人?” “……” 兰紫薇何许人也,本是白城说书人口中杜撰的一位传奇女子,白衣飘飘,天人之姿,纯真善良,救死扶伤,妙手神医,乃当世内外皆备,足以与一时震惊四国的金凰郡主媲美的女子。 而在此说书人一夜醉酒后酒后胡话,道出一个惊天秘密,原来兰紫薇确有其人,而且,不日将莅临白城,龙家堡的二公子特意请来为堡主治病。然后思维稍清醒时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立即痛哭流涕悔不当初,跪地磕头求大家切不可声张此事,若被采花贼得知,兰仙女有所损伤的话,他就是以死也难以谢罪! 众人皆明了,难怪说书人每次说的激情澎湃,原来真有此人。难怪二公子会在堡主病重之时离开龙家堡。 然后,翌日,街道涌出无数好奇的男女,专门盯着穿白衣服的女子的脸看,就差在人家脸上戳出一个个灼伤的洞。 说书人开篇之际就说啦,兰紫薇生性天真如稚子,无防人之心,又生得沉鱼落雁,所以其师父勒令她在在世人面前要戴人皮面具或者面纱。昨晚说书人又没说这兰紫薇进入白城后是面具呢面纱呢,于是,宁可错看不可遗漏,凡是白衣女子,在这一日都收到前所未有的注目,不由信心膨胀,飘飘欲仙。 失望…… 又是失望…… 还是失望…… 在众人溜得双腿发软,饥肠辘辘,口干舌燥之际,一抹纤弱无骨、脱尘出凡、不食人间烟火的白影徐徐而来,一双美眸秋波潋滟,顾盼生辉,清澈得仿似天仙。 脸带面纱,对啦对啦,的确是脸带面纱。 左边有个糟老头,对啦对啦,段子里,兰紫薇的师傅就是个怪老头。 右边有个冷面杀手,对啦对啦,段子里,兰紫薇有个因被她所救从此甘愿弃剑一生相护的前任某杀手组织的一号冷血杀手。 对啦对啦,全对啦,那她肯定就是兰紫薇啦! 群民激荡了,涌动了,沸腾了,但段子里又说啦,兰紫薇因小时候亲眼目睹全家被杀而有阴影,不能被吓,一旦被吓,紧张了激动了害怕了就会连夜恶梦,甚至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所以群民眼珠都瞪出来了,心都要跳出来了,嗓子默默的都快喊哑了,但是没有一人真正发出什么声响去惊动这个误入凡尘的仙子,默默的跟在她身后,看她左看看,右逛逛,偶尔听她发出惊喜的赞叹,只觉世间再没有如此纯质干净的声音。 终于,佳人迈入一间离龙家堡较近的院子,众人脚步一顿,整齐划一的声音惊起佳人的一回眸。 “嗯?”兰紫薇歪头,纯真见底的眸光疑惑不解,弯弯的柳眉也微微蹙起。 一见佳人懊恼,众人顿时摇头,望天指地,呵呵大笑。 “路过,路过……” “兰姑娘好,兰姑娘别见怪……” “噌!” 雷鸣电闪间,一把匕首从人群中疾射而出。 “啊,姑娘小心!” “小心啊!” “叮!” 在匕首接近兰紫薇三寸范围时,一把硕大的砍刀劈下,干净利落的砍断匕首,而羸弱的兰姑娘神色惶恐,眸光无焦点,然后强作镇定的转身回房。 群民愤怒了,敢伤害他们心中的仙子,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冷面杀手的身影一闪消失,有人大喊:“那边,在那边!” “走,赶紧追过去看看,敢伤害兰姑娘,我们去扒了他的皮!” “好,走!” 子时一刻,四周安静得只有窗外风刮得树叶唰唰作响的森然之音。 漆黑的房间静谧中夹杂一丝痛苦的呻吟,紧绷在幽暗的空气中。 下一瞬,兰紫薇姑娘突然睁开了眼,偏头张望一圈,慢慢掀开被子,下床。 门开无声,仿似无魄幽魂,飘了出去。 飘过走廊,转过回廊,拐过檐亭,一路穿堂过桥,最后绕进了厨房。 须臾,厨房灯火微亮,隐隐照出一个窈窕的身影,一手举木块,一手举刀,不知道在切什么,不太细弱的动作力下,青丝垂落,半遮娇颜,随着右手一晃一晃,在空中漾出远离尘土的风韵。 不久,但见她又像一抹魂似的飘了出来,这次却没走多远,就停在厨房前的一颗大树下,静立不动,嘴里碎碎念着听不清的话语,语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到人的耳朵承受不住时突然响起一阵细微的哭泣之声,然后就见她举起右手,手心握着的,显然是她刚才用刀削出的一把匕首。 一下,一下,像永不知疲倦一般,匕首刺在大树上,力度不够刺入大树,却够勒坏她的手心。 不一会,鲜红的血迹,顺着手心落下,没入泥土,而哭泣的声音渐渐变大。 约莫刺到第一百下,她一把甩掉匕首,刚才还毫无力道的匕首却在这一下整个没入树干。可是她理也未理,转身飘到了一座古井前,伸出双手往前探,然后整个人毫不犹豫的往下栽。 千钧一发,一道灰色影子闪过,拎住了她几乎没入古井的脚后跟,一甩,整个人被拔萝卜似的拔了出来。 娇弱的佳人瞬间进入冷面杀手的怀里,佩戴面纱的脸正对月色,定睛一看,她竟然是闭着眼睛的。 然后,低若游丝的声音还在呢喃:“洗手……” 冷面杀手一拧眉,抱紧兰紫薇冲向了她师傅的房间,整座宅院突然灯火大盛。 屋檐一角,一束目光骤然冷冽如寒潮。 风过,只剩一抹狰狞煞血的冷嘲。 翌日,晴空万里,冬风微漾。 一辆轿子在别院久候半日,晌午过后,兰紫薇才出门入轿,进入龙家堡。 主院大厅,龙家大夫人、二夫人、龙游天、龙三小姐龙紫燕等一屋子人焦急等候,兰紫薇微微欠身当作拜礼,细声道病者不宜喧闹,劝告大家不要集聚一堂,只需要一个了解病情的人留下。目光随意一瞥,就定在龙游天身上。 转身之际,一抹森然的寒气拔地而涌。 二个时辰后,兰紫薇与龙游天从病房出来,两人言笑晏晏,面对众人不解的目光,龙游天解释说兰姑娘有办法根治堡主的病,除了独角兽的血,还有一味药剂。 离开龙家堡的只有兰紫薇和冷面杀手,兰紫薇的师傅因为贪杯,醉死在了龙家堡。 二人一路出城,赶到横接长白山和白城的露白山脚下。 日落西山,斜阳正浓,兰紫薇一身飘渺白装立于山顶,面纱漾起层层涟漪,风卷袖口,衣袂翩飞,仿若羽化飞身的女神,美得不似人间烟花。 冷面杀手一袭黑衣,看不清面貌,可那背影透着一种冷峻孤绝之感,立于仙子之后,以绝对的保护之势。 但见兰紫薇四面张望,突然定格一处,略微惊喜的伸手往那指。 前方是数丈高的山壁,爬满晕黄草藤,细细流水缓缓而下,直落露水湖。 冷面杀手轻足一点,掠空飞向对岸,兰紫薇所指之处。 事情横生变故,仅一瞬之间,一道黑影如烟一缕而过,平地消失的,还有兰紫薇。 左侧溪流潺潺,右侧晚风悉率。 兰紫薇幽幽转醒,惺忪的眼眸睁开,迷茫的上下张望,只看到自己自己躺在一张象牙床榻之上,房间烟雾缭绕,弥漫一股异样的香味。烟雾之中还有一个人影。 她甩甩头,视线略微清晰。只有一个身材五短,偏瘦的男子越来越近,一双眼睛晶亮,闪躲的却是淫光,嘴角上翘,满脸邪笑,紧紧的攫住她,让她有种被人扒光了在打量的羞辱感。 “兰紫薇?神医妙手,天人之姿?” 他靠近床榻,搓着手,笑声越发猥琐放浪。 “尝过了那么多女子的味道,不知道你的味道与她们有何差别?” 至此,兰紫薇总算知道自己遇见了谁,即将发生什么,立即伸手入怀,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摸?摸什么?随着带的迷药?哈哈,老子早就扔了,还是浑身瘙痒难耐?还是让老子摸摸吧!” 说着,开始上下其手。 兰紫薇奋力抵抗,但细绵的力量如同隔靴搔痒,更激发对方的兽欲。 眼泪越流越多,哭泣的声音突的拔高,刺激得对方一阵耳鸣。 “小仙女,别哭了,等下就让你享受人间至乐!” 男子一手搭住兰紫薇身上的最后一块遮羞布,正待扯掉。 倏地,只见兰紫薇反扣住他的手,在他以为她要反抗而欲施展内力时,出乎意料的,兰紫薇只是顺着他的举动,一把扯掉了抹胸,女子的身体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他面前。 肌肤,雪白如羊脂白玉,烛光倾泻一线蜿蜒完美的弧度。 扯完抹胸还没结束,兰紫薇一改羞涩胆怯本色,玉臂缠上对方脖颈,在他耳边呵气如兰:“有人跟我说,被弓虽.女干的时候若不能反抗,就好好享受。” 这下,轮到男子发愣,全然没想到这剧情的大逆转。 就在他怔住的一瞬,兰紫薇轻笑一声,猛的一推,反倒在床榻,就势滚入叠叠床单。 采花贼回神的一刹那瞥向床上的兰紫薇,电闪火石间明了一切,双手张开,猛得扑向她。 他的速度极快,动作出其不意,自以为定能擒拿兰紫薇为人质,但不想,他快,有人更快,一道紫影恍若闪电,在他之前带走裹得像蝉蛹的人。 自知不妙,采花贼扑窗而逃,与此同时,几道人影破窗的破窗,破门的破门,几把利剑横架在他的脖子之上。 “大胆采花贼,哪里逃!” 挡住所有出口的,赫然是武林各派的精英代表,领头的,便是龙家堡少主龙游天。 四目相对间,采花贼唰地别开视线,龙游天蹙蹙眉,将其上下打量一翻,灵台一闪,瞳孔蓦然睁大。 与此剑拔弩张的气氛浑然不同的是另外一角,只听女子娇嗔的责怪声一浪高过一浪。 “讨厌死了讨厌死了,你再来晚一步,奴家的清白就被毁了啦!”捶着小拳头,撅嘴嗔怪的,不是宛如仙子的兰紫薇又是谁! “这么怕丢清白还敢连抹胸都扯掉?”正用手指勾住兰紫薇下巴,含情脉脉的不是沐小狸又是谁! “讨厌,不这样奴家怎么逃生嘛!”兰紫薇睨一眼被重重围住的某人,哼哼道,“而且一个女的,我有的她都有,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奴家才不稀罕。” “那你还说清白毁了?” “讨厌啦,人家……人家不就是想为你保留第一次嘛,女的也不行!” 这边打得火热,那边因她们的对话而脸色如调色盘,侧过身,兰紫薇的面纱早已脱落,常混迹风雨楼的人已经失声叫出:“紫……紫薇姑娘?” 兰紫薇一听有人喊自己,立即站好,敛笑,一派深沉平静,一如风雨楼当家花魁的气质,欠身,柔声自我介绍:“在下正是风雨楼紫薇,原名姓兰,全名,兰紫薇!” “啊?” “关于在下的出行自会有解释,现在,还是让我们先来看看这位采花竟然采到我头上的人吧!” 兰紫薇迈着小碎步,扒开一个个一头雾水的武林之士,凑近采花贼,眨巴眨巴眼睛,然后一爪出手,扒下面罩。 “慢!” 龙游天的声音还在喉咙,一张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已经出现在众人面前。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 “竟然是……是龙家三小姐!” “龙紫燕!” 被指名点姓的认出,龙紫燕认命的闭上眼睛,只想要躲开那一位她爱慕八年之久的大哥痛心失望愤怒的眼神。 别人的鄙视、质疑、耻笑她都可以视而不见,唯独他的,不行,他一个拧眉的动作都能让她心伤。 “怎么……怎么是龙三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沐小狸抱臂旁观,视线在龙游天和龙紫燕身上转动。 不知道这事得从那场未完成的婚礼开始说起呢? 没有得到解释,激愤的声音越来越大。 “龙紫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说,你今日休想离开此地,龙家堡也保不住你!” “快说!” “快解释清楚!” “我来解释!”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低润如泉水潺潺的声音,沙哑的嗓音因浑厚的内力漫步房间,宛从苍穹边际,破云掠风而来。 月牙色银袍飘诀,银色面具半遮,蓝眸如深海叠叠,眸光悠悠投射,淡然如兰。 众人一时鸦雀无声,面面相觑。 沐小狸不由蹙眉,她不知道君临天这时候冒出来的意图,但她非常恼怒的明白,她被算计了! “君……临天?”有人犹犹豫豫的唤出。 君临天步伐优雅的站定在沐小狸身边,应道:“正是!” 拥挤的房间顿时响起一阵低呼。 若说江湖之中最为神秘的青年一辈侠士,步惊天仅能排第二,因为在他之上,五年前横空出世的君临天更为莫测。 步惊天远不在江湖,但江湖至少还流传他的传说。 但君临天,连他的传说,都只是几大门派掌门人之间的秘闻。 而刚才呼出这个名字的人,正是远山派掌门人之子,元剑,他也不过听父亲说起过一次:其形也,宛如惊鸿,翩若游龙,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这样的人,世间可出其二? 一股清淡的馥郁之香入鼻,沐小狸才发现君临天离自己如此之近。正要挪开一步,君临天却幽幽地看过来,仅一眼,如春风自九天之上急冲而至,却在她眼前戛然而止再一点一点一寸一寸沁入身体,所有细胞都被唤醒,似要开出一朵朵换取眼前人赞扬的花。 沐小狸的恼怒被这春风冲得七零八落,但在神智归位的一瞬,怨怼之意更上一层。 被轩辕澈蛊惑过也就算了,居然还被一个戴着半截面具,还不知道是不是丑八怪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迷住了,人丢大发了! 君临天对沐小狸的心思了然于心,不由轻扯嘴角,发出一声低笑。 沐小狸倒抽一口气,瞪圆眼珠,君临天真的笑了,还是对自己笑了。 沐小狸晕了,却不是因他倾城祸民的姿态,而是因为她不知道是自己魔怔了,还是君临天魔障了。 总之,一定有哪里出问题了! 君临天的笑惊鸿一瞥,惊得众人连龙堡主龙震威进来了也毫无察觉。 “这位是?” 龙震威一声素色锦袍,两鬓斑白,脸颊消瘦而憔悴,一双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确确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样。 一代江湖豪杰,迟暮之年,其实,与常人无异。 “在下东方不败!” 这一应一答,众人才惊了,立即躬身作礼。龙震威摆了摆手,上前一步,拍了拍沐小狸的肩,很是欣慰的大叹:“英雄出少年,果然机智聪慧,江湖之中,少有了啊!” 一番赞叹,连沐小狸都一头雾水,但她强在不动声色。 “堡主,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近十张迷茫的脸一齐发问,龙震威面色祥和地走到龙紫燕面前,挥掉所有架在她脖子上的剑,笑道:“燕儿,辛苦了,你的任务完成了!” 龙紫燕对上龙震威安慰的目光,眼眶倏地的一红,嗓子沙哑,鼻音厚重的“嗯”了一声,然后把手放在他长满茧子的手中,任他牵着走。 “还请各位到龙家堡一叙!” 留下余音,龙震威腾空飞走,君临天揽住沐小狸,如白烟一缕。 夜风习凉,飘出半里远还听到兰紫薇气急败坏的叫唤。 沐小狸靠在一个冰凉的怀抱,不适去掰他的手。 “你想掉下去?” “你以为就你一个人会轻功?” “这里距离龙家堡还有十里的距离,你就不怕内力使用过度,从此变成废人一个?” “你身中月蚀都能安然无恙,一点内伤能要我的命?” “女人过于要强,真的很不可爱!” “哟,莫非君阁主喜欢可爱的女子?” “那我若正欣赏你这么要强的女子呢?” “呀,阁主大人,这么高,搂紧一点,奴家好怕怕啊!” 君临天顿时虎躯一震,鸡皮疙瘩掉落一地,这一抖,就毫不犹豫的将沐小狸丢了下去。 一线银光大乍,君临天拧眉下看,沐小狸笑容狡黠如狐,手里扯着一条刚脱离他的腰带。 欺负她沐小狸,总要付点利息的! 眼看君临天有追下来的冲动,沐小狸腾空一跃,然后就隐入这深墨树林之中。 同时跟入树林中的还有目睹沐小狸被抛下意图救她一命的龙游天。 墨色稀松树从间,两个身影并驾齐驱。 “东方兄,入狱之事,实在抱歉。” 沐小狸摆了摆手:“无妨,除了限制自由外,其他都挺好的!” 龙游天见她目光坦荡,没有计较的意思,便也放下心防,毕竟那种情况下他的决策也属理所应当,长白山的初遇他就觉得沐小狸是明事理,懂是非的宽容之士,现在看来,所认不错。 两人走了一点弯路,到达龙家堡时所有人都已入座,包括一脸怨怼的兰紫薇,娇媚的嘴唇都快能挂上一个水壶。 原本沐小狸被龙游天请到他身边,撞上上座的君临天时,被他轻轻一瞥,沐小狸顿时背后发凉,再看他手指拈花的动作,头皮发麻,她可没忘记当初他是怎么让那十具尸体瞬间消失的。 沐小狸扯了扯嘴角,道:“啊,那个我认生,熟人,我还是跟熟人坐比较有安全感!” 众人暴汗。 沐小狸就在众人皆汗的目光中窘破的坐到君临天身边的位置,面对大家时,不由捂住了半边脸。 “实不相瞒,此次‘采花贼’事件乃是我龙家堡对烟云剑客入门弟子资格的测试。”龙震威位于上席,款款道来。 “什么?” “烟云剑客!” “入门子弟的资格?烟云剑客又收弟子了?” 烟云剑客,龙家堡前前任堡主,年近百岁,八十年前便是叱咤武林的风云人物,七十年前挑遍武林各大门派,从此以后再无敌手,英雄多寂寞,走遍五湖四海,但求一败,却成空。后,放弃龙家堡堡主之位,隐退江湖,近十年更是足不出户,不见生人,不收弟子。 凡人但求烟云剑客指导个一招半式都能独步江湖,更别说收为弟子。 如此消息,如何不令群雄躁动。 “大家请稍安勿躁!”龙震威举手示意,解释道,“仅是前往烟云山的资格,能不能被收入师叔祖门下,还得看个人的造化和与师叔祖的缘分了。” 这样,的确安抚不少人心,但又一想,有这个资格有这个机会,也是好的呀! 哀鸣中! “东方侠士,你是如何看出这采花贼乃燕儿的?” 此言一出,哀默中的人齐齐眼睛一亮。 第61章在线阅读 第61章 - 第62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62章 沐小狸并非第一时间猜出采花贼的真实身份,但怀疑之初,来自龙家堡大总管。 采花贼事件闹得沸沸扬扬,白城人尽皆知,知悉受害者无可厚非,但知悉到这十五位千金的身世背景和受害时间,那就有点匪夷所思。 离开牢狱的当晚,沐小狸趁黑摸进大总管的房间,不负所料的翻出一份名帖,是龙凤钱庄钱大小姐的生辰八字。整个房间倒腾一翻后,又翻出几份其他受害者的生辰八字和身世背景,上至祖宗八代。而与其相应的,是龙游天的生辰八字。 这些证据一摆,有些真相不言而喻,所以沐小狸才会潜入书房,塞上一份兰紫薇的庚帖。 抓贼,还是得抓脏,特别是采花贼! 贿赂说书人,委派兰紫薇,拜托步惊天,威逼李莫愁,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 而沐小狸这两天掩藏于暗处,一是观察真正的采花贼,二是打探龙家堡的内部消息。龙家堡毕竟是武林一大支柱,防守固若金汤,歃血盟的探子打探不出有价值的消息。 所以,当面纱揭开的一刻,不得不说,沐小狸的也是惊讶的。 龙紫燕爱恋龙游天,又一出逆天的禁忌恋。 这翻算计纯属好奇,直到君临天的突然出现沐小狸后知后觉,尼玛的,被他给算计了! 寥寥数语沐小狸便将过程详述殆尽。 “好,心思缜密,见微知著,心细如尘,还能偷入龙家堡如入无人之境,的确够资格面见师叔祖,但望你能如愿,入我龙家堡之籍,我龙家堡定当以师叔之礼相待!”龙震威越过君临天不住的投来欣喜若狂的目光。 能得龙家堡堡主如此青睐,多少武林中人梦寐以求,嫉妒之余,也对沐小狸佩服之极,江湖中人嘛,输就是输,只怪自己技不如人,不论沐小狸的推断,设计,就是潜入龙家堡就让许多人望尘莫及。 呵,龙家堡又不是随便谁家的后花园,就是一只苍蝇进去也得问问人家同不同意。 于此,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江湖代有人才出,这次武林盟主大会,便是那些人才的踏脚石。 “在下也不过误打误撞,初入武林,以后仰仗各位的机会很多,还请各位前辈以后多多加以照拂。”沐小狸装模作样的谦虚低伏,立即引来一大片的附和赞叹。 “但是,那些受伤的姑娘是怎么回事?”突然有人提出。 这次终于轮到君临天开口:“其实,这起连续采花事件之初并非设计,乃是真事,而且犯事之人乃暗影阁追杀的一位江湖大盗,事发的第二日已经被暗影阁就地处置,此事堡主知道。后来,白城一而再再而三发生采花贼事件,作案手法与第一起如出一辙,所以在下才动身来白城查看,一查之下发现那些女子并未*,后来面见堡主才得知真相。” “啊,她们并未失贞啊!” “也对,如果这一切只是一场烟云剑客对门下弟子资格的测试,那些姑娘自然不可能真的*。” “善哉善哉,幸亏一切是计!” “诸位放心,明日一早龙家堡便会张贴告示,为受害者证明清白,只是这一场采花贼事件弄得兴师动众,实在抱歉!” “堡主不必放在心上,既然是烟云剑客收弟子,要求肯定非比寻常,只怪我等心思粗糙,没想明白其中的关键啊!” 他们的谦逊对话沐小狸一一看在眼底,龙震威在获得大家一致的谅解时明明白白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沐小狸自然没有遗漏。 当真只是一场算计? 沐小狸心下疑虑,余光扫过同样心存怀疑的龙游天,四目相接,同时蹙眉。再瞥一眼淡笑安静仿若置身无人之境的君临天,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不是特别清楚。 众目睽睽之下,龙震威拿出一个锦囊,里面一封信,一块龙家堡堡主印鉴,见此印鉴如见堡主。 “希望你此去顺利,本堡主敬候佳音!夜深了,诸位若不嫌弃,可在龙家堡留宿一晚。” 时近子时,大家也就恭敬不如从命。 沐小狸拿着分量不轻的锦囊,突然喃喃道:“可是我不知道烟云剑客在哪里啊?” 谁知道去哪个鬼地方找他哟! “我知道!” 耳边忽地吹来一股热气,轻轻绵绵,如玉通透可见血丝的耳垂渐渐泛红,甚至有向全身蔓延的趋势。 噔地一下,沐小狸扭头怒视,靠,她终于明白这算怎么回事了! “*……”沐小狸龇牙咧嘴,食指指着君临天的鼻子。第二个字还未冒出,倏地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君临天的蓝眸定在她的指尖,眸光幽蓝转深,似为海浪来袭之兆。 他眉宇一蹙,沐小狸的心就抖了抖,他再一蹙,沐小狸的头发就麻了麻。 她指着他鼻子…… 她居然指着举君临天鼻子骂人…… 在东辰嚣张惯了,一下没收住,尼玛,一下忘了君临天乃何许人也。 沐小狸深吸一口气,意图收回不知为何会伸出去的手指。 他应该听不懂,他应该听不懂…… 可是君临天却轻轻柔柔的握住她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手背温柔爱抚,每抚一下,便是一阵凉风,每阵都吹进了心底,那叫一个天寒地冻。 “你是第一个指着我鼻子骂的人,感想如何?”君临天嘴角的弧度怎么看怎么瘆人。 “没骂,没骂,就是想摸摸你的面具,也是拐子李做的吗?”沐小狸插科打诨。 “哦?是吗?”君临天还在不停的抚摸她的手背,感觉她的体温寸寸降低,不甚愉悦,“你还是第一个有此想法的人,勇气可嘉啊!” “呵呵,呵呵,好说,好说!”沐小狸苦着脸继续笑,想将自己的手扯出来,“其实,也就一点点好奇,不摸也……也没关系。” 这边还没抽完,门外突然一声清叱,“走开!” 尾音犹悬门梁,人已至主席堂下,恍惚间,众人只看见一道天青色影子,宛若脱离轨迹的流星,转瞬消失,门口两位不幸挡路的侠士未待反应已被掀翻。 众人的刀剑还未拔出,眼睁睁看着青影向沐小狸伸出魔爪。 唰一下,白瓷一晃,风声凌厉,君临天瞬间将桌前的茶杯掷出。 青影反手一拨,茶杯原路返回,重重镶入桌面,水洒一周。 沐小狸大呼不好,立即暗施内力挣开君临天的手,而下一瞬,他们两手交握的地方已被破血竖劈斩断。 轰一声,桌椅炸裂,屑沫四散。 “那是步惊天!” 戛然中,再响起惊呼! 青影迅疾如拖曳星际,瞬及立于堂下,单手一拨,周身三寸仅剩沐小狸和君临天。 一声轰然碎裂声后,步惊天半阖清眸对视慵懒清冷的君临天,暗潮汹涌。 而沐小狸被步惊天拈到身后,步惊天的两指,拈着沐小狸的衣袖。 今晚的震惊一波接连一波,应接不暇。 各大武林精英面面相觑,步惊天,传闻中的江湖第一杀手,如此明目的现身,又昭示什么? 其实,真不昭示什么。只是步少爷在功成身退洗完澡后赫然发现那个百般乞求让自己配合演戏的女人居然又不见了。 于是,步少爷生气了。 可步少爷看到刚才的那一幕,更加生气。 跟他们之间的含情脉脉,肌肤相亲没有半毛钱关系,而是从君临天身上散发出的似有若无的不够称之为杀气又与杀气相近的气息。 只要是不善的气息,都归结为敌人。 步少爷生气,后果很严重。 三尺青峰,倏地掠过,寒光大盛,尖锐刺耳的厉声戎破苍穹,坚硬的金属铁器撞出火花四迸,激荡起杀气绵后无尽。 嘶! 沐小狸自然了解步少爷杀气的由来,步惊天对上君临天,步少爷不见得有多大胜算,竖立君临天这么个敌人,实乃下下选。 于是,沐小狸当即“哎呀”一声,翻个白眼,眼睛一闭,往地下倒。 步惊天预备再次出招的手顿在半空,以极其诡异的角度拐了过来揽住沐小狸。 沐小狸顺势抱紧他,边哀哀怨怨地嘀咕:“哎呀,我胸口好疼,又疼起来了!”在预见步少爷的手会无所顾忌的探上所谓疼痛的地方时,立即又改口,“哎呀,头晕,是头好晕,肯定是旧病复发了,扶着我点!” 这一系列的变化仅在一瞬间,下面的看官一头雾水,上面的参与者含笑带谑,表演者只想抚脸走人,真忒么丢人! “堡主,此乃在下义兄,身手不错,但是……呵呵,损坏桌椅在下自当全部赔偿,今日……今日就先行一步,改日再……再上门赔罪!”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沐小狸人已在门外,这步少爷的轻功,再创高峰! 堂内众人皆哑然而视,最后落定于君临天身上。 一个秘传于各大派掌门的君临天。 一个闻名于江湖的步惊天。 一个突然冒出的还是步惊天义弟的东方不败。 个个都是谜,如置云雾,目前,能奢望的,只有剩下的君临天。 奢望,自然也是奢望。 君临天挥了挥不存在的尘土:“武林大会再见!” 然后,耳畔一阵风过,空余一推碎裂的木渣。 夜深如墨,犀利的寒风狂奔猛卷,嘶吼的风声鹤唳不绝,这个夜,静过以往。 沐小狸自觉这个身体御寒能力极低,入冬越深,半夜时分经常会忽冷忽热。也不知是因为吸收了绝眼盲蝠的内力的原因还是练习玉女真经第八层的关系。 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借着通亮的灯光研读歃血盟传来的消息。 屏风外,白炳奇正在删选需要递交给沐小狸裁决的信息。 “西凤国暂时无事,只是太女汝嫣晴一回国就闹着要西凤皇向东辰国下聘书,要娶楚王,还宣称,她继位后,会废除三宫六院,仅此一夫。” 沐小狸嘴角咧了咧,真想看见尊贵的楚王殿下凤冠霞帔,百里红妆坐上花轿下嫁汝嫣晴的场景啊,做梦都想! “南月国无事,回去一路风平浪静,回国后也没有丝毫动作,一如既往!” 沐小狸继续翻阅手上的信息,能探出独孤烨的信息,只怕得三位旗主出面。这位狼性的主,雷霆之间就镇压住整个南月,现在又有什么需要他作为的! 人乃凰中人,魂乃天外魂。 想到这十个字,沐小狸还是不由一惊。 这世间真有勘破世事的神棍? 倾一国相娶,废黜三宫六院,沐小狸并非不信,美色对于独孤烨来说,估计还没母狼来得具有诱惑吧。送入太子府的女子,哪个不是被他赏给下属或送入狼群。 那张脸…… 隔绝了一个时空,沐小狸没那么深情的呢喃还保留一份眷恋,空留的,只是一个疑问。 纵使有真实的画面佐证,冷静下来,她还是想问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 “北凉除了受到图尔族的骚扰,一切如常。回程途中静语公主趁南宫皇子枪伤复发脱离队伍,独自离开,静语公主可能知道有我们的人在保护她,潜入一家青楼后不知所踪,属下已经派人搜寻。” “找到后远距离保护,只要不涉及到生命危险,不必出面!” “是,属下告退!” “吱呀”一声后,房间静悄悄,火焰也在关门的一瞬被白炳奇挥灭。 沐小狸蒙头钻到被子里,一边汲暖一边消化东辰的消息。 蓝妃被人下药,差点滑胎,查探之下,线索直指近几年都吃斋念佛不问世事的淑妃。人证物证一应俱全,轩辕玄夜龙颜大怒,连夜召唤几位大臣,要严惩淑妃,关键时刻淑妃近身的宫女以死明志,声称为淑妃不值,更为宣王不值,对皇帝如此忠心耿耿,居然遭受如此质疑。 何为“不值”,无需言明,在场之人心知肚明。 淑妃可谓轩辕玄夜身边最为娴熟体贴的女子,温柔端庄,大方得体,心善之名传遍后宫,当年夺位之时,淑妃被挟持为人质,未免造成轩辕玄夜的困扰,淑妃在众多将士面前从城墙上跳下,幸得德王出手相救才免于一死。此举一度被人称颂。 但时过境迁,当年城墙上不畏生死的女子芳华逝去后被他遗落在一旁。 至于宣王,人品文采功绩,皆为皇子翘楚,此次叛乱中更是费心劳力,忍辱负重,居功至伟,可是太子一位竟然被蓝妃肚子未成形的孩儿拿下,任谁都难以释怀。 此“不值”自然不是这一位宫女的心声,当此宫女的血弥漫淑清殿,数位重臣联名跪请皇帝重查此事。 不出三日,事情水落石出,竟是另外一名妃嫔。 轩辕玄夜深感愧疚,但淑妃坚持请求出宫入寺,愿此生供奉佛祖,为东辰和楚王祈福。 淑妃的坚持让轩辕玄夜无从拒绝,只得送其出宫。当晚,轩辕玄夜突然昏迷,御医诊断为操劳过度,然后宣宣王入宫,相谈一夜,翌日早朝,轩辕玄夜宣布在他病愈之前,由宣王批阅奏折,几位重臣辅助。 至于楚王,由始至终,无作为。 楚王无作为? 沐小狸简直要向天大笑三声,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算了,查不出独孤烨的作为,又岂能查出轩辕澈的作为。 问题是,这两位查不出作为,另外一个人也查不出底细,沐小狸就不得不怀疑歃血盟探子的能力了。 在轩辕玄夜生病期间,百里莹玉和百里雨柔姐妹发生争执,百里莹玉被百里雨柔误伤,右手险些被废,丞相大人求救圣医园时云逸风外出不见踪影,没有谷主吩咐,任何人不敢为其疗伤,最后御医勉强为百里莹玉接好手骨,但从此以后,与古琴绝缘。百里珏一怒之下放弃百里雨柔,任其被押往边疆继续流放,但在途中遭到黑衣人劫走,第二日清晨被人发现于城角,全身仅剩一块肚兜和半截亵裤。 慕容菲菲被接受李家聘礼不得不下嫁,日期初定,但夫家突出意外,暴病而亡,所有人替慕容菲菲庆幸的时候,慕容菲菲坠井,被人打捞上来后失智癫狂,有人在其房间发现一封绝笔信,说愿随夫君而去,信被传出,一度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论资。 至于夏娉婷,其父生前曾定下一门亲事,对方乃东辰皇商,本来这样的家世也算门当户对,但败就败在此皇商的公子是一个傻子,夏娉婷以外婆去世要守孝三年为由,要求延期。返回江南途中,被土匪劫走,土匪留下字条,说传闻夏娉婷以一人之力挑翻一个土匪窝,实在有辱土匪的面子,但对夏娉婷吹牛不打草稿的脸皮厚度深表崇拜,特劫其上山为压寨夫人,定会以礼相待。朝廷得知消息后正待派兵围剿,不想土匪却将其放了回来,声称此郡主乃汉子的典范,婀娜身材全靠棉花垫的,啃得他们老大咳嗽了大半夜,实在无福消受,原样奉还。 当初名震京都的几位小姐,如今一一沦为京都笑柄。 沐小狸将脑海中滑过的一些画面再次拼凑。 呀,一片混乱。 当初她留下这几个人的命,就是要找出记忆里那个跪地痛哭的皇子。 她失忆,他在伪装,所以他们现在形同陌路。但他真的在乎她,不可能不会为其报仇。这几个差点要了她的性命的女人,他肯定不会轻饶。 她想利用她们找出画面里的“他”,但是,事实表明,她们的确被“他”惩罚了,可悲催的是,歃血盟的人居然没找到幕后的他。 这个人隐藏得是有多深? 晨鸣,沐小狸醒得迷迷糊糊,稍动,全身酸痛得就像被人拆散了重组似的。 都是半夜这忽冷忽热的内息害的,再这样下去,沐小狸有理由相信,她会成为这个异世里第一个得高位截瘫的人! 刚穿好衣服,白炳奇便敲门而入,有大批武林人士一大清早就聚集风雨楼。 “公子,你是下去用餐或是在房间?” 沐小狸哗啦洗一把脸,想了想:“上面!” 白炳奇挑了下眉,退身出去。 一个烟云剑客的入室弟子资格,一个步惊天,群雄怎么可能无动于衷。至于是打探之心还是攀附之心,在沐小狸看来,没有差别,都是异心。 “步少爷,您练功回来啦?您先洗洗,我先去用个早膳,可以不?”沐小狸笑得恨不得把牙龈都露出来。 晨练回来的步惊天认真的打量了她的眼神,凝思半晌,总是点了尊贵的头。 沐小狸揉着腮帮子退出房间,那个酸啊! 上楼,推门,君临天倚窗而坐,晨曦从窗外洒入,森寒的银色面具上一层蓬松光晕,令闭门深思的人竟然也染上一丝暖意,连延绵至门口的影子都变得安宁如墨画。 沐小狸看着食指关节撑腮,一副慵懒却掩不住防备之态的人,累吗?纵然拥有绝世武功也无法安然入睡,时刻防备时刻准备攻击。 累的吧,就像前世的她,何曾安稳入过一眠,今生也不过偶尔仗着有步惊天在侧,才敢酣然入睡。 晨光在如脂肌肤上兴奋跳跃,每一处,都完美无缺,连唇线都不弯曲一分不平坦一毫。 这样闭眸抿唇的他,静谧祥和,但沐小狸却能感觉出不过一只困盹的猛兽,一旦睁眸,便是森凉如雪。 仙林湖初见她便知,这样的人必须敬而远之,可即使怀揣着这样的念头,怎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呢? “我就让你如此纠结?”君临天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盯着沐小狸又是蹙眉又是叹息又是无奈又是认命的表情看了半会,忍不住开口。 沐小狸耷拉着脑袋吐一口气,再抬头,疲态尽散,再度恢复气势凌人的她,甩上房门,大步迈入,不避不让的对上君临瑞威压的眸光沉声道:“你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 君临天不急不慢的饮一口茶,杯落无声:“我不过救你出龙家堡,其他的事,我可有参与?” 沐小狸脸色变黑,就知道救我没好事! “你到底想怎样?” 君临天唇角微勾:“烟云剑客!” “你找烟云剑客有何求?” “若有烟云剑客相助,一定能平息你体内不太听话的内力。” “呵,可不要说你是为了我才设计这么一出!”沐小狸冷哼。 “至于我的目的,无需向你说明!” 沐小狸磨牙,冷道:“那我若无须烟云剑客相助呢?” 君临天抬眸,睨一眼沐小狸,摇头道:“何须意气用事,你体内混乱的内力不稳定,除了要受冷热交替之苦,还无全胜把握赢得头筹,武林大会能冒出一个东方不败,届时就冒不出第二个?这口气当真要比火云果要重要?” 沐小狸的视线定在君临天全无波无澜的眸光上,似乎有所相求的人是她。 武林盟主之位她全不在意,但火云果势在必得…… “好!”沐小狸眸光滑过一抹厉光,直入那双妖幻的眸色。 君临天唇线上扬,不知是因她的妥协还是她毫不掩饰算计之意的神情。 挑选同伴非常重要,非实力,而是脾性。 这一位,他想,这一路会比较有趣! 也难怪乎他费心向龙震威换取的这一场交易。 若非龙紫燕向来不待见身着紫衣的男子,他也不一定就能肯定采花贼的身份。 龙紫燕,龙游天,呵,算帮了他一个大忙,不,是他们! 启程之时定于午时,还有两个时辰的空隙去安排一些事。 快马回宅院,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沐小狸飞身上檐,素雅的院子里多出了一个人,拐子李。 拐子李,李莫愁……李莫愁,拐子李…… 沐小狸眉心突跳。 “哼,找我做什么,看我死没死?” “我……我没这个意思!” “我呸,你没这个意思,你压根是担心我连累你!” “我怎么会是担心你连累我,我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应付不了……” “应付不了什么,你以为我怕他们?老子随便丢个玩意就能送他们上西天!” “纵然你惊才出世,但怎能敌得过千军万马,长孙家只剩下……” “啊呸,别跟我提长孙家,我早就跟他们断绝关系,我的死活跟你没关系!” 长孙家? 沐小狸拧眉,难道是传说中个个惊才绝伦,天赋异禀的长孙家族? 几百年前长孙家族可谓天苍大陆的第一家族,势力纵横整块大陆,无人能及。只因凡长孙家族出品,各个都能独顶一片天,无论是军事、武学、文治、乃至佛学,皆独领风骚,傲立于世。 功高盖主是每位君主的心病,所以长孙家的出家大师应运推崇一名护国圣女。因长孙家世世代代所出皆为男子,于是当朝者不再疑心。 这样的风光直到五百多年前,偌大一个家族一代只出两名男子,世人认为是风光太盛,招天妒忌,所以惩罚长孙家。 于是,长孙家一代代没落,直到五百年前最后一个王朝毁灭,长孙家彻底绝迹于世间。 难道说长孙家只是改名换姓,隐没于乡野? 拐子李乃天下第一神匠无愧天赋异禀之赞,那么李莫愁呢? 十岁的她,是怎么勾搭上李莫愁让他屈服在一个小小的马厩里喂了五年马的。 她这么做的理由呢? 这真是一个古代的,年仅十岁的女孩子能做到的事情? 沐小狸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一个循环的圈线里,不得其解。 忽然一阵风猛烈卷来,停在拐子李身边,不出意外的,叉腰破口大骂。 “李莫愁,别给你脸不要脸啊,要不是拐子李,五年前你就是一堆白骨了!” 李莫愁一见是琼娘,登时吹胡子瞪眼睛:“你个泼妇,轮不到你在我面前指手画脚,别说你还没入我李家的门,就是入了,你也得称呼我一声大哥,姿态给我摆低点!” “哟,刚才还跟拐子李泾渭分明,这下又变成大哥了?” 李莫愁脸色一白,气得额头抽搐:“你、你们,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要你们好看!” “丫丫个呸,你要我们好看,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好,很好,今天不收拾你们,你们就不知道我李莫愁的厉害!”李莫愁说着便开始捋袖子。 “大哥,你别再露你那一手,小心再招杀身之祸!”拐子李赶紧上前一步扣住他五指骤然张开的双手。 远在屋檐,沐小狸都能察觉到这一瞬空气里微妙的变化。 那是空气燃烧的味道。 “我那一手?我那一手怎么了,因为这一手所以从小被视为另类,被塞在暗无天日的天牢,全是我活该,是吧!”李莫愁突然无法遏制的爆发,推开拐子李,双手向前一推,空气中倏地爆发一团噌亮的火焰,砸向拐子李。 拐子李猝不及防,眼看火焰砸来,身子被人一扯,眼前一黑,有人护住了他。 “琼娘?”拐子李大惊,错手抱着琼娘就地打滚,数十个来回之后,琼娘背上的火焰才被压灭。 “哼,你们两个,不许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一定烧你们个体无完肤!”李莫愁将衣袖重重一甩,回房,关门。 院子里还剩两个相拥在地的人。 “琼娘,你怎么样?”拐子李将琼娘拉起,上下打量她,只见背上露出的肌肤一片焦灼,“快走,去上点药膏!” 可是琼娘一动未动,头低低的,突然肩膀微微颤抖。拐子李不解的低头去看,却看见一脸的泪珠,顿时慌了手脚。 “琼娘,你……你别哭啊,很疼吗,我现在就去找药,你等着。” 说着拐子李就往外跑,被琼娘一把拉住,眼泪潸然,嗓音沙哑道:“你……你终于会关心我了!” 拐子李愣了一下,沉默无法回应。 “为了你,我在赤脚在雪地里站过三天,在暴风雨中守过七天,这十年几乎没有过过正常女孩子的日子,现在,终于……终于看到你紧张我,关心我,为我疼的样子了!” 琼娘扑入拐子李的怀里,颤抖的肩膀久久无法停止。 良久,拐子李似在风中叹息了一声,伸手圈住了这个追了他十年,为了吃尽苦楚的女子。 “我们先去上药,嗯?” 如此温柔的呵护,琼娘原本趋于平静的哭咽,顿时变成嚎啕大哭。 是惊喜,是激动。 也是这十年积攒下来的艰辛的爆发。 拐子李无可奈何的笑了一下,抱着她,用并不擅长的轻功飞走。 沐小狸静躺在屋檐上,仰天望云,直到身边有声响才收回混杂的思绪。 抬头,君临天月牙衣袍衣袂翩飞,居高临下,从她的视角望去,宛若神祗一般,高端云阳,触不可及,神秘莫测。 “你故意的?” “嗯!” “为什么?” “因为我也疑惑,我想,多个人疑惑,便多个人跟我一起寻找真相!” “你真卑鄙!” “其实……彼此彼此!” 沐小狸无力的揉揉太阳穴,继续望天。 君临天也舒适的躺下,颀长的身躯横在沐小狸身边,更显得她的娇小。 一紫一银,在日光下跳跃星辉,宁谧的如此和谐。 “你说这个世上有什么是真实的?” “佛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我可以呸你么?” “……” “……” “有些谜团是你必须面对的,除非你愿意成为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 “所以我得努力获得烟云剑客的认可成为她的徒弟就有足够的能力来解决这些谜团?” “没错!” “其实我真的只想过很平静的生活!” “谁都有这种奢望!” “……君临天,出师的那天,我一定第一个就找你。” “哦?揍我?” “强你!” “咳咳……” 长白山脚。 行云如水,天空如洗,浩瀚苍穹蔚蓝如大海深处,金色的阳光洒落,覆盖茂密的丛林,看似明亮又温煦。可阵阵扬过的冷风人觉得阴沉。 沐小狸从马车里探出头,放眼望去,与几日前离开一模一样,郁郁葱葱,全都是一眼穿不透的树丛。若真要强说变化,只能说这午时的风居然凌厉过晚风,将空气中淡薄的尘埃粉末席卷一空。 人人求而不得见的烟云剑客竟然就隐居在这终年有人打猎的长白山上? 沐小狸不太信任的再次用眼神表示怀疑。 每年前来猎取独角兽的人数之不尽,几乎将整个长白山都踩遍了,会发现不了山上的了了炊烟?她可不相信烟云剑客真的达道不需用食的仙人之境。 君临天脸上的半截面具反射着掀开的窗帘透进的阳光,斑驳点点。眼眸缓缓睁开,两汪蓝泉之中盛满揉碎了星光,一闪一闪传达古老的密语,看得沐小狸忍不住别开视线。 妖孽! 祸水! 沐小狸在心底唾弃。 “烟云剑客乃龙家堡第四代执掌人,也是历任堡主最为人尊崇,武学境界最高的一位,更是行踪性格最为神秘的一位。”马车还想继续前行,君临天不经意瞥过车外,眸光微闪,一挥手间,沐小狸身体就不受控制的扑向他,还好死不死的正入怀中。君临天就势拥住她,轻嗅她的体香。 沐小狸大怒,凤爪一拍,被龙掌拽入手中,揉了两下,轻笑道:“别闹!” 闹你个大头鬼哦! “烟云剑客是女子!” 一道密语传音宛如当头劈下一记闷雷,劈得沐小狸蓦的睁大眼睛。几乎惊呼出声的疑问在君临天别有深意的目光下咽在嘴边。 “到底怎么回事?”沐小狸面色不改,密语轻声问道,然后一把推开他,略带羞赧的哼道:“死开死开!” 君临天不由勾唇轻笑,世间能有如斯默契者,舍她其谁? 一把强势的拽过不太配合的女子扣入怀里,深深叹息道:“你何时才能让人安心点?” “要你管!”沐小狸入戏非常之快。 “再休息一会,等到午时再起来,下午,可是场恶战!” “切,恶战就恶战,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的事又关谁的事,真没见过你这么没良心的!” 沐小狸嘴角抽搐了一下,这戏,未免也过于肉了点吧。 君临天在她穴道上一点,见她闭眸后掌心抵住她的后背,内力不断的输入,平息她混杂的内息。 “烟云剑客的父亲是第三代龙家堡堡主,当年其父钟情于其母,虽然成婚五年未有所出亦顶住家族压力不肯纳妾,第六年终于获得一女,但龙家堡堡主之位祖有承训,须为男子,而且那时为传承制度,所以其父向外宣传烟云剑客为男子。烟云剑客除为女儿身外资质悟性天赋皆不输任何男子,十五岁那年便有所成,后来更得璇玑上仙指导过一招半式,更上一层。但她终归为女子,武学上再受人尊崇,终究不是她所要的。后来,她以一人之力改变了龙家堡的堡主承传制度,从家族之中甚至弟子之中凭借武学和品行择选堡主。选择好第五代堡主之后便隐世于长白山,与世隔绝。” 近在耳畔的密语传音沐小狸相信就算步入烟云剑客的势力范围,她也不可能神通到能察觉。 “重点!” “烟云剑客以其父其母为尊,对于他们忠贞不渝的爱情更是羡慕,不然她也不会隐藏性别一世。所以,对于世间的鸳鸯,她出手一般都会留一份余地。” “所以你故意演这么一出?”沐小狸对此结论呲之以鼻。 “互惠互利!” 嗯,这才像君临天该回应的话。 “你若是不坦诚一点,我想我可能会不小心破坏掉你的计划!”沐小狸暗暗威胁。 “无妨,反正烟云剑客最讨厌被人欺骗,尤其是以爱情骗取她的留情,下场,一般是四个字,死无全尸!” 沐小狸稳住波动的呼吸,咬牙中。 一柱香后,马车停下。两人下车,面前只有三颗大树。 君临天上前一步,仰头望天,红日正移向当空。 “这里被烟云剑客布下阵法,正午时分最弱,我只能送你到这,接下来得你自己上去,只要能见到烟云剑客,离她收你为徒就不远了。”君临天突然回头,眼眸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浅笑道,“如果你不是长得特别令人恶心的话!” 沐小狸努了努嘴,脑筋一抽,就龇牙咧嘴的把脸凑了过去,恶狠狠道:“老娘就恶心死你恶心死你!” 好吧,其实是这样的,这次又为了甩开步少爷,沐小狸不得不服用自制的毁容药物,服遍了云逸风赠送的所有药都无果的情况下说可能终雪山上的千年不化的雪可能有用。然后天真的步少爷就真的片刻未停留的驾马而出。 从白城到终雪山来回可能三天,等他回来,他们应该也拜师完成了。 对于欺骗步少爷这件事,沐小狸不但受到脸上长满疙瘩的惩罚,更没逃过内心的自我谴责。 唉,每次有什么事步少爷总是她要甩开的一个。 玉人,以后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经过一晚的时间,疙瘩几乎消失,但脸上仍余留红斑,甚为……不忍侧目。 君临天淡淡的拍开她的脑袋,道:“都恶心半天,早恶心完了。”然后目视上空,敲好午时,修长如玉手指从宽大的衣袖里探出,嘴里不只碎念什么,十指翩飞,触、扣、环、挽、勾、合,轻吐一个“破”字,双手一拉,眼前的三颗树迅速旋转,以突破人类极限的速度自转公转,但奇怪的是土屑和草根丝毫未动。 君临天衣袖一甩,沐小狸怀里龙震威赠送的锦囊就到了他手里,然后将令牌别在她腰间,将一封信笺丢进树与树的间隙中。 沐小狸眼巴巴看着那信就像丢入了另一个空间,一寸寸消失于无形。 这玄幻的世界啊,沐小狸再一次亮瞎了眼睛。 “砰……” 三颗巨树重重顿入土地,一切恢复宁静。 “进去吧!”君临天推了她一把。 面对如此诡异的一幕,沐小狸脱口而出:“你呢?” 君临天似怔了一下,不自主的扬起一抹笑意,语气温柔得如同一汪春水:“关键时候我一定出现,别怕!” 进入阵法,目光所及之处与长白山阵外景色鲜有差别,换句话说,就是有人误闯入阵法之内,也决然想不到步入了另一个空间。 沐小狸走了一段时间,还是没查别出什么异样,琢磨着君临天的提示,循着某个方向,继续前行。 林子安静得只听到飞鸟展翅的声音,复行一盏茶,忽闻似有若无的水滴声。心下陡然一喜,顺着水声步子飞快。 一路向上,那些低矮的树木逐渐变成参天古树,攀过一段陡峭的山坡,地势忽然平坦,但青草葱绿,怪石嶙峋。 沐小狸甩了甩沾染尘土的衣摆,扫了一眼那些石头,飞身一跃,岂料那些石头竟也一同飞升,不慢半拍。 这算第一道关卡了? 沐小狸不解,一个剑客,怎么用阵法来试探人?隐世高手,都有一个奇葩的嗜好啊! 因着贤王府密室和九宫杀阵的关系,沐小狸着重研究过阵法,眼前这个跟那两个相比,绝对的小巫见大巫。 沐小狸嘴角上扬,退回原来的位置,扯出一块纱巾遮住自己的眼睛,再用施展内力在周身形成一个保护圈,凭借刚才石头上窜的一瞬记下的阵型,迈入五行八卦阵之内。 静立未动的石块也在这一瞬迅速一动,错落有致的交替变换方位。 沐小狸闭眸不看,耳听八方,每一步看似杂乱无章,却每步都错开了石块的撞击。 步入正中心,石块突然以肉眼无法企及的速度悬空、靠拢、旋转,不留一点任人突破的细缝。 风声渐起,沐小狸止步侧听,静立半盏茶,倏地出手,身如雷电,一掌劈入一块大石中央,掌印清晰可见脉络。 旋转的石块也在同时落下,稳稳立在地面。 沐小狸一把扯掉纱巾,呼出一口气,幸亏君临天借了点内力,不然这掌下去估计不血肉模糊也得脱臼。 突破怪石,便是一段茂密的丛林,沐小狸走得小心翼翼,到最后都没有任何攻击发生。感叹之余一抬头,不由睁大双球,正前方,竟然一片一眼望不到底的桃花林。 天空白云飘渺沉浮,温煦日光透过云层,山林笼罩在一片柔色之中。 十里桃花漾起绵绵涟漪,粉色花瓣漫天如蝶翼,花香四溢沁心。 沐小狸想,她终于知道烟云剑客择居在此的原因了。 惊叹之时,层层桃林之中忽有琴音低缓响起,起初悠扬舒缓,隐见凝滞,若冰下流水一般,阻涩难流,悠悠流淌着,仿佛九天之外飘来的风刮过天雪山之巅。 沐小狸只觉逼人的阴森气息直穿脊梁,铺天盖地。刚才还悠悠蝶飞的花瓣顿时化为利剑,席卷而来,沐小狸几乎能听到凌冽的风从耳边刮过的声响,寒得瘆人颤栗。 忽而,琴音突转,十指迅疾轮弹,琴声铮铮高昂,冰泉变激流,仿佛九重天外奔下的上古神兽,磅礴之气越演越烈。 沐小狸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单膝跪地,脑袋涨疼欲裂,余光所见花瓣所化利刃近在眼前立即内力相抗,提至一半便气息不稳胸口闷疼一口血喷出,洒在利刃之上,眼前一片恍惚,失去意识。 似乎沉睡了一个世纪,初初恢复意识便觉浑身酸痛不止,睁开眼,所视之处,尽为白色。 白色的墙,白色的被子,白色的床单,还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沐小狸心中蓦然一个悸动,掀开被子奔至窗前。 奔腾不息的车流,耸立云端的大厦,错综复杂的高架桥,服饰各异的人潮…… 沐小狸不可置信的摇头,再摇头,闭眼,睁眼,闭眼,再睁眼,一切都没有消失,狠抽自己一个嘴巴,疼,真的很疼。 那就说明……说明她回来了! “哐当……” 身后的人,手里的水果、零食全部跌落于地,有几个红彤彤的苹果一直翻滚到她的脚边。 “小狸,你醒了?” 沐小狸看着门口呆呆傻傻不敢相信的小猫,轻轻勾了勾唇,却不等她回应,小猫疯了一般冲过来死死的抱住她,双手不断的拍打她的背,嚎得一如沐小猫的风格。 “你坏死了,沐小狸,你怎么可以睡这么久,你说会陪我的,可是却丢下我照顾你这么久,你太可恶了,我不要原谅你,你说话不算话,你是个大骗子大混蛋,你丢下我不管不顾了,我讨厌死你了……” 这么熟悉的气息,是小猫没错,如果仅是幻觉,又怎么可能如此真实。 瞥一眼墙壁上的挂历,时间显示十一月五日,距离她出事那天正好五个月,与她在异世所处的时间相近。 异世那将近半年的风云,仅是一个冗长的梦,或是她真的曾存在过,只是机缘巧合在桃花林中不堪重负,死掉又穿回来了? “小……小狸?” 又一个声音滑过耳际,沐小狸怔了怔,直到沐小猫有所察觉的松开她,她才有勇气抬头。 初醒,她忘记了自己出事前看到的那一幕,但看到凌少,那画面不期而至。 “你……你们聊!”沐小猫擤了擤鼻子,退出房间并关上门。 “小狸,你终于醒了。”凌少棱角分明的脸消瘦很多,望着沐小狸的双眸缱绻深情,一眨不眨,仿佛害怕一眨眼间她又会回到那张冷冰冰的床上,一睡不醒,没有尽头。 面对这张宛如隔世的脸,沐小狸心底感慨万千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好像鼓足了所有勇气才敢抬起手触碰她的脸,沐小狸眸光微闪,却没有抗拒。肌肤相触,那么熟悉的体温,让她鼻子有一瞬的酸涨。 凌少似乎得到鼓舞,抬起双手准备拥住她。这次沐小狸动了,向后退了半步,凌少惊慌了,立即追上不容反抗的箍住她。 “那不是真的,那只是一场掩人耳目的戏码,而且那只是借位,我们没有真的接吻。小狸,我爱的人只有你,我怎么可能背叛你,小猫怎么可能背叛你,我们两个人怎么可能会背叛你,你问问你的心,它也不相信,对不对!” 沐小狸的挣扎终止在他的略带不被信任而气恼的声线里。 是啊,他怎么会背叛她,小猫怎么可能背叛她,他们两个怎么可能背叛她,若问她的心,她相信,就算让小猫毁灭掉整个世界都不可能背叛她。 至于他…… 沐小狸怔怔的看向他,凌少似有所觉,将头埋进她的脖颈间磨蹭了两下,叹了口气,揉揉她的脑袋,很温柔的再次抱紧她,就像拥抱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对不起,那段时间我的反常我的犹豫我竟然生起的分手之意。”感觉到沐小狸渐冷的体温,凌少紧了紧她,似乎要将她镶入身体,深深的呼吸一口气,轻道,“萧凌是我姐姐!” 什么! 沐小狸无法控制的一个颤栗,血色殆尽。 干涸的意识恍恍惚惚间飘来一段跨越时空的旋律。 是树叶吹奏的音律。 旋律如轻缓流淌的河水,浅浅没过她的意识,一个声音混进河水徐徐入耳。 “前世如丧,不如往生,归去,不如归去……” 浑浑噩噩滚滚如雾气滔滔,听觉视觉皆处一片白雾茫茫,一点点压迫得思绪无以接暇无处可遁,嗡鸣之音倏地如僧钟重重砸入脑内劈出一道淋漓伤口。 如魔怔般的声音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拽住她的灵魂一点点脱离身躯,模糊苍白的视线里走马观花一般晃过一幅幅黯然如泣的画面。 小猫抱着她的尸体不管不顾的撒泼痛哭到麻木…… 凌少跪在她面前双眸空洞得如一口死寂枯井,身子僵硬脱魂…… 小猫蜷缩在被角不哭不闹只拽着她余留的手枪……漆黑的夜,她闯入混战中的密室…… 她挡在凌少面前,子弹穿过她单薄的身体…… “不要……”沐小狸失声惊叫,伸出一手企图挡住那颗子弹,但凌迟脑袋的音律令她不得不收回手紧护双耳。 视线蓦然黑寂,周身发寒,无边的黑暗倾吞意识。 音律停止,失重的感觉挤压胸口的呼吸,窒息…… 无意识的吸气,吸入一腔冰水,刺痛感蔓延全身,沐小狸猛地睁开双眼,下意识双脚一蹬,哗啦冒出水面。 蒙怔的视线瞬息清晰明朗,桃花漫天,景色如秋,还有,岸边的三道静观她挣扎的人影,除了银色衣袍的君临天眸光稍有担忧,另外一对陌生的男女皆看不清神色。 沐小狸深吸一口气,沉入湖底,刺骨的寒终究拉回所有的神智。 周庄梦蝶,是她入了凌少或小猫的梦,还是凌少和小猫入了她的梦? 再出水面,沐小狸静静的对视那脸带漠然不屑的女子。 女子身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绸质长裙,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视线勾勒出一瓣瓣飘逸的桃花,从裙摆也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选紫色的细腰带闲闲束缚,窈窕身段立现,外披一件浅紫色的敞口纱衣,头发披散由一条紫色绸带紧勒,整个人无不显得出尘高雅,尊贵气质浑然天成。 这就是烟云剑客! “前尘执拗如此,何以期望未途,这样的人也敢往这送,龙震威的堡主之位怕是坐腻了!” 言罢,甩袖而走。她身旁满头白发好似欢脱的男子轻叹一口气,随之而去。 细微的对话从远处传来。 “烟儿,你用这么高强度的吹魂曲,就是天儿也未必能安然通过,消消气消消气。” “哼,我的徒弟若比你的弱,收来何用!” “要不然,我把天儿让给你?” “我呸,你用过的再塞给我,什么意思?” 那两人渐行渐远,沐小狸无由哆嗦一下,那句“天儿”实在是…… 君临天只当没听见,这么多年,听也听习惯了。待沐小狸游到岸边,伸出手,可沐小狸瞥了一眼,攀住岸岩,一个翻身就滚了上来,无力的蹲坐在一颗桃花下,沾湿的衣裳紧贴身形,凹凸有致的身材纤毫毕现,从发梢滴下的水珠落到她的眉毛,缓缓而下,流经她白凝如玉的脸颊,再徐徐而下爬过细致白嫩隐可见血丝的脖颈,最后没入衣襟。 君临天的视线,也只得随之停止在那一片湿漉漉的衣口之上。再往上,君临天的眸光倏地一暗,暗沉如墨。 那张向来神采飞扬的脸此刻呆愣如木,目光空洞没有焦点的落在地面。 黯淡,不只神色黯淡,眸光黯淡,仿佛整个灵魂都钻入一种死寂般的黯淡中,自我求困。 “你还没醒吗?”君临天低哑的声音透着一股隐而待发的怒意,似乎不介意用更为激烈的方式叫醒她。 沐小狸动了动,仰头半眯眼睨他一眼,忽地猛甩头,水渍凌空乱飞,几许溅落君临天身上,冰冰凉凉。 “你把我踢下去的?”沐小狸起身,拧了一把成股下流的水,扬眉问道。别以为当时她深陷魔障就不知道屁股挨了一脚。 君临天斜睨一眼她屁股上的脚印,不自然的咳了一下,这是个误会来着,他掩藏在桃花林中,眼看她受琴音所困,等到他师傅赶到怂恿他师傅去骚乱烟云剑客再去看她,已经滚到了岸边,情急之下他奏音补救,飞过去时却不想沐小狸突然一个悸动,翻滚了回来,他落地的脚势不可挡的踢到了她的翘屁股,然后,可以预见的,她就这么噗通一下,下去了。 “烟云剑客的催眠曲,非寒水不得摆脱。”君临天答得一本正经。 沐小狸怀疑的斜视他,可惜这人的脸本就遮了一半,看不出任何痕迹。 “这什么玩意?”沐小狸拧完左边拧右边。 “烟云剑客的剑术举世闻名,但布阵催眠之法同样精彩。布阵催眠之术是我师傅的绝技,她每年的较量都逊于我师傅,所以要做烟云剑客的徒弟,必须经过这两个考验。” 难怪一个以剑术著称的人怎么就吃饱了撑的,这么考验人! 可是君临天的师傅,刚才那一眼真没看出如何的道骨仙风,脱尘绝世。江湖中好像没听说过这么一位擅长布阵惑魂之法的人。 “所以烟云剑客对徒弟的要求,只有一个,资质在你之上?”沐小狸拧眉。难怪烟云剑客几十年挑不中徒弟。 “嗯哼!”君临天应得毫不谦虚,“不过我看你,好像也没戏了!” 一看他欠扁的样子,沐小狸就牙牙痒,扭头就走,走远十步,忽然回头,笑靥如花,璀璨的眸光光芒大胜,照亮万丈红尘,红尘开启,掷地有声:“你且看着……” 第62章在线阅读 第62章 - 第63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63章 豪语大放之后,沐小狸便循着硫磺的味道踢踢石子拨弄拨弄花瓣踹踹挡路的树丛自个离开了。 君临天还未从她的大放厥词中抽身又见她慵懒带赖皮的行路姿势,这样的违和感放在这个女子身子,似乎,并无异感。 转完大半个圈后,沐小狸总算找到温泉……三岩环绕。 一进去,入眼便是冒着热气的池水,白雾蒸腾,一片朦胧飘渺。池边放着许多盆花,紫罗兰、水仙、月季……星星点点的娇艳和暗香点缀得雾气朦胧的池子犹如人间仙境。 一看烟云剑客那如光似玉的皮肤就是温泉泡出来的。 至于这些花,啧啧,多奇葩的人才能将四季分明的花朵培育得如此娇美啊! 爱情的力量,果真奇大! 瞥了瞥岩石四周,沐小狸微微一笑,将足上的自制牛皮貂皮软靴提落,赤脚踏着微凉的草地迈入池畔,先适应了温泉的水温,才全身没入,闭目,塞耳,养神。 外间的一切在刹那隔绝,而自身的一切都格外清晰。杂乱跳动的心中,急流慢性的血液,阻塞未通的吐纳都无限放大的被她感知。 一股暖流从丹田缓缓四散,向全身经脉流淌。 黑沉沉的天幕压下,这一闭目便是一下午。 内力在周身运转八十周,暂时用玉女真经压制住窜动的气流。 这种至纯至热的武功在温泉里练习能事半功倍,不得不说,这位创造玉女真经的人一定极其会享受。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再不行动,估计他们都等得不耐烦了吧。 “喂,把衣裳拿进来!”沐小狸随意的呼唤一声。 袅袅飘渺的雾气之中,一道颀长绝美的人影破雾慢行,徐徐停在沐小狸面前,泉水溅湿的花草没有片叶沾身。 “你倒使唤得很顺手!”君临天辨不清喜怒的淡道。 沐小狸扯嘴微笑:“身为情人的你都做了一个下午的护花使者,若连一份干净的衣裳都没准备,也太不称职了。有这样的徒弟,师傅,可能也贴心不到哪里去吧!” 君临天蓝眸半眯,定定的瞧着那张被温泉过度浸泡而泛红渗汗的小脸,怎么看怎么绝美无伦,移到那抹笑,怎么看怎么手痒。 半晌,君临天浅浅一笑,背在身后的手拿出一套月牙白的衣裳,轻道:“作为非君不嫁的你,应该不会在换衣时要求未来夫君避嫌吧。” 沐小狸眯了眯眼,只觉丹田处有团火焰有燎原之势。倏地,沐小狸噌然站起,纵使蒸腾氤氲的白雾之中,依旧清晰可辨识那令人血脉喷张的身材。 一步,两步,三步,沐小狸定着君临天的视线上岸,面对面,丝毫怯弱和羞怯都没有。娇笑一声:“当然”,然后柔夷放在腰间的绸带上,轻轻一扯。 黛色的外衣瞬间滑落,滑过娇柔的胸口,滑过不赢一握的腰肢,滑过修长笔挺的双腿。 不肯认输的彼此依旧静立对峙,君临天的目光也毫不客气的在她身上流转一圈,再含笑目视她,静候她下一个举措。 沐小狸也不怒不恼,葱白的手指微微一挑,亵裤沿着皎白如玉雕的双腿落地。那几不可闻的落地声在这一刻,却仿若静夜突然腾空爆炸的烟火。 长如蝶翼的睫毛上沾着点点露珠,狡黠的眼眸雾气蒙蒙,圣洁白玉的身体上仅余一抹桃红色的肚兜和一条紧身里裤。 盛满硫磺味的空气浅浅流淌异样的韵味。 白雾萦绕的空气中,视线不再清晰,沐小狸微微上前一步,整个人仿佛埋入君临天的怀抱,踮脚:“肚兜的结在后面,亲爱的未来夫君,您应该乐意帮忙吧!” 君临天的呼吸在她凑近的一瞬已经停止,蓝眸强作镇定的闪了闪,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一半为这个该死的女人的挑衅。 一半为她挑衅的目的。 “你确定要我帮忙?”君临天声音沙哑。 “嗯。”沐小狸喉咙深处重重的给出肯定的答案,不过一指的距离,明亮的眸光里隐约闪烁着点点羞涩。 “好。” 一字落下,君临天单手抚向她的后颈,就在触及结绳之际,岩石后响起一阵微弱的脚步声。 电光石火间,君临天撤手离开,沐小狸袖手一勾,执起绸带在水中一卷一甩,水花四溅中她整个人腾空而起,想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扑去。眼见那具几乎衣果体如此肆无忌惮,君临天眸光闪过一丝晦暗,将衣服甩向已至半空的沐小狸。 破空声近在耳边,有点懊恼,但是沐小狸还是用了一瞬的时间翻身卷入摊开的外套内。 晶莹剔透的水珠从睡眠溅起,在化作霏霏细雨直追那一抹白色身影,而那抹白色身影奔走几步,突然一顿,就这一顿间,沐小狸已经赶到,内力一催,满地的石子纷纷砸去,绸带上的水挥舞如雨,待对方一掌化去攻击之后沐小狸逼至他的面门,四眸相对,如疾电袭遍全身。 他? 没错,躲在岩石后的白影正是君临天那个所谓的默默无闻的师傅,口头禅乃“天机不可泄露”,自称,天机老人。 这个所谓的天机不可泄露,是连君临天也探查不清的存在。 出生何地,师从何人,生辰八字……总之,除了性别,一切,不详。 性格乖僻无章可循,凡事他一字箴言……缘,路遇奸淫掳掠,他能闭目绕道而行,言曰“缘分未到”,听闻某户某公子打了个喷嚏他却能匆匆赶去,赠与无数灵丹妙药,言曰“缘分啊缘分”。 幼年的君临天不懂,但稍了解这个神经质的师傅后他才明白,所谓的“缘”,就是看他的心情。 自从三十年前天机老人偶遇烟云剑客,那惊鸿一瞥之后,从此一心之为佳人俘获佳人芳心。 上刀山下火海,惩英雄扮小狗,可是从未得烟云剑客一眼相待。 痴心不悔三十年,铁杵也该磨成针了,但烟云剑客的心却比大理石还要硬上三寸。 后来听闻烟云剑客但求一败,便屁颠屁颠跑去与其大打三百回合,结果除了剑术平手之外,其他全部败于天机老人。 这不是一败,是大输特输。 这次,天机老人终得烟云剑客一眼,可是,那一眼绝非崇拜,而是怒火滔滔。 然后,天机老人就知道,他又用错的方式。 那以后,烟云剑客便彻底退隐江湖,在这长白山上划地为界,过上与世隔绝的生活。 天机老人与君临天的这场师徒缘分也缘于烟云剑客实在被缠得忍无可忍后丢出的一句,若你的徒弟能赢我的徒弟,便给他纠缠她的机会,否则再别出现在她面前。 于是,君临天就被天机老人的一句“缘分”给捡了回去。捡他时根本面目全非衣衫褴褛,不知道从哪里爬出的乞丐,但捡回去之后不由大赞一声哟黑,居然让他捡到一个筋骨绝世的练武奇才,这不是老天都再帮他获取烟云剑客的芳心么? 尽心教了君临天半年后天机老人就屁颠屁颠带着他去挑战烟云剑客的徒弟,然后发现烟云剑客根本没有收徒弟,面对天机老人的质问,烟云剑客态度平平,说世上够得上她烟云剑客徒弟的人还没出世。 话本只是随便说说,但在烟云剑客见过君临天后,对徒弟资质的要求,翻了数倍。 然后,天机老人一边教君临天功夫,一边帮烟云剑客寻找比君临天资质更好的人,前提,女子。他可不愿意看着哪只雄性动物扒搭在烟云剑客身边。 君临天的资质本就是世间难求,要找个比他资质更高的女子,简直难于登青天。 结果,三年过去了,一无所获。失望之余,对君临天更是没好气,不断埋怨他怎么就不能平庸点,害得他无法夺取美人心。怨着怨着天机老人郁闷的发现君临天居然已经练就了他十年的功力,这样下去,烟云剑客的徒弟就是孙悟空投胎也比不过啊。 那绝对不行,这不是给烟儿难看吗?烟儿更不可能正眼看他啊! 于是,天机老人在勤勤恳恳三年为人之师后丢下几本武林绝学玩上了失踪,任其自生自灭,终极目标是希望君临天在失去他的英明指导后武功停滞不前,最好走火入魔废去一身内力,这样,烟云剑客就是闭着眼睛摸个徒弟,也能一根手指就摁败君临天。 可惜事与愿违,又一个三年后寻徒未果再见君临天,发现这兔崽子居然将这几本旷世绝学都学了个通透,还能举一反三,自己琢磨了一套连他都摸不清的武功路数。 至此,天机老人见君临天更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呜呼哀哉后又前往长白山抱烟云剑客的大腿忏悔,表示要逐君临天出师门,要重新找个筋脉尽断的废物做徒弟。 这场啼笑皆非的师徒缘分在数日前重新得以接续,原因在于君临天找到了完全符合烟云剑客对徒弟要求的人,且,为女子。 寻寻觅觅这么多年,天机老人从未放弃过任何一点希望,在得到君临天的传信,立即从万里之外赶回长白山。 在天机老人眼里,君临天就是一个表面乖顺内里卑鄙腹黑的主,从他不动声色不骄不躁的学去他毕身武功就可以看出。但他确定,这事上他绝对不敢欺骗他,除非他自以为武功已登峰造极。 要知道,他还是有一门武学的保留的。 虽然,他是打算只传授给他和烟云剑客的孩子。 再说此刻,偷窥这罪名于他而言那叫污蔑,他只是好奇他那狡诈的徒弟与那狡诈的徒弟看上的女人也就是未来的徒媳会商量出个什么方法让烟云剑客收入门下。 哼哼,要是没个成功的方法,他就打断君临天的狗腿。 但是那白茫茫的雾气之中,他能看见的只有两个即将一起进入鱼水之欢的人。几十岁的人,说来可笑,他还是纯正的处男一枚,这是多么可耻的象征啊。 想到他曾无意闯入这里见过正在沐浴的烟云剑客的光洁的后背,一股热潮直冲脑海,眼前的画面不觉被想象成烟云剑客和自己,这是多么美好又旖旎的场景。 两股鼻血呼之欲出,太忒么丢老脸了! 某老人当即捂着鼻子慌不择路,早就烂熟的小道竟然如此陌生,每跑一步还得确认下方位。 老练如他,在第三次确认时终于意识到这里被布下阵法,还是最简单的阵法,只是还未破解,后面追兵已至。 散去腾空的石子,天机老人眼前一道雨帘,锐利的眸光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温柔缱绻哀怨分明的眸子,雨帘落下,视线顿时清晰如洗,再一看,这眸光简直熟悉到了他的骨子里。发出的掌力半路折回反噬入心,幸好只出了三分力,微疼之外没有其他损耗。 “烟儿,怎么是你?”天机老人焦急的上前上下打量她,“我没伤着你吧,你怎么……”天机老人想起什么,瞳孔瞬间放大,惊叫道,“怎么是你,刚……刚才温泉里的人你是?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和天儿,怎么会和他……”天机老人暴跳如雷,“死小子,兔崽子,居然挖老子的墙角,老子不废了你老子跟你姓!” 骂完之后又泪眼朦胧的扑向“烟云剑客”,但在看到她目光里的冷漠时没有触及她的身体,痛心疾首道,“烟儿,那个小兔崽子欺师灭祖,不是个好东西啊,他从小就坏到了骨子里,还风流成性,我刚捡回他那会他就会对隔壁房的小姑娘暗送秋波弄得人家小小年纪非他不嫁啊,在我废寝忘食呕心沥血鞠躬尽瘁煞费心血传授他毕生武学后他更是借此到处沾花惹草招蜂引蝶始乱终弃,都不知道搞大了多少女人的肚子,私生子都比龙家堡的三千子弟多啊,他根本猪狗不如、恶贯满盈、无恶不作、罄竹难书,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浪费土地,多呼吸一口都脏了空气的人间毒瘤啊,烟儿,你不能被他的外表所迷惑啊!” 不远处的某徒弟,很无力的耷拉下眼皮,抚额望天,良久,才幽幽的叹出一口虚弱的气。 “烟云剑客”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再抽搐。 恍神的一瞬间,天机老人已经抱住了她的腿,顿时暗叫,不好。 同时,天机老人的抽泣戛然而止,凭借他千万次扑向烟云剑客的大腿偶尔成功的三次手感中,他很确定,这绝对不是烟儿的腿。 “你是谁?”天机老人顿时起跳大怒一声,一掌劈向“烟云剑客”。 沐小狸闪身的速度很快,却快不过天机老人,旁边,一道月牙色影子闪电飞驰,但还是慢了一步,天机老人的掌力已经近至沐小狸的胸前。 电光火石间,又一道白影如烟飘过,一掌将沐小狸挥向君临天。 天机老人的掌力与沐小狸擦肩而过,沐小狸只听闻一声巨响,然后是石头炸裂,土屑溅飞的场景。 硕大个坑猛然出现。 “烟……烟儿?”天机老人不敢确信的看着落在身边的那缕纤影。 可是,烟云剑客此刻淡漠如水的眸子却正对着被君临天揽在怀里的沐小狸。 沐小狸的额头隐隐渗汗,视线模糊成一圈一圈,强忍着那股欲吞噬她意识的脱力感,定定地迎上烟云剑客审视的眸光。 “你个臭丫头,居然是你,你敢耍我!”暴躁中的天机老人又起一掌,可惜未伸三寸便被烟云剑客一手甩远。 沐小狸浅浅扬唇,单膝着地,眸中是一种坚毅耀眼的神采:“谢师傅出手相助!” 这是沐小狸来到异世的第二次行跪拜之礼,第一次跪的是沐筱漓的生母牌位,而这一次,纵是现代的拜师学艺也免不了三跪九叩。烟云剑客,受得起她这一拜。 烟云剑客薄凉的眸光浮浮沉沉,渐空的视线里仿若再一次浮现那龌龊难堪的场景,沉寂数十年的怒火喷薄而出,冲破那层心魔,以为会是滔天烈焰,原来竟只是一股浇灭的浓烟。 目光扫过拥护姿态的君临天,沐小狸眼里的神色,嘴角终是勾出一抹几不可闻的弧线。 “天机老道,若再对我徒儿出手,就请离开长白山!” 沐小狸和君临天虽是意料之中,但得到她的亲口承认,还是忍不住相视而笑。唯独天机老人乍一愣之后恍然大悟,怒火中烧的指着沐小狸,手指伸到一半想起烟云剑客的话即刻又拐了回来。 烟云剑客淡淡的收回视线,转身离开,天机老人拔腿就追。两人渐行渐远,声音也渐行渐淡。 “烟儿,你真的收她为徒?” “烟儿,她居然敢冒充你,这么大逆不道的人也要收吗?” “烟儿,要不,我帮你再找一个吧!” 等两人的声音完全不见,沐小狸终于一口气泄尽,眼前一黑,往地上栽去。君临天早有预料的在她触地的一下捞起软绵绵的人,视线停在她如释重负兼得意的表情上,不由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将人拦腰抱起。 意识薄弱的沐小狸皱了皱鼻,然后沉沉的睡去。 作为君临天的师傅,沐小狸不敢小看天机老人,但是就君临天和天机老人之间,她还是认为对付天机老人来得容易一点。 在看到他屁颠屁颠跟在烟云剑客的身后,沐小狸就知道那是他致命的突破口。 而君临天,除了在面对他母亲的遗体稍许有些失态之外,根本寻不到一丝漏洞。 寻找温泉的路上,看似随意的踢踢踹踹,实则石子都精准的落入她指定的位置,布成一个简单却繁琐的阵法。她刻意多绕了大半个圈,不过是麻痹天机老人和烟云剑客。 天机老人对烟云剑客的徒弟如此重视,不可能不过来关心她的后招。 温泉里那迤逦的画面正为扰乱他的思绪。 因为,那样的画面,对待一个年岁近百却仍是处男的老人,是绝对喷血的一幕。 倒是被君临天弄得蓬勃蒸腾的雾气在沐小狸意料之外,她没打算曝光,只是想制造若隐若现的效果。不过君临天这一行为也可以理解为保护自己未婚妻的私隐。在一切结束后,算一个恰当的借口。 这个时代的迷幻术对天机老人绝对没有丁点作用,所以沐小狸拼劲内力,使用的是现代所学的催眠术。 含有细微迷药成分的雨帘,然后是绝对强制的催眠。她知道就算成功也只有一瞬,但一瞬对她而言,足够了。 这一系列动作步步为营,凭的是智力拼的是毅力赌的是运气,好在,沐小狸赢了,赢得侥幸更赢得漂亮。 君临天输送了一盏茶的时间的内力,然后坐在床头,借着房间晕黄的灯光,他的视线定在那张此刻恬静安然的脸上,狭长的蓝眸里盛满莫名的星辉,随着摇曳的烛火忽明忽灭,淡淡的缱绻,淡淡的忆昔,淡淡的压抑,淡淡的挣扎。 床上筋疲力尽的人忽然蹙眉,似乎被梦魇若扰。君临天默默看着,良久,在淡眉快要纠结成川时食指轻抚其上。 修长如玉的指尖轻揉慢捻间将那抹川山化为平原,那平静下来的娇人似乎贪念着这一点高于自己体温的温度,无意识的往这个方向凑了凑,试图寻找面积更广阔的热源。 君临天静默未动,眸光荡漾一抹异色,一点希冀,一点悸动。在沐小狸即将凑到他摊开的掌心的前一刻,眉宇微微纠结,然后翻身,连他指尖的温度也一并舍弃了。 果然如此! 君临天轻笑一声。 世界上就是有一种矛盾的人,即渴望温暖,追寻温暖,但心底深处更害怕温暖。因为他们在黑暗你呆久了,早就忘记了温暖的感觉,早就不再奢望别人给予的温暖。更知道,“温暖”如罂粟,一旦沾染就更难舍弃。他们只相信自己,他们就是在潜意识里也执拗的提醒自己,远离所有的“温暖”。 在他的世界观里,世界上的东西分为两种……他要的、他不要的。 他要的,不择手段的掠夺。 他不要的,无视或摧毁。 但她,是他此生的例外。 事实上,她应该归属于他要的,但直觉上他又如此确信她是他应该摧毁的。 摧毁他所要的东西? 这是个矛盾的论题,但放在她身上,又好像如此妥当。 君临天淡静如水的眸子突然闪过一丝懊恼,凭什么他要如此纠结而她就可以优哉游哉睡得比猪还死。 “咻……”一声,覆盖在沐小狸身上的被子被挥落在地,看着床上的人蜷缩成团,君临天解气的离开房间,并熄灭烛光。 幽幽看一眼漆黑的房间,君临天抚了抚额,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多么幼稚的事情。 半夜,被冻醒的某人搓着身子满房间找被子,在地上摸到冰凉的被子时,恨恨的骂了一句:“卑鄙无耻小肚鸡肠的男人!” 昨晚催眠耗神过多,沐小狸这一觉睡得无知无觉。 雕花镂纹的月亮窗边,一桌一椅一热气蒸藤的茶水。 君临天闲适的倚靠椅背,目光幽深且滞的注视窗外的白雪茫茫,良久才转移到床上睡得忘记最基本的警觉性的人。 侧身卷着被子蜷缩成一团,仅露出一颗小小的脑袋,被挤压的右边脸蛋通红,嘴唇微嘟且翘,一点点热气从红唇里呼出,吸入,温度仿佛更胜茶水的灼热。 掐算时间,君临天饮下一口热茶,左手一挥,窗户掀起,刺骨的寒风一阵阵呼啸而入,扑打在沐小狸的脸上。 沐小狸黑着脸醒来,刚准备发飙,却见窗户前的男子绽放一抹惊心动魄的笑容,那种美浑然不似仙的闲适悠淡,带着深深的魅惑和引诱,配着那双含柔凝睇的眸色,浑然一勾魂摄魄的妖孽,令人砰然心动之余心甘情愿的万劫不复。 沐小狸猛不丁地晃了下脑袋,再看去,君临天已经近在眼前,手执一杯热茶。 “先暖暖再起床。”君临天擒笑将倒进还未来得及警惕的沐小狸的嘴里。 这是桃花酿成的汁,口感醇香,入喉通体舒畅暖和。对沐小狸这种极度畏寒的来说,可谓量身打造。 “还要。”沐小狸裹着被子认真道。 “一天一杯就好,多了怕你得热得裸奔。”君临天亲密的揉揉她的头发,“虽然我不介意。” 沐小狸凉凉的睨着他,一大清早的,就勾引人! “起来穿衣服,小心着凉。” 说着君临天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取出一件貂毛黛色梅花装长袄,再顺手去拉被子,将人扒出来。 沐小狸不是傻子,有这等待遇通常不会反抗,但眼前伺候她的人是君临天,这待遇就肯定不纯粹了,谁知道会付出什么代价。 “先说清楚!”沐小狸拽着衣襟缩到床角,一副宁死不从的小样。 “过来。” “不要。” 君临天一把将其捞回来,不由分说的往她身上套,凑到她耳边幽幽道:“我师傅说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好好扮演他的未来徒媳,让烟云剑客了解了解被人宠被人哄的感觉,不然他会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消失得无迹可寻。” 扮演?就是知道他们是假装的? 沐小狸斜眼睨视某人,不太清醒的脑袋在这一刻灵台一亮,凉凉道:“这才是你的终极目标?” 君临天以赞许的眼神给予肯定,想了想又道:“应该说我们各得其所!” “哦?我可没想觉得有你这个‘未婚夫’,烟云剑客哪里对我客气优待了!”沐小狸不予反抗的任他左袖右袖不分的瞎折腾。 “那是你不知道以前的事情,你以为她为何这么多年再未收过徒弟真是因为没有筋骨奇佳的练武之才?”君临天拧了拧眉,颇有点懊恼的打量这件衣服,怎么这么麻烦! “若是烟云剑客真相信我们这对伪冒鸳鸯,应该就会认为你所知道的关于她的事情都会全部向我坦白。”沐小狸闲闲的挑眉。 君临天终于找出衣服褶皱的关键,修长如葱的手指一挑,一个绳结解开,回应道:“这是一个很长,且不太圆满的故事!” 八十年前,烟云剑客以男装名震江湖任龙家堡堡主一职,剑术江湖无人能及,但她不满足于此,便出堡寻找正逢十年之机而下山的璇玑峰门主璇玑老人,也不知该说幸还是不幸,遇见一位青年侠士,两人可谓不打不相识,这位侠士说自己刚出师门,不了解江湖,便随同烟云剑客一起。随着相处的时间的不断延长两人的感情越来越深厚,直到某一天,那位侠士突然不告而别,烟云剑客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情,满天下找他,最后凭借龙家堡的探子,在一家青楼找到了烂醉如泥的他,看到他搂着别的女人,脸上布满唇印的样子,恍然间才明白这些日子以来的担心和此刻的心乱如麻,皆因自己喜欢上了他。 虽然烟云剑客的武艺造化难有人及,但毕竟是从小对感情存在向往却又从未涉及过的女子,说不清是对他的失望还是对自己乱心的惶恐,落荒而逃。 而这一逃,竟然很戏剧性的就遇见了几个月来寻而不得的璇玑老人,也许是缘分,璇玑老人赠送给她一本剑谱。 于是,烟云剑客回到龙家堡闭关练剑,这一练就是三年。三年后神剑练成,可没想到出关的所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当初令她心动的那位侠士。 烟云剑客自然不想再见他,又正好拿他试剑。三年素未蒙面的两人大打三百回合,从龙家堡一路打上白山山顶,直到第三日的清晨日出,才筋疲力尽。 清风、日出、红霞,很适合谈情的日子。 然后,侠士解释,当年的不告而别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爱上了“他”,但是他一个堂堂男子汉怎么能爱上一个男人,于是仓惶离开,不断的寻花问柳,以告诫自己,他爱的是女子,他需要的是女子的温暖。可是每每看着那些女人白花花的身体,脑袋浮现的都是“他”的模样,怎么都进行不到最后一步,不管灌多少酒,都无法勉强自己。那次,当“他”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却含泪逃离时,心底涌上的是无限恐惧,好像失去了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 随及,他闭门三日,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却没想到再见“他”,需要三年的等候。 青山烟云为证,他跪地表白,无论“他”是男子还是女子,此生情谊不变。 至此,两人情定。 烟云剑客初遇情事,又有父母坚贞不二的感情在前,便想着再等三年,等到她培养出下一任龙家堡堡主就退出江湖,和他一起隐居山林,再也不过问世事,到时候再表露女子身份,免得不小心暴露于人前,掀起一场风波。 当时,烟云剑客一方面急着脱身,一方面又想改变龙家堡堡主传男不传女的习俗,在众多龙家堡后代中选择了一位资质卓越的女子,收山加以训练。 那位侠士满心等着这位女弟子早些出山,他好与烟云剑客功成身退双宿双飞,于是,经常趁烟云剑客不在,偷偷帮她补习。 而事情的发展,就在三年之期将满之际转入岔路。 隆冬,北风凛烈,长白山白雪茫茫,层层寒气如雾了了。 一场仅为寒冬预告的落雪匆匆而过。 桃花林被白雪浅浅覆盖,随着红日的扬头渐渐化为露珠,地面清浅的脚印早已随风划去。 沐小狸站拢了拢长袄,目光深远的注视那颗桃花树下静立远目的烟云剑客。 这个为情所伤,终其一生辗转无以逃脱的女子,如今,目光淡薄如水波不惊的井,寂寥而沧桑,是解脱,是勘破,抑或是心死如尸。 天机老人的这场情之救赎,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师傅。” 烟云剑客默了一会才转身,目光扫过沐小狸身前有点错乱的绳结,柳叶眉不自然的动了动。 沐小狸貌似尴尬的笑了笑,伸手抚平。 烟云剑客漠然的视线定在她身上,半晌,薄凉不惊地道:“入我之门,需以生命为誓,遵守三条门规。” 不待沐小狸回应,淡淡的转身,目视没有终点的远方,平静道:“一,监督辅助龙家堡,堡中二心之人,可诛可逐出龙家堡,堡主亦可废。” 这门规牛叉,换句话说,可以支配龙家堡咯! “二,终生与乌蛊堡势不两立,遇一杀一,遇二杀一双,直到彻底铲除乌蛊堡余党。” 百年前龙家堡和乌蛊堡就是江湖两大龙头,看来,乌蛊堡一夜之间销声匿迹,有龙家堡很大一部分功劳。 有连城霄和夏娃在前,就是没有烟云剑客的命令,她也没打算善了。 得罪她沐小狸的人,还没有能不了了之的! “三,终生托付之人,必须一生一世一双人,否则,你死,或他亡!” 说到最后一点时,平静的语气隐隐夹杂一抹戾气。 沐小狸微有所思的扫过烟云剑客的略显波动的眼神,问世间情为何物,不只教人生死相许,亦可化为诛心的箭,生生世世穿在胸口,教人永世决绝。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多轻巧的一句箴言! “苍天为证,若我有违师命,生生世世为人所弃,不得善终。” 烟云剑客听着沐小狸郑重其事的誓言,忽而一笑,不置可否地问道:“你信天?” 沐小狸挑了挑眉,敛去那份故作的严谨,调笑道:“第一次拜师,经验不足,只得借鉴前人所言。” “你这前人是指天儿?” 烟云剑客的这句“天儿”又一次将沐小狸轰了个内外俱焦。 “天儿生性冷淡,眼里平静却纳不下一丝一毫情感,每次看到他,我就觉得他会孤独一生,遇上你,也算是命中注定。第三条,我想,我无须担心。” 沐小狸向天迅速翻了个白眼,生性冷淡,应该去掉第一个字,性冷淡! “让我先探探你的武功修为!”烟云剑客伸手探住沐小狸的脉门,淡然的表情忽而一顿,柳叶眉紧蹙,森森的看她一眼,目光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讶然,“你的体质先天不足,根本不适合练武!” 沐小狸眯了眯眼,确定她的凝重无误后心下一跳,静静的等候她的定论。 “是你自己亲手打断筋骨重铸还是有人相助?” “打断筋骨重铸?!”沐小狸震惊地瞪大瞳孔……这需要经历怎样的锥心刺骨和九死一生。她能对自己狠戾,但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么残忍,光想想都寒毛竖立,冷汗淋淋。 “我活了近百年,第一次遇见真正的涅盘重生。难怪你会取名东方不败,日出东方,永不败落,有这样执念之心的人,又怎么败落!”烟云剑客感叹地自言自语,抬头,眼底浮现的是沐小狸的懵懂和不可思议,微愣之后又掐脉诊断,在沐小狸思绪如麻之际,烟云剑客再次拧眉,说道:“你脑内残留淤血,致使记忆紊乱,有部分缺失。” “没错!五岁之前的记忆没有。五岁到十年之间的记忆模糊不清,隐约有几个片段,用力去想就头疼欲裂。十岁到十五之间的记忆,就像做了一场梦,浑浑噩噩,没印象。”沐小狸详细道。 “看来,你之前的执念致使你宁愿断筋挫骨也要重生为人,却不想重生之后忘却前事,而如今的执念是对最初执念的好奇。你这样的人,不达目的绝不会罢休,也罢,既已成为我的徒弟,我就助你一臂之力吧!” “师傅有办法让我恢复记忆?” “你的记忆缺失我不能断定是由于脑内淤血所致,而且大脑构造太过繁琐,稍有不慎便有生命危险,我试试用唤魂曲引导你的记忆,但具体能想起多少,我没有完全的把握。” “能记起一分也是好的!” “唤魂曲很久没弹奏过了,到时候需要天机老道为我护法,你午时一刻来此等我吧!” 一阵风过,细碎的雪从桃树下悉率落下,在即将落入烟云剑客的青丝的一刻滴化为水,缓缓浸入发丝再随着她离去的步伐,迅速蒸发为浅浅雾气。 沐小狸仰望广阔的天空,心却沉闷如海底困兽。 断筋挫骨,这是一个嚣张跋扈纨绔不化的小孩子能承受得住的? 或许,遗忘的这些记忆就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无人能知是福还是祸。 沐筱漓,你隐藏了多少秘密! 手指尖漏过萧萧冷风,沐小狸蓦然一顿,扭头,且急且切地追问:“师傅,昨日的吹魂曲中所见所闻,是真实的吗?” “如梦亦如幻,真实与否,需要你自己判别。” 烟云剑客的身影消失在桃林深处,远处袭来的风拔地而起,穿过层层长袄,寒意寸寸侵蚀沐小狸,放眼之处,皆冰天雪地。 凌少最后那句话如魔音灌耳。 萧凌是我姐姐…… 萧凌是我姐姐…… 萧凌,凌萧。 凌萧,凌少。 的确是两姐弟,怎么会不是两姐弟? 为什么自己没有发现? 还是,一直不过是我的自欺欺人! “沐小狸,你根本没有一丝感情,你根本就是组织培养出来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你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真心,我诅咒你,诅咒你生生世世受尽情爱之苦,永生永世都会失去最爱之人,不得好死!” 那些尖锐刺耳的声嘶力吼不期而至,沐小狸双腿颓然失力,一个踉跄撞在桃花上,手指紧紧攀住树干,指关节泛起清白。被风刮红的脸血色殆尽,双眸没有焦点的落在雪地之上。 良久,一阵笑声低低响起,久久不散。 两滴清泪没入雪色之中。 萧凌,又一个被组织选中的孩童,不过差别是,她非孤儿。这点,在相识之初,沐小狸并不知晓。 萧凌比她和小猫早入组织三年,她们刚进入时,她已经能徒手打败三个彪形大汉。 同是组织培养出的特工,萧凌却比同伴多了一丝组织不允许存在的善心。这份善心让她对沐小狸和小猫出手相助了两三次,渐而成为相互信任的朋友。 后来,当沐小狸锻炼到对着敌人落刀不眨眼时,萧凌仍旧需要在取人性命之时闭眼不闻。这根本是自寻死路的举动。 一次长谈,萧凌才说,她还有两位弟弟,就算了为了弟弟,她也想保留那一丝丝的人性。 而人性,于她们而言,可能就是自戳心窝的匕首。 十年后,沐小狸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混入一个国外细菌病毒研究组织破坏他们的病毒侵袭计划,顺便接应已经安排潜伏进去一年之久的前辈。而这个前辈,正是一年未见的萧凌。 这是一个他国企图利用病毒侵入人体制造国民混乱从中牟取暴利的组织。 计划执行日,沐小狸顺利完成组织头目的活捕任务后前去接应负责抓捕头脑的萧凌。可是到达目的地后,只见到烈火中的两具尸体。 或许是出于身为一名特工的敏锐,沐小狸并不相信那是萧凌和头脑。 身为这次任务的第二负责人,沐小狸当即命人封锁整个城市的交通,包括天上飞的地下走的水里游的。然后,经过三天两夜的追捕,沐小狸等到了深夜前来自首的萧凌。 正如沐小狸所料,萧凌爱上了那名头脑,所以才设计消失。现在,她愿意一命换一命,只求国家能放过他。 而放不放,如今由沐小狸决定。 当晚的月色朦胧幽静,她们的谈话轻得一阵风就能吹散,但萧凌眼中淌下的泪珠和落地的双膝,以极其强悍的力度震动了沐小狸。 她们是什么人,是风里来水里去,刀山火海踩着无数认识或不认识的人的鲜血淌过来的人。 眼泪,是她们早已遗忘早已丧失的东西。 沐小狸久久未语,萧凌以为得到了她的默认,毕竟她曾有恩于她,毕竟,她将自己的爱情表现得如此*裸。 但,当萧凌赶回栖身的地下室准备带着头脑远走高飞之际,特工人员不期而至,将他们层层围困。 那一瞬,萧凌看向带头之人,沐小狸的目光犹如淬毒的利剑。 她错了,她不该自以为沐小狸沉默的态度。 而沐小狸,如今想来,她当时是怎么想的呢,也许也曾有过一丝解释的念头吧,解释说这些人非她安排亦非她出卖她,解释说她其实有些许的动摇放她一马,只是还未来得及做决定萧凌的行踪便被首长得知而她不得不听从命令前来抓捕。 只是,她的身份和职责都在提醒她,她应该怎么做。 萧凌问她,若求她的人是小猫,她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冷静无情的漠视。 沐小狸想了想,说不知道,或许会,又或许,不会。 最后,那间小小的地下室里,头脑将自己研究的病毒注入体内,自尽身亡。萧凌把枪射向沐小狸,自卫之下沐小狸亦把枪,一枪正中心口。而萧凌的那一枪,原来只是空枪,只求死在沐小狸手中,与头脑共赴黄泉。 “沐小狸,你根本没有一丝感情,你根本就是组织培养出来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你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真心,我诅咒你,诅咒你生生世世受尽情爱之苦,永生永世都会失去最爱之人,不得好死!” 闭眼之前,萧凌用沾染鲜血的手在地下划上十字架,烙下生生世世的诅咒。 午夜梦回,沐小狸偶尔会梦见这个画面惊醒。 又经过一次次的生死关口,沐小狸渐渐忘记了那副画面,那个诅咒。 于是,她就遇上了凌少,那个一身正气,嫉恶如仇的男人。 雪悄然融化,一滴接一滴砸在沐小狸头顶,似乎意识到被砸之人的呆木,雪水砸得越来越欢快,越来越密集,直到整个倾盆而下,沐小狸已经全身湿透。 意识点点回笼,目光涣散游离。 组织里很少用真名,但萧凌说自己用的就是入组织前的名字,不过稍微改动了一下而已。 凌少说他还有一个姐姐,但是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联系,一直在寻找。 这一切终于有了一个理所应当的解释。 在知道爱上了杀姐仇人后,凌少变得满心纠结。小猫在无意得知这个事情后,更加惶恐忧心。 原来这才是自己出事前一个欲言又止,一个支支吾吾的原因。 忽而拔高的笑声透着一股欢畅,可是,一个音节的欢畅之后,是想要沉入千山暮雪中的疼痛。低低的,就像心血无声下落的声音。 前世,她算不算尝到了情爱之苦。 算不算失去了最爱的人。 算不算,不得好死。 原来,一报真的会还一报。 身后一股暖流缓缓侵入体内,沿着筋脉漫游全身。 沐小狸一动未动,只是视线慢慢聚焦。 君临天收回抵住她背上的手,亦未动,蓝色的眸光折射着满世界的白,目光所望之处,仿佛尽是人间仙境,姿态闲适,气息优雅。 “你相信诅咒吗?”沐小狸突然开口。 “诅咒?若是诅咒有用,我想我早就死了千万遍了。” “那是因为别人恨你不够入骨。” “不够入骨?”君临天忽而自嘲一笑,眸光咻地一厉,“他们差点用我家族之人的白骨搭建焚场将我和母亲烧死,你说,这还不够入骨?” 沐小狸一怔,不由抬头望去,那双狭长幽深的眸子里闪耀着蚀骨的恨意,转瞬,又恢复平静,仿佛那不过她的错觉。 “你的月蚀也是他下的?” 君临天眸光闪了闪,若无其事的伸手将她一缕凌乱的头发别到她耳后,声音轻柔:“诅咒之人皆是弱者,既然是弱者,又何必在乎他的诅咒。因果循环,前事之因,也未必是后事之果,也许,你所认定的‘果’,其实只是‘因’,而‘果’,还在收获之中。” 有点混乱,不过,沐小狸觉得,她听懂了。 “嘿,特大消息,特大消息!”一个急躁的嗓音从天外猛然乍响,震得整片桃花林瞬间花凋一半。 “你个死老道,毁了我的桃花林,我要你的命!”又一个清亮的声音混合浑厚的内力压制住天机老人的声音。 “乌蛊堡重出江湖了,乌蛊堡重出江湖了,乌蛊堡重出江湖了!” “给我闭嘴,说重点!” “黑道第一人连城霄要代表乌蛊堡出赛武林大会啦!” 熙熙攘攘的花瓣和雪花哗啦啦扑向天机老人,从头到脚透心凉,然后便见烟云剑客怀抱古琴从天而降。 沐小狸和君临天对视一眼,默默为天机老人哀悼一瞬。 “老道,布绝离阵!”烟云剑客幽幽放下古琴,盘腿而坐,对天机老人所谓的特大消息仿佛充耳不闻。手指轻轻替挑,一道绿色光刃倏地劈开一棵桃树,袖手一挥,树干二分为六,唰唰落在沐小狸的身边,形成一个太极八卦阵,沐小狸位于阵眼中间。 天机老人湿漉漉忙不迭地跑过来,一看烟云剑客的脸色便二话不说,将君临天赶开,双手掐个诀,冲君临天喊着要他守好西南方,不然小心媳妇一入心孽就出不来了。 沐小狸还没摸清楚状况,眼前绝美的桃花雪景就变成腾腾萦绕的白雾,连脚下的土地都幻化成一片软绵绵的云朵。 “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东西,别怀疑,放松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放心,我们在阵外,看不见你的一举一动。” 入耳的声音暖暖如阳光,似乎照亮了每个阴暗的角落,浅浅的琴音徐徐而行,像一只只小小游动的鱼,点点亲吻脸颊。那种通体舒畅都被唤醒的感觉从所未有。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沐小狸迟疑一阵,不再犹豫的闭上眼,沉沉入眠。 前世今生,她做想做的,莫过于毫无戒备的安睡到自然醒。 绝离阵内再无半分挣扎的气息,烟云剑客瞥一眼一脸怨怼嘴里碎碎念叨的天机老人,察觉到美人的注视,天机老人立即精神奕奕,心花怒放。 琴音骤然低沉如闷雷,轰隆隆打进人的心头,天机老人即刻会意的将绝离真提升到最高防御级别。 沐小狸感觉自己睡了一个世纪,又仿佛仅睡了一瞬,脑袋里突然迸裂一根筋弦,脑海里漆黑的画面蓦然拉开幕布,如溪水缓缓,又陆陆续续的闪过一幅幅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秋风飒爽的午后,五岁的沐筱漓困难的睁开眼睛,全身酸痛得像被人拆了重组似的。入眼,只有泪眼婆娑的妈妈。 京都,重获新生的沐筱漓回到将军府一脸平静又仿似愧疚的看着心疼她的沐顶天和沐无极,整整半个月沉默不语。 入冬,体质特殊的沐筱漓被父亲和哥哥勒令呆在房间,免去一切规矩礼节,对着三餐定时打开的房门和入内陪同她用餐的三位至亲,沐筱漓终于露出第一个笑脸,由衷的。 过完那个冬季,沐筱漓吵着闹着要沐无极教她练武,可惜她先天孱弱的身子连个马步都坚持不了一盏茶。但是三个月后,沐筱漓的成长令人大跌眼镜。将军府据传骨骼女子第一的沐如雪都败在她的脚下。 从此,沐筱漓的性格也发生翻天覆地变化,频频偷溜出将军府,路见不平,惹是生非,更是得罪很多京都的重臣子弟。有了沐无极的暗下帮助和沐顶天的无声纵容,沐筱漓更是无法无天。 端午佳节,重臣携家眷入宫,沐筱漓脱离人群,不知道转到了哪个人际罕至的地方,路遇一个穿着精致五官粉嫩的小皇子,身后还跟随了两名宫女。 “你是谁?”准备逃遁的沐筱漓被小皇子胖嘟嘟的手拽住,明明一脸稚气,还要摆出一副少年老成苦大仇深的模样,“大胆丫头,竟敢乱闯后宫重地,小心本皇子摘了你脑袋!” 沐筱漓怎么都甩不开那只手,心不甘情不愿地回道:“回皇子,小的沐筱漓,将军府嫡女。” “筱漓筱漓,怎么念上去像狐狸的‘狸’,你要做狐狸精吗?” “你娘的才做狐狸精!”沐筱漓呲牙,拽起那只蹄子,张嘴就咬。 就在即将下口之际,那个小皇子声音低哑忧伤地喃喃自语道:“我母妃已经死了,做不了狐狸精了,如果她是狐狸精,就不会死了!” “你……”沐筱漓顿了一下,赶忙松开口,安抚道,“狐狸精也是会死的,别太伤心!” 沐筱漓不加掩饰的歉意和疼惜令小皇子心头一暖,突然改口道:“你真好玩,你陪我玩吧,你陪我玩我就不会伤心了!” “你比我还大,还意思叫我陪你玩?”沐筱漓额头抽搐。 “你年龄小,但是你会玩啊,我是皇子,你必须陪我玩,这是命令!” 半晌,沐筱漓挫败的认输:“那你要玩什么?” “捉迷藏!哈哈!” 此后,这位皇子和另一位稍年长的皇子时不时出入将军府。 画面如浮光掠影,一闪又一闪。 掠过木林假山前磕头痛哭的小皇子。 掠过沐筱漓一次次从梅花桩上掉下来的伤痕。 掠过沐筱漓生母去世时的疼痛。 掠过沐顶天和沐无极前往边疆时的失落。 掠过那一张张传递的纸条。 掠过沐筱漓因为不能练习内力时的愤慨。 十岁那年,沐筱漓被封为宣王妃,沐筱漓拿着圣旨,闯入轩辕凌的宫殿将圣旨摔在他面前。面对错愕的宣王,沐筱漓声色俱厉:“我不会嫁给你,我们一起去向皇上请他收回圣旨。” “为何,若是不想嫁给我,为何这么关心我的事,为何做那么多吸引我目光的事?” “关心你的事只是因为我想知道边疆的情况,至于那些吸引你目光的事只是巧合,我沐筱漓所行所为皆出于本意,绝不是因为任何人的目光,是你会错了意!” “我会错了意?” “没错,你明明不喜欢我,喜欢的是你青梅竹马的百里莹玉,干嘛还要娶我?我也不想挡在你们之间,更不会成为第三者,你快点去向你父皇说明。” “原来你是在吃莹玉的醋!男子三妻四妾自古有之,更何况一位王爷。你会是我的正妃,莹玉只是侧妃而已,妨碍不到你半分,你要为了这个理由放弃宣王妃一位?” “吃醋?狗屁!什么正妃侧妃我都不在意,我的男人只能有我一个女人,做不到这一点,别说是宣王妃,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我也不稀罕。” “沐筱漓,你别太口不择言,小心说出去的话自己收不回!” “我敢说出口就一定做得到,我敢把圣旨摔到你面前就敢明明白白告诉你,我死都不会嫁给你!” “好,沐筱漓,你最好记住今天这句话!” “你也给我记住了!” 不欢而散的画面再一换,沐筱漓驾马狂奔,进入一座深山,迷路途中遇见一只白色的不明物体,在它的指引下进入一个山洞,然后掏出两本秘籍。 其中一本是医术,其中一本,正是玉女真经。 整整一夜,沐筱漓双眼未离医书,直到天明,泛红的眼睛绽放一抹疼痛的坚定。 同月,沐筱漓闯入一家赌场找到李莫愁,定下莫名赌约,将他赢入府中,五年为期。 同月,沐筱漓依照医书所著内容,收集好各种药材,毒药。 同月,沐筱漓潜入皇宫,他遣散所有宫女只为等她来为他庆生。 “这个……这个你拿着?”初显英气的少年将他的凰佩匆匆塞进她的怀里。 “凰佩!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怎么能随随便便给人呢?” “我……我当然知道,我的这块就给你,只给你!” 面对他的真挚,沐筱漓咬了咬唇还是推了回去:“现在我的身份是宣王妃,等我摆脱了这个身份再来接你的凰佩。” “真的?你愿意接?”男孩欣喜若狂。 “那我可以不接吗?” “不行,必须接,而且只能接我的!” 最后,朦胧的夜晚,适合安眠的月光里,两人相拥而别,这也是他们最后一次近距离接触。 回府后,沐筱漓彻夜写下一封信,内容长达五页,依稀可以辨认最后两个字:绝笔。 同月,沐筱漓喝下断筋挫骨的药,参与京都子弟的赛马宴。 “好了!” 烟云剑客和天机老人略带惊喜的声音似乎破空传来,惊醒深度沉睡中的沐小狸。 她闭着的眼睛睁开,视线范围之内,满目苍茫白雪。她转了转眼珠,坠马的那一幕还未消散。 沐筱漓将银针刺入马脖,马蹄高高扬起,她重重被抛下,娇小的身子撞在岩石上,翻滚落崖。满身的血,满目的红,最先下马追来的竟然是轩辕凌,他不断摇晃她的身子,她只感觉到疼,撕心裂肺的疼,挫骨扬灰的疼,祈祷下一秒就死去的疼。 回忆定格在最后一幕,轩辕凌眦目俱裂在耳边嘶吼。 “沐小狸,你千万不要有事!” “沐小狸,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好,我不娶你,不娶你,你别死,我不娶你了,你别死好不好!” 而跟在他身后的人,握紧双拳,滴滴血水从指缝中落下。鲜血的颜色,竟红不过他眼中的红。 “喂,臭丫头,你想倒是吱一声啊?”天机老人见沐小狸只动动眼珠便如冻僵木头一般,不耐烦的吼叫了一声。 沐小狸呆呆的扭过头,目光从三张脸上一一滑过,思绪渐渐回笼。原本以为不过是遗漏的一些细缝般的记忆,一朝醒悟,却发现被遗忘的竟是滔天骇浪,浪浪都足以溺毙她。 短短半个时辰,于她,已是十年。 这才是真正的沐筱漓。 这就是沐筱漓身上的所有秘密。 回忆明明完整无缺了,无缺到没有一丝空隙,偏偏让她有种茫然的失重感,不真实感。 拥有前世记忆的她,灵魂穿越的她,已经不会再不相信奇迹,但她需要一些实质性的东西来支撑她的想法。 一个疯狂的想法:这十年里的沐筱漓,或许,应该称之为,沐小狸。 沐小狸轻抬眼皮就对上了那对狭长逼人的眼眸,静静的空气里,似有什么汹涌澎湃,君临天仿佛能辨析对方眸底千万重波动的思绪,奔至眼前,却有一无所获。 就像她在恢复的记忆里搜寻“轩辕澈”三个字一样,似乎在冥冥中相伴相随,事实上,一无所获。 “喂,臭丫头,你是想起全家灭门的惨案,还是想起被人鞭抽欺凌猥亵的幼年啊,不会是傻了吧!”天机老人笑嘻嘻的打岔,“天小子,你猜你媳妇是不是想起她以前的情郎啦?” 君临天不语,默不出声。 沐小狸亦是不动不语。 两人陷入一种只有彼此能懂的诡异境界。 “老道,晚上准备盛筵十八席。”烟云剑客抱起古琴,凉凉道。 “噢……”天机老人顿时抱头哀嚎。 “有意见?”烟云剑客眼风一扫。 “没,没,岂敢,岂敢,乐意之极,乐意至极啊!”天机老人苦哈哈的卖笑,笑得一脸抽搐。 这盛筵十八席,虽说只有十八道菜,只是每到都由三到四种菜搭配而成,且不带重复的。这可是当年他为讨好烟云剑客特意从四国的御膳房学来的,的确获得了美人一赞,但是,这大冬天的,有几种菜根本找不到啊。 烟云剑客淡淡的扫过沐小狸,轻叹一口气,这个徒弟,资质登封悟性造极,却坎坷一生,活得步步为营步步惊心,只怕以后会趟更浑的水,会入更危险的险境。有些人生来就注定不凡一生,或者成魔,或者成佛。难怪会与君临天互许情深,同样具有惊世才华的两个人,若携手成魔,这天苍大陆,估计…… 罢了,若成魔,也只能说天意弄人了! “你跟我来!”烟云剑客路过沐小狸,脚步未停。 沐小狸闭了闭眼,腾的起身,跟上前面幽幽离去的步伐。 “人都走了,还看什么看,演什么演,快帮我去洗菜!”天机老人一脸悲催的负手闭眼含恨冲向他亲手砌好的厨房。 君临天蓝眸微敛,恢复记忆的她,眸光清澈如水,洁亮如光,看他时,却带着某种询问,某种审视,某种淡淡的琉璃。 那么模糊却清晰的能明白,他们的距离,再一次无形拉远。 明明帮你恢复了记忆,为何隔阂却加重了呢? 聪慧通透如他也计算不出这样道明明简易,结果却成谜的算题。 书房。 烟云剑客的书房与卧室相连,用一张紫檀画玻璃五屏风隔绝,书桌上摆放着青花八宝扁瓶,汉玉笔架一件,青玉浮雕松石笔筒,双龙抱珠澄泥砚,件件都是价值不菲,传承上百年。书桌前的茶桌上仅一套烟脂水小碗,这可是南月国皇后专用物。 打开一个紫檀书柜,烟云剑客拿出一本书籍给她:“这一本是乌蛊堡的蛊术集,你好好研究一下,乌蛊堡隐退百年,这次冲出江湖绝对不容小觑。若连城霄这第一炮真的打响了,估计不少武林弱势门派都会蠢蠢欲动。武林如何动荡我都不在乎,但是身为龙家堡的人我就不能坐视不管。所以,连城霄,你必须在武林豪杰面前将她踩在脚底下。” 沐小狸粗略的翻了翻书籍,各种蛊术眼花缭乱,最后手一顿,书页停住,她的视线定在三个字上:子母蛊。 