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惹偏执太子后,她一步登天》 第1章 快点好,不遭罪 “好疼……” 姜玉衡这个畜生! 就算他是侯府二公子,她未来的夫君,他也不能这么胡来! 睡得迷迷糊糊的陆綰寧委屈得不行,也吃不消他这样。 她哼哼著睁开双眼,却在看清身上男人的面容后完全愣住。 男人那张脸太过耀眼,剑眉星目,宛若天神。 尤其是那双眼睛。 哪怕是在做这种事情都不带一丝情感,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没什么人和事能入他的眼。 让人忍不住想將他拉下神坛。 但这都不是关键。 关键是她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他谁啊??? 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床上? 要是被姜玉衡看到这一幕,她的计划岂不成了泡影??! 陆綰寧慌乱地推搡身上的男人:“你,你是谁,你先起来。” 她一哭,压在身上的男人更疯了。 谢执咬著她的耳垂,冷笑一声:“送你来的人难道没告诉你我是谁?” 陆綰寧愣住。 她在扬州楼长大,半年前有贵人看中了她。 养母不卖她,却遭对方记恨,当夜楼一百多人被活活烧死。 而她则被当成礼物,送给了安平侯府的二少爷姜玉衡。 为了报仇,她竭力討好姜玉衡。 可姜玉衡却始终不碰她。 上午她被姜玉衡接到这里,几个嬤嬤了两个时辰为她梳洗打扮。 姜玉衡递给她一杯酒,深情承诺:“綰寧,待会儿你一定要好好表现,把嬤嬤教给你的本事,全部使出来。” “你不是一直想要荣华富贵,做人上人吗?” “只要过了今日,我保证你能如愿以偿。” 她以为姜玉衡终於要给她身份了,便喝了那杯酒。 再有意识就是刚刚。 所以,是姜玉衡把自己献给了这个男人。 想到这些日子嬤嬤的调教,还有姜玉衡那待价而沽的眼神,陆綰寧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狗男人只怕早就想把她送人了! 难怪那么能忍。 至於这人是谁…… 姜玉衡总说大理寺少卿那条疯狗查贪腐案查疯了,紧咬著侯府不放。 他一直在想办法討好那位少卿大人,想让他高抬贵手放侯府一马。 她多多少少也听说过这位少卿大人。 年少成名,俊美无儔,铁面无私。 怎么看都和眼前这人对得上。 所以,他就是大理寺那位少卿? 她一抹眼泪。 反正都是攀权富贵,这人长得比姜玉衡好看,还比姜玉衡有实力。 討好他,让他帮娘亲报仇岂不比姜玉衡更为可靠? 下定决心,她攀住男人的脖颈,嗓音清脆婉转: “我知道你是谁了!” 谢执见她两只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嘴角微微上扬:“哦?” 能打听到太子在此处养病,看来她幕后之人本事不小。 “你想让我说我偏不说,反正我就是知道了。” “我叫陆綰寧,你要了我的身子,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要护著我,不能让我被別人欺负了,你能做到吗?” 谢执原以为她会哭哭啼啼,抵死不从,没想到她竟然这般有趣。 那双冷漠的眼睛多了一丝笑意。 “若是我做不到呢?”他手指轻轻摩挲著美人的下巴。 陆綰寧回答的毫不犹豫:“那我就踹了你找別的更有权势的人,我长得这般漂亮,身材这么好,大把大把的男人上赶著討好,没必要在你这棵树上吊死。” 不是她吹。 要不是她出身不好,便是太子妃,她也能去爭上一爭! 当然,这只是一种比喻,真要她去伺候那位太子殿下她寧愿直接抹脖子,给自己一个痛快! 毕竟谁不知道太子殿下比阎王还要恐怖! 听说京都有小姐爬床,结果那位直接让人拉出去餵狗了。 她这么年轻,还有仇没报,才不要被拉出去餵狗! 谢执看著身下那张灵动的面孔。 的確好看,至少上京城他还没见过哪张脸比这张更鲜活明艷。 也是因著这张脸,他才破例要了她的身子。 “你倒是自信。” 陆綰寧当然自信。 她是不如京都那些小姐们纤细,但她相信,出去走一圈,那些身材纤细的小姐们能用嫉妒的眼神把她埋了! 陆綰寧那双黑葡萄一样的双眼直勾勾地看著他。 想让当朝太子给她撑腰,口气倒是不小。 谢执知道她在等自己的答案:“能不能让我给你撑腰,还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陆綰寧闻言轻轻哼了一声。 天底下的男人是不是都这么小气,不见兔子不撒鹰。 ……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她呆呆地见他披上衣服,黑著脸朝著旁边的浴房走去。 这就结束了? 这是不是有点太…… 还是说其实是她太厉害了? 想著刚刚男人那惊鸿一瞥。 陆綰寧忍不住小声蛐蛐:“白瞎了那张脸和……” 她脸一红。 快点也没什么不好。 不遭罪。 话音刚落,男人漆黑的皂靴闯入眼帘。 陆綰寧仰头,看著男人那张冷峻的脸。 “再来一次。” 男人强势不容拒绝。 第2章 不信你看,是不是瘦了 陆綰寧很想劝他没必要这么要强。 不行就是不行,这真强求不来。 话还没出口,便被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打断。 “听说姜家二公子今日把那贱人也带来了,一个楼里长大的贱货,姜二公子带出来也不嫌掉价。” “就是,要我说,李妹妹不如去求求首辅夫人,她素来疼你,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你让首辅夫人出面打发了那个贱人,也算是去了一块心病。” 李淑月:“我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只是你们也知道,我伯母的亲生女儿丟在了扬州,前几日扬州知府又送了一个过来,我伯母满心欢喜去见她,结果空欢喜一场,这几日正病著呢,且先让那贱人得意几日,等我伯母病好了,横竖我饶不了她。” …… 贵女们的声音入耳,陆綰寧的手不自觉攥紧身下的软缎被褥。 这声音她可太熟悉了。 她被姜玉衡养在外面那段时间,这位李淑月小姐不止一次的来找过她麻烦。 每次都把她整的狼狈不堪。 姜玉衡虽然疼她,却不会为了她和首辅侄女翻脸。 她早就不想伺候姜玉衡了,只是她用来寻找生母的信物还扣在姜玉衡手里。 陆綰寧抬头看向男人。 男人显然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闯入打断,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 好在有小廝及时出现:“几位小姐,这里是山庄后院,私人领地,不对外开放,还请离开。” 陆綰寧听著李淑月她们的声音逐渐远去,还没回过神,又听那人轻轻叩了三下房门: “主子,季大人到了。”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陆綰寧不想谢执再伤一次自尊,轻轻抵著男人的胸口推了一下:“大人先去忙正事吧,我在这里等著大人。” 她眨著星眸,一副格外懂事的样子。 谢执是对她的身体有点兴趣,但还远远没到为了儿女情长,耽误正事儿的地步。 他抬起陆綰寧的下巴,在她脸颊亲了一下:“真乖,替我更衣。” 陆綰寧刚要捡起地上散落的衣衫,下人已经鱼贯而入,托盘里放著崭新的衣裳。 替谢执穿好中衣后,陆綰寧便不知该从何下手。 谢执见他捧著衣物满头雾水,小脸皱作一团的样子格外可爱,忍不住伸手在她脸颊掐了一下:“不会?” 陆綰寧不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诚实点头:“不会。” “那就好好看,好好学。” 说话间,旁边的婢女已经从陆綰寧手中拿过衣衫,开始替谢执更衣。 陆綰寧觉得这位少卿大人人还蛮好的。 刚刚若是换做姜玉衡。 姜玉衡一定会点著她的额头骂她蠢。 日后还要隔三差五拿出来调笑一番。 谢执从房间离开后,转头看向身边的惊云:“查清楚人是谁送来的。” 他从来不是亏待自己的类型,从前不沾女色只是单纯的看不上,既然遇上了合眼缘的,身体和性格也很討自己喜欢,他自然不打算继续苦著自己。 至於给陆綰寧什么位份,这並不著急,先看看是哪家送来的,再做定论。 “是,殿下。” “姜家那边有什么动作?” “听说姜家二公子在外面养了一位绝世佳人准备送给季大人,用来拉拢季大人。” 谢执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姜玉衡未免也太小瞧季淮序了。 见惊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淡淡开口:“说。” “殿下,姜家毕竟是皇后母族,真对姜家动刀,皇后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谢执淡淡睨了他一眼。 惊云意识到这不是自己该管的事:“属下多嘴了。” “今日在后院当值的,全部杖杀。” “是。” 惊云想起来也是一阵后怕,一个大活人被送到主子床上,他竟然毫不知情。 还有刚刚那几位贵女,竟然能毫无阻碍的走到这里。 可见后院早就漏得跟筛子一样。 …… 陆綰寧確定谢执离开后,並未在床上躺著,她迅速將自己收拾妥帖,快步离开了房间。 她从来不是什么温柔的解语。 远远见著那李淑月被人簇拥著,那些从前被李淑月欺辱的记忆浮上心头。 “一个扬州瘦马养大的贱人也敢碰本小姐的男人。” “在这里给本小姐跪著,不跪到天亮,別想著起来,也別想著去搬救兵,玉衡在府中为老侯爷庆生,今晚,他绝对不会出现在此。” “给我狠狠抽她的脸,把这张脸抽烂,我倒要看看她还能拿什么勾引玉衡。” “把这碗绝嗣汤给她灌下,这种贱人不配给玉衡生孩子,更不配做母亲。” 因为李淑月那碗绝嗣汤,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做母亲的机会。 而李淑月每次出现在她面前,都代表著她要倒霉。 她试著反抗过,得到的是更残忍的折磨。 告诉姜玉衡,姜玉衡也只会让她忍一忍…… 现在,她忍够了…… 陆綰寧看著朝这边走来的侍女,朝她招了招手: “去告诉李小姐,说姜二公子在別院后门的柳树下等她,让她快点过去,记住,要她一个人单独去。” 確认婢女將话传到了,陆綰寧拿起桌上的梨子狠狠啃了一口。 李淑月,你的报应来了。 她陆綰寧可不是以德报怨的菩萨娘娘,而是錙銖必较的真小人。 李淑月走到后门已经是一炷香以后了。 她紧张地扶了扶鬢边的步摇,还没来得及补口脂,眼前忽然一黑,接著是密密麻麻的拳脚落在她身上。 “救命!!!” 陆綰寧朝著李淑月的胸口狠狠踹了一脚,她刻意压低嗓音威胁:“再叫就划伤你的脸!” 李淑月生怕真被毁容:“不要!” “我,我伯母是首辅夫人,她最疼我,你放了我,我可以不计较你今天的行为。” 李淑月强装镇定的声音里难掩恐惧,陆綰寧却嫣红的唇角上扬,露出讽刺的笑。 李淑月的父母並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甚至可以说是不入流。 她父亲只是一个九品小官,母亲是一个七品官员庶出的女儿。 她能在京都如此横行霸道,靠的就是那位首辅夫人撑腰。 舌尖从虎牙上扫过,陆綰寧眸色渐深:“那可真是……太好了呢。” 话音未落,她一脚將人踹进湖里。 李淑月不会鳧水。 在水里挣扎了没几下便沉了下去。 陆綰寧仰头看著阴沉的天,不出半刻钟,天就会下雨,到时,所有的痕跡都会被冲刷乾净。 她果断转身,回到温泉山庄后宅。 陆綰寧前脚刚进屋,后脚瓢泼大雨落下。 蹬掉鞋子脱去外衫,她缩回到被窝里埋头就睡。 谢执回来的时候便看到少女睡顏甜美,满头乌髮因为滚动变得凌乱。 他伸手轻抚著陆綰寧柔嫩的脸颊。 这是一只乖巧,漂亮,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金丝雀。 陆綰寧睡得正香,感觉到有人在摸她,这才慢吞吞睁开眼,见谢执坐在床头,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她伸出手:“抱。” 谢执笑著將人捞进自己怀里。 “大人都忙完了?” “嗯,忙完了。” 陆綰寧闻言展顏一笑。 “笑什么?”谢执困惑地看著眼前的少女。 她黑葡萄一样的眸子真诚而狡黠:“我笑自己捡了个大便宜,大人年轻,长得好看,又有权有势,怎么看都是我赚了!” “超赚!” 谢执身居太子之位,恭维的话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但从没有一个人,能把恭维的话说的如此真诚悦耳,让人愉悦。 他伸手在陆綰寧脸颊掐了一下。 “谁把你教得如此能说会道?”他看著陆綰寧,希望陆綰寧能够自己坦白是被谁送来的,有何目的。 “当然是我娘。”陆綰寧好似没听懂他话里的深意,笑得天真无邪。 谢执的手指轻轻抬起陆綰寧的下巴,对於陆綰寧的回答他没有太多意外,只是语气明显冷了一个调:“是吗?” “当然是啦~”陆綰寧恍若未觉,仍是那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男人都是贱骨头,不能一味顺著,当然,也不能真让他失望,逗一逗,才有意思。 “我娘可是个超级大美人,超会!” “不过我已经很久没见过我娘了。” “哦?” 陆綰寧脸上的笑意消失,皱著鼻子道:“半年前我被人送给了安平侯府家的二公子,他又把我送给了大人。” “他就是不想大人查他们家贪墨的事情。” “他还说大人你是疯狗,紧咬著他家不放。” 原来是姜玉衡。 他倒是聪明,怕季少卿不买他的帐,又给他塞了人。 不过他大抵是没想到这小雀儿如此单纯,將他交代的事情竟然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掌心被陆綰寧轻轻蹭著,她抱怨的声音还在继续。 “他可討厌了,每天都让嬤嬤看著我,不准我多吃饭,我都饿瘦了!” “不信大人摸摸。” 说著,陆綰寧捉著男人宽大的手掌便往自己的胸口上放。 “大人摸,是不是瘦了?” 第3章 没有我,你以后可怎么办 掌心是敦实的柔软,谢执看著陆綰寧那委屈巴巴的样子,只能违心安慰:“是瘦了,委屈綰寧了。” 陆綰寧刚想说不委屈,继续打蛇隨棍上,余光见到珠帘外的惊云:“主子,外面出事了。” 谢执示意他不必避著陆綰寧,惊云的声音这才继续。 “李小姐死了,尸体在庄子后门的池塘里,李家要主子给个说法。” 陆綰寧下意识抱紧谢执。 她知道李淑月的尸体肯定会被发现,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既然他们想要说法,那就给他们一个说法。” “去查,若李家小姐真是被人谋害,不管是谁,我都会让他给李小姐陪葬。” “但若凶手不在此处,把闹事的手给我跺了。” “是。” 谢执並不將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察觉到怀中的人紧紧抱著自己,他视线重新落回到陆綰寧的身上:“嚇到了?” 她好像真被嚇到,小脸惨白,说话也不如之前那样活力满满。 “毕竟是一条人命,说没就没了……” “大人真会让凶手给李小姐陪葬吗?” 谢执看著她那双眼睛,给出答案:“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可若对方是有苦衷的呢?” “若是人人都有苦衷,岂不是人人都能杀人,那我大雍律岂不成了笑话?” 陆綰寧还想与他辩论,可她从小没看过什么书,怎么可能说得过大雍的大理寺少卿。 她鼓著腮不服输。 谢执被她可爱到,掐著她的脸捏了一下:“乖一些,不要胡思乱想。” 顺手拿起放在床边盛著乌黑汤汁的药碗:“把这个喝了。” 药汁带著刺鼻的苦味,陆綰寧瞬间皱起五官,但她还是乖顺地从谢执手中接过药碗,强忍著呕吐感將那碗避子汤一滴不剩的喝完。 “喝完了。” “不问问我给你喝了什么?” 陆綰寧笑得像海棠,灿烂漂亮,充满活力:“我相信大人不会害我。” 她养母是楼鴇母,每天清晨除了能闻到各种脂粉香,便是刺鼻的药味。 其中避子汤和墮胎药,这两种药的味道早就刻在骨子里了。 “休息一下吧,我还有事情要去处理。” 陆綰寧一把抱住男人的手臂:“大人陪我一起休息好不好?” “我陪你一起休息,你就休息不了了,你確定?” 陆綰寧没想到他会忽然不正经,脸色瞬间爆红。 “那,那也不是不可以……”说著陆綰寧伸手去解男人的腰带。 虽然快是快了点,但架不住他身材是真的好。 那腹肌! 那胸肌! 活像男菩萨。 谢执本来就是想逗逗她,他还有事情要去处理,只能按住她的手:“晚上。” 陆綰寧一脸可惜:“那晚上我还在这里等大人。” “乖一点,想吃什么和下人说,让他们去做。” 陆綰寧不知道他是隨口一说,还是將她刚刚抱怨的话听了进去。 但不管哪一样,都让陆綰寧的心里暖暖的。 谢执从屋里出来,惊云已经在外面等候。 “殿下,有关那位陆姑娘的资料,属下已经查清楚了。” “姜玉衡送来的?” “殿下都知道了?”惊云想到自己查到的东西,忍不住感慨这位姑娘还真是命运多舛,至於被送到主子面前,更是阴差阳错。 姜玉衡似是將这温泉山庄的主人当做了季少卿。 “她都主动说了。”谢执想到陆綰寧气鼓鼓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惊云当即明白,殿下的意思是自己查到的那些东西,不用稟告了。 谢执走后没多久,陆綰寧便饿了,趿著鞋跑到小厨房:“我要一碗小餛飩,多放虾米。” 以前下雨天,娘就会让厨房给她做一碗小餛飩,说捡到她那天下著瓢泼大雨,所以每个下雨天都要庆祝一下。 跟了姜玉衡以后,姜玉衡嫌弃她胖,严重让厨娘控制她的饮食,半年,她只吃过三次肉,一次小餛飩都没吃到。 如今不用再跟著姜玉衡,真是好事一件。 要不今晚再让厨房做条清蒸鱼庆祝一下? 陆綰寧心里正盘算著,倏然见到垂拱门外,举著伞脸色难看的姜玉衡。 他走得很急,雨水淋湿他半个肩头他都没注意到。 估计是为了李淑月吧…… 毕竟,他一直都很在乎这位名义上的未婚妻。 正想著,门外的姜玉衡忽然停下了脚步,他是那种温润清雋的长相,任谁看了他第一眼都会以为他是一个温润如玉的人。 然而陆綰寧知道,这个人才没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无害。 为了权势和姜家的世子之位,姜玉衡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差一点,她就被姜玉衡送到他那位废物大哥身边了。 虽然当时姜玉衡是用说笑的语气,可陆綰寧知道,他是认真的。 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反悔了。 陆綰寧走神的片刻,便听到姜玉衡那瘟神一般的声音响起:“綰寧,过来。” 陆綰寧的身体在听到姜玉衡的命令后本能朝著对方走去。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到了姜玉衡面前。 被姜玉衡豢养的那半年,她试著反抗过,也逃跑过,可最终是被姜玉衡这个畜生一寸寸打断傲骨。 她因为逃跑,右边小腿被姜玉衡折断过,那种疼痛的感觉她至今记忆犹新。 她没打伞,走到男人面前的时候,身体已经湿了大半。 姜玉衡笑著用伞替她遮住风雨,温柔地用帕子替她擦拭脸上的水珠: “怎么这么蠢,也不知道撑把伞,看,头髮都湿了。” “才离开我这么一会儿,就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没有我,你以后可怎么办呢?” 陆綰寧垂在衣袖下的手本能地颤抖著。 她不敢抬头去看姜玉衡,嗓子犹如被胶水黏住,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好了,都擦乾净了。” “让你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姜玉衡手指狠狠摩挲著陆綰寧的眼尾。 其实不需要多说他也看得出来,陆綰寧肯定被季淮序破了身子。 从前的陆綰寧美则美矣,周身气韵过於乾净单纯。 现在的她像是盛开的海棠,眉宇间的嫵媚美得人移不开眼。 打算將陆綰寧送给季淮序后他就確定季淮序一定不会拒绝这份大礼。 毕竟像陆綰寧这样的又纯又欲,还会討男人欢心的女人实在是太少见了。 明明成功把人送到季淮序的床上,他却一点都不高兴,甚至內心的阴鬱恨不得將一切摧毁: “我的綰寧还真是能干,连高岭之季大人都能轻鬆拿下。” 陆綰寧听不惯他的阴阳怪气,也不想再受他摆布。 她强忍著骨子里的畏惧,一把拍掉姜玉衡贴在自己脸上的手:“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我的玉佩可以还给我了吗?” 第4章 摸够了吗? 姜玉衡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陆綰寧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我的玉佩,你还我!” 姜玉衡已经恢復了那副温润君子的模样,笑容温和,说出的话却像是淬了毒的刀子: “才离开我几个时辰,綰寧的翅膀就硬了,看来是以前的教训都忘了。” “还是说綰寧以为攀上了少卿大人,从此便能高枕无忧?” “我提醒綰寧一句,別忘了自己是从哪里出来的。” “你说,他要是知道你的出身,他对你还会像现在这么感兴趣吗?” 见陆綰寧脸色转白,姜玉衡知道他的小狗这是知道怕了,他拍了拍陆綰寧的脑袋:“好了,我还有事情要忙,今日便不和你计较了,等这件事情结束,我就接你回来。” 陆綰寧愤怒地盯著姜玉衡的背影,垂在衣袖下的手攥成拳头。 混蛋! 姜玉衡这个混蛋! 化悲愤为食慾,陆綰寧不断往嘴里塞著小餛飩,她每一口都咬得无比用力,好像咬的不是餛飩,而是姜玉衡这个畜生。 吃完小餛飩,陆綰寧將手里的碗重重放在桌上。 决定了! 她才不要在这里坐以待毙。 更不要被少卿大人退货!! 她要固宠!!! 书房。 谢执看著跪在面前的奴婢。 “你是说,是一位长相极美的姑娘让你传话引李家小姐单独去的后门。” 婢女浑身觳觫不止:“是。” “可记得那人长相?” “奴婢记得,奴婢保证,只需要一眼,奴婢就能认出她!” 陆綰寧踮脚趴在窗缝上,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转来转去。 奇怪? 怎么没声了? 正疑惑著,窗户从里面打开,陆綰寧一个没站稳,直接栽进男人怀里。 这胸肌的手感,好熟悉。 “摸够了吗?” 谢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陆綰寧脚趾抠地,嘴不受控制:“我说没有可以让我多摸一会吗?” 陆綰寧抬头,就见谢执脸色阴沉。 “我不白摸,我也让你摸我的。” 死嘴,快別说了!! 她迅速站直身体,捏著嘴低著头含含糊糊道歉:“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偷听大人聊公务。” 谢执难看的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 “来做什么?” 陆綰寧拿出准备好的凉茶:“来给大人送凉茶,我亲手熬的,能清热祛湿,润喉效果也很不错。” 最主要的功效是,壮阳! 当然这没必要说。 怎么能让少卿大人在属下面前丟脸呢。 她双手捧著茶盏,一瞬间又恢復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谢执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活泼的女孩子。 注意到她绣鞋和衣袖上都沾了雨水,到底没说重话:“先进来吧。” 陆綰寧忙抱著茶盏进屋。 伺候的婢女刚想提醒她换鞋,乾净的地毯上已经被踩上了一串脚印。 一旁的惊云惊恐地看著陆綰寧。 他已经能想到,殿下开口让自己把这位陆姑娘拖出去的冷酷模样了。 然而几个呼吸过去,那位活泼的姑娘已经小跑到了殿下身边,一脸献宝地將凉茶捧到殿下面前。 谢执接过她手里的茶,並没有喝:“来的时候没撑伞?” “嗯,我沿廊下走来的,没想到有一段不通,只能走青石板路,不过大人放心,我把凉茶抱在怀里,保证一滴雨水都没落进去。”她举三指发誓。 “去换件衣服,把头髮擦乾,鞋子也换了。” “好哦,凉茶大人记得喝。” 惊云刚要提醒陆綰寧,自家殿下从不碰来歷不明的东西,饮食上更是如此。 然而下一秒,惊云就见自家殿下端起天青色的茶盏,轻抿了一口。 “难喝。”谢执做出评价。 陆綰寧闻言皱著眉头倒退回去,她端起茶盏,猛灌一口:“不难喝啊,凉茶都是这样,良药苦口,殿下快喝了吧,真的对身体超好!” 喝完今晚就能一展雄风! 她会让少卿大人知道,她能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快乐!! 这样,少卿大人就不会把她退回去了! 陆綰寧那期待中带著催促的眼神太明显了。 他给了惊云一个眼神,示意惊云带著那名侍女离开。 等到屋里只剩自己和陆綰寧两人时,他一把將人拉到怀里:“凉茶里放了什么?” 陆綰寧眼神飘忽:“没,没什么……” 少卿大人对自己很快这件事本来就很在意,如果告诉少卿大人这里面加了补药,不但不能让少卿大人对她无法自拔,也许看到她就会想起他很快这件不痛快的事情。 事关男人尊严,到时候就不是退货这么简单了! “不说?” 陆綰寧更心虚了,她柔弱无骨地靠在谢执怀里:“反正,反正是对大人身体好的东西,大人喝了就知道了,说不准以后还会让綰寧再熬给大人喝呢!” 对他身体好的东西? 以后还会想喝。 再看她那不敢直视自己的模样,谢执还有什么不明白。 小东西是嫌他快。 舌尖顶著后槽牙,他冷笑著將陆綰放在面前的书桌上。 陆綰寧歪头看著谢执,好端端的怎么生气了? 然而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男人炙热的吻落下…… 三更的梆子敲过。 陆綰寧哭得嗓子都哑了,她捶打著身上的男人:“不来了,不来了!!” 她是想要少卿大人贪恋她的身体。 但没想要少卿大人死在她身上啊! 八次。 都八次了! 比话本里的男人还要厉害! 鹿茸效果原来这么好吗? 才抿了那么一点点,就能持续几个时辰。 难怪卖那么贵! 下次还是给他换普通的壮阳药吧! 谢执在这方面有癮,需求远高於常人,他也知道今天把陆綰寧折腾得太狠了,他轻轻亲了亲陆綰寧红红的眼尾:“还给不给我弄药了?” 陆綰寧哭著摇头:“不,不加了。” 再也不加效果这么好的了!!! 费钱还遭罪!! 第5章 整个人好像在发光 陆綰寧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除了腰有点酸,身上没有任何不適。 慢吞吞从床上坐起来,她左右环顾了一眼。 少卿大人呢? 正疑惑著,床幔已经被婢女掀开。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姑娘的话,午时刚过,主子走之前交代了让小厨房多做些肉给姑娘,姑娘要现在用膳吗?” 一听到肉,陆綰寧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要的要的。” 少卿大人果然是天大的好人。 在床上吃点苦怎么了! 技术差点怎么了! 他给自己吃肉啊! 吃饱了,陆綰寧才猛然想起一件更要紧的事情。 李淑月案! 陆綰寧担心的倒不是自己。 而是那个说认识自己侍女。 她认识对方,她叫晚杏。 彼时她第一次从姜玉衡的院子里溜出来。 想见识见识上京城的繁华,结果就看到了李淑月当街纵马將人活活踩死。 而晚杏的母亲,就是那个被踩死的倒霉女人。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李淑月踩死人后扬长而去。 那丫头抱著女人的尸体几乎哭死过去。 陆綰寧从周围人的口中得知那她家里有个病癆鬼父亲,她娘一死,家里连买棺材的钱都凑不出来。 她觉得那丫头可怜,就把身上的银子和姜玉衡送她的鐲子给了那丫头,让她当掉给她母亲买个棺材。 为此姜玉衡狠狠打了她的手心,骂她多管閒事,还罚她不准吃晚饭,跪了两个时辰。 但对於此事,陆綰寧从不后悔,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如果一顿打,一场骂,跪上几个时辰就能替自己的亲朋好友收尸。 她寧愿把手心打烂,跪上个三天三夜,换来这样一个机会。 可惜没人给她这样的机会。 其实昨天她第一眼並没有认出晚杏。 后来见著晚杏双目赤红提到往后门赶,她还以为晚杏要坏她的好事。 正犹豫要不要隨便给晚杏餵点东西,谎称毒药,威胁晚杏乖乖就范,晚杏就先一步跪在地上给她磕头,说什么这辈子没法报答她的大恩大德…… 毫不夸张,陆綰寧那一刻差点没嚇死。 不过那一刻陆綰寧也確定,不需要再多什么多余的事情,晚杏绝不会供出自己。 但她也不能眼睁睁看著晚杏出事啊…… “你知道大人现在哪里吗?” 陆綰寧本想问少卿大人,但昨天听晚杏说,庄子上的下人只知道背后的主子有权有势,並不知道这庄子的主人究竟是谁。 陆綰寧怕多说多错,因此並不称谢执的官职,只叫大人。 伺候的婢女一愣。 陆姑娘为什么要叫殿下大人? 想到主子暂代监察院御史一职,叫殿下一声大人好像也没错。 “主子在书房接待贵客,姑娘若是醒了觉得无聊可以去后面园走走。” 陆綰寧知道,这是不想被她打扰的意思。 不过大抵也能猜到是谁,李淑月昨天死在这里,她又是首辅夫人的心头肉。 “听说首辅夫人曾经是大雍第一美人,你见过她吗,她长得有多漂亮?” “奴婢曾远远看过一眼,的確美得让人移不开眼。”青桃完全没有夸张。 细看之下,陆小姐和首辅夫人竟颇有几分相似。 尤其是那双眉眼。 不过首辅夫人清雅端庄,是经歷过岁月沉淀的美。 陆小姐年少活泼,一看就是没经歷过什么大风大浪,像是在蜜罐子里养大的太阳。 气质差距过大,很难將两人联繫在一起。 不过天下美人据说都很相似。 青桃並没將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陆綰寧就是隨口一问,她现在躲这位夫人都来不及,当然不会轻易往上凑。 她得去找晚杏。 放下手里的茶杯:“我去后园逛逛,你不用跟著了。” 陆綰寧知道惊云正在带著晚杏在前厅认人。 她到时候就假装偶遇,好奇,隨口问几句,晚杏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把有用信息透露给她。 陆綰寧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不过陆綰寧千算万算,独独没算到李晋会在这里。 见李晋盯著晚杏一个个认人,陆綰寧脸色一下白了下来。 她本能转身,快步离开。 然而她还是慢了一步。 “那边那个穿粉色衣服的,给小爷站住!”李晋声若洪钟。 陆綰寧低头看著自己身上的粉色长裙,头皮一阵发麻。 她想都不想抬腿就跑。 她永远记得自己第一次伤了李淑月,第二天李晋就带人把她堵在了巷子里。 那天李晋掐著她的脖子,用刀子拍著她的脸威胁她,让她自毁容顏给李淑月道歉,不然就杀了她。 她自然不肯,朝著李晋的胯下狠狠踹了一脚,这才脱险。 可饶是如此,她也被李晋折腾得不轻,最后不得不在腊月跳进冰湖断尾求生。 都说大理寺少卿是条疯狗,以她看李晋才是真疯狗! 不折不扣的疯狗! 疯起来真会要人命那种! 不是说太子殿下是个神经病,喜欢剥皮杀人吗,怎么没把李晋这个小畜生给剥皮抽筋!! “听到没有,你给本公子站住。” 傻子才会站住。 然而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陆綰寧捏紧手里的金簪。 她不想惹事,然而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她不介意戳瞎李晋的眼睛。 陆綰寧顿时跑得更快了,穿过月亮门,陆綰寧就瞧见谢执松柏般挺拔的身影。 他站在廊下同一美妇人说话,神態悠然,看向美妇人的眼神中虽有尊重,但明显並不是十分將对方放在眼里。 陆綰寧从没觉得谢执那么帅。 整个人好像在发光!! 她拎著裙子鱼儿一般绕到谢执身后。 “大人救命,有人要杀綰寧!” 她带著哭腔的声音楚楚可怜。 一下子就让谢执想起了她昨晚在床上哭著求饶的样子。 他將人护在身后,看向双目赤红的李晋。 李晋早就知道这贱人能跑,却没想到如此能跑:“跑啊,你再跑!” “晋儿,不得无礼。”首辅夫人生怕自己的儿子触怒这位太子殿下,被他剥皮抽筋。 首辅夫人的恐惧並非空穴来风。 世人皆知太子殿下阴鷙残暴,上一秒这位还与你笑语嫣然,下一秒就能毫不留情地將你拖出去砍头剥皮。 之前有位官员,就因为在朝堂上说了这位殿下几句坏话,转头便被谢执下令抄家。 那位官员更是被割舌剜眼,吊在城门口整整三个月! 还有当年捉拿先太子党时那血流成河的场面,光是想想,便让人胆寒。 她若早知道这温泉山庄的主人是谢执,就算死的是亲儿子,也绝不会踏入此地半步。 谢执目光仍旧落在李晋身上:“听我家婢女说,小公子想要杀她?” “母亲,肯定是她杀了堂妹!” “我没有!!” “晋儿还不住口!” 李夫人和陆綰寧同时开口。 “晋儿被我宠坏了,还望贵人不要和他计较。” “夫人说笑了,只是不知小公子为何如此篤定,是我这婢女杀了李家小姐?” “我没有,大人我没有,是他冤枉我!!” 陆綰寧躲在谢执身后,双手紧紧抓著谢执的衣衫,生怕她会被推出去。 她打定主意,就算少卿大人把她推出去,她也要死死抱住少卿大人的大腿,少卿大人不想当眾被自己拽掉裤子顏面扫地,就只能硬保自己!! 第6章 现在你也中毒了 然而出乎陆綰寧意料,男人並没有把她推出去,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眸子落在她身上,最终男人收回视线:“夫人听到了,我家婢女说她没做过。 李晋还想说什么,但对上李夫人警告的眼神只能作罢。 李夫人转头看向谢执的时候又恢復了笑吟吟的模样:“看来是是晋儿误会綰寧姑娘了,晋儿,给綰寧姑娘道歉。” 李晋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母亲疯了吧,竟然要让他和一个卑贱的外室道歉? 可那毕竟是母亲的吩咐,他哪怕再不情愿也只能梗著脖子无比生硬地对陆綰寧道歉:“对不起。” 这下不可置信地换成了陆綰寧。 她活了这么久,也惹过不少事。 小时候她看不惯客人欺负楼里的姑娘,用石头扔了客人,娘当著客人的面狠狠打了她的掌心。 后来被送入京城,她被李淑月欺负,姜玉衡回来总是不分青红皂白先训斥她一顿,逼著她认错,不认错就罚跪。 第一次,陆綰寧被人这样光明正大的维护。 眼眶有些湿润,喉咙也酸酸涨涨的,上扬的嘴角怎么都控制不住。 “綰寧接受他的道歉吗?” 男人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陆綰寧仰起头,哭得湿漉漉的眼睛看著谢执。 她不想就这么放过李晋。 但李晋是李首辅的儿子,万一李首辅为了替儿子出气刁难少卿大人怎么办? 她要的是长久的宠爱,还要依靠男人替她报仇,不能为了这点小事毁了他的前途。 “看来綰寧不想接受他的道歉,那就不必勉强。” 还不等陆綰寧看清他的表情,他已经转过头去:“李夫人也看到了,我家綰寧不接受令郎的道歉。” “李晋,跪下,綰寧姑娘什么时候原谅你,你什么时候再起来。”李夫人看著儿子,冷声命令。 李晋不可置信地看著李夫人:“娘,她不过是……” “跪下!” 李晋不得不屈辱地跪在石砖上,只是看向陆綰寧的眼神恨不得活颳了她。 別人不知道,他却能肯定,淑月堂妹一定是被这个贱人害死的!! 可他不理解娘为什么不听他的解释,还要逼著自己给这个贱人下跪! 难道她对淑月堂妹的疼爱都是假的? 对自己的疼爱也是假的? 李夫人笑容和蔼地看向陆綰寧:“綰寧,他自小被我惯坏了,你不要和他一般计较好不好?” 陆綰寧仍旧躲在谢执的身后,她只探出一点脑袋,黑亮的眼睛看著李夫人。 李夫人看著她好奇又胆小的样子,像极了她养的那只狮子猫。 她本能地摘下自己头上的髮簪递给陆綰寧:“出门没带什么像样的礼物,这个送给綰寧,当做赔礼。” 陆綰寧看著金簪子底下缀著的那颗红宝石,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李夫人人还怪好的嘞。 但她並未第一时间去接,而是抬头看向谢执。 “想要就接下。”一根簪子,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陆綰寧鬆开紧抓著谢执的手,接过簪子:“谢谢夫人。” 李夫人被陆綰寧叫的心都化掉了。 她觉得这孩子很合她的眼缘,可惜,是太子的外室。 伸手在陆綰寧头顶揉了一把:“不用和我客气,以后有时间来府上玩,至於晋儿,回去我一定好好管教他,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来帮你收拾他。” 陆綰寧捏著那根金簪,刚想点头,又想起自己现在是谢执的人,她看著谢执,似是在询问可以答应吗? 谢执没看到陆綰寧询问的眼神:“李夫人没事的话就请回吧,惊云,送客。” 说完,他拉著陆綰寧转身回屋。 陆綰寧转头想和李夫人说句再见,结果就见李夫人早已转身,拎著李晋的耳朵脚步飞快往外走去。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上了马车,李晋捂著被母亲揪疼的耳朵: “娘,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我跟你讲,我確定就是她杀了淑月!” “除了她不会有別人!” 李夫人知道,自己小儿子混是混了点,但不会说没有依据的话:“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暂时没有,但淑月和她起过衝突,这丫头会装得很。” 他自然不会说,他和淑月一起给这丫头灌绝嗣药的事。 还有第一次和她交手,要不是他躲得快,他现在可以直接进宫当太监了! 光是想想他就觉得疼。 “娘你千万別被她给骗了,而且她之前根本不是这个男人的外室。” “你之前就认识綰寧?” “认识,那时候她跟的还是姜玉衡,娘你是没看到她为了让姜玉衡抬她进门那狐媚样!” “这么说吧,青楼的姑娘都比她要脸!” “她肯定是被姜玉衡送人,心有不甘,这才杀了堂妹!” “这个贱人,下次我看到她一定要打断她的腿,让她到堂妹坟前给表妹磕头认错!” 李夫人没说话,她脑子里全是陆綰寧那双灵动乾净的眸子。 原以为她只是太子外室。 没想到人品如此低劣…… 是她看走眼了。 “若真是她杀了淑月,娘自然会替你堂妹討一个公道,可眼下一切不是还没证据吗,你也不要再去招惹她,那个男人,你以后看著都要绕路走,知道了吗?” 李晋知道自己不答应母亲,接下来一定会被母亲烦到耳朵起茧子:“好,我看到他一定绕路走。” 哼,这上京城,除了太子殿下,只有別人见了他绕路走的份,那个男人算什么东西也配让他绕路…… …… 陆綰寧察觉到谢执的心情可能不是很好,他走得很快,她要小跑才能跟上男人。 “大人,你能不能走慢点,綰寧跟不上了。” 忽然,走在前面的男人停下脚步,陆綰寧一路都在小跑,男人忽然停下脚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直接撞在了男人的后背上。 好疼,鼻樑骨要断了!! 谢执看著捂著鼻子,泪眼汪汪的陆綰寧。 “大人不用心疼綰寧,綰寧不疼的,綰寧一点都不疼。” 忍住,陆綰寧你千万忍住!! 不能咬,不能骂,更不能踹! 这是你的金主,咬了你就要被退给姜玉衡那个狗东西了! “怎么这么笨,走路都会撞到人。” 他拉开陆綰寧捂著鼻子的手,鼻子红了大片,没出血,也没肿起来,应该只是撞疼了。 他从陆綰寧的荷包里翻出一颗豆,塞到陆綰寧的嘴里。 陆綰寧哭得眼前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楚谢执给他吃了什么。 “你给我吃了什么?” “七步断肠散,不服解药走七步就会七窍流血,痛苦死去。” 陆綰寧闻言不可置信瞪大眼睛。 谢执没想到这种一听就是骗人的谎话她竟然都会信。 人怎么可以好骗到这种地步? 然而下一秒,陆綰寧柔软的唇瓣贴了上来,她笨拙地撬开自己的唇,將那颗渡到自己的舌尖。 带著一点酸的甜味在舌尖化开,鼻息间满是少女清甜的馨香。 只是那缕清香並未逗留,隨著少女的后退,那缕馨香很快便在风中消散。 陆綰寧胡乱擦了一把眼泪:“现在你也中毒了。” 第7章 审问 谢执:…… 这个煞风景的傻子! 他撩开衣摆,直接坐在了长廊座椅上:“我问綰寧一个问题,綰寧如实回答我,我就给綰寧解药。” 陆綰寧捣蒜般重重点头:“大人问吧,別说一个,就是十个,一百个,綰寧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是你杀了李淑月。” 陆綰寧的笑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谢执的眼睛太冷,太清,仿佛早就洞悉一切。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大人你说什么呢?” “昨天惊云在池塘边捡到了这个。”他从腰间取出一枚珍珠耳坠。 那只耳坠昨天还出现在陆綰寧的耳朵上。 “你要不要解释一下,你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水塘边?” “綰寧,如实交代,別让我失望。” 陆綰寧跪坐在谢执的脚边,双手搭在男人的膝盖上,粉色长裙与男人黑金色的衣衫纠缠在一起。 本就水盈盈的眸子瞬间滚落出大颗大颗的泪珠: “这坠子是我的不假,可我没有杀人,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我昨天在哪,做了什么大人不是很清楚吗?” 哼,傻子才会承认! 別以为她昨晚意识不清就不记得了,那耳坠分明是他昨晚给自己摘下来的。 他肯定是第一次给女人摘耳坠子,扯得她耳朵疼了好久! 想诈她,做梦去吧! “大人,一定是有人想要冤枉綰寧!” “您要是不相信,可以请那个婢女过来,让她辨认辨认,是不是綰寧让她给李小姐传的话。” “綰寧就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踩死一只蚂蚁綰寧都会心疼好久,怎么敢杀人呢?” 陆綰寧被嬤嬤调教过,哭起来都是梨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 谢执还没见过哪个女人像她这么能哭。 眼泪说来就来。 “好了,別哭了。”他將自己的手帕递给陆綰寧,示意她擦擦泪。 然而陆綰寧根本不接,直接用男人的衣袖擦起了脸: “綰寧被人冤枉,心里难受。” “难受还不许人哭了吗?” 乾净的衣袖胡满眼泪鼻涕 谢执额头青筋直跳,用力往外拽著自己的衣袖。 然而娇娇小小的陆綰寧此时却迸发出惊人的力气,死死拽著那袖子。 “鬆手。”谢执咬牙切齿。 “我不松,昨天晚上在床上你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 “你不是说再做一次,就是我想要天上的星星你都给我吗?” “一天都没过,我那儿还肿著呢,你连个衣袖都不肯借我,还给我下毒!” 陆綰寧没刻意压低声音,长廊外能清楚听到她委屈至极的声音。 路过的丫头纷纷投来好奇的眼神。 谢执没想到她不仅晚上在床上放得开,白天也这么不要脸! 怕她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言论,他伸手捂住陆綰寧的嘴巴。 陆綰寧被他捂著嘴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含糊不明的呜呜声。 她几次试著掰开谢执的手,奈何男人的手钢铁般有力。 陆綰寧无奈放弃,可怜巴巴地看著他。 “让我鬆手可以,但不准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知道了吗?” 陆綰寧委屈巴巴点头。 谢执缓缓鬆开捂住她嘴巴的手。 “大人是不是玩腻了,想將綰寧退回去?”陆綰寧双眼哭成荷包蛋。 “我什么时候说要把你退回去了?” “那大人为什么给綰寧餵毒,甚至连名字都不肯告诉綰寧!” “这不就是打算,睡一宿,再扔掉吗?” “哦,现在綰寧吃了毒药,都不用退回,直接毒死更乾净!” 谢执不知道她脑子是怎么长的。 “你都是听谁说得这些?” “话本上都是这么写的!” “负心汉把美人哄到手睡了,吃干抹净后弃之如敝履,美人错付真心,痴痴等候,等来的不是负心汉,而是日渐凸起的小腹。” “说不定我肚子里已经怀了大人的孩子。” 谢执被她这一番话气笑:“放心,你肚子里没有孩子。” 避子汤不是白喝的。 “那你还不如负心汉,你连个孩子都不肯给我。” 谢执捏起她的下巴:“再说一遍?” “大人到现在都不告诉綰寧大人名字,还敢说大人不是负心汉!” 谢执看著陆綰寧水汪汪的漂亮眼睛。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在大雍,不知道皇帝的名字不稀奇,但却没人能不知道他谢执的名字。 毕竟金鑾殿上亲手斩杀太子,平叛屠城,血洗逆党,他谢执的名字早就“名扬天下”了。 再联想到陆綰寧一口一个大人。 谢执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雀儿是把他当成別人了。 也是,若真知道了自己身份,这雀儿的尾巴早翘上天去了。 还不知能给他惹出多大的麻烦…… 陆綰寧被他这周身气势嚇得哭都忘了。 好一会,她才结结巴巴道:“大人,你,你捏疼我了。” 奇怪,她说错什么了? 她难道该知道他的名字吗? 大理寺少卿是很厉害,可再厉害也没到太子殿下那种人尽皆知的地步吧…… 谢执捏著陆綰寧的手缓缓鬆开。 他看著陆綰寧被自己捏红的下巴,他明明没怎么用力,此时却红了大片,跟她的身子一样娇嫩。 “刚刚想事情想的入神了,我看看,还疼吗?” 陆綰寧最会蹬鼻子上脸:“疼的,要吹吹。” 谢执看著她凑过来的下巴。 不得不说,陆綰寧从各方面都很合他心意。 尤其是这具身体,仿佛就是为他而生的。 在床上有属於少女的羞涩却也能放得开。 只是性子上太活泼,好像总有使不完的精力,过於无法无天。 谢执很清楚,他將来不可能只有陆綰寧一个女人,哪怕他不喜欢那些女人,为了权衡各方势力,也必然会娶別的女人。 而陆綰寧太过睚眥必报,天知道会捅出多大的篓子。 不如就这样任由她继续误会,將来等他腻了,他会给陆綰寧一笔钱,或者给她找一个合適的人家。 然后再无往来。 將陆綰寧从地上捞起,替她擦乾净脸上的泪痕:“是我的错,竟然如此粗心,忘了告诉綰寧我的名字。” “我小字聿玄,或者綰寧也可以叫我六郎。” “聿玄在家中排行老六?” “家里兄弟比较多。” 陆綰寧哦了一声:“聿玄。” 谢执应了一声。 下一秒又听她叫:“六郎。” “怎么?” “都好听,我都不知道该叫哪个了。” 谢执无奈摇头。 “走吧,別让下人看笑话了。” 还没走出两步,便被陆綰寧拉住。 他斜著身子回眸,就见陆綰寧满脸担忧。 “六郎,你忘了咱俩都吃了七步断肠散了吗,你已经走了三步了,再走四步你会没命噠。” 谢执一愣,没想到这个笨蛋还急著这茬。 他身上从来不带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时间拿不出'解药': “忘了告诉綰寧,我百毒不侵,所以出门从不带解药。” 话音刚落,谢执背上忽然一重。 “那六郎背我回去,回去后再给我解药。” 她语气轻鬆,嘻嘻哈哈的样子哪有面对死亡的恐惧。 谢执眸子微动:“什么时候反应过来的?” “不告诉六郎。” 她才不会说,这种把戏,她六岁就会了! “六郎快走,这段好晒。” 谢执咬牙。 在大雍,也只有她陆綰寧骑在他头上指挥他让他快点走,原因只是因为她觉得晒! 第8章 他是公主吗,脾气这么大 李淑月的事情两人默契的都没再提。 昨夜折腾的太狠,陆綰寧本以为接下来半个月男人都该休养生息。 她穿著冰蚕纱衣从浴房里出来。 夏日燥热,这冰蚕纱衣穿在身上冰冰凉凉,陆綰寧第一次穿就爱上了。 然而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一下,便被男人粗暴扯开。 陆綰寧不可置信瞪大眼睛。 她今天可没给六郎下药啊! 万一待会儿六郎提刀衝刺,刀软了,他肯定会恼羞成怒。 到时候虽不至於杀人灭口,十有八九无顏再见自己。 不行,这种事情绝不能发生!! 她用手臂轻轻推了推谢执,刚要找藉口拒绝。 “放心,今晚不折腾你。” 昨天晚上折腾的那么狠,她的身子肯定没恢復好。 她不好受,他也不能尽兴。 陆綰寧直到躺进被窝里还有几分不可置信。 可谢执真不碰她,吹了灯便躺在另一侧。 软烟罗纱帐放下,她和谢执挨得极近,近到能闻到彼此的呼吸声。 男人炙热的呼吸灼烧著她的脸,陆綰寧感觉胸口里揣了只兔子,跳得格外凶! 完了,心跳这么快,今晚肯定要…失眠…了…zzz…… 谢执还是第一次见人入睡如此之快。 他伸手在陆綰寧的脸颊上掐了一下。 被捏过的脸颊瞬间红了大片。 也不知道一身比水豆腐还娇嫩的皮囊是怎么养出来的。 闭上眼,谢执刚要入眠,身上的被子忽然被抽走一段。 他从睡意中挣扎出来,身上的被子又被抽走一段。 等他睁开眼,身上的被子只剩一角勉强盖在自己的小腹。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一个呼吸后,那一角也消失不见。 谢执气笑了。 活了二十年,还是头一次有人敢抢他的被子! 然而偏偏这不知死活的还睡得无比香甜:“陆綰寧,把孤的被子还给孤。” “zzz……” 谢执揉著额角。 他无奈伸手去扯自己的被子,刚碰到被子一角,小腿猛地被踹了一下。 陆綰寧仿佛西洋钟的錶针一样,已经从床头滚到了另一侧,只有那只脚还稳稳贴在他小腿上。 谢执是正常偏白一点的肤色,可那只莹润可爱的小脚落在他的小腿上,顏色对比一下变得强烈。 明明是昏暗的夜,他却看得无比清楚。 尤其是那陆綰寧的脚趾无意识上蹭。 谢执喉结无声滚动,眼神变得深邃…… …… 陆綰寧怎么都没想到谢执晚上能那么变態! 她都睡著了,又把她叫起来好一番折腾!!!! 最后叫了两次水,才能休息。 肯定是背著她吃药了! 不然怎么能那么厉害! 她看著侍女捧著一件玄色金线绣松柏的圆领长袍进来。 “怎么是常服,六郎不用上朝吗?” 要知道在京官员,六品以上都需上朝,完了还要去衙门点卯。 以前姜玉衡天不亮就要出门,一般都要忙到深夜才能回来。 更多的是十多天都不见人影。 姜玉衡是户部地方主事,官不大不小,六品。 大理寺少卿可是正四品,按理来说不该比姜玉衡更忙吗? “告假养病中。” 谢执声音仍是冷冷的,那张高贵的脸上瞧不出什么情绪。 但就是这样一张脸,晚上在床上却是下流极了! 什么骚话都能说得出来。 陆綰寧绕著他转了个圈。 脸色瞧著是正常的。 身上虽然有疤痕,但都是陈年旧疤:“六郎生病了?” “早年被人暗算下毒,余毒未清,隔几个月就会復发一次。” 陆綰寧跟著他,早晚都要知道这些。 一听到他中毒,陆綰寧眼睛瞬间瞪大:“什么毒这么严重,这么多年都没除根。” “发作是什么症状?” “要多久才好?” “不会好不了了吧?!” 难怪要她喝避子汤! 这是怕不等孩子生下来他就噶了,孩子一出生没了爹,成为被人欺辱的小可怜。 不对,这不是她该操心的。 她关心的是不会她大仇未报,他就魂归西天了吧? 那她努力討好他的意义在哪!! 晚上吃的那些苦又算什么!! 光是想想陆綰寧就觉得无法接受。 额头猝不及防被弹了一下:“好不了你准备怎么办?” 陆綰寧捂著被他弹过的地方,鼓著腮:“那我能求大人件事情吗?” 谢执睨了他一眼,冷酷拒绝:“不能。” 陆綰寧看著男人冷酷的背影。 他是公主吗? 脾气这么大! 小跑著追在男人身后:“六郎,你別走那么快,我脚疼。” 她哭唧唧的声音抱怨起来都像在撒娇。 谢执的脚步没停下,只是速度明显放慢了许多。 不远处的惊云抱剑咋舌。 谁敢信,最討厌被人命令的殿下竟然会因为小娘子撒娇真的放慢了脚步。 这位小哭包的手段不简单啊。 陆綰寧追上谢执,手拉著谢执的衣袖:“六郎,你的毒真的治不好了吗?” 软软的声音带著难以掩饰的担心。 “暂时不能。” “那就是以后能够治好了。”陆綰寧鬆了一口气的同时,脸上终於重新露出笑容。 “这可真是太好了。” 復仇还是有希望的!!! 陆綰寧脚步轻盈转到男人面前,笑得比院子里的鲜还要明媚鲜艷。 谢执有一瞬间被陆綰寧那个笑容晃到。 真就那么喜欢他。 听到他以后会好起来,笑得比外面的阳光都刺眼。 “好好走路。” “我不,我就要看著六郎,六郎长得这样好看,我吃饭都比以前香!” “肤浅,你吃饭比以前香只是因为桌上有肉。” 就会言巧语。 “有肉只是一部分原因!”陆綰寧狡辩。 “咦,这边怎么一夜之间多了一段游廊?” “太好啦,以后从院子到书房不带伞也不用淋雨了,刚好最近是雨季,鞋子也不会湿掉了。” 陆綰寧笑得眉眼弯弯。 谢执淡然地跟在她身后,看著她蝴蝶一样穿过游廊。 “殿下,修建游廊的工钱已经发下去了。” 谢执嗯了一声。 惊云看著已经跑出老远的陆綰寧忍不住在心里感嘆。 这温泉山庄的所有人加在一起都不如陆姑娘一个人闹腾。 却也不及她这份旺盛的生命力。 看著就让人身心愉悦。 也难怪殿下肯为她费心,连夜让人搭建长廊。 “宫中可有传来消息?” “皇后娘娘派了张院判来给您调养身体,明日一早就到。” 谢执看著已经跑远了的陆綰寧:“把秋爽居收拾出来,今晚我会搬过去,你们看住她,没事別让她靠近,也別让她接近张院判。” “是。” “杀害李淑月的凶手,不用继续找了。” “殿下知道凶手是谁了?” 长廊尽头,那抹荔枝粉色的俏影已经消失不见,谢执收回视线:“什么时候一个九品芝麻官的女儿,也值得孤为她大动干戈。” 惊云咋舌,您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第9章 不听话 “要搬去其他院子住?” 陆綰寧眨眼,看著站在门口的惊云。 “主子是这样吩咐的。” 陆綰寧抿唇:“那晚上是我过去找他吗?” “晚上陆姑娘自己睡。” 陆綰寧靠在门上的身体站直,没再继续追问,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看来是连续激情两个晚上,六郎的身体被掏空,承受不住了。 男人,死要面子,不好意思直说。 身为六郎的贴心人,她该维护六郎的面子。 “那好吧,帮我告诉六郎,我会想他的,也会去找他的。” “如非必要,陆姑娘还是不要去找主子。” “找都不能找?” “可以,但儘量不要。” “主子还交代,您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带上青桃四处逛逛。” 陆綰寧点头。 她懂,监视嘛,姜玉衡就是这么做的。 当初她出门,姜玉衡可是派了足足三个身强体壮的婆子跟著她,生怕她跑了,更怕她得罪李淑月。 “替我谢谢你家主子。” “这是主子让我给您的。” 陆綰寧伸手接过荷包。 扯开抽绳,陆綰寧就见里面装著满满的金瓜子和金豆子。 陆綰寧手一抖,险些没拿稳手里的金子。 “这些,都是给我的?” “都是您的。” “陆姑娘如果没有別的吩咐,那我就先告辞了。” “你且等等。”说话间她从荷包里抓了一把金瓜子出来,直接塞进了惊云手里。 “这是请惊云大哥喝酒的,我初来乍到,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或者什么不懂的地方,还请惊云大哥指点一二。” 惊云暗暗掂了掂那把金瓜子。 有那袋子的三分之一重。 他看陆綰寧的眼神瞬间变了。 谁说这位陆姑娘天真无邪的。 盛宠之时不骄纵跋扈,对殿下身边所有人保持友好態度,又捨得银子,结交善缘。 也是,空有姿色的瓶又怎么能入殿下的眼。 他笑著道:“那属下就却之不恭了。” …… 谢执坐在窗前圈椅里看著书,桌上摆著一把金瓜子,他看都没看一眼。 “她还说別的了吗?” “没,不过陆小姐瞧著挺高兴的。” “给你一袋金子,你不高兴?”谢执將手里的书翻页。 “那属下嘴角能咧到耳根子上。” 谢执抬眸看了他一眼: “既是她给你的,拿去吧,也別白白拿人家的银子。” 惊云咧著一口白牙將桌上的金瓜子收起:“属下明白。” “把药端过来吧。” 惊云收敛笑意,他看著一旁茶几上放著的乌黑药汁。 “殿下,要不还是別喝了吧,这玩意对身体伤害太大,神医也交代过,这药能不碰就儘量不碰。” 谢执眼皮都没抬一下:“不喝,这些年的努力全就白费了。” 惊云张了张嘴,没法再劝,只能將那碗毒药端到谢执面前。 …… 晚上不需要伺候谢执,陆綰寧睡得格外香甜。 开始一两天陆綰寧对庄子好奇,每日都能兴致勃勃去逛园子。 等到把温泉山庄都转遍了,陆綰寧才发现,已经五日没见到了六郎了。 今日下雨,陆綰寧只能在室內投壶。 “哐当”一声,壶矢稳稳落入。 青桃拿起新的递给陆綰寧:“姑娘好厉害,没有一矢是空的。” 陆綰寧並不在乎,侧头看著青桃:“我今日还不能见六郎吗?” “最好不要。” 陆綰寧有气无力地接过壶矢,刚要投,又失去了兴趣:“算了,我出去走走。” “那奴婢陪著您。” “不用,要下雨了,我走不远,一会儿就回来。” 青桃有几分犹豫。 她犹豫的空挡,陆綰寧已经溜了出去。 她把温泉山庄的每条路都记在心里。 这庄子比她想像的还要大,前面对外开放,热闹无比。 后院清净优雅,和前面仿佛是两个世界。 陆綰寧对此唯一的感受是,六郎真有钱。 穿过假山,远远的陆綰寧便看到了秋爽居。 门口没有小廝把守,甚至都没下人往来。 她这几日早就將这边的情况摸透了。 上午,大夫会来给六郎看病。 之后就是饭点,会有两个小廝来给六郎送饭,只待一炷香便离去。 现在是临近傍晚,一个时辰內不会有人来。 陆綰寧轻轻推开院门。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这座院子。 比她想像中还要清雅,风一吹,竹叶瀟瀟,两只仙鹤正站在浅浅的池水中捉鱼。 廊檐下掛著风铃。 陆綰寧却顾不得欣赏,因为已经下起了小雨。 树上。 暗卫看向惊云:“大人,这样放陆姑娘进去真没事吗?” 惊云懒懒打了个哈欠:“不然呢,你把她赶出去?” 主子这几日鲜少有神志清醒的时候,但清醒后,总会顺嘴问一句这位陆姑娘。 真要是不想见,会每次都问? 这边陆綰寧已经拉开房门。 厚重的帘子將光线遮挡,屋里漆黑压抑,空气里还瀰漫著一股浓浓的血腥气,黑暗中好像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著她。 像潜伏在黑暗中的狼,隨时都能扑上来一口咬断她的喉咙。 陆綰寧有些害怕: “六郎,是你吗?” 回答她的是一阵哐啷啷的锁链声。 她刚要点燃蜡烛,就听到谢执沙哑的嗓音响起:“別点灯,过来,来这里。” 陆綰寧被谢执的声音嚇得抖了一下。 这才几天不见,六郎的嗓子怎么就沙哑成这个样子了? 像是被人虐待过一样。 她摸著黑走向谢执:“六郎,你在哪里,这里好黑,我什么都看不清楚。” 说话间,陆綰寧被脚下的地毯绊了一下。 身体朝前倒去,却並未摔疼,而是摔在了一个温暖炙热的怀抱里,带著浓厚血腥气的怀抱。 陆綰寧还没来得及开口,唇舌便被男人狠狠吻住。 第10章 不要再违抗我 这个吻极其粗暴,带著排山倒海的戾气与血腥气,偏偏身体被谢执桎梏,她只能抵著谢执的胸口,无声表达自己的反抗。 谢执吻了很久。 等到分开的时候她舌根都是麻的。 靠在男人怀里,鼻息间的血腥气更浓:“好浓的血腥味,六郎你受伤了吗?” 回答她的是男人喷洒出的炙热呼吸。 陆綰寧有点害怕这个样子的他,娇娇地叫著他:“六郎……” “谁让你来的。”男人有力的手掌一下一下捏著她的后脖颈。 陆綰寧无处可逃,只能更加用力地抱紧他:“是綰寧想六郎了,我已经整整五天没见到六郎了,还以为六郎不要我了。” 她总不能说,他整整五天不上朝不点卯,她担心他官位不保吧? 正四品听著是很唬人。 可在权贵多如狗的京都,四品官员著实算不上什么多罕见的存在。 有才之人如过江之鯽。 覬覦他大理寺少卿位置的更是多如牛毛。 五天不去衙门,说不准六郎的上司已经开始物色取代他的人物了。 万一他真被人取代了,她復仇的事情岂不是遥遥无期。 这让陆綰寧怎么能不著急。 “六郎是不是厌倦我了,要是我做得哪里不好,六郎告诉我好不好?” “不是你的问题。” 当然不是她的问题! 为了维护他男人的尊严,她已经很努力了。 现在有问题的是他! “六郎,你的身体真的没事吗,要不我去找大夫给六郎看看?” 没病就赶紧去衙门当值。 时间不等人呀。 陆綰寧恨铁不成钢。 谢执听著她带著哭腔的声音无奈嘆息:“能不说话吗,很吵。” 她鼓著腮闭上嘴巴,將脑袋埋在男人肩头。 耳边终於清净,谢执闻著她身上浅浅的香气,疲惫地闔上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胸口的衣襟被轻轻扯了一下。 谢执没理会。 那只莹白的小手又扯了两下。 谢执睁开眼,看向怀里似是有多动症的小雀儿。 “六郎,我能说一句话吗?” 她湿漉漉的眼睛无助又可怜。 “说。” “那两句,可不可以?”她刚刚算了算,一句可能不太够。 谢执:…… “我没给你把嘴缝起来。” 陆綰寧:“刚刚明明是六郎不让我说话的。” 谢执:“那你现在还要说吗?” “要的。” “我们可不可以换个姿势。” “我腿麻了。”麻好久了…… 谢执沉默著將她抱起,宽大有力的手掌按著她麻掉的腿。 “麻了为什么不早说?” “睡著了。”陆綰寧这话说得很是无辜。 谢执给她按腿的动作一顿。 漆黑的眸子有一瞬的无语。 “六郎怎么停下了?” “右边还在麻,六郎快帮我按一按右边。” “麻烦。”,说话间手已经换到了她的右腿上。 陆綰寧咧嘴,笑得灿烂:“谢谢六郎,不过这屋里好黑,我都看不清六郎了,我把灯点上,仔细看看六郎好不好?” 得寸进尺。 谢执给她按腿的动作停下。 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睛盯著陆綰寧。 “六郎你怎么停了,是累了吗?” 她抓起男人的手:“那我替六郎按一按。” 谢执抽回自己的手:“我让惊云送你回去。” 陆綰寧想不明白为什么一提到点灯,六郎就翻脸。 檐下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鐺声。 “吱呀”一声。 房门被推开,带著水汽的凉风灌入。 “送她回去。” 陆綰寧抿唇,男人强势的声音让她明白,这件事没有任何迴旋的余地,她三步一回头: “那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六郎,庄子上又空又大,我害怕。” 害怕? 要不是听惊云说她这几日在庄子上上躥下跳跟个猴一样。 他还真就信了她。 “六郎,你说句话嘛……” 她自小在扬州长大,说得一口吴儂软语,来到京都后哪怕被纠正了口音,但说话仍是软软的,像撒娇。 谢执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这么会撒娇:“明日我去看你。” 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又小跑回谢执身边:“真的?那我和六郎拉鉤。” 说著,她柔软的小拇指勾住男人的手指。 动作间,她又听到铁链的声音。 “幼稚,回去吧。” 谢执嘴上说她,却並未拒绝她孩子气的动作。 陆綰寧在他脸颊轻轻亲了一口:“那我等六郎,六郎你一定要来看我,你不来,我就不吃饭!” “我走了,六郎要照顾好自己。” 將房门带上,陆綰寧接过惊云递来的伞。 她知道,六郎还不信她,甚至还很防备她。 这不行的。 被惊云送回院子,就见青桃一脸紧张:“姑娘去哪去了这么久。” 陆綰寧心虚地笑了笑:“就隨便逛了逛,你替我送送惊云。” 坐回到软榻上,陆綰寧才注意到自己的衬裙上染了鲜血。 是六郎替她按腿的时候留下的血跡。 除了衬裙上,她洁白的手腕上也沾染了血跡。 他想起男人之前说的话。 所以这是毒发的症状? 清洗著手腕上的血痕,陆綰寧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她一定要抓著这个机会,表现自己的乖巧懂事。 彻底住进谢执的心里。 “姑娘,刚刚您出去的时候,前院的下人传话过来,说芙蓉院有位故人在等您,让您过去一趟。” 陆綰寧擦手的动作没停:“知道了,你待会儿陪我去一趟。” …… 芙蓉院离著后院有一段距离。 陆綰寧到的时候,绣鞋洇湿了一部分。 她能猜到是谁要见她。 在京都,除了姜玉衡,她没什么故人。 果然,一进屋陆綰寧便看到穿著一袭湖蓝色长袍的姜玉衡。 他斜靠在罗汉床上,单膝屈起,手里捏著一只彩釉茶杯,正侧头看著窗外的雨景。 陆綰寧没坐下,她站在距离姜玉衡两米远的位置便停了下来。 “怎么站那么远,过来坐。”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那是个极其曖昧的位置。 “你不是最喜欢下雨天。” “以前每次下雨,你都喜欢躺在我的腿上往窗外看雨,我想不明白,这种让人糟心的天气,有什么可喜欢的。” 陆綰寧听到他的命令几乎下意识就要照做,然而她控制住了自己。 身体和精神上的博弈是难受的。 精神上胜利了,身体却像是爬满了蚂蚁。 “姜二公子不需要理解,只需要把我的玉佩还给我就够了。” 从姜玉衡决定把她送给六郎的那一刻,她和姜玉衡就彻底断了。 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关係。 她也不想再和这个男人有关係。 至於姜玉衡想通过自己给六郎吹枕边风这件事。 先不说她有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就算她有,她也不会替姜玉衡说一个字的好话,她只会让六郎严查姜家。 “綰寧又在赌气了。”姜玉衡仍淡淡笑著。 “说了多少次,不要违抗我的命令,过来。” “除非你还我我的玉佩,不然我以后都不会见你。” 还了也不见。 “綰寧果然翅膀硬了,开始威胁我了。” “你还我!”她倔强地站在原地。 姜玉衡隨手从腰上解下一块玉佩,丟到陆綰寧脚边:“这块是上等的寒玉,价值千金,比你那块玉佩值钱得多。” “你要是喜欢玉佩,府上还有很多,可以任你挑选。” “但是綰寧,不要再违抗我的命令,反抗我是什么后果,你很清楚。” 第11章 等不到我绝不用膳? 正因为清楚才更要反抗。 “看来你没有我想要的东西,我走了,以后你不要找我了,就算你找我,我也不会见你的。” “除非你肯把我的玉佩还我。” 说完,陆綰寧转身就走。 姜玉衡看著陆綰寧的背影,“咔嚓”一声將手里的杯子捏碎。 他冷笑出声。 季淮序还真是有本事啊。 才几天,就把他养了半年的小狗训的服服帖帖。 不过没关係。 他会让綰寧明白,谁才是她真正的主人。 …… 秋爽居。 谢执手上的镣銬被解开。 镣銬下的手腕已经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地上隨处可见血跡。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到了案发现场。 年轻大夫沉著脸,一把扯开谢执的衣襟。 层层缠绕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浸透。 他憋了半天:“张浪这个狗娘养的,他这个院判的位置是靠巴结皇后坐上去的吧。” “这种人也配行医?” 谢执没理会骂骂咧咧的沈默:“张院判走了?” “一炷香前刚让人送走。”惊云如实稟告。 “你还让人送他,直接找根绳子把他勒死不是更好?”沈默还在骂骂咧咧个不停。 “骂够了就先帮我上药。”谢执一个眼神扫放过去,沈默只能停下咒骂。 他仍旧不甘心,小声嘟囔著: “你还知道上药?我还以为你是铁打的,不知道疼呢。” “尊贵的太子殿下,我知道你想报仇,但你能不能稍微在乎一下你自己?” “我说过很多遍了,那药对身体的伤害太大,能不喝就不喝,再加上张浪那混帐的放血疗法,再来几次就是大罗神仙降世,也改变不了你变成疯子的结局。” “还是说你真想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谢执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你哪来那么多废话,上药。” “你,气死我了,惊云你来给他上药。” 惊云接过沈默扔来的药瓶,熟稔地给谢执上药。 沈默开的都是猛药,伤口好得快,可药洒在伤口上也是真疼,跟上刑没区別。 每次给主子上药,惊云都怀疑主子压根就没有痛觉这种东西。 不然怎么脸上连一丝表情变化都没有。 “李家最近有什么异动。”谢执的声音打断了惊云的思绪。 “李家那位小姐小姐明日下葬,李夫人似乎叮嘱过李家人,都很老实,没再来找麻烦。” 谢执:“让人继续盯著李晋,別让他接近陆綰寧。” 惊云点头:“您对陆小姐还真是上心。” 谢执冷笑一声,没解释。 他哪里是对陆綰寧上心,他是担心李晋那个傻子被陆綰寧玩死。 见谢执提起陆綰寧,惊云顺势道:“陆姑娘自秋爽居回去后,去前面的芙蓉院见了姜二少爷。” “可听见都说了什么?” 惊云將陆綰寧和姜玉衡的对话原封不动地转达。 谢执听完轻抬漆眸:“姜玉衡没带暗卫?” “带了,是青桃,她陪著陆姑娘一起去见的姜二少爷。” “所以,陆小姐和姜二少爷说了什么青桃听得一清二楚。” 谢执冷笑一声,目光阴冷,她倒是会表忠心。 惊云那句“喜欢躺在我腿上往窗外看雨”在心头盘桓。 不爽,很不爽。 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插上。 碧绿的玉壶上插著粉色的毛茛,柔和的色调和整个房间显得格格不入。 谢执一下子就想到了陆綰寧那晃眼的笑。 “这丑东西是谁拿进来的?” “哦,是陆姑娘让青桃送来的,她亲手去房剪的,说是看到鲜人的心情会变好,希望殿下的心情也能好一点。” “您要是不喜欢属下这就丟了。” 谢执的目光移开,嘴角微不可查地翘起: “留下吧,这屋里五六日没通风,有点新鲜的气味也好。” “也是,那属下让人般几盆梔子茉莉这样香气浓郁的鲜过来。” “孤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话这么多?” “他话不是一直这么多吗?”一直没说话的沈默將一粒药丸递谢执。 谢执冷冷睨了他一眼。 沈默识趣闭嘴。 在心里默默骂了句双標狗。 …… 陆綰寧並没有信心谢执一定会来,她坐在院子里的廊椅上,轻摇著手里的扇子,一副望断秋水的模样。 “陆姑娘,已经午时了,太阳正毒呢,要不咱们回去吧。” 陆綰寧等的就是她这句话,但她不能直接答应,那样显得之前的等待都太过虚假。 她转头看向青桃:“我想再等六郎一会儿,秋爽居离著这边远,也许六郎此时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说完她又探头眺望秋爽居的方向,耳朵却是竖起,等著青桃再劝一次。 青桃忍不住感慨。 陆姑娘对殿下当真是一往情深啊。 上京城追求殿下的姑娘不少,可没见哪个如此有毅力。 她不该打断陆姑娘这份积极。 更该让殿下看看,陆姑娘和其他姑娘都不一样。 “那奴婢陪陆姑娘一起等。” 陆綰寧险些没维持住脸上的表情。 “你回去吧,中午暑气大,何况你还没吃饭呢,我自己在这里等就可以了。” 毕竟你在这里我不能偷懒也就罢了,我藏在袖子里的梅糕也没办法吃啊! “可是姑娘也没吃……” “我没事,我不饿,我要等六郎来了一起吃,你快回去吧。” 青桃拗不过她:“那姑娘有事记得叫奴婢。” 等青桃的背影消失不见,陆綰寧从袖子里拿出梅糕。 她是要让六郎喜欢她不假,但没必要虐待自己的身体。 何况她还在长身体,怎么能饿著呢? 就是这梅糕有点干。 救命! 水!! 要被噎死了!!! 正想著,面前忽然多了一杯水。 陆綰寧想都不想接过杯子吨吨吨將水喝光。 终於活过来了! “谢……”剩下的那个字卡在嗓子里。 陆綰寧震惊地看著面前的谢执。 谢执弯腰,修长的手指揩去她嘴角的糕点屑:“这就是綰寧口中的,等不到我绝不用膳。” 第12章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完蛋了…… 陆綰寧脚趾抠地。 她眨了眨眼,小声替自己辩解:“我是没用膳啊,我就只吃了一块梅糕而已……” “一块?” 陆綰寧自暴自弃:“好吧,是两块。” “真的只吃了两块,我发誓。” 嗯,她的確只吃了两块梅糕,栗子糕和肉脯又不是梅糕,所以不算说谎。 “可我真的太饿了,六郎忍心让我饿肚子吗?” 她可怜巴巴地將脸凑到谢执面前,手指扯著谢执的袖子轻晃。 “六郎~” 又撒娇。 他可不吃这套。 可看著陆綰寧额头细密的汗水,他到底没再追究她骗他的事情。 只是用手指推开快要黏到自己身上的陆綰寧,同时將自己的帕子扔给她:“擦乾净。” 陆綰寧以为他是要她擦嘴角的糕点屑,接过手帕擦了擦嘴角。 她爱乾净,用了別人的东西,总觉得直接还回去不好,便將帕子叠放好放进袖子,准备等洗乾净再还给六郎。 谢执看著他的小动作,无声皱眉。 手帕这种东西,他向来是用过便扔。 她便这么喜欢他,这种垃圾都要收藏起来? “这个先给六郎用吧。” 谢执看著陆綰寧手里粉色的丝帕。 漆黑的眼底满是嫌弃。 让他用这种顏色的丝帕还不如杀了他。 “六郎放心,我没用过,是乾净的。” 谢执视线落在陆綰寧没心没肺的脸上。 就这么拒绝她,又会哭吧…… 罢了,待会离开隨手扔了便是。 他从陆綰寧手里抽走丝帕。 看著陆綰寧弯成月牙的眼睛,谢执捏著帕子的手指蜷缩起来。 不知羞耻。 只是接了她的帕子,就高兴成这样。 若將来抬她进府,只怕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可看到金色的阳光洒在她光洁的脸上,谢执又觉得,这样的人,纵著一点也没什么:“抬头。” 陆綰寧不知谢执的想法,温驯抬头。 柔软的丝帕温柔地落在额头,宽大的衣袖自鼻尖扫过,清凉乾净的冷香铺满鼻息,像一汪清水,再闻又透著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陆綰寧敏锐地看到他手腕上缠绕著的白色纱布。 正欲开口问询,男人却已经將手收回: “好了,走吧,先用膳。” 一听吃饭,陆綰寧的脑子里再难挤进其他: “今日天热,我特意让厨房做了凉麵和几个爽口开胃的小菜,六郎肯定喜欢。” 她无比自然地拉住谢执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陆綰寧的手很软,这样轻轻贴在一起,像一根羽毛落在心尖。 没多少重量,却引得心头一阵轻颤。 谢执冰凉的眸子落在她张张合合说个不停的唇瓣上。 夏日的中午燥热的令人心烦,尤其是有人在耳边喋喋不休的时候。 但陆綰寧清澈的声音却一点都不让人觉得聒噪。 像凉丝丝的山泉,驱走夏日的燥热。 不知为何,谢执又想起了昨日那个吻。 他对男欢女爱的事有著远超常人的需求,却不愿意和人接吻。 那种唇齿相依,交换涎液的感觉令他噁心。 可昨天和陆綰寧接吻,他並不觉得噁心。 甚至觉得那个吻和鱼水之欢一样让他上癮。 柔软,甘甜。 被压制的燥热气势汹汹地捲土重来。 她的声音像风,助长著燥热的气势。 谢执忽然很想要她。 现在、立刻。 他也的確这样做了。 …… 陆綰寧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谢执帮她洗过澡,身上很乾爽。 但陆綰寧不太想起。 下午谢执抱著她做恨的时候太疯了,她头髮散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狼狈不堪。 反观谢执,除了被她抓皱的衣襟,衣裳到最后都服帖地穿在他身上。 期间她好几次想脱掉男人的衣服,查看伤势,都被男人躲开。 不仅如此,她每次想要询问伤势的时候,六郎都会转移话题。 被追问得急了他就愈发用力的折腾她。 “姑娘醒了,晚膳备好了,姑娘要现在用吗?” 陆綰寧转头看向青桃。 “六郎呢?” “主子在书房和几位大人议事,走之前主子特意交代了,让您晚膳不用等他。” 议事? 休息五天,他终於开始议事了!! 陆綰寧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我去准备点茶水,六郎议事这么久肯定累了。”说著,陆綰寧趿著鞋去换衣服。 她速度快,从起床到书房只用了一刻钟不到。 夏日的傍晚都是热的,院子里几个小廝在用竹竿粘蝉,没有一丁点的动静。 书房的门窗全部开著。 远远的陆綰寧就看到坐在书桌前的谢执,他神態慵懒,手里搭著一串黑金色琉璃佛珠,嘴角噙著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书房里人不少,谢执无疑是最耀眼的那个。 出尘的容顏和那双充满压迫感的眸子隔著老远就让人不敢放肆呼吸。 也是走近了,陆綰寧才发现书房还跪著一个人。 那人不停地给谢执磕头。 鲜血糊满他整张脸。 “主子,主子饶了卑职吧,卑职知错了,卑职再也不敢了,卑职只是鬼迷心窍,卑职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谢执捻动佛珠的手指停下。 他將佛珠一圈一圈绕在手腕上:“既然你已知错,便不重罚你了。” 跪在地上的男人目光狂热地盯著谢执:“谢主子,谢主子!” “拉出去,活埋了吧。” 男人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谢执,你不得好……唔唔唔……” “陆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惊云的声音盖过了男人暴怒的嘶吼声,陆綰寧没听清那个跪在地上的男人都说了什么。 她看著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来的惊云:“今日天热,我担心六郎处理公务累著,特来给六郎送点凉饮和冰镇西瓜。” “主子正在议事,您不方便进去,交给属下吧。” 惊云的声音虽然客气,但透过那双眼睛,陆綰寧明白,他绝不会轻易放自己过去。 她又看了一眼坐在书房里频频擦汗的老少爷们。 陆綰寧恍然大悟。 他连伤势都不给她看,又怎么可能让她隨意旁听官员议事。 在六郎心里,她就是姜玉衡的暗桩。 哪怕她利用青桃暗戳戳表决心,他也还是不信她。 戒备心也太强了点。 罢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她將托盘笑著交给惊云:“那麻烦惊云大哥了,我就先回去了。” “属下就不送陆姑娘了。” “你忙你忙。”她摆摆手,大大咧咧地离开,全然不將此事放在心上。 …… “姑娘怎么回来得这么快?”青桃眼中闪过诧异。 陆綰寧也不掩饰:“六郎在议事,我不能进去,今晚有什么好吃的吗?” “有,小厨房一直备著饭菜,只是姑娘不等主子了吗?” 陆綰寧撑著脸:“他估计要忙到很晚,何况那边会替六郎准备晚膳,不会让六郎饿著,传膳吧,我都快饿死了!” 第13章 好看,爱看 谢执回来的时候里屋已经灭了灯。 堂屋里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小灯,青桃正在给陆綰寧描样子,见到谢执回来,她忙起身:“殿下……” 谢执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低声询问:“她睡了?” “是,姑娘用过晚膳,出去走了一会儿,回来洗过澡便躺下了。” “她,没生气?” “没呀,姑娘瞧著挺开心的。” 谢执没再多问什么。 撩开纱帘,谢执就看到睡姿奇特的陆綰寧。 头一次,谢执觉得这张两米多宽的拔步床有些小。 他將陆綰寧的手脚摆正,床上的人仍旧睡得香甜无比。 “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他知道今晚陆綰寧来找他被惊云拒之门外的事情,他以为陆綰寧会生气。 毕竟女人都是这样,得了点宠爱便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往死里作。 陆綰寧这样很好。 懂分寸。 不过她这么懂事,他也该奖励一下才是。 陆綰寧睡得迷迷糊糊间滚进一个热滚滚的怀抱,像火炉。 热得她浑身不自在想一脚踢开火炉,那火炉好像涂了胶水,粘在脚上。 陆綰寧不服气,又去推。 这火炉也忒大忒沉! 算了,她去另一边睡! 然而才刚脱离火炉,下一瞬又被一双铁钳一样的手给捞了回去。 死死焊在火炉上。 陆綰寧一晚上都在和火炉抗爭。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脑子里一团浆糊,她小声嘟囔: “什么破梦,累死了。” “醒了?” 帘子外传来谢执的声音。 陆綰寧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看著外面还黑著的天色,又见青桃端著红色官袍官帽进来,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六郎要去上朝了!” 她声音里的欢快都要溢出来了。 “我来帮六郎换衣服。” 陆綰寧趿著鞋下床。 没走两步,又被谢执按回到床上。 “把鞋子穿好。” 陆綰寧忙提上鞋子,一抬头陆綰寧才发现谢执似乎没睡好:“六郎昨晚是没休息好吗?” 她不提还好。 她一开口,谢执便想起了昨晚两人在床上鏖战的场景。 他怎么都想不到,那么轻,那么软的陆綰寧睡梦中会迸发出那么强的力气。 昨晚有三次他险些被陆綰寧踹下床去。 被抱在怀里也不老实…… “我为什么没休息好,你心里不清楚吗?” 陆綰寧歪头看著他:“是忙到太晚没时间休息吗?” “六郎是正四品,忙是正常的。” “好在我晚上睡会觉老实,不会打扰六郎休息。” 谢执额头青筋跳动。 她在说什么鬼话? 睡觉老实? 她陆綰寧若是睡觉老实,天底下便找不出第二个睡觉不老实的人来! “哇,这就是正四品的官袍吗?好漂亮,这用的是金线吗?” 陆綰寧见过姜玉衡的官袍,正六品的官袍是青色,远不及六郎的正红色亮眼好看。 一旁的青桃笑著道:“回姑娘的话,是用金线绣的,不过主子可不是正……” “青桃,去看看早膳准备得如何了。” 谢执的声音打断了青桃的话。 青桃抬头就见谢执眼中满是警告。 青桃瞬间想起惊云大人的吩咐。 ——不能在陆姑娘面前暴露主子的身份。 她额头大滴大滴的冷汗落下,声音都带了一丝颤抖:“是,奴婢这就去。” 陆綰寧心思都放在那件官袍上,完全没注意到青桃的异常。 她手指轻抚著红袍上的金线,越看越觉得喜欢。 “喜欢?” 男人忽然从后面抱住她。 陆綰寧仰头去看:“喜欢。” “只是四品便这样奢华,若是三品,二品,该是如何璀璨夺目。” 谢执没说,普通二品的官服可没这么好看。 “綰寧帮我穿上。” “好啊。”陆綰寧完全无法拒绝。 正红色的官袍穿在男人身上,陆綰寧看著谢执。 明明还是那个男人,可看起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光是静静的站在那,便带著无限威仪,仿佛一切都无法入他的眼。 在他面前,她卑微的像一粒尘埃。 “真好看。”越看越让人心动,让人忍不住想扯破这身官袍,推倒在床上。 陆綰寧那点想法太容易看透。 他低头贴在陆綰寧耳边:“晚上回来,我还穿这身官服,到时候綰寧想怎么做都可以。” 陆綰寧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真的?” 屈指在她脑门上轻弹了一下:“假的,小色鬼。” 陆綰寧直呼冤枉,明明是他先说的这个话题! 听著身后小雀儿碎碎念的声音,谢执嘴角无声上扬。 用过早膳,陆綰寧送谢执出门。 “今日我不会回来,你若无聊可以去书房找几本书看。” 压根就不识字的陆綰寧笑呵呵应下。 谢执晚上没回来。 来的是惊云。 陆綰寧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这温泉庄子离皇城少说也有一个时辰的路程。 六郎除非是疯了,才会每日浪费两个时辰来回。 她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照样吃喝。 白天就和青桃出去玩,晚上就回来看连环画。 日子过得逍遥又快活。 “姑娘,您来了,要买微疯堂堂的新画吗?” 微疯堂堂是一位画师。 准確说是一位不正经的画师。 专画避火图。 每次新作一上市便供不应求。 陆綰寧闻言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又出新作了?” “是呢,货一到便被人疯抢,我想著陆姑娘你肯定喜欢,特意给你留了一本。” 陆綰寧接过册子。 翻开第一眼就是火辣刺激的场面,陆綰寧俏脸一红,却没合上手里的避火图,反而就这样大大咧咧地翻看起来。 真刺激啊!! 好看! 爱看! 斯哈。 哇!!! 还能这样! 下次和六郎试试,六郎肯定喜欢!! “老板,你们这里有微疯堂堂大人的新作吗?” 来人戴著帷帽,说话声音很低,明显对此很是羞耻。 老板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客人,笑著摇头:“今儿一早就卖完了,下次姑娘来早些,或者您留下定金,我给您留一份。” 老板话还没说完,那戴著帷帽的少女一巴掌拍在桌上:“她手里不是有一本吗?” 她伸手指著陆綰寧手里的避火图。 陆綰寧头都没抬:“先来后到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斯哈斯哈~ 真辣真好看! “你,你放肆!” 陆綰寧翻了个白眼,不想和蠢货起爭执,留下一块碎银子拿著避火图就往外走。 “你等等,我出二两银子,买你手里的册子。” “二两银子不少了,你这个贱民不要不识抬举。” 陆綰寧这人向来讲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你要犯贱,那就別怪我不给你脸: “抱歉,我不缺那二两银子使,你还是自己留著买些贵点的胭脂膏子,好好倒腾倒腾自己,也好有脸出来见人。” 第14章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骑我头上拉屎 “你,等等,你是陆綰寧!” 陆綰寧疑惑地看著她。 还没想起她究竟是谁。 一个耳光直直扇了过来:“好你个小贱人,总算让我看到你了!” 陆綰寧反应快,女人耳光扇过来的瞬间,她迅速后撤两步。 也是此时,她终於靠声音辨认出了对方。 苏若惜! 苏侍郎的女儿,李淑月的闺中密友兼未来嫂子,李晋的未婚妻。 之前李淑月捉弄自己的时候,这位苏小姐还曾在旁边支过招。 “你还敢躲,来人,给我按住她!” 陆綰寧没想到苏若惜还带了人。 她在心底骂了句卑鄙小人,转身拔腿就跑。 苏若惜怎么可能就让她这么跑了。 陆綰寧跑,她便抬腿去追。 两人很快穿过闹市,陆綰寧仗著对附近的路还算熟悉,滑腻鱼儿般穿过大街小巷,最后躲在杂草堆里。 陆綰寧看著苏若惜的婢女朝著错误的方向追去。 她没急著出来。 等看到气喘吁吁落单的苏若惜。 陆綰寧直接从草堆里钻出来,从后面扑到苏若惜。 她拽著苏若惜的头髮,不等苏若惜出声,將她的脑袋往脏兮兮的青石板上狠狠一摜。 “你要是敢出声,我现在就杀了你。” 说话间,陆綰寧拔下头上的金簪直接抵在苏若惜脖颈的大动脉上。 苏若惜哪里见过这种疯子,身体抖个不停。 “我,我不说话,你,你別杀我。” 陆綰寧闻言一把拽起苏若惜的头髮,强迫她转头看著自己:“苏小姐,我只说一遍,希望你能记住。” “首先,李淑月不是我杀的,她是自己失足落水,跌进水池里的,请你不要再污衊我。” 苏若惜急忙点头:“好,好,我知道了。” “我呢,烂命一条,你想怎么玩我都可以奉陪。” “不过玩之前考虑考虑你这条金贵的小姐命,会不会被搭进去,反正我陆綰寧有多疯你是见识过的。” 陆綰寧看著地上的苏若惜。 若是可以,她真想直接结果了苏若惜。 可惜不能…… 谢执只是正四品,苏侍郎却是正三品,是她招惹不起的存在。 何况在这里杀了苏若惜,她一定会引火烧身。 先不说苏侍郎,就是李晋那条疯狗,也绝不会放过她。 压下心底的憋屈,她继续道: “你若识趣,从前的事咱们就当它没发生过,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的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 “同意的话,你就点点头。” 苏若惜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脸因为刚刚陆綰寧那一摜也破了相。 她正要点头,却看到了站在巷子口的女人,苏若惜眼中迸发出光亮:“伯母救我!” 该死! 陆綰寧抬头看向巷子口,一时间她也呆住了。 李夫人怎么会在这里? 陆綰寧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慌了起来。 她一慌,没控制住手上的力道,簪子直接戳进苏若惜的皮肉里。 “陆綰寧,你还想杀人灭口!”苏若惜发出猪叫。 “没有,李夫人,误会,这都是误会,我和苏小姐闹著玩呢,是不是啊苏小姐。” 陆綰寧急忙苏若惜身上起来,说话间朝著苏若惜身上踢了一脚,示意她要是敢乱说话,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看著走到面前的李夫人,陆綰寧攥著金簪的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李夫人她心跳会这么快。 李夫人应该会相信她吧? 上次见面,李夫人似乎对她很有好感…… “啪”。 清脆的耳光声打散了陆綰寧的幻想。 脸颊火辣辣地烧疼著,嘴里满是铁锈的味道。 她张了张嘴,然而李夫人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弯腰扶起一旁的苏若惜。 “好孩子,伯母来迟了,害你被人欺负。” 她用帕子温柔地替苏若惜擦拭著眼泪:“你放心,伯母会给你找最好的大夫,绝不会让你毁容。” 苏若惜哭得更厉害了:“若惜相信伯母。” “你先跟我的侍女去附近的医馆处理一下伤口,我待会儿便来。” 等到苏若惜和侍女离开,李夫人冷冷的目光落在陆綰寧身上。 她因为躲在草堆里,原本整洁的衣服变得凌乱,梳理整齐的头髮上也插满了横七竖八的杂草。 可就算如此,也难掩国色天香。 果然是个祸水。 晋儿说得一点都没错。 “你可知错。”李夫人声音冷冷。 “我没错,是她先招惹我的。” 李夫人看向她的眼神明显变得厌恶起来。 陆綰寧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眼神,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有些酸涩。 她扭头错开李夫人的眼眸,再次重复: “是她先抢我东西,我不给她,她便让人追杀我。” “够了,到现在你还在撒谎,若惜是我看著长大的,和淑月一样听话懂事,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等无理的事情。” “分明是你欺负了她。” “罢了,和你这种人没什么可说的,你在这里跪上一个时辰好好反思反思。” “別想著找你的靠山来救你,我会亲自去找他说明今日的事情。” 一个外室,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说完,李夫人甩袖转身离去。 李夫人身边的婆子凶神恶煞地看著陆綰寧:“这位姑娘,跪下吧,別逼我们几个动手。” 陆綰寧看著那三个身强体壮的婆子,又看了一眼將外面堵得严严实实的家丁,知道今日自己跑不了了。 跪就跪,又不是没跪过! 反正不是她的错。 陆綰寧撩开裙摆,身形笔直地跪在青石板上。 她出门的时候是早上,此时太阳已经升到半空,太阳火烤一样晒在身上,陆綰寧头上很快就出了一层汗。 几个看管陆綰寧的婆子站在树荫底下。 陆綰寧不知过了多久,但一个时辰肯定是有了,因为巷子口站著的小廝都已经撤了。 她口乾舌燥地撑著地面想要站起来。 却被看管的婆子一把按回到青石板上。 “这位姑娘,时辰还不够呢,继续跪著吧。” 跪了一个时辰的膝盖本就疼的厉害,被婆子那样粗暴的按回去,陆綰寧疼的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 那婆子对此只是冷笑一声。 她们几个也算从小看著苏小姐长大,如今苏小姐被人欺负了,她们自然要替苏小姐好好惩治惩治这个贱货。 然而陆綰寧不是任由她们拿捏的软柿子。 陆綰寧拍开她按在自己肩头的手,坚定而缓慢地站起。 婆子皱眉刚要拿首辅夫人压陆綰寧。 “啪”。 陆綰寧的手劲儿极大,她看著被抽成陀螺的婆子,嘴角扯出一抹阴冷的笑。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骑我头上拉屎。” 说话间,她一把扯住婆子的头髮,朝著旁边墙上狠狠一砸。 “一条狗穿了件衣裳就把自己当人了。” “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姑奶奶的厉害。” “滚,再让姑奶奶见著你,头给你拽下来!” 陆綰寧说完朝著婆子粗壮的腿窝狠狠踹了一脚。 陆綰寧看著那三个婆子抱头鼠窜。 等確定周围没有別人了以后。 陆綰寧再也忍不住: “嘶~” ”好疼好疼!” “膝盖要碎掉了,不该踹得那么用力的!!!” “得去找六郎,要恶人先告状!!” 第15章 你也喜欢他? 陆綰寧央求了青桃很久,青桃才將她带去谢执在京城的宅子。 她脸也没洗,头也没梳,甚至身上的衣服都乱糟糟的。 见到谢执的瞬间,陆綰寧便哭著扑了上去。 “六郎,我被人欺负了!!” 谢执一进门就看到一大团垃圾冲向自己,他黑著脸侧身,眼睁睁看著那一团粉糰子扑在了门槛上。 “六郎~~” 陆綰寧趴在门槛上泪眼盈盈地转头。 谢执还是头一次见到陆綰寧这个样子。 这只活力满满的雀儿每日都把自己捯飭得漂漂亮亮的。 衣服要熏得香香的。 头髮要梳得整整齐齐。 好像她是天底下最漂亮,最听话的猫儿。 然而此时…… 倒也不是不好看。 她轻咬著红唇,眼泪噗簌簌往下掉的可怜模样,像极了被遗弃在路边的可怜小猫。 哪怕知道她十有八九是装的,也会忍不住可怜她…… 然而看著陆綰寧从门槛上爬起来再次扑向自己。 什么心疼,什么怜惜,在这一刻通通消失不见。 他伸手,一根手指抵著陆綰寧的太阳穴:“你去逃难去了?” 陆綰寧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情绪险些没跟上。 她轻轻抽泣一声:“六郎,我,我被人欺负了。” 说著,她將脸颊的碎发拨开,露出脸上的巴掌印子。 “六郎你看,脸都被打肿了,好疼的。” 谢执来之前就听惊云说陆綰寧被人欺负了。 最初他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被人欺负? 她不欺负人就不错了,谁敢欺负她? 然而当看到陆綰寧高高肿起的脸颊,谢执的眼神瞬间就变了:“谁打的?” 陆綰寧低头抹著眼泪:“可以说吗?” “我说了,六郎不会怪我吧?” “不说就不要说了。”谢执捏著她的下巴。 那巴掌不大,一看就知道是女人打的:“去拿化瘀膏来。” 陆綰寧轻轻抽了抽鼻子:“我说了,六郎你不能生气,你生气你就是小狗。” 谢执险些被陆綰寧气笑。 他猜得出,打她的人身份定了不一般:“说吧。” “苏侍郎的女儿还有李夫人。”陆綰寧小声道。 “你说给蚊子听呢?”他一边说话,一边將化瘀膏在掌心揉开。 “是苏侍郎的女儿苏若惜和李夫人。”陆綰寧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大了一点。 谢执揉药膏的动作一顿。 他还当是谁。 一个侍郎的女儿就把她欺负成这样了? 陆綰寧根本不敢抬头去看谢执。 她低著头,手指一下下撩动裙摆,声音委屈:“是苏侍郎的女儿先欺负我的。” “我付过钱的东西,她硬要抢,还让人追杀我。” “我,我不过稍加还手,被李夫人看到了,我解释过,李夫人不听,还动手打了我,说要找你告状,让你惩治我。” “她还让我跪了一个时辰,你看,我膝盖都跪红了。” 陆綰寧说著撩起裙摆。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 冰蚕丝裤膝盖处破了俩大洞,原本粉嫩的膝盖此时血肉模糊地露在外面。 看著格外唬人。 陆綰寧眼泪再也忍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个不停。 谢执以为她是疼哭了,眉头也狠狠皱在一起:“去把沈默叫来。” ”好了,別哭了,有沈默在,不会让你留疤。” 陆綰寧擦著泪珠:“留不留疤,无所谓,我就这一条冰蚕丝的裤子。” “现在,破了……” 谢执:……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他看著哭得伤心欲绝的陆綰寧,上扬的唇角怎么都压不住。 “六郎笑什么?” “笑你蠢。” “我,我哪里蠢了,我聪明著呢。”陆綰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的冰蚕丝裤怎么就破了呢! 谢执用手指给她擦去脸上的泪珠:“好了,裤子有的是,你喜欢,明日我让人送些来,你想穿几条就穿几条。” “真噠?” ”君无戏言。” “那你在床上还说,就要一次就睡觉呢。” 刚一进门的沈默一个脚滑,差点摔倒。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不会被谢执这条疯狗杀人灭口吧! “来了就別杵在那,给她看看伤口。” “好好好。” 沈默小跑到陆綰寧面前,看到陆綰寧那血肉模糊的膝盖,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你火急火燎让人把我找来,就是让我治这?” 没伤著骨头,也没伤著筋,撒点金疮药,十天半个月就能痊癒。 有手就会的活也要来找他? 谢执没听出他的咬牙切齿:“很难治?” 沈默彻底无语了…… 他无奈嘆息一声:“不难,这伤不严重,就是这位姑娘的皮肉太娇嫩了,所以看著唬人。” 他低头从药箱里翻出金疮药,刚要往上撒,又被谢执拦住:“换个对伤口刺激轻一点的。” 沈默闻言挑眉,原来他知道疼啊! 他重新拿了一瓶,给陆綰寧上好药又叮嘱了两句,这才发现这姑娘长得的確出眾。 瓜子脸,樱唇小口,扑闪扑闪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 太招人稀罕了。 难怪能把眼高於顶的谢执勾到手。 陆綰寧早就习惯了各种目光。 因此被沈默这样不礼貌地盯著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反倒是谢执不喜地皱起眉头:“你很閒?” 沈默瞬间气笑,他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拎起药箱,他冷哼一声道:“你最好这辈子都別求我!” 陆綰寧看著沈默气鼓鼓的背影,又转头看向谢执:“六郎和他关係很好?” “泛泛之交。” 陆綰寧歪头。 是吗? 可她怎么觉得这人和六郎关係很好。 別看六郎好像看谁都一样。 但並不是谁冒犯了他,他都毫不计较的。 刚刚那位沈大夫虽然没说什么冒犯的言语,可眼神却跟活剐了六郎似得。 就这六郎都没让人把他拖出去,可见关係著实不一般。 “怎么,你对他很感兴趣?” 沈默的女人缘一直很高,高到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陆綰寧收回视线,认真道:“他说话很有意思,长得也不错,肯定有很多女人喜欢他。” 谢执回想每日堵在沈默医馆的那些女人,没否认。 “你也喜欢?” “怎么可能,我的身,我的心,都是六郎的,何况他又不能给我冰蚕丝裤,又不如六郎你威猛持久……” 话没说完,陆綰寧的嘴巴便被谢执用手捂住。 “这种事情白天就不要说了。” 陆綰寧不解地眨眼,为什么不说啊,男人不都很喜欢吹嘘自己那方面很厉害吗? 不过既然六郎不让说,那她就不说了吧…… 陆綰寧郑重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轻轻扯了扯谢执的衣袖:“那我今天和苏小姐起爭执的事情,六郎不会怪我吧。” 第16章 不要脸的骚狐狸 陆綰寧很怕谢执会像姜玉衡一样,逼著她去给苏若惜道歉。 她不服气就打手心。 再不服气就在院子里跪著,跪到知道错了为止。 谢执替她將脑袋上的草屑摘掉:“去洗漱,把衣服换了,头也好好梳一梳,別的不用多想。” 他这样反而让陆綰寧更不放心: “真不要紧吗?” “那毕竟是正三品的大官,比你高两级呢,何况还有李夫人。” “万一他们联合起来弹劾你怎么办?” “担心我?” 陆綰寧毫不遮掩地点头: “不想因为我的事情连累六郎。” 陆綰寧那双眸子太真诚。 一瞬间,谢执冷冰冰的心软了一块。 他轻笑一声:“那你想去道歉?” 陆綰寧果断摇头。 不到万不得已,她才不想低头。 “这不就成了,去吧,事情我会解决。” 陆綰寧从没觉得谢执这么帅。 就算刚刚承诺给她冰蚕丝裤的时候,都没现在帅。 整个就像是男菩萨。 在闪闪发光! 她乌黑的眼睛像碎裂的星河。 谢执还没来得及细细欣赏,一个带著浅浅香气的吻落在他的脸颊上。 “谢谢六郎。” 谢执回过神来的时候陆綰寧已经跑著离开。 他眉心再次狠狠皱起。 膝盖是不想要了吗? 不过见她站在廊下,笑呵呵地同青桃说话,表情生动,活力满满,谢执皱起的眉头又无奈放开。 罢了,这样挺好的。 什么事情都不会往心里去。 將来就算他离开,她也不会难受。 陆綰寧进城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 午膳没吃。 谢执知道后特意叮嘱小厨房做了几道菜,等陆綰寧吃完他这才离开。 他有公务要忙,没时间在这里陪陆綰寧。 但想到陆綰寧那个香香的吻,他没捨得让青桃送陆綰寧回去,而是暂时將陆綰寧安排在这个院子里。 这里没有温泉庄子那么大。 但也是千金难买的豪宅。 陆綰寧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住多久,也懒得折腾。 只躲在屋里看微疯先生的避火图。 她知道,六郎留下她,肯定是想要她了。 她要是不拿出点本事来,別说六郎的心,人都留不住。 谢执回来的时候,陆綰寧还在挑灯认真研读。 谢执见她趴在桌上,坐没坐相,好奇她看得都是什么书,便没让下人出声,无声绕到陆綰寧身后。 陆綰寧正在研究人怎么可以做出那么高难度的动作。 手里的避火图猝不及防被人抽走:“你平时就看这些东西?” 陆綰寧一抬头,就见谢执面无表情的站在那,看向避火图的眼神充满了嫌弃。 陆綰寧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平时不看,我只看微疯先生画的。” 被姜玉衡养在別院的日子,每天都有嬤嬤调教不说,学习避火图也是每天的重点课程。 那些避火图画的都丑死了。 陆綰寧每次看都觉得眼睛受到了攻击,要不是后来微疯先生拯救了她的眼睛,她看到这玩意其实也有点想吐。 但微疯先生的人物画的实在精美,所以他的避火图看著就很享受。 印象里她小时候应该是学过画的,可惜顏料这种东西太贵,而且她是贱籍出身,压根没有正经的先生愿意教她。 她也没再学这些费钱又没用的东西。 被姜玉衡养在外室那段时间,她求姜玉衡教过她。 姜玉衡却嫌弃她没天赋,並且下令不让她再碰画笔。 陆綰寧从他手里夺迴避火图。 白嫩的小手刷刷刷一顿翻,最后將避火图停在某页,举个谢执看。 “今晚我们试试这个怎么样?” 谢执:…… “我不是说白天不许……” “现在是晚上。” 而且六郎还穿著官袍! …… 谢执起床上朝的时候,陆綰寧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 她想不明白,明明六郎才是出力的那个,为什么他反而像是吃饱了的妖精。 反倒是自己,像极了话本里被妖精吸乾精气的书生……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避火图的关係,六郎昨晚异常亢奋。 还总是问她,喜不喜欢沈大夫。 羞死个人。 谢执已经穿好官服。 他撩开纱帘看著眼睛红红,抱著被子一副小可怜模样的陆綰寧,嘴角无意识上扬: “我去上朝,你多睡一会儿,白天要是无聊,可以带著青桃她们出去逛逛,上京城热闹,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好吃的也多,只一样,不许惹是生非,知道了吗?” 陆綰寧鼓起腮帮子:“我哪有惹是生非。” 谢执捏著她软乎乎的脸,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我让人买了微疯先生的所有话本,你不是喜欢看吗,多看看。” 陆綰寧闻言顿时炸毛,她拍开谢执的手,气鼓鼓翻身用背对著谢执: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谢执还想再逗逗她,奈何时间上不允许,只能作罢。 陆綰寧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谢执走了半个时辰,她便蔫噠噠地坐了起来。 掀开帘子,陆綰寧就见床头摆著高高的一摞避火图。 青桃端著水进来:“姑娘怎么醒了。” “你帮我端个火盆进来,快!!!!” 这些危险的东西绝不能留! 更不能让六郎看到!! 她不想年纪轻轻就死在床上! 青桃疑惑地看著陆綰寧,正要照做,便听身边的兰樱嗤笑一声: “姑娘不知,这府上一草一木都珍贵著呢,屋里的摆件更是金贵异常,常言道水火无情,若是火星子蹦在这些金贵的物件上,就是卖了姑娘姑娘都赔不起。” 陆綰寧疑惑地看向青桃: “她是谁?” “我是这所別院的大丫头,平时爷来了这里,都是我在伺候,姑娘叫我兰樱就可以。” 说著,她走向衣柜,从里面挑了件素白色长裙递给青桃:“我们爷不喜欢顏色鲜艷的衣服,所以姑娘在我们爷面前最好別穿那些里胡哨的衣服。” “这些金银首饰更是俗不可耐,奴婢便收走了。” “哦对了,这边的厨房只会在主子用膳的时候做饭,如今已经过了用饭的时辰,姑娘想要吃饭,要么自己动手,要么便饿著吧。” 兰樱从进屋就没正眼瞧过陆綰寧。 爷本就不常来这里住。 她好不容易把爷盼来,谁料爷进了屋子便把她们赶了出来。 她都没来得及好好和爷说两句话。 还有昨晚陆綰寧那猫叫似的声音。 呸,不要脸的骚狐狸。 爷不过是一时起兴,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第17章 少卿位置不保 陆綰寧上下打量著兰樱。 模样的確出挑,配上那件豆紫色的长裙,配得上温婉二字,可惜一张嘴坏了整张脸。 “看什么看?” 陆綰寧也不恼: “既然六郎不喜顏色鲜艷的衣裳,也不喜盛装打扮,你这衣裳和这不符合身份的装扮又是给谁看的?” “肯定不是给六郎吧?” 陆綰寧绕到她身边,行走间带起的清风透著一股清甜的香。 兰樱看著陆綰寧挺拔的双峰,又见她行走间盈盈不足一握的杨柳细腰,在心里不断咒骂狐狸精。 等到陆綰寧凑近。 她看著陆綰寧那张吹弹可破的雪白麵皮,偏偏这狐狸精的脖颈上还留著爷昨晚恩宠过的痕跡。 骚狐狸! 不要脸! 兰樱嫉妒的眼神太明显。 陆綰寧想起昨晚男人在床上又啃又咬。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肯定是留下痕跡了。 她无声拉了拉自己的衣领,將脖颈上大片吻痕露出。 嘻嘻嘻,酸死你。 见兰樱眼里竟然浮现泪水。 陆綰寧呆住。 这就气哭了? 就这点本事也好意思来宅斗? 毫不夸张,她家那条看门黄狗都比兰樱会宅斗。 理了理衣襟,陆綰寧懒得再和这种蠢货互撕,她慢条斯理地將衣襟理好: “既然六郎不喜欢顏色鲜艷的衣服……” “青桃,扒了她那身皮,丟出去。” “你敢,我是爷的侍女!” “你一个外室女,凭什么处置我!” “你问我凭什么?”陆綰寧无语地指著自己。 “我以为你只是脑子不好使,没想到眼还是瞎的。” “就凭六郎宠我,疼我。” “不服气你就找六郎告状啊。” “看他理不理你。” “青桃,拖出去。” “另外告诉厨房,我今早要吃虾饺,蒸仔鸡,鲜鱼羹,其余让他们看著做。” “两刻钟內吃不到早膳,那就让他们收拾包袱滚蛋,我陆綰寧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她没刻意收声。 凑在廊下看热闹的婆子丫鬟们瞬间噤声。 青桃早就见识过陆綰寧的厉害。 她拖著兰樱就往外走。 兰樱的母亲是殿下的奶娘,仗著这个身份,兰樱没少作威作福。 从前她欺负下人,殿下看在乳娘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间久了,兰樱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全然忘了,下人就是下人,下人如何能欺负到主子头上? 陆姑娘就算再不体面,那也是殿下的女人,是她们的半个主子。 陆綰寧打著哈欠推开窗户,廊下的丫鬟婆子瞬间作鸟兽散。 她只当没看见。 並不追究她们的行为。 毕竟初来乍到,杀鸡儆猴让她们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这就足够了。 她才懒得和这些下人们斗呢,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既然在这里住下了,那她绝不能再被六郎赶回到庄子上。 看著桌上的首饰,这可比庄子上的首饰好看多了。 陆綰寧摸摸这个碰碰那个,对著镜子一个个在头上比划。 都好看,都衬她。 还有衣裙。 竟然大部分都是冰蚕丝的! 六郎果然疼她。 六郎待她这样好,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想到晚上在床上遭的罪。 陆綰寧嘴角的笑容落下。 什么不好意思。 这都是她应得的!! 装扮的美美的,陆綰寧这才出门。 她只逛过一次前门大街。 还是在姜家婆子的严厉看管下逛的,她们怕她丟脸,这也不许她看,那也不许她看,说是逛了,还不如不逛。 如今六郎准她出门逛逛,又让青桃去库房领了十两银子,陆綰寧可要好好逛逛这上京城最繁华的闹市。 路过大理寺庄严的门口,陆綰寧忍不住往里看去。 