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魔世界的摆烂生活》 第1章 1很吵 第1章 1.很吵 春日,香漫远山。 远山有风。 屋檐上,风铃很吵。 宁玄正躺在一条白的长腿上。 穿越至今十六载,从婴儿到少年,穿越前的一切早如前尘旧梦。 现在,他打了个哈欠。 那白长腿的主人趁机将一粒剥好了葡萄放到了他嘴中,比风铃更吵的软糯笑声一并儿传来。 “少爷,西域灵珠,说是千里马轮换了三匹,才能早摘晚至。到了咱县子后,先在冰窖封存了一宿,今儿清晨天还没亮,富贵商会大小姐就亲自送来了,嘻嘻” 阿巴。 阿巴巴。 宁玄把西域灵珠一口吃下,葡萄在口中爆开,散出的汁水冲击着味蕾。 他视线朦胧,远山也跟着朦胧。 他张开嘴巴,接续等着葡萄。 谁让他是宁老爷家的独子呢? 在这星河县,谁不知道“流水的县太爷,铁打的宁老爷”? 许多人都知道,宁老爷关系通天,也就是厌倦了繁华,也许是别的原因,才寻了星河县这么个地方养老,结果老来得子,还是独生子,这自然得宠上天。 不巧,宁玄就是这独生子。 这十六年里,他锦衣玉食,美人不缺。 想习武,门中武师乃是鼎鼎大名的“追风燕子刀”张二泉;想读书,门中便开了个私塾,老先生乃是辞官隐退的名士何劲竹。 星河县里,但凡有些家底的势力无不在想着把女儿嫁给他。 富贵商会那大小姐便是如此 可宁玄从不去挑选,哪怕他有好感也不挑。 这十六年里,他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金手指,也明白这辈子读书能读到的高度还不如躺平了等待老爹安排。 他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不要自以为是地瞎折腾,就是不要觉得自己很有本事,就是不要雄心壮志地想着去做一番大事,他只要听老爹安排就可以了。 他并不叛逆。 他就等着老爹安排了。 所以,纵然是婚事,他也会等着老爹安排。 眼见天色已暮,宁玄转身横抱起身后那白大腿的主人,他用的最习惯的娇美丫鬟,道了句:“乏了。” 丫鬟嘻嘻笑着,推着攘着,踢着长腿,雀跃地挣扎着,笑喊着:“不要嘛。” 宁玄初听这等欲拒还迎之词还颇感新奇,如今却早麻木了,他抱着这“抱枕”睡了下去。 宁玄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迷迷糊糊间,他醒了过来。 眼没睁,却陡然感到左臂上空了。 而正常时候,他左臂上定然有那娇美的小丫鬟枕着。 小丫鬟最爱枕着左臂,从旁蝉附,小鸟依人。 她娇小玲珑,身子很轻,纵然压着左臂也不会给他负担,而那种温香暖玉的黏糊感、无微不至的体贴感、以及不俗的眼头见识便是她的本事。 这本事,让她已经赖在宁家大少爷身边整整两年而无人可以取代。 所以,她绝对不可能让大少爷半夜醒来发现她不在。 小丫鬟叫小洁。 宁玄见左臂空着,下意识地喊着丫鬟名字:“小洁!” 没回应。 他又扯着嗓子喊道:“小洁!!” 这次又回应了。 那是风声。 是门外的风声。 风声推开了门,却又陡然失力,被推开的门“啪嗒”一下又回击了回去。 啪嗒,啪嗒,啪嗒 门连续作响,伴随着窗外陡然传来的断断续续的松林涛声,显出一种瘆人的气息。 宁玄猛然睁眼。 他惊讶地发现整个屋内呈现出一种难言的灰色,屋外则是一种难言的死寂,是那种明明有声音,却给人越发安静之感的死寂。 这里是宁家的私人山庄,他是来这儿赏的,他午后刚到,而山庄中安排了许多舞姬乐师,他嫌累,就都安排到明日了。 这儿不该如此死寂。 于是,宁玄坐起了身,往外走去。 他走过内宅院子,本该值守的山庄守卫不在。 他又左右看看,挑灯巡夜的护院也不在。 宁玄虽然摆烂,但他并不蠢,他狠狠捏了一下自己,清晰的痛感传来。 ‘不是做梦么?那是遭山匪了?’ 宁家山庄是有高手看守的,而守卫也是训练有素,宁玄只是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他们都杀过人,老爹能请一批杀过人的守卫丢在山里头看一个空荡荡的山庄,很显然真的背景不小。 在这种情况下,按理说周边山匪绝不可能无声无息地把人都杀光。 而且,他也没闻到血味。 ‘应该也不是山匪,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玄心里想着,动作却不慢,他虽然有些恐惧,可还是做出了决定:他不能再回自己的屋子,他要先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等到天亮再说。 这时,他又抬头看了眼天穹。 月亮。 黑的。 他打了个寒颤,轻吸一口气,快速往侧院走去,他记得那儿有座观景假山来着,假山很深,可以躲一躲。 片刻后,宁玄躲好了。 他捏着拳头,压着心跳,缓着呼吸,开始静静等待天亮。 他感到汗水大滴大滴从背脊滑落。 娇生惯养这许久,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这种需要自己去面对的危险了。 幸好,他等到了阳光。 但他心脏猛然咯噔一跳。 不太对劲! 阳光,是白的。 惨白! 惨白的阳光照耀在假山上,使得他好像忽然跳入了“穿越前的黑白电视机”里。 而就在这一恍惚的功夫里,他感到有什么正在看他。 他机械地缓缓转头,时间仿是按下了缓慢键,他.对上了一双血红的眼睛。 紧接着,恶风传来。 他胸口感到了一种强烈的撞击感和撕裂的剧痛。 假山碎了。 他也碎了。 他连同假山碎石躺在地上。 他努力地别头想看清楚是什么袭击他。 然后,他看到了一头黑熊,一头毛发如钢针,头颅大如斗,双耳如破帆的黑熊。 那黑熊见到他看来,嘴角一咧,露出了人性化的戏谑笑容,还有一排密密的尖锐瓜子牙。 “好久没吃人了。” 黑熊居然发出了一句怪异的人声,然后就抓起他,从脚开始啃食,一口一口,啃到小腿,大腿,腰部,每当他晕倒,黑熊就会把他摇醒。 “啊啊啊啊啊!!!!” 宁玄发出难以想象的惨叫。 他猛然坐起,大口大口喘着气,恐惧的双眼扫了扫周边,却只见纱帐安静垂落,墙壁映着月光。 这儿是他的屋子。 “原来.是噩梦,幸好只是噩梦。” 他抬手擦了擦汗,却发现全身都已湿透,他顺口道:“小洁,倒杯蜜水。” 但,没有回应。 宁玄猛然侧头。 灰色的屋子,黑色的月亮,有风从远山而来,撞击着门,发出刺耳的“啪嗒啪嗒”声。 (本章完) 第2章 2好苦 第2章 2.好苦 宁玄如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塑般静止了数息。 下一刹,他只觉心脏被揪住了。 也幸亏他有过穿越经历,脑子里闪过几种诸如“梦中梦”、“撞鬼了”之类的可能。 他手脚冰凉,大脑却开始了转动。 ‘如果是重复之前的一幕,那熊妖很可能要到天亮才会出现,那我现在就要连夜下山。但如果不是重复,或者说我没有躲好导致了熊妖提前发现我.’ 宁玄回忆起了那被活生生啃食的痛苦。 没被熊从脚啃过的人,完全无法理解这种会令人发疯的痛苦。 ‘怎么会有妖魔?为什么会有妖魔这种东西啊?!’ 宁玄痛苦地揪着头发。 他想哭。 他穿越而来十六年,在星河县生活了十六年,问过武,求过仙,但从未发现超凡,至于妖魔,更没听过。 而那种痛苦,他是绝对绝对不想再体验一次。 ‘冷静,冷静,既然事情发生了,就得想办法。’ 宁玄强制自己平静下来,不被这种恐惧左右。 他一定要选择一条更准确的逃生之路。 他回忆起山庄的地形。 山庄前,是一片宽阔的平台,左右各有一条山道,左边的铺了石阶,颇为宽广;右边的则只是简单地割去了荒草树木,有些逼仄。 但无论左边右边,两侧都是黑压压的密林,若是有凶兽在其中藏着,他如此冒然地下山那就是找死。 山庄后,则是靠着悬崖,而他的主卧就建在悬崖边上,只要打开窗户,便是放入了巍峨群山,广阔云海,着实赏心悦目。 宁玄略作思索,忽的有了主意。 他蹑手蹑脚地在山庄内部探查了一遍,没发现危险,便快速走入仓库,取了粗麻绳,还算大的木桶,咬咬牙,了不少时间自制了一个吊篮。 在测试了其牢固度后,他又快速冲洗身子,换了身没有气味的干净衣服,然后将带有汗味的衣裳在山庄前的左右山道各丢了两件,又将带着汗臭的靴子远远抛下山道。 做完这些,他迅速折返,用泥土树叶之类的将自己身体反复擦拭,同时取了把山庄守卫屋中的匕首,砍了些绿叶繁茂的树枝。 随后,他来到了山庄后,寻了棵老树,将吊篮绑住,一点一点垂了下去,垂得不深,以免爬不出来。 他试了几试,便自己钻入了吊篮,同时将那些绿枝放在周身,压在头上.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他不需要逃跑。 他只需要熬过天亮。 呼. 呼. 冷风刺骨。 他在吊篮里一动不动,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天,慢慢亮了。 宁玄清晰地看到群山之间的那一轮烈日升了起来。 惨白的阳光像是某个恐怖巨人的眼睛,正在缓缓睁开。 他放轻呼吸,压住心跳,努力去想小洁那白的大腿,那雪山般的胸脯,以分散此时心中的恐惧。 烈日越来越高。 悬崖上的雾都亮了起来。 宁玄感到了一种平静。 忽的,他感到一滴雨从上方落了下来。 啪嗒 雨落在了他鼻子左侧,然后很快淌下。 他闻到了那雨的气息。 腥! 很腥! 无比的腥! 他缓缓抬头仰面,却见一只丈许的黑熊正趴在悬崖边上看他。 在对上他的目光后,那熊妖露出了戏虐的笑,然后伸出爪子抓住了吊篮的麻绳。 宁玄眼中显出难以想象的绝望。 下一刹,他一咬牙,握紧匕首。 这匕首是他从护卫屋里拿来的,之前砍了树枝。 如今,他将这匕首对准了麻绳,一压一割,继而疯狂割动。 匕首很快。 麻绳几乎刹那就断了。 他随着吊篮往悬崖下方坠落,他竟然感到了一种轻松感,只要.只要不被那熊妖活生生地吃掉,摔死也好! 他睁着眼,看着飞速倒退的悬崖,以及悬崖上的熊妖。 嘭! 宁玄感到自己好像穿过了什么。 再接着,他落地了。 但没有预想的剧痛感传来,因为他.又回到了山庄中。 在他突破某个边界时,他就自动被传回了山庄中,传到了自己的床榻上,连同吊篮一起,就像鬼打墙。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咚咚的声音,那声音极快,越来越快,起初还像远方的鼓声,很快就变成了近在耳边的雷鸣,“咚咚咚”轰得耳膜几乎要撕碎。 他惊骇地看去,却见远处升起烟尘,房屋连续坍塌的声音在响起,他才爬起,就看到自己卧室的墙壁被一道庞然身影撞开了。 粗重的喘息声,腥臭的气味儿,伴随着丈许的庞大阴影再度出现在他的视野。 “好久没吃人了。”熊妖露出狰狞的笑。 宁玄喉结滚动,他猛然站起,颤抖着抓着匕首,嚎啕大哭着冲上了上去,吼着:“死吧!!” 嘭! 他被熊妖放倒。 熊妖似乎很享受这么有劲的猎物,它甚至没有夺走宁玄的匕首,而是任由他无力地用匕首割在那厚甲般的熊躯上,然后开始了慢慢地、优雅地进食。 “呜呜呜!” “啊啊啊啊!!!” “疼!” “好疼!” 宁玄涕泪交加,然后身子一弓一弹。 嘭! 他弹起,又重新压下。 床榻木板发出一声闷响。 他粗粗地喘着气,许久,他才平静下来。 纱帐安静垂落,被褥则早被哭湿了,墙壁则映照着月光,松涛在窗外响起,一切.都是如此静谧。 “小洁.”他喊了声,声音嘶哑,果然,那随叫随到的大美妞并未回应,因为她根本就不在这里。 他.是陷入了一种近乎于轮回的噩梦吗?又或者说是一种另类的无间地狱? 上一次死亡,他其实测试了许多事。 譬如,他根本无法离开这个山庄。 “也许,也许有意外呢?也许只是我寻找的出口不对。” 宁玄霍然起身,他急促地穿上鞋,轻车熟路地拿起护卫室的匕首,这次,他还配了一把长刀。 他疯狂地往山庄前跑去。 他顺着左边宽阔山道往下跑。 不过十余步,他感觉自己撞入了什么,再一刹,风景变幻,他回到了卧室。 他又继续跑出,往右边泥土山道跑。 依然是十余步,他眼前风景瞬变,他再度回到了卧室。 他疯狂地尝试着各个方向离开山庄,他穿过树林缝隙,他从各个角度跳崖。 他尝试了一百多次,但无一例外,只要他离开了山庄一点,就会鬼打墙般地被送回来。 直到 天,再一次亮了。 烈日带着惨白的光覆压向这死寂的山庄。 少年左手抓着匕首,右手拿着长刀,披头散发着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站在阳光下。 他垂着头,眯着眼,但眼神已不再是娇生惯养的少爷,而是带着血腥和疯狂。 忽的,他听到风声。 起风了。 风从身后来。 他猛然转身,挥舞匕首和长刀,咆哮着向那熊妖砍了过去! 嘭! 他被撞飞了。 他被压在了熊妖身下。 熊妖背对他坐着,开始啃他的腿。 他疯狂地用刀和匕首砍着熊妖的背脊,但这只能增加熊妖的兴奋。 难以想象的剧痛一阵阵袭来。 “好苦.” (本章完) 第3章 3天魔箓(第三更) 第3章 3.天魔箓(第三更) 剧痛之中,宁玄忽然心念动了动,他将砍向熊妖的匕首迅速扎向自己。 那一瞬间,他眼前忽的浮现出一行红色的血字。 【十之三】 噗! 匕首扎入咽喉。 很痛。 可远远比不上被熊啃食之痛。 宁玄猛然一旋,那锋利的匕首竟然如切豆腐般切过了他的喉咙。 他躺在地上,鲜血咕嘟咕嘟地从脖颈处涌出,他的意识很快模糊起来。 待到他再度睁开眼,他倒是平静了许多。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完好如初。 他仰面躺在榻上,看着垂落的白色纱帐,然后缓缓坐起。 屋内,依然一片灰色。 他喃喃着: “自杀有用,那至少可以缓解熊噬之苦了。” “不过,十之三是什么?” 略作沉默,他飞快地冲出屋子,去到护卫室,取了匕首和长刀,然后迅速将匕首架在脖子上。 血色红字再度浮现: 【十之四】。 他定神看去,【十之四】后又缓缓浮现出一行小字:七次后若未成功,结局将不可变,噩梦永不醒来。 原来“十”是最大轮回次数,而“四”则是代表如今轮回次数,当他想要自杀时,这些信息就会浮现出来,提醒他不要做傻事。 宁玄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无力感。 他无法想象自己该怎么在剩下的七次轮回中成功。 “至少得先伤到那熊妖。” 宁玄想着,又在月光下舞了舞长刀。 刚开始,他的刀很钝很笨拙,但很快那长刀变得轻灵起来,而在一次则更是爆发出练家子独有的“绚丽”。 他身轻如燕,又猛然斩击,斩出一记泼雪般的刀光,然后在收回时又是挽出一道亮丽的弧色,像是优雅的飞燕回翔时在空中掠过的轨迹。 这是《燕子追风刀》。 宁玄穿越至此,曾经想过这个世界许有些超凡力量,他追求过,寻找过,却一无所获,所以他也曾醉心于武学,不求成为什么大高手,只求能够自保。 这《燕子追风刀》的核心三式他是练的有模有样。 第一式:飞燕追风,求一个快字,杀人所能靠快,何必再出第二刀? 第二式:燕穿狂澜,求一个猛字,以第一式迭加起来的速度,再配合通力技巧,使得这一击格外力大势沉,恰如飞燕穿过怒潮狂澜。 第三式:巧燕回翔,求一个退字,虽退却尤然暗藏杀机,可谓是回马枪,拖刀计,在退的时候将刀再反击出去,令人防不胜防。 他费了半个时辰时间重温这被他几乎遗忘的刀法,算是激活了“肌肉记忆”,然后将刀挂在腰间。 宁玄还记得这山庄其实还有一位高手,那高手是个老人,慈眉善目,但那些凶戾的守卫却偏偏对他很是敬畏,那是写在脸上的敬畏。 他略作回忆,来到了那老人的房间,翻箱倒柜。 一炷香时间后,他手中已经多了个黝黑森冷的金属长筒,这是从老人床下的秘匣中找出的。 黑色长筒底部有一个简单明了的绑带,显然可以固定在手臂上,机关则在顶部,显然单手也可触发。 宁玄固定在了左臂,然后微屈手臂,伸缩了下,又继续调整,直到他确定彻底无碍。 “还不够。” 宁玄回忆着前几次。 第一次,他没拿兵器,那熊妖就直接开啃。 但自第二次他拿了兵器后,熊妖就都是背对着他啃的。 熊妖的皮极厚,恍如重甲,纵然刀枪也是难入,而这金属长筒中就算有着厉害的暗器怕是也射不进去。 少年站在夜风的庭院里,苦思冥想,一抬头,却见月已过中天,距离天亮没多久了。 忽的他有了个主意。 至少能试一试。 吊篮中. 宁玄静静站着。 他换了身宽袖的衣袍。 他已经竭尽全力去平复,去养精蓄锐。 他的眼神充满了锐利,专注,嗜血和疯狂。 生死间有大恐怖,更何况他死了三次! 不仅是死,而且还是被活生生地吃了! 三次啊!! 天,慢慢亮了。 惨白的烈日投下惨白的光,照的群山,雾海皆是惨白。 一滴腥臭的熊涎从上方滴落。 宁玄仰起头,对上了熊妖戏谑的笑。 下一刹,熊妖抓住了吊篮的麻绳,而宁玄跳出了吊篮。 嗖!! 熊妖猛提吊篮,空了的吊篮如霹雳车掷出的石头,往后飞出。 宁玄左手一动,将匕首插入岩缝,这匕首极快,他已经反复测试并且也确定好了岩缝。 一人一妖再度遥遥相望。 熊妖的戏谑凝固了,变得愤怒。 宁玄则是单手抓匕,悬挂在半空。 再一刹. 啪! 空吊篮落地了,熊妖身形一佝,两只熊腿缠着老树,双爪如捞月般往下猛捞而去,它身高丈许,按理说可以捞到宁玄。 可惜,这一次宁玄的吊篮下的很深。 他把自己从悬崖上垂下,似乎根本没想过再上去。 然而,他若要返回,只要跃入悬崖即可。 熊妖,似乎并不知道。 它反复捞了几下,没捞到宁玄。 一人一妖又在摇摇晃晃中对上了视线。 熊妖道:“这么聪明的脑子,一定美味,这么有劲的身子,一定有嚼头。” 宁玄提醒道:“这悬崖很深。” 熊妖很是人性化地道:“有多深?” 宁玄道:“你跳下来就知道了。” 而就在这时,熊妖忽然跳了,它身形倒栽葱般往下扑来,锋利的爪子陡然爆射而出,竟有数寸之长,就好像装了个精钢利爪的武器。 嗤!! 利爪扣入崖壁。 熊妖重新固定好身子,像一只大壁虎般倒挂在悬崖上,它离宁玄的距离已经很接近了。 “蠢货,熊会爬树,我都修炼成精了,这种山怎么可能不会爬?” 说着,它迅速往宁玄爬去。 那庞大肥壮恍如装甲的身子,显出可怕的压迫,那脸越发逼近,双眼闪烁寒光。 而那双眼则距离宁玄悬挂着的手越来越近。 在近到一定程度时 宁玄突然松开了左手。 熊妖一愣,它自不想猎物走空,双手捞月般地迅速往下抓去。 那脸越发凑近,宁玄仰面朝上,袖口翻开,显出黝黑森冷的金属长筒,正对熊妖的脸,又或者说是熊妖的脸向他左手扑了过来。 他扣动了机关。 一瞬间,恍如夏日忽来的骤雨,连珠般的长针短针铺天盖地般往上席卷而去,这些都是特制的梨针,它们此时化作了突兀暴落的雨线,覆笼了熊妖的整张脸。 熊妖来不及闭眼,那双眸顿时被针穿过。 但宁玄的腰身也狠狠地遭受了熊妖的捞击。 尖锐的爪子戳入了他的血肉。 宁玄痛得闷哼一声,然后右手则是抓住长刀,甩出长刀,这一刀又重重地斩在熊妖脸上。 熊妖吃痛,“嗷”地惨叫一声,丝丝黑烟从伤口飞散,传到了宁玄身上,而熊妖自己则显得稍稍虚弱了一些。 它双爪也因此松开,任由宁玄往下方坠落。 嘭! 宁玄落回了卧室。 他感到腰间火辣辣的,但陡然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双臂粗了一圈,从“小白脸”的小胳膊变成了“强壮大汉”的肌肉臂。 “是熊妖的力量通过黑烟传了过来,只要能让它受伤,我就可以掠夺它的力量,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但这噩梦轮回本就来的古怪,这.一定是破局的关键。”宁玄明白了。 而这时,愤怒的轰鸣声在远处响起。 屋舍开始坍塌,墙壁开始粉碎,漆黑熊妖恍如一道黑色旋风从远撞来,所到之处,一切粉碎。 宁玄握紧长刀,走出卧室,站到院子里。 他的速度,力量,都比熊妖差了很多。 不过,他至少有了一战的死志。 “飞燕追风,燕穿狂澜!” 他朝着熊妖冲了过去,朝着死亡挥出了那至猛至烈的一刀。 这一刀,有方才所获力量的加持,竟在半空炸开了惊雷的鸣响。 【十之五】 床榻上,当宁玄将五指卡在脖颈上时,他眼前闪出字样。 他目光微斜,扫了眼那强壮的胳膊。 方才因熊妖之血获得的增强,似乎并没有因为轮回而消失。 再接着 一行行信息突兀地在他眼前浮现出来: 【宁玄】 【天魔箓:撞山熊(7/100)】 【命(体质):1】 【性(精神):1】 而就在这时,那【命】栏上的“1”缓缓往前动了动,变成了“1(1.1)”,旁附小字“天魔箓额外增加”。 (本章完) 第4章 4反转 第4章 4.反转 不过“0.1”的增加,宁玄只觉自己的力量,体力,乃至是反应速度都提升了些微。 结合眼前浮现出的面板,他做出了自然而然的推断。 他的性命,亦即体质和精神都只是1点,而在与那熊妖厮杀的过程中,他斩伤了熊妖,因此掠夺了熊妖的部分力量,这部分力量乃是外来的,所以才会有“天魔箓额外增加”以及“1(1.1)”的字样。 他真实的命是1。 附加了撞山熊后则变成了1.1。 宁玄又回忆起之前和撞山熊妖厮杀的场景。 随着撞山熊妖出现伤口,那黑烟传递到他身上,他变强了,撞山熊妖变弱了。 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一定和“天魔箓”有关。 ‘所以,关键在于如何更高效地对撞山熊妖造成更多伤害。’ 宁玄眼中露出思索。 ‘正面交锋,几乎一瞬间,我就会被暴怒的撞山熊妖给撞飞,就连手骨都会瞬间粉碎’ 他脑海中回忆起【十之四】的那一幕。 他奋尽全力,施展平生所学,用出全身胆气,怀着向死之志,挥出了那至猛至烈的一刀。 那一刀斩在了隆隆高速冲撞而来的黑色小山上。 他倒飞了出去,双臂粉碎,就连自杀也是挪着身子用脖颈滑过一旁向上的刀锋才侥幸完成。 回忆闪过,宁玄得出了结论。 ‘尽可能避免正面交锋。’ 他陡然起身,穿上靴子,他记得山庄库房是有着兵器库的。 老爹不知是做什么的,那兵器库里居然还有皇朝严禁的连射劲弩。 这种东西和甲胄一同被列为禁品,私藏都是要杀头的。 老爹,却藏了很多。 黎明之前,宁玄再度出现在了吊篮中。 他侧头,看着山峰狭口,看着那山雾翻滚出光暗不定的灰色。 他除了跟随张武师练武那会儿早起过,之后都没。 这种时候,他一向都是搂着大美妞在温香的被褥里,想着今日究竟做什么好。 是宴饮呢?狎妓呢?田猎呢?斗兽呢?走马呢?赏画呢?鉴玉呢?还是去那三天两日讨好他的富贵商会看看有没有外地,尤其是西域来的新奇玩意儿。 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还要如此地搏命而杀。 他不会啊。 他一个小白脸,一个宁老爷家的独生子,怎么会搏命?为什么要搏命? 他扔一把银子,有的是人为他搏命。 可现在,他却会了。 他孤零零的一个人面对着这可怕的妖魔,一个人在这无间地狱里轮回般地“享受”。 他安静地站在吊篮中,双目微闭,全身放松,以避免毫无意义的损耗,以期待稍后大战能竭尽全力。 他的心跳明明应该很快,可却被一种冷静强行压着,而富有韵律的平静跳动。 他眼缝间终于等到了一线光。 惨白的光。 他的头顶也终于传来了“滴答”的落水声。 熊妖的涎。 宁玄忽然察觉熊妖好像变弱了些,这是意外之喜,因为这意味着在“十次轮回”中,只要他掠夺了熊妖的力量,他就会永久增强,熊妖则会永久削弱。 几乎下一刹,时间像是变快了起来。 熊妖抓麻绳,想要拖猎物。 宁玄跳篮,单手抓匕,悬于峭壁。 熊妖如壁虎般往下爬。 宁玄松手。 熊妖捞他。 宁玄左手的黑色金属筒爆射出上百乃至数百的梨针,梨针射入熊妖眼睛,同时熊妖的双爪也抓到了他的腰身,刺入了他的血肉。 宁玄挥刀,一刀飞燕追风,扩大战果。 熊妖吃痛松开爪子。 宁玄坠落,然后又猛然拔出一把匕首,用尽全身力气再度插入了一道岩缝,这缝隙里有一棵枯松的残留树根,他观察许久了。 他两腰在滴答滴答地流血,他将长刀也插入了那岩隙,然后翻身而站,然后仰头,再度和熊妖遥遥相望。 熊妖怒啸一声,不再留手,挥舞利爪,爪爪裂岩,向他爬了过来,可速度并没有在地面快。 他从背后取出两把连射劲弩,朝上连连扣动扳机。 嗖嗖嗖嗖嗖!! 弩矢破空,呜呜激射。 熊妖身上浮现出些微黑烟,而他的身子像是有一股吸力,将那些黑烟纷纷吸来。 他在变强,熊妖在变弱。 说时迟那时快,熊妖几下就到了他面前,他不再攻击,纵身跳入悬崖,出现在卧室。 他喘了几口气,而远处再度传来万物粉碎的声音,那轰隆隆的雷鸣擂鼓由远而近。 他取出卧室里早已准备好的劲弩,对准了屋门。 轰!! 门碎! 烟尘滚滚,他扣动扳机。 嗖嗖嗖嗖嗖!弩矢射入烟尘,但收效甚微。 嘭! 他感到自己被一股粉碎性的巨力撞中。 他拔出了备用匕首,迅速地割向了脖子。 【十之六】 【天魔箓:撞山熊(17/100)】 【十之七】 【天魔箓:撞山熊(30/100)】 【十之八】 【天魔箓:撞山熊(46/100)】 【十之九】 悬崖,黎明前夕,吊篮 但吊篮却已不止一个,许许多多吊篮吊在半空。 在【十之八】的时候,宁玄发现自己体质已经和撞山熊相仿,甚至略微超过了,于是他便打算正面厮杀,只是.他还是被撞山熊一撞之下全身麻痹,再撞之下肌肉充血,三撞之下筋骨粉碎。 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这只撞山熊妖不仅有着强大的体质,强大的命,还极可能有着属于它的妖术。 他纵然在体质上和撞山熊妖持平,但只要撞山熊妖施展了妖术,他却依然不是对手。 他体质的增强,已经让过去的活计变得很轻松,原本他需要大半夜才能做好一个吊篮的设计,现在.悬崖上已经挂满了至少十个吊篮。 体质的增强不仅是体力,还有力量和速度,这速度囊括奔跑速度,反应速度等等等等 他练《燕子追风刀》时,本就练过步法。 第一式“飞燕追风”是需要配合步法的。 此时,有着体质的增强,他的身形越发轻灵。 天,终于亮了。 宁玄机械地抬头,对上熊妖那狰狞的脸庞,眼中露出恐惧之色。 熟悉的一幕再度发生. 但不熟悉的是,当一个吊篮报废后,宁玄便如山间灵猿般,借着匕首、岩隙飞快掠到了另一个吊篮。 而每一个吊篮中都放了两把连射劲弩。 熊如壁虎,人似灵猿。 吊篮摇来晃去,劲矢穿空,发出刺耳的呜呜声。 来回厮杀之间,熊妖陡然抓住机会,一个纵跃,扑向正在跑向下一个吊篮的宁玄。 “抓到你了!” 宁玄恐惧地抬眼看去,然后拔出了身后长刀。 凌空一刀。 刀光泼雪! 哗啦!! 熊妖的左臂直接被哗啦出一个深大寸许的大口子,滚滚黑烟从中流出,被吸向宁玄。 这一瞬间,熊妖的脑瓜子几乎是空白一片,嗡嗡作响。 它眸中,那个灵活的食物双眼里依然带着恐惧,强烈的恐惧,可是那食物在一刀之后,却是又灵活地借势越开,抓住一旁垂落的麻绳,恍若荡秋千般,再度向它而来。 宁玄的眼神依然恐惧。 熊妖却明白了,这食物在诈它。 这食物的力量根本不在它之下。 它不再迎向那食物,转身就往悬崖上爬。 它的妖术只有在平地才能施展,它还得“助跑”才能发动。 而就在这时,一股撕心裂肺的痛从身后传来,它扭头一看,却见那食物将长刀狠狠地从它臀后最最脆弱的地方戳了进去。 “嗷嗷嗷嗷嗷!!!” 熊妖发出难以想象的惨叫。 它奋尽全力,施展平生所学,用出全身胆气,怀着向死之志,爬出至猛至烈的一跃。 它跃上了悬崖,惊魂未定地往下方看去。 在它眼中,那食物像是全身充气了一般,整个儿胀了一圈,而它则像泄了气的皮球,变得瘦弱不堪。 熊妖露出恐惧之色,它转身就逃。 宁玄扫了眼面板: 【天魔箓:撞山熊(65/100)】 【命(体质):1(2.7)】 【性(精神):1】 他单手抓着悬崖上的一块黑色凸石,一运力,身形跃上丈许,直接平稳地落在了崖顶。 他扭了扭脖子,又抖出一个刀,周身充满了无穷力量。 原本,他还在卧室里安排了连弩机关,牵一发而可数弩齐射,现在看来是用不到了。 他走入了山庄。 山庄此时很安静,安静到那瘦弱的熊妖像是消失了。 宁玄稍稍凝神,倾听。 他的感知敏锐了许多。 他听到了极其压抑的呼吸声。 是侧院方向。 他拖着刀,走了过去。 他看到了一座观景假山,那轻微的呼吸声就是从其中传来。 他轻身靠近。 熊妖正躲在其中,它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它只感到周身在冒汗,它在恐惧。 忽的,它感到有些不对劲,它机械地缓缓转头,然后对上了一道狰狞的刀光。 随着熊妖的死亡,惨白阳光下的山庄破碎了. 宁玄忽的感到左臂上多了一丝轻压,而身体则多了一丝黏热的贴近感。 宁玄睁开眼,看到左臂上躺着的娇美丫鬟。 再一回看,他瞳孔缓缓缩了起来。 【宁玄】 【天魔箓】 【命属门1:撞山熊】(未请出) 【命(体质):1】 【性(精神):1】 他再细看,又一些新的信息浮现而出。 【撞山熊】 【天魔命属门熊纲普通科撞山种(体质):3.2】(只显示主属性)(请出后可额外提供命属性2.7) 【本命妖术:熊罴崩岳:其速如风,越快,则势越猛,一撞之下碎人体魄】 再看 又是一则信息。 【天魔箓:察天魔之将至,观其性命之根,强行炼箓,炼箓失败身死道消,炼箓成功化为己用】 宁玄愣了下。 这.是不是意味着在不久的将来,那撞山熊还得来一次? (本章完) 第5章 5凶人 第5章 5.凶人 小洁很洁白。 宁玄喜欢她的洁白。 第一次见,她在隔壁府城的禅院外替贵人抄经。 她的字迹娟秀,模样娇美。 宁玄上去问:“多少钱。” 小洁淡淡说:“百字十文,纸是上好宣纸,墨香清淡,揉了松香。松香虽廉价,却是奴家亲手所制。” 清风夕照,她挽了挽长发,脸上带着一种悟透了禅意、看淡了世事的笑,然后又用不卑不亢的语气道,“百字十文并不贵,奴家在这里也并非为了赚钱,而只是求个清净,结份佛缘。” 宁玄摸出了一锭银元宝,放在桌上。 那元宝分量很足,是二十两的制式。 “太多了。”小洁说。 宁玄道:“我缺个贴身丫鬟,每个月给你这么多,你干不干?” 小洁沉默了数息,然后就收摊了。 宁玄好奇道:“你不是在求清净,结佛缘么?” 小洁道:“公子就是奴家的清净,就是佛赐给奴家的缘。” 宁玄很喜欢小洁的坦率。 所以,在上了马车后,他又摸出了二十两放在小洁那白的长腿上。 小洁说:“太多了。” 宁玄道:“我缺个通房丫鬟” 小洁面露难色。 宁玄又摸出十两,补充道:“每个月,五十两了。” 小洁把这三十两银子默默收入怀中,然后幸福地挽住了宁玄的胳膊。 而之后,她一直干的很好。 一干也就干了两年。 宁家大少爷身边不缺女人,哪怕年龄小,却也是在胭脂堆里成长,可小洁却在他真正需要女人的年龄在他身边干了两年。 小洁从来没提给他做妾的事,而总是说着等钱攒够了,她就想离开,她要去看看远方的天地,去见见天涯海角的落日,去看看异域长河的孤烟。 嫉妒她的丫鬟也会时不时在外说些怪话,刻意让大少爷听到,诸如“小洁其实根本不想走,她就是用这狐狸精的伎俩在刻意勾引着大公子”,又如“小洁其实可想当妾了,她这是在耍手段,这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再如“小洁平时看着清雅文静,可陪着大公子的时候却是那么的骚,真是恶心死了”. 宁玄也不藏着,然后当小洁依偎在他怀里给他喂水果时,却把这些话和小洁说了。 小洁没有慌张,反倒是露出一种平静的笑,然后道出一句:“抄书那些年,奴家抄过一句话,叫‘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奴家自非君子,却也不会因为他人的不知而愠怒。” 宁玄好奇道:“那你究竟怎么想?” 小洁给大公子喂了片东海新来的鱼脍,然后美目看向远方,露出几分憧憬之色,道:“奴家家贫,若是按部就班,不过嫁人生子操劳一世。 可随了公子,却能在短短数年里赚到一辈子的钱。有了这些钱,奴家就可以去远方看看了。 那时候,奴家不会为任何人留下,风去哪儿,奴家就去哪儿。 至于风骚,她们说的没有错,可奴家也就当一次女人,自然想把女人味儿都留给最在乎的人,然后不留遗憾地离开这里。” 她轻佻一笑,风情万种,可眼中又藏着矛盾和不舍。 那一日起,宁玄就知道自己身边这个通房丫鬟是个“说谎话不眨眼,死不要脸的东西”。 可是, 他喜欢。 高端的小娘子总能敏锐地察觉到身侧之人的反应。 宁玄从噩梦中醒来时,左臂肌肉硬了下。 小洁就醒了。 她张开了眼。 皎洁的月光从外落入,斜于石板上的光格已经很窄很窄了。 “公子有心事?”小洁的声音又变得宁静从容,不卑不亢,这一刻的她不像是个肆意讨好公子的通房丫鬟,而像个公子的红颜知己。 宁玄正在回忆梦境。 梦境中,那撞山熊妖是天亮后来的,那这是不是一种暗示? 暗示那熊妖真实到来的时间就是天亮后? 梦里,他能心怀死志,拼死搏杀,可只有真正死过的人才会知道死的可怕。 梦里他都那么苦了。 梦外,他难道还要苦? 他为什么要吃苦? 他在梦里都惨成那样了,为什么到了梦外还要再去生死搏杀?要知道,这一次他面对的可不是一只“被削弱了”的撞山熊妖,而是一只完完全全的。 不!或许还不止一只。 宁玄忽的一翻身,骑跨在了小洁腰上。 小洁“咯咯”地笑了起来。 但,下一刹,宁玄又翻过了小洁的腰,迅速下床,快速套靴穿衣,同时还把小洁那垂在紫檀衣桁上的轻薄纱裙,月白绸兜给取了下来,丢到榻上,然后道了句:“走!连夜走!” 小洁什么都不问,立刻起身,立刻穿衣,动作之快堪比她脱衣服的速度。 她为什么要问? 公子都做出决定了,她听命就是了。 而就在宁玄穿好衣袍的时候,小洁也早就穿好了,并且已经取好了一把大黑伞,一迭装着少爷衣裳的包袱。 她背着包袱,抓着大黑伞,就走出门外,顺便还问了句:“公子,叫多少人护送?” 宁玄道:“所有人!” 这一次,小洁愣住了。 因为公子的话实在是太出乎意料。 今儿午后刚到,被褥还没睡热,然后就大半夜地要把宁家山庄的所有家丁侍女护院全部带走。 小洁问:“奴家怎么和他们说?” 宁玄道:“就说我乐意。” 宁老爷显然很有面子。 宁玄一句话,就真的让所有人连夜都跟他走了。 慈眉善目的老人颇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大公子,他袖口鼓鼓,那里藏着宁玄在噩梦里用了一次又一次的“暴雨梨针”。 这位老人当然不会相信这位宁大公子真的是“因为任性”才把他们突然叫起来,突然带离。 为何? 就凭他是宁老的儿子。 所以,老人格外好奇山庄会发生什么事。 在到山脚时,他悄悄吩咐了一位机灵的护卫。 那护卫自动脱队,悄悄藏在了山脚的一个小林子里,静待后续。 凌晨时分,天还没亮,一行人就回到了星河县。 “我的儿啊,是不是山中太过阴寒,才如此匆匆?”一位穿着朴素的妇人从内院匆匆迎出,她眉梢微微下垂,带着一丝慈祥,眼神中则充满溺爱,手腕上则是一串儿昂贵的念珠。 这是宁玄的母亲。 她信佛。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朴素妇人道,“这都什么时辰了,玄儿快去睡吧啊。” 宁玄就去睡了。 折腾一宿,全身是汗,他沐浴后也没要小洁在服侍,而是轻松地躺在软榻上,但也睡不着。 天,慢慢亮了。 金色的温暖的阳光垂天而落。 待到午后,那位手持暴雨梨针的老人得到了消息。 “老大,一切正常,毫无意外我甚至还去山上跑了一圈儿。宁公子真的是很任性啊”那属下汇报着。 老人厉声道:“宁公子任不任性可不是你能说的。” 那属下嬉皮笑脸地道“知道了,老大,我再不说了,再不说了还不行吗”,一派草莽风范。 他离去后。 老人道:“一切正常,哎,都知道宁老老来得子,但他.是不是太宠这儿子了?” 想起宁玄那小胳膊小腿,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宁大公子的室内,窗户都闭着。 宁玄看向面板。 【天魔箓】 【命属门1:撞山熊】(未请出) 【命(体质):1】 【性(精神):1】 他心中默默道了声:“拜请天魔箓。” 念头落下,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张神秘的符箓,箓上的鬼画符透着玄奇深奥,但他知道这鬼画符就代表着“撞山熊”。 那箓燃烧 同时,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了他的身体。 密室桌子慢慢被拉高的黑影覆压而过,铜镜中则是显出个身高丈许、强壮到如覆了层肌肉重甲的凶人。 那是千锤百炼的精钢铠甲,紧密而坚韧地包裹着身躯,每一块肌肉都棱角分明,如同刀刻,蕴藏着爆发力。 屋顶,正在散步的黑猫忽的炸毛,发出一声凄厉的猫叫,如触电般往远处电射而去 宁玄佝着背脊,压着身高,看着镜中那充满压迫感的自己,又扫了眼“【命(体质):1(3.7)】”,微微皱眉,心中暗道:‘终究是天魔箓额外增加的力量,我自己也得做些提升才是。从前,我以为这个世界只有低武,看来是我错了得再找一找才是。’ (本章完) 第6章 6隐瞒 第6章 6.隐瞒 宁玄的父亲是宁老爷。 但老爷也有名字。 宁老爷自不例外。 他的名字叫宁太易。 可他原本不叫宁太易,而是因为他喜好玄学,故而为自己改名叫做“太易”,同理,他为宁玄起名为“玄”。 宁太易时常在外,短的时候便是离家三四日,长的时候三四个月都有可能。 宁玄问过其母。 母亲说“你爹在外面有些面子,许多人会请他过去做些诸如调解之类的事”,宁玄再问“是去什么地方,做什么调解,只靠面子就能调解吗”,母亲就说她也不知道。 宁玄没多问老一辈人的过往,但他纵然不去多问,却也还是大概能知道父亲和母亲是怎么相识的。 那过程,比他和小洁的相认好一点。 好的地方在于,小洁是在隔壁府城禅门外摆摊卖字,而母亲则是在隔壁府城禅门中陪家中老太太念佛烧香,一旁方丈竟是亲自敲着梵磬。 小洁出身卑微,母亲是大户人家。 母亲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生活,直到等来了那已是三十余岁的宁老爷。 三十多岁的宁老爷那是老少通杀。 母亲,就爱上了他。 所以,母亲并没有参与宁老爷来此之前的人生,她不知道,也不问。 可宁玄觉得自己身为父亲的儿子,除了等待父亲的安排外,还应该继承他的衣钵,可并没有,他甚至连“父亲的面子”是什么都不知道。 有时候,他甚至很想问他究竟是不是宁老爷亲生的,毕竟他胎穿而来,只看到了自己的出生。 但,这个问题其实根本不用问,因为任何人都能从相貌上看出他和宁老爷是父子. 宁老爷儒雅。 宁少爷则是个小白脸。 一个模子烙出来的。 而宁老爷对他的宠溺都是写在脸上的。 但有所求,无所不应! 不仅如此,宁老爷雇来的这些人也都很听他的话。 这些人哪怕从未见过他,但就凭他是宁公子,就愿意半夜三更从床上爬起来,然后什么都不问,毫无道理地跟着他跑上大半天路,毫无怨言。 昨晚上,他带着一群人跑回来时,宁老爷刚好又出门了。 此时,宁玄收起那撞山熊天魔箓,重新恢复原本体态,出门寻到了那位山庄的看守头目,那个看着慈眉善目、却带着“暴雨梨针”黑色金属筒的老人。 “小少爷来寻老朽作甚?”老人笑着问。 宁玄恭敬道:“敢问长者名姓。” 老人急忙回礼道:“老朽名韩八,江湖人送外号八臂老人。” 宁玄道:“可您没有八只手臂。” 名叫韩八的老人笑道:“不过是说老朽动作快,施展开来,恍若长了八只手臂,夸大其词罢了。” 宁玄道:“府中武师‘燕子追风刀’张二泉,不知您和他相比,如何?” 韩八道:“若生死相杀,十步之外他死,十步之内我死。” 宁玄又行了一礼道:“看来,您和我老师是一个辈分的江湖前辈了。” 他原本还打算拜师来着。 如今拜师念头则变成了打探。 韩八笑道:“公子彬彬有礼,待人谦和,只是.老朽实在不知昨日为何要突然离开山庄。” 宁玄道:“山中阴气重,我受了寒气冲撞,就想离去,但黑灯瞎火,山中凶兽多,于是就只能有劳诸位相送了。” 韩八觉得有些怪。 但再考虑到眼前少年的身份,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 宁玄正色道:“我想学些功夫。” 韩八道:“学的多危险也多,未得老爷吩咐,老朽是不敢私下传公子武功的。但燕子追风刀,其实已然不俗。” 宁玄道:“可,我总听说这世上有些更在武道之上的力量,不知先生可有听闻?” 韩八抚须沉默了下,道:“公子是在说书先生处听闻的吧?” 话音落下,他忽的愣了下,因为他发现对面的少年正若有所思得地看着他。 韩八忙道:“老朽说错什么了吗?” 宁玄失望道:“真没有吗?” 韩八道:“真没有。” 空气陡然安静了下。 宁玄点点头,道:“哎,我练刀去了。” 韩八道:“那老朽便带护卫们回山庄了。” 宁玄道:“难得来府中,再住两日吧。” 韩八道:“不了,公子既已护送到,老朽也该回去了。” 宁玄道:“韩先生随意,只是若回了山庄,还请送个平安信回来。” 韩八笑道:“公子礼贤下士,实有主人之风,请自忙去,老朽归山后自会传信。” 片刻后,老者看着那少年背影消失在拐角,这才露出极度懊恼之色,双拳紧握,眉头紧皱,抬起手来一副要扇自己巴掌的模样。 最后才缓缓的将拳头放下,将脸上的愁苦表情泄去,喃喃道:“常年打雁,从不曾阴沟里翻船,今日却被只小雁给啄了眼,老夫老夫哎.” 他被套话了。 那小狐狸太精了。 而他太大意了。 他没提防宁少爷,可宁少爷和他七扯八扯,用一副家常的语气扯着,但却猛不丁抛出一句“可,我总听说这世上有些更在武道之上的力量,不知先生可有听闻”. 他本来没提防,可在提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应激了,他沉默了下,然后又犯了个“心虚之人”才会犯的错,赶紧问了句“老朽说错什么了吗”,再后那宁少爷贴心地递来了下楼梯,他竟就赶紧顺梯下楼,说出句“真没有”。 “哎哟,哎哟!” 韩八忍不住打了打自己嘴巴,心中充满了懊恼,毕竟.老爷可是说了,不许将有些事告诉少爷。 不过,转眼他又开始开慰自己。 这一切也许都是他这老江湖臆想出来。 那位公子可能根本没想这么多。 毕竟,这些话怎么听都像是正常的闲聊。 他觉得有问题,不过是因为他是老江湖而已。 “原来这世界,真有超过武功之上的力量。” “老爹肯定知道。” “但他没告诉我。” “为了怕把子嗣卷入危险,所以就刻意不告知这些隐秘吗?老爹不像是如此迂腐愚昧之人.” 一时间,宁玄忽的感到自己和老爹之间生出了一层薄薄的心理隔阂。 他虽是穿越,但却是胎穿。 他是被老爹养大的,是有感情的。 (本章完) 第7章 7燕回秘步 第7章 7.燕回秘步 “燕子追风刀”张二泉和韩八是一个年龄的人,精神虽然矍铄,双眼虽有光芒,可头发却已白了不少,此时他正在宁府侧院喝茶。 好茶。 忽的,他听闻一阵风风火火的走路时,再接着他就看到了自己那位看在宁老面子上收下的“关门弟子”。 这弟子很久没来了。 “张师父,我想继续学习《燕子追风刀》。” 宁玄道。 他之前学了《燕子追风刀》的三式招数,却没有继续学习《燕子追风刀》的核心步法———燕回,而只是学了基础步法。 为何? 因为他看张师父展示了一下核心步法,又看了看那核心步法的修炼方法,就放弃了。 这修炼方法太难,也太累,而就算修炼成功,也不会让他成为“他想象中的那种绝世轻功高手”。 他可是宁大少爷啊,他千辛万苦学这种东西干什么? 但现在,他得提升自己。 他太弱了,性与命都只有1点。 张二泉闻言,有些惊讶。 但他是个少言寡语的人,所以什么都没问,只道了声:“随我来。” 他不问,是因为他心里有答案。 少年郎心思浮动,想法易变,宁大少爷今天想来修炼了,保不准过两天觉得苦了就不练了。 其实,他也觉得宁大少爷没必要吃这种苦,练这《燕子追风刀》的核心步法。 毕竟就算练成了又怎么样,宁大少爷还真能当个刀尖舔血浪迹天涯的单身侠客? 大少爷要练武,宁府仆人就忙了起来。 傍晚时分,仆人们终于忙完了。 九九八十一根梅桩也在宁府后边的小河中立了起来。 梅桩桩口不大,仅容半足。 而河边还有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沙袋。 张二泉抓着把特制的重木刀丢了过去。 宁玄一把接住。 张二泉道:“燕栖步,你之前修炼步法已经练过了,如今需得上桩。 切记,上桩后不得沾水湿鞋。 待到桩上能够站稳一炷香时间后,则上沙袋,初时十斤,渐增至你体重的一半。 静桩站好了,则需动桩,进三步退三步,手握重刀,以刀为引维持平衡,待能以奔跑速度快速游走九九八十一桩,则可在桩上涂抹桐子油,再重复修行。 待到可背负沙袋,行云流水般行走于涂满桐子油的梅桩,而鞋不湿水,你就算是彻底练成《燕子追风刀》最核心的步法了。 你若掌握了这燕回秘步,再配合那三招,便算是燕回三刀。 掌握了这三刀,单论招式,这江湖上正面作战你也算是不俗了。 不过江湖险恶,哪有人会和你正面作战?” 张二泉像是想起了什么,轻叹一声,然后又正色道:“记住:膝微曲如燕栖枝,重心随刀势流转。形凝山岳神驰远,意若轻翎掠水悠。 要站活桩,不可站死桩! 初始时必有伤痛,但老夫有独门药汤,你既修炼了起来,老夫自会让人去熬好,每日沐浴。” “明白了,张师父。” 宁玄握着重木刀,旋即上前,小心翼翼地踩在了距离河岸最近的木桩上。 晚上。 皓月当空。 宁家后院。 莺莺燕燕 “少爷~” “少爷~” “少爷的左腿是我的,谁都不许抢。” “少爷,快吃我的葡萄,快~快点嘛。” “我给少爷捏肩。” 宁玄全身酸痛地坐在浴盆中,泡着药浴,腰间只用一条浴巾围着遮蔽必要的地方,他身侧则正簇拥着三个年轻丫鬟在服侍着他。 丫鬟们衣衫绸滑,且都在不经意间露出白的肉。 在这儿的,谁不希望能爬上少爷的床? 小洁那骚狐狸虽然厉害,可少爷难道不能换口新鲜的吃吗? 丫鬟们的指尖并不老实。 但宁玄却不想多麻烦。 他想弄谁,固然可以随便弄,甚至这三个一齐都没问题,但是以他母亲的性子,他弄完之后,一定会给这些丫鬟点“小名分”,或者是通房丫鬟,今后随身侍奉,分担一下小洁的压力;或者是不再在外抛头露面,而是调去家族产业的某处做些轻松活计。 丫鬟们这哪是在服侍他,这是在做晋升考核呢。 宁玄谁也没碰。 今儿练这燕回秘步,他也算是练的鼻青眼肿,全身酸痛。 别看他在噩梦里和撞山熊妖打的有来有回,又在悬崖峭壁上的吊篮里恍如灵猿般攀爬,但那是他已经汲取了撞山熊妖不少力量的情况。 那并非他自己本体的力量。 天魔箓虽强,但他自己也得支棱起来。 只有这样,他才能维持现在的舒服日子啊。 沐浴更衣后,宁玄上了榻。 他要早睡早起,明日还得站桩。 忽的,被褥隆起,小妖精像变戏法般从里钻了出来。 小巧的身子并不压人。 她双肘支棱在宁玄胸口,腰肢轻微扭动,有意无意地撩拨着他发起进攻。 “今天怎么舍得让别的丫鬟为我沐浴?”宁玄随口问。 小洁嘻嘻笑道:“奴家总有一日要去远方的,所以得让少爷早点适应别的丫鬟。” 她的笑容缓缓收敛,微微侧头,在红烛光里显出一种伤心失落,需要人怜惜疼爱的模样。 宁玄道:“你是怕我总是和你在一起腻了吧?所以才特意地允许些根本无法和你竞争的丫鬟靠近我。” 小洁被戳破心思,却毫不惊慌,而是顺势伏在宁玄胸前,用一种“你说啥都对”的语气柔声道:“少爷什么都懂,真厉害呢。” 她是有计划的。 只要少爷一天不把她的“通房丫鬟”给提干成“小妾”,她就会隔三岔五地说要走。 她真的好想当宁家大少爷的小妾啊。 宁玄一连练了三日桩。 他练的魂都快没了。 而这天,总算等来了宁家山庄的平安信。 宁玄道:“怎么这么晚才来?” 送信的守卫道:“老大带我们操练来着,所以晚了两天。反正山庄始终太平,周围早就做过清理了,那方圆二十里都没一只会吃肉的野兽。” 宁玄奇道:“老大?” 守卫解释道:“就是韩老,我们在江湖上都跟着他,所以就叫他老大了。” 宁玄问:“哪儿的老大?” 守卫支支吾吾道:“就就江湖山山上帮派的呗。我们都是正经人,叫老大也只是因为大家关系好。那个.大公子,这平安信也报了,我先走了。” 宁玄摆摆手。 守卫顿时跑了。 宁玄仰靠在座椅上,小洁正坐在他的左腿。 小巧玲珑的姑娘像是精通什么法术,她纵然压在宁玄左腿,却也如飞鸟栖梁,很是轻巧,不会给人腿上放了一个大沙袋的沉重感。 仅此一点,就没丫鬟能和她竞争。 当宁玄看向小洁的时候,小洁吃吃笑了起来,然后用软糯的语气道:“好一个我们都是正经人。” 宁玄也笑了。 一窝走不出两种人。 小洁是个狐狸精。 他.也是。 不过他很好奇,为什么山庄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再扫了眼面板。 【天魔箓:察天魔之将至,观其性命之根,强行炼箓,炼箓失败身死道消,炼箓成功化为己用】 “察天魔之将至”意味着天魔还没到,却快到了。 原本他以为是当晚就到,可都过五天了,却什么事都没有。 他得弄清楚。 就在这时,小洁忽的凑到他耳边,轻声呵气,然后道:“府城浮香阁的娘子们昨晚来此处采风,今明几日都不会离去,奴家今晚去寻她们来为公子沐浴,可好?” 浮香阁是座青楼,可却是座高端青楼。 内里的妓子需得精通才艺。 采风则属一种噱头。 外人不知道,但宁玄却是了解的。 说是“采风”其实是阁中老板早就买好了新乐曲,如今让妓子们出去采风一下,再将乐曲给她们弹奏,如此便算是她们自创的了。 有此才华,自然身价倍增。 身价倍增,老板自然发财。 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 小洁其实很好奇公子现在在想什么。 许久 宁玄终于开口了。 “去和张师父说一声,今天我不练了。这练武得松弛有度,我得休息一下。那浮香阁都采风去了,我也得去采风。” 他想换种方法练武试试。 “燕回”很难练。 可若是他先请了天魔箓,提升了自己的体质再去练,会不会好点?会不会有种“已然成为天下第一,再来重修某门功法”的感觉? 那样,自然能让修炼速度快上许多许多。 不过,天魔箓是他最大的秘密,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小洁“哦”了声,然后挪开臀儿,就要去准备出行。 她身后忽又传来声音。 “今日你也别去,我一个人逛逛。” “是。” 小洁应了声。 公子做出的决定,她永远不会多问原因。 (本章完) 第8章 8燕回三刀的第四刀(第三更) 第8章 8.燕回三刀的第四刀(第三更) 小洁把宁玄所说的原封不动地传递给了张二泉,不多一字,一少一字,不带任何情绪,而是用一种最公式化的态度,用最尊重的语气仔细传达。 张二泉倒是丝毫不意外,而是点了点头,道了句:“好。” 大少爷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今天刚好满三天。 他原本还想着大少爷这次是不是受了刺激,否则为何能坚持这么久,没想到是他想多了,大少爷还是那个大少爷。 午后 宁家山庄侧边山谷的瀑布下。 轰! 轰! 轰! 身高丈许的“怪物”将九棵大树的树身狠狠种入下方那并不深的水潭中,然后一跃而上,口中念念有词。 “膝微曲如燕栖枝,重心随刀势流转。 形凝山岳神驰远,意若轻翎掠水悠。” “怪物”念着,然后抓起一把同样巨大的长柄刀。 这种刀,刀身和刀柄长度相仿,合计约一丈,名叫“斩兽刀”,此刀类似宁玄穿越前的陌刀,斩马剑。 既然知道自己可能外出练习,宁玄自然不会到了事了才去准备。 他早就准备了。 宁府在周边有不少秘藏地窖,其中放着些易于保存的干肉淡水,隐藏地点他这位大少爷自然也知道那么几个。 所以,他前几日寻了个机会,将适合他的兵器放在了其中一个地窖中。 此时,宁玄已经抓着那斩兽刀,正在瀑布下的树桩上来回奔跑,进三步退三步。 瀑布飞流之下,似万马坠崖,冲击力很大,比起桐油的滑不妨多让。 可是,他现在的体质足有3.7,这将他的反应,体魄,速度都提升到了一个匪夷所思,超越正常人类的程度。 他起初还有些小心,可练着练着却发现以这体质来修炼“燕回秘步”简直是简单至极! 他很快步履如飞,像一条窜行在瀑布下的狰狞凶兽,那隆起的肌肉块儿,厚胜犀牛的皮肤使得他的身影散发出一种令人畏惧的气息。 修炼一阵后,他猛然一跺树桩,整个人飞身而下,落入水潭,溅起的水炸得四分五裂,到处飞射。 他从水中搬起一块巨石,用绳网兜着背在身后,以此替代沙袋,然后重新飞身踩上了树桩,继续开始了修炼。 一练就是一个下午。 黄昏时分,宁玄巨大的身体仰面躺在瀑布旁的大地上。 他解除了天魔箓。 他身形顿时缩小了两圈儿。 然而,修炼成果却还在。 他通过这种怪异的方式,让自己的身体承受了原本根本无法承受的训练,可同时也享受到了这训练带来的好处。 也许,这对于那个体质3.7的宁玄来说,这训练不如何,只能算是带来了丁点儿进步,但这丁点儿进步却足以让体质1.0的宁玄突飞猛进。 他扫向面板。 【命(体质):1.1】 【撞山熊】(请出后可额外提供命属性2.65) 不过半日的训练,他的体质竟直接提升了0.1。 但是,【撞山熊】能够提供的加成却从“2.7”变成了“2.65”。 他参照前后数值稍一思索,顿时得到了答案。 “天魔箓”的加成分为两个区间。 在他体质之内的部分,加成会减半,超出体质的,才会直接加上。 假设说,他本体的体质达到了和撞山熊一样的3.2,那么撞山熊可以提供给他的力量就会变成1.6。 而假设,他本体的体质超过了3.2,也许撞山熊可以提供的力量还要减少。 换句话说,比他弱小的妖魔是无法提供多少加成的。 入夜。 屋舍里,烛火吹灭,紧接着传来小洁咯咯的笑声。 “公子,不要嘛。” 许久 那笑声变了,带上了几分惊讶。 再接着惊讶则变成了哀求. “公子!不要了,真的不要了!求您!” 许久,又许久 小洁哭哭啼啼的声音传来。 宁玄倒是心情很是平静。 虽然只是“0.1”的提升,却让他感到气血充盈了不少,这让他有种身体痒痒的感觉,非要发泄一下,否则挺难睡着。 而就在刚刚,他给小洁的日常工作加了点担子。 小洁虽然很难,可还是完成了,只是现在累的在哭。 “明日开始,每月多领十两。”宁玄道。 小洁抽着鼻子道:“在公子眼里,奴家就这么爱钱嘛?” “那你要加多少?”宁玄问。 小洁安静下来。 她想提干,她想当妾! “哼!” 她生气地哼了声,扭过身子,背对着宁玄道:“一分不加!” 宁玄惊讶地道:“真不加?” 小洁的心在滴血,却还是咬着牙道:“公子你是了解我的,奴家并不喜欢钱。” “先睡吧。”宁玄道了句,“明天我还要去采风。” 许久 空气一直安静着。 就在宁玄就要睡着时,耳边忽的传来小洁的声音。 “公子,真不加啊?” “每月多领十两。”宁玄回了句。 小洁讨价还价道:“十五两,奴家存够了钱,就去远方!” “十五两就十五两,反正给不了多久,你就要去远方了,这点钱我宁家出的起。”宁玄打了个哈欠,道,“睡吧。” 一连几日。 宁玄都如常地秘密修炼着。 春日里,其实毒蛇不少,猛兽也不少。 但自从这小山般的“怪物”来到了瀑布之后,那周边的野兽毒虫都悄悄“搬走了”。 动物是存在领地感的,如果有敌人入侵自己的领地,它们会发动攻击,但如果这个敌人散发出根本不可匹敌的气息,那它们就会“搬家”。 宁玄感到自己的进展越来越慢了,最终缓缓定格在“【命(体质):1.4】”。 而【撞山熊】能够提供的属性也从最初的“2.7”变成了“2.5”,这再度佐证了他之前的猜测。 至于张二泉所说的《燕子追风刀》的最强杀招——燕回三刀,他已经彻底掌控了。 不! 不能说掌控。 因为,他还悟出了第四刀。 这一刀,只有他祭出了天魔箓才能使用。 【本命妖术:熊罴崩岳:其速如风,越快,则势越猛,一撞之下碎人体魄】 燕回秘步之下,他的速度将瞬间提升不少。 这意味着,他任何时候都可以用刀施出“熊罴崩岳”。 而这,就是他的第四刀。 集合了轻灵,速度和恐怖的力量。 他起名叫 飞燕崩岳。 附:非常感谢书友“绫羽墨_天华”打赏的10000起点币,有被鼓励到,谢谢! (本章完) 第9章 9征兆 第9章 9.征兆 宁玄的思路就算是打开了。 他只要请出天魔箓,然后去做一些原本自己完全做不了的训练,他就可以变强。 那针对“体质3.9宁玄”的训练同样会作用到“体质1.4宁玄”的身上。 不过练什么呢? 《燕子追风刀》他已经练完了。 而从张师父处,他知道“江湖功法”是存在极多迭加区间的。 不是说你练了《燕子追风刀》,再去修炼门拳法,掌法,剑法,那就能让自己变强数倍的。 张师父自己虽然没有达到那种境界,可是他对于江湖中的一些门门道道却是了解的很清楚。 他告诉宁玄一些道理。 “人之体质,七分练三分养,过犹不及,每一个江湖中人在体质上相差其实并不太大,不是说你练了我的《燕子追风刀》,再去练一门别的功法体质就会变强。 不存在的。 那种情况,反倒是可能让自己分心,从而做到不进反退。 所以,江湖上,人人争招,以招决胜负,定生死。 《燕子追风刀》你纵然练成了燕回三刀,成为了江湖中的佼佼者,但纵观江湖的历史长河,你才刚入门,才刚踏入了第一个境界。 这个境界,就是有招境。” 宁玄道:“那下一个境界是无招境么?” 张师父道:“是,也不是。” 说罢,他又道:“想要达到无招境,你就需要先破招,破尽天下招式。 天下种种招式,覆盖了各种攻击手段,暗藏了各种后手杀机。 你只有与这些方面的大家进行搏斗厮杀,破尽他们的招式,那才会距离无招境越来越近。 但不同招式在不同人手里也是不同的 那些没练到家的,只需要用速度就可破之,所以江湖一直有传‘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可若是双方都很快呢? 那才是真正到了破招的领域,那才能真正得到提高。” 宁玄本来还想问“若是野兽皮坚肉厚,刀枪不入,却也会武功呢”,但张师父其实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刀枪不入”与“唯快不破”一样,其实都讲的是一种由上而下的压制,但你修炼怎么能以比你弱的人作为参考呢? 所以才有了招式。 而妖术.岂非也是一种另类的招式? 想要让自己的招式更强,学是不够的,得练,得破。 只有破了他人的招,你才能有所感悟,之后纵然施展同一个招式,也能比原本强了许多。 这无招之境,宁玄觉得也无法去刻意追求。 他只是从张师父处明白了一件事:纵然他现在再去找一门新功法修炼,也十有八九没什么效果。 所以,他决定回归最最原始的训练方式:负重长跑,攀岩,深蹲,举重,单指撑,俯卧撑,仰卧起坐之类 只要他能够不停加重,做到让自己很累,那.应该就说明达到了他的训练是能够有效的。 深山老林 宁玄背上了一块小山般的巨岩,深吸一口气,开始了属于他的晨跑,等跑到一处峭壁前,他将巨岩丢开,然后仰头看了看那耸入云端的陡峭山壁,猛然一跃而起,身形出现在了两丈多的高度,右手五指如爪猛然拍落。 啪!! 指尖扣入岩石,就像普通人用手指插入软泥一样轻松。 他狰狞的身形半悬着,又随着手指的一紧,一压,升腾而起。 啪! 他左手五指扣入了崖壁。 他像一只巨大的壁虎一样在绝壁上攀爬,弹起。 