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途风云：升迁》


 第1章 谁是猎物

    “弟弟，想要姐姐微信吗？”
    眼前的女人香气迷人，红唇中间含著一颗，娇滴滴问。
    黄一天喉结一鼓，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理智提醒他，身在官场，冷静为先，天上不会掉馅饼！
    他不过是洪合镇党政办副主任兼任项目办主任，根本不是镇党委政府重要岗位的领导，怎能得镇政府大院“一枝”的青睞？
    越想越不对劲！
    “赵姐，那个…..有事？”
    语气中稍有推辞，带著疑问。
    女人见他一怔不怔盯著自己，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不管什么样的男人，在自己的美貌前面都是弱鸡！
    “姐当然是给你带来好事！”
    “最近镇人大主席秦海忠和镇党委副书记丁三强竞爭镇党委书记的位置，人人皆知，鹿死谁手很难讲！”
    “这个时候，你的重要性就显示出来了，顺势而为，乘风破浪，党政办主任的位置非你莫属，想进步吗？”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黄一天很清醒，不愿参与领导之间的斗爭。
    “赵姐，我就是个鸟丝小人物！”
    “作为党员，我只想在自己的岗位上为百姓生活改善做点实事，把家庭维护好，不参合领导之间的竞爭，你说的爱能莫助！”
    盯上的目標，怎么能放弃，赵心怡笑著说：
    “不要妄自菲薄，你的重要性谁也无法替代！”
    “只要你把丁三强副书记在负责工程项目中的违纪证据交给我，党政办主任的位置就是你的囊中之物，当然……”女人故意停顿两秒，用极其魅惑的声音：
    “会审时度势的男人，我也很喜欢！”
    黄一天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
    这女人仗著美丽，平日高高在上，是镇人大主席秦海忠的小姨子，而自己一直跟著丁三强，负责镇里的重大项目！
    在这个节骨眼上，赵心怡主动上门，逼著自己卖主求荣，作为党员，我的原则性是有的，作为社会人，我的底线是有的。
    黄一天脑子快速运转瞬间。
    耳边传来女人娇滴滴声音：“黄主任？”
    灯光下，女人正深情缓缓地看著自己。
    黄一天心里防线竖起，一个声音说：
    “自己是党员，时刻要坚守入党时候的誓言！”
    另一个声音说：“如果得罪秦海忠，他要是做了镇党委书记，一定会拿自己杀鸡骇猴，自己想做点实实在在的事都会被影响！”
    犹豫间，女人娇声再起：
    “黄主任，只要你把丁三强相关违纪的东西交给我，保证你年底提拔为副镇长，好不好？”
    刚才还承诺党政办主任位置，现在又加码变成提拔副镇长？
    黄一天心里不禁好笑：
    “骗子，副镇长岂是你赵心怡能决定的？”
    冷静下来的男人心如明镜，身在官场，时刻保持冷静。
    自以为“丰厚条件”让男人心动的赵心怡，紧盯问：
    “黄主任，你看.......”
    黄一天正准备严词拒绝，党员干部，害人的事情自己不做，也不屑去做，恰在这时手机响了！
    “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
    他站起来，掏出手机接电话：
    “你好哪位？”
    “黄一天同志！”
    手机里传出县纪委派驻镇纪检组长、镇纪委书记方晓慧严肃又冷漠的声音：
    “黄一天，我命令你立刻回单位，协助镇纪委调查丁三强副书记因饲料厂项目被人举报违规受贿被查一案！”
    “什么？”
    黄一天大吃一惊！
    “您说丁副书记……”
    话没说完电话被掛断！
    听到耳边手机里传出急促“滴滴滴”声，黄一天一颗心瞬间坠落谷底。
    丁副书记作为领导，时刻克己奉公，敬业廉政，怎么可能受贿？
    一定有人利用饲料厂项目在丁副书记背后捅刀子？
    “黄主任！”
    听到身后传来“一枝”矫揉造作声音，黄一天才想起房间里还有个女人。
    这种时候哪还有心思应付这个威胁自己合作的女人，脚底下后退几步整理好衣服，扭头就走。
    他是丁三强一手提携起来的嫡系亲信，若是丁三强这次被人整完蛋，秦海忠上任，他日后能有好日子过，根本不要谈什么事业？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眼看黄一天毫不犹豫转身就走，赵心怡急了，衝著男人后背喊：
    “黄一天，做人要识时务！”
    “今天来是给你机会，错过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你要好好地考虑，选择宽广的路还是选择悬崖峭壁？”
    女人这番话不仅没让黄一天停下，反而让他脚下速度越来越快，像是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起来。
    自从洪合镇前任镇党委书记提拔去县里当了常务副县长，镇书记位置空缺，大院內一直暗流涌动。
    丁副书记早说过：
    “老子是实干派，秦海忠那老狐狸工作能力不行玩阴谋诡计却有一套，我跟他之间必有一战！”
    作为丁副书记一手提拔起来的老下属，黄一天对今日局面早有思想准备，却万万没想到秦海忠一出手就是绝杀！
    一想到丁副书记此刻已被县纪委带走调查，黄一天心急如焚。
    他却不知：
    身后房间里，一枝衝著他离开的背影用力吐了口唾沫，骂了几句脏话：
    “黄一天，给你机会你不要，想死，就等著方晓慧的审查吧！”
    “多管齐下，不仅会让丁三强完蛋，你也会是老娘手里听话的一条狗！”
    “今天和你谈话，不是交易，是逼著你如孙子一样顺从！”
    回镇政府的路上，黄一天思绪繁杂。
    三年前他以省委组织部选调生的身份到洪合镇工作，认真工作。
    是丁三强副书记欣赏他的工作能力，把他从最底层办事员一路提拔到现在的职位。
    丁副书记相信他的人品，让他年纪轻轻有机会担任项目办主任这个肥差，负责饲料厂等重大项目。
    丁三强是老官场，能力超群办事严谨，大家都认为此次走马上任镇党委书记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中途却杀出个秦海忠！
    秦海忠跟丁三强为人处世完全是两个极端：
    一个终日忙於工作，一个整天忙於应酬；一个胸怀壮志一心为民，一个天酒地不务正业。
    秦海忠这种官混子竟也能得上级领导的青睞，让他野心勃勃跟丁三强副书记爭夺洪合镇党委书记职位？
    黄一天心里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一群骯脏的阴谋者！”
    他现在急切想搞清楚：
    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工作上的丁三强副书记突然被人举报，现在被县纪委带走调查，究竟何事，能否安全度过？
    到底是哪个畜生陷害领导？

 第2章 审问

    洪合镇政府三楼会议室。
    镇纪委书记方晓慧心不在焉坐在位置上。
    她眼神不时往门口方向瞟。
    刚才给黄一天打完电话，心里一阵紓解。
    黄一天年轻帅气，工作能力卓越，是官场的潜力股，原本打算介绍给表妹当男朋友，没想到刚开口就被小伙子拒绝。
    还说什么“不好意思啊方书记，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方晓慧后来调查得知，黄一天口中女朋友是县城一家族公司的小老板，是他大学女同学，一个做生意的女人，凭什么跟自己表妹相提並论？
    一想起这事她心里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
    前两天，镇人大主席秦海忠听闻此事，主动帮她出主意：
    “方书记，黄一天那小子有能力有头脑，是个人才，但年纪轻阅歷浅，得想办法敲打敲打。”
    “您身为领导主动给他介绍女朋友，是他祖坟冒了青烟，既然不识好歹那就找机会给他点顏色！”
    “年轻人嘛，受点教训才能懂事！”
    “有个性的人才，受点挫折才能屈服！”
    秦海忠这番话算是说到方晓慧心坎上了。
    她心知肚明：
    最近一段时间，秦海忠正紧锣密鼓筹谋跟丁三强爭夺镇党委书记的职位。
    黄一天是丁三强的心腹，这种时候敲打黄一天对秦海忠百利而无一害。
    双贏的买卖。
    方晓慧很乐意。
    她嘴上说“一切按规定办”，其实心里的天平早已偏向秦海忠。
    丁三强是黄一天在镇政府最大的靠山。
    丁三强要是倒了，哪怕调走了，黄一天那小子自然如泥土，任由拿捏，让他圆就圆，让他方还不就是方。
    所以当秦海忠安排手下送来丁三强“违规”证据的时候，方晓慧没多加分辨，立刻以最快速度把此案线索交到县纪委领导手里。
    县纪委很重视，决定对丁三强留置调查！
    此事在镇政府大院內引起的震动不亚於十级地震，毕竟丁三强在大家印象中一直是个堪比陈行甲的清官。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方晓慧的思绪。
    她立刻端坐身体，衝著门口方向：
    “进来！”
    黄一天一脸波澜不惊推门进来：
    “方书记好！”
    方晓慧心中暗忖，“这小子越来越成熟了，倒是个沉得住气的主，老娘喜欢！”
    刚才丁三强被纪委的人带走，他手下好几个亲信眼泪差点当场掉下来，黄一天此刻表现算得上镇定。
    “黄主任！”
    方晓慧表情严肃像法官：
    “现在我代表镇纪委跟你谈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认真配合，对你自己说出的每一句话负责。”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黄一天心里很不舒服，老子是个党员，严格要求自己，没有任何的违规，这句话针对的十腐败分子，而不是自己这样的清流，但他脸上並未表现出来，反而挤出一丝笑：
    “方书记您想问什么儘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黄一天心里有数。
    他跟丁副书记相处三年，对老领导的人品绝对信得过，他此次被纪委带走调查一定是遭人诬陷，纪委一定会给他清白
    “根据群眾举报，丁三强曾收受饲料厂老板的贿赂，你老实交代是否知道这件事，是否参与这件事？”
    “绝对没有！”
    黄一天的回答斩钉截铁。
    饲料厂项目从招商到建设，他全程负责並直接参与，他坚信无论是分管领导丁三强副书记还是自己都经得起查！
    黄一天的回答让方晓慧很不爽！
    秦海忠让人提供这么多证据，难道你以为矢口否认就能过关，真当纪委的人全是吃乾饭的？
    她一拍桌子冲黄一天发飆：
    “黄一天！”
    “別以为你不说纪委就查不到你们背地里干了什么！”
    “再狡猾的腐败分子也会露出马脚，你现在主动交代还有立功的机会，否则…..”
    方晓慧没往下说。
    但她言语中威胁意味不言自明。
    黄一天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方晓慧。
    如此漂亮，脑子难道是装浆糊的。
    他深呼吸一口气，淡定语气：
    “方书记，我是党员，时刻保持原则，诬陷领导的事我做不出来！”
    “我黄一天任何时候都是个有底线的人！”
    “丁三强副书记一向为官清廉，即使被调查，我相信他不会收人贿赂，我相信，纪委会给他清白！”
    方晓慧气得脸都白了！
    这话什么意思？
    他黄一天有原则有底线，做不出诬陷领导的事，难道自己就是没原则没底线凭空污衊丁三强？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黄一天，既然给你机会你不珍惜，你会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
    说完这句话，方晓慧顺手把面前一沓举报材料甩到黄一天面前，冷笑道：
    “看看吧！本来看在你是省委组织部选调生的份上还想给你留条生路，既然你存心找死，就不能怪我无情，是你无知！”
    这句倒是方晓慧真心话。
    她此次查案目標直指镇党委副书记丁三强，原本没打算把黄一天真的拖下水，毕竟小伙子是自己相中的准表妹婿。
    但这傢伙太不识好歹，只能公事公办。
    黄一天双手捧起方晓慧摔过来的举报材料：
    “举报饲料项目负责人黄一天违规接受建设老板吃请…….”
    底下居然还附著去饲料厂考察调研时的接待费用清单？
    黄一天惊呆了！
    自己从没有接受宴请，何来的接待清单，对了，和饲料厂的沟通一直是由老同学李家瑞负责，这个狗东西，难道他…….
    先不说这份接待清单到底是真是假，他现在最想弄清楚的是这份清单为什么会出现在镇纪委书记方晓慧面前？
    黄一天脑子里一片凌乱。
    方晓慧並不想给黄一天脑子反应过来的机会，指著他的鼻尖怒声质问：
    “这就是你说的有原则有底线？虚偽的东西！”
    “难道这些举报证据都是假的？”
    “这份帐单可是你老同学李家瑞亲手提供，他也会冤枉你，哈哈！”
    黄一天只觉天塌地陷！
    李家瑞！
    老子跟你大学同窗四年，参加工作同事三年，七年的兄弟情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你为什么要帮著別人害老子？
    方晓慧还在喋喋不休：
    “饲料厂项目是县领导关注的民生大项目，现在却成了你们这些人吃吃喝喝的固定场所，你说你还有什么资格负责这个项目？”
    “下周县委组织部韩部长就要来咱们镇考察饲料厂项目的进展情况，眼下这种形势你让我怎么向韩部长交代？”
    “连你的老同学都看不惯你所作所为，你居然还有脸当著我的面说什么有原则有底线？你的原则在哪？你的底线在哪？”
    ……
    在方晓慧声声叱骂中，黄一天脑子反而逐渐清醒过来。
    当初他接手饲料厂项目的时候，丁副书记就提醒过，“这项目在外人眼中是一块大肥肉，你务必小心谨慎绝不能给外人置硺机会。”
    他当时满口答应。
    万万没想到今日会栽在自己最信任的老同学李家瑞手里？更没想到会因为饲料厂项目连累对自己有恩的老领导？
    黄一天心中千头万绪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
    眼下的情况很明显：
    有人想利用这次机会“名正言顺”从自己手里抢走饲料厂项目这块“大肥肉”，並利用此次契机彻底扳倒丁副书记！
    怎么办？

 第3章 停职

    黄一天脑子如颶风转动。
    饲料厂项目是洪合镇前任吴书记亲自招商的项目，这个项目关乎全镇老百姓农產品的深加工，关乎百姓的就业，关乎地方的发展。
    项目饱含吴书记太多心血，是丁三强副书记一手筹划，自己在其中亦付出颇多，颇为顺手，若转手他人负责恐怕…….
    方晓慧见他始终不发一言，很不耐烦：
    “黄一天，你別想装聋作哑矇混过关！”
    “你被举报的情况是不是事实？”
    “你接受饲料厂王老板吃请是不是事实？”
    “单凭你接受服务的老板吃请这一条，饲料厂项目你就没资格继续过问！”
    “我不管你是巴结哪个领导才得到这个项目的管理权。”
    “既然出了这种事，我会建议镇党委对你的职务进行调整，绝不能让违纪违规的人占著领导岗位，破坏营商环境，攫取企业的利润，损害老百姓的劳动果实！”
    方晓慧一番话掷地有声，理直气壮。
    黄一天心里想的却是，“与其被动，不如主动，最起码自己有时间想办法帮丁三强副书记证明清白，让丁三强继续带领洪合镇向好的方向发展，事在人为！”
    “方书记！”
    正准备继续发飆的方晓慧终於听到黄一天开口说话，脸上倒是一怔，旋即冷笑：
    “怎么？终於想通了，老实交代吧！”
    “態度好的话，我会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
    方晓慧示意一旁下属准备记录。
    却见黄一天淡定语气对她说：
    “方书记，关於有人举报吃请这件事，我不想解释，也不愿意解释，但相信镇纪委能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为了发展，如果镇党委领导觉得我的工作能力不足以完成饲料厂项目，我愿意调整岗位，把这项重要任务交给更有能力的同事。”
    “要是没什么其他问题我先走了，再见！”
    黄一天说完从座位上站起身，冲方晓慧微微頷首，转身欲走。
    方晓慧愣住了！
    她原本以为黄一天看完上面证据会情绪崩溃，被自己逼著放手饲料厂项目后更会忍不住怒火中烧大闹一场。
    按照秦海忠的谋划，趁黄一天精神彻底垮掉逼他吐出真话，拔出萝卜带出泥彻底扳倒丁三强！
    没想到…….
    眼看黄一天已经快走到门口，方晓慧腾一下从座位上跳起来：
    “等一下！”
    黄一天不慌不忙回头：
    “方书记，就算我存在吃喝问题顶多给我个处分，方书记不会想把我也关起来调查吧？何况吃喝的真相还没有调查清楚！”
    方晓慧喉头一梗。
    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跟她之前预想的差別太大，竟让她一时不知如何处置。
    过了足足五秒钟。
    方晓慧终於找回自己声音，冲黄一天公事公办语气：
    “黄一天，最近一段时间请隨时保持通讯畅通，不得离开镇上，隨时接受镇纪委调查组的调查。”
    黄一天默默吐了一口心中浊气，回了一个字：
    “好！”
    从办公室出来，黄一天径直去找李家瑞。
    饲料厂接待的事他必须找李家瑞问清楚！
    此时的李家瑞，心情极好。
    一早听说丁三强副书记被县纪委带走调查，高兴得一蹦三尺高，恨不得买掛鞭去镇政府大门口放一通。
    他和黄一天大学同学，两人一块到洪合镇工作。
    但他工作態度非常的不认真，工作之余跟镇医院几个漂亮小护士玩感情，睡了又不想负责，被一个小护士闹到镇党委。
    当时是丁三强副书记负责处理此事，按照相关规定，给他一个处分。
    李家瑞为此恨透了丁三强！
    但他更恨为丁三强拎包的狗腿子黄一天！
    大家是老同学，自己被处分之前求他帮忙说几句好话，没想到黄一天竟然態度坚决告诉他：
    “丁副书记是个原则性很强的领导，就算我找他求情也白搭！”
    原则性很强个屁！
    不就是看自己没关係没背景吗？
    柿子捡软的捏是吧！
    他么得一个个等著，千万別让老子有出头之日！
    李家瑞一口怨气憋在心里足足两年。
    这两年他亲眼看著黄一天在丁三强的提携下步步高升，每次嘴上恭喜老同学晋升之喜的时候，一颗心却在滴血。
    风水轮流转！
    李家瑞原本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有翻身机会，直到黄一天找到他，特意把他从镇政府服务中心调过来协助负责饲料厂项目。
    李家瑞当时就意识到，报復的机会来了！
    负责饲料厂项目没几天，他就进了镇人大领导秦海忠的圈子，心甘情愿成了他对付的丁三强的一颗棋子。
    黄一天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好心竟引狼入室。
    当他急匆匆赶到饲料厂边上的联络办公室，看到李家瑞正若无其事翘著二郎腿斜躺在老板椅上哼歌，肺都快气炸了！
    “李家瑞！”
    暴雷怒吼声嚇得李家瑞浑身一激灵。
    他循声望去。
    见黄一天脸色铁青进屋，心里一沉，脸上却立刻洋溢热情笑容，“什么风把黄主任给吹来了？快请坐！”
    黄一天並不搭理。
    进屋后两眼直勾勾盯著他，一字一句：
    “当初我把你从镇政府服务中心要过来，是希望饲料厂项目竣工后，镇领导论功行赏给你明確一个级別，为什么要恩將仇报？”
    李家瑞愣了一下。
    眼前的黄一天一缕头髮掉落额前，白衬衫从裤腰里散出来小半截，怎么看都配得上“丧家之犬”四个字。
    这让李家瑞原本不错的心情更加愉悦。
    面上却装糊涂：
    “你说什么呢？什么恩將仇报？我到底干什么了？”
    黄一天怒喝：
    “你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李家瑞的態度让黄一天更加失望！
    参加工作三年，他早已不是幼稚的官场愣头青。
    丁三强副书记曾说过，
    “官场中有一类人最可怕，他们总喜欢把火放袖子里玩，表面笑成菩萨，背后杀人无形，这种阴狠小人叫人防不胜防。”
    毫无疑问！
    李家瑞就是活脱脱的阴狠小人！
    “你今天必须说清楚，接受饲料厂王老板安排的吃喝招待是怎么回事？那份落到纪委方书记手里的饲料厂招待费用清单又是怎么回事？”
    面对黄一天的质问，李家瑞半点不慌。
    他甚至无比淡定，像从前一样挠了几下后脑勺，笑嘻嘻回答：
    “黄主任，饲料厂这么大项目，我们没日没夜为它效力，吃几顿饭怎么了？再说人家王老板又不在乎那点钱，你著什么急呀？”
    黄一天怒目圆睁：
    “你他么脑子里装的狗屎吗？难道你不知道公职人员不能接受合作项目单位的宴请，这是铁的纪律！”
    李家瑞眼底闪过一丝搵怒，脸上却装作不在乎：
    “你活在真空，能做到，我做不到！”
    “这样上纲上线，以后谁还愿意帮助饲料厂，再说了，饭也不是我一个人吃的，你小姨子郝佳美也参加了。”
    “什么？”
    黄一天几近失声。
    他没想小姨子郝佳美也掺和其中？
    这下更说不清了！
    明知道李家瑞故意把郝佳美推出来当挡箭牌，黄一天却只能生生咽下这口烫饭。
    他知道李家瑞和郝佳美的確走得很近。
    “你们吃吃喝喝倒是瀟洒，现在害我和丁副书记被人举报，弄得我失去了饲料厂项目的管理权，这就是你们想看到的结果？”
    听到黄一天亲口说出自己失去了饲料厂项目管理权，李家瑞不禁心怒放。
    他觉得这是黄一天应得的报应。
    脸上却装出一副很惊讶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
    “我一早听说丁三强副书记被纪委带走调查，怎么你也……”
    “不行！我得找镇政府领导说理去，吃饭的人又不是你，凭什么不让你继续管理饲料厂项目？”
    看著李家瑞一脸愤然要替自己去討要说法，黄一天心中五味杂陈。
    不得不承认。
    这傢伙的確是个好演员！