朱漆大门高大威严,门口的两只石狮子张牙舞爪像是要吃人。 这就是六郎工作的地方,瞧著的確怪嚇人的。 她没打算逗留。 陆綰寧很清楚。 她只是一个外室。 別看六郎平时对她很是纵容,也愿意替她担事儿,可外室就是外室。 一旦她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不该她出现的地方,她和六郎的情分,也就彻底断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也不甘心只做一个外室。 毕竟,没谁会为了一个外室,去得罪同品级的官员。 更何况她要的,远远不止得罪。 她要让扬州知府,死! 所以,她最差也要做六郎的宠妾。 若能得一个侧室夫人的名號自然最好。 陆綰寧面无表情地转身,朝著大理寺反方向离去,刚走出没两步远。 就听身后传来男人幸灾乐祸的討论声: “报应啊报应,平日都是他审別人,今日也轮到別人审他了。” “就是,真当姜家是那么好查的,那可是皇后的母家,谁不知道姜家贪墨,就他胆子大。” “真以为身后站了个太子殿下就万事无忧了,呵呵,天真,太子又不是皇后亲生的,要不是皇后的儿子太小,还需要保护,这太子之位轮得到他谢执一条疯狗去做?” “现在好了,少卿的位置不保,还要面临牢狱之灾。”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没准那条疯狗的眼线就在周围。” …… 陆綰寧只觉身体被冻在原地。 六月的天,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太阳的温度,只觉浑身冰冷。 六郎,被下狱了? 她转身,看著那两个远去的官差,很想追上去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真追上去又能怎样? 除了暴露六郎豢养外室,让別人有更多藉口对六郎发难,对六郎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姑娘,姑娘,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青桃的声音拉回陆綰寧的思绪。 她努力挤出一丝笑:“没什么,就是天有点热。” “那咱们回去吧,刚好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了。” 陆綰寧闻言胡乱点头。 丟了魂似得跟在青桃身后。 午膳陆綰寧只用了半碗饭,她满脑子都是六郎被贬。 六郎若真垮了,他能否东山再起。 若不能东山再起,便是做了正房夫人也奈何不得她的仇人。 难道要她再去求姜玉衡。 不。 姜玉衡把她当狗。 她去求姜玉衡,说不定转身又被送到哪个男人的床上…… 可除了姜玉衡她还能去求谁? 她得罪了李家,又得罪了苏侍郎的女儿。 陆綰寧没有一丝生气地躺在摇椅上。 期间青桃几次问陆綰寧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瞧瞧,都被陆綰寧拒绝了。 病根不在她身上,看了也没用。 好晒。 好睏。 愁也不能解决问题。 睡会吧。 迷迷糊糊间,陆綰寧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两下。 她一个激灵做起身来,擦著嘴边並不存在的口水,双眼迷濛:“开饭了?” 谢执:…… 一天到晚,除了吃和缠著他做,她脑子里还剩什么? 第18章 你敢吐试试 陆綰寧看到谢执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眼了。 她努力揉了揉眼。 再次睁开。 男人高大的身影站在光影里。 金色的余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本就挺拔的五官显得更加深邃。 那双冷漠的眸子仿佛都带上了几分温度。 陆綰寧只觉自己的心砰砰砰快要跳出来了。 她伸手,在男人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六郎,你疼吗?” 她,她不是在做梦吧! 谢执的脸瞬间阴沉下来,漆眸中那点温度消散得乾净。 他是不是太宠著陆綰寧了。 见谢执脸色难看,陆綰寧訕訕笑了笑:“我,我以为自己在做梦,捏疼六郎了吧,我给六郎揉揉。” “六郎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事情都处理完了还留在衙门干什么?” 说话间他给自己添了杯茶。 陆綰寧小心翼翼观察著谢执的脸色。 神色如常,应该是没受刑。 不,六郎一贯要强,就算真受了刑,也不会在她面前表现出什么。 得给六郎煮点药。 “那六郎在此歇歇,我去厨房亲自给六郎煮一碗解乏的茶水来。” 说话间陆綰寧已经起身。 她早年在楼见过母亲给被客人欺负狠了的姑娘们熬药。 该用什么药她心里清楚。 陆綰寧熟练地將泥炉架在碳炉上,抓药,洗药,煮药一气呵成。 想著谢执昨晚折腾了大半夜,今日又受了一整日的累,陆綰寧又往里加了点海马。 年轻时候不知道节制、滋补,等把身子掏空,老了可有罪受了,多补补总没错。 她煮药的空档,兰樱已经端著龙井走近。 “爷,这是奴婢特意给您泡的雨前龙井,您尝尝合不合口味。” 谢执坐在陆綰寧躺过的摇椅上,手里拿著陆綰寧没看完的连环画。 今儿她看得倒是正经。 “放那吧。”他看都没看兰樱一眼。 隨意翻著手里那本画册。 兰樱不甘心地將手里的茶放下。 “爷累了一天,要不奴婢给爷捏捏肩吧,奴婢自小跟娘学过按摩,保证爷试过便忘不了。” “不必了……” “爷试试吧,爷要是不舒服,奴婢马上可以停下。” 谢执闻言眉心狠狠皱起。 他將手里的画册合上,眼皮微微掀起,那双冰冷肃杀的眸子落在兰樱身上。 “兰樱,你逾矩了。” 兰樱漂亮的小脸瞬间惨白一片,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爷,奴婢知错了。” 谢执收回目光:“脸怎么回事?” 兰樱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是早上陆姑娘打的。” 兰樱就知道,爷只要看到了便不可能不问。 她娘奶过殿下,殿下待她的情义岂是陆綰寧这种外室可比的。 只要待会儿她哭一哭,她陆綰寧便该收拾包袱滚蛋了。 “兰樱,你跟孤时间也不短了,你该清楚孤最討厌什么样的人。” “是,奴婢知道。” 她打小在殿下身边伺候,自然知道殿下討厌什么样子的人。 无非就是搬弄是非,把殿下当傻子。 可这跟她诬陷陆綰寧有什么关係? “既然知道,回去收拾东西,別再让孤看到你。” “你的卖身契孤会让管家还你。” 兰樱脸上的笑瞬间僵住:“殿下,奴婢不明白……” 谢执抬眸看向厨房的方向,陆綰寧像只小蜜蜂一样不断在药柜前穿梭,末了又拿起蒲扇朝著药炉扇风。 她脸上满是豆大的汗珠,阳光洒在她莹白的皮肤上,她却只是用手背胡乱擦过,然后继续盯著药炉。 明明最怕热。 却愿意为了他坐在火炉边。 谢执收回视线:“她若是想打你,你这张脸早就废掉了。” 惊云可是亲眼见过那苏家小姐的惨状,半边脸肿得跟猪头一样,肋骨还断了两根。 还有被陆綰寧扇过的婆子。 听说槽牙都掉了两颗。 再看兰樱这脸。 只微微肿了一点不说,那巴掌印的方向明显不对。 当初在东宫,兰樱就喜欢栽赃別人。 他顾及奶娘的身份,只把她派到这里,如今她心野了,连主子都敢算计,再纵著她,只怕连他都敢卖。 “走吧,还是说,你想被抬出府去?” 兰樱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但凡是进了太子府的,要么,踏踏实实的伺候一辈子,要么,一床破席裹尸,被丟到乱葬岗。 她不想死…… 都怪陆綰寧这个贱人! 陆綰寧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脸上全是汗水。 “六郎尝尝。” 谢执看著那碗漆黑的药汁,仔细一闻,空气里还有一股令人噁心的味道,他顿时满脸抗拒:“拿走。” 陆綰寧跟谢执时间不短了,知道这人吃软不吃硬,比公主还难伺候。 米饭要不软不硬,软了不吃,硬了也不吃。 不吃芫荽。 不吃芹菜。 不吃肥肉。 不吃鸡皮。 味道刺激的不吃。 …… 他能活著长大何尝不是一种奇蹟。 陆綰寧深吸了一口气,眼眶里已经掛满了泪珠:“六郎喝一口吧,只喝一口好不好?” “看在大热天我跑前跑后,又是爬梯子,又是生炉子,你看,我手还烫到了~” “六郎你不是最疼我了吗?” “你忍心让我白忙活一场吗?” 说完她蹲在谢执面前,故意卖弄自己的可怜。 “忍心。”谢执冷酷拒绝。 陆綰寧一计不成,只得咬牙:“只要六郎喝了,今晚六郎想来几次就来几次,我绝不拒绝!” 为了给六郎养身子,她也豁出去了。 谢执冷笑,她燕国的地图也太短了点。 他躺回到摇椅上,用连环画盖住脸:“不喝,拿走!” 下一秒,盖在脸上的连环画被掀开。 陆綰寧香软的唇贴了过来。 谢执没回过神来,浓郁令人作呕的药汁灌进嘴里。 陆綰寧! 算你狠! 谢执恶狠狠地瞪著陆綰寧。 陆綰寧心虚的厉害,不敢和他对视,迅速地闭上眼。 看不见看不见。 等確定谢执把药全部咽了下去。 陆綰寧这才缓缓起身,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坐在摇椅上的谢执忽的冷笑一声,端过药碗猛灌了一口。 不等陆綰寧反应,他掐著陆綰寧的下巴將嘴里那噁心的药悉数度了过去。 陆綰寧知道这药难喝。 却不知道这么难喝。 yue. 怎么会这么难喝,yue。 不好,要吐! 刚蹲到水塘边,一只乾燥火热带著薄茧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 “你敢吐试试!!” 谢执的声音咬牙切齿。 他这辈子就没喝过这么难喝的东西! 既然自己已经喝了,那陆綰寧也別想好受! 第19章 六郎,你东西忘带了 因为那半碗药,陆綰寧漱了三次口。 直到用过晚饭,舌尖仍散不去股子药味。 她含著漱口水,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谢执。 他坐在塌上,什么事儿没有似得,手里握著一卷书。 淡定而悠閒。 她认得的字不多,不知道谢执看的是什么。 將漱口水再次吐掉,她坐到罗汉床的另一侧,拄著脸看著谢执。 她想不明白。 六郎都被贬官了,为什么还能如此淡然? 六郎不主动开口,她也不好主动提起他被贬的事情。 “想什么呢,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谢执在她眉心弹了一下。 陆綰寧没想到无端又被他弹了一下,急忙后撤身子,捂住额头,满眼借唄:“没想什么,六郎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虽然我没读过书,也不懂你们男人间的那些弯弯绕绕,但我知道,事情压在心里是会压出病来的。” 谢执疑惑地看著陆綰寧。 完全不懂她在说什么。 陆綰寧只当他还不信任她,丟下手里的帕子,翻身去床上躺著:“你不想说我还不乐意听呢,睡觉。” 陆綰寧背对著谢执躺在床上。 薄薄的纱衣贴著她玲瓏有致的身材。 谢执一时间口乾舌燥。 他扔下手里的书,朝床榻走去。 被男人有力的大手掰过身体。 对上谢执那双侵略感十足的眸子,她巴掌拍在谢执的手臂上:“你竟然还有心思做这种事情?” “为什么没有?” 陆綰寧被他堵得无话可说。 良久,她推著谢执从床上坐起来:“总之今晚不行。” 谢执带著薄茧的指腹摩挲著她的眼尾:“给我一个理由。” 你都被贬官了,就不能头悬樑锥刺股,好好思考一下怎么杀回去,让那些陷害你的人跪在你的脚边瑟瑟发抖? 算了,和一个被贬官的男人计较什么。 她撇开头,蔫噠噠道:“我身子不舒服。” 谢执以为她真的不舒服,手背贴在陆綰寧额头上:“没发热,哪里不舒服,青桃……” “別,不用麻烦,就是肚子不舒服,六郎给我揉揉就好了。”陆綰寧隨意编了个藉口。 谢执皱著眉,认真给她揉肚子:“有没有舒服一点?” 谢执的掌心很热,这样捂著肚子慢慢地揉舒服的陆綰寧险些睡过去。 她看著谢执,忍不住想逗一逗他:“六郎,你说我该不会是有了吧?” 谢执每次事后都会给她喝避子汤,加上那碗绝嗣汤。 除非是神医再世,不然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怀孕。 谢执见她终於不是刚刚那蔫噠噠的样子,也放心了: “你噁心单纯是因为那碗药难喝,不是因为怀孕。” 陆綰寧娇娇地哼了一声:“不识货,那药方可是我娘重金跟大夫买来的,专治各种外伤,就算你被打得皮开肉绽,半月內也能让你恢復人样。” 她认识的字不多,除了自己的名字,就是那几张药单子上的字。 虽然也认不全就是了。 “既是重金求来的,怎么你喝了还噁心?”谢执笑著逗她。 陆綰寧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不理你了,睡觉!” 她才躺下又被谢执拉起来:“就一次。” 陆綰寧撇过头:“不来,你肯定又骗我,一次变两次,两次变三次,等最后快到上朝时间你才让我睡觉,你看没看到我都有黑眼圈了。” 谢执没看出她的黑眼圈,反而是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看得他心痒。 “而且我听说这种事情做多了对身子不好,年轻的时候看不出来,等过了三十,六郎有心无力的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陆綰寧早就打定主意。 先看看六郎被贬成什么官。 若是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她就继续伺候六郎。 若是被贬到个犄角旮旯,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到的京都的偏僻之地。 那她便多存些银钱,诈死躲他几日,等六郎离京之后,她再拿著银钱找下家。 总之在六郎確定被贬之前,她绝不会放弃六郎。 可偏偏六郎只在床上才会对她纵容一些。 下了床,六郎就恢復那副冷冰冰,高不可攀的神祇模样。 再继续这样下去,就算六郎造反当皇帝,跟她也没半毛钱的关係,她顶多就是一个泄慾的工具。 到时候別说报仇,只怕她和楼里那些结局悽惨的姐姐们也没什么区別…… 她得让六郎知道,她不是他招招手,她就爬过来的贱骨头。 男人,得让他吃饱,却不能让他吃太饱! 谢执见她心意已决。 也不再拉下脸来央求。 一次两次是情趣。 次数多了便没意思了。 他又不是非她不可。 他起身朝著一旁的浴房走去。 谢执在浴房待了大半个时辰,他从浴房出来的时候,身上还带著冰凉的水汽,白色的寢衣大大咧咧地敞开,健硕的胸肌有几道长出粉肉疤痕,往下是壁垒分明的腹肌。 他阴冷的眸子扫向珠帘后的床榻。 床头点著灯,床幔並未放下,陆綰寧抱著被子睡得香甜,因为睡觉不老实,她的衣襟大片敞开,露出起伏的山峦。 刚冷静下来的谢执呼吸一紧。 他黑著脸转身,脚步飞快离开寢室。 陆綰寧迷迷糊糊间听到了谢执的摔门声。 她將被子抱得更紧,忍不住小声嘟囔:“说他是公主真没冤枉了他!” 不让睡就生气。 那他以后可有得气了。 …… 屋里的西洋钟响了两声,陆綰寧强忍著困意从床上爬起。 一旁守夜的青桃疑惑地看著陆綰寧:“姑娘怎么醒的这么早?” 陆綰寧左右看了看空荡荡的臥室:“六郎昨晚没回来?” “主子昨晚在书房休息的。” 那就是还在生气。 洗过脸穿好衣服,趿著鞋陆綰寧往书房走去。 见书房亮著灯,陆綰寧轻叩了两下房门,听到谢执让进的声音,陆綰寧这才推门而入。 谢执刚洗过脸,那张冷冽的面容上还掛著水珠。 见来的是陆綰寧他眼皮都没掀一下,只是將脸上的水珠擦乾净后,將帕子扔进盆里。 陆綰寧看得出他故意不理自己。 从衣架上取下官袍,没走两步,就听谢执对身边的侍女道:“你来伺候我更衣。” 被指的婢女愣了一下,旋即走到陆綰寧身边,低声道了一句得罪。 沉甸甸的衣裳被拿走。 陆綰寧的手里瞬间就空了。 她走到桌前拿起角梳,笑著道: “那我替六郎梳头?” 谢执將官帽往头上一扣,没回话,態度却是十足的拒绝。 恰好那婢女已经替谢执穿好了官袍。 谢执抬脚,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陆綰寧不是眼瞎,她看得出谢执在和她冷战。 幼稚鬼! 真当自己是公主! …… 谢执看著满桌子的早膳,往门外看了一眼又一眼。 廊下除了匆匆往来的下人,並不见陆綰寧的倩影。 静得一点声响都没。 谢执本就难看的脸色瞬间阴沉的滴墨。 一个女人而已,根本不值得他浪费情绪。 满桌子的早膳越看越让人没有食慾。 他將筷子拍在桌上,蹭地起身。 刚坐上马车,谢执仍旧压不下心底的那股烦躁,索性闭上双眼。 “六郎等等。” 陆綰寧娇柔的声音响起,像一阵风,瞬间抚平心中燥意。 陆綰寧快步上了马车:“六郎等等,你还有东西落下了。” 谢执下巴微抬,眼眸隨意地扫到陆綰寧身上:“什么东……” 话未说完,少女猛然凑近。 淡淡的馨香充斥著鼻息,接著是她柔软的唇瓣。 等到这一吻结束,陆綰寧的唇脂都了。 “六郎不要不开心了,六郎不开心,我也会难过的,六郎忍心让綰寧一整天都愧疚不安吗?” 她眨著眼,缩在他怀里。 手指扯著他的衣袖轻轻的晃。 第20章 坏了,她把六郎忘了 谢执喉结滚动,一张口,嗓音沙哑的不像样子,他伸手在陆綰寧脸颊狠狠捏了两下。 “要上朝了还招惹我。” “回去吧。” “那我中午等六郎一起回来用膳。” 说完她飞快在谢执脸颊亲了一口。 然后蝴蝶一般,轻快地从车里溜走,让谢执想逮都逮不到。 等到谢执的马车完全消失不见,陆綰寧这才用帕子一点点擦拭著嘴角的唇脂。 她想起今早六郎穿的那身官袍。 心头有浅浅的疑惑。 六郎不是被贬了吗? 怎么还穿那身衣服? 难道是新的官袍还没下来? 还是说,自己昨日听话没听全。 其实是误会,误会已经解开了,六郎又官復原职了? 倒也有可能…… 想到此陆綰寧决定今日再去大理寺门外哨探哨探。 当然,这件事不能带青桃,带青桃的话,就太明显了。 她也不能这样大大咧咧地去。 一番乔装打扮,陆綰寧从一个妙龄少女变成了年过半百的老嫗。 任是谁从她面前经过,都不会觉得她和陆綰寧有半毛钱关係。 坐在大理寺门前的茶摊上。 往来的人很多。 各种八卦消息不断入耳。 什么张三背著他老婆和李四的老婆睡一起,被回家的李四捉个正著,李四一怒之下跺了张三的命根子,张三媳妇將李四和李四媳妇告上公堂…… 什么王五老婆偷人,不慎被孀居婆婆发现,三人行后,婆婆怀孕…… 陆綰寧听著这些老掉牙的八卦消息,懒懒打了个哈欠。 就这? 还没她在扬州城听到的一半刺激。 眼看著太阳越来越大,陆綰寧倏然见到衙门里压著一个犯人走出。 他手脚皆戴著镣銬,衣衫上也有血跡,可他的脊背没被笨重的镣銬压弯,反而挺拔如翠竹,那双眉眼更是清冷至极。 在他身上,陆綰寧仿佛明白了世人所说的气节是什么东西。 不知为何,陆綰寧的心好像被针扎一样,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 她收回目光,没再多看。 反倒是被押著的季淮序,目光朝著陆綰寧所在的方向看去。 在將茶馆內所有面孔都看遍后,他失望地收回视线。 也是。 她怎么可能在此…… 早在半年前,她就魂丧扬州城了,尸体,他还亲自辨认的…… “快走,还当你是那个人人景仰的少卿大人呢。” 身后的衙役狠狠推了他一把。 季淮序没说什么,淡然地朝著面前的囚车走去。 陆綰寧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见到那人后,手便一直抖个不停…… 耳朵更是仿佛有千万只蚊虫,嗡鸣个不停。 直到她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掐了一下。 “怎么不疼?” 陆綰寧又使劲儿拧了一下。 “你当然不疼了,你拧的是我!!!” 刻意压低隱忍的声音让陆綰寧急忙鬆手。 她扭头看向身边装扮拙劣的女人,尷尬笑了笑:“抱歉,习惯了……” 装扮过的女人擦著眼泪:“没,没事,你手劲可真大啊。” 陆綰寧更尷尬了:“要去医馆看看吗?” 她摆摆手:“等走到医馆,这点小伤都癒合了。” “你化妆技术真好,刚刚要不是你拧了我,我还真以为你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呢。” “对了,你也是来看少卿大人的吧?” 陆綰寧看著对方那双乾净的眼睛,只是笑,没接茬。 “你们就是瞎担心,我听我爹说,根本就不用担心,少卿大人有太子殿下保他,顶多吃点苦头,被抄没些家產,降降官职,没什么大事的。” “而且现在的降,是为了以后的升。” 陆綰寧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令尊是?” 少女左右看了看,確定周围没人能听到后,压低声音说:“大理寺卿。” 陆綰寧差点没拿稳手里的茶杯。 大理寺卿。 那不就是六郎的直属上司! 別人说这话,也许是空穴来风。 但六郎的顶头上司都这么说了,那便不会作假。 “我还听我爹说,下面的人都不知道这是做戏,还以为少卿大人是真的失势了。” “这群人的前途也就到这了,聪明的人这时候可都不敢站队呢。” “我跟你说这些,你可千万別跟別人说啊。” 陆綰寧点头。 暗道难怪昨天六郎回去还是那副淡然悠閒的模样,搞了半天是在做戏。 她就说,怎么会有人被贬了官,还有心情干那档子事儿呢。 如今还要多谢这位小姐替他解惑。 她朝著少女露出一个友好的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薛鶯,夜鶯那个鶯,你呢。” 陆綰寧神色淡定地报了个假名:“青桃。” 薛鶯没多想:“这里太热了,走走走,卸了妆,我请你吃酥酪,这附近开了一家酥酪铺子,做的荔枝酥酪可好吃了。” “好啊,那就谢谢阿鶯了。” 两人在客栈换回正常装扮,一起去了酥酪铺子。 薛鶯长得圆润可爱,说话也不拘小节。 陆綰寧暗想,原来京城的贵女也不全是李淑月那等令人憎恶之人。 临別时,薛鶯特意和陆綰寧换了手帕: “我喜欢和你一起出来玩,下次你来我家找我玩呀~” “你放心,我爹我娘都不是那种势力的人,他们都很平易近人,你来我家找我,他们肯定高兴死了。” 陆綰寧不解地看著薛鶯:“令尊与夫人可真是好客。” “才不是呢,单纯因为我爹和我娘都比较喜欢看脸,他们就喜欢招待长得好看的人。” “不过也有例外。” “什么例外?” “首辅夫人,她长得也很好看,但我娘和我爹都不喜欢她,她觉得李夫人就是个有头无脑的瓶,专坑自己人那种。” “走啦~” 陆綰寧送走薛鶯,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什么事儿来著? 一转头,陆綰寧看到街口停著一辆熟悉的马车,车帘掀开,露出男人高贵而冰冷的面容。 陆綰寧倒吸一口凉气。 完犊子! 竟然把六郎忘了!! 第21章 世界上最好的六郎 不等陆綰寧解释,车帘放下,男人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回府。” 陆綰寧石雕一般伸著手,眼睁睁看著马车一点点驶离视线范围。 良久,她苦笑一声,抬脚去追。 谁让她食言了呢? 好在这里距离宅子不远。 陆綰寧满头大汗赶回来的时候,谢执正一脸悠閒地坐在树荫下喝茶。 风一吹,鲜红的石榴隨风轻轻晃动。 衬得一身红色官袍的谢执愈发冷艷高贵。 陆綰寧坐到谢执身边,谢执眼都没抬一下。 陆綰寧知道,这不是亲一下就能解决的。 她拉住男人的衣袖,眨著眼撒娇。 手刚碰到谢执的衣袖,谢执动作自然地抬手理了理衣袖。 陆綰寧抓了个空。 她再去抓。 谢执將手背到身后。 陆綰寧了两只狐狸眼可怜巴巴地看著谢执。 谢执继续淡定喝茶。 陆綰寧知道,他存心无视他呢! 她哼了一声。 他以为这样她就没有办法了吗? 她一个跨腿,直接坐到谢执的大腿上,手臂环住谢执脖颈,整个人牛皮一样黏住谢执。 “下去。”谢执声音冰冷。 “我不!” “我下去,你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就要黏著六郎,听我给六郎解释。” 谢执咬牙:“你见过几个像你这样道歉的?” “那我不管。” “六郎別生气了好不好?” “綰寧不是故意忘记中午和六郎一起吃饭的约定。” “我原本想著六郎看了一日的卷宗,肯定累了,便想买点酥酪回来给六郎去去暑气,谁知才到了冰酪铺子,便听到六郎被贬官的消息。” “我一气之下就和那人爭辩了起来。” “他们说的有鼻子有眼,人又多。” “六郎你也知道,我笨嘴拙舌的,根本不会说话。” “最后要不是那位好心的小姐帮了我,我只怕要被他们羞辱死。” 谢执看著怀里噼里啪啦完全不带卡壳的小雀儿。 实在想不出陆綰寧被人堵得鸭嘴无言的场景。 “哦对了,他们还说,官府要查抄你的家產。” “六郎,这是真的吗?” 谢执喝茶的动作一顿。 没否认也没点头,只是反问:“如果是真的,綰寧准备怎么办?” 陆綰寧闻言一把撒开谢执的怀抱,二话没说,小跑回房。 谢执看著她的背影,心中也是好奇若是自己当真失势,她会是何反应。 陆綰寧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手里抱著一个小匣子。 她將小匣子推到谢执面前:“这些都是六郎给我的,虽然不多,但省著点也够用一段时间。” “六郎你都拿去吧。” 谢执打开匣子,就见里面放著金釵首饰,还有他之前让惊云给陆綰寧的那袋金子。 “朝堂的事情我帮不了六郎,但六郎不要害怕,就算你真的被抄家下狱,我也会一直陪著你的。”陆綰寧將手覆在谢执的手背上。 手被陆綰寧紧紧握住,他对上陆綰寧那双专注而深情的眸子时。 一颗心,乱了七分。他知道这只雀儿喜欢他,每日变著法的討他欢心,但他也能猜到,陆綰寧所表现出来的喜欢和討好,无非是因为他的钱和权势。 若没了钱权,陆綰寧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但现在,陆綰寧把自己攒的那点钱,全部都拿了出来…… 他看著陆綰寧:“如此,我就收下綰寧的好意了。” 说著,他將匣子扣上,递给一旁的惊云。 “綰寧不心疼吗?” “这有什么可心疼的,我的人都是六郎的了,何况这点银子。” “若六郎能翻身,我相信六郎將来也不会亏待我。” “倘若我不能翻身呢?”谢执一瞬不转地盯著陆綰寧。 “那就接受现实,我们一起努力生活,到时候六郎做个教书先生,不用每日早起,不用看人脸色。” “我呢,就给六郎洗衣做饭。” “春天我们去看油菜,带著学生一起春游。” “夏天六郎就带著我去河里摸鱼,六郎会给我摘荷。” “秋天各种果子熟了,我就给六郎做果茶,果酒,我们还可以养几只猫狗,哦,你不喜欢猫狗,那算了。” “冬日我们就窝在家里吃著锅子看雪。” “等缘分到了,我们还会有两个孩子……” 她声音不疾不徐,眼里满是对未来的展望。 谢执看著她。 她……当真就如此喜欢他…… 哪怕他真的一无所有,她还是想替他生儿育女…… 谢执有一丝动容。 他伸手將陆綰寧凌乱的髮丝別回陆綰寧耳后,嗓音低沉: “似乎,这样也不错。” 可惜。 这从来都不是谢执要的生活。 也从不在谢执的选择范围內。 他的选择从来都只有一个,皇位。 他要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是吧,我也觉得这样很不错,所以六郎不需要害怕,也不需要多想。” “不管怎么样,前路都有綰寧陪著你一起走。” 陆綰寧笑得眉眼弯弯。 好似说的全是肺腑之言。 只有陆綰寧自己知道。 假的。 全都是假的。 六郎若失去了权势,她不会跟他过什么男耕女织的普通生活。 她只会追逐权利,攀附权利。 很冷血。 可这就是现实。 毕竟她是亲眼见过,权贵们是如何轻而易举摧毁她的家庭,如何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杀害母亲和楼的姐姐们…… “六郎用过膳了吗?”她笑著將话题转移。 “我刚刚在冰酪铺子光顾著听他们说六郎被贬的事情,还没来得及用膳,六郎你陪著我再吃一点好不好?” 她不给谢执拒绝的机会,拉著谢执就往膳房走去。 “趁官府的人还没搜家,咱们先多吃几顿好的,再把府里的银子找个地方好好藏起来。” “我从前在扬州可是亲眼看到过官府查抄有钱人的府邸的,特別恐怖,地上的砖都要撬起来检查。” “园更是翻的底朝天。” “我听说京都的锦衣卫更厉害,他们搜查起来肯定更专业,到时候房顶的一片瓦都不会放过,六郎你可要把钱藏仔细了。” “还要防著下人。” “之前扬州有个財主就是被他家下人举报的。” “听说是因为他看上了那个財主的老婆,和那財主的老婆有了首尾,人联合起来將財主告到官府。” “最后財主虽然平反了,可家財也在平反中耗尽。” “京都比扬州城更大,那些贪官只会比扬州知府敛財手段更可怕。” 知道六郎会官復原职甚至会升职后,陆綰寧便决定吹枕头风。 先拉低六郎对扬州知府的印象。 谢执却是敏锐地听出陆綰寧对扬州知府的牴触。 “你很討厌那位知府?” “討厌。” “为什么?” “他杀了我的母亲和我的姐妹,这够了吗?” 谢执一愣,没想到陆綰寧还背负著这样沉重的过往。 饶是他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开口。 只尷尬道: “节哀。” 陆綰寧仍是那副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样子:“所以六郎將来官復原职后,能替我报仇吗?” 她这个样子极大地化解了谢执的尷尬。 他一笑:“綰寧这样討好我,就是为了让我替綰寧报仇?” “最开始是,毕竟那时候六郎你可是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 谢执脸色阴沉下来。 “可是后来我就喜欢上四郎了。” “四郎长得好看,有胸肌,有腹肌,穿上官服简直比新科状元还要意气风发,在床上更是厉害的不得了!” 陆綰寧看谢执的眼里满是星星。 谢执的唇角不自觉疯狂上扬:“咳咳,也就那样吧……” “才不是呢,六郎你就是太谦虚了!” “我的六郎,是世界上最好的六郎。” 第22章 也不嫌脏 一顿饭,谢执的嘴角就没落下去过。 出门的时候谢执的脚步更是飘的厉害,像喝了三斤假酒。 等到上了马车,准备出发去衙门,他掀开车帘,看著顶著大太阳仍要出来替他送行的陆綰寧,谢执招了招手。 陆綰寧忙小跑著上前。 谢执隨手从荷包里翻出几张银票:“这些你拿去,用你的名义存在钱庄。” 陆綰寧看著那几张大额银票,並未第一时间去接:“可是綰寧是贱籍,没法在钱庄开户……” “这你不用担心,下午惊云会处理好,把你的新户籍拿来,以后你就是京都孤女,陆綰寧。” “可这样做会不会让那些盯著六郎的人抓到把柄?” 谢执见小雀儿满脸的担心,“不差这点把柄给他们抓。” “不要?” 陆綰寧见他要將银票收起,急忙伸手去接。 “要的,六郎你放心,我一定把银票存好,绝不乱。” “也不打紧,给了你,就是你的。” 说完谢执放下帘子,让车夫出发。 等到谢执离开,陆綰寧才发现自己因为太用力,手里的银票都捏皱了。 她急忙將手里的银票抚平。 又將银票对准刺眼的太阳。 烈日下。 陆綰寧笑的比太阳还要明媚。 阿娘,你看到了吗。 我从今以后再也不是贱籍了。 你的梦想,成真了。 …… 监察院。 谢执正在处理弹劾季淮序的奏章。 这些奏摺都是皇后命人送过来的。 谢执看都不看一眼,一本本扔进火盆里。 直到最后一本烧成灰烬,谢执的脸上都没有一丝表情变化。 他知道,皇后这是借著季淮序的事情敲打他、警告他。 他要是敢对姜家动手,季淮序的下场,就是他的下场。 可惜…… 温热的茶水洒在身上,谢执没来得及开口,伺候的下人已经捏著帕子上前: “殿下饶命,奴婢是不小心的,奴婢给殿下擦擦。” 她嘴上说著饶命,眼里却是明晃晃的勾引。 目的不要太明显。 谢执一下子就想到了陆綰寧。 同样拙劣的表演,陆綰寧做起来显得娇柔可爱,让人忍不住配合。 可换做这个婢女,他只觉得噁心。 “来人,拉出去杖责二十。” 婢女瞬间僵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殿下不能这么对奴婢,奴婢是皇后娘娘宫里的。” “皇后宫里的?” “是,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二等宫女,您之前去皇后娘娘宫里,奴婢还给您端过茶,您还夸奴婢手稳呢。” 婢女以为谢执想起了她,越发大胆地靠近。” 然而谢执一脚將人踹翻在地上:“母后宫里怎么会有如此不知礼数的婢女,孤倒要越俎代庖好好替皇后管教管教你们了。” “来人,拉出去杖毙。” 守在门口的侍卫,闻言二话不说捂住婢女的嘴,拖著人便往外走。 谢执厌恶地看著衣衫上的水渍。 他一边从袖子里取出帕子擦拭水渍,一边冷声吩咐: “尸体送回皇后宫中,皇后若问起,就说这贱婢不知廉耻妄图爬床……” “看什么?” “殿下,您这帕子……” 谢执看著手里桃粉色的帕子,声音愈冷: “你很閒?” 那侍卫急忙闭嘴。 衣衫上染了茶渍,怎么都擦不乾净,谢执索性去后院直接换了件乾净的常服。 他没注意到,陆綰寧那块粉色的手帕卷在他换下的衣衫內,便匆匆去了前厅。 …… 陆綰寧拿到新的户籍,发现自己的名下还多了一栋宅子。 “平安巷,三十六號。” “这不就是咱们现在住的这栋?” 陆綰寧看向青桃。 青桃笑著点头:“主子这是疼姑娘,把宅子过继到了姑娘名下,以后这宅子就是姑娘的了。” “是我的了?” 青桃再次点头:“是的呢。” 陆綰寧感觉自己还在梦里。 这条巷子可是挨著前门大街! 她都不敢打听这里的房价有多贵! 说句价值千金绝不为过。 现在,六郎竟然直接把这所宅院,给她了!!! 她是不是该夸六郎一句豪横啊! 將房契和自己的良籍收好,陆綰寧这才出门去钱庄。 六郎这银票原本出自庆隆钱庄,陆綰寧去也不过是將这笔钱从谢执的名下转到自己的名下。 因为庆隆钱庄背靠太子,陆綰寧並不担心官府敢来查隆庆钱庄的帐。 看著几个穿著长衫的人帮她盖章写好字。 陆綰寧一颗心这才放回到肚子里。 刚从隆庆钱庄出来。 陆綰寧便看到谢执的马车。 她眼睛一亮,小跑到马车跟前,轻轻敲了敲马车的车壁。 车帘被谢执修长的手撩开。 “六郎怎么在这里?” 谢执没回答她:“上车。” “咦,六郎你的衣服怎么换了?” 下午谢执出门的时候,穿的还是那身火红色官服。 如今却变成了一件天水蓝常服。 没了张扬的红。 六郎更加清冷出尘。 陆綰寧忍不住感嘆,人好看,穿什么都看好。 “沾了点茶水,下人拿去洗了。”他知道陆綰寧喜欢看他穿官服的模样。 “不喜欢?” “没有啊,六郎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今晚带你去如意斋用饭。” 陆綰寧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如意斋! 她早就听说如意斋的饭好吃,但是如意斋的桌可是很难定的! “那我要吃水晶肘子!” 她早就听说,如意斋的水晶肘子最好吃了! “好。” 陆綰寧挨著谢执坐下。 陆綰寧的鼻子很灵,別人闻不到的味道她却能轻易捕捉到。 刚坐稳,她便闻到谢执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 这香不俗,绝非凡品。 六郎今天下午,去见谁了? 陆綰寧將谢执视作自己的猎物,在抓住谢执的心之前,她该对任何有可能夺走谢执的女人保持警戒状態。 陆綰寧一路都心不在焉,哪怕进了如意斋仍在思考这香气到底来自哪里,直到听到李晋囂张跋扈的声音。 “你知道小爷是谁吗,上京城打听打听,有谁不知道我李晋的名字,没有你不会给爷把人撵出来?” 说话间,李晋余光看到了陆綰寧的身影。 他想到被毁容的未婚妻,当即来了火气: “你们如意斋还真是落魄了。” “放著正经钱不挣,去挣破坏人家庭的外室的钱。” “也不嫌钱脏。” 第23章 除了活烂,简直完美 陆綰寧知道李晋在骂她。 她並不打算和李晋呈口舌之快。 “六郎別听狗吠,我们走。” 她拉著谢执便走,李晋却不打算放过她。 “陆綰寧你骂谁狗吠呢?” “你给小爷站住!” 他不顾掌柜的阻拦,蹭蹭蹭跑上楼梯,指著陆綰寧便骂: “怎么,你以为你攀上高枝儿你就不是你了?” “换个人继续给人当外室而已。” “你这种人,这辈子也就是个当外室的命了。” “还敢欺负若惜,现在跟我去给若惜磕头道歉,我可以既往不咎。” “不然的话,信不信我让我爹弄死他,到时候就不是磕头道歉这么简单了。” 陆綰寧衣袖下的手攥紧。 她一张小脸气的通红一片! 这个混蛋,不就是仗著他有个好爹吗? 离了他爹…… 陆綰寧正想著,就见李晋跟个球似得从楼梯上滚下去。 在陆綰寧震惊的目光中,谢执淡定地將腿收回。 “走吧,上楼吃饭。” “真不要紧?”陆綰寧还是有点担心。 “他毕竟是首辅之子,他爹可是当朝首辅,不会在朝堂上给六郎穿小鞋吧?” 谢执知道,不给陆綰寧一个满意的回答,她这顿饭绝对吃不安心,隨口编了个理由: “我握著他爹的把柄,他爹不敢。” 陆綰寧闻言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六郎不早说。” 说话间,她一把撒开谢执的手臂,蹭蹭蹭下楼,一脚狠狠踹在李晋身上: “你当你是三岁小孩儿呢,还拼爹!” “三岁小孩都不拼爹了!” “你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吗?” “知道要脸两个字怎么写吗?” “我要是首辅,我有你这么个混帐儿子我羞都要羞死了!” “这次只是警告,再让我听到你侮辱六郎,就不止踹你两脚这么简单了。” 陆綰寧每一脚都踹的实实在在。 地上的李晋捂著脸,不停打滚:“陆綰寧,你,你放肆!” “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得好像我不踹你你就会放过我。” 说著,陆綰寧又朝著他腰上狠狠踹了一脚。 心里那口恶气出了,陆綰寧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鬢角,转过身,又恢復了那副娇媚可人的模样:“让六郎久等了。” 谢执看著浑身都是鞋印的李晋,又看向菟丝一样柔弱的陆綰寧。 陆綰寧怕影响自己在谢执心里的地位,双手捧著谢执的脸,將谢执的脸掰向前方:“快走吧六郎,我都饿了。” 饿了踹人还那么有劲儿? 別人看不出来,他却看得出,陆綰寧每一脚都往人暗处踹。 每一脚都极为刁钻,既检查不出什么伤,又会让人疼上一阵。 陆綰寧见谢执不说话,心里暗道大意了。 不该在谢执还没喜欢上她之前暴露自己能惹事的一面。 她愈发用力地抱紧谢执的手臂,人恨不得贴到谢执身上: “六郎,人家刚刚踹他踹得脚都疼了,他骨头当真好硬~” 被打趴在地上试了几次都无法起身的李晋恶狠狠瞪著陆綰寧的背影。 贱…贱人!! 挨打的明明是他!! 谢执不说话,陆綰寧更急了: “六郎,人家可是为了给你出气,才强忍著害怕踹他的哦~” “人家的腿现在还在抖呢。” 谢执:“他好像没骂我吧?” 陆綰寧表情夸张地捂住嘴:“可是他骂了綰寧呀。” “綰寧是六郎的人,他骂綰寧,难道不就是骂六郎吗?” “綰寧一直以为六郎將綰寧视作自己人,是綰寧自作多情了吗?” 谢执看她西子捧心受伤状。 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陆綰寧忽然瞪大眼睛:“六郎,你刚刚笑的好好看!” “你能再笑一次吗!!!” “太好看了叭,都怪綰寧没读过书,这个时候除了好看竟然想不到別的词!!” 陆綰寧倒没夸张。 她真觉得谢执刚刚笑的特別好看。 他平日里都不苟言笑,要不然就是冷笑,刚刚那样笑,像冰封碎裂,大地回春。 谢执以为她在调侃自己,屈指在它额头轻弹了一下: “连我也打趣,是我平时太惯著你了。” “我说的是实话呀,六郎怎么能这么冤枉我,我生气了,要六郎哄我才好。” “不哄。” “那綰寧要哭了。” “綰寧真的哭了!” “六郎你忍心吗?” 谢执无奈,从荷包里抽出一张银票递给陆綰寧。 陆綰寧一把抢过,毫不知羞地踮脚在谢执下巴上亲了一下:“就知道六郎最疼綰寧了。” 小廝將包间门推开。 陆綰寧这才发现包间里並没有別人,碗筷也只放了两人份的。 “六郎没有请別人?” “你以为我要请客?”谢执已经入座。 “就咱俩来吃如意斋未免也太奢侈了吧?” 这里一顿饭要上百两银子呢。 “不是你说的,抄家之前吃点好的。”谢执不以为意。 陆綰寧接过小二递来的菜牌,忍不住小声嘟囔: “这好的有点太过分了吧。” 打开菜牌,陆綰寧看著那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眉头瞬间皱到一起。 不认识。 再翻一页,还是不认识。 再翻,仍旧不认识! 她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向谢执。 “怎么了?” “它欺负我。” 谢执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陆綰寧捧著菜单坐到他身边。 “它怎么欺负你了?” “它欺负我不认识它们……”陆綰寧嘴一瘪,脑袋直接埋进谢执怀里…… 谢执抬起陆綰寧的下巴,就见陆綰寧满脸的委屈。 怎么会有人这么可爱。 他试著安慰:“一个都不认识?” 陆綰寧更委屈了:“嗯。” 谢执想去摸帕子给陆綰寧擦脸,却摸了个空,只能先用手指替她把眼泪擦去: “好了,我还当是什么事情,我念给綰寧听。” 说著,他从陆綰寧的手里拿过菜谱,从扉页念给陆綰寧听。 读到陆綰寧感兴趣的,便会让一旁的小二记上。 “好了好了,这都十道菜了,咱们两个吃不完的。” 谢执又要了一壶梅子酿。 “你今日得了良籍,难道不想庆祝一下?” 陆綰寧一愣:“所以六郎带我来如意斋,是想庆祝我脱籍……” 谢执没否认:“这不值得庆祝吗?” 陆綰寧闻言,直接扑倒在谢执怀里。 天吶! 天底下怎么会有六郎这么贴心的男人。 除了活烂,简直完美!!! 第24章 难道六郎要把我送给太子?? 陆綰寧喝了酒,双眼迷濛,两颊坨红一片,头上的釵子掉落,梳理整齐的头髮也有些鬆散。 她明显喝醉了,身子软烂如泥地靠在谢执身上,怀里还紧紧抱著谢执的手臂。 嘴里哼著软糯糯的江南小调。 时不时对著谢执痴痴地笑。 谢执手臂被她抱麻了,却也没扫她兴抽出。 “这么高兴?” 陆綰寧捣蒜般点头:“超级高兴。” “不单单是因为脱籍,最主要的是因为六郎对我好。” “六郎,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谢执对上陆綰寧那双亮闪闪的眼睛:“是你遇到的人太少了。” 所以总觉得孤对你好。 陆綰寧拼命摇头晚:“我遇到了很多人,除了我娘,都不如六郎对我好。” “我心里清楚著呢~” 谢执没和醉鬼计较。 他移开视线,陆綰寧却不肯放过她。 带著梅子酒香的柔软唇瓣追过来。 小雀儿笨拙地討好著他。 等到这个带著酒气的吻结束,小雀儿满脸认真地看著他:“聿玄,谢谢你。” 谢执平静无波的心瞬间漾起层层涟漪。 他看著这朵开的极美的牡丹,这一刻恨不得將她揉碎,狠狠將她欺负哭 他也確实这么做了,粗暴地扯过陆綰寧,气势汹汹地吻了起来。 “別…別,还在车上呢……” …… 陆綰寧觉得谢执不是人。 也没把她当人。 不过好在她从小身强体壮。 也不像京都那些贵女,身材比纸都单薄,风一吹就跑。 换做她们,只怕不知道死在床上多少次了。 陆綰寧一边正挽著袖子在园里移栽苗,一边暗戳戳地想。 她不喜欢院子里的茉莉。 太素。 她更喜欢鲜艷、张扬的,牡丹、绣球、玫瑰…… 她哪样都想种,谢执就让下人每样都买了点回来。 惊云一进门就见陆綰寧绑著攀膊,在园里忙活。 他笑著和陆綰寧打过招呼,便朝谢执书房走去。 將卷宗放在桌上:“殿下,真不用避著点陆姑娘吗?” 陆姑娘但凡进来看一眼,都会知道,自己朝夕相处的压根不是什么四品小官,而是当朝太子。 “她不识字。” “啊?”惊云感觉自己下巴都要惊掉了。 他转头看向窗外活泼的小太阳。 长了一张祸水的脸,结果殿下说她不识字?? 谢执想到陆綰寧被菜牌气哭,嘴角不自觉上扬:“笨一点没什么不好的,横竖孤能罩他一辈子。” 啊? 笨? 殿下您是对陆姑娘有什么误会吧? 陆姑娘虽然单纯了点,但绝对和笨扯不上关係吧? 顶多,就是有点唬。 正想开口,窗外忽然传来陆綰寧活力满满的声音。 “六郎,我把玫瑰种这里好不好呀?” “等半个月后,你一开窗就能看到大片的玫瑰。” 谢执点头,示意她种吧。 没一会儿,陆綰寧又朝著屋里喊:“六郎,我种好了,你要出来看看吗?” “我在屋里能看见。”谢执头都没抬一下,继续看著手里的卷宗。 陆綰已经推开书房大门,踩著一串泥脚印跑到谢执面前:“屋里看和外面看怎么能一样呢。” 她拽著谢执往外走。 “你不要整日都闷在屋里,要多出来晒晒太阳。” 谢执觉得这话还给陆綰寧更好一点。 “你看,等过几日,玫瑰和绣球全都开了,肯定特別漂亮。” 谢执拿起陆綰寧满是泥污的手,用帕子將沾满泥污的手一点点擦拭乾净:“你种的,肯定好看。” “那要不我再把那片圃铲了,种菊吧!” 谢执看著狗啃过一样的院子,额头青筋跳了跳。 该给陆綰寧找点活,打发打发这过於旺盛的精力了。 “我给綰寧找个先生,教綰寧读书认字怎么样?” 只教一些简单的,至少,不会被菜谱气哭。 “不用,有六郎在,还请什么先生,白那份冤枉钱。” “六郎你可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教我肯定绰绰有余。” “我听说六郎打马游街的时候,半个京城的姑娘都来了。” “可惜我那时候不在京都,不然我肯定那时候就被六郎给迷住了。” “我们说不定还能早几年在一起,孩子现在都能打酱油了呢~” 谢执脸上的笑意减淡。 他不是什么受人欢迎的状元郎。 他战胜回京,迎接他的只有指指点点和各种恐惧的眼神。 若他们早几年认识,只怕陆綰寧也会像那些人一样…… “六郎,你怎么了?” “没事。” “綰寧听过太子殿下吗?” 陆綰寧不知道谢执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但还是认真回答:“在大雍不知道太子殿下才奇怪吧?” “哦,除了敌国派来的细作。” “你下次拷问细作,就问他,你知道大雍最有名的人物是谁吗?” “你知道金鑾殿弒兄逼位的疯批是谁吗?” “还有,屠城三日,止小儿夜啼的又是哪位杀神。” “他要是回答不上来,一准是敌国的细作。” 陆綰寧每说一句,谢执的脸就黑一分。 “所以,在綰寧的心里,太子殿下,不是个好人?” 陆綰寧踮脚將手背贴在谢执额头:“没发烧啊,青天白日的怎么就说起了胡话呢?” “太子殿下若是好人,那天底下就没有恶人了。” “那都不能算坏人,那是恶人,杀神,纯疯批。” 贴在谢执额头的手忽然被拍掉。 陆綰寧还没回过神来,谢执已经黑著脸进屋。 陆綰寧歪头。 不是,她又说错哪句话了。 怎么忽然就翻脸了?? “六郎,你怎么了?” 谢执冷笑著坐回到位子上,隨手扯过卷宗:“我要处理公务,你出去。” 陆綰寧意识到事情有点棘手,她小跑到谢执面前:“我要是说错了什么,六郎告诉我好不好?” “我又不认识太子殿下,我听到的,也都是別人告诉我的,不过是人云亦云。” “你和太子殿下关係好,你肯定知道太子殿下和別人说的不一样,那六郎告诉我,太子殿下是什么样子的好不好?” 谢执捏著卷宗的手不断收紧。 他能怎么说? 他又能说什么? 陆綰寧说的那些都是事实。 屠城是他。 金鑾殿上杀兄夺太子之位的也是他。 …… 都是事实。 他谢执就是个恶人。 他抽回被陆綰寧握著的手,淡淡道:“他就是你说的那样的人,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回去吧。” 陆綰寧的心漏跳一拍。 来自动物的直觉告诉她,不能走。 绝对不能走。 现在走了,说不定下午就会被六郎赶回庄子上。 “那綰寧不说话,就在这里陪著六郎好不好?” “还是六郎不要綰寧了?”说话间陆綰寧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掉出。 谢执唇角民成一条直线。 他什么时候说不要她了? 陆綰寧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 “綰寧根本不认识什么太子,六郎问綰寧,綰寧只能如实回答,答错了六郎也不告诉綰寧哪里错了,只像个闷葫芦,六郎这不是欺负人吗?” “难道六郎要因为一个外人人,不要綰寧了?” “还是你也要学姜玉衡,为了往上爬,把我送到太子殿下的床上?” 第25章 去查,东宫哪个贱婢最近和太子走得近 青天白日,好大一口锅。 谢执怒极反笑。 他看他就是对陆綰寧太好了! 什么人都能拿来和他做比较了。 偏偏陆綰寧哭得泪人一样。 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不准哭了。” “六郎现在还凶我……” “我何时……” “还在凶我!!”她抽噎得更厉害了。 谢执揉著一跳一跳的太阳穴,到底是谁在凶谁? “你先別哭了,我没说过要把你送人。” “六郎是没说,可如果六郎没起过那个心思,为何忽然提起太子?” 谢执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 “你看,你自己都无话可说了。” 她趴在谢执腿上哭得更凶了。 谢执这辈子没这么无语又无措过。 “篤篤篤” “主子,有急事。”惊云的出现打断了两人。 谢执鬆了一口气:“你先回去,別胡思乱想。” 陆綰寧知道不能纠缠下去,不甘心地起身。 惊云侧开身,给陆綰寧让出一条路来。 陆綰寧三步一回头。 然而谢执並没有要她留下的跡象。 她走到门口重重哼了一声。 等到陆綰寧离去,惊云小心翼翼开口: “殿下您这是和陆姑娘吵架了?” “孤会和她吵?” 也是,就陆姑娘那顛倒黑白的能力,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横竖,错的都是殿下。 他低咳了一声,开始说正事: “刚刚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去了府里,说是让殿下立刻进宫一趟,娘娘急召。” 谢执知道,这是打算兴师问罪,他果断起身:“让人准备马车,孤换件衣服就去。” 惊云看著谢执乾净的袖口那俩泥爪印,忍不住感嘆陆姑娘当真是一位奇女子。 殿下的洁癖在陆姑娘面前就跟不存在似的。 …… 甘露殿。 皇后看著自己儿子的书法,张宝相庄严的脸上写满了不满。 皇后身边的晚霞笑著道:“殿下才八岁已经写得很好了,先生今天还夸……” “这也叫好?”她阴沉的声音打断了晚霞的声音。 “本宫收养谢执第二年,谢执左手写的都比这好!” “他已经八岁了!” “读书不如谢执,字写得也不如谢执,他再这样下去,他还拿什么和谢执去挣?” 晚霞脸色一片惨白。 “去,告诉他,今天写不完十张不准吃饭,谢执五岁就能做到的事情,没道理他八岁都做不到!” “娘娘,太子殿下到了。” 皇后闻言將那张书法递给晚霞:“拿去烧了。” 这样的书法被谢执看到,是嫌弃她丟脸丟得还不够吗。 晚霞只能將十三殿下的字拿走。 谢执进殿的时候,皇后神色淡淡,半点看不出动过怒的模样。 她也不与谢执客气:“执儿许久不来本宫这甘露殿,昨日忽然给本宫送了那么大一份惊喜,若非本宫在宫里见惯了大风大浪,真要被那血淋淋的尸体给嚇到了。” “执儿是觉得自己现在翅膀硬了,不把我这个母后放在眼里了?” “儿臣不敢。” 皇后嗤笑一声:“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 “別以为本宫不知道,季淮序敢对姜家下手是听了你的命令。” “谢执,別忘了,是谁把你从冷宫接出来,给了你体面的身份。” “又是谁,悉心栽培。” “这才有了今日的你。” 谢执深邃的眸子闪过一抹嘲讽:“儿臣不敢忘记。” “別只嘴上记著,要真记到心里。”皇后继续敲打。 “晚霞,去把殿下洗好的官服拿来。” “是。” 赤红的官袍上放著一块粉色的手帕。 皇后看著那方软帕:“说起来执儿年纪也不小了,二十了,该是说亲的年纪了。” “你大皇兄二十那年,长子都会跑了。” “你如今身边才有人,免不了贪欢。” “只是不管是妾还是外室,都该告诉母亲,让母亲给你掌掌眼,別什么猫儿狗儿的都留在身边。” “母后多虑了,那帕子是惊云的。”谢执面不改色扯谎。 谢执身后的惊云心暗骂自家殿下不做人,笑著將锅背到自己身上:“让皇后娘娘见笑了,卑职就这点见不得光的小癖好,还望皇后娘娘替卑职保密。” 皇后那张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扯出一丝笑容:“执儿是觉得我年纪大,糊涂了,还是信不过我这个做母亲的。” “母后不信,儿臣无话可说,您觉得有,那就是有吧。” 他把话都堵死了,皇后也不得不放弃这个话题:“本宫组了个局,明日要出宫去打马球,执儿陪本宫一起去。” “朝中事务繁忙……” 她直接强势打断谢执:“朝中事务有前朝大臣和你父皇顶著,不差你这一日,何况你旧毒未清,明日本宫让张院判再给你诊断诊断。” “本宫今日也乏了,你且回去吧。” “是,儿臣告退。” 等到谢执离开,皇后冷笑一声:“去查,东宫哪个贱婢最近和太子走得近。” “娘娘的意思是,那方帕子是殿下身边的人,根本不是惊云护卫?” “他瞒得过別人,瞒不过本宫……” “悄悄的去查,別惊动任何人,府里府外都要查,查到那女人后,直接做掉。” 她绝不允许谢执身边出现任何超出她掌控外的事。 绝不允许…… …… 上了马车,惊云才敢开口: “殿下,是回陆姑娘那边吗?” “不去,去都察院。”谢执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寒冰。 “啊?您走之前不是答应了陪陆姑娘一起用晚膳吗?” “陆姑娘还说,等不到您,绝不用膳。” “她的鬼话你也信。” 以皇后绝不会轻信他今日那番话。 既然如此…… 谢执冷笑一声,他会让皇后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 饭菜热过两轮,青桃看著坐在堂屋蔫噠噠的陆綰寧,小声询问:“姑娘,要不摆膳吧,时辰不早了。” “六郎还没回来吗?” 陆綰寧抬头看著青桃。 青桃怕陆綰寧伤心,可殿下的確没回来,只能硬著头皮点头。 “你下去用膳吧,我还不饿,我再等一会儿,说不准过一会儿六郎就回来了,去吧。” 她嘴上这样说,心里也明白六郎今晚不会回来了。 等青桃离开,陆綰寧拿起那双没做完的鞋子继续做了起来。 她的女红是扬州城最好的绣娘教的。 做鞋子这种事情对她来说手拿把掐。 其实陆綰寧说完那些太子不好的话就后悔了。 六郎要依附太子,自己身为六郎身边的人更应该谨言慎行。 不管事实如何,她都不能说太子殿下的坏话。 陆綰寧做完鞋子的时候已经是半夜,肚子咕咕叫个不停。 院子里除了她这屋早早都灭了灯,就连青桃都坐在罗汉床的脚踏上睡著了。 陆綰寧替她盖了件衣服,提著灯笼出门觅食。 上京城没有宵禁,但此时大部分店铺都已经关门,只有小部分摊位还在招呼著客人。 陆綰寧隨意找了个餛飩小摊,要了一碗红油餛飩。 才刚坐下肩膀便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第26章 太子殿下也会去 “青桃,真的是你!” 薛鶯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陆綰寧转头的空档,薛鶯已经在她身边坐下。 “没想到咱们这么有缘,这么晚都能遇到。” 陆綰寧也没想到会遇到她。 她左右环视了一眼:“你出门不带婢女吗?” “带她们多麻烦啊,何况这是前门大街,离皇城最近的地方,锦衣卫、还有巡逻的捕快一刻钟一趟,傻子才会在这里闹事。” “我白天还在想怎么找你,没想到晚上就碰到你了。” “你这次可要给我留个地址,我也好去找你玩。” “当然了,你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老板,一碗鲜肉餛飩。” 陆綰寧没隱瞒:“我可能的確有些不方便。” “理解理解,那我要是想找你,就在这个摊子上给老板留个话,你找个小廝或者丫头两三天来一趟,他家晚上很早就出摊了,风雨无阻,不用担心碰不到。” 薛鶯知道京都的贵女没几个能像她这样自由,大多是被养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有在赏宴或者是某位夫人寿宴这种时候才有机会出门见上一面。 “对了,明日你有时间吗?” 不等陆綰寧回答,她又继续道:“明日皇后娘娘会在京郊举办马球赛,不少贵女都收到了帖子,你要是没事儿的话,一起去唄。” 陆綰寧的红油餛飩已经被端上来。 “我没有帖子,去不了吧。” 陆綰寧跟姜玉衡那段时间,除了跟嬤嬤学习床上的事情,还要学习各种规矩以及上流社会的知识。 一般的宴会没有帖子都难以入场,更何况是皇后娘娘举办的。 “没事,我可以带你进去。” “你长得这么漂亮,去了一定能狠狠打压那群贵女们囂张的气焰。”她露出一个坏笑。 陆綰寧自然知道自己这张脸美得多有衝击力。 但这种事情未免太招人记恨了。 光是李淑月、苏若惜这两人就已经够让她头疼的了。 刚要拒绝,薛鶯的声音再次响起: “听说这次太子殿下也会去。” “太子殿下也会去?”陆綰寧险些没拿稳手里的汤匙。 薛鶯的餛飩恰巧在此时上来,因此她並未注意到陆綰寧的异样。 陆綰寧紧紧捏著手里的汤匙。 对於这位害她失宠的太子殿下,陆綰寧从前是不好奇的。 毕竟那可是太子殿下。 大雍未来的主子,说句不好听的,跟她没有半毛钱的关係。 但现在,陆綰寧真的很好奇,这位殿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想要在六郎身边待得久,这些事情她不能不懂。 薛鶯点头:“我还听我娘说,皇后组局其实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给太子选妃。” “帖子虽是每家都递了,但哪些人不能去,送帖子的宫女其实都有暗示过。” 陆綰寧闻言眼睛好奇地瞪大: “这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为了撮合太子殿下和姜家那位庶出的小姐唄,老板再来一碗~” 对於这种人人三缄其口的秘辛,薛鶯却是毫不避讳。 只因她母亲是郡主娘娘,外祖父是镇南王,手里握著绝对的兵权。 陆綰寧倒是知道姜家那位庶出的小姐。 是姜玉衡的胞妹,叫姜玉兰。 有一次姜玉衡带她去买首饰,撞见过这位小姐。 长得清冷出尘,可惜那张嘴比吃了屎还臭。 她永远都忘不了姜玉兰用帕子捂著鼻子,嫌弃她身上有一股贱民的脏臭味,让店家將她打出去的刻薄模样。 也忘不了姜玉兰眼高於顶地骂她贱货。 陆綰寧咽下嘴里的食物:“太子殿下是皇后的养子,而姜家是皇后的母家,太子殿下应该早就见过这位姜小姐吧,何必再大张旗鼓地办马球赛。” “还能是为什么,落有意流水无情唄,你是没看见姜玉兰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黏著谢执的模样。” 薛鶯想起那场景就忍不住想笑。 笑够了,她继续道:“我只和你说,皇后这次绝对还要吃瘪。” “我建议你去,这么大的热闹可不多见。” 陆綰寧抓到了她话里的重点:“阿鶯很了解太子殿下?” “不了解,谁要去了解那个疯子。” 陆綰寧眼底露出一丝失望。 “不过我还真知道一点关於太子的消息,我怀疑谢执性冷淡。” 陆綰寧震惊地瞪大双眼:“性冷淡?” “嗯吶,不然他都二十了,怎么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不少人都在说他喜欢男人,但我觉得也是假的。” “当年皇后什么人没往他床上塞。” “男的女的,美的才丑的,无一例外都被谢执捅死了。” 陆綰寧对这位殿下的私生活不感兴趣,但还是很捧场:“还有这种事情啊。” “这是皇宫秘辛,你当然不知道。” 薛鶯忍不住把自己知道的八卦消息全部告诉陆綰寧。 陆綰寧听她扯了小半个时辰,要不是被薛家赶来的下人打断,只怕她说到天亮都不会停。 她依依不捨地看著陆綰寧: “那说好了,明天上午我马车就停在这里,你来找我呀~”薛鶯满脸激动地朝陆綰寧摆了摆手。 陆綰寧笑著点头。 与薛鶯告別后,陆綰寧提著灯笼独自往回走去。 刚走进巷子,陆綰寧便见到个黑色的身影趴在门缝上往里瞧。 天色太暗,她看不清那人是男是女,不敢冒险,便只能扯著嗓子喊抓贼。 陆綰寧这一嗓子明显把对方嚇了一跳,她狠狠瞪了陆綰寧一眼,转身便跑。 巡逻的锦衣卫来得很快。 陆綰寧將屋里检查了一遍,確定没有东西丟失,这才鬆了一口气。 青桃也紧张得不行。 但在听说陆綰寧明天要和薛家小姐一同参加皇后娘娘的宴会,青桃冷汗都出来了:“姑娘一定要去吗?” “嗯,我都答应薛鶯了,不好爽约。” “可,可那毕竟是皇后为太子殿下置办的宴会,姑娘……” “放心,我和薛鶯都说好了,明日我就装扮成她的丫头,你別多想,睡吧。” 这怎么可能睡得著!! 这必须得告诉殿下啊!!! 第27章 「当年要不是你,你姐姐也不会丟。」 陆綰寧看著青桃的背影,在青桃离开前叫住了她: “青桃,你今晚別回去睡了,就在这里睡,睡罗汉床上,刚好柜子里有多余的被子,万一那歹徒再回来,咱们两个也好有个照应。” 她之前在扬州城听过类似的案例。 盗匪盗窃失手,被人发现后惊慌逃走,半夜又折返回来,將那一家全都杀死。 这里虽是天子脚下,可陆綰寧却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有个人照应著总比自己一个人要好。 要是六郎这个时候在就好了。 六郎每日都锻链身体,一条手臂就能把她包起来,一个毛贼收拾起来肯定不在话下。 她兀自躺到床上,没注意到青桃的无奈和抗拒。 晚上陆綰寧吃得有点多,她索性趴在床上看自己没看完的连环画。 期间罗汉床上几次传来青桃翻身的声音。 陆綰寧只当她紧张,並未多想。 估计是因为昨晚睡得太晚,陆綰寧次日醒来的时候,青桃还没醒。 她轻轻推了推青桃:“你要是还困就回你屋里去睡,待会儿其他丫头进来看到你睡这里肯定会嚼你舌根。”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横竖今天也没什么事情,我给你放天假,好好休息休息。” 青桃下意识摇头:“奴婢不困。” 说著,她麻利起身將罗汉床上的被子枕头上收拾起来。 “奴婢伺候姑娘梳洗。” 陆綰寧见她没什么异样,便不再强求,用过早饭便去了昨天约定好的地点。 她没盛装打扮,只穿了一条素色长裙,髮髻也是简简单单挽起。 青桃目送陆綰寧离去,这才著急忙慌地朝著太子府奔去。 等她跑到太子府的时候,却被门房告知太子早早出门,而惊云出城办事去了。 青桃只觉天塌了一半。 她双手合十,疯狂祈祷薛小姐的马车遭遇点意外,不能去参加马球赛,不要撞见太子殿下! …… 青桃的诅咒也许被菩萨听到了,薛鶯的马车真出了意外。 马车走到半路的时候,车辕断了。 陆綰寧一眼看出那车辕是被人给锯断的。 心里估计薛鶯也在皇后娘娘的不想邀请的小姐范围之內。 转头看著衣著华丽,满头珠翠的薛鶯:“这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接下来怕是麻烦了。” 薛鶯倒是鬆弛,已经让人在旁边的树荫底下铺了一块布帛,將车里的糕点拿出: “等等吧,这里是通往马球场的必经之路,肯定会有马车经过,咱们隨便蹭一辆就可以。” “青桃你別在那里乾等著了,快过来,尝尝我娘做的桃糕。” 陆綰寧才刚坐下,远远的便瞧著一辆马车朝著这边驶来。 陆綰寧认得,这是李家的马车。 准確说是李晋的马车。 薛鶯也认出了那马车,皱著眉啐了一口:“晦气,怎么碰上他了。” 陆綰寧试探著询问:“阿鶯和他不和?” “当然不和,我和他是死对头,有他没我,有我没他那种!” 说话间,李晋的马车已经到了跟前,车帘子被掀起,露出李晋那张欠揍的脸: “呦呵,这不是薛鶯薛大小姐嘛,怎么,你的马车坏了,要不要小爷我捎你一程?” “当然,小爷我的马车不是白坐的,你现在给小爷我跪下,磕三个响头,说你从前有眼不识泰山,小爷我就勉为其难稍你一程。” 薛鶯闻言嗤笑一声:“天还没黑呢就开始做梦。” “还有眼不识泰山,我这辈子最正確的决定就是和你退婚。” 李晋蹭蹭蹭下车,朝著薛鶯的小腹猛踹一脚。 谁都没想到李晋会忽然动手。 陆綰寧看著额头青筋暴起,面色狰狞的李晋。 眼见他还要动手去打薛鶯,她果断伸出右脚,狠狠绊倒了李晋一下。 “操,谁绊的小爷??” “晋哥哥,你没事吧?” 马车里传来苏若惜矫揉造作的声音。 陆綰寧心里暗骂了一声晦气,已经快步跑到薛鶯身边將薛鶯扶起。 薛鶯因为疼痛,整张脸都扭曲在一起。 “青桃,谢谢你。” 刚刚她看得清楚,要不是陆綰寧那一脚,李晋这会儿肯定已经衝过来,对她拳打脚踢了。 “先別说这些了。” 她抬头去看李晋,李晋这会儿也已经从地上骂骂咧咧地爬了起来,她抬头头,两人视线忽然对上。 “陆綰寧?!” 他冷笑一声:“今儿是什么日子,让小爷一块遇到你们俩。” “既然遇到了,那小爷就一起收拾了你们两个。” 他手指揉得咔咔作响。 朝著两人走来的同时,嘴也不閒著:“薛鶯,你还真是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了。” “你不屑和若惜一起玩,却愿意和陆綰寧这样一个卑贱的外室一起玩。” 陆綰寧也没想到身份会在这个时候被戳穿。 她淡然地看向薛鶯,已经做好薛鶯会满脸厌恶地撇开她的手,最后和李晋一起討伐她的场面。 反正都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然而薛鶯並没有撇开她,反而愈发用力地握住她的手,同时朝著李晋破口大骂。 “快把你那滂臭的嘴闭上吧,隔著几里地都能闻到你的口臭。” “外室怎么了?” “她当外室还不是被你们这些臭男人逼的。” “你拿一个被命运胁迫的女子和一个主动爬床闺蜜未婚夫的贱人比,李晋,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哦,忘记了,你压根就不读书。” “首辅和首辅夫人怎么就生了你这么蠢货?” “当年要不是你犯蠢,逃难的途中还想著吃,你姐姐也不会丟。” “当你的姐姐可真命苦啊。” 陆綰寧闻言一愣。 一些模糊的记忆从脑海里飘过,她还没来得及抓住便被李晋暴怒的声音打断:“你闭嘴,不准你提我姐姐!” “心虚了?我就提!” “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失去她!!”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晋哥哥你冷静一点,薛姐姐一定是被陆綰寧蛊惑了,所以才故意用言语伤你。” 陆綰寧狐狸眼微微眯起,这是想让李晋把怒火都撒到自己身上。 好啊,既然如此,谁也別想好过! “啊,原来是苏小姐。” “苏小姐,你买到你想买的避火图了吗?” “说起来令尊知道你为了买避火图和人大打出手吗?” “我起先还想不明白,一个大家闺秀怎么会有人为了买避火图和人扭打成一团。” “原来是早就有前科啊。” “比起爬上闺蜜未婚夫的床,为了一本避火图大打出手什么的確实不值一提。” 陆綰寧没刻意收声,她吐字清晰,声音清脆悦耳確保每一位坐在车里的贵人都能听到。 苏若惜气结地看著陆綰寧。 薛鶯默契配合: “有些人嘴上说著外室女作风不好,可实际的行为比那些小妾、外室还要下作呢~” 苏若惜要被这两人气死了:“晋哥哥,晋哥哥你,你撕了她们两个的嘴!!” 李晋感觉自己的脸面被这两个女人扯在地上踩。 他赤红著眼: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 “今天我不狠狠教训一下你们两个,我就不叫李晋。” “你们几个,还愣著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帮我抓住她们两个贱人!” 原本看戏的车夫下人闻言急忙应是。 他们人多,陆綰寧和薛鶯这边只带了一个车夫和一个婢女。 这样下去肯定会吃亏。 两人对视一眼,朝两个不同方向跑去。 马车里的苏若惜还在给李晋加油打气。 陆綰寧舌尖扫过槽牙。 顺手拔出头上的簪子,滑腻地躲过想要將她按住的婢女,不过眨眼的功夫,她已经摸到了苏若惜的马车前。 她借著躲避的动作,將手里的簪子狠狠戳进马腹。 陆綰寧笑著后撤,看著吃痛的马儿发了疯一样朝前疯狂奔去,空气里传来苏若惜惊恐的尖叫。 陆綰寧转头看向呆滯的李晋。 现在,你要怎么办呢? 第28章 殿下救命! “你们几个还愣在那里做么!还不赶紧去拦住马车,若惜如果有半点闪失,我要了你们的命!”李晋赤红著眼朝车夫怒吼。 陆綰寧看著下人们乱作一团。 陆綰寧装模作样捂著嘴,一副被嚇丟了魂的模样。 有马车从面前经过,车帘被清风颳起。 是姜玉衡。 他戏謔的眼神落在陆綰寧身上,似是早已看穿她那拙劣的把戏。 陆綰寧皱眉扭开头,不和他对视。 “哥,你在看什么?” 是姜玉兰的声音。 “没什么,一条又在外面惹事的小狗……而已。” 陆綰寧屈辱地攥紧拳头,胃里止不住地翻腾。 她知道,姜玉衡那话根本不是什么比喻。 在姜玉衡的眼里,她就是条狗。 “綰寧小心!” 薛鶯尖锐的声音划破空气。 陆綰寧转身的同时,鞭子落在手臂上,顿时血肉横飞,手臂断了一样疼。 “陆綰寧,別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搞的鬼!”李晋捏著鞭子仿佛要吃人。 薛鶯顾不得小腹的疼痛,快步跑到陆綰寧面前,將陆綰寧挡在身后:“李晋你发什么疯!” “那马是忽然受惊,我看得一清二楚,我还没怪你们的马嚇到綰寧,你反倒动手伤了綰寧!” 陆綰寧捂著被抽得皮开肉绽的手臂,声音柔弱:“算了阿鶯,李公子对咱们误会颇深,咱们怎么解释他都不会信的。” 她不是在装柔弱给李晋看,而是在给薛鶯看。 这里除了薛鶯,没人能护得住她。 但薛鶯也护不了太久。 她得想个法子,儘快抽身。 “不行,凭什么任由他这么欺负咱们。” 薛鶯看著发疯的李晋,也是怕的。 但綰寧是她带出来的。 刚刚也是为了维护她,綰寧才和李晋起的衝突,不管说什么她都要保护綰寧。 说话间,薛鶯余光注意到一辆奢侈大气的马车。 车檐上掛著精致的宫灯,宫灯上四爪金龙盘旋。 是谢执! 要向他求助吗? 陆綰寧也注意到了那辆马车。 她脑子转得飞快,再继续和李晋纠缠下去她们两个女人也討不到什么好处。 薛鶯未必护得住她。 何况她和李晋积怨已久,李晋又一向混帐。 看今日这架势,他是真想要了她的命…… 太子固然残暴,可毕竟是六郎的上司。 先求救,不行就搬出六郎,看在六郎的面子上,太子应该不会要了她的命。 选太子,比坐以待毙要强太多。 想到此。 陆綰寧心一横,闭著眼往路中央狠狠跪下。 膝盖钻心的疼,陆綰寧却不在乎: “殿下救命,首辅家的公子发癔症了,要杀了民女。” 她行了一个標准而漂亮的跪拜礼。 陆綰寧知道自己用什么样的声音说话最楚楚可怜,最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谢执早就注意到了陆綰寧。 她本就长得好看,加上今日打扮得格外素净,眉宇间少了几丝魅惑,显得格外的无辜清纯,像风中摇曳的小白,乾净而无辜。 如今脊背纤薄地跪在地上,更加惹人怜爱。 车夫將马车勒住,刚要让陆綰寧滚开,就听谢执手指轻轻叩了两下。 陆綰寧手掌心满是黏腻的汗水,一颗心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她听到男人脚步落地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绣著四爪金龙的皂靴出现在眼前。 陆綰寧的第一想法不是恐惧。 而是殿下的脚,竟然和六郎差不多大。 六郎很高,因此六郎的脚比一般人要大上那么一点。 这位太子殿下,长得应该也很高大威猛吧? 也是,血战沙场,百战百胜的太子殿下,身材怎么可能不魁梧高大。 陆綰寧脑子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她知道自己该停下,不能继续想了。 可她越是想要停下,脑子就越是不受控制地想更多。 思绪发散的厉害,便也不如之前那么害怕了。 谢执马车被拦的瞬间,薛鶯和李晋也跪在了地上。 谢执目光看向远处的李晋,蹲在陆綰寧面前,拿起落在她发间的合欢,压低嗓音道:“他要杀你?” 熟悉的香味入鼻。 陆綰寧一下子愣住。 这香味,和六郎身上的一模一样。 不光是味道,声音也像。 不过六郎是殿下的下属,长时间和殿下接触,染上些味道也不足为奇。 至於声音,六郎跟在殿下身边时间长了,说话受影响也正常。 看来殿下和六郎的关係真的很好。 如此,对她更有利了。 她抽抽噎噎,不自觉就装起了柔弱:“是,求殿下救救民女和薛姑娘。” “民女本就生得丑陋,不得相公欢喜,被李家公子伤一下没什么的,只是这里那么多大家闺秀往来。” “万一哪家小姐被李家公子伤了脸,便不好了。”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生得丑陋?” “不得相公欢喜?” 谢执深邃的眉眼盯著跪在地上的陆綰寧。 “是……” 谢执气笑了,这小雀儿当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第29章 这个傻子,骂她她还笑那么开心 一旁薛鶯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疯了! 陆綰寧一定是疯了! 她知道那是谁吗!!! 那是太子! 谢执! 那就是个疯子! 从前也有宫女拦过谢执车撵,但谢执只是声音冷淡的让人拖下去,杖杀。 末了还嫌弃人家声音难听,让人割了她的舌头。 完了完了! 綰寧一定会死的! 怎么办,她要开口吗? 然而出乎意料,谢执並未让人將陆綰寧拖出去砍头。 他饶有兴趣地盯著陆綰寧:“孤也很好奇,一个人再丑,能丑到什么地步。” “你抬起头来给孤瞧瞧。” 陆綰寧沉默住了,她就是谦虚一下,现在抬头,只怕要被治个欺君之罪。 不能抬,死都不能抬! “民女实在丑得世所罕见,不敢污了殿下的眼睛,求殿下给民女做主。” 谢执盯著陆綰寧撕裂的手臂,没强求: “那你想让孤怎么替你主持公道?” 薛鶯听到这话,心彻底凉了。 別说话,綰寧千万別说话!! 上一个被谢执这么询问的,坟头草已经两米高了!! 陆綰寧听惯了六郎类似的询问,不以为意。 她稍加思索。 “民女不敢奢求李公子给民女道歉,只求殿下不要让李公子再骚扰民女和薛薛小姐。” “若殿下法外开恩,给民女一个恩典,民女必当万分感激。” 谢执把玩著手里的合欢:“孤是个丧心病狂的恶人,你凭什么觉得的,孤会帮你討回公道?” 他可是清楚地记得陆綰寧是怎么评价他的。 陆綰寧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她脑子转得快:“民女觉得说此话的人良心定然是被狗给吃了!” “哦?”谢执把玩合欢的动作顿住。 他那双精致的丹凤眼眯起:“那照你这么说,孤还是个好人咯?” 陆綰寧额头是细密的薄汗,她无比庆幸,这几日和六郎因为太子殿下吵过一架: “民女不知道別人是如何想的,在民女心里,殿下並非好人。” 气氛一时间僵住。 谢执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然而下一瞬,陆綰寧柔婉的声音再次响起: “在民女心里,殿下是拥不世之功的大雍战神。” “殿下征战四方,驍勇无双,正是有殿下这般战神,我大雍百姓才能歌舞昇平,安居乐业。” “如此丰功伟绩用好人来形容,对殿下而言未免太不公平了些。” 谢执愣怔地看著陆綰寧。 陆綰寧也在紧张。 良久谢执,笑了一声。 “你倒是会说话。” 好像之前那个说他十恶不赦的人不是她一样。 “民女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谢执缓缓站起身来:“孤喜欢听你的实话,你不是想要公道吗,自己討回来吧。” 说著,一条马鞭仍在陆綰寧面前。 陆綰寧只觉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她握住鞭子:“谢殿下。” 谢执什么都没多说,转身回到车內。 陆綰寧起身的时候,已经看不到谢执的身影。 她握著鞭子朝李晋走去。 李晋面容扭曲,他扯著嗓子大喊:“殿下,您不要被这个女人给骗了,她……” “啪。” 话没说完,陆綰寧疾风般的鞭子狠狠抽在了李晋的手臂上。 “李公子,这一鞭子,还给你。” 李晋面色狰狞地看著陆綰寧。 她一个女人哪来这么大的劲儿? 他来不及还口,陆綰寧的鞭子再次落下。 “这一鞭,是我替薛小姐还你的,既然都已经退婚再无瓜葛了,那就安安静静的当个死人。” “最后这一鞭,是替从前被你欺负却不能还手的那些人打的,希望你能记住,不是所有人,被你欺负了,都只能蜷缩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求饶。” 李晋双目赤红地盯著陆綰寧:“陆綰寧,今天的仇我记下了,你等著,迟早有一天我会將你碎尸万段!” 陆綰寧露出惊恐的表情:“我好怕呀~” “你是不是很期待我露出刚刚那种表情然后哭著和你求饶,李晋,我告诉你,做梦。” “我陆綰寧就是死,也绝不会向你们这种噁心的人低头。” 她其实也曾狼狈地求饶过,可换来的是她们毫不留情地將绝嗣汤灌进她的嘴里,让她这辈子都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所以她绝不会再向李晋他们求饶。 右边的手臂因为疼痛已经抬不起来,他也懒得再看李晋,转身朝著谢执的马车走去。 “民女的公道已经討回来了,多谢殿下赐鞭。” 陆綰寧艰难地將马鞭举到车窗的位置。 谢执拉开车窗,就见陆綰寧乖巧地低著头,露出纤细白嫩的脖颈。 可惜了。 他其实还挺好奇陆綰寧此时如果抬头看清自己这张脸会是什么反应。 陆綰寧感觉男人的手指不经意从掌心划过。 仿佛一簇火苗,陆綰寧整只手都飞快地烧起来。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位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个冰凉的瓷瓶从车窗扔了出来,刚好砸在她的怀里。 陆綰寧一愣,拔开塞子,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 “既然本就长得不好看,就別再留疤了。” 陆綰寧看著那瓶药,暗道,难怪那日她说殿下不好,六郎会生气。 殿下人真的很不错。 帮他报仇,还给她金疮药。 她唇角控制不住上扬: “民女谢过殿下,愿殿下诸事顺遂,安康长寿。” 这个傻子。 骂她她还笑的那么开心。 只是莫名地,谢执嘴角也不受控制地上扬,他放下车帘朝车夫吩咐了一句:“走吧。” 陆綰寧后撤两步,看著谢执的马车缓缓远去。 有谢执的警告,李晋哪怕恨不得杀了陆綰寧也不敢再动她一下。 薛鶯和李晋斗了那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贏得如此畅快。 只是想到这场胜利是由陆綰寧豁出命去博来的,她又不免一阵后怕: “你胆子可真大,我刚刚都要被你给嚇死了!” “那可是谢执,出了名的喜怒无常,稍有不慎,你自己的命也会被搭进去!” 陆綰寧靦腆一笑: “我也怕,我腿到现在还是软的呢。” “话说回来,谢执今天吃错药了吧,竟然会管这种芝麻大小的事。” 陆綰寧看著谢执远去的马车。 她总觉得,殿下不是別人说的那样。 只是她毕竟和殿下不熟:“说不准殿下是看在阿鶯你的面子上,才肯为咱们主持公道的。” 薛鶯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可不觉得我在那个疯批心里会有那么高的地位,说不准是因为我娘?” “算了,总之以后这种以后不要再做了。” 她可不想再失去一个朋友。 陆綰寧顺从点头。 薛鶯看著陆綰寧乖顺漂亮的模样,抬手在她脸颊上捏了两下。 “你脾气可真好,我看看你的伤口,这么深,都怪李晋那个畜生。” “不过你刚刚抽他那几鞭子可真爽!” “我马车上有药箱,先替你包扎一下。” 陆綰寧没拒绝薛鶯,只是上药的时候换成了谢执给的药。 等將伤口包扎好,陆綰寧朝著马球场的方向看去: “阿鶯,你说苏小姐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第30章 綰寧,给我好不好? “她死了才好呢。”薛鶯冷哼一声。 陆綰寧自然也巴不得苏若惜死掉。 只是,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死: “她死了固然痛快,只是……苏家会將这笔帐算在我头上……” 她低头捂著自己受伤的手臂。 后悔吗? 答案是否定的,再来一次,她一样会把那根簪子戳进马腹! “綰寧你別多想,有我在,绝不会让苏家拿你泄愤。” 陆綰寧那双星眸崇拜地看著薛鶯: “阿鶯你真好。” “只是,你真不介意我之前对你隱瞒身份的事情吗?” 薛鶯怎么可能一点都不介意。 但想到陆綰寧愿意替自己出头绊倒李晋,又见她满脸的愧疚不安,那点点介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何况,一定是那些臭男人想把綰寧藏起来,又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养了外室,綰寧这才不得已欺骗自己的。 对,一定是这个样子。 她更心疼地看著陆綰寧: “这不是你的错。” “何况我刚开始和你结交,目的也没有那么单纯,我看到你的长相后,第一眼还以为是她回来了。” 陆綰寧適当露出好奇的眼神:“她?” “嗯,就是李晋的姐姐。” “她小时候就长得特別可爱,我无数次想想,她长大后该是什么模样,直到见到你。” “那瞬间我觉得,她如果还活著,肯定就是你这样。”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薛鶯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陆綰寧反而更加困惑:“我和那位李小姐,长得很像吗?” “特別像。” “其实你和李夫人长得也挺像的。” 陆綰寧完全愣住。 薛鶯在开玩笑吧? 她和李夫人长得像? “不过仔细看其实也不像,你们两个,美的完全不是一种类型。”薛鶯认真解释。 陆綰寧闻言露出瞭然的神情: “我听说首辅夫人也是扬州出身。” “或许是因为我们都出自扬州,我娘常说,扬州人身上有一种独特的美。” 娘捡到她的时候,她穿得破破烂烂。 脑袋磕碎了一块,脸上全是血。 手臂上还印著奴印。 她这种人,怎么可能和李家扯上关係呢。 薛鶯抿唇,是这个样子吗? 似乎也说得通,她没去过扬州,只见过綰寧和李夫人两个扬州人。 说不定是她见得太少了的缘故呢。 说话间,一辆马车停在两人面前。 “薛小姐,太子殿下派属下来送您和这位姑娘回京。” 陆綰寧受伤,自然不能再继续去看马球赛了。 她拉著陆綰寧的手,脸上全是愧疚,要不是今天她硬拉著陆綰寧来,陆綰寧也不会受伤。 “你回去好好將养,等过段时间你好了,我再带你打马球,这件事情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有空记得来薛家玩。” 陆綰寧在前门大街下车,目送薛鶯离开。 等到薛鶯离去后,她才独自回到院里。 刚一回来,就见青桃不停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青桃,你鬼上身了?” 听到陆綰寧的声音,青桃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姑娘,你回来了!” “手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被伤了一下,你去帮我买点金疮药,要效果好一点的。” 薛鶯伤口包扎得歪七扭八,这会儿几乎已经全部散开,得重新包扎一下。 “好,奴婢这就去。”这个时辰回来,想必是没到马球场,那肯定是没见著殿下! 太好了! 悬著的心终可以放下了。 陆綰寧伤在右臂。 那长长的伤痕像条丑陋的蜈蚣盘踞在陆綰寧莹白的皮肤上,青桃一边给陆綰寧清理伤口一边不停地掉眼泪: “这是哪个不长眼的畜生伤的,好好的一条手臂都被毁了,还好没伤到筋骨。” “好了,一点小伤没多疼的。” 先不说她小时候,来到京城后,她受的那些伤哪次不比现在严重。 说著,陆綰寧晃动手臂:“你看,一点事儿都没有,你去忙吧,我去六郎书房看看。” 谢执自从知道陆綰寧不识字,便不再禁止陆綰寧出入书房。 陆綰寧也喜欢去,为的是谢执书房的藏画。 她虽然不知道作者是谁,但那昂贵的纸张和顏料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陆綰寧看画看得入神。 一整日都在研究那副春山图。 傍晚时分外面下起了雨,瓢泼大雨伴隨著惊雷,將一天的燥热冲刷得乾乾净净。 她洗过澡,刚准备入睡,房门“嘭”的一声从外面推开。 陆綰寧嚇了一跳,转头才发现来人是谢执。 他穿著一件白色长袍外罩烟色纱衣,但此时那件长袍上满是鲜血。 他的冷峻的脸上也沾了鲜血,双眸漆黑幽深,仿佛是行走在雪山的孤狼。 陆綰寧反应过来急忙走向谢执:“六郎,你这是怎么了?” 谢执的眸子一瞬不转地盯著陆綰寧。 他以为陆綰寧会害怕,然而没有,她明亮的眸子里除了担心,再找不到其他情绪。 他染血的手抬起,轻轻摩挲著陆綰寧的眼尾,声音低沉嘶哑: “綰寧在担心我?” 陆綰寧拉著他坐下:“青桃,你去打水。” 吩咐完青桃,她才看向谢执: “我怎么会不担心六郎,六郎是我的夫君,我的天,若是六郎有个好歹,我都不知要如何是好。” 说话间,青桃已经打来一盆温水。 陆綰寧打湿帕子,替谢执擦著脸上的鲜血,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谢执的体温高得嚇人,她好看的眉心狠狠蹙在一起: “怎么这么烫,可是染了风寒?” 虽是夏天,染了风寒不及时医治也是会死人的: “青桃,快去请大夫!” “不必。” “不行!必须请大夫,这可容不得六郎耍性子胡闹。”陆綰寧第一次在谢执面前表现出强势。 青桃的脚步僵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听殿下的还是该听姑娘的。 她视线为难地在谢执和陆綰寧之间徘徊。 “你出去。”谢执扫了她一眼。 说完,他一把將陆綰寧拉到腿上,宽大的手掌绕过陆綰寧纤细的腰。 陆綰寧被那灼热的温度烫得浑身都在颤抖。 她身材並不娇小。 但在谢执的怀里会让陆綰寧產生一种自己真的很娇小的错觉。 她不自在地挪动身体。 “別动。”男人的嗓音愈发沙哑。 大腿仿佛被什么东西抵住。 她低头,看著男人染血的长袍拢起一块。 瞬间,陆綰寧白嫩的脸颊羞红一片。 这一刻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你被人给下药了?” 谢执闭著眼,凸起的喉结滚动。 漫不经心的声音自他喉咙倾泻而出。 陆綰寧顿时连耳朵都烧红了。 “那这血是怎么回事?” “看不出来吗?杀人了。”谢执嗓音淡定。 陆綰寧闻言瞬间瞪大双眼。 杀人? 六郎,杀人???! “六郎把谁杀了?” “有人看到六郎动手了吗?” “尸体有没有处理好?” “不会影响六郎的仕途吧?” 谢执將头埋在陆綰寧的脖颈间,呼吸著独属於陆綰寧的馨香。 高挺的鼻尖蹭著陆綰的脖颈:“綰寧,给我好不好?” 第31章 六郎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谢执从前想要根本不会询问她的意见。 陆綰寧无法抵抗谢执这种温柔。 她头一次大著胆子哀求:“那六郎今晚能温柔点吗?” 谢执不知道温柔两个怎么写。 但看著小雀儿仰著头,满心满眼都是他,谢执只能答应她试一试。 陆綰寧头一次知道,原来这种事情温柔也是种折磨。 不过,真的好舒服啊。 就是六郎性子恶劣,时不时会逼问她,这样舒不舒服,够不够温柔。 她不回答,六郎就变著法的折腾她。 她把脸藏在枕头里,六郎会毫不留地將枕头抽走。 感受到脸颊越来越烫。 陆綰寧急忙不让自己去想那些细节。 可越是如此,那些细节便越清晰。 她受不了,索性將脑袋扎进水里,努力想让自己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倏然,一双强健有力的手臂將她从浴桶里捞了出来。 陆綰寧精致的五官上掛满了水珠,她迷茫地看著谢执。 “大夫没嘱咐你,手臂不要沾水?” 陆綰寧看著完全浸在水里的右臂,囁喏著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她总不能说。 她想那档子事情想得入神了,这也太不矜持了。 “没注意。” 谢执冷著脸,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 他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陆綰寧还以为他又生气了。 她顾不得將身上的水珠擦乾,隨意扯过谢执的外衫套在身上就往外追。 还没走出浴房,便见谢执拎著一个小箱子进来。 他皱眉看著陆綰寧踩在地上的脚:“怎么又不穿鞋?” 陆綰寧蜷缩著脚趾,想把脚藏起来,又无处可藏,只能两只脚尷尬地互蹭,她担心谢执又继续追问,忙转移话题:“六郎这是拿的什么?” 谢执一眼看穿陆綰寧拙劣的小把戏。 他微微弯腰,单臂托著陆綰寧的屁股,直接將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陆綰寧震惊地瞪大眼睛。 虽然知道六郎力气很大,但这样被六郎抱著,陆綰寧总有一种,自己被当成小孩子的羞耻感。 她低著头,白皙圆润的脚趾蹭著谢执的衣摆:“六郎好厉害,一点都不像个文官,反而像个带兵打仗的將军。” 这么说也不对。 六郎身上没有那种武夫的粗糲感。 主要还是这张脸,太有魅惑性。 谢执將药箱放在桌上,却並未第一时间放陆綰寧下来,宽大的巴掌不轻不重地在陆綰寧肉乎乎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警告她:“別勾我。” 陆綰寧眼睛瞪大,白皙的皮肤迅速浮起一层粉色,像一颗熟透的荔枝。 “我,我没有。” 谢执没与她爭辩,只是冷著脸將她手臂的纱布剪开。 裂开的伤口泡过水,周围的白肉明显肿胀起来。 陆綰寧一向娇气,平时磕了一下手都吵著嚷著疼,让他给吹吹,今日伤的这么严重却是一声不吭。 他迅速帮陆綰寧处理了伤口,又撒了癒合药粉:“不疼?” 陆綰寧这才想起自己的娇气人设,眼珠子一转,眼里浮起一层水雾: “疼,当然疼,只是怕六郎担心,綰寧这才一直忍著。” 谢执掐著陆綰寧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著自己的眼睛。 陆綰寧的演技一直都很拙劣。 但莫名就是会让人心软。 他强硬道:“疼就忍著。” 撒开手,从药箱去拿纱布。 陆綰寧却不老实。 她手脚並用地缠住谢执:“六郎从前都不会这么凶綰寧,別是六郎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了吧?” 別以为她没闻到,今天谢执回来的时候身上除了有血腥味,还有一股淡淡的香。 那香气六郎上次带她去如意斋的时候她就闻到过! 六郎肯定见了別的女人。 “六郎放心,綰寧不是那种善妒的女子,就算六郎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綰寧也不会哭闹的,綰寧会乖乖的,所以六郎不要骗綰寧好不好?” 谢执见她手臂的药粉散落,眉头皱得更紧。 他是不是太宠陆綰寧了? 可对上陆綰寧那双乾净的眸子,谢执指责训斥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有这一只雀儿耳边就已经不得閒了。 再来几只,谢执真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人。 他拿起药瓶,重新给陆綰寧上药。 他不说话,在陆綰寧眼里便成了默认。 陆綰寧有点慌: “綰寧跟六郎这么久,还不知道六郎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六郎喜欢甜美可爱的女子,还是明媚张扬的?” 谢执没回答,陆綰寧继续追问: “那是嫻静婉约的?” 谢执沉默地替陆綰寧缠绕纱布。 “难道是高岭之?” 陆綰寧正要继续往下猜,就听谢执说: “我喜欢哑巴。”谢执掀起眼皮,露出那双薄凉的眸子。 陆綰寧不可置信瞬间瞪大眼睛。 哑巴??? 这有点难为人了…… 她总不能为了六郎,一包毒药把自己毒哑吧? 那代价也太大了。 何况她也不识字。 成了哑巴后,该怎么和六郎交流呢? 行不通行不通。 “那除了这个,六郎还喜欢什么样的?” 面对陆綰寧鍥而不捨地追问,谢执继续隨口胡说: “聪明的傻子。” “聪明的傻子???!” “这到底是聪明还是傻子?” 陆綰寧纠结的不行。 谢执被陆綰寧逗笑,他看陆綰寧就挺符合这个要求的。 將桌上的瓶瓶罐罐收拾好。 他回来的时候,陆綰寧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屈指在陆綰寧额头轻弹了一下:“还不睡。” 陆綰寧看了一眼桌上的西洋钟。 快到寅时了,这个时辰,六郎差不多要准备上朝了。 她起身去给谢执拿官袍,却被谢执一把才扯了回来:“去睡吧,今日不上朝。” “不上朝?” “可是因为杀人的事情?” “六郎还没告诉我,你杀得究竟是谁。” “一个不相干的人。” “不是因为这个不去上朝?” “嗯,太子殿下说我的情况暂时不適合上朝。”他抱起小雀儿,朝著拔步床走去。 说起太子殿下,陆綰寧的眼睛一下子也亮了起来:“我昨日也撞见太子殿下了。” 她將昨日自己与薛鶯遇到李晋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 谢执怕她睡觉压到受伤的手臂,便將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怀里的娇娇美人还在叭叭叭个不停。 第32章 亲手送妻子红杏出墙的蠢货 “太子殿下可真是个好人,他一点都不嚇人。” “从前是我误会他了。” “六郎,你不知道,殿下给我鞭子的时候,我感觉殿下就是我的神!!” “太帅了!” “太子殿下怎么可以那么帅!” “要不是我已经有六郎了,我肯定都要爱上太子殿下了。” 谢执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是吗?” “嗯吶,真的!” “而且太子殿下还让人送我们回来。” “要不是太子殿下,我和薛小姐今天要在荒郊野岭待一整日。” “以后要是有机会认识太子殿下,我一定要好好表达感谢。” “你准备怎么感谢?”谢执替怀里的人掖好被角。 “我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要不,我给殿下做件衣服?” 谢执垂眸看著怀里的小太阳,她还没给他做过衣服呢。 他声音不自觉冷了下来:“太子有专门的绣娘,用不著你来操心这些。” “也是,太子殿下金尊玉贵,不像咱们,皮糙肉厚。” “那我该怎么感谢殿下,別的我什么也不会。” 陆綰寧烦恼地皱起眉头。 倏然,她似是想到什么,眼睛亮亮地看著谢执: “六郎,你给太子殿下做事,你肯定了解殿下喜欢什么。” “你快跟我说说,太子殿下都喜欢什么。” 谢执闭著眼装睡。 陆綰寧使劲儿推了推谢执。 抱著她的男人纹丝不动。 陆綰寧急了:“六郎,你说句话啊六郎~” 谢执无奈地睁开眼:“你知道现在我像什么吗?” 陆綰寧迷茫摇头。 “媳妇准备红杏出墙,亲手把梯子搭好,把妻媳妇送出墙的蠢货。” 陆綰寧:…… “六郎在胡说什么啊,我心里只有六郎一人。” 谢执没说话,继续闭上眼睛。 陆綰寧趴在他的胸口,委屈巴巴:“六郎不信我……” “殿下那是什么人?” “那是天上星,水中月,可望不可即。” 谢执嗓音慵懒:“更像了。” 陆綰寧巴掌狠狠在他胸口拍了一下:“六郎不想告诉我就罢了,没必要嘲笑我。” 谢执睁开眼,看著陆綰寧:“真想知道?” 陆綰寧狂点头。 “他喜欢明前龙井。” 陆綰寧闻言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他怎么不直接喝金子?” 谢执被她噎的说不出话。 陆綰寧还在算帐给他听: “今年茶叶贵,雨前龙井都卖到五百两一两了。” “明前龙井,得用金子来买。” 谢执抿唇:“是挺贵的。” “那你还送吗?” “我哪来那么多钱。”陆綰寧委屈地看著谢执。 “那除了这个,他还有什么其他喜欢的吗?” 谢执想了想:“似乎没有了。” 他对饮食没什么偏好。 对外物也没什么执念。 若说真有什么稀罕的,眼下只有陆綰寧这幅身子。 一身的软肉,纤穠合度,每一寸都恰到好处。 吃一次就忘不了。 像宝藏,越发掘越是让人惊讶。 也像毒药,令人著迷上癮。 谢执將人搂得更紧:“別想了,睡吧。” 陆綰寧蔫噠噠的將脑袋埋在谢执怀里:“那好吧。” 谢执觉得陆綰寧疯了。 他看著桌子上的茶叶。 抬头看向衣著光鲜的陆綰寧:“这是什么?” “明前龙井啊。” “我跑遍了整个前门大街,好不容易才买到的。” “所以呢?” “六郎帮我送给太子殿下唄~” 陆綰寧绕到桌前,直接坐在谢执的腿上。 谢执冷笑一声:“綰寧可真大方。” “毕竟是救命之恩。” “六郎,你不高兴了吗?” 谢执咬牙:“高兴,高兴得很。” “高兴就好,那就拜託六郎了~”她在谢执脸上亲了一口,飞快从书房离开。 谢执嘆息一声,继续低头看著手里的卷宗。 一份卷宗没看完,陆綰寧又闯了进来: “对了,明日薛鶯邀请我去薛家游玩,听说太子殿下也会去,六郎你看我穿哪件衣服好看?” “这件粉色的,还是这件碧色的。” 谢执头也不抬:“粉色。” “会不会太招摇了点?” “那就碧色。” “碧色会不会太清丽了?” “那就粉色。” “粉色招摇。” …… 谢执猝不及防將手里的狼毫笔捏断。 对面的陆綰寧还在纠结穿粉色还是碧色。 他刚要开口,陆綰寧將粉色扔到罗汉床上:“还是碧色吧,夏日穿碧色看著的清爽一些。” 说完她噠噠噠跑开。 谢执深吸一口气,低头继续看卷宗。 还没看两行,面前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抬头,就见原本堆叠著的卷宗被挪开。 取而代之的各种华丽的朱釵首饰。 陆綰寧蹲在桌子前,只露出一个脑袋,摆弄著那些珠宝首饰。 “六郎,我明天戴这个,太子殿下会喜欢吗?” 谢执后槽牙磨动。 她连太子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就如此疯魔! “不行不行,这个太小家子气了。” “这个呢?会不会有点浮夸?” 谢执扯了一下嘴角:“真准备红杏出墙?” “没有呀。” 陆綰寧將那支金釵插在头上:“结个善缘总是不会出错。” “尤其是这种位高权重的男人。” “我做为六郎的女人,总不能谁都不认识,万一六郎出什么事情,我不至於像个寻常妇人一般只知道在家抹眼泪。” “我可以替六郎奔走,可以替六郎送信。” “我对六郎是有用的。” 陆綰寧摆弄著面前的珠。 她不是谢执喜欢的哑巴。 也不是聪明的傻子。 那她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不能成为他喜欢的女人,那就成为对他最有用的女人。 这样,应该就不会被拋弃了吧…… 谢执愣怔地看著陆綰寧的发旋。 陆綰寧等了很久都没听到谢执的声音。 她困惑抬头,就见六郎那双漆黑的眸子一瞬不转地盯著她,像是要將她拆吃入腹。 她手一抖。 她……应该没说错话吧? 六郎为什么要这么看著她? 就在陆綰寧不解的时候,谢执拿起桌上那支嵌蓝宝石蝴蝶簪插在了陆綰寧的发间。 “这支好看。” 陆綰寧跑到西洋镜前,用前后镜看著头上那支蝴蝶簪。 巨大的宝石看著倒是奢华。 只是,这真的好看吗? 六郎的审美,似乎有点差…… 陆綰寧不死心:“真的好看吗?” 谢执拿起卷宗:“不是最好看的,但是最贵的,这是波斯进贡的蓝宝石,统共就两块,一块在静安公主手里,你头上,是另外一块。” “明日薛家办赏宴,你戴这簪子去,没人敢欺负你。” 陆綰寧一愣。 原来,是这个样子吗。 第33章 活人怎么爭得过死人? 陆綰寧小心翼翼摸了摸那蓝宝石製成的簪子。 “这会不会太贵重了点,万一弄丟了……” “丟了就丟了,一根簪子而已。” 谢执拿起卷宗,对此毫不在意。 陆綰寧翌日还是戴了谢执说得那根簪子。 那簪子並不算十分精美,却十分耀眼,若非陆綰寧那张明媚精致的脸,也是压不住这簪子的。 薛鶯震惊地看著陆綰寧头上的簪子。 “臥槽,这宝石竟然在你手里?” “这玩意也就你能压得住,今天换谁戴都得被笑掉大牙。” 陆綰寧抬手摸了摸那簪子,六郎给她说过这宝石的来歷,只是她不解薛鶯为何如此震惊。 薛鶯拉著陆綰寧往里走,一边给陆綰寧解释这宝石的来歷。 “这宝石当年被陛下赐给了太子和静安公主,去年,少卿大人办了一宗大案子,他本来能凭藉那个案子再往上爬一爬的,结果他什么都没要,只向殿要了这块宝石。” 陆綰寧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这宝石有什么……” 薛鶯无奈摇头:“没什么,就是好看名贵而已。” “少卿大人要这块宝石,听说是为了送给老家的未婚妻。” “他说他的未婚妻最爱这些亮闪闪的东西。” “我还听说少卿大人这么拼,为的就是能早早把他那位未婚妻接到京城来,好让她过上好日子。” 陆綰寧抬手摸了摸头上的髮簪。 可是这簪子並未戴在那位未婚妻的头上,而是戴在她头上,她知道,这中间一定是出了別的缘故。 她安静地听薛鶯继续往下说。 “大概是今年年初,少卿大人带著几十辆马车的聘礼回了老家,结果,只看到了一具被大火烧焦的尸体……” 陆綰寧衣袖下的手倏然握紧。 脸色也有几分不自然。 她不受控制地想到了想到了被大烧死的母亲和楼里的姐姐们…… “他如何能断定那焦尸就是她未婚妻的尸体?” “哦,说是那女人死的时候手里握著他们的定情信物。” “后来少卿大人回京,那少女的尸身连同那些聘礼都被拉了回来,最后一起葬在了京郊,但后来被黑心肝的盗墓贼给挖了,还是太子殿下带人將凶手捉拿归案……” 陆綰寧没听清薛鶯后面都说了什么。 满脑子都是六郎隨手將簪子插在她发间的模样。 又想起那晚她缠著六郎问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那时候,六郎心里得有多难受啊。 “不过比起这个,我更好奇,能把少卿大人迷得神魂顛倒的女子得是什么样。” 陆綰寧下意识回答:“也许是个哑巴。” “哑巴?不太可能吧?”薛鶯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无法想像季淮序那样风光霽月的人竟然会喜欢一个哑巴。 陆綰寧扯起嘴角:“我也不知道,只是猜测而已。” 薛鶯想起那日自己去父亲书房,无意间听到父亲要给季淮序说亲。 季淮序连名字都没听,便直接拒绝了。 父亲问起,他只是笑著说:“老家年幼给定过婚了,我与她青梅竹马,对彼此都很是中意。” 那深情的眼神,让人艷羡。 她摇著手里的扇子轻嘆一声:“造化弄人,也是那女子没有福分,这样好的人都抓不住。” 陆綰寧没说话,心里很不自在。 她陆綰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不怕六郎有喜欢的人。 有喜欢的人又能怎样。 抢过来不就是了。 可,她该怎么和死人去挣? 活人又怎么可能挣得过死人呢。 难怪六郎虽然喜欢她的身子,对她却始终淡淡的。 陆綰寧生出一股浓浓的挫败感。 薛鶯见陆綰脸上笑容淡淡,又总是走神,知道她对季淮序定是有好感的。 也是,那位少卿大人当年打马游街的时候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多少京都贵女都被少年的英姿迷了眼。 綰寧肯定也是其中之一,她不该多嘴的! 这破嘴! 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 她眼珠子转了转,想起另一宗秘闻,急忙晃了晃陆綰寧的衣袖,转移话题: “綰寧,还好咱们那日没去参加马球赛,那日可是出了不小的事情。” 陆綰寧捏著西瓜叉子的手顿住:“出了什么事?” “姜玉兰给太子殿下下药,被太子殿下割了脖子,人是救回来了,但这辈子都不能说话了。” “据说当时流了好多血,不少贵女都被嚇晕了,皇后还特意让人封了口,对外只说是得了急症,送回老家静养。” 陆綰寧暗道活该。 那可是太子殿下。 给他下药那不是寿星公上吊,上赶著找死吗? “皇后没惩治太子殿下吧?” 薛鶯闻言左右看了看,故意压低了声音道:“还没来得及追究呢。” “说是太子殿下犯病了,剑差一点就砍到皇后脖子了。” “皇后回京后就高烧不起,现如今甘露殿还是三五个太医一起轮流照顾。” “陛下心疼皇后,昨日还罢了朝。” 陆綰寧慢吞吞嚼著西瓜,原来六郎不去上朝是这个原因。 她好奇:“这种宫廷秘辛,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娘告诉我的呀~”薛鶯笑的眼睛弯成一道月牙。 说话间,外面忽然传来阵阵女子喧闹的声音。 “是姜二公子。” “姜二公子今日竟然也来参加赏宴了,早知道他来我该好好打扮打扮的。” “姜二公子笑起来真好看啊,听说陛下今日在朝堂上又夸了他,不日姜二公子便要高升了吧。” “我听说姜家已经开始替姜二公子张罗下段婚事了,不知道谁那么有福气,能跟姜二公子订婚。” 陆綰寧看向身穿宝蓝色华服从丛穿过的姜玉衡。 他进了不远处的凉亭,那边还有几个外男,陆綰寧並不认识。 收回自己的视线,陆綰寧继续吃著西瓜。 真晦气! 怎么哪里都有他。 薛鶯要照顾其他的贵女,不能只陪著她聊天,陆綰寧嫌弃前面吵闹,便找了个僻静的屋子坐在罗汉床上吃著瓜果。 “离开我不过大半个月,你倒是將自己养得很好。” 姜玉衡的声音自背后出现。 陆綰寧一口蜜瓜卡在喉咙里被噎的不轻。 第34章 不如你回来,我给你一个妾室的身份怎么样? 好不容易將蜜瓜咽下,她丟开手里的果叉,也不去看姜玉衡,只將他当做空气,抬脚便往外走。 好闻的清香从鼻尖扫过,她比之前更好看了。 姜玉衡一把抓住陆綰寧的手臂。 “你鬆手!”陆綰寧用力去掰姜玉衡的手指。 姜玉衡居高临下地看著陆綰寧。 她急於挣扎的样子像极了妄图逃离牢笼的猫。 陆綰寧在他面前一向是温顺的。 哪怕一身反骨,满心委屈,为了討他欢心,也会將反骨乖乖藏好,只露出小狗般的乖巧。 但是现在张娇艷的脸上满是抗拒。 这让姜玉衡不开心。 很不开心。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他抬手,想將陆綰寧脸颊的碎发拨回耳后,却被陆綰寧惊慌躲开。 “你再不鬆手我喊人了。”陆綰寧只觉手臂被姜玉衡握著的地方疼得厉害。 再继续被他捏下去,会骨折的。 姜玉衡一点都不在乎,风轻云淡道:“你喊吧,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看到你和我在一起,你看看到时候上京城,还有谁还敢要你。” 陆綰寧瞬间红了眼,她瞪著姜玉衡:“你畜生!” 姜玉衡一点不在乎被陆綰寧咒骂:“陪我坐会儿,说说话,我就放你走。” “不然我不介意在这里要了你,哪怕,你是个被人用过的二手货。” 陆綰寧死死咬著槽牙,因为愤怒浑身都在颤抖。 她知道,姜玉衡不是在开玩笑,他真的做的出来。 这个疯子! 姜玉衡还在笑,温柔的笑容中带著几丝疯狂。 “我给綰寧三个呼吸的时间考虑,是和我坐一会儿,还是,成为我的女人。” “三。” “二。” 他手指落在陆綰寧纤细洁白的脖颈上。 刚要吐出最后一个字。 “我陪你坐一会儿。” 她有第二个选择吗? 姜玉衡却並未第一时间鬆开陆綰寧,相反,那只手將陆綰寧握得更紧。 从前的她会想尽一切办法和他亲近。 可是如今听到要成为自己的女人,她反应竟然如此激烈。 季淮序真就那么好? 一个外室的身份,就让她如此死心塌地? “綰寧这话可真让人伤心,我以为你会更想让我要了你。” 他脸上那份温润如玉的笑容不见,粗暴地將陆綰寧摔在罗汉床上。 不等陆綰寧起身,他欺身过来。 高大的身影將陆綰寧圈在罗汉床和他之间。 “为什么你总是不听话呢?” “我让你乖一点,你却总想著反抗。” “不如你回来,我给你一个妾室的身份怎么样?” “你之前不就想我把你抬进府,做个妾室吗?” 陆綰寧嗤笑著撇开头:“你也说了是从前。” “开玩笑的,你这样的人,还不配做我的妾室。” “我只是好奇,到底是什么让你对他如此死心塌地。” “是他床上功夫厉害,把你操服……” “啪。” 陆綰寧红著眼,一巴掌直接扇在了姜玉衡的脸上。 她这一巴掌並未收力。 姜玉衡的嘴角有鲜血流出。 “姜二公子,麻烦你言语放尊重些。“ 姜玉衡笑著抹掉唇角的鲜血:“果然是出去一阵儿,性子都变野了。” “尊重?” “你倒是敢想。” “你知道外室对我们男人来说算什么吗?” “一只有点意思,却不值得浪费多少心思的玩物而已。” “別以为在男人床上躺两天,听男人说了几句甜言蜜语,就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了。” “他要是真在乎你,也不会只让你做一个外室。”他在陆綰寧对面坐下,倒了一杯茶,推到陆綰寧面前。 陆綰寧没吭声。 姜玉衡素来喜欢羞辱她。 从当年被送到姜玉衡的床上时,他就满脸的嫌弃,把她贬的一文不值。 就差没明著说,她这种贱货,脱光了衣服躺他床上,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姜玉衡看向窗外隨风舞动的翠竹,忽然变了个话题: “玉兰昨日被送回老宅了,没意外的话,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到京城了。” 陆綰寧没吭声。 姜玉衡很疼姜玉兰这个妹妹。 可以说把姜玉兰当成掌心宝。 她跟著姜玉衡的时候,不过隨口抱怨了姜玉兰一句,姜玉衡捏著她的下巴,恶狠狠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说她的不是。” 陆綰寧其实很庆幸自己不用做姜玉衡的女人。 更不用再过那种窝囊糟心的日子。 六郎就很好。 虽然床上喜欢折腾她,话也不多。 但架不住出手大方,有求必应。 而且六郎的技术在她的指导下明显进步神速。 哪怕是粗鲁,也可以做到让她很舒服。 