对于普通人而言,若是一个失足,那就会坠落崖底,粉身碎骨。 但是对他而言,这就像是在平地上长跑一样,虽然需要用力,但绝对谈不上危险。 一炷香时间后,宁玄爬到了崖顶。 他站在那凸出的悬崖上,迎着朝阳张开手臂。 小半个月后. 悬崖。 老松下,一只松鼠正在抱着松子呆头呆脑地吃着,高处有一只鹰隼正在目光锐利地盯着它,双翅微敛,身形微佝,就待俯冲而下去猎下那食物。 而忽的,一股恐怖的气息传来。 松鼠丢开松子,拔腿就跑。 鹰隼也不再顾它盯了一会儿的猎物,展翅落荒而逃。 啪!! 万丈悬崖的凸出崖石上突然搭上了一只手。 一道黑影紧接着翻身而上,整个儿坐在悬崖边缘。 朝阳初期,雾海呈金。 金色的雾流中,宁玄深吸一口气,望着远处。 这些日子的训练非常有效。 他扫了眼面板。 【命(体质):1.8】 【撞山熊】(请出后可额外提供命属性2.3) “命”提升了足足0.4。 这固然让人欣喜,但还有更有趣的事。 那就是,随着他本体体质的提升,他的体型在正常化。 从请出“天魔箓”后的丈许减少了足足两尺,如今则是八尺有余,很高,但却已经在人类的范畴中了。 这意味着“若他本体很弱,那他请出天魔箓后,他就会无限接近天魔箓中妖魔的模样; 可若他本体足够强,纵然他请出了天魔箓,他的身形变化也不会太夸张; 甚至若他本体超过了天魔箓,他的身形完全不会受到影响,而只是变得致密,蕴藏更恐怖的爆发力”。 他完全可以通过天魔箓来锻炼自己,让自己一步一步打破人类的躯体极限。 想到这里,宁玄充满了干劲。 锻炼,也是为了提升自己的生活质量,为了让灾祸万一降临,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都快一个月了,宁家山庄还没遭到那撞山熊妖的攻击。可宁玄永远无法忘记那被熊妖一寸一寸啃食的痛苦。 那种苦,吃一次,就足够了。 “继续!” 宁玄稍作歇息,又重新背起巨石,然后如壁虎一样“嗖”一下攀爬上了笔直的崖壁,肌肉虬结,青筋如蚓,他头朝下脚朝上地飞快爬动了起来。 他.开始了属于他的晨练。 傍晚时分,宁玄换上锦衣华袍,重新出现在了星河县的县口。 马什么的,早就不需要了。 他奔跑起来比千里马还要“千里”。 若是他追杀某人,那人纵然坐上最快的马也不可能逃脱。 所以,原本很长的“星河县到荒山野岭”的距离,因为他速度的大幅度提升,而缩短了。 去县外三十里处的宁家山庄所在的老山,他一炷香时间就能跑到了,返回亦如是。 今天,夕阳里。 他锻炼了一天,只觉心情舒畅。 他的体型更为流畅,从原本软绵绵的小白脸,变成了个矫健有力的少年。 他肌肉线条若隐若现,紧实却不笨重,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他肩膀也似宽了一些,步伐沉稳而有力,连呼吸都带着一种昂扬的节奏。 他已经有一个月没好好耍子了。 往日里,他早去玩了。 宴饮,狎妓,田猎,斗兽,走马,赏画,鉴玉,去富贵商会寻寻新奇玩意儿,这些都是他最最简单朴素的日常。 他心底生出一团火热,可很快他还是打消了主意,心中暗道:‘还是等锻炼完了再去耍子吧,我还能提升。’ 他不会停下。 他一定要让自己尽可能提升,直到一种“升无可升”的地步,他才会安心摆烂。 此刻,夕阳里,星河县古街如画,商铺林立,呈现出一副古代繁华之景。 宁老爷不仅名扬,而且还是个十里八乡皆知的大善人。 星河县,乃至隔壁府城可以说都是因宁老爷而繁华。 可宁老爷究竟是干嘛的,没人知道。 所有人只知道,那些来施善之人做完善事后,都说是宁老爷让他们来的。 宁老爷真的很有面子。 每一个看到宁少爷的人,也都带着友善笑容。 往常,都是这样。 但今天却有些不同。 街道,有风。 风很冷。 尘埃因此扫卷,篷布也哗哗作响。 夕阳,有红。 红的发灰。 风里,夕阳下,行走的人脚步匆匆,脸上都有着一种奇异的惊惶,纵然远远看到了出现在县门前的宁少爷也顾不得露出笑容。 街侧,一辆马车正安静地停着。 可当宁玄出现的时候,那马车帘布突然掀开,娇小玲珑的丫鬟从中突然急奔了出来,如若劫后余生般一把抓住宁玄的手,哭唧唧道:“少爷,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呜呜呜。” 她连声道着这句话。 少爷外出只和她说了。 而为了避免让宁府主母担心,她是代为隐瞒的。 如果少爷出了事,她也就完了。 今天,县里出事了。 她甚至没敢待在府里,而是急忙驾了马车在县门口等待。 宁玄扫了扫周边,又看了看紧张无比的小洁,道:“车上说。” 小洁点点头。 然后,宁玄一上车,就看到了马车上一个结结实实的包袱,他抓起掂量了下。 好家伙,衣物不少,金银细软也有。 再稍稍一拆,内里竟还露出银票。 看来县里是真发生了点事,小洁这是都已经做好了他惨死的后手,准备着一旦等不到他就连夜跑路呢。 宁玄心情毫无波动,他把包裹又拉了拉紧,随手丢在一边,没管,没问,也没上心。 小洁是什么样的人,他又不是不知道。 不奇怪。 (本章完) 第10章 10为了摆烂 第10章 10.为了摆烂 星河县,城郊 晚风森冷着呼啸。 郊区林木被风晃动,影影霍霍,鬼哭狼嚎。 被风吹动的,还有灯笼 义庄的灯笼. 灯笼摇曳着猩红的光。 红光下,一张张草席整齐地放着,上面停着近期运来的尸体,二十八具尸体。 却见那一具具尸体,个个儿凄惨无比,腿腰之间都剩了骨头,开膛剖腹,脏器全空,就连脸上也是坑坑洼洼,若不是这些尸体还有些随身饰物足以证明身份,根本没人能从外表知道这些尸体的身份。 此时,星河县县尉正凝重地看着这些尸体。 仵作虽然还在查验,可其实根本不用查,因为这些尸体都是死于猛兽之手。 而就在这时,又有衙役匆匆递来一些信息,这是前些日子沉香阁送报的人员失踪文书,其上细致描述了每个人的相貌特征、衣着特征、随身饰物等 相貌是对不上了,但随身饰物却还可以。 星河县县尉微微蹲下,一边比对文书,一边扫着这些尸体。 而就在这时,义庄前院的大门忽的传来脚步声。 星河县县尉转头,却见一个面目慈善但双目却锐利的老者正踏步而入。 “韩老。”星河县县尉远远拱手。 来人正是“八臂老人”韩八。 县尉道:“沉香阁失踪的十个人,这儿有七个,还有三个想来是尸骨全无。” 韩八道:“剩下的应该就是你们县最近失踪的樵夫,猎户,旅人,哦还有马老担。春天了,他常跑去山里采摘鲜回县城卖个跑腿钱,没想到也死了。” 县尉道:“你倒是很熟。” 韩八道:“老夫和你一样,都是观察了一辈子县城,城里有哪些人会日常进出,老夫怎会不知?” 县尉哼了声,却也不纠结这个,而是道:“之前听你们的,失踪案都压着,今天压不住了。 就在县门不远处,有两具猎户尸体被人看到了,一群人都看到了。 县里的人不傻,这一看到,哪里不明白之前失踪的人如何了?” 韩八道:“尸体发现的地点呢?” 县尉从怀中摸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韩八打开,却见其上标注了一个个红色小圈,圈中还标着序号,分别对应着尸体发现的先后顺序,左下角还备注了仵作确定的死亡时间。 韩八越看眼神越凝重。 县尉扫了扫义庄中的诸多人,又侧眼看了看门外,道:“韩老,出去走走?” 韩八点点头。 两人到了外边,行走在义庄森然的老槐林下,密密阴影从上垂落,而更透几分瘆人寒气。 县尉皱眉道:“你们这行事和宁老爷的风格也相差太大了吧?宁老爷是十里八乡的大善人,饶是我见了,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可你们.自第一具尸体发现后,却一直要我们瞒着,要我们纵容,要我们等待更多的尸体。 本官知道,你们是希望更确切地把握那些凶兽的行踪,可是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韩八道:“人我会记下,宁府会去帮助他们的家人,生活不会有问题的。” 县尉眉头越皱越深道:“宁老爷教你的?” 韩八摇摇头道:“宁老爷从不做这种事。” 说着,他又道:“你说我隐瞒信息,害死了许多人。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们也是要去拼命的。我,甚至我的那些兄弟又有几个能活着回来? 尽可能搜集它们的消息,将提高成功的可能。而我们一旦失败,整个县城也会沦陷。到时候就不是我,而是你需要面对它们了。” 说着,韩八把那封“标注着死亡顺序的地图”重重拍在县尉怀里,然后长叹一口气。 县尉也不说话了,只是眼神有些凝重地看着远方,道:“它们到底从哪儿来的?” 韩八道:“这事儿得问真正有本事的堪舆先生,阴阳先生,我也不懂。” 县尉叹息道:“全仰仗宁老爷,若不是宁老爷,我们怕不是后知后觉,到时候还不知要死多少人。韩老,你说它们为什么要在外围左吃一个人,右吃一个人?” 韩八道:“老夫若要攻打一个村镇,总得先派人去试试那村镇的成色,有没有高手。 一是派人进打探,二是在外围杀几个人,引村子里的人出来。 这死了人,总得派高手吧? 这一试不就试出来能不能攻打这村镇了嘛,县尉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县尉道:“这些鬼东西还有脑子?” 韩八道:“有。” 说着,他也叹了口气,道:“黔驴技穷这个成语大人听过吧?它们虽然是猛虎,可宁老爷说了它们初来乍到,弄不清楚情况,所以.在试。” 县尉道:“是不是只要弄死它们就结束了?” 韩八忽的笑了起来,一颠一颠地笑了起来,指着县尉笑:“大人难道不曾听过州府乃至各地的失踪案,天灾人祸?宁老爷说了,一切才刚刚开始。” 县尉垂眸,露出思索之色,然后好奇道:“那你们又是如何和它们斗?” 韩八道:“不该问的别问。” 县尉点点头,然后抖了抖那“死亡顺序地图”,道:“你有没有发现?” 韩八道:“有一处地方很奇怪,周围都死了人,就偏偏那一片地方没出事。 那里虽然比较深,但应该也有采药人之类会过去。 没出事,就代表着那里非同寻常。县尉大人且放心,等援手到了,我们会去查看。有这幅图,我们对它们的行踪也有了一定了解,也是时候出手了。” 县尉露出好奇之色。 韩八拍了拍他肩膀,道:“多亲近宁家,你会知道的更多。” 说完,他转身离去,身形消失在黑暗。 天. 蒙蒙亮。 一辆马车停在了城门附近。 车中,小洁哀求道:“少爷,无论你去哪儿,别去了吧。 死人了,死好多人了。 少爷,其实要不是我都听你的,帮你隐瞒,你根本就出不来的。 大夫人可是一直以为你在过去那几个地方玩儿” 宁玄抓起那塞满金银细软的包袱压在小洁那白的大长腿上,道:“东西都带着呢,怕什么?” 小洁双腿一抬,用滑溜溜的大腿腿侧夹住他的手,不让他挣脱,然后咬着唇,看着他,糯糯道:“奴家有点新样,很好玩哒,要不” “晚上。”宁玄抽出了手,然后又补了句,“放心。” 说完,他就下了车,出了城。 宁玄其实不想去。 但他知道,死了人极可能和“撞山熊妖”有关系。 “撞山熊妖”就在附近,这给了他极大危机感。 他得弄清楚,从而更好地了解【天魔箓】,否则下一次遇到还是一头雾水。 摆烂不是等死。 他要摆烂,可不想等死。 所以,他必须知道自己到底生活在一个怎样的环境,一个怎样的世界。 他轻车熟路地请了天魔箓,取了斩兽刀,朝着往常锻炼的地方掠去。 眼见着就要到那瀑布,但宁玄忽的皱了皱眉。 他停下了脚步。 他就像一头野兽一样感受到了领地的入侵。 “有人味儿.不,是有外人来了。” 宁玄对这片地形很熟,他三拐两绕就上了一处被葱郁枝叶遮挡的高地,这高地很陡,极难攀爬,但却可以俯瞰整个瀑布悬崖的区域。 他攀上了高地,藏在叶后,稍稍一扫,就看到了他每日晨练的山壁前站了数十人,束铠甲,抓劲弩,配刀剑,全副武装。 他眯了眯眼,因为他认出了这些人中的一部分人。 是宁家山庄的守卫,还有那位“八臂老人”韩八。 剩下的,他倒是不认识。 可既然和韩八搅和在一起,想来都是一起的。 “不是敌人,但.也不能去了。” 宁玄可不想被人发现。 他决定换个地方。 恐怖的爪坑蔓延而上,在坚硬的石壁开密密麻麻,到处都是。 站在绝壁下的所有人都生出一种强烈的窒息感。 不少人呼吸都变得沉重且急促,面色则是或煞白,或血红,其中充斥着恐惧与视死如归。 这种爪印 这种密集度. 对方的体魄已经到了一个他们无法想象的地步。 韩八看向中央一个黄袍道人。 黄袍道人神色从容,身侧还有两个道童。 韩八环顾四周,压着声音厉喝道:“分散开,扩大范围,保护好真人!” 顿时,一群人纷纷拉开距离,又往外围扩散了点。 黄袍道人正看着那爪坑,许久道出句:“此獠极强,韩老,这番怕是九死一生的血战了。” 宁玄在赶路。 他在换个地方。 可跑着跑着,他忽的听到了奇怪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在飞快远离他。 宁玄皱了皱眉,很快意识到有人发现他了。 他心思一动,转身朝脚步声方向跟了过去。 那脚步越来越快。 他速度也越来越快。 忽的,那脚步声停了。 宁玄则是已经追到了一片蔓藤密布的深谷。 他稍作感知,听到了压抑的低沉呼吸声,像是在喘着粗气。 他好奇地走过去,停在了一个垂挂的蔓藤后,侧身站在洞旁,避开正对,然后斜举斩兽刀缓缓挑起了蔓藤“帘子”。 帘子才稍稍掀开,其中挂起一阵旋风,响起一阵绝望的咆哮。 一道黑影卷着腥风冲了出来,蔓藤寸寸粉碎。 嗤! 嘭! 黑色腥风被斩马刀直接贯了个对对穿,然后被宁玄单手随意抓着,钉死在悬崖岩石上。 宁玄歪着脑袋,好奇地看向那只被他钉住的弱小黑熊。 “嗷!” “嗷嗷嗷!” 黑熊眼中闪着人性化的恐惧,发出狂怒的吼叫,那一嘴的瓜子牙并不是太密集,那身子也不如噩梦里的熊妖恐怖。 宁玄看了半天,确定了这东西就是撞山熊,但似乎是小妖。 【天魔箓】真的应验了,但来的却极可能不是一只撞山熊,而是一窝,甚至一个山头,一整个种族。 他不知道。 宁玄盯了它两眼,忽的拔出斩兽刀。 小妖一愣。 宁玄又戳了两刀。 小妖发出既疑惑又痛苦的哀嚎,就在它靠着石壁准备等死时,那恐怖的人类忽的收起刀,二话不说,转身走了。 小妖急忙捂着伤口,连滚带爬地往一处狭道跑去。 宁玄跟了上去。 他都没发现这小妖,但这小妖居然能提前逃跑,那说明很可能妖魔.也有妖魔的功法啊。 (本章完) 第11章 11屠妖 第11章 11.屠妖 呼哧,呼哧. 呼哧,呼哧,呼哧 熊妖喘气声粗重如破风箱,却又不敢大口呼吸,它左右爪齐齐开动,慌不择路地往前撕开丛林的长草丛,跌跌撞撞地往前连滚带爬。 它的伤口已经被血糊成了一片,毛发上沾满泥土、断木、碎藤、草汁。 它不时回头去看。 每一次,它都能精准地看向宁玄所在的位置。 宁玄斜握斩兽刀,不缓不急地跟着。 但在确认这熊妖即便如此还能察觉他的时候,他嘶哑着声音远远喊了句:“愚蠢,命是你自己的,敌人是你们老大的,还不快点跑回去?” 小熊妖不会说话,但它听懂了。 它觉得很有道理。 本来它还在犹豫要不要把这可怕的大敌带回老巢去。 可现在,它不犹豫了。 它调整方位,四肢全部着地,开始加速往这老山的深处跑去。 宁玄握紧斩兽刀,尾随过去。 一炷香时间后,小熊妖似乎到了某个安全地带,“嗷呜”着用尽全身力气高吼起来。 吼完,它就“嘭”一下趴在了地上。 黑压压的洞穴里率先冲出几道庞然大影,爬出后又人立而起,将凶戾的目光投向某处。 那里,宁玄正站在一处熊妖们不可能立即攻击到的高山上。 他跟着小熊妖,跟的差不多了,就稍稍变道,登上了附近一个“能纵览低地景象的高山”。 他只是在看看熊妖们老巢在哪儿,做个观望,然后再试探一手对方的高手有多高,再决定之后该如何。 他虽然没有听过“韩八”那番“标准的盗匪攻城论”,但他却也知道试探。 若这些熊妖强的离谱,妖数极多,那他就啥也不想了,回县后再看看情况,若是一个不对,他就随时带着宁府之人跑路,若是情况不允许带着宁府之人,那他就收拾金银细软,在包袱里塞满银票,然后背着老娘跑路。 老娘生他养他,他什么时候都不可能丢下。 至于韩老等人,宁玄对他们并没有报有太大信心,毕竟韩老等人用的武器也还是正常江湖人认知范畴的“暴雨梨针”、“连射劲弩”这些。 这些兵器能够杀伤撞山熊妖,但很难。 因为那些尖锐的兵器只能在撞山熊妖“处于一个相对静止,且脸朝射箭人”的状态时,才会奏效,否则那些箭射多少都如射在铜墙铁壁上,毫无用处。 在噩梦里,他可是反复尝试,试出了吊篮,又加上轮回先知的优势,这才成功。 当然,韩老等人也可能拥有着所谓的“超凡力量”。 但,从他们的警戒程度,以及昨日县子里曝光出来的那么多死人来看,韩老等人就算有那力量,也未必行。 他不想把生死全部寄托在别人身上。 所以,他得试一手。 他得认认真真,倾尽全力地试一手。 一手之后,能不能打,他就有数了。 高处,少年眸子阴晴不定。 而下方,那几个人立的熊妖也正狠狠盯着他。 忽然,那几个人立熊妖往旁边让开,那黑压压的洞府里传来一声接着一声的轰隆声。 咚!咚!咚! 像擂鼓敲在人心头。 很快,一只庞然的丈许黑熊从中走了出来。 这黑熊比所有熊妖都高,都大,都壮! 它左手还握着半边人身,它抓着人腿,而那人已从中粗糙地撕扯开来,半边脖颈连着半颗脑袋,弹出的眼珠中还带着强烈的恐惧,衣裙未曾完全扯去,甚至从身材还能看出生前是位佳人 而那脖颈和脑袋的切口倒是很光滑,并不如身体那般的粗糙手撕感。 宁玄的目光看向黑熊那刀刃般的利爪。 他瞳孔稍稍缩了缩。 那黑熊站定后,旁边熊妖则是恭敬着细细絮语。 那黑熊听罢,一把丢开半边人身,扫了眼宁玄所在的位置。 一人一妖遥遥相望,颇有几分战前斗将的凝重感。 忽的,黑熊一爪踏地。 地面“嘭”一声巨响,猛颤之下,那黑熊已经化作了一道黑色旋风,糅杂着雷霆之声,往宁玄方向冲去。 若有旁人在此,他们甚至根本看不清那黑熊的模样,而只能见到山洞外的丛林里,树木无论高矮粗细,都在摧枯拉朽地折断,岩石无论大小,都在彻彻底底地粉碎。 那就是一卷烟尘,带着雷霆威势的一卷黑色烟尘。 黑熊眼里,那奇怪的人类少年似乎是傻住了。 它越来越近。 它的本命妖术纵然是同阶也无法正面抵抗。 而就在它进入那人类十步之内范围时,那少年忽的动了,这一动就令它产生了一种眼缭乱,难以置信的感觉。 那少年的速度不仅快到极致,还巧到极致。 那少年的身形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姿势在斜斜地往后方而去,就连他的身体都像是在往后倒下。 他不仅在倒下,还在倒着后退。 他的脚下像是抹了油一般。 黑熊不管,它本命妖术可不管对方是什么货色,只要撞上去,对方一定会崩!! “吼!” 一声咆哮,黑熊连连逼近。 那少年连连后退。 忽的,那少年脚步缓了下,像被什么绊到了。 黑熊眼中露出戏谑之色,紧接着,趁他病要他命,黑熊双臂如强弓拉开,两爪居高临下,陡然跃起,往那少年狠狠扑去! 它双眸狠戾,双爪狰狞,嘴角还尤然残留着食人的血肉碎渣。 这是凶兽凭借本能狩猎的至猛一击。 而就在这时,它眼中的少年忽的彻底停了下来。 这一停下,那少年的身形就如陀螺转圈般,三两步就旋了回来,同时周身速度一瞬间加到了极致,那少年手中握着的长刀也凌风挑起。 黑熊轻蔑一笑,咧开的瓜子牙已然垂下腥涎。 熊躯的本命妖术施展了开来! 往那刀压将下去。 但意料中“刀身寸寸崩碎”的景象并未发生。 黑熊蓦然感到了一种冰冷的割裂感。 那把刀击碎了它的本命妖术,又割裂了它那刀枪不入的厚厚皮肤,从熊掌刺入,又凌空猛突,一瞬间戳入了它的头颅。 刀尖传来熟悉至极的力量,那是它本命妖术“熊罴崩岳”的力量。 小小的刀尖施展这种力量,竟是更为凝聚,更为锐利,更为恐怖. 黑熊绿豆般的瞳孔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疑惑和恐惧。 说时迟那时快,下一刹,它那坚硬无比的头颅就传来了极其强烈的崩碎感,再接着脑瓜子一阵尖痛。 咚!! 宁玄一刀斜斜贯穿了黑熊。 他单臂持刀挑熊。 刀身串着黑熊的手掌和头颅,刀尖从头颅后突出,带出一蓬刺目的艳丽血,紧接着大量脑浆,碎颅骨片也一同飞泻而出。 (本章完) 第12章 12第二种炼箓方式 第12章 12.第二种炼箓方式 嗖! 宁玄收刀。 巨大的黑熊熊躯沉重地落到地上。 嗖! 宁玄出刀,再度戳在黑熊熊躯上。 嗖!嗖!嗖!嗖!嗖! 他面无表情,来回地进行着补刀,直到着黑熊已经彻彻底底的血肉模糊,才收起刀。 他心中回想着张师父说的话。 张师父虽然只是武林中人,但话却是有道理的。 在同等情况下,招式极度重要。 以刀施展精妙的“飞燕崩岳”,其能发挥的威力远在粗犷的“熊罴崩岳”之上。 他又扫了眼黑熊那除了毛发之外,毫无隐藏物体的身子,不再去管,而是远远儿眺望向远处的山洞。 那洞前,一只只熊妖正震慑当场。 忽的,不少熊在“嗷嗷”叫着,叫什么,宁玄听不懂。 他眯着眼,稍作观察,待看到不少小熊妖往后方山洞狂逃而去时,他忽的身形一弓,斜拖斩兽刀奔跑了起来,在荒莽的林子疯狂地奔跑了起来。 咚! 咚! 咚! 他跑的很快,步子也很沉重。 但他尽可能避开树木和岩石,从而避免让这些熊妖发现他会“熊罴崩岳”。 招儿得藏,只有藏起来的招才是杀人术。 方才他打那撞山熊妖,若是对方知道他能用刀使出“熊罴崩岳”,想来绝对不会是那个打法。届时,他纵然能够取胜,却也绝对不可能斩敌于一合之间。 如今,他虽未用“熊罴崩岳”,可还是威势惊人,再加上携了一合斩杀那头目的煞气,原本还站在原地的熊妖们顿时又有不少吓破了胆,鬼哭狼嚎着也往山洞缩去, 宁玄这一看,顿时明白了。 那山洞中还有头目。 否则,这些熊妖喽啰们就不该是跑洞里,而该是往外逃窜。 正是因为还有主心骨,所以才会跑回去。 他稍稍一吓,就吓出情报来了。 他停下脚步,不再冲刺以节省力气,同时扭了扭脖子,感知了一下自身状态。 几乎完好。 他扫了扫周边,五指稍稍舒展,又重新抓紧了斩首刀刀柄,继而一步一步缓缓地朝着那山洞靠去。 待到一定距离,他进一步,还敢停留在洞外的大胆熊妖们就退一步。 他再进一步。 熊妖们再退一步。 待退无可退时,熊妖们几乎挤在了一起。 好像逼过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千军万马,又或是可怕的怪物。 而在距离洞口还有十余丈距离的时候,宁玄忽的停下脚步,往前爆喝一声,挤在外面的熊妖被一吓居然“嗷嗷”叫了起来,然后全跑回了洞里。 宁玄并不进洞,他抬手随意抓住一棵洞前的树抖了抖,然后双手环抱,猛一用力。 树哗一下拔了出来。 宁玄用手三两下把树掰碎,又从裤腰间取出火折子。 他这些日子时常在林中,有时候饿了,却还是会自给自足吃点烤鱼什么的,虽说他的体质完全能承受生鱼,但熟点儿总归是味道不错。 久而久之,火折子就成了随身物了。 他的想法很简单。 放火烧烟,逼熊出洞。 但. 他火折子凑了几次,火就熄了几次。 小小的火折子,根本点不然一棵才断的树木。 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轻微的动静,从山洞方向传来,有什么东西正从中而来,越来越快,就在他注意到的时候,一道庞然红影已经从山洞中飞奔了出来。 宁玄随手丢开火折子,双手握刀,用出熟练的“燕回步”,退又在进,恍若螺旋般绕着斩兽刀转了一圈,瞬间提速,继而单手握刀,身形舒展,一记“巧燕回翔”暗藏“飞燕崩岳”由下而上斜刺了出去,刺出了一道凌厉无比,又杀极暗藏的寒光。 在刺出的刹那,他也看到了扑来的庞大红影。 他眯了眯眼。 来的还是熊,撞山熊,体型庞大,比起方才那只虽然看着矮小了一点,可却也相差不大。 之所以红,是因为这只撞山熊竟然裹了一件血红的锦镧袈裟。 说时迟那时快。 宁玄虽然感到撞山熊批了袈裟很是古怪,且让他产生了一些遥远的诸如“某熊偷袈裟”的联想,但他的斩兽刀却一点都不慢。 他其实还想绕开那袈裟。 但电光火石之间已无法做到,除此之外,那袈裟极大,想要避开并不容易。 下一刹. 刀尖触碰到了那血红袈裟熊妖。 在触碰的刹那,宁玄运劲,心中默道一声:“崩!!” 哗啦! 血红袈裟像陡然被大风刮起,整个儿往后猎猎飞扬。 宁玄只觉自己的劲道一下子石沉大海。 嘭! 他被撞得往后飞了两圈,落地,长刀护身,随时准备再来一记巧燕回翔。 那血红袈裟熊妖也是腾腾腾地连退数步,后爪跟一爪蹬在块儿冒在土外的岩石上,才停下。 啪! 岩石承受余力,瞬间粉碎。 宁玄眯眼死死盯着那血红袈裟,又眯眼观察着那熊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他真正的性子其实就是个纨绔,是个喜欢吃喝嫖赌的大少爷,可是.那一场生死轮回的地狱般的噩梦,以及穿越前的一些经历,让他拥有了一个临时的性子。 一个只为了杀死对方而存在的性子。 当这个性子占据他身体的时候,他就变成了一个杀戮机器。 其实他不喜欢这性子。 但,没办法。 此时,宁玄根本没去想这血红袈裟哪儿来的,为何能有此神效,他只是在思索刚刚失败的原因。 几乎刹那,他敏锐地察觉了他刚刚的一击其实被那血红袈裟直接给均摊了,力量也从集聚的“点”扩大到了“面”,自然削弱了许多。 他的目光再度缓缓上挑,盯住了血红袈裟熊妖的咽喉。 后者也察觉了他的目光。 他不问话。 血红袈裟熊妖也不问话。 谁特么在生死搏杀的关头分心去问话? 血红袈裟熊妖忽的露出狞笑,双爪狂挥,将袈裟舞成两面血色的大盾,然后化作血色疾风往他重来,一瞬间就到了七步之内。 宁玄脚踏“燕回步”,同时迅速出刀。 一人一妖相交一处。 一时间,刀若银龙出海,袍似血海翻浪,你欲腾空破海出,怒潮反从天上压。 交错之间,影影霍霍,撞击之声只撕人耳膜,撞击之力只引汹涌气浪。 宁玄招式更高一筹,只可惜那血色锦镧袈裟却遮蔽极大,使得他进攻的余地很小,而他斩击但凡落在袈裟上,就会被袈裟均匀摊散。 至于那袈裟却也不知什么材料做的,无论宁玄怎么砍刺都无法损其分毫。 嘭! 又一声撞击,一人一妖分开。 宁玄盯着熊妖,缓缓摆了个燕回三刀的起手式。 他心里有了个主意。 他试一试。 如果这一次还不行,那他就先退了。 空气安静了刹那. 血色袈裟熊妖双目幽幽,不知在想什么,它突然爆发,往宁玄扑来。 宁玄身形如燕,刀比身快,后发先至地斩出“飞燕追风”。 血色袈裟熊妖翻袖抵挡。 宁玄欺身而上,单手握刀改为双手握刀,轻巧快捷的“飞燕追风”也接上了力大势沉“燕穿狂澜”。 刷! 哗哗哗!! 袈裟往里陷了陷,但却还是很快将他这力量给均分了出去。 宁玄该斩为旋,想要顺着袈裟滑溜溜地上去,抹了熊妖脖子。 血色袈裟熊妖反应也快,它那黑乎乎胳膊陡然一翻,胳膊肘压向了宁玄的刀,然后猛一运力,往刀身重重砸去。 它要毁了对手兵器。 咔! 刀断了。 但,血色袈裟熊妖的力量却落空了。 它这重重的一击落空了。 可刀却还是断了。 它想断刀。 它抓住机会,用力断刀。 然后刀断了。 可.见鬼的是,这刀却不是它压断的。 强大的一压,使得它身形微微向下。 宁玄自己断了刀,然后持着断刀,刀势不减,踏步增速,一记“飞燕崩岳”当面朝着熊脖子砍去。 这一刹,当真有几分双向奔赴之感。 熊在往下,刀在往上。 熊瞳大睁,但纵然它反应再快,此时却也做不了任何事。 刷! 断刀斩过了熊脖子,直接斩了半只脖子。 宁玄抬手一拍熊头,翻身而过,刀身亦转,从后狠狠一拉一扯。 嘭! 一颗硕大的熊头落了地。 滴溜溜地滚落到了泥尘里。 宁玄扫了扫周边,然后迅速弯腰去捡那血色锦镧袈裟。 就在这时,他明明确认了没有任何人的空气里却陡然传来了一阵近在咫尺的呼啸声。 空气像是都沸腾了起来,从他背后传来。 宁玄全身绷紧,无法躲闪之下,他足部狂踏,身形不退反进,往那呼啸风声处撞击而去。 可因为事发突然,他这一下并未用出几分力量。 嘭! 他只感到背腰浮出一股子火辣辣的痛感。 而那空气被他一撞,则是显出只怪异白猿,此猿通体雪白,毛长三寸,双目中闪烁着几分难以言说的邪异与淫恶,手中则正抓着金属长棍。 噗! 白猿吐出口血,它显然躯体并不如熊强壮,哪怕宁玄未曾动用全力去施展“熊罴崩岳”,它也不好受。 这怪异白猿静静盯着宁玄,忽的开始后退。 宁玄则趁这机会,迅速一卷血色锦镧袈裟,套到自己身上。 刹那间,血色锦镧袈裟化作一阵香火味儿的雾气散去。 宁玄愕然。 白猿双眸一亮,发出几声“桀桀”嘲笑,道了句:“还道你是妖魔黑吃黑,未想到连这都不知,看来还是这里的土人,再见了!!” 说罢,它身形在半空晃了一晃,就彻底消失了。 宁玄往前走出两步,看了看地上那一口白猿之血。 忽的,他眼前浮出一行信息: 【鬼影马猴】 【天魔命属门猴纲普通科鬼影种(体质):3.5】 【天魔箓:察天魔之已至,循其精血,观其性命之根,强行炼箓,炼箓失败身死道消,炼箓成功化为己用】 【是否炼箓?】 ‘否。’ (本章完) 第13章 13好香,心诚,还得体强 第13章 13.好香,心诚,还得体强 两只撞山熊妖首领被当场斩杀,那藏着的鬼影马猴也脱离了此处,这一下就像真捅了猢狲窝,普通熊妖,小熊妖们在短暂地静止后,忽的发了疯般地往洞外冲去 宁玄看的真切,身形一掠之间就到了洞口,断刀挥出,飞燕崩岳,将最先冲出的熊妖给斩了个头颅落地,然后借着那熊妖的肚皮往后一弹,再重新折返,加起速度,再一记飞燕崩岳将后方接踵而至的再一个熊妖斩杀。 “熊罴崩岳”是撞山熊妖的本命妖术,其发动条件乃是“加速”。 而宁玄能否用出“崩岳”,则是至关重要。 能用出,是一个档次。 不能用出,是另一个档次。 两者根本无法相比。 体质在那儿,但体质就像一把未曾开锋的刀。 而本命妖术“崩岳,就是这把刀的刀刃。 他若是不用“崩岳”,别说之前的那些熊妖首领了,就连这些小熊妖也无法一招斩杀,而只能更多的用一种类似于蛮力的方式将它们一下一下地打爆。 多浪费时间,多低效。 所以,他必须让自己时刻处于一种“加速”的状态。 又因为他“加速”的距离很短,所以每一下他都必须用尽技巧,也必须运力爆发。 他运用刀杆螺旋是加速,此时冲向洞口是加速,利用熊妖肚皮反弹,再接力蹬踏也是加速。 他处于一种飞速的爆炸般的运动中。 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 很快,熊妖洞口就堆积了十余具熊妖尸体,一个个摞成了小山,腥味四逸,可周边却没有一只野兽敢靠近。 宁玄喘起了粗气,背腰处刚刚被鬼影马猴猛不丁抽得那一下也作痛起来,火辣辣的. 但他并不打算让这些熊妖喽啰逃跑。 十几个熊妖死下去,洞里没什么动静了。 熊妖们不再往外跑了,而是缩在洞里。 宁玄也不进洞。 他神色微动,扭头看了看刚刚被他丢开的火折子,走了两步,忽的又扫到一旁半截佳人的血腥尸体,那尸体旁正有一个小小的金属瓶跌落着,其上用一种优雅的字体篆刻着“蝶记蔷薇露”。 作为玩转了沉香阁的宁家大少爷,自然知道“蝶记蔷薇露”。 这是高档的香水,按滴卖,且颇易挥发,只有身价不菲的妓子才能用得起,当然这种比黄金还贵的蔷薇露也成了普通妓子的梦想,一有积蓄总归想试试的。 他心念一动,转道走去,将那金属瓶抓入手中。 摇了摇,空的。 扒开塞子,再看了看,空的很彻底。 这死去的女子显然并不是沉香阁里的头牌或魁,贴身存放的香露瓶连半瓶都装不满。 也对,那些头牌魁纵然外出采风,也会由青楼老板特意安排护卫跟随,无论去何处都会由护卫先探路,这么倒霉的事不太容易轮到她们身上。 宁玄取了空瓶子,就来到了之前鬼影马猴的那一小滩血前。 他小心翼翼地将瓶子压低,慢慢将血连带沙土都汲入瓶中,随后放在面前。 一行熟悉的信息浮现出来: 【鬼影马猴】 【是否炼箓?】 宁玄见有用,一把将瓶子塞入裤兜。 然后重新取了火折子。 有了更多的时间,他捡拾了些干枝堆放在洞口,慢慢倒腾,也逐渐升起了火。 他取了足量枝干,堆成小山,火终于越燃越大,再加上天公作美,恰是南风,风自南而来,将浓烟灌入南向的山洞。 宁玄抓起断刀,三两下翻身到一处洞外的制高点,开始观察是否有别的地方有烟漏出。 如果有,那就说明这洞有后门,小妖们十有八九会从后门逃离。 经过小半个时辰的观察,他未曾发现有别处漏烟。 而受不了浓烟呛人的小妖们也终于开始从正门哄跑而出。 宁玄从高处掠下。 斩! 斩! 斩! 斩! 斩! 一刀刀下去,一个个熊妖倒在血泊中。 当再一只熊妖跑出时,它甚至已经彻底放弃了反抗,直接“噗通”一声跪在宁玄面前,连连磕头求饶,喊道:“饶命.饶命啊.” 宁玄见它会说话,骗它道:“有机会的。” 熊妖又是连连磕头。 宁玄道:“我问你答。” 他想了想道:“洞里还有熊么?” 那熊妖道:“我我是三大王,大王和二大王死了,我我刚刚驱赶小妖们先往外冲,然后特意憋了一会儿,没想到您还在外面。洞里没有熊了。” 宁玄道:“有宝物吗?” 那熊妖连连道:“有的,就是那件锦镧袈裟。那袈裟原是大王用的,大王死了,就是二大王用。二大王死了,我想用,却却不灵验了。” 宁玄奇道:“如何不灵验。” 那熊妖道:“宝物都得请,要烧好香相请,心诚体强则灵,灵了宝物就来了。可能,我不够强大,心也不够诚吧。” 说完,它又磕头道:“饶命啊。” 宁玄踢了它一脚道:“拿出来。” 那熊妖急忙从厚厚的皮毛间摸出个巴掌大小的佛像,双手恭敬递上。 宁玄一把接过,扫了眼,却见佛像通体澄澈如净水,佛首螺发如青莲,面如满月,眉间白毫,双目垂视,唇含微笑,端的是既威严又慈悲。 宁玄问:“烧香就行了?” 那熊妖连连点头,又补了句:“好香,心诚,还得体强.” 宁玄将佛像揣入兜里,然后继续问:“你们从何处来?” 熊妖愣了下,道:“当然是黑风山啊。” “黑风山?” “黑风山就是黑风山。” “那这儿是哪儿?” “这儿也是黑风山,是二大王手下的黑波儿发现的秘地。” “黑波儿又是哪个?” “被您杀了。” 宁玄又问了几句,发现这个问题纯浪费时间,于是,他改而问:“你们是如何能够在极远的地方就发现我的?” 那熊妖急道:“气息,是气息,我们在占据这片土地后,就在各处留下了气息,如如果有别的妖魔闯入,那气息就会混乱。 我们可以轻易感到气息混乱的地方,从而察觉到妖魔的所来之处。越强的妖魔,感知越清晰。 不过,如果不是在我们领地,那那就不行了。 您.您饶了我吧,大家都是妖魔啊。” 宁玄道:“那人呢?你们能感知到人吗?” 熊妖道:“距离没那么远,但靠近了就能清晰地闻到人味儿。我们对人味儿有一种天生的敏感,但对别的妖魔只有提前布下气息区域,才能感知。” 宁玄点点头。 他懂了。 气息,是妖魔独有的甄别之法。 对于人,它们更直接,但距离短; 对妖魔,它们需准备,但距离长。 之前那小熊妖之所以能一直感知到他,就是因为他一直处于对方的气息区域里,这里毕竟是撞山熊妖老巢。 而就在这时,那跪着的熊妖忽的嗅了嗅鼻子,因为它忽的闻到了人味儿。 它诧异地看向远处,道:“有人来了。” 宁玄微微侧头。 他也闻到了。 不仅闻到了,而且还对上号了。 这次的人味儿和之前闻到的是一样的,这就说明来人是韩八他们。 这一下他彻底明白了. 之前他在瀑布区域能闻到有人味儿时,他还以为这是他感知敏锐,如今看来应该是他动用天魔箓后就具备了妖魔气息和特征,然后对人味儿的一种特殊感知。 宁玄心念一动,忽道:“去杀了他们。” 他估摸着韩八等人极可能是循烟而来。 可是,他还要探索洞窟,不能被韩八等人发现。 除此之外,韩八等人既然敢在这里走,那他自然也想见识见识他们的“超凡本事”。 熊妖闻言一愣,眼中显出几分喜色。 宁玄给它上了道保险,继续道:“我不收废物。” 那熊妖脑海中“逻辑闭环”,它像是找到了生机,连忙爬起,然后往人味儿多的方向去了,它要证明自己。 宁玄看着它去的背影,忽的侧身钻入了山洞。 一入洞,他就看到地面散落的碎骨、腐肉,还有被啃噬过半的头颅。 再走入,却见山洞的天然岩刺上正挂了七八具被剥了皮、开了腹的尸体,筋肉赤露,早已死透,在半空来回微晃. 很显然,真实死亡的人远比失踪的人更多。 洞深处,一个人皮垫褥正覆在个石台上。 侧边倒是摆放了个显眼的神龛,神龛已空,宁玄猜测其上原本摆放的就是那一座他兜里的佛像。 他又扫了扫地面,却见都是些死者遗物,他也没捡,走了一圈儿,就迅速出了熊洞。 远处,有打斗声正遥遥传来 (本章完) 第14章 14有好日子,就得去过 第14章 14.有好日子,就得去过 宁玄兜里揣着“鬼影马猴血液”以及“神秘佛像”,聊作这次的收获。 不过,真正的收获则是对“天魔箓炼箓”以及“妖魔”的一整套认知。 无论是【天魔箓】中提到的“天魔之将至”、“天魔之已至”,鬼影马猴口中的“土人”,还是熊妖所说的“这儿也是黑风山”,都能让宁玄自然而然地推出一个可怕的事实。 那就是.所有的一切也许才刚刚开始。 已经有许多妖魔出现了。 但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他所生活了十六年的环境将变得越来越陌生。 强烈的疲惫感和紧张感侵袭而来,他腰背后那一记伤口又在火辣辣地作痛,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躺在丫鬟怀里,左搂一个,右搂一个,在丫鬟们嗲声的“公子公子”的声音里打个盹儿。 不过,他还是往那打斗声方向去看了一眼。 黄袍道士足踏纯金光泽,凭虚御风,悬于半空,双目紧闭,神色严肃地捏着手诀,而五道无形金蛇则是从地面穿出,分别死死缠住之前那黑熊妖的四肢以及脖子。 然而,只是缠。 却没什么杀伤力。 那黑熊体质很强,却还是被死死束缚着,动弹不得,只能大喊着:“救我,救我!!” 韩八等人则是抓着连射劲弩,面色凝重地远远地对那熊妖进行着射击 一滴滴汗水正从他们额上流下。 黑熊妖挣扎的越发厉害。 黄袍道士身形一颤,却不睁眼,口中念念有词,周身却是越发的透出一种云淡风轻、超然物外的平静。 而他身侧的两名道童则是绷紧着身子,握着长剑,挡在外围,显然在严防着别的妖魔。 锁链哐当哐当响个不停,可随着那熊妖越来越多的伤势,它慢慢地不再挣扎,倒在血泊中。 ‘这就是超凡力量么?’ 宁玄第一次知道自己的世界还有这种力量。 而看样子,老爹十有八九也会这种力量。 他越发好奇,为什么老爹不教他? 他可是老爹亲生的。 虽然想着,此处已无甚好留。 他转身往远掠去.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轻车熟路地在山泉里稍作清洗,换回衣裳,来到星河县,上了正在县门口等待的马车上。 小洁看到他平安归来,总算是舒了口气。 “少爷,可担心死我了。” 小洁拍了拍胸脯。 宁玄道:“回府。” 当晚 宁府后院的桃树下,浴桶中,宁玄只穿了条白色亵裤,整个儿沐浴在不热不冷的温汤中。 他双臂舒展,左右各有一个丫鬟抓着,轻轻为他捏动紧绷的肌肉,以缓解一日的疲劳。 他脑袋后仰,却没有压在那硬邦邦的浴桶边缘,咯得发疼,反倒是整个儿压在一个白的长腿上。 他隔着绸衣,闻着那长腿主人身上散发出的香味,他能闻出这香味是“蝶记”的新款“桃露”,但却恰好不是能勾起他对那半截死人身体记忆的“蔷薇露”。 一片桃从桃树上悠悠飘落,落在温腾着热气的水面上,荡开涟漪。 又落在那坐着高脚椅的长腿主人的鬓发上。 宁玄抬手,为她摘去桃。 就在这时,一旁有体型粗壮的丫鬟则是取了热水过来,恭敬道了声“公子,加水了”。 “加。” 得了许可,那丫鬟则将热水缓缓地注入木桶。 然而,木桶中原本水就已经满了,此时又往外溢出,将周边丫鬟的衣裙全部弄湿了。 那长腿主人腰臀的绸裙也湿了,内里的一切若隐若现。 她忽的扭动着身子,吃吃地笑了起来。 她笑得很糯,很好听。 宁玄只觉陷入了惊涛骇浪,有种难言的感受,他笑道:“总能给我玩点新样。” 胸脯主人是小洁。 小洁吃吃笑着,轻声道:“白天就说了。” 宁玄道:“我记得。” 小洁凑低了,咬住他耳朵道:“明日定叫公子下不了床。” 她今日在马车焦急等待时,已经下了决心,她一定不能再让公子出去冒险,她要豁出去,孤注一掷。 旁边为宁玄捏手的丫鬟看的直生闷气。 她们眼里,那骚狐狸如此做作,勾引少爷,真是败坏宁家家风,令人作呕。 可无论她们如何地厌恶小洁,她们却又不得不承认小洁这只骚狐狸真的很骚,骚到也许她去勾引任何男人都能轻易得手,她的一颦一笑就能让男人心中怦怦狂跳,记一辈子。 夜渐深. 宁玄总算在小洁身上寻到了放松。 这种放松让他从之前的噩梦,杀戮中跳了回来。 他还是他,一个庸俗的大少爷,而绝不是那个狠辣狡诈、一心只想着怎么弄死敌人的怪物。 他舒服地搂着娇小的小洁入了梦。 时待黎明,宁玄忽的感到有些异常,睁眼一看,却见小洁不知何时起来了。 小洁不仅起来了,还在飞快地用绸缎在捆绑他的四肢。 绸缎的另一端连在床柱上,打了死结,很牢,绝不是小白脸宁玄能挣脱开的。 宁玄的睁眼让小洁慌张起来。 她眼珠一转,又趴伏过来,柔声道:“公子,我们玩个更好玩的,奴家一定让你开开心心哒。” 宁玄道:“今天不出去。” 小洁眼睛一亮道:“真的?” 宁玄道:“真的。” 事情解决了,他受了伤,野外还有那黄袍道人和韩八在处理,他最近自然不会出去。 小洁扫了眼那些绑着他手脚的绸缎,忽的抬手飞速解开,然后像泄了气的皮球,“咕噜”一下就重新投入了宁玄怀抱。 她绑住宁玄,是担心他再出去。 而绑住之后,她定然要倾尽全力来平息公子的怒火。 可既然公子不出去,那就算了。 宁玄道:“不是说要玩个更好玩的么?” 小洁道:“奴家好累。” 说完,她真就一下子睡着了,像一只柔弱无害、任何人都可以随意掐死的小鸟,睡在了宁玄怀里。 任何男人抱着这样的女人,都会有成就感。 更何况这样的女人还懂分寸,还样百出,若世上真有狐狸精,也需得逊色三分。 宁玄一觉睡到巳时。 小洁却是腿也疼,腰也疼。 她惊诧地反复地捏着公子大腿,感受着那股子强韧的劲儿,露出苦笑。 宁玄提醒道:“已经加过钱了,每个月足足多了十五两,不少了。” 小洁道:“奴家只是好奇公子是不是有什么奇遇?” 可说完,她又急忙捂嘴,“呸呸呸”了几句,道:“奴家不好奇。” 她之所以失言,是因为昨晚公子太厉害了。 厉害的就像一头巨熊。 这可让她累坏了。 她一觉睡到现在,却越是睡身子骨越是疼。 宁玄则是神清气爽地舒展身子。 小洁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身子疼痛,呲着牙,吸着凉气,起身为他穿衣梳发。 待到外出,用了早膳,他挥舞着宽袖往外跑去,边跑边喊:“我的金翅雷公呢?金翅雷公何在?!金翅雷公!!” 不一会儿功夫,顿时有护院小心地端着个大铁笼子来了。 铁笼中,却见一只昂扬抖擞的公鸡,那公鸡翅羽边缘泛金光,尾羽短刚硬似铁,鸡冠高耸如火焰。 “大少爷,来了来了。”护院谄媚地笑着。 宁玄挥手,道:“出征!今日定要带着我的金翅雷公,杀个片甲不留!” “好!” “好!” “好!” 一群狗腿子连忙跟着吆喝,然后气匆匆地随着大少爷往外而去。 说起来,少爷也有快一个月没斗鸡了。 (本章完) 第15章 15这里还藏了大妖 第15章 15.这里还藏了大妖 一处宽阔的平台上,左右两侧各有个雅致的小亭子。 宁玄坐在左边的亭子中,右边亭子则是个黑乎乎的锦衣胖子。 那锦衣胖子乃是富贵商会大公子,叫柳世荣。 之前给宁玄送西域灵珠的大小姐就是他妹子柳玉漱。 两人同父异母,一个生成了黑胖子,一个生成了“符合大小姐模样”的商会娘子。 当然,这柳世荣还有位年岁相仿的弟弟,亲弟弟——柳世华。 富贵商会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其根基虽在星河县,但商路横穿数府,乃至州城,又达西域,可以说在普通人眼里就是个高不可攀的庞然大物。 富贵商会会长年岁并不小,据说某年走商误入瘴地,染了病疫,之后虽然解了,但病根子一直落着,如今是一年不如一年。 所以.富贵商会是需要早早考虑继承人问题的。 而继承人,按理说就那三个:柳世荣,柳世华,柳玉漱。 至于挑选继承人的方式,大多是“测试能力”,具体则是让这三人各执一份家业,看谁能闯荡出个名堂,然后再让其继承商会。 但,富贵商会偏偏不这样。 富贵商会的继承人早早定了,就是眼前这黑胖子。 偏偏这黑胖子是三人里最纨绔的一个,吃喝玩乐,每日和各处纨绔混在一起,或宴饮狎妓,或田猎走马,或斗兽博戏,总之就是爽玩,到处玩。 反观柳世华,柳玉漱,则是真正地执掌商会,每日为下面大小事宜操心,如今走出来,一个是圆滑世故、少年老成的郎君;一个是知性妩媚,甚擅交际的娘子. 可富贵商会的继承人却不是那两位,而偏偏是这黑胖子。 外人眼里,这黑胖子不过是带了自家的鸡来和宁府大少爷斗鸡。 可事实上,这黑胖子却已和宁大少爷称兄道弟。 他是纨绔。 但他是走上层路线的纨绔。 他是少会长,他虽然不需要操劳下面的事,但他是需要抬手遮着整个商会的,让商会避免来自上方的灾祸。 要知道,下面再乱顶多就是损失点银子,损失一批货,而上面.高处哪怕只是落下的一片雪,也是下面之人无法承受的重量,是再无翻身可能的灭顶之灾。 所以,这黑胖子恍如散财童子一般在到处结交贵人,交好贵人。 而宁玄,则是他结交的重要人物。 此时,两人一左一右坐在亭子里,恍如点将的元帅,而宁大公子的“金翅雷公”和柳大少爷的“铁喙将军”都已在笼中“摩拳擦掌”了。 斗鸡这玩意儿是很容易上瘾的,用点儿宁玄穿越前的语句来说,这大抵就是融合了“抓宠,养成,战斗”的种种趣味,与“宝可梦”之类的乐趣有的一拼。 柳世荣嚷嚷着:“宁公子,我这铁喙将军可是秘训归来,不可能再输给你了!” 宁玄道:“呵我金翅雷公天天秘训。” 两方的狗腿子纷纷在后,像是骂城的士卒开了卖力互喷。 场面热闹无比。 两位公子各自抓了亭中的茶水饮子之类的喝了两口。 柳世荣指着宁玄道:“今日我就把话撂在这儿,你那金翅雷公要是能赢,我我.” 宁玄道:“你怎么样?” 柳世荣道:“我就把妹子嫁给你!” 宁玄哈哈大笑道:“你倒是打的好算盘,我不娶!” 柳世荣无奈道:“我妹子哪儿不好?要相貌有相貌,要能力有能力,到了你们家,可是能帮你省掉不少事的。” 宁玄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柳世荣,你的婚姻你难道要自己做主?” 柳世荣拱手道:“那那总得押点儿东西吧?否则斗着不劲啊。我,要把我妹子押上去。” 见宁玄不说话,柳世荣改口道:“罢了,我若输了,我商会西域线的两个牛车箱位就免费赠给你。无论你想安排人,买卖东西,那两个箱位都是你的。不要你的本儿,赚了算你的,亏了算我富贵商会的。” 宁玄知道,富贵商会的西域线是大线,每次发车都有四五十箱货物,半路各种销都颇大,能送他两个箱子玩玩真的是不错了。 而若是能有了这两个箱位,他相当于就有了一条能够探索到西域的情报线。 他对外面世界了解太少了。 撞山熊妖,鬼影马猴等妖魔的存在,让他意识到情报的重要。 他得有些自己的人,能够为他带来远方的消息。 譬如那“鬼影马猴”,3.5的体质看起来并不如他,但宁玄却并不打算直接炼箓。 命只有一条,既然这鬼影马猴已经出现了,那他自然希望尽可能知道鬼影马猴的妖术是什么,尽可能搜集足够多的有关鬼影马猴的情报,甚至亲手杀上几个,然后再出手。 毕竟,在之前和撞山熊妖的激斗中,他已经知道了,他若要炼箓,就得在噩梦中对付对方最强的那一位妖魔。 情报很重要。 他需要更多的情报。 探索情报不可能自己去探,所以他开始有意识地想要获得一些探往外面的“触手” 毕竟这许多年,老爹对他虽然宠溺无比,要什么给什么,可却丝毫没有让他掌管什么势力的打算。 他不懂为什么。 此时,柳世荣的提议打动了他。 诸多念头闪过,宁玄笑道:“我若要去西域,也行?” 柳世荣一愣,道:“你去西域干嘛?” 宁玄道:“就问问,行么?” 柳世荣道:“那当然行,只是你宁大公子命贵,万一路上出点事,我商会可承担不起这么大责任。” 宁玄笑道:“我就问问。” 然后,他道:“我若输了,那匹紫影便赠你,你馋很久了吧?” 紫影是他麾下第二好的马。 柳世荣道:“一言为定!” 宁玄道:“开笼!” 中央一名护院拎着铜锣赶紧入场。 两边笼子打开,金翅雷公翅膀一抖噼啪作响,活似庙里雷公像成了精;铁喙将军喙上还沾着前日厮杀留下的血迹,此刻正不耐烦地刨着地,扬起一阵尘土。 当当当! 护院敲响铜锣。 两只鸡顿时如箭离弦,冲向对方,厮于一处,斗杀起来。 狗腿子们跑过去,开始助阵,喊着“啄它啄它”“闪,快闪”“雷公,快切它下路,切它下路啊”之类的话。 韩八打了个寒颤。 自昨日将那熊妖斩杀后,他们这支小队稳步向前推进,如今基本是彻底确定了山中的情况。 熊妖们,都死了。 惨死。 一摞摞尸体堆在一起,无一活口。 黄袍道人也面色凝重,他在熊妖尸体中挑出两个:一个丈许身躯被崩了脑瓜子的,一个则是身首分离的。 “我若没看错,这两位才是这批妖魔里最强的两个,它们中无论是谁出来,我们都得至少死伤过半才可能解决。若是它们同时出现,我们只有全灭一条路。” 韩八道:“可是它们都死了。” 他细细扫了扫所有死去的熊妖。 他已经检查过伤口了。 “都是刀伤,有些虽然很夸张,但其实还是刀伤。”韩八道,“会不会是武者?” 黄袍道人还没说话,旁边的道童就已被逗乐了。 “韩老,这可不是武艺精深的人掌握了什么怪力,而是出现了会武艺的妖魔.” “会武艺的妖魔.”韩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在他心里,妖魔这种东西最恐怖的就三个地方:一,恐怖的体魄;二,诡谲的妖术;三,神秘的宝物 而他们则只能依靠真人们的神秘力量来压制妖魔,束缚妖魔,然后再用各种兵刃将其斩杀 幸好,妖魔们根本不会武艺,也似乎无法掌握精细的力道运用,就算会也只是样子货,是属于在同等力量层次下会被他虐杀的那种样子货。 可. 他看着地上死去的熊妖身上那一道道伤痕。 迅敏,且霸道。 他又想起那被他们杀死的熊妖临死前喊的“救我,救我”. 韩八只觉遍体生寒,他侧头看了看黄袍道人,口干舌燥道:“真人.” 黄袍道人凝重道:“这可能是妖魔发生了内讧,而这里.想必还藏了一只更恐怖的大妖。” 韩八涩声道:“如何是好?” 黄袍道人抬手一点,虚空生出个金色透明符箓。 他在符箓上虚空点绕,然后一抖之间,符箓燃烧,没入地下。 “请天师!” (本章完) 第16章 16做哥哥的,总得操心更多 第16章 16.做哥哥的,总得操心更多 斗鸡场上,已分出了胜负。 富贵商会一方的狗腿子们唉声叹气。 柳世荣则是拍着脑瓜子,哈哈笑道:“输了输了,还是宁兄的金翅雷公更甚一筹。” 他明明输了,却好像比赢了还要开心。 宁玄意气风发道:“那是当然。” 柳世荣拍拍手,自有仆人去将“铁喙将军”收入笼中,而他却是再不看那斗败的公鸡一眼,径直走向宁玄的观景亭,道了声:“宁兄,稍后你自可派人来我富贵商会,我柳世荣说一不二,那西域线定有两个货箱定是属于宁兄的。” 宁玄道:“老柳,你想做什么?” 柳世荣笑了笑,又歪了歪头,道:“去醉楼说。” 说罢,他又道:“醉楼多了两位清倌人,今日你我前去,她们自当梳拢出阁,成为红倌人。她们第一次能给了我们这两位清贵的少年公子,也是她们的福分。 说起来,也不知何时家中就要安排联姻。 真等联姻了,你我兄弟可没这么自在了,纵然要去烟柳巷之地,也得顾及正妻面子,呵,走吧!” 宁玄笑道:“府城的沉香阁我去过许多次,但发现没一个比得上小洁。” 柳世荣懊恼道:“我怎么就没个小洁做丫鬟。” 宁玄道:“老柳,直说吧,你要什么?” 柳世荣使了个眼色。 狗腿子们会意,纷纷散去。 宁玄也使了个眼色,他这边的人也迅速离去。 此间唯剩两人。 柳世荣这才道:“不瞒兄弟,家父给我安排了个死任务,那是一定要我把妹子嫁给你。嫁妆都好商量。” 宁玄奇道:“以玉漱条件,应该有不知多少男人去追求吧?再说你富贵商会,本身也是个势力,何必非要上赶着把大小姐嫁给我?” 柳世荣咬牙道:“这是家父安排的,具体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的打算,毕竟他还健在呢。 宁兄弟啊,不如你就和玉漱处处看吧。玉漱那丫头,很不错的。” 说完,他来回拍着脸,道:“我这是脸都不要了在求你啊,兄弟,帮帮我吧。 而且,你若娶了玉漱,至少有两个好处。 一,玉漱极擅管理家务,一定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二,刚刚我不是说等成婚后若要去烟柳巷之地,也得顾及正妻面子嘛,你呀,不用顾及玉漱面子,想去就去,她要是生气,我这大舅子帮你去管着她。” 宁玄道:“你这么说,对得起你妹子么?” 柳世荣道:“有什么对不起的?我妹子只要往你榻上一躺,然后做些现成交易,管管事儿就好,就算犯了错也不会是大事。我这个做哥哥的操心的就多了,当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啊。 哎.兄弟,咱虽是酒肉朋友,但确有几分友谊在的,我真求你了。老头子给我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我争取到你这个妹夫啊。” 宁玄道:“别求,别耍赖皮,这就没意思了。” 他想了想道:“这样吧,等老爹回来了,我和他提一提,他若是不摇头,我就试试看。” 说起来,柳玉漱对他是挺殷勤的,而且人模样他也见过,还是挺不错的。 至于性子,贤惠,适合当内人。 而且因为是上赶着来嫁他的,等到婚后也不可能束缚他,会以他为主。 富贵商会的贸易线,可以成为他的一条情报线,帮他探查清楚许多妖魔,以助他了解这个世界,助他炼化天魔箓。 倘若是他上赶着去娶个更大势力的大小姐,看着好像是更好了,但婚后有的麻烦了。 柳世荣笑道:“有宁兄弟这句话,我也好向老头子交差了,多谢了。” “鬼影马猴”的天魔箓,宁玄不急着炼,他要先搜集更多信息。马有失蹄,人有失手,万一他栽了,那就完了。能万无一失,为何要选择冒险? “神秘佛像”,他也不急着拜。这种怪异的妖魔法门纵然要用,那也得了解清楚,然后再找人试试,等待安全了才行。 鬼影马猴抽的那一棍子,伤势在快速恢复,三两天后便基本完好无恙了。 宁玄换个了地方重新开始了“日常锻炼”。 负重长跑,攀岩,俯卧撑,仰卧起坐 他日复一日地进行着残酷训练。 转眼,又是半个多月过去了。 他本体的体质也从之前的1.8变成了2.2,“撞山熊妖”天魔箓能够提供的加成从“2.3”变成了“2.1”。 至于请出熊箓后的身高,也从八尺变成了七尺,属于越来越正常了。 这一日,他再度回到城中,坐上了停在城门前的马车。 今日,他本以为会和往常一样,小洁带他回去,晚上安排些酒宴之类 但,有点不一样。 今日,他一上车,小洁就凝重地告诉他:“老爷回来了。” 宁老爷外出近两个月,终于.回来了。 宁太易是个很平和的人,前年过完了五十大寿,宁玄有算过,老爹应该是在三十五岁时才和母亲准备生他。 原本,他以为老爹就是个忙事业的人,三十五岁之前一直在打拼,之后厌倦了世界,来到边远府城,在遇到母亲后一见钟情,便安安稳稳地在这里安了家。 可,在见到了韩八,还有那悬空施展金蛇锁链的黄袍道人后,他改变了想法。 老爹身上,太多疑点了。 老爹对他的态度,也有些怪。 他对老爹是有感情的。 所以,越是如此,他就越不希望老爹对他无情。 宁玄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入了书房。 书房里,一道身影正静坐着在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那身影睁开了眼。 宁玄看到老爹后,吃了一惊。 他如今本体体质已经达到2.2,所有的感知都敏锐了许多,纵然是隔了两道墙也能听到别人说话,所以他自然也能察觉一些过去未曾察觉的事。 老爹老了。 老的很快。 他表面上看着文质彬彬,儒雅从容,可气血却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架势在衰败。 他头发全黑,可在几个发根处却显出白色,这说明他用了一种“这个世界的染发方式”将头发染黑了。 除此之外,老爹身上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威严,那种威严使得他坐在那儿,便给人一种端坐于大地,背依长空的广袤感,庞然感,空寂感,渺小感。 看他,如看山河。 寻常人见不得这般仔细,只会“宁老爷宁老爷”地喊着。 可这一刻,宁玄看清了。 他在看宁太易的时候,宁太易也在看他。 宁太易慈祥地笑道:“张师傅说你惫懒,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想到却是偷着练得这么深了。” 宁玄挠了挠脑袋。 宁太易道:“你张师傅应该已经打不过你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家玄儿居然还是个武道奇才。” 宁玄露出“被长辈表扬后”的憨厚,他笑了笑道:“也就突然开窍了。” 宁太易显然没有发现他真实的层次,毕竟宁玄的这种“强壮”是内敛的,只要他不刻意施展开来,那就像是沉寂的海面,初看还道是小河。 宁太易能随意一眼就看出这么多,已经超过许多人了。 此时,宁太易揉了揉额头,道:“练练武也好,能防身。但武者气血旺盛,易怒易冲动,容易惹事.玄儿,你还是多读读书,练武就求个身体健壮即可,莫要去学什么江湖的杀人技。” 宁玄敏锐地感到老爹对“江湖杀人技”的不屑,也明白了老爹的意思。 老爹是怕他半瓢水,惹是生非,自以为了不起,结果闯了祸。 “孩儿知道。” 他应了声,旋即想把“柳玉漱”的事说一下,问问老爹意见。 而这时,宁太易忽道:“这次出去,我给你许了门亲事。” 宁玄一愣,问:“谁?” 宁太易道:“大将军秦山君的庶女秦锦儿,瀚州牧场的女主人,你们成婚后你.就也去瀚州牧场吧,今后策马奔腾也好。” 瀚州牧场? 庶女? 宁玄一愣。 瀚州好远的地方,他从未去过那里,也未想过去那里。 “爹,你是要把我下嫁过去,不要我在您二老膝下尽孝了吗?”宁玄忽的问。 宁太易简洁明了地道了一个字:“是。” 空气陡然安静下来。 宁太易忽的笑了起来。 他的笑让人如沐春风,能化解一切怨气。 “玄儿,爹知道你有许多疑惑,但你要相信,这已经是爹能为你所做的最好安排了。 你先回屋吧.爹有些累。 你要聊,之后咱爷儿俩还有时间聊。” 宁玄未曾多言,老爹都如此说了,他也等得起。 他道了声“爹你好好休息”,然后便退了下去。 他离开了,但他感知却敏锐地锁定着老爹的书房。 他去了很远,去到一个哪怕江湖高手也不可能再去锁定那书房的距离。 忽的,他感到有人在看他。 不是在旁边,而是在远处。 他强忍着没有侧头,那窥探的目光忽的消失。 旋即,他感到了老爹书房里又响起了一道声音。 “你真要让玄儿去瀚州?” “他不理解,你难道也不理解?” “理解,玄儿只要做好你唯一的后裔,然后去联姻就可以了。 