 第4章 小人得志

    “行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就別掺和了。”
    李家瑞求之不得。
    佯装要出门的脚步停下来。
    办公室里一片静默。
    李家瑞见黄一天一脸晦败，心里说不出的痛快，爽，太踏马的爽了。
    他装著语重心长口气劝道：
    “兄弟，你也不过是个中层干部，眼下这局势到底怎么发展谁也说不准，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保持中立，没必要卷进领导之间的斗爭，你说呢？”
    黄一天没吭声。
    李家瑞见状，以为黄一天把自己的话听进心里，趁热打铁说：
    “现在丁三强被调查，秦海忠做书记是早晚的事，你要是愿意主动抱秦海忠的大腿，提供扳倒丁三强的证据，秦海忠以后一定会重用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很年轻，要为自己的前途考虑！”
    黄一天心里快呕出血来。
    虽然他早料到李家瑞蛇鼠两端落井下石，但他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还存了拉自己一起对付丁三强的心思？
    万千念头在脑子里转换间。
    黄一天好不容易维持表情淡定：
    “李家瑞，作为党员干部，做任何事要考虑一切为了人民。”
    “丁三强是什么样的领导你我心里都很清楚，他做事严谨，绝不可能受贿，纪委会还他一个清白。”
    李家瑞闻言心里翻了个白眼，他要是清白，老子能有好日子过，脸上却笑著敷衍：
    “你说的似乎有道理，事实胜於雄辩，那就等著纪委最后的调查吧。”
    黄一天懒得跟这小人废话，说什么都晚了。
    他走出办公室，站在走廊上，看著正在如火如荼建设的饲料厂项目工地，狠狠呼吸一口工地上瀰漫著尘土的空气。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將会面临怎样的考验。
    但有一点他心里是清明的，在关键时候寧可自己一个人把所有黑锅背下来，也要保老领导丁三强平安，保证发展！
    事情的发展根本是黄一天一个办事员无法控制的。
    当天下去，快下班时候，镇党委组织委员突然通知召开党政办及重大项目办公室全体工作人员会议。
    镇纪委书记方晓慧代表镇党委在会议上正式宣布：
    “现在我宣布镇党委的研究决定，为配合县镇两级纪委对饲料厂案件的调查，从现在起黄一天同志停止职务和工作，接受调查！”
    “在停止职务配合纪委调查的这段时间內，全时间段接受询问审查，如果外出，哪怕是走出洪合镇管辖范围，必须向镇纪委匯报！”
    黄一天愣住了！
    他不明白，案子还没有定性，他们凭什么勒令自己停职？
    短暂的愣怔过后，黄一天反应过来，当眾质问：
    “方书记，饲料厂的事情还没有定性，和我是否有关係还没有结论，你凭什么停止我的工作？”
    “这样的安排到底是镇党委研究决定还是你个人决定？”
    会议室里眾人目光齐齐看向方晓慧。
    他们也很想知道问题的答案。
    如果黄一天停职的处分是镇党委研究决定，就意味著这傢伙可能真的有问题，仕途未来一片灰暗；
    但若是方晓慧自作主张，那就存在明显的挟私报復嫌疑。
    方晓慧没想到黄一天竟敢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脸上露出冷笑，拍著会议桌，大声道：
    “不管是谁决定，我现在代表镇纪委宣布了，你必须无条件执行！”
    “你要是不服气或者有意见，可以採取合理的途径向上反映！”
    “现在从上到下对腐败分子是一抓到底，绝不手软！”
    黄一天听到方晓慧的话，气的脸都绿了！
    他摆明了故意打压他，还打压得明目张胆，有理有据，简直是不合格的干部。
    “方晓慧，你身为纪委干部时刻应该为发展护航，为干事的干部撑腰！”
    “可是你现在做了什么，利用手中的一点点权力，打击干事的干部，早晚付出代价！”
    面对黄一天憋红脸的怒吼，方晓慧一脸轻蔑，不发一言，但是在场所有人几乎都能猜到她想说的话：
    作为被调查的人，“你还是先考虑考虑你自己的处境吧！蠢货！”
    方晓慧眼神在会场中扫视一圈，继续宣布：
    “为了保证县委常委组织部韩部长来镇里考察顺利成功，经研究，镇党委决定李家瑞同志主持饲料厂项目的后续工作。”
    “按照镇党委的部署，把韩部长调研期间的日程安排和相关准备工作做细做好做实，项目办的同志除了被调查的黄一天，其余的必须无条件服从领导！”
    话音刚落，李家瑞兴奋地差点跳起来，老子终於抬头做人了，兴奋地道：
    “谢谢方书记和镇党委领导对我的信任，我一定严格执行领导指示把饲料厂工作和韩部长来调研的准备工作做好，不辜负领导的期望！”
    方晓慧见状，冲他会心一笑，心满意足宣布：
    “散会！”
    会议刚一结束。
    参加会议的人呼啦一下全都围到李家瑞身边：
    “李主任，祝贺你步步高升，以后请多多关照啊！”
    “李主任，今晚为你接风啊！”
    “李主任年纪轻轻从科员直接提拔为项目办领导主任，一鸣惊人啊！”
    “李主任，你以后就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
    几乎所有人都围在新上任的李家瑞身边拍马屁。
    根本没人在乎会议室里还有一位刚刚被宣布免职的前任项目办主任黄一天的任何感受。
    官场人现实，生意人重利！
    黄一天看著眼前热情滔天的一群人围著李家瑞献媚，默默吐了一口心中浊气。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早料到丁三强的事情必定会牵连到自己，却没想到情况会糟糕到如此地步。
    但他心中一直有个执念，不管怎么查，不管怎么变化，无论丁三强还是自己早晚都被证明是清白的！
    从会议室出来，一路上遇到不少昔日关係不错的同事。
    本来他还打算挤出笑容打个招呼，却见大多数人即便迎面走来也假装低眉看不见，根本不想和自己说一句话。
    黄一天心中越发寒凉。
    都说人走茶凉，刚被免职，周围人的脸全变了。
    可能是这两天遭受的打击太多，黄一天面对周围老同事们避之瘟疫的面孔反而没太多感触。
    反正都已经被免职了，还能坏到什么地步？
    不知不觉走出镇政府大院，来到了饲料厂项目工地前。
    作为新一代的年轻人，时刻要把为人民服务当成是宗旨。
    工地上机器声轰鸣，工人们来来往往忙碌不停，黄一天心里终於感到一丝安慰：
    “幸好被调查的事没影响到饲料厂项目建设进程，若是饲料厂项目能如期完工，镇里的经济上个台阶，自己受点委屈又算什么？”
    正发愣，感觉身后有人。
    回头一看，饲料厂的王老板？
    饲料厂王老板大概是没想到黄一天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脸上也是一愣，旋即露出嘲讽的表情：
    “这不是黄主任吗？”
    “被停职了还有心情来饲料厂项目工地指导，心可真够大的！”

 第5章 张狂的老板

    王老板言语中讥讽意味实在太过明显，让人想忽略都不行。
    在黄一天印象里，王老板在自己面前一向说话严谨，今天却像变了个人，若是放在以前，或许他会惊讶，但现在……
    黄一天淡淡一笑：
    “怎么，王老板不欢迎我？”
    王老板嘴角拉起一抹不屑：
    “哪能呢？生意人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好歹饲料厂是你一手推进的，怎么说也要表示感谢！”
    “要是黄主任哪天在官场混不下去了，看在您为饲料厂鞠躬尽瘁的情分上，怎么也会给你在饲料厂安排个职位，找一口饭吃，是不是？”
    王老板说这话的时候，眼眉毛似乎要飞起来，一副小人嘴脸叫人作呕。
    黄一天竟然忍下了！
    他深知，丁副书记出事跟眼前这位王老板脱不了干係！
    到现在都想不通，王老板为何忘恩负义，拋弃项目的推进人。
    “王老板，我想知道饲料厂接待清单出现在镇纪委书记方晓慧的手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丁副书记为饲料厂项目鞠躬尽瘁，到处协调，怎么被小人举报受贿？”
    直捣黄龙的两个问题让王老板脸上露出讶异。
    在他看来，现在的黄一天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竟还有心思管丁三强被举报的事？
    王老板对丁三强一直很不满！
    饲料厂旁边有块地，他心里盘算著很小的本钱弄到手。
    丁三强坚决不同意，那可是招引其他项目的基础，全镇发展的一个加分项，不可能为了一个饲料厂，把好的土地都用完了，解释说，边上那块地的土地性质还没认定，拆迁费用还没筹集到位，矛盾很多，目前不能使用！
    藉口，这是要好处的藉口！
    王老板觉的丁三强是故意刁难，目的就是从自己身上榨好处。
    捏著鼻子私下给丁三强送礼，请黄一天吃饭，一个装清官拒绝收礼，另一个有样学样连吃顿饭的面子都不给！
    这可把王老板给惹怒了！
    给脸不要脸是吧？
    真以为老子是好欺负的！
    刚好有人拉拢他一块扳倒丁三强，承诺把土地给他，臭味相投，这才有了设计举报丁三强的事。
    至於对付黄一天，有李家瑞，只不过是协助而已，面对黄一天的质问，王老板脸上露出幸灾乐祸：
    “接待清单的事你得问李家瑞主任啊，这块工作一直是他和我下面的人对接的，他和你是老同学，你俩同学情深干嘛来问我啊？”
    王老板知道怎么噁心人的。
    他以为此言一出黄一天定会被激怒失態，没想到对方波澜不惊站在那，看他的眼神里竟透著一丝悲悯？
    王老板被激怒了！
    手下败將！
    有什么资格用这种眼神看老子？
    “黄一天，你还当自己是项目办主任呢？你有什么资格用这种口气跟老子说话？”
    “你的靠山丁三强贪污受贿被举报那是他罪有应得，你被免职找李家瑞，跟我有什么关係？”
    黄一天很冷静：“大家心知肚明，丁副书记为了饲料厂项目勤勤恳恳，根本没犯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王老板不高兴：“这话你跟我说有什么屁用，有本事找纪委说去，是否有罪纪委说了算！”
    黄一天：“丁副书记被带走调查跟饲料厂项目有关，你是饲料厂的老板，不找你问该找谁？”
    黄一天不依不饶。
    王老板脸色难看。
    大约是觉得黄一天已经被免职，已经没什么威胁力，王老板难得放了几句真话。
    他伸手指著饲料厂项目旁边那块地不无得意道：
    “当初要不是那块地你和丁三强坚决不同意给我用，大家也不至於绝情，今天新任项目办主任李家瑞和人大领导秦海忠都已经明確表態，那块地归我了，哈哈哈……”
    黄一天却懵了！
    他没想到王老板背刺丁三强的原因居然是为了那块地？
    可那块地真的不能用！
    “就为了那块地，你就忘恩负义诬陷丁副书记？”黄一天冷声质问。
    王老板一脸不在乎：
    “我是生意人，谁让我利益最大化谁就是我的朋友，秦海忠和李家瑞能给我好处，我为什么不帮他们？”
    儘管黄一天肺都要气炸了，但他脸上却未显露分毫。
    找到了丁副书记出事的癥结，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王老板，当初丁副书记跟你父亲签约，使用目前这块地也是为了饲料厂项目健康发展，现在你为了一己之私背信弃义，你会遭报应的！”
    王老板闻言反唇相讥：
    “失败者才会相信报应，现在是丁三强被抓，你被停职，还有什么脸当著我的面大言不惭？”
    看得出来。
    王老板真是半点没把黄一天这句话放心上。
    他无比轻蔑冲黄一天撂下最后一句话，“你这条丁三强的狗也会有今天？活该！”说完，扬长而去。
    王老板的贬损並未让黄一天情绪受到太大影响。
    相反，打从王老板说出背后举报丁副书记的原因，他反而鬆了一口气。
    他在心里暗暗懊悔自己政治上还不够成熟，居然没能及时发现王老板心中对丁副书记怨恨如此之重？
    正蹙眉思索，一辆黑色奥迪车“吱嘎”在身旁停下。
    黄一天抬眼。
    看见东湖村的胡书记急急忙忙从车上跳下来：
    “黄主任，听说丁副书记出事了，到底什么情况？”
    胡书记是丁三强最欣赏的村支书。
    这两年在丁三强的照拂下东湖村发展势头迅猛，一跃成为镇上最著名的旅游村，百姓生活得到改善，胡书记本人也是受益良多。
    最近忙著在外招商的胡书记突然听闻对自己有提携之恩的老领导出事，连夜开车赶回来，心里焦急万分。
    “黄主任，你倒是说话呀！”
    胡书记急得满头大汗，“我绝不相信丁副书记会贪污，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在这样的时刻，听到胡书记说出这样一句话，黄一天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真心笑容。
    他脑子里转了一会，说：
    “胡书记，丁副书记的確是冤枉的。”
    胡书记：“我知道，我一听说丁副书记出事就知道这事背后肯定有猫腻，一个整天为发展谋划的人，怎么可能腐败？”
    黄一天：“是饲料厂的王老板勾结秦海忠他们搞的鬼。”
    胡书记：“我一猜就是这样！”
    他气得满脸通红，张嘴就骂：
    “秦海忠那个老王八蛋为了爭夺书记位置真他么太卑鄙了，发展政绩拼不过咱们丁副书记就在背后耍阴招，我呸，这样的人不配做领导！”
    黄一天抬手拍了拍胡书记的肩膀。
    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胡书记，秦海忠为了拉拢王老板已经把饲料厂旁边那块地给了他，你回去…..”
    胡书记仔细听，一字不漏全都记在心里。
    等黄一天说完，他抬眼问：
    “这么做真能让丁副书记平安出来？”

 第6章 小姨子

    黄一天不想骗他，说：
    “咱们明知道秦海忠、李家瑞、王老板联手製造了一场针对丁副书记的阴谋却没有证据，那就从这块地先撕开一条口子。”
    “只有让他们自相残杀內部分裂，咱们才有机会趁虚而入找到他们诬陷丁副书记的证据。”
    “只要丁三强书记出来，洪合镇的发展还会越来越好！”
    听黄一天这么一说，胡书记脑子里转过弯来。
    丁副书记经常掛在嘴边有句话：
    “一入官场深似海，遇到困难的时候，若事实利於你就强调事实，若规则利於你就强调规则，若处於劣势无法破局就先想办法把水搅浑！”
    黄一天此举目的正是为了把水搅浑！
    胡书记心知此事事关重大，转身急匆匆上车离开。
    看著奥迪车疾驰而去，黄一天心里默暗暗舒了一口气。
    当初王老板费尽心思想要饲料厂旁边那块地，丁副书记咬紧牙关不给其实是好心。
    那块地是前任镇党委吴书记留下的烂摊子。
    住在那块地上的农民房子拆了，企业却不要了，导致拆迁补偿款却迟迟不到位，直到吴书记被提拔去县里当了副县长问题也没解决。
    吴书记在任期间，丁三强副书记负责此项工作。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帮整天闹著要上访的拆迁户安抚住，没想到却因为这事得罪了王老板？
    既然当初的烂摊子如今成了王老板的囊中之物，倒要看看他能得意到几时？
    黄一天在饲料厂项目工地转了一圈，回到家已经很晚了。
    正准备上楼洗漱休息，却被一道尖锐刺耳的女音叫停：
    “黄一天！你给我出来！”
    转身望去。
    看见小姨子郝佳美醉醺醺站在门口，一脸鄙夷冲他：“老娘今晚喝多了，去给老娘做个解酒汤。”
    听到郝佳美像是使唤一条狗的口气使唤自己，黄一天心里憋著一口气。
    当初他本可以留在省城工作。
    为了女友不惜跟家里闹翻追隨女友来到这个小县城，本以为两人会延续校园恋情顺理成章结婚生子，没想到……
    他这个名牌大学高才生竟遭女友及其家人的鄙夷。
    尤其是小姨子郝佳美，天天嚷嚷著要黄一天和姐姐郝佳丽分手，恨不得把黄一天一脚踢得老远。
    在今天之前，黄一天一直在忍。
    但他没想到自己一味忍让的后果竟是让郝佳美得寸进尺，联合李家瑞一块往自己头上安了个违规吃喝的帽子？
    黄一天横了郝佳美一眼，没理她。
    郝佳美当即火冒三丈：
    “你是不是聋了？”
    “我叫你去弄醒酒汤你听见没有？”
    “你个吃软饭的废物还敢耍脸色？”
    最后一句话成功惹恼了黄一天！
    他心中原本对小姨子诸多不满，女人刚才的话像是压在骆驼身上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心中愤懣终於承载超重。
    他挺直腰杆：
    “郝佳美，我问你，你和李家瑞整天到王老板饲料厂吃吃喝喝是怎么回事？”
    郝佳美一脸不屑：“关你屁事！”
    黄一天：“因为你吃饭，害我被处分，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郝佳美闻言高兴起来，拍手称讚：
    “太好了！太好了！”
    “李家瑞说咱们扛著你的名义去饲料厂吃饭早晚你会挨处分我还不信，没想到他说的是真的！”
    “太好了！哈哈哈……..”
    黄一天瞠目结舌。
    他原本以为小姨子郝佳美是被李家瑞利用，没想到…….
    黄一天眼神冷下来：
    “你是故意跟李家瑞一起陷害我？”
    面对黄一天的质问，郝佳美不仅没有半点悔意反而理直气壮指著他的鼻子叫囂：
    “老娘就故意陷害你又怎样？”
    “你个吃软的小白脸有什么资格追求我姐？”
    “我们郝家酱醋厂一年少说几千万，就凭你一个月几千块的工资，给我姐提鞋都不够格，还做梦想跟我姐结婚？”
    “我就要看你倒霉，最好被开除，像你这种癩皮狗……”
    孰可忍孰不可忍！
    郝佳美话没说完，脸上忽觉火辣辣的疼，平常一直被她欺负的男人竟然甩手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王八蛋！你敢打我！”
    郝佳美像条狗“嗷”的一声冲向黄一天，却被他轻鬆躲开，顺势脚底下绊一下，让郝佳美脸部著地重重摔在硬邦邦的地面上。
    “啊——”
    惨叫声在別墅里立体循环。
    郝佳美做梦也没想到一向隱忍的男人竟敢对自己动手，气急败坏疯了般从地上爬起来，捂著被打肿的脸颊双目喷火：
    “我早该跟李家瑞联手收拾你，叫你身败名裂叫你被单位开除！”
    “实话告诉你，今晚李家瑞和秦海忠等人就在宏瑞酒店请客吃饭一起庆祝顺利扳倒你的大靠山，顺便研究如何让丁三强无翻身机会！”
    “丁三强一倒，你早晚滚蛋！”
    ……
    郝佳美越说越气，却又不敢上前，像是一只愤怒无比的跳蚤在黄一天面前上躥下跳表达愤怒。
    黄一天却从女人气急败坏言语中迅速抓住关键点：
    “今晚李家瑞和秦海忠等人就在宏瑞酒店请客吃饭，一起庆祝顺利扳倒丁三强，研究….”
    他脑子里迅速冒出一个念头。
    没心思继续跟郝佳美纠缠，立刻衝出门打车直奔宏瑞酒店。
    李家瑞和秦海忠摆的所谓庆功宴，参与陷害丁三强的人八成会到齐，他们在酒桌上庆贺“胜利”的时候一定会把大实话说出来。
    谁是主谋？
    谁是助攻？
    谁去举报？
    谁提供诬陷丁副书记的证据？
    ……
    只要能把他们亲口说出的话全都录下来，就会成为证明丁三强清白的最最有利证据！
    黄一天越想越激动。
    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起来。
    宏瑞酒店。
    门前五彩霓虹装饰的牌匾在黑夜中极其耀眼。
    酒店老板的周雅琴刚送走几位熟客，正要转身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计程车上跳下来。
    “黄一天？”
    周雅琴跟黄一天是老同学，平常偶有往来。
    虽说周雅琴对这位帅气的老同学暗藏心思，但他已经有了正牌女友也只能把那点春心萌动掐在萌芽。
    看到黄一天气喘吁吁跑过来，她连忙迎上去问：
    “什么事那么急？”
    看到周雅琴，黄一天眼眸一亮。
    他左右看一眼，一把將周雅琴拉到酒店门外角落里，小声问：“今晚李家瑞是不是带了一群人在酒店吃饭？”
    周雅琴点头：“是啊，我把他们安排在二楼最大的包间帝王厅。”
    黄一天用力抓住周雅琴胳膊：
    “雅琴，今晚你务必帮我一个忙。”
    男人力气大，抓得周雅琴手臂生疼。
    但她亦看出黄一天今晚言行透著异常，脑子里不由想起今天听人说起他被免职的事。
    周雅琴沉默两秒，说：
    “咱们都是老同学，相互帮助是应该的，你说吧，要我帮你什么忙？”
    她一边说话一边不动声色把自己遭罪的胳膊从黄一天手里抽回来。
    黄一天半点未察，低声问：
    “你能不能安排人把帝王厅那帮人的谈话內容录下来？”

 第7章 证据

    周雅琴面上一愣。
    眼珠在眼眶里滴溜溜转了几圈，面露犹豫。
    按说这种事周雅琴不愿意掺和。
    生意人开门迎客和气生財，没必要给自己惹事。
    但是看到黑暗中黄一天充满期盼的眼神闪闪发光盯著自己，她还是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黄一天高兴地一把搂住她：
    “雅琴你可帮了我大忙了！等事情成了，我一定好好谢谢你！”
    这个拥抱让周雅琴浑身一僵，脸上瞬间腾起两片红云。
    为了掩饰尷尬，她轻咳两声：“那个，我们酒店为了以防万一在每个重要的包间都装了监控，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黄一天自然乐意。
    两人进了酒店一楼其貌不扬的小房间，里面算是酒店保安室，一进屋便能看清酒店每一个角落包括所有包间情况。
    周雅琴吩咐保安把监控屏幕调到帝王厅。
    画面上立刻出现李家瑞一群人兴高采烈推杯换盏的情形。
    黄一天问周雅琴：“能听到他们说话声音吗？”
    周雅琴叫人调音量。
    “沙沙沙”声音过后，监控室里响起李家瑞自信满满的声音：
    “王老板请放心，有我这个项目办主任在，你在镇上的项目绝对畅通无阻！”
    王老板：“那就多谢李主任了！”
    李家瑞：“谢什么，大家都是兄弟嘛。”
    …….
    王老板：“秦主席马上就要当书记了，以后还请秦书记多关照啊！”
    秦海忠笑：“八字没一撇的事，別瞎说。”
    李家瑞：“怎么能叫瞎说呢？丁三强倒了，放眼整个镇政府谁有资格跟您秦主席爭，你提拔党委书记是早晚的事。”
    …….
    李家瑞：“这次能顺利扳倒丁三强，王老板功不可没！要是没有王老板私下运作，这事也成不了。”
    王老板：“丁三强那个蠢货，还以为我真对他感恩戴德，一块地都不肯批给我，算什么领导？”
    李家瑞：“丁三强跟他手下黄一天都是一路货色，得亏黄一天看在老同学的情分上让我负责饲料厂项目，要不然咱们还没机会搞他！”
    包间里响起一片鬨笑声。
    ……
    监控屏幕前的周雅琴忍不住看了一眼身旁的老同学，见黄一天脸色如常才放下心来。
    …….
    李家瑞：“还是咱们秦书记有魄力，运筹帷幄之下轻鬆搞定丁三强和黄一天，从今往后咱们就跟著秦书记吃香的喝辣的。”
    酒桌眾人纷纷应和：
    “跟著秦书记吃香的喝辣的。”
    有个不长眼的突兀来了句：“我可听说丁三强的背景不简单，万一他侥倖逃过一劫怎么办？”
    立刻有人反驳：
    “礼物是王老板安排的，举报信是秦主任亲手安排人送给方晓慧的，证据是李主任负责。人证物证俱全，就算天王老子也帮不了他。”
    …….
    监控室里迴荡的谈话声让黄一天脸上表情越来越凝重。
    有些事，心里明白是一回事，亲眼验证又是另一回事。
    周雅琴听见小李在酒桌上亲口承认自己参与陷害黄一天，气得啐一口唾沫骂道，“李家瑞忒不是东西！”
    黄一天心情却大好。
    有了这份视频，丁副书记洗刷清白指日可待！
    他看向周雅琴问：
    “能不能把这段视频复製给我？”
    周雅琴立刻点头，“行。”
    为了保险起见，周雅琴叫人把帝王厅今晚的监控视频复製了两份，其中一份留存，另一份交给黄一天。
    大约十多分钟后，黄一天揣著优盘走出房间。
    酒店二楼。
    李家瑞吃饭后，没有急著回去，而且享受王老板安排的按摩服务，到了中途出来接个电话，眼角余光瞄到一楼大厅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看清楚那人是谁，他心中一凛。
    “黄一天！他怎么会在这？难道……”
    李家瑞头脑中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他在跟踪我！”
    眼下丁三强被抓前途未卜，黄一天被免职心中怨愤，以他的个性绝不会坐以待毙，所以他很有可能干出跟踪这种事。
    “糟了！”
    李家瑞想到今晚整顿庆功宴上大家口无遮拦说的那番话，哪怕有一句落到黄一天耳中恐怕都会坏事。
    眼瞅著黄一天的身影已经走出酒店大门，他当机立断追上去，边跑下楼边打电话：
    “赶紧过来帮忙！坏事了！”
    站在酒店门口等计程车的黄一天对即將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
    正掏出手机看滴滴打车的订单情况，感觉面前一道黑影笼罩。
    他抬头，还没看清楚来人是谁，脸上已经结结实实被对方砸了一拳。
    出於本能的身体条件反射，他当即一个扫堂腿“嗤啦”过去，顺利將对方绊倒在地，却发现倒地狼嚎的人竟是李家瑞？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尤其刚刚亲耳听到李家瑞一群人在酒桌上说的那番话，黄一天双眼驀地一下透出猩红。
    他毫不犹豫扑上去。
    李家瑞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就被黄一天摁在地上一通暴打。
    拳头像雨点落在李家瑞脸上身上，他那点力气在黄一天面前根本不够看，不一会功夫就被打得猪头狗脸。
    黄一天暴打李家瑞时背对著酒店大门，正处於狂怒状態的他压根没看到背后赶来的一群人。
    当他后脑勺被人用木棍重重一击才反应过来，不得不鬆开身下李家瑞，转身应付身后的人。
    虽说黄一天战斗力很强，但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不一会功夫被人摁在地上暴打的人就变成了他。
    天空黑暗。
    周围一圈人像是看笑话似的围在旁边，有人嘲讽，“你刚才不是很能打吗？你倒是站起来打啊！”
    李家瑞不知从哪找到一根足有拳头粗的木棍，卯足力气重重砸在黄一天身上，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晕过去。
    “告诉老子，为何到酒店？”
    “不说，老子今晚弄死你！”
    这场实力悬殊巨大的单方面殴打足足进行了近十分钟，闻讯赶来的酒店老板周雅琴拼尽全力阻拦下，才告一段落。
    周雅琴威胁说：
    “我已经报警，谁要是在我酒店门口动手打人，会把录像提供给公安！”
    周雅琴能开酒店，背后的关係肯定不一般，李家瑞还真的不敢得罪，又听到警车的“乌拉乌拉”声，一户人迅速逃跑。
    当人群散去。
    看到刚才还好好的黄一天被打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周雅琴眼泪忍不住掉下来，立刻电话叫来120。
    几乎与此同时。
    被关在纪委审讯室的丁三强正被审问。