这么一比,姜玉衡简直连六郎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姜玉衡手里捏著茶杯,从前陆綰寧总是说个不停,他格外希望她能闭上嘴,安静一会儿。 可如今她真的不开口了。 他莫名又开始怀念从前她说个不停的日子。 目光回到陆綰寧的身上。 她低著头摆弄著腰上间的荷包,纤细修长的脖颈暴露在空气里,显得她愈发乖顺。 从他的角度,能清晰看到陆綰寧后颈鲜红的痕跡。 那是欢爱后留下的痕跡。 很刺眼…… “你是不是很高兴?” “毕竟你一直瞧不惯她。” 陆綰寧撇嘴,心说你也知道我瞧不惯她。 何况姜玉兰自己作死怪得了谁? “綰寧,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他看著陆綰寧,希望陆綰寧能给他一个答案。 “綰寧怎么不说话,你从前不是最喜欢说话了吗?” “我不理你,你也能自己叭叭叭说个一整天,甜言蜜语不要钱似得。” 陆綰寧嘴角讽刺地勾起。 所以这是官场失意,就到她身上发泄? 陆綰寧下意识又拿姜玉衡和谢执比。 六郎性子虽然不好,但遭到贬斥后,一点都没在她身上发泄。 光是这一点就强过姜玉衡百倍不止。 “綰寧,说话。” 陆綰寧抬头,平静毫无波澜的眸子看向姜玉衡,平静的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是喜欢说话,但我的话,只说给我在乎的人听。” “麻烦姜二公子从此以后不要再找我了。” “除非,你把我的玉佩还我。” “那破玉佩有什么稀罕的。”姜玉衡不懂,那种水头的玉佩,掉在地上他都懒得去捡。 话不投机半句多。 陆綰寧起身:“綰寧告辞了。” 说完,她不等姜玉衡反应抬脚就往外跑。 姜玉衡看著陆綰寧的背影,没再去追。 一个玩物,还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 陆綰寧跑到前厅才肯停下脚步。 “綰寧,你去哪里了,让我好找啊,我刚听我娘说,太子殿下有事走不开,不来了。” “不来了?” 陆綰寧微微瞪大双眼,眼底有几分失望。 她有些后悔那日没抬头看清太子殿下长相。 “是啊,走走走,前面已经开宴了,有歌舞助兴呢。” …… 赏宴散去的时候,陆綰寧带著薛鶯给她打包的一大盒糕点。 有姜玉衡在,加上太子殿下也没来,陆綰寧感觉这赏宴也没什么意思。 提著裙子上了马车,刚一拉开车门,陆綰寧就见到坐在马车內的谢执。 她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六郎怎么来了!” 她一下子扑进谢执的怀里。 谢执捏著她的衣领往外扯了扯:“起来,热。” “我不,我今天在外面装了一天了,身子都要散了,六郎快给我捏一捏。” 第35章 再遇 怀里的少女香香软软。 谢执无奈嘆息:“捏哪里?” 陆綰寧戳了戳自己的肩膀:“这里。” 她顺势侧躺在谢执的腿上。 她在六郎面前从来都是如此不讲规矩。 六郎也不会用规矩圈著她。 六郎的手很有劲,但帮她捏肩的时候会刻意收敛,恰到好处的力道让人舒服的昏昏欲睡。 “我第一次参加这种赏宴,原本以为贵女们都像李淑月,苏若惜那种尖酸刻薄的小心眼,没想到都还挺和善的,没一个人为难我。” 陆綰寧没说实话。 那群贵女们是不像李淑月和苏若惜那样尖酸刻薄,可知道她不是什么名门贵族,只是一个普通平民后,也都不再搭理她。 至於没为难她,纯粹就是嫌弃为难她会拉低自己的身价。 “不过今天太子殿下没来,好可惜,差一点就能见到太子殿下了。” 谢执垂眸看著陆綰寧,心道,你心心念念的太子正在给你捏肩! “六郎,你把茶叶送给太子殿下了吗?” “嗯,亲自送到他手里的。” 陆綰寧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殿下可有说什么?” “他说他知道了。” “那你有没有告诉太子殿下,那日他救的女子是六郎外室。” 陆綰寧半点都不觉得羞耻。 外室就外室。 又不会当一辈子的外室。 陆綰寧如此坦然让谢执愣了一下。 “我不如綰寧脸皮厚。”说著,他抬手在陆綰寧脸颊捏了一下。 陆綰寧鼓起腮帮子:“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六郎喜欢的人不在了。”陆綰寧坐直了身子,用她的小手盖在谢执的手上。 “我也知道六郎最重感情,但人不能一直受困於过去,我想六郎在乎的人也不会希望六郎每日活在失去她的痛苦中,她一定也是希望六郎开心,自在的。” 陆綰寧双眸明亮。 死人,不一定是敌人,也可以是自己的助力。 谢执能看得出来陆綰寧很努力的在开解自己。 但,死青梅竹马未婚妻的又不真是他。 “綰寧知道难道就不嫉妒?”他饶有兴趣地盯著陆綰寧。 陆綰寧头摇得跟骰子似得,茶言茶语:“那是和六郎一起长大的姑娘,她一定非常优秀,我也就这副皮囊好看一些,我这种人怎么能和姐姐爭呢?” “我只希望能陪在六郎身边,看著六郎安好,就知足了。” 谢执在她脸上捏了两下:“这样啊,原本我还以为亏待了綰寧,还想说服父母將你抬进府里,虽不能给你一个正房的身份,但给你个妾室的名分还是可以的。” “但既然綰寧如此识大体,那就不委屈綰寧了。” 陆綰寧的笑容僵在脸上。 不是! 六郎怎么能这样呢? 她又扑进谢执的怀里:“那也不委屈,我喜欢六郎,若是能进府陪著六郎那我做梦都能笑醒。” “所以,六郎要抬我进府吗?” 谢执强忍著笑:“这么想我抬你进府?” 陆綰寧矜持地点头:“想的。” “不抬。” 陆綰寧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晚上带你吃如意斋,上次你不是没吃够他家的肘子。” 陆綰寧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吃水晶肘子。 “真不抬吗?” “不抬。”现在抬她进府,让她当皇后的活靶子吗? 若非他的人一直盯著院子周围,她只怕早被皇后拎进宫里,吃了好一番苦头。 看著气鼓鼓趴在自己腿上的少女,他抬手拿出放在一测的红木雕礼盒:“不看看?” 陆綰寧像只忍不住好奇的小猫,一见到礼物,气消了七八分:“给我的?” 谢执从嗓子里泄出一个漫不经心的“嗯”字。 打开盒子,陆綰寧就看到一件珍珠流苏云肩。 陆綰寧眼睛一下亮了起来:“这是珍宝阁的珍珠流苏云肩,我听说只卖五件,六郎你是怎么买到的!” “这不是珍宝阁的珍珠流苏云肩。” 珍宝阁可用不了这么好的珍珠。 陆綰寧闻言露出恍然的表情,也是。 那一件珍珠汗衫都被炒到上千两白银了。 估计是不知道哪个小作坊防制的。 別说,这小作坊还挺捨得堆料,最上面一圈用的全是大珍珠,大小上也都差不多。 “六郎快替我穿上。” 刚好要去如意斋吃饭,她头上的髮髻还买散,配上这珍珠云肩,一定是最亮眼那个。 谢执替她將云肩整理好。 “好看吗?” “好看。” 陆綰寧暗自可惜车里没有镜子,她不能好好欣赏欣赏这云肩穿在自己身上的美。 正想著,谢执递来一块铜镜。 陆綰寧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谢执:“六郎,你会读心术吗?” 连这都猜得到!! 谢执被迫承受著陆綰寧的热情。 “京城不比京郊,你每月月初让青梅去找管家要二十两银子做零。” 怕陆綰寧给他添置一些没用的东西,他再次开口: “不用给我买东西,我的东西有人负责,买你自己喜欢的就可以了。” 陆綰寧震惊地瞪大双眼:“二十两!” 而且是每个月! 那一年就是二百四时两!!! 她娘那个楼统共才不到二百两。 当时还是光了她娘全部的身价,用了六七年才勉强回本。 跟你们有钱人拼了! 哦,对不起。 现在我也是有钱人了。 陆綰寧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六郎真好~” “是六郎的银子好,还是六郎好?” “都好。” 財迷。 …… 谢执饭吃到一半,接到消息扬州八百里急报,需要他去內阁议事。 谢执看了一眼吃得欢快的陆綰寧,擦了擦嘴:“我还有事,吃完饭你自己回去。” 陆綰寧对此非常理解。 朝廷官员嘛,下面出了事儿,不管在干什么肯定要先忙正事。 “六郎去吧,不用担心我。” 谢执抬手在她头顶揉了揉。 他喜欢听话的小雀儿。 谢执离去后,陆綰寧没一会儿便吃饱了。 谢执已经结过帐,她让小二將剩下的饭菜打包,看著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 陆綰寧问店家借了一把伞,她撑著伞,朝前门大街走去。 她家周围有几只野猫,谢执不喜欢小动物,她只能偷偷给它们一点吃的,不能养。 这些剩饭就是陆綰寧给他们打包的。 今日这雨来的突然,街上不少摊贩都收了摊,一时间,热闹的街道变得清冷起来。 往日那些被繁华喧囂遮掩的丑陋,在这一刻尽数显现。 陆綰寧看著躲在不显眼的角落里的乞丐。 他们互相依偎在一起。 最小的乞討者只有几岁。 陆綰寧看著那个在雨里不断对往来行人发出哀求的小姑娘。 她很瘦很小,大概只有五六岁。 她不要银子,只要一口吃的。 她的弟弟要饿死了。 陆綰寧的脚步不自觉便停住了。 她抬脚刚要走向那少女,一道熟悉的身影,率先走了过去。 他从荷包里取出一锭银子刚要递给那名少女。 陆綰寧却快步上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衝著他微微摇头。 季淮序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少女。 第36章 你,嫁人了? “我知道公子是好心,但你给她这么多银子,只会给她带来灾祸。” “不信你往那边看。” 陆綰寧鬆开握著他的手腕,指向好暗黑的小巷。 那里,有几个饿狼似的大汉,正眼冒绿光地盯著季淮序手里的银子。 季淮序没朝陆綰寧手指的方向看,他只怔怔地看著陆綰寧,捏著银子的手颤抖不已。 陆綰寧没注意到季淮序的异样。 她將手里的食盒递给面前狼狈的女孩儿:“你们这种贱民,只配吃这种餵狗的泔水。” “拿著这些东西赶紧滚吧,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藏起来,別再让我看到你们这些脏兮兮的臭虫。” 说著,她粗暴地將食盒塞进少女的怀里。 小女孩儿用力接著那沉甸甸的漆盒。 她刚要说谢谢,又听陆綰寧道。 “快滚,滚远些。” 小女孩儿急忙抱著食盒跑开。 陆綰寧余光注意到那些盯著小女孩的目光散去,这才无声鬆了一口气。 她冲季淮序笑了笑,便转身要走。 手腕猝不及防被握住。 男人的力气很大,却並未將她捏疼。 “阿寧,是你吗?” 陆綰寧疑惑转身,她手里的伞朝后倾斜,这才看清男人的面容。 是那天那个,从大理寺被押出来囚犯。 离近看,男人越发风姿绰约,像永远不会弯折的竹子。 “是你呀,你从大理寺被放出来了?” “我那天就觉得你不像一个囚犯,你果然不是。” 陆綰寧冲他笑了笑:“恭喜你洗刷冤屈。” 季淮序看著陆綰寧脸上那个真诚开朗的笑。 胸口的心臟疯狂跳动。 是她! 真的是她! 她,真的还活著! “你……”你是怎么从那场大火里逃出来的? 那个握著咱们定情信物的人又是谁? 季淮序有无数问题想问。 “你能先鬆开我吗?”陆綰寧抬手晃了晃被他握住的右手手腕。 “被人看到,传到我相公的耳朵里,我会很苦恼的。” 虽然没人跟著,但谁又能保证万一呢? 万一被看到呢? 她可不想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毁掉自己的前程。 季淮序只觉耳边恍若晴天惊雷。 他捏著陆綰寧的手,不自觉用力:“相公?” “你,嫁人了?” 陆綰寧皱眉疑惑地看著对方,难道她头上的髮髻还不明显吗?? “你能不能先鬆开手,你捏疼我了。” 季淮序怎么捨得鬆手。 可见对面的陆綰寧皱眉满脸牴触,他只能不甘心地放手。 “抱歉,我带你去看大夫。” 陆綰寧哪里敢跟他走,急忙摇头:“不用了,我家很近,告辞了。” 说完陆綰寧转身快速朝著人多的地方走去。 季淮序刚想去追,就听身边的人道:“大人,別让殿下等急了。” 等季淮序回头,哪里还有陆綰寧的身影。 …… “姑娘,你这都洗第三遍了,你手是摸屎了吗?”青桃看著陆綰寧恨不得將手腕搓层皮下去。 姑娘自己不心疼,她都替姑娘心疼。 陆綰寧想起上午姜玉衡抓那一下:“比屎还脏。” “那的確该多洗两遍。” 陆綰寧又洗了一遍,皮都快破了,她终於放过了她那可怜的手腕。 换好衣服,陆綰寧朝大门看去:“六郎还没回来吗?” “没呢,主子回来门房会进来通报,姑娘累了一日,不如先去休息。” 陆綰寧拿起自己之前在布行买的布匹:“还早,我缝会衣服。” 青桃將夜明珠放得离陆綰寧更近一些:“姑娘何必做这些粗活,交给下面的奴婢做就是了。” 陆綰寧笑了笑:“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做点东西打发时间。” 说起来六郎还没试过自己给他做的鞋子呢。 议政殿。 皇帝冷哼著將奏摺扔在地上。 “他们怎么不等洪水把整个扬州城淹了再往上递摺子?” 下面的官员一个个面色惨白,不敢吭声。 皇帝的目光落到谢执身上:“太子,你说该怎么办。” 谢执捻动黑金琉璃佛珠的手顿住:“拨粮賑灾,加强京畿守卫与巡逻,避免暴乱。” 不等皇帝点头,户部尚书站了出来:“殿下说得轻巧,如今户部哪里拿得出银子……” 吏部尚书站出来:“那依你的意思便是不賑灾了?任由灾民在京都流窜?” “我何时说不賑灾了,我只是说户部没钱!” “没钱不会想法子筹?” 谢执冷眼看著吵成一团的一眾大臣。 等到商议完賑灾的事情,已经过了子时。 …… 他回来的时候陆綰寧已经睡下了。 屋里的灯却並未熄灭。 听著谢执的脚步声,陆綰寧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六郎回来了?” 谢执刚洗完澡,身上带著水汽。 他撩开床幔,便看到尚未睡醒的陆綰寧,忍不住在陆綰寧脸颊亲了一下:“吵醒你了?” 陆綰寧慢吞吞摇头,她坐直身体从床上起来:“忙到这么晚饿了吧,我给六郎做碗面吃吧。” 她扯过衣衫,拎著灯笼朝厨房走去。 谢执跟在她身后:“想不到綰寧还会做饭。” “会一点,做的不是很好。” 她动作麻利地生火,和面,抻面。 等到一碗热腾腾的汤麵出锅,前后也不过一刻钟。 “凑合一下吧。” 谢执看著面前那碗色香味俱全的阳春麵,尝了一口后,忍不住挑眉:“你管这叫做得不是很好?” 御膳房最会做面点的师父都做不出这份味道。 陆綰寧笑著將手背在身后,骄傲地扬起下巴:“那我要是说我做得很好,六郎又要说我不知羞了。” 谢执没再夸她,免得她下巴翘到天上去。 陆綰寧坐在谢执对面,双手撑著头。 六郎的吃相很好看,举手投足间都带著贵气,一看就知道是大家族从小培养出来的。 不像她,没有规矩。 “六郎,我今日从如意斋回来,见到路边多了好多乞丐,从前似乎也没见过那么多乞丐,六郎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谢执放下筷子,一抬眼,看到了陆綰寧满是淤青的手腕。 第37章 只要六郎替我报仇,六郎想怎么样都可以。 “手腕怎么回事?”谢执拉过她的手腕查看。 “回来碰到一个人,估计是认错了。”陆綰寧对此不以为意。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那人,陆綰寧的心不免还是一阵难受。 就好像,他们曾经认识一样。 可她翻遍记忆,都没找出和那人相关的半点记忆。 陆綰寧觉得他肯定人认错人了。 谢执没说话,只是拿了药油替她將瘀血揉开,並且嘱咐:“最近京城涌入不少流民,出门多带几个人。” 陆綰寧不解地看著谢执:“可是地方出了什么祸事?” “扬州端午汛,河堤被衝垮,已经淹了三个县了。” 陆綰寧不可置信:“这都六月中旬了,京城才刚收到消息吗?” 谢执頷首:“若非难民涌入京城,扬州那边还要继续隱瞒。” “京都这群蠹虫安逸太久,已经忘记风浪是什么感觉了。” 谢执舌尖扫过牙尖,那股杀人的欲望涌现。 倏然,少女柔软的手臂缠绕过来,鼻息间是淡淡的清透香气。 柔软身躯贴过来的瞬间,心中杀伐的欲望被压抑已久的性慾吞噬。 他想吻少女的唇,然而陆綰寧没明白他的意思,脑袋靠在他的肩上: “扬州只要有那位知府在,扬州的百姓就不可能有太平日子过的。” “其实去年修河堤的时候,就有人说,那堤坝绝对撑不过今年端午汛。” 陆綰寧说完才想起男人已经不是大理寺少卿,她將谢执抱得更紧: “六郎,以你现在的职位,还能协助办理这种案子吗?” 谢执挑起陆綰寧的下巴:“如果我说可以呢?” “那六郎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扳倒那个浑蛋!” “这么大的功劳,想必殿下一定会助你重新坐回少卿的位置,说不定还会提拔提拔你,给你个更大的官。” 谢执的確打算让季淮序去办这件事。 季淮序柔中带刚,又是扬州出身。 没人比他更適合去处理这个案子。 “六郎在想什么?” 谢执没说话,直接含住陆綰寧柔软的唇瓣,等將美人吻得气喘吁吁,这才捨得放过她。 “綰寧想我插手此案,只怕不仅仅是为了我吧?” 陆綰寧跨坐在谢执腿上。 面若桃,娇艷无双。 她自知谢执无法抗拒她的身体,有恃无恐: “六郎又不是不知道他是我的杀母仇人。” “若无六郎这个依仗,我也就忍了,可我都有六郎了,我为什么还要忍?” “我为什么还要让我娘在地狱里做冤死鬼?” “六郎~” 谢执觉得陆綰寧是妖精转世,不然怎么这样嗲嗲地叫他一声,他就硬了。 “你在找操。” 谢执第一次在陆綰寧面前说粗话。 陆綰寧听得脸红耳赤,却没从他身上下去,反而贴在谢执的耳边低语道: “只要六郎替我报仇,六郎想怎么样都可以。” “操坏也没关係哦~” 谢执只觉气血奔涌。 这样还能忍得住他算什么男人。 …… 临近上朝一刻钟,谢执才草草结束。 他看著床榻上仿佛破布娃娃一样的陆綰寧,伸手將陆綰寧湿漉漉的头髮拨回的耳后。 “今日若是身子不舒服,便不要去薛家了。” 陆綰寧眼睛都哭肿了:“要去的。” “我都答应薛夫人了,而且薛夫人还要教我画画。” 说起这件事陆綰寧眼睛亮亮的:“六郎再不沐浴更衣,要赶不上上朝了。” 她声音有几分沙哑,像个小鉤子紧紧勾住谢执的心。 谢执心想,若不是要上朝,真想死在她这副销魂蚀骨的身子上。 从浴房出来,屋里点了薰香,压住了混乱的味道。 但谢执还是轻而易举地闻到了属於避子汤的味道。 他看著陆綰寧没有骨头似得靠在床头上,委屈巴巴和手里的避子汤置气。 陆綰寧不想喝药,她不喝药也不会怀孕,可每次结束都要来上这么一碗。 从舌尖苦到心头。 哪怕有蜜饯也压不住那股子苦涩的味道。 好不容易给自己做好心里建设,准备闭眼闷了这苦涩的药汁。 手里的药碗倏然被人夺走。 陆綰寧抬头,不解地看向谢执。 “不想喝以后都不喝了。” “真的吗?可六郎不是说,这药对我身体有好处。”她仍是那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谢执:“你喝了这么久,身子早该调养好了。” 陆綰寧:“那我就听六郎的,不喝了。” “乖。” 说著,他让青桃將避子汤端了出去:“以后都不必给她喝这药了。” 他想,陆綰寧这么喜欢他,给陆綰寧一个孩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將来自己离开她,她也好有个盼头。 谢执走后,陆綰寧又睡了一个多时辰。 醒来后,陆綰寧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挚。 虽然六郎还没喜欢上她,但从不让她继续喝避子汤这点来看,她在六郎心里多少也是有几分地位的。 京都的夏日不像是南方那样多雨,昨夜还是瓢泼大雨,今日已经放晴,天晴如洗。 院子里明显多了几个家丁,忙碌著收拾昨夜被风雨吹乱的院子。 陆綰寧收拾好了,刚要出门,就见春桃拎著一个盒子。 “里面装了什么?” “哦,是主子给姑娘准备的学习用具和各种顏料,桌上的是主子让奴婢替您准备的礼物。” 虽然薛夫人喜欢陆綰寧,但也不能空著手上门。 陆綰寧一看那细长的盒子就知道里面装的是画轴。 她忍不住好奇,打开看了一眼。 是春山先生的画作,六郎书房收藏了不少。 陆綰寧將画轴收起。 出发去了薛家。 薛夫人打开画轴,整个人都惊住了。 春山先生是前朝画师,前朝灭亡时,春山先生自焚而死,他的大多数作品都隨著他的死一起葬身火海,因此留存作品並不多。 如今每一副都价值千金。 她有幸收藏了一幅,如今还藏在书房里。 这,这也太大手笔了! 薛夫人听女儿提起过陆綰寧的身份。 知道陆綰寧是外室,原本她还在心疼这孩子。 如今看来,她背后之人实力不俗,至少,对方並不畏惧自己郡主的身份,不然也不会用这种东西隱晦提醒她多多关照陆綰寧。 第38章 你看这孩子像不像你 薛夫人带著陆綰寧去了书房。 薛鶯正被薛夫人逼著练字。 陆綰寧远远就瞧见薛鶯那狗爬一样的字。 瞧见陆綰寧,她刚要放下手里的笔,就听薛夫人轻咳了一声。 薛鶯顿时委屈巴巴捏著笔继续练字。 “綰寧从前可有接触过画作?”薛夫人声音温柔的能掐出水来。 薛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呔!妖精,从我娘的身体里滚出去!! 她这辈子就没听过她娘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和谁说话。 还有那慈爱的眼神! 薛鶯懂了。 陆綰寧其实才是她娘的亲生女儿。 她薛鶯不过是从路边捡来的野孩子! 陆綰寧被薛鶯脸上丰富的表情逗笑,却也没忘记回答薛夫人: “从前看別人画过,再就是跟绣娘学过画样,绣,不过后来有人说我不適合学画,没天赋。” “那你先隨意画点什么,我看看你基础如何,再教你作画。” 陆綰寧忍不住感嘆,薛夫人可真温柔。 比李夫人还要温柔。 若陆綰寧此时抬头,一定能看到薛夫人刀子一样的眼神落在薛鶯身上,她在警告薛鶯不准乱说话。 一转头,薛夫人看向陆綰寧的眼神再次变得无比温柔。 这边陆綰寧已经捏著画笔开始勾线。 等到一刻钟后,薛夫人震惊地看著面前栩栩如生的牡丹:“谁说你不適合画画,没天赋的?” 这是嫉妒吧!! 她不清楚陆綰寧人物和风景画得怎样。 但就草这方面绝对没什么敌手。 陆綰寧没说姜玉衡的名字:“是一位先生。” “屁,这年头是个人都能当先生!” 这么好的苗子都说没天赋! 那什么才是真正的有天赋? 骂完薛夫人猛然意识到自己爆粗口,忙用手捂住嘴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他也忒误人子弟了。” “只怕是自己没什么可教的,又不好意思直说,便一个劲儿地贬低你。” 陆綰寧迷茫地看著薛夫人:“是这样吗?” 薛夫人见她小鹿似乾净的双眼,一颗心瞬间融化:“好孩子,薛姨母怎么会骗你,你且再画几幅。” 薛夫人话音刚落,薛鶯也凑了过来。 她小声道:“你信我娘,我娘可是给公主小姐们教过课的,我看了那么多作业,都没你这幅画得好。” 她画画上没天赋,她娘开始还和她生气,后来乾脆懒得教她了。 陆綰寧眼睛更亮了,没人会不喜欢被夸,她也不例外: “真这么厉害?” 薛鶯点头。 还想再说什么薛夫人手里的戒尺一下拍在她头顶:“回去练字。” 薛鶯鼓著腮哦了一声。 陆綰寧忍不住笑了出来。 从薛家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薛夫人送陆綰寧离开的时候心里很是不舍。 她自从担了上书房女学的先生,什么样调皮捣蛋的学生没遇到过。 至於那种装乖巧的更是数不胜数。 唯有陆綰寧这孩子,漂亮,懂事,一双眼睛灵动得仿佛会说话。 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呢? 等等。 十六岁。 长得和李夫人有几分相似…… 偶尔飘出的扬州口音。 这孩子该不会是李家走丟那孩子吧? 薛夫人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世人皆知她和李夫人不睦。 那是见面都要绕路走的程度。 各家置办宴会,凡是请了她,必然不会再请李夫人。 让她去李家,跟拿刀子捅她没什么区別。 但若綰寧真是李家走丟的孩子呢? 难道就因为和李夫人置气,让这孩子继续做没爹没娘的孤儿? 孩子心里得多难受啊。 算了,面子值几个钱。 “綰寧,明日我带你去个地方。” 薛夫人將手里的伞递给她:“撑著,你这水豆腐一样的皮囊,可別给晒坏了。” “谢谢夫人。” “我是拿你当亲女儿疼,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回去吧。” 陆綰寧上了车才发现车里堆了不少礼物。 都是李夫人让人给她准备的。 有糕点,补品、首饰衣物。 还有几本她叫不上名字来的书。 一瞬间陆綰寧以为她是来薛家进货的。 …… 翌日陆綰寧才到了薛家便被薛夫人拉上了马车:“带你去个地方。” 陆綰寧倒不担心薛夫人会对她不利,她好奇的是:“不带阿鶯吗?” “不带她。”她和李晋那小子不对付。 去了李家一准打起来。 今日是给綰寧认亲去的,打起来不好收场。 等到马车在李家停下,陆綰寧乖巧地跟在薛夫人身后。 薛府已经很奢华了,但论起奢华程度却远不及李家。 过了两道门,穿过抄手迴廊,两人进了李夫人住的寒香苑。 远远的陆綰寧就瞧见那日被自己打肿掉牙的婆子。 陆綰寧顿时一阵头皮发麻,她不动声色扯了扯薛夫人的衣袖。 “夫人,这该不会是李家吧……” “啊,我没告诉你要来李家吗?”来李家对薛夫人来说实在是太痛苦了,以至於她竟然完全忘了告诉綰寧! 反正来都来了,现在知道也不迟。 陆綰寧的笑容僵在脸上:“所以我们这是要去见,李夫人?” 薛夫人咬牙点头:“对,你別怕,李夫人人很好的。” 陆綰寧不是聋子,听得出她声音里的咬牙切齿。 也是为难薛夫人了。 明明是死对头,却还硬要夸讚对方。 可她更为难! 她几日前刚用马鞭抽了李晋,只怕李夫人早就恨毒了她。 “夫人带我来李家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 薛夫人刚要说话。 李夫人的丫头已经迎了出来。 两人谈话被打断。 直到进了屋,都没再有单独说话的机会。 拘谨地坐在下方,她听著李夫人和薛姨母笑著寒暄。 期间李夫人刺了薛姨母几句,姨母都没还嘴,只是笑著喝茶。 等到寒暄结束,薛夫人终於步入正题:“听说你十三年前丟的那个孩子还没找到,如今,那孩子也该十六岁了吧。” 李夫人冷冷看著薛夫人。 薛夫人脸上仍旧带著体面的笑。 “你先別激动,先瞧瞧这孩子,你瞧瞧她这眉眼,像不像你?” 说话间,她被薛夫人拉起来,站到李夫人面前。 第39章 「以后我就是六郎顶头上司的乾女儿啦~」 “谢芳菲,你什么意思?”李夫人脸色瞬间变了。 变得无比难看。 她顾不得贵女体面,“哐”的一声,將茶盏重重放在了桌上,茶水撒了一桌。 “我纪明棠的女儿我难道自己会不认的?” “用得著你在这里献殷勤。” 薛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她胸口剧烈地起伏著,若不是顾忌陆綰寧在场,早就骂回去了。 李夫人骂完薛夫人,转头目光落在陆綰寧身上。 此时她面色冰冷,哪里有第一次见陆綰寧的温婉和煦。 “我不知道陆小姐误会了什么。” “我李家的確在扬州丟过一个女儿。” “只是我那女儿从小便被我养得极好,別的不说,最起码的羞耻心还是有的。” “她若活著,寧可一根绳子勒死,都不可能做旁人的外室,还是在明知道对方有未婚妻的情况下,自甘下贱地给人去做外室。” 陆綰寧知道李夫人说得是她给姜玉衡当外室的事情。 毕竟六郎的未婚妻早就死了。 虽然早就习惯被人攻击的日子。 只是这话从李夫人嘴里说出来莫名让她有几分难受: “李夫人……” 陆綰寧话没说完便被薛夫人一把拉到身后: “纪明棠,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如果可以,谁不想嫁个如意郎君,做个正房,儿女双全,体体面面的过完这一辈子。” “你去问问你男人的其他女人,如果可以,她们愿意做妾,愿意天天看你的脸色行事吗?” “同样的道理,你以为綰寧她就愿意吗?” “她有选择的权利吗?” “那些男人给过她选择的机会吗?” “她不努力的活著,难不成要为了你口中可笑的名誉去上吊?” “纪明棠,你別太招笑。” 陆綰寧呆呆地看著薛夫人的背影。 薛夫人的维护让她觉得心里暖暖的。 李夫人明显被她骂的掛不住脸:“谢芳菲你闭嘴!” “你知道她都做了什么吗?” “淑月的死和她有这莫大的关係,她还出手伤了我儿子……” 她抬手指著陆綰寧。 薛夫人一把拍掉李夫人的手指: “伤了你儿子那也是你儿子活该,你也不问问你儿子都做了什么。” “你儿子那一脚再偏一点,我女儿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怀孕的机会了!” “只是抽你儿子几鞭子简直太便宜他了!” “还有你那好侄女李淑月,你真以为她是什么好东西。”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吧,你那侄女从小借著你们夫妇的名声在外面都做了什么。” “綰寧咱们走,別被这种蠢货传染。” 说罢,她拉著陆綰寧便往外走。 她原本想著,纪明棠蠢是蠢了点,但好歹是真心疼孩子。 就算她对綰寧会有偏见,但肯定敌不过那份母爱。 如今看来她错了,错的离谱! 光是綰寧的长相和从扬州来的这两点就足以证明,綰寧就是她纪明棠的孩子。 结果这个眼瞎心盲的蠢货,竟然搬出那么一大堆可笑的说辞不认綰寧。 还高高在上的指责綰寧! 蠢货,活该她一辈子找不到闺女。 她就不配有女儿。 陆綰寧看著走得飞快的薛夫人,不得不小跑跟上。 等从李家出来,薛夫人忽然转头朝著李家狠狠呸了一口。 “綰寧,咱们走,以后她纪明棠求咱们来,咱们都绝不踏进李家半步!” 说完,她拉著陆綰寧上了马车。 薛夫人明显被气狠了,上了马车仍不能平息內心的怒火。 陆綰寧轻轻给薛夫人拍著后背。 薛夫人一把抓住陆綰寧的手,怜惜地看著她:“好孩子,咱不和那种蠢货生气。” “她不认你,你给我做女儿,过几日我就大摆宴席,告诉眾人,你陆綰寧是我谢芳菲的女儿。” “谁要是敢欺负你,就是打我谢芳菲的脸。” 陆綰寧呆呆看著薛夫人:“您没必要为了跟李夫人赌气,牺牲到这种地步。” 薛家儿郎个个年轻有为,在朝中都有官职。 薛夫人是镇南王最疼爱的女儿,她自己也有郡主爵位。 她若真做了薛夫人的乾女儿,那薛家就会成为她的背景。 她知道,这是个绝佳的翻身机会。 哪怕知道薛夫人是衝动下做出的选择。 她仍旧要牢牢抓住。 她陆綰寧就是这样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薛夫人诧异地看著陆綰寧:“这怎么能是赌气呢。” “我是真心喜欢你,真心想认你做女儿,见你第一眼我就喜欢你,要不是我那些儿子早就订了婚,我不好棒打鸳鸯,我肯定要將你说给我儿子,做我的儿媳。” …… 陆綰寧躺在谢执腿上,窗外在下小雨。 “六郎,你说薛夫人为什么要认我当乾女儿?” 谢执將手里的书翻页:“不知。” “那我可以答应她吗?” “可以。” 陆綰寧咕嚕一下子坐起来:“真的可以?” 谢执放下书:“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决定权在你自己的手上。” “薛夫人为人直爽,她母亲曾是京都第一才女,她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今还在上书房教学。” “跟著她,你能学到很多。” 陆綰寧歪头看向谢执:“可我什么都不会。” 她自小在楼长大,唱歌跳舞討好男人这种事情她娘从来不让她学。 她唯一拿的出手的只有刺绣。 “什么都不会你难道不会学?” 陆綰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是了,她可以学啊! 姜玉衡派来教她的嬤嬤都夸她聪明,一点就通! 她这么聪明肯定没什么可以难得住她! 陆綰寧重新扑回谢执怀里:“六郎真是我的贵人。” 谢执无奈摇头,他拿起桌上的书,继续看起来。 然而躺在怀里的人一点都不老实,一会儿摸摸这,一会儿手钻进他衣服里戳他的腹肌。 谢执一把握住陆綰寧的手。 “別闹,明日要早起。” 陆綰寧身子抬起,舌尖轻轻扫过谢执的喉咙:“若是我说不呢?” “我以后可就是郡主娘娘的乾女儿了,是六郎你顶头上司的乾女儿哦~” “六郎你確定要这么和我说话吗?” “小心我在郡主娘娘面前给你穿小鞋哦~” 她仰著下巴,就差把“快来討好我”几个字写脸上了。 谢执被她逗笑: “那我是不是得好好伺候伺候陆小姐,免得陆小姐给我穿小鞋。”他手探入陆綰寧的衣襟。 陆綰寧矜持点头:“六郎不愧是最年轻的状元郎,理解能力就是强。” 谢执將不知死活的小雀儿压在身下:“如此,我便不客气了。” 第40章 「是是是,是我硬要给你做的。」 伺候人和被伺候的感觉完全不同。 虽然身体还是累的,但精神上却止不住地亢奋。 薛夫人几乎隔一日便要去上书房给小姐们授课。 薛鶯也要一起去上书房上课。 薛夫人前一天会给她布置功课。 陆綰寧草画得好,山水风景也看得出是有天赋的。 做完薛夫人给她布置的功课,陆綰寧便想著给薛夫人做点东西。 她只有刺绣还拿得出手,如今是盛夏,陆綰寧想了想便决定给薛夫人绣一把团扇。 谢执回来的时候,陆綰寧还差一点就能收尾。 谢执还是第一次见陆綰寧如此认真的做事。 不像胡闹时的张扬,也不见討好他时的乖巧,很认真,很自信,像盛开的牡丹。 他坐在陆綰寧对面,看著陆綰寧收针。 他知道陆綰寧喜欢给他做衣服鞋袜。 这团扇肯定也是给他做的。 他等著少女献宝一样將团扇递到他手里,求他夸讚。 谢执端起茶盏,抿了口茶,压住上扬的唇角。 陆綰寧看著绣好的双面绣团扇,轻轻转了两圈。 不错不错。 半年没绣这种有难度的双面三异绣,有点手生了。 谢执从她手里拿过团扇。 扇面一边绣著芭蕉红豆,另一边却是盛开的牡丹,好绝的女红。 就是…… “太女气了。” 谢执看著扇面上栩栩如生的赵粉,这种团扇,他绝不可能带出门。 陆綰寧一把夺过团扇:“女气怎么了?” “女子用的东西就要女气。”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说完,陆綰寧小心翼翼检查过团扇的扇面,见没有被毁坏,这才鬆了一口气。 谢执还是头一次见她为了一样东西忤逆自己。 还不是送他的! 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是送薛夫人的吧?” 陆綰寧转头,一脸期待地看向谢执:“你觉得薛夫人会喜欢吗?” “不会。”谢执冷哼一声。 “薛夫人是镇南王的掌上明珠,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我反正绝对不会喜欢的。” 说完,谢执转身大步朝饭厅走去。 陆綰寧疑惑地看著谢执的背影。 她有问六郎喜不喜欢吗? 不过六郎好像又生气了。 他怎么那么喜欢生气啊。 她又哪里做错了吗? 陆綰寧趿著鞋子去追谢执。 “六郎你慢点!” 谢执的脚步一点都没慢下来。 陆綰寧確定,这是真生气了。 她轻轻在心底嘆了口气。 跟著谢执进了饭厅。 “六郎怎么不等等我,我刚刚跑的太快,差点绊倒。” 她碎碎念著走到铜盆前净手。 谢执还是不理她,兀自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吃饭。 陆綰寧坐到他身边:“六郎,待会儿你帮我检查一下薛姨母布置的课业好不好?” “我懂什么画画,找你的薛姨母去。” 谢执面不改色地吃饭。 陆綰寧搬著凳子坐在他身边:“可是我想让六郎看看。” “別人都不是六郎,只有六郎看了,夸我画的好,那我才是真画的好。” “我怕旁人都是哄我的。” 谢执吃饭的速度稍微慢了一点,但没接话。 陆綰寧知道,这是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但还没完全好。 跟给猫顺毛一个样,高兴了让你摸,不高兴竖起尾巴就跑,想碰,没门。 她夹起一块肉放进谢执碗里: “六郎~” 谢执用力压住上扬的唇角:“食不言。” 放屁! 你从前也没那么多规矩。 “那六郎答应我,我就不说话,好好吃饭。” 说著,她桌下的手搭在谢执的腿上,一点点往上滑动,最后一把抓住男人的命门。 “六郎答应我嘛~” 谢执一个手抖,险些摔了手里的碗:“你鬆手!!” 陆綰寧身体上靠过来:“六郎答应我,我就鬆手。” “你一个小姑娘,能不能……” “不能。” 说著,她轻轻在谢执耳垂上亲了一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六郎別生气了,我明日给六郎绣一块双面绣的手帕,好不好?” 谢执终於肯正眼看她了,语气仍旧是不在乎: “我不稀罕。” “是是是,六郎不稀罕,是我硬要给六郎绣,六郎喜欢什么团,绣松柏还是竹子?” 就不能松柏竹子都要? 像那把团扇那样的? 这种话谢执当然不会说出口。 “连我喜欢什么都不知道,还说在乎我……” 陆綰寧:…… “那就双面异样绣。” “一面绣松柏,一面绣翠竹。” “再给六郎绣个备用的。” 谢执嘴角忍不住上扬:“都说了不喜欢,你硬要绣我有什么办法。” 陆綰寧恨不得撕了她家六郎这张嘴! 你不喜欢你嘴角翘那么高干什么! 虚偽的男人!!! “是是是,是我硬要给六郎绣!” 陆綰寧坐直了身体,用帕子擦著手。 正准备吃饭,陆綰寧注意到男人不知为何一直盯著她看。 “六郎为什么一直盯著我?” “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她还好意思问?? 她怎么好意思问的?? 把他弄成不上不下的样子,她自己端起碗来吃饭不管他! 他咬著牙放下手里的筷子:“你们都出去,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 下人们闻言,无声从房间退了出去,最后一个离开的还不忘记给他们把门带上。 陆綰寧还疑惑著,眼前忽然一阵天晕地旋。 下一瞬她已经坐在了谢执的腿上。 “你不是喜欢摸吗,今晚,摸个够。” …… “綰寧姐姐,你手腕不舒服吗?” 陆綰寧看著面带担忧的薛鶯,只觉气血齐齐涌上头顶。 “昨晚练了一会儿字……” 陆綰寧红著脸撒谎。 “哦,那难怪,我练字练久了手腕也会疼。” “薛姨母今日不在吗?” “嗯,早上我大姐姐晕倒了,母亲去我姐夫家了。” 陆綰寧还是第一次知道薛鶯还有个出嫁的姐姐。 “你姐姐的夫婿是?” 说起这件事,薛鶯垮了脸:“苏家长子,苏定山。。” “苏侍郎家?” “嗯,不然还能有哪个苏家?” 陆綰寧闻言瞬间皱起眉头:“那他和苏若惜。” “亲兄妹。” 陆綰寧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第41章 我姐夫,不可能吧…… “綰寧姐姐,你怎么了?” 陆綰寧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微笑:“说起来,那日苏小姐马车受惊,她没出什么事情吧?” 薛鶯挽著陆綰寧的手臂,毫不在乎:“她能出什么事?” “就是受了点惊嚇,臥病在床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这些年在京城囂张跋扈惯了,也该吃点苦头了。” “对了,昨日綰寧姐姐去李家,没碰到李晋吧?” 陆綰寧摇头:“並未。” 薛鶯顿时鬆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能出什么事儿。”薛鶯心虚地笑了笑。 昨日她逛街碰到了李晋。 开始只是简单的互骂,后来就动手了。 她略占上风。 现在想来,还好她和李晋的婚事作罢。 不然以李晋的性子,婚后只怕少不了拳打脚踹。 而且李夫人还不喜欢她。 婚后李晋真对她动手,李夫人绝不会帮她。 “反正你以后躲著点李晋,他自从姐姐丟了,这里就有点问题。”薛鶯指了指太阳穴的位置。 这话倒是真的。 李晋小时候混是混了点,但脑子还正常。 自从他姐丟了,他就跟变了个人似得。 “綰寧姐姐,你真不是李家的孩子?” 陆綰寧笑著摇头:“我怎么可能是李家的孩子。” “李家小姐走丟那年扬州发了大水,百姓四处逃难,走丟的孩子其实很多。” “何况昨日李夫人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好在她从未期待过什么。 因为没有期待,也就谈不上失望。 只是这样一闹,李夫人只怕看她越发不顺眼了。 李晋也少不了找她麻烦。 若六郎官职更高,且抬她进门,李晋多少会顾及一些。 扬州之事,回去她还得多劝劝六郎,哪怕死在床上,都得让六郎接下这案子! 陆綰寧低头看著自己平坦的小腹。 她若是能怀孕便好了。 有了孩子,她有一万种手段逼六郎给她正房夫人的位置。 可惜,那碗绝嗣汤彻底断了她的前途…… 正想著,陆綰寧余光注意到薛夫人脸色难看地走了进来。 “娘,你眼怎么红了?” 薛夫人闻言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没事,风吹的。” “那姐姐没出什么事儿吧?” “老毛病了,没什么大事。” 陆綰寧將茶盏端到薛夫人面前:“夫人喝口茶。” 薛夫人接过茶盏瞬间,一股熟悉的药味在鼻尖飘过。 她不確定,抓著薛夫人的衣袖,又闻了闻。 “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妥?”薛夫人不解地看著陆綰寧。 “夫人今日可是去过药铺?” 薛夫人缓缓摇头:“並未去过。” “那身上怎么会沾染避子汤的味道?” “咔嚓”一声,薛夫人手中的茶盏不慎滑落。 她红著眼眶起身。 她今日只去过长女家中,想起女儿院里那些瓶瓶罐罐和苍白如纸的面容,薛夫人一把抓住陆綰寧的手: “你確定,是避子汤的味道?” 陆綰寧頷首:“这味道早就刻进我骨子里了,不会出错的。” “除了避子汤,还有別的药味,但我没学过医术,闻不出来。” “杏,你再偷偷折回苏家,找大小姐的贴身侍女,让她把大小姐的药渣偷一些出来。” “別惊动苏家的人,快去。” 薛鶯的脸色也不好看:“难怪大姐姐嫁进苏家这么多年,一个孩子都没有……” “鶯儿,你亲自去回春堂请沈大夫来一趟。” “女儿这就去。” 薛鶯一走,薛夫人紧紧握住陆綰寧的手。 “夫人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好孩子,你陪著我。” 陆綰寧大抵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这下药之人是谁,便难猜了。 杏回来的很快,她手里拎著一包湿乎乎的药渣,放到桌上:“这是大小姐身边的嬤嬤亲手交给我的。” 说话间薛鶯也带著沈默来了。 见到沈默,陆綰寧愣了一下。 沈默明显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陆綰寧。 他轻轻頷首,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薛夫人快步上前:“请沈大夫过来,是想让沈大夫帮忙检查一下桌上这份药渣。” 沈默没多说什么,打开桌上的油纸。 不需要仔细分辨,只是扫一眼沈默便知道这药的作用:“回郡主的话,这不是一剂药,而是三剂。” “一剂为调养身体的良药。” “一剂为避子汤。” “还有一剂,乃是慢性毒药,长期服用会让人心力渐衰,常年臥病在床,三年之內,必死无疑。” 屋里一片安静。 “这家子混蛋!我这就去苏家接大姐姐回来!” 她还没走出两步,便被陆綰寧一把拉住。 “綰寧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去苏家大闹一场,也不能把你大姐姐接回来。” 薛夫人如此疼爱女儿,薛大小姐长期臥病在床,她肯定是最心疼的。 可是这么长时间她都没把女儿接回来。 可见不是想,而是不能。 “苏家不会放人,更不会让这种丑闻流露出去。” “我问你,若是苏家听到你姐姐中毒,做足了彻查的姿態,再赔礼道歉,承诺同样的事情绝不会再次发生,你该怎么做?” 薛鶯张了张嘴。 却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做不了什么。 “就算你真的把你大姐姐接了回来,你大姐姐又能在家住多久?” “苏家来要人,给还是不给,不给你又有什么理由和藉口?” “你大姐姐再次被接回苏家,你想过她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吗?” 陆綰寧虽未亲眼见过,可她听过太多后宅里的齟齬。 母亲的楼里有位魁娘子,她曾是杭州某大户人家的正房娘子,被夫君和小妾联手掏空嫁妆,最后被封棺活埋,要不是遇到盗墓贼被救了出来,她早就死了,死的悄无声息。 那位魁娘子最常告诫她:“綰寧,遇事不要情绪化,要冷静,別让情绪冲昏了你的头脑。” 薛鶯愣在原地:“我,我没想这么多,我就是想接大姐姐回来。” “你想把你大姐姐接回来,就要先弄清楚,到底是谁在针对你大姐姐。” “是你姐夫的小妾。” “还是你姐姐府中怀恨在心的下人。” “亦或者是,你姐夫本人。” 薛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我姐夫,不可能吧……” 她迷茫地转头看向母亲。 却发现母亲並未否认綰寧姐姐的说法。 第42章 你们的妻子,会不会无缘无故的亲你们? “都坐下。”薛夫人终於开口。 “劳烦沈大夫替我女儿开几副解药。” 在眾人的注视下薛夫人平静地开口: “杏,你待会借著送东西的名声,悄悄把沈大夫开好的药交给大小姐身边的张嬤嬤。” “再让张嬤嬤暗中调查,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先查出谁是凶手,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说完,她转头看向陆綰寧,眼里带著欣赏。 其实刚刚出事的一瞬间,她也昏了头,想著直接把女儿接回来,全然没想过若苏家阻拦会怎样。 仔细想想。 这些年只要她摆出接女儿回家的姿態,亲家母就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问,是不是她哪里做得不好,再三给她保证从没亏待过她的女儿。 苏家府里上上下下一起说…… 每次都只能作罢。 大女儿也是个锯了嘴的葫芦,从来不肯与她多说什么。 如今想来,是她耳根子太软…… 陆綰寧宽慰了薛夫人几句,中午並未在薛家留饭。 马车从大理石门口路过,陆綰寧下意识掀起车帘。 就见那日雨中握住她手腕的男人,此时正穿著红色官袍从大理寺出来。 他竟然也是官? 別说,他穿官服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陆綰寧正想著,猝不及防与男人的眸子撞在一起。 陆綰寧一阵心慌,手忙脚乱地將帘子放下。 季淮序目送著马车远去。 平静的外表下,心撕裂一样疼…… 她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吗? 陆綰寧直到马车停下,心仍在怦怦乱跳。 她实在想不明白那人有什么特別,为什么每次见她,总是格外的慌张。 就好像……他们曾经认识过一样。 陆綰寧急忙摇头將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她又没失忆,真要是认识他,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可那种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管怎样,反正这事儿绝不能让六郎知道。 可偏偏那人又是六郎的同僚…… 好烦! 手腕被捉住,陆綰寧愣怔看著那根差点和她接吻的柱子,慌张后撤两步。 “想什么这么入神,连眼前的柱子都看不到。” 陆綰寧看著眉头紧皱的谢执,下意识露出笑容:“六郎,你怎么回来了?” “朝中无事,回来用膳。” “收收你脸上的笑。”见到他就这么开心吗? “你还没回答我,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陆綰寧將今日薛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番。 谢执已经听沈默说过一遍了。 只是他更喜欢听陆綰寧对自己坦诚相待,什么都不藏著掖著的態度。 这让谢执有一种,这个人是完完全全属於他,他完完全全操控著这个人的感受。 陆綰寧轻摇著手里的团扇给谢执扇风: “六郎,你是大理寺少卿,经过你手的案子多如牛毛,你帮我分析分析,是谁给薛大小姐下的药唄?” 谢执將她的手推回去:“我不热,你给自己扇。” 陆綰寧往他身边凑了凑:“六郎快帮我分析分析。” 谢执净手,陆綰寧便殷勤地递上毛巾。 他刚坐下,陆綰寧就从下人手里接过茶盏递给谢执。 谢执好笑地看著她: “苏家大公子好龙阳。” 陆綰寧一口茶差点没直接喷出来。 “你,你下次说这种事情之前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 谢执將帕子递给她:“不能。” “那就不是薛小姐的夫婿下的手了。” “未必。” 谢执没再多说苏家的事情,只是將一个锦盒推到陆綰寧面前。 “给我的?” “不要?” 陆綰寧急忙將盒子抱进怀里。 打开后发现是一块玉佩。 那玉佩雕成牡丹的形状,摸上去冰凉清爽,瞬间驱散周围的燥热。 “这又是什么宝贝?” “寒玉玉佩。” 陆綰寧知道这东西难得,她笑著扑到谢执身上:“谢谢六郎~” 谢执无奈地將陆綰寧推开:“去用饭。” “好哦。” 陆綰寧笑嘻嘻將玉佩掛在身上。 果然不热了,比待在冰缸周围还舒服!! 陆綰寧得了好处,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儿给谢执夹菜。 直到用完饭,谢执要擦嘴,他转头看向陆綰寧。 陆綰寧疑惑地咬著筷子。 “六郎看我干什么?” “我的帕子刚刚给你擦汗用过了。” 陆綰寧急忙放下碗筷。 將自己的手帕递给谢执。 谢执却並未伸手去接。 他在等。 等陆綰寧昨日承诺的双面三异绣的手帕。 陆綰寧早將这件事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见谢执不接,还以为是谢执想要她伺候。 她在心底无奈嘆息一声:“这个习惯可不好哦~” 说话间,她捏著帕子,轻轻给谢执擦起了嘴。 谢执瞳孔微微放大。 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 他中午就不该回来陪她用饭。 “若是在外面,六郎很容易被人趁机占便宜的。” “好啦,擦乾净了!” 陆綰寧站直身体前,不忘在谢执脸颊亲了一口。 谢执抬手,手指轻轻贴在陆綰寧亲过的地方:“你没擦嘴。” 陆綰寧的身体一下子僵住。 她勾唇笑了一下,不等谢执反应,捧著谢执的脸就是一顿猛亲: “没擦嘴怎么了,没擦嘴就不能亲了吗?” “陆綰寧,你停下!” “我不!” “我让你停下!” “就不,我难道连亲自己男人的权利的都没有了吗?” 陆綰寧站在谢执面前,得意中带著几分囂张。 谢执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四目相对,谁也不肯相让。 最终还是谢执败下阵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话音刚落,陆綰寧的吻再次落到他脸颊上,摆明了,知错认错绝不改错: “知道了,谢谢六郎!” “你!不可理喻。” 说罢,他匆匆起身快步朝外走去。 看著谢执匆忙起身离去的背影。 陆綰寧长长鬆了一口气。 还好,及时堵住他的嘴了! 要是让他知道她还一针未绣,只怕又要气成河豚。 陆綰寧想起谢执生气的模样,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家六郎生气的模样其实还挺可爱的。 也不说话,就冷著脸坐在那等著自己去哄。 哄起来也简单。 亲亲抱抱,说几句好听的,顶多再挨一顿操,没什么解决不了。 有就挨两顿。 也不会打她骂她。 还总是喜欢送她名贵的礼物。 那么是不是证明,六郎的心里也是在乎她的。 她垂眸看著腰间的寒玉玉佩。 可既然在乎,为什么不抬她入府呢?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吃饭吧! 反正有她守著,她绝不会让其他女人有机会接触六郎! 都察院。 左右副都御史满头大汗地等著谢执吩咐。 谢执將卷宗盖章后,让人將卷宗拿走。 两人见状纷纷鬆了一口气。 接过卷宗:“殿下没什么吩咐,卑职便告退了。” “且慢,孤还有话要问你们。” 两人的心再次被吊起:“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你们的妻子,会不会不分场合、无缘无故地亲你们?” 第43章 家族荣耀,还是女儿的安危? “哈?” 殿下是在开玩笑吗? 不,以殿下的性子,要开玩笑也是问,“你想尝尝扒皮的滋味吗?” 要不就是,“左副都尉听过九族消消乐这种游戏吗?” 不敢想。 想不了一点! 赵大人汗如雨下。 死脑子,快转! 殿下到底为什么会忽然这么问!!! 一旁的钱大人率先开口: “回稟殿下,为妻者当贤惠、温婉、顾大体。” “不分场合、当眾亲吻,有辱斯文,成何体统!” 赵大人正准备点头,就听谢执嗤笑一声。 “那就是没有了。” “钱大人该反思反思,你的夫人是不是不够爱你,连亲吻这种最基本的触碰都不愿意与你发生。” 钱大人一愣。 殿下胡扯! 他的夫人明明很爱他! 他衣裳的每一个补丁都是夫人亲手缝製的! 这还不算爱吗! 谢执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季少卿被贬,盐铁贪污案却不能耽搁。” “钱大人,你去大理寺將卷宗调过来,这案子以后就交给你了。” 钱大人瞬间愣在原地。 一旁的赵大人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谁不知道盐铁贪污案背后站著的是姜家,季淮序就是因为动了姜家,这才遭圣上贬斥。 如今这盐铁案就是个烫手的山芋,谁碰谁遭殃。 只是下一瞬,赵大人便笑不出来了。 “赵大人从旁协助,一个月內,孤要是看不到进展,季淮序,就是二位的前车之鑑。” “下去吧。” 两人苦哈哈离开。 谢执拿起桌上的令牌扔给惊云:“让季淮序今晚动身去扬州。” 惊云將令牌揣进怀里:“可要派人暗中保护?” “不用,他能应付得来。” 说话间,他拿起一旁早就写好的信,装进信封,用火漆封好:“再去一趟平安巷,就说我去外地办案,让她搬去薛家住上几日,这封信让她交给薛夫人,別让她多想。” “不用再说点別的了吗,陆姑娘万一不高兴……” 谢执篤定:“她不会不高兴。” …… 从惊云手里接过信,陆綰寧眼睛亮得像星星:“太子殿下真派六郎去扬州查案了?” 惊云轻轻頷首。 “那可需要我帮忙收拾东西?” “不用,陆姑娘只需听主子嘱咐,去薛家住到主子回来就好。” 陆綰寧急忙点头:“你告诉六郎,我会乖乖听话,让他不用担心我。” 惊云看著陆姑娘嘴角翘到耳根的模样,忍不住咋舌。 果然还是殿下更了解陆姑娘。 …… 薛夫人看了三遍信里的內容,才勉强消化掉信里的信息。 綰寧竟然是谢执的外室? 她怎么能是谢执的外室呢! 最可恨的是,綰寧还不知道谢执的身份,只当谢执是位普通官员。 薛夫人自小被母亲教养得极好。 又在京城混跡多年。 谢执是怎么想的,她用脚指头都能猜出来。 瞒著身份无非是想將来抽身容易。 偏偏谢执信里交代得清楚,她什么都做不了。 將信件烧毁,她怜惜地將陆綰寧搂紧怀里: “好孩子,当真是苦了你了。” “你且安心在这里住下,等你大姐姐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便宴请眾人,给你定下名分,让你入我薛家的族谱,保证以后没人敢再欺辱你半分。” 陆綰寧胸口的心臟疯狂跳动。 做乾女儿和入族谱是完全不同的。 乾女儿只是名义上的孩子,她只与薛大人和薛夫人有关係,与薛家整个家族並无关联。 可入了族谱,那她这整个薛家都会深度绑定。 薛家,会成为她真正的后盾…… 薛夫人对她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正想著,外间传来脚步声。 “夫人,夫人,您快救救大小姐吧!” “今晚奴婢又见了张嬤嬤,她说给小姐下药的,不止一人。” “而且大小姐这些年在苏家,过得並不好。” “姑爷並不常去小姐房里过夜。” “还在府里悄悄养了小妾。” 陆綰寧闻言眉心蹙起:“不该啊,六郎说,薛家长子好龙阳。” 薛夫人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杏抹著眼泪:“姑娘先別著急,听我慢慢说。” “苏家姑爷的確养了小妾,可那不是普通的小妾,而是男妾。” 薛夫人呼吸变得急促不稳。 陆綰寧急忙轻轻拍打薛夫人的脊背。 她脸色苍白地握住陆綰寧的手腕:“我没事,杏,你继续说。” “是。” “姑爷不常去夫人房中,除了新婚夜和最初几次,后来每次去小姐房里,都会带著那些男妾。” “后来那些男妾愈发放肆,趁著姑爷对小姐不在,时常去小姐房中对小姐动手动脚。” “不光是姑爷的男妾,苏侍郎也不是个东西!” 薛夫人闻言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陆綰寧也死死捏著手里的帕子:“这群畜生!” “还不止呢。” “小姐身边的丫头想回来通风报信,结果被苏若惜当著小姐的面推进水里,活活淹死。” “小姐身边的下人能被封口的都被封了口,不能封口的,都被姑爷和苏夫人给处理掉了。” “避子汤也是姑爷让人给小姐喝的,是怕小姐留下不属於苏家的孽种。” “至於那慢性毒药,则是苏夫人……” 薛夫人脸上已经满是泪痕。 她捂著嘴,几乎哭晕过去。 陆綰寧抱著薛夫人痛骂:“这一家子畜生!” “张嬤嬤还说,小姐在第一次被羞辱后就上过吊,只是被苏夫人发现,救了下来。” 陆綰寧知道,这些大家族最在乎脸面。 若是长媳上吊自尽,定然会惹来非议,说不定还会与薛家交恶。 不如给喝慢性毒药,缠绵病榻时间久了,死也是很正常的。 还能吞掉薛大小姐的嫁妆。 脏。 太脏了。 她给薛夫人擦著眼泪:“夫人別哭,咱们如今该做的是想法子把大姐姐接回来。” “苏家那个龙潭虎穴决不能让大姐姐继续待了。” 其实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苏家主动写和离书。 可苏家做到这一步,又哪能轻易写和离书…… 何况薛家也是要脸的…… 薛大姑娘的事情如果捅出来,薛鶯的名声也会受到牵连,將来上京城谁还敢娶她。 薛家三位郎君的名声,多少也会受些影响…… 也难怪薛大姑娘会选择忍气吞声…… 陆綰寧看著薛夫人。 薛夫人会怎么选。 是家族荣耀,还是女儿的性命安危? 第44章 「所有知道这件事的,都得死。」 “綰寧,你陪我去趟老爷书房。” “好。” 陆綰寧扶著薛夫人。 薛夫人到的时候,薛大人以及薛家三位男丁都在现场。 薛大人见自家夫人哭得双眼通红也是一阵心疼。 刚刚他和三位儿子已经听杏把事情说了一遍。 薛大人只恨自己有眼无珠,当初选女婿的时候,怎么就选了这么个王八蛋。 薛家三位儿郎也明显气狠了。 薛家三公子年纪最小,他年轻气盛,也最沉不住气。 “苏家如此欺负我大姐姐,简直不把我们薛家放在眼里,我现在就打上门去,把大姐姐抢回来,绝不让大姐姐继续待在苏家受气!” “你站住!”薛大人沉稳的声音响起。 “你现在这样打上门去,是能把你大姐姐接回来,但你有没有想过,事情闹开了,对你大姐姐有什么好处?” “到时候满京城都是她的流言蜚语,你让你大姐姐有何顏面自处!” “人言是会杀人的。” “何况这里还是上京城!” “坐下。” 薛家三郎只能气鼓鼓地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陆綰寧站在薛夫人身边。 她的经验告诉她,薛大人说得很对,考虑的很周全。 但她的直觉又告诉她,似乎哪里不对劲。 可她又想不通是哪里不对劲…… “这件事你们都不许插手,我会和苏家去谈。” “儘量不伤及两家脸面。” “夫人,我扶你回去休息,別担心,我肯定会把咱们的女儿接回来。” 陆綰寧看著薛夫人被薛大人搀扶著离开。 薛家两位郎君在薛大人与薛夫人离去后也散了,陆綰寧一时间有些茫然。 薛家大郎走到陆綰寧面前:“天黑路滑,我送陆姑娘去客房歇息。” 说著,他从下人手里接过灯笼。 回去的路上,两人始终保持著一定的距离。 陆綰寧悄悄打量著薛家大郎。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薛家大郎与薛夫人长得並不像,他更像薛大人,沉默、敦厚、內敛锋芒,是很容易让人放下心的长相。 “我听鶯儿说,是你最先发现了异常。” 薛家大郎嗓音淳厚。 陆綰寧落落大方:“巧合罢了。” 薛家大郎微微摇头:“要不是陆姑娘,我们现在还被苏家蒙在鼓里。” “只是这事关乎我薛家名誉,还希望陆姑娘不该说的话,少说。” 陆綰寧没错过薛家大郎眼中的警告。 “薛公子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那便好。” 之后两人並未再多说话,薛家大郎將陆綰寧送到后,便转身离开。 陆綰寧提著灯笼,看著薛家大郎离去的背影,无声鬆了口气。 气场可真强,快比得上六郎了。 “怎么了姑娘?” 青桃接过陆綰寧手中的灯笼。 陆綰寧摇头:“薛家男丁看起来真不好惹。” “您被大公子嚇到了?” 陆綰寧摇头:“不至於,就是感觉气场好强。” 青桃刚想说,殿下的气场可比薛家大郎强多了。 但想到殿下在姑娘面前从来不摆架子,姑娘也没见过殿下杀人时那让人胆寒的模样。 “薛家大公子在刑部就职,平时要审问凶犯,难免沾了些煞气。” “原来他在刑部就职,那二公子呢,他看起来温润如玉,应该是个文职吧?” “姑娘猜得一点不错,薛家二公子是翰林院编修。” “三公子也有官职在身,只是听说他一心想要从军,並不想在京都就职。” “你知道的好多。” “姑娘以后会知道的更多,薛家的事情,姑娘能少掺和还是少掺和点比较好。” 陆綰寧小跑到青桃面前:“快说,你还知道什么?” “奴婢能知道什么,只是为奴多年的直觉罢了。” “您可见过哪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 “还一心一意,把薛夫人当眼珠子疼。” 陆綰寧皱眉:“就这?” 青桃点点头。 陆綰寧转身:“那是你在京都见得太少了,这样的男人,我在扬州见过。” 青桃笑著给陆綰寧將路照亮,没和陆綰寧爭执: “所以姑娘今日给主子绣手帕了吗?” “主子走之前可是特意叮嘱奴婢,让奴婢盯著姑娘,让姑娘好好给主子绣的。” “不急,他不是要去扬州嘛,等他回来肯定会给他绣好。” 陆綰寧嘴上是说不著急,用过晚膳后便坐在窗前开始给谢执绣手帕。 到睡觉前,一张帕子绣了五分之一。 薛夫人因为薛鶯的事情病倒,女学告了假。 薛鶯本想在府中陪护,却被薛夫人下令绑上马车,送去了女学。 陆綰寧在床前侍疾。 薛夫人喝过药,眼泪却止不住: “綰寧,我还是放心不下,你陪我一起去趟苏家,咱们去看看你大姐姐好不好?” 虽然丈夫承诺过交给他来解决。 但她只要想到女儿有可能被人欺负,就坐立难安。 陆綰寧理解薛夫人的揪心,让人安排好马车,便去了苏家。 苏家似乎早有准备。 两个小廝堵在门口,死活不肯放行。 ”薛夫人,我家夫人没在家,要不您改日再来吧。” 薛夫人病得厉害,陆綰寧代为开口: “我家夫人是来看自己的女儿,又不是来看你家夫人的,让开。” 说完她拉著薛夫人便往里走。 陆綰寧往左,那两个小廝便跟著往左,她往右,小廝便堵在右边。 如此来来回回几个回合后,陆綰寧也不打算和他们在这里乾耗。 “来人,把他们两个拖开。” 薛家护卫闻言一把按住两个小廝。 陆綰寧扶著薛夫人:“夫人,咱们走。” 薛夫人知道,若不是她身子不爭气,也不至於让綰寧一个姑娘在这里强出头:“难为你了。” 陆綰寧摇头:“看大小姐要紧。” 说话间,两人快步朝著东院走去。 从大门到东院距离不算近,可走了许久,陆綰寧没撞见过一个下人。 这让陆綰寧感觉更不对劲了。 她不自觉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临近东院,一股扑鼻的血腥味传来。 等陆綰寧看清眼前的场景,下意识去捂薛夫人的双眼。 然而薛夫人早就看见了。 她沉默著拉开陆綰寧的手,脚步迟缓地朝院子里走去。 院子里,薛家大郎面无表情地拔出张嬤嬤胸口的刀。 “母亲不该来的。” 陆夫人几乎站立不住:“为什么?” “这是接长姐回家的代价,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不能活。” 说著,他抬头看向陆綰寧。 第45章 「他敢欺负你,你就杀了他」 陆綰寧看著提刀朝自己走来的薛家大郎。 红润的脸颊瞬如纸苍白。 她看著不断逼近的薛家大郎,脚步下意识后撤。 “柏堰,不要!” “劳烦,带母亲回去。” 薛家大郎与薛夫人几乎同时开口。 不是要杀她? 陆綰寧看著那把染著鲜血的长刀,並未鬆懈。 薛家大郎转身:“母亲以为我要杀她?” 薛夫人皱著眉头:“那你拿著刀嚇唬谁呢?!” 薛柏堰也不反驳:“这里污秽,別脏了母亲的眼睛。” “你妹妹呢?”薛夫人抓住他满是鲜血的手。 “在屋里,母亲放心,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妥当。”他扯开薛夫人的手。 “你怎么处理?” “如您所见,这些欺负过大妹妹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说话间,他长刀落在一个穿著女装的男人脖子上。 陆綰寧意识到什么,手率先捂在薛夫人的脸上:“且慢。” 然而她的声音终究不如薛家大郎的动作更快。 滚烫的鲜血溅在脸上。 薛柏堰转头,疑惑地看向陆綰寧。 陆綰寧看著倒在地上的死尸,眼底带著几分薄怒。 薛夫人还在病中,要杀人也不差这一会儿!! 知道和眼前这人说不通,她换了个话题: “大小姐在屋里吗?” “大夫正在给她看病。”薛柏堰有问必答。 “我和夫人可以进去吗?” 薛柏堰擦著染血刀:“大妹妹不想见客。” 陆綰寧朝房间看了一眼,又看向泪眼婆娑的薛夫人,柔声劝导: “夫人,我们先回去吧,这里有大公子,晚上定然能平安將大小姐接回去。” “大小姐多年没回府,房间也该好好收拾收拾,我们帮大姐姐把房间收拾好,等大姐姐……” “滚,我让你滚你听不到吗?” “治好了又有什么用,又能改变什么?” “我这样活著还有什么意思。” “让我死了算了……” 房间里传来女人嘶哑的声音,接著是瓶瓶罐罐摔在地上的声音。 薛夫人拍著房门: “芙儿,我是娘,你开门,你开门好不好!” 回答薛夫人的是一阵漫长的寂静,接著是一阵悲痛啜泣的声音。 “芙儿,你开开门,咱们回家。” “娘来接你回家了!” “你开门让娘看一看你。” 屋里的薛芙仍旧没有回答。 薛柏堰站在薛夫人身边:“母亲回去吧,大妹妹不想见我们。” 她甚至连话都不愿意和他们说…… 陆綰寧知道这样叫门叫到天荒地老都没用。 但当著薛夫人的面她也不好太过粗鲁: “我想和大小姐单独说几句话,夫人你和大公子去外面等我们好不好?” 薛夫人死死咬著下唇,哭成泪人。 薛柏堰眉头紧皱,最终转头看向薛夫人:“娘,听她的吧。” 等到薛夫人离开,陆綰寧往后退了半步,她朝著房门狠狠一踹。 “哐啷”一声,紧闭的房门被踹开。 明媚的阳光照进屋里。 陆綰寧弯腰將裙摆整理好,笑著走到女医身边:“劳烦您去偏房或者外面等一会儿,我与大姐姐说会儿话。” 女医点点头,拎著药箱头也不回地跑开。 陆綰寧走到薛芙面前。 她蜷缩在坐在床脚,明显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我说了滚啊!” 陆綰寧蹲在薛芙面前,伸手替她擦拭脸上的泪水: “我母亲是开楼的,但是那里面的女人,没一个是想死的。” “哪怕缠绵病榻,哪怕是用药吊著,她们都不想死。” “薛姐姐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薛芙几乎下意识反问:“为什么?” “因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不会后悔,不会幡然悔悟。” “他们只会把你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话,笑著说,你看那个废物,不过是失去贞洁而已,竟然真去死了。” “他们还没得到惩罚,你真的甘心就这样死去吗?” “忍心看著薛夫人整日看著你的牌位,以泪洗面。” “忍心看著你的妹妹,在京城被人指指点点,嫁不出去?” “如果你忍心,那你去死吧。” 说著,陆綰寧摸过一块碎瓷片递到薛芙的手里。 “別割手腕,割手腕死的太慢,很容易被人救下来,这里。” 陆綰寧握紧她的手,锋利的瓷片贴在薛芙的脖颈上:“直接刺进这里,这里没有大夫,你死的会很快,不会太痛苦。” 薛芙的手抖得厉害。 等到陆綰寧鬆开她的手,她手里握著的瓷片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你看,你也是不想死的,也是不甘心的对不对?” “那我该怎么办?” 薛芙哭得更厉害了:“我这样的人,活著只会拖累別人。” “那就努力不拖累別人。” 她將隨身携带的匕首递给薛芙,拉著薛芙起身朝外面走去。 薛芙下意识跟上陆綰寧的脚步。 屋外,婆子和苏家大公子的男妾被绑成一排。 陆綰寧拉著薛芙走到其中一个男妾面前,她握著薛芙的手,朝男妾胸口狠狠刺了下去。 “他敢欺负你,你就杀了他。” “你看,他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这样的人,还值得你去恐惧吗?” 薛芙的手还在抖。 却不是因为恐惧。 她看著那些曾经欺负过她的人,此时面带恐惧地看著她,不断给她磕头求饶。 她竟然真的不怕了。 颤抖的手握紧刀柄,她拔出插在丈夫男宠心臟的匕首,看著他如死猪般倒地不起。 她左手握住颤抖的右手,將匕首再一次插进欺辱过她的男人的心臟。 然后狠狠拔出。 鲜血溅在身上,薛芙却半点都不在乎。 直到院子里最后一人倒地,她站在鲜血中央,太阳照在她的身上,她转身看向陆綰寧,冲陆綰寧露出一个笑: “你说得对。” “谁敢欺负我,我就要他死。” 说完,薛芙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好在陆綰寧眼疾手快,在她倒地前一瞬,將人稳稳接住。 陆綰寧看著薛芙浑身是血的模样,面露为难。 这要是被薛夫人看见了,薛夫人怕不是要哭晕过去,怎么办呢? 正想著,陆綰寧余光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薛家大郎。 他什么时候出现的? 刚刚的事情,又看到了多少? 第46章 她只信陆綰寧 薛家,芙蓉院。 大夫给薛芙诊过脉后,淡淡道:“没什么大碍,只是刺激过度造成的晕厥,待会儿我给她开点安神的汤药,喝了就没事了。” 陆綰寧闻言悄悄鬆了一口气。 她刚从薛芙房间离开,就见到站在房外的薛家大郎。 陆綰寧对薛柏堰多少有些畏惧。 她对著薛柏堰頷首,便算是打过招呼了,刚要离开,却听薛柏堰忽然开口叫住了她。 陆綰寧转头:“薛大公子还有什么事情?” “芙儿的事情,多谢你了。” 陆綰寧扯动嘴角:“不客气,只是大公子下次感谢人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提著刀啊,很恐怖的。” 薛柏堰看了一眼自己右手提著的刀,又想起陆綰寧握紧自己妹子的手,將匕首捅进男妾胸膛的画面:“你会害怕?” 陆綰寧笑容僵在脸上。 薛家大公子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会? 她笑著解释:“不害怕,不代表能够接受……” 薛柏堰將长刀递给旁边的小廝:“知道了。” “以后遇上什么麻烦,儘管开口。” 说完,他转头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陆綰寧愣在那,半晌才回过神来:“他人还怪好的嘞。” 薛芙晚上便醒了。 没哭没闹,安静地坐在属於自己的位置上吃饭,期间多次给陆綰寧夹菜。 陆綰寧看著碗里堆成山的饭菜,又见薛芙目光温柔对她说:“以后这就是你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够再让下人添饭。” 够了够了,再这么吃下去,等六郎从扬州回来,她要胖成猪了。 偏偏薛夫人还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芙儿说得对,这就是綰寧的家,綰寧就是想吃天上的龙肉,我也想办法给綰寧弄来。” “嗯嗯,綰寧姐姐多吃!” 一旁的薛少夫人也给陆綰寧添了一碗汤: “尝尝这个汤,我亲手煲的,你准会喜欢。” 薛柏堰跟著点头:“多喝,別客气。” 陆綰寧看著恨不得將满桌子菜都夹进自己碗里的眾人,急忙护住自己的饭碗:“吃不下了,真的吃不下了!” 六郎,救命啊啊!!! 陆綰寧从饭厅离开的时候,原本平坦的小腹被撑得圆滚滚的。 薛芙走在陆綰寧身边:“客房的床睡著不舒服,我已经让下人把綰寧的东西收拾到我院里了,綰寧以后和我一起住吧。” 薛鶯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家大姐:“姐,綰寧是我朋友,要住也是跟我住一起吧?” “可綰寧更喜欢我,对不对?” 姐妹二人火药味浓烈。 陆綰寧看著薛芙脸上温柔的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薛姐姐和阿鶯我都喜欢。” 薛芙笑容淡了三分,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哀伤:“看来綰寧还是更喜欢阿鶯多一些,也是,綰寧与阿鶯认识时间比我久,感情比我深厚也是应该的。” “是我不配。” “綰寧不必在意我,去跟阿鶯住吧,不过是继续一个人忍受漫漫长夜罢了,我早就习惯了。” 陆綰寧想著薛芙那惨痛的遭遇,她只是暂时脱离了那个魔窟,想要走出来是需要时间的。 “薛姐姐別胡思乱想,我和你一起住。” “真的,綰寧不是在哄我?” “真的,我这就让人去搬东西。” “我陪綰寧一起。” 薛鶯站在原地,眼睁睁看著薛芙拉起陆綰的手,两人一起快步离开了饭厅。 “啊啊啊,我果然还是討厌死绿茶!!!!” …… 薛芙人很温柔,话不多。 薛夫人与薛鶯要去女学,薛芙便在家中教陆綰寧认字。 陆綰寧脑子灵活,记什么都快。 薛芙教一遍她便能很快记住。 就好像,她原本也是认字的一样。 只是写出来的字,仍旧狗爬一样难看。 薛芙握著陆綰寧的手:“练字这种事情不能急,越急越容易写歪,慢慢来……” “篤篤篤。” 敲门声打断了薛芙的声音。 薛芙鬆开紧握著陆綰寧的手:“你继续写,我出去看看。” 说著,她已经起身离开。 门外。 薛大人看著自己的女儿:“我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薛芙微微仰头,看向自己的父亲:“我说过了,我不会离开京城,不会回老家。” “有错的是苏家,不是我,我凭什么要走?” “我不光不走,我还要堂堂正正的和离,我要苏家跪在我的面前给我磕头认错。” 薛大人沉默半晌: “芙儿,你向来识大体,怎么也变得如此尖酸刻薄。” “苏家下人已被你灭口。” “將事情闹大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让你回老家是对你的保护。” “何况这件事情里,你可有考虑过你的妹妹?” “你的事情若是闹大了,上京城谁还敢要她?” “你两位嫂嫂和你的弟媳,又该如何抬头做人?” “你难道要让咱们苏家,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吗?” “算父亲求你了,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薛大人宽大的手掌落在薛芙的肩头。 …… 屋里,陆綰寧的手死死捏著毛笔。 她怎么都没想到,薛大人为了维护整个家族的名声,竟然想著把薛芙送走。 他不是很疼爱自己的女儿吗? 为什么要这么做? 名声,真就那么重要? 薛夫人知道这件事情吗? 她又是怎么想的? 是只有薛大人一个人这样想,还是整个薛家都是这么想的? 不,薛夫人那么疼爱女儿的一个人。 她绝不会让女儿忍气吞声。 薛柏堰虽然沉默寡言,但也是个疼妹妹的。 这些日子,薛家三位妯娌送了不少东西过来,言语间也颇为维护。 所以,这是薛大人的决定?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青桃。 她脸上不见半点意外,只是平淡地朝著陆綰寧摇头,示意她不要多管閒事。 陆綰寧垂眸。 倏然,房门从外面推开,薛芙面带微笑地走了进来,只是微红的眼底出卖了她此时的不自然。 “你们都下去吧,我和綰寧单独说会儿话。” 等到屋里的人都离开,薛芙走到陆綰寧身边:“綰寧都听到了?” 陆綰寧没法违心摇头。 “綰寧觉得,我要不要听父亲的话?” 她的命是陆綰寧救回来的,没有陆綰寧,她现在还是一具行尸走肉。 她现在谁都不信,她只信陆綰寧。 第47章 「今后该叫我什么?」 陆綰寧愣住了,她完全没想到薛芙会问她。 她低头看著桌上狗爬一样难看的大字。 “你问我该不该回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不想回去。” 若是想回老家,以薛芙的性子早就收拾打包好行李,连夜出发了。 而且刚刚薛芙在外面说得话她也全部都听到了。 她只是想要一份公道,想要一纸和离书。 她知道这两样东西有多难求,尤其是对这些看中脸面的大家族。 薛芙闻言笑著看向綰寧:“我就知道相信綰寧绝对不会出错。” 陆綰寧拿起桌上的毛笔:“你又打趣我,你比我聪明那么多,心里肯定早就有了主意。” 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 薛芙绕到桌前:“我若真聪明,也不会在苏家熬那么多年,吃那么多苦。” 陆綰寧抬头看向薛芙。 自从被接回薛家,每日用上等的汤药调养,薛芙早已不是初见时,那个狼狈难堪的苏家少夫人。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她优雅温柔,一眼望去,是一个標准到不能再標准的京都贵女。 “你只是担心家人会被自己牵连,这才被困多年,你若肯放手一搏,苏家绝对困不住你。” 话音未落,陆綰寧便被薛芙紧紧抱住:“不说这些,累。” 陆綰寧皱眉:“累不该去罗汉床上躺会儿吗?” “床上躺一会儿也可以的。” 薛芙无奈嘆息一声:“傻子……” 陆綰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她虽然不够聪明,但也不傻好不好! 算了算了,不跟病人一般计较。 陆綰寧知道薛芙一定会反抗,但没想到会在饭桌上將事情挑破。 薛夫人一个激动,手里的饭碗都摔在了地上。 她顾不得贵妇体面“蹭”的一下站起来,指著薛大人便骂:“你个没良心的!” “亏我那么信你,你还骗我说你一定会替芙儿討回公道!” “你就是这么替芙儿討回公道的?” “不准芙儿和离,逼芙儿回老家!” “薛远你给我站住!!” “今日你不给我掰扯明白,就自己滚去书房睡!” 陆綰寧看著薛夫人拿起扫帚,朝著薛大人狠狠打去。 薛大人急忙用手护住脸:“夫人,夫人你听我解释!” “不是这个样子的。” “哎呀,別打脸啊!” …… 陆綰年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这一幕。 薛家眾人显然早就习惯了。 各吃各的,只当没看见。 薛芙笑著將一块排骨夹到陆綰寧碗里:“綰寧这么瘦,多吃一点。” 陆綰寧回过神来,小声道:“真的不需要劝劝吗?” 薛柏堰放下筷子:“你安心吃便是。” 陆綰寧小声哦了一声。 等到一顿晚饭用完,薛柏堰叫住了陆綰寧:“跟我去书房一趟。” 薛柏堰仍是那副冷冷的姿態。 “听说芙儿最近一直在教你练字?” 陆綰寧微微頷首:“是。” “写几个字我看看。” 他铺开宣纸。 陆綰寧紧张地吞了口口水,拿起毛笔开始写。 她本就紧张,薛柏堰又一直盯著她,每个字都几乎糊成一团。 薛柏堰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陆綰寧手一抖,纸上又多了一大块墨跡。 “够了!” “芙儿太宠你了!” 学了这么多日,写的还不如个孩子! 他沉默转身,从书架上翻出一本厚厚的字帖: “这是我以前练过的字帖,你从明日开始临摹练习,不许偷懒。” 陆綰寧急忙伸手去接:“多谢大公子。” “既然已经入我薛家族谱,以后便跟芙儿他们一样,叫我一声大哥,无需如此见外。” 陆綰寧一愣:“我什么时候入了薛家族谱?” “今日。” 薛柏堰平淡丟下一颗惊雷。 “芙儿的事情尚未解决,认亲宴会往后拖一拖。” 说话间他取出一个锦盒推到陆綰寧面前。 陆綰寧忍不住好奇打开,里面躺著一只精致的翡翠鐲子。 “这鐲子芙儿和鶯儿都有,这是你的。” 陆綰寧没敢去拿:“入族谱这种事情,不需要和族里人商议一下吗?” “这些不用你来操心。” “回去把你的字好好练一下,我薛家人,决不能写出这样狗爬一样的字!” “还有,明日开始,你便隨鶯儿一起去上书房念书,不要墮了薛家的脸面,听到了吗?” “听到了。”陆綰寧急忙点头。 “该叫我什么?” 陆綰寧试探地叫了一声:“大哥?” 男人宽大带著茧子的手落在陆綰寧的头顶,嘴角翘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末了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陆綰寧。 “改口红包。” 陆綰寧愣怔接过。 等她回过神来薛家二哥也笑著递了个红包过来: “以后就是自家人了,不用太见外,另外大哥性子不太好,遇到麻烦记得先来找二哥。” “叫声二哥听听。” 陆綰寧几乎本能开口:“二哥。” “真乖。” 薛家老三是个彆扭的性子,塞了一个大大的红包没说什么矫情的话。 陆綰寧一一改口,等从薛家大公子书房离开的时候,她手里拿了一堆的礼物。 薛芙从她手里接过沉甸甸的礼物:“本来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大哥不守信用,竟然偷偷告诉你了。” “开心吗?” “以后綰寧也是有靠山的人了。” 陆綰寧手里还捏著三个红包,她重重点头:“开心。” 薛家有给她准备院子,只是今日天色已晚。 陆綰寧不想折腾下人,便继续睡在薛芙的院子里。 半夜,陆綰寧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著: “青桃,你能帮我把笔墨拿来吗?” “姑娘怎么还没睡?” 陆綰寧趿著鞋子,坐到罗汉床上:“我想给六郎写信,你待会儿能帮我送出去吗?” 青桃將纸笔拿到陆綰寧面前。 陆綰寧认得的字不多,加上字写的歪七扭八,半个时辰过去,终於勉强將信写完。 青桃站在陆綰寧身边: “姑娘下次还是直接画图吧,比字好认一点。” 陆綰寧却不內耗:“我才刚开始学,字难看一点很正常!” “等我练上一阵儿,我也能写得和六郎一样好看!” 陆綰寧自信满满! 第48章 回信 谢执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每天最多只能睡两个时辰。 青桃找到谢执的时候,谢执正在带领锦衣卫抄家。 明晃晃的火把將户部尚书的府邸照得灯火通明宛如白日。 户部尚书一大家子都被绑了跪在院子里。 谢执拔出户部尚书珍藏的金刀:“难怪户部无钱,原来都进了周大人这只硕鼠的口袋里。” 户部尚书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 “是去都察院受一轮刑罚再招,还是现在招,周大人要考虑清楚……” 都察院不比大理寺和刑部,完全是谢执说了算。 被送进去的人,没几个能活著挨完一轮刑罚。 丟出来的死尸,狗都不吃。 “我,我招,我都招……” “那要看你说得能不能让孤满意了。” “各地贿赂的帐本,藏在床底第二块砖下……” 谢执淡淡睨了一眼惊云:“去搜。” 不到一刻钟,惊云抬著一箱帐本出来。 谢执冷笑一声,他拔出金刀,朝著户部尚书的右眼狠狠扎去。 隨著他发出悽惨的叫声,谢执將金刀拔出扔在地上。 “把周大人拖回都察院好好照顾……” 冷眼看著户部尚书被人拖走,谢执拿出帕子,认真擦拭著手上的鲜血。 “殿下,青桃求见。” “让她进来。” “殿下,陆姑娘给您的信。” 谢执没急著接,他將染血的手指完全擦乾净后,才拿过陆綰寧给他的信。 展开信纸,谢执一下子就被纸上的字给丑到了。 他冷凝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如此难看的字。 缺胳膊少腿,错字连篇。 不会写甚至还用图形代替…… 谢执的太阳穴的青筋狠狠跳了两下。 深吸了一口气,他才开始阅读信件上的內容。 陆綰寧攒了一箩筐话。 开篇就是长长的想念。 谢执闻言嗤笑一声,真想他会这么长时间才给他写信? 继续往下看,便是陆綰寧说薛家的烧雏鸡做的有多好吃。 她用了整整一页信纸来说薛家的烧雏鸡有多好吃。 谢执看完都觉得饿了。 等看完了烧雏鸡,陆綰寧又说起了薛少夫人煲的汤有多好喝…… 谢执彻底被气笑了。 等到了最后一页,陆綰寧才说薛家把她的名字收入族谱,等日后她与薛家人关係再好一点,便让薛父多多提拔他。 八张信纸,每一张都写得满满当当。 每一张都看得谢执想笑。 满身的疲惫一扫空。 他忽然有些后悔了。 他不该把这个宝贝送去薛家的。 又重新看了一遍。 直到所有的锦衣卫撤离,宽敞的院子里只剩谢执一人,他才將书信叠好装回到信封里,然后放进胸口的暗袋里。 从户部尚书府邸离开,谢执看到等在外面的青桃。 他拿出隨身携带的另一封书信递给青桃。 “回去交给她,怎么说你应该知道。” 青桃急忙將书信接过:“是,奴婢明白了。” 青桃回来的时候,府上差一点关门。 “怎么回来的这么慢?” 青桃嚇了一跳,没想到陆綰寧这个时辰了还没睡下。 “姑娘怎么还没睡。” 陆綰寧打了个哈欠:“最近京都乱糟糟的,担心你遇到什么麻烦。” 青桃一愣,看向陆綰寧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她似乎明白了,姑娘明明只是个普通人,却为何能得到殿下的青睞,又为何能被薛家人喜欢。 她笑著进屋:“我到的时候取信的人太多,排了一会儿队,这才耽误了时间,说起来,刚好主子给姑娘写了一封信,今日才到,他们原本打算明日送来的,我怕姑娘等不及,就捎回来了。” “真的,六郎给我写信了?” “快拿出来给我瞧瞧,要是我有不认识的字,刚好你也能念给我听。” 青桃將信件递给陆綰寧。 还没拆开信件,陆綰寧就看到谢执写在背面的独自阅览。 “看来是主子想说给姑娘的悄悄话,奴婢不能看呢。” 陆綰寧鼓著腮:“我看他是在难为我,他明知道我不认字,还让我独自阅览。” 但既然六郎这么要求了,陆綰寧自然不能再让青桃守在一旁。 拆开信封,陆綰寧將厚厚的信件倒出。 展开信纸后,陆綰寧愣住了。 信纸上没有一个字。 全是生动形象的简笔画。 陆綰寧能看得出来,谢执画的是她。 第一张画了四格,第一格里是她抱著比头大的碗恰饭的模样。 陆綰寧猜六郎是让她好好吃饭。 旁边是她睡觉踢被子的样子。 陆綰寧皱起眉头。 六郎又在栽赃她! 她睡觉才不会踢被子! 前面几张都是对她的嘱咐。 后面则是画了他乘舟南下的简笔画。 陆綰寧反覆將图画看了三遍,这才將信收好。 她想了想,拿起笔开始给谢执回画。 她画的不如谢执那样生动,却也別有一番趣味。 等到画完,陆綰寧將自己绣好的双面三异绣一起装进了信封。 小小的信封被撑得鼓鼓囊囊。 一转头,陆綰寧才注意到青桃已经睡下了。 她只能按捺下激动的心情,將谢执给她的信件压在了枕头底下,这才入睡。 陆綰寧睡得晚,早晨起来用饭都蔫噠噠的。 等看到薛芙替她准备好的书箱,陆綰寧这才想起,今日要同薛鶯一起去女学。 她匆忙將信件交给青桃,这才跟著薛鶯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停在宫门口,陆綰寧下了车就看到停在宫门外长长的一排马车。 “好多马车。” 薛鶯显然早就习惯了:“马车只能走到这里,往里不管是谁都只能步行或者乘坐步輦。” 话音刚落,陆綰寧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从面前经过。 是太子的车驾。 “太子也需要下车吗?”她好奇地看向薛鶯。 “不用。”薛鶯咬牙,眼里全是嫉妒。 她也想乘坐马车去上书房! 从这到上书房要走两刻钟呢! 陆綰寧看著谢执的马车慢吞吞进了宫门,这才收回目光。 薛鶯喜欢卡点进上书房。 陆綰寧和她一起,便也跟著卡点。 看著已经站在书房的夫子,薛鶯顿时一阵头皮发麻:“靠,我记得今天没她的课来著啊?” 第49章 呸,诡计多端的男人! 陆綰寧看著站在讲台上的李夫人,脚步顿住。 她下意识转头去看薛鶯。 不等薛鶯开口,站在最前方的李夫人已经开口:“张先生今日身体不適与我换了课,把论语拿出来。” “薛鶯。”李夫人柔和中带著严厉的声音响起。 刚准备带著陆綰寧偷偷从后门溜进去的薛鶯猛地被点名。 薛鶯一张脸皱成一团。 陆綰寧倒是坦然。 “坐下吧,以后不许再迟到。” “哪里迟到了……”薛鶯忍不住小声嘟囔。 “嗯?” “是,纪先生,薛鶯知错了。”薛鶯吞下心中的不服气。 “坐下吧。” 纪明棠的目光漫不经心地转向陆綰寧:“我在上书房教书这么久,第一天上课就迟到的,你还是第一个,既然不喜欢上课,就去外面站著吧。” 陆綰寧知道李夫人肯定会刁难自己。 只是没想到她演都不带演。 她笑著指向外面正在拉铃鐺的小太监:“纪先生,上课铃才刚响,我应该不算迟到。” 纪明棠手里捏著的戒尺狠狠拍在桌上:“我是先生还是你是先生?” “第一天上课便如此目无尊长,我该代你的长辈好好管教你一番,手伸出来。” 陆綰寧看著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纪明棠。 知道继续反驳下去,对她没有半点好处,只能伸出左手。 “右手。”纪明棠脸上没有半点温柔。 陆綰寧只能不甘心地伸出右手。 “啪” “知道错了吗?” 陆綰寧藏起眼底的不服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啪!” “我在和你说话,听到了要回答。” 火辣辣灼烧的掌心让陆綰寧下意识屈起手指:“听到了。” “啪!” “手伸直!” 薛鶯瞬间急了起来:“纪先生……” “我让你说话了吗?坐回去。”纪明棠冷凝的目光扫过去。 薛鶯旁边的人拉住薛鶯。 “你少说两句吧,纪先生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一定是她做了什么惹纪先生生气了。” “是啊,我还是第一次见纪先生发这么大的脾气。” …… 贵女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入耳。 陆綰寧视线重新回到纪明棠的脸上。 她將已经肿起的手伸到纪明棠面前:“我知道之前伤了李公子让纪先生对我厌恶至极。” “纪先生打吧,打到先生彻底出气为止。” “就算您把綰寧的手打废,綰寧今日也绝无怨言,谁让綰寧得罪的是李公子呢?” 说完,陆綰寧將手又往前推了推。 学堂內顿时一阵譁然。 “她得罪了李晋?” “天吶,也太可怜了,得罪谁不好,非要去得罪李晋。” “李晋可是纪先生的心头肉,难怪她才来第一天便被先生如此刁难。” “亏我一直以为纪先生和別的先生不一样。” …… “我打你並非是因为晋儿。” 陆綰寧將手又往前递了地:“您不必解释,我都明白,打吧。” 纪明棠看向陆綰寧的眼神愈发厌恶。 她本就討厌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偏偏陆綰寧还要在她面前卖弄这些手段。 “我不打你,你出去站著。” 陆綰寧也不废话,出去站著总比挨打要好。 陆綰寧没想到一上午都是纪明棠的课。 早上站在外面还好,可等太阳升起来,即便是站在屋檐下,都是一种折磨,更何况纪明棠有意折磨她,压根不让她站在屋檐下。 炙热的太阳烤在身上,陆綰寧只觉身体被晒掉一层皮。 等到午时放学,陆綰寧只觉胃里不住地翻腾,眼前更是阵阵发晕。 薛鶯一下课便急匆匆从屋里衝出:“綰寧姐姐,你怎么了?” “走,咱们去看太医!” 陆綰寧身体几乎支撑不住,她慢吞吞挪到树荫底下,乾裂的嘴唇翕合:“水。” 薛鶯急忙去看身边的同学。 对方递来一个竹筒。 陆綰寧几口便將竹筒里的水喝光,她看向那位贵女:“还有吗?” 少女摇摇头:“我帮你去取一点来,你和阿鶯在此等候。” 陆綰寧微微頷首。 薛鶯红了眼眶:“都是因为我……” “要不是因为我做事总是拖拖拉拉,今日你也不会被纪先生找到藉口惩罚。” 陆綰寧看得开:“这怎么能怪你,没有你她也会找別的藉口磋磨我。” 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有得熬了。 “这件事你別告诉薛姐姐,也不要告诉夫人。” “夫人和纪先生本就不和,她要是知道,肯定又要和纪先生起衝突。” 说话间,那位少女拎著一个水壶出来:“我带了很多出来,你慢慢喝。” “多谢。”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她用团扇给陆綰寧扇风。 “头晕,噁心……” “中暑了这是,你们先回屋里,我请我兄长来一趟。” 说完,她起身快步朝外走去。 薛鶯拿著扇子不停地给陆綰寧扇风,等到太医来的时候,陆綰寧四肢潮红,哪怕有薛鶯给她不停擦汗,她脸上仍旧满是汗水。 年轻的太医给陆綰寧简单检查过后,便对薛鶯道: “严重中暑,我带了药,先给她灌下去。” “哦,好好好……” 几人费了一番功夫,才將解暑药给陆綰寧灌了下去。 陆綰寧中暑严重,他怕灌药救不回来,又给陆綰寧扎了针。 …… 都察院。 谢执用过饭坐在后厅喝茶。 左右副都御史习惯来蹭茶喝。 谁都知道殿下好茶多,人也大方,从来不计较他们蹭茶的行为。 跟著殿下,每天都能喝到明前龙井! 那可是明前龙井!! 钱大人看著婢女將茶水端上,兴奋地搓了搓手。 每日快乐时光~ 然而盖子掀开,只是最普通的碧螺春! 钱大人笑容凝固。 他重新將盖子盖上,再次打开。 不死心抿了一口。 就是碧螺春…… 这茶虽然也不错,可已经尝过最上等的茶叶,这种便稍微显得有些难以入口了…… “殿下,您穷到连明前龙井都喝不起了?” 谢执放下茶盏:“钱大人知道明前龙井多少银子一两吗?” “五百两。”钱大人无比自信地说了个数。 “不对不对,这是几天前的报价了,最近好像又涨了。”他最近忙著查眼贴贪污案,哪来的时间关注茶叶的价格。 “原来钱大人知道啊,扬州现在急需用钱,你觉得,银子该在这种地方吗?” 钱大人委屈:“可殿下您喝的还是明前龙井啊。” 別以为隔著远他闻不到。 他鼻子好用著呢! “哦,你问孤的茶啊。” “孤的茶那是孤的爱慕者跑遍前门大街好不容易给孤买来的,孤不喝,怕浪费了她一番心意。” “你们成婚那么多年,府上的夫人就没给你们准备过茶叶?” 钱大人撇了撇嘴,小声嘟囔:“要是准备了,我能舔著这张脸,天天来找殿下蹭茶喝吗??” 赵大人离得近,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这个憨子,真不怕死啊,什么都敢往外说。 钱大人心疼地看著自己被喷湿的官袍,急忙拿出布手帕擦拭:“老赵,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稳重了?” 赵大人急忙掏出自己的帕子帮忙擦拭:“抱歉抱歉,刚刚想起一桩案子,没留神。” 两人一阵手忙脚乱,等到终於坐下,就听上首的谢执缓缓开口。 “你们的帕子,用了有段时间了吧?” 钱大人將完全被打湿的帕子小心翼翼叠好:“这帕子是我当年上京赶考,夫人亲手替我准备的,不知不觉就用了这么多年。” 谢执闻言抖开自己的双面三异绣手帕:“这么多年,也没给你绣第二条,可见你夫人心里也没多在乎你。” “不像孤的小雀儿,孤不要,硬是塞给孤,孤能怎么办……” “还绣得如此哨。” “孤一个大男人,用如此哨的帕子,像什么话。” 钱大人此时还反应不过来便是傻子了。 他尷尬地笑了两声:“殿下身边这是有人了?” “閒来无事,养了只小雀儿,逗著玩玩倒也颇有一番趣味。” “只是她事事替孤著想,把孤放在心头,让孤著实为难……” 钱大人笑得更尷尬了,您要是真为难,早特娘一刀捅死了,还用得著跟开屏孔雀似得在这儿一会儿炫耀茶叶,一会儿炫耀帕子? 呸,诡计多端的男人! 第50章 谢执含笑的眸子一瞬间冷了下来 “咳咳咳,的確挺让人为难的。”钱大人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 他生怕殿下还要说那位金丝雀的事儿,急忙转移话题: “刚刚用膳的时候,属下听到一桩趣事。” “听说李夫人今日惩罚了一个学生,让人站了一上午,都给晒中暑了。” 谢执对此並不感兴趣。 他小心翼翼將帕子叠好放回袖子里:“两位大人慢慢喝,孤先走一步了。” 钱大人闻言一愣,急忙起身相送。 等到谢执离去,赵大人凑上前来:“你说,殿下身边真有人了?” 钱大人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別跟我装傻,又不是雏儿,別跟我说前些日子殿下脖子上那抓痕你真以为是殿下自己挠痒痒抓的。” “那这事儿,你觉得要告诉皇后娘娘吗?” “赵大人,你上赶著找死,別带上老夫可以吗?” “老夫还有妻女要照顾,不掺和你们那些乱七八糟。” 赵大人往外看了看,確定没人后,小声道:“你就那么篤定,贏得一定是殿下?” “別忘了,安平侯也手握兵权,除此之外,安平侯府家的大公子,可是掌管城中禁军……” 钱大人打了个哈欠,余光扫到赵大人身上,轻笑一声:“那你就去投靠皇后,刚好,敲门砖殿下都递到你手里了。” “困了,这里也没好茶,我去睡会,你隨意。” …… 陆綰寧被灌了两大碗解暑药,才勉强好一些。 右手肿成猪蹄。 上课也没法写字练字。 好在其他先生体谅她,见她手肿得厉害,並未给她留什么课业,只让她回去多看看书。 温习温习今日学的內容。 陆綰寧知道自己现在这个鬼样子回到薛家,薛家人肯定会担心。 因此她想都没想直接回了自己在平安巷的小家。 下午走之前她也没忘记嘱咐薛鶯,不准將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薛夫人。 看著一桌子的饭菜,陆綰寧格外想念六郎在的日子。 要是六郎在。 哪怕六郎嘴上训斥她,也会心疼地给她上药、餵饭。 可如今她只能用彆扭的左手夹菜。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吃过饭,陆綰寧越想越气。 小跑到书房,她翻出笔墨纸砚,开始艰难地用左手给谢执写信。 看著糊成一团的字,陆綰寧不死心。 她索性翻出薛柏堰给的字帖,用左手练起了字。 练到半夜,陆綰寧將笔隨意丟在桌上便去洗澡睡觉。 谢执子时才从都察院离开。 他本想回东宫的,只是脚不听使唤,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进了平安巷。 横竖在哪里都一样睡。 推开乌木大门,出乎意料,寢室和书房都亮著灯。 一个念头从脑海闪过。 谢执心中否认,却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直到推开书房大门,看著凌乱的鐲子,和满地的宣纸,谢执终於確定。 陆綰寧回来了。 她果然不听话! 还將书房弄成这样! 额头青筋狠狠跳了几下。 隨手捡起一张宣纸。 “找只鸡,在纸上撒把米,写得都比她好。” “见过字越练越好的,还没见过越练越差的。” 他无奈摇头,陆綰寧,你可真是千古第一人。 再捡起一张,比上一张稍微好一丁点,却也只有一丁点。 他又捡起几张,眼底的嫌弃变成欣慰,虽然仍旧没眼看,但至少有个字的模样了,不像是一开始,都糊成一团了。 拿著那些乱七八糟的宣纸,谢执回了臥房。 一进门,谢执就闻到了淡淡的药味。 他没放在欣赏,只是隨手將宣纸隨手放在桌上,打算等陆綰寧醒来,好好嘲笑一番。 等走到床前,谢执才发现陆綰寧的异样。 原本精致漂亮的金丝雀像是逃难刚回来一样,水嫩的皮肤被晒得通红一片,右脸明显是被晒伤了。 丑得让人心烦。 谢执含笑的眸子一瞬间冷了下来。 他坐在陆綰寧的身边,刚想叫醒她,床上的小猫却先一步滚到他身边,委屈地將他抱住。 第51章 我家殿下特意让老奴送两位一程 陆綰寧眉心紧蹙,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谢执以为她在哭。 拇指落在她晒伤的皮肤上,谢执轻轻叫了她一声。 陆綰寧:“zzzz……” 谢执被陆綰寧气笑。 她倒是心大,脸都被晒成这个样子了,竟然还能睡得下去。 只是到底不捨得吵醒她,谢执扫了一眼在外间守夜的婢女,轻声叮嘱:“去拿药箱来。” 谢执找出癒合药膏一点点在陆綰寧脸上抹开。 等给陆綰寧右边半张脸上完药,他才注意到陆綰寧包得像猪蹄的右手。 谢执的脸一下子变得阴鷙可怖,他转头看站在一旁的婢女:“谁做的?” 婢女扑通一声跪下:“奴婢不知,姑娘回来的时候,手就这样了。” 那就是在薛家受了委屈。 “去薛家,把青桃叫回来。” 等到婢女离去,谢执看著睡得香甜的陆綰寧,气不打一处来: “在孤面前不是挺能耐的吗?” “怎么到了外人手里就任人揉搓?” 他嘴上教训著,给陆綰寧上药的动作却是异常轻柔。 谢执越想越气,他让陆綰寧暂住薛家,是因为陆綰寧喜欢薛夫人。 不是把人送过去让他们磋磨的。 陆綰寧前半夜睡得並不安稳,脸颊烧疼著,稍微碰一下就会疼醒。 直到她闻到属於谢执的冷香。 那股清洌的味道一下子让陆綰寧安心下来。 没多久,火辣辣烧疼的脸颊也不疼了,还凉丝丝的,舒服的陆綰寧哼哼了两声。 谢执看著躺在怀里一个劲儿哼哼的陆綰寧,忍不住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 將陆綰寧放回到枕头上,谢执刚弯身去抽被子,陆綰寧已经抱著枕头滚到了另一边。 她一滚动,藏在枕头下的书信也露了出来。 是写给他的信,还没来得及用火漆封印。 谢执抽出书信。 第一行写的便的六郎,展信开顏。 字虽然仍旧七扭八歪,却能看得出是什么字。 [之前和你说过薛大哥安排我进上书房念书了,第一天上学,开心~ 薛夫人怕我饿著替我准备了好多小心点,我怀疑自己不是去上学的,是去野餐的。 学校食堂的饭也不好吃,一点味道都没有,等六郎从扬州回来肯定会看到一个饿瘦了的綰寧!] 谢执抬头,看向脸颊肉嘟嘟的陆綰寧。 瘦了吗? 他怎么看不出来? 视线重新回到信纸上。 [先生们授课的內容听不懂,脑子晕乎乎的,要是六郎在就好了,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六郎,六郎也不会嫌弃我笨。] “傻子。” [从皇城正门到上书房好远哦,走得脚疼,要是六郎在就好了,六郎可以给綰寧按一按脚!] 谢执恶狠狠在她左边脸颊捏了一下:“拿孤当下人用呢?” [羡慕太子殿下可以有马车坐,六郎你在扬州一定要好好办案,等你回京,说不定陛下奖励你马车可以直入皇宫,到时候你就可以载著我去上书房了。] 第一张信纸里並未说明她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谢执去看第二张。 等到所有內容看完,谢执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陆綰寧在信里给他讲了四个笑话。 甚至在结尾还在提醒他注意时疫。 却是一个字都没提她受伤的手,以及被晒伤的脸颊。 还有练了一晚上,那满地的纸张。 谢执看向陆綰寧。 太乖巧懂事。 一点都不像她。 换做从前,他一进门这只小雀儿就会红著眼扑到他身上跟他告状。 让他替她出气。 是怕他担心吗? 谢执將书信装回到信封里,躺在陆綰寧身侧,將她圈进怀里。 淡淡的药香混合著少女恬淡的香气,累了一日的谢执逐渐失去了意识。 外间,青桃急匆匆地回来,就见殿下官服都没来得及脱,就那样將姑娘圈在怀里睡了过去。 她熄了灯,在外间睡下。 四更天的时候,屋里传来动静。 青桃急忙爬起来点灯。 才將外间的灯点上,就见谢执从內室出来:“动作轻些,別吵醒她。” 青桃急忙应是。 “她在薛家,可有被欺负?” “薛家上下待姑娘极好,薛夫人將和薛大公子把小姐当亲人疼,凡是两位小姐有的,必然也给姑娘一份,並未苛待姑娘。” “薛家两位姑娘待姑娘也是和善的,並不曾欺负。” 说完,她猛地想起一件事:“对了,昨日薛二小姐回府后,哭著去了薛夫人书房,说是姑娘在学堂被人欺负了。” 谢执擦手的动作一顿:“去打听打听是哪个不长眼的。” “是。” “別告诉她我来过,她要是问起,就说是你给她上的药。” “奴婢明白。” 陆綰寧醒来的时候谢执刚走。 看著自己恢復得差不多的右手,陆綰寧忍不住瞪大眼睛,太医院的药油果然好用! 才一个晚上,竟然恢復得差不多了。 脸也是! 丝毫看不出昨天被晒伤过,软软弹弹。 陆綰寧对著西洋镜露出一个明媚的笑。 准备了一大套说辞的青桃:…… 殿下似乎有点,自作多情了。 姑娘根本就没想起他。 用过早膳,陆綰寧特意比昨日早了一刻钟到,却没想到薛鶯今日比她更早。 一见到陆綰寧,薛鶯便扑了过来:“你手还没好全呢,怎么就拎这么重的书箱,我来。” 说话间,她已经夺过陆綰寧的书箱。 陆綰寧刚想说不累,就见太子的马车忽然停下。 车里下来一个头髮灰白的嬤嬤,她对著二人恭敬行礼:“听说薛家姑娘腿脚不適,我家殿下特意让老奴送两位一程,两位姑娘,上车吧。” 薛鶯愣住:“我没腿脚……” 嬤嬤打断薛鶯:“是郡主娘娘亲口同我家殿下说的,不会有错,两位姑娘,上车吧。” 带著一肚子的疑惑,薛鶯拉著陆綰寧上了车。 刚一上车,薛鶯就看到桌上摆著的点心:“綰寧姐姐,都是你爱吃的。” 说著,她拿起一块山楂糕递给陆綰寧。 陆綰寧接过糕点,转头看向一旁的嬤嬤:“殿下不坐这辆车吗?” 嬤嬤笑著替陆綰寧解答:“殿下这会儿估计早就到了议政殿。” 陆綰寧转头看向薛鶯:“看来殿下是专门派车来送你的,我沾了你的光。” 薛鶯悄悄挪到陆綰寧身边:“我怎么觉得,不像是关照我。” 陆綰寧困惑地看著薛鶯。 薛鶯將茶水递到陆綰寧面前:“你最爱的碧螺春。” 第52章 只要李夫人在,陆綰寧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陆綰寧並不將薛鶯的说辞放在心上,她与太子只见过一面,且太子根本就没见过她的脸,怎么会对她如此照顾。 薛鶯是个闹腾的,上了马车后便碰碰这里,摸摸那里: “綰寧姐姐,这真是太子殿下的马车,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坐他的马车。” “他有洁癖,不喜欢別人碰他用过的东西。” “这辆马车载过咱俩后,估计也会沦为废品。” 陆綰寧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嬤嬤,不敢乱说话,掀起车帘一角,看著走在宫道上的一眾学子。 忽然,陆綰寧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李夫纪明棠。 她同苏若惜並排行走。 笑容和蔼,亲切地关心著苏若惜。 陆綰寧放下车帘,不再去看。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马车停下,陆綰寧与薛鶯才从马车上下来,迎面便撞上了苏若惜与李夫人。 苏若惜嫉妒地看著陆綰寧。 李夫人和蔼的笑容消失不见,眼底露出一抹讽刺。 殿下当真是胡闹至极。 让一个外室进上书房这种圣洁的地方已经很打上书房的脸了。 竟然还安排车驾护送! 他將满京城的贵女置於何地! 陆綰寧刚要给李夫人行礼,那嬤嬤拎著一个食盒从车里下来:“这是殿下特意交代,让奴婢送给姑娘的。” 陆綰寧愣怔地看著那个食盒,疑惑地指著自己:“给我的?” “是呢。” 陆綰寧接过食盒。 从上书房门口到学堂內,陆綰寧清楚地感受到,昨日那些对她不屑一顾的贵女看她的眼神明显变了。 “綰寧昨日怎么不说你认识太子?” “是啊是啊,你不打开看看太子送你的食盒里都放了什么吗?” “闻著就很香,綰寧你和太子殿下是怎么认识的?” …… 嘰嘰喳喳的声音几乎將陆綰寧淹没。 陆綰寧刚想开口,就听不远处传来苏若惜不屑地笑声: “怎么认识的太子?” “当然是被男人送到太子床上之后认识的咯……” “某些不要脸的贱人就是当外室当上癮了,勾搭完了这个又去勾搭那个。” “青楼里的妓女都比某人来得乾净。” 苏若惜並未压著声音,整个学堂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薛鶯最先忍不住:“草,你特么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老娘把你按粪池里让你洗洗嘴!” 今日第一节课便是纪明棠的课,陆綰寧不想再被纪明棠抓把柄,她伸手拉住薛鶯:“阿鶯,和吃过屎,喜欢满嘴喷粪的人计较什么。” “別忘了苏小姐可是为了一本春宫图,能和人当街大打出手,你如此言语衝撞她,小心被她讹上。” 陆綰寧这话一出,原本站在苏若惜身边的几个贵女纷纷皱眉露出嫌弃的眼神。 苏若惜被陆綰寧气的面色通红:“陆綰寧,你!” “怎么,我说错了?” “那你可敢发誓?” 苏若惜冷笑一声:“这有什么不敢的。” 哼,发誓而已,又不会真的灵验! “好啊,那你发誓,如果你没为了买春宫图和人大打出手,就嫁一个和你长兄一般的男子,婚后过薛姐姐那般的幸福的生活,怎么样,你敢吗?” 苏若惜的脸瞬间惨白一片。 她兄长喜欢男人,还经常让他的男妾一起欺负薛芙。 母亲怕薛芙生下不属於薛家的孽子,又怕薛芙乱说不好拿捏,便给薛芙暗中下毒,想要毒死薛芙,將来给大哥娶个好拿捏的媳妇。 不,她婚后绝不要过这种生活! “怎么?不敢了?”陆綰寧步步紧逼。 苏若惜的好友见她被逼到墙角您,想帮她解围: “若惜,你还在等什么,不过是个普通的誓言而已,你快发誓,別让她继续胡说污了你们苏家的名声。” “就是就是。” 苏若惜衣袖下的手死死攥成拳头。 她看著好友,险些骂出声来,这个蠢货,她懂什么! 陆綰寧嘴角带著漫不经心的笑。 院子里,太监將铃鐺拉响。 