第63章在线阅读 第63章 - 第64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64章 “连城霄被人黑道第一人武功绝非一般人可比,就内力而言,绝对在你之上!” 沐小狸想起那个一身红妆的人,就目前而言,她的确不是连城霄的对手。玉女真经,久久未能突破第八层,对战连城霄,把握还真不大。 “所以,你只能在别的地方取占先机!”烟云剑客又抽出一沓秘籍丢给她,“我没有和她交过手,所知甚少,这些武功秘籍你自己去择选,既能取胜又能在三天两夜之间练会!” 沐小狸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秘籍,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哈,三天两夜! “君临天与之呢?”沐小狸突然问道。 “应该较高一筹。” “哦,那我知道了!” “没问题了?”烟云剑客挑眉看着准备离开的人。 沐小狸回过头,面无表情道:“最后一个问题,我可以先去休息一下不?” 烟云剑客蹙了下眉,既而扬唇,语气的凝重一消而散:“我只问结果,不在乎过程。” “成交!” 麻木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古朴的房间弥漫淡淡的桃花香,窗边的竹桌上的茶壶里,一缕青烟盈盈升腾,沐小狸随手把秘籍放下,取杯,倒水,饮,周身的冷气瞬间消失。 今天脑袋突然冒出的东西太多,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一切。 磨刀,从来不误砍柴工。 闭眸浅眠,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思绪却一片清明。 曾经想不通的问题,现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比如,李莫愁是怎么进的府。 比如她追在轩辕凌身后的原因。 比如逐日的来源。 比如她五年前的坠马是自己有意而为,只为掩饰断筋错骨的症状。 比如那五年的痴傻其实只是断筋错骨的后遗症。 比如那隐藏在自己身后教训慕容菲菲等人的幕后之人。 想通了所有症结的来龙去脉,沐小狸突的坐起,食指与拇指交合置于唇前,无声的音律传递很远很远。 做完这些,倦意排山倒海,下一瞬便失去意识。 嗯,与圆滚的默契值有了质的飞跃。 掩藏在秘密角落的圆滚打着哈欠,抖抖四肢,在领悟到沐小狸指令的一刻不由恶心了,接着非常恶心的伸出两爪,这搓搓那搓搓,几粒黑色的泥垢完成,然后往白城的方向飞速奔腾。心里不断默念:啊,李莫愁,这不关我的事,这是老大的命令啊,这是解你毒性的救命之物啊! 醒来时所见,一如早上所见的场景,要不是桌上的那一堆秘籍,沐小狸都要以为白日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梦一场。 “君临天,你不会觉得整天带着一块冷冰冰的铁片很不方便吗?”沐小狸蹙眉问道,“虽然这样比较神秘比较惊艳。” “哦?”君临天捧着一本秘籍,闲情逸致地摆过头,淡淡笑道,“那惊艳到你了吗?” “凭块铁片也能惊艳到我?换块黄金的试试!” “这是天外陨石打造而成的,莫非价值还低于黄金?” 陨石?这时代有这玩意? 君临天如玉修长的手指轻触半张面具,思绪不受控制想起十年前与陨石一同落下的女人。 “拐子李还真是全能人才啊,打造兵器挖密道,就来打磨面具也精通。你是怎么让他这么听话的?他十年未曾接受琼娘,莫非他看上的是你?” 说话间沐小狸已经起身来到他身边,淡淡的花香与少女清幽的体香混合成一股特别温暖的味道,寸寸萦绕他的鼻尖。 君临天抬头,蓝色的眸子里映射她略带戏谑的目光,明眸皓齿,嫣然浅笑,仿若他们之间和谐得没有一丝杂质。 “他、怕、死!”君临天薄唇轻启,吐出的字眼,瞬间让气温降至冰点。 沐小狸瘪瘪嘴,一屁股坐到他对面,敛去笑意,指着被他翻过的那一沓秘籍问道:“找到我能在三天两夜之间练会的绝世武功么?” 君临天慢条斯理地收回目光,视若无人的继续翻阅手里的秘籍,直到看完最后一页,推到沐小狸面前:“其他的都需要三年以上,资质再好,欲速则不达。这个虽然对你的内力没有提升作用,但对付连城霄很有用。” 沐小狸半信半疑的接过,呢喃出四个字:“天绝七步?” “这套轻功本来是你师祖创造出来闲暇时用来遛狗的,他自己没重视,龙家堡的弟子知道的也就少之又少,但是一旦学成,当今世上能逮住你的人,屈指可数!” “需要多久?” “这就看你的悟性了,你师祖创作时也就花了三天的时间。” “呃……”沐小狸突然又想到什么,严肃道,“这屈指可数的范围内,包括你吗?” 君临天怔了一怔,单手撑腮,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我不习惯逮人,我一般会在人逃掉前,融、化、掉!” 融化! 沐小狸的牙齿有点打颤。 盛筵十八席在天机老人费尽心力呜呼哀哉后变成盛筵十席,剩下的八席只能等来年化雪之后了。 享用完难得的盛宴,沐小狸为期三天两夜的训练,正式开始。 夜色静谧祥和,寒风萧瑟,树影摇曳,于墨色环绕之中,狰狞如魅的纤影飞舞在山林之中。水银流泻般的光芒偶尔照亮女子清冷明澈的眼眸,银光瞬间大胜,宛如射入心灵的利剑,凌厉却又流转着圣洁的诱惑。 另一处,君临天长发飞散,衣袂轻扬,姿态优雅如圣,自斟自饮,狭媚的双眸不动声色的追逐那道飞舞的身影,且笑且漠。 “咻……” 一片树叶突兀的化为剑刃破空射出。 沐小狸凝神一滞,点足而飞,剑刃擦脸而过。 “咻……” 左方又一颗石子闪光而至,正中沐小狸正欲借树后转的左脚,整个人被凌空击落,幸而沐小狸心绪未乱,投射出天蝉丝勾勒树丫未至狼狈滚地。 “再来!”冷冽的声音透着一股山压不倒的倔强。 君临天唇角微扬,放下酒杯,衣袖轻挥,数片树叶和石子一一摆于桌面。 她知道他会不遗余力。 他知道她就需要他的不遗余力。 大雪纷飞,银装素裹,庄严的龙家堡露天练武场内,武台高筑,夹杂着白雪的寒风四面八方肆意呼啸。 寒流漫天席卷,风声萧萧怒吼,却依旧挡不住往龙家堡方向攒动的身影。 五门八派各据席位,神色警备,肃穆以待。 “各位,欢迎参加本次的武林大会。”主席位上龙震威一身墨色素面杭绸鹤氅,一双如鹤眸光轻轻一扫,一股威严无声四射,全场既而悄然无声。他捋了捋斑白的胡须,声如洪钟,“各位,本届武林大会本不该玉此时召开,但想必大家都已经明白如今的武林形势。” “歃血盟突换盟主,半隐江湖,暗影阁动作频频,就连隐世百年的乌蛊堡如今也蠢蠢欲动,稳定江湖平静是我等江湖中人义不容辞的责任,但如今龙某年事已高,多有力不从心之时,所以广发英雄帖,邀请在座各位前来召开武林大会,以武功以才德,推选出新一届武林盟主,由他来领导各门各派,维护江湖次序,保护百姓安宁。” 龙震威说得铿锵有力,听得坐下一片热血沸腾,音落,一道墨影从他手心发出,划出一道刺目的光影牢牢镶入前方墙壁之内。 “是武林盟主令牌!” 一阵惊呼声乍响,稍愣之后,所有人双目发光,皆振臂高举,扬声嘶吼:“推选新盟主,维护武林次序,推选新盟主,维护武林次序……” 众人团结一心的举动,看得龙震威欣慰不已,脚步慢慢退后,广袖一举,声音洪亮,眼神坚定道:“众位既已做好准备,那其他的话在下也不再多说,自来武林大会皆以技高者得,那接下来就任凭各位大施拳脚。” “本次比武,以二人对打,由胜者迎接下一位的挑战,直到所有对战方战败,无人再应战,则定为最终胜利者,当选为本届的武林新盟主。” 激荡的话落下,龙震威落座于主席位,目光炯炯有神的紧盯下方武台,于此同时,几名龙家堡弟子整齐划一,向前,举箭,拉弓,射…… 五箭齐齐破空,在半空绽放,亮成朵朵烟花。 至此,大会算是真正开始了。 先登场的是龙家堡的弟子,但这样的比试,最先出现的无疑都是充当抛砖引玉垫脚石角色的小喽罗。于是,在这些小喽罗们的花拳绣腿中,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一个个的侠士被踢下台,又有一个个的侠士飞身上台,眼见比试的水平步入中等,大家的眼神也愈发火热。 台上远山派的弟子再一次被雪山派的弟子一掌打下台。 突然底下有人一声“啊”的惊呼,竟是远山派的大少爷元剑上台了,这也预示着中上等的武者的较量正式开始。 仅仅三招,元剑的剑架在了雪山派的弟子的脖子上。 不出所料,接连三个挑战者皆败于元剑的剑下。 在各门派的第二代传人中,元剑一直是佼佼者,一时间,无人上台。 “远山派大弟子元剑,诚请各位英雄上台赐教。” 元剑双手抱拳,眉目间全是真诚之意。 同辈之人,少有元剑的对手,若是各门派的掌门人上台又会有失风度。又是顷刻的寂静之后,主席台边侧的一个圆脸女孩眼放精光,跃跃欲试,大眼睛眨巴眨巴,嚅嚅的声音对旁边昏昏欲睡,兴致缺缺的男子道:“我上去试试好不好?” 男子轻轻拢眉,瞪向女子,可惜不待他开口,旁边的椅子空荡荡的,那个芊芊身影已经飞上了武台。男子不由掐着眉心,暗道:一下子没看住就给我惹祸,看我等下怎么收拾你! 可惜武台上的女子并不知道又惹火了自己暂时的主人,眉眼灿烂的对着元剑抱拳致意,清丽的身影顿时给比武场带来一笼春意。 元剑不由的眼前一亮,闯荡江湖几年,如此清澈澄亮不带一丝杂质的眸光,是他第一次看见。 “请问姑娘你……”元剑的耳朵沾染一点点红润。 “小女子新月,前来应战!”新月煞有其事的抱拳。 “请问姑娘代表何人出战!”元剑轻咳一下,收起心底的一丝异样。 新月歪头想了想,代表谁出战?她就是觉得好玩所以才上台啊。四周扫了扫,回头看了看,瞥见“主人”恼怒不郁的脸色,高高的昂起下巴,傲娇道:“代表金凰郡主!” 哼,天下最厉害的就是她的小狸姐姐,现在小狸姐姐的名字已经传遍四国,再在江湖中传遍一次,哈哈,那小狸姐姐的就真的天下闻名了。 江湖和朝廷虽然井水不犯河水,但信息是相通的,更何况是近几个月名震天苍的金凰郡主,百姓对她的传闻可算神乎其神,如今被新月这么一提,立马有人响应了。 “啊,就是那个一人智挑三国的将军之女?” “我还以为只是世人杜撰的一个人,原来是真的啊!” “呀,怎么东辰的郡主也来参合武林大会了?”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新月一点也没察觉到不妥,她满心满肺想的都是打败眼前这个人。 “你不出招,那我先啦!”新月咧嘴一笑,身影瞬间闪至元剑身前,元剑一个恍神堪堪躲过她的突袭,回神之余也惊叹,武功的确不弱。 新月的武功是经过沐小狸亲自调教过的,偶尔步惊天心情尚可的时候也会指点一二,又有沐无极几年的悉心指导,自然不容小觑。 一来一去,几回交手,翻转点跃,新月的身法快速轻盈,剑法娴熟,两人打得难舍难分,不分高下。每招每势都引起众人的注目。 元剑胜在内力浑厚,新月胜在剑招繁复,在几番纠纷之后,新月的体力开始不支。但是跟随沐小狸这么久,别的没学会,不服输却是学了七八层。 新月的身份忽地猛然反弹,右手抓住元剑刺来的剑,内力聚于左掌,猛力一击。 “小心……” 两个方向,瞬间冲上两个人,一人截断元剑的剑,一人化解新月的内力。 “爹。” “二公子?” 两个惊呼还未落音,台下忽然响起一阵惊叹。 只见天空中的漫天雪花变成漫天红花,随着红花散开,一人踏花飞来。 红裳披身,酥胸半露,身姿窈窕,白纱半遮。 几大掌门和龙震威一齐起身,满腔震惊和愤怒都化为三个字:连城霄! “哟,这就是令江湖中人为之趋之若鹜的武林大会,完全是小孩子过家家嘛!” 连城霄轻坐于彩旗之上,单脚翘起,玲珑身姿随着薄如蝉翼的红纱若隐若现。一时间,冰天雪地里,成千上万双炙热如日的目光。 “连城霄,此乃武林大会,容不得你乌蛊堡的人在此嚣张评说!”龙震威上前一步,一掌挥向连城霄所坐旗杆,旗杆应力而倒,连城霄讥笑一声,飘落于另一根旗杆之上:“龙堡主,这样的待客之道可不符合你武林泰斗的身份哦!” “对待你这样的邪教分子,何须客气!” “这话就不对了,邪教分子?呵,百年前怎么说也是与龙家堡并立江湖两大泰山的乌蛊堡怎么今日变成了邪教,龙堡主不是担心乌蛊堡重出江湖盖过龙家堡的势力才如此忌惮我吧!” “放屁,龙家堡会忌惮乌蛊堡?”一位龙家堡弟子插嘴怒道。 连城霄柳眉一挑,杀气迸射,那名弟子瞬间飞出三丈远,落在被龙二公子及时救走的新月脚下,一口黑血正吐向小姑娘。 “呀!”新月一蹦三丈高,趴到龙二公子的背上及时躲开,而龙二公子不可幸免的被吐了一裤腿。 身下的背顿时紧绷,新月有种不好的预感,弱弱地嘟囔:“小狸姐姐说这是条件反射,生理反应,我……我不是故意的。” 龙二公子的脸幽深幽深的:“……” 见他没反应,新月怯怯地戳了戳他,哀求道:“小白……” 听到这个称呼,龙二公子龙白衣的太阳穴霎时暴起,敢给他取这么具有白痴的小名…… 与此同时,龙震威身后的五名大弟子拔剑冲向半空的连城霄,白雪纷飞的天空下,寒光凛冽,兵刃撞击出的冷光森森的凝聚着万千目光的凝视。 五十招后,五名龙家堡弟子败。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以众欺寡,结果……”连城霄翘着兰花指拉长尾音,“还欺不过,哈哈哈哈!” 龙震威的面色可想而知,那五名战败的弟子羞愤的低头,虽觉无颜面对他人,但抹脖自尽更是懦夫的行为。 “说我乌蛊堡是邪教,蛊术乃邪门歪道,根本就是百年前龙家堡对乌蛊堡的欲加之罪,他们煽动你们这些自诩侠士的门派趁着我堡主闭关练功关键之时围攻乌蛊堡,逼得乌蛊堡一夜之间消失于江湖,如今,我乌蛊堡重出江湖,不为报仇雪恨,只为谋求一席之地,并揭穿龙家堡的虚假做作一面。”连城霄落于武台,旋身一转,直面龙震威,声音如擂鼓汹涌。 “江湖平静之时,龙家堡一派仁义,什么都不做便位居武林泰斗之位,号令各门各派,如今江湖动荡,纷争将起,乌蛊堡更是有百里之类杀人于无形的蛊术,所以龙家堡便退位让贤,把于乌蛊堡正面交锋的任务交由别人,自己退居二线保存龙家堡的实力,这样的居心,何其可耻卑劣,这样的人,值得你们对他唯命是从吗?” 台下一时寂静。 “连城霄,你以为你这样说就能挑动武林各派的关系,也未免可笑之极!”龙震威余光扫过台下面面相觑的众人,语带不屑。 “是与不是,龙堡主心知肚明!否则,龙大公子和龙二公子今日怎么都居于观战席,毫无参战的举措呢。”连城霄妖媚的眸光微微飘向满地的花瓣,若非极度敏锐的目光,绝对发现不了花瓣上散发出的气味。 众人的视线随着连城霄的提醒集中到台上连配件都未携带的龙大公子和貌似正与那位跟元剑战为平手的新月闹情绪的龙二公子身上。 谁人不知龙大公子和龙二公子乃武林中的翘楚,双剑合并可独步武林,但如今,据武林大会开始后两人的申请,的确没有出手的打算。难道,真如连城霄所言,龙家堡是预计到下一任武林盟主的凶险而故意要置身事外? 被注视的目光太多,而且越来越不善,新月不自在的从龙白衣的身上爬下来,因着龙二公子的不爽,新月是被甩下来的,脸朝下。 “嗷,我要毁容了!”新月哀嚎一声爬起来,额头上还沾着一片花瓣。 龙白衣生性不羁,众人的目光何意,心思何许,他一眼即破,只是他不屑于理睬,更不屑解释而已。 武林盟主,给他他都不要,连龙家堡他都不愿意多逗留。 这么想着,他的目光有点不自主的落到那个空了的龙家三小姐的位置上。 新月拧下额头上的花瓣,突然脚步一顿,对着天空将花瓣反复翻转,目光巡视一圈,大叫一声:“不好!” 龙白衣被新月的咋呼炸得一惊,正待发作,却见新月大喊大叫起来:“闭气闭气,别呼吸,花边里有无痕散,专门影响人的情绪,误导人的判断,大家别听她说话。” 一言激起千层浪,那些眼带恼怒的人瞬间恍然,纷纷看向那一地的艳丽花瓣,有序避开。 连城霄见计划败露,顿时怒火冲天,挥掌劈向识破无痕散的新月。 红影快如疾电,只有距离新月最近的龙白衣有所察觉,但已来不及反击。 行动比神智先行一步,龙白衣以身护住新月,背上生生受了连城霄一掌,口中溢出的鲜血喷溅在新月胸口。 “白衣……” “白衣……” 龙震威和龙游天同时飞身而下,龙游天先一步拉住两人,龙震威接住连城霄的第二掌,一触即分。 “小白,你怎么样了,你怎么样了!”新月被龙白衣吐出的血吓得脸色苍白,站稳之后激动得狂摇他,“小白,你别死啊小白,呜呜,小白,你说句话好不好……” 龙游天检查一遍他得脉门,确认无大碍之后稍稍放心,见到龙白衣的脑袋在进行如厮剧烈的运动又提起了心悬,一把按住新月,无奈道:“新月姑娘,若是你能松手,白衣应该马上就能说话了。” “真的?”新月泪眼汪汪。 “真的!”龙游天慎重的点头,然后果不出所料的接住被新月瞬间松开直线下坠的龙白衣。心道:这姑娘倒真是小魔王的克星。 龙白衣久久的缓了口气,立马掐住新月的衣领,满腔怒意在看到那两汪盈盈泉眼时,嗓子眼有点发痒,什么都骂不出来了。 “新月姑娘,你赶紧带白衣离开去疗伤。” 龙游天交代完毕,便投入身后的那场混战之中。 所谓的武林正派,同战,乌蛊堡。 而在不远处的屋檐后面,沐小狸终于敌不过这喧闹刺耳又不利索的声音,心不甘情不愿的从君临天身上爬起来,振臂一呼。 “都他妈给我住手!” 三天两夜的强度训练对于特工出身的沐小狸来说小事一桩,对于经过沐小狸荼毒的这具沐晓漓的身体也算不得高强度,但将提前换做是在君临天不遗余力的对练下,那可谓是要掉了她得半条命。 佛曰,有便宜不占的是白痴。 所以,在大功告成的那一瞬,沐小狸不带丝毫犹豫的将整个身体挂到了君临天身上,同样耗费两天一夜体力的君临天不得不连拎带甩跑死了一匹汗血宝马才得以及时赶到武林大会的开场。 体力极度透支,沐小狸磨了磨眼皮,几经失败就干脆彻底放弃,一把扯过君临天宽大的外袍,继续补充体力。 沐小狸的气息均匀,君临天的衣袖被她压在身下,干脆也躺下闭目养神,似乎认识她以来,他被逼着闭目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直到那阵夹带无痕散的花瓣从天而降,沐小狸蹙眉,一个翻身埋进他的衣袍内,顺手还扯了一把他的里衣堵住了鼻子。 君临天好笑的看着她一副全然依赖看似两具身体无缝相依实际上身体无半丝相贴的动作,睡梦中,怎么做到如此高难度动作的? 因为翻身,她的呼吸忽然打在他的耳垂上,君临天的笑意一顿,那丝毫不陌生的灼热从这个角度这个地方渗入体内,竟轻易地引发燎原大火。 忽地想起什么,君临天的脸骤然拉黑,从衣袖里甩出临行前天机老人心不甘情不愿交予的秘籍,放在鼻尖一闻,眸光里的黑气一浪高过一浪。 难怪当时天机老人的表情那么诡异,他居然在秘籍上下春药!幸亏他没有贴身安放,否则…… 君临天唇角微微一拉,幸亏他离开前也给天机老人留了一招,大家彼此彼此了! 同一时间,远在长白山顶,天机老人正在拼命向烟云剑客解释他枕头下的那块莫名冒出的沾满青楼女子胭脂气味的手帕。 “这是你的私事,无须向我解释。” “不是的,烟儿,你看我年纪一大把了,怎么可能还去……去逛青楼啊!” “你这个年纪有生理需要,也无可厚非!” “厚非的,厚非的,我都近百得年龄了,哪还有生理需要啊!” “……” 天机老人顿时哑口,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刮子,不是的,他有需要啊,极大极大地需要啊,只是他只需要烟儿这一个女人而已啊! 下边的打斗声振聋发聩,血腥气味越来越浓,君临天真不知道自己的脾气是越来越好还是越来越坏,不是越来越好,他怎么能容忍这个女人的放肆,不是越来越坏,他怎么就容忍不了这个女人与他此刻的焦灼全然不同的安逸。 于是君临天在身体热气乱窜的情况下暴躁抓起一把雪塞进了沐小狸的脖子里。 做完之后,君临天自己也愣了,连带那晚丢掉她的被子,这次他是第二次做出如此幼稚的行为。 沐小狸入眠无梦,正是睡得舒爽的时候,冷不丁被雪这么一冷,霎时睁开眼眸,君临天还没来得及毁灭证据,还有残雪余留在指尖。 沐小狸那叫一个火冒三丈啊,这什么破人啊! 脑袋一个不清醒,沐小狸就扑了上去,一口咬住了跟那几根指尖颜色一致的耳垂。 君临天如遭雷击,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灼热瞬间成沸天之势灼伤五感,瞬间呆在了原地。 “君临天你真是一次比一次幼稚,幼稚到无与伦比,简直可以直接回你娘的肚子回炉重造了!”沐小狸呲牙咧嘴,骂完之后才发现君临天的脸色不太对劲,白红交错,蓝色眸光闪烁呆滞。 “喂,你傻了啊!”沐小狸怒气未消的戳了戳身上的胸膛,她不知道的是,每戳一下,君临天身体里流窜的火就更盛一筹。 君临天还在回味她柔软的唇瓣馥郁的清香掠过他的耳垂时渗入肺腑的震撼,再回神,那个女人在张牙舞爪的撩拨他,眼前一阵恍惚,眼花缭乱中闪过她或狡诈或风情或媚惑的表情。忽而扣住她的手腕倾身覆下,鼻尖轻撞鼻尖,蝶翼般的睫毛交相触碰。沐小狸迷糊的起床气刹那逃匿,清晰地直面他眼底燃烧的莫名的情绪。 这样的场面她不陌生,当初在皇宫的密室内轩辕澈也曾面对面,甚至有更为亲密的接触,君临天又不是轩辕澈,这种冰山禁欲系的人怎么会有*,虽然当时轩辕澈也是因为闻见蓝妃对老皇帝所下的媚药所致,君临天又…… “你不是被下药了吧?”沐小狸谨慎地问道,他的呼吸和身体都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热度。 君临天蹙眉不语,但难得懊恼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沐小狸瞬间理清了前因后果,敢对君临天下毒并且得手的人,还能做他想? “哈哈哈哈”沐小狸想到他被天机老人摆了这道就大快人心,“你是用了多人神共愤的手段逼迫你师傅就范啊,末了还不服气的这么报复你一次,啧啧啧,看你这该死的人品哟,岂止‘极品’二字啊!” “你信不信……” “信不信你在这办了我?哈哈,我猜你师傅下的肯定是不能碰我的媚药,这样就没有意义了。”沐小狸擤鼻闻了闻,一张精致俊美的笑脸憋成猪肝色,“好像……好像是不能用处女解毒的媚药。”沐小狸一个翻身压坐在君临天身上,换成一脸唏嘘哀叹,手指爬上那半张未遮掩的脸,如玉的肌肤渐渐升温,“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吧,见你第一面我想睡了你,可是怎么办,我是处女,帮不了你耶!” 君临天恨毒了沐小狸这幅装模作样的嫖客样,他不可能真对她做什么,但最可恨的是,他此刻连威胁都做不到。 越动怒,毒素蔓延得越快,身体越是要爆炸。 “要不您先去胭脂楼解个毒?我让白叔安排?虽然不能是处女,但保证是二手的,您看成不?” 君临天的脸黑得透出一股杀气。 沐小狸当然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咬了咬舌尖克制住笑意:“听说龙家堡后面有一汪寒潭,要不,你去试试?” 君临天眸光闪了闪,脑袋突然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眸子凉凉的盯着她,不太肯定的问:“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吓…… 沐小狸一个激灵! 这……这都多久的事了。 难……难道是要想起的节奏? 沐小狸整个人不好了,迅速起身,目光扫过下面暴乱的混战,僵硬的眸光瞬时犀利如锋,扬臂厉吼道:“都忒么给我住手!” 所谓的正派与乌蛊堡的交手被突如其来的震声惊得一个哆嗦,纷纷抬头。 龙家堡的城门之上,一袭镶边云纹紫色广袍的男子,正是消失几日的东方不败,而“他”身边风采逼人的男子赫然是陪同消失的君临天,宽大的月白广袖轻柔的垂着,随着微风吹动轻摆,仿若浮云悄然飘动,又似淡月一样柔和。 只是,为什君临天的脸色白中带红,特别是耳垂上的那一抹红。 一高一矮,纵然都是男子,却洋溢着一抹说不清言不明的荡漾。 断袖,是每个朝代无可避免的美殇。 “龙家堡门训,誓与乌蛊堡不共戴天!”沐小狸凌厉的目光停在那一身红艳女妆之上。 四目交接,风起云涌,狰狞残血。 “连城霄,十里城外,若你能活着下山,武林盟主之位,龙家堡所有弟子磕头相迎!” 一缕紫烟瞬间飘向白山山顶。 一缕红烟紧跟其后。 “堡主,这……这怎么能凭他一人说了算?” “龙堡主,这什么意思,是说他若败,武林盟主之位拱手相让吗,凭什么,他一个无名小卒凭什么这么夸下海口!” “他认,可不代表我们认啊,让乌蛊堡的人坐稳武林盟主之位,让武林正派人士情何以堪……” 城门之上的男子冷漠如冰的眸光轻轻一扫,冰天雪地之中,浑然被一股压迫的寒气层层裹缚,嘈杂的质疑声戛然而止。 “烟云剑客口谕,龙家堡所有子弟,一率以东方不败唯命是从,不服者,逐出龙家堡。”君临天寒冰似箭的声音震耳发聋,内力稍弱的人士,不堪抵抗,头疼欲裂,倒地昏厥。 一块玉佩击中盟主令射向龙震威,待他看清那是烟云剑客随身携带的玉佩,心底不但欣喜更是震惊。 烟云剑客终于遇见了命定的弟子…… 居然真的有人能通过烟云剑客的考验…… “我龙震威以龙家堡堡主之名宣告,从即刻起,东方不败之言,皆为龙家堡家主之言,凡有不从不认不服者,堡内弟子,一率废除武功逐出龙家堡,江湖人士,一率视为对龙家堡堡主不尊不敬。” “龙家堡所有弟子,谨遵堡主之命!” 沐小狸顺着山崖垂直飞奔而上,步履轻快如履平地,雪水浸湿的衣衫很快被流转运行的真气蒸干。脚下如有行风,踏雪无痕,登至峰顶,不过转瞬。 君临天仰望着黛色的身影在山间飞跃起朝阳澎湃的线条,如浴火凤凰,直入青天,傲然展翅。深邃邈远的眸光闪闪发亮,仿佛已然预见她翱翔九州,直冲云端,刺破苍穹的未来。 连城霄跟上的步伐亦不慢,沐小狸才平息的瞬间她已经出现在眼前。 “一身拙劣的男装就想瞒过我?呵,东方不败?”连城霄一脸讥笑,“也不怕将牛皮吹破!” 黑道第一人自有黑道第一人的绝技,被她认出,沐小狸一点也不意外,否则,仙林崖底,她和轩辕澈不至于败得那么狼狈。 认出正好,新仇旧怨一起算,连带乌蛊堡设计李玉凝陷害沐无极的账! “听你故作平稳的呼吸,哟,上次的伤还未痊愈?” 沐小狸所说的当然只是被火烧得序幕,而连城霄想到的却是被轩辕澈关入暗牢羞辱的画面,那是她一生的耻辱。 “废话少说,来吧……” 身影猛的上前,疾速之中,连城霄的蛊笛分裂为剑,剑锋直对沐小狸的要害。 沐小狸后退数步,十指齐动,天蝉丝在空中翻转出潇洒的弧度,将其招式轻易化解。 “数日不见真当刮目相看,不过,我照样要你以血清洗轩辕澈给我的耻辱!”连城霄脸色冰冷如霜,脚步如幻,剑花飞跃,剑锋频频擦过沐小狸的脸颊。 面前劲气锋利,杀气鬼魅,沐小狸集中内息于天绝七步,每每避开瘆人剑刃,只是,对战之中,攻击才是王道。 无论内力还是剑术沐小狸都稍逊一筹,她能等的只有时机,一击毙命的时机。 天蝉丝合十为一,凝为一体劈开连城霄攻击力十足的一掌,气息被从中划开,冲向两边,内力所击之处,树裂土迸。 连城霄后撤一步,不再敢小觑她的实力,五指一掷,五片妖红的指甲化为疾电,气浪汹涌,沐小狸闪躲不及,手臂传来一丝疼痛,竟是指甲穿肉而过。 娘的,真疼! “这假指做得真一般,要不下次我介绍拐子李帮你打造一副?”沐小狸甩了甩衣袖,若无其事轻笑。 “呵,你以为这就完了,等会就让你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好啊,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电光火石间,连城霄再次来袭,阴狠毒辣,指甲眨眼间长至一尺,尖锐而妖艳,逼向沐小狸受伤的手臂。 沐小狸身影一晃,脚幻影变,轻盈应对。 连城霄的招式与动作越来越快,大有一副不置她于死地誓不罢休之势。 山底围观人群,翘首而望,惊叹之中只见红黛两色纠缠不休,速度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炸飞迸裂的泥石草木化成叠嶂,将你死我活的两人困于崖底之上。两人招式大开大合,鼓荡飘漾的飒风里两个身影剑势如虹,快如霹雳。 朗朗白日,不到一盏茶,白山山顶竟变成昏天暗地。 双掌对峙,内力催动,气浪从周身涟漪漫开,连城霄的气息越加不稳,沐小狸的脸色越加苍白。 静滞中,连城霄突然冷冷一笑,撤掌闪身再次将厉剑合为蛊笛,似有若无又似滔天骇浪的笛音摧袭耳膜,沐小狸如遭雷击,撞向岩石,一口鲜血溅向空中。 “若是你现在求饶,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沐小狸翻了翻眼皮,很正宗的白眼:“你放屁!” “不进棺材不落泪,你以为,轩辕澈还能来救你!” “我从不依靠别人!”沐小狸拽住胸口,那股窒息的疼痛几乎让她昏厥。 “好,那你受死吧!” 连城霄毫无停顿,五爪再袭,沐小狸虚弱的闭眼,再睁开,精光绽胜,勾唇讥笑,在连城霄触碰到她的身体之前,沐小狸单手撑地,脚步一勾,鬼魅般闪开,连城霄惊诧之际,脖颈一紧,胸膛乍疼。 “你输了!” 沐小狸低浅但笃定的声音在万籁俱静的山顶响起。 黑雾渐渐散去,隐约只剩一副定格的画面。 一黛一红,一前一后,相背而对。 沐小狸的天蝉丝,五条缠住了连城霄的脖颈,五天拧成一股,刺破了她的胸口。 “那可不一定!”连城霄轻笑,缓缓转身,“看看手臂上的东西!” 黑雾彻底散去,这一瞬,阳光耀眼,将山顶照耀得纤毫毕现。 沐小狸侧目而观,手臂的伤口附近不复黛色衣袖,不知何时已经覆上一只拳头大小的蜘蛛。 什么时候的事情,它怎么做到不惊动她的? “这是千毒蛊,我亲自饲养照顾的,你的伤口沾染了我假指的气味,那是它最喜欢的味道,你现在有没有觉得手臂麻木,胸口窒息疼痛难忍?呵,亏得你还能使出最后这一招。”连城霄轻蔑嘲弄的语气不遗余力。 “你制造这么多黑雾就是要我忽略它?”沐小狸拧眉不动,尽管胸口犹如万千蛊虫在啃噬。 “所以,你也算死得其所了,你可算是我第一个用心尊重的对手哟!连我的最爱都亲自出场了。” 沐小狸的视线陡然一黑,栽了下去。 第64章在线阅读 第64章 - 第65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65章 一条几不可闻的细丝从千毒蛊的腹腔喷薄刺入裂开的手臂,钻心刺骨的痛意瞬间麻痹沐小狸的神经,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栽了下去。 箭弩拔张的弥杀气息在这一刻尘埃落定。 沉淀的灰尘,刺目的雪光,匍匐于地的黛色女子气息全无,覆在伤口的千毒蛊畅意快然的吸吮着鲜血,“滋滋”爽口的声音山顶飘飘荡荡奔下山底。 山底,万籁俱静,瞬间的沉默之后,是诧然、震惊,以及惶恐。 千张面孔千变万化,齐齐定睛在龙震威身上。龙游天第一个起步,意图冲上去,半路被龙震威截住。 “爹……”龙游天甩手,却被拽得更紧。扭头看去,龙震威正注视着另一处高端之上的那位谪仙卓绝的男子。 龙震威确定君临天自始至终纹丝不动,连眸光也无丝毫波动,他已经赌上了整个龙家堡,甚至是自己的一世英名,他输不起,但是,此时此刻,他别无选择,右手一抬,咬牙道:“稍安勿躁!” 风,从山顶拂来,宽大的银袍漾起深重的涟漪,灌风的衣袖里指关节泛白,拳头无法遏制的紧了又紧,最后,轻声一叹,闭眸,再睁开。 这一睁,山顶风云急变,那抹颓然于地的身影一跃而起,几缕银光如疾电幻变,千毒蛊受惊而逃,半空被天蝉丝拦腰截断,黑色残汁漫飞,所落之处,灼迹斑斑。 这一切仅仅发生在一瞬,而这一刻,是真正的尘埃落定。 不止山下的人未看清楚,连身处其中的连城霄也猝不及防,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被割裂的手筋脚筋。 “怎……怎么可能?”连城霄瞳孔蓦然睁大,妖媚的脸苍若白纸,脚下树枝一断,双腿不自主的跪下,膝盖落在千毒蛊的残肢,一缕青烟从腿间漫出。胸口,被天蝉丝再次洞穿,妖艳的红浅浅蔓延。 沐小狸动了动左臂,麻痹感正点点消散,面对连城霄的喃喃自语,她也没法解释,被千毒蛊啃噬的一瞬,的确痛得昏厥,但仅一瞬之后神智就恢复正常,幸好连城霄没有瞬间取命,给了她缓冲的时间,她才能够一击即中,否则,胜负还真不好说。 “这是我悉心培育的千毒蛊,蛊中之后,怎么……怎么可能……” 失败、灼痛、绝境,这些在连城霄通通不见,她唯一震惊的是无往不胜的千毒蛊怎么会……她清楚千毒蛊的灵敏性,就算没毒死沐小狸,怎么会躲不过天蝉丝的绝杀。 灵台忽如狂风席卷,连城霄陡然抬头,目光直直看向沐小狸,那是一幅沐小狸全然不懂的复杂神色,惊讶、迷茫、恍然最后到嘴角诡异阴毒的笑。 “原来是你,原来在你身上,哈哈,天不负我,不是你死就是他亡,哈哈哈哈,就让我在黄泉路上看着你们相爱相杀!哈哈哈哈……” 猖狂诡秘的笑声震动山谷,连城霄猛然后退,自尽的意味不言而喻,沐小狸不想她死得不够绝,拼尽最后一点内力,天蝉丝在手中旋转,转眼,那具艳丽的身体胸口处露出手指大的洞。 沐小狸法则,对待敌人,必须亲眼目睹她断气死绝。 最后一口气还在连城霄鼻间游荡,那双森冷的眸子仿佛要定格住这人世间的最后一幕,嘴里喃喃自念,好像一曲远古的咒语,最后停歇在沐小狸忍无可忍踹出的一口雪下。 “靠,还敢跟老娘玩死不瞑目这招?”沐小狸凌空抽去一耳光,靠,居然还不闭眼,再抽,还不闭眼,沐小狸闷闷的停顿了一会,不闭就不闭吧,老娘没兴趣碰你。 沐小狸一步步迈向山顶边缘,俯首,冲着山下的某到月牙色人影咧嘴一笑,半眯的眼神灿比阳光,暖比火焰。 君临天仰头,双手早已放开,邈远的目光里那山崖上的少女身姿如玉,傲然挺立,缤纷几日的雪花在这一刻骤然停止,一轮金灿灿的白日穿云透雪,日光在山间反复折射,汇聚于她背上,灿然炫目,便如天际奔来,展翅将翔的火凤。 这算是相识以来,她最灿烂的笑,毫无算计,毫无谄媚。灿烂得仿佛心中被万道日光普照,有点灼热,却是久违得好像错过了几个世纪。 君临天薄唇启合,吐出四个字。沐小狸一见陡然皱眉,下一瞬,鼻子重哼一声,下巴一扬,傲娇得意得不可一世。 小人得志! 哼!我得意的笑,我就得意的笑,怎么滴! 东辰一百三十三年末,江湖巨变,东方不败于白山顶战败乌蛊堡堡主夏娃第一爱将连城霄,一举挫败乌蛊堡重出江湖,染指武林盟主之位之企图。 东方不败,自此成为武林第三大神秘侠士,出生不详,年龄不详,就连性别也雌雄难辨。 不论三位的武功,但就名字而言,东方不败,其四字的霸气程度就远胜于君临天和步惊天了。 有前瞻人士预测,这第三位绝对具有超越前两位的趋势。 连城霄之败,致使乌蛊堡再一次一夕间消失匿迹。 武林大会,由龙震威带头,愿推选东方不败为新一任武林盟主,服从号令,岂料东方不败当场吐血,以资历浅阅,内伤耗损较大为由,拒任。但昏迷前拉扯着龙震威的衣袖,一再强调,她要火云果,她要火云果。 于是,一场浩浩荡荡的武林盟主大选,雷声般开始,雨点般结束。 因为沐小狸昏倒前一再叫嚷着火云果,而火云果乃武林盟主的附赠品,虽然人家刚替武林除了一大害,但不代表他可以徇私私下将火云果赠送。 所以,龙震威只能硬着头皮代表龙家堡出战。龙堡主一出手,自然非同小可。如今龙家堡再添新翼,又见乌蛊堡来势汹汹,这一届的武林盟主前途堪忧啊! 只要青山在,再等三年又何妨。 毫无悬疑,炒得沸沸腾腾的新一届武林盟主照旧花落龙震威。 龙震威老脸讪讪,是夜,大开宴席,一为回馈众人厚爱,二为沐小狸扬名。 龙家堡灯笼高挂,光火璀璨,宴席在主厅摆开,豪吼嘈杂,觥筹交错,酒壶撞击不绝于耳,方圆十里,酒香飘逸。 飘逸的,还有几缕烧焦的烤鱼气味,焦味不怪异,怪异的是焦味中带臭,几乎是光闻臭味就可以想象出这鱼是如何的穿肠破肚,曝尸荒野,蛆虫遍布的恶心状。 沐小狸塞着两个鼻孔一手一个芭蕉扇,猛扇面前的十只“烤鱼”,满意的瞅着那一缕缕特别制造的味道顺着那个洞口吹进凉亭,弥散整个寒泉。 天机老人的媚药,加上她特别酿制的“香味”,嘿嘿,够君临天吃一壶了。 原因很简单,装晕之后她几度出手偷君临天的秘籍,怎么说曾经也是神偷界的传奇人物,第一次纯属好奇,第二次就纯属赌气了,结果一再失手,这是耻辱啊,红果果的耻辱啊。虽然最后以君临天是特别人物安慰自己,但是她还是觉得应该小以颜色来发泄下自己的闷气。 丫鬟们看着笑得牙口亮白的沐小狸靠近,嘴角齐齐诡异的抽搐。 这龙家堡新晋贵人好像有点……心理畸形。 “这就是火云果?”沐小狸心情很好,笑嘻嘻的接过精致的檀木盒,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我换好衣服马上去大厅。” 这些绿林好汉喝酒都是牛饮,一早就出去奉陪还不被灌死。 火云果红里泛白,光泽莹润,一看就是绝世珍品,这下沐顶天和沐无极无后顾之忧了。 进房,关门,房间里漆黑如幕,沐小狸还是很精准的确定白少所藏的位置。 “武功不赖啊,这么快就混进来了。”沐小狸径直将火云果抛向横梁。 “今日龙家堡鱼龙混杂,所以属下才有可趁之机。”白少接住火云果,一个闪影落在阴暗处。 “那倒是,换做平常,估计不废去半身武功也得掉半层皮。”沐小狸对龙家堡的防御真心佩服。 点亮烛灯,沐小狸也不避讳,很自然的脱衣换衣。 白少眼神不自然的扫过沐小狸换衣的动作,明明一身男装,但是仍忍不住脸颊泛红,真不知道该感谢盟主的信任还是该懊恼盟主没把他当做男人。 “盟主,属下们有疑问。”白少别开眼,沉声问道。 “问吧!” “武林盟主之位触手可得,为何盟主要放弃,拿到武林盟主令牌,盟主不是如虎添翼,行事更可肆无忌惮吗?” 沐小狸一愣,扭头定定的看了白少一眼:“有你们还不够我肆无忌惮?” 白少闻言顿住,想了想,的确如此,但是…… 沐小狸笑了笑,解释道:“背负武林盟主之位,我还能随心所欲,自由行往?你以为我的身份能瞒住他们一辈子,东辰郡主四个字一定会被这群自诩光明磊落的江湖人士给唾弃致死,最重要的是,我凭什么操那个心去维护武林平静,干我屁事啊!” 沐小狸哥俩好的拍拍他的肩膀:“我没那么大的野心,有你们作为我的左右手就足够守护我想要守护的,足以。” 轻描淡写的话,如千斤重石“咚”的掉进白少心底,漾出一层层涟漪,只觉一团火焰开始绵绵燃烧,为眼前这个他们猜不懂看不透的女子。 “边境战况如何?”刚下长白山,她已经几天没有收到边境的消息了,虽然圆滚没有出现则说明没有危及沐顶天和沐无极生命的事件。 “杨峰被图尔族所俘,供出了东辰的军事防卫部署,两日前图尔族夜袭,杨峰领兵。沐无极率兵后退五十里,第二日清晨杨峰再袭,沐将军拼死一战,守住潍城,午时,杨峰又一次领兵袭城,沐无极迎战,各中一剑,目前休战,双方都未动静。” 沐小狸坐到椅子上,柳眉轻蹙,清眸幽光浅闪,手指轻扣桌面,心理莫名冒出一个疑问:杨峰一天之内三次领兵? 白少看到沐小狸明显沉寂下来的神态,也不由一紧,难道这其中有问题? “这两天都没动静了?” “蓝泽没有消息传来。” 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沐小狸弹扣桌面的动作加快,又问:“东辰呢?” “朝堂得知边境战况,烈王轩辕昭请旨领兵出战,但一些大臣提议该由曾经大败图尔族的楚王轩辕澈领兵,后来楚王亲自上殿分析边境战况,以项上人头为沐将军担保此战必胜。楚王的军令状已经传至潍城,军心大振。” “轩辕澈亲自上殿?”沐小狸挑眉。 “是。” 沐小狸心底默默地“呸”了一声,他居然以项上人头为沐顶天担保,这事……靠,他又在算计什么! “还有没有其他的?” “据歃血盟在宫内的密探回报,老皇帝意属烈王领兵二十万出战。” 二十万,足够造反了。老皇帝对轩辕昭信任到了这种地步?轩辕澈是担心轩辕凌得到这二十万兵力,所以才出言阻止? 沐小狸揉揉眉间,头疼,他们父子间又在打什么哑谜? “淑妃病倒,向皇帝请旨望宣王和百里莹玉完婚,皇帝欣然应允,但在旨意下达前百里莹玉亲自入宫向皇帝呈情,因为云姬事件丞相府声誉受损且她的手已被废,能入宣王府已是万幸,不敢奢求宣王妃的位置,请求皇帝赐她为侧妃,否则万死不敢接旨。最后皇帝同意,下旨命他们一个月后择吉日成婚。” 好一对“苦命”鸳鸯!沐小狸嗤笑,百里莹玉心机果然非一般人。 “因为这次赐婚老皇帝可能才发觉几位皇子府都没有女人,所以给楚王、烈王包括残废的二皇子轩辕淳全部赠送了十位美人,希望他们尽快为皇室开枝散叶。” “噗……”沐小狸一口水呛住,第一次觉得老皇帝也有老顽童的潜质。 “东方公子,您还没好吗?” 门外的丫鬟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把火云果以最快的速度送给沐顶天和沐无极,让二人分食,切忌食用后一天内要调息静养,不可妄用内力。”沐小狸起身出门,末了又诚恳的补充一句,“我把他们暂时交给你们了!” “是”白少盯着那张紧闭的门,心底加上一句:我以性命保证! 浅月半隐,月光澄净得像天幕铺满成色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纯银,晶莹光明,如一匹精织的丝缎,地上薄雪,折射出几千万光年外传来的明灭的光。 沐小狸被安置在主位席,一看大家手举的碗口足够纳下她整个脑袋,立时先发制人,为迟到自罚三杯,再爬上高位邀请大家一同碰杯,为武林和平为打击乌蛊堡的气焰为这一任的武林盟主,总之,功劳是大家的,敬她是没必要的,她是可以无视的。 纵千杯不醉,也难以一挡百,更何况这岂止是百位好汉啊! 一翻插科打诨,祸水东引,矛头直指龙震威,大多为质疑他而心怀愧疚。提到那场煽动,话题一转就盯住了埋头苦吃,恨不得一头扎进烤肉里的新月。 “这位姑娘,你怎么知道花瓣上有无痕散?” 新月吭哧吭哧对问话熟视无睹,直到与她同桌的元剑将她眼前的菜盘移开,新月才抬头,才发现落在自己身上的询问目光。 “啊?什么,怎么了?” “大家想知道,新月姑娘怎么知道花瓣上沾有无痕散的?”元剑微笑着重复问题,语气温和有礼。 新月抹一把嘴:“小狸姐姐教我的啊!” “小狸姐姐?莫非就是传闻中的金凰郡主?” “是啊是啊,小狸姐姐知道得好多,我和玉儿跟着小狸姐姐学了好多好多东西,识别毒药是最基本的。这无痕散小狸姐姐房间一大包呢,她亲手做的,后来有云谷主提供药材小狸姐姐嫌弃它是小玩意,就把它给了我和玉儿玩。”牵扯到沐小狸的话题,新月从来都认真诚恳。 “对金凰郡主在下也略有耳闻,依姑娘所言,倒是佐证了这些传言。”元剑无意识感叹道。 “当然不是传言,小狸姐姐本来就很厉害,要是今天跟你比武的是她,她三招就能将你打趴下!”新月一听元剑稍有质疑的话就冒出火气,难得的掷地有声。 元剑俊秀的脸顿时染红,讪讪的笑笑。 “姑娘这话可就不真实了吧,一位闺阁中的千金大小姐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武功?” “怎么不可能,无极哥哥说我是武学的奇才,可小狸姐姐比我还要强好多呢,我连她一只手都打不赢,不只我,连东辰的四皇子也就跟小狸姐姐打个平手!”新月义正言辞。 “咳咳咳”沐小狸一口气呛住,喂喂喂,新月,你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我能和轩辕澈打成平手,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啊! “啊,那不是十年前就有战神之称的楚王?金凰郡主竟然能和他打成平手?” “当然,楚王老是喜欢寻小狸姐姐的麻烦,但是从来就没从小狸姐姐手里讨过便宜,就连圣医谷的云谷主都整天追在小狸姐姐屁股后面求勾搭,小狸姐姐甩都不甩他!” 新月的目光过于诚恳,语气过于真挚,外加上她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大家一时间对她的话信了*分,于是,话题不知怎地,就围绕“金凰郡主”四个字展开了一场讨论。 “小狸姐姐才不傻呢,她若是傻子,世界上就没有聪明人了!” “哼,宣王才配不上小狸姐姐呢,一边想娶丞相的女儿一边还肖想小狸姐姐,太不要脸了,所以小狸姐姐就让皇帝解除了婚约!” 沐小狸对于一堂声势浩荡的武林英雄宴席变成一场茶馆听说书表示很无语,看着新月兴致勃勃,口沫四溅,眉飞色舞的样子心里翻涌的全是温暖。 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有个人那么维护你,仍那么坚定地向别人宣布你是她心目的神话,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只是新月,那些你不知道的事情你不能凭着臆想脱口而出啊,被你这么一美化,我哪里还是金凰郡主,根本就是女神啊有木有! 幸好,听不下去的人不只沐小狸,还有脸拉得很长的龙白衣,眼看新月和元剑的头靠得越来越近,一脚踩了过去,等新月“哎哟”一声,丢下一句“她受伤未愈”忙不迭的拎起她就走了。 擦身而过,龙白衣与沐小狸的视线相撞,两双清隽的眸子闪着意味深长的光。不待读懂,双方都别过了视线。 “我没受伤,明明就是你踩的我!” “我就是故意踩你,你想怎么样!” “你个坏蛋,又欺负我,你就知道欺负我,等小狸姐姐来救我,我一定要她把你扒光了!” “哟,你贵庚啊,年纪不小了还整天把小狸姐姐挂在嘴边,你不嫌害臊啊!” “哼,小狸姐姐对我好,我不记挂她还记挂你啊!” “我怎么了,我哪里对你不好了!” “你哪里对我好,每天不是打就是骂,无极哥哥都舍不得动我一根手指头。” “呵,又多出一个无极哥哥,好啊,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到底是怎么欺负人的!” 沐小狸浅浅品着杯中酒,嘴角不由上扬!虽然别扭,但是她不得不承认,那双剑眸里全是爱意。 不过龙白衣,你若敢负她,天涯海角你都是我的剑下魂! 酒意上头,沐小狸晃晃悠悠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门口立着一个人影,废了老半天的神才看清是龙游天。 月光银镀,龙游天的紫袍熠熠生辉,俊姿挺拔若青松,不像江湖游侠,更像世家贵公子。 “你找我有事?”沐小狸歪着脑袋,眼神朦胧。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看看你伤势怎么样!” 沐小狸晃了晃脑袋,挥手:“没事,已经调养好了,现在就是有点晕。” “晕?”龙游天上前一步,探清只是酒意,担忧之色散退,虚扶住她,“我送你回房!” “那……”沐小狸正准备致谢,忽然耳边一阵急促的鼠叫声,什么玩意?靠,是圆滚的提醒。 酒意顿时尽散,沐小狸撒丫子就冲进房间,边大喊:“拦住他,拦住他。”龙游天一头雾水,立刻又听到沐小狸的吼声:“让开,你还是让开。” 什么情况?龙游天一时呆愣。 就在此时,一道青天色影子冲进了房间,紧接着,房间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沐小狸的哀嚎。 “息怒息怒啊……” “打人不打脸,打脸伤面子啊……” “啪……” 门外的龙游天听着里面的声响,半晌,敲了敲门,问道:“东方公子,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光凭声音他就能猜测房间里是如何一派光景,好像不该他操心,但是全然不问又好像不安心。 一双冷若寒锥的目光死死地盯在沐小狸身上,沐小狸冷得浑身一颤,听闻门外的声音,忙认真道:“无事,步兄跟我闹着玩,龙兄无须在意。” 烛光微闪,纸窗上剪出两个影子,其中一个造型独特,一双手向后捂在屁股上。 龙游天忍不住轻笑一声:“那在下就不打扰二位了,明日再见!” 离开院子时顺便将下人带走。 如今龙家堡辈分除烟云剑客外最高的人被人教训的一幕被下人看到,实在……呵……有失连他也要尊称一声师叔祖的东方不败的面子。 待到外人皆走,沐小狸即刻谄笑:“玉人,你辛苦啦,你看,我的脸好了,哈哈!” 步惊天不为所动,寒眸一瞬不瞬的钉在她身上,很有盯死她的意图。 眼见步惊天又欲出手,沐小狸不顾屁股的麻疼感,忙扑过去:“玉人,你都不知道那个连城霄有多嚣张,你说说,怎么可以有人比我更嚣张呢是不是,我是那种身有不适就会委曲求全低伏做小的人吗,她自己找死,我怎么会不成全,你看,果然还是我比较嚣张,三两下就拍死她了,是不是?” 沐小狸再接再厉:“嘿,没想到这一发泄,脸上的伤也好了,也算是因祸得福。只是我现在身上没有哪一处是舒适的,到处都酸疼。玉人,你再拍,我只会伤上加伤,如果明天被别人看到,我会面子里子全没了,玉人,消消气了啦!” 了啦得沐小狸胃液翻涌,幸亏这娇撒得玉人有所动容。 半晌,步惊天重重的“哼”一声,唰的冲出去,唰的回来,又唰的摒除衣裤,在沐小狸双眼放亮之际消失在屏风后,接着是哗啦啦的水声。 安全过关,呼…… 哎哟,真疼,全身都疼! 唉,要是玉人肯贡献一下衣果体,让她饱饱眼福就好了! 玉人这一澡洗得沐小狸打了个盹才算完。 正好,沐小狸目睹了一出芙蓉出水的曼妙画面。 啧,话说,玉人也是一绝美佳人啊! 相视,步惊天拧眉,沐小狸又是,呵呵。 夜幕沉沉,龙家堡沉静如水,仅余几盏烛火跳跃。 一道青影如入无人之境,飘忽一瞬,逗留在一间阁院梁柱之上,一双眸子闪烁如光,一双眸子淡漠如霜。 房间陈设简单,简单到沐小狸都不需要寻找就捕获到新月的位置,还有龙二少爷龙白衣。 这趟江湖行本就是为了寻找新月,虽然得到她安然的信息,不亲眼所见,心底多少有些不踏实。 龙家三兄妹,老大龙游天天资聪颖,少年出名,江湖中人交相称赞;老三龙紫燕,身弱貌美,几年闭阁未出,江湖依旧有她的传说;唯独老二龙白衣,甚少有言,搭上边的也不过“年少轻狂放荡不羁”八字。 但却是这样一个轻狂不羁的人,居然轻而易举的摆脱歃血盟探子的跟踪和堵截带着新月这个一路给他制造无数麻烦的“累赘”安全回到龙家堡。 有意思的一个人! “你在念叨什么?” 龙白衣手拿着武功秘籍,实在被新月嘀咕得集中不了精神,阴沉沉地问。 新月坐在茶桌前,双手扒拉着一只杯子,耷拉着脑袋从而不闻,继续念咒。 龙白衣将书重重一放:“大声点!” “麻痹,坏蛋,流氓,混蛋……”新月一拍桌子,扯着嗓子因他所求的大唱。 龙白衣的脸黑得滴水,很是凶狠的骂道:“你再给我骂一个字试试!” 龙游天姿态翩翩,身为胞弟的龙白衣自然不会逊色,区别于龙游天的君子之姿,龙白衣有一种狂妄的痞气,狭长的眼眸一眯一扬,便是一股魅惑狷狭的风情。 被吼了,新月圆嘟嘟的眼珠子转啊转啊的,就转红了,隐约泛起水珠,瘪瘪嘴,不敢骂又不想示弱,踟蹰着,还是弱弱的吐出两个字:“痞子!” 龙白衣挑了挑眉,很是有想揍她一顿的冲动,可是一看到她泛红的眼睛,连凶样也维持不住,轻咳一声,故作严肃:“只要你说出雪花神剑是谁教你的,我自会放你走!” “我都说了好多遍,是我自己学的,没人教我,是你自己不信。” “雪花神剑剑谱我龙家堡丢失了十年,难道你要我相信那神秘人偷了去又不小心丢了却正好被年仅四五岁的你捡到然后到十年后的今天自学成功?你当耍猪呢!” 新月哼哼唧唧:“你爱信不信!” “我再问你一次,是不是你所谓的无极哥哥或者小狸姐姐教你的!” 新月斜视她,哼道:“我再回答一次,不是!” 两人对视数秒,谁都不肯低头。 龙白衣哼笑一声,又捡起秘籍:“就是没得谈了?那就好好呆在龙家堡吧!” “我才不要,你不放我,小狸姐姐也一定会来救我的!”新月梗着脖子。 龙白衣忽然想起一路上追随在自己身边的杀手,若不是太机警,这不识好歹的丫头早就被逮走了,随即眸光沉了沉,不屑道,“要不,你亲自写封信给她让她来救你?哼,她敢来我就定要她出不去这龙家堡。” 新月脸色白了白:“你打……打不过小狸姐姐!” “霍,是不是我让你太多才让你这么小瞧我!”龙白衣火气蹭蹭上冒。 “小狸姐姐身边还……还有玉人!” “玉人?那是什么东西?”龙白衣翻了白眼,“一个不知名的小角色能敌得过龙家堡几千弟子?” 新月的脸又白了白。 “呵,你到是可以想想他们勇闯龙家堡为救你而英勇献身的场面。” 新月的身子晃了晃,果真闭眼想了想,然后,“哇”的一声,猛地哭起来。 哭声动地,惊得龙白衣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床。 “闭……闭嘴!” “哇哇……” 沐小狸捂了捂耳朵,再瞅瞅玉人,懒懒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我们走吧!” 新月,呵呵,暂时呆在龙家堡也不错了。 破晓时分,沐小狸不自觉翻身,不小心臀部与床发生亲密接触,疼得龇牙咧嘴倒抽一口冷气。 而身后的确有股冷气,睁眼,寻向那寒锥的来源。 我说玉人,不用这样吧,还没消气吗,屁股都肿了耶!至于一大早就这么紧迫盯人吗,姐姐我浑身上下又累又疼,身心俱疲啊! 不满的话沐小狸只能在心里腹诽,不然能怎么办? 她真心觉得步惊天比君临天恐怖许多,君临天好歹还能来个斗智斗勇,占不了大便宜也能扒拉下他半分颜面,可玉人呢,斗勇?打不过,斗智?呵,自编自导自演呢! 想想昨晚玉人那不遗余力的一巴掌,嘶……牙齿止不住的打颤。 “昨晚那么晚睡今早这么早就醒来了?”沐小狸一脸谄笑。 玉人点头,面无表情的将一碗黑糊糊的药水抵到她唇边:“喝掉!” 沐小狸一脸苦瓜样:“呵呵,不,不用了吧,你看我这脸都好了,虽然我知道这是你千辛万苦跋山涉水不迟千里……” 感激之情还未完毕,玉人不耐烦的掐住她的下巴,非常认真地将药汁一股脑倒进了她嘴里,不带浪费一滴的。 心肝脾胃肾都苦裂了,沐小狸双目圆嗔,死死地抿嘴,好久好久,奄奄一息的神智才得以回笼。 “玉人,你加了多少黄连?你故意的,对不对?”沐小狸撇着嘴皮,想死的心都有了。 事情做完就成,步惊天会理会味道? 当然,沐小狸也不会知道,鉴于她一而再再而三生病的体质,步惊天这几天往返了三个地方,跑死了两匹马才凑齐这三味活络经脉,褪尽毒素的药材。 好了? 呵,好了也得喝。 在步惊天的印象里,反正沐小狸三天两头的出事,早晚需要。 出门,赴主厅。 冷风依旧,沐小狸的双腿有点哆嗦,就不知道是苦味未散还是寒风过冷。 步惊天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活生生的“玉人”。 靠之,龙家堡的早餐吃这么早,路途这么远,早知道就装病不应龙震威一同用席。 路过一处假山,一个哽咽略带尖锐的声音令沐小狸驻足。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为什么你就不能正视我对你的感情?” 哟西,一大清早就有琼瑶戏观赏? 沐小狸掩身假山后,伸头,探望,哇哦,还是激情版的哇! 那哽咽的女子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男子,激情四射哟。 那身姿,那干净利索劲,啧啧,不折不扣的女流氓啊! 下一秒,男女主角的侧脸对了过来,沐小狸一副了然却依旧忍不住惊叹的样子。龙游天,龙紫燕,惊世骇俗啊,就是放在现代也是惊世骇俗呀有木有! 要不要这么牛气熏天!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龙游天怒气昭然的大吼,一把推开死缠的龙紫燕,紫袍的衣袖被撕裂。 “那你当年又对我做了什么,你敢要我,为什么不敢承认,为什么又要离开龙家堡逃避我!” 咝…… 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 龙游天的脸色一怔,看着那双泪水盈盈的眼睛,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没话说了,你根本就是敢做不敢承认,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碰我,为什么要毁了我,为什么给了我希望又要让我绝望,为什么?”龙紫燕的脸上泪水纵横,声声泣诉,如血在滴。 龙游天微微怔然,想像小时候一般帮她擦干眼泪,手伸到半空惊醒般收回,转身离开,不待迈出一步,龙紫燕再一次从后抱住了他。 “游天,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武林盟主也好,江湖恩怨也罢,我们都别再理会,我们可以换个名字,可以生好多好多的小孩,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哽咽的声音里透着对未来满满的期待和憧憬,眸光也越发晶亮,仿佛口诉的这一切已然发生在眼前。 可惜那些话听在龙游天如同一句笑话,他不在乎龙家堡堡主之位,不在乎盟主之位,愿意远离江湖恩怨,愿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前提是是他心爱的女人。 身后女子的爱恋和娇柔的身躯只让他觉得无奈,想远远逃离,她是他的亲妹妹啊! 龙游天猛然一挣,龙紫燕猝不及防被震到在地,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紫燕,那场意外就当一场噩梦,我忘记了,你也忘记吧。你是我的亲生妹妹,以前是,以后也是,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这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事实。一切到此为止,否则,你永远也见不到我!” 说罢,龙游天甩袖离开,步伐如流星,三两步消失在凉亭之后,徒剩龙紫燕在原地垂泪。 假山,流水,凉亭。 寒风,泪水,美人。 淅淅风中,沐小狸仰天,无限感叹,默念一句:紫燕姑娘,亲兄妹生出的孩子,十之*是畸形儿童啊。 没文化,真可怕! 走吧。沐小狸无声朝步惊天挥挥手,陡然间,空气里爆发一股凌厉的杀气。 回头,沐小狸猛的一怔,却见龙紫燕一双乌色的眸子绽放出嗜血的红光,指甲瞬间伸长插入地面,衣袖青丝逆风狂舞,美貌的脸庞因狰狞扭曲而爬满一条条蜈蚣线。 “谁?” 阴爪一挥,假山应声爆炸,瞬间化成粉末。 龙紫燕挥散开尘土,蹙眉紧盯地面,没有找到足迹,又巡视一圈,立时消失。 趴在凉亭之上的沐小狸心有余悸的吐口浊气,好敏锐的耳力,幸亏有玉人在。 被抓到听墙角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让龙紫燕知道有人发现她身上有秘密就打草惊蛇了。 不过,沐小狸表示现在她的屁股也有点问题。 “那个……玉人,可以先……下去不?”沐小狸戳了戳他近在咫尺的脸,不戳一下下,估计这脸都快贴上了。 被压没关系,但屁股垫在下面,实在是又冷又疼。 可是玉人置若罔闻,一双清凌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沐小狸粉嫩粉嫩的嘴唇,不由得伸出手指,轻轻摩挲。 沐小狸哀嚎:嗷!玉人,你一副冰山禁欲系角色定位老是有意无意的调戏姑奶奶,您老是要闹哪样! 步惊天一双清凌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沐小狸粉嫩粉嫩的嘴唇,清凉的手指抚上莹润的唇瓣,轻轻来回摩挲。 摩挲出一片旖旎之色。 摩挲出一片春潮澎湃。 也摩挲出沐小狸一身的鸡皮疙瘩。 沐小狸哭:玉人,你又调戏我! “两位好兴致啊!”一个不疾不徐的声音不经意冒出,“冰天雪地,倒是有情趣!” 沐小狸一个激灵,一怔,猛的抖掉浑然而出的心虚,别过头对上屋顶那双神色不清却身感寒颤的蓝眸,哼哼道:“哟,君阁主大清早的上屋顶吹凉风,莫非昨晚浸泡一夜的寒潭也灭不掉身上的药性?” 君临天银色面具华丽如雪,却不抵他容色妖媚流转,他似有若无的瞟了她一眼,又看看她身上没有半分收敛的人,目光如风过涟漪般晃了晃,露出一丝绝艳的笑意,“下次让他试试!” “你敢!”沐小狸脱口而出,随即反应过来,扯嘴角打哈哈,“那可是你师傅特意为你准备的,让别人分享,太不尊师重道。” 若是玉人中了那药,后果……沐小狸不敢想象! 君临天凉凉睨她一眼,突然一甩,远远的一团白色物体劈头砸过来。步惊天伸手欲挡,陡然间剑眉一蹙,慌不择路的跑了。 沐小狸眼前青影一闪,白影一落,然后脸色惨白的忙不迭捏住鼻子一个翻身就滚下凉亭顶。 呕…… 那十条臭鱼居然能臭成这样! 呕…… 早餐食不知味,鱼臭味如影随形,沐小狸指天誓日,与君临天势不两立。 事实是再怎么指天誓日得不到君临天的回应也是白搭。 那厮抱着天机老人给的秘籍闭门不出,沐小狸一连在他房门前晃了三天,除了感觉到房间里越来越重的血腥气味,一无所获。 到了第四天,大年二十九,沐小狸望向房间的眼神已经很凶狠。 步惊天随行其右,鼻尖轻动,吐出一个字:“血。” 沐小狸笑得幸灾乐祸:“估计在里面玩自残呢,玉人,你可千万别学!” 天色昼亮,白雪初降,除夕之夜将至。 沐小狸心里估摸着,今夜,还是明夜呢。 月色如薄纱,淡淡罩在回廊之上,龙家堡深衬寂寂,落雪层层,寒冬深夜,连打更声也不闻,安静如死地。 沐小狸猫着腰从廊侧一路飞窜,直奔龙紫燕的闺房。 伏下身子,隐在暗影中,知道龙紫燕精细,不敢过于靠近。 “玉人,快……咝……”沐小狸的嘴角抽搐,步惊天居然就这么刺咧咧站在月光之中,大哥,显摆您脸白啊! 一个箭步果断扑倒。 接连五夜的夜探,只为那日清晨龙紫燕最后的那句: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珍惜,就别怪我毁掉龙家堡。 唇语,沐小狸真希望可以装作不懂,就可以忽视掉这颗潜在的毒瘤。 回廊两面空旷,行来风声烈烈,沐小狸牙齿打颤,守护龙家堡,真不是个轻松的差事。 须臾,龙紫燕闺房的房门一晃,一个黑色影子鬼魅般飘出,若非沐小狸全神贯注,不一定能发觉。 很好,终于出没。 一路尾随,出了后院,龙紫燕停在别园的园门口,微微侧首,以一个聆听的姿势,这寂静的夜里,除了风声以及白雪簌簌的落声,几乎什么也听不见。 不对,还有均匀沉稳的呼吸声。 这座别园里居住着还未离去的各门派侠士。 她打算做什么? 龙紫燕默默站在黑暗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沐小狸她也不急躁,静静等着。 然而她似乎等待的只是时间! 黑暗中龙紫燕忽然整了整衣袖挺直肩背,姿态优雅的抬头,迎着月光露出一个极缓慢的笑容,目光飘飘渺渺,虚浮的,浮光掠影的闪过浓郁的杀意。 沐小狸身子一僵。 那个方向,独院,君临天。 似乎察觉到她的僵硬,龙紫燕回首,笑意更甚。 与生俱来的警觉和敏锐令沐小狸突生悚然,她不是独自作战,自己还是小看了她。 龙紫燕的目光咻地如猛兽鹰隼,散发一丝冷腥的味道,令她肌肤瞬生微粟。 黑影一闪,冲进别园。 二选一! “玉人,去独院绑了君临天!”沐小狸当机立断。 绑了? “他们是同伙!”沐小狸没空解释,身影一动,跟着闪进别园。 攀附廊檐,雪地无痕,静息凝听,却察觉不出龙紫燕的气息,那群武林人士的呼吸亦无半分差错。 骤然,沐小狸目光一闪,不是没有差错,而是全错了。里面的都是武林高手,怎么可能睡得那么死。 迷药! 劲风一扫,窗户破裂,一个个熟睡得无知觉。 靠,她什么时候下的药! 咻…… 沐小狸头也不回,拼尽全力斜身一扑! 利箭来得迅如疾电,穿破黑暗,擦过一截青丝,直奔房间之内。 唰…… 银光狂舞,分裂夜之寂静。 哐当…… 利箭落在床沿边缘。 “去……” 一支黑色镶铁重箭射入她肩胛侧,箭身紧紧靠著她的夜行衣的侧沿,腋下。 一缕被黑色布丝牵连在箭上微微飘摇。 好精准的箭法,好强悍的速度! 势在必得的一箭未中,龙紫燕愤怒的跺脚。 *,她的目标竟然是自己! 刺杀君临天是调虎离山! 靠,她是又得罪谁了! 沐小狸猛然扭身,后扑! 咻咻咻咻咻! 五箭连发,连珠箭式,后箭追着前箭,在半空中接连戈过深青的亮弧。 龙紫燕计葺精准,算定对方无论怎么扑,逃得了前三箭逃不了第四箭,逃得了第四箭,也必死在第五箭下。 可是,沐小狸怎么可能是一般人,有天绝七步在前,君临天变态的训练在后,逃过这一劫实属正常。 只是,再多一箭,估计不死也得残。 顾及到免伤无辜,沐小狸决定,走为上。 这回龙紫燕不止愤怒,更多是惊讶了,沐小狸不止躲过她的夺命五箭,居然在箭落的瞬间突然不见了。 闭眼轻闻,龙紫燕轻笑一声,顺着某个方向追去。 “连城霄,你这仇,我就勉强帮你报了,别太感谢我。” 龙家堡,马棚。 龙紫燕的脚踩在雪地之上,手中造型诡异的弓,在雪地上投射出鲜明优美的黑色轮廓,与横斜的村影交织在一起,黑暗中光彩帽然的双目,微微暴露了她的懊恼。 箭上有她自制的气味,她的衣裳一旦沾上就躲不过她的追踪,可是,她竟然跑来马棚,空气里弥散的,全是马屎味。 果然奸诈! 龙紫燕轻辇眉头,她能躲到哪里去?她绝不相信她能在眼皮子底下完全逃走。 “别躲了,快点滚出来!”月光洒上她的脸,清艳英秀,侧身行走,姿态有种奇异的优美的韵律。 目光忽的一亮,缓缓从背后箭囊取出箭,一箭齐搭举弓的姿势冷森肃杀,冷冷道,“再不出来,别怪我不给你留全尸。” 月色沉寂,有风贴地盘旋而起。 龙紫燕目如淬毒,冷然道:“那群人早在七天前就中了我的七日醉,现在正是毒发之际,过了子时全将一命呜呼,你打算继续躲下去?” 七日醉,混入酒中无色无味,融入血液七日后毒发,毒发症状形同醉酒,然后在酒醉中悄然死去。 沐小狸眯了眯眼,竟在武林大会之初就已下毒。 轰…… 马棚柱子后突然冲出一个纤细白影,如疾风狂怒。 咻…… 三箭脱弦,如烟花肆意,三道沉闷有力的声响一次钉在棚柱上,马棚摧枯拉巧轰然倒地,碎小的木屑激射纷飞。 龙紫燕向后凌空翻去,被沐小狸劫在半路,嘭的一声重重的压在她身上。 就地一滚,沐小狸右手扣住她的箭弦,左手拽住她的衣襟。 发力!弦断衣裂! 沐小狸导弹般向后弹射,立在不远处扬唇冷睨着她。 凉风徐徐,龙紫燕一个哆嗦,狠狠咬唇,单手遮住胸口,美目圆嗔:“卑鄙!” 沐小狸但笑不语,脚踩着龙紫燕的衣袍,夜色稀薄,白雪如莹,肌肤如脂,身姿凹凸,曲线美好,啧啧啧,活色生香的*美人哟! 只可惜是蛇蝎美人! “让我猜猜你的身份?”沐小狸欣赏着只着亵裤的美人,瞳仁里泛着幽深的光,笃定道,“乌、蛊、堡。” 龙紫燕脸色一变,目光突转深绿妖光:“继续!” “龙家堡由始家规森严,再叛逆独行也出不了兄妹*此等惊世骇俗的丑闻。寻常人家的兄妹都做不出这等没脸没皮龌龊的事,更何况龙家堡的人。所以,你怎么可能是真正的龙紫燕。” “龙紫燕自小身娇体弱,若是被人中途取代一点也不稀奇,乌蛊堡的武功容易走火入魔,所以你先在身上中下一种蛊,若练功时走火入魔可自行停止,保住三层内力,但代价是身形改变,返老还童。正好你改变后的面容与龙紫燕相似,所以你干脆取而代之,更主要的是,作为乌蛊堡的一员,哪里有比龙家堡最好的藏身点。” “你的伤需要纯阳之血辅助调养,所以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龙游天定亲,为的是他的处男之身。” 龙紫燕眼中的绿光幽幽发亮,宛如鬼火,惨白的神色慢慢浮现一抹趣味。 “你的内伤已经痊愈,所以可以大功告成全身而退。那天的那一幕,你根本是演给我看,引我上钩,企图在退身之前来个一箭三雕。” “一雕是那些武林好汉,二雕是我,三雕是君临天!” “三雕?”龙紫燕忽然仰天大笑,清浅的声线透着一丝嘶哑,“你倒是看得起那些所谓的英雄好汉,若他们也需要我费心铲除,我下的就不是七日醉,而是鹤顶红。” 天地间忽然暗了暗,空气似被抽空,令人窒息的晕眩刺激得沐小狸脑袋沉重。 视线里的人一点点开始变化。 沐小狸知道,她开始变回真身。 “真正的龙紫燕哪去了?” “嗯?”冒牌龙紫燕食指抵下巴,一副沉思状,眸中泛秋波,“我从不亲自收尸,下次你来乌蛊堡我再让下属回答你?” 如此,龙紫燕香消玉殒的事实不容置疑。 尽管从不相识,沐小狸还是小小感叹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想明白我的身份的?”冒牌龙紫燕闲闲问道。 “刚刚,箭头上的气味跟连城霄施蛊时的气味相似。” 若能早个把时辰理出真相,她怎么可能来送命。 “你是为了连城霄报仇!” “哈哈哈哈,我果真没有小看你。”笑声拔亮,冒牌龙紫燕周身的绿光大胜,“那你猜猜我在乌蛊堡的身份?” 刺眼的光芒如利刃,沐小狸后退一步,瞳孔蓦然睁大,心底窜升一股无法遏制的惧意。 “只有乌蛊堡的不传绝学《千重玄冥掌》才容易走火入魔,那你知道,什么人才够资格学它吗?”那团绿光朦胧如烟如雾,嘶哑过后的声音娇媚惑人,然后,沐小狸看清了惧意的来源…… 夏、娃! 居……居然是夏娃! 早知道是他这个变态,就是打死她她也不管龙家堡这摊子事啊! 五官小巧而又精致,雪白的肌肤还有水珠的痕迹,两边的脸颊通红,月色下伊人笑容清美如莲,欲绽未绽间氤氲妩媚,更兼有几分慧黠。 妖媚,倾国倾城,三千粉黛无颜色……皆无法形容眼前的美好。 靠,瞎眼的是,这是个雄的呀! 伪装,是一名特工最基本的素养,恰恰也是沐小狸最扎实的功课。 “是你?”沐小狸双手环胸,暗暗掐自己一把,“没想到堂堂乌蛊堡堡主居然甘愿栖身龙家堡,哟,这期间还叫了龙震威不少次爹吧,啧啧,这爹叫得,他若知道,估计死也瞑目了!” “那你为了君临天,明知道边境不平仍逗留于此,若是沐将军知道,只怕就死不瞑目了。” 沐小狸脸色一白。 “他所中药,至阳至盛,是驱除月蚀的最佳引子,他闭关驱毒危险重重,随时可能走火入魔,你难道不是为了保君临天才拖延至今?连步惊天都在最紧要的关头让给他,啧啧,他那样对你,亏得你如此为他着想。” 被戳中心底的隐秘,沐小狸眸光的波影里掠过一丝迷茫和黯黑之色,仿如秋叶落在深渊的粼粼水面,划出一圈流丽痕迹,转瞬无迹。 她放在心底的疑问和妥协,却不想被他轻易看穿,这种感觉实在是……糟心。 “不过,我原来就打算二选一,逮不住他,你也一样!” 言毕,一抹绿影自雪地一掠而起,如轻羽似枯叶,毫无重量的一飘就飘至一株枯树之上,抬手一弹,枯树上一枝轻脆树枝顿如利剑般,破空而去。 第65章在线阅读 第65章 - 第66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66章 白影冲天飞起,一个宛如舞姿的流畅转身,沐小狸已到了最高的树梢。 接不住他十八招,实在愧对烟云剑客。 逃,那个地方都将变成灾难,何况,夏娃会给他逃的机会? 银光迸射,天蝉丝发挥到极致,却,十指皆破,败相即露。 突然,苍穹之上亮过两道灿目的白光,自天际疾电而至,剑光交相辉映似天瓢倾泻,无遮无拦,势不可当风卷雷啸的泼向夏娃。 一银一青,两道极光华丽惊艳如苍蓝天穹摇曳过的流星般辉煌闪亮。 夏娃懒懒一笑,一拂手淡淡一划,浑身气流涌动,身子被绿色真气萦绕若隐若现,无声将攻击挡下。 “哧……”步惊天的剑风凌厉丈余外划破他的绿发,却在刺入*的零距离突然被逼退。 “咻……”君临天出手快如浮光掠影五彩迷离,只能捕捉到重重光影,在近至夏娃身侧时骤然幻化,迸向四方,以各个刁钻诡异的角度刺入各个穴位。 “去……”沐小狸点足跃起,双手疾速布结,身影即刻一幻化为五,各将天蝉丝合十为一,如虹霞般的刀光直直灌入被君临天一击成功的穴位。 “噗……” 夏娃身形一顿,大退一步,周身真气躁动光晕朦胧,猛然一绽后归于沉寂,面容身形彻底恢复。 一头绿色长发,行动间光芒粼粼,倾世之颜不辨男女,唇角含笑如一弯新月,柔媚却又清纯的风情,秋波微扫,看向三人的眸光冷若寒蝉,却又像一原诡异燃烧的火焰。 “这都被你逃出来了!”夏娃勾着一缕发丝,千娇百媚,“不赶紧躲起来,赶来送死,嗯?” 这个“嗯”字嗯得缠绵悱恻,听得人春心荡漾几欲鼻血溅天。 沐小狸有点受不住的搓冒出的疙瘩,浑身的燥痒如同媚药发作。 这丫勾魂施媚的能力比仙林崖底更甚。 君临天宽大的月白广袖轻柔的垂着,随着微风吹动轻摆,袖口约一寸半宽的银色镶边上纹着暗光精美金线,仿若浮云悄然飘动,又似淡月柔和。 沐小狸撇一眼,狐疑的又撇一眼,这丫如此淡然脱俗不受月蚀控制的神色,是装的呢还是装的呢还是装的。 “你以为明知道你会要我命,我会没有任何准备等着束手就擒?”君临天双手负背,之前那令人眼花缭乱的武器早不见了踪影。 沐小狸不得不服了君临天的先见之明,她也不过才明悟夏娃的身份,若不是与连城霄相似的蛊毒气味,她根本发现不了。 狐疑的目光中浮现一丝忧虑,抬眸间,湮灭无踪。 “哦?说来听听。” 君临天目光深而清远,手指轻捻,忽的窜起一束火焰,漂亮得像漫天的星光都被聚集到一樽琉璃杯中,华光四射,璀璨绚烂。 向上一抛,但见树梢点燃,疾速蔓延,整棵树宛如一条烈焰火龙,雪地骤然大胜,亮若朗朗晴空。 以前捻花,如今直接捻火,这几天他又练什么神功了。 天机老人给的秘籍就这么神奇? 夏娃的眼中漾起一丝波澜,柳眉一蹙即展,轻吐三个字:“天、玄、经!” 天玄经!又是什么玩意! “这叫将计就计,懂否?”沐小狸笑嘻嘻的侃道,就差没那根牙签边剔牙。 步惊天貌似认真地思索了一下那处火光,只是那张脸素来辩不清情绪,眨巴下眼睛,退到沐小狸身边,确定她没有较大伤口,继续无表情对峙,水波不兴。 “你千重玄冥掌初成,需要时间调养,仅能使用一次,我的天玄经虽也是初成,但是加上武林第一杀手步惊天,要杀你,当是不难。”君临天不疾不徐,笔直的立着,眉宇间的神情,似远隔千年万年的寂冷琉璃。 夏娃娇媚的脸不做掩饰的蒙上淡淡地惆怅,媚眼在三个脸上流转,仿佛一只温柔的手一一拂过,一触即发的战火,迷离着浓郁的暧昧气息,点点的燥,微微的凉。 “喂,是打是和赶紧放个屁,你个赤身*的,不冷啊!”沐小狸不耐地吼吼,再被他这么拂啊拂,她一个女的没事,那两位估计已经欲火焚身了吧。 夏娃皱了皱完美的眉线,嫩唇嘟起,喃喃道:“难道就这么放过你们?” 不甘心的委屈模样实在让人揪心酸楚,乍一看,瘆得沐小狸几乎弃剑投降,恨不能擦干净脖子伸过去任他抹,还怕脏了他的手。 这是一什么品种的妖孽!她快hold不住了啊! 静寂的对峙里,比拼的不只是耐力,暗潮里涌动的,更不止千回百转的算计。 “铿……” 钢铁相撞声传来,无人回望。 夜空,无数黑影起落,停搁在马棚十丈之外。 动了! 先发制人! 君临天骤然一跃,掌心银光一闪,一绽又收,如一道闪电劈裂夜空,刹那间灿灿如银水覆泄,泛出华丽而又森凉的光。 可是,夏娃亦非束手就擒之辈。 “破……” 一道泼天之电自他双掌发出,快若流光,以世上无人可辨析的速度穿向君临天的双肩。 两股力量轰然相撞,撞出一个耀眼刺目的光圈,迅速将君临天和夏娃笼罩其中,真气如失控的箭弩,四处放射,来势汹汹,每中之处,豁然出现一个深大坑。 剩余内力,仅供闪躲,沐小狸躲得气喘吁吁。 大战停歇,马棚被摧毁得不留一根杂草。 高手就是高手,一交手就是毁天灭地! 两个人影相距丈余,生生被钉在地上一般。 夏娃嘴唇蠕动,脸色死灰,幽怨中隐含嗜血的恨意。 君临天不避不闪的迎上,目光似永不融化的苍山之雪,深邃寒冻。 比完耐力比内力,比完内力比眼力。 沐小狸长吁一口气,弱弱的往步惊天身上一靠,不料步惊天身子一倾,待沐小狸惊诧的望来,步惊天已经挺直身躯。 沐小狸忙不动声色的把住玉人的脉,大惊失色,内力居然仅剩一半。那么剩下的一半…… “千重玄冥掌果然名不虚传,那么,接下来让我见识见识你怎么抵挡天玄经!”君临天狭长的眼眸泛出点点星光,终见一点笑意。 沐小狸目视夏娃眸含蔑意,只是身子不自觉的僵了又僵。 静谧的空气压抑得神经近乎爆裂,沐小狸眸光轻蔑,身子僵硬,却也没有任何防备的姿态。 她的不相信是对君临天伪装的最直接漏洞。 “君临天,东方不败,下次你们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话音一落,人已消失在原地。 谁说一堡之主就非得死磕到底,夏娃就是留得青山在的代表。 绷紧的弦一卸,步惊天一个踉跄用破血撑地才勉强未倒,沐小狸直接栽到地上,呈大字。 而君临天卸掉一口气,倒退一步,半晌未动。 一片狼藉的马棚里三个人姿态各异,倦意席卷,只剩沉重的呼吸声。 远处有人疾速奔来,内息不稳。 沐小狸默了默,配角总是完事后出现,千古不变的真理啊。 “喂,你们怎么样?会不会死?”沐小狸扒着一块木坐起,气息稍顺。 倏忽,一只短箭从天而降,钉在沐小狸脚边,落地瞬间绑在箭尾的小布条摊开,几个大字,赫然入目:图尔夜袭,主帅被擒,生死未明。 这十二个字带着雪水的风从绵延的山脉奔来,在脚边婉转低回,倏得刺入胸口,密密麻麻的冷。 从白少带来的消息里她隐约了解边境的险况,可是她仍抱着侥幸的心理,五天,仅五天就好,可是她忘了战场是瞬息万变,更何况是五个昼夜。 沐小狸下意识望向君临天。 “图尔有所求,定不会要他们性命!”君临天眸光笃定,望了望夜空,忽吹一个口哨,马蹄声起,“快去吧!” 除了最初一瞬的怔愣,沐小狸已然恢复镇定,越是紧急越是不允许浪费多余的情绪去愧疚。 顺着风来的方向转身,清香淡淡的衣衫被风拂起,掠过君临天的鼻尖,光滑的丝缎和冬雪幽香如羽毛滑过,那般软而凉。 多耽误一刻,都是致命的伤。 “等等。” 手腕忽然被拽住,脚步一顿,回头,被一双蓝眸紧紧攫住。 君临天的眼中深意无限,光芒流转,似欣慰似诀别似安慰,终究化为一声叹息:“此去小心!” 沐小狸心头一紧,却无暇顾及,提脚便走,跨上君临天唤出千里马,顺带捎上懵懂中的步惊天。 奔及两步,步惊天身形一晃,沐小狸半空拎住。 于静风寒雪中,身后蓦然一声骨头脆响,沐小狸蓦然勒缰,驻望停在原地目送她的人。 沐小狸的目光流转无数沉浮的情绪,似海啸澎湃,漫过万里山脉,洗过青蓝长空,泼于水底又归于宁静。 “去吧!”君临天无声说道。 “你敢死,我就敢鞭尸!” 沐小狸深深看他一眼,扬鞭,再不回头。 马蹄扬起的雪风里,君临天怔怔而立,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低笑出声。 鞭尸,倒真是她能做出的事情! “阁主!” 十数黑影窜至身边,带起一股几不可觉得风。 “呀,君临天,你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啊,稀罕啊……”一个突兀的声音随着人影窜出,是李莫愁,被他眼风一扫,低下头,转而一副好商量的口吻,“看在我配合你表演了一出天玄经大成的份上,解了拐子李的血盟吧。” “你们不是兄弟不睦,不共戴天吗?”君临天斜睨,淡淡问。 “不睦又怎样!”李莫愁冷哼,悻悻道,“你们现在是血盟关系,他就是你的人,我要找他麻烦不就等于找你麻烦,我才懒得跟暗影阁作对。” “你可以选择与她血盟,本阁主保证,就算你鞭拐子李的尸,我暗影阁都不闻不问。” 李莫愁闻言,暴跳,伸指大骂:“我呸,当年老子就是在血盟和服毒之间选的服毒,老子才不会跟个黄毛丫头血盟。” 血盟,即以血为契约,终生效忠契约主,除非契约主愿意以心头血解约。 叉,我李莫愁会需要契约主?更遑论那个奸诈的,挨千刀的丫头,前两天原定的毒发之日,让圆滚给的那是什么解药啊,还两粒,幸亏只服了一颗,另一颗给大夫一查,他差点没控制住远在千里之外将将军府化为灰烬。 泥垢,那是圆滚身上的泥垢啊!那丫头根本没向他下毒,忽悠他的。 这一道一摆五年,太特么伤脸伤自尊了。 再见到沐小狸,他非烧得她裸奔不可。 李莫愁脸上的神色变化万千,咬牙切齿得欲喝血啃肉。 他的心思一目了然,君临天幽深的眸光稍稍黯淡,一挥手间李莫愁已被人架走。 “打包送到边境,若能成功解围,自会与拐子李解约。” “君临天,你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狂躁的骂声戛然止在被塞破布之际。 倏忽,君临天身子轻颤,一缕接一缕的血丝涌出,溅在皑皑雪地,遍地洒开嫣红凄美梅花。 “阁主……” 晨风惊恐的上前,止在君临天一步之外,顷刻间,他颀长谪仙般的身躯被鲜血染遍,仿佛一朵妖艳的曼陀罗以肉眼所及的速度蔓延,直到覆盖月牙色外袍。 鲜血浸上白雪,有种奇异的香气,淡淡晕开。 “阁主,您的伤……” “吩咐晨曦带人全力保护她。” “是。” 他背影挺立如竹,抬眼看着沐小狸消失的方向,无力地补充道:“若非绝境,都让她自己处理吧!” 她可不是需要被别人保护在羽翼下不知风雨的女子。 “是。” “这次闭关不知需要多久,这段时间,阁内事宜由你做主!” “是。” “将七日醉的解决交给龙堡主,并通知龙堡主,乌蛊堡之事已了,我们后会有期。” “是。” 所谓的“我们”,自然还包括东方不败、步惊天。 铺天盖地的痛感席卷全身,较之以往,数倍不止,君临天仿若未觉。 咔嚓…… 又一条肋骨断裂。 君临天轻轻拂胸,宽大袖袍滑如流水,宛如拂去点点尘埃。 千重玄冥掌的确名不虚传! 离天玄经,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若非步惊天那一半的内力支撑,也许他连踏出房间都做不到。 终究还是急躁了点,忽略了乌蛊堡,忽略了边境战况。 不过…… 君临天目视夜幕,唇角浅浅上扬,如若一朵午夜悄然绽开的雪莲,流泻一夜的璀璨星辉。 还好,赌中了。 她的心。 长鞭频甩,沐小狸疾驰在寒气渐渐弥漫的黄昏中,俯低身体,不住策缰,只觉耳旁风声咆哮,手指发麻,发根微痛,发丝在极速的奔驰中被风扯直。晨露混合这零碎的雪花浸湿脸颊,浑身打出薄薄的一层汗水,又被风吹干,冰凉的贴在身上,冻得肌肤生生起栗。 步惊天此刻外强中干,内力损耗过半。 玉人渡与的一半,君临天解毒后还剩下些许,然后,两股内力一融合,冒牌天玄经就成了。 君临天再被神话终究是个人,若是早他一步知道“龙紫燕”的身份,初到白城绝对不可能将采花贼这一计就计,这五天也不可能全无防备。 夏娃那么容易看破,也不可能藏身数年而不被龙家堡的人察觉。 月蚀加上千重玄冥掌…… 沐小狸无法估算他的伤势。 他不愿她看见他的狼狈,同时,潍城刻不容缓。 “驾……” 一夜未眠,东方红日乍现,彤云泛滥。 身后之人的气息淡淡的笼罩沐小狸,似懂她的急如星火,一手拽过马缰,一手揽住她不堪盈握的纤腰将她整个身子扣进怀里,继而清凉的手上移,捂住她的双眸。 意思不言而喻:睡觉。 他的贴心令她动容,只是这样的情况下她如何入眠。 君临天、沐顶天、沐无极,包括自己坐在她身后的步惊天,哪个不比她伤得重,她有什么资格享受一刻的安乐。 步惊天固执一直超凡绝尘无人能及,感觉到她睫毛的抖动,非常不爽勒缰,干巴巴的瞪她:“快睡!” 大有你不睡我就不起程的趋势。 跟玉人比气势,那叫一个以卵击石,自找死路。 认命皆疲惫的瘫倒在他怀里,千里马再次驰骋。 三日的不眠不休,晨明之际,沐小狸和步惊天终于临近潍城。 啾…… 马蹄高扬,空荡的雪地只有马鸣声回荡。 沐小狸极目望去,残破的城楼之上卫兵有序巡视,冷冽的风夹着血腥气味,吹得他们手指耳朵皲裂淌血,盔甲早已残缺不整,身着狼狈。 却,沐小狸在他们眼中寻不出一丝妥协畏惧,如狼的眸光警戒四方,紧握弓箭,时刻准备。 沐家军,练就的,是比铁更硬的灵魂。 “去。” 沐小狸一跃下马,将千里马拍走,拢了拢身上的貂毛披风,只余一双清冽得摄人心魂的眼眸,一错不错的面对潍城的东北方。 “玉人,我们走!” 天幕拉开帷帐,阳光倾泻,追逐二人飞驰的方向,唤醒了懵懂沉睡人们的美梦。 一白一青两道轻烟从城墙一飘而过。闪过城上卫兵,遵照李元建传回的潍城地图,沐小狸很快锁定李元建在潍城设定的基地。 余光,忽地扫过一座观星台。 沐小狸凝眉而视,清冷熹光,光华霜白,映着他如雪挺立身影,和在风中翻飞的黑发,精致眉宇沉静如水,在看清她的一瞬,幽幽眸光散发无限风华。 云逸风! “狸儿!” 那团白影如蝴蝶般展翅扑来,几天劳累,沐小狸无暇躲避,被扑个正着,整个人完全被他藏进怀里。 “狸儿,爷就知道在这能等到你,你再不来,爷都快成望妻石了。”云逸风无不委屈的撒娇,抱着纤细的娇人,头埋在她脖颈处,兴奋得死命蹭。 “你是想勒死我吗?”沐小狸憋红脸无语道。 “怎么可能!”云逸风立即松开,细致的打量一番,肉疼道,“狸儿,这段时间你干嘛去了,怎么瘦了这么多?” “先找个地方落脚,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翻城墙进来本就是不想被察觉,如今敌我状况未明,暴漏身份很不明智。 云逸风瞅着眨眼就消失的人,怨其不懂风情之余惊叹的是,狸儿的轻功又精进了不少,何年何月他才能追上呀! 头疼! 话说,他已经擅自开始翻书找字给他和狸儿的孩子取名字了。 突然杀出一个云逸风,沐小狸断然不会直接去找李元建,很配合的跟着云逸风悄然进入他的住宅。 花蝴蝶不愧是花蝴蝶,到哪都不会亏待自己分毫。 如此别致的雅苑,在这战火纷飞的潍城,也就他有心布置。 据云逸风交待,沐小狸离开将军府后他寻而不得,便出动了圣医谷的弟子搜寻,结果不知道是圣医谷的弟子太窝囊还是她的痕迹被人为的消除,他打探不到半点。前些日子,北凉国国君秘招云逸风,然后云逸风无意中从北凉国君的口中得知沐顶天和沐无极受伤的消息,因着沐小狸,云逸风在处理好北凉国国君所托事宜后马不停蹄的赶往潍城,希望能赶得及治疗沐顶天和沐无极,结果,在他赶到潍城的前一步,沐顶天和沐无极双双失踪,生死未明。他曾试图潜入图尔,但又怕打草惊蛇。虽然不知道沐小狸身在何处,但他笃定沐小狸在得到他们被俘的消息后一定会第一时间前来,所以,他已经在观星台……潍城城内最高楼阁,等了三天。 几杯热茶下肚,内力的真气慢慢泛热,顺着七经八脉循环流通,疲惫枯竭的真气稳稳腾上,力量回涌。 “爷知道狸儿定会不眠不休的赶来,这茶可是爷特别为你准备的,千斤难求一杯哦!” 沐小狸点头表示认可,然后整个茶壶拧到步惊天面前:“全喝了!” “啊,狸儿,这是爷对你的一片心意,你怎么能……”云逸风做心碎痛哭状。 “帮他看看伤!”沐小狸无视云爷的矫情,严肃的睨他一眼,哀泣中的云爷立即屁颠屁颠挪过来,感觉到步惊天对云逸风的抵触,沐小狸立马握住他的另一只手。 柔荑在手,那软绵玉滑的触感即刻转移了玉人的注意力,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由自主摩挲起来,一下一下,然后相握的两手就变成了十指紧扣,那双清冷的眸子隐约乍现炙热的光芒,若是仔细,便能发现他嘴角那几不可闻的弧度。 沐小狸走火入魔那一次他第一次能感觉出一个人的温度,那么这一次,他发现,这双手似乎……好像……貌似可以温热他的手。 云逸风也热了,是被嫉妒之火稍得浑身冒热气,这家伙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占狸儿便宜!不对,就是背着他也不行! 沐小狸倒是习以为常,这点程度在玉人非常正经的调戏她的历史里,压根不顾挂齿! “他伤势如何?” 云逸风眼底的火冒啊冒,烧着自个玩。但两个当事人,一个一脸无辜纯洁,一个坦荡未觉,恨恨磨牙又无可奈何道:“内力损耗过度,又加上几日未休体力透支严重,喝碗安神药,好好睡个十天八天就行了。” 十天八天? 沐小狸愣了愣,连玉人也听懂了,双目森森的觑着云逸风,眸光充满鄙视和嘲讽,满脸写着两个字:庸医! “靠,再这么看着爷,小心爷让你睡个半个来月!”被他鄙视,对高傲的云爷是绝对的侮辱啊有木有。 “呃,一定要休息这么久吗?”沐小狸打个岔。 没有步惊天,她的救援行动肯定没那么顺畅,但沐顶天和沐无极肯定等不了那么久。 触及她眸中的担忧,云逸风摸摸鼻子,掩饰刚才的信口之言:“那个……爷亲自出马,三天足够了。” 三天?那也太长。 沐小狸蹙了蹙眉,她不能自私到步惊天还未痊愈就让他为救沐顶天和沐无极冒险,点点头:“三天就三天。” “不。”一个清冽的字蹦出,然后就见步惊天伸出一根手指,幽幽的盯着云逸风。 “一天?”云逸风挑眉。 “一夜!” “靠,爷是神医不是神仙!” “庸、医!” “……” 莫名其妙被刺激一番,云逸风怒火熊熊的将步惊天拧进药房,与暴躁的关门声一起响起的是他咬牙切齿的承诺:子时之前还她一个完整的步惊天。 沐小狸换成一身素服,经过杂乱死寂,疮痍肆虐的街道混合一群哭啼哀嚎的百姓进入一家棺材铺。 元氏棺材铺,李元建在潍城的驻点。 “这位姑娘,请问需要什么材质的棺木?”店小二迎上。 沐小狸沉着脸,将一锭金子扣在店小二的手中。店小二眉眼大开,憋着欣喜躬身道:“本城最好的棺木绝对在咱们元氏棺材铺,元氏棺材铺最好的棺木在后院,姑娘,这边请!” 店小二屁颠掀开布帘,沐小狸低头之际余光扫过铺子大门,那个黑影踟蹰离开。 刚入潍城就有神秘人紧迫盯视,逼得她只能伪装与李元建会面。 这潍城还有针对她的神秘势力? 拐过三道门才到达店小二所谓的后院,两副金光灿灿的棺木亮得刺眼。 “你先下去,这位姑娘,我亲自接待!”一位半白发老翁走出。店小二弯腰应答,摩挲着金子呵呵退下。 待店小二身影消失,两副棺材同时掀开,一齐跪下。 “参见盟主!” 李元建、黄亭、白少二人身上都带着血垢未退的几道伤痕,尤其是黄亭的右臂,因为刚才的翻动,血已经渗透厚厚的纱巾,可见伤害程度。 “属下无能,未能护佑沐将军二人安全,请盟主降罪!”三人的额头重重磕在地板。 沐小狸深邈的眼眸森森的盯着三人,目光凌厉。 何其相似,前世,在下属未能完成她分配的任务时也是如此跪于地。只是当时她是怎么做的? 严惩不贷! 不论任务难易程度,不论任务过程有何突发缘由,只要结果失败,一律关于虎穴蛇窟,生者重新开始,死者无人收拾。 但是,她能将这一次的事故推卸到他们身上吗? 在白少提到杨峰三次领兵突袭时她就意识到问题,是她自己潜意识里逃避,没有及时赶到。 而且,摒弃了前世国家特工员的身份,她不愿再冷漠如霜,不留余地。 今生,她把他们当做祸福可共的兄弟。 “这次是我低估了图尔族的实力,与你们无忧,先起来。”沐小狸从怀里掏出几颗药丸丢给他们,“把事情经过一字不漏的说清楚。” 李元建的任务,是在潍城建立歃血盟的驻点,棺材铺无疑是战乱不断,死人堆积的潍城最好的门架。 杨家伙同轩辕渝造反未遂,沐小狸便让李元建盯着点杨峰,一旦发生异样,格杀勿论。 杨峰的失踪,其实就是在歃血盟弟子的追杀之下。 但没想到几乎可以断定不死也武功尽废的杨峰居然投靠了图尔族,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三次攻城。 李元建意识到事有蹊跷,再如何铁打的身体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领兵三次,而且,每次精力充沛如虎,更遑论他是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于是,黄亭和蓝泽各带十名歃血盟弟子潜伏到沐顶天和沐无极身边,近距离保护他们。 谁想翌日丑时图尔大汉亲自带兵偷袭,据黄亭的回忆,图尔大汉可以说是率兵凭空出现在他们面前,虽然带了五万精兵,但是真正上场的只有一千名,个个骁勇善战,一挡十,我军四万精兵被打得落花流水,最后不得不兵分两路。 沐顶天率兵八千引开图尔大汉,沐无极领剩余士兵退回潍城保留实力。沐无极几度要求互换,但将命难违,只得含恨躲开图尔的围追堵截,在牺牲了二千人的情况下将三万士兵安全待会潍城。 当时黄亭与蓝泽分开将近二个时辰,他刚刚入城,就看到蓝泽释放的暗号,三发焰火,一发暗示任务失败,全军覆没;一发暗示城内有内奸,所以图尔族势如破竹;一发暗示命丧地点,记得前来收尸。 毕竟是自己的亲兄弟,黄亭怎能不冲动,不想赶去解围,哪怕知道希望渺茫。 等到确定沐无极安全无忧,黄亭忙不迭离城,却不想被沐无极尾随,在被他发现之后,沐无极单刀直入问他是不是受人之托保护他,并命中红心的追问,现在是不是去救沐顶天。 鉴于了解沐小狸对沐顶天与沐无极的在乎程度,黄亭不便忤逆沐无极,于是带着他一起到达蓝泽所诉地标……一线天。 当他们赶到时,一线天尸骨成堆,处处都是血淋淋的肉块,鲜血将整个山谷染艳,八千将士死无全尸,伤口惨不忍睹。 皇天不负有心人的是,他们听到了兵刃交接的声音,然后看到被图尔围困的沐顶天和蓝泽,沐顶天被蓝泽背在身后,全身上下都是鲜血。 沐无极立刻红了眼,拔剑杀过去。黄亭却被一批图尔杀手拦截在一边。 最后,寡不敌众,黄亭只能眼睁睁看着沐顶天和沐无极被图尔大汉猖狂的带走。 “盟主,是属下一时不查,不该擅自前往一线天,求盟主惩罚!”黄亭的额头再次磕得地面闷响,一线血水泄下。 “现在是用人之际,真愧疚就给我把伤养好!”沐小狸柳眉紧蹙成堆,一股内力甩出,黄亭整个人都离开地面,倒退几步才堪堪站稳。 “他们被带走时伤势如何?”沐小狸追问。 “沐将军已经昏迷,伤势未知,沐无极腹部和背后各中一刀。” 杨峰不过是前锋,用来疲惫沐将军,图尔大汉倒是好计谋好族长,这场仗几乎没有耗费图尔的兵力就大获成功,还俘获两名将军。 “蓝泽呢?”沐小狸脸色忽的一白。 “盟主放心,蓝泽没死。被属下救回来,昏迷了一天一夜,只是醒来后就不见了踪影。”李元建斟酌了一下,“以那孩子较劲的脾性,可能,是潜入图尔去了。” “可能?他一直没有联系你?” “是,可能是因为他觉得愧对盟主。” 沐小狸轻叹一口浊气,又是一个傻孩子! “图尔是如何处置他们的?” 李元建面色一怔,隐隐有苦色弥漫,终不得不如实以告:“与虎同笼,每日戌时放出,送……送去一些图尔大将的……营帐。” 图尔族汉子,上养娈童,中逛清倌,下勾兔儿爷,乃苍天大陆最为可耻的族类。 背上敌军大将的肌肤相亲之名,沐无极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从这份屈辱里解脱。 生,不如死! 沐小狸的双手陡然握紧,怒火瞬间从烈火地狱冲杀而出,带着嗜天的血气和赫然的怨气。 “盟主,切不可鲁莽行事,图尔大汉心思缜密,且有神秘蛊术,在我们还未探明底细之前,不宜妄动!”李元建苦口提醒,“关则切,盟主一旦出事,沐将军二人更难以脱离虎口。” 玉脂般的掌心渗出丝丝血痕,晶莹浅粉的指甲上镀上一层红,细微的刺痛如针刺破蓬勃鼓荡的怒火。 是啊,冲动是此刻的大忌,我在暗,敌也在暗,这将是一场硬仗。 这场硬仗,是智取,是硬碰硬? “火云果未能给到他们服用,是吗?” 白少脸色愈加惨白,边从怀里掏出火云果道:“属下无能,未能及时赶到!” 如此,沐顶天的伤势估计…… 抬眸凝视三双关切的眼眸,沐小狸浅浅点头:“放心,我懂!”而后面向白少,“你没有做错,我不需要冷血无情到对至亲兄弟的性命也可罔顾的伙伴,对沐无极来说,作为副将将三万士兵带来潍城已算完成任务,而作为儿子,不顾安危想要去救父,这是天性,谁也没有资格阻止。就算是被图尔俘虏,也好过从此一生活在愧疚之中。所以,这件事你无须承担责任,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伤,等待时机,好好向图尔讨回这笔血账!” 酉时,日落,大地昏昏沉沉临坠无底暗潮。 “不能所得,不明无所,不明清净,不明是道; 是道无谓,是道无名,是道养道,是静养静; 呼吸吐纳,万法皆同,上善若水,神魂飞天。” 一缕青烟从沐小狸头顶飘出,按照临下山前烟云剑客交与的内息调养口诀,绝眼盲蝠那汲取的至阳内力与玉女真经有了初步融合。 清眸未睁,霍然听闻一阵战鼓,于夜色中轰然乍响。 内息陡然一乱,沐小狸咽下翻涌的血腥味,心下成凝。 “发生了何事?” “回盟主,王虎王副将亦打探到沐将军和沐副将在图尔营帐的消息,一怒之下率领两万士兵出城前去偷袭图尔。” “这么大声势算什么偷袭,图尔估计早挖好了圈套。” “王虎是沐将军一手提拔上来的,感情非同一般,与沐副将更是生死相依的兄弟,所以……” “莽夫之勇!”沐小狸恨恨的丢出四个字。 激荡的寒风横贯整个潍城,卷起战士们翻飞的衣角,拂过他们乌黑飞扬的乱发,高举的“沐”字军旗猎猎翩飞,振翅高飞,犹如义无反顾扑火而去的飞蛾。 阵起阵落的马蹄声咚咚咚震击大地,彷如催命的号角,滴血的刀锋带着极寒之地铁腥浑厚的气味,如夜空中跨越苍穹,眨眼间便掠至近前。 士兵的呼吸瞬间成霜,长刀闪耀这森寒银玉的光,如嗜血杀戮的野兽般向着城外奔腾而去。 “杀光图尔汉子,杀光图尔汉子,杀光图尔汉子……” 远远而望,仿似一群上古的凶兽,誓要吞噬图尔那数万精兵的骨血。 沐小狸站在城墙之上,一身白色狐裘随着寒风鼓荡,娇小的脸被风刮出两团粉桃,怔怔地看着那洪水般卷去的沐家军心底激涌的情绪久久未歇。 可不是莽夫之用么,只是,世间又有几人拥有这样的莽夫之友。 在沐小狸眼中,这场硬仗就是用这三万士兵为筹码也在所不惜,如今,她不太确定。 如果没有了这三万沐家军,沐顶天和沐无极会如何,这是沐顶天不惜以身诱敌也要保住的兵。 顷刻间,沐小狸眉宇舒展,眸光清亮,已然有了决定。 “盟主?”李元建一直跟在她身后,也第一时间洞悉到她的计较。 “你帮我去办一件事!”沐小狸附耳到李元建耳边嘀咕几声,听得李元建的瞳孔收缩不定,“明天天明之前我要听到议论之声,三天之内我要天下尽知。” “盟主你是打算……”李元建拧眉忧心的凝视她。 “我主意已定。”沐小狸打断李元建的劝阻,“放心,虽然有点冒险,但这是最快捷最有效的方法。” “可是若图尔大汉无动于衷呢,就算盟主送上门也不见得能……” “放心,我未见过图尔大汉,但也听闻他对东澈南烨的说法很不满意,有不满就有机会。” “那盟主有没有想过怎么脱身?” 这本是一瞬间的决定,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沐小狸安慰性的拍拍他的肩膀道:“若是我真有意外,盟主之位就让南野冥接任,再历练两年,他会是个合适的盟主人选。” 话音落,沐小狸吹个口哨,一匹白马成疾电飞驰。 这君临天的马还真通灵性,沐小狸笑笑,飞身而下,跨在千里马上,消失。 李元建目送着那缕白影,重重的叹口气:“唉,以身饲虎啊!” 第66章在线阅读 第66章 - 第67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67章 一线天地势特别,自西向东两侧岩壁逐渐陡峭,悬立奇突,三层险峰,层层山壁遮挡视线。 王虎率兵冲过第三道峰岩,两万精兵全部进入一线天,猛一抬头,前方平地涌现一片无边无垠的黑压压的人头,忽而一点火光窜亮,由此为始,火光向着两边蔓延,如两条火蛇迅速蜿蜒,直至围困整个一线天。 夜,亮如白昼。 王虎心道不好,立即勒马抬手下令停步。 前面敌军,一人金色软甲披黑色披风,讽笑琉璃的驾马踱步过来,停在数丈外。 黑色披风上的狼图腾和他头顶招展的旌旗上斗大的“拓”字,无一不在昭示他的身份:图尔大汉,战野拓,在图尔,一个传奇般英勇粗狂的男子。 王虎虽勇猛有余智慧不足,但此时也心知肚明:沐家军内有内奸。 这次的连夜突袭,从下决定到召集兵马不过一个时辰,而图尔大营距离一线天半个时辰的脚程,若非有人通风报信,敌军怎么可能这么迅速的集结兵队埋伏在此。 大刀出鞘,刀锋后劈,劈向曾经无数次生死与共的骠骑将军,三名猝不及防被刀风横扫下马,仅余一人及时侧身躲过。 “王副将,你疯啦!” “你就是内奸!”王虎眦目厉吼,铿锵雄厚的声音在山谷回荡,如一*浪潮,振聋发聩。 “王副将,你什么意思?”被大刀怒指的李奇一瞬的错愕之后梗着脖子抗议。 其余三名骠骑大将面面相觑。 “早之前我就收到消息说军队里有内奸我还不信,大家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你怎可背叛沐将军,背叛我们,就不怕死后坠入无间地狱吗?”王虎雷嗔电怒,只恨不得立即将其五马分尸。 “你信口雌黄,沐将军和沐副将如今生死未卜,你居然想制造内乱趁机夺权?”李奇的反应相当迅速,即刻将王虎的“险恶用心”剖析于人前。 “若不是有人与杨峰里应外合,图尔军队怎么可能赢得不费吹灰之力,若不是有内奸,图尔怎么可能在此埋伏,若你不是做贼心虚,时刻注意我的动作,刚才怎么可能躲过我的斧刀。李奇,枉沐将军拿你当半个儿子,我们拿你当兄弟,你竟然通敌叛国,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话毕,王虎拍马飞身砍向李奇,那架势没有半分手下留情,只要刀落,李奇必然尸分两半。 事到如今,李奇也无须再隐瞒,今晚之战,足够让沐家军彻底毁灭,他也没有再回到潍城的必要。 亮剑,李奇抽出腰间的短剑,三寸剑锋撞上斧刀,力量相抗,平分秋色。 两虎相斗,刚猛见章。 须臾便是三招,斧刀上留下数个清晰可见的缺口。 李奇翩然落到战野拓的战马之前,指尖略略在脸上一擦,灯火下,便露出一张妍姿俏丽的脸。 杏面桃腮,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修眉联娟,杏眼明仁,寒风一过,高束的褐发顺风飘扬,眸光流转间尽显风流姿态。 女……女的! 王虎,包括其他熟识李奇的将士嗔目结舌。 “玩够了?”战野拓的低叹声中满含宠溺和无奈。 “嘿嘿,哥!”“李奇”点足上马,扑入战野拓的怀里,脑袋埋进他的脖颈,死劲的闻着他的气味,娇嫩的手指轻车熟路的探进他的衣袍,触及他温热的胸肌。 “乖,回去给你!”战野拓目含春意,拿出她的手时顺势在她胸口抹了一把,安抚性的她唇上啃了啃,然后两人似同狼性的目光一致面向对面。 这里,可还有一场仗。虽然他们认为没有沐顶天和沐无极,这群虾兵蟹将根本不成气候。 “你是战野拓的亲生妹妹战野月?”王虎不可思议道。 战野月,那个传说中与战野拓相依为命,用美色诱惑图尔各大世族帮战野拓收买人心,铲除异己,最后助其夺得大汉之位,后来又一药毒死了战野拓所有姬妾然后自己爬上战野拓的床的一母同胞的妹妹? “嗯哼!”战野月昂着下巴哼哼。 “那真正的李奇呢?”王虎有种不好的预感。 图尔女子骨架较高,身高如同中原男子的比比皆是,加上李奇幼时大病过一场,身形偏瘦,所以,纵使他们常常与勾肩搭背也没有摸出过破绽。 她既然有备而来旋转了李奇,那么李奇…… “你是说那个好色鬼?”战野月想起那个第一眼看到她眼睛都瞪直了却在上床时羞涩得连她的衣服都脱了将近一盏茶的男人不由讥笑几声,“早化作一堆白骨了吧,嗯,他的死期好像正好是一年前的今日,不过他的死正好应证了你们中原的一句话,什么话来着……对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放心,他也算个风流鬼,在死前我还是帮他结束了处男的尴尬身份。” “哦?原来月儿喜欢处男?”战野拓惩罚性的掐住她的下巴。 “哥,在月儿心里,你永远的是最爱的那个!”战野月立即奉上红唇,娇嫩的舌游龙般扫过战野拓的喉结,看到他眸光漫上欲色,咯咯咯的笑起来。 悲鸣在王虎和三名大将心中汹涌,为生死之交的噩耗,为自己救之不及的遗憾,更为这一年来认贼为兄的迟钝。 “今日是我王虎行事不周,误中敌人圈套,是我王虎连累了各位兄弟,今日若能逃过此劫,他日我王虎必当以酒致歉,若今日不信战死,我王虎来生衔草再报各位的兄弟之情!” 王虎的切齿力吼激荡整个山谷,手中的刀早在战野月露出真面目的那一刻就已经蓄势待发。 “兄弟们,给我杀!” “杀!杀!杀!” “为沐将军报仇,为沐副将报仇,为李骠骑将军报仇!” 喊声沸反盈天,俨然瞳孔皲裂双目泛红成兽的沐家军,两万人,生生奔出了二十万人的肃杀气势。 战野拓如炬鹰狠的眸光一冽,手臂一举,“他们没有利用价值,杀了!” 风沙肆虐,沐小狸被狐裘包裹得只露出两只眼睛,忽然间,几道白影临空降落,截在沐小狸马前,千里马自觉扬蹄,更是亲昵的朝着为首之人晃了晃尾巴。 “你们是谁?” “奉阁主之命送一人给东方姑娘用。” 然后,一个被捆得粽子似的人被丢了出来。 沐小狸侧目一看,蹙眉,忽而又开怀,好家伙,刚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不,就有人赏张床。 “帮我转告君阁主,知我者,君临天也,这份情,我领了!” 还不还,以后再说。 君临天的人情债,估计不好还呀! “在下告退!” 