他越是纨绔,越是不继承你半点衣钵,上面的人就越是放心。 再怎么样,也就是家庭矛盾,也就是多玩了几个女人,犯不了大错。 而我这个做哥哥的,就要操心许多事了。当真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啊。 爹,我真不知道你是偏心我,还是偏心他啊。” 那身影发出一声长叹,然后道:“借着熊妖灭族的这一波龙气,我已在天师境界再往上踏出一步了。” (本章完) 第17章 17你且看我现在如何? 第17章 17.你且看我现在如何? 宁玄放缓脚步,慢慢地站到了一排白墙前,笔挺站直,微微仰头,眸子里跳动着复杂的神采。 远处书房里的声音渐渐安静,书房里的两人显然在用一种更轻微、更隐蔽的方式交谈。 然,只言片语已经足够让宁玄窥探到真相的冰山一角了。 这是一个有关他这个家的真相。 这个世界显然并不如他,并不如绝大部分人所感知到的那样,是个只有低武江湖的世界。 这个世界的朝廷有着一种很神秘的力量,这一点从“大将军秦山君”、“龙气”、“天师境界”这些便可隐晦推出。 而老爹的真实身份则十有八九是这神秘朝廷的一员。 三十五岁前的老爹做了什么,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那个时候老爹其实已经有了一位后代,一位他希望可以继承他衣钵的后代,这个人也就是那位“自称哥哥”的人。 但那神秘朝廷似乎并不允许老爹如此。 原因,他大致也能猜测。 避免“世袭土皇帝”的局面发生。 宁玄完全可以想象,以老爹的威望,只要交待一句,这周边府城的不少势力都会图环绕在他身边,这还是在他只是个小白脸纨绔的情况下,若是一位彻底继承了老爹衣钵的人,那真就是妥妥的“私天下”了,神秘朝廷必然不许如此。 所以,他的那位兄长是不可以曝光的。 所以,他的诞生也变得理所当然。 老爹为掩人耳目,与母亲诞下了他。 他也顺理成章地被培养成了一个吃喝嫖赌的纨绔,以此让那神秘朝廷安心。 说起来. 他从老爹处继承了荣华富贵,而兄长则继承了本事、危险,以及一路的坎坷。 如今,老爹看起来气血衰败,宁玄哪怕再不愿意承认,却也能感到老爹没几年好活了,他那看似儒雅的躯壳里,血肉已腐朽近耄耋老人。 所以,一场联姻势在必行。 那神秘朝廷显然有着规矩,这规矩要将“可能的世袭者”彻底调离原本土地,所以朝廷要他联姻。 老爹也有着老爹的打算,老爹要为他,要为他母亲,要为宁家这一大家子考虑,所以尽可能给他争取了一个从老爹自己角度来看已经算是不错的联姻。 搬去瀚州牧场,与秦将军家庶女成婚,本质上其实已经和入赘没多少区别了。 但秦将军一定势大。 老爹的想法是:委屈点就委屈点吧,谁不委屈?活得平安富贵,就好。 一时间,宁玄也分不清老爹到底是偏心谁。 忽的,他思绪有些飘远。 他想起了小时候,老爹带着他骑马,策马古原,看遍繁,又与他讲些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异界童话故事”;老爹驮着他,到处跑,抓着他的手,教他放风筝,他犯了错也不责骂,总之是往死里宠溺 老爹能走到这一步,宁玄已经可以想象老爹绝对是个狠辣果决,又有着野心的人,否则他也不会走出这一步棋。 可这样的老爹,却曾经将他一世中最好的温柔都给了他。 这一世,老爹就是他真正的父亲。 所以,他应该配合老爹。 不要让老爹的计划出现变数。 不要因自己的任性将全家人置于危险之地。 如此,可全这一世的父子情分。 “瀚州马场么.” 宁玄眼前仿佛已经显出了一片无边无际,白云悠悠的草原。 他遣走了小洁以免那位正妻生气;他寄人篱下努力表现,小心翼翼地收敛着自己的力量,每次只展露一点点,以争取地位;那位正妻是庶女,在家中也会偶尔成为受气包,而他则需要成为受气包中受气包,成为一个表面是窝囊废、可实际上却越来越强的人,同时每天都想着“总有一日,总有一日”. 入夜。 宁家书房。 宁老爷还未睡。 房门再度推开。 宁老爷温柔地看向走入的少年,露出慈祥的笑,然后道:“就知道你睡不着,肯定要来寻我问个清楚,我早让厨子准备好了酒菜。对了,咱爷儿俩一起喝过么?” “爹。” 宁玄打断了他。 宁太易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笑了笑道:“有惊喜要给爹啊?” 宁玄点点头。 宁太易收敛笑容,起身,郑重道:“爹很期待。” 他说着期待,其实并没有期待,甚至已经猜到了自家儿子要干什么:无非就是不安分,觉得自己是武道奇才,想要因此拒绝下嫁去瀚州。 对于儿子的“不懂事”,他有着极大的包容,所以他想先认真倾听儿子的说辞,然后再慢慢说服他,让他明白:武者在这个时代,只是更有点嚼头的血肉,只是新时代战场上的炮灰,只是废物。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宁玄却是冷静道:“爹,我知道你做事定然谋虑周全,此番给我安排的瀚州牧场联姻也是考虑了方方面面,从而最终做出的决定。” 宁太易愣了愣,道:“我的玄儿长大了。” 宁玄道:“正因如此,我才不想老爹的计划中有变数。” 宁太易奇道:“什么变数?” 宁玄道:“爹,你是能通过观人气血,看人层次么?” 宁太易点点头。 宁玄道:“那你且看我现在如何?” 话音落下,他不再隐藏体内那平静的气血,他哪怕不动用天魔箓,他也已是体质2.2的存在。 若说此话落下之前,他的气血还只是平静的小河,此话落下后,那气血顿时沸动,滚滚,成啸。 他双拳握紧,一条条细韧的肌肉如钢筋猛起,双眼抬起,像午夜密林里择人而噬的猛兽,气魄强大,似狼烟嚣烈,压的人无法喘息,压的人不寒而栗。 当真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怪物。 宁玄自本体体质突破2.0后,他就隐隐感到了这“2.0”很可能就是武者的极限。 想要打破这种极限,则需要外力。 而他有着天然的外力————天魔箓。 他已经轻轻松松地突破了那对于别人来说千难万难的不可能的极限。 宁太易瞳孔中露出逐渐不敢置信的神色。 下一刹,他忽的厉声道:“你染了妖疫?!” 宁玄愕然:“什么妖疫?” 宁太易快步上前,焦急地抬手点在他眉心。 这位儒雅的老人忽的金光熠熠。 他闭目,显然在检查宁玄。 许久,他收起手指,用有点茫然的声音道:“你你没染妖疫?不可能啊,没染妖疫,绝不可能练到这种层次。你你.” 宁玄老老实实道:“我每日都有辛苦训练,不独是天赋。” 宁太易道:“你是怎么训练的?” 宁玄把他日常的训练说了一遍。 宁太易显然有些乱,他揉了揉额头,道:“玄儿,你先去休息,你让爹好好理理,好好理理。” 附:暑假了,今天和家里人,小朋友出来旅游,坐了一个早上的火车,午饭后稍作休息,一直在酒店码字,现在发出第一章。 这几天可能更新会比较晚,但绝不会少更。提前说明一下原因,抱歉抱歉。 (本章完) 第18章 18第二条路 第18章 18.第二条路 当晚,宁玄如往常一般睡了。 他已经“对着老爹展示了自己的特殊性”,想必老爹在拈起他这颗棋子时也会多几分考虑,如果都这样了,老爹还是要让他去瀚州牧场去和秦家庶女完婚,那就去吧。 老爹掌控着大局,老爹做出了判断自然也是从大局考虑的。 他虽还看不真切,但配合就是了。 他不会在信息极度缺乏的情况下,自以为是地认为他所想的是正确的。 那只会把宁家置于一个极度危险的地步。 一觉睡到天明。 身上尤沾女儿香。 宁玄才吃了早膳,就听仆人来传:“公子,老爷找您。” 宁玄应了声,就第三次来到了书房。 宁太易紧紧盯着他,用一种复杂的语气道:“玄儿,爹不得不承认你可能是一位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现在,爹给你两个选择。” 宁玄点点头。 宁太易道:“第一,自今日起,你可耀武周边,壮大声名,如此在去往瀚州牧场后不会因为唯有纨绔之名而遭鄙视,届时说不定可凭借你的能力闯出一片天地。 然而却也凶险万分,庶女终非嫡女,庶女也决不甘心只当一个庶女,你若只是个纨绔,那庶女也算是被秦家一棍子打到了底,绝了所有念想。祸兮福所倚,如此你可得平安富贵。 可若你不是,若你尽力表现,那庶女必生心思。到时候你必被卷入漩涡,要么一路走到底,要么半路上便死无葬身之地。此谓.福兮祸所伏,看似轰轰烈烈,其实危机四伏。 但你既然身怀如此力量,必不甘心。你若选择这条路,爹给你的建议是,彰显武功,却不可多,不可让那秦锦儿因此爆发野心,如此可苟全自身,保全宁家。” 宁玄摇了摇头。 他并不太想卷入别人家那些狗屁倒灶的事里,天天尔虞我诈,苟来苟去,然后还得当个憋屈的孙子。 他是想摆烂,可不是想成一堆烂屎。 所以,他道:“那第二条呢?” 宁太易沉默了下,道:“第二条路,你得先做一件事,等你做到了,爹告诉你,否则你就乖乖地走第一条路吧。” 宁玄点了点头,道:“我做。” 宁太易拍拍手。 他身侧的地面忽的金光一闪,那金光须臾散去,显出一个戴着青铜鬼面的紫袍道人。 道人超凡脱俗,站立此处,却有一种超然物外的洒脱感,可那青铜鬼面却又平添几分狰狞和骇然。 这紫袍道人一出现,便做了个令人意外的动作。 他将手扣在了面具上,随意摘去,露出一张恐怖的脸。 那脸皮开肉绽,坑坑洼洼,被毁得不成样子。 可就是这样的脸却对着宁玄露出了个笑容,然后又将面具戴了回去,同时道:“我叫丑奴,托太易先生的福,才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如今算是望月府乃至周边九县二十八乡的天师。公子私下叫我一声丑奴,外人面前称一声天师即可。” 宁玄认出了这声音。 这正是昨日那位自称“大哥”的人。 换句话说,这就是他大哥。 大哥,是真的惨。 一时间,他觉得老爹绝对是偏心他的。 宁太易道:“玄儿,在你做完那件事之前,爹什么都不会说。但爹还是希望你知道,丑奴不是外人,你待他.就如待兄长,私下里不许叫丑奴。” 紫袍道人笑道:“还是叫丑奴吧,丑奴更好。” “大哥。”宁玄认认真真地行了一礼。 忽的,空气安静了下来。 宁太易有那么一瞬间地愣住了。 紫袍道人有那么一瞬间的眼睛发红。 可只是一瞬间。 一瞬间之后,紫袍道人行礼道:“不愧是太易先生的公子,和先生一般的礼贤下士。” 宁太易似乎颇为开心,哈哈笑道:“你可不是下士,你乃是老夫平生仅见的修炼天才。” 说罢,他又郑重看向宁玄道:“玄儿,记住,你可以永远相信丑奴,丑奴不会害你.事实上,你可能不知道,但丑奴其实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但他只是在远处看,从不靠近你。” 宁玄点点头。 宁太易摆摆手道:“你要做的事,就是当一回丑奴的道童。 详细的,丑奴会和你说。 待你通过了,爹才能真正确定你在踏入这个世界真正的一面后,不会轻易死去。” 宁玄看向紫袍道士。 丑奴道:“公子,这事还得先做安排,一个月后,我来寻你。” 宁玄道:“我等你。” 丑奴身形一晃,地涌金光,转眼间他已消失无踪。 第二天开始,宁玄开始了加倍锻炼。 他背着小山般的巨石青蛙跳,脚底倒顶巨岩在悬崖上单指做一指禅,双手抓着蟒蛇来回抖战绳,双臂箍紧小山试图将其拔起,从高处一跃而下然后承受那强大的反震力.当然,还有长跑,俯卧撑,仰卧起坐,以及踩燕回桩,以免自己的力量练成死力。 他取了把刀,不停地练习着那一式飞燕崩岳。 他苦思冥想,尝试从撞山熊的妖术中寻找到一丝奥秘,让他不用请出天魔箓也能使出飞燕崩岳。 时间一天天过去 经过艰苦训练,宁玄的体质也从原本的“2.2”变成了“3.0”,撞山熊天魔箓的加成也减少到了“1.7”。 他在请出天魔箓后,身形已能完全承受那变化,而不会再变异 不仅如此,宁玄还真从那妖术中寻找到了一丝“飞燕崩岳”的劲,那劲玄之又玄,扎根于血肉,且需要对撞山熊又极其清晰的认知才可能悟出。 宁玄也不知这力量是什么。 但妖术显然不再合适。 很快,一个月到了。 丑奴准时来了。 他丢给了宁玄一套宽袖交领的蓝色道袍,以及一张同款青铜鬼面。 “换上吧,在太易先生未曾确定你能否走第二条路之前,你的身份不能暴露。”丑奴想了想,又道,“今日起,暂且叫你清风,委屈公子,做我道童。” 道童,宁玄见过。 那日黄袍道人悬浮半空,闭目施法,使出金蛇缠魔。 两个道童就守护在他旁边,握着剑,又紧张又警惕地左看右看。 现在,轮到他了。 宁玄快速穿上道童衣裳,戴上面具。 丑奴又问:“用刀,对么?” 宁玄点头道:“我是跟燕子追风刀张师父学的。” 丑奴道:“那灵动些的长刀即可。” 宁玄摇摇头。 丑奴露出疑惑之色。 宁玄道:“我用斩兽刀,越长越好,越大越好。” (本章完) 第19章 19燕鸣劲,天师印 第19章 19.燕鸣劲,天师印 道童的蓝色道袍宽袖飘扬,交领间也显着几分自在,但他偏生戴着一张狰狞的青铜鬼面,抓着一把近一丈的斩兽刀。 那刀修长的刀柄就架在在他肩膀上,以使得他走起路来,看着有几分懒散感,轻松感 这正是道童宁玄。 此时,他取了武器,正和天师丑奴正走在星河县外的老山之间。 陡然,丑奴停下脚步,扫了眼不远处。 那是一座山,山后应是峡谷。 可峡谷里有什么,除非登上旁侧的山,或是进入峡谷,否则没人知道。 但丑奴却如能直接穿透这座山,看到山那边的景象,而直接道:“这峡谷里有一个狼群,一个蟒窝,狼群在东,正匍匐在水边休息;蟒窝在西,正在吞噬几只倒霉的猎物,这两物.许多年来害了不少路过百姓,着实可恶。清风.你去除了这两害吧。” 宁玄知大哥还是不放心他,非要试试,于是道:“是,天师。” 他也不绕路,直接踏步上山,手臂舒展之间,恍若深山灵猿,三两下就纵越了十余丈去了,再几下子便爬到了山顶,继而扫了扫下方峡谷的情况。 这峡谷中,密林茂盛,郁郁葱葱,遮蔽了不少阳光,以至于其下竟显出几分森黑压抑,隐约间还能听到潺潺的水流声。 他仔细辨察。 终于,他不得不承认,他什么都看不到。 宁玄再回头,却见身侧山崖之下金光涌动,冒地而出,丑奴忽然间就出现在了他身侧。 他越发好奇。 因为他完全能感到,丑奴的气血力量稀薄到了极致,就这么说吧,若是只拼肉体力量,都不用拉出强壮点儿的护院,随便一个家丁都能把丑奴暴打一顿。 换句话说,丑奴无论是超凡的感知能力,赶路能力,都和他本身的力量无关。 感到宁玄好奇的目光,丑奴道:“莫要分心。” 宁玄应了声,直接往下方的林子冲去。 对于这些野兽,他已经了解的很清楚了。 他若是请出天魔箓,身上就有了妖魔气息,那这些野兽就会如同妖魔一般,通过一种族群的气息感知儿感到他的入侵,然后逃跑。 但如果他不请出天魔箓,哪怕他再如何强壮,这些野兽也不会提前有所动作,反倒是会因为闻到了人味儿,而汇聚过来,准备吃了他。 一番三下五除二的冲杀,狼群被杀崩了,头狼被斩,狼群四散,又在逃跑过程中被宁玄追着虐杀。 蟒蛇闻到了血味,从远而来,宁玄看着这些平日里的“训练战绳”,也是一番轻松地拦腰斩断 对于端了撞山熊妖一窝子的他来说,这种事完全是小菜一碟。 然而,收获也还是有的。 宁玄平日自行训练时并不会刻意去大规模杀戮野兽,今日动手后才发现了居然还有收益。 他发现:野兽虽然是野兽,但野兽的每一击每一退每一闪其实都蕴藏着一种最质朴、最高效、最直接的杀人招式。 他在面对这些招式时,若是刻意地压着自身力量,而单纯从招式的层面去对应,那收获着实不小。 譬如刚刚,他冲杀之时,前半炷香时间他是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想要速战速决,可在发现了这点后,他就改变了思路。 他要珍惜这些用生命给他喂招的野兽。 一番厮杀,足足费了一个半时辰。 待到重新返回悬崖,宁玄感到自己那“燕回四刀”有种“模糊了边际”的感觉。 宁玄看着高处的丑奴,拱手道:“天师,久等了。” 丑奴用一种古怪的神色看着他,然后道:“传闻,天下最强的杀人技,乃是将军百战后的随手一刀,从前我还有所怀疑,今日算是见到了。 清风,既有感悟,不妨坐下来,慢慢悟。 不要着急去赶路 迈步前行不过是浑浑噩噩的躯体本能,唯有坐下才是寻道。 寻到了道,那才是走上了路,那才是赶路。” 说罢,他一捋紫袍,盘膝坐到了崖边,又指了指远处,道:“坐。” 宁玄颇觉有趣,暗道:大哥不愧是天师,说起话来也有模有样,一看就是连吃喝嫖赌都不会的正经人,说不定活了一把年纪了,连个嫂子都没有哎,大哥活成这样,是真的惨。 不过,大哥有一点没说错。 他确实有了不少感悟。 上次斩熊几乎是招招运用“飞燕崩岳”,今日却是率性而为,前者紧绷,后者放松,再加上应对了不同的招式,让他确有一种“孕育”了什么的感觉。 他也不矫情。 大哥让坐,他就直接一屁股坐下,然后进入了一种感悟状态中。 他脑海中,《燕子追风刀》的三式,加上燕回步,还有他自己悟出的第四式,那可以糅杂在任何一式中使用的第四式“飞燕崩岳”开始融合。 他发现招式的作用有两个。 一,是为了让自己占据先机,攻敌不备,譬如“飞燕追风”求的就是个快;“燕穿狂澜”则是由快转猛,求得是个让敌人出乎意料,防不胜防;“巧燕回翔”也是同样的道理。 二,是为了施展某种力量,譬如他之前对战熊妖,需要始终维持大体力消耗,维持一个高速爆发运动的状态,以此来施展“飞燕崩岳”。 若是能够增强自己提高自己的反应速度,并且随手一刀便藏尽后手,那纵然后发,也是先机占尽。 若是能够用最小的距离短暂爆发出最大速度,就可以避免大幅度动作和运动,从而更进一步。 宁玄回想着那些狼群和蟒蛇的姿势。 他的血肉开始蠕动。 一切蠕动又都是为了爆发出“飞燕崩岳”的那一丝从妖术中感悟出来的玄妙之劲。 许久 再许久. 宁玄手臂上忽的发出一声轻鸣,那轻鸣转瞬即逝,但他手臂周边的空气却像是受到了一股狂猛冲击,而陡然膨胀开来。 轰! 一声爆鸣。 丑奴也睁开了眼,看向他。 宁玄道:“燕鸣劲。” 他给自己悟出的秘术起了个名字。 丑奴奇道:“燕鸣劲?” 宁玄走到一块巨石边,双手抱起,往上一投,然后整个人站在那巨石之下。 就在巨石落下时,他猛然往前踏出一步,血肉陡然开始了蠕动,这蠕动伴随着这一步转瞬就将一股高速奔腾的力量传递到了他的左肩,从而使得他左肩使出了超短距离的“飞燕崩岳”。 巨石落下,而就在碰到他左肩的一刹那,巨石突然被一股匪夷所思的力量撕裂开来。 嘭! 巨石粉碎,烟尘滚滚。 从“熊罴崩岳”的需要奔跑,到“燕回步”的短距离加速,再到此时此刻哪怕不请天魔箓也可凭借血肉之力用出的“燕鸣劲”。 宁玄还是很有收获感的。 丑奴看他良久,才评价道:“我不知道你这是什么境界.因为,你好像不在我所认知的境界体系里。” 宁玄道:“敢问天师,你所认知的境界又有哪些?” 这个问题他好奇很久了。 丑奴道:“方士境,能粗浅调用龙气,在外通常被戏称为真人,之后则是天师境了。 天师境主要分三个小境。 第一,搬山境,这倒不是真的山,而是能够使人身魂如被山镇,不可动弹的镇魂之山; 第二,地遁境,融入山河龙气,缩地成寸,一步一里,百步百里,同时对大地远处的景象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第三,天师印,不同之人,大印亦有不同,而其实只有有了自己的印,那才算是真正的天师。 我.勉强掌握了自己的天师印。” 宁玄好奇道:“那天师看我根骨如何,能不能也修炼这个?” 丑奴摇了摇头道:“你炼不了,你血气太盛,躯体太强,碰不到龙气。” 宁玄再道:“那龙气从何而来,又在哪儿?” 丑奴道:“待完成任务后,太易先生会亲口告诉你。走吧.” (本章完) 第20章 20第二次炼箓 第20章 20.第二次炼箓 数日后,望月府,满风山。 一支支铁甲部队正驻守此处,分列小队,前排盾士,中排枪兵,后排弩手,每队至少百余人。 而这些士卒的周边皆是涂抹了怪异的墨汁,那些墨汁淡淡撒开,像在地上铺出了均匀细腻的“黑色砖瓦”,任何人,只要还要触碰到地面走路,就定然会在这些墨汁上留下痕迹。 每一支小队都是两班倒的模式,一半人休息,另一半人就顶上。 他们无法撤下,因为他们的任务才刚刚开始。 他们已经在这里足足四天四夜了。 还要等多久,他们不知道。 但只要上面的将军没下命令,他们就需要一直等下去。 很快,夜色降临。 当空皓月将落叶密密地投在地上。 许许多多的火把,火盆也从地上亮了起来,炽熊熊地映得天穹泛红。 忽的,一个个劲衣打扮的江湖中人从远处而来,他们到来之后,也熟练地加入了各个铁甲部队,在外围守着一些光线颇为暗淡的地方,算是形成互补类的联合防御。 而这支队伍的将军也着着铠甲从远排重而出。 江湖中人里,一名黄袍道士则是带着两名道童迎了上去。 “张将军。” “韩真人。” 简单打过招呼,两人就站在了一处,谁也没再说话,气氛有些压抑。 而很快,又有人相继从远方到来,而来者无不是着望月县乃至周边县城成名已久的高手,这些高手都带着属于他们的特殊兵器。 再过片刻,竟又有两名黄袍道士出现了,加上最初来的那个,已经合计三个了。 这三人凑在一起,再加上那张将军,才有了些更多的谈话。 “天师当真要来?” “这里的军队就是天师调来的,天师当然要来,他老人家不仅要来,而且还要正式进攻这满风山。” “我们已经在这里折损了太多的人,这里至少有三种妖魔。” “幸好星河县老山的熊妖被韩真人你灭了。” 话音才落,之前在老山以金蛇缠熊的黄袍道人连连摆手,然后凝重地摇了摇头。 他并没有将“老山”的真实情况向外界透露,因为天师不希望进一步制造恐慌。 若说在望月府,张将军是士兵们的首领,那天师就是他们的首领。 余下两道士见他如此,纷纷露出思索之色。 其中一道士问:“总之是灭了,对不对?” 这一次,那黄袍道人没否认,道了句:“对。” 那道士微微颔首:“幸好是灭了,否则这里就至少会有四种妖魔了。” 再一道士轻叹一声,道:“这满风山,天师此前一直是搁置在此,只是封锁周边,划为禁地,今日调集军队,我等来此围剿,想必是再进一步了。却是不知,此番围剿之后,这里还有几人能生还。”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顿时间,一股悲壮的气息在此处升腾而起。 所有人都做好了死的准备。 在这府城,他们是率先接触到真相的人,也是率先接触到绝望的人。 就在这时,红火黑夜的大地上忽的涌出了大片金光,两道身影从中浮现,火盆的红光扑至,将修长的影子黑压压的按在地上。 两者皆是青铜鬼面,不同的是,一个穿着紫色道袍,超然物外,一个裹着道童衣袍,背负一把夸张长度的斩兽刀。 道士们诧异地看向那道童,他们印象中天师因为对付的都是颇为厉害的妖魔,所以道童一向是借,今日又不知是从哪州借来的。 而从戴着面具来看,这道童并不想暴露身份,一时间竟是多了几分神秘色彩。 丑奴扫了扫周边,然后看向宁玄道:“清风,来的路上,我已经把此处情况和你说的差不多了,今日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们就.登山。” 宁玄点点头。 旋即,丑奴就被迎入了一处临时搭建的帐篷。 天师的体质很差,若次日要出手,前日定是要好好歇息的。 而宁玄作为道童,则端坐在了那帐篷之外的篝火边,闭目养神,兼顾守护身后的帐篷。 天师睡觉,道童值夜。 这就是道童的命。 若是换个人,宁玄肯定不乐意。 但想到大哥如此之惨,毁了容,埋了名,不敢认亲,而他则代替大哥享受了一切。 如此,他就觉得没什么了。 跟何况,以他如今的体质,值守一晚根本不算什么。 宁玄盘膝坐在了帐篷前的火盆旁,期间有人尝试着上来套近乎,他一概不管不理也不回答,逐渐的.再没人靠近了。 他吸了一口糅杂了草汁和腥味的夜风,看着远处那黑压压的群山。 大哥说,这山上有三种妖。 一猴, 一牛, 一羊。 目前是这三种。 但它们还在试图邀请更多的妖来此。 做什么? 大部分人猜测这些妖是想结成一个联盟。 但大哥对他说“未必”。 整个望月府包括辖下九县二十八乡,还有过路之人,失踪的人数其实并不少,这些人失踪的地方也并不固定。 在道士们看来,失踪就意味着死亡。 这些人都已经入了妖怪的腹中,成了食物。 但,大哥对他说“不是”。 因为大哥曾有一次意外地在满风山深处听到了人的呼喊声,那些声音随着风从各处地方飘来,其中最多的就是“救命”。 大哥因此得出个简单的结论:那些失踪的人极可能不是被吃了,而是被关起来了。 妖魔为什么要关人? 又为什么要邀请别的妖魔? 大哥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宴会。 妖魔,想要举办一场宴会,所以它们抓了人,却忍着馋,不直接下嘴,而是关着等待宴会的进行。 可宴会总归要宴请什么人。 又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妖魔忍着不吃? 大哥不敢想象。 这些日子,失踪的人越来越多,大哥终于按捺不住想要出手,再加上他境界再进了一步,以及多出了宁玄这么个不俗的道童。 日子,便定在了明天。 明天,大哥会现带他去探一探。 等到探查得尽可能清楚了,就会大举进攻。 他的任务是保护大哥,给大哥争取一点“施法”时间。 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那火光在他眸中跳动。 他随意丢了几根寒枝,便也闭目养神起来。 他不想联姻去瀚州牧场,所以.这任务得完成。 夜.渐深。 随着时间的流逝,宁玄隐约感到应该快到黎明了。 他的感知很敏锐,对时间的流速也有自己的判断。 然后,他感到黎明一定到了。 他便睁开了眼。 一看,天还黑着。 天. 竟还黑着。 为什么? 天竟没有一点亮。 除了他头顶高高悬挂的黑色月亮。 月光构成了一重怪异的光圈,照耀的皓月周边惨白一片,而那黑色的月亮就像一颗居高临下的黑色瞳孔正在直勾勾盯着他。 宁玄非常确定,他并没有使用“幽灵马猴”的精血去炼箓,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 此间,有天魔将至。 (本章完) 第21章 21你在做什么? 第21章 21.你在做什么? 风声呼啸着,穿林打叶而过,黑黢黢的远山林木里像是有女人在笑,在哭。 此处不再是之前老山中的宁家山庄,而是满风山山脚的一处要道。 篝火依然在燃烧,红的火却透着黑,一种怪异的黑,好似这火也已被月光染黑。 宁玄起身,手中近丈的斩兽刀稍稍一挑,挑开身后帐篷。 原本该是大哥休息的地方,却空无一人。 他收刀,放下垂怜,信步巡视过周边。 没有丝毫意外,所有人都消失了。 黑月当空,黎明将至,这里就是噩梦,是无间地狱一般的噩梦,是一个炼箓失败就会身死道消,魂飞魄散的噩梦。 他随意将手指点在眉心,酝出杀意。 顿时,一行信息浮了出来: 【九之一】 宁玄愣了下。 【九之一】意味着,这一次他的轮回数只有九次,比上次少了一次。 ‘这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很快,他将这问题抛出脑海,因为对他来说,这个问题根本无法寻到答案,一切猜想都是浪费时间的妄想,毫无意义。 他又默念一声:‘请,天魔箓。’ 没有反应。 “撞山熊”天魔箓并未请来,而像是石沉大海。 这一点,他倒是不奇怪。 在请箓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感觉了。 他每次只能请一个箓。 而炼箓的过程,则是将天魔力量慢慢剥夺、转移到自己身上的过程,这本身就是一种请箓。 所以,在噩梦世界里,他是无法再额外请箓的。 然而,无妨 相比于第一次进入噩梦,宁玄已从容了许多。 他开始迅速且熟练地搜寻可以使用的道具或宝物。 要知道,上一次,暴雨梨针,连射劲弩这些可是帮了他大忙。 很快,他搜集出了比上次更多的道具,但并没有任何道士所用的宝物,也没有长兄的天师印。 不过不奇怪,“天师印”虽然名为印,却极可能并非实体,而是一种由自身凝聚出来的力量。 很快,宁玄将除了士兵劲弩,盾牌,长枪之外的,还有些威力的东西一一摊开。 一,四代同堂。 这是一枚造型独特的飞镖,由一太爷镖,若干爷镖,子镖,孙针组成。 这飞镖用出,但凡撞击到任何目标,都会立刻炸开,分出许多次镖,次镖再撞,再分出子镖,子镖再撞则射出密密麻麻的孙针。 若是持盾之人面对这飞镖,那这飞镖第一下会撞在盾牌上,第二下会射出更多飞镖绕过盾牌,命中后方的盾士。 若是这飞镖射入人体,那.会一瞬间在人体内炸开,产生极多的,更多的暗器。 这“四代同堂”宁玄听张师父提过,张师父对这飞镖的狠毒似乎很印象极为深刻,甚至是畏惧,所以说的多了点,故而宁玄识得。 宁玄自问,若是他遇到这飞镖,固然可以利用速度和反应躲开,让对方无法射中。但若是他在笼子里被这飞镖命中,那估摸着也会险之又险,因为他悟出的燕鸣劲只是一道劲,并没有形成一个穿越前小说中才有的那什么“护体罡气”之类的东西。 纵然,他靠着体魄硬扛,但只要这飞镖在炸裂的过程中的有一些射到他的眼中,鼻中,耳中,那也足以让他重伤。 这“四代同堂”乃是比之前“暴雨梨针”更强一个层次的暗器,无论是精妙程度,还是射击力量都强了。 若当初宁玄在面对撞山熊妖时有这“四代同堂”,他只需尝试将这飞镖射入熊眼,那么.他或许就能直接夺取对方至少百分之三十的力量了。 二,多子多孙。 这是一个黑色的大箱子。 这东西,宁玄倒不是听张师父说的,而是听那位富贵商会的柳大公子吃酒时说的。 柳大公子吹嘘道:“我的力量就像多子多孙那么强。” 宁玄好奇地问:“什么叫像多子多孙那么强?” 柳世荣这才告诉他,说是西域有一奇人、邪人、淫人造出了一种恐怖的机关暗器,那暗器一旦动用,天崩地裂,其中会接连爆发出各种暗器,覆笼一庄之地,使得这一庄之地除了使用暗器之人之外,再无一个活口。纵使躲在屋中也没用,因为这些暗器中有着劲力超强的穿甲箭,能够直接破开墙壁。 宁玄又好奇道:“这明明是断子绝孙,为何非要叫多子多孙?” 柳世荣道:“因为那是个淫人,所以才起了这么个名字,意思是一瞬间爆发那么多.懂吧?” 宁玄无语。 不过,他今日真寻到了这“多子多孙”。 他掂量了一下。 好家伙,这一箱怕是有两百多斤重,背身上整个儿跟背了头猪似的。 三. 四. 五. 余下东西虽然也还有,诸如毒药之类的,但相比前两者却都不值一提了。 宁玄把“多子多孙”背在了身后,将“四代同堂”放入了怀中,又取出毒药给斩兽刀给仔仔细细地淬了遍毒。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就开始丈量这次噩梦的区域。 他并不会经验主义。 上一次在山庄,噩梦区域就山庄那么大,穿过了就会回到原点。 这一次,他并不会还这么理所当然地觉得。 至少,不能不试。 很快,他就探测完了一个山庄的大小。 他继续探 一里. 两里 三里 居然没有到头,居然始终没有踏过“边界”。 就在宁玄还想再探时,他忽的发现天亮了,这次天亮比之前在山庄的那次要早,早很多很多。 黑月消失,惨白的烈阳在天边炸开了光,好像一枚火球将那惨白色的光域投笼了过来。 一瞬间,黑压压的森林、山脉变得惨白一片。 宁玄顿时周身绷紧起来,五指抓着的斩兽刀也紧了紧。 他站在一片空地上,警惕地扫着四周,准备着一场大战。 他已不如最初,他不会再胆怯地藏到假山里。 忽的,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在看他。 他迅速扫过周边。 没有! 而他头顶传来隆隆如雷的声音。 “小家伙,你在找我吗?” 宁玄看也不看,直接启动了“多子多孙”的机关,无数箭矢开始“嗖嗖嗖嗖”“哚哚哚哚”地往高处,往周边射去。 他这才仰了仰头,视线迅速循声而望。 叮叮叮叮叮!! 无穷的撞击声响起,又落回。 他的头顶是一个佝偻着背脊,正在俯瞰他的菩萨。 那菩萨足有十丈! 其通体光亮,佛首螺发如青莲,面如满月,眉间白毫,唇含贪婪笑意,嘴角垂淌腥涎 “多子多孙”的机关正往菩萨射去,却根本无法伤其分毫,仿若骤雨狂落,却沾衣不湿。 只在撞击到那菩萨体表的光亮时就纷纷四散开来,深深没入大地之中,就连坚硬的巨岩都会被深插而入,可见这些暗器的力量之强。 宁玄毫无犹豫,又将“四代同堂”甩射了出去。 那歹毒的飞镖瞬间撞在了菩萨金身上,弹开,分出爷镖,再弹,分出子镖,紧接着便是无穷的细针射出.像一只只弹跳的蜘蛛。 金身菩萨无动于衷,正是饶有兴趣地俯瞰着他,然后用似笑非笑的声音问出一句:“你在做什么?” 它的大手缓缓地垂天而落。 宁玄忽的明白了。 满风山是在准备宴会。 而宴请的主人算是被他一头撞上了。 宁玄心脏久违地怦怦狂跳起来。 不过,他还是深吸一口气,是骡子是马,先试试再说。 他拔出淬毒的斩兽刀,看向那逐渐占据他视线的大手,咆哮一声,燕鸣惊起,刀光狂暴。 死!! 在撞到那菩萨大手的瞬间,宁玄只觉全身剧痛,像是凡人一头撞在了实心的柱子上,瞬间晕厥。 那大手随手拈起,用两根手指拈着他,抖了抖,将他手握的斩兽刀,还有各种毒药抖掉,缓缓拉高。 菩萨张开了大口。 啪。 那手指松开。 他往下坠落。 他被强烈的痛苦刺激而醒。 他感到有细碎尖锐的牙齿在啃噬他的身体,一口一口,小口小口地啃。 他睁开眼,却发现.什么都看不到。 他双眼剧痛。 那东西,竟先吃了他的眼珠!! “好苦.” “好苦,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附:最近在和家人旅游,但基本上也是家人去玩,我是酒店蹲。马上就要去赶火车了,要到傍晚才能到站。 今天的第二更估计会比较晚,因为就算到了酒店,也需要养精蓄锐,调整状态,然后才能慢慢码字。 抱歉抱歉! (本章完) 第22章 22向死而生,激烈拉锯 第22章 22.向死而生,激烈拉锯 咔哧 脸颊被咬了一口。 咕嘟嘟. 食道中传来强烈的异物感. 咔哧 肚皮开了. 大肠小肠全部拖了出来 宁玄体质强大,纵然脏器破裂,死的也没那么快。 他其实还可以不停地调集残存的劲,这些劲虽不足以造成任何伤害,却却足以让他自己晕厥过去,从而减少被食的痛苦。 这妖魔和之前的熊妖不同,它似乎并不忌口,也并不需要食物一直活着。 他应该让自己尽快晕过去。 但,他没有。 他还在笑,笑得眼泪都成了血,笑得如破了风的麻袋。 他不晕过去,是因为他正在努力地通过妖魔啃噬他的动作,去分析妖魔到底是什么。 菩萨,绝对没有那么小的嘴。 就算是人,也没有。 那一小口一小口的啃噬感,像是某种很小的野兽。 他的脸颊感到了一团刺痛,像是有硬毛牙刷刷过,长长的尾巴捅破了他的耳膜,钻入了他的脑浆 ‘老鼠!是老鼠!!’ 无数次的“超亲密接触”让宁玄灵光一闪,忽的有了判断。 但下一刹,那细长的尾巴稍稍一搅,他只觉脑海中传来一阵难以想象的尖痛。 他.失去了所有意识。 青筋在手臂如一根根蚯蚓暴突出来,那手指还在抖,连带脚趾,双腿,脖子,还有牙齿. 宁玄的牙齿在“得得得”地颤着,在不停地咬合,那是神经痛到了极致后的一种本能的抽搐。 终于,在最后一声“得”落下后,他喘着粗气,缓缓睁开了眼。 林木森然。 他缓缓抬头。 黑月当空。 崔嵬的高山像是一个佝着身子的诡物正在直勾勾地盯着他。 夜风吹过,那诡物对他哈了口气,凉飕飕的,阴寒刺骨。 ‘老鼠!纵然.不是老鼠,却也是和老鼠差不多的东西。’ ‘那东西藏在菩萨的金身里!但吃人的不是菩萨,而是那东西!’ ‘我要对付的也不是菩萨,而是菩萨体内的那东西。’ 宁玄承受被食之苦,却也获得了信息的收益。 他坐了足足小半炷香时间,才缓过神来,然后站起了身。 【九之二】. 他轻车熟路地取了“四代同堂”,将“多子多孙”背在身后,然后开始继续之前未竞的活儿————丈量。 他要丈量这次噩梦区域的大小。 四里 五里 六里 随着他的奔跑,他越来越惊讶。 因为,纵然他已经离开原本的驻扎营地很远了,却还是没有被传送回去。 他抓紧速度狂奔,在他跑到近乎五十里的地方,依然未曾出现“边界”。 但,天已经快亮了。 宁玄此时已经在满风山中,周围皆是山峰。 他扫扫周边,迅速攀爬上了一座山峰,坐在悬崖上,眯着眼看着远方。 天.亮了。 惨白的阳光一瞬间“点燃”了丛林和山峰,使得万物皆白。 这一次,宁玄并没有第一时间迎来那妖魔。 直到足足一炷香时间后,他才看到群山之间多出了一个巨大的正在行走的金身菩萨。 那菩萨眼含贪婪,唇流腥涎,偏偏金光熠熠,圣洁的身躯和怪异的脸庞形成了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感,让人只觉毛骨悚然。 在于宁玄遥遥对上视线后,那菩萨张开了嘴,发出一声隆隆的雷音:“小家伙,终于找到你了。” 宁玄二话不说,背着“多子多孙”,转身就跑,拼尽全力的跑。 菩萨追赶过来。 然而,在这群山中,菩萨的步行动作居然受了不小阻碍。 一人一妖,一逃一追,居然硬生生维持着距离,谁也无法拉近半点。 宁玄平日里的锻炼起到了作用。 他足足全力冲刺了半个时辰,才感到了疲惫,而就在这时,他寻到了一处山隙,瀑布正从那山隙中奔腾而下。 他身形猛动,化作一卷疾风冲入拉山隙,藏身其中. 他心中无比惊讶,因为刚刚他依然是继续在往满风山深处跑的。 他已经跑了至少小数百里,但他还没有跑出“边界”。 莫不是,这一次的“噩梦区域”覆盖了整个满风山? 思绪飘过,他感到一团阴影不出意外地逼近过来。 嘭! 嘭! 两只手抵在了山隙的两侧。 山隙瀑布外投来的阳光被彻底遮蔽。 一张大脸缓缓凑近,逐渐占据了宁玄的全部视线,讥讽的神色出现在那菩萨的脸上。 “小家伙,继” 轰! 菩萨话音未落,却听一声地动山摇的炸响,宁玄运起燕鸣劲,使出全身力量,背着“多子多孙”以他平身最快最快的速度化作一道疾光冲入了菩萨的嘴中。 宁玄的眼睛冷漠而锐利,内里糅杂着绝对的冷静和疯狂。 一入菩萨大嘴,他就拔出了斩兽刀,双手运起燕鸣劲,一刀飞燕崩岳,顺着菩萨食道往下而去 经过之前的对战,还有这一次的追逐,他已经大体测出了菩萨的力量。 菩萨的力量深不可测,但它的速度却并不很快,甚至是有些怪异的迟钝。 再加上那“多话”的习惯 什么“小家伙,你在找我吗”,什么“你在做什么”,这不是多话是什么?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一出。 向死而生! 食道进入异物,强烈咳嗽带来的气流往外出来。 但宁玄的刀斩开了这气流。 他继续往下。 “咳!!” “咳咳咳!!!” 菩萨咳嗽声越发剧烈。 宁玄的头发被吹的竖直而上,猎猎飞扬。 他眼睛眯着,停在了食道半路,改斩为旋,强烈的崩力落在了那食道上,斩出星星点点以及一道残缺的伤痕。 没有血,但却是伤。 这一打盹的功夫,宁玄又被气流冲的往上了一些。 但他已经敏锐的察觉了一点:菩萨的体内竟不似体表那么坚硬!! 他斩兽刀猛插那伤口,用尽全身力量,贴着食道站立,然后趁着菩萨咳嗽的间隙将怀中的“四代同堂”往下激射而去。 叮叮叮叮!! 四代同堂沿着食道,迅速弹开,分裂。 宁玄再将“多子多孙”的机关按下,整个儿对着食道之下。 万千暗器爆射而出,一股脑儿全部涌入了菩萨身体的深处。 宁玄看到这些暗器像是骤雨,菩萨身体内部像是泥地,很快一个又一个坑坑洼洼的伤口就出现了。 他感到了菩萨明显在变得虚弱,就连咳嗽带来的气流都虚弱了不少。 他一足猛踏“多子多孙”。 哐当!! 大黑箱子像黑色流星往下重重砸落。 他也跟着一并砸落。 跟着的,还有他的刀。 斩兽刀! 他身形微扭,将所有力量集聚在刀尖一点,一往无前地向着最下方落去。 他要趁着菩萨最虚弱的时候,钻入其躯体深处,然后找到其体内的那只妖魔。 靠着菩萨身体装模做样,却没有别的神通,其本体应该会很弱吧! 就在这时,宁玄忽的眼前炸开了一团光。 惨白的光。 当光抚过时,他看到那些因刀和暗器而产生的伤痕几乎一瞬间就完成了修复,修复的比之前还要好,他甚至感到菩萨比受伤之前还要强大! ‘这怎么可能?!!’ 宁玄不敢置信。 再接着,他听到一声奇异的吐息,像在酝酿。 “哼~~~” 下一刹,难以想象的巨响在宁玄耳中响起。 他感到自己被这巨响震得七窍流血,一股股血流从双眼,双耳,鼻孔,嘴巴中流出。 隐约间,他听到了一声。 “哈!!!” 他全身顿时软了下来。 他感到自己被恐怖的气流喷射到了半空,落在了一处软绵绵的地方。 菩萨双手手心向上,放在腹部,右手置于左手上,两拇指尖相接,此为佛门禅定印。 而宁玄则正躺在那禅定印中间。 菩萨忽又变转手印。 宁玄只觉身子被动地跟着手掌旋转,很快被重重按在了地上。 他晕了过去。 菩萨右手覆于右膝,手指触地,将那小小的少年碾死在大地。 而这正是佛门的降魔印。 菩萨见宁玄晕死,抓起了抖了抖,然后丢到掌心,再拨弄了两下,这才低下头,慢慢靠近,像一只饥饿的野兽,慢慢靠近掌心的猎物。 待到彻底近了,它舌头一卷,将失去了抵抗能力的宁玄卷入口中,咽了下去 (本章完) 第23章 23破冰 第23章 23.破冰 剧痛刺激得宁玄醒来,他尝试睁眼,却发现眼眶剧痛,无论如何也做不了睁眼这个动作。 他的眼珠再度被那妖魔率先吃掉了。 似乎那妖魔总是会先吃他的眼珠。 这一次,宁玄并没有再通过“被啃噬”去感知那妖魔到底是什么。 他果断地动用自己残存的力量,闷哼一声,气血冲脑,瞬间从七窍喷射而出。 那沉沦无间地狱的痛苦,也因此消散。 黑暗 无边的黑暗. 宁玄感到温和的夜风在吹拂他的头发。 【九之三】. 他睁开了眼,出神地看着密林,黑月,高山,轻叹一声,然后干脆仰面瘫倒,呈大字型,尽可能让自己放松。 神经始终绷紧会摧毁他的意志。 在这无间地狱般的噩梦里,身体死了一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逐渐崩溃,逐渐绝望,那就真正的永劫不复了。 他发誓,这一次回去,他一定要把醉楼的清倌人,沉香阁的清倌人全部都集中在一起,然后让她们脱光了衣服,陪他一起饮酒作乐,然后让乐师穿着最薄最薄的红纱在月下弹奏琵琶。 他发誓,他一定要吃最奢侈最美味的食物,哪怕跑断十匹千里马的腿,也得给他当天从数千里外运到。 他发誓,他一定要把看的顺眼的一些人召集到一起,然后温和地问他们有什么梦想,如果是好的梦想,他就立刻帮助对方实现,如果是不好的,他就让对方吃屎去。 他都吃了这么多苦了,他绝对不可能再下嫁去那什么瀚州牧场,他凭什么屈居人下?他凭什么还要吃苦?他凭什么不能摆烂,不能为所欲为? “哈哈哈” 啪。 宁玄抬手拍了一下额头,发出低低的笑,然后深吸几口气,眼神重新恢复了冷静,狠辣,果决。 在这里,他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他只有靠自己。 他只能靠自己。 他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地弄死对方。 他.已经恢复了。 他开始思索刚刚的情况。 本来,他都快成功了,至少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那菩萨却突然恢复,而且恢复得比之前更强。 为什么? 那一声“哼哈”是音波类的攻击,类似江湖中“狮子吼”之类的功夫,只不过由菩萨施展开来,却可怕无比。 那么,菩萨为什么一开始不用,反倒是趴在山隙间找他? 所以,“哼哈”是秘法,菩萨突然恢复也是秘法。 对么? 在被“哼哈”命中后,他全身几已彻底崩溃,但却还维持着一丝意识。 亏了母亲信佛,所以他也能辨出菩萨吃他前摆出的动作。 手心向上接住他,是“禅定印”。 拎着他一翻,再按向大地,是“降魔印”。 然而,他并没有在这两个印中感受到任何额外的力量。 换句话说,这两印只是单纯的动作模仿。 如果是真正的菩萨,不至于明明施展了神通的起手式,却并不发挥效果。 所以,这再度佐证了这只是套了一层菩萨皮的妖魔。 对么? 忽然,宁玄脑海中闪过了两个细节。 一,惨白的光。 菩萨施展秘法恢复前,他眼前爆开的是惨白色的光。 那是阳光的色泽。 妖魔为何只在白天出现? 夜晚呢? 第一天夜晚没有。 那第二天夜晚呢,它还在不在? 二,动作缓慢。 相对于菩萨的力量,它的动作其实真的不快,尤其是被靠近之后,更是缓慢。 菩萨其实可以被划分为“四个力量区间”。 在力量上,菩萨能一掌,一吼就让他彻底崩溃,失去一切抵抗之力。 在速度上,菩萨只能追平他,他在拼命逃,菩萨也只能拼命追。 在近距离的腾挪闪移中,菩萨完全可以用“笨拙”来形容,否则也不至于被他钻入口中,进入食道,逼出秘法。 在菩萨腹中,那只极可能是老鼠的妖魔,则是最后一个区间。从其两次都下意识地先弄瞎他的眼睛来看,这妖魔极可能害怕被看到,哪怕是面对一个食物,它也会率先先吃了对方眼珠。 宁玄思索着,又瞅了瞅天上的黑月。 他决定做一件事。 一件大胆的事。 他将“多子多孙”、“四代同堂”取了过来,却没有背上带上。 他将毒药的瓶瓶罐罐搜集了,却没有给刀刃淬毒。 同时,他又额外搜集了一些“恢复气血”、“舒筋活血”、“调理恢复”的江湖中人的常带药品,这些他塞入了怀中。 然后,他将斩兽刀笔直地插在了大地上,就像一面在黎明前猎猎舞动的旗帜。 去除了这些外物后,他一身轻松。 然后,他也不去探索“噩梦边界”了,只是盘膝静坐原地在斩兽刀下,闭目养神。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状态正在攀登至巅峰。 终于 天亮了。 宁玄睁开眼,扫了扫四周。 他已经感到了头顶的窥视。 隆隆如雷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 “小家伙,你在找” 话音未落,宁玄手掌猛一拍地,身形腾起,余光扫过头顶那正佝着身,将俯瞰的视线穿透森林,落在他身上的菩萨。 然后,他如一道风往北部的满风山掠去。 没有所有负重,他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半分,消耗也更少了些微。 菩萨淡淡一笑,旋即追了过去。 一炷香过去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菩萨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两个时辰过去了. 宁玄开始炫药。 三个时辰过去了. 菩萨在后道:“小家伙,还挺能跑。” 宁玄也不回答,免得浪费力气。 他继续跑。 又过一个时辰. 他感觉自己已经横穿了整个满风山,就在他踏出山地的刹那,他感到自己终于撞到了一处边界。 而穿过边界,他看到了斩兽刀。 斩兽刀依然立在原地,在午后的烈风里发出轻微的呜鸣。 宁玄盘膝坐下,开始快速恢复体力。 他记得,在之前炼化撞山熊的时候,那只熊妖并没有跃入“边界”追赶他,而是感知到了他所在,然后原路返回。 他很期待那位菩萨原路返回。 宁玄等了小片刻,看到菩萨并没有穿越边界直接来到此处,便快速在驻扎军营里寻了水缸,好好儿浸泡入内,冲了个凉,然后又寻了些军营中带的干粮干肉大口吃起来。 他吃了个七成饱,然后重新盘膝坐在斩兽刀旁。 天色渐暗 惨白的太阳慢慢临西,被群山遮挡,投落森冷压抑的山影。 宁玄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 但菩萨还没来。 之前和撞山熊妖打,那区域就在一个山庄里,宁玄从未离开过那山庄,所以时间也从未拖至过一天一夜。 但现在,第二个夜晚很快就要到来。 他不知道菩萨会消失,还是会.继续赶来。 太阳消失。 黑月升起。 宁玄静静坐着。 他的体力已经彻底恢复了。 又过了两个时辰,他听到远处传来隆隆的声响。 月光下,金身菩萨正在赶来。 宁玄笑了起来。 他一拍大地,再度开始了奔跑。 他绕过金身菩萨,再度往北而去。 金身菩萨再度尾随追去。 再四个时辰后 他再度穿过了“边界”,回到了原地。 菩萨继续赶来 宁玄继续跑。 他就不信菩萨能无消耗地一直跑。 在第三轮的时候. 菩萨终于停下了,不追了。 它开始恢复。 它身上的白色亮芒开始变得暗淡。 天穹,黑月初起。 宁玄深吸一口气,终于拔出了斩兽刀。 少年黑发狂舞,背着“多子多孙”,扛着长刀,来到菩萨面前,仰望着那巨人,道了声:“区区小妖,也敢套上菩萨皮?” 这句话像是伤人的很,那正调息的金身菩萨一瞬间睁开了眼,抬手往宁玄拍去。 宁玄旋身躲过。 金身菩萨扫了眼他身上的负重,略作犹豫,忽的起身,再度追赶过来。 宁玄又开始了跑。 这一次,他只跑到了上次那冲击着瀑布的山隙之间,如同之前一样钻了进去。 嘭! 嘭! 金身菩萨双手压在两侧,大脸凑了过来。 “小家伙,这次看” 轰! 话音未落,却听一声轰鸣,却见一道疾光。 宁玄背着大铁箱子,抓着斩兽刀,以一种已经设想了百遍千遍,以一种绝对不会犯任何错误的姿态,狂暴地冲入了菩萨的大口,然后直顺食道往下而去。 他熟练地丢出四代同堂开道。 他熟练地启动了多子多孙,然后一脚猛踹,让那大铁箱子一边爆射出成百上千暗器,一边往下快速坠落。 他则在后,运起燕鸣劲,挥刀狂斩。 咳! 咳咳!! 菩萨的咳嗽声越发剧烈。 食道中的风也越发剧烈。 多子多孙在半空形成了平衡,无法继续下落。 宁玄黑发则如深海水草往上扭动。 而菩萨食道中也多出了许许多多伤痕。 双方在食道中开始了拉锯。 就在这时,宁玄耳边忽的传来一声源自菩萨五脏六腑的愤怒尖叫,紧接着他眼前炸开了一团熟悉的惨白光芒。 这光并不炽烈。 但在抚过伤口后,还是将那些伤势快速复原了。 宁玄愕然。 ‘不会吧?’ 强烈的绝望感在他心底生出。 如果他都已经做到这地步了,却还是一个轮回,那.那他下一次还要怎么做? 奇异的吐息开始酝酿。 食道中所有往上的猛烈气流都停息了。 “哼~~~” 宁玄虽然绝望,但反应极快,他不再往下,而是踩踏食道管,飞速往上。 在他即将抵达食道口时,那巨响爆发了。 “哈!!!” 嘭! 他像一只米粒被从巨大的口中喷了出去,喷到了半空。 他余光扫过下方的金身菩萨。 忽的,愣了下。 十丈高的菩萨,直接缩了一小圈儿,变成了八丈,此时正用一双愤怒到了极致的眼神盯着它。 “小家伙,我会慢慢,慢慢地吃了你,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宁玄哈哈狂笑起来,心中绝望一扫而空。 下一刹,他猛一运劲,还未落地就已自绝。 (本章完) 第24章 24香火种 第24章 24.香火种 【九之四】. 八丈菩萨变五丈。 力量下跌。 【九之五】 五丈菩萨变一丈。 力量再度下跌。 【九之六】 黎明前夕。 天色泛灰。 少年盘膝坐在满风山山脚,周身散发着一种凌厉无比、迫不及待的气息。 就在天穹大亮的那一刹,他甚至没有再跑,再躲,而是猛然睁眼,如是掐准了时间一般,五指握住那丈许的斩兽刀,继而冲天而起。 一刀飞燕崩岳,斩向虚空中的某处地方。 那里明明空空荡荡,但在少年的刀斩过去的时候,忽然多出了一个一丈菩萨。 那菩萨见到刀光,便双手微合,想要去合住刀刃。 但怎么可能? 宁玄的刀快到极致,菩萨动作相比起他简直是蜗牛,这一击便斩在了菩萨眉心。 那眉心出现了裂痕。 宁玄刀也不抬,只是筋骨之间响起仿若燕子的鸣叫。 燕鸣劲,方寸之间,亦能爆发。 轻轻一压,便等同于一次飞燕崩岳。 轰! 那裂痕又大了许多。 他接连两击,菩萨的双手才合拢了过来。 嘭! 这一合,却是合了个空。 宁玄早借着一压的力量,借势跃起。 斩! 又是一刀,落在同样的地方。 一刀落下,又是一劲,两劲,这便等同于他明明出了一刀,可在落实后,后续的刀劲却如狂海怒潮般一波接一波地涌了过去。 嘭嘭嘭嘭! 终于 一声清脆的“咔”响传来。 蛛网般的裂痕以菩萨那青莲螺发为中心,往周边迅速蔓延。 宁玄嘴角咧开一丝狞笑,他甚至想要狂笑。 他一句话都不说,都不问,又是一刀。 轰!! 菩萨,碎了。 星星点点地崩裂开来。 那满月的脸庞,那白毫的眉宇,那藏着贪婪笑意的嘴唇统统都变得呆滞,静止,然后扩散,粉碎。 宁玄感到了一种痛快。 他无法抑制嘴角越发勾起的狰狞,还有双眸中依然无法控制的贪婪。 他盯着那星星点点的碎片,然后就看到了核心处的一只灰长的硬毛老鼠。 此鼠身长不过一尺,毛如钢针,眼泛幽绿。 那幽绿的瞳孔此时正显出难以言说的不敢置信。 而在这幽绿瞳孔和宁玄对上的那一刹那,宁玄的刀已经刺了出去。 鼠妖的爪子在半空连连抓动,但便像深陷泥淖的马车车轮,无论如何努力,只是空转,它没落地,当然无法踏风而行。 刀尖成枪,一线如电。 刀尖几乎刹那贯穿了这灰毛鼠妖的身体,劲道于其上爆发,几乎和鼠妖发出的痛苦的“吱吱”声一同响起。 吱吱吱! 轰!! 鼠妖炸了。 化作一团浓郁的滚滚的黑烟往宁玄身上流来。 他眼前终于浮现出了字样。 【天魔箓:窃香鼠(20/100)】 但并未结束。 那“(20/100)”的字样开始飞快攀升,几乎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100/100)”。 然后又一跳显出了完整字样。 【窃香鼠】 【天魔性属门鼠纲香火科窃香种(精神):5.0】(只显示主属性)(请出后可额外提供性属性4.5) 【本命妖术:窃香术:夜盗青祠一炷烟,伪作天尊受岁年,窃取香火,化为己用】(最低要求:精神5) 【掌控妖术:哼哈术:以劲化声,防不胜防,一哼破胆,一哈销形】(最低要求:体质6) 随着天魔箓的炼制成功,黑月白阳的世界悄然崩溃 篝火重新跃入了宁玄眼帘。 远处传来士兵们巡逻的动静。 帐篷中则有着丑奴休息的均匀呼吸。 篝火中的寒枝在噼啪炸响,宁玄的眼睛恢复了神采。 他注意了下无缝衔接的环境,确认了一件事:噩梦炼箓之时,外面时间是静止的。 他又深深看了眼远处的山,稍稍闭目。 他获得了窃香鼠的力量,却没有获得那一具十丈菩萨的香火身。 不过,因此,他也隐约猜测到了不少信息。 他,诞生于黑夜。 妖魔,诞生于白昼。 当黑夜和白昼交集之时,他和妖魔就也会交集。 而【天魔箓】会提前感知这交集,然后,它会将接壤点的妖魔的性命以某种玄妙的方式强行攫取过来,让他强行炼化,若成功,他就成为掌控妖魔力量的人,若失败,则魂飞魄散。 所以,妖魔的力量在白天可以通过秘法强行恢复,而夜晚则不行。 窃香鼠是精神向妖魔,但菩萨外壳却是体质向,菩萨外壳在白天能无伤恢复,而在夜晚只能强行燃烧自身根基、让自身从十丈变为八丈,才能动用出“哼哈术”。 同理,他虽然得到了窃香鼠的力量,却没有能够得到窃香鼠的香火。 因为香火是属于白昼那一边的。 而他是属于黑夜这一边的。 纵使是在炼化【天魔箓】,白昼却也不许他将额外的香火带走。 至于为何这窃香鼠能够带一具“香火菩萨身”,而之前那撞山熊妖却无法将“血色香火锦镧袈裟”带入噩梦,想来问题还是出在“香火种”这三个字上。 撞山熊妖是“普通种”。 窃香鼠却是“香火种”。 普通种无法凝聚香火,而需要拜菩萨像求香火宝物。 香火种却能凝聚香火,使得香火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至于能凝聚多少香火,则是看精神,亦即性,这也是大哥所说的神魂,那是一个和血肉截然不同的领域。 如今,他得到了窃香鼠的力量,性也能从原本的“1.0”提升到“5.5”,那.他有没有可能学习大哥所说的龙气,先成为一名方士,再成为天师? 同时,他得到了窃香鼠的力量,却需要自己去窃取香火。 而若是窃到了香火,这香火成了他的一部分,那是否意味着他也能将香火带入噩梦? 可.香火又是什么? 哪儿又有香火? 若香火都能成为力量,宁玄相信他周围早已是寺庙当道,而非此时的盛世皇朝。 附:原本的安排并不是很合理,予以删除,无论是否追读,都不影响。 (本章完) 第25章 25宁老爷的身份 第25章 25.宁老爷的身份 天师在旁,周围又还有已至的方士,以及后续络绎赶来的方士,宁玄自然不会在这时候请出【窃香鼠】,让自己散发出妖魔气息。 不过,他还是有些额外收获。 那就“劲”的使用。 自感悟燕鸣劲之后,他其实没机会畅快淋漓地施展。 但这一次在面对窃香鼠窃来的十丈菩萨身时,他几乎是每一刀都在运用此劲,都是在生死边缘运用,尤其是在后期他斩碎菩萨身的时候,更是状若疯魔。 噩梦,既是炼箓,也是练武。 谁能像他这样不停在生死间历练? 这让他对“劲”的理解更深了些。 皓月当空,山影漆黑且崔嵬,远方不时传来深山野兽的嚎叫。 而雀跃的篝火则是将树影和他的身影拉长,很长很长。 他闭目整理起了这些感悟。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忽然起身,斩兽刀瞬间出鞘。 嗡~~ 刀破空气。 宁玄不满意地摇了摇头。 他悟出的东西很简单。 那就是“招式”和“劲”的融合。 “招式”是借着身形,动作,表层力量而用出的,“劲”却是借着深层血肉的蠕动。 之前他斩击菩萨时,先是一刀“飞燕崩岳”落下,然后筋骨再鸣,在那刀不动的情况下,运用出“燕鸣劲”的斩击。 这相当于,他明明只斩出了一刀,但只要落实,那后续的劲就会如怒海狂潮般一波波向敌人涌去。 这是“招式”和“劲”的连续。 但若是把“连续”去掉,而让“招式”和“劲”在同一时间达到目标,那就是“融合”了。 届时,两种力量将不分先后的同时爆发,彼此促进。 届时,他不是连续斩出了两刀,而是以两个自己的力量共同斩出了一刀。 “燕鸣劲”推动了“飞燕崩岳”,“飞燕崩岳”也增强了“燕鸣劲”。 宁玄不停调整,再尝试了半个时辰后,他陡然福至心灵,一刀斩出。 空气里忽的虚响起了一声急促且尖锐到了极致的嗡鸣。 宁玄看到自己的右臂肌肉“嘭”的弹突了下。 他斩出的一刀定格在半空。 而周边瞬间有不少身影投来目光,那些身影愕然地看着宁玄的动作,这才意识到原来刚刚那声音只是他斩击空气所发出的。 但那么急促,那么尖锐的嗡鸣,需要什么样的层次才能斩出? 宁玄扫了扫手臂,只觉肌肉有些酸痛。 回刀入鞘,再虚抓五指放松。 他大概明白这一刀的层次了。 这一刀,应该就是“体质3”的极限承受,而爆发出的力量却已远远超过了“体质3”。 若是当初在对抗菩萨时,他能悟出这一刀,那纵然不是菩萨对手,却也不会在拼命之余下让对方无伤而退。 这一刀,至少能在那菩萨的手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口子。 ‘这招就叫燕合吧。’ 宁玄给招式起了个名字,以定位自己在练武过程中的某一节点,然后将斩兽刀插在篝火旁。 这里是之前“噩梦”的回归点。 此时,却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篝火边。 宁玄感到了一阵轻松,他舒展身躯,以一种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 帐篷中. 