原本还等著看好戏的眾人见纪明棠抱著论语朝学堂走来,急忙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陆綰寧自然也看到了,她不慌不忙地在纪明棠进屋前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纪明棠放下手里的《论语》。 目光环视一周,她知道若惜与陆綰寧不睦。 见若惜脸色惨白,纪明棠捏紧了手中的戒尺。 看来昨日的教训还没让她长记性! 一个手段齷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也敢欺负她李家未来的儿媳妇! “若惜,把昨日我留的课业收上来。” 苏若惜应了一声。 急忙去收课业。 收到陆綰寧的时候,陆綰寧一脸的迷茫。 “快点,別耽误纪先生的时间!” 陆綰寧抬头看向站在最前方的纪明棠。 对方无声转身,仿佛什么都没看到。 陆綰寧暗道一声不妙:“你先收其他人的。” 等苏若惜离开,陆綰寧急忙去看薛鶯:“昨日纪先生布置了什么课业?” 薛鶯正要开口,纪明棠的声音先一步入耳:“薛鶯,你来把小测的试捲髮下去。” 薛鶯志得起身:“是。” 薛鶯髮捲子的时间,苏若惜已经將课业全部放在桌上。 “先生,除了陆綰寧,所有人的课业都在这里了。” 苏若惜挑衅地朝陆綰寧看了一眼。 纪明棠让她下去后,这才將目光落在陆綰寧身上:“你,上来。” 陆綰寧不得不起身朝前走去。 “为什么不写我留下的课业,可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学生不敢。” “不敢?我怎么觉得你敢得很?” “学生昨日並未听先生的课,不知先生留了课业,加上手肿得厉害,没法提笔写字。” 纪明棠眉眼凌厉:“藉口!” “不知我布置了什么作业,你不会问同学?” “薛鶯难道就没告诉你?” “手肿得厉害,照你这么说,陛下今日罚了朝臣一顿板子,明日这位大臣便不用上朝了?” “我看不过是你对我这个先生不满,故意挑衅,手伸出来!” 陆綰寧不服气地看著纪明棠。 故意挑衅的是谁? 藉口刁难的到底是谁? “我让你把手伸出来你没听到吗?” 纪明棠手里的戒尺狠狠拍在桌案上。 下方坐著的苏若惜脸上满是得意的笑。 哼,只要李夫人在,陆綰寧就永远不会有骑到她头上的一天。 陆綰寧,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了。 苏若惜正暗自得意,余光倏然瞥见皇后娘娘身边大宫女带著人朝这边走来。 第53章 护犊子 “纪先生,打扰您上课了,哪位是陆姑娘,烦请跟奴婢走一趟,皇后娘娘要见您。” 陆綰寧鬆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免心又悬了起来。 皇后为什么要见她? 一路忐忑行至甘露殿。 陆綰寧规规矩矩朝那位凤位上的娘娘磕头行礼。 皇后自陆綰寧进门便开始打量她。 模样的確出挑。 狐狸精似的容貌,偏又生了一双乾净清澈的眼睛。 再加上丰腴的身材。 別说是男人,女人见了都走不动道。 “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本宫听说芳菲认了个乾女儿,心中好奇,故叫你来了一趟,没耽误上课吧?” “回娘娘的话,没有耽误。” “那便好,坐吧。”皇后大病初癒,脸色还带著几分病態,哪怕是用上等的胭脂膏子的遮掩,也能看出几分。 陆綰寧只匆匆看了一眼,便不敢再多看。 “听说昨日纪先生罚你站了一上午,可是做错了什么?” 她故意放柔了声音,但陆綰寧仍能听出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不屑,陆綰寧摸不清这位皇后娘娘究竟是什么意思,实话实说: “纪先生误以为学生迟到了,故而罚了学生。” 皇后笑著端起手边的青瓷盖碗:“如此说来,还是先生错怪你了。” 陆綰寧不知皇后究竟是什么意思,低著头乖顺道:“学生不敢。” “我怎么瞧著,你不像是不敢的人呢?” “毕竟,太子都能把车驾借给你,助你立威,在上书房站稳脚跟……” 陆綰寧脸色猛地一阵惨白。 她想起薛鶯说过,皇后最討厌来歷不明的女人勾引太子,曾经暗中处理过 她慌乱地跪在地上:“民女和太子殿下並无关係,还请娘娘明察。” “哦,可本宫怎么听说,你与太子有特殊关係呢?” 陆綰寧苦笑,她连太子的面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和太子发生不清不楚的关係…… “民女实在不知为何会有此等流言。” “你如何证明,你与太子没有关联呢?” 陆綰寧贝齿紧紧咬著下唇,她能感受到皇后那漫不经心下暗藏杀意的眼神。 要说吗? 可以说吗? 可是不说,她今天会死在这里吧! 算了,豁出去了! “民女没法证明自己和太子殿下没有关係,但民女是少卿大人的外室。” “少卿大人被派去扬州后,民女就一直暂住薛家,有薛家眾人可以给民女作证,民女与太子殿下没有一丝一毫的关係。” “今日乘坐殿下马车,乃是沾了薛家二姑娘的光,至於下车后嬤嬤给民女的糕点,也是因为薛二姑娘说奴婢爱吃,嬤嬤这才说送与民女……” “娘娘若是不信,可以等我家大人从扬州回来,亲自问话。” 皇后听到外室两个字眼底便露出厌恶的神情,看陆綰寧犹如看什么脏东西…… 同时对陆綰寧也失去了兴趣。 她了解谢执。 谢执有洁癖,绝不愿意用別人用过的东西。 女人,就更不用说了。 看来是自己误会了。 她懒得再搭理陆綰寧,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 陆綰寧捡回一条命,从甘露殿离开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上书房的。 更不知先生都讲了些什么。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想活命,离太子远一些…… 绝对,绝对不能再和太子殿下扯上关係,哪怕只是普通的擦肩而过…… “綰寧,你到底怎么了。” 放学的钟声响了三下,陆綰寧抬头,看向满脸担心的薛鶯。 “皇后娘娘都和你说了什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是啊,要不然下午跟先生告假,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陆綰寧迟缓摇头:“没事,就是昨日中暑可能还没好全,用过午饭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说起午饭,我上午就想问了,殿下给你的食盒里都放了什么呀。” 一位贵女好奇地盯著陆綰寧的食盒。 陆綰寧看了一眼那烫手的山芋,直接笑著將餐盒递了过去:“你若喜欢便拿去。” “你真的捨得给我,这可是殿下给你的。” “你在说什么,这不是殿下给我准备的,是送阿鶯的嬤嬤见我喜欢,又懒得丟便给我了。” 薛鶯歪头看著陆綰寧。 綰寧姐姐在说什么傻话。 今早她吃了半块山楂糕,那糕点一吃就知道是刚出锅不久的,还热乎著呢,怎么可能是要丟的呢?“ 而且她闻著食盒里的味道,可不像是只有糕点,似乎还有肉脯…… 这些可都是綰寧姐姐喜欢吃的。 然而就算陆綰寧如此说了,那位贵女也没有半点嫌弃的意思。 她笑著从陆綰寧手里接过食盒:“那就多谢綰寧了……” “客气。” “你真捨得啊?”薛鶯小声询问。 陆綰寧目送那位贵女离开,转头道:“日后你也儘量离太子殿下远一些。” 薛鶯眸子微微转动:“皇后娘娘警告你了?” 陆綰寧頷首,若不是丟出自己是六郎外室的身份,只怕今日不可能安稳从甘露殿离开。 “去吃饭吧。” “好。” 才刚起身,陆綰寧便听到书院里传来阵阵喧囂。 “出什么事了?” “不清楚,去看看。” 陆綰寧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薛鶯拉著朝人群狂奔。 穿过重重人群。 陆綰寧一眼便看到薛夫人扯著纪明棠的头髮,朝著纪明棠脸上就是一个清脆的耳光。 “既然你听不懂人话,那就別怪我不客气了。” “我再说一遍,綰寧是我谢芳菲的乾女儿,和我亲生的没半点区別!” “你欺负她就是在打我谢芳菲,我镇南王府的脸。” “还有你们,也都给我听清楚了,要是让我谢芳菲知道,你们谁再敢欺负綰寧,我谢芳菲可不是好惹的。” 说完,她一把鬆开纪明棠的头髮,將人往地上重重一推,末了瀟洒朝著人陆綰寧的方向走来。 眾人哪里见过一等贵妇们大打出手的模样,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薛夫人走到陆綰寧面前,怜惜地看著陆綰寧的脸颊:“看到我是怎么做的了吗?” 陆綰寧轻轻頷首。 薛夫人故意拔高了声音:“下次再有人欺负你,不管是谁,打就完了。” “他们若是不服气,儘管来我薛家找我谢芳菲评理!” “知道了吗?” 陆綰寧愣怔地看著薛夫人。 薛夫人对她会不会,太好了一点。 就好像是她真正的母亲一样。 她红眼眶点头。 “好孩子,走,去吃饭。” 第54章 「难道你甘心一辈子只做个外室?」 都察院。 谢执收起桌上的卷宗,递给惊云:“宫里可有传来什么消息?” 惊云知道殿下问的不是朝堂上的事情而是陆姑娘的事情:“早上上课前陆姑娘与苏家小姐起了爭执。” “苏小姐说了许多不好听的话,不过最终还是没能贏过陆姑娘。” “之后皇后娘娘召见了陆姑娘,大约两刻钟,陆姑娘从甘露殿离开,脸色不太好看,但並未受罚。” 谢执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捻动手里的黑金色琉璃佛珠手串:“青桃那边有没有传话过来。” “她说是李夫人昨日故意刁难陆姑娘。” “哦,中午薛夫人去上书房大闹了一场,当眾打了李夫人,给陆姑娘撑腰。” “过程挺解气的。” “只是这个关头……”陛下本就对镇南王多有不满,甚至几次想要削藩,只是一直找不到藉口。 “那就让他没时间去关注这些,明日让人把这份摺子递上去。” 惊云接过,打开后发现里面全是弹劾李首辅教子不严,纵容族弟收受贿赂,贪赃枉法的罪名。 惊云暗自吸了一口冷气:“真要弹劾,您就不怕李首辅站到皇后那边?” 谢执起身,拿起鱼饵撒入鱼缸:“他敢吗?” “父皇之所以倚重他,就是因为他是个纯臣,他若是站到皇后那边,你猜父皇还会用他吗?” 惊云收起摺子。 “那今晚,还要不要安排马车去接陆姑娘了?” “继续。”谢执看著鱼缸中的金鱼爭先恐后地抢夺鱼缸中的饵料,“不光今日,明日,后日,都要继续,点心也要继续送。” “不过不用特意再准备她喜欢吃的,隨便装一点就可以。” 惊云不解地看向自家主子。 这不是把陆姑娘光明正大地暴露在皇后娘娘眼皮子底下吗? 不过主子向来有自己的考量,他只管照做就了。 …… 陆綰寧看著停在面前的马车,心里抓狂。 她到底哪里得罪这位殿下了! 三天! 整整三天! 没人知道这三天她是怎么过来的! 她简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贵女们嫉妒的眼神几乎要把她埋了。 这倒也不算什么,最恐怖的是,皇后每日都会叫她去甘露殿,然后用那种看死猪一样的眼神上下打量她。 仿佛在考虑什么时候动手杀了她。 她现在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摸自己的脑袋在不在脖子上。 看著嬤嬤从车上下来,陆綰寧心如死灰。 “姑娘,上车吧……” 陆綰寧试图挣扎:“嬤嬤,我与阿鶯走著去也是可以的。” 嬤嬤脸上仍是恭敬的笑:“这是殿下的吩咐,奴婢无权做主,请吧。” 陆綰寧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却也只能上车。 只是两人上车后,马车並未第一时间出发。 又停了半刻钟,陆綰寧看到嬤嬤下车。 嬤嬤满脸热切地拦住苏若惜,完全不同拦住她和薛鶯时的客套:“薛小姐邀请苏小姐一同上车乘坐马车,苏姑娘,请。” 薛鶯往陆綰寧身边挪了挪,小声道:“我怎么不知道我邀请过苏若惜这贱人!” 陆綰寧也不知道这位嬤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秀眉紧蹙。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普通人,算不得多聪明,可应该也算不得蠢。 但自从进了上书房,陆綰寧开始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不够用! 尤其是面对这位太子殿下。 从马车上下来,嬤嬤照理递给她和薛鶯一个食盒。 只是今日却又多了一份。 “苏小姐,这是我家殿下特意嘱咐交给您的。” 苏若惜震惊地瞪大双眼。 “给我的?” “是,不过还请苏小姐和二位姑娘保密,对外只说是苏小姐自己从家里带的。”说完这句,嬤嬤照例上车离开。 苏若惜低头看著自己手里的食盒,她这几日见过殿下给陆綰寧和薛鶯的食盒,说实话,里面的东西很普通。 她忍不住好奇打开自己的食盒,第一眼,苏若惜便被食盒里琳琅满目的点心震惊住了。 这盒点心一点都不像前两日陆綰寧和薛鶯带来的点心。 一看便是用了心的。 “靠,凭什么你的比我们的好那么多!” 苏若惜打开点心的时候並未迴避眾人,因此薛鶯一眼便看到了那精致的点心。 陆綰寧闻言皱眉,她拉著薛鶯便往上书房走:“少说几句,別忘了嬤嬤是怎么嘱咐的。” 被陆綰寧和薛鶯整整压了三日的风头。 此时苏若惜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她得意地小跑著跟上陆綰寧:“呀,是不是嬤嬤拿错食盒了,这么精致的食盒,肯定是给阿鶯你的吧。” 薛鶯刚要开口与苏若惜爭辩。 陆綰寧却將薛鶯护到身后:“既然你如此喜欢,那我与阿鶯的这份也一起给你吧。” 说完,陆綰寧將烫手的山芋苏若惜面前。 又將薛鶯的那份一同放在苏若惜面前。 “苏姑娘慢慢享用。”说完,她拉著薛鶯快步进了学堂。 …… 甘露殿。 “你是说,今日孙嬤嬤笑著邀请苏若惜上车,下车后还给了苏若惜一盒特別的点心。” 皇后这两日气血明显好多了。 她放下修剪枝的剪刀,声音里带著几分疑惑。 采星递上帕子:“是,孙嬤嬤临走时交特意代薛家两位姑娘,让两位姑娘不许声张是殿下给苏小姐准备的糕点。” “只是苏小姐那张嘴,您也知道。” 皇后闻言冷笑一声,谢执给陆綰寧准备的糕点,她昨日看过,那种东西,不可能入谢执的眼。 她擦著手:“去叫陆綰寧来。” 两刻钟后。 陆綰寧熟练地跪在甘露殿的地毯上:“民女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吧,既然芳菲已经认你做乾女儿,往后便不必自称民女。” 陆綰寧恭敬回是。 入座后,陆綰寧才发现,皇后今日给她上的茶水和前几日不太一样,闻起来更清香,入口也更爽滑。 “你不必如此紧张,本宫叫你过来,就是说说家常话,你也知道,太子老大不小了,本宫为了他的婚事,愁破了脑袋。” “听说今日殿下借著薛鶯的名义邀请苏家小姐与你们一起乘坐马车,末了,还赠送了苏家小姐糕点。” 陆綰寧放下茶水,经过这三日的训练,她早已习惯了这位皇后娘娘对消息的把控。 她放下茶水:“娘娘既然都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问民女?” 皇后笑著道:“綰寧,有些机会,错过了,那可就是一辈子。” “难道你甘心一辈子只做个外室?” 第55章 明明很在意,却硬要装作不在意 陆綰寧低著头,想不明白皇后娘娘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让她监视六郎? 还是让她监视苏若惜呢? 陆綰寧觉得自己应该答应皇后。 可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皇后並不急著要答案,只让她回去好好想想。 傍晚,陆綰寧看著谢执来接她们的车驾,沉默地与苏若惜一同上了马车。 等出了宫门,坐回到自己的马车上,薛鶯抓著糕点便往嘴里塞,气鼓鼓道:“谢执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他自己邀请苏若惜乘车就明说,干嘛借著咱俩的名声来噁心人?” 陆綰寧撩开车帘,见著孙嬤嬤正微笑著与苏若惜说话。 那欣赏的眼神,像是在看儿媳妇。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陆綰寧放下车帘,一转头就见薛鶯嘴边沾了一圈糕点屑。 她递上帕子:“殿下的意思,不是咱们能猜透的。” 其实陆綰寧隱约有个猜想。 殿下,该不会是对苏若惜起了心思吧? 至於前几天邀请自己和阿鶯乘车,怕不是为了做出头鸟,替苏若惜挡灾…… 甘露殿。 采星將宫门口发生的事情如实稟告。 正在练字的皇后放下手里的毛笔:“本宫的好儿子本事当真是越来越大了。” “若非本宫冷静,只怕这时已经同时得罪了季淮序、谢芳菲二人。” “而谢执真正喜欢的女人,还被他周全的保护著……” 采星將皇后写的字收起:“娘娘的意思是,这陆綰寧,是殿下推出来的替罪羊?” 皇后冷笑一声:“难道不是吗?” “若陆綰寧真是他的人,早在第一天谢执就该衝进本宫的甘露殿,大张旗鼓的要人了。” “而不是如此安静,任由本宫为难陆綰寧。” “好一个一箭双鵰,可惜,终究还是嫩了点。” “本宫自己教出来的孩子,本宫还是了解的。” “明日你继续盯著,若苏若惜还是乘坐谢执的马车入上书房,便把她叫来。” “本宫与你打赌,这人还没到甘露殿,就会被谢执拦回去。” …… 薛府。 陆綰寧坐在罗汉床上,面前摆著纸笔。 旁边是谢执给她写的信。 “姑娘已经坐了小半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动比笔?” 陆綰寧將手中的团扇往桌上一扔,烦躁地躺在罗汉床上:“没想好要写什么。” 她还在犹豫是站皇后这边还是站六郎那边。 若站皇后这边,皇后真的会帮她挣一份体面吗? 以她对皇后娘娘的了解,皇后可不是这样的好人。 何况她作为皇后的眼线,將来若太子真垮了,六郎身为太子的人,真的能够独善其身吗? 她不太了解党爭。 但若她是皇后,她绝不会放虎归山,给自己留下一个巨大的隱患。 可若站在六郎这边,她又能得到什么呢? 六郎的来信甚至都没提过扬州知府有关的信息。 算了,今日便不给六郎写信了吧…… 她从罗汉床上坐起来:“青桃,准备洗澡水,我要沐浴睡觉。” 青桃一愣:“姑娘今日不给主子写信了吗?” “不写了。” 说话间陆綰寧趿著鞋朝浴房走去。 …… 东宫。 谢执今日难得空閒。 早早將书信写好后,谢执坐在书房等著陆綰寧的来信。 从傍晚等到三更,谢执手里的书翻了两遍,却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惊云。” “殿下有何吩咐?” “你去一趟薛家,看看她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不然怎会这么晚都没来信。 惊云看了一眼时间:“现在?” “现在。” “陆姑娘这个时辰,已经入睡了吧?” 谢执的脸阴沉的滴墨:“让你去你就去。” “是。” 薛家守卫森严,但对惊云来说却不值一提,閒庭漫步般进入陆綰寧暂住的梨香院,他並未进入內院,而是在树头学了两声猫叫。 不过几个呼吸,青桃便提著灯从陆綰寧房中离开。 看著哈欠不断的青桃,惊云小声问询:“你家姑娘睡了?” “不然呢?” 不用伺候殿下,姑娘一般两更初便准时入睡:“你难道不知道?” “那你家姑娘睡之前可有给殿下写信?” 青桃刚想摇头,就听惊云提醒:“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殿下生气啦?” 惊云抱著长剑:“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青桃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回去吧,明日我让小姐多写一封。” 惊云回来的时候,谢执仍坐在桌前,手里拿著的书一页没翻,右手几乎將黑金色琉璃佛珠碾碎。 惊云看著自家殿下明明很在意,却硬要装作不在意的模样,有几分好笑。 “殿下,陆姑娘睡了。” 谢执冷著脸將书往桌上一扔。 “青桃说,陆姑娘回去后便忙著写先生留下的课业,写完课业又练了一个时辰的字。” “陆姑娘本来想给殿下写信的,只是姑娘心里装著事儿,又不肯多说,枯坐了大半个时辰,怕耽误明日上课,这才去休息的。” 谢执闻言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丁点,却也只有一丁点:“皇后为难她了?” “没,咱们在皇后宫里的眼线说,皇后今日对陆姑娘客气了许多,采星送陆姑娘回去的时候,很是恭敬。” 那就是被威胁了…… 谢执垂眸。 “殿下,会不会是因为您让孙嬤嬤顺路送那位苏小姐,陆姑娘吃味了?” 谢执起身:“她喜欢的是『季少卿』,又不是孤,她吃什么味?” “明日一早將这封信送给青桃。” 谢执將手中书信丟给惊云。 “您刚刚乾嘛不直接让属下带过去,还要属下多跑一趟。” 谢执一记刀眼,惊云立刻做了一个把嘴缝起来的动作,同时接过信件。 …… 陆綰寧刚洗漱完,就见青桃递来一封信。 “昨日姑娘入睡后,门房让人送来姑娘的书信。” 陆綰寧將帕子递给青桃的同时,另一只手接过信。 她撕开信封,取出信封里的信纸。 昨日谢执的来信不同之前,只有很薄的一张纸。 抖开信纸,在看清里面的內容后,陆綰寧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经查,扬州知府贪墨公款罪证確凿,不日押送回京,午门斩首。” “姑娘,你怎么哭了?” 陆綰寧笑著摇头:“我只是太高兴了而已……” 第56章 我就是故意的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对了,我待会儿写一封信,你帮我送去驛站。”陆綰寧说著,顾不得梳妆打扮,急匆匆坐在了罗汉床上。 练了许久的字,虽然仍不够好看,但也不至於像之前那般缺胳膊少腿,甚至有些地方还要画图替代。 將信写好递给青桃,陆綰寧这才梳妆打扮,去饭厅用早膳。 薛夫人这几日都在为薛芙的事情奔波,人瘦了一大圈。 苏家不肯和离,甚至扬言薛芙若与苏家和离,那大家谁都別想好过! 薛夫人虽然是郡主,但父母远在边陲,远水不解近渴。 薛大人虽然同为三品,但到底不如苏家根深蒂固。 陆綰寧看著心疼,知晓自己在这件事情里帮不上忙。 在宫门口下了马车,陆綰寧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孙嬤嬤。 “两位姑娘请上车。”一如往常的客套。 薛鶯皱眉:“今日还要等苏若惜吗?” 孙嬤嬤笑著点头:“薛姑娘聪慧。” 薛鶯翻了个白眼:“这聪慧我寧可不要。” 说完她拉著陆綰寧便上了车。 今日苏若惜比昨日来得更早,脸上的妆容也比往日更精致,甚至头上还簪了一支不算格外显眼的绒髮釵。 耳朵上也戴了耳环。 陆綰寧看了苏若惜一眼便移开眸子。 上书房需统一著装、髮髻,不准佩戴首饰。 苏若惜今日,要挨罚了。 薛鶯往陆綰寧身边凑了凑,不乐意地对苏若惜道:“你可真慢。” “快有什么用呢,快,不还是要我等慢的。”苏若惜嘴角得意翘起。 “孙嬤嬤咱们走吧。”她仰著下巴,全然將自己当做了孙嬤嬤的主子。 想起昨日自己回府的马车路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隔著马车问她糕点可还喜欢,苏若惜的心便忍不住砰砰直跳。 她回府后將这件事情告诉了母亲。 母亲断定殿下这是看上她了。 毕竟殿下之前可从未对哪个女子如此特殊。 今日母亲还说要去李家退婚,只等太子开口,便可以嫁进太子府,做太子妃了。 想到太子殿下那出尘的长相,苏若惜便止不住地脸红。 哼! 日后有殿下护著她,她倒要看看陆綰寧和薛鶯这两个贱人如何敢骑到她头上。 孙嬤嬤將苏若惜那小人得势的模样看在眼里,实在想不明白殿下怎么会看上这么个东西? 莫不是服用毒药太久,影响了脑子? 依她看,这苏若惜远不及对面那位陆姑娘可爱。 …… 到了上书房,孙嬤嬤按照殿下嘱託,將装有精致点心的食盒递给苏若惜,又將其余两个食盒递给陆綰寧与薛鶯。 等到孙嬤嬤离去,苏若惜一脚踹翻了陆綰寧手里的食盒。 食盒里的点心滚落一地。 “哎呀,抱歉,我是不小心的,綰寧妹妹不会怪我吧?” 薛鶯再也忍不下去:“我都看到了,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苏若惜捂著嘴,笑的得意:“是啊,我就是故意的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薛鶯刚要还手,陆綰寧一把抓住薛鶯的袖子:“不过是份点心,本来我们也不稀罕,打翻了也省的我拎进去。” “咱们走。” 薛夫人为了薛姐姐的事情,已经有了白头髮。 若是这时候再招惹太子…… 陆綰寧不敢想像薛夫人的处境会有多难。 对待苏若惜这种贱人。 越是表现的不甘,她越是得意,不如直接无视。 毕竟没见哪个正常人被狗咬一口,会咬回去的。 “我让你们走了吗?”苏若惜拦住陆綰寧。 陆綰寧拎著书箱的手骤然捏紧:“苏若惜,你別得寸进尺。” 苏若惜一脚踩碎地上的点心:“如果我偏要得寸进尺呢?” “太殿下昨日可是特意停下马车,问我喜不喜欢他送的糕点,殿下可有问过你们?” “我想应该是没有的吧,如果有的话,你又怎么可能是这幅表情呢?” “薛鶯,你不是一直嫉妒我夺走李晋吗?” “现在我把这个垃圾还给你,怎么样,开心吧?” 薛鶯的手死死捏住书箱。 陆綰寧扫视了一圈,此时人太多,动手会一定会给薛家带来麻烦。 “苏小姐,皇后娘娘请您去一趟甘露殿。” 采星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苏若惜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是,臣女这就去。” 说著,她恶狠狠地撞了陆綰寧的肩膀一下:“让开,没听到皇后娘娘传唤我吗?” “若是迟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说完,她笑著走到采星面前:“让采星姑姑久等了,采星姑姑可知道皇后娘娘传唤我,所为何事?” 采星脸上笑容不变:“您待会儿见了皇后娘娘,自然就知道了。” 说完,她看向陆綰寧:“陆姑娘,別忘了皇后娘娘还等著您的答案,想清楚了,隨时去甘露殿。” 陆綰寧微微頷首:“民女知道了。” 采星笑著转身:“苏姑娘,请吧。” 苏若惜一路上嘰嘰喳喳说个不停。 走到半路,采星便看到谢执的车驾。 她愣了片刻,没想到竟然真会见到太子殿下。 她面不改色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 苏若惜更是激动的不行,她放柔了声音,娇滴滴地给谢执问安。 “免礼,孤若是没记错的话,上书房已经上课了,你这是要带苏小姐去哪?” 他似乎只是好奇,漫不经心地询问。 “回殿下的话,娘娘有几句话想同苏小姐说。” “有什么话不非要在这个时间说?” “这奴婢就不清楚了,不如您亲自去问一问皇后娘娘?” 谢执靠在车內,捻动琉璃佛珠,漫不经心道:“也好,正好孤有话要同皇后说。” …… 甘露殿。 皇后看著跪在地上的苏若惜,又扫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谢执。 谢执放下茶杯,淡淡开口:“皇后,苏小姐还在跪著。” 皇后闻言眼底的笑意更浓,到底是年轻气盛,心上人稍微受点委屈,便坐不住了。 这才哪到哪。 “本宫让她跪著,自有本宫的道理,怎么,太子想做本宫的主了?” 谢执脸上仍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儿臣不敢,只是……” “既然不敢,就不要可是了,采星。” 皇后给了采星一个眼神。 “苏小姐,情吧。” 苏若惜还没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就被采星带到了院子里,看著地上的碎瓷片,苏若惜顿时脸色一片惨白。 她困惑地看向采星:“采星姑姑,你这是什么意思?” 采星一把將苏若惜按在碎瓷片上:“上书房需统一著装、髮髻,不准佩戴首饰,此乃皇后娘娘亲自定下的规矩,可苏小姐却打扮的如此招摇,这是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您说,该不该罚?” 第57章 薛家的名声,要毁在薛鶯和这个外室手里了 苏若惜疼得整张脸都扭曲在一起。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救命啊!” 殿门外传来苏若惜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殿內,谢执眉头紧皱,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杀意翻滚。 好吵。 想割了她的舌头。 这场景落在皇后眼中便成了谢执在强忍怒火。 她拿起桌上的苏绣团扇,轻轻煽动:“怎么,生气了? 谢执收回视线,火上浇油:“儿臣不敢,只是苏侍郎毕竟才朝中三品官员,母后如此羞辱苏侍郎的女儿,就不怕苏侍郎弹劾母后?” 这是在威胁她? “太子可真会说笑,本宫第一次知道,在太子眼中,本宫竟是如此不堪,连一个三品小官的女儿,都动不得了。” 不要说苏若惜只是苏侍郎的女儿,便是苏侍郎本人,她想动,也能动得。 “儿臣也只是好心提醒,听与不听,全在皇后。” 眨眼间,谢执又恢復了那个泰山崩於前而色不变的阴鷙太子。 好像除了杀戮,没什么是他在乎的,也没什么能真正触怒他。 殿外,苏若惜啜泣的声音还在继续。 “没什么事情的话,儿臣便告退了。” “去吧,政务再忙,也要照顾身体,明日再让张院判给你瞧瞧身体。” 谢执:“听说静嬪娘娘怀孕了,还是多让张院判给母后瞧瞧,毕竟八弟不爭气,指望八弟皇后不如调养好身子,再生一个。” 话音未落,上等的汝窑茶杯砸碎在脚边,谢执眼皮都没掀一下。 “给本宫滚。” “如此,儿臣告退了。” 等到谢执离开,皇后心中那股鬱气怎么都无法消散。 采星给皇后拍著后背:“娘娘不必生气,定是您动了殿下的心上人,殿下恼羞成怒,这才出言不逊。” 皇后皱眉看著跪在院子里的苏若惜,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谢执的羞辱让她几乎无法思考。 深吸了几口气,皇后仍无法压下心头的屈辱: “你去前面看著,让苏若惜跪上一个时辰。” 既然谢执敢激怒她,就要做好心上人被她揉捏的准备。 …… 上书房。 一节课结束,苏若惜却迟迟没有回来。 上书房的贵女们嘰嘰喳喳言语间满是好奇皇后找苏若惜到底是为了什么。 也有人来找陆綰寧打探,被陆綰寧装傻挡回去后,便兴致缺缺地和其他人討论起来。 “听说太子殿下昨日亲口问她喜不喜欢那些糕点,今日又送了同样的,紧接著皇后娘娘又召见她,该不会她要飞上枝头,做太子妃了吧?” “不会吧,你若说殿下喜欢陆綰寧,那还有几分可能,毕竟长得那般祸水,可苏若惜……我总觉得差了一点。” “那架不住殿下就爱小家碧玉……” …… 正说著,苏若惜一瘸一拐地从外面进来。 她脸色惨白,裙摆上也全是血。 她这般模样將上书房的贵女们嚇了一跳。 陆綰寧也被苏若惜这模样嚇了一跳。 她猜到皇后可能会为难苏若惜,却没想到会下这么狠的手。 苏若惜每动一下膝盖便钻心的疼。 何况还有许多瓷片扎进肉里並未取出。 薛鶯也被眼前的场景嚇得脸色一片惨白。 她转头看向陆綰寧:“皇后前几日是不是也是这样责罚你的?” 说完,她拉著陆綰寧便朝盥室走去。 “我先给你检查一遍,你別怕,皇后真要暗中用这些小计俩伤害你,娘绝对不会袖手旁观。”薛鶯的脚步都是乱的。 薛鶯的关心让陆綰寧心头淌过阵阵暖意。 她拉住薛鶯:“没有,皇后罚她是因为她装扮出格。” 她左右看了看,见所有人都在忙著关心苏若惜,这才悄声道:“离殿下远一些。” 薛鶯反应过来,脸色吃了苍蝇一样狰狞:“你的意思是,谢执真看上苏若惜了?” “天吶,亏我一直以为谢执品味不错,没想到……” 陆綰寧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太子殿下,但能喜欢上苏若惜这样的,她也的確夸不出口:“回去吧。” 薛鶯还在替陆綰寧担心:“那前几日皇后娘娘真的不曾责罚於你?” “不曾,皇后娘娘若责罚我,我哪能每次回来得那么快。” “说得倒也是。”而且綰寧姐姐每次回来,也没见哪里不舒服。 说话间,课铃响起。 “先回去上课。”陆綰寧可没忘记,接下来是纪明棠的课。 才刚坐下,陆綰寧便看到纪明棠抱著书走来。 纪明棠脸上没了常见的笑容,那双眼睛带著冷意。 陆綰寧起初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纪明棠的好儿媳妇刚被人欺负了,以纪明棠的性格,怎么可能不生气,哪怕那个人是皇后。 可直到纪明棠冷漠地从苏若惜身边经过,开始讲课,事情变得诡异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纪明棠待苏若惜那是当亲女儿疼的。 如今苏若惜疼得满头是汗,纪明棠却看都不看一眼。 甚至有几次明显故意刁难苏若惜,让膝盖受伤的苏若惜站起来回答问题。 察觉到纪明棠在刁难苏若惜的並不止陆綰寧一人。 所有人都在暗暗猜测,苏若惜做了什么得罪了纪明棠。 下课钟声响了三下,纪明棠看著苏若惜埋头在位置上哭个不停。 她收起桌上的《论语》便走,没多给苏若惜一个眼神。 当初苏若惜和晋儿生米煮成熟饭,她不惜得罪谢芳菲定下这门婚事。 苏家借著她李家姻亲的名声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如今竟然有脸来退婚? 也怪她识人不清,苏若惜既然能爬上她家晋儿的床,自然也有本事去爬別人的床…… 想到此,她目光转向薛鶯。 哪怕到了此时,她仍旧看不上薛鶯。 整日对一个外室姐姐长,姐姐短的,像什么话。 薛家的名声,要毁在薛鶯和这个外室手里了。 可笑谢芳菲竟然还说她被猪油蒙了心,依她看,谢芳菲才是真被猪油蒙了心。 第58章 劝諫殿下勿要吃屎 苏若惜处理完伤口赶到膳堂的时候,膳堂里已经没多少人了。 陆綰寧和薛鶯正坐在窗户旁边吃著凤梨酥酪。 见到陆綰寧和薛鶯,苏若欣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就算被皇后娘娘为难又能如何,殿下的心在她身上,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摇身一变成为万眾瞩目的太子妃娘娘。 等殿下坐上龙椅,她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而陆綰寧和薛鶯这种人,只配捡她苏若惜不要的。 想到此,她仰著下巴一瘸一拐地走到陆綰寧面前,理所当然道: “陆綰寧,给我去取饭。” 陆綰寧歪头看著苏若惜:“你是没长腿还是没长手?” 不等苏若惜回答,她率先开口:“哦,原来是腿瘸了。” “怎么,腿瘸了连手也不会用了,那你可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废物。” 她苏若惜有靠山,难道她陆綰寧便没有? 且不说太子还没娶苏若惜。 便是真將她娶进东宫,那苏若惜头顶上也有位皇后娘娘压著不是。 皇后不是想要栽培她吗,她大可以借著皇后的名声,与苏若惜对抗。 是的,自从看到苏若惜一瘸一拐地回来,陆綰寧心中那杆天枰已经偏向了皇后。 有皇后撑腰,苏若惜便没什么可怕的。 莫说是苏若惜,便是苏家……似乎也没那么可怕。 当然,她也没打算背叛六郎,毕竟六郎替她復仇。 她陆綰寧虽然是个小人,但底线还是有的。 陆綰寧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 不然她怎么敢做这种事情。 要知道那可是当朝皇后和聪明绝顶的大理寺少卿。 两头吃。 稍有不慎,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陆!綰!寧!”苏若惜磨牙,右手猛地抬高。 “怎么?想动手,打啊,朝著这边打。”陆綰寧指了指自己的脸。 “不过动手之前我劝你考虑清楚,在上书房动手,是要被先生警告的,严重的还会被下令停课,终生不能再踏进上书房一步。” “你今早刚因为打扮得过於招摇被皇后娘娘责罚,你说,此时你再生事,会不会被勒令停课?” “一个被上书房退学的女学生,你觉得殿下还会喜欢吗?” 苏若惜被陆綰寧说得脸色一阵惨白。 举在空中的手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下次找茬之前还是先动动脑子,哦,抱歉,忘记苏姑娘没有这种东西了。” 薛鶯在一旁崇拜地看著陆綰寧。 好喜欢綰寧姐姐笑著骂人的样子。 “听说和脑子不好使的人在一起,也会变傻,阿鶯,咱们走。” 薛鶯小鸡啄米般点头。 苏若惜哪里甘心就这样放陆綰寧离开。 她刚要开口,一道带著怒火的少年嗓音再说膳堂响起。 “苏若惜,你给老子滚出来!” 陆綰寧也被李晋这猝不及防的声音嚇了一跳。 等陆綰寧回过神来,李晋已经快步走到苏若惜面前。 他赤红著眼,拿著退婚婚书! “这是怎么回事?” “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退婚!” 李晋的话犹如一记惊雷。 陆綰寧侧头看向薛鶯,薛鶯明显更为震惊,嘴巴长成大大的o字。 陆綰寧知道李晋疯起来有多恐怖,她拉著薛鶯连连后撤。 確定不会被李晋伤及后,这才继续吃瓜。 “说话!” 苏若惜早就被他这番模样嚇呆了。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对不起……” 听到这三个字,李晋的情绪更激动了,他一脚踹翻旁边的桌子: “我特么要的不是对不起!” “苏若你告诉我,我哪里对你不好?” “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你让我羞辱薛鶯,我也羞辱了。” “为了討你喜欢,我甚至连我娘的嫁妆都偷出来给你!” “如今你竟然要跟我退婚?” “那咱们之前的山盟海誓,那些鱼水之欢算什么?” 此话一出瞬间激起千层浪。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们两人的婚期是在明年腊月吧?” “还没成婚,拜过天地便行了夫妻之礼,苏家可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 “不过也难怪,谁巴结上了太子还能看得上李晋这只蠢驴呢?” …… 讥讽的声音不断入耳,苏若惜只觉自己的脸面被人扯到地上不断见她。 偏偏李晋这个蠢货还在不停地逼问她! 问她为什么要退婚! 她为什么退婚他不清楚吗! “你闭嘴吧!” “我与你做那种事情,哪次不是受你逼迫!” “要不是因为你是李首辅的儿子,我死都不可能看上你!” …… 陆綰寧原以为这场闹剧都要收尾了,不曾想苏若惜又语出惊人。 她看向苏若惜的眼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这人,完全不给自己留后路的吗? 她有想过,太子殿下知道她非完璧之身,是否还会对她如从前那般感兴趣? 若殿下真因此厌弃了她,以她现在的名声,上京城不会有什么好人家会愿意接手娶她。 什么叫一把好牌出得稀烂,陆綰寧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晚饭过后,陆綰寧练完字,便將今日的所见所闻写在信里。 她其实更喜欢当面跟六郎说,只可惜六郎远在扬州,听不到这么有趣的八卦,真是六郎的损失。 …… 陆綰寧的信一如既往地长。 每日吐槽上书房堂食难吃已经成了惯例。 看到最后,谢执看著陆綰寧的碎碎念。 “我实在想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什么会喜欢上苏若惜那样的女子。” “若她长得倾国倾城倒也就罢了。” “可她长得还不如我!”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山珍海味吃腻了,想尝尝屎是什么味道?” “如果不是,我只能说,太子殿下的口味当真独特。” “六郎身为殿下的心腹,理应劝諫殿下勿要吃屎。” …… 谢执心情复杂地盯著桌上的信笺。 小没良心的,他这都是为了谁! 出了这么大的力,帮了她那么多。 没换来感激也就罢了。 竟然还让这小雀儿怀疑起了他的审美。 第59章 两头吃 翌日,陆綰寧看著车上的苏若惜,心中没有半点起伏,只暗道了句果然如此。 薛鶯虽然仍旧看不惯苏若惜,但有陆綰寧劝说,也並未与苏若惜再起衝突。 苏若惜也收敛了囂张气焰。 昨日她回到府上,被父亲狠狠训斥了一番。 母亲被父亲骂得更狠。 半夜她还要和母亲一起去李家赔礼道歉,结果吃了闭门羹。 昨日丟了那么大的脸,苏若惜今日本想告假。 然而父亲今早上朝前,特意叫她起来训诫,说若是今日不去上学,那以后也不需要上学了。 京都女子都以能在上书房念书为荣,她若不能在上书房念书,太子殿下会怎么看她。 何况,来上书房念书说不定就能偶遇太子殿下。 等她做了太子妃,迟早將今日份的屈辱还回去。 从马车上下来。 孙嬤嬤照例將糕点盒子递给三人。 陆綰寧看著手里那个纹繁复的木盒,疑惑地看向孙嬤嬤。 是不是拿错了? 等她看到孙嬤嬤递给薛鶯的是个一样的盒子,陆綰寧唇角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苏若惜也很不爽。 陆綰寧和薛鶯算什么东西,也配和她用一样的食盒,吃一样的点心? 然而直到看到孙嬤嬤將一个普通的食盒递给她。 苏若惜再也忍不住:“孙嬤嬤,你是不是给错了?” “你肯定是给错了对不对,陆綰寧那份才是我的!” 孙嬤嬤脸上仍旧带著温和的笑:“苏小姐,殿下是怎么吩咐的,老奴便是怎么做的,不存在给错的情况,没別的事情,老奴就告退了。” 说完,她已经踏上马车离开。 苏若惜失落地看著马车离去,她打开食盒,就见里面放著很普通的糕点。 再看陆綰寧和薛鶯,苏若惜快步上前掀开食盒。 里丰盛的糕点让苏若惜再也忍不住崩溃大哭起来。 薛鶯刚要嘲讽,陆綰寧却察觉出事情的不对劲。 她一把拉住薛鶯,沉著脸便往学堂走。 只是还没走进教室,便看到采星朝自己走来。 陆綰寧头皮一阵发麻。 她几乎想將手里的糕点盒子扔出去,然而时间上到底来不及了。 “陆姑娘,请吧。” 陆綰寧在心底將这位太子殿下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想保护他喜欢的女子没错。 可为什么要拉她和薛鶯做替罪羊呢? 甘露殿。 陆綰寧跪在地上,脑子里全是昨日苏若惜膝盖满是鲜血的悽惨模样。 她不会也被皇后这样刁难吧? 皇后放下手里的经书,同时將佛珠放到一旁,她目光落在陆綰寧身上:“起来吧,来过这么多趟了,怎么还是如此拘谨?” “在皇后娘娘面前,民女不敢放肆。” “本宫喜欢规矩的人,坐吧,采星,给陆姑娘上茶。” “昨日的事情本宫都听说了。”她竟然不知这苏若惜已被人破了身子。 原以为谢执知道后,不会再对苏若惜感兴趣,结果还真是让她大跌眼镜。 她揉著太阳穴:“你可知道,今日殿下送你和薛鶯那盒糕点是什么意思?” 陆綰寧闻言瞬间急了,她直接跪在地上:“民女已是有夫之妇,万万不敢与太子殿下沾上关係。” 她避之不及的模样让皇后满意:“起来吧,本宫是知道你的,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安稳地坐在这里?” “太子知晓本宫不喜欢苏家那位,怕本宫为难她,这才推你二人出来刺本宫的眼。” 陆綰寧抬起头,一脸的茫然懵懂,好似完全听不懂皇后在说什么。 皇后在后宫待得久了,身边都是人精,还是第一次看到陆綰寧这种蠢东西。 愚蠢、胆小、美丽。 可真是一柄上等的宝剑。 她看向陆綰寧的眼神越发怜惜:“听不懂?” 陆綰寧低下头:“民女愚钝。” “起来吧,知道本宫最喜欢你什么吗?” 陆綰寧摇头。 “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个蠢的,却从来不会自作聪明。” 她將其中的算计掰开了揉碎了告诉陆綰寧。 陆綰寧坐回到位置上:“所以娘娘的意思是,我和阿鶯,都是太子殿下用来迷惑皇后您的障眼法,她实际上只是想保护苏小姐。” “还算聪明,能转过弯来,所以本宫从来不为难你与薛鶯,因为本宫知道,殿下对你们没那个意思。” “娘娘圣明。”陆綰寧无声鬆了一口气。 “这几日在上书房学得如何?” 陆綰寧低头:“听不懂,先生讲得都很晦涩。” 皇后给采星一个眼神。 采星將皇后之前读过的那本佛经递给陆綰寧:“皇后娘娘最爱听佛经,陆姑娘给皇后娘娘读一段吧。” 陆綰寧哦了一声,翻开佛经。 她紧张地看向皇后。 “怎么了?” “我,我读得不好,皇后娘娘不要嫌弃。” 皇后被陆綰寧这紧张的模样逗笑。 “读吧,怎么还不读?” “这些字,民女不认得……”陆綰寧咬著下唇。 皇后险些没將一口水喷出来。 见她紧张又委屈,却又不敢大声说话的样子,皇后直接被她逗笑。 “过来。”她笑著朝陆綰寧伸手。 陆綰寧小步挪到皇后面前。 “书拿过来,哪个字不认识,告诉本宫。” 陆綰寧將佛经递到皇后面前。 “都,不太认得……” 她声音压得极低。 头恨不得缩进衣领里。 其实她大部分都认得。 这些日子在薛家,她並非只和薛鶯玩闹。 薛芙晚上会给她补课,教她基础的认字。 只是既然决定要两头吃,那她在皇后这边必须装傻。 陆綰寧无比庆幸。 因为她写的拿手狗爬一样的字,各位先生都不曾给她留课业,就算是纪明棠,都不曾给她留过。 而且因为各位先生第一天对她进行摸底后,知道她不认字,后面也就没再管过她。 只当她是女班的吉祥物。 所以想要瞒过皇后,很容易。 “都不认得,那你这段时间在上书房都学了什么?”皇后將手里的佛经合上。 “我说了,皇后娘娘不许笑话我。” “你说。” 陆綰寧四下打量了一下,从桌上拿起一张宣纸,又拿起剪刀。 没一会儿,一只栩栩如生的剪纸小兔子出现在皇后面前。 皇后愣怔地看著那只兔子,陆綰寧又叠了一只小兔子放到皇后面前。 陆綰寧眼睛亮晶晶地看著皇后,她嘴上虽然什么都没说,可脸上却分明是求夸讚的表情。 第60章 给她出气 皇后拿起摺纸兔子,又看向剪纸兔子。 “所以,你在御书房就学了这些?” “我还会折玫瑰,青蛙。” 皇后嘆息一声,將摺纸放下,又见陆綰寧眼睛亮闪闪的。 到底没捨得过多苛,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坐下吧。” 陆綰寧小心翼翼坐下。 “本宫之前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娘娘是让我监视苏若惜吗?” “一个苏若惜还不值得本宫浪费如此多时间,你给本宫盯著你的夫婿。” 陆綰寧脸色瞬间一片惨白。 皇后笑著拉过陆綰寧的手:“別怕,本宫並不是让你做什么对不起你夫婿的事情,你也知道太子喜怒无常,你夫婿生性耿直,本宫怕他言语上激怒太子,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局面,你可明白?” 陆綰寧看著皇后:“可六郎从不在家里谈论与殿下的私事。” “不谈也没什么,你只需要帮本宫盯著,本宫用到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说话间,她拔下头上的一支凤位釵插在陆綰寧的发间:“真漂亮,等你做了他的正妻,本宫再封你为一品夫人,到那时,整个上京城谁还敢瞧不起你。” 陆綰寧目光真挚地看著皇后:“真的吗?” “本宫骗你做什么,回去上课吧,以后记得常来本宫殿里坐坐。” 陆綰寧起身行礼:“那綰寧告退了。” 等到陆綰寧离开,采星笑著將一盘切好的香瓜端到皇后面前。 “娘娘好久没笑得如此开心了。” “本宫要是有个这样的女儿,似乎也不错。” 可上次生子已经要了她半条命,她知道,就算皇帝再宠她,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孩子了。 “娘娘既然喜欢陆姑娘,何不等她助娘娘成事后,认她做乾女儿,奴婢瞧著,陆姑娘也很喜欢娘娘呢。” 皇后闻言垂眸不语。 采星却瞧著心惊。 她跟皇后也有些年头了,若是对皇后不了解,也绝对爬不到今天这个位置。 瞧皇后这模样,绝对有认真考虑这件事。 她暗自腹誹,日后待这位陆姑娘,可不能再像之前那般隨便了。 只是她始终想不明白,这陆姑娘究竟有什么独特之处,竟然能让皇后娘娘如此喜欢。 …… 上书房。 眾人震惊地看著陆綰寧头上的凤釵,又默默转头看向趴在桌上哭肿了眼睛的苏若惜。 一种诡异的氛围在上书房散开。 姜敏看著陆綰寧头上的那支凤釵,將手里的书捏皱。 这支凤头釵她找姑母要了好几次,姑母都未曾给她,如今竟然这般轻易地给了出去,还是一个之前听都没听说过的女人…… 薛鶯看著陆綰寧头上的簪子:“皇后娘娘竟然將这支簪子给你了,该不会是想让你做太子妃吧?” 她说话直,陆綰寧想捂住她嘴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陆綰寧感受到一眾贵女那刀子一样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你在胡说什么,你忘了我已经有六郎了,皇后娘娘给我这支釵子,不过是觉得我叠纸叠得好,给的奖励罢了。” 这话一出口,眾人一愣。 “你给皇后娘娘叠了什么宝贝,皇后娘娘竟然肯赐你这凤头釵?” “就是阿鶯之前教我叠的小兔子。” 眾人闻言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有人信了,却也有不信的。 姜敏便不信。 她姑母可是大雍的皇后,什么宝贝没见过,岂会为了一只纸叠的小兔子,就將釵头凤赐出去! 姜敏旁边的另一个贵女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姜敏:“对了,你听说了吗,你家二哥要来上书房教算学了。” 姜敏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別跟我提他,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也是,他娘就是你娘的洗脚婢,不过是趁你娘怀你大哥,勾引了你爹,这才生出他这么个孽种。” “我之前还听说那个孽种还在外面偷养外室,笑死了,不愧是贱人肚子里爬出来的。” 姜敏听到了自己喜欢听的,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 “就他这样的还想跟我大哥爭夺爵位,做梦去吧。” “对了,听说季大人很快就能从扬州回来了,我听我爹说,他立了不小的功劳,陛下这次肯定要嘉奖他。” 姜敏闻言脸色羞红一片:“我也听我爹说了这件事……” 陆綰寧的座位离姜敏不远,在听到扬州两个字的时候便竖起了耳朵。 可惜学堂太嘈杂,她实在听不清姜敏和那位贵女都说了什么。 …… 都察院。 谢执將眼前的公文盖上官印放到一旁。 惊云进来的时候,谢执將最后一份处理完,正在净手。 “殿下,皇后今日又见了陆姑娘,还赐给了陆姑娘一根凤头釵。” 谢执淡淡嗯了一声。 惊云疑惑地看著谢执:“殿下,您难道不该提醒陆姑娘,儘量不要同皇后接触。” 谢执擦著手:“为什么不让她和皇后接触?” “您就不怕陆姑娘无意间將您的事情告诉皇后娘娘?” 谢执闻言轻声笑了笑:“那你未免也將她想得太蠢些了,何况你觉得,她能说什么?” 惊云一愣,是哦,殿下与陆姑娘相处的时候,甚至用的都不是真正身份。 “可就这样放任陆姑娘和皇后相处,真不会出事吗?” “能出什么事?” “整个上书房现在都知道,陆綰寧除了被薛家罩著,还有皇后这个后盾,你觉得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个时候招惹她?” 惊云一愣:“等等,殿下这几日用车驾接送陆姑娘为的该不会就是……” 谢执坐回到位子上:“倒也不全是。” 惊云闻言笑了起来,他就说,殿下再疼陆姑娘,也不会专门为陆姑娘设局,只为让陆姑娘在上书房过得轻鬆自在些。 正想著,谢执的声音再次传来: “她说上书房离宫门太远,她想坐车。” “这么丁点的要求,孤满足一下她,不算过分吧。” 惊云嘴角抽搐了两下,是他低估殿下对陆姑娘的纵容了。 “那苏小姐又是?” “她欺负孤的小雀儿,孤给小雀儿出口气。” 第61章 「衣冠禽兽!」 陆綰寧惊喜地看著信笺里的內容。 “算算日子,明日六郎就要回京了!”她惊喜地转头看向青桃。 “可是明日上书房有课,不能请假。”陆綰寧一瞬间泄了气。 青桃將切好的芒果递给陆綰寧。 “姑娘尝尝,这是今儿主子让人送来的。” 陆綰寧看著眼前黄澄澄的果肉,满脸疑惑:“这是什么?” 自从来了薛家,她也算是长了见识。 那些从前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吃了不少。 可这果子却是头一次见。 “是芒果,从南地引进的,今年头一次结果。” 陆綰寧闻言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叉起一块送入口中,芒果清甜的香气瞬间在味蕾化开。 “六郎可有给薛夫人她们?” “回姑娘的话,都给了。” 芳菲阁。 薛夫人看著下人桌上的芒果,暗道了一句大手笔。 这芒果统共进贡了六筐。 皇帝两筐,皇后两筐,谢执两筐。 而谢执竟然直接让人送了一筐来薛家。 她也是沾了綰寧的光,才能吃到第一批芒果。 正想著,房门被轻轻敲响。 光听声音,薛夫人便知道来的是陆綰寧。 她急忙从罗汉床上下来,亲手拉开房门:“大晚上的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陆綰寧靦腆地笑了笑:“没打扰到夫人吧?” “这算什么打扰,你也太见外了。”说起来都过了这么久,綰寧仍旧不肯改口叫她母亲。 虽然知道綰寧只是不知如何改口,可薛夫人心中总有淡淡的失落。 拉著陆綰寧坐到罗汉床上,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陆綰寧这才开口道明来意: “六郎明日便要回京,我在薛府打扰很久了,我想明日搬回去住。” 薛夫人闻言满是不舍。 她是真喜欢綰寧这个孩子,却也知道,她是太子的人,太子一开口,哪怕是她也不能强留。 “这么快,可有和阿芙她们说?” “还没来得及去说。”其实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薛芙知道她是外室那一刻,提著刀便往外走。 陆綰寧拦了好半日才將人拦住。 薛芙替她不值。 薛芙觉得,她该拥有更好的。 而不是成为一个连名声都没有的外室。 可她没得选。 哪怕是到了现在,她仍旧没得选。 她若是现在离开六郎,皇后第一个便不会放过她。 她自然也不甘心只做一个外室。 她想试著一步步走进六郎的心里,试著能不能用时间感化六郎,让六郎真正的喜欢上她,而不仅仅只沉迷这副身体。 陆綰寧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 越是优秀的东西,爭夺的人就越多。 同理,男人也是一样。 她想抓住六郎。 她要抓住六郎。 …… 许久没回到平安巷的宅子,陆綰寧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在床上狠狠滚了一圈。 还是自己的房子住著舒服! 虽然在薛家也很舒服,但薛家的人太热情了,热情到陆綰寧有时候都不知如何应对。 知道六郎今日不会回来,陆綰寧也懒得忙活。 沐浴过后便躺在床上看话本。 房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陆綰寧以为是青桃进来了:“我说今晚会下雨,你把窗子都关严实了,別半夜被风吹开。” 陆綰寧过了很久都没听到青桃的回答,她放下手里的书。 刚要转头,下巴忽然被抬起,一个带著酒气的吻將她堵住。 谢执这半月都要憋疯了。 从前没开过荤倒也能忍。 只是在尝过陆綰寧这副销魂蚀骨的身子后,便犹如染上芙蓉膏的病人,一日都离不得。 陆綰寧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谢执按在床上。 整齐的衣衫散落满地。 陆綰寧从二更被折腾到三更。 谢执叫了两次水,最后两人又在浴桶里胡闹了半日。 到最后陆綰寧一根手指都懒得抬了,她庆幸明日不需要上课。 不然她顶著脖子上的痕跡去上书房,定然又要被先生们狠狠训诫。 尤其是纪先生。 趴在谢执身上,陆綰寧呼吸间全是独属於谢执的冷香,窗外下著瓢泼大雨。 陆綰寧庆幸,这雨声很大,能將她刚刚那羞人的叫嚷声全部盖住。 “在想什么?” 谢执沙哑的嗓音传来。 “六郎此次从扬州回来,立了大功,陛下肯定会褒奖六郎,说不定陛下一高兴,又能恢復六郎大理寺少卿的官职。” “不,肯定还能升得更高。” 谢执沉默地抱著陆綰寧,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心烦。 明明还在他的床上,刚与他翻云覆雨过,陆綰寧的脑子里却全部都属於另外一个人。 他漆黑的眸子落在陆綰寧身上。 还是做得不够。 若是做得够多,她便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想这些了…… 陆綰寧被他盯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都要了好多次了,不能再来了!” 话音未落,谢执咬住陆綰寧的耳垂:“再来一次,咱们还没试过在书……” 陆綰寧急忙捂住他的嘴巴。 又半个时辰,陆綰寧哭得嗓子都哑了。 谢执手掌轻轻抚摸著陆綰寧的小腹。 今晚要了她那么多次,这里会不会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若真怀了他的孩子,便抬她入府吧。 不能给她正室的位置,侧妃的位子还是能给的。 陆綰寧早就累晕过去。 次日陆綰寧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睡了一觉,身体的不舒服消散的差不多,只剩被爱情滋润过得红润嫵媚。 她撩开床帘,就见谢执坐在摇椅上,手里拿著她昨日未看完的话本子。 那话本写得极其香艷。 不过比起在床上的谢执,还是差了许多,尤其是在兴头上逼著她说荤话的样子。 “衣冠禽兽!” 谢执將书放在腿上:“醒了?” 果然是衣冠禽兽。 穿上衣服就人模狗样,好像昨晚在床上发疯的不是他似的。 她哼哼了两声,趿著鞋起身:“你今日没去上朝?” “已经回来了,过来。” 陆綰寧才刚走到他身边,谢执一把將她拉到腿上。 摇椅被迫承受两个人重量,发出吱呀的摇晃声。 陆綰寧一下子就想到了昨晚拔步床发出声响,她贴在谢执耳边:“咱们的床好像有点不太结实,要不要换一张。” 谢执从將这种小事放在心上,陆綰寧想换,那换一张便是:“告诉工匠喜欢什么样的,让他们给做一张出来。” 第62章 「放心,不会让你轻易做了寡妇。」 不等陆綰寧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样子的拔步床,谢执晃了晃手里的书。 “在上书房,你每日就看这个?” 陆綰寧的脸瞬间爆红一片:“你在胡说什么,我也就是偶尔才……” “可以多看。”谢执打断陆綰的声音。 陆綰寧从谢执身上起来:“不理你了。” 谢执一把將人拉回来:“这么久没见我,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陆綰寧闻言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扬州知府真的被押送回京了?” “在大理寺关押,你要去看看吗?” “可以吗?” 陆綰寧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可想到去看了自己也做不了什么。 陆綰寧的眼睛又变得黯然:“算了,还是不要去看了。” 她真的怕她会忍不住一刀將他捅死。 到那时候,六郎会难以交差。 谢执替陆綰寧整理著凌乱的长髮:“不想去就不去,反正,用不了几天他便要被处斩。” 陆綰寧靠在谢执身上,手掌搭在谢执的湖蓝色长袍上。 六郎喜欢穿暗色的衣衫,但穿这种淡色的衣衫的时候,显得他愈发深不可测,不可高攀。 自从谢执去了扬州,他们每日都有书信往来,因此陆綰寧並未觉得与他有所疏远。 只是书信写得再长,也比不过这样面对面相处说得多。 “六郎此次去扬州,可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既然答应了皇后要替皇后做事,她总得拿些消息去搪塞皇后。 谢执手掌落在陆綰寧的腰上,眼睛半眯:“杀人,算是有趣的事情吗?” 他没去扬州,但在京城却是杀了不少人。 季淮序去扬州,也是去杀人的。 谢执一说杀人陆綰寧便想起前段时间听到有关太子的一些言论。 “太子殿下也在杀人。” “听说他带了锦衣卫抄检了不少官员的府邸,搜刮出好多银子。” 谢执垂著眼眸:“綰寧怕吗?” 陆綰寧点头。 谢执脸上的淡然被冷凝取代。 下一瞬,怀中的小雀儿再次开口。 “你少贪点,你虽然是太子的心腹,贪太多殿下也护不住你,我可不想年纪轻轻便做了寡妇。” 陆綰寧知道,六郎並非官宦世家,祖上也没出过什么达官显贵。 十年寒窗苦读费尽千辛万苦这才拥有如今的一切。 你说他没贪。 他怎么可能在京郊拥有那么大的温泉山庄! 还有这平安巷的宅子,说送就送! 这屋里的摆件、装饰。 还有他身上綾罗绸缎,哪一样是一个寒门学子能用得起的! 你说他没贪谁信啊!! 谢执神色诡异地看著陆綰寧:“你就怕这个?” “这还不可怕吗?” 陆綰寧一下子弹坐起来:“你別觉得有太子给你做靠山就万事不愁,你要知道……” 陆綰寧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人这才趴在谢执耳边悄悄道:“太子可是皇后娘娘的眼中钉。” “前几日我亲眼看到皇后娘娘是如何惩治殿下的心上人,你是殿下的心腹,肯定也被皇后娘娘盯上了,皇后娘娘有摄政的权利,万一让她抓到你的小辫子,可有你好果子吃。” 谢执看著小雀儿替他担心的模样,嘴角无声上扬:“放心,不会让你轻易做了寡妇。” 陆綰寧见自己说了也是白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朝著谢执的胸口狠狠揪了一下。 谢执的表情僵在脸上,不等他开口,陆綰寧已经起身朝著梳妆檯走去,只留一个窈窕的背影。 谢执捂著被陆綰寧揪疼的胸口,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是不是太娇惯你了?” 陆綰寧闻言一把將梳子拍在桌上:“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现在我是谁的乾女儿,小心我在薛夫人面前给你穿小鞋!” “让你尝尝,被上司打压是什么滋味。” 惊云听著陆綰寧的狂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而再看自家殿下。 嘴上虽然冷言嘲讽,脸上却还带著笑。 得,他已经能想到日后陆姑娘嫁进东宫,殿下一遍冷脸嫌烦,一边不敢马虎照做的模样了。 深吸了一口气,他轻轻叩响房门:“主子,急报。” 谢执收敛脸上的表情,又变成了那个深不可测的阴鷙太子。 “去书房等我。” 说完,他看了一眼陆綰寧:“別乱跑,晚上带你去个地方。” 陆綰寧哦了一声。 谢执回来,书房的主人再次从她变成了谢执。 陆綰寧吃过饭还要练字,偏偏谢执在书房与几个下属议事。 陆綰寧不敢多听,拿了薛柏堰的字帖在寢室临摹。 薛柏堰的字很有风骨,像他的人一样。 到目前为止,除了谢执,陆綰寧还没见过比薛柏堰更好看的字。 谢执忙完回屋就见陆綰寧正在临薛柏堰的字。 她练得认真,完全没发现他已经进屋。 谢执拿起一旁写好的字,能看出她是下了苦功夫的,也有认真请教薛柏堰。 想起陆綰寧给他写的信,每一封信,陆綰寧的字都进步神速。 很难想像,一个月前的陆綰寧还是大字不识一个,甚至会被菜谱气哭。 正要將手里的宣纸放下,陆綰寧求夸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写得好吗?” 谢执將手里的信纸放下:“也就那样。” 陆綰寧两颊鼓起,气鼓鼓的像只河豚。 谢执没忍住,在她脸颊掐了两下:“上书房的先生把你夸上天了吧?” 说起这件事情来,陆綰寧撇了撇嘴,为了六郎,她牺牲了太多了! 要在先生和同学面前装废物,还要在皇后娘娘面前装傻。 偏偏这些都还不能告诉六郎。 想到此,她精致的五官皱成包子:“你都说了,写的也就那样,先生怎么可能夸我。” “那是薛柏堰的字不適合你。” 陆綰寧疑惑地看向谢执:“可薛大哥的字很好看。” 她还挺想练一手和宋大哥一样標准的字体的。 跟用印刷术印刷出来的一样整齐! 看著便赏心悦目。 谢执见她满脸崇拜的模样,又扫了一眼那手和薛柏堰已有三分相似的字。 心头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难以喘息。 他將桌上的字帖收起:“別练这个了。” 陆綰寧抬手去抢: “你还给我!” 谢执將手里的字帖举高。 然而谢执高她太多。 即便是陆綰寧努力踮脚,也只能够到谢执小臂的位置。 第63章 「你要什么才肯好好和我说话?」 陆綰寧只能跳起来去夺。 谢执轻易將左手换到右手。 陆綰寧又追著去他右边抢夺。 谢执没想到一本字帖而已,陆綰寧竟然如此在意。 心头那股怒火更盛。 窗外雨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谢执想都没想,直接將字帖从窗户扔了出去。 陆綰寧顿时急了。 她抬脚便要衝进雨里去捡。 然而后衣领被男人捏住:“不准去捡!” “我不!” “陆綰寧!”谢执的声音带上了几分阴沉。 同时捏著陆綰寧的衣领鬆开:“想清楚了,你是要那本字帖,还是要我?” 陆綰寧转头,眼眶通红。 她脸颊气鼓鼓的,那双黑葡萄一眼的眼睛被怒火填满。 这还是谢执第一次看到陆綰寧这般模样。 一瞬间谢执有些无措。 “你就会欺负我!” “你明知道我不认字,不会写字,你写得那么好看,还是当朝状元郎,你不教我也就罢了,你凭什么不让和別人学!” 说著,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滚落: “你还要把別人给我的字帖扔了。” 谢执伸手想將她脸上的眼泪擦掉,陆綰寧却猛地后撤两步,躲开了他的手。 “我很生气,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你走吧!” 谢执愣住,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幻听了,他咬著槽牙,凶狠道:“你再说一遍?” 他脚步逼近。 只要陆綰寧说两句好听的,他可以当刚才的事情没发生过。 陆綰寧还是第一次在谢执身上看到如此阴鷙恐怖的一面,周围仿佛被黑暗吞噬,陆綰寧身体在颤抖。 可她那双小鹿般的眸子仍在盯著他: “说就说,我现在很生气,我不想和你说话,你走吧。” 说完,她无比心虚地补了一句:“你,你已经把这栋宅子送给我了,这里就是我的宅子,我的家,我有权利赶你走!” 谢执捏起陆綰寧的下巴:“陆綰寧,我看你是太欠操了。” 说著,他一把將陆綰寧扔到罗汉床上。 窗户大开著,外面还有下人时不时路过,陆綰寧怎么可能让谢执胡来。 更何况她才不欠操! 是他太欺负人了! 陆綰寧对著谢执又锤又打,情绪上头,她朝著谢执的肩头狠狠咬了一口。 她没留情面,谢执的肩头被她咬出了血。 可饶是如此谢执都没停下。 一个时辰后,陆綰寧抽抽噎噎著蜷缩在床上。 她身上的衣服乱糟糟的。 谢执也没好到哪里去。 嘴唇被咬破。 脸上挨了一巴掌。 脖子上也全是抓痕。 怎么看都是他伤的更严重,偏偏缩在角落的陆綰寧眼眶通红。 谢执刚在床沿坐下,陆綰寧一只脚踹在他腿上,凶巴巴道:“你混帐!” 谢执的確是个混帐。 “还在生气?” 陆綰寧撇开头,不想理他。 谢执看著陆綰寧那乱糟糟的衣服,修长的手指伸出。 陆綰寧以为他还要再来。 她惊恐地看著那只手:“你,你干什么!” 她以往只觉得六郎的手好看,漂亮,很喜欢捏在手里把玩。 可今日才知道那只手原来那么坏! 仅仅是一只手,就能把她弄的丟盔弃甲,狼狈不堪! “我没想做什么,马上要用晚膳了,你难道想穿著这么一身去用膳。” “今不是在信里总说衣服不够漂亮吗,今晚带你去霓裳馆多买一些。” 陆綰寧绕开谢执下床。 她拿起衣架上的衣服,去屏风后迅速更换衣衫。 纱制的屏风透光投影。 陆綰寧玲瓏有致的身材尽显。 只是谢执来不及欣赏,陆綰寧已经迅速穿好衣衫,趿著鞋,朝餐厅小跑去。 谢执跟在陆綰寧身后,看著陆綰寧穿著绢袜的脚后跟很想提醒她把鞋子穿好。 但陆綰寧还在气头上。 他怕他现在开口,这只小雀儿会毫不犹豫脱下鞋子朝著他脸狠狠砸来。 然后叉著腰,凶巴巴地说他管不著。 无法无天。 这般囂张,进了东宫天都敢捅个窟窿,还是这样养著吧。 陆綰寧吃过晚饭本想继续练字,可字帖被谢执扔了,她手里也没其他字帖,只能给自己做小衣。 她胸大,上京城的小衣对她来说都有些太小了,勒得慌,倒不如自己做,穿著舒服。 谢执坐在陆綰寧对面,手里拿了一卷书。 陆綰寧识字了,认得那是一卷佛经。 她冷笑一声。 一个食肉系看佛经他能看明白吗? 谢执以为陆綰寧终於愿意和他说话了,放下手里的佛经,转头看向她:“你笑什么。” 陆綰寧低头,朝著绣绷戳戳戳! 扎死他! 谢执:…… 他从荷包里掏出两张银票放在桌上推到陆綰寧面前。 陆綰寧戳得更凶了! 谢执也是有尊严的。 一只小雀,哄一次那是情趣。 两次他也愿意哄著。 可次数多了,他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谢执冷脸站起身来,大步流行朝外走去。 外面还在下濛濛细雨。 陆綰寧低头继续绣著手里的小衣服,头都没抬一下。 哼,要走就走唄! 明天她就给皇后娘娘告状,给他穿小鞋,让皇后娘娘狠狠搓搓他的锐气。 陆綰寧当然只是在心里这样想一想。 她又不是真傻,分得清站在哪边对自己最有利。 她只是还在生气! 凭什么他扔了自己的字帖,连句道歉都没有! 他现在便这样不將她放在眼里,便是真成为他的正房娘子,也不可能受他尊重。 陆綰寧知道自己很贪心,可不贪心那还是人吗? 正想著,一本字帖被扔在了桌上。 “这个更適合你。” 谢执的声音冷得像一坨冰块。 陆綰寧闻言绣的动作终於停了下来,她看了一眼桌上的字帖,又继续低头绣:“我不要……” 谢执脸色更加阴沉,他咬著牙几乎一字一顿:“那你要什么才肯好好和我说话?” 第64章 是她自己滚过来,非要钻进他怀里的 “你给我道歉,说你错了,不该丟我东西。” 陆綰寧仰起头,语气里全是认真。 谢执冷笑一声。 道歉? 这辈子能让他道歉的人还没出生呢。 他冷哼著转身。 陆綰寧见他转身便走,脸颊气鼓鼓地鼓起。 她也不要別的,只是要他低个头就这么困难吗? 她扫了一眼桌上的字帖。 重重哼了一声,低头继续绣小衣。 …… 惊云没想到大晚上的谢执竟然会回都察院。 要知道昨日他给殿下下跪,都没能阻止殿下休假的心。 看著从昭狱出来,浑身染血的谢执。 又扫了一眼牢房里浑身是血,就剩下一口气的囚犯。 惊云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 他看向一旁脸色惨白隨时都要晕过去的小吏,伸手將他的笔录拿了过来: “我来吧,你去休息。” 小吏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多谢惊云大人。” “你在磨蹭什么?”说话间谢执已经推开另一个牢房大门。 囚犯不等谢执开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殿下別动手,我招,我招,我全都招!” “我是梁大人,梁大人让下官做的,下官也是迫不得已!” 谢执眼底闪过一丝不爽。 却没再为难他,转而推向另一个大门。 一个时辰后,惊云感觉自己的手都要累断了。 谢执坐在椅子上,神色平淡地擦著指尖的鲜血。 惊云从他周身的气势看得出来,殿下绝对在生气! 想了一圈儿,惊云確定公务上没有什么值得殿下生气的,殿下也从来不会因为公务生气。 那就是,陆姑娘? 不该啊,陆姑娘脾气多好的一个人,在殿下面前那恨不得將所有爪子都收敛起来。 该不会是殿下故意捉弄陆姑娘,把人捉弄生气,哄不好了吧? 想到此,他將罪犯的口供都放在桌上。 “殿下,今日您不是特意写了一本字帖,说要交给陆姑娘吗?” 陆姑娘现在一心扑在学习上。 这东西绝对是送到了陆姑娘的心坎上。 谢执擦手的动作一顿:“你很閒?” 惊云被谢执盯得头皮一阵发麻,他又说错话了? “不閒,不閒,还有那么多犯人没审呢。” “很多?” 惊云扫了一眼,默默闭上了嘴巴,本来是有很多的,但殿下一出手,除了那几个胆子小,直接嚇晕的,其余的都招了…… 他尷尬地笑了笑。 好在殿下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谢执擦完手,心头那股鬱气还是难以紓解。 “她竟然让孤给她道歉,呵呵,她以为她是谁,道歉,做梦!” 谢执又冷笑一声。 惊云抿唇,看来陆姑娘不是一般的生气啊。 惊云默默给谢执添了一杯茶。 “陆姑娘是女子,殿下何必和一女子计较。” “孤会和她计较?” 这还叫不计较啊? 但看谢执那要杀人的眼神,他急忙摇头:“殿下怎么可能和陆姑娘一个女子计较。” “哼,孤绝对不会给她道歉的!” 惊云急忙配合点头:“是是是,您绝对不会给陆姑娘道歉,那今晚咱们住哪,东宫?” “不去,去平安巷,就算孤把宅子送给她了,孤也是那宅子的前主人!” 惊云表情扭曲成一团,现在回平安巷,和道歉似乎也没什么太大区別吧? 惊云无法,只能迅速起身去追。 谢执回屋的时候已过二更天。 陆綰寧早已入睡,房间静悄悄的,掀开床帘,谢执就见陆綰寧不安地蜷缩成一团。 她身上只盖了一层薄薄的被子,瞧著格外可怜。 谢执恶狠狠地用手指戳著陆綰寧的脸颊再次强调: “孤没做错!” “薛柏堰的字就是不如孤的字好看,就是不適合你。” “所以孤绝对不会给你道歉!” 说完,谢执脱去外衫、皂靴,直接躺到陆綰寧的身边,同时顺手將陆綰寧捞进怀里。 她像一颗清凉的薄荷,瞬间驱散心头的燥郁。 谢执脑袋缩进陆綰寧的脖颈狠狠吸了两口。 他才不会道歉! 至於抱著陆綰寧睡觉,是她自己滚过来,非要钻进他怀里的。 他推不开她而已! …… 陆綰寧翌日醒来的时候,谢执正在穿朝服。 她扫了一眼谢执那身大红色的朝服,眉头皱起:“你为什么不管贬官还是升官,总是穿这一套去上朝?” 仔细想来,前段时间六郎被贬,却仍旧穿著四品官员的朝服。 如今从扬州办案回来,虽然都知道六郎一定会升迁,可仍旧穿著这身,多少有些不合適吧? 正在给谢执穿衣的青桃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抬头看向谢执。 谢执也没想到陆綰寧一开口问的就是这件事。 他僵硬地开口:“你不是不和我说话吗?” 陆綰寧气笑了。 好好好,给台阶不下是吧。 那你自己在上边待著吧。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两口喝完:“青桃,来给我梳头。” 青桃正闻言一愣,她转头看了看陆綰寧,又看向谢执。 考虑了一下,坚定地將手里的腰带放到谢执手中:“主子您自己系一下吧,姑娘要梳头了。” 谢执看著手里的腰带,又去看陆綰寧。 她得意地扬起下巴,嘴角也高高翘起。 哼,青桃可是她的婢女! 最听她话了。 谢执在心底骂了句幼稚。 谢执將腰带系好,拎著官帽去上朝。 陆綰寧与她同一时间去跨出府门,两人谁都没和谁说话,分別上了马车,朝前门大街缓缓驶去。 …… “綰寧姐姐綰寧姐姐,咱们原本的算数先生因为涉嫌结党营私被太子殿下查处,今日新换了一个算数先生,你知道是谁吗?”薛鶯兴奋地给陆綰寧分享自己的小道消息。 这件事陆綰寧早就知道这件事,但並不知道究竟是谁要担任算数先生:“是谁?” “是姜玉衡,听说是皇后娘娘亲自下旨让姜玉衡来的。” 陆綰寧只觉自己最近可真是倒霉透顶。 被太子殿下拿来做替罪羊不说,又被皇后盯上。 六郎好不容易回来,昨日又闹得那般不愉快。 如今姜玉衡还要来上书房担任算数先生…… 想起姜玉衡那恶劣的性格,陆綰寧只觉接下来的日子一定会无比精彩。 “怎么,你不高兴啊?”薛鶯用手肘碰了碰陆綰寧。 陆綰寧挤出一个笑:“我应该高兴吗?” 第65章 「她陆綰寧算是什么东西,一个外室而已!」 “你竟然不喜欢姜玉衡?” 薛鶯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姜玉衡可是京都出了名的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不少名门闺秀都想嫁给他呢。” 陆綰寧扯动嘴角。 温润如玉? 谦谦君子? 装的! 这个男人最会演戏了。 他明明不爱李淑月,却能將李淑月玩弄於鼓掌之中,李淑月在他手里就是一个提线木偶。 “不过我也不太喜欢姜玉衡,太完美,完美到有些虚假。” “听说皇后娘娘已经著手给他安排婚事了,不知道哪家小姐这么有福气,能嫁给姜玉衡。” 陆綰寧转头看向薛鶯:“今日有算数课吗?” “没有,你放心,他虽然要来教咱们算数,却不是现在,最快也要三日后呢。” 说话间,苏若惜也上了马车。 她一上来,薛鶯便闭上嘴巴。 最近她姐姐与苏家闹得厉害,她现在看著苏若惜恨不得直接吃了她。 她怕她待会儿会忍不住直接与苏若惜在马车里打起来。 她靠在陆綰寧身上,一抬头却发现陆綰寧正掀著车帘往外看。 薛鶯好奇陆綰寧都看到了什么,也凑了过去。 一眼,薛鶯便看到了季淮序挺直的背影。 不管何时,季淮序永远都站得那般笔直,就好像他的为人一样。 她一直都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能获得这人的喜欢。 最起码得和綰寧姐姐一样漂亮吧? 想到陆綰寧似乎对季淮序有好感,薛鶯张口就打算打趣几句。 余光看到坐在车里的苏若惜,她低声骂了句晦气。 在苏若惜面前,她可不敢隨意说话。 万一苏若惜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出去造谣,綰寧姐姐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薛鶯没想到,饶是如此,苏若惜还是能造谣生事。 上书房內。 苏若惜不舍地將太子殿下送她的糕点分给周围几人: “这可是太子殿下给我的糕点,也就是我才捨得拿出来分享给大家,换做某些上不得台面的,肯定藏著掖著恨不得自己吃独食。” 陆綰寧知道苏若惜在含沙射影她和薛鶯。 只可惜苏若惜蠢,骂人都骂不明白,谢执送的糕点她与薛鶯一块都没吃,全都拿去分了,把一盒糕点当宝贝的也只有她苏若惜一人。 不过苏家门第高,哪怕大家都知道苏若惜才是那个小气的,也愿意捧她的臭脚。 “若惜说得对,我还是第一次吃到太子殿下府上的糕点呢,真好吃。” “是呀是呀,太子殿下这么疼若惜姐姐,將来若惜姐姐就是我们大雍的太子妃。” 苏若惜被捧得轻飘飘的:“我若是做了太子妃,我就带你们去东宫好好逛一逛,我听说东宫修建的气势恢宏,一点都不输给皇宫呢。” 苏若惜话音没落,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冷笑。 苏若惜刚想骂人,就见姜敏眼神轻蔑:“我看你是还没睡醒,嫁给太子,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就算太子殿下真喜欢你,你觉得你能过我姑母那一关?” 她早听姑母说了,谢执的太子妃一定得是她们姜家的人。 苏若惜脸色瞬间一片惨白。 她也听父亲说过,太子根本不会娶她做太子妃。 不说別人,皇后娘娘那关便过不了。 想到那日皇后娘娘赠了陆綰寧一根凤釵。 苏若惜顿时打翻了醋罐子,她眼神凶恶地盯著陆綰寧:“我不配,我不配难道她就配了?” “她还不如我呢!” “我苏家好歹是名门望族。” “她陆綰寧算是什么东西,一个外室而已!” 此话一出,整个学堂瞬间一片安静。 所有眼睛齐刷刷落在了陆綰寧的身上。 那眼神有厌恶的、有难以置信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陆綰寧长得好看,会做人,除了与苏若惜不和,对每个人都和和气气的。 加上太子送她的糕点,她也捨得出手送人,所以女学里大部分人和陆綰寧的关係都算不错。 但也有看不惯陆綰寧的。 听到陆綰寧竟然给人做外室,便忍不住暗戳戳道:“綰寧,这是真的吗?” “你竟然给人做外室?” “天吶,上书房怎么会要这种人!” …… 薛鶯脸色一阵惨白。 母亲告诫过她,綰寧姐姐给人做外室的事情在外面绝不能轻易提起。 她也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所以在外面绝不会乱说。 可如今,这件事就被苏若惜这样大大咧咧地说了出来。 綰寧姐姐以后在上书房该如何做人? 不行,今天她必须撕了这个贱人的嘴! 薛鶯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陆綰寧拉到一旁。 这是她和苏若惜的事情,不能让薛鶯替她出头。 若是从前,陆綰寧会大大方方承认。 外室怎么了? 她没吃他们苏家的饭,没他们苏家的钱? 轮到苏若惜在这里狗叫? 可如今她是薛家义女。 一旦承认,薛家的名声会被她连累。 薛家女子往后都会因为她抬不起头。 因此今日除非六郎亲自来指认,不然谁也別想把外室这个身份,扣在她头上。 她淡定地站起身来:“你说我是外室,那好,我问你,我陆綰寧是谁的外室?” 苏若惜只听李晋和李淑月提起过陆綰寧是人外室的事儿,至於陆綰寧是谁的外室她还真不知道: “我哪里知道你是谁的外室?” “那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我是外室吗?” 陆綰寧一步步逼近苏若惜。 “你,你之前都自己承认了?” “我什么时候承认了?在哪里承认的,你可有证人?” “你若是有证人便把证人拉来,咱们一起公堂对峙。” 苏若惜闻言脸色更白,李淑月早就死了,李晋如今恨不得杀了她,她哪里敢去请李晋来。 至於薛鶯,她根本就不会站在自己这边。 对了! 纪先生!! “你等著!” 说完她快步朝外跑去。 陆綰寧知道她要去找谁。 没关係。 李晋不在京都。 纪先生是见过她躲在六郎身边,可真要她拿出什么证据她也没有! 若真到了要找六郎对峙那一步,她就来个“撞柱自尽”。 让所有人都看看,堂堂大雍一品夫人,是如何將人逼上绝路的。 第66章 「我要是纪先生的女儿,打死都不会原谅你」 陆綰寧已经做好了一切打算。 却独独没有算到,这位纪先生竟然不肯出面作证。 看著被纪明棠关在门外的苏若惜。 陆綰寧歪著脑袋。 对哦,她怎么就忘了,六郎说过。 他捏著李首辅的把柄。 苏若惜还在不停地拍门:“纪先生你开开门,你帮我作证好不好?” “你知道的,陆綰寧她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 屋里,纪明棠脸色阴沉。 她的確知道。 可她能说吗? 陆綰寧那是谢执的外室。 哪怕是谢执腻了,不喜欢了。 那也不能污了谢执的名声。 何况以谢执目前对陆綰寧的態度,绝对称不上厌烦。 苏若惜让她出去作证,和把她推到谢执面前,让她光明正大得罪谢执有什么区別! 深吸了一口气,纪明棠冷淡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离开这里,不许再乱来。” 苏若惜看著將四周围起来的同窗,今日若不能证明陆綰寧是外室,那丟人的就是她苏若惜。 不行! “苏小姐,纪先生说得很明白了,她根本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看来你根本没有证据能证明,我是什么外室。” “既然如此,还请苏小姐给我道歉,趁著大家都在,也好还我一个清白。” 苏若惜恶狠狠地盯著陆綰寧: “你,你分明就是,你敢发誓吗?” 陆綰寧三指指天:“我陆綰寧对天发誓,若我陆綰寧为他人外室,便叫我五雷轰顶,死后被人挖坟掘墓,怎么样,可以了吗?” “不可能,这不可能!”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我是听淑月亲口说的,李晋也说过。” “你分明是!” 陆綰寧嗤笑一声:“李小姐曾想买我在平安巷的宅子,我不卖,因此得罪了李小姐,故而李小姐看我不顺眼,自然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我怕她报復,从来不敢还口。” “至於李晋,谁不知道他对李晋对李小姐向来言听计从,李小姐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苏小姐这话倒是让我想起,当日我还是京城普通一孤女的时候,苏小姐也曾欺辱过我呢。” “听说你与李小姐偷了姜小姐的猫,將那猫活活打死后,又將那猫剥皮送回了姜小姐的房间。” 姜敏闻言瞬间红了眼:“是你,原来是你!” 她顿时顾不得什么贵女形象,对著苏若惜便是两巴掌。 “贱人,你还我的雪团!!” 苏若惜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捂著脸,茫然又恐惧地看著陆綰寧。 这件事只有她和李淑月知道,陆綰寧又是怎么知道的! 陆綰寧当然知道。 因为这件事的背后策划者是姜玉衡。 起因是姜敏因为那只猫当眾羞辱了姜玉兰,姜玉衡为了给妹妹出气,三言两语便让李淑月失了理智,被人当了枪使。 陆綰寧永远都不会忘记姜玉衡那时候的表情。 他笑得那么温柔,可温柔的背后又是那般的阴毒可怖。 姜敏將苏若惜整张脸都扇肿了。 要不是先生们及时出来制止这场闹剧,只怕姜敏会將苏若惜活活打死。 眼看著周围人散去,陆綰寧正准备离去,倏然听到背后有人在叫她。 转过头,陆綰寧便看到纪明棠冷漠的面孔。 她笑著与纪明棠打招呼:“纪先生。” “你跟我来一趟。” 纪明棠冷著脸转身。 陆綰寧无奈只能跟在纪明棠身后。 刚一进屋,一个耳光猝不及防地扇在了陆綰寧的脸上。 耳朵阵阵嗡鸣。 眼前黑了好一会儿。 等陆綰寧回过神来的时候,嘴里满是铁锈的味道。 她擦去嘴角的鲜血:“不知学生做错了什么,竟然惹得纪先生下这么狠的手?” 纪明棠冷眼看著她:“不要以为他给你撑腰,又得皇后喜欢便能无法无天!” “明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不夹起尾巴做人,还要仗势欺人,我从未见过你这般不知廉耻的女人。” 脸颊火辣辣地烧疼著,陆綰寧勾起唇角:“那学生谢先生指教,先生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綰寧就告辞了。” 说完,她转身朝外走去,刚走到门口,陆綰寧停下脚步: “对了,听说纪先生的女儿之所以走丟,是因为纪先生怀疑李大人在和別的女人偷情,这才在避难途中,扔下五岁的女儿和三岁的儿子,您说,您那位走丟的女儿如果知道您丟下她的实情,她会不会真心接受你这个母亲?” 陆綰寧背对著阳光,笑得格外明媚。 “反正我要是纪先生的女儿,我打死都不会原谅纪先生这个母亲。” 说完,陆綰寧也不去看纪明棠脸上的表情,抬腿便走。 纪明棠愣在原地。 陆綰寧的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进她的胸口。 陆綰寧说得没错。 当年她的確是怀疑丈夫在外面有了女人,这才撇下两个孩子…… 可那是她的错吗? 她离开之前给两个孩子留了足够多的银票,她还留了婆子看管著照顾。 可谁能想到那婆子见財起意,偷走了所有的银票不说,竟然还想將两个孩子卖掉…… 这不是她的错…… 这不怪她! 她的女儿一向乖巧懂事,她肯定不会责怪自己,她能理解自己。 …… 陆綰寧没想到纪明棠下手那么狠。 她一边擦著消肿药膏,一边在心里忍不住吐槽,话还是说得太轻了。 正想著,一瓶药膏递到陆綰寧面前。 陆綰寧一抬头,便看到姜敏站在她面前。 她眼睛还是红红的。 “谢谢你告诉我雪团的死因。” “但是你也不是无辜的,你明明看到了,为什么不上去阻止?” 陆綰寧没接那瓶药:“姜小姐误会了,我没看到,我也是听人说起的。” “谁?” “无可奉告。” 姜敏眼泪不爭气地从眼眶里掉出来,她飞快擦掉眼泪:“我知道了,你最好没说谎,不然就算姑母疼你,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她將那瓶药放在陆綰寧面前,转身飞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薛鶯皱眉看著姜敏的背影:“有病吧,连句谢谢都不会说吗?” 第67章 她就看看,绝对不会临摹练习的! 陆綰寧看著那瓶药膏:“没必要。” 反正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她也不希望再和姜家的人,有什么瓜葛。 薛鶯默默替陆綰寧上药,心里却替陆綰寧感觉不值当。 “下节又是纪先生的课,你要不要请个假,免得她又藉机刁难你?” 陆綰寧將桌上的瓶瓶罐罐收起:“她是先生,我是学生,她想刁难我有的是法子,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薛鶯鼓起腮帮子。 说话间纪明棠抱著课本进了教室。 她表情明显比从前冷了许多,走到先生的位子上后,她將手里的《论语》拍在桌上。 “皇后创办女学,为的是让京都贵女、知礼仪懂廉耻。” “我也不求你们考个状元,只想你们能够明辨是非,而不是整日在这里混日子。” “陆綰寧,说得就是你。” “你来上书房也有段时间了,到现在为止,你学会了几个字,论语又会读几句?” 陆綰寧闻言大大方方站起来:“回纪先生的话,多少会背几句。” 纪明棠闻言冷笑一声。 陆綰寧字都不认识几个,能会背论语? “那你背给我听一听。” 陆綰寧从第一篇开始背。 有薛芙指导,陆綰寧的论语早就背得滚瓜烂熟。 只是毕竟还要顾及皇后那边。 陆綰寧只背了几句便开始装傻。 她了解纪明棠,今日就算她將论语倒背如流,纪明棠也会想法子找她的不痛快。 “只会几句便开始卖弄,出去站著。” 陆綰寧拿起桌上的《论语》刚要往外走。 坐在最前面的姜敏忽然站了起来:“纪先生,我不认同您的话,陆綰寧与我们不同,她不认字,也没有人教导,这个年纪才到上书房与我等从小学习认字的大家闺秀一起学习,课程上难免会跟不上。” “她能背出来,可见平日上课並不只是在混日子,而是真正努力过。” “我认为纪先生不应该將她的努力视为卖弄,更不该罚她出去站著。” “当然,我只是发表自己的意见,真正的决定权还在纪先生的手里。” “我只是希望您不要对陆綰寧有那么深的偏见,仅此而已。” 说完,姜敏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姜敏一开口,姜敏小团体的几位贵女也纷纷开口替陆綰寧求情。 陆綰寧愣在原地。 纪明棠比她更难以置信。 姜敏是出了名的不爱管閒事,也是出了名的冷血。 可如今,她竟然为了陆綰寧,开口了。 看著课堂里接二连三响起的声音,她看向陆綰寧的眼神愈发的不善。 小小年纪便会收买人心,这些下作的手段当真是让她学了个明白。 “既然大家都为陆綰寧求情,那你便不用出去站著了,把你刚刚背过的抄写十遍,下课后交给我。” 陆綰寧感激地朝姜敏看去。 姜敏冷淡地收回视线,她只是不想亏欠人情,仅此而已…… 如此,她与陆綰寧彻底的两不相欠。 十遍论语並不算多。 但陆綰寧没忘记自己的人设,將那些写得乱七八糟的纸张交上去。 “我知道自己写得不好,但我已经尽力了,纪先生您不会生气吧?” 话都让她说了,纪明棠还能说什么。 她冷笑一声:“朽木不可雕也。” 说完,拿起自己的书就走。 宽大的衣袖带起桌上的宣纸,纸张轻飘飘落在地上,纪明棠踩著那张写满论语的纸张走过,一个眼神都没分给陆綰寧。 陆綰寧弯腰正要將地上的纸张捡起,一只手却抢先一步。 “你的字的確太丑了。” “姜小姐这话好伤人。” “实话总是伤人的,你起步本就比別人晚,若再不勤加练习,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不要觉得你长得好看,便万事无忧,以色侍人,能得几时?” 说著她將自己练字用的字帖一併递给了陆綰寧:“言尽於此,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 说完,她起身朝膳堂走去。 薛鶯凑到陆綰寧面前:“她可真能说。” 陆綰寧看著那本字帖,勾唇笑道:“是个面冷心热的。” 和姜玉衡,完全不是一种人…… 和皇后,似乎也並非同路之人…… 看不懂。 “管她呢,走走走,去吃饭,今日膳堂做了炙羊肉,去晚了就没了。” 说完她拉著陆綰寧便往膳堂小跑。 陆綰寧感觉膳堂这几日好吃了许多,听说是赵大人的儿子吃了膳堂的饭,上吐下泻,太子下令改善,膳堂的伙食这才好了许多…… 拋开太子殿下的审美不谈,太子殿下为人很是不不错的。 关心下属,连这种微末的小事儿都能放在心里。 …… 下午无课,陆綰寧在膳堂用过饭便回了平安巷。 马车才停下,就撞见要出门的谢执,他脸色著实说不上好看。 陆綰寧刚要张口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倏然又想起谢执还在和她冷战,陆綰寧果断將嘴巴闭上。 谢执早將陆綰寧的课表记在心里,知道陆綰寧下午没课,本想一起吃顿饭,陆綰寧服个软,他也就睁一只眼闭只一眼,原谅陆綰寧。 然而他枯等了一个中午。 连陆綰寧的影子都没见著。 此时见到陆綰寧,谢执心头的火气去了三分。 他决定再给陆綰寧一次机会。 只要陆綰寧开口道歉,並且態度诚恳地邀请他回家吃饭,他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陆綰寧生气了。 然而陆綰寧拎著裙摆上了台阶:“张嬤嬤,我要吃蜜瓜,你帮我切好送到我房间里来~” 她走脚步轻快,与谢执擦肩而过的瞬间,只留下清爽的香气。 谢执咬牙冷笑。 好好好,陆綰寧你当真是让孤刮目相看! 他大步流星朝外走去,快步上了马车。 “走,去都察院。” 陆綰寧自然听得出谢执声音里的不满。 可这件事她没错,她就是想要一个道歉而已。 坐在书桌前,陆綰寧看著面前的两份字帖。 一份是谢执给的。 一份是姜敏给的。 姜敏给的这份字帖的確不错,字跡秀美。 但六郎给她的这份,陆綰寧更喜欢,柔中带刚,却不过分锋芒,像是为她量身定製的! 陆綰寧想练六郎给的这份,但想到还在冷战便將谢执给的放在一边。 过了一刻钟,陆綰寧拿起放在一旁的字帖。 她就看看,绝对不会临摹练习的! 绝对! 谢执晚上回来就看到陆綰寧匆忙將宣纸收起,又手忙脚乱地將字帖装回到书箱內,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还以为这小雀儿多有骨气。 原来也还是抵不住诱惑! 第68章 冷战 陆綰寧一抬头就见到坐在罗汉床上的谢执。 他心情似乎不错,嘴角扬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陆綰寧的確练了谢执的给的字帖,她心虚得厉害,不敢与谢执对视,低著头去了浴房,洗过澡便躺在床上装死。 她只是不小心练了谢执给的字帖。 才不是故意练的! 对,就是不小心! 明天第一节是纪明棠的课。 她必须抓紧睡觉,不能给纪明棠刁难她的藉口。 钻进被窝,一向睡得极好的陆綰寧却难得的失眠了。 她翻来覆去好一阵儿,仍旧无法入睡。 余光注意到谢执仍坐在罗汉床上,她撩开床帘,探出头看向谢执。 谢执拿著书是手握紧,来了,她终於忍不住了! 这一次,她休想亲一口便將事情翻篇! 陆綰寧的手紧紧握著床帘,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但在看清谢执手里的书是倒拿著的时候,陆綰寧心里那阵紧张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她还以为六郎真一点都不在意呢。 原来是等著她主动低头啊! 休想! 她软糯糯开口:“六郎~” 谢执捏著书的手更紧。 来了。 他淡定地將书放在桌上,目光落在陆綰寧那张笑容甜美的脸上:“怎么?” “没什么,就是提醒六郎记得吹灯,太亮,晃得我睡不踏实。” 说完陆綰寧直接钻了回去。 床帘微微晃动,已经不见陆綰寧的面容。 谢执的表情僵在脸上。 就这? 她就跟他说这? 快步走到床前,谢执掀开床帘,就见陆綰寧已经睡熟。 谢执咬牙,恨不得从陆綰寧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好好好,当真是好极了呢! 再对陆綰寧心软,他谢执两个字倒过来写! 洗过澡。 她冷笑著躺在陆綰寧的身边。 耳边是陆綰寧均匀的呼吸声。 谢执侧头,就见陆綰寧恬静乖巧的睡顏。 她小他许多。 或许,他应该多给陆綰寧一点时间。 等她知道错了,会服软的。 想到此,他翻身將理所应当地將陆綰寧抱进怀里。 他也不想抱著陆綰寧睡。 可不抱著陆綰寧睡,陆綰寧晚上又会睡得乱七八糟。 他是为了保证自己的睡眠,迫不得已这才抱著她的。 自欺欺人了一番,谢执这才闭眼入睡。 早上两人依旧不说话,各忙各的,都把彼此当空气。 唯独苦了青桃。 他刚给谢执穿衣,便听陆綰寧叫她帮忙梳头。 手指才刚碰到梳子,又听谢执叫她去拿玉带。 好不容易两人去了饭厅,青桃这才鬆了一口气。 擦著额角的汗水,她看向站在廊下抱著长剑的惊云:“你能不能劝劝殿下,让殿低头认个错吧,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你觉得我能劝得动?” “与其想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不如劝劝你家姑娘,跟殿下服个软。” 青桃扯动嘴角:“那我不如劝姑娘去薛家暂住。” …… 两人说话间,陆綰寧和谢执同时放下手里的碗筷,漱口,起身,离开饭厅。 两人步调一致,出门都是先迈右脚。 走在路上的步子也是差不多大小,瞧著倒是格外般配。 走出大门,两人同时转身,分別上了马车。 靠在廊下的惊云站直身体:“整个上京城都找不出这么和谐的冷战。” 青桃苦笑连连。 “要打个赌吗?” “赌什么?” “三天內,殿下和姑娘绝对会和好如初。” 青桃露出狐疑的表情:“赌什么?” “半个月月钱,若是三天內和好,便是你输了,若是三日內没和好,便是我输了,如何。” 青桃闻言眼冒绿光,惊云半个月的月钱可比她多多了! “一言为定!” 上书房。 陆綰寧早上便发现薛鶯今日情绪有几分不对,脸上没了笑,眼睛也肿著,昨晚明显是哭过的,上课时也心不在焉。 將薛鶯喜欢吃的点心递到面前:“怎么了这是?” 薛鶯一下子扑到陆綰寧身上:“娘和姐姐不让我告诉你。” 陆綰寧垂眸:“是薛姐姐的事情?” “嗯。” “和离出了问题。” 薛鶯抬头:“你怎么什么都能猜到?” 陆綰寧笑著捏了捏薛鶯脸颊的软肉:“因为我聪明。” “说说吧,又出了什么情况。” “你若是不说,晚上下课后我亲自去找薛姐姐。” “苏家说,不和离只休妻,母亲不同意。” “父亲也不同意,还说要送姐姐回老家,说姐姐在老家怎么折腾都可以,就算养男宠都不要紧,但绝对不能被休。” “大哥可有说什么?” 薛鶯摇头:“我不知道,大哥说我还小,让嫂嫂把我带回去了。” “綰寧姐姐,你如果是我姐姐,你该怎么办?” 陆綰寧闻言看向碧蓝的天空。 如果是她,她会怎么做? 当然是要自救。 既然寻常路被堵死,那就不要走寻常路! “綰寧姐姐,你是不是有办法了?” “是有办法。”只是她手里的办法,可没那么光明正大。 “是什么办法?” 薛鶯期待地看向陆綰寧。 陆綰寧贴在薛鶯耳边低语了几句。 薛鶯从未经歷过这些,听完陆綰寧的主意后,小脸惨白一片,眼睛也瞪得大大的。 “这不是件小事情,你拿不定主意便回去问问薛姐姐或者夫人。” 横竖已经拖了这么长时间了,也不差这两日。 “真的可以吗?”薛鶯紧张地握著陆綰寧的衣袖。 那可是…… “只要办得漂亮,不留痕跡,就可以。”只是这件事,她需要六郎配合…… 犹如霜打过的茄子,陆綰寧蔫噠噠的趴在桌上。 今早她还那么硬气。 难道今晚就要服软吗? 她转头看向苏若惜的位置。 苏若惜的位置已经空了出来。 昨日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上书房的几位先生一同决定让苏若惜停课一个月,以示警戒。 原本陆綰寧还是挺开心的,但现在心里压著另一件事情,陆綰寧那点兴奋的情绪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拉开书箱,准备將姜敏的字帖还回去。 等拉开书箱后,陆綰寧才发现她竟然把谢执给的那份字帖也带了过来。 第69章 「不生气了好不好,我给你赔不是了。」 “我昨日找了一份更適合你的字帖,你可以先从这本练起。” 姜敏昨日將字帖给出去后便有几分后悔。 那份字帖是姑母给她的,若是下次姑母开口想要检查,她拿不出来该如何是好? 何况那份字帖並不適合初学者。 想到此,她翻出自己刚开始练习书法的字帖。 然而刚將字帖放到陆綰寧面前,姜敏便发现陆綰寧手里拿著的字帖並非昨日自己给的那份。 那字跡她瞧著颇为眼熟,便不自觉从陆綰寧的手里將字帖接过翻看起来。 等看完后,姜敏脸上的轻鬆转为凝重,她拉著陆綰寧便往外走。 確定过左右无人后,她这才开口:“这份字帖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可知是谁的字帖?” 陆綰寧自然不能说是六郎给的。 “我从薛家拿的,並不知晓是谁的,这字帖有什么问题吗?“ 姜敏將字帖塞到陆綰寧的怀里:“这字跡我瞧著像是太子殿下的字跡,只不过殿下成年后便不再书写楷书,转写行草。” 陆綰寧闻言险些没拿住手里的字帖。 太子? 谢执? 六郎竟然拿了太子殿下的字帖来给她练…… “姜小姐你会不会看错了?” 姜敏拿过字帖又看了一遍,的確是只有七八分相似,谢执的字要更大气,陆綰寧手里这份楷书,明显是更適合女孩子练习的。 也许是有人觉得谢执的字好看,故意仿了谢执的字用来练习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这种东西绝不能让姑母发现。 “这字帖你不要再带到上书房来,若是被人看到,姑母再喜欢你也不会放过你。” 她从小被皇后养在身边,是亲眼见过皇后对谢执那变態的掌控欲的。 因为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所以要管得更加严格,一举一动都要在姑母的掌控范围之內。 谢执稍有反抗,便是无休止的折磨。 她挺佩服谢执的。 在被姑母控制这么多年后,还有能力脱离姑母的掌控。 陆綰寧当然知道皇后有多不喜欢女子靠近谢执,苏若惜便是前车之鑑。 苏若惜此次休学,皇后绝对是在背后做了手脚的。 陆綰寧可不想成为第二个苏若惜。 “多谢姜小姐提醒。” 姜敏一愣:“你不必谢我,我来找你,是想要回昨日给你那份字帖的……” 这话一说出,姜敏自己的脸都羞红了。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轻易要回的道理。 然而陆綰寧连思考都没有:“好啊,我猜也是你一定很喜欢那份字帖,不然也不会练习了那么久,还那么乾净。” “你不生气?” “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我为什么要生气?” 陆綰寧將谢执给的字帖放在最底层,又將姜敏那份字帖还了回去。 姜敏看著那本字帖,又看向陆綰寧。 她似乎有点理解,姑母为什么会喜欢陆綰寧了。 眼睛乾净到一眼就能看到底,待人也足够真诚,虽然不懂礼仪,但笑起来真討人喜欢。 她还想再说什么,薛鶯已经抱住陆綰寧的胳膊,满脸戒备地看著她。 那眼神,生怕自己將陆綰寧抢走。 对薛鶯,姜敏从不放在眼里。 陆綰寧这样的人,身边绝不可能只有薛鶯一个朋友。 她若是想抢,她以为她能守得住? 陆綰寧丝毫不知薛鶯与姜敏的明爭暗斗。 她只当薛鶯还在为她之前说的事情紧张,耐心地安抚。 想了想,她觉得这事儿的確有些大胆,还是要找薛芙和薛夫人確定一下。 毕竟只靠她自己,想將事情做得天衣无缝,无异於痴人说梦。 薛家。 薛夫人在听陆綰寧说完整个计划后,手里的茶盏没拿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薛芙也呆呆地看著陆綰寧。 外面的婢女听到屋里的声音刚要进去,便听薛夫人道:“不必进来。” 薛芙也回过神来,她一双手按在陆綰寧的肩头:“你疯了,你知不知道那人是谁,你算计他被他知道会尸骨无存的!” 薛夫人看著薛芙,张了张嘴,倒也不会如此恐怖…… 只是这件事的確…… 她实在不知道陆綰寧心思竟然这么野。 全然不似平时表现出来的温顺无害。 陆綰寧看著薛芙:“可除了这个办法,你还有別的退路吗?” “薛大人不同意你和离,甚至要將你送回老家,你若是甘心,早就回去了,何必在京都苦熬。” “只要我们把事情办得滴水不漏,就不会有第五个人知道这件事。” 哪怕是六郎,她也要做到守口如瓶。 毕竟,稍有不慎,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薛芙早就知道陆綰寧不是什么只会依附別人的菟丝子。 在她的世界里,想要什么,便会主动爭取,从来不等著別人去施捨。 路,陆綰寧已经替她指出来了。 甚至陆綰寧还愿意脏了自己的手,再次为她引路。 她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 谢执晚上在都察院用的饭。 他已经做好了和陆綰寧长时间冷战的准备。 他倒要看看他和陆綰寧谁能熬过谁! 然而刚一下马车,便见陆綰寧提著裙子跳到了他身上。 谢执下意识拖住陆綰寧的屁股。 “六郎,家里有老鼠,好大一只,好嚇人,好恐怖~” 她柔软的声音里满是惊恐。 谢执將人抱得更紧:“在哪里?” “臥室,我刚刚在练字,忽然有只老鼠从我脚边窜了过去,特別大。” 谢执抱著陆綰寧进屋。 屋里青桃已经带人检查了一遍:“主子,姑娘,奴婢让人都检查过了,並未见著老鼠。” “真的吗?刚刚明明有那么大一只。” 说著陆綰寧轻轻抽动鼻尖,她眼睛通红,明显是被嚇得不轻。 谢执轻声安慰:“好了,说不定是练字时间太久,看眼了,你要是还不放心,明天让人把屋子好好检查一遍,一块砖,一片瓦都不放过。” 陆綰寧趴在谢执肩头:“那说好了,不准骗我,一定让人来检查。” 谢执轻笑一声:“不骗你,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有胆子和我冷战,却被只老鼠嚇成这个样子,丟不丟人。” 陆綰寧闻言將脑袋埋在谢执脖颈里。 “还要不要我道歉?” 陆綰寧不吭声。 谢执感觉脖颈湿乎乎的。 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这么能哭呢。 他贴著陆綰寧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僵硬道:“不生气了好不好,我给你赔不是了。” 第70章 「綰寧很喜欢他吧?」 陆綰寧本就心虚,更没想到六郎会忽然给她道歉。 她甚至已经做好,六郎不理她,她今晚假装害怕缠著谢执。 可到头来,她什么都没做,六郎就这样轻易地给她道歉了。 六郎是何等骄傲的一个人她是清楚的。 他的骄傲不会允许他低头,更不会允许他给一个女子低头。 可现在,他真的给她道歉了。 谢执明显也很不自在。 如此放下身段去哄一个女人,放在从前谢执想都不敢想。 谁敢忤逆他,砍了便是。 哪里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好在陆綰寧永远不会让气氛落到地上,她柔柔地问:“六郎用过饭了吗?” 谢执轻咳了一声:“没。” “我练字没注意时辰,也没吃,六郎要陪我一起吃吗?” 一旁的青桃愣怔地看著陆綰寧。 姑娘从回来,吃了一盘点心,一碗阳春麵,一碟肉脯,水果若干,又吃了一份冰粉…… 姑娘这胃当真还能吃得下吗? 陆綰寧当然吃不下,但谢执都开口说没吃,她总不能原地给谢执表演一个报菜名吧? 让厨房简单做了两碗凉麵。 陆綰寧小口小口吃著。 谢执看她的眼神带著几分疑惑。 陆綰寧吃饭一直都很香,脸颊鼓鼓的,像只仓鼠,很下饭。 但今晚陆綰寧吃得很慢,一口面恨不得在嘴里嚼到天荒地老。 谢执只当陆綰寧被那只老鼠下狠了,將面前的炙羊肉推到陆綰寧面前。 陆綰寧看著那盘羊肉,抬头看向谢执。 “多吃点,太瘦了你。” 瘦吗? 她最近好像又胖了吧? 当然,腰腹没胖,肉都很听话地长到该长的地方去了。 她將嘴里的胡瓜咽下:“你肯定是看错了。” 谢执没与陆綰寧爭辩。 两人看著碗里那怎么都不见底的麵条,很有默契地没问对方为什么不吃。 从饭厅出来。 陆綰寧撑得难受,便想著拉谢执一起散步消消食。 今儿是十五,月亮很圆,不用提著灯笼都能看得很清楚。 陆綰寧和谢执並肩走著,走得很慢。 忽然,巷子里窜出一只黑猫。 陆綰寧嚇了一跳,本能地往谢执身上靠。 谢执搂搂住陆綰寧纤细的腰,掌心不自觉在陆綰寧腰间摩挲。 说起来陆綰寧停药也有一段时间了。 肚子怎么还是没动静? “別怕,只是一只猫。” 陆綰寧缓缓鬆了一口气。 她站直身体,却发现谢执的手並未自己的腰上撤离,粗糲的指腹隔著衣物摩挲。 那意味再明显不过。 陆綰寧瞬间红了脸,她小声道:还在外面呢?” 谢执低头,就见陆綰寧半依偎在自己的怀里。 她身上穿著粉色纱裙,衬得她愈发像一颗剥了壳的荔枝,嫩得能掐出水来。 谢执本来没什么想法。 他虽然在那方面有癮,但又不是禽兽,隨时隨地都在发情。 可看著陆綰寧因为误会,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的样子,谢执忽然很想逗逗她。 他掌心探进陆綰寧的衣襟內。 陆綰寧手忙脚乱地想要阻止谢执。 “有人……” 话音未落,陆綰寧被谢执单手托起屁股,抱进了旁边漆黑的小巷子里。 