几个白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呸。”李莫愁吐一口满嘴的雪,恨恨地仇视沐小狸,大有啃其骨的架势:“卑鄙无耻阴险狡诈挨千刀的死丫头!” 沐小狸擒着一抹笑,对他的指控供认不讳。 “我还说我下山的这几天你怎么忍得住没来找我算账呢?” “哼!”要不是被君临天逮了去,他早烧得她屁股尿流了。 “这次可不是我算计你,找麻烦,去君临天那!” 沐小狸眼睛一转,抄起李莫愁扔到前面,拐个弯朝另个方向奔去…… 战野拓如炬鹰狠的眸光一冽,手臂一举。 立时,箭雨如泼,烟云尘簇。 深邃阔大地一线天起伏着一堆一堆野兽般的撕咬挣扎,风在互相砍杀的头顶呼啸,呼啸声里的血气和杀气如十八烈狱狰狞的猛兽,所经之处,喊杀与热血同飞,肉屑与山垒一色。 破釜沉舟,绝境之中总能激发人的极限可能,那近乎竭力狂肆的砍杀,生生将图尔大军的包围圈砍出一个缺口。 横七竖八的一地尸体中,图尔士兵与沐家军各占一半。只是,沐家军近乎全部挂彩,而图尔大军,尚有两万一直列队战野拓身后,目光跃跃又有点轻蔑的注视着沐家军的残喘。 战野拓抱着战野月始终没有挪动一寸地方,看着王虎与几名大将背靠背的喘息,温文一笑,一手揉捏着战野月的柔胰,一手指着这四人,语气惬意得好像正与佳人耳鬓厮磨:“他们没有利用价值,杀了!” 王虎闭了闭眼,有了沐顶天和沐无极,他们几个无论在东辰国君还是东辰百姓的眼中都不值一提,他们连成为把柄的资格也没有。 可是,他们宁愿没有一刻这么庆幸自己没有价值……若被绑上两军战场成为东辰退兵的筹码,他们有何面目存活。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也算一种福气。”王虎伸出手掌,其余三名大将默契的一一覆上自己沾满鲜血的手,用力握紧,“兄弟们,来生再做兄弟!” 四人相视一笑,握紧手中的刀,散发寒气的刀锋映着绝望而释然的眼眸。 “杀……” 那是濒临死亡的绝望之吼。 “噌……”“噌……”“噌……” 清越的爆炸之声直飞冲天,三团火焰呼啸而起。 战野拓极目望去,那熊熊燃烧的是营帐驻扎点! 如此算计不可能为烧掉营帐,那么……面色倏地一白:粮草! 果然,下一瞬,一道艳红之光直冲天际:紧急事故的暗号。 前面是一战即灭的沐家军,身后是整个图尔半个国库的粮食。 一咬牙,战野拓一踢马腹,挥令撤军。 胜利在即的图尔大军后队变前队,有序却潮水般蜂拥而退,顷刻间无影无踪。 王虎怔怔地看着黑压压离去的大军,扭头,其余三人也满心疑问,然后体力不支的倒在地上。 仰面朝天,月色幽暗沉重,却依旧能感觉到那一具具狰狞的尸体,以及身上殷红的血水。 这一仗,是王虎有生以来败得最惨的一次。 至于那场火需要回到半个时辰之前。 图尔的外围圈三步一卫,沐小狸根本无法靠近,更别说潜入他们营帐。 孙子兵法有云,声东击西,围魏救赵。 兵法又曰: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有李莫愁在,烧个粮仓问题不大。 粮草是一场战事的重中之中,特别是图尔这种自产粮草不足的名族,更不会将其安置在营帐内,担心的就是混入奸细,一把火被烧光。所以大多就营帐附近找一个相对隐秘的地方,再派心腹保护。 爬上图尔营帐附近的山坡,其地势很容易看清楚周围,沐小狸很快锁定粮草隐藏的地点。 略带图尔人特性的体味引起沐小狸的警觉,职业敏锐度告诉她那周围隐藏数十名暗卫,尤其是地面垫有干草。 “你能控制多远的地方燃火?” 沐小狸和李莫愁趴在地上,冷得齐齐哆嗦。 “你让我烧那些人?”李莫愁没好气道,“祖辈有训条,不可使用特能伤害无辜之人,而且会反噬到自己身上。不干!” “我让你烧那些粮草!”沐小狸压低声音,怕字眼惊动不远处的暗卫。 “更不能干,烧了这些粮草会害死多少人?” “你不烧,那两万沐家军就会死光。”沐小狸咬牙。 “那关我何事,我一不是东辰人,二没杀他们!” “那也是你间接害死的!” “只要不是直接就反噬不到我身上,只要是间接的,全天下的人死光了又如何!” “你……” 对视半晌,沐小狸锤地,挫败的吐了一个字,“操!” 换个时间换个地点,沐小狸其实是赞同他的,只如今放火之事刻不容缓。 李莫愁一副“叫你们俩都坑老子老子现在很不爽就不帮你放火你耐我何”的样子,看得沐小狸牙牙痒的狠扯了他的一把胡子。 “哎哟”李莫愁痛嚎声在沐小狸的怒光下无声停止。 “你在这等我一下!” 沐小狸三两下消失,不一会再现身,手里拎着一把弓一桶箭一件破衣服,还有一葫芦酒。 “抢劫这事你也挺顺手啊!”李莫愁侃道。 “也”字是有迹可循的,自五年前,沐小狸就全面的向李莫愁诠释了所谓的“坑蒙拐骗”,再加个“抢”字,完美的啊! “哟,还知道给我劫点酒来暖身?”李莫愁双眼放光,图尔人的酒可是相当烈,最适合这种天寒地冻的鬼天气。 沐小狸甩都没甩他,将衣服撕裂成三块分别绑在三只羽箭上,并浇上烈酒。 “我先射三箭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等这三剑射出,在半空将它们点燃。这算你间接火烧粮草,不可能不行吧!”考虑到李莫愁的态度,又补充道,“君临天折磨人的方式估计……”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君临天既然能把人给她送来,那么肯定有他的软肋。 李莫愁嘴角抽了抽,磨牙声嚯嚯。 “咻咻咻……” 三箭齐发,临空被沐小狸掷出的石子击向三个方向。 黑影鬼魅般闪出。 如法炮制,再引开一批暗卫。 第三发,速度较之更快更准。 “点火!” “噌噌噌……” 火光乍现,下一瞬已经扎入粮草堆,因为酒精,火势高窜,一发不可收拾。 “将附近的几棵树也点燃,可别说祖训里还交代了你要爱护花花草草!” 李莫愁怒而不能发的哼哼几声,一伸手,粮草周围的树开始燃烧。 她目前能做的都做了,希望不至于太晚。 抿一口剩余的烈酒,靠之,真娘的呛。 “在那边!” 忽然有暗卫大喝。 唉,真是成也烈酒败也烈酒! 沐小狸一把甩开酒壶,拎起李莫愁:“快走,被发现了!” 雪野,密林,山坡。 一个个黑影冲着这方奔来,看势头黑魅重重,估计上百。 顷刻间,附近一片山脉已经被包围,沐小狸看着层层叠叠从各个方向出现的人群,忍不住怨骂:“亲娘的,放把火而已,至于吗?” 李莫愁嗤笑,阴阳怪气道:“真想看看你被抓住,先奸后杀的样子。” 沐小狸瞥他一眼,纠正道:“我觉得你更想看到我被先杀后奸。” 李莫愁一锤掌心,大悟道:“对啊,死了连名节都保不住,解气,真解气!” 沐小狸冷哼一声,边扯裘衣边道:“那就得让你失望了,虽然名节这玩意我当个屁,但是让你解了气我就不乐意了。”说完,阴测测补充,“五年前的那口气,你就给我憋进棺材吧!” “你……”李莫愁的胡子眉毛噌的翘高,指着沐小狸半晌吐不出第二个字。 布带缠身,衣襟扎紧,手腕和大腿都绑上匕首,全身一抹黛色劲装,干练而冷酷。 沐小狸装扮完成,虽然这里湿气很重,寒风徐徐,但在这样的丛林应对这么多高手,一件宽大的服饰容易挂到树枝,给自己制造麻烦的机会太大了。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自己挖个坑埋了自己装死,二个是跟紧我。” 李莫愁哼哼两声,还打算耍下性子,下一秒见沐小狸不耐烦的打算走,立即出声:“跟你走!” 他和拐子李的武功属于同一阶层,应对高手,只有挨打找死的命。 沐小狸也不揭穿他怕死的性子,拿出两条天蝉丝缠住李莫愁的手腕,身体紧绷,脸色严肃的盯着越来越近的黑影:“突围的可能性太小,直接往下跳!” “什么……” “嗖嗖嗖……” 风中传来一阵异响,沐小狸扯着李莫愁纵身跃下山坡。 沐小狸没有英雄主义,更没有逞能的癖好,这么多的暗卫,她的应对方式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身后,密密麻麻的暗器铺天盖地追随两人,耳际划过一道道暗光。 山坡很浅,沐小狸一步落下,手腕一扫,蜂拥而至的暗器哗啦啦原路返回,山坡之上响起几声闷哼。 勾手,殷红的唇轻触尾指一抿,一声响亮的哨声发出。 铁蹄乍响,千里马从黑暗中冲出,一阵扬头嘶鸣。 一个利落翻身上,双腿一夹。 “驾……” 暗器紧追而来,千里马灵性极佳,动作敏捷的左躲右闪,暗器全部钉入它脚下的地面。 不一会,前方蓦地潮水般涌现执刀的黑衣人,将两人围住。 真是阴魂不散! “上……” 黑衣人动作干脆利落,闪身冲向二人,杀伐果断。 沐小狸凝眉,再耽误下去,人只会越来越多,更加冲不出去。 “你先走!” 沐小狸旋身下马,黑色软靴落地的瞬间五指大张,大喝一声:“暴雨梨花!” 黑衣人脸色一便,立时闪开,沐小狸趁机猛拍马屁,眨眼间,千里马带着李莫愁没入黑潮。 一对一群。 沐小狸清冽的眼眸暗光流转,狠戾如鹰。 很久,没有大开杀戒了! 重叠的黑衣人中,娇小的女子凉眸嗜血,十指轻动,顷刻间散发的杀气甚至浓过寒风,恍然间,令他们从心底隐隐生出一丝退意。 只是,不过恍然间,他们是图尔的死士,为主献身是他们的天命。 黑衣人群动,但那抹黛色影子动得很快。 “呲……” 天蝉丝猛地一拉,顿时断臂残值,血肉翻飞。 疯狂地拼杀持续了一盏茶,沐小狸的手臂和后背不可避免的被划出几道血痕。 所幸,这叠嶂的暗卫,终于被她撕开一条口子。 侧身换步,单手一挥袖腕,一条白绸破袖而出,如蛟龙探海般沿着黑衣人战列的方位蜿蜒深入丛林。 仅一瞬,白绸被撕裂成碎布,漫天徜徉。 也在这一眨眼之后,沐小狸已从还未合拢的缺口窜出,消失不见。 冽风、残肢、血腥、碎布,还有就是立在原处面面相觑的黑衣人。 “追……” 火烧粮草的凶犯,追上,他们必死无疑,但追不上,死的不仅仅是他们自己。 “咻咻咻……” 跃至半空的黑衣人忽而被无数暗器拦截退回原处。 一群白影尾随而至,十人,散发的傲气远高于数倍的黑衣人。 “杀……”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白衣人亮出长剑。 “铿……铿……” 林间充斥兵器相撞的声音,空气里,散发弥散阵阵血腥气息…… “靠,这血怎么止不住!” 沐小狸侧身靠着一棵湿气沉沉的树,出来的急,没从云逸风那顺药。主要是谁能想得到又会是一场劳神伤骨的单挑事件。 手臂和背上的伤口只能先用布条绑好,但丝毫未见止血,还有愈流愈欢的趋势。 瞄瞄天空,*,麻黑麻黑一片,鬼知道什么时辰。 喘息几口气,沐小狸晃悠着站起身,凭着感觉,一步一步往来西方走。 约莫半个时辰,沐小狸总算看见了火光,这是希望的田野啊! 提步快速奔上前,一眼扫过高坡下地阵势,立即睁大了眼,松下的那口气猛地又被倒抽回去,还伴着沁心的寒意,从头凉到脚。 这都什么情况! 前方茫茫雪地上,左边是墨黑色的图尔大军,右边也是墨黑色的图尔大军,就两边火把的蜿蜒长度估算,总人数不下三万,两边领头五排的士兵各自弓紧拉,箭在弦,杀气森严。 这算内战? no,看看中间那三人一马就知道什么战况了! 李莫愁在半路遇见前来搭救她的云逸风和步惊天,然后他们又在半路遇见赶回抢救粮草的图尔首领的剧情? 大侠啊,以一敌万,何等豪气冲天啊! 可是你们有考虑过可行性么? 于千军万马中来去如风,那是话本里的段子啊! 沐小狸有种抓瞎的冲动,这么早与战野拓狭路相逢,打乱了她本就胜算不大的计划呀! 北风呼啸刮过,心里哇凉哇凉一片。 忽地,战野拓似有所觉的看过来,冷不丁,匍匐在阴暗角落的沐小狸正好对上。 那是一种独属于动物的灵敏,深阔的瞳孔散发慑人的暴戾,狰狞、嗜血。 五指紧紧扣住地面,危险到一定程度,沐小狸突然之间反而冷静下来。 身经百战,千锤百炼过后的人,只能背允许一瞬的失神…… 白雪不知何时陆续飘扬,冷冽的寒风打着旋儿无孔不入,排在最末尾的士兵禁不住“啊欠”一声,幸而及时堵住鼻子才没造成轰动。 只是这喷嚏的副作用急坏了他,腹部用力过猛,扯到膀胱,憋不住尿了。 士兵双手捂住腿根部,苦着脸左瞅右瞅,这熊样,谁看都明白。 身边入营时间较早的老兵不耐烦的昂起下巴,示意他偷偷去旁边的草丛里解决。 小士兵如蒙大赦,一弯腰,身体就脱离火光照耀范围没入黑暗之中。 在安静的雪地上走了一段距离才找了棵手臂粗的树,裤子脱了一半,手突然一顿。 貌似有一缕魅影飘过。 小士兵维持着裤子脱到臀部的姿势,眼角斜斜的往四周打量。 耳际又是一阵鬼魅的风。 小士兵手心浸出汗来,心跳声砰砰砰的敲击胸口。 难道真是鬼? “嘘……” 耳边骤然一声口哨,小士兵一个哆嗦,一注水流哗啦啦融化掉一层积雪。 “啊……” 一声急促的叫声之后小士兵轰然倒地。 沐小狸很粗鲁的扒掉他的外衣,匕首在插入他的胸口前微弱的光线里,露出的是一张稚嫩青涩的脸,年龄不会超过十二岁。 怔了怔,沐小狸没有下去手,然后很不要脸的劝告自己: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云逸风,本大汗敬你是一代神医,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跟本大汗回图尔,本大汗绝对不会亏待你!” “爷也最后再说一次,爷最讨厌的被人差遣!”云逸风浅摇了摇玉扇,摇得脸上脖颈一寒,忍不住一个哆嗦。暗道太有损形象,不动声色的收回扇子别进腰带里。 “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嗯哼!” “难道你以为你能从我三万图尔大军的包围下逃走?” “呵,爷也不敢说能全身而退,但拉上某个人垫背的能力,还是有的。”云逸风说着目光定在战野月身上。 战野拓眸光果然一闪。 “那就试试!” 大雪纷飞的平原上,一人一马在道上疯狂地奔跑着,马蹄扬起层雪,马上穿着图尔士兵服饰的小个子两颊冻得通红,呼出的气喷薄在眉眼,转瞬凝成霜雪。 “大汗……大汗……” 慌乱中带着欣喜和哽咽的呼喊从右边的队伍后蓦然响起。 战野拓示意放箭的手和步惊天正打算亮出青锋剑的手齐齐一顿。 一个双目如炬,眺望过去,眸光凛冽如狼;一个抿了抿唇,波澜不惊的眸子浮现一丝波动,却让人看不出任何疑虑。 “大汗,粮草……粮草被烧,营帐……营帐被偷袭……” 那马上之人单薄的身躯抖得弱柳扶风,惊恐至极,又在找到大汗之后一个激动一夹马腹,胯下马匹好像受到鼓舞,一下就撒开蹄子冲开右边目瞪中图尔士兵,朝着战野拓狂奔。 坐在马上的人,本就疲惫至极,没料到身下的马会突然发疯,一个没控制住颠颠撞撞,被甩到一边,差点就掀翻在地。 在众人眼中,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马匹四蹄翻飞,狂奔而出,它身上,那较弱的士兵被甩得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死于马蹄之下,而那士兵还在仓惶的汇报:“大汗,兄弟们撑不住了,到处都是他们的埋伏……只有属下冲出来了……沐将军被……被救走了……粮草被毁了一半……求大汗快点回营……” 战野拓顿时脊梁一挺。 “姓沐的被救走了?”战野月拧眉问。 战野拓阴鸷的眸子紧缩,疾速扫过正越过步惊天三人身边被甩到左边紧紧抱住马脖子的人。 “大汗,是……是东辰的……” “嗖……” 就在士兵掠过步惊天和云逸风等人之际,战野拓忽地举起弓弩,迅速弯弓搭箭,银色箭芒霎时间有若流星,激射而去。 步惊天视若无睹。 云逸风置若罔闻。 李莫愁冷眼旁观。 众目睽睽,箭头顺着来的方向毫无意外又在意料之外的刺穿士兵的左胸,整个人被射飞三丈远,滚在李莫愁千里马脚下,然后千里马瞅了瞅,哼哼鼻子,扭头,一脚将脚下这堆又脏又鲜红鲜红的东西踢出三丈远。 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士兵匍匐几下,看向马上的战野拓。 无数个“为什么”在他且惊且悲且痛的目光中传递而出。 战野月愣了愣,带着一缕犹豫偏头:“他会是奸细吗?” 战野拓囊括中间那三人的表情,无动于衷甚至幸灾乐祸的表情都在否定自己的猜疑,再看向地上垂死挣扎的人,浓眉紧了又紧。 “啧啧啧,爷听说图尔人忠肝义胆,这下属嘛倒没错,可大汗就……就不知道会不会寒在场为大汗浴血奋斗的士兵的心?”云逸风瞥一眼地上蠕动的“尸体”,鄙夷之意挂在唇角,“大汗所谓的‘不会亏待’,爷还真不敢信。” 战野拓丝毫不惧云逸风的挑衅,懊恼的是,自己判断可能、貌似、仿佛失算了! “把他带过来!” 立即有两个侍卫上前去拖奄奄一息的士兵,身体腾空,脚尖着地,拖曳一线血色。 士兵被拖到战野拓马旁,侍卫刨开士兵脸色黏在血上的发丝,露出的还是一张不够清晰但清秀孱弱的脸。 见他隐约还有呼吸,战野拓居高临下,冷着脸追问他刚才他未说完的话:“是东辰的谁领军?” 士兵挣扎着掀眼皮,几次尝试,眸子半开,未语先喷血,气若游丝地呵气:“是楚……” “楚王轩辕澈!”战野拓讶然。 就在战野拓怔愣的闪眼间变故突生,濒临气绝的士兵突然间诈尸,闪电般挣开两名侍卫,点脚起飞,以及其刁钻诡异的角度横踢一脚踹下战野月。 战野拓的反应也极其迅速,手中短剑朝着士兵瞬刺过去。士兵眼中厉光一闪,不但不避,反而正面迎上,右手鬼魅般伸出宛如灵蛇,绕过战野拓的长臂紧扣,同时左手寒芒一扫,一柄锋利森冷的匕首就紧紧的顶在他的脖颈之上。 面对战野拓不可置信的目光,“士兵”寒冷的声音带着淡淡地嘲讽和戏弄:“自我介绍一下,东辰金凰郡主,沐小狸!” “哥!” 战野月将将反应过来,大喝一声,就要上前。 只听到嗖的一声戾喝,一把匕首破空而来,夜空里划过一道慑人的寒芒,战野月屈身一躲,匕首横空滑过两名侍卫的脖颈。 侍卫睁目坠地,鲜血飞溅,脑浆迸出。 战野月匆匆回头,看不出匕首出自步惊天之手,或是云逸风,有点狼狈的站在漫天雪地上。 沐小狸左手持刀抵在战野拓的脖子上,右手手指微微半曲,天蝉丝如蜘蛛线般缠住他两只粗壮结实的手臂。 “你就是沐顶天的女儿,沐无极的妹妹,东辰的金凰郡主?”战野拓瞳孔紧缩,两道阴测的目光盯在她雌雄难辨的脸上。 “幸会幸会,这三个身份确是我一人也!”沐小狸犹有荣焉的附和。顺便用稍微方便的右手扒拉开脸上的粘稠血块,以便他能清晰辨认。 战野拓皱眉凝着以其强悍的姿势坐在他身后不怕死的女人,娇小的身子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软皮铠,黑色的皮制毛领护着她尖尖的下巴,小小的脸还不够他一巴掌大,一双大眼黑白分明,丝毫不惧他阴戾的目光,冷冷以对,且,是凌驾于他之上的傲慢与睥睨。 “放火烧粮草的就是你!”笃定的疑问低沉出口。 “没错!” “你带了多少人?” “加上我,两个!” “……”战野拓眸子血光一闪,肌肉瞬间胀大。 “放松放松!”沐小狸好心的拍拍他紧绷的肌肉,小巧的鼻子微微上翘,嘴唇轻轻嘟起,分明一张稚气未脱狡黠调皮的孩子,说出的话却宛如挖心的刀,“两个人就让图尔大军方寸大乱,你说说是你图尔大军不过尔尔,还是因为本郡主的惊艳之才?” 四目相对,浅笑靥靥下暗潮凶猛。 “别忘了,你爹和你哥哥还在我手里!”战野拓咬牙切齿。 “我觉得大汗还是先担心自己的脑袋为好!”沐小狸不再废话,左手一刺,一流鲜血潺潺而下。 “大汗……” “全部都给我滚开!” “不许退!”战野拓一声厉和,他的亲卫兵退开的脚又齐齐收回。 沐小狸望着动作整齐划一的图尔大军,余光扫过战野拓,倒不失为一个魄力卓绝的首领。 “中原有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大汗还是闭个嘴的好。”沐小狸左臂一横一拉,他的脖颈很有技巧性的被哗啦出一道宽却不深的口子,但看在那些亲卫兵眼中,便只觉触目惊心,脊梁寒如冰柱。 “都给我让开!” 战野月惊慌的声音适时响起,而亲卫兵们也有了台阶似的纷纷让开。 沐小狸淡淡一笑,眼神对上战野月的眼睛,笑容邪魅:“孺子可教也!” 沐小狸轻踢马腹,身下的马悠悠迈向中间三人。 李莫愁早在沐小狸说放火的仅两人时就别过了头,她不惜挑衅战野拓,他可不想再次陷入追杀中。 云逸风轻轻吐了口气,手心的汗液几乎凝聚成水,他认出沐小狸是在她驾马经过他们身边却侧身遮脸的时候,那张隐约的侧脸天下仅有,在他心里更是只此一张,化成灰他也认识。在战野拓瞄准她的一瞬,他连呼吸都忘却了。只是,这个人是沐小狸,是从第一面开始便自主独立刚强狡黠的沐小狸。她做任何事都有她的打算,她不想他们认出便是不想他们露出破绽。所以他只能强忍心底的颤抖,便是那箭穿透她的身体也不敢有丝毫表情。 幸好,她赢了,赢得那样惊心动魄,令他肝胆俱颤。 她在笑,笑容里有对他的配合的欣慰,发自内心的笑。云逸风也笑,笑容里是心悸犹余的担心。 步惊天清凉的眸子扫过沐小狸布满红血的衣襟,隐隐闪现一抹怒意,仅在一抹足够让沐小狸胆战心惊。 这玉人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话说这到底谁是主子啊! “我们走!” 沐小狸转过头,声音顺着寒风在空气里回荡。 云逸风双眼眯起,随即嘴角上扬,懒洋洋的往沐小狸走,却被人先一步夺去沐小狸身后的位置。 该死的步惊天! 这匹壮大得足够容纳三个人的图尔汗血宝马在云逸风眼里,更加该死。 身后一重,沐小狸背贴一个清冷的怀抱,扯了扯嘴角,想讨好,但如今处境不对,作罢。 两匹马,五个人,沐小狸夹在两个男人之间,几乎看不见人影,可是那具小小身体里散发出的森冷气息却无人可以忽视,所到之处,黑压压的图尔大军纷纷避让,如同退潮的洪水。 大雪如泼,半个时辰后,沐小狸勒马伫立。 “让你的人后退一里!” 战野拓冷笑:“怎么不干脆把我押进潍城?” 沐小狸看了看远处隐约可见的潍城大门,把战野拓抓回去,肯定会引起图尔大军的攻城,眼下王虎等人应该刚回不久,元气未复,不是他们的对手! “早晚有一天会让你见识见识我东辰的天牢!现在快让后面的人后退!” 战野拓瞥她几眼,吆喝两声,是图尔语言,内容不明,但图尔大军的确后退了一里的距离。 “狸儿,你是打算放了他?”云逸风闲闲问道。 沐小狸不回答,却幽幽的盯着战野拓,突然出手扒了他的几根眉毛,疼得他龇牙。 “不要他的命也要留几根毛。”沐小狸哼了哼,磨牙警告,“你加注在我爹和我哥身上的伤我一定会百倍还之,你最好给我厚待他们!” 战野拓浓眉一挑,无声的笑意里尽是不屑。 “不信?要不要我现在就扒光你的衣服,让图尔大军现在就见识见识他们大汉的……”最后三个字沐小狸凑在战野拓耳边,呵气如兰。 “你,试试!”战野拓脸红脖子粗,撑着一股倔强,赌沐小狸不敢如此“豪放”。 “战野大汗,你还真别不信,金凰郡主最擅长的就是扒别人的衣服!”云逸风好心提醒,转而又低声抛媚眼,“狸儿,你什么时候扒爷的啊,爷等你好久了!” 沐小狸:呸! “金凰郡主,你最好想想这样做的后果!”战野拓脸色铁青,牙缝里蹦出的字眼如凌厉刀锋。 沐小狸小手往他后脑勺一拍,冷哼一声:“轩辕澈当时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我还不是安然无恙的坐在这扒你的?” “你扒过轩辕澈的衣服?”战野拓满目的诧异与惊疑。 十多年前他还非图尔大汗时曾与其交过一次手,那么小就杀伐果断,嗜血如麻的人居然能忍受被个小女人羞辱? “上次给他留了一小块遮羞布,你嘛,应该比他更有看头,毕竟你,用得勤多了。” 沐小狸唇角邪魅一勾,五指变爪,利索扣住战野拓背上的皮甲,一拉,“哗啦”一声,背部肌肉显出健康的褐色。 “该死的!” 战野拓眸光一敛,左腿抵住马腿,坐下马立时扬蹄九十度上翻,马上三人预防不及,沐小狸倒进步惊天的怀里,步惊天只顾保护沐小狸,一瞬的松懈,战野拓身子右摆,躲开匕首,双臂一挣一缩,整个人鬼魅般从天蝉丝里解脱。 整个自救过程眨眼即成,快得令人惊呼傻眼。 “缩骨功!”李莫愁大呼道。 视线里一道黑影如大鹏展翅,一股雷霆劲风瞬及逼进,步惊天揽住沐小狸腾空后飞,稳稳落在地面。 逼退二人,旋转稳坐,战野拓不再停留,驾马离去。 “沐小狸,我们后会有期!” “这图尔大汗深藏不露嘛。”云逸风眯眼盯着风驰电掣而去的身影,“被俘是真,但这半个时辰他有的是时间脱身吧。” 沐小狸依靠着步惊天,淡漠不语,的确,被俘是她一时侥幸,这一路他有的是时间脱身,但没有她的“松懈”,他哪来的时间。 目光沉沉的凝视战野拓的背影,默道:我们当然,后会有期! …… 雪,越下越密。 扯絮飞棉,密织成网,旋转着,呼啸着,沉沉压下。 累及的沐小狸倒头就钻进被窝,分不清是昏迷还是困,只有步惊天没有顾忌的扒开她的外衣,顿时,惊傻了云逸风和李莫愁,连步惊天也闪过诧然的眸光。 “来人!”云逸风的声音带着无法遏制的颤抖,他下意识的想扒光这个女人,但不羁如沐小狸未必没有男女之防。 进来的是一位女医。 一盏茶之后,女医抱着一盆血水出来。 “右臂两刀,后背三刀,伤口不深,但含有剧毒,伤口不易难以愈合,导致血流不止,胸口那一箭偏离心脏三公分,暂无性命之忧。” 床上,沐小狸凤眸闭阖,清秀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宛如一个破碎的娃娃,无知无觉。若不是那些许的呼噜声,云逸风都要以为她已大去。 药膏抹了一遍又一遍,纱布裹了一层又一层,至于左胸的血窟窿,云逸风不忍直视,将药丢给女医就冲了过去。 院子里的树被踢得啪啪响,大雪悉悉率率泼他一身。 “靠,信不信爷化了你们!” 云逸风气鼓鼓的咒骂几句,靠着树坐下,幽怨的对着房门。 他的信任得到她的回应,事实也证明一切如她所料的全身而退,但他没想到,代价是她伤到了自己。 一箭穿胛,他以为应该是她的障眼法,那么狡诈的她,怎么有吃亏的份,她不伤人就善哉善哉了,更何况一路以来她的表情完全没有看不出丁点异常。 她不是女人吗,她没有痛觉吗,那么大个血窟窿,那么多血,她是稻草人,是木偶吗? 或者,她根本是没心吧。 “办法。”步惊天干巴巴的声音压下。 云逸风没好气的吼道:“她就是个麻烦吸引体,自己又喜欢一次又一次的找死,我能有什么办法!” 步惊天抿了抿唇,不怎么使用的脑子难得的转了一下。 的确,她很不听话,每次都把他撇下,一个人行动。 活该! 可是…… “办法!”步惊天无视云逸风的斥责,再次重复。 云逸风气得怒瞪,对上那双执拗无波的眼睛,一口气被泼了个干脆。 他也就发泄发泄,怎么可能真的看着她找死而不管。 她就是自己找死,他也得从阎王手里把人抢过来。 风寒雪纷夜,两个互看不顺眼的男人,肩勾搭着肩,达成第一个共识。 无意听到墙角的李莫愁为沐小狸深深捏了把汗。 沐小狸这一觉睡得非常满足,只是起床后发现,貌似,变天了。 此天非彼天。 首先是玉人般的步惊天,除了一日三餐和晚上睡眠时间,时刻都拿着一把剑,不是左劈就是右砍,剑剑不留余地,惊得沐小狸直奔云逸风的房间,问玉人是不是脑子抽了。 云逸风凉凉的睨她一眼就埋头钻进祖传药谱里钻研,一副闲人莫理的得道高僧样。 被劈坏两套衣服之后,沐小狸总算意识到,玉人这是她提炼她的武功。 只是,要不要这么狠啊,比当初的君临天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天比一天出手狠,是真打算要她命的节奏哇。 虽然他没有说出口,但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反正找别人送死也是死,死在我手里至少有个全尸! 其次,云逸风也不知抽了哪门子风,从她睁开眼的一刻,每个时辰一碗药,每碗都由玉人亲自灌。灌着灌着习惯了也就算了,但是一碗比一碗苦就非她所能忍了。抛头颅洒热血,沐小狸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但她怕苦好不好。而且,这药喝到第二天她开始拉肚子,拉得她昏天暗地四肢酥软无力,这是被慢性毒药的节奏? 跑去找他要答案,结果那厮摇头晃脑说了一大堆古言文,沐小狸只听懂了一句,大致意识为:拉出来的都是体内的毒素,拉得越多说明体内毒素越多。 于是乎,沐小狸只能悻悻而归,呈大字状瘫在床上认命的喃喃自语:作吧,死劲作吧,只要没作死就行! 这一作,沐小狸密闭式的被作了五天,从越来越颓作到精神抖擞打了鸡血状。 期间,在沐小狸的真挚恳求下,由云逸风和步惊天双双护卫着去见了面王虎,然后沐家军敛兵休憩,短期内没有出战的意图。 而南月,东辰,北凉三国,因为“金凰郡主”四个字再次掀起波澜。 这股风波,意料之中的刮进了图尔大汗战野拓的耳中。 是夜,沐小狸走进云逸风的书房。 云逸风不用抬头就能猜出面前的是谁,五天五夜,她终于忍到尽头了。 沐小狸低头看着五天五夜未曾离开书房,直到此刻还埋在书籍里的云爷,嗯,不愧是云爷,五天未沐浴身上也没有异味。 “咚,咚。” 沐小狸扣了两下桌面,云逸风这才抬起高贵的头,布着血丝的眼睛不显倦意,反而有种异样的魅惑。 “走之前再服一剂。” 沐小狸愣了一下,转而一笑:“我还以为要听一大堆废话呢!” “你会听吗?” “不会。” “那爷干嘛还要浪费口水!”云逸风懒懒的靠上椅背,顿感全身僵硬,隐约有骨头交错的响声。 沐小狸也没错过这轻微的声音,一丝暖流浅浅划过冷漠的心房。 说谢谢然后等待他回答不客气?或者他会说那就以身相许。 矫情,从来不是她的作风。 “流言是你命人散播出去的?” “没错。” “一定要这样吗?” “暂时没有更省力的办法。” “但是并不省心。” “又想省力又想省心,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一时静寂,窗外有风渗入,凉凉的湿气缱绻两人之间。烛火一跃一跃,照着两张晦暗不明的脸。 一种无力爬上云逸风心头。 “还有什么需要爷帮忙吗?” 沐小狸沉默,从怀里掏出火云果放在云逸风面前:“帮我照顾好他们。” 云逸风眉宇一敛,惊诧的眸光一闪即逝,没有过问火云果的来路,点点头:“只要他们回来之前还有一口气,爷保证还你两个健健康康的人。” “这点我毫不怀疑。”沐小狸斜视了一下窗外,起身,“现在好好睡一觉,两个时辰内人一定送到。” 云逸风心头的发苦,眼看着心爱的人去闯虎穴,他却无能为力。 爱上她是因为她的与众不同,而此刻,又恨死了她该死的倔强。 “我先走了!” 身后突然一阵风过,然后被人紧紧的揽住。 “先收点诊金的利息!”云逸风闷闷道。 “你这利息真高。”沐小狸笑道。 “爷出手都是万两黄金起价,友情价还打了对折,算便宜你了。” 沐小狸低低的笑出声,等待身后的人缓解掉担忧的心才开口:“放心,我一定会安然无恙的回来,这个世界上能要我命的人,还没出生。” 半晌,云逸风放开她,恢复花蝴蝶的魅笑:“那是,你的安排这么周密,还顺便牵扯上了轩辕澈和独孤烨,战野拓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是对手啊。啧啧,难怪圣人说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尤其是你这样的蛇蝎女人。” “是,就拭目以待我这样的蛇蝎怎么祸害图尔。” “爷等你。”云逸风突然想起什么,幽深的眸子光芒闪耀,亮得逼人。 “别趁着帮我爹和我哥疗伤的时候打我的主意。”沐小狸没好气的警告,他动下眼珠子她就能猜出他在想什么,狼幽幽的目光也不知道收敛点。 云逸风呵呵一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她回来,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的礼节都走完了,还怕迎不到亲? 以她对沐顶天的重视程度,绝对不会置他于言而无信的地步。 嘿嘿,至于她的怒气,娶进门了再慢慢哄,一辈子的时间,害怕哄不好? 想着想着,云逸风就仿佛看到了洞房花烛掀盖头的那一幕,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爷,别再傻笑了,郡主早走了。”随身的仆人好心提醒。 云逸风扭头,的确,哪里还有沐小狸的倩影,咳嗽两声掩饰尴尬,进房,关门,着重研究他的娶亲大计。 下午大雪骤停,夜观天象,明日大晴,化雪夜雾气迷蒙,正是行动的最好时机。 丑时,沐小狸换了一身紧身黑色劲衣,饮完最后一碗药忙不迭赶到城门口。 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这王虎挑选的一百名精英,咋个个眼带黑圈。 “咳咳”王虎连忙上前释疑,“那个……步兄说……说属下带的人太弱,就自己带了十个。” 沐小狸默默的为挨揍的人默哀,一看步少爷难得泛青的脸色就知道,他对这群沐家军是有多不满了。 只是这所谓的步少爷带的十个人里,怎么里面会有白少和黄亭的身影。还给她低头遮遮掩掩,以为她近视呢? 白少和黄亭察觉盯在他们身上的目光,不自觉的就躲到步惊天身后,然后对这次秘密行动人选特别失望的步惊天凉凉的抬头,干巴巴的声音里隐含一股怒气:“我带的。” 沐小狸扯了扯嘴角:“呵呵,我没意见,真没意见。” 说破了嘴皮子步少爷才肯定答应她这次行动,他是老大,沐小狸岂敢不从。 至于穿插进来的歃血盟的人,估计是李元建说服了步惊天。 “我们走!” 沐小狸领先跃出城墙,动作劲健有力,黑色衣袂一闪,像一道森凉闪电劈过。 沐家军被沐小狸散发的决然和凛冽激得热血沸腾。 金凰郡主在京都的所作所为,沐家军知晓得事无巨细,尤其是独闯丞相府的事,虎父无犬女,在他们心里,她不只是东辰的骄傲,更是他们沐家军的骄傲。 一百夜行兵成列队,黑色箭弩别在身后,腰间束着八爪绳,微微弯腰屈膝,在幽径小道上疾速前行。 黑暗中一道道黑影如箭行草上,流波般掠过,软底薄靴摩擦枯草发出悉率的声音,与远处呼啸的风声混杂成一曲森肃的乐章。 行至无风崖,沐小狸一个手势,全部停下。 无风崖与上次火烧粮草的山坡相对应,周围山石围绕,易受难攻,外面寒风再烈,这里依旧能着秋装。 趴在崖上,沐小狸敛眸打量下面,战野拓的大营连绵十数里,灯光昏暗,巡逻守夜的士兵来往不绝,十分秘籍,所有营帐一模一样,看不出沐顶天和沐无极被关押的地方。 沐小狸闭上眼,在脑海里展开崖下的营帐分布,设身处地将自己代入战野拓的角色,分析关押人质的地方。 半晌,她睁开眼,一道幽光闪过:“那边!” 第67章在线阅读 第67章 - 第68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68章 沐小狸当先飞驰下崖,步惊天紧跟其后。众人抛出八爪绳,鱼贯而下。一线人影快速攀下山崖,落地瞬间沐小狸手臂一劈,身后的人无声隐没。 潜伏,是沐家军必修功课。 “你们两个伺机救人,王虎,你带五十人去那边,剩下的跟我走!” 被点名的白少和黄亭对视一眼,微微后退,隐去身形。除了沐小狸和步惊天,这百人中武功最佳的当属他们,这样的安排无可厚非。 恰逢一队巡逻士兵,沐小狸就地一滚滚入帐篷后,下一秒闪电般纵身而出。 士兵手中的火把一晃,地面似乎有长长得黑影掠过,还没来得及看清,喉咙一痛一凉,双脚一软,便往下倒。在落地之前被步惊天两根手指捏住后领拖到漆黑的帐篷后,轻轻放下尸体,沐小狸立即快速的剥下衣服,套在自己身上。 刚换好,就见步少爷又拖来一具尸体,正打算往自己身上套。沐小狸知道步少爷的洁癖,就是碰他们一下都嫌脏更别说穿他们的衣服,赶忙阻止:“你不用,你轻功那么高,不会被他们发现,不用掩饰。” 步惊天抿了抿嘴,眼底的嫌弃一筐一筐的倾泻,却还是视死如归的换了,干巴巴道:“发现晚,救人胜算大。” 沐小狸忍了忍愧疚的心绪,她没有告诉他,今晚他们根本不可能靠偷袭救出人。 另一边的灯火明暗三闪,沐小狸心知他们那边已换装完成,时间刻不容缓,连忙帮步少爷整理好图尔服,顺便把解药塞进他嘴里。 这次行动,每个人的武器都涂上了见血封喉的毒药,所以每人事先都得服用过解药,避免被同伴错伤。 有五个士兵听到一人躲在帐篷后探头探脑的向他们招手,灯光背面看不清脸,走过去刚要发问,突的眼前青光一亮,亮完,地上多了五具尸体。 不一会,帐篷后走出五人,勾肩搭背,嬉笑着走远。 一个士兵突然尿急,冲同伴吆喝一起去唱歌,三个士兵左右查看没发现危险,将长矛丢给其他人,结伴往不远处的暗地走。刚唱出阁,一道劲风刮过,风过,水流声止,须臾,四个人边提着裤子边往回跑,哆嗦着分享刚才谁的歌唱得最好听。 如法炮制,有人倒下又站起,半个时辰,身后之人全部换装混成图尔巡逻士兵。 收割生命的过程,沐小狸越来越确定战野拓的营帐。看起来帐篷都一样,但不是每个帐篷的守卫都那么严密,而且,虽然那个位置偏左,但所有帐篷和巡逻士兵都似有若无的绕其而卫。 迷蒙夜色里,百个人影穿梭于营帐之间,淬毒长刀毫不留情的触摸于血肉骨骼间,那些短促低沉的悲鸣,淹没于火光摇曳的哧声里。 临近战野拓的帐篷,四周弥散的肃穆气息,逼得沐小狸和步惊天几乎贴着地面匍匐才敢靠近。 战野拓的帐篷灯火不明,屏息以听,听出两道均匀的呼吸,一深一浅,频率相似。以沐小狸的经验,敌我形势未明的战场上不至于睡得那么死。 靠,真是狗男女,这种地方也能苟合! 一盏茶后,由远及进响起啾啾声,沐小狸高度紧张的肌肉一松,飞快的用手势告诉步惊天,黄亭和白少已经找到沐顶天与沐无极关押地点。 随后,又响起三短一长的口哨,沐小狸抿唇一笑,王虎带兵绑了三名大将。 “行动!” 步惊天点点头。 “唰……”两道黑影同时冲进战野拓的帐篷。 冲进来的第一时刻床上的被子猛的掀开,灯火骤然通明,三道身影长长的投射在帐幕上。 战野拓光裸上身,仅着亵裤,脖颈、胸膛和背上布满红痕,暧昧的气息从头到脚,只是那双阴鸷的眼睛里哪里有半丝春风几度的满足和慵懒。 “金凰郡主?” “嗯哼!” “倒真是巾帼不让须眉,郡主果然好气魄,居然敢只身闯营。” “我也挺意外的,就上半身而言,大汗的确比楚王健硕些。” “哦?原来郡主这么晚前来只为一睹本大汗的*?” “可不是吗,上次想扒来着可是大汗不是不让吗?” 营帐内硝烟弥漫,忽明的灯火早被侍卫察觉,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事不宜迟,沐小狸和步惊天身形一散,一左一右,两道光影凌厉如疾电闪过,帐篷的支柱“咔嚓”同时断裂。 “砰砰……” 沐小狸与步惊天劈开帐幕,余留一颗烟雾弹和一颗火药,战野拓的帐篷立时轰然倒塌。 与此同时,步惊天率先跃出,手指一拉,一束烟火腾空炸裂。 顿时,爆炸声此起彼伏,图尔大营一片水深火热。 囚禁营,“砰砰”两声,迷雾飞腾漫开,黄亭和白少用沾湿的毛巾捂鼻闯入。 大将营,“砰砰”两声,小型火药依次炸裂,帐篷兀然冒火,火势很快不受控制的蔓延。 打扮成巡逻士兵的沐家军吆喝着抽出长刀,萝卜似的砍下一个个头颅。 寂静的夜晚,图尔大营忽然如临大敌。 迷雾与烈火齐飞,鲜血与哀鸣同洒。 “哪里逃?” 一道亮得如日晖的光直直刺来,钉子似的戳得人心跳大作。 这是真的发威了? “沐小狸,今夜我要你有来无回!”一声低喝霹雳般炸响,喝声未落,黑暗里暗光一闪,一点劲风劈开夜色,奔雷般撞向他们。 步惊天忽地一下推开沐小狸。 那暗光逼至近前,赫然一杆铁黑泛光的长枪,枪上真气雄厚充沛,扑头盖脸扫向步惊云的面门。 “玉人,小心!” 步惊天平仰后退,挥剑横拍,剑枪交错,铿然一声,花火四溅。 枪上嚣张如狂潮的劲气以横扫万军的气势逼得步惊天蹭蹭后退数步,沐小狸正欲上前,忽然步惊天眸光一暗,那是发怒的征兆。 战野拓趁胜追击,长枪再出,可是,步惊天咻地,不见了。 那是连沐小狸也追之不及的速度,快得追光掠电,前一眼还在战野拓前面,后一瞬他已经到了战野拓的身后。 瞬移? 步惊天收剑,双手一转,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弧,圆弧中心一点顿时青光一闪,由点变线,由线变片,一瞬间,整个圆弧绽放灼灼刺目的青光,那般灿烂得青光里,步惊天的眸光清冷的瘆人可怖。 乍然大胜的青光如一轮月圆,将裹着亵衣衣袂怒卷如火龙的战野拓罩在当中。 战野拓浓眉紧锁,横臂一抡,长枪唰的飞出他的掌心,森狞的枪尖针对青光之源,他振臂一推,枪尖吃力的穿透青光,一点点逼近步惊天。 两股强大的内力撞击出强大的烈风,劲风吹得沐小狸长发后扯如旗,连眼睛都无法打开。 灌力相抵,沐小狸在周身划出一个保护圈,静神观摩,此刻冒冒然加入战局,也许会帮倒忙。 战况如火,沐小狸亦未停歇的割裂不断上前的侍卫的喉咙,细长的天蝉丝,隐隐泛起红光,与她猩红的眸光交相辉映。 忽觉眼前一亮,耳际一疼,脖子一线灼热的疼。 望向空中炙光射来的方向,只闻“轰”的一声,空气都似被震得爆裂,那万千青光激飞,溅射,打在周围实物上,痛鸣哀嚎乍响如乱了章节的叫魂曲,地面啪啪啪立时出现无数个小小的深坑,而一道无形的罡气唰唰唰如地龙贴地飞窜只追战野拓,所经之处,草皮爆飞,泥屑四溅,地面如被巨剑犁开般出现一条深沟,直撞出数丈外方才停止。 沐小狸被步惊天早一步带出重灾区,愣愣的囊括被毁掉了半数帐篷和顷刻倒地的数千名图尔士兵,再看向步惊天的眼神,一汪一汪的敬佩往外溢。 这么强劲的破坏力和杀伤力,简直…… 吊爆了!酷毙了!帅呆了! 求签名!求拥抱!求庇佑! “玉人,这招是……”沐小狸蓦地怔了怔,努力克制自己的眼神不发生变化。 握着步惊天脉搏的手几不可闻的一抖,他体内的内力,忽然像泉水般流泻了出去,更糟糕的是,体内窜出一股炙热的内息,游龙般顺着他的经脉沿途炙烤。 这是妄用尚未练成的神功的后遗症,再重一点,便是走火入魔。 沐小狸拉着步惊天如烟拂过,往无风崖。 同时发出啾啾的鸣叫。 暗号……方案二:放弃俘虏,全体速退。 半晌,罡气止,劲风静,默默如寂。 战野拓拖着长枪旌旗之上,那些被罡气激飞的泥屑,沾满裤脚,乌发几缕荡漾无措飞扬,上衣被割裂几道口子,依稀有血渗透。 邋遢中愈加散发一种末路英雄的桀骜王者之气。 另一边,两组人马早在步惊天与战野拓对战引开大部分图尔士兵之际胜利会师。 黄亭和白少一人背负一个在后,左右八名歃血盟弟子相互。王虎领人扣着三名图尔大将在前对峙围困上来的士兵。大刀横架在三人脖子上,走一路,血流一路。 一方不到五十人,一方数百名,两组人流相隔两丈,亦步亦趋。 巨大的爆炸声惊动的不只清醒的人,还有昏迷中的沐无极。 剑眸缓开,吃力的盯着远处空中飞窜的纤影,干涸泛皮的唇角微扬,虚弱地唤出两个字:“小狸。” 黄亭侧头发现背上的人清醒,立即掏出一个水袋:“无极公子,醒过来的话先喝一口。” 沐无极自然认出他,很配合的咽下几口水,疲惫的身体慢慢涌起一股充盈的血气。 “放我下来!” “还不行”黄亭眼明手快的点了沐无极的穴位,“属下的任务是将公子安然无恙的带离,这次再有失误,属下自能以死谢罪,请公子不要为难属下。” 这属下是谁的属下沐无极心知肚明,可是不远处打得翻天覆地,他怎么放心。 “公子,郡主说你若不听话,就将你敲晕。” 沐无极的嘴角不由一抽,这话,的确像出自他这个妹妹之口。 “还有,郡主说,请公子和将军放心,她一定会无恙而归。” 沐无极看向王虎,王虎很认真地点点头,目光里潜存对沐小狸的深深崇拜。 王虎知晓沐小狸的全盘计划,所以才会被她深深折服,他从未如此敬佩一名女子,敬佩得心甘情愿。 如果可以,他愿意以命相换,可是这非他能选择。他的命,十条都不抵她半根手指。 深知他们兄妹情深,但郡主说得没错,于整个沐家军而言,沐将军和沐少将的作用远大于她。大丈夫行事不可意气,妇人之仁更是兵家大忌。 回去后,无论多少军棍,他毫无怨言。 暗号兀响,王虎愣在那,到手的图尔大将怎么就要放掉呢,要知道,死在他们三个手上的沐家军没有上万也有五千,计划中不是要逮回去游街示众以报沐将军他们的被辱之仇么。 军令如山,纵有千万不甘,王虎也不会违背。 王虎左手翻覆几下,重复沐小狸的命令。各处的黑影顿了顿,似乎存在与王虎同样地顾虑,但最终决定也与他无异。 一时,图尔士兵中数十人一把扯掉图尔服,刀光疾闪,倒下一片,迅速回归组织。 四名轻功较佳的歃血盟弟子率先攀援上无风崖,再扔下八爪绳,将沐顶天和沐无极托负上崖。 占据高位的战野拓顺着沐小狸他们离去的方向一眼发现崖壁上得人影,面色铁青。 今晚,沐小狸真让他丢尽颜面,若让他们全身而退,战野拓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攀岩中的黄亭和白少也发现身后充满煞气的注视,背着人,动作慢了一半,还需要一点时间到崖。 战野拓冷笑一声,手一挥,掌心多了一柄银月弯弓,弓上羽箭森黑。 拉弓,射…… 弓弦弹晃的余音波震着沐小狸的神经,目标不论是谁,她都不能接受。 毫不犹豫的,沐小狸丢开步惊天飞身去挡。 只是,有人的速度比她更快,不是整个身体,而是一只臂膀,横挡在沐小狸胸前。然后她整个人被掀,一阵天旋地转后,羽箭穿透步惊天的右臂,将他整个钉在崖壁上。 越是如焚,沐小狸越是冷静。 这一番拦阻,沐顶天他们顺利上崖,而战野拓因这全力以赴的一箭,口吐鲜血,内伤不轻。 沐小狸扑了过去,一剑截断羽箭,接住步惊天,丢给控制着三名大将最后撤退的王虎。 “带他走!” 王虎心思粗狂,但还是发现沐小狸的竭力克制的颤抖。 “是,郡主放心,他在我在,他亡我亡!” 王虎将将把八爪绳束在步惊天身上,沐小狸被一双清澈的眸子说不上情绪的攫住,手腕一紧,被玉人紧紧拽着,那力道足以掐碎她的骨头,想来他唯一的力气都集中在了这只手上。 “乖,等我!”沐小狸反身抱住他,手起刀落,一掌劈在他的后颈,“快走!” “是!” 王虎点足一跃,腾至半空,沐小狸掌心一推,再助一程。 “给我射!”战野拓指着山崖冷声命令。 沐小狸立即一脚,那三名近乎昏迷状态的大将被踢到半空,挡住王虎和步惊天身前。 “停!” 战野拓厉声再喝,还是有几只箭脱弦,飞身跃起,长枪一劈,箭断在半途。沐小狸像是算准了他的动作,黑影一闪,如狂风卷过,袭倒一批士兵,停在他身下,然后银光锐利,天蝉丝直指腾在半空的战野拓胯下。 一惊,战野拓赶忙双腿一并向后一个滚翻,体内的热火腾腾燃烧,气息一乱,狼狈落地,却坚持舞出一个枪花阻拦沐小狸的进攻。却见沐小狸只甩出一条天蝉丝攻击他。 战野拓面色铁青,截开那一条后大步上前,黑光一闪,直劈向沐小狸。 沐小狸却一动不动,懒懒的浅浅一笑,向地下挑挑眉。 三名大将被天蝉丝两两一束勒住脖颈,死猪一般瘫在地上。 长枪停在沐小狸额前,束发的绳子“啪”一下断开,三千黑发如柳絮飞扬,极富生命般力图舞出最为肆意的姿态。 这一刻,战野拓才真正相信,她,是一名女子。 “大汗,我们来谈比交易吧!”沐小狸手指拉拉,地下三名大将同时发出难耐的闷哼。 战野拓撇了眼崖壁,王虎也不见了身影,崖上模糊有一些跳动的影子。 “你以为本大汗会为了这三条你还不知道拿不拿得走的性命放过他们?”战野拓讽刺的一笑,手臂一扬。 “那我的命呢?” 战野拓一顿,敛眉盯着她,忘记了下追杀的命令。 “你扣押我爹和我哥无非是作为跟东辰谈判的筹码,顺便羞辱东辰。你以为你能得逞?”沐小狸不疾不徐,声音缓和却笃定,“身为东辰大将,怎么可能允许自己成为国家累赘,在你押着他们出现在东辰大军面前时你交出的肯定是两具尸体,你觉得呢?” 战野拓眸光一闪,思考一下:“所以呢?” “我不一样,身为东辰皇帝亲封的金凰郡主,连我爹和我哥见了我都得下跪尊称一声郡主,用以谈判的筹码,不是更为有利?东辰皇帝可以罔顾两名大将的性命,因为为国捐躯他们虽死犹荣,退一步,他们若没死成为你的筹码,东辰现在武将上有楚王下有烈王,无一逊色于他们二人,老皇帝能为他们退多大的步呢?” “‘人乃凰中人’,这是南月国师失踪前最后的批语,南月太子不惜倾一国相娶,废除三宫六院,仅我一人。你觉得,准南月皇后的身份,东辰老皇帝敢敷衍,敢不重视?” 战野拓想起这些天密探传回来的消息,全天下都在议论四件事。 一,南月国师的批语。 二,南月太子独孤烨对金凰郡主的承诺。 三,东辰皇帝以金凰郡主尚未及笄为由没有应允,其实是打算将她留给楚王。 四,楚王以重病之身上殿为沐顶天立下军令状,实为金凰郡主,只待身体痊愈便会与独孤烨一争高下,誓不放手。 流言的可信度,战野拓心知肚明,但与她交手的这两次,他不得不承认,她的确配得上南月国师“人乃凰中人”的批语,也足够引起东澈南烨的两虎相争。 “不知道大汗认不认识这个。”沐小狸噙起一抹成竹的笑,掏出一块玉佩,举在战野拓眼前。 战野拓放眼一看,顿时怔住:“这玉佩是……” “南月太子身份象征的玉佩。”沐小狸挑挑眉,笑笑地看着他近乎信服的表情,“大汗不会觉得我有从独孤烨身上偷下这块玉佩的能力吧。” 就算能偷到,他能这么久不发现,不追究? 所以只有一个解释,独孤烨送的。 为什么送?只能是定情信物。 所以,传言是真的。 既然前两个传言是真的,那么第三个第四个呢。 他与轩辕澈交过手,他是怎样冷血凶残的人,他比谁都了解,能让他不惜性命担保…… 战野拓开始认真地打量眼前的女人,他斜斜侧脸,小巧清秀的五官在灯火下氤氲着清美如莲的气韵,脸颊通红,几缕发丝贴在脸上,显得俏皮又可爱,好似一位纯真无暇追在你身后整日“哥哥哥哥”撒娇耍赖的邻家妹妹,只是那双幽深的眼眸暴露出她狡诈冷血的本性,与轩辕澈如出一辙的眸光。 “凭借南月国师的批语,我在世人眼里的地位远超他们两个,凭着南月太子和楚王的关系,就算老皇帝不顾我的生死,迫于南月国的压力,他也不能不妥协。所以,用我一个换他们两个,难道不划算?” 她那副倨傲不羁成足在胸的样子实在有够嘲讽,他有种想毁灭的冲动,可又理所应当的觉得她有这个资格。 “有道理,可是,有三名俘虏,我也有利无害啊。” “你现在派人追上去,会损失多少暗卫不说,你觉得你还会束手就擒?我在世人眼里的地位越高,我的尸体在他们眼里就有多大的打击。你是想引起南月国和东辰国的双重夹击?” “你在威胁我!” “不,我在跟你谈交易,顺便提醒你,过犹不及的道理。” “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沐小狸’三个字。” 沉默,空气里流淌发酵濒临迸发的寒意。 战野拓的脸色由红到青,由青到紫,再由紫到黑,如此反复。忽然“哈哈哈哈”大笑,笑声如奔雷,轰隆滚向天边。 “成交!” 黑影挪动,一掌重重击在沐小狸肩头,跟随她飞出的身体,战野拓在她落地的瞬间掐住她的下巴,一粒药丸丢进她的嘴唇,入口即化。 森冷如蛇的声音温柔在响在耳侧:“我就让你这只凤凰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心口被撕裂的疼,眼前一黑,沐小狸最后看了战野拓一眼,轻轻一扯唇角,无畏无惧的吐出一个字。 “好。” 东辰一百三十四年初,持续将近三个月的边境之战戏剧性暂停。 无风崖之战,王副将领精兵一百连夜突袭图尔大营,以损兵三十的代价,不仅救出两位主将,并火焚敌方营帐,灭敌上万,一时震惊天下。 有传闻,沐顶天和沐无极被俘乃袭敌的作战计划,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两位主将父子连心,假装被俘,勇入敌营,被困十数日,摸清敌营和兵力的分布,然后与王虎理应外和,夜袭图尔,以一敌百,长刀似锋,横扫敌营,所经之处,斩落尸首无数,十里营帐倾入火海。 这场大火,将图尔大军送回图尔地盘,图尔第一防御城……闶阆城。 延绵的队伍拉长数十里,军旗招展,阳光普照下,图尔士兵宛如茫茫雪原上游动的灵蛇,每前进一步,都散发森冷的气息。 闶阆城,傲然凌云,遥遥望去庞大而壮阔,城墙斑驳,整体青色,色泽古朴沉肃,构造简单却不失磅礴。 图尔重犯地牢,地下数寸,占地数方,巍巍高墙,深深铁壁,铁壁之上爬满剧毒花草,偶有光线入内可见壁内细小洞眼,可见壁内还有机关无数。 地牢一分二位,一人所趟之地,余为深大数丈的沟渠,渠中俱是滚烫泛泡,足可令一个大活人转瞬化为白骨的硫酸。 地面四周有了望高塔盯视,设铁甲重兵,昼夜拱卫,灯火步声,永远不灭。 沐小狸被散内力,从始自终双眼被蒙,直到被丢进一个阴森袭脊的地方才得以光明。 一线月光,从牢顶那扇小得仅供圆滚出入的窗子泄下,在铁质的地面上涂抹上一层黯淡的浅灰。 浅灰地带又被一个绵长的黑夜覆盖。 沐小狸抬头,不由轻笑:“大汗这刚回城就看本郡主,真真受宠若惊。” “那郡主对此地是否还满意呢?”战野拓一身黑袍,双手负后,炯目因从她脸上找不到一丝惊慌恐惧而隐隐泛黑。 “这么多机关和毒草,老鼠蟑螂肯定敬而远之,本郡主真是感激不尽。” “这座地牢乃我图尔最严密的地牢,没有之一,关押的都是谋逆未遂的皇家要犯,有记载以来仅来过两位,郡主正好占了三个名额,这样,郡主是不是会欣喜若狂?” “本郡主向来喜好第一,第三,啧啧,有辱身份啊。” “那就期许郡主成为第一个从这里活着出去的人吧。” “好说好说,这个可以有!”沐小狸咧嘴,一本正经的点头。 战野拓突然踢出一粒石子,落入硫酸之中溅起的水花扑向沐小狸,见沐小狸一动不动,又挥出一掌,水花原路返回沟渠之中。 沐小狸连眉头都未抖动一下。 一股怒气秘而不能发,战野拓敛眸定住,大步离去。黑色的甬道铺着结实的青石板,落足于其上的声响,被放大了无数倍,在密道中回荡。 “别走呀大汗,给床被子呗。”沐小狸扯着嗓子吼了一声,半响不见回音,突然咯咯咯大笑起来。 这一路战野拓都在精神上给她难堪,坐沾满牛屎的囚车,吃鲜血淋漓的生牛肉,命士兵在她面前小便,放纵士兵调戏羞辱她…… 结果,沐小狸一屁股坐在牛屎上面不改色,啃着沾血的牛肉仿如人间美味,看着暴露在视线范围内的男性特征鄙夷的咋舌道难怪图尔人口不济,原来是种植器具过于粗劣。 对于出言调戏的士兵,呵呵,沐小狸表示是男人就真刀实枪的上。 这地牢很安静,安静得如同深水、冷渊、墓地,很容易使人联想到白骨,幽魂,无声飘荡的鬼火,分不清是现实还是从不曾进入的梦靥。 原地蹦跳几步,暖和下身子,沐小狸便懒懒的躺在地上,视线越来越模糊。 暗门之后,一人眉心聚拢几团黑气,紧绷着脸看不出情绪。 “哥,你真相信她有这么大的价值?”战野月撅嘴问道,半天等不到他的回答,娇嗔地怒道,“哥只打算把她当成交换人质也就算了,若你还有其他打算,可别怪我一不小心把她给毒死啦。” 战野拓面无表情地撇她一眼,伸出手摩挲她尖锐的下巴,唇角上扬却不带笑意:“她是沐无极的妹妹,你舍得?” 战野月心头一震,蓦地娇哼一声,扑过去死死地堵住他的嘴,忙乱中不忘斥责:“你敢怀疑我,你居然敢怀疑我对你的心。” 这副撒开性子撒泼的野猫养逗得战野拓胸膛大震,笑声从“撕咬”的两唇中溢出,意味不明的安抚:“乖,我怎么会怀疑你的心,就怕你不知道自己的心。” 战野月闻言,不由更凶猛的直接原地扑倒,为所欲为…… …… 边境硝烟似静未静,千里之外,东辰京都,花红叶绿百姓安详和乐。 御书房。 书房里一室明亮,屋内十二颗夜明珠闪亮如月,倒映某人埋首伏案的身影。 门轻轻被推开,宫女小心的端着一杯茶进来,见书案上奏则堆积,便多行一步,躬身举起,轻声道:“宣王,请用茶。” 宣王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皱,放下毫笔,微微后仰,一手接过。指尖触碰杯底,不动声色的一勾,纸条便滑进衣袖。 饮了两口,侧身询问小德子:“如今何时了?” 小德子回到:“回宣王,亥时三刻。” “啊,这么晚了?帮本王准备热水。” “是。” 这是宣王进宫代理政务以来的习惯,每日此时都会沐浴,小德子不疑有他,躬身下去吩咐。 房内不余一人,宣王立即打开纸条,阅完内容,眉心紧蹙。 半晌,不言一词,挥退宫女,直到沐浴时眉宇都未舒展。 沐晓漓,五年前我看不懂你,现在仍看不懂,这次,你以为你还能全身而退? 同一时间,西山军营校练场一人影挥舞十八班武器,墨影翩飞,劲风在木桩地面划出无数道凌厉的痕迹,最后汗水淋漓的瘫倒在地,死猪一般闷不吭声。 忽然,校场一声大吼如雷炸响:你又去凑什么热闹,真他妈以为自己有九条命啊! 千丈潭底。 挽纱亭四面环水,池上碧波荡漾,水光粼粼。亭檐悬挂着薄如蝉翼的轻纱,微风袭卷,清幽阴凉。 隔绝了外世深冬的冷风,风和气暖,如春温煦。 君临天负手而立,光洁的下巴微昂,造化神功的秀致轮廓流泻出静幽的弧度。他的眸镀上一层淡淡的白光,静静的凝视着无垠天际,温和而又空濛。 远处,繁花锦簇,争相摇曳,有风鼓荡而过,百花相让,似有娇俏纤细的女子挎篮采花而过。看在君临天眼底,渐渐虚化成一个真实的影像,闭关数日,在心底逐渐清晰逐渐明朗的影子,直到出关这一刻,终于破茧成蝶,翩舞于眼前。 身后传来的暗号声打破眸底的幻像,他没有回身,只“嗯?”了一声。 “不败姑娘带人夜袭图尔大营,成功救出沐顶天和沐无极,图尔军于日前退回闶阆城,两军暂时休战。” 君临天蹙眉,稍一顿,豁然回身,道:“她呢?” 晨风吓了一跳,空气温度骤降,背后冷汗涔涔,吞咽一下才低低道:“据探子回报,不败姑娘是以自己为交换换取那二人的安然而退,如今被困闶阆城地牢……” “继续!” “那地牢据说是死亡之牢,只关押过两个人,但前往意图劫狱的人成百上千,却没有一个人活着出来。属下派五人进入,才一个时辰就收到全体牺牲的暗号,属下只能暂停营救行动……” 派去援助她的隐卫都是暗影阁的顶级精英,由君临天亲自认可的。五个人撑不过一个时辰,这是暗影阁从未有过的先例。 他懂她的坚持,相信她的运筹帷幄,却没想到她会采取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救人的方式。 这全在她的预料之中? 君临天闭了闭眼睛,须臾,平静地开口:“这几天的事情,巨细无遗的说一次。” 晨风忍着那寒气之源,低下头,将隐卫传来的消息以及最近尘嚣而上的流言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 没有人说话,空气却越来越沉重越来越令人窒息,似有一股强悍而炽烈的内力挤压进五经八脉,五脏六腑压迫得翻搅欲裂,晨风双脚隐隐有瘫软的趋势。 君临天一言不发,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眺目远处,眉宇间的神情却如永不融化的天山之雪般千万年寂寞冷冽。 她根本没有全身而退之策,否则,无须借助独孤烨和轩辕澈。 这流言,一为增加自己的价值,二是为自己准备后路,只是这后路却交给了别人。 若是独孤烨或轩辕澈都弃之不理,你打算如何呢? “将琼娘和拐子李带过来。” “是。”晨风踉跄一下,慌不迭地用逃的速度离开。 如玉的指尖摩挲着白脂凝玉酒杯,薄唇喃喃自语道:“意识到自己是个女人,会服软,倒是个好事。” 不一会,琼娘与拐子李十字相扣出现。 一个羞涩难掩的挣扎,一个笑得看不见眼的死死抱住。 “啥事啊?”琼娘拉着拐子李一屁股坐下,若不是君临天在场,琼娘恨不得坐到他腿上。 “希望琼娘帮我偷样东西。” “偷东西?”琼娘防备的斜视他,“你属下那么多人,个个身手矫捷,为什么要我去?” “论武功他们比你厉害,但论偷,你是鼻祖。” “嘿嘿,那当然,就算老娘隐退十年,江湖也没人能超越。” “作为交换,他的腿我负责治好。” “他的腿还有得治?”琼娘大惊之下便是大喜。 “别人没办法,不代表我没办法。” “那一言……” “琼娘!”拐子李一把拦住她,“我已经习惯了,就算治不好也无碍。” 活了一把算数,粗枝大叶也不至于失了警备,尤其是对君临天这种吃骨头不吐皮的人。 “去什么地方,偷什么东西。” “东辰皇宫,圣旨,两个时辰我要看到。” 琼娘大乐,当年她光顾最多的就是皇宫,进那跟玩似的,手掌一拍:“一言九鼎,两个时辰内老娘一定回来,候着。” 拐子李伸到半空的手连她的衣袖也没抓到,颇为幽怨地埋汰君临天一眼,却也不敢说什么。 君临天说能治好他的腿,那就一定能治好。虽说他习惯了,但有得选择,谁不希望有双健全的腿,能走能跑能跳,抱着心爱的女人也不用担心会一个趔趄摔倒。 君临天没有理会他复杂的情绪,于他而言,值得放在心上的人,愿意照顾的情绪少之又少。 拐子李刚准备退下,君临天突然开口,话题令他精魂一震。 “天蝉丝,是谁让你打造的?” …… 静默的地牢里,隐隐传来飘渺的声音,彷如一缕轻魂逶迤荡漾如浮云般轻触地面,徐徐而来。宛如一抹游荡人间几世怨恨无处宣泄的魂,宛如地狱挣扎蹒跚而来的戾喝。 忽而对方轻笑一声,笑声尖锐诡异慎得慌,引得人更忍不住竖起耳朵,意图一探究竟。 沐小狸的清眸闪过一线幽光,暗道,阴气十足,女的,但不是战野月。 莫非在这图尔,真有她沐小狸的“故友”,这么“好心”来看她?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要不要把自己弄得狼狈点,抹点血最好处于癫狂状态,兴许能得到片刻安宁。 可是,沐小狸觉得冲来人的气势,估计难以善了。 干脆坐起,扒拉扒拉衣着,好整以暇。 黑暗中,那身影慢慢靠近,一点点风鼓荡吹起,怨气在静默中渐渐飙升至顶点,劲气唰唰如剑光,在地牢内凌乱的刮起一股黑色旋风,蓦然,无声停止。 “沐小狸,好久不见!” 咯咯的笑声撞向墙壁,支离破碎的回音在地牢徘徊。 沐小狸怔然,这声音……没印象! 随即,一点星火跃向上空,牢门梁柱上的烛火咻一下点燃,通亮的光哗啦倾泻地牢。 久不见光明,沐小狸不适的闭了闭眼,再睁开,瞳孔一阔,少有的诧然了。 来人一身黑色斗笠,从头遮到脚,长发垂落,掩盖半边容颜,露出的半边,额间垂挂一枚月牙形绿色宝石,眼睛细长,唇抹血红胭脂,肤为蜜色,鼻梁高挺,处处稀松正常的五官结合在一起,却组成波云诡谲的视觉冲击,那种诡谲仿如流动的风,无声无息的将人捆绑而不能解脱。 而沐小狸诧然的并非这种云雾遮掩的诡谲,是她的身份。 再怎么变装,妆容再怎么变化,浑身气质再怎么改变,沐小狸依旧能断定,她是,百里雨柔! 第68章在线阅读 第68章 - 第69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69章 沐小狸眯起眼睛,不避不让的对上她阴暗的目光。 须臾的对峙,无声的较量,终是百里雨柔先开口。 “看来,你已经认出我了!”百里雨柔扯出一抹弧度,全身的长发突然全部扬起,斗笠从头上滑落,被遮掩的另外半边脸也露了出来。 沐小狸眸光闪了闪……脑子怔了怔……嘴角抽了抽…… 那半边脸上烙印是一幅男女传教士体位图? 灵台一现,她算是清楚她能出现在此的缘由了。 图尔族独立之初便有巫女一职,作用如同五百年前的护国圣女,得到全族人的拥护爱戴崇拜,但不同的是,它位处大汗之下,明面上身处朝堂之外为国为民祈祷占卦卜测,实际上听命于大汗左右民间舆论。 图尔族是一个奔放大胆的民族,对人性尤其崇拜,而第一代巫女更是推崇解放人性,及时行乐,无须束缚生理*,*乃繁衍后代昌盛图尔的民族大计。所以,后来的历代巫女都会由前任巫女亲手在脸上绣上春闺图,以支持此推崇。 所以,百里雨柔是新任巫女! 沐小狸表示无怪乎歃血盟的探子消息不够灵通,实在是她没有认真关心过这图尔族的巫女,四国的秘闻都不够她消化和琢磨,哪里有闲工夫管么劳子巫女。对百里雨柔的追查,也停止在她被人劫持后抛弃于城墙的事件时,对于路人甲乙丙,哪值得她一再关注。 只是,她一个东辰人,怎么跟图尔族扯上的关系。图尔族的巫女担当一个“巫”字自然通晓“巫术”,历任巫女都是由前任巫女亲点并亲自传授巫术,难道她还有学习巫术的天赋? 沐小狸的猜测很快得到百里雨柔的肯定。 百里雨柔完美演绎了一段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故事。 被人劫持侮辱之后,精神彻底崩溃的她差点跳下万丈悬崖,最后不想被人救起,十分悉心的照顾她,后来她才知道,救她的人便是图尔族的巫女。她离开图尔行走天下就是为了寻找下一任巫女。她之所以被看中,一是体格极具异秉,二是她心底对东辰的恨,一个熟悉东辰又对东辰恨之入骨的人,岂非最好的巫女人选? 踏上巫女这一位置也并非一帆风顺,她师傅一共选择了十人,将她们分别关在十个冰天寒洞里分别授予巫术,两个月的非人生活,最后让她们厮杀直到仅剩三个,再关在一起,吸干其他二人的内力和巫术,存活的那人,便是新人巫女。 成为巫女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沐小狸的下落,那个让她家破人亡,遭人凌辱,确能名扬四国受尽万民崇拜的女人! “是你派人入潍城跟踪我?” “没错!” “所以杨峰的巫蛊就是你下的?” 百里雨柔斜眼一瞟沐小狸,笑赞:“果然智比常人。” “意识术”能绝对控制人心,却不容易施展,若非百里雨柔与杨峰早就相识,以弱者形象出现在他所囚牢房的隔壁,没有得到他的信任,她也无法成功。 也是因此,她才得到战野拓和各大世族的认可,成功登上巫女之位。 “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纹一副这么银荡的图在脸上,你倒是真不怕半夜起来吓着自己!”沐小狸懒懒道。 百里雨柔涂成艳红的指甲,轻轻划过脸上的烙印,巧笑嫣然:“比起你带给我的痛苦,这又算得了什么!” 是啊,比起被家人抛弃流放,比起看到亲娘冰冷冷的尸体,比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数不清多少人凌辱的夜晚,这点痛,这点疼算什么。 重生的那一刻,她就发誓,她所经历的一切,都要沐小狸百倍千倍的还回来。 “你又搞错了吧,你的今日,根本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百里雨柔好笑的睨她一眼,缓缓道:“没错,所以,你的今日,也是你的咎由自取。” 啧啧,这眼神,这口吻,这镇定大气的态度,果然,人一登高位,当真麻雀变凤凰,不可同日而语。 “若是轩辕玄夜知道百里钰成为了图尔族的巫女,不知道会不会给百里钰留个全尸?” 百里雨柔微微一僵。 沐小狸轻挑眼皮,继续道:“据我所知,百里钰为弥补你娘屈居侧夫人而一直心怀愧疚,自从你娘入门,一个月二十天宿在你娘的房间,包括你娘怀孕期间依然如此,你出生后更是对你百般疼爱,比起百里莹玉有过之而无不及,论骄纵,京都贵胄,你身居前五,一个庶女,呵呵,可见百里钰是有多放纵你,有多溺爱你娘,听说你娘死后更是一夜白头,而且直到现在都在私下到底寻找你的下落,啧啧,父爱真是父爱,这女孝就……” “你住嘴!” “这就恼羞成怒了?看了你的娘心还未泯灭。”沐小狸神色淡淡,“要为你母亲报仇,你该找得不是我,而是你亲爱的姐姐!” “你母亲霸占了他母亲的宠爱,而她是嫡女,却要与你一个母亲是江湖出生的庶女平起平坐,你以为她会愿意?否则当初武士台比武,她就不可能视若无睹,宁可眼看你裸奔也不愿帮你说话!百里莹玉早就对你心存不满,你被流放,也是她挑动你母亲对我动杀机,杀了我她就能安然坐上萱王妃的位置,杀不了我,我也是找你母亲报仇,于她无害。你口口声声找我报仇,报的哪门子仇?百里雨柔,你登上巫女的位置,居然还是没有脑子!” “你给我闭嘴!”百里雨柔恼怒一喝,“收拾完你,自然轮到她。” 霎时,眸光一敛,衣袖一挥,劲风漾起硫酸,滋滋滋围绕沐小狸腾飞而起,酸气四溢。沐小狸双袖一展,绸缎舞动,挥起一阵白色腥风。 几个轮回,风停雨止,华光落幕。 百里雨柔冷冷凝视着沐小狸,除了一开始的诧然,她一直风轻云淡,淡定从容。 不,这跟她的设想不一样,她要看到她的恐惧,她的仓惶,她要撕裂她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面具。 “沐小狸,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样的桀骜不驯。” 脚步离去快如流星,幽静的甬道上传来桀桀的笑声,宛如泡沫划过玻璃,每个韵律都是惊魂的节奏。 沐小狸“啪”一下一屁股坐到地上,瘫软的呈大字躺下,怔怔的看着上面丁星点大的出气口。 忒么,这算是,虎落平阳被鸡欺么!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踏踏!” 一辆由一头牛拉着的铁笼囚车正横过城道中央,吸引着道路两旁百姓的目光。 午后的太阳照在白雪上明晃晃的,晃得人睁不开眼。 沐小狸在第n次被撞到脑袋后不得已打开眼睛,荣辱不惊的扫视一圈,换个姿势又闭目养神。 几日不见阳光,如今这天正好晒晒身上阴暗的细菌。 “哐当!” 一个停顿,沐小狸整个人撞向铁柱,幸好用手及时扶了一把。 眯眯眼,领队的战野月正似笑非笑的回头欣赏她的窘破。 不让她睡就不睡咯,也没什么了不起。 沐小狸好笑的双手背头,靠在铁柱上闲闲的对看街道上正看热闹般打量她的人。 街道纵横交错,两侧的店铺大多停止了生意,偶尔响起的吆喝声沙哑得如同野鸭,临时搭的帐篷在空落落的街道上见缝插针,凌乱的布置,脏乱的地面,狼狈的装着,面黄枯瘦的百姓坐在帐篷前目光呆滞,神色绝望。 整个闶阆城全然一副刚经历灾难后的景象。 敏锐的察觉一道目光如影随形,不动声色的飘过,一个穿着邋遢,蓬头垢面,衣服破败的男子颓然坐在那一堆难民之中。在她看过来的瞬间,不经意的扒拉开了一缕头发。 沐小狸的视线没有一丝停顿,很自然的落到铁柱上的一根草上,伸手捡起,插进牙缝,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致的哼起了小调。 “啪!” 鞭子狠狠的扫过囚笼,嘴里的草根只是半截。 战野月驾马停在她面前,嬉笑道:“沐小狸,你还真没有身为阶下之囚的自觉。” 沐小狸一口啐草,略带笑意直视她:“整个闶阆城都是流离失所的难民,身心皆受重创,而你却打扮得这么光鲜亮丽,这就是身为图尔公主的自觉。” 这位长相妩媚的公主身上衣服虽然简单利落,但从头到脚佩戴的饰品无一不能称得上奇珍异宝,随便扣下一枚玉石都足够四口之家温饱一年。 “我是公主,时刻代表着图尔。” “我也是东辰的郡主,不过我只想代表沐家军。” 战野月的笑容不知不觉中消失殆尽:“那就让我看看沐家军的骨头有多硬。开囚笼!” 随即,沐小狸被几名大汉拉出拖上一个临时搭建的刑台上,双手双脚被捆绑在十字架。 挣扎一下,生疼。不由感叹,这两人业务真熟,勒得这么紧。 战野月歪头细细打量绳结,满意的勾唇,面向图尔百姓,右手高举,大声道:“我敬爱子民,囚车里的这名女子是东辰的郡主,也是屡次屠杀我图尔士兵的沐家军首领沐顶天的女儿,你们失去的父亲,兄弟,都死于他父亲之手,中原有句古话,父债子还,他父亲犯下的罪孽如今你们可以全部还在她身上。” 瘫坐在地的难民闻言,立即起身靠拢,面面相觑数秒后熙熙攘攘的讨论声渐渐高昂。 “她虽是一名女子,但数日前就是她一手烧毁了我图尔大军的半数粮草,这些粮草完全可以支撑我军攻下潍城,帮你们渡过这个寒冬,如今全毁于她手,难道,不该被唾弃吗?” 战野月跃下刑台,蹲下抱住一个衣衫褴褛七八岁的小孩子:“小星子,你哥哥的头颅就是被她哥哥亲手砍下来的。” 小星子灰尘斑驳的脸一僵,双眼一红,“啊啊!”小星子如同一头发怒的小野猫,张牙舞爪的要扑向沐小狸,被战野月禁锢在怀里不得逞后,拾起一颗碎石砸向沐小狸的面门,她的额头立即红肿起包。 掩藏的仇恨犹如花骨朵,在一夜春风灌溉之后忽地千朵万朵刹那开放,千红百紫,愈演愈烈。 “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根本不值得怜悯。” “她是东辰郡主,是东辰的帮凶,是屠杀我们图尔士兵的侩子手,打死她,打死她……” “为我们的兄弟报仇,为我们的姐妹报仇,杀了她,杀了她……” 暴戾的嘶吼穿越苍穹层云,闶阆甬道,穿过大街小巷。 一颗颗石头络绎不绝的砸向沐小狸。 一块块脏黑的不明物飞向沐小狸。 一声声滔天咒怨劈向沐小狸。 脸上,手上,腿上,或轻或重,或多或少布着或青或紫的痕印,就像一调了色的画盘。 一抹杀气突兀而醒目,沐小狸瞬即抬头,微微摇头。那抹暗影顿了顿,扭过头隐入人群之内。 战野月如有同感的回头巡视,满目之内却无一例外,所有人都饱含怨怼,或咒骂或攻击。眸光暗了暗,这样都试探不出潜藏在闶阆城内的敌国密探? 沐小狸将那一张张面色狰狞双目通红泛泪的脸收入眼底,这是她前世今生第一次被当众羞辱攻击。 伤她一寸,百倍以报。 可是,如今她却不想记住这些脸。这样,脱身的那一日,也就找不到人报仇了。 战争啊,谁分得清孰对孰错? 本是烈艳的晴空,在滚滚仇恨里逐渐天日霸冥,浮云涌动,浓浓乌云一阵阵堆积于天际,层层叠叠,昏暗一片。 暴雨开始之际,沐小狸被松绑押回地牢。 噼里啪啦的雨落下,战野月当先驾马狂奔,牛拉的囚车跑得七凌八乱,沐小狸早就没了力气,随着颠簸的车,不断撞击在铁柱上。娇小的身子,仿佛随时都有撞碎的可能。 躲雨的人也逃得七零八落,有一些甚至撞上囚车左右的护卫。 忽然有人大叫一声:“哎呀,谁推我!” 标准的图尔音。 随即人群里数十人齐齐趔趄,推推搡搡间那些护卫被人群冲散,一个黑影却被挤向囚车,吓得手舞足蹈十分慌乱的乱喊乱叫,幸好双手抓住囚车的铁柱,避免了滚入车轮下被压扎,可是双腿却被拖在地面,随着牛的行进,拖出两条血迹。 “救命啊,救救我啊!” 那人被荡得甩开一只手,很快第二只也被甩开,整个人翻落在地,隐没在推搡人群的脚下。 “别踩我,啊,别踩……” 入口即化的药给筋疲力尽的身体灌注一股真气,沐小狸握住铁柱,那个影子直到消失,一直翻滚在别人脚下。 囚车被拉进地牢入口,远远的,一抹高大的身影立在亭下。 擦身而过,囚车停下,相距咫尺。 战野拓如鹰的目光透过雨幕打量她破败的样子,低沉的声音混合哗啦的雨声有种异样的魅力。 “你算准了你在东辰的地位,算准了你对南月的价值,可惜,你漏算了你在你父亲心底的位置。” 沐小狸微微一笑,并不惊讶:“哦?” “你知道你父亲做了什么吗?你父亲不只对你在我手里的事实矢口否认,还砍了我派去和谈的使者。啧啧,中原有句成语叫‘舐犊情深’,可是,比起东辰,你们的父女之情根本不堪一击。” 沐小狸面色不变,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另起话题:“我想大汗应该早就派暗卫将我被俘获的事实和和谈条件直接报往京都了才对,我父亲什么态度,有意义?” 若她非敌人,战野拓真要为她的通透和聪慧鼓掌喝彩。 “你倒是一点也不寒心。” “寒啊,这么冷的天被砸成这样,还得陪着大汗你在暴雨里聊天,早就寒意遍体了。” 战野拓忽而伸手穿过铁柱扣住沐小狸的下巴,被迫扬起的小脸被暴雨打了个稀里哗啦,去掉污垢,清秀的脸上青红痕迹一览无遗。 勾勒一抹满意的笑,战野拓低声道:“不习惯?没关系,接下来的日子,有得你习惯的。” “好啊,我拭目以待。” 战野拓附和她的笑容,扔脏东西似的缩回手,冲护卫挥挥手,囚车开始行进,他转过身就看到气匆匆向自己跑来的战野月。 这么狡诈善攻心计对自己都能狠辣至此的女子,怎么会入轩辕澈和独孤烨的眼,不怕半夜睡觉永无醒来之日? 他还是喜欢脑筋不够聪明,全心倾慕依赖自己的女人。 摇摇头,勾着唇向着雨幕里的窈窕身影大步走去。 地牢。 身上被砸伤的地方覆盖被火灼伤的疼,又酸又痒又辣,沐小狸无语的躺在地上对着漏雨的小气孔龇牙。 该死的图尔卫兵,居然直接用火把将她身上湿透的衣服给烤干。烧焦的味道萦绕在鼻尖实在难闻。 到底是扮演“沐晓漓”的身份久了,养尊处优的,搞得这点痛苦就影响了心情。 起身打坐,只有健康的身体才能抵抗住接下来的折磨。 虽然被战野拓封闭了内力,但从刚才开始,隐隐好像有缕似有若无的真气从丹田而出。 再少,那也是一丝希望,试一试总是没错的。 感受到身体里面正慢慢聚敛起一股真气,正一点一点地冲破了闭合的静脉,打通各处愚穴,游走全身。 不行,真气不够,而且堵塞严重,就像练习玉女真经第六层时稍用内力期门穴就如被焚烧,疼痛难耐。这如今都到第八层了,怎么期门穴又闹事了! 挫败的放弃,活动活动筋骨,呃……这身体…… 一个字:酸! 多几个字:真他妈的酸爽。 聚不了内力,打打咏春拳还是可以的。 步稳如山,掌出如风,由慢到快,渐渐晃成一个虚幻的影子。 气孔有物体砸下,沐小狸反射性劈去。 “吱!” 改劈为接,一团黑物落到手心,摇摇晃晃,扒拉扒拉露出一团白球。 “圆滚?”沐小狸甚为惊讶,这懒得出奇还没啥义气的狸鼠,不是打着冬眠的旗帜申请了三个月的假期吗? “吱吱!” “吱吱吱!”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圆滚像找到组织一般,好一顿手舞足蹈义愤填膺的控诉,吱得沐小狸耳鸣眼花,差点失手将它丢进硫酸里。 “好了,我都知道了,别委屈了,下次你咬回来就是了!” 圆滚蓦的脸色一垮,两爪捂脸,哀嚎一声背过身去,对这个不为它出头的无良主人用屁股表示强烈的鄙视。 “你难道还想要我帮你咬回来?”沐小狸好笑的扒拉开它屁股上的那搓毛,露出一块粉嫩的皮肤。嗬嗬,这才多久,刚长好的毛又被咬掉了,还是同一位置。 被玉人强迫召唤出来传信却偶遇手上胜将。 这逆天的猿粪啊! 而且,这宠物跟宠物,差别咋就那么大呢? “玉人有什么东西给我?” 圆滚往肚皮上一摸,随手丢到她手上。 一张窄窄的防水牛皮展开,着墨极浓的写着两个字:好,好,骗子。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步惊天的字,这家伙的字跟他的人一样,呆木正方,却也透着剑骨风情。 前面两个“好”字是指沐顶天和沐无极的伤势已好,无须担忧。 至于后面两个字……沐小狸不由莞尔。 只怕他恨不得把她吊起来打,这下,可真把玉人给得罪坏了。 取下簪子,就着牛皮的另一面,沐小狸写下几个字:安好无碍,地牢严密,切勿冲动行事。 只有一排浅浅的印记,以玉人的眼力肯定能看清。 “交待你一个任务,信传达之后给我监督好玉人的伤,暂时别再来。” 圆滚天赋异禀,但这冬天各方技能水平锐减,加上智商不足,这地牢阴森诡异,机关重重,一旦被逮,还不够战野拓一顿吃的。 圆滚深深的看她一眼,圆溜溜的眼珠子转动一圈,噌噌她的手,似讨好似安慰。 “告诉他,我没事,去吧。” 沐小狸将它往上一抛,圆滚直窜而上,快出小七孔时又唰的返回,蹲在她手心紧闭双眼伸出一只爪子到她嘴边,还一直颤抖着。 沐小狸愣了一下才懂它的意思,天机狸一个甲子才出一个,出生神秘血统高贵,它的血自然有神奇的效用。 “都抖成这样,太没诚意了。” 圆滚一顿,收回爪子,又壮士断腕的伸出,僵硬着不抖。 沐小狸不由大笑起来,拍拍它的爪子,笑道:“好啦,知道你的心意了,这里有两个妖女,若是被她们发现我身上的伤痊愈,还不知道该怎么变着法折磨我,去吧,别担心我,我熬得住。” 圆滚瞅了瞅她又想了想,为难的点点头,很快窜出。 沐小狸盯着头顶的气孔,双眸微微敛起,眉眼之间神情凝重肃然。 独孤烨悄悄的出现在潍城,打算做什么。 轩辕澈呢? 是夜,巫女殿。 深色绸缎满布房屋,了了熏香弥漫,缕缕寒风从窗角渗入,搅起一房的诡异森森。 百里雨柔一身黑袍于房间中央两掌相对打坐冥想,随着一股暗色气流,熏香有序的涌下她身下,托起她的娇躯渐渐上升,宛如一团黑色云朵。 大门恍然被推开一条细缝,钻入一人。 百里雨柔不疾不徐,置若罔闻的念完口诀方才睁眼,飘然而下。 “不知公主殿下大驾光临有何见教?” 战野月半眯双眸睨着她,语气不善地道:“别以为你身为图尔的巫女就能利用图尔去完成你的报复,敢对图尔不利,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百里雨柔不怒反莞尔一笑,随手一挥,熏香散去,绸缎自行掩于梁柱之后,房间顿显宽敞通透。 灯火大亮,百里雨柔脸上的烙印入目三分。 “从一个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千金,沦为一个可被随意践踏的妓子,全是拜沐晓漓所赐,我恨不得吸她的血啃她的肉。”百里雨柔浅笑的脸上传出莫名的狰狞,顿了顿,纤纤手指抚摸上脸上的烙印,“但如今我已经是图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巫女,我的命运依赖图尔,它兴我兴,它落我亡,我怎么可能因为一己之私,让自己重新沦入人人可欺的下贱女人。沐晓漓固然可恨,但经历过那种事,我更想好好活着。活着,才有机会看到她应有的报应。” 战野月冷冷地斜视,半晌,似笑非笑道:“你以为这番说服我哥的话也能说服我?” “这是我的真心话,信与不信,在于公主。” “我只相信前面那句话。”战野月冷哼一声,随即道,“百里雨柔,东辰丞相府之女,从小钦慕沐无极,拉拢沐如雪,挑衅沐晓漓,都只为嫁给沐无极,你说如果我哥知道你对他长达十年的爱慕之情,还会听信你别让那些大将真正侵犯他的建议?” “公主也说是十年我对他的爱慕之情,从未得到他一分的回应,落得如斯下场,若是公主,难道还会死拽着这份心意?”眸光里的狠辣一闪而逝,“劝大汗不动他,是因为我了解沐无极,中原有句话,士可杀不可辱,沐无极被俘,求声不得,但不代表求死不能。他若死了,于大汗有什么好处?而且……”话语一顿,百里雨柔笑意盈盈的对视战野月,“最难过的不当属公主?” 战野月全身一紧,释放内力打探周遭气息。 “公主放心,大汗不在,否则我怎敢口无遮拦。沐无极丰神俊朗,智谋卓绝,顶天立地,从不沾花惹草,从小追随其父立志只娶一妻,这样的男子天下仅有,多少女子梦寐以求。你身处沐家军一年之久,为其动心,何其正常。” “百里雨柔,你话太多了!”战野月阴郁着眸光,银牙紧咬。 百里雨柔见状,憋不住大笑两声。她们的交易,限于她支持她的巫女之位,她负责将沐无极引入闶阆城。 可是,难道她以为她会猜不出她要将沐无极引入闶阆城活捉他的目的? 提到沐无极她双目里不经意流露出的那抹奇光异彩,不叫爱? 欲盖弥彰!以为不说就掩饰,只怕,连战野拓早已察觉。 须臾,道:“公主放心,沐小狸以为沐无极在图尔大营惨遭凌辱,甘愿以身相代,如今只要他知道沐小狸在这所受的屈辱,一定也会想方设法前来营救。我们要做的,一是继续折磨沐小狸,二是等。” 战野月垂首,眸光几经变幻,最后定格一抹森然的笑意上,不再否认她要得到沐无极的目的。 “我不需要一具行尸走肉。” “自然,沐无极这样的男人变成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木偶未免过于暴殄天物。有种巫术,只需用公主的血做引,便能将你植入他的心里,除非他死,否则不灭不除。而他,除了忘记沐无极这个身份,其他一切不会变。” 战野月满意的微微点头,起身离开,步至门边,顿住,再次肃声提醒。 “我不管你有多恨沐晓漓,只要玩不死我都陪你,但是,你最好记得你答应我的。你这还未坐稳的巫女之位,觊觎的人可不在少数。” “是,下官恭送公主殿下。” 百里雨柔右手抚肩,半躬身,声音细柔。 当前方身影不见,手心即刻紧拽成拳,本以为可以利用战野月好好折磨折磨沐小狸,不想她居然识破她的意图。 嗬,想得到沐无极? 百里雨柔的丹眸闪过阴鸷的光芒,如剑锋芒。 沐无极,沐小狸,你们不是兄妹情深吗,我一定会让你们得偿所愿。 向后旋转,目光定在墙角一鼎青古骨兽三蹄鼎,温吞的火焰徐徐燃烧,闭眸深吸,身体不由燥热,仿有烈火蔓向百骸。 才呼吸一下就燥热难耐,真是迫不及待想看到被服用后是怎样血脉贲张的场景。 想到千军万马之前,沐无极和沐小狸…… 哈哈哈哈哈哈…… 百里雨柔不由放声大笑起来。 北风呼啸的鼓吹,像失了孩子的野兽,漫天呜咽,酷寒冷峭,刺入脊梁。 被掀开的帷幕露出沐小狸破布娃娃似的身影,只是,凤眸依旧高端于天,冷傲的眸光一如以往。 第一天,沐小狸徒手在困兽场与猛虎缠斗一天,供战野拓以及图尔大将观赏。 大腿被虎牙啃过,左臂被虎爪抓伤。 沐小狸语录:这古代的虎与现代虎的凶猛程度真忒么不是一个级别。 第二天,沐小狸脖颈被锁,执匕首于战野拓训练的猎鹰搏斗一日,供图尔大将以及图尔难民博弈。 肩胛、手腕、膝盖、背,皆被鹰喙啄伤,鲜血洒遍困兽场。 沐小狸语录:尼玛,这是姐将命丧于此的节奏?靠,突然想哼歌,这次我是真的受伤了! 这是第三天。 铁笼打开,沐小狸放眼望开,眼前是一片苍白的草原,心中正有疑惑,身后传来杂乱的声响。 回头,沐小狸豁然起身,瞳孔睁大,一双眼眸雪亮如刀,浮现嗜血的寒芒。 不远处,黑漆漆的一群人驾马踱来。 战野拓当先一骑,身后跟随战野月以及那三位曾被沐小狸挟持的将军,四人一字排开。左右数十名卫兵随侍。 远古的风咆哮奔涌,沐小狸的三千青丝没有任何束缚的随意飞舞,立于囚车之上,双眸一敛,纤细的身子傲然于空旷天地,宛如不败的女神。 战野拓眯了眯眼,想起她这几天的表现,嘴角浮现一抹趣味,希望,她今天的表现同样能不负他所望。 伸出手来轻轻的拍了两声,掌声清脆。身后的卫兵立即让开一条道,随后,推出四个有滚轮的覆盖着黑色绸布的铁笼,在沐小狸与战野拓中间的位置排开,绸布遮得一丝不露,但沐小狸听着那铁笼里隐约传出的啜泣声大概猜出了里面的所载物。 “托郡主之福,如今无仗可打,只能闲来找找乐子,今日,我们来玩玩新鲜游戏。” 战野拓低浑的声音在草地里远远回荡,他一挥手,绸布同时被扯落。 “呀!真脏!”战野月娇嗔一句,随即咯咯大笑起来。 沐小狸定睛,只见这些巨大的铁笼里全部装着人,分别载满小孩、妇女、老人以及男人。无一例外全部衣衫破败,狼狈不堪,双手双脚被捆,嘴里被塞着粗布。 久处黑暗,突然见光,眼睛不适的闭了闭,等看清周遭环境,顿时惊慌失措的靠拢,嘴里不由渗出惊恐的呜咽声。 “这些都是你东辰与北凉的子民,弱不禁风,连给我图尔子民擦鞋都不配。看在郡主这两天不遗余力娱乐我们的份上,本大汗决定给他们一次生机。”战野拓遥指远处,“那里是图尔与东辰北凉的分界线,只要他们能逃出那条边界线,本大汗就放过他们。” 渴望生存的目光灼灼的定在沐小狸身上,曾经的她能冷冷心无波澜地回敬一句他人的生死与我何干。可如今,面对那一张张斑驳的脸,一双双泪水盈眶的眼,沐小狸竟然会觉得那样的话太过残忍。 “游戏规则呢?”沐小狸昂声问道。 战野月哈哈一笑,抢着发言:“这里一共一百二十人,给你两次机会,每次放出两个笼子的人,我们会松开他们的脚,只要他们跑出边界线,就算重获新生。当然,前提是能躲过我们的箭。” 话音落,战野月搭弓摆箭,泛着黑色光芒的箭头直对铁笼里的囚犯。 与此同时,那三名大将一齐亮箭。 然后,咻的四箭齐发,一箭一笼,箭入铁柱,震得铁笼嗡嗡闷响,吓得笼内人更是哆嗦成团,眼泪鼻涕双落。 “你自己选吧,先放哪两个笼子里的人?”战野月甩了甩弓箭,笑得提醒,“这里边东辰和北凉的人一半一半,或者,你也可以选择只救你东辰的百姓。” 这样的提醒无疑让笼内北凉百姓颤抖如筛子,目光楚楚的向她求救。 沐小狸拧眉,神色肃然的打量四个笼子。东辰和北凉,此刻不存在区别,她需要思考的是如何救。 自己的身体状况她清楚,没有内力依靠,前两日的折腾几乎耗尽精力,现在能笔挺站立都已属不易。 心下飞速计算,战野拓的脸色越来越不耐,在他喝声下令前,沐小狸果断决定,伸手指向妇女和男人。 战野拓点头,卫兵得令,打开中间两个铁笼,六十个人被驱赶入场。 三十名妇女站在原地瑟瑟发抖,若不是被男人推赶,根本无法行走。 “郡……郡主!” 六十个人簇拥着站到沐小狸身后。 沐小狸余光一瞟,霎时愣住,挑眉盯着左侧的人。 “你……” “郡主,属下终于见到您了。” 沐小狸双眉拢成山峰,选择男人,不可否认,因为她需要帮手,但她没想到蓝泽竟然也会在内。上次刑台受辱之后那暴雨里匆匆的一面她明明交待他不可意气用事,这娃子怎么就这么……不受教! “我怎么交待你的!”沐小狸低声怒喝。 “过了今日这一关,属下任凭郡主处置!”蓝泽垂首,当初眼睁睁看着沐顶天被带走,好不容易混入闶阆城想救沐顶天和沐无极,哪知阴差阳错他们被救走,深陷囵圄的变成沐小狸。自然,他更没有退却的理由。 刑台那一次他好不容易才忍住脾性没有冲上去,这一次他不惜暴露东辰百姓的身份成为俘虏就是为了站在她身边。 这一次,他要与她共生死。 幽幽叹息一声,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执拗,沐小狸无可奈何,特别是这种情况下。 “不到万不得已不许使用内功,否则弄巧成拙,不但暴露了你更惹得他们大开杀戒。” “属下明白!” “他们不会杀我,等下一批,你趁机逃走,帮我带两个字给沐将军,攻城。” 蓝泽一怔,意识到她的认真,沉重点头:“是!” “等我一声令下,全部不许回头的往边界线跑,迟疑一分便是往地狱踏入一分,听明白了吗?”沐小狸冷视对面,沉声叮嘱。 “郡主,我留下。”蓝泽上前一步,并肩以守护之姿列于她身侧。 立刻,有三五个大汉同样站出。 “我等堂堂男子汉,怎可立于郡主之后,郡主,我们帮你,能为郡主而死,死而无憾!” 沐小狸斜视,眸光骤然变冷,投向那群抖动中的妇女,尤其还有几个身怀六甲,道:“我无须谁为我而死,此刻也不用区分东辰或北凉,只要是男子汉,就给我听着,能保住自己的同时尽量保护好她们,留着命,记住今日的血海深仇,有朝一日为国家为自己失去的亲人而奋战,而不是惩匹夫之勇的轻言生死。” “是!” “喂,商量好没啊,我们可要开始啦!”战野月大喊一声,下一刻,毫不迟疑的举弓。 “跑……” 犀利的箭划出一道道厉光,迅疾而至。 惊呼声登时响起,女子们齐齐尖叫,仓皇的被一些男子拽着,踉跄的,呜咽着奔跑,没命的奔跑。 没有内力,天蝉丝全无用武之地,以箭相抵,从容到力竭。 战野月忽而一笑,抽出三只箭。 防守不及,一只箭擦肩而过,身后响起一声悲鸣,沐小狸心脏猛然一抖。 其他三名大将在沐小狸苍白的脸色下各自抽出四只箭,射出。 “咻咻咻……” 浓烈的血腥气冲天而起,凄厉的惨叫声和哀嚎声久久回荡…… 第69章在线阅读 第69章 - 第70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70章 前世,刀山火海,龙潭虎穴,出入无数次,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下离开她都能淡漠的无视。 而如今,那一只只利箭从她身旁经过,一声声刺入*的哧响,一阵阵短促的生命结束曲,竟让她无所适从,脑袋一片混沌。 利箭射穿了妇女们单薄的肩胛骨和胸腹,狠狠钉在地面,鲜血溅出,在白雪未尽的草地上绽开一朵朵璀璨的红花。 剧烈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绕在耳际如魔音滚滚。 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又好像仅仅一瞬,沐小狸意识空白,挥舞的手臂越来越沉。等利箭停止,沐小狸只觉浑身虚脱,冷汗涔涔。踢到最后一支箭,颓然倒在地上,视线模糊的盯着某处。 “郡主!” 蓝泽拖着受伤的手臂扑到她身前,刚才双眸通红,挡得失控失措的沐小狸脱离了他对她的认识。那哪里还是镇定自若,不羁万物的东方不败。 光晕逐渐散去,入目处,战野月挑眉大笑,左前方,小孩被吓得瑟缩不止,甚至一些湿了裤裆。身后,是匍匐在地的尸体,未闭的双眸紧盯前方,前面,那是生的可能,是新生的界限。 “沐小狸,你看看,他们可都是因你的无能而死,若你的速度再快一点,说不定能逃走一半,啧啧,你说他们那么相信你,把后背留给你,可是你都干了些什么!” 奚落的笑声从远空传来,顺着脉络钻入脑袋,犹如一记震魂掌,是啊,她都干了什么。 “郡主,你已经尽力了,六十个人逃走了十五个,你看!”蓝泽不顾身份的扣住沐小狸的下巴扭向身后。 远处,约莫数十个背影踉踉跄跄的奔逃着,渐渐消失在草原地平线上。 “十男五女,郡主,你只是人,不是神,根本无需自责!”蓝泽猛的晃了晃她的肩膀,魔怔状态的人,终于缓缓清醒。 “救……救救……” 脚踝忽然攀上一只血淋淋的手,沐小狸低头,一个肩胛被箭刺穿的妇女侧倒在地,一手紧护高隆的肚皮,两腿间已是血流成河。 “孩……孩子,郡主,救……救我的孩子……”乞求的泪水潺潺而下,手死命抓住她,双目呆滞却不肯移开目光,气若游丝的声音被泪水哽咽着陆陆续续在继续,“郡主,求求你……求求你……” 她的眼球忽而一顿,黯淡下去,脚上的手松开,那双眼睛却不肯闭上。 “好”一颗虚汗从额头滴入妇女沾血的嘴角,恍然间逝去的人似乎扬起了一抹瞑目的笑,沐小狸平静的看着,闭上眼睛。 长风呼啸吹来,卷起沐小狸破碎的衣衫和凌乱的头发,手臂、脖颈、小腿没有一处完好,跪膝于地,脆弱得好似随时可能裂开。 终究是女人,意志如此薄弱! 战野拓既怜惜又失望的总结。 正欲下令收队,但见沐小狸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如一片浑浊的天际,一斧劈开,风起云涌,呼啸奔腾,又在一瞬间,风收云静,风光月霁。 手执匕首,割开衣裳,手起刀落。 “啊!”战野月惊叫一声,惊慌的侧过脸去,“哥,她是疯了吗?” 战野拓也不解,却不认同她的说法,疯?绝不至于! 蓝泽早就见识过沐小狸替南宫峰挑子弹的过程,尽管诧异于她的行径,还是第一时间去扒拉其他死者的衣服。 “要亵衣!” “是!” 须臾,一个粉粉嫩嫩皮邹邹的小孩子被沐小狸掏出来,惊瞎了所有人眼球。 缺氧过久,孩子的脸成紫色,毫无呼吸的预兆。 沐小狸倒拎双脚,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呼吸紊乱的低喝:“哭,快点哭!” 又是两巴掌,孩子的两瓣屁股全部通红,终于“哇”的一声,婴儿的哭啼登时响彻茫茫草原,顺风传扬四方。 沐小狸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心悬松开,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是个女儿,约莫七斤,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沐小狸捉住孩子稚嫩无骨的手触及妇女的眼皮,“你瞑目吧!” 用亵衣包好光溜溜的小屁孩,沐小狸才惊觉这娃的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盯着她,见她看来,竟然咧嘴一笑。 沐小狸轻笑一声,点了点他的额头:“你倒是个不怕事的!”微琢磨,道,“你一生出就失去母亲,人生不再完全,但月亦有阴晴圆缺,失去的部分总有一天会以其他方式弥补,你就叫月儿吧。” 小屁孩眼睛眨了眨,又是一笑。 “郡主,这孩子……”蓝泽惊讶的盯着刚出生不到一盏茶的屁孩子。 沐小狸拍拍她的脑袋,孩子果真闭眼熟睡过去。再将其塞到蓝泽怀里,说:“下一轮,带着她一起离开,至于其他孩子,能救几个是几个。” 蓝泽的扫过那装载着一双双渴望目光的铁笼,再感受到怀里的柔软,突然明白刚才沐小狸的失控,心湖沉重得泛不起涟漪。 迎风而立,沐小狸目光森冷,带着冷冽的寒芒和厌恶正对那两个铁笼,高声道:“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这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就是因为你们弱,所以才沦为他们一场游戏里的道具。”手指那马匹上的人,寒烈的风吹不散她铿锵的话语,“但是你们记住,他们也是弱者,只有弱者才需要靠凌迟老弱妇孺来昭显自己的强大。” “看到这些尸体,恐惧吗?恨吗?想报仇吗?如果想,等会就迈开你们的脚,只有跑出那一条边界线你们才有机会变强大,强大到将他们这些精神上的弱者一一毁灭。” “我不知道这次我能挡得了多少箭,你们有多少人能逃出,但你们记住,就算死,你们也是死在奔向生的道路上而不是死于你们的胆怯和懦弱。这场游戏里,胆怯和懦弱的人,根本没有生的资格!” “听清了吗?” 如惊雷般的声音炸响于草原,如困顿中的一记警世僧钟,炸梦了某些人,也醍醐灌醒般惊醒了某些人。 哭泣声呜咽声起起伏伏,但没令人失望的是那整齐划一,嘹亮的一声,“是!” 风声卷着少女掷地有声的声音吹开的风落在苍茫草原上,苍冽的北风中她的身影如同标枪一般高高站立在那,任凭风吹雪飘,仿若能在这沉沉的天幕中独存于其中。 泼墨长发猎猎飞舞,浑身染红的衣衫仿若一团熊熊的烈火,燃烧在每个人心中。 “大汗,这样的女子若为我图尔所用……”战野拓身侧的一位大将眼里有着惊奇。若说数日前半夜被俘,心有不服,但如今她身上的风姿,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令人折服的气息,着实叫人膜拜。 他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战野拓目光森森的看着那团火焰,良久,只得出四个字:玩火*。 “这种女子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睚眦必报,她若肯为图尔王后,第一个开刀的对象就是你们,虽然你们并为对沐无极做出实质性的伤害。” 三位大将讪讪的摸摸鼻子,不再言语。 战野月哼哼两声,倒也没有发作傲娇的公主脾气。 战野拓抬手,另外两个铁笼里的人尽数放出,陆陆续续躲在沐小狸身后。示意好他们奔跑方向,沐小狸纤弱的身子紧绷,目光长而深冽。 “这种游戏一场足够腻味,这一场,我们换种游戏规则!”战野拓忽然出声,嘴角的弧度意味不明。 “你想怎么玩?”沐小狸敛眉。 “月儿,你鬼点子多,你说呢?” 战野月眸光闪了闪,道:“鬼点子有一大堆,可都不够金凰郡主睁眼一瞧呢,要不,这次我们让金凰郡主自己提?” “嗯,也好!”战野拓的目光落到沐小狸身上。 沐小狸敛色而望:“要求!” 战野月嘻嘻一笑:“够刺激就行!” 空气瞬间冷凝,全部目光再次聚焦于一点。身后颤抖的扣牙声不知道是来自恐惧还是寒冷。 沐小狸垂首,须臾,平静的抬头,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事不关己:“我来当箭靶,每中一箭,未昏迷,就放一人。” “郡主!”蓝泽惊呼,怀里的小团子因他的陡然用力迷迷糊糊睁开眼,黑眼珠子左右转悠一圈,瘪瘪嘴,又浑浑睡去。 沐小狸竖掌止住蓝泽,直直望向战野月:“箭若不中,人不必放,中而未昏才放一人,怎么样,达到公主的要求了吗?” 战野月半眯丹凤眼,抿唇,眉目流转着委屈好不娇嗔地冲战野拓道:“哥,我就说我的那些点子比起金凰郡主,根本不够瞧吧!” 战野拓状似安抚的摸摸她的脑袋,转向沐小狸:“金凰郡主果然技高一筹,月儿,你可得加把劲啊!” 战野月嗔怪的拧一把战野拓厚实的肌肉,勾勾手指,合同三位大将驱马上前。 四柄弓箭直对一点,箭头泛着青黑,偶有阳光破云而出,银光如涟漪漾过,寒而森狞。 “郡主,这里一共有六十个人!”蓝泽根本无法想象六十只箭插在她身上的情形,她是他们高高在上的盟主,是他们眼里神圣不可侵犯的盟主,怎么可以受到如此待遇! 最后一个信号弹镶在手臂肌肉里,只要放出,歃血盟子弟将倾巢而出。灭不掉图尔族也也毁掉他们半边疆土。 沐小狸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行动,一把扣住他的手,轻轻摇头,眸光平静而温和,就像在安抚一个闹脾气的孩子:“相信我!” 简简单单三个字如重锤砸在他的心坎,目光扫过她一身的血痕,再定格在她坚定地眼神上,鼻头忽而有点发酸。 别开头,蓝泽抿抿唇,略带赌气地应声:“属下遵命!” “准备好了没?”战野月扬了扬弓箭。 沐小狸回望蓝泽,蓝泽轻哼一声领着那六十人后退十步,点点头,沐小狸再回头对着战野月点头。 一望无际的草原万籁俱静,两阵之间火药气息愈演愈烈。 “咻……” 战野月当先一箭,后面三箭紧跟其后。 沐小狸冷冷的盯着这四只箭,没有内力,她能拼的只有对人体器官的熟识。既不能彻底躲开,又得避开重要位置。 前世,为逼供,她曾在别人身上刺下30刀,刀刀入肉三寸,却只造成失血昏迷的后果。 只是他们若在箭上注入内力,沐小狸不确定她能撑到第几支。 天色越来越沉,时间在一支支箭的射出中逝去。 血流成股的纤影不慢半分的蹁跹穿梭在箭雨之中。 “第十箭!” 沐小狸单膝跪地,拔掉刺入胸前的箭,散开的青丝露出女子清冷明澈的眼眸,没有盛气凌人的傲然,却令人觉得光芒璀璨不可逼视。 蓝泽得令,立即抱起第十个孩子,奋力往边界线跑,双目泛红充血,每跑一步都警告一次,不许回头不许回头不许回头。 一炷香过,沐小狸拔出第二十五只箭,身体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 蓝泽深呼吸一口气,抱起第二十五个孩子。 沐小狸缓了缓神,心跳擂鼓似的忽紧忽松,所有的骨节都似在慢慢散架。尽管来此之前,身体被云逸风极其变态的调整过,但这连日来的失血和过度疲劳,没有内力的支撑,已经心力交瘁属于强弩之末。 二十五个,真的就只能救下这二十五个? 沐小狸咳嗽几声,嘴角溢出几丝鲜血,微微侧头,眼皮似有千斤重,打开一条细缝,还有数十张皱纹纵横,双鬓斑白的老人。他们身姿挺拔,手有厚茧,目光炯然豪不呆慌。 他们是被俘数十年之久的军人,说不定这其中还有沐顶天的战友。 将孩子和老人放在一批,她的本意就是打算放弃他们。可是,真撑到这一步,她忽然不忍心了。 若有一天沐顶天也身处这样的境地呢,是不是也会作为被放弃的一员。 沐小狸,你真忒么打算变圣女么! 地面突如其来一阵隆隆哄声,眯了眯眼定睛看去,只见这三十位老人按着五个孩子齐齐跪地,人手一只箭对着胸口。 “你们……”沐小狸隐隐猜出什么,喉咙却沙哑得厉害。 “郡主,咱们这些老头子被困二十年,早就不奢望还能回到故乡,如今能得郡主如此袒护,我们这些东辰老兵虽死无憾了。郡主,请一定要保重自己,我东辰大军的铁蹄一定会踏破闶阆城的大门!” “爷爷,我不要……” “爷爷,我要回去见娘亲……” 一阵孩子的恐惧乞求声里,锋利的箭刺入五颗幼小的心脏,再刺入那三十个胸口。 沐小狸怔怔地看着,看着那无法瞑目的双眼,看着那五双望向天空的眼…… 手指在不住颤抖,眼前一阵阵发黑…… 冷风如刀,刀刀剐过沐小狸身上的伤口。 手指抠入草地,紧紧相扣。 沐小狸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恨,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想要杀人,铺天盖地的仇恨好似将她整个人席卷,恨他们的残忍,更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蓝泽护送完最后一个得救的孩子,呆呆抱着月儿站在这成堆的尸体后,眸光定格住沐小狸承载着稠腻恨意的眼神,心底的如洞口打开,吹起鼓荡的风。 他不在乎眼前堆积的尸体,只怜惜那个耗尽精力的女子。 她不过一名女子,为何要承担住这么多性命! 整个草原安静得只剩呼啸的寒风,吹起浓郁的血腥气味打着转冷眼嗤笑着徘徊几圈,然后潇洒离去。 “动作真利索!”战野月从最初的震惊中回神,呲笑一声,又道:“呀,这里还有一个。” 蓝泽眉宇一拢,没有抬头对视战野月戏谑的眼,怕无法掩饰眼底的杀意。 “这个是打算自我了节呢,还是郡主你再受一箭?” 漆黑的视线瞬间明朗,沐小狸望着不远处的蓝泽,周身伤口疼痛欲裂,依旧强撑着爬起来。 孱弱不堪的身体踉跄站立。 “最后一箭!” 声音轻得好似一阵风就能吹散,却不防传达到对方耳里。 蓝泽的脚生生定在原地,垂头不语,只有他怀里的小肉团能感觉到他僵硬的全身,突破了自我克制力的极限才没有放出信号,才没有上前阻止。 “郡主这舍己为人的精神实在是……”战野月咋舌唏嘘,手不疾不徐的举起弓箭,冷冷笑道,“我决定给你留个全尸!” 话音落,灌注着内力的箭刺破烈风,锐不可当的射出。 手臂抬不起来,双腿动不了,躲过无效,电石火光间,沐小狸的脑袋转得飞快。 可是,再怎么计算,好像胜算都太渺小。 难不成这次真的没办法了! 迎面而来的银光刺得她美眸半眯,恍然间那道寒利的银光幻化成一张银色面具,面具之下是一双千年寒冰不化的冷眸,纵然是幻觉,仍冻得沐小狸浑身一个哆嗦。 