丑奴的睡眠并不是很好。 而在听到了宁玄的刀声后,他的睡意就彻底消失了。 倒不是因为那刀声太吵,将他吵醒后,他就无法入眠,虽然天师的体质虽还不如常人,睡眠是恢复的重要一环,但他平日里极重修养,故而还不至于因为一点意外而乱了心绪,无法入睡。 他也不是震惊于刀风的强烈 不,准确说是比起那强烈的刀风,他开始烦心这刀风背后的意义。 因为,在听到这刀风的那一刻,他已经知道宁玄肯定过关了。 自家这位弟弟,当真是位练武奇才。 若是染了妖疫也就罢了,偏生他身上没有半点妖魔气息。 这就极为难得了。 至少,他从未见过。 而宁玄是否过关,将彻彻底底地转变宁太易后续的安排,也将改变此番满风山他的行动。 原本,他还要再等等看。 可现在,那一声刀风已经让他看到了。 丑奴干脆不睡了,他直接坐了起来,眸中逐渐闪过一丝决意。 他深吸一口气,竟穿起衣袍,往外走去,在看到舒服躺着的宁玄时,道了句:“清风,现在就上山。” 咚咚咚. 咚咚咚. 天还没亮。 星河县宁府的大门就要被敲破了。 家丁揉着惺忪睡眼,心里骂骂咧咧着,来到门前,还没询问,就已经看到了门缝外跃动的火光。 那火光照耀着狰狞的漆色铠甲,兜鍪下,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正盯着他。 家丁只觉心中一紧,吓得一屁股往后坐倒,连连后退。 “开门。” 门外的声音透着冷血。 家丁心中一悸,脑瓜子嗡嗡作鸣,面色苍白。 门外又传来声音。 “速速开门。” 那家丁懵着。 而后方却有眼尖的护院看到了听到了这一切,急忙转身往里屋跑去叫老爷去了。 那家丁缓了缓,这才起身,匆忙上前开了门。 门外,黑压压一片,一色漆黑重甲的数十人正堵在门前,可怕的气势压得家丁连一句“你们是谁”都卡在嗓子口问不出声。 幸好,宁老爷来的及时。 宁老爷匆匆而来,看了眼那数十名狰狞的黑甲士卒,又将目光投向后面的一辆马车,然后微微颔首。 黑甲士卒们也不再说话,而是直接分开一条道。 宁老爷默契地走了过去,然后上了马车。 车厢里. 侧边坐着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眸光深沉。 主座则是个圆脸的锦衣人,那脸上有着笑纹,可此时却显得冷漠,可见宁老爷并不值得他去笑脸相迎,或者说宁老爷做什么让他很不开心的事。 宁太易倒是行了一礼,笑道:“赵管事,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说着,他又侧头看向那年轻人,笑着道破对方身份:“状元郎。” 被唤作赵管事的锦衣人正是秦将军府管事,扫了眼宁太易,一字一顿道:“这可不是状元郎了,他下个月就要接替你的位置了。” 宁太易笑道:“那不是下个月吗,这才月初呢。” 赵管事道:“我知道你在此地经营近乎三十载,总归不甘心,不想家族沦落,但后续不是都定了么?你为什么还要去碰满风山? 好死不如烂活,后辈苟且但能有份富贵,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宁太易道:“满风山有异状,我派人去看看。” 赵管事根本不管他的说辞,声音逐渐严厉道:“有什么好看的?那满风山就是你无能的表现,那满风山的龙气也是留给你下任的。 等到失踪人数彻底曝光,百姓必然人心浮动,这恰是你下任重收人心的契机。你现在想去抢?!你抢了有什么用?” 说着,他眼珠转了转,道:“还是说你觉得有了什么契机,想搞幺蛾子?” 宁太易笑道:“管事误会了。” 赵管事道:“不管误不误会,把你手下天师撤回来。” 宁太易连声道:“好,我就叫丑奴。” 赵管事面色稍缓。 宁太易端正而坐,周身陡然浮动起金光,整个人显得无比威严。 他威严地喝出一句:“丑奴,来见我。” 五字没入地下,转眼无踪。 赵管事认认真真地看着,见他不曾耍诈,面色又缓了许多。 然而.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 那位能够遁地的丑奴却始终没有出现。 宁太易暴怒地再吼出一句:“丑奴,来见我。” 五字再度没入地下。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丑奴还是没出现。 宁太易暴跳如雷,道:“反了反了!!” 赵管事道:“别装了,他已经进入妖魔区域了,只有入了那区域,龙气才无法传达。宁太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宁太易道:“真就是稍稍查看。” 赵管事道:“希望如此。” 宁太易扫了眼旁边的书生,道:“状元郎如何这般急躁?些微风吹草动,就去了大将军府,寻了这等阵仗过来。” 书生没有回答,只是淡淡道:“丑奴未至,想来还需等等,宁知府,下盘棋吧。” 任何百姓都知道,望月府知府并不姓宁。 但书生却喊了宁知府。 而宁太易也没有否认。 他只是笑着道了声:“奉陪。” (本章完) 第26章 26龙气世界 第26章 26.龙气世界 满风山. 宁玄是第一回入山,可他对这里的地形却很是熟悉,熟悉到有一种故地重游的轻松感。 另一边,丑奴其实接收到了宁太易的传呼,但他故意没有回应,只因他和父亲早就约好了:若有传呼,便是有人来催促了,你可见机行事,自作决断。 宁太易是宁家的家主。 而丑奴,其实才是宁家真正的大公子。 他.自然有权力在关键时刻决断,以定下宁家的未来。 这一刻,他忽的放缓脚步,他已经有了决断。 原本他和父亲都打算让弟弟作为“延续宁家血脉”的工具,让他寄人篱下,苟且偷生,只要能过好一世就好。 但现在,宁玄的强大,让他改变了主意。 丑奴道:“清风,有些事本该你通过考核后,由太易先生和你说,但事有缓急,现在就由我来和你说。” 宁玄道:“还请丑天师赐教。” 丑奴道:“我们的世界是存在着超凡力量,这力量的源头,便是龙气。” 宁玄神色一正,竖耳倾听。 他心心念念想了解的东西,总算来了。 丑奴道:“龙气并不在名山大泽,而在人心,百姓的心。 百姓越多,人心越齐,龙气越多。 太易先生真正的身份乃是望月府知府,这九县二十八乡的人谁不知道流水的县令,流水的知府,但铁打的宁老爷?又有谁不知道宁老爷是大善人,所有对他们好的人几乎都是宁老爷安排的? 就连灾年知府开仓放粮,都是宁老爷前去和他吵了一架,那知府才肯开仓的。为民请命至斯,官府信服,只因太易先生才是真正的知府。这一点,知道的人极少,除却一知府,九县令,没人再知道。一切都是演戏。 故而,在这望月府,得民心者,太易先生是也。” 宁玄顿时奇道:“那老爹其实很厉害?” 丑奴摇了摇头,轻叹道:“也许是天地规矩吧,能集聚龙气者,不可修行。不仅不可修行,他们的气血还会衰败的更快,甚至比寻常人更早地离世。” 宁玄愕然道:“那聚什劳子的龙气?” 丑奴道:“他们虽然不能修行,但能分配他聚集来的龙气,而得了他龙气的人将会完完全全地忠心于他,若是他要我们这些人死,那我们就会去死。他的话,对我们来说,有一种特殊的魔力,我们不得不遵守。 那么,如果是你。你是选择蒙昧无知,战战兢兢地活在一个未知的可怕世界里,说不定哪一天就成了某个妖魔的吃食。还是,抓住机会,成为那可以聚集龙气之人,继而荣华一世,家族煊赫?” 宁玄道:“那当然是后者,但天子呢?我是说真正的天子,他为什么不掌握所有的龙气,独断山河,执掌社稷,为什么还要让人去分呢?” 丑奴摇摇头道:“对于这一点,我也很好奇,我自己也做了不少猜测,譬如天子无法承受一国之龙气,又譬如天子无法精准控制一地之民心,但这些都是我自己的胡乱猜测,做不得数。但毫无疑问,天子掌控的力量肯定远超一个知府了。” 说完,他又淡淡一笑道:“其实你听名字就能听出来了,知府都是天子册封的,又怎可能超过天子? 然而,知府所往,必成家族。 但,天子容不下家族二世之煊赫。 如今太易先生气血已近枯竭,今年年初,他外出了很久,去了许多地方,他去皇都完成了述职,也去瀚州为你求了一桩联姻。 下个月,接替他的人就来了。 他的官职走到了尽头,生命也快了。 但是,太易先生思虑极多。 他担心宁家消亡。” 宁玄道:“所以,老爹培养了你。” 丑奴苦笑道:“哪有那么简单?一朝天子一朝臣,我是太易先生的人,换了主子也不是修的新主子的龙气,纵然修了,只要比例不曾超过之前,那也还是忠于太易先生的。他岂能容我? 原本,你去了瀚州与秦将军家庶女联姻,而我也已经做好了当一条狗的准备。” 宁玄有些疑惑。 丑奴继续解释道:“龙气这东西,一旦出现了,就不会消散,我若陨落,我的龙气自然沉入此地,随后自有他人可以吸收,你说他为什么不卸磨杀驴?” 他仰起头,道:“也许,新知府需要考虑有没有人有能力接收我的龙气;需要考虑我会不会拼死反杀,毕竟我好歹是个天师,而他只是普通人。 我只有在当狗,和武力威胁之间寻找到一个平衡,再加上日积月累的形成感情,真正成为他的嫡系,那才算真正融入了新知府的体系。” 宁玄用同情的目光看向大哥。 大哥的一生,怎一个惨字了得。 他就算真被联姻去了瀚州牧场,再怎么样,好歹还能有个女人肚皮躺着,好歹还能有个锦衣玉食不是? 大哥呢? 失去了名字,失去了面容,除了真相和力量,一无所有。 而且他完全可以想象,大哥还肩负着“暗中守护宁家、振兴宁家”的使命。 这是人过的日子? 大哥这一生注定了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大哥他能走到对岸吗? “那,丑天师,老爹对我的考核又是什么意思呢?”宁玄问。 丑奴正色道:“你的力量不同寻常,甚至达到那些妖疫武者的层次。” 宁玄奇道:“妖疫武者?” 丑奴道:“被妖魔气血感染,大部分人会一命呜呼,但少部分意志坚定的武者可以稍加抵抗,从而与妖魔气血并存,并逐渐通过修炼、吞血等方式进一步掌握妖魔的力量。 但这些妖疫武者通常会性格古怪,短命 然而你,却可以在不被感染的情况下,拥有堪比妖疫武者的力量。 要知道修龙气者为天师,若被妖魔近身,就算是一千个一万个天师都不够妖魔杀,不仅如此,天师施法需要闭目神游。 所以,天师是需要强大的道童的。 我们不仅需要道童帮助抵挡妖魔,也需要道童出手杀死被困住的妖魔。 妖疫武者,因此极为重要。 像那些方士,他们根本没资格拥有妖疫武者,只能挑选稍微强大的江湖武者。” 宁玄恍然道:“所以,我不是妖疫武者,却拥有着妖疫武者的力量,这会让我们宁家拥有一些优势?” “是。”丑奴应了声,然后道,“数日前,太易先生寻了我,让我知道了你的特殊,然后又告诉我,天子曾有许诺,若有妖疫武者力量,却如未被感染者,可册封.将军。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妖疫武者短命,但将军却不短,不仅不短,还可能通过修炼,突破极限,延长寿元,永镇山河。” 宁玄道:“所以你带来我这满风山,就是想看看我的力量究竟达到了什么层次。但你昨晚无意听到我练刀的刀风,再加上一些事,所以才做了决定。” “对。”丑奴道,“我是做了决定。” “既然我确定了你拥有成为将军的资格,那么这满风山就不必特意留待下一任知府了。 我得帮太易先生吃干抹净。 一地妖魔若被铲除,该地知府将获得天地的额外龙气赠予。 妖魔越强,赠予越多。 这种赠予虽然不如民心源源不断,是一次性的,但真的很多。 有了这龙气,我就能更进一步,也能更好地应对变数。 我们来这满风山已经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他们已经找上门去了。 而我们.也可以动手了。 清风,你只要负责出刀就可以了,那些妖魔,我来对付。” 宁玄愣了下。 大哥话里的信息真的很多很多。 听起来.似乎满风山的妖魔不是解决不了,而是特意留着不解决,留给下任知府的。 那大哥必然很强了。 这个皇朝也很强。 至于将军 当将军总比当赘婿好。 更何况,他展露出来的实力还没自己真正实力的一半多。 而随着时间的发展,他表面的和真正的力量只会相差越来越大。 (本章完) 第27章 27顷刻炼化 第27章 27.顷刻炼化 山回路转,再绕过一个峡谷后,丑奴放缓了脚步,道了句:“清风,入妖域了,小心点。” 宁玄点点头。 丑奴又道:“妖域中妖气很乱,到处都是,我无法通过妖气来锁定妖魔所在,一切都需要你来感知,防备。” 宁玄又点了点头。 他其实也感到了这里的阴森感。 明明晨光刚起,但落到身上却总透着寒意。 随着两人往前行走,那寒意越来越浓,一股股山中瘴雾似幽灵般拖拽长尾,缓缓掠过,这里妖气正在逐渐变浓。 三个妖窝挤在一起的地方,怎会妖气不浓? 忽的,宁玄停下脚步,迅速回头看向一处树荫。 丑奴顿时也站住。 宁玄抬手压了压,然后猛然踏出一步,身形如风般往那树荫处掠了过去,斥道:“妖魔,显形!” 刷! 一刀,落空。 唯有飘落的几片树叶。 宁玄站在树叶下,歪头看了看大哥,道:“天师,感知错了,这儿没有妖魔。” 丑奴放下警惕,笑了笑道:“别紧张。” 宁玄回刀入鞘,将那丈许斩兽刀架在双肩,双手悠闲地搭拉着,道:“不紧张。” 丑奴见他如此,以为是少年好强,杯弓蛇影地出手了一次,觉得丢了脸面,所以才故作轻松之态,来拉回点面子,于是又道:“我第一次看到妖魔时,吓得尿裤子了,那尿顺着裤管滴答滴答地往下落,带我的师父指着我哈哈大笑.清风,你比我好太多了。” 宁玄看着安慰他的大哥,忽道:“会不会现在我还是感知错了?” 丑奴道:“妖魔气血盛,越强的越盛。 天师无法感知这种气血,而武者却可以。 这山有一牛,一羊,一猴。猴可隐匿踪迹,羊能幻移视距,牛能招来阵阵阴风,但具体细节,却需打过才知。 这其中对我们威胁最大的便是猴。你只需要感知着周边有无强大气血靠近即可,如果有,你喊一声告诉我。” 宁玄点点头,道:“明白了。” 三字落下,他深深吸了口气,大哥的人味儿被他清晰地吸入鼻中。 刚刚他一惊一乍,假作发现了妖魔,其实不过是相试一番,事实上,他在跑到树荫下的时候就已经请出了天魔箓了。 他身上散发出了妖气,但妖气混在了妖域中,如此纵然他就在丑奴身边,丑奴也未曾发现自己身边居然多了个妖魔。 当然,如果丑奴叫破了,那也是树荫下藏着的妖魔做的,他再施展一番将天魔箓收回便是。 ‘妖域之中,可视情况请出天魔箓。’ 宁玄默默记下这一点。 然后,他感知着此时自身4.7的体质,还有那领悟出来的“燕合”,暗想着不知那鬼影马猴的首领能不能接住他一刀。 待他查清了鬼影马猴的妖术跟脚后,下一步便是顷刻炼化了。 此时,他心情放松。 他最喜欢越级挑战了。 他体质4.7,鬼影马猴首领体质3.5,此谓越级。 满风山,深山,一处垂挂蔓藤后。 黑雾沉沉,腥风阵阵,内里隐隐传来惨叫哀嚎。 山洞甬道上悬着几盏油灯,却也不知是什么油。 幽光渐深,内里竟有个石砌大殿,大殿中央的宝座极为奢华,乃是镶嵌金珠宝石的兽皮,两侧分列了四个小一些的石椅,其中一个也空着,另外三个则分别端坐了一位妖魔。 牛头,羊头,猴头 殿中巨案上还有些被啃剩的残肢断臂,但看样子却只是野兽,而非人。 殿前,几只小妖正在争抢一条腿,撕咬得满嘴猩红。 三名妖魔首领此时正一边看着那中央空着的座椅,一边交谈。 羊妖砸吧着嘴,带动口中涎水啪啪翻滚,然后叹息一声道:“天天吃这些没甚劳子吃头的野兽,那些美食却是关在后山动不得。” 牛头拍了拍石扶手,瓮声道:“等那位大人来了,就可以开宴了。那大人要是吃的开心,说不得还能念些经文与我们听,还能传一部经文予我们悟。届时,我等也可开悟,也可再进一步了。” 说着,它又扭头看向旁边的猴妖道:“那撞山熊妖一窝子真被屠了个干净?” 猴妖道:“我手下心腹亲自去的,也亲自瞧了个分明,那厮把熊妖的大大王,二大王统统斩了个尽,想来真是个硬茬子。” 牛头道:“之前早闻黑风山撞山熊,没想到却是个孬货,被屠了也好,省的分了宴会的食粮。” 三妖正聊着,忽的甬道两侧的壁灯开始晃动,一摇一晃。 有只猴妖小妖从外往里飞奔而入,然后道:“大王,大王,有有强大妖气从远来了。” 牛妖一愣,问:“多强?” 那猴妖小妖道:“比比大王们都强。” 妖域之中,妖魔的嗅觉无比敏锐,尤其是族群,更是可以洒下“气息网”,但凡有外来妖魔入侵,它们能第一时间察觉。 牛妖首领道:“两位兄弟且坐,待我去看看。” 说罢,它“哼”了声,抬手一抓,左手之上香火滚滚,很快凝聚成了个灰色幡旗,它看着这幡旗道:“若它愿加入我们最好,若不愿,我这阴风幡可不是吃素的。” 旋即,它又扛起一把鬼头大刀,一手抓刀,一手抓幡,往外踏步而去。 待到洞口,它站在一处高地,往远眺望。 它虽还没看到,可却已经感到了那强大妖气的靠近。 然而,让它疑惑的是,这妖气旁边居然还有人味儿。 正当它疑惑的时候,它终于在峡谷间看到了正行走而来的两道身影。 一个紫袍鬼面的道士,一个劲衣鬼面、架刀于肩的武者。 而就在它看到那两人时,那两人也似是注意到了它。 下一刹,那两人极其突兀地消失了。 牛妖首领一愣,但它反应也快,急忙将手中那阴风幡往地面一插,然后左看右看,试图寻到对方所在,如此才能施展宝物能耐。 而就在这时,它猛然感到那妖魔气息突兀地出现在了它身后。 它一挥手。 顿时间,阴风阵阵,像是一把把细碎刀子往后方而去。 阴风幡陡然鼓荡起来,这一鼓荡,牛妖施展的阴风又忽然增强了许多许多,沙石一瞬间飞腾了起来,就连人头大小的石块儿都腾空而起。 阴风,千刀万剐销血肉,这对于此间的道士之流来说,极为致命,一旦施展,道士们根本无法前行。 而若是在空地施展,道士们只能指望道童能够抵挡一二,否则怕不是一身本事还未施展,就一命呜呼了。 若是再加上阴风幡,那就更致命了。 旋即,牛妖首领转过了身。 却见那两人果然在它身后。 鬼面武者挡在道士面前。 道士则是闭目抬手。 一尊金色大印不知何时出现在半空,出现在他手中。 哐当一下,那大印粗暴地掷了出来。 牛妖首领想躲,却发现自己像是魇住了,明明想跑却跑不了,手脚完全不听使唤,被那金色大印当场命中。 它只觉头目晕眩,“哎哟”痛呼一声,原地扑倒。 这一下,它感到魇得更厉害了。 就是明明什么都看得到,却像是三魂七魄出了窍,能看,却不能做。 阴风幡失了控制,顿时停了下来。 鬼面武者三步并作两步,一瞬出现在倒地牛头面前,出刀,斩首。 嘭! 牛妖首领,死! 宁玄抬手一蘸牛血。 【阴风牛】 【天魔命属门牛纲普通科阴风种(体质):3.5】 【天魔箓:察天魔之已至,循其精血,观其性命之根,强行炼箓,炼箓失败身死道消,炼箓成功化为己用】 【是否炼箓?】 宁玄回想下刚才这牛妖的表现。 起阴风,然后借助那灰色幡旗,扩大阴风。 而噩梦中,宝物无法带入。 妖法已经明了,且在噩梦中炼箓之时,外面时间乃是静止。这一点他已经拥有过两次经历。第一次许还懵懂,第二次却是得到了证实。 既如此. ‘炼。’ 宁玄眼睛一闭。 梦里打了个转。 然后 又一睁。 他的【天魔箓】中已经多出了一张新箓。 阴风牛妖,顷刻炼化。 (本章完) 第28章 28满风山之战 第28章 28.满风山之战 啪。 马车里,一枚黑子落下,声音并不响亮。 对面那身份为状元郎的书生扫了眼黑子,目光锐利地拈起一枚白子,咄咄逼人地落下。 宁太易安静地看着那杀气甚重、想要毁了整条大龙的棋子,也不说话,只是慢慢从棋罐取出一枚黑子,于指尖摩挲。 他在看棋盘。 而书生在看他。 他抬起头,和书生对了一眼。 这一眼,宁太易皱着眉,书生则藏满精气神,带着一种昂扬的逼迫感。 就在这时,马车外传来孩童的声音。 “爷爷,大爷爷~~” 宁太易神色动了动。 这是宁府的孩子,但不姓宁。 这些孩子是他慢慢接入宁府的,有的还有女人、仆人一同前来。 宁府大夫人问他这些人从何而来。 宁太易说是他年轻时候所交的一些朋友的后代,放在外面吃苦,有的甚至都快活不下去了,心中见怜,所以在寻到后就接了过来。 大夫人问是什么样的朋友。 宁太易说是过命之交。 大夫人又问既然是你的朋友,为什么他们快活不下去了? 宁太易说那朋友是为他死的,已经死了许多许多年。 大夫人信佛,心善,便将这些人都留着了。 而宁太易也没说谎,一路走来至此,半路上怎会没几个为他而死的朋友?当年匆匆一别,再见时,却是残垣断壁,后辈难活。 他带回来这些曾经友人的后辈,这些人又开枝散叶,共同构成了一个庞大的宁家。当然,这些孩子也都很感激他,亲近他,所以知道他回来,往往都会开心地来寻他。往日里,他也会带着这些孩子玩耍。 “大爷爷!” 小孩停在马车外。 而很快又女人匆匆抛来,将孩子拉走,同时向着外面的士兵满是歉意地道歉,连声说着“孩子不懂事”。 书生扫了一眼宁太易,目光落在宁太易手拈的黑棋上,又扫了扫下面那大龙,忽的淡淡道出一句:“太易先生终究是老了,三步之内,这大龙就会被我拿下了。” 宁太易沉默不言。 他看得出来,状元郎的手谈之术相当高超。 他如今看着平静,心思却乱,的确不是对手。 书生道:“其实还有一法,可使大龙不失。” 宁太易眉头一跳,旋即闭目,他全身神经都正绷紧着。 他当然知道书生在说什么。 书生在说,只要棋外的人认了输,那棋内的子儿就依然得以保全。 书生在要他停下一切多余的动作,立刻撤回丑奴。 风水轮流转,宁家已经走到尽头了。 若是他继续下下去,那书生可不会留情。 对于宁太易来说,这一子落不落,竟成了平生最艰难的选择。 然而,他想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 这状元郎心思缜密,行动果决,不过是他做了一点多余动作,状元郎竟然雷厉风行地直接请来了秦将军府的人。 那.状元郎都已经知道问题出在满风山了。 对于满风山,难道他会没有安排吗? 他和状元郎的交接是半年前定下的,那这半年里.一个注定成为知府的人,会不会有修士去投靠? ‘不好!!’ 宁太易陡然一惊。 他失算了,他低估了状元郎! 或者说,他根本没想过状元郎这么果断! 哪有才见苗头就倾力镇压的?不该先试探一番么? 忽的 他露出苦笑,他意识到不是他低估了状元郎,而是他老了。 这世间,有谁不是机关算尽? 那可是身家性命,是权力荣华啊,谁敢不机关算尽? 状元郎笑道:“如何啊,太易先生,这棋还下吗?这样吧,我这白子儿磕十下,十下之后,先生拿个主意吧。” 说着,他抓起白子,轻轻磕打在棋外的边缘。 【阴风牛】 命属,普通科,体质3.5。 阴风煞:呼阴风,卷煞气,销骨蚀肉。 宁玄迅速扫过天魔箓上的核心字眼,然后毫不犹豫地将【撞山熊】换成了【阴风牛】。 他的体质也从4.7变成了5.0。 而这变化才成,他的眼前就被金光占据。 余光一扫,却见丑奴不知何时已经盘膝而坐,一副神游物外的模样。 而他头顶那显出的金色大印则开始.砸。 一砸一大片。 宁玄试问自己持刀冲杀,至多也是一刀两三个。 但这大印却是一砸一个大范围,那范围足有两个大户人家的会客厅那么大。 嘭!! 一瞬,二十多个密集站着小妖直接倒地。 这些倒地小妖并没死,它们眼睛甚至还能睁着。 可纵然睁着,却是一动不动,全然没了力气,只能任人宰割。 幸好这大印砸动的速度并不是很快,有种铁匠抡锤的缓慢节奏感。 在每一次抡动的间隙里,都足以使得一些速度快的妖魔逃跑,或是.偷袭。 毕竟任何明眼人都能看出,这能操使大印的天师本身并不强。 嘭! 又一下,小妖们倒了一片。 余下的终于反应过来了。 先是大大王被一下弄死,再接着则是这种摧枯拉朽碾压式的攻击。 小妖们顿如猢狲遇树倒,开始狼狈四下窜逃。 大印追着轰砸。 宁玄却并不着急追过去斩杀那些落地小妖,而是守在丑奴身边寸步不离。 小妖们跑,飞快地远离。 而远处却忽的起了风。 一阵黑风吹的视线朦胧,忽的,黑风里显出一只硕大的恐怖羊头,那羊头悬浮半空,若隐若现,飘渺诡谲,才一出现,就往前突兀地闪现般地瞬移了数十丈,逼近过来。 然而,宁玄如今体质极强,对气血感知也极强,他的体质明显碾压了黑风里的羊头妖魔,所以.他并没有被黑风迷惑。 他清晰地感知到那瞬间前移了数十丈的羊头妖魔只是一团幻影,真正的羊头妖魔还在数十丈之外。 这种鬼东西,天师最怕了。 因为妖气混淆,天师根本辨不得妖术真假。 但他来不及说话,他动了。 尤然沾着牛妖鲜血的斩兽长刀划过半弧,大开大合地直线斩击,往丑奴身后某处的空气掠去。 那空气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可他的刀却还是极快地斩了过去。 就在斩到的时候。 刺耳无比的兵器嗡鸣响起。 当!!! 丑奴身后的空气里,一团透明轮廓显了出来。 那是只怪异白猿,身形高大,通体雪白,毛长五寸,脸儿泛惨白,双目中尽是邪异与淫恶,手中那金属长棍正抵在宁玄的刀上。 羊妖吸引,猴妖偷袭。 猴妖扭着脖子,瞪着邪恶的眼,直勾勾盯着宁玄,啧啧道出声:“稀奇。” 话音才落,丑奴可不慢。 天穹金印顿时挪来,猛然往猴妖砸落。 猴妖怪叫一声,尾巴如长鞭一甩大地,“啪”一声抽出力道,同时手中棍棒狠狠一压,两股力道带着它往后迅速掠去,它身形一晃,便要隐入空气。 盘膝而坐的丑奴鬼面森然,他双指紧并,冷冽地道了声:“镇!” 那大印瞬间化开,越来越大,大到变成了一座金色大山。 金色大山往猴妖压去。 猴妖躲无可躲,眸色骇然,尖叫一声,连连怪叫:“还不出手?!还不出手!!!” 宁玄目光微斜,那黑风里的硕大羊头再度瞬移而至。 假的。 他做出了判断。 再至。 还是假的。 他又做出判断。 然而第三次,他动了。 因为那滚滚黑风里,羊妖真的来了。 他一步踏地,不看猴妖。 大哥的实力远超他想象,今日大战,可谓是大哥把妖魔们全都按在地上,让他一刀一刀随便砍。 这让他越发确定了这皇朝的深不可测。 妖魔们固然可怕,但皇朝却更可怕。 满风山这般的妖魔禁地,原来.只不过是一场府级的博弈而已,不是不动,不是动不了,而是没到动的时候。 若是到了,便可如此这般摧枯拉朽地予以剿灭。 今日还只是大哥匆忙带着他来赶场,若是安排妥当,那根本没太多悬念。 普通人害怕,士卒们紧张,方士们担心.但,天师与真正的大官却从来心知肚明:一切尤然稳若泰山,不曾动得半点根本。 诸多念头闪过,宁玄的刀已经迎向了对面的羊妖。 可就在这时. 偏偏就在这时,他嗅到了人味儿。 不是大哥,而是额外的两个! 那两个在风口下游,若非如此,他早该闻到,此刻闻到,就意味着那两个人已经距离这里很近了。 他心头才生出疑惑,眼前就显出了金光。 不远处的金光升腾而起,化作一方大印,笔直地、飞速地往他的方向镇压而来。 羊妖尖叫一声,在黑风中拉出残影,仓惶奔逃。 开玩笑,一个大印就已经打不过了,这又来一个? 宁玄一刀斩空。 下一刹,大印落,却不是落向羊妖,而是落向了宁玄! 嘭! 只一下,宁玄就被砸的七荤八素,眼前金光直冒,他觉得自己的魂都被砸出来了,整个人也是软软地往下倒去。 那印压着他。 另一边,丑奴的印也压住了猴妖。 虽然意外,但羊妖骇得不敢停留,没命地逃跑。 远处,出现两道身影。 一者紫袍,一者则是个面色癫狂、目眦欲裂布满血丝的壮汉。 紫袍天师轻叹声:“本想压住他,让妖魔杀了他罢了,道童,你出手吧。” 那壮汉也不犹豫,抬手一翻,迅速无比、熟练无比地从背后摘下一张人高的巨弩,然后拉扯巨弩,对着那被砸晕的同僚叩下了扳机。 臂粗的弩箭爆裂射出! 丑奴才镇压了猴妖,此时已经来不及再攻击那壮汉。 更何况,那壮汉已经把箭射了出去。 他顾不得再操纵天师印,蓦然睁眼,嘶吼出一声“不!!” 宁玄可是宁家的希望。 鬼面后的双眼瞬间通红,遁地之术需要至少三个呼吸的功夫才能发动,大战期间,根本来不及使用。 他往宁玄冲去,想为其挡住这一箭。 在确认了宁玄拥有成为将军资格后,宁玄的重要性就排在了他前面。 他可以死,宁玄不可以! 宁玄在不停地更换天魔箓。 在换了【窃香鼠】的天魔箓后,他的“精神”一下子从“1”变成了“5.5”。 在精神达到“5.5”的时候,他只觉神魂瞬间回了体。 果然,天师的攻击是一种镇压神魂的攻击。 他站起了身。 他在对面壮汉和紫袍的惊骇目光里站起了身,抬手一抓,抓住了那爆射而至、已到面前的弩箭,然后抓着那箭尾往自己胸口狠狠一戳。 嘭!! 燕鸣劲爆,弩箭粉碎。 宁玄仰头发出“哼哈哈哈哈”的癫狂大笑,下一刹,他手掌运劲,燕鸣疯响,将斩兽刀疯狂投掷而出。 刀影作长虹。 瞬息而至。 一刀,穿俩。 不远处的紫袍和壮汉被贯于一处,高高地飞了起来。 (本章完) 第29章 29回县 第29章 29.回县 丑奴停下脚步,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仿若定格的一幕。 那长刀作枪,枪出如龙。 恶龙扑出,穿透那一名紫袍,一名一看便似乎妖疫武者的胸口,带着他们飞在半空,在仿似按下了“缓慢键”的时间里一帧一帧地往后推进。 那两人的眼中也满是难以置信。 不仅是他们,就连在奔逃的小妖,被压在金色大山下的猴妖都表情凝固着,愕然地看着这场景。 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那鬼面道童被天师印稳稳当当地砸中了,又稳稳当当地扑倒在地。 可,他也就扑了一下,一下之后居然就如没事人般地爬起来了。 爬起来后 他就跑了起来。 宁玄跑了起来。 他换回了【阴风牛】,体质重新达到了5.0。 他的速度快到了极致,他每一次踏地,都在足上运用了燕鸣劲,地面粉碎,烟尘滚滚,一步便是十余丈,四五步的功夫,他已经冲到了那紫袍和妖疫道童面前。 他居然还来得及抓住那正才刚刚落地的长刀。 他跃了起来,双手抓紧刀柄,脸上带着狰狞,嘴角扯出狞意。 他眼神专注、忘我、又狠辣。 他居高临下,朝着方才落地的紫袍和道童重重一压。 燕合! 轰!!! 狂暴的力量,再连带那一掷的力量三重迭加,夯击在紫袍和道童身上。 然后,紫袍和道童的血肉就开始瓦解。 血肉,筋骨,五脏六腑都开始瓦解。 往四面八方瓦解。 嘭!! 血肉激射,在大地上绽开了一朵血腥到了极致的大丽。 宁玄的刀下,脚下已经没有人了。 两个人都炸了,炸成了碎肉,一颗眼珠滴溜溜地滚动,撞在一块裹着紫色碎布的肋骨处才停了下来。 他站在碎肉盛开的上,嘴角那狰狞的弧度越发扯开。 他不知为何想笑。 于是,他笑了。 他一手抓刀,一手撑着额头,撸起头发,发出狂笑。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鬼影马猴呆滞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只浮出一句话:您果然是妖魔. 它之前就从这鬼面道童身上闻到了妖魔气息,所以刚才才说稀奇。 它忽的用同情的眼光看向丑奴。 果然,宁玄在大笑之后,又跑了起来。 一跑一炸。 滚滚烟尘里,他冲向了丑奴,冲过了丑奴,来到鬼影马猴身边,一刀飞旋,猴头飞起,他指沾妖血,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顷刻炼化。 鬼影马猴体质与阴风牛相仿,只有本命妖术不同。 其本命妖术是: 【遁形术:化形为虚,匿影藏踪,难窥其形】 一个时辰后 宁玄和丑奴搜刮了洞窟,将妖魔们处理了个干净,但羊妖本就擅速度,跑了,还有些小妖太过零散,也跑了。 至于妖洞中的失踪百姓,则是全部救了出来,两人温声安慰,然后领着百姓送到满风山出口。 在外驻守的士卒匆忙上来接应,将百姓带走,而听的妖魔已剿,皆是发出欢呼。 兄弟俩并未就此外出和外面的府兵,方士会合,而是以还有麻烦为由,重新入了山中。 走了一阵. 两人都沉默着。 宁玄回想起自己刚刚的出手。 他轻叹了口气。 被妖魔吃多了,承受那种一口一口地啃噬痛苦感多了,有些东西自然会变。 噩梦里的他,在面对那些强大妖魔时,已不仅仅是冷静,狠辣,一心只想置对方于死地,还有了一丝发泄,一丝疯狂,一丝扭曲. 一旦他感到自己的性命受到了威胁,他就会应激似得想起被活生生吃掉的痛苦,然后就会无法控制自己的动起来,杀起来,一切都以最高效,最疯狂的方式进行。 说到底. 他怕啊。 他真的好怕。 他好怕被吃掉。 但这种性子根本不是他。 那时候他的模样,他现在连想都不愿再想。 他现在就想回星河县,赶紧走完流程,成为将军,帮宁家稳住势力,然后就泡在父亲和大哥的地盘,哪儿都不去。 此处乐,美酒多,美人也多。他又不需要去往什么大地方追求更多的龙气资源,故.何必思进取? 这才是他。 忽的,丑奴主动开了口:“虽然尸体碎的厉害,身上也没带什么显示身份的凭证,但那道童一定是妖疫武者,那紫袍也是天师。” 他拍了拍宁玄肩膀,笑着道:“做的好。” 在出山后,他再度确认过了,宁玄身上没有妖气。 既然如此,弟弟强大,有什么不好? 何必去问东问西呢? 想了想,他又担心道:“我看你那样子,有些” 他无法形容那一幕的血腥炸裂感,或许有妖魔比弟弟更为残忍,但绝对没有妖魔能表现出刚刚那摧枯拉朽、癫狂似魔的一幕。 那一幕太有冲击感了。 丑奴忽的停下脚步。 宁玄也停了下来。 丑奴正色道:“宁玄,你的秘密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父亲和我,而今日一幕,我也绝对不会泄露出去。” 宁玄注意到他称谓的改变和语气的凝重,点了点头。 丑奴又道:“只是,你的状态很不对劲,若不是你身上没有妖气,我都怀疑你染上了妖疫。” 宁玄解释道:“可能是知道这世上居然有妖魔,所以.害怕吧。” 丑奴嘴角抽了抽,但他还是秉持着一个兄长,一个长辈的态度,发出一声轻笑,用平和的语气道:“你还是比我好。 我第一次见妖魔吓得尿了裤子,第二次见妖魔虽然没尿,但还是脸色苍白,骇得像被冻住了。 师父说我不适合干这一行,但我还是干过来了。 你不要有压力,我也不是在说你。 对妖魔凶残,不是坏事,只是.莫要迷失了自我。” 宁玄重重点了点头。 他想好了。 大哥说的对。 对妖魔凶残不是坏事,但不能迷失自我。 为了不迷失,他要去沉香阁听曲儿。 从前嫌沉香阁远,在府城,所以一般是出远门才去。 现在他知道了这整个望月府都是他老爹的地盘,那还远什么啊? 他要把沉香阁对面的府邸买下来。 娶回家的妾,日久终得两相厌,哪比的常换常新,有酒有故事的沉香阁? 丑奴道:“现在,我们该回去了。” 他神色微动,道:“该去见见到底是谁安排了一对儿天师道童的搭档来阻截我们,这次要不是你出乎了他们的意料,我和你都已葬身妖魔之腹了。” 说着,他按住宁玄的肩膀,金光涌动,一去数里,连续挪移,不顾消耗,终于星河县的喧嚣声近了。 (本章完) 第30章 30又可以摆烂了 第30章 30.又可以摆烂了 宁府,马车中。 棋盘上的局势已然清晰。 随着宁老爷最后一子落定,已然无子可落。 书生数也不数,冷漠道:“太易先生,你输了三十七目。” 宁老爷抚须笑道:“老啦,老啦状元郎,承让。” 书生看着他的笑容,皱起了眉头。 输,却不如丧家之犬,本身就是一种气度的体现。 但气度,需要底气来支撑。 宁老爷的底气就在满风山。 若是棋局外赢了,棋局也就只是一盘棋而已,输赢已不重要。 书生念头稍动,顿时恍然,冷冷道:“太易先生,你的人终究还是提前吃掉了满风山的妖魔,你收了龙气,也有了底气,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一旁的赵管事也将视线投了过来,那张带着笑纹的圆脸此时已经肃杀无比,冰冷得像一块铁。 可以说,宁太易若是一句话回不好,那.宁家就算是彻底完了。 没有人喜欢定好的事再被推翻。 宁太易微微欠首,对着赵管事拱手道:“此番错在老夫,老夫请先下车,好设宴安排,赔礼道歉。” 旋即,他又看向书生,呵呵笑道:“状元郎也莫动肝火,老夫定一一解释清楚。” 赵管事不耐烦地皱起眉,直截了当道:“老宁啊,你都坏规矩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最后一字才落,马车外忽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和金属鳞片碰撞声。 堵着宁府大门的黑甲士卒一个个毛骨悚然,忽的站立笔直。 不远处,地涌金光。 金光里,两个鬼面人浮现出来。 黑甲士卒们一个个如临大敌盯着那正双手担刀于肩的鬼面道童,有的甚至已经把手放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在他们眼中,这鬼面道童气血昂昂,恍若散发着滚滚狼烟。 鬼面道童往前进一点,他们则身子绷紧一点,也就是军队的素质让他们未曾后退。 为首黑甲士卒领队沉声问:“你是何人?!” 这时,帘子掀开了。 车中三人视线投出。 宁老爷看到归来的两个儿子,这才长长长长地舒了口气,他宁可自己死,也不想这两个儿子死。 书生微微闭目,抬手拾子,慢慢放出棋罐。 鬼面道童没答话。 远处,丑奴却是一拱手,以下级对上级的礼仪,恭敬道:“太易先生,满风山上,我与清风遇到了另一名天师和道童的阻截。” 马车里,书生闻言,手顿了下,但也只是顿了下,他养气功夫还是有的。 丑奴道:“那两人助纣为虐,协助妖魔,我和清风就将他们杀了。” 说着,宁玄将背后的一个大袋子直接丢了出去。 染血的粉碎强弩,以及一些碎裂紫袍,随身碎饰散的一地都是。 啪。 书生手中的棋子惊得落了下来,撞在棋盘,又一弹,弹到了地上,滴溜溜地滚到了一个漆黑的旮旯口。 书生急忙弯腰去捡。 宁老爷霍然看向赵管事,满脸愤然道:“赵管事!说起来,我也是将军的人吧?” 赵管事也是一愣,他看向正弯腰拾棋子的书生,双目也皱了起来,旋即打了个哈哈,抬手压了压道:“好了好了,老宁,先调查清楚再说。” 说着,他看向远处两人,目光终于落在了鬼面道童身上。 丑奴他认得,但这个他不认得。 而他从两人对话中也知道了事件大概:状元郎为求万无一失,派了手下心腹在满风山待命,只要宁太易敢让丑奴去剿灭满风山妖魔,那心腹就会暗中出手,借刀杀人,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去,这事无凭无据,自然也上不了台面。可现在,事情办砸了。 他很好奇,这事是怎么办砸的。 他的直觉告诉他,问题就出在这个鬼面道童身上。 他侧着头,好奇道:“这位是?” 宁老爷笑道:“玄儿,还不把面具摘了,来叫一声.赵叔。” 鬼面道童顿时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少年脸庞。 宁玄远远喊道:“赵叔!” 赵管事茫然地点点头,然后看向宁老爷,道:“这” 宁老爷道:“我这儿子身上没妖气吧?” 赵管事盯了半晌,摇摇头。 宁老爷道:“此番满风山行,是我儿子和丑奴一起去的,我儿子当的道童。” 赵管事喉结滚动,他忽的明白了宁太易想干什么。 宁老爷道:“不信,您让人试试?” 赵管事扫了眼那十余名黑甲士卒,才想开口让他们去试试这宁玄的底,但他一眼就看到那为首领队满头的汗水,还有后方那十余人紧张无比的神色。 他不是武者。 但这十多人却是不弱的武者。 他再扫了一眼那尤然还沾着鲜血的碎弩,紫袍。 他当然知道状元郎肯派人,肯定是算好了必胜的。 换句话说,丑奴不可能杀死那两人。 那么 赵管事已经彻底明白了宁太易的打算,他闭目轻叹一声:“此事事关重大,我说了不算.” 宁老爷道:“我也算是秦大将军的人,所以这事儿才让您先看看。若不是,我也不是不可以直接带着玄儿去皇都的。” 赵管事匆忙道:“明白明白。” 旋即,他看向宁玄道:“贤侄,且出一刀。” 宁玄点头,也不废话,瞬间拔刀,对着空气便是一记燕合。 空气里顿时响起了一阵尖锐到极致的嗡鸣。 旁边的黑甲士卒脸色纷纷巨变。 赵管事也是识货的。 他正色看向宁玄,打量着他,然后道:“贤侄当真少年英雄,前途不可限量。” 旋即,他又看向宁太易道:“老宁,满风山偷袭的事将军定会调查清楚,给你个交代。 而宁贤侄的事,我也已经知道了。 此事最迟月底,定有回复。 至于下月月底前的交接,定也会搁置,但我无权定下,且容我先汇报将军再说。 你放心,秦将军乃是爱惜人才之人,而你也算是我将军府的人,黄不了。” 宁太易点点头,道:“那有劳赵兄了。” 赵管事胖脸上的笑纹全展开了,拱了拱手道:“宁兄客气了。” 旋即,他扫了一眼还在找棋子的书生,喊道:“状元公?” 书生不答。 他又喊:“状元公,棋子找到没有?” 书生见躲不过,低声支支吾吾道:“不好找” 赵管事道:“这事儿你回去自己和将军说吧。” 片刻后. 携威问罪而至的秦将军府士卒,又匆匆忙忙地走了。 宁府书房中. 丑奴把事情经过和宁老爷说清楚后,宁老爷也是愕然地看向宁玄。 他怎么不知道自家儿子被养成这样了? 但愕然之后,却是满心欣慰和欢喜。 他愁眉舒展开了,凝重的脸庞也带上了笑。 他连赞:“好好好。” 丑奴这才道:“太易先生,宁公子资质极高,天子必然重视,为何还要先与那秦将军说,然后再由其向上汇报?” 他的话问的有些急促,有些不爽。 宁老爷抚须笑了起来。 丑奴什么人,他岂会不知? 丑奴这话不是自己在问,是在帮宁玄问,在帮宁玄顺了这口气。 宁玄少年气盛,之前就不愿寄人篱下,此时如此表现,定是想“天老爷第一,老子第二”,他定然在想“老子明明也可以成为将军,凭什么还要通过这什劳子的秦大将军”? 于是,他道:“龙气没有之前,官府已是复杂无比,如今有了龙气,更是难以想象,这面子上的傀儡皇庭,还有底子里的真皇庭都不是省油的灯。 老夫摸爬滚打一辈子,都没能看清其中道道,也没能探清这水究竟有多深。 各大势力更是你缠着我,我缠着你.玄儿纵有资质,但跟脚浅啊。” 丑奴不爽道:“跟脚浅又如何?谁不是一路拼杀上去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太易先生,你是否小瞧公子了?” 两人说话时,都在悄悄看宁玄。 宁玄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急。 宁老爷忍不住道:“玄儿,你.在想什么?” 宁玄终于输了口气,然后道:“我在想,我能不能搬家。” “搬家?”宁老爷奇道,“你要搬去哪儿?” 宁玄正色道:“此番杀性太重,我想搬去望月府,如此也好常去禅院上香,用禅院的清净之意洗涤一下我心中的杀性。” 宁老爷看向丑奴。 丑奴点了点头,他是看过宁玄杀性的,知老弟所言不虚。 宁老爷想了想,觉得没问题。 他在望月府经营近三十年,那里都是他的人,更何况自家儿子如此凶猛。 儿子懂事啦。 宁老爷老怀大畅。 “收拾一下,去吧。”宁老爷欣慰地摆摆手,他甚至没问儿子会搬到哪里。 整个望月府都是他的耳目,何必问? 说走就走。 朝为屠魔客,夜至沉香阁。 小洁御车停下,扫了眼公子,问:“不是说拜菩萨吗?” 宁玄道:“拜女菩萨。” 说罢,他兴匆匆地往远处灯火通明,香雾袅袅的温柔乡走去。 (本章完) 第31章 31窃香火,菩萨身 第31章 31.窃香火,菩萨身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的时候,宁玄就已经躺在了一张又软又香的床榻上。 他身上每一寸曾经被妖魔啃噬的血肉,如今都已沾上了胭脂香。 窗外的风里,也有胭脂香。 宁玄心情舒畅,他感到每一寸肌肉都处于愉悦的状态。 这时,门响了。 敲门的人脚步很轻,敲得也很缓。 宁玄道:“进来。” 小洁就进来了。 她哭唧唧地垂手低头,绣履的尖儿促促地往前挪动,待到床前一尺处停下。 宁玄眼也不睁,道:“昨日听多了故事,你也要给我讲个故事?” 昨晚他在沉香阁,那些阁中的清倌人自然知这郎君是谁,于是就有人与宁玄聊起了自己的过往,希望这小郎君心生怜悯,能够带着她们进行一次“阶级升迁”。 所以,宁玄听了不少惨事,也陪着小娘子们喝了不少美酒。 点美酒,都算小娘子们的。 小娘子有额外的钱拿。 这就是他说的“有酒有故事,还有红袖添香”的温柔乡。 小洁哭道:“公子让我买一座距离苦释禅院近的府邸,可奴家.奴家找了许久,没能找到,只能买在这里,请公子恕罪。” 昨晚,宁玄去了沉香阁,小洁则连夜买府邸去了。 然后,小洁就买了这沉香阁对面采光最好的,样式最美的,占地最大的一间府邸。 “你啊。” 宁玄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这宅子距离望月府的苦释禅院也就隔了三条街而已,已经很近了。” 小洁脸上哭色瞬间消失,然后重重点头,道:“确实很近了!” 两人半句不提这府邸就在沉香阁对面。 宁玄又吩咐道:“抽时间让人去把我的马,狗,鸡,还有那些宝贝全部带来。” 小洁应了声:“是。” 然后她转身离去。 她很懂事,才不会在公子从沉香阁耍子回来后去自讨没趣。 宁玄看着她的背影。 说起来,真是很少有女人能比得上小洁。 不仅懂分寸,会做事,而且很轻 入怀无重,枕头不压,恰如玲珑乳燕,实是一代佳人。 再加上那日在苦释禅院门前的偶遇. 看来小洁也欠他一个故事。 新府宅,安静无比。 除却胭脂味,其实还有香,水香; 除却风声,其实还有风铃声。 那很吵的风铃是小洁的最爱。 她像母兽宣布疆域主权一般,会在公子不反对的情况下,将风铃挂在屋檐上。 一旦有风,那风铃声便似沧海浪涛,很是吵人。 宁玄喜欢这种吵人。 吵闹,总比黑月白日的死寂世界要好。 吵闹,庸俗,才是他喜爱的。 但是,在小洁走远后,他还是勉强自己坐起身子,然后取出了他昨晚带来的小箱子。 他离开宁府什么额外的都没带,就只带了这个小箱子。 如今,他打开了。 箱子里躺着四尊菩萨像。 一尊是熊妖的,还有三尊是在满风山搜来的。 妖去菩萨在,他说要看看,丑奴就给他了。 四尊菩萨,一般模样,就连那日窃香鼠显出的菩萨外壳都是这般模样。 通体澄澈如净水,佛首螺发如青莲,面如满月,眉间白毫,双目垂视,唇含微笑,威严又慈悲。 宁玄想起之前熊妖三大王所说的“好香,心诚,还得体强,如此才可得到菩萨回应”,他一念请出【窃香鼠】。 精神属性的大幅度提升以及那本命妖术“窃香术”的存在,让他看菩萨不是菩萨,而是一具玉像死物包裹着氤氲香火构成的宝物轮廓. 有锦镧袈裟,有阴风幡,还有猴羊的宝物 他凝视着菩萨像,忽的抬手缓缓压下,同时运转起“窃香术”。 他不烧香, 他要窃香。 他心中还有些紧张。 毕竟,他也不知道这些菩萨像有没有别的玄妙。 但窃香鼠窃得,他难道窃不得? 菩萨像中,那宝物轮廓开始模糊,随着第一缕香火被汲取过来,随后的也都抽丝剥茧般地往宁玄而来,顺着他五指往前铺展。 一炷香时间后,第一具菩萨像里的香火宝物轮廓全然耗尽。 宁玄感到体内多了一些奇异力量,这些力量像薄薄的雾气正在他周身萦绕游走。 这是香火的力量。 他没能使用那些宝物,但却将构成宝物轮廓的香火全吸了过来。 他五指握了握,那些香火随心运转,很快在他体外构成了一个极大的金色手掌,这手掌比他人还大,恰如那日所见的菩萨。 宁玄见好就收,没再汲取,而是收起剩下三具菩萨像。 他要等等看。 又几日过去。 宁玄日夜颠倒。 白天时候,他打着哈欠回到府邸。 府邸中已经热闹了一点,因为小洁招了几个丫鬟。 但也只是一点,因为府邸里也就多了几个丫鬟。 “有人来寻我吗?” 虽然一目了然,但宁玄还是随口问了句。 小洁摇摇头,道:“一个都没有。” 宁玄不奇怪。 随说这些时间足以让该知道的人知道“宁家公子”,但.他们却还在等尘埃落定。 一旦落定,要么人走茶凉,比此时更凉; 要么门庭若市,各处的老爷们会踏破门槛地来找他。 对!就是找他,而不是找宁老爷。 他.会成为新的宁老爷,甚至某种程度上比宁老爷还要更硬。 朝廷忌一方大员,因为这些大员通过龙气收了一大批忠心耿耿的属下,所以不可过二世;但朝廷显然不忌这种与龙气无关、还能配合天师、长久地镇守山河的武者。 朝廷不吝于给这样的“特殊人才”一些真正的权势。 宁玄去到了一间腾出来的专供他修炼的密室。 密室很大,长宽十余丈。 宁玄五指一握,那丈许的金色手掌再度在体外浮现,这是香火的力量。 经过这几日的简单测试,他发现这香火并无副作用。 他又取出剩下三尊菩萨像,开始了一一汲取。 半个时辰后. 啪。 啪。 啪。 三尊菩萨像也被他丢开了。 他心念一动,体外逐渐撑开一个光明的金色菩萨,青莲螺发,面如满月,眉间白毫。 他佝偻着背,整个儿呈现出一种趴伏的姿态,如此他才能满满当当地被塞在这蚂蚁洞一般的修炼密室里,而不至于把这密室撑破。 (本章完) 第32章 32成了香饽饽 第32章 32.成了香饽饽 爽也爽了,香火也寻到了来源,趁着旁人还在观望的清闲,宁玄又恢复了自己的日常. 可很快,他开始郁闷了。 他的金翅雷公被运来了,但他却提不起兴趣了。 养鸡的仆人施展浑身解数,又说什么在某个村子发现了一只奇鸡,他也没兴趣,稍稍逗了逗那金翅雷公,他就让仆人把鸡带回去了。 他曾经最爱的快马叫“追风”,他最喜欢骑着追风在郊外策马狂奔,一旁则有不少狗腿子拍手称好,这那让他有一种“鲜衣怒马,翩翩佳公子”的感觉,但现在他也提不起兴趣了。 试问一个弱小的动物拼尽全力都跑不到你一半的速度,你还有什么兴趣? 他又不是小娃,不喜欢过家家。 他要玩真实。 除了鸡马,他还喜欢鹰犬。 左牵黄,右擎苍,谁不想? 但鹰需熬,他熬过一次。 那次,鹰正精神抖擞地看着他,想和他拼一拼意志,结果他熬着熬着,发现这事儿没意思,于是就不熬了,转而在宁府养了两个熬鹰的护院。 护院熬鹰,他带护院,这才是公子作风。 田猎的时候,他呼朋引伴,身后跟着一条条猎犬,身侧则是手背举鹰的护院,那种感觉很痛快。 但,如今,无论是鹰还是犬,他都能随手碾死。 终究,也变成了过家家。 宁玄忽然发现自己喜欢的东西一瞬间变得低级了。 仆人护院们狗腿子们见公子如此,也都纷纷茫然了起来。 反倒是宁老爷看在眼里,颇为欣慰,觉得儿子真有了几分将军相,纨绔喜欢的东西都不喜欢了。 这些日子,宁玄在耍子,他则在一边利用关系运作,一边苦苦等待结局。 按规矩,若是某地出现了将军资质者,该由当地命官上报,之后则由上面决断。 当然,上报方式有很多种。 发现是一种,请功也是一种. 前者意味着可以随意调动,调到一个真正需要将军的地方,这种地方通常都是危险之地;后者则意味着需要下面的大将军“割爱”,虽说天子权力极大,但天子也是世上最不缺人才的人,为了当地的安稳,天子一般会在面对“请功”时,将报上者依然按在当地,除非天子动了爱才之念,那时候大将军自然不得不“割爱”。 而对于宁太易来说,宁家的根子在望月府,他在望月府经营了三十余年,他不想搬。 所以,他才不会昏了头,得意忘形,越过秦大将军去汇报。 他在等。 宁老爷在等的时候,宁少爷可没等。 他放浪形骸了一阵子后,已经重新恢复了锻炼。 有着“阴风牛”“鬼影马猴”这种体质“3.5”的天魔箓,他本身的体质也开始向这两者靠近。 他刻意地避开了满风山。 因为他知道满风山还有一只“窃香鼠”要过来。 这妖魔可了不得。 他虽然在噩梦里宰了最强的一只,但谁知道“窃香鼠”是不是来了一窝? 到时候,那漫山遍野皆是菩萨金身,吓都吓死个人。 就算不是一窝,只是一只,毕竟从三妖宴请来看,怎么看也不像是请一族,而像是请一者,那也有危险。 撞山熊有锦镧袈裟,阴风牛有阴风旗,窃香鼠这种本身就玩香火的妖魔还不知道会带什么样的宝物。 他得看清了再出手。 转眼,小半个月过去。 夕阳里,宁玄舒服地伸了伸懒腰,然后好奇地看了眼满风山方向。 他特好奇,窃香鼠怎么还没来。 至少,他到今天都没听到什么周边的失踪案。 可以妖魔的德行,既然出现了,又怎可能不吃人? 他长吐一口浊气,又原地高抬腿连续抬了数百次,再扫扫面板。 【宁玄】 【命(体质):3.5】 【性(精神):1】 他本体力量已经和阴风牛齐平了。 而阴风牛能够提供的属性则变成了“1.75”。 他在体质上的提升,可谓是顺风顺水了。 但精神则不然。 这半个月里,他也想过用“窃香鼠的精神”来带动自己精神提升,可却发现是徒劳,无论他如何去做,都无法让精神提升哪怕0.01。 同样的,他也想如参悟“熊罴崩岳”一般地去参悟“阴风煞”和“遁形术”,但也全然是徒劳。 很显然,他遇到瓶颈了。 他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宁玄也不急。 反正,他又变强了。 四个菩萨像里的香火真不少,他吸了个干净,但却也差不多到顶了。 能窃多少香火也不是无限制的,就像每个人都有饭量一样,窃香火也有了量。 这个量就是“精神”。 你有多少精神,就吃多少香火。 他请出天魔箓后,精神是5.5,所以,他如今的菩萨像比当初见到的窃香鼠还大了一点点。 这样的菩萨像外壳,再加上他如今的体质增强,比之当初在满风山可谓是又进一步了。 但是,他还是用不了“哼哈术”,除非他强行消耗香火,以损耗菩萨身为代价,才能强行拔高自身。 这.又是一张底牌。 毕竟当初窃香鼠其实早被他弄死了,也就是用了这一招,才死里逃生,一声哼哈,将他反杀。 底子变厚,底牌变多,宁玄心情舒畅。 他已经在想今晚在沉香阁要听什么曲子了。 最近真的很清闲,就连要“卖”妹子的富贵商会长公子柳世荣都不来找他了。 大家如此现实,宁玄也感到很舒服。 若是柳世荣不顾一切地来找他,表示不管前路如何,他柳世荣都永远是他兄弟,富贵商会都永远站在他这一边,那宁玄会很慌张。 他会觉得柳世荣是不是有病啊? 还是说得到了什么小道消息,想做第一手投资?又或者是惹了什么得罪不起的人,想孤注一掷? 幸好没有。 柳世荣这样的朋友,宁玄就很喜欢。 交起来没压力。 大家有好处,就凑一起,嘻嘻哈哈,称兄道弟。 大难临头了就各自飞,谁都不要顾谁。 这样,最好。 至于大哥,帮老爹赚了满风山那两道龙气后,老爹自然将龙气全给了他,他正在闭关消化,突破。 他闭关的地方叫紫霞观。 紫霞观并不是望月府的一处道观,而是横跨数百府数十州数道的大势力。 宁玄是听丑奴说的。 丑奴说:“许多年前,道观很多,但自紫霞观出世后,便以极快的速度统一了所有道观。” 宁玄顿时慎重起来。 这么大一个势力,一定相当可怕,而统一的过程,一定相当血腥。 然后,丑奴又道:“太易先生说了,这是上头的要求,不管你之前道观叫什么名字,统统改为紫霞观。那一晚,所有道观都换了牌匾,如此便算是一统天下道观了。” “哦。” 宁玄只回了一个字。 如今,丑奴就在那挂着“紫霞观”名号,但实则是老爹地盘的道观中修炼。 一方大员,哪怕只是府级,也是个土皇帝。 日落前. 宁玄回到了府中。 才一入府,他就听到熟悉的声音,老爹的声音。 除了老爹,显然还有老爹带来的客人。 老爹正笑着道:“我家玄儿喜好佛法,所以从家中搬出,远离尘嚣,在附近的苦释禅院烧香拜佛。” 那客人“嗯嗯嗯嗯”了几声。 老爹道:“瞧瞧这正大门对着的。沉香阁,望月府十里八乡最大的烟场所。唐先生,你是知道的,对于修道之人而言,女人便是心魔。玄儿将府邸坐落在这里.” 老爹连连拍手,道:“好啊,就连老夫都不得不说一句.好!” 那客人这才微微颔首道:“以心魔磨砺自身心性,确实不错。” 老爹笑道:“唐先生如今正当壮年,执掌平安府,至少还得二十载任期,我儿若能与你家结个姻缘,也算不错。” 唐先生笑道:“无论发生何事,我唐家至少能保你宁家二十载。” 宁玄远远儿听着。 他心中一转就已明白。 看来他这资格的事儿是在往好地方发展的,这位唐先生是提前投资来了。 唐家保宁家二十年,之后则需他来保唐家了。 这种联姻,算挺稳了。 但他不太愿意。 他不想卷入别人狗屁倒灶的事情里去。 他也不需要别家的资源。 若不是宁家需要“他成为将军”,他是连将军也不想当。 不过,他并未喊出“小洁,少爷我今儿还在沉香阁过夜”之类的话。 老爹既然把人带了过来,那自有他的道理。 他就算要拒绝,也不是此时用这般自毁形象的方法拒绝。 所以,他敛了敛衣袍,转角见大堂,目光投在会客厅中的老爹与一位锦袍贵人身上,行了一礼。 老爹道:“这位是你唐叔。” 宁玄行礼道:“唐叔。” 然后笑道:“刚练武归来,一身汗腥,失礼了。” 锦袍贵人颔首看着他,笑着点点头,道:“不错,不错,是个好孩子!” 说罢,他又道:“宁玄,你许还不认识我。我乃平安府来的,在平安府和你父在望月府一样。 我与你父乃是知交好友,我家冰儿与你也年岁相仿。 冰儿可不是闺中小姐,你这望月府江湖有不少暗器设计都出自她手,譬如暴雨梨,四代同堂,五子追心。日后,她未必不能为你量身订制适合你的兵器。 如何,要不要处处看?” 话音才落,旁边的宁太易则是愣了下。 他带这位锦袍贵人前来,只是不妨对方面子,维持善缘。 他心里清楚,他宁家想要固若金汤,那还是得和秦大将军家联姻,更何况秦大将军作为大将军,自然有着属于将军的修炼之法,这对玄儿有好处。 另一边,宁玄自然也不会乱允诺。 空气安静了下来。 锦袍贵人的笑声打破了平静。 “冰儿日夜沉迷暗器,她许还不知道我这个当爹的要来为她私定终身。宁玄,此番也算是我来的匆促,稍后我让人按规矩,先送画像。 之后啊,便是姻缘不成,但今日你好歹叫了我一声叔,日后若有麻烦,我这个做叔叔的,也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宁玄笑道:“唐叔,我现在就有一个麻烦。” 锦袍贵人愕然。 宁玄道:“府中才得了一批新的美酒,这些日子却是无人同饮,可能劳烦唐叔共饮一杯?” 锦袍贵人笑着点着他,道:“很快,你就不愁无人同饮了。” (本章完) 第33章 33第一件宝物 第33章 33.第一件宝物 唐叔,名唐川,是望月府以北平安府的执掌者。 宁玄本想设宴,唐川却摆摆手,温声道:“都晚上了,下一碗素面即可,至于酒水的话还是免了,贤侄想问的东西我略有知晓,边吃边说吧。” 宁太易笑道:“玄儿,我们这一行都很注意身体,大鱼大肉若是躲不过才吃上几口,别说你唐叔了,便是你看为父,可曾暴饮暴食过?” 宁玄忽的想起了富贵商会的那位会长,那可生的肥头大耳,往日里吃的也都是山珍海味,这一比,还比出区别来了。 他点了点头。 宁太易道:“我和你唐叔只需两碗素面,你嘛.该怎么吃大鱼大肉,便怎么吃,你和我们不同嘛。” 宁玄笑笑,让小洁安排去了。 很快,三碗面条上了桌。 两碗素面,喷香,葱末浮动,绿油油的蔬菜整齐排列。 宁玄的面条上则只是多了一块大肉。 三人吃起面条来。 吃着吃着 宁太易道:“老唐,你在皇都待的时间久,最近十年才走出来,可有什么能教导我家玄儿的?” 唐川道:“朝廷在变法。” 见到宁太易慎重的神色,唐川又道:“这没什么不好说的,朝廷开始格外重视将军,也开始专门培养自制力还行的妖疫武者。” 宁太易问:“如何个重视法?” 唐川道:“不知道,毕竟我也没别的将军子侄,无从了解,但贤侄却很快就会知道。” 宁太易敏锐无比,他皱眉道:“你是说这一次纵然我上报给了秦大将军,但最终.玄儿还有我宁家还是得最终听陛下调派?” 唐川没回答,而是忽的问:“你说秦家有多少年历史了?” 宁太易面露悚然。 这一点,他不是没了解过,只是没人敢在明面上如此提过。 秦大将军府,屹立时间已过八十年,天子都死了两位了,那位秦大将军却还在,而秦大将军俨然已经成了整个瀚州乃至这一道的常青树。 