陆綰寧生怕自己掉下去,本能圈住谢执的脖颈。 身后的冰凉的墙体,前面却是男人炙热如火的身体。 呼吸纠缠在一起。 陆綰寧刚要开口,唇瓣已经被男人含住。 谢执是吃荤的。 前段时间为了演戏,素了自己很久,已然很是上火。 这两日又与陆綰寧冷战,每日只能看不能吃的滋味,更是难熬至极。 尤其陆綰寧睡觉不老实,总是扭来扭去,无意间的触碰像是致命的毒药。 每每半夜谢执总会被憋醒,然后自己去盥室解决。 偏偏尝过最上等的味美,再靠自己总是无法到达。 他只能用陆綰寧的小衣…… 他一直在想,陆綰寧可真是单纯。 但凡她早上去盥室,仔细看过一眼前一日换下的衣物,就会发现他的疯狂。 可惜。 她到现在都没发现。 谢执吻的愈发凶狠。 他承认,他从来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尤其是在陆綰寧身上,便更不是了。 陆綰寧说得不错,他就是个衣冠禽兽。 谢执吻得太凶。 陆綰寧几乎不能呼吸。 如果不是谢执抱著她。 她此时早就瘫软在地。 等到这一吻结束,陆綰寧大口大口喘息著,泪汪汪的双眼像是一江春水。 谢执没忍住,將她眼尾的泪水舔舐乾净:“甜的。” 陆綰寧好一会儿才平復下呼吸:“眼泪怎么可能是甜的。” “就是甜的,綰寧要尝尝吗?” 说著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陆綰柔软甘甜的唇瓣上。 陆綰寧来不及拒绝,那只手指已经探进陆綰寧的唇瓣,一番搅弄。 …… 陆綰寧被迫仰头看著谢执。 巷子里一片漆黑,谢执的眸子又黑又深邃。 陆綰寧感觉那双眸子仿佛要將她吞噬乾净,她本能地想逃,可已经太迟了,谢执怎么可能让自己的猎物逃跑,何况他还捏著这猎物的命门。 “我的綰寧可真漂亮。” 尤其是釵环鬆散,面露春情的模样。 真想,锁起来啊。 这样就没人能看到他的綰寧了。 更不会有人再来爭抢他的綰寧。 他可是早就听说。 上书房男学那边早就疯了,每日为了多看陆綰寧一眼,不惜逃课爬到女学的墙头偷看。 谢执知道自己现在很不对劲,可他控制不住。 “別,別咬脖子,明日还要上课。” 谢执微微抬眸:“让人知道你是有主的,不是更好,也省得总是被人惦记。” “还是綰寧还想著旧主?” 別以为他不知道,姜玉衡马上要去上书房教算学。 她跟了姜玉衡那么久,姜玉衡又不是阳痿、木头,说姜玉衡一下都没碰过她谢执是不信的。 他抬起陆綰寧的下巴:“綰寧很喜欢他吧?” 陆綰寧不知道他抽得什么风。 喜欢姜玉衡? 她除非脑子有病才会喜欢姜玉衡那个疯子。 对上谢执那双隱隱带著偏执的眸子,陆綰寧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你好好说话。” 第71章 没一个如陆綰寧这般乖巧听话 谢执在太多人身上见过这种眼神。 “你在怕我?” “你竟然在怕我?” “你怎么能怕我呢?” 陆綰寧浑身战慄不止。 谢执的匕首都快把她捅死了,她能不怕吗? “我凭什么不能怕你,你自己那什么多恐怖……你心里不清楚吗?” “我要是在这里被你捅死,明天早上,我就是整个上京城的笑话。” “我好不容易才挣来的好名声,就被你这么给毁了!” “你还我的好名声! 她哭得凶狠,带著委屈。 谢执脸上的表情出现裂痕。 他还没上刀子捅呢! 又听她小猫似的央求:“回家好不好好?” ”回家你想怎么捅都可以。“ “陆綰寧,你一个女孩子……”说话能不能不要那么粗俗…… 陆綰寧一抹眼泪:“你嫌弃我了?” “你刚刚亲我的时候,你怎么不嫌弃我粗俗?” 谢执:…… 他一咬牙,將陆綰寧抗在肩头就往回走。 就算陆綰寧不说,他也没打算在外面要了陆綰寧。 虽然够刺激,但他怕陆綰寧跨不过心里那道坎。 …… 陆綰寧不知道自己这一夜是怎么过来的。 谢执就是一头狼,她就是一只羔羊。 她怎么都逃不出这头狼的掌心,跑了也能再被叼回来。 还要翻来覆去的吃,吃累了就休息,休息够了就继续吃。 她好惨!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抽了抽鼻子。 陆綰寧看著正在穿朝服的谢执。 今日他换了一身朝服。 墨绿色的朝服虽不如红色的朝服那般明艷,却衬得他愈发深不可测。 都很好看。 陆綰寧趴在拔步床上:“你过来。” 昨晚谢执折腾她折腾得狠,陆綰寧此时指使起他也是理直气壮。 果然,谢执听到陆綰寧那娇嗔似得命令,脸上不但不恼火,反倒是带著微不可查地笑,他坐在床边:“我已经让青桃给你告假了,今日就在家里好好休息。” 陆綰寧摇头,她要说的不是这个。 “你昨天晚上说,我问你什么,你都会如实回答,是不是真的?” 谢执见她那双黑葡萄一样的眸子一瞬不转地盯著自己,便知道她又在攒坏水了。 “你想问什么?” “你能不能把太子殿下的行程告诉我。” 谢执眼神怪异地看著陆綰寧:“你要太子的行程做什么?” 陆綰寧早就想好了藉口:“我们上书房有个姑娘喜欢太子,她对我还挺好的,我就想著帮帮她。” “你身为殿下的手下,应该也不希望殿下一直孤身一人吧?” “那姑娘长得如貌美,性格也是顶顶的好……” 谢执想笑。 这算什么,他的外室要给他找太子妃? 他屈指在陆綰寧额头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放弃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爱莫能助……”说罢,谢执起身。 他没时间陪陆綰寧玩这种过家家的把戏。 谢执才走了两步,便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住。 “六郎~” 陆綰寧娇娇地叫了他一声。 谢执回眸看著衣衫半解,侧躺在床上的陆綰寧:“我还要去上朝,別勾我。” “那六郎答应我,只要六郎答应我,我就不缠著六郎了,不然的话……” 陆綰寧一咬牙,学著避火图里的样子,又將衣襟往下拉了拉。 “你今天別想去上朝了。” 陆綰寧得意地看著谢执。 她是了解谢执的。 他拒绝不了这样的邀请。 然而谢执只是冷著脸將她的衣襟合拢,一把將陆綰寧按回床上,用被子將人盖了个严严实实。 在陆綰寧震惊的目光中,谢执平淡解释: “昨晚吃撑了,现在不饿。” 说完,谢执转身离去。 陆綰寧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的美人计,竟然失效了吗? 还是她的身子的对谢执而言已经失去了诱惑力?! 陆綰寧掀开被子,飞快下床,她顾不得穿鞋子,一路小跑到西洋镜前。 寢衣並不修身,但隨著陆綰寧转身,镜子里的少女如扶风春柳般。 谢执刚从盥室出来便看到这样一幕。 妖精。 谢执高大的身影將陆綰寧罩住,他手掌重重在陆綰寧的臀肉上捏了一把。 “別闹了,晚上回来再给你。” 说罢,谢执顶著一身的慾火离开。 他虽然痴迷陆綰寧的身体,但还没到为了这幅身体不管正事儿的程度。 看著谢执的背影,陆綰寧脸颊一片烧红。 不是! 她真不是那个意思! 谢执上了马车后,迅速將身上的衣服脱掉,马车里放著的是他平时穿的官服。 惊云坐在车头赶车:“殿下,要何不直接跟陆姑娘坦白身份,这样不麻烦吗?” 谢执换衣裳的手有一瞬间的停顿。 坦白吗? 陆綰寧很聪明。 大部分时间都知道该如何把不该暴露的事情藏好。 可难保不会出问题…… 要是让皇后知道,他怕自己会来不及救她。 算了,这样对她来说,至少是安全的。 惊云等了半日没等到自家殿下的回答。 知道自己肯定是等不到了,他也就没再討论这个话题。 陆綰寧给脖子上了一层粉,遮住了脖子上的痕跡,这才去的上书房。 因为谢执让人给陆綰寧告了假,並不知道陆綰寧还会去上书房,便也没有安排马车接送。 这倒无意中让皇后越发篤定谢执是对苏若惜有意思。 毕竟苏若惜前脚不来上书房,后脚谢执也不安排马车接送。 还真是…… 將盖好凤璽的公文递给身旁的女官,她看了一眼坐在外间吃著点心的陆綰寧。 “綰寧,进来。” 陆綰寧闻言急忙放下手里的糕点,小跑著进入內殿。 皇后看著陆綰寧嘴边的糕点屑,又见陆綰寧真挚灵动的双眼,嘴角忍不住上扬:“过来。” 不知为何,陆綰寧从皇后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与六郎一般无二的气势。 让人不敢反驳,下意识遵循他们的指令,乖乖照做。 她蹲在皇后身边,不解地看著皇后。 下一秒,就见皇后掏出软帕,一点点给她擦著唇角。 陆綰寧震惊地瞪大双眼,却没有拒绝。 她知道,这个时候,皇后娘娘绝对不会希望自己被拒绝。 给陆綰寧擦完嘴,皇后轻轻在陆綰寧头顶摸了一把。 她带大的孩子不算少。 谢执,姜敏,还有如那个不成器的东西。 从没有哪一个如陆綰寧这般乖巧听话,她让往东,她便往东,她让往西,她便往西。 余光触及陆綰寧敷著厚粉的脖颈,皇后冷笑一声。 第72章 「聿玄再仔细想想」 陆綰寧困惑地看著皇后:“可是綰寧做错了什么?” 皇后伸手在陆綰寧脸颊上捏了一下:“与你无关。” “以后不许如此纵容他,上书房的人不是傻子,你敷著这么厚的胭脂膏子,那群人精用脚指头都能猜到你是有主了的。” 陆綰寧闻言俏脸一红:“很明显吗?” “你说呢?”皇后嘆息一声。 “那怎么办啊,皇后娘娘您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皇后想了想,將自己头顶的簪子拔下,插在陆綰寧发间:“回去吧,她们不敢说什么的。” 陆綰寧歪著头,所以,皇后叫她来就是来喝茶吃点心的? “那我回去了,皇后娘娘再见。” 说完,陆綰寧行了个乱七八糟的礼。 皇后揉著太阳穴:“你这礼仪,算了,去吧,把那盘你嚯嚯过的点心一起带走。” “那便谢谢皇后娘娘啦。” 皇后摆摆手,示意她赶紧走。 陆綰寧抱著点心从甘露殿离开。 陆綰寧低头吃著糕点。 相处了这么久,她觉得皇后娘娘人还是蛮好的。 至少目前来讲,皇后还没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情。 而且想討皇后娘娘开心,也没多难,可比六郎好伺候多了…… 正想著,陆綰寧迎头撞在一个宽大的胸膛上。 糕点撒了一地。 陆綰寧揉著发酸的鼻尖,后撤。 “过了这么久,走路还是不喜欢看路。” 姜玉衡温润的声音入耳,陆綰寧脸上血色瞬间退了个乾净,她扭头,装作没看到姜玉衡的模样,抬腿便走。 “綰寧这是想装不认识?” “你前几日在上书房如何威风,我可是全都听说了,苏若惜虽蠢,能將她逼到那步田地,你这爪子还真是一如往常的锋利。” 陆綰寧不想与他多做纠缠。 然而姜玉衡却不肯放过她。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不该说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不然,我真会忍不住杀了你。” 陆綰寧仰头,不可置信地看著姜玉衡。 他脸上仍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笑。 陆綰寧却看得脊背发凉。 她知道,姜玉衡说得是姜敏的那只猫。 姜玉衡弯腰,將地上散落的糕点捡起,放回到陆綰寧的怀里: “陆姑娘,以后走路可要小心了。” 陆綰寧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刚要骂他几句,姜玉衡的声音再次传来。 “采星姑姑怎么亲自出来了。” 陆綰寧撇了撇嘴。 装货! 回到上书房,陆綰寧便听到教室里到处都是討论姜玉衡的声音。 “你听到了吗,姜先生夸我算学好,我算学从前学得最差了。” “姜先生说我还要再努力一点,綰寧,你刚刚不在真是可惜,你如果在的话,姜先生一定会夸你的。” 陆綰寧礼貌地笑了笑,並不稀罕,谢谢。 应付完了一眾贵女,陆綰寧一眼便看到坐在最前面低头默默看书的姜敏。 她看起来情绪並不高。 甚至周身被不爽縈绕。 她知道姜敏和姜玉衡关係很差。 两人甚至可以说是剑拔弩张,只是她不明白,姜敏並非男子,为何对姜玉衡会如此反感。 不过这都是姜家的私事,和她一个外人並无关係。 她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 …… 下了学,陆綰寧一头扎进了小厨房。 她做饭好吃,却实在是懒得自己亲自动手。 何况厨娘们做得並不比她差。 等陆綰寧做完饭从厨房离开,谢执刚好回来。 顶著一身的油烟味,陆綰寧就往谢执怀里钻:“六郎,你终於回来了~” 谢执皱眉后撤两步,手指顶著陆綰寧的额头:“站在那,不许往前。” 说完,將自己的帕子递给陆綰寧:“把脸上的汗水擦乾净。” 陆綰寧衝著他一阵齜牙,晚上在床上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好像那个一边夸她香,一遍亲他的男人不是他一样。 陆綰寧不情愿地用帕子擦著脸。 还没擦完,一个匣子便被塞进了怀里。 陆綰寧已经习惯了六郎时不时送她东西的举动。 她好奇地看著谢执:“是什么?” 谢执抬脚往屋里走去:“自己看不就知道了?” 陆綰寧小跑著跟上。 打开匣子发现里面放的全是弹珠大的珍珠。 大小匀称,每一颗都是极品。 陆綰寧“啪嗒”一声將盒子合上,痛心疾首地將盒子塞回到谢执怀里:“不是说了让你以后少贪点吗?” “这么大的珍珠,我只在皇后娘娘的凤冠上见到过!” “你快趁人没发现,赶紧还回去,被人发现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谢执將盒子再次推回到陆綰寧面前:“不是贪的,殿下赏的。” 陆綰寧闻言,將信將疑地看著他:“真的?” “可是殿下为什么要赏你这个?” 就算六郎此次有功,也该赏些金银財產之类的,送珍珠…… 谢执感觉自家小雀儿越来越不好应付了:“东西刚好在他手边,估计是顺手赏赐的吧。” “那他可真败家……”陆綰寧忍不住小声道。 “这么大的珍珠,完全可以给他的未来的太子妃做一顶珍珠冠了。” 谢执端著茶盏的手僵在空中,罢了,更难听的他都听她说过了,一句败家而已,算不得什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殿下与你关係可真好,你真的不知道殿下接下来的行踪安排吗?” 谢执扯动嘴角:“陆綰寧,你燕国的地图还能再短点吗?” 陆綰寧將那盒珍珠倒出来,仔细数了数,不多不少整好二十颗。 她抬头,露出一个笑:“不能,所以六郎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 “不好。”谢执果断拒绝。 陆綰寧跨坐在谢执的腿上,手臂灵巧地圈住谢执的脖颈,她轻轻含住谢执的耳垂,吐气如兰,声音魅惑: “聿玄再仔细想想。” “我不著急的~” 说话间,陆綰寧的手指已经滑动到谢执的喉结处,柔软的指腹轻轻在男人的喉结处打转。 第73章 在意 谢执一把抓住陆綰寧作妖的手腕,嗓音沙哑得不像话:“先吃饭。” 陆綰寧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她都这样了,六郎最关心的竟然是先吃饭,被抱著放到椅子上,陆綰寧刚想开口,一块鲜嫩的鸡肉被塞进嘴里…… 要说话的话悉数堵了回去。 “食不言。” 陆綰寧气鼓鼓地嚼著嘴里的肉。 她才不信六郎是这样坐怀不乱的人! 陆綰寧灵动的眸子转动,唇角恶劣上扬。 谢执本就邪火缠身。 正吃著饭,忽然感觉一只玲瓏小脚贴在他的小腿肚上,正一点一点的往上蹭。 饭桌上除了他和陆綰寧没有旁人,这只脚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 他微微抬眸,看向对面嘚瑟的小金丝雀。 陆綰寧强压住上扬的唇角,往谢执的碗里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六郎吃饭~” 不是要装正人君子吗? 她倒要看看六郎还能装多久! 谢执一眼看穿陆綰寧那点小心思,他本是怜惜陆綰寧,怕她饿著肚子,半夜受不了,既然陆綰寧都如此邀请他了…… 陆綰寧看著谢执神色平淡地放下碗筷。 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她也没做什么啊…… 看著男人逼近的英俊面容,陆綰寧还没想清楚谢执到底是怎么了,整个人便被谢执横抱起来。 三更的梆子敲过。 谢执抱著没有一丝力气的陆綰寧从浴房出来:“还要再来吗?” 陆綰寧惊恐的瞪大双眼:“你是不是偷吃了什么补品?” 谢执脚步一顿:“在你眼里,我就那么没用?” 陆綰寧永远都忘不了男人和她的第一次,不到一刻钟便缴械…… 等等,那不会也是六郎的第一次吧? 她听楼的姐姐们说过,雏儿第一次都会很快。 不会吧,不会吧!! 姜玉衡那种男人家里都是有同房丫鬟,早早便知事了,六郎竟然如此纯情…… 这么好的男人,竟然真让她给遇到了! 陆綰寧暗中窃喜,抱著谢执不肯撒手。 谢执不知道她又想到了什么,笑得跟捡了银子似的。 將人放在床上,才刚躺下,陆綰寧便主动缠了过来。 “六郎,看在今晚我那么辛苦的份上……” 陆綰寧话没说完,便听谢执道:“明日扬州知府要在午门斩首,你確定还不睡觉?” 陆綰寧闻言顾不得满身疲惫,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定案了?” “嗯,今日陛下亲自下的旨,要看吗?” 他说的是圣旨。 如今陆綰寧能看懂字,这种东西她想看便给她看。 其实今晚他本来是打算先给陆綰寧看圣旨的。 谁知道这小丫头如此按捺不住。 陆綰寧抱著他点头。 谢执起身去拿。 见谢执隨手从箱子里將圣旨拿出,举止间看不出半点尊重。 陆綰寧还是第一次见到圣旨。 明黄色的布帛绣著五爪金龙。 从谢执手里接过圣旨之前,陆綰寧在谢执身上擦了擦手。 “我做梦都没想到这辈子竟然有机会摸到圣旨这种东西。” 小心翼翼將圣旨打开,陆綰寧忍不住小声道:“皇帝陛下这字,不如六郎你的字好看噯。” 谢执被陆綰寧逗笑:“你这是练字练魔怔了,不过字比我好看的,的確没几个。” “你倒是不谦虚。” “事实,为什么要谦虚?” 陆綰寧想要反驳谢执,却发现,这真是谢执。 这些天她梦里都在学习,加上皇帝的字並不是什么难懂的草书,陆綰寧很轻易便能看懂。 “贪墨公款,滥用职权,草菅人命五百余条……” 陆綰寧仰头看向谢执:“草菅人命,是包括了我母亲她们……” 谢执頷首。 他特意嘱咐过季淮序。 青楼楚馆都在贱籍行列內,无法翻案,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还他们一个清白…… 陆綰寧眼眶一片红润。 她扑进谢执怀里。 眼泪將谢执的衣襟打湿,却不是难过的眼泪。 “谢谢聿玄……” 聿玄待她这么好,她却还要算计聿玄…… 她將谢执抱得更紧。 没关係,只要她把事情办得妥当一些,殿下绝对怀疑不到六郎身上。 就算真怀疑到六郎身上,她大不了主动站出来认罪! 抱著陆綰寧,谢执无奈嘆息,怎么那么喜欢哭呢? 给陆綰寧將眼泪擦拭乾净: “好了,睡觉,明日你还要去上书房上课呢。” 说著,他將床头的圣旨隨手丟到一旁。 陆綰寧將一切看在眼中,心头划过一抹怪异,可还没等她仔细抓住,谢执的吻已经落下。 还来??! 这个畜生! …… 陆綰寧不出意外第二日起迟了。 手忙脚乱饭都顾不得吃便去了上书房。 第一节是姜玉衡的课。 看著正在发隨堂小试的姜玉衡,陆綰寧头皮一阵发麻。 姜玉衡只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陆綰寧,便收回目光:“进来吧。” “昨日检测了你们的基础课程,今日需要再做一次小试,方便我了解一下你们的真正情况。” 说话间,他的试卷刚好放在陆綰寧面前:“听说陆同学不识字,这试卷,能看得懂吗?” 陆綰寧知道姜玉衡是在羞辱她。 陆綰寧將书箱放下,相当坦然:“看不懂便可以不写了吗?那可真是太好了,我睡一会儿。” 说完,陆綰寧也不看姜玉衡趴在桌上直接睡了起来。 她早上起得迟,脖子上的粉没扑均匀。 仔细看能看到面脂下的红痕。 姜玉衡的眼神顷刻间便冷了下来。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季淮序还没厌倦她。 没多和陆綰寧说什么,姜玉衡转继续分发试卷。 陆綰寧不知道的是,她和姜玉衡说话的时候,姜敏一直在盯著她看。 在听到陆綰寧不似旁的女子那般对姜玉衡痴迷不已,姜敏的唇角微不可查地上扬。 …… 陆綰寧说睡觉一点都不含糊。 昨晚谢执发了狠的折腾她。 她才睡下不到半个时辰便要来上课。 便是铁打的也遭不住啊。 最可恨的是,六郎完全不给她开口询问太子行程的机会! 只是趴著睡终究睡不舒服。 秘密呼呼地醒来,陆綰寧看向教室里放著的沙漏,大概还有一刻钟才下课。 周围人都在抓耳挠腮地写著卷子,都想在姜玉衡心里留下一个更好的印象。 陆綰寧扫一眼试卷。 都是些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题目。 要知道她可是从小跟著母亲拨算盘,盘帐。 她是不认字。 但算学,简单! 不过陆綰寧没忘记自己的人设,想了想,这样交一张白卷上去,的確没什么意思。 她扶著袖口开始磨墨。 第74章 祸水 姜玉衡知道陆綰寧一身的反骨。 但见到试卷上那只王八越狱图后,姜玉衡还是险些捏断手中的硃笔。 一抬头,姜玉衡便看到正在和薛鶯翻绳的陆綰寧。 一屋子的名门贵女,但莫名地,第一眼就是会被陆綰寧吸引到。 不光是长相,陆綰寧身上总带著一股蓬勃的朝气。 姜玉衡强迫自己收回目光。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扶他青云直上的贤妻,而不是陆綰寧这种惹祸精。 目光在一眾贵女身上扫过。 王家女很不错,恬静温婉,只是像一滩死水,若有陆綰寧三分有趣,倒不失为一个合格的妻子。 张家女也能及格,只是长相上不如陆綰寧娇媚。 赵家女长得倒是够美,可那双眼里满是算计,不如陆綰寧的眸子通透…… 与她比,似乎所有人都差了许多…… “陆綰寧,你隨我来一趟。” 陆綰寧闻言转头,在一眾贵女嫉妒的目光中,陆綰寧淡定起身,跟在姜玉衡身后离开教室。 姜玉衡走在前面,他注意到,月亮门外有许多男学的学生。 此时他们若有似无飘来的目光纷纷落在了陆綰寧的身上。 身为过来人,姜玉衡太懂那群人的心思。 无非就是想吸引陆綰寧的视线。 要是被他们知道,他们心心念念的姑娘,不过是个下贱的外室,只怕他们要换上一副嘴脸了。 姜玉衡身为女学先生,是有属於自己的单独房间。 跟著姜玉衡进屋,就见姜玉衡將早上的小测的试卷隨手一扔,然后便开始净手。 陆綰寧低头知道他待会儿肯定又要喋喋不休地开始说教。 便低头玩起腰上的絛带。 “看来我从前和你说的话,你没有一句记在心里。” “我记得我应该告诉过,你不適合画画。” 陆綰寧闻言摆弄絛带的手停下:“你说我不適合画画,不是因为我没有天赋,恰恰相反,我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而你最討厌在画作上有天赋的人,因为姜敏就是这类的人,你討厌姜敏,所以这一类人也一併被你討厌。” “姜先生,我说得对不对?” 姜玉衡那双眸子微微眯起,他手掌猛地掐住陆綰寧的下巴:“我知道你很聪明,但不要在我面前卖弄你的聪明。” 陆綰寧一把將姜玉衡的手掌拍开:“既然討厌我,那你更应该无视我,而不是如此在意我,你这样会让我以为,你很在乎我,很喜欢我。” 陆綰寧知道姜玉衡瞧不上她。 但她就是要噁心姜玉衡。 看著愣在原地的姜玉衡,陆綰寧继续噁心她:“是不是被我说中心事了?” “姜玉衡,承认吧,你就是喜欢我,所以才会格外关注我的一举一动。” “所以才会在人群里一眼就看中我,然后拼命找我麻烦。” “你和隔壁男学那些几岁的小男孩没有半点区別。” “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的名声毁了也就毁了,我却不能。” 说完,陆綰寧转身便走。 姜玉衡看著陆綰寧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陆綰寧的话像一记惊雷,彻底將他劈醒。 他喜欢陆綰寧? 別开玩笑了。 一个贱籍出身,被人送到床上的扬州瘦马。 他会喜欢上这样的玩意儿? 可笑简直。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可想到自己对陆綰寧的在意…… 姜玉衡死死咬著槽牙。 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容变得狰狞起来。 “篤篤篤。” 姜先生在吗,皇后娘娘召见。” 采星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姜玉衡收敛表情,房门拉开,他又恢復了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甘露殿。 “我听说你今日又做了小试?” 姜玉衡頷首:“是,毕竟不清楚上书房的诸位贵女们究竟是什么水平。” 皇后放下手里的茶杯:“上书房的贵女们不是前朝的学子,不需要学多么深奥的东西,能交代下去便可以了。” “那个叫陆綰寧的,你可见过了?” 姜玉衡知道陆綰寧来皇后这边来得很勤,却还是装作思考:“是昨日那个撞了我一下的。” 皇后笑了笑:“你觉得她怎么样?” “祸水。”姜玉衡没过脑子,嘴已经说出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我说得不是容貌。” 姜玉衡困惑地看著皇后:“那娘娘的意思是?” “她没上过学,不认识什么字,若是她的成绩难看,你不必太过为难她。” “是。” “怎么样,可有看中哪家贵女,看上了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本宫安排你进上书房教书,为的就是你的婚事。” “你虽然不是嫡出,可也是我姜家的孩子,便是薛鶯那等王侯贵女,你若看上,也是娶得的。” 姜玉衡知道皇后才不会那么好心。 无非就是想通过自己,加强李家的势力,同时也加强她的势力。 她说出薛鶯这个名字,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最次的,也要是薛鶯这种母族强盛的大家族。 “侄儿会好好考虑。” “嗯,只是不要考虑得太久,你若是挑了眼,本宫不介意帮你做主,去吧。” “是。” …… 陆綰寧下了学,顾不得去膳堂用饭。 她一路小跑到午门。 看著身穿囚服,满身狼狈的几人。 陆綰寧一眼便认出了扬州知府。 她双目赤红地瞪著那蓬头垢面的男人。 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了这人! 就是他! 下令將她捆住,让她眼睁睁看著母亲和楼的姐姐们被活活烧死! 有从楼跑出来的姐姐,也被当场射杀,又丟回火海。 陆綰寧的手死死攥成拳头。 她只顾著看自己的仇人。 全然没注意到监斩官旁边,身著青色官袍的季淮序。 然而季淮序却是一眼看到了陆綰寧。 他下意识抬脚朝著陆綰寧走去。 然而还没走两步,便被惊云拦住:“大人,马上就要行刑了,我家殿下请您移步,勿要脏了眼睛。” 季淮序不甘地看向人群。 是她。 如果不是她,她怎么会出现在此? 她到底经歷了什么? 如今又在何处落脚? 为何会身著上书房女学的衣衫。 莫非是她找到生身父母了? “大人?” 惊云顺著季淮序的目光看去,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陆綰寧。 季大人该不会是对陆姑娘一见钟情了吧? 第75章 「不必害怕,我在。」 可不能再让季大人在此久待,他可是清楚地记得,自家殿下差还穿著这位季大人的马甲呢。 若是被陆姑娘知晓这位才是真正的大理寺少卿…… 那就麻烦了。 想到此,他拉著季淮序便走: “季大人,可莫要让殿下久等,您也是知道殿下那脾气的。” 季淮序不甘心地回头。 可今日来观看行刑的人太多,没一会儿,便被人群挡住了视线。 陆綰寧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却並未放在心上,直到那人眼神越发炙热,陆綰寧这才分神去看。 然而看著喧闹的人群,陆綰寧却怎么都找不到那道视线。 …… 东宫。 季淮序心里还在想著陆綰寧,走路都有些心不在焉。 惊云见状,试探著问道:“季大人这是对刚刚那位姑娘,一见钟情?” 季淮序回过神来:“她与我是故交。” 什么玩意儿??? 惊云一个没站稳,险些摔了出去。 他没听错吧,季大人与陆姑娘是故交? 也是,季大人出身扬州,陆姑娘也是出身扬州。 听说季大人出身平民。 他忍不住试著打探:“那季大人与那位姑娘是怎么认识的?” 怎么认识的? 想起初识,季淮序面露尷尬。 “我被她骗了肉饼……” 他家贫苦,他很小就在替人抄书养活自己和母亲。 那日书店老板家女儿成亲,分了他一些肉,结帐的时候也多给了他半吊钱。 回去的路上他便买了两个肉饼。 那时候的綰寧还很小。 穿著普通的麻布衣衫,但那张脸却格外討喜。 她轻轻晃著他的袖子,用扬州调子叫著他哥哥,说饿。 他回过来的时候,手里的肉饼已经给了出去。 而陆綰寧也不见了踪影。 他原本也没多想,却没想到晚上就听到陆綰寧理直气壮地说肉饼是她靠美色从一个憨憨的小哥哥的手里骗来的。 那理直气壮的语气让读遍圣贤书的季淮序生气。 所以他抓住了陆綰寧! 可是…… 面对陆綰寧可怜巴巴地叫他哥哥,乖巧地说著自己知道错,以后再也不会了后。 他那一肚子教育的话,全都忘了,还又给陆綰寧买了一个肉饼。 陆綰寧说得没错。 他就是个憨憨。 听季淮序说完,惊云觉得这的確像陆姑娘能办出来的事儿。 不过…… “您记性可真好,这么多年没见,竟然一眼就能认出来。” “是许多年没见,我进京赶考的时候,她才十三岁。”如今一眨眼,都那么大了。 他低头看著腰上的双鱼玉佩。 这並不是一块昂贵的玉佩,甚至可以说是廉价。 但这是陆綰寧一点点攒出来的银子给他买的,甚至当年进京赶考,陆綰寧还凑了三十两银子给他。 他知道,那三十两银子,是陆綰寧的全部积蓄。 如今想来,当年若是没有綰寧那三十两,绝不会有他季淮序今日。 惊云还想多问几句,却已经到了书房。 谢执见季淮序到了,淡淡道:“坐吧。” “是。” “不知殿下急匆匆叫卑职来,所为何事?” “我看过你在扬州办案的卷宗,当时下令火烧胭脂楼的是那位师爷,对吧?” 季淮序不知道殿下为什么会对这桩案子感兴趣:“是。” “他人在京都吗?” “在大理寺牢里。” “送去都察院,若有问起,便说暴毙。” 季淮序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怎么?做不到?” 季淮序摇头:“没,只是不知殿下……”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季淮序看著站在桌案前,认真作画的殿下,殿下什么时候,如此有閒情逸致了? 甚至眉眼都不似在朝堂上那般锋芒毕露,眉宇间甚至透出一丝温柔繾綣。 温柔? 一定是他看错了。 这位殿下,可是当著自己的父亲,手刃了兄长的冷血怪物。 这样的人身上怎么可能有温柔两个字。 谢执最后一笔收尾,看著画轴上,站在石榴下扑碟的灵动少女,嘴角不自觉上扬。 余光见到季淮序,谢执收敛笑容:“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回去吧。” 季淮序起身,无意间看到了谢执的画作。 一瞬间,季淮序僵在那里。 看错了吧。 一定是他看错了,不然他怎么能从殿下的画上见到寧寧…… 谢执將画作收起,完全没理会僵在那里的季淮序。 …… 他打开暗室。 房间里掛著零星几幅画作,画的都是陆綰寧。 只是比起他手上这幅,掛在暗室的画像,明显都不能见人。 衣衫散落,青丝在身后散开,满脸春情。 谢执將手中画作掛好,目光从其他画作上扫过。 若是被綰寧看到,只怕又要骂他禽兽了。 不过没关係,不会有第二个人有机会看到这些画作的。 …… 陆綰寧晚上回到平安巷的时候,谢执已经在了。 他坐在罗汉床上,看著陆綰寧的话本。 陆綰寧每一本话本都很香艷。 没一本输给避火图。 谢执將陆綰寧拉进怀里,指著自己刚看到那一章节:“今晚试试这个好不好?” 陆綰寧惊恐地看著他:“你疯了?” 谢执的手搭在陆綰寧的小腹,他都这么努力了,綰寧的肚子,怎么还是一丁点动静都没有呢? “试试,你会喜欢的。” 陆綰寧羞得满脸通红,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又想起自己还有目的没达到:“也不是不行,除非你答应告诉我太子殿下的行踪。” 还要太子的行踪? 谢执將书放在一旁:“先吃饭。” “这么早?” “今晚,带你去个地方,所以早点吃饭。” 入夜,陆綰寧从车里出来,就看到昭狱两个字。 阴风从脸颊吹过,陆綰寧打了个哆嗦:“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谢执握住陆綰寧的手:“不必害怕,我在。” 第76章 「谁让姜家二公子一眼就看中了你」 谢执宽大的手掌温暖而有力。 一下子驱散了周围的阴森。 看著门口那两个护卫,陆綰寧小步往谢执身边挪了挪,她仰著头,小声询问:“他们不会拦著我不让进吧?” 她知道,昭狱这种地方,未经允许是不允许隨意进出的。 谢执垂眸看向满脸紧张的陆綰寧:“这点权限我还是有的。” 陆綰寧放心点头:“有六郎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只是她依旧想不明白六郎为什么要带她来昭狱。 该不会是因为她总是询问六郎太子行踪,被六郎认成了皇后娘娘的细作,要审问她吧? 可就算要审问,他也应该先私下询问,再进行审问吧! 忽然就把她拽到昭狱,这是一点情分都不讲了?! 这么多晚上的鱼水之欢都餵狗了吗?! 陆綰寧觉得此刻的自己和王宝釧有的一拼! 不,王宝釧只是去挖点野菜。 她弄不好要被六郎挖心討肝。 真正的掏心掏肺啊! 偏偏此时昭狱深处传来阵阵晚审讯罪犯的声音,那悽厉的叫声嚇得陆綰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陆綰寧停下脚步,她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六郎,这里怪阴森的,要不咱们回去吧。” “你想怎么来都可以,话本子上的那些技巧活,咱们从头到尾来一遍都可以!” 陆綰寧目光坚定。 和小命相比,只是腰疼两日,被折腾的哭哑嗓子算什么? 谢执见陆綰寧满脸抗拒,手指在她掌心轻轻捏了两下。 “綰寧信我一次好不好?” “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 陆綰寧感觉自己的心臟要跳出来了。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 万一呢,万一他骗他呢? 印象里好像有谁和她说过,相信他,他会回来,可最后好像什么都没有。 谢执见陆綰寧不肯移动脚步,也不著急,就站在她身边做出选择。 陆綰寧仰头看著他,她眼眶红红的,嘴唇有些发白:“我,我是答应皇后娘娘要监视你,可是我没从你身边窃取过什么信息。” “也没出卖你和太子殿下。” “你,你相信我好不好?” 陆綰寧觉得,六郎对她应该是喜欢的,哪怕只是肉体上的喜欢。 她坦白至此,六郎应该不会再对她用刑了吧? 男人宽大的手掌在她头顶揉了揉。 陆綰寧觉得此时的自己像极了等待神明饶恕的罪人,她甚至不敢大声呼吸。 “你以为我是因为这种事情带你来昭狱的?” “难道……不是吗?”明明男人什么都没解释,可这一句话便让陆綰寧彻底放鬆下来。 谢执屈指在陆綰寧额头弹了一下:“傻子。” 她以为没有他暗中安排,皇后会注意到她一个小虾米? “走了。” 看著谢执高大宽阔的背影,陆綰寧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脑袋成了装饰品。 既然不是审问她,那带她来昭狱又是为了什么呢? “小心脚下。” 谢执冷淡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动作间却是带著不易察觉的呵护。 陆綰寧低头看著阴湿的台阶。 昭狱这个地方比她想像的还要阴暗。 血腥味掺杂著阴湿的霉味钻进鼻息。 很难闻。 忽然一方乾净的带著薄荷清香的帕子递到了她鼻息前:“这个能遮一遮这里的气味。” 薄荷的清爽瞬间驱散那些乱七八糟的味道。 只剩下乾净的清爽。 “到了。”说话间,谢执拿出钥匙,將其中一间牢房打开。 陆綰寧跟在谢执身边。 她看著蜷缩在角落的,蓬头垢面的囚犯。 牢房里光线阴暗,並不能看清对方的真实面目。 一盏灯笼照亮了昏暗的房间。 昏黄的灯光碟机散阴暗,陆綰寧很快便看清了对方的真实面目。 是他! 当时站在知府身边的那个师爷!! 陆綰寧记得他! 他每次来胭脂楼都会点一堆姑娘陪他。 结束后每次都不会付钱。 甚至有几次將几个姐姐逼疯…… “就是他向知府提议,怕你不听话,火烧胭脂楼的。” 陆綰寧闻言瞬间红了眼眶,她鬆开谢执的手衝上去薅起男人的头髮对著他的脸便是一阵狂扇: “我娘她们有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对他们!” “你哪一次来,我娘她们不是好吃好的的招待你。”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冯夏被陆綰寧打得满嘴鲜血。 他在被送来昭狱之前,在大理寺受过两轮大刑。 见到陆綰寧,他好一阵才反应过来陆綰寧是谁。 也不怪他做了那么多缺德事儿,却能记住陆綰寧。 这张脸实在是难忘。 不过小一年未见,她比以前更好看了。 满身的綾罗绸缎,珠翠宝石,谁能想到,从前她不过是扬州城最低贱的螻蚁。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虎落平阳被犬欺,想我冯夏风光了一世,临死前竟然还要被一个贱籍的娼妓羞辱。” “是我给知府出的主意,让知府火烧胭脂楼。” “可那能怪我吗?” “那不怪我,真要怪起来,小娼妓你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呢。” “脂粉巷,不,半个扬州城的女人加起来都没有你一半漂亮,这样好的苗子,你娘竟然不让你掛牌接客。” “原本我也只是觉得可惜。” “毕竟我和你娘也算是故交了……” “可没办法,谁让安平侯府家的二公子看上你了。” “你娘竟然敢驳了安平侯府家二公子的脸面。” “为了让安平侯府家的二公子消气,別记恨我们,我也只能出此下策。” 陆綰寧听得只觉全身发冷。 安平侯府家的二公子…… 那不就是姜玉衡吗? “你胡说,我从未在扬州城见过姜玉衡!” “呵呵,你当然没见过,姜二公子这样的人物岂是你能看见的。” 冯夏忍不住想起当时的场景。 明明过去了那么久,那日的场景,冯夏到现在却都清楚的记得。 他奉知府大人的命令,陪姜二公子在扬州城游玩。 那是扬州城的第一场雪,比往年下得大很多,冰封湖面,外面一片雪白,美得像诗。 他伺候著姜二公子在茶楼喝茶,陆綰寧穿著一抹红蹁躚地出现在他们的视野范围。 风雪中,她就像是盛开的牡丹,別说姜二公子了,他看得都心动。 理所应当的,姜二公子问了他陆綰寧是哪家的姑娘。 第77章 「六郎会不会觉得,我太狠毒了?」 之后便叫了陆綰寧的养母,他给的价格不低了。 但陆綰寧的养母却打死都不肯让陆綰寧掛牌卖身。 他听得出来,姜玉衡嘴上说著不必勉强,实际上却是生气了。 是的,那可是姜二公子,要钱有钱,要权有权。 多少女子都巴不得倒贴。 如今竟然被一个贱籍的女人拒绝,哪怕面上没什么表情,他又怎么可能真不生气呢。 “所以我说,要怪,就怪你长得红顏祸水,怪你母亲傻。” “你说当初你母亲要是点头,哪里还会有那场悲剧?” “说不准你把姜二公子伺候好了,姜二公子一高兴,便给你脱籍了,连带你母亲一併鸡犬升天……” 话音刚落,陆綰寧一个巴掌又扇在了冯夏的脸上。 “畜生!” 陆綰寧打得手心火辣辣地烧疼,却不肯停下来。 如果可以,她甚至巴不得杀了这个畜生! 就在此时,一把匕首递到了她面前:“扬州知府案的结案卷宗今天下午已经递上去了,冯夏,水土不服深燃疟疾,暴毙而亡。” 陆綰寧呆呆仰头,看向站在她身后的谢执。 男人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可串联在一起却让陆綰寧忍不住迷茫。 谢执见状,不得不將话说得再明白一些。 “綰寧,他是你的了,你想將他怎么样,都可以。” 陆綰寧的心臟漏跳了两拍,她红著眼眶看向谢执,语气里全是不確定:“怎么样都可以?” 谢执点头:“怎么样都可以。” “杀了他,也可以?” “可以,只要你想。” 谢执將她拿著匕首的手握紧:“我去外面等你。” 说罢,谢执转身朝外走去。 陆綰寧看著谢执的背影一点点变小,最后消失在昭狱走廊的尽头。 她转过头,笑著抹去脸上的泪水。 冯夏此时才感觉到了害怕。 他看著又哭又笑的陆綰寧,倏然想起了那一夜,陆綰寧疯了一样朝著知府大人衝去。 她的手里握著一支簪子,那支簪子插在大人的胸口,差一点就要了大人的命。 他去捉陆綰寧,也被陆綰寧咬伤了手臂。 那时的陆綰寧像一只刚长出牙齿的小奶狗。 用她仅有的牙齿,无差別地伤害著所有伤害了她的人。 要不是他们人多,將她绑住,只怕那晚就和她同归於尽了。 可饶是如此,被送上京城的路上陆綰寧也不安生。 绝食,用美人计勾引他们妄图逃跑。 最后被识破,活生生將他隨从的耳朵咬掉。 临近京城,竟然还能跳江逃跑。 要不是她的脑袋撞到了冰块上,只怕真就让她逃走了。 所以冯夏很清楚,陆綰寧绝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金丝雀。 她身上的那股狠劲儿,让他一个男人都害怕。 看著陆綰寧手里的匕首,他知道,陆綰寧真的会杀人! 他用尽全身力气跪在地上: “綰寧,綰寧你不能翻脸不认人。” “冯叔叔承认,为了送你进京,手段是激进了点。” “可冯叔叔也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你如今,锦衣玉食,活得比我都体面,你可不能忘本。” “你忘了吗?” “我还是你母亲的相好,经常给你带好吃的呢。” “你母亲要是知道,肯定也会原谅我……” 话没说完,腰上猝不及防被刺了一刀。 陆綰寧声音凉凉:“原来你还知道你是我母亲的相好啊……” 那日火烧胭脂楼,她跪在冯夏面前,求冯夏放过她的母亲。 可冯夏这个偽君子是怎么做的? 他一脚將她踹在地上,不许她胡乱攀扯,污衊他的名声。 陆綰寧拔出匕首,再一次狠狠刺向冯夏。 “脱籍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可你就是用它一直钓著我的母亲,你看著我的母亲,为了隨手就能做到的事情,每日对你阿諛奉承。” “冯夏,这么多年,你对我母亲,可有过一丝真心?” “我想应该是没有的,毕竟,你从来都看不起娼妓出身的母亲。” “在你眼里,她也不过就是个好看的玩物而已,是不是?” 藏在心里的真实想法被陆綰寧说出。 冯夏看著陆綰寧那双漂亮眼睛,只觉害怕和恐惧。 “你现在一定后悔了吧,你就不该把我送进京城。” 冯夏忍受著小腹的疼痛。 后悔吗? 他的確后悔了。 “临近京都,你跳船撞在浮冰上那次,我就不该救你。” 他就该让陆綰寧那样死了。 她若是死了,他也不会落得如此悽惨的下场。 陆綰寧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困惑地看著冯夏。 跳船? 撞在浮冰上? 有发生过这种事情吗? 她为什么不记得了? 算了……反正也不重要…… 最主要的是,母亲和胭脂楼姐妹们的仇,她终於报了…… 拔出插在男人腹部的匕首,陆綰寧没再看瘫倒在地上的冯夏,转身便走。 还没从昭狱出来陆綰寧便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谢执。 谢执也看到了她。 他转身快步朝她走来。 宽大的手掌握住她满是鲜血的手:“解决了?” 陆綰寧摇头:“我觉得,就这么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谢执將她脸颊微微凌乱的头髮整理整齐:“那綰寧想怎么做?” “我想打断他的四肢,將他丟进火里,让他感受一下,我母亲死的时候,到底有多绝望。” 说完陆綰寧转头看向谢执:“六郎会不会觉得,我太狠毒了。” 谢执擦掉她眼角沾染的鲜血:“这算狠毒吗?” “如果我是你,我只会让他死的更惨。” “夜里风大,先回去。” 陆綰寧前脚刚一上马车,后脚便晕厥了过去。 谢执叫了陆綰寧两声,都没把人叫醒,直接让人將陆綰寧送去沈默的医馆。 给陆綰寧把过脉后,沈默神情复杂地看著谢执:“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情绪起伏过大,晕了过去而已,睡一会儿就好了。” 倒是谢执。 心是真狠,看著倒是挺在乎人家小姑娘的,结果绝嗣汤这种伤及根本的药都敢给人家小姑娘用! 造孽。 算了算了,他开两剂药,好好给人家补补身子吧…… 第78章 「又想要了?」 將药方写好交给身边的药童,沈默转身才注意到谢执的手还抓著陆綰寧的手不放。 沈默了解谢执。 洁癖龟毛的很。 “我说太子殿下,你真不用擦擦你的手吗?” 谢执单手替陆綰寧擦著额头的细汗:“不用,我鬆开她会睡得不安稳。” 说完,他转头看向沈默:“她以前身体都很好,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晕倒过,真的没什么大问题吗?” “问题肯定还是有的,估计是从前吃了不少苦,底子亏空了,不过我已经开了药,每日一碗,连喝一个月保证药到病除。” 沈默的医术谢执是相信的。 他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陆綰寧,又想问陆綰寧有没有怀孕。 但想了想,若是怀孕,沈默这个大嘴巴一定不会如此寻常。 便也没问。 也许,只是时间还没到…… 他回去多努努力,总能让陆綰寧怀上。 陆綰寧醒来的时候就看到熟悉的床顶,身旁是正坐著看卷宗的谢执。 “醒了?” 陆綰寧迷茫地点头。 谢执將手边的卷宗一收,冷著脸递过一碗药:“喝了。” 陆綰寧差点没被那股子药味熏吐。 她五官扭在一起:“必须喝吗?” 谢执点头:“必须喝。”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她无奈抬手去接,却发现自己的手和谢执的手扔紧紧十指相扣。 若是平时,陆綰寧会忍不住打趣。 但是今天陆綰寧只是红著脸默默將手从谢执掌心抽离,低头接过那碗药。 陆綰寧分辨不出碗里的药汁是什么药材,却还是低著头,小口小口地將药喝光。 才刚將碗放下,一颗橘子味的果被塞进嘴里。 清爽的橘子味瞬间冲淡了苦涩的药味。 “起床洗漱,准备用膳。” 陆綰寧哦了一声,撩开床帘才发现外面天已经大亮。 她目光再次落回到谢执身上。 谢执穿的並非官袍,而是一身天青色长袍,银冠束髮,怎么看都不像是刚散朝的模样。 她小心翼翼问出藏在心底的疑惑:“六郎今日没去上朝?” 谢执將擦脸的湿帕子递给她:“告假了。” 陆綰寧一边擦脸,一边偷看他。 告假了? 为什么忽然告假? 该不会是因为她吧? 不会不会,六郎才不会为了她做到这一步。 说不定是太子殿下对他有什么安排呢。 想到此,陆綰寧收回视线。 擦完脸,陆綰寧倏然想起另一件事情:“你给我告假了吗?” 谢执坐回到桌前单手打开卷宗:“告了。” 陆綰寧看著谢执那略微彆扭的动作:“六郎,你左手是不是不太舒服啊?” 谢执不想承认自己的手给陆綰寧握麻了:“早上练枪的时候抻了一下。” “哦……”陆綰寧鼓著腮坐回到西洋镜前。 看著镜子里,脸颊通红的自己,陆綰寧恨不得一头撞死。 她是得有多自恋才会觉得六郎是把手给她握了一夜,这才握麻了…… 迅速给自己上了个妆,陆綰寧看著匣子里的唇脂,特意选了个最衬今日妆容的唇脂。 “我好了,吃饭去吧。” 谢执默默將手里的卷宗收好。 起身並肩与陆綰寧朝饭厅走去。 陆綰寧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平时也是这样相处的,可今日总觉得哪哪都彆扭。 她不自觉抬手,將鬢边的头髮顺回耳后,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执也觉得今日怪怪的。 往日陆綰寧去饭厅的路上小嘴总会叭叭叭个不停。 一会儿说先生们不肯真心实意教东西。 一会儿说园子里的开得如何漂亮。 就算是冷战,她也会和青桃说话。 可是今天…… “你今天怎么不说话了?” 陆綰寧闻言,粉嫩的脸颊瞬间浮起红晕,整个人仿佛架在火上烤一样热的不行。 她平时果然是话太多! 六郎果然是嫌弃她话多吧! 想到此,陆綰寧尷尬地將脸撇向一旁,看著院子里盛开的月季:“嘴巴累了,想给它放个假休息一下。” 谢执顺著陆綰寧的目光看去,满墙的粉色藤本月季,的確好看。 不过好端端的嘴巴为什么会累? 想了想,谢执还是决定拉下脸来解释一番。 “昨日你昏过去以后,我没亲你,也没对你的嘴巴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你嘴巴累,跟我没关係。 陆綰寧瞬间明白谢执是什么意思,她气鼓鼓地看著谢执:“那你的意思就是,以前我睡著,你对我的嘴做过那种事情了?” 谢执不肯直视陆綰寧:“没有。” “你看著我的眼睛说话!” “我为什么要看著你的眼睛说话,荒谬。” 说完,他转身快步朝著餐厅走去。 陆綰寧快步去追:“既然你没做过,那你发誓!” “你发誓你没趁我睡著,强迫我给你亲,你要是做过,你这辈子在我面前抬不起头!” “哪个头?”谢执很认真地看著陆綰寧。 陆綰寧的脸红成了虾子。 她恨不得打个洞把让自己钻进去! 六郎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从前她说那种话,六郎只会捂住她的嘴,然后红著耳朵,一脸严肃的告诉她,白天不能说这种话。 可现在呢! 他自己张口就来! 陆綰寧將灌汤包夹到谢执碗里:“吃饭吃饭吃饭,吃饭不许说话,食不言寢不语!” 说完,她飞快將自己的脑袋扎进碗里,小口小口喝汤。 陆綰寧觉得自己今天真的很不对劲儿,这种不对劲在面对谢执的时候格外明显。 该不会是六郎早上给她喝的药有什么问题吧? 想到此,陆綰寧桌下的脚轻轻踢了谢执一下。 谢执放下碗筷,漆黑的眸子看向陆綰寧:“才一天没做,又想要了?” 陆綰寧:…… 不是,谁想要了??? “不过不行,沈默说你身子早年落下亏空,要好好补一补。” 陆綰寧闻言瞬间皱起眉头:“那岂不是这段时间都不能……” 陆綰寧放下筷子,双手在胸前飞快拍了三下。 手掌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谢执一下子就听懂了。 “你很想要?” 倒也不是,只是如果不做这种事情,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还有什么事情能让六郎愿意出卖太子殿下的行踪。 第79章 巧遇 眼看陆綰寧绷著小脸点头,一副豁出性命捨命陪君子的模样,谢执唇角便忍不住上扬。 “就这么想要太子的行踪?” 陆綰寧急忙点头。 反应过来以后,头摇得跟骰子一样。 “也没那么想要,我主要是……”陆綰寧拧著眉头想藉口。 死脑子,快转啊,平时不是很机灵吗? 关键时候怎么失灵了呢? 见陆綰寧脸上一秒五个表情,谢执嘆息一声: “先吃饭,吃完饭再告诉你。” 陆綰寧闻言眼睛瞬间睁大:“真的?” “假的。” 陆綰寧唇角上扬,笑得阳光开朗:“六郎是真君子,才不会骗我。” “迟早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陆綰寧闻言也不恼。 她听得出来,六郎只是在打趣她,並不是真正的嘲笑她傻。 六郎这人,瞧著冷冰冰,內里却很是柔软护短。 不然也不会徇私扣下那位师爷。 还帮她脱籍。 陆綰寧觉得自己这日子还挺有指望的。 將碗里的饭吃光。 陆綰寧激动地跟著谢执去了书房。 谢执默默算了算,只写了未来三日的行踪。 “够了吗?”他转头看向小狗似地蹲在桌子边边的陆綰寧。 “能多写两日吗?”她竖起两根手指在脸边轻轻晃动,像螃蟹的小爪子。 陆綰寧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得寸进尺,不好意思地將放在脸颊两边的手拿开,他小心翼翼去拿谢执面前的那张宣纸。 手指才刚碰到,就见谢执沉默著抬笔,又添了两日。 陆綰寧看向谢执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与崇拜:“谢谢六郎。” “先別急著谢,我不问你要太子行踪做什么,只一点,倘若要做什么坏事,要提前告诉我。” 他可不想面对陆綰寧製造的惊嚇。 陆綰寧按在纸张上的手指微微蜷缩,试图討价还价:“可以不说吗?” “你觉得呢?” 陆綰寧没说话,一根手指悄悄拽著宣纸往自己面前拖。 谢执宽大的手掌一下子盖在宣纸上。 陆綰寧吃力却又小心翼翼地往外拽了两下,没拽动。 她忽然起身,看向窗外:“惊云,你怎么来了?” 百试百灵的招数在谢执面前失灵…… 谢执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眸子安静地盯著她。 陆綰寧败下阵来: “我不能告诉你,你知道了肯定不会让我做。”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让你做。” 陆綰寧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心想,你要是知道了,不但不会不同意我做,说不定还会立刻扒了我的裤子打我屁股。 不,以六郎对太子殿下的重视程度,打屁股都是温柔到不能再温柔的手段了。 说不定会直接將她锁在家里,拿著戒尺,一边打她的手心,一边问她敢不敢再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所以,绝对不能说。 谢执见陆綰寧这般模样便知道,陆綰寧是绝不肯说了。 他知道,陆綰寧吃软不吃硬。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几分,只是綰寧,你总要让我有几分防备吧?” “若是殿下出什么意外,你觉得,我能相安无事?” “我出事了,你觉得殿下能不能查到你身上?” “你想护的人,会不会受到牵连。” 谢执按在纸张上的手鬆开:“你自己考虑,要不要告诉我。” 陆綰寧看著桌上那张纸,竟然有些不敢去接。 “不会牵连到你的。”她小声辩解。 “殿下是什么人,有什么手段,你会比我了解吗?” “不要忘了他连亲兄弟都敢杀,更何况我只是他的手下。” “你会要一柄扎手的剑吗?” 陆綰寧小脸一片煞白。 谢执没想到几句话会把她嚇得这么狠。 陆綰寧的確没把事情往这方面去想。 不得不承认,她的想法很多时候还是很幼稚。 可是让她这样放弃她又不甘心。 “我们各退一步,你告诉我,你要在哪日动手,让我做好防范,对咱们好,对薛芙也好。” 陆綰寧震惊得瞪大眼睛。 “你,你真知道?!” 她还以为六郎是誆她的 谢执將那张纸推到她面前:“我说过,你很好猜。” 陆綰寧的性子很好懂。 你对她好,她就会对你掏心掏肺。 你对她坏,她哪怕自损一千都要狠狠报復回来。 薛家对她好,所以陆綰寧自然会全心全意地对薛家好。 只是想到薛家…… “我知道你与郡主和薛家那两个姑娘好,只是薛家也不似你想的那般太平,有些事情,能少掺和就少掺和。” 谢执这语气让陆綰寧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还没来得及询问,便听谢执道:“去吧,趁现在凉快,早去早回。” 陆綰寧揣著那张宣纸,迷迷糊糊地出门。 上了马车,陆綰寧才反应过来。 六郎好聪明! 虽然早就知道,但六郎从没在她面前展现过如此强势、理智的一面。 不得不说。 这样的男人的確有资本值得半个京都的女子为之疯狂。 薛芙前几日便回了苏家。 薛夫人原本也不敢奢望陆綰寧真的会拿到这种东西。 毕竟谢执再怎么疼她,说到谢执如今还是抱著玩玩的心態,这东西若是落到有心人手里,只怕马上就会有杀手盯上谢执…… “我人脉不多,剩下的事情就靠夫人了。” 薛夫人激动地点头:“放心,这件事姨母一定办妥,不会给你留下半点痕跡。” 陆綰寧心说那自然是最好了。 从薛家离开,还不到中午,薛夫人倒是留饭了,但陆綰寧想著谢执的话,没在薛家多做逗留。 沿前门大街閒逛著。 没几步,陆綰寧就看到了大理寺招牌。 太阳晒得厉害,陆綰寧索性钻进旁边的茶馆。 才刚坐下要了一杯碧螺春,墨绿色的官服闯入眼帘。 陆綰寧抬头,就见季淮序优雅坐在了她的对面。 陆綰寧一愣,只当是巧合,礼貌頷首。 於陆綰寧而言是巧合,於季淮序而言却不是。 他刚去见过太子殿下,还没进衙门就碰见到了陆綰寧,季淮序觉得一定是老天有眼,让他能再见到陆綰寧。 他甚至没想好要说什么。 就已经抬脚跟了进来。 第80章 这身形!这气场!不是六郎是谁! 陆綰寧觉得季淮序的眼神很冒犯。 就算她长得容月貌,他也不能这么盯著她看吧? 季淮序看著陆綰寧那防备而疏离的眼神,只觉心口像是被人插了一刀。 他抱著侥倖的態度,试探著开口:“寧寧,你还记得我吗?” 陆綰寧看怪人一样看著季淮序:“我记性应该没差到这个地步……” 毕竟上次见到他,她的手腕都被捏红了。 季淮序的嘴角刚要挤出一丝笑容,陆綰寧一句话却將他彻底击碎: “虽然你是朝廷命官,但我还是要说一句,你这样盯著人看真的很不礼貌。” 说完,陆綰寧起身便要走,季淮序一把抓住陆綰寧的衣袖。 陆綰寧看著自己被拽住的衣袖,只觉头都大了。 她犹豫著开口。 季淮序沙哑著嗓音道:“你上次说我抓疼你了。” 所以你这次换抓我衣袖? 还怪礼貌的哦……个鬼啊! 朝廷要是都是这样的官员,只怕大雍都要完了! “这位大人,有没有人说过,你似乎有点……” 陆綰寧的话没说完,季淮序已经抢先开口:“憨?” 原来你自己知道啊。 季淮序红著眼眶笑了起来:“你说过。” “你莫要冤枉人啊,我何时……” 陆綰寧看他一副要碎掉的样子,一颗心仿佛被捏住一样无法呼吸。 她手忙脚乱地掏出帕子,递给男人:“你,你別哭啊,你一个大男人怎眼眶说红就红了呢。” “那,那书上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吗。” “快擦擦快擦擦,要是被人看到了,你日后在同僚面前怕是头都抬不起来了。” 陆綰寧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 季淮序看著那方绣著海棠的手帕:“你不是最爱牡丹吗,为什么要绣海棠?” 陆綰寧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她最爱牡丹这种私密的事情的。 “六郎让我绣的,他说我適合用海棠,娇艷。”提起谢执,陆綰寧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季淮序捏著那方手帕。 六郎,多么亲昵的称呼。 当年他们分別,陆綰寧也只是叫他淮序哥哥。 “他待你好吗?” “你是说六郎吗?”说起谢执,陆綰寧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心头那股不適也被轻鬆取代。 “我觉得不能用好来形容。” 毕竟六郎可是连太子殿下的行踪都敢出卖给自己! 说句不好听的话,完全是把自己的前程交到自己手里了。 季淮序看著陆綰寧脸上的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一点点鬆开紧握著陆綰寧的衣袖的手:“抱歉,把你的衣服弄皱了。” 陆綰寧摇头:“那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六郎还在家等我用膳。” 季淮序看著陆綰寧俏丽的背影一点点消失。 他却久久都不能回过神。 他十七岁离开扬州,之后便再没回去过,綰寧不记得他很正常…… 忘了也好…… 苦涩的茶汤入喉,季淮序忽然清醒。 扬州知府当初明明说的是,把她送给了姜玉衡! 姜玉衡是姜家二公子,如何也算不上是六郎…… 手中杯盏滑落,季淮序朝著陆綰寧消失的巷口奔去。 然而巷子里除了往来的陌生人,哪有陆綰寧的半点踪跡。 …… 陆綰寧吃过午饭便拽著谢执一起午休。 她今日睡得足,没什么睡意,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摇著手里的绢扇。 她將今日遇到季淮序的事情,掐头去尾又添油加醋地给谢执说了一遍。 说完的时候她才注意到,手里的绢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男人抽走。 此时男人正摇著扇子给她扇风。 陆綰寧乐得享受,谢执却淡淡道:“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碰了他的女人,手也不必要了。 陆綰寧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手指缠著谢执的头髮玩:“没问,他虽然长得不错,可在我眼里却连六郎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真比不上你会把帕子借给他?” “主要是我没见过男人哭,六郎你见过吗?” 陆綰寧的藕臂一下子將他抱住。 “见过,各种哭法都见过。” 跪下求饶的。 嚇尿裤子的。 涕泗横流。 两个字,噁心。 “那是六郎见多识广。” 说著,她贴在谢执耳边轻声道:“薛夫人把时间定下来了,六郎,你不会坑我的,对吧?” 谢执用扇子在陆綰寧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虽然不疼,但陆綰寧会得寸进尺,捂著额头说疼得厉害,那模样,不从谢执身上刮下一层油水来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谢执倒也纵著她。 “又看上什么了?” “这个月的月例银子我都光了,六郎能不能再给我一点~” 谢执將扇子放下,解下腰上的荷包,刚扯开抽绳,想取一张银票给她,陆綰寧已经连带著將整个荷包抢过。 “谢谢六郎,我就知道六郎最疼我了。” 谢执被陆綰寧扑倒在床上,她看著陆綰寧那心满意足的样子,忍不住想。 若当初陆綰寧真被送到季淮序的床上,只怕季淮序现在也要动起了歪心思。 毕竟,一般人真养不起这么能钱的小祖宗。 …… 薛夫人的计划定在第四日晚上。 因为这一日,谢执会去神仙楼。 谢执没在行程里写明太子殿下去神仙楼做什么。 但陆綰寧知道,去神仙楼还能是为了什么,快活唄。 只是没想到,世人口中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竟然也会来这种声乐场所。 陆綰寧早早便在神仙楼的对麵包了一个包间。 看著马车一辆辆驶过,陆綰寧百无聊赖地撑著脸,做著监视的工作。 不过神仙楼有两个门。 她这个是前门,也不知道太子殿下会不会从这个门走。 临近日落,一辆奢侈的马车停在了神仙楼下。 陆綰寧看著从车上下来的男人,眼珠子忍不住瞪大。 这身形! 这气场! 还有那发冠! 不是六郎还能有谁! 好啊! 当真是好极了! 嘴上说著心里放不下过去的人。 这神仙楼他来得倒是够熟练嘛! 陆綰寧差点没忍住下去直接捉姦。 可理智到底战胜了衝动。 六郎是太子的心腹,太子既然来了,六郎肯定要陪著来。 可真的是这样吗? 第81章 「我还以为你今晚不敢回来了」 陆綰寧出神的这会儿功夫,谢执已经进了神仙楼。 他一进门,掌柜便引著谢执朝最顶楼走去。 “主子,帐本已经全部放在楼上了,您是现在看,还是用过晚膳后再看?” “让人先把帐本收起来,准备晚膳。”既然今天白天都没什么事情发生。 那么陆綰寧和薛夫人的安排一定是在此刻。 人多,热闹。 消息传得最快。 “今日苏家公子可有来?” 掌柜的没想到谢执会忽然问到苏家公子,他记性好,马上便答: “回主子的话,来了,如今正在天字號包间里饮酒呢,有三位琴师伺候著,不过说来奇怪,今日陪苏公子来的,还有薛大姑娘,只是她似乎被苏公子打过,眼睛周围青了一块,嘴角也有瘀血。” 谢执转动琉璃佛珠的速度不变。 是想让他撞到薛芙,主动替薛芙教训苏家大郎? 不,这可不像是陆綰寧的风格。 以陆綰寧的做事风格,她只会把事情做得更绝。 让事情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所以…… 谢执右眼眼皮跳动了一下。 他抬手按住跳动的右眼眼皮。 陆綰寧,你可真狠啊! 管事的不知道谢执的脸色为什么会忽然这么难看。 刚要开口,就见天字號客房的大门忽然打开。 苏家大郎喝得醉醺醺的,他摇摇晃晃被薛芙搀著从里面出来,却在看到谢执后,眼都直了。 薛芙一看便知道綰寧的计划成功了。 若是忽略谢执那一身的杀气,只看这脸,的確堪称一绝,別说是喜欢男人的苏远山,就是她都抵抗不住。 苏家大郎已经摇摇晃晃地走了上去:“掌柜的,我问你,他多少钱一晚?” 说完他又猛地摇头,磕磕巴巴道:“不,给他赎身,要多少钱?” 说著,他便要往谢执的身上贴。 掌柜魂都要嚇没了。 在神仙楼做了这么多年掌柜的,他就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 惊云刚要一脚踹飞苏远山,却被谢执的眼神拦住。 他只能伸手挡住苏远山:“苏大公子,请您清醒些。” 然而苏远山,早被谢执的美色迷了眼,咸猪手一个劲儿往谢执身上凑: “美人,你跟了我,我保证你从今以后锦衣玉食,再不用看人脸色……” 说话间,他打了个酒嗝。 难闻的酒气喷了谢执一脸。 谢执怒极反笑,却並未动手。 薛芙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远山,远山你別胡闹了……” 话没说完,薛芙被苏远山一脚踹下楼去。 这边动静不小,瞬间引得神仙楼无数客人探出脑袋看戏。 在见到薛芙从楼梯上滚落,又见她“不经意”露出的手臂全是各种淤青,眾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苏家虽是京中贵族,可到了这一代,没落是肯定的。 大理寺卿虽然是平民出身,但架不住人家媳妇后台够硬朗啊! 在这样的场合,当眾对薛家女出手,苏远山胆子可真大啊! 再定睛一看。 有几位贵客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没看错吧! 苏远山竟然在调戏太子殿下??!! 这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太长了! 苏远山被薛芙灌了很多酒,此时脑子里只剩下裤襠里档子事儿。 他养了许多男宠,却连谢执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他忍不住上手想要摸一摸谢执的脸。 谢执见陆綰寧想要的效果差不多了,果断拔惊云的佩剑,直接砍了苏远山的脖子。 霎时间,神仙楼里尖叫成一团。 谢执看著滚落的人头,厌恶地擦著手上沾染的鲜血,对著掌柜的冷声吩咐道:“尸体送去东宫,让苏家人来认领尸体。” 惊云此时才回过神来,簇拥著殿下朝楼下走去。 路过薛芙的时候,谢执冰冷的眼神从薛芙身上扫过。 薛芙原本还在演戏。 看到谢执將苏远山当眾斩杀后,薛芙差点压制不住上扬的唇角。 她知道,她和綰寧赌对了。 谢执果然无法忍受被別人冒犯…… 尤其还是一个品德败坏的男人。 这对谢执来说,绝对比吃了苍蝇还要噁心。 他想过苏远山会被谢执杀死,却没想到死得这么惨。 好啊,当真是太好了! 苏家嫡长子这一脉,彻底绝后了! 只是当谢执从楼梯上走下来,那冰冷的目光扫在他身上,薛芙有一种冷入骨髓的错觉。 甚至她觉得,那一刻她在谢执的眼里和一具尸体没有半点区別。 然而最终谢执没有杀她。 他就那样走了,一句话都没有。 回过神来之后,薛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还在颤抖。 从后门离开后,谢执果断上了马车。 “主子,咱们现在去哪?” 谢执一字一顿道:“平安巷。” 陆綰寧在听到隔壁传来刺耳的尖叫声便知道计划成功了。 她趁乱混进神仙楼,將薛芙馋了出来。 看著薛芙那满是淤青的脸,陆綰寧说不出的心疼。 然而薛芙却是笑得格外畅快。 她拉著陆綰寧的手,不断给陆綰寧描述刚刚发生的一切。 “綰寧,我们真的成功了,死了,苏远山他终於死了。” 陆綰寧將薛芙凌乱的头髮拨回到耳后:“这还只是第一步,你稍稍平復下心情,不要忘记下一步计划。” 薛芙激动点头,她看著已经暗下来的天色:“綰寧还没用膳吧,小二……” “薛姐姐,不用了,我得赶紧回去。”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六郎现在一定在忙著扫尾,还要帮她洗清嫌疑。 她得回去提前准备准备。 六郎心眼那么小,肯定生气了。 不要紧不要紧,她已经提前和先生请过假了。 不管六郎今晚怎么折腾她。 她都不反抗就是了! 仔细叮嘱了薛芙身边的婢女几句,陆綰寧这才快步离开。 这边离著平安巷不远。 陆綰寧本以为自己回来的已经够快了,却没想到一进屋,就见到从浴房里出来的谢执。 他才洗过澡,头髮还没完全擦乾,发稍还在滴水,將洁白的褻衣打湿。 他没系衣带,衣衫就那样大大咧咧的敞开。 宽大的骨架上覆著一层恰到好处的胸肌。 腹肌只露出六块,有两块藏在裤头之下…… 好一幅美人出浴图! “我还以为你今晚不敢回来了呢。”阴鷙冰冷的语气一下子將美好打破。 第82章 「她算计的是太子,与六郎无关。」 陆綰寧心虚地將房门关上。 “六郎在家,我怎么可能不回来呢?” 谢执冷冷看著她:“接著编。” 陆綰寧急忙三指指天:“我发誓,真的。” 看著陆綰寧那人这五年的表情,谢执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怒火。 他大步走到陆綰寧面前,捏起陆綰寧的下巴:“你是不是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你撒个娇,我就一定会原谅你?” 陆綰寧被谢执的眼神嚇了一跳。 那个眼神太过锐利,全然不似那个对她无奈又纵容的男人。 陆綰寧哆嗦著嘴唇。 “陆綰寧,你真让我失望。” 你要利用孤,这不要紧。 孤心甘情愿给你利用,替你出气。 可你为什么要用如此手段来噁心孤? 你难道不知道,皇后曾经给孤送过男人…… 不,陆綰寧肯定是知道的。 她就是因为知道这一切,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去做! “你可真狠。” 丟下这句话,谢执便准备离开。 脚步还没迈开,一双柔软的手臂从前面缠住他的腰。 陆綰寧仰头看著他:“是太子殿下怀疑到六郎了吗?” 陆綰寧也没想到太子会发现得这么快。 “六郎你不用担心,你就告诉太子,是我从你口中骗出消息。” “一切都是我安排的,没人知情。” “你现在就捆了我把我送去太子府上。” “我手里有姜玉衡的消息,殿下绝不会迁怒於你。” 陆綰寧想过可能暴露,却没想到这么快。 她是怕的。 她比任何人都想活。 但既然事情是她做的,那她自然要站出来承担后果。 谢执看著明明很害怕,却愿意站出来的陆綰寧,一时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那股怒火像是被什么包裹住,无处发泄。 她就不会求求他? 她平时不是很会撒娇吗。 勾著的他的脖子亲上两口,再用软糯糯的语气求求他。 什么事儿不就没有了吗? 陆綰寧想到自己可能会被太子殿下杖毙。 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抽了抽鼻子,这件事终究是她连累了六郎,想到六郎对她肉体的痴迷。 陆綰寧踮脚轻轻亲了亲谢执: “六郎要是还不解气,抓起我来之前,我任由六郎处置怎么样?” “六郎放心,这次不管六郎想怎样,我都不会反抗。” 谢执被陆綰寧气笑了。 她把自己当什么了? 又把他当什么了? “我今晚没心情碰你,你今晚就待在宅子里好好反思一下。” 说话间,他扯开陆綰寧紧紧缠绕著他的手臂。 陆綰寧愣在原地。 六郎这话,她是不是可以理解成。 六郎不会把她送给太子殿下? 他这是原谅她了? 陆綰寧知道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眼看著谢执已经走了出去,她拿起架子上的外衫快步追上男人。 谢执正要下台阶,忽然被陆綰寧一把拉住。 她沉默地站到他面前,帮他將一带系好。 又给他罩上外衫:“好了,六郎就算再生气,以后也要注意衣著,有家室的人不可以隨意让別的女人看你的身体。” “六郎去忙吧,我会好好反思的。” 陆綰寧乖乖的模样,像一只精致漂亮的长毛三。 那双圆圆的眼睛看向谢执。 谢执到底还是心软,语气也不似之前那般冰冷:“先去膳房吃饭,我还有事情要去处理。” 陆綰寧一听这话便知道六郎虽然仍在生气,但火气已经去了一半。 她乖巧頷首:“那我用完膳等六郎回来睡觉。” 谢执想说不用等他,但想到了陆綰寧估计只是在说好听的哄他,他嘴角恶劣勾起:“好啊。” 说完,他没看陆綰寧的反应抬脚便走。 陆綰寧小步跟在谢执身后。 等到谢执上了车,陆綰寧心里仍旧很过意不去。 她不知道太子殿下会怎么处置六郎。 但从六郎的反应来看,应该不会太过分吧? 但是万一呢? …… 今夜的东宫註定无法安静。 苏家夫妇跪在东宫门外。 苏侍郎脸色一片惨白。 他看向苏夫人的眼神充满了怨懟。 平日里他便觉得妻子无底线纵容儿子。 喜欢男人也就罢了,面上至少有个妻子遮掩著。 可他是怎么做的? 他竟然让那群男妾就那么玷污了薛家姑娘。 如今竟然还敢当眾调戏太子! 死了还要拽著他一起遭殃! 如果可以,他甚至恨不得现在就给这个贱人两巴掌,然后宣布他和苏远山这个逆子没有半点关係! 膝盖跪得发疼。 他看著太子府门口的守卫:“太子殿下还不愿意见我吗?” “太子殿下想见你们的时候会通传的。” “苏大人若是累了,不妨先回去。” 苏大人怎么听不出他话里的阴阳怪气。 只是这是太子府。 说句难听的,就是太子的一条狗,都比他们金贵。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苏夫人,低声道: “你平时主意不是最多了吗?今日怎么成了哑巴?” 苏夫人还沉浸在儿子没了的悲痛中。 她这么多年就得了苏远山和苏若惜两个孩子。 前段时间苏若惜被上书房退学,又与李家交恶。 如今远山也没了。 她只觉眼前一片灰暗。 “说话,你难道想看著你儿子的尸体,被剁成肉酱餵狗?” 苏夫人一个哆嗦,此时渐渐回过神来。 是了,要找殿下要回儿子的尸体,可如今还有谁能帮她们呢? “薛芙,去找薛芙,她母亲谢芳菲与谢执是堂姐弟。” “谢芳菲若是肯出面,远山的尸体一定可以被要回来。” …… 谢执坐在罗汉床上冷脸与惊云对弈。 黑子才刚落下,有暗卫落在窗外,隔著窗子对谢执回稟: “殿下,薛夫人去找薛芙了。” 谢执捏起一枚黑子:“继续盯著。” 惊云手里捏著白子,抓耳挠腮不知道该下哪里。 “殿下,属下实在是想不明白,您明明很厌恶陆姑娘做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帮陆姑娘达成目的。” 说话间他终於找到合適自己落子的地方。 只是才刚落下,谢执便立马跟上。 惊云不是第一次跟谢执下棋,忍不住道:“这也能算到?” 谢执捏起棋子:“她算计的是太子,与六郎无关。” 她並不知道他就是太子,所以才会设下这种局。 造成这个局面的,是他,与陆綰寧无关。 听谢执这么说,惊云倏然想起一件事。 “殿下,属下忽然想起一件事,陆姑娘与季大人是旧识。” 第83章 「也不看看那位愿不愿意。」 薛家。 芳菲苑。 薛夫人手里的鸡毛掸子不停落在薛大人的身上。 “你给我站住!这就是你说的,苏家一定会好好待芙儿!” “你看看,你自己看看好好的一个姑娘被他们苏家欺负成什么样了?” “从小咱们便將芙儿捧在手心里,她三个兄弟更是恨不得將天上的星星都摘给她,只有你,只有你恨她。” 薛大人有苦难言:“我哪里恨她了?” “你还说你不恨她,你不恨她你会给她找一个这样的人家!” “你眼睁睁看著她被人欺负,你还要把她送回那个魔窟!” “你不是恨她是什么?” “我那是有苦衷的……”薛大人无力解释。 “你能有什么苦衷,什么苦衷值得你把孩子往那个吃人的魔窟里送!” “这么多年我早就受够你了!” “你自己看看你给孩子们定的都是什么亲事!” 薛夫人最开始还是在做戏,说到后面几乎都是心里的委屈。 她与男人生了五个孩子。 五个孩子没有一个孩子的婚姻是靠谱的。 老大、老二、老三家都不是什么明门贵女。 对他们的前途帮扶不了半点! 念著这三个媳妇都是极好的,她也就没说什么。 可芙儿和鶯儿的未婚夫婿那都是些什么货色!! 薛大人一把抱住失去理智的薛夫人:“夫人,你冷静一点。” 话音刚落,婆子站在门外道:“老爷,夫人,苏家夫人在外面求见。” “不见,你让她滚!” 薛夫人嗓音尖锐。 “夫人,你冷静一点,她可有说是为了什么?”薛大人的声音还算冷静。 “说是为了大小姐来的。” 薛夫人眼珠子一转,隨即也冷静了下来,只是语气仍是一股子的火药味: “呵呵,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肯放过我的芙儿!” “你告诉她,除非她家肯写放妻书,当眾给我家芙儿道歉,不然的话,哪来的从哪去!” 今日的事情在她有意安排下,现在整个上京城已经没人不知道苏家儿子喜欢男人,还调戏到了太子头上。 至於苏家大郎的原配妻子,那就个泄气包一样的存在。 这样的舆论压下来。 薛夫人目光看向自己的丈夫。 他不想让芙儿和离都不行。 他若是不肯帮芙儿出气,逼苏家和离,日后他也没法在朝堂上做人。 薛夫人也不想走到这一步。 可她实在不想自己的女儿下辈子都和苏远山那种东西拉扯不断。 薛大人被谢芳菲那发冷的眼神盯得不是个滋味。 他心头也是一片苦楚。 他知晓夫人心疼孩子,他又何尝不心疼孩子。 只是…… 薛大人无奈坐在凳子上。 不到两个呼吸,他起身道:“我进宫一趟。” 薛夫人闻言皱起眉头:“这个时辰你进宫?” “我很快就回来,你放心好了。” 说话间他已经起身快步离开。 谢芳菲气不打一处来。 女儿的事情还没解决,他要进宫。 好啊,当真是好极了。 从前她怎么就没发现,他如此窝囊…… 谢芳菲努力不让脸上的眼泪落下。 她抬手擦掉脸颊的眼泪,余光发现婆子站在门口。 低咳了一声掩饰住自己的失態:“怎么了,你说吧。” “是苏夫人,她说,她来就是为了商议和离的事情的。” 谢芳菲激动地握住手里的帕子:“让她进来。” 坐在薛家大厅,看著谢芳菲以及坐在不远处的薛家三位公子。 苏夫人只觉自己进了狼窟。 她尷尬地端起茶杯:“薛夫人,远山的事情是我们家对不起芙儿,更对不起府上。” “如今我们家远山已经没了,太子不肯通融,您与太子是堂姐弟,您看您能不能今晚稍微麻烦一下,去一趟东宫,你放心,主要要回远山的尸首,我立马安排远山和芙儿和离的事情。” 说著,她怕谢芳菲不信,急忙三指指天作发誓状。 谢芳菲闻言冷笑一声:“苏夫人,我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脸说这种话!” 苏夫人难堪地低下了头。 她在谢芳菲面前的確抬不起头来。 自己女儿抢了人家女儿的未婚夫,儿子又那么对待人家另一个女儿。 可她也是逼不得已,她又有什么错呢? “你走吧,我绝不可能拉下这张脸替你们家那个混帐东西去求殿下。” 薛家三位公子看向苏夫人的眼神也充满不善。 尤其是薛柏堰。 “苏夫人,请吧。” 苏夫人看著薛柏堰那强硬的態度,一下子红了眼眶。 “大郎,你最是通情达理,你帮我求求你母亲。” “我说话算话,只要要回我儿的尸体,我绝对立马让我加老爷写放妻书。” “到时候你让我给你们薛家磕头道歉都可以!” 谢芳菲闻言大步走到苏夫人面前,一个巴掌直接扇在了苏夫人的脸上: “谁稀罕你们的道歉。” “道歉就能还我一个冰清玉洁,活泼开朗的女儿吗?” “道歉就能让我家芙儿忘记那些被畜生凌辱、欺负的日子吗?” 苏夫人被谢芳菲打得脸颊火辣辣地烧疼,眼前更是阵阵发晕。 回过神来,她看著谢芳菲。 忽然就那么直直地跪了下去。 “那我给您跪下磕头,我就那么一个儿子,我不能让他死后连具尸骨都没有吧?“ “同样是做母亲的,你该了解我的痛才是啊!” 谢芳菲只觉荒谬可笑。 同样的话,她前不久还同苏夫人说过。 那时的自己要多低声下气有多低声下气。 可苏夫人当时只是满脸嘲讽地说了一句无能为力。 如今同样的话,谢芳菲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苏夫人闻言疯疯癲癲地从地上站起来:“谢芳菲,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想你女儿和我家儿子和离的。” “你不会真以为,我家儿子死了,你家女儿就能和离了吧?” “呵呵呵,也不看看那位愿不愿意。” 谢芳菲闻言一愣:“你在说什么?” 苏夫人同情地看著谢芳菲,她刚要开口,一旁的薛柏堰忽然道:“捂住她的嘴。” “母亲,她已经疯了,没必要和一个疯子一般计较,先回房吧,这里交给儿子来解决。” 谢芳菲是相信自己的儿子的。 她转身离开大厅,房间里只剩下薛家三位公子与苏夫人。 薛家二郎站起身来:“大哥,你为何要让人堵住苏夫人的嘴。” 苏夫人明显要说什么很关键的信息。 “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你们回去休息,事情我去解决,我去求殿下。” “不行,你与殿下並无交情,殿下怎么可能见你。” “说了这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事情,还是你们连我这个大哥的话都不肯听了。” 薛家二郎与三郎对视一眼,没再深问,转身离开。 薛柏堰看著二弟三弟离开。 目光这才落回到苏夫人的身上。 第84章 她在等孤 他看著被按在地上,用抹布堵著嘴巴的苏夫人: “苏夫人,舌头如果不想要了,我可以替你割了。” 苏夫人闻言面露惊恐。 她拼命地摇头,示意她绝对不会再乱说话了。 “现在写一份和离放妻书,我便去找殿下,要回你儿子的尸体。” “当然,你要是不想要你儿子的尸体,也可以不写。” 薛夫人泪眼婆娑地看著薛家大郎,她不断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薛柏堰扯开她口中的抹布。 苏夫人看著他:“我若是给你写了放妻书,你不肯要回我儿子的尸体呢?” “你怎么保证,你一定会找殿下要回我儿子的尸体?” “你除了相信我,如今还有第二条路吗?” “別忘了,你们如今可是连殿下的面都见不到,若是李首辅出面,倒是也能见到殿下,但可惜,你们已经將李家得罪惨了。” “我家芙儿没有和离书,至少还能活著,你家儿子呢?” “尸首分离,说不定到最后只有一堆肉末,下辈子能不能投胎做人还是个问题。” 薛夫人闻言痛哭起来:“我写,我写!” “拿纸笔来。”他转头对著一旁的下人吩咐。 不到一刻钟,一张盖著苏夫人私印的放妻书写好,展现在薛柏堰面前。 薛柏堰將放妻书递给下人:“送去芙儿房里。” 等到屋里的下人都散了,薛柏堰居高临下地看著苏夫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苏夫人日后可要牢记。” 苏夫人只觉冷汗將后背打湿。 她刚刚也是昏头了,竟然想將那种事情说出来…… 东宫 暗卫前脚刚稟告完,后脚,管家便来通传,说是薛家公子求见。 惊云將手中棋子放下:“陆姑娘这一招狠棋,整个上京城的局势都动盪了起来。” 谢执冷嗖嗖的眼落在惊云身上。 惊云急忙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去把人请进来吧。” “是。” 薛柏堰从未私下接触过太子。 他也没有自信太子一定会归还苏远山的尸体。 横竖,尽力而为便是。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谢执的目光扫到他身上:“起来吧。” “谢殿下。” 谢执没再理他,而是兀自下起了棋。 他左手执白子,右手执黑子,嚇得飞快。 薛柏堰捫心自问,若换做是他,他绝做不到殿下这般果决。 倏然,谢执下棋的手停下。 他转头看向窗外。 薛柏堰跟著转头。 一个身著黑衣的暗卫不知何时跪在了窗外。 “殿下,陆姑娘让人热过三次晚膳,属下离开的时候她还在书房练字。” 谢执看了一眼时间,西洋钟指向十一。 这个时辰,不胡闹的话,他和陆綰寧早就睡下了。 將手里的棋子扔在棋盘上:“苏远山的尸体你可以带出去了。” 说完。 他看都没看薛柏堰一眼,起身便走。 薛柏堰准备了满腹的草稿,此时看著谢执的背影,只觉莫名其妙。 殿下,什么都没说,就这样同意了? 他转头,疑惑地看向一旁的惊云。 惊云嘴角上扬,好心提醒了一个字:“陆。” 鹿? 什么鹿? 等等。 刚刚那个暗卫说,陆姑娘。 那个陆姑娘,会是綰寧吗? 他看向惊云,希望惊云能透露的再多一点。 然而惊云只是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薛柏堰抿唇。 他忽然想起前几日薛鶯回到府上,说起谢执发疯,喜欢苏若惜却要拉她和陆綰寧做垫背的。 让她和陆綰寧做出头鸟,成为眾矢之的。 …… 如今想来。 或许,殿下喜欢的根本就不是苏若惜,而是陆綰寧。 苏若惜才是真正的替罪羊! 再想到刚刚惊云护卫那个示意他闭嘴的动作。 薛柏堰只觉冷汗从背后沁出。 所以今日,他是沾了綰寧的光! 不,按照殿下的行事风格,今日的事情是会迁怒到薛芙身上的。 也是因为綰寧,殿下这才放过芙儿的? …… 平安巷。 谢执回来的时候,陆綰寧正坐在罗汉床上,她手肘撑著靠枕,脑袋垂下后又机械地抬起,显然是困迷糊了,但仍强撑著。 见到谢执回来,她迷迷糊糊地从罗汉床上下来:“六郎你忙完了?” “怎么样,太子殿下可有迁怒於你?” “他没让你打你板子吧?” “我听说太子殿下最喜欢打人板子了,还喜欢用藤条抽人,你快让我看看他有没有打你,我去叫沈大夫,他的金疮药最灵验了。” 说话间,陆綰寧趿著鞋就要往外跑。 谢执抓著陆綰寧的手腕,一把將人拽回到自己怀里。 “殿下很生气,我被迁怒了。” 陆綰寧紧张地看著他:“那你快让我看看,他把你怎么了?” “对了,之前你中毒,是不是就是他给你下的!” “你是因为中毒,才不得不对他忠心的是不是?” 谢执一愣,没想到那么久远的事情陆綰寧还记在心里。 这是不是说明,只要是和他有关的,陆綰寧都记在了心里。 “六郎,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 “饿了。” “我一直让小厨房热著饭,你等等我让人传膳。” “不想吃那些,你给我煮碗面吃。”谢执闻著陆綰寧身上的香气,都不需要想,这点小要求,陆綰寧一定会满足他。 果然,怀里的少女乖乖点头:“好,厨房一直热著水,你先泡个澡休息一下,等你泡完澡,我的面差不多也就好了。” 谢执不去洗澡,他跟在陆綰寧身后,一起去了厨房。 陆綰寧仍旧不放心:“太子殿下到底是怎么说得?” “没什么,就是暂时无法升迁而已……” “什么??!”陆綰寧闻言险些直接跳了起来。 第85章 「更不准为我的事情去求人,尤其是皇后。」 “太子殿下原本想提拔我做大理寺卿,但是因为这件事,目前只能恢復少卿官职……” 谢执面不改色地说谎。 倒也不算说谎,升迁的事情本来他和皇帝已经敲定了。 结果皇后不肯点头,经过多次博弈,皇后肯让季淮序恢復少卿职位,金银上多加赏赐。 至於大理寺卿的位置,仍由薛崇峰担任。 见陆綰寧拿著鸡蛋的手僵在空中。 她眼眶微红,最终只是匆忙地转头,给他做荷包蛋,什么都没说。 她这般模样比直接哭闹更让谢执难受。 將人从后面抱住,僵硬找补: “好了,也不光是因为这件事,主要还是因为目前没有合適的位置,总不能因为我升迁,把你义父踹下去吧,也不像话不是?” 陆綰寧低著头:“苏侍郎得罪了太子,以太子殿下的行事风格肯定会將他罢黜,那个位置也不合適吗?” 谢执有几分震惊地看著陆綰寧。 她倒是敏锐,竟然能想到这一层。 他今晚的確有过这个想法。 只是其中还有许多不確定的因素:“如今还不知道殿下是什么想法,何况那个位置,盯著的人更多。” 陆綰寧不甘心地咬著下唇:“他这个上司做得也太不称职了。” “你替他做了那么多事情,到最后他什么都不肯给你。” 將手擀麵捞出,陆綰寧又將荷包蛋盖在面上:“先吃饭吧。” 谢执没第一时间吃饭。 他微微弯腰看著低头擦手的陆綰寧:“不高兴了?” “嗯。”但陆綰寧知道,这件事情太子没错。 是她行事之前没考虑周全…… 如果她能多了解太子一些,也许,考虑的会更周全一点。 是她的自以为是拖累了六郎。 或许,可以去求皇后娘娘…… 额头猝不及防被弹了一下,陆綰寧迷茫抬头。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陆綰寧不敢说自己想求皇后:“没想什么呀。” “我相信你,只是不许为我升官的事情奔走,更不准为我的事情去求人,尤其是皇后。” 陆綰寧知道六郎很会猜人心底的想法。 却没想到这都能猜到。 “听到说话,不许装聋作哑,更不许阳奉阴违。”谢执故意加重了语气。 他可太了解陆綰寧了。 陆綰寧不甘心地看著他。 谢执怜惜地看著陆綰寧,怎么那么倔呢。 也怪他,既然已经默许了她算计自己。 那么不管她用的什么手段,他都不能再生气。 伸手在陆綰寧的脸颊捏了两下: “好了,別多想,怎么往上爬是我的事情,你只需要每日开开心心去上书房,再开开心心回来就好。” “当然,綰寧也可以督促我努力。” 陆綰寧仰头看向谢执。 不对劲…… 六郎走的时候明明很生气。 可回来后脾气明显变好了。 甚至还反过来哄她。 陆綰寧將擦手的布放在灶台上:“六郎,你实话告诉我,太子殿下他是不是压根就没责怪你?” 谢执吃麵的动作一顿。 他震惊於陆綰寧敏锐的洞察能力。 陆綰寧在谢执的对面坐下,她笑的像纯白无暇的小白,没有一丝心机,只是那双黑葡萄一样的双眼不肯错过谢执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然而她的对手是谢执:“你要是信不过我,可以去问惊云,他全程都在。” 陆綰寧看著谢执面都没吃完便擦嘴起身离开。 然而陆綰寧还是觉得不对劲…… 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出来。 惊云正准备休息,窗户忽然被人敲了两下。 敢在这个时间敲他窗户的,除了那我撤太子殿下,惊云想不到第二个人。 拉开窗户,果然见谢执冷著脸站在窗外。 “殿下有什么吩咐。” “你亲自去扬州一趟,查清楚她和季淮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啊?陆姑娘吗?” 谢执没再与他废话。 陆綰寧从小厨房出来就见谢执从惊云窗前离开。 陆綰寧嘴角勾了勾。 心里憋没憋著火,待会儿试试就知道了。 六郎真生气的时候,在床上话会特別特別少,跟头牛似的,闷头就知道干。 不生气的时候呢,骚话特別多。 想到此,陆綰寧快速回房沐浴更衣。 谢执除了送她正常的礼物,不少只有两人才能看的小礼物都被她藏在箱子底下。 陆綰寧翻箱倒柜,终於將那条裙子翻出。 那是一条雪白色长裙,与平日的穿著很不相同。 六郎说,这是西洋人圣女的穿著。 纤薄轻盈的白色布料迆地,金色的颈链將薄薄的衣料连结在一起。 行走间,精瘦的小腿穿过布料。 谢执刚一回来便看到陆綰寧穿著自己送的那身衣衫。 很漂亮,带著一股母性的光辉,一眼就让人控制不住的疯狂。 他想都不想,便从后面將人抱住:“浴房新装的西洋镜,要去试试吗?” 陆綰寧知道谢执口中的试试,肯定不仅仅是试一试简单的西洋镜。 陆綰寧转身,勾住男人的脖颈:“好啊~” 谢执喉结滚动。 这个妖精,他单手托住陆綰寧肉嘟嘟的臀尖,朝著浴房走去。 倏然,他脚步停顿了一下:“我上次送你那盒珍珠,你放在哪里?” 陆綰寧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会问这个,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镜台:“在抽屉里。” 谢执將陆綰寧吻住。 …… 陆綰寧恨不得將昨晚的自己掐死。 她是发了什么疯,要穿那件衣服! 还告诉了谢执珍珠放在什么地方?! 谢执將滋补的汤药放在床头:“还在生气?” 陆綰寧翻身,不想和他说话。 哼。 从昨晚六郎那態度来看。 陆綰寧很轻易就能猜出,或许之前六郎的確很生气! 但也就生气了那么一小会儿。 至少和她做恨的时候,是没有气的! 没生气还要那么折腾她! 简直就是畜生! “珍珠……” “拿走,这辈子別再让我看到它们!”不等谢执说完,陆綰寧已经坐了起来。 “再说这两个字以后你也不必再出现在我面前。” 谢执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来这是真气狠了。 第86章 「吃不著葡萄说葡萄酸。」 谢执看著脸颊气鼓鼓的陆綰寧,很想伸手捏一捏,可现在的陆綰寧就是一只炸毛猫,完全不让碰:“好了,以后我不提了。” “我给綰寧赔不是了好不好?” 陆綰寧闻言冷哼一声,谁稀罕他的道歉。 “你起开,我要穿衣服去上学。” “衣服已经给你拿过来了。” 陆綰寧並不理他,直到上了马车,陆綰寧都没理过谢执。 上书房。 陆綰寧才刚坐下就听人叫她。 “綰寧,你听说了吗,昨日苏远山调戏太子殿下,被太子殿下当眾斩杀。” “听说现场课热闹了。” “你那个姐姐,就是薛芙,原来她过得那么惨。” “就是就是,不光被打,原来她男人根本就不喜欢女人,难怪成婚那么多年都生不出孩子。” …… 周围人全在议论这件事情。 薛鶯今日请了假,没来。 不来也好,不然她听到这些流言蜚语肯定会受不了。 陆綰寧看著那个幸灾乐祸的学生,淡淡道:“这件事错的不是薛芙姐姐,你说苏家人不要紧,但再让我听到你说薛姐姐,別怪我不客气。” “你一个义女装什么……” 话没说完,陆綰寧一巴掌直接扇了过去。 “再让我听见,我还抽你,我的確只是一个义女,但架不住得皇后娘娘器重。” “你说今日的事情闹到皇后娘娘面前,她是向著你还是向著我?” 被打的女生不可置信地看著陆綰寧:“你!” “想说我仗势欺人?” “对,我就是仗势欺人你又有什么办法?” 说完,陆綰寧看著上书房的诸位同窗:“我知道大家都喜欢八卦,我也不妨碍你们八卦,我只是不希望听到诸位同窗侮辱我的姐姐。” “同为女子,看到这种事情发生,不怜悯也请诸位同窗不要伤口撒盐。” “换位思考,將来自己落难,诸位也不希望被大家耻笑吧?” “当然,嘴长在你们身上,你们要说什么,我管不住,但同样的,我的手也长在我身上,要是被我听到谁在犯贱,別怪我得巴掌不讲情面。” 说完,陆綰寧坐回到位子上。 整个教室一片安静。 薛敏震惊地看著陆綰寧。 她与姊妹从小不和,她周围的朋友,也多是如她一般的,与加中庶出姊妹不睦,每日各种明爭暗斗…… 手臂被朋友碰了碰。 “陆綰寧可真装,什么姐妹情深,她不就是薛家的一条狗吗?” “占著义女的身份,当然要为薛家衝锋。” “今日她这般为薛芙出头,传到薛家人耳朵里,她在薛家的地位便更加牢靠。” “踩著嫡女上位,比我那位庶妹的手段还要厉害,得亏我家没出这么个东西,阿敏,你以后离著她远一点,这种满身心机的女人,真让人噁心。” 姜敏转头看向自己的朋友。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那名贵女不可置信地看向姜敏:“你说什么?” “我说你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身为大家族的女子,哪一个没被冤枉过,哪一个没被人笑话过。 可是从没有哪家的姐姐妹妹为了维护对方的名声,敢当眾站出来与所有贵女为敌。 但陆綰寧敢。 “这样的妹妹,你不想要吗?” 那位贵女面露不甘。 的確,若她有这样一位妹妹,哪怕是庶出,她也愿意给她几分好脸色…… 薛敏打开书箱:“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不爭不抢就能得到的东西。” 从前,是她糊涂了。 “你把你的位置收拾一下,去后面坐。” 那位贵女不可置信地看著薛敏。 薛敏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我说话,你没听到吗?” 那位贵女不甘心地收拾起了桌子。 薛敏冷冰冰的声音再次传来:“別让我听到你说陆綰寧的坏话,你知道我的手段。” 那位贵女的手一僵。 没一会儿,她的桌子便收拾了出来。 陆綰寧正坐在外面的走廊上小口小口吃著胡饼。 她脸颊吃得鼓鼓囊囊的,像只仓鼠 都怪六郎,折腾到那么晚,她早饭都来不及吃,要不是春桃贴心地给她书箱里塞了几个胡饼,她今天准要饿死在上书房! 脸颊倏然被人戳了一下。 陆綰寧疑惑抬头。 “姜大姑娘?” “不用如此见外,喝点水,待会儿吃完胡饼,把书搬到我邻座,那里离著先生的位置更近,你不懂的可以直接问先生。” 陆綰寧接过姜敏递来的水。 努力將嘴里的胡饼咽了下去。 “不用了,我在我现在的位置上就挺好的,睡觉先生们不会管。” 可如果坐在第一排睡觉,只怕先生想装瞎都难。 姜敏闻言眉心微微蹙起:“你上课总是睡觉,学不到什么东西的。” “可先生翻来覆去好像也没讲什么东西。” “《女戒》《女则》这些我可不想听,至於琴棋书画,並非一朝一夕能学会。”说著陆綰寧继续往嘴里塞著胡饼。 姜敏疑惑地看著陆綰寧:“既然你不听课,那你来上书房做什么?” 陆綰寧嚼嚼嚼的动作停顿了一瞬:“薛大哥和薛夫人都让我来,我就来了,钱都交了,不能白钱吧?” 姜敏第一次听说这么离谱的原因。 正说著,姜敏已经看到姑母宫里的采星。 “陆姑娘,娘娘叫您过去一趟。” 陆綰寧看著手里没吃完的半个胡饼,原本想塞给姜敏,但想到姜敏身为大家闺秀,肯定不会接过这种东西,便用油纸將胡饼包好,胡乱塞进衣袖里。 姜敏看著陆綰寧远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自己自作多情举起的手。 她以为陆綰寧会將胡饼塞给她的。 她相信今日坐在这里的如果是薛鶯,陆綰寧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將胡饼塞给薛鶯。 笑著將手收回。 没关係,时间能改变一切。 她会把陆綰寧抢过来的。 这样好的妹妹,本来就该属於她姜敏。 甘露殿。 陆綰寧刚行完大礼起身,吃了一半的胡饼猝不及防从袖口滚落。 陆綰寧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胡饼塞回到衣袖內。 皇后好笑地看著她:“什么东西,值得你这么宝贝,本宫看都不能看一眼?” 第87章 「聿玄会骗我吗?」 陆綰寧尷尬地脚趾抠地,心里默默將谢执骂了十多遍,这才面如死灰道:“回娘娘的话,是没吃完的胡饼。” 皇后闻言也是一愣。 “你怎么会把没吃完的胡饼带在身上?” “上书房上课太早了,我贪睡……”陆綰寧越说声音越小。 皇后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采星,让小厨房把太子送来的燕窝煮了,给綰寧喝。” “是。” 陆綰寧刚要拒绝,皇后却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坐吧。” “昨日的事情本宫都听说了,你那位姐姐,如今还好吧?” 陆綰寧黢黑的眼睛看著皇后,脑子疯狂转动。 “我昨日並未去薛家,也是到了上书房,才知道原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说起来,綰寧还有件事情想求娘娘恩典。” “求娘娘替我姐姐做主,允许我姐姐与苏家大郎和离,苏家大郎本就不心悦我家姐姐,苏夫人还暗中给我姐姐下毒!” “我姐姐差一点便命丧黄泉,薛姐姐继续待在苏家,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香消玉殞。” 皇后捏著茶盏的手背青筋毕露。 好半天,她才平復下心情,將手中茶盏放下:“你起来吧。” “她谢芳菲命可真好,那么多的儿子,还有你这个义女。” “你放心,苏家已经写了和离书,你的薛姐姐,她已经自由了……” 陆綰寧愣怔地看著皇后。 皇后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她难道与薛夫人,有旧怨? 陆綰寧不敢乱猜,决定晚上下学先回去问问六郎。 “本宫今日叫你过来,是想让你帮本宫回去问问他,太子,是否打算將苏侍郎的位子给他。” “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一定要问出来,本宫相信你不会让本宫失望的,对不对?” 陆綰寧闻言心漏跳了一拍。 等到陆綰寧从甘露殿离开。 采星看著脸色难看的皇后:“娘娘,可是陆姑娘说了什么让您不开心了?” 陆綰寧吃著谢执剥的葡萄,鞋尖轻轻在谢执的小腿上踢了一下。 “你快告诉我,皇后娘娘和薛夫人到底有什么齟齬……” “你总不让我去薛家,是不是也跟这个有关係?” 谢执將剥完皮的葡萄塞进陆綰寧的嘴里:“不该问的少问。” “那你就是知道了!” “快告诉我,不然我明天就去找皇后娘娘,说太子殿下准备將你擢升为侍郎,你看看到时候皇后娘娘会不会打压你。” “你说不说,你不说我现在就去找薛夫人。” 话音未落,谢执一把拉住陆綰寧:“什么都敢往外说,你以为你有几颗脑袋?” 陆綰寧被谢执严肃的模样嚇了一跳。 “皇后与薛崇峰是旧识。” 陆綰寧觉得这是一个很长的八卦,索性便蹬掉鞋子懒懒散散地躺在谢执腿上。 “薛崇峰二十多年前就是一个穷酸书生,皇后虽然出身姜家,那时候的姜家还不是现在这种一等一的家族,皇后,也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出小姐。” “说句难听的,她死了,府上都不会有人知道那种。” 陆綰寧一愣,她知道老安平侯为人风流,有很多孩子,且大部分都是女孩,这些都是姜玉衡告诉她的。 姜玉衡说,那些姑姑像是血蛭一样只知道趴在他父亲身上吸血,还有各种穷酸亲戚上门借住,来了就不走了…… 陆綰寧看著谢执:“所以皇后娘娘,谁都不能依靠?” “对。” “她十六那年,恰逢京中三年一次的科考,她很聪明,从二甲里挑选了一位公子进行接触。”、 “薛崇峰想靠著她侯府女儿的身份谋一份好差事。” “她则是想著依靠薛崇峰脱离姜家。” 陆綰寧觉得皇后娘娘的想法没错。 “后来两人滚到了一起,皇后怀孕了。” 陆綰寧闻言瞪大了双眼,这也太…… “后来谢芳菲奉命入京为质,在画馆一眼看中了薛崇峰。” “前后脚的时间,当时还不是皇帝的閒王看中了如今的皇后。” 陆綰寧艰难地將嘴里的果肉吞下。 这特么…… “薛崇峰本来是打算杀掉皇后的,但知道閒王看中皇后以后,故意结识閒王引閒王到家中喝酒。” “然后,薛崇峰把皇后送给了閒王……” “閒王醉酒不知轻重,伤了皇后肚子里的孩子,五个月大的孩子没了,皇后也因此落下毛病,几乎不能生育。” “再后来,閒王娶了如今的皇后,皇后辅佐他一步步走上皇位。” 陆綰寧忍不住喃喃:“好厉害。” 身处绝境,却能给自己闯出这样一条通天之路。 这份胆识,这份气魄让陆綰寧钦佩。 “不过薛夫人知道这件事吗?” 谢执冷笑一声:“你觉得呢?” 陆綰寧垂头:“她肯定不知道,她那时候才刚入京城,估计听都听不懂京都官话,又久居宫闈,薛大人为了自己的前程,也不可能告诉她这些见不得人的过往。” “知道就好。” “薛崇峰,是皇后手里的棋子,也是皇后娘娘的狗。” “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皇后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 “薛芙的婚事,是皇后暗中安排的。” “皇后,早就知道苏远山喜欢男人,她就是要让薛崇峰的每个孩子都活在痛苦中。” “可是这一切和薛夫人没有关係。”陆綰寧眉头紧皱。 谢执看著天真的陆綰寧:“当自己喜欢的男人和別的女人过得那么幸福,无论这个女人多无辜,在皇后的眼中,她的存在她每一次呼吸,都是错。” “只是碍於镇北王势力,她没办法对薛夫人下手而已。” “不然你以为你还能看到薛夫人?” 以皇后的手段,只怕现在薛夫人坟头的草,都有两米高了。 陆綰寧愣怔地坐在罗汉床上,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她怎么都想不到,看起来和蔼可亲的薛大人,竟然会是这种人。 明明他看起来那么爱薛夫人。 薛夫人如果知道这一切,会疯掉吧…… 陆綰寧抬眸看向坐在身边的谢执:“聿玄会骗我吗?” 第88章 退路 陆綰寧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他。 世界一瞬间安静下来。 蝉鸣声消失不见。 谢执嘴角微微上扬,將陆綰寧头髮拨回耳后:“不会。” “那六郎会抬我进门吗?” 陆綰寧试探著询问。 “这么想嫁给我?” “当然了,我都是六郎的人了,六郎不会不要我了吧?” 谢执屈指在陆綰寧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少胡思乱想,今日练字了吗?” “把鞋子穿好,去书房练字,我还有公务没处理。” 陆綰寧看著谢执起身,小声嘟囔:“又不差这一会儿……” 说完,陆綰寧趿著鞋去了书房。 她不是傻子,六郎既然没正面回答,那就是没有要抬她进门的意思。 是因为这次没能升官,心里对她还有芥蒂吗? 陆綰寧能理解,也知道这件事情错在自己。 但心里还是莫名有些小失落…… 陆綰寧和薛鶯一同进了上书房便听到书房的同窗在议论苏侍郎被贬出京。 “听说要不是因为殿下喜欢苏若惜,这一次苏家人的脑袋都难保住。” “苏若惜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她兄长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殿下竟然还能对她另眼相待。” …… 今日几位同窗虽然在討论苏家的事情,却默契地忽略掉了薛芙。 便是提到,也不再似昨日那般幸灾乐祸。 陆綰寧打了个哈欠,便趴在桌上开始补觉。 “叩叩叩。” 桌案被叩响,陆綰寧迷茫抬头。 姜敏將两支珠放在陆綰寧桌上:“昨日姑母刚赏我的,我想著你和薛鶯妹妹都没有,不如咱们一人一支。” 说著,她將盒子里其中一支递给了薛鶯。 薛鶯狐疑地看著姜敏递来的珠:“你干嘛给我?” 她和姜敏没什么交情,这珠一看就很贵重…… 姜敏见她不肯接,直接將珠一拋扔进她怀里:“送你只是附带的而已,谁让你是綰寧的妹妹。” 末了她將珠推到陆綰寧面前:“十六我想去一趟护国寺,綰寧能陪我一起吗?” 陆綰寧不解地看著姜敏,她和姜敏应该也没什么交情吧? 姜敏一眼看穿陆綰寧的迷茫:“放心,我没什么乱七八糟的目的,我只是单纯的喜欢和你一起玩而已。” “而且姑母那么器重你,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为什么?” 陆綰寧仍旧很迷茫。 皇后娘娘真的器重她吗? 她怎么感觉皇后娘娘是对她我无非就是一种逗弄小猫小狗的心態呢?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到时候我派马车去薛家接你,你如果不在薛家住,我去旁处接你也是可以的。” 说完,她弯腰低声在陆綰寧耳边道了一句:“护国寺的姻缘很灵的,听说你异父异母就是在护国寺定情的。” 换做从前,陆綰寧听到这话会觉得薛大人与薛夫人感情真好。 可如今再听,陆綰寧只觉荒谬。 她转头看向薛鶯,薛鶯还在研究那支珠。 等到姜敏离开,薛鶯这才凑了过来。 “綰寧,姜敏是疯了吗,竟然这么大手笔。” “这珠竟然真是皇后娘娘赏赐的。” 陆綰寧不解地看著薛鶯:“你如何確定?” “你看这里,这里印著皇后特供的印子呢。” 陆綰寧看著那个藏在珠深处的小印,若不是薛鶯告诉她,她还真发现不了。 “不光是皇后的器皿上刻有这种印子,陛下、太子的冠冕上都有这种,这种都是专供,若是被下人拿出去倒卖,抓了是要杀头的。” 陆綰寧拿起匣子里的珠。 这些她倒是知道。 不过这种小印记她似乎在六郎送她的簪子上见到过。 当时她只当簪子上有点瑕疵並未往心里去。 如今想来说不定是御赐之物。 …… 陆綰寧本以为就一两根簪子上刻著“东宫专供”的字样。 没想到自己妆奩里绝大部分的朱釵都在不显眼的位置上刻著小章。 谢执回来就见陆綰寧面前放了一堆金银首饰。 刚要净手,陆綰寧“啪”的一声將手里的金釵拍在了桌上:“这根簪子竟然也有!” 谢执转身,不解地看向她:“有什么?” “有东宫专用的印章!” ”六郎你要不要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一堆首饰上,都刻有东宫专用的小章。” 要不是今日薛鶯提起,將来她稀里糊涂地將这些首饰拿到市面上去卖,她会被抓进大牢的! 谢执倒是从没注意这些细节,他拿起一根金釵,还真在那朵牡丹叶下面发现了小章: “殿下赏的,当然会刻著东宫专用的字样,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可问题是,这也太多了!” 她所有首饰里,只有一小撮不出自东宫。 就算殿下再器重六郎,赏赐也该是些什么金子银子,而不是一堆的釵环首饰。 这简直就像是六郎能隨意进出太子的私库,看中哪样选哪样。 试问哪个臣子有这样的权利? 而且这些东西还不是六郎一次性送给她的。 有的在温泉庄子的时候,就已经给了。 陆綰寧狐疑地看向谢执。 她忽然想起,相处了这么久,她还不知道六郎的真实名字叫什么呢? 正欲开口,谢执將金釵放下,一把將她揽进怀里: “你要是不喜欢,就让青桃全部收起来,再买新的。” 这是再买新的的问题吗? 陆綰寧被他这话刺激得一下子便忘了之前的问题。 “六郎,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有一天落魄了,咱们去典当首饰都会被抓起来。” “殿下这不是宠你,这分明就是在害你!”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恶毒的主子!” “给心腹下毒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在赏赐这种事情上动手脚!” 