你是在嘲笑我的妥协吗? 沐小狸的眸光闪了闪,忽而扬唇,我是沐小狸,我怎么可能向谁妥协! 千钧一发,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那只箭,盯着沐小狸。 一动不动,还是一动不动。 啊,终于动了……可是,怎么是闭上了眼睛! 在场人在心底无声呐喊,包括一直冷眼旁观的战野拓,他不相信沐小狸会束手就擒,可是看到她认命般的闭上眼不打算作为之际,心里的诧异不亚于任何人。 眼睁睁看着箭没胸前衣襟。 “叮……” 一把匕首横空而出击断箭身,入肤的箭头也戛然而止。 战野拓拧眉,目不斜视,攫住沐小狸。她不能死,所以,他就这么出手了。 沐小狸捂住箭头,一丝血从手指缝中流出。缓缓睁开眼,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视线不避不逃的对上战野拓。 一刹那,战野拓的脸黑到底。 沐小狸拔掉刺入身体的箭头,举手朝身后示意,蓝泽咬牙,毫不停留的大步向着分界线跑去。 “哥,我讨厌你!”战野月气急败坏的大叫一声,摔掉弓箭,打马离开。 强弩之末在心算着蓝泽到达安全之地后再也不肯坚持的倒地不起。沐小狸视线里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战野拓恨怒沉沉的眼神。 我沐小狸在此起誓,若不能为葬身在此的鬼魂报仇,誓不为人…… 清醒过来,不知道今夕何夕,浑浑浊浊的房间让人分辨不出白天或黑夜。 沐小狸动了动手,疼得钻心,但还好,有知觉。 眼珠转动一圈,这房间的气息与百里莹玉身上的味道相似,甚至更浓。这阴森诡异的气氛,配上神棍必备的装配,不难断定,这是百里莹玉的房间。 视线上游,一堆暗色绸幔间,一人双腿相盘,悬浮半空。 图尔族的巫女不可能浪得虚名,对于百里莹玉的“神功”,沐小狸毫不诧异。若没个惊艳之长,怎么屹立百年间不倒。 微弱的气息变动惊觉闭目养神的巫女殿下,收气,徐徐而下,浅步走到沐小狸身前,带着讽笑俯视不堪一击的她。 “就是坐上巫女之位的那一刻我都没有这么兴奋,沐小狸,你说,我该如何折磨你!” “就我这一碰就会碎的身体,供你既不能把我弄死又得让你折磨得尽兴的折磨手段不多,我觉得,你最好是先把我治好,再慢慢玩。” 若不是危急到战野拓束手无策的地步,他敢将她带离地牢?能清醒,百里莹玉应该费了不少精力。 “好主意!”百里莹玉浅笑,伸出食指从她的肩膀划到她的腰,尖利的指甲所过之处,红液渗出,然后她的手伸入她的腰后,在她的腰间来回抚摸,“啧啧,就凭这不堪盈握的腰就能让人欲仙欲死,不知道楚王和独孤太子有没有幸品尝过。既然有优越的先天条件,不培养培养后天的媚功,岂非暴殄天物?” 那只手轻轻一勾,沐小狸的上身便只剩下一抹白色的抹胸。 唉,被一个女的扒衣,这滋味实在是…… 百里莹玉见她不动声色,眸光阴郁几分,收敛笑意,俯身凑到她耳边,狰狰道:“明天我就让你尝尝千人压的滋味。” 沐小狸兴致缺缺的打了个哈欠,“那就麻烦挑几个身材地位都不错的,毕竟我是一国郡主,而且一般的人我怕满足不了我,你说呢?嗯,其实我比较属意战野拓。” “沐小狸,希望明天你也如此淡然。” “嗯哼!”沐小狸眨了眨眼,忽而厉光迸射,冷凝道,“断筋挖骨,深渊炼狱,我沐小狸就是踩着无数残骸生存下来的人,你觉得我还会害怕你这么肤浅的招式?” 百里莹玉愣住,那股迸裂的冷冽仿佛来自九千地下的幽狱。 “好,那我等着你的从容自如!”百里莹玉强作镇定的推门而出。 沐小狸收回视线,呆呆的看着上空,不知是想起前世的记忆,还是草原那十五人同时自尽的画面,目光渐冷渐暗。 突然,一阵黑风飘入,沐小狸猛然扭头,头顶已经被一片黑暗笼罩。 身影漂移的速度如极光一闪,沐小狸扭头,堪堪对上一双诡异的眼睛。 满头披散的长发,发间露出的一双充血泛绿没有眼珠的眼睛,一股冰冷刺骨的气息紧紧攫住沐小狸,鬼魅一般悬浮着,身体晃啊晃啊,黑发飘啊飘…… 登时沐小狸惊出一身冷汗,心肝脾胃肾集体发寒。 威胁不成装鬼吓人呢! 那鬼身上阴鸷的气息忽而一顿,猛的低头,鼻尖对鼻尖,一对乌黑的眼珠唰地冒出,目光懵懂而迷离的盯着她,饶是心理强大到稳若大理石的沐小狸也被吓得目瞪口呆,浑身僵硬。 哪门子的特技杂耍! 那鬼神色莫辨的擤了擤鼻子,目光一滞,脑袋往下,一直闻到沐小狸的手上,然后瘦若枯骨的手拧起她的衣袖将她的手抬到半空,眼睛一错不错的打量,鼻子一下一下的闻,宛若一只久不沾荤的狗遇见一根置放许久的骨头,既渴望一口嚼下又怕失去聊以慰藉的憧憬之物。 沐小狸忍不住咽口水,不敢惊动他更不敢挣扎。 若是她的敏锐度没错,那她敢确定,这鬼是她迄今为止遇见的内力最为浑厚的人,怕是只有天机老人可与之切磋一二。 师傅,救命啊! 沐小狸第一次认怂。她宁愿跟百里雨柔大战三百回合被万箭穿心也不要被吓死啊,忒没面子的! “烟儿,烟儿,烟儿……” 那鬼眼眶突然湿润,喃喃反复念叨两个字。 沐小狸一怔,好一会才确信是“烟儿”两个字没错。 “哐当”一下门被人撞开,一个身影急匆匆飘进来,一见床边的鬼影,气息未平的惊呼:“青衣,你怎么在这,你该用药了!” 那鬼,哦不,名为青衣的男子仿若针刺般,猛的回头一掌毫不留情的将来人挥出三丈远,房间里的桌子椅子绸幔毁掉一半。 漾起的风吹起青衣的发,露出一张刀刻般棱角分明五官俊朗的脸,再看向他,一身白衣包裹,身姿颀长,除却这一头披散的黑发,当得上玉树临风四个字。 那么深情款款的呢喃,那么贪念的汲取她手中早已消散的气味,一个念头在脑海形成,沐小狸满眼的不可置信。 被掀的人对这一幕似乎早有预料,及时避开掌风,稳稳落地。 斜目,沐小狸用脚趾就能肯定,这又一长发垂腰的诡测女人是前图尔巫女,百里雨柔的师傅,一身一模一样的装扮,瞎子都猜得出。 一个两个的全部披头散发,娘希的,图尔特产吗? “青衣,快跟我回去!”前巫女不顾青衣的排斥,焦急的劝导,眼看青衣又要出手赶忙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 青衣歪头注视手绢,呆呆的陷入思考,又目向的沐小狸,然后两只手指夹住她的手腕,就这么轻飘飘的将她夹了起来,以展臂低空横飞的姿势悠悠往房间外飘。 这什么节奏?小的我身受重伤,伤不起啊! “放下她!” 刚出门就撞见听到房间暴动的声音而匆忙赶回的百里雨柔,一看沐小狸被陌生人带走,立即出手!只是手连沐小狸的衣裳都未沾边。 “雨儿,让开!” “师傅?”百里雨柔诧异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前巫女,白青琳。 “明天我会亲自将她还回来,今晚的事,不许向外透露半个字,听见没?”白青琳低沉着声音警告,眼里的锐利百里雨柔从未见过。 图尔巫女无须断欲,但巫女所居住的巫行殿绝不允许男子踏入半步,连战野拓也不例外,因为男子的阳气会影响巫行殿里的阴气,导致巫女的卜测出现误差。 那么,这个诡异的男子是…… 百里雨柔从衣袖里掏出一支竹桶,拔出塞子,钻出一只小蚂蚱。 “去!” 听闻指示,小蚂蚱两三下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乌黑黑的夜晚沐小狸根本看不见啥,须臾,只觉得温度越来越低,直到七转八拐后白青琳打开一扇石门,刺目的光芒和灭顶的冷冽劈头泼来,沐小狸一个哆嗦瞬间化身冰棍。 “青衣,快睡上去!”白青琳迫不及待将手绢丢到一张寒冰床上,并洒了一些药粉在上面。 沐小狸狠狠眯了眯眼才适应这样的强光,勉强打量一番,这是一间四四方方的密室,白色寒气飘飘渺渺从地面的寒冰散出,四周是光可鉴人的琉璃壁,一张泛青光的寒冰床置于密室正中央,在药粉的作用下,此刻更是一阵阵的散发耀眼的半红半紫的光芒。 在寒气和琉璃壁的折射下,整个密室马上变得美轮美奂,如梦似幻。 沐小狸还处于惊叹中,人已经被扔上那张寒冰床,青衣也随后躺到她身边,将她的手放在鼻尖。 咝…… 沐小狸冻得龇牙咧嘴,不顾伤痛的要逃,被青衣一根手指就摁住。 在这样冻得刺骨的环境下,沐小狸忽然对青衣身上的阴冷气息表示完全的了解。对他的恐惧消失殆尽,甚至觉得他此刻迷茫不解的样子颇可亲可敬。 “我好冷”沐小狸稳住打颤的牙齿,勉力吐出三个字。 “乖乖的!”青衣像没理解她的意思,很温柔的拍拍她的头,继续贪念的闻着她身上的味道。 沐小狸她几乎听到了自己从脚到头正一寸寸的结冻成冰,正发出咔吱咔吱的冰冻声。 向另一边忙着捣鼓念咒的白青琳投去求救的目光,只得到一个冷若刀锋的眼神。 白青琳不可能允许青衣身边躺着别的女子,但此刻怎么好像根本无暇料理她似的。 “前辈,我……我会死的。”沐小狸要崩溃了。 欲哭无泪中,沐小狸又见证了神奇的一幕,白青琳就地打坐,嘴里不停念叨什么,一丝血液从手腕一直连接到寒冰床,然后她的黑发从头顶向下一点点浸染成白色。身下,寒冰床一点点发热,青衣忽然松开手,身体不断翻滚,身体像被两股巨大的力量在拉扯,唇间溢出半欢愉半痛苦的声音,黑发以慢一步的节奏与白青琳一起变白。 被松开的一刻沐小狸感觉到身体的轻松,立刻坐起,逃,靠之,她脚未穿鞋,就这一触即成冰的地面根本下不了床。双目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荡,之前的那个猜测在心里愈演愈烈,干脆双手抱膝,静等他们恢复。 就算为了她师傅烟云剑客,她也有义务弄清一点事实。 一炷香后,白青琳收气敛神,脸色苍白如纸,虚弱得难以睁眸,蓦的一口血喷出,倒地不起。 而青衣,同一时间低吼一声,浑身一个抽搐,继而平静。两人的发色也在顷刻间恢复黑色。 躁动寒凉的密室陷入一片寂静。 沐小狸大着胆子伸手触及青衣的脉搏,眉心不由紧蹙,一股燥热真气融入了他的血液百骸,五脏六腑全部被灼伤,若非强大的内力以及这密室千年寒气支撑,他早已是一堆白骨。 “烟儿。” 亲昵的呢喃溢出,沐小狸惊觉的松手。 是不是他?这个疑问盘旋在脑海。 若是至今还能清晰分辨属于她的气味,那么当初她刺入的那一箭,他肯定舍不得抹去伤痕。 沐小狸扫一眼未动静的白青琳,小心的掀开青衣的外衫。 “松手!” 身后一声低喝,掌风逼近,沐小狸转身接掌,半路想起自己内力被封,立即翻身后仰,躲进寒冰床的内侧。 刚才的解蛊耗费内力太多,十招下来白青琳还未将沐小狸拿下。 纯双拳交手,每过一招,沐小狸越笃定一分,白青琳的外家功夫来自龙家堡。 第十一招,沐小狸体力不支,用仅有的力量拧起青衣的手横档在自己身前。白青琳眸光一厉,手突地改变轨迹,爪风直刺她的心窝。 电石火光,昏迷中的青衣倏地睁眼,只见一道青光一闪,白青琳已在三丈之外。 沐小狸抬眸,只见青衣周边三尺的寒气顷刻间奔命般逃遁,黑发无风自舞,露出一张清冷俊颜,再无半点诡谲之色,双目恢复如常,目光的波影掠过一丝迷茫和黯黑。 “青衣……”白青琳捂着胸口,双目透过一层泪珠绽放惊喜的光。 青衣视线投向她,一顿,目色瞬间黑若千年沉寂的深渊,然后幽暗的眸惊起沉沉坠入永久深埋的过往,如海啸翻天覆地,如何翻覆,不能挣扎而出。 一种阴鸷如毒蛇的窒息感慢慢弥散,犹如一只枯瘦狰狞从地狱爬出的手,一寸一寸钻入肌肤顺着流窜的血液爬向头顶。 滑腻的,森冷的,狰狞的,死尸的,沐小狸的神经这一刻止不住的紧绷。 下一秒,只闻“砰,”的一声,白影如天外奔来的星光,撞向琉璃壁,激起寒气重重叠叠。 撞击声在密闭的空间嗡嗡回响,久久未歇。 “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重雾处传出的声音彷如一只困兽的低吼,森然如霜。 “我可……可以忍受‘倾城之蛊’,但我绝……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痛苦的哽咽从喉间溢出,决断般再次吐出两个字,“绝不!” 雾气渐散,入目,青衣掐住白青琳的脖子抵在墙面,泛白的指关节一点一点收紧,白青琳的眼珠一点点皲裂,双脚离地,毫不怀疑下一刻就会窒息而死,可她的脸上却是说不出的平静。 沐小狸屏息静观这相杀相怨的画面,视线陡然落到青衣衣袖滑落而露出的手腕处,终于有证据可以佐证她的猜测。 这位名为青衣的男子的确就是令她师傅烟云剑客断情绝爱久困长白山的“负心汉”。 那么,白青琳就是烟云剑客当年打算隐退之前收入门下的女弟子,他们这场虐恋的造就者。 君临天的故事里只有这段虐恋的前半段,三年之期的转折点只提到烟云剑客的徒弟屡次未能通过考验,自请废去龙家堡继承人的资格,自逐出师门,然后消失无踪。于是,烟云剑客一方面重新选择继承人,一方面让侠士先行打听徒弟的下落,但奇异的是,三天之后,烟云剑客连侠士也联络不上了。疑惑与担忧之下烟云剑客派出龙家堡的弟子满江湖秘密打探,最后得到消息徒弟在某座靠海的村庄。 再见到不告而别的徒弟时间已过半年,当时她正坐在小河边清洗衣服,而那衣服烟云剑客一眼就认出,她人生唯一缝补过的衣服,侠士的。 如被当头一棍,烟云剑客呆呆的看着她一脸满足愉悦的像个小娘子似哼着小调,像个普通农家妇,但当她起身抱着洗衣盆离去时,烟云剑客更觉被闷雷击中,她,竟然怀孕了,小山丘般的弧度,四五个月份的样子。 烟云剑客第一次失去面对的勇气,未敢跟上,却不想有同村人发现了她,以为女扮男装的她对徒弟有意图,立即劝她打消念头。 比如,这姑娘已经许配了人家,人家夫妻恩爱。 比如,这姑娘的相公那叫一个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侠义心肠,对这姑娘更是宠得无法无天。 比如,这姑娘的婆婆公公更是对这姑娘满意得不得了,特意从远道而来,一家四口已经在这居住了半年,和乐融融。 一字一句如诛心的箭,烟云剑客游魂般一家一家寻,最后,所有的安抚都被窗户内那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画面击碎。 那画面里男子信誓旦旦的话还在耳边,如今却为另一名女子遮风挡雨呵护备至。 何其讽刺! 烟云剑客破门而入,她只要一个理由。 面对突然来到的人,侠士面色未改,护着徒弟,以一句“对不起,我喜欢的还是女子”作为这一切的解释和与她之间的终结。 背叛和欺骗的恨意让她失去理智,一剑刺中侠士的心脏,然后折断碧剑,恩情两断。 狗血的,是接下来的发展。 烟云剑客浑浑噩噩的离开,半路却遇上怀孕的徒弟,然后得知这所有的过程,侠士倾囊相授,徒弟倾心相许,心有旁骛,无法通过考验,情难自拔,便自请离开。路遇敌手重伤难愈,恰逢侠士所救。然后寻地疗伤,疗着疗着两人情难自禁,肚子就大了。 徒弟痛哭祈求原谅,烟云剑客只道终生别再相见,否则手下不留情。 话音刚落,徒弟匍匐于地,身下浸满鲜血。更巧的是侠士的父母及时出现,当即指控烟云剑客谋害他们的孙子。 骄傲和自尊不允许她多行解释,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这场战斗的过程无人知晓,但结果若非中途有人相救二人跳海而逃,烟云剑客的武功会被侠士亲手废掉。 至此,这段孽缘的烟云剑客部分结束。 隐居长白山布下结界,或许更大缘由是闭耳不想听到关乎二人的消息吧。 天机老人得知这段过往后,在结界之外又布下一层结界。 于是,烟云剑客的隐居之地,彻底成迷。 第70章在线阅读 第70章 - 第71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71章 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疏疏一树五更寒,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 最是繁丝摇落后,转教人忆春山。湔裙梦断续应难,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情之一字,多少英雄豪杰铩羽而归。 身份高贵如轩辕玄云与南宫静语,武学超凡如青衣与烟云剑客,时间,只让它更刻入骨血,一生不得堪破。 “白青琳,若你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宁可自挖双目!”决绝的话句沙哑的迸出,青衣的暴戾已然频临崩溃。 在白青琳断气前一刻,青衣蓦地将其扔于地,没有一丝怜惜。 骨骼断裂的声音听得人汗毛竖立。 这样浓烈的恨意,谁敢相信他们之间曾孕育过一个生命。 “你是谁?” 两道如炯的目光定在身上,沐小狸咧嘴打个哈哈。 “是……是你把我拉过来的!” 青衣拧眉沉思,突的又是一道极光,轻风猛扑面,手又被拽起。只见青衣双目绽光,凝视沐小狸就像久旱的人遇见绿泉,声音激动而急切:“你跟烟儿什么关系,你身上怎么会有烟儿的气味?” 这是比千年成精的狗吧,鼻子能灵成这样?她与烟云剑客都不存在手指相扣,仅近距离接触过,且都过了这么久,还能被识别。 绝世高人的世界果真无法理解。 “烟云剑客是我……” “啾……” 一声啼鸣打断沐小狸企图抱大腿求真相求解脱的意图,再开口,青衣一个抽搐,眼珠一翻只剩瞳仁,不堪重负的晃头倒下。 一只枯槁的手越过青衣拧起她的衣襟,又是一阵风过,沐小狸只觉浑身一暖,被丢出了密室。耳边还残留一句森凉的警告。 “闭嘴,否则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你以为我是愿意遇见你们啊,作为一个身负重任应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穿越女主,被你们这么破布娃娃似的丢来丢去还没点反抗能力,很她娘的丢人的好吧! 这才腹诽完,立即出现一个鬼魅似的影子手起,刀落。 寒风刺骨,稀月如银,巫行殿阴森如墓,檐角鬼火重重。 沉寂的殿宇外,闪过数道黑影,其中东西两端飞入的两个黑影更是行速如电。 两队黑影几乎同时在一处楼前停下,当先两人皆屏息运动查探,微动风波里,终寻到熟悉的气味,微微拧心的是,血腥浓郁。 遥指房间,即刻有人上前打开一扇窗,正待入类,窗户上方刻画的秃鹰忽然化为实物,尖锐的鹰喙啄来,猝不及防。 巫行殿果真名不虚传。 感叹之余,那两道黑影同时趁着空隙跃入房间,身后随从留下对付秃鹰。 房间内很黑,仅余炉鼎一点淡淡光华,其余一切皆处黑暗之中。 两人无声向着血腥传来的床边走去,凭借他们的内力,可依稀认清床上的人。 被子下那凸出的一小团,呼吸轻浅仿似随时将断,整个床均匀的血腥来源不难判断从头到脚的伤口。 那么骄傲无所不能的人居然…… “我来晚了!”疼惜声不觉出口。 顿时,两人皆心头一惊,这房间居然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电光火石间,各自拍出一掌,一触即开,各退一步,静立不动。 黑暗中,四目相触。 一个冷冽如霜,一个深邃如渊。 妥妥的,都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也对,这世界上,势均力敌且能在这件事上目的相同的人,除了对方,能作何他想? 思索间,身形微动,两只手同时伸向床上的人。终究一人先一步抢人入怀,向窗离去却发现另一人未有抢夺之意,心下疑虑,下一秒,立即将怀中之人丢弃,夺窗而出。 窗户未落便被一阵气流击成粉末。 “哄,”的一声,整个房间炸得粉碎。 一刹的火光下,两人清晰看清对方。 一银一墨,一人目如水波轻漾,一人目如寒冰四溅。 却同样的优雅如斯,尊贵如斯。 墨色衣袍无声冷哼,转身潜入夜色。 房间熊熊燃烧,月牙色衣袍立在房间前,满呼吸都是她鲜血的气味。 床上的人没有她身上的清香,所以他如此迅速的离开房间。他赢的,不过是对她的熟悉程度。 沐小狸,别死! 眼睛一闭再一睁,回到原点。 天已大亮,不知道是被何种粗暴的方式丢回床上,沐小狸感觉左半边身子跟废了似的。 深色幔帐,鼎炉徐徐,青烟缥缈,还是原来那间房,可似乎又有哪里不对劲。 房间里只有百里雨柔,她手捧着一只蚱蜢正在窃窃私语,良久,将蚱蜢放进竹筒,脸上挂着一抹晦暗不明的笑意。 沐小狸忍不住嘲笑百里雨柔的天真,这只蚱蜢连她都察觉到了何况白青琳,只是昨晚形势特殊,白青琳的所有心思都集中在青衣身上,否则,面对青衣的那句“你跟烟儿是什么关系”就足够沐小狸被她折辱鞭刑一番。 但等她缓过神,第一个要找的是她,那么第二个,肯定就是这位不知死活,企图打探师傅*的好徒弟。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斜睨一眼,沐小狸懒得开口。 百里雨柔不以为然,笑得越发灿烂:“好消息是昨晚有人夜闯巫行殿来救你,坏消息是你恰好被我师傅带走了,你说,是不是老天都不帮你?” 难怪房间不对劲,原来是昨晚被夜袭,貌似还成功了。 沐小狸耷拉下眼皮子,心里默默的比了个中指。 “两拨人马,居然能闯入巫行殿,委实不容易。你猜猜看,会是哪两拨?” 沐小狸继续装死。 百里雨柔冷冷欢笑,手心亮出两把断剑:“东澈南烨,真真是视他人为无物,这么明目张胆的夜袭居然还敢在武器上标注自己的名号。金凰郡主,当世两大奇才为你赴汤蹈火,感动吗?” “就你这巫行殿对他们来说也可谓‘赴汤蹈火’?也太给自己面子了。”沐小狸闲闲道。 两个虚有其名的家伙,两个人同时出手都没救走她。 “呵呵,也许对两个人来说不对,但对其中一个来说,的确是赴了汤蹈了火。” “什么意思?” “三日断魂蛊!” 三日断魂蛊,蛊虫气味近体香,一旦入鼻,顷刻附骨,前两日与往常无异,但到第三日,蛊入骨髓,施蛊者便可控蛊,轻可令其经脉尽断,重可令其气绝断魂。 “实在不是我想打击你,图尔巫女在他们眼里不过尔尔,你以为凭这个就能要他们任一一人的命?” 百里雨柔笑哼一声,不见半丝气馁:“我被毁到那种地步都能站到如今的位置,又怎敢天真的认为区区三日断魂蛊就能致他们于死地。但就算是他们,要驱蛊至少要花费两日半,虽然要不了命,废掉半生修为,可绝不是臆想。” 娘希匹的! “你就不怕彻底得罪南月或者东辰,两国的铁蹄踏破图尔的山河?” “怕,怕得不得了,可是究其根本,是你利用在先,凭借南月国师的五字箴言,你觉得东辰的老皇帝会罢休,南月的老皇帝会放手?沐小狸,传言你是散播的,这后果,也得你担着!” “百里雨柔,几日不见,果当刮目相看!” “好说好说!” 百里雨柔忽而指甲飞扬,划过沐小狸的手臂,一线血丝漾出一抹妖艳的弧线,再尽数落入百里雨柔早已备好的玉净瓶里。 随着血液的没入,瓶内升腾起一丝淡红的气晕,再融入空气。 呼吸里有几许燥热,沐小狸看着波谲的笑意浅浅浮在百里雨柔的嘴角,眉间微蹙,心里隐隐有丝不妥,那种不好的预感前所未有。 如果她预料到这缕鲜血带给自己的后果,兴许就算冒着武功尽废的危险也会冲开战野拓的限制恢复内力去打断这玉净瓶。 只是,如今的她,一是过于自信,可以应付区区百里雨柔的所有招数,二是不曾真正了解图尔巫女最神秘级的蛊术。 百里雨柔将玉净瓶放入炉鼎,丹凤眼骤然迸射亮光,似乎以前看到他们中下此蛊后为世人所鄙夷唾弃的那幕。 沐小狸,纵然你可以无视他人目光,但自己心理的这道关卡呢,且看这次你如何度过。 几天后,你们欠我的,我要你们千倍万倍的还回来! “来人,将她带过去!” 门外风风火火进来两名披发黑衣的侍女,被子一裹,沐小狸被抬出房。 沐小狸视线通明的一瞬,轻扫房间,这百里雨柔还真说到做到,想用这种方式作践她。 玉榻香暖,银帐金钩,金香炉沉香袅袅,鸳鸯被褥上睡倒一女三男。 虽说这三男花容月貌,眉目如画,可一女和三男,啧啧,好体力! “沐小狸,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房间和男人,不知郡主殿下满意否?” 一道劲气穿破门缝切开沐小狸包裹的被子,顿觉轻松。 沐小狸悠悠坐下,扬声道:“还真谢谢你没安排在荒郊野外,尤其是怕我初经人事受不住,还先解了他们的馋。” “你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就好,我还真很怕他们不懂得怜香惜玉,弄坏了你!” 隔着一张关闭的门,对话的两人同样笑意盈盈。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以一挑四国,令南月太子和东辰楚王倾心相许的金凰郡主?” 一名男子推开床上女子,目光贪婪的在沐小狸只着亵衣的身上流转,幽幽绿光写满*和垂涎。 被忽略的美人脸带泪花,掩面擦泪,毫不在意衣不蔽体,忙不迭的跳下床。 门外,传来美人弱弱的声音:“谢大人成全,属下一定会巫行殿肝脑涂地。” “做得好,你去吧!” 沐小狸细细打量一圈,配合门外的对话,心下明了。 “郡主,好好享受吧!” 百里雨柔的话音刚落,三名男子以面貌全然不同的气度如狼似虎的扑过来。沐小狸凤眸微掀,精光迸射,三人动作一顿,相视一眼,一拧眉又张臂扑来。 沐小狸抬腿踢出一把凳子,三人应声倒地。 “百里雨柔,明知道凭这三个人奈何不了我,还选他们,是想借刀杀人呢还是借刀杀人?”沐小狸坐到椅子上,居高而望地上狼狈三人组,专门调教女子人事的男子,床上功夫不知道如何,可这武功实在是,不堪入目。 “三个人连一个身负重伤内力被封的女人都制服不了,他们又凭什么享受美人。”百里雨柔阴阴的笑,“你们三个听着,金凰郡主可非一般的女子,拿出你们的魅力,别让她小瞧了!” 听到吩咐,三名男子一骨碌爬起,一人手里拿出一件物品。 哟呵,皮鞭、蜡烛、药油,还挺现代啊! 不过皮鞭上镶刺,蜡烛里掺杂迷香,药油里混合辣椒油。 图尔族不重视贞洁,但沐小狸没想到她们能不重视到如此地步,尤其是进驻巫行殿的女子,入门的第一步竟然是被这三人如此调教人事,以附和图尔崇尚人欲的信仰。 “百里雨柔,你登上巫女之位的第一步是不是先进了这间房间被这三个人调教?可是不对呀,在此之前你已经非处女,应该懂人事了,还需调教?” 一句话,戳中百里雨柔的痛脚,阴厉的气息瞬间暴涨,狠狠的盯着房间上方的“人事坊”三个字,终究忍下这口气。 “你们三个给我好好伺候伺候金凰郡主!” 尖锐的叫嚣兀的拔高,那三人如得圣令,揉着被摔疼的腿一齐涌上。 沐小狸轻蔑的小翻眼皮,慢悠悠的撸起衣袖,伤痕累累的手臂上露出一团紫黑,深刻而显眼。 “巫行殿的‘人事坊’名扬图尔,你送我进来,无非是想昭告天下我沐小狸的贞洁不在。”沐小狸揉着那团紫黑,忽而想起那几日云逸风拼命灌她药的举措,不得不赞同他的先见之明,“可是怎么办,在我来之前,正好云逸风在我身上下了绝情丸,半月方消,在此之前,谁侵犯,谁死,怎么样,你们是打算要我还是要自己的命?” 当绝情丸三个字出口,那三名男子纷纷驻足,脸色又惊又惶,讪讪不敢上前。 绝情丸,是很久之前一名神医为防止自己外出之时自己美貌的妻子被人侵犯而研制的一种禁欲之药,根据分量这毒会自行解除,但在解除之前,若有男子强行侵犯,便会七孔流血而死。 “百里雨柔,所以我才说,你的这些伎俩实在是……不够看的!” 门外的百里雨柔已然气得心肺爆裂。 “沐小狸……” 暴喝声起,一道强劲的内力破门而入,饶是她反应灵敏,肩胛仍被击中,一股腥味涌上舌尖。 百里雨柔雷厉冲进,泛黑的指甲掐住她的脖子。 虎落平阳被犬欺,这才是正解! 沐小狸暗自讪笑一声,眸色澄明,无所畏惧。 一点点收紧,那张半毁的脸愈来愈狰狞,眉间戾气如潮。 历来春意昂然的人事坊,第一次涌动杀气。 “咚……” 骤然,一阵急促的鼓声响如平地炸雷,响彻天际。 方向,城门。 百里雨柔猛然惊醒,现在与她争这一时之气干嘛,反正三日后她会万劫不复。 随即,门外一阵骚动,整齐中稍许杂乱的脚步越来越近。 “巫女殿下,大汗有请金凰郡主。” 沐小狸轻咳几声,缓了缓发蒙的脑袋,千算万算,算漏了一个女人的冲动。这城攻的,真是时机。 …… 日光,寒风,斑驳城门。 络绎不绝的军队潮水般连波迭浪的涌现,地平线上黑压压的凝聚成一道肃杀的线。 当先几人连缰飞鞚,飞驰如电,马蹄声踏破雪原山厥,残留一地触目惊红。 寸寸逼近城门,目光触及城门悬空之景,猛然勒缰,泛青了手指,苍白了脸色,皲裂了瞳孔。 “小……” 沐无极失控的惊呼被沐顶天拦下,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沐顶天,手指掐入手心,粘稠的液体冲走之前混战中残留于手的敌人的血渍,半晌,悲愤闭眸,点点水光溢出眼角。 沐顶天拉缰驻足,单手一挥,身后军队陆续静立,不少眼厉之人扫过城门,骇然的呼声卡在嗓子眼,不同于之前的杀戮叫嚣,此刻,整个沐家军犹如一群只待脱缰的疯兽,正酝酿着撕碎一切的力量。 为救两位主帅,沐小狸只身犯险,为救两国俘虏,沐小狸以身挡箭。 所行所为,连他们铮铮男子都未必可比。 而今,这位令无数好汉汗颜的女子,在他们心底无比尊贵的女子,竟然一身血迹斑斑被吊于城门之上…… 手腕被粗绳拉得生疼,手臂宛如将要脱离身体,凌乱的黑发覆盖着重重低垂的脑袋,连吹开一线发丝的力气都没有。 沐小狸,你能不能再狼狈点。 寒风扑面,就着掀开的视线,沐小狸扫过前方的千军万马,定格在身着金色盔甲的沐顶天身上。 浓眉入鬓,双眼生威,头角峥嵘,气质清癯,与七年前多了一份沧桑,多了一份人事沉淀。 那两年的相处,满足了她对父亲的所有幻想。所以她才甘愿不计风险换取他们的平安。 七年未见,竟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扯了扯干裂的唇角,沐小狸的笑容,轻浅得恍如幻影。 冷风肆虐,沐家旗帜猎猎作响,数百次生死边缘挣扎过来,却远不如这一刻的怦然胆颤。 沐顶天一瞬不瞬的盯着悬于半空的身影,被战争洗礼过的脸庞紧绷,神色莫名,脑海却不住的翻云覆雨。 七年前他为逃避丧妻之痛远离京都不敢回,除了打战就是练兵,连身边的儿子都未曾照顾,何谈远在千里的小女儿。 直到这次儿子回京,一封又一封的家书他才明白这些年发生在小女儿身上的事情,包括身上的几道致命伤痕以及一人单挑三国的惊世之举。 直到这次不幸被俘,莫名回到军营得知是自己的小女儿冒死相救,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对女儿的忽视,他小时候呵护在心的女儿,不知不觉中,已经成长为一位替他遮风挡雨的大树。 震惊、自责、细小的骄傲萦绕于心,可这通通被这一瞬看到奄奄一息被吊于城门之上的女儿充斥于心的悔意所代替。 他不要她为世人所歌颂,他更不需要她冲锋陷阵为将士所崇仰,她应该只是他沐顶天的女儿,是小时候那个言笑晏晏,些许调皮,些许狡黠,些许无法无天肆意妄为的娇娇女。 视线相触,那双辰亮的眸光尽是安抚之意,她对他,没有丝毫怨意。 沐顶天不由一震,闭了闭眸,抬头,顺着那条绳索向上,正色对视负手而立的战野拓,那双霸道的眸子里全是理所应当。 大丈夫行事只谈利弊,以女子相要挟,并无不可,且在看到沐无极失控的面色时,他更加确信这一步棋的正确。 “沐大将军,别来无恙啊!” “战野拓,我们没到需要寒暄的地步。” 战野拓并无尴尬,稍一个眼神,束缚的绳索一松,沐小狸直线下坠,数丈高的距离落地,四肢皆在也会脑浆迸裂。 沐无极双目龇裂,差一秒就驱马奔去,却被身后的一道暗器击中穴位,动弹不得,生生看着沐小狸下坠的风吹开一地的尘土。 殊不知,城墙之上亦有数双眼睛余光紧盯负责拉绳的士兵,只待最后一刻不惜性命的出手。 只是,沐小狸的身体停留在离地不足一尺的空中,然后,又一点点的被拉回半空。 “沐大将军怒斩我军使者,口口声声宣称金凰郡主尚在东辰未出闺门,本汗以为是沐大将军七年未见爱女,早已不识爱女容颜吧。”战野拓笑笑,“还是沐大将军以国为重,不惜牺牲为救父兄身陷囹圄的女儿,就算亲眼看她血肉模糊也无所谓?” “呵呵,原来这就是中原所谓的亲情。沐小狸,本汗实在为你觉得不值,你身上的每到伤痕都因她而起,如今却落得不肯相认的下场,真是悲哀!” “战野拓,你不用出言嘲讽,自古忠义两难全,身为我沐顶天的儿女,就要有为国献身的觉悟。若她真是沐小狸,真是我沐顶天的女儿,就绝对不愿成为我沐家军踏平图尔的阻碍。她一定会理解我不认她的初衷,也会为有我这样的父亲而骄傲。”沐顶天的铿锵之语一字一字传入每个人的耳里,双目灼灼的盯着那抹破败的身影,“本将承认,之前所言的确是稳定军心,打着就算牺牲女儿也不愿成全你的狼子野心,但如今我敢肯定……” 沐顶天忽而一笑,手遥指沐小狸,掷地有声:“她绝对不是我的女儿!” 战野拓一怔,继而扬唇:“看来沐大将军是打定主意牺牲她了?” 沐顶天:“你大可如此揣测!” “东辰素来君臣严明,她可不仅是你的女儿,还是御赐的金凰郡主,你罔顾她的性命,轩辕玄夜也答应?”战野拓似笑非笑,“就算轩辕玄夜答应,但南月国君已经密信给轩辕玄夜请两国联姻,指明和亲人选为金凰郡主,以三座城池聘为太子妃,如此,轩辕玄夜还能任你而为?南月又会坐视不理?” 沐顶天未言,冷眼相视。 “素闻沐家军以铁血著称,如今看来不仅铁血更是无情。郡主,黄泉路上记得,送你上路的可是你的身生父亲!”久未得到回应,战野拓耐心耗尽,无不感叹。话音落,手臂轻拂,掌控绳索的士兵一个踉跄,沐小狸下坠得猝不及防。 耳风刮得脸颊火辣辣的疼,蹦极不带这么玩的! 城门之上的身影坠成一抹锐不可当的光,沐无极瞳孔突的皲裂,搭弓取箭,却有一人先射一步。 不,这箭射的不是绳索而是人。 “爹……” 这是沐无极在战场上第一次以父子相称。目睹箭如流光飞矢,思绪一片空白。 身后的万人列队,一阵抽气。 这分毫不差的一箭,惊慌的,何止一人。 战野拓也未料到沐顶天的决绝,一眼沐顶天,一眼沐小狸,一个冷漠如斯,一个气息若无。 利箭如虹,动与不动,战野拓天人交战。但经历过被沐小狸戏耍,他此刻更笃定这不过又一出苦肉计,逼的就是要他出手相阻。 这不是沐小狸?他不信。 沐顶天真能出手取命?他不信。 不止他不信,沐小狸亦是不可置信,这唱的哪一出?谁忒么排的剧本?她该啥反应,倒是先给个暗示呀! 数以万计的目光凝于一点,呼吸止于一瞬。 箭至的一刹,本是毫无生气的娇躯忽地一抖,十指向上扯住绳索,借助风力一甩,脚踏城墙瞬时倒翻,恰恰与箭擦脸而过。 这一动作的完成仅在眨眼间,却也用尽沐小狸残余的力气,任由身体再次下降,随着绳索凌空摇摆,旋转,宛如翩跹于空的血色蝴蝶。 消逝,是它可以预见的归宿。 沐无极大呼一口气之后紧紧的盯着沐顶天,以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泛着冷光的头盔,还有射箭之后置于身侧微微颤抖的手。 好在,战野拓也未动了结她的念头,再次出手,将人拉回原位。 结绳处鲜红一片,血,由两只手腕潺潺而下,身上凝固的血渍,再次被侵染。 “沐顶天,你果真让我本汗刮目相看,在你心中,女儿性命竟然不值一分,若你妻子在天有灵,怕是会死不瞑目!” 战野拓冷酷的声音夹杂着怒气和暴躁,回应他的是沐顶天毫无愧色的大笑。 “战野拓,你做戏入迷,也要看本将军配不配合!”沐顶天双手大拍三下,“本将军就让你彻底死心!” 极目而望,位列整齐的沐家军从中间分开让出一条道,一个身影驾马缓步而出。 一个慵懒轻蔑的声音被浑厚的内力从人群中传遍空旷的雪地。 “大汗,别来无恙啊!” 一袭银色衣袍,衣襟飘动悠然若飞,面若秋水,肤似寒冰,眉青若墨裁,而他于战场血雨中微笑挽缰的姿势,依旧优雅如前,尊贵如斯。 “轩、辕、澈。”战野拓吐出三个字,沙哑得声音无不泄漏出他内心的激动。 “他就是十多年前曾大败我们的少年神将?”战野月诧异询问。 战野拓未语,墨黑的瞳孔一瞬不瞬的盯着越来越清晰地身影,双拳紧紧相握。 是怨怒,怨怒他曾是图尔百姓口口相传的天苍大陆唯一的天才战将,他拼劲一万分的努力才竖立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是激动,激动今日他终于有机会与他一战,向世人证明他战野拓完全有资格与轩辕澈独孤烨并列于世。 “哥,你们认识?”战野月继续追问。 认识?战野拓浓眉紧蹙,算认识吗,十年前的匆匆一眼,他居高临下的欣赏他的垂死挣扎。这也算认识? “楚王殿下突然大驾光临,倒是本汗有失远迎,实在抱歉。” “若是大汗未曾囚禁本王的爱妃,本王倒也不会出现的如此唐突。” “你的爱妃?” “大汗既然得知南月国君密信给本王父皇,怎会不知父皇已经下旨将沐小狸指婚于本王?”轩辕澈玉冠螭带,长身玉立,身形出鞘名剑,光华厉烈,“怎么说本王也独身久已,好不容易有了未婚妻,又怎能不来迎回呢?” 在轩辕澈出现的一刻,沐无极的穴就被解开,谁制止了他的冲动也就不言而喻了。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出发前还未听说,小狸又怎么成了楚王妃,疑问一团,却也知晓此时不是好奇之际。 战野拓不是好应对之人,否则他与沐顶天也不会一再难以平复边境,甚至变成俘虏。 现在有楚王在,不说拿下闶阆城,至少救下小狸,十之*。 “可是,楚王殿下的岳丈似乎并不在乎您未婚妻的生死。”经过最初的惊讶,战野拓也恢复了平静。 “呵呵”轩辕澈抿唇一笑,霎时明媚了寒冬,“大汗难道没听清?我岳丈可说了,那城墙之上的,不是他的女儿!” “你们……”战野月的话被战野拓抬手截断,面色如常,脑袋飞速运转,要对付轩辕澈,不止一点心力。 “我岳丈七年未见爱女,兴许未能认出,但本王岂会认错自己的爱妃?”轩辕澈抬抬手,露出包扎着纱布的手,“巫行殿果真名不虚传,若非南月太子的帮忙,本王一时还真救不出爱妃。” 一道暗光骤然由手心射出落于城墙,“哧”一声城墙裂开一条肉眼可见的裂缝,一只弧形暗器,深钉其中。 “哥!”战野月拧眉,这是巫行殿的专用暗器,昨晚巫行殿有人闯入的事他们当即就知晓,但百里雨柔的人回报沐小狸未被救走,难道…… “大汗,别上当!”一声娇喝乍响,百里雨柔随音而现。 不待多予回应,一跃而起踏上堞垛,双手布结,虚幻的黑光在手心萦绕。 她的动作很快,可是,有人比她更快。 一道白光从被轩辕澈射出的裂缝倏忽而出,似流光乍现,“呲”的一下咬住绳索。 这不是普通的绳索,那牙也不是普通的兽牙。 沐小狸警醒开眼,圆球任务完成溜之大吉,斜上方,一团黑气扑面而来。 电石火光间,一道青光自城门的土地之下电射般破土而出,空气突然薄了薄凉了凉,沐小狸下坠的身体被拥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很熟悉的味道,很有力道的束缚。 但见步惊天横剑一抡,剑光如骤雨如疾风,密织似网穿射如电,与来势汹汹的黑气轰然相撞。 场面骤然如被点燃的炸弹,再不可收拾。 “攻城!” 号角嘹亮,鼓声震天。 磨刀赫赫的沐家军瞬间沸腾,黑压压的士兵聚拢,竖着铁阵般的武器,如长蛇般闪着青色的磷光,威慑人心。 空中飘飞之际,俯瞰间戈矛成林,玄甲耀日,胆气纵横,锦旗上,飘扬着飞腾虎跃的“沐”字,熠熠夺目。 这是真正的战争场面,人奔马鸣,凛冽的铁矛在阳光下倒映着深寒。 撞城门,搭长梯,火箭如雨,青色的城墙密密麻麻翻涌成一片血腥战场。喊杀声,惊叫声,拥挤叫嚷互相踩踏的战栗声之中,血光如大幅扇面般淋漓展开,弥漫出一片腥热的气息。 画面越来越远,沐小狸依旧仿佛听见那利刃划过脖颈极低的声响,听起来好似一个人在空旷的冰天雪地里的叹息。 …… “吃下!” 半路,步惊天塞进一颗药丸,服下后沐小狸恢复些许力气,步惊天身上的寒气激得她连打两个寒颤。 “玉人,你这是在地底下埋了多久啊?” “子时”步惊天瞟她一眼,干燥的语气里不难听出他的怒意。 沐小狸默了默,此刻约莫申时,他这是在地下潜伏了八个时辰,十六个小时?难怪浑身冷成这样! 抬眸,清俊的脸庞棱角更加分明:“玉人,你瘦了,我爹不给你饭吃吗?” 步惊天凉凉的睨着她。 似想到什么,沐小狸摸向他的手臂,步惊天不躲不避,继续干巴巴地:“他说的,好了。” 那么重的伤,就算有云逸风和天蝉丝,才短短几天,她不认为能完全恢复。但她也了解,以步惊天的执拗,今天这一出要没他,欺负不了轩辕澈,云逸风绝对没好下场。 “你胁迫了云爷?”他是指云逸风无疑。 步惊天波澜不惊的眸光轻浅波动,转瞬即逝。 时间拉回昨晚亥时。 大雪初歇,深夜森寒凝重,步惊天抱剑坐于房顶,疑似雪人。 忽凉风两股,门窗微动。步惊天紧随其后,潜入,但见轩辕澈和独孤烨端坐上位,沐顶天初睡刚醒。 他们对他视为空气,坦然商讨对策。那些军国大事,调兵遣将他全然不懂,只听懂了今晚轩辕澈和独孤烨的营救计划失败,双双负伤。 云逸风蹒跚而来,似醒未醒,却是被步惊天一个剑柄敲醒,呲牙咧嘴的帮他们把脉疗伤。轩辕澈仅皮肉,独孤烨的伤势却令云逸风神色凝重。 一盏茶的时间,新的营救计划出台,但删除了独孤烨和步惊天的份,原因简单,独孤烨身中三日断魂散,不可再妄动一分内力,而步惊天,轩辕澈表示,手伤未愈,这是场胜算未明的恶战,以免伤上加伤。 云逸风点头赞同,他的话步惊天当耳边风,换做轩辕澈,应该能压压他。 可惜云逸风低估了步惊天如今的心机。当时,步惊天不动声色,也未发表不同意见,但云逸风茶水喝多出恭之际,步惊天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口……敲晕、扒衣、倒吊,然后似模似样的摆出文房四宝,作画。 云逸风清醒时便看到五张*画,还别说,有那么七八分的逼真。 “你快点把我放了,快点把画像焚毁,小心爷要你好看!” “这是小人行径,你忘恩负义,卑鄙无耻!” …… 骂骂咧咧一阵后,步惊天连眉毛都没皱一下,继续作第六张画。 云逸风终于骂干了力气,头昏眼花挫败的问他,到底意欲何为? 步惊天顿了顿,无辜的抬眸,干干的说:“我的手好了没?” 云逸风险些一口血喷出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步惊天用实际行动深刻的诠释了这句话的含义。 沐小狸,你个祸害,跟在你身边的人也被你带成了祸害! 本着大丈夫能屈能伸的指导精神,云逸风风度翩翩的回到房间,义正言辞的表示步惊天现在上可飞天逐鹰,下可入海擒鲸,营救沐小狸,一点问题都没有,如有任何后果,他一律承担。 所谓承担,不过是承担沐小狸的怒气。 那个内心冷漠的女子能牺牲三条天蝉丝去救步惊天,可见她对他的重视。 轩辕澈就坡而下,很快安排了步惊天潜伏于城门之下的任务。 曾为练习耐力,他能在北方极寒的冰潭地下闭气三天三夜,区区雪土,不在话下。 计划落实完毕,临散时轩辕澈笑意点点的朝云逸风点头致谢,那狐狸偷腥的表情令云逸风灵台一闪,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轩辕澈根本就是故意让步惊天去找自己的麻烦,然后让自己承担沐小狸的责问,这个黑心黑肺的家伙! 轩辕澈风轻云淡,笑话,他现在跟沐小狸的关系微妙得一触即发,怎能还担着步惊天会二次受伤的责任。 再回到此时此刻。 步惊天的轻功出神入化,一会便已远离那场肃杀。 只是,逃离一场,眼前,又是另一场。 停顿的一瞬,数十死士追至。 步惊天单手搂紧沐小狸,这清瘦得不像样的身体他不放心放在身后,似乎只有置于怀中还能得到一丝不会再失去的安全感。 亮出破血,青绿色剑光如火光跳跃,步惊天身影斜纵,无数剑光漫天盖地般向那死士们兜头罩去,快若星离光灭。 第71章在线阅读 第71章 - 第72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72章 锋利的寒气去势迅猛之极,死士齐齐惊骇,不敢置信世上竟有如此霸道的剑气,尚不及反应,凛冽的剑气已将正面冲着剑光的六人逼得连连后退。 其余死士欺身而上,漫天黑影罩头,步惊天剑势一转,手一挥,手中破血便如惊雷闪电般直奔天空,劲力澎湃,击出一块空缺。 纵身一跃,由空缺处离开。 死士紧跟追上,步惊天将沐小狸凌空抛出,嘴咬破血,双手布结,推……无数青光璀璨如星,星光所到之处,猩红一片。 沐小狸飞身星光之外,不惊讶然,才短短几天,玉人的武功竟升得如此之快,天才啊! 感慨未毕,便是漫眼的道道黑色粘液,淬毒阴鸷! 沐小狸双臂掩脸,指缝处所见一柄剑突然横空出现! 薄而长的利剑,银光肆跃的剑光,刹那间在黑液中亮出流星般的弧度,将黑色粘液寸寸化成雾气。 然后,沐小狸落入一个熟悉又疏离的怀抱。 “呵”如灵泉涌动的声音带着些许戏谑,“天不怕地不怕的沐小狸居然害怕毁容?” 沐小狸很想推开他,身体却不由的彻底放松,翻个白眼,哼道:“虽然没有楚王的倾城美貌,但小女子还是很珍惜这张脸的。” 楚王忍不住轻笑几声,琥珀色的眸光忽地沉静如水,紧了紧双臂,低哑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愤愤中的人心猛地一抖,别开眼:“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他人无关。” “‘他人’?你可是我御赐的准王妃。” “切……” “不信?要看圣旨吗?哦,放在你父亲那了。” “我才不信老皇帝敢给我们赐婚,八成是你偷了玉玺和圣旨,自己填的字!” 紧靠着的胸腔震动如鼓,撞击着她贴在他胸口的脸颊,那相触的一点灼热的温度,渐渐弥漫至全身温暖了每道伤痕。 斜眼,轩辕澈在如霞似锦的夕阳里无声大笑,明光闪烁,宛如夏日夜风,舒缓舒畅,空气里立时荡漾了无限花香,温醇醉人。 妖孽! “知我者,沐小狸是也!” “是也个屁!”沐小狸答得利落干脆。 “好好一姑娘怎么老是粗话连篇!”轩辕澈不认同的弹了下她脑门,怒得沐小狸龇牙咧嘴:“假传圣旨,欺君罔上,小心你老子劈了你!” “罪名真不小,我的王妃,就委屈你跟我共赴黄泉了。” “阿呸!” 沐小狸别开脸,这一别就别出一双清澈透明略带怒气的眼。 “给我!” 步惊天扣住沐小狸的手,话,显然是对轩辕澈说的。 轩辕澈笑了笑以示亲切,然后指指周边:“暗卫二十,巫行殿的人三十,战野月率兵正在后面追,此地不宜久留,而她的伤耽误不得,以你一人之力对付他们绰绰有余,我先带她走,如何?” “为何不是你?”步惊天不满的睨视。 哟呵,步少爷现在会思考会反问了? 果真近朱者赤! “你的神功已经练到第九层,正好拿他们来祭刀,况且,我的轻功比你略胜一筹。”轩辕澈答得不疾不徐,颇有白发老爷爷开导孙子的风味。 不过心思比水还单纯的步少爷自然认不明变成孙子的事实,略作思考,破血横空一劈,开出一条血路。 “那我们先走一步!” 飞行过速,风声猛烈,沐小狸从轩辕澈的怀里勉强探头,寒风如钝刀,割得脸颊发疼,下一秒,被轩辕澈的一根手指按回他怀里。 “别动!” 我倒是想身残志坚,对你以奔命的速度不发一言,可是没必要啊,有步少爷在后面为你拼死拼活,你不用如此显摆你那出神入化无人能及的轻功吧。 似察觉她的腹诽,轩辕澈密语传音解疑道:“战野拓可没那些人好对付!” 虾米?战野拓追来了? 沐小狸嗔目结舌,想探头,又被按回去。 两军交战在即,他个统帅,不坐镇指挥居然来追她,她难道比闶阆城的攻陷还重要? “别自作多情,他是来追我的,一血当年我对他不屑杀之的怨念。”说完,轩辕澈又无不感叹,“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走了眼啊!” 你是在我肚子里放了只蛔虫么?沐小狸哼哼默道,转念戳戳他的胸口,刷刷几个字。 “现在是逃命的时间,还浪费内力跟你讲述我跟他的事,你认为合适吗?” 沐小狸又是刷刷几个字:有何不合适? 轩辕澈拧了拧眉,拿她没办法,言简意赅的解惑。 十年前,在那场差点覆灭整个图尔族的战乱中战野拓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在战争末期,战野拓自以为是的带领几个兄弟预备擒贼先擒王突袭轩辕澈,结果还没进入营帐就被轩辕澈的手下给绑了。然后战野拓才发现东辰的首领居然是个比自己还要小两岁的毛孩,最可恶的是轩辕澈只居高临下的斜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战野拓,吐了一句:区区毛孩。于是,“毛孩”战野拓被胖揍了一顿后放了,同时,战野拓也将轩辕澈三个字刻在了心底,尤其是那四个字。 被一个比自己小的人说这四个字,这屈辱程度简直无以比拟。 沐小狸听在耳里脑海浮现的却是一段基情四射的虐恋。只是,以战野拓的性格能是受? 她的目光变得越来越灼热,轩辕澈挑了挑眉,头皮觉得发麻。 “沐小狸,你是准备化身为狼吗?” “呵呵”沐小狸闷笑中。 笑声未止,人已停步。 沐小狸疑惑放眼,这一望便觉阴气扑面,眼睛一眨,激得她发丝俱舞眼不能睁,寒光烁烁,锋锐凌人。 这黑压压的,搭弓举箭的,算潜伏?潜伏的未免也过于明显了点吧。 “原来他在这里等着我呢!” 这算是战野拓的暗卫倾巢而出吗?早知道就选择跟步惊天了。 沐小狸颤了颤,指控道:“轩辕澈,我被你连累了。” “那也不看拜谁所赐!”轩辕澈悠悠开口,目不斜视的打量着数十人。 “谁又知道你们还有这么一段不得不说的故事。”沐小狸瘪嘴。 “知道了就能不拉我下水?” “哼哼”答案未知,当时不也是没办法么。 “抱紧了!” 话音落,只道银光一闪,快如流光,在长空中划出一道凝而不散的银雾。 “哧!” 轩辕澈脚下一滑,背擦地面而过,躲过凌厉一枪,沐小狸还未舒气,脸颊一阵凉意。 哇靠,谁告诉这里怎么会有个斜坡,斜坡下怎么会是条河! 河岸泥土被雨水浇得又粘又滑,战野拓紧追一枪,轩辕澈闪得快,一时控制不住地向河中倒去。 沐小狸感觉到半截发丝已经浸入冰冷的河水,脚踝突然一紧,那瞬间串起的触觉仿佛是被千年玄冰做的镣铐铐紧,冰冷,坚硬,令人毫无反抗之力。 轩辕澈单手拍水,刚腾空,怀中人却不上反下,触及那两双如鬼魅的手,幽眸一暗。 宛若惊鸿,漫天飞雪,万千明月一霎降临。 这一剑,让人无法反应的,刹那,河间溅起几朵血花,两只手腕飞落河岸! 身后却响起一阵长啸。 风声鹤唳,惊破阴霾,自九天而起凌万物而生,如擎天之柱断裂,在烈烈长风中嘶吼。 糟糕! 真正的图尔僵鹰! 滔滔如浩瀚黑潮,迅猛奔腾而来,前一秒远在天边,眨眼已至眼前。 哗啦! 铺天盖地的寒冷包裹,沐小狸一个激灵之后,冻得瞳孔扩张,牙齿抖成筛子…… 噢……那感觉太美我不想说! 脑袋麻木着,却觉得轩辕澈的手臂一颤,绝对是颤了一下,不由抬眼望去,但见那厮俊美的脸上有丝类似于焦虑的痕迹…… 我勒了个去! 数以千计的泛着青光的小鱼,牙齿外露,泛着森光,眼睛突圆的蜂拥而至。 啥玩意?沐小狸瞪大双眼求教。 食人鱼!轩辕澈以内力传音。 沐小狸的脸色刷一下白了,下一秒,双腿勾住轩辕澈的腰,双手搂住他的脖颈。 怀中人自发稳固了自己,轩辕澈右手得以抽空,三寸薄剑挽出星光剑花,刀气横扫,十寸之内,食人鱼尽数切成两断。粘稠的血腥味扑鼻晕开,恶心了他们的嗅觉,却引起后来食人鱼更快更迅捷的攻击。 这些食人鱼虽小,獠牙却锋利无比,被粘上一口,就是皮肉绽开的痛。 水下阻力重重,一冷一惊,沐小狸全然废人一个。 一咬牙,沐小狸将轩辕澈的腰带一扯,将两人牢牢捆在一起。 轩辕澈挑了挑眉,这是不拉自己的后腿不劳自己分心的意思还是担心自己会弃她于不顾的意思? 以他对她的了解,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沐小狸翻了翻白眼,对他眼神里的质问熟视无睹,一边问候战野拓的祖宗。 敢情自己当初的自投罗网不过是他为交锋轩辕澈的垫脚石! 怒之,轩辕澈,果真是你连累了我! 怒哼之下,沐小狸气息陡然不稳,一口水就呛进了鼻子。 轩辕澈只觉一股温热的水流涌过,带着些许熟悉的清香,浅浅融入血脉。 低头,才觉两人相距甚近,但见那水流从沐小狸口中喷出,只需他微微张口,便可尽数吞没。 四肢交缠,两体相嵌,温软得只想紧点紧点再紧点。 可是,这双眼睛却紧闭了,苍白的脸上透明的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清秀的面颊,带着逼人的灵气,净的那般清澈,如冰雪无暇的水波在盈动,没有一点浑浊,像婴儿出入地的干净透明,混合着水波的荡漾,发丝散落,黑漆如墨,张扬飞舞,如网缠绵。 竟让人觉得她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可她的确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居然在这种被食人鱼所包裹的时机,他竟然还能分心将她看的那么清楚,还能涌动那些旖旎情绪,轩辕澈,你真是败给她了! 掌心灌输十二分的内力,劲气射出如千军万马横扫,靠近的鱼群寸寸幻化消失。 河岸之上,只见猩红之色以锐不可当之势覆没盈盈青光。 日落于西,月光隐现,寒风,茫野。 暗卫们静候在岸,目光死死盯住河中,臂上淬毒短箭拉弦待发。 顷刻,水花炸裂,一人如疾电弹出,飞溅的水珠化成利刃,盘旋的僵鹰扑哧扑哧下坠。 半空之中,轩辕澈徜徉的衣袂似散开的雪花,细碎的冰珠簌簌而下,漫天的碎冰如冷月,他人似从亘古雪巅飞踏走出得天人。 同时,空中鹤唳,响起一阵阵失去同伴的哀啸,却迫于来人的冷鸷气势,落足,浑身的水珠蒸发成雾,了了散开。轩辕澈的手心按在沐小狸的背后,刚欲催力,怀里的人轻轻推了推,睫毛轻颤,眼珠缓缓移动,却仍睁不开,只有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唇微弱开合。 蠢猪,河水有毒,别再妄用内力。 吐出的字眼,依旧是沐氏风格,吐出的内容却令他心口瑟瑟发疼。 他怎么会不知道已经中毒,在看见食人鱼的一霎就确定它们身含剧毒,不反击是被撕咬至死,反击是鱼裂毒散,由水入身,内力使用一分,毒素蔓延加快一层。 可是,他更没办法忍受她气若游丝,真气将尽的样子。 真气入体,温热的内力熨帖了凌乱堪破的经脉,他的掌心一推,她体内封住内力的毒素尽数逼出,化为青烟一缕。 身体陡然一轻,沐小狸感觉五脏六腑全身经脉全都顺畅舒适,只余气力尚且不足。 灵台清明的一刻,只觉手背相贴之处炙热如火,潺潺入心瞬间燎原。 明知道不可再妄动内力…… 沐小狸立即甩掉蠢蠢欲动的念头,视线莫名的心虚躲开,投视正面黑衣压云的战野拓。 好精妙的算计,围追堵截,僵鹰出击,被迫落水,食人鱼来袭,剧毒入侵,一连数环,环环紧扣。 尤其这条娅玛河,闶阆城的护城河,供给半个图尔族,居然也被拿来对付轩辕澈。 战野拓,你对轩辕澈是有多重的怨念啊! 在满族有被覆灭的可能性下还只身来追他且设下重重机关,若是没看错,这毒仅限于消耗内力并无生命之忧。 这就是传说中的虐恋情深? 那两人无声的对视,眉目攒动的情绪,沐小狸狂晕中,我这悲催的“第三者”哇! “十年前楚王尚且冷情到一声令下屠杀我图尔五万兵将,今日,竟然会为救一人而不惜以身犯险,真当刮目相看!”战野拓淡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沐小狸的存在。 “士别十年,大汗也令本王刮目相看!” 刮目于十年前有勇无谋的毛头小子到如今运筹帷幄思虑周全的一族之首。 刮目于十年前面对族人尸体身有颤意的菜鸟到如今心狠至拿半族人性命只为算计心头祸害的阴冷。 换做自己呢? 哼,他会不惜整个东辰百姓。 但是,他自认为抓战野拓一个,连一个东辰百姓都不用牺牲。 “一别十年,若不能令楚王另眼相待,岂非辜负了楚王当年的不杀之恩?” 战野拓对当年轩辕澈的不屑一顾,藐视,漠视,就像长进他脑子的毒瘤,随着时间的累积越发膨胀。 古人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古人又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战野拓,执行得相当彻底。 “呵呵”轩辕澈浅笑声低哑潺潺如山间蜿蜒河水,垂眸,发现某刚恢复的稍许力气的女人正双目亮晶晶的盯着对面,笑声一转,似卷过残雪,笑声流露出藏不住的不屑和点点怒意。顺带的,伸出一根手指,将那女人的脑袋按回去,感叹道,“可是,还真不够本王高看!” “哧!” 按在沐小狸脑袋上的手指突然一挥,一把玄月型的弯刀刹那飞了出去,一线明亮再隐入夜色。 “噗!噗!” 黑衣暗卫中接连响起临死前的惊叹声,尸体陆续到底,僵鹰扑哧扑哧串飞。 沐小狸赶忙又探出脑袋,眼见那神奇的弯刀再次出现,划过一个暗卫的脖子,未见血,人已亡,真正的杀人不见血。 不等战野拓有所反应,轩辕澈倏忽一动,这一动,一步一个血印,一步一具尸体,每具倒下的尸体都是胸口一点血红,全身骨头俱碎。 沐小狸几乎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只觉他揽着自己,衣袂飘飘的步入敌阵之中,再在一地尸体中闲适走出,淡薄的月色照下来,银白衣襟不沾丝毫污垢。 轩辕澈杀得漫不经心和寒气十足,那满地扭曲瘫软无骨的尸首令暗卫心悸抖动,不由后退半步,果然,这才是传闻中那个视人命为草芥的少年战神,十年的佛门清修并未净化掉他的半点煞气。 同时,战野拓飞身而起,冷峻的眼,紧抿的唇,如索命的勾魂使者,凶横而锐利的长枪以一化千,凌厉地扫向轩辕澈。 男子冷峻五官狂飙杀气,黑暗的王者之风强劲如山,身形如矫捷豹子,仿佛上古的野兽,发出最沉重的嘶吼,激射出最强大的力量。 轩辕澈游走的步伐一顿,手腕翻转,一道雪白的风刃乍现,在中间化成千万道风刃,直击战野拓。 两股劲气半空相逢,黑白相容,顿时卷起一股尘土,浑厚的内力两两碰撞,只见上空的僵鹰轰然而逝,草地如被暴风雨凌虐过一般,惨不忍睹,一片狼藉。 战野拓重重一哼,脸上血腥之气狂飙,魅眸露出嗜血而阴鸷的光芒,宝剑迅速收回,一个翻身,狠狠地砍下,寒芒森森。 轩辕澈眼光沉稳,不避不闪,猛然直迎而上,腰间旋动,脚下转了大圈,卷起漫天尘土,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凝聚成龙卷风,长虹直击战野拓迎面而来的杀招。 黑色和白色完全融合在这股可怕的黑色漩涡之中。黑影翻动,在咆哮,发出气壮山河的怒吼,它在疯狂地滚动,如同十二级台风来临之际,那海上最彪悍的巨浪,卷起狂风阵阵,发出可怕的搏斗之声。 暗卫们被这股狂风扫得简直站不稳脚跟,从未见过如此精彩绝伦的打斗,甚至看不清楚两人的招数,只觉得那迎面而来的狂风,刮得他们几乎飞出。 心道,这才是真真正正的高手过招。 泥土,雨珠,雪瓣,漫天卷起,密密麻麻地把两人围绕在中间。 不,三人。 猛然,轰然一道掌声相击声,沉重得连地面都在震动,娅玛河水嗡嗡抖动,似有炸裂的趋势。 两道身影迅速分开,那团卷起的狂风不见了…… 尘土弥漫,雨雪飘飞,两道散发王者气息的身影,冷然相对,沉稳地对望…… 倏然一口鲜血从战野拓口中喷出,他的眼光出现一抹难忍的痛苦,忽而又扬起一抹晶亮的笑意,目光灼灼的注视轩辕澈。 下一瞬,轩辕澈身影一晃,唇角也溢出一缕鲜血,划过如玉的凝脂,下落,有心拦截,手已无力,眼睁睁看着坠在沐小狸的脸颊。 沐小狸心绪犹自不稳,一股铁锈般的腥味越来越近,滑过嫩白脸颊,滑过淡红枯唇,舌尖只需轻轻一探,便可尝到那咸咸的瑟瑟的味道。 轰隆如擂鼓的心跳震得耳朵发麻,纤细的手扒在轩辕澈胸口,忽冷忽热的温度清晰可辨身体所承受之重。 如果刚才那拼力一掌时他未分心护住她的心脉,他不至于内伤至此,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无碍,放心!”轩辕澈低头,唇角勾起一抹弧线,恍如重重黑暗中忽现的一缕阳光,笑得温暖,她却心中巨震。 有些忽明忽暗,刻意被忽略被斩断的感情突然如破堤的洪水,冲刷所有灰暗阴霾,坦荡荡一片清明明媚的心情。 这份心情或许名为愧疚,或许名为不舍,或许名为喜欢…… 战野拓噙着一抹“你终究命丧于我手”的快意后退一步,黑衣暗卫如水涌上,将他掩于身后,将轩辕澈紧紧包围。 天空中幸存的僵鹰蓄势待发…… “算了,未免脱我后腿,你找机会自己走!”轩辕澈低声道,“内力恢复了两层吧!” “……”沐小狸紧了紧手中的衣衫。 “莫不是临走前还要先占占我的便宜?呵呵!”轩辕澈低笑两声,“放心,等我回去,让你占个够。” 风轻云淡的话就像不过分别两头吟诗赏花对酒当歌。 “白痴!”沐小狸吐出两个字。 “什么?”轩辕澈没听清。 “白痴!”沐小狸重复。 “恩?” “吁!” 疑惑声落,一道急促的曲音从沐小狸嘴边扬起,乘风远去。 三短一长,短音如翠啼,长音如马鸣,反复几许,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到空气泛起涟漪,如翅膀扑哧擦过耳边,冲向草原尽头,骤然停歇。 轩辕澈低头,沐小狸弯曲的尾指虚虚的搭在唇边,秀丽的额头布满晶莹的汗珠,浅浅的呼吸细弱的喷薄。 乍然,草原尽头响起类似的节奏,一瞬十里蔓延,几乎同时,一束烟花升上夜空,一束接一束,明似烟花,却未绽放,须臾,一切静止。 静,还是如此静,夜,还是如此黯…… 轩辕澈双眉聚拢,疑惑之后瞳孔放大,绽放似惊讶似惊喜似紧张又似喜悦的难言情绪,心口澎湃起无法遏制的激动。 终,仅化为一弧微笑,如从雪巅而来之风,沐浴枯季,冬寒花亦徐徐开,冬寒草亦缓缓绿,冬寒温亦渐渐升,冬寒心亦匆匆暖。 “本汗劝谏郡主倒不如留下仅存的内力逃生。”战野拓似笑非笑,“本汗之所以这么晚才追上,不过是花费了点时间去掉了一些追尾虫,怕郡主是等不到沐大将军安排的暗卫了!” 沐小狸虚虚窝在忽冷忽热的怀里,但笑不语。如出一辙的,轩辕澈的表情一模一样,淡定得如同观看一群小丑的嬉闹。 荒茫地面,突有异感,视线尽头朦朦胧胧,平坦地面似有起伏,如虫钻涌。 战野拓怔了怔,立即抬手:“杀!” 同时,沐小狸与轩辕澈所立的地面,四人破土而出,紧接着之后数道黑影窜出,半空中洒下如雨暗器,翻身利落挡在他们面前,落地一霎错步盘旋,宛如两尺高黑布,缠得他们密不透风。 须臾,静止,三十二个杀手黑衣蒙面,目光森寒,双手把剑,横立于前。 “没想到居然还有遗漏的暗卫,但是寄希望于他们,呵,该说郡主自信呢,还是天真!” 沐小狸翻了翻眼皮:“第一次发现大汗这么多话!”然后扭头对着一个黑影惊呼,“咦,南野冥你怎么也在里面?” 那个黑影一顿,明明是不差丝毫的装饰,她竟然仍能在这么多人里一眼认出。 可是…… “特级杀手的首领年龄已过五十,我是他的接班人!”南野冥汗滴滴。 “靠,你居然敢背着我私自培养势力!” “这是你亲自同意的批文!”南野冥黑脸道。 “有这回事?” “十多天以前!”南野冥提醒。 “让我想想先!” 其他特级杀手:呃,忒么的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 “好吧,反正我的性命现在就交托到你身上了,这次……”沐小狸半娇半泣,“这次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强悍,狡黠,狠辣的盟主忽然以弱女子的姿态恳求,这震撼…… 南野冥稳了稳心绪:“是!” 沐小狸满意的笑笑,好整以暇这传闻中歃血盟不得生死一线不得出手的特级杀手的实力。 头顶一阵寒风,阴森森的声音:“就这么确定我救不了你?” 沐小狸瘪了瘪嘴,内心嚎叫,这是战术,这是心理战术好不好! 莫名的心虚下她将头埋进去,又蹭了蹭,蹭完后猛一惊醒,靠之,老娘心虚毛,老娘向谁示弱向谁撒娇关他屁事,他是老娘谁呀! 沐小狸愤愤抬头,瞪着轩辕澈,可是只换来轩辕澈的轻笑,又是一根手指将她按回怀里,然后扣住她的脑袋,摇了摇,然后她的额头又在他怀里蹭了蹭。 沐小狸:…… 他们之间可不可以恢复针尖对麦芒,水火不相容的状态,这么……这么矫情的相处模式,转换太快,过于精分,她表示……有点想……呕……吐。 “一个不留!”战野拓一声令下。 “寸缕不留!” 嗷! 沐小狸霍然扭头,目光闪耀。 南野冥,这样是不对的哟,全然让人死得如此没有尊严! 南野冥,你够狠哟!这么狂酷吊拽炫,你的下属造吗? 南野冥,你的灵魂升华了哟!本盟主表示很看好你哟! 这些从小培养的暗卫,身材自然……嘿嘿…… “近墨者黑!” 天空飘来四个字,稳稳扣在沐小狸脸上。 沐小狸拉脸,哼哼两声,嘀咕道:这叫本姑娘教导有方。 深黑的夜晚下,刀光剑影,眼花缭乱,空中一片混战。 沐小狸的目光紧追南野冥的剑,然后,在一件夜行衣被完整剥下来时被一双散发淡淡寒气的手遮住。 拍开,遮住,拍开,遮住,沐小狸大怒。既已选择摊开身份,沐小狸便没了克制,一口咬住胸口的肉。咬完之后,沐小狸又是一吓,摊开了身份,好像,似乎,应该,她更不该惹火某人。 天空亮过一道道灿目的光,在乌黑的层云下银蛇狂荡,杀气,煞气,直冲云霄。 战野拓的暗卫一个个倒下,僵鹰几乎全部击灭。 地面被震了震,震出些零星的雨滴,先是细碎的雨星,随即便连绵成片,被剑风吹得四处摇荡,荡出漫天的剔透水光。 这水光? 沐小狸大惊,轩辕澈立时一挥手,水光纷纷散开,落地,侵蚀地面冒出丝丝黑雾。 “水中有毒!”沐小狸呼喝一声。 “不止有毒。”轩辕澈拧眉盯着那些还漂浮在空中的水光。 果然,剑光纷飞,被照亮的水光里,隐约现出一张笑得诡谲的脸,刹那清晰猛然炸开,冒出一个黑色小圆球,圆球疾速扩大,“砰”的爆炸,然后是一个个披头散发的黑衣女子。 百里雨柔的下属,巫蛊使者! 突然冒出的巫蛊使者凌空割破手指,一滴血甩向地上气息全无的暗卫。 然后,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暗卫一个个挺身而起,举剑,挥舞如常。 这忒么也行! 沐小狸目瞪口呆,这诡异的世界处处充满诡异的激情啊! 看着原地满血复活的对手,这什么时候才能沐小狸狂嚎,这不公平啊啊!我才是带着金手指穿越而来的主角啊啊啊! 连轩辕澈也紧蹙双眉,稍作思考,从怀里掏出一只信号弹。 正欲打开,被一只手按住。 “不行!” 歃血盟,数月前忽然隐退江湖,与东辰朝堂定下秘密协议,必要时会助东辰对抗外敌,听从朝堂调遣。 于是乎,堂堂一国郡主,还是以身救父,名誉再次爆满的金凰郡主在生死一线之际,歃血盟如天神降临,实在无可厚非。 就算传扬出去,将沐小狸与歃血盟沦为一谈的说法也很牵强。 听从宣王的命令?听从烈王的命令? 真真假假,谁会在意。 可是暗影阁不一样。 这是一个行走于四国朝堂的江湖组织,他们的出现没有任何理由。 总不能瞎掰人家是来看热闹,然后顺手就救了他们吧。 尽管如今没有将轩辕澈和暗影阁联系在一起的说法,但是只有有丁点歃血盟此刻一旦出现,必会引起四国朝堂的警惕和探究。 然后那些各国谋士军师便会恍然大悟,哦,难怪暗影阁如此神秘,原来是有位早已闻名遐迩的尊主,轩辕澈。 于此,他远离朝堂十年的隐忍,十年的谋划,功亏一篑。 沐小狸坚定地稳稳按住他的手,眸中神色竟是一分不让。 她的想法他一眼详尽,可是,她不惜暴露自己,他又怎能坐视她的特级护卫全军覆没? “放心,我的人,没这么弱!” 沐小狸笃定的语气翩然在耳,三十二个身影齐齐一怔,手中利刃的剑光瞬间膨胀。 南野冥余光扫视了一眼远离战场的两人,就算在这样的境地,轩辕澈依旧风度翩翩,一袭银白色衣袍静如止水,遗世独立,自成一山水方圆。 有点刺眼,他想泼一桶狗血,让他继续风度翩翩,让他静如止水,让他遗世独立! 激战继续,眼花缭乱的刀光剑影里战野拓的暗卫一个个倒下又一个个原地复活。 三十二人抽出八人针对巫蛊使者,二人守在他们身边,二十一人缠斗数十暗卫。 南野冥则独斗休息须臾后带伤上阵的战野拓。 三处战场,却无一具真正尸体。 巫蛊使者武力值稍逊,身体却软弱无骨,每每利刃而来身体都能扭成及其诡异的弧度。 二十一人的缠斗打得天昏地暗,可随着暗卫一个个的复活而变得没有意义。 战野拓的长枪舞得虎虎生风,南野冥再次展示幻术,一化为十五,势均力敌。 没有生命之忧,但也看不到逃生的希望。 沐小狸不禁忧从心起。 这样下去不行,特级杀手再厉害,武力值再高,对抗死而再生的暗卫,战局拉长,体力也会消耗殆尽。 那,该如何破局? 关键在巫蛊使者,她们一死,暗卫的复活便也无望。 只是,凭她现在动都无力再动的残躯? 最可恶的是,她根本就不了解蛊,烟云剑客是有指导,可是不代表她一个现代深受唯物主义教育的人能那么快想出攻克巫蛊的办法。 她是人不是神滴说! 又是一刻钟,特级杀手的疲惫稍显,而对方依旧精力充沛,打得精神奕奕。 眉心聚拢,沐小狸知道,他们撑不过下个一刻钟,那些触目的伤口和汹涌的血水,即使在黑夜里也清晰可觉。 再等下去,再耗下去,以这三十二个人的性命相赌? “只要没有一个活口,自然不会被宣扬出去。” 轩辕澈再一次亮出信号弹,这是一种无色无光的信号弹,拉响之际只会散发一种暗影阁的人才会闻出的香味。 “那些巫蛊使者的蛊术神秘莫测,难保不会遗漏一个!” 就算一个不留,也难保她们在临死之际不会用她们的方式把信息传达出去,要知道,她们的主子百里雨柔可没有来。 妈蛋,总有一天将会操控蛊术的敌人灭光光,太特么不受控制了。 “你们是歃血盟?” 战野拓的声音突然响在头顶,被南野冥一个掌风,逼退到十步外,一双眸子却紧盯南野冥和沐小狸,转动的眼珠急速的在思量两者的关系。 难怪这些黑衣人比自己之前处理的一批难对付那么多,竟然是霸占江湖第一杀手组织的歃血盟。 可是,那又怎样? “歃血盟又怎样,在我们图尔‘生死蛊’面前,照样只有丧命的份!”战野拓瞥一眼气喘吁吁,精疲力尽的歃血盟杀手,不无得意,“楚王殿下,这样挣扎下去不过多增加几缕灵魂,你们若束手就擒,本大汗定当以礼相待,怎么样?” 以礼相待?是妥妥当当的送我们上黄泉路的意思么?还是再一次挂在城墙上引为围观,引发舆论潮? “本王若说不呢?” 轩辕澈按住沐小狸欲再次制止的手,手指轻轻一弹。 “停!” 沐小狸骤然一喝,耳朵微动,随即视线激动的定在巫蛊使者身后。 但见一袭张扬的红色奇装倏忽出现,一边双手布结,一边嚣张不屑的嗤笑:“我呸,‘生死蛊’算个鸟,那是老娘十岁就玩腻的,你图尔居然还当成至高无上的蛊术,吞我一屁!给我定!” 一道道红色光从“老娘”汝焉晴食指与拇指交合的圈里散出,准确无误的落在如蛇游动的巫蛊使者身上,光落的一瞬,全部被定格在空中。 然后汝焉晴单手一抛,一颗颗药丸状颗粒甩在她们的鼻尖,碰鼻而裂,接着…… 呕! 沐小狸呕吐的表情做到一半,一道剑光如闪电劈过,几具尸体应光而倒。 光,定在沐小狸身边。 然后暴跳的声音乍响如雷:“我去,汝焉晴,你就不能换种方式吗,你这屁也太他妈臭了,你是熏死我吗熏死我吗熏死我吗?” “你他妈学鹦鹉重语啊!”汝焉晴突然闪身过来,一个巴掌狠狠的拍过来。 沐小狸看着扇得气势磅礴的汝焉晴和一个踉跄差点被扇得栽地的南宫峰,嘴角抽了抽。 “嘿,意外吧,惊喜吧,想不到吧,有没有想以身相许的冲动?”南宫峰小受般娇嫩的小脸凑近,一脸“快说是快说是快说是”的表情,在察觉到沐小狸将要开口时立即截住,“别,千万别,就算你想要以身相许,本皇子也不要,我才看不上你。” 南宫峰嘿嘿大笑:总算让我扳回一次。 沐小狸滴汗:呃,我有说什么吗? 第72章在线阅读 第72章 - 第73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73章 “南宫峰,你得瑟个屁,要她?你敢要么,根本是怕哪天把你卖到清倌当小受吧!”汝焉晴又一脚踹向他的屁股。这次南宫峰留了心眼,利索的躲开。 “靠,老子哪里是小受,大攻,老子明明是大攻好吧!”南宫峰青筋暴跳,忽而一顿,更是暴跳如雷,“汝焉晴,你胡说八道什么,老子很正常,老子喜欢的是美女,是美女,小受大攻跟老子屁关系都没有。” 南宫峰跳脚的着实像有团火在烤。 汝焉晴斜斜的凉视一眼,耸耸肩:“谁知道呢!” “老子靠……” “你再说句‘老子’老娘就甩手走人!”汝焉晴瞪。 “你……你不是……还自称老娘么!”南宫峰顿时偃旗息鼓,傲娇的头朝天,声音却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这还差不多!”汝焉晴满意的哼哼,转而对向沐小狸,一看她苍白欲死的样子,双眼一亮,止不住的张嘴大笑,“沐小狸啊沐小狸,你不是很威风吗,不是不可一世吗,你也有今天啊,哈哈,要不要考虑求我啊,求我我就救你一命,怎么样?” 那落井下石的样子被诠释得淋漓尽致。 “汝焉晴,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就算不雪中送炭也别投井下石,她很记仇的!”南宫峰小声道。 汝焉晴不以为意:“你还真以为我怕了她啊,以前不怕,现在她这幅死样子更不怕。”转向沐小狸,嘴巴上翘,“沐小狸,赶紧求老娘,要是不求老娘,老娘就呆在两袖清风看你们怎么杀得筋疲力竭而死!” 沐小狸终于说了第一句话:“楚王,这位老娘让你求她。” “啊?”汝焉晴视线一抬,脸色立时一僵,“楚……楚王殿下,你……你怎么也在这?”汝焉晴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我优雅的形象,我高雅的谈吐,我高端大气的人品,噢!要死了要死了,全被楚王看到了,怎么办怎么办,他本就不愿意入我后宫,现在可该怎么办! 沐小狸表示无语:呃,汝焉晴,你丫的跟我是有多大的心结,才致居然能忽略那么大支的一个人而只看到他怀里小小的我。 灵台一闪,莫非,难道,其实,在她内心深处的真爱是……我? 呕! 这么一想,沐小狸又想吐了。 “我一直在这!”轩辕澈吐出五个字。 “呵呵,那个……那个这不是天黑了吗,我……我一时没注意。” “切,才怪,我来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南宫峰哼哼道。 “你找死!”汝焉晴一个转身又是一巴掌,心里正郁闷呢,还敢火上浇油。 “形象,形象。”南宫峰倒退一步,只见汝焉晴马上改拍为摸,语气那叫一个柔:“乖乖的,别调皮了,小心姐姐打你哟!” “唔……”南宫峰惊恐的瞪大双眼,一副见鬼死不瞑目的样子,嗖一下窜到轩辕澈身后,忙拍掉身上的鸡皮疙瘩。 汝焉晴双眼喷火,对上轩辕澈时扯出一个僵硬的笑,突然想到什么,食指一指:“楚王,你怎么也在这,你还……还抱着她?”你都没有抱过我! 不等轩辕澈回答,汝焉晴立马无比心酸的替他解释:“我知道,她是东辰的金凰郡主,图尔抓了她挑衅的是东辰国威,想堂堂东辰,也就你天资非凡,武功卓绝,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运筹帷幄,心地善良……楚王殿下出面来救她也无可厚非,放心,我明白的。” 轩辕澈:…… 沐小狸:…… 南宫峰:…… 太女殿下,你借自欺欺人的解释的机会这样夸人,真的好吗?而且,通过你刚才的赞美,完全可见,你是个敷衍的人,无法通过事物表面洞察本质。 轩辕澈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狐好么! 解释一下狼狐,狼和狐狸的结合体。 “呀,楚王殿下,你也受伤了!”汝焉晴一声尖叫,怒火重生,“你们居然敢伤他?” “啪啪啪”的,又几颗弹丸出手砸在巫蛊使者身上,阵阵屁臭味,这味道太美我不敢说的赶脚。 沐小狸深埋进轩辕澈怀里。 “喂喂,不许趁机占楚王殿下的便宜。” 沐小狸埋得更深了。 南宫峰也恨不得抱紧轩辕澈把头埋到他的背上,鉴于此人的危险系数,唰唰撕下两截袖子塞进鼻孔。 汝焉晴这才发现轩辕澈的脸也憋得通红,尴尬的摸摸鼻子:“呵呵,这生死蛊需要操控者保持灵台清明,这些操控者体质特殊,砍不到抓不住,所以唯有这气味她们避无可避,对付她们最有效。” 原来如此! 再看那些又一次被臭味集中的巫蛊使者,一个个像散了三魂七魄,而那些死过的暗卫厮杀的动作越来越慢,有些甚至停下来直立在地。 可是…… “哇哦哇哦,沐小狸,这是你的杰作?”汝焉晴一副摇头晃脑不堪入目实则双眼放光的样子指着那些像伫立的萝卜,衣不蔽体的暗卫,“杀人不过头点地,啧啧,沐小狸你太凶狠太毒辣了。” 你是有多瞎啊,现在才看到。 只是,沐小狸有点委屈,她都没怎么看到,因为每当她的视线投过去,就被人捂黑了。 这是每个穿越女该得的福利有木有! “要不,还是进入正题吧!”南宫峰奄奄一息似的,“不臭死我也要臭晕楚王了。” 一提“楚王”二字,汝焉晴立即变得杀气腾腾,衣袖一扇,红衣翩翩,一国太女的姿态跃于眼前。 “管你们是谁的人,现在,全部听本太女指挥!”一声娇喝,手指一划,“那个对付图尔大汗的,你刚才打得很好,你继续,别管我们。” 南野冥:…… “这边的跟本太女对付这些臭女人,拿好这些弹丸,往她们鼻子上砸,最后砸到她们嘴里。” “这边的去砍那些萝卜,就是你们男人身体最脆弱的地方,切了那里他们就蹦跶不起了。” “南宫峰,你保护好楚王,他要少了根汗毛,我唯你是问!” “这是我与楚王殿下的私人恩怨,还请不要插手的好!”战野拓冷沉沉的话打着转传来。 正排兵遣将的汝焉晴一顿,南宫峰倒是第一个冲出来,一本正经:“私人恩怨?楚王殿下是为救金凰郡主而来,金凰郡主何人?乃我北凉数十无辜百姓的救命之人,且此次大战,为我北凉与东辰结为同盟军共同抗敌,如今他们二人被困,岂是你一句私人恩怨本皇子就袖手旁观的?战野拓,别不是一见到我们就吓得找借口吧,如此怕死,真让人看不起!” 沐小狸默默无语,话说轩辕澈不过一个不屑杀之就让他记了十年,如今这娃如此一顿冷嘲热讽,啧啧,若战野拓今日不死,她对南宫峰的未来表示担忧。 战野拓脸色更沉,冷笑:“结盟又怎样,不一样被我图尔的马蹄逼退百里!” “那……那叫欲擒故纵你懂不懂!”南宫峰死鸭子嘴硬。 “呵,所以七皇子是纵到西凤国搬救兵去了?” 南宫峰脸色一红。 月前从东辰回来,他还来不及回到北凉半途就请命前来领兵抗敌,第一次交战时他就注意到图尔兵的异样。 总有一支冲锋部队射不死,砍不死,正因这支部队,他们才不得不节节后退。 于是他想到了小时候经常以幼嫩的蛊术捉弄他的汝焉晴,以南宫峰对汝焉晴的了解,若是派人携书信前往,基本连她的面也见不到。 然后,他快马加鞭连夜前往西凤国,将舟车劳顿刚进入自己寝殿的汝焉晴给拉了过来。 一边好言道歉,一边添油加醋的描述图尔族巫女蛊术的厉害。 暴躁的太女则一边对南宫峰磨刀赫赫,一边准备大杀图尔族巫女。直到半路听说沐小狸被俘,心情大好才放过南宫峰。 这不,他们将将赶得及见证闶阆城城门被攻克的一幕,又马不停蹄的追寻而来。 “所以西凤国是打算加入他们的同盟,一共对抗我图尔族?”战野拓不急不慢,“西凤先祖有训,非有挑衅,不得与他国为敌,怎么,太女是打算违背祖训?” “别想拿西凤祖训来压我,我背得比你熟!”汝焉晴忿忿道,“祖训也有云,偷学西凤秘蛊者,天涯海角,杀无赦!” “偷学?要知道这可是你太祖自愿相授的。” “我呸,明明是你们图尔觊觎我西凤的秘术,卑劣的以女色相诱,学得一式半招,沐猴而冠。” 说到这里汝焉晴更是怒火中烧,传言中的那位先祖才华横溢,被汝焉家族寄予厚望,却不想与图尔派去的细作相恋,亏得先祖警醒,在细作学去一招“生死蛊”后便发现她的身份,却终究不忍杀她,在放掉她之后在列祖列宗牌位前自尽身亡,成为汝焉家族的一大遗憾。 也正是鉴于先祖不得与他国为敌的祖训,他们无法光明正大的追杀偷学生死蛊的人。 之后一连串的内战下,他们也无暇去追究此事。 “多少武功绝学都是相互借鉴,结合自身内力再加以修炼而成,那女子出自图尔不错,但并未主动要求学习,太女要怨,不如去怨那位把持不住美色的先祖。”战野拓面上不以为杵,内心却不禁唏嘘,那位女子本是巫女全心培养的下一代巫女,也被誉为最有灵气的巫女,结果一场细作之行,虽然学会了她们觊觎已久的生死蛊,可别人不知的是,她在教会巫女生死蛊后不久,面朝西方,自尽而亡。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忠义不负卿。 “哼,你们图尔也就会这招了,你的王位不也是战野月爬过无数的床后得到的吗?”汝焉晴嗤鼻,“千人枕万人骑,在我们中原是形容女支女的,不想在图尔竟然是用来形容一族公主的。” 战野拓背在身后的双拳摩挲出错骨的森寒声。 “汝焉晴,那些萝卜又动起来了。”南宫峰忽然一喝,“我靠,他分明是在转移你的注意力。” “哼,今日本太女就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西凤秘术!给我上!” 指令下达,歃血盟的人第一时间看向沐小狸,这细微的动作没躲过视线敏锐的南宫峰,正疑惑的探头,轩辕澈稍稍一动,隔绝了他的视线。 沐小狸下颌微点。西凤国的王室从小修炼秘蛊是不争的事实,以蛊对蛊,汝焉晴才是行家。 得到同意,歃血盟的人剑如破竹。 得知彻底了解他们的方法,他们自然气势如虹,只是这部位……嘶,再冷血冷情的杀手,也无法无动于衷,他们虽是杀手,但在这之前,他们先个是男人滴说。 汝焉晴一掠而起,如轻羽似枯叶,毫无重量的一飘,身形如一抹月光,流水般无声滑过,只看见她一抹红艳的影子,漂游挪移,轻逸灵韵。 “让你们扭,让你们妖,去!” 九节鞭如箭射出,雪光如电,化为九节,奔向巫蛊使者。 “隐!” 朦朦胧胧一个字如山谷回音,穿越苍穹云霾从远处激射而来。 好家伙,原来百里雨柔在远程操控。 巫蛊使者在将要被九节鞭刺穿的一瞬隐没不见,汝焉晴一怔,既而大笑,吐出四个字:“雕虫小技!” “止!” 空气中隐约有几道模糊的流动的空气停住。 “破!” 空气又活动自如,飞速旋转。 “定!” 一把红色粉末洒下,透明的空气染上红尘。 …… 空气爆破,星光乍然,蛊与蛊的对决精彩上演。 南宫峰看得睁目结舌,摸着鼻子小声嘀咕:“我滴个乖乖,这丫头的确有点本事啊!” 你说话真谦虚,这叫“有点”本事?那你老是“大点”本事看看。 那些萝卜的动作越来越慢,巫蛊使者也看得出越来越力不从心。 “在这边!”汝焉晴厉喝,双手一合往草原边尽一指,“见血方归!” 那个归字犹在舌尖盘旋。 一道雪色长鞭,自天际升起,几乎在重组的那刹那,耀眼的光刚刚抵达眼眸,那鞭已化为光柱势不可当穿越层云消失不见。 须臾,但听“轰”一声,地动山摇。 “百里雨柔挂了?”沐小狸脑袋当机的遥望远方火花冲天。 “这样的远距离攻击,要不了她的命,受伤则是肯定的。” 沐小狸顿了顿,心有戚戚开口:“这是以后我得避着她走的节奏?” “学蛊之人体质特殊,她这招只对学蛊之人有用,之前怎么欺负人,以后可以继续怎么欺负人。”轩辕澈揉了揉她的脑袋,风轻云净的安抚。 南宫峰腹诽:在人家救你的时候这样说,真的好吗? 沐小狸抚额:你在给我拉仇恨么? 果然,汝焉晴那犀利的精光闪闪的凤眸,一斜一挑一抖,那眼神……啧啧…… 随着那声轰隆声,巫蛊使者猝然坠地,那些暗卫一僵、一顿、倒下。 眼看战局胜负将分,战野拓倏忽一闪,避开南野冥幻影的围攻,长枪直挑轩辕澈。 “南宫峰!”汝焉晴疾声一呼。 “到!”南宫峰早就亮着剑候着谁的突袭,“让你看看老子的厉……咦,人呢?” “背后!” “啊?”南宫峰掠地一飞,剑锋一扫。 两道足以亮瞎钛合金狗眼的光在沐小狸和轩辕澈正面相撞,火花溅起三丈高。 “小心暗器!” 透过遮眼的指缝间但见战野拓一甩手三个黑丸扔出,却是砸向火花处,火花噌地华丽惊艳如天穹摇曳过的流星般辉煌绚烂,天瓢倾泻,无遮无拦,势不可当的泼向二人。 “小心眼睛!” 沐小狸蓦地运气,真气未出,被轩辕澈一按,一道劲风从他掌风挥出,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足尖点地,双双后倾,堪堪躲过带着浓郁异味的火花。 这是要亮瞎眼的节奏? 余光犹带毒气,银白衣袖覆盖眼睑,热风在耳边飞驰,嗤嗤的声响犹如蛇腥。 “呼”一下,南野冥即时赶到,十五个幻影挡护在前,火星子被掌风吹散。只是被火烧烫到的幻影一一消失,最后只余本尊,散发着淡淡的烤焦的气味。 这一场暗战发生在一瞬,火花熄毙,众人诧然。 巫蛊使者抱着僵尸暗卫围成圈,将他们困在中间,战野拓远远立在包围圈之外,高举右手,一劈。 沐小狸一扭头,瞳孔清晰映入一个个疾速膨胀的身躯,两个字不期闯入脑海,尸蛊。 “快逃!” “砰!” “砰!” …… 最后的绝杀,最决绝的离世,血肉横飞,支离破碎。 血肉坠地,残雪速化,枯草尽死,黄泥急毁,一片荒芜戈壁,寸草不余。 对面黑夜尽头,战野拓矫健的奔远,隐没的一刻,回头,长枪直指轩辕澈,那开合的嘴无声吐出四个字:后会有期。 “咻!” 回应他的,是沐小狸头上仅存的一枚木簪,被轩辕澈抽出,掷向仅余枪尖残留在模糊夜色下的他。 中没中,没法亲眼所见。但出手之人是轩辕澈,沐小狸有理由相信,没死也够战野拓喝一壶了。 “唔!” 高空之上,轩辕澈一个瑟缩,一个鲜血喷溅而出。 再次妄动内力,毒素漫入心肺,身体下落,却没松开她半分,稍提气,再次腾空,如烟飘拂。 “你们先走,我去追他,看我不杀他个屁股尿流!”汝焉晴艳红的身影,随着音落消失在战野拓离开的方向。 “喂,那个……这个……”南宫峰左看右看看,又看回被侵蚀出几个洞的佩剑,呸呸两声,跟随而去。 至于歃血盟的人,他们的任务是保护沐小狸,汝焉晴和南宫峰的生死,干他们鸟事,迅速分列两队奔赴在他们两侧。 一场埋藏十年的杀机,期盼十年之久的杀戮,于夜幕之下,悄悄落下帷幕。 …… 潍城,将军府,黎明时分。 被绑于刑台……与禽搏斗……眼前一个个倒下的人……刺入身体的箭…… 疼,很疼,似乎无处不疼,却又说不出疼在哪里。 热,很热,身体里好像有火在烧,却挣不开束缚。 “狸儿,狸儿!” 沐小狸猛然睁开眼,浑身一个激灵。 “狸儿,你醒啦!” 寻声扭头,灵台未醒,双眼雾蒙蒙的对上云逸风充血的双眼:“云逸风?” 云逸风条忠犬半蹲在床边,露出半个脑袋,虔诚的捧着她的手。 沐小狸眨巴眨巴眼睛,人畜无害的乖巧模样令云逸风差点飙出一抹男儿泪。 “爷想一起去救你的,但是圣医谷有训,不得参与任何国家的争斗。” 沐小狸继续呆蒙呆蒙的,看在他眼里是种无声的谅解,让他更是内疚惭愧。 “爷,爷不知道他们那么残忍,不知道你伤得这么重啊,否则,就是违背祖训,放弃圣医谷谷主的身份爷也会早早赶去的。狸儿,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沐小狸终于恢复意识,看到这张可怜巴巴,懊恼悔恨得只想剖腹自尽的脸,默了默,心道,我知道你的确懊恼的确悔恨,但你的表情也太忒么夸张了点。 想了想,沐小狸抽出手,按在他脑袋上,诚恳道:“我原谅你了。” “谢谢狸儿!”云逸风抽泣两下,很自然拿下她的手,吻住,“别怕,有爷在,你马上就会好起来的。” 沐小狸挑眉,抽回手,冷冷地瞥一眼,云逸风立马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坐好,再不敢趁机占便宜。 “他们怎么样?” “哪个他们?包不包括轩辕澈?应该不包括吧,他那么坏心眼,狸儿,你可不能被他骗了,他一看就是狼子野心,对你不怀好意。” 沐小狸又斜视一眼。 “好吧,他死不了!” 什么叫死不了?沐小狸刚准备开口,被他拦住:“狸儿,你现在需要休息,不要说话。”然后当做没看出沐小狸对他敷衍之极的话的不满,转移人物道,“沐家军已经攻入闶阆城,战野月带领一部分图尔大将逃走,咱大舅子领兵前往追击,探子刚回报,说已经追上,正打得不可开交。至于咱爹,已经回将军府,王虎他们还留在闶阆城围困那些垂死挣扎的图尔士兵。” 谁是你大舅子!谁是你爹!你倒是不客气哇! 云逸风清清嗓子,移开视线:“咱爹混乱中中了一箭,不过你别担心,有爷在,绝对是不足挂齿的小伤。本来他坚持要守在这等到你醒来,爷想狸儿可能会心疼,所以就骗他说你最早也得中午才能醒来,把他劝回去休息了,就在你左边的第三个房间。” “你的那个呆木呆木的护卫手臂未愈就动武力,有再次拉伤的筋脉的趋势,所以他一回来爷就下药把他弄回房间睡去了,就在你左边的第一个房间。” 沐小狸凉凉地看着他,云逸风“呵呵”两声,本来打住的话又继续道:“独孤烨中毒,在你左边的第二个房间休息。” “三日散你能解吗?” 想到那张脸,沐小狸的关心就真切几分。 “狸儿,你知道?”云逸风惊呼,想到什么,立马咋呼,“狸儿,你可千万别因为他为了救你而中毒就心软啊,别看他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要知道,咬人的狗可不会叫,指不定他心里藏着多少焉坏焉坏的心思。” 不知道被形容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人听后有何感想。 “这家伙是由狼养大,自然养成了无情冷血视人为食物的个性,尽管现在做人了,每十天还是要吃一次生肉,你知道是什么吗?是未去毛的鸡鸭鹅呀。就那样一口咬下去,先吸血再啃肉,嘶!想想都瘆得慌。” “你知道?” “爷当时正好在南月做客呀!”云逸风继续毁人不倦,“他太子府没有女人,世人都道他不近女色洁身自好,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南月皇在他十五岁生辰安排了十个角色美女教导人事,结果你是不知道,第二天他的床上那叫一个血流成河,不堪直视。十位娇柔美女全部不着寸缕的晕在地上,那些美女全都被毁了,南月朝堂总所周知,所以没一个人敢把女儿送入太子府!” “你又知道?” “那是自然,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他对他的……别扯我……他对他的那些个兄弟心狠……说了别扯我……咦?什么玩意!” 沐小狸移下视线,一团黑影盘踞在云逸风脚边,毛茸茸的棕色尾巴在半明半暗处摇晃。 “如果我没猜错,它是你口中的变态太子的爱宠!” 云逸风低头注视,爱宠松开他的下摆,接受他的打量,这一看,云逸风顿时起跳。 “嗷呜!” “哇靠!” 只见白烟一道冲出房门,棕色烟雾一道,也冲出房门。 静谧的黎明时分,府邸响起瘆人的狼嚎,以及某人的哀鸣。 一盏灯亮起,两盏灯亮起……一扇窗打开,两扇窗打开…… 云逸风眼巴巴的瞅着。 结果,一盏灯熄灭,两盏灯熄灭……一扇窗合上,两扇窗合上…… 府邸继续热闹非凡,鸡鸣狗跳。 一盏茶后,房门又被推开,洗漱过后衣冠楚楚的某人下巴带着明显的伤痕,坐下,拉起沐小狸的手,继续语重心长的说教。 “狸儿,你看,物以类聚,他家宠物凶残成性,更何况独孤烨。” “庙堂之上人心叵测,面上为国为民大义凛然,背地里奴颜媚骨、荒淫无度、长袖善舞、骄奢淫逸、敲骨吸髓、助桀为虐、鸟尽弓藏、趋炎附势、倚强凌弱、暴戾恣睢、嗜杀成性、行同狗彘。” 沐小狸凉吸一口气,行同狗彘都说出口了,哟嘿,学识大涨呀! 窗外有黑影靠近,沐小狸眨巴眨巴眼睛,问:“四国庙堂,没有例外?” 蛊惑成功! 云逸风大喜,黑得更加不遗余力孜孜不倦:“绝对没有,南月国太子一派独大,独孤烨登基,其余皇子不会死也会被流放,北凉国看似和平,其实国内别派斗争不断,就算坐了三十年的皇位也不见得稳当,东辰就更别说了,太子未定,几位皇子明面上就不和了,更别说私底下,轩辕凌辅国,轩辕昭手握兵权,轩辕澈看似退出皇位之争,可爷觉得肚子里弯弯肠子最多的就属他,指不定他准备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样稀烂的局面,狸儿怎能委身?” “狸儿,你外强内柔,心思单纯,性子阳光,爱恨分明,嫉恶如仇,你向往的是自由的风,是无拘无束的生活,你需要的是一个能与你并肩齐飞,对你从一而终永不背弃的精神伴侣。” “精神?*不用?”沐小狸不咸不淡的瞥一眼他的某处,一副“原来你不行”的样子。 云逸风一顿,脸色一红,稍有忸怩的用肩膀蹭了蹭她:“当……当然需要。” 沐小狸又看一眼他的某处,一副“衣冠禽兽”的样子。 云逸风拂了拂衣摆,遮住某处。 “所以狸儿,你千万不能因为一时心软而赔上自己的一生啊!不管是独孤烨还是轩辕澈,如果你真的对他们感到愧疚,不如这样,爷负责治好他们,狸儿报答爷就好了。” “哦?怎么报答呢?” “如果狸儿愿意以身相许就最好了。” 窗外很影一怔,沐小狸收回目光,又道:“你说错了,我觉得西凤国挺适合我的。” “啊?”云逸风怔然,“西凤国怎……怎么合适了?她们照样内忧内患的。而且,那,那里可是女子纳男子。” “对啊,你看,我若帮助汝焉晴顺利上位,她怎么也得封我个异性王爷,听说她们那王爷位分可以一个正夫六个侍夫,到时候我把他们全部纳进我的后院,这样我就不用管其他三国叵测的庙堂,也能报恩,岂非一举两得?恩,也给你留个院子,怎么样?” 云逸风傻眼,半晌才呐呐开口:“狸儿不是喜欢从……从一而终么?” 沐小狸欢快的答道:“是呀,你们对我从一而终啊!” “噗!”云逸风一口血哽在喉间,脸色复杂莫名。 “你觉得谁做正夫比较合格?” 云逸风咬咬牙,想着咬哪一块比较合适。 “独孤烨、轩辕澈、轩辕凌、轩辕昭、南宫峰就算了,我家玉人,还有你,恩,还差一个,再去北凉勾搭一个?” 云逸风抱着脑袋哀嚎一声,逃奔而出。 第261章 揭穿,坦诚 奔出房门的一刻,委屈纠结哀怨的表情瞬间消失,双目绽放冰冷的寒栗。 偏头,一抹月牙色身影静若夜色,驻立窗边。 四目相对,无声无息,却足够读懂对方眼底的内容。 真如此严重? 是。 没有一点希望? 连第一神医云逸风都束手无策…… 天,将亮未亮,如同此刻的心情,还未来得及为获救而欢呼就发现了另一个悲凉的事实。 她不是无所不能吗? 她不是运筹帷幄吗? 她何曾让自己吃过亏上过当,谁遇上她不是倒霉到底? 可是,怎么会…… 那双永远俯瞰,令人捉摸不透的眸色黯淡如子夜,云逸风握紧了拳头,很想一拳毁掉他自以为是的面具,但是,他自己不同样地自以为是吗,自以为她能应付一切。虽然担心,虽然曾经劝阻,心底却还是偏信于她能应付而没有阻拦到底吗。 当初就该下药迷晕她,就该将她捆起来,就该不管不顾的把她拎回东辰锁在琉璃阁。 越过轩辕澈,回廊转角立着的,是刚醒不久的沐顶天,经过风沙洗礼的眼眸,被浓浓的愧疚充斥。不过一夕,已经染上岁月的棱角。 “咔嚓!” 玉扇在手心被捏碎,已然惊动房间里的人。 云逸风脚步未停的用肩撞上轩辕澈,佯装气道:“你也不过六侍夫中的一个,说不定排名还没爷靠前呢,哼!” 脚步虎虎生风,顺带拉走沐顶天。 僻静处。 “云神医,狸儿她以后真的……”沐顶天眸光成霜,隐隐有水色,“难道,一分误诊的可能性都没有吗?” 云逸风摩挲着细碎的扇柄,踟蹰一会,笃定地吐出一个字:“是!” 这等同死刑判达的答案如雷轰顶,沐顶天身子一晃,差点站不住,半晌,不肯死心的挣扎:“你是神医,难道一点办法也没有吗?没有任何药可以挽救吗?” 云逸风经手的病患成千上万,上至九五之尊,下至流民乞丐,断症莫不狠快准,从不多报一分希望,也未少断一分危险。可是,这一次……他说不出口。 他是天下第一神医,却要判定沐小狸的“死刑”。 等不到回复,沐顶天心知肚明,朝沐小狸的房间注视良久,颓步离开。 “无忌!” 一条黑影窜出。 “在!” “通知门下弟子,从今往后,凡图尔百姓,不死不救,凡图尔贵族,十救其一。” “谷主,这……圣医谷的门规……” “门规只说救死扶伤,不分国界不分敌我。”云逸风眸光泛冷,“爷违反了哪一个字?” 无忌默了默,领命消失。 房间。 云逸风后脚刚迈出房门,沐小狸调侃的神色刹那沉淀,目有所思的凝视房顶。 听到云逸风的怒斥,沐小狸的眸光闪了闪,然后恢复刚才的侃意,看向迈进的轩辕澈。 晨光微弱,透过窗,晕红稀黄的色彩交缠萦氲。 背光之人,影子在身前拉长,将将触及沐小狸虚放在床沿的手,手指微微一拂,就像在轻抚他的头。 这么想,她也这么做了。 一声轻笑,宛如夏日夜风,舒缓舒畅,空气里立时荡漾了无限花香,清秀高雅,温醇醉人。 “噌!” 一线火星从修长的指尖射出,房间四角的灯火瞬间通明。 随即那人幽深如星火的眸亮了,亮得像漫天的星光都被聚集到了一樽琉璃瓶里,华光四射,璀璨眩人,转动间光华万丈,似可照亮这红尘万千,沧海无垠。 漫天的星光都如海水般涌入少女明丽的眼眸,不止亮了眼,也似点亮了沉沉坠入永久深埋冷而凉的心。 “不如我帮你再推荐一位?”轩辕澈缓步而入,衣缕微漾,貌若刀裁的脸上噙着一抹笑,说话的眼神认真得令人发憷。 “好的呀!” “君临天怎么样?” 沐小狸心下无奈,看来这次是真躲不过了。 “哦?那我若同时招七位夫君侍寝怎么办!” 沐小狸巧笑嫣然,清秀的小脸明媚得百花齐开,妖娆又清纯。 轩辕澈从来都知道,这个女人能将这两种极致的美演绎得淋漓尽致。 却没有一刻,这么招人打。 居然还有同时御七男的念头,这女人简直…… 身影一晃,房门紧闭,木床摇晃,床幔哗啦荡下,遮掩一床旖旎春色。 “楚王这么快就自荐枕席,是想争当正夫之位?” “正夫?身为金凰郡主,可没有一正夫六侍夫的资格。” “这样啊,那你现在是霸王硬上弓?” “霸王?你承认?” “呵呵,我比较喜欢当霸王!不过,我们好像还不熟!” “不熟?是沐小狸与君临天不熟,还是东方不败与轩辕澈不熟?” 一时无声,沐小狸从那双不加掩饰的蓝眸里,清晰的看见自己脸颊上薄如蝉翼的面具一点点被拉开。 那张莺惭燕妒,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的面容在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下于朦胧烛光里浮现。 沐小狸呐呐的看着他彻底揭穿这一切,原来,真正坦诚的一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不愿面对。 她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也知道他知道她的另一个身份,更知道他也知道她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只是她不说,他便陪着沉默,于是,她便假装他一无所知。 有些人,仅一眼就能预感到此生的纠缠。 或相杀一生,或鹣鲽一世。 但,皆需耗费精力,用一生一世作陪。 于是,她不动声色的对抗着宿命的安排。 她用这个身份逃离,终,躲不出另一个身份的共处。 沐小狸怎么可能只是沐小狸,没有东方不败,沐小狸又如何傲然潇洒。 轩辕澈怎么可能只是轩辕澈,没有君临天,轩辕澈怎会低调于世更不可能躲过十年清修安然存活。 手被拉开,抵挡轩辕澈贴身的防守被化解,颈边突然一热,却是轩辕澈将下巴搁在她肩头,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耳侧,低低道:“从此,仅为陌路,沐小狸,你倒真狠得下心!” 第73章在线阅读 第73章 - 第74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74章 从此,仅为陌路。 那不是句玩笑话,从仙林崖底,他为一条手链不惜暴露自己蓝眸的事实时,她就决定了,沐小狸与轩辕澈,从此为陌路。 失去十年记忆的沐小狸和隐忍十年的轩辕澈,直觉告诉她,不应该有交点。 南宫静语只是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 仙林湖边的贸然出手,重雨楼上的惊鸿一瞥。 一个是月蚀困扰的银面,一个是郁郁不得志的王爷。 将二人联系在一起,仅凭身为特工的敏锐。 瞳孔颜色有异,武功路数有别,却是眸光里隐藏的睥睨,森凉如出一辙。 “你在走神?”轩辕澈眸色暗暗。 颈间蓦然吃痛,沐小狸龇牙。 本是怒意的惩罚,而此刻被挟在齿间的肌肤那般温软润滑,唇触及的地方,脉搏微微跳动,属于她的气息游离这涌进他的身体,体温渐渐上升,像猝然点燃的烟花,脑袋不可自控的颤了颤。 他的身体虚虚覆盖在自己身上,几乎与当初在密室一模一样。她不自在的推了推,却换来颈间一热。 温热的触觉,她不自觉的放大瞳孔,身体僵硬,心底却惊涛骇浪的荡漾着,想说话却又觉得浑身软绵绵失去了力气。 啊,我受伤太严重,所以才被抽干了力气,不行,我得休息,沐小狸默念。 偏头,正欲开口,殊不知,他的唇就等在那。 双唇相贴,过急的心跳和陌生又熟悉的接近冲击得她陷入晕眩,神智被搅,清明被遮,他轻轻一拨,她防御的手便被拨开……溃不成军。 直到她忍不住狂跳的心挣扎着要强行推开,他才重重吐出一口气,头陷在她的肩上,声音低沉似叹:“那条手链,是我母亲的遗物。” 略带歉疚的解释令人一怔。 不得不承认,当初那句从此为陌路,有这条手链的功劳。 她以为…… 不过,恢复记忆之后,很多当初不解或怀疑的事,心底隐隐有了一个非常玄幻的猜测,以这个猜测为标准,她没有理由迁怒。 这样被他突兀的解释,沐小狸脸色微微有点红润,有种矫情的赶脚。 看到沐小狸的神色,君临天哪有猜不透的,不由低低笑起来,唇角点点打在她粉莹玉润的耳垂,直到某人全身发烫。 “喂,喂,玉人,狸儿在休息,不许去打扰!” 沐小狸遥遥听到声音。 “砰!”某物腾空再直线下坠的声音。 灵台微明,沐小狸突然感觉到哪里被坚硬着,粗粗一想,脑中轰然一响。 同时,一股剧痛穿云梭雾般击中君临天心口,破碎成渣,一股腥味猛地喷涌。 沐小狸推手间,轩辕澈翻身而起,挥灭烛光,出口的血腥尽数洒在衣袖。 隔着床幔,沐小狸只觉那人身体抖了抖,复又挺立转身。黯淡下来的房间,微弱的晨光照不明亲密之后的暧昧。 沐小狸却道是庆幸。 庆幸不用这么*裸的让对方看到自己的动情。 “战野拓策划十年的截杀,虽然没有成功,但是那些毒还是不容小觑,接下来我需要三天的时间调息,这几天,你乖一点,不许再闹事,知道吗?” 轩辕澈的气息有些不稳,随即渐渐平复,语气恢复以往的冷静。 沐小狸哼哼两声表达不满,非她不想开口,只是怕一张嘴还是夹带娇嗔的喘息。 窗外飞驰的身影越来越近,轩辕澈瞥了一眼,一块玉佩扔进床幔,被一手接住。 “啥玩意?嗯,手感不错,玉质上层。”沐小狸赞叹,这算是补偿?轩辕澈的东西,不拿白不拿。 “接了我的凰佩,若再跟别的男人拉扯不清,你应该知道后果。” 啥?沐小狸瞪眼,这玉佩立即变成烫手山芋,丢之不及。 一束劲气冲破床幔击中身体,沐小狸一顿,然后软绵绵的倒到床上。 “喂,你什么意思,赶紧给我解了!” “还是封了你的内力比较妥当,你这人就是一麻烦集中地。” “啊呸,你还是麻烦制造源呢,别以为没人知道这次的边界之战有你一份功劳。”沐小狸大吸几口气,“不是你制造麻烦,我能惹上吗?” 大起大伏的呼吸,带动胸前的波涛隔着幔帐在微微的光线里起起落落,那流水般的曼妙曲线毕露无遗。 轩辕澈移开视线,并不反驳她的话:“所以,在我闭关的时候,你还是没有惹麻烦的精力才好。” “你……”沐小狸气极,大喝,“玉人,他欺负我!” 房门被撞开,青影灌入,见是轩辕澈有短暂的停顿,即与其纠结成团,眨眼便是数招。 沐小狸虽然气愤,但是也不忍心看他伤上加伤。 “玉人,算了,你才回来,别累着了。” 可惜步惊天只能理解字面上的意思。 怕我累着所以才放过他? 我不怕累。 所以,继续。 沐小狸抚额,长叹一口气:“玉人,他没欺负我,别打了。” 身影一分,步惊天“哦”一声,立于床前。 轩辕澈扫了扫床前床上的两人,虽然有点碍眼,但是看向步惊天波澜不惊的眼,木头一根,不存在威胁性。 “这次她受伤很重,不宜活动,鉴于她惹祸的能力,我封了她的内力,帮不帮她解不解开,你自己考虑。” 轩辕澈极具内容的看了沐小狸一眼,施施然离开。徒留沐小狸锤床,扯发,咬牙。 步惊天一身未净的血腥味,周身带着薄凉,拨开床幔,细看一翻某人,长嘘一口气,之后身子一晃。 “你受伤了?”沐小狸惊问。 步惊天摇摇头,不过精疲力尽而已,沐小狸却不放心的扯手把脉,确定没有内伤方才放心。 “那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那些人不至于耗费玉人一晚上的时间吧。 步惊天转动几个眼珠子,似在组织语言。 久等不到回话,沐小狸估摸着过程应该比较复杂,看把玉人为难的。 “我现在没事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只见步惊天没有丝毫犹豫的转身,可一转身,却是甩出一条绳索,横在房梁上方。 