唐川道:“所以咱们这位才上位没多久的陛下想要做些改变,陛下不会逼迫新生的将军,反倒是会给予不少好处。所以,宁兄,贤侄,你们大可把心放回去。” 宁玄只听的一个头两个大。 唐川的意思无非就是陛下想把“将军”分个“新系旧系”,“新系”更亲近陛下,也和“旧系”之间做个分割。 又是妖魔,又是权谋. 还能不能过日子了? 他开始为老爹头疼。 宁家是保住了。 但宁家的未来却不稳。 他那未来的老婆到底是秦将军府的人,还是陛下的人呢? 反正这种联姻来的老婆他是不当老婆看的,大家都是一边利益的代言人,只要长得不丑,不会侮辱到他,那就可以。 但紧接着,他又察觉到说这话的人是唐川。 唐川是来干嘛的? 唐川是来联姻的啊。 唐川这么一说,老爹觉得两边似乎都不能娶,那可不就娶了唐家的女儿了嘛? 都是老狐狸啊 宁玄不理这个,转而好奇道:“秦大将军府为何能持续八十年?” 大将军府能持续八十年,可不意味着秦大将军只活了八十岁,而是说在他成为大将军后还活了八十岁,且直到此时,大将军府都还屹立不倒,可见其还未衰老。 唐川没回答,而是端起面碗,剩下的面汤喝了个干净,然后在怀中一摸,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玉石匣子,然后按落桌上,往宁玄方向推了出去。 他笑道:“此物我本是待价而出,但贤侄手段心性,我都颇为满意,无论有没有机会成为一家人,此物都送你了。” 说着,他道:“打开看看。” 宁玄手指一动。 匣子打开,内里显出一把巴掌大小的飞刀。 但此刀无柄,通体金属所铸,刀刃极薄。 再看,却觉这金属通体森寒,内里竟隐约显出一抹抹幽蓝的荆棘冰刺纹理。 钢铁再反复锻造,也迭不出这种纹理,这只能说明这金属本身有着特殊性。 唐川笑道:“握紧它试试。” 宁玄避开刀刃,五指握住。 这一握,他感到一股可怕的寒气往外冲出。 他松开手。 啪。 飞刀落地。 唐川古怪地看着他,道:“贤侄当真谨慎,你受了寒,不该运用气血抵抗吗?” 宁玄道:“唐叔就别卖关子了。” 唐川道:“你以气血抵御寒气,再反侵刀中,即可让这飞刀彻彻底底地由你掌控。此刀不仅可以承受你所有的劲,还能感你气血,在你气血未尽前,御空而飞,完全遵从你心意。” 见宁玄还不握。 唐川道:“此物乃冰儿在神兵营所得,她用不了,此番就由我这个当爹的带了出来。” 宁太易眼露惊色,赞道:“你家姑娘居然去了神兵营?” 唐川笑道:“宁兄,我可有诚意?不若让孩子们处处看,看对眼了,也好。” 宁太易陷入了思索。 唐川老神在在。 宁太易感受到儿子好奇的目光,解释道:“神兵营是自妖魔出现后,皇都设立的一个神秘势力,别的老夫也不知道,但老夫知道神兵营能产出的兵器都是相当厉害的东西。” 唐川笑道:“冰儿想进这营地也不容易,可是经过了不少考核,那暴雨梨,四代同堂都是她考核作品的一部分。神兵营确认她确有天赋后,才许她入了营。” 宁玄缓缓握紧那飞刀。 寒冷冲击。 他以气血反压。 慢慢的,寒冷溶解,飞刀与他建立了一种玄奇的联系。 “炼化”两字瞬间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心念一动,五指虚托,那飞刀就如“呼呼呼呼”地飞旋了起来;一念又动,那旋转的飞刀又陡然停下;一念再动,飞刀便在厅堂中旋了一圈。 他只觉有趣,习惯着这飞刀。 他越发熟练,飞刀速度也越发之快,逐渐化作虹光萦绕,一圈一圈恍若银纱纺锤。 他感受着消耗。 飞刀消耗很大。 比他全力一击的消耗还大。 飞刀快,飞刀远,则消耗更大。 宁玄简单测试着。 很快,他手掌伸出,那虹光又落在了掌心。 他凝视着这落定的虹光,这荆棘冰刺纹理的飞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锦镧袈裟”、“阴风旗”。 这飞刀虽说只是最简单的承受他力量的兵器,虽说并没有“锦镧袈裟”的分担化解力量的作用,没有“阴风旗”助涨阴风的作用,但却已经是个实打实的宝物,而且不是香火构成的宝物。 “多谢唐叔!” 宁玄起身感激道。 唐川呵呵笑着,然后道:“冰儿很优秀的,你也很优秀,你们这两个后辈要不要处处看啊?” 说着,他看向宁太易,笑道:“宁兄,饭后不若一起散步,再聊聊吧。” 宁太易笑道:“也好。” 三人一同,在府邸自带的园林中漫步。 正聊得开心,忽的一道金光自地面涌出,出现在唐川身侧,却是个紫袍的中年天师。 那天师对唐川神色恭敬,低声道:“唐知府,出事了。” 唐川皱眉道:“没看我正和宁兄,宁贤侄聊的开心吗?” 那天师沉声道:“知府,是大事,好多妖魔出现在了平安府府西,黑烟滚滚,简直就是妖潮。” 唐川一愣。 宁太易道:“那唐兄先去忙。” 唐川点点头,然后道:“宁兄,贤侄,我先忙公事去。” 三人道别。 旋即,那紫袍天师带着唐川匆忙消失于原地。 宁太易看着消失的金光,道:“各家自扫门前雪,毕竟扫了雪也得了好处,扫不了,那灾也得自己扛着,除非提前做好了交易,或是上头有所安排。” 他这是解释给宁玄听。 纵然隔壁妖灾翻了天,纵然他和唐川私交不错,却也不会平白无故出手帮助。 唐川显然也明白,所以纵然那天师已经把“恐慌”两字写在了脸上,他也没有向这现成的“准将军贤侄”求助。 这就是规矩。 宁玄舒展了下身躯,道:“我去补餐。” 宁太易笑道:“你小子,老婆想娶哪里的?” 宁玄道:“我想娶小洁了,什么麻烦都没有。” 宁太易道:“放心吧,爹会竭尽全力帮你把好关。” 宁玄摆摆手道:“好了,老爹你自己随意。” 说完,他就恢复了原本浪荡纨绔的模样。 宁太易看着他背影,笑着的神色慢慢收起,他重重咳嗽了几声,眼中尽显虚弱之色,他口中喃喃着:“你的婚姻,是我生前所能为宁家落下的最后一步棋我.一定会把它落好,不至宁家覆灭。” (本章完) 第34章 34人皮难民 第34章 34.人皮难民 宁老爷有宁老爷的忙碌,宁公子也有自己的忙碌。 婚姻大事,他已经全丢给了老爹,因为他的婚姻已经不仅仅是他个人的,而是涉及整个宁家的安危和未来。 他才不会为了爱情而坏了老爹的大局。 老爹指谁,他就娶谁,顶多是枕边多了个同床异梦的人。 他的忙碌则是日常地锻炼和变强。 今日黄昏时分,他再一次来到了满风山。 他站在高处,而因为山中妖患解除的缘故,此间山道已经有了不少樵夫猎户。 樵夫背柴,猎户逮着猎杀的野兽,正顺着山阶的下山。 宁玄看了会儿,他越发好奇。 窃香鼠到底去哪儿? 这玩意儿就像一把刀,不知什么时候落下,搁在心里让人烦乱。 看了会儿,宁玄忽的想起唐川那日的匆匆告别。 他把目光投向了北方。 平安府和望月府临近。 而穿过满风山,再往西北一点,那就是平安府西。 他如果记得没错,平安府天师说的正是府西出现了恐怖的妖患。 ‘总不成是跑平安府去了吧?’ 宁玄觉得还真有可能。 但他又记起那平安府天师说是“黑烟滚滚,简直就是妖潮”,顿时又觉得不对劲起来。 窃香鼠是什么,他清楚的很,哪儿来的滚滚妖潮? 想了会儿,他摇摇头。 在平安府解决了妖魔,那好处都是别人的,他就算好奇也不会跑过去。 想着想着,他怀中忽的掠出一道幽蓝的虹光,那虹光猛然落定在他胸前,发出尖锐的嗡鸣 这把飞刀能够承载他的燕鸣劲。 再配合高速旋转,完全可以双劲交融,施展出“燕合”。 燕合的双劲一是招式,二是血肉蠕动,一是明劲,二是暗劲。 可现在他并仅仅有两种劲,他还有第三种。 略作思索,宁玄来到一个山谷。 金身菩萨在夕阳里缓缓端坐。 菩萨垂手,在虚空一拈,拈出一片幽蓝的“树叶”,然后五指一散,那“树叶”顿时激射出去,穿空巨石又飞转回来。 “树叶”毫发无伤,薄薄的刃没有丝毫受损。 ‘也许我能把菩萨劲也融入燕合中,如此我就可以三劲齐发,威力上升可不止一倍。’ 宁玄开始思考。 妖魔们不会武功。 但这个世界的江湖氛围却很浓。 这菩萨金身就是个巨大的拥有着蛮力的躯壳。 那么,他自然可以把菩萨劲也迭加入自己的攻击,不分散,完全集中在一点地以最快的速度,最强的爆发打出去。 他和窃香鼠打过。 他能确信,现在自己纵然不用菩萨金身,只凭那5.25的体质打出的一记“燕合”,就能将窃香鼠的菩萨外壳给一刀两断。 若是再加入菩萨劲,那 宁玄眼露思索,开始了尝试。 数日后. 深山。 金身菩萨端坐不动,神色慈悲,双指拈似地拈起了那一片幽蓝的树叶,然后如赐予般将树叶送了出去。 一瞬间,空气里响起了密密麻麻的尖鸣,像是群燕在叽叽喳喳。 那树叶飞到的地方,空气里产生了一股难以想象的压迫力,明明树叶还没沾到,只是被那外部气流刮到,岩石就直接崩碎了。 待那树叶飞到某处山峰,穿过那山尖。 一声巨响。 山尖受力,直接崩碎,巨大的冲击力带着那尖往地面坠落。 金身菩萨手一抬,手掌担住那山尖,让其缓缓落地。 其上的几只呆若木鸡的猴子忽像还了魂,怪叫一声,全然跑远。 宁玄收起金身菩萨身和飞刀。 ‘这一招就叫燕潮吧。’ 他愉悦地舒展了下身躯。 这么一来,如果再遇到窃香鼠,就可以一刀燕潮崩了它,直接将菩萨壳里藏着的老鼠精给杀了。 他可是很清楚老鼠精藏在菩萨壳的哪个位置。 他是躲在金身菩萨的心脏部位,因为这个部位是他多番测试之后,发现最容易拧合三劲的位置;而老鼠精则在金身菩萨的胃部,因为那儿最容易进食。 宁玄有点想去找窃香鼠了。 窃香鼠必然带了法宝,可.他也会带天师啊。 不过只是想想,他可不会在没有半点好处的情况下去解决别人地盘的麻烦。 宁玄吹着口哨,浪里浪荡地往山外跑去。 柔和的玫瑰色晚霞,带着春末芬芳的山风,而今夜则又是泡在那腻人的胭脂香里 正跑着,他耳中忽的听到一声急促的突兀尖叫。 这叫声和此时的氛围格格不入。 遥远处的山林,尖叫令人毛骨悚然。 那尖叫并不是一下就戛然而止,而是断断续续,似哭似嚎。 宁玄听着竟格外熟悉。 一想. 这不是他被吃的时候发出的惨叫声么? 他身形微动,往惨叫方向掠去。 惨叫声逐渐清晰,却也逐渐衰弱。 那画面也终于落入了宁玄眼中。 那是一个人,一个强壮的人,像是那日紫袍道士身侧的妖疫武者一般强壮的人. 神完气足,肌肉鼓胀,就连太阳穴都是突出的,像是体内充满了用不完的力量。 但这样一个壮汉正在用一种古怪且瘆人的方式在干瘪 他的脑壳像气球没了气一样,缩成了皱巴巴的一团,内里的头骨不翼而飞。 他的身子也在缩。 当宁玄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缩的很厉害了。 当宁玄走近了,他已经成了一张皮。 人皮。 人皮顺着地形,凹凸有致的铺在山野上。 就在这时,宁玄忽的感到了一阵阴冷的尖刺感正往他扑来。 他心念一动,一重金光在体表浮现。 菩萨金身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他想几丈就几丈,只是不能浓缩罢了。 此时,那金光只是在他体表覆了淡淡一层。 他看到自己眼珠前的金光似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扩开涟漪。 紧接着,他耳边又传来一声奇异的“叮”响。 再接着,他鼻孔前也被那东西撞击了。 叮~~ 他周身凡是连同着体内的窍穴处都开始扩开涟漪。 宁玄看不到那东西,只能通过金光涟漪来判断。 在再一次碰撞的刹那,他做好了准备,体表燕鸣劲突兀爆发,直接撞上了那无形的东西。 嗤. 一声积雪遇汤的声响传来。 伴随而来的,是一声难以形容的怪叫。 空气里浮出一团黑烟,黑烟被风一吹,很快消散。 那东西再没攻击,显是死了。 宁玄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但心中对这未知的隐形东西迅速有了个初步概念:无形的,喜欢钻入人体,没什么攻击力量,但能人除皮之外的一切地方吃个干干净净,可以被打死。 他扫了眼地上人皮,心念一动,又往远处掠去。 数里后,他又看到了一张人皮,是个锦衣老者,那老者和他的锦衣一切铺在地上。 他继续往北。 又过十余里,他再度看到了一张人皮. 但这次有所不同,那人皮正在“充气”,正在站起。 宁玄上前随手一压。 嘭! 那人皮连同它的充气直接炸了。 一股黑烟伴随着尖叫,消散了。 他心中升起一丝不祥预感。 他继续往北,又过三十余里,他看到了山道上正有个穿金戴银的美妇在整理头发,在看到他的时候,那美妇忽的发出哀怜的声音:“救救我,救救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那声音可怜无比,好像她遇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事,已经到了可以出卖自己一切去争取活命的地步。 宁玄轻叹一声,一拳打出。 嘭! 美妇碎了,她的皮纷飞如蝶,而内里的气则是怪叫着化成黑烟消散。 宁玄对这隐形的怪东西又多了几个认知:能占据人体,能模仿人生前所说的话。 此时,天色已黑,皓月当空。 宁玄想了想,继续前行。 这一次,他直接前行了百余里地。 他怎么也没想过在这种时候,在这样的深山,他还能看到一簇通红的篝火。 篝火边坐了两个护卫,正面色紧张地聊着天。 “这次妖祸要压不住了,还好咱们老爷跑的快。” “是啊,我们这些下人也跟着沾了福,等跑到望月府应该就能安全了。” “望月府?望月府距离咱们平安府也很近啊,不应该跑的更远点么?” “你懂什么?老爷消息灵通,老爷说去望月府自有他的道理。” 啪! 忽的一声落地声响起。 两个护卫惊得跳了起来,手握刀柄看向来人。 “谁?!” 待看到来人是个少年后,两人才都舒了口气,神色平缓下来。 其中一名护卫道:“这位小哥,三更半夜你怎得独自来深山老林?” 宁玄盯着他许久,长叹一声:“你们这些鬼东西,居然能模仿到这种程度?” 在他眼前,这护卫气血充足,能根据环境及时反映,而不再如之前那美妇人般只会说“生前的话”。 看来,他方才所见的,都是这鬼东西从“吃人”到“占人”再到“变成人”的过程。 而现在,这两名护卫就是完全体了。 不过,也有好消息,那就是:一个鬼东西只能占据一具躯体,这是一种类“夺舍”,而不是瘟疫类的“传染”,它们可以更换躯体,却无法一个变俩,俩个变四,否则.此时他已经遭到了攻击。 话音落下,那两名护卫忽的阴恻恻地笑了起来,笑得诡异。 两人同时拔刀往宁玄扑来。 嘭!! 两人粉碎。 黑烟尖叫着消散。 宁玄站在月下,远眺了一眼平安府的方向。 这种程度的妖灾,闻所未闻。 他能够十六年都觉得自己活在低武世界,完全是因为朝廷对于妖魔其实有着绝对的掌控力。 可现在,这掌控力好像正在崩碎。 有可怕的事,正在发生。 平安府,也许只是一个缩影。 (本章完) 第35章 35神将计划,瑶真仙姑 第35章 35.神将计划,瑶真仙姑 宁玄回到府邸时,已是深夜。 往日里,深夜时分,小洁只会点着他屋里的灯。 可今天,却灯火通明。 当宁玄走入院门时,他直接就感知到了会客厅里有人。 有老爹,以及一个陌生人。 宁玄以为这次又来了位“唐叔”,结果绕过影壁一看,却见是冷媚的年轻女道士。 她手捧拂尘,眉眼淡漠。 那是一种出云之外,冰雪之中,没有烟火气的淡漠。 似是对世上任何事都漠不关心。 这种淡漠和她的年轻极不般配。 而更独特的是,这么一个淡漠的女道士却穿着玄蟒道袍。 明明充满威严的玄蟒道袍很是宽大,以至于裹在她身上,将原本丰腴的胴体、美好的弧度都全部遮蔽了起来。 见到宁玄出现,宁太易匆忙起身,道:“玄儿,这位是皇都使者,瑶真仙姑。” 仙姑? 宁玄稍稍回想。 大哥和他说过,女天师通常会被称为仙姑,但因为人数很少,所以也没怎么见过。 他打量着这仙姑,后者年龄绝不比他大多少。 年纪轻轻就能成为仙姑,不愧是大地方来的。 淡漠蟒袍女道士也不废话,直接起身,用极为公式化的语气道:“宁玄,请出一刀。” 宁太易在旁补充道:“玄儿,像上次一样就好。” 宁玄也不废话,取了刀,以自身3.5的体质一刀燕合斩了出去。 长久尖锐的嗡鸣仿如惊燕鸣叫,久久不散。 瑶真仙姑凝视半晌,点点头,然后袖中一卷取出明黄色绸轴,道:“宁玄接旨。” 宁太易匆忙过去,拉着宁玄直接跪下。 瑶真仙姑诵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闻宁家宁玄,天赋异禀,勇武绝伦,虽年少却有屠妖降魔之勇,实乃国之栋梁。今特晋为安远将军,授虎符,统望月平安两府,安一方。 望尔勤修武艺,磨砺锋芒,不负朕之重托,以勇武慑服妖魔,以忠义护我疆土。他日功成,必有厚赏! 钦此。” 念罢,瑶真仙姑又取出一个玉匣,连同圣旨一起平举。 宁玄眼睛眯了眯。 别的都没什么,都是套话,可重点却是一句“统望月平安两府,安一方”。 这是给了他偌大权势,也给他划分了管辖范围。 所谓的偌大权势,便是望月府,平安府这两府的明面的知府力量,暗地里的方士力量他都可以凭借虎符随意调动。 成为安远将军,他可谓成了这两府说一不二的皇帝。 为什么是两府? 因为望月府本就是他家的,这是天子给他兜底,把宁家原本所求的东西送了过来,也是在说“你宁家不想搬,那就不搬,不仅不搬,还给你家上了双重保险,不仅知府是你家的,就连知府之上的将军也是你家的”,此谓皇恩浩荡。 至于平安府则有趣了。 之前从唐川女儿在“皇都神兵营”,以及“唐川在皇都待了许多年”,再以及“唐川知道变法,知道皇都情报”等等来看,唐川绝对是天子派系的人。 所以,天子下了圣旨,在唐川头顶上再驾上个人,唐川也不会激烈反对。 但同时,平安府正在闹妖灾。 他这个安远将军既然“统望月平安两府”,那自然也需要负责解决“平安府”的麻烦。 这事儿,他还不得不接受。 因为,这同样是对他能力的考验。 他只有通过了,才是真正“统望月平安两府”的安远将军。 若通不过,那宁家也没资格享有“煊赫过二世”的特权。 宁玄也没废话,直接起身,道了声“谢主隆恩”,然后将玉匣,圣旨握入手中。 他打开玉匣,内里则是一条龙形黄金符,其上散发玄妙气息。 宁太易一见那气息竟直接对儿子恭敬行礼。 宁玄疑惑地皱眉。 宁太易笑着解释道:“启禀将军,我等外出任职者,都曾是天子麾下道士,只是外出任职后,散去了一身力量,虽说如此,但对于昔日主君的龙气却还是熟悉的,见此虎符心中自然生出忠诚之念。 只不过,我等毕竟散去了力量,再加上时间久远,那种强制性的忠诚已经变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自发的忠心。” 他一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样子。 但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已经乐开了。 世上还有什么是比“儿子成了自己顶头上司”更值得开心的? 然后,他又解释道:“这种册封将军的圣旨会昭告天下,所以,将军不必担心法不能行。” 宁玄也笑笑,然后道:“老爹,这下你可以安心了。” 宁太易并不安心,他眼中还有几分愁色,宁玄能听出来的东西,他怎可能听不出来? 宁玄道:“老爹先去休息吧。” 宁太易道:“丑奴快要突破了,他可以跟你一起。” 宁玄点点头。 宁太易这才笑着退了下去。 他把所有的龙气都极度偏心地给了大儿子,把传承子嗣的任务则给了小儿子,可偏生如今小儿子却也争气的很,他自希望大儿子全力去保小儿子了。 会客厅,只剩下两人。 宁玄问:“仙姑何时离去?” 瑶真摇摇头。 宁玄道:“仙姑还担任着监察使的任务,要看我怎么安定平安府,然后再离去么?” 瑶真道:“我不离去。” 宁玄道:“哦?” 瑶真道:“皇室自二十年前开始尽力培养一批对妖魔有血海深仇、没有任何家庭关系、对皇室彻底忠诚的道士,以实行二十年后的神将计划。现在就是二十年后,你我都是神将计划的一部分。” 宁玄奇道:“什么神将计划?” 瑶真道:“妖魔会越来越强,皇室打算倾尽资源,培育十二位神将。” 宁玄问:“秦大将军呢?他参不参与?” 瑶真道:“他不参与。” 说罢,她又道:“我们这一批道士都掌握着一种名叫‘耳语’的特殊力量,我们可以在彼此之间互相交流信息,哪怕间隔万里,也能交谈无误。 除此之外,我们还能专属于一人,与这人进行万里“耳语”,这个人就是我们的神将。 我们被培养的目的,就是被安排在准神将身边,随着准神将一起成长,直到成为生死与共的战友。 我可以得到许多情报,也可以帮你申请一些必要的补助,同时出征之时也能守在你身侧。 我来传旨,给了你圣旨,虎符,还有我自己。” 宁玄愣了下,试探着问:“这是陛下赐婚的联姻?” 瑶真道:“不是。” 宁玄温声道:“那就好。” 说完,他道:“我不喜欢身边人被强迫,既然我们注定成为伙伴,那我希望你能多一些自由,多一些自己的想法,哪怕是爱情也是如此。” 瑶真道:“贫道心寄太虚,不染情尘。清静自足,福生无量。” 第一轮交锋.结束。 宁玄是想测测对方是不是恋爱脑,毕竟“孤儿,被作为工具培养”这些要素结合在一起是很容易“缺爱”的。 但,瑶真一眼识破了他的想法,直接表示“我不缺爱,谢谢”。 宁玄又道:“那我想睡你,陛下同意吗?” 瑶真认认真真道:“我不同意。” 宁玄道:“难道你不知道神将计划很重要?你既然是为神将计划而生,难道.付出一点点必要的牺牲都不愿意吗?你若是能够让我成为你的裙下之臣,今后做事岂不是方便了许多?” 说着,他恢复了浪里浪荡的神色。 那在沉香阁里夜战八方的眸子滴溜溜转了起来,扫过瑶真那宽大的蟒袍,似想看透其中藏了什么。 瑶真冰冷的脸终于撑不住了,她哪里遇到过这种老流氓,双颊一下子变得红了起来。 她又道了声:“贫道心寄太虚,不染情尘!将军若要寻我,直接传我便是,我已与将军链接了‘耳语’,纵将军在天涯海角,只要言及瑶真二字,我便可以听到将军说话。” 说着,她身形一动,金光涌现,她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宁玄舒了口气。 至少这位陛下派来的人被调戏了还会脸红,不是傀儡。 他稍作感知,只觉神魂上却是多了一道玄妙的气息。 这想来就是瑶真所说的“耳语”。 他想了想,思及瑶真仙姑,开口道:“我爱你。” 没回应。 他又道:“瑶真,我爱你。” 这一次那边传来了回应。 “将军莫要说笑了!” 声音里带着很难压住的恼怒。 宁玄哈哈笑了起来。 好了,初次测试完毕。 他对自己的位置以及这位伙伴的性子,都有了简单的初步认知。 (本章完) 第36章 36不存在的冰山 第36章 36.不存在的冰山 数日后. 宁玄没等来联姻,却等到了大哥出关。 望月府则开始接到从北而来的难民,一些鬼怪之事开始爆发,说是半夜啃噬之声,人皮在风中飘荡,墓地新葬之人死而复生,总之人心惶惶。 宁玄一合计,躲也躲不掉,只能硬着头皮“开张”。 于是乎,一行三人,带着四营府兵,一百三十六名江湖中人从官道往北而去。 方士没带,毕竟方士还得解决那些“人皮妖魔”。 如今望月府虽然远没到“大乱”的程度,但活在安逸中的百姓们已经开始见识到“妖魔”了。 至于四营府兵,里面有三营是普通士卒,还有一营则是配备了火油桶的“烈火营”。 而一百三十六名江湖中人里,足有一半来自一个叫做“猎帮”的帮派。 望月府山多,猎户也多,这些多了的猎户就自发成立了“猎帮”,牵狗带鹰,呼啸山林,宁玄从前玩儿没少和他们打交道。 如今这次去平安府,则是从“猎帮”征集人去了,为的是他们所带的猎狗能够探路,从而减少人员伤亡。 那鬼东西,无影无形,除非钻入了目标体内,才会被人发现。 但那鬼东西,却又好对付的很,烈火营的一次喷火就足以灭杀它们。 以猎狗探路,一旦有问题,立刻烈火营顶上,实在不行再由宁玄等人出手。 宁玄第一次以这种新奇的方式带兵出征,人不用他管,谁都把他护在最中间,但他却还是有些难受 他是真真正正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打仗要钱”,什么叫做“他麻的打仗打的就是钱”。 今儿这要是不死人还好,若是死人了发抚恤费了,那银子都得哗哗的下去。 这些钱都够他组建个后宫佳丽三百人了。 而若是敌人凶残,今儿带来的人都死光了,那他足以组建个皇宫后宫了。 关键是,这些钱看起来是知府的,但实际上都是他家的。 他看向身侧的大哥。 这支军队不是他组建的,而是大哥带出来的。 大哥为了保护他的安全,拉了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本着能够钱解决的事绝不让他用刀解决。 丑奴正骑着马,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的推进。 感到宁玄的视线,丑奴微微侧头,道:“宁将军有何吩咐?” 宁玄道:“没有。” 宁家需要稳。 能用钱换来稳,那就换。 至于死人? “慈不掌兵”的道理,宁玄早就知道了。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到了战场上,上位者最好把所有人都看成棋子,去争取用最少的牺牲获得最大的胜利,而不是在挪动棋子时想着“这些人会牺牲”。 若是连这种基本觉悟都没有,往往结局会是用最大的牺牲获得最大的惨败。 让士兵开道,他们在后看清了再出手,这就是最小的牺牲。 蟒袍的瑶真仙姑则竟未骑马,飘然而动,足不点地,轻盈至极,比起初至宁家,她头上多了一顶白纱遮面兜里,如此从外看,谁也看不到她生的什么模样。 她能这般,足以说明漂浮赶路对她来说几乎是没有消耗的。 她见过宁玄的那一刀,已经知道这少年是有将军资格的,如今又把唯一“耳语”联系交给了这少年将军,两人之间算是有了一种“被皇权、责任约束着必须在一起搭档的宿命感”。 此时,她感知着“皇都天师圈”里的信息,这些人散落各处,能提供极多的情报。 她精心挑选着,然后嘴唇轻动。 她甚至只需要发出最轻微的、轻微到就算旁边有人仔细听也听不清的语气,就能将话传到宁玄耳中。 “在平安府北部,出现了一座之前从不存在的山。 是座冰山,冰山上冰刺很多很硬,还有许多尸体被贯穿着。 这冰山很奇怪,现在明明已经近夏了,但冰山却丝毫没有解冻的迹象。 平安府的妖患可能与这座冰山有关。” “在平安府?” “不,在平安府北部。” “那它在不在平安府?” “不在,它是在平安府的北部。” “唔,那它和我们无关。” “可是,你如果想当神将,就得主动去探索这些地方,一旦成为神将,你将获得举国资源的培养。” “如果它在,那我去。如果不在,就算了吧。”宁玄再一次回应。 瑶真仙姑不说话了。 结合之前那浪荡的样子,这位她前来辅助的将军是个什么性子,她也懂了。 她开始回想自己当初离开皇都,决定来辅佐这位少年,是因为什么原因来着? 哦. 想起来了。 那奏折上写着“其于满风山斩妖除魔,如雷霆霹雳,震慑诸邪,更慑大将军亲兵之骄悍,兼诛一天师并一妖疫道童,皆宵小之辈,暗行不轨”。 瑶真仙姑脑海中顿时有了位英武将军的形象,觉得再等也未必等到好人选,就选了这位,然后领了圣旨前来辅佐,结果一来就等到了句“那我想睡你,陛下同意吗”以及“它和我们无关”。 “常清天尊,息吾嗔心。” “常清天尊,息吾嗔心。” 瑶真仙姑在心中默念了几遍,压下那一丝莫名涌出的恼怒。 正说着话,前方忽的传来狗吠。 一只最前的猎犬忽的倒地,旁边的猎犬围着吠叫。 烈火营的士兵直接上前,烈火焚烧,空气里显出尖叫,再接着一团黑烟似炊烟上了天穹,旁边士兵只看的凝重,紧张。 再看那被烧焦的猎犬。 有士卒硬着头皮上前,一刀将其斩开,那猎犬顿时裂成两半,而其腹部中则是少了一大块,像是凭空消失了。 强烈的恶寒感浮现出来。 军队继续前行。 狗吠声也逐渐增多。 很快,猎帮的猎犬就被消耗光了。 越是靠近平安府地带,那无形的鬼东西就越是多。 这倒不是意味着平安府已经沦陷,而是因为宁玄这一行人走的道乃是北上的道,往前再走三十里,右转是平安府,直行则会抵达瑶真仙姑所说的冰山,故而不稀奇。 也同时验证了,这些鬼东西极可能真和那冰山有关。 同时,无论是瑶真仙姑还是丑奴,都已感知到妖气起来了。 那是淡淡的,遮天蔽日的妖气,覆笼于此间。 宁玄忽的停下马。 他停了,所有人就都停了。 宁玄道:“路还长,士卒们后退十里,安顿扎营吧。” 他是做好了牺牲士兵的准备,但眼前这种牺牲毫无意义,且深不见底。 丑奴皱了皱眉。 宁玄忽道:“丑天师,你也留下吧。” 丑奴还要说话。 宁玄扫了眼他骑着的马,又扫了扫正飘在半空的瑶真仙姑,问了句:“丑天师,你能做到瑶真这样吗?” 丑奴摇了摇头。 他也注意很久了,这位皇都而来的天师可谓全程在飞,他根本做不到。 但. “不行,我得随你进去。” “丑天师,你还是在外接应吧,若我力竭跑出,至少外面还有人能帮我挡一挡。” “那你千万小心。” 半个时辰后。 少年将军背负斩兽长刀,步行往深处。 他以菩萨金身封锁了周身所有“窍门”,以至于所有鬼东西都毫无用处。 刚开始,他还在尝试灭杀这些鬼东西,但随着步行深入,却是放弃了。 太多了。 密密麻麻,像夏日蚊蝇一样。 他又扫了眼旁边的瑶真仙姑。 瑶真仙姑周身有一重无形的金色光球,那光球表面不停有黑烟状的东西冲进来,但无论那黑烟在外多快,进入了那金色光球都会变得极度缓慢,而随着瑶真仙姑的移动,那些极度缓慢的黑烟又被远远甩了出去。 这一幕,宁玄并不奇怪。 早在出征前,他就已经和瑶真仙姑交流过了。 他知道了两点。 第一,天师是分品次的。 这品次分的很奇怪,一品最低,暂无上限。 而如果正常按照官员等级来划分,那一品其实是最高。 为何如此划分? 因为,没人知道“天师”能够达到什么层次,所以,每有一次质变产生,就会往上升一品,最低自然是一品。 那会视线穿山看到山另一边景象,搬山镇神魂,三个呼吸遁地数里,凝了天师印能够到处乱砸,把妖魔们砸晕的天师就是一品天师。 而拥有着察地十数里,设立岳障,缩地成寸以至于让敌人无论怎么都走不出半步,瞬间遁地,回复速度极快等等本事的天师.则是二品天师。 当然,还有三品天师。 瑶真仙姑就是半步三品。 而按着这分类,丑奴则是半步二品。 两者之间差了一个大档次,宁玄自然不带大哥。 第二,金身妖魔是妖魔中一种极为特殊,极为难缠,目前为止也极为稀少的妖魔,它们不太害怕天师的镇压,同时却能够利用金身施展出强大的血肉力量,可谓极度难以对付。 它们的存在颇为神秘,别的妖魔都是一窝一窝的来,而它们却总是单独出行。 然而,值得庆幸的是,所有金身妖魔的本体都极为脆弱,这或许是它们唯一的弱点。 如今所有将军就算再强,也是血肉强大,从没有拥有金身的。 可以说,将军们都是披着人皮、有着理性的血肉妖魔。 但宁玄不同。 他有金身,也有血肉。 所以,他觉得可以小心地往前走两步,看看那只可怕的窃香鼠究竟有没有跑到这儿来。 (本章完) 第37章 37深入 第37章 37.深入 瀚州 秦将军府中。 月夜里. 书生正来回踱步,苦苦等在一处紧闭的密室前。 他已经等了秦大将军月余,但却始终没等到秦大将军出关。 大将军每一次闭关总要很久很久。 忽的,他感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却是个人高马大的着甲士卒。 “状元公,大夫人在前厅等你,请随我来。” 书生随士卒去到前厅。 大夫人端坐奢华座椅,身后两名丫鬟正抓着团扇轻轻扇动,再一旁则有丫鬟在调香,金碾子碾香的声音吱嘎吱嘎,伴随着令人心安的香气逸散出去。 书生轻轻嗅了一口,只觉烦躁都少了不少,不由赞道:“清逸绝尘,似幽兰吐馥,松壑回风,令人不觉心静!” 大夫人挥挥手。 丫鬟仆人们会意,全部退去。 退到厅里只剩两人。 大夫人这才开门见山道:“状元郎,内斗是很忌讳的。不上台面,不着证据没什么。但你这事,上台面了,也留证据了。” 书生也不多解释,他要解释的别人都知道,还解释什么? 他直接喊道:“请岳母救救小婿。” 大夫人道:“联姻定下的日期是你成为知府的那日,现在看来已是遥遥无期,岳母之言,从何而来?” “是小婿错了”书生垂首认错。 大夫人道:“你可是皇朝的状元郎,要认错也不是向我这么个妇人认。” 书生咬咬牙,忽的直接扑到在地,跪了下来,行大礼道:“是小婿错了,小婿知错。” 大夫人看着地上跪着的状元郎,那风骨跪得很弯,她俯瞰的很开心,嘴角不自禁地翘起了点儿愉悦的弧度,她想了想问:“宁玄,何许人也?” 书生道:“其人暴戾恣睢,行止如虎狼,顾盼间,凶光摄魄,凛凛若啖血而甘。” 大夫人眼睛一亮。 书生则正小心抬眼,本能地发挥“察言观色”的本事,这一看,刚好看到了大夫人眼中的亮光。 他心中一惊。 他是在贬低宁玄来着。 他是在说宁玄就是个野人,粗蛮,嗜杀。 但大夫人为什么眼睛要亮? 她在想什么? 书生思绪急转,又道:“此獠凶残,那青兰道人在外也是有善名的道人,居然被他虐杀得成了一摊碎肉!还有那道童也是。他们两人的血肉都已完全缠在了一起.” 大夫人静静听着。 她身为秦大将军的大夫人,可不是如寻常阔太太般家里蹲,嗑嗑瓜子喝喝茶。 她外出数月,如今才刚回来。 她是去采香木了,秦大将军对宁神香的需求很大,对品质的要求也很高,而世之奇珍佳品常在于险要之处,所以她得亲自带人前去,如今才刚回来没多久。 一回来,就听说了自家准女婿的事。 这位状元郎所代表的是一府之地的龙气,是为她秦大将军府的“私人天师军团”再添砖加瓦,而这些都是大将军靠着累累战功换来的权力。 原本接替一个已然到期、已然定下来的望月府是十拿十稳的事儿,可居然出了纰漏。 她这才了解起来。 然后了解到了宁玄。 她听书生说了,又寻了赵管事了解。 随后,她又去了下大将军府专门了解外部情报的地方,很快又得知宁玄已被册封为安远将军,以及其辖下的平安府正在闹妖灾。 一番了解后,大夫人略作思索,当机立断,招来一名专属将军府的天师,道:“领一支斩妖卫,去平安府帮衬一下那位宁将军。” 将军府中有知府,这些知府的人自然也是将军府的人。 当然,这是旧时代的“将军制度”。 那时候,为除妖魔,便宜从事,将军们可是吃了不少好处,如今“大将军府”可谓是小朝廷,也可谓是妖魔未曾出现前的“节度使”之类。 至于斩妖卫,则是由妖疫武者构成的强大卫兵,一支三十人,颇为珍贵,。 这位天师对于大夫人的发号施令也没什么奇怪,甚至没有再等大将军的命令,而是直接应下,然后又恭敬问:“不知如何帮衬?” 大夫人道:“这还要我教吗?” 天师道:“请夫人赐教。” 大夫人道:“锦上可添,雪中少送炭,能帮则倾尽全力,不能帮则死几个人,别死太多。顺道帮我看看这位少年将军有何等英姿。” “是。” 天师了然。 原本,他若是只带一名卫兵可以遁地赶路,如今带三十名,那可是要骑着大马沿着官道往平安府赶的。 这纵然没日没夜得加急奔驰,真到平安府,也得两三天后了. 他离去后,大夫人微微托腮,然后开始思考自家那几个女儿谁的茶艺更高深,谁是恋爱脑,谁大大咧咧,谁又可单枪匹马出城与这宁将军一战。 她这大将军夫人当的很不容易。 她虽然是大夫人,却不是第一个夫人。 她前面还曾有两位大夫人. 但那两位大夫人都死了。 一个是老死的。 一个则死的不明不白。 大将军身上有太多的谜,修炼之谜,不老之谜。 她也许不敢了解大将军丈夫,但至少可以研究一下将军女婿吧? 午夜 驿站 竖立的地界牌上写着“黑水村”三字。 只是“黑水村”的“黑”字已正被浓浓的夜雾遮蔽,而显得模糊不堪。 咚咚咚的鼓声从鼓楼上响起。 驿站人来人往都需敲鼓。 宁玄站住脚步。 黑水村是平安府求援信中与他们约定好的会面地点,在这里,会有专门的人为他们介绍情况,再为他们带路。 很快,有驿丞匆匆从里而出,身后还随着位强壮且狰狞的男子。 “来人可是宁将军?”驿丞匆匆行礼,脸上显出几分紧张。 宁玄点点头,问:“此处发生了什么事?” 驿丞面露绝望道:“死了,都死了.若是将军再晚来两天,我和道童也要死了。” 宁玄扫了扫驿站后的两条岔路,问:“求援信里说,平安府正在探索妖灾源头,而到了黑水村自有人和我们接洽。接洽之人是你么,驿丞?还是” 他又看向旁边的强壮狰狞男子问:“道童?” 驿丞叹息道:“说来话长,说来话长,且先入驿站再容我慢慢禀来。” 宁玄道:“直说。” 驿丞恐惧道:“将军!妖灾比想的要严重!妖灾源头根本没寻到,而唐知府已经战死了,天师也战死了,都死了!我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容报朝廷,再做决断。” 随着最后一个“断”字落下,一道刀光也落了下来。 刀光一掠斩过驿丞,驿丞根本没反应过来,身子直接发出裂帛般的怪响,裂口中空空荡荡,竟只是一张皮。 宁玄踏步,刀又一旋,继续斩向驿丞身侧的道童。 这一刀更快。 然而,道童居然给了反应,他握住屁股后的斧柄,猛然一扯,往上格挡向刀。 当! 刀斧相压,相撞,发出轻鸣。 道童后发而至,竟是堪堪挡住了这一刀。 宁玄单手握刀,俯瞰眼前,道童则是双腿一屈半跪了下来,然后双手握斧,连同肩膀和跪地的力量一同艰难地扛着这一刀。 宁玄稍稍加了点力。 嘭! 道童虎口裂开,斧子下沉。 哗啦!! 刀一斩到底,连着斧柄,道童,直接斩成两半。 哗!! 哗!! 两只被毁了的人皮发出怪声,软哒哒地落地。 随着这两声响起,不远处的驿站像是被捅了马蜂窝,顿时黑烟呜呜,一道道黑烟嗖嗖窜动,像深海巨兽触手从那驿站里飞射而出,往宁玄抓来。 宁玄正想迎上去,瑶真仙姑却率先一步拦在前方,素手掐印,透明无形的金色山岳忽的浮现在了两人身侧,将两人团团包围其中。 那些撞到山岳上的黑烟速度忽然变得极慢极慢,慢到像是蜗牛在爬,也因此像是被摆在了供人观赏的橱窗中。 它们在这里,和在外面似乎有些不同。 在外面,那就是一团黑烟。 可在这里,它们居然显出一张张凄厉怨毒的人脸模样。 宁玄道:“这鬼东西占了谁的人皮就像谁,而且还会根据形势来说谎骗人。而且,它们便连力量都能继承一二,那道童的力量明显就比驿丞强。” 想了想又道:“看来这里距离妖灾中心就已经很近了。 这些鬼东西在这里还是比较凝聚的,它们无法远离,因为越是离远,它们就越是会消散。 除非,这里它们沾到人皮,或是寻到某个人皮躯壳慢慢啃噬。也正是如此,它们虽然恐怖,却还不至于真正灭了一府。” 瑶真仙姑一愣,道:“莫不是你早就猜到了,所以才让那些士兵在外围入驻,而不随我们深入?” 宁玄也是一愣。 他想什么来着。 他想得赔很多抚恤金来着,毫无意义的牺牲,大额的赔偿,没意义。 但他能这么想,不代表着平安府会这么想。 若是如此,也许他会在这里遇到一整支的人皮军队。 这些鬼东西都是毛毛雨,但人皮军队就不同了。 (本章完) 第38章 38熟练的原地调头 第38章 38.熟练的原地调头 宁玄迅速扫了眼瑶真仙姑,言简意赅道:“探一探路。” 他得确定周围到底有没有人皮士兵。 瑶真仙姑认真解释道:“这种法术叫岳障,以龙气形成山体,你我在山中,任何存在想要触碰到我们,都得穿过这龙气山,每一步都是神魂如负巨岩,越是靠近,阻力越大。我连施两道,没余力再施察地之术。” 宁玄看了眼外面那些黑气,道:“把我的撤了,下次别说这么多,直接说没余力就好。” 瑶真仙姑有点生气,她是在认真解释来着,在皇都可没人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她明明云淡风轻,清净自足,为什么这个少年总用话让她生气? 宁玄古怪地看着她,道:“要不.我把后半句话撤回?” 瑶真仙姑被识破心思,但宁玄的话听着却还是气人,她一时没想到这气人气在什么地方,便压下性子,简短地应了句:“好。” 旋即,金色山岳的规模小了一倍,瑶真仙姑还在山中,宁玄却直接暴露在外。 黑烟发现目标暴露,如深海闻到了血味的食人鲨,一张张怨毒的人脸拖拽着狼烟的黑烟长尾陡得停顿了刹那,然后疯了般地往宁玄冲来。 可却如雨落池塘,在宁玄体表撞开涟漪,却丝毫没办法。 这些人脸的力量实在微乎其微,若是不能顺着窍穴钻入人体,啃噬人之血肉,那就是一坨废物。 之前还好,如今可是接近妖灾中心了。 见宁玄还是如此,瑶真仙姑露出诧异的神色,心中暗道一句‘好像还挺行的’。 她未曾停下。 一品天师只能同时施展一门法术。 二品却可同时施展两门。 她以【岳障】防身,又施【察地】。 她双目瞬间变白,瞎子般的白,面色漠然。 她进入到了一种神秘的状态,她的视线最远可眺及周边十余里地,且可以一种在云端的视角俯瞰下面大地。 宁玄念头落在怀里那一把“飞刀法宝”上,然后站到了瑶真仙姑旁边,开始全力守护她,以免她在施法过程中被偷袭。 瑶真仙姑开始迅速观察。 她看到了莽莽森林。 看到了森林之间那条在月光下蜿蜒如蛇的官道。 看到了官道上正在行走的人皮魔。 她又迅速转变视线,她看到了一团黑烟滚滚的地方,看到一团儿篝火在“燃烧”。 但篝火“燃烧”是散发出光和热,这玩意儿却是在不停地抛射出黑烟,这些黑烟从中而来后,又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地怪叫着向外飞速离去。 她想看清篝火,却发现那就是一团“燃烧的黑色”。 那黑色甚至阻绝了龙气的探查。 瑶真仙姑一惊。 这种情况是前所未有的。 天师【察地】之术,是借助龙气完成的,而这片大地上,每一寸土地都在龙气的掌管之中。 简单点儿说以她为中心,方圆十余里地的一切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只要她想看,她甚至可以看到每一家每一户在做什么,哪怕藏在密室里也躲不过她的眼睛。 可她那能穿墙的眼睛却穿不过这团黑色的篝火。 瑶真仙姑真思量着办法,忽的,她扫到了一团巨大黑影正在黑雾中前行,那黑影扛着把尖角刀,“人脸黑烟”却不攻击它。 再一点,瑶真仙姑看清了,那黑影是只羊妖。 羊形而黑鬣,鬣如钢刺,两蹄而立,步履轻盈。 是羊妖! 那羊妖越走越快,身携“人脸黑烟”,像是领军出征的将军一般,前一刹还在数十丈外,下一刹却已快速飘近了,方向正是两人这边。 那羊妖所到之处,旁边密林里则有一道道身影窜出和它走在一起,逐渐汇成一道黑色的浪潮。 瑶真仙姑辨出这些身影,要么是妖疫道童,要么是精锐武者,要么是江湖中人.但毫无疑问,能够和“人脸黑烟”们走在一起而不被攻击,他们显然都已成了人皮魔。 她看着这一幕,只觉莫名有些眼熟。 她顾不得细细思索,退出了【察地】,立刻看向旁边紧靠的宁玄,道:“有羊妖,领着不少厉害的人皮魔来了,那些人皮魔生前应该是我们的精锐。” 宁玄道:“有看到上千的士兵么?” 瑶真仙姑道:“那倒没有。” 宁玄道:“我试一手,如果不对,我就冲向你,你立刻拽着我遁地逃跑。” 二品天师的“遁地”是瞬发的,虽然瞬发的消耗很大,但几次还是可以用的,而这对于宁玄来说完全是保命神技。 他想打就打,想跑就跑。 瑶真仙姑道:“先打吧。” 宁玄道:“先试一手,能打就打。” 瑶真仙姑思索着,认真探讨道:“万一我们本来能打过,你要试一手却落了下风,然后又受了伤,那不就是原本的胜局变成败局了吗?” 宁玄没好气道:“那万一我们本来就打不过,我试了一手彻底确认了,然后你却因为一边施展【岳障】,一边施展别的法术,而导致无法立刻遁地,那又怎么办?我们不是直接全军覆没了吗?” 瑶真仙姑不快道:“安远将军,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宁玄道:“你再说!等回去了,我就写奏折,就说陛下只要降旨让我睡了你,我就对陛下忠心耿耿!!” 瑶真仙姑脸刷一下变红了,支支吾吾,然后怒道:“你你.你这个臭流氓!你怎么总是说这种话!” 宁玄长吐一口浊气,道:“听我的,快准备!” 这一回,瑶真仙姑就算再不愿意,还是委屈无比地应了声:“好,听你的!” 她不喜欢这种“未思进,先思退”的想法。 她现在开始后悔了。 她是发了什么晕,才选择了这个少年来辅佐,来搭档。 她维持着【岳障】,同时准备施展【遁地】。 宁玄则握紧斩兽刀。 他不可能在瑶真仙姑面前明目张胆地用菩萨金身,所以最强一击还是燕合。 为了防住这些无孔不入的“人脸黑烟”,他也无法请出别的体质类的天魔箓。 正想着 嗖! 远处起风。 驿站外的林子发出怪笑。 硕大的恐怖羊头随着滚滚黑烟往宁玄方向掠来。 宁玄定神看去。 唉?熟妖。 这不是那满风山跑了的羊妖吗? 羊妖也看清了前面的少年。 它心中顿时一慌,不笑了,狰狞劲儿也去了大半,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问题。 因为如今有“人脸黑烟”在,这些“人脸黑烟”可以彻彻底底地拖住武者,届时,哪怕这武者再强,也不可能一心二用,一边对付那密密麻麻的“人脸黑烟”,一边应对它的攻击。 可下一刹,它又看清了。 这少年哪有被什么“人脸黑烟”缠住。 那些黑烟撞击其体,似雨打池塘,滴滴涟漪,却伤不了分毫,更无法起到半点“束缚”的作用。 宁玄笑得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他心里已经补了个大概:那窃香鼠十有八九是和羊妖会合了,又联合了当地一些妖魔,然后来到此处,这些“人脸黑烟”很可能就是它搞的鬼。 瑶真仙姑莫名地看着他,还没问“你笑什么”,她就看到了奇怪的一幕,那携着滚滚黑烟而至的硕大恐怖羊头忽然原地调头,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往相反方向冲去。 宁玄冲向瑶真仙姑,迅速道:“到它前面去。” 瑶真仙姑也不废话,金光涌动,瞬间于数百丈外浮现。 浮现的刹那,那羊妖正在冲来。 而看到突然出现在前面的宁玄,羊妖曾经的记忆被勾了起来,它吓得魂都没了,又施展妖术刷一下往旁边掠去。 宁玄怀中忽的闪出一道幽蓝光泽。 飞刀! 带着寒冰荆棘纹理的飞刀化作蓝光一闪而过,斩过羊妖左腿,双重崩力炸开。 一条羊腿在血雾里飞了起来。 宁玄身形掠动,抓住羊腿,一点鲜血,顷刻炼化,目光扫过信息。 【幽角山羊】 【体质3.0】 【虚实遁:化黑风,隐妖形,步虚踏实,惑目乱心。】 羊妖惨呼,一瘸一拐继续逃,但妖魔精血的大量流失,已经让它无法施展【虚实遁】了。 它惊恐地看着身后。 那些“人脸黑烟”怎么都无法干扰到这少年。 它又惧又怒道:“大家都是妖魔,你到底要干什么?” 瑶真仙姑愕然地看向宁玄,她查过,宁玄身上没妖气啊。 宁玄根本不慌,也不解释,盯着它,吐出一个字:“逃。” (本章完) 第39章 39秒杀 第39章 39.秒杀 羊妖没什么犹豫,开始落荒而逃。 宁玄和瑶真仙姑跟了上去。 午夜之月落照黑雾,阴风怒号,似有人高举毫笔在空间里挥洒泼墨,越往前走越有几分像是不在人间的感觉。 瑶真仙姑忽的沉吟道:“不如抓了羊妖,直接拷问吧。冒然深入,是不是太鲁莽了?” 宁玄道:“你在皇都,一心修道的,是吧?” 瑶真仙姑道:“也会配合武者进行一些妖魔围剿。” 宁玄道:“那就别废话,跟着我就是了。” 瑶真仙姑争执道:“你的降魔经验还没我丰富呢。” 宁玄道:“要么别废话,要么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他有点不耐烦了。 他现在正处于一种紧张无比的状态,一种“一定要弄死对方”的状态,偏偏无论他说什么,旁边这死女人都要嘀咕两句相反的意见。 他的底线是很灵活的,现在的他缺乏许多信息,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别看他这会儿在追妖,说不定马上就会掉头逃跑,而掉头逃跑后若是觉得还能回头,那他不介意立刻回头给予对方致命一击,他的一切行动都是相时而动,这死女人偏偏要定个章程,还要说什么“降魔经验”。 瑶真仙姑道:“我是你的搭档,我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的。” 宁玄道:“你愿意跟着我就跟,愿意自己行动就自己行动。” 说完,他就当这女人不存在了。 瑶真仙姑也有点生气。 她从来没生这么多气过。 她的清净已经被这搭档给毁得差不多了。 不知为何,这将军只要一说话,她就想顶上两句,虽然她也知道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 她深吸一口气,默念几句“常清天尊,息吾嗔心”,然后道:“贫道不跟你计较。” 但宁玄真的不理她了。 宁玄除了锁定那一瘸一跳逃跑的羊妖之外,正在拼命地观察周围环境。 猛不丁,他怀中蓝光一闪。 而前面逃跑的羊妖身上则多出一个血窟窿。 宁玄道:“别兜圈子,快去找能救你的妖。” 羊妖捂着伤口,也不跳了,前肢也趴下,开始加速跑。 宁玄继续紧跟。 他周身越发传来叮叮当当的撞响,像是一个个墨团儿落入他身,又渲开墨纹。 他警惕地扫着周边。 林子变窄了,越来越窄。 两侧有山。 黑压压的山。 “上山,从山顶走。”宁玄给羊妖制定着逃跑路线,羊妖有权力拒绝,他也有权力再给羊妖一刀,然后羊妖还是得答应。 羊妖无奈,蹄子“哚”一下插入了旁侧的坚石,然后开始垂直地往上。 宁玄对于攀岩也早就熟练无比了,二话不说,五指一插岩石,臂如弓弦,一紧一发之间,身形便是往上腾空数丈。 瑶真仙姑还算体贴,直接维持着周身金色光球,悬空飞起,紧伴在宁玄身侧,像是在为他警戒。 而就在两人爬到一半的时候,天地间的所有动静突兀地消失了。 羊妖蓦然回头,朝着宁玄发出诡异狰狞的笑。 宁玄怀中蓝光一闪,秒了羊妖。 羊妖的笑容凝固了,身体从半空坠落。 它还在坠落。 它的那一双瞳孔还大睁着。 睁着的瞳孔倒映出此时黑压压的天穹,还有一颗正从悬崖边缘弹出的青莲螺顶,巨大的菩萨脸庞旋即露出,这一探,一只金色的大手便从上而下向还在半空、还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宁玄抓来。 眼露贪婪,嘴垂腥涎. 瑶真仙姑一惊,急忙施法,心中暗道:‘出现香火金身妖魔了!还是先跑!’ 她耳边却忽的传来耳语:“瑶真,砸它。” 瑶真仙姑一愣,却还是转换施法,一方金印悬浮其顶,轰隆一下往金身菩萨压去。 这一压,那金身菩萨顿时一个踉跄,原本肃然端坐的金身竟被压得趴了下来。 宁玄并不意外。 瑶真仙姑虽然嘀嘀咕咕,但实力还是没话说的。 窃香鼠的5精神,挡不住她的印。 如此,他也算是为秒杀窃香鼠加了一重保险,毕竟有人帮它按着那妖魔,让妖魔动弹不得。 可就在这时,宁玄只觉身子传来一阵强烈无比的束缚感,一低头,却见他所攀爬的冰山里竟然突兀浮现出了一个腐烂惨白的巨大冻尸,那巨大冻尸双手微勾,紧紧抱住了他,他并没有感到强大的力量,却感到了一种神魂的重压。 此时 场景变得极度古怪。 瑶真仙姑压住了金身菩萨,等着宁玄出手去攻击金身菩萨。 而山中神秘冻尸则压住了宁玄,等待金身菩萨攻击。 双方彼此压制,有如复制。 瑶真仙姑忽的想到了之前见到“黑气,羊妖”时的熟悉感,那时候她也没细想,此时那熟悉感复现出来,她才明白了。 那时候是“人头黑气”缠住武者和天师,然后羊妖则杀了武者和天师。 现在则是“神秘冻尸”缠住武者和天师,然后还是由妖魔则杀了武者和天师 这是妖魔在模仿他们。 瑶真仙姑稍作感知,只觉山体斜壁往前的方向处还有三四只冻尸在飞速爬着,这些冻尸想来原本是在这峡谷尽头的进行埋伏的,他们没选择往前,而是选择了爬山,所以那些冻尸就从远处爬来了。 这些冻尸上有瑶真仙姑熟悉的力量。 她稍一感知。 她感到了。 龙气! 冻尸上居然有龙气! 虽然那龙气一团混乱,无法施展出什么法术,但本身就已经拥有着极为强大的神魂镇压之力。 这让瑶真仙姑有些不寒而栗。 因为,她从未听过妖魔能施展“神魂镇压”的,这不是天师的特性么? 下一刹,又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冲上了她的脑海:难不成,武者在学习妖魔,而一些特殊妖魔则在学习天师? 瑶真仙姑扫了眼那冻尸,再看了看她压出的天师印,和斜壁方向飞速爬来的又几只冻尸。 她当机立断,便要收回压在金身菩萨上的天师印,往回砸去,解救宁玄。 区区冻尸就算有几分龙气,她还没看在眼里。 至于之后,拿什么对付那金身妖魔她还没想好。 只能再说了。 而就在这时,她耳边传来耳语。 “别乱动。” 宁玄说完这句话,就直接挣脱了冻尸。 这冻尸的力量虽强,但还未能够彻底镇压他“5.5”的精神。 他一挣脱冻尸,直接就金身狂涨,十丈有余的金身菩萨出现在悬崖半壁之上,他要赶紧杀了那窃香鼠,不至于为了特意隐藏而减少成功率。 第二个金身菩萨出现了。 那悬崖顶端被天师印压着的窃香鼠呆滞了下,难以置信,瞋目结舌。 宁玄没半点停顿,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菩萨拈,飞刀为,空气里突然响起密密麻麻的尖鸣。 再垂手。 燕潮! 飞刀精准穿过崖顶金身菩萨的胃部,带出一蓬艳丽的血,那是被炸成血雾的窃香鼠。 “走!” 宁玄飞扑向半空的光球。 瑶真仙姑脑瓜子嗡嗡的,只觉眼前一切像做梦一样,但她在收回天师印后,还是懵里懵懂地一记“遁地”,带着宁玄远遁而去。 (本章完) 第40章 40将军服丹,告一段落 第40章 40.将军服丹,告一段落 刷刷!! 地涌金光,两道身影出现在之前的驿站前。 黑水村的界牌还斜插在黑雾中。 瑶真仙姑疑惑地看着宁玄。 宁玄道:“认为我是妖魔?” 瑶真仙姑摇摇头,道:“将军比我想的强多了。” 说罢,她淡淡道:“那醉生梦死,浪里浪荡的姿态其实都只是将军的一张面具吧?” 她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眼前少年,也终于舒了口气,毕竟虽然绕了个弯,但她终究没有选错搭档,眼前的少年将军纵然有一张放荡不羁的面具,可事实上却是一个杀伐果断的英武将军,关键时刻还是相当靠得住的。 她释然了,也不那么生气了。 宁玄愣了下。 什么叫醉生梦死,浪里浪荡? 他那是享受人生。 再说了,现在的他才是一张面具啊,他很烦自己此时此刻的模样。 不过,看着瑶真仙姑这死女人语气和缓,他也无意解释,误会就误会吧。 “啊,是是是,被你看穿了。” 宁玄笑着回应了句,以为眼前女人提供情绪价值。 他非常烦这个女人关键时刻总是顶嘴,唱反调,不和他杠两句就不舒服。 若是误会能解决这个问题,那就误会吧。 瑶真仙姑淡淡一笑,一副“果然如此,幸好如此”的架势,然后道:“将军隐忍,厚积薄发,以纨绔之名称著于乡间,想来惧怕的也不过是权势中的暗潮汹涌,所以才有了那面具。 不过,将军今后不必担心,我们都是陛下的人,将军这般潜力,也定可成为十二神将之一。将军.可以卸下面具了。” 宁玄道:“不妥。” 瑶真仙姑道:“为何不妥?” 宁玄不再纠缠这个,而是好奇道:“你似乎不好奇我为什么施展了金身?” 瑶真仙姑道:“之前将军问过我妖疫武者,还有将军是如何修行的,我以推脱之词敷衍过去了,目的只是再观察观察将军,因为若是将军连这第一次出马的考核都无法过关,那别的也实在没有多说的意义。 但现在,这考核其实已经非常过关了,再加上刚刚那些神秘的巨大冻尸,我觉得已经没必要再隐瞒了。” 宁玄道:“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仙姑了。” 瑶真仙姑忽然看宁玄很顺眼。 就是一种翻转式的顺眼。 在斩杀金身菩萨前,她虽然在履行自己义务,可怎么看宁玄怎么有毛病,可现在她看的就很舒服,就连他说话,她也觉得舒服,心中暗道:‘原来真正的他是如此的知分寸,懂礼貌;原来真正的他确实是我皇朝未来的栋梁。’ 念头闪过,瑶真仙姑开始讲解将军,妖疫武者的修行法。 “这其实算是秘密,只有那些老牌的将军才知道,而妖疫武者里但凡能知道的,也无一不是真正的高手。 这修行法,名叫服丹术。 这丹是妖丹。 但并非胡乱服用,而是需得遵循‘同属同纲,循序渐进,向下兼容’这十二个字。 将军,说白了,其实是我们与妖魔接触后,先天就能动用妖魔力量的幸运儿,这种先天并不是说将军生下来就异于常人,而是出生后在某一天忽然拥有了妖魔力量。 但将军还是人类,所以纵然拥有着能够动用妖魔力量的天赋,却还是需要后天培养提升的,而后天培养的方式就是吞服妖丹。” 瑶真仙姑稍稍顿了下,继续道,“同属同纲,是指每个将军其实都有着自己先天的属纲特性,其实属的话,绝大多数将军都是命属,极少部分才是性属。 而纲的话,则五八门了,虎豹牛羊都有。 将军服用的妖丹乃是来自妖魔,然后经过天师以龙火炼丹,最大程度地削减毒性,如此而成。 将军只能服用和自己纲目相同的妖魔的丹药。” 宁玄好奇道:“如何才能知道自己是属于什么纲呢?” 瑶真仙姑道:“皇都中一枚照妖镜,一照便知,待到属地安稳,我自会为将军申请照镜的机会。 将军问我为何不好奇你能施展金身,那是因为我早就知晓所有将军是有着妖魔力量的。 将军你能够动用金身,显然很是优秀。” 宁玄很好奇“照妖镜”是哪儿来的。 但一想到秦大将军府居然已经存在八十年了,那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这个世界很早之前就有妖魔了,那这个世界必然也存在着很多强者,还有秘密。 他一点点了解便是了。 瑶真仙姑继续道:“循序渐进,是服丹的方式。 我们天师是从一品开始排列的,而妖魔则也有品次。 上一品的妖魔和下一品的妖魔站在一起,那是一目了然。 就这么说吧,我是二品天师,但我纵然彻底镇压了一品妖魔,可若是武者没有达到一品的层次,那么.纵然他拼尽全力砍杀那妖魔一千刀一万刀,哪怕是对着眼睛戳,也别想伤其分毫。 同理,二品妖魔和一品妖魔的区别也很大。 目前,我们无法归结出每一品妖魔的特征,因为它们的特征就是没有特征,我们只能不停搜集信息,通过耳语链汇报到在皇都的同僚,由其汇总编纂,而一有消息就会告知我们,然后所有的神将种子也会知道。 这次作战下来,你的实力绝对达到一品了,而且还是极度罕见的一品。 你应该还没服过丹,那你的第一枚丹药就该是与你力量相仿的妖丹,第二枚强上一品,如此类推可每一次服丹后,都需要费时间去消化丹药,消化妖魔的力量,以化为己用。” 宁玄道:“如果失败呢?” 瑶真仙姑道:“将军失败,视情况而定,通常失败三次之内不会如何,但三次之后直会有问题了。 也许是第四次失败,将军就会直接就变成了妖疫武者,也许是第五次,第六次,至今还没人打破第六次的这个纪录。 至于妖疫武者失败,则会变成人魔,一次.妖疫武者只要失败一次,就会变成彻底疯狂的人魔。” 宁玄问:“那人魔算服丹成功了吗?” 瑶真仙姑道:“算,因为他们真的获得了更强的力量,可他们却也因此每天只有极短的清醒时间,他们的住处只会是特殊监狱或是特殊囚笼。” 宁玄道:“有妖疫武者连续成功吗?” 瑶真仙姑道:“有,但极少极少,他们的资料我还没资格获得。” 说罢,她又道:“至于向下兼容,则是说妖魔除了纲属之外,还有一种层次上的分类,上位者可吞噬下位者凝练的任何丹药,这一点甚至凌驾在同属同纲之上。 