 第8章 领导派头

    逼仄的审讯室，头顶一盏透著昏黄的白炽灯。
    丁三强四肢泄力斜躺在审讯椅上，满脸疲惫。
    昨天他刚从村里调研回办公室，毫无预兆被县纪委调查组这帮人带到这间审讯室。
    最初的懵圈过后他脑子里很快反应过来。
    秦海忠动手了！
    方晓慧是帮凶！
    他到底还是大意了。
    以为这帮小泥鰍翻不起什么大浪，没想到……虎落平阳被犬欺！
    负责审讯自己的两人明显得到了什么指示，打从昨天到现在三十多个小时楞没让自己睡一分钟。
    他们这是在熬鹰！
    “丁三强！老实交代你的问题！”年纪稍长鼻樑上架著金丝眼镜的审讯人员一拍桌子冲丁三强吼。
    旁边梳著二八开分头的年轻人跟著附和：
    “既然我们能把你请到这肯定是掌握了相关证据，你主动交代还能爭取宽大处理机会，否则……”
    丁三强不说话。
    打从被关进这间审讯室他就一直保持沉默，但他心里却在默默计算时间：
    “这个时间我老婆应该已经发现我出事了，昨晚我没回家，她一定会打电话去镇政府询问情况，只要她知道我被纪委的人带走，一定会…….”
    金丝眼镜眼看审了这么长时间丁三强依旧水泼不进，急了！
    他扭头看一眼分头，小声商量：
    “要不然，给他上点手段？”
    分头想了想，垂下眼眉。
    两人算是达成共识。
    金丝眼镜立刻起身遮挡住审讯室的监控镜头。
    分头则晃了晃拳头，从审讯桌上抽出几张面巾纸，喝一口水，张嘴“噗”一声把水洒在面巾纸上。
    他手捧浸湿的纸巾，迈著四方步走到丁三强面前，带著狠戾问：
    “到底说不说？”
    打从分头掏出面纸往上喷水，丁三强脸色便难看至极。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俩畜生竟敢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逼供？
    分头刚才往纸巾上喷水的时候他就猜到这傢伙要用“贴加官”的手段对付自己。
    这是一种从古代流传下来奇葩又残忍的刑罚手段。
    古代官员审案时为了不留痕跡杀人无形通常会將纸盖在犯人脸上，喷水后纸潮湿贴服脸上，一层层往上加，至多五层便能让犯人无法呼吸而亡。
    一张纸也能要人命！
    看到丁三强脸上终於露出恐慌，分头心中暗喜，又问一句，“你到底说不说？”
    丁三强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自己这会最理智的选择应该是妥协。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狭小的审讯室里看似平静，其实暗流汹涌。
    分头不说话，眼神透著凶残看向丁三强。
    足足过了十五秒。
    一直守口如瓶的丁三强终於颤抖嘴唇发音：“善恶有报！你们终会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金丝眼镜和分头两人脸上同时露出惊愕神情。
    这傢伙骨头够硬的！
    两人在纪委工作也有些年头，还从没遇过丁三强这样难啃的骨头，分头二话不说把手里浸湿的纸巾往丁三强脸上盖过去…….
    同一时间。
    “叮铃铃！”
    楼上县纪委书记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大噪。
    正听下属匯报的纪委书记低头看一眼来电显示錶情立刻严肃起来，衝下属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出去。
    等下属出门后，立即拿起电话，语气恭敬：
    “老领导，您今天怎么有空……”
    话没说完被打断，“丁三强出事了，你是不是……”
    楼下审讯室。
    丁三强脸上已经被分头覆上第一层纸，威胁说：
    “如果不说，你会很难受！”
    这个时候审讯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紧接著听到一声雷霆怒喝：
    “你们在干什么？”
    …..
    黄一天醒来的时候，周雅琴充满担心的面容映入眼帘。
    晕倒前发生的一幕幕像走马灯迅速在他在脑海里穿梭。
    一想到丁三强还在纪委审讯室等著洗刷清白，他立刻从病床上坐起来，紧张地问，“现在什么时间？”
    周雅琴看出他在担心什么，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安抚道：
    “放心吧，那个优盘我已经帮你交到丁三强夫人手里。”
    黄一天愣怔！
    旋即眼眶一热，用力握了一下周雅琴的手说了声，“谢谢！”
    周雅琴表情略显不自然：
    “咱们是老同学，我帮你是应该的。”
    嘴上说得轻描淡写，但两人心里都明白这件事绝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周雅琴一旦帮了黄一天意味著她彻底得罪了秦海忠背后的人。
    自古商不与官斗。
    周雅琴这次为了帮自己犯了大忌！
    黄一天心里充满愧疚，“我先替丁副书记谢谢你，等丁副书记洗刷清白回来，我一定…..”
    周雅琴却阻止他说下去：
    “我是为了帮你。”
    黄一天脸上一愣！
    他就算脑子再笨也能听出女人话里弦外之音，只是……一想到对自己正牌女友郝佳丽，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雅琴见男人沉默，不动声色换了话题：“你们丁副书记老婆究竟什么身份？我怎么觉得她看起来与眾不同。”
    提到丁副书记老婆，黄一天也打开话匣子：“听说她来自省城大家族，跟丁副书记是大学同学。”
    周雅琴：“我说嘛，昨晚我把优盘交给她的时候，她只惊讶了不到三秒就冷静下来，还特別郑重叫我转告你，等丁三强平安出来一定会重重谢你。”
    黄一天：“我早说过丁副书记是我见过最睿智，最聪明的领导，我跟在他手底下三年学会了不少东西。”
    周雅琴听了这话却有些不屑，撇嘴道，“既然你的丁副书记最睿智聪明，怎么会著了小人的道？”
    黄一天一愣，奈奈的，非得说话那么刻薄吗？
    又是崭新的一天。
    休养不到二十四小时的黄一天终究敌不过镇政府党政办、项目办工作人员一茬接一茬地电话骚扰，决定回单位上班。
    脸上的伤还没好。
    一路上不时有同事向他投来或惊讶或怜悯的目光，却没人敢凑过来问一句，“你的脸怎么了？”
    走进办公室。
    看到李家瑞像个大爷坐在原本属於自己的位置上，黄一天心中一梗。
    但他什么也没说，转身把自己的私人物品搬到办公室角落一张原本没人坐的办公桌上，坐下来。
    打从黄一天走进办公室，李家瑞一直盯著他看。
    他很想从老同学脸上找到愤怒、嫉妒、无奈、绝望等复杂表情，却发现自己失望了。
    这傢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这让李家瑞心里很不爽！
    他虽然顺利当上了项目办主任，但对项目办的具体工作一窍不通。
    尤其最近县委组织部韩部长要下来调研，镇政府领导要求项目办拿出一份饲料厂项目介绍材料。
    李家瑞原本以为写材料是很简单的事，没想到带领项目办几名下属折腾了两天却依旧没有眉目。
    这让他心中暗暗焦急。
    项目办的下属愁眉苦脸告诉他，“以前的匯报材料都是黄主任一手操办。”
    李家瑞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难道没了张屠夫还非得吃带毛猪？
    事实证明。
    准確的认知终於让李家瑞心灰意冷。
    他不得不重新把眼神投向黄一天，颐指气使：
    “黄一天，你过来一下！”

 第9章 部长来了

    黄一天像是没听见，身形纹丝未动。
    办公室里另外两人纷纷把眼神看向黄一天，其中一人为了巴结新主任，没好气道，“黄一天，李主任叫你呢！”
    黄一天抬头看了那人一眼，眼神中透出的冰寒嚇得那人缩了一下脖子。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现在的项目办主任是李家瑞，黄一天已经被停职了，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他根本没资格在自己面前囂张。
    “拽什么拽？”
    “还当自己是主任呢？”
    “我劝你认清形势老实做人，要不然就算李主任给你面子，我也不会给！”
    黄一天闻言冷笑。
    眼前这位曾是自己的下属，一向对自己恭敬有加，温顺得像条狗，这才几天啊？摇身一变成了李家瑞手下一条恶犬。
    “哎哎哎，都是一个部门的同事你怎么说话呢？”
    李家瑞適时站出来打圆场，衝下属瞪了一眼，扭头看向黄一天说：
    “黄一天，饲料厂的项目你最熟悉，正好过两天韩部长过来调研需要一份匯报材料，你受点累，写一下吧。”
    黄一天一口拒绝：“不写！”
    背后耍阴谋害自己丟官掉爵还指望自己帮他做事？
    李家瑞没想到黄一天半点面子都不给，脸沉下来。
    “你要是这种態度別怪我翻脸无情！”
    黄一天笑了！
    笑容里带著浓浓的厌恶和鄙夷：“李家瑞！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
    李家瑞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原本以为经过那晚酒店门口的教训黄一天会收敛脾气低头服软，没想到这傢伙竟比以前更囂张？
    旁边两名下属瞪大眼珠子看著，李家瑞觉得自己绝不能丟了领导威信，当即一拍桌子冲黄一天发飆：
    “怎么跟领导说话呢？”
    “说话”两个字刚出口，最后一个“呢”字刚撂下一半，就被黄一天猛的一个拳头砸在脸上身体晃动了几下差点摔倒在地。
    李家瑞懵了！
    办公室里另外两名小伙子也愣了！
    黄一天居然敢动手打领导？
    就在三人齐齐懵圈的时候，只见黄一天猛地一把抄起手边椅子用尽全身力气往李家瑞脑门砸过去。
    李家瑞嚇得掉头就跑，边跑边扯著嗓子喊，“救命啊——”
    好巧不巧，李佳瑞惊慌失措往外逃的时候正好遇上纪委书记方晓慧进门，准备对黄一天施加压力，达成所愿。
    要不是李佳瑞及时剎住脚，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李佳瑞看见方书记像是看到救星，一把拽住她胳膊:
    “方书记快救救我！黄一天要打死我！”
    方晓慧见状，立即皱眉冲黄一天厉喝：
    “你想造反吗？”
    黄一天拎著椅子追到办公室门口，见方晓慧像是老母鸡挡在李佳瑞前面这才把椅子放下来。
    他根本不想理方晓慧，转身往里走，弄得她目瞪口呆！
    她可是镇纪委书记！
    放眼整个镇政府大院，哪怕是书记镇长也要给自己三分顏面，他黄一天一个被免职的破落户竟敢对自己如此不敬？
    “黄一天！”
    “你过来！”
    “立刻向李主任道歉！”
    恼羞成怒的方晓慧当眾呵斥：
    “大家都是同事，有什么矛盾不能好好解决？李佳瑞现在是项目办主任，是你的领导，你竟然敢对领导动手真是无法无天！”
    李佳瑞眼见有人撑腰，重新抖擞起来。
    满脸义愤填膺向方晓慧告状：
    “方书记，黄一天身为项目办的一员，我叫他写韩部长来调研时候饲料厂的匯报材料，他居然不听领导指挥还敢动手，简直是不可理喻！”
    方晓慧立马质问黄一天：
    “你为什么不写匯报材料？”
    眼瞅方晓慧和李佳瑞两人站在办公室门外一唱一和针对自己，黄一天心中冷笑。
    他回到座位翘起二郎腿，慢悠悠倒了一杯茶，端起来啜了一口，又把茶杯放回桌上，这才抬眼看向站在门口的方晓慧：
    “方书记的记性也太差了！”
    “昨天是谁当著全体人员的面亲口宣布將我就地免职接受调查，全时间段接受纪委的调查？”
    “我都已经被全时间段接受调查了，哪来的功夫写什么匯报材料？”
    “还是说，方书记觉得自己说话像放屁，朝令夕改？”
    周围看热闹的人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机关人大多喜欢做表面文章，哪怕背地里恨得咬牙切齿，见了面还是一口一个“兄弟”，乍见有人如此直白对抗领导，一个个倍觉刺激。
    免费的好戏，不看白不看！
    方晓慧脸刷得变成红布，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站在一旁李佳瑞及时站出来帮领导解围，伸手一指黄一天，“再敢用这种口气跟方书记说话，我绝不会放过你！”
    黄一天见状腾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拎起椅子照准李佳瑞方向佯作要砸过去，嚇得李佳瑞“哇”的一声掉头就跑。
    看到黄一天脸上掛著讽刺笑容慢悠悠把椅子放下，方晓慧气得浑身发抖。
    她觉得黄一天现在就像一条疯狗逮谁咬谁。
    方晓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控制好情绪爆发，冲黄一天尖锐嗓音：
    “黄一天！我现在就要安排人审讯你，在饲料厂项目的事没交代清楚之前不许离开，必须接受调查！”
    眼见方晓慧眾目睽睽之下再次利用职权针对自己？
    黄一天气笑了！
    他扔了手里的椅子冲方晓慧撂狠话：
    “有种你把我抓起来，我倒要看看这世道到底有没有公平正义！”
    “一个不注重事实的领导，就不是称职的领导，纪委会给你处分的！”
    站在纪委书记方晓慧面前，黄一天一脸的正气凛然。
    眼前的一幕让人不得不怀疑，“难道他黄一天是被冤枉？要不然他怎么敢当眾跟纪委书记正面刚？”
    三人言虎。
    不到半天功夫，关於黄一天被处分的诸多“內幕”在镇政府大院內传开。
    “你们听说没？黄一天接受饲料厂吃请的事情真相是一顿饭都没吃，所有吃请全都是李佳瑞扛著黄一天的名义让人安排的！”
    “眼红黄一天的位置，就胡乱举报，结果让黄一天背锅，得亏两人还是老同学，真是人心叵测！”
    “方晓慧明摆著故意针对黄一天，听说她想介绍自己表妹给黄一天当女朋友，被拒绝后一直怀恨在心，真是女人和小人难养。”
    ……
    半天的功夫。
    镇政府大院內舆论风向迅速往利於黄一天的方向转变。
    只不过这些转变作为当事人的黄一天却並不知情，不得不接受镇纪委的调查。
    当天下午，是韩部长来镇上调研的日子。
    秦海忠特意提前一小时上班。
    “会议室的绿植都换了没？”
    “这次的接待工作一定要做好！”
    “谁出问题，我让谁滚蛋！”

 第10章 功劳

    隨著秦海忠一句句指示出口，站成一排的下属们纷纷小鸡啄米点头。
    你是领导，说什么都是对的，放屁也是香的！
    秦海忠扫视几人，一脸严肃强调：
    “今天的接待工作非常重要，我希望大家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绝不能出现任何紕漏！”
    下属们齐声回应：“是！”
    刚布置完，看到纪委书记方晓慧笑眯眯走进来。
    “秦主席忙著呢？”
    自从两人私下结盟对付丁三强，秦海忠和方晓慧在酒桌上推杯换盏次数越来越多，两人之间的“同事情谊”也越发深厚。
    “方书记怎么有空到我这来？”
    今天这个日子对秦海忠来说很重要。
    因此他並不想多时间应付方晓慧，瞧见方晓慧一撇嘴：
    “我来瞧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怎么看秦主席好像不乐意？”
    秦海忠当即窥透这位女纪委书记的来意。
    恐怕她主动上门“帮忙”是假，想趁韩部长来调研的机会博露脸机会是真。
    韩部长是县委常委组织部长，手中掌握著科级干部的生杀大权。
    无论是对方晓慧还是镇上其他干部来说，都是挤破脑袋巴结的对象。
    “方书记，今天的接待就定在宏瑞酒店，要不然你先派人去安排一下？”秦海忠说。
    此言一出，方晓慧脸上果然露出喜色。
    她冲秦海忠道了声“谢！”转身离开。
    打发走了方晓慧，秦海忠低头看一眼时间，二点三十分？
    他心下觉得奇怪，“按说这个时间韩部长的秘书应该打电话过来才对，怎么没听到电话铃响呢？”
    机关规矩：
    领导出去调研，秘书会提前通知接待单位领导预计到达目的地时间，方便接待单位领导安排人迎接。
    秦海忠掏出手机仔细检查一遍，手机没问题。
    为了確保万一，他还特意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拨打自己手机號码，听到手机铃声正常响起才鬆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
    “难道路上出了岔子？”
    秦海忠心神不寧坐在老板椅上，思考著要不然自己主动打电话给韩部长的秘书问问情况？
    思绪未定，手机响了。
    他急忙摁下接听键：“你好！我是秦海忠！”
    手机里传出党政办主任低如蚊吶声音：
    “秦主席，吴镇长已经陪同韩部长在去饲料厂项目工地路上，您赶紧过来吧。”
    说完，不等秦海忠说话，电话掛了。
    秦海忠心里那个气啊！
    他辛辛苦苦忙半天，竟被镇长吴晓树截胡？
    想想自己以前一门心思跟丁三强副书记龙虎斗，倒是忘了一直蛰伏在暗处的镇长吴晓树？
    还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等到收拾完丁三强，老子就收拾吴晓树这个贱人，依靠自己老婆上位的贱人，敢阴老子，就是找死！
    秦海忠立刻打电话给司机：“马上送我去饲料厂项目工地！”
    不等司机把车开到办公室门口，秦海忠急匆匆夺门而出。
    眼下镇长吴晓树趁著自己和丁三强斗得热火朝天，他想跟自己爭夺洪合镇一把手党委书记的心思昭然若揭，若是让他在韩部长面前卖了人情，自己费尽心思扳倒丁三强岂不是替他人做嫁衣？
    秦海忠越想越恨！
    催促司机加快速度赶往饲料厂项目工地，紧赶慢赶来到饲料厂项目工地却扑了个空？
    他问饲料厂王老板：“韩部长人呢？”
    王老板一脸苦闷：“秦主席！出大事了！”
    听完王老板一番诉说，秦海忠才明白刚才在饲料厂项目工地上居然发生了一场令他做梦也没想到的闹剧。
    就在半小时前。
    被镇长吴晓树中途截胡的韩部长在吴晓树的陪同下视察饲料厂项目，不料视察工作刚开始没多久，工地上突然涌过来一批上访群眾。
    这群人把韩部长和吴镇长一帮人团团围住，要求领导们对於饲料厂旁边那块地的拆迁费用有个明確说法。
    王老板这时才知道：
    那块地的拆迁费已经拖了近三年，拆迁老百姓早就民怨沸腾嚷嚷著要上访，如今见那块地有人施工，立马火烧火燎躁动起来。
    镇长吴晓树显然並不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眼见群眾闹事当即打电话要求镇派出所来人控制局面。
    吴晓树的態度不仅没能解决问题反而將矛盾激化。
    那帮闹事的老百姓愤怒之下纷纷拿起地上的石头砸向被围在中间的领导们。
    儘管周围眾人百般保护，韩部长的脑门上还是被一块砖头砸中，当场出血。
    要不是镇派出所的警察及时赶到现场，还不知道今天的闹剧会演变成什么样？
    秦海忠听王老板说完，整个人蔫了！
    他同样没想到饲料厂项目旁边那块地的问题居然还没解决？之前丁三强大包大揽一定会解决好此事，他就没过多关注。
    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涌上秦海忠的心头。
    作为一名长期混基层官场的老狐狸，他意识到自己答应把那块地给了饲料厂的王老板无异於捅了马蜂窝。
    幸好！
    还有补救机会。
    秦海忠想著：
    只要自己顺利提拔为洪合镇党委书记，儘快想办法把那块地的拆迁款拨付到位，就能堵上漏洞。
    眼下，他更关心韩部长在哪？
    “韩部长在哪？”
    “吴镇长陪他去医院了。”
    “县医院还是镇医院？”
    “镇医院。”
    问清楚韩部长目前所在位置，秦海忠二话不说招呼司机，“马上送我去镇医院，越快越好！”
    司机是服务秦海忠多年的老人，心中自然明白此时的领导心里多著急。
    一路上把轿车开得飞快，原本在平时需要十多分钟的路程，愣是开了不到五分钟就到达目的地。
    镇医院大门口空无一人。
    秦海忠顾不得领导形象。
    不等轿车停稳一个健步从车上跳下来，衝进门第一件事跑到导医台问护士：“县委组织部的韩部长在哪？”
    护士的回答让他差点没晕过去：“韩部长已经走了。”
    他不死心，问：“去哪了？”
    护士摇摇头，“不知道。”
    秦海忠觉得自己今天一早起来肯定是没看黄历，早知道今天诸事不宜他就应该在出门之前先烧香。
    “叮铃铃”手机响铃让浓眉紧锁的秦海忠脸上一愣。
    他立刻掏出手机摁下接听键，又是党政办主任的声音，“秦主席，吴镇长已经陪同韩部长回到镇政府大院，你在哪？”
    秦海忠立即掛断电话冲门冲司机，“快回镇政府大院！”
    轿车马达声迅速响起，黑色的別克轿车如风一样很快消失在一脸茫然的小护士视野。
    直到轿车驶离大约三分钟，导医台的小护士大脑才反应过来：
    “刚才那人好像是镇人大秦主席，满脸的晦气，是不是出事了？”