呃…… “玉人,有个挨千刀的封了我的内力,你帮我解开呗!” 玉人稍作停顿,飞身而下,伸手,然后…… 又被封了一个穴位! 我勒了个去! 你们忒么的欺负人! 潍城,没有京都的喧嚣繁华,没有闶阆城黄泥青墙的远古,沉淀着数百年来东辰强国积累的威严。 城外战火痕迹累累,城内却未显冷清,大街照样车水马龙,往来不绝,还有连绵不断的吆喝声,眺目,就算是在这寒冬腊月的季节,这个地方依旧让人觉得生机勃勃。 沐小狸包裹着大件貂皮裘衣,盘坐在观星台,一大团白色毛茸茸的物体,很有观感。 玉人陪坐在旁边,打坐调息。 可怜兮兮,媚眼如丝,暴躁发怒,鄙视挑衅,各类眼神抛得沐小狸眼睛都快抽筋,都没引得他的一点反应。 重重的吐口气,白色雾气悠悠扑洒在玉人沉静的脸上,依旧,没有反应。 沐小狸锤地,这都是些什么人,一个两个的都封她的内力,还有木有点人权,有木有尊严,有木有身为本书女主的威严! 事实证明,木有。 君临天加步惊天封掉的穴,这世间谁忒么能解开啊! 怒火在身体里熊熊燃烧,气息燥热。玉人睁眼,定定的看她两眼,伸出手指,呃,沐小狸立即巧笑嫣然,目视城道,欢喜道:“呀,这潍城风景独好啊,天是那么蓝,云是那么白,那谚语怎么唱来着,‘云下山,地不干;云绞云,雨淋淋;云向东,雨变风;云向南,水涟涟;云向西,下地披衣;乌云拦东,不下雨也有风,乱云顶绞,风雨来不小;天上城堡云,地上雷雨临;天上扫帚云,三天雨降淋……’咦,这一群人怎么这么眼熟。”没有内力,视线也变得狭隘,揉了揉眼睛,“我猜猜看啊,有南宫峰、我哥、白少、黄亭,还有个老头,哦,那是我爹。” 起床后正欲去拜访便宜老爹,做了一番思想斗争,酝酿了满腔情绪后才被告知黎明时分获知战野拓的消息,沐顶天领兵前去围剿了。 现下午时,掐指一算,也该回了。 “不对,还有一个!” 嗯?沐小狸正诧异玉人说话怎会超过五个字,就对上一张老脸。 “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你开始调戏玉人开始!”李莫愁翻个白眼。 沐小狸掀掀眼皮,转话题:“你说还有一个,哪呢?” 李莫愁一指:“你哥抱着呢!” 沐小狸站起,手搭在眼皮上,眯眯眼,沐无极怀里还真有一抹红。 汝焉晴! 沐小狸惊讶。 李莫愁点头。 “什么情况?” 李莫愁双腿盘坐,掌心朝地划圈,靠近的雪水全部化为蒸汽,地面徒留火球烤过的焦痕。 沐小狸挑了挑眉,诡异的时空,一群逆天的生物! “谁知道,不过据目测,汝焉晴不是翘辫子就是重伤。” 沐小狸掀唇,表示鄙视。难不成是汝焉晴在发情么! “哎,本来是两国交战,也就伤些百姓,你一参与,你看看。”李莫愁半是抱怨半是报复的添油加醋,“独孤烨被云爷关在密室,生死未卜,楚王消失无影,生死未卜,汝焉晴一身血垢,生死未卜,玉人整天调息,半生半死,你再看看进来的这一批人,哪个不是披血带伤,就没一个完人了。” 简而言之,她就是一扫把星。 语言的杀伤力有多强沐小狸很清楚,所以,就凭他的段数,也就换取她的一个白眼。 “我看你还挺完整的!” “那是,要不是我机灵没有继续参与,现在都不知道是那把刀下的冤魂……啊……” 沐小狸看着那个极其标准的狗啃屎的姿势,对玉人竖起大拇指,起身离开,顺带碾了碾他的鞋。 快步下楼,步惊天紧跟其后。忽然,耳边传来低暖清澈的声音。 “我没事!” “啊?” “我,没有,半生,半死。” 听着步惊天认真的吐出这七个字,沐小狸怔了怔。 “我,真的,没有,半生,半死。”步惊天抓住沐小狸的手,古波不惊的眸光第一次散发亮晶晶的执拗的情绪。 这种微妙的情绪钻入心底,沐小狸微寒的心就这么暖了,扬起一个璀璨的笑,勾住他的胳膊,笑道:“是,一年之期未至,玉人怎么可以倒下呢!” 一年之期! 步惊天的耳朵敏锐的捕捉到这四个字,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口漾了漾,伸手摸了摸,剑眉轻拧,好像,有点酸,有点湿。 潍城的临时将军府。 一侍卫手拿沐顶天的将军令驾马狂奔,扬起的尘土溅在沐小狸发尖。 那是去往云逸风别庄的方向。沐小狸暗道不好,加快脚步。 汝焉晴若在潍城出事,沐顶天和沐,无极肯定脱不了干系。 进入院子,各个仆人脚步匆匆,神色紧张,朝着人流而去,只见一个房间里人头攒动,一盆盆水送进去,一个个大夫进入又出来。 “启禀将军,这刀卑职的确不敢拔,还请等云神医前来,方有一线生机。” “云逸风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她可是西凤太女,少一根汗毛你们就是拿十个脑袋都赔不起,还敢在这唧唧歪歪,若耽误病情,是想引起两国交战吗。” “这……南宫皇子言重了,卑职怎敢,实在……实在卑职医术浅薄啊。” “浅薄?浅薄你做什么随军大夫,本皇子看你就是个懦夫!” “七皇子,太女这刀触及心肺,实在是过于危险,卑职就是有四层的把握也敢一试,可……哎!” “我呸,少磨磨唧唧,过于危险你不敢拔,若是她因流血过多而死,是你担当还是整个东辰担当!” “卑职……将军,卑职实在是无能为力,请将军责罚!” 说着,随军大夫重重的磕头在地。 南宫峰急得双眼冲红,一脚已经踹了过去,那大夫整个人砸向门口。 岂料,门自然打开,冲过一个身影,接住大夫,单手一转,那大夫牢牢站在地上,头蒙蒙的。 “我来!” 一道清澈的声音震动大家的耳际。在这全都心觉为难的时刻,这声音,有种安抚人心的魔力。 “小狸?” “小狸!” “女人!” 几个人异口同声,除却沐顶天的诧异和怀疑,竟都是一致的欣喜和如释重负。 自觉散开的人群,沐小狸一眼望尽床榻上,沐无极坐拥的汝焉晴。 半截剑插在胸口,一袭红衣被血浸得暗红一片,双眸微闭,睫毛轻颤,巴掌大的脸苍白得透明,呼吸轻轻浅浅,胸口的每次起伏都是难以承受的痛。 “什么伤?” 沐小狸神色凝俊,三两步走至床前,把脉,探瞳,闻心跳。 “剑尖有倒刺密布,细如牛毛。”沐无极言简意赅。 微弱的心跳在耳边断断续续,每提一口,都伴随着几不可闻的呻吟。 危已! 倒刺随时可能扎破她的心脏。 难怪大夫不敢拔,换做她,也需三思而行。 沐无极的目光一直紧盯沐小狸,眼见她脸色愈加为难,不由握住她的手:“小狸,她是为了救我!” 沐小狸一怔,对上他满含恳求的目光,点点头:“放心,有我在!” 有我在! 这三个字卸下他的心头大石,却也让他羞愧难当。他曾信誓旦旦要做她的保护伞,到如今,依旧还在她的相护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想到沐小狸为救他所作的一切,眼眶倏地酸胀。 “都屏住呼吸!”沐小狸柳眉紧蹙,侧耳贴在汝焉晴心口。房间数人,顿时抿嘴闭息,房间里死一般的静。 “汝焉晴,我知道你听得见,你的伤很严重,我没有绝对的把握拔剑,但是不试,你就只有死路一条。我知道你不想死,敢不敢跟我一起赌一把,敢的话就转转眼珠子!” 一秒,两秒……眼皮覆盖之下,眼球艰难的转动起来。 “一国太女,这点痛苦都承受不了,也太让我小看了。”沐小狸轻叹一口气,开始撸衣袖,“全部出去,准备好纱布和水!玉人和李莫愁留下。” 身后悉悉率率的脚步声,退散得很快。 南宫峰左右着急,看了两眼汝焉晴和沐小狸,一跺脚,冲出门,顺带关好门。 “李莫愁,将‘破血’烧红!” 呃…… 步惊天用看死人的眼神盯着李莫愁,痛苦纠结的将破血抽出。 李莫愁只能喘着出气狠狠瞪沐小狸,啥子破玩意,他的“火”不是这么用的。 不愿归不愿,还是在第一时间完成命令。 “哥,你抱紧她,拔剑小心她身体条件性反抗,那就回天乏术了。” “好!” “玉人,入肤三分,横竖一刀,记住,一定要快,准。”沐小狸扯下一截衣袖,丢给玉人,“李莫愁,背身过去。玉人,把眼睛蒙上。” 嗯? 沐无极刚觉疑惑,便闻“撕啦”一声,汝焉晴胸口的衣服被沐小狸撕裂,一大片肌肤白得刺眼。 沐无极也想闭眼,怎奈半昏迷状态的汝焉晴似有抖意,立即盯紧汝焉晴的神色,紧扣她的身子。 沐小狸手轻抚在她胸口,双眸凝重:“汝焉晴,你若能躲过这一截,我还你真剑比试的心愿!”忽地一喝:“动手!” 步惊天出手如风,烫红的剑尖快如幻影,血肉模糊的伤口绽放成一朵妖艳的蔷薇。沐小狸猛地一拉,一抹鲜血骤然窜起,床幔、床榻、脸颊、眼睑、溅成一线。 血从眼角滑下下巴滴落在手心,沐小狸盯着手中的断剑,细细凝视,倒刺之上沾着零星的肉沫。 幸好,拔剑成功! 视线落到满头冷汗紧咬下唇却始终没有哀鸣出口的人,沐小狸第一次对她心生敬意。 这样的痛…… 断剑被丢在一边,掏出止血药……沐小狸愕然,居然止不住血。 “哥,用内力护住她的心脉。玉人,赶紧去找云逸风,拎过来!李莫愁,稳住这个房间的温度。”沐小狸当机立断,割破自己的手腕,将血滴入她嘴里。 前世她是万能献血者……o型血,穿越之后不知道,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汝焉晴,你若死在这里,我一定不会承认是自己医术不行,而是你自己生存意志不够。你若死了,你辛辛苦苦坐稳的太女将不费吹灰之力就被别人取而代之。”沐小狸一手又掏出一粒药丸塞进她嘴里,见汝焉晴的手指有所抖动,继续刺激,“还有你心心念念的楚王,也会被别人睡,跟别人生娃,指不定还要去你坟上炫耀一番,毕竟她赢了自诩为世间第一女子的西凤国前太女。半截倒钩剑而已,这点痛都挨不下去,应该也算死得最为可笑的西凤皇族第一人了。况,连真正的凶手都不知道,你不会死不瞑目么。我自然知道这剑是谁下的黑手,可惜,本郡主才不会告诉你,有傲骨就自己去查。” 沐小狸声音不小,房间外的人俱听无遗,不由望向沐顶天,心道:你家女儿这是要气死她呢还是要气死她,养出这样一位气死人不偿命的女儿,身为老爹,将军您有何感想呢? 沐顶天汗了汗,望天。 汝焉晴的手再次抖了抖,沐小狸终于松气。 随即,门被踹开,云逸风被步惊天丢了进来。 “我靠,真是逼得爷不说脏话都不行了,狸儿,这玉人粗鲁的行径得改,必须改,不然……” “快给她止血!”沐小狸抓住他踉跄而来的手,正握脉搏,心怔了怔。云逸风看透她的眼神,匆匆避开,视线落到她流血的手腕上,立刻拉起,抹上止血膏,略责备道:“傻狸儿,你现在还能失血吗,你知道你现在的伤有多重吗?你是不要命了吗?” “你……你还是帮她吧!”沐小狸抽回手,“她出了事,大家都脱不了身。” 云逸风见她止住血才看向汝焉晴,望闻问切,结论不容乐观。 “失血过多,必须马上止血,但是伤口太深,普通的止血药效用太慢,能渗入伤口深处立即止住的,药用过于刺激,渗入肌肤,又疼又辣又麻,她现在这样半昏不醒,爷怕她受不了。” 整个气氛因云逸风的话而变得凝重,这个人的身份特殊,稍有不慎,牵扯的是国家大事。 “用!”云逸风当机立断。 一是身为医者的使命,二是因为沐小狸,剑是她拔出的,汝焉晴一旦身死,西凤国绝对不会放过她。他宁愿将罪责扛到自己身上。 沐小狸深深看他一眼,怎会不明他的心思,可此刻却非言谢感激之时。 一小节竹抵住汝焉晴的伤口,云逸风将墨黑色药粉由另一头灌入,然后用内力封住入口,将药粉逼进伤口深处。 随着药粉的侵入,气若游丝的汝焉晴开始挣扎低吟,本就苍白的脸扭曲成结,牙齿紧咬下唇,血丝渗出。 “啊!好痛!疼!” 痛吟声断断续续飘荡,那较弱的身子蜷缩着瑟瑟发抖,眼角泪珠闪耀,发丝贴着脸颊,一片狼藉。 骄傲在上的白鹤,忽然变成狂风暴雨之下墙角里凄凄惨惨的小草,这样的落差,在场之人,不忍侧目。 “皇母,皇父,疼,晴儿好疼,你们在哪?” 哽咽声如冰霜细雪,这一刻,众人皆悟,这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姑娘,该是享受在父母的羽翼下肆意张扬的年纪。 忽然,哀鸣声停止。云逸风第一时间凑上前把脉,面色骤变,结论,不言而喻。 “汝焉晴,给我醒来!”沐小狸猛地一个巴掌抽过去,声音寒冷而愤恨,“汝焉晴,就这么点痛你就放弃,你不觉得羞愧吗?” 众人皆倒抽冷气,云逸风默默咽了咽口水,却惊讶的发现汝焉晴的脉搏跳动了一下。 “汝焉晴,这点痛苦就绝望就以为是地狱了吗?”沐小狸的声音变得很轻,呼吸都很轻,纤细如玉的手指拂过汝焉晴的伤口,“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绝望真正的地狱吗?” 沐小狸轻笑,笑得有点嘲讽,有点悲凉。 “汝焉晴,你不过是身体遭受疼痛而已,这就让你无法承受吗?那你真正的绝望吗,真正的绝望是必须亲手手刃一同闯过龙潭虎穴的战友,只为自己能最终活下来,真正的绝望是身体遭受着鞭刑,针扎,火烤,脸上却还要巧笑嫣然,真正的地狱是每天接受着超越身体极限的惩罚的日子,望不见活着的希望。” 沐小狸坐在床榻的前的椅子上,眼神有些闪烁似乎在回忆,也像在讲述一个曾经某本杂书里的故事,表情淡得看不出喜怒。 可是,云逸风他们的心却是一紧,很疼很疼,直觉告诉他们,下面的故事很残忍…… “有个女孩,一出生便被抛弃在垃圾处理站,被好心人发现送到孤儿院,她自幼聪明,智商超凡,所以一岁就会思考,为什么抛弃,后来才知道,因为她的生辰八字被神棍算出将来注定克父克母,克净一切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不就是没有亲人么,孤儿院有那么多同龄孩子呢,她安心在这里生活。可是,她却不知道这里的孤儿院根本是打着慈善的幌子,暗地里,却是一个魔窟,专门收集被遗弃的孩子,身弱无利用价值的便会在一场伤寒里变成一具尸体,然后各个器官被掏空。那些天赋异禀的孩子,则会被训练成冷血无情的杀人工具。” “五岁那年,院长以秋游为名,将孩子们带到蛇群出没的野外,留下他们独自应对。一个个白天还嬉闹在一起的伙伴就这么在女孩面前倒下,她却无能为力,才五岁,天性聪颖又怎样,照样手无缚鸡之力。有一个素日很照顾她的大姐姐一直护在她身边,她很心安。可是,当一支蛇突然袭过来女孩被这位大姐姐推了一把时才明白,她一直护着自己,不过是等待时机让自己做她的挡箭牌。” “女孩被咬了四口,所幸天明了,院长返回,见她还有一口气便带她回去。她在床上躺了整整半个月,最终活了下来。活了下来,那个女孩连同活下来的小孩子们,被送往了另一个训练营,属于她们的地狱,真正开始!” 疼痛、悲怆、恨意将沐小狸紧紧包围。 “活下来的孩子们一共三十个,被关在一起,每天只发放十个馒头,分两次,所以每次这二十个孩子都要打得头破血流才能抢到一个馒头。每天只许睡两个小时,多一秒钟都会被冰锥刺醒,烈火烤醒。悬梁刺股,不过如是。” “3个月后活下来仅二十个,每半个月都会被注射较之眼镜蛇更为狠毒的药剂,那种痛到恨不得咬舌自尽生不如死的滋味,女孩从五岁开始就体会,而之所以自尽不成,是因为有专门的人看守着他们,一旦发现他们有自尽,便会被救活,然后遭到更狠更辣更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惩罚。” 回想到那种味道,沐小狸心有余悸,眸光里的冷意翻涌如潮。 “女孩慢慢长大,接受的训练也成倍加重,超负荷的训练里女孩曾累到昏迷却被教练生生打醒,打到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十年,直到女孩被磨灭了人性,变得杀人不眨眼。” “这十年里,她曾因不敌浇灌而被打断手脚,挑断手筋脚筋,曾眼睁睁看着战友被蟒蛇吞噬而独自逃走,曾为了自己活下来而亲手将刀插进亲密战友的身体,甚至被灌下春药丢到上级需讨好的首领的床上。” 嗜杀气息瞬间膨胀,步惊天紧了紧手中的破血,云逸风手里的玉扇“咔嚓”一声裂,沐无极指关节泛白。 “当然,女孩并未受到侵犯,反而废掉了那首领。只是回到基地,女孩被折断十指,扔进蛇窟整整七天七夜。”别人的情绪沐小狸并未察觉,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笑得麻木,“汝焉晴,你从小锦衣玉食,父疼母爱,众星捧月,你能想象这种的生活吗,现在你所遭受到的痛就让你绝望了吗?” 针落有声,各自低头沉思。 良久,良久,云逸风道:“心跳恢复了。” 声音像从水中打捞而起,不见半点兴奋,抬头望向沐小狸,却见她沉默的转身离开了。 房间外几人面面相觑,盯着她的眼神半打量半疑问。 沐小狸扯了扯唇,轻松道:“太女好了,都不用担心了,好累,我先回房休息啦!” 只是她并未察觉到,自己笑得有多薄凉。 天空阳光艳丽,刺得她眼睛半眯。 多久,没有去回忆了! 夜色朦胧,淡淡罩潍城。 将军府深衬寂寂,深冬时节,虫鸣不闻,安静得仿佛死地。 府邸偏阁的院子里,房顶、树干、屋前,三个人安静的驻立,眸光直视房间里忽明忽暗的烛光,无声无息。 打破沉寂的是沐顶天的脚步声,眸光森森,长叹一声:“还是我进去吧!” 南宫峰、云逸风、沐无极未动。 “也许那只是一个故事,不必过于挂心,都散了吧。”话虽如此,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云谷主,独孤太子的毒还需你费心,无极,闶阆城的安抚工作尚未结束,南宫皇子,汝焉太女的伤尚未脱离危险期。”沐顶天挥挥手,“大家还有自己的事,都聚在这,想必小狸也是不愿的。且,小狸的伤才恢复三层,需要精心修养,别再给她压力了。” 话到这里,谁还有停留的理由。就算云逸风,也不得不给“未来岳丈”面子。 三道光影一闪,笼罩在这偏阁上空的威压瞬间消失。 房门未敲已自开,露出沐小狸稍显疲惫却笑意盈盈的脸。 “爹!” 恢复了那十年的记忆,沐顶天的形象已然刻在她的心底,那个爱妻如命,宠女溺女的男子,成全了她对“父亲”的所有幻想,纵然八年未见,这声“爹”叫得毫无违合感。 沐顶天手停在半空,目视沐小狸的眼睛,眼眶突然泛酸,稍稍侧头,月光稀薄才未被看出端倪。 “我的小狸,长大了!”沐顶天张开双手将她抱入怀中,收紧的手在察觉到她微僵时立即松开,她一身为救他和沐无极的伤,还未痊愈。 “放心,爹,我是狸猫,有九条命,够我挥霍的!”沐小狸将沐顶天迎进房,刚一进房,沐顶天就看到悬躺上空的步惊天,那绝美的背,脸沉了沉。 沐小狸附在他耳朵汇报了这个贴身侍卫的真实身份,沐顶天明显一顿,惊诧的瞧瞧步惊天,又瞧瞧自家闺女,满脸“这些年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表情。 两个时辰,父女俩围绕这八年的故事展开了温馨的茶话会,沐小狸说,沐顶天听,两壶茶静静喝完。 简而言之,沐小狸五年前贪玩赛马意外坠落,神智恍惚,直到半年前与汝焉晴掐架掐进洛水河方恢复清明,继而闯圣医,遇惊天,退婚约,戏楚王,辱丞相,救无极,震四国,然后得知他们被困的消息,迅速赶往潍城相助。 隐去的是涉及东方不败身份的讯息,这个身份于朝廷是个忌讳,在不确定沐顶天对朝廷忠心度对江湖杀手组织的态度之前,不能泄露。 “小狸,这些年,辛苦你了!”沐顶天准备摸摸她的头,看到她不似儿少的脸改为捏她的脸颊。这张脸委实……不过,也幸好…… 沐小狸没错过他微诧又释然欣悦的神色,心下存疑,笑道:“爹,你应该说虎父无犬女。” “对,我沐顶天的孩子,又怎会是懦懦无为之辈,儿子不是,女儿也不能是!哈哈!”沐顶天朗笑,灌杯茶,兴奋道,“待俘战野拓后,叫上你哥,我们三个好好喝一次,不醉不归!” “爹,我是女儿身,这样真的好吗?”沐小狸故作苦恼状,“这‘不醉不归’传出去,虽然有金凰郡主的头衔,女儿也没人敢要啊。” “我沐顶天的女儿还有别人敢嫌弃?”沐顶天怒道,“就是没有金凰郡主的名衔,也只有我女儿挑别人的份?不醉不归?就是让夫君供起来,唯你命是从也是当得的。” 声音远远传出,离去又偷偷返回的三人齐齐一抖。 沐无极,昂头哼鼻,对父亲的话自是万分拥护,要娶她妹妹,哼哼…… 云逸风一个不小心差点跌下树,供起来,唯命是从,这是要身兼奴仆一辈子的节奏?嗯……好吧,为了狸儿,他兼了! 南宫峰打个冷颤,难怪沐小狸被养得如厮彪悍…… 沐小狸也吞了吞口水,暗猜,莫非这便宜爹也是穿的?然后她想到了被赐了婚的事情。 “让楚王把我供起来,唯我命是从,嗯,这个可能性……”沐小狸摸着下巴幻想,稍后笃定道,“几乎为零。” “若是他做不到,爹自不会让你下嫁于他!” 下嫁?好说他也是堂堂一国皇子,作为一个将军之女,这词用得真的妥当么? 爹,您老是有多严重的溺女癖哇! “可是,圣旨……” “此次战役结束,我便会回京复命,以我八年征战之功,要为你求得一为如意夫君,绝非难事。只要达到我的要求,圣上之命我欣然接受,若是达不到,莫说皇子,天皇老子我也不答应。” “那南月国相逼呢?” “看他能不能踏过我沐家军!” 沐小狸激动得差点起立鼓掌,心底的感动一波一波荡漾。 这样的父爱世间难得,这样的岳父……嘿嘿……虽是她首先挑起轩辕澈,独孤烨和自己的绯闻,让他们被迫卷入这场纷争,可现在,她貌似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岳父当关,万夫莫挡。括号,包括楚王和独孤太子。 树顶之上的人。 云逸风:东辰好岳父,爷奉上全部身家,求放过。 南宫峰:我靠,女儿强悍岳父更强悍,谁求虐敢娶! 云逸风斜眼:你有意见? 南宫峰:…… 云逸风阴狠:爷毒死你! 南宫峰转身跑,呛声:哼,小爷我不跟你们一群自虐狂见识。 茶话会结束得恋恋不舍,走时沐顶天突然问:“白天你说的那个女孩是……” 沐小狸回赠八个字: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沐顶天半信半疑。 沐小狸眨眼:请看我真挚的小眼神。 “你这孩子”沐顶天拍拍她的脸,轻笑一声,然后嘱咐道,“战争是男人的事,接下来,你只管好好休息,把自己调养好,别让爹和你哥哥自责内疚,知道吗?” “嗯,放心,我那么乖!”沐小狸答得好不要脸。 目送沐顶天的身影消失沐小狸才关门,背抵门,若有所思的摸摸肚子,刚才说到调养身体时沐顶天的眼神明显瞟过她的肚子。 不待她再作思考,就被人拎到了床上。 “睡觉!” 干巴巴的命令之后,步惊天将只茶杯砸出窗外,紧接一声中气十足的单音字“靠”,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第74章在线阅读 第74章 - 第75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75章 大雪初晴,将军府的琉璃瓦下,两个白雪堆砌的人在晨曦映照下晶莹剔透、光洁璀璨。 难得的童心未泯一次,沐小狸对她的杰作相当满意,哈着气不住的点头,招来沐顶天和沐无极派来明曰保护实则监视她的护卫。 “你们看看,这本郡主亲自堆砌的雪人,视觉效果怎么样,人物造型怎么样,有没有达到云谷主的要求?” 护卫们望望雪人望望天,云谷主的原话是:亲亲狸儿,爷数日来为诊治独孤太子,心力交瘁,夜不能寐,食不下咽,若有狸儿相依相伴,想来必当事半功倍,念之思之矣。 这是昨晚云逸风被步惊天一个茶杯砸走之前留下的话。 “够相依相伴吧?” 护卫们面面相觑,这叫相依相伴?好吧,勉强算是,可是……会不会……过了。 沐小狸仰天,万里无云,湛蓝如海,云色轻盈,如雪似烟,一对白鸟双飞,掠碧波而来,一会飞成s型,一会飞成b型。 咧嘴:孺子真可教也! “你们给云谷主送去吧,这温度上升挺快,你们得快点,要是在他接收之前化了一丁点,被他毒死可别怪我没提醒。” 护卫们看看天空,阳光大盛哇,顿,宽面条泪流。 “嗯,给条指导方针,最好分三批,一批运送,一批去收集未化的雪,一批专门填补化掉的部分。” 沐小狸笑着替他们默哀,然后勾勾手指:“玉人,我们散心去!” 看在他们是老爹和老哥的人的份上,我就不亲自为难了。 一辆马车奔出将军府,一圈又一圈的在各个风景佳处停停走走。 而马车里的人,已经身处棺材铺。 一进入后院密室,气氛凝重得沐小狸拧眉。 “什么情况?” 李元建斟酌一下,还是如实以报:“此次歃血盟弟子死三十,重伤四十,轻伤二十,伤者昨夜子时撤出潍城。” 沐小狸扫视,黄亭等人身上皆负新伤,蓝泽更是不在场。 “昨晚负责掩护他们出城的应该是南野冥。”低冷的声音孕育浓浓的威压,“蓝泽呢?” 黄亭、白少等人应声跪地,脑袋低垂,沉声道:“请盟主责罚!” “到底什么情况!”沐小狸半敛眼眸,手指搭在桌面滴答弹动,“怎么,要我拿出盟主令才算?” 黄亭和白少脑袋垂得更下,不敢哼声,李元建打量一下沐小狸的面色,叹口气,甩袖而跪。 “昨晚我等掩护伤者出城,分道之际遭到不明门派的截杀。”李元建闭了闭眸,沉重道,“六十名弟子,全部,身亡。” 沐小狸瞳孔骤然扩大,半晌失语,六十条人命就这样……揉揉眉心,问:“具体经过!” “昨天白日,我负责清理完伤者,白少负责查探潍城的敌人,黄亭负责安排隐蔽线路出城,一切妥当,子时由南野冥掩护出城,却不料突然杀出一批白衣杀手,出手迅猛,等我们反映过来已经死亡过半,我们只得被迫兵分三路。” “我与蓝泽一路往西,路经一处丛林,遇到一批黑衣杀手,招式诡异,轻功更是了得,我们像中了迷药,应对不及,后来坚持到南野冥前来援助才幸免于难。不过,蓝泽再次重伤,现在,还昏迷未醒。”白少想起蓝泽浑身是血的模样眼眶不由泛红。 “我朝东,不过一盏茶便被追上围劫,他们拼死,掩护了我逃出。”想起一个个倒在自己面前的兄弟,黄亭心痛难当,恨不得以身代替。 门外一阵脚步,是藏在房外的南野冥。原是担心沐小狸的身体,不想她再得知此消息而费心费力,竟,仍如此轻易被识破。 “我负责的人伤势最轻,大家都不愿逃生,于是又兵分两路前去救援。我若再慢一分,估计连这丫头也完了。” 南野冥手往后,从背上拎下一个肉团。冷肃的氛围因为这粉雕玉琢的小人有所缓减。 那小肉团一见沐小狸,一堆肉中间绽放精光,嘴巴依依呀呀,双手朝着她的方向猛扑。 沐小狸瞅着那团肉,啊一下,才记起这么个人,又是一诧:“月…月儿?” 南野冥明白沐小狸的一惊一乍,搂紧差点就掉下去的小人,点头。 “你们是喂了她什么,养得这么又肥又壮!”沐小狸丝毫没有顾虑小人的心情,破口而出。 南野冥嘴角一抽,没错,这不足十天的婴儿长得像2个月大,肥得他单手都难以抱紧,之前,一直是蓝泽养着来的,吃喝拉撒睡,都跟那小子一块,其实,他也好奇来着。 可是月儿似乎听懂了沐小狸的羞辱,自尊心倍受打击的回到南野冥的怀里,左蹭蹭右蹭蹭,蹭开了南野冥胸前的衣,干脆把脸贴了上去,继续左蹭蹭右蹭蹭。 沐小狸眯了眯眼,她敢用轩辕澈的贞操打赌,这丫头绝对是在占南野冥的便宜,色女道路上,前途不可限量啊! 蓝泽被安排在地下室,沐小狸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失血过多,且,浑身上下多处伤口。检查到他的背时沐小狸眸光一闪,邈远深邃。 离开时,南野冥难得的欲言又止。 “有话快说” “请盟主将她一起带走!”南野冥双手将月儿举出。 沐小狸打量一脸愤愤的小人还有一脸哀怨的南野冥,拧拧眉:“她不听话?” “我等都是男子,照顾一个婴儿,实在不便。” 沐小狸转向月儿:“你愿意跟我走还是跟着他?” 月儿迅速一个反身紧紧搂住南野冥的脖子,一副誓死追随的狗腿样。 “啧啧,色字头上一把刀呀!”沐小狸摸着月儿的脑袋,意味深长。 月儿扭头,表示不理。 沐小狸又笑笑,道:“不是我不愿带她离开,实在是她丑爆了!” “哇哇哇哇……” 棺材铺上空响起惊天大哭,来往行人退避三舍,树梢白雪哗啦坠地…… 离开棺材铺,沐小狸突然一顿,回头,但见那团难分五官的肉团死命扒着南野冥,隐约有哼哼唧唧的撒娇声,弄得杀人不见血的南杀手满腔怨怼又无可奈何。 这个奇幻的世界,既然存在轩辕澈、步惊天、天机老人这样的人,那么月儿非婴儿的表现便不足为奇。 回程,钻进自家马车,沐小狸单手撑腮,一手交错弹点,闭眸沉思。 六十条人命,除了奄奄一息的蓝泽无一幸免,而当时蓝泽还要掩护一个肉团,他全身上下伤痕交错,背上却没有一丝血迹。 当时在他背上的是月儿! 手指弹跳的节奏加快,有点心烦意乱。 马车徐徐前行,路声嘈杂,沐小狸揭开窗帘,惊奇的发现花灯挂满长街,灯火璀璨,满城流光溢彩。 正诧异着,马车忽顿,似有什么扑来,玉人雷霆一脚,便闻车帘后“啊”一声,然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沐小狸就着揭开的窗帘探出头,一袭翩翩白衣的云逸风以一个狗撒尿的姿势站在一狗啃屎姿态趴在地上的童言身上。 真是妙不可言的一幕。 “狸儿……”白影一飘,声音凄缠缠绵绵悱悱恻恻,云逸风扒搭在窗帘之外,脸颊含羞带怯,双目晶亮。 冬天未过,没到发情的季节呀?沐小狸额头抽搐。 云逸风丢过来一个娇嗔的眼神,道:“狸儿命人送来的雪人爷收到了,爷好喜欢!” 沐小狸不解他羞从何来。 “一个狸儿,一个爷的小翻版。”云逸风双目灼灼,“狸儿是暗示想跟爷生个小云云么?” 沐小狸:“……”卧槽,还弯曲成这样! “爷答应了啦!”云逸风害羞得恨不得掩面,随即正色疾速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沐小狸太阳穴突突直跳。 然后沐小狸的脑袋被人扒开,一只拳头虎虎生风的击向云爷,云逸风眼疾闪过,呵呵得意:“刚刚是被你偷袭,别以为还能成功。” 面对眉开眼笑的云爷,步少爷凉凉斜视,薄唇轻启,干脆利落:“呸!” 沐小狸惊得瞳孔都大了一圈。 我去我去我去! 步步步步少爷这这这这是是是是…… 嗷,人间的烟火还是将这清尘脱俗的高峰白雪污染了呀! 还是? 沐小狸忙用手去摸步少爷的脸,额头到下巴,鼻梁到脖颈:“何方妖孽,快还我高端之雪的玉人,快点!” 步惊天很不自在的僵着身子,克制住把沐小狸一巴掌拍死的冲动,目光冷得能冻结人。 车帘外的云逸风哀怨的眼神酸得发狠:“狸儿,你说要跟我生小云云的,现在却调戏别的男人,你不守妇道,爷不开心!” 沐小狸黑脸。 云逸风立马改口卖乖:“好吧,以后只要不当着爷的面调戏就行。” 沐小狸的脸更黑了。看着云逸风一脸的“爷很大方爷很乖爷很值得托付终身”的乖巧表情,沐小狸表示,老娘接他这茬老娘就是猪。 云逸风也不用沐小狸表示,权当她默认了,自个乐呵呵的就钻进了马车,挤在沐小狸这边。 不大不小的马车坐上三个人有点拥挤,全因步少爷占据大壁江山,沐小狸和云逸风蜗居一个小角落。 步少爷的怒气,他们都承受不起啊! 豆蔻少女娇,懵懂少年朗。 十五元宵圆,千里姻缘线。 今夜灯火辉煌,道是元宵姻缘节。 潍城的百姓对于战争早已熟悉和麻木,正因为死沉良久,这样造福少男少女的日子更是不会错过。 姻缘石据是一颗天外来石,半截陷入土底,要十来成年人方能牵手环住。 去往姻缘石的山道并不是很宽,人来人往,加上车马如流水,越发拥挤。 两边的树木参天半空搭桥,树枝修剪的很整齐,伸在头顶的枝叶上飘着细细的各色彩带,在灯笼的照耀下宛如一道起色彩虹流光,一路延伸至山顶。 越往上走,道路就越是宽敞,大有探寻深山古寺之感。 姻缘庙的入口立着一块足足有两人高的大石,雕刻着撅须微笑的月老。 入口外停满了各式精致的马车,错落有致的停放。 马车只能至此,不能入庙。云逸风先下马车,很有绅士风度的扶沐小狸下车,哪想沐小狸只顾着看漫天漂浮的许愿灯,一个纵身就跳了下来。 云逸风讪讪的收回伸出的手,装作没看见周边男士对他的鄙视。 来到姻缘庙的男女都经过精心的打扮和装饰,个个精神饱满,完全没有刚遭受战争苦楚的痕迹。 或许,也只有他们才明白及时行乐的真谛。 越过重重人影,沐小狸看到那传说中的姻缘石,二人高,外形如半截蛋壳,乌黑如玛瑙,晶莹剔透,隐隐折射香山挽月,流光浮云。 乍一看,倒真有几分九天仙石的气韵。 庙内边角有若干摊位,摆放这各式定情之物,许愿灯买卖摊位在姻缘石旁边,位置很显眼。 云逸风眼珠扫荡一圈,拉着沐小狸就往摊位上挤,仅剩一个摊位没啥客户,便驻足而观。 “狸儿,你喜欢哪个?” 摊主是位三十来岁的大妈,一见云逸风眉裁入鬓,眸光亮若星辰,身姿卓越顿时眉开眼笑。 “这姑娘真真是超凡脱俗,气质无双,您俩一看就是天上的一双地下的一对,再匹配不过啦!” 大妈是个精怪的,虽说不明白为何这样一位贵气逼人的男子会看上一位五官平淡仅足清秀的女子,但凭她多年的经验,一看就知道这位男子将女子放在了心坎上,捧着这位女子夸是没错的。 果然,云逸风身心大悦,一挥手,豪气冲天:“把适合她的全包了。” “好咧!”大妈笑得眼不见眼,冲其他摊位的老板鼻孔朝天,看吧看吧,老娘的客户,一个顶你们二十个。 其他摊位的老板一见有大牛宰,立即捧着上等的朱钗首饰蜂拥而至。 “大爷大爷,您看,姑娘气色红润,皮肤皙白,佩戴上我这玉镯,定是美艳一方啊!” “大爷您看我这紫玉钗,俗话说紫气东来……” “还有还有我这琉璃玉佩……” 这一堆的珠光宝气,晃得云逸风眼花缭乱。 “你喜欢哪个?”一扭头,一怔,但见一妙龄女子含羞带怯手帕掩面羞答答的看着他。 他牵着的,已经变成一位陌生女子。 不带女子上诉衷情,云逸风脸色大变,大喝一声:“大妈,你谁呀!” 众目睽睽之下,女子的一颗玻璃心碎成渣渣,当即掩面而泣,扒拉开拥挤的人群,狼狈跑开。 云逸风愤愤的扯下一块小贩手中的上等绸缎,将手反反复复的擦了又擦,皮都快磨破了才算。 垃圾般丢掉绸缎,又放下几锭银子,忙不迭钻进人流,搜寻沐小狸的下落。 但说沐小狸,早些小贩蜂拥上来之际就随手抓了一只手塞进了云逸风的手里,自个去找新鲜玩意。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头,男女老少,男女相亲,老人把关,小孩凑热闹。 姻缘石后两座凉亭,地面用形状不一的鹅卵石连接凉亭和姻缘石。一方站满男子,一方坐满少女。 凉亭之后,便是许愿灯点放处。 借着微微月光,沐小狸瞧着那些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羞涩而又欣喜的点亮许愿灯,随着许愿灯的升起默默闭上眼虔诚的祷告,那般满满憧憬婚姻的模样,心底泛起点点瑟瑟的苦。 若能这般简单的活,应当会幸福很多吧。 墨蓝色的夜空里漫天的灯火随风飘荡,摇摇曳曳,那灯火辉映的天幕,沐小狸约约看到一张桀骜邪魅又冷漠疏离的脸,何时,她能在冥冥中找到他的影子。 沐小狸自嘲一笑,这些许愿灯与她何关,她的幸福从来就不需要另一个男子给予。 “狸儿,你原来在这里呀!” 云逸风气息不稳的跑过来,见沐小狸专注天上的许愿灯,拽着她就到了许愿灯贩卖处,迅速将许愿灯目测一遍,然后取了一盏画着鸳鸯戏水的灯。 “大爷,这里还有一盏龙凤呈祥的,您……”小贩刚开口想推荐另一盏寓意更为文雅高端的,却见云逸风一个眼风,顿时住了嘴。 云逸风暗道:爷就是想跟狸儿鸳鸯戏水,怎么了! “狸儿,我们也去放。” 云逸风执笔快速在许愿灯下面的两条彩带上分别写下两个名字,写到心愿这块,云逸风咬着笔头仔细斟酌了一番。 他觉得,沐小狸这种女人就算结了婚肯定也是个不安分的,洞了房肯定也能走就走。估计得播下种生个娃才可靠。 可是…… 云逸风又想了想,眼睛一亮,非常慎重的写下八个字:夜夜*,白头偕老。 沐小狸额头猛抽。 云逸风无视周边倒抽气的群众之声,很是得意的放下银两,大摇大摆的往点放处走去。 身后的一群少男苦逼的看着自己写下的隐晦的心愿,再看向云逸风的目光,崇拜之意如滔滔江水汹涌澎湃。 灯火通明,宛如星辰。 对于云逸风双手合十的祷告,沐小狸无作为,木木的看着许愿灯升腾。 点个灯就能实现心愿,是世人太幼稚还是活得太绝望! 倏忽,满天的许愿灯齐齐一晃,有风吹过。 “哎呀,撞上了!” “啊,怎么办怎么办,起火星了!” 这尖叫声一落,几盏撞至一起的许愿灯烧成一团,火苗在空中随意蔓延,周边几盏灯无辜牵连,满天星辰顿成一片火海。 火光四射里,沐小狸的眸光落到一盏竹马闹青梅的许愿灯,蓦然一怔,瞳孔里映射着几个字:小狐狸,小蛮子,永不再分。 然后,蹭一下被火龙吞没,那十个字瞬间化为灰烬。 小蛮子,沐小狸默念这三个字,心底划过暖流,他来了? 闭目祈祷的云逸风,早在火星四溅时一个点足跳上凉亭顶,企图挽救自己的许愿灯,奈何夜风增大,火势蔓延迅速,明明找到了自己的灯再一看就被吹离了视线。 妈的,爷很有脾气啊! 月色如薄纱,淡淡罩在幽静的山顶之上,四周深衬寂寂。 沐小狸劝退步惊天,凭着直觉面向丛林幽深处。 一两里外的另一个山峰的姻缘庙里,惊呼声嘈杂混乱,这一处,安静得只剩风声。 沐小狸扬了扬唇,冰冷道:“小蛮子变大蛮子就开始跟姐玩神秘了?” 下一秒,丛林后传来一声轻笑,悉率一点草丛摩擦声,一抹袍角在微黯的视野里蔓延,墨黑色,在熹光下晕染着浓墨浅银的光,就像隐藏于阳光下的那颗仇恨的心,低调而浓烈。 一步一步,剥离笼罩全身的黑幕。 一步一步,仿佛踏过五年的时光,徐步闯进她的生命。 “小狐狸,好久不见!” 沐小狸看到他彷如揉碎了的星光的眸子,嘴角不禁上扬,再上扬:“是啊,好久不见!” 五年不见,当日壮实的少年已经变成能够独当一面颇具安全感的男人。 当年的决定没错,虽然错过了各自成长、各自扭曲、各自痛苦的五年,但他们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走到了汇合的目的地。 “小狐狸!” “嗯。” “小狐狸!” “嗯?” “小狐狸!” “……” “小狐狸!” “你逗我玩呢?” “小狐狸!”激动得哽咽的呼唤里沐小狸被他紧紧抱住,恨不得将她镶进胸膛,恨不得抱回这五年为陌路的时光。 硬实的胸膛,霸道的钳力都锢得沐小狸喘不过气,挣扎了几下只换来他的越箍越紧。 “小蛮子,放开!” “……” “大蛮子,要死了!” “……” “轩辕昭,你他妈给我松开!”沐小狸一口咬住轩辕昭的耳朵,声音气拔山河,刺得他耳鸣目眩。 轩辕昭微松双手,一只手揉着被咬破皮的耳垂,不可遏制的大笑起来。 “小狐狸,真的是你,你真的是我的小狐狸,哈哈……” 沐小狸嘴角抽了抽,一个大耳刮了拍了过去:“五年没有联系,从小蛮子长成了大傻子了吧你!” 轩辕昭依旧笑嘻嘻的揉着被拍疼的脑门,这五年来,第一次觉得被打被蹂躏得这么幸福。 姻缘庙。 好一阵左扑右逮,云逸风终于挽救自己的许愿灯于火灾,被黑烟熏着了一些,好在不影响大观。 而云逸风这一番绝顶轻功也夺得大多少女的喝彩,纷纷鼓掌,抛去寓意万千的眼神。 可惜的是,这些媚眼抛给了瞎子。 “狸儿,你看爷……”云逸风的声音没在找到对象时戛然而止,脸也拉了下来,旋转一圈,磨了磨牙。 就知道这女人是个不安分的,就知道这女人是个没心没肺的,任何时候都怀抱着一股子说走就走的洒脱。 呜呜,话说爷到底要怎样才能彻底把牢狸儿嘛! 云逸风仰天悲鸣。 随手放掉许愿灯,云逸风奔赴在寻找沐小狸的路途。 半空,一道黑影忽闪,彩带一飘,许愿灯下本写着“云逸风”大名的彩带赫然变成“轩辕澈”三个字。 树梢,一身劲装的风隐藏树干之后,手里拽着一条彩带,亲眼所见那盏所注此生最为敬重的两人名字的许愿灯彻底消失在夜空中才放心离去。 隔壁山顶。 悬崖峭壁边缘,一块宽大黑袍铺地,沐小狸与轩辕昭席地而坐,两壶酒置于眼前。 两人各抱酒壶咕噜,没有交流,空旷的山顶夜风霜凉,徐徐包裹全身再钻入每个毛孔,有种透心凉的即视感。 沐小狸再一次率先喝光,很自然的就去夺轩辕昭手里的酒壶,十有*轩辕昭像个面对抢自己糖果的恶姐姐,满腹委屈却又不得不拱手相让。 五年的时间并没有造就两人的疏离感,第一口酒入喉,熟悉的亲昵扑面翻涌。就像有些感情,被尘封心底,随着时间的流逝,却将这份情酝酿得更加香醇浓烈。 山顶仅剩沐小狸一个人的吞咽声,突兀欢快而又清脆。轩辕昭眼巴巴的盯着从她嘴角流下的酒,舔了舔自己的唇角,暗自长啸,浪费啊浪费啊,我存了五年才存够两壶的琼娘酿啊,每一滴都价值千金啊! 终于,沐小狸眼珠溜溜一转,顿止吞咽,轩辕昭满心激动,终于想到我了终于想到我了……然后就看到沐小狸稳稳的将瓶塞塞好,再妥妥的藏进怀里,念叨道:玉人一定很欢喜。 轩辕昭耷拉眼皮以眼神无声的表示愤怒。 沐小狸一巴掌拍过去:“都五年了,还用这招,你觉得我吃这一套吗!” “那我用哪招你吃?” “哪招都不吃!” 轩辕昭愤愤的扭头,然后昂头、挺胸、伸手、握拳、锤胸! 沐小狸一看他人猿泰山发怒的动作乐不可支,以前,每当轩辕昭恨她恨得牙牙痒又无可奈何之际都只能用这个方法泄愤。久不见的动作,在这个身高魁梧足高出她两个脑袋的大男人身上竟毫无违和感。 象征性锤了十来下,朝天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这一愤,到此结束。 回头,对上沐小狸眉眼灿烂,轩辕昭顿了一下,压抑五年的思念、孤单、惶恐、担忧尽数上涌,鼻头一酸,眼眶忽地就红了。 “小狐狸,你还活着,真好。” 沐小狸何尝不懂他的百感交集。 在恢复记忆的那几天,她又何尝不庆幸断筋挫骨的死里逃生。尽管生得痴傻失忆,受尽欺凌。 至今回忆起那个痛楚都冷汗涔涔,再来一次她未必有这样的勇气。 “我答应过你一定的事什么时候食过言?”沐小狸一身燥热,大咧咧的躺下,“只是时间比我预想得久了点。” “你是真的痴傻了?”轩辕昭至今不太确定。 沐小狸斜他一眼:“你难道真有那么听话,我坠马后没有夜探过琉璃阁?” 轩辕昭摸摸鼻子,道:“我是去探过那么两三次,可你向来狡黠又演技精湛,我怎么看得出你是装的还是真的!” 沐小狸眯眯眼,算了,这话姑且当赞美来听吧。 “那后来怎么没去探了?” “后来我发现三哥也出入琉璃阁,怕被他发现,所以再没关注过你,连打听也没有。”说到这轩辕昭愧疚得心脏绞痛,“若是我能稍微关心你一点,也不让你被……” “幸亏你没再关注我了。”沐小狸打断他的忏悔,“若是被人发现我们的关系,以我当时又傻又无自保之力,指不定早就尸骨全无了。” “可是她们太……” “你看,你现在不是帮我报仇了吗?”沐小狸笑笑,“那五年她们是给了我屈辱,但她们现在的下场哪个不比我惨十倍百倍的,我才是笑到最后的人,该被同情怜悯的是她们。” 轩辕昭没有否认,只是当初沐无极成人礼那夜在琉璃阁看到沐小狸割衣现出伤痕时,震怒,愧疚以及恨不得撕裂那五个人的心情差点将他逼出原型。 他眼底的丛丛怒火毫不掩饰,熨烫得沐小狸舒适温暖,却也禁不住摇头,这喜怒不形于色,怎么经过五年的历练还是把控不好呢。 “俗话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 这下轮到轩辕昭拉脸了:“我已经不是小屁孩了!” 沐小狸听他这话一下就想起当年年仅五岁的她给将近十岁的他讲述这段道理时他满满的敬佩和崇拜之意。 十岁的皇子,却还如此幼稚,不,应该说无知。 “是啊,不是小屁孩了,是个男子汉不丈夫了!”沐小狸笑嘻嘻的附和,忽然想起什么,贼测测凑过去,一副哥俩好的架势问道,“皇上给你们赏的十个美女,滋味怎么样?” 轩辕昭脸色猛不丁被这么一问,不知想到哪,脸色忽然一红,有点支支吾吾。 “哟,看样子我家小蛮子开包啦!” 什么开包不开包,女孩子家家,说话怎么这么不知羞。 轩辕昭横了她一眼:“我才没碰她们好不好!” “哎呀,我当年是有跟你说美色误事,可没让你忍着憋着呀,偶尔不太感情的发泄发泄,还是可以的。”沐小狸说着视线下移,“要是憋坏了可就罪过了。” 轩辕昭怒得一根手指去戳她的脑门,戳完后又想到什么,眼底即刻一片雀跃:“小狐狸,你是不是在试探我,怕我沾惹了其他女人,吃醋了?放心放心,我说过将来要娶你,自然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沐小狸翻翻白眼:“你想太多!” 这白眼有够粗鲁鄙视,可看在轩辕昭眼里欣喜无比,眼珠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视线如水流过她的身材,身体的某处不可思议的瞬间僵硬。 真好,他们终于都长大了,再过不久,他一定会让她成为他轩辕昭的女人。 沐小狸自然不知轩辕昭擅自做的决定,在她看来,青梅竹马的情谊若非最初就定义为爱,那么之后再亲密无间的相处都只是在亲人的道路上越走越深。 而关于当年轩辕昭的那句“凰佩”之约,早就抛之脑后。 身后笛声突响,三短一顿一长一短,沐小狸与轩辕昭顿时脸色一变。 老皇帝病危! 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震惊,这样突兀的病危,真亦假? 轩辕昭虚吹口哨,等待探子当面汇报,却久不见踪影。 不远处有短兵交接的声音,沐小狸心一跳,拔腿就往山下跑,果不其然,一里开外,十名黑衣暗卫叠罗汉状被步少爷的破血威慑着无法动弹。 “玉人,他们是自己人!” 步少爷不耐的别过头,懒懒的睨她一眼,收了破血,往旁边一转,无视沐小狸。 沐小狸摸摸鼻子,呃,玉人这是又生气了? 好像,步少爷越来越容易耍脾气了。 主子难为呀! 沐小狸赶紧屁颠屁颠的将剩下的半壶琼娘酿献给他,直到他喝下三口,这少爷的脸色才微微舒朗。 又哄了哄,跑回轩辕昭身边,暗卫正在汇报最新的消息。 如今朝堂势力分两波,武将推崇轩辕澈,文臣推崇轩辕凌,只是近来楚王一直身体欠佳,除了调养就是调养,闭门不出,而宣王近两个月被任监国,辅助老皇帝。因着宣王处事严明,手段凌厉不失公正,严谨又不失温煦,大获满朝文武的赞誉。推举轩辕凌为太子的呼声越来越高。 可是几日前,身居皇陵带领众位公主为皇家祈福的太后收到皇帝圣旨,领一众公主即刻回宫。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一段皇上与太后的虐恋“母子情”。 此太后并非皇上的生母,而是一位当初的四大侯府之一的文昌侯的嫡女文尔琪,文尔琪在出生之初便以与南阳侯的世子定下娃娃亲,十岁时,其未婚夫不幸被府中剩下庶子的姨娘下毒,导致痴傻,当时正值新皇登基,朝堂混乱,两侯必须绑在一起,文尔琪注定了要嫁给痴傻的南阳世子。这样的命运文尔琪从小便知,心底已经接受。却不想一次宫宴遇见先帝,一颗死寂的心从此后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世间最尊贵的男子。终至及笄,婚期在即,文尔琪的嫡妹看出她的心思,最后上禀父母,说自己愿意代替姐姐嫁。 有了妹妹的成全,文尔琪恢复自由,新皇初登,一年后选秀,充盈后宫,文尔琪得偿所愿,成为皇帝的女人。 最初,他们也有过一段恩爱甜蜜的时光,可耐不过后宫美女如云,两次身孕都在后宫女人的尔虞我诈里流失。 失去孩子的痛让她日渐消瘦,而先帝却夜夜流连在其他美人处。本就通透的她,渡过那个孤独的寒冬后认清了帝王之爱如同水中花的事实,直到轩辕玄夜的母亲入宫,真正享受到了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从此后宫为虚设,终于对先帝彻底死心。 这是文尔琪的前半生。 她的后半生,在为另一个人而活,嫡妹的女儿,南清秋。 其妹在嫁入南阳侯府后日子如履薄冰,不仅要照看后世子,更要日日堤防侯夜的庶子和姬妾,因着世子痴傻,所有人对世子之位都有觊觎,包括二房三房。好几次,其妹的饮食里都被人下了绝子汤,更多的暗算数不清,防不胜防。 南清秋便是其妹与南阳世子成亲多年后生下的独女,多次被人暗算,其妹的身体虚弱不堪,最后生下南清秋后芳华消逝,南阳世子虽痴傻却对其妹感情深厚,在一个下雪天,跑到其妹的陵墓前守了一夜,第二天被发现时,呼吸全无。 文尔琪知道,她这个天真的妹妹,最爱的就是看雪。 若非她的坚持,她妹妹不会嫁入那个虎穴,不会难产而亡。 满心的愧疚让她对南清秋视如己出,后向先帝请求,让南清秋入宫将其养在身边,先帝念及旧情以及文尔琪的丧子之痛准予。 也因此,又开启一段虐缘。 南清秋遇上了轩辕玄夜。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深谙帝王之情的文尔琪不这么想,再深的感情也敌不过权利的诱惑。 南清秋在文尔琪床前跪了三天三夜,最终重蹈她的覆辙,嫁给皇子,成为轩辕玄夜的侧妃。虽有正妃,轩辕玄夜对她的宠爱绝对居多,后生下二皇子,轩辕淳,轩辕玄夜更是对她视若珍宝。 后来,在轩辕玄夜夺位时,文尔琪在关键时刻文尔琪将先帝的玉玺交到了轩辕玄夜的手上。 轩辕玄夜顺利登基,因生母已逝,尊文尔琪为太后,南清秋封皇贵妃,后宫之中,皇后之下,万人之上。 新的身份,南清秋以为会开启一段新生活。 可是,在轩辕澈的生母连城柔进宫后,南清秋终于体会到了文尔琪当初的绝望,帝王之爱,原来是可以专属于一个人的。 比较有文尔琪的教导在先,南清秋不至于绝望,真正让她绝望的是轩辕淳摔下假山九死一生,她崩溃中听信其他妃子的挑唆,认定是连城柔下的手。 闯进柔惜殿,害得临盆在即连城柔提前发作,差点难产。 愤怒中的轩辕玄夜便抖露出隐藏许久的事实。 他从未曾喜欢过她,他会娶她,是因为和文尔琪的交易,若不因为文尔琪会成为他夺位的一股助力,他根本不可能娶她。对她的宠爱也是为了蒙蔽众人,他是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纨绔男子。 轩辕玄夜守在连城柔身边三天三夜,终于生下轩辕澈。 等待轩辕玄夜终于想起南清秋时才被告知,南清秋自尽于宫殿前的水池,只留下一句绝笔:锦水汤汤,与君长决。 听闻南清秋的死讯,文尔琪当初昏迷,不问俗事的太后第一次大刀阔斧的清理了一批宫人和妃子,并将所有错都归根于轩辕玄夜和连城柔,责怪轩辕玄夜违背了当初答应会隐瞒至死的诺言,将轩辕澈抱进慈宁宫,道是轩辕淳未醒,连城柔一天不能见轩辕澈。 毕竟是自己食言在先,轩辕玄夜有怒,却不敢违抗。 而连城柔因为难产,伤了身子,又加上思子心切,病上加病,几次都徘徊在生死边缘。 一个月后轩辕淳才醒,却废了腿。 后来追查轩辕淳出事真相,竟是因为他自己贪玩所致。 第75章在线阅读 第75章 - 第76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76章 因为他一个人的贪玩,害得连城柔难产,轩辕澈九死一生,又母子分离,连城柔无法再孕,连南清秋的死轩辕玄夜也怪在他头上。 于是,轩辕玄夜从此将轩辕淳丢在一旁,对太后也只剩下表面的尊重,太后越是关心轩辕淳,他就越不待见。 而南清秋的死,也成为太后心口的一根刺。 此后十年间,太后与轩辕玄夜斗智斗勇,明枪暗箭,连城柔在夹缝中最后郁郁而终。 当然,连城柔的死,众说纷纭,只是其中以太后的逼迫为主。 顾念孝道,轩辕玄夜无法为连城柔报仇,只是将太后迁出慈宁宫,发往临近冷宫的一座僻静地。 人死恩怨散,太后也消停了,对轩辕玄夜的做法无波无澜,最后以领众位公主去往皇陵而终止他们十年的争斗。 而这十年,入宫的没有一位姓名带文的妃子甚至宫女,整个皇宫也无人敢在提及太后。 渐渐,民间有了传言,道是文太后早已病故,而当今圣上因为柔妃之死,不肯厚葬太后。 传言愈演愈烈,朝廷不得不发布公文,言文太后驻守皇陵有功,多加褒奖,并大加赏赐,以表圣上的孝心,以及圣上与太后的孺慕之情。 这也是此前最后一次圣上与太后的交集…… “这种时候,轩辕玄夜怎么会将太后召回来?”沐小狸若有所思问。 暗卫看看轩辕昭,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回道:“圣旨,应该是假的!” 沐小狸释然,难怪,可是谁有这个……难道是他? “是四哥!”轩辕昭双手负后,神色一片肃穆。 沐小狸拧拧眉,暗道:就知道是他。 轩辕昭误解了沐小狸的诧异,以为她不了解轩辕澈,叹息道:“其实,小时候我最崇拜的人就是四哥!” 沐小狸眉尖跳了跳,还有这一出? “我小时候不受父皇喜爱,只能和太监宫女混在一起,听他们说得最多的就是四哥如何聪慧,如何领兵如神,如何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可是……”轩辕昭深深叹息,叹息中不乏对轩辕澈的失望之情,“自从四哥祈福回来后,完全变了一个人,没了斗志,整天藏在府邸,不是重病就是低沉,出现在朝堂就全就化身为……” 沐小狸等待他的形容词。 “搅屎棍!” 噗…… 沐小狸被口水呛住,轩辕澈居然有被这么形容的一天?不过,她喜欢。 “四哥看似不问朝事,可自从他回来,朝堂就混乱不堪,他好像不是起因,却总会因他而乱上加乱,大哥后院被查是他,大哥叛乱是也他,狩猎那次也……”轩辕昭忽的打住,愧疚的情绪占满心肺,右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就是这只手,亲手将她打落悬崖,差点了结了这个世界上最帮助他,他最爱的人…… 沐小狸也是怔了怔。 当时认出轩辕昭在她看来算不得意料之外,惊讶是自己被打下山崖时他痛且悲怆到皲裂的眼神。 所以,以她睚眦必报的个性才没有去报复。 后来偶尔窜进脑子的声音和模糊不清的画面也让她潜意识的和他挂钩,直到恢复记忆。 无谓的撞了撞他的肩膀,沐小狸嘻嘻道:“不要再有负面情绪,都过去了。而且我沐府也算是因祸得福。” “因祸得福?” “我若没下山崖,我哥就不会出事,他若不出事,必会被卷入那场当时胜负难料的战争里。你看看,那些站错队的轻者,女眷充为军妓,男的流放边疆,重者满门抄斩,腰斩,车裂,全尸都保不住。撇开他们,且看看站对队的,要不就是自以为有恩于皇族而不可一世,惹怒了老皇帝,要不就是怕老皇帝担心他们会一拥推举轩辕凌而隐退辞官。所以当初那一仗,其实算是轩辕渝和轩辕凌的一场较量,帮谁都碍着了老皇帝的眼。”沐小狸唏嘘,“不然你以为老皇帝为什么还安心将兵权放在我爹手上,甚至封了我哥哥的副将军之位。” 轩辕昭心知其中不乏安慰他歉疚的原因,但细一想,倒真是。 以轩辕玄夜多疑又对皇权紧控在手的人而言,就算轩辕凌帮他解决了这一次叛乱,却也在他心里植入了一道防备的墙。 轩辕凌既然有阻止一场战乱的能力,自然,也有造反的能力。 让轩辕凌监国,无非是给天下人一个父慈子孝的画面。要知道,他可是亲口下了圣旨,蓝妃肚子的那一坨肉才是太子人选。 皇权二字,淡漠了亲情,尔虞了人生,狰狞了热血,更疯狂了人性。 “那轩辕澈偷下圣旨将太后招回来做什么?” 离京一个月,京都的一些事情多少会有遗漏。 “打压宣王一党!” “太后的回归是为了将二皇子推出来?”沐小狸不解,“可是太后不止会打压轩辕凌,更会踩死轩辕澈才对吧!” 轩辕澈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是啊,所以我才说四哥像搅屎棍啊。”轩辕昭一脸认真,“就为了把差不多快乱的朝纲,搅得更乱。” 身后倏忽一道冷气闪现,沐小狸不动声色的瞥一眼,又看了看轩辕昭一脸无知无畏大义凛然,为他默哀了一下。 这三个字传入那个腹黑的人耳里,怕是……会让轩辕昭……变成真的……搅屎棍。 不是不帮他,实在是她和他商议好的,暗影阁与歃血盟互不干涉,若是拦截暗影阁的人,怕是歃血盟以后日子不太好过。 只是沐小狸纠结的表情在轩辕昭眼底有了另一层意思,猛抓住她的手,急切道:“这次轩辕澈出山前来救你,其实是想躲开太后,顺便获取将士的心,恢复他在士兵心目中的形象,你不能被他骗了,不许……反正离他远点。” 虽然他没说出口,但她明白,不许喜欢上他。 沐小狸意味不明的睨他一眼,夜风轻抚,醉意渐渐上头,眼波流转间娇态迷蒙,正是这份迷蒙不经意的就被勾得心花怒放。 微微夜光在沐小狸莹玉般的脸颊上泛起细碎的银光,细长的睫毛没章法的一颤一颤,一如他乱了节奏的心跳。 轩辕昭伸出手掌,沐小狸飞扬的头发从他手心划过,与他的掌纹交相应和,丝丝柔滑的感觉寸寸入心,熨帖了这五年来独自前行的风霜血雨后筋疲力竭的阴郁。 “我头上有脏东西?” 被这么突兀一问,轩辕昭的旖旎之心顿然截止,却也心怀悦意。 这丫头小时候就是个精怪,没心没肺不分男女。这五年的痴傻更不会明白什么是男女感情。 现在他要做的事尚未完成,内忧外患,根本保护不了她。 况,若是最后失败了,只会连累她。 沐小狸甩了甩头发,径直又问:“太后回来第一天就将老皇帝气得病危?” 暗卫的嘴角终于停止抽动,一直看着这眉来眼去,丝毫未将他的禀告放在心里的两位,他表示很有种无力感的说。 “听说太后还带回一位女子,让圣上赐婚于二皇子,圣上不愿,后屏退众人,仅剩他们,一盏茶后,就见太后出来宣太医,太医诊断说圣上是怒极攻心,郁结于心,病危。” 沐小狸与轩辕昭相视一眼,眼神很微妙,都抓住一个重点:陌生女子。 “你是以什么名义离京?” “潍城西边三百里处有座城池,雪灾严重,父皇派我视察灾情,稳定灾民。” 三百里,快马加鞭也要一整晚。 “皇上病危,一定会急招你回去,可能有诈,自己小心。” 轩辕昭点点头,收回的掌心残余一根发丝,悄悄的藏进了袖口。 圣上病危,作为皇子的他必然要尽快回宫,可作为镇守边疆的武将,决计不能私自离开。 再见之日,难有定期! 跨上他的追月,定定的看着她,千言万语,最后只有五个字:小狐狸,等我! 沐小狸眸光森森的凝视他离去的方向,脑海里将得到的讯息糅合梳理,灵台一闪间察觉到许多漏洞,有什么地方不对,很不对,一细究,却又什么也捕捉不了。 手指一动,发出一个信号弹。 不管事实或算计,保他为先。 皇子归京,其中包括轩辕澈,想到他的伤,脚下不停。 而旁边,步惊天下盘稳扎上身摇摇晃晃的抱着破血眸光痴痴傻傻的歪头注视沐小狸,清亮的眸子迷蒙一片波光春色,稚如孩童,亮若星辉。 这丫真醉了! …… 半搀扶着玉人下山,步履缓慢,崎岖凹凸的山路将其衣裳刮出道道裂缝,在深夜寂静的地方尤其刺耳。 刺啦…… 又一声。 玉人的剑眉一蹙,内腑里热血翻涌,手掌在草丛上一掠,这一掠便是一道极亮的细弱银丝的光。 下一眼,周边三尺范围草丛消失殆尽。 沐小狸倒抽一气,瞅着玉人,往前又走数十步,又陷入草丛堆。 这次玉人连眼睛都懒得打开,手掌又是一掠,草木又是寸寸化为灰烬,再随风消散。 沐小狸赶紧把脉,只觉他体内内力沸腾,源源充沛,较之以往,又上了一个台阶。 莫非,这酒会是玉人提升的引子? “他是妄想!” 耳边骤然响起一个声音,寻声而望,山脚下,刀光剑影。 刀剑相交的脆声惊醒闭眼微眠的玉人,他缓缓开眼,朦胧的望去,喃喃的吐出两个字:庸医! 庸医?沐小狸睁目而看,没有内力她视线范围不长,但她笃信步惊天。 “他怎么了?”沐小狸急切道。 步惊天看看沐小狸,又望了一眼,略思考,呆呆的回答:“一对三十,被围殴。” 云逸风是圣医谷谷主,从不树敌,也没人能保证自己没有要求于他的一天。而今被人围殴,第一想法就是那些是战野拓的人。 “玉人,赶紧去救他。”沐小狸推了他一把,但没推动,玉人依旧懵懵懂懂的,舌尖还舔了舔嘴角残存的酒滴,于是,沐小狸忙道,“庸医收藏了好多琼娘酿,你救他一命,就可以要求他全部送给你。” 玉人眼珠一转,明显对这话有了反应,不过反射弧有点长,一会才点头。 却是这一点,身形如电,拎起沐小狸穿丛而过,将其丢在一刻隐蔽树后,拔剑而去。 半空,玉人轻拭刀锋,手指在破血的锋刃上掠过,一掠便是一道血线。 三寸刀身,刹那大亮,泛起微微青光。 扬剑,携千钧之力,如一道九天雷锤,重重砸在地下! “嚓……” 质地极其坚硬的山岩,被这雷霆一劈,硬生生劈出一道狭长的深沟,石屑飞溅中,四道灿亮的青光如瀑布奔涌,哗一下从贴地的剑尖蹿了出来,转眼间穿越深沟,刺穿八个正齐齐围住云逸风的人的脚底,劈乱其五脏六腑! 没有人可以把武功练到如此诡谲的角度! 云逸风应变亦是急速,下意识直窜离开,见是步惊天一怔,随之又是释然,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他以为今天一定会被…… “我要酒!”步惊天一霎就闪到云逸风身后,拽着他的后衣领,又补充道,“琼娘酿。” 云逸风太阳穴突突乱跳,自然明白这话的来源。 步少爷没那么多弯弯肠子,见他沉默以为是交易不成的意思,换做以为,他肯定就把他扔出去了,但想到这酒,又威胁了一句:“不然就让你自生自灭。” 卧槽,云逸风第一次被人这么威胁,快暴走了好不好! 余光里,一只手在晃,嘴里无声嚷着: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话听着忒么很伤自尊。 “不行?”步惊天第一次、罕见的、耐着性子询问了他的意思,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不行我就丢你下去了。 云逸风只得,脸色暴青的,点、头。 然后,云逸风就像被丢破烂似的丢到了沐小狸所在树,的旁边一棵树上。 “砰”的一下,撞得他心肺挪位,头昏眼花。 后有追杀者。 沐小狸衣袖一甩,一把绣花针飞了出去,带着森寒的杀气。 杀手瞬间一顿,凌空翻转,堪堪躲过了通向他全身各处要害的杀招。 殊不想,步惊天手掌一挥,绣花针瞬时倒回,哧哧哧几声清响,绣花针穿体而过,一根不落的钉入沐小狸身后的树干之上。 危机暂时解除,沐小狸别头,正见云逸风一口鲜血喷溅,白色上等绸袍绽放泼墨般一片鲜红。 沐小狸飞扑过去,却见左侧一道刀光横劈,云逸风脸色一变,毫不迟疑,立刻纵了出去,身形飞燕般一展落在杀手头顶,头朝下,玉扇正对他的发旋。 一股血液从杀手头顶流下,分为很细的数缕,玉下巴处重汇,乍一看恍然一个经纬仪。 玉扇继续推入,下一刹,杀手身影一晃,凭空消失在原地,云逸风一个扑空,整个人直线下坠,拼尽最后一口气,不至于狼狈落地。 “你怎么样?”沐小狸探出半个身子,眼底的急切看得云逸风心底一暖。 云爷秀外慧中的脸苍白里沸腾红润,强撑着力气挥手:“爷这病态造型怎么样?帅得惨绝人寰吧!” “是啊,所以才惹来情敌无数,个个要你的命吧。” “他们那是羡慕嫉妒恨!”云逸风愤愤,用力过猛,引得一阵咳嗽,“要不,狸儿收了爷,也好绝了别人的心思?” 还有心情打趣,看来心情还是不错的。 沐小狸也不再接茬:“你的人呢?” 云逸风的眼不由蒙上一层幽怨,可怜巴巴的埋怨:“爷还不是想跟狸儿过一个无人打扰的姻缘节才连无忌都给打发走了吗,结果,狸儿竟然一次又一次的撇开爷,只带那木头般的玉人。” 这娇撒的,沐小狸浑身泛起鸡皮疙瘩之余的确有点愧疚。 云逸风应该打算上这山来找他,却不想遭遇埋伏。 沐小狸了解的武林派别有限,无法根据他们的招式判断身份,但看刚才差点被云逸风破瓜人的武功,绝不是小门小派,且,身形和出招上都透着一股难以莫名的诡异。 地面倏地一动,裂开一缝,一只乌黑的手伸出扣住云逸风的腿,沐小狸豁然一跃,大喝:“玉人!” 云逸风的半个身子被拉进地洞,幸沐小狸手疾拉扯住他的手。没有内力,无法与下面拉扯的人抗衡,却也赢得一瞬的时机。 这一瞬,足够玉人挥剑而来。 呼啦一声,破血的剑气卷起浩荡劲风,这风绝非无形透明之风,随着步惊天内力推进,那风沿灿烂浅白,如扇面铺展,瞬疾奔涌,正在拼命纠缠拉扯的三人,齐齐被横扫开。 哗啦几声,十数杀手被卷起,在空中浮沉激动,盘旋飞舞,失重般挣扎无措,目露忐忑。 沐小狸和云逸风被刮到树丛后,在这漫天狂风里,哧的一声,盘踞的大树突然移形换位,交差转动,将他二人隔绝于外。 风暴眼,剑光灿然大亮,那风骤然猛烈如飓,十数身影噼里啪啦砸了一地,圆溜溜的滚了几滚,滚出一地猩红。 破血回鞘,步惊天两掌相对,一团极光乍现,再猛的向地面一轰,随着极光的推进,地上的尸体化为灰烬,包括那满眼的猩红。 沐小狸愕然瞠目。 这忒么才是真的吊炸天! 又一个能化尸体为无形的人。 嗷,这糟心的世界! 一战毕,风停,叶歇,树止,干净得好像原本就只有三个人踏足。 不,还有一个。 不远处树上,浓浓淡淡的阴影里,杀手扶树而立,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容色明灭,依稀觉得风姿清丽,个子似乎不高,身材匀称,目光晶莹闪烁的盯着这边,确切的说,是云逸风。稍顿之后,点足飞远,临末,再回头一眼,神色复杂。 沐小狸怔了怔,看向步惊天。步少爷一战结束香汗淋漓,清爽之余脑袋仍不够清醒,迈向沐小狸的步子轻浅摇晃,眸光娇憨。面对沐小狸的无声质问,干干道:“女人,不杀!” 步少爷的规矩里没有不杀女人这一项,前提是这“女人”构成他或她的危险。 只是,若这是女人,那么和云逸风的关系…… 那刚才那一下并非这杀手武功卓绝,而是云逸风未尽全力,有意留她一命? 云逸风忽然一下扑到沐小狸身上,差点压得她吐血。 “狸儿,爷这次真的受伤了,走不动了,要困了,你背爷回去好不好?” 沐小狸一只手探过去,云逸风却立马跳开,嘻哈乱叫:“狸儿,爷最怕的就是捞痒痒,别啊,不背就不背嘛。来,玉人背。” 步惊天木木的歪头思考,干脆利落:“呸!” 力道,口吻,表情,眼神,尽得小狸真传。 云逸风“嗷嗷”两声,抱住步少爷的胳膊,利诱:“十壶,十壶。” “……” “十二壶,不能多了。” “……” “十三壶,只有十三壶了。” “好!” 步惊天一破血挑起云逸风的腰带,一手粗鲁的食指勾住沐小狸的后衣领,踏风而行。 今而这玉人好像没了束缚,奔得狂妄而肆意,甚至几次跑错了方向。就是苦了两位乘客,载得颠三倒四,翻天覆地,心惊肉跳,头晕目眩,落到将军府大门口时,云逸风和沐小狸一人奔向一头狮子,在门卫惊诧的眼神中吐得惊天地泣鬼神。 除夕之夜沐小狸是在赶赴边境的马上度过,这元宵夜,哎,她的确开始怀疑自己的麻烦属性。 满腹幽怨吐完后,沐小狸怒瞪步少爷,瞪至一半,眼睛顿时一亮,目瞪口呆,眼泛桃花,口水蠢蠢。 她这是看见了什么? 谁能来掐她一把告诉她不是在做梦! 天啊,清冷高傲视无凡物的高岭之花步惊天步杀手步少爷步公子步玉人居然在笑……眉宇舒展,双唇上扬,微露八颗牙齿,风清月霁的暖笑……沐小狸顿觉金光万丈,万物复苏,亮瞎了她的钛合金狗眼。 “小狸,我好想你!”玉人暖暖微笑,声音如春风徐徐,蔓开层层枯花,涤荡了心灵一切晦暗阴霾的杂质。 沐小狸的心跳“砰!砰!砰!”快要跳出心脏,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截然不一样的玉人,一种莫名的情绪沸腾到极点快要湿润眼眶,猛地被人弹了个脑门。 “狸儿,你魔怔了?” “啊?”沐小狸一个抖擞,眼前画面一换,只余玉人飘然远去的背影。 难道醉酒的人是她?鉴于云逸风受伤,沐小狸没有阻止他强行霸占她……隔壁房间的意图。 听闻汝焉晴今日精神不错,沐小狸决定“问候”一下。 气氛有稍许的僵硬。 一个说不出谢意,一个无意接受恩情。 但,当事人都不觉得尴尬。 她们本就是针尖对麦芒的存在,习惯了明火执仗的干架,学不来干戈化玉帛的情意绵绵。 她们的对话是这样的:“能活下来是本太女意志坚强生命力顽强,跟你半块铜板都没关系。” “这话我同意,但麻烦把你的药费营养费以及仆人差遣费付一下。” “你……”汝焉晴泛白的脸色涨得通红,气不成声,“你你你个抠门鬼!” 沐小狸耸耸肩,承认得很坦然:“我跟你什么关系,凭什么要支付这笔钱?” “我是为了救你哥才受的伤!” “呀,西凤国太女为了东辰一个小小的将军竟然不惜以命相救,啧啧,难不成你真看上我哥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了?可惜我哥估计看不上你。” “我呸,谁看上他了!” “是你说的为了救他!” “那是不小心救的!” “哦,原来是不小心,既然是不小心,就跟恩情无关了,还是得付钱!” “你……”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难不成太女想赖账?” “谁他妈赖账,到时候本太女回国,十倍还给你。” “哎呀,这怎么好意识!不过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要知道,照顾一国太女费的心思真不是一般重。” “你给我滚出去!” “出去倒是可以,不过滚嘛,不会,哦,就像你疼的两边翻转的样子?嗯,那我还真学不会!” “沐小狸,我……等我好了,不扒你的皮我跟你姓!” “呀,看样子你还真是想嫁进将军府?那我们这妯娌间估计相处得无法愉快!” “你……扑……” 一口血喷出,沐小狸忙退后,算是把她胸口的毒液逼出来了。 跟个女人作口舌之争,哎,沐小狸越发觉得自己技能多样化了。 施施然离开房间,木然的看着慌乱的进出的侍女,沐小狸的眸子越发凛然。 汝焉晴救下沐无极的现场她不在,猜不出她的意图。 是巧合最好,若不是巧合,那就是一场谋划,她绝不相信汝焉晴是因为爱慕沐无极,至少现在没有。 所以,她必须逼汝焉晴自己表明与沐无极毫无瓜葛的态度。沐无极三个字绝不能和汝焉晴三个字挂钩,她不允许沐无极被牵扯进任何政治斗争。 就算恢复记忆,沐无极和沐顶天也是她不可动摇的守护。 临睡前沐小狸还去沐顶天的书房溜达了一圈,这个浑身沧桑感的男人总能给她泰然温暖的安全感。 城内百姓安然庆贺节日,而这个男人熬夜站在沙堆城池前研究。 沐小狸想,沐顶天不仅是她的愿意蜗居的安全港,更是潍城百姓的天。有他,才有沐家军,有沐家军,才有今潍城的灯火辉煌无惧无畏。 而沐顶天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心里更是感叹万千,他为了逃避亡妻之痛远驻潍城,为潍城百姓撑起了一片天,可是自己的女儿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无疑,他是一个失败至极的父亲。 沐小狸的眼神越是清亮,他的自责越加厚重。 “小狸,要不爹明天召集沐家军的几位将士给你看看,你从中挑选一个,以后就陪爹留在潍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沐小狸瞪大眼珠,怎么有种土皇帝挑选妃子的即视感! 沐顶天误解了她目瞪的含义,忙解释:“放心,爹替你挑的都是沐家军最优质的男子,只是投胎时运气不佳,出生差了些,比之皇孙贵族,绝不会逊色,而且,绝对不敢欺负背叛你。” 沐小狸见他目光越来越火热,怕是这想法快要被敲定,赶紧开启娇俏女儿模式,挽住他的手瘪嘴:“爹,我们分开这么久,我都还没怎么享受父爱您就急着把我往外推,我会生气的。” 沐顶天见女儿一副委屈样,心软得一塌糊涂,哈哈大笑:“好好,我女儿说不嫁就不嫁,想什么时候嫁就什么时候嫁,而且十五生子太危险,是爹错,再不提了。” 父女俩刷了一个时辰的亲情后沐小狸才离开,出门时撞见王虎急匆匆的跑来,差点撞上沐小狸。 “大小姐好!”王虎对沐小狸崇拜不亚于沐顶天,极是恭敬。 沐小狸见他有急事的模样也不拦,赶紧让他进去汇报了。 她现在在沐家军的威望很高,但不代表她可以参与政事,难免一些政敌以此弹劾沐家军。 半夜,沐小狸睡得昏昏沉沉,总觉得有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看,那目光缱绻温柔,又灼热缠绵,冰凉的手指徘徊在她脸颊,一下一下的摩挲,仿佛怎么也看不够摸不够。 偶尔的低喃,沐小狸只能分辨隐约的几个字。 “终于……好想你……幸好……陪伴……对不起……再也不……” 意识一直在叫嚣醒来醒来,眼皮却重有千斤,身体像被禁锢一般,怎么挣扎都是惘然。 沐小狸猛的开眼,眼前只有床幔,以及步惊天俊逸清隽的背影。 妈蛋,让老娘知道是谁在耳边唠叨,非撕了他的嘴不可。 不知道话说得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有强迫症的人伤不起啊! 一时睡意全无,待看那垂吊轻轻晃荡的衣摆,沐小狸又想起先前步惊天那惊鸿一笑,真是她眼花? 看惯了玉人那张寡淡懵懂呆木的表情,还以为他这张脸就只适应这个表情,可今天那的温润如玉的一笑,细想,放在那张脸上,似乎毫不违和。 这么一想,沐小狸的脑袋蓦的一抽,疼! 这操蛋的人生,不完全的记忆,真是够了! 天明时分,门外有脚步徘徊,睡意浅淡的沐小狸立刻被惊醒。 惊醒之时,门外之人也推门而入,单膝跪地道:“大小姐,沐少爷昨晚出去,至今未归。” “什么!” 沐小狸赫然坐起,眸光如剑。 “砰……” 沐无极房间的大门应声而裂,沐小狸立于桌前,冷冷扫视房间。 应召而来的王虎见沐小狸面色冷若寒霜,无问便答。 “沐少将是昨晚戌时自行离开将军府,出府之时未见异样,但近亥时仍未归,现在是非常时期,属下怕有意外便禀告沐将军,昨晚我们连夜派兵出去寻找,可惜……毫无所获。” 沐小狸第一次埋恨自己没有过问,若是昨晚便知晓此事,绝不会浪费一晚的时间。 清眸在房间的每个角落搜寻,他离开之间听仆人说正准备就寝,定是在房间发现或看到什么。以沐无极成稳的性格不可能一夜未归。 他既然是自动出门,那诱惑他之物必然与……她或沐顶天有关。 歃血盟的特级暗卫已经派出,但沐小狸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加大兵力,扩大范围,很有可能与战野拓有关,我哥既没有骑马必不会离开太远,城内,不管青楼客栈雅苑,一寸一寸的给我搜。别怕闹大,就说昨夜战野拓夜闯将军府刺伤沐无极,自己也受重伤逃离正潜藏在潍城之内。告诉他们,维护潍城的安宁,人人有责,你们现在极其需要他们的帮助。一个穷凶极恶的敌战首脑,相信全城百姓都有兴趣积极加入这一次的搜捕。” 王虎眼睛一亮,激动之意溢于言表。 昨夜沐顶天的命令是不扰民的偷偷搜寻策略,怕引起百姓恐慌,虽有道理,但在沐无极的生命攸关的前提下,就显得过于隐忍。 而沐小狸的命令更合乎他们的期待,闹,就是要闹得全城皆知,风风火火,这才是作为一个军人的血性。 “按我说的坐,我爹若责怪,由我顶着!”沐小狸见他迟疑,以为他有所顾虑,声音不由低沉阴冷。 这话王虎就不认同了,男子汉大丈夫,天破了也是由他们顶,躲在女子后面算什么事,尤其是见证过闶阆城门上那一幕的将士,眼前这个女子,已成为他们只想护在口袋的存在。 “大小姐尽管吩咐,末将无所不从,沐将军若有惩罚,末将甘心受罚,与大小姐无任何关系。大小姐放心,就是豁出末将这条命在在所不惜。” 那铿锵有力的承诺,震得沐小狸心底一暖,还未言谢,王虎已领命离去。 直至王虎身影消失好久,沐小狸依然站着,一动不动,周身通体冰寒。 最近一再受伤,内伤未愈,外伤且在,稍有疏忽,竟错过了沐无极的异样。就是分析,也找不到有关联的数据。 沐无极到底为何是甘愿离府,束手就擒? 因她?可是她能有何把柄握玉他人之手。 戌时离去,与她回来的时间将将错开,一出再一进。 许久,她猛的一掌拍向床栏,床剧烈的震动起来,紧接着床幔哗啦啦的落下,横梁上堆积的尘土唰唰飞扬,沐小狸一动不动的站着,任尘土覆在她的头上脸上身上。 步惊天听闻声响呆木的眼神有丝疑惑,她娇小的身子在床幔里愈加衬得薄弱,他寻思了一下,走到她身前,三两下将她从床幔里扒拉出来,修长的手指插过她的发间,似乎发现好玩的东西,玉人饶有兴致的拨弄她的头发。 突然发出“咦”的声音,沐小狸抬头,玉人手上捏这一小块布,材质很普通颜色很普通的布。 可是能让玉人疑惑就一定不普通。 然后,就见玉人盯着她外衣的下摆。 刚才出来的过急,她穿的还是昨晚的衣服。 果然,那里缺了一块,与玉人手里的那块正好吻合。 这是从床幔里掉出来的,难道就凭这块布料威胁沐无极出去? 怎么证明这块普通到极致的布料与她有关? 灵台一闪,沐小狸抓着布料一闻,果然如此,最近淫侵在药水里,连衣物都沾染了这味道,且独一无二。 布料遗失的时间只可能是……昨晚! 沐小狸心中的冰寒一寸寸隐没下去,清凉的眸子染上一道厉芒。 下一瞬,沐小狸骤然转身,急步迈走。 一掌推开云逸风的房门,手心发麻,眸子紧锁象牙床。 烟白色床幔里,拱起的身影颀长,仰面而眠,呼吸均匀,在沐小狸推门而入的一瞬一顿,然后脑袋偏了偏,立马翻身朝外,一手撑腮,一手扯开一点衣襟,再挑起床幔,声音带着未睡醒的迷离沙哑。 “狸儿这么早就来看爷,爷真是受宠若惊,天色还早,要不,狸儿来床上再补补觉?” 撩人睡姿,魅惑声音,加上香艳胸膛,真真一副欲火焚身图。 可是,在看到沐小狸的神色时立即处于全身防备状态,半点勾引之心都没了。 这女人对他一向没好脸色好脾气他是知道的,他也就当是他们之间相处的情趣了。但,她这眸光如千年寒玉带着浓烈戾气甚至可谓是杀气的模样却是第二次所见。 第一次是第一次遇见她,玉儿为护她被百里雨柔刺伤。 云逸风把身子往被子里藏了藏,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寒气。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她,可他知道,是真的惹到了她。 于是,赶紧掺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沐小狸阴鸷的目光定在他的眸子上,那里面如一汪清泉般清澈无波,只映着她的眉眼。 一如既往,只有她,再无其他。 只是,这次她没法继续懵懂无视这清泉之后的秘密。 “昨晚逃走的那个杀手是谁?” 云逸风面色瞬间一白,心中一紧:“谁……爷怎么知……” “别说你不知道!”沐小狸将布料往他身上一扔,轻飘飘的没有丝毫分量,落在他身上却如有千斤重,“这块布落在我哥床上,而现在他下落不明。” 云逸风白着脸刚要开口。 “云逸风,你的身份,你靠近我的原因我都不想探究。你可以偶然路过琉璃阁,但我绝不相信你云逸风会因为偶然而情根深种,你接近我有所图,我沐小狸从来都知道。” 云逸风顿时心底一颤,别开眼睛,他知道他应该说些什么,必须解释什么,可是话到嘴边,竟吐不出一个字。 沐小狸看着云逸风的心虚,眉宇染上浓重的寒霜,冷声一喝:“云逸风,你别有居心我不在乎,但是危害到我的家人,我绝对不会……” 第277章 矛盾,离开 “沐小狸!”云逸风突然站起身,猛的打断沐小狸的话,他知道那绝对是他无法承受的话,清澈的眸子一片阴沉,“我能对你有什么居心,你身上又能有什么是我觊觎的,一直以来我是怎么对你的,你不知道?” 沐小狸死死的看着他:“若是我身上没有你想要的,你会从京都追到潍城,几次三番的救我?” “你居然问我为什么?沐小狸,你根本没有心!”云逸风居高临下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沐小狸。 “你才知道我没有心?从你在琉璃阁第一次遇见我,就该知道我没有心,我心里更容不下一个妄图利用我谋算我的人。”沐小狸眉间幽冷,带着刺眼的寒芒仰面射向他,“昨晚你分明可以一招致命,关键时刻却手下留情,还刻意制造是被她侥幸逃脱的假象,是企图掩盖她的身份还是你们之间的关系?云逸风,你敢指天誓日说你不认识昨晚的杀手?” 云逸风薄唇紧紧抿着,眸光涌上一汪深潭,眼底的黑色几乎要将沐小狸淹没。 “你居然凭着一块破布就判断我的死刑,沐小狸,你当真以为我没有心,不会心寒,是不是?”云逸风一字一顿,寒冷的声音像是从寒潭里趟出。 “别再装了,你就笃定我没有证据是么?”沐小狸新眉竖起,冷笑,“昨晚被割裂的布块昨晚就成为引诱我哥自投罗网的诱饵,除了那个仅存的杀手,还有谁?我不在乎你们是什么关系,甚至不追究昨晚的那场刺杀是意外还是演戏,我只要你转告她,我哥若是少根汗毛,我定要让她在意的人千万倍奉还。” “如果,我说,她在意的人,是我呢?”云逸风某地是一片墨黑的深潭,黑得一望无垠。 沐小狸眼中幽光一闪,转瞬即逝,声音冰寒入骨:“照样,千万倍奉……” 话音未落,云逸风倏的一挥衣袖,将沐小狸拽进怀里,大手扣住她的小脸,低头,薄唇狠狠的吻了下来。 下颚一痛,只看到一双黑如泼墨的眸子翻腾着滔天的怒火,放大的俊脸阴沉得滴水。那唇覆在她的唇上,辗转吸允,暴如狂风骤雨。 “你滚开!”沐小狸怒极,伸手去打,被他猛的按住,顺势将她的身子用力的镶进怀里,更紧的抱住她,汲取她的甜蜜。 脚猛的一踢,云逸风微微一扭,她的脚只踢到床架,因用力过猛,只听“哗啦”一下,床架摇摇欲坠。 门外忽一道青光,目标直对他怀抱沐小狸的手,云逸风顿觉一痛,抬头,步惊天已经近在眼前。 云逸风右腿快速将沐小狸向后一勾,同时左手扣住她的手,右手拔出玉扇,迎上破血。 两大利器一触即分,撞击的气波乱飞,满屋的瓷瓶玉器碎了一地。 守在屋子外面的侍卫一听脆响,立即屋子里跑来,房间门口一下就挤满人头,却见房里的三人全都目露寒光,方寸房内一片森凉黑暗。 而沐小狸,死死的看着云逸风。 “受了重伤还能挡得住玉人一击?”沐小狸猛的甩开他的手,唇角泛起阴冷的讽刺,“当真是深藏不露!” 云逸风看着沐小狸,保持着拉她的姿势,手虚执在空中,突然苦笑一声,放下手,眸子如万古寒潭,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沐小狸,不只你一个人会好不容易才放下戒心去相信一个人。” 沐小狸想她听懂了,可是,听懂了,又如何! 云逸风想他也看懂了,懂了她这一刻的决绝,最伤他的,竟只是一个眼神,她的。 轻笑声里渗着无穷悲凉,云逸风豁然转身离去,周身笼罩着阴寒死寂。 门口的侍卫哗一下让道立定站好目送,再怯怯看向房内,等待指示。 沐小狸似乎没有看到一般,低下头,一动不动。良久,脱力般坐下,手一挥,青影一闪,消失在房间。 “都散开吧!” 侍卫们看着满地的碎屑满是担忧,踟蹰未动。 “我说都散开!”沐小狸声音似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冰冷的不容一丝反驳。 门口顿作兽散。 这边争吵的消息早就传到沐顶天耳里,等他赶到时只剩沐小狸独自屈坐一角,说不出的瘦弱似乎一阵风就吹散了。 “小狸!”沐顶天轻唤一声,将她从自己的思绪里拉出。 “爹!” “爹知道你担心哥哥,但是实在不该迁怒云逸风,当初你把我们从战野拓手里换回来,是他三天三夜未眠守在我和你哥哥身边才救得我们这么快痊愈,若说他设计陷害无极,爹第一个不相信。”沐顶天坐在沐小狸身边,厚重的声音语重心长。 沐小狸抬眸看他一眼,蜷在衣袖的手指紧了紧,复又低头,嗤笑道:“爹,你是武将,一辈子行军打仗端的是明枪明剑坦坦荡荡,根本没有真正见识过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或许不是他直接设计陷害,但是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是,爹是没有经历过阴谋,但活了这么多年,看人还是很准……” “爹!”沐小狸打断沐顶天的说服,神色肃穆严森,“玉人是江湖第一杀手,你女儿我就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的头目,你看出了吗?” “你……在开玩笑?” “你说呢?” 沐顶天被问得一梗,那认真的神色不似作假,心不由一悬,面色越来越紧绷:“小狸,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怎么会成为……” “扑哧!”沐小狸的笑声再次打断沐顶天的话,无奈的扬眉:“爹,你看,你的确很好骗不是?” 沐顶天愣了愣,心底却是松了口气,玩笑就好,是玩笑就好。 “这种玩笑开不得,朝廷和江湖向来水火不容,小狸,你乖乖做你的将军府嫡女就好,知道吗?” 沐小狸点点头示意知道。 “爹,我好累,先回去休息了。” “快去吧,你哥哥的事有爹在呢,也别太担心,交给爹处理。” “好!” 沐小狸踏出门口,余光扫过窗外,似有风动,影影绰绰。 这繁杂世界,谁能辨别这许多真伪呢。 第76章在线阅读 第76章 - 第77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77章 阳光乍暖还寒,潍城东处一片清幽竹林之中,被晕染开的青烟朦胧,蕴结一团缭绕青云,于这迷幻景致中端坐着一名黑袍男子。 男子被青烟萦绕,面容不甚清晰,却能所见其一头墨发披在身后,以一条黑色缎带松松的系着,黑色长袍雍容华贵,上绣紫金麒麟,暗色祥云为边,足蹬黑皮纹靴,靴面刻青云图纹,闲适幽静的坐在青石小桌之前。 男子十指如玉,长如竹节,轻轻拂在案上古琴,食指一勾,就是一个摄人心魂的音阶。 “没想到你居然会不顾跟她合作?”男子声音淡淡,听不出一丝情绪。 “跟她合作又怎样,是你们自己说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达到目的,乞丐妓女也是可以合作的。”娇嫩的女声在青云之外响起,一名相貌娇俏可爱的少女嘟嘴回应。 女子眼眸如星,双眉似柳,脸蛋圆润略带婴儿肥,身着白蝶洒清拢纱裙,袖口紧束,边坠流苏,腰间挂着百合兰佩,云鬓高绾点缀粉色飘带,丁兰耳坠。 一阵清风吹来,凉风穿竹而来,漾起裙摆层层叠叠,活脱脱一白兔仙子。 “这就算你认为的‘大事’?” “她现在还算不上大事,但哪天你应验了,我看你还会不会这么风轻云淡。”女子忽而眉开眼笑,双手一拍,很是兴奋道,“哼哼,告诉你吧,这次计划一定会成功!” 黑衣男子轻笑一声,对她的炫耀不置可否,女子却听出浓浓的不屑,当即脸色一垮,小嘴抿成一条线。 “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黑衣男子面色平静,手指拨动琴弦,“嗡”的一声。 女子右手一立,一团粉色流光聚集于手再将自己笼罩于内,那琴音划过粉色光圈传得很远很远。 “你的计划,何时成功过,她既是命定的凰女,又岂是你轻易便可毁掉的?” “哼,那是她运道佳,总有贵人相助……” “特别是你的云哥哥?”男子嘴角淡淡一笑。 女子当即拍案而起,娇嗔道:“云哥哥那因为……因为那个什么才跟在她身边的,他是我的,从小就是我的。” “你二姐中意的天哥哥尚能入眼,真不知你的云哥哥有何值得你念念不忘。” “你少拿他们两个比,根本没有可比性好么,她的天哥哥整天装神弄鬼,说不定还是个丑八怪,哪有我云哥哥医术高明坦荡磊落。” 男子无奈一笑,开始闭目奏琴,琴音潺潺如流水滋润万物,慢慢越流越急,溪流汇聚成河,击山撞石,波涛翻涌,再融入大海激起惊天骇浪……猛的,戛然而止。琴音断在最是*那点。 “这次再玩不出花样,就自己回去,别让我动手!” 音落,那团凝重的青云一暗一亮,骤然一炸,如平地烟花,而中间之人,已经不见。 女子愤愤的跺了跺脚,想骂却又左右张望忌惮着什么,憋了半天只敢嘟囔一句:“你跟天哥哥就是一路货色,喜欢整天装神弄鬼躲在云里,哼,你们就是嫉妒我的云哥哥你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阳光温暖,空气清新,竹林之上烟云萦绕。 突然,烟云一颤,像是被人从里面撕开一条小口,一团青云窜出,并疾速往一个方向飞射。 倏忽,青云一顿,道是一个月牙色身影挡住去路。 君临天神色平静而怆然,立于竹尖,宽大衣袍半入烟云半沐阳光,衣襟飘动悠然若飞,染上晕黄光彩,似九天之上仙人衣袂,优雅高贵。 “这不该是你来的地方。”君临天脸色沉静如水。 “我很好奇你所留恋的地方。” “你看了,可以走了!” “我想,我似乎更好奇了!” “有些事你最好别好奇。” “比如,某个……人?” 刹那,君临天指间光芒一掣,同时,对面青光大胜,锦带般铺开,将君临天的攻势全数封挡。 君临天身形一闪,流光渡越,惊雷烈电般冲进青云,那团似万年亘古,风雷不可摧折的青云刹那一迸裂,清清浅浅,青云尽散,独剩一层青色光晕泛滥周身,眉眼似清未清,如同雾里看花,不甚真切。 高挑秀逸的身体稳立竹梢,宽大的墨黑广袖轻柔的垂着,随着微风吹动轻摆,仿若浮云悄然飘动,说不出的轻逸灵韵。 同样地谪仙气质,比不出谁的王者之气更胜一筹。 他们从来都喜欢用实力说话。 神秘男子豁然出拳,携着森林之王的怒吼,一拳出而万物服,拳风所经之处,青竹纷纷倾斜让道,避让不及的,一棵棵依次连根被拔,啪啪啪一阵巨响,漫天飞起的竹条横七竖八,呼啸鞭挞,直罩君临天。 满天飞舞的细影里,君临天飞身而起,擦着竹条渡越长空,月牙色衣襟猎猎飞卷,那般无处着力处,他依旧能凭空踩、踏、踢,那些竹条在他脚下仿佛又有了生命,依次有序的射向神秘男子,上下左右毫无缝隙的将其困住。 与此,君临天猛的飞冲而去。 仅一瞬,竹笼爆破,一道道青色弧光溢出,带着崩毁之力,竹笼无声碎落。 然,这一刹那足够君临天飞至近身,手中薄剑触及其脖颈。 神秘男子突然轻轻一笑,手心一震,“呼”一声,半空中消散的青云瞬间凝聚幻化为如实质的闪亮小刀。 小刀之速,雪光如电,刹那间寒气逼面,连血液都似要凝固。 君临天却扬起唇,俯冲而下,以雷霆万钧之力破开青竹,卷起大风狂怒。 如玉十指迅速布结,挽出光彩万千。 “定!” 道道银光射向风暴之眼,被卷入大风的青云寸寸被冻,停驻半空。 霎时,寒意弥漫,气温急降二十度。 空气又是一刹那的寂静。 君临天唇角含笑,双手负后,悬空缓缓上升,伴随着青云寸寸裂开化为青水融入地面的水滴声。 悦耳清脆,听在神秘男子耳里,却如同绞心。 “这下,你可以回去了?” 神秘男子依旧青光绕身,神色莫变,最后轻轻叹息:“看来还是得找回我的那缕魂!” “所以你该去找你的魂,我去解我的毒,井水不犯河水!” “嗯……也对!”神秘男子略作思考,消失得干净利落,“那后会有期!” 竹林之内。 娇俏女子懒懒的趴在石凳上,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左三圈右三圈,左八圈右八圈。 一副机灵狡黠的模样。 实则,无聊,纯属无聊,这是她无聊时最看的游戏。 身后有脚步声来,娇俏女子立即坐直,抬头挺胸,戴上面纱,圆溜溜的眼珠也沉静不动,一挥手,对面古案上的古琴翻转到自己手下,白莹如葱的手指轻抚于上,试图波动一个琴弦。哧一声震得她自己两耳发麻,脸色发白,脑袋发蒙。连身后的脚步声亦顿了顿。 娇俏女子柳眉拧了拧,忽的一个用力将琴弦扯断,手指亦被割裂,鲜血如注。可惜,她似乎没有察觉,只盯着断了的弦,很是满意的一笑,复而才将手伸进嘴里,止血。 “圣姑”柔和的声音里夹杂些难以察觉的不屑和压抑的怒意。 娇俏女子铮铮的看着她,一身黛色的罗裙,不华丽无点缀没有配饰,只有袖口和腰上系着几条彩色裙带,三千青丝以竹簪随意挽起,随风轻扬。朦胧的晨光镀在她身上,光华强烈得让人忽视不了。 可是,就是差了那么一点,较之沐小狸,还是差了点什么。 娇俏女子眯眼静思,一会,终于明白,是气质,是那份自傲于天睥睨一切的气概。 “你还是换回来吧,穿上凤袍也成不了天女,你的资质还真是有限。”娇俏女子很是认真的评价。 百里雨柔面色一僵,手心握紧,满腔愤慨撞击成火,烤得人理智焦薄。 她最讨厌跟别人比,还是她最恨的沐小狸。如今这幅打扮明明是她要求的,结果居然还被嫌弃不如沐小狸。 “他服下了?”娇俏女子无视她的心理活动,兀自关心自己的专注点。 “是。” “哈”娇俏女子双手一拍,很是得意道,“我就说你打扮成沐小狸的样子沐无极就会乖乖就擒吧,哈哈,我就说我很聪明。是吧?” 百里雨柔扯了扯唇,虽然知道对方不一定要自己回答,仍附和的赞叹:“还是圣姑英明,我就这样在他面前晃了晃,他就服下了。” “嘿嘿,我看谁还敢瞧不起我!”娇俏女子自顾感叹,根本没注意百里雨柔。一下,又疑惑,“沐小狸挺聪明的,怎么他哥哥就这么蠢笨呀?” 百里雨柔却是苦笑了一下,沐无极若是蠢笨之人,天下还能有几个聪慧之人,他不过是因为爱护沐小狸,这份爱让他失去了平日的判断,轻易就伏。 这样的“蠢笨”多少人求之不得。况,这“多少人”中,曾经就有自己的存在。 “还有多久发作?” “还有半个时辰就便可深入骨髓,永世不得排除。” “嗯,不错!”赞叹完毕,女子又是一鄙夷,“你们这些蛊术还真是龌龊至极,不怕天打雷劈死后永世沦为畜道吗?” 这后果恶毒至极,百里雨柔竟是没点惊慌也无,自讽道:“若不能为母报仇让沐小狸身败名裂,我今生都将活在炼狱,又何谈后世。” 女子略一思索,赞同的点点头,又问:“探子回来没?” “回来了!” “怎么样?”女子眼睁如铜。 “今日清晨沐小狸才知道沐无极失踪的消息,果真发现留在沐无极床上的残布,立即就找云谷主,两人大吵了一架,云谷主被迫离开将军府。” 女子一听,圆嘟嘟的脸笑得跟花似的,灿若焰火。 “哈哈,我就知道这一招肯定有用,看云哥哥还围着她转。”女子笑意难掩,突然一凝,挑眉道,“被迫?你是说云哥哥是被赶出去的?” “……应该算……” “混蛋!”女子顿时柳眉倒立,“她个什么角色,居然敢赶走云哥哥,长得那么丑,居然还敢嫌弃云哥哥,看我下次不扒了她的皮!” 百里雨柔唇角一扯,对女子的怒意很满意,不忘继续含糊其辞:“云谷主离开时好像身体状态不佳,不知道有没有被伤,以沐小狸对沐无极的关心,发现跟云谷主有关,一时伤了他也不无可能,而以云谷主对沐小狸的维护,也许,根本不会还手。” “什么!”女子大喝,手掌一拍,石案顿时迸裂成灰,“她居然还敢伤云哥哥?昨晚云哥哥伤了我我都不忍心伤害云哥哥半分,她居然……我,我要将她挫骨扬灰!” 百里雨柔再一次扬扬唇,瞬间消失,诚恳道:“圣姑不忍伤害云谷主,云谷主又何尝忍心伤害圣姑,昨晚云谷主做出刺伤圣姑的表象,也不过是迷惑沐小狸,他不伤你就是沐小狸亲自出手,以那个女人狠辣的手段,估计圣姑不能全身而退。” “你觉得我打不过她?” “当然不是,只是圣姑走火入魔伤势未愈,且那女子又有一位绝顶高手在侧。” 女子望天,想了想,气消了些,又想了想百里雨柔对于昨晚被伤事情的解释,心情又开始雀跃。 她就知道云哥哥不是故意伤她,心底还是向着她的。 想着,满满喜悦竟是抑制不住的咯咯咯笑起来,清脆的笑声叮叮当当的传散开来。 百里雨柔心底泛冷,低垂的眼眸闪过不屑。 “啪!”一声脆响,百里雨柔不可置信的望着还在嬉笑的女子,可她扬在半空的手和脸上火辣辣的感觉都在告诉她是真的,这个……这个女人居然……居然打了她一巴掌。 “圣姑你……” “哼,百里雨柔,别把我当傻子,别以为我没听出你的挑拨和不屑,我不追究是因为我不屑与沐小狸为敌,敢存拿我当枪使,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笑容不变的娃娃脸,说出的话却冷寒至极,“你知道你和沐小狸最大的差距在哪吗?在于沐小狸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所以,我也不可能把你当回事!” 百里雨柔的脸瞬时僵硬。 女子拍拍手,仿若刚刚阴冷的人并非她,随意道:“那之后的事情你就自己看着办,我就不奉陪了。”想到什么,又是眉开眼笑,“云哥哥和她闹掰了,我要去找云哥哥。” 忽然,女子脸色一顿,大惊:“糟糕!” 那个糕字犹在舌尖盘旋,一道青色剑光穿越竹林,烂漫如华,几乎刹那间已到近前。 娇俏女子一掠而起,如轻羽似枯叶,毫无重量的一飘便飘到一棵青竹之上,抬手一拉,数截竹条顿如利剑般破空而去,激射破血。 步惊天纵冲而来,直对迎面而来的利光,长剑飞起,带动青色光芒,混夹着森冷寒芒,快若星离光灭。 女子被逼得连连后退,心底也是诧异无比,这个看似呆头呆脑的木块身手居然如此之高,可以考虑挖掘过来,比起当个寒酸的郡主护卫,自己光圣姑一个头衔就甩她八条街。 一刹间,女子的脑筋转了数道弯。 百里雨柔也在第一时刻退后,心里却是疑惑,他们怎么会如此之快的找到这里,而且,探子不说汇报说…… 下一瞬,步惊天飞身向后,接住一抹黛色身影。 沐小狸! 果然,他们跟踪的不是云逸风,而是潜伏在将军府的探子。 青竹丛立的半空,沐小狸从天而降,裙角飘散,亦如空中薰衣草漂浮,在冬末微凉的风中,曳出浑然天成的冷艳魅惑风华。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娇俏女子蹙眉不满道。 沐小狸看了眼女子,昨夜的朦胧身影与眼前之人契合无比,眸光冷冷地扫过对面两人,声音低得不似人声:“我哥呢?” “我先问你呢,一国郡主也太没礼貌了。”女子鄙夷。 沐小狸看她不似伪装的不满和生气,目光转对百里雨柔,这才是始作俑者。 “百里雨柔,别怪我没警告你,敢伤害我哥一分,我定要你千万倍还之。” “喂,姓百的,你不是说她会派人跟着云哥哥,至少要等沐无极蛊入骨髓沐小狸才会找到吗?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娇俏女子一顿臭骂。 “你把他怎么了?” 察觉到沐小狸怒意中的一丝惊慌,百里雨柔缓缓笑了:“沐小狸,你终于也会怕了?” 谈判最怕的就是被抓住软肋,沐小狸深知,敛去关切,沉声道:“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出这里?” 旁边娇俏女子忽又一诧,“那些埋伏的人……百里雨柔,我告诉你,若是他们敢伤害云哥哥一根汗毛,我就把你变成人彘。” 百里雨柔眼带笑意的盯着沐小狸,运筹帷幄的答道:“我赌她会在跟云谷主吵架之后派人跟踪云谷主以找到圣姑,再顺藤摸瓜找到沐无极,不过,在沐小狸手里吃过那么多亏,我早就知道她的狡诈,所以,我以防万一的,在这里,也安排了不少人!” 尾音犹在,竹林忽然涌出一百多个黑衣人,一个个手中拿着弓箭和明晃晃的刀。 沐小狸凝眉一扫:“百里雨柔,你倒真进步了!” 她承认这一刻有所疏忽,仅两人独往,可是关系到沐无极,她没有多余时间去研究算计。 “呀,原来你还有后招啊,怎么不早说?”娇俏女子嘟囔道,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好像没她什么事了,“那我去找云哥哥了,你慢慢陪他们玩吧!” 音落,娇俏女子化为一缕粉烟飞走。 步惊天欲追,被沐小狸拦住,现在要解决的是百里雨柔。 “留沐小狸的活口!”百里雨柔一声令下,伴着噗噗的声音,利箭疾驰而来。 箭头上泛着幽蓝色的光芒! 箭上有毒! 沐小狸眸中带起一抹冷然,这些是战野拓最后的死士! 袖中的匕首滑握在手,侧首避过迎面而来的毒箭,手臂横甩,身子如游蛇一般穿梭在箭雨之中,那泼墨般的箭雨半点都伤不到她。 但沐小狸知道,这仅是暂时,她的身体状况支撑不了多久。 步惊天长臂一扬,剑挥如风,箭雨在接近他半米之处纷纷掉落,他另一只手掌一伸,将射向沐小狸的利箭吸到手掌之中,凝力往外一掷。 噗噗噗噗! 连着四声,都利箭刺入骨骼之声! 望着身边倒下的死士,百里雨柔眸光毫无波折,反笑道:“沐小狸,若是你肯磕头求饶,兴许,我会放你一马。” 沐小狸睨一眼桀桀阴森的她,嗤笑道:“不立军令状战野拓舍得将最后的死士交予你?抛诱饵稍微也动点脑子,你的智商更多的时候还是让人同情。” 百里雨柔眸中闪过一道幽芒,冷道:“既然如此,我们也无须废话,等死吧!” 她对着身后的死士一使眼色,立即有十余名死士提着木材投掷在沐小狸和步惊天一丈之外的地方,飞快的又有十余名死士提着铁桶,飞快的洒在木材之上。 空气里顿时充斥一股刺鼻的味道,沐小狸鼻尖一动:“玉人小心,是火油。” 箭攻不行打算换火攻? 这大雪初歇,湿气严重,就算加上火油,烧起来也未必势不可挡,更何况玉人轻功之高。 不对! “放火!” “呼!” 浇上火油的木材立时火势冲天,飞快的包围了她们,火舌吞吐,比那盛夏的阳光还要红艳! 下一瞬,竟有几名死士浇了几盆冷水,顿时浓烟弥漫。 不是应该继续浇火油? 沐小狸猛一抬头,就见百里雨柔退到木材圈外,手拿一包药粉洒在火油之上,桀桀怪笑。 不好! 药粉有问题,不论是有致命的毒或是迷药,混入空气,防不胜防。 这次事发突然又跟云逸风闹掰,根本未带任何解药。 这才是她的目的。 凭她刚才留活口的话,定是迷药一类。 可再沦为俘虏……她有种很不妙的预感! 沐小狸拉住步惊天大声道:“玉人,快走!” “不许放他们出来!”百里雨柔眼眸中掠过一抹得意,飞快的用掌心将毒烟逼向他们。 越是运用内力,药性溶血越快。 步惊天手腕一卷,射进来的利剑立即反射回去,噗噗之声不断,又射倒数余人,一手拉着沐小狸,一手握剑抵挡着毒箭,脚下一踮,立即就往火阵外飞! “等的就是这一刻!” 嗒咯一声,在夹杂着火声、箭声中,非常的细微,沐小狸警惕抬头,循声看去,一个巨大的黑色阴影从上方掉了下来。 此时步惊天正护着她闪避不断射入的毒箭,快避闪不及,沐小狸顿手一拍,将步惊天往右推开三寸余远。 哐当! 一个巨大的黑色铁笼把沐小狸困在里面。 “狸!”步惊天忽然一声低叫,一掌挥开箭雨,奔到了铁笼之前。挥起破血砍了下去,那剑砍在铁笼的栏杆之上,发出震耳的金属撞击之声,还有金黄的火花闪烁。 火花闪得沐小狸眼花缭乱,更为缭乱是脑海里回荡的那个“狸”字,玉人会叫她的名字了,居然会叫她的名字了。 这生死攸关的时机,她居然衍生出一种眼眶发红发酸的悸动。 金属撞击声异常猛烈,步惊天一剑一剑砍在上面,每一剑都运足内力,足以劈开山石的力量在这时竟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玉人,这是上古遗留的铁器制作而成的铁笼,别白费力气了。” 步惊天抬头看了一眼沐小狸,向来清澈的眸子闪耀着令人心惊的肃杀和担忧之色,手上的动作却是一下未停。 此时的他,执拗得沐小狸愧疚心疼。 让他放弃绝无可能,那么只有并肩作战了。 沐小狸双眸一闭,用匕首划过铁笼,倾而凝听脆音。 再坚硬的钢铁亦又脆弱点,只要找出最为脆弱的地方,以玉人的内力,要砍断,不是没有希望。 步惊天似有所悟沐小狸的动作,收回破血,专心对付死士以及箭雨。 一划,别无二声。 二划,不甚清晰。 再划,隐有错落。 第四划…… 双眸一开,用尽全力在某一点划出一点痕迹,大声道:“玉人,对准这一点!” 火焰噼里啪啦的燃烧。 烟雾风风火火的奔涌。 箭雨泼墨般激射。 沐小狸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她不能死,玉人不能死,哥哥更不能死! 得到嘱咐,步惊天双手凝聚内力于剑,轰然一劈,裂了十分之一。 再劈,又裂了二十分之一。 沐小狸看着开裂度越来越小的铁笼,心中一凌,再看步惊天,乌黑的长发被火苗烫得散发点点焦味,手臂已有血管爆裂,沁出丝丝鲜血,眉宇间没有半点痛楚,有的只是焦急。 步惊天的汗水湿透了脸颊,手指,混合着鲜血,一点一滴的顺着破血流下。在他背后,烟雾越来越大,空气都扭曲了。 沐小狸心头狠狠一抽,眸中的酸意愈发明显,自从跟着她,玉人好像就没有过一天安稳的日子。 这每一次的风里火里本不该他承受的,没有她,世间哪里能阻碍他的脚步! 可是,她不敢再劝他放弃,他眸中的坚定她比任何人都懂,就像就算明知道这是一场为她而设的陷阱,为了救沐无极,她依旧会毫不犹豫,奋不顾身。 但,沐无极是她哥哥,她有理由。 而他,没有。 步惊天挥剑的力道越来越小,想必迷烟定已入体,还这样拼命消耗内力,实在…… “玉人,你还是……”放弃二字还未出口,沐小狸猛然发现他的脚下一条眼泛青光的蛇正吐舌芯子,“小心!” “哐!” “砰!” 步惊天余光扫了一瞬毒蛇,却仍将最后一份内力用于劈开铁笼。 铁笼终于劈开的瞬间,毒蛇正附其脚,几乎一瞬,步惊天就倒地未起。 “玉人”沐小狸猛的一角踢开断栏,扑到步惊天身边,连对蛇的阴影也抛之脑后。 只见玉人脸色泛青,嘴角流出青色血液,呼吸浅弱,生命力正逐步消失。 “解药!”沐小狸冲着百里雨柔一吼。 火阵外的百里雨柔哈哈大笑,好一会才停歇下来,眼光闪烁,下令灭火,才步步靠近,测笑道:“你觉得我会给你?” “你想要的是我,虽然你有这么多死士,但是你可以试试,我若不管他,我能不能逃出去。” “你居然这么自大!” “没实力夸海口的人才叫自大,至于我有没有这个能力,想必那些跟随战野拓的死士更有话语权!”沐小狸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的平静,生生的将虚意给压抑了下去。 至少现在看来,百里雨柔并不知道她内力被步惊天和轩辕澈同时封住的事情,之前的收敛,应该也是被认为受伤未愈而不敢大打出手。 如今只能斗智保一个,且,她本就来救沐无极的,怎能空手而归。 百里雨柔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立即有人疾步过去附耳说了几句,百里雨柔拧了拧眉,看沐小狸的眼神颇咬牙切齿。 “天绝七步,武林失传的绝世轻功,你觉得,你们能拦住我?”