换言之,只要你在上位,那下位无论是虎豹牛羊,无论是命属性属,你都可以吞噬,并且成功率不低。 这种层次的第一划分,那就是看能否凝聚出金身,我们称之为香火科。 所以你的现在层次应该被称为香火一品将军。” 宁玄眯了眯眼。 因为他发现皇朝的描述和他面板上的描述是一模一样的。 瑶真仙姑道:“从前,只有我们服妖魔,掌握妖魔力量,而刚才.我在那巨大冰尸上感到了龙气。那是不是意味着妖魔也在融合我们,从而获得了我们的力量?” 两人说话之间都在快速恢复,一番话下来也都恢复了许多,毕竟也没受什么重伤。 “再去一次。”宁玄道。 瑶真仙姑这次不顶嘴了,一抓宁玄,遁地重至了悬崖之上。 随着两人的浮现,簌簌的阴风再度浮现,岩壁深处有巨大冰尸开始飞速爬来。 宁玄道:“你为我掠阵。” 瑶真仙姑重重点了点头,然后开始观察四周。 宁玄则是一踏地面,飞身而去,斩兽长刀挑起一道半月弧度,燕鸣声里,那巨大冰尸直接被劈了个正着。 刀穿过了冰尸,就像穿过了空气。 刀劲上挑,在半空发出炸响,但.那巨大冰尸毫发无伤。 就在它快要扑到宁玄的刹那,瑶真仙姑祭出天师印,一呼之间,那巨大冰尸如遭重锤,直接被砸得倒飞了出去。 两人也算有了点默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心里所想:这冰尸是魂,或者说是.鬼。 妖魔和鬼,这下真是齐全了! 就在这时,更多的簌簌声传来,那些都是冰尸,足有十余个,而这些冰尸开始了加速飘动,方向竟不是宁玄,而是瑶真仙姑。 从它们越来越快的爬行速度,宁玄感到了强烈的贪婪。 瑶真仙姑一抓宁玄,遁地逃跑。 两人重新出现在驿站前,看着远处等了会儿。 没有一具冰尸追来。 瑶真仙姑道:“看来它们无法远离那片区域,而这肯定和平安府北的那座之前不存在的冰山有关系,我们再深入看看。” 宁玄道:“那冰山可不属于平安府,我们现在只要在外围划一道禁区,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这边,同时设立值守之人在边界巡查,然后再探查一下有多少人皮魔混入了府城县城乡村,一一解决,就可以了。 还有,你把情报汇报给皇都吧,让所有人遇到这种冰山都注意点,只要不靠近,那些人头黑烟就出不来。” 瑶真仙姑道:“那冰山怎么处理?” 宁玄道:“你去求援。” 瑶真仙姑道:“那你呢?” 宁玄道:“我划定边界,然后.唔.养精蓄锐,静待良机。” 最后时刻,他硬生生把“天酒地,好好耍耍,等个联姻”给换了个说法。 看得出来,瑶真仙姑还挺满意。 那淡漠的眉眼深深看了眼远处的黑暗,道:“好吧,听你的。” (本章完) 第41章 41第三次炼箓 第41章 41.第三次炼箓 自从有了瑶真仙姑,宁玄就不需要马了。 一品天师比起普通方士的质变在于“搬山类法术的消耗大幅度降低,且能瞬发”,之前宁玄看那方士。为了锁住一只撞山熊妖里没有法宝的三大王,那方士倾尽全力,才以地涌金蛇堪堪缠住了那三大王。但换成丑奴或瑶真仙姑,那就是抓着天师印简单粗暴地到处乱砸,砸不动了,还能直接将天师印化为一座金色大山再砸。 而二品天师相比一品天师,其质变就在于“遁地类低阶法术的消耗大幅度降低,且能瞬发”,这一点体现在瑶真仙姑走路都是用飘的,因为根本不费力嘛,当然你要让她连续不间断地使用遁地,或是每天使用许多次,那也不现实。 可一府之地的巡视,二品天师却还是能做到的。 既然大致探明了内里的妖魔品种,以及有关黑烟的真相,两人就开始着手解决了。 瑶真仙姑带着宁玄先去原地搜集了窃香鼠血肉,放在一个特殊的玉瓶中,以备后续炼丹。 随后,她带着宁玄迅速逃离,一掠数里,感知周边十余里地脉,指定“人头黑烟”和“人皮魔”所在以及大致分布,然后由宁玄去斩杀。 之前带来的两千府兵一百余名江湖中人就起到作用了。 一块块禁令牌开始竖起。 而待到天亮,两人也开始遇到平安府散乱的士卒,武者。 那些人虽不够资格去识得宁玄身份,却是知道“真人”的,在看到两人神异手段后,也自然理解为这两人是上面派来的“强大真人”,于是就选择了配合。 三天后. 宁玄终于和唐川遇上了。 唐川当然没死,驿站的“人皮魔”会撒谎。 唐川见了宁玄那安远将军的虎符,又看到旁边的瑶真仙姑,二话不说,直接选择了服从。 他本就是天子的人,对于变法也略知一二,他女儿还在皇都的神兵营,此时见了那位皇帝的旨意,当然明白皇帝还是认可他是自己人的,于是自也不可能出幺蛾子。 两人交流几句后,唐川也明白了那“人皮魔”的特性,这一下当真是“冷水浇头,凉了半截”,之前他可是派了不少人去镇压妖灾来着。 如今看来,他派去的人越多,那就越是给对方送的人皮越多。 想到那些“人皮魔”还能攫取对方生前力量,唐川恨不得要抽自己。 他可是几乎把府中的大半强者都送过去了。 在知道宁玄的“封锁计划”后,唐川也倾尽全力配合起来。 他本是平安府真正的知府,有他调动,很多事都不需要宁玄操心了。 可是还缺高手。 这时,一支领着三十名妖疫武者的紫袍天师出现在了宁玄眼前。 那天师自是秦大夫人派来的,他赶至后,发现不需要拼死拼活,只需要协防,于是便果断地领着所有人现身了。 “安远将军,巡视瀚州周边乃至整个九州道本就是秦大将军职责,更何况你我两家很快便会更加亲近了。”天师笑了笑,对这位少年将军颇为客气。 秦大将军府天师走后,唐川眸光深邃,抚须沉声道:“宁将军,秦家女可得慎重应对。” 宁玄闻言开始头大了。 唐川不说他也知道,皇帝的“神将计划”明显和“老牌将军”冲突了。 如今他既然参与了“神将计划”,受封于陛下,那就要避免再和“老牌将军派系”有所交集,以维持纯臣之道,如此方可长久。 再往深了说,皇帝能活多久?你一个年轻将军,如今就该养精蓄锐,阵营分明。真要搞事,等下一个,或是下下个皇帝啊。 唐川之言,看似老成谋国为他考虑,但其实何尝不是在把他推上冲突的前线? 他若是主动去求姻缘被拒那还好,这若是秦家主动,还被他拒绝了,打了脸子,呵那啥结果,用脚去想都能知道。 莫名其妙地多了个强大的敌人,身边之人,一切之人都会因此陷入危险。 瑶真仙姑显然也想到了。 但.她可能和宁玄想的有那么点不同。 瑶真仙姑道:“旧系将军听调不听宣,在下盘根错节,早为国之” 宁玄捂住了她的嘴。 唐川呵呵笑道:“国之蛀虫,国中之国,是吧?” 宁玄道:“唐叔,你再拱火,我就娶了冰冰,然后告诉秦家是为了冰冰才拒绝他们的。” 唐川哈哈笑了起来,看着宁玄颔首道:“贤侄能洞若观火,不骄不躁,当真不错。” 瑶真仙姑听到别人夸宁玄,越发确定自己果然没看错人,心里也高兴,虽然脸依然冷冰冰地绷着,如霜冻桃,但眉目里却已有了几分笑意。 “秦家女可不好应对啊,贤侄.你这一步棋可得落好咯。”唐川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道,“老夫得去调度兵马,封锁边界了,如今这秦大将军的支援不要白不要,更何况还是安远将军默认的,呵呵” 说着,老狐狸就跑出了厅堂。 宁玄什么都不想想。 他现在只想回沉香阁,问问老鸨近日难民多,可曾再收留几个可怜的美人? 然后,他一边听曲儿,一边饮酒作乐,一边听着美人讲故事。听到妙处,他抛出一锭银子,赞一声“该赏”。 等待一夜颠鸾倒凤醒将过来,他就去寻犬,相马. 算了,犬马已经没意思了。 宁玄轻叹一声。 寂寞啊。 变强之后,过去的那些头都玩不了了。 他还挺怀念“左牵黄,右擎苍,呼朋引伴”的日子。 瑶真仙姑见他叹气,还以为他在烦躁眼前局势,于是安慰道:“将军不必忧虑,无论何时,贫道都是与将军站在一起的。” 宁玄愕然地看向她,反应了下才反应过来。 瑶真仙姑神色坚定道:“此番回去,我就着手为将军炼制丹药,贫道定会竭力辅佐将军。” 宁玄叹道:“知我者,瑶真也。” 又过十余日. 边界界定和封锁的活儿也算是差不多了。 宁玄,瑶真仙姑行走在最末的一段儿地方。 明明已经到夏天了,此处却透着阴寒。 远处,还在飘雪。 惨白的雪。 高耸的冰山亦是惨白。 这里,乃是平安府最北部的边界,所以已经能看到那座之前不存在的冰山。 “我已经上报了,皇都紫霞观给这冰山起了个名字,以汇总情报。” “什么名字?” “寒冰地狱。” “也算形象,那些冻尸看起来也像是冻死鬼。” “确实如此,现在紫霞观已经加派人手前来调查解决了,上面让我们暂时不用管,说这事儿已经超过了我们的能力范畴。” 宁玄点点头,赞同道:“说的不错。” 他很喜欢上面的说法。 这意味着,这冰山他不需要管了。 然而,宁玄忽的感到身侧瑶真仙姑的小拳头紧握了起来,然后她紧紧地闭上了眼,口中呢喃着:“我不甘心.我一定会尽早突破三品。” 宁玄心中乐呵着,却还是绷着脸,握着拳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他相信这句话可以给身边的死女人提供情绪价值,从而延长一下“不再顶嘴”的期限。 然而,当“西”字落下后,他等了数息却是没有等来回应。 他余光一扫。 瑶真仙姑消失了。 他再一扫,随行封锁地界的士卒也都消失了。 他一仰头 漆黑的明月,正悬挂高空,投下皎洁的光,落照着远处那森然的寒冰地狱。 啪! 宁玄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本章完) 第42章 42绝境 第42章 42.绝境 山,并不远。 所以,宁玄离山很近。 他在一棵老树下默然了数息。 这数息功夫里,每过一息,他就变一次。 他在将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情感,所有的犹豫,所有的恐惧,所有的念头全部抛下,直到他的眼睛里只剩下最残酷,最无情的光泽时,他才开始往山走去。 这一刻的他,他自己都陌生无比。 他的眼睛里只剩下漠然,漠视别人的生命,也漠视自己的。 就在他距离山还有很远很远一段距离,或者说就在他才走出了不过小数百丈距离的时候,意外的事发生了. 他下一步踏出,就突兀地穿过了一片边界,回到了原地。 他头顶是那棵老树铺垂的树冠,郁郁葱葱,投下阴影,几片儿向下的树叶,摇摇欲坠。 ‘才走这么短的距离,就触及边界了?’ 宁玄又迅速往旁边走去。 小数百丈后,他再次回到原地。 他继续尝试. 很快,他就确定了一件事。 这次的噩梦很小很小,小到不过是个方圆小数百丈的圆。 而这圆形的区域除了些稀稀疏疏的树木之外,什么遮掩物都没有,地势平坦,远山乃至冰山都如背景图般横亘在周边。 月光皎洁,落照着崔嵬群山。 但,他去不了。 宁玄又仔仔细细搜索了一遍。 然后,他完完全全确定了:这里不仅范围很小,没有遮蔽物,甚至连额外的兵器、宝物都没有。 他所有的只有手握的斩兽刀,怀里的那柄幽蓝飞刀。 确定了这些时候,宁玄便不再浪费精力,直接盘膝坐下,闭目养神,以用最好的状态去迎接接下来的妖魔。 过了并不久的时间,天就亮了。 惨白的烈阳投下惨白的光。 嗡嗡的声音带着焦急的语气从不远处传来。 “我的兵器呢?我的兵器上哪儿去了?” 宁玄迅速弹起,循声看去。 却见远处的空地上站了只丈许的熊妖。 好熊妖,其形如白玉高阁,其势似山奔海立,毛若雪柳,瞳色清明,獠牙内敛,细细看,竟还有几分慈眉善目的样子。 当宁玄看向那白熊妖魔时,白熊妖魔也看到了他。 白熊妖魔突兀地问出句:“你看到我的兵器了吗?” 宁玄五指微动,那幽蓝的飞刀从他怀中缓缓飞出。 “是这个吗?”他问。 白熊妖魔道:“不是。” 宁玄道:“远了看不清,靠近了给你看看。” 说着,他心念一动,飞刀往白熊妖魔慢慢掠去。 待到近处,他周身血肉之力瞬间爆发,“燕合”之力附着在飞刀之上,在极近距离突然加速,空气轰隆炸开。 他如今虽然无法动用燕潮,但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强的爆发,纵然是窃香鼠的菩萨金身也无法抵挡。 幽蓝光华一闪而过,没入那白熊妖魔眉心。 下一刹那,刺耳的尖响传来,从那飞刀和眉心触碰处传来。 宁玄瞳孔微缩。 他的飞刀并没有能够射入白熊妖魔脑袋,而是被挡住了。 白熊妖魔皱了皱眼,那眼间忽的多了两片鳞甲,鳞甲夹住了飞刀。 不过皱了皱眼,宁玄近距离的全力一击就被挡住了!! 紧接着,白熊妖魔又抬起爪子,一把抓住那飞刀。 它的爪子也覆上了一层鳞甲。 这样的爪子在抓住那法宝的飞刀后,运力揉了揉,一股令人牙酸至极的刺耳声传来。 白熊妖魔微微皱眉,它手臂上也覆上了鳞甲。 再揉了揉。 刀刃飞速剐铁的尖锐声传来。 数息 那爪子再度松开,随手丢开。 啪啪啪啪 飞刀彻底破碎了,碎成了无数屑子落在地上。 做完这个,白熊妖魔重新看向宁玄,扭了扭脖子,双拳也握了握紧,它周身那种鳞甲状的东西再度开始显现,显现的速度越来越快。 宁玄应该害怕,他也确实很害怕,但比起害怕,他已经学会了在这种最绝望最无解的时候去观察,去尽可能多的搜集信息,然后在躲无可躲的时候,倾尽全力,迎战强敌。 此时,他身形微弓,摆出了之前“燕回步”的踏步势。 空气安静到了极致。 惨白的阳光下,老树的一片叶子悠然飘落。 咚!! 白熊妖魔往前踏出一步。 大地像被巨人擂鼓,狠狠敲动。 白熊妖魔身影出现在宁玄面前。 宁玄身形才来得及堪堪后仰,白熊妖魔就到了他面前。 宁玄手握的斩兽刀还未出鞘,他的计划是如初次解决撞山熊妖那样,以刀作为支点,以螺旋轨迹避开熊类妖魔大开大合式的冲击,避实就虚,在闪过最初的一次冲击后,立刻以自己最强的力量反身还击。 但,白熊妖魔已经到了他面前。 他根本来不及再做任何动作。 一人一熊面对面望着。 宁玄一咬牙,双手运劲,紧握斩兽刀,连刀带鞘,燕鸣高耸之间,刀光拖拽着尖鸣,狠狠地由下而上,撩击在白熊妖魔的腹部,再拖拽而上。 嗤嗤嗤嗤 吱吱吱吱 刀过之处,白熊妖魔体表则是迅速出现了一溜儿鳞甲。 而刀过一小半,白熊妖魔就压了下来。 轰隆! 宁玄只觉全身粉碎。 不过,他还有一股劲,这劲足够他自杀了,毕竟可没忘记被熊妖一口一口吃掉的痛苦。 但就在这时,白熊妖魔看向他的眸子里充满了愤怒。 “行恶入镬汤,修善升清凉,汝行诳语,杀生,当诛!” 说罢,白熊妖魔抬爪猛然拍下。 宁玄眼前一黑. 【九之二】. 老树下,宁玄睁开了眼。 他心中颇为好奇。 那白熊妖魔没吃他? 他被那白熊妖魔一爪子拍死了? “行恶入镬汤,修善升清凉?”宁玄喃喃了下那熊妖出手前所说的话,沉吟道,“它的意思是说我之前骗了它,又偷袭了它,所以是行恶,所以当诛?” 宁玄眼前看到了一条新的道路。 方才近距离,他看清了,这熊妖的鳞甲其实并不是真正的“鳞甲”,而是一种肌肉力量压缩后产生的东西。 他的全力一击,甚至无法破开那熊妖的防御。 换句话说,就算那熊妖站着不动任由他砍,他也砍不动分毫。 所以,他觉得有必要试试另一条路。 白昼 缓缓降临。 远处传来焦急的嗡嗡声。 “我的兵器呢?我的兵器上哪儿去了?” 白熊妖魔左顾右盼,在看到宁玄后,他又问:“你看到我的兵器了吗?” 宁玄五指微动,那幽蓝的飞刀从他怀中缓缓飞出。 “是这个吗?”他问。 白熊妖魔摇摇头。 宁玄又取出斩兽刀,问:“那是这个吗?” 白熊妖魔还是摇头。 宁玄道:“我帮你一起找。” 白熊妖魔点了点头,然后咧嘴道:“你这人,还怪好的咧。” 宁玄道:“出门在外,谁没个麻烦,能帮则帮嘛。” 旋即,他和白熊妖魔一起寻找那“兵器”。 他问白熊妖魔那是什么兵器,可白熊妖魔却什么都不说,只道“若是看到了,它会认得”。 一人一妖找啊找啊找。 这一找,便是大半天过去了。 当烈阳再度降下,黑月再度升起的时候,白熊妖魔忽的问:“你饿吗?” 宁玄点点头。 他才一点头,就感到了背脊处一痛。 喀拉. 他脊骨断了。 他往后跌倒,却在半空被稳稳抓住。 白熊妖魔把他轻轻地放在地上,然后盘膝坐在他脚掌旁,口中絮絮叨叨不知在念诵什么经文,然后正色道:“行恶入镬汤,修善升清凉,你既是个好人,今日便度你一番,让你融入我身,也好日后与我一同诵读经文,沐浴香火,早登极乐,阿弥陀佛。” 说完,白熊妖魔抓起宁玄的脚,开始大快朵颐。 (本章完) 第43章 43刺客的刀 第43章 43.刺客的刀 【九之三】. 黑月下,宁玄重新睁开了眼,他沉默地坐着,忽的毫无预兆地仰头大笑起来,他笑得很癫狂,他明明全身血肉还在剧痛,可他还是想要笑。 大笑。 刚刚他并没有立刻自杀成功。 哪怕他存了一口劲,但白熊妖魔一直防着他自杀,每次他运劲,白熊妖魔总会及时地抖一抖,将他的劲道抖散,所以.他在试了许许多多次,试到他双腿被吃完了,才成功完成了自杀。 不过,也非一无所获。 他对白熊妖魔的运劲细节、前兆已经极度了解。 此时,他枯坐着,双手搭拉,脑袋垂着,看似恹恹欲睡,但眼神冰冷到了极致,内里闪烁着疯狂无比的幽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一直坐着,坐到了黑夜过去。 地方就这么大,一片宽敞,没处逃,也没处斡旋,走?还不如坐着。 忽然,他感到一缕惨白的阳光安静地投落了下来,顺着他的脸侧落在了大腿上。 他看向那大腿,眼前幻视出自己的白骨。 他看向腰间,腰间也全然成了白骨。 这时,他又看向远方. 远方是一只慈眉善目的雪白熊妖。 “我的兵器呢?我的兵器上哪儿去了?” 雪白熊妖喃喃着,然后又看向坐着的少年问,“你看到我的兵器了吗?” 宁玄站起身,举起斩兽刀,忽的笑着问:“这是你的兵器嘛?” 雪白熊妖摇摇头。 宁玄又抓出飞刀,问:“那这个呢?” 雪白熊妖又摇了摇头。 宁玄笑道:“远了看不清,靠近了给你看看。” 说罢,他五指一动,蓝色幽光闪动,飞刀往雪白熊妖掠去。 雪白熊妖小眼睛缓缓眯起,就在飞刀即将触碰到它眉心的时候,飞刀停了下来。 宁玄问:“是不是?” 雪白熊妖摇摇头,但依然维持着警惕。 宁玄道:“也是,这是我的武器。” 说完,他抬手一招,收回了飞刀,然后爽朗道:“我帮你一起找吧。” 雪白熊妖咧开嘴,道:“你这人,还怪好的咧” 一人一妖开始了寻找那把神秘的兵器。 找到半天,宁玄忽的道:“熊师傅,能否帮我个忙?” 雪白熊妖嘿然道:“你是好人,你帮了我这么久,我也可以帮你的忙。” 宁玄抬手一招,重新招出那把飞刀,落于掌心,递出道:“熊师傅,这把飞刀我嫌大,我看你一身巨力,当是勇猛无比,能否帮我将这飞刀掰碎。” 雪白熊妖愣了下,嘿然道:“好好好。” 它抓过运力揉着,飞刀无恙。 它又一运劲,爪生鳞甲,握紧飞刀,再闷哼一声,那飞刀顿时粉碎,从原本的巴掌大小化作了十余枚指甲盖大小的飞刀碎片。 雪白熊妖挠着脑袋道:“掰得太碎了。” 宁玄接过飞刀碎片,笑道:“没关系,我们继续找你的兵器吧。” 雪白熊妖道:“你真是个好人。” 烈阳慢慢西下 夜幕逐渐降临。 雪白熊妖忽的喉结滚动,它张开嘴正要说话,它身侧的少年却忽然停了下来。 宁玄突兀地问出句:“你饿吗?” 雪白熊妖点点头,然后又反问:“你饿吗?” 宁玄没回答,而是伸出左手道:“饿了,就吃吧。” 雪白熊妖呆住了。 宁玄坦然笑道:“我看师傅是个修佛法的,而我不过一介俗人,若是能够以我之血肉供养师父,也算是积了善行。” 雪白熊妖:. 宁玄道:“当然,我还有些私心。” 雪白熊妖道:“什么私心?” 宁玄微笑道:“师傅定然佛法高深,我若能将自身血肉融入师傅的身子,今后也可与师父一同诵读经文,沐浴香火,说不得还能早登极乐,实在是沾了大便宜。” 雪白熊妖彻底愣住了。 它大为震惊。 宁玄焦急地把手递出去,道:“师傅,快吃啊,趁热。” 雪白熊妖接过了那手臂又放下,道:“我还是习惯从脚开始吃。” 宁玄直接躺下,褪了靴子,道:“无妨。” 雪白熊妖抓起他的脚,擦了擦,露出内敛的獠牙,然后一口咬了下去。 宁玄像是彻底麻木了,他脸上带上了笑,他也开始了笑。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快点,吃快点啊,哈哈哈哈!” 他不仅笑得很开心,还边笑边催促,这让雪白熊妖有几分头皮发麻。 雪白熊妖吃人无数,但今天绝对是它吃人吃的最意外的一次。 “哈哈哈哈!” 宁玄大笑着。 雪白熊妖不管他了,闷头吃,抓紧吃。 这人挺好的。 它得满足这人的愿望。 它在宁玄已然歇斯底里的狂笑声里狼吞虎咽起来,砸吧砸吧的嘴,涎水乱飞,獠牙的缝隙间扯下了坚硬的肉丝和人皮。 宁玄则是忽然忘却了身上的痛,他一边癫狂地笑着,一边手臂微抬,右手凑到嘴边,其中握着的十余枚指甲大小的飞刀碎片被干净利落地送入了口中。 飞刀不过是承载力量的特殊金属,本身并不具备什么功能,纵然碎裂了,却还是可以承载力量。 ‘燕合’。 丢入宁玄口中的飞刀碎片被施加了“燕合”的力量。 细长的嗡嚷似春日归燕在黑瓦檐上欢鸣。 那飞刀碎片陡然加速,爆穿过完全放松的宁玄躯体,斩断了他体内的脏器,又穿过腿部血肉,从他已成白骨的脚掌出爆出! 嗖!! 飞刀碎片顺着宁玄身体掠向了雪白熊妖的喉咙。 他竟丧心病狂地把自己身体当作了一条发射飞刀的通道! 为了这一刀,他做了许多事。 他在熊妖面前展示了力量,让熊妖感受到了这把飞刀的威胁。 他又让熊妖将这把飞刀掰碎,熊妖感到威胁,自然掰得很碎,但却不够碎,因为毕竟是帮他忙。 他哈哈大笑着,用声音遮掩飞刀的发射声,以免那安静里突然一刀引起警觉。 他又催促熊妖抓紧吃,以让嘴巴张大点,让吞咽的动作急促点。 他之前被熊妖吃过,所以对于熊妖的发力前兆都格外了解,因此自然能够挑选一个好的进攻时机。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这一刀。 面对强大到无法应对的对手。 刺杀,就成了唯一选择。 刺杀和正面对杀是不同的。 正面对杀者会考虑力量,而刺杀则更多的是考虑时机。 古来刺客为了制造刺杀的时机,无所不用其极,亡家毁容献上人头,不过寻常之事,动辄数月数年也是寻常事,但是.通过自己的身体,一边喂食对方,一边以身体隐藏最凌厉最凶狠一刀的刺客,还是绝无仅有的。 这一刀 宁玄已经刺出去了。 他拼尽了全力。 在刺出的那一刻,这一刀已经不再受他控制。 当这一刀穿过他身体后,并无意外地掠入了熊妖的喉咙,又随着它一口才刚刚完成的吞咽而进入了五脏六腑。 雪白熊妖熊躯一震,陡然停下啃食动作,双手捧腹,呆呆地站在原地,紧接着剧烈咳嗽起来。 它血肉是强,但脏器上却没有那么强大的肌肉,也不可能通过劲道将肌肉压缩,从而变成鳞甲。 所以,它的食道,脏器并不能抵挡这一刀。 它的食道、脏器结结实实地承受了这一记燕合! 宁玄哈哈大笑着,笑着笑着剧烈咳嗽起来,一些碎裂的脏器都被咳了出来。 雪白熊妖也是佝着身子,大口大口的血也被咳了出来。 一同出来的,还有黑烟。 那些黑烟脱离了雪白熊妖,往宁玄滚滚而来,从他的眼睛,耳朵,鼻孔,嘴巴中倒灌而入。 (本章完) 第44章 44请裁 第44章 44.请裁 【九之四】 【九之五】 【九之八】 嘭! 这一次,宁玄并未故技重施,他简简单单地将那只雪白熊妖按在老树上,面无表情地一拳接着一拳地快速轰出。 他眼神专注漠然,拳头上肌肉因为劲道已然变得致密,从而化作了细细的鳞甲。 每一次撞击,都是他拳头的鳞甲撞击在熊妖脸颊的鳞甲上。 熊妖也不甘示弱,不停挥舞着两只爪子往宁玄肋骨处攻击,但每每触碰,都会被宁玄腹部产生的鳞甲给挡下,完全破不了那坚实的防御。 双方僵持并未很久。 因为平衡已被打破。 熊妖身上越来越多的黑气往宁玄涌去,其脸上的鳞甲也再难汇聚。 嘭! 再一次落下,熊妖脸部的鳞甲未曾及时显出,而宁玄拳头上的鳞甲却已然满满覆盖。 雪白熊妖脑袋顿时开了瓢儿,再接着肥嘟嘟的脑浆连着血液、毛发、碎骨开始往外流淌,它双爪无力地垂耷而下,放弃了攻击,口中却依然在嘟囔着:“若是我的兵器在,若是我的兵器还在.” 宁玄并未听他废话。 又调起一拳。 这一拳,整个手臂都已覆盖了鳞甲。 拳如强弓拉满月,离弦而出。 轰! 老树树身狂颤,落叶纷纷,在一声沉闷的“咔擦”声里拦腰折断。 雪白熊妖的脑袋也彻底成了个窟窿,一动不动。 天地这一瞬间安静了。 宁玄随手丢开这破烂的尸体。 那尸体里最后的一股浓郁的黑气钻入他体内,整个黑月白阳的世界开始崩塌。 宁玄仰头站在这崩塌的世界里,扫了眼面板。 【宁玄】 【命(体质):3.5】 【性(精神):1】 【天魔箓】 【白岳禅师】 【天魔命属门熊纲普通科白山种(体质):10】(请出后可额外提供命属性8.25) 【本命妖术:无】 “宁将军说的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浮生未老,云途方长,不必在此时妄自菲薄,徒然伤了心气。” 宁玄耳边传来瑶真仙姑的声音。 他恍如隔世地听着这声音。 瑶真仙姑忽的察觉了身侧将军的安静,顿时疑惑道:“将军发现什么了吗?” 宁玄道:“把这里的边界再往后推五十里。还有,让前来调查的援军们小心点,这里.很不对劲。” 瑶真仙姑挑眉道:“将军.莫不是怕了?” 宁玄没回答,他在遥望着那座在月光下散发着森然寒气的冰山。 他耳边已经开始响起聒噪虫鸣,树林间的风已经熏热了起来,但那冰山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他在噩梦中,也竟连那座冰山都没有能够踏足。 白岳禅师明明是一头熊。 白山熊。 这种熊连本命妖术都没有,却能练成这般强大的力量,而且还冠以“禅师”之名,再联想到之前那有着十丈菩萨金身的“窃香鼠”,宁玄很快将一切串联起来。 望月府安定了许久,安定到父亲和大哥能够压下所有事,让百姓无法感知到妖魔的存在,这说明在很长一段时间,妖魔的力量都是在“3”以下的,如满风山那般的“3.5”都已被列为禁地,成了争夺龙气的地方。 但就在今年春日,一切就好像按下了“加速键”。 不说别的,就说他撞到的。 撞山熊妖,体质3.2,还算正常。 但紧接着,窃香鼠,精神5.0,并且是单独出现,这一出现,没多久就在平安府北出现了“寒冰地狱”。 而随着“寒冰地狱”的出现,“人头黑烟”、“怀有龙气的冻尸”都出现了,而再接着就是这种体质达到足足10的“白岳禅师”了。 若是在屋里发现了一只蟑螂,那意味着其实已经有许许多多蟑螂了。 宁玄深深知道这个道理。 他所见的只是冰山一角。 更多的类似的事,正在这大地的各处发生。 再说点儿别的 噩梦里,白岳禅师一直在嘟囔他的兵器。 那兵器对它来说必然非常重要。 宁玄其实是有猜测的。 那白岳禅师之所以找不到兵器,是因为那被拉入黑月白日噩梦世界的只是白岳禅师的“性命之根”,而不是白岳禅师的本体,它什么都带不过来。 换句话说,白岳禅师口口声声说着的兵器其实一直在他本体手中。 有了那个兵器,白岳禅师的力量还会更上层楼。 宁玄不太想和这妖魔交手。 既然如今皇朝底蕴如此深厚,单单他知道的妖魔对抗历史就不下百年,那就让皇朝上啊 他不过是个无名之辈。 这么深的水,谁爱趟谁趟。 十二神将,谁爱当谁当。 他的家是望月府,他生在望月府,长在望月府,宁家也在望月府,那他也只要守住望月府就可以了。 随后,他匆匆将边界往后拉后许多,并提议在关键处设置双重边界,以做到前一边界遭遇袭击的情况下,后面边界的人能立刻察觉,从而避免被妖魔无声无息的渗透而入。 做完这些,他马不停蹄地往望月府赶去。 一回到那已经被换上了“宁将军府”牌匾的府邸,他连衣服都不换,立刻伏案拟起了奏折。 奏折这东西,在他被封为安远将军的那一刻,老爹已经教导他如何书写格式了,至于内容.他是纨绔,可不是呆子。 纨绔的老师无论文武,都是有的,也都是好的。 所以,宁玄的字迹,内容都是过关的。 又因为瑶真仙姑的缘故,他一写完,瑶真仙姑就可以把这奏折的影像传递到皇都去,极为方便。 瑶真仙姑十分好奇地凑过来,她实在不知道这位杀伐果断的将军为什么一回来就要写信,又要写什么信。 那奏折上笔墨勾勒,形成了文字。 臣安远将军宁玄谨奏: 为才疏职重、难膺大任,恳请圣恩裁减封地,以安军民事。 臣本庸才,蒙陛下天恩,授以安远之职,赐两府之地,本应戮力边陲,上报君恩,下抚黎庶。 然臣才力不济,难辖广土,思量再三,若减封平安,专治望月,或可更尽绵薄,整饬边防,安辑百姓。如此既免尸位素餐之讥,亦合朝廷以实授能之制。 臣非敢矫情饰让,实因自知力有不逮。若陛下允臣所请,裁减封地为一府,臣必当夙夜匪懈,勤修武备,以报圣主隆恩。 伏乞陛下天鉴,察臣愚诚,俯允所请。臣不胜惶恐待命之至! 谨奏。 安远将军宁玄顿首。 瑶真仙姑愣了半晌,冰冷的脸颊由白转红,然后道:“将军已经做的很好了。” 宁玄羞愧道:“不!那寒冰地狱近在眼前,我却连踏上都不敢,我怕啊,我不配管辖平安府。” 说完,他丢下奏折,长叹一声,寻了小洁沐浴更衣,又往对楼的沉香阁跑去。 瑶真仙姑抓着奏折,原地站立良久。 她忽的回忆起之前她在寒冰地狱前似乎用稍稍有些激将的语气问了一句“将军莫不是怕了”. 她沉默了。 安远将军早就被自尊折磨,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去解决那寒冰地狱,还需要外援。可她偏偏在这时候捅了一刀。 是她伤了安远将军,由此才导致安远将军写下这封奇特的“削减封地奏折”。 别人都是希望封地越来越大,哪有希望封地变小的? 瑶真仙姑思索良久,深吸一口气。 她得道歉。 沉香阁。 闻香草庐 这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儿,整个儿按着隐士山居设计,是沉香阁推出的顶级体验。 其整体设计思路在于一些古籍记载的道士双修之法。 草庐墙壁尤然挂着龙飞凤舞的草书,其上书写:男女相成,犹天地相生也。天地得交会之道,故无终竟之限;人失交接之道,故有夭折之渐。能避渐伤之事,而得阴阳之术,则不死之道也。 简单来说:则是御数女而闭元阳 草庐的设计很是雅致,其所在也非沉香阁本阁,而是在沉香阁附近一块区域单独圈下的一片地儿. 从外看,便像是大户人家的园林。 宁玄正舒舒服服地躺着。 他每一寸肌肉还能感到熊妖啃噬之苦,他的五脏六腑依然能感到飞刀自残之痛。 他得用美酒,美人把这些痛苦全部忘掉。 他左腿一个娇俏美人,右腿一个端庄娘子。 侧边的戴着红纱,犹抱琵琶半遮面。 前面的抓着长剑,翩跹而舞,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宁玄闭目,享受着。 这些钱原本都会成为抚恤金,然而.他凭着本事硬生生省了下来,现在动用九牛一毛,不为过吧? 正享受着,他面前忽的地涌金光。 瑶真仙姑出现在他面前,认认真真道:“将军,是我错了。” 宁玄道:“走。” 瑶真仙姑“哦”了声,又遁地走了。 (本章完) 第45章 45破局 第45章 45.破局 “将军。” “将军.” “将军!!!” 高亢延绵的声音,不知响起了第几回。 宁玄怀中软玉温香,换了一个又一个,唱曲儿的,舞剑踢踏的,软语诱惑的,大胆勾引的,来者不拒,轮了一回又一回,他就好像在噩梦一次又一次重重挥拳,每一次都倾尽全力,不留余地。 直到整个闻香草庐再无一女可战,再无一女敢近,他才用最惬意的姿势舒展开身子、毫无人形、悠闲地瘫坐在那合欢的大木椅上。 他纵然未请出天魔箓,体质也已高达3.5,这已远远超出了凡人的极限,所以纵然寻欢作乐,也已远胜普通人。 吱嘎吱嘎的椅子不再发出声音,他仰头出神地看着蓝天白云,心神皆空。 周边,诸女皆是扶着墙壁小心翼翼地避开。 她们刚开始知道今日服侍将军,都无比开心。 安远将军帅气,多金,强大,有权有势,几乎是整个望月府所有未婚女子的梦中情人,更别说她们这些青楼女子了,若是能够被安远将军看中带了出去,那便是彻彻底底地改变人生了。 所以,来之前,她们都干劲十足,并且还为来此的名额争了许久。 就连方才服侍将军也是各显神通。 但如今,她们所有力量都已被耗尽,剩下的只有骇然。 她们悄眼看着远处那少年将军,那好像是一个怪物小心地披上了人皮。 那猛烈的手段让她们每个人都几欲晕死,也就苦苦咬着牙、握着拳,这才捱了过来,如今一个个身上非红即青。可是,她们也已看出那少年将军其实还算克制了,否则.今天都已会有几个同僚横死当场。 宁玄仰面躺着,懒散地睁开眼,恰好对上一个红倌人的眼睛。 那红倌人吓得急忙往后缩了缩。 宁玄招招手。 那红倌人硬着头皮,垂首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往宁玄靠近,然后怯生生道:“将军,有.有何吩咐?” 宁玄道:“取酒来。” 红倌人急忙点头。 宁玄又道:“再从地窖里凿一桶冰。” 说完,他又懒散地闭上了眼。 红倌人忙去做了。 宁玄没再碰那些女人,只是悠闲地饮酒,很快,酒意上涌,他打了个哈欠,有了睡意。 他躺在合欢的大椅上。 红倌人们还是有素养的,在体力略作恢复后,便有乐师在旁弹起了靡靡之音。 宁玄终于舒服地睡着了。 他这一觉直睡到了次日午间。 他又起来大吃大喝,吃完了再寻欢,然后再睡。 当天沉香阁闭店了。 有人来问,老妈子只说给将军包了。 有纨绔弟子恶狠狠地问“是哪个将军”? 老妈子说“安远将军”。 顿时,没人说话了。 整个望月府或许只有极少数的一些人知道宁玄这“安远将军”真正的含义,但不妨碍这极少数人告知家中子侄“不要惹安远将军,千万不要惹,就算他骑在你头上拉屎,你也得高喊‘多谢将军赐下富贵’”! 整个沉香阁围绕着宁玄转了起来。 原本还在府中反思自己是不是伤害了将军的瑶真天师蓦然发现对门的青楼打烊了,再一了解,发现被自家搭档包了。 瑶真天师那没有烟火气息的脸庞又染上了愠怒。 她还未曾把宁玄的“请裁奏折”发出去,此时一道遁地,直接来到了宁玄所在的闻香草庐。 “啊!” 瑶真天师看到了不该看到的,急忙又跑了。 许久 她再回来,又“啊”一声尖叫着跑了。 直到许久后,她再回来,才看到了那正坐在池塘边,一边丢饵喂鱼,一边饮酒的少年郎。 少年将军着宽大玄袍,披头散发,双目透着几分深邃的安静,看着竟还有几分翩翩佳公子的清秀感,可周边那淫靡气息却让瑶真天师狠狠地一甩拂尘,然后道:“贫道私以为将军不必因为一点事自暴自弃!!” 宁玄诧异地看了眼她。 什么自暴自弃? 这两天,他恢复的很快。 他此时已经神清气爽了。 那被妖魔啃噬,那自残杀人的痛苦都已淡化了。 那快要扭曲的心,也因为感受到了人间的美好而重复光明。 他淡淡笑了笑,笑得很从容,然后又抓出一个鱼饵往深潭绿荇之间丢去。 顿时有锦鲤跃出争夺鱼饵,一时间水面哗哗响了起来,水珠被鱼尾拍打溅射得到处都是,一粒粒滚动在荇叶上,犹如水晶珠子,顽皮可爱。 “发出去了么?” 宁玄问。 瑶真天师顿时有些恹了,小声道:“不需要请裁嘛。” 宁玄道:“发出去吧。” 瑶真天师忙道:“宁将军,你已经是将军里很有潜力的了,我我虽然是二品天师,但你要知道,二品天师其实还没有一品武者珍贵,可你才十六岁吧?你比我还小一岁呢! 十六岁的一品武者,这已经很厉害了。我我这就准备为你请照妖镜,为你准备资源以龙火炼那香火妖魔的妖丹呢。” 宁玄道:“发出去,然后炼丹。” 他有想过,他可以通过“先强带动后强”的方式来锻炼体质,但他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方法提升精神,既然皇朝有一套相对完善的“将军服丹”的修炼体系,那他不如以“服丹”来提升自己的精神。 瑶真天师听他主动提到“炼丹”,知道他还想上进,还没有放弃,这才暗暗舒了口气。 至于“请裁”这种事,若是没有见过宁玄那杀伐果决的武力,没有见过他封锁边界的魄力,她还真以为自家搭档是因为害怕那“寒冰地狱”,所以才宁愿割了一府之地不要呢。 忽的,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道:“宁将军,贫道有一件事忘了和你说。” 宁玄道:“什么?” 瑶真天师道:“将军虎符受命于天子,统两府之地,这并非一种名义上的虚言,而是有实际意义的。” 宁玄道:“什么意义?” 瑶真天师道:“虎符可集两府之地,孕育出重要资源,所统地域越多,能孕育的资源便越多,越珍贵,而这些资源将直接关乎到炼丹。” 说罢,她又认真道:“此言绝对非虚。” 宁玄沉默了下,道:“发出去。” 一来,“服丹”只是他预备的一种方式,并非主要方式; 二来,若是需要重要资源,他可以通过交易获得啊,为什么非要自己培养呢?虽说自己培养确实不错,可若是要他玩命去保护一些根本不是他宁家的地方,那还是算了吧。 瑶真天师见他坚持,心里那股杠意又开始涌动了,可想来想去,她还是没杠,只是生气道:“贫道来之前,已探查周边,秦家使者距离府城已经很近了,将军呀,还是想想怎么应对吧。” 宁玄悠闲地躺下,朝着旁边的小娘子招了招手。 那小娘子是换班来的,此时胆怯地走来。 宁玄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瑶真天师侧过脸,脸颊冰冷。 宁玄淡淡道:“使者若至,告诉他们我在这里。” 瑶真天师闻言一愣,旋即欢喜起来。 她是天子派来的人,是配合下面将军执行“神将计划”的人,她自然希望自己的搭档亲近天子,成为神将.如今,宁玄这句话其实是在变相地拒绝秦大将军,这实在是让她心怒放,她决定把这事儿一并报上去,如此,天子应该也会理解宁将军的苦心。 原来,宁将军之所以在沉香阁,并不是天酒地,而是应在这边了呀。 也对,宁将军乃是少年俊杰,怎会喜欢如此流连烟柳巷嘛。 瑶真天师看向宁玄的神色忽的充满了歉意和欣喜,然后她低头,神神叨叨道:“贫道明白将军深意了,贫道这就走。” 说罢,她一挥手,金光闪动间消失于原地。 宁玄:. 他倒是没明白这死女人在想什么。 他的意思是 他退了天子的赐予,请裁一府,所以也得挡一次秦大将军府的联姻,否则天子岂能容他? 反之亦然,他挡了一次秦大将军府的联姻,也退了天子的恩赐,这也是让秦大将军明白了他的意思。 同时,他没了平安府,也就不会直接和“寒冰地狱”接壤,也不用再去管那边的事,如此将自身和宁家从危险中拔了出来。 天子和旧系将军们的破事,他可不想去当急先锋。 至于神将计划,他也没兴趣为之拼命。 天下英杰多如过江之鲫,哪会缺他这一个声色犬马的摆烂纨绔? (本章完) 第46章 46虎狼之姿,吾心甚喜 第46章 46.虎狼之姿,吾心甚喜 次日,午间. 老鸨匆匆跑入闻香草庐,在门外来回焦急踱步,轻声唤着“将军,将军”。 然而,没人回应。 老鸨也不敢冲入闻香草庐,只能拉来一个熟识的红倌人,低声吩咐了几句,要她推门入内。 那红倌人连连摇头,然后哀求道:“妈妈,饶了奴家吧,将军吩咐了,若是扰了他的清梦,定有重罚。” 老鸨急得都快哭了,今日来了趾高气昂的使者,出示了一块她绝对得罪不起的势力令牌,要她赶紧通告安远将军,就说“秦大将军府使者来了”。 她假模假样地来了几次,然后又回去通报说“安远将军宿醉未醒”,那使者等了几番,却让再催一催。 她还欲敷衍过去,那使者一摸兵器重重拍在桌上,身后的十余名凶戾甲士往前半步,吓得老鸨一屁股坐倒在地。 那使者俯瞰着她道:“叫不出来,烧了你这青楼!” 老鸨不敢得罪,这才匆忙跑来。 此时,她在门前又是焦急地来回踱了几步,忽的一咬牙,就准备往屋里走。 然而,她才到门前,身后便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以及一声“不可”。 沉香阁老鸨侧头,却见个锦衣华服、穿金戴玉的娇小娘子正脸上带笑,负手立在院口。 老鸨一辨,辨了出来,急忙跑过去,哭丧着脸道:“洁娘子啊,这一边是秦大将军,一边是宁将军,我.我谁也得罪不起啊。” 小洁笑道:“你这老鸨,怎得如此糊涂?我且问你,这望月府是谁管?” 老鸨哭道:“可是,他要烧了这楼,我我可怎么向老板交代。” 小洁笑得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她的笑很甜,然后道出句:“你这沉香阁若真被烧了,你老板非但不会怪你,反倒是会对你褒奖有加呢。” 老鸨愣了下,再想了下。 她不禁冷汗涔涔。 她也不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方才猛然被一吓,被那些甲士身上的杀人气吓得魂都快没了,这才差点冲撞了将军寝居。 “多谢洁管事提醒。”老鸨感激道。 小洁摇摇头:“我可不是管事。” 时间一晃就到了傍晚 斜阳的光泽从木棱窗投入,在地上铺开一种暗沉的即将归于黑暗的光格。 沉香阁里,那等待的秦大将军府使者神色越发阴沉。 他看了看天色,眼中闪过几分厉色。 忽的,他起身,厉声道:“烧!!” 他今日已经完全了解了安远将军那天酒地的斑斑劣迹,可这些与他有何关系?他的任务是见到安远将军,然后带他去见一位贵人。 那贵人远道而来,正在城外等着。 他已经让那位贵人等了一整天了。 不能再等了! “烧,烧烧,全烧了!!” 使者身上有沙场风范,果决无比。 他身后顿有一名甲士顿时取出一个贴身黑筒,这黑筒中装着一种名叫“掌中火”的暗器,只需动用,便可升起熊熊火焰,这火焰足以将沉香阁烧毁。 那甲士正欲启动“掌中火”机关,却陡觉身子一软,失去控制。 他不由自主地扑倒在地,一条从地底涌出的金蛇正死死缠着他。 使者皱眉侧头,厉声道:“什么人?!” 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位蟒袍年轻道姑。 使者扫了一眼那蟒袍,这种袍子在过去只有王爷能穿,后来大将军也可以穿,而如今.他们也才得到消息,说是多了一种人能穿,那就是皇都紫霞观的天子行走。 这些行走身份特殊,特被天子赐穿蟒袍,以见其身份。 不过,蟒袍和蟒袍之间也还是有区别的。 王爷的蟒袍乃是明黄九蟒,大将军的是正红七蟒,而这些天子行走则是玄色五蟒. 然,纵然是玄色五蟒,也不是他这将军门下之人能够正面应对的。 使者眼珠转动,终于放弃了“硬碰硬”的打算,起身行礼道:“秦将军府内卫,见过天子行走。” 瑶真仙姑道:“此处乃宁将军辖区,如今贫道与他一道同辖此地,岂能容你胡作非为?” 使者摆摆手。 一众甲士会意,将周围人全部赶开,只留空地。 瑶真仙姑手一抬,那地涌金蛇散去,扑地的甲士收起“掌中火”,默然退去,又把门关好。 大厅里仅余两人。 使者这才压低声音道:“启禀行走,我家主母秘至,正在城外,静待宁将军。主母亲至,必有大事在下被逼无奈,这才出此下策。如今,既得行走在此,还请告知在下该如何做才好。” 瑶真仙姑道:“这好办,你告诉你家主母,宁将军每日寻欢作乐,无心他事。” 使者道:“怕是主母不信。” 瑶真仙姑道:“这也好办,我带你家主母来寻宁将军便是,自不叫下边人为难。” 说罢,她身形一动,带着那使者遁地远去,须臾后又带着一位戎装美妇从远而来,然后悄悄摸摸得地出现在了闻香草庐的一处假山后。 嬉笑之声,淫靡之味从远处飘来。 戎装美妇正是秦大将军正妻——赵夫人,她透过假山孔洞往外张望,却见个少年将军身侧莺莺燕燕,轻佻浪语难以入耳,淫靡场景不堪入目。 赵夫人皱了皱眉,面露难以掩饰的嫌弃之色。 瑶真仙姑见状,又抓她遁地离去,去到一处空楼高处,淡淡道:“宁将军年少气盛,淫靡放荡,贫道多有劝阻,却收效甚微,夫人若是来此所求联姻,怕是要失望而归了。” 赵夫人皱眉道:“妾身还道少年英才,未想竟是这般” 她轻叹一声,然后道:“劳烦仙姑送我回去。” 瑶真仙姑暗暗咬牙,如此连续遁地也是把她累坏了,可想到能劝退旧系将军的人,让宁玄往天子这边靠一靠,她又有了干劲,于是抓着赵夫人连连遁地,回到了府城外的一处没过马膝的长草地。 车队正在这草地的一处野外水塘边静静等待。 赵夫人返回后,瑶真仙姑也不逗留,消失原地,却又静静站在不远处的隐蔽高地上俯瞰这批“旧系将军的势力”。 许久,见到这些车队原地返回,渐去渐远,她这才返回。 一回宁将军府,她也是累坏了,在院儿里沐浴更衣后,维持着“查地”的简单法术,以免那将军夫人去而复返,待到午夜时分,她并未见到半点儿影子,这才安心的睡了,心道“也算告一段落了”。 明日,待将“请裁”之事上报皇都后,她就寻一深山空地,开始为宁将军炼丹。 赵夫人的马车在二十里外停了下来。 她坐在车中安静等待。 淫靡,放荡,并不可能成为她否决联姻的条件。 她掀开帘子,看了看高处。 月过中天。 凌晨了。 她也非家中蹲的阔太太,而是时常在外跑的,此时喃喃道:“今日那位天子行走连续动用遁地之术,如今见了我面生嫌弃,又果断离去,想必也放松警惕了。那天子行走纵然身着玄色五蟒袍,却还是太年轻了。” 旁边一美丽少女道:“娘亲,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赵夫人沉吟道:“关键不是那位天子行走的态度,而是宁玄的态度。宁玄他故作此态.” 少女打岔道:“我听内卫说,那位宁将军向来如此,未必是故作此态度。” 赵夫人笑笑,道:“向来如此便不会是面具么?” 笑罢,戎装美妇掠走沉吟,目光扫过待嫁的三名女儿,这其中还有那位状元郎的未婚妻,问了句:“如今之计,便是假作你们来寻我,寻到望月府,寻到宁将军家中,到那时.他还能不见你们么? 但是,你们三人中只有一人能去。 那位将军的性子,你们想来都已经通过内卫了解的很清楚了。 那么,谁敢出战?” 想了想,她又道:“此番出战,不可提及联姻,否则那天子行走便会将你们直接送出城,不会给你们亲近宁玄的机会。但你们都是秦家女,只要稍有亲近,便赖不掉了,所以.得施展手段。 当然,此番作战你们也非孤身一人,昔日,那宁太易曾在我府外恳求联姻,足足待了一月有余,我见他可怜,才许了那宁玄和锦儿的婚事。 这份人情,宁太易得还。 入城后,你们先寻宁太易。 有宁太易在,再加上不要明面上提前联姻,那天子行走也送不得你们出城。” 又一名女儿道:“娘亲,那不若还让锦儿妹妹来,让宁家继续履行婚约。” 赵夫人道:“我是想收宁玄为婿,不是想好事变坏,那婚约连一纸都没有,你想强行执行,让堂堂将军和一庶女成婚,你是想羞辱他,直接把他推到我们对面去么?” 那女儿忙道:“不敢。” 赵夫人又道:“好了,说说吧,你们谁去?” 再一名女儿道:“娘,这宁玄真这么好?” 赵夫人道:“虎狼之姿,吾心甚喜。” (本章完) 第47章 47在宅里养了只茶王(59K字大章) 第47章 47.在宅里养了只茶王(5.9k字-大章) 三天后。 傍晚时分,一辆马车停在了宁将军府前,掀开的车帘后是宁太易苍老的脸庞,佝偻的背脊。 府中仆人匆忙走来,欲要搀扶,这时候,马车又探出了一张柔弱可人的俏脸。 那小娘子搀住了宁太易的胳膊,乖巧道:“宁叔父,您慢点。” 她从侧下了车,又小心地扶着宁太易下来了。 宁太易余光扫过身旁小娘子,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他身旁的小娘子乃是秦大将军府三女秦怡儿,这三女自然是嫡女而非庶女,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那位曾欲置宁家两兄弟于死地的状元郎的未婚妻。 宁太易是何等老狐狸,秦怡儿为什么来这儿,他一目了然。 但,他拒绝不了。 在撕破脸皮之前,大家都得讲规矩,讲道理。 什么是规矩? 那就是欠了人情,别人来找你了,你就得好好还。 当初他为宁家谋一条活路,在秦将军府外等了一个多月。 那时候,赵管事对他照拂有加,从未撵他,而赵夫人归来后更是帮他许了“宁玄与秦锦儿的婚事”,如今赵夫人没再用这婚事咄咄逼人,说什么“需要坚守婚约”之类的话。这已经相当给面子了。 宁家虽稍有起势,但比起秦大将军府来说,还是小了。 人家肯如此待你,你若不识抬举,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懂规矩。 更何况,秦怡儿此番起来,根本没提联姻的事. 当宁太易带着秦怡儿坐入正厅后,他直接吩咐道:“叫宁将军回来。” 仆人就出去了。 很快,宁玄就回来了。 旁人千拖万拽都不能让他动身,可老爹一句话就让他回来了。 他回来后,一眼就看到了老爹身侧的美人。 娇小俏丽,楚楚动人,是小洁那一类的。 宁太易正欲介绍,那美人却是一欠身道:“奴家秦氏怡儿,行三,见过宁将军。 此番冒昧前来,实为寻母心切,不料途中遭逢妖邪作祟,随行侍卫尽皆罹难,幸蒙上苍垂怜,得以脱身至此。 今斗胆相扰,恳请将军容留数日,待家府遣人来迎,自当叩谢大恩。” 宁玄愣了下。 旁边,宁太易道:“玄儿,还不安排?” “是。” 宁玄毫不废话,就想把这麻烦给安排到宁府一个远点儿的府邸。 宁太易哪里不知道儿子心思,但秦怡儿早就把工作做在前面了,此时他无奈道:“玄儿,秦三小姐遭逢邪祟,心中尤惧,你啊.最好把她安排在你住宿附近。有你在,什么妖魔鬼怪,她才不怕。” 宁玄神色平静,古井无波,应了声:“知道了,爹。” 宁太易道:“晚上也别再去对面了,天酒地,成什么样子!” 说着,他重重拄了拄手中的拐杖,剧烈咳嗽起来,两鬓斑白随之颤动,老眼周围的皱痕也多了几个深深的刻纹。 比起数月之前,宁太易竟又肉眼可见的苍老了不少。 宁玄忽的看向秦怡儿,问出句:“三小姐,不知秦府可有延年益寿之法?” 之前他其实也问过瑶真仙姑,瑶真仙姑的答案是否定的。 如今他再问秦家三女,若是对方点了头,那他不妨改改自己的计划。 老爹生他养他,又倾尽全力地为他铺路。 这恩情,足以让他违逆自己的初衷,只要老爹能多活几年,将军的新旧之争,他也不是不能卷进去。 秦怡儿还未回答,宁太易道:“玄儿,别说秦府了,这世上都没有。” 余下的话他没再说。 可宁玄知道。 这就是汇一方龙气、成一方大员的代价。 天子都如是,更何况下面知府? 秦怡儿微一欠身,柔柔弱弱道:“宁叔父,秦府虽无长生延寿之方,然家慈素来亲自率人采撷山野,积得些许珍稀药材。待他团圆,必当遣人携来奉上,以表孝亲敬长之心。“ 宁太易笑道:“三小姐有心了。” 旋即,他又道:“玄儿,三小姐一路受惊,车马劳顿,快去安排吧。” 宁玄并没动身,而是严肃看着秦怡儿,正色道:“三小姐,若有延年益寿之法,宁某感激不尽。” 秦怡儿哀声道:“若有此法,早献陛下邀功去了,宁将军,真的没有。” 宁玄点了点头,然后走出门,喊道:“小洁,为三小姐安排住宿。” 半个多月后. 秦怡儿在宁玄主宅附近的阁子里赏。 美,人更美。 今日的秦怡儿无可挑剔。 她未施粉黛,可许是自幼受了最顶级琴棋书画的渲染,又有着大将军府权势奢位的加持,气质自华。 此时,她脑海中闪过之前的场景 赵夫人说“宁玄虎狼之姿,好色无比,且将军气血浓郁,性情欲望也远较常人强烈”。 说完,赵夫人就看向了车中女儿,道出句:“需得以柔克刚才行。” 然后赵夫人排除了恋爱脑,理由是宁玄见女无数,恋爱脑不仅不会让他喜欢,反倒是让他觉得很烦。 再然后,赵夫人又排除了大大咧咧的直爽系,理由是直爽系有些假小子,宁玄见过那么多女人,又岂会因一个假小子动心? 但是,茶艺高超的也不是那么行,里有还是宁玄见过女人太多,又杀伐果断,实在不好忽悠。 思来想去,赵夫人把目光投向了秦怡儿。 这不仅因为秦怡儿是秦家诸女中茶艺颇高的一位,而且她还是那位宁家死敌的未婚妻。 状元郎那事儿可是一直没处理,可是被和稀泥和过去了。 但状元郎做的事却不可能被宁家忘掉。 那可是差点让宁家灭亡的事。 这甚至可以说是深仇大恨了。 既然如此,那秦怡儿身上就天然地带上了一种“魅惑”,一种“复仇的魅惑”,试问若是让仇人的未婚妻躺在身下,哭喊求饶,那岂非也是一种复仇,一种痛快? 将军本就气血充足,若在关键时刻被这点一下,那自然会引爆。 而只要他碰了秦怡儿,那他就得娶。 一个前途不凡的少年将军,一个还需依托她秦家的状元郎,赵夫人自然很乐意让后者成为前者的踏脚石。 此时,秦怡儿安静地拨弄着金碾子,碾着木香,不时又放在旁边称量,以调制某种能放松身心、又能催促欲望的混香。 这种混香名叫“云上安”,名字是赵夫人取的。 高卧白云枕,玄女天边来。 挥手散琼蕊,千峰雪入怀。 此诗喻意了此香的作用:飘飘然若凭虚御风,扶摇而上至云端,戏偷仙子解佩,笑揽雪峰吹玉箫。 此香对于常人来说,会沉醉入迷,但对将军来说,却是刚刚好。 换句话说,这东西对宁将军只有好处。 片刻后,秦怡儿周边已然萦绕淡香。 她又将混香凝实,挑了些微在旁燃起,然后看了看天色。 她约了宁将军。 宁将军不得不来,因为宁将军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赶紧走,这些日子宁将军也是尽可能避着她。 她不得已抛出了一个信息,那就是秦府即将遣人来迎,但这件事需要和宁玄商量一二。 而今日,她会毕其功于一役。 只要将军来此,她会借着这“云上安”的效果,解开罗裳,道上一句“昔日黄郎于满风山中,设局谋害将军与丑奴,几致滔天之祸。此般仇怨深重,妾身愿以身赎愆,代偿前愆。” 黄郎就是那位状元郎。 秦怡儿点一下此事,激起宁玄怒火,再褪了衣裙,借助此香十拿九稳。 纵然宁玄万般克制不碰她,那她衣裙都脱了,身子都被看光了,那还是能扯皮的。 诸多念头落下,秦怡儿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 远处,脚步声也已响起。 满月门中显出一道少年身影。 秦怡儿正欲相迎,却看到少年身后还跟了个娇小娘子。 她认得这小娘子。 小洁。 宁玄落座后,小洁就在他身后,无论秦怡儿怎么使眼色,怎么暗示,小洁就是不走,直到秦怡儿无奈道:“将军可否让小洁姑娘暂避一二?” 宁玄这才道:“小洁,你先下去吧。” 可没有回应。 “小洁?” 宁玄侧头去看。 却见那白白的小洁姑娘正扭捏着身子,咬着红唇,眼儿柔情无限,湿漉漉如春雨浅润的杏子。 “将军,我热。” “将军.奴.奴奴好热。” 小洁扯了衣裳,露出白的肌肤,一屁股坐在宁玄大腿上,双手勾住他脖颈,竟是旁若无人地开始了寻欢索乐。 秦怡儿彻底懵了。 她要做的事怎么被这小小丫鬟给抢先了? “将军.奴.奴不行了。” “将军!” 小洁变成了洁白的天鹅,雪颈傲起,热气呵出,咿咿呀呀起来。 宁玄也心烦意乱,然后满怀歉意地看了眼对面的秦怡儿,道了声:“抱歉,三小姐。” 说完,他就在秦怡儿尤然懵着的目光里,抱着小洁回了房。 一番颠鸾倒凤后。 小洁累瘫了,点了点将军眉心,道了句:“得加钱。” 宁玄笑道:“还是你有本事,一眼就识破了那三小姐想做什么。” 小洁吃吃笑了笑,边笑边道:“记得得加钱哦。” 次日。 园中。 秦怡儿正在思考对策。 她轻嗅着一朵垂枝的,神思却正飘远着。 她已经确定了她在这内宅的敌人。 这敌人就是小洁。 昨天要不是那叫小洁的丫鬟捣乱,她已经成功了。 事后,那一身淫靡气息的将军再度出现和她商谈事情时,已经换了个地方,她的一切筹备自然就失败了。 昔日,赵夫人等了宁太易一月有余,所以她也只会待一月有余,绝不生出额外的人情增减。 她执行任务的时间也只有这么多。 如今时间已经不多了. 无论如何,她得想办法把这丫鬟除掉,然后再来一次。 当然,她不可能在这里杀人,所以她要通过她引以为傲的茶技让敌人离场。 她观察过小洁的行动规律,小洁只要还在将军府,每日此时都会经过这里。 她在等。 她已经想好了策略。 等了一炷香时间,小洁果然来了。 “见过三小姐。”小洁盈盈一拜,然后又欲匆匆往前。 秦怡儿喊道:“站住。” 小洁停下脚步,问:“三小姐有何吩咐?” 秦怡儿盯着她,在听到附近传来脚步声后,她忽然抬起手,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巴掌声很是清亮! 下一刹. 小洁条件反射般摔倒在地,右手熟练地在脸颊上狠狠一按一爪,顿时那雪白的脸上多出了五道清晰的印记。 秦怡儿又懵了。 而就在她懵住的这一瞬间,小洁白已经嚎啕大哭了起来,边哭边喊:“对不起,三小姐,是奴家的错,都是奴家的错,嘤嘤嘤.” 外面脚步声来了,是府邸中的一个粗壮丫鬟。 那粗壮丫鬟见到这一幕,又扫到小洁脸上的肿印,顿时上前来,喊道:“洁姐,你怎么了?” 小洁一拉那丫鬟。 那丫鬟惶恐无比地看向另一边站着的三小姐,顿时明白了什么,双腿一软,急忙跪下,道:“三小姐,三小姐。” 小洁一边捂着脸,一边道:“三小姐饶了奴家吧,奴家身份卑贱,三小姐莫要和奴家一般见识。” 外面还有护院,见了此情此景,急忙跑去寻宁将军了。 秦怡儿总算反应过来了。 她.被做局了。 不。 准确说不是她被做局,而是她做了局,但这名叫小洁的丫鬟却比她的速度更快,所以借着她的局反客为主了。 秦怡儿气坏了。 她扫了眼周边,开始等宁玄。 宁玄早感知到了自家府中这边的状况,护院还未赶来报信,他就已经出现了。 秦怡儿急忙走来,盈盈一拜,哀声道:“将军容禀,今日风和日丽,妾身于这园之中悠然赏。彼时,这名为小洁的丫鬟不知从何处匆匆行来,未及妾身开口询问,她竟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而后便口中连连哀求饶了奴家。妾身着实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她此番举动究竟所为何事,还望将军明察,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小洁哭的梨带雨,捂着脸道:“都是奴奴的错,不怪三小姐,都是奴奴的错,请将军惩罚。” 宁玄顿时脸色发青。 他蹲在了小洁旁边。 小洁投入他的怀抱,哭得更厉害了,“奴奴知道三小姐身份尊贵,地位崇高,奴奴只求三小姐莫要迁怒将军,一切都是奴奴的错,要罚就罚奴奴吧.呜呜呜.” 宁玄把小洁紧紧抱住,然后看向秦怡儿,语气平静道:“三小姐,招待不周,还望恕罪。” 小洁急忙抓住宁玄的手,然后坚强地擦去泪水,像一朵经历了狂风暴雨却依然在大地上颤巍巍挺直身子的小。 她柔声道:“将军,没事的,奴家不疼。” 秦怡儿还欲解释。 小洁卡点般地拦截了她的话,又道了句:“奴家不疼。” 宁玄面色越发铁青。 秦怡儿心态崩了,她面容狰狞,道出句:“好!好!好!当真是好的很! 宁将军,你这是在后宅里养了一只茶王,专门抵御外来入侵的,是吧? 将军当真好本事,外有猛士守边关,内有丫鬟镇后宅,我认栽!我认栽了!!” 半个月后,秦将军府车马前来,接走了三小姐秦怡儿。 待到马车出了望月府,亲自御车的赵管事才朝着后面简简单单道出句:“宁玄请裁了一府之地,陛下许了,如今他的辖管区域已从两府之地变成望月府一府了。” 车厢里,本若斗败公鸡的秦怡儿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舅舅,当真?” 赵管事胖脸上显出笑,道:“早前的事了,大夫人知道后就明白你成功不了。” “一府之地的将军?”秦怡儿俏脸上露出几分嘲笑,这笑给她自己找回了场子,她唇角上翘,颓废的表情在迅速变回从容,然后又评出句,“大争之势却不敢争,风来了却不敢扶摇而上,算什么将军?” 赵管事笑笑,也不多言。 他看得出来这位侄女儿此番望月府之行很不顺利,可说被欺负却也不可能,若是真被欺负,侄女早炸了。 