谢执沉默地听著陆綰寧將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太子殿下人,挺好的……”谢执的声音带著几分心虚。 陆綰寧不自觉拔高声音:“挺好的?” “他给你下毒你还觉得他挺好的,你不会以为那天屋里黑,我便什么都没看到吧?” “你那天浑身是血,后来好几天都不敢在我面前脱衣服,六月天,你裹得跟个粽子一样。” “他是什么狐狸精转世吗?” “把你害得如此悽惨,你竟然还这样了你竟然觉得挺好的。” 谢执没想到事情过去这么久,陆綰寧竟然还记得。 “中毒的事情和他无关。” “那和谁有关,你该不会说是皇后娘娘做的吧?” 第89章 「给姐姐亲一口~」 “不说这个了,下次我不会让殿下赏赐这些可以了吧?” 陆綰寧闻言这才消气:“这还差不多。” “你那毒,有让沈大夫替你瞧过吗?” “平日里也不见你喝药……” “有太医院的太医给我看过,问题不大。” “那便好,十六那日我要同姜敏去护国寺,明天晚上我去薛家那边小住,我不在,六郎去应酬不准同別的女子眉来眼去。” 谢执勾唇,他喜欢陆綰寧晚为她吃醋的小模样,只是他仍旧不喜欢被管:“你倒是管起我来了?” 陆綰寧转头,乌黑漂亮的眸子看著他:“我不可以管六郎吗?” 她在试探。 试探六郎有没有抬她进府的意思。 也是在试探,六郎到底有多纵容喜欢她。 被陆綰寧这样盯著,谢执生出一种,只要他敢拒绝,陆綰寧就会再也不喜欢他的错觉。 陆綰寧的確是这样打算的。 她如今不比从前。 虽然如今的一切都是靠六郎得来的。 可若六郎一辈子都把她当金丝雀来养,那也没甚么意思。 不如多捞些金银,专心做薛家义女。 就算將来薛夫人和薛大人闹掰。 薛夫人那也是郡主娘娘,她仍旧是郡主义女,凭藉这个身份,找个能安稳度日的男子还是不难的。 至於六郎。 这样优秀的男人的確难得,可若是把握不住,倒不如直接放手,免得六郎只是玩一玩,自己却越陷越深,將来无法自拔,也变成那等深宅怨妇,每日像个疯子一般打扮得枝招展,空等君恩。 陆綰寧无法接受自己变成那个样子,为了一个男人,也不值得…… 所以,不管六郎是如何打算的,她都要给自己准备好第二条出路。 谢执看著笑得阳光明媚的陆綰寧,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日的陆綰寧似乎有些不一样。 那双漂亮眼睛仍旧乾净到一眼就能看到底。 谢执收回打量的目光:“等將来你坐上正房夫人的位子,再说这话也不迟。” 陆綰寧笑著歪头:“我知道了。” 转过身,陆綰寧將匣子收起。 若是六郎从前说这话,她会觉得六郎是在暗示她,以后正房夫人的位子是她的。 可是如今冷静下来,陆綰寧觉得六郎的话是这个意思。 只有正房夫人有权利管他,她连个妾室都不算,也想管他,简直玩笑。 將匣子收好。 陆綰寧转头挽住谢执的手臂:“六郎忙了一整日,去用膳吧,稍晚些记得让青桃把那些金银饰品给我换掉,我可不想像苏家姑娘那般成为眾矢之的……” 谢执听著陆綰寧软绵绵的声音,懒散地应了一声。 …… 薛家饭桌上的气氛比往常更加热闹。 薛芙一个劲儿地给陆綰寧夹菜。 薛夫人也让陆綰寧多吃。 只是自始至终,薛夫人都没理过薛大人。 用过晚膳,薛芙拉著陆綰寧去消食。 两人沿府中荷塘走著。 马上入秋,入夜后你的京都带著几丝凉意,风中满是夜来香的味道。 荷塘中的荷败的七七八八,只有几朵零星开著。 “綰寧,你说这世上,男女之间,有真正的喜欢吗?” “有的吧。”陆綰寧转头看向身边的薛芙,“薛姐姐为什么忽然会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一直信以为真的东西,原来都是笑话。” 说话间,两人拐进赏荷亭。 陆綰寧见薛芙不想说,便也不深问。 倏然,不远处传来薛夫人的声音。 “你不必拉我的手!” “薛崇峰,事到如今你还要做戏吗?” “你不噁心,我还替你觉得噁心。” “我现在只要想起这些年你对我说得甜言蜜语,我就觉得像是吃了裹著蜜的屎,每一口都让我觉得噁心!” “和离的事情你愿意,就写和离书,不愿意,明日我亲自进宫去求皇帝和皇后。” “滚,別再让我看到你!” 陆綰寧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这种事情,一时间有些尷尬:“咱们要不要回去?” 薛芙摇头,半依著凭栏:“不用,用不了几日,府上都会知道这件事情,我母亲已经写信给外祖,不日外祖就会进京。” “真可笑啊,我一直以为我的父亲深爱著我的母亲,因此不纳妾,不养外室。” “可真正的原因竟然是,她惧怕宫里那位报復……” 陆綰寧垂眸没说话。 薛芙缓缓靠在陆綰寧的肩头,闻著属於陆綰寧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香气:“綰寧,我好累啊。” 陆綰寧抱住薛芙:“那就休息一下,不要去想。” 薛芙苦涩一笑。 “我没有办法不去想,你不好奇,我母亲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吗?” 陆綰寧身体微微僵住。 她转头看向荷塘,不敢直视薛芙。 “义母是怎么知道的?” “是门房送来一封信,也不知是谁送的……” “那你会恨那个人吗?”陆綰寧紧张地握紧衣袖。 她转过头,看向薛芙,脸上是偽装出的微笑。 “我为什么要恨她?” “要不是她,我和母亲至今还被蒙在鼓里,他虽是我的父亲,可在我心里他还不如綰寧半分可靠。” 陆綰寧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薛芙抱得更紧。 “我父亲从小便不怎么抱我,他只疼大哥和小妹。” “其实最开始,他也不疼小妹,但小妹能闹也能哭,他不抱,小妹便哭个不停,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爱与不爱真的是存在差距的。” 陆綰寧垂眸看著薛芙:“你也不要太伤心。” “我才不伤心,如今除了母亲,能让我伤心的只有綰寧你。” 陆綰寧困惑地看著薛芙。 薛芙却没有替她解答,她缓缓起身: “我听说外祖的一个手下与外邦在做生意,母亲已经替我联络了他,他会带我去做生意,也许是在大雍境內,也许是去更远的地方。” “更远的地方?” “嗯,他的船队听说经常会往西洋跑,我也想去见识见识,等我去了西洋,给你带宝贝回来。” 陆綰寧佩服薛芙的勇气,又怕她只是为了逃离这个伤心地,故意勉强自己。 薛芙一眼看出陆綰寧心中想法:“放心,我记得我的命是綰寧救回来的,所以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轻易放弃这条命。” 说完,她捧起陆綰寧的脸:“小綰寧,给姐姐亲一口,说不定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姐姐都见不到你了呢~” 陆綰寧还没反应过来,薛芙柔软的唇瓣已经贴在了陆綰寧的脸颊。 “今晚陪姐姐一起睡好不好?” “啊?要不要叫薛鶯一起?” “不要,她睡觉不老实,而且她太笨了,我不喜欢和笨蛋一起睡。”虽然綰寧有时候也笨笨的,但綰寧笨的时候就很討人喜欢。 第90章 又爭又抢的后来者 第二日是十六。 陆綰寧答应了同姜敏一起去护国寺。 姜敏的马车早早在外面等候。 薛芙给陆綰寧將点心准备好,亲自將陆綰寧送出府门。 见到打扮素净的姜敏,薛芙露出一个姐姐的微笑:“姜家小姐好標誌的一个人,行事也颇有大家风范,不像我家綰寧,孩子心性,这是给姜小姐的糕点,今日我这妹妹便拜託姜小姐照顾了。” 京城很小,却也很大。 姜敏与薛芙虽同为贵女,但却並未真正接触过彼此。 就算是在宴会上,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如今看著薛芙满脸温柔,眸光却坚韧无比的模样,姜敏有一丝慌张。 和薛芙这般成熟稳重,自带气场的女子相比,她终究还是矮了一层。 只是姜敏也不服输,她笑著接过薛芙递来的点心:“薛姐言重了,我与綰寧本就是好友,照顾她是我该做的。” “希望姜小姐这话是发自真心,而不是为了应付我,哄我开心的。” “我说话难听,丑话说在前头,若我家綰寧今日出了半点岔子,我和母亲都不会饶了你。” 陆綰寧看了看笑的无比体面的薛芙,又转头去看笑的无比標准的姜敏。 总觉得这两人好像在暗中交锋。 可这两人应该没什么交集才对? 正想著,薛芙抬手在她头顶揉了一把:“收收你那天真无邪的眼神,真怕你被人拐跑了。” 陆綰寧觉得薛芙话里有话。 不过姜敏已经在催她了,陆綰寧来不及多想:“那我走了。” “去吧。” 上了马车,姜敏主动给她倒了一杯茶:“我还是第一次与薛大姑娘接触,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一个人。” 陆綰寧接过茶杯:“什么样子的人一个人?” 姜敏知道陆綰寧在乎薛芙,自然不会说薛芙的坏话:“很端庄大气,看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杀过人,我不说薛姐姐凶的意思,我是说,薛姐姐有那种当家主母的气势,这样的气势,我在姑母身上见过。” 陆綰寧懂了。 其实就是成女和少女的区別。 薛芙今年二十五岁,哪怕是被困在后宅这么多年,可经歷过的,看过的,到底是少女不能比的。 “对了,薛姐姐如今已经和离了,薛夫人可有替她张罗婚事?” 陆綰寧拿起茶杯没说话。 她觉得姜敏是不是有点太热情了? 她与薛姐姐才见了一面,便问这种问题,不觉得冒犯吗? 陆綰寧正垂眸思考著,姜敏一只手搭在了她的手背上。 “綰寧你千万不要误会,是我外祖家有个表兄,他前些年死了正妻,如今正想说门亲事。” “我见薛姐姐那么优秀,便忍不住,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何况我那表哥为人谦和,待人也成熟可靠,只是人不在京城,是个从四品的地方官,若是薛姐姐愿意点头,这可是件天大的好事。” 姜敏的想法很简单。 既然薛芙比薛鶯更棘手,那就嫁出京城去。 只要她人不在京城,还有谁能与她爭綰寧…… “这是薛姐姐的事情,你家若真有意说亲,也该大人来做,而不是姜小姐你来说。” 说话间,陆綰寧从姜敏手里將自己的手挣出。 姜敏看著自己空荡荡的手,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 她脸上表情一变:“綰寧是生气了吗?” “抱歉,我只是见薛姐姐太优秀,怕现在不开口,薛姐姐会被人定下……” “你要是生气的话,我以后再也不说这种话了。” 姜敏低著头,有几分做错事后的手足无措。 “我只是太想成为綰寧的朋友,又是第一次主动和人交朋友,难免会把握不住分寸。” “綰寧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陆綰寧看著眼眶通红的姜敏,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疑神疑鬼了。 姜敏这样的大家闺秀,主动与她结交,还要给薛姐姐说亲,这件事从外人的角度来看,的確是好心一片。 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却又说不上来。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这毕竟是陆姐姐的事情。” 姜敏闻言瞬间笑了起来:“那綰寧的意思就是原谅我了?” 说著她动作自然地抱住陆綰寧的手臂,亲昵地靠在陆綰寧的肩头: “太好了,我就知道綰寧你最好了。” “綰寧不知道,我虽然出生在姜家,但姜家嫡庶爭斗厉害,我兄长待我生疏,其他姐姐妹妹只想杀了我,夺走我的一切,我那日看著綰寧在上书房对薛姐姐出言相护,便忍不住想,若是我能有你这样一个妹妹该有多好。” “可以相互依靠,相互照拂,会给彼此撑腰。” “綰寧不介意多我一个姐姐吧?” 姜敏热切的眼神让陆綰寧无法拒绝。 “綰寧没拒绝,我就当綰寧答应了,以后我就是綰寧的姐姐了,以后綰寧有什么事情,姐姐都会罩著你,綰寧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也可以来找姐姐。” 马车晃晃悠悠走了两个时辰,才在护国寺山脚停下。 今日不是十五,虽然仍有香客,却並不多。 刚一下车,姜敏便细心地替她戴好帷帽:“小心晒伤。” 说罢,姜敏將自己的帷帽戴好。 帷帽瞬间遮住姜敏的脸。 帷帽后,姜敏嘴角得意地上扬。 綰寧如今已接受她了,只是……还不够。 第91章 迷药 陆綰寧之前去过不少趟寺庙,但都没这座护国寺来的磅礴大气,底蕴深厚。 “綰寧,你不拜一拜吗,护国寺的菩萨保佑姻缘真的很灵的。” 见陆綰寧站在殿外,姜敏疑惑问道。 陆綰寧摇头:“我不信这个。” 在扬州那会儿,她哪怕再忙,每个月都要去一趟菩提寺。 母亲说菩提寺的姻缘最灵。 不过她去了那么多趟都没求到一个好的姻缘,再求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说话间,陆綰寧坐在外面供香客休息的长廊上。 “你真进去?” 陆綰寧頷首。 “那你就没有心仪的男子?”姜敏陪陆綰寧坐在长廊上。 “算是有吧。”陆綰寧想到六郎。 但过了这么久,六郎连抬她入府的意思都没有…… “是哪家的公子?” “綰寧放心,我绝对给你保密,公平起见我也告诉綰寧我喜欢的男子是谁好不好?” 陆綰寧刚要拒绝,姜敏已经主动开口。 “他叫季淮序,不是什么京都望族出身,说他的名字你也许没听说过,他曾担任大理寺少卿,前段时间因为调查我们家贪腐案件被姑母贬了官……” 姜敏每说一句,陆綰寧的心便凉上一分。 原来六郎的大名叫季淮序吗? 真好听。 也真好笑。 她和六郎在一起那么久,可最后,她竟然是从情敌的嘴里听说他的大名。 陆綰寧歪头看著姜敏,不自觉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你们,订婚了吗?” 姜敏脸颊一红:“还没,不过我父亲和姑母都有意將我说给他。” “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定下来……” 毕竟姑母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改变…… 说到喜欢的人,姜敏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神情中带著几分嚮往。 这样吗? “綰寧还没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谁呢?” “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是匆匆路过,只怕余生都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陆綰寧笑了笑。 “怎么会没有交集,只要他在京都,你也在京都,迟早就有见面的一天,所以綰寧更应该跟我一起求求菩萨,让菩萨保佑,你和你心仪的男子能够长长久久。” “当然,若他不是京都人士,那边算了吧,毕竟过惯了上京城繁华的生活,再去外地那种落差真的会让人受不了。” 被姜敏拉进神殿,陆綰寧看著面前手拿净瓶的观音娘娘。 还是虔诚地跪在蒲团上。 姜敏跪在她身边,她双手合十,表情虔诚: “求观音菩萨保佑,保佑我和季少卿的姻缘顺风顺水,保佑季少卿能忘记那个惨死的未婚妻,也保佑我和綰寧能做一辈子的朋友。” 她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若是您听到了,保佑我今日计划顺利,若事情顺利,我一定为您重塑金身。” 默默磕了三个头,她转头看向一旁的陆綰寧:“你不求菩萨娘娘保佑吗?” 陆綰寧看著三米高的菩萨像,想了想,终於闭上眼睛。 在心里默默念道:“民女陆綰寧,家住平安巷三十六號,求观音娘娘保佑民女身体健康,诸事顺遂,保佑我薛芙姐姐做生意顺利。” “也保佑我义母顺利和离。” 想了想,她终究还是默默在心底补了一句:“也保佑六郎能够得偿所愿,早日高升。” 从观音殿里出来,姜敏拉著陆綰寧去吃了素斋。 护国寺的素斋好吃,尤其是素麵,两文钱一碗,比一碗茶水还要便宜。 不少寒门学子刚入京没什么银子,便会住到护国寺。 这边住宿、吃穿都比外面要便宜的多。 姜家在护国寺捐赠的香油钱够少说也有几千两,因此主持知道姜敏今日过来,特意让人打扫了客房。 两人都有午后小睡的习惯,便也没客气。 “綰寧,方丈让人送了绿豆汤来,今日太阳大,起来喝点再睡。” 陆綰寧撑著脸颊结果姜敏递来的绿豆汤。 浅浅尝了一口陆綰寧皱著眉头放下绿豆汤:“这绿豆汤怎么有股淡淡的苦味?” “有吗,你尝错了吧?”薛敏眼中闪过一丝心虚。 “快喝了吧,下午我们还要回去呢。” 陆綰寧想了想,觉得也是,只能皱著眉头又喝了几口。 “不差这么几口了,让方丈看见也不好,喝了吧。” 陆綰寧看著薛敏。 今日的薛敏不对劲,很奇怪。 一碗绿豆汤,倒了也就倒了,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何况这绿豆汤本就熬的发苦。 被陆綰寧看著,姜敏將自己碗里的绿豆汤喝光:“我就是觉得浪费不好,前段时间,姑母说扬州糟了水灾,那边的人饭都吃不起,便养成了节约的习惯,抱歉……” 陆綰寧过过苦日子,当然知道賑灾粮里掺著砂石日子何等难熬。 可这只是一碗绿豆汤…… 还是那种一看就知道熬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绿豆。 她掀开窗子,直接將剩下的绿豆汤倒进屋后的丛里:“我不如姜小姐大义,我不想喝的东西,谁也不能强迫我喝。” 姜敏僵在那里:“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綰寧將碗放在桌上:“姜小姐不用给我解释,休息吧。” 姜敏捏著碗看著陆綰寧躺到床上,贝齿不甘地轻咬著下唇。 陆綰寧躺下便觉得困意来袭。 她最近的睡眠质量有这么好吗? 迷迷糊糊间,陆綰寧好像听到姜敏离开的声音。 只是大脑无法思考,眼睛也无法睁开,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即將落山。 陆綰寧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她揉著昏沉的脑袋,那碗绿豆汤不对劲儿…… 里面似乎下了迷药,不然以她的习惯,不可能一觉睡到这个时辰。 只可惜她把剩下的绿豆汤倒了,不然带回京城让沈大夫帮忙看看一定能查出问题。 一转头,陆綰寧就见睡在旁边床上的姜敏。 她叫了姜敏两声。 姜敏都没有回应。 陆綰寧揉著发胀的太阳穴,薛敏不会也中药了吧? 她伸手推了薛敏两下,薛敏仍旧没醒。 陆綰寧见状眉眼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她倒了一碗水,直接泼在了薛敏脸上。 薛敏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瞬间醒来,只是看眼神仍旧迷糊。 “怎么了綰寧。” 陆綰寧將帕子递给她:“抱歉,中午喝的绿豆汤里掺了迷药,我见你还不醒来,没有办法才用水泼了你。” 薛敏像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呆呆地连脸都顾不得擦。 陆綰寧不肯错过姜敏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可姜敏表现得太过自然,就好像她真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样。 匆忙將脸擦乾,她迷茫地看向陆綰寧:“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要不我们直接去问问方丈?” “还是先回京,我稟明姑母,让姑母来查?” 第92章 暗算 陆綰寧抿唇,略作思考便做出决定:“回京。” “现在天还没彻底黑下来,回去还来得及。” “何况我们去找方丈也不一定会有什么结果,若问题真在绿豆汤里,方丈不会到现在都没发现。” 毕竟这些绿豆汤每日喝的最多的是寺里的和尚和借住在这里的香客。 陆綰寧推开房门,就见负责洒扫的和尚正在扫地。 和尚没晕,往来的香客也没晕。 答案很明显,那迷药是针对她和姜敏的。 姜敏此时也收拾妥当: “綰寧你说该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我都听你的,咱们现在就走。” 从护国寺下山,到达山脚的时候太阳已经即將落山,陆綰寧眉头皱得很紧。 一上马车,陆綰寧就听姜敏对车夫道:“回京,不管你走哪条路,一定要快!” 说完,她握住陆綰寧的手:“实在是对不起,让你跟我受累了。” “这些人肯定是冲我来了,要不是綰寧你及时发现,我说不定已经死了。” “有谁知道你今日会来护国寺吗?”陆綰寧忍不住好奇询问。 “我没隱瞒这件事,知道的人应该很多吧……” “那你可有猜测,谁是凶手?” 姜敏仍旧摇头。 见她满脸的迷茫,陆綰寧乌黑的眸子微微眯起。 姜敏,有这么蠢吗? 印象里,姜敏是一个很高傲,很冷静的女子。 但今日的姜敏,话很多! 正想著,马车外忽然传来阵阵打斗的声音。 陆綰寧掀开车帘,车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剑影闪烁,姜敏的两个护卫仍在拼命杀敌。 只是对方明显不止两人。 “綰寧,我们该怎么办,前面似乎也来人了。” 陆綰寧也没遭遇过这种情况。 她看了一眼陌生的地形,周围全是山林。 最主要的是,马车明显不是在往京城方向行驶。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陆綰寧果断拔下簪子抵在车夫喉咙:“马上调转车头回京,是谁派你们来的?” 车夫转头看了一眼陆綰寧,他冷笑一声,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原本就有些受惊的马匹没了控制,瞬间疯了一样四处乱撞。 剧烈的晃动让陆綰寧和姜敏坐不安稳。 “綰寧,再这样下去咱们会被抓住的,跳车逃跑吧!” 从陆綰寧的方向,能看到薛敏的护卫被砍了两刀,估计撑不了多久。 陆綰寧知道眼下跳车是最好的选择。 “好。” 说话间,陆綰寧已经从车上跳了下去。 姜敏紧跟著她也从车上跳了下来。 她不如陆綰寧利索,摔了一下,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站稳,陆綰寧拉著她的手便往林子里跑。 姜敏愣怔地跟在陆綰寧身后,完全没想到,看起来风一吹就倒的陆綰寧竟然如此能跑。 林子里树木茂盛,树枝很快將外面的罩衫划破。 陆綰寧却顾不得那么多,天越来越黑,林子里的能见度越来越低,她已经尽力找好走的路在走了。 从没有哪一刻陆綰寧如此感激自己体力充沛。 只是她身后的姜敏明显已经体力不支。 “我不行了綰寧,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好不好?” 陆綰寧朝后面看了一眼:“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追上来,再坚持一会儿,找一个能躲避的地方躲起来,等他们离开咱们再走。” 姜敏闻言只能艰难点头。 她看著陆綰寧紧握著她的手。 陆綰寧的手背和手臂已经被刮,脸颊上也有一道浅浅的血痕,是刚刚树枝扫在脸上造成的伤痕。 然而即便如此,陆綰寧都没鬆开她的手。 “綰寧,你真的还能撑住吗?” 陆綰寧只是闷头往前跑:“少说话,保存体力。” 又不知道跑了多久,姜敏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实在是跑不动了,綰寧你还有力气,你跑吧,以你的体力肯定可以跑出去的。” “到时候,你去姜家和我父亲说一声,我父亲会派人来救我的。” 陆綰寧垂眸,不得不说,姜敏这个提议很理智。 她体力太差,带著她跑自己也跑不了多远。 可万一那几名刺客是抱著杀了姜敏的念头呢? 就算那几名刺客没追上来,这里是山林,野猪、狼这种能致命的动物隨时都会出现。 放任姜敏在此,只怕绝对熬不过今晚。 她拉住姜敏的手:“起来,再跑一会儿,咱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你家里发现你一整日没回去,一定会派人来寻,马车的痕跡还有打斗的痕跡你家里的护卫应该很快就会找过来,我们只要撑到他们来就可以了。” “真的吗?” 陆綰寧也不確定,可这个时候,除了点头,她还能说別的吗?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陆綰寧很快便找到了一个无比隱蔽的洞口。 確定里面没有什么危险的动物后,陆綰寧这才拉著姜敏进了山洞。 坐在草堆上,陆綰寧却仍旧没放鬆警惕。 她对京都不熟。 京郊就更不用提了。 对方既然选择在这附近动手,地形对他们来说肯定是有利的。 她抬头看向姜敏:“你还是想不到,是谁派来的凶手吗?” 姜敏红著眼摇头:“我真的想不到,我也没得罪过谁……” 见她情绪隱隱有崩溃的跡象,陆綰寧也不再逼她:“那就不要想了。” 姜敏小鸡啄米般点头。 她蜷缩著腿坐下,脑袋藏在臂弯里。 在陆綰寧没看到的角落,姜敏那张即將崩溃的脸变得冷静下来。 今天的计划,可真是一点都不顺利。 原本她最初的计划是陆綰寧喝了迷药,她设计一场绑架,她让陆綰寧先走,之后自己再受点伤回京。 这样,既拿到了陆綰寧的愧疚,也能保证陆綰寧日后对自己的忠心。 然而陆綰寧的味觉太敏锐了,迷药这种东西竟然能够尝出来! 她不得不更改计划,將计划变成追杀。 只要自己的人追到她和陆綰寧,她再按照原本的剧情走一遍,一样能贏得陆綰寧的愧疚和忠心。 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陆綰寧体力这么强,这么能跑,竟然拉著她,直接从山脚,跑到了半山腰。 她现在也联络不上自己的暗卫,接下来可不能继续做拖油瓶了。 不然別说陆綰寧的忠心,只怕这次之后,陆綰寧都不会再靠近她了。 姑母说得对,她终究还是太年轻,还是太著急了些…… 第93章 还有凶手 “綰寧,要不我们生火吧,你穿得那么单薄,衣衫还被刮破了。” 陆綰寧还在平復呼吸,闻言她疑惑地看向姜敏:“先不说我们能不能生起火来,便是能生火也儘量不要生火。” “毕竟一旦生火,循著火光很容易就能找来。” 姜敏面露懊恼:“怪我没考虑清楚,那咱们现在该做什么?” “没什么能做的,等吧,等姜家和薛家的人发现……” 或者是等六郎…… 算了。 她一个外室,就算真走丟了,六郎也不会在乎。 指望六郎,还不如指望薛鶯来得靠谱。 …… 京都,一个时辰前。 谢执坐在书桌前,手里翻著陆綰寧这几日刚买来的话本。 大抵是知道他会买,最近陆綰寧买的话本都格外的素。 不带一丝荤腥。 “殿下,晚膳已经好了。”青桃站在书房外道。 谢执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她还没回来?” “是,薛家催一催,叫她回来吃饭,孤只等她两刻钟。” 说罢,他將手里的话本撂在桌上。 又换了一本。 不到一刻钟,青桃慌慌张张地回来:“殿下,薛大姑娘说,姜姑娘並未將人送回来。” 谢执闻言眉眼瞬间凌厉起来:“惊云。” “安排人去找,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惊云抱著剑从暗处现身,站在窗外:“是。” …… 京郊山林。 陆綰寧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 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姜敏的肚子也在叫。 她低头去翻自己隨身携带的袋。 然而陆綰寧翻遍腰间都没找到自己的袋。 她估摸著是在刚刚逃跑的过程中无意间丟失了。 “綰寧,我这里有豌豆黄,你要吃吗?” 陆綰寧想吃,但想到这里没水,她摇了摇头:“你慢点吃,这里没水,小心噎著。” 姜敏点点头。 她拿出刚刚在车里趁陆綰寧没注意打包的点心。 糕点不多,她自己一个人吃都不够塞牙缝那种,她掰了一小块,见洞口的陆綰寧浑身是伤,一瘸一拐地走到陆綰寧面前,將糕点强硬地塞进陆綰寧的怀里。 “你吃!” “你吃饱了才能带我跑出去,只靠我自己根本跑不出去。” “而且我早就习惯了不吃晚饭。” 陆綰寧看著姜敏那瘦削的身材:“你不吃晚饭?” 姜敏点点头:“要维持庶女的身材,不能太胖,我六岁之后就没吃过晚饭。” “我娘说,只有弱柳扶风的模样才会被丈夫喜欢。” “所以你吃,不用管我。” 陆綰寧震惊地瞪大双眼:“这是什么狗屁言论?” “男人才不会喜欢瘦得跟竹竿一样的女人。” “他们是喜欢瘦的,却不是喜欢那种乾瘪的瘦,前凸后翘懂吗?” 说著,她打开帕子,將其中一块糕点塞进满脸迷茫的姜敏嘴里。 “而且討好男人是小妾、外室这种没有立身之本才需要做的事情,你是皇后的侄女,背靠姜家,一等一的大家族。” “光凭你背后这份势力,哪怕你嫁给太子,他再看不惯你都不敢光明正大欺辱你。” “何况你本就生得足够精致好看,不需要如此苛待自己。” “当然,如果你喜欢当我没说。”陆綰寧刚刚逃跑的时候紧紧握著姜敏的手腕。 很细,没有一丁点的赘肉,瘦到皮包骨头,风一吹就能吹跑。 姜敏小口小口吃著陆綰寧塞到她嘴里的豌豆黄。 视线却忍不住落在陆綰寧的汹涌上。 的確,那对酥胸她一个女人看了都喜欢,男人又怎么可能不喜欢。 回想陆綰寧早上就吃羊肉胡饼,中午在膳堂用饭也全部都是吃肉,她眼里闪过羡慕: “薛夫人从没管过你吗?” “没有啊,你看薛鶯就知道了,薛鶯不吃是因为她挑食,但她很健康,你有时间和她掰一次手腕你就知道了,你这种,为了瘦把自己饿出一身病,等你过了二十五岁就知道了。” 说著,陆綰寧又將手里的豌豆黄塞进了姜敏嘴里。 姜敏总共装了四块豌豆黄,此时陆綰寧投餵给她接近三块,她自己才吃了一块。 “綰寧,你,不怕吗?” “这有什么可怕的?”其实怕死了! 只是她说害怕,姜敏此时定然会更害怕。 说话间,陆綰寧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 姜敏显然已经累迷糊了,並未发现,她还要聊天,却被陆綰寧一把將嘴巴捂住。 “荒郊野岭的她们还真能跑。” “仔细搜,两个身娇体弱的小姑娘跑不远。” “尤其是姜家那位千金,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跑出这么远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那个陆綰寧死不死的无所谓,但姜敏,必须死。” 男人的声音让姜敏瞪大双眼。 怎么回事! 她,她没下令让他们必须杀她啊! 这其中肯定是出了什么岔子…… 想起那些人下手那样凶狠。 薛敏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同时脑子里忍不住迴响刚刚那人说过的话“陆綰寧无所谓,姜敏,必须死……” “姜敏,必须死……” 陆綰寧也没想到他们这么快会找过来。 他们人多势眾,若是被发现……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正想著,一双纤弱的手掌,落在她的后背。 第94章 「六郎,是你吗?」 姜敏看著陆綰寧纤薄的脊背。 两道声音在她脑子里疯狂拉扯。 一道声音疯狂叫囂著: “把陆綰寧推出去,只要他们听到动静,一定会去追陆綰,她到时候可以藉机逃跑。” “陆綰寧那么善良,一定能够理解她的难处!” 另一道声音无比孱弱: “真的要这么做吗?” “难道你要变成和姑母一样冷血自私,为了一己私利,双手沾满鲜血吗?” 姜敏还在纠结,陆綰寧在察觉到那双手贴到她手背的瞬间猛地转身,手掌紧紧攥著姜敏的手腕。 刚刚劫匪的话她也听到了。 姜敏此时起了什么心思再明显不过。 山洞外是陡峭的山坡,如果被推下去,脑袋隨便撞在一块锋利的石头上都足够要了她的命…… 但此时不是翻脸的时候。 姜敏看著被陆綰寧捉住的手腕,知道自己的计划失败了。 一股庆幸涌上心头。 她欲盖弥彰地解释:“我怕你失足跌下去,想抓住你。” “綰寧,我们该怎么办,他们很快就会找过来的。” 陆綰寧拔出姜敏头上的簪子,放在姜敏手心:”如果真被发现,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 “他们有四个人,对我们两个弱女子不会有防备之心。” “朝著这里扎,只要快准狠,我们就有活的希望。” “不要手抖,一击不成,死的只能是我们了。” 姜敏急忙点头。 陆綰寧却不敢再將自己的后背交付给她。 她將后背抵在石头上,紧紧捏著衣袖下的匕首。 “操,她们俩还真能躲,仔细搜,一寸一寸地搜,就不信搜不出来!” 姜敏紧张得不行,她能听到杀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姜敏能听到的,陆綰寧自然听得更清楚,忽然,一个男人掀开挡在眼前的树枝。 他刚要开口,陆綰寧的匕首已经插进了他的喉咙。 隨著男人尸体倒在地上,重物落地的声音瞬间引来其他杀手的注意。 “分开跑,活的希望更大,我先跑,帮你引开一部分,剩下的看你自己了。” 陆綰寧一脚踹开挡在洞口的掩饰物,她没再管身后的姜敏,拔腿就跑。 她不是圣人,危急关头姜敏都想杀她了,她还死保姜敏,她又不欠姜敏什么。 至於刚刚那番话。 让姜敏先跑,以姜敏的速度,她只能被这群杀手堵在山洞里,她先跑还能爭出一线生机。 姜敏看著陆綰寧的背影,愣了两个呼吸这才抬腿去往外跑。 她体力不行,也不敢追陆綰寧,没陆綰寧拉著她没几步便没踩稳从山上滚了下去。 ……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身上已经没多少力气,偏偏身后的男人比她更能跑。 刀锋贴著陆綰寧脸颊擦过,陆綰寧顺势侧身,將手里的匕首从男人背后插了进去。 匕首卡在男人的肋骨间无法拔出。 偏偏身后追击的男人已经到了。 她弯腰从死去的杀手手里夺过不趁手的长剑,面对追上来的杀手一顿乱砍: “我不是姜敏,你们追错人了!” 陆綰寧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竟然把剩下三个杀手全部吸引了过来! “你杀了我大哥和四弟,今日便是不杀姜敏,我也要杀了你!” 陆綰寧骂娘的心都有了。 她捏著长剑:“是姜玉衡派你们来的对不对?”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 没想到陆綰寧这都能猜出来。 “姜玉衡的为人我很清楚,你们为了追我,放走了姜敏,你觉得你们回去能交得了差吗?” “你们不知道吧,我曾经跟过姜玉衡,只不过是迫於无奈將我送了人,你们说,若是姜玉衡知道你们把我杀了,他真的还会再新心无芥蒂地用你们兄弟二人吗?” “我也不和你们说这些虚的。” 她从头上拔下金簪扔在两人脚边。 “只要你们放过我,回去我再送你们每人二百两银子。” “考虑清楚了,我如今的男人是大理寺少卿,我肚子里如今已经有了他的骨肉。” “他的手段你们都听说过吧,你要是觉得自己比一位年轻有位的朝臣聪明,当我刚刚的话都没说。” 两个男人明显犹豫了。 陆綰寧捏著剑柄的手出了一层薄汗。 “二哥,她说得在理。” “你个傻子別被她给骗了,她说的比唱得好听,刚刚对大哥下手的时候可没见半点心软,这样的人,你觉得她会放过咱们?” “杀了她,到时候拿走她身上的金银首饰也是一样,大不了咱俩干完这票不回侯府,直接跑路。” 陆綰寧那番话说完,便想过两种结局。 现在,无异於是最差的那个。 看著男人手中的长剑飞向自己,陆綰寧灵活躲过,手中长剑朝著男人动脉砍去。 只可惜男人对此早有防备,剑刃只擦破了一层皮。 倏然,一块石子打在了陆綰寧的手腕上,剧烈的疼痛让陆綰寧一瞬间没握紧手中的长剑。 “哐当”一声,手中长剑落在地上。 同一瞬间,又有两块石子打在膝弯处,陆綰寧身形一晃,直接跪在了地上,左手刚碰到剑柄,冰凉的剑贴在脖颈上。 陆綰寧不甘地抬起头。 就在她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一抹寒光劈开黑夜。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一只温热的大手从后面捂住她的眼睛。 “別看。” 哪怕听到谢执的声音,陆綰寧仍不敢相信,她转身,声音带著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六郎,是你吗?” 谢执將她脸上的鲜血擦乾。 才一天没看著,就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你想是谁?” 陆綰寧头摇得像筛子:“除了六郎,我谁也不想!” “还能站起来吗?” 陆綰寧轻轻抽了抽鼻尖:“不能……” 谢执手臂从陆綰寧臀尖穿过,將人抱起。 “手也疼……” 谢执將手里的长剑扔给一旁的暗卫,抬起陆綰寧的右手,她的右手已经高高肿起,肿得像馒头一样。 “我没带药,先下山。” 陆綰寧將脑袋埋在男人脖颈间闷闷嗯了一声,委屈道:“你怎么不去找姜小姐?” “我去找她干嘛?” 陆綰寧脑袋闷在谢执脖颈里没说话。 还糊弄她不知道呢:“姜敏都跟我说了……” 第95章 「可我想要了怎么办?」 谢执听著陆綰寧那委屈巴巴的声音,心瞬间塌了一块。 “她说什么了?” “她喜欢你,要让皇后娘娘和姜家给她指婚,嫁给你,做你的正室娘子……”陆綰寧说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哭。 她不想哭。 可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一点都不爭气! 陆綰寧擦了好几次,都擦不乾净,索性自暴自弃:“你若是要娶她做你的正室娘子,不如在这里放下我,咱们就此各奔东西,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见面也只当做不认识。” 说著,陆綰寧在脸上狠狠抹了一把眼泪:“这样,你也体面,我,我也……” “你也什么?” 谢执停下脚步看著怀里的陆綰寧。 陆綰寧不知道该说什么,红著眼眶倔强地看著谢执,她刚要开口,谢执却先一步打断了她。 “想清楚再开口,別以为自己哭得跟个小可怜似的我就不操你了。” “那你就算操死我,我也要说。”她哭得眼睛鼻尖都红红的,上个一掐就出水的水蜜桃,明明怕得不行,还硬要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谢执被她气笑:“行,你说。” 他一手抱住人,一手扶著树枝,避免树枝再將陆綰寧刮伤。 陆綰寧本来就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將脑袋扎回到谢执脖颈:“被你气到,不想说了。” “陆綰寧,到底是谁在气谁?” “为了找你,我到现在都没吃饭。” “那是你自己不吃,跟我没关係。”陆綰寧嘴硬心软。 谢执脚步停下。 “怎么不走了?” 话音刚落,陆綰寧被谢执放在了石头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著陆綰寧: “再说一遍。” 陆綰寧耍心眼:“说就说,怎么不走了?” “不是这句。” 陆綰寧装傻撇开脑袋。 她又不傻,她膝盖窝现在还疼得厉害呢。 没了谢执,猴年马月才能下山,她扯著谢执的衣角轻晃:“我错了……” 要不是谢执听力好,差点没听清陆綰寧刚刚说的那三个字: “大声点。” “你欺负人,我都道歉了!” 谢执蹲在陆綰寧面前:“我上辈子真是欠你的,上来,背你下山。” 陆綰寧破涕而笑:“就知道六郎最疼我了。” “少嬉皮笑脸,还没跟你算帐呢。” 陆綰寧晃著脚,她才不信六郎会真跟她算帐。 被放上马车,谢执对著赶车的马夫吩咐:“回平安巷,慢一点,儘量不要顛簸。” 陆綰寧忍不住打开车窗朝外看去。 漆黑的夜,陆綰寧只能勉强看清几道残影在树间跳跃,像话本里的武林高手! “他们是保护咱们的吗?” 今晚温度比之前都低,陆綰寧那身衣服乱七八糟地还敢吹风,不怕又得风寒? 谢执將车窗拉上:“不然?” 陆綰寧好奇地瞪大双眼:“你不让他们去救姜小姐?” “你很关心姜敏?” 陆綰寧眼神闪烁:“没有。” “你当我是什么很閒的人吗?” “放心她死不了,姜家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你怎么知道她死不了?” 谢执总不能说他先看到的姜敏,原本以为是陆綰寧,还被嚇了一跳。 “蒙的。”谢执捉过陆綰寧的手臂,帮她上药。 陆綰寧眼睛一瞬不转地盯著谢执:“我还以为你先救了她呢。” “这位姜小姐可不简单,我们一起躲在山洞里那会儿,她想把我从山洞里推出去,差一点,我就见不到六郎了。” 陆綰寧觉得自己可真是坏透了。 明明知道姜敏喜欢六郎,她还故意在六郎面前说姜敏的坏话。 谢执闻言冷笑一声:“活该,谁让你那么轻信於人。” “谁能想到出门拜个佛,也能卷进他们姜家的宅斗危机中。” “累了,六郎给我靠一会儿。” 这话倒是不假,跑了那么久,还杀了两个人,她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六郎,谢谢你……” 谢执轻笑了一声:“也不是一点良心都没有。” …… 回到平安巷的时候,陆綰寧身上的伤口被谢执处理好了。 青桃见谢执抱著衣衫襤褸的陆綰寧进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伺候著陆綰寧和谢执用了晚膳,她本想帮陆綰寧擦一擦身体,却听谢执吩咐。 “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说话间,他从丫头手里接过帕子。 从屋里离开的时候,青桃听到殿下冷冰冰的声音。 “都伤成这样了,还要乾净?” 谢执知道她爱乾净,最后累到抬不起手也一定要把身上冲一遍再去睡觉,不然寧愿和自己大眼瞪小眼,熬著,跟熬鹰似得。 “我在林子里又滚又爬,脸上还沾了血,不擦乾净我没法睡觉。” 陆綰寧右手虽然肿得跟馒头一样,左手却还能用。 谢执给她擦身体,她就往谢执身上泼水玩。 很快,漆黑的衣裳紧贴在谢执的胸膛上,勾勒出谢执那形状完美的胸肌和胸肌。 陆綰寧看得心痒,伸手去摸。 谢执嗓音沙哑:“別闹,你受伤了,这几天不想折腾你……” 陆綰寧凑到谢执身边:“可我想要了怎么办?” “六郎~” 她朝著谢执的耳朵轻轻呼出一口气。 谢执看陆綰寧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我再说最后一遍……” 话没说完,陆綰寧主动吻住谢执的唇瓣,手掌更是一寸寸往下摸去。 陆綰寧跟了谢执,每日各种膏子把身子养得水豆腐一样嫩。 一双酥手更是让人神魂顛倒。 谢执粗糲地喘息著。 这个妖精! 不知过多久,谢执喉结滚动。 马上…就要…… 倏然,陆綰寧那只手停了下来:“六郎给我个准话,你会不会娶姜敏,要说实话哦~” 谢执双目赤红地看著陆綰寧。 他刚要自己动手,却猛然发现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陆綰寧反绑在身后。 “六郎说实话,我不光可以让六郎舒服,我给六郎亲出来如何?” 陆綰寧的指腹轻轻摸著谢执的脸颊,眼神魅惑而挑逗。 谢执咬牙:“所以,就这么点破事,你在心里装了一路?” 陆綰寧眉眼一竖:“这怎么能是破事儿!” 这关乎到她和六郎的未来! “这不是破事儿是什么?” “为了一个不存在的情敌,把你男人弄得不上不下,陆綰寧,你可真是好样的!”谢执的声音里满是咬牙切齿。 陆綰寧却只听到了那句不存在的情敌。 几个字哄得陆綰寧嘴角上扬。 她在谢执的唇角轻轻亲了一下:“那六郎的意思,就是不会娶她了?” “你不如说让我娶个男人!” 陆綰寧笑得更开心了:“那不行,六郎要娶我~” “娶你回去天天把我搞成这个样子?” 陆綰寧笑的前仰后合,如风中娇嫩的海棠。 谢执看得心更痒了。 陆綰寧笑够了,要去帮谢执,不料男人已经挣脱开绳子。 被男人按在美人塌上,局势顛倒。 她从猎人变成了猎物。 陆綰寧一抬头便对上男人那双充满侵略性的眸子,像饿了十多天的狼。 她笑容僵在脸上,连滚带爬便要逃走。 笑话,再不跑,等著被谢执操死在床上吗? 然而还没爬出多远,她便被谢执捉著脚腕直接拽了回来。 陆綰寧下意识求饶。 “晚了……” 第96章 「陆綰寧,季淮序,听起来就很般配。」 西洋钟响了三声,陆綰寧疲惫地睁开双眼,谢执已然起身去上朝。 才刚起身,外间的青桃便快步走了进来:“姑娘再睡会吧,主子上朝前已经让人给姑娘请了假。” 陆綰寧闻言看向自己的手腕,也不知道六郎到底给她用了什么灵丹妙药,此时手腕已经完全消肿。 丝毫看不出昨晚还肿得像个馒头。 膝盖窝窝也不疼了。 昨晚六郎其实还算克制,並未太过疯狂,只要了她三回便休息了。 “姜敏找到了吗?”一开口陆綰寧才发现自己这破风箱一样难听的声音。 青桃將早就准备好的润喉茶递给陆綰寧:“人是找到了,只是听说摔晕了,手脚都骨折了。”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姜小姐这次怕是要养好久了。” “义母和薛姐姐她们……” “姑娘快別操那么重的心了,昨日您还没回来,主子的暗卫便先去薛家稟告过了。” “暗卫?”陆綰寧一下子抓住了青桃话里的关键。 青桃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说漏嘴,她忙笑著道:“是呢,主子晚上让惊云去薛家找您,见您还没回来,便向殿下借了暗卫,不然哪能那么快找到您。” 陆綰寧小口小口喝著润喉茶:“殿下他人还怪好的嘞。” “那当然了。” 青桃答得太快,陆綰寧眯起眼睛:“你见过他?” “奴婢哪里有那个命……” “那我说他好,你为什么一副很了解他的样子?” 青桃后背冒出冷汗,脸上笑容僵硬:“因为,因为主子找殿下借暗卫,他一下就借给殿下了!” 陆綰寧將润喉茶放下,总觉得青桃怪怪的,她怎么知道他一下子就借给他了? 先不说是不是太子给六郎下的毒,就太子拿她给苏若惜做挡箭牌这事儿,她能记太子殿下一辈子。 不过想到太子殿下之前也有替她解围,陆綰寧决定暂时不计这笔仇了。 议政殿。 安平侯自从昨晚女儿回来右眼就跳个不停。 结果今天早上一上朝,果然是没好事儿。 之前皇后已经叫停调查安平侯府贪墨的事情,没想到今日都察院的赵大人和钱大人竟然联名上书请求调查安平侯府贪墨的事情! 最可恶的是,两人手里竟然都找到了一部分证据。 就算皇后想袒护他,如今事情扳倒了明面上,也不能够了。 下了朝,他故意放慢脚步等著谢执,阴阳怪气道:“殿下真是好手段。” 谢执眼里不见一丝波澜:“不及安平侯养了一双好儿女。”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夸你姜家庶出的儿子能干的意思。” 说完,谢执大步流星朝前走去,不再管身后眉头紧皱的安平侯。 宫门口。 谢执刚要上马车,就见惊云递来一封书信:“扬州最新传回来的消息。” 谢执拿著书信上车。 看完整封书信,谢执脸黑的像是锅底。 好啊,陆綰寧,你可真能沾惹草。 一个姜玉衡还不够。 竟然和季淮序曾是青梅竹马,还定过婚! 如此说来,去年季淮序特意找他告假回扬州提亲,那人就是陆綰寧…… 气过之后,谢执不由得暗自庆幸。 若真让季淮序提亲成功,季淮序带著陆綰寧回京,哪里还有他什么事儿…… 只能说季淮序实在是不走运。 谢执手指一下一下敲著桌面。 “季淮序今年不小了也……” 惊云不知道自家殿下为啥忽然说起这个,他想了想点头赞同:“是不小了。” “你说,孤给他指一门亲事怎么样?” “镇南王世子即將入京,听说他有个女儿今年正是如似玉的年纪,很是不错……” “啊?”这么突然吗? “季少卿不会同意吧?” “毕竟,他不是一直深爱著那位青梅竹马吗?” 一听这话,谢执脸更黑了:“他那青梅竹马再好,能有世子的女儿好?” “钱、权什么没有,还能扶他青云直上,前程坦途。” “何况活人,怎么能一直惦记著死人呢……” 扬州陆綰寧既然已经死了,那就死的乾乾净净,不留一点痕跡。 如今活著的,只能是京都平安巷孤女,陆綰寧。 “就这么说定了,等谢世子带女儿入京后,撮合他们两人暗中见面……” 陆綰寧正慢吞吞吃著早膳,倏然瞧见谢执的身影。 她想都不想,直接放下手里的早点,朝谢执小跑而去。 看著陆綰寧活力满满的身影,谢执嘴角忍不住上扬,他展臂接住陆綰:“伤还没好呢,乱跑什么。” 陆綰寧闻言笑得甜美治癒:“早就不疼了,对了,你给我用的那是什么药膏,也太好用了,薛姐姐之前被苏远山那个畜生家暴,身上至今还有些印子,你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我过几日给薛姐姐送去!” “哦,还有其他药膏也要,尤其是那种能快速恢復的金疮药。” 薛姐姐日后要去行商,多带些药物总不会出错。 “要多少告诉青桃,明日让人送过来就是,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身后的惊云闻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二十两银子一小盒的药膏,您管那叫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为了哄陆姑娘开心,还有什么违心话是您说不出来的! 陆綰寧闻言笑的眉眼弯弯。 他给谢执成了一碗酸萝卜老鸭汤:“六郎尝尝这个,好喝的。” 谢执不喜欢吃鸭子,鸭汤也不喜欢,但见陆綰寧喜欢,也喝了两口便放下手里的碗。 “六郎要吃叉烧吗?” “不吃。” “那灌汤包?” “不想吃。” “那,素麵?” “清汤寡水的,看著就没胃口,你自己吃就行。” 陆綰寧听他没胃口也不再推让:“那好吧。” 陆綰寧拿起桌上的莲子粥。 她可不像六郎这么难养活。 想到自己今早练的字。 陆綰寧放下碗筷,快步朝书房跑去。 “刚吃完饭不准跑。” 陆綰寧嘴上应著,没一会儿已经回来。 她將宣纸往谢执面前一放。 “什么?” “我今早练的字,你看看好不好看~” 谢执打开宣纸。 陆綰寧如今的字已经很不错了,只是在看清上面的字后,谢执嘴角的笑渐渐冷了下来。 “季淮序?” 陆綰寧骄傲点头:“六郎有这么好听的名字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季淮序,多好听的名字。” “陆綰寧,季淮序,听起来就很般配。” 谢执冷笑一声:“般配?” “是啊,六郎不觉得般配吗?” 谢执蹭地一下起身:“一点都不般配。” 陆綰寧还没来得及看清谢执脸上的表情,谢执已经走了出去。 怎么又生气了? 第97章 她的肚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將手中的莲子羹喝完,陆綰寧这才去追谢执。 谢执才刚坐下,陆綰寧便坐在谢执的腿上:“六郎是厌恶我私自打探你的名字?” 谢执没说话。 “这是姜敏告诉我的。” “还是六郎从心底觉得,我的名字不配和六郎的名字写在一处?” 陆綰寧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心却像是在玻璃碴里滚了一圈,细细麻麻的疼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昨晚他们还那般亲密无间。 在床上,六郎恨不得將天下所有情话、骚话全说出来。 原来下了床,一切都不作数了。 谢执捏著陆綰寧的下巴,没回答陆綰寧的问题,而是沉声询问:“若是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会跟我,还是跟太子殿下。” 陆綰寧大大的眼睛看著谢执,一颗心如坠冰窟,四肢百骸更是冷得可怕。 她仿佛从来都不认识眼前的男人。 缠在男人脖颈上的手臂垂落,陆綰寧红润的脸颊变得惨白,她一言不发地从谢执身上起身。 果断回到房间收拾金银细软。 她可以接受聿玄心里装著別的女人,也可以接受聿玄不喜欢她。 但她实在没办法接受被当做礼物送来送去! 她是一个人,不是一个没有心的物品。 陆綰寧只往包袱里放了几件普通的衣物,釵环首饰也只带了最普通的一部分,就连银票也只拿了两张,横竖义母不会让她饿死…… 谢执站在门口的时候就见陆綰寧跨上包袱冷著脸往外走。 他伸手捏住陆綰寧的衣领。 陆綰寧用尽浑身力气往外走,然而没走出半步,又被谢执拉了回去: “只是问你一句,怎么脾气就这么大?” 陆綰寧气鼓鼓看著他:“你那是问了一句?” “你怎么不学姜玉衡直接把我扒光了送太子殿下的床上呢?”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陆綰寧气鼓鼓的,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她不想发脾气,也不想和六郎闹得如此难看。 只是她实在是忍不住…… “我没要把你送人……” “如果我说,我不是季淮序,你信吗?” 陆綰寧摸去眼泪:“你不会是想说,你是太子殿下吧?” 谢执刚要开口。 陆綰寧的手背倏然贴在他额头上:“也没发烧,怎么就说起胡话了呢?” “你不是季淮序你还能是谁?” “那日我与薛鶯出门逛街,亲眼看到你穿著官袍从大理寺走了出来!” “你不想娶我,不想抬我进府,你至少也编个像点的理由。” “再说你当我没听到过太子殿下的声音吗?” “你要是太子,我现在立刻就上吊吊死!” 陆綰寧说了一堆。 最后,她拍打著谢执拽著她后衣领的手:“你放手,我要去找薛姐姐……” 谢执第一次如此无奈,他倒是想告诉陆綰寧自己的身份,但陆綰寧这抗拒的態度,说了她也只会觉得自己在哄骗:“你薛义母如今自顾不暇,你现在去薛家,跟给薛家添乱有什么区別?” 他知道陆綰寧的软肋,怕给別人添麻烦。 果然,刚刚还挣扎得厉害的陆綰寧已经停了下来。 “我不喜欢季淮序这个名字,以后在家里,都不许叫这个名字,知道了吗?” 陆綰寧一愣,原来是不喜欢这个名字。 “为什么?”这么好听的名字为什么会不喜欢呢? “因为这个名字是畜生给起的。”谢执这话倒是没说错。 季淮序的名字是他叔父取的。 季淮序父亲死得早,季淮序母亲怀孕那会儿便死在了进京赶考的路上。 季淮序的叔父知道后,將季淮序的母亲接到自己家住,然后,便占有了季淮序的母亲。 季淮序的母亲上吊自尽后,季淮序杀了那个畜生一般的叔父,一把火烧了一切。 还哄骗不知情况的陆綰寧收留…… 这个傻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好在脑子磕傻了,完全不记得季淮序这个人了。 既然不记得,那就永远不要再想起来了…… 陆綰寧完全不知道原来六郎如此討厌这个名字,她心中愧疚,却又忍不住替自己辩解: “谁让你不告诉我,我连你的名字都是从姜敏口中得知的。” “现在知道也不迟,还生气吗?” 陆綰寧眼神闪躲:“去叫沈默来。” “叫沈大夫来做什么?” “你昨日受了伤,加上之前我让他给你开药调理身体,算算日子,也该来复诊了。” 说著,他从陆綰寧肩上解下包袱。 沈默来的时候谢执正在给陆綰寧脸颊涂药膏。 伤口已经癒合,能看见肉粉色的癒合伤疤。 陆綰寧见到沈默乖巧地跟沈默打招呼:“沈大夫来了,今日天热,沈大夫一路辛苦了,待会儿吃点蜜瓜再走吧。” 沈默感动地看向陆綰寧,什么时候他也能有一个像陆綰寧这么乖巧、可爱又漂亮的媳妇。 谢执老狗身在福中不知福! 怎么捨得给这么乖巧的姑娘灌绝嗣汤呢? 他笑著坐在陆綰寧身边:“那沈某就不客气了。” 不到一刻钟,沈默从屋里离开。 谢执跟著什么站在廊下:“我今日才知她曾经从船上跳下,脑子撞在了冰上,丟失了一段记忆。” 沈默不解地看向谢执:“你的意思是,让我帮她恢復记忆?” 谢执摇头:“让她永远都別想起那段记忆。” “怎么,別跟我说她原来和人定过婚,心有所属。” 谢执没吭声。 扬州那边的人將陆綰寧这些年在扬州的经歷扒得一点不剩。 他知道陆綰寧自从江边送別季淮序,几乎每七日就会去江边等季淮序回来。 知道陆綰寧每个月都会去一趟寺庙,请求菩萨保佑季淮序能早日回到扬州,娶她为妻。 谢执知道陆綰寧固执、有时候呆呆地傻傻的,一根筋。 季淮序那么多年没回去过,书信都没去过几封。 他若是真那么在意她,又岂会將她丟在扬州那么多年不闻不问? 別说什么京都树敌眾多,怕洛人口舌,不过是无法接受陆綰寧的出身罢了。 沈默见他那副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臥槽,真有啊?” 他就隨口一猜。 没想到还真猜中了。 不过陆姑娘这模样配上性格,没人定下才离谱吧。 他左右瞧了瞧,见周围没什么下人,再次开口:“人家不会找上门来了吧?” “孤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沈默对谢执的回答一点意外都没有,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唯我独尊的谢执。 谢执不想谈这种话题。 像是在心头压了块大石头:“你开的药不会没有效果吧?” “她喝了这么久,肚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第98章 她身后的人是,太子殿下? 一瞬间,沈默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说什么?” 他抠了抠耳朵,往谢执身边凑了凑。 谢执一脸嫌弃地与沈默拉开距离:“不想要的话,孤可以给你割掉。” 说著,他拔出匕首,贴在沈默耳边。 沈默急忙撤步:“开个玩笑。” “陆姑娘肚子为什么没动静,你心里没数吗?” “绝嗣汤这种东西你都捨得给她喝,太子殿下,我真不知道你有时候脑子是怎么想的。” 陆綰寧长得那般惹人怜爱,谢执又是人中龙凤,两人一结合,沈默不敢想將来陆綰寧的儿子会有多可爱。 “绝嗣汤?” 谢执闻言眉头死死皱起:“我没给她喝过这种东西。” 就算是当初给陆綰寧喝的避子汤,都是对身子无害的。 他怎么可能给陆綰寧喝绝嗣汤这种东西? “那是谁给她喝的?” 谢执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姜玉衡! 不过很快谢执便否认了这个想法。 姜玉衡这种走一步看十步的人,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他將陆綰寧送给季淮序,若是陆綰寧怀孕,他只会更好拿捏陆綰寧,而不是给她灌绝嗣汤…… 这件事他问陆綰寧,或许陆綰寧不会说实话:“你去问问她,知不知道自己不能怀孕这件事。” 沈默震惊地指了指自己:“我?” 谢执頷首。 他撇了撇嘴。 转身回到屋里。 陆綰寧正在吃葡萄。 见沈默回来,陆綰寧疑惑地看著他:“沈大夫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咳咳,刚刚给陆姑娘诊脉,我仔细想了想,陆綰寧的脉象似乎有点不对劲,陆姑娘,你是否误食过绝嗣汤之类的东西?” 陆綰寧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手中捏著的冰镇葡萄滚落在地上。 她弯腰去捡地上的葡萄,指尖颤抖,眼眶通红。 她藏了那么久的秘密完全没想到会毫无徵兆地暴露在沈默面前。 “我,我不知道沈大夫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喝过绝嗣汤这种东西呢,女人不能生育可是大事,沈大夫你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哪怕是正房夫人,不能生孩子这种事情都足够致命,更何况她还只是一个外室。 六郎此时还没有將她抬进府里的心思。 若是知道她不能生育,只怕日后便更不会动抬她进府的念头…… 陆綰寧的指甲不自觉陷进肉里。 沈默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既然陆姑娘身体没什么异样,我就告辞了。” “沈大夫等一等,你与六郎提过这件事吗?” 沈默刚想点头,但见陆綰寧那爽猫儿一样灵动的眼眶里似有泪光闪烁,沈默违心摇头:“没,沈某不敢確定,所以先来问了姑娘。” 陆綰寧闻言鬆了一口气。 她跌坐回到美人榻上。 满桌子的水果都不能引起她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谢执进屋的时候,就见陆綰寧呆坐在那。 他將陆綰寧捞进怀里:“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在想,义母和离的事情怎么样了?” “她有镇南王帮她撑腰,此番镇南王世子入京,事情很快就会尘埃落定。” 陆綰寧乖巧地笑著:“那我就放心了。” “要不要出去走走,听说菊园的菊开了,今年菊园新培育了许多绿菊,很是好看。” “如今不少京都的佳人公子都在菊园吟诗作对。” 谢执不是喜欢吃喝玩乐的性子,因此骤然让他去想哪里散心能好一些,她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地方。 带陆綰寧骑马? 她腿上的伤还没痊癒,骑马只会加重她的伤势。 陆綰寧摇头:“热,不如在家休息,好不容易能不用去上书房上课,可得好好放鬆一下。” “六郎今日没有公务要忙吗?” “没有。”实际上今天的公务一点都没处理。 “既然今日热,带你去京郊的庄子上小住两日,那边凉快。” “好,我都听六郎了。” 那边东西都是现成的,什么都不必收拾,说走立刻便走能。 陆綰寧忘性大。 这会儿看著马车驶入前门大街,便忍不住將车窗拉开一条缝隙。 之前和薛鶯、姜敏她们一次乘坐马车出京,陆綰寧顾虑到贵女不能轻易拋头露面,从未开过车窗。 如今和谢执一起,她情不自禁便放鬆下来,看到什么都要给谢执说一说。 谢执手里拿著一卷书,是前朝一位宰相所著。 陆綰寧见谢执能一边看书还能一边回答自己问题,两手托著脸颊:“六郎真厉害。” 谢执抬眸看著她:“一心二用便厉害了?” 陆綰寧疯狂点头。 一心二用不算难,但难在谢执的每句话都不是隨意搪塞应付。 谢执笑著在她头顶揉了一把,继续看手里的手稿。 陆綰寧不好再打扰他,转头继续看向窗外,倏然陆綰寧看到一队穿著飞鱼服的锦衣卫从马车旁边井然有序地跑过。 陆綰寧正想看个究竟,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闯入眼帘。 紧接著,是季淮序那俊美沉静的面容。 与之前见他时的失態不同,此时满身威仪的他瞧著与六郎不分伯仲。 陆綰寧在看季淮序的时候,季淮序也看到了她。 那双冷静的眸子瞬间流露出错愕。 綰寧? 等等,她身后的是,太子殿下? 陆綰寧还没来得及看清,便被谢执一把拉进怀里,下一瞬,车窗嘭的一声拉上,隔绝了陆綰寧与季淮序的视线。 陆綰寧仰头看著如出鞘利刃的谢执:“六郎你刚刚看到了吗,是锦衣卫!” 来京都这么久,她还是头一次瞧见这样大规模出动的锦衣卫,好气派啊! 谢执看著满脸激动的陆綰寧,很想问一问她有没有看清季淮序的模样。 却又怕陆綰寧原本没把那人放在心上,自己一开口,反倒是弄巧成拙。 “六郎,刚刚那个骑高头骏马的男人是你同僚,你是怕被他看到咱们坐在一起,他会乱说什么吗?” 谢执闻言眉眼都变得凌厉起来:“你如何知道他是我的同僚?” “我见过他呀,不过他脑子似乎有点问题。” 第99章 他能让季淮序被贬一次,就能让他被贬第二次 谢执闻言將陆綰寧死死抱在怀里:“以后不许和他接触,听到了没有?” “为什么,他是六郎的敌人吗?” 谢执抿唇:“算不上,只是这个人很危险,別看他长得人模人样,实则手段毒辣,整个大理寺都找不出比他更冷血的人。” “你如果落在他手里,小心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这么危险?” “就是这么危险。” “那六郎你和他比起来,谁更厉害一些?” 陆綰寧忍不住好奇。 “当然是我。” “既然是六郎更聪明厉害,那我为什么要怕他呢?”陆綰寧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谢执怀里。 谢执一时被陆綰寧问得有几分语塞。 “他……不喜欢女人。” 陆綰寧震惊地瞪大眸子。 “他被女人伤害过,所以不待见女人,尤其討厌你这样长得漂亮、无辜的女孩子。” “你要是落到他手里,他把你吃干抹净后,会放干你的血,將你的皮囊完完整整地剥下来,再塞入填充物,做成玩偶,放在家里欣赏。” 陆綰寧闻言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好变態!” “不过这个爱好怎么那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陆綰寧皱起眉头。 熟悉吗? 熟悉就对了。 话本上的故事而已…… 见陆綰寧还在皱眉苦思。 谢执索性抱过她的脑袋,浅浅吻了起来。 等到一吻结束,陆綰寧衣衫散乱,再顾不得考虑刚刚的事情。 只是如此大规模的出动锦衣卫,陆綰寧还是忍不住好奇:“京都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不算是什么大事,今早有朝臣在大殿上弹劾姜家贪墨賑灾款银,陛下下令锦衣卫大理寺都察院三方联手调查此案。” 这还不算大事儿? “那你怎么不去呢,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啊!” “殿下是不是不信任六郎了?” “他怎么能如此多疑?” 若六郎不能立功,那岂不是…… “我手里握著另一桩案子,办好了,一样能升。” “真的?” “我的话你都不信了?” 陆綰寧靠在谢执身上:“谁让六郎总是骗我。” 姜家。 姜敏自从昨日被人抬回来,身边便没什么人伺候。 母亲笑她自作聪明,给了姜玉衡下手的机会。 大哥来了也只是匆忙看了一眼,什么话都没留下。 屋里的丫鬟们匆忙进出,却无一人敢多说一个字。 姜敏忍不住回想与陆綰寧一起躲在山洞里,陆綰寧餵她吃糕点的模样。 若是陆綰寧是她的姊妹,此时她一定会满脸关切地坐在自己床边,给她讲笑话,说外面有趣的趣闻逗她开心。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冷冰冰的。 除了丫鬟婆子谁都没有。 说起来,从她醒来到现在,好像都没有人告诉她陆綰寧到底怎么样了,她看著站在床尾,替她扇风的婢女: “我问你,我昨日被接回家后,薛家可有人来信?” 婢女闻言一愣,跪在地上道:“回小姐的话,薛家不曾有人来信。” “昨日府中家丁找到我的时候,除了杀手的尸体,可有看到陆姑娘的身影?” “没有……不过,陆姑娘应该已经被接回薛家了,薛家的车队出京后,没一会儿便回来了,比小姐你的车驾还要早上一个多时辰呢。” 姜敏闻言鬆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薛家的护卫不上心。 若能早早找到她,说不定她还能早点得到救治…… 还有脸上的伤。 女孩子的脸面比什么都重要…… 如今她被乱石刮了脸,季少卿见到她这样恐怖的一张脸,肯定会心生厌弃。 陆綰寧也是。 既然早已回京,那肯定说明她已经没事了,为什么还不来探望自己? 就算伤得重,不能下床,下人捎个音信总是可以的吧? 都已经共患难过了,难不成在她心里,自己还不算是个知心好友? 姜敏正在心里埋怨陆綰寧不重视自己,一向安静的院子里却传来阵阵喧闹的声音。 “外面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便见婆子慌慌张张地进来:“大小姐,出事了,季少卿带著锦衣卫来抄家了!” 姜敏刚要坐起来,腿骨传来阵阵剧痛。 “到底什么回事?” 姜家前院。 姜玉衡脸色难看地看著季淮序:“季少卿,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季淮序坐在位子上,不动如山地喝茶,他神色冷淡地看著姜玉衡。 若不是姜玉衡,他的綰寧不会遭遇灭顶之灾,不会被当成金丝雀送入京都,又被姜玉衡转手送於他人。 这其中谁知道她又经歷了多少挫折委屈,被辗转送到太子手里…… 如今,姜玉衡问他,他是什么意思,將手中茶杯重重放在茶几上:“我能有什么意思,奉旨查案罢了。” “还是说姜大人怀疑本官手里的圣旨是假?” 姜玉衡咬牙,他明知道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他既然已经收了陆綰寧,又那般喜欢陆綰寧,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姜家? 不过这並不是说话的场所。 “季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季淮序並不吃他这一套: “这还是免了吧,免得明日朝堂上,有人参本官私相授受,本官好不容易恢復少卿之职,还是很珍惜这顶乌纱的。” 季淮序这话几乎毫不留情地打了姜家的脸。 姜玉衡脸上的笑容消散:“既然季大人如此珍惜这顶乌纱官帽,那更应该知道,木独秀於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姜大人之前是为什么获罪被贬官,难道,都忘了不成。” 他能让季淮序被贬一次,就能让他被贬第二次! 第100章 「你若做得好,她也不会落到孤手里。」 京郊庄子。 谢执翻看著季淮序送来的公文。 將公文盖章后,谢执见季淮序还不肯走,便知道他是要问陆綰寧的事情。 “孤知道你要问什么,你不妨看看这个。” 季淮序疑惑地看著谢执递来的那一沓纸张。 他隱约猜到是什么,接过纸张的手指带著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离开第一年。 便有富商看上了陆綰寧,要出高价將陆綰寧买到府里做妾。 那富商孙子都会爬了,曾虐死过十余个小妾。 陆綰寧的养母怕陆綰寧出事,將陆綰寧送进姑子庙里暂时寄养。 姑子庙也是看人下菜碟的,哪怕陆綰寧的养母给了不菲的香油钱,陆綰寧因为那张过於出挑的脸,被安排住在最偏僻的角落,每天最脏最累的活都是她在做。 刷马桶,劈柴,挑水,晚上还要熬夜刺绣,托人带去贱卖。 季淮序死死捏著手里的纸张。 他不知道。 陆綰寧在给他的来信中,根本没提过这些。 她只说姑子庙附近的野猫可爱。 只说山谷成片的梔子又香又好看。 说原来山海棠比普通海棠更为明艷。 想到陆綰寧一同寄来的二两银子,季淮序只觉痛彻心扉。 二两银子,那时他才刚坐上官,隨便去应酬一场,陆綰寧辛辛苦苦攒给他的银子便被挥霍一空。 这些年,陆綰寧一直有往他的钱庄名下存钱。 每个月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丁点…… 他到底都做了什么。 他颤抖著去看下一页。 他走后,陆綰寧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去渡口等他,有不怀好心的人故意將她推进水里。 只为看她落水后那窈窕而饱满的身材。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綰寧她,不会鳧水。” “托你的福,她现在很擅长。”谢执平淡的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季淮序一张张翻看。 看到一半,他便没有勇气继续翻看下去。 他知道,他已经不配去爭夺陆綰寧了。 他也爭不过太子殿下。 將手中的宣纸放下,季淮序沙哑著嗓音,第一次说出逾矩的话: “希望殿下好好待她,她赤诚炽烈,不似京都女子那般满腹算计,在京都这样的大染缸里,她很容易吃亏……” 谢执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用不著你来教孤,你若做得好,她也不会落到孤手里。” 谢执话音刚落,就听陆綰寧欢快的声音响起:“六郎,你忙完了吗,再不来炙羊肉都要凉了!” 谢执起身:“来了。” 陆綰寧拎著裙摆进屋,“你不要只是嘴上说来了,我还让厨房做了葡萄酥酪,可好吃……” 陆綰寧没想到书房里还有外人,还是一个变態…… 她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 但想到有六郎在,她也没什么可怕的。 她紧张地看向谢执,如果说今天马车里还能解释是意外,那现在就是因为她的疏漏。 这个人不会参奏六郎吧? 不过,他眼睛好红,好像要哭了一样,有点可怜。 然而谢执一点都没在意,他拉起她的手:“走吧,去用膳。” 陆綰寧余光忍不住偷看季淮序,还没看上两眼便被谢执將脑袋强行扭转:“说了多少遍,走路看路。” “这不是有六郎牵著我,不会出什么意外嘛~” 说完,她悄悄靠到谢执身边:“六郎,你把客人留在书房会不会不好啊?” 谢执脚步停歇:“你自便吧,我和綰寧就不留你用膳了。” 季淮序嗓音沙哑:“是。” 他赤红的眸子紧盯著谢执与陆綰寧十指相扣的双手。 当年,綰寧也是这么牵著他。 满脸期待地问她,晚上要吃什么! 如今,她语笑嫣然地握著另一个男人的手,眼里再无他半分…… 从榕园离开,天倏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隨从急忙撑伞替季淮序遮雨,却被季淮序一把推开。 他仰起头,任由豆大的雨水落在脸上,仿佛眼泪滑落。 他原本以为有些东西可以一直是他的。 是以自扬州离开后,他从未回去过一趟。 书信也只有寥寥几封…… 是谁给他自信,那么漂亮,柔弱的綰寧,能顺遂长大? 他在的时候,那群疯子都拼命覬覦他的宝贝,他进京赶考,那群人岂不是更疯了…… 这些年哪怕他肯回去一趟,陆綰寧都不会遭遇这些,更不会被知府当做礼物送给姜玉衡。 终究是年轻时候太注重脸面。 怕被人耻笑自己与一个贱籍女子不清不楚,最终酿成大错。 是的,这些年他不回扬州,不是逼不得已。 只是不想回到那个伤心地,不想被人说閒话,当朝状元郎竟然和一个青楼女子不清不楚。 他怕前途尽毁,也怕被人耻笑。 可笑他笑別人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最终將书读到狗肚子里的,竟是他自己。 正想著,榕园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陆綰寧探出脑袋:“呀,你怎么这样淋著雨就走了?” “这么大的雨,你会生病的。” 说著,她从门房要了一把油纸伞跑出去递给季淮序:“撑一下吧。” 季淮序看著陆綰寧递来的伞,他哪里有资格接她的伞。 “不必了……” 他躲开陆綰寧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只是话没说完,陆綰寧强行將伞塞进他的手中:“早些回去吧,免得染上风寒。” 季淮序看著手中拿把伞。 刚要问,她是不是担心他,特意追出来的,就见陆綰寧已经转身提著裙子跑向一旁的绣球才丛,低声叫著咪咪。 谢执高大的身影从身边走过,他快狠准地的从丛里捏住一只长得瘦骨嶙峋的奶牛猫:“在这。” 陆綰寧急忙从谢执手里接过奶猫。 她一手撑伞,一只手艰难抱住小奶猫。 谢执从她手中將雨伞拿走,自己手中的油纸伞倾斜向陆綰寧,风雨再大,都不曾沾湿陆綰寧的衣衫。 “既然找到了,可以回去了吧?” 陆綰寧摸了摸乖巧的小猫咪:“不是让六郎在屋里等我吗?” “下午茶喝多了,要解手,顺路出来看看你。” “就这么个丑东西,也值得你特意跑出来一趟?” “不丑的!它只是太瘦了。” 陆綰寧举起小猫,想要证明它真的很可爱,一点都不丑。 谢执目光落在陆綰寧的脸上:“嗯,好看,一点都不丑。” 第101章 「乖一些,回到我身边。」 榕园离皇宫来回两个时辰的路。 陆綰寧觉得谢执一来一回太折腾了。 而且这边也没什么好玩的。 谢执去上朝,陆綰寧身子没什么大碍,便也拎著书箱去了上书房。 今日第一节是算术课。 陆綰寧照例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叩叩叩” “下课了?” 陆綰寧一下子精神抖擞。 姜玉衡脸色漆黑地看著陆綰寧:“去外面站著,下课后跟我走一趟。” 陆綰寧歪头,她才不要出去罚站呢,昨日下了雨,今日转眼便冷了下来。 “抱歉啊姜先生,我腿受伤了,不能站太久呢。”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她满脸的无辜,好像自己的腿真的瘸了一样。 “说起来我这伤可是因为姜大小姐受的,多多少少还与姜先生有点关係呢。” 姜玉衡知道陆綰寧说的是他派人暗杀姜敏的事情。 笑话。 姜敏自己蠢,敢找外人动手,他不过是让人假戏真做一下而已。 “既然陆姑娘受了伤,就少说两句,也討喜一些。” “我少不少说,取决於姜先生。” 姜玉衡被陆綰寧堵得哑口无言,转身便走:“下课后记得隨我来一趟。” 陆綰寧知道,姜玉衡要问的是六郎的事情。 估计待会儿要狠狠数落她一番。 跟著姜玉衡进了他休息的房间。 陆綰寧刚要开口,就见姜玉衡將一个糕点盒子递给她。 陆綰寧不解地看著姜玉衡。 “干什么?” “我让扬州厨子做的糕点,觉得你会喜欢,便给你带了一份。” 陆綰寧困惑地看著姜玉衡。 她小心翼翼接过盒子打开一条缝隙。 盒子里装著一盘香香软软的桂糕。 陆綰寧:…… 她最討厌吃桂糕了! 她撇嘴后撤两步:“你留著自己吃吧。” 姜玉衡闻言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他特意让厨子给陆綰寧做的! 陆綰寧竟然…… 算了,反正她一直都是如此不识好歹。 “坐,不急,慢慢说。” 陆綰寧坐在姜玉衡对面。 “伤怎么样?” 陆綰寧觉得姜玉衡今日一定是吃错药了。 “你有话就直说,別这样,怪嚇人的。” 姜玉衡看著陆綰寧,放在几个月前,他隨口关心陆綰寧一句,陆綰寧能笑的一样灿烂。 如今…… “別跟季淮序了,回来,我虽然不能娶你做正室夫人,但给你一个妾室的身份还是可以的。” 陆綰寧庆幸自己没喝水,不然肯定会一口水直接喷到姜玉衡的脸上。 “你求的,不就是一个安身立命的场所吗?” “他给不了你,我可以。” 陆綰寧笑著道:“可是如今姜家,自顾不暇了吧?” 姜玉衡闻言眸子微沉:“想搬倒姜家,做梦。” “只要皇后一日不倒,姜家,就永远不可能垮掉。” 陆綰寧对这些大人物之间的博弈不感兴趣。 “綰寧不会以为,我把你送给了季淮序,你就真的是季淮序的人了吧?” “不要忘了,你的户籍还在我手里。” “可是扬州的陆綰寧早就死了,死在了那场大火里,扬州知府亲自盖章定的案子,看来姜公子的记性並不好,这种事情竟然还要我来提醒你。” “那你现在有户籍吗?”季淮序笑的温柔而残忍。 “綰寧可能不知道,在京都,没有户籍是什么下场,你会被赶出京都,收留你的人也会被坐连,你说,他要是知道你连户籍都没有,他还愿意庇护你吗?” “乖一些,回到我身边,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那你先把我的玉佩还给我。” 陆綰寧伸手,倔强地看著他。 她之所以坐在这里听他说这么多废话,为的就是想要回自己的玉佩。 姜玉衡皱眉。 他实在想不明白,一块破玉佩为什么会让陆綰寧如此牵肠掛肚。 “换一个。” 那块玉佩早被他隨手送人了。 “那没了。”陆綰寧將手收回,起身便要走。 衣袖被姜玉衡拉住。 陆綰寧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姜玉衡吻住。 她刚要逃走,男人的手掌死死按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噁心地贴在她的腰上。 陆綰寧紧闭双唇。 “啪。” 清脆的巴掌扇在姜玉衡的脸上。 趁姜玉衡走神,陆綰寧挣脱姜玉衡的怀抱,飞快跑了出去。 姜玉衡摸著被陆綰寧打过的半边脸颊,嘴角露出一抹略带疯狂的冷笑。 她以为跑就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吗? 不著急,他会让陆綰寧明白,他才是最適合陆綰寧的良配。 陆綰寧觉得姜玉衡简直就是疯了! 十足的疯子! 明明之前那么嫌弃她,现在竟然主动吻她。 他不会觉得自己真的很有魅力,只要他招招手,所有女人都会对他趋之若鶩吧! 太子殿下都没他自信。 先不提她有没有六郎。 横在她和姜玉衡之间的那可是不可跨越的血海深仇。 她知道姜玉衡不是凶手。 可火烧胭脂楼的起因是他,她除非是良心被狗给吃了,才会喜欢上姜玉衡! 何况姜玉衡那就是个疯子! 当初她被送给姜玉衡。 姜玉衡每晚都会来看她,一同带来的,还有一碗烈性春i药。 姜玉衡会让婆子给她灌下,然后坐在一旁,笑容温和地看著丑態百出。 最开始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直到那天晚上,六郎带她走进昭狱,她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姜玉衡的心眼,可是比她都小的。 被一个贱籍女子拒绝,已经伤了他侯府二公子的脸。 所以他要报復回来。 要看著她狼狈不堪地求他给她。 他喜欢那种將盛开的牡丹折下狠狠踩进泥里的感觉…… 跑了好一会儿,陆綰寧才发现自己已经跑到了宫门口。 冷风从脸颊吹过,理智回归。 陆綰寧朝著地上狠狠呸了两口。 没事没事,就当是被狗啃了两下。 谁会跟一只狗计较呢。 啊啊啊啊! 可还是好脏啊! 只要想想就觉得无法接受!! “綰寧?” 低沉的声音拉回了陆綰寧的思绪。 一抬头,陆綰寧便见季淮序站在不远处,满脸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第102章 「六郎会实现我的愿望吗?」 这人没事吧? 为什么每次见她都露出这种眼神? “你嘴怎么了?” 季淮序知道,以他和陆綰寧现在的身份,不要再接触对彼此都好。 可他就是忍不住。 他看到陆綰寧眉头深皱。 看到陆綰寧气鼓鼓的灵动模样,便忍不住担心,是不是谁欺负了她? 陆綰寧闻言急忙用衣袖擦了擦嘴:“你带水囊了吗?” 她知道,像是普通大臣上朝,马车里都会带一些糕点吃食、水囊也是必备之物。 她的带去上书房了,如今想漱口只能借用別人的。 此处是宫门口,不远处就是御林军,陆綰寧不怕他会做什么。 “你在此处稍等。” 不过几个呼吸,季淮序將水囊递给她。 他以为陆綰寧是要洗手,不曾想她拔掉塞子便往嘴里猛灌。 季淮序几乎瞬间红了耳朵。 那水囊,他今早还用过…… 然而下一秒,他亲眼看著陆綰寧將水吐掉。 陆綰寧漱了一次口仍旧觉得噁心,又灌了两口水。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季淮序毕竟与陆綰寧青梅竹马,几乎瞬间便明白髮生了什么。 “谁亲你了。”他语气篤定。 “你怎么知道?”陆綰寧震惊地瞪大双眼。 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陆綰寧匆忙將水囊塞到他怀里:“呵呵,是我们几个女孩子在胡闹……” “我不会告诉他,你不用担心。” “告诉我,是谁亲了你?” 对上季淮序的目光,陆綰寧一阵头皮发麻,他们大理寺的人都这么恐怖吗? 怎么都能一眼將人看穿啊! 不等陆綰寧想好搪塞的藉口,季淮序已然说出了答案。 “是姜玉衡。” 他甚至没问对不对。 上书房能够光明正大与女学生接触的男人只有姜玉衡一人。 至於上书房男学,那边不允许私自接触女学生,也不会有那么大胆的学生,敢强吻陆綰寧。 “他胆子倒是够大。”让谢执知道这件事,不用等到明日,他的舌头就没了。 不过这一次,不用谢执出手。 他將自己的手帕递给陆綰寧:“擦擦嘴,回去上课吧。” 陆綰寧看著那方手帕摇头:“不用,我自己带了。” 说著她从袖子里掏出手帕。 陆綰寧自己用的帕子都很简洁,很多帕子可能连纹都没有。 这是谢执教她的。 说是这样不容易被人拿了把柄,就算將来有人捡了她的帕子,也没法证明那帕子就是她的。 晚膳。 陆綰寧吃著蟹粉狮子头,忍不住询问:“六郎,你那位同僚我怎么感觉不像是什么变態杀手?” “你今日见到他了?” 陆綰寧点头:“你们大理寺的人都太可怕了,那双眼睛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炉里炼过吧?” “一个个都跟火眼金睛似的。” “我就站在他,什么都没说,就被他猜了个七七八八。” “我站在他面前,有一种衣服被扒光的感觉!” 谢执的脸色黑了下来。 “好好说话,你的衣服只能被我扒光。” “比喻,比喻懂不懂啊!” “比喻也不行!” 別人不行,季淮序更不行! “昨日我同你说了什么,看来你都忘了。” “我没主动和他接触!” 谢执给陆綰寧夹了一块鱼肉:“吃饭。” 陆綰寧看著碗里的那块肉。 “吃饱了?” 谢执放下手里的碗筷。 陆綰寧太清楚谢执那个眼神意味著什么了。 她急忙摇头,抱起碗来刨饭。 谢执就想逗一逗她,没想真把他怎么样。 给陆綰寧添了一碗汤:“綰寧,如果你有一位青梅竹马,他没地方住的时候,你收留了他。” “不可能!”陆綰寧果断放下碗筷。 谢执一愣:“为什么不可能。” “收留一个人你知道要多少银子吗?” 她娘那个楼最开始几年都是在赔钱做。 她每天都只能坐在门槛上吃客人剩下的大鱼大肉! 收留一个人,岂不是要把那些大鱼大肉分出去一半! 而且那是个男人,男人吃得就更多了,看六郎就知道了! 谢执冷笑,原来你也知道养男人费银子啊! “而且还要把肉分出去一半,我们自己都不够吃,再分一个人,不可能不可能。” 她连连摇头,表示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 “那如果对方真的很可怜,他所有的亲人都去世了,平时对你又很好,可能还承诺过长大后要娶你。” 陆綰寧抿唇认真思考,良久:“他是良籍吗?” 谢执点头。 “那还有一点点可能。” “毕竟我那时候不知道良籍和贱籍不能通婚……” 谢执心疼地在陆綰寧头顶揉了一把。 她小时候一直以为,贱籍嫁给良籍,那户籍也会变成良籍。 说起来是什么时候,她清楚地认识到,良籍与贱籍通婚,良籍会变成贱籍。 贱籍最好的出路就是给有钱人做妾。 “你为什么忽然问我这个?” 陆綰寧疑惑地看著谢执。 “听了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一个青楼女子与一良籍书生,自幼青梅竹马。” “后来书生上京赶考,女子做女红贱卖,每个月都会往竹马的钱庄帐户里存入银子……” “俗套。” “这女的真笨,那书生肯定在京都另有新欢,说不定还著她的银子养別的女人,留著那银子给自己赎身多好呀。” “哪怕只能与贱籍通婚,也好过被人一直钓著。” “如果綰寧是那个人,綰寧图什么?” 陆綰寧叉起一块蜜桃:“我?” 陆綰寧歪头认真思考:“图他能帮我和我娘脱籍吧……” “我听说做了官,就有帮人脱籍的权利。” 谢执点头。 “那我肯定图这个,哪怕他不娶我,只要他能做官,记得我,帮我脱籍就可以了。” “一点银子换一个良籍,超值好吗?” 说著,陆綰寧將一块蜜桃递到谢执嘴边。 “那你跟我,图我什么?” “图你年轻,长得好看,八块腹肌,抬我进门让我做正房夫人,最好將来在给我请封誥命,让我做个风风光光的一品夫人。” 陆綰寧巴巴地看向谢执:“六郎会实现我的愿望吗?” “我不是寺庙许愿池里的王八,对著我许愿没用。” 一品夫人,亏她敢想。 第103章 可真让人嫉妒啊 “六郎这是什么话,你可比寺庙里的王八灵多了。” 谢执知道她是故意的:“以后就不灵了。” “那不行……” 陆綰寧笑著倒在谢执怀里。 谢执挖了一勺桂山药,塞进陆綰寧嘴里,堵住了她滔滔不绝的嘴。 陆綰寧吃著桂山药,耳边终於能够安静下来。 然而谢执还没庆幸太久,陆綰寧转头,將最后一勺桂山药塞进她的嘴里。 “六郎,你考虑考虑娶我做正房夫人好不好啊。” “我不善妒,將来就算你再娶別的女人,我也不会嫉妒、欺负她。” 她不能生育,自然不可能守住六郎一辈子。 这一点陆綰寧很清楚。 “而且我是郡主娘娘的义女,虽然只是义女,但郡主娘娘待我胜似亲生。” “郡主娘娘有自己的封地,他父亲是镇南王,你不会吃亏的。” 谢执看著陆綰寧。 他想过抬陆綰寧进府,想过给陆綰寧身份,但偏偏陆綰寧连他是太子这件事都无法接受。 何况此时皇后那边紧盯著,真抬她进府才是害了她。 谢执一把將人抱起:“看你今晚表现。” 陆綰寧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双手紧紧勾住谢执的脖颈:“六郎你瞧好吧!” …… 翌日清晨,陆綰寧扶著腰。 不行,再这样下去,她迟早要被榨乾。 到底是哪个混帐说的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 她这块田都快废掉了! 从床上坐起来,不用问陆綰寧都知道,今日谢执肯定让人给她请假了。 “姑娘,薛家送来两封信,一封是薛大姑娘和薛夫人写给您的,另一封是姜大小姐写给您的。” 陆綰寧拆开薛家的来信,满纸的关心让陆綰寧的心暖暖的。 “哦对了,薛家几位公子送了不少补品过来,薛大姑娘让人送了三颗上好的人参说是给姑娘补身子用的。” 陆綰寧原本还觉得自己用不上,但想到谢执那索求无度的模样,陆綰寧觉得,自己还是燉一点补一补比较好。 看著姜敏的来信,陆綰寧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拆开了信封。 姜敏的信不长,前半部分在问她受的伤严不严重,有没有被刺客伤到。 后半部分则是在说她的情况。 说她摔断了腿,脸也被弄伤,现在天气炎热,她担心伤口会化脓,影响自己的面容。 又抱怨府中没人关心她,若她身子没什么大问题,想见她一面。 陆綰寧的信件没迴避青桃:“亏她有脸说,姑娘因为她性命都差一点丟了,她不来探望姑娘也就罢了,竟然让姑娘去探望她。” 陆綰寧对此不以为意:“毕竟是姜家大小姐。” 骨子里是傲气的。 陆綰寧不免又想起躲在山洞里,姜敏落在她后背的那一双手。 这种人,得罪不得。 真得罪了,她会发了疯一样报復自己,昨日自己就不该去上书房。 將书信撂到一旁,陆綰寧转头道:“让人备车,准备些不出错的礼物,待会儿我去一趟姜家。” 青桃不甘心地鼓著腮:“真去啊?” “不看僧面看佛面,皇后娘娘终究是疼姜敏的,我若是和姜敏撕破脸皮,皇后对我也会心存芥蒂。” 她怕皇后娘娘的怒火会牵连到六郎身上。 姜家。 下人引著陆綰寧穿过亭台水榭,最后才停在姜敏的院前。 陆綰寧自从跟了谢执,也见识过了顶级富贵之家。 薛家的宅子在京都已经是一等一的奢侈了,然而比起姜家,却显得多少有些不够看。 只能说太子殿下盯上姜家,是有理由的。 不过依陆綰寧看,这宅子还是比不上榕园。 所以,六郎他到底贪了多少…… 前面引路的婢女还在喋喋不休:“陆姑娘第一次来,目不暇接也是正常。” “姜家別的不多,独银子最多。” “这上京城,除了太子殿下的私宅,奴婢敢保证,绝对找不出第二栋如此富丽堂皇的院子。” 说著,她將面前的臥室门推开:“您请进吧,我们姑娘已经在里面等候了。” 还没进屋,一股药味扑鼻而来。 陆綰寧看著婢女端著玉碗离开,忍不住暗嘆奢侈。 “綰寧,你来了,快坐。” “昨日姜玉衡说你去上书房上课我还不信,原来你真的没事。” 陆綰寧坐在床边的圆凳上:“快別起来,我是被昏著送回京都的,也是醒来后才听义母说,多亏有一个猎户上山打猎,这才从那两名刺客手下將我救下,我当他也一併把你救了,你来了书信后我才知道原来並不是这样。” 这番说辞是谢执早就交代过她的。 陆綰寧只管照搬,剩下的自然有六郎去收尾。 “说起来,那日的刺客究竟是谁派去的,为何那般想要你性命,可是有什么血海深仇。” 姜敏闻言,脸上的笑容僵住。 她眼神闪躲不敢去看陆綰寧那双乾净的眸子。 这种自己做局最后却被別人算计险些丟了性命的事情,简直丟脸丟到家了! 而且因为此事,兄长更不待见她了。 “父亲没告诉我,我也没来得及问父亲,你也知道,我家现在被都察院盯上,我父亲人至今还被扣押在都察院里……” 说起这件事,姜敏眼中露出一丝脆弱:“明明那日你已经將所有敌人都引开了,可我还是那般不爭气。” 陆綰寧扯了扯嘴角。 该怎么解释,她才没那么好心去救一个要將她从山洞推出去做替罪羊的女人。 纯粹是她倒霉,那群傻逼只追著她一个人跑。 她都说了,她不是姜敏…… 也是这个时候,姜敏才发现陆綰寧白里透红的脸颊,看不出一丝伤痕。 那天晚上她明明记得陆綰寧脸颊被树枝划伤! 不光是脸颊,她的手臂,小腿全都是伤痕。 她不能掀开陆綰寧的衣袖去查看伤势,但:“綰寧,你脸上的伤都好了?” “是哪个大夫给你开得药?” “你能否將那位大夫引荐给我。” 陆綰寧知道,沈默不喜欢被隨意引荐。 以沈默的医术,进宫做太医那也是绰绰有余的。 ”我並不知是哪位大夫为我医治的,不过宫里的太医肯定比外面的赤脚大夫厉害一百倍,皇后娘娘如此疼你,肯定会给你安排最好的太医医治。” 姜敏扯了扯嘴角:“太医,最会看人下菜碟……” “不说这个了。” “真羡慕你,那么重的伤都能痊癒,一点痕跡都没留下。” 她拇指落在陆綰寧的脸颊上,眼底是浓浓的嫉妒。 为什么所有好运都集中在陆綰寧的身上呢。 那日若先跑的是她而不是陆綰寧,那现在容顏被毁,手脚骨折只能像个废物一样躺在床上的人是不是就不是她了。 綰寧可真是,太幸运了。 第104章 只要季淮序死了,綰寧,还是他的…… 陆綰寧的眼尾被姜敏按红。 陆綰寧笑著將她的手拿开放回到床上。 期间陆綰寧故意不小心碰到姜敏摔断的腿。 姜敏顿时疼得面容一阵扭曲。 “呀,我,我不是故意的,姜小姐你不要紧吧……” 陆綰寧话音未落,便被一旁的几个婢女挤开。 她看著婢女们手忙脚乱地替姜检查伤口,好一会儿,婢女们確定姜敏无碍,这才让陆綰寧继续坐到圆凳上。 陆綰寧觉得无趣极了,她与姜敏本就不熟,也没什么共同话题。 听姜敏左一个季少卿,右一个季少卿,陆綰寧实在听不下去了:“姜小姐,时辰不早了,我便不叨扰了。” 说完,她不等姜敏主动开口挽留,抬脚便走。 那眼高於顶的丫头还要送陆綰寧,却被陆綰寧果断拒绝。 她低头踢著路上的石子:“左一个季少卿,右一个季少卿,哼,你的季少卿可是在床上亲自跟我承诺过不会娶你的!” 本书首发.com,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话音刚落,一只大手捂住陆綰寧的嘴巴便將陆綰寧往后面假山里拖。 陆綰寧怎么都不敢相信青天白日在姜家竟然还会被绑架。 她用力挣扎起来。 “是我。”姜玉衡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陆綰寧闻言挣扎的更厉害了。 甚至拔了簪子就往姜玉衡手上戳。 簪子扎进肉里,鲜血將姜玉衡月蓝色的长衫染红。 饶是如此姜玉衡都没鬆手。 他低头看著怀里挣扎不停的陆綰寧。 明明该生气才是,可看到陆綰寧那张娇媚的面容,姜玉衡发现如此鲜活的陆綰寧比当初圈养在外面的陆綰寧更让他心动。 將陆綰寧拖拽进假山洞穴。 姜玉衡贴著陆綰寧耳朵刚要开口,陆綰寧手中锋利的簪子朝著姜玉衡眼球狠狠戳去。 只可惜,姜玉衡反应太过。 陆綰寧眼睁睁看著自己手里的簪子被男人夺走,扔在地上。 “看来綰寧果真一点都不喜欢我了,刚刚那簪子再近一点,我这眼睛就要废了。” “那也是你活该!”陆綰寧看向姜玉衡的目光里满是厌恶。 姜玉衡確信,如果不是他此时死死拽著陆綰寧的手,陆綰寧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转头跑掉。 她当真厌恶他至此? “说起来,綰寧魅力可真大,我们家那位大小姐,为了你竟然亲自设局,將自己置身险境,为的,只是博得綰寧的好感。” “綰寧,有时候我真的会忍不住好奇,你是不是什么精怪修成人形,专门来魅惑吸食男人精气的。” 他步步紧逼。 陆綰寧不得不后退。 身后是坚硬的太湖石,脊背撞在太湖石上,猝不及防的疼痛让陆綰寧红了眼。 不过她却顾不得那钻心的疼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姜敏亲自设局,將自己置身险境? 难道那日的一切…… “我就说綰寧聪明,你看,你已经想到了不是吗?” “她故意邀请你去拜佛,在你的茶水里下了蒙汗药,她最初的计划是,趁你熟睡,將你绑了,然后上演一场,为了维护你,自己受伤的动人场面。” “我不过是略施手脚,让她的计划变成现实而已。” “干嘛表现的那么震惊,难道在那场刺杀里,她並没有保护你。” 陆綰寧闻言冷笑。 “你们姜家人是什么性子,你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姜玉衡当然清楚。 姜敏和他身上都流著那个人的骨血,自私,是刻在骨子里的行跡。 姜玉衡染血的手掌去碰陆綰寧的脸颊:“不过如果换成是我,我一定不会拋下綰寧,只要有我一口气,他们就別想约过我,伤害綰寧半分……” 姜玉衡从小混跡在女人堆里,女人爱听什么不爱听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 陆綰寧一个憎恶地拍开姜玉衡的手:“別拿你的脏手碰我。” “你这些话还是留著说给你那些情妹妹听吧。” 说完她用力掰开姜玉衡的手,奋力朝外跑去。 只是还没跑出两步远,又被姜玉衡捉住:“吃醋了?” “我是姜家庶子,不可能一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但是綰寧,你是最特別的。” “在我心里,你和所有女人都不一样。” “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相信我,季淮序给不了你想要的未来,別看他说得天乱坠,但是很快……” “他就会狼狈地被赶出京都,这辈子都不可能回来。” 陆綰寧转身:“既然你如此说了,那我也不妨把话说清楚。” “隨你们怎么算计,他如果真的斗败了,被打发去远离京都的边陲之地也好,或者被贬官降为平民。” “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陪在他身边。” “就算他被流放,我也陪著他一起去流放。” “你听明白了吗?” 姜玉衡不可置信地看著陆綰寧。 同样被震惊到的还有假山外的谢执。 他怎么都没想到,在綰寧的心里,他的地位竟然如此重要。 愿意陪他去流放吗! 想起陆綰寧那娇气又爱乾净的样子。 就算为了这小雀能继续过锦衣玉食的日子,他也不能败。 姜家大公子,刚想说什么,就见谢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带著姜家大公子走出假山:“別让你那弟弟欺负了孤的人。” 说完,谢执抬脚大步流星朝前走去,徒留姜大公子一人满脸震惊地看著谢执的背影。 等他回过神准备回去教训姜玉衡的时候,假山洞穴里已经不见陆綰寧的身影,只有姜玉衡阴沉著一张脸。 不等姜家大郎开口,姜玉衡幽幽道:“大哥怎么会在这里?” 姜家大郎抿唇:“没什么,只是刚刚好像听到这里有什么动静,不过似乎是我听错了。” 姜玉衡弯腰捡起地上的簪子,抬起头,已经恢復了那个温润君子的模样:“大哥的確听错了。” “你的手?” “没事,被一只小狗弄伤了而已。” 他才不信陆綰寧的话。 一个字都不会信。 陆綰寧那个女人根本就没有心。 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她只爱权利,只爱钱。 没关係。 只要弄死季淮序,陆綰寧,还是他的。 …… 陆綰寧没想到姜玉衡竟然那么疯。 其实姜玉衡在想什么她能猜到。 姜玉衡才不会真心喜欢她呢。 他无非就是觉得自己是少卿的枕边人,能接触到许多关於姜家的卷宗。 姜玉衡就是想利用她偷走那些关键的卷宗或者证据…… 真当她傻啊! 从马车下来,陆綰寧一路小跑进屋里。 一抬头就看到站在屏风后正在换衣裳的谢执。 “六郎~” 第105章 姜小姐,您,认命吧 谢执才刚转身,陆綰寧便直接扑进他怀里。 “六郎,我被人欺负了!” 陆綰寧说著,眼泪便往下掉。 她把今早的事情还有昨天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 谢执闻言脸都黑了:“你是说,昨天他亲你了?” 陆綰寧猛点头:“他不光亲我,他还想往里伸舌头,噁心死了!!!” “要不是我死守底线,如今早就被他得逞了,六郎,你一定要替我报仇~~” 谢执看著哭得跟个小可怜似的陆綰寧:“让你在家老实一点你不听,非要去上书房,出了问题,如今知道哭了。” “那我也没想到他会那么疯。” 谢执擦掉陆綰寧脸颊的眼泪:“今日可有伤到?” “后背疼得厉害。” 谢执解开陆綰寧的衣衫,果然,白皙的后背撞红了大片,有的地方还破了皮见了血。 帮陆綰寧涂好药膏。 谢执这才离开。 都察院。 谢执將赵大人递上来的卷宗看完,盖章。 “姜大人的案子不急,孤听说,姜家二公子最近与几位地方官员频繁接触。” 赵大人瞬间听懂谢执话里的深意:“属下这就去办。” 等到赵大人离去,谢执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惊云。 他朝著惊云勾了勾手指。 等到惊云靠近,一番低声耳语 …… 是夜,姜家。 姜敏脸上刚用上太医新替她研製的药膏。 姑母说,这是她特意叮嘱太医研製的药膏,保证用过之后,肌肤会恢復如初,不留一点伤疤。 姜敏记著太医的嘱託,要先厚敷,將伤口包裹,等两刻钟后,再揭开纱布。 只是这药膏才刚敷上,姜敏便感觉脸颊痒痒的。 她忍不住想去抓挠,尤其是伤口处,不光痒,还火辣辣地烧疼著。 她忍不住告诉自己,正常的。 这都是正常的! 等两刻钟后,一切就会恢復正常。 只是隨著时间推移,那瘙痒和灼烧的感觉不但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重! 她拿起放在枕边的镜子。 在看清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后,忍不住尖叫出声! 刺耳的声音划破整个安平侯府。 “我的脸!” “我的脸!!” 姜敏看著镜子里,伤口流著浓疮,满脸都是红疹子的自己,忍不住將镜子砸了个稀巴烂。 “叫太医,叫今天给我开药的那个太医来!” 姜夫人也听到了姜敏这边的动静。 她怀姜敏的时候就吃尽了苦头。 生產时更是险些没跨过鬼门关。 偏偏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是个女儿。 女儿,呵呵,后宅里,女儿是最没用的东西。 不能帮她爭宠。 长大后的姜敏也的確让她失望。 一板一眼看著就让人提不起兴趣。 就算是跟在皇后身边教导,都改不了那一身的无趣。 让她抱抱老爷,她只会往自己身后躲。 如果可以,她倒希望自己生的不是姜敏而是姜玉兰,那个贱种至少知道怎么哄老爷开心。 不过好在也不是完全没用。 只要她能嫁给季淮序。 將季淮序拉进他们姜家这艘大船。 那她也不算白生了她。 她放下手里的茶盏:“她又怎么了?” 婢女满脸急色:“大小姐她,毁容了。” 姜夫人震惊地瞪大双眼:“什么?!” “请大夫了吗,还愣著做什么,快去请大夫啊!” “回夫人的话,已经请了,大夫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扶我过去看看。” 姜夫人到的时候,屋里已经站满了大夫。 从太医到上京城有名的大夫,此时全部聚集於此。 几位太医神色慌张地围在一起。 那几个京都的杏林高手也连连嘆息。 姜夫人握紧手中的软帕:“到底怎么回事?” “江太医,不是你给她开的药,说是只要敷上两刻钟,那伤口就会癒合!” “现在是怎么回事?” “那张脸你自己看看还能看吗!” “这般模样別说是嫁季淮序了,便是普通男人都瞧不上。” 姜敏听著母亲尖锐刻薄的声音。 她委屈地捂著脑袋,不肯露出自己那张已经被毁掉的脸。 她的脸被毁了,少卿大人不会喜欢她了! “治,儘可能地给她治。”姜夫人咬牙,她不信治不好! 可看著跪在地上的那群大夫,姜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仍不死心:“真就没有一点希望了?” 大夫们无奈点头。 姜夫人闻言,目光转向將自己藏起来的姜敏。 她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看来是真没用了。” “送去庄子上让她陪姜玉兰吧……” 姜敏闻言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她挣扎著从床上爬起来: “母亲,不,母亲,我不要盯著这样一张脸!” “母亲救我,一定还有办法的!” “江院判是姑母最信任的太医,他一定有办法的!!” 说著,她连滚带爬到江院判面前:“你给我治,你快给我治好啊!” 她不要被流放! 她不要回老家! 她不要顶著这样一张脸过一辈子! 这不如直接杀了她! 然而江院判只是皱著眉头將姜敏的手挣开:“姜小姐,微臣实在是无能为力,您,认命吧。” 第106章 意外发现 陆綰寧是第二日在上书房听说姜敏毁容的事情。 陆綰寧听著周围唏嘘的声音,默默將自己的七弦琴搬到桌上。 她的琴是薛夫人送的。 听说是一把很珍贵的琴,陆綰寧一开始並不知道这把琴珍贵到什么程度,只当稍微贵一些,是位有名气的大师亲手打造的。 可等陆綰寧將这把琴放到桌上,周围贵女发出羡慕的眼神,陆綰寧这才知道,原来这把琴的来歷。 这是制琴大师春山先生最后的作品。 有价无市,是镇南王给薛夫人的嫁妆之一。 镇南王好琴,给女儿陪嫁了十把名琴,每一把拿出来都价值千金,只有这一把,是他的最爱。 他希望在京都的女儿只要看到这把琴,就能想起他这个父亲。 陆綰寧知道这琴的来歷后,嚇了一跳。 当天回去她便要把这琴还给薛夫人,可薛夫人只是笑著说,给她的就是给她的。 说在她心里,她和薛鶯薛芙一样,都是她的亲生女儿。 也让她不许见外。 还说她真把琴还回去,便不许再进薛家的大门,也不认他这个女儿。 薛鶯凑过来:“我外祖让人送了一只鹿来,晚上我们准备在园子里烤鹿肉,母亲让我叫上你一起,说你喜欢吃肉,绝对喜欢。” “好啊。” “六郎昨日带了两坛醪糟回去,说是地方进贡的,我尝了尝,清甜没有半点酒气,刚好今日拿去喝。” 薛鶯靠在陆綰寧身上,压低了声音:“你整日说你家六郎,到底什么时候带出来让我见见这个准姐夫?” 陆綰寧想起那晚自己被劫匪逼上绝路后,谢执一剑解决两个劫匪的模样,耳垂微红。 “会有机会的。” 薛鶯见陆綰寧红了耳朵,当天晚上便將这件事情告诉了母亲。 谢芳菲闻言只是满脸复杂。 她心疼綰寧这孩子,知道她心思细腻。 也知道她真心实意维护她这个做母亲的。 不然也不会悄悄写了那封信,让人递来。 可她和谢执那孩子的事情…… 罢了,有时间她会亲自和太子谈谈,他若不是真心喜欢綰寧,便让他放手,凭她的身份,给綰寧找一个好人家那是极其容易的。 晚上陆綰寧原本以为是一大家子一起吃考虑肉,到了才发现,只有女眷。 薛芙和她两位嫂嫂正在安排晚上的菜品。 见他来,薛少夫人朝著陆綰寧招手:“快来,厨房做了冰粉,我们都吃了,这是给你留的。” “这是最大的一碗呢,二嫂嫂说你爱吃芋圆,特意让人多加了些,快尝尝。”薛鶯从后面钻出来补充。 她的冰粉还没吃,嘴里塞得满嘴都是,说话也不清晰。 陆綰寧看了一眼自己那碗,的確比薛鶯的碗大了一圈。 “母亲吃过了?” “吃过了,她嘴最馋,就是她提议做的。”薛芙笑著將陆綰寧按在桌前,让她放心去吃。 陆綰寧只吃了小半碗,那边已经开始烤肉,孜然混著肉香传来,陆綰寧手里的冰粉瞬间便不香了。 谢芳菲將手帕递给陆綰寧:“她们捉弄你呢,吃那么多冰粉,哪里还有肚子吃肉,不吃了,待会儿咱娘俩使劲儿吃肉,让她们没得吃。” 陆綰寧:“那二嫂嫂该躲起来哭鼻子了。” 话没说完,一碟子肉放在了陆綰寧面前:“又趁我不在说什么坏话呢?” 谢芳菲摇著扇子,幸灾乐祸:“这该问你三妹妹。” 薛二夫人搂著陆綰寧坐下:“三妹妹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她最不爱背后嚼舌根,肯定是母亲你先起的头,且看我待会儿如何让大嫂治你。” 说话间,薛少夫人也凑了过来。 几个人说说笑笑,等烤肉吃完又打起了牌。 一直玩到二更,陆綰寧这才想起谢执还在家里等她,便让了位置。 上了车,陆綰寧才想起,谢执独自在家等她,定然会生气。 虽已入了八月的门,但偶尔吃口凉的还是不错。 陆綰寧便让马车停在冰酪铺子门口进去买冰酪。 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陆綰寧正算著自己今晚贏了多少银子的时,余光倏然瞥见一个女子挽著薛崇峰的手臂从酒楼出来。 那女子姿容婉约,行走间自带一股柔弱气质。 薛崇峰低头宠溺地给她摇著扇子扇风,甚至会趁周围没人,抬起女子的下巴,轻轻吻上。 陆綰寧无措地看著这一幕。 她寧愿自己根本没看到这一幕!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下意识抬脚去追。 悄悄跟在薛崇峰和女人身后,陆綰寧听著薛崇峰抱怨谢芳菲孤傲,不如女人乖巧,知情趣。 女人只是笑著依偎在薛崇峰怀里:“我知情趣、乖巧,也不见得你抬我进府。” “在外面住著可比在府里受气要好得多,你看看周围人羡慕你的眼神,你若进了府,哪里还能这样自由,想想柏堰,你若在府上,你能忍得了看著他天天与谢芳菲那般亲近?” “你能忍受你与谢芳菲起了衝突,她能毫不犹豫地站在谢芳菲那边?” 女人轻轻哼了一声:“还不是你,当初都是你,非说要给我儿子一个锦绣前程,我原以为你要给我儿子一个怎样的锦绣前程,结果就是把他硬生生从我身边夺走!” “好了,你想,若是柏堰是你的孩子,哪里能有如今的成就和资源。” “为人母亲,总不能为了將孩子拘在身边,便不顾孩子前程吧,还记得我怎么同你说的吗,父母爱子,当为之计深远。” “那你今晚,能留下来吗?” “好,今晚留下来陪你,你先进去,我去买点东西。” “什么东西非得你亲自去买,让下人去买不成吗?” “听话,先回去。” 女人不情愿地推门进入。 等到大门关上,薛崇峰冷著脸转身:“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捉你出来。” 陆綰寧一愣,她此时才发现在自己躲进了死胡同,不管现在衝出去还是,薛崇峰待会儿自己找过来,她都无处可藏。 “看来你是不愿意自己出来了,那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了。” 薛崇峰拔出隨身携带的短刀,双眼充满杀意。 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陆綰寧慌张无助地后退,她看得到从墙角露出来的刀尖。 怎么办? 她可不觉得薛崇峰真对她有什么父女情。 第107章 「既然綰寧已经吃饱了,那该轮到我了。」 撞上男人宽大厚实的胸膛的瞬间,陆綰寧险些没尖叫出声。 “再退,你可就退到墙上了。” 男人呼出的热气从耳边擦过,陆綰寧转头,慌张失措地看著他:“那,那怎么办?” 她太过著急,以至於完全忽略了,谢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问题。 谢执顺手搂住陆綰寧那不足盈盈一握的细腰:“亲我一口。” “都这个时候……” “亲我一口,我保证他抓不到你。” 陆綰寧没有第二个选择,死马当作活马医。 踮脚轻轻在谢执脸颊亲了一口。 谢执的声音同时响起:“闭眼。” 陆綰寧听话地闭上眼睛。 “好了,可以睁开眼了。” 陆綰寧看著自己脚下粗壮的树干,整个人险些裂开。 “这,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不好用吗?” 陆綰寧看著下方满脸茫然的薛崇峰。 下意识將谢执抱得更紧。 “他真的不会发现咱们吗?” 谢执抱著陆綰寧朝平安巷飞去。 陆綰寧震惊地瞪大双眼:“原来,话本子里的轻功真的存在啊!” “你慢点飞你慢点飞,我都要看不清楚了。” “这个速度可以吗?” “可以可以,六郎你看,原来从这个角度,前门大街这么热闹好看啊。” 谢执闻言顺著陆綰寧所指的目光看去。 一盏盏灯光连成一片,高大的建筑变得渺小。 行走的路人,吆喝叫卖的小贩构成了一副鲜明的画卷。 谢执侧头看著满脸欢喜的陆綰寧:“喜欢。” 陆綰寧重重点头:“喜欢!” 话音刚落,谢执忽然调转方向,不过几个呼吸,便停在了神仙楼的楼顶。 “站稳些,这可是京都最高的建筑,从这里看,不光是前门大街的景象一览无余,你看那边。” 不等谢执开口,陆綰寧已经抢先回答“是玄武湖!” 谢执勾唇轻笑:“是玄武湖。” “好漂亮啊。” 谢执拉著陆綰寧的手,防止她看得太开心,一不小心脚滑才从楼顶摔落。 “谢执,那边有人在卖。” 谢执往下扫了一眼,收回目光:“俗气,不如你种的好看。” “真的吗?” 谢执点头。 “可我还是很想要怎么办?” 谢执將她按在屋檐上:“在这里坐著。” “坐稳了,我回来之前,不准隨意动弹知道吗?” 陆綰寧小鸡啄米地点头。 谢执刚要走,衣袖又被陆綰寧拽住:“那边的炒栗子好像很好吃,六郎能帮我带一点上来吗?” “水要吗?” “要的要的。” “等著。” 陆綰寧晃著腿坐在屋檐上,她看著谢执恍若謫仙般落下,那个不染世俗烟火的男人,正皱眉给她买著鲜。 买完鲜,他又转去一旁的炒栗子的小摊…… 陆綰寧看著男人的身影,脑子里又想起了薛崇峰。 薛崇峰平日里也很在乎义母。 义母拿鸡毛掸子打他,他都不会还手,还只叫嚷著不要打脸。 可就算如此,薛崇峰也有皇后,有外室…… 是的,最让陆綰寧无法接受的是,薛崇峰竟然有外室! 看样子,薛柏堰还是他与那外室女生的…… 正想著,一包热乎乎的炒栗子被塞进了手里。 “在想薛崇峰?” 陆綰寧看著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回到自己身边的谢执,震惊地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猜的。” 谢执將用竹筒装好的水放到一旁:“里面的小料都是你喜欢吃的。” 陆綰寧闻言在谢执脸颊狠狠亲了一口:“谢谢六郎~” 谢执將那捧五顏六色的鲜放在一旁:“我不要口头上的感谢。” 陆綰寧剥了一个栗子,塞进谢执口里:“我今日都要累死了,可饶了我吧。” “你说,你我日后会不会变成薛大人和那个外室啊……” 谢执见陆綰寧笨拙地剥著栗子,无奈从她腿上將栗子拿了过来:“不会。” 她的野心,不会允许她只做一个外室。 陆綰寧贴在谢执身上:“那六郎是要抬我进府咯?” 谢执將栗子塞进陆綰寧嘴里:“不抬。” “为什么?” “因为你总饿著我。” 陆綰寧小脸瞬间红了。 “我哪有总饿著你?” 谢执转头,那双深邃的眸子看向陆綰寧:“现在你就饿著我。” 陆綰寧恨不得找个洞自己钻进去。 “你,你真是不可救药!” “这么好的景色,你竟然只想著那档子事儿。” “我说过,我在这方面有癮。” “而且做爱,不就是气氛越好,越要做吗?” 陆綰寧被谢执盯著,脸颊红透,她竟然觉得谢执说得很有道理。 想不出反驳的话。 嘴巴已经被男人咬住。 陆綰寧余光看著神仙楼下来来往往的路人。 耳边还能听到神仙楼动人的乐声。 “不要分神。”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陆綰寧下意识闭上眼睛,心跳越来越快,担心被人看到的羞耻感和与男人接吻的快感纠缠在一起,让陆綰寧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感受到男人的手下行。 她下意识抓紧胸前男人的手,拼命摇头。 “不,不行……” 只是接吻就已经这样了,若,若在做那种事情,陆綰寧根本不敢去想。 谢执温柔地含住陆綰寧的耳垂:“你会喜欢的,相信我……” …… 不到半刻钟,陆綰寧便枝乱颤地倒在谢执的怀里。 她像是喝醉了一般脸颊一片坨红,双眼迷离空洞,那双樱红的唇张著,呼吸紊乱急促。 谢执喜欢极了陆綰寧这副被弄坏的模样。 他忍不住捧起陆綰寧的脸:“既然綰寧已经吃饱了,那该轮到我了。” 陆綰寧以为他要在这里,下意识狠狠摇头拒绝。 “放心,不会再这里。”说完,他抱起陆綰寧直接进了神仙楼。 陆綰寧看著陌生的房间,没来得及问这是哪里,便被谢执放在床上,下一瞬,男人欺身上前。 第108章 他只怕母亲不认他 陆綰寧翌日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看著陌生的房间,陆綰寧眼中露出一丝慌张。 她可没忘了,昨晚六郎是抱著她直接闯进神仙楼的。 他跑了,她该怎么出去啊!!! 想到此,陆綰寧鞋子都顾不得穿,跑下床去,一把將窗户推开。 白日的前门大街比晚上更热闹。 陆綰寧却没心情去看那些。 她这样爬窗户离开,一定会被发现吧! 最主要是,六层楼,她怎么往下爬!!!! 真的是要被六郎给害死了!!! 合上窗户,陆綰寧才注意到散落一地的衣裳。 看著那破布一样的裙子,陆綰寧彻底绝望…… “吱呀”房门从外面推开。 “呀,姑娘已经醒了。” 陆綰寧生怕对方找自己算帐,拉开窗户就要往外爬。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下一瞬,衣领被扯住。 陆綰寧被对方拎小鸟一样拎了回来。 “坐好,主子走之前交代我要照顾好你,你若是出了事,我这条命可不够赔的。” 陆綰寧心虚地笑了笑。 “饿了吗?” 陆綰寧头摇得像拨浪鼓。 娘还没见过陆綰寧这般可爱的女子,忍不住伸手在她脸颊掐了一把。 “难怪主子能看上你,的確討喜。” 陆綰寧一脸迷茫:“姐姐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衣服放在你床头了,先把衣服换上吧。” 陆綰寧急闻言急忙去换衣裳。 等衣服换好,陆綰寧这才稍微冷静下来。 也將刚刚娘那番话梳理出重点。 那女子叫六郎主子。 所以,六郎是这神仙楼的东家! 难怪六郎会那么有钱!! 据她所知,这神仙楼一日的收入就有几百两银子! 好消息,六郎没贪。 坏消息,这比贪墨还容易被天子盯上。 陆綰寧嘴角笑容已经完全僵住。 六郎啊六郎,你还不如贪墨呢! “姑娘换好了?那我伺候姑娘梳洗。”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陆綰寧看著成熟的娘,悄悄红了脸。 娘这种风韵满满的成熟女性,路边的狗见了都走不动道吧…… 对比之下,自己…… 陆綰寧饭都没吃便急匆匆乘坐马车离开。 她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怀疑娘和六郎有一腿,毕竟那样的女人自己看了都觉得心动。 拿出小镜子,陆綰寧左右照了照。 她虽然不如娘那般风韵满满,可也是香香软软的! 等到马车在薛家停下陆綰寧脸上的笑容不自觉消失。 半个时辰后。 陆綰寧担心地看著谢芳菲。 谢芳菲除了最开始的愣怔,此时已经全然恢復。 她將糕点推到陆綰寧面前,目光淡然地看向外面的圃:“他为了前途,连自己身怀六甲的未婚妻都能送到当初还是閒王的皇帝床上,他如今做出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觉得震惊。” “反倒是多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陆綰寧两手合抱茶杯,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这件事你不用担心,回去该怎么过日子过日子,对了,你说昨日险些被他发现,最后是怎么躲过去的。” “哦,是六郎。” “他带我躲到了树枝上。” “他待你倒是不错。” 陆綰寧不好意思地撇开脑袋:“也就那样吧。” 谢芳菲笑著摇头,依她看,可不止。 那日綰寧与姜敏一同失踪,她情急之下跟著青桃去了平安巷。 她可是亲眼看到谢执当时是何种表情。 那样的表情,她从未在谢执脸上见过。 更何况后面他还直接出动暗卫。 那日她因为担心,一直守在平安巷附近,看到谢执像呵护珍宝一般將陆綰寧抱在怀里,她知道,谢执是动了真心的…… 只是为了还不告诉綰寧真实身份。 她始终都想不明白。 不过有一点她能確定。 “他与薛崇峰不同,不要因为薛崇峰的事情,就怀疑他。” 陆綰寧看著谢芳菲:“可我还是怕……” 谢芳菲有什么不懂的,她还是给孩子做了一个错的榜样。 “怕一点也好,怕一点,就不会把真心全部交付出去,最后遍体鳞伤。” “有母亲在,就算最后他不要你了,你也是有退路了,到时候母亲带你出去玩,给你建绣楼,让你拋绣球招亲!” “天下那么多优秀男儿,总有我家綰寧喜欢的。” 陆綰寧眼睛亮闪闪地看著谢芳菲:“我喜欢长得好看的!” “最好穷一点,可以入赘。” 谢芳菲被陆綰寧逗笑:“好,就招个能入赘的,给咱们綰寧当上门女婿,到时候给我生个小孙子,母亲养你们一辈子。” “那我也孝敬母亲一辈子。”陆綰寧靠在谢芳菲怀里,任由谢芳菲捏著她的脸颊。 在薛家用过午膳。 陆綰寧刚准备离开便见一身官袍的薛柏堰从外面回来。 陆綰寧抿唇看向薛柏堰。 他知道自己的生身母亲不是薛夫人吗? 正想著,陆綰寧感觉自己的手腕被男人握住。 “你与我出来一趟。” 被薛柏堰拉著走出很远,最后,两人在一家茶馆停下。 跟著薛柏堰上了二楼,等到大门关上,陆綰寧才疑惑地看著薛柏堰:“大哥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薛柏堰深吸了一口气:“我问你,如果忽然有一天,你的父亲告诉你,你的母亲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你会怎样。” 陆綰寧愣怔坐在那。 陆綰寧的表情让薛柏堰瞬间確定了一件事情:“你知道这件事。” 陆綰寧不敢看薛柏堰的眼神:“我也是刚知道这件事情……” 薛柏堰一向冷淡的面容多了一丝慌张…… 慌张过后,他笑了一声:“那就是说,母亲她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陆綰寧低头没说话:“那义母的孩子,你知道……” “死了。” 陆綰寧震惊抬头。 “怎么死的。” “父亲说,孩子还没出生,皇后便找上了他。” “她说,她的孩子死了,父亲的孩子,也不能活。” “她要让孩子出生后,父亲亲手杀死那个孩子,再將那个孩子送到皇后面前。” “那孩子一出生便又哭又闹,父亲怕杀死后不好向母亲交代,便將早一个时辰出生的我,抱进了府里。” 薛柏堰转头看向窗外,那双素来沉静的眸子,此刻全是慌张。 他不怕失去权势。 他又不是只会攀附在母亲身上敲骨吸髓的巨婴,他有能力往上爬。 他只是怕,母亲会不认他…… 第109章 「天生一对」 陆綰寧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些话,你不该同我说,而是该告诉母亲。” “母亲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兄长若没同薛大人一起隱瞒她,母亲不会责怪於你。” 薛柏堰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蜷缩:“我……不敢。” “父亲与皇后的事情,我早就知道……” “父亲说他会同母亲解释,我便没再插手,甚至几次替父亲遮掩。” 他不是白眼狼。 自小,是母亲含辛茹苦將他带大。 是母亲在他摔倒的时候,搀扶起他,问他摔没摔疼。 也是母亲,在他生病出痘时,没日没夜地照顾。 还是母亲,会见不得別人在背后嚼他舌根。 …… 没有父亲,或许不会有他薛柏堰。 但没有母亲,绝对不会有今日的薛柏堰。 陆綰寧看著薛柏堰:“那薛大人与母亲和离,你会跟谁。” “若母亲要我,那必然是母亲。” “若母亲不要你呢?” “她仍旧是我的母亲。”薛柏堰语气坚定。 “既然如此兄长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她是你的母亲这一点不会变。” “你若怕她伤心难过,便不要將时间都扑在公务上,多陪陪母亲,相信母亲会更开心。” “恐惧无法改变现实,但行动可以。” 薛柏堰比她聪明一百倍,这样简单的道理他该明白的。 “我下午还要回去练琴,就不陪大哥喝茶了。” 说完,陆綰寧起身离开。 “綰寧。” 走到门口的陆綰寧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看著薛柏堰。 “你有什么恐惧的事情吗?” “从前有,而且很多。” 在扬州的时候,她怕自己一辈子都是贱籍,怕她一辈子只能同楼里的姐妹一样,被当做物件一样,用过之后便狠狠拋弃。 后来胭脂楼被烧,母亲与胭脂楼的姐妹一同葬身火海,她怕自己没法替她们报仇。 后来被姜玉衡灌药,她怕自己会悄无声息地死在后院,她爬墙逃走,被姜玉衡抓住打断腿,锁在床上,那时候她也是怕的。 “现在呢?” “现在也有啊。”陆綰寧笑容依旧灿烂。 “我说了,恐惧和害怕无法改变事实,生活是自己的。” “大哥还有什么问题吗?” 薛柏堰看著陆綰寧:“没了。” “那我走啦,大哥你记得结帐~” 薛柏堰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跟我一块出来,我难道会让你钱?” 他知道陆綰寧是好心逗逗他,让他没那么压抑。 的確,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他活了这么多年,可不能输给一个尚未嫁人的小姑娘。 …… 谢执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陆綰寧正在练琴。 弹一样的声音仿佛在挑战耳朵的底线。 谢执进屋:“在弹什么?” “《凤求凰》啊,听不出来吗?”陆綰寧鼓起腮。 “你再仔细听听。” 谢执倒吸一口凉气:“先別弹了,这么好的琴,落你手里,算是……” “得遇明主。”陆綰寧抢先回答。 谢执换好衣衫从屏风后绕出:“换一个。” “天生一对。” 谢执沉默地与陆綰寧对视。 良久,谢执认输般错开陆綰寧视线:“你开心就好。” 陆綰寧看著谢执离去的背影,幼稚地做了个鬼脸。 末了看著琴谱上那首小调,继续练习。 先生说,这是最適合她练习的曲子了。 等练好这个再教她练第二首。 陆綰寧磕磕绊绊將那曲子又弹了一遍。 正想著,就见谢执抱了一把七弦琴进来,坐在陆綰寧对面。 陆綰寧知道,这是要给她开小灶的意思了。 她急忙將曲谱递给谢执。 谢执只看了一眼,便將谱子丟在一旁:“你的基本指法都不对,先不练曲子,先练指法。” 说话间,他重新给陆綰寧演示了一遍。 陆綰寧看得认真,只是手和脑子却仿佛是两个单独的个体。 眼睛也看了,脑子告诉她学会了,一上手,白瞎…… 瘫在琴上,陆綰寧食指拨著琴弦:“难怪我娘当初不让我学琴,原来是早就看出我没天赋了,这比练字难好多。” “都是时间堆出来的,没什么差距。” “若是不喜欢弹琴,可以不弹。” “真的?” 谢执也知道她连起来是真吃力:“懂就够了,不需要精通。” “不过儘量会一样乐器不吃亏。”既然身处权利漩涡中央,那日后各种宴会少不了明枪暗箭。 贵女们最喜欢拿才艺压人。 有一技之长傍身,不至於受气。 “会一样乐器就可以了吗?”蔫吧的陆綰寧忽然振作起来。 谢执点头,从陆綰寧那突然兴奋的模样看得出,陆綰寧身上藏著他不知道的绝技。 “綰寧会什么乐器?” 说起来他真的很好奇陆綰寧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嗩吶。” 谢执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良久,艰难挤出一句夸讚:“这可真是和你的人一样,让人惊喜啊。” 陆綰寧超强钝感力发作,盘著腿,身体像是不倒翁,轻盈地摆动著:“惊喜吧,我还有很多惊喜你不知道呢~” “比如呢?” 谢执看著她傻乐的模样,有一点心痒。 他顺势將陆綰寧揽进怀里,手指搭在陆綰寧纤细的柳腰上。 陆綰寧仰起头,眨著星眸,贴著谢执耳朵用两个人的声音道:“我来月事了。” 谢执正准备探进陆綰寧衣衫的手停住。 陆綰寧笑著倒在谢执怀里:“是不是很惊喜。” 接下来七天,她都可以不用伺候六郎了。 想想就超级开心。 谢执摸著陆綰寧的小腹,来月事便说明还没怀上。 沈默的药,还没起效果…… “你不高兴?”陆綰寧发现谢执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也不说话,只有那只比他大一圈的手不停摩挲著她的小腹。 她握住谢执的手,脸上笑容收敛。 “我该高兴?” 陆綰寧躺在他怀里:“可这也不能怪我。” 谢执手指摩挲著陆綰寧的唇角,淡淡应了一声。 “没有怪綰寧的意思,毕竟綰寧还有手和……” 他按在陆綰寧唇瓣上的手指倏然用力,粉嫩的唇瓣霎时间如摸了胭脂般嫣红。 第110章 爬窗 陆綰寧知道谢执在那方面的需求异於常人。 这也就是她,但凡换个人,早死床上了。 “姑娘,姑娘,镇北王世子入京了,薛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陆綰寧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 她今日是打算去薛家的,起身后觉得时辰还早就又眯了一会儿…… 她急忙掀开被子起身,一边蹬上鞋子,一边手忙脚乱道:“快帮我打水洗脸。” 匆匆收拾了一番,陆綰寧这才出发去了薛家。 薛家。 陆綰寧到的时候,那位世子已经到了。 他坐在下首与谢芳菲说这话。 他身边坐著的一位很面生的夫人。 陆綰寧刚想悄悄进门,便被谢芳菲叫住:“綰寧,过来。” 陆綰寧看著薛芳菲朝她招手,急忙走到谢芳菲身边。 “这是舅舅和舅母。” 陆綰寧急忙行礼:“綰寧见过舅舅,舅母。” 镇南王世子早与谢芳菲通过书信,知道这是自家姐姐在京都认的女儿,若不是她,姐姐现在还被姓薛的蒙在鼓里。 因此他早就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姑娘外甥女心生好感。 今日见著气质如此不俗,暗嘆姐姐果然眼光毒辣。 他示意夫人將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递给陆綰寧。 “是个好姑娘,不枉你娘疼你。” 世子妃將礼物递给陆綰寧后,拉著陆綰寧的手嘱咐:“日后我们会在京都常住,没什么事情的话多去府上逛逛。” “谢谢舅母,綰寧一定常去。” 谢芳菲將陆綰寧拉回到身边:“她老实,我不在京都的日子,你们可要帮我把她护好了。” 陆綰寧闻言一愣,薛芙姐姐前两日已经跟著商队离开京都了。 母亲也要走? 谢芳菲看到陆綰寧的眼神,笑著给她解释:“我许久不回滇地,父亲母亲很是想念,既然已经和离,总要回去见见父母。” 她也想著带綰寧回滇地,可惜谢执不同意。 “那薛鶯和三位兄长怎么办?” “他们今日已经向朝廷告假,同我一起回去省亲。” 陆綰寧呆呆地看著谢芳菲。 她们都走了,那京都岂不是就剩她自己了? “你若是遇到什么麻烦,不用抹不开脸,直接找你舅舅,他会替你做主。” 陆綰寧此时才明白,薛夫人为什么这么著急忙慌地把她叫来。 她握著薛夫人的手,满眼的担忧:“还回来吗?” “你这孩子,想什么呢,回来肯定是要回来的,將你自己丟在京都,我这个做母亲的独自在滇地逍遥像什么话。” 陆綰寧闻言这才笑了出来:“那我在京都等母亲回来。” “嗯,上书房的课若是不喜欢就不去上了,有你舅舅护著你,没人敢说什么。” 陆綰寧转头看向镇南王世子。 对方点头:“我镇南王府的孩子,这点自由的权利还是有的。” 谢芳菲说走,第二日便走了。 陆綰寧知道的时候,车队已经驶离京都,只留了一沓厚厚信笺和银票,生怕她在京都委屈了一点。 谢执看得出陆綰寧情绪不高,提议带她去榕园玩。 陆綰寧也只是蔫噠噠的:“不去,明日还要去上书房。” 今日去了明早再匆匆回来,睡觉都睡不够,不如不去。 “不想去上书房便不去。” 陆綰寧一下子从谢执怀里坐直身体:“谁说我不想去了,虽然上书房有討厌的夫子,但是也有很多我喜欢的课程啊。” “马术课,插课,绘画,都喜欢。”虽然都是些没什么用处的技能,但她可是要做一品夫人的女子,能会的自然要都会! 陆綰寧將目光落回到谢执身上:“六郎,你也要努力办案,如今薛大人垮了,只要你够努力,那个位置一定是你的!” 三品! 那可是正三品!!!! 陆綰寧已经能想到谢执穿著正三品的官袍,威风凛凛的模样了。 谢执抿唇,该不该告诉綰寧,正三品,对他来说不是升,是降。 但见她好不容易又恢復活力满满的样子,谢执实在不忍心打击她。 他拿起桌上的书卷:“知道了……” 陆綰寧察觉到谢执的应付,一把將他的书抽走:“你不要糊弄我!” “说起来,神仙楼的事情我还没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谢执看著將自己困在椅子与她之间的陆綰寧:“太子是神仙楼的东家,掛了我的名,不过我也有好处就是了。” 陆綰寧闻言瞬间鬆了一口气:“原来是太子的產业不是你的啊。” “我就说,你一个平民出身的状元郎,背后没有人指使怎么敢开那么大的產业,也不怕得罪人。” 谢执看著她:“担心我?” “当然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愿意对我好,长得好看,又有权有势的男人,你要是没了,我上哪再去找你这样的如意郎君。” 谢执冷笑:“我看是冤大头吧?” 陆綰寧:…… “既然你不愿意做这冤大头,今晚就睡书房吧!” 谢执原以为陆綰寧是开玩笑,並没將这话往心里去。 直到在书房处理完公务。 他去拉房门发现房门已经从里面关上。 惊云也露出震惊的表情:“真被陆姑娘关门外了?” 谢执黝黑的眼神盯著惊云:“不会说话可以把嘴闭上,还有,你可以滚了。” 惊云暗暗吞了一口口水。 心想被老婆关门外的男人可真可怕。 还好他没老婆,不用担心被关门外。 怎么感觉好像自己更惨一点? 错觉,肯定是错觉。 陆綰寧睡得迷迷糊糊间,感觉一个炙热的火炉从后背贴了过来。 不需要睁开眼都知道那人是谁。 “我不是已经把门关上了吗?你怎么进来的?” 男人的脸面不允许谢执承认自己为了和陆綰寧睡在一张床上,竟然干出爬窗这种令人不齿的勾当。 他闭上眼:“你记错了,你没关门。” 陆綰寧本就睡得迷迷糊糊,脑子转不了一点。 加上谢执在她这里有很高的信誉,陆綰寧一点都不怀疑谢执翻窗,只怀疑自己晚上真没把门关紧,又或者是青桃进出忘了关…… 她慢吞吞翻身,像只小猫一样將熟练地將自己缩进谢执怀里,找了个舒服的睡姿:“那你下次提醒我关门。” 谢执低头看著怀里的迷糊鬼。 提醒她关门把自己关门外? 她怎么不直接提议,下次他直接把自己锁门外? 不过见陆綰寧睡得香甜,他摇头失笑,和这个小傻子计较什么…… 醒了她又不会认帐。 第111章 再往前,割断你的脖子 陆綰寧除了薛鶯,在上书房也有几个玩得比较好的朋友。 何况今日世子的女儿也来了上书房。 谢芳菲走之前嘱咐她在京都多带这位表妹玩一玩,儘快融入京都这个圈子。 可上京城排外得很。 尤其是这些门阀世家和上书房的贵女们。 谢瑶初来京都,官话说得並不標准,滇南口音很严重。 尤其是被夫子带到前面做介绍的时候。 “长得倒是不错,就是这口音,也太丟份了。” “谁说不是呢。” “我听说滇南可穷了,到处都是山地,你们没见著镇南王世子进京的马车,嘖嘖嘖,那叫一个寒酸,我家下人出行,都不会乘坐那样的马车。” “不止呢,你们没见过他们穿的衣服吧,不是什么綾罗绸缎,只是普通的布衣,世子和世子妃从车上下来的瞬间,我还以为车是世子家的僕人呢。“ “真的假的,好歹是世子,这也太寒酸了吧。” “不信你们自己去世子府看啊。” …… 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断入耳。 陆綰寧刚要站起来反驳,上首的先生用戒尺在桌案上敲了几下:“好了,知道新同学来你们激动,但现在,安静,谢瑶,刚好薛鶯请了长假,你便坐薛鶯的位子吧。” 先生用戒尺指了指空掉的位置。 谢瑶红著脸点头。 她拘谨地走到位子上。 还没坐下,那位曾经和姜敏玩得很好的贵女忽然举手: “先生,我不想挨著她,她身上有股子酸味。” 其他贵女忙跟著附和:“是啊,是啊,我也能闻得到。” 谢瑶本就通红的脸此时彻底红透,她急著想要解释,但情急之下,更说不好上京城的官话。 惹得周围人看谢瑶的眼神更加嫌弃。 陆綰寧再也受不了,她腾地起身,快步走到谢瑶面前,一把抓住谢瑶的手腕。 “走,咱们不挨著长得丑的。” 陆綰寧这话瞬间激怒了那位贵女: “陆綰寧,你说谁丑呢。” 陆綰寧一个转身,將谢瑶护在自己的身后: “自己照照镜子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整个上书房还有比你长得更难看的吗?” “你长得丑难道不是客观事实吗?” “我就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我说错什么了?” “你別哭啊,你这一哭好像我冤枉了你似的。” “还是说这点实话你都听不得?” “也是,毕竟从小听惯了假话,骤然听到真话谁能受得了呢?” “陆綰寧!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你当自己是什么很厉害的人吗?” “你也不过就是给人当狗而已。” “从前给薛鶯当狗,如今给谢瑶当……” 话音未落,身后的谢瑶一把抓住那女子的头髮,將她脑袋往桌案上狠狠一磕,她用著生疏的官话:“道,道歉。” 陆綰寧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那名贵女被按在桌上,哭得更凶了: “我就不,我没说……” “啪。”清脆的声响让整个上书房安静下来。 陆綰寧甩著右手:“再骂。” “你是……” “啪。” 陆綰寧甩了甩左手。 “你若是喜欢骂,儘管骂,今儿就是闹到皇后娘娘那,也是你犯贱,你该打。” 听到皇后娘娘的名字,周家贵女终於冷静下来。 她抽抽噎噎著不敢吭声。 “咳咳。” 夫子的声音適时响起。 “课堂上大打出手像什么样子,陆綰寧谢瑶去廊下站著。” 陆綰寧知道,先生这是偏向她和谢瑶,毕竟真想管的话,早在第一时间就出手阻拦了。 何况她俩在课堂上大打出手,没点惩戒这上书房早晚翻天。 陆綰寧熟稔地拿起课本,拉著谢瑶从后门处去,站在廊下。 谢瑶脸红红的,磕磕绊绊: “对,对不起……” 陆綰寧摆摆手。 “又不是你的错,道歉干什么?” 谢瑶知道,要不是自己忽然动手,陆綰寧会对那位贵女动手,这些,薛鶯走之前都告诉过她。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 谢瑶困惑看著陆綰寧。 “刚刚周小姐骂我,你打她替我出气,真帅气。” 她看得出来,谢瑶的身手很厉害,那速度,她都来不及阻拦,周小姐就被她按在了桌上。 谢瑶小脸更红:“你替我,出气,我也要护著你。” “我身上,真的,酸吗?” 她紧张地看著陆綰寧。 “別听他们胡说,我们香著呢~” 谢瑶咧嘴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 陆綰寧看她笑得那么甜,手痒痒的,抬手在她脸颊轻轻捏了一下。 谢瑶也不反抗:“舒服吗?” 陆綰寧点头:“舒……” “真的,舒服。” 谢瑶眼睛亮亮的,怀里夹著课本,两只比陆綰寧暗上一个色调的手捏著陆綰寧柔软的脸颊。 陆綰寧:…… “不可以打架哦~” 清亮温柔的男声让陆綰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收敛笑容,头撇向一旁,看都不看姜玉衡一眼。 姜玉衡手掌缠著纱布,那是之前被陆綰寧用簪子伤的。 他目光从谢瑶脸上扫过,最后落在陆綰寧脸上:“薛先生走之前让我转交给你一点东西,陆同学跟我走一趟吧。” “能麻烦先生拿出来直接给我吗?” “不能。”姜玉衡果断拒绝。 “那算了吧。” 反正她是不会跟姜玉衡走的。 她又不是傻子。 同样的亏一而再再而三上当。 “是枚玉佩。”陆綰寧咬唇。 “你若是不来,我便把它丟了。” 陆綰寧咬牙,气鼓鼓看著姜玉衡。 她討厌阳谋! 姜玉衡说完这句话也不再逗留,因为他知道,陆綰寧一定会来。 她那么想要那块玉佩,怎么可能会放弃这个机会呢。 站在门外,陆綰寧不肯再前进半步。 “好了,你可以把东西交给我了。” 姜玉衡故意露出受伤的眼神:“綰寧,你我之间,真要如此生疏吗?” 陆綰寧只笑不语。 然而下一瞬,姜玉衡直接將她拉入房里,同时带上房门,將陆綰寧困在自己和大门之间。 他正要去亲陆綰寧,一丝冰凉贴在了脖颈上:“你再往前一点,我的匕首会毫不犹豫割断你的脖子。” 第112章 「六郎,你是不是准备娶妻了?」 姜玉衡闻言却是笑了,笑的很开心。 他握紧陆綰寧的手:“好啊,能死在綰寧的手里,对我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荣幸。”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綰寧一句,在这里杀了我,你可有想过怎么脱身?” “这可不是荒山野岭,把人杀了,现场处理乾净,再找几个证人就能轻易脱罪的。” “平民谋杀贵族,是要被千刀万剐的。” 陆綰寧看著姜玉衡:“好啊,那咱们就一起去死,带你一起下地狱,我也不亏。” “就是不知道你做了那么多的亏心事,下了地狱以后还能不能如此淡然,如此……心甘情愿。” 姜玉衡感受到陆綰寧的手朝著自己的脖颈用力。 冰凉的刀刃割破皮肉,鲜血顺著刀锋滴落到地上。 陆綰寧眼神毫不迴避地看著姜玉衡。 他疯,那自己就要比他更疯。 然而姜玉衡仍旧在笑:“綰寧真会开玩笑,他们是人的时候我都不怕他们,做了鬼,也只能在我手上再死一回。” 说著,他將陆綰寧的手按住,一点点掰开陆綰寧的手指,將那柄匕首取出。 “好了,这么危险的玩具綰寧还是不要碰的好。” “这招对別人好使,对我却不管用。” “別人不知道綰寧,我却是知道的。“ “綰寧可是比所有人都想活。” “毕竟要是真想死,当初在那一方小院,你有那么多可以死的方式,可你看都没看一眼。” “你那么厌恶我,怎么可能心甘情愿替我陪葬。” “今日叫你来,我也没打算对你做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他將匕首放到陆綰寧够不到的柜子顶端。 转身给陆綰寧倒了一杯茶:“喝口茶,消消火。” 被姜玉衡看穿陆綰寧也不恼,她拉开房门,任由阳光和外面人的视线闯入。 “有什么话就这么说。” 这个距离,外人听不到他们谈了什么,但是能看到他们做了什么。 姜玉衡转动手指上的扳指。 良久:“你以为季淮序真是什么好人?” 陆綰寧一听便知他又要挑拨自己和六郎的关係,转身便要走。 “季淮序要娶正房娘子,你也不在乎?” 陆綰寧脚步一下子僵在空中。 她震惊回头:“你说什么?” “看来他没告诉你,他要娶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陆綰寧知道自己该走了,可身体仿佛被定住一般:“是谁?” “就是你刚刚百般维护的那位姑娘,你们关係这么好,將来就算共侍一夫,应该也会很和谐吧。” 姜玉衡知道什么样的话最能刺痛陆綰寧的心。 “你要是信不过我,可以回去问问季淮序。” “我当然要问,但这是我和他的事情,和你没有关係。” 说完,她转身便走。 姜玉衡微笑著目送陆綰寧离开。 这次,他可没说谎。 他了解陆綰寧,在知道季淮序对他隱瞒良多后,她一定会对季淮序心死,哪怕她现在表现的那么喜欢季淮序…… 这个人就是,看著对你热情,但真下定了决心要离开,又会比谁都狠心。 没关係,这一次,他有的是时间。 …… 陆綰寧装著心事儿。 下了课便直接回了平安巷。 谢执比她回来的稍微晚一刻钟。 刚一进门,谢执就看到坐在石榴树下吃冰粉的陆綰寧。 她抬眼扫向他,没像以往那样衝过来,而是视线又重新回到那碗冰粉上。 这是谁又招惹她了? 他先是想了一圈自己有没有什么做错的地方。 早饭给陆綰寧准备的都是她爱吃的,昨晚做完也抱著她洗了澡,还换了床单。 坐在陆綰寧对面:“在上书房被人欺负了?” 陆綰寧没第一时间回答谢执。 “是谁?” 陆綰寧將嘴里的东西咽下,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这才抬头看著谢执。 “我有一个问题,需要六郎认认真真回答我。” “六郎,你是不是准备娶妻了?” “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话说到一半,谢执知道陆綰寧说的是季淮序要成婚的事情。 他的確撮合了季淮序和谢瑶,只是目前两人还没见过面。 他也想趁此机会彻底摆脱季淮序这个身份,只是想到陆綰寧无法接受自己的太子,他也不敢太著急: “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也没有要娶妻,给我一点时间,你会明白的,好不好?” 陆綰寧抬眸看著谢执,没说信还是不信他。 只是手里的勺子缓缓搅动面前的那碗冰粉。 谢执的手握住陆綰寧放在桌上的手:“綰寧是不信我?” 陆綰寧摇头。 她自然是相信六郎的,只是…… “要等多久?” “不需要多久。” 谢执想,或许该给綰寧一些线索,让她慢慢发现自己不是季淮序这件事了。 要慢,不能太著急,嚇跑了,便不好了。 陆綰寧两颊鼓起。 谢执知道,她这是气消了。 没见过比她更好哄的人了。 甚至都不需要什么礼物,几句苍白无力的解释,就能让她消气。 他忍不住抬手在陆綰寧的脸颊轻轻捏了一下。 陆綰寧拍掉谢执的手:“不要捏了,我又不是玩具娃娃。” 陆綰寧撇嘴,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捏她的脸。 她伸手在谢执脸颊捏了一下,还不如谢瑶的脸颊好捏。 “少吃点,不然晚上又没肚子吃饭,半夜又要饿了。” “我饿不是因为我晚上吃得少,是因为你总是折腾我。”她无辜地看著谢执。 “你要吃冰粉吗,你要吃的话,我让小厨房再做一份,他们做了很多。” 因为红水的关係,她本就莹润的唇瓣愈发水光粼粼,谢执不想吃冰粉,但想吃陆綰寧的嘴巴。 他倾身吻住陆綰寧的唇瓣。 黄桃的清甜从陆綰寧唇齿间传来,清甜回甘。 一吻结束,谢执嘴角忍不住上扬:“多谢綰寧招待,味道的確不错。” 陆綰寧横了他一眼,抱著自己的冰粉跑回到屋里。 老是这么不正经,明明上一秒还在好好说话,下一秒就忽然吻了过来,院子里来来回回还有那么多人呢。 谢执淡然起身,跟在陆綰寧身后一同进屋。 第113章 揪心 用过早膳,陆綰寧刚要起身,青桃端著一碗乌黑的药汁走到陆綰寧身边:“姑娘別忘了喝药。” 陆綰精致的五官皱成一团,她可怜巴巴地看向谢执:“可以不喝吗?” 这药真的很难喝。 “而且我身体已经调理的差不多了。” 谢执也心疼陆綰寧,但仍旧拒绝的非常乾脆:“不行。” 绝嗣汤对身体造成的伤害不容小覷。 这么大的亏空,不补回来万一留下个什么病根,谢执光是想想就觉得无法接受。 他至今忘不了陆綰寧第一次来例假,躺在他身上抱著他哭唧唧的样子。 他不想再看到陆綰寧哭的那么凶。 至少,不能是因为身体上的折磨,哭成那样。 “你乖,把药喝了晚上我给你带霓裳阁的新衣服。” 陆綰寧看著那碗药汁,忽然也不是很想要霓裳阁的新衣服了。 “六郎~” “不喝也可以,我现在就告假,也给你告假。”说著,他手指落在陆綰寧系好的腰带上。 陆綰寧嚇得急忙抱起那海碗,吨吨吨几口將药汁喝完。 “我喝完了!” “你看我已经喝完了!” 说话间,陆綰寧话梅都顾不得吃,起身便往外跑。 等跑出房门,她脚步停下,回头看向谢执:“我討厌六郎!!” “今晚六郎不要回来了,我不想看到你。” 说完,她转身便跑。 谢执没把陆綰寧的气话放在心上,放声道:“才刚吃完早饭没多久,不准跑那么快。” 小院里,陆綰寧鼓著脸颊转身:“我就不听,我就要跑。” 嘴上这么说著,陆綰寧的脚步却是放缓了很多。 她才不是是听六郎的话,她只是怕伤胃,伤了胃又要喝药,最后苦的还是自己! 谢执看著陆綰寧的背影,嘴角忍不住上扬。 还是听话的。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上绣著四爪金龙的皂靴。 没发现吗? 若是发现了她一定会问。 也是,早上时间时间仓促,她洗漱都闭著眼要他伺候,早饭更是乱吃一通,没注意到也正常。 想到此,谢执转头道:“去东宫拿两身太子官袍放柜子里。” 旁边的婢女一愣,隨机急忙应是。 谢执低头看著自己身上的官袍。 这身是正四品的官袍,当初怕陆綰寧识破身份,便让惊云一直在准备和季淮序同样的官袍。 等上了马车再换上都察院的官袍,回家前也会特意换上。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以后屋里都不准准备四品官袍!” 惊云想笑,却只能艰难忍住:“是。” …… 从马车上下来,陆綰寧打了个哈欠。 还好今天第一节是礼仪课,可以光明正大睡觉。 正想著,陆綰寧看到三匹黑色的高头大马拉著车朝宫门走来。 能用得上这种排场的,除了太子殿下,陆綰寧想不到第二个人。 看著那车越走越近,陆綰寧这才注意到以往车帘拉得死死的太子车驾,今日车窗竟然是开著的,车帘也不曾拉上。 正想著,陆綰寧的手臂忽然被人抱住。 “綰寧!” 谢瑶的声音一下子拉走了陆綰寧的注意力。 她目光落在谢瑶身上:“你来了?” “嗯,上京城的路比我们滇南城的路好走多了,马车一点都不顛簸,我今早还吃了羊肉胡饼。” 她嘰嘰喳喳抱著陆綰寧的手臂说个不停,又问陆綰寧吃的什么,衣服用的是什么熏衣服的香料,香喷喷的,像刚开的茉莉,但又不像市面上卖的那些香料,透著一股子廉价的香精味。 谢执坐在马车里,冷气不要钱地往外冒。 手里那本书几乎被捏烂。 差一点,刚刚綰寧明明都往这边看了! 再看谢家那缠著陆綰寧的小姑娘,真碍眼啊。 不过没事,出嫁了,就不会再这样缠著綰寧了。 想到此,他黑著脸將车窗拉上。 陆綰寧余光看著谢执的马车进入皇城。 刚刚,他好像在太子殿下的车上看到了六郎。 错觉吧,六郎怎么会在太子殿下的车驾上。 不过六郎是太子殿下的幕僚,真在太子殿下的车驾上,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劲。 “綰寧,你知道季少卿吗?” 谢瑶的声音再一次將陆綰寧的思绪拉回。 她心里咯嘚一声,心中仍旧抱著侥倖:“知道啊,你怎么忽然问起他了?” 谢瑶闻言脸颊一红。 “我父亲说,如果没有意外,他会是我未来的夫婿,我,我还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綰寧你知道他的话,可以给我讲讲他吗?” “他长得好看吗?” 陆綰寧想起六郎那张脸。 不管是平时身著常服翻阅卷宗,还是身穿红色官袍,言行举止间,都是抹不去的贵气,那张脸更是赏心悦目。 可真要论起来,她其实更喜欢六郎將她压在身下时,那张锋芒毕露的脸带著汗珠,发了狠地问她舒不舒服的模样。 睡著的时候,身上那股冷淡疏离的气质会变得温和许多。 胸膛又暖又可靠。 可只要一想到,那样的六郎不止她能看到,別人也能看到。 他会对別人笑,会无奈的替別的女人穿衣服,梳头。 会在別的女人讲无聊的笑话后,明明很无语却还要配合著说好笑。 他会进入別的女人的身体,会对別的女人做那些和自己做过的亲密事件。 陆綰寧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臟很不舒服。 特別不舒服。 心臟一抽一抽地疼。 “綰寧,你怎么了,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是不是病了?” 谢瑶的声音让陆綰寧回过神来,对上谢瑶真挚的双眸,陆綰寧垂在衣袖下的手下意识攥紧。 指甲不自觉陷进肉里。 该怎么说说,该怎么开口说我是你未婚夫的外室。 我们昨天晚上还睡在一张床上,做著水乳交融,亲密无间的事情。 她不敢继续与谢瑶对视:“我没事,只是早上喝的中药味有点冲,我……噁心,而已。” “那你快坐下休息一下,我带了果子茶,酸酸甜甜的刚好给你压一压。” 说著,她从书箱里翻出竹筒递给陆綰寧。 “你快喝点。” 陆綰寧看著谢瑶贴心地替她打开竹筒,將果茶递到她的嘴边。 心虚地喝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的確好喝。 “这是我从家乡那边带来的果子,加了蜂蜜后特別好喝,你喜欢的话,我让厨房多做一份,以后咱们一起喝。” “你现在有舒服一点吗?” 第114章 单方面冷战 谢瑶对陆綰寧越好,陆綰寧越是感觉自己像一个卑劣的偷窃者。 下了学,陆綰寧蔫噠噠的回到平安巷。 今日谢执比她回来的要早许多。 他身上又穿著那身原本的官袍,更红,更艷,像个即將迎娶新娘的新郎官。 陆綰寧看著他坐在罗汉床上看书,喝茶。 第一次,陆綰寧不想和谢执单独相处。 她转身进了书房。 谢执本以为陆綰寧见到自己比他回来的早,一定会万分欣喜地扑倒他身上。 可陆綰寧竟然一句话都没跟他说,转身进了书房。 谢执捏著书的手指咔嚓作响。 谁又惹她不高兴了? 姜玉衡? 季淮序最近办事怎么这么慢,这么一点事,不会还要他亲自动手吧? 想到此,他將书扔到桌上:“惊云。” “主子,有什么吩咐。” “你去……” 惊云听完后,满脸复杂地看著谢执。 “看什么看,去做。” “是。” 他起身,果断朝书房走去。 陆綰寧正在写先生发下来的隨堂小测。 她碍於皇后娘娘那边,这些东西没法在课堂上写,只能拿回家写。 “这里错了。”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小测试卷上。 陆綰寧头也没抬地“哦”了一声,没管谢执说的继续往下写。 谢执低头,看著陆綰寧:“我让人把榕园的那只奶牛猫接了过来。” 陆綰寧闻言瞬间停下手里的笔,她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谢执:“真的,在哪?” “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吃完饭就能看到了。” “开心了?” 陆綰寧撇开头:“我没不高兴。” 谢执从后面抱住陆綰寧:“嗯,綰寧没有不高兴,那晚上想吃什么?” “想吃鱼了,要吃松鼠桂鱼。” “好,让小厨房做,还有想吃的吗?” 陆綰寧:“想吃小炒肉。” “还有吗?” 陆綰寧摇头。 “冰粉今天想不想吃?或者牛乳茶?” 陆綰寧摇头:“想吃芒果酥山。” “你月事才刚走,不能凉的。” “可是今天好热。” 陆綰寧转头,轻轻晃了晃谢执的衣袖:“六郎~” 谢执最受不了陆綰寧撒娇。 “只许吃半份。” “一份!” “那不许吃了。” “好好好,半份就半份!” 陆綰寧气鼓鼓地在谢执的皂靴上踢了一脚,不等谢执反应,她已经快步跑著离开。 谢执无奈摇头。 一回屋,陆綰寧便发现一双绣著四爪金龙的皂靴。 是太子殿下的? 太子来过? 六郎也真是的,太子殿下的东西怎么能隨意放,万一被人看到背后给他穿小鞋,他的前程还要不要了…… 谢执说是晚饭后,但小奶猫在晚饭前便送到了。 陆綰寧对小猫爱不释手。 “綰寧,要用膳了。” 陆綰寧抱著小猫亲亲:“我马上来,你先去~” 谢执无奈嘆息一声:“再玩五分钟,西洋钟到六点,必须吃饭,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六郎你真的好囉嗦。” 谢执先写捏碎手里的茶杯。 第三次叫陆綰寧吃饭。 陆綰寧仍旧隨意应付著谢执。 谢执忍无可忍,將小猫从陆綰寧怀里拿走:“吃饭,陆綰寧。” 谢执鲜少这样直接叫陆綰寧大名。 可叫了,就说明真生气了。 陆綰寧还想和小猫多玩一会儿,抬头可怜巴巴地看著谢执。 谢执知道自己不能心软也不该心软。 可对方是陆綰寧,他只能再一次放宽底线: “用过晚膳再玩,还是说,你想让我把这猫送回到庄子上。” “不要,吃饭吃饭,吃饭可以了吧。” 他宽大的手掌落在陆綰寧的头顶:“乖。” 谢执原本以为拖拖拉拉不吃晚饭已经是陆綰寧的极限了。 直到…… “你確定你要让我睡书房?” 陆綰寧坚定点头:“我要和猫猫一起睡,你睡书房。” 谢执看著陆綰寧抱在怀里那只猫:“好,好极了陆綰寧!” 说完,谢执甩袖离去。 陆綰寧看著谢执离去的背影。 愈发抱紧怀里的小猫。 她並非要跟小猫睡一起,只是一想到六郎要和其他女子成亲,她便实在无法和六郎睡在一张床上。 將小猫放回床脚的猫窝,陆綰寧躺在床上。 啊!!! 好烦啊!! 到底要不要相信六郎。 他若是不娶谢瑶,就把话说开啊。 干嘛这样让自己乾等著。 这一夜,陆綰寧难得失眠。 数到一万只羊,陆綰寧听到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原以为是贼,陆綰寧紧张地往枕头底下摸去。 谢执的枕头底下常年会放一把匕首。 陆綰寧问过原因,说是怕半夜有刺客,留著防身用的。 没想到,还真有刺客。 只是刚摸到匕首,熟悉的冷香入鼻。 陆綰寧握紧匕首的手鬆开。 身上的被子被子掀开,一具带著凉意的躯体贴了上来。 六郎又洗冷水澡了! 这么冷这是在水里泡了多久! 他疯了吗? 就算年轻也不能这样折腾身体啊! 陆綰寧眉头不自觉蹙在一起。 下一瞬,男人有力的臂膀將她牢牢圈在怀里。 陆綰寧不敢挣扎,也不敢动弹。 只是莫名地心里那股烦躁少了许多。 听到头顶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陆綰寧心虚地睁开眼睛。 她朝著谢执的小腿狠狠踹了一脚: “那么愿意洗冷水澡使劲儿洗,冻死你!” 骂完,她又心疼地往谢执怀里靠了靠,柔软的手臂不自觉搭在男人胸膛,不过片刻陆綰寧便睡了过去。 谢执將人抱得更紧。 心里无奈嘆息。 这个傻子。 上书房。 陆綰寧昨晚睡的太晚,以至於今日哈欠不断。 “你们听说了吗,昨天晚上,姜先生被人打断腿了。” “我也听说了,不光是腿被打断,听说手也断了,是被人套了麻袋打的。” “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嘘,我听说是姜家大小姐找人做的,当初姜敏被人追杀,听说就是姜先生安排的人。” 陆綰寧在心里骂了句活该,埋头继续睡觉。 第115章 「你真的甘心吗?」 “陆姑娘,皇后娘娘请您到甘露殿走一趟。”采星面带微笑地看向陆綰寧。 甘露殿。 皇后喝著上等的庐山云雾茶,见陆綰寧来了,她朝著陆綰寧招了招手。 示意陆綰寧坐到自己的身边来。 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皇后待她一向宽厚,甚至可以说一句过分慈爱。 “尝尝,特意让小厨房给你做的云片糕。” “谢谢皇后娘娘。” 陆綰寧落落大方地坐在皇后对面。 等陆綰寧吃了两片,皇后这才放下手里的盖碗:“綰寧,季少卿与世子女儿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陆綰寧放下手里没吃完的云片糕。 宫里的事情没什么能逃过皇后的眼睛。 昨日自己与姜玉衡在房间起了爭执的事情皇后一定早就知道了。 与其隱瞒,不如大方承认,她轻轻頷首,脸上的笑意也不似之前那般明亮,像蒙尘明珠,让人心疼。 “好孩子,来这里坐,让本宫抱抱你。” 陆綰寧一愣,皇后待她虽然亲厚,却从未有过今日这般…… “怎么?” “你不愿意?” 陆綰寧摇头,坐到了皇后身边,她脑袋轻轻靠在皇后的肩膀上。 “难过就哭吧,本宫知道你心里难受,本宫年轻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总是憋在心里,人会憋坏的。” 皇后的声音温和而慈祥,让人不自觉便放下戒备之心。 陆綰寧趴在皇后怀里,双臂紧紧抱住皇后:“这件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太子在谢世子入京前便开始布局,明明是该礼部的事情,却让一个大理寺少卿去做。” “如今谢世子对季淮序很是满意,太子又有意撮合,用不上半个月,季淮序便会与谢瑶订婚。” “那孩子本宫也瞧过,模样上不如你,性子也不如你討喜。” “可綰寧,男子择妻,容貌品性从来都不是排在第一位的,地位才是,你能明白吗?” 皇后看著陆綰寧眼睛红红,却又努力克制不让自己哭出来的样子。 对陆綰寧的心疼又添了三分。 “也怪本宫这些日子为著姜家的事情焦头烂额,这才忽略了你。” 陆綰寧靠在皇后肩上: “和皇后娘娘没有关係的,娘娘已经很累了,却还要替綰寧操心,是綰寧不爭气……” 皇后看著陆綰寧:“你就是太乖巧,太听话了。” “以至於男人在得到你的时候,从来都不会珍惜你。” 陆綰寧迷茫地看著皇后,仿佛听不懂皇后的话是什么意思。 “罢了,你还太小,本宫问你,你现在可有什么打算?” 陆綰寧摇头。 她並不信任皇后。 一个能让男人掐死自己襁褓中的孩子的女人,绝不是什么善类。 更何况她很清楚,就算没有谢瑶。 皇后最初的打算也是让姜敏嫁给季淮序。 在皇后的计划里。 她,就是一枚有用,却又没什么大用,也许偶尔会给她带来一点惊喜的棋子。 陆綰寧很清楚自己在皇后这里的价值。 “那你还喜欢季淮序吗?” “喜欢的。” “罢了,本宫明知道你是个痴心的人,白问一遍。” “这一次,本宫破例帮你。” 陆綰寧知道,皇后口中的帮,绝不是她理解的那个帮扶。 就算是她想拒绝,皇后也会用另一种方式逼她接受。 皇后给了一旁的采星一个眼神。 等到采星离开后,这才开始帮陆綰寧分析局势。 “谢世子最多两年后便会重回滇南,接任滇南王的职位,为了大局著想,也为你將来著想,本宫建议你这两年多加隱忍。” “你看,昨日你就做得很好,成功让谢瑶对你放下了戒备之心。” “等季淮序与谢瑶成婚,季淮序逐渐博得滇南王的信任,本宫会找个机会將你送进季淮序的府中,让你成为他的小妾。” “本宫知道这委屈了你,可谁让你出身不好呢。” “这两年,儘量捧著谢瑶。” “不要触谢瑶和季淮序的眉头,你就温顺的,像现在这样活著,你越是委屈,季淮序就越心疼你。” “这是你的立身之本。” 说话间,采星也已经回来。 她將个折成三角的油纸放在桌上,又默默退了出去。 “这个,是不让谢瑶怀孕,和身体逐渐衰败的药。” “你现在与她这般亲近,想將这些药粉下在她的饮食里不成问题。” “剩下的,还需要本宫教你吗?” 陆綰寧满脸惊恐地看著那包药粉,她刚要扔出去,皇后却先一步牢牢將药粉按在了陆綰寧的掌心內。 “娘娘,这,这不行的……” “我做不到。” 她瘦削的指尖轻扫过陆綰寧的脸颊: “你可以的。” “綰寧,你难道甘心一辈子只做一个外室?” “就算你不替你自己著想,也该替你的孩子想想。” “你与谢瑶同是季淮序的女人,她的孩子从一出生就万眾瞩目,享受著最好的资源。” “你呢?” “你的孩子得不到什么家產,也得不到他父亲明面上的庇佑。” “若是將来被人发现是一外室子,你觉得,他在同僚面前还能抬得起头吗?“ “將来娶妻,也不会有品格优秀的女子愿意嫁给你的孩子。” “你只能去挑拣別人挑剩下的,甚至还要被反过来挑选。” “若是女儿便更惨了。” “说不准一辈子都只能如同你一样,生得如般貌美,却也只能做人掌中玩物。” “你真的甘心吗?” “本宫已经很久不做这种伤害另一个女人的事情了,可綰寧,为了你本宫都能豁出去,你怎么反倒不能豁出去了呢?” “罢了,罢了,你回去自己想想吧,本宫也不为难你。” “你自己愿意在泥潭里待著,本宫便是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拉你上岸。” “只是本宫要告诉你一个血淋淋的现实,这天下,从没有不爭不抢就能得到的东西,男人是,权利更是。” “去吧。” 她鬆开紧抱著陆綰寧的手,那双一向温和的眸子里,罕见地带了几分冷意。 陆綰寧茫然地看著皇后。 皇后却是不耐烦地拜了拜手。 “綰寧姑娘,请吧。”采星適时出现,对著陆綰寧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陆綰寧可怜巴巴地看著皇后。 皇后却看都不看她一眼。 陆綰寧只能咬著唇瓣,三步一回头地从甘露殿离开。 第116章 「我愿意放弃一切,你能跟我走吗?」 采星给皇后换了一盏茶:“娘娘,綰寧姑娘真的会答应吗?” 皇后端起茶盏,笑的无比自信:“她会的。” “本宫最了解这些看似柔弱的小白了,她们看起来纯良无害,可一旦起了想害人的心思,便是神仙来了,也是阻挡不住的。” “何况,她连拿刀架在玉衡脖子上的胆量都有,下药这种事情,只要她想,以她的那份机灵劲儿,易如反掌。” 采星笑著道:“娘娘总是算无遗策。” 皇后將手里的茶杯放下:“不然你真以为只靠皇帝宠爱,本宫就能坐稳这个位子吗?” “静嬪肚子里的孩子,算算日子,也该没了……”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宫女激动的声音:“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奴婢是朝霞殿静嬪娘娘的贴身侍女,求娘娘去看看我家主子吧,我家主子今早用过早膳,忽然见了红,如今怎么都止不住。” 皇后瞬间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脸的担忧紧张:“混帐东西,这么要紧的事情,怎么现在才来报,可有去找寻太医?” “已经去叫了,如今王太医、李太医都在。” “采星,去叫张院判,先不要惊动皇帝,先看看能不能保住这个孩子。” “阿弥陀佛,这么多年,本宫和皇帝好不容易求来这么一个孩子,可不能就这么没了啊……” 陆綰寧站在甘露殿不起眼的角落,將整场闹剧悉数收入眼底。 她看著皇后娘娘满脸著急地从甘露殿离开,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看来,像她这样的棋子,皇后娘娘,还有很多…… 无声从甘露殿离开,陆綰寧不想回去听课,索性直接告了假,从宫门口出来,陆綰寧直接將手里的药粉丟进了护城河里。 她承认,皇后娘娘的確很会蛊惑人心。 每一句都几乎是说到了一个卑微、可怜的外室的心坎里。 皇后娘娘是懂人性的。 若真能怀孕,她或许还会考虑考虑皇后娘娘的意见。 但偏偏…… 陆綰寧的手掌落在小腹上。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估计皇后娘娘这辈子都想不到,她陆綰寧根本不可能怀孕,而她陆綰寧,也一点都不可怜。 她是想成为季淮序的正室,也想做一品夫人。 但再想,她也不能靠踩著母亲外甥女的尸体上位。 若真是那么做了,她陆綰寧和畜生又有什么两样。 不仅要整日要承受心理上的折磨,只怕一辈子都要做皇后的棋子。 何况,她的人生,也不仅仅只有成为季淮序夫人这一条出路。 她如今手里有银子,有良籍,还有一个郡主娘娘撑腰,可以说她再也不是从前的她了。 陆綰寧仰头看著碧蓝色的天空。 也许,该换一种活法了。 “嘶~” 脖子,脖子脖子脖子! 脖子扭到了!!! 陆綰寧扶著脖子,稍微动一下,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疼得陆綰寧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擦擦吧。” 一方帕子递到陆綰寧面前,陆綰寧下意识摇头拒绝。 “我有帕子的。” 说著,她低头从袖子里翻找自己的帕子。 季淮序將帕子收起,语气中带著几分自嘲:“如今,你连一块帕子都不愿意用我的了……” 陆綰寧將眼尾的眼泪擦乾,才看清来人是季淮序:“是你呀。” 胡乱將帕子塞进衣袖:“虽然我们有过几面之缘,可说到底並不算熟,何况,男女授受不亲。” 季淮序衣袖下的手掌攥紧。 男女授受不亲。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句话会用在自己和陆綰寧的身上,他低头喃喃:“是啊,男女授受不亲。” “他,待你好吗?” 陆綰寧感觉这人好奇怪,每次见面几乎都要问一句,六郎待她好不好。 陆綰寧笑的明媚:“他待我好与你有何相干,待我不好又与你有何相干?” “难不成他待我不好,你能把我娶回去做你正房娘子?” 季淮序猛然抬头,那双眼睛认真地看著陆綰寧:“可以。” “我可以!” “哪怕我不能生育?” 季淮序愣在那里。 陆綰寧见他呆呆的样子,捂著嘴,笑的更灿烂了:“想清楚了再说,娶了我,你这辈子的前途也就到头了。” 她不了解眼前的男人却还是了解六郎的。 六郎这人洁癖的厉害,若是他不在意的东西,扔了也就扔了。 但偏偏六郎对她身体食髓知味,不可能轻易丟弃,若这人真想抢走,別说前途,命都可能会搭进去…… 陆綰寧笑够了:“我还要回去休息,大人自便。” 说完,陆綰寧果断转身。 只是转身的瞬间,陆綰寧眼中的光黯然了两分。 她便知道,这世上没有哪个男子能接受一个不能怀孕的女子。 更不可能接受一个阻碍他前途的女人。 脖子好疼啊…… 才走出一步,陆綰寧倏然感觉自己的手腕被男人捉住。 她冷著脸,迷茫转头,困惑地看著季淮序。 “如果我说,我愿意呢?” “我愿意放弃一切,你能跟我走吗?” 季淮序像是下了某种决定。 他坚定地看著陆綰寧。 他知道,这是他欠陆綰寧的。 风吹起上京城的桂,也吹起陆綰寧的长髮。 她就那么呆呆地看著季淮序。 只觉今日的风,甚是喧囂。 听错了吧。 一定是她听错了…… 城墙,谢执满脸阴鷙地看著下面的一幕。 忽然,陆綰寧惊慌失措地拍开季淮序的手。 她连连后撤,仿佛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 “这位大人,您僭越了。” 说完,陆綰寧转身快步离去。 季淮序刚要抬脚去追,惊云忽然出现,他抬起手臂拦住季淮序的去路:“季大人,我家殿下有事等著您去商谈呢。” 他微微抬头,示意季淮序回头。 季淮序转身,便见谢执穿著一身玄色麒麟长袍,威武的的麒麟头落在谢执的右肩,他一只手掌搭在腰上的佩剑上,另一只手,捻动手里黑金色琉璃手串。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可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此时不高兴,非常,非常不高兴。 季淮序知道,他是为自己刚刚僭越的行为恼火。 转身,季淮序大步流星地朝著城墙走去。 第117章 「我还以为你也喜欢少卿大人呢。」 站在高高的城墙上,谢执与季淮序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两人的目光却是一致地盯著那一抹雪白。 直到那抹雪白越来越小,化作一个小点,从视线范围彻底消失。 谢执捻动佛珠的手停下:“看够了?” 不等季淮序回答,谢执一个转身,一拳狠狠打在了季淮序的小腹上。 谢执是个武夫。 这些年他回归朝堂,穿上文人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他满身的锋芒,以至於很多人都忘了。 谢执曾经一人一枪一马,孤身追杀敌军数十里,斩敌军將领首级。 他这一拳让季淮序直接面色惨白地跪在了地上。 谢执手中的剑柄抬起季淮序的下巴:“孤警告过你,不要碰她,只是季少卿似乎把孤的话,当做耳旁风了。” 季淮序被迫仰著头,被谢执打过的地方仿佛被狠狠搅动过,五臟六腑都移了位,疼得他视线都是模糊的。 他知道,谢执是个疯子,哪怕平时偽装得很好,可一旦触碰到他的底线,哪怕是自己人,他也会杀得毫不留情:“属下不敢。” “不敢?” “孤瞧著少卿大人敢得很,孤还没死,便急不可待地抢孤的女人。” 谢执舌尖扫过槽牙,眉眼更冷。 若是季淮序大大方方承认,他还能高看季淮序两眼。 可他这般模样,只让谢执愈发瞧不起他。 连喜欢的女人都不敢去爭去抢,说到底,还是废物。 真想让綰寧看看,她曾经掏心掏肺喜欢的就是这么个懦弱的玩意。 不过不看也好。 不看,便不会脏了眼。 季淮序深吸了一口气:“臣只是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 “好一个情不自禁,那要不要孤帮你把它废掉,免得你下次再见到她,再做出什么情不自禁让你后悔的事情?” 季淮序瞳孔放大:“臣,会管好自己,不会再犯了。” 谢执没吭声,那双孤狼一般狠戾的眸子落在季淮序的身上。 季淮序知道,谢执是动了杀心的。 “臣以后,绝不会主动与陆姑娘见面,只是还请殿下,多多善待陆姑娘。” 谢执收起长剑:“起来吧。” “谢殿下。”季淮序撑著地面,缓缓站起。 “都是要成婚的人了,季少卿也该收收心了,孤给你批两日假,好好陪陪谢家那小姑娘,別让人伤心。” “是。” 话音刚落,谢执余光看到一个小太监跑了过来。 “什么事。” “殿下,静嬪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没了,陛下听闻噩耗,晕了过去。” “孤知道了。”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惊云:“叫沈默进宫,另外你亲自跑一趟平安巷,说我这几日有要事,就先不回去了。” 说完,谢执已经大步流星地朝著皇帝寢殿走去。 季淮序扭头,看向平安巷的方向。 原来,她住在平安巷…… 只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呢,他註定,不可能再和她有什么瓜葛。 陆綰寧坐在院子里剥石榴。 她一颗一颗地剥著,不像是准备吃倒像是在玩。 “姑娘这样一颗一颗地剥,要剥到猴年马月,奴婢来吧。”青桃伸手要接过陆綰寧手里的石榴。 陆綰寧摇头,將石榴护在怀里:“你不懂。” 这剥的不是石榴,是她的心。 陆綰寧往嘴里丟了一颗石榴籽,好酸。 陆綰寧喝醋了吗,身上酸味这么大! 要走就走,要留就留,何必如此纠结!! “陆姑娘。” 陆綰寧一愣,她转身疑惑地看著惊云:“惊云护卫,你怎么来了?” “可是六郎忘了取什么公文?” 惊云摇头:“这几日主子有事情要忙,可能顾不上卢小姐,主子让属下来嘱咐姑娘,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尤其要按时喝药。” “不可以耍性子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陆綰寧愣怔点头:“是很要紧的事情吗?” 惊云点头:“属下还有別的事情要做,就先告退了。” 等到惊云离开,陆綰寧看著刚刚还一碧如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乌云翻滚,仿佛一场暴雨,即將来袭。 陆綰寧知道,六郎说有要紧事,那就真是有要紧事。 她递给惊云一把伞:“你嘱咐六郎,让他不要太过劳累。” “属下一定帮陆姑娘把话带到。” 陆綰寧预感不错,惊云前脚刚走后脚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场大雨一直下到次日清晨。 京都的桂落了一地,院子里多了几分秋色,早上出门带著一股寒意。 陆綰寧穿著披风,站在宫门口等谢瑶一同去上课。 “綰寧,你怎么还在这里,再不进去上课要迟到了。” 不等陆綰寧开口,那贵女再次开口:“你不是会等谢瑶吧?” 陆綰寧轻轻点头:“別等她了,她这几日都不会来了。” “快走快走,你与她关係那么好,难道她没告诉你,她接下来两日都请假了。” “都请假了?为什么?可是身体不適?水土不服?还是昨日我不在又有谁欺负她?” 那贵女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一连串问这么多,我怎么回答你,放心吧,她没生病,也没人欺负她,你都那么护著她了谁敢欺负她。” “人家只是和未婚夫一起去京郊游玩去了。” 陆綰寧一瞬间怀疑自己幻听了。 “未婚夫婿?” “就是季少卿啊,虽然还没正式订婚,但听说这婚事基本上差不多了,季少卿还特意向殿下告了假,说要陪这位姑娘一起熟悉熟悉上京城。” “说起来也真令人唏嘘,我原本以为季少卿將来是要和姜敏订婚的,谁知没了姜敏,又来了一位谢小姐。” 陆綰寧知觉一颗心架在火上炙烤一般难受,呼吸像是锋利的刀片,划开喉咙。 “綰寧,你怎么哭了?” “啊?哦,昨日扭了一下脖子,刚刚一动,又疼了起来,没事的没事的。”陆綰寧露出一个与往常一般无二的笑。 那贵女急忙將自己手帕递到陆綰寧面前:“嚇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也喜欢少卿大人呢。” 第118章 「那孩子,好像咱们的宝珍」 陆綰寧接过帕子,笑著说了一句谢谢,避过了喜欢季淮序这个话题。 所以,惊云说谢执有要紧的事情去忙,所谓的要紧事情,就是陪谢瑶熟悉京都。 还真是,要紧啊。 陪了他那么久,她陆綰寧连一句真话都不配听到是吧? 將眼尾的眼泪擦乾,等抬起头,陆綰寧脸上已经恢復了如常的笑容。 一旁的贵女还在给陆綰寧分享八卦。 “对了,綰寧你知不知道,昨日宫里出事儿了。” 陆綰寧捏著帕子疑惑地看向她。 “静嬪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没了,陛下怒火攻心,吐血后晕倒了,接下来几日的早朝都罢免了。” “我听我爹说,皇帝身体本来就不好,皇后常年摄政,接下来几日,京都怕是要变天了……” 陆綰寧对这些不感兴趣。 如今无论是皇后贏还是太子贏对她都没什么关係。 才刚坐回到位置上。 陆綰寧就平日里负责教导礼仪的嬤嬤走了进来。 “这几日上课的先生们身子不適,暂时便不上课了,具体什么时候恢復上课,我会再通知诸位小姐。” 嬤嬤这话瞬间引起轩然大波。 本就不怎么平静的课堂瞬间乱作一团。 陆綰寧原本以为只有女学这边散了学,可等拎著书箱离开,陆綰寧才注意到,男学那边同样也散了学。 嬤嬤是谢执的人,见陆綰寧呆呆你站在上书房门口,忍不住上前:“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宫里已经乱起来了,快些回去吧。” 陆綰寧疑惑地看著嬤嬤。 这位教礼仪的嬤嬤平日里颇为严格,平日里除了必要的礼仪,並不十分管她,甚至她睡觉嬤嬤还会让她去旁边的房间躺著睡。 陆綰寧当初一度以为这位嬤嬤是在捧杀自己,每日诚惶诚恐,回去和六郎说,还將六郎逗笑。 后来还是六郎说,嬤嬤这是喜欢她,怕她真的累著,让她不用担心,她这才放心下来。 陆綰寧笑著道:“多谢嬤嬤关心,嬤嬤也回去吧。” 嬤嬤点点头,见她脸色不好看,又安慰了一句:“莫要担心太多,用不了多久,风波就会平定下来。” 话音刚落,陆綰寧便见李夫人抱著书从里面出来。 她见到嬤嬤,脚步微微停顿:“吴嬤嬤。” 吴嬤嬤转身:“纪先生且稍稍留步,我正好有几句话想同纪先生单独聊聊。” 陆綰寧知道没自己什么事情了:“既然两位先生有话要说,那学生就先告退了。” “走吧,路上慢些。”吴嬤嬤耐心嘱咐。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纪明棠知道吴嬤嬤是谢执的人。 跟著吴嬤嬤一路进了茶室,吴嬤嬤不紧不慢地沏茶:“听说纪先生还在找寻那孩子?” 纪明棠接过茶杯,不知道吴嬤嬤为什么会忽然问起这个问题,沉默点头:“能不找吗?” 吴嬤嬤將泥壶放回到炭炉上:“这么多年了,纪先生有没有想过,人,有可能已经不在扬州了,说不定兜兜转转,已经在您眼皮子底下了呢?” 这话她好几次都想开口。 上书房但凡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陆綰寧和纪明棠那不是一星半点的像…… 平时也有不少人提过这个话题。 可纪明棠从不將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她本不是个多嘴的人,可今日看著陆綰寧孤身一人站在上书房门口,她到底忍不住。 这么好的孩子,就算纪先生与谢郡主不睦,也不该牵连到孩子身上。 纪明棠闻言瞬间知道吴嬤嬤要说什么。 她抬手打住吴嬤嬤的话:“我知道嬤嬤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可以清楚地告诉嬤嬤,不可能。” “她陆綰寧绝不可能是我纪明棠的女儿。” “我不否认,她的確长得与我有几分相似,可人品上也差太多了。” 吴嬤嬤闻言眉头蹙起:“您对陆姑娘的偏见是否有些太深了?” 她最初是因为殿下是缘故,对陆姑娘多加照拂。 可后来隨著接触,吴嬤嬤是打心底喜欢綰寧这孩子。 开朗,大方,却又带著一股这个年纪该有的稚气与笨拙。 待人真诚质朴。 就算是偶尔犯了错,让人头疼,可只要看到她那双黑葡萄一样水汪汪的大眼睛,心里的火气也就散了。 再说那股子机灵劲儿,也是让人喜欢的紧。 这样的孩子,谁看了不喜欢,偏偏在纪先生的眼里,也不知怎么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我对她有偏见?”纪明棠冷笑。 “是嬤嬤识人不清,被她蒙蔽了双眼吧。” “一个破坏別人感情的外室,一身的狐媚手段,这样的人若是好孩子,那我上京城这些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培育出来的名门贵女又算什么?” “嬤嬤不必再说了,我还有事情,就先告辞了。” 说罢,她也不管吴嬤嬤脸色好不好看,起身便走。 …… 陆綰寧从宫门离开的时候,宫门口的马车走的差不多了。 只剩零星几辆马车。 倏然,陆綰寧看到一辆马车逆向朝著宫门口驶来。 那辆马车装饰不俗,陆綰寧看了一眼车檐上掛著的灯笼,上面写著一个漂亮的李字。 上京城姓李的达官显贵不多,只有李首辅一人。 陆綰寧后撤避让。 却又忍不住好奇,这位李首辅到底长了什么样子。 陆綰寧抬头的瞬间,偏偏那位李首辅也凑巧看向窗外。 一时间四目相对。 陆綰寧尷尬急忙低头。 李首辅的眉头却是紧紧皱起,这孩子,眉眼间好像明棠。 让他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当年走丟的那个孩子。 若是那个孩子在,如今也该这般大了。 想必,也该如此出色…… 想到自己的女儿,李首辅眼中闪过痛惜的神情。 他忍不住想去再看看陆綰寧,然而等他回过神从马车上下来,哪里还能看到陆綰寧的身影。 只有一辆辆马车无情地从身边驶过。 “老爷,你怎么来了?” 纪明棠愣怔地看著李鹤。 李鹤回过神来看向自己的夫人:“刚刚看到一个穿著上书房衣衫的孩子,一瞬间,我以为看到了咱们的宝珍……” 宝珍是他们大女儿的名字。 当初起这个名字,李鹤还被夫人嘲讽了一番土气,不走心,可在李鹤心里,那个女儿就是他此生的珍宝。 但偏偏…… “对了,你在上书房教书,你肯定见过那个孩子,她与你长得很是相似,是哪家的孩子?” 第119章 「她是孤的人,孤护著她有什么问题吗?」 面对李鹤的问题,纪明棠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散乾净。 “我不记得有这么个学生,想必是老爷看错了吧。” 说完,她抬脚上了马车。 李鹤却不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那孩子长得的確太像了。 但他也知道,这孩子是纪明棠心头的一块病。 他嘆息一声,没再提起这件事,准备等回头问问女学那边的其他先生。 …… 陆綰寧回到平安巷。 青桃见陆綰寧回来,面露惊讶:“姑娘今儿又请假了?” 陆綰寧摇头:“没请假,上书房休学,短时间內不会上课。” “休学,可是宫里出了什么大事儿?” “说是皇帝陛下晕倒了,太子殿下和娘娘在宫中给陛下侍疾。” 陆綰寧其实多少能猜到一点,让上书房下令休学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毕竟能在上书房念书的,除了她,便是王公贵族的后代,女学这边还稍微差一些,男学那边可是各大家族的命根子。 皇后若是发了狠,下令封宫,到那时候,所有大臣的孩子都握在皇后手中,便是原本站在太子那边的,也会纷纷倒戈。 皇后娘娘,棋差一著。 不过这场斗爭才刚刚开始,她並不清楚双方握有的底牌。 但她还是更看好太子一点。 她承认,皇后娘娘是女中豪杰,从一个籍籍无名的侯府庶出小姐,一步一步走上权利的巔峰。 可她的对手,是太子,是一人一枪威震北狄的天策上將。 是断水绝粮敌军围城都硬能杀出一条血路的谢执…… 他敢在金鑾殿上当眾斩杀太子。 敢把大臣剥皮剜骨,吊在城门的谢执。 阴谋,在强硬的实力面前,不堪一击。 “姑娘,你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陆綰寧没在意:“估计是昨晚没睡好,这几日京都估计不会太过安寧,我去榕园那边小住一阵,你留在这里看家。” 说话间,陆綰寧进了屋。 青桃一愣:“姑娘不带奴婢?” 青桃是六郎的眼睛,既然已经打算离开六郎,她自然不打算再留一双六郎的眼睛在身边。 是的,离开六郎。 在听那位同窗说,季淮序陪谢瑶游玩后,陆綰寧便下定了决心,彻底离开六郎。 她承认,她对六郎动过心。 可是六郎给不了她想要的一切。 她也给不了六郎想要的一切。 与其將来相看两厌,倒不如就此放手,各奔前程,谁也別耽误谁。 陆綰寧將银票装进自己的荷包里。 她才不傻呢。 这些东西都是六郎给她的,说到底,一切都是她应得的! 既然是她应得的,她凭什么不拿走。 这宅子也是她的! 不过这里全是她和六郎的回忆,陆綰寧觉得继续住下去,自己短时间內肯定忘不了六郎。 何况六郎並未厌倦她的身子,她怕亲口和六郎说散货的事情,会被六郎一根链子锁在床上,日后跑都没地方跑。 得找个地方躲躲。 她捨不得上京城的荣华富贵。 可偏偏上京城是六郎的地盘。 那什么人会让六郎有所顾虑呢? 陆綰寧心里胡思乱想著,手里收拾东西的动作没停。 “叮铃”一声脆响,金釵掉在地上,陆綰寧急忙弯腰去捡。 余光却看到了放在不远处的那双四爪盘龙皂靴。 太子?? 对啊! 太子是六郎的上司! 六郎就算有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去东宫发疯抢人。 陆綰寧觉得自己可太机制,太聪明了! 老天爷对她还真是不薄! 给了她倾国倾城的容貌,又给了她这令人嫉妒的脑子。 陆綰寧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姑娘,马车备好了。” “哦,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收拾点东西。” 陆綰寧摊开信纸。 既然要断开,那自然要留封书信把一切都交代清楚。 陆綰寧挺庆幸六郎在日常各个方面都不苛待自己,还教自己学字。 不然只怕她现在想要留一封书信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到第一次和六郎通信,自己那狗爬一样的字。 陆綰寧忍不住笑了起来。 后来六郎还为了她特意求来了太子殿下的字帖。 甚至后来低头主动道歉。 傻狗…… 笑著笑著,眼泪不自觉就流了出来。 陆綰寧胡乱將脸上的眼泪擦乾,继续往下写。 她想写几句祝贺六郎新婚快乐的贺词。 可笔停在半空,陆綰寧发现自己实在不是个大方的人。 她实在无法祝福那个曾经和自己繾綣缠绵的男人和另一个人新婚欢好,百年好合。 哪怕另一个人是她母亲的外甥女。 是她的朋友。 她承认,她就是小气,自私! 长长的一封信写完,陆綰寧等字跡干透后,將书信放在了书房。 谢执交代过,除了她与惊云,不会有第三个人有权利隨意进出书房。 所以陆綰寧不担心这封书信会被人看到。 更不担心会被青桃发现。 所以这封书信,六郎至少两日后才会发现…… 两日,够她替自己筹谋了。 如今唯一的问题是,该怎么混进太子府。 …… 御书房。 吴嬤嬤从后门进入后,恭敬道: “殿下,已经按照您的嘱咐,將一眾学子遣散,老奴特意拦在采星姑娘之前,送姑娘出宫了。” 谢执將手里的奏摺放下:“孤知道了,辛苦吴嬤嬤了。” 吴嬤嬤摇头。 “老奴不辛苦,只要殿下能替娘娘报仇,自己活的开心,老奴就是死也情愿了。” 谢执看著吴嬤嬤慈祥的面容。 当年,他的生母被皇后污衊,打入冷宫,若不是吴嬤嬤护著,他和母亲早就死了。 他对吴嬤嬤是感激的。 这些年该赏的也都赏了,他几次提议让吴嬤嬤出宫养老,吴嬤嬤不愿意,谢执也就隨她去了。 “殿下,这次,您有几分把握?” “七分。”谢执淡淡道。 吴嬤嬤点头,她了解谢执,话从不说满,七分,足够了。 她笑著从御书房退出。 眼里含著泪。 妹妹,你看到了吗,姜皇后她终於走到尽头了!! 你的仇,殿下替你报了!! 吴嬤嬤离开后,惊云满脸复杂地看著谢执。 “有什么话就说,没话就滚。”谢执拿起旁边的奏摺,看都没看惊云一眼。 “殿下,这事儿做得不像你。” 他说得是放上书房学子回去的事情。 以殿下的性子,先借皇后的名声將上书房学子圈禁、屠杀。 让所有大臣都恨毒了皇后,然后不需要殿下出手,那群大臣会自己发疯,將姜家吃的一根骨头都不剩。 这才像是殿下的行事风格。 狠辣,不留一丝后患。 “该不会,又是因为陆姑娘吧?” 谢执手里的硃笔一顿,却没否认:“她是孤的人,孤护著她有什么问题吗?” 惊云闻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所以殿下这是亲口承认,心里有陆姑娘了! 第120章 离开 “这话您不该对属下说,您该对陆姑娘说。” “陆姑娘要是知道殿下心里这么在乎她,又要乐得跟个孩子似得了。” “不过陆姑娘的嫉妒心有点强,殿下日后抬陆姑娘进府,只怕再难抬別人入府咯。” 谢执又拿来一本奏摺,毫不在意:“她不会。” 谢执想到陆綰寧那双乖巧的眼睛。 嘴角无意识上扬:“这世上,不会有比綰寧更乖巧的孩子。” 惊云震惊地看著谢执:“殿下,您……”对陆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乖巧? 上书房当眾掌摑贵女。 教唆薛家大姑娘杀人。 甚至设计您被断袖之癖的苏家大郎…… 这特么叫乖巧? 您管这叫乖巧! 陆姑娘就差拿跟金箍棒,把天戳个窟窿再狠狠搅个天翻地覆了! 陆姑娘那叫会装! 那不是乖巧。 谢执闻言冷笑:“你很懂她?” 惊云乖乖闭嘴。 作吧作吧,等把陆姑娘真惹炸毛了,殿下找不到人,就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了! …… 陆綰寧去了榕园后,半夜拎著包袱就跑了。 陆綰寧懂的財不外露的道理。 因此翻墙跑路的时候没忘记乔装打扮。 她估计將自己打扮成一个中年妇人,满脸的尖酸刻薄像。 住客栈也不住最贵的房间,只要了一间中等往下的。 毕竟这里是京郊,不是京都。 她被送进京城的时候因为太晚,住了一次京郊的客栈。 陆綰寧总结出一个字,乱。 最下等房间是大通铺,很多扒手。 一个晚上,陆綰寧至少听到下房三个人骂自己的钱被人偷走了。 上房也不安全。 店家们甚至专门告诉盗贼,哪个房里住著有钱的外乡人。 当初那个送她进京的师爷就被偷了一大笔钱,要不是他是官身,把所有人都扣在店里,又请了当地府尹,她这辈子都不知道住个店还能有这么多门道。 饶是如此,陆綰寧当天晚上还是被偷了。 她说是上京城来探亲,装了一篮子的鸡蛋,早上醒来,篮子和鸡蛋都没了…… 陆綰寧庆幸自己的银票和金子都是贴身携带,没被摸走。 一出门,陆綰寧就听到几个人在骂。 男人手里的藤条不断往自己的婆娘身上抽:“妈的,叫你看不住钱!” “老子存了那么久的钱,现在都没了!” “你说,你怎么赔老子!” 那女人被打得蜷缩在地上。 陆綰寧有些看不下去。 刚要开口,一道声音却抢先一步:“住手,不过是几两银子,你再打她便要被打死了!” 陆綰寧转头,震惊地看著出现在这里的季淮序。 他,怎么会在这里? 说话间,季淮序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向男子。 “我劝你不要多管閒事!” “我打我自己的婆娘关你什么事情,还是说,你看上我家婆娘了?” 陆綰寧看著地上那个狼狈不堪的女人,颇为无语。 人家不过是仗义执言,这男人竟然往这方面去想,齷齪! “还请你放尊重点,也对你的娘子尊重一点。” “呸,老子就不尊重,老子不但不尊重,老子还要狠狠打她,她是我钱买来的老婆,我想怎么打她就怎么打她,你管得著吗!” “別说我就这么打她,我把她脱光衣服,按在这里操她,跟你也没有半毛钱的关係!” 陆綰寧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你说她是你钱买来的,那若是我钱向你买她,你卖吗?”『 男人一听来了劲儿。 他手肘狠狠敲在季淮序身上:“听到了没,这才是真正的仗义执言!” “老婆子,你想买她?” 陆綰寧微微頷首:“我家闺女刚生完孩子,缺个洗浴做饭的,你若是肯卖,十五两银子买与我,若不肯,便罢了。” 十五两买一个粗使下人是寻常价格。 “二十两。” 陆綰寧嗤笑一声:“你当我老婆子是傻子?” “十五两,爱卖卖,不卖你自己打死吧。” 说罢,陆綰寧抬脚便要往店外走去。 那男人法子,“你好歹让我考虑考虑,十五两的確太低了,再高点。” 陆綰寧刚想说什么。 “就依你二十两,剩下的五两我补给你。” 陆綰寧闻言皱眉看著季淮序。 这个傻子,当银子是大风颳来的吗? 不过算了,他愿意钱,自己当什么好人。 男人闻言瞬间乐了起来。 陆綰寧从袖子里掏出零零碎碎的银子。 季淮序同时也取出五两银子。 他站的高,陆綰寧低头数钱的时候他一眼看到陆綰寧藏在衣领里鲜嫩如羊脂的脖颈。 季淮序一愣。 “我给她写个卖身契,你俩签字画押。” 说著陆綰寧向店家要来纸笔。 她知道自己多管閒事了。 但她马上就要进京了,倒也不閒麻烦。 季淮序看著陆綰寧那一手与谢执如出一辙的字跡。 心里满是震惊。 他记得,綰寧是会乔装打扮的。 陆綰寧拿著两人按了手印的卖身契。 又看了一眼蜷缩在角落的女子。 將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擦擦脸,还能站起来吗?” 女子知道以后这就是自己的主子,生怕被嫌弃转手又被买了,急忙点头。 陆綰寧看著她將脸擦拭乾净。 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刚要带著她离开,手腕倏然被人捉住。 陆綰寧转头,颇有几分无语地看著季淮序:“银子是你主动往上加的,与我无关……” 季淮序点头,他一错不错地盯著陆綰寧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是她。 第121章 混入东宫 被季淮序如此盯著,陆綰寧毫不怀疑他认出了自己。 不该多管閒事,人家是官,怎都不可能被欺负。 反倒是自己,逃跑第二日便被捉。 “你……怎么装扮成这番模样?” 季淮序知道自己不该与她接触,可看到她,认出她后,他的身体总是先於理智做出决定。 等他想反悔的时候,已经迟了。 陆綰寧一听他这话便知道是被认出来了。 她扯开季淮序的衣袖,算了,既然认出来了,索性也不与他装了。 “出来一趟。” 说完,她率先走了出去。 那女子脸已经擦乾净露出清秀的模样。 陆綰寧对此不甚在意。 季淮序跟著陆綰寧出了闹市,就见陆綰寧忽然將那女子的卖身契塞到他的手里:“我府上不缺人,你要是缺人就带回去,都是熟人,我也不坐地起价了,给我十五两银子就成。” 季淮序闻言低头失笑。 这么多年了,綰寧还是如此。 他將自己的帕子递给陆綰寧:“把脸擦擦。” 陆綰寧摇头:“你就说你要不要,你不要我就带回去了。” 季淮序看著陆綰寧:“我身上没带多余的银子,这个抵给你如何,放心值十五两。” 陆綰寧看著他取出一只鹤衔合欢步摇釵。 做工很精美,很大气。 能看得出,这步摇釵被主人保护的很好。 季淮序的確一直很喜欢这釵子。 当年在扬州,陆綰寧看上了一款类似的步摇釵。 二十五两。 问了价格后,陆綰寧拉著他便走了。 当初他是可以拿出这笔钱的,但他要上京赶考。 不可能把银子用在这种地方。 他一直记得陆綰寧当时那惋惜的眼神。 后来他第一次办案,得了一笔不小的奖金,特意让工匠按照当初的记忆打了这么一支簪子。 金钱上有所超支。 但他想,綰寧看到这支簪子一定会喜欢的。 再后来,钱权都已经到手,他给陆綰寧筹备的聘礼也越来越多。 再见到陆綰寧,他不知怎么忽然想就想起了这簪子。 这几夜,他无数想起陆綰寧那失落的眼神。 他想,当初该给綰寧买下那簪子的。 钱没了,可以再赚,可他这辈子都没有亲手替陆綰寧挽发画眉的机会了。 老天到底是眷顾他的…… 然而,陆綰寧只看了一眼便將那步摇釵还给了季淮序。 “我不要。”跟了六郎后,什么样的金银首饰,精致小玩意她没见过。 这步摇釵是不错,但也仅仅就是不错而已。 何况他这么宝贝的贴身携带,肯定是要送给別的女人的。 她陆綰寧才不稀罕別人不要的东西。 “算了,反正也就十五两银子,你还给我家六郎便是。” 说著,陆綰寧將那卖身契一併给了季淮序。 “走了。” 路过那女子的时候,陆綰寧转身道:“日后他就是你的主子了,他人蛮不错的,跟著他至少不会被虐待。” 说完,陆綰寧抬腿便走。 季淮序愣怔地看著陆綰寧的背影。 他捏著手里那根步摇釵,最终只是默默將步摇釵收起。 她看著那楚楚可怜的女人,良久道:“待会儿我会让人带你去府上。” 女人闻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忙向季淮序磕头: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你不该谢我,你真正该谢的人是她。” 若只有他,他最多训斥那男人几句,根本不会从男人手里把她买下来。 但綰寧不同,綰寧永远会在不伤害自身利益的前提下,出手帮扶。 女人抬头,迷茫地看向那走远的中年妇女。 她脚步那么轻盈,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中年妇人,想到刚刚陆綰寧那少女般明亮清澈的声音,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陆綰寧进了京才卸了妆。 她换了一身普通的布衣,在太子府周围转了一圈。 末了疑惑地挠了挠头。 这太子府怎么比榕园还大! 太子他住这么大的宅子真不会迷路吗? 在太子府周围蹲了两日,陆綰寧发现太子府下人出门的规律。 那个负责採买的嬤嬤为人很是不错。 因此第三日,陆綰寧便故意装扮了一下,见著那採买的嬤嬤出门,故意往那嬤嬤身上一躺,直接晕了过去。 郑嬤嬤在太子府当差这么多年,什么样式的碰瓷的没遇见过,陆綰寧刚朝著自己倒下的瞬间,她便闪身躲开,结果这孩子像是后脑勺长了眼。 郑嬤嬤看著倒在自己怀里的姑娘,罢了,能倒在她身上也是她的本事。 她嘆息一声,叫了几个丫头来,將人背进了她的屋子。 郑嬤嬤身为管事嬤嬤,每日忙的脚不沾地。 她做事谨慎。 知道陆綰寧不是真晕,她也懒得叫大夫也没时间陪她在这里演戏,从床底拽出手腕粗细的锁链子,陆綰寧手脚锁住后,她怕不保险,又將房门上了锁,走之前还不晚忘嘱咐府上侍卫,盯紧她的院子。 陆綰寧听著郑嬤嬤远去的脚步声,缓缓睁开眸子。 她刚想翻身,不想郑嬤嬤用来绑她的铁链子比她还沉。 她连翻身都做不到。 不愧是太子府的嬤嬤,做事儿就是谨慎,力气也是真大。 不过再谨慎还是让她混了进来~ 第一步,混进太子府,计划通!! 在床上一直躺到中午。 门口终於传来动静。 陆綰寧急忙合上双眼继续装晕。 郑嬤嬤看著躺在床上的陆綰寧,她走上前,掐住陆綰寧的下巴打量起来,这一眼,嬤嬤愣了好半晌。 好標誌的美人胚子。 她说出口的话都不自觉软了下来:“再不醒,我可就走了。” 陆綰寧闻言不急不慢悠悠转醒。 郑嬤嬤一见那双楚楚可怜的眸子,心里已经开始猜测是不是皇后那边派来的人…… “婶子,能给口吃的吗,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说完,陆綰寧肚子配合著咕嚕叫了一声。 郑嬤嬤扫了陆綰寧一眼,一身皮嫩的能掐出水,这酥胸细腰,饿了三天? 谎话都不会说。 她给陆綰寧解了锁链:“待会儿吃了饭你便离开吧。” 陆綰寧闻言急忙摇头,她跪在床上,拉著郑嬤嬤的手,哭的跟个泪人一样: “嬤嬤不知,我本是好人家的姑娘,只因长得太过出挑,被李家公子惦记上,父母被人整死,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李家公子手里逃脱,还望嬤嬤给份活路。” “嬤嬤放心,我绝不是那等好吃懒做的人,粗活累活我都能做得,我绣工也好,会双面异绣,会弹琴,会写字,也会算帐。” “您收留我,绝对不会吃亏的。” 陆綰寧太清楚在这种深宅大院有一技之长的重要性。 果然,听到陆綰寧会算帐,会双面异绣,郑嬤嬤哪怕知道陆綰寧来路不明,最终也还是心动了。 “我还会煲汤,做凉茶,嬤嬤就留下我吧,我真的很有用的。” 说著,她轻轻晃了晃郑嬤嬤的衣袖:“嬤嬤~” 郑嬤嬤没有孩子,见陆綰寧如此机灵可爱,像只小猫崽子似的乖巧,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最终僵硬道: “先给我打下手吧。” 第122章 成功入职 陆綰寧闻言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谢谢嬤嬤。” 嬤嬤抬手打断陆綰寧:“別高兴太早,你要是做事儿不机灵或者是达不到我预期,明日便拿钱走人。” “嬤嬤放心,我一定好好学,好好做。” “先去吃饭吧,吃完饭领套衣服,日后你就住我旁边的那件屋子,那屋里椿芽在住,她人不坏,你多与她相处几日便知道了。” 带著陆綰寧到了下人伙房。 嬤嬤带著陆綰寧打了饭。 简单的两菜一汤。 都是素菜,一个是青菜烧豆腐,一个清炒豆芽。 嬤嬤的伙食多了一道肉。 陆綰寧吃饭不挑,这样的菜也吃的喷香。 这倒是出乎郑嬤嬤的意料。 她原本还想著,陆綰寧这细皮嫩肉的样子,吃饭定然挑食的厉害。 要知道之前皇后娘娘的人也试著用这招往府里混过。 只可惜,第一关便过不了,见著这没有半点荤腥的饭菜,一会儿嫌米饭太硬,一会儿嫌菜烧得太老。 做事儿也是,净帮倒忙。 可这姑娘不同。 “嬤嬤,我吃完了。” 郑嬤嬤见她碗底乾乾净净,忍不住道:“吃饱了吗?” 陆綰寧俏脸一红,小声询问:“没吃饱的话,能添饭吗?” 郑嬤嬤闻言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能添,府里这点待遇还是有的,能吃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 陆綰寧又添了一碗。 等郑嬤嬤吃完,她也刚好放下碗筷。 郑嬤嬤目光在陆綰寧身上打量了一番。 这模样身材,若是个可靠的,倒是能给殿下引荐一番。 只可惜来路不明,这样的人,引荐给殿下,那她在府里的日子也就混到头了。 换了下人的衣衫,陆綰寧下午开始跟著郑嬤嬤做事儿。 她算数好,帐一过眼心里就有数。 谢执与宫里的嬤嬤又教导过如何管家。 加上陆綰寧机灵。 原本郑嬤嬤要到晚上才忙完的事物,在有陆綰寧帮忙打下手后,一个时辰內便彻底搞定。 至此,郑嬤嬤看陆綰寧的眼神彻底变了。 她不是没见识的人,知道陆綰寧这一身本事离了太子府也能大展身手。 因此对陆綰寧越发喜欢上心。 抱著被子进了屋,陆綰寧就看到气鼓鼓的椿芽。 她下午就注意到椿芽那恨不得刀了她的眼神。 笑著走到椿芽面前,她拉过椿芽的手,將自己腕子上那只素银鐲子直接戴在了椿芽的手腕上:“我初来乍到,日后还望椿芽姐姐多多指教。” 椿芽下午就注意到陆綰寧腕子上的银鐲了。 是宝妆阁的货,她认得。 当时她心里还酸溜溜的,如今这鐲子戴到自己手腕上,下午的憋闷瞬间烟消云散。 她惊喜地看著手腕上的鐲子,看陆綰寧的眼神也变了: “这可是宝妆阁的鐲子,使不得使不得,太贵重了也。” 她嘴上推辞著,却没真捨得將鐲子摘下。 陆綰寧笑呵呵道:“日后我与姐姐朝夕相处,少不了姐姐帮扶,鐲子再贵重也不过是个物件,比不得你我姐妹情深。” “何况姐姐天生丽质,这鐲子衬姐姐。” 椿芽被陆綰寧说得心怒放,嘴角怎么都落不下来。 “难怪嬤嬤喜欢你,你既认了我这个姐姐,我也不让你白认,这府里除了殿下贴身伺候的几个大丫头和管事嬤嬤,谁若是干欺负你,你就报我椿芽的名號。” 陆綰寧露出几丝震惊:“姐姐在府里,这般厉害?” 椿芽闻言得意地扬起下巴:“那是,咱们可是郑嬤嬤手底下的人。” “说句不好听的,便是殿下贴身伺候的大姑娘,也得给咱们几分脸面。” 陆綰寧微微頷首,对郑嬤嬤的了解又添了几分。 “多谢姐姐告知,姐姐也忙了一日了,去沐浴休息吧。” 椿芽应了一声。 等確定椿芽离开,陆綰寧才取出贴身存放的荷包,数了一遍荷包里的银子和金瓜子,確定没少后,陆綰寧这才鬆了一口气。 洗漱过后,陆綰寧躺在床上。 这床只铺了一层被褥,硬邦邦的。 身上盖得被子也不是软软的蚕丝被。 而是普通的布被,布料有些粗糙,陆綰寧有点睡不惯。 她翻了个身,心里埋怨谢执。 都怪六郎! 要娶別的女人还对她身子念念不忘! 害她有福不能享!!! 她想念她的拔步床,想念她的蚕丝被。 也不知道青桃怎么样了。 希望青桃还没发现她逃走的事情吧…… 应该,还没发现吧? 陆綰寧心虚地翻了个身。 …… 青桃在陆綰寧逃走后两个时辰內便接到了榕园那边的消息。 確定陆綰寧真的跑路后,青桃差点没晕死过去。 她白著一张脸找到惊云,匯报了陆綰寧失踪的事情。 谢执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刚从褫夺了皇后参政的权利。 谢执擦去手上的鲜血:“前朝若有不服者,杀。” 说完,他抬脚朝著平安巷走去。 谢执一进平安巷的宅子,便看到青桃白著一张脸跪在地上。 他从青桃身边略过,脚步未有一丝停留。 目光在房间里环视一圈后。 谢执拉开陆綰寧存放银票的小柜子,里面的银票全部消失,金锭和银锭倒还都在,一部分贵重的珠宝字画,陆綰寧也没带走。 他又拉开衣柜。 里面仍旧是他离开前的样子,一件衣物都没少。 转去了书房,谢执一眼就看到放在桌上的书信。 是陆綰寧的笔跡。 撕开信封,打开信笺。 陆綰寧精致的字跡跃然纸上。 [六郎,展信开顏。] [六郎好事將近,綰寧替六郎开心,只是世子断然不会允许六郎豢养外室,为了六郎,也为了我的性命,你我自此还是不要再联络了。] 谢执冷笑一声,这个傻子! 他都把龙袍龙靴放到家里了! 她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第123章 「帮婶子个忙」 深吸了一口气,谢执继续往下看去。 [我回江南了,比起京都,我还是更喜欢江南。] “骗子!”谢执冷笑。 当初他与陆綰寧水乳交融时,他好奇问过陆綰寧,是喜欢氤氳的江南,还是上京城。 陆綰寧想都没想便说了上京城。 她说上京城繁华。 说上京城有他,有谢芳菲和薛芙她们。 还有很多江南没有的好吃的。 而江南,有回南天,有让人討厌的梅雨季节。 衣服晒不干,窗户不敢开! 夏天热得要死! 【你不要责怪青桃,我回江南的事情,早就有了筹谋,她完全不知情,她已经很尽职尽责的在替你监视我了。】 看到监视两个字,谢执的心轻颤了一下。 她知道陆綰寧很多时候都很聪明。 像小动物一样敏锐。 [你要是不解气,柜子里的金锭和银锭你都拿走吧,只是千万不能伤害青桃!!] [还有,最近天气冷了,你记得多添衣物,不要老是为了臭美,穿的薄薄的,柜子里我替你做了一件黑狐披风,你愿意穿就穿,不愿意穿就丟了吧。] [反正日后也会有別人替你做衣服……] …… 陆綰寧的信写得很多。 谢执却看得不是个滋味。 他知道陆綰寧写这封信的时候心里定然很不是个滋味。 其中有几张信纸,眼泪將字跡都模糊了…… 傻子…… 看到最后陆綰寧那发小脾气似得说,让他把东西搬走,然后不祝福他新婚快乐。 谢执彻底忍不住笑了。 这个蠢货。 他打开衣柜,取出陆綰寧做的那件黑狐披风。 陆綰寧是个捨得钱的。 逛街的时候无意间得了这黑狐皮草,回来便和她炫耀过。 当时他还在想陆綰寧不爱这阴沉的顏色,怎么会买这么块皮子。 不曾想原来是给他做披风用的。 摸著那细密的针脚,谢执目光扫向跪在外面的青桃,淡淡道:“你起来吧,仔细说说当日的情况,有一个字的疏漏,孤绝不轻饶。” 青桃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在发现陆綰寧消失不见后,府上迅速派人搜寻,可京郊的客栈、驛馆、马车租赁商户都问遍了,都没见过陆綰寧的身影。 怕陆綰寧是从京城租赁的马车,她甚至將上京城的马车租赁处都问遍了。 谢执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抚摸著那黑色的狐裘。 “马车租赁售卖处既然都没见过她,只能说明两个问题。” “要么她是找人替她租赁购买的,要么,她压根就没有租赁马车。” 话音刚落,房门从外面被敲响。 “殿下,季少卿求见。” “让他进来。” “是。” 季淮序一进院门便看到了墙角开得极好的绣球。 綰寧她很喜欢绣球。 一路跟著隨从进了屋。 季淮序看著装饰温馨的房间,是她的风格…… 行过礼,季淮序將一份文件递到谢执面前:“这一份需要殿下盖章,批红。” 谢执翻开,扫了一眼后,让人去书房拿了自己的太子璽印。 盖好章,谢执看著那方太子璽印,眼神漆黑。 她平时不是很机灵,很愿意动他的东西吗? 这么重要的璽印就放在桌子上,只要她打开盖子,拿起来看一眼,就会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季淮序! 太子官袍,四爪金龙的皂靴。 都这么明显了,她愣是没发现也是个人才。 想起信里,陆綰寧还叮嘱他,不要再往家里带这些危险的东西,稍有不慎会被同僚污衊有造反之心。 万一太子再生出什么鸟尽弓藏的想法,他这辈子就到头了。 那苦口婆心的架势。 谢执再次被气笑。 见季淮序还不走,谢执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还有事?” 季淮序抿唇,从袖子里掏出十五两银子。 “她让我还给殿下。” 谢执看著那十五两银子:“你最近见过她?” “是。” “哪日?” …… 陆綰寧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季淮序卖了。 她现在每日跟著郑嬤嬤。 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 郑嬤嬤说,她一个月有二两银子的月钱~ 等再过段时间,郑嬤嬤还能再把她的月钱网商提一提,一个月能达到三两银子呢! 而且每个月都可以休息三天! 唯一的缺点就是一个月才能吃两回肉。 其他时候若是想要吃肉,只能自己给厨房塞银子,让厨房帮忙做。 陆綰寧实在是馋不住,昨日给厨房塞了一两银子,厨房承诺今日给她做一份红烧肉。 “红烧肉,红烧肉,红烧肉!” “王大娘,我的红烧肉好了吗!” “您还说送我点烤肉串的事情没忘了吧!” 王大娘闻言擦了擦手:“哎呦我的祖宗!!” “今儿太子忽然回来了,现在正事儿都忙不过来呢,哪里有功夫忙你的红烧肉,等过了今日,你想是什么大娘都给你做。” 话音刚落,又一个婆子满头大汗地跑著进来。 “王大娘,坏事了,刚刚前头有个丫头,也不知犯了什么混,一盅佛跳墙就那么倒在了殿下身上,刚被拉出去杖毙,传菜的下人不够用,你赶紧给我找个人顶上。” “双儿呢?” “快別提那死丫头,好死不死今日吃坏了肚子,你敢让她去前面伺候吗?” “那还有谁?” 说话间,两人目光齐齐落到陆綰寧身上。 “这丫头长得倒是水灵。” 陆綰寧可不想去伺候太子。 那是个出了名的坏脾气,一个不高兴就要砍头杀人。 而且前几日,听说他又杀了一批朝臣。 她才不要去伺候呢! “郑嬤嬤还有事等著我,我就先走了。” 转身还没走两步,陆綰寧的衣领便被王大娘拉住。 第124章 他的金丝雀不要他了 “別走,帮大娘一个忙,接下来大娘包你一个月的红烧肉。” 陆綰寧还是不想伺候那位太子殿下。 她早就听椿芽说了。 这位殿下可不是个好伺候的主。 跟在他身边的一等侍女犯了错,那也是说杖杀就杖杀的。 就好像他根本没有感情两个字。 红烧肉能拿钱买,命不能。 她回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不知道端菜上菜的规矩,不知轻重,万一摔了个杯盏碗碟的,殿下追究下来,我没了命是小,咱们膳房只怕也要跟受牵连。” 王大娘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一旁的婆子却先一步开了口:“没学过也不要紧,大娘早就听郑嬤嬤提过你,聪慧,懂规矩,比我们这些在府上混了半辈子的婆子都强,这点小问题难不倒你。” 她这话可没半点贬损嘲讽的意思。 陆綰寧那规矩她们可都是见过的,外松內紧,殿下身边那几个一等丫头都比不过。 不像是为奴为婢的,像大家族出来的掌上明珠。 “你就帮大娘个忙,以后你想吃什么大娘都给你做。” 她又补了句:“不要你钱。” 陆綰寧不为所动。 “好孩子,你也不想看著大娘被拉出去打上个五十大板吧,大娘都一把骨头了!” 见陆綰寧还是没有心动,她將陆綰寧拉到一旁:“这样,算大娘我欠你一个人情,將来你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只管开口,只要不是要了大娘这条命,大娘绝不推辞半个字。” 对方是厨房二把手,一个人情可比什么免费请你吃肉强得多。 陆綰寧心里盘算了一番:“那说好,只跑一趟。” 大娘点头:“你把鸡汤放到桌上就可以了。” “先去把衣服换了。” 陆綰寧换好衣服,跟著对方去了前厅。 路上,冯大娘一个劲儿地叮嘱陆綰寧最近殿下脾气不好,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不要抬头,等殿下离开他们去撤膳就可以了。 陆綰寧认真点头。 將冯大娘说的每句话都记在心里。 简单的教导过陆綰寧如何放菜,如何离开,还没等冯大娘完全教完,那边已经让上菜了。 冯大娘只能紧张地看著陆綰寧,端著托盘离开。 不得不说,哪怕是穿著婢女的衣服,陆綰寧也没泯然眾人,很出挑,很特別,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她。 …… 东宫书房。 惊云一进门便看到屋里掛满陆姑娘的画像。 殿下正在作画,衣袖上沾了顏料他也不在乎。 一个月了。 陆姑娘消失整整一个月了。 惊云从未觉得一个月原来可以如此漫长。 这一个月暗卫恨不得把上京城翻个底朝天。 可饶是如此,別说是人,连个影子都没见著。 惊云原以为找不到就找不到吧。 殿下那么体面的一个人,肯定会淡然地说“既然离开,那就一辈子都別再回来”这种冷漠剧情话…… 然而他到底低估了殿下对陆姑娘的喜欢。 为了陆姑娘,殿下已经半个月没上朝了。 深吸了一口气,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殿下,大臣们在外面跪了两个时辰了。” “人还是没找到?”谢执手指轻轻摩挲著画卷上陆綰寧含笑的容顏,完全不在乎惊云说了什么。 最初几日,他以为陆綰寧只是躲了起来。 加上皇后余孽作祟,他没时间亲自去找。 等平定了皇后与姜家余孽,距离陆綰寧失踪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就像是忽然之间人间蒸发了一般。 整个上京城都找不出她的踪跡。 这让谢执清楚地认识到一个事实。 他的金丝雀不要他了。 他躺在与陆綰寧顛鸞倒凤的那张拔步床上,可惜上面已经没了陆綰寧的味道。 他每日都在想。 她逃这么久,该回来了吧? 可陆綰寧比他想的还要心硬。 她就那么乾乾脆脆的走了。 一个月,一次都没回来过。 惊云看著殿下眼底淡淡的乌青,硬著头皮道:“是,不过上京城就这么大,总会找到的。” 前半个月,殿下就几乎在连轴转,各种事情忙得脚不沾地。 如今虽说大局已定,但前朝还有诸多事情等著殿下去处理,可殿下除了最初两日上过朝,剩下的日子,全都住在平安巷,说是怕陆姑娘回来见不到他的人。 要不是怕大臣跪到平安巷外面惊到陆綰寧,估计殿下如今还不肯回东宫。 “殿下,您已经连续半月不曾好好休息了,还有朝堂的事情……” 谢执看著面前的画卷。 画得再像终究也不是本人,没有温度,不会笑著问他累不累,不会为了让他先一步低头道歉装哭、撒娇,更不会骂他牲口。 他没理会惊云的喋喋不休: “找不到就加派人手继续去找。” “城防营,各个衙门下面不是还养了不少吃閒饭的吗?” “都派出去。” “能找到她,孤有重赏。” 惊云看著完全不在乎朝堂和自己身体的谢执: “是,属下会加派人手。” 想了想,惊云换了个方式劝諫谢执: “殿下,陆姑娘要是在,定然不愿意看到殿下如此,您敢少吃一顿饭,陆姑娘只怕就要开始嘮叨了。” 果然,谢执手中的画笔一顿。 惊云没想到如此有用,继续道: “何况如今整个大雍都落到了殿下肩上,殿下若是垮了,咱们大雍才是真……” 谢执的视线终於从画纸上离开,他抬头,那双深邃的眸子染著疯狂:“你说,她在乎孤,很在乎孤?” 惊云被谢执的眼神嚇了一跳,本能回答:“是,是啊,您忘了,当初您说您在扬州,陆小姐每天都会写信叮嘱您,注意身体,注意时疫……” 这种眼神,他只在殿下当年孤身追杀敌军將领的时候见到过。 殿下他又想做什么? 谢执嘴角忍不住上扬: “是了,她最在乎孤了,听说太子给孤下毒,她便恨不得杀到东宫来。” “你说孤要是毒发,她会不会心疼,回去找孤?” “她知道孤身上有毒未解,她肯定会心疼孤……” “去熬药。” 疯了! 殿下真是疯了! 惊云忍不住僭越:“沈大夫之前嘱咐过您,那药绝对不能再喝了。” “本来为了应付皇后,这些年便一直没有清理余毒,您又不肯顾及自己的身体……” “殿下,万一药效失控,您彻底失去理智,余生谁来保护陆姑娘?” 谢执眼中闪过动容。 然而不过几个呼吸,谢执的眼神再次变得偏执癲狂: “没关係,只要她肯回来,疯了又能怎样?” “那天下呢?”惊云皱著眉头看向谢执。 “天下……”谢执嗤笑一声。 “跟孤有关係吗?” 他拿起桌上沾染顏料的毛笔,继续勾勒之前未画完的画卷。 他连自己都不在乎了,还会在乎什么天下,什么黎民百姓? 他没陆綰寧说的那么伟光正。 他去边境廝杀,不过是发现杀人能压制性癮。 鲜血能让他兴奋,仅此而已。 他从来都不为別人而活,天下苍生、黎民百姓,谁会在乎…… 当然,若是陆綰寧在乎,为了让陆綰寧开心,他装一装还是可以的。 谢执那双偏执的眼睛盯著画卷里少女的容顏。 可你都不在孤身边,孤装给谁看呢? 他病了,陆綰寧就是他唯一的解药。 可惜他终究明白得太晚了一点。 没有陆綰寧,那些一点意思都没有。 天下,谁爱要拿去好了。 愿意挣他们就挣吧,死多少人都无所谓,都与他无关。 他只要陆綰寧能回到他身边,这就够了。 第125章 他和谢瑶订婚了 陆綰寧將饭菜放到桌上,跟著前面上菜的婢女一同离开。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东宫的饭厅,宽大的桌子,精致金贵,却透著沉闷的摆件,陆綰寧忍不住在心里摇头,这审美,还不如她家六郎! 想到谢执,陆綰寧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黯然。 那人如今应该已经发现自己不在了吧…… 他有让人找自己吗? 应该不会吧…… 毕竟自己在书信里已经將事情交代得很清楚了。 她自从进了东宫,还没出去过,赶上休息日也是在院子里喝茶陪郑嬤嬤下棋。 她臭棋篓子一个,但郑嬤嬤愿意让著她。 她玩得倒也开心。 正想著,就听饭厅里的管事婆子嘆息一声:“把饭菜都撤了吧。” 陆綰寧一愣。 不是,她还没见著殿下见膳堂用饭呢,怎么就撤了呢? 不过陆綰寧也知道,在府里当差,最忌讳的就是多嘴。 跟著前面的婢女將碗碟撤下后,还没从饭厅离开,陆綰寧就听见前面的婢女窃窃私语起来。 “从今早就是,摆了膳也不见殿下来膳堂用膳。” “今天中午要不是那贱婢撒了殿下一身的汤,说不准殿下就用膳了呢。” “我觉得未必,你们没敢抬头,我可是瞧见了殿下的脸色,只怕就是坐下也吃不了两口。” “殿下不是贏了皇后娘娘了吗?还有什么烦心事?” “你问我,我哪里知道?” “我倒是知道一点,我姐姐在殿下身边当差,他说殿下心情很差,也不上朝,百官们现在都跪在东宫门外,请殿下上朝呢?” …… 陆綰寧听著婢女们八卦的消息。 眉头忍不住皱起。 这太子殿下也忒不靠谱了吧! 好不容易斗贏了皇后,怎么就开始摆烂了呢? 六郎跟著这样的主子真的能得一个锦绣前程吗? 等等,怎么又想到聿玄了! 不是说好绝对不会再想他了吗? 不想了不想了! 她现在该想的是,待会儿把食盒还回去后,去哪家製衣铺子买衣裤! 她还是第一次在上京城过秋季,没想到一入深秋会这么冷。 几场雨下来,温度一降再降。 哪怕是中午,风一吹都透著一股凉意。 她怕冷,前几日便穿上裤了。 只是太子府发给下人的裤一点都不好看。 就算是穿在里面,陆綰寧也觉得难看。 要是六郎在的话,肯定会笑话她! 陆綰寧的脚步猛然顿住。 怎么又想到六郎身上去了? 说好了要忘掉了,脑子你能不能爭气一点! 再想他我真的要生气了! 真是的! 六郎是给他的脑子种过蛊吧? 吃饭会忍不住想到他。 睡觉也会忍不住想到他。 现在连空暇时间都要占有。 烦死了! 陆綰寧將食盒放下,去旁边是盥室换了衣衫,將衣服交给冯大娘后,这才回去。 昨日发了月例银子,今儿刚好休沐。 从放银子的小匣子里拿出两块碎银子,陆綰寧將小匣子锁上。 她没动底下的银票。 