 第11章 相互推责

    秦海忠此刻心情很鬱闷！
    轿车驶回镇政府大院。
    秦海忠一抬头看见自己吩咐下属尽心准备的“热烈欢迎韩部长蒞临指导工作”电子大屏，脸色更晦暗了。
    可以想像当受伤的韩部长看到欢迎大屏上的字，脸上会露出多么讽刺的表情。
    你们洪合镇领导就是这么欢迎老子的？
    让百姓闹事！
    用石头欢迎！！！
    镇政府二楼会议室。
    本该在饲料厂调研的县委组织部韩部长脑袋上包裹车一层层药用白纱布，淡淡血跡从底下透出来。
    秦海忠气喘吁吁推门而入的时候正好听见镇长吴晓树匯报说：
    “韩部长，因为丁三强副书记被县纪委调查，目前我们洪合镇是人大主席秦海忠同志主持全面工作，对於饲料厂边上那块地的事我並不了解。”
    秦海忠脑子里瞬间炸裂！
    吴晓树这是踏马落井下石？
    他明知道自己最近將被提拔却故意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这个王八蛋，小人，老子有机会一定弄死你。
    方晓慧注意到秦海忠推门进来，忙抬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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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主席到了！”
    刚才亲眼看到受伤的韩部长在镇长吴晓树陪同下走进会议室，方晓慧本想给秦海忠通风报信。
    没想到这廝根本不接电话。
    幸好，他回来得还算及时。
    秦海忠一进门先躬身向韩部长致歉：
    “对不起韩部长！都是我们洪合镇领导考虑不周，本来按计划想请您在镇政府听完工作匯报再去工地，没想到……”
    说到这，秦海忠骤然停下来。
    这种语言技巧类似於国画里的留白，我什么都没说，但这份空白却能让在场所有人联繫翩翩。
    比方说，韩部长会想，若不是吴晓树镇长主动提出毋需在镇政府大院停留，直接去饲料厂项目工地考察，我又怎么会受伤？
    在场別人会怎么想对秦海忠来说根本不重要，他只在乎韩部长的想法。
    吴晓树突然被將了一军脸色泛红，但他很快稳住心神，甚至带著几分笑意把矛头直指秦海忠：
    “秦主席，饲料厂项目工地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还连累韩部长受伤，这事必须认真调查，必须有人承担责任，你认为呢？”
    我认为个屁！
    秦海忠在心里暗暗骂了句脏话，看出吴晓树分明故意祸水东引，无非想把罪名栽在自己头上。
    他心中恨得咬牙切齿，脸上却笑了笑，调整一下坐姿看向韩部长说：
    “韩部长，饲料厂那块地是镇政府项目办主任李家瑞同志私下同意划拨给饲料厂，这才有了今天的矛盾，我认为对这样做事不负责任的干部必须严肃处分，甚至开除，主要是引以为戒！”
    当事人李家瑞闻言如雷轰顶！
    他坐在下面，內心很痛苦，本来想弄个证据，谁想到，一群刁民，把他的计划全部地改变了，听到要处分人，满眼震惊看向秦海忠，恰好秦海忠也在看他，眼神阴冷透著威胁，虽然一言不发却让李家瑞看穿他心中盘算。
    秦海忠分明要把自己推出来背锅！
    短暂的愣怔过后，李家瑞颤抖著声音喊了声：
    “秦主席！”
    秦海忠眼神瞬间变犀利，那眼神像是一把冰刀下一秒便要刺向李家瑞的心臟。
    李家瑞话到嘴边逼著自己咽回去。
    他是个聪明人。
    自然能窥透秦海忠眼神里想要表达的意思：
    “眼下形势，只能你背锅，等老子成功上位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可是这口黑锅实在太大了！
    李家瑞心中哀嚎，“我背不动啊！”
    一旁方晓慧见状，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詆毁黄一天一次，站出来发言：
    “韩部长，我觉得这事也不能全怪在李家瑞主任身上，主要是前任项目办主任黄一天同志交接工作的时候根本就没说清楚，这才导致大傢伙都不知道真相，蒙在鼓里，真要是追究责任，黄一天才是罪魁祸首！”
    李家瑞是方晓慧亲自推荐提拔起来的干部，这才刚上任几天就要被开除，她方晓慧的面子不要了？
    方晓慧这番话瞬间提醒了秦海忠。
    他立刻附和：“方书记说得对！此事真正的罪魁祸首就是前任项目办主任黄一天！他故意隱瞒问题才会导致今天的事发生！”
    秦海忠发言的时候眼神带著狠戾盯了一下镇长吴晓树，极其强烈的暗示让吴晓树看懂他表达的意思，找个背锅人。
    至於是黄一天还是李家瑞，和自己无关！
    “秦主席说得对，我也认为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黄一天！”
    镇政府里行政级別最高的两位，包括负责调查的纪委书记都明確表示黄一天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其他人自然也是一窝蜂点头。
    韩部长见状，问，“黄一天在哪？举手示意一下。”
    底下鸦雀无声。
    方晓慧这才想起来，黄一天一早被自己安排人关在会议室审讯，直到现在还没结束，她当即吩咐手下：
    “去把黄一天叫过来。”
    不一会功夫。
    黄一天推门进来。
    眾人眼神齐刷刷聚焦到他身上，韩部长看到他进门的事后脸色一愣，大概是没料到洪合镇这样的乡下地方会有如此气质儒雅长相俊美的年轻人。
    “你就是黄一天？”韩部长问。
    对所有事情一无所知的黄一天点点头：
    “我是。”
    “饲料厂旁边那块地的问题是不是你故意没跟领导交代清楚，导致出现群眾上访的恶性事件？”
    面对韩部长的质问，黄一天一头雾水。
    但这並不影响他看到韩部长额头上包裹著一层层纱布，再想想韩部长今天去饲料厂项目调研，他脑子里很快转过弯来，出现上访，说明胡书记一定採取行动了。
    “韩部长，关於饲料厂的事我跟现任项目办主任主持工作的李家瑞说得很清楚；至於说但他执意要把那块地批给王老板使用，这是严重的违规违纪。”
    “当然，人在其位谋其政，我不在项目办，如何决策那是李家瑞和镇领导的事情，我也没办法参与，因为我一直被纪委调查。”
    黄一天口中所说內容显然跟刚才几人说的严重不符。
    韩部长明显带著不满眼神扫视全场，尤其是看向秦海忠和方晓慧的时候目光在他俩脸上停滯时间偏长。
    方晓慧一阵心慌，她绞尽脑汁想要在县领导面前留下好印象，可千万不能被黄一天这个混蛋给破坏了！
    “黄一天你少在这信口雌黄！”
    “你就是丁三强身边死心塌地的走狗！”
    “就因为你对丁三强愚忠才会导致现在的问题。”
    “你就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应该被开除的人是你！”
    方晓慧话音刚落，会议室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紧接著一道洪亮的声音传进会议室里所有人耳朵：
    “谁要开除黄一天，先问问我丁三强是不是同意！”
    犹如一道惊雷在上空响起。
    会议室里所有人惊呆了！
    “丁三强？”
    “丁副书记？”
    “他回来了？”
    眾人纷纷瞪圆眼珠子看向刚刚推门进来的人，果然是丁三强，后面还跟著几个人，其中一位身穿蓝衬衫深色西裤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很是眼熟。
    在场其他人或许认不出此人是谁，韩部长却一眼认出：
    “刘书记，您怎么来了？”

 第12章 就地免职

    方晓慧第二个反应过来：
    “刘书记！”
    来人正是县委常委纪委一把手书记、监委主任，此时他跟在丁三强身后进门，扬脸先冲韩部长打了个招呼，顺便在韩部长边上坐下来。
    黄一天眼里却只有丁三强。
    看到老领导终於精神奕奕出现在面前，他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样的场合显然不適合说什么，他迎上去紧紧握住丁三强的手，哽咽著喊了声：
    “丁副书记！”
    丁三强情绪也有些激动，却还是抑制住情感在他手背上拍了两下，示意，“你先回去坐好，剩下的事交给我。”
    没有哪句话比这句话更让人心安，“剩下的事交给我。”
    黄一天抹了一把眼泪重回座位。
    丁三强也挑了个位置坐下来。
    刚才还眾口一词把黑锅一股脑推给黄一天的这群人像是突然成了哑巴一声不吭，尤其是秦海忠。
    当他看到丁三强出现在会议室里，头脑中一瞬间不知道闪过多少念头？
    “丁三强为什么会出来？”
    “难道王老板反水了？”
    “县纪委书记竟然亲自陪同丁三强回镇上？”
    “明明丁三强是板上钉钉的贪污犯，这次回来，而且刚下说话很强势，说明平安无事？”
    ……..
    无数个问號在秦海忠脑子里上躥下跳，搞得他两边太阳穴“嘣嘣嘣”直跳。
    跟秦海忠比起来，方晓慧很快认清形势。
    靠著在纪委工作多年的经验，她立刻判断出丁三强安全了！
    换句话说：
    在这场以秦海忠为主谋的官场权力爭斗戏码中，秦海忠彻底输了，丁三强成了最后的贏家！
    她虽是女流之辈，但脑子转得很快。
    不等刘书记开口说话，她主动匯报：
    “刘书记，关於洪合镇有人利用非法手段陷害同僚的事，我们洪合镇纪委正在认真调查，对於有人举报黄一天同志吃喝的事我们也正在拨乱反正……”
    会议室里几乎所有人都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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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脸，六月天。
    其变幻速度之快令人惊嘆！
    方晓慧接下来说的话更让在场眾人跌破眼镜，她一脸正气凛然向领导匯报：
    “刘书记，韩部长，关於丁三强同志受贿案，我们镇纪委对所有的证据进行调查確认，確定是被人诬陷！”
    这通马后炮一出，会议室里一片譁然。
    紧接著，方晓慧再出惊人言论：
    “背后设计陷害丁三强副书记的人，肯定有镇里的领导，我正在调查，但是项目办的李家瑞、饲料厂的王老板肯定有问题！”
    秦海忠惊呆了！
    李家瑞惊呆了！
    在场所有人除了知晓內情的丁三强、黄一天等人，其他人纷纷用看外星人一样的眼神盯著方晓慧。
    不是没有人心中跳出疑问。
    既然你方书记早就查清丁三强是被诬陷，为什么一直隱忍不说？为什么今天上午还在调查丁三强的心腹黄一天？
    县纪委刘书记看著这位来自基层的女纪检干部却是心如明镜，她很聪明，想用这种方式將功赎罪！
    丁三强的案子是她亲手把相关的证据提交县纪委，现在又是她亲口证明对方清白，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位女纪委书记在案件调查过程中极有可能扮演了极其不光彩的角色，她此时主动站出来分明是为了减轻责罚？
    方晓慧继续语出惊人：
    “我建议县纪委立刻组成调查组认真调查，对秦海忠主持工作期间饲料厂发生的闹事事件进行调查，对李家瑞同志就地免职，並追究陷害同僚的罪行。”
    “另外，对被冤枉的丁三强和黄一天同志洗刷清白昭雪冤情，官復原职，或者提拔重用，表示县委对干事干部的重视，还他们一个公道！”
    要说狠，还得看女人！
    会议从开始到现在不到一小时，这位女纪委书记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副面孔，让在座眾人心中对“变色龙”三个字有了全新认识。
    秦海忠做梦也没想到事情败露，头一个跳出来背刺自己的人竟是昔日“盟友”方晓慧，他气急败坏：
    “方晓慧，黄一天被人陷害，李家瑞是罪魁祸首，但是我了解到因为黄一天曾经不给你面子，所以对他的打击报復和你有一定的联繫！”
    秦海忠的目的很简单，既然你方晓慧反咬一口，老子也要把你拖下水，建议对我进行调查，你是吃屁吃多了！
    孰料方晓慧早有应对，无比镇定口气反问他：
    “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
    两人商量用什么法子对付黄一天的时候都是关起门来说话，天知地知两人知，哪来的证据？
    看到秦海忠被懟得说不出话来，方晓慧冲他冷笑：
    “可我却获得证据，证明丁三强的事和你有一定的联繫！”
    说著，她转脸看向县纪委刘书记：
    “秦海忠和丁三强被诬陷有联繫的相关证据都在这个优盘里。”
    不愧是干纪委出身！
    方晓慧这一招不仅立马把自己撇得乾乾净净，而且还让自己转眼之间成了帮丁三强洗刷冤情的功臣？
    真是不服不行！
    只见方晓慧一脸恭敬把手中优盘摆放到刘书记面前，低头弯腰退回自己座位。
    该她唱的戏码已经唱完了，接下来就看领导能否看在自己及时悔过的表现上对自己网开一面了。
    县纪委刘书记低头看一眼桌上的优盘，脸色平静，有些事既然已经做了，事后再怎么弥补也无济於事。
    方晓慧身为纪委干部知法犯法，利用职权打压下属，她的行为已经严重损害了纪委干部在群眾心目中的形象。
    刘书记清了清嗓子，发言：
    “在座诸位都是党的干部，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公僕，洪合镇发生这样的事让我很痛心，尤其是丁三强同志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却反遭陷害？如果我们纪委领导不能为受害人洗刷清白岂不是严重失职？”
    “刚才方晓慧书记反映的情况值得我们在座每一位深思，为什么有人表面看起来道貌岸然背地里却干出诬陷同僚的勾当？”
    说到这里，刘书记特意加重了语气：
    “尤其让我感到失望的是我们基层纪委某些干部，不仅不能以身作则成为遵法守纪的表率，反而背道而驰做出不法行径，对於此等行为我们纪委內部一定要严格自查自纠严肃处理！”
    虽说刘书记並未直接点名，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话绝对是针对刚刚发言的洪合镇纪委书记方晓慧。
    刘书记洋洋洒洒发表了一通感言后，当眾宣布：
    “鑑於秦海忠同志在主持镇党委工作期间不能尽职尽守，存在诬陷同仁的嫌疑，经县委研究决定，停职接受调查。
    李家瑞同志身为党员干部，公然违反八项规定並诬陷同僚导致黄一天同志蒙受不白之冤，镇党委要將其就地免职，认真调查！”

 第13章 不甘失败

    “方晓慧，作为纪委派驻领导，不能认真履职，滥用职权，以权谋私打压下属，严重地影响纪委干部的形象，经研究，就地免职，接受调查。”
    宣布完处分决定，刘书记又换了轻鬆语调宣布对丁三强的组织安排：
    “从今天开始，由丁三强同志主持洪合镇党委的工作，建议镇党委对黄一天同志恢復原职，希望在座各位吸取教训，绝不能让洪合镇再出现类似问题。”
    会议室里响起雷鸣掌声。
    公道自在人心！
    大多数机关人明哲保身，但这並不影响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桿秤，是非曲直嘴上不说但人人心如明镜。
    县纪委刘书记的表態发言让丁三强被诬陷一事彻底翻篇。倒霉的秦海忠上午还在做著提拔党委书记的美梦，下午就被停职调查！
    李家瑞则成了洪合镇歷史上任职时间最短的小领导。
    板凳还没有焐热，就被免职，成为笑话！
    方晓慧，本想利用手里的特权打击报復，结果连累到了自己，也成了眾人眼里的笑柄。
    会议结束后，刘书记和韩部长在洪合镇领导班子簇拥下离开。
    但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此次党委副书记丁三强被诬陷一事留下的诸多后遗症还在余波荡漾中。
    昨天还簇拥在李家瑞身边的那帮人现在全都围到了黄一天身边：
    “黄主任真是清官啊！”
    “不畏权势据理力爭！”
    “丁副书记能有你这样的下属可谓三生有幸！”
    …….
    黄一天的眼神却落在角落里的李家瑞身上，看到他脸色苍白眼神呆滯像个木头桩子站在那心情复杂。
    贱人，活该！
    副书记办公室，丁三强推开门看见屋里整洁如新心中满是感慨。
    黄一天像往常一样，进门后先拿起他的水杯倒了一杯水放在办公桌上，然后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等候领导指示。
    丁三强却没像以前一样走到老板椅上坐下来，健步跨到黄一天面前，有些动情的声音：
    “这两天辛苦你了！”
    等到黄一天从丁三强办公室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期间，黄一天將丁三强被纪委带走后洪合镇政府大院內这两天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向他匯报。
    丁三强听说他被打后是宏瑞酒店老板周雅琴帮助，特意问了句：
    “你跟周雅琴到底什么关係？”
    黄一天据实回答：
    “老同学。”
    丁三强若有所思点点头。
    该匯报的说完后，黄一天回到自己办公室。
    没想到李家瑞居然还坐在原先的位置上？
    两名下属正围著李家瑞各种冷嘲热讽：
    “当主任还当上癮了？”
    “你已经被免职了，黄主任才是我们项目办的主任，你凭什么坐在主任位置上？”
    “赶紧把位置让出来！”
    “否则別怪我们哥俩不客气！”
    看到两名下属擼袖子要动手，黄一天皱眉出声，“住手！”
    听到黄一天的声音，两名下属立马换上笑脸：
    “黄主任回来了！我给您倒杯水！”
    “黄主任您先坐这歇会，我这就帮您把东西搬回原位。”
    不消黄一天多说一句话，两名下属已经屁顛屁顛忙碌起来，跟他俩昨天巴结李家瑞的情形一模一样。
    他脸上淡淡一笑並未多言。
    李家瑞却从座位上站起来，目光透著怨恨站在黄一天面前：
    “刚才在会议上，丁三强要求全体人员对我和相关人员进行揭发举报，还要对我进行严厉查处，他这是秋后算帐！”
    “你现在心里一定高兴坏了吧？你巴不得我倒霉，巴不得我被免职，甚至被开除是不是？”
    看著满脸愤恨站在面前的李家瑞，黄一天脑海中浮现一句话，“夏虫不可语冰。”
    李家瑞见黄一天不说话，怒气更甚：
    “你为什么不说话？”
    “別以为你恢復原职重新当上项目办主任我就会巴结你！”
    “你这辈子都別想骑在我头上撒野！”
    黄一天深呼吸一口气，从座位上站起来，两眼直勾勾盯著李家瑞：
    “当初是我帮你调过来帮忙。”
    “你不感激我，反而帮著別人陷害我？”
    “像你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废话？”
    李家瑞眼圈刷的红了，神情激动怒视昔日老同学：
    “你那是帮我吗？”
    “你分明就是故意贬低我，让我当你的下属看你的脸色，满足你那卑劣的虚荣心罢了！”
    “我李家瑞沦落到今天地步全是你害的！”
    “要不是你，我在服务中心呆得好好的，说不定也被提拔重用了，现在却被你害成这样，你必须为这件事承担责任！”
    若不是听到李家瑞亲口说出这番话，他真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我害你？”
    他不可置信表情看向李家瑞，反问道：
    “是我让你陷害丁副书记吗？”
    “是我让你违规吃喝吗？”
    “是我让你把那块地违规批给王老板？”
    掏心掏肺一番话却换来李家瑞一声冷笑。
    他看向黄一天的眼神像是淬了毒，若是眼神能杀人，黄一天早已在他的凛冽眼神下死了不知道多少回。
    “这都是被你逼的！”
    “是你黄一天逼得我无路可走我才会一错再错！”
    “再说那些饭都是你小姨子跟我一块吃的，你凭什么赖在我一个人头上？”
    “我警告你，要么你现在就去找丁三强帮我说情让他放我一马，否则，我绝不会罢休，我要和你不死不休！”
    黄一天简直被这浑蛋无耻行径给气乐了。
    事到如今，他居然还妄想自己帮他找丁三强说情？
    “你要是脑子有病就去精神科看看，少在这丟人现眼！”
    黄一天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懒得再跟这小人赘言。
    看著黄一天气冲冲离开的背影，李家瑞咬牙切齿。
    他恨不得扑上去张开獠牙一口咬死对方，却也知道自己不是黄一天的对手，只敢在心里撂几句狠话。
    丁三强洗刷清白的消息很快传开。
    王老板的父亲老王听闻消息，气得把儿子叫到跟前指著鼻子教训了一通：
    “跟你说过多少回，少掺和官场那些事你就是不听，现在项目被叫停，停工一天的损失多少钱你算过没有？”
    王老板不服气反驳：
    “谁让丁三强不肯把那块地批给我？”
    老王气得抡起拳头打在他身上：
    “要不是那块地闹出大动静，咱们饲料厂工地能被停工？你呀你呀，根本就是买櫝还珠！”
    王老板嘴上不认输，其实心里明白自己赌错了。
    原本以为只要把丁三强扳倒，秦海忠铁定上位，没想到忙乎了半天搭进去不少钱物，到头来却落个一场空。
    “老爸，你別光顾著批评我呀，你倒是说说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老王没好气白了儿子一眼：
    “还能怎么办？低头弯腰去给丁三强当孙子唄。”
    王老板一昂脑袋：“不去！”
    老王气得又打了一下他脑袋：
    “饲料厂项目投进去几个亿你赔得起吗？丁三强动动手指头就能叫咱们项目黄了，他现在就是咱们爷俩的財神爷，得供著！”
    道理王老板心里都明白。
    可他一想到丁三强出事背后也有自己一份“功劳”，上次在饲料厂工地门口又跟丁三强的心腹黄一天翻了脸，现在回头討好很彆扭。
    老王见儿子不开窍，重重嘆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有些人，就算你想扳倒也总得先有接近他的机会不是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此言一出，王老板双眸雪亮。
    “老爸，你的意思是？”