沐小狸扬唇。 有些死士眼睛一亮,有种了悟的明了。 百里雨柔眼底的疑云渐淡,但不敢完全相信,毕竟沐小狸出了名的诡计多端。 沐小狸看得出她的犹豫,抬起眼,直视道:“百里雨柔,你这一连窜的动作无非是引我上钩,现在我来了,只要你给我解药,我就刺伤右脚,束手就擒,你就没自信到这种地步?” 百里雨柔听出了她的讽刺,也不生气,眼神却是闪了闪。 “若他变成一具尸体,我自然可以心安理得的放弃他,你可以慢慢考虑,只要他等得起!” 时间一下子陷入凝重,彷如有声,滴滴答答,流失的也是步惊天的生命。 沐小狸的心像被狠狠揪着,面上却只能不动声色,怕被看穿掩藏不住的焦虑,只得低头专注在玉人的脸上。 这样的赌,沐小狸灵魂都忐忑得颤抖。 炙热的空气包围下,玉人的身体冷如冰雪。 “玉人,一年之期未到,可是想食言?” 指尖恋恋不舍的一点点描绘他的眉宇,睫毛,划过他如玉的脸颊,薄唇,逗留在他的下巴。 在留念,亦是在告别! 沐小狸缓缓将步惊天放下,正要触地,百里雨柔一喝:“将解药丢给他!” 呼! 紧绷的力气一泄,沐小狸顿觉浑身是汗,冷得哆嗦不止。 沐小狸没有看百里雨柔,或者说不敢,不知该用何种表情,嘲讽她最后的妥协还是感谢她最后的妥协?前一个怕再一次刺激到她,后一个怕她看出自己的强装。 赌到了解药,她再不敢冒一丁点险。 沐小狸一瞬不瞬的看着解药溶进他的嘴里,再看他的脸色一点点恢复,悬在心口的刀才放下。 “自己动手还是我来帮忙?” 百里雨柔折断一只箭,将箭头放在指尖把玩。 沐小狸趴在玉人胸口,听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才起身。 “竹林之外就是潍城的护城河,将他丢进去,我就任你处置!” “你别太过分!” “对你我实在是没有信任度,若是我前脚跟你走,你后脚就派你的蛇再咬他一口怎么办?” 百里雨柔磨牙切齿,指尖的箭头始终不敢轻易出手,她今天是必须要带走沐小狸的。 “听她的!” 手扬,两名死士立即上前拎起步惊天的手和脚,飞速往竹林之外奔跑。 不一会,就听到“扑通”一声。 沐小狸吹了段莫名的口哨,终于卸下一身的防备,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百里雨柔唇角扬起志得意满的笑,眸光一暗,一只箭头电光般射穿沐小狸的脚,牢牢钉在地上。 沐小狸闷声一声,身子踉跄几下,纤瘦的身子站得更直更挺。 雪白的肌肤还有水珠的痕迹,两边的脸颊通红,一看便知是那炽热的温度留下的踪迹,几缕发丝贴在脸上,明明该无助哀怨卑微的人,那双眼睛竟明亮而又坚定,盯着一个人的时候,仿佛要将你压入尘土。 沐小狸在任何时候任何绝境里,目光永远是高高在上张扬而骄纵的。 不管百里雨柔承不承认,但,这就是她们最根本的差距,永远无法模仿和跨越! 疼,好像哪都疼。 热,好像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被烈火炙烤。 沐小狸只觉得浑浑噩噩,眼前白雾茫茫,一会出现凌少的脸,一会是轩辕澈的脸,还有轩辕昭和步惊天,几张脸不断变换更替,她怎么努力也定格不住,如同雾里看花。 突然,一阵凉风袭来,脑袋现出一丝清明,复又觉得热浪来袭,烧得体内膨胀难耐,莫非是火烤后的余症? 双眸颤颤巍巍的睁开,好一会才恢复清明。 发生了什么事? 被百里雨柔带走后就被关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屋子里,没有食物,没有水,甚至连空气,都稀薄而冰冷,散发着一股子霉味,还有几不可闻的悉率声,类似虫鸣。 她失去意识之际,正是虫鸣止叫之时,这两者有联系么? 脑袋重得不像话,晃晃悠悠依靠柱子站起,放眼一看,是一座奢华贵气的房间,且,床上有不稳的呼吸声。 沐小狸一惊,是沐无极……三两步跑到床边,沐无极正撕扯着衣服,脸上冷汗涔涔,浑身触手冰凉,寒意浸骨。 “哥,醒醒,醒一醒!” 沐小狸死劲摇晃他,突然,他眼睛豁的睁开,怔怔地凝视她,脸色由白转红,眸子里骤然迸发一股烈焰,双手反扣住沐小狸的肩胛。 “哥,是我,小狸啊,你醒醒,我来找你了!” 小狸两个字触动了他的灵台,眼神一闪,逐步恢复清明,却是打了个哆嗦,浑身冰心彻骨地透着寒意。 “小狸,你怎么来了?”沐无极的声音低缓而虚弱。沐小狸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番确定没有受折磨心中绷紧的一根弦总算送了下来,闻言又是一阵怒火。 “有你这个自动送上门的哥哥做榜样,我这个做妹妹的还不学着点?” 沐无极看着她眸中蕴藏的浓浓的担心,也不反驳的认了,忽又道:“独孤太子的三日蛊解药已经拿到手送回去给他服用了。” “你用自己换他的解药?”沐小狸又是一怒,“所以你知道我没被抓还是自动送上门了?” 沐无极笑了笑:“凭借那么一点残布我是不会相信你被抓了的,况且你身边有那么厉害的贴身护卫。” “那你还做这种事?” “但是我也知道独孤太子是为你受的伤,虽有云逸风拖延,但解药难配,一旦毒入心肺,怕是你这辈子也不会安心,且南月国又有求娶之意,到时候你只能妥协下嫁。” “呸,我不想嫁谁能强压我!” 沐无极又是一笑,不予置否。 这个妹妹虽然大多时候强势得令一众男子羞愧不如,却也是受不得别人一点恩惠。 有救命之恩在前,她一定会嫁。 尽管这个妹妹是个谜,但这点他自认还是看得准。 “是,就算不逼你嫁,但他在潍城出事,父亲就必须担负一部分责任,一不小心就是诛连九族,我这个险,必须得冒。” “那你又确定她给的是解药?” “左辉确认过,是解药没错。” “左辉?”沐小狸拧眉。 “没错,他得知独孤烨受伤连夜赶来,正好遇见,得知我的意图,就跟我一起见的百里雨柔。”不由又是感叹,“没想到堂堂东辰丞相之女会变成图尔族巫女!” 沐小狸没有把后面的感叹放在心上,而是在琢磨左辉,那个精得跟狐狸的人。 “左辉是以你贴身侍卫的身份跟随的?” “你怎么知道?” 以左辉的狡诈,怎会让百里雨柔看穿他丞相的身份,不是又送一枚棋子上门么? “他有留什么给你吗?”沐小狸双目在他身上扫视。 “来之前缝了块布在我外袍内前。”沐无极往怀里去掏,被沐小狸拦住。 “别动。” 然后沐小狸低头凑近,鼻尖一耸,没有味道。 沐小狸瞬间就想到了那只一再让圆滚光屁股的狼。 “我们再坚持一会,很快就会有人来……嗯……” 忽然,猛的一波热浪席卷全身,抽干力气,沐小狸触不及防,重重跌倒在地。 “小狸,你怎么了?”沐无极俊脸一片慌乱,伸手拉住她,手心相握,体温纠缠,几乎在一瞬,那股热浪传递到他身上,如飞龙出海般在他体内翻滚,烈火焚身,下一刻又如坠冰窖。 沐小狸亦如是,牙齿不听使唤的颤抖,又恨不得撕裂掉衣服。 冷热频繁骤变中,一丝奇异的*慢慢自体内升起,越来越盛,两人的双目逐渐赤红,如火中烧,染上几许迷离之色。 迷离之中,沐小狸眼前浮光掠影般闪现前世与凌少的蜻蜓点水之吻,还有现世与轩辕澈或强或意外或冲动的亲密接触,渐渐,眼前之人的脸与轩辕澈契合,不由的想要靠近一点,再一点…… 第77章在线阅读 第77章 - 第78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78章 “哈哈哈哈……” 一阵嚣张得意的张狂笑声打断沐小狸的幻觉,一个激灵,惊诧的发现自己的手竟只距沐无极的脸不足半寸。 而他,亦一副懵懂之色。 沐小狸忽地心中了悟…… 门外掠进一个黑影,黑衣黑袍,黑巾罩面,只留一双阴晦的眼睛在外面,森森阴寒。 沐小狸立即用发簪刺破沐无极的胳膊,身子紧靠床沿,缓缓蜷缩着,以抵抗身体里一波又一波热浪的冲击。 沐无极疼得瞬时恢复理智,看着看蜷倒在地上,不断开始抽搐的身子,但却自始至终紧咬着唇,不肯低头的妹妹,再无知,大概也能猜出发生了什么。 “战野拓?”沐无极跳下床挡在沐小狸身前,凛然地看着她,“你敢碰我妹妹一根头发,我沐家军定要你图尔血流成河。” “哈哈哈,放心,我绝不碰她一根手指!”低哑的声音如从地底冒出来的一样,阴晦的眼睛在沐无极脸上盯了一秒,幽光一亮,不给任何反应,欺身而上,掌风夹着森寒攻向二人,阴风如利,窗纸哗啦破裂,窗外的寒风透过缝隙冷冷地刮来,吹得沐小狸一颤,复而又是更为猛烈的热浪。 沐无极扬手迅速击出一掌,看似内力雄厚,实则软绵无力,但形神兼具,唬得战野拓收掌变爪,带着无限恨意,抓向坐在床上已然无抵抗力的沐小狸。 爪将至,沐小狸一头撞在床沿,灵台一明,星眸张开,脸一冷,飞速弹出天蝉丝,泛着黑光射向战野拓。 战野拓早在她睁眸之时,翩身而退,沐无极凌空飞渡,呼一声越过他头顶,头也不回反手一刺,直戳他肩井。 战野拓不躲不避,双爪如钩,狠狠击向沐无极手执的发簪,一声脆响,发簪应声而断。 沐无极脸寒若冰,这是沐小狸及笄之时他留给她的生辰礼物,也是这七年来的唯一一件,他正欣悦沐小狸每天带着,没想到今天断在他手里。 气由心生,沐无极内力一爆,身旁的桌子炸裂,他顺手捡起飞起的木片,夹着凌厉的劲风击向战野拓,猛虎狂啸,大有不灭掉他不罢休的气势。 一时间,沐无极转守为攻,一上一下,忽左忽右,声东打西。 数十招后,战野拓阴沉一笑,手上忽然变出一把三寸长剑,疾地毁掉木片,强大的内劲弹开了沐无极另一只手的攻击。而他的另一只手凝聚一团黑雾,趁机狠狠拍向沐无极的胸口,沐无极躲避已然不及,运气抵挡,却被雄厚的内劲拍飞,狠狠地撞在墙上,喷出一口鲜血颓然落下。 淡淡的血腥味飘在空中,剌激着沐小狸全身的细胞。 “哥!”沐小狸惊叫,转头看向战野拓,拼力压制心口疯狂叫嚣的怒意,咬牙道,“战野拓,你们花费这么大心思困住我们,难道是为了在我面前伤他?” 战野拓一双阴暗的眼睛神色复杂的盯着沐小狸,沉如水的眸光仿佛陷入难以抉择的纠结,只是也就一瞬,复以平静,道:“放心,你们两个我都不会再碰。” 沐小狸眉间一敛,扭头一看沐无极,但见红晕爬满他的脸颊,呼吸越来越重,喷薄的气息越来越热。 心中蓦地大惊,警铃大作:“哥,别再运用内力调息。” “小狸?”沐无极一时诧异,伸手欲将她拉至身后。 “别碰我!”沐小狸迅速躲开他的手,“哥,别靠近我!” 战野拓的眸中闪过一丝赞赏,声音带着一丝遗憾:“沐小狸,若是早知今日,你会不会后悔与我为敌?” 沐小狸恨恨地盯着他,挪动身体远离沐无极,冷冷道:“战野拓,你到底想要什么,说!” “我想要沐家军军心大乱,百里雨柔要你为天下所不耻,所以……” “卑鄙!”沐小狸咬牙。 “你给我们都下了催情药?”沐无极感觉到体内一波又一波翻腾的*之火,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战野拓将两人的表情观察入眼,笑道:“催情药?那是小儿科,这百里雨柔专门为你们两个准备的‘倾城之蛊’!” 最后四个字令沐小狸心底陡然发慌,没来由的一阵恐惧,虽然她不知道这是什么蛊,但已经猜到,绝非意志力可以抵御。 “什么意思?”沐无极手指甲入掌心。 “此蛊须以血养殖,沐小狸,就是你的血。” 沐小狸脸色一白,她当然记得那夜百里雨柔从她身上取走的血。 “以女子之血养殖雌雄双蛊,数日成熟,雌雄蛊分入一对男女身体,这一辈子便再无法离开对对方身体的谗望,越靠近雌雄双蛊越能感应到对方,你们的身体就越想要,且一辈子仅此一人而已!怎么样,你们现在应该很想拥有对方吧?哈哈!” 两人俱是一震,感觉告诉他们,这是真的。这冷热交替衍生出的*,不断迷惑着彼此的心智,吸引这彼此靠近…… “别白费精力,这蛊无解,一辈子无解,就是云逸风在,也只能束手无策。”战野拓的声音带着癫狂,“只有你们行这男女之事才能活下去!” “而且意志再怎么抗拒,身体还是会不由自主的靠近对方,随着蛊入骨髓的深度,你们也会愈加需要对方,一看到对方就会情难自禁,尤其是晚上。” 沐无极脑袋嗡嗡炸响,视线落到沐小狸血迹斑斑的脚跟,想到自己之前服下的蛊,身子顿时软绵无力,双眸染上痛色。 是他的自作主张,自以为是,害得小狸陷入这样的绝望深渊。 他死无所谓,但是绝对不能连累小狸,更不能让她成为天下笑柄,绝对不行! 理智尚存,沐无极将内力点点聚集于掌心…… “还有一点必须提醒你们!”战野拓看出沐无极所想,勾唇冷笑,“这雌雄双蛊,一活俱活,一死俱死。” 沐无极内力一泄,气得浑身颤抖,恐惧又愧疚的望向沐小狸。 而沐小狸双手握拳,紧紧攥住,闭目抵抗体内一波又一波的*,忽地手指狠狠地抓着自己大腿,衣裳瞬间皱成一团,有鲜红浸出…… 那叫嚣冲撞的肆无忌惮的热浪几乎快把沐小狸焚成了灰烬。沐无极的打算以及战野拓的张狂她都听在耳里,可是她不能开口,怕一开口就是呻吟。 战野拓眼中复杂一片,看着蜷倒在地,身子开始抽搐却自始至终紧咬着唇不哼一声的沐小狸,那唇瓣已经一片猩红,那手心是可以想见的血肉模糊。 若是五年前可以预见他会遇上这样一位女子,或许他会选择不一样的路。 现在他肩上负担着整个民族,再不是那个意气用事的莽撞少年,失去了那颗刚强热血的心。 如今,这样自信张扬的女子,他要不起了。 这样狠厉狡黠的女子,要不起,就必须毁掉。 “还剩两个时辰,你们若能扛过这两个时辰便能躲过此次蛊发,但我还得提醒你们,这样的下场就是沐无极太监,沐小狸筋脉尽断。”战野拓收回目光,戏谑地甩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要想活着就必须行这男女之事,若不堪此耻的拒绝彼此,便是死路一条。 筋脉尽断的痛,她此生不敢再尝第二遍,且就算她愿意尝,那么哥哥的下场呢? 作为一个现代穿越而去的女人,一张膜,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尤其是身为特工还特意调教过此事。 在这样的热浪和后果的夹击下,眼前的男人换做任何一个,她或许都会毫不迟疑,可那是沐无极,沐晓漓的亲生哥哥。 要么此生身败名裂被天下之人唾弃鄙夷,要么下半生继续活得浑浑噩噩生不如死,沐小狸心头发冷发笑,百里雨柔这一招,的确狠毒。 沐无极在听到战野拓最后一句话时,绝望中突生一股同归于尽的愤怒,猛的挥出一掌,用上全部的内力,把所有的怨恨自责无奈都夹在这一掌中,战野拓却头也不回的一避,飘了出去,顺带将门紧紧关上。 体内气血翻腾,刚才那掌用尽了全身气力,力气一泄,*翻天覆地而来,双腿一软,整个人就扑倒在地,仅有的意识让他奋力避开沐小狸所在的那边。他察觉到自己意识的迷茫,雄蛊在体内疯狂叫嚣,一旦靠近一点点,他怕会再压抑不住。 沐小狸心神越来越恍惚,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沐无极摔倒在地的脆响刺激耳膜一顿,意识有星点的回笼,可是,她却不敢看他一眼,怕只要一看,会忍不住扑过去。 “刚才他逼你出手,就是为了让你催动内力逼雄蛊更快的发作。”沐小狸又用头猛撞了一下床沿,血迹顺着白皙的脸颊一直流到下巴,凄美而黯伤,“他们一定有下一手。” 这已经是沐小狸最后的神智,也不知是在提醒他还是自己。 他们这样费尽心力将他们逼进这样进退维谷的境地,绝不会让一切发生的悄无声息,没有观众,这样的难堪怎能令天下人信服。 以沐小狸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以沐家军在百姓心中的威信,以百姓对图尔族的深恶痛绝,战野拓或百里雨柔说他们亲兄妹*,呵,正常丁点的人都不会相信,尤其现在楚王轩辕澈和太子独孤烨都在求娶她。 所以,两个时辰内绝对会有他人出现在此。 沐小狸的最后一句话的含义两人心知肚明,可在*的侵蚀下,神智几乎崩溃,根本无法思考。 撑过两个小时,莫说两个小时,就是两盏茶的时间,于现在的他们而言都是不可跨越的鸿沟。 小腹被一股又一股的浪潮冲击,沐小狸只觉得莫名空虚,空虚得灵魂都在抗议。 “沐无极,我们是亲兄妹吗?” 话一问出,沐小狸自己都诧异了,却只能苦笑,是啊,她快坚持不住了。 沐无极也是一怔,她的意思他当下明了,在得知身中此蛊时他又何尝没有这种妄想,可是…… “是,你出生时,我和父亲在房门外守了一天一夜。” 守了一天一夜也不代表什么啊? “我身上有什么胎记吗?” “你被奶娘抱出房间时,我一眼就发现了你右耳后面有一颗红痣,还跟父亲炫耀了!” 沐小狸心底彻底绝望。 时间慢得彷如过了一个世纪,燥热得让沐小狸忍不住去撕扯自己的衣服,胸前白嫩的肌肤泛着红润,一股幽香散出。 可这对不足一丈远的沐无极无异于凌迟之苦,他艰难地往后移了移,困难的开口:“小狸,你怎么……” 如小提琴般带着男性磁性的声音,差点让沐小狸心神崩溃,睁开眼,不敢言语,只用眼神示意他别再说话,多费一分里,就少一分克制,可是这意有所指的一眼看在沐无极眼底,只觉她双眸潋滟若水,双颊带羞,千娇百媚。 眼睛豁的猩红,忍耐似乎到了极限,不断提醒自己快闭上眼,快闭上眼,却是徒劳无功,双目不受控制的贪婪的专注沐小狸玲珑若现的身子,厚重的外袍早不知所踪,里面只有一件薄薄的黛色衣裳,因着汗水浸湿,里面的白色的半截肚兜隐约可见,而这衣裳,更是被她自己拉扯得香肩毕现。 最后一丝清明被侵吞,沐无极一跃而起,欲将沐小狸揽入怀里,身体却脱力得不堪重负,“碰”一下砸在地上,脑门磕出一条细长的血丝。 神智在这一刻又恢复些许清明,想到自己刚才的冲动,“砰”一下就撞向地面,撞得血花溅射,地面震动。 “哥!”沐小狸耳朵边一嗡,一开眼就看到沐无极满脸鲜血的样子。 两个人皆是血肉模糊如在火油里烈烤,对望的双眸里写满极致的渴望以及极致的克制,如果早知如此,她还会这么毫无准备的赶来吗,结论不得而知。可知的只有此刻挖心挖肺的*,正在吞噬每个细胞每滴血液。 他们不是战野拓和战野月,真的发生了,且不论世人,就是他们自己,事后唯有一死以对良知。 扛住两个时辰虽后果惨重,但也是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所以,必须想办法杜绝事情发生的可能性。 沐无极几乎在瞬间下定决心,一把抓起身边尖锐的木屑,朝着自己的下三路,狠狠刺去。 “不要!” 碧空如洗,阳光乍暖还寒。 棺材铺生意红火,进出之人络绎不绝,小二数银子数得不亦乐乎。 “老板,进账二百三十七两银子。”小二哭丧着脸向出来的李元建汇报,听得顾客面面相觑。 小二也表示无奈,他们发的是死人财,总不好笑着张脸吧。 李元建顺手拿走银两,被小二按住二两。 “留着,留着吧!”小二舔着脸说。 “再敢喝醉,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李元建给了他脑袋一下,拽着银子就进了后院。 小二笑嘻嘻的把钱藏进怀里,屁颠屁颠的继续招呼客人。 进入后院,李元建怒气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 二百三十七两,尾数七……今天有七张非潍城人进出棺材铺;抢去二两……有两个武功路数相当可疑之人。 看来,已经有人盯上了棺材铺。 地面忽地微震,李元建赶紧走进后院,一具棺材被打开,黑影唰唰,冒出三个人,中间是到青色身影。 “怎么回事?”李元建甚是惊诧,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今日我们三人当值守护盟主,得到盟主信号,救下落水的他。”一位暗卫将步惊天平放于地,他的衣服已经被他们用内力逼干,但脸色苍白如纸,一直处于昏迷中。 “那盟主呢?” “盟主命我们必须将他安全送到你面前,所以我们二人先回,十六赶去查探盟主消息,不过刚才十六发信号说盟主已经被带走,他的行迹被察觉,未能救回盟主。” “几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 李元建屈膝查探步惊天的伤势,脸色凝重成乌云,能将他逼成重伤,这次的对手来势汹汹! “狸……狸……”低喃声从步惊天口中冒出,然,猛的一个抽搐,步惊天睁开眼,眼珠左右一个晃动,抓住李元建的衣袖,吐道,“救她,找楚王。” 音未落,他又再次昏迷。 李元建拧眉深思,能逼得他开口求救,沐小狸如今必是凶险万分。 两个暗卫都专注着他,只待他一声令下。 哪料李元建只是挥手让他们带步惊天下去养伤,而楚王这一趟,李元建想,只能他自己出面了。 玉人敢提出让他救,必然就有楚王绝对会出手的理由。 将军府行往匆匆,一片凝重,静一听,约莫是沐顶天正在调兵遣将。 楚王的别院很容易找,却被一人拦截在外。 “谁?”晨风警惕的向树后拔剑。 李元建也未再隐藏,干脆的现身,开门见山道:“金凰郡主有难,被战野拓俘于城外竹林处,其贴身护卫此刻重伤昏迷,昏迷前只道请楚王相救。” 金凰金主四字一出,晨风就相当凝神,听完,诧异道:“是她身边的青衣护卫?” “是。” 步惊天的武功有多高他亲身检验过,连他都重伤,那么金凰郡主…… 晨风眉心一拧,刻不容缓,不顾刚回来的轩辕澈不许打扰的命令,一下冲进他的卧房。 不肖转眼的功夫,房门打开。 阳光温暖,其人逆光而出,半明半暗,难辨容颜,只觉长发如墨,身形修长如长白孤松,银色锦袍上云纹缭绕,随步伐行动不断变幻,及至近前,只见那深邃纯黑眸瞳,宽阔如深海,偶一转动,便光华厉烈,锋锐逼人,更觉风神尊贵。 李元建第一间想起的就是自家主子,同样的倾城绝色,同样的无限风华。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轩辕澈的忧色不加掩藏,劈头道:“多久的事?” “大约三刻钟!” 轩辕澈心算一下,应该是在他离开之后,恰巧错过了。 他没想到,以沐小狸的聪慧,会冲动到没有任何部署就单刀赴会。 是他高估了她的能力,还是低估了她对沐无极的兄妹情谊。 轩辕澈径直往沐顶天的书房去,只见沐顶天以及一众将领围着一堆图纸和沙堆。 “参加楚王……” “免礼!”轩辕澈袖手一挥,眸光紧锁那些杂乱的图纸和沙堆里插着的红旗。 沐顶天与众人面面相觑,这样严谨肃穆的楚王在他们的认识之外,还是沐顶天先反应过来,以为楚王是好奇他们的行动,解释道:“发现战野拓的行迹,正打算带兵前去围捕。” 轩辕澈拧了拧眉,红旗位置与竹林相距不远,穿过一座山便是,且那个位置极其隐秘,易守难攻,又是观察潍城的好地方。 “幸亏金凰郡主的命令,脑得潍城百姓人人喊抓,战野拓应该是被逼进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的。”一名粗狂的将士得意道。 身为沐家军,自然以有这样的沐家女而如有荣焉! 真是被逼进去的?有待商榷。 总之,先去竹林,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甫一出门,就撞上几日不见的南宫峰,这些皇家子弟都不是省油的灯,各有各的探子,探不出他们如今的下落,探出沐无极和沐小狸失踪的消息倒是绰绰有余。 南宫峰一听到女人失踪的消息就匆匆赶来向沐顶天求证,这会见轩辕澈一脸沉色,立刻就扑了上来。 “沐无极和沐小狸都失踪了?” 轩辕澈的眸子一扫,南宫峰便觉汗毛竖立,不过这娃向来有屏蔽别人脸色这一功能,下一刻又扑了上去。 “你打听到他们的消息吗?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轩辕澈又一扫,南宫峰咽了咽口水,却还是不怕死的继续。 “我说的是真的,我每次预感不好就会有特别不幸的事情发生,第一次是我的爱狗没了,第二次是照顾我的奶娘没了,第三次是我八弟没了,第四次是姑父没了,这是第五次,沐小狸会不会也……” 一道冷鸷的目光嗖宛如实质,冻得南宫峰如置冰窖,最后两个字生生咽回肚子里。 南宫峰弱弱的拍拍胸口,湿漉漉的眼神写满抗议,这男人仿佛地狱修罗的样子太恐怖有木有!我又不是故意诅咒她,说的是实话有木有! 晨风斜斜的睨他一眼,暗道:活该。 主子已经心急如焚,还敢来火上浇油! 正对峙着,突有虫鸣,轩辕澈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南宫峰飞身追去,“哎,等等我啊!” “让沐将军暂停行动,等我新号!” 隔空传来秘音,晨风飞至半空的身影一顿,调转头闪进书房。 “喂,楚王,你慢点,这是去哪呀?” 南宫峰在后面追得上气不接下气,使出十二分力气才勉强跟得上那个飘忽的白影。 轩辕澈完全未顾身后之人,一心往虫鸣方向去,一会,总算看到两人一狼凌空跳跃的身影,一个冲刺,与其并驾齐驱。 黑袍的独孤烨,灰衣的左辉,还有棕色毛发的爱宠。 身旁突然出现一道凌厉的压迫感,左辉猛的扭头,看清来人,诧异之余也不觉得意料之外。 独孤烨面无表情的睨来一眼,又毫无波动的收回,一个俯冲,进入竹林。 “她在何处?”轩辕澈单刀直入。 左辉见轩辕澈冷峻的样子,不敢怠慢,“我在无极少将军身上藏了一块我太子的帕子,小狼可以寻着味道找到,若是金凰郡主与无极少将军在一起,便能找到。” 轩辕澈沉了沉神,脚踏竹杆,毫无顿点。 一白一黑一灰如三道烟雾,穿梭在竹林之中。 不远的后面,还紧跟一团。 路过打斗痕迹明显之处,三人稍驻。 残肢,破尸,焦味,血腥味,一片浑噩,可以想见的战况惨烈。 可能是身体里有一部分她的血,在目光扫过一滩血迹时,轩辕澈几乎断定那就是她的血,铺洒得让他心头一揪。 南宫峰趁他们停驻的刹那赶到,一个急刹车撞到小狼身上,一仰头,双目正对一双绿幽幽泛着寒光的狼眼。 “卧槽,这是什么玩意?” 只是难有人对他的问题回以解答,连左辉也意识到事态的恶劣性。 “我昨晚与无极少将军一起见了图尔族的巫女,她交解药交得很痛快,但以此为条件是让无极少将军留下,我猜测决计不会如此简单,但太子的蛊迫在眉睫,只得先牺牲无极少将军,我有交代,让他尽量拖延时间,等我们去救他。”左辉略感惭愧,“看样子她们是打算利用无极少将军再设计金凰郡主,他们算计的,肯定不只是他们的性命。”若非太子的蛊到刚刚才解掉,也不至于现在才去救援,“希望他们还没有生命危险。” 生命危险? 轩辕澈和独孤烨不经意四目一对,都存在同样地疑问,若仅是生命危险,已经是最乐观的下场。 一盏茶后,四人一狼停在距离竹林十里路的半山腰的一座老旧房子前。 “我真的有种不好的预感……”南宫峰望着残破的房门,又怯又诚恳地说道。 轩辕澈云袖一挥,快要撞破房门,却被隐藏在暗处的两名死士拦截。接着,数十位暗卫凭空出现,落在房顶,房檐,将房子团团护住。 他们收到的命令是,在沐家军赶来之前,任何人不许进入此房,亦不允许任何人离开。 左辉打量着视死如归的死士,还未开口就被南宫峰抢话,凤目一挑,邪魅道:“好久没打个痛快,你们走,看我的!” 左辉无语的盯着跳脱的皇子,将他拎到身后,南月国皇子不多,又最是护短,这七皇子要是出了差错,少不得被南月追究一番。 轩辕澈和独孤烨冷冷睨视,几乎在同一时刻吹响指哨……都是给自家暗卫的暗号。 狐疑又讶然的对视一眼,某些含义,心领神会。 在与死士纠缠的不过五招,满天黑白衣着的暗卫从天而降,铺天盖地,那些死士几乎可以被秒杀。 两道身影飘身至门前,同时一脚踢出,房门应声而倒,一同踏入。 室内昏暗,窗纸残破,房门大开,阳光倾泻而入,将一室情景明晃晃,大剌剌地呈现在他们面前。 南宫峰和左辉击退两名死士闪身进入,看到室内情景,呆若木鸡,面面相觑,愤而涌起浓浓的肃杀之意。 轩辕澈紧紧抿唇,冷冽如霜,晦莫莫测的双眸,冰寒凌厉,身上的寒意染了一地霜华,鬓角的发丝无风自动,衣袂飘动。 而独孤烨晦暗的眼眸幽深如海,静静地注视着,隐隐有狂风骤雨将至。 室内一片狼藉,所有家具什物俱毁,一室暧昧糜情,幽香缭绕,却又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地上暗红片片,床沿还有鲜血喷溅的痕迹,一地的残乱提醒着这里曾发生过激烈的打斗。 床边,一黛一蓝两件外衣叠加缠绕,断了的簪子静静躺在一旁,带着怨意发出幽幽青光。 “这是沐无极昨晚穿的衣服!”左辉捡起那件蓝袍,扯了扯,还未将黛色长衣剥离,可见纠缠之深。 “这是沐小狸的簪子,我认得。”南宫峰上前一步,却无从捡起,只因这簪子已经碎得七零八落。 连床上也是一片凌乱,被子褶皱成堆,还有点点鲜红的血迹,如残梅盛开,印在洁白的床单上。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南宫峰左右张望,希望能得到点回应,却发现那俩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只得巴巴的盯着左辉,“他们俩,去哪了?” “嗷呜……”小狼一口叼住左辉手里的外套,扯下来,脑袋钻进去拱了拱,然后嘴里叼着一块手帕。 “这一下我也没办法了。”左辉凝重道。 忽然,房门外又冲进两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拽着另一个。 云逸风,以及娇俏女子。 “云哥哥,你拽疼我了!”娇俏女子揉着手腕,可怜楚楚。 “狸儿人呢?”云逸风扒开南宫峰和左辉,看清房内情形,只觉眼前一黑,怒火滔滔,豁的将玉扇架在娇俏女子脖子上,大喝,“狸儿人呢?” 娇俏女子眼睛倏的一红,不敢置信的看着脖子上的玉扇:“云……云哥哥你居然为了……为了她要……要杀我?” 云逸风被她悲怆的眼神一怔,意识到自己过火的举动,可是……可是现在事关狸儿的生死,他…… 云逸风呆怔的瞬间,另一把薄如蝉翼的剑代替了他的玉扇,架在她脖子上,轻轻一推,裂开一道口子,血流潺潺。 “说,她在哪?”轩辕澈冷鸷的声音不似人声。 娇俏女子不看轩辕澈,一双兔子般楚楚可怜通红莹泪的目光紧紧绞着云逸风。云逸风见到她脖子上的血流,心口发闷,隐有不忍的别开视线,但看到满地的属于沐小狸的血迹,双目变得赤红,满是质问的回视她,顺着轩辕澈的话,冷冷问:“快说,狸儿到底被你们弄哪里去了!” 满腔的委屈和期待在这一刻被全部打破,娇俏女子的眼泪哗啦一下绝提,两行清泪如山涧瀑布。 “他们两个中了‘倾城之蛊’,这么久,要么抵制了*筋脉尽断死了,要么就抵制不住*,行了男女之事。”娇俏女子脸上却笑靥如花,被泪水充斥的眼睛里也迸射出淬毒的阴冷,“无论那种,她都不再是以前的沐小狸!” 云逸风听到“倾城之蛊”时浑身一颤,整颗心都揪在一起,痛楚蔓延整个身心,看向娇俏女子的脸,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那是什么?”轩辕澈侧头沉声问。 娇俏女子趁机一闪,化为一缕粉云,消失之前只留下一句……云哥哥,你会后悔的。 后悔?云逸风的眸子染上厉色,他后悔的是今早会那么冲动的离开而不是陪同她一起去寻找沐无极。 他明知道沐小狸有多在乎沐无极,他怎么就没忍住呢?那是她的哥哥,她对她无论有多在意都是合情合理的,他怎么就会嫉妒会昏了头! “砰……”一下,云逸风一掌拍向墙壁,泥沙溅落,灰尘四起。 “那是什么蛊?”轩辕澈再一次追问,鹰隼的眸子写满不耐。 其他三双眼睛也充斥着担忧、焦急和疑惑,云逸风闭了闭眸,简单的讲述了这蛊的后果。 一时,所有人齐齐一怔,如果……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会发生什么……房间、床上全部凌乱一片,到处布满血迹,难道,已经…… 后果不敢想象! “云逸风,你不是离开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刚刚那个女人也是谋害沐小狸的人之一吧,你们是一伙的吗?你明知道她有事,居然还耍公子哥脾气,现在来还有屁的用,现在他们两个人都生死未卜,你是来看热闹的吧!” 心底的担心和惶恐逼得南宫峰情绪暴涨,朝着被难过淹没的云逸风一顿血吼。 可惜,他无动于衷。 他为什么离开,或许沐小狸更清楚,她就是要逼他离开,被她那样怀疑那样怨怼,就是冷静下来他也受不了。 离开后他自然就是去找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圣姑……圣娇娇,一路疾步,很久后才察觉身后有许多死士跟踪,正好怒气无处可发。 最后战斗收尾时,圣娇娇将将赶到,劈头就是一句:“沐小狸没跟踪云哥哥,去竹林了,你们赶紧麻溜的给我滚!” 简单的一句话,富含的信息量却是十足。云逸风从来不是傻子,当即拽着圣娇娇就逼供,直到她供出这半山腰的房子,急匆匆的胁着她赶来。 拼了命的赶来,还是慢了一步,不,或许两步,三步,许多步,在他早上冲出将军府时,就已经慢了。 房内四人各自凝重,却是独孤烨先行一步。 错过轩辕澈时,罕见的正视他一眼,顿足,语气颇地道:“谁先找到就谁带走!” 左辉也惊了惊神,自家太子可一个月说不到十句话,这开年的第一句倒是给楚王了。 轩辕澈抬眸,四目相对,一个清冷幽邃,一个孤寂森寒,仅一瞬,传递的意识已然明了。 不等他回答可否,独孤烨领着小狼,第一个消失无踪。 南宫峰左看右看,有点路痴的他决定跟着轩辕澈,见他半晌无动作,不由凑过去,问道:“听说你和独孤烨都在求娶沐小狸,真的吗?”顿了顿,又道,“如果现在沐小狸的遭遇真是这两者之一,你还要她吗?” 轩辕澈笔直的立着,眉宇间的神情,似是恒古不化的苍山之雪般千万年的寂寞寒冷。 一时间,风起云涌,各方暗卫出动,游走在潍城的各个角落,甚至连城内最阴暗的角落也没放过,可以说挖地三尺,能找的全都找了,可是那两个人,无影无踪! 冷,从脚尖到发梢,无处不颤抖,像是被人埋进冰雪之下,僵硬得整个身子只会悉悉率率的颤抖,抖得浑身发麻发酸。 沐小狸缓缓睁开眼,眼前白茫茫一片,良久,眼珠方可转动一眼,于白雾之中,彷如梦境般的看到一个人影鬼魅般悬浮着,身体晃啊晃啊,黑发飘啊飘…… 好熟悉! 意识回笼的一刻沐小狸立即认出他:青衣。 这是哪,怎么在这? 沐小狸眼珠转了转,在脑海里搜索记忆。 他们被抓,被困,被逼得蛊中发作,然后大哥为了断绝他们行男女之事的可能性,举木屑竟打算……自废。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劲气破窗而入,打掉他手里的木屑,也亏得当时他精疲力竭,否则,那道劲气不见得来得及。 紧接着一个白衣飘飘的人飘了进来,非常干净利落的打晕了他们二人。 再醒来,就在这里。 若是身体感觉没错,这该是巫行殿后面的密室。 沐小狸试图起身,这一动,那股熟悉的燥热即刻袭上小腹,登时一软,又趴了回去,身下,正是那张寒冰床,身侧,是昏迷未醒的哥哥。 “哥,哥,醒……”沐小狸蓦地咬住唇,这一出声,小腹乍时涌动得一浪高过一浪,竟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看来,不能动也不能出声,只能做挺尸状。 沐小狸趴着一动不敢动,抬了抬眼皮,视线范围内,青衣还在那做鬼魅状,从这边飘到那边,从那边再飘到上面。 经过上一次的相处,沐小狸大致得出结论,青衣每天清醒的时间有限,大部分时间都处于现在的飘忽状态。 而他的出手相救,当是难得的清醒状态下的决定,至于原因,沐小狸想她很清楚,没有一刻沐小狸如此感激君临天,让她拜烟云剑客为师,否则…… 想到最后沐无极的决定,此刻仍是一阵后怕。 第78章在线阅读 第78章 - 第79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79章 再次醒来,已经不知今夕何夕。 似乎有觉的侧头,果有一道目光……沐无极。 醒了! 沐小狸眼底雀跃,可见对方沉默不语,霎时明了他应该也清楚了他们的处境。 不能动不能言又何如,至少,他们还全须全尾的活着。 四目交接,都懂了彼此的欣悦和感激。 “别看了,再看又要发作了!” 清泠的声音清清凉凉,如玉雪山千年冰雪,一瞬间席卷这方圆十丈,顿时解了七月酷暑闷热。 侧头,是青衣,披头散发,仅露出的一双眼睛目光澄明,已然恢复正常。 “你身上怎么有烟儿的味道?”青衣似乎怕来不及又将失去清醒,语速很快,“你跟烟儿到底什么关系?” “她是我师傅!”沐小狸自明其意,答得利落。 “如何证明?” 沐小狸脑筋疾速旋转:“师傅门规,第一,监督辅助龙家堡,堡中二心之人,可诛可逐出龙家堡,堡主亦可废;第二,终生与乌蛊堡势不两立,遇一杀一,遇二杀一双,直到彻底铲除乌蛊堡余党;第三,终生托付之人,必须一生一世一双人,否则,你死,或他亡!” 青衣的眼眶“唰”的一红,似有水光泛滥。沐小狸未来得及看清,他飘荡的黑发隔绝了她的视线。 空气静得针落可闻,青衣好似坐落悬崖,画地为牢,将自己囚困在一种极致的悲痛里,周身三寸远笼罩着一股哀莫大于心死的森寒气息。 那轮廓透着穿越千年独自游走在冰雪之巅的孤寂,深邈,怆然,下一刻就将化羽成灰。 似有水滴与寒冰相撞,撞击声宛如命运的叹息。 “她,还好吗?” 良久,青衣清缓开口。 沐小狸不知道如何回答,好,可是明明不好,不好,可是又说不上来。 “师傅三十年前就已隐居,再未出山,我是侥幸获其眼缘,收入门下。” 青衣泛着浓稠忧郁的眸子打量着她,嘴角的笑意意味不明,声音苦涩:“她还愿收徒,可见,对你真的很满意。” 是啊,有了白青琳这样的阴影,换做是她,估计此生也不会再收徒。 “可是我却一再让她失望。”沐小狸自嘲道,幸亏被挂出烟云剑客之徒的名号,一再遍体鳞伤,丢脸都丢出国了。 青衣自然明白沐小狸之所想,目光转到沐无极身上。 沐小狸赶紧道:“他是我哥!” 青衣眸光一闪,心下了然,难怪他们死也不想屈服。 “你倒是得罪狠了人!”否则怎么会有人宁愿损耗一半的修为也要培植出这样不死不灭的蛊毒。 沐小狸忽然想起上一次白青琳的话,眸光迸射希望之光,忙不迭的抱大腿:“前辈,可有解法!” “没有!” “可是你们……” “所以我这辈子都离不开这间千年寒冰打造而成的冰室,被蛊虫侵蚀得神智越来越不清醒,每天只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能正常。”青衣轻轻一叹,发丝飘动,细缝中清晰可见眼角的皱纹和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身体。 撑着他呼吸的,应该是他浑厚到独孤求败的内力。 沐小狸的心就像坠入无底深渊,彻底绝望。 以青衣如此内力也抵不过倾城之蛊的蚕食,几十年如一日生活得生不如死,那么她和沐无极呢! “此蛊以女性鲜血养殖,蛊效女大男数倍,幸好你内力被封,蛊才侵蚀不快,没有进入骨髓,你才能凭意志力坚持到我赶来。而他……” “他怎样?”沐小狸焦急道,“只要能保我哥没事,我就算筋脉尽断也没关系。” “小狸,不许胡闹!”沐无极一怒,转向青衣,目带恳求,“请前辈救救我妹妹,她的蛊未入骨髓,是否还有一救,至于我,死而无憾!” “哥,你不许死……” “好了,别争了!”青衣语气淡淡,眸光里略带欣慰,难怪烟儿愿意收下她,“再动,寒冰床也震不住你们体内的*。” “前辈!” 望着两个算曾孙辈的青年灼灼目光,青衣无奈地叹息:“倾城之蛊源自一个神秘的地方,因为找不出解蛊之法,一度成为蛊术界禁术,也逐渐消失在蛊术界。直到……”停顿处是青衣灵魂的叹息和痛处,怔了怔,继续道,“不知道为何,白青琳发现了一本记载此蛊的书,花费了几年时间终于研制出,然后……” 原来,这就是当年那场背叛的真相。 师傅冷漠的眼神,青衣沧桑的模样,一对眷侣,竟这样被活生生拆散。 跨越一个世纪的时长,一个将自己尘封在感情之外,一个被思念折磨得人鬼不如。 沐小狸甚至可以想象青衣清醒之时,一次比一次疯狂地去寻找师傅,却一次又一次蛊虫发作而身不由己被白青琳带回的绝望。 沐无极还想求证什么,被沐小狸一个眼神制止,若有办法,他也不必受着数十年相思之磨。 沐小狸有个好处,事到绝处她就坦然接受,至于认不认命,休息休息再说。 至少现在,身体不再沸腾,不再不由自主。 “前辈,当年你应该将事情告诉师傅,而不是用那样的言辞去断绝两人的牵绊。” 这样的忆当年,让青衣哀愁的心有了一丝暖意。 多少个午夜梦回,他也曾这样质问自己,可是,悔意谁人知。 思至深处不是不敢再忆,而是找不到一个可以诉说思念诉说忏悔的人。 “当年,我以为我可以很快找到办法彻底解除蛊毒,可惜,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白青琳又有父母的袒护,一再错过寻找烟儿向她解释的机会。” “那……你当时知道师父是女扮男装的?”沐小狸这个疑问放在心里很久了,一个男人得笨到什么地步才能对相爱数载的恋人连性别都没摸清。 而且,她不相信他一直没碰过师父,就算身体没碰过,嘴唇也没碰过? 提到这个,青衣的脸忽然就红了,目光忽闪,像是泡进了蜜里,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抑制不住。 沐小狸不由脑洞大开,某个月黑风高夜,醉酒之后,师父猛然扑倒青衣,一顿猛啃之后猝然睡去,*泛滥的青衣却久不成眠,趁着师父酒醉,一搂一抱一摸,嘿…… 脑洞正开到精彩处,端坐的青衣猛地一个颤抖,脑袋一掉,眼珠一翻,白瞳乍现。 卧叉…… 吓出屎了好么! 差点吓尿的还有毫无心理准备的沐无极,愣是惊得猛抽气,险先没提上。 然后,琉璃密室里就是这样一幅奇景:白雾缭绕,一个白影在空中没有目的的来回荡漾,寒气直冒的冰床上两挺着一男一女,正在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 可能是时效过去,也有可能是被吓到,身体里的热浪渐渐停息,取代的,是刺骨的寒意。 还有一道灼人的目光。 无怪乎如此灼热,沐小狸扯了扯嘴,“有什么想问的,问吧,转移注意力,也就不觉得这么冷了。” 沐无极严谨的目光在她和半空荡漾的影子来回扫视几遍,拧了拧眉:“小狸,我不是想打探你的*,而是……”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本来就打算这次事情之后就告诉你的。”沐小狸打了个冷颤,“问吧,我现在脑袋有点不清楚,想不清要告诉你些什么,还是你问吧!” 沐无极见她坦然赤诚,也再无顾忌,所有疑问一一抛之。 “这位前辈是哪位?” “你什么时候拜的师?” “你的武功怎么这么诡异?” “我身边的人是不是你安排的?” …… 日落日升,从沐小狸的清醒至今的事情全被扒了个遍,她都不知道该夸他巨无遗漏还是吐槽他的八婆,因为沐无极极有兴致的追问她对众美男的感觉。 “哥,要不让我先睡会吧,困死了。” 音落,沐小狸双眼一闭,不管不顾的昏睡了。 但沐无极怎么也睡不着了,那些听来都骇人的事居然一一发生在小狸身上。歃血盟,那是什么门派,是他身处军营都有所耳闻的江湖第一大杀手组织,其手段之残忍闻者惊心,见者,几乎没有活口。 而自己的妹妹居然是杀手头头,是传说中杀人不见血的魔头? 轩辕澈、轩辕凌、轩辕昭、独孤烨、云逸风、南宫峰这些身份非凡的人竟与她有了这么深的交际。 侧看闭目沉睡的她,寒气缠绕,周身碧光如玉,浸得眉宇温润似水,睁眼时眸亮若星辰,璀璨照人,揉碎了整条银河。 她,浴火重生,终于化身成凰,翱翔至他到不了的高度。 沐无极目光没有焦点的仰望上空,心里五味杂陈。 一想到沐小狸如今的江湖地位,民间地位,他再保护不了,脑袋蓦地一抽,一个声音一闪而过,困意卷卷。 …… “天哥,我们不要生下她,好不好?” “可……可是我真的看见了……” …… “无极,你看妹妹,漂不漂亮啊?” “你做哥哥的,以后一定要保护好妹妹,知道吗?” …… “无极,你答应娘亲一件事,若是哪天你觉得妹妹超出你的想象,你的能力再也保护不了,束缚不了她,答应娘亲,亲手杀了她,好不好?” “杀了她,不许犹豫,一定要亲手杀了她,知道吗?” “亲手杀了她!” “杀了她!” …… 沐小狸迷迷糊糊中,忽然头顶一阵悬风,豁然开眼,一个手风劈了下来,下意识一翻,滚落于地。 待看清攻击之人,不惊大呼:“哥……” 沐无极双目充血,犹若未闻,紧追而下,步步紧逼。 “哥,你怎么了,是我呀!”沐小狸节节败退,“哥,快醒醒!” 沐无极的双眸越来越红,只不过眼睛没有焦距,无视一切,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更像被什么操控着一样。 沐小狸看出了不正常,心下焦急,他已经走火入魔,不阻止后果不堪设想,但她现在内力被封,没有阻止能力,且,阻止过度逼他使用内力,又会催动倾城之蛊。 两难! 一个越攻越猛,一个越退越狈,最后,衣服凌乱不堪,头上的墨发也散乱飞扬。 沐无极的武功尚归佼佼,这会充满,魔性的他,手下的招式更是不觉凌厉,沐小狸应对起来很是吃力。且她本就虚弱不堪,身上毒素又未清,不小心被手刀劈中,喉咙一甜,强行压下,脸色却掩饰不住的苍白如纸。 “哥,你快醒醒,我是小狸啊!”沐小狸架住他的手刃,咳嗽声不断。 沐无极有片刻的回神,手中的攻势也停住,眼中慢慢恢复一丝神色,似将看清眼前之人。 沐小狸陡然一松,终于唤回来神智了。 下一瞬,沐无极脑袋一晃,眸中厉光一闪,一招一招凌厉的掌风袭来,沐小狸避退不及,正中心口,整个人撞向琉璃壁,翻滚而下,顿觉气血翻涌胸口闷痛无比。 沐无极脚步一点,闪至其前,手起手落…… 沐小狸忍不住那股腥味,喷出一口艳红,洒在沐无极的手上,湿湿暖暖。 手停在她额前,肌肤相触,沐无极蓦然一顿,眼前茫雾渐渐褪散,眼前一切进入眼帘。 沐小狸衣衫凌乱,手捂着胸,面色苍白,虚弱地靠在墙壁,嘴角还有一丝嫣红,红的那么刺眼,灼痛了沐无极的眼和心,心一下子定了下了,眼神也恢复了清明,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 天哪!他做了什么? “小狸,你怎么样?我……我……蛊毒又发作了吗?”沐无极的眸子刻满痛苦和懊恼。 沐小狸泄掉一口气,彻底瘫到地上,犹疑的注视他,“刚才发生了什么你一点记忆也没有吗?” 沐小狸轻咳几声,舌尖尝到浓稠的腥味,但在他如此目光下,悄无声息的咽了下去。 “没有!”沐无极拧眉。 沐小狸想了想,如实以告:“你刚刚是想杀了我!” “什么……”沐无极蓦然一惊,察觉到自己手心的血,心蓦地缩起来,擅抖地伸出手,“我要杀你?” “你应该是走火入魔了,我以前也差走火入魔过,险先杀了新月和玉儿,缓过就没事了。”沐小狸比谁都清楚沐无极对她的维护,她只是单纯的不想欺瞒他什么,“放心,我没事,我刚才下手也挺狠的,你看看我伤了你没?” 沐小狸说得风轻云淡,可沐无极却是惊涛骇浪,骤然想起那道贯耳魔音,脸色煞白。 不,他不是走火入魔! 密室重新恢复安静,沐无极让沐小狸封了自己的穴,言之怕再次失控。 沐小狸听见他呼吸轻浅,敛去笑容,眸光一片幽暗。 若是没看错,刚才他最后那一个杀手之前吐出的字是:杀了她。 这个她,不言而喻。 可是这情形就不该是走火入魔,而是像被人操控着,莫非百里雨柔还给他下了其他蛊?但不可能这个时候要她的命,早在旧屋就行。 莫非自己看错了? 心里疑虑重重,半思索着半被困意袭脑,杀手的特工也在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劳损下丧失该有的敏锐,沉沉睡去。 闭眼假寐的沐无极在听到她均匀轻浅的呼吸后,缓缓睁开眼,剑眉聚拢成川,眸中闪现道道灰暗幽光,稠得人喘不过气。 魔音的主人,竟是娘亲。 密室的茫茫白雾宛如一张幕布,上面开始演放一幕幕他曾忽视却又在梦里清晰回放的画面。 父亲和母亲琴瑟和鸣,是世间难得情比金坚,没有第三者的夫妻,而自己亦没有姨娘或异母兄妹的陷害膈应,童年生活比京都大多豪门贵胄都要幸福。 五岁那年,他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即将有个妹妹或弟弟,孤单的他雀跃的去向母亲求证,却见父母发生了争执。 父亲打碎了母亲的药碗,那是他第一次看见父亲对母亲大吼,而母亲却是摸着肚子流泪。 “天哥,我也不想的,这也是我的孩子,可是……可是这孩子不能……” “怎么不能生下来,那孩子连自己都救不了,只能靠轮椅过下半生,你通过他看到的幻象又怎能当真!” “事关到你和无极,我怎么敢赌,这孩子命带……” “一派胡言,我沐顶天生不作孽,带兵也绝未妄杀一名俘虏,我绝不相信我的孩子会有报应。而且,就算是灾难,为了自己的孩子,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天哥……” “我知道你也舍不得,晚儿,生下来吧,她是我们孕育的生命,不管她带给我们的命运如何,我们都该欣然接受,而不该为了未知的恐慌剥夺了她来到人世的权利,不是吗?” …… 年纪小,沐无极对他们的争执内容不太明白,但模糊知道,母亲似乎不想要肚子里的宝宝。 最后母亲被父亲抱在怀里哄好了,只是接下来的八个月,母亲经常对着肚子发呆,一坐就是一个下午,有时候傻笑,有时候又默默流泪。 沐无极多次想问母亲,为什么不要宝宝,可是又怕母亲生气,只得想方设法逗母亲开心。 后来有次,沐无极偷偷听见母亲跟父亲商量,等妹妹生下来就送走。虽被父亲当场斥回,但他也留了个心眼。 终于,他和父亲在产房外守了一天一夜,母亲生下了妹妹,明明像只猴子,却被人人夸赞长得漂亮。 他害怕母亲苏醒后会偷偷将妹妹送走,硬是在妹妹的摇床边守了三天三夜。 幸好,当母亲第一眼看到妹妹时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他保护好妹妹。 渐渐的,沐无极也忘记母亲说过要把妹妹送走的话,失了戒备。 妹妹快一周岁那年,沐无极从学堂回来,却发现母亲和妹妹都不见了,等到晚上也不见回。到第二天还未见踪影,他顿时就想起母亲要把妹妹送走的事,急得上蹿下跳,还叫了好大一帮子兄弟满京都的去找母亲和妹妹,父亲也是急得满心焦虑。 第三天,母亲终于回来了,手里还抱着妹妹,沐无极第一次对母亲生了气,将妹妹抱回自己的房间,生怕再被母亲抱走。 然后,他发现妹妹好似不一样了,没有以前聪明伶俐,眸光黯淡像蒙了一层灰。不过,妹妹回来就好,年幼的他,哪里还能思考那么多。 从此,母亲对着妹妹也是眉开眼笑,宝贝得不得了,甚至比对自己都好,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做哥哥的要好好保护妹妹,谦让妹妹,娇宠妹妹。虽有点吃味,但更多是欢喜,母亲喜欢妹妹,就不会将她送走了。 六岁之后,沐无极一直在履行母亲的教育指导方针,一切以妹妹为主。 妹妹随时会饿,他随身携带吃食。 妹妹哭闹了,他带着出去玩耍。 妹妹晚上做噩梦了,他主动陪一晚。 妹妹被欺负了,他去胖揍人家。 妹妹想打人了,他赶紧去找武器。 总之,尽他之所能的去顺从妹妹。 有时候他也会提出疑问,这样会不会把妹妹宠坏。哪知母亲和父亲异口同声,女孩子就是要娇养,他沐顶天的女儿就是横着走,怎么了! 身为哥哥的他得负责充当父亲退下来后妹妹继续横着走的靠山,年幼的他表示亚历山大,可,也甘之如饴。 我沐无极妹妹,就是宠坏了又怎样。 这样和谐平静的日子,却在妹妹五年那年有所改变,至那以后,母亲又开始变得诚惶诚恐,后来,母亲带着妹妹进宫,再回来时,一病不起。 这一病就拖了半年之久,痊愈后,他发现母亲又打算偷偷将妹妹送走。 十岁,沐家有男初长成,沐无极疑惑之外就突生了怒气,他护了这么多年的妹妹,怎么可以说送走就送走,于是,他很为气愤的找母亲理论。可,母亲除了诧异他的知晓外,说不出半个理由。 这么拖拉又是两年。 一个大雨磅礴的夜晚,母亲突然一身雨水的跑进他的书房。 那时母亲的样子他想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尤其是她眼底的挣扎、痛苦、绝望,就好像频临世界末日一般。 然后,母亲狠狠的抱住他,在他耳边说出了足够颠覆他人生的话,而那些字眼像是有灵魂,穿过他的耳膜,再钻进他心底隐秘的角落,乖乖盘踞。 而在某一天,当他看到母亲的尸体时,那有生以来第一次遭遇的悲怆让他禁不住打击,那些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很多事情,在脑海里不甚清晰。 然后,父亲带着自己离开京都驻守边境,七年未归。 若非这次蛊毒,沐无极根本就不会记得母亲竟然还有这样的交代。 杀了小狸! 沐无极手心一紧,偏头看向再经过一次偷袭却依旧毫不防备他的妹妹,他宁愿亲手解决自己。 可是,母亲为何会有这样的交代。 还有,他一直不曾询问的,母亲的死因。 图尔东境,雅玛山。 山势在苍茫大地上绵延奔腾起伏不休,至草原上一个收束,刀锋般戛然而止。 那处刀锋便成了一段嶙峋的绝崖,将风剪得支离破碎,从高崖下望,地平线极远之处,潍城、闶阆城霍然在望。 两个人影前后而立。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在绝崖上经久不散。 “谁给你这么大胆子去制作倾城之蛊?” 百里雨柔低头不语。 “你知道我对你寄予多大的厚望吗?倾城之蛊需耗费制蛊者半生修为,你是想毁掉她,还是毁掉你自己!” “师傅!”百里雨柔双膝重重跪地,微仰头,斜阳的余光恰好照清她眼底散不掉的仇恨,“她身边有那么多人维护,保护,我等不了了。等到我拥有足够的实力,我不知道她会成长到什么地步,我的这辈子是她毁的,只要能毁掉她,我付出半生修为在所不惜。” 她的话斩钉截铁,白青琳扬起的巴掌却是再下不去手。 多像,这样被冲昏头脑却死不悔改的性子和她年轻时多像。 差别只在于她为了一个男人,而她是为了亲人,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心底的不忿。 “既如此,你让出巫女一位吧,现在的你,已经配不上这个位置。” 百里雨柔顿时一惊,身体一软瘫坐于地,呆呆地看着她:“师……师傅,我……我还可以再学的,废掉一半功力而已,我……你……你当初不也……” “不一样”白青琳神色冰冷,“当年我废掉一半修为时,图尔正值安定和乐时期,巫女所行职能不多,足够时间我恢复内力,但现在图尔正面临覆灭之灾,巫女担负的使命尤其为重,你已经没有了资格。” “不,师傅,我……我可以……我们现在掌控着沐无极和沐小狸,一定可以让图尔转危为安,不会……” “住口,等会,自会有人来接替你巫女之位。” “什么?”百里雨柔傻了眼,泪水滑满脸,“师傅您……” “别怪我绝情,这是你自己的选择。”白青琳的目光不夹半丝怜悯,废了半生修为,丢了巫女之位,没了图尔庇护,她的下场如何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她的感情早就耗费在了一个人身上。 百里雨柔登时一愣,溃败的低下头,泪水滴滴坠地,却是无人看见,萧瑟的风将她眸底的怒火越吹越烈。 想要我就此退让? 百里雨柔豁然一扑,扯住白青琳的衣摆,泪眼婆娑:“师傅,求求您再给我次机会,徒弟一定会……”手心赫然亮出一把匕首,反手一刺。 风云突变,白青琳猛的抬眸,百里雨柔刺去的匕首是一个急转,向着暗处一送。 绝崖暗处,银光一闪,激射如电! 有人在银光之上。 一道劈雷,笔直而凶猛的刺破空间,轩辕澈脚踏银光,身形亦是一道凌厉的电。 轩辕澈半空脚尖一挑,薄剑旋开扇面般的银色光幕,呼啸着朝百里雨柔和白青琳兜头罩去。 白青琳只是动了动脚,身子忽地倒下,贴地而行,那么电光火石中极其精巧的一动,那些凌厉的招式全部落空。 落空那一刹,她手指从衣袖中一掠,轻轻点在百里雨柔的膝上,她顿时一软,将将躲过。 这隔空交手快若流电,如行云流水般无迹可寻,轩辕澈来势汹汹的招式,轻巧的被白青琳化解。 轩辕澈倒也未曾失望,百年强者,又岂是轻巧便可制服的? 手指一拈,空中忽然乍现十朵蔷薇,悬浮在白青琳头顶。 白青琳脸色一变,身子流水般退后,轻若鸿羽。 刹那,绝崖之沿,也有人飘了起来,似秋叶一荡,直荡到白青琳后心,抬手,青芒一闪,直刺她心脏。 白青琳即刻一让,身子又是一飘,将落未落之际,身后之人亦随之一飘,淬毒的暗器在霞光下熠熠生辉,见者惊心。 几次落地未成,真气一提再提,憋得她头晕目眩,一怒之下,撇开百里雨柔,双手一握,内力澎湃一放,天地间顿起啸煞声,近身之物全被震飞。 空气绵绵铺开,涟漪荡漾,于波动之中,又有身影飞起,大鹏展翅,威压来袭,双手一劈,如开天之斧,横扫天地,曳着彗星般的巨大黑尾,横冲直撞,却细长连绵,似不歇的细雨一般牵扯不休。 百里雨柔指着白青琳身后又是一声轻喝,但见细丝乱麻般的青光一层层绕着碧剑,迸射凝重华丽的光芒,其间还有银剑光芒一闪乍闪。 黑青银三色齐攻,当真是一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攻击。 白青琳突然笑了笑,细长的眼睛如秋水潋滟,身体也如柳条般柔软,食指一动,指尖却是出现一个造型十分独特的武器。 似枪非枪,似刀非刀,在轩辕澈他们的认识范围之外。 白青琳手指在其上一抚,顿时刀风漫天,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向着三人兜头罩下,那刀影浑然一片相互连接,彼此之间毫无缝隙。 “三个不知好歹的黄毛小子!”白青琳语气淡淡,又是袖手一拨,刀影便突然幻化开,咻的一扬,霹雳一半直射三人的丹田穴。 三人身子一仰一退,聚集一处,脚步错落身子团团一旋,旋成一道凶猛的旋风,幻影重叠,眼花缭乱一际又错,两股朝天踢高刀网,利刃一劈,一股猛冲朝前,双拳一轰。 细微的皲裂声从网上传开,一道裂缝缓缓蔓延,裂过刀网裂过暗器裂上执器之手,身上的外袍无声无息出现浅红印痕。 白青琳目光有一瞬的呆滞,怎么可能,这武器,这武器可是……聚神而望,一剑一扇一护拳,目中神色幻变,难怪乎! 半晌,涩涩一笑,神情却平静下来。 四面无声,静到能听见风雨来临的声响。 轩辕澈、独孤烨、云逸风静静站着,没有得胜的飞扬之姿,毕竟结合他们三人之力方才与其打个平手,有何骄傲可言。 白青琳神情沉凝如水,抬眼看他们:“说吧,要什么,我的命容易,要倾城之蛊的解法,没有!” 云雾飘渺,温润如水,暖气潺潺。 沐小狸仿觉自己沉睡了一个世纪。 多久,没有这样安稳的睡过一觉,真真是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咦? 精力充沛? 坐起,左看之右看之,身后有只手在源源不断的传输内力。 “前辈?” “别说话,刚才昏迷中你们的蛊虫再次发作,这是我研习了数十年的一套内功心法,虽不能根治,但勉强可以压制这蛊毒,你们且学着点吧。” 沐小狸别头,沐无极亦端坐着,与她对视。 在青衣的口诀授予下,两人将内力纳入丹田,再将其逼向经脉,周身运行三周,整个人散发蓬松的碧光,再慢慢收拢,将散在各处的*一点点收集归于某处。 这一套心法沐无极率先完成,沐小狸因内力被封,进展缓慢,不得当处,逼得热汗涔涔。 “你们中蛊之日尚且,每日将此心法练习十次,有助缓解蛊毒,也有利于内力增长,之后,这蛊毒发作的频率会越来越多,该如何做,就看你们的造化了。”青衣收回手,无不叹息。 若白青琳有解法,就不会眼看他数十年被折磨得不成人样还不肯罢休。 “前辈,璇玑上仙,也不行吗?”沐小狸突然分神道。 青衣微怔,复而一笑:“璇玑上仙岂是那么容易见的?” “小狸,别说话,先调息完。”沐无极严肃的提醒。 “哦。” 青衣想了想又道:“比起璇玑上仙,乌蛊堡应该比较容易。” “乌蛊堡?” “不许分心!” “哦!” 青衣莞尔一笑,“图尔的巫蛊与乌蛊堡百年前尚属一家,后来发生分歧,分成两支,再无往来,‘倾城之蛊’在乌蛊堡可能有更为详细的记载,有解方法也说不定!” 沐小狸灵台一亮,刚欲睁眼,心口一阵猛疼,立即聚神调息。沐无极闻她一声闷哼,又是心疼又是焦急。 “怎么样?” 沐小狸不敢再有异动,专心致志的将内力贯通四肢百骸。 青衣拍拍他的肩膀,“这份内功心法必须聚精会神容不得半点他想,你这妹妹过于警惕,一心总为几用,须得尝到苦头才能得到教训。” 沐小狸暗怒:好家伙,难怪不断的勾我说话! 沐无极挑了挑眉,虽心疼,却也觉得甚好,总比以后分神分出生命危险的好。 一时寂籁,沐小狸彻底进入忘我境界,浑身的碧光,一闪亮过一闪,映得密室万彩斑斓。 “你妹妹不愧为武学奇才,没有自身内力的辅助下也能这么将我的内力融为己用。”青衣满心感叹,越加拜服烟云剑客的眼光,余光扫见沐无极略自愧的表情,忽而探手而去,掐住他的脉搏。 “前辈?” 青衣手指在他手腕轻点几下,幽幽道:“不愧为兄妹,都是难得一见的骨骼,稍加训导,你日后的武学造诣亦该不可限量。” 听闻此话,沐无极黯淡的眸子倏地一闪,这样是不是代表他还有能庇护妹妹的一天? “青衣前辈,请您收我为徒?”沐无极突的双膝跪地,额头重磕于地。 青衣看着近乎匍匐于地的他,半晌问:“何意?” “我不求扬名万世,只求庇妹妹于无忧,妹妹生来多舛,缕遭劫难,虽化险为夷,可哪次不是伤痕累累。我生为哥哥,却常需她的保护。正如这次,若非我能力不及,又怎么累及她为救我而身中蛊毒。”沐无极半点没有掩藏,“如今世事动荡,妹妹被诸多势力牵扯其中,若这次侥幸得以生还,小狸定然还会遭遇各种险境,我身为哥哥,定当护其左右,我死不足惜,但就怕就是死,也帮不了妹妹,请前辈成全。” 说完,又是重重的三个响头。 青衣纠结的眸光在他们二人身上转动,他可也曾誓言,今生不再收徒。 “罢了,许是我们的缘分吧!”青衣淡淡道,“烟儿收你妹妹为徒,如今,你入我之门,也算是全了我与烟儿最后一点联系吧。”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沐无极激动得差点泪流,这样,他就有了至少与小狸并肩的可能性,不必再受母亲临终前的嘱咐所控。 阿咧,发生了什么事! 沐小狸咕噜着两只眼睛看着这一站一跪,一师傅一徒儿的画面,这闭耳调息的时间,就拜师了! “哥,赶紧把茶上了!”沐小狸跳起脚将不远处的琉璃桌上一杯凉掉不知多久的茶塞到他手里,一副生怕他反悔而喝完敬师茶就落定的猴急样。 在她眼里,以自己师傅那么怪伽的个性都能看上且数十年未能忘怀之人,定不是泛泛之辈,武功又似乎在烟云剑客之上,这个师傅可谓是天上掉下的金豆啊有木有! 青衣呆呆看着冻得彻底的茶有点心塞:“你这丫头,我还会食言不成?” 沐小狸笑了笑,将茶杯又抢回来,按住沐无极的脑袋又磕了三下:“看,我哥诚意足吧,别人家磕一个,他磕了一轮又一轮。” 心里却是暗想,武功卓绝的人都有怪癖,谁知道他呢! “前辈,入你门有什么门规吗?”沐小狸补问。 青衣负手面墙,良久,道,“入我之门只有一条门规!以庇护烟云剑客所庇护的一切。”就当替我偿还这份情吧! 沐小狸眼珠转悠,这门规是只有一条,可是含量丰富呀,不过好在师傅身边有个天机老人,寻常人伤不到,至于其他的庇护,本就在她的职责范围内。如此,也就没哥哥啥事了。 甚好! 若是青衣前辈的门规要求过多,她还打算打哈哈帮混过去的。 只是想到他的门规,心底也是一沉,牵扯数十的感情,又有了天机老人的觊觎,这四个武林中人望尘莫及的前辈,早已纠葛不清。 有情人终成眷属,可这有情人该是谁与谁? “徒弟谨遵师命!” 沐无极双拳抱紧,又是重重一磕,闷声如同灵魂深处的拳拳承诺。 只要能够庇佑小狸,一切都愿承担。 第79章在线阅读 第79章 - 第80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80章 封闭的寒冰室里风声赫赫,光影变幻莫测。 被隔绝的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这种一无所知渐渐让沐小狸坐立难安,而这种坐立难安最根本的源泉来自于肚子。 没错,饿! 外面过了几个昼夜她可以不过问,青衣如此强化的训练哥哥,她也可以不过问,但他能不能好心过问过问她的肚子。 他们一个两个都有内力庇佑,挨得住饿,可她没有啊啊啊啊! 青衣说不能解开她的穴,这蛊用的是她的血,所以,雌蛊非常……呃淫呀淫麻那个荡,内力一解怕她不小心使用,雌蛊就会顺势钻入血骨,在沐无极还没有反抗她的武力之前,这是一个危险的举动。 他的意思是她会化身为狼扑倒他吗? 好么,她不介意,可是现在她更想扑倒两位填肚子好么! 沐小狸的怨念终于引起青衣的注意,只见那丫头眼巴巴馋兮兮的在舔舌头,这画面委实…… 不过他也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虽然平常在他的驱逐下,她也消失过两三天,但这次好像有点久。 “前辈,我刚调息完,不会这么快发作,放我出去会。”沐小狸耷拉着脸,很是怨怼。 思绪被打断,青衣忘了琢磨白青琳,挥手赶了赶沐小狸,“去吧,不过半个时辰内必须回来。” “好!”沐小狸一蹦三丈远,直扑密室出口。 月色很温柔,沐小狸猫腰走了一段距离才发现根本没人,整个巫行殿静得跟块墓地般,阴森中透着点寒气。 厨房! 右前方三丈远处! 沐小狸双眼放光,脚步加速。 推开,烛光将灭未灭,摆设凌乱,食材散落在砧板,柴炉冷炙,看样子厨娘离开得很匆忙,甚至是惊慌。 以蜡滴积累的面积大约离开有两天有余。 不管,弄吃的为先。 旁边的鸡笼里几只分不清还是鸭的畜生奄奄一息,见有人靠近,鸡眼顿放杀气,沐小狸摩挲着双手,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且还是三条,佛祖会保佑你们来生为人的,感谢我吧!” 求生是每个生物的基本本能,不论种族。于是,沐小狸扑腾得上气不接下气方才活捉三只鸡鸭。 虎落平阳被鸡鸭欺,这现实敢不敢再残忍点。 点蜡,燃火,烧水,沐小狸做得像模像样。只是拿惯了剑,如今拿菜刀对准鸡脖子,竟有些不忍,果真人一虚弱,心理也变得脆弱。 一刀下,鸡翅膀扑腾得骚味四起,差点就崩溃了沐小狸的呼吸。 拔毛,这样细致的活堪比女红,拔得沐小狸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剖,为了简便工作,沐小狸将内脏掏得啥也不剩。 终于只剩最后一个工作,煮。 对于一个饿到极致的人而言,熟了,就是最高要求。 加柴火的过程,沐小狸顺便往锅里加了盐,葱花,姜等目光所见到的配料。 就是这么一锅乱煮,竟是煮出了三里飘香。 沐小狸,你简直就是皆美貌与智慧厨艺于一身啊! 笑了笑,沐小狸揭开锅盖,正要用勺去盛。 突然顿了顿。 眼睛不由睁大了一圈。 不对啊…… 三只鸡鸭,虽然一顿乱砍,但她鸡腿没断啊,明明该有六根鸡腿,怎么只剩五根? 整个厨房就剩自己一个人,好端端的怎么会失踪? 沐小狸盖好盖,闭了闭眼睛,再打开,浑身一震,心跳都止了。 只剩四根了。 我操…… 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有……鬼? 整个猜测放沐小狸浑身一炸,早在自己穿越之时她对鬼怪之说就心存敬畏,又经历现世这么多光怪陆离的人事,在个玄幻的世界,“鬼”这种生物存在的可能性很大有木有,特别是现在身处巫行殿,一个极具吸引鬼魔驱往的圣地。 沐小狸激灵灵打个寒战,几欲拔腿撤离,突然听闻轻微的“嗑吱”声,类似咀嚼。 鬼吃肉还有声音? 不对,鬼会偷鸡腿? 直接现在抢走不成了,还偷偷摸摸? 沐小狸胆气大了些,将锅盖重重一拍,发出铿然只剩,在厨房隆隆传开,大喝:“谁,出来!” 没有人回答,倒是有风过,吹得房间烛光微动。 妈蛋,他妈的谁都可以欺负老娘是吧! 沐小狸突然发怒,人也欺负,畜生也欺负,现在鬼也来欺负,说到底老娘也是异世的一缕鬼魂,鬼遇鬼也得比比看资历,谁怕谁啊! 沐小狸愤愤的将鸡腿疾速塞进准备好的布块再包好,边往怀里塞边往外跑。 “别跑呀,还没吃饱呢!” 一个稚嫩清脆的声音蓦地响起,沐小狸定住,警惕又疑惑的缓缓转身。 灯火阑珊处,一个一身袈裟脑袋光可鉴人的约莫十来岁的小孩满面油光可怜巴巴双眼晶亮的看着她。 一个小屁孩偷的? 沐小狸心有不爽,觉得被耍了。 “来,再给老头子一根,不,两根!” 沐小狸身体猛的一抽,看着眼前粉雕玉琢面如小仙童的屁孩笑容可掬的伸出一根油哒哒的手指,不,两根,一道响雷劈过,内里俱焦。 老老老……老头子? 老老老你麻痹,在老娘面前耍逗比! 沐小狸勾起地面一根烧火棍,笔直踢向屁孩。 可是,屁孩瞧都没瞧一眼,只身飘来,擦过火棍刹那,火棍化为齑粉。 “来,乖丫头,好丫头,听话,给我,老头子我可有十年都没吃过东西了。” “小屁孩”余音犹在灯火之下,人已闪至沐小狸身前,手一扯,没扯出,再用劲,成功,然后慢条斯理的翻开包纸,拿出两根鸡腿,一只径直塞在嘴里,一只用腋下夹着,递还给沐小狸。 十十十十……年没没没吃吃吃……过过东西! 沐小狸像被人点了穴,牙齿打颤! “丫头真乖,手艺不错,就是完成过程太寒碜,对付只鸡都对付那么久,老头子我差点等不及了。”犹自又是庆幸,“幸好我耐住了!”见沐小狸久不伸手,很是惊喜,“你是想全部送给我?真是好心的丫头,你会有福报的。” 说完,很是不客气的塞进自己怀里,挥挥手,蹦蹦跳跳,的跑远了。 没错,是蹦蹦跳跳。 良久良久,厨房里发出一声爆吼:妈的,老子被诓了! 妈蛋,什么鬼,不过是个轻功了得的小屁孩,鬼有脚有影子还会蹦蹦跳跳? 穿身袈裟居然还敢吃肉! 再让老娘看见,不打他屁股开花我沐小狸三个字倒过来写。 沐小狸一边剁鸡一边碎碎念,怨念的情绪膨胀得整个房间更加阴森幽暗。 蜡烛本就不多,如今只剩一点微光,窗外树木随风摆动,更显得厨房鬼影幢幢。 砍剁声一停,沐小狸屏息,窗外似有脚步重重。 妈的,还敢来! “找死!”沐小狸暴怒,将菜刀想着窗外一劈,哗啦撞破窗纸,窗外脚步声一止。 我操,还真有人! 新仇旧怨一起报了! 沐小狸将蜡烛一灭,藏身门后,但见门一动,瞬间扑上,先发制人。 老娘不揍你个天昏地暗昏天黑地暗无天日老娘今晚就磕死在这! 顿时,烧火坑前腾起烟尘,砰砰乓乓闷声宛如奏乐,片刻,沐小狸拍着双手施施然起身,啐道:“什么玩意,还想从老虎嘴里抢食,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啐完尤不解气的又狠踢了两脚。 发泄完,人也快累瘫。 沐小狸拂了拂额前的碎发,还得把菜刀捡回来,鸡还没砍完呢。 扭身,抬头,即刻僵化。 而房门口的人,亦是一幅雷焦的模样,嗔目结舌的注视她。 沐小狸的表情是僵硬的,心里活动却是活跃的。 尼玛,该来的时候一个不见,这时候忒么组团参观? 然后,轩辕澈别过头咳嗽。 左辉额角猛抽。 南宫峰抱柱撞头。 晨风默默低下头,简直不忍直视。 堵在房门口的四人被人扒拉开,沐顶天激动万分,蓦一望去,平地一惊雷,不敢置信的看着细弱烛光下,披头散发,血迹斑斑,衣衫不整,顶着一头鸡毛,活像位傻姑的女儿。 “小……小狸,你还好吗?” 过了最初的一愣神,沐顶天以好不嫌弃的姿态跑了进来,紧紧搂住她。 沐小狸默默的把头搭在沐顶天的肩膀,没有作答。 房门口的四人牵挂担忧的心早在那一顿中气十足的单方面斗殴事件中得到平复。 不好?若是不好能将人那样一顿胖揍。 连左辉此时也不得不佩服轩辕澈止步让行的举措,这才叫先见之明。 此刻,沐小狸也默默掰手指算了下,借着不甚明亮的光,忐忑的将视线挪下去,那一身白衣的倒霉娃伏身在一地乱七八糟乌焦麻黑的残叶尘灰间,长发散乱衣襟零落,脑袋上沾了一头鸡毛,乌发*贴在背上……生生一出被辣手摧花的标本。 “他他他……云云云逸风?” 沐小狸颤抖着手指着地下的人,声音也不由的抖动。 沐顶天这才注意到一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挺尸,大惊:“云谷主,你这是怎么……” 不待他伸手去扶,冷不丁他自己已经抬起头。 满面泥巴污垢斑斓,鼻青脸肿,光洁的肌肤上还粘着带着骚味和血腥味的鸡毛,一线鼻血潺流,朱唇红肿,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沐小狸不觉吞了吞口水,难怪对方一直没有还手,且,每次意识到他要说话,她的拳头就会精准的落到他的朱唇。 呃…… 欠大发了! “小狸,你哥哥呢?” “还在密室”沐小狸指着一处看不出入口的弄条一指,鉴于云逸风的惨状,她就不好意思带路了,“南宫峰,那里有条密道,你带我爹去!” “不用,爹在这里陪你。” “那南宫峰,你去把我哥接出来!” 南宫峰兀自还在撞头,听到她的话,又扭头看她,笑得肩头猛颤,身子摇摆,泪花闪闪,可纵笑之余想到云逸风的惨状赶忙朝着她所指的方向去,笑意未泯的喊:“等我胜利归来哈!” “小狸,你……” “我和哥哥都没事,其他的到时候再说!”沐小狸拍了拍脑袋,拍出一地鸡毛,见那几人又抑制不住笑意,怒瞪了两眼,而后扭头关心脸色黑得像墨的云逸风。 “沐小狸,我要和你绝交!”傲娇的云爷第一次朝沐小狸发出怒吼。 “云少爷,我这不是……” 忽然间,风云突变,噗噗噗的声音伴随破窗的利箭疾驰而来。 “小心!”轩辕澈和云逸风同时出手,一人扯住沐小狸一只手,生生让她正对房门,直面利箭。 尼玛,你们快放手! 沐顶天脸色发白的看着箭头对准女儿,眼疾手快的一把扯过云逸风,开玩笑,现在可不是争强好胜争风吃醋的时刻。 因着沐顶天的加入,沐小狸被拉到轩辕澈身后,只是在看清箭头之后,再没人有嬉闹挤兑之心。 箭头绑着油布! 布泛幽蓝! 有毒! “太子!”左辉一声惊呼,身子如游蛇般穿梭于箭雨之中,转眼就消失。 又是故技重施? 沐小狸眸中带起一抹凛然,竟是要一网打尽! 箭雨密密麻麻毫无漏缝,四人被迫退入房间,房门竟是同时被关紧,叮叮哐哐,门被钉死。 “他们要火攻,而且这布上沾有迷药,要小心。” “哼,在爷面前玩迷药,不自量力!”云逸风鼻孔朝天,掏出一瓶药,“伸手!”然后一人手上倒上一些,临到轩辕澈时,微顿了下,然后很小心翼翼的倒了一丁点,“用内力揉进掌心,火势一起就捂住鼻口,绝对不会被迷倒。” 轩辕澈也未揭穿他的小心眼,昔日的半把子兄弟早在都有心求娶沐小狸时就互看不顺眼了。 妻子如衣裳,兄弟如手足。 以他们如此高端玉树的大男人心性,自然是宁可断手断脚也不会选择裸奔。 下一瞬,外间火光大胜,照得房间纤毫毕现。 透过破烂的窗户,更是看见一身黑袍,立于士兵之中的战野拓。 “战野拓,你们的巫女现在我们手上,我们回不去,她也绝计回不来!”沐顶天道。 “若是图尔都将不复存在,要巫女何用,且,若以她之命换取你们四位,多两个巫女我都换!”战野拓冷笑道。 的确,巫女又非固定之人,挂了一个是可以再选一个的。 沐顶天也未多做希望,这句询问不过是为争取一点想办法的时间。 倒是战野拓在看见完好无整的沐小狸时眼睛一敛,似咬牙似恼恨似无奈又似庆幸的道:“金凰郡主倒真是福大命大,这样都能安然无恙。” “承你吉言,我沐小狸就是命大!” “命大又如何,躲得了一次还能躲一辈子?或者,你应该先考虑还能不能躲过这一次!” “怎么办,我一定会让你失望。” 看着她笃定梗脖的样子,战野拓突然发笑,随后便是一冷,手一劈:放火! 他的手势一出,黑衣人迅速的召合在一起,无数火箭疾速而来。 布满火油的房子瞬间化为火海。 火势越来越大,火光冲天,将夜空完全照亮,远远看去如同一团火球一般,热浪翻滚,吞噬着周围所有的一切。 四个人呆呆的站在房间中央,前无出路,后无退路,房间里连水都少得可怜。 啪嗒。 一根梁柱砸下,将两组人马隔离。 外面箭声萧萧,火势滔滔,嗤嗤的燃烧声无处不在。 可是房间,静得吓人。 沐小狸看着轩辕澈那张被火光映得通红的脸,眼底有些疑惑,又见他俊眉微蹙,似专心凝听,一只手被他紧紧的握着,内力顺着两人的手心潺潺前进,驱赶沐小狸被火舌烤炙的四肢百骸,所到之处,燥热殆尽,如春风拂柳,温暖醇厚。 “巫行殿乃图尔族至高无上之地,战野拓就这么一把火烧了,不怕没脸面对子民和列祖列宗?” 轩辕澈微微侧首,看大一个凌乱的头顶,鸡毛飞舞,不由又是一笑。 沐小狸怒瞪。 火光摇曳之中,轩辕澈只看到娇小的女子豁然抬头,凤眸一瞪,竟是说不出的娇嗔灵动,令人砰然一动。 好像,这是她第一次以依附之姿站在他的身后。 “他这是破釜沉舟一战,若不能用我们的死来祭奠巫行殿,他便会用自己的死。”轩辕澈手指修长,慢慢在她头顶拨拨捡捡,洁癖如厮,此刻竟然也无觉鸡毛的骚腥味。 “想得倒美!”沐小狸哼哼,察觉他的动作,不耐的扒开,“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轩辕澈躲开她的手,换个角度拨拨捡捡,反正满脑袋都是。 “你这是跟鸡打架了吗?” 说起这个,沐小狸又饿了,肚子很是配合的打起鼓。 轩辕澈一怔,沐小狸又是一瞪。 有些话题是容易让人恼羞成怒的,难得她这么乖肯站在他身后。 轩辕澈轻咳一下,收回视线,道:“我们抓了白青琳和百里雨柔,好不容易逼百里雨柔说出密室这一地点。” “那你们不去密室?”沐小狸一想,又怒问,“你们看见一个小和尚没?” 轩辕澈想了想,“和尚没看到,就是听到有个小孩子声音,在夸赞有个丫头的厨艺很好,说的是你?” 这一句不确定的问题提得沐小狸小脸爆红,只哼哼道:“下次再让我逮到,非揍得他鼻青脸肿不可。” “嗯”轩辕澈余光扫过对面火光照耀下更为惨不忍睹的某神医,深表赞同。 而对面的某神医,顶着一张不忍直视的脸看着那两人的互动,焦躁得双眼喷火。 “沐小狸,你赶紧的给爷过来!” 沐顶天、沐小狸、轩辕澈同时神色颇为复杂的看他。 沐顶天、轩辕澈:生命如此美好,你却如此暴躁,不好不好! 沐小狸:这么大火让我跨过去,嫌我死得不够体面么? “沐小狸,我用内力将火逼开,你跑过来!”云逸风叫嚣。 轩辕澈啥话也不说,就看着沐小狸淡淡的一笑,笑得沐小狸浑身一麻。 她完全能读懂他的潜台词,云逸风能逼开,他也能催得火势更猛。 话说,现在不是儿女情长,呸,谁跟他们儿女情长了,现在生死攸关之际,哪里的那么多事! “吵什么吵,谁有办法出去我就跟谁走!” 这气势那叫一个如虹的! 轩辕澈微微侧首看她,一朵优昙般的微笑绽在唇边:“一辈子?” “啊?” “好,那就说定了!” 轩辕澈一把搂住她的腰间,房顶冲出一个洞。 啊,不行,一样会烤焦。 无视掉沐小狸的挣扎,轩辕澈点足而飞,长衣飞散,宽衣大袖飞卷如云,让人想起九天之上飞翔的鸾鸟。 逼近洞口,无数火箭激射,火势倏地窜升半里高。 轩辕澈却冲得义无反顾。 火舌喷眉,沐小狸下意识闭眼,没有被烫? 睁眼,但见洞口的火苗被一股巨力吸引,脱离梁柱砖瓦,腾飞升空。 月色清凉,夜幕稠黑,一个硕大的火球如烈日当空,源源不断的汲取着厨房房顶上的火苗,如雪球般越滚越大,照得夜空璀璨如午。 沐小狸一眼就瞧见不远树上一双操控的手……李莫愁……纵火灭火的万良品。 “轩辕澈,你给我放下……” 身后,云逸风与沐顶天逃出火海,忙不迭喝止轩辕澈,尾音未完,那道银色影子已如流星般消失在夜空。 沐顶天也担心沐小狸,但有楚王在,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放心。 “爹!”一道光影闪现,沐无极惊慌失措的看着正在坍塌的厨房。 “无极!”沐顶天落到沐无极身前,“小狸已经被楚王救走,你且无恙?” 沐无极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笑道:“自然无恙。” “那就好!”沐顶天魁梧身躯直面战野拓,破釜沉舟之战? 好,那就让我沐家军让你这舟沉得彻底。 “战野拓,你一再侵我边界,扰我百姓,今日,就看我沐家军彻底击碎你图尔军!” 战野拓隐在死士中央,黝黑的双眸沉重的注视着被火势蔓延开来的巫行殿,随着那坍塌的梁柱,眼底,有什么一起碎灭。 难道命该如此? 不,他绝不相信命运,若他认命,又怎么会有今日的他。 “我图尔将士又岂会屈服于区区尔等宵小!”战野拓讽笑,长枪豁然一举,如君临天下,枪破长空,气势恢宏,“众死士听令,直取沐顶天以及沐无极首级,不死不休。” 沐顶天仿闻天下之大稽,哈哈大笑,浑厚威严之音轰隆传开。 战争的残酷无从避免,为平一地,杀戮绝不可少。 老少妇孺,历来为败者之护身符。 沐家军从不滥杀无辜,沐顶天也从不诛杀手无缚鸡之力之辈,可,在目睹图尔的一次次残忍以及沐小狸所受之难,也终于明白,必要时刻对待必要之人,能且只能以小杀止大杀。 “沐家军听令,踏平闶阆,直取图尔旗帜,不论老少妇孺,拦着皆诛,不死亦不休!” 雅玛山,半山腰,岩洞。 火焰窜高,香气弥漫,油哧不绝。 沐小狸盯着木棍上串烧的鸡,目光晶亮,搓着手,眼珠子都快冒出。 “你真有眼力劲,逃命时还记得带着鸡。” “已经被你剁了,总不能让它死不瞑目吧!” 呃…… “好香,可以吃了吧!” “不行,还差点火候!” 轩辕澈慢悠悠的掏出一堆小只小只的琉璃瓶子。 他能细条慢理,饿得两眼发黑的沐小狸可等不得,直接扑过去。 “小心烫着!”轩辕澈一根手指将其摁回原地,“饿久了不宜马上食肉,胃会受不了。” “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沐小狸抗议。 轩辕澈轻飘飘的撇一眼,淡道:“不饿也贴到了。” 沐小狸怒,蹭蹭扭动上半身抬头挺胸。 妈蛋,老娘胸围高出一般水平好不好! 轩辕澈浅浅一笑,对她的潜台词不发表异议。 “先吃个果子。”轩辕澈从衣袖里丢出一个四分之一个拳头大小红绿红绿的果子。 都不够我两口好么,沐小狸腹诽着,却是认命的吞咽掉,有比没有好。 不过看似小小的果子,这一下肚,倒是缓减了肚饿。于是,她也不急了,兴致勃勃的观看轩辕澈烤鸡。 琉璃瓶里装载着各种粉末状物,轩辕澈一边往鸡身上抹,沐小狸一边放到鼻尖闻。 “盐、醋、酱……咳咳咳,我靠,这是辣椒粉。” 沐小狸咳得前俯后仰,眼泪哗哗,玄幻的世界真是无所不能,居然还有辣椒这玩意。 “可别告诉我你一直随身带着啊!” “不是,在被你解剖的鸡笼后面。” “你眼够尖呀!”沐小狸望天,嗯,应该是那个小屁孩的。他应该也是想去*,但被她捷足先登,就选择静静观摩了,然后就抢走了她辛辛苦苦做出的鸡。 轩辕澈看她一脸黑线,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随意道:“这些作料都是很珍贵难得的,特别是辣椒粉,只有南月国有少量的出产,看来这些东西的所有者,来历不凡。” 沐小狸双眸一敛,“真的?” “我骗过你?” 沐小狸呆了呆,半晌,发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声。 轩辕澈见她似有所悟,也笑了笑。 鸡肉在火堆上翻烤得吱吱冒油,沐小狸忍不住又吸了吸鼻子,口水快忍不住了。 “好了!” 沐小狸飞一般接过,塞进嘴里。 嗯,这味道……胜比山珍海味哇! 沐小狸啃得面目狰狞形象全无,整个洞里只剩下牙齿撕肉以及磕在骨头上咯咯的声响。 一只鸡毕,沐小狸方才心满意足的打个饱嗝,胀得仰躺在地,简直不能更舒爽! 突然,身边的人一动,捡起沐小狸的手指,放在手绢上,一根一根,细细擦拭,细致程度宛对珍宝。 这画风不对呀! 抬起头,只见轩辕澈嘴角含笑,剑眉挑起华丽的弧度,火光反射下,深邃的眼,挺直的鼻,和微抿的唇如明月自沧海尽头缓缓升起,刹那间辉映上穷苍穹。所见者不仅心神皆醉,神魂也足够颠倒。 立时,沐小狸晕了晕。 晕完后立刻醒神,暗骂自己花痴。 “轩轩轩辕澈,你这样……”沐小狸有点忐忑,被他这样细心对待,怎么想都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轩辕澈没有看她,擦拭完油腻,又从袖袍里取出金疮药。 从沐小狸的角度看去,他眼皮半遮,浓密的睫毛又长又卷,在眼睑下覆出一片弧度温和柔软的扇影,那眼神温柔而平静,带着淡淡的怜惜和疼意,怎么看怎么不想初见时清冷鹰隼孤傲的楚王殿下,倒像足了细心呵护美娇娘的忠犬相公。 相公? 沐小狸脑袋又晕了晕。 “沐小狸,你喜欢孤身奋战自立于世,我不拦你;你要拼尽全力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亲人我也不阻你;但是我不喜欢你一遇到他们的事就冲昏了脑袋以命相抵,不是你豁出了命,就能护得住他们,而且,以你对你爹和你哥的认识,你若真因他们而出事,他们这辈子又岂能活得安稳自如?” 凉凉的药在手上,肩膀晕开,某人的指尖似个小火炉,揉到哪哪就起了火,烧得她浑身不自在,忍不住便要挣脱:“那是我我我至亲之人……” “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你可冷静下来想想,若换做他人你会如何处理,是不是不用那么决绝极端,是不是也照样可以让大家都安然无恙?这段时间沐家军的担忧难道你看不见?还有你哥,若非愧疚于需要你的保护,他会那么心甘情愿的上钩以自己换取独孤烨的解药?” “难难难不成这还是我的错了!”沐小狸强辩,“你难道就没有因谁而失去过理智,做过冲动的事?要没有,那只能说明你心里空荡没有可亲之人,说来不过一个可怜之人……” 冲动之事? 想到自己一身混乱如麻的伤势,呵…… 轩辕澈淡淡扫她一眼,扫得她当即偃旗息鼓,眼转到处转悠。 “我们都是活得步履维艰的人,活着比死去更坚信,这点我们应该比谁都懂,所以,就算了为了他们,你也该多爱惜自己,你活着,他们才有‘活’字可言。”轩辕澈徐徐而道。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奇异香气,馥郁如酒,呼出的气息拂在耳廓上,微微的痒,像是火种轰的一声点燃了沐小狸的理智,沐小狸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变,僵在那里不敢动弹。 那般的痒似是痒在了心里,猫儿般抓挠,沐小狸听见自己心跳得飞快,脸上腾腾的烧起来,烧出几分漂浮的晕眩。 不知怎的,沐小狸觉得轩辕澈脸上写着四个字:秀色可餐。 “怎么了,脸这么红?”轩辕澈手贴在她额头,“可还有哪不舒服?” 哪不舒服? 沐小狸想,看着他就哪都不舒服,体内的那股空虚灼热感又他妈上来了。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暖饱思淫欲。 妈蛋! “快,快送我回寒冰室!” “怎……”轩辕澈一下顿悟,却又是拧眉,若有所思。 “赶紧的,快点!”沐小狸忙不迭推他,不然她可就要大变身了。 “你且忍忍!” …… 雅玛北山,如其名,雅玛山北端,图尔与南月交界处最大的荒山,终年雾气缭绕,人烟罕迹,阴森无比,像一只青面獠牙的厉鬼,长着血盆大口,吞噬着一切靠近这里的生命…… 大雪再起,扯絮般呼啸旋落。 冽风沿着山径从极远处刮来,擦过雪地,树枝,丛林,奏出一曲哀愁绝世的争鸣。 山径之上,一群黑影疾速移动,其后是一涌黑泉,奔行如风。 两股人流越往后奔,路面就越狭窄。 “驾……”战野拓竭力抽缰,墨发飞扬扯得笔直。 转过一处嶙峋的绝崖,前面一群黑影乍然消失。 “停!”追在最前的沐无极见战野拓消失无踪,而前路雪地没有被侵痕迹,忙止住后面的队伍。 沐顶天驾马上前,峰眉拧了拧:“怎么回事?” “可能有诈!”沐无极双目疾速扫视山径两边,战野拓已露败迹拼命往这里逃亡,也许,并非慌不折路。 “去两个人探路!”沐顶天一声令下,即刻有人驾马前奔。 不一会,只听见两个闷哼重物落地之声,之后,仅剩两匹马回还。 “大家小心!”沐无极剑眉蹙起,举剑大喝。 “将军,这里便是当初轩辕玄云引兵自投罗网之处,虽一举歼灭敌军,却也自落悬崖,绝对要小心。”王虎突然凑近。 闻此,沐顶天也不由面色深沉。 突然,左侧山崖之声,一匹马驻足嘶叫,前蹄高悬,威风凛凛。头顶上,鹰击长空,嘹亮雄壮的长鸣似在与马啼交相辉映。 “他在那!” 沐顶天微微眯了眯眼睛,果然看到那位失踪的大汗正高高坐在马背上,矗立在高处的平顶上,居高临下地,冷睨着他们。 下一秒,大雪深处发出了轰隆隆的响声,震耳欲聋,脚下的地面都隐隐约约在振动着,除了身经百战又胆识过人的沐顶天坐骑之外,几乎其他人坐下的马都恐慌地嘶叫成一片,他们狠狠地勒着缰绳,才没让这些战马暴走。 黑压压的士兵从四周冒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数量远远超过他们的数十倍。 “图尔还有军队?”王虎大惊,据他所知,战野拓能用的应该只剩下贴身死士,所有军队不已经被他们杀的杀,俘虏的俘虏? “这才是他最后的势力!”沐顶天轻吐道。 沐无极紧了紧手中之剑,挡在沐顶天身前,却也没有任何逃避撤退之意。 “十年前你东辰的皇子在这里设下陷阱以身诱敌覆灭我图尔大军,如今,本大汗便借此还以彼身。”战野拓神色决绝冷漠,这才是他真正的破斧之战。 “那你也做好身坠悬崖同归于尽的准备?”沐顶天神色平静。 战野拓眸光闪动,却是笑了:“两万对一千,你觉得你沐家军就有如此实力?” 饶是沐家军,在如此险要之地能杀出重围已不负沐家军之名。 沐顶天蓦地挑起唇笑了:“你确定真是两万对一千?” “你其余的沐家军早被我引至他处,就算追来,也在战事了解之后,本大汗劝你还是莫要有无谓的期望。” 沐顶天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向着他的方向一指:“且看你身后!” 战野拓立时涌上不好的预感,赫然转头。 但见较之他们更高处,树丛之后银盔铁甲的战士蜂拥而出,仿若决堤的潮水,在雪光里折射着刺眼的银光,摧枯拉巧般,席卷天地。 银与雪交相映照,似乎只有雪,又似乎哪里都是士兵,茫茫望去,竟是比他更为多数的人,且各执箭弩,蓄势待发。 突崖之上,一男一女裹着白裘并肩而立,眺目远视。 看到此处女子不由瞠目:“这是你的鹰卫军?” 轩辕澈笑笑未语。 沐小狸的眼光差点被粼粼之光晃坏。 山径上,沐无极亦是结舌:“将军,这是楚王的鹰卫军?” 沐顶天点点头。 身后将士虽面色镇定,内心却无不是震撼,这就是传说中可以一当百,十年前踏破图尔大门,成就轩辕澈少年神将之名的鹰卫军? 沐无极僵了僵身子,收回剑,眸光沉沉:“鹰卫军一出,圣上对楚王的忌惮……” 未尽之言,大家心领神会。 沐顶天却是摇了摇头:“宝剑沉泥太久,也会生锈,既要出,就该出的惊天动地。” “爹!”沐无极惊诧,连将军都忘了称,“爹,你是想要支持……” “我只忠于龙椅上之人,至于结论未定之前,绝不插手。” “是!” 两军形势瞬间天翻地覆。 沐顶天扯扯缰绳,往上几步。 “战野拓,念在你一代枭雄,若是你肯自刎,我可放过你的这些士兵,否则,我不惜血染雅玛山。” 战野拓在看到鹰卫军的那一刹,眼神顿失风采黯淡无色,没有人看清他眼底深处的苦笑,是自知溃败后的绝望也是尘埃落定的解脱。 只是,以他一族大汗之尊,若自刎落幕,流传民间的,不过是“败寇”二字。 “轩辕澈,我知道你在,今日我落败于此已是自认不如,但要我自刎,绝不可能,拼劲最后一口气,我绝对能拿下你鹰卫军三分之一的性命,包括沐顶天和沐无极。”战野拓粗犷之音在山滚隆隆传响,震出一方决绝之彩,“若你也怜惜你鹰卫军和沐家军的性命,不如出来你我之间一决生死。若今日倒下的是我,我图尔众将弃械投降,世间再无图尔一族;若今日倒下的是你,我亦自甘被俘,要杀要剐,任沐将军处置。” 听来,倒是左右不亏,战野拓已然认输的选择。 他最后要的,仅是一次单打独斗。 远山之上,沐小狸问道:“你要去吗?” “撇开敌对立场,战野拓也是位不世之才,应他之战也算是全他最后的尊严。” “所以,你应战?” 轩辕澈忽然低头看她,看得沐小狸眼转乱转,心虚的别过头,忽而笑了,“算了,鹰卫军出世足够震惊朝野,我再露一手,估计就回不去京都了。” “哦”沐小狸被看穿心思也就没了那股心虚,够义气的拍拍他的肩膀道,“谢啦!” “你不担心?” “你说的,我该放手,他是男子,需要顶起他所在的那片天。” 轩辕澈眸光闪过琉璃之光,欣悦的喟叹一声,清如宏钟的声音罩在山谷。 “大汗力竭,恕本王不愿胜之不武,不过为全大汗最后之求,本王请无极少将代为一战,输赢条件,无异。” 第80章在线阅读 第80章 - 第81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81章 乍一闻,众将士面面相觑,说不清震惊还是担心,惶惶而望。 沐无极寻声望去,对面半山腰的一处突崖上熟悉的身影正切切注视自己,虽远,但他可以想象那人眼底的既信任又恐慌的复杂情绪。 够在意才愿相信他,够在乎才难以克制恐慌的念头。 沐无极紧了紧剑,忽然向着那方朝天一举,大喝一声:“沐无极,应战!” 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当然应战,不只是向世人知道沐家还有一个沐无极,更为了让她真切的相信他是可以依附,是可以躲在他身后的。 三寸长剑横指,“战野拓,是否敢应战?” 战野拓目光幽深,侧首看向那处突崖,再回首沐无极眼底的火焰,好像悟出点什么。 信任! 在通往大汗之位的路途中,多少明枪暗箭,腥风血雨,多少次昏去差点醒不来,他身边也有这么一位人,从不怀疑的信任他,支持他,不离不弃。 战野拓突然驾马沿着山坡就这么冲下来,雪水飞溅,寒气铺面,停在沐无极一丈远前。 “我与你一战,若是我赢,请放过战野月。”战野拓低沉道。 “战野月?”沐无极这才想起他还有个妹妹。 “她手里图尔贵胄的鲜血多过东辰百姓,她是无辜的,请放她一条生路。”战野拓顿了顿,道,“而且,她自从喜欢……上你,更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东辰子民。” 王虎驾马上前,附在他耳边,絮絮叨叨,沐无极听得面色白红交加,色彩变化反复,最后定格在惨白上,眸光赤红。 “她杀了李奇!” “不,是我杀的,李奇也不过一个见色起意宵小之辈。” “那就拿你偿命!” 剑光如电,飘雪一分,日光初生,月色乍起,那光芒转眼便到了战野拓眼眸。 沐小狸心口一热,九阳神剑第七层,啸声如鹤! 鹤唳清音,其音清越,若凤翔舞,自九天而降,星光穿越,正气浩然。 战野拓也未料及沐无极武功大进如此,悬空跃起,半空中身姿流光一转,借旋转之力不留余地的挥臂一抡。 铿! 剑光停在他眉睫前,寒气逼人。 剧烈的罡风气流中战野拓的长发和衣袖一同飞起,黑光闪耀成一股泼墨。 倏忽,无极身影一闪,失踪无迹。 战野拓屏息注视,落地,刹那,一道灿亮白线如闪电般,笔直飞速的突然凭空升起,浓厚的雪色立即宛如被利刃划开,顿成两半,裂成整齐的天地之帛。 长枪蓦然一抡,山风横卷如铁板,仿佛要打碎这铁壁重围,横扫方圆数丈! 却见白光如银龙,尖啸着闪开,转眼间没入雪色之中不见。 战野拓握枪,锐利眸光冷凝空气,忽而眸光一定,双手紧着长枪,交握出黑光愈演愈烈。 枪尖触地,猛然一圈。 立时,雪水飞腾,地下泥石被大片卷起,瞬间被强大气流绞成细末,纷纷扬扬如下了一场灰色暴雨。 顿时“铿铿”连响! 暴雨之中,一道凌厉白光乍隐乍现,忽东忽西,忽上忽下,那是丝毫不逊色于战野拓的速度。 两器相撞,火花如星,绽又开,绚亮众眼,高悬诸心,紧绷多弦。 一黑一玄迅速旋成一股飓风,山石巨树,草间崖缝,统统被巨力掀开,连根拔起。 飓风游移,血色深重,银色光辉亦越发璀璨,宛如日光下粼粼水波,逼人眼目。 突崖峭壁之上。 “若非此战,我真不知他的武功竟也到达如此境界。”轩辕澈眉宇忽然颤了颤,侧首看着她近乎镶进他肉里指甲,想着,该修一修了。 “被青衣调教两日,就已突破第七层,果真是被我师傅看上的男人。”沐小狸啧啧赞叹。 “这话切莫再说,小心我师傅恼恨,让他徒弟教训青衣的徒弟。” 沐小狸满心都是地下的战况,没深思,脱口而出:“你敢?” 轩辕澈笑了:“当然不敢,他徒弟会义正言辞的拒绝,毕竟大舅子是用来讨好的。” 血色加重,沐小狸更没提防之心,随口到:“那是必须的。” 于是,轩辕澈笑得更满意了,拉了拉她的手,放在手心捂着:“不过这样可能会恼怒他老人家折磨我,到时候你可得让大舅子帮衬着我点。” “放心放心,我哥才不会……不对呀,你还需要我哥哥帮衬?我看那老头子论心机手段都不够你玩的呀。” “但他毕竟是师傅,我总不好过于大逆不道。” “这倒也是!” “所以你也要向烟云剑客求求情,总不能只顾大舅子不顾我,是吧!” “嗯,放心,我会……”反应迟钝的人突然察觉到他说了什么,蓦的一喝,“什么大舅子,谁是你大舅子?” “他,沐无极,你认同的。”楚王殿下笑吟吟。 沐小狸噌的一跳:“谁认同了,谁承认了,我哥才不是你什么大舅子!” “哦”轩辕澈点点头,“小舅子也是成的。” “你……” “你看,打完了!” 沐小狸嗖的转头,哪还有心思跟楚王殿下辨嘴。 飓风暴雨炸裂,浓烟白雾中炸飞出两人,凌乱落地各自倒退三步,单膝跪地,举剑执地。 “噗……”一口血同时从嘴角溢出,滴在雪地,晕开一朵魅色妖娆的花。 沐无极和战野拓,仿佛被人定住,以同样抬头对望的姿势,无声而恒定的立于场中。 众人一开始摸不着头脑,随即便明白,两人在比拼内力。 高手之争,差之毫厘,尤以这样的关键之时,一时间,连呼吸都静谧许多。 时间在慢慢流逝。 大雪越下越大,没过脚踝,小腿,膝盖,胸口。 战野拓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沐无极的脸色却渐渐泛红,如女子在白净之上遗落了胭脂,灼灼艳丽。 当雪层覆盖肩胛…… 忽然气波一震,白雪崩裂,血光乍起! 所有人瞳孔疾缩,屏住呼吸。 “哥……” 静寂如死地的山谷骤响女子的声嘶力竭,一抹跨越长天的身影,彷从自云裹雾绕的天外飞身而来。 扑通一声,战野拓的身影晃了晃,长枪坠地,人亦砰然倒地。 山的四周响起了死士的异动,战野拓缓缓地抬起一只手,不允许他们轻举妄动,这样的结果,在他的意料之外,却也输得心服。 战野拓浑身是血,王者之风犹在。溃败的眸子里尽是一片惨灰,抬头望向天际,僵鹰仍在徘徊,啸声冲天,似也在悲鸣他将来到的结局。 忽然,他发出畅快笑声,从所未有的淋漓尽致,尽管他每笑一下,身上的血就会喷得更汹涌,嘴里也不断地吐出鲜血。 “哥……” 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划破耳际,一道紫色身影从高处掠来,在几处山岩下借了几处力落脚,身姿略显迟缓,完全没有昔日的轻盈飘逸。 那昔日威风凛凛刁蛮任性又肆意妄为的公主,此刻却是一幅狼狈的模样。面色苍白,头发凌乱的黏在脸上,眼里是深深的绝望和悲怆。 “哥!”战野月发疯一般扑到战野拓身边,脸上湿漉漉一片,早已分不清汗水还是泪水,眼神无神又痛彻心扉“哥,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你绝对不能死,你死了我和孩子该怎么办?” 孩子? 沐无极的眼神落在她稍显臃肿的肚上,竟是身怀六甲! “小月,你要好好……活下去,孩子……孩子就交给……你……” “不,哥,你说好要带着我和孩子离开这里,去一处没有人认识打扰的地方生活,你不能骗我,你怎么可以骗我!” “小月,对不起,哥好像……好像骗过你好多事,说要帮你报仇,说要给你一世安稳,说要……可是,好像一件都没有做到。” “不关你的事,那些人我已经亲自解决,是我自己不要安稳潜入沐家军,我求你,我只求你不要丢下我,哥,我们一起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只有我们和孩子,好不好?” “噗……”战野拓话未出口血先喷,溅到战野月半个脸颊、脖颈一片惨红。 “哥……”战野月疯了,眼眶赤红皲裂,茫然无措的去堵战野拓的嘴,可血就是不间断的从指缝里冒出,一股又一股,烫得她心魂战栗,“哥,你不能死,你这个骗子,你敢骗我就是追到阴曹地府也不会放过你的,求求你活着,好不好,我求你了哥,我这辈子只求你这么一件事……” 战野拓的眸光渐渐失神,没了焦点,依旧努力睁着望着疯癫的战野月,画面似乎回到八年前的那个冬天,年幼无权无力的他,只能眼睁睁躲在床板下看着月儿被家族长辈侮辱,而妹妹怕他会忍不住冲出来竟是全程一声未哼。 那个疯狂地场景,小月下身通红的血成为了他这八年来无数次午夜时分的噩梦。 这是他从小娇宠的妹妹呀,虽然他一直知道,这个妹妹是父亲为安抚刚生产完的母亲,怕她知晓生出来的是死胎承受不住打击而从外抱回的婴儿。 他这辈子短短的二十余年,经历了人生的最悲惨与最尊贵,他杀人如麻,手段毒辣,可他最亏欠,且仅亏欠的,就是这个妹妹,因为他,她的人生得毁得彻彻底底。 “小月。”战野拓眼皮渐渐耷拉,气息微弱得风一吹就散,“下辈子,别再遇见我。” 战野月赫然怔住,一瞬不瞬的盯着眼皮合上再无生气的人,脸色苍白得可怕,然后紧紧抱住他的头,不住地亲吻他冰冷的脸颊,嘴唇,眼睛魔怔了一般颤抖着:“哥哥,醒来,醒来好不好,我听话,再也不去沐营了,再也不喜欢沐无极了,再也不擅自去帮你杀人了,你娶我吧,哥,你娶我好不好,我只做你的新娘,你醒来好不好,求求你,孩子也需要父亲,我脾气这么差,教不好他的,我会打他会骂他会不要他的,哥,求求你,醒来好不好……” 山谷里悲怆的呢喃轻浅,让风都缓慢了步伐,带着极远处充满咸淡的海水味徐徐飘来,擦着树木,和着大雪,浅浅弹奏着一曲生死别离曲。 纵是沐家军,也不忍的别过头。 撇开敌对身份,战野拓,确是一位值得敬佩的对手。 “啊……” 战野月忽然仰头撕心一叫,猝然倒地。 此时,大雪正浓。 …… 东辰三百三十四年正月二十,鹰卫军重出江湖,围困图尔军,但双方未动一兵一卒,而是沐无极战挑战野拓,最后以战野拓之死干净利落的彻底结束两国之争,同时,战野拓之死也意味着图尔族一部落的终结。 正月二十五,东辰国使者与北凉国使者于潍城会面,商量图尔族土地归属问题。 二月初一,经过多日的协商,最后商定,雅玛山以东归东辰以西归北凉,因以东之地占图尔一族的三分之二土地,遂,东辰赔付万两黄金,百匹骏马,粮食千斤。 二月初五,归属东辰的图尔土地任名为布朗城,归属北凉的任名为炎朗城。 二月初八,东辰帝下旨册封沐顶天为镇国大将军,官拜正一品,沐无极为辅国大将军,官拜正二品,又念金凰郡主救父有功,将布朗城赐予金凰郡主。一时间,沐将军府风头无二。 二月十一,东辰帝再下旨,为安抚前图尔子民,望金凰郡主善待前图尔公主战野月,且命沐无极率兵驻守布朗城,在金凰郡主嫁人之前代为管理。而沐顶天,念其护国有功,年岁已长,命其入朝辅君,即日回京。 二月十四,沐顶天率半数沐家军归京,沐无极率半数沐家军进入布朗城,令潍城由朝廷调拨五万精兵驻守,其率领为烈王轩辕昭。 微有朝政常识的人都能看出此番调度,明则赏赐沐将军府,可实则分化沐家军之势,布朗城归于金凰郡主封地,以图尔百姓对沐家军的忌惮,有沐无极驻守最能安定一城,但也怕其成为他手上的利刃,遂,将其父调往朝堂,以此制约沐无极。 自古君王多疑心,最怕的就是功高盖主,以沐家军在边境的积威,再任他们驻守几年,怕是潍城从此改姓沐。 二月十六,沐无极和沐小狸送走了沐顶天,以及应招回京的轩辕澈以及鹰卫军。 接下来,就布朗城的改造问题了。 新城入主,要忙的事情很多,首当其冲的就是建造新郡主府。 几位建筑师几天几夜设计的辛苦杰作最后被金凰郡主一句以前的巫行殿就很好给抹平。虽然惊恐金凰郡主为何钟爱如此阴森诡谲的旧址的人很多,但想到金凰郡主特立独行的风格,稍斟酌后也就接受了,然后数百人马不停蹄的改造巫行殿。 金凰郡主其名贵气奢望,于是沐小狸对郡主府的要求也是希望能精致高贵,可惜口袋里的银子不多。 某个风清云洁的日子,沐小狸登上屋檐,指着自己的前无古人的奢华宏伟设计稿,仰天长扼,缺钱啊! 然后,第三日开始,便陆陆续续有人将各种珍奇异宝献上,几位皇子则以安慰郡主之名,大咧咧的送上白银数千两,瓷器古董若干。 沐小狸早就清理出一间仓库,自己坐在仓库门口,一边笑吟吟点数一边寒暄着怎么好意思怎么好意思然后惆怅的自言自语念叨,哎呀,还差点那个那个这个这个的。 搬运工额头齐齐抽搐…… 这个城主,忒……不要脸了点! 二月十七日午时,沐小狸在稍作修改后的巫行殿设宴款待独孤烨云逸风等人。 她斟了一杯茶,茶水清冽倒映她眉眼正色感激满溢。 “仅以此杯感谢各位的出现。”