银票的数额太大,不如直接去钱庄取一点零碎的银子用著方便。 反正只要带著印章,隨用隨取。 用过午饭,陆綰寧手里的银子直接得只剩两个铜板。 肉真好吃! 拎著一袋肉鬆酥饼进了钱庄,陆綰寧將自己印章递了过去:“取十两……唔,二十两吧。” 多买几身衣物,而且她现在也没有什么合適的首饰,嬤嬤说了,她们在太子府当差,虽然不允打扮的红柳绿,但也不能一点都不打扮。 秋天皮肤乾燥,夏天的那些膏子轻透,要换一换。 熏衣服的香料也要买一点。 说不准二十两也不太够呢…… 都怪六郎。 她从虽然也喜欢享受,但绝不会如此奢靡! 由奢入俭难啊。 正想著,就听柜檯先生温声道: “姑娘,这印章是您本人的吗?” 陆綰寧刚要点头,想到自己出门特意装扮过,此时顶著的是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遂摇了摇头。 “我朋友的,她有事不能来,让我来帮忙取一些银子。” 柜檯先生缓缓点头:“是这样的,我们这里非本人从帐户取银子,是要多两道流程的,而且二十两也不是个小数目,能请您到楼上雅间稍等片刻吗,待会办理完手续,我会去楼上找您。” 陆綰寧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那好,你们快一些,我待会儿还要去成衣铺子买东西。” 她前脚一走,后脚柜檯先生蹭的一下起身。 他直去了三楼,敲响了掌柜的房门。 “掌柜的,有人拿著陆姑娘的印章,来取钱了。” 话音未落,房门从里面拉开:“本人?” 柜檯先生摇头,將刚刚的事情交代了一遍,同时不忘將印章递给掌柜的。 不管楼下那人是不是陆姑娘,她一定知道陆姑娘的信息。 想到殿下的命令,柜檯先生心中一阵激动。 掌柜的同样激动:“先稳住她,我回来之前不许她离开!:” 话未说完,他捏著那枚印章便往东宫方向跑去。 陆綰寧坐了一刻钟。 吃了一盏茶,点心吃了两块。 陆綰寧正无聊的厉害,倏然听到旁边雅间里有人正在谈论季淮序。 她倒是不想偷听,只是对方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 “昨日那场订婚宴可真是隆重呢。” “我听说上京城一半的权贵都去了,谢瑶可真幸福。” “谁说不是呢。” “季少卿的聘礼给得也够体面,我昨个数了数,整整五十抬呢!” “那礼单念了半个时辰都没念完。” 陆綰寧一愣。 原来六郎和谢瑶已经订婚了吗? 原来,认识一个月就可以订婚,那成亲呢? 是不是也近了。 也是,如今太子殿下贏了皇后。 六郎升职的事情板上钉钉。 那自然也该考虑成亲的大事了。 毕竟,他也不年轻了。 明明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可眼睛为什么还是那么酸? 心也撕裂一般难受。 陆綰寧艰难呼吸著。 她忽然不想取钱了。 也不想继续逛街了。 她想回东宫,想找郑嬤嬤,她想薛芙,想义母了…… 低著头,眼泪很快模糊视线,陆綰寧抬手,手背从脸颊抹过。 才將眼泪抹去,视线来不及变得清晰又被新的水雾覆盖。 第126章 「我说了我不是季淮序。」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陆綰寧全然不曾注意到。 几百名锦衣卫与太子府亲卫將整个钱庄已经围了个水泄不通。 连带街道,都全部封禁,周围除了铁蹄踏过的声音,再无其他半点声音。 用帕子擦过脸,陆綰寧看著帕子上的脂粉。 忍不住骂道: “都怪聿玄这个浑蛋!” “害我有家不能回,上等的胭脂膏子也不能用,只能用这些便宜货,这下好了,进眼睛鼻子了,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谢执刚要推开门,就听到屋里陆綰寧抱怨的声音。 他再也忍不住,哐当一声把门推开。 陆綰寧被嚇了一跳。 还没回过神便被一个炙热、熟悉的怀抱紧紧抱住。 一瞬间,所有委屈,所有不甘如潮水褪去。 陆綰寧呆呆地看著谢执,双手僵在空中。 该抱吗? 她可以抱他吗? 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既然他已经和谢瑶订婚,那他们就不该再维持这段不正常的关係。 他们应该断掉…… 可感情又告诉她,谢执的怀抱真的好温暖。 她最近晚上睡觉,经常手冷脚冷,半夜被冻醒。 每次她都会忍不住想,如果六郎在,她肯定不会冻醒。 六郎会把她的脚放在他的肚子上,等暖好了,再抱著她一起睡觉…… 陆綰寧还没回过神来,脸颊便被男人抬起。 谢执看著陆綰寧那因为妆容关係变得脏兮兮的脸。 若换做旁人,这般丑陋的模样谢执只会觉得噁心,让人拖走。 但陆綰寧不同。 只要看到陆綰寧这张脸,別说只是妆了。 她就算再泥里打个滚,谢执也只觉得她率真可爱。 手指从陆綰寧的眼尾拂过。 他再也忍不住,轻柔地含住陆綰寧柔软的唇瓣。 他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 要温柔一些,不要嚇到她。 不要把她嚇跑了。 但哪怕他再克制,偽装的再像一只绵软的羔羊,谢执骨子里仍是一头狼,一头只懂的掠夺的狼。 陆綰寧被他吻的唇舌发麻,几乎不能呼吸。 等谢执好不容易亲够了。 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呼吸,便听谢执道: “一个月,整整一个月,你去哪了?” 陆綰寧当然不可能说自己躲在东宫。 她推了推谢执:“跟你没关係,反正你都已经订婚了……” 谢执一愣:“我不是季淮序。” 陆綰寧震惊地看著谢执。 她知道男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她怎么都没想到,他为了和自己搞在一起,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 她冷笑著一脚踹在谢执的小腿上: “呵,季淮序成婚和你聿玄有什么关係,是吧?” “別让我看不起你!” “为了干那档子事儿,连自己的名姓都忘了,你可真有本事。” “闪开,我还有事。” 谢执死死抱住陆綰寧:”除非我死了。” 陆綰寧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刚要开骂,陆綰寧才注意到谢执的眸子有些不正常。 那双深邃漆黑的瞳孔,似乎变得暗红。 体温也不正常,高的像火炉。 其实刚刚谢执吻她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 太烫了。 她忍不住抬手,试了试谢执额头的温度。 “好烫,你知道自己病了,在发烧吗?” 谢执將脸埋在陆綰寧的脖颈,唇角无声上扬,声音却低沉可怜: “在发烧吗?” “不知道,就是感觉好冷。” “可能是毒发了吧……” “没事,反正我已经习惯了,能熬过去。” 陆綰寧一听毒发,整个人瞬间紧绷起来,她可是清楚记得谢执上次毒发是什么模样。 要用锁链锁著,还弄的到处的都是血。 胸口当时也缠了纱布…… 她虽然没亲眼见过男人毒发到底是什么模样。 但这些已经足够让她去揣测男人毒发的时候会有多难熬。 “惊云呢,我让他给你请大夫。” “没用,大夫解不了毒,你陪著我就好。” “我不会看病,我陪著你你的体温不会下降,你会烧成傻子的!” 她清楚的记得,隔壁楼的魁娘子生病了,就因为老鴇不捨得给她请大夫,三天后就傻了,眼睛也坏掉了。 “不行,必须给请大夫!” “那你跟我回家。”谢执用鼻尖轻轻蹭著陆綰寧的脖子。 陆綰寧的脖子也是她的敏感点,被谢执这样蹭著,陆綰寧忍不住想要闪躲,可男人树袋熊一样,一整只都靠在她身上,她实在是无处躲避。 “你跟我回家,我就请大夫。” “季淮序,身体是你自己的!” “我说了我不是季淮序。” 陆綰寧懒得和病人计较:“好,聿玄,我叫你聿玄行了吧!” “这样,你现在住哪,我送你回去。” 谢执摇头:“回平安巷,回咱们的家。” 陆綰寧拒绝的话到了唇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良久,她忍不住齜牙:“那是我家,不是你家。” “算了,今天看在你生病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了!” “还能走吗?” “腿软,但能走,外面有马车。” 陆綰寧又想踹他了,但怕他摔倒自己扶不起来,最终只能放弃。 惊云暗中打点好了一切,陆綰寧出门的时候,看到的已经是如常的街道。 看著停在面前的太子车驾。 陆綰寧忍不住牙酸。 她在太子府为奴为婢! 他倒好,还乘坐太子的车驾! 不可否认,这一刻,陆綰寧的內心极不平衡。 她甚至想直接丟下谢执,让他直接这么死了算了。 她这样想著,对待谢执也不像刚刚那么怜惜,上车后將人隨便一丟,转头对车外的惊云道:“去平安巷。” 惊云应了一声,急忙赶车。 车里,谢执控诉看著陆綰寧:“你把我摔疼了。” “你是金子做的还是玉做的,怎么那么娇贵?” “从前摔一下也没见你喊疼。” 谢执抱著陆綰寧:“那我现在喊了。” “找你未婚妻喊去,五十抬聘礼,你喊多少声都没问题。” “可真出息,我跟了你那么久,別说五十抬,五抬聘礼都没见著!” 陆綰寧伸出手,看著自己的五根手指。 五十抬,那得是多少钱啊! 谢执看著气鼓鼓的陆綰寧,抿唇: “我给綰寧五百抬聘礼,綰寧能嫁给我吗?” 陆綰寧闻言冷笑,到了现在还在骗她! “闭嘴吧你。” “看来还是不够,那一千抬怎样?” 第127章 「晚上就可以了?」 陆綰寧盯著谢执:“发烧把你脑子烧糊涂了,一千抬聘礼是什么概念你真的清楚吗?” 一千抬嫁妆,那少说也得…… 陆綰寧抿唇,发现自己也没概念一千抬聘礼到底是多少。 但总之就是很多! 她在扬州城,见过最富裕的聘礼也只有九十九抬,那阵仗,毫不夸张,知府见了都眼红! 一千抬,那不得堪比皇帝登基? 当然,她没见过皇帝登基,只是个夸张的比喻。 谢执知道说了陆綰寧也不信,说一千句都不如脚踏实地去做来的实在。 他靠在陆綰寧的肩头:“难受……” “牛逼吹大了,现在知道难受了?” 嘴上骂著,陆綰寧手背却再一次贴到谢执额头上,比刚才更烫了。 “惊云护卫,能劳烦你派个人去请沈默大夫吗?” “已经去请了。” 陆綰寧闻言鬆了一口气。 她看著谢执:“你现在除了难受还有什么感觉?” “疼,好像有虫子在咬我。” “綰寧,它们咬得我好疼,没有一处是不疼的,让我恨不得將这一张皮都剥掉,甩掉那些咬我的虫子。” “可它们好像已经钻进了我的血管,在里面挪动,啃食我的血管……” 陆綰寧光听他的形容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毒怎么会这么厉害,你就没有解药?” 谢执知道陆綰寧心软,他毫无心理负担地装起了柔弱:“没事的,抱著綰寧就舒服很多,綰寧香香的,虫子们不敢靠近。” 陆綰寧闻言更急了。 她又不是灵丹妙药抱著她哪里等解毒。 好在钱庄离著平安巷不远,陆綰寧搀著谢执从马车上下来。 阳光照在谢执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 陆綰寧虽然不知道他到底中了什么毒,但这种情况,比她预想中还要严重许多。 “你还……”能走吗? 话没说完,陆綰寧看著谢执冰冷的眸子变得阴鷙。 那双眸子看向她的瞬间,陆綰寧以为谢执要杀了她。 然而很快,男人便將她抱在怀里:“没事的,不要害怕,不要怕我,我刚刚只是没看清楚,看错了……” 陆綰寧抿唇,和谢执见面后,她第一次回抱住谢执的腰。 “好,你只是看错了,那咱们先进屋好不好。” 谢执知道自己毒发的样子有多疯,知道自己嚇到了陆綰寧,谢执有些不知所措。 他將陆綰寧按在怀里:“別怕,別怕,没事的,惊云他们很有经验,待会儿用链子把我锁起来,绝不会伤害到你一分一毫……” “不锁!” 陆綰寧的声线都是抖的。 她之前见过谢执毒发,那锁链比她拳头都粗。 那几日,谢执的手腕上终日缠著纱布,连带他那串黑金色的琉璃佛珠都不佩戴了。 还有那股縈绕在鼻尖的血腥气。 “只有犯人、畜生才会被锁起来,不能锁。” “你如果失控,我,我就躲开。” 谢执垂眸看著怀里死死抓住他衣襟的少女。 抱著她的手愈发用力。 眼神更是恨不得直接吃了陆綰寧。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陆綰寧脑袋埋在谢执怀里,完全不知谢执此时是什么表情。 但她仍旧在不停地强调:“不可以锁,绝对不能锁。” 毒发已经很难受了。 再被像个犯人一样锁起来,这是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折磨。 六郎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他连低头给她道歉都不愿意,又怎么会愿意被锁起来。 陆綰寧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明知道他是在哄她骗她,却还是会忍不住心软。 他一定在她脑子里种了蛊! 不行! 她不能再被这个男人蛊惑了! 她之所以对他念念不忘,无非就是没见过比他更优秀的男人。 一定是这个样子。 等回太子府,她找个机会让嬤嬤把她调去太子身边伺候。 有太子这种耀眼的男人对比,她肯定很快就可以忘记六郎了!! 她走神的片刻,已经被谢执抱回了房间。 被放在柔软的拔步床上,陆綰寧还没来得及感嘆还是自己的床柔软舒適,谢执那烫得嚇人的唇瓣已经贴了上来。 手不安分地在她腰间穿梭游移。 陆綰寧一下子想到了自己那丑得离谱的裤。 她一把推开谢执,死死按著自己的腰带:“不行!” 怕谢执看出异样,陆綰寧一边往回缩著: “你还在病著,绝对不行。” 谢执沙哑的嗓音带著一丝委屈:“不会影响发挥,也不会让你不舒服。” “那也不行!”要是被他看到自己的裤,就算她做太子妃,做皇后,將来也没办法在他面前抬起头来。 谢执喉结滚动,他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陆綰寧见谢执不肯退让,再次开口:“我,我来月事了。” 谢执歪头:“你的月事是月底,这才月中。” “你,你现在中毒了,万一,万一我们做了,我怀了孩子,影响咱们的孩子怎么办?” 她捂著腰带的手心全是汗。 看著陆綰寧飘忽的眼神,谢执知道她只是不愿意。 缓缓撑起身子他坐在床尾:“你不愿意我不强迫你。” “没关係的,反正也不会有人真心喜欢我,都是我应得的……” 他低著头,梳理整齐的头髮因为刚刚的亲吻变得凌乱,此时零星碎发垂落,配上那双深邃带著失落的眸子。 像淋了雨无家可归的可怜小狗。 陆綰寧何曾见过如此可怜的谢执。 一时间也有些心软。 她一点点挪到谢执身边:“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觉得,你现在的状態不適合做这种事情,先让沈大夫给你把脉,开药,等晚上。” 谢执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晚上就可以了?” 陆綰寧想要拒绝,但被谢执这亮晶晶的眼神看著,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点头答应。 她懊恼自己被男色迷惑。 忍不住撇开脑袋不去看谢执。 没事的没事的。 等见到更优秀的太子殿下,到时候她肯定不会再对六郎念念不忘了。 说话间,屋外的沈默敲了敲房门:“在下可以进来了吗?” 陆綰寧闻言急忙整理好衣衫,她就见谢执要去开门,一把將谢执按在床上:“你休息,我去。” 第128章 「你干嘛给他道歉,我又没做错什么。」 沈默见到陆綰寧的瞬间,愣了好半天才认出眼前这个姑娘是陆綰寧。 “沈大夫,你怎么了?” 沈默看著的陆綰寧红润的唇角,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早就知道谢执这条疯狗喜欢陆綰寧喜欢到发疯。 但妆容都城这个样子了,谢执竟然还能下得去嘴! 不过別说,到底是美人胚子。 底子好,哪怕妆容都的跟小脏猫似得,瞧著也还是可爱,尤其是那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他这辈子要是能生个陆綰寧这样的闺女,他做梦都能笑醒了。 谢执看著沈默一个劲儿的盯著陆綰寧看,那张脸黑的跟锅底一样,他一把將陆綰寧拉进怀里,就差把我的两个字写到脸上了。 沈默尷尬地笑了笑: “咳,陆姑娘,你要不要,先去洗把脸。” “哦,那你和六郎好好聊。” 说完,她转头看向谢执:“沈默大夫问什么你就说什么,不准隱瞒。” 说完,她快步,走到铜盆前掬起一捧水拍到脸上。 她是记得自己出门的时候化了妆的。 自己也知道肯定是在钱庄哭了妆,这才被六郎认了出来。 不对! 陆綰寧擦著洗乾净的脸颊。 六郎一进屋就把她扑到怀里,怎么看都不像是骤然见到自己,意外认出。 那就只能是,钱庄的人告密!! 陆綰寧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柜檯先生! 肯定是他! 都怪自己太傻,那么明显的破绽竟然都看不出来! 陆綰寧气鼓鼓地看著被沈默把脉的谢执。 谢执看著脸洗乾净,脸颊鼓起的陆綰寧,有几分手痒,想捏她的脸颊。 有陆綰寧在,沈默也不好说谢执什么,只是看谢执的眼神恨不得杀了他一样。 他“刷刷刷”写下一个方子。 “你就作吧,早晚把自己作死,你就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了,去抓药!” 谢执看都不看沈默一眼,那双眼睛仍旧盯著陆綰寧。 生怕他稍微错开眼,陆綰寧又会消失不见。 陆綰寧正坐在妆檯前擦著面脂。 隔的有些远,谢执急忙起身想要靠到陆綰寧的身边。 然而还没来得及走两步就被沈默拉著:“你想死的话我不拦著你,但你死別拉著人家小姑娘一起。” “这毒发作起来你自己不是不知道,意识不清,分不清现实和幻觉。” “因为这毒,你误杀过多少人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如今你竟然还敢用这药,你就不怕你意识模糊的时候,一刀把陆綰寧捅死?” 谢执语气坚定:“不会。” “我能分得虚幻和她,她是香的,软的。” “你不懂,你根本不懂。” 在血红的深渊中,陆綰寧就是唯一的那朵,漂亮,精致,香香软软,他怎么可能认错。 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他就算是把自己杀了,也绝对不会伤害到他的宝贝。 想到陆綰寧那担心的神態,想到陆綰寧说不锁他的模样,谢执感觉现在自己身上一点都不疼了,暖暖的,像是在晒太阳一样舒服。 沈默的確不懂! “不管怎样,这次我不能再由著你来了,你若是还不配合治疗,我就告诉陆綰寧,你是自己喝下毒药的。” “到时候会面临什么,你比我清楚。” 谢执赤红著眼转头。 沈默不怕他:“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杀了我,你老婆这辈子都不可能怀孕!” 谢执抿唇转头。 视线重新回到陆綰寧身上。 老婆…… 这个称呼他以前觉得很土,很难听。 可当说出这个词的时候,他的心里像是烟炸开般璀璨。 陆綰寧,是他的老婆。 是他的夫人。 太子妃。 將来会是他的皇后。 將来有人提起谢执,最先想到的就是他的皇后是陆綰寧。 他们会被深度绑定。 会並排被写进史书。 没有人能再拆散他们。 想到这一点,谢执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这感觉,比杀人、做爱还要爽。 沈默见状冷笑一声,这天下总算是有能拴住谢执这条疯狗的狗绳了! 一声老婆就开心成这个样子,將来陆綰寧嫁给他,他不得死上一回? 没出息! 只是莫名地,沈默地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他和谢执是在战场上相遇的。 当时谢执毒发,惊云把所有大夫都抓到了军营里。 从那以后,他就成了谢执的专属大夫,谢执走到哪里,他就在哪里开设医馆。 他见过最狼狈的谢执。 也见过浑身是血还要追著敌人砍的谢执。 一个字,疯。 这个人一点都不惜命,也不尊重生命。 他要是哪天死了,沈默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让谢执打心底里在乎。 不过现在有了。 看著谢执靠在陆綰寧身后,被陆綰寧嫌弃地拍开,他又死皮赖脸地凑上去,再被拍开也只是面无表情地再凑过去。 挺好的。 至少以后,他不会隨隨便便想死了…… 爱情,真特么神奇,药治不好的病,它能治好! 沈默拎起药箱抬脚便要往外走去。 陆綰寧见沈默要往外走,急忙拨开在身边碍事儿的谢执起身: “沈大夫,你怎么这就走了,是不是六郎又说了什么话让你不开心了?” “我这就替你教训他,您別走,先替他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默见陆綰寧紧张的模样,笑著摇头:“看过了,也开了药,药熬好了给他灌下去,今晚喝一次,明天再喝一天就差不多了,明晚我来给他针灸。” 陆綰寧闻言这才鬆了一口气:“如此谢过沈大夫了,沈大夫待会儿一起留下吃饭吧,今晚我让厨房多做几个菜。” 话没说完,谢执又从后面贴了上来:“他不喜欢在咱家吃饭。” 陆綰寧狠狠瞪了谢执一眼,示意他闭嘴。 谢执只能不甘心地闭上嘴巴。 知道他不想跟沈默一起吃饭,陆綰寧也放弃了留饭的想法:“那我送送沈大夫。” “他那么大的人了,自己会走,哪里就用得著你……” 陆綰寧三根手指直接捏住谢执的嘴巴,同时扯开谢执环在自己腰上的手:“你回屋等我。” 谢执不肯。 “那就在这里站著吧。” 说完,她转头笑吟吟看向沈默:“走吧,沈大夫。” 沈默看著满脸不甘,却只能站在原地的谢执,那一瞬间別提多畅快了。 被陆綰寧送到门口,刚要开口,就见陆綰寧递了两张银票过来。 数额巨大。 “六郎的身体,麻烦沈大夫照顾了,他脾气不好,沈大夫不要往心里去,如果有什么得罪沈大夫的地方我替他向沈大夫赔礼道歉。” 沈默急忙摆手,然而陆綰寧直接將银票塞进了他的药箱。 “我知道沈大夫不差钱,也知道沈大夫每个月都会去乡下义诊,这些就当是我给那些贫苦人家的孩子买药的。” “我没什么能力,只能尽一点点绵薄之力,还望沈大夫不要再推辞了。” 沈默看著陆綰寧,一瞬间心中百味杂陈。 难怪谢执会被她迷得找不到北,这样的姑娘,真撒开手,得后悔一辈子。 活泼,阳光,能开玩笑。 大事儿上也轮的清,最主要的是,心里有谢执。 肯出面替他收拾烂摊子。 他没再推辞:“那沈某就那些穷苦孩子谢过陆姑娘了。” 送走沈大夫,陆綰寧一转身就见谢执拉著一张脸: “你干嘛给他道歉,我又没做错什么。” 第129章 「你是不是又要离开我?」 陆綰寧抬眸看向谢执:“你没做错?” “那沈大夫为什么说走就走?” “你不要以为我没看到就不知道,你肯定惹人家沈大夫生气了!” “或者是不尊重他。” “你是不是威胁人家了?” 谢执神色坦然:“我没有。” 尊重? 他对沈默还不够尊重吗? 明明是她! 沈默有什么值得她这么维护! 陆綰寧一看他这倨傲的態度便知道,自己肯定是说中了。 她知道谢执这人傲气的很,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她估计便是太子殿下,她都不曾真正放在心里。 从前她看到的谦逊、温柔估计也都是他装出来的! “你自己去书房好好反省反省,你要是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哪了,那你今晚也別来我房间了。” 不等谢执开口,陆綰寧抢先:“这房子是我的,我说了不准你睡我的寢室就是不许你睡我的寢室!” 谢执委屈不解地看著陆綰寧:“你为了一个外人凶我。” 这是为了一个外人的事情? 谢执抱著陆綰寧,声音愈发委屈:“我毒发病的这么厉害,你还要为了一个外人凶我。”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在你眼里,所有人都比我重要。” “你的义母比我重要,薛芙比我重要,哪怕是你那个便宜大哥薛柏堰,还有那个从滇南来的谢瑶,他们都比我重要。” “明明我比他们对你都好,可你就凶我!” 陆綰寧能听出谢执声音里的委屈。 她一下子愣在那。 的確,她从来没把六郎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 可六郎就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了吗? 她几次提过让六郎抬她进府,哪怕是给她一个侍妾的身份…… 可他给了吗? 陆綰寧知道自己很吝嗇。 她可以付出身体,可以付出金钱,但唯独感情,她需要看到別人率先为她付出。 只有先看到別人交付真心,她才敢去试著交付真心。 可她没看到六郎对她交付真心。 罢了…… 反正日后都是要散伙的。 想那么多干嘛…… 替別人调教夫君这种事情,她陆綰寧可不想做。 “你不乐意改就不改,回屋吧。” 谢执看著陆綰寧扯开他的手,率先朝屋里走去,一时间眼底只剩慌张。 人都是贪婪的。 他也是。 在陆綰寧没回来之前,他想著,只要陆綰寧能回来,就够了,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管。 可陆綰寧真回到他身边了,他又希望陆綰寧的眼睛里,不要有別人。 只要有他一个人…… 谢执在,陆綰寧知道今日自己买裤的计划肯定是泡汤了。 她打开衣柜看了一眼,衣柜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秋季的衣服。 裙子、衬裤都整齐地码放在柜子里,都是今年最时兴的款式。 陆綰寧知道是六郎做的。 她脑子里不自觉又响起了谢执刚刚说的那句“我比他们对你都好,可你就凶我”。 陆綰寧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忍不住开始反思,她对六郎,真的很差劲吗?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那条浅色的暖缎长裤。 “你不喜欢?” 陆綰寧下意识回头,谢执的脸色比刚刚更白了,像死人。 陆綰寧嚇了一跳。 她刚想问谢执这些了多少银子,她折算成银子还给他。 毕竟,早晚都要散的。 还没来得及开口,青桃端著一碗药汁走了进来:“姑娘,主子,药熬好了。” “放那吧。” 陆綰寧將柜门带上,刚想和青桃说几句话,谢执一个眼神扫过来,青桃白著脸又退了出去。 陆綰寧一阵失语。 就他这样,就算没有谢瑶,他们日后也过不到一起。 之前,是她异想天开了。 “喝药吧,喝完药先休息一会儿。” 谢执端起药碗,尝了一小口:“苦。” 陆綰寧是见过谢执喝药的,从前那是一整碗下去,都没见他说一个苦字,如今怎么抱怨起苦来了? “綰寧亲亲我,亲完我就喝药。” 他盯著陆綰寧那白珍珠一样脸,像贪婪的狼。 陆綰寧起身:“不喝要我帮你倒了吗?” 谢执控诉地看著陆綰寧,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看,你根本不在乎我。 陆綰寧生怕自己下一秒会心软,果断转身背对著谢执。 还没走远,陆綰寧便被谢执拉回到腿上。 不等她回神,谢执的唇瓣已经贴了上来。 缠绵的吻结束,谢执满意地亲了亲陆綰寧的唇角:“綰寧不给我,我就自己取。” 谢执很会亲,陆綰寧靠在他怀里,一脸春情。 不行! 这样下去她只会越陷越深,根本不好抽身…… 陆綰寧仰头看著谢执將药喝光,又抱著他上床。 他大概真的很累,躺下没多久便睡了过去,只是身上的温度依旧很高。 陆綰寧怕他烧傻了,刚要起身让青桃帮忙打水,却发现刚刚还睡得很熟的谢执猛然睁开眼。 他那双黝黑的眼睛就那样盯著陆綰寧,里面还带著一丝委屈:“你是不是又要离开我?” 第130章 你说晚上可以。 还不等陆綰寧开口说什么,谢执已然將他拉回到怀里。 “別走好不好?” 陆綰寧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我不走,你温度还没降下去,我让青桃给你打盆水。” 谢执狐疑地看著陆綰寧,最终还是选择了鬆开禁錮著她的手臂。 陆綰寧起身,谢执也跟著坐起来。 陆綰寧趿著鞋下床叫青桃,谢执撑著身体跟在陆綰寧身后,寸步不离。 陆綰寧一转身,便看到谢执高大的身影。 她无奈嘆息一声:“我说了我不走,我要走也是明天早上走。” 明日她还要回太子府当差呢。 她没跟嬤嬤告假,也不知道明早六郎的身体能不能好一点。 谢执一听陆綰寧要走,瞬间红了眼:“你果然要走,你要去哪?” 陆綰寧被谢执吵得头疼:“你先別激动,我就算走我也不离开上京城,你著什么急。” 她没打算告诉六郎自己在东宫做下人。 她怕六郎发疯直接找太子要人。 青桃打了水,陆綰寧用打湿的帕子给他物理降温。 她动作轻柔,看向谢执的眼神充满安抚:“你还病著,我不会就这么扔下你不管的。” 先哄著,別的事情,等他平復下来再说也不迟。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大不了就躲回东宫一两年不出来露面,反正需要什么东西也可以让郑嬤嬤帮忙买。 她那点小算盘瞒不过谢执的眼睛。 谢执垂眸,长而密的睫毛遮住了他泛红的双眼,也遮住了他眸中深处的漆黑漩涡。 替谢执擦过一遍身体,陆綰寧累得浑身都是汗。 因为天冷的缘故,屋里早早烧上了地龙,陆綰寧还穿著裤。 她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我去换件衣服。” 谢执躺在床上,一听陆綰寧要走,本能地伸手去抓陆綰寧。 “刺啦” 伴隨著布帛撕裂的声音,陆綰寧那条丑陋的裤露了出来。 谢执愣愣地看著陆綰寧那条丑陋的裤,一瞬间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陆綰寧咬著牙:“你笑够了吗?” “裤,虽然丑是丑了点,但很暖和!” 陆綰寧心虚地解释著,她也嫌弃裤丑,可这个色耐脏,嬤嬤说下人们的衣服最首要的不是好看,是保暖,是耐脏。 陆綰寧觉得还挺有道理的,但这並不妨碍她嫌弃裤丑! 谢执虚弱地撑著身体坐起来,戏謔的眸光落在陆綰寧身上: “所以你刚刚不肯和我欢好,就是因为这裤。” 他养的小雀儿他还是了解的。 爱臭美。 每日將自己洗得白白香香的,穿最好看的衣服,戴最精美的首饰。 就算不能佩戴首饰小雀儿也是乾净清爽的模样。 能让她穿这条裤,只能说明她最近过得不好,很不好。 他拉过陆綰寧的手,这双手仍技能细腻白嫩,指甲修剪的平滑漂亮,像完美的贝壳。 还好,没吃什么苦头。 只是看著那条裤,谢执仍旧忍不住地心疼。 陆綰寧脸面丟的彻底,不想和谢执说话,更想回太子府了。 她討厌被六郎嘲笑。 “不笑你了,去换掉吧。” 陆綰寧倔脾气上来:“不换,我喜欢裤,我就要穿著它,你瞧不惯回你家去,这里是我家。” 谢执:…… “你起开,往里点,我累了,要睡觉,明日还要回东宫当差,今日必须早睡。” 陆綰寧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说了东宫两个字。 她躺在谢执刚刚躺过的位置,粗暴地扯过被子,翻身背对著谢执。 完全没理会已经愣住的谢执。 东宫? 陆綰寧说,她要回东宫当差。 所以,她这段时间,都躲在东宫? 难怪翻遍整个上京城都找不到她一丝一毫的踪跡。 她甚至怀疑过皇后,怀疑过是不是皇后对她做了什么手脚,却独独没有想到,她会躲到东宫去! 什么叫灯下黑。 枉他谢执自詡聪明,到头来,还不是被她耍了个团团转。 谢执压制住心底的狂喜和疯狂,伸手將陆綰寧揽进怀里:“你在外面,有人欺负你吗?” 陆綰寧都快睡著了,听到谢执盘问,下意识回答:“有郑嬤嬤护著我,谁敢欺负我?” 郑嬤嬤? 的確,她是个护短的人。 不过能在极短时间內,获得郑嬤嬤的信任,也是她的本事。 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谢执怜惜地摸著陆綰寧的头髮,等到陆綰寧彻底睡沉后,这才在陆綰寧的脸颊上亲了亲,轻手轻脚地从房间离开。 惊云见谢执出来,急忙起身:“殿下?” “你回一趟东宫,跟郑嬤嬤確认一下,綰寧是不是在她手底下?” 他並非不相信陆綰寧,他只是害怕,害怕再一次失去陆綰寧。 他必须得知道,綰寧她心理是怎么想的。 用过晚膳,陆綰寧迫不及待地跑进浴房。 她在东宫这段时间都是用温水冲澡,水还不是特別多只有一桶,洗澡都洗不痛快。 换了衣衫,陆綰寧坐在妆檯前给自己面脂。 谢执站在陆綰寧身后替陆綰寧梳发。 两人都没说话,气氛逐渐变得曖昧浓稠。 陆綰寧生怕下一秒谢执会把她按在妆檯上,轻咳一声缓缓开口:“我听沈大夫说,只要你按时吃药,再配合针灸,余毒就消散的差不多了。” 谢执放下陆綰寧那如瀑的长髮,从嗓子里发出一个音调,平缓,没有任何起伏。 陆綰寧抿唇,“嗯”是什么意思? 她放下手里的玉瓶,扭头刚要去看谢执,男人炙热的唇已经贴了上来。 “你说晚上可以的。” 谢执眸光像贪婪的狼,目光黏在陆綰寧那细腻如白瓷的皮肤上。 陆綰寧还没来得及拒绝,便被抱在妆檯上,男人吻的激烈,桌上的瓶瓶罐罐被掀翻在地上他却一点都不在意,只疯狂地向陆綰寧索吻。 这一吻比白天的任何一吻都要来的疯狂,陆綰寧几乎承受不住。 等到一吻结束,陆綰寧的衣衫半散,长发散乱,原本白皙的脸颊犹如吃醉了酒一般红润。 像是开到荼蘼被揉碎的牡丹。 又像是一只乖巧至极,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的布娃娃。 第131章 「我想去殿下身边伺候。」 从二更天不到,陆綰寧被谢执折腾到四更天。 她嗓子也哑了,眼睛也哭红了,雪白的肌肤上到处都是指痕和吻痕。 她推了推仿佛要死在她身上的男人:“你起开,我,我不要跟你过了。” 他粗糲的掌心抚摸著陆綰寧柔嫩的脸颊:“不跟我过綰寧要跟谁过?” “我,我要跟太子过!” 太子性冷淡! 绝对不会跟他这般,没日没夜的索取! 他比別人厉害,那方面又有癮,陆綰寧都能忍。 可整宿整宿的干。 就是神仙来了也吃不消啊! 反正她不想被操死在床上! 那太丟人了! 谢执眼神怪异地盯著陆綰寧:“跟太子过,你確定?” 陆綰寧抽了抽通红的鼻尖,拼命点头:“横竖,横竖你也要成婚了!” “我,我也该给自己找下家了。” 陆綰寧怕他还捨不得自己这幅身子,一咬牙,开是胡编乱造: “你,你还不知道吧,太子他,他对我有意思!” 谢执翻了个身,將陆綰寧抱在怀里,水乳交融后这样肌肤相贴的拥抱,让谢执像一只吃饱了的饕餮,无比饜足。 “嗯,他对你有意思。”谢执平淡的陈述著这个事实。 这话落在陆綰寧耳朵里就成了嘲讽。 她撑著谢执的胸膛坐直身体:“你不信我,你还嘲讽我!” “他,他真的心悦我,他,他还送过我,送过我糕首饰,不过我比较有原则,都没要!” 谢执想了想,別说,这些他还真都做过,唇角忍不住上扬:“那你这是要做太子妃了?” 陆綰寧觉得牛逼吹大了不好收场。 低咳了一声:“那也不一定,我就是想和他试试,还没答应做他的太子妃。” “那可不行,我觉得你可以考虑答应。”谢执那双含笑的眸子看著陆綰寧。 这样,他也省的连哄带骗了。 陆綰寧不可置信地看著谢执。 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样! 上一刻他们还在水乳交融。 下一秒六郎竟然就让他答应別的男人的求婚! 而且,而且他那眼神是怎么回事? 是迫不及待等自己答应太子吗? 还是在嘲讽她痴人说梦! 陆綰寧来了脾气。 她拿过床头的褻衣,一边穿衣服一边气鼓鼓往外走:“你不信我是不是!” “好好好,你等著,用不上半个月,我要让你跪在我脚下,给我磕头,叫我太子妃娘娘!” 谢执慢吞吞从床上起来,唇角压都压不住,心道还是那么好骗,一激就上鉤,嘴上却是一副不信哄她的样子: “好,等你真做了太子妃,我就跪在你的脚边,让你想怎么踹就怎么踹。” 陆綰寧穿外衫的手一顿,脑子里想著自己刚被太子宠幸过后,光著脚让谢执给自己穿鞋的模样。 到时候六郎一定憋屈又难受,可偏偏又无处发泄! 好好好! 这可太爽了。 她拿过腰带,刚要系好,一不小心扭到了腰,没穿鞋的秀气小脚朝著谢执小腿狠狠踢了一下:“我腰不舒服,你来替我把腰带系好。” 谢执接过腰带:“还没做上太子妃呢,就开始使唤起我来了?” 陆綰寧哼哼了一声:“让你提前提前熟悉熟悉这种伺候人的感觉,免得到时候你不適应。” 帮陆綰寧將腰带系好,他看著陆綰寧洗漱,上妆,换好绣鞋准备出门。 从衣柜里翻出厚实的披风,不等陆綰寧出门谢执便將披风套在了她身上:“早上冷,別没做上太子妃先把自己身子折腾坏了。” “最近有按时喝药吗?” 陆綰寧下巴要翘到天上去:“跟你无关。” 谢执无奈嘆息:“拿著青桃的汤婆子,你体寒,这会儿正是最冷的时候……” “你好囉嗦,去跟你的未婚妻囉嗦去,我要去找太子殿下了!” 说完,陆綰寧转身便走。 只是没走两步,陆綰寧便放缓了脚步。 六郎怎么还不追出来? 只要他追出来低头服个软,说不和谢瑶成婚了,她还是能考虑考虑和他重修旧好的。 然而她都快走到大门了,身后的谢执才出声叫住了她。 “綰寧,別耍脾气。” “这个时辰客栈都还没开门,你没地方去的,回来。” 陆綰寧转身,就见谢执披著外衫,双手环胸地站在柱子下,那吃定自己的样子让陆綰寧心里一阵窝火。 她两眼冒火:“你就是不信我能做太子妃,就是不信我勾引不到太子,你等著!” 说完她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暗处的惊云看得直摇头。 主子又不做人欺负陆姑娘了。 谢执捻动佛珠的手一顿,嘴角无声上扬:“惊云。” 惊云从暗处落下,单膝跪在谢执面前:“主子有何吩咐?” “让府里上上下下配合好陆綰寧,孤倒要看看,她想怎么勾引孤。” 惊云抬头:“主子,好不容易找到陆姑娘,要不,还是別作……妖了吧?” 陆姑娘那心眼比针鼻还小。 等陆姑娘发现殿下真实身份…… “没事,她跑不了……” “让暗卫跟紧她,谁要是敢欺负她,杀。” …… 马车在太子府后门停下,陆綰寧抹了一把眼泪。 混帐混帐混帐! 六郎这个混帐! 他等著,她一定混出个人样来! 这个时辰东宫的下人大部分已经醒了。 惊云已经提前清过路了,因此陆綰寧这一路並没什么阻碍。 回到郑嬤嬤的院子,陆綰寧就见郑嬤嬤房里已经亮了灯。 这个时辰,郑嬤嬤一般不会醒来。 今儿怎么起的这么早? 刚好,她也有事情要找郑嬤嬤。 轻轻扣响郑嬤嬤的房门:“郑嬤嬤,我可以进来吗?” 郑嬤嬤自从昨日惊云离开,便对陆綰寧的身份有了猜测。 她和吴嬤嬤关係好,知道太子在外面养了个外室,很是漂亮。 今早天不亮,惊云又来敲门,嘱咐一通,明里暗里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 再见陆綰寧这哭红了眼睛的委屈的模样,郑嬤嬤心里忍不住嘆息。 殿下也忒不做人了,这么可爱的小姑娘都捨得欺负。 “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冷不冷?” 陆綰寧摇摇头,谢执走之前给她穿了厚实的披风又塞了手炉,很暖和。 “嬤嬤,我想去太子殿下身边伺候,可以吗?” 第132章 「要不要再往下摸摸,那里,你更熟悉。」 郑嬤嬤慈爱地看著陆綰寧:“可以是可以,你得告诉嬤嬤为什么?” 陆綰寧哪敢说自己想做太子妃,只是低著头:“我……我就是想伺候殿下。” “您知道的,我沏茶沏得很好,我还长得好看,您不是说,在太子殿下身边伺候的,可以什么都不会,但一定要长得好看吗?” “您看,我长得比大部分人都好看!” “我倒是认识在殿下身边伺候的楚嬤嬤,说个话把你塞进去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只是你確定要去太子身边伺候?” 陆綰寧果断点头。 “那就走吧。” 陆綰寧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顺利,一时间也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想到郑嬤嬤一向疼她,她忍不住抱住郑嬤嬤的手臂:“谢谢嬤嬤,嬤嬤你对我真好。” 郑嬤嬤摇头嘆息,傻孩子,你这是自己把自己往虎口里送啊! 可偏偏那人是她的主子。 “若是有人欺负你,想回来,隨时都可以回来。” 陆綰寧狠狠点头。 收拾了东西,陆綰寧跟著郑嬤嬤去了主院。 楚嬤嬤瞧著比郑嬤嬤要严厉很多。 见到陆綰寧后,忍不住上下打量起来。 陆綰寧並不怯场,任由她打量。 “是个齐全的好孩子,会服侍人穿衣吗?” 陆綰寧点头。 “那待会儿你便服侍殿下更衣。” 陆綰寧一愣,她不可置信地问:“服侍殿下穿衣?” 可是她才第一天到主院当差,这种贴身伺候的事情交给她,真的没问题吗? “怎么,觉得自己无法胜任?” 陆綰寧急忙摇头。 对她来说,自然是越快接触到殿下越好:“嬤嬤就不怕我是刺客?” 楚嬤嬤喝茶的动作一顿,没想到陆綰寧如此敏锐。 她轻嗽了一声:“你是郑嬤嬤介绍来的,而且最近我也听说过你,很是不错,嬤嬤信你。” “好了,时辰不早了,东西你先放这里,跟我去前面伺候吧。” 嬤嬤看了一眼陆綰寧身上的衣服,这衣裳是她从针工局取来,亲自送到青桃手里的。 陆綰寧以为嬤嬤是觉得自己穿得太奢靡了,急忙解了披风:“嬤嬤,我要换衣服吗?” 嬤嬤轻轻摇头:“这么穿著挺好看的,披风也別解了,从这里到前院还有一段路呢,得了风寒传给殿下就不妥了。” 陆綰寧小鸡啄米地点头。 她知道一等丫头的著装比普通下人要隨意许多。 许多大户人家的一等丫头,打扮得比一些普通家族的小姐还要漂亮精致。 东宫的一等侍女陆綰寧没见过,因此也不觉得嬤嬤让她这样穿著去前面伺候有什么不妥。 唯一让陆綰寧觉得奇怪的是,自从自己进了东宫,好像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推著她往前走,將她推到了现在这个位置。 可这一切明明都是她自己求来的。 只是,这一切会不会太顺利了点? 房门无声从外面推开,楚嬤嬤压低了声音道:“殿下眠浅,不喜欢被人打搅,你进去后,殿下起床后,让你伺候你再伺候,不要多说话,不要隨意抬头。” 嘱咐完,楚嬤嬤才想起陆綰寧和普通的侍女不同。 “罢了,你也不用太拘束。” 话音刚落,檐下的铃鐺响了两声。 “殿下醒了,你进去吧。” 陆綰寧急忙低著头进屋。 一进门,陆綰寧就闻到了熟悉的檀香味。 熟悉的味道让陆綰寧忍不住有一丝犯困。 她浅浅打了个哈欠。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屋里似乎除了自己和殿下,没有別人了。 她急忙快步走到衣架前,將男人的衣衫拿起:“殿下现在要更衣吗?” 谢执坐在床头,看著陆綰寧又悄悄打了个哈欠。 此时伺候梳洗的丫头也纷纷涌入。 谢执走到陆綰寧身边:“新来的?” 男人低沉的嗓音让陆綰寧一下子想到了六郎。 六郎在床上,就极爱用这种低沉的嗓音与她说话,很淳厚悦耳,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可眼前这人是太子! 是那个稍微伺候不好,就把人拉出去打板子的太子! 不是好说话的六郎…… 她深吸了一口气:“是,奴婢是新来的。” “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綰寧。” “巧了,孤也认识一个叫綰寧的。” 陆綰寧抱著谢执的衣服,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谢执却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熟悉的冷香掺杂著淡淡的檀香,还有一股子不易察觉的药味。 殿下也在吃药? 还有这身形,看起来真的好像六郎。 陆綰寧忍不住好奇想要抬头看一看,这位殿下到底长得什么样。 可嬤嬤的嘱託还在耳边迴响,不要轻易抬头衝撞了殿下。 陆綰寧只能强忍著好奇低头。 “伺候孤更衣吧。” “是。” 陆綰寧急忙展开衣衫。 她无比庆幸自己学过帮六郎穿衣。 殿下衣服的款式,竟然和六郎衣服的款式差不了多少。 陆綰寧知道自己不应该將殿下和六郎放在一起比对。 可他们实在是太像了。 熟悉的气味,熟悉的身高,甚至连手都差不多! 陆綰寧感觉自己要疯了。 她从旁边婢女托著的托盘里拿起男人的腰带,手臂轻轻环住男人劲瘦的腰。 陆綰寧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如果说別的位置相似,陆綰寧还觉得只是巧合,可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腰? 陆綰寧感觉两股无形的力道在脑子里拉扯。 她本就一夜未睡,此时脑子又乱做一锅粥。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手已经按在了谢执的小腹上。 整个大殿霎时间落针可闻。 所有侍女无不震惊地看著这个胆大妄为的新人,脑子里都在揣测,待会儿她会怎么死。 陆綰寧的手掌已经探进男人衣襟。 紧绷的肌肉结实富有弹性,一模一样。 这触感,和六郎的腹肌一模一样,不会出错! 她再也忍不住,缓缓抬头。 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让陆綰寧本就混乱的大脑彻底宕机。 六郎? 谢执唇角含笑: “綰寧摸得爽吗?” “要不要再往下摸摸,那里,你更熟悉。” 第133章 「孤要做父亲了。」 能不熟吗! 昨晚才深入交流过! 陆綰下意识鬆开贴在男人小腹的手。 脚步也下意识后撤。 她迷茫地看著谢执,脑子怎么都转不过弯来。 好好的太子,怎么就成了六郎! 那季淮序又是谁? 谢执注意到陆綰寧后撤的动作,一把將人拉进怀里,同时挥手,示意屋里的下人离开。 他贴在陆綰寧耳边轻声道:“不是说要孤的做太子妃吗?” “怎么还往后撤呢。” 陆綰寧被谢执抱在怀里,迷茫抬手,在谢执脸颊掐了一下,“疼吗?” 谢执笑著逗她:“不疼。” 陆綰寧鬆了一口气:“果然是梦,你怎么可能是太子……” 话没说完,陆綰寧直直晕在了谢执怀里。 谢执这才发现陆綰寧的脸有些不正常的红,身上也有些发烫。 陆綰寧在发烧。 该死! 走的时候明明已经给她穿了厚重的披风,又塞了汤婆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顾不得去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意外,已经让人抱起放在床上:“来人,去请沈默,要快!!” …… 沈默是骂骂咧咧来的。 被暗卫放下后,才知道是陆綰寧忽然晕倒。 给陆綰寧诊过脉后,他给陆綰寧塞了一颗退烧丸,转头对著谢执便骂:“你怎么照顾人的?” “不会照顾就让能照顾的来。” “孕妇情绪不能大起大落你不知道吗?” “现在好了,情绪起伏过大,直接昏迷了。” 谢执愣怔地看著沈默。 怀孕? 他一把抓住沈默的手臂,那双素来情绪没什么起伏的眸子掀起惊涛骇浪。 “你是说,綰寧她怀孕了?” 沈默只感觉自己手臂都要被谢执抓断了! “疼,疼疼疼,太子殿下,我的手臂不是你拿杆杀敌的长枪,很娇弱的!!!” “撒手撒手。” “知道你当爹了高兴!” “却也不能那我的手臂开玩笑啊。” 谢执闻言急忙鬆开沈默的手臂:“抱歉。” 这下轮到沈默震惊了。 多新鲜吶,有生之年竟然能听到谢执对他说抱歉。 他掏了掏耳朵。 “再说一声,刚刚没听清。” “你要是很閒,就去太医院当值。” 沈默一下跳出三米远:“你这是恩將仇报!” 见谢执情绪恢復正常,他才开始说正事儿:“孩子才一个月出头,脉象上不是很明显,她体质不太好,前几个月最好不要同房。” 他知道谢执在那方面有癮: “你要是实在忍不住……” “孤可以。”没有陆綰寧之前,那么多年都忍过来了,没道理两个月都忍不住。 只是沈默的话让他不得不在意,他好看的唇形抿成一条直线,良久才道:“她昏迷是因为我们昨天晚上做过吗?” “是不是做的太激烈,伤到她和孩子了?” “你能治的吧?” 沈默还是第一次从谢执的眼中看到自责懊恼的神情。 他將写好的药方递给谢执:“说了昏迷是因为情绪起伏太大,和你无关。” “你之前不是说她好像失忆了,我回去研究了一下,可以开药,配合针灸应该能让她恢復记忆,不过现在她怀著孩子,我觉得最好还是再等等。” 谢执没说话。 他不想让陆綰寧恢復记忆。 尤其是那些记忆还和季淮序有关…… 他怕綰寧恢復记忆后,会对季淮序念念不忘…… 沈默没看出谢执的担心,只是继续叮嘱:“这几个月好好照顾著,她体质与旁人不同,被灌过绝嗣汤,又在寒冬腊月泡过冰水,虽然调理过,但终究还是要差上一些。” “方子上的药先让她喝一个疗程,我每七日来复诊一次,直到胎象稳固。” 谢执沉默点头:“多谢。” “嘖,现在知道说谢了,真要谢我你就把身体养好,別像之前那样糟蹋自己,你自己不心疼也该想想陆綰寧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谢执看向被床幔遮住的拔步床。 …… 陆綰寧这一觉睡得极其香甜。 醒来后,她看著头顶那陌生的金丝楠木雕床顶。 这不是她在平安巷的床。 那个床是黄梨材质的,雕的图案也不是大气磅礴的千里江山图,而是富有情趣的鸟图。 身下的被子也很软。 似乎是蜀锦。 鼻息间是熟悉的冷香。 外间时不时传来侍女轻声走动的声响。 所以,她这是躺在六郎的床上。 六郎是太子。 六郎怎么会是太子呢? 陆綰寧抱著枕头滚了一圈。 梳理整齐的头髮也变得凌乱。 其实仔细想想是有很多细节的。 纪明棠那种连义母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对六郎一个晚辈却客客气气的。 还有,六郎问她,她觉得太子怎样,她说太子的不是,谢执会生气。 她遇到危机,素未谋面的太子会站在她身边帮她出气。 还有她给六郎去信,说想乘坐太子的马车,第二日想法就成真了。 六郎能调动只有太子才能调动的暗卫。 还有六郎说他不是季淮序…… 太多太多的细节,只要她去想,就能想到,六郎不是季淮序。 可就是有这么多证据的情况下,她竟然,一点都没怀疑过…… 她是傻子吗? 陆綰寧一把扯过被子蒙在头上。 好丟人…… 早上她还当著六郎的面,说了那么多离谱的话,当时六郎都要笑死了吧…… 啊啊啊啊! 她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啊…… 挖个洞把自己埋了算了。 正想著,蒙在脸上的被子被掀开。 “被子不许蒙头,小心呼吸不畅。” 说话间谢执坐在床沿,手背在她额头轻轻贴了贴。 “已经退烧不烫了。” “饿了吧,我让厨房准备了喜欢吃的鲜肉小餛飩,还做了虾饺,瘦肉粥。” 陆綰寧撑著身子坐起来,她感觉谢执有些不对劲儿…… “你干嘛忽然对我这么好?” 虽然平时谢执对她就已经很好了。 可此时谢执的眼睛温柔的仿佛一潭池水,要將她溺死在里面。 谢执见陆綰寧那副狐疑的表情,直接被气笑了:“孤平时待你不好吗?” 陆綰寧靠在床头,手指抠著,金丝楠木上的雕,没法违心说出不好两个字。 但那不一样! 现在的谢执,就好像有什么惊天秘密,瞧,还在笑,眼里也带著笑! 她眼珠子转了转,试探著问:“你心情很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让你特別高兴的事情,例如,你父皇驾崩,你终於能继承皇位了?” 人生几大喜事,升官发財死老爹。 谢执的官已经做到头了,发財…… 他谢执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地主!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皇帝两腿一蹬,去见南极仙翁,他接过宝璽,登基称帝。 谢执黑著脸屈指在她额头上轻敲了一下。 “再想。” 陆綰寧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不对? “可除了继承皇位,还有什么事情值得你高兴成这个样子?” “孤要做父亲了。” 陆綰寧的表情一下子僵在脸上。 那双明亮的眼睛一下子变得黯然。 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可这和她有什么关係呢…… 她扣弄金丝楠木的手指愈发用力。 第134章 「聿玄,我不喜欢昏君。」 脸颊被男人捧起,陆綰寧看著男人笑容灿烂的模样。 谢执是个冷淡的人,就算笑也只是淡淡地翘起唇角,那双眸子里有零星笑意。 可现在的谢执完全不同,那双眼里仿佛有星辰大海,脸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 “不高兴了?” 陆綰寧抿著唇瓣摇头。 她不能生育,谢执会和其他女人生育,这不足为奇。 不过是一切都回到了原点而已。 只是她的退路似乎没有了。 “恭喜太子殿下。” 谢执看著陆綰寧快要碎掉的模样,缓缓收敛起笑容: “不光孤有喜事,綰寧也有喜事。” “孤也要给綰寧道喜。” 陆綰寧不解。 她的男人和其他女人搞在一起,还搞出了个孩子。 她能有什么喜事儿。 只是眼前这人是太子,陆綰寧不得不打起精神,隨口应付:“我能有什么值得庆贺的喜事,总不会是我亲生父母找到了吧?” 说起来,这一次昏迷,她似乎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 与弟弟走失、被人牙子拐走、为了从人牙子手里逃跑,她故意食用能让自己过敏的生。 被人牙子丟弃在路边后,她险些被当做两脚羊分食。 好不容易从那群灾民的手里逃生,她逃跑的路上又摔坏了脑子。 最后被养母救起…… 那些记忆很混乱。 以至於陆綰寧下意识去忽略他们! 她还想起了自己父母的样子…… 陆綰寧低著头,那双眸子满是委屈和不解。 捏著金丝楠木床柱的手背青筋毕露。 怎么能是纪先生呢…… 怎么可以是纪先生。 肯定是她记错了吧! 应该只是长得像而已。 没事,只要她不去相认,这辈子,他们也只会是陌路人。 陆綰寧继续自欺欺人著。 她沉浸在这件事情里,直到谢执的声音响起,陆綰寧这才从自己的世界里挣扎著出来。 她困惑地看著谢执:“殿下刚刚说了什么,我,我好像没听清。” 谢执看著陆綰寧发白的脸色。 担心地看著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叫沈默来……” 陆綰寧一把抓住谢执的衣袖,她僵著脖子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有点饿了而已……” “殿下刚刚说什么事情要恭喜我?” 谢执听到陆綰寧说饿,急忙让膳房的人摆膳。 同时握住陆綰寧的手,一字一顿,认真道: “你怀孕了。” 怀孕? 开什么玩笑! 她下意识扶开谢执的手,否认:“我被灌过绝嗣汤,怎么可能怀孕,殿下不要捉弄綰寧了。” 谢执心疼地看著碎掉的陆綰寧。 他轻轻將人搂进怀里,手掌轻抚著陆綰寧那缎子般的长髮: “孤知道,孤都知道,只是你似乎不希望孤知道,孤便一直装不知道让沈默暗中为你调理。” “还记得孤之前让你喝的那些药吗?” “孤知道綰寧不喜欢喝药,辛苦綰寧了。” 陆綰寧呆呆地靠在谢执身上,眼眶酸涩,鼻子仿佛被堵住。 她哭,谢执就给她温柔地擦拭脸上的眼泪。 “不哭了好不好,你现在情绪不適合大起大落,要是不高兴,孤从今日亲自伺候你沐浴更衣好不好?” 陆綰寧抽著鼻子,想著每次自己换衣服谢执都藉机动手动脚:“那哪里是惩罚,你可真会奖励自己。” 她扯过谢执手里的手帕,胡乱將眼泪擦拭一通:“沈大夫不会误诊吧……” 低头看著自己平坦的小腹,难以想像这里已经有了她和谢执的孩子。 说起来,她上个月的確没来月事。 她那时只当自己体质差,从未將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不曾想竟然是。 还是她太粗心了,她要是仔细一点就好了! 谢执被陆綰寧呆呆软软的样子逗笑,他抬手將陆綰寧头顶呆毛按平: “不会,他在这方面还是很值得信任的。” 陆綰寧眨著眼看向谢执,那双水汪汪的眸子变得晶莹闪亮,里面藏著明晃晃的野心:“那,那你之前说,给我一千抬嫁妆的事情还算数吗?” 她从前只当谢执吹牛,如今想来,他应该是真心要娶自己的吧? 谢执轻抚著陆綰寧的脸颊:“作数。” 陆綰寧的嘴角几乎压不住: “那太子妃的位置也是我的咯~” 要是谢执敢说不是她的,她现在就带著谢执的孩子回扬州,重新另给宝宝找个父亲! 谢执忍不住含住陆綰寧的唇瓣:“早说你该答应太子殿下,还不信孤。” 陆綰寧喜欢听谢执自称孤,帅帅的。 靠在谢执怀里,陆綰寧眼睛弯成月牙。 谢执是太子,那她就是太子妃,將来的皇后。 是整个大雍最风光的女人。 她有点紧张地拽了拽谢执的衣裳:“六郎,你说我能做好太子妃吗?” “我听说太子妃要才貌双全,皇后更是天下女人的表率。” “我好像有点不太行的样子。” 谢执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那孤將你皇后之位让给別人?” “你敢!”陆綰寧一下子从他怀里爬起来,两只眼睛瞪得像猫眼,圆滚滚的,別提多可爱。 谢执喜欢死了她这幅活力满满的样子: “所以你怕什么,只有你不要孤的份,孤敢不要你吗,毕竟你肚子里还装著孤的孩子。” “何况不有孤陪著你,孤也是第一次做皇帝,咱们相互扶持。” 陆綰寧靠回到谢执怀里:“那好吧,咱们就相互扶持!” “不过我现在怀孕了,一千抬嫁妆是之前的价格,现在,你得加钱~” “加,你想要多少都行,只要你乖乖做孤的太子妃。” 陆綰寧喜欢钱,喜欢权利,那他就给她钱,给她权利,横竖都是身外之物。 只要綰寧別离开他,要他的命都可以…… “篤篤篤。” “殿下,李首辅率领一眾大臣跪在东宫外,求殿下上朝理事。” 惊云的声音自外面传来。 谢执含笑的眸子有一瞬间冷了下来:“让他们滚。” 话音未落,谢执察觉衣袖被人扯动。 一低头,谢执便看到仰著头看他的陆綰寧。 “怎么?” “为什么要让他们滚?” “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坐上那个位置吗?” “如今好不容易斗贏了皇后,你不会要撒手不管,做个昏君吧?” “聿玄,我不喜欢昏君。” “宝宝也不会希望自己有个昏庸的父皇的。” 陆綰寧的声音软软的,却能瞬间將谢执的情绪安抚好。 “孤要奖励……” “可是大夫说,现在不能同房……” 谢执的手指按在陆綰寧柔软的唇瓣上,那双眸子变得深邃贪婪。 第135章 「大人,夫人说小姐找到了。」 陆綰寧瞬间明白谢执的意思,她红著脸:“那味道好苦,我不喜欢,而且你总是没轻没重……” 怕谢执真做个昏君,她拉著他的衣摆,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道:“用手好不好?” 谢执喉结滚动,嗓音沙哑:“这一次,我保证不弄疼你。” 陆綰寧不信谢执在床上的承诺:“那你先去。” 横竖能拖…… 拖著拖著,说不定三个月就过去了。 不过陆綰寧也知道不太可能。 两人在床上是默契的,谢执哪里看不透陆綰寧那点小心思:“你不答应给我亲,我就不去。” “让他们跪著好了,反正孤的膝盖不疼。” 陆綰寧知道谢执真能做得出来。 男人高大的身形靠近,將她笼罩在阴影里,他轻哄著陆綰寧:“就一次。” “那我再信你最后一次,就一次!” 谢执露出得逞的笑,他的小金丝雀还是这么好骗! 一次,可没说多久…… “惊云,请李首辅和诸位大臣到书房等我,我稍后就到。” 屋外。 惊云震惊地瞪大双眼。 还得是陆姑娘啊! 群臣跪了七天,殿下都不为所动,没想到陆姑娘几句话就能劝动。 东宫这片天,不姓谢了。 谢执怕陆綰寧出去吹风,再次发烧,索性让下人將膳食挪到屋里。 陆綰寧吃了一碗饭,见谢执还在给自己夹菜,在桌下用脚轻轻踢了踢谢执,她知道男人都好面子: “殿下別让李大人他们等急了。” 谢执將剥好的虾放到陆綰寧碗里:“那么长时间都能等,不差这一顿饭的功夫。” “再吃一点,你平时都吃一碗半的饭。”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陆綰寧捏著筷子:“殿下,李首辅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啊?” 她走丟的时候还太小,印象里,父亲是个很慈祥的人。 他会带著自己逛元宵节的灯会,会將自己托举到他的肩膀上,让她坐在他的肩膀上看舞龙,看杂耍。 也会教自己读书。 难怪她总觉得书上的字很好认很熟悉,原来她早就学过一遍了…… 可笑她还把自己当成了天才。 谢执不知道陆綰寧为什么忽然会对李首辅好奇。 还是认真替陆綰寧说道了起了此人。 学识上,李首辅没得挑。 只是在识人这方面,让人扼腕嘆息。 陆綰寧放下筷子:“那待会儿他们离开的时候,我能悄悄去门口看看这位李首辅吗?” 谢执看著陆綰寧。 他大概知道陆綰寧为什么会对这位李首辅如此执著。 “你想见他,我可以安排你光明正大地见他。” 陆綰寧却是果断摇头:“不了……” “我就躲在角落看看就好。” “那多穿几件衣服,等议完事让青桃来告诉你,这次不准隨便把她甩开。” 陆綰寧忙不迭点头,三指指天发誓:“我保证不会。” “嗯,你乖。” “那我去了,想吃什么就告诉青桃他们,谁欺负你直接让人拉出去杖毙,你是孤的人,不用看人脸色行事。” 陆綰寧看著谢执,只觉一颗心要从胸膛跳出。 她喜欢六郎这样维护自己。 送走了谢执,陆綰寧看著换了一身衣裳的青桃。 她自从昨日见到陆綰寧,还没来得及好好说上几句话呢。 陆綰寧见她眼眶通红,急忙拉著她的手:“怎么还哭上了呢?” 青桃轻轻抽泣:“我还以为姑娘不要我了。” 陆綰寧:“那你不也没告诉我六郎的真实身份。” “我理解青桃的难处,青桃也该理解我对不对?” 青桃点头:“是青桃对不起姑娘。” “你我之间不用说对不起,说起来,我还有好多事情要问你,六郎,在外面没养女人吧?” 陆綰寧听过有关谢执的太多传闻,真假掺半。 她在府上的时候,府里的人也都说殿下身边没人。 可事实呢? 谢执恨不得將她乾死在床上! 青桃闻言急忙摇头:“没,殿下除了姑娘,身边从来没有过別人。” 怕陆綰寧误会,她又补了一句:“男的女的都没有。” “殿下洁身自好,听说那方面有点洁癖。” “姑娘如果还不信,可以亲自问殿下,这种事情,殿下不会骗您。” 陆綰寧想了想,觉得也是。 正想著,陆綰寧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 “姑娘,该喝药了。” 陆綰寧闻言瞬间皱起眉头。 怎么还喝药? 她的病不是好了吗? 青桃见状,急忙道:“是沈大夫给姑娘开的安胎药,这几日都要喝的。” 陆綰寧从来不知道怀孕也这么麻烦。 但她喜欢这份麻烦。 喝过药,就见刚刚將药端来的侍女道:“殿下之前特意交代了,姑娘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去后院小阁楼那里,那里暖和,挨著戏台子,府里有戏班子,想听什么就听什么,要是姑娘不愿意动,也有琴师可以来给姑娘弹琴听,这边是最近新上的话本……” 墮落,好生墮落! 可,好令人喜欢!!! …… “姑娘,殿下说前面议事结束了,您想去看李首辅可以去了。” 陆綰寧一把掀开盖在脸上的书,趿著鞋下床:“好,我知道了。” 她一路小跑至二门门口,刚好看到下人引著李首辅往外走。 他神情从容,嘴角还带著笑。 陆綰寧站在门后探出头,看向李鹤。 这一刻,父女二人似是心有感应。 李鹤也停下脚步,看向將身体藏在门后,探著一双好奇眼睛看向他陆綰寧。 李鹤一瞬间又想到了他的宝珍…… 他刚要上前和陆綰寧说话,他的小廝急匆匆跑了进来:“大人,夫人叫您回去一趟,说是小姐找到了!” 第136章 都是过去了 李鹤怔怔地看著陆綰寧,最终还是转身,快步离去。 陆綰寧站在门口。 “姑娘,李首辅走了。” 陆綰寧回过神来,淡淡应了一声,刚要走,陆綰寧余光注意到了一个穿著红色官袍的男人。 是他。 倏然,额头一阵刺痛,面前更是一阵天晕地旋。 一只大手稳稳托住了陆綰寧。 “你不要紧吧?” 陆綰寧一抬头便看到季淮序那双沉静温柔的眸子。 倏然,大脑又是一阵刺痛。 模糊的片段自大脑一闪而过。 只是这一次,陆綰寧抓住了那个瞬间。 那天她出门没带伞,回来的路上下起了雨,她被淋得落汤鸡一般,走得又是泥泞小路,脚底一滑。 陆綰寧以为自己会摔个狗啃泥,然而一双乾净有力的手托举住了他。 一抬头,陆綰寧便撞进季淮序那双温柔的眸子。 他那时候比现在要小很多。 撑著一把伞,温柔地替她擦去脸颊的水珠,拉著她走过泥泞的小巷子,最后回到乾净的屋子…… 他们,是认识的。 陆綰寧似乎明白了男人为什么每次见到自己都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原来,他们认识啊。 似乎关係还是很不错那种…… 陆綰寧站直身体,抚开季淮序的手:“多谢这位大人。” 季淮序看著陆綰寧,他们本可以世上最亲近的夫妻,可惜,阴差阳错…… “我听殿下说,你们准备成婚了,恭喜。” 陆綰寧一愣。 谢执没和她商议过成婚的事情,但谢执说过要娶她做太子妃,做皇后。 六郎不会轻易允诺什么,既然承诺了,那必然是要做到的。 陆綰寧露出一个幸福的笑。 季淮序垂眸:“我也要成婚了,綰寧不恭喜我吗?” 季淮序紧盯著陆綰寧那双星眸。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然而陆綰寧眨只是迷茫地眨了眨眼眼,最近很流行娶妻吗? 怎么大家都忙著成婚,不过她仍旧笑著送上祝福: “恭喜,只是不知是哪家姑娘,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季淮序没隱瞒:“谢家,谢瑶。” 谢瑶? 她不是与季淮序订婚吗? 等等。 大理寺,正四品以上的红色官袍,她听说六郎被贬的时候,第一次去大理寺外见就见到了狼狈不堪的他。 陆綰寧心底忍不住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你姓季?” 这次反倒是季淮序愣住了:“你想起来了?” 所以他们果然是认识的。 只是陆綰寧不清楚自己和他过去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敢深说,便摇头,笑著道: “谁人不知季少卿求取谢瑶,聘礼足足五十抬,场面很足。” “有季大人这样年轻有为的夫婿,我替谢瑶感到开心。” 这倒不是场面话。 陆綰寧虽不记得自己与这位季大人有过怎样的过往,但之前她以为六郎是季淮序,便对这位季少卿的一切都很是上心。 季淮序在贵女圈子里的口碑极好。 从不寻问柳,洁身自好,为官清廉,年少有为。 再加上有六郎扶持,这样的人,只要不自甘墮落,一定会有个光明的未来。 季淮序听著陆綰寧的夸讚,良久都没说话。 他没陆綰寧想的那么完美。 他就是一个胆小鬼……一个……连自己喜欢女人都不敢追求的废物…… 寒风一吹,金黄的银杏叶飘飘悠悠落下。 陆綰寧刚想开口说自己该回去了,一件厚重温暖的披风落在了肩头。 “站风口上是嫌自己病好得太快了?” “要说话不会进屋说?” 说话间,谢执替陆綰寧將披风系好,末了又在她手里塞了个汤婆子。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头看向季淮序:“话还没说完?” 季淮序白著脸行礼:“殿下。” 谢执摆摆手:“行了,说完就回去,没说完就进屋说,綰寧有了身孕,不能吹风。” 季淮序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苍白。 他平静地站直身体:“那臣,恭贺殿下。” 陆綰寧见季淮序一副要碎掉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你別说了,咱们回去吧。” 谢执眸光愈发深邃,並未当眾反驳陆綰寧。 等回到房里,谢执一把將陆綰寧拽到腿上,酸溜溜道:“你心疼他。” 陆綰寧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谢执说的是那位季少卿。 “平白无故的我为什么要心疼他?” 她习惯地靠在谢执怀里。 “当然是因为你曾经……” “我曾经怎样?”她含笑抬头,那双眼睛期待地看著谢执。 谢执反应过来:“你套孤的话!” “陆綰寧,你学坏了。” 陆綰寧笑著倒在谢执怀里:“六郎都知道吧……” “六郎明明知道,却不告诉我,那六郎岂不是更坏。” 谢执挑眉:“孤可从没说过自己是好人。” “所以六郎就真不打算告诉我,我和这位季少卿,曾经有过什么样的过往?” 谢执將剥好的乾果塞进陆綰寧嘴里:“告诉你好让你对他念念不忘吗?” “孤是得有多蠢,自己给自己树立情敌?” “何况又不是什么好的记忆,忘了也就忘了。” 陆綰寧觉得谢执说的对,横竖都已经是过去,人都是要往前看的。 何况季淮序若真是心里有她,也不会放任自己在扬州那么多年。 但凡他回来一两趟,但凡他与扬州知府打一声招呼,胭脂楼都不会被扬州知府下令焚烧。 母亲他们也不会被活活烧死。 何况如今他们都有自己在乎的人。 六郎待她很好,她也很喜欢六郎…… 陆綰寧紧贴著谢执小腿的脚轻轻晃了晃:“我听说,李家小姐找到了。” 谢执垂眸:“想去李家?” 陆綰寧摇头:“不去。” “对了,我听说姜家获罪满门入狱,姜玉衡,也在其中吗?” 谢执剥乾果的动作一顿,却还是平缓地从喉咙发出一个音调。 陆綰寧玩著谢执的手:“我想见见姜玉衡,可以吗?” 谢执的脸黑成了锅底:“你非要让孤不痛快是吧!” 刚见完一个季淮序,又要去见姜玉衡! 陆綰寧笑著才缠上谢执的脖颈:“六郎生气了?” “不生气好不好~” “我都有世上最好,最英武不凡的六郎了,眼里怎么还会有別人,只是姜玉衡手里有的我东西,我想要回来。” “六郎也不希望我的东西落在姜玉衡这样的人手里吧?” 第137章 「是我父亲送我的」 谢执还是安排了陆綰寧与姜玉衡见面。 姜玉衡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和陆綰寧身份顛倒。 从前高高在上的他成了阶下囚。 而他最瞧不起的陆綰寧,成了未来太子妃,谢执的心头肉。 姜玉衡甚至想不明白,陆綰寧怎么就成了谢执的人…… “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 他哑著嗓子开口。 “我想我还没那么閒。” 陆綰寧也没想到姜玉衡会这么惨。 姜玉衡很爱乾净,每时每刻都將自己收拾得无比妥帖。 哪怕是在昭狱,他也依旧努力维持自己的体面。 哪怕是腿瘸了,手也断了。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姜玉衡疑惑的看著陆綰寧。 “总不会是对我念念不忘吧?” 陆綰寧一巴掌扇在姜玉衡脸上:“清醒点了吗?” 姜玉衡憔悴却乾净的脸上露出笑容,他用自己没断的那只手擦乾净唇角的鲜血:“下手还是一如既往的狠。” “又来要你的玉佩?” 陆綰寧没吭声。 “真不知道那块垃圾玉佩有什么好的,值得你那么念念不忘,是你情夫留给你的?” 他听那个师爷说过。 陆綰寧之前好像和一个穷酸书生定过婚。 “你就不怕太子殿下知道后,一怒之下不要你了?” 陆綰寧发现姜玉衡真的真的十分討厌! “跟你没什么关係吧?” “你不告诉我,这辈子都別想知道那块玉佩的下落,说不说,你自己决定。” 姜玉衡身子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转头瞧著外面碧蓝的天。 他锁在的位置连个窗户都没有,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这样碧蓝的天色了。 陆綰寧抿唇看向姜玉衡,良久,陆綰寧再次开口:“做个交易吧。” “你是不是以为,姜家,只有你们被捉拿归案,老家那边,並未被波及。” “不是的哦~” “你妹妹,声带受损,但长得还算漂亮。” 姜玉衡的眼神一瞬间变了。 原本的轻鬆愜意不见,那双看向陆綰寧的眸子多了几丝深意:“我们的事情,不要把她掺和进来。” 陆綰寧低头,手指轻轻描摹汤婆子上的纹:“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 “可谁让你不配合呢?” “把玉佩还给我,或者告诉我玉佩的下落,我让六郎放你妹妹一条生路。” “那么漂亮的姑娘,还是个哑巴,沦落到那群权贵手中会是什么下场你应该比我清楚。” 姜玉衡当然清楚。 姜家屹立的时候得罪过许多人,姜家有皇后撑腰的时候,这些人不敢说什么。 可如今姜家垮了。 那些原本躲在暗处的臭虫便跳了出来。 深吸了一口气。 姜玉衡淡淡道:“我隨手给了家里的一个婢女。” “之前我问过她,她说她瞧著那玉佩水头不好,便贱卖了。” 陆綰寧闻言眉头皱得更紧:“可有问卖去了哪里?” “当铺,我让人去问过了,被人买走了,一块水头一般的玉佩,谁会记得卖给谁了。” 陆綰寧第一次找他要玉佩的时候,他並未放在心上。 第二次找他问,他才问了自己的婢女。 可惜那时候一切都晚了,他给过陆綰寧比那块玉佩好一百倍的寒玉,可陆綰寧不稀罕。 “那玉佩到底有什么好的……” 陆綰寧不等他说完,已经站起身来:“那是我父亲送我的玉佩。” 姜玉衡闻言彻底愣在原地。 “我的生身父亲,亲手雕琢打磨了半年,然后在我三岁生辰那日,亲手將玉佩戴在了我的脖子上。” 陆綰寧想起父亲帮她佩戴玉佩时,那双伤痕累累的手,眸光有水闪烁:“ “所以哪怕那块玉佩的材料只是一块很便宜岫玉,对我而言,却胜过一切,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宝贝他了吧?” 从前她只知道那块玉是自己的过去,並不知道那玉到底是什么来歷,只是莫名觉得宝贝,不捨得磕碰坏了一星半点。 如今…… 她不打算与李首辅他们相认。 那块玉佩若是能回到自己身边,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若是不能,陆綰寧也不强求,尽人事,听天命吧。 姜玉衡嘴唇囁喏:“抱歉……我不知道……” 房门被关上,连同那一片碧蓝的天空也被挡在了门外。 照在姜玉衡身上的光消失。 他低头苦笑。 所以,他一直在和自己臆想的情敌斗爭是吗? 他喜欢陆綰寧的脸,喜欢陆綰寧那勾魂夺魄的身段。 可是他无法接受陆綰寧曾经委身於另一个男人,更无法接受陆綰寧心里还装著另一个男人。 所以他给陆綰寧灌春药,看陆綰寧狼狈地蜷缩在自己的脚边央求他。 但哪怕如此,他也无法接受,一个心里装著別人的女人。 所以他拿走了陆綰寧在乎的玉佩。 隨手將它丟给下人。 好像这样,就能將陆綰寧喜欢的那个人连根从她心里拔除。 可他错了。 错的离谱。 怎么可以是她父亲送她的…… 呵呵……他都做了什么啊…… 姜玉衡绝望地闭上双眼,一滴泪从眼尾顺著脸颊没入发缝。 …… 谢执正在礼部尚书商议登基的事情,见陆綰寧从屋里出来,他淡淡道:“一切按规章制度来就可以,不必太过奢靡,回去擬个详细的奏摺,明日孤会给你批覆。” 说完,他也不管礼部尚书,抬脚快速走到陆綰寧身边:“谈完了?” 陆綰寧轻轻頷首。 “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陆綰寧一头將脑袋埋在谢执的胸膛,委屈巴巴:“没,他说他隨手赏给下人,下人拿去当了……” “殿下,李首辅求见。” 谢执请拍著陆綰寧的后背:“让他去书房等孤,孤稍晚些见他。” “是。” “好了,你把那玉佩的样子画出来,孤让人盯著,慢慢找总能找到。” 陆綰寧闻言將谢执抱得更紧:“谢谢六郎。” “你我夫妻一体,无需说谢字,再说谢,罚你亲一次。” 陆綰寧仰头看著谢执:“我刚刚为了问出玉佩的下落,用姜玉兰和姜玉衡做了交换。” 谢执对此毫不在意:“別说一个姜玉兰,你就是用皇后与他交换,也没什么。” 只是见陆綰寧对此仍有些忐忑,他不得不捧起怀里金丝雀的脸: “綰寧,你要记住,你是大雍未来国母,大雍的皇帝你都能隨意使唤,赦免一个小小的罪人,不过是芝麻粒大点的小事儿,无需如此忐忑不安,明白了吗?” 陆綰寧感觉自己的脸都被谢执的两只手压扁了,她扯开谢执挤压自己脸颊的手: “可你也说了我们是夫妻,有事情找夫君商议,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谢执被陆綰寧哄得嘴角不断上扬。 夫君。 他喜欢陆綰寧叫他夫君。 “綰寧再叫一声。” 陆綰寧不肯:“还没成亲呢,这不合规矩,快回去吧,別让李首辅等急了。” 说话间,她拉著谢执便往回走。 谢执享受被陆綰寧拉拽的感觉,有种陆綰寧在朝他撒娇的错觉。 不过他也知道陆綰寧怀著身孕,不敢逗弄的太狠,享受了一下,便拉著陆綰寧的手並排朝外走去。 陆綰寧还不知道谢执到底打算如何处置姜家: “你真要將姜家满门抄斩?” 第138章 过往 “斩一部分,流放一部分。” 陆綰寧忍不住好奇:“皇后呢?” “她身子骨不好,不能长途跋涉,所以孤让她在仁寿宫將养身体,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孤的母后。” “不过她最近脾气有点差,知道綰寧是孤的人后,每日都叫嚷著要杀了綰寧,以防万一,綰寧还是不要见她得好。” 谢执太了解陆綰寧。 皇后虽然利用过她,可对她也是实打实的好。 若是让綰寧见到皇后如今的惨状,只怕会与他生出嫌隙。 让皇后住在宫里终究不安全…… “等过两日皇后病情稍好一些,孤会考虑让她搬去避暑山庄。” 仁寿宫…… 漆黑的房间不见一丝光亮。 皇后刚捱过一轮毒发,此时狼狈地瘫在地上。 她逐渐恢復的眼神扫过房间。 整个房间乾净的而空旷,没有家具,没有摆件,什么都没有。 一比一復刻了她当初教育谢执的暗室。 可她却没时间去想那么多。 她的嗓子要裂开了。 “水,给本宫水……” 房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打开。 吴嬤嬤端著一碗水走了进来。 她將水放到皇后面前。 皇后刚要伸手去抢夺那碗水,吴嬤嬤却轻轻將盛著清水的粗瓷碗打翻,那碗清水很快便被厚重的地毯吸附,不留一丝痕跡。 她看向吴嬤嬤的眼神登时充满恨意。 吴嬤嬤却是一点都不在乎: “皇后娘娘现在应该很疼吧?” “这毒娘娘一个大人都承受不住,您说,五岁的殿下到底是怎么忍过来的?” “就因为殿下忤逆了您的意愿,在陛下面前多吃了一口饭菜,您就逼著他喝这种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毒药。” “因为殿下不肯认错,您便饿著殿下,不给殿下饭吃,不给殿下水喝。” “殿下对您仁慈,没断了您的粮米。” “我至今也想不明白,您为什么能那么狠心?” 皇后趴在地上:“你懂什么?” “你做过母亲吗?” “本宫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谢执好。” “没有本宫,他这辈子都出不了冷宫。” “若没有本宫的良苦栽培,又岂会有他谢执今日?” “玉不琢不成器,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身为皇子,本宫待他严苛一点有什么错!” 吴嬤嬤闻言嗤笑一声: “到了了这个时候,娘娘还在给自己找藉口。” “那您怎么不拿这套教导您的亲生儿子呢?” “捨不得是不是?” “毕竟十三殿下可是您的亲生骨肉。” “自己的亲生孩子,怎么可能和其他贱人生的孩子一样对待……” “何况您將殿下接到自己的手中抚养,为的从来不是將殿下抚养成才。” “您只是想折磨殿下。” “想將殿下活活折磨死!” 皇后摇头:“本宫没有,本宫不是!” 最开始,她是觉得好奇,觉得那个贱人竟然能躲到冷宫把孩子生下来,还悄默声养到五岁,好厉害的手段。 她想看著皇帝和那个贱人好不容易保护长大的子嗣,在她手里能活上多久。 皇帝杀了她的孩子,让她这辈子都不能怀孕。 她杀了皇帝的孩子也是理所当然吧! 可是谢执实在是难杀。 她不允许下人给谢执饭吃。 谢执杀了她养的兔子,靠那只兔子,撑过了三天。 冬日天寒,他不让人给谢执被褥,也不让人烧地龙。 谢执便在屋里练功。 他给谢执下毒,张太医告诉她,那毒药能让人生不如死,乖乖听话。 谢执的確变乖了。 可她看得出来,他在装。 他隨时都在准备反扑。 这只狼,养著养著,倒也养出些意趣来。 只是她没忘记这是一头狼,一头隨时准备咬断自己喉咙的狼。 皇帝对她已经有所不满,她不能光明正大的杀了谢执。 她把谢执送去了战场。 父亲掌管北地军队,想要弄死一个人易如反掌。 可后来,她怀孕了…… 她至今都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怀孕。 自此之后,她对谢执的关注便减少了许多。 也不再执著於谢执。 倏然,皇后的目光变得凌厉,她爬到吴嬤嬤面前,手死死抓著吴嬤嬤的衣摆: “是谢执,是谢执对不对!” “他用了什么法子,让本宫怀孕的!” 吴嬤嬤笑著道:“娘娘终於知道了。” 皇后癲狂大笑起来。 她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是本宫技不如人,本宫认输。” “他当时才多大,十一岁便能有如此筹谋,老天爷,你待我当真不公!” 既然已经让她一步步走到巔峰,又何必再来一个谢执! 不过想到谢执前几日见她那癲狂模样。 皇后的內心有了一丝安慰。 没事,谢执再厉害又能如何,他还不一样连最喜欢的人都没能守住。 吴嬤嬤看著皇后:“哦,殿下刚刚让奴婢告诉您一个好消息,陆姑娘找到了,再过几日,殿下便会和陆姑娘成亲。” 皇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她看著面前那堵墙。 毒发被折磨的时候她没想过寻短见。 听到自己旧情人远赴滇南千里追妻的时候,她也没想过寻短见。 哪怕知道姜家大厦倾颓。 自己丈夫带著儿子说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的时候,她都没想过自尽。 因为她知道,她不幸。 有人陪著她。 谢执会陪著她。 可是此时,吴嬤嬤告诉她,谢执要与陆綰寧成婚,皇后再也绷不住。 第139章 「你早就知道她是咱们的女儿。」 皇后自尽了。 谢执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丝毫不觉得意外。 他能猜到皇后在想什么。 都是在阴暗里爬行的臭虫。 凭什么光愿意照到他谢执身上,却不愿意照到她的身上。 “六郎,这个好看还是这个好看?” 陆綰寧两只簪在头上比对。 谢执回过神来认真帮陆綰寧比对。 “牡丹雍容华贵,海棠娇艷,都很配綰寧,海棠这支可以配綰寧那身粉色长裙,牡丹可以配鹅黄色长裙……” “我是让你帮我选一支,我当然知道两支都好看了。” “两支都买,今儿戴海棠这支。” 说完他看向旁边的店家:“这支包起来。” 他將另一支海棠簪直接插进陆綰寧的髮髻之间。 陆綰寧喜欢在谢执不忙的时候拉著谢执像普通夫妻一样逛街,买东西。 店家笑呵呵从谢执手里结果髮簪:“公子和夫人可真有眼光,这两支可是店里最好的珠。” 话音刚落,店家手里的簪子被一把抢走:“的確不错,本小姐买了,给本小姐包起来吧。” 陆綰寧已经很久没遇到这么討厌的人了:“珠是我先看上的……” 在看清女子的面容后,陆綰寧的眉心狠狠蹙起。 是她。 之前她和季少卿在京郊客栈从那个男人手中救下的女人。 当时她穿得破破烂烂,脸也被抽肿,整个人狼狈不堪。 如今的她穿著綾罗绸缎,肤色也被养得白皙水嫩,和之前那个狼狈的女子完全不同。 可惜陆綰寧认得这双眼睛。 只是对方明显没认出她。 “看什么看,首辅家的小姐也是你能看的!” 陆綰寧一愣。 她知道李家认回了一个冒牌小姐,却没想到原来是她。 看到她腰间掛著的玉佩,陆綰寧仿佛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估计这玉佩辗转落到了她手里,又莫名其妙被李家人发现…… 陆綰寧对纪明棠这个母亲没有一丝好感,对李晋这个弟弟也失望透顶,对父亲虽然有几分期待,可时隔多年,那份模糊不清的父爱早已被冲淡。 知道他心里是有自己的,那就够了。 毕竟,认她回去,整个李家都要天翻地覆不说,她也不会过得多省心。 所以她也从未想著去戳穿那位冒名顶替的假千金。 只是,她不该舞到自己面前。 她陆綰寧可从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首辅小姐?” 说话间,她一把扯过李若兰腰间的玉佩。 李若兰刚要去抢,陆綰寧却已经將玉佩高高举起: “这偷来的身份,用著还舒服吗?” 李若兰刚要去抢陆綰寧手上的玉佩,就听到陆綰寧这宛若晴天霹雳的话。 她怎么会知道? 她怎么知道自己不是李家的真千金? 想到李首辅和李夫人就在不远处,她慌张转头。 李首辅才刚进门就听到陆綰寧那句话。 他快步走到陆綰寧面前,却碍於太子在场,不得不压制自己的激动。 他先给太子行礼,隨后目光落在陆綰寧身上: “陆,陆姑娘刚刚那番话,可有什么证据。” 陆綰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李鹤。 她有些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位父亲。 李鹤很激动。 那日纪明棠拿著那块玉佩,说李若兰就是他们丟失多年的宝珍。 他看著与自己和纪明棠没有半点相似之处的李若兰,实在无法违心与她相认。 只是她不清楚,李若兰到底给纪明棠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不认下李若兰,纪明棠便要三尺白綾將自己勒死。 他实在拗不过纪明棠。 让人暗中察访那块玉佩的来歷。 事情还没查明。 便听到陆綰寧刚刚那番话。 他只见过陆綰寧几面…… 但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陆綰寧才是他李鹤丟失多年的亲生女儿。 只是李鹤想认陆綰寧。 但纪明棠却无法接受。 她像一只护犊子的母鸡,一下子跳了出来,將李若兰挡在身后: “陆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的道理我不止一次的教过你。” “若兰是不是我的女儿我身为一个母亲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用得著你在这里指指点点。” “把我女儿的玉佩还给我!” 李鹤瞬间一阵头疼。 “夫人,你能不能稍微冷静一点,至少听她把话说完。” 陆綰寧举著玉佩的手缓缓落下,她笑著与纪明棠那双眸子撞在一起。 纪明棠也没想到会忽然与陆綰寧对视上。 看著那双清澈的双眸,纪明棠一阵心虚。 她果断错开陆綰寧的眸子。 陆綰寧察觉到了纪明棠的闪躲。 这一瞬间,陆綰寧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知道。 她什么都知道,只是她不愿意承认罢了。 心寒吗? 早就习惯了…… 从当年纪明棠將李晋丟给她,让她带著李晋逃难那一刻,她就习惯了…… “夫人。” 纪明棠戒备地看著陆綰寧:“你又想做什么?” “伸手,我把玉佩还给你。” 纪明棠下意识伸出手,岫玉雕琢而成的玉佩落入掌心。 她下意识將玉佩握紧。 明明已经拿到了玉佩,也已经將玉佩牢牢地握在了掌心。 可纪明棠总有一种失去一切的错觉。 “夫人这次,可要千万拿好了,不要再丟了。” 说完,陆綰寧转头看向谢执:“走吧,六郎。” 谢执记得陆綰寧为了寻那块玉佩几次向姜玉衡低头。 “李大人,这玉佩卖给孤如何?” 李鹤刚要开口,陆綰寧扯著谢执的衣袖轻晃摇头: “没必要了,六郎前几日不是刚送了我一块上等的鸳鸯佩,我很喜欢。” “何况六郎知道的,我现在也有点洁癖,脏了的东西,我不屑去要。” 李鹤愣怔地看著陆綰寧拉著谢执离去。 纪明棠低头,死死握住那块玉佩,她见李鹤要抬脚去追,一把拉住李鹤的手腕:“不准去追!” “你敢去追,我今日就撞死在这里。” “我说了,若兰才是咱们的女儿。” “我纪明棠生不出那种自甘墮落,愿意给人做外室的贱人女儿。” “何况淑月有可能是她杀死的。” “晋儿也不喜欢她。” “这种搅事精一旦进了门,我李家上下便不会有半分安寧……” 李鹤震惊地看著自己的夫人。 良久,苦涩的声音自喉咙挤出:“所以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你说你在上书房教过她。” “你早就知道她是咱们的女儿。” 他不理解纪明棠到底在想些什么! 女儿明明就在眼前,可她寧愿自欺欺人地守著一个冒牌货,都不愿意对亲生女儿展现一点慈爱。 第140章 知晓真相 他觉得眼前这个偏执到发疯的女人已经不是记忆里那个,温柔贤淑的妻子了。 她疯了。 早就疯了! 深吸了一口气,李鹤一根根掰开纪明棠紧握著她的手腕。 同时一把夺过纪明棠手心的玉佩。 “你要自欺欺人,我不拦著,但也请你別拦著我找的女儿。” 说完,李鹤大步朝前迈开。 纪明棠看著李鹤越走越快,最后甚至小跑的背影,眼泪模糊了视线。 他凭什么责怪她。 他们凭什么指责她! 当初要不是因为他,她怎么会將五岁的宝珍和晋儿丟给婆子看顾。 说起来那婆子还是李鹤那边的人。 谁能想到那婆子看著可靠,结果却卷钱跑路。 陆綰寧身为长姐,照顾弟弟是她理所应当的。 她该庆幸丟的不是晋儿! 可凭什么。 凭什么最后所有的错都成了她的。 凭什么她要忍受父亲母亲的责怪,要忍受公婆的指责。 第一次见到陆綰寧,她是想认这个女儿的。 可谁叫她顽劣不堪! 她竟然抢淑月的未婚夫婿,给淑月的未婚夫婿做外室! 这让纪明棠感觉噁心。 后来看到陆綰寧將自己未来的儿媳妇欺负的那么悽惨。 她不过是隨手教训了她一下。 她呢,反手將她的婆子打了不说。 还投靠了她纪明棠最厌恶的女人…… 是陆綰寧先对不起她这个做母亲的。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对不起陆綰寧半分! 她没错。 她才不会认这种败坏门风的女儿! …… 店外。 谢执扶著陆綰寧刚要上车,就见李鹤急匆匆追了出来。 “殿下,陆姑娘,且慢。” 陆綰寧回头,疑惑地看向追出来的李鹤。 李鹤看著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的陆綰寧眼眶一阵湿润。 他没办法说出让陆綰寧別去和纪明棠计较这种话。 这对陆綰寧来说,不公平。 他见过一个人生活的女子有多么艰难,尤其还是一个长得这般貌美,没什么自保能力的女子。 舌尖舔过乾燥的唇瓣:“你,这些年在外面受委屈了。” “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你。”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陆綰寧看著站在马车边,仰著头,一脸无措的中年男人。 她偷偷看过谢执和这些大臣们议事。 这位首辅大人一向沉稳,哪怕是再棘手的事情,他三言两句间也能平缓解决。 很有魅力。 可就是那样能说善道的人,此时说话却有些磕巴,甚至声音里能听出明显的紧张…… 陆綰寧不知怎么一下就红了眼眶。 她笑著道:“劳您掛心,我过得很好,我有一位疼我的养母,来到上京城后,又有幸认识谢郡主,您应该听说了,她认我做了乾女儿,入了族谱。” “薛家的三位兄长以及姊妹待我也都很好。” “当然,待我最好的是殿下。” 谢执听陆綰寧前面说那些话还有些酸溜溜的。 听到最后这句后,嘴角怎么都抑制不住地上扬。 李鹤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哦,这个你拿著,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你要是嫌脏,丟了也行,我,我重新给你雕一块,回头给你与殿下做新婚贺礼。” 李鹤將那块岫玉玉佩递给陆綰寧。 陆綰寧有些犹豫地看著那块玉佩。 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没必要捅破那层窗户纸。 可接了这块玉佩,和捅破那层窗户纸也没什么区別了…… 犹豫间,谢执已经伸手替陆綰寧从李鹤手里接过那块玉佩:“綰寧麵皮薄,孤替她谢过李首辅了。” “李首辅閒来无事可以多来东宫坐坐。” 李鹤原本对谢执这个女婿是不满意的。 太阴鷙,杀人如麻。 他的宝珍香香软软,儿一样娇柔,跟在太子身边多危险。 可看到谢执对陆綰寧的呵护,又见他主动提议帮他和女儿联络感情。 李鹤心中那几分不满瞬间消散。 杀人如麻怎么了。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守住宝珍,让宝珍不被欺负。 至於阴鷙…… 只要不在宝珍面前阴鷙就够了。 坐在马车里,谢执將玉佩在陆綰寧面前晃了晃:“真不要?” 陆綰寧抿唇:“你觉得我该要吗?” “纪先生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 “她偏心,我也討厌李晋。” “这有什么,你只认李首辅这个父亲不就完了。” “当然,綰寧如果不想认,那咱们就不认。” 陆綰寧从谢执手里接过玉佩。 她手指轻轻摩挲著玉佩:“我……不知道怎么与他相处……” 那些儿时的记忆很多都已经模糊。 但陆綰寧依稀记得父亲希望她成为一个什么样子的姑娘。 像母亲一样知书达理,温雅贤淑。 她不知书达理,也不温雅贤淑。 她睚眥必报,谁欺负了她,她便要十倍百倍的让人还回来。 她废话多,琴棋书画一样不通。 总之,大家闺秀四个字和她陆綰寧毫不搭边。 装她都装不出来那种。 “我可能和他期许的女儿不一样,还是算了吧,他与我相处久了,一定会对我失望透顶,还不如不认……” “都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他一定会对你失望透顶?” “陆綰寧,你的自信去哪里了?” 被谢执捏了脸,陆綰寧气鼓鼓道:“我的自信只在自己擅长的领域。” “比如?” “比美!”陆綰寧两手托著下巴,像托著骨朵的萼。 谢执屈指抬起陆綰寧的下巴:“的確貌美。”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吻住陆綰寧柔软的唇瓣。 …… 李家。 纪明棠不可置信地看著李鹤:“你要把我送回老家?” “这么多年哪里对不起你,你竟然要如此羞辱我?” 李鹤將另一张纸拿出:“你也可以选择签下和离书,我这些年挣下的財產分你一半,你回扬州,足够你找一个……” 李鹤话没说完,纪明棠一把扯过那张和离书,她三两下將和离书撕碎,一把扬在空中。 碎纸片纷纷扬扬落下,她赤红的眼睛带著歇斯底里: “你休想就这么休了我!” “我给你生儿育女,这些年为你付出了那么多,现在你用不著我了,就想把我送回老家,让我顏面丟尽。” “你休想!” 她逼近李鹤:“別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不就是想著撵我走好认回那个败坏门风的东西,休想!” 李鹤这些年一直对纪明棠多加忍让,他想著纪明棠不容易,想著纪明棠也因为丟失女儿夜夜在房里抹眼泪。 可是这一刻,李鹤说不出的心寒。 “纪明棠,那是你的亲生女儿,。” 李晋站在一旁,呆呆地看著爭吵的父母,根本无法消化到底发生了什么。 “爹,娘,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姐姐不是已经找回来了吗?” 李鹤懒得再配合李晋演戏:“那不是你姐,你姐叫陆綰寧。” 李晋迟钝的大脑转动:“爹,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陆綰寧才是我姐……” “骗人的吧!” “肯定是骗人的!” “对,一定是骗人的!” “她怎么可能是我姐,那我都对我姐做了什么?” 李晋回想起自己一次次將陆綰寧逼上绝路,那张脸瞬间惨白一片。 李鹤的反应很快:“你对你姐做了什么?” 李晋一向是怕李鹤的,他下意识开口: “是,淑月妹妹,淑月妹妹说,陆綰寧抢了姜玉衡,给,给她灌了绝嗣汤,我不知道,我以为,我以为她就是个可恨的外室,我,我要是知道她是姐姐,我不会逼她自毁容貌,不会逼她在腊月跳进湖里……” “我不是故意欺负她的,爹,是淑月……” 话音未落,李鹤一个巴掌直接扇在了李晋的脸上。 纪明棠显然也愣住了。 她呆呆你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你和淑月给她灌了绝嗣汤?” 李晋第一次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有,有苏若惜的主意,我,我当时没多想。” 纪明棠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李晋快步扶住纪明棠:“娘,娘你没事儿吧!” 纪明棠被扶到太师椅上,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她仍旧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淑月那么天真可爱,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绝嗣汤…… 那是说,她从此以后都不能怀孕了吗? 她目光环视一圈:“晋儿呢?” “晋儿呢!” 他刚刚说的都是骗她的对不对? 第141章 「姐,我错了」 李晋在纪明棠醒来后便无声从大厅离开。 他感觉脑子像是炸了一样。 陆綰寧怎么能是他的姐姐呢?? 倏然手腕被人捉住。 李晋一回头就见眼眶微红的李若兰。 “阿晋,到底发生了什么?” “母亲她……” 话音未落,李晋一把掀翻李若兰。 他像一只浑身都是劲儿的牛犊子,对所有人不加掩饰地散发恶意: “滚,你没资格叫她母亲,你也不是我姐姐。” 李若兰被摔在地上,茫然地看著李晋。 “是自己收拾东西滚蛋,还是我让人把你撵出去你自己决定。” 说完,李晋大步朝外走去。 出了门,李晋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陆綰寧现在住在哪。 想起自己从前对陆綰寧说得那些话。 李晋朝著自己脸就是两个巴掌。 他怎么能那么混帐!! 那是他姐! 可,可他也不知道陆綰寧是他姐。 陆綰寧为什么不说呢? 她但凡早早开口,他都不会这样啊…… 正想著,李晋看到父亲沉著脸从府里出来,他快步走到父亲身边:“爹,你是去见姐姐吗?” “带我一个吧,我,我从前听了別人的话,对姐姐做了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李鹤沉著脸:“上车吧。” 跟著李鹤一路到了东宫,李晋难得紧张起来。 他想起姐姐给人做外室的事情,难道现在姐姐又在给太子殿下做外室? 跟著父亲给谢执行过礼,听到男人的熟悉的声音后,李晋不可置信抬头。 李鹤没管李晋,他先与谢执谈了公事,这才提到陆綰寧。 想到李晋做的那些混帐事,李鹤感觉自己无法面对女儿,他沙哑著嗓子开口:“殿下,之前晋儿对陆姑娘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 “能否让晋儿当面给陆姑娘道个歉。” “当然,臣没有逼迫陆姑娘原谅的意思。” 谢执转头看向一旁的惊云:“去问问夫人的意思。” 这种事情上,他不想委屈陆綰寧。 陆綰寧想见,那就见一面,綰寧不想见,那就不见。 陆綰寧正在梳洗打扮。 今日谢芳菲和薛鶯从滇南回京。 她在府里办了接风宴,待会儿要去城门口亲自接人。 见青桃急匆匆进来,陆綰寧还以为来不及了,她顾不得佩戴耳饰便要起身:“怎么,是母亲和阿鶯回来了?” “没呢,说了最快也要傍晚,姑娘也太著急了些。” “是李首辅带著李家公子来给姑娘赔礼道歉,殿下问姑娘要不要见。” 陆綰寧坐回到位子上,低头想了想:“你就和李首辅说,我今日要去城门接母亲回京,改日亲自登门拜访,至於李晋……” “让他滚。” 她都是要做太子妃的人了,囂张跋扈点怎么了。 青桃將陆綰寧的话,原封不动带到。 李晋嘴唇翕合,神情委屈,他几次想要张嘴都被李鹤打断。 被李鹤带走的时候,李晋仍旧心有不甘。 走到太子府门口,李晋停下脚步:“父亲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再等等……” 李鹤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见到綰寧,不准乱发脾气,不然你跟著你母亲一起回老家好了。” 他对这个儿子本身也没什么期望了。 从小不爱念书,混世魔王一般。 从前他觉得他能罩得住,也不往心里去。 可想到日后陆綰寧有这样一个惹是生非的弟弟。 一次两次,殿下看在綰寧的面子上也就过去了,次数多了呢? 殿下会不会因为晋儿厌恶疏远綰寧。 他不得不替綰寧的未来考虑: “晋儿,你也大了,你是准备一辈子都这样无所事事,整日惹是生非吗?” 李晋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对儿子,李鹤不绕弯子: “你不愿意读书,那就去边境歷练歷练,挣些军功傍身。” “我年纪大了,迟早会从这个位置上退下来,你母亲待你姐姐的態度你也看到了。” “她不会护著你姐姐,郡主娘娘虽然认了綰寧,可毕竟不是綰寧的亲生母亲,又与你母亲齟齬颇深。” “將来我老了,郡主没了,薛家那几个孩子未必能看綰寧。” “太子的恩宠更是最不可靠的东西,你若再拖累她,她的日子只怕过会过得无比艰难。” 李晋呆呆地看著父亲。 “你自己考虑考虑。” 李晋茫然地看著父亲的马车远去。 他知道自己混帐不是个东西。 他也知道自己不成器。 所以便整日放纵自己。 可父亲的话让李晋不得不思考起来。 他会拖累姐姐吗。 想到自己之前做的蠢事,李晋垂在衣袖下的手死死攥成拳头。 他这样混帐无所顾忌,好像的確会伤害到姐姐。 父亲会老,別人靠不住,那他便要成为姐姐的依仗。 他永远记得,逃难过程中,嬤嬤卷钱跑路。 是姐姐带著她从人贩子手里跑出来,又一路想尽办法给他弄吃的。 要不是姐姐,他早死了…… 李晋从下午一直站到即將日落,两条腿都站麻了。 见到陆綰寧揣著手炉,穿著厚重的披风从太子府正门走出,李晋有些愣怔。 她比之前更好看了,脸颊不似之前那般瘦削,气血也好了很多。 李晋下意识抬脚想要上前,然而麻木的双腿不听使唤,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陆綰寧早就看到李晋。 她心里防备著李晋,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 见李晋要上前,陆綰寧本能地往后撤了了一步。 然而下一秒,就看到李晋狼狈地跪在地上。 陆綰寧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这做什么?” 碰瓷吗? 李晋脸一红,將自己隨身携带的鞭子举起。 “姐,从前是我不懂事,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抽我吧,抽到你解气为止……” 陆綰寧皱眉看著李晋:“谁是你姐?” “我陆綰寧一介平民,可不敢要李少爷这样的弟弟,滚,別再让我看见你。” 有些伤害,不是道歉就能抹平的…… 哪怕是骨肉至亲。 第142章 大婚(结局) 谢芳菲是听说陆綰寧与谢执要成婚,匆匆忙忙从滇南赶回来的。 见到陆綰寧后,谢芳菲刚想说瘦了,却发现陆綰寧被谢执养得很好,脸上有肉了,肚子似乎也大了一点。 母女两人日常通信,哪怕如此也有说不完的话。 下车前她还想问陆綰寧信里的惊喜是什么事情,只是一见面后便什么都忘了。 用过晚饭,大席撤去,几个人围在桌上打牌。 话茬说著说著就说到了陆綰寧和谢执的婚事上。 皇后殯天,大婚的事情不能压,只能儘快。 可谢执和谢芳菲都不想委屈陆綰寧。 谢芳菲听到谢执將婚期定在下个月忍不住皱眉:“会不会太仓促了,綰寧还要亲手绣婚服。” 谢执摇头:“她怀著孩子,不能操劳,婚服孤已经让绣娘在製作了,后日差不多就能赶製出来,她绣个盖头意思一下就可以了。” 按照谢执的意思,盖头都不想陆綰寧绣。 但陆綰寧说特殊日子,寓意好。 他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听到谢执说陆綰寧怀孕,谢芳菲一下子没抓紧手里的叶子牌,牌散落一桌。 她惊喜地看向陆綰寧小腹:“真怀了?” 陆綰寧轻轻頷首:“嗯,快三个月了。” 谢芳菲的手忍不住轻轻贴在陆綰寧小腹上:“我要做外祖母了!” 惊喜过后,谢芳菲脸拉拢下来。 “不是我说,你这孩子,怀孕还乱折腾什么,前三个月月份浅,最容易出事,我回京又不是不认得路。” “还有,大婚的事情你就別操心了,有我这个做娘的在,保证给你办得风风光光。” 薛鶯在旁边附和点头:“娘办事儿,你放心,大哥二哥,还有薛芙的婚事都是娘主持操办的,都可风光了,席面漂亮又好吃!” “娘,我还要上次二哥办婚礼那厨子,他做的水晶肘子最好吃了。” 薛芳菲嫌她烦,让她回去睡觉,不准打扰陆綰寧养胎。 陆綰寧也被薛芳菲轰到暖炕上。 他们几个则是在外间商议婚事。 …… 婚事定在十月初十,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寓意十全十美。 四更天陆綰寧就被拉起来梳洗。 她从榕园出嫁。 李鹤,谢芳菲都是娘家人。 屋里,谢芳菲给陆綰寧梳头,这原本是纪明棠的活,可陆綰寧没和纪明棠相认,也不愿意纪明棠给她梳头。 比起纪明棠,她更希望谢芳菲来给她梳头。 等到缎子般的长髮梳理平缓整齐。 谢芳菲將位置让给妆娘。 陆綰寧大婚整个薛家和李家都跟著一起忙碌。 纪明棠站在不远处看著陆綰寧。 她心里怨懟陆綰寧心狠。 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李鹤今日警告过她。 不许她在陆綰寧的婚事上作妖,不然明日就送她回扬州老家。 薛家三个媳妇都把陆綰寧当亲妹子,跟著一起忙前忙后。 纪明棠一下子被挤到更外围。 薛芙在一旁给陆綰寧涂丹蔻。 她是昨天赶回来的。 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她晒黑了很多。 怕陆綰寧坐著无聊,她给陆綰寧讲著天南海北的事情。 陆綰寧看著薛芙:“薛姐姐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薛芙將东西收好奴:“喜欢,我给你隨了一抬特殊的嫁妆,日后保证你和殿下日子越过月红火。” 她看向陆綰寧的眼神充满戏謔,没说那是一箱子避火图。 她知道陆綰寧爱看。 所以没到一处便忍不住收集,当然,她都是按照最好看的那些来收集的。 谢瑶昨晚吃了酒,今早醒迟了,急忙赶到的时候,陆綰寧已经梳妆打扮完毕,盖上盖头坐在床头,等迎亲的队伍。 她走到陆綰寧身边,替陆綰寧感觉开心:“真好看。” 陆綰寧拉著她的手:“用不了多久你也可以一样好看。” 谢瑶一愣,想说季淮序退婚的事情,但想到大喜的日子说这些不吉利,她也就没说。 她觉得季淮序不错,但其实季淮序並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她更喜欢驰骋沙场的少年將军。 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得不遵从。 季淮序能在大婚前说开,她其实鬆了一口气。 虽然他真的很优秀,错过他,谢瑶也会觉得可惜,但更多的是鬆了一口气。 说话间,外面响起了鞭炮声。 薛柏堰进屋后將陆綰寧头上的盖头放下:“殿下迎亲的车驾到了,我背你出门。” “劳烦大哥了。” 一旁的薛家二公子不爽地看著薛柏堰:“芙儿是你背出去的,说好这次轮到我了!” “不是还有薛鶯。” “你想背,等薛鶯大婚让你背个够。” 薛二没再坚持。 李晋站在一旁红著眼,几次想要开口说话都被薛二打断。 他气鼓鼓地看著薛二:“那是我姐姐,我背才对!” 薛二挑眉:“你叫我妹一声姐,你看我妹应你吗?” 李晋更气了。 他看著前方背著陆綰寧的薛柏堰。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很稳。 李晋再也忍不住,小跑到陆綰寧身边:“姐,你大婚后我就去边关,我会改过自新,好好做人,我会努力成为一个对姐姐有用的人,將来会保护好姐姐。” 薛柏堰脚步不停:“有我这个大哥在,还轮不到你来说这话。” 陆綰寧靠在薛柏堰的肩头:“谢谢大哥。” “跟大哥还这么客气啊?” 在前厅拜別谢芳菲与李晋。 谢芳菲按理说要说些规劝她出价从夫之类的话语,但谢芳菲只是拉著陆綰寧的手:“日后他要是敢欺负你,不用怕,跟娘说,娘给你撑腰。” 陆綰寧忍不住红了眼眶,她重重点头:“女儿知道了。” 站在一旁的纪明棠死死捏著帕子,她想上前说两句,然而陆綰寧只是恭敬地对她作揖,然后拜別李鹤。 她知道,陆綰寧是个绝情的人。 她一辈子都不会认自己这个母亲了。 隨著喜娘的唱礼,谢执一把將陆綰寧抱起。 陆綰寧惊呼了一下:“干嘛?” 谢执淡淡道:“你头饰重,我抱著你走你能轻鬆些。” 被谢执抱上轿子,陆綰寧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手里被塞了东西,热乎乎的。 “垫一垫,到仪式结束还有两个时辰。” 等到轿帘落下,陆綰寧打开油纸才发现是两个羊肉胡饼。 陆綰寧哭笑不得,他就不怕自己把妆容吃坏了吗? 不过確实香。 陆綰寧大婚,李家、薛家都出了嫁妆。 加上谢执给陆綰寧的聘礼,真真正正的十里红妆! 谢执也大方,喜钱撒了一路。 从京郊一直撒到太子府,外面的流水席更是直接大摆三日。 陆綰寧从来不知道成亲是一件这么累人的事情。 从白天到黑夜,外面的喧闹没有丝毫停歇的跡象。 那喧闹由远及近。 谢执被簇拥著推开房门。 一进屋,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喜婆说过吉祥话,这才让谢执挑开盖头,吃生饺,喝合卺酒。 等到喧闹散去。 屋里只剩陆綰寧与谢执两人,谢执再也忍不住,温柔地將陆綰寧按在床上。 一个缠绵的吻结束,陆綰寧衣衫半散:“不行……大夫说了……” 谢执双目赤红,因为怀孕的事情,他整整憋了三个月,他哑著嗓子將乱扭凌乱的发拨回耳后:“我问过沈默,你胎象很稳,可以。” “那你温柔一点。” “保证伺候好太子妃娘娘。” 陆綰寧忍不住笑了起来。 夜很长,未来的日子也很长。 谢执再次吻住了他的光,不,陆綰寧不仅仅是她的光,还是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