赵管事有些好奇侄女到底遭遇了什么,但却也不至主动开口询问。 此时见她如此评点,却也只道她发泄,随意好了。 对于他来说,他倒是颇为欣赏那位年轻将军。 昔日双手担刀,往前一步就吓得将军府亲卫纷纷握住兵器,又能解决平安府妖灾、并全身而退,实是不简单。 此时这一手“请裁”,看着失了血性,可若是结合此时这片大地正在发生的事,那还真是做对了。 但.也仅仅是做对了而已。 如今妖灾如火入荒原,四处点燃,一退固然可以求个暂时的安稳,可一府之地终究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陛下那“神将计划”他也已听闻,这计划确是那等仅有“一个知府任期底蕴”的小家族崛起的难得契机。 那宁玄其实应该好好抓住才是。 但他拒绝了。 陛下也同意了,因为将军固然难得,可这偌大的土地便是十万人数十万人里出一个将军,那也有许多了,更何况随着妖灾的发展,今后只会有越来越多的将军和妖疫武者。 陛下同意,是因为陛下不缺人才。 一个能施展妖魔力量,却连品次都没入,又不敢拼的将军罢了,很快就会被淘汰。 想到这里,他又微微侧头,笑着安慰侄女:“自你入望月府后,其实发生了不少事,今次你没能成功,其实该懊恼的不是你,而是那宁玄.他没能抓住浪潮初起时的机遇啊。” 秦怡儿点点头,忽的又像想起了什么,恶声道:“舅舅,你回去后找人帮我查一下宁玄身边一个叫做小洁的丫鬟。” 赵管事愣了下,但此事也只是举手之劳,便应了声:“行。” “陛下同意了你的请裁,新的虎符很快送来,那虎符就只剩一府之地的力量。”瑶真天师语气很平淡,同时将那一枚“窃香鼠”炼成的丹药放在了宁玄桌上,又补了句,“这一枚丹药还能用一府之地的龙火炼出,再上点层次就不行了!” 宁玄接过那丹药,在阳光下仔细看着。 丹药散发的香气让他感到心旷神怡,他心头一阵轻松,因为他听瑶真天师说过“服丹者与其所服之丹绝不可差距太大,若是相差无几,那就十拿九稳”。 如此,他完全可以先请出“窃香鼠”的天魔箓,让自己精神凌驾于“窃香鼠”之上,再服用“窃香鼠”丹药。 这时,瑶真天师又道:“陛下还降下秘旨。” 宁玄侧过头,道了声:“知道了。” “可是,我还没说是什么秘旨呢。”瑶真天师好奇道。 宁玄道:“什么秘旨?” 瑶真天师道:“陛下说,知你趋吉避凶之心,雪藏一番也好,只是不得堕了修行。如今对外,陛下亲自在你评测书上的实力写为了‘不入品’。” 宁玄愣了下。 他.其实应该已经入二品了。 他在外的信息是可以展示为一品的。 “藏一点,露一点”才能长久。 露得过多,固然会需要拼搏,在遭遇大风险时难以招架;但藏得过多,却也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想了想,他小心道:“仙姑啊,你看有没有可能让陛下把我的实力改回来?” 瑶真天师:??? 她哼了声,本来因陛下降下秘旨而好起来的心情也变差了。 她拂袖而去。 宁玄站在原地,双手微握。 这双臂,如今还未有鳞甲。 但,快了。 如今的宁家,总算是从原本的拨云诡谲,直面危险中跳了出来,他也有时间慢慢发展,慢慢享受,慢慢开拓了。 (本章完) 第48章 48隐世家族?“女飞贼”白玉菲(60K 第48章 48.隐世家族?“女飞贼”白玉菲(6.0k字-大章) 小洁立了功。 而秦怡儿又一语惊醒梦中人。 宁玄决定遂了小洁的意,把这只茶王好好儿养在自家后宅里,如此也算是安排了一员大将镇守后方了。 于是,他纳妾了。 小洁成了他的妾。 成了妾的小洁再也不说去远方的事了,她捧着宁玄的脸,深情地看着,然后问出句:“大户人家的妾有时候还得陪客人。就是客人入住,孤枕难眠,这时候就需要妾去暖床,去与那客人颠鸾倒房,鱼水相欢。郎君会把奴家派出去不?” 宁玄思索良久,沉吟道:“得加钱。” 小洁咬着唇,润着眼,用小足点了点他胸口,道了句:“讨厌,就知道欺负奴奴。原本还打算陪郎君玩个新样,可郎君真是伤了奴奴的心呢。” 宁玄看着她。 中有魁首,一枝压群芳。 从前,宁玄是不以为然的。 但最近这些日子,他成了将军,没人管得动他了;他搬到了沉香阁对面,可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是真的爽玩了很久很久,也算是在百丛中滚了滚,这才发现此话当真不虚。 简单来说:小洁一个人所能为男人带来的愉悦,比整个沉香阁的红倌人们加起来还要多。 就好像你纵然攀爬过一百个小土丘,却也远比不上爬上过一座春光明媚、姹紫嫣红、到处弥漫着芬芳的远山。 她总能给你意外,惊喜。 她总让自己香喷喷的,从而觉得怀中的小娘子当真无愧“软玉温香”之名。 她睡在你怀里时,总如轻巧的投林乳鸽,不仅不会给你带来丝毫压力,还会让你的男人自尊得到膨胀。 如今,宁玄听到她说话,好奇道:“是什么呢?” 小洁不回答。 她在生气。 你看得到她全身上下都在生气。 眼睛生气,蜂腰生气,就连晶莹饱满的足趾都蜷缩着在生气。 可你又知道她的生气只是为了引诱你,让你获得更大的愉悦。 于是,你实在无法生她的气。 宁玄开始哄她了。 哄着哄着,小洁终于被哄开心了。 她神秘兮兮地跳下床榻,抽出檀木架上的绸带往上横梁方向轻巧一抛,待穿过后又踮起脚,变戏法般地将自己捆了起来。 她如一朵可怜的小在风中摇曳,楚楚动人,风情万种。 宁玄看着此时的小洁,乐了:“真是败给你了。” 他走了过去,绕到了小洁身后。 他看着这具娇小玲珑的胴体,并没有什么犹豫地靠近了过去。 小洁有自己的故事。 之前的表现也就罢了,这次后宫之战,她将秦怡儿赶出所用的手段实在不似普通女子,而且方才她抛绸带的手法非常独特。 绸带极轻,别说女人了,就算是男人想要一次成功地抛上房梁,那也得试很多次才行,可小洁却一次就够了,而且她的动作有种说不出的优雅。 宁玄有的是耐心。 他会很耐心地等待自家小妾的这个故事。 小洁“升职”后,可谓“新官上任三把火”, 而宁玄的生活也开始有所改变,他不再往对门的沉香阁跑了。 因为小洁比对门的沉香阁加起来都好玩,而且还玩不腻,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小妖精。 他喜欢小妖精。 比小妖精弱的,他便看不上眼了。 就好像他自己能轻松跑的比马还快,他就不再喜欢走马了;他能轻松狩猎山中凶兽,就不再喜欢鹰犬了;至于斗鸡,那有什么意思? 一个道理。 于是乎,宁玄有一种“望月府虽大,却无甚玩耍之处”的感觉,他重新开始了自己简简单单的日常。 他来到了野外。 一处崇山峻岭之间。 他先请出了窃香鼠的天魔箓,使得自己的精神变成了“5.5”,然后他才吞下了瑶真仙姑以“一府之地的龙火”炼制出的“窃香鼠丹药”。 大半天后,他彻底消化了这丹药。 为何他知道消化了? 只因为他在撤去天魔箓后,他的精神已经从原本的“1”变成了“5”。 “先强带动后强”的法子在“服丹”一事上显然也颇为可行。 随后,他直接请出“白岳禅师”的天魔箓,开始锻炼。 长跑,负重,俯卧撑,仰卧起坐 宁玄每日都进行着充实的训练。 待到日暮时分,他则会回去。 每到这时候,小洁总会为他准备一次舒服的药浴。 不仅洗去汗臭,还能舒筋活血,发泄心情。 不少艳丽的小娘子会一起帮他沐浴,有沉香阁的,还有不知哪儿的。 这些都是小洁安排的。 小洁总在时刻证明着自己的价值,让宁玄明白:有了她一个女人,等于有了无数个女人。 转眼,就是一个多月过去了。 蝉鸣似急雨,越发聒噪。 今天,宁玄没有再出门。 因为,他已经练无可练了。 他已经将能够消化的一切力量都消化了。 此时,他懒散地躺在藤椅上,小洁则露着白的腿根坐他对面的藤椅。 藤椅摇摇晃晃,两个丫鬟在后为将军和“洁夫人”扇扇子。 小洁虽是妾,但府里都喊“洁夫人”,因为这府里的一切几乎都没绕开过“洁夫人”,就连这府邸都是“洁夫人”买的。 吱嘎吱嘎的摇椅,与一下一下团扇的扇动,以及蝉鸣和丫鬟们的呼吸声构成了午后令人嗜睡的一幕。 阳光透过翠绿木叶的树隙,将斑驳阳光摇曳到宁玄身上。 宁玄忽的想起了瑶真仙姑,似乎自那日给了妖丹,说了秘旨后,有一阵子没见到她了,于是他嘴唇翕动,通过“耳语链”问出句:“在哪儿忙?” 问话后,没有回应。 过了许久,那边才传来生气的回答。 “当然是当了外援,在那寒冰地狱的外围护法镇魔!” 宁玄也不意外。 这么久了,他对瑶真仙姑的了解也多了不少。 瑶真仙姑虽是自家搭档,但“天子行走”这个身份其实是优先于“搭档”的,其修炼所需的龙气也是天子直接拨给,所以自然对天子忠心耿耿。 不过,他也挺乐呵。 这瑶真仙姑初见还道是个高冷仙子,但现在看来下,分明是个受气包嘛,每次都气鼓鼓的。如今说这话依然带着怨气,似乎在责备他怎么好意思缩在望月府什么都不做的。 宁玄抓起桌上的冰镇酸梅汤喝了一大口,然后又舒服地打了个哈欠。 他就缩在望月府,就不去拼命,那又咋了? 他随意扫了眼面板: 【宁玄】 【命(体质):10】 【性(精神):5】 一切都已经达到目前能够达到的巅峰了。 至于白岳禅师那只白山熊妖为什么要找兵器,他也明白了。 原因很简单. 当体质达到10后,他就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笨拙”。 这种笨拙不是说他比普通人速度慢了,反应慢了之类。 恰恰相反,他的速度反应在普通人眼里已如神仙一般。 但.这却远远不够,至少配不上“体质10”的身体素质。 就像是个小孩忽然拥有了大力士的身体,你胡乱挥舞拳头,但却根本无法发挥出自己真正的力量,所以.武器就非常有必要。 “一寸长一寸强”,忽然又适用了起来。 当然,能够适配“体质10”强者的兵器自然也不是凡兵,就如宁玄的那把飞刀,是至少可以如御剑般横贯长空的。 但宁玄觉得,纵然有了兵器作为弥补,可其实本身的“笨拙感”并没有得到解决,就好像一个肥宅无法发挥自己的力量,所以.他选择了带两把手枪。 “让柳世荣来见我一次。” 宁玄吩咐了句。 自他被卷入了一系列事情后,他那位曾经的狐朋狗友就破天荒地跑商去了,如今他已经坐稳了,那位狐朋狗友也该回来了。 数日后. 令宁玄极度意外的是,他没等来柳世荣,却等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那是一批身上散发着江湖草莽气息、却又有几分莫名傲气的人。 为首的是个年轻人,他身穿一种很传统的武者劲衣,腰挂一枚青玉,青玉温润如凝冰,摇摆之间竟隐有一种奇妙的光泽流转,令人纵使观之便心神宁静,知其并非凡物。 那年轻人虽有傲气,却不傲慢,而是依照礼仪自报家门,自称隐世世家谯家弟子,说有要事求见安远将军。 宁玄便接见了这位谯家弟子。 会客厅中 宁玄端坐在中位,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正儿八经地接待客人。 而那位年轻的谯家弟子身后则站着四个彪形大汉,四人皆裹兽皮,负手昂然而立,眼神虽然平静,但却充斥着几分疯狂之色。 宁玄一看就知道这四个是妖疫武者。 能让四个妖疫武者作为仆人、心甘情愿站在身后的年轻人,宁玄顿时来了兴趣。 毕竟他想对外探索来着。 这种突然送上门的隐世世家当然是个不错的契机。 那谯家弟子从宁玄眼中看到了“兴趣”,他淡淡一笑,道:“谯家名声不显,常隐于山野,将军许是从未听过不过,我谯家存在的时间却比望月府还要长。 望月府乃是六十年前先帝重定府州地界时才定下的名字,而我谯家那时候却早已存在了。说起来,我们两地相距不远,也算是个邻居。” 宁玄眯眼看着他,嘴唇翕动,直接耳语问道:“你听过望月府旁边的谯家吗?” 瑶真仙姑的声音很快传来。 “没听过,贫道这里有些凶险,你突然说话,当真是骇了我一跳。” 宁玄奇道:“当真没听过?” 瑶真仙姑想了想道:“许是江湖微末之家,散落尘世,不足为奇。” “耳语”这种东西显然比较高端,那谯家弟子也没看破。 他风度翩翩的起身,那四名妖疫武者见他起身,顿时站的更为笔直。 谯家弟子道:“在地上打个滚。” 四名妖疫武者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谯家弟子忽的一把抓起腰间青玉,抓到手间,屈指一弹。 清脆的鸣响扩散而出。 那四名妖疫武者忽然就不再犹豫了,四个大汉纷纷出列,在地上毫不顾及脸面地打了个滚,然后又站起回到谯家弟子身后。 谯家弟子笑了笑,道:“听闻将军虽然勇猛,可手下却无可用之兵,我这四名仆人便当是个见面礼送给将军,今后还可有更多交流。” 宁玄道:“无功不受禄,你们要什么?” 谯家弟子道:“也没什么,只是将军有一名小妾名叫小洁,将军将此女交给我们便是。 说来,此女心怀叵测,一直在欺瞒将军。” 宁玄道:“哦?” 谯家弟子道:“她原名白玉菲,乃是个奸猾的女飞贼,在江湖中声名狼藉,为我等世家所追捕。 想来将军也容不下这等奸猾女贼,那不若做个顺水人情,交给我等处置。” 宁玄道:“谁告诉你们小洁是‘女飞贼’白玉菲的?” 谯家弟子道:“一个将军府的洁夫人,还是足够我们去了解一下的。” 宁玄当然不信这屁话。 他闭目,手指敲了敲扶手。 很快,他脑海里已经迸出了一个名字——秦怡儿。 小洁这么多年都没事,最近她能够得罪的、而且还有能给她起底的就只有秦大将军府三小姐——秦怡儿。 几个念头转过,宁玄睁开眼。 谯家弟子礼貌地笑道:“将军,此女看似良善,实则奸滑,放在身边,如农夫暖蛇,不知何时就遭了反噬将军家中没丢什么重要东西吧?” 这礼貌中还带着几分底气深厚的倨傲感。 他在用一种很得体的方式咄咄逼人。 他显然已经从某些渠道了解了这位将军。 不入品武者,胆小怕事,为避妖魔竟请裁一地。 宁玄道:“那我得感谢你们。” 谯家弟子道:“这倒不必,大家都受过害,而且远亲不如近邻。” 他在“近邻”两字上又重重咬了咬。 宁玄道:“终究是我妾室,也为我做了不少事,想拿人,总得先试试手吧?” 谯家弟子眉头微微皱起,道:“将军,我不是说了么,此女.奸猾。” 他又在“奸猾”上加重了读音。 宁玄笑笑,不理这屁话。 谯家弟子负手而立,针锋相对。 宁玄礼貌道:“不可能平白无故就从我将军府里带人走,无论什么情况都不可能,还是试试手吧,今日你带人了么?” 谯家弟子扫了眼身后四名妖疫武者道:“我有四人,够么?” 宁玄道:“那试试。” 说罢,他身形微微后仰,俯瞰着那四名妖疫武者,气息锁定,然后手指开始敲打扶手。 哒.哒哒 他每敲打一次扶手,收敛的气血就散发出一层。 当他气血扩散达到“体质2.5”标准时,那四名妖疫武者全身绷紧,面部僵硬,像是狼见了老虎,眼神透着一种“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的疯狂。 而当他气血扩张达到“体质3.5”标准时,那四人已然完全不堪承受压力,整个儿佝下背脊,低下头,局促不安地不敢看他。 宁玄大致明白了,这四名妖疫武者“体质”应该是2不到的样子。 感染了妖魔力量居然还达不到2,不得不说,真是废物了。 他收起气势,扫了眼谯家弟子,笑道:“谯公子,似乎不太够啊。” 谯家弟子愣了下,行礼道:“在下谯英,看来将军倒不是外界所流传的那样。” 宁玄道:“谣言止于智者,谯公子,你还要再试吗?” 谯英想了想道:“过几日再来拜访将军。” 说罢,他起身,抓着青玉佩略作犹豫,却还是按在了桌几上,然后道出句:“既说是见面礼,那便是见面礼。” 宁玄起身道:“远来是客,更何况你我还是近邻,留下喝杯酒吧。” 谯英叹息道:“将军不信我,这酒喝了也无趣,还是改日再登门拜访吧。” 说罢,他也行了一礼。 宁玄比了个“请”的手势。 谯英退了下去。 人去后,宁玄扫了扫那四名妖疫武者,道了句“随我来”。 四人急忙随去。 待到将军府后院一处僻静之地。 宁玄忽的屈指弹了弹青玉佩,问道:“谯英来此,到底是为什么?” 一名妖疫武者道:“为女飞贼白玉菲,她昔日偷窃许多,得罪了不少人。” “哦。” 宁玄点点头,又指了指他道:“自裁吧。” 那妖疫武者一愣。 宁玄弹了弹青玉佩。 那妖疫武者虽然面上还带着挣扎,但却反应极快地抬手握拳,猛地往心脏轰去。 很显然,这青玉佩似乎完全能控制他。 但在宁玄看来,这一拳头看似猛烈,实则.打不死自己,顶多受伤。 啪。 宁玄抓住了他的手。 那妖疫武者舒了口气,道:“多谢主人。” 宁玄道了声“不必”,然后又看过四人,道:“你们一起自裁吧。” 说罢,他突然做了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动作,他甚至没等四人开口便飞快地弹了弹青玉佩。 那四人愣在当场。 宁玄弹的太快,快到他们还不足以作出反应。 他没没反应,宁玄却有了。 宁玄周身气势放开,也没攀升到顶,也就随随便便到了个六七的样子,那四人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宁玄道:“说实话。” 其中一名妖疫武者连道:“饶命啊,将军饶命,是谯公子许了好处,我们才愿意进入将军府当内应的。” 宁玄继续提升气势。 空气里开始弥漫尿腥味,四名妖疫武者的裤管都湿了。 旋即,四人全招了。 真相很简单,根本没有谯家,那谯英也只是化名,其本身是一个江湖中名叫“飞鹰楼”的少楼主马英啸,此番之所以打肿了脸充胖子,也确是为了小洁。 小洁确实是“女飞贼”白玉菲,但白玉菲究竟偷了什么东西,甚至有没有偷东西,他们就不知道了。 “飞鹰楼”乃是江湖中一个地下势力,其大本营并不在望月府,而在周边一处无主野外,从这个角度来说,隐世世家的“世家”两字许是说大了,但确实也算是个“隐世家族”。 他们四人因为飞鹰楼掌握了一种“能压制妖疫武者心魔”的手段,而作为供奉听命于飞鹰楼,此番来此是作为内应。 之后,马英啸会在外布局将宁玄引出去,而这四人则会趁机掳走小洁。 原本,马英啸告诉他们“宁玄实力乃是不入品,纵然比他们强,却也不会强大太多”,所以他们才会答应前来。 在压倒性的强者面前,弱者是藏不住东西的。 很快,宁玄就知道了一切。 紧接着,他又将四人分开,分别询问,以印证一些细节末枝,待到觉得问无可问,才随意点出手指。 他自认为笨拙无比的手指在这四名妖疫武者眼里却快如闪电。 嘭嘭嘭嘭! 四具尸体倒地。 地面金光涌现,显出一个鬼面人。 “大哥,搭把手。” 说着,宁玄就去拿墙角的铁锹准备埋人。 丑奴身子一颤,道:“这事还要将军动手?我来处理这四具尸体,保证没人会知道他们现在死了。” 宁玄道:“那少楼主还真是艺高人胆大。” 丑奴道:“我都听到了。 此事,不劳将军出手,在望月府这一亩三分地上,他逃不出去。” 他想了想,又沉吟着提醒道:“将军,秦怡儿才走一段时间,洁夫人的跟脚就被人起了,这后面很难说没有秦大将军府的人暗暗使坏。” “我早猜到了。”宁玄笑了笑道,“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好奇小洁到底有什么东西,才让人家念念不忘。 小洁都跟了我快三年了,这过了三年,一个凡俗势力知道了她在我府上,知道了她是洁夫人,还敢如此冒险设计。 我宁家难道如此弱势,阿猫阿狗都敢来碰碰瓷,惹上一惹?” 丑奴冷声道:“此事将军自问夫人,飞鹰楼.我带人去解决。” 他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难言的狠辣,很显然这种事没少做。 宁玄点点头,道了句:“小心点。” 这一刻,他心底有点小小地埋怨那位皇帝。 要不要把他的实力写为“不入品”啊 写个“一品”不好吗? 藏得太多,就是会招来麻烦。 (本章完) 第49章 49伶燕小团,神鹰覆天(60K字大章) 第49章 49.伶燕小团,神鹰覆天(6.0k字-大章) 宁玄在把玩那一块青玉佩。 一缕缕清凉之感从玉佩中传出,确能令人心神宁静。 这玉佩虽然不能控制妖疫武者,但也着实不同寻常。 那位飞鹰楼少楼主为了让他相信“这玉能控制妖疫武者”,真是下了点本钱。 他把玉随手丢开,因为小洁来了。 小洁一来,就似如燕归林般飞扑入了郎君怀里,然后在郎君坚实的大腿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她挪动着软糯的臀儿,让自己乖巧地坐着。 宁玄待她坐好了,才问:“敢问姑娘芳名?” 小洁呆了呆,她来前其实听丫鬟说“将军方才在接待什么客人”的。 但将军在接待客人后立刻寻她还是很稀罕的。 她扫了扫周边。 这屋子是一处静斋,相当于宁玄的私人书房。 她又感知了下腰肢,那手正如往常一般搂着。 小洁忽的明白了什么,咬着唇,眼神有些呆滞地出神看着不远处,幽幽问道:“奴奴若是撒谎了,将军要杀我吗?” 宁玄直接道:“方才那飞鹰楼的人已经被我杀了。” 小洁愣了下,原本僵直的腰肢儿又软了下来,呆滞的眸子也恢复了波光流转。 她道:“奴家本名白玉菲,当年逃难时灰头土脸的,辗转来到望月府,偏生撞见抄经的活计,便捏了个假名儿苟且度日。 谁不想求个安稳呢? 可那日遇见公子,瞧您生得龙章凤姿,奴家这心尖儿就颤了 想着与其被土埋半截的老头子糟蹋,不如跟了您这俏郎君。 哪怕您玩腻了再把奴家送人,但好歹奴奴的第一次是给了个自己看着喜欢的男人呀。” 说着,她忽的噗嗤一笑:“后来呀,奴家白日数着银钱想跑路,夜里贴着您暖衾又舍不得。说什么看远方的风光,不过是盘算着卷包袱呢。但奴家实在舍不得您,每每与您好了,总想着若是能永远如此就好了。 可谁能想到公子您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大树底下好乘凉,奴家就不走了,一颗心横竖系在您身上。 好啦,奴家该说的都说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奴奴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 她闭上眼,昂起雪白的脖颈,一副任由处置的架势。 宁玄听她一番解释,只觉心情愉快。 他又问:“飞鹰楼为什么要追你?当年你逃亡又是因何而起?” 小洁道:“我家和飞鹰楼,或者说是马家确实有些渊源,我娘说我们家和马家在很久很久之前曾经属于同一个门派,叫合欢宗。 之后门派衰败又起纠纷,就一分为二了。 我家长辈带着一门名叫《伶燕小团功》的功法离去了,而马家所持的功法名叫《神鹰覆天功》。 我曾祖母说当年我们家是很厉害的,合欢宗也很厉害;我祖母也是这么说,但她老了之后,就不确定了,说可能记错了;我娘说曾祖母是骗人的,《伶燕小团功》就是一门轻功和讨好男人的法子。 但,即便如此,《伶燕小团功》乃是家传绝学,她还是要我从小就修炼了。 靠着这门功夫,我们娘儿俩平日里也会从为富不仁的有钱人家窃取些财物以供度日,慢慢就被喊成了飞贼。 再后来,马家找来了。 马家和我家相反,他们的《神鹰覆天功》本就刚猛,而也不如我家一脉单传,故而在放开收徒后很快壮大,彼时不但未曾没落,反而成立了一个叫飞鹰楼的势力。 马家找到我们,说当年合欢宗之所以厉害,便是因为合欢大道,唯有修炼《伶燕小团功》的女子与修炼《神鹰覆天功》的男子双修,才可彼此促成,重复昔日荣光。 那时候,奴家还年轻,有些心动。 但之后当奴家和娘去往飞鹰楼后就被囚禁了起来. 所幸,《伶燕小团功》还有缩骨之能,我和娘寻了个机会,悄悄逃了出来,再后来飞鹰楼开始追杀我们。娘死了,我辗转到了望月府。这就是奴奴全部的故事.” 小洁神色黯然,然后道:“至于《伶燕小团功》,奴奴早就用在公子身上了。柔弱无骨,身轻如燕,都是奴奴从小练《伶燕小团功》练出来的。 但合欢大道实为虚构,奴奴修炼此法许久,从未见过别的神效,而且若真有这什么合欢大道,飞鹰楼何必囚禁我们?” 宁玄将小洁搂在怀里,没再说话,算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小洁也安安静静地贴在郎君怀里,无论过去多么艰难,她总算已经找到了归宿。 黑暗已经过去,黎明的初光里,惊飞的雏鸟已经有了新的归宿,而不再需要担惊受怕。 直到宁玄忽的问出句:“你是不是还能缩骨?” 小洁重重点头,道:“能。” 然后她又道:“此番因为奴奴的事,给郎君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奴奴今晚定然让郎君见识到新的样。” 宁玄道:“现在也可以。” 小洁面颊飞霞,捏起无力的小拳头,轻轻锤了下宁玄胸口,又偷摸摸起身,推窗看了看外面,见没人,这才飞身扑来,开始使用新技能。 这一次,她要将《伶燕小团功》全部发挥出来,以重新坐稳“洁夫人”的位置。 “有没有感动”和“有没有价值”从来.都是两码事。 宁玄细细感知着怀里的小妾。 那是一种快乐无比,身心愉悦的感觉。 他不禁感慨万千,道出句:“过去你都只是小试牛刀,从未用过全力吧?” 小洁一边呜呜,一边道:“还不是怕公子起疑心,所以最多才用了四成功力。” 宁玄忽的觉得自己错了。 他之前觉得沉香阁的红倌人们加起来也比不过小洁,可根本不是这样。 那些红倌人加起来也许都比不过小洁一根手指头。 随着时间流逝,宁玄猛然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感受。 他感到自己体内那“僵硬”的气血正在开始变得活跃。 小洁似乎并不是和他在寻欢取乐,而是在进行一种肉体愉悦之上的神秘修炼。 小洁的动作竟然能隐约牵动他的气血,让那种“僵硬”有一种玄妙的“化瘀”之感,就像原本一潭死水的海洋忽然获得了一点最初的力量,这力量开始推起海浪。 海浪强大,其力可湮灭大陆,摧毁山林,但小河甚至小水潭却不可以。 换句话说:只有气血强大到一定程度,或者更直接点说得达到体质10左右才能察觉。 但是,小洁的力量太小了,所以小洁纵然在全力发挥却依然无法带来多少提升。 可即便如此,也足够了。 宁玄不是没尝试过“活血”的方法,但都已失败告终。 可失败许多次的事,却因为和自家小妾的一次欢好而有了转机。 忽然之间,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涌了上来。 ‘合欢宗之事,不会是真的吧?’ 紧接着,他瞳孔又微微缩起。 因为第二个念头自然而然地被推演了出来。 ‘如果是真的,那么在百年前的这片大地上,也是强者辈出,他们因何没落?是因为妖魔变少乃至消失了数十年么?’ ‘没有强大妖魔,可获得的龙气就少了;没有妖魔,妖丹也没有了.’ 紧接着,第三个念头跳了出来。 这念头跳出来的时候,宁玄也跳了起来。 小洁却累瘫了。 她刚刚全力施为,消耗极大。 “郎君.”她咬着牙,“奴奴还可以” 宁玄快速穿起衣裤,然后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必须要去做的事。” 小洁讶异道:“郎君不会以为《神鹰覆天功》的双修之法是真的吧?” 宁玄在她脸上摸了一把,道:“不愧是洁夫人,我想什么都能猜到。” 小洁笑了。 她知道自己的地位又稳了。 她隐瞒郎君,给郎君带来麻烦的事被揭过去了。 “小心些。”她像一个贤淑的妻子对着将要出门的丈夫认真叮嘱。 然后,她就看到宁玄出了门。 那少年裹上了宽敞玄袍出了门。 她还在后面喊:“郎君,小心点呀。” 宁玄其实很少主动出门。 因为出了门,就意味着要主动去做些什么。 他最近一直都很懒。 他在等柳世荣。 他想利用到处行商的商会了解一些外面的妖魔信息。 这一点,瑶真仙姑其实也能做,而且瑶真仙姑能够提供的消息可能还更多,可是.宁玄不是那么相信一个屁股完全坐在“天子派系”的人。 至少,他得有第二个了解信息的途径,而不至于被瑶真仙姑“一叶蔽目”。 他没去找大哥,是因为大哥的事情也很多。 大哥需要维持宁家对整个望月府的统治,可以说他没做的事,都是大哥给做了,否则他纵然是安远将军,别的势力和他不熟,吃饭吃不到一个碗里,那还是无法好好使用的。 可他生来就不太喜欢这种权谋的活儿,大哥了解他,大哥也熟悉这一套,所以大哥二话不说,默默承受了一切。 如今整个望月府都知道他安远将军高高在上.可再怎么高高在上,那也是个符号。他们所能直接接触的还是天师丑奴。只要丑奴在,望月府就没变天,只要丑奴在,望月府就一直安安稳稳。 另一边,大哥还在和父亲商量宁家的未来,这不是绕开他,而是内里包含了太多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安排,大哥不想因为这些小事误了他这么个武道天才。 除此之外,大哥知道瑶真天师去当外援了,便时不时地镇守在安远将军府周边,就如他小时候默默地悄悄地看着他一样,生怕将军府的防御系统出现短板。 这样的大哥,每天一睁眼就是忙,他怎么可能还要再交待额外任务? 正想着,他身侧的地面涌出金光,以及两道身影。 戴着鬼面具的丑奴抓着一个晕过去的年轻人显出身形。 这年轻人正是之前离去的谯英,或者说“飞鹰楼”楼主马英啸。 宁玄让他走,不代表他真的走得掉。 丑奴朝着宁玄一行礼,便要离去。 宁玄又给马英啸补了一脚,让他晕的更深,然后才道:“大哥,你知道近代百年左右曾经出现过一批人类强者吗?” 丑奴对此事显然早有思索,此时道:“按理说应该有,因为大将军们都是那个时代遗留下来的,然后就出现了数十年断层,期间再未出过一个大将军。” 宁玄道:“那段时间的历史呢?爹.我爹有没有和你说过?” 丑奴愕然地看了他一眼,眸子里闪烁着复杂的神色。 他又不傻。 经历了这许多,还有日常的相处,再加上这种已经见怪不怪的口误,他心里已经有所猜测。 宁玄笑了笑,摊牌了,不装了,直接又喊了声:“大哥。” 丑奴愣了下,面具后的脸庞露出一种下意识的开心。 但紧接着,他又固执地摇摇头,正色道:“若我是你大哥,那太易先生可就犯下大罪。无论是谁都不可以利用龙气培育家族后辈,除非得到陛下允许。所以,我不是你大哥。” 宁玄道:“心里是。” 丑奴沉默了下来。 他鬼面后的双目微微泛红,看着对面少年真诚的神色,知其已完全知晓自己身份,略作犹豫,还是重重点了点头。 宁玄拍了拍他肩膀,道:“大哥,我们一起守护宁家。” 丑奴固执道:“说了不许喊大哥。” 宁玄笑道:“知道了,大哥。” 丑奴也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他揭开面具,露出被毁的脸庞,揉了揉眼睛,和宁玄四目相对,又都大笑了起来。 须臾,丑奴戴回面具,这才道:“太易先生也不知道,他在皇都时乃是先帝亲信。他都不知道,那那段历史真的是被抹去了。” 宁玄道:“档案,记录呢?” 丑奴道:“皇宫遇过天雷,一场火,烧了个干净。” 宁玄道:“可我现在发现了一处地方,那地方很可能藏有近代遗留下来的强者遗产。” 丑奴道:“飞鹰楼?” 宁玄道:“虽说道旁无甜李,个中怕有蹊跷,但还是值得一探。” 丑奴道:“飞鹰楼没什么,我就怕后面有秦家三小姐作梗,毕竟你拒绝了她,而她的未婚夫依然是那位黄状元咱们和他的恩怨可还没结束呢。这次再加上差点儿的‘夺妻之仇’,怕是恩怨又多出一笔了。” 宁玄自然不会说什么“那明明是将军府安排秦怡儿过来的”之类的话。 以秦怡儿的茶艺,颠倒一下黑白,并不奇怪。 他想了想,开始将《伶燕小团功》、《神鹰覆天功》、合欢宗以及小洁的事娓娓道出。 这种事和亲大哥,没什么好瞒的。 大家信息共享,以免出了纰漏。 丑奴眼中露出思索之色,然后忽的握紧拳头毅然道:“那一定得去了,《神鹰覆天功》必须得到!!” 说罢,他声音里昂扬着斗气:“那黄状元郎在我等弱势之时尚且没能杀死我们,如今又岂能得手?他们只知你是不入品武者,却不知你隐藏了实力乃是一品武者.这足够给他们一个大惊喜了。” 宁玄:. 他嘴唇动了动,想告诉大哥他其实二品了。 但终究没说出口。 这么短的时间从不入品踏入一品还能说明他是天才,妖孽,可若是踏入了二品,那就不好说了。 这事儿太玄乎了,说不了。 宁玄想了想,忽的凑近了点儿,压低声音道:“大哥,你听我的,我有一个计划.” 三日后,午间,一场洗涤天地的大雨冲刷而下。 宁玄耳边又传来瑶真仙姑的碎碎念。 “宁将军,你是受封于望月府的将军,按理说,若是没有陛下凋令,没有特殊情况,你是不可以离开封地的。” 虎符让宁玄成了一地的合法将军,他能让搭档动用这一地的龙火炼丹,培育资源,能让当地明面上的知府,暗地里的知府全部服从于他. 但虎符也是一道限制。 只要他离开封地,他的搭档就会立刻知晓。 但仅限于知道他离开了,却不可能实时掌控他的轨迹。 “宁玄,贫道已经帮你瞒了三天了,贫道什么都没说,你你该回去了!” 宁玄回话道:“瑶真,我不过是外出散散心,信马由缰,消化一下那枚妖丹产生的心魔,如此才能更好地效忠于陛下。” “将军怎么又油嘴滑舌.啊!先不说了。” 瑶真仙姑显然遇到了紧急情况。 宁玄耳畔的嘀嘀咕咕总算停了。 大雨冲刷斗笠蓑衣的声音传来。 健马昂首,撞碎雨幕。 “还有多久到?”他用平静地语气询问比他快了半个马身的少楼主。 少楼主苦笑道:“将军放心,我还是想活命的,不会带着您乱跑,可您到了飞鹰楼到底想怎么做?” 宁玄张嘴就胡扯道:“本将军欲加入飞鹰楼,习得《神鹰覆天功》,然后去确认下昔年传闻的合欢大道是否为真。若为真,本将军定然与少楼主一道,将飞鹰楼发扬光大。” 少楼主道:“我楼中纵有供奉,但确实无人达到过宁将军的层次.别人不行,宁将军真说不定可以。哎,只希望宁将军真心。” 宁玄点点头,继续稳住对方道:“你我两家并无冲突,事情既然澄清了,便没事了,此事之后搬来望月府好了。” 说话之间,两匹快马已经穿过林间,来到了一处奇异的地形。 这是一个被树林遮掩的内陆湖,湖中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岛,其上正有高楼和一排排石舍。 楼高九层,约莫十丈,石舍则都是丈许高的。 而通往这么一个湖的路径则是一溜儿锁起来的竹筏桥。 此时大雨倾盆,湖面荡漾,涟漪圈圈,那些竹筏也跟着清澈水波在上下起伏着。 桥头则有两个瞭望台,台上有简易木屋,内里隐约有身影在朝外观望。 少楼主道:“将军,就在前面。” 说罢,他一扯缰绳便要快速策马而过。 但没成功。 宁玄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侧。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散发出些微血气,那方才还欲冲刺的健马就突然安静了下来,双腿打颤,然后一下子跪倒下来。 被甩落的少楼主一个翻身站稳身姿,却也不敢动弹,只是惊讶地看向宁玄道:“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 宁玄道:“一本《神鹰覆天功》,换你的命,以及一次飞鹰楼崛起的机会,很便宜了吧?” 少楼主连连点头,道:“便宜。” 宁玄道:“你是你爹的独生子吧?” 少楼主苦笑道:“不是.” 紧接着,他又道:“如果是,我也不会为求立功,而自行请命,冒险带着供奉欲去您府上虎口拔牙了。” 宁玄叹息道:“有时候,人想好好活着真的很不容易。” 少楼主也叹息了起来,然后应了句:“将军说的是。” 大家都是聪明人,少楼主已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他深吸一口气,站到了竹筏浮桥的这一边,运气扬声,便是一番沟通。 很快,那九层高楼,还有石舍中开始有人走出。 随着沟通,里面的人也明白了这边的意思,一个个神色紧张又复杂的看向宁玄。 宁玄摘下斗笠,黑发湿漉漉地往后搭着,露出年轻的脸庞。 这时一位老者排众而出,声音洪亮,拱手扬声道:“老朽飞鹰楼楼主马长锋见过将军,将军远道而来,又遇大雨倾盆,还请入楼,容老朽略备薄酒,为将军接风洗尘。余下之事,在酒席间详谈便是。” 宁玄扬声道:“马楼主可知‘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是什么意思?” 马长锋神色不变,笑道:“当然知道,但我飞鹰楼不过是凡间江湖势力,哪里会卷入神仙打架?哈哈哈,将军多虑了,还请速速入楼.” 马英啸呆住了,喊道:“爹!宁将军是有诚意的。” 马长锋厉声道:“逆子,你在胡说些什么?” 宁玄眯了眯眼,机会给过了,人家不要,话语坚决,没留余地啊。 他也不废话了,直接开门见山道:“马楼主既然觉得我拿不走《神鹰覆天功》,那不妨派人出来试几手。” 说罢,他一指那正浮浮沉沉的竹筏浮桥,“就在这儿试吧。” 马长锋问:“如何试?” 宁玄道:“打三场吧,三场输了,交出《神鹰覆天功》。” 马长锋道:“好。” (本章完) 第50章 50闷在锅里,烂在锅里 第50章 50.闷在锅里,烂在锅里 骤雨落,洗涤着九重高楼,十余石屋。 竹筏沉浮,浮桥上,所谓的赌战已经开始了一会儿了。 第一场时,对方派了个妖疫武者,这武者口唤那马长锋为叔叔。 宁玄与其对打了足足一百回合,然后才将其击退,然后道了声承让。 马长锋神色肃然,抱拳道了句:“多谢将军留手。” 然后又道:“将军手段高超,马某佩服,看来《神鹰覆天功》已是将军囊中之物,但终究还有第二场第三场.将军需得让我神鹰楼上下心服口服才是。” 说罢,他又像是解释一般,陪笑道:“飞鹰楼并不是马某一人之楼,楼中若非极大功劳是得不到这门功法的,还请将军见谅。” 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恭敬和小心。 但只是声音上而已。 结合方才马英啸的话还有他此时亲眼所见,他心中却是飞快判断出了这位少年将军的性格和所来目的。 这少年将军应该是仁义的性子,他是真的想收服神鹰楼。 这少年将军想要和平地拿到《神鹰覆天功》。 当然,这将军还可能投鼠忌器,毕竟马家虽不强,但好歹也有些底蕴,这少年将军为人谨慎,不想来试他马家底蕴。 除此之外,这少年将军还提到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很显然大概猜到了自家势力背后很可能还有人,所以才不想撕破脸皮。 宁玄比了个请的手势,礼貌道:“马楼主,第二场。” 马长锋似是心中有了人选,急忙派人去请。 而他自己则是瞪眼看向宁玄那一侧的马英啸,厉声道:“逆子,将军仁义,谁让你冒然行动,带人去将军府做哪些腌臜事情的!!你真是该死!!待此番事了,定叫你受九刀十八洞之刑,以给将军一个交代!!” 宁玄正站在竹筏一侧。 马长锋的话从他耳边飘过。 很快,马英啸也开始反击,怒斥着“这些事你明明知道”之类的。 马长锋否认。 父子俩飞快反目,再结合马英啸之前所说过的“我若是独子,也不会为求立功,而自行请命,冒险带着供奉欲去您府上虎口拔牙了”,很容易推断出马英啸在马家的地位绝对是那种不受宠的儿子。 但,马英啸的话也从宁玄耳边飘过。 他站在大雨中,白岳禅师的天魔箓早已被请出,结合他自身的,他如今体质达到了可怕的15,所以他的感知也强大到了极致,别说那在狂风骤雨里对面传来的细小交谈声,便是连在不远处楼中,舍中的呼吸声,他都能听到。 就在这时,远处已有一名新的妖疫武者踏步而来。 马长锋恶狠狠指着马英啸,怒道:“今日你我父子关系断绝,待三场之后,定要杀了你,好给宁将军一个交代!!” 说罢,他又很快换了脸,笑着道:“宁将军少年英雄,老夫实在佩服,第二场的对手来了,这乃是我飞鹰楼中的首席供奉,若是将军能快速折服,其实第三场比不比都不重要了。” 他暗示的很明显。 第一场,宁玄尽到了礼。 那这一场,就该立威,速战速决。 在他想来,这位年轻的宁将军会先回礼,然后按照他所说,爆发出自身强大的力量来折服这位供奉。 但.他没等到回应。 那站在竹筏浮桥头,站在大雨中的少年将军正沉默着不说话。 “宁将军,有什么问题么?” 马长锋恭敬问道。 然后,他就看到对面的少年将军嘴角微微咧开,越咧越开,眼神中的谦冲有礼正变得肆虐跋扈,狰狞残酷,似是一只恐怖的怪物正在脱下那人畜无害的外皮。 宁玄目光忽的扫向九重高楼的最高处,吐出一句让马长锋胆战心惊的话。 “找到你了。” 然后,宁玄就再不看马长锋。 他金身狂涨,十余丈的金身菩萨于一种奇异的氤氲香火里拔地而起,然后一蹬湖滩,就横跨了那湖,出现在了九重高楼和石舍之上。 湖水狂涨,掀起丈许巨潮,岸边的不少人都东摇西晃。 另一边,楼高不过近十丈,还被他压了一头。 他出现在了飞鹰楼九重高楼前,微佝脖颈,巨大瞳孔透过蚂蚁窝般的小窗户往里瞅去。 嗖!! 小窗户里像是射出了什么,无声无息,透明难查。 而转眼,金身菩萨的左眼处就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 那射出的东西竟然穿透了他的金身,还造成了这么大的伤痕。 但也就仅仅如此罢了。 要灭金身,要么你把金身一寸一寸地给耗个干净,要么就以一种摧枯拉朽、无坚不摧的力量贯穿金身,将金身中的本体给瞬间灭杀。 否则休想。 这偷袭,只是破开了宁玄金身,但要说消耗,那是根本就没有的。 左眼处的窟窿几乎瞬间产生,瞬间愈合,不能说没有伤害,只能说毫发无伤.当初他对付窃香鼠的金身,跑入那金身食道里,他也砍过许多刀,但也没有造成半点伤害。 宁玄大手一抓,抓住了九重高楼的楼身,将高楼拔起,然后横呈身前,抖了抖。 这一抖,抖出不少木橱木桌百宝架屏风之类的日常摆饰,不少清脆撞击发响的兵器金属之类,以及一道身影。 那身影才一出现,就显出了一道冷冽的阴风。 阴风滚滚里,那身影猛然往前掠出,凭空一掠竟是数十丈,竟是已经要脱离飞鹰楼的范围。 宁玄金身抬手一抓,却不是抓向数十丈外,而是抓在眼前。 对方竟然会使【虚实遁】,这可是妖魔的本命法术。 五指一握,从虚空里抓出一道人影。 那人影仰头,目眦欲裂地瞪着他,努力挣扎,全身用力,却挣不脱他紧握的五指山。 而就在这时,宁玄感到不少叮叮当当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他低头一看,却见马长锋不知何时竟带了不少死士在朝他发射各种暗器。 宁玄看向手中那人影,什么也没问,更没打算沟通交流,而是猛然运力,握紧五指。 那身影疯狂挣扎,很快就没了气息,周身的抵抗力也全然散去,成了一堆坚硬点的肉。 嘭! 他被捏爆了。 菩萨金身五指间流淌出滚热的鲜血。 宁玄将其随意抛开,俯瞰下方已经绝望地放弃了攻击的马长锋等人。 马长锋厉声道:“秦大将军才是真正的将军!” 宁玄并不意外。 也无意再去和马长锋废话什么。 三场赌战之前,他就已经说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那时候马长锋却是半点余地都不留,说明对方已经彻底被黄辞鹤或是秦怡儿的人拿捏了。 黄辞鹤,就是黄状元。 马长锋已经没了退路,那自然无法再留出余地给他。 一句话,他就明白了这座楼里极可能有黄辞鹤或是秦怡儿派来的高手在埋伏。 黄辞鹤心思缜密,定是算了他许多,做好了万无一失的计划。 所以,之后,他就利用赌战拖延时间,进行观察,终于在第二场开始时,他找到了那位隐藏的敌人。 这敌人似乎在启动什么宝物,但才启动过半就被他盯到了,饶是如此,那一击也贯穿了他的金身。 这虽然没什么,但可以想象,若是对方完全启动了宝物,后果还是有些危险的。至少一品的宁玄是有可能挡不住的。 而马长锋其实也在拖延。 马长锋用“仁义”的名头,还有自己的恭敬试图架住他,从而给那位藏在暗中的高手更多的观察机会。 第二场时,马长锋又则激他运用全力,如此他对飞鹰楼首席供奉用了全力,周身自时破绽大开,那藏在暗中之人就有了更大机会将其射杀。 只可惜,他们失败了。 不。 其实就算他们成功,也还是失败。 因为他们的目标乃是“纵然宁玄是一品武者,今日也定有五成胜算将其留下”,可宁玄却是二品啊而且还是体质为15的二品。 从一开始,他们就注定了失败。 “秦大将军才是真正的将军!!” 马长锋咆哮着,一双眼睛死死和头顶的菩萨金身对视,他充满恐惧,却还是强行仰头看着。 宁玄平静道:“马楼主,每一个势力都是很复杂的,就像你和你儿子,也未必都能尿到一起去。拿捏你的那位可代表不了秦大将军。” 马长锋当然明白。 他大口喘着气。 宁玄道:“好了,马楼主,输都输了,还是体面点吧。” 马长锋忽的抬手从怀中抓出个匣子,道:“放我的兄弟们走,我把《神鹰覆天功》给你。” 宁玄气势猛然攀升,锁定马长锋。 马长锋只觉如坠冰窟,一下子就骇得不敢动弹。 宁玄退去金身,一把夺过那匣子,然后打开,耐心翻看起来。 他本以为这匣子里是本假功法,可看了看,却发现颇有几分玄奥。 他又将功法快速翻页,发现没有空白页,撕毁页。 竟是真的! 看来马长锋也知道,只有真货才可能在最后自救。 宁玄确认无误后,这才蹲下,抬手压在马长锋后脑勺上。 马长锋还要说什么。 宁玄道:“放心,一个都逃不走。” 若是逃走了,那叫和秦府势力结仇,那叫将家人朋友置于危险。 若是全死了,那叫闷在锅里,烂在锅里,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嘭! 马长锋头颅粉碎,血浆四射。 宁玄将《神鹰覆天功》好好放入怀中,然后身形一动,直接将浮桥毁去。 没什么好说的了,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附:下一更估计在下午5点前吧,桃酥真的是成了个旅游期间的“酒店蹲”,就家人们都去玩了,桃酥就是蹲在酒店。 月初,求点月票,谢谢大家! (本章完) 第51章 51点到为止,收获甚丰(求月票) 第51章 51.点到为止,收获甚丰(求月票) 浮桥被毁,飞鹰楼周边水域减缓了楼中弟子逃跑的速度,但宁玄速度却不慢。 他显出金身,到处猎杀。 他扫了眼浮桥对岸。 “少楼主”马英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但是,当他在外杀了一圈,再绕回时,却发现那位少楼主正在拔腿飞跑。 他纵身掠去。 马英啸抬手就是一道暗器。 宁玄抬手压下,丝毫不顾及那尘埃般激射而至的暗器,直接一巴掌将人镇杀。 马英啸并未再来得及求一声饶,宁玄也不曾多问一句“为什么逃”。 宁玄只是在抬起血淋淋的金身手掌时,轻叹了一声:“有时候,人想好好活着,真的很不容易。” 之前,马长锋和马英啸争执,决裂,甚至说什么断了父子关系,实则是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保护后者,也是在给马家留一条后路。 马英啸当然知道。 所以,马英啸在配合争执。 之前宁玄一直恭谦有礼,才让马长锋和马英啸决定了这么做。 可是,在宁玄突然暴走,突然开杀的时候,马英啸才明白了一件事:他活不了。 宁玄不可能不杀他。 或者说,宁玄如果是一个真正合格的将军,一个没有妇人之仁的将军,那就必须杀了他。 若不杀他,他马英啸固然觉得侥幸,但却不会因此感激,甚至还会看不起这么个人。 一个将军不应该去容下一个有着“杀父之仇”的隐患。 很显然,宁玄并无妇人之仁,否则他就不会灭了整个飞鹰楼。 他为什么要灭。 答案很简单. 宁玄不可能放这些楼中之人到外面烂嚼舌根,说“他们投靠了秦大将军府,却遭受了宁玄屠杀,请秦大将军做主”之类的 他们这些人是新近在被将军府的状元郎招揽的,状元郎还带走了两名马家核心弟子以作栽培。 他们这样的人,连将军府外围都算不上。 若是他们去瞎闹腾,不仅宁玄会感到麻烦,秦大将军府也会恶心,感到恶心的秦大将军府基本上就会和宁玄撕破脸皮了,毕竟这么大势力面子还是得要的。 所以,宁玄现在不仅是在解决自己的麻烦,还在解决秦大将军府的麻烦,以让一切烂在锅里,然后点到为止。 宁玄屠灭所有飞鹰楼弟子后,又略作搜刮,旋即离去。 来时骑马,是因为骑马可以“让他低调和普通江湖人相处”。 离去时,他自不用了。 他扛着装满“战利品”的麻袋,像一阵狂风般,翻山越岭,往望月府而去。 数个时辰后,他就回到宁将军府。 此时的将军府竟是一片狼藉,有着明显的打斗痕迹,不少朱红的柱子上都有着深深的刀痕,还有仆人正面色惊恐地在清洗着地面的血渍。 宁玄一出现,丑奴就出现了。 丑奴面色苍白,一副过度消耗的憔悴模样。 “启禀将军,今日午间遭遇敌袭,但总算有惊无险夫人无碍。”他说着说着竟然剧烈咳嗽起来。 宁玄道:“屋里说。” 兄弟俩迅速入屋。 丑奴将事情娓娓道来。 今天午后,将军府忽然来了不速之客。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出现的,自然就只有天师。 那天师戴着和丑奴一模一样鬼面具,就连体型都和丑奴相差无几。 随后,那天师以丑奴身份进入深宅,根本无人能识得。 这很正常,因为往日里丑奴进出深宅大多时候都是以遁地之术进行的,将军府门前纵有切口,将军府内部总有森严守卫,却也管不到、不会管丑奴。 戴着鬼面具,穿着紫袍,会地遁,体型和丑奴一样,那不是丑奴是谁? 幸好真丑奴并没有走,而就在府中。 真假丑奴相见,大战一触即发。 意外的是,真丑奴居然被压制了 因为假丑奴实力比他还强。 真丑奴急忙招人,之前宁玄离去时,他其实是想着紧随过去的,但.宁玄让他留了下来,因为宁玄觉得“既然合欢宗有可能是真的,那相比于广收徒的马家,一脉单传《伶燕小团功》的白家才更为重要”。对方既可能是引蛇出洞,也可能是调虎离山。 所以,真丑奴就秘密留了下来,并安排了不少高手,诸如韩八之类全部在此。 然而,假丑奴也不是吃素的,他出言干扰,试图让那些江湖人无法辨清谁真谁假,然后他就可以在镇压真丑奴后,再带走洁夫人。 真丑奴也有手段,自是很快通过一些方式确认了身份。 而就在这时,真丑奴听到一阵从墙外的远风里飘来的奇异铃声。 叮铃铃,叮铃铃的很是悦耳。 紧接着,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 他这边的江湖人中有不少忽然双目呆滞,开始扑向身侧之人。 宁将军府顿时变成了激烈的战场。 最后的结局,就是宁玄所看到的. 险胜。 险之又险。 “那大哥你是怎么赢的?”宁玄并未从丑奴的话里听到一丝胜算,因为那铃铛明显是个宝物,摇铃铛的人就在墙外。大哥能在这种情况下挡住那假丑奴还有“陷入混乱”的江湖中人,就已经不容易了。他又怎么可能挡住外面那人? 丑奴道:“墙外的人没露面,而打了一会儿,他们突然就走了。也许.他们本就定下了进攻将军府的时间,时间一到不论是否成功,他们都会退走。” 宁玄点点头。 这个他懂。 敢堂而皇之的进攻将军府,那可不是小事,说得更直接点,那是等同谋反。 所以来人小心翼翼到了极致,脸都不敢露,更不敢多停留。 “大哥辛苦了。” “你那边呢?” “我这边”宁玄一边说,一边取出战利品麻袋,从中间取出一个比人头还大的匣子。 这匣子占据了他麻袋很大一部分面积。 而能够让他翻山越岭都带着的,显然很是重要了。 丑奴好奇地探首来看。 宁玄打开匣子,匣子里却是装满了粉碎的青玉,这些青玉毫无规则,但却像是从一个整体上裂开来的。 丑奴略作观察,道:“那少楼主送你的玉佩和这些青玉比起来,简直就是破石头。” 紧接着,他又道:“这些玉佩像是一个大印上裂开的,这里这里都很平滑不对” 一时间,他也有些弄不清楚。 宁玄道:“大哥,不管是什么,但我知道这些青玉足够我们培养一批妖疫武者了。 妖疫武者受染于妖魔之血,最怕心魔,而这些青玉可以帮他们压制心魔。这就是飞鹰楼之所以能吸引不少妖疫武者供奉的原因。 现在这青玉全部落到了我们手上,下次再遇到类似的偷袭,我们镇守府邸的就不是江湖中人,而是妖疫武者了。” 丑奴神色激动地接过匣子,道:“这可是宝贝。” 宁家能变强,他就很开心。 宁玄道:“大哥先去休息吧,我一个人静静。” 丑奴点点头,然后用力捧着大匣子出了门。 他消耗太多,连地遁之术都已无法使用。 丑奴走后,宁玄又从麻袋里摸出了一把飞刀。 一把并不是他的奇异飞刀。 这飞刀在日光下泛着青灰色冷光。 刀刃极薄,刀脊微宽,其上有三处凹槽,凹槽与凹槽之间以一种奇异的纹路相连。 不。 准确说是四处。 因为最末一处凹槽还在延伸,其所通之处乃是一枚神秘珠子。 宁玄五指微握,气血涌动,顷刻炼化。 然后,他尝试着使用。 他感到自己的血气率先进入了那神秘珠子。 一瞬间,整把飞刀变得透明,那珠子吸收了附近所有的光。 再接着,他的血气开始缓慢地进入第一处凹槽,第二处,第三处. 待到三处凹槽全满,这把透明的飞刀散发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威势。 宁玄瞬间明白了这飞刀的作用。 每一处凹槽都是一次“蓄力”,也都等同于用刀人的奋力一击。 三处,便是三次。 他这一刀下去,就好像是三个他同时出手,力量迭加一处,极其可怕。 但这刀的缺点是出刀慢。 之前那埋伏在飞鹰楼九楼的高手显然是还没来得及激活第三处凹槽 宁玄收起飞刀,随意给这飞刀起了个“无影三迭刀”的名字。 他已经有两把飞刀宝物了。 但他并不是很高兴,因为“无影三迭刀”远比唐川赠送的飞刀要强。 一次针对他的行动就出动了两样这样品质的宝物。 无影三迭刀,以及那神秘铃铛 秦大将军府真就这么富得流油么? (本章完) 第52章 52一侣难寻,入仕山阳 第52章 52.一侣难寻,入仕山阳 安静的书斋内,宁玄又取出了《神鹰覆天功》。 他细细翻看。 越看越觉得有些名堂。 此功的运行有三样核心秘术,两样禁忌: 三核心秘术是: 一,神鹰展翼 这是囊括呼吸法,运气法,以及动作的一系列法门。其核心要领则是“在与修行《伶燕小团功》的女子双修时,待其气血如小燕回旋,则迅速以神鹰之势出击,如捕似啄般涌入其回旋之中,从而形成一种交融”。 但这种双修是需要实力相仿的一对男女修行,方可进行。 若是一方过于强大,一方却很弱小,那么强大的一方只能以静待动,而不能主动出击,且双修效果会远打折扣。 二,覆天合鸣 这是在双方气血交融后才能施展的,修行《神鹰覆天功》的男子需得施展一种名叫“鹰擒燕”的手段,而修行《伶燕小团功》的女子则会对应施展短促断续的“燕啼”之术。 在这个过程中,双方气血有如水沸火烧,若是这个过程能持续两柱香时间,则要么就此结束,要么进入下一个阶段,也就是最后一样秘术。 三,九霄云上 天有多高,无人知晓,但人人皆想登天一观。 双修行至此处已如人至云端,不仅疲惫至极,而且到处朦胧一片,此时若能继续那便可无限攀登。 可能攀登到哪一步却是视双方心性能力而定,攀登越高,事后收获越大。 《神鹰覆天功》的两样禁忌则是: 一,若是双方气血不对等,那万万不可施展“覆天合鸣”,否则弱势一方必定陨落; 二,双修非淫邪,若持有贪欢心思而非修炼心思,气血必乱,后果则视进行程度而言。 若是只在“神鹰展翅”那还好。 但若是到了“覆天合鸣”的尾声而忽起淫邪心思且无法收敛,那气血大乱,心神受阻,今后境界怕不是就停在这里,再也无法前进半步了。 而若是在“九霄云上”阶段起了淫心且无法收束,那后果更严重,甚至有可能境界大跌,落个残废,乃至一命呜呼。 宁玄看了半晌。 他算是看懂了。 他对双修法原来是存在误会的。 他以为双修法是寻求快乐,可.实则却完全相反。 而且这《神鹰覆天功》,他想尝试也没有道侣。 小洁实力太弱了。 之前他之所以感到气血活跃,完全是因为小洁在施展“小燕回旋”。 他之前从来没从这个角度强化过身体,所以才感受极深。 但若是次数多了,那这种感觉就会微乎其微。 宁玄想着,又细细参悟这功法,待到夜晚则去寻了洁夫人,告诉她“飞鹰楼已经被灭了”,然后又取了《神鹰覆天功》与其相互印证。 果然,《伶燕小团功》里有着“伶燕回旋”、“燕啼”、“九霄”等秘术。 随后,两人就开始了尝试。 小半个月后. 宁玄果然感到自己的“气血活跃”的增强度变弱了,弱到效果已经微乎其微,而小洁也并没有多少收获,只因小洁其实连修炼《伶燕小团功》的入门门槛都没达到。 宁玄越发确认这合欢宗的双修法门是存在门槛的。 这是一门至少达到一品后期,乃至二品初期才能双修的法门。 否则一个小水塘里的水再如何摇来晃去,又能产生多少力量? 百年前若真有合欢宗这么一个宗门,那门中能够修炼此法的必定都是强者,只可惜后辈没落且再无变强契机,这功法就慢慢变成了“假功法”,再慢慢则变成了彼此取悦的“小术”。 宁玄和小洁彼此取悦着。 这一晚,宁玄再度踏入正寝,如往常一样。 双修不成,快乐还在。 风铃随着门扉的打开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声。 为什么小洁喜欢在住处挂上风铃? 宁玄也已完全了解。 这是缘于“女飞贼”以及逃命的那段经历。 铃声能预警,所以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 纵然入了宁府,却还是知道“飞鹰楼”尤在,却还是担心“欺瞒宁玄之事被秋后算账”。 但现在,风铃声却已变成了一种纯粹的悦耳声音。 因为当风铃响起时,小洁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要逃,而是知道宁将军来了。 她搁笔,又吹了吹面前案几上一页一页尤新笔墨的墨香,然后愉快地侧头看向走入的将军,道:“等墨汁干了,装订一下就可以了”。 宁玄站到她身后,她往后舒服地靠在那坚实的小腹,眯上眼。 宁玄视线越过她肩头,扫了扫那些纸页上的字,略作研读,便知是《伶燕小团功》。 小洁把这一脉单传的功法写了下来,一是报答他,二是希望他今后能够找到一个可以真正双修的道侣。 宁玄笑了笑。 想找到一个和他体质一样的道侣,那难度堪比登天。 他横抱起自家小妾,双手担着高高抱起,然后柔声道:“那日入侵府邸,差点要掳走你的人,我有眉目了等他们死了。那你最后一点不安全感也可以消失了。” 瀚州,某处雅致的酒楼,几名书生正相聚一处,群星拱月般地围聚在一人身侧,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黄兄即将入仕山阳府,从此当是扶摇直上。” “哈哈哈,你不知道吧?黄兄成功入仕的那日,便也是抱得美人归的时候。那可是大将军府的三小姐啊.” “恭喜黄兄,贺喜黄兄。” “光贺喜有什么用,不如趁着黄兄还在瀚州时,抓紧多饮几两美酒,行几番酒令,否则今后再想与黄兄吃饭,可就难咯。” 书生们纷纷敬酒。 而被敬之人则是当朝状元郎——黄辞鹤。 但,只是当朝,却不是近几年的 他高中后,就有了“入仕”资格。 赶考高中是除却“天子心腹”、“地方大将军举荐”之外另一条拥有“入仕”资格的路径。 成为状元郎,则是板上钉钉。 黄辞鹤自然有了这资格。 但,他却投奔了秦大将军。 只因秦府抛来了联姻的橄榄枝,说好了一旦入主某府则可完婚。 但也正因为投奔秦大将军,他的“入仕”范围变成了瀚州及其周边。 