 第14章 装孙子

    老王一脸神在在地冲他摆摆手：
    “我的意思是今晚这顿饭无论如何你都要去吃，该道歉道歉该装孙子装孙子，无论如何得让丁三强放下对咱们的戒备。”
    王老板闻言，一脸若有所思。
    他大概猜到老爸特意请丁三强吃饭的真正用意。
    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老子做狗就做狗，这条狗一定会咬死你！
    下午即將下班光景，丁三强一通电话把黄一天叫到办公室。
    “今晚饲料厂王老板父子俩请我吃饭，你跟我一起去。”
    黄一天刚进门，听到丁三强这句话心里反感。
    几天前在饲料厂项目工地大门口，王老板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句句诛心，这才没几天又要坐在一桌吃饭？
    丁三强猜到他心里想什么，笑了笑：
    “饲料厂项目本来就是我们招商引资过来，王老板的確做了不该做的事，但他父亲已经代他向我赔礼道歉。”
    “现在项目被叫停，他们父子俩著急让项目復工才会主动请咱们吃饭，局面总这么僵著也没必要，镇上的经济发展说到底还要指望这些大老板，你说呢？”
    叫领导苦口婆心做自己思想工作，黄一天觉得有点不合適，他翁声回答：
    “你的指示我一定执行到位。”
    话里的意思不言自明。
    我本不愿跟王老板父子见面，但既然领导发话我就当今晚参加宴请是一次必须完成的政治任务。
    丁三强脸上笑意更浓，抬手拍了拍黄一天的肩膀：
    “行了行了，今晚正好让你有机会出一口恶气不好吗？”
    晚上。
    宏瑞酒店。
    黄一天跟在丁三强身后刚走进包间就觉出不对劲。
    他立刻走到丁三强身边，嘴巴附在他耳边提醒，“丁书记，咱们今晚不能在这个包间吃饭。”
    丁三强脸上一愣，“为什么？”
    黄一天简单介绍：“这个包间里四个角落都有监控，上次交给嫂子那份证据就是酒店包间的监控得来。”
    丁三强脸色沉下来。
    他抬头四处打量一圈，口中轻哼，“是吗，我怎么不知道，看来老狐狸的心眼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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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著，转身往外走。
    恰好王老板父子俩急匆匆进门。
    父子俩提前二十分钟到酒店，瞧著客人还没来特意跑到酒店楼下迎接，没想到丁三强在黄一天的带领下从酒店后门上来。
    “丁书记！黄主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爷俩在楼下大厅等了近半小时，没想到你们已经先上来了。”
    老王说话挺有意思。
    一边道歉一边解释，该表达的意思一个不漏全都表达出来，让人找不到发火的理由。
    丁三强淡淡一笑，“没关係。”
    说完话锋一转，“老王，咱们还是换个包间吧，这房间太大了不合適，喝酒都看不到人，不实在。”
    说完，抬脚就往楼下走。
    王老板父子俩连忙伸手阻拦：
    “丁书记，这是酒店里条件最好的包间，请您这样的贵客吃饭当然要最高待遇，您说呢？”
    老子说什么，说这是个坑！
    丁三强心中搵怒，但面上不显。
    他扭头看向黄一天，轻飘飘问，“黄主任，你怎么说？”
    那意思，只要黄一天点头，他自然同意留在大包间。
    黄一天看出丁三强故意在王老板父子面前替自己立威，保持谦恭语气，“我觉得不合適，吃饭重在氛围，要不咱们还是去一楼牡丹厅吧。”
    “牡丹厅？”
    黄一天刚说完，王老板两只眼珠子瞪大如牛卵。
    牡丹厅是整个酒店最小的一个厅。
    里面摆了一张六人位的圆桌周围几乎没有转圜空间，王老板出来吃饭从没坐过那么小的厅。
    他刚想反对，感觉到父亲伸手按在自己手背上，到嘴的话又咽回去。
    丁三强已经点头同意：
    “那行，就听黄主任的，咱们换到牡丹厅。”
    四人分宾主坐下。
    王老板一进门就先道歉：“真是对不住啊丁书记，居然让您在这么小的包间里吃饭，这是我的失职，我真是万分歉意。”
    丁三强扫了他一眼，话里有话：
    “这包间不算小了，可比我前两天呆的纪委审讯室强多了，好歹现在能自由吃饭聊天，你说是不是？”
    王老板心中一沉。
    他听出丁三强话里含沙射影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接茬。
    得亏父亲老王及时站出来转圜：
    “丁书记一向为人正直为官清廉，咱们洪合镇的老百姓谁不知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经过了这一次想必丁书记日后必定青云直上步步高升！”
    人嘛，都喜欢听好话。
    不得不说老王这通马屁拍得恰到好处，最起码让包间里原本略显尷尬的气氛变得和谐不少。
    酒桌上推杯换盏必不可少。
    今晚王老板父子俩格外热情。
    两人不停向丁三强和黄一天敬酒，说是为了表达內心的歉意他俩喝不喝无所谓，爷俩反正每回都是一饮而尽。
    最起码从表面看起来，父子俩道歉的诚意满满。
    丁三强不说话，静静看著王老板父子俩演戏。
    黄一天更把自己当隱形，除了偶尔帮丁三强倒酒夹菜，基本不说话。
    却有人主动找上他。
    王老板顶著一张喝红的脸，举著酒杯凑到他跟前：
    “黄哥，对不住啊！以前是老弟有眼无珠衝撞了黄哥，还请黄哥大人有大量別跟老弟一般计较。”
    王老板今年快四十了。
    比黄一天大了十几岁。
    他趴在跟前一口一个“黄哥”叫著，让黄一天有种倒反天罡的错觉。
    另一边，老王已经借著几分“醉意”对丁三强“掏心掏肺”：
    “丁书记，饲料厂项目停工每天损失都很大，您能不能高抬贵手先让饲料厂恢復施工，要不然我欠银行的贷款都快还不上了。”
    丁三强闻言淡淡回了句，“是吗？”
    老王愣怔，他早料到今晚的饭局不会进行得太顺利，但也没想到丁三强的態度居然会如此冷漠？
    一想到自己公司每天损失那些真金白银，老王只能继续低下脑袋当孙子：
    “丁书记您就帮帮忙吧，好歹我们企业也是您亲自招商回来，万一饲料厂项目黄了，您面子上也不好看是不是？”
    这一回，丁书记连回都没回，低头吃了一口菜，跟没听见似的。
    老王心里直冒火，却不敢在面上显露半分，冲儿子投去求援眼神。
    王老板接收到父亲的求救信號立马满脸堆笑冲丁三强：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被別人蛊惑做出对不起二位的事，还请丁书记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丁三强扫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你们爷俩呀，这是拜错菩萨了，饲料厂项目是项目办负责的工作，项目办主任就在你们面前坐著，你们求我有什么用？”
    王老板父子俩几乎同时把目光投向黄一天，见他依旧一脸平静吃东西，心里不由暗暗叫苦。
    尤其是王老板。
    当初他在黄一天面前说话有多狂妄，这会脸上的表情就有多难堪。
    到了这会，王老板父子俩也算看明白了：今晚这饭局，丁三强是铁了心要打脸。

 第15章 小姨子的奇谈怪论

    王老板先態度诚恳向黄一天道歉：
    “黄主任，上次的事是我嘴贱，是我胡说八道，我现在当著丁书记的面再次向你郑重道歉，还请您千万別跟我一个小人计较。”
    黄一天抬起头。
    王老板那双透著精光的眯须眼映入眼帘，根本不用仔细看，也能觉察出他眼底隱藏的恨意。
    黄一天冲他笑了笑：
    “王老板太客气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王老板很不屑：“官场的人就会装逼，这逼装的，我差点就信了。”
    既然黄一天这么说，他立马就坡下驴：
    “黄主任，既然您这么说那项目恢復施工的时间能不能……”
    王老板刚想问，“项目恢復施工的时间能不能有个大概期限？”话没说完被黄一天打断：
    “请王老板放心，这件事眾人关注，我作为党员干部，一定会认真履职，公事公办，儘快处理！”
    “公事公办”四个字从黄一天嘴里说出来，立马凉了在座王老板父子俩的心，同时也让两人心中压抑许久的怒火腾腾腾往上冒。
    王老板还想挽救：
    “黄主任，其实那件事並不是我一人所为，你的老同学李家瑞，你的小姨子郝佳美，他俩一直都……”
    黄一天猜到他要说什么，无非是多拉几个替罪羊分担罪责。
    他冲王老板摆摆手示意暂停，撂下一句，“公道自在人心，我出去接个电话”，从座位上站起来出了包间门。
    王老板本来还想多说几句，实在不行唱一出苦情戏挤几滴眼泪博同情，没想到黄一天根本不接招？
    这就像是高明的猎人早已预判到猎物的走向，提前安排了防备措施让猎物困在网子里无处可逃。
    从包间里出来，黄一天长长舒了一口气。
    参加工作三年多，他还是不太习惯酒桌上虚偽的那一套，嘴上说的和心理想的根本就不是一件事。
    捏著手机走到大厅角落沙发上坐下来，瞧见旁边有个漂亮又时髦的女人正打电话：
    “这帮官老爷也忒难伺候了，好好的豪华大包间不待非要去什么牡丹厅，真是一群贱人！”
    听到女人嘴里吐出“牡丹厅”三个字，黄一天看向女人的眼神一凛。
    女人丝毫未察，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右手举著手机，左手拎的几个袋子搁地上，跟电话那头的朋友继续吐槽：
    “本来计划好好的，只要他们坐下来开两瓶好酒，不管喝不喝都是妥妥的吃企业吃老板，现在换了房间两瓶好酒白开了！”
    “还有礼物的事，也不知道今晚这两人还会不会收礼，万一礼物送不出去，饲料厂岂不是一直停工？”
    “我不管，礼物已经带来了，你看著办！”
    黄一天大概猜到女人身份。
    她是王老板的人，过来帮王老板送礼。
    正思索，看到酒店二楼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未婚妻郝佳丽。
    郝佳丽一身乳白色小洋装，俏丽的脸上画著淡妆，看上去青春靚丽气质不俗，此时正对著身旁的年轻男子绽放灿烂笑容。
    黄一天已经很久没看到郝佳丽这样笑了。
    紧接著，他看到郝佳丽极其自然牵起身边男人的手，两人卿卿我我一起下楼，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心里像是打翻了醋缸，酸味迅速蔓延到心房的每一个角落。
    黄一天衝动从沙发上站起来，想要衝到郝佳丽面前质问这个男人到底是谁？抬脚往前走了两步却迟疑。
    当初他放弃一切追寻爱情的脚步来到这座城市，为了这份感情他付出太多太多，万一郝佳丽真的背叛了两人当初的誓言......
    他不敢想！
    眼看两人快走出酒店大门，黄一天掏出手机拨打郝佳丽的电话。
    亲眼看到郝佳丽从小坤包里拿出手机放在耳边：“喂！”
    “你在哪？”
    “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我在外面谈生意的时候不要打电话给我，你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不打扰我？”
    “你什么时候回家？”
    “不知道！”
    郝佳丽掛断电话把手机放回包里。
    黄一天握著手机，两眼紧盯女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像是被谁捅了一个大窟窿正呼呼往里灌冷风。
    放下电话重新坐回沙发上，刚才在打电话的漂亮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顶著一张浓妆艷抹的俏脸冲黄一天：
    “帅哥，女朋友对你不好就甩了她找新的。”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看姐姐我怎么样，人美財富，跟我保证对你好，来，加个微信以后多联繫，看到你就想到我的初恋。”
    女人说著掏出手机要加黄一天微信。
    嚇得他从沙发上跳起来，转身就走，奈奈的，现在的美女都这么主动？这么放弃，是不是有点可惜？
    回到包间，听到王老板父子正陪丁三强聊最近火得不得了的苏超联赛，正在谈扬州牛皮对决吊州霸王龙，三人说到高兴处乐得哈哈大笑。
    丁三强见黄一天回来，笑眯眯宣布：
    “今天就到这吧，感谢两位的款待，咱们来日方长，黄一天，你把我们两人的餐费结算一下，从上到下严格要求，不能吃下属吃老板！”
    “虽然和王老板父子在一起是为了工作，但是规矩不能破，原则不能破，告我们出钱就要出钱！”
    王老板父子不同意，可丁三强说得很坚决，坚决执行杜绝违规吃喝风。
    这么一说，王老板岂敢违逆领导的意思，顺势跟著点头：
    “丁书记说得对，有机会咱们再聚。”
    没喝几杯酒的丁三强和没有喝酒的黄一天，身后跟著喝成猪头满脸赤红的王老板父子俩，走出了包间。
    丁三强没叫司机开车，黄一天承担了驾驶员的职责。
    他先去停车场把车开到酒店门口，王家父子俩像是最称职的小廝把丁三强送上车，又站在车外一脸恭敬摆手目送。
    直到轿车驶离酒店匯入主干道车流，丁三强才说：
    “王老板送了两份化妆品，明天把化妆品的钱交给纪委，和企业老板在一起，不能违规，至於化妆品拿回去哄你小女朋友吧。”
    说完，把两个装著化妆品的袋子甩到副驾驶座位上。
    黄一天眼角余光瞟了一眼，果然是刚才酒店大厅打电话女人手里拎的两个袋子，看来她的確是王老板的人。
    王老板的人会那么好心送礼物给丁三强？
    黄一天表示心中存疑。
    事实证明。
    黄一天的怀疑绝不是空穴来风。
    当晚他拎著两个装著化妆品的袋子刚回到家，被小姨子拦在门口。
    “黄一天，这次你必须帮李家瑞撤销处分！”
    面对小姨子堪称幼稚的言论，黄一天懒得搭理。
    “让开！”
    “不让！”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今天你不答应帮忙休想我放你走！”
    黄一天闻言，扭头往外走。
    真以为他稀罕住在这？
    小姨子见状连忙伸手拉住他胳膊，“你不准走！”
    黄一天烦不胜烦：
    “郝佳美你到底想干什么？”
    郝佳美：“除非你答应帮李家瑞，否则我绝不会放你走！”
    不等黄一天回答，郝佳美理直气壮：
    “你住我郝家，吃我郝家，我们郝家就算养条狗还能叼根肉骨头呢，你凭什么不帮忙做事？”
    黄一天被气得无话可说。
    他用力一甩胳膊，“放开！”
    “我不放，今天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把你和周雅琴的事告诉我姐，李家瑞说了，你跟周雅琴有一腿，背地里早就背叛了我姐。”
    黄一天简直快被这女人的无理取闹给逼疯了。
    但事关周雅琴的名声他又不得不澄清：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跟周雅琴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你少在这诬陷人家名声。”
    郝佳美一脸不屑：
    “黄一天你敢做不敢当！”
    “李家瑞亲口说你跟周雅琴有一腿！”

 第16章 拉拢

    保管让他牢底坐穿！”黄一天只觉头疼：
    “李家瑞说什么就是什么呀？他说你姐跟別的男人有一腿你信不信？”
    郝佳美愣了一下，很坦然地道：
    “我当然相信，难道我姐没跟你说嘛？她高中初恋男友牛勇从市里面下来掛职，是个科级干部，比你一个办事员牛逼多了！”
    说到这，郝佳美灵机一动：
    “对啊！牛勇现在正在追求我姐，他要是出马肯定比你一个办事员马力强多了，我何必要求你呢？”
    说完，立刻鬆开拽住黄一天胳膊的手，转身打电话去了。
    黄一天脑子里“嗡嗡嗡”作响。
    他大概能猜到今晚九点碰到那位站在郝佳丽身边的年轻男子就是郝佳美刚才说的牛勇。
    难怪郝佳丽最近对自己不冷不热，敢情她背地里跟初恋男友旧梦重温？那自己算什么？在她心里还有自己这个男友的地位吗？
    忍著內心的酸楚，黄一天拎著两个袋子上楼。
    因为遇到那个要加威胁的女人和她的电话，出於本能的谨慎，他一进房间先把两个袋子里的化妆品倒出来仔细检查，这一检查却嚇得魂飞魄散。
    化妆品盒子里装的根本不是化妆品，是两块至少一百克重的黄金！
    按照目前黄金九百多一克的市场价换算，两百克黄金就是十八万多，两份化妆品共四百克黄金总价近四十万！
    按照受贿罪数额標准，20万元以上不满300万元算是数额巨大，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短暂的惊慌过后，黄一天第一时间打电话向丁三强匯报：
    “丁书记，王老板这顿饭吃得不简单啊，今晚送的化妆品里夹藏著四百克黄金，是想让我们进去啊！”
    电话那头的丁三强也被嚇一跳，奈奈的，这是陷害，对一个干部彻底的陷害，反应过来立刻指示黄一天：
    “你马上带上东西去找县纪委的一个朋友，记住了，这件事谁都別说，让子弹多飞一会儿吧！”
    黄一天点头应下。
    放下电话赶紧把黄金重新装好，顾不得外面夜深露重，急匆匆拎著两个袋子出门，站在门口给谁打电话的郝佳美，很不待见的大骂：
    “这时候出去找死啊，早该滚蛋了！”
    “黄一天，我警告你，这么晚出去，要是和哪个女人乱搞，以后就不要回来了！”
    黄一天懒得理会，被人陷害，安全才最重要！
    做完丁三强吩咐的一切，已经很晚，没有回到住处，直接到了单位的办公室，第二天一早，刚进办公室接到党政办主任电话：
    “黄主任，秦主席找你有点事，麻烦你去一趟他办公室。”
    黄一天皱眉。
    秦海忠又想做什么妖？
    想到昨晚化妆品盒子里装的几根金条，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去探听一下“敌人”的虚实。
    秦海忠办公室外门可罗雀。
    这副景象跟前几天总有人在外面排队等候“召见”的情形真是天上地下，果然领导职务变动是机关人情冷暖温度表。
    想必秦海忠这位犯了错的人大主席在镇政府大院干部心目中的政治地位一夜之间早已降到零下温度。
    报应！
    秦海忠本人的精神状態倒是还不错。
    他心里已经想开了：
    诬陷同僚又不是贪污犯法大不了背个处分在身上，何况眼下大局未稳自己未必没有翻身机会。
    昨晚过后，秦海忠通过各方打探得知：此次丁三强能逃过一劫主要原因是依仗下属黄一天提供证据。
    得知消息，秦海忠肠子都悔青了，后悔对黄一天强制威胁反而让他孤注一掷把所有赌注压在丁三强身上。
    这么聪明的小伙子要是能为己所用必定事半功倍。
    他脑子里琢磨了整整一晚上终於想通了一件事：
    要想逆风翻盘，最重要的砝码还得看黄一天，只要他能拿出对丁三强不利的证据，最起码能让自己和丁三强表面握手言和。
    眼下这种局面能握手言和已经很不错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看到黄一天进门，秦海忠从未有过的热情从老板椅上站起来，满脸堆笑招呼：“小黄来了，我正等你呢，坐坐坐！”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既然秦海忠如此热情黄一天也不好冷脸，冲他笑笑在沙发上坐下来，“秦主席，听说您找我？”
    “小黄啊，我真没想到你老同学李家瑞竟然是那样的人，不仅无能而且没脑子，把很多违规问题一股脑推到你身上，让你受委屈了！”
    “说心里话，镇政府大院那么多年轻人我唯独看好你，李家瑞犯错被处分是应该的，但你还年轻，一定要看清方向不能选错路啊。”
    秦海忠囉囉嗦嗦说了一大堆，黄一天总算听清他想要表达什么。
    “不能选错路？”
    他想要表达的应该是“不能跟错人吧？”
    不等黄一天开口说话，秦海忠像是宽厚的长者抬起手掌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我一直很看好你，相信你以后一定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明面鼓励暗里许诺。
    看到黄一天听到自己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眸一亮，秦海忠就知道他已然听懂自己这番话背后的含义：
    “只要你愿意改旗易帜跟我混，我秦海忠绝不会亏待你！”
    任凭黄一天想破脑袋都没想到秦海忠一大早突然找自己谈话是为了拉拢自己？但他脑子里很快转过弯来。
    老狐狸分明是存了打翻身仗的幻想，他想用言巧语拉拢自己入伙，背叛丁三强加入他的小团伙。
    真是吃屁吃多了！
    领导有些话听听就行，你要是当真就惨了，说到底大家都是棋子，用完就弃一向是无良领导习惯作风。
    跟丁三强比起来，秦海忠做人的品行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黄一天觉得自己是脑子有病才会相信秦海忠的忽悠。
    “秦主席，我一个外地人，来这工作纯粹是因为女朋友在这里，我对未来没什么野心，作为党员干部，时刻提醒自己，认真工作，谨慎做事，不做违规违纪的任何事，谢谢您的赏识。”
    黄一天不卑不亢摆明了態度，选择性忽略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秦海忠眼中闪过的那道凶光。
    秦海忠反应很快。
    旋即笑道：“你说得对，年轻人前途无量，一定要执行好党的路线方针，踏踏实实把手头工作做好確实很重要，万丈高楼平地起基础不牢干什么都危险。”
    黄一天礼貌笑笑並不搭话。
    看到黄一天离开自己办公室的背影，秦海忠心凉了大半截。
    他意识到自己打算利用黄一天翻盘的想法已经不可能实现，既然对方不领情，那就不能怪自己不客气了。
    他是错片刻，按照之前的谋划的备用方案实施第二步棋。
    他掏出手机给李家瑞打电话。
    李家瑞正躺在出租屋床上瞪大两只眼睛死死盯著天板，早饭没吃也不觉得肚子饿，哀大莫过於心死的滋味让他倍感绝望。
    一夜之间，他从光鲜体面的项目办主任变成被纪委领导一擼到底的底层办事员，天知道他要再爬上去有多难？
    绝望，像潮水袭来，让他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秦海忠打来电话的时候他本不想接，要不是秦海忠把自己推出来背黑锅自己也不至於沦落至此。
    但秦海忠一直打一直打，大有一种他要是不接电话绝不罢休的气势，他实在是不堪其扰只好摁下接听键。
    “喂！”
    有气无力的声音通过手机话筒传到秦海忠耳朵里，他不用猜也能估摸出李家瑞此时的颓靡状態。
    “小李，昨晚王老板送了金条给黄一天，你要是想报復他赶紧去纪委举报他，保管让他牢底坐穿！”