虽然各有盘算。 “哼!”傲娇的云爷还未从那次的决裂事件里走出,满脸写着“你不道歉我就死磕,快道歉快道歉”。 伤势愈合的汝焉晴极其鄙视的咦了一声,在他看过来之前赶紧转头跟南宫峰打闹。 神医,还是少得罪一分的好,特别是小眼睛小鼻子小心眼的神医。 这段时间忙东忙西,确是忘记了云逸风,而他这段时间为他们所中之蛊不眠不休的研读医术,她并非一无所知,这份感激她一直放在心里。 “云逸风,这次,是我激进了,我道歉!” 沐小狸给他倒了一杯酒,看她如此正式的道歉,云逸风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矫情了,他是生气的,被那样随手就丢弃。可他看到沐小狸服软的模样,竟忍不住心疼。 略不自在的接过雪瓷小酒盏,指尖微微擦过沐小狸的手指,细腻光洁如丝缎般的触感,让他忙不迭缩手,微微红了脸。 “知道错了就好,爷也不是小气的人。”云逸风气弱的用鼻子哼哼,“还有,若真有歉意,以后离楚王远点,他竟然用假圣旨骗婚,绝非佳偶,知道吗?” “云谷主,楚王那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糊弄战野拓而已,达不到骗婚的程度。”沐无极忍不住搭腔。 “那也不成,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嗯,所以说我家太子是最好的选择。”左辉笑吟吟道。 “屁,关你太子什么事!”云逸风双眼喷火,他挤兑开轩辕澈,敢情给他太子开路呢?“当爷是死人呢,狸儿是我媳妇。” “云谷主也说了,婚姻大事岂可儿戏,自然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南月已经向东辰帝去函请姻,比云谷主以嘴说可正式多了。” “你……哼,主要还是看狸儿的态度,狸儿不愿意嫁,你敢强娶?” “郡主也未曾说不嫁啊,现在天下人皆知我太子为救郡主独闯图尔身受重伤,此情不可谓不重。且,郡主的夫婿,天下人皆知不是我家太子就是楚王殿下,跟云谷主好像……无关。” “谁说无关,她是爷第一眼就相中的。” “单方面相中有用的话,云谷主可是被无数个少女相中过了。” “你……”云逸风暴跳,“你家太子是个哑巴吧,什么都要你说。” 顿时,凉亭内温度骤降,靠近独孤烨的南宫峰噌一下跳开,摩挲着手臂,却敢怒不敢言。 尼玛,打不过,真糟心。 扒着汝焉晴不屑道:“都不知道这女人什么好的,都抢着要,换做是我,给我我都不要。” “哟,有志气有眼光!”汝焉晴笑嘻嘻的拍他肩膀,忽而一哼,“是你要不起吧!” 被揭穿,南宫峰巴巴的躲到一角画圈圈,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云逸风和左辉的口角还在继续,一个面红耳赤,一个笑如春风。 独孤烨闷不哼声的独饮,自成一方圆的沉思,眉宇时而紧锁。这种状态,从他当日去往巫行殿援救沐小狸中途离开再回来之后就开始,似是遇到复杂的麻烦,可作为一个闷葫芦,谁有本事撬开他嘴巴,且,谁有勇气去撬。 南宫峰画了一会圈后,又巴巴的凑到痊愈的步惊天身边,再次实施他的引诱计划。 步惊天则偶尔给其一个眼神,更多的时候注意力皆在沐小狸身上,一旦发现她蛊毒还是发作,就得丢回寒冰室。 这也是沐小狸选择巫行殿为郡主府的原因。 沐无极边给沐小狸布菜边注意云逸风和左辉的口角进展,时不时插入一句话,或为解释,或为浇油。 沐小狸和汝焉晴也在窃窃私语,私语的内容是倾城之蛊。 作为蛊术修行者,对倾城之蛊自是听说过,不过她的确是没有解蛊之法,但有交代一些注意事项。 除了第一次蛊虫发作来势汹汹难以克制,之后的会稍许温和点,一是不能接触催情之物,二是两人尽量少接触,长处低温状态,蛊虫发作的频率会有所减少等等。 最后还强调他们是亲兄妹,切不可有*之事,否则…… 沐小狸静听她的碎碎念,突然打断:“你不是心心念念的要嫁轩辕澈?今日怎么半个字都没提起他。” 汝焉晴脸色一顿又一白再一红,忽地大喝:“我好心教你这些,你转移什么话题,不想解蛊了是吧,你……” 沐小狸被喝得莫名其妙,怎么就发飙了? “太女,小狸身体尚未痊愈,还请见谅。”妹控沐无极脸色不佳。 汝焉晴瘪瘪嘴,就收敛了。 沐小狸的眼睛突然闪了闪,好像……貌似……悟出了点什么。 这沐小狸这么一看,汝焉晴心底一慌,猛的就站起来,指着沐无极道:“你就宠着惯着你妹妹吧,看你以后娶妻生子了还有多少精力去护着她。” “在小狸没嫁人之前,我是不会娶妻的。” “你……你就这么宠她?” “我宠自己的妹妹,有问题?” “你……你……你混蛋!”汝焉晴暴跳离席。 “……”沐无极呆呆不知该作何反应,喃喃道,“怎……怎么就混蛋了?” 南宫峰拍拍他的肩膀:“她间歇性神经病,我早就习惯了。” “你骂谁神经病呢,找死呢!” “我操,怎么又回来了!” “别跑,看我不抽死你!” “啪……” “砰……” 好不容易整好的花园变得一片乌七八糟。 沐小狸赶紧命人记下被毁花草的价值,把账单拿给他们的随身侍卫。 郡主府外,不知谁家有女轻拂琵琶,拂落十里长亭繁密的雪花,如心上被谁的纤指拨了弦,长调如水流,共鸣声声。 此时,岁月静好。 一番打闹下来,酒席从中午一直延续到晚上。 除却沐小狸和沐无极不可沾酒之人,全部大醉淋漓。 夜静,方散。 沐小狸扛着汝焉晴一路颠颠撞撞的走,醉酒的女人很难搞,醉酒的女汉子就更难搞了。 走一路,汝焉晴骂了一路,絮絮叨叨,也不知道骂什么,含糊的词里只能辨析“混蛋”“你的运气”“滚”等词。 沐小狸很好脾气的哄了一路,只是一进房门,“砰”一下,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她丢到床上,借着蜡烛看清她的醉意,冷不丁开口:“汝焉晴,你不管你喜欢谁算计谁,但我警告你,敢打我哥的主意,我就不怕搅得你西凤国国无宁日。” 汝焉晴睁开朦胧的双眼,眨巴眨巴两下,呵呵一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打你哥的主意?那个眼底只有妹妹的木头?当我瞎啊!” “你又敢保证你没有瞎的时候?” 汝焉晴舔舔嘴皮,小狗般的眼神滴溜溜的呈懵懂之色,打了个很重的酒嗝,喷得沐小狸黑了脸。 “伤好了就赶紧回西凤,我哥不可能成为你三千后宫之一,就是皇夫也不行。”沐小狸声音冷肃,“他不可能依附于女人之后。” 房门被关上,汝焉晴缓缓睁开眼,雾气朦胧,神色莫辨,没有焦点的盯着烛光,突然,轻笑一声,猛的拉起被子蒙住脑袋,骂道:“沐小狸,你忒么有妄想症!” 透过厚厚的被子传出的声音,闷闷的,涩涩的,还有股子咸淡的味道。 月冷冷悬在浮云顶端,光芒如流水迢递。 “呼。” 冷光里一道黑影如被弹簧射出的石子,迸进一座飞檐画角的小楼。 黑影在檐下稍一荡,就荡入装饰奢华的房内。 轻,快,安静。 黑影飘入珠帘,穿入内室,黑色面罩下露出一双明光璀璨的眸子。 “等你已久!” 黑暗中立时传来一声低喝。 黑影一怔,发觉室中之人语气冷静清醒,毫无夜半被惊醒的人所应有的困意。 已无退路,黑影眼底掠过一丝厉光,衣袖一抖,一柄黑得毫无光泽的匕首无声无息从袖底滑出,一闪间便到了床上那人的心口。 只见床上那人衣袖一拂,明明只是柔软的寝衣,一拂间却硬如钢板,铿然一声,匕首撞上衣袖竟然一滑,直直滑向床沿。 黑衣人应变也是超卓,匕首滑脱,立时一个倒翻,呼的一声大鹏般从那人头顶翻了过去,落到床的另一边,落地头也不回便是反手一刀,直戳对方后心。 床上之人突然平平自床上飘起,如一匹雪白的软缎般诡异的叠了几叠,便躲过了那狠厉的一刀,随即一道雪亮的剑光自床头烈日般升起,刹那间室内辉光大盛,将黑衣人身形映得纤毫毕现……战野月! 沐浴在剑光中的战野月亦是大惊,床上的人竟然是云逸风! 当即直奔窗户,身后一声冷笑却带着凌厉的杀气突然响起,“还想逃?” 声音在侧剑气在后,剑光刹那间成一直线,如一道割裂空气的闪电,直追踏飞的战野月后心。 剑势之速,再直线疾奔一定会被穿在剑上,无奈之下战野月霍然后仰后脑贴地,剑尖擦着她的鼻尖飞过。 云逸风挥手一招,剑光倒转,剑柄撞在战野月肩上,将她撞倒在地。 坐在阴暗之中的沐小狸就势一脚踩在她的手上,“咔嚓”一声,手指俱断。 战野月疼的冷汗尽流,匍匐在地,却是没有哼一声,仅以完好的那只手抱住肚子。 “你设计骗我!” “我设计你,也要你敢出手才行啊!” “卑鄙!”战野月目光淬毒般瞪向沐小狸,“你怎么知道我会出手?” “战野月,十岁开始双手染尽鲜血,枷项、宫刑、刖刑、割鼻、腰斩、梳洗无一不熟练,以你的心性,战野拓之仇怎么可能隐忍得住!”沐小狸幽幽站起,“本来打算给你一次机会,却是你自己不珍惜,这样的人,我岂敢留!” “你要杀我?”战野月一字一顿,“东辰帝命你好生供养我,你敢杀我?” “轩辕玄夜的旨意你以为我奉若神明?”沐小狸嗤笑一声,“前图尔公主意图行刺布朗城城主,被圣医谷谷主云逸风当场击毙,你觉得,轩辕玄夜会为了你治他的罪?” 云逸风将自己裹在被子里汲取沐小狸的体香,低笑一声:“我还未听说过有哪一国之主敢对我有杀意的。” 白袖一挥,床上掠来一阵风,屋内灯火全部点亮,灿白的强光照在沐小狸神色肃杀的脸上,战野月心底猛的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哐当。” 两个药瓶丢在地上,咕噜噜滚到战野月脚边。 “你和您肚子里的孩子只能留一个!” “你……”战野月脸色煞白,心底深处散发的恐惧令她不自主的颤抖起来,却拼命强自镇定的对峙,“沐小狸,你敢伤我和孩子,就不怕图尔百姓联合攻击你?” “怕?”沐小狸嗤笑,“图尔族屠杀多少东辰子民,我被你们俘虏时他们又是怎么对我的,我正愁报复找不到借口。” 战野月直觉不相信这句话,她是新任城主,怎可能不顾及名声,但……视线不自觉的投向床上正沉浸在沐小狸红账里的某人。云逸风察觉到,给予了一个肯定的眼神,且丝毫没有嫌弃不喜之意。 敢伤害他圣医谷谷主夫人的人,他未亲自出手已算底线,若狸儿想复仇,他不介意献上几斤药粉。 医者父母心? 哈,云逸风表示,爷读书少,不知道。 “白色这瓶喝下肚子里的孩子即刻化为血水,另外一瓶喝下,孩子出生之时便是你魂归之日,选吧!” 战野月浑身颤抖着看着地上的药瓶,双眸赤红:“你居然连未成形的孩子也不放过!” “他是战野拓的血种,有你在,他就是我哥的威胁。” 那双血红的眼睛倒映着沐小狸里冷漠,泪,一一滴滴落下,声音是彻骨的恨:“我若死,那孩子呢?” 被风吹得妖娆舞蹈的烛火照在她狰狞的变容,带着一些扭曲的阴森之气,鬼魅得吓人。 沐小狸却是双眼一瞬不瞬,举起三根手指,肃穆道:“我沐小狸可以起誓,只要他不复仇,尽我所能,护他一世周全。” 战野月的手抚在肚子上,一圈又一圈,森寒的气息压抑得烛火都被挤得纤细。 良久,她捡起白色药瓶:“你若食言,我战野月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拔开瓶塞,战野月一仰而尽。 沐小狸自是料到了她的选择,看着战野拓还未隆起的肚子,心底隐隐有股悲凉感,却未待她细想,远处骤的响起打斗声。 方位,沐无极的别院。 “我恨你选择杀了你,但有些人恨你,怕是会不惜毁掉你在意的东西。”战野月笑得有些癫狂。 沐小狸眉宇一拧:“封了她的穴位,捆起来!” 云逸风滚出被子,就只看见房门晃荡的模样,荡漾的表情不由耷拉下来,愤愤的点了战野月的穴。 “云神医,难道围着一个心里有别人的女人打转不会不甘心吗,若是轩辕澈不在……” 云逸风手一顿,反身立马点了她的哑穴,嗤道:“想利用我去对付楚王?真当爷读书少能被你们耍啊!蠢钝如猪!” 若是狸儿心里没有楚王,自己贸然出手不是竖立一个强大的敌手? 若是狸儿心里有楚王,自己出手除了他不更是在他和狸儿之间划出一条鸿沟? 读书少,不代表他没脑子好吧,而且,以他神医的风姿,还不能以自身魅力迷倒狸儿?切…… 可是怎么个个将轩辕澈和狸儿放在一起比较,莫非自己就比不过? 我呸,个个都忒么眼瞎了! 只要狸儿不瞎就行! 沐无极的别院距离沐小狸的主院相距一炷香的脚程,以区两人体内的蛊虫。 待沐小狸赶到,只看到房门大敞,窗户破裂,透过敞开的大门,房间里可见一片狼藉,桌椅俱倒,而院子里,一黑一红两个身影拼死纠缠。 “啪……” 淡淡的月色里红光一闪,一道红影猛甩长鞭,快如流光飞电,刹那间便到了黑影面门。 沐小狸眸光一闪,汝焉晴和百里雨柔! “哧……” 血肉肌肤被划开的细微声音,惊心动魄的响起,百里雨柔只觉得右脸上一凉并一痛,随即右眼前便是一片血红。 艳红之色挡住视线,百里雨柔呛一下丢出一节竹筒,手指一划,竹筒爆裂,这一裂,都开漫天灿光,刺人眼球,并,即刻布结。 汝焉晴一怔后长鞭一抛,双眸紧闭,双手布结,嘴里碎念。 半空中,两道身影在比拼蛊术。 沐小狸无暇观战,匆匆奔进房内,房门之后,沐无极神色从容的昏倒在地,一床被子压在胸口。 沐小狸把住脉门,气息沉稳,心跳轻缓,确定仅是沉睡状态方放下心。 “哥,醒醒!”沐小狸拍拍他的脸颊,无反应,正欲泼其一杯凉茶,耳边响起汝焉晴的声音。 “不要叫醒他!” 虽有疑,看到那床被子,沐小狸也打消念头,又跑出房门。 因着汝焉晴刚才说话的一个分心,百里雨柔趁机一个反手一撩,汝焉晴左肩胛一痛,鲜血大刺刺奔泉般流下。 被刺伤,汝焉晴猛的一怒,怒火绽燃,双手一展,悬浮长鞭顿化九节,犹如利箭,快若奔雷,厉若惊电。眨眼间,快狠准的在她脸上画出一朵花。 “啊……”百里雨柔一声尖叫,如闪电劈开夜霾,随即,又是一节短鞭划过,鲜红溅起。 半空里,只见百里雨柔无措的被九节红鞭不断的划过,刺穿,身子不断的抛高下坠,东翻西滚。 一场厮杀,已然变成单方面被殴。 “汝焉晴,发生了什么事?”沐小狸见汝焉晴也闲下来观摩无须她再出手的殴揍,开口问道。 汝焉晴撇了她一眼,神色难辨,似有隐忍的话不能述之于口。 濒临绝境的百里雨柔在闻此言后却是发出一连串癫狂的笑声。 于此,沐小狸更不可能装作未闻,脸色也低沉下来。 “到底发生了何事?” 汝焉晴挣扎了些许,道:“她准备对他施意识术,被我察觉了。” 当初杨峰便是因此术被她操控的。 “杀了她!”沐小狸脸色沉得滴水,这段时日未能料理她,一直关注密牢,竟然还能逃出来兴风作浪。倒不如杀了,一了百了。 “哈哈,沐小狸,杀了我,你怕了,怕我告诉你我在他的意识里看到的被你隐藏的记忆,是不是,哈哈……” 意识术的先决就是要潜入对方的意识窥视他心底的隐秘然后加以诱导控制。 沐小狸心蓦的一沉,脸色有点发白,双手竟止不住的抖动。 “你……你看到了什么?” 又是一节鞭穿透她的腹部,痛得撕心裂肺,可百里雨柔却觉得无比畅快。 终于,她终于看到了沐小狸恐惧得发抖的样子,那种终于得偿所愿的兴奋,激动她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 “说,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沐小狸双眸迸射寒光,周身被黑霾笼罩。 “哈哈哈哈哈……”百里雨柔的笑声冲天,却如箭钻进沐小狸的耳膜,刺得心口发紧发疼。 “沐小狸,我……也看到了。”汝焉晴眸光带着淡淡的怜惜,意识术如同梦游中的人,不能轻易打断,所以汝焉晴在发现百里雨柔的一刻也钻进了沐无极的意识,在他的意识里将百里雨柔驱逐才能出手了结她,却不想,竟然看到那样一幕。 突然,汝焉晴的身体倏地被一道白光所缚,浑身僵硬,无法动弹,声音亦被困住,沐小狸亦如是。 两人一对眼,立即看向百里雨柔。 但见其凌空一翻,低喝一声:“起!”然后身体重重坠地,额头的血溅湿泥土。 汝焉晴和沐小狸齐齐双眸一颤,挣扎着看向房内。 果不其然,不稍一瞬,沐无极睁开双眼,无力的搀扶着门框站起,看着院子里,剑眉聚拢。 百里雨柔阴测测的声音同时响起。 “沐无极,你知道,你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第81章在线阅读 第81章 - 第82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82章 沐小狸如遭雷击,脸色刹那惨白如纸,双眸剧烈颤抖,几乎祈求的看向百里雨柔。 见状,百里雨柔更是笑得尖锐肆意。 “你说什么?”沐无极体力未复,倚靠在房门上,听闻她的问话,立时清醒一半。 “我一直很好奇,沐小狸坠马痴傻任其被我们凌辱了七年,在你们回来后她还能将你们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对你和沐顶天毫无芥蒂,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拼死相护,你知道为什么吗?”百里雨柔的嘴角泛着阴森诡谲的笑意。 沐无极拧了拧眉,神智渐渐回笼,面对她的疑问,第一反应是,她是自己的妹妹,至亲的妹妹,这就是原因,难道有问题? 可百里雨柔这话,明显有下文。 不由将目光投向沐小狸,可她的眼神和脸色无一不在佐证百里雨柔的话,连汝焉晴也是满满的震撼。 “你想说什么?” “你娘不是从小就不喜欢她想要丢弃她,你知道为什么吗?”百里雨柔身体的血渐渐滑出身体,滋润着身下的土地,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体越来越冷,意识越来越空白,逃出密牢几乎要了她半条命,沐无极身中蛊毒,尤其是晚上意识最为脆弱,容易施术成功,却不想有这样的惊人收获,她突然觉得,就是这样死去,也可瞑目了。 “嗯,嗯,嗯。”沐小狸挣扎着想吸引沐无极的注意。 “沐无极,难道你从未想过你爹为何只带走你而狠心将她一个人丢在将军府七年不闻不问吗?” 沐无极刚被沐小狸转移的注意力立马又被吸引回,眉宇成川,低喝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娘是死在你和她面前的,你忘记了?” 沐无极脸色的血色尽褪,宛被重击,浑身一晃。 “你的记忆是被她亲手封住的,而你也不愿想起,所以才一直被隐藏。”百里雨柔满意的欣赏他们摇摇欲坠的身形,扬起惨白又胜利的笑,“你娘是被你亲……” 霎那,院门口白光一振,铺开漫天星棱之光,光迅疾闪至百里雨柔脖颈,划出一条几不可闻的细缝。 “是被……你……亲……” 百里雨柔的话戛然而止,只有双眸死死的看着沐无极,溃散的眼神里布满最后的挣扎,那抹胜利的笑已被惊慌代替。 僵硬的死去。 沐小狸和汝焉晴的束缚瞬间解掉,却都沉默的一动未动。 “小狸,娘是死在我和你面前的?”沐无极的声音有点颤抖,百里雨柔死了但他知道,小狸一定知道真相,“是怎么死的?” 沐小狸胸口仿被一只枯竭的黑爪拽着,呼吸不畅,更不知所措。 这是她隐藏了十年的真相,一旦揭开…… “是你封存了我的记忆?为什么?”沐无极脑海晕沉,似有什么东西正往脑袋里蹦,又胀又疼又恐惧。 “……” “小狸,我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告诉我为什么,有什么苦衷,我们一起承担。” “……” “喂,你们都怎么了?”云逸风收回玉扇,跑到沐小狸身边,发现她的异样,焦急的一摸额头,“小狸,你怎么浑身这么冷,病了吗?” 云逸风扶住她的手,正在把脉,却觉沐小狸身子一软,紧紧靠在他身上。 这样的投怀送抱他自是乐意激动,可此刻沐小狸的状态明显不对。 连目光都透着一股无助。 沐小狸巧言善变,借口张口就有,沐无极的问题她一瞬间就已闪出无数个解释的回答,可百里雨柔的提醒那么明显,若被追问,无论哪个都有漏洞。 强悍如她,这一刻居然毫无掩饰的在表现自己的脆弱,甚至盼着看在她无助的份上能放过这个问题。 至少,至少放过今晚,然后明天她一定能想出一个完美的搪塞他的理由。 她的脆弱沐无极又何尝不知,可是意识却不受控制的想要问清楚,这个事关娘亲事关他们一家的问题。 “娘的死,爹为何留下你七年,你都知道,是不是?” “喂,狸儿现在不舒服你看不见吗?”云逸风有点动怒,“有什么事等狸儿好了再说?” 正欲拦腰抱起她离开,沐无极一只手拦截在前,声音苦涩:“小狸,我不是逼你,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娘到底是怎么死的,爹说是病逝,可是娘的身子骨一直都很好,你告诉我,行不行?我只问你这一次!” 沐小狸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抬起头,字到嘴边,竟是一个也吐不出。 “她是说是亲,亲什么?”沐无极灵台突然一闪,面色白得透明,“难道是我亲……” “没错,就是你亲生妹妹。” 天空突然响起一声惊天雷鸣,电光一亮见,灿白的强光炫得三人同时眼前一花,头晕目眩。 沐无极如遭电击,不可置信的望向声音来的来源地……汝焉晴。 汝焉晴迎上他的目光:“为阻止百里雨柔施术我也进入了你的意识,恰好看到沐小狸将刀插进你娘的腹部,而沐小狸的手握着刀柄,你正好昏倒在旁。” 沐无极身子一个踉跄,后退一步,扶住门框才将将稳住。 “不……不可能,小狸怎么会……怎么会……” 沐小狸也蓦然的看着汝焉晴,悲痛莫名,双眸渐渐泛起水色。 “是……是真的吗?”沐无极瞳孔充红,不堪重击的看着她,期望能得到否定的答案,只要她否定,他就相信,相信娘的死另有原因,另有凶手。 顷刻,在沐无极无声的目光下,沐小狸找回了声音。 “那日我正好发烧,一醒来却看见娘在床头边哭泣,她说我会毁了她,毁了你毁了爹,她死无所谓,但她不能看到我毁了你和爹,所以……”沐小狸的声音带着一丝的悲凉,“她说我必须死,七年就是我全部的人生。” “她紧紧掐着我的脖子,正好你进来看到这一幕,要推开她,却被她反掀在地,然后,我迷迷糊糊中就抽出爹放在我床头的一把匕首刺进了娘的身体。” 雨哗啦一下,来得突然而猛烈,像是扯了天倒了海,哗啦啦的向下浇,瞬间地面汇聚了千万条细流。 沐小狸病了,高烧,一天一夜未退。 但因为蛊毒发作,不得不整夜置身寒冰室,由青衣和被囚的白青琳看护。 外间传言更是怪力乱语,入主郡主府第一夜就开始生病,果真巫行殿这一地址有悖神论,带邪,连百姓心中的女神都抵抗不住。 寒冰室入口。 云逸风抱着刚控制完蛊毒的沐小狸出来,沐无极站在出口,踟蹰得想上前,却见沐小狸将头埋进了云逸风的怀里。 那晚被突然窥视出的真相无疑如一磅重弹,在他们之间炸出一条隔阂,其实沐无极也不过需要一晚的时间来消化,无可厚非。可第二天起,云逸风扎扎实实的挡在他们之间,根本见不到。而云逸风想到那晚沐无极的咄咄逼人,沐小狸的高烧不退就来气,完全不待见他,虽然是有可能成为他大舅子的人。 要说苦,苦的是小狸好吧,才七岁就得面对亲娘的毒手,这样的刺激谁受得了,他生来无父无母,可若是有这样的亲娘,还不如没有。 难得美人如此依赖,云逸风眼睛朝天,怀抱娇人扬长而去,对其根本视而不见。 子夜,朦胞的月光射进菱形纸窗,被帘幕挡住,在室内只留片稀朦胧的残影。 烧退了,但身体绵软无力。云逸风试图去把脉,沐小狸一个翻身卷进被子,将手也藏了进去。 云逸风何曾见过如此颓然的她,重重叹息一口气,道:“狸儿,不管你做了什么,发生什么,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你不用怕我会用异样的眼神看你,就算是你想要这天下,我都愿意为你拼上一命,知道吗?” 沐小狸迷迷糊糊的听到水声,忽然没了困意,闭着眼睛睁开。 “狸儿,泡个澡,我在水里加了点药水,再睡一觉,明天早上保准精神百倍。” 云逸风见她开眼也不再上前,顺带关好门,只给了门外的暗卫几个狠厉的眼神:狸儿若有事,小心爷扒了你们的皮。 屏风后的水汽透过屏风弥散进室内,再透过落下的帘帐进入狭小的空间。 蒸蒸水汽散发玉兰香,氤氲如霎,好闻至极。 沐小狸呆呆的睁着眼,看着屏风出神。 撩水声,滴滴答答,断断续续。 忽然,房门被推开,一股风袭来,冷得沐小狸一个哆嗦。 屏风内外,两抹倩影相顾。 许久才传来沐小狸的声音,似乎也带着蒙蒙水汽,如云似雾:“谢谢你!” 汝焉晴沉默的绕过屏风走进浴桶,湿漉漉的地面浸湿了牛皮鞋底,无意识的踢一脚,发现反倒浸得更湿,怎么都甩不干净,心底隐隐升腾起一种烦躁,又自我压抑下去。 半晌,道:“我也不想他知道。” 又只剩下撩水声,漫出的水滴答滴答,汝焉晴撇了几眼,闷道:“你这个女人,脸不怎么样,身材倒是挺好。” 沐小狸觑她一眼,问道:“我的问题呢?” 汝焉晴蹙了蹙眉道:“我翻阅了一天一夜的典籍,倒真找到一个压抑方法,但是……” “放……” “呸,会不会好好说话!” “那就赶紧放!” “有一种蛊可以暂时压制蛊毒,且你还能使用五层内力,因为从未有人尝试过,时效方面当是有出入,短则一个月,长则半年。” “代价呢?” “这种压制其实是积累在你体内,压制越久积累的毒素就越高,爆发之日,要么和雄蛊交合,要么欲火焚身死路一条,再无其他选择。” 沐小狸柳眉夹得死死的,这样的选择实在…… 最多半年,半年她能找出解决之法么,不然就是拉着沐无极一起死。 不拼一次,或许还能残喘几十年,但这样活着,还不如死。 四眼相望,都希望从对方眼底看到决断,可是,眸光的纠结,一模一样。 良久,沐小狸一锤定音。 “赌!” …… 房内红光变绿变紫再变蓝,乍闪乍亮,偶尔掺杂疼痛难忍的呻吟。 暗卫立即汇报云逸风,云逸风赶来之后透过窗户看到在汝焉晴,想了想,走开了。 既是她的决定,他自不会破坏。 …… 墙头沐无极抱着酒壶对月发呆,情绪上头,便倒一碗,再……倒掉,当做被咽进肚子。 此刻,墙角已是酒水泛滥成灾。 南宫峰蹭蹭蹭跑过上来,一闻,酒香醇厚,香飘十里。 美酒啊美酒,这样浪费,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爬上墙头,见他沉闷中也不打扰,只见沐无极倒一碗,就抢过去吞一碗。 不一会,肚皮就鼓胀成球。 沐无极当然早就意识到他的出现,此刻见他眼睛湿漉漉的像只小狗,满腔的情绪似乎被突破了一个缺口。 “你也知道了?” 南宫峰心虚的别开眼,但想到那天蹲树上挂屋檐的人又不止他一个,心虚啥呀,凑近,点头道:“放心,这个事也就我们几个知道,要相信我们的人品,绝对不会说给第……”云逸风掰了掰手指,“二,三,四……嗯,第八个,不,我敢打赌,轩辕澈肯定也知道了,那就是不会说给第九个人知道。” 沐无极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见他闷闷,南宫峰又自认知心哥哥的劝慰:“有云逸风在,就放心吧,这个烧,早晚都得发,晚发不如早发,烧一烧,心病啥的也就好了。况沐小狸这个人,不病一病,根本就看不出那丫是个女人。” 沐无极瞥他一眼,突然发觉自己的情绪发泄找错了人。 南宫峰酒意上头,碎碎道:“其实这事吧搁谁身上都不好受,若她说的没错,你娘是真的要杀她,她出手也无可指责,毕竟谁都有求生的本能,可问题是你娘是真的要杀她吗,为什么,怎么能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出手,难不成她是捡来的?” 沐无极看住他。 南宫峰尤不自知,口水喷溅继续念叨:“不过沐小狸也确实蛮狠,七岁就杀了自己的生母,若是没良知,得多心狠手辣啊,若是有良知,这八年来她居然没魔怔掉,啧啧,她能活到现在怎么说都是一种奇迹。” 沐无极不知想到什么,抹了一把脸,将酒壶塞进南宫峰手里,跳下墙头。 不管怎样,今晚必须跟小狸说清楚。 她是他妹妹,她不必要一个人背着这个包袱。 才走一步,猛然间一声尖叫冲破天际。 “小狸……” 房间。 气波轰然炸裂,窗纸四裂。 沐小狸坐起,双手紧拽被子,面色惨白如纸,月光迎合着屋内的烛光她全然无血色。 “小狸,怎么了?”沐无极一惊,他从来没见过沐小狸如此,心下一慌向她抓去。 沐小狸一见沐无极,呆愣三秒,大叫一声“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猛地掀开被子,快一步地躲开了他的手,身子弹跳起来,就冲出了门外。 沐无极拽住她的一片衣角想随着她夺门而出,眨眼间就只余一片黛影,慌乱大喊:“小狸!” 沐小狸仿似没听到一般,冲出了这所院子,身影很快就没入浓浓的夜色中。 “小狸!”沐无极足尖轻点刚拔地而起忽然心口猛地一股钻心的痛升起,他腾起的身子坠落,踉跄停住脚步,伸手捂住心口,脸色一瞬间也煞白如纸。 “喂,发生什么事了!”南宫峰后一步赶到。 “那边,小狸好像……好像魔怔了。”沐无极瞪着院门口,声音似乎从胸肺中发出,慌乱且急迫。 “魔怔了?”南宫峰闻言大惊,暗道,瞧我这乌鸦嘴,呸,瞧我这预言力。 沐无极又运功上前走了一步,忽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子向地上栽去。 “你蛊毒发作就别再用内力了!”南宫峰刚飞身而起,立即又返了回来,在沐无极即将栽倒在地扶住他,“我先送你回寒冰室。” 沐无极挥手椎开他,不理会钻心的疼痛冲击他的心脉:“不,去追她,赶紧将她找回来,她这个样子一定会出事的。” “可是,你看上去更……” “怎么回事?”汝焉晴和云逸风同时赶到,乍一看房内,面色一变,异口同声“她呢?” 沐无极手指沐小狸消失的方向,一只手捂住胸口,由南宫峰解释道:“好像魔怔了,往那边跑了?” “魔怔?你们在房间做了什么?”云逸风当即大怒,对准汝焉晴。 汝焉晴蹙眉,心下生疑:“难道蛊术没有成功,导致她走火入魔了?” “什么?你……”云逸风指着汝焉晴,手上青筋鼓动,却是有暗卫立马出现,附耳嘀咕几声,云逸风一拧眉,转向沐无极,语速极快,“小狸应该没有走火入魔,可能是梦魇,正好看到你,无法面对,所以一个刺激过头才会跑掉,我们去找,你就别去了,以免再刺激到她。” 说完,白影一闪,云逸风就不见了踪迹。 汝焉晴看了眼嘴角带血的沐无极,眸光闪了闪,塞了一粒药丸进去,只道:“照顾好你自己,沐小狸我们会帮你找,别我们将她安然无恙的带回来,你却倒下了,她非得再跑一次不可。” 说完,红影一闪,又一个人原地消失。 南宫峰看看他们消失的方向,又看看沐无极,他一身单薄的白衣在清萧的月色下身影越发清瘦,胸前的血开始凝固,整个人显得萧索凄迷。跺跺脚,哪弄风还是先将他扛进寒冰室,也未与里面的青衣和白青琳打招呼,摩擦着双臂,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门一关,所有表情一敛,像是扯掉一层面具,稚嫩的脸蛋立时露出一副沉重严肃的神情。 几步走到床边掀开床板,拿出一个百宝盒,打开,从百宝盒里黑影一射,扑哧扑哧徘徊于空中。 细看,竟是一只拇指大小的鸟。 “拇指鸟,快带我去。” 声音一落,拇指鸟咻一下就没入夜色之中,南宫峰凝视着那个方向,转眼,也消失在原地。 某个分岔口。 云逸风和汝焉晴驻足观望,那边都是漆黑森寒,没有踏足的痕迹。 “你觉得她会往那边跑?”汝焉晴问道。 “狸儿现在最怕面对的就是沐无极和沐顶天,若是梦魇,是潜意识操控行为,当是东辰的反方向。” “分析没错,但为以防万一,你往那边,我往这边!” 临分之际,汝焉晴突然又被云逸风拉住,一双凌厉的凤眸闪烁着异样的光。 “你确定你施的蛊术没有其他的副作用?” 汝焉晴最恨别人怀疑自己,一把甩开他,道:“确实还有一个,就是不能再对其他人动情,否则情有多深,便要承受多大的痛楚。” “她事先知不知道!”云逸风的脸色变得凝重。 “她是怎样的人你不清楚?就算事先知道她就不会选择暂时压制蛊毒?而且,你觉得以她和沐无极现在的处境,还由得她对别人动情?”汝焉晴一连三个反问,问得云逸风哑口无言。 那个女人的执拗,他们深有体会的。 “赶紧找吧,记得,若找到之时依旧如此,不要打扰惊醒她,以免梦魇反弹,再也无法摆脱。” 子夜清凉的风吹拂,数道电射般的黑影自丛林间穿插而过,惊起片片枯叶和深草间的虫鸣。 与此同时,沐小狸眼前一片混沌,脑袋只觉天昏地暗。 她只知道一直跑一直跑,夜晚的风在她施展了天绝七步后如刀割般刮过脸颊,她却无知无觉,大脑只剩下一个指令:跑,向前跑,跑到世界的尽头。 从深黑到淡墨到虹霞到天明,沐小狸的世界万籁俱静,风声便是这天地间唯一的声音。 不知何时,沐小狸终于昏了过去,凌空一个踩空,栽到一条沟渠内,值得庆幸的是沟渠干涸,仅一点前晚的雨水,且,水上还扑了一层厚厚的草藤。 醒来时,只见霞光铺满她娇小的身子,脸颊被照得通红,煞是娇俏可人。 茫然的看向四周,嘴唇干得裂开,微一张嘴,就裂开,渗出一些血丝。 仔细收索回忆一圈,在汝焉晴给自己施蛊完成之后就上床睡了,突然好想闻到什么,然后就像画面一般,梦里一直闪现刀刺激娘亲肚子里的画面,再然后…… 身后有脚步声急匆匆,化拳为爪,回头,柳眉不进拧住。 “是你?” “哎,你还真能跑,不是只能使用五层内力吗,你开玩笑的吧。” “是你?” 两个同样地字,不同样地语气,所以意思自然有误,不过,南宫峰却是听懂了。 下一秒,南宫峰双眼一红,水汽开始翻涌。 荒山静寂,除了她和南宫峰再无人声。 天空灰暗,太阳被云层隔绝在上,阳光见缝倾泻,温不暖寒风凛冽。 沐小狸伸手按了按额头和太阳穴,手触到的肌肤滚烫,这才发觉头也疼得厉害,然后发生了什么来着? 身子猛地站起,放眼望去,看着眼前的荒山野岭,最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沐小狸怔怔地站着,记忆过后,大脑空白一片。 南宫峰凝聚的眼泪都快落下,见沐小狸熟视无睹好无反应,又忙用胳膊去噌她。 刚一碰到,就听沐小狸声音冰冷的质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哎哟妈,吓死我了! 这一吓连眼泪都逼回一半。 “我……我没做什么,就是……就是看汝焉晴对你施蛊,想……想试试她给我的迷药蛊有没有用?”南宫峰对手指。 沐小狸盯着微微有些灰蒙的云层。看着那云雾从四下聚拢。很快就聚成一片。显然今日有雨。 听到他的话,突然扭头,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南宫峰的脑袋越来越低,都快藏进下巴。 “到底想干嘛,说清楚,否则……”沐小狸手指一握,咔嚓的骨节错落声尤为瘆人,“这荒郊野外的,死个皇子,该找不到我身上。” 南宫峰豁的抬头,水汽翻涌,一双凤眸充斥着对她恶言相向的控诉,巴巴的像个备受凌辱的邻家小少年。 沐小狸无语的挑了挑眉,上次他求她就南宫静语就这样子,她不是铁石心肠么,怎么一面对他这个表情就就范呢? 妈蛋! “说清楚,否则我一定要你好看!” 沐小狸语气里的松动令他双眼一亮,言简意赅的吐出几个字:“帮我将青松山庄搅得天翻地覆。” “什么意思?”沐小狸狐疑。 南宫峰贼兮兮的凑近:“从东辰回去之后我就马不停蹄赶回了青松山庄,结果发现皇叔闭关了,我都不见,后来我忍不住偷偷潜入闭关室,居然偷听到有人对话,没听清,只确定复国,推翻,斩草除根,承诺,一百零八条人命什么的,然后还有打斗声,所以我敢肯定山庄一定是出事了。” 南宫峰这人生性纯稚,有些不靠谱,却也绝不会捏造事情。 沐小狸心下将这些词句串连成线,眸光幽幽。 “现在又到了青松三庄两年一度的招弟子大会,正好是打入内部的好时机,你现在只有一半的内力,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沐小狸冷睇他一眼,南宫峰不得全盘托出:“这事必须只能我们两个人知道,现在你魔怔失踪,郡主府的那几个人也想不到你会去青松山庄。” “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没办法啊,汝焉晴,独孤烨都是他国的太子太女,青松山庄出事必然会关系到北凉国的皇室,若被他们抽丝剥茧查出北凉皇室有什么动荡,他们若出兵进犯怎么办,我不得不小心。” 沐小狸无力的叹息,这皇家出世的,就算质朴如他,也心怀阴谋论,当然,他的顾虑的确有必要。 可是,沐小狸眉尖一挑:“干我屁事,我凭什么帮你,别想故技重施,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老娘不接茬了!” 南宫峰瘪瘪嘴,就知道这次没这么好糊弄了,心一狠,抛出诱饵:“我皇叔密室有一份残缺的地图。” “地图?”沐小狸耳朵一动。 “能被我皇叔珍藏在密室里的,绝对不是一般的地图。” “残缺的地方什么样子?” “应该是被火烧过的痕迹!” 两人双目一对,瞳孔一放。 “璇玑图?” “没错!” 沐小狸眸光几经流转,一定:“你确定?” “虽然我表面是个无所功绩的闲事皇子,可实际上我也有自己的探子好吧,这点确认的本事还没有?”南宫峰对讨厌被人看不起。 沐小狸想了想,问:“你愿意拱手相让?” 南宫峰鼻孔朝天:“那份该死的地图都放在密室几十年,若有用处早就用了,而且本皇子什么东西没有,干嘛要拼死累活的抢璇玑图上璇玑峰,那破地方,八抬大轿请本皇子本皇子也不上去,本皇子是看你和沐无极身中汝焉晴也无法解的蛊毒,估计也就上璇玑峰有得一治,我告诉你……哎,你怎么走了呀!我还没说完呢,跑那么快干嘛呀……” “要下雨了,赶紧的溜起来!慢一步老娘都不摊这趟浑水了!” “好咧!” 南宫峰一蹦三丈高的追上。 远远的山径上,一辆棕色马车再次开始启程,骨碌碌的滚轴压着沐小狸昨晚奔行的足迹,清除得一干二净。 马车内,隐隐响起两个声音。 “太子,就这样放她离开?” “应该是他。” “什么?怪不得您离开了一天一夜。” “……” “您追了一天一夜都追丢了,看来轻功更甚从前。” “……” “臣这就派暗卫满天下搜寻。” “……” 一个时辰后。 沐小狸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山脉,脑袋又开始发晕。 北凉人口稀少,地域广博,山脉沙丘绵延千里。但靠近布朗城的地域不该如此贫瘠呀。 她在哪里也说不准,只能问南宫峰:“你确定这个方向没错?” 南宫峰望望天,弱弱道:“我哪知道你跑了多久,好像……好像是这个方向没错!” “好像?”沐小狸指着南宫峰的鼻子,恨不得戳穿,“走了一个时辰,你跟我说好像?” 南宫峰垫脚,那一片无垠的山脉映得眼帘也是一片发晕。 “要不……走这边试试?” 沐小狸愤愤的看他,双眼喷火。 “啊,那边有炊烟,你看看,是不是,我们往那边去问问好了。” 沐小狸眺目,眯了眯眼,对着南宫峰的一戳:“再出错,小心我爆!” 南宫峰顿觉身体一紧。 两个时辰后。 沐小狸揉着头,只觉得头重脚轻,一定是风寒未好。伸手摸手腕,气弱虚浮。伤势虽然没恶化,但风寒似乎有些重。她能跑这么远简直就是奇迹。 前面的南宫峰突然停下,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 沐小狸埋着头抬起:“怎么了?” 南宫峰回头,用极其茫然无辜地眼神看着凤红鸾。 沐小狸看了一眼四下,还是荒山,动了动嘴角:“迷路了?” 南宫峰烦躁地抓了抓头。 沐小狸这才发现他们走了两个时辰,可是如今似乎还是在这处荒山,景色一样,连那缕炊烟也未变。 提神敛目,看了半晌,沐小狸开口道:“我们不是迷路了,是误入了阵法,被困住了!” “什么?”南宫峰大惊,“阵阵阵法?怎么可能?” 沐小狸也不想相信的说,什么破事,随便一奔就奔进了一个阵法,且这布阵之人手法深高,以自然真实景物布阵,至少以沐小狸的功力看不出任何异象,否则也不至于走了三个时辰才察觉端倪。 “你还记得如何到达这里的吗?”沐小狸问。 南宫峰双目哀怨:“我是跟你进来的,应该问你才对。” 沐小狸翻翻白眼,那时子夜,漆黑一片,她哪里还记得路。 “你是怎么追上我的?”沐小狸才不相信凭借他的轻功能赶得上天绝七步。 南宫峰一拍脑门,嗷一声大悟,从袖子里甩出安眠状态的拇指鸟,拇指鸟彩虹的羽毛扑腾扑腾,乍一看就像一朵乍开乍收的花朵,小巧可爱,勾得人心里蜜意肆纵。 兀然被打扰,脾气不好的鸟一脸愤怒,大鸣一声,尖尖的嘴死命往南宫峰脸上啄。 “啊啊,死鸟,赶紧给我停下来,停下来!” “叽叽唧唧叽叽……”体积不足拇指大,音量俨然是五百只鸭子的战斗力。 人不可貌相,鸟也不可貌相啊! 沐小狸嘴角抽搐的看着这一对奇葩的主宠,想到冷傲睥睨的独孤太子的宠物,和偶尔傲娇甩脸色的圆滚,果然,主人的气场很重要!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宠物。 “好了,赶紧的给我停,快给我们找出路,不然就困死在这了。”南宫峰火烧屁股般大跳大叫。 拇指鸟哼哼一声,极有灵性的对上沐小狸的眼神,嘴巴倏地闭上,唰的躲到南宫峰的背后。 被宠物欺凌的南宫峰顿时笑开了。 “沐小狸,你看看,连它都怕你,你看看你这一身煞气,啧啧,也不怕没人要。” “若是它再不指路,我就要烤鸟吃了,虽然仅够一口,也聊胜于无。” 南宫峰猛的一退,将拇指鸟拽进怀里:“这鸟可是姑姑在我十岁那年送个我的,最据灵性,可不兴你烤,动我也别动它的念头。” “动你?”沐小狸嗤了一声,“你的鸟还不见得有它大!” 沐小狸朝他怀里一掏,两只手指拎住拇指鸟的脖子:“赶紧带路。” 南宫峰心疼的看着被蹂躏的鸟,屁颠屁颠跟上,忽然一顿,脸色爆红,手指着沐小狸的背影,浑身气得颤抖:“你……你……” “我什么?”沐小狸懒懒的回头,睨他一眼,很不客气的扫过他的“鸟”。 南宫峰双腿一夹,连耳根子也红了个彻底:“你……你耍流氓!” 这指控……呵! 隔着双重裤子看看就算流氓,那被摸了,该叫啥? 这孩子,忒不淡定了,还得多加训练。 沐小狸啧啧两声,胁着拇指鸟,走了。 南宫峰:…… 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四下荒山变荒草。 “那里应该是阵眼!”沐小狸没力气的指着道:“向那处交叠的山峰走,过了山峰应该就能出去了。” 人不怕辛苦就怕没希望。 一盏茶后,他们走进丛林,南宫峰跟在她身后,围绕着几棵村转了一圈,沐小狸勉强地支住虚弱的身子在一棵大树下停住,大村周围是浓密的灌木丛,村下长了鲜绿的苔藓。 沐小狸突然想起长白山拜师时君临天带她所进的阵法,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 敛目观望一圈,沐小狸定下心不再急于出去,而是尽量让自己冷静地看着眼前景物。 “先休息会!” 过了一会,眼前亮出一只手,“给,你好像又发热了。” 沐小狸看着他手心的草药,抿了抿嘴,伸手拿过,直接塞进嘴里,咀嚼……靠,沐小狸脸都青了,苦涩的药汁入口,再入喉,只感觉苦得想喊娘! “不怪我,这一路能找到这个就不错了。” 沐小狸闭了闭眼,直到苦味淡去才找回清明,不过药效倒是立竿见影,顿觉浑身一轻,灵台清爽。 “哪采的?” “你头顶上!” 抬头,几根绿得发亮的草从树干延伸而出迎风而倒,细细一看,这草的脉络清晰,肉眼可见其脉络里汁液的流动。 这阵内阳光晦暗居然还能长得这么旺盛,这常人用来根治伤风的向风草居然这么好用! 沐小狸腾地飞起,一手将这莫名的草全扒拉了下来。 “你也吞一根,还能清目。” “真的?”南宫峰见其神态不虚,捡过一根,用手揉碎成团抛起,仰头,张嘴,入唇。 呼…… 沐小狸一个掌风将向风草化为汁液,打算一口入喉的南宫峰尝到一嘴的水汁。 “呕……” “别浪费,也就四根,保不准这几天还得靠这个活命呢!” 南宫峰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无关皱成团子的指着沐小狸,鉴于说话会更进一步的体会到这魂牵梦萦的味道,所有怨毒的话只得通通就着这苦水咽进肚子。 瑕疵必报到这点仇也要回敬,沐小狸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越活越回去了。 “走吧!”沐小狸指了指方向,忽然想到什么,立即大喊,“等等!” “什么?”南宫峰吓一跳。 沐小狸猛地抬头看向树干,又看看手里的向风草,问道:“刚才这草向着哪个方向?” “好像……好像是西风方向。” “错,是西偏北三十度。” “什么度?” 难怪怎么也找不到阵眼,阵眼根本不在中心位置,而是中心位置往西偏北三十度的地方。 思及此,沐小狸眉宇又是一抹浓虑。 这样的布局手法与天机老人竟然像足了九层。 若非了解长白山的阵法在先,这次她也不可能立马能联想到,或许,这一辈也被困在其中。 这么相似的手法绝对是亲近的人,嫌疑最大的当属他的徒弟君临天。 会是他? 第82章在线阅读 第82章 - 第83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83章 凭着直觉,沐小狸一步步靠近阵眼,忽然前方一股巨大的吸力袭来,两人一阵眩晕,不由自主的向前冲去。 “就是这,冲出去就可以了。”沐小狸惊喜道,一个脑袋就这么先冲了过去,眩晕感过后,看向眼前,只见前方是两处山谷,山谷清幽,四壁河水环绕,山谷之后隐见人烟。 劫后余生,沐小狸很是激动的朝后挥手,挥着挥着,突然一股力道攫住她的手,竟将她又拉进了阵法。 “干什么?”沐小狸很是暴躁了,甩开手,还没回头就一个巴掌拍了过去。 半空,被另一只强有力的腕劲攫住。 沐小狸转到一半的脑袋又转了回去,挣扎着要往外去,怒骂:“你有病是吧,有出口都不出去,快松手呀!” 呀字一落,沐小狸眸光一冷,手中的天蝉丝攸然出手,银光如剑,迅疾向后射去。 那不是南宫峰的手。 来人身子一颤,踉跄躲过,但很快恢复镇定。 沐小狸快速扫一眼,不远处,南宫峰正被一团黑影缠斗。 说是黑影应该称之为鬼影更为恰当,无形烟状,凝而不散,每被劈裂又凝。 最为打眼的是,它每次攻击的方位都是南宫峰剑劈的地方。 “这东西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劈不死啊!”南宫峰嚎叫。 对面黑衣人手中溢出一团黑雾,直直打向沐小狸。 沐小狸凝神,收回天蝉丝,袖中瞬间飞出两条白绸,飞速转向黑雾,顷刻间突破了对方的咒术。 黑衣人飞身而退,避开那两条白绸,不甚清晰的眼眸泛着冷光,低沉的声音就像坏了的嗓子,粗哑又醒神。 “今日,就先拿你来祭剑!” 话落,黑衣人袖中一道火红的寒光飞出,直直刺向沐小狸。 沐小狸聚神看清,那是一把通体艳红的剑,剑柄银色,执剑之手带着黑色皮套,剑身虽如火焰,却是泛着冷冽寒光。 沐小狸顿时大惊失色,歃血盟的密室里,那本空无一字的“鱻蠱赑”在首页背面却是写着八个字。 银柄红身,涅盘凤剑。 “凤剑?”沐小狸试探性的惊呼。 黑衣人呵呵一笑,剑势丝毫不减:“倒是有眼光!” 沐小狸脚尖一转,原地三百六十度大旋转,堪堪躲过剑刃,肩颈的衣服被剑气割裂一道口子。 站定,裂口在持续增大,剑气似乎犹在,如道刺骨寒风,正寸寸割进血肉。 沐小狸忙用凝聚真气,运向肩胛,将将抵制住剑气入体。 饶是如此,沐小狸浑身冷得一个瑟缩,如被冰水浸过。 黑衣人凝视着沐小狸的反应,又是呵呵一笑,粗哑的嗓子笑声堪比乌鸦。 青草纷飞,刀光剑影。 五层的内力对上凤剑根本应付不来,不过十招,沐小狸已然力竭。 “去死吧!” 黑衣人一跃而起,凤剑翻转。 沐小狸心一停,漏了个节拍,竭力一滚,躲过。凤剑再追,忽然旁边弹出两把飞刀,凌厉如电刺向黑衣人。 “你居然玩偷袭!”黑衣人勃然大怒,飞身,剑指南宫峰面门。 “敢伤本皇子,小心北凉灭了你国!”南宫峰惊吼。 “哈,灭我国,大言不惭,就算倾尽你们四国也是妄想!”黑衣人大笑着。 沐小狸面色一变,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扑向南宫峰,想要推开他,可惜气力不足,身体早就不堪重负,不但推不开他,身子直接栽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剑刺入他的胸口:“南宫峰……” 下一瞬,那团黑影猛的弹射而来,黑影之中身处一只脚,踢翻剑柄,踢飞了黑衣人。 黑衣人翻滚在地,黑影飘至他上面,冒出两只脚,一脚比一脚狠的踩在他的脑袋和脸上,发出尖锐如塑料擦玻璃的咒骂。 “你这个白痴笨蛋猪脑袋,你他妈祭个屁的剑,你他妈脑子长了拉屎的吗?你是想让剑认它为主吗?找了这么久的剑,你居然敢用别人的血开锋,想死不要拉我垫背!” “啊,我忘了,不要踩了,踩坏了踩坏了!” “坏了?你妈的脑浆都烂得起蛆,还怕坏个屁!” “啊,不要这么恶心嘛,我会一天吃不下饭的。” “吃吃吃,就知道吃,早晚被主子炖了喂猪!” …… 沐小狸和南宫峰看着一副很是逗比模范的画面,面面相觑,一脸的劫后余生的懵懂,这剧情反转的…… “好了,剑找到就别再节外生枝,走了。” 黑影终于踹累了,扯下黑衣人手里的皮套,捡起凤剑,朝天空冲去。 黑衣人抽噎了几下,抹了抹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眼泪,哼哼道:“我不过一时兴奋嘛,看把我这张俊美的脸踩成什么样了。回去我就跟主子打小报告,说你觊觎二小姐,看主子不把你一半清蒸一半红烧。” 垫脚欲飞,又猛的回头,用粗哑的声音怒道:“看什么看,没看过美男子啊!” 沐小狸、南宫峰:…… 直到黑衣人离开了一盏茶的时间他们才恢复思考,四只眼珠子里全部写着莫名其妙。 “他他们是什么人?”南宫峰嘴角抽搐。 沐小狸眨了眨眼,爬起身,这才发现周边光秃一片,寒风呼啸,与他们绕了几个时辰的山间情景完全不一样。 阵法解除,恢复了原貌。 这么想着,沐小狸低头一看,瞳孔一裂,脚下一滑,身子直直向下坠去。 南宫峰飞扑过来,仅抓住沐小狸一片衣角,只听“咔”的一声,她本就单薄的衣衫从后背扯下一块,身子直直向下坠去。 他心下一沉,情急之下喊了一声:“救命啊!” 沐小狸听着耳边呼呼风声,大脑一片空白。 尼玛,她居然双脚半踩在悬崖之上。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银白的绣缎忽然飞来,顷刻间缠住了沐小狸的身子。与此同时,一道个倩影尾随而至,声音灵动。 “自己上来!” 沐小狸的身子在被缠住得瞬间有稍微的停顿,下一瞬却又是下坠的趋势,再闻话语,心下明了,双手一攀绣缎,借力荡至崖壁,踏着壁石回到地面。 一炷香的时间经历两次劫后余生,沐小狸很是感叹老天的厚待,拍拍胸口,正欲道谢。 抬头,又是一惊。 又一个声音比她更为激动。 “姑姑?” 阳光大盛,悬崖边上忽多了位素衣女子,衣袂轻软,美若流云。 女子迎风而立,风姿飘然,似一朵兰花开在朝霞之中。 南宫静语,宛若重生,摒弃了积累十年的抑郁,那双眼睛,明亮而又干净,几缕发丝贴在脸上,显的俏皮而又可爱。 沐小狸惊喜之下,突生一种不好的预感,望向南宫峰,见他亦是秀眉轻蹙。 然后,听见南宫静语的疑惑声。 “你们是谁?” 你、们、是、谁? 南宫峰下巴僵住! …… 是夜,火把,山间破庙。 火苗孳孳乱窜,将两张面面相觑的脸照得半明半暗。 沐小狸和南宫峰默默的观察烧烤状态的南宫静语,动作娴熟得像个猎手,吃起来却细嚼慢咽颇有皇族气质。 毕竟这个玄幻的世界无奇不有,别说遇上一个南宫静语一模一样的人,就是哪天遇见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她都豪不诧异。 所以,必须观察清楚。 “你姑姑身上没有胎记?” “虽是姑侄,我也不至于大逆不道到打探这个东西吧!” “那就没有代表她身份的东西?” “你看她这一身,没玉佩没玉镯没金簪的,衣服倒像北凉款,但现在四国商贩来往频繁,天下到处都有好吧。” “那你说她到底是不是你姑姑!” “嗯……只能说,像,很像,非常像!” “啪……” “哎哟,你干嘛打我!” 沐小狸大咬一口鸡腿,吧唧吧唧腮帮子鼓动得像鼹鼠。 吃相粗鲁至此南宫峰也是无语了,转过身默默的啃自己的。 而南宫静语对于沐小狸时不时投来的目光仅是回忆微笑,没做她问,也丝毫不觉得她这样的吃相有何难看,反觉可爱。 沐小狸见她笑得欢愉,挫败的放下鸡腿。 自己在南宫静语表现如此幼稚乖萌到精神错乱的一面,她居然一点异样也没有,可见,要么真的失忆,要么就不是真正的南宫静语。 据她口述,她醒来就一直阵法之内,绕了不知多久也没找到出口,筋疲力竭之际突然发现阵法被解,然后听到呼救声便赶了过来,可饿到极致,没有多少救人之力。 其实在图尔被攻克下后沐小狸有派人在图尔寻找过南宫静语,轩辕玄云是在雅玛山附近的山坠崖,要打探他的死因或者消失,必是来了此处。 若她真是南宫静语,又怎会出现在此。 突然想到那把“凤剑”,既凤剑真实存在,那么鱻赑蠱肯定也真实存在。 鱻赑蠱……沐小狸默念这三个字,这个差点困死她的阵法来自鱻赑蠱,可以想见鱻赑蠱的人幻术有多高深。 “你们听说过鱻赑蠱吗?”沐小狸冷不丁一问。 南宫峰背影微微一顿,扭过头:“没听说过。” 南宫静语仍是咧嘴露出八颗牙齿:“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沐小狸抚了抚太阳穴,头疼。 “啊,终于饱了一点点!”南宫静语又起身干净利落的处理剩下的几只野鸡。 直到她吃完整整两只鸡,向后一倒发生满足的喟叹,南宫峰很是激动的爬了过来,大喊:“是姑姑,真的是姑姑,我听父皇说姑姑是大胃王,不经饿,饿了一顿可以吃完两只鸡,偏偏还不长肉。” 这也算证据?沐小狸扶额。 不管这证据有多牵强附会,在找不出她不是南宫静语的前提下,他们姑且先将她认作南宫静语,带在身边。 对于她的身份,沐小狸是这么瞎掰的。 她是她父亲的叔叔的弟妹的侄儿的父亲的大伯的女儿,总之,远房亲戚,幼时见过几面,后来失去联系,时隔十年,也不确定,为以防万一,她先跟着她,待她事成之后再带她去找亲人。 他们是南宫静语绝望之时遇见的人,除此之外,这个世界对她都是陌生的,所以,她很是愿意跟着他们。 沐小狸给她把了脉,除了体虚,没有其他问题。 当夜在破庙休息一晚后,便在南宫峰的催促中往青松山庄赶。 半路换成马车,在马车快到青松山庄的五里路时,车内又增加了一员……步惊天。 惹怒玉人有风险,处理须谨慎。 南宫峰瞪她,她回瞪过去。 你不讲信用,说好不许让别人知晓你的行踪。 你以为可以瞒过玉人?他呆不代表傻。 那怎么办,他武功那么高,性格特定又那么显著,会被发现的。 你自己负责搞定。 你! 无声交流在瞬间激起火花。一个不退,一个急切。最后,还是南宫峰妥协,将马车停到一边,苦口婆心的向步惊天解释了前因后果,分析了事情对他的重要性和必要性,还夸大至关系到北凉的生死存亡。 可步惊天的表情至始至终没有一点变动,眸光更是明明白白的写着“关我何事”。 考虑到璇玑图,沐小狸不得不出面,只说了一句话就摆平了。 我要潜入青松山庄的密室偷璇玑图。 步惊天对沐小狸的要求倒是从不打折扣。 可他选择的方式也出乎他们的意料,唰唰几下封了自己的穴,手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往脸上一贴,揉一揉。 我叉,那张面无表情精致俊朗的脸立即换成一张三百六十度度度含笑且温润如春的大众脸。 “玉人,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等好东西!” 简直可以跟自己脸上的这张有得一拼。 玉人不适的拧了拧眉,干干道:“他给的。” “他?” 步惊天点头:“嗯。” 呃……这话明明是疑问句来着。 “你们平常都是靠‘意会’这玩意来沟通的?”南宫峰看出沐小狸的窘迫,疑惑道。 沐小狸想了一下,点头:“还真是!” 南宫峰就闭嘴了。 车辆继续前行,步惊天带了面具,南宫静语在沐小狸的妙手下也微微变了摸样,她离开北凉十年,且现在已经是“死人”,被认出的概率不大,微浅的变化足够了。 而对步惊天嘴里的“他”,沐小狸一细想,就猜出来了。除了轩辕澈,没有谁有这么巧夺天工的面具。 所以他了解了自己行踪,还知道玉人不方便以真面目示人? 心底一种既被呵护的暖意又被把控的惆怅的情绪蔓延开来。 “到了!” 沐小狸掀开车帘,一抬头才看见前方半山处,冒着一角别致青色飞檐。 卧槽,忒么的又要爬山的意思? 青松山庄乃北凉第一山庄,前身是青松第一书院,早先云集天下才学之士,在皇族贵胄中择选卓绝才子,为北凉培育政商工农各界人才。 后,青松书院学子遍布北凉各个角落。 按照皇族勾心斗角的惯例,青松第一书院渐渐成为皇子争夺皇位的一大助力。 但,自从百年前的北凉帝凭借青松第一书院的文人武将力量上位后,怕重蹈覆辙,大刀阔斧的将青松书院一分为二,分为青松山庄和青松书院。 青松山庄主培武将,涉猎战场。 青松书院主培文将,涉猎朝堂。 皇子一例不许同入两院。 这两院的掌舵者通常由皇帝的一母同胞的兄弟掌控,这样,也可保证青松学子对皇帝的绝对忠心。 所以,青松山庄的掌舵者和皇位更替是同时进行的。 北凉本就是一个少战乱的太平国家,文臣武将作用都不够大。 后,青松山庄在皇帝的授意下,涉猎江湖,暗中操控北凉经济,慢慢成为内可拥护皇位,外可震慑湖野的第一山庄。 这一界庄主为南宫峰的小叔,传说中不苟言笑南宫旭。 在他的坚持下,不分贵族寒门,只选超卓学子。且,南宫旭曾放言,豪门贵胄的子弟一个比一个纨绔手无缚鸡之力,还不如寒门学子。为此,便有一些望子成龙的贵族将孩子隐姓埋名的送进来历练一翻,哪怕书读不出来,单靠在山庄磨砺的这几年,也足够在江湖或北凉立足了。 所以每两年一次的青松山庄的学试,北凉人都会挤破头。 “这种情况下你居然能进去?”沐小狸觑一眼爬得哼哧哼哧的南宫峰。 南宫峰跳脚了:“我怎么怎么了,武可调兵遣将,文可安邦定国,怎么就进不去了,你那我一定是靠关系进去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哎,我说沐……木丫头,你到底凭什么老是看不起我,你老拿轩辕澈和独孤烨跟我做比较是几个意思,难不成比不过他们的人都得去死吗,他们都是老男人了,我才十七岁,这对我不公平,谁敢说等我到他们的年纪不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这样总用眼神打击一个蓬勃生长的小青年,你不觉得残忍吗?” 沐小狸微愕,想了一下,揉了揉眼睛,睁着仰望的双眼,赔笑道:“嗯,没错,拿错了对比物。” 南宫峰脸上稍霁。 哪知,沐小狸又向后问了一句。 “玉人,你大多了?” 玉人低头冥想,伸出手指:“十九。” “哦!”沐小狸拉长尾音,意味深长,负手而上,在经过南宫峰时,嘀咕道,“我好像刚过十五岁生辰。” “啊……” 南宫峰又一次被暴走。 山坡陡峭得沐小狸想骂娘,她就不信上青松山庄就没有坦荡点的大路,这群人就非得以示诚心这么个折腾法? 老娘脑子是也抽了,居然跟他一起瞎折腾。 想到此,沐小狸又是狠狠得瞪了南宫峰一眼,瞪得南宫峰脚下一软,莫名其妙。他的皇子病一再被她挑衅,忍不住想发飚了,都到自己地盘还用看她脸色? 步惊天无声飘过。 于是,南宫峰就怂了。 南宫静语一直紧跟在沐小狸身后,脚步轻快,还有闲暇看一路的景色,并时不时来一首应景的诗词。 沐小狸也真是泪了。 看着不远的距离,愣是爬了两个时辰,天都半黑了。 看到山庄门口,倒抽一口凉气。 偌大的青铜门前宽广的平地被一大堆,衣衫褴褛,形同枯槁,脸色腊黄,蓬头垢面的人占据,全都裹着毯子,或席地而睡,或瑟瑟发抖。 这是一个比谁的伪装术技高一筹么,裹着被子就看不出你衣裳光鲜,涂点白粉就看不出你印堂发亮么? 这么惨,是夺同情分来了? 沐小狸心中一动,若有所悟,扭头,但见南宫峰已经跳到了山庄门口,厚重的门吱呀打开。 然后,就听见南宫峰跟门内之人感叹:“累死本少主了,来时遇见三个人,一起上来的,哎呀,这年头都是些溜须拍马,装作与本少主偶遇而求得入庄之人,简直不知所谓!”在后脚踏进门前回头看了她一眼,嘴巴无声道:好自为之,我在庄内等你。 门前之人全都闻见他的话,看向他们三人的目光充满鄙视。 我去你二大爷! 沐小狸一脚踢出一颗石子,石子撞上门前被人截下。 一看,倒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郎。 三两步走过来,劝慰道:“小少年,无须如此,这世间总不会每个人都理解你支持你相信你,就如你也无法相信每一个陌生人一样,所以无须动怒,一切交给时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自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沐小狸呵呵一笑,转身去找空余角落。 “小少年,你若不来我这边,可容下三位。” 沐小狸眯了眯眼,这么大一块平地真就他所处的位置有空隙。 但事若反常必有妖,沐小狸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再妖能妖得过穿越时空的她? 而且,顶着女主光环,她就不信能妖掉这条命。 “小少年,如何称呼?你可称我为白竹,在下当年长两岁,你亦可称我一声白大哥。” “我叫……” “大哥我的父母相遇在竹林,竹又有君子之称,这是父亲寄予我的希望。” “嗯,是个好……” “虽然我现在还称不上一位顶天立地的盖世君子,但是……” 对上别人同情怜悯的目光,沐小狸终于明白此人“妖”自何处了。 罗叽罗嗦,古代版的唐僧啊! “……” 沐小狸的脸色由白变红,由红变紫,由紫变黑,耳边彷有一千万只蜜蜂,这感受…… 这白竹将他的生平事迹全部碎碎念叨了一遍,小到一天拉了几泡尿。 拳头不自觉的握紧了。 “住嘴!” 人群中响起一声爆喝,然后一个瘦小的小少年蹦了出来,面目狰狞的一把扯住白竹的衣领,往一个角落一拖。 “这个公子,你有话好……” “好个屁!” “噼……” “啪……” “哐……” 拳脚相加声听得人心惊肉跳。 沐小狸默默的松开了拳头,暗自点赞,嗯,近来脾气好了不少! 苦守一夜,天明时分青铜门方敞开,一地的求学“寒子”一个鲤鱼打挺,目光灼灼的期待着。 青松山庄位立松林之上,山庄后方有颗几百年的十人团抱松树,由此而命名。 今日招募学子,分武学调兵谋略经济四个分院,前两个的前途是武将,后两个的前途是幕僚。 相较四肢发达风霜雨打的前者,沐小狸更偏重后者,动动脑子就行。且,这两个学院接近南宫旭的机会更大。 但考虑到身后两人,要玉人做幕僚…… 呵呵! 沐小狸拉着他们往武学招募队走。 武学招募特别的简单粗暴,一箩筐的巴掌大小的石头,凭自己的内力用手指在上面写自己进入山庄后的字,字迹越深层次越高,入学后的分配级别也越高。 当然,若是一个痕迹也划不出的人,淘汰。 沐小狸探头看,有些人居然写得手指鲜血淋漓,好好一块石头变成血馒头。 听说这组分配是按同层次的人,沐小狸立马上南宫静语站到前面,她可以根据她写的深度来,玉人再根据她的深度来,三人应该就不会被分开。 南宫静语捡起石头掂了掂,手指一戳,入石三分,写了个静字。 沐小狸想起南宫峰的那句“沐丫头”,额头抽搐的写下个“木”字,考官扫了她一眼,眼神不太友好,才四个比划,此人肯定是内力不济,勉强才刻出四划。 轮到玉人,沐小狸冲他眨了眨眼,玉人余光一收,修长手指一露,一戳。 “喂,快点!” 后面有人一推他的肩膀,沐小狸愕然地看着他的手指一戳到底。 戳穿了! 考官亦是脸色僵硬。 居、居然有这等内力深厚之人,可有这等内力的人居然还来山庄学艺,有妖腻! 玉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搞砸了,将石头一丢,又捡起一颗,仅入石三分的划出一个“天”字,往考官面前一送:“这个才算!” 考官嘴角抽了抽,当我眼瞎呢? 沐小狸忙不迭赔笑着解释:“家兄幼年遭难空有一身武艺却不通人世,小弟素来仰慕青松山庄特来求学,又担心家兄,所以只能带着家兄一同前来拜师学艺,还请垂怜一二。” 考官狐疑的看看步惊天,见他目光清澈却稍有呆滞不懂变通,心下信了两分。 “考官,青松山庄不是一向讲求忠孝吗,若他只为自己而抛弃家兄,又有何人品可言,就放他一马吧。” 身后一时手误的少年又催促道。 沐小狸扫了一眼,竟是昨天暴打白竹的人。而此刻,白竹欲语还休的站在此少年身后,倒是正义凛然。 是被打怕了? 沐小狸觉得,应该是被点了哑穴。 “考官,您倒是快点啊,我快憋不住了。”小少年一手捂着肚子,秀气的脸被憋得红紫,突然就不管不顾的快步走来捡起石头唰唰两笔,入石三分,十,然后快速冲进了青铜门。 这位少年一走,白竹立马上前,指着自己的哑穴求救,沐小狸当然乐意效劳。 果然,白竹又是一翻人伦古道,滔滔不绝,并以自己的人格保证,此乃沐小狸所言非虚。 我去,谁知道你的人格值几个钱。 考官估计也是被念晕了,在暴跳之前赶紧挥手让他们进去,沐小狸扯着步惊天和南宫静语就逃也似的进了山庄。 老天保佑,不要跟这个人一组。 第一轮删选掉十分之七的人,武学分院分天地玄黄四个组,每个组仅剩八十人。 沐小狸等人被分在玄组。 第二轮,后山夜间徒手猎兽。 不计总数,谁猎得多排名靠前谁过关。 提醒,兽中类别繁杂,且有不少具有攻击性,若有人员伤亡,后果自负。 入夜,白烟四起,后山一片烟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 装神弄鬼! “他们都进去了,且带着工具,我们还不动身吗?”南宫静语翻转着手里的鸡腿,疑惑道。 沐小狸懒懒的瞥一眼别人抢先奔去的方向,懒懒道:“这个环节玩的就是兵不厌诈黑吃黑,根本不用急,我们先填饱肚子,养足精神,等他们抢好了我们再去抢他们的。” 南宫静语目光闪了闪:“这样会不会不好呀?” “有啥子不好,规定不是说谁猎得多就过关吗,不就间接的告诉我们不用计较手段吗,放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招天下都会,就看谁使得更巧而已!” 南宫静语嘿嘿一笑,凑过来,从怀里摸出几张面具,笑得很贼:“果然英雄所见略同!” 沐小狸也嘿嘿一笑。 迷蒙烟雾,错综地势,无耻组员。 天时地利人和,抢劫组就此组成。 哪里声响嘈杂就往哪奔,耐心潜伏,一击即中。 白烟叠嶂里,三个身影来去无踪。 一盏茶后,三个脑袋凑到一块。 “你多少?” “三只青雀,五只兔子。你呢?” “两只野狐,三只兔子,一只泥蛙,彼此彼此!” “玉人,你呢?” “噢,天啊,你怎么那么多?” “闭嘴,叫给谁听呢?接下来,玉人,你往东边,我们往西边。” 青影飘走。 “你真奸诈,明知道西边没什么人,连他也坑!” “名额面前无兄弟,赶紧的,没坑你就很仁慈了。” “切,那也得你坑得到才行。” 两道身影,往同一个方向奔驰。 经过刚才的一番抢劫,有些人自发组团抗抢,她们得相互配合。 一名纤瘦少年好不容易逮住一只白狐,刚刚往麻袋里塞,身侧突然起了一阵风。 少年警惕的右手一挥,一只白色钢丝手套出现在手上,对着风眼,挥爪而上。 利爪破空,声响可闻。 眼看着那镶嵌倒刺的手套狠狠的快刺中风眼中的身体。 风忽的一顿,一张扭曲恐怖的脸乍现,露齿一笑。 少年顿时一惊,手下下意识的慢上了那么一慢。 而就这一慢,来人身形一侧,疾速倒退逃离。 少年又是一疑,忘了反应。 殊不知,头顶有人临空翻越,一个腾身,轻飘飘的落在她的身后。 刀一划,手一扯,指一勾,少年背后装着战利品的麻袋连带上衣瞬间被扒走了。 身上一凉,少年“啊”一声紧抱双手。 倒退着闪去的身影微愕,即刻淹没在烟雾之中。 少年抱着胸前站在白色的雾气里,左右张望,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也不知是因为失了猎物,还是被扒掉上衣的羞辱。 身后,忽然有人蹭蹭蹭跑来,脚步动静很大,一边嚷嚷着:“怎么啦怎么啦!” 少年一听到略带关切的声音像是找到了组织,立马委屈的转身,可又想到什么,赶紧的将割裂的麻袋裹到自己身上。 “怎么啦怎么啦?”同样娇小的身影在少年面前站定,一看那造型,弱弱地问,“你冷?” 少年眼角挂泪,哽咽道:“我被抢了!” “你被强了?”来人惊呼。 “我的猎物都被别人抢走了。” “啊,原来是猎物被抢走不是你被强啊,吓死我了,这种场地也能强人,也算是重口味了。” 一番同仇敌忾和劝慰之后,两个身形纤瘦的少年俨然熟络得不分彼此。 “谢谢你啊!” “客气,我俩谁跟谁啊……嗯,怎么称呼?” “我在家排名第十,你可以叫我小十,按照青松山庄凡入庄弟子均为青姓的规定,也可以叫是青十。” “噢,在下单名一个木字。” “木兄!” “十弟!” “可是我的猎物都被抢走了,眼看快天明,我会被淘汰了。” “十弟若不介意,我这有些许可以记在十兄名下。” “真的?” “嗯,在家靠父母出门靠兄弟,第一关时若非十弟仗义执言,家兄可能会被排斥在外,说到大恩,该是为兄我无以为报啊!” “客气了,我也不过就事论事,看你小小年纪就带着家兄也是辛苦了。” “不辛苦,为了兄弟,别说照顾,就是要我的命也无可厚非。” “有你这样的兄弟真好!” “我又何尝不感恩有他这样的哥哥呢,但愿入庄后我们可以多一份庇佑,命运可以顺顺当当吧。” “会的,一定会的。” “希望吧!” “相信我,一定会的,好人会有福报的。” “嗯,信十弟吉言!” “那我再去猎几只兔子,稍后我们在这汇合,两人加起来的猎物得排进前二十才行,据说这一环节下来只留二十个。” “这样啊,我数数,一,二,三……十,才十个,嗯,那我去那边,尽量多猎些。” “好,保重啊!” “你也是,安全第一,太凶猛的就别去管了。” “好咧!” 沐小狸边跑边挥手边回首,直到那抹身影没入烟雾,止住脚步。 身旁身影一窜,勾搭着她的肩膀,疑惑道:“你勾搭他干嘛,看上人家的姿色了?” 沐小狸伸手一根手指,摇了摇:“非也,这个人极有可能成为我们进入山庄后的一强大助力。” “何以见得?” “拳脚不弱,性格骄纵,衣着光鲜,出身定不凡,况且……”沐小狸嘿嘿一笑,“刚才你扒掉她的上衣,我看见了肚兜!” “女的?” “肚兜上绣着南宫二字。” “是北凉皇族中人?但是没听说有个十公主啊,南宫峰不是最小的吗?” “所以我们得巴结。” “嗯。” 两个脑袋若有所思的点头。 黎明时分,眼看第一缕阳光渗透天际。 青十正在和另一人追逐一只毛猴,同时在毛猴一脚踏空之际抓住其一只爪子。 “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赶紧放手!”那人一声怒斥。 青十轻蔑的睨他一眼,慢条斯理的抬起,纤细的五指张开,银丝倒刺手套闪电出手。 “砰”一声沉闷的对撞。 那人身形一下停顿在了当地,赫然瞪大了眼。 “你找死!”那人血红了眼。身上的杀气暴涨而出,张开手掌,一旋,周围的空气开始产生漩涡,周边的树都砰然碎裂开来。 在这样强大的力量下,青十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捏住了似的,脸色苍白,呼吸越来越弱。 “就这点水平也够蔑视我?”漫不经心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你,你,这是……” 阳光拉开的帷幕将要扯过毛猴,终止的钟声响起,那人五指猛的一收。 “咻!” 晨光暖煦,风轻如徐。 刹那间,一道青光闪现,那人五指齐掌断裂。 “啊!” 那人嗔目而裂,双瞳溅血,疯了一半扑向青十。 青光又是一闪,半空扬起一线血,那人瞳孔一滞,无声倒下。 青十惊魂未定,捂着胸口瑟瑟发抖。 又有两个身影先后飞落到她身边。 “十弟,你没事吧!”沐小狸摇了摇她,见她双目呆滞,用身体挡住那人的尸体,“他已经死了,没事了。” 青十这才惊醒,“哇”一声扑进沐小狸的怀里,大哭。 噢,我的胸!沐小狸暗嚎。 “他用的是邪术,不知道是哪歪门邪道派进来的探子。”南宫静语摸着那人的脸颊一扯,露出一张面色青灰的脸。 沐小狸回头看了一眼,像是被吸干了精元,但看不出哪门哪派。 一点空隙,青十余光扫了一眼,眸中幽光一闪而逝,复而又是抽抽嗒嗒,却强撑着站了起来,目光又是一瞥,惊诧的指着那人身后的袋子因裂开而逃散的兽种。 “那些是我猎的,原来他就是那个抢劫者,卑鄙!”青十的恐惧一怒而散,蹭蹭两步跑过去,对着他的脸就是猛踢,“卑鄙无耻下流下贱龌龊……” 沐小狸和南宫静语:……呃……被人骂还得附和的感觉真是……他妈的酸透了…… 第二轮结果,沐小狸、南宫静语、步惊天、青十,均猎十五,并列第二十。 为此,数量为十四的第二十一位学子,双眸如剑,只差将他们四人戳得死去活来活来又死去。 解散时,有人禀告,还有数只灵雀不见归笼,找遍后山也没发现。 沐小狸和南宫静语默默对视一眼,不小心打个饱嗝,赶紧捂住嘴,被闻出气味,估计会被赶出去吧。 休息半日,即将开始第三轮,也是最后一轮,剩余二十名学子对战,败者弃。 吃饭时,青十笑呵呵的凑到他们一桌,俨然已经把他们当成了亲兄弟,贼嘻嘻的暗示,他们四个的对战选手已经挑了最弱的四名,保管放心可以顺利晋级,且不用担心他们四个相杀的局面。 问他是如何办到的,青十神秘兮兮的搓了搓拇指和食指,古今同样的手势。 沐小狸冲南宫静语挑了挑眉,南宫静语悄悄举起大拇指。 第83章在线阅读 第83章 - 第84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84章 在青十的暗箱操作下,他们三个人赢得毫无悬念,最后入选的十个人,除了他们四个,还有一直亲近他们却被青十狠狠赶走而百折不饶的白竹,另,那个试图用目光戳死他们的人也在列。 青十解释,那家伙运气好,第十五名羊癫疯发作弃权,由二十一名补上。 听说其他学院得每个组最后留下的人数分别为二十,三十,四十,这也尤其显得武学学院的势单力薄,不过,凭武力值,他们一挡三也是绰绰有余。 武学院人数最少,且斗殴可能性最大,所以每两人可分到一个房间。 但领取登机牌时青十又蹭了过来,贼兮兮的一个塞了块牌,一人一间。 钱虽不是万能的,但必要时候还是万万有用的。 只是步惊天就没打算离开沐小狸一步,还是选择跟沐小狸一间,空余的那间,被白竹笑呵呵的拿走了。青十的要求是,闭嘴三天。 月宫西沉,金乌东升。 耀目的阳光跳跃出层层的黑幕,绽放出五彩霞光。 新的一日冉冉升起。 早膳过后是武学分院四个组一同会见武学分院的长老。 沐小狸刚走几步,忽听到周边一阵嘈杂,四面行走着的人顿时唰的一下如作兽散,却是半点大惊之声也未发出。 沐小狸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头顶有什么擦发掠过,柔软的衣料拂过她的面颊,散发出一阵似曾相识的香气。 “让开,让开……” “砰……” 前方墙角处烟尘滚滚,一片花团锦簇红红绿绿堆叠于地。 其中有两抹很是眼熟。 “什……什么情况?”沐小狸愕然问道。 白竹淡定的微笑着拿出一张纸和一只笔,笔尖放在舌尖上划了划,划出一片墨色,然后在纸上唰唰几笔,一行刚劲有力的草书呈现。 “应该是少庄主再出江湖了!听闻青松山庄的少庄主经常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荼毒山庄的子弟,这次不知道有鼓捣出了什么,估计又该被庄主罚下山了。” “快走开,快走开,你个流氓禽兽……” 一叠声的嗓子骂骂咧咧。 “啊,十弟!”沐小狸忙不迭跑过去从乌烟瘴气里将压得灰头土脸蓬头垢面的青十扒拉了出来。 “他……他居然敢……”青十气不过的又挣扎着想上前补几脚。 沐小狸琢磨了一下,少庄主等于青峰等于南宫峰等于下一任青松山庄庄主。 于是,半拦半纵容的就让她得逞了三脚。 话说多年后这脚也是踹过青松山庄庄主的,多拉风。 南宫峰手在腰间拨弄几下,卸下不知道啥玩意,一蹦三尺高,指着青十喝:“好大的够胆,居然敢骂本少庄主,来人,给我将她抓起来。” 呀,玩大了。 沐小狸刚想开口,旁边冲出两个人,一把架起了她。 咦,错了吧。 南宫峰喷出一嘴的灰:“就是你,别以为我没看到就是你纵容的他来踢我,侩子手不可恶,可恶的就是你们那些藏在背后鼓涌煽动人的角色,将她给我抓起来带进我的院子!” 呃,这是唱的哪一出。 步惊天的衣袖刹那间抬起,手指闪电般递了出去,然而南宫峰早就有所防范的滑到了沐小狸身后,又是一指:“还有他,他,通通是同伙,一并带走!” 趁机,南宫峰在沐小狸背上划了几个字,沐小狸眼神一瞟,步惊天垂下手,乖乖的立在她身边。 看着被带走的三个人,青十一头雾水,焦急的扯着白竹的衣袖,“怎么办,都怪我,是我冲动了,他们会不会被虐待,会不会?” 白竹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微笑着摇摇头,又拿出纸和笔。 “这种时候你就不能说话吗?” 白竹单手比划了几下,意思很明显,是你让我三天不说话,作为一个诚实守信的君子,我自然不可言而无信。 青十啪一个重重给了他一下,急匆匆的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少庄主别院。 “你们都给我出去,我要亲自料理这三个胆大妄为之人。” 南宫峰大刺刺往椅子上一靠,单脚上抬,一副山大王的纨绔土豪坐姿。 外人一撤,沐小狸甩了甩麻痹的手,斜视道:“这样的连坐也未免牵强了点吧。” 南宫峰放下腿,不在意的挥挥手:“他们都习惯了!” 我去,你的名声是有多纨绔恶劣啊! “我就知道山庄考核对你来说小菜一碟。”南宫峰笑嘻嘻的。 “什么事,说!” “昨晚山庄里来了个人,被安排在至尊阁。” “你怀疑跟你皇叔的伤有关?” “我不确定。”南宫峰一脸的讨好笑意,“所以,烦你去打探打探。” 沐小狸翻了个白眼。 “至尊阁离皇叔的闭关室很近,就算跟皇叔的伤没关系,若是冲璇玑图来的呢?”南宫峰牵强的推测。 沐小狸凉凉的睨他一眼:“你皇叔至于如此引狼入室?” “那可不一定,我这不也引狼入室么?”南宫峰哼哼道。 思考一瞬,也是,保不准南宫旭为保护山庄的安危以璇玑图作为交易。如此,那她不就是白忙活了? “行,我半夜去探一次那人的底。只是,既然是至尊阁,守卫肯定很严。” “这个放心,我会制造点混乱,你借机混进去就可以了。”南宫峰指了指地上一堆破破烂烂的东西。 沐小狸眉梢微抖,诧异道:“这是你自制的滑翔机?” “滑翔机?”南宫峰双眼一亮,双手一拍,“好名字,就叫滑翔机!” “我们呢我们呢?”南宫静语跃跃欲试,“我们帮忙制造混乱还是跟你混进至尊阁?” 看着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南宫静语,沐小狸总有点不习惯,说好的女神,说好的白冷美呢? 还是被新月附身了? 也不对,新月没这份养尊处优的傲气和贵气,偏又有同样地傻气。 就冲这份傻气,怎么都不能让她跟着自己,少不得变成累赘。 “你们两个一起用滑翔机制造混乱,越乱越好,玉人守着我的房间,半步都不能让人靠近。” 玉人眸光闪了闪,似要反驳,可想到图尔那次为救自己而甘愿被俘的事,默默的垂下头。 沐小狸忽地起身,用脚尖踢了踢散烂一地的残渣,细看之下,大概还能分辨出些材质,想到刚才他用此制造的混乱,唇角勾起。 “想不想更热闹点?” 亥时三刻,劳累不堪的学子刚刚进入深睡,倏地一起火石相撞声震裂耳膜,一个鲤鱼打挺,蓦地奔出房间。 “怎么了怎么啦?” “天啊,这怎么回事,这面强居然倒了!” “少庄主又是发明了什么啊,他是打算把山庄毁了吗?” 人声鼎沸中,沐小狸好似一只夜间狸猫,纵身一跃,两步蹬在廊柱上,反手单臂勾住檐角,跃上屋顶,趁着半空横冲直撞的滑翔机,几个闪躲,很快钻进至尊阁。 可是就在她将要越过这片回廊的时候,脚下突然一滑,她眉头一蹙,疾速下蹲稳势,手指轻触,竟是踩到了青苔。 突然只听一声冷语传来:“什么人?” 沐小狸登时一怔,卧槽,出师不利,这么快就露馅了。 来人声音低沉,转瞬就已经来到回廊下方! 沐小狸握住匕首,深吸一口气,眉头紧锁,蓄势待发。 一片潦黑黑暗中只能看到男人身姿颀长身形挺拨,衣角飘飞,身影隐隐有凌厉的锋芒崩显。 沐小狸眉心一拧,也不罗嗦,凌空跃起,手握匕首,挥刀而上。 对方动作也不慢,身体向后一仰,躲过她的攻势,一个后拱翻利落而去,翻身的瞬间手掌好似泥鳅一般滑一股脚风向她袭来。几乎就在同时,沐小狸用力一拽,抬脚向对方踢去,却砰的一声,正中对方踢来的腿上,两人小腿腿骨硬碰硬,腿骨发麻,齐齐后退,眼神冷利的向对方望去。 不分伯仲。 要不是老娘只剩五层内力,你配跟老娘不分伯仲?呸! 阁外有脚步声渐近,沐小狸郁闷的心下暗骂了一句,早猜想到在至尊阁的人是高手,却没料到在她刚一入阁就被发现,又招来些护卫,少不得要交代在这里了。 浑身带煞,沐小狸眼神一寒,对准某方向霎时出手,动作极其狠辣,迅猛凌厉,一招致命! 一旦得手,叫他下辈子也做不了男人! 对方明显瞧出她的意图,凌空一拧,以后背甘受这一下,哼都没哼一声贴身上前,单手而上,一个利落的擒拿手,直击……胸口! 登时,两人同时愣住。 “你找死!” 沐小狸恼羞一喝,手一扣,一个爆炸式的一个三百六十度大旋转,狠狠一拧。 男人闷哼一声,幸而抽手及时不然非得扭断不可,但饶是如此,还是未能避免骨折的下场。 沐小狸正要再接再厉,院门口已经出现几个身影,遂,一个转身,几个起落,隐没在黑暗之中。 离开的太快,以至于没有听到廊下那声轻快的笑声。 回到房间,沐小狸足足喝完一壶茶才稳住火气。 忒么的,居然敢吃老娘的豆腐! 南宫峰和南宫静语大功告成而回,见沐小狸气势汹汹,对视一眼。 “失败了?没打探出来?”南宫峰一直觉得“失败”二字是不会出现在沐小狸生命里的。 沐小狸阴郁的眯了眯眼:“打探出来了,武功高强,品性猥琐!” “庄主怎么会奉这样的人入至尊阁,我靠!”南宫峰和南宫静语异口同声。 由于声音过于震惊,以至于完全淹没了屋顶上的脚步打滑的踉跄声。 步惊天则鼓着眼珠子,以表疑惑,询问的盯着南宫峰。 自那次竹林事件后,步惊天似乎不再不问世事,只关心手中的剑和沐小狸的安全,他努力的去了解这个世界,去渗透他们的谈话。 这是违背他的本性的,看到他那样努力那样勉强自己的样子,沐小狸心有不忍,可是,这一次次的遭难也让她明白,光靠一身绝世武功不一定能保一世平安。她不可能一辈子在他身边,他总得学着明白人事学着敞开视线。 不过,这个问题……不懂也罢! 沐小狸轻咳一声,转移话题。 “南宫峰,你帮忙调查清楚那人的日常生活习惯。” “好咧!”了解到她的主动积极,南宫峰哪有不愿意效劳的! 三天后,南宫峰传递纸条,说那人生活极其有规律,可说是按部就班的几时起床几时用膳几时洗澡,三天下来,时间不差毫厘。 高人果然都有怪癖,没有怪癖好像都不好意思称之为高手似的。 是夜,沐小狸再次猫进至尊阁,正是那人沐浴开始的节点。 真不知道那人是无知还是自大,经过上一次她的入侵,这次居然依旧没有安排守夜护卫,我擦,莫非是瞧不起我? 一个小仆人端着一叠衣裳赶路,沐小狸一个倒挂金钩。仆人的嘴顿时张大,还没叫出声,沐小狸一手劈在他的后颈,仆人眼睛一翻,就软趴趴的昏了过去。 沐小狸接住他倒下的身体往花坛后拖。 不一会,沐小狸身着仆人服从花坛后现身,推开浴房的房门。 房间点着熏香,开门,一股好闻的清香扑鼻而来。 清浅勾勒着青竹剑舞的屏风上搭着一件宽袂的月牙色长袍,袖口纹银精致,素色,却一眼可透非凡的奢华,屏风之下摆着一双乌金色的靴子,表面绣有暗银麒麟纹,圄纹做的极尽精细,佐以同色衣袍,隐隐彰显此人的睥睨及豪气。 室内灯火幽暗,只在四角上点了红烛。 屏风后是个偌大的沐浴池,白雾缭绕,以橙黄的烛光晕染,整个室内笼罩在一片暧昧的灯影之下。 水声哗啦,*着的人背后池壁,两只手从水中冒出,随意的搭在岸边,侧面,只能看到一截白鹤般莹玉的脖颈。 “还不过来!” 许是身体浸泡的舒适,语气也变得轻松,毫无低沉戒备之意。 “是。” 沐小狸连忙压低身子,恭谦小心,一副柔顺的样子走近,手中的天蝉丝隐隐待发。 “帮我擦背!” “哈?” 沐小狸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微妙! 沐小狸皱着眉头盯着那个健美的后背,考虑着一招毙命然后安全逃脱的可能性。 “还不快点!” 男子的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似受了风寒又似在克制什么,呼吸略显沉重。 沐小狸磨了磨牙,除了报一摸一仇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我忍你先。 于是,她蚊蝇般的“嗯”了一声,然后以一个仆人应有的谦卑和恭顺迈着细碎的步子上前。 这个澡房建得很大,应是特意为至尊贵客专享。浴池足有篮球场大,三面墙壁上各有两个雕刻的老虎嘶吼头像,而水,正从它长大的嘴里喷涌而出流进浴池,然后从浴池边缘的水槽流出。 浴池的墙上或明或暗的点着几盏灯,幽幽暗暗,静谧而舒缓,很适合习武者在一番精疲力竭后闭目养神。 “嗯?” 低沉的嗓音缓缓传来,约莫透着一股煞气。 沐小狸凉凉的翻个白眼,擦,看我不擦掉你一身的皮! 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六道水流喷注,蒸气四溢,暖意袭人,视线瞬间模糊。 沐小狸深吸一口气,抑制着心底的怒火,摸索着蹲下,左摸一下右摸一下,手上一片温软。 “摸哪?” 沐小狸立马回手,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小的在摸毛巾和水瓢。” “在这!” 男子扣住她的手往旁边一放,按住了毛巾和水瓢。 水汽覆眸,但沐小狸还是能分辨这个男人的身材好得出奇,肌肉结实,线络完美流畅,每个弧度不多一分不少一寸,没有半寸多余的脂肪,初看儒雅,再见阳刚十足。 武林中又出了位这样的人才? 用水瓢勺出一瓢热水顺着他的后颈浇下去,水流顺着他的背阔肌缓缓流下,没入热气腾腾的水池,怎么看怎么性感诱人。 就不知道手感怎么样? 呀,不行,怎么好像又要流鼻血了! 不过,话说这画面怎么有种熟悉感! “会按摩吗?” “会。”沐小狸乐滋滋的道,作为一名顶级特工,偶尔要伪装成色诱别人的身份,勾引之术都不在话下,更何况简单的按摩。 “按按后背!” “是!”沐小狸轻柔附和,暗想,等老娘摸完了就掐了你的死穴。 沐小狸撸起袖子,伸出一双纤纤玉手,嫩白的手指落在他的肩膀,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感觉手下的肌肉僵了僵,怕是还没完全放松。 她的指尖力道十足,按位精准,手法颇专业,不一会,手下的肌肉慢慢松缓,头微微后仰,竟是靠在了沐小狸的肩颈上。 妈蛋,又占老娘便宜! 沐小狸面色难看,眉尖一挑,冷笑一声,手指顺着他的肩膀缓缓下滑。 果然,身下的肌肉一硬,连呼吸都沉重几分。 下一刹,沐小狸五指成拳,以关节狠狠撞在他的腰骶,虽不是至关穴位,可一旦撞碎,便是终身瘫痪的下场。 沐小狸出手很快,快得超乎想象,可对方却哗的一下猛的起身。失了支撑,沐小狸全身失控,噗通一下栽进水池。 整个身子没入温水之际,沐小狸一个人鱼翻转,脑袋冒出。 “该死!” 沐小狸只觉肩膀被人一提,像拔萝卜一样提溜了上去。 六道水柱再次喷涌,水花巨溅,水汽轰然升腾。 “咳咳咳……” 溅起的水花冲进沐小狸的鼻子,突然好一阵剧烈的咳嗽,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方才罢休。 朦胧白雾中,伪装成男子的女子衣衫浸湿,紧紧贴在身上,贴出一句窈窕曼妙的身子。 “你这个狠女人!” 耳边传来压抑的咬牙切齿的声音。 沐小狸止了咳,咦,声音好耳熟。 抬头,却见男子双眸幽光一闪,她的双肩被人一扣,整个人扑进他的怀里,刚欲叱喝,男子一个低头。 以吻封缄。 刹那间,沐小狸整个人都呆住了。 沐小狸有一瞬的空白,空白之后是更为澎湃的怒火,抬起一脚就向下三路踢去。 对方邪邪勾唇,顺势抱着她就倒进水池。 “砰”的一声水花溅高。 温热的水包裹两个身子,乌黑的长发凌乱的在水中纠缠不清。 沐小狸被压在下方,快沉到池底时,一只手拖住她的后脑,上面的人竟又吻了上来。 这一次,是温柔的缠绵的,带着疼惜带着柔情。 沐小狸心中突然一动,推开他些许,睁开眼想看清他。 “轩、辕、澈?” 不知道过了多久,沐小狸忽觉身体疼痛,针扎一般,越来越密,越来越深,她手臂颤了颤,继而又抖了抖。 轩辕澈似意识到她的不对劲,拥着她站起,她却手脚无力半软在他怀里。 沐小狸脸色微微发红,眼珠无意识向下一掠,正看见湿身相对的他,一抹精致的锁骨,暗光里闪耀着软玉般的光芒。 沐小狸呆呆的看着,突然觉得鼻子一热,头一低便见水面晕开一片红,她脑中轰然一声,道“难怪刚才有流鼻血的冲动,难怪有似曾相识的感觉,难怪……”念头还没转完便觉口中一甜,有什么东西,无遮无拦的喷射了出来。 然后看见轩辕澈满面血迹中震惊的眼神里,自己慢慢的倒下去。 “天快亮了!” 低沉优雅如大提琴的男声响在耳侧,听起来有几分熟悉。 一线火光,跳跃在闭今的视野中,食物的香与和火光的温暖,潜入天声。 怔怔的睁开眼,微模糊的视线荡漾着一张风华绝艳的容颜,然后便是天青色的床幔,绣着青竹剑舞的屏风,屏风上挂着非常熟稔的衣物。 衣物! 沐小狸脑海里意识瞬间回归,惊得直跳起来,赶紧一摸自己全身,呼……还好,抹胸还在。 瞬间卷成蚕蛹只余一个头在外,隐约想起先前的事情,不禁面红耳赤。 被她一卷,轩辕澈的身子便露了出来,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必漏无疑。 沐小狸余光一扫,只觉某人的肌肤白得莹润光泽,脸色又是一赧。 “又不是第一次了,还害羞?”轩辕澈些许笑意,将被子拉了拉,见她裹得死死的,叹息道,“虽然我不介意被意淫,但你确定你受得了?” 沐小狸想到之前的昏迷,默默的别开了眼。 轩辕澈看着她:“汝焉晴将你身上的倾城之蛊暂时压制了?” “是啊,不然我怎么可能离得开寒冰室!” “可毒发之前,一旦再动情,遭到的反噬是百倍。” “啊?这样啊,有这么回事?”沐小狸眼光飘忽,“那就糟糕了,不能动情了耶,怎么办?” 轩辕澈眸光暗了暗,神色沉淀如水,半晌方道:“你早知道这个后果,是不是?” 沐小狸被下的手指对了对,坦白道:“就……就算知道也没办法啊,我得出来寻找解蛊之法,一切后果都得为压抑蛊虫让步。” “其实你是明知道却欣然接受,是为了逼自己不敢动情,逼我不敢再逼你动情,是吗?” 淡淡的疑问却是笃定的语气。 沐小狸心下一沉,他一直都能一眼看穿她所有的算谋。 一时静谧,两人并排仰躺。 躺吧躺吧,最好躺着躺着他就认清现实认清她的心意赶紧打退堂鼓。 “我以为在潍城时我们说好了。”轩辕澈打破沉默,叹息般的语气凉凉的。 “我我我也没答应什么啊!” 轩辕澈没有哼声,扭头看她,沐小狸被盯得发毛,毛得下意识别开脸,别到一半又想,凭什么啊,她又不心虚,不过是拒绝一个人,凭什么拒绝他自己就该心虚,哪家的道理! 沐小狸又狠狠的瞪回去,梗着脖子的样子,一看就是强撑。 轩辕澈就这么看着她,突然伸出手,沐小狸吓得一抖,却不是朝着她的脖子,按说轩辕澈也做不出因求爱不成而怒杀女人的人。 他侧身半起,右手探过来抚摸她的头发,男子清而魅惑的清香传来,他拨弄她头发的手指轻柔而灵巧,微痒而酥麻的感受一*如过电般传入全身,舒服得如被层云包裹,眼皮却渐渐垂下。 自从在白城相遇,不,应该是自从她说出“从此陌路”的话后,他就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好好一个高岭之花,芝兰玉树的孤傲清冷王爷硬是往温暖柔情路线上越蹦越远了。 “嘶。” 一根头发被扯了下一下,刚要发作,但见她和他的两股头发正在打结。 “沐小狸,我不知道你顾虑什么,但是,我等你。” 音落,一个百年好合结恰好结成。 沐小狸看着头侧的两股不分彼此的黑发辫成的同心结,竟有一种被冲击的震撼,心底滋味繁复,品不出繁杂情绪。 气氛沉静,两人都不言语,氤氲着难言的心事。 沐小狸想,她应该出手毁掉的,她不出手是因为她打不过轩辕澈。 是的,就因为打不过怕被打,她才一路看着同心结结成,看着它象征美好的存在在他们之间。 “沐小狸,我不再逼你,一切都等解除蛊毒,我有足够的耐心,不过,蛊毒之后,你知道的,我绝对不会再给你任何借口!” 轩辕澈将被沐小狸在他离开潍城时偷偷塞回给他的凰佩又塞进她怀里。感觉着手上久不散去的温暖,突然想到什么,竟是一脸笑意,轻咳一声:“你知道我是怎么认出你的吗?” 沐小狸挑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轩辕澈的目光却已经盯住她的胸口,道:“我只丈量过你的,手感一样。”然后抬起手,五指弯曲比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沐小狸真想呸他一脸,反驳道:“什么一样,这么久,长大了些好不好!” 果然,在这个事情上,就跟男人会计较自己的长短,被嫌弃小,那也是伤自尊的,饶是沐小狸也不例外。 轩辕澈一脸诧异:“是吗,不可能,要不我再试试?” 沐小狸直接“呸”出声,流氓! “你早就知道是我,那干嘛不来找我,故意等我上钩呢?”沐小狸气不过。 “莫非你想让大家知道我们认识?” 沐小狸想了想,也对,转了个话题:“你怎么会来这,不会是知道我的行踪吧!” 轩辕澈趁她没留意,扯了三分之一的被子盖住自己,解释道:“我曾经顺手救过南宫旭三次。” 这得多顺手啊? 沐小狸阴测测的瞅他,以他的腹黑指数,她严重怀疑“顺手”一说的真实性。 轩辕澈给了她额头一个弹指,颇无奈道:“救他,真是顺手,根本不知道他就是南宫旭!” “不知道他是南宫旭你也救?”沐小狸又以质疑的眼神直视,他能理陌生人死活? 轩辕澈又伸出手指,却被她先一步拦住额头,一脸的再弹我就翻脸啦的抗议。 这样娇嗔真实的表情,轩辕澈心头一暖,视线落在微翘的肿意未消的唇上。 沐小狸退散的红意又上,见他眼神越来越热,悄悄的挪挪身子,试图远离他的身体。 “月蚀解了?” “没有。” 准确的是,只解了一小部分,不必再克制感情,不会再因情动而受蚀心之苦。 可是,这个该死的女人却不能情动了。 轩辕澈第一次有腹诽这个操蛋的世界的冲动。 沐小狸只觉得,被子里的某人,寒气四散,冻得她一个哆嗦。 黎明将至未至时沐小狸被冻出了至尊阁,临跃下院墙才想起居然忘记问轩辕澈出现在这的目的,莫非也是璇玑图? 看了看快亮的天际,沐小狸决定还是先回房。 晨昏里,沐小狸纤细的身影像阵风。 风悄无声息的刮进玄字组的特别房,临门一脚,鼻尖一动,双眼骤亮,风咻的一下调头,眨眼了无踪迹。 香,好香,真特么醇香的酒味。 较之琼娘酿更甚一筹。 由于倾城之蛊,沐小狸戒酒多时,酒瘾早就憋得呼之欲出,这会哪还受得住。 穿过回廊,越过屋檐,闪出青松山庄,酒香的来源处越来越僻静。 窜上一条小径,树木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绿影苍翠,将橙黄的阳光全部遮挡在外,漆黑一片。 若换作寻常女子,定是不敢继续往前,可沐小狸不同,本就是个胆大的,有自以为有几分功夫,且酒瘾又范,连冷风吹得树叶呜呜作响声听在耳朵里也变成一曲美酒召唤的乐章。 小道越往里越窄,坑坑洼洼,幸亏没有水迹,否则走一路,定会狼狈不堪。 大树后面生长着人头高的灌木丛,密密麻麻,比顶头的枝叶更为茂密,若是有人隐藏其中,必然难以发现。 酒香愈加浓烈,沐小狸眯着眼睛,几乎可以看到美酒挥舞的妖娆小手。 嘿嘿嘿嘿…… “啪嗒……” 一个忘形,脚上不知被什么绊了下,速度过快,惯力下身子唰的一下向前冲去。沐小狸慌乱中右手一撑,一个倒翻。为防还有其他障碍,沐小狸余光迅速一扫。 哎呀妈…… 沐小狸脚朝上,头朝下,双目落定地面,头顶正下方,居居居然躺着一名浑身是血的男子,衣裳破了好几处,身子蜷缩……好大一坨。 许是意识到她受惊的目光,地上的人猛地睁开眼睛。 沐小狸一个激动,身子一坠,直接扑到在那男子身上。身下之人一个沉重的闷哼,身子更是一抖。沐小狸双手一抓,满手的冰冷而粘稠的手感,立马爬了起来。 沐小狸警惕的等了会,地上的人却是慢点反应也无,莫不是被压死了? 四下无人,沐小狸慢慢挪近,手凑到他鼻尖,还好,气息紊乱微弱,还没死,不过再压一下就不知道了。 “请帮我救个人!” 突然一只沾满血的手扣住沐小狸的手腕,那声音,撕裂般的沙哑,静谧的小径里,竟动听得令人震惊。 更为震惊的是他的睁开的眼……黑暗幽邃,清冷得如冰顶晶莹,冰冷而又锐利,纵是身负重伤,依旧警惕的像只准备反撕的狼……而这双眼的主人,不用看清五官沐小狸就可以笃定……独孤烨! “你怎么在这?”沐小狸几乎忘记了此刻并非沐小狸的那张脸,立马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药瓶倒出一粒药丸。 独孤烨的眸光有些涣散,却强撑着不肯失去警界,扣住她的力道丝毫不减,未能理会她的问题,只自顾的继续说:“我身后大约十里处,救他。” 这个“他”沐小狸心下明了,出了左辉,她想不出还有谁值得他用“请”这个字。 这对好基友是遇见了多强的对手? 沐小狸赶紧将药丸塞进他嘴里,感觉到他的抗拒,又揉了揉脸将面具扯掉,凑进他:“看看,我是沐小狸。” 独孤烨涣散的眸光一聚,神色一松,连他手上的力气一并散了,嘴角似乎带着点轻松的笑意,吞咽一下,人也晕了。 确定他暂无生命危险,沐小狸忙不迭往他身后十里的范围奔去。 她不喜欢多管闲事,可他们两个,沐小狸有责任,也是义务。 很快,沐小狸找到了同样已经不省人事的左辉,同样一粒药丸,他缓缓的睁开眼,模糊的辨认出沐小狸,很是激动,急切的拉着她:“太子,快去救太子,求你……” “他已经没事了,你放心!”沐小狸按住他挥动的手。 听到答案,左辉嘴角一扬,脑袋一偏,又昏了过去。 这个上午好忙,早晨被调戏了,现在又变成搬运工。 沐小工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左辉挪进一个山洞,又奔行十里,将独孤烨也搬进去。 然后,沐小工累成了狗。 就地形而看,他们应是半路被伏击,试图往青松山庄求救,怎奈伤势太重,独孤烨就倒在了半途。 虽说独孤烨更靠近青松山庄,看似是左辉在为他断后,但就伤势而言,独孤烨比左辉严重十倍。 且,这十里的路途中,尸体不断,反观左辉昏倒的附近,仅三具。 沐小狸喘着粗气,心底的疑云堆积,眸光一亮一暗,看不出情绪。 借着火光,沐小狸才看清独孤烨的右手上臂出挨了三砍刀,刀刀深可见骨,妥妥的要废了的节奏。 “希望你醒过来不要介意难看啊!”沐小狸掏出一把银针,将火光上烤了烤,又将独孤烨衣裳边纹上的金丝抽了出来,“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上次是南野冥,希望这次能缝得好看些。另外,沐小狸也表示无奈,明明是要当暗器用的,却被当成绣花针使用的机会更多。 一针一针,昏迷中的独孤烨仅有微的蹙眉。 他的伤势比南野冥更严重,沐小狸不得不更为严谨,额头的汗水也密密麻麻。 “你们住手,太子,你快走……” 一声竭力的惨叫,唬得沐小狸一震,手下停住,目光犀利的对上噩梦中苏醒还未清晰的左辉。 “闭嘴!”沐小狸厉声一喝。 左右张望一下,看到身旁的独孤烨和沐小狸,左辉的意识立刻清醒,再回忆她的话,马上意识到她在做什么,连呼吸也轻了几分。 半个时辰后沐小狸手下的活才停下,整个人也差不多虚脱。 这女红真不是她干的活! 擦一把冷汗,瘫坐在地上,说道:“山洞的左前方百米处有条小溪,去打点水来帮你家太子擦一擦,这洞里阴寒,等会他估计会发烧。” “好!” 左辉不愧为一国之相,心思细腻谨慎,不止水,还顺带了三条鱼,一只野兔两只不知名的鸟和若干果子。 沐小狸不好意识抢他们的屯粮,只用了一条鱼。 嗯,比起上次轩辕澈烤的,差了一点。但作料的情况下,也是绝顶水准了。 左辉帮独孤烨整理完,一看沐小狸,素净的脸蛋,嘴角上扬,甚是满意他的手艺。 “郡主就不好奇我们发生了什么?” 当然好奇,但有些好奇不能宣之于口,一旦知道就会被涉猎其中,救他们是义务,但趟他们的浑水就不在义务范畴之内。 这么想,但却不好真这么说。 刚想开口敷衍过去,就听左辉悠悠道:“若非前往潍城救郡主,我们又怎么会在回国途中遭遇埋伏呢?” 沐小狸的脑袋一下就耷拉下来,腹诽着,就知道这个左辉难以应付,这会就挟恩以报了吧。 再抬头,沐小狸又是一张笑盈盈的脸,问道:“那是遭遇了谁的伏击呢?” 左辉加了几根柴火,对沐小狸的回应很是满意,却未接她的问话,反问道:“郡主为何会出现在此?” “我啊,我不想说。”沐小狸笑道,“你要不要说?” 左辉一哽,好吧,不能得寸进尺,挟恩以报是不能过头的。 “当晚郡主突然失踪后,我和太子第二日也离开了布朗城,但太子说发现国师的踪迹,我们就转道去寻,后来兜兜转转到了这里,昨晚突然遭到一群黑衣人的追杀,我们寡不敌众,我知道这里离青松山庄很近,就示意太子前去青松山庄。我多年前与南宫旭有过一面之缘,相信他还是会护太子一命。可惜我无用,挡不住那些杀手。” “国师?” “嗯,就是给你十字箴言,消失了十年的国师!”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北凉境内?” “不是北凉境内,而是北凉与东辰、图尔的交界处。至于为何,尚不清楚,他的出现和十年前的突然失踪一样神秘莫测,我们仅追能看到他的背影,拦不住。” 沐小狸拧了拧眉:“你确定是他,而不是被人算计了?” “我尚未看见国师,不能确定,但我相信太子的判断。” “哦!那那个酒香是怎么回事?” “那是我南月国特有的酒,青松山庄大多是江湖人士,好酒,我怕太子撑不到山庄,就将让太子在撑不住的时候将酒洒了,或许,凭着这酒香能引起山庄里面的人的注意。”没想到,将你给引来了。 沐小狸挑眉:“你倒真是足智多谋,难怪独孤烨这么信任你,你可别辜负了才好!” 这话说的一语双关,她懂,他,亦懂。 左辉竟有一瞬的哑口。 “他不会辜负我!”某人突然诈尸,直挺挺的坐起。 劈头散发,血迹斑驳,眸光凶冷,沐小狸抚了抚额头,不行,不能看,这张脸和这形象太违和,反差太大,心脏负荷不住。 “太子!”左辉忙跑过去,“感觉如何?” 可能是动作幅度过大,扯到了手臂的伤,又是一个闷哼,挪眼过去,看到如蜈蚣扭曲的线,嘴角明显抽了抽。 “太子,你手臂伤得太深,是郡主帮你缝的线。” 独孤烨睨了沐小狸一眼,眼皮低垂,又抬,道:“谢谢!” 沐小狸一喜,真稀奇! “手工真丑!” 沐小狸:…… 尼玛,老娘不干了好么! “我先走了,你们先休息!”沐小狸拍了拍手上的灰。 “郡主!”左辉担忧拉住她。 “放心,我不会不管你们死活的,这里地下僻静,鸟不拉屎的,应该不会有人找来,我也得回去了,晚上我再来看你们,顺便带点药。对了,这瓶药你先拿着,他一旦发烧就服用一粒。这是我从云逸风那顺来的,省着点用啊!” 走到山洞口,沐小狸顿住,回望了他们一眼,踟蹰一下,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既然他如此信任,必有他坚定的理由。 有些事她看得懂,但未曾经历,所谓的“懂”也不过是表面。 还是沉默吧! “郡主留步!” 出了洞口,左辉又追了出来。 “嗯?” “太子养伤在此的事还请?” “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 “在下并非质疑郡主,只是……希望郡主连楚王也不要泄露只言片语。” 沐小狸顿了顿,点点头。 轩辕澈和独孤烨,当世两大传奇,如今四国平静尚无冲突,一旦四国乱,一统四国的指不定就是其中之一。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自古不变的道理。