 第17章 牢底坐穿

    秦海忠说出“牢底坐穿”四个字的时候明显带著咬牙切齿。
    李家瑞听到这句话腾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满脸难以置信：
    “真的，黄一天这个狗东西真的收下了王老板送的金条？价值多少钱？够坐几年牢吗？”
    秦海忠篤定回答一个字：
    “够！”
    “具体你和王老板联繫！”
    说完，秦海忠掛断电话。
    李家瑞捧著手机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刚被免职调查第二天，秦海忠就免费送自己一个大礼包！
    黄一天竟然收了王老板的金条？
    他一方面觉得不可思议，另一方面又觉得秦海忠绝不会在这么大的事上欺骗自己，所以自己到底要不要去举报黄一天受贿呢？
    人一旦有事要干，床上就躺不住了。
    李家瑞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出门吃了点东西，脚底下习惯性往镇政府大院方向走。
    他和黄一天是老同学，两人大学毕业后能分在同一个地方上班，不知道被多少同学羡慕，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两人关係很好。
    每天下班一块喝酒吃烧烤，晚上邀上三五好友打牌玩乐，那份年少轻狂的快乐如此简单令人怀念。
    两人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关係逐渐变了质？
    应该是黄一天不停升官之后，尤其是他当上了项目办主任，白天忙工作，晚上陪女友，跟一帮老朋友渐行渐远。
    李家瑞觉得，黄一天就是因为升了官打从心底里瞧不起自己这个老同学，嫉妒和仇恨的种子也是在那时候埋下的。
    儘管李家瑞心里的確恨黄一天狗眼看人低，但一想到自己实名举报他让他去坐牢，心里有点小激动。
    从出租屋到镇政府大院的路上，李家瑞脑子里逐渐清晰，“只要黄一天答应帮自己找丁三强副书记求情让自己官復原职，就大度放他一马，但必须如狗一样听话。”
    就这么定了！
    黄一天没想到李家瑞还有脸来找自己？
    “有事？”
    鑑於前一阵子李家瑞背地里乾的那些噁心事，黄一天实在没办法让自己给他好脸色。
    黄一天的冷漠落到李家瑞眼里却是另一种鄙视。
    “你他妈凭什么瞧不起老子？”
    “老子不过是吃吃喝喝，你倒好，直接收了人家价值过几十万的金条！”
    “要不是秦海忠告诉老子真相，老子还以为你黄一天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干部，屁，比老子黑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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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家瑞心里腹誹几句，走到黄一天办公桌前，生硬语气：
    “我们谈谈。”
    黄一天本想说，“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想想李家瑞到底跟自己兄弟一场，点时间劝他改过自新也值得。
    於是点点头，“好！”
    说完，两眼扫了一下办公室里两名下属，那两人倒是眼力劲活络，当即一个“上厕所”，一个“送材料”走了。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位老同学，李家瑞口中“切”一声，找了把椅子坐下来。
    “我的事你找丁三强问了没有？”
    “.……”
    “別以为我是求你帮忙，谁帮谁还不一定呢。”
    “.…..”
    黄一天没想到李家瑞至今还心存幻想丁三强会放他一马。
    这件事已经捅到了县纪委，丁三强就算想帮忙也帮不上，何况以丁三强疾恶如仇的个性绝不可能帮他。
    “李家瑞，你能不能清醒点？”
    “犯了错就该接受惩罚，只要你及时悔过主动向纪委交代说不定还能將功补过保住工作，你也知道现在大学生就业有多难，万一你…..”
    不等黄一天说完，李家瑞暴喝一声：
    “够了！”
    他面带怒容从椅子上跳起来，伸手指著黄一天吼道：“你少在我面前演戏！大家都是老同学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黄一天不解，抬手指著自己鼻子：
    “我演戏？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掏心掏肺，正因为我们是老同学所以我才不想看你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黄一天这番话落到李家瑞耳朵里充满了讽刺。
    “你还有脸说我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那你呢？你背地里受贿的事真以为没人知道吗？”
    黄一天愣怔！
    他本以为李家瑞经歷了之前那些事多少会有所悔悟，万万没想到他今天找上门来居然是为了给自己头上扣一个“受贿”的帽子？
    “李家瑞你胡说八道什么？”
    “早知道你是这种人，当初我就不该把你调去负责饲料厂项目！”
    “像你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抗战时期你就是汉奸，该枪毙！”
    李家瑞也火冒三丈：
    “你还有脸说我是汉奸？我是汉奸你是什么？你就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卖国贼！我跟王老板吃吃喝喝我认，你收了王老板几十万块的东西怎么算？”
    黄一天心中一凛。
    他心中庆幸的亏昨天连夜把王老板送的金条上交纪委，要不然衝著李家瑞刚才这一嗓子，自己受贿的罪名也跑不了。
    看著李家瑞充满恨意眼神死死盯著自己，黄一天心里默默摇了摇头。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既然李家瑞执意要撞南墙他再怎么阻拦也白搭。
    “李家瑞，你走吧，我跟你无话可说。”
    黄一天重重嘆了口气坐下来。
    他的表態在李家瑞眼里看来却是对自己的宣战，原本心里对黄一天残留的几分老同学情意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李家瑞咬牙切齿：
    “黄一天，既然你要把事情做绝，行，你给老子等著，老子现在就去纪委举报你，让你后悔终生！”
    说完，气冲冲走了。
    李家瑞说干就干！
    扭头上楼进了镇纪委杨副书记办公室，向他实名举报：项目办主任黄一天同志涉嫌收受老板贿赂，价值几十万。
    杨副书记一听，喜出望外！
    镇纪委书记方晓慧被免职一事让镇纪委一帮人抬不起头来，害方晓慧被免职的罪魁祸首就是黄一天！
    打从方晓慧出事，黄一天就成了镇纪委这帮人心目中的公敌。
    今天一早会议上，杨副书记刚给下属们秘密下达指令：
    “务必想办法找到黄一天违纪违规证据，定要他尝尝惹了纪委人的代价！”
    李家瑞这通举报对杨副书记来说无异於打瞌睡的时候天上掉枕头，因此他对此次举报异常重视。
    “李家瑞同志！你说黄一天收了王老板价值几十万的礼物，有证据吗？”
    “王老板就是证据。”
    “好，按照你的说法人证是有了，那么物证呢？”
    “物证肯定在黄一天手里啊，只要你们把他抓起来，再到他家里搜一下肯定能找到物证！”
    李家瑞说得斩钉截铁容不得人不信。
    但杨副书记为了谨慎办案，还是当场叫人联繫饲料厂王老板，问他：
    “有人举报说你送礼给黄一天，价格不菲？”
    “是啊，想不到这小子胆子很肥啊！”
    王老板篤定的回答让杨副书记一颗心落地。
    既然行贿者已经亲口承认向黄一天送礼的事，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把李家瑞送走后，杨副书记一个电话把黄一天叫到办公室，开门见山问：
    “有人举报你受贿，对於这件事你有什么想说的？”

 第18章 诬陷

    黄一天当然不承认：
    “杨副书记，我一直按照党员的標准严格要求自己，做人做事，公正坦荡，我没受贿，肯定是有人诬陷。”
    杨副书记看著面前年轻小伙子装出一脸无辜的表情，心里冷笑，得亏找他谈话之前和王老板已经確认他受贿事实，要不然还真有可能被他精湛演技矇混过关。
    不承认没关係。
    在確凿的证人证据面前，没有哪个贪官能逃得过法律的制裁！
    杨副书记铁了心要收拾黄一天替自己的顶头上司方晓慧报仇，此刻看向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任人蹂躪的螻蚁。
    纪委的人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却因黄一天的缘故让洪合镇纪委一帮人成了別人嘴里的笑话。
    这个仇，必须报！
    “黄一天！”
    杨副书记一拍桌子发飆，“你竟敢矇骗组织？你知不知道自己的问题有严重？现在老实交代还有將功赎罪的机会！”
    杨副书记不愧是老纪委。
    这句话里的陷阱一般人还真不容易分辨，得亏遇上头脑聪明的黄一天，他瞬间察觉这句话不对劲。
    杨副书记这句话存在的前提是，“黄一天有问题！”因为有问题才会衍生出“矇骗组织”和“將功赎罪”的后果。
    黄一天看向杨副书记的眼神瞬间变冷。
    对方拼命想把受贿罪名往自己头上扣的动机恨不得写在脸上，这让他对杨副书记的態度发生了转变。
    “你凭什么说我受贿？没有证据的话还请杨副书记不要瞎胡诌。”
    杨副书记见他不承认，使出杀手鐧：
    “我问你，昨晚你有没有收王老板送的礼物？”
    黄一天迟疑两秒，回答：
    “收了。”
    杨副书记大喜：
    “既然你收了王老板的礼物，为什么不承认自己受贿？”
    黄一天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王老板送我一套化妆品，总价值不超过一百块，如果这点东西也叫受贿，每次镇政府组织活动时大家拿到的价值好几百纪念品也算贪污？还有乾净人？”
    “你这分明是狡辩！”
    “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可以去调查。”
    “我当然会调查，我们纪委绝不会放过一个腐败分子，尤其像你这样狡猾的腐败分子更要一查到底！”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杨副书记慷慨激昂，像是已经看到黄一天被確定贪腐罪名被抓起来的场景。
    想想都觉得痛快！
    纪委查案自有一套程序，证据没落实之前杨副书记也拿黄一天没辙，找他谈话过后心有不甘放他走。
    但他转身急匆匆去县纪委找领导匯报，下决心要把黄一天受贿案做成铁案，为方晓慧报仇。
    县纪委袁副书记办公室。
    袁副书记听了洪合镇杨副书记的匯报后，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窃喜。
    方晓慧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女干部，没想到在洪合镇栽了那么大的跟头，连带著他也跟著丟人。
    现在终於有机会帮老下属出口恶气，袁副书记迫不及待。
    他当即指示杨副书记：
    “你拿上案件卷宗跟我去一趟书记办公室，最近洪合镇確实不太安寧，底下人胆大妄为必须严惩！”
    有了袁副书记这句话，杨副书记原本就安定的心更加踏实不少，赶紧捧著材料跟在领导身后一同进了县纪委一把手刘书记办公室。
    刘书记办公室里有人匯报工作。
    两人站在门外走廊上等了一会才进去。
    “刘书记！”
    袁副书记一进门示意杨副书记把那份卷宗先放到刘书记办公桌上，简洁明了介绍：
    “这是有人反映洪合镇项目办主任黄一天受贿金额几十万的案件卷宗，里面有详细情况介绍，並且这起受贿案很有可能牵扯到之前刚刚恢復原职的洪合镇党委副书记丁三强同志。”
    刘书记本来已经伸手拿起那份卷宗，听到袁副书记这番介绍又把拿到手的卷宗放下来，面无表情看向他问：
    “什么情况？”
    袁副书记立刻示意杨副书记上前一步介绍：
    “刘书记好，我是洪合镇纪委副书记，今天一早我收到举报人李家瑞实名举报黄一天受了一位老板价值几十万的黄金，经过调查，那位老板以及黄一天本人已经承认了確有其事。”
    刘书记眉头紧锁。
    他並未把眼光投向说话的杨副书记，反而把目光盯在袁副书记身上，问：
    “袁副书记对这件事怎么看？你也確定黄一天受贿確有其事？”
    袁副书记的政治敏感度到底比在镇纪委工作的杨副书记高些，察觉出刘书记话中有异，犹豫回答：
    “从目前洪合镇纪委提供的证据来看，这起受贿案证据链条成立，最重要是行贿人已经亲口承认了行贿事实，受贿人也没有否认。”
    刘书记表面冷静，心里恨不得拿起手头的卷宗砸到正匯报的下属头上。
    “袁副书记，之前方晓慧办案不经详细调查就移交县纪委已经闹了一出笑话，搞得县纪委非常被动，难道你还嫌不够丟人想要重蹈覆辙吗？”
    袁副书记一愣，看向领导的眼神透出慌张。
    他了解刘书记绝不是个隨便说话的人。
    换句话说，他刚才那句话完全可以理解为黄一天受贿案跟之前的丁三强贪腐案如出一辙很有可能也是冤枉的。
    那就说明黄一天根本没受贿！
    可是杨副书记手里掌握的所谓证据又是怎么回事？
    袁副书记百思不得其解，站在那傻愣愣像个棒槌。
    刘书记心里那个气啊！
    上次丁三强的案子让他遭老领导迎头一通臭骂，老领导至今还没消气，说他是个“没脑子的纪委干部！”
    这才没过两天，洪合镇纪委又弄出一桩跟丁三强被冤案相似的黄一天受贿案。
    偏偏黄一天又是丁三强的心腹下属，这事要是传到老领导耳朵里，那还得了？
    “袁副书记，你好歹也是县纪委副书记，怎么那么没脑子？你说黄一天受贿，证据呢？整件事调查清楚没有？”
    袁副书记木木回应：
    “已经调查清楚了，黄一天也承认了。”
    刘书记气得一拍桌子喝问：“我问你，黄一天既然承认受贿，东西呢？他有没有亲口承认受贿的礼物还在他手上？”
    袁副书记也是聪明人。
    脑子里电光火石的功夫抓住了此案的关键点，从头到尾黄一天只承认收礼却並没承认收下的礼物还在手里！
    刘书记见下属呆头呆脑的模样越想越生气。
    別人提拔下属是为了替领导分忧解难，他提拔起来的下属却整天给领导添乱。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刘书记一脸怒其不爭指著袁副书记大发雷霆：
    “你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东西，做事能不能思考一下再做决定？”
    “黄一天昨晚收到礼物之后，当即就把东西上交县纪委，而你作为县纪委副书记不经调查就隨便发表谬论，还把这个案子端到我面前来？”
    “是不是我这个纪委一把手书记专门给你打工，给洪合镇的纪委打工？上次冤枉了一个丁三强还不够，现在你又要冤枉青年人黄一天，你究竟要干什么，老子整天没事干专门帮你补漏洞！”
    刘书记越说越气，从座位上站起来，伸手指著袁副书记喝道：
    “这件事，你亲自带人去洪合镇镇政府驻点调查，究竟谁在背后不顾镇经济发展一门心思搞破坏，要是调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你这个县纪委副书记乾脆別干了！”
    “就在洪合镇负责信访吧！

 第19章 初恋

    这话说得太重了！
    袁副书记怎么也没想到黄一天竟然早把受贿的东西上交县纪委，害他被领导指著鼻子臭骂一顿。
    从书记办公室出来后，袁副书记怒不可遏，转身狠狠甩了杨副书记一耳光，质问他：
    “你是不是丁三强的人，故意利用这个案子害我？”
    “老子到现在的位置容易吧，如果因为这件事影响老子的仕途，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杨副书记被打得脸颊生疼，哭丧著脸解释：
    “就算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害您啊，我就是气不过方书记在这小子手上吃了亏，心里有点著急才会办错了事。”
    袁副书记觉得这傢伙说得不无道理，自己又何尝不是急著替方晓慧出头才会犯了如此低级错误？
    回到办公室，他坐在老板椅上半晌没说话终於冷静下来。
    指著杨副书记鼻子说：
    “你连累老子去洪合镇驻点调查，接下来务必要全面配合我，把洪合镇藏在底下的那些牛鬼蛇神全都挖出来，戴罪立功，否则別怪我不客气！”
    杨副书记哪里还敢说什么，嚇得小鸡啄米不停点头。
    从县里回洪合镇的路上，杨副书记摸著火辣辣疼的脸颊心恨透了此事的始作俑者李家瑞。
    心里暗暗发誓：“李家瑞这个贱人还老子丟人现眼还挨了一巴掌，老子早晚要他付出代价！”
    当晚，县纪委袁副书记亲自带队专班进驻洪合镇。
    消息一出眾人心中纷纷疑惑，“这次县纪委调查组又要调查谁，不知道哪一个腐败分子倒霉！”
    李家瑞听说调查组来的消息兴奋不已。
    他心中篤定认为：
    县纪委调查组此次进驻洪合镇一定是来查黄一天的，很有可能还会因为调查黄一天牵出丁三强，毕竟两人篤密的关係摆在那。
    一想到自己心中痛恨的两个人即將被调查，李家瑞恨不得放鞭炮庆祝。
    王老板的想法跟李家瑞如出一辙。
    他打电话给李家瑞，笑嘻嘻说，“李主任，这次县纪委调查组下来，黄一天的好日子估计到头了。”
    李家瑞笑道：“多亏王老板足智多谋才能扳倒那傢伙。”
    王老板难得谦逊：“兄弟你过谦了，要是没有你实名举报，县纪委调查组不会那么快下来驻点调查。”
    李家瑞充满期望：
    “要是调查组这次能通过黄一天查出丁三强违纪违规问题那才真是大快人心啊！”
    王老板：“等黄一天和丁三强栽了，咱们一块喝顿庆功酒。”
    李家瑞：“那是自然，要不是这俩王八蛋，我不会被免职，你的项目也不会被停工，他俩是咱们共同的仇人！”
    王老板：“那就诅咒咱们共同的仇人早点垮台！”
    李家瑞：“好！诅咒咱们的仇人早点垮台！”
    这个周末是黄一天生日。
    像以前一样，他早早下班回家烧好了一桌子菜，回家等郝佳丽回来一起庆祝。
    两人恋爱七年，往年他的生日总是两人一起过，但今年……
    墙上的时钟转了一圈又一圈，郝佳丽还没回来。
    黄一天无数次拿起电话想要拨出那个熟悉的號码却又放下。
    如果女人的心思已经不在你身上，打再多电话又有什么用？
    餐桌上精心准备的菜餚已经热了三回，黄一天坐在餐桌旁，两眼盯著墙上的时钟逐渐指向午夜十二点，一颗心越来越凉。
    过了十二点，今年的生日就过了！
    十二点十五分，门外终於有了动静，醉醺醺的郝佳丽跌跌撞撞进门，还不忘回头跟送她回家的朋友连声道谢。
    她对外人永远比对自己客气。
    站在门口换鞋的女人身穿一条烘託身材的鱼尾裙，低胸设计让她一弯腰露出胸前雪白粉嫩酥胸。
    她就是穿著这样一条裙子在外面跟別的男人混到大半夜？
    一股无名火腾地从胸口升起。
    “回来了。”黄一天竭力压下心中愤懣招呼。
    郝佳丽这才注意到客厅里还有个人，她换好拖鞋摇摇晃晃走进来，把身体甩到沙发上，面带不悦：
    “你怎么还没睡？”
    “不是跟你说过不要等我吗？”
    黄一天心中一寒。
    原来她早就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郝佳丽今晚看起来喝了不少酒，这会痛苦的一只手紧紧揪住胸前衣服，两道秀眉皱成了麻。
    “愣著干什么？去给我弄碗醒酒汤！”呵斥语气，像对僕人。
    黄一天没说话，拧眉走到女人身边。
    今晚近七个小时默默等待的那段时间，他脑子里已经大致理出头绪。
    强扭的瓜不甜！
    既然郝佳丽全家都瞧不起他，他又何必死缠烂打？
    本来打算今晚跟郝佳丽好好谈谈。
    毕竟两人相恋七年，同居三年，作为男人，如果郝佳丽愿意他自会娶她，若她要分手，两人好聚好散。
    他思来想去纠结许久终於做出决定，却没想到郝佳丽今晚居然喝醉了？看起来还醉得不轻。
    站在那犹豫了一会，还是转身去厨房给女人弄了一碗醒酒汤。
    看到郝佳丽端起醒酒汤喝完后，又像烂泥瘫在沙发上，黄一天一脸认命上前扶起她的胳膊准备把女人弄回房间。
    恰在这档口，郝佳丽包里的手机响了。
    刚才还一脸醉醺醺的女人立马睁开双眼，动作麻利从包里掏出手机放在耳边：
    “牛勇，你怎么还没睡？”
    电话里传出年轻男人痛苦呻吟声：
    “佳丽，我今晚喝得有点多现在胃不舒服，你能不能来送我去医院？”
    郝佳丽忙不叠对著电话点头，“好好好！我马上来！”
    说完，她拎著小坤包转身要走，被黄一天一把拽住。
    郝佳丽像是没想到黄一天会阻拦自己，瞪著一双杏仁眼呵斥：
    “你干什么？我朋友喝醉了要送他去医院你发什么神经？”
    黄一天两眼怔怔盯著她：
    “什么朋友？能让你半夜三更往外跑？”
    郝佳丽从未见过这样的黄一天。
    他的脸上掛满冰霜，看向自己的眼神透著寒意，仿佛自己今晚只要出了这个门他绝不会原谅自己。
    她不自觉停下脚步解释：
    “他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后来去北京读大学，当选调生去了市机关工作，马上要到底下乡镇掛职当副书记，掛职两年回去就提拔正科，以后发展谁也无法预料。”
    郝佳丽本意是想通过这番话让黄一天明白：她这个青梅竹马的朋友是个有前途的人，以后做生意会用得上。
    但黄一天关注的重点显然跟她不一样。
    “他是不是叫牛勇？”
    “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黄一天心中冷笑，“最近一段时间，你经常跟他在一起？”
    郝佳丽脸色冷下来。
    用一贯的教训语调冲黄一天：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我跟我朋友多喝两顿酒怎么了？”
    “他一个人从市里下来掛职，在本地就我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我当然得照顾他！”
    “你好歹也是个男人，做人能不能別这么小气？”
    说完，郝佳丽一把甩开黄一天的手，急匆匆往外走。
    走到门口又停下，从包里掏出一个包装好的领带往门口的鞋柜上一放，斜了黄一天一眼，“你的生日礼物！”
    原来她还记得今天是自己生日？
    沉重的关门声彻底摧垮了黄一天头脑中绷紧的那根弦。