且,看如今各国势力暗涛汹涌,天苍命运难测! 况,这次的埋伏,出自轩辕澈也并非没有可能。 转身,沐小狸轻快的踏出几步,突然脚下一扫,数颗石子唰唰唰朝着草丛直直冲去。 “砰砰”几声骨骼错落声顿响。 左辉闻声立即挡在洞口,以防被侵入,低喝道:“谁,出来!” 四周冷风乍起,眨眼间,洞口前出现了八个身材魁梧,拿着大刀的黑衣人,一身杀气。 “玄铁而成的大刀,难怪独孤烨差点被砍断手。”沐小狸昂着下巴冷笑,“左辉,你家主子的敌手出手真大方。” 这玄铁向来只有皇家或至尊武者才能拥有的兵器。这一出手就是八把,当真是阔绰。 “就不知道武功如何?”沐小狸单手甩出天蝉丝,在空出划出七道闪电般冷银的光亮,“你站在那别动,免得有人溜进去打扰你主子。” 左辉迟疑一下,考虑到重伤的太子,脚步更加坚定:“你小心!” 沐小狸恩一声,这八个人早被独孤烨修理得差不多,否则也不会隐藏草间而被她发现。 八道呼吸,七重一浅,几乎全是伤患,五层内力也足够解决了。 “一起上吧!” 目露挑衅,口吻轻蔑至极。 那八人眼神一个交换,脚尖点地,人如火炮冲天,大刀一挥,带着阵阵强风。阳光里,刀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那些人的眸中,更是嗜血的寒意。 沐小狸冷哼一声,哼声未散,人闪无踪。 第84章在线阅读 第84章 - 第85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85章 刀起,刀落,刀刀强劲,砍在哪,都是一处致命的痕迹。 身影晃动,八位位占四面八方,围成一股密不透风的人墙,将沐小狸拦在正中。 刀光如潮涌,疯一般朝着她覆去。 沐小狸冷哼一声,人影无踪。 再现,踏在一人肩上,用力旋转,像是迸射的烟火,黑衣人握刀周身而旋。刀刀相撞发出的激撞声,在阳光下绽起火花。 一闪,又再现,一人后脑勺被沐小狸轻轻一踢,身子前倾,刀起,血溅,参差不齐的草丛上便多了只手臂。断臂的黑衣人哼都没哼一声,却像是受到惊吓,愣在原地。 惊悚的是,他被砍断的那只手臂的伤口处开始变红,他的眼睛也开始充红,那蒙住的脸开始冒烟,然后是眼睛鼻子双耳嘴巴滚烫出七线血流。 “小心,刀上有毒!”左辉大叫提醒。 沐小狸将脚在草地上蹭了蹭,心道,想必是他们起先不屑对独孤烨下毒,却未想那么多人依旧砍不死一个独孤烨,于是今天就特意加上了剧毒。 还真得感谢他们的不屑。 不过,这不代表值得原谅! 断臂之人猛的一声惊恐痛苦的尖叫,突然倒在地上,双眼瞪的大大的,变成了一句冰冷而又僵硬的尸体。 沐小狸清亮的眼眸闪过厉色,飞身而起,十指一挥,银针恍若暴雨,快,快得根本就无法看清她的人影。 眨眼,已经三死一伤。 正在他们踌躇心惊之际,那身影又以突破他们认知的速度出现在他们身前,拿着刀的手臂微微一凉,肩上潺潺的血迹弥漫在黑衣上,那一双双眼眸瞪大,那是在面对死亡时手足无措才有的表情。 “谁派你们来的。” 沐小狸单手扣住一名黑衣人的咽喉。 那黑衣人眼中露出惊恐,完全不曾想象看似娇小的女子竟会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沐小狸眼光一敛,“嗤”一下,掐碎他的喉骨。 有风吹来,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发浓郁,还有一股淡淡的腥臭。 沐小狸绕过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脚尖勾几一把刀,凌空挥舞几下,剑气如虹,尸体的上衣皆被割裂,露出一个个青紫交加的胸膛。 “怎么样,能找到什么线索没?” 左辉目光扫过那些没有起伏的胸膛,突的涌起一股排山倒海的晕眩感,扶着洞口才稳住身子。 沐小狸当做没看到他的反应,无谓道:“若是看不出,我只能把他们扒光了!” “不用了!”左辉语气低沉,像是受到打击般,低垂着脑袋,双拳紧握着洞口的突石,因用力过猛,指缝间,鲜血渗出。 沐小狸收回视线,她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怎么了?” 独孤烨突然出来,冰冷的眸光扫过地下的尸体,眉心微蹙,低头的瞬间耳朵聚神,本就风平浪静的地方,无怪乎听不出什么。 沐小狸在听到独孤烨发生时就微讶,见他耳廓一动,大约明了。望向左辉,他刚跳出自己的情绪,没来得及发现什么。 “太子,你怎么出来了?”左辉立即扶住独孤烨,却被他躲开,想到太子不喜人近身,也不再上前,只劝道,“太子,你现在不宜活动。” 独孤烨未语,只看着地下的尸体。 见状,左辉简单讲述了下发生的事情,然后补充一句:“亏得郡主相助。” 独孤烨定定的看着沐小狸,半晌,道:“你应该的。” 沐小狸:“……” 左辉也是被咽得瞳孔一张,然后略带歉意的对沐小狸笑笑,他很想说他家太子其实很少对别人开口,连皇上皇后都吝啬到任何嘘寒问暖都用“嗯”回答。可是他觉得沐小狸一定会回他一句,老娘宁愿他不开口。 沐小狸三个深呼吸,默念道人家是太子人家是救过你的太子……可是,也不代表我就成你奴隶了啊,我老哥还因为救你连我也一起中了倾城之蛊,这笔账怎么算啊! 对上凌少的脸,沐小狸闭了闭眼,重重吐出一口浊气,道:“这里也不安全,附近有多个类似的山洞,你们看是在山洞养伤还是去求助南宫旭。” 左辉思虑一下,对独孤烨道:“太子,对手既然能花下如此手笔来追杀我们,青松山庄里的贫寒学子太多,难保不会有他们买通的探子,这里荒郊野外,山洞很多,他们一时半会难以找到,不如在这养伤。” 独孤烨想了想,看了沐小狸一眼,点点头。 “那走吧!”沐小狸催促道,“你家太子的脚可受不住这么久站立。” 独孤烨又看过来,沐小狸掉过了头。 跟他对视,太有压力。 蹒跚几个山洞,最后定在离青松山庄较近,但被草蔓遮掩隐秘性很强的一个潮湿洞穴。 沐小狸又独自跑到附近的几个山洞前布下阵法,阵内的环境一模一样,一旦入阵,根本难以区别洞穴的差别。 希望,这也能给以他们足够修养时间。 但,看独孤烨的伤势,没个半个月,强行活动也会留下后遗症。 至少这手能不能完全恢复,还是未知之数。 返程途中,沐小狸再无轻盈之态,步履轻飘无力,不时皱眉叹息。 天绝七步是越来越纯熟,越来越精进,但玉女真经好像一直停滞在第八层,如今内力仅剩一半,升至第九层,只怕是更加遥遥无期。 下到半山,沐小狸突然驻足,青松山庄依山而建,飞檐斗拱连绵宏伟,可那处隐秘的山坳里耸动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沐小狸悄声走近,这处山坳的墙内就属青松山庄,而那个巨大的屁股还在一扭一扭。 “师师兄,拉……拉我一把,快拉我一把!” “你个死胖子,让你减肥减肥,反倒是越减越肥了,快点钻,被师傅发现,非把你逐出山庄不可。” “不要啊,师、师、师兄,卡、卡、卡死了,再拉我一把嘛,过了这次我一定减的!” “减减减,减个屁,下次再不带你去逛花楼了,真是个累赘!” “不能抛弃我啊,小、小翠还等着我呢!” “怎么,昨晚一夜风流,你还他妈非她不娶了?” “呵呵,我……我真的挺……呵呵,师兄,你懂的。” “懂个屁,青楼女子你还真当真了,快点,憋气憋气,收腹收腹!” 那边骂骂咧咧,被卡住的人一个劲赔笑往里钻。 沐小狸盯着那个屁股,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忽然提腿,猛的踢去。 “啊……” “卧槽,你闭嘴!” “哦!” “怎么回事?” “不知道,好像有人踢我屁股,将我踢过来的。” “外面有人?不可能啊,这狗洞很隐秘,难道被人发现了?” “啊?师兄,那怎么办,我们会不会被逐出山庄啊,呜呜,我不想……” “你他妈闭嘴,反正我们已经进来了,就算有人告状,我们抵死不认,能拿我们怎么办,快走!” 墙那边,两个悉悉率率的脚步很快消失。 沐小狸蹲下,对着狗洞想了一会,起身离开,绕到前门大摇大摆的敲门。 昨晚就有与南宫峰说好,她一旦天明未归,就以他派她出去外干。 笑话,难不成她还会去钻狗洞? “你是谁?” “武学分院玄字组青木。” “怎么从外面进来?” “少庄主让我帮他买点东西。” “东西呢?” “没买到,少庄主要的东西太稀奇,找不到。” “那进去吧!” 守门的大叔早就习惯了少庄主的奇葩行径,颇同情的拍拍沐小狸的肩膀,拍得沐小狸肩膀发麻。 “呵呵……” 沐小狸揉着肩膀,跳了进去,还未落地,肩膀又落入那守门人手里,一拎一放,沐小狸就被挪到了门后。 “让让让”守门大叔一连串得催促。 “啊?” “贵客贵客”守门大叔立刻敞开四扇大门,要知道,平常只会打开两扇,如此可见来客之贵。 人未近,喧哗声先至。 沐小狸探出脑袋,被守门大叔瞪了一眼,憨厚的大叔做这个动作尤其可爱逗比,甚至还扬了扬巴掌吓唬他赶紧躲开。 庄内无秘密,还是这么大张旗鼓进来的人。沐小狸好奇心不重。 临转入后院前不经意听到一个惊叹的声音。 “原来这就是青松山庄啊,也不怎么样嘛!” 好熟悉! 回头! 咝…… 新月! 一身粉装,珠圆玉润,双颊饱满,精气十足,可不就是新月。 几月不见,高了,胖了,更加漂亮了。 旁边那个白衣飘飘的。 龙白衣! 依旧步姿懒痞,目中清冷,神色不耐。 他们身后,还跟着几名背剑的人。 龙家堡的人怎么会来这? 呆愣的瞬间,龙白衣和新月的视线飘了过来,沐小狸一个激动扭过头就跑了。 匆匆跑到一个鱼池旁对着溪水给自己补了个阴阳怪气的妆容,半分沐小狸半分东方不败。 这是要她一人分饰三角的节奏? 糟心得狠! 沐小狸蹲在池边皱眉,江湖中人好武,各门派之间互斗平常,莫非是来砸场子的? 砸场子的还被如此盛重的迎进来? 想不透,沐小狸头疼的穿过演武场钻回自己的房间。 步惊天高悬在绳索上,清冷的眸光在看到她出现时,闪了一下,很有质问意味的注视她。 沐小狸连喝了几杯茶水,笑笑道:“放心,我没事,对了,你帮我去山下的青楼里打探一件事!” 门一动,步惊天飘了出去,沐小狸正疑惑他行动如此迅速,就见步惊天拎着一桶水又飘进来,然后她再一次被人一拎一放,放进了浴桶。 “冷……” 步惊天手抵浴桶,一眨眼的功夫水温就热起来。 内力这么用,让柴火情何以堪啊! “我走了!” 嗯? 沐小狸瞪大眼睛,玉人还会交代了? “对了,再想办法联系下歃血盟的探子,看有没有最新的消息。” 玉人点点头,闪了。 青松山庄地势独特,要避开山庄的耳目上山已不易,要混进山庄更是困难。 还是有玉人在安心,居家杀人劫货打探之万能用品。 洗完澡,沐小狸听到学院号角,匆匆赶往演武场。 演武场占地广阔,高踞于地,是武家比拼的场所之一,平日根本不会用。而如今,演武场内居然挤满了人,人群处,龙家堡几人神清气足,目光深敛,眼观前方。 周边学院子弟围成一团,神色慎重而担忧,有几人还被扶着,似乎受了伤。 沐小狸又挪动几步,视线越过重重人头,看到演武场正中央正在进行一场比试。 一个身着武学院天字组的着装,而另一人。 竟然是新月! 新月剑势几块,星光幻变如绸飞舞,剑气波动气象万千,旁观看着,微微有种晕眩感,但内里高深者能清晰发觉她出手的狠准快。 沐小狸不由侧目,新月的剑法进步堪称神速! “青木,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来,早上的练剑你也未出现。”青十眼尖的发现她,赶紧跑了过来。 “我被少庄主派出去采买了,那是怎么回事?” 青十看着又一个人被新月打趴下,不由“咝”一声,低声道:“听说这是青松山庄的规矩,每年会请其他门派的人前来对剑,今年请的是龙家堡,那位旁边坐没坐像的就是龙家堡的二公子龙白衣,场上的那位女子被称是龙白衣的徒弟。” 徒弟? 沐小狸心算了下,这样的话新月该叫她什么,师祖? “他们呆多久?” “对剑是三天,三天后是相互指导,请龙家堡指教指教我们这些武学院的弟子,具体在山中逗留多久就不知道了。”青十见她一直盯着新月看,笑道,“难不成看到那妞了?” “……” “那我可提醒你了,这妞小小年纪,居然已经挑下了玄黄二组的人,这么本事,你吃得下吗?” 我说什么了么? “哎哟,你看,又上去了一个,这个好像是地字组的老大,你说能赢吗,啧啧,再这么输下去,青松山庄怕是在江湖难以立足了。” 沐小狸关心的只是他们会不会破坏自己的计划。 这时,观战的白竹也分神走了过来,见青十说完,立马接道:“少庄主让你采买什么,昨晚他又闹事了,今早被庄主罚面壁思过,一整天不许吃饭,你以后小心点,不要被他盯上,若是被庄主知道,怕是以为是你带坏的少庄主,不待见你事小,最怕逐你出山庄……” 白竹再次发挥他的絮絮念功。 “你闭嘴!”青十忍无可忍。 忽听“啊”一声惨叫。 前方带着血腥气的罡风横卷,一个白影突然倒飞而出,重重向他们。 三人急忙跳开,但见那偌大的身躯带着一抹鲜艳的血色划过天空,重重砸在他们面前。一滴滴浓稠的血滴在白石的地面,红白辉映,触目惊心。 满场无声,所有山庄弟子震惊的盯着抱着胳膊挣扎翻滚的地字组的一号学子。半晌,才有人上前将他扶起。 站立后,他胳膊上的伤更加醒目,手筋挑断,再无执剑的可能。 好干脆的剑法! 但绝不可能是新月。 演武场正中央,龙白衣将脸色苍白好像惊魂未散的新月搂在怀里,左手的剑尖,还滴答着猩红的血。 “这就是你们青松山庄的作风!”龙白衣冷冷地注视带着愤怒之色望着他的山庄弟子。 被这么一反问,个个低头不语。 “哼,活该!”青十冲那断臂师兄呸了一下,见沐小狸迷惑,低声愤愤道,“他打不过居然用暗器,幸亏龙白衣反应快,挡下暗器,否则那姑娘非毁容不可。” 沐小狸眸光一凉,余光扫过那恼羞又不甘愤恨的地字号弟子,他可以瞑目了! 动我沐小狸的人,不知者,亦不可恕! 煞气澎涌,杀气随行。 武低者无觉,内力深厚者却能辨认。 辨认出的龙白衣只当这杀气是对新月或伤了她同门的自己,深黑幽邃眸光一敛,剑尖指去:“你,上来!” 沐小狸长眉一挑,吸了一口气,胸口闷疼。 别说龙白衣,以她现在的内力,对付新月都有问题,天蝉丝不能用,暗器不能用,毒亦不能用,我勒了个去! 可是总有幸灾乐祸之人,于是,沐小狸就被推了一把。 “二十一号,你干什么!”青十怒斥道。 被称之为二十一的弟子无谓的耸耸肩,轻哼一声,表情尤其欠扁。 “怎么,这就是青松山庄的水准了?” 沐小狸暗嚎,他家水准跟我半毛钱关系啊! “他啊是玄字组的新入……” “怎么,还是不想上台?好,我迁就你下去!” 龙白衣豁然一跃,手中长剑光华凛冽,如一泓秋水,在数百人惊愕的眼神中,向着沐小狸,疾闪而至。 整个演武场一片诡异的寂静,下一瞬,眼前白影一闪,那道身影飞电掠来,空气里隐约可闻噼里啪啦的炸响。 人未至,剑光暗闪,凌厉劲风卷过,直袭沐小狸的双眼。 沐小狸听见青十和白竹的倒抽气,她却来不及惊讶,脚尖一动,流水般后退,反手一掣,夺过青十身上的长剑,直射他的来势。 同时,青十被白竹拎走。 两剑交撞,铿然声起,震得沐小狸手心发麻。 尼玛,这是将对刚才那施毒者的怒意发泄到我身上了? 转眼间两条人影缠战在一起。动作都极快,围观的人只觉得劲风扑面窒人呼吸,那一对身影缭乱,在阔大地面上旋出一道道炫白的流光,所经之处,完整光滑的地面不断延伸出细微的裂缝,交织纵横,像是一幅诡异的图画。 渐渐,沐小狸落入下风,抵抗不足。 但,就是如此也足够让大部分弟子蹬掉眼珠子。 要知道,就连天子组的弟子也难以接住新月的五十招,更别说是龙白衣的五十招。 “六,六十招了!天啊,青木的武功居……居然这么好。”青十不由惊呼。 “可是,他好像撑不过五招了。”白竹如实以告。 沐小狸咬咬牙,忽而看到兴奋状的新月,闪身避开剑光,流水般一溜,便溜到了场中。 龙白衣紧随而至,长剑斜劈,可见沐小狸已经欺身进新月背后,手腕一转,剑气偏离,错过击败沐小狸的一招。 “新月,是我!” 沐小狸忽的凑进新月的耳朵。 四个字,新月蓦地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身男装的沐小狸。 “新月,救命!” 在龙白衣的角度,只看到沐小狸的皓齿近乎轻咬在了新月粉嫩的耳垂上,双眸通红。双手运气,剑气电射而出。 呼啦一下,白色绚光罩向沐小狸。 这惊电般的刹那。 新月手心一抬,掌间长剑翻转,毫不犹豫的挥向龙白衣。 两道相似的剑光轰然相撞,唰的一下气波汹涌,涟漪起伏,众多弟子受不住的倒退几步。 这一变化,山庄弟子愣住,连龙白衣也愣了愣。 沐小狸在新月背后好险的拍了拍胸。 差点就被劈成两半了。 新月却是看都没看龙白衣,扭头就目光灼灼的盯着沐小狸易容过的脸,刚想开口,就听沐小狸极小声的道:“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的身份,龙白衣也不行。” 新月张了张嘴,眨巴眨巴两下眼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遂,很是激动的看着她,紧抿着嘴,呜呜呜呜的似有千言万语,却压抑着不动,不敢上前也不敢呼喊。 这么久不见,她经历的肯定也不少,沐小狸安抚性的对她笑笑,无声道:晚上去找你。 下面的弟子回神后便是一阵惊呼。 这惊呼哗然声里,龙白衣的脸色变幻不定,眉间不由渐渐笼上一层铁青色的阴霾。 双目交视,龙白衣的眼底,神光变幻。 沐小狸平静的回看着他,目光清亮。 沐小狸向后指了指,新月一回头,就见龙白衣转身走了,脸色一变,一副懊恼的样子抓抓脑袋,对沐小狸无声回应“你一定要来哦”蹭蹭蹭的就往龙白衣的方向跑。 “哇噢,青木青木,你是施展了美男计吗,居然让他们窝里反。”青十兴奋的跑过来,上下打量她,见她毫发无损更为得意,目露鄙视的对着下面,“切,平日里就会吹嘘什么什么组,看不起咱们玄字组黄字组,关键时候一个屁都不敢放,还不得靠咱们青木来撑场子。” “你……你们得意个什么劲,也没见他打败龙白衣啊,不过靠着诱骗人家女孩子,帮他挡了一剑而已,这等轻浮之人,我青松山庄不屑。” “哟,还不屑,兵不厌诈不知道啊,美男计也比你们被断手断脚的强!” 青十的一番得意洋洋,顺利的激起天地二组和玄黄二组的口舌之战,一时间演武场如同有上万只鸭子。 “都给我住嘴!” 一声暴喝震得大家耳朵嗡嗡响。 大家这才注意到,武学院院长还未离开,立刻噤声。 武学院院长戚林原意味不明的看了沐小狸一眼,随即转身大步离去。 第85章在线阅读 第85章 - 第86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86章 这么一露出,沐小狸俨然成为了玄字组和黄字组的领头人,同时,也成为天字组和地字组的眼中钉。 呜呼哀哉,如今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哪能分身去探究什么真相。 而且,今日演武场也不见化身君临天的轩辕澈,他又干嘛去了。 用完晚膳,沐小狸大摇大摆的往龙白衣和新月的房间去,大院门口居然来守门的都没有。 一进去,哎哟我滴个眼,沐小狸嗖的一下收回腿,难怪没人守门,这门框上演少儿不宜片呢。 沐小狸又贼兮兮的探出去半个脑袋,啧啧,不愧是我调教出来的人,看新月这强吻的动作,霸气十足啊,这压制的手法,真真没得半点逃脱空间,啧啧,看龙白衣那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表情,呵呵,一定没想到小绵羊也有如此劲爆的一面吧。 只是不能老碾啊,看来技术还得调教调教。 哟呵,反攻了反攻了。 龙白衣过了最初的震惊后一下挣脱她的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身形交换,将其压在门框上。 呃…… 更深入的动作,沐小狸就看不见了,不过可以自行想象。 这一翻转时,龙白衣的余光精准的捕捉到偷窥的人。 沐小狸一怔,然后挥了挥手。 他一瞪,沐小狸识相的收回脑袋,背靠院墙,捡起一根木枝在地上写数字。 写到二百的时候,耳边传来脚步声。 暗道,这龙白衣心理素质不错呀。 出来的是龙白衣,眉眼带笑,脸染红霞,尽管在努力保持臭脸,但毫无威慑力。 “我不管你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如果危害到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早在演武场龙白衣就认出了她的身份,毕竟这世界上能让新月拔剑对他的人不多,一个沐小狸一个沐无极,他身形娇小,一看就是女扮男装,若不然,他会那么轻易放过她? 可是心底的怒意还是止不住,到现在,他在她心底的重量依旧比不过沐小狸,真真是只白眼狼。 这么一想,龙白衣看沐小狸的眼神又不善了。 沐小狸也毫不惊讶他知道她的身份,有新月在,她也不担心他会供出她。 “我比任何人都不想伤害新月,这句话我奉还给你!”沐小狸拧眉,“还有,收起你那眼神,而且麻烦你时刻记得我在新月心中的地位,你猜我们两个中选一个,她是选你还是选我?” “……”龙白衣咬牙。 “她的命是我救的,我哥又养了这么久,你不觉得你应该对我尊敬点?” “你想怎样?” “不怎样,就是不喜欢你看敌人似的看我,至少在新月的问题上,我们的想法应该是一致的。” 龙白衣想了想,道:“希望如此!” 沐小狸看着他大步流星的步伐,摇摇头,提醒道:“新月出自将军府,若是你这么没礼貌,怕是难以娶走她。嗯,其实我一直觉得她给我哥哥当媳妇不错。” 龙白衣脚步一顿,挣扎了一下,转身抱拳:“我先走了,还请小姐与新月慢聊。” 这才对嘛,沐小狸满意了,“真乖!” 龙白衣磨牙赫赫。 沐小狸心情愉悦的迈进了大门,就见新月那傻妞还沉浸在刚才的吻里,捂着滚烫的脸对着天空发呆,时不时傻笑一声。 “咳咳!” “小小狸姐姐!”新月猛的冲过来抱住沐小狸,手臂大了一圈,抱得沐小狸猛翻白眼。 “小狸姐姐,我好想你啊,我想找你们,一直都想去,可是那臭小白非逼着我说出雪花神剑的来处才许我离开,我不肯说,所以就一直摆脱不了他。” “好了,你看我这不是来了吗?” “嗯?”新月松开她,眼神迷惘,“姐姐是知道我会来这里所以就混进了青松山庄,然后悄悄把我带走?” 沐小狸促狭的盯着她还泛红的耳垂,道:“那你现在还愿意跟我走吗?” 新月发现一个想字居然说不出口了,愣了半晌,见沐小狸还在等自己的回答,脸色忽然爆红,眼波含羞,整个少女怀春的样子。 “怎么,是不是有了小白,就不要我了?” “怎么会?小白怎么会有姐姐重要,他刚才一直问我,我怎么都不肯告诉他你的身份呢?” 所以才强吻他堵他的嘴? 龙白衣明明猜出了居然还逼她,或许也不过是为了证明谁的位置比较重要吧。 殊不料,结果比想象的还要甜。 沐小狸也不再逗她,拉着她进了屋子,谨慎的将房门关上。 新月也意识到她的警备,紧张道:“小狸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沐小狸按住她坐下,脸色沉静,道:“新月,不瞒你说,我进山庄是别有目的的,不能被别人发现我的身份,我暂时也不能带你走。” 听到她说不能带自己走,新月竟然感到一阵轻松,这种感觉很怪异,怪异得她找不到词形容,却不妨碍她觉得心情好。可见沐小狸的沉重,立马表态。 “我没事的,虽然小白经常凶我,但是对我还是不错的,而且他武功很高,姐姐你有什么事,还可以找他帮忙,我开口,他应该不会拒绝的。” “现在还什么需要你们帮忙,只是有一点,以后在山庄里遇见我,一定要装作不认识。” “好。” “还有,等你们的事情一了结,就尽快离开山庄。” 不知为何,沐小狸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那姐姐你怎么办?” “放心,我自有脱身之法。” “会不会很危险,不如……不如让小白把龙家堡的人都叫上?” “傻妞,你家小白还不是龙家堡堡主呢,而且不能因为我的事将他们扯进来,你只管跟在他身边,不要让我操心就好。” “哦……对了,姐姐,之前在演武场,你的内力怎么……应该不会打不过小白啊。” “我受了点轻伤……” “你受伤了?谁干的,呜呜,对不起,我都没有在你身边保护你……” “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有云逸风的药,很快就好,只是近段时间要少用内力而已。” 与新月一场叙旧进行到半夜,直到龙白衣忍无可忍敲开门才终止。 “小白,你不许伤害他。”新月一下跳到沐小狸身前,她可还记着下午小白对沐小狸的咬牙切齿呢。 沐小狸冲龙白衣耸耸肩,然后在新月夸张的掩护下施施然离开。 黎明之前,黑幕笼罩大地,零星的渗透着细微的光,清冷且惨白。 身后的脚步声像是催命冤魂,眼看就要追上来。 女子肩头染血,嘴唇青白,整夜的战斗和负伤,让她的体力严重透支。可是,当敌人的气味临近,她手握一枚玉佩,凭着意志力站起,双眼眯起,身形好似尖锐敏捷的豹子,潜入灌木。 人群缓缓逼近,突然猎鼠向左侧奔去。 白衣们顿时大喜,领头之人冷然说道:“快!那边!” 二十多人从女子面前掠过,少女握紧手中的已首,长吸一口气,吊着敌人的尾巴,缓缓跟上。众人正在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帚路的猎鼠,吱吱声在丛林里曹杂的响起,让人忽略了其他声音。 女子手握匕首,追上最后的敌人,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匕首顺势而下,根狠的插入敌人的颈部大动脉,旋转,横向拉扯,鲜血顿时无声的飞溅,那人挣扎两下,随即气绝。 女子力竭的背后大树放下匕首,掀开衣袖,只听一阵低微的叽叽喳喳声,纤瘦的手臂上竟然绑着一直拇指鸟,小鸟被沉重的衣服绑住,甫一露头,兴奋得直扑腾。 少女葱白的手指狒过拇指鸟的羽毛,一身黑衣仍旧掩饰不住那浓烈的血腥之气,低头在拇指鸟耳边絮絮几句,伸出手来轻轻放开,拇指鸟欢呼一声,振翅而飞。 明亮的火把登时亮起,众人抽出弩箭,蓄势待发,静静等待时机,领头人冷喝一声,高声说道:“快出来,你逃不掉了。” 冷风突然吹来,清脆油绿的衬枝间,黑影一闪而过,一阵密集的簧雨随之射去,密密麻麻呼啸如煌,女子竭力的悲怆一笑,手握玉佩,缓缓闭上了眼。 霎时,一道青影飘至。 而白衣人们,静等片刻后,却没有听到半丝惨叫声,显然是并没有得手。 “再放!” 一阵扑朔声突然在村技上响起,黛色衣角闪现,隐约可见一人在林中挪腾。众人精神一振,又是一轮利箭,可是半晌过后,却仍是一无所获。 头领眉头紧锁,沉默半晌,突然沉声说道:“敢擅闯山庄禁地,是活腻了!分成四组,四个方向搜!她受了重伤,一定逃不远!” “是!” 四周古木参天,粗壮巨大,想要找到一个人并非易事。有些人不得不爬上枝干搜索。忙活了半天,一点影子也不见。 “这里有血迹!”有人惊呼。 突然只听噗的一声,众人连忙抬起头来,只来得及看到两道影子闪过上空,在漆黑的天幕下划过一道暗色的痕迹,就此消失在另一株树上。 众人顿时傻眼,这是见鬼了? “你们几个,爬那棵树上看看!” 领头人沉声吩咐,被他点名的人霎时间面如土色,可是碍于命令,却不得不小心谨慎的开始爬。 “老大,没有!” “还真是见鬼了,快,赶紧去报告庄主!” 辗转反侧,将睡未睡之际,庄内忽然一阵嘈杂,悉悉率率,朝着后山涌去。 沐小狸掀开被子,盯着空荡荡得绳索,心烦意乱的认为玉人不该是进了青楼被诱惑才晚归吧。 睡不着不如打坐,将将运行一周,窗户一动,一个人影飘了进来,不,两个。 豁然睁眼,一具血腥气味的身体被扔了过来。 一避,再一看清那张脸,赶紧的又伸手捞出,然后放平躺着。 沐小狸慌忙解开她的衣服,白皙的肌肤上多了几道血痕,新伤,可是胸口处竟然也有一处粉色的刀口,一摸,伤口几乎都触及心脉,伤口刚刚愈合,应该在半个月以内。 检查到她手心,五指紧握,强硬掰开,是枚玉佩,似曾相识。 “玉人,怎么回事?” 玉人喝了一杯茶,声音毫无起伏的陈述:“捡的。” “具体点。” 玉人想了想,“在后山捡的。” “现在赶往后山的人是去抓她?” 玉人回视她,满眼无辜。 沐小狸挫败的抚额,赶紧将南宫静语这一身夜行衣扒拉下来,塞给玉人:“随便丢到……” 院子里登时又是一片杂乱声,看来是没有找到人又杀回来了。 “我去,你帮我守着她。” “不!” “我去找轩辕澈!” 步惊天眼睛一怔,点点头,然后手一抓一抛,南宫静语就被抛到了横梁上。 沐小狸简单收拾了一下,割破掌心,握着一手的血毫不避讳的直奔至尊阁,对来往的质疑的目光视为无物,还真就这么被她一路横冲直撞冲进了至尊阁。 庆幸的是,守门的是晨风。 晨风乍一看沐小狸不伦不类的样子,长剑出鞘,出到一半被沐小狸一瞪又收了回来。 “把面巾扯了吧,也不怕悟出痱子。”沐小狸瞥着受过步惊天三掌的人,一下晨风一下风,好在不难区分。 “东方……郡主……”风一时还不知叫她什么,挠挠后脑,却也不忘放行。 “君临天……” 沐小狸话未完,一双手就突然伸了过来抓住她的手往房中一拖。 “沐小狸,你就不能好好爱惜爱惜自己,非要缺胳膊少腿才能消停点吗?” 沐小狸默然,反驳道:“你以为我想啊,可是不弄出点真血,怎么掩盖得了这衣服上的血迹,青松山庄的人那么好糊弄啊!” 轩辕澈叹息一声,将她按在凳子上,又取出金疮药洒在她手心,修长如竹的手指细细在她掌心的伤痕出摩挲,沐小狸眸光动了动,这一霎光影里的他,可立即便是心底一痛。 轩辕澈抬眼看她,“很疼?什么时候金凰郡主这点疼也受不了了?” 若是疼在你手指摩挲的地方,多一百道我又岂会皱眉。 沐小狸垂下眼,忽而又站起来,急道:“他们要抓的人好像是南宫静语,怎么办,正在全庄收铺。” “她人呢?” “在我房里,步惊天正看着。”沐小狸开始脱衣服。 轩辕澈一怔,嘴角扬起,凑到她耳边低笑道:“为救南宫静语值得你如此付出?” 沐小狸手下未停,回以疑惑的目光,又听他道:“不过,甚得我心,来吧。” 轩辕澈后退两步往床上一倒,身子摊开,一副任君采拮样。 沐小狸一呛,三两下将外套里面的一身女装扒拉下来往他脸上一砸,“想什么龌龊的事呢你!” 轩辕澈拨开衣裳,闻到不属于沐小狸的味道,一脸的嫌弃,却也一瞬了然,面上一派正经:“这怎么是龌龊之事,男欢女爱,天经地义的。” “赶紧给我想办法,这是她晚上穿的衣服,要怎么处理?” 轩辕澈扫了衣服两眼,往外唤道:“晨风,进来!” 一阵白风飘进。 “将这套衣服放进新月的床底。” 沐小狸一愣,晨风已经抓起衣服飘了出去,欲追,被一手拦腰截住。 “我知道新月在你心里的地位,不会用她来换南宫静语。” 不知是不是错觉,沐小狸听出了一丝苦涩。 “遇到她们的事,你总容易失去判断。”轩辕澈轻叹,紧了紧手,将她抱在怀里,“有龙白衣在,她不会有事,而且,你不想看看龙白衣有多大的担当吗?” 沐小狸回头,对上他深邃如海的眸子,再不是以前大雪千里的冰冷,眼神柔和平静,带着淡淡的怜惜,还有一股自己不愿堪破的情愫。 立马别过头,巧妙挣开他的怀抱,呲牙咧嘴道:“不是我遇到她们的事就慌乱,而知道的事太少,所以无法判断好么!” 怀里一空,手心余温尚存,轩辕澈睫毛轻眨,眨出几不可闻的失落,随即慵懒坐下。 “说吧,你想问什么?” 就等这话呢! “龙白衣他们出现只为对剑?” “不是。” “那是?” “青松山庄里面有别人的棋子,南宫旭花费了很多时间才打探出,这次以对剑为借口,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将那些棋子一颗颗废掉。” 沐小狸顿时大悟,难怪龙白衣下手那么狠,一剑断手,一剑废脚。 “南宫静语的夜行衣上有属于女子的香味,青松山庄里只有新月着女装,且为某些弟子所仇恨。” 剩下的话,已然心知肚明。 “那你呢?” “神仙尾!” “什么东西?” “一株可治顽疾的草,一共五株,现在仅存一株,南宫旭是以让我助其疗伤为由请我来,只要帮他治好内伤就双手奉上,但是我觉得他有其他想法,至于什么,我暂时不清楚。” “你想要的东西还偷不到?” “去年是有可能的,但被步惊天抢先一步入庄偷了,所以藏神仙尾的地方改变,怎么也打探不到!” 原来这就是步惊天当初潜入青松山庄的目的,那他背负屠杀一百零八名青松山庄弟子的命案,难道是作为取得神仙尾的条件? “当初青松山庄一夜间一百零八个人殒命是怎么回事?” 轩辕澈难得的摇头:“我曾经试图让暗影阁打探,居然查不出。” 沐小狸心下一紧,她曾经也让歃血盟的人暗查过,也是半点消息也无。 如此,那幕后之人,可见…… “你呢?”轩辕澈用手沾上水,在桌面写下三个字,“这个?” “没错。”沐小狸承认到。 轩辕澈眉心一拧,手指弹跳几下,似在急速思考什么,手指一顿:“我帮你打探它的下落,等你拿到它就立刻离开青松山庄。” “你呢?” 轩辕澈倏的一笑,“你担心我?” “啊,这是反射性问题,没走心的,那个,我先走了啊!”沐小狸跺跺脚甩甩手,不看他深具诱惑的眸光,脚底一抹油,溜了。 轩辕澈也不阻拦,只待那个身影消失,才止不住的咳嗽出声。 随着咳嗽声一起的还有额头的冷汗。 南宫旭的东西,还真是不好拿! 这一晚,青松山庄的阁院全被翻了一遍。 哦,不,除了被南宫旭奉为上宾的至尊阁。 最后,龙白衣的徒弟新月被戚林原带走,随后龙白衣大怒,带领龙家堡的弟子又将青松山庄所有阁院翻了一遍。 哦,不,还是要除了至尊阁。 然后,龙白衣身上带着箭伤的数个弟子,包括白日被断手断脚的人,一并甩到戚林原面前。 不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一个时辰后,新月被龙白衣带回。 翌日一早,戚林原亲自前往龙白衣的住处向新月赔礼道歉,龙白衣余怒虽未消,却也没有得理不饶人,两家言好,对剑如常进行。 晨练之时,所有学子于演武场排排站,戚林原当着众人之面,将十人,武学分院五名,文政学院三名,杂物房小工一名,厨房厨娘一名,一并赶出山庄。 声称,昨晚有贼人意图潜入山庄禁地,被禁地守卫及时发现而退败,经过查证,此十人身上有无法解释的箭伤,且各自房间存在一份残缺的地图,全部拼凑起来,便是一幅完整的禁地构造图。 遂,废除此十人武功,驱逐出山庄。 顿时,在学子中掀起轩然大波,青松山庄是什么地方,豪门贵胄大多纨绔,寒门学子顶多心存不忿,但通通以身为山庄学子而自豪,岂能容忍这等败类。 然后这十人被石子等各类随手可触一掌可握之物砸出了山庄,鼻青脸肿,鲜血淋漓。 这一日,到处可闻学子们的激动愤怒。 不可否认,在忠心这一点上,所有学子极度齐心。 稍微不齐心的两个人呆在房间里啃瓜子。 沐小狸嗑一个吐一个,洁癖至极的步少爷端着碗碟,将壳全部纳入。 “玉人,你说现在山庄里的局势是不是乱得一塌糊涂。”沐小狸抓一把瓜子丢到桌上,手指拨弄,“你看,这里两个人躲在山庄附近的山洞里,山庄里面呢,有君临天,有龙家堡,有我们,还有两个可疑的人,五股势力各有打算,说不定这次的清剿根本没清干净,啧啧,你说我们是打探清楚各路目的还是早点抽身为妙。” 玉人五指一张,罩在碗碟上,瓜子壳瞬间化为齑粉。 “以前还只是猜测,看来龙白衣可以庇护新月,这下我也就放心了。”沐小狸又挑出两粒瓜子,“你说我把玉儿许配给云逸风身边的童言好不好,看他们两个,一见面就斗嘴,很有夫妻相。” “还有我哥,那次汝焉晴的确……” 床上的人忽然挺身坐起,茫然的张望四周,倏地举起手,呆愣的看着手里的玉佩。 恰巧南宫峰推门而入,目光直射,诧异道:“同生佩?” 第86章在线阅读 第86章 - 第87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87章 同生佩,其实跟东辰皇子的凰佩寓意相同,唯一不同的是,北凉皇子皇女的同生佩具有灵性,认主,主亡,佩亦惨灰如死失去莹润光泽。 南宫静语举着玉佩,突然魔怔般的低喃:“怎么还是这样,不会的,一定是时间不够,不行,我还要去,一定要去,不会的,不会的……” 沐小狸一脸困惑,南宫峰却是懂了,蓦的神色一变,冲上前扣住她的手腕。 “你做了什么,你想死吗,那只是个传说,你不知道吗?”南宫峰暴戾的抢过她同生佩,双目紧盯,找出一行生辰八字,稍一思索,暴喝,“他已经死了,你到底还心存什么幻想,他若没死,十年了怎么会不来找你,当初他出事的消息传来,你以为父皇没有派兵去崖底寻找吗,一千名暗卫全部未回,这代表什么,代表那就是一个有去无回的死地,更何况他是从崖顶跳下去的。南宫静语,你清醒点,行不行!” “他不会死的!”南宫静语眦目回喝,“我有感觉,越靠近雅玛山顶我越感觉到他活着的气息,他一定没死。” “他没死,那你告诉我,他这十年去哪了,就算是腿瘸了断了,十年的时间足够他爬回你视线,可是他没有,你知不知道,他没有!” “他被困住了,对,我梦见了的,他是被困在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他回不来,他在想我,他在等我去救他去带他回来。” “梦?南宫静语,你还是三岁吗,因为一个梦就相信他还活着,你怎么不……” “所以我才要去证实。” “又凭着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去证实,拿自己的命去证实吗?” “就算只是个虚无缥缈的传说我也要试一试,只要能证实他还活着。” “你根本是在自寻死路,根本是你想死的借口。” 南宫静语一顿,眼眶倏的一红,泪水充盈,笑得虚无:“我早就该死了,十年前就该死了。” “你……”南宫峰指着她,怒不成声,“你,你就这么放不下他吗,他在天之灵会愿意看着你这么糟蹋自己吗,你活成这样,对得起他吗?” “我在糟蹋自己?”南宫静语双手紧拽被子,泪水潺潺,梨花带雨好不怜弱,“我就是在糟蹋自己,他明明没死,他看见我在糟蹋自己,为什么不回来,他已经不再心疼我吗……” “南宫静语,你简直……简直是无药可救!” “早在遇见他的一瞬,我就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你……” “噗……” 一口血蓦的喷射而出,南宫静语手捂胸口,疼痛难忍的倒了下去。南宫峰心急上前,扒开她的手,手心一片红,急道:“几次了,你已经取了几次心头血了!” 南宫静语虚虚一笑,气若游丝的吐出一个字:“二”,然后力竭昏去。 “让开!”沐小狸丢开南宫峰,一把抱住南宫静语,点住她几大穴位,“玉人,快来帮忙。” 好一阵忙活,南宫静语的伤势暂时稳住。 南宫峰怒火烧心,几壶茶都灭不掉。待沐小狸坐下,她一个眼神,他就不吐不快的说明前因后果。 同生佩仅有三对,并不是每个皇子或皇女都有的,能得一枚,可见其受宠之深。同生佩一直供奉在青松山庄的禁地里,被赐予的人需取掌心血以认主。 同生佩一分为二,一枚随主携带,一枚安置在山庄禁地内,一旦主亡,佩亦亡,远在山庄内的一枚同时能得到感应,这样,便也能令人知晓主人的生死。 南宫静语深得先帝宠爱,后又将远嫁东辰,所以被赐一枚。 但关于同生佩一直有个传说,若是在佩上刻出某人的生辰八字,并以佩主的心头血浇灌几次,再将同生佩放回供奉之地,便可显示出这生辰八字主人的生死。 取几次,这是个有趣的概念。 两次是几次,九次亦是几次,却是必死无疑的数字。 所以,此传言一直无人证实,久而久之,知道的人也越来越少,变成了神秘的飘渺的传说。 如今看南宫静语,明显就是相信了这则传说,并在加以佐证。 沐小狸手指拨动茶杯,面色无波。 南宫峰紧张的瞟她一眼,再瞟一眼,着急的心态不由自主的全写在脸上。 现在他几乎把沐小狸当成了半神,他这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是希望她能帮他想想办法。 此刻见她在听完他的话后不言不语亦不动的样子,简直挠心抓肺的痒。 其实,沐小狸并不像她表现的这么无所动,至少,会有丁点惆怅。 当初她以轩辕玄云不一定身死来鼓动她继续活下去,没想到,成了她慢性自杀的源泉。 不管以后的路要怎么走,轩辕玄云的生死,是必须要确认的。 “这则传言的可信度有多高!” “嗯?”南宫峰见她神色认真,不由一怔,“什么意思,不能……” “你看她现在的样子,你还有其他办法吗,还是想看着她把自己折腾死?” 南宫峰哼哼道:“传言的可信度大概三层,但是这取几次心头血谁也不知道,她现在取了两次,都快没命了,哪里还能取几次,还不如直接杀了她,还痛快些。” “一次,再取一次,若是她还不死心,我亲手废了她。” 南宫峰蓦然,半晌,道:“好,不过不用你废,我来废!” 沐小狸掀起眼皮子,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流露这一种痛心的坚定,矛盾的情绪,却甫一令他泛发出成熟稳重的气质。 沐小狸突然间觉得,或许真如他所说,等到五六年后,谁又能知他不是第二个轩辕澈或独孤烨。 “你尽快打探到云逸风的消息,第三次血,让他动手取,浇灌到同生佩上后将佩给我。” “你要闯禁地?”南宫峰微愕。 “你想让她去?”沐小狸翻个白眼,“还是你想亲自去?” 南宫峰撇撇嘴,起身离开,远远的只听到他惆怅的嘀咕声。 “啊,怎么我也算少庄主,这么明晃晃的告诉我打算闯禁地,哎,真心塞……” 第326章 消息,心意 当天晚上,青松山庄少庄主再次发难,名曰看得起青木的兄长,让他去北凉皇宫取来他的幻影节的盛装。 实际上下午见识过青峰因青天无意冒犯没有道歉而大怒后剑挑青天却输得灰头土脸的事的人都知道,这不过是青峰报复的手段。 有人说了,这半夜让青天出去,不是刁难么! 有人说了,这深更半夜出去,谁知道路上会遇见什么! 又有人说了,谁能不能顺利拿到出席幻影节的行装,指不定被怎么戏弄呢! 还有人说了,就算拿到行装,谁知道是不是完整的,要是破个洞啥的,这青天的下场…… 几个人凑到一块,啧啧啧的笑了。 可是沐小狸笑不出了,她好忙,忙着去看独孤烨他们病死饿死没,忙着应付武学分院学子的挑衅,忙着隐藏自己别在戚林原面前出风头。 好忙,忙得晕头转向时步惊天回来了,同生佩未回,倒是带回云逸风的一封信。 信的内容就六个字,却看得沐小狸有种心惊肉跳的即视感。 沐小狸,你很好! 咬牙切齿之力度,可自行想象。 然后玉人简单几个字的拼凑沐小狸猜出了原意。 南宫静语身体太虚,不宜动刀子,需修养几日,到时候,他亲自拿着南宫静语的同生佩回来。 于此同时,还有几封歃血盟探子的密信。 沐小狸很是欣慰,玉人做事,越来越得合心意了。 上次未在燕都城找到歃血盟探子,居然会留下暗号让他们在那驻守留信。这次他偷送南宫静语出去,还知道顺带去拿回密信。 嗯,玉人的进步可谓是扶摇直上。 其中一封是关于东辰的近况。 日前沐将军带领沐家军回到京都,被轩辕玄夜奉为座上宾,赏赐丰厚,暂未看出有丝毫阴谋算计。 期间,有一个小小的插曲,探子查不出究竟,却还是汇报上来……沐顶天在看到几位皇子出席宴会后,掐碎了一块随身玉佩。 沐小狸拧眉深思了许久,又拆开另外一封。 轩辕凌月前迎娶了百里莹玉为侧妃,同样有段小插曲……婚礼前三天轩辕凌失踪,亏得轩辕凌的幕僚反应及时,对外宣称宣王存孝,前去寺庙拜见淑妃。直到婚礼当天的黎明时分,宣王才一身疲惫的回来,半字未曾解释失踪原因……而据探子汇报,宣王当是在某座湖边呆了三天三夜。 沐小狸紧了紧手指,嘴巴呢喃两个字:湖边。 当初,她曾在湖边救过他一命,当时他已经昏迷,所以她才现身,难道当时他是假装昏迷的? 她一直以为轩辕凌对她不过求而不得的不甘…… 不能想,再想下去,就要混杂乱七八糟的心情。 继续看信,眉心一跳。 新婚当夜,宣王府突遭火灾,百里莹玉将醉酒的宣王推出房门,而自己被困火中,幸得护卫及时救出,又经御医抢救,需精心调养,遂,迁居宣王别院,虽分居,但宣王为表爱意,也未曾宠幸圣上御赐的十名美人,禀明圣上后赏给了手下。 因有二皇子参政,宣王一半时间照看侧妃,一半时间参与政事,并对二皇子的分权未表示半分不满。 至于烈王,赈灾归京都后一切照常。 第三封。 南月太子独孤烨,失踪。 西凤太女汝焉晴,失踪。 云逸风,前往北凉途中。 第四封。 日前被逐出青松山庄的十名学子,一夜间全被诛杀,全部尸首分家,死状凄惨。且,有股神秘力量浮现,似欲在幻影节谋划什么,还在打探中。 青玉楼,疑似神秘力量的驻点。 四封密函投注于烛光下,沐小狸盯着化为灰烬的纸,红光幻灭中,字字如浮光掠影,努力拼凑出一个连贯的线索。 “再打探一下北凉近……近两朝的,腰斩,五马分尸等死无全尸的案子调出来。” 没有回音,她看去,发现玉人微微偏头,似乎正在好奇的看着她的……身体。 沐小狸愕然低头,眼一瞪,唰的一下脸烧成了西红柿。 刚刚沐浴完,又因天气转热,身上只是一套薄薄中衣,中衣里面只有半截式的细纱裹胸,薄滑的布料因着自己懒靠在椅背上的动作而紧贴胸口,于是…… 沐小狸立即慌神的坐直身子,双手交叉于前意图遮掩,却不小心挤得更加…… 玉人难得有兴趣专注武学和杀气以外的东西,清淡的眸子里除了兴致盎然还有一丝异样的火热。 “大了!” 沐小狸一愣,下一瞬,满面通红。 这……这什么鬼点评。 “大什么大,你眼花了!”沐小狸双手抱胸。 玉人举起右手,五指并拢弯曲,成一个小半圆弧度,懵懂问:“没大?比比!” 于是,天真无邪的玉人伸出手…… “哐当!” 沐小狸被他惊得立时一跳,翻了椅子,蹲到桌上,全身警戒的双手交叉作抵抗状。 大眼瞪小眼,沐小狸的怒气在他纯洁的目光下偃旗息鼓。 这人是不一样的! 可是为何他还记得当时雨中那一袭的尺寸! 玉人,不要再这么纯真的调戏我,求放过啊! 沐小狸觉得他可能是真的单纯的疑惑它的大小,于是淳淳善诱道:“这个随着年纪的长大也是会长大的。” “不!”没想到玉人居然这么不受教,不假思索就反驳她,还未等她质问,他就自行抛出了论据,“她们比你小,但比你大。” 沐小狸怒,女人这个的大小跟男人那个的大小,不管身份地位,都是不喜被质疑的好么! 玉人又补一刀:“大好多!” 说着,他还伸手比了比。 沐小狸闭眼,吸气吸气吸气……切记你打不过他切记你打不过他…… 平静下火气,沐小狸突然抓住他话里的另一个词:“她们?哪个她们?” “青玉楼”步惊天薄唇轻吐,面色依旧无辜天真。 沐小狸窘,灵台一现,怯怯问:“那那你还……还看到了什么?” 玉人微仰头,不知想到什么,如玉的脸庞露出一丝烟霞,睫毛一颤,宛如百蝶飞舞的旖旎春色。 “他们在床上滚来滚去!” 沐小狸牙齿打颤,在床上滚来滚去……滚、床、单! 第327章 下巴豆 让一个懵懂无知天真又行动力很强的童子,了解到滚床单这件事,沐小狸认为是非常危险的。 正常人了解这个东西,会有意志去克制压抑,但玉人非正常人啊,渴望一旦被引出他是不会克制的,一定会遵循本能找雌性解决的,内力又高深莫测,他用强,几个女人挡得住,且,又是美男子一枚,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沐小狸脑袋如麻,如果说这是可耻龌龊的,那以玉人对她的信任绝对会刻在脑海,这会影响他后半辈子的幸福啊,虽不懂人事,但还是有这份本能的好么! 一个坐椅子上一蹲桌子上,视线交汇,沐小狸从高往下,看得很清楚,目光游离了一下,玉人的肌肉有练武之人的紧致流畅,但没有武夫的青筋膨胀,肌肤更是光润有泽,微微凸出的锁骨精致如玉,泛着晶莹的剔透荧光,烛光微微晕染一层蓬松之橙,光泽粼粼。 沐小狸突然觉得有点热。 而玉人也一直一瞬不瞬的在看她,突然低喃一句:“渴!” 沐小狸目光一闪,克制住被惊着的情绪,赶紧倒了一杯水给他:“快喝!” 步惊天一仰而尽,嘴巴抿了抿,看向沐小狸,还未开口,沐小狸又倒满一杯:“继续!” 步惊天歪头想了一下,又一仰而尽,可是身体里的那种小火苗似乎没有被熄灭的趋势。 “天干物燥,渴了就该多喝水,来,不用杯子,直接用壶倒。”沐小狸笑着将水壶推到他面前。 似乎有点道理,步惊天捧起水壶,咕噜咕噜几下,一壶尽。 沐小狸心虚的目睹玉人将水喝得一滴不剩,在玉人一拧眉往外冲时,食指相对,默默自我谴责了一下。 对玉人下微量巴豆,哎,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啊。 愧对步惊天的沐小狸溜出了房间,要是巴豆也拉不完他一身的*,那今晚可是很危险,还是远离他的好。 走一圈,除了几名巡视的带刀弟子,山庄里静悄悄的。 眼珠一转,沐小狸暗道,正是打探山庄的好时机。 正想绕过巡视进入另一个院子,蓦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拉上了屋顶。 “干嘛干嘛干嘛呢?”沐小狸拍打着那只手,“上屋顶干嘛,被人发现我们的关系怎么办?” 那手的主人非但没放,还搂紧了她的腰,跃向空中,衣袂在风中飞舞,笑如春风温和:“那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呸,错了,我不想被人发现我们认识的关系!” “仅仅认识的关系?”那人偏过脑袋,薄唇就近在她的耳垂,呼吸温热,如丝絮寸寸绕心,“抱也抱过,亲也亲过,睡也睡过,这还只是认识的关系?” “谁跟你睡过,少坏我名节!” “你居然也会在乎名节这东西,真稀奇!” 倏地,身后飘来一抹青影,略带杀气,破血在手,还未出鞘就看见那张佩戴银色面具的脸冲他示意了一下,然后收好剑,捂住肚子,眉心拧了拧,掉头飞走,完全无视沐小狸求助的眼神。 沐小狸哀怨的看着步惊天这一连串的动作,心塞中。玉人被轩辕澈给洗脑了吗,玉人没看见她被轩辕澈给绑架了么。 “轩辕澈,你是来找茬的吗?”沐小狸偏头定定看住他。 轩辕澈浅笑吟吟:“不,带你去找茬。” “你有这种闲心?” “事关于你,怎会有‘闲’字!” 沐小狸扭头,听不懂。 轩辕澈也不强求,笑道:“山庄人大多跑去凑幻影节的热闹了。” “今天?不是明天?”南宫峰的行装不是下午才到? “是明天,山庄人是派出维持节日次序,今夜前去准备。” “你不是带我去幻影节浑水摸鱼?” 轩辕澈轻轻一笑,突然手一抬,沐小狸就落了下去,穿过屋顶,直接掉在一个浴桶里,水花溅起丈余,沐小狸暴怒,猛的站起,却见轩辕澈俯冲而下,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全身湿透的样子,霍然一蹲,动作凶猛,又溅起一大片水花,扑得轩辕澈湿掉半身。 在轩辕澈面前她很难讨好,自伤一千能损他八百,很划算。有他的狼狈陪衬,沐小狸也就不气了,悠悠的半躺在铺满花瓣的浴桶里,撩水拨浪。 “说清楚先。” 轩辕澈绕到屏风后又走回,手里拿着一本小册子,放在浴桶旁的木桌上,视线尽量避开她妖媚性感的动作。 “燕江楼子时有个宝物竞拍会,买主仅十个名额,皆为各国不涉江湖不涉朝堂的富商。竞拍完后直接登楼顶看海市蜃楼!” “以幻影节做幌子?” “没错!” “那今晚有什么特别,值得你亲自去?” “不确定,听说有本杂记。” “什么玩意?” “我也想知道,一本杂记能放在这样的竞拍会里,应该不是简单的人物传记或者武功秘籍。” 沐小狸沉思,突然想起歃血盟的密室里缺失的那部分书籍,眸光涌动。 轩辕澈余光睨视她蠢蠢欲动的神色,浅浅勾唇,“东辰一位孤儿出生的富商欠我一份人情,这次,我是以他的身份出席。” “那我呢?” 轩辕澈噙着一抹笑意,沐小狸眉心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位富商年仅二十七,正是风流之纪,行内人皆知其唯有贪图美色之好,而最近,他迷上了西凤出生的一位名伶,到哪都带着。”轩辕澈指着屏风上悬搭的衣裳,“此名伶作风大胆,为人好胜,更是喜好花里花俏性感妖媚的着装,今晚,就先委屈你了!” 沐小狸的视线艰难的落在那一件轻如薄翼花式旖旎的肚兜和外衣上,嘴角抽了抽:“非得这样?” 轩辕澈笑着点点头:“人选本就隐秘,能混入已经不错,就将就将就吧。” 花瓣香,性感装,一代名伶的标准行头。 沐小狸盯着那堆衣裳,无从下手。 “竞拍会快开始了,需要我帮忙?” “不用劳驾你!”沐小狸答得飞快。 “晨曦!”轩辕澈起身,转头对外唤。 房门推开,隐约环佩声响,清香飘荡,缓缓数步,屏风后绕过窈窕而纤弱的身影。 第87章在线阅读 第87章 - 第88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88章 烛光橙红,屏风处亭亭玉立的女子一袭薄如烟雾的绯色细绣纹纱罗裙,上面金丝线绣着只只缠绕云腾的凤凰,在她移动的步履中翩然欲飞。高绾的云髻上只斜斜插着一枚红宝石金步摇,耳垂上戴着配色相同的宝石耳坠,熠熠闪耀,光彩溢出,凤眼含春,长眉入鬓,眉间一点朱砂妖娆婉转媚态纤盈。琉璃眸微转,杏眼流波,桃腮欲晕,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 “阁主……” 晨曦携着满面春色而来,不想眸光里出现了另一张倾城容色,嗓子里原本克制不住的澎湃之喜刹那烟消云散,蓦的怔在那,眼神无措,呐呐转头去看轩辕澈,轩辕澈却已经走了出去。 “伺候她沐浴更衣,尤其是更衣!” 伺候! 晨曦怔怔的愣在那,眼底露出无尽的黑,像是沉入深渊般不可置信。 曾几何时他亲口言许,人生来平等,一入暗影阁,终生只需伺候他一人,再无须向世间任何一人低头。 而如今,他竟用“伺候”二字,是将她奉上了他所在的位置? 她立在那,精心涂抹过的嫣红指甲缩进掌心,掐得生疼,疼不过心口的漏洞。 沐小狸撩动水波,不是没有注意到晨曦的神色瞬变,早在仙林湖底她就看出她隐藏的情愫,只是,那又如何,每个人能守护的,只有自己的心。 “麻烦退到屏风外,我沐浴时不喜欢被人参观,更无须伺候。” 她的话句平静,但字里行间的语气露出上位者的清淡和疏离,晨曦抬头,却见沐小狸已经转过身开始脱去湿掉的衣服。 浴桶里热气蒸腾,沐小狸将脖子以下没入,静想着这本杂记,或许能给她释疑一些一直梳理不同的事情。 那这本杂记又会不会是从歃血盟盗走的,希望今晚能顺利。 乱七八糟想了好多,沐小狸才感觉到晨曦立在身后一直未动,抬眼看去,隔着重重水汽,那双琉璃眸泛着冰锥,冷冷的看着她,唇角带着讽刺的笑意,随着烛光的晃动,有点狰狞扭曲。 “你有再多的怨怼,于我而言,多不屑一顾,或者你可以离开,更衣这事,我自己可以!”沐小狸不再看她,自顾的撩动水声,试图将花香更深的渗入身体。 出生名伶,花香可谓跗骨,虽不留意怕是会露馅。 “不屑一顾吗?”晨曦呢喃,眼神飘渺,陷入迷惘。 眸光透过蒸汽落在自顾沐浴,对自己的怒气,煞气熟视无睹的人身上,双手不甘的一握,内力澎张,杀气毕现。 可,水声未歇,那人照旧。 晨曦的心跳了跳,她对自己不屑一顾,是真的,连杀气都能忽视得如此彻底。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水声一顿,复由起,声音漫漫:“你敢吗?” 晨曦又震了震,仅一招,她便令她明白她们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 是啊,她不敢。 她忠心于他,从无二心,更愿付出生命,可她知,不到断气一刻,他不信,他将自己放在至高的位置,再将心封锁在重重城墙之内,他对她,甚至他们,不过下属与阁主关系。他们忠心,他定护其安危,他们若存异心,他亦能干净利落的处决,毫无感情可言。 她无法走进他的心底,若是此刻出手,不论成功与否,她必命丧于他手。 其实,若被他亲手处置她绝对想见,可,痛苦的是他会连这样的机会也不会给予。 他的手段,她从来都知道,不是身体,而是精神的那种摧残,令人如置十八层地狱,对世界绝望而无法解脱。 她是离他最近的女子,当初的初见宛若惊鸿,整整五年,她不曾懈怠一刻,终于拥有出现在他面前的资格。 他不爱她没关系,他也不爱别人。所以,她静寂守候。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心如止水,不再毫无男女之分,不再冰冷无忌,不再只专注于权势巧夺。 京都大乱之后的那个大雨之夜,他站在雨中整整一晚,那种被全世界遗弃的孤寂,她看得连呼吸都觉得疼。 那是她心目中高高在上不可触碰的神,却坠入人间沾染上凡人的悲苦离合,只因她的一句“从此陌路”。 他站了多久,她在角落看了多久。 他乌发倾泻身后,容颜被掩在发间,画地为牢,将自己困在牢笼。 黎明时分,却突然见他微抬下颚,突然扬唇,目视远方,一笑。 眸子像是一块润浸了千万前湖水的玉石,漾起漫天细碎的光。 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惊艳的笑,眼底的迷恋几乎快到克制不住的大喊出来。 他变了,从那天以后,像是坚定了什么,再不一心只为权利谋筹。 他开始计较月蚀的毒,开始算计至少解除抵制情动的方法,他曾目视东方低喃:“自己都不能情动,又怎么让她对自己情动。” 他终于成功了,却也被她拒绝了。 她凭什么拒绝他,可是,又庆幸,如此她才有站在他身边的机会。 前日,她打探出竞拍会的事,然后听他轻轻道:“嗯……需要个女伴……” 不知想到什么,他眸光明亮,突然向她一笑,“准备一套名伶的性感着装,去竞拍大会,需要一位女子相伴,看完后还能直接上楼顶欣赏美景。” “那按照什么尺寸准备?” 轩辕澈看了她一眼,道:“就按你的身材。” 按照我的身材?我偏瘦,骨架亦大。 消息是她打探来的,他身边由无其他女子,还按照自己的身材准备服装…… 难道他是想让我与他一起? 晨曦的脸立即红了。 于是,此套行装花费了她两天一夜的功夫,上面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她亲手勾勒,一针一个美梦,一线一份憧憬。 终于有资格与他并肩! 但是,当“伺候”二字,俨然主子的身份如盆冰水,将她从头浇到脚,浇灭了美梦,浇熄了憧憬。 那所有的美梦和憧憬都将实现,差的是,女主换了人选。 看着沐小狸容颜倾城姿态,撩水话语间清淡语气和他如出一辙。 第329章 不爱他,请放开 到此刻,她终于懂了。 温柔小意,乖巧可人,善解谋意,冷若冰霜,她可以有无数张脸孔,只要能进驻他的心。 原来,不是她用错了脸孔,而是他根本就不曾正视过她的变化。 不是那个对的人,纵使千娇百媚,也无疑跳梁小丑。 眼前这个人,姿态孤傲睥睨,更似凌驾于他的琉璃。 她不够温柔,不够体贴,不够乖巧。 可是,却是他心里的人。 一个可以与他并行,收服他的女子。 他要的,是可以一同翱翔天际的凤凰,腾飞苍穹,睥睨人世。 竟是如此。 那些以为今日陪伴的女子必为自己的笃定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晨曦轻扯唇角,笑容苍凉。 那些旖旎的猜测,那些如梦的幻想,瞬间灰飞烟灭。 终于,彻底死心! 如此,也好。 晨曦黯淡的眸光闪了闪,却是两道晦暗阴冷的光。 这样,她再无后顾之忧,可以全力以赴,不畏生死。 沐小狸自行起身穿好衣服,眼角睨见晨曦,无声叹息,又一个为情所困的女子。 肚兜后的绳索繁复,沐小狸扒拉着,无从下手。 忽听身后有响动。 晨曦低垂着头上前取过肚兜,三两下理清绳索,面无表情的为其穿好,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是西凤如今最流行的肚兜式样,上呈弧线,只掩了胸前一半,半露不露,侧面连接着不下数十条丝带,分别从颈前腋下腰侧绑住,鹅黄的丝带交错纵横,细细的微紧的绑在如玉的肌肤上。 少顷,整理完毕。 沐小狸迈不离开,身后又有响动,膝盖落地声。 这么不受教? 沐小狸一扭头,就见晨曦跪在一滩水渍间,头低垂,只能看到发顶。 “暗影阁的人不该跪第二个人!”沐小狸眉头一蹙。 晨曦却道:“暗影阁的人也不该伺候第二个人!” 沐小狸懂了,没有搀扶她,只道:“有何事?” 晨曦深吸一口气,突然深深磕了三个响头,随即道:“世间之人只道主子玉树兰芝,少年神将,却不知他为父所弃,更被数百人追杀,或非侥幸,早就不存在这世间。他不曾负人,但这世间负他之人多如过江之鲫。自从我追随主子,人后,未曾见他有片刻展颜,人前,那偶尔的笑容却更令人心酸。他是一块冰,是一匹受伤的狼,我们却只能远远看着静静守着。” “这与我何关?”沐小狸一笑。 “可自从遇见你,他会莫名的发呆,还是莫名的发笑,那笑可能不怀好意或带讽意,却是真实的,发自内心的,他渐渐有了温度,不再像一具行尸走肉。”晨曦像是没听见她的问,自顾的继续,“主子从不自诩好人,但从不做十恶不赦之事,更没有有心去利用静语公主对云王爷的感情。” 沐小狸顿住了。 “若说敬佩,主子这辈子唯一敬佩过的只有云王爷,至今,暗影阁还有人在专门查探云王爷之事。是静语公主自己猜出了一些端倪逼问主子,主子只是没有加以阻止静语公主的行径而已。而且,静语公主十年心魔,若再没有点的支撑,她如何继续活下去。” “你在替他解释?” “郡主聪慧,天下仅有,是我胡编乱造还是实话,郡主自可辨别。况,郡主可以想想,主子可有曾利用算计欺骗过你和你身边的人。”晨曦凄然一笑,“这些可以巧言令色的狡辩,但他的伤呢,这段时日的憔悴消瘦,内伤频重,相信郡主一探便知。” “内伤频重?” “郡主与主子何其相像,但论狠心,郡主更甚主子,将自己的心藏在最深处,一旦有控制不住的念头不惜自伤剜血以掐死在萌芽。这样的你,他如何打动。只能一次次守在你身边,一次次替你挡灾受难。可是,以主子的个性又怎么可能真的书之于口。” 沐小狸心突跳了一下,眼前烛光里,往事如浮光掠影般闪现。 “他身中月蚀,本就不宜乱用武力,却为你一次次不顾禁忌的动手,后来更为了解开月蚀克制情动部分的毒,更不惜以每半个月发作一个月蚀为代价!” “每个月将发作一次?”沐小狸脸色一变。 “没错,因为主子说‘若是他都不能情动,又何如令你情动’,丝毫不顾及自己会承受两倍的痛苦。” 沐小狸默然不语,眸中光芒几经变幻,半晌道:“那是他的选择。” “是,那是主子的选择,是他心甘情愿替你受伤,也容不得我质疑。但这是他遵从心意的选择,你呢,你却只是一味的躲避逃避,为何就不能遵循一次自己的心。承认你爱上主子有这么难吗,爱上主子令你有这么痛苦吗,可以让你扼杀自己的心意无视主子的努力。” “你身中半盏香,主子不惜月蚀入骨也要引去你的毒,你被困图尔,主子日夜兼程赶去相救,还有那些不用言语的种种,难道你没有心吗?” 两个人沉默着,在各自的脑海里惊涛骇浪。 须臾,晨曦忽而匍匐于地,声带祈求:“郡主,若是真的不能用心回应,就请远离他,不要再在他悲剧的人生里再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主子也不过凡人一个,再禁不起抛弃了。你不心疼他,就请看在他曾为你披荆斩棘的份上。” 沐小狸闭上眼。 热气渐渐散去,凝在心间,沉甸甸的像要滴出水。 “还没好吗?” 房门被敲,敷衍性的一下之后轩辕澈便推门而入,微风潜入搅乱一屋烛火,烛光里浅黛色薄纱披在她玲珑有致的身体之上,隐约可见鹅黄细线束缚在皎洁的肌肤,似有若无的勒痕纵横成网,勒得他呼吸一紧。 嗯,他的眼光果真不错。 “走吧!” 轩辕澈似没有看到匍匐在地卑微至极的晨曦,更别说过问她跪地的理由。 沐小狸向下看了两眼,轩辕澈已经伸手探在她的腰上,揽着向外走去。 直到脚步声不见,晨曦才缓缓抬头,橘黄微光里,几滴清泪。 第330章 焉坏焉坏的性子 月色淡淡的拢在两人身上,银色的光华如同一道天纱垂下,朦胧蕴华,身体浸泡出的芳味,沁凉馨香。 面前淡淡的光亮被遮住,一只修长的手从她肩上拂过,将那飘落在她肩头的树叶掸掉,沐小狸莫名的心内就有一丝丝的不自在起来,眸中犹如烟云笼罩。 她还在思考晨曦的话,还有如此无动于衷的轩辕澈。 晨曦对他的心思,他不可能一无所觉。 那么今晚,是他借自己推却晨曦,还是借晨曦来说服自己。 颀长的身影忽然站到了她的面前,面容如月清冷,双眸深邃,仿若有着吸人魔力的瞳眸,扣住她的下巴,让她转过脸来,动作缓慢又温柔,但又分明不容拒绝。 “沐小狸,你以后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一次,我就惩罚你一次!”他眼神里透着一种温柔到近乎诡异的色泽,薄唇勾起,低头,覆唇。 唇舌霸道狂佞,横冲直撞,容不得她半点拒绝,沐小狸只觉呼吸都要被夺了去,胸腔里那一团扑通扑通的直跳,脸上灼烧成火烧云一般,艳霞漫布,背部有一种酥麻的电流慢慢的窜了上来,一种陌生的,让人兴奋的感觉漫到了全身,全身有些绵软。 而绵软之后,身子一僵,轩辕澈也放开。 时间刚刚好。 “轩辕澈,你不要太……” “唇红颊媚,双目含春,这才是一代名伶的风情。”轩辕澈笑道。 沐小狸忍住暴揍他一拳的冲动,快步走出门,之前的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两人从后门出来,有一辆马车悄无声息的候着,半路又换了辆马车,一路进城。 燕都楼位于燕都城郊外,依半山而建,依山势盘旋而上,浑然天成别有情致,楼阁玲珑掩映碧树褐石之间,山巅有流泉如练垂落,流经整个楼宇。 正因地势高耸,此处成为幻影节贵客争相霸占的地方。 马车里沐小狸闭目养神,对需要采取不搭理政策,轩辕澈也不强求,叮咛了一些注意细节后也冥目休息。 他们走的是一条密道,直接进入燕都楼的地下密室。 “不好意思,王老爷,需要搜身!”甫一下车,递上请帖,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笑呵呵的上前拦阻。 沐小狸眉头微蹙,娇嗔一声:“什么玩意,这是想占我豆腐吗,直接说不就好了!”说着满腹委屈的扑入轩辕澈怀里,“我不依啦,老爷,奴家是你的人,怎么可以被他们轻薄,我不依!” “岂有此理,不知道老爷我是谁吗,我家娘子也是你们可以搜身的?”“王老爷”搂紧娇弱的名伶,一派怒气。 “真是抱歉,可是,这是规矩,还请王老爷见谅。”男子继续笑呵呵。 “王老爷”想了想,凑到“名伶”耳边,道:“心肝,怎么办,这是规矩!” 呕! 沐小狸浑身一个抽搐。 “王老爷……”立即抱紧,轻哄:“心肝,不要生气,这是竞拍会的规矩,老爷我也没办法啊,不如,等会你看上什么就死劲拍什么,老爷我绝对不吝啬银子。” 大胖子微笑着点头,满眼焕发着对“老爷散尽千金只为红颜一笑”大气之举的崇拜。 “要翡翠?好,行。” “还要千年人参?好,依你。” “什么?好,反正是你要的都给你,连老爷我都是你的,更何况那些身外之物。” 沐小狸被轩辕澈紧箍在怀里,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组织沐小狸的挣扎。 不得已,沐小狸一把掐住他腰间的软肉才趁机解脱。 “哼,快点,小心老娘废了你!”沐小狸怒斥道。 中年男子怔了怔,心道,果然是出自西凤的名伶,不只衣着作风大胆,连气场都是独一无二的。不过,这样的性子也就能满足“王老爷”的一时新鲜感,估计撑不过一年。女人啊,真是愚蠢的动物。 很快出来一名妇女,因为沐小狸穿着本就简单,几下就搜查了个遍,一无所获。 沐小狸整了整衣裳,鄙夷的看了一眼中年男子,重重的呸了一声,走了进去。“王老爷”冲男子抱歉的笑了笑,赶紧跟上。 从门口到竞拍大厅没有很复杂的地形,三十来步就看到了竞拍现场。 约莫一百来个平方,装饰很华丽,凳子椅子包括茶具皆为黄金打造,奢华得肤浅,处处充满铜臭味。 大厅的正前方有个略高的展示台,高台上此刻正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面色和蔼的静候十名竞拍者入座。 很快,二十个椅子坐满,那些受邀者各个神光内藏,举手投足很是大方。 沐小狸认为她猜出了这些人被邀请的原因,虚荣心爆棚的金山,十位受邀者都携带一位佳丽,一看就不是家中正式夫人。在拍卖开始之前,十位竞拍者相互打量了对方的伴侣,在意识到自己所带佳人貌不及人,脸色顿时难看了。 沐小狸也打量了轩辕澈所扮演的“王老爷”,他亦是目光灼灼的将各个佳人打量个遍,结果是抬头挺胸,满脸胜利的得瑟,我的佳人艳压群芳,然后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哼,看什么看,看红了眼也是我的。 男人的劣根性啊! 也只有这样脑袋简单的败家爷们,才能既舍得花钱竞拍又不会在得到有弊于北凉的宝物而无所用处。 拍卖会很快开始。 第一轮是首饰配饰,共十件。沐小狸象征性的拍下两件。 第二轮是宝剑暗器,共五件,沐小狸独独对一柄三尺紫锋剑感兴趣,微微看一眼轩辕澈,轩辕澈立刻转头,就吻在了她的侧脸,哈哈一笑:“心肝眼光真是独到,这可是上百年前北凉国主的佩剑,就算不会用,放在家里也值得被供起来。” 可以送给老爹,沐小狸一巴掌拍开轩辕澈的脑袋,举起了手,“五十万两!”又拉起他的手,娇道,“老爷不会嫌贵吧!” 轩辕澈摩擦着白嫩的玉手,一手挑起他的下巴,吟吟道:“只要你亲我一口就成。” 众目睽睽,沐小狸脸色僵了僵,下一刻,嘟唇凑近,在轩辕澈闪着惊喜的目光里笑得很黑暗,“呸!” 众目睽睽,九个金主齐齐变脸,九位佳人齐齐受惊。 却见轩辕澈似笑非笑的瞪她一眼,笑道:“我就爱你这焉坏焉坏的性子。” 第88章在线阅读 第88章 - 第89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89章 “下一件东西,是今日的最后一物,乃是我家老爷意外获得之物,没有底价,请大家随意出价。”白发老翁难得的多言语了几句。 能坐在这里的人,无不是家财万贯,平常人眼中的极品宝贝,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普通玩意,难得看的上眼。 之前拍卖也没有什么特意提点,这件居然如此点了一句,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主意。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起来老翁侧头朝大厅侧门点了点头,之前守门的肥胖男子手中捧着一手掌大小的玉盒,缓步走了上来。 老翁接过,抬头缓缓的扫了众人一眼。把手中的玉盒往展台上一放,轻轻的打开。 金色大椅上的众人唰的站起,放眼一瞧,顿时响起哄笑声。 “切,还以为什么了不起的宝贝呢,一本破书而已!” 老翁闻言也仅淡淡一笑,“没错,这本杂记不过闲暇时可供娱乐之用。” “还特意强调,糊弄人呢,这玩意,谁家没个几十本,要在这里花高价买,真当我们的银子的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深含意味的话顿时又引起哄笑声。 这玩意! 什么玩意?在说者对身旁佳人行挑逗之势时含义明了。 “是黄书?”一个声音道出众人所想,一扭头,见是那作风大胆的名伶,也就不奇怪怎会有人如此露骨了,下一瞬,就见她双眼一亮,“那我要了!” 名伶身边的“王老爷”唰一下脸红了,略尴尬的咳嗽两声,低头轻声道:“这……这个家里不是……有有好多吗?” “老是那些姿势,你不嫌腻歪啊!”食指殷红,戳着“王老爷”的脑门。 “王老爷”拉着小手就凑了一口,双目灼灼,“晚上我们再试试?” “试你个大色鬼,每次连一盏茶都坚持不住。”名伶似嗔似怨,只有“王老爷”发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坏笑。 “王老爷”的脸立时僵了僵,围观群众忍不住小激动小兴奋了,抢了我们那么多生意,瓜分了我们那么多势力,报应来了吧,居然是个不行的。 “那要不要晚上让你看看我到底能坚持多久!”“王老爷”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名伶拍掉他掐在腰上的手,半嗔道:“先把那个拍下来吧,晚上陪你试试书上的新姿势啦!” 莫非真是一本绝世的小黄本,存在绝世的技巧? 本来兴致缺缺的土豪顿时亮眼了,纷纷附和拍价。 “喂,那我是要拍的,你们抢什么抢啊!”眼看价钱直飚,名伶发怒了。 “我们又没说不要,不过思考一下而已,公平竞争,价高者得嘛!”其他意图靠着这书上非寻常的技艺来笼络住这些土豪身心的佳人不服的呛道。 虽然只是一本小黄书,但人到了富可敌国的地步,缺乏的就是享受了,如今,这是一本会让他们享受人间至乐的东西,自然不会松口。 “一千两白银!” “一万两!” “五万两!” …… 一时间,从十两被炒到了十万两黄金。 “停!”那着装鲜嫩的名伶忽然一下跳到了桌子上,要不是“王老爷”手疾眼快的扯了一下裙摆,估计都露了亵裤了。 众人扭头,好奇她有何举动。 “老头,我可以问问,这杂记有多少页吗?” 白发老翁点点头,回道:“仅五页十面。” 名伶面向众人:“大家听到了,只有五页,也就是说这杂记上顶多介绍十个姿势,我这里免费教给大家七十二种姿势,大家就把这书让给我,行不行?” 七十二种? 顿时一片哗然,土豪们眼睛闪了又闪,佳人们小脸红了又红。 怎……怎么会有这么多姿势,就是青楼出身的佳人也只听说过三十六式。这翻了一倍……哎呀,好期待怎么破! “你骗……骗人的吧!”一个佳人又怯又羞又兴奋地说。 但见名伶骄哼一声,秀手一挥:“来人,给我拿七十二张洛阳纸来!” 那肥胖男子看了眼老翁,见老翁点头,退身出去,不过片刻就捧着一叠纸回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少年,手拿文房四宝。 “放这!”名伶跳下桌。 “是!” 早就有人帮她搬好椅子,沐小狸在桌前坐下,对着“王老爷”招手:“来,给我磨墨!” 难得这么使唤他,不用白不用。 “乐意之极!”“王老爷”抬步走了过来,在她身边站着,目含期待。 沐小狸提笔,笔锋迅疾,很快,一男一女便跃然纸上,笔调简单,但栩栩如生,不妨碍别人在脑海中细节化姿势。 见他们疑惑羞红着脸看着,沐小狸很满意的勾唇,在画下写下四个字:玄瞑鹏翥。 “这下信了吧!”沐小狸挑了挑眉,“成不成交啊!” “这……嗯……”那些土豪们的脸忽红忽白。 “是不是男人啊,支支吾吾个什么劲!” “成交!” “好!” 沐小狸回想着前世看过的那些爱情动作大片,不想还能有这样的用处。 很快,五张完成了,沐小狸往旁边一推,道:“这可是你们在孤本里都找不到的,受教了吧!” 众人争抢着出炉的五种姿势,激动得双目泛情,手不自觉的摸向了身边的伴侣,呵呵,今晚有得一睡了。 沐小狸眉梢轻挑,笑看了轩辕澈一眼,挥笔如有神,手法超快,行云流水,浓墨淡勾。 众人即刻围了上来,见,沐小狸容颜脱俗,眉眼明秀,眸光得意却不失纯净,画得无比认真,仿佛手下的是绝世珍宝。 十张……三十张……五十张…… 叠加的纸越来越厚,赞叹声从轻到鼎沸在归于平静,不出半个时辰,七十二张画全部完成,每张内容都不一样,惊艳了所有人的目光。 “哎呀,酸死我了,揉揉,给揉揉!” 轩辕澈也正好收回落在最后一张画上的目光,难得的看她的眼神里透着不可思议。 沐小狸将大家的反应收入眼底,摆摆手:“其实你们根本不用不好意思,这可是生命的源泉,繁衍的根本,跟大家需要吃饭睡觉一般稀松平常,好了,如果大家记不住就自己找人临摹,那本小黄书就归我啦!” 甩上银票,沐小狸拿着杂记,在白发老翁意味深长的目光里,腰身扭摆着走了。 “王老爷”走到门口,忽又想起什么,回到大厅,抽走三张图纸,走了。 绕出竞拍大厅,随旋转楼梯而上,名伶迫不及待满怀期待的打开杂记,一看,眉心一拧,眉梢一挑,嘴巴一撇,脸色一垮,转身,将杂记狠狠砸向匆匆赶上的“王老爷”,怒道:“什么破书,骗人的,根本不是小黄书。”名伶很生气,提起裙裾就要下楼,一副算账的架势。 “王老爷”左右张望,见身后人窃笑,红了脸,连哄带骗的拦住名伶:“他他们一开始也没人说是那……那什么书,是……我们是被别人误导了,不关他们的事。” 名伶想了一下,还是生气,哼道:“可……可是他们欺负人,这里面的字我都不认识。” “王老爷”笑道:“那好办,晚上老爷教你!” “你认识?” “老爷我行遍天下,区区几个文字怎么会被难倒,不过,晚上你得听话才行。” 最后一句说得尤其暧昧,名伶羞红脸,白他一眼,难为情的点点头,蹭蹭蹭往上跑去。 “王老爷”叹息着摇摇头,冲身后的土豪分享经验:“女人啊真不能宠,你们看,这不都快骑到我头上了!” 土豪们纷纷一脸同情怜悯,却是称赞声:“王老爷也是好福气啊,找到这样一位人间尤物,多少人想宠还宠不到啊。” “好像……也对!”“王老爷”犹自点点头,拱手道,“改日再请各位喝茶,我先去哄她了。” “无妨无妨!” 大家的目光一直追随“王老爷”追到名伶,伸手去拉还被甩了两次,第三次不知道“王老爷”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名伶如玉耳垂唰的一下通红,扭捏着顺着“王老爷”走了。 幻影节是北凉独有的节日,因北凉地荒沙漠多,地势奇特,所以每年都有那么一个天明时机天空会出现波澜壮阔的海市蜃楼。每年日期相近但不一定一样,具体时间由天鉴局测算后再告知大众,一般提前半个月。 这次的幻影节在燕都楼的露天花园里举行。 十张长台木桌,桌上以瓷瓶盛满怒放月季,银盘子里盛着精美的菜肴,花坛上华烛高烧,繁星般一路排到园门前,园门用桃花装饰,空气里,烤肉的香气和脂粉的香气远远传了开去。 沐小狸和轩辕澈嫌弃人多,以十万两白银买了燕都楼檐顶的位置。 这一夜的月色很美,月光亮得像是成色零瑕疵的纯银,灿烂光明,圆满如盘,苍穹蓝得澄净,如一匹精织的丝缎,而星子散落,从几千万光年外射出明灭的光来。 位居高位,空气清凉而舒爽,远处群山莽莽,俯瞰着这一刻灯火辉煌的盛会。 沐小狸的目光,随着一抹星光移到噙一抹淡淡笑意的轩辕澈身上,眉目风华瞻朗仙气浩然,眸光华光荡漾似海深邃。 记忆中他很少如此安详静坐,此刻深紫衣袍沐小狸也是第一次看他穿,却觉得世间再难有人能如他这般,将紫色穿出难以比拟的贵气,华丽,精致和高华,劲装利落的他,较平日的潇洒优雅更多几分丰姿英秀,若落坐花园,不知会令多少闺秀齐齐失态得乱了呼吸。 “虽然我很享受被你欣赏的目光,但这么灼热,我还是扛不住啊!”轩辕澈侧头笑道。 沐小狸翻了个白眼,问道:“今晚所花银子都记你朋友名下?他会找你算账吧!” “他巴不得我多用点,如此他才可以还了我人情。”轩辕澈又道,“不过今晚所有花费都是我负责。” “啊?”傻子啊! “花你身上,还需要用别人的银子?” 沐小狸抿抿唇,这算表白了?还是表白了?还是表白? 不说好了解除倾城之蛊前就这么安静相处么? “把杂记给我!” 轩辕澈笑吟吟的掏出,摊开。 “让你拿杂记,你拿的是什么玩意?”沐小狸恼羞。 轩辕澈灼灼欣赏,认真回应:“艺术!” 沐小狸汗滴滴。 “可以再具体点!”轩辕澈不知从哪变出一只笔,简单几勾,画上的男女顿时形象化。 沐小狸哆嗦着手指着:“你你你乱画个什么,告你侵犯肖像权啊!” 轩辕澈看她一眼,明明很平静的一眼,沐小狸却觉浑身被火烤似的,如坐针毡,当即跳起。 “滚你的球,小心我翻脸啊!” “翻脸?那你脸红个什么劲,因为这个?你不是说是艺术吗,艺术的女主角是你,你不觉得荣幸?” 沐小狸真想撕了他那张老神在在的脸。 妈蛋,谁愿意小黄片的照片上p上自己的脸,他居然还敢把男主角画成自己,忒不要脸了。 “虽然远,但你确定不会有人看清我们的动作?”轩辕澈轻轻拉住她的手,暴跳状态的某人一顿后就顺势坐了下来,脚尖用力碾过他的衣摆。 “怎么说也是独属于北凉每年一度的奇景,好好观赏观赏吧!”轩辕澈安抚道,“放心,这个只供我们展望未来而已,不过我很好奇,你哪来的那么多花样?” 在我们那个世界,一百零八式都有好么! 沐小狸撇撇嘴,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就该*了,不,已经玩火*了。 沐小狸别开视线,一低头,就看见下面露天花园进来一名女子。 一袭橙黄衣装裹住了她的好身段,腰细得不盈一握,秀眉飞扬,一双眼睛大而明亮,看一眼,就像望进一泓最清澈的碧泉。 沐小狸怔了怔,看向轩辕澈,轩辕澈顺着她的视线看下,略一迟疑,眸色闪了闪,低喃道:“她终究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晨曦不该是你的贴身护卫?”沐小狸疑惑问道。 “在她进入这里的一刻起,不再是!” 沐小狸目视她走去的餐桌,问道:“晨曦是北凉皇族中人?” 轩辕澈点点头,沉默了一会,道:“她原名南宫曦,郡主出生,不过……”他定定的看住她,“以后的路由她自己走,我们无须操心。” 的确,他们的事已经够多,自顾不暇。 “暗影阁从不收无用之人,亦不强留欲走之人。” 那不怕被泄暗影阁秘事? 看他毫无忧色的样子,也觉得自己多想了,他是轩辕澈,怎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今晚你让她进来伺候我,有什么目的?” 轩辕澈看她一眼,“让她看清她的身份!” 沐小狸瞥嘴,就知道这个男人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隐而不发,一发就是致命的打击。 “这不在你的算计之类?”沐小狸下巴朝下面点点。 轩辕澈轻飘飘的睨一眼,道:“这算意外收获!” “嗯?” “北凉皇族最近闲不下来了。” 闲不下来自然是晨曦会搅乱北凉皇族这趟看似平静的浑水,只是为什么需要搅乱它? 沐小狸隐隐猜出原因,正想细究,便见东方猛然一灿。 那光影激射而来,击中天际,迅疾蔓延,如同被点燃的火焰,云朵半橙半红,艳丽得宛如七彩火花。 顿时爆发群众的乍然声,无数目光写着不可思议。 云层叠涌,飞旋如龙卷风,周边风起云涌,乍白乍紫,风眼如被敲碎的天罩,露照下一束耀眼的光,飞扇开来如一面幕布。 幕布上不断变幻着模糊的场景。 百花齐放、刀剑铿然、冰雪漫天、高瞻远瞩…… 沐小狸眯了眯眼,瞳孔蓦然一缩……那剑,是一面之缘的凤剑。 下一瞬,又一柄模糊不清的剑幻现,剑身紫光一闪,刺得沐小狸猛的脑袋一疼,不由捂住脑袋,轻哼一声。 “怎么了?”轩辕澈一把拉过她,发觉她手心冰冷,浑身微颤,“冷吗?” 沐小狸借势脑袋搭在他肩膀,只觉脑袋还在被那紫光侵蚀,有支离破碎的危险。 “蛊毒又发作了?”轩辕澈不加思考的灌注一股内力给她,被她拦住,声音清晰,略带怒意:“你少咒我!” 再看向风眼,是一座美到如仙界的岛屿。 “这是海市蜃楼?” 轩辕澈再握住她的手,确定她无碍才回答:“你觉得呢?” 还不如不回答呢! 沐小狸不满的用鼻子出气,再看去,又变成一座雪山,毫无可研究性,只是胸口闷闷的。 “我想回去了!”沐小狸说着拍手起身,北极光都比这个好看。 轩辕澈也不反对,这幻影他已经看过一次,这次纯属陪她,她无意继续,他自己配合。 风眼出光影如银,越过重重屋脊,越过那些珠光重辉,定格在沐小狸和轩辕澈离去的背影上。 谁也未曾看见,那光影之下,一凤一凰忽然从那两个背影上,腾空翱翔。 一夜未眠,一上马车沐小狸就睡了过去,睡在一个温热的软乎乎的东西上。 回到青松山庄临近辰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天地皆笼罩在一片金光之中。 马夫递了一张南宫旭的帖子他们就被顺利放行。 沐小狸迷迷糊糊,是被一惊诧声惊醒的。 “啊,冰心小姐,你来了!” 这声音,像龙白衣随从的。 掀开车帘便看到门口站着一个身着粉色衣裳的曼妙身影,因为距离隔的有些远,看不清她的具休容貌,但第一眼便有一种弱柳扶风窈窕绰约之感,配合着衣衫的调子,当真是我见犹怜。 不过沐小狸是什么人,这样的姿色在她眼里不过是小家碧玉,对于这种弱柳扶风的女子,犹如藤蔓一般,必须依靠男人的生活,若是离开,便一秒都活不下去一般,最会招惹是非,尤其让人嫌恶。 正想着,那粉色的身影猛然抬头,然后转过身,绵柔如水的唤了一声: “表哥!” 柳叶细眉含风流,杏核双目递情韵,花瓣红唇也算得上诱人,那声音一个叫娇滴滴啊,听得沐小狸一个激灵,彻底清醒。 再扭头看她所谓的表哥,沐小狸眉头轻挑,卧槽,是龙白衣。 “表哥,你真在这,我找了你好久了!”冰心一双如春水般的眸子盯着步行而来的龙白衣,龙白衣手里端着一碗汤,乍一看见龙冰心也愣了愣,完全没有料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此人。 但他的眼里同样没有戒备或者排斥。 沐小狸半敛眸子,周身气氛降了几度。 “龙白衣是江湖中人,义气当头,不会辜负你的丫头。” “他敢!”沐小狸磨牙。 轩辕澈轻笑,不予置否。 “你车上有什么,我怎么一上车就睡了?”沐小狸怒问。 “一点点熏香而已。”轩辕澈悠悠道,“你现在需要多休息,不然不利于蛊虫的克制。” “那我先下车了!”沐小狸不敢接话的往车下蹦,临了又窜回来,“杂记呢,给我!” 轩辕澈无奈地看她,摇摇头,将书放到她手上,叮嘱道:“不要尽信。” “自然!” 沐小狸一下车就迫不及待的冲回自己的房间翻开杂记。 第一页,她就如闻钟响。 二十四个字:银柄红身,涅盘凤剑;银柄紫光,浴火凰剑;凤凰合体,改天逆命。 沐小狸脑袋哄一下有点乱,凌晨的海市蜃楼里让她疼痛的那束紫光莫非来自凰剑? 这是关于鱻赑蠱的书! 即刻翻到第二页。 尼玛,沐小狸登时脸一黑。 翻至第三页。 我叉,沐小狸脸绿了。 疾速翻一遍。 呃,沐小狸挫败的脑袋磕在桌角……此刻她深深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 她、不、识、字……没错,除了第一页的二十四个字,她完全认不出第二十五个字……我了勒个去,欺负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么! “玉人!”沐小狸大声一唤,顷刻,一身刚沐浴完模样的玉人抱着外衫就闪了过来。 沐小狸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笑道:“玉人,你认识这些字吗?” 玉人看了看沐小狸,又看了看她手里的书,手一滑,衣衫就穿戴完毕。走到她身边拿起杂记,歪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还全部翻了一遍,表情没有丁点变化,根本看不出认识还是不认识。 “怎么样?” “嗯。” “认识就点头,不认识就摇头?” 玉人点点头,后又摇摇头。 “玉人,你这是几个意思?” 玉人眨了眨眼,轻道:“认识,不懂。” 四个字,清晰的表达了他的意思……他认识字,但是不懂这些字的意思。 沐小狸眼睛一瞟,赶紧拖过书架上的纸笔。 “把这些奇怪的符号翻译成东辰文字。” “好!” 第89章在线阅读 第89章 - 第90章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作者:朵朵柠檬一 第90章 青松山庄闭室。 一个须发皆白一身灰衣的老者盘膝坐在蒲团上,方子脸,锋剑眉,眉宇神态隐隐疲惫脱离之态。轩辕澈对席而坐,一张俊美绝伦的容颜清透如明镜,眉眼神色莹白孱弱。 二人闭眼,头顶皆有蒸蒸雾气环绕。 一夜运功,以濒临竭尽。 须臾,老者睁开眼,眼底是一汪睿智精光,缓缓撤手。 “君阁主,因果循环,累及自身,不到半年,伤至此深,一身修为尽数耳耳。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实属不智。还望阁主以后慎行,望自斟酌,否则便是大罗金仙也回天无力。” “多谢山庄出手相助,在下以后定量力而行。”轩辕澈缓缓睁开眼睛,转身看着南宫旭,一夜没开口说话,声音低哑。 “尘事异变,世事无常。是福是祸,难以论断。”南宫旭缓缓摇头,轻叹道,“阁主不必相谢,阁主有恩于我在先,助你渡过此劫,自是应当。” “不论如何,还是需谢谢庄主。”轩辕澈站起身,对着智缘大师一拜。 南宫旭立刻起身,拦阻其这一拜,眸光深锁,略为难。 轩辕澈眸子凝了凝,终是开口:“庄主有话不妨直言!” 南宫旭一顿,厚着老脸道:“阁主于我有救命之恩,就是奉上神仙草亦是理所,但如今实属无奈,山庄后辈无一可放心交付之人,望阁主能助我山庄五年之安!” 轩辕澈拧眉。 “五年后,若下任庄主仍无建树亦不再劳烦阁主。”南宫旭言词恳恳。 “庄主为何有此言,似临终之托?”轩辕澈不解。 南宫旭抿了抿唇,轻叹一口气,“罢了,不防告诉阁主,我的大限将至。” “何出此言?” “我观察海市蜃楼数十年,有时那幻影画面与天苍大陆的建筑风格,穿着打扮全然不同,有时画面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材料结合变成另一种物质,那些都超出我的认知,可我按照那些画面逐一实验后,发觉所见幻影并非幻影,其内容有法可依,有据可察。而去年,我看到了青松山庄一百零八名弟子的尸首,果然,不久后就真的成真。”南宫旭神色悲悯,“而昨日,我看到了我身首异处。” 轩辕澈微惊,表情没有变化。 “那是属于我的孽,终该我去了结。” 轩辕澈知道有些事不该他知道,略斟酌,点点头:“庄主放心,五年之内,我尽量保山庄无人来侵,除你北凉皇族内乱。” 若是内乱,他自然不便出手,但能得此言,已是万幸,至少五年内山庄在江湖中地位无可动摇,足以。 说完,轩辕澈也不多做逗留,缓步走出了闭室。 南宫旭看着轩辕澈身影消失,眼看窗外,目光落在西方天色中那几颗隐隐星芒中,几颗星芒牵引争逐,卓然星光,难分秋色。 睿智的眸光闪过一抹异色。 视线刚移开,青蓝的天际突然阴云笼罩。南宫旭顿时一惊,立即抬头。只见刚才几颗星芒的地方转瞬间阴云骤起,须臾,一道刺眼的亮光划开天幕。 一颗星光平地惊起,落在了几颗星芒之中,灿灿光华瞬间便盖过了周身几颗灼耀的星芒。 南宫旭顿时惊异的看着那颗星芒,睿智的老眼闪过前所未有的激动之色。坐着的身子猛的站了起来。 “来了,终是来了!”南宫旭周身轻颤,难以自控。 片刻,四周突然升起云雾,转眼间便笼罩覆盖几颗星芒。 南宫旭一惊,连忙闭眼运功,身形突转,刚转了两圈半,突然吐出一口鲜血,跌倒在地。 几乎同时,“砰”的一声清响,关着的房门应声而开,戚林原闯了进来,难掩激动之色的看着地上倒地的南宫旭,急声问:“庄主,他又来了?” “嗯!”南宫旭点点头,不理会嘴角的鲜血,笑道:“该来的,终于来了,只盼这次能彻底解决。” “庄主,你是打算……”戚林原过来一把扶起南宫旭。 “事情办得怎样了?”南宫旭打断他的问话。 “不负庄主所托,书籍已入她之手。” “如此便好!”南宫旭眸子染上一抹喜色。 “可是,庄主你真的相信她能够……” “十年前我在幻影里看到凰女出世,不以为然,等到重视却再寻踪不到,去年再见,不管如何,都不该再错过。”南宫旭垂眸,“至于她能不能解开杂记之谜,解开后是霍乱天下还是解救天下则非我等能控制。” “那你就确定是她吗?”戚林原扶着南宫旭坐好,倒一杯茶递给他。 南宫旭喝完茶,轻笑一声摇摇头,“以前不确实是不是她,可放眼天下,半年之内从籍籍无名到名横天下,仅此一人,且不是有国师谏言吗?若不是她,我宁可认为我所看幻影皆是虚幻。” 戚林原亦点点头,又道:“所以你才将峰儿赶去东辰?” “峰儿天性纯善,不适虚假,以这样至纯的性子接近她,她才能真正接受他,望她能看在这份情谊上以后能看顾峰儿一二吧。” “可不是纯善吗,璇玑图都双手奉上!”戚林原吹胡子嗤道。 话毕,两人对视,不由莞尔一笑。 “于有心人眼里璇玑图乃人间至宝,于无心人而言,不过废图一张,且还只是残缺的一部分。若能以此换他平安一生,划算!” 戚林原轻笑:“皇子性情如此,倒不知是福是祸,但愿一切如你所愿吧。”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随缘吧!” “那这璇玑图我们……” “无妨,一切当做不知,若不能凭她自己夺得璇玑图,又何谈凰女之资!” “嗯。” “庄主,我有一事相求!”戚林原突然跪下。 “林原,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快起来!”南宫旭忙伸手去扶,却见戚林原双膝后挪,避开,只道:“自三十年前庄主救下我开始,我誓死守护庄主,不论此次庄主如何决定,请让一起。” “林原,此次我……” “我本就是罪臣之子,若非庄主这三十年的收留我早就身首异处,这次我若不能与庄主共赴,此生何堪?望庄主同意!”戚林原重重磕头,浑身僵硬,长跪不起之势。 南宫旭负手而思,想了半晌,又低头凝视他,想起若只剩他一人的下场,须臾,点点头。 “也罢,生死有命,若也是你的劫数,躲也躲不过!” 回到至尊阁,轩辕澈停住脚步,负手而立,看着天际微微蹙眉,凤眸闪过一丝疑惑。 转眼间,天边突然拢起云雾,几道星芒煞然而隐,进入云层。 轩辕澈顿时一惊,抬手布结,刹那间周身光华笼罩,双眸微微灼热,蓝眸中透出银色光芒。 “破!”轩辕澈清喝一声,双手合十。 “阁主,切勿别再妄动真气!” 在轩辕澈双手合力指向天空时晨风闪现身后,跪地力阻。 轩辕澈一怔,突然心口一阵钝痛,眸中银光刹然尽散,手中真气就地一推,误中身后晨风,晨风一个趔趄,‘噗’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清隽容颜惨白如纸。 轩辕澈忧心,面色青白交加,欲上前,却心口骤痛难忍。 良久,轩辕澈的面色微微恢复,心口的疼痛渐渐平复。 “可有碍?” “谢阁主关心,属下无事。”晨风跪着的身子缓缓站起,“阁主伤势未愈,还请三思而行。” 轩辕澈无声,抬头看着天际,如玉莹白的面色隐隐溢出一抹清幽之光。 透过云层,那丝清幽的光芒灼灼直上云霄。 清澈清凉的眸底,幽蓝如海,清淡没有几丝血色的薄唇微微开启:“即刻吩咐下去,四国如有异士出入,立即来报!” 晨间清风起,月牙色的锦袍扬起一角,青丝玉带随风轻扬。翩翩卓然的身影,如云似雾中隐了一抹暗沉,暗沉中隐含着一丝厉色。 “是!” 晨风眨眼闪出房间。 被轩辕澈吩咐为即刻的事都将列为暗影阁第一要务,需要绝对的效率。 须臾,轩辕澈冷眸尽散,又恢复一派清雅卓然,一杯茶刚饮下第三口,晨风无声无息站在他面前。 “东辰有什么动静?”轩辕澈没抬头。 “属下无能,烈王前段时间失踪的去处仍未探清。” “还没查清?”轩辕澈手指微紧。 “是!”晨风躬身点头,油然一股惧意,“有人干扰了线索,我们查了三条线,皆是幌子,再回到最初,所有线索都被切断,再无从查起。” “无从查起?”轩辕澈咀嚼着这四个字,眸光闪过一抹幽黑,忽而一顿,似想到什么,眸子忽明忽暗,顷刻,道,“此事放下,不用再查。” 晨风心下疑惑,恭敬点头:“是。” “宣王呢?”轩辕澈继续问道。 “宣王似乎开始怀疑歃血盟突然会出现在图尔的原因,已经派人前去查探。”晨风立即回道。 闻言,轩辕澈双眸微微眯起,眸底的一抹黑色加深:“他怀疑跟她有关?” 晨风自然懂“她”是何人,回道:“是,而且是由百里珏派的人。” “将百里雨柔的尸体送到丞相府,再将歃血盟引到汝焉晴身上。” “是。” “他还有事?”轩辕澈见晨风未退,挑眉问道。 晨风脸色迟疑了一下,垂头:“淳王传口讯说京都有份大惊喜在等着您,让您快回去,而且,若您再不回,他就不玩了。” 轩辕澈眸光清幽之色褪去,眉梢微微挑高,玩,真是个贴切的词。 “回复他就说本王很快就回,他若中途退出,神仙草本王就自己服了,虽然效用不大,尝尝这人间至尊的草药也是极好的。” 至于那个惊喜,被他捉弄得还少? “是!”晨风嘴角抽了抽,见他预备养息,不由开口,“阁主,晨曦她临走前有句话托属下告诉您。” 轩辕澈拧盖拨茶的动作一顿,“说!” “愿主子保重自己,您无恙的活着才能护她一生陪她一世,否则就是替他人作嫁衣,云逸风独孤烨包括宣王烈王,都会乐意见到那一天。” 良久,轩辕澈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一挥衣袖,声音低润清凉:“退下吧!” 晨风躬身退出,静思着,主子的态度他不懂,但主子没生气,说明至少不反对。这样,主子至少会爱惜自己了吧。 想起自从遇见沐小狸以后,主子不断替她奔波引毒,在内伤不稳强制解毒,又在解毒途中强战夏娃,内力溃败,却又马不停蹄赶赴图尔营救郡主,这一连翻的动作,月蚀的病情开始反复恶化,未免郡主担心,离开布朗城,可谁知中途探子回报沐小狸被揭露亲手弑母的消息,不顾重伤,主子再次回赶,殊不想,不堪重负,月蚀发作,差点就无力回天,幸得南宫庄主及时出现。 这些事主子都不曾向郡主提及半分,还瞒骗她说为替南宫庄主疗伤而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他真的不懂。 但以他这么多年淫侵重臣秘事的所见所闻来看,看中的,纳了不就得了,云世子有言,要得女人心,不如要了女人身,女人的心是跟身走的。 忽而想到主子那么迫切的要解去月蚀中禁情的毒,莫非主子是想……可郡主会是云墨染所说的那一类“女人”? 晨风不禁额头冒冷汗,却也不知是为主子还是为沐小狸。 铿锵剑声响起。 沐小狸揉着惺忪的眼睛,太阳正好照到屁股,照得屁股温热。 “玉人,译完没?” 步惊天眼神闪烁,将纸推到她面前,沐小狸额头一抽,大呼:“玉人,你忽悠我的吧,一个晚上你就译出这几个字?” 步惊天认真的摇头,“不是几个,十八个!” “鱻处水,赑近陆,蠱依天,仙云庇,天外天,破霞临。” 沐小狸认命的抱着这十八个字,神色凝重。 有“鱻”、“赑”、“蠱”三字,那么传说中的“鱻赑蠱”便是的的确确存在。 “水”、“陆”、“天”也好解释,应是这地地形横跨三阶。 “天外天”似懂非懂,总不该与自己的来处一般,非这个时代。 但是“仙云庇”和“破霞临”是何意思。 “玉人,你从任天行那听说过这个地方吗?”沐小狸巴巴问道。 步惊天不动。 “那你知道这两句话的意思吗?” 步惊天睨了她一眼,轻轻一跃,横躺在了挂绳上。 哟呵,玉人会瞪人了?沐小狸大惊,复而一愣,干嘛瞪我! “玉人,不许养成坏习惯,睡醒后继续帮我译啊!” 沐小狸出去觅食了,步惊天闭上的眼睛慢慢打开,没有焦点的放空,眸底涌现一抹疑云。 对剑在演武场持续,沐小狸抱胸在旁围观了一下,新月的剑法短短数月,进步速度令人咋舌。 若是沐无极看见,定会羞愧自己的教学效率。 想到这个名字,沐小狸旁观的心思顿泄。 解蛊!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抱着两个馒头,再次路过演武场,那场中翩飞的身影纤细,沐小狸定睛一看,换人了,龙白衣的表妹,龙冰心! 她的剑法路数与龙白衣如出一辙,这样的相似度,要么是师从同一人,要么是龙白衣亲手所授。 沐小狸眸子眯了眯,伸手一探卡住两颗石子,背着众人,指尖一弹,石子如炮弹射出。 最先察觉的是龙白衣,可等他察觉时已来不及兼顾两方,眉心一拧,宝剑一掷,拉住新月一转。 “砰。” “砰。” 两个声响,一是清脆的剑石相撞,一是低闷的肉石相撞。 “谁?谁暗箭伤人!”龙冰心娇喝,嘴角却是上扬,可看到龙白衣以身护住新月时,眸间凝聚一抹不易察觉的阴冷。 这样的接过沐小狸只能以及格评判,若这是带毒的暗器且用足了她十层内力,他还有掷剑的时机? 至少他没有全副心思在新月一人身上。 龙白衣看了过来,沐小狸毫无愧意的回视,凉凉的勾勾唇,一手拽着一只白白的馒头,走了。 步少爷嘴刁,连馒头都得精挑细选,白得没瑕疵,胖得圆溜溜。 背后似乎被一道黏住,沐小狸蓦的回头,空荡荡的没有人投视,扫视一圈,定在戚林原的方位,斟酌一下,总不能是被他发现了,要知道她打的是璇玑图的主意还能放任至此? 估摸是被人羡慕嫉妒恨了!借口兄长被少庄主为难得难以下地出门而不用参加一切活动,可不招人恨么? 步翻译尚未睡醒,沐文盲只得自己翻阅,翻了半天一无所获,于是爬到床上开始运功。 时间很快溜到午时,房门猛的被人拍响。 “叩叩叩!” “叩叩叩……青木,你快开门……出事了,快开门!” “青木,你快开门,真出事了,快点!” 这声音急促的,弄的沐小狸赶紧三步两步的跑向门边,一开门,青十就窜了进来,那一张张扬的笑脸,哪有什么焦急…… “出什么大事了?” 青十哈哈一笑,一下钻进房,“我不这样说你能开门?” “咦,你兄长呢,真病得无法动弹了?”这么一问,抬头便瞧见一袭天青色,眼睛就瞪了起来,“青木,你兄长这是怎么了?” 这青十语调都变了,声音放的老大,活像见着远古仙人一般震惊。 “他在练习独门秘籍!不过你到底有什么事?” 青十立即回归正题,掩不住的八卦因子:“那个龙家堡他们起内讧,好热闹啊!” 沐小狸一愣,“什么情况?” 青十见两人一副不知所以的表情,来劲了,“中午好像那俩女子吵了一架,后来那个叫什么冰心的女子就自杀了!” 沐小狸眸光一冷,这是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呢! “断气没?”沐小狸脸上阴的都能沉出水来了,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此计是针对的新月。 青十见她表情黑沉,咽了下,没了那股子兴奋劲,老老实实回答:“还没,还在抢救中!” “割腕还是上吊?” “割腕”青十忍不住勾唇,脸上的表情真是要多厌恶就有多厌恶,不屑至极,“雷声大雨点小,听伺候的小厮说根本只割破了一点点皮,刚见血就一副柔弱得要死的模样,当时我若在场,真恨不得帮她一把。” “龙白衣赶过去了?” “那是自然,还担心得不得了。”青十又道,“你都不知道,那女人还留了封遗书,那内容真叫一个精彩绝伦啊,去看看去?” 沐小狸扫了一眼没有动静的玉人,眸子冷了冷,挑挑眉:“走吧!” 青松山庄很大,龙家堡的人身份特殊,安排的院落在至尊阁附近,青十对山庄内院的路线驾轻就熟,很快就到达龙冰心居住的心雨阁。 还未走近,就瞧见门口站了一排的小厮,学子…… 哟……真是好事,戚林原、南宫峰和学院位高者都在,这阵仗真是…… 青十呜呼一声,转头看向沐小狸:“坏了,真死人了!” “死了?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步可能?” “你见过几个真要自杀的人会闹得人尽皆知,真想死,找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刀一抹不就干干净净了?” 沐小狸凉凉的开口,声音没有顾及,引得一众人的眼睛都看向她。 “我难道说错了?还是她真的死了?”沐小狸轻哼,走上前,青十已经率先扒拉开两个位置,正是最佳赏戏之位。 看到房中的形势,沐小狸眸光怕上一丝幽冷。 龙白衣坐于床边,龙冰心半卧在床上,两只手抓着他的锦袍,哭的那是一个梨花带雨,龙白衣面色冷然,眸中却不可忽视的存在一抹不忍,双手背于身后,似有些无奈。 而新月立于床边五步远,包子脸鼓鼓的憋着一股闷气,眼睛隐现红丝,双手紧紧握住,也不知在压抑什么。 龙家堡的几位随从也在房间里,时不时扫向新月,带着一点质疑,一点责怪,还有一点排斥。 人嘛!向来同情弱者,而且龙冰心与他们相处的时间长,对他们而言,新月才是那人外来人。 “遗书怎么个精彩法?”沐小狸淡淡问道。 南宫峰立即听出沐小狸的声音,眉心一跳,她有多护短他再清楚不过,他可记得这丫头是她的人。 正打算将她拉走,青十已经唯恐不乱的巴拉巴拉起来。 “信上说龙白衣在她母亲临终前承诺会照顾她一生一世,这几年她身娇体弱,亏得龙白衣的不离不弃,悉心照料,但却一直担心自己不易生育,如今眼见龙白衣也中意新月,虽然新月是孤儿,无父无母,但出身东辰将军府是名震四国的金凰郡主的丫鬟,愿意与其共侍一夫,平起平坐,今日找新月共商此事,不料新月竟然不屑一顾,绝不与人共夫。然后说自己出身也算名门,又有龙白衣承诺在先,就算甘愿为妾也不能让父母无光,斟酌一番,愿意身死成全新月。” 沐小狸的脸色随着青十的话越来越沉越来越黑,黑到最后笑了起来。 共侍一夫? 丫鬟? 第三者? 第90章在线阅读 第90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