 第20章 背叛

    眼泪不爭气在眼眶里打转。
    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听到身后楼梯上传来小姨子郝佳美充满鄙夷嘲讽声：
    “黄一天你还真够厚顏无耻的！”
    “但凡你有点志气就別赖在我家当吃软饭的小白脸！”
    “我劝你做人要审时度势，识相点自己收拾东西滚蛋，省得等我姐耐心耗尽的时候叫人把你撵出去难堪。”
    难得这一回黄一天没回懟郝佳美。
    他脚步沉重上楼，每一步都像是拖著沉重的脚镣，走一步歇三秒，觉得今晚这楼梯显得特別长。
    郝佳美见他不说话鼻子里冷哼一声。
    等黄一天走过自己身边的时候一把抓住他胳膊，问：
    “李家瑞的事你跟丁三强说了没有？”
    黄一天见郝佳美一次次为李家瑞出头，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你是李家瑞什么人？为什么对他的事那么上心？”
    郝佳美自然不会告诉他，李家瑞正在追求自己，整天像条哈巴狗跪舔，让她感觉很是得意。
    “我为什么帮他关你屁事，你就说事情到底办成没有？”
    黄一天心里既然已经做好了要跟郝佳丽分手的准备，也没必要再惯著郝佳美，掰开她抓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冷声道：
    “李家瑞今天到纪委实名举报我受贿，这种小人你觉得我会帮他吗？”
    说完，懒得看郝佳美一脸震惊的表情，转身上楼。
    “不是，他举报你什么？”
    “你要是没有问题，怕什么举报？”
    “还是你做了亏心事！”
    黄一天无法容忍：
    “滚！”
    长夜漫漫。
    一向睡眠很好的黄一天今晚却转转反侧彻夜难眠。
    当初他为了郝佳丽来到这里上班，没想到女人变了心，以他现在的人脉资源想调动工作回去显然不可能。
    这就意味著他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还得留在这片土地上生活。
    既然要留在这，那就得长远打算，眼下第一步是先从郝家搬出去。
    正想著，听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拎起来一看是赵心怡发来一张图片，图片上背景像在ktv，上面一对卿卿我我的男女，女人竟是郝佳丽？
    不是说去医院吗？
    为什么会在ktv？
    虽然看不清照片上男人的脸到底是谁，但黄一天直觉认定那个男人一定是郝佳丽的青梅竹马——牛勇！
    刚看完图片，底下赵心怡发来一句话：帅弟弟，过来姐姐请你看好戏！
    黄一天一掀被子爬起来，反正今晚是睡不成了，倒不如三人见面把说开。
    ktv包间里。
    赵心怡正同一帮小姐妹嗨翻天。
    各种顏色的鸡尾酒在酒吧五彩斑斕灯光照耀下不停变幻顏色，像这世上的人心转瞬即变不可捉摸。
    赵心怡端起面前一杯酒冲姐妹豪爽发出邀请：“姐妹们，干！”
    “干！”
    “干！”
    “干！”
    在享乐主义者眼里：
    这是一个疯狂的世界，人人金钱至上，为了钱亲人可以拋弃，朋友可以背叛，甚至违法违规的事都可以做。
    因为有钱，你才能成为高高在上受人崇拜的强者！
    这年头，有钱就有理，有钱就有地位，无钱什么都不要谈，说出来的也无人当回事。
    赵心怡目前的地位是小姐妹中最高的，每次出来喝酒都是她请客。
    “心怡姐，你刚才给谁打电话呢？”
    “是个超级帅哥！”
    “真的假的？有多帅？”
    “一会来了你们就知道了，警告你们不要多想，这是我喜欢的类型。”
    小姐妹们齐声起鬨：
    “连心怡姐都说是超级帅哥，那得长得多帅呀！”
    “心怡姐又有新目標了吧？就是这个帅哥？”
    “这位帅哥有钱吗？”
    “心怡姐运气可真好！”
    ……
    听著周围小姐妹嘰嘰喳喳嘈杂声，赵欣怡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她这几年她也想找个帅气的男人结婚，可是姐夫都不同意，说要找个好的。
    在外面自己是个很强势的女人，其实內心是个小女人，喜欢谈情说爱的小女人，而且把结婚的目標放在黄一天身上？
    上次按照姐夫的要求，勾引黄一天失败让她纠结了好一阵子，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年龄大了，对男人的吸引力没有以前那么大。
    费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把自信心重新树立起来。今晚既然你黄一天主动送上门，就別怪老娘不客气了！
    赵心怡在心里暗暗发誓，今晚无论如何要把黄一天这头小绵羊收入囊中，至少让他承认自己是他喜欢的人！
    她两眼紧盯门口，望眼欲穿总算把人盼来了。
    当身穿白衬衫的帅哥出现在门口，她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带著雀跃冲黄一天不停招手，“这里这里！”
    黄一天神情淡漠走过来。
    坐在赵心怡身边的几个小姐妹却不淡定了。
    之前倒是想过心怡姐口中的帅哥肯定长得不赖，可当大家看到真人全都懵了！
    这是肖战吗？
    不是！
    比肖战更俊美。
    长得像张凌赫？
    不！
    比张凌赫体格更健硕！
    哇哇哇！
    太帅了！
    一眾小姐们顿觉久违的少女心“砰砰砰”小鹿乱撞，一个个傻愣愣看著眼前的帅哥，直到赵欣怡扯过帅哥介绍：
    “这是我同事，黄一天，大家叫天哥就好。”
    下一秒。
    底下一眾鶯鶯燕燕齐声娇滴滴喊著，“天哥好！”
    黄一天今晚心情很差，没什么兴趣跟赵心怡兜圈子，他坐下来，嘴巴凑到赵欣怡耳边小声地问：
    “人呢？”
    赵心怡却没正面回答，只问他，“你女朋友跟那男人的关係一看就不一般，一会你见到他们想怎么办？”
    怎么办？
    老实说，这个问题黄一天还没认真想过。
    刚才看到赵心怡发过来的照片，他头脑一衝动就想来当场捉姦，然后跟郝佳丽当面锣对面鼓说清楚：
    “有我没他，有他没我，你自己选！”
    但真到了地方，他心里又犹豫起来，“当真要用如此不堪的方式结束自己长达七年的恋情，那可是自己刻骨铭心的爱！”
    胸闷，难受。
    正好赵心怡递过来一杯酒，黄一天看都没看一饮而尽，乐的旁边赵欣怡雪白的牙差点露出来。
    这杯酒里她提前可以做的，没想到对自己根本不设防，计划进行得如此顺利，看来和他確定恋爱关係，小菜一碟。
    姐妹们，小绵羊以后非我莫属！
    黄一天今晚一口晚饭也没吃，气冲衝来到这里又被居心叵测的赵心怡灌了一杯酒，不一会功夫口乾舌燥浑身燥热难耐。
    赵心怡眼看药效发挥作用，赶忙跟小姐妹打个招呼，拖著黄一天往外走。
    黄一天虽然喝了酒，但脑子残留清醒意识。
    刚想扭头质问赵心怡，今晚的酒是不是不一样，却看见ktv另一头走过来两个熟人：李家瑞和王老板。
    原来他俩在酒店吃完饭心情不错，打算来ktv找几个漂亮姑娘乐呵乐呵，没想到冤家路窄刚上楼就遇上了黄一天！

 第21章 被抓

    什么呢？”“哎吆喂，这不是黄主任吗？平常看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清正廉明的黄主任也是ktv的常客？”
    面对李家瑞的嘲讽，黄一天还没来得及反驳，旁边赵心怡先帮他懟回去：
    “关你屁事！李主任有时间还是多想想自己被免职的事吧！”
    赵心怡这嘴皮子真够损的，一针见血戳破了李家瑞虚张声势的气球。
    李家瑞脸色赤红憋了足足三秒钟才衝著赵心怡嘲讽：
    “赵心怡，黄一天这个贱人已经快完蛋了！县纪委为了他的案子已经派遣工作组专门来调查他，你竟然跟一个完蛋的腐败分子在一起，也不知道你姐夫秦海忠知道了会不会觉得你吃里扒外！”
    赵心怡一愣，旋即笑道：
    “李家瑞你脑子没病吧？”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黄一天的个性我很了解，任何时候都是本本分分做事，清清白白做人，就算县纪委调查组来了也不可能是调查他！”
    李家瑞见赵心怡不信，气得直跺脚。
    他拉一把站在旁边的王老板作证：
    “王老板，你说，黄一天是不是收了你的金条，是不是要被县纪委带走调查？”
    王老板点头应承：
    “没错，有这事。”
    赵心怡见两人不像是撒谎，脸上露出诧异：
    “你们说黄一天收了金条？”
    看到两人用力点头，她心一沉，意识到自己的“小绵羊”十有八九中了面前这两个无赖的计。
    她正拧眉苦思。
    听见身后传来一名中年男子浑厚声音：
    “李家瑞！找你很久了，还以为你畏罪潜逃，没想到你还有心思到这来瀟洒，心真的大啊？”
    赵心怡循声回头，看见镇纪委副书记正带著几个下属急匆匆走过来。
    李家瑞见到杨副书记出现在这里脸上露出兴奋表情。
    赶忙伸手指著赵心怡身旁醉醺醺的黄一天说，“书记，黄一天这个受贿人在这，你们赶紧把他抓起来！”
    镇纪委杨副书记走过来。
    却没看黄一天，手里拿著一页公文纸，径直走到李家瑞面前公事公办口气庄严宣布：这是《留置决定书》，根据研究，决定对你採取留置措施，你有以下的权利义务......，现在请你在《留置决定书》上签名、捺指印。
    李家瑞大惊！
    王老板也慌了神。
    赶忙走到镇纪委副书记面前：
    “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受贿的人明明是黄一天，为什么会是李家瑞留置调查？”
    杨副书记犀利眼神看向王老板：
    “你说黄一天受贿，有证据吗？”
    王老板一拍胸脯：
    “我就是人证！”
    杨副书记：“物证呢？你有吗？”
    王老板：“.…..”
    杨副书记懒得搭理他，转脸看向李家瑞：
    “当初你把饲料厂旁边那块地批给王老板的时候，是不是收了王老板的贿赂？你自己受贿的事隱瞒不报，偏偏去诬陷同事？我看你是罪有应得！带走！”
    看到两名年轻的纪委工作人员伸手过来抓自己，李家瑞嚇得差点尿裤子。
    他扯著嗓子喊：
    “我没有，我是冤枉的！黄一天才是贪官！你们应该抓他不是我！”
    没有人在意他最后的挣扎，包括跟他刚刚结下“同盟”关係的王老板。
    从宣读《留置决定书》到带人离开，不到二分钟，这一幕却让在场的同志刻骨铭心，尤其王老板脸色刷白，担心被牵连：
    “怎么回事？纪委的人为什么会抓李家瑞？”
    他忙不叠要回家找老爸商量对策，太可怕了。
    却被杨副书记喊停，对他说，“饲料厂的事调查取证需要你的配合，请你最近不要离开洪合镇，隨传隨到，否则，也会对你採取强制措施。”
    王老板颤声回了一个字：“好！”
    黄一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粉色的窗帘，白色的窗纱，铁粉色的地毯，纯白色的欧式大床，怎么看都像是姑娘的臥室。
    他用力揉了揉脑袋，竭力想要回想自己睡著之前发生的事，手臂抬起却发现自己上身竟然没穿衣服？
    赶忙掀起被褥看一眼，下身亦是光溜溜。
    正心慌，看到赵心怡推门进来。
    见他睁著一双俊眸看向自己，忍不住笑道：
    “昨晚累了那么长时间，怎么不多睡一会？”
    女人的话让黄一天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
    他跟郝佳丽同居三年，自然能听出赵心怡口中所指。
    “你说昨晚？我们？”他抬手指著自己，一脸难以置信。
    赵心怡见状粉脸微冷：
    “你想什么，我是那种人吗，不过你昨晚说很爱我，看你全身酒味，看在你爱我的份上给你换了衣服，怎么，不愿意？”
    黄一天：“.…..”也不是不可以。
    赵心怡见男人紧锁眉头努力想要回忆昨晚发生的事，赶紧伸出一双玉臂缠绕在男人脖颈上，温柔似水声音：
    “昨晚你心情不好多喝了两杯，我好心带你回来，你把我紧紧地搂住，说很爱我，不能后悔啊！”
    “还有，你全部我都看了，以后可千万別喝那么多酒了，得亏是我，要是换了別人对你心怀不轨怎么办？”
    听起来，赵心怡倒像是做了好人好事。
    可黄一天怎么觉得记忆里事情並不像女人说的那样？明明昨晚自己只喝了一杯酒，怎么就醉了？
    赵心怡见男人身体突然一僵，猜到他必定是想起什么，赶忙伸出一根手指堵在他嘴巴前，带著威胁口气：
    “既然你爱我，我也同意，以后必须听我的吩咐做事！”
    赵心怡的表现让黄一天想起前一阵子丁三强出事那天，女人费尽心机想要勾引自己想让自己成为她姐夫秦海忠对付丁三强的利器的情景。
    怎么说呢？
    他有种世道轮迴的恍惚感。
    一个月前的赵心怡那张脸和此时此刻赵心怡的脸逐渐融为一体，女人还是那个女人，提出的要求也是同样要求，唯一不同是，自己的確不小心睡在她的房间，被她换了衣服，不知道之间做了什么？
    平生第一次和女朋友之外的女人在一起过夜，黄一天诧异自己居然没有半点罪恶感？
    他一把抓住赵心怡在自己身上作乱的小手，嘆了口气，正色对她说：
    “我不会帮你对付丁三强，也不会帮你做任何昧良心的事。”
    赵心怡脸上一愣。
    沉默片刻。
    她退一步：“我姐夫现在被调查，想跟丁三强爭夺洪合镇党委书记位置已经不可能了，如果你实在不愿帮忙扳倒丁三强也行，只要你能提供点证据足够威胁丁三强，让他不敢对我姐夫落井下石就行。”
    “毕竟，以后和姐夫是一家人！”
    黄一天笑了！
    却不知这一笑顿时让女人看傻了眼。
    一开时百杀，这男人笑起来怎么那么好看？
    黄一天在女人额头上轻轻一弹指让赵欣怡终於回神，难得面带羞涩抬起衣袖把嘴角的口水抹去。
    男人正色对她说：
    “赵心怡，我可以为你做其他的事，但你想利用我对付丁三强绝不可能！”
    赵心怡生气：“你就不怕我把你睡在我这边的事情告诉郝佳丽？”
    黄一天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你想告就告吧，你一个女人都不怕身败名裂被人指指点点下半辈子，我一个男人又怕什么呢？”

 第22章 女友

    看一眼手机屏幕显示上班时间快到了。
    黄一天顾不上吃早饭，开门出去。
    赵心怡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沉默了好一会，突然兴奋一拍床边跳起来，迫不及待打电话给谁：
    “啊啊啊！老娘终於把小绵羊俘虏了，他昨晚说喜欢我，我都录下来了！”
    黄一天来到单位，还没进办公室就接到下属打来电话，“黄主任，你女朋友来了，在办公室等你呢。”
    他一愣，“女朋友？”
    旋即反应过来下属八成说的是郝佳丽。
    郝佳丽一大早怎么会来办公室找自己？
    难道她因为昨晚的事心生愧疚特意找自己当面道歉？
    这样一想，黄一天寒了一晚上的心总算生出一丝暖意。
    掛断电话正好走到办公室门口。
    听到里面果然传出女朋友郝佳丽熟悉的娇笑声，脸上表情不自觉变柔和。
    “郝佳丽，你……”
    话没说完，黄一天愣住了！
    他发现办公室里除了郝佳丽还有另一个男人，那人正是最近一段时间几乎跟郝佳丽形影不离的牛勇！
    刚准备露出的一丝笑意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是带著愤怒的眼神看向眼前这对男女。
    这对狗男女昨天一整晚在外面风流还不够，今天一早竟又跑到自己面前秀恩爱？
    嫉妒的火苗“噌噌噌”往上冒。
    看到两名下属一脸意味不明看向自己，黄一天感觉自己头顶的绿帽子简直比绿灯泡还亮。
    郝佳丽却笑盈盈走过来，牵过黄一天的手介绍：
    “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从小一起长大朋友牛勇。”
    转头又向牛勇介绍：
    “我男朋友，黄一天。”
    牛勇面带笑意冲黄一天伸出一只手，“你好！”
    黄一天没搭理他。
    转头看向郝佳丽，冰冷声音问：
    “你昨晚不是陪你老同学去医院了吗？忙了一晚上不累吗？”
    言外之意，你要是累了就回家休息。
    郝佳丽的注意力却放在牛勇伸出来却被黄一天忽视的那只手上，气得打了一下黄一天胳膊：
    “你干什么呢？没看见牛勇主动跟你握手吗？你的礼貌呢？”
    说完又换上笑脸对牛勇致歉：
    “不好意思啊老同学，我男朋友一直在镇里上班，格局有点小，不懂事，你可千万別跟他一般计较。”
    牛勇一脸大度摆摆手，“没事没事！”
    没事个屁！
    黄一天刚想发火撵人，被郝佳丽掐了一下胳膊。
    听到女人在耳边轻声说，“牛勇要到洪合镇掛职党委副书记，以后就是你的领导，你对人家客气点！”
    黄一天脸上一怔！
    他脑子里第一反应是这个牛勇一定是故意！
    作为一名市里的干部，他下基层掛职可选的地方有很多，为什么偏偏选了自己工作的洪合镇？
    阴险！
    郝佳丽嘴巴附在他耳边又说：
    “他到洪合镇当领导，说不定能帮你，赶紧跟人道歉。”
    黄一天冷笑：
    “我不需要。”
    气的郝佳丽又在他胳膊上用力掐了一下，扭头冲牛勇挤出笑脸討好语气：
    “你別介意啊，我男朋友脾气有点倔。”
    牛勇不仅没生气还表现得特別大度。
    他主动掏出手机要加黄一天微信，“以后大家都是同事，经常联繫啊！”
    黄一天看了看一脸虚偽的牛勇，又看了看冲自己瞪眼的郝佳丽，慢吞吞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牛勇立马凑过来，一边用自己的手机扫黄一天的微信二维码，一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我跟郝佳丽打从幼儿园就睡在一张床上，这几天我来洪合镇她一直陪在我身边，她的心思根本不在你身上，识趣的赶紧滚蛋！”
    黄一天刚想发飆，旁边郝佳丽好奇凑过来问，“你俩说什么呢？”
    牛勇那张脸跟京剧变脸似的，换成温和笑脸回答：
    “我说看到你和你男朋友很恩爱我很羡慕，不过我提醒黄一天你这么漂亮又这么有钱，叫他一定要把你抓牢了！”
    郝佳丽闻言冲他笑道：
    “放心吧，你也会找到一个漂亮又有钱女朋友的。”
    牛勇闻言脸上笑意更浓。
    这对狗男女的笑容落到黄一天眼里却差点噁心吐出来，偏偏两人装的人模狗样让他一时找不到发火的契机。
    丁三强亲自主持召开洪合镇政府中层以上干部会议。
    会议一开始就介绍了市里来掛职的镇党委副书记牛勇。
    “牛勇同志在市机关任副科长，此次来洪合镇掛职镇党委书记，协助我分管项目，同时协助秦海忠同志负责招商引资工作…..”
    丁三强发言结束后，带队驻点的县纪委袁副书记向大家宣布：
    “昨晚县纪委调查组已经对李家瑞採取措施，对其诬陷同事涉嫌贪腐等不端行为会严肃处置，同时涉及饲料厂相关问题也会继续查处…..”
    很多人这才知道：难怪今天开会没看到李家瑞，原来他被抓了！
    会议结束。
    黄一天刚回到办公室，有下属向他匯报，“黄主任，有人反映饲料厂无视停工公告在偷偷施工，您看…..”
    看什么看？
    既然王老板存心作死，那就让他死个彻底！
    黄一天向来不喜欢主动惹事，但有人存心挑衅他这个项目办主任的权威，他也绝不会惯著！
    何况王老板和李家瑞等人狼狈为奸一次次把他往泥坑里推的事，他还没来得及找王老板算帐呢！
    他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对下属指示：
    “马上跟我去饲料厂项目工地现场看看，如果王老板真敢违规施工绝不轻饶！”
    下属特意把这消息说给他听也存了几分討好的心思。
    现在镇政府大院谁不知道王老板和丁三强、黄一天之间剪不断的仇怨？
    这会见领导果然动怒，赶忙屁顛屁顛忙著打电话安排：
    “执法大队吗？派几个人来项目办陪黄主任一起去执行公务，该带的傢伙什都带上，这次的任务有可能会发生肢体衝突。”
    都知道王老板不是省油的灯，下属不用想也知道此去饲料厂工地绝不会太平。
    十多分钟后。
    黄一天乘坐的黑色公车“吱嘎”一声在饲料厂项目工地大门口停下来。
    从表面看，工地大门紧锁，镇政府禁止施工的告示甚至还贴在大门上，但工地內机器轰鸣声却证明里面的人正在紧锣密鼓施工。
    “把门打开！”

 第23章 执法

    黄一天向下属发號施令。
    立刻有隨行的执法队员拿出准备好的老虎钳用力把工地大门上的锁用蛮力绞断，不一会功夫两扇两米多高的大铁门在眾人注视下缓缓被打开。
    院內工地上。
    王老板正坐在一张便捷旅行椅上，翘著二郎腿抽菸，旁边围著几个拍马屁的下属点头哈腰说些好听的：
    “放眼洪合镇，谁敢跟您王老板过不去？”
    “当初是他们洪合镇领导求著您来投资建厂，要是没有您这么大笔投资，那些当官政绩从哪来？”
    “丁三强上台也好，秦海忠上台也罢，他们一个个都得巴结咱们王老板！”
    马屁精的好话说得王老板心怒放。
    他一边抽菸一边脸上露出得意笑容：“镇政府那帮领导算个毛啊！咱们饲料厂工地想开工就开工，谁也管不著！”
    话音刚落，听到工地大门被人“吱嘎吱嘎”推开的声音，脸色一僵，冲手下，“这个时候哪个不长眼的开工地大门？”
    话音未落，“不长眼”的一群人从工地大门口鱼贯而入。
    看清楚为首那人竟是屡次被自己陷害却又屡次侥倖逃脱的项目办主任黄一天，王老板脸色彻底冷下来！
    “这不是项目办黄主任吗？他怎么来了？”手下人在一旁嘀咕，“这傢伙该不会来找麻烦吧？”
    立刻有马屁精接腔：
    “除非他吃了雄心豹子胆！凭咱老板的面子，连丁三强和秦海忠都要礼让三分，他黄一天不过是小小的项目办主任！”
    那意思，“他也配？”
    黄一天带领一群手下大步流星走过来，边走边让手下人打开执法记录仪把眼前工地上热火朝天的施工景象记录下来。
    刚走进工地不一会，看见王老板领著一群人气势汹汹迎上来。
    两人距离十多米，就听到王老板冷声质问，“黄主任，你竟敢带人私自闯进工地？你到底想干什么？”
    黄一天还想问问王老板到底想干什么呢？
    “王老板，上次镇政府领导要求饲料厂项目停工整顿你竟敢公然违背镇政府决定私下开工？我倒要问问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凭什么告诉你？你一个小小的项目办主任有什么资格过问？”
    面对王老板堪称狂妄的回答，黄一天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但作为项目办主任，我有权给你下项目停工通知书。”
    “你要是不服可以上诉，但在停工通知没撤销之前，你私自开工建设就是违规，必须立刻停止，否则镇政府將採取强制措施！”
    黄一天掷地有声两句话气得王老板满脸通红。
    他不相信黄一天真敢做事不留半点余地。
    一扬脖子囂张道：
    “你嚇唬谁呢？饲料厂项目是你顶头上司丁三强亲自招商，项目要是出了问题，你负得起责任吗？”
    黄一天寸步不让：
    “不管是谁招商来的项目，既然在洪合镇的地盘上落户，就要按照镇政府的规定办事，我现在以镇政府项目办主任的身份警告你，立刻停止施工，否则后果自负！”
    王老板咬牙切齿。
    他那张满是横肉的大脸上，因为愤怒左右面颊两块肉不停颤抖，上牙紧咬下嘴唇，想要发狠却又说不出话来。
    官商，先有官后有商。
    再有钱的老板碰到手握权力的官员，无论这位官员级別多高，只要他手中权力能卡住你的生意，你就得老老实实听话。
    黄一天站在那。
    目不转睛欣赏著站在距离自己两米远的王老板脸上表情红了又黑，黑了又白，最终定格在铁青色。
    “黄一天！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今天我的项目就是施工了，你能怎样？”
    瞧见王老板憋半天撂下这句话，黄一天脸上表情冷若冰霜。
    放眼整个洪合镇，敢用如此囂张口气跟自己这个项目办主任说话的老板恐怕也只有王老板一个。
    这傢伙仗著自己私下跟镇人大领导秦海忠关係篤秘，一向不把镇政府大多数干部放在眼里。
    秦海忠在洪合镇工作多年，又是本地人，算得上嘿白皆通，要不然他也不敢明目张胆跟丁三强副书记爭夺一把手书记职位。
    换做以前，黄一天未必敢跟这位王老板石更碰石更。
    因为连老领导丁三强都经常提醒他，“跟秦海忠的人发生矛盾的时候要注意方式方法。”
    但现在跟以前情况大不相同：
    秦海忠夺权失败被调查，丁三强主持洪合镇政府全面工作，这让黄一天有了跟王老板石直面对抗的底气。
    他不理王老板的胡搅蛮缠，当即命令执法大队，“立刻把饲料厂工地上所有机械设备带走封存，所有工人停止施工！”
    发號施令后不过十多分钟，执法大队的人动作嫻熟强制封存工地上的机械设备，原本嘈杂的工地顿时安静下来。
    王老板见黄一天竟敢动真格顿时火冒三丈。
    衝著工地上一百来號工人扯著嗓子喊：“把这帮不长眼的傢伙全都给我打出去，打死我赔钱，打伤我负责医药费！”
    工人们一听这话纷纷拎起铁锹之类的物件蜂拥而来，把包括黄一天在內的政府工作人员团团围住。
    双方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黄一天见状，看向王老板的眼神寒气逼人。
    他一直都知道王老板仗著背后有秦海忠撑腰目中无人，在洪合镇的地盘上向来都是横著走。
    但他没想到这傢伙竟然张狂到青天白日之下煽动上百號工人对抗政府执法人员？
    眼前的局势比他之前预料的更为恶劣。
    但他心里非常清楚：今天退一步，王老板日后必定更猖狂！
    何况，生意人向来头脑活络，其他老板若是听闻王老板对抗镇政府的行为成功，谁还会把镇政府的规定放在眼里？
    今日一役，退无可退！
    为了避免伤及无辜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黄一天竭力压下心头汹涌翻滚的情绪，抬高嗓门对在场的工人们喊话：
    “各位工人兄弟！大家都知道饲料厂工地现在是违规施工，镇政府执法大队的人今天的执法行为是完全符合规定的。”
    “如果大家被某些別有居心的人利用跟执法大队的人发生衝突，承担后果的人將会是你们自己。”
    “一旦你们打伤打残了执法大队的队员，是要坐牢的，我请你们想想清楚再做决定，千万別因为一时衝动毁了一辈子！”
    这几句话说完，上百號工人里头有一大半默默放下手中的武器往后退了几步，只剩下不到三十多个工人还围在王老板身旁虎视眈眈盯著执法队员。
    这让黄一天重重鬆了口气。
    他刚想继续喊话，被王老板身边一个马仔衝上来用力推了一把，骂道，“你他么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们老板面前逼逼？”

 第24章 无良企业

    黄一天被他推得脚底下接连后退几步差点摔倒，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旁边执法队员拎著橡胶棒照著此人黄一天被他推得脚底下接连后退几步差点摔倒，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旁边执法队员拎著橡胶棒照著此人头顶甩过去。
    剎那间！
    两拨人嘴里骂著脏话廝打成一团。
    王老板瞅准时机想要趁乱抡起棍子往黄一天头上砸，没料到黄一天身边的下属早已簇拥他连连后退。
    黄一天生怕现场局面失控。
    立刻叫人通知早已安排在工地大门外等候的派出所民警：“快！快想办法让他们住手！”
    派出所民警当即衝进现场鸣枪警告，这才及时制止了事態进一步恶化，即便如此双方还是各自有人受伤。
    一场堪称激烈的大规模执法行动，最终以王老板及其手下共十一个人被抓告终，再也无人敢违规建设。
    黄一天终於以强硬的手段制止了饲料厂工地违规施工。
    当天下午，王老板父亲得知儿子被抓消息大惊失色。
    他第一反应去找秦海忠求助。
    镇人大领导办公室。
    秦海忠阴沉一张脸斜躺在老板椅上抽菸，一根接一根，办公室里很快变得云烟雾饶。
    看到老王坐在沙发上，充满期盼眼神盯著自己，秦海忠重重嘆了口气说：
    “老王啊，这事不是我不帮你，主要是你儿子做事太没分寸了，明知道饲料厂违规施工，还敢公然违抗执法，这不是存心惹麻烦嘛。”
    “按说以咱们的交情，你儿子遇上麻烦我出手相助是应该的，但你也知道我现在被纪委调查，自己一身的麻烦还没洗尽，哪有本事去管你儿子的事？”
    秦海忠一席话，让老王心凉了半截。
    他这两年可没少在秦海忠身上投资，尤其上次他提出要想办法扳倒丁三强，他二话不说安排儿子鼎力相助。
    为了秦海忠早日当上洪合镇一把手书记，他出钱出力出人，现在连自己的儿子都赔进去了，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
    此刻的老王恨不得把秦海忠碎尸万段，却也知道秦海忠这个本地官员若想拿捏自己小菜一碟，自己却不敢真跟他翻脸。
    “秦主席，丁三强这是要对饲料厂赶尽杀绝啊！您无论如何想想办法，先把我儿子救出来再说，要不然饲料厂的项目损失太大了！”
    秦海忠心想，“饲料厂项目损失太大跟我有什么关係，反正该我得的好处我已经得了。”
    他根本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替老王父子出头，否则岂不是向所有人证明：他秦海忠就是老王父子俩背后的政治靠山？
    这些生意人啊！
    根本不懂什么叫官场！
    饲料厂工地上刚一出事，老王就叫人开著他那辆显眼的大奔来找自己，现在镇政府大院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嚼舌根呢？
    秦海忠掐灭手里的烟：
    “老王你先回去吧，你儿子的事容我仔细想想再说，另外，以后有什么事你打电话就好，像今天开车豪车来找我，你是生怕丁三强的人看不见吗？”
    秦海忠此言一出，老王脸上一白。
    他混跡官商两界多年，立马意识到自己今天因为儿子出事一时心急竟然犯了一个最浅显的错误。
    难怪秦海忠刚才脸色难看。
    老王立即从沙发上站起来，“那我就不打扰了，有事电话联繫。”
    秦海忠冲他点点头，“不送！”
    老王一走，秦海忠放下烟，轻轻嘆了口气。
    短短的一个月。
    洪合镇政府大院从之前的龙虎斗局面变成了丁三强稳稳占据优势，让他这个號称“地头蛇”的本地官员被强压一头。
    秦海忠心里懊恼自己当初还是太心急了，如果能拿到丁三强確凿腐败证据再动手局面必定不会是现在这样。
    一想到寻找丁三强腐败证据，秦海忠脑子里就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人名——黄一天！
    以前他只觉得黄一天是丁三强的心腹，小伙子头脑聪明反应灵活，但经过上次的事他发现，黄一天的政治领悟力超过自己想像。
    这样的人才要是能为己所用……
    秦海忠正蹙眉思索，接到老领导打来电话：
    “你的事我已经跟县委组织部韩部长谈过了，韩部长的意见是你根本没有掌控一方的能力，一把手书记的位置就別想了。”
    “幸好韩部长对丁三强的印象也很一般，洪合镇党委书记的人选很可能从外单位选，事已至此，你一定想办法把洪合镇经营多年的班底保护好，一切从长计议。”
    说完，也不等秦海忠说话，直接掛断电话。
    看得出来，老领导对他没能扳倒丁三强顺利上位这件事十分不满。
    秦海忠握著电话许久没出声。
    他知道老领导竭力爭取到的结果对自己已经算很好了，最起码他以后几年不用在老对手丁三强手下仰人鼻息討生活。
    但不知道为什么？
    一想到自己进行筹备许久的计划到头来不仅没把丁三强拉下马，反而害自己损兵折將名声受损他心里就忍不住涌出浓烈的恨意。
    “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扳倒丁三强！”秦海忠在心里暗暗发誓。
    楼上丁三强办公室。
    黄一天正向他匯报自己今天带领执法大队去饲料厂工地强行制止王老板工地违规施工的情况。
    提到王老板从头到尾无比囂张的態度，他依旧有些意难平：
    “丁书记，我看那个王老板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生意人，脑子里全是权钱交易阴谋诡计，那天晚上他费尽心机送金条栽赃，要不咱们反应快，说不定这会早被纪委调查。”
    “要我说，这种黑心的企业老板就该终止合作撵出洪合镇，要是其他企业老板也跟他一样耍手段岂不是坏了镇上的风气？”
    丁三强看著黄一天脸上怒气未消，忍不住笑了笑。
    到底是年纪轻，阅歷浅，政治经验少，碰上这么个上不来台面的老板就气成这样？
    自从经歷了上次的事，黄一天在丁三强眼里不仅是称职的下属，也是贴心的晚辈，他打从心底想要好好培养他。
    丁三强仔细考虑过黄一天未来的仕途规划。
    先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干一阵子，找机会提拔副科后再把他调到县机关里服务主要领导。
    最好能进县委办或县政府办，在县委书记和县长身边能学到別的部门学不到的东西，儘快掌握官场的游戏规则。
    干两年再下来当镇长、书记，等他有了基层领导的工作经歷，再往上提拔的时候就方便多了。
    黄一天见自己说半天丁三强笑而不答，敏感意识到自己今天匯报工作的时候情绪有点激动，赶忙往回收：
    “对不起丁书记，我被王老板的所作所为气坏了，话有点多。”
    丁三强冲他笑笑，安慰道：
    “你今年才二十六岁，能有现在的气度和心胸已经很不错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整天忙著打牌遛鸟不求上进呢。”
    黄一天被夸得不好意思，难得露出年轻人才有的青涩表情。
    丁三强心里对饲料厂王老板父子俩也很不感冒，对方一而再陷害，真当他是泥人没脾气吗？
    招商引资工作固然重要，但是投资商的筛选亦很重要，万一招个黑心肠的奸商回来，搞不好弄个豆腐渣工程毁了洪合镇政府领导班子的名声。
    丁三强对黄一天提出的建议表示支持：
    “你们项目办拿一份关於跟饲料厂项目终止合作的反感出来，到时候上领导班子会议研究通过一下，这种无良企业早该赶出去！”

 第25章 背锅

    领导一锤定音。
    黄一天喜出望外。
    赶紧回办公室召集下属弄方案。
    第二天，丁三强主持召开的领导班子会议上，项目办关於终止与饲料厂合作的方案就被列入会议討论议程。
    安静的会议室里，只听见“哗啦啦”翻看文件声。
    黄一天昨晚带著项目办的下属熬夜加班弄出来的《关於洪合镇政府终止与无良企业合作方案》正被参会的领导班子成员翻看。
    列席会议的人大领导秦海忠只看了个开头就合上材料，明確表態：
    “我不同意！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才招商落户的企业说停止合作就停止，这样对营商环境会造成极其不利的影响，更会影响镇政府经济的发展。”
    掛职副书记牛勇也表示反对：“不能因为王老板个人原因彻底否定掉一个企业，这是对招商来的企业严重不负责任！”
    两位领导表態后，丁三强冷冰冰眼神看向坐在一旁的镇长吴晓树。
    这个墙头草在丁三强眼神逼视下，慢吞吞发言说，“我觉得这事最好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丁书记您说呢？”
    丁三强早料到以吴晓树的个性绝不会明確表態，但他提出举手表决的方式却是自己內心反对的。
    领导班子开会的时候氛围导向很重要！
    刚才秦海忠和牛勇已经明確表示反对意见。
    这两人一个代表镇政府本地元老派，一个代表上面来掛职的新生代，其发言必定会影响到其他领导班子成员的判断力。
    丁三强不想冒险！
    他正蹙眉思考想什么法子突破局面。
    听见分管工业副镇长冷哼一声道：
    “王老板人品之恶劣有目共睹，这种人打造出来的企业无法让人信任，我倒是觉的害群之马留不得！”
    丁三强刚想顺势说两句，看见黄一天从座位上站起来，扫视一圈眾人极为“诚恳”口气发言：
    “各位领导，我们镇政府存在的目的是发展经济，为人民服务！”
    “我们项目办拿出这份方案也是经过调查的，那就是符合发展的需要，既然有领导反对，我想在这里谈一下我的看法。”
    会议室眾人纷纷把眼神聚焦到这位年轻的项目办主任身上，就连丁三强都猜不透小伙子搞什么名堂？
    就听黄一天接著说：
    “要是哪位领导觉得王老板的饲料厂项目好，就请哪位领导亲自负责这个项目，总之我们项目办绝不可能再过问饲料厂项目，这就是我的態度。”
    说完，坐下来。
    会议室里立刻响起一片“嗡嗡嗡”议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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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觉的：黄一天身为项目办主任年纪轻脾气大，遇事不冷静，只要洪合镇政府和王老板的饲料厂项目继续合作，项目办就有责任继续监督管理。
    也有人认为，黄一天故意利用手中权力对王老板打击报復，觉的这是他政治不成熟的表现。
    唯有丁三强很快窥透他的动机。
    这小子此番举动並非政治不成熟，反而彰显了他比在座大多数领导政治更成熟。
    他之所以当眾表態项目办拒绝继续负责饲料厂项目最终目的是：矛盾移交！
    王老板的饲料厂项目问题重重，如果今天的领导班子会议上不能达成终止合作，以后这个项目还会惹出麻烦。
    谁来负责该项目？
    谁就得负责处理该项目带来的麻烦！
    丁三强脑子里思忖片刻拿定主意，故意嘆了口气劝：
    “黄主任，你这又是何必呢？饲料厂项目投资几个亿，真要是做成了政绩还是很显著的，要不你还是再考虑一下？”
    黄一天態度坚决：“不考虑！”
    这下丁三强“犯了难”。
    他眼神落到坐在一旁的秦海忠身上：
    “秦主席对企业工作很有经验，既然项目办和王老板的矛盾已经影响到工作，这种节骨眼上还得请经验丰富的领导出面处理才行啊。”
    秦海忠刚要拒绝，丁三强又加了一句：“你要是担心忙不过来，可以让牛勇副书记协助负责嘛。”
    身为官场老狐狸，秦海忠岂会看不出丁三强动机不纯？
    饲料厂项目要真有那么好，丁三强绝不会摊派到自己头上，何况他心知肚明饲料厂项目问题多多。
    他刚想拒绝，一旁的副书记牛勇却站起来：
    “我是市里下来的领导，不管何时都要为人民服务，感谢丁书记和在座各位领导的行人，我愿意在秦主席的带领下为饲料厂项目做好服务工作！”
    秦海忠两眼瞪圆！
    这傢伙莫不是傻？
    明知前方有坑还往里跳？
    扭头看到牛勇一脸壮志酬筹脑子里忽然反应过来，“这傢伙一毕业就进了市机关，哪懂基层这些弯弯道？”
    既然已经被牛勇这个蠢货架到了火上，秦海忠也只能顺势说了句：
    “我不反对把饲料厂项目交给牛勇同志具体负责。”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几个心机颇深的老狐狸脸上纷纷露出不易觉察的笑容。
    秦海忠这句话完全可以翻译成：饲料厂一旦出现任何问题都由牛勇副书记全权负责，跟我一毛钱关係都没有！
    丁三强率先鼓掌！
    他“热烈”表扬牛勇副书记：
    “不畏艰难勇挑重担，是洪合镇所有年轻干部学习的榜样，把饲料厂项目交到这么优秀的干部手里，镇政府领导班子非常放心。”
    牛勇直到此时才觉出不对劲。
    他总觉的秦海忠刚才那句话有推卸责任的嫌疑。
    心里搞不懂：洪合镇这帮领导为什么对饲料厂项目如此敏感？难道这里头有什么猫腻？
    但他转念一想：
    越是难啃的骨头让自己啃下来越能证明自己的工作能力，再说自己是市里下来掛职的干部，这些乡巴佬谁敢在工作上给自己使绊子？
    这样一想，牛勇心里熨帖多了。
    黄一天之前站出来发言原打算针对的目標是秦海忠，却不料中途杀出个愣头青牛勇。
    这让他差点没憋住笑出声。
    “真是蠢货！连地头蛇秦海忠都不敢接受的项目，你一个刚来没几天的外来户居然敢接？等死吧你！”
    黄一天的愉悦心情並没保持多久。
    会议结束后正好到了下班时间。
    他走出镇政府大门一眼就看到郝佳丽那辆招摇的红色跑车停在路边，正准备走过去，却见郝佳丽冲自己身后招手：
    “牛勇！牛书记！我在这！”
    黄一天心中一沉。
    他的女朋友下班时站在自己单位门口，当著眾同事的面对自己不理不睬却热情招呼另一个男人？
    牛勇从黄一天身后大步流星走过去，特別亲热拍一下郝佳丽的肩膀笑呵呵问，“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郝佳丽冲他扬起灿烂笑容：
    “说好了今晚请你吃饭当然要早点来，万一来晚了领导有饭局被別人抢走怎么办？”
    牛勇笑得合不拢嘴。
    故意伸手揽住郝佳丽肩膀开心道：“放心，答应跟你吃饭绝不会反悔，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在镇政府大门口嘻嘻哈哈打情骂俏，周围一圈人见了纷纷用同情眼光看向站在镇政府大门口的黄一天。

 第26章 分手

    此时的黄一天心中怒火中烧，恨不得衝上去给郝佳丽几个嘴巴子，当眾质问她，“到底谁是你男朋友？”
    但他忍住了。
    他要是真动手，恐怕明天镇政府大院內能传出十八个两男爭一女的风流故事版本，他不愿成为別人嘴里笑话的主人公之一。
    郝佳丽跟牛勇聊了几句终於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黄一天，脸色立刻严肃起来，带著几分不耐烦说：
    “今晚我请老同学吃饭，亲自开车来接他去酒店，你没什么事自己一个人跟公交车回去吧。”
    说完，转身招呼牛勇上车。
    女人对两个男人的態度天差地別。
    若不是镇政府同事知道郝佳丽是黄一天的女朋友，肯定认为牛勇才是她的正牌男友。
    瞧著郝佳丽上车，牛勇笑眯眯跟在她身后坐到副驾驶位置，又慢悠悠摇下车窗，趁郝佳丽不注意冲站在那脸色难看的黄一天做了个竖中指的手势。
    这一切落在周围同事们眼里，一个个表情复杂。
    有好心的上来拉了拉黄一天衣袖：
    “黄主任，你没事吧？”
    黄一天对同事挤出笑容，“没事。”
    心情鬱闷回到住处，刚进门听到郝佳美阴阳怪气嘲讽声：
    “黄一天，你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还好意思回来？”
    “但凡你有点志气早该滚出去！”
    “整天赖著我姐有意思吗，强扭的瓜不甜！”
    要是换做平时，黄一天懒得搭理这个疯女人。
    但今天他站在那冷漠眼神盯著郝佳美，冷冷道：
    “你放心，我会搬出去！”
    郝佳美口中“切”一声，一脸的不相信：
    “这种话你自己信吗？”
    “像你这种贪慕虚荣有没有能力的男人，会心甘情愿捨弃我们郝家这种有钱家庭，我现在明白了，你喜欢的郝家的財富，而不是姐姐，是吗？”
    说到这，郝佳美突然提高嗓门：
    “不过你就算再想赖在我家也不可能了，我姐的青梅竹马来咱们这工作没地方住，很快要住到家里来，他俩旧情復燃天雷地火，你就算赖在这也毫无意义！”
    住在郝家这两年，郝佳美从没正眼看过黄一天，张嘴就骂他“废物”“小白脸”“吃软饭”“癩皮狗”……
    若不是看在郝佳丽的面子上，黄一天早忍不住煽她几个耳光，但没想到她今天竟说，“郝佳丽的青梅竹马要住进来？”
    “你说牛勇要搬进来住？”
    “是啊，我姐亲口说叫你立刻把书房空出来给牛勇住，你这条哈巴狗还不赶紧执行主人的指令？”
    郝佳美手里端著一杯哈根达斯冰激凌，另一只手拿著挖出的冰激凌往嘴里送，身上穿著真丝睡衣长裙。
    就这么居高临下站在楼梯上，眼神充满戏謔看向黄一天，细小狭长的一双眼睛里满是轻蔑和不屑一顾。
    就像看一条狗！
    从郝佳美口中证实“牛勇要搬进来住”的时候，黄一天之前还摇摆不定的心终於稳稳落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顺其自然。
    他看也不看郝佳美一眼逕自上楼。
    郝佳美本想看到黄一天失態的表情，没想到这傢伙还挺能忍，自己都说姐姐青梅竹马要搬进来住，他居然一声不吭？
    这让她感觉到严重的挫败感！
    气得扭头衝著黄一天的背影喊：
    “不要脸的废物怂包！吃软饭的小白脸！姐姐都已经找到真爱了你还赖在我家干什么？你要还是个男人赶紧给我滚出去！”
    说实话。
    黄一天內心並不在意郝佳美的冷言恶语，他更看重自己的女朋友郝佳丽对这份感情究竟是什么態度？
    他是个传统家庭出身的男人，在男女之事上也很传统，总觉得女人把乾乾净净的身体交给自己，自己就该为女人负责。
    但现在！
    想到郝佳丽最近一个月几乎整晚整晚跟那个青梅竹马的牛勇在一起，甚至让牛勇住到家里来？
    虽然她没主动跟自己提分手，但她做的每一件事无不表达想要跟自己分手的態度。
    黄一天终於不得不承认：那个曾经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女人心里已经有了別的男人。
    “是应该搬出去了”，他想，“难道还要等著牛勇搬进来，亲眼看到两人卿卿我我自取其辱吗？”
    本来他上周就打算找房子，上班一忙起来就把这事忘了，这会掏出手机上网找了几个租房网站一时半会没搜索到满意的。
    正搜索，周雅琴打电话进来：“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黄一天回：“方便，什么事？”
    周雅琴欲言又止：“那个，那个，你最近跟郝佳丽关係还好吧？”
    黄一天一听就明白过来。
    八成是郝佳丽和牛勇两人去外面酒店吃饭被周雅琴看见了，她出於关心打电话想要提点自己。
    在这座城市，黄一天几乎没什么朋友，老同学周雅琴算是除了郝佳丽之外最熟悉的。
    “雅琴，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行啊，只要我能帮得上绝无二话。”
    黄一天笑了笑，幸好这座城市里还有周雅琴。
    “我想在城里租个房子，一个人住，不用太大交通方便就行。”他说。
    电话那头却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才听到周雅琴小心翼翼口气问，“你怎么突然要租房子呢，之前你不是一直跟郝佳丽住在她家里吗？”
    黄一天实话实说：
    “郝佳丽的青梅竹马回来了，叫牛勇，之前在市机关上班，现在来洪合镇掛职党委副书记，郝佳丽打算叫牛勇搬她家里住。”
    周雅琴一听就明白了。
    三角恋其中一方决定主动撤离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这消息心里莫名欢喜。
    忙不叠应承：“放心吧，我有个亲戚出国正好空出来一套房符合你的条件，你隨时可以搬过来。”
    黄一天赶忙道谢。
    周雅琴却说：“光是嘴上说谢谢可不行，有没有实际行动？”
    听到黄一天亲口承诺，“改天请你吃饭”才乐滋滋放下电话。
    第二天一早，黄一天刚进办公室，牛勇尾隨进来。
    脸上堆满虚偽笑容：
    “黄主任那么早？看来昨晚睡得不错啊！”
    此时办公室里另外两位同事还没来，偌大的房间里只有黄一天和牛勇两人，一个站在办公桌旁，另一个站在办公桌对面。
    两人之间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一米。
    牛勇看向黄一天的眼神里透著明显挑衅：
    “昨晚郝佳丽陪我喝了一顿酒，又陪在房间里打牌到半夜，我见她后半夜实在困得不行就没让她回去，黄主任昨晚没生气吧？”
    昨天一整晚没等到郝佳丽的黄一天此刻早已彻底灰心。
    面对牛勇的挑衅，他挑唇冷笑一声：
    “牛书记到底想说什么？”
    牛勇本以为黄一天会嫉妒发怒，没想到他表现得如此淡定，这让他心里很不爽。
    因为昨晚郝佳丽虽然陪他喝酒打牌，后半夜一直嚷嚷著要回家。
    他索性把话说得更透彻：
    “黄一天，只要你跟郝佳丽没结婚我就有机会，今天一早是郝佳丽送我来上班，她还答应晚上来接我下班，我劝你识相赶紧分手，省得我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