别处空缺了,和他没什么关系,只有瀚州及其周边空出位置了,他才能上位。 而“官位”总没有那么正好等着你的,所以黄辞鹤只能等。 之前他等了足足五年,好不容易等到望月府宁家,可惜黄了。 如今,因为妖魔入侵加剧,山阳府那里妖灾极重,明暗两个知府竟都失踪下落不明,前些日子寻到尸体,确认死亡,这黄辞鹤也算是临危受命,前去上任。 很快,他就要去上任了。 周边不少天师武者其实都注意着他,这位黄辞鹤“状元”“大将军准女婿”等身份都极度“诱人”,有几分君主之姿。 而在满风山事件后,黄辞鹤居然还能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这就又让一些强者动了心思,前来投靠。 黄状元也算是一扫之前颓废,意气风发。 可那是之前. 如今,他即将上任,被昔日同窗围绕敬酒,却还是心事重重。 为何? 他为解决麻烦将宁家扼杀于萌芽,为哄得被宁家欺负的秦怡儿开心从而抱得美人归,便借着机会,派遣了麾下最强的武者带着最强的宝物去飞鹰楼,可如今飞鹰楼却被灭门了。 一来是损失了最强的武者,他心疼; 二来是他知道了宁家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他头疼; 三来是山阳府的知府都被灭了,那妖灾必然严重,他还未前去镇压,手中大将就没了,他头疼; 四来是那把飞刀宝物是他在秦大将军闭关处等了许久,见了大将军一面,然后被大将军赐下的. 大将军不仅帮他解决了满风山的事,还赠了他宝物,实是大恩。 可现在,他山阳府还没去,那飞刀宝物就弄丢了,这让他如何向大将军交代? (本章完) 第53章 53五里外的截杀 第53章 53.五里外的截杀 “状元郎”黄辞鹤还是很谨慎的,他不敢去告诉大将军“才被赐宝,就把宝贝给整没了”,他装着一切正常地来到了赵夫人宅院前恭敬求见。 秦怡儿是他的未婚妻。 他已经等了五年。 在他心中,秦怡儿已是他的禁脔。 可这样的禁脔却在宁府住了足足一个月! 他去寻过秦怡儿。 秦怡儿说是外出行事,无意遭逢妖魔,逃离到望月府的。 然后那宁玄就如色中饿鬼将她接入府中,她每日战战兢兢,连睡都不敢熟睡,生怕那浪荡子突然破门而入。 她日日盼,夜夜盼,可那宁玄明着说帮送信,可一直在拖,直到拖不了这才把信发了出去,然后秦家才匆匆派了赵管事把她给接回了瀚州。 黄辞鹤见到秦怡儿的时候,秦怡儿的眼睛是肿的,说是每日以泪洗面,无颜再见黄郎。 黄辞鹤心里信她个鬼。 但黄辞鹤表面上却还是信了。 因为,他真的需要这份联姻。 也因为秦怡儿确实有几分姿色。 试问你若是想要得到一个女人想了足足五年,可你却从未能够碰过她,那这样的女人对你的魅力将会成几倍几十倍的提升。 黄辞鹤心里跟明镜似的。 但他也明白秦怡儿就算再骚,也不可能自己不远千里跑到望月府宁家去,那么唯一能做到这件事的就只有一个人。 “小婿见过岳母。” 黄辞鹤见到踏步出来的妇人,整冠肃立,恭谨长揖。 赵夫人道:“辞鹤不日将往山阳府入仕,此时是来道别么?” 黄辞鹤颔首应了句“然也”,然后又道:“此番赴任,道阻且长,临行特来求教,望岳母大人不吝赐诲。” 赵夫人视此彬彬状元郎,心虽不惬,然犹端肃作长辈态,缓言道:“山阳虽妖祟频出,然乱世见英雄,正是你大显身手的机会。大将军前些日子还夸赞你,你莫要辜负他的期待。” 不痛不痒的两句客套话。 黄辞鹤知道赵夫人不是很待见他,但只要他去了山阳府,他就会娶了秦怡儿,届时赵夫人就算不想认他也得认,于是他又一行礼,复揖而拜,正色道:“承岳母训诲,小婿此去,必当戮力建功,断不令三小姐明珠暗投,所嫁非人。” 赵夫人点点头。 黄辞鹤又一行礼,转身离去,才到院门,身后忽的又传来赵夫人似是随意的问话。 “怡儿受了莫大委屈,你可曾帮她出口气?” 黄辞鹤忽驻足,旋身长揖,喟然叹道:“宁玄终究是陛下亲封的安远将军,小婿虽恨不能啖其肉、寝其皮,然安敢以一己之私忿,影响了大将军府和皇都的关系?” 说罢,他忽的目色沉凝,继而缓声道:“小婿立誓——来日方长,若得天时,必为怡儿雪此深恨。” 赵夫人颔首。 黄辞鹤道:“小婿告辞。” 待其走后,赵夫人拍了拍手,屋中走出一道身形微胖的身影。 赵管事道:“小妹,状元郎说谎了。” 赵夫人道:“你怎晓得?” 赵管事道:“状元郎手下来投的那些个人都是先拜了我,然后再去拜状元郎。那些人若能拜入大将军门下,谁又愿意去追随他?” 赵夫人道:“那实际情况如何?” 赵管事凑近,窃窃私语,将他探明的一切信息原原本本相告。 赵夫人略作沉吟,道:“好一个屠了飞鹰楼,当真杀伐果断。” 赵管事也赞赏道:“是啊,那少年郎出手也忒果断了,办事办的干干净净。 我其实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半步一品的武者带着宝物去飞鹰楼埋伏宁玄的。 当时我就急了。 若宁玄命丧当场,倒也罢了,可若其侥幸得脱,坊间流言蜚语必如蜂起。纵能诛杀些许嚼舌之徒,亦难止悠悠众口。 如此,我将军府就不得不对付宁玄。 千金买马嘛,若麾下之人遇难而不庇佑,府中颜面何存? 可宁玄是陛下册封的将军,无论怎么做,都很麻烦。 说不得最后,也就是吃个闷亏,让那些烂嚼舌根的人统统闭嘴,可这衣服终究是脏了。 然而,那少年郎却将飞鹰楼屠了个干干净净,他没了麻烦,我们也没了麻烦,实在是漂亮。” 赵夫人叹息道:“这才该是我的女婿.” 她眼珠转动,忽的使了个眼色。 赵管事会意,随着赵夫人入了屋。 赵夫人取了笔墨,面色铁青地书写道:“秦山君有些不对劲。” 秦山君就是秦大将军。 赵管事面色愕然,旋即忙写道:“我要做什么?” 赵夫人写道:“你去看看宁玄需要什么,我们悄悄满足,结份善缘,万一将军府待不了了,我们还能去投靠他。” 赵管事双目圆瞪,喉结滚动,终于把震惊的话压了下去,急促写道:“投靠他?” 赵夫人写道:“他身上有秦山君的那种气息,我说不明白,但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最关键的是,此子如今年方十六,不像秦山君.身上藏了太多秘密,也太过深不可测。 我宁可陪着一个大将军从无到有慢慢成长,也不想待在一个换了几次夫人的大将军身边。” 赵管事又没和秦大将军睡过觉,生过孩子,在这方面他自然没有赵夫人有发言权。 虽然他也不明白什么叫“那种气息”,但他的荣华富贵都是和赵夫人绑定一起的,此时点点头,写道:“我会调动资源,悄悄帮他。” 两人又聊了许久。 然后将聊天纸张全部投入烈火焚烧殆尽。 赵管事走后,赵夫人悄悄开窗,侧首看向秦大将军闭关的方向。 残阳的余晖铺出一条惨红色的路径,通向那不许任何人进入的密室. 赵夫人目光幽幽,想及自家三个女儿竟然没一个能拿下那位宁将军,心中又是沮丧,又是懊恼. 转念一想,她忽的想到了秦锦儿。 秦锦儿虽是庶女,被排挤在外管着个牧场养马,可却能力不俗,又野心暗藏,之前本想着用个纨绔把她睡了,让她熄了往上爬的心思,老老实实待在牧场为将军府培养骏马。 可现在.或许还堪一用。 只要给秦锦儿搭一座桥,她自然会拼尽一切力量地往那位宁将军塌上爬。 宁将军见惯了千依百顺的女人,但对这种“身份卑贱、能力不俗、野心勃勃的小野马”许是还有些稀罕。 数日后。 前往山阳府的大路上,骑兵开路,奢华的马车在一众随从的簇拥下缓缓前行。 而在这马车前后,还有两队身着精钢甲胄的精锐骑兵,在巡视。 任何人只要看此阵仗都能知道其中之人不凡。 而在另一条前往山阳府的小路上,却只有一样寻常到了极致的马车。 车中,一名文质彬彬的书生正端详着面前的棋盘,左手落白子,右手落黑子,时不时停下思索。 他要思索的事很多,譬如镇压妖魔,站稳脚跟;譬如娶了三小姐,再不出任何意外;譬如防范宁玄,看看有无机会将其弄死。 秦大将军对他恩情深厚,今后他也定要牢牢抱住这只大腿。 御手席上,则有两名衣着粗陋的马夫。 任何人都不会觉得这马车中坐着贵人。 但他们错了。 这书生正是赶赴山阳的知府——黄辞鹤。 而御手席上的两人则是他的心腹,是那日隐藏身份偷袭宁府的天师和道童。 忽的,天师神色动了动,道:“小心,有人接近。” 道童道:“多远?” 天师道:“十里外。” 话音才落,他忽的愕然道:“九里.” 再接着,他道:“八里,七里,六里.太快了!” 天师急忙起身,掀开帘子,踏入车厢。 黄辞鹤也不说话,迅速起身。 天师抬手向他抓去。 这本就是应急计划的一部分,若是半路遭遇袭击,则由天师带着知府地遁撤离。 现在,天师准备地遁了。 马车隆隆而行,忽的,没有丝毫预兆的,黄辞鹤眉心多了个血洞。 他的手正在抓向天师,但他的眉心却多了个血洞。 啪。 黄辞鹤重重砸在了棋盘上,血水脑浆潺潺涌出,他眼睛大睁着,死不瞑目。 天师再一感觉,却发现那人居然还在五里之外! 一种毛骨悚然、遍体生寒的感觉顿时涌了上来。 (本章完) 第54章 54上任 第54章 54.上任 “嘶~” “嘶~~” 健马嘶鸣,轮毂飞快,马蹄踏起滚滚尘埃,马车因此也被推拽得极快,在山路间不停跳起又落下。 但马车上没人。 在确定那位“准山阳府知府”的状元郎死透之后,天师和道童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天师抓着道童,施展遁地之术,瞬间远离。 只剩下受了惊吓的健马拖车,往前飞弛。 高处,烈烈山风里,宁玄正看着远方。 他一袭灰袍,面戴寻常集市就能买到寻常面具。 袭杀知府,当然得把脸藏好。 他以15的体质,制高点,还有那迭加三重力量的“三迭无影刀”,在五里之外击杀了马车中的黄辞鹤。 他是赶来的。 他原本是在大路那边埋伏来着,在略施小计发现车厢里的人不是黄辞鹤后,他就匆匆往小路来了。也亏了如今他感知能力极强,否则还真会埋伏失败。 如今,他成功了。 但,也不算成功。 因为,他原本打算连带那天师和道童一起杀了的。 他当然能够杀了这二人。 他也完完全全做好了杀这二人的准备,因为他已预感这两人就是昔日趁他外出入侵了宁府的那两人。 这两人,已被他锁定,也已必死无疑。 可是他们却没死,不但没死,还在他眼皮底下逃离了。 天师地遁固然速度极快,但他若是全力感知,全力追赶,那天师纵然地遁纵然再快,却也需要休息,却也会停下,那他还是能追过去,杀了两人的。 可是他不仅没追,甚至还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站在了原地。 那把射杀了黄辞鹤的飞刀也绕了个圈重新回到了他手里。 然后,他就看向了远处。 或者说,他一直在看远处。 他的目光从未挪开,自杀了黄辞鹤后就再没有挪开。 那荒芜破落的灰色裸石峰上,浑浊的风沙之间不知何时站了三道身影,三道和他一样裹得严严实实、遮住了脸庞的身影。 那三道身影在看他。 从他杀了黄辞鹤后,就在看他。 而左边那一道身影纵然藏住了身形,他却还是能依稀辨认出来,因为那是白岳禅师! 白岳禅师抓着把禅丈,周身裹覆着宽大的白袍,脸上也有面具。 这自“寒冰地狱”降临的白岳禅师没有去解决“寒冰地狱”周边的天师道童,没有去冲击周边设置的边界以让妖魔们入侵人类地界从而大快朵颐,没有联合更多的妖魔在周边横行它居然隐藏了自己的模样,然后悄悄来到了距离“寒冰地狱”很远很远的山阳府外,守在了黄辞鹤去上任的路径上。 这种行为相当的匪夷所思。 任由宁玄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黄辞鹤究竟有什么能被白岳禅师期待的,更何况这前来的三个妖魔中,白岳禅师还不是站中间的,这意味着它极可能只是个副手。 就在双方彼此注视着的时候,中间那妖魔稍稍侧头似乎说了点什么,然后白岳禅师便猛然往前踏出一步,它抬爪一拍那禅杖。 禅杖顿时“碎”了。 白岳禅师一挥手,那些禅杖碎片化作点点利芒,如骤雨冲向了宁玄。 宁玄握住三迭无影刀,全神贯注地看向那些射来的碎片。 忽的,他瞳孔紧缩,身形掠动,选择了避让,因为他已经感觉到那每一个禅杖碎片上居然都蕴藏着白岳禅师的全力一击。 他体质虽强过白岳禅师不少,可因为还在二品,没有质变,所以也无法承受这么多次白岳禅师的攻击。 他动的时候,禅杖碎片已经落了过来。 他挥舞飞刀,快速击打,将碎片拨开。 薄薄的飞刀,碎裂的禅杖碎片,两者相撞本该发出清脆声响,可事实却是每一下都如雷鸣,若是普通武者在此,只是近距离听到声音都会被震得耳膜破碎,血液直流。 可饶是他挥舞的再快,却还是挡不住所有碎片。 很快,有碎片穿过了他的刀光,撞击在他身上。 所击之处,灰袍布碎,皮肤之上血肉瞬间变得致密从而化作了一片片鳞甲。 嘭嘭嘭嘭嘭! 一连串的利芒撞在他身上又被反弹回去,在半空打着圈儿,显出碎片形状。 白岳禅师五指再动。 那半空的禅杖碎片重新聚合拢,构成了一条粉碎的禅杖形状。 它再一挥手。 那粉碎禅杖又往宁玄激射而来。 这一次,白岳禅师的攻击方式不同了。 之前,相当于天女散,讲究一个覆盖面广,但你每一次都只会承受一下白岳禅师的攻击,而现在则是只要你被那禅杖沾到,那就必须承受白岳禅师数十上百次连续攻击。 相比起来,宁玄的“三迭无影飞刀”一点儿都不香了,因为他的只能迭三下,白岳禅师的能迭数十上百下,这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难怪之前在噩梦,那白岳禅师一直在找它的兵器。 有兵器的白岳禅师,和没兵器的白岳禅师,就是两个级别的战斗力。 宁玄当然不想面对白岳禅师的攻击。 下一刹,他直接换上了“鬼影马猴”的天魔箓。 鬼影马猴的体质虽然只有3.5,能为宁玄提供的额外体质加成只有1.75,但它的本命妖术却是【遁形术】。 【遁形术】:化形为虚,匿影藏踪,难窥其形。 想要窥破这遁形术,那得气血力量超过他不少才能做到。 宁玄对白岳禅师极为了解,知道其体质只有10,并不具备看破他的能力。 所以,在白岳禅师眼里,宁玄忽然消失了。 它禅杖射落时,已经失去了目标。 它一击落空,正欲再出手,却被中间身影搭住了手腕,摇了摇头。 白岳禅师抬手一招,粉碎的禅杖又重新归来,凝聚为一个整体。 三道身影扫了眼宁玄消失的方向,直接转身,往那载着黄辞鹤尸体的马车方向掠去。 宁玄自然不敢再停留,方才双方明显都是点到为止,各有克制,若是真拼杀起来,他觉得他应该不是那三个妖魔的对手。 不过主要目标也算达到了,他该回去了. 之后,再等等看秦大将军府以及山阳府的情报就是了。 他归心似箭。 他知道,在家里,小洁一定早就安排好了许多新鲜的漂亮的小娘子在等他。 他可以一边喝着美酒,一边接受小娘子们的侍奉。 美酒,美人,总是美好的,总是不会那么容易腻歪。 数日后. 宁玄得到消息。 山阳府知府黄辞鹤上任了。 那位状元郎等了五年,应是卯足了劲,如今意气风发,一上任就开始整顿山阳府的妖灾。 (本章完) 第55章 55驼背山公 第55章 55.驼背山公 死人自然不可能上任。 人若死去,身死道消,万事皆空。 但死了的黄辞鹤却继续上任了。 宁玄亲眼看到那位状元郎脑袋磕翻了棋盘,血水和脑浆从窟窿处涌出,双眼大睁,死不瞑目。 可他还是上任了。 联想到那三位强大的妖魔,宁玄心底其实已经有了几个猜测,而其中他更偏向于有妖魔扮成了黄辞鹤的模样,走马上任。 他再细细一想。 好家伙,当真是天时地利人和皆有。 先说地利,山阳府妖灾严重,之前的官僚体系已经被毁了个七七八八; 再说天时,山阳府的妖灾严重不过是小弟提前入场,待到这些妖魔中的强者去了,那岂不是掌心里捏面团——想圆就圆,想扁就扁; 至于人和,这些妖魔保护了百姓,那在百姓眼中,它们岂不是好官? 那妖魔为什么要去当官? 宁玄眼前闪过之前在平安府时的那一具具空有龙气的冻尸,他已经有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妖魔这是想把龙气连盘子给端走啊。 只是,他也很好奇,妖魔上任,执掌一府,那也能通过得民心而聚龙气? 他只是好奇,但却不知道。 以上也全部都是他自己的猜测。 这个世界的水远比他想的要深。 山阳府也许不过是一个缩影,更多类似的事,匪夷所思的事正到处发生。 宁玄想着想着,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但他转念一想。 他为什么要头疼? 妖魔世界确实不简单,但龙气世界也没那么简单. 爱咋咋的吧,反正只要不叫他去趟浑水,只要不惹到他,那一切都好说。 他就在边上看看,绝不深入,绝不把自己还有身边人卷入危险。 妖魔能坐上知府的位置,说不定还会坐上别的位置,所以.他这情报顶多和大哥与老爹分享,至于那位忠诚于陛下的搭档仙姑,就算了。 心念既定,他越发舒服地舒展开雄壮的躯体,任由周边的五个侍女服侍着,捏动着,时不时张开嘴巴吃一口当地产的葡萄。 自妖灾起来后,这商队的车都是到处堵着,想要吃一口远方的水果,真不容易。 再看看那为他捏手捏腿,还有为他按头的侍女,一个个儿都跟纸糊的似的,一扯就裂,一碰就碎,宁玄需要小心翼翼收敛气血,不能多用一点劲,否则.他真的会杀死这些侍女。 再说模样,这些侍女和沉香阁的小娘子们没什么区别,模样相似,说话口吻相似,对他的态度相似,就连头顶的发髻,身上的香水,还有诉说的故事都很相似。 这些相似和脆弱,让宁玄心底有种无聊的感觉。 他开始怀念过去了。 纨绔生活是真有意思,有斗不完的鸡,赛不完的马,猎不完的野兽,以及恋不尽的美人 因为纨绔身子虚啊,就算动了心思,一次也只能恋一个美人,每次都能恋得筋疲力尽,尽兴而归,哪像现在? 宁玄觉得他变强了,但生活也无聊了。 正想着,他身侧金光涌动。 宁玄摆摆手。 五个侍女匆忙起身,对着这看着不显肉、但捏着却比熊罴还壮的将军恭敬行了一礼,然后退下。 宁玄坐起身,扫了眼大哥。 丑奴压低声音道:“你明明告诉我说黄辞鹤死了。” 宁玄道:“是死了。” 丑奴道:“那?” 宁玄把他的猜测还有那天遭遇全部说了一遍。 丑奴听罢长叹一声。 宁玄知道大哥是嫌他自己太没用了,于是起身拍了拍他肩膀道:“大哥,你尽管去查我望月府的妖魔,查到了我就去宰了,给你龙气修行。” 丑奴点了点头,然后道:“妖疫武者的训练还算不错,那青玉真的很有作用,我打算建一支妖疫武者的亲卫。那秦大将军有这样的亲卫,你也得有。” “人家底蕴太深了,我们慢慢来。”宁玄说罢又问,“对了,老爹身体怎么样?” 丑奴道:“太易先生在星河县养老,最近精神倒是不错,一直念念叨叨着说要给你找个好媳妇。” 说着,丑奴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宁玄道:“让老爹别瞎操这个心了,我现在能娶的就只有毫无背景的普通姑娘。” 丑奴道:“我也和他说过,但他像是入魔了一样。我劝了几次,他居然瞪眼呵斥我,说若是不能给你寻到一个好媳妇,给我宁家寻到一个好背景,他死不瞑目。” 宁玄沉默了下,道:“行吧,老爹开心就好,他怎么安排我怎么接着。他只要领个女人回来,我连名字都不问,二话不说直接娶了。” 老爹未老先衰,寿元无几,一辈子为了宁家,为了他操碎了心。 这点儿心愿,宁玄肯定不会拒绝。 丑奴点点头,然后转了个话题道:“最近望月府是出现了一些小妖,我去了解清楚再来告诉你,到时候我们.” 话音未落,宁玄摆摆手道:“我一个人去解决,大哥你等着拿龙气。” 说着,他又轻轻拍了拍丑奴肩膀道:“早早变强,总不能比瑶真仙姑差吧?” 丑奴笑笑,道:“人家是皇都紫霞观的,就连龙气都是天子拨予,可没法比。” 宁玄捏着拳头道:“莫欺少年穷,总有一日.” 丑奴笑道:“我过了那热血的年龄了,至于你也不像是这种人啊。” 兄弟俩对视一眼,哈哈大笑,气氛颇有几分温馨。 宁玄的无聊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就在丑奴来寻他的次日,他那久违的狐朋狗友,富贵商会的大公子柳世荣就来了。 宁玄难得起了斗鸡的心思,于是略作乔装打扮,换上遮面斗篷,和柳世荣去望月府的“斗鸡市场”现场买鸡,现场斗鸡。 因为是赌斗,旁边的一群纨绔也被纷纷吸引过来,众人开始下注斗鸡,玩儿的不亦乐乎。 斗鸡虽然无趣,但宁玄看着昔日的狐朋狗友还是玩的那么开心,他也沾了点开心气。 “赛马不?”柳世荣问。 宁玄摆摆手。 两人离开了斗鸡市场,走在了望月府旁的一处小湖旁。 宁玄道:“不提妹子嫁给我了?” 柳世荣道:“高攀不起了。” 说着,他苦着脸道:“宁将军,饶了我吧,您那边的事咱们柳家是真碰不起。您那边但凡厮杀溅出一点儿火星子,就足以让我柳家鸡犬不留。” 宁玄叹息道:“还是赛马吧,我还没玩够。” 柳世荣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凑近道:“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 随后,他带着宁玄七绕八绕,来到了一处雅致府邸。 府中,竟是莺莺燕燕的美人。 是宁玄从未见过的美人。 西域美人。 柳世荣笑道:“宁兄,请上座。” 宴席只有两人,菜肴美酒却一样不差,还有那远胜宁玄之前吃的“西域明珠”。 宴下,鼻梁高挺的美人跪坐在织金毯上,怀中抱一柄曲颈琵琶正续续弹奏着异域风情的乐曲; 石榴红的地毯上,脚缀琉璃链的异域美人正在舞蹈,当她看到宁玄时,抛来一个媚眼,然后忽的旋转起来,她发辫上的宝石叮当乱响,腰间的红纱裙旋成一圈儿,她嘴上咬着一支玫瑰,在转过宁玄时忽然顿下,仰面折腰,将玫瑰送到宁玄面前 柳世荣哈哈笑道:“宁兄,阿什娅看上你了。” 宁玄问:“有什么背景么?” 柳世荣道:“西域舞女,能有什么背景?往日里在外如浮萍,宁兄收入了府中,那也算是她的福分了。” 宁玄接过玫瑰。 西域美人,他府里确实还没有。 那今后可以换人服侍他了。 之后数日,柳世荣又送了不少西域宝物给他。 宁玄也不白拿,正常用银子购买。 再过几日,柳世荣居然前来道别了,说是还要往西域去。 宁玄好奇道:“这一路妖灾,你怎么还敢如此频繁外出?” 柳世荣凑近了,低声道:“只要请了避煞牌,那就能得驼背山公庇护,从而保一路平安。” 说罢,他还重重强调道:“真的有用,这去时多灾多难,但自从在西域请了这避煞牌,归途便再没遇到妖魔。” 宁玄疑惑道:“什么驼背山公?” 柳世荣道:“是西域那边的一种信仰,需得虔诚,才能有效。” 宁玄道:“你信了?” 柳世荣见他质疑,竟然面生恼怒,反问道:“山公能保我们平安,为什么不信?不止是我,我们商会全部都信了!因为一支队伍中只要有一人不虔诚,不拜山公,那都是不灵的。宁兄,你要不要拜了试一试?” 宁玄道:“你那避煞牌给我看看。” 柳世荣对他也不藏着,直接拉着他来到了富贵商会望月府分会,恭恭敬敬地请出了个木匣,匣中放着一块浸过桐油的桃木,边缘被香火熏得焦黑,中央则是写了个退字。 而就在宁玄看到这避煞牌的刹那,数道信息涌入了他的脑海。 【凝香鼠】 【天魔性属门鼠纲香火科凝香种(精神):10.0】 【天魔箓:察天魔之已至,循其精血,观其性命之根,强行炼箓,炼箓失败身死道消,炼箓成功化为己用】 【是否炼箓?】 (本章完) 第56章 56原来应在了这里 第56章 56.原来应在了这里 柳世荣看宁玄抓着那牌子,有几分期待地问道:“宁兄,如何?” 宁玄道:“此山公灵应非凡,我一观之下,竟是生出几分仰止之心。” 柳世荣听他认可这“驼背山公”,竟有几分压制不住的喜悦,此时红光满面道:“那不若宁兄也拜一拜山公,有宁兄牵头,整个望月府当能符合条件了。” 宁玄好奇道:“什么条件?” 柳世荣道:“山摩教说,凡虔信者聚十万之众,当可恭迎山公金身一尊,以镇守方隅,避妖魔之灾。宁兄身份显贵,若是一声令下,让望月府百姓拜这山公,那何止十万之众?到时候,山摩教必定亲至布道,望月府百姓也能不再受苦。” 宁玄道:“这山公金身比避煞牌还要灵验?” 柳世荣道:“那当然,山公金身所具备的威能远超避煞牌。” 宁玄道:“我望月府上下百姓何止十万,便是数百万都有了,若是这数百万都信山公,难道还是只能得到一具金身?” 说罢,他看到柳世荣肉眼可见地变得兴奋起来。 “宁兄大德,宁兄大德啊!宁兄若是能让一府百姓都信山公,那山摩教必定常驻于此,从此.” 话音未落,宁玄把那避煞牌塞回了柳世荣手里,道了句:“行,我知道了。” 柳世荣眼巴巴道:“那信仰之事?” 宁玄道:“容我考虑考虑。” 柳世荣被突然噎了下,只能道:“宁兄若有意,此番西域之行,我可替为拜访山摩教.” 宁玄摆了摆手。 柳世荣一愣。 宁玄皱眉道:“要拜也是我亲自去拜,让柳公子代替去,怎得见我诚意?!” 柳世荣眉开眼笑道:“也对,也对,是我欠缺思量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另一边的富贵商会出行已经备妥了。 宁玄扫了扫那排成长队的牛车,道:“柳公子,若是我没记错,其中有两个货箱是属于我的吧?” 柳世荣道:“自然,不知宁兄想要装些什么去西域倒卖?此番我商会也无易腐之货,可再为宁兄等两天。” 宁玄摆摆手道:“我并无货物贩至西域,只不过,柳公子返回时可多装载些山摩教经义、往事、物件儿,以说服我。” 柳世荣顿时肃荣,道:“宁兄大义,心系百姓,我定然全力搜集。” 宁玄行礼道:“柳公子,保重。” 柳世荣用一种神圣的语气回礼道:“定然不负宁兄所托。” 两日后. 富贵商会已经出了望月府地界。 待到入夜,商会车队如寻常般安营扎寨,篝火围绕,侍卫巡视,也算是森严。 而这时,一道身影陡然从一旁的树林间走出,但这身影却是完全透明,纵然在烈烈篝火以及明朗月光下都投不下一点影子。 透明身影走过侍卫们身边,走入某处营帐,然后在营帐值守侍卫的眼皮底下悄声打开了木匣,将其中一枚边缘被香火熏黑的桐油桃木令给取了出来,然后离去。 这身影自然是宁玄。 他请出了“鬼影马猴”天魔箓,以那“虚实遁术”隐去身形,来这里走了一遭,将避煞令取走了,以待随时炼箓。 又过两日 宁玄正在两名西域美人的服侍下吃着早茶,却听府外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 他往外一看,却见柳世荣哭着鼻子回来了。 一见面,柳世荣就拜倒在地,哭天抢地道:“宁将军,宁将军,我无能,我无能啊.我.我把避煞牌弄丢了,此番行商需得拖延了。” 宁玄还没说话,他身后那名叫阿什娅的西域舞女道:“你弄丢山公避煞牌,这可是亵渎,山公要降罪的” 宁玄正躺在舞女那红绸火山之间。 那软绵绵的山,还有异域风情,让他虽然觉得依旧无趣,依旧是一撞就碎的纸糊美人,但终究因为“相貌”“气质”“香味”“故事”的截然不同,而生出了几分喜爱。 他从后挑起舞女下巴,道:“阿什娅,怎么和柳公子说话呢?” 名叫阿什娅的舞女忙道:“将军,柳公子虽然将我送到了您身边,对我有恩,但山摩教中众生平等,他弄丢避煞牌,也便是人人可以指责。” 宁玄神色一肃道:“那今后若是我加入了山摩教,却不小心犯了错,那阿什娅是不是也要指责我?” 阿什娅一愣,“阿阿”地张着红润的小嘴,然后面红道:“若将军能加入山摩教,那自然是带了不少子民投入了山公怀抱,那自然是功德无量,将军又岂会犯错?” 宁玄哈哈大笑,旋即又看向另一边的柳世荣,道:“柳公子,你说吧,怎么办?” 柳世荣显然早有想法,此时道:“此事好办,我与吉祥商会管事此前在西域见过一面,那管事也请了避煞牌,算算时间,他们应该才从西域回来,我这就去拜访他们,之后和他们一同前往西域,定然不负宁兄将军所托!” 宁玄闭眼,安静了数息,忽的歪过头,让脸颊滚过山谷,压下山峰,然后问道:“阿什娅,我曾拜托这位柳公子去西域,帮我搜集山摩教经义、往事、物件儿,以说服我,让我教化望月府百姓,让他们归入山摩教。此事,可有功德?” 阿什娅道:“功德不小,若是成了,更是功德无量。” 宁玄道:“可他把避煞牌弄丢了。” 阿什娅道:“那也叫将功补过。” 宁玄皱了皱眉。 他开始意识到并不是每个女人都是他的洁夫人。 如果换成小洁,此时早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可他身后的蠢女人却在和他唱反调,之前的喜爱顿时也弱了许多。 他不得不自己说出:“但我不希望有污点之人去亵渎了我的虔诚,柳世荣,你就别去了,让那位管事来见我。” 柳世荣一愣,哭着道:“宁兄,再给我个机会,宁兄.” 他哭着哭着竟然跪下来,向宁玄爬了过来。 他真的很想要这功德,也真的对山公很忠心,忠心到一点儿都不复过去那精明纨绔的模样。 宁玄皱眉喊道:“来人,叉出去。” 很快,外院绕出两名侍卫。 这两名侍卫目眦欲裂,皆有几分疯狂。 很显然,丑奴已经利用之前从飞鹰楼搜出的青玉成功培养了一些妖疫武者,而那位大哥自然会将最好的都留给宁玄. 所以,第一批妖疫武者都用来充当宁府侍卫了。 妖疫武者面无表情,架着柳世荣外出。 柳世荣踢着腿,犁着地,赖着,喊着:“宁将军,求你了,再给个机会。” 宁玄不耐道:“你们去个人看好他,让他去叫吉祥商会管事,叫完之后就待望月府,哪儿都不许去了。” 说罢,他从火山之间拔出头颅,俯弓雄躯,看着昔日狐朋狗友,道了声:“蠢货。” 柳世荣哭喊着:“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真不是故意弄丢的,我怎么可能故意我有罪,我有罪阿。” 哭声渐远。 宁玄重新往后倒下,任由身后西域舞女为他揉捏轻抓。 约莫十日后. 隔壁山阴府的吉祥商会管事前来拜访。 宁玄把之前要求柳世荣的事重新说了一遍。 这管事自是开心无比,拍着胸脯道“必然办到”。 待其离去后,宁玄又招来了大哥,问了句:“咱府有妖魔了吧?” 丑奴言简意赅道:“有。” 宁玄问:“比满风山三妖如何?” 丑奴道:“不如.这根本不需将军出手,我自可带新培养的妖疫武者解决。” 宁玄道:“不,这次我得出手。” 说罢,他又道:“我不仅要出手,我还要抓活的,然后我要把这妖魔丢到吉祥商会商队的面前,我要看看那驼背山公是怎么庇护商队的。” 丑奴:. 他早听说了自家弟弟这些天做的事。 没想到,却是应在了这里。 还真是天马行空,令人始料未及。 (本章完) 第57章 57肉人州 第57章 57.肉人州 次日 长达丈许的灰毛巨狼,尾分双叉,獠牙交错,舌生倒刺,奔行时有金铁交鸣之声。 金爪狼妖正在奔跑。 它越跑越快,两侧的莽莽林木飞快倒退。 很快,它寻到了一处地形复杂的山域。 它跑了进去,在经过一个泥潭时,它熟练地在其中打了个滚,让自身那些毛发全然被泥味儿掩盖,同时弥漫的当然还有腐臭味儿。 金爪狼妖其实是一只很讲究的狼。 它之前吃一个猎户,它把从前最爱的肠子都分给了下面的喽啰,而它则是慢条斯理地将那猎户的腹肉一条条撕开,血淋淋地直接在火上烤熟再吃。 这样的狼,对于自己的毛发自然很爱惜。 可现在,它却什么都顾不得了。 它在山域里左冲右跑。 它记得这里有一处及其隐蔽,隐蔽到如被遗忘于世外的山洞,它要躲起来. 很快,它找到了那山洞。 那山洞在悬崖上。 刀削的山势自上而下,苍黑的蔓藤垂挂而下,刚好遮住了这山洞的入口。 它飞快冲出悬崖,它甚至不敢让自己的爪子深入崖壁留下痕迹。 它小心地收起爪子,坠落而下,只在抵达山洞时猛然一动,钻入其中,然后毫不停留地往洞穴深处而去,藏匿于嶙峋乱石之后。 它躲好了。 它收敛气息,缓着呼吸。 它从未想过一来这里就会被可怕的妖魔追杀。 这里不是一处新发现的肉人州么? 大家都是来吃席的,凭什么有人不吃,非要来找它啊? 金爪狼妖心里满是憋屈。 但它还是竭尽力量躲好了. 它只希望那可怕的妖魔吃了它的小喽喽们能够不再追它。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金爪狼妖一动不敢动。 过了不知多久,它忽的听到山崖上传来不加掩饰的“咔咔”声,那声音到了这被蔓藤遮掩的洞口处就停下来。 “小家伙,找到你了。” 戏谑的声音响起。 黑暗里,森然的白牙随着一道笑容显露出来。 紧接着,这隐世的山洞中忽的挂起一道难以想象的飓风,蔓藤粉碎,岩石粉碎。 金爪狼妖听到声音便觉全身凉了半截,正要拼死反抗,却感眼前一晃,脖颈一痛,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金光涌动,丑奴身形显出。 这位望月府天师扫了眼那随手抓着金爪狼妖的少年,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就在刚刚,他有些恍惚,一时间竟分不清究竟谁才是妖魔。 金爪狼妖这妖魔吧,虽然不强,但也属于需要他亲自出马才能对付的,而不是下面那些方士能解决的,可在面对自家弟弟时,这金爪狼妖直接吓得没了魂,连家都不要,连正面都不敢对一下,直接落荒而逃。 可纵然如此,它还是被自家弟弟追上,然后被瞬间打晕真就是连一点还手的力量都没有。 丑奴心中又是欣喜,又是自嘲,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 他下意识地轻叹了一声。 宁玄道:“大哥怎么了?” 丑奴自然不会告诉弟弟他心中的自嘲,这种事努力变强就可以了,怨天尤人算什么?于是,他随口道了句:“玄儿你进步的可真快,我得回去告诉老爹。” 宁玄眼睛一亮,道:“那敢情好,老爹若是有本事,那就给我找个足够结实的小娘子。” “足够结实?”丑奴哈哈笑了起来,“是一拳就能把我打死的那种小娘子,对吧?” 在自家亲人面前,丑奴性子也乐观了不少。 宁玄叹息道:“大哥,一拳把你打死也太容易了,得隔着数里地一口气把你吹死才行。” 丑奴道:“这种小娘子,老爹怕是也难找的很,就算认得,知道,却也找不回来。” 宁玄笑笑:“那娶个瓶,我供家里就好。” 兄弟俩打了狼,随意聊了会儿,又往远而去。 很快 一道狂放的身影在山间如飓风掠行,左手提巨狼,右手提着个鬼面人。 丑奴如晾衣架上的衣服被吹着不停倒退。 他心中又是感慨万千。 尤记之前,还是他带小弟遁地。 现在,小弟带他飞奔,这速度,啧啧.虽然不如遁地一下窜一个地方,但整体速度却也差不了多少了。 当晚 金爪狼妖醒了。 随着它恢复意识,它感到那可怕的妖魔气息就在身边,这让它不得不继续继续装晕。 但香味却从不远处传来。 啪! 金爪狼妖感到自己被拍了下。 它急忙醒来,伏首就拜,喊道:“饶命。” 赤红篝火边,树影斜长。 两个鬼面人正坐在旁边烤着一串串肉。 那可怕的妖魔就是其中一个。 金爪狼妖匍匐在地,偷瞄了那妖魔一眼,发现对方居然是人形.它越发心惊胆战。 “帮我做一件事,做好了饶过你。”宁玄直接开口了。 金爪狼妖连连点头,什么事也不敢问。 宁玄忽的嗅嗅鼻子,闻到一串儿烤焦的兔子,直接抓起丢了过去,道了句“吃饱肚子好干事”,他自己则是抓起另一串儿烤的不错的鱼吃了起来。 至于旁边的丑奴,则是一小块一小块的清洗干净、切剁整齐的肉。天师体质弱,若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吃死了,那就憋屈了。 金爪狼妖急忙抓过那兔子大口小心翼翼地吃了起来。 宁玄道:“说说吧,打哪儿来?” 金爪狼妖急忙说了起来。 它说了,它从前一直在个叫小金峰的地方占山为王,最近也是听到出现了新的“肉人州”这才兴冲冲地跑过来的。 丑奴还未和如此乖巧的妖魔交流过,此时好奇道:“什么叫肉人州?” 金爪狼妖不屑地扫了他一眼。 宁玄瓮声道:“说。” 金爪狼妖虽然愕然,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知道的信息给讲了出来。 它所在的是一处偏僻的山头,平日里也就抓抓附近村民,可他也听说过远处的香火鼎盛、法音庄严,也听说过那远处的佛国,道庭,只是它还是小妖,并未见过这些。 但是,它知道“肉人州”。 “肉人州”就是“存在许多人类,未曾开化,没有信仰”的小世界,只要能够进入其中,那就等同于进入了极乐世界,可以吃个爽,吃个够。 所以每发现一个“肉人州”,便等同一次狂欢盛宴,属于“手快有手慢无”那种。 丑奴面具后的脸庞生出几分骇然,他继续问:“那有多少这样的肉人州?” 金爪狼妖道:“这是我进入的第一个,也因为离得近,别的.根本轮不到我。我也不知道有多少。” 宁玄拍了拍大兄肩膀,低声道:“就个小妖,能知道什么?听一听就好。” 别的不说,仅他所知,便是百年前,就曾妖魔猖獗。 若他所在的地儿真是这金爪狼妖所说的“肉人州”,那早就亡了,哪里会变成现在这样。 (本章完) 第58章 58试探 第58章 58.试探 宁玄带着大哥还有金爪狼妖又在山野中等了数日,终于见到吉祥商会的车队从官道方向驶了出来。 宁玄之所以带大哥,是因为“龙气”的玄奇。 他的力量明明远超大哥,可大哥一个天师印却还是能镇住他,让他除了原地防御之外,无法挪动半步,也无法施展法宝进行远程袭击。 精神的压制,和力量无关。 他的性,即精神是5,大哥应该是比他强上一两个点,而这一两个点配合龙气就足以镇压他。 只不过,他这种体质的存在会让大哥进行镇压维持时消耗更多精力就是了。 此番虽只是测试那山摩教的“驼背山公”,但为求保险,他还是把大哥带了过来,算是帮他掠阵。 此时 轮毂声,牛马奔跑声越发接近。 旗帜上高高扬着的“吉祥商会”四字也越发清晰。 宁玄看了眼旁边的金爪狼妖,道:“就这商会,去把他们的货箱都破坏了。” 金爪狼妖早就知道自己任务了。 而且它还知道此行绝对没那么简单。 但,它身后有这神秘的人形妖魔盯着,它没法不上。 这段时间,这人形妖魔为了让它死心,还特意放它跑了两次,结果它无论怎么跑,都会被直接抓回来,有一次它甚至被暴打一拳,都吐血了。 它已经放弃逃跑了。 如果再给它一次选择,它绝对不来这“肉人州”吃人了,就算来它也得先跟好老大再来。 就在这时,它身侧又传来那人形妖魔的声音。 “这商会可能还有别的香火妖魔护着,如果那妖魔显身,你不许退,你退了,我就直接杀了你。” “香香火”金爪狼妖哀嚎一声。 宁玄道:“香火怎么了?” “平时见到身萦香火的,我我可是上赶着巴结的,希望得传经文,可以日夜诵读,哪里敢得罪啊?”金爪狼妖道。 宁玄道:“准备。” “知知道了。”金爪狼妖咬了咬牙,丈许身躯微弓,匍匐在官道旁的崖壁上,爪尖扣紧坚硬岩石,慢慢的那爪身上浮现出一层金色,爪尖也变得锐如薄刀。 宁玄很清楚地知道这是金爪狼妖的本命妖术——【金狼割风】。 【金狼割风:爪生利芒,其速如风,越快,则爪劲越厉,一割之下断金斩铁】 他为什么知道? 因为,这金爪狼妖早被他炼化成箓了。 别看这狼妖弱小,但若是和最初那撞山熊遇上,两者胜负还不好说。 【熊罴崩岳】是崩劲,是碎人体魄的。 【金狼割风】则是断劲,是断金斩铁的。 宁玄绝不会因为妖魔弱小,而不去炼箓。 技多不压身嘛,能得到的力量为什么不去得到呢? 在他看来,这【金狼割风】还是挺不错的,是一种他本体可以学会、并融入自己武道体系的力量,这或许在威能和效果上不如【阴风煞】【虚实遁】【遁形术】这些,但后者.他也学不会。 吉祥商会的车队越来越近。 金爪狼妖却迟迟匍匐在山崖上。 “嗯?” 宁玄发出不耐烦的声音。 金爪狼妖被一吓,顿时“嗖”一下窜了出去,半空中,那爪闪过金色虹光直接往最前的一辆牛车载着的货箱抓去。 吉祥商会的人也发现了这狼妖,一个个面色土灰,面露惊恐。 最前牛车的车夫更是吓得张大嘴巴,仰头看着那可怕的狼影。 对于普通人而言,一切或许很快。 但对于宁玄而言,时间却忽的好似慢了下来。 他看到了一缕薄薄的香火如细长炊烟般从吉祥商会中飞速地升了起来,仿是一只飘渺朦胧的烟雾手掌展开了五指,挡在了金爪狼妖面前。 金爪狼妖嗅到了香火味,顿时一个哆嗦,下意识地想往后缩,但在感到身后那可怕人形妖魔时又发出一声壮胆的咆哮。 “嗷呜!!” 狼嚎,伴随着利芒从上而下,穿过了那阻挡的烟雾手掌,重重撕扯在了牛车货厢的厢壁上。 哗啦!! 货箱碎了,其中一卷卷上好的布料全部散落下来。 吉祥商会中,不少人受了惊吓,急忙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道着“山公庇护,山公庇护”. 金爪狼妖见已经动手了,狼脸越发癫狂,一不做二不休,后爪猛力一蹬,将原本货厢彻底瞪飞,身形借势又往下一个车厢抓去。 “山公庇护。” “山公庇护。” “山公庇护.” 絮絮叨叨的声音,构成了一种令人耳膜嗡嗡作响的祈祷。 嘭! 金爪狼妖又毁了第二个货箱,内里的一些瓷器被打得粉碎。 “烦死了!别叫了!” 狼妖发出怪异的嚎叫。 它又冲向第三个货箱。 高处,宁玄和丑奴正在观察着。 他们看到之前被金爪狼妖冲散的香火手掌正在迅速凝实。 就在狼妖正要破坏第三个货箱时,那香火彻底凝实了。 十余丈高的巨人忽的出现在了所有人眼前。 那并非透明金身,而是个背脊弯曲、双眸充满了神性漠然的白发老者。 其面肃然,透着一种饱经风霜的神圣感;其躯佝偻,拱起的肉驼像是一座巍峨山峰,这山峰的峰顶才是他最高的地方。 他周身穿着风干的牦牛皮,左手抓着系带铜铃的拐杖,而每走一步,那铃铛便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声音。 “山公显圣!” “山公显圣了!” “山公!” “山公!” 吉祥商会的所有人都跪了下来,神色激动且虔诚,对着那巍峨的老人叩拜不止。 飞腾于半空的金爪狼妖只觉如坠冰窟,啪一下就落了地,双爪扯开,对着高处老人咆哮不止。 驼背山公投落漠然眼光,那握着的杖一动,就往狼妖扎去。 金爪狼妖双目圆瞪,急忙看向不远处的山崖,狼嘴张开,还没把“救命”两字喊出口,那杖便垂天而落。 哚! 金爪狼妖的身子被一压到底,又被贯穿。 它周身剧痛,无力地动了动爪子,弥留的最后时刻它终于听到了愤怒的声音。 “敢杀我小弟?” 金爪狼妖陷入了无边黑暗。 而一道黑影则已拉扯开滚滚烈风,从远扑向了驼背山公,其拳臂之上劲道密布,血肉致密,直接化作了鳞甲。 只是嘭一下! 就把驼背山公的左臂给打了个豁口。 那豁口中无有血肉,只有缭缭香火。 驼背山公气势锁定宁玄。 漠然的眸子对上鬼面具后狰狞戏虐的眼神。 压制无用! 它右手反抓过来。 但如果说宁玄觉得自己是“笨拙僵硬”,那此时的驼背山公便是“不仅笨拙僵硬,而且还很缓慢了”。 宁玄抓着那破了个坑的手臂,又是骤雨般的拳击。 不打不知道,打了他才感到驼背山公的力量顶多就是白岳禅师级别的,而且它还没法宝,那杖由香火通体塑成,并无别的神异。 若是比拼纯体质,驼背山公顶多是10,而他则是15。 咔擦!! 驼背山公的左臂直接被扯了下来,随手丢开。 那拍至的右手,宁玄也不躲,左手化拳,秘施“燕合”双力合并之道,轰隆一声砸了出去。 哗!! 嘭! 那右手掌心直接破了个洞,洞口深邃,延伸到整个小臂。 “为何如此?”驼背山公发出怪异的询问。 “你杀了小金,它可是我的挚爱亲朋!”宁玄愤怒地回应,然后继续出手。 吉祥商会叩拜的人瞋目结舌看着。 看着那人前显圣的驼背山公被扯去了左臂,又扯去了右臂,脑袋都被打歪了,然后又一溜烟地从原地消失了。 再接着,就在吉祥商会准备迎接灭顶之灾时,那恐怖的鬼面人也消失了。 他们就像做梦一样,在原地跪了许久,这才匆匆起身,将散落在地的布匹,瓷器等收好,急忙赶路。 (本章完) 第59章 59春闱 第59章 59.春闱 半个多月后,夏天也终于到尽头了。 宁将军府里,聒噪蝉鸣也淡了不少。 当密室再一次打开,宁玄走了出来,他随手将一个巴掌大小的菩萨像给捏成粉齑,散入地面的尘埃之中。 失去了香火力量的菩萨像也不过是个泥制的玩偶。 这菩萨像依然是他通过猎杀妖魔所得。 望月府总会涌出新的妖魔。 宁玄杀了妖魔,取了天魔箓,还有这可能存在的香火菩萨像;丑奴则是通过老爹被分配了龙气 兄弟俩皆是日夜修炼。 只不过丑奴是苦修,宁玄则是乐修。 【凝香鼠】天魔箓已经被他炼化成功了。 如今,那精神12.5的香火缺口也被他通过望月府积存的、以及新获得的“香火菩萨像”补上了。 往常他都是被“将至之天魔”突袭,可这一次,他也算是通过自己的试探先行了解了对方力量,然后再行主动炼化了“已至之天魔”。 这次炼化,他当然有了不少新的发现。 第一,精神类妖魔的香火外壳是可以被提前削弱的。 换句话说,那日他在吉祥商会对上了凝香鼠,他的攻击导致凝香鼠被消耗了不少香火,然后在他炼化凝香鼠的时候,那凝香鼠的香火外壳竟比他初见时还弱了不少,简单来说:就是更好打了。 这意味着,从今往后,他若是遇上难对付的强大精神类妖魔,可以通过先在现实中削弱,然后再炼化的方式来确保炼化成功率。 第二,妖魔精神在达到10后,力量似乎产生了某种质变,算是二品妖魔。 之前宁玄的香火外壳只能是金身菩萨,而如今.他可以随意塑造,并且塑造出来的每一个形象都不再是透明金身,而是更为凝实,真实。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那所谓的“驼背山公”应该就是个“壳儿”。 凝香鼠借着这个“壳儿”来散布信仰,而它只是模仿着“西域古信仰中某个神明”的样子将香火外壳雕塑成了那驼背山公的模样。 而这 如今宁玄也能做到。 他也可以是“驼背山公”。 任何有着香火,精神达到了10的妖魔,都可以是“驼背山公”。 第三,二品妖魔除了能随意塑造香火身外,还能超远距离显圣,而显圣的前提并不麻烦,只要有自身气息浓郁的精血存在即可。 宁玄一边思索着,一边漫步,随意坐到一座景观阁中。 阁中奢华,摆放着常备的瓜果蜜饯,以及美酒,供将军随时享用。 而若是一日未动,就会默认为赏赐给府中下人。 他坐在阁中,为自己倒了杯美酒,抓起块“明珠酪”丢入口中。 “西域明珠”的甜味和奶味儿交融一处,酸甜可口。 他又抓了块牦牛干,大口咀嚼。 最后拎起酒壶,喝了一大口。 他眉头还是紧锁着。 因为,此番炼化最最核心,也是他最最希望获得的一种力量他并未得到。 他扫了眼面板: 【凝香鼠】 【天魔性属门鼠纲香火科凝香种(精神):10.0】 【本命妖术:凝香术:青祠凝取玉炉烟,化得仙阶寿岁绵,凝炼香火,返照自身】 没了。 “窃香术”和“凝香术”的区别大概在于,一个偷偷摸摸每次丁点儿香火,一个光明正大每次凝取不少。 可并没有“产生香火”的法术。 更没有那种让“柳世荣”等人“一旦信仰,就像被催眠了一样忠心耿耿”的法术。 宁玄转念一想,也许“只要信仰”就能产生香火,就能让人忠心。 他迫不及待地起身,寻到洁夫人。 洁夫人正被一群望月府的贵妇人给众星拱月地包围着,掩着唇说说笑笑。 宁玄横抱起洁夫人,在贵妇人们诧异和羡慕的目光里转身走入了正室,一番小心翼翼并不尽兴的欢好后,他提出了要求:“烧一炷香,拜拜我,然后信仰我。” 洁夫人心中乐了。 她早知道自家郎君体魄的强大,也知道庸脂俗粉早满足不了自家郎君,如今只当是个新样儿。 自飞鹰楼被灭,自往事完全揭开,她一颗心全绑在了宁玄身上,自是宁玄想怎么玩儿她就怎么陪着玩儿。 于是乎,洁夫人很认真地把宁玄当苦释禅院的佛像给拜了,一丝不苟,神色虔诚,就连心中的每一个念头都在默念“今以吾之此身,皮骨血肉、筋脉髓脑,悉皆奉于眼前郎君”。 她还取了香炉,取了最好的香,用最虔诚的姿势点燃. 事毕,她又抬起脸庞,用最清纯最虔诚的面容看向承受着她香火的宁玄。 她觉得自家郎君可以从“神龛”上爬下来弄她了。 但宁玄没有。 他已经得到了结论:“只要信仰就能产生香火和忠诚”是不行的。 自家小妾他是了解的。 洁夫人是个聪明的女人,绝对不会敷衍他。 洁夫人拜他至少比吉祥商会,富贵商会的行商在拜那“驼背山公”的时候要认真多了。 那些行商,尤其是柳世荣可都是老油子,谁会真的为了信仰做到那一步? 可他们不仅信了,还在拼尽全力地为扩大信仰拉人。 宁玄瞬间得出结论:凝香鼠的背后还有人,山摩教没那么简单。 他头疼起来。 这世界的水太深了。 他才看到了冰山一角,就碰上了“寒冰地狱”、“山阳府三妖魔”、“山摩教”. 天知道还有多少可怕的东西在外面。 他不想多想了。 最近是不是太努力了? 他要好好摆个烂,什么都不管。 于是乎,宁玄邀请了那被山摩教蛊惑了心智的柳世荣,又邀了三位已经有了“举人”身份、又有着宁姓的宁家本家读书人,再从沉香阁挑出不少清倌人红倌人,带着洁夫人,坐上马车,去往湖光山色间游玩。 老爹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后续接这望月府知府位置的自然不可能是他,也不可能是丑奴,所以只会出在本家的这三名举人之中。 强如大将军也不可能肆意妄为,随意指派人担当一方官员,宁玄自然也不可能 他成为将军为宁家续了命,留足了后路。 但宁家知府这一脉如果还想走下去,那最好的途径就是在皇都春闱里出个贡生,之后在殿试的场子里走一圈,一甲二甲三甲都可以。 至少要这样,那才有了当官的资本。 当然,若想直接拥有资格,那只有前三甲才可以。 其余的.则需要天恩垂怜、皇帝亲许了。 举人入皇都,若在往年倒是正常,可自最近妖灾爆发后,到处闭塞难行.但有趣的是,天子并没有进行调整,还是要求到皇都去考试。 这就意味着,真正参试的人会变得很少,甚至没有人护送,都不可能平安抵达皇都。 之前丑奴和宁玄说了此事,宁玄还在头疼怎么送这三人,毕竟他若是离开了望月府,那府就是失了坐镇. 不过现在,好了点儿。 他留一丝精血在望月府,自可万里之外显圣了。 附:明天开始,固定一下更新时间,统一为下午5点更新,可能是两小章连发,也可能是一个大章,看情况。 (本章完) 第60章 60龙气遭窃,民心有缺(54K字大章) 第60章 60.龙气遭窃,民心有缺(5.4k字-大章) 湖光山色之间,宁玄左拥右抱,而平日里风情万种的洁夫人此时倒显得端庄起来,安排着活动,让乐师舞姬一样样儿的节目轮着来,又选了颇有气质和才华的清倌人随着宁家那三个举人在旁玩起一种叫做“曲水流觞”的游戏。 轻盈的双耳壶半盛酒水,从上游飘下,落到谁面前谁就得吟诗一首,若是不曾吟出就得将酒饮尽。 柳世荣则和宁玄凑在一起,谈笑风生。 只要不提“山摩教,驼背山公”的事,这位富贵商会的大公子也还是个正常人。 宁玄小心翼翼地搂着两个一用力就碎的“纸片美人”,酒不醉人人自醉,他如今体质越发强大,自然玩不了这些“纸片美人”,只能一边享受着此时的轻松惬意,一边遥遥看着忙前忙后的洁夫人。 此时,洁夫人发髻整齐,偏插步摇,眉用螺子黛描作远山长,额间贴赤金箔剪的梅钿,朱裙遮住绣鞋尖,行走时还常以扇遮面,端的是你想一瞅她的容颜都难。 宁玄看着洁夫人,忽的觉得左右的两个清倌人不香了。 还是自家小妾更有魅力。 今晚山居,并不返回,待到营帐里,再与洁夫人再享一番夫妻之趣。 正饮着美酒,那边却有自家熟识举人来敬,口诵:“宁将军在上,晚生蒙宗族栽培、门第福泽,今得赴京应试,此身虽微,不敢忘祖德如山。 愿借琼浆明志:来年若得蟾宫折桂,必以赤心清名光耀门楣;纵使文章未逢慧眼,亦当砥砺如初,不负庭训。惟愿祖宗灵佑,使书生笔涌风云,龙门一跃答深恩!” 宁玄看着这举人,道:“宁光成,你小时候在街上被人欺负,还是我帮你找回的场子,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就见外地喊宁将军了?” 那举人笑道:“书生从未见外,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是我等不喊将军,那便是乱了上下尊卑。” 宁玄举杯。 两人碰了碰,分别饮尽。 宁玄拍拍他肩膀道:“来年春闱,放心,我必想法子送你们平安入京。” 那名叫宁光成的举人道:“生是宁家人,死是宁家鬼,书生全凭将军安排。” 很快,另外两名举人也上来敬酒。 这些宁家书生都是从小生在宁家的,和宁玄都是相熟的,在成为举人后,他们也已被宁老爷寻了谈过话,自然知道了自己肩负的重担,也知道了唯有他们通过会试成为贡生,再在殿试中取得好成绩,那才能帮宁家真正的续命,才能在这个世道真正地安身立命。 数日后. 另一处山水青葱之地,宁玄正与洁夫人依偎着在看暮色夕阳,享受着悠闲时光,忽的身侧金光涌动,显出一道人形轮廓。 宽大的玄色五蟒袍子烈烈飞舞,一张脸儿倒是冷艳逼人。 要不是宁玄知道这冷艳之下藏着的是个什么性子,还真要被唬住。 饶是如此,他还是喊了声:“仙姑,你总算舍得回来了。” 瑶真仙姑看了眼洁夫人。 宁玄道:“有话直说,我家洁夫人懂事的很,比你懂事。” 瑶真仙姑昂然抬首,双手一展,负于身后,将玄袍料子上的玄色五蟒越发清晰地显现出来。 洁夫人盈盈笑道:“之前寻了处好泉水,捡了些香枝,煮了茶,当是也快好了,奴家去看看。” 说着,她轻灵地起身,朝着瑶真仙姑恭敬行了一礼,然后远处而去。 瑶真仙姑道:“你家洁夫人也比你懂事。” 宁玄乐了。 仙姑还是这么爱顶嘴。 不过,作为一个天子派系的“监军”,能如此好相处,甚至还有一点单纯,他已经相当满意了。 他问道:“你不是一直在当外援嘛,突然回来,什么事?” 瑶真仙姑道:“你三番五次离开封地,贫道都替你隐瞒了。” 宁玄道:“多谢。” 瑶真仙姑道:“你离开封地,到底干嘛去了?” 宁玄眯眼看了看这藏不住心事的女人。 那跃跃欲试的眼神就像个圈套,就在等着他撒谎,然后再反跳出来,大喊一声“将军”,然后告诉他“别隐瞒了,你做的事,我其实都知道”。 宁玄当然不给她这机会,他自问自己每次出手手脚都很干净,也不晓得是哪里露馅了,不过他却也毫不紧张,只是无奈着笑着道了句:“不愧是天子行走,什么都知道。” “然也。” 瑶真仙姑针锋相对。 空气忽的安静下来。 宁玄闭上眼,拥抱此时的落日。 瑶真仙姑见他不主动问,雪白的小脸有些被气到了,气红了,她直接道:“你是不是对黄辞鹤出手了?把人家收服的飞鹰楼,还有一名准一品道童给全杀了?还杀光了?” 宁玄沉默了下。 瑶真仙姑道:“这样也好,如此一来,你就不需要在陛下和秦大将军之间为难了。” 见到宁玄依然沉默,瑶真仙姑的语气居然平缓了些,带着几分安慰道:“此前你请裁一地,拒了秦怡儿,算是为宁家考虑,不想卷入纷争之中,现在那黄辞鹤已经帮你做出了选择,你不用再头疼啦。” 宁玄又叹了口气。 瑶真仙姑想了想,居然捋了捋蟒袍,弓起身子,坐到了他身侧,然后道:“秦大将军近日上表,说寒冰地狱妖魔猖獗,他愿尽遣府中死士、亲卫、内卫诸精锐,以供陛下驱策,靖安四方。 同时,他又自陈年事渐高,兼染微恙,乞骸骨静养于府,便不亲自出征了。 秦大将军于奏折里另附一二所求,其中一则便是恳请陛下敕令安远宁将军与那黄辞鹤捐弃宿嫌,共赴妖祸。” 宁玄从不生死人的气。 黄辞鹤已经惨的不能再惨了。 人被他杀了,皮囊估计还被妖魔给夺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国难当前,私怨当泯,一切以大局为重,我愿和黄知府尽弃前嫌。” 说罢,他心思又转开了。 之前他还觉得可能是妖魔们计划,悄悄秘夺了一府知府的身份,可现在看到秦大将军这封奏折,他果断确定了秦大将军和那些妖魔有关系。 瑶真仙姑至少有一点说的没错,那就是他确实不需要在大将军和陛下之间为难了。 他需要天恩垂怜,让陛下从宁家书生里挑一个,给赐予个当官的资格。 除此之外,陛下是新登基,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的陛下。 而大将军则有问题。 大将军既然有问题,那他做的一切事都值得怀疑。 想了想,他道:“秦大将军能如此表率,尽遣精锐为陛下效力,当然是好事。但那些精锐终究是跟随了大将军许久的陛下若要用,定要小心些。” 瑶真仙姑听了这话,冷艳的小脸露出几分愉悦的红,她看向宁玄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平安府还是你的,不仅平安府,还有更多的府陛下都要交给你管呢,这次你可不许推诿了。” 瑶真仙姑越说越兴奋,“飞鹰楼真真假假,未必不是针对你的陷阱,你能踏入其中并且破局,全身而退,着实不易. 你一品的武者实力应该是彻底暴露了。这让你也没有退路了,这让陛下也无需雪藏你了。 你的评级书上,已经重新变更了,从不入流变成了性属一品武者,这是很罕见的。 毕竟武者虽多,但能够凝练妖魔香火的真的是绝无仅有,至少新一代将军里就你一个。” 宁玄愣了下。 但转念想想,也不那么奇怪。 想要发现一个性属将军,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因为精神系将军需要汲取了香火才能发挥自身力量。 而香火,需要斩杀妖魔,得到妖魔的香火菩萨像,然后用窃香术,凝香术才能得到。 可没有力量的性属将军就是个凡人,他如何能够斩杀妖魔,得到香火菩萨像,从而展示出将军的潜质? 宁玄想了想道:“那有没有可能,我不仅是性属一品武者,还是命属一品武者呢?” 瑶真仙姑愣了下。 宁玄已经是“双二品武者”了,自爆“双一品”是可以获得好处,避免麻烦,得到重视和资源倾斜的。 他对自己能显露的力量和需要隐藏的力量是有着想法的,大抵“藏七露三”即可,既避免了麻烦,也可应付意外和风险。 此时,宁玄也不废话,起身,控制体质为五六点的样子,一拳“燕合”往前打出。 空气里响起细长嗡鸣。 嗡鸣拖拽着拳头落在了不远处的山壁上。 吭! 吭! 吭! 轰! 几声连响,让坚硬的山壁直接炸开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烟尘滚滚,石屑飞溅,几欲贯穿。 宁玄挡在瑶真仙姑面前,那些飞溅的石屑撞在他身上,发出“叮叮叮叮”的金石之声,旋又弹开。 瑶真仙姑呆了。 她单单知道宁玄力量不俗,可自宁玄吃了“性属妖魔”的丹药后,她就把宁玄当作了性属武者。 她从没想过宁玄的肉体力量还能再提升的。 这.可比她初见宁玄时强了许多,也绝对是踏入体质系一品武者的范畴了。 “可你没吃妖丹啊,你”瑶真仙姑有些结结巴巴。 宁玄道:“我自己练的。” 瑶真仙姑美目圆睁,恍然道:“哦~~原来你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在修炼?” 宁玄点了点头,然后又正色道:“仙姑,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瑶真仙姑肃然起敬。 眼前的少年将军不仅懂得隐忍求全,懂得谋划布局,懂得进退分寸,还懂得奋力拼搏,挥洒汗水。 藏在他纨绔,放荡不羁皮囊中的是一具多么刻苦努力,多么惊艳绝伦的灵魂。 她深吸一口气,颤声道:“双一品啊前所未有” 宁玄心头也一颤。 前所未有的双一品,会不会太高调了? 他有点紧张。 他希望自己能尽快成为双三品。 “藏七露三”还是太激进了,在这危险的世界,他得“藏九露一”才行。 “将军,请说。”瑶真仙姑的语气都变得恭敬了,她已被眼前少年的人格和才华所折服。 她懂他。 没有人比她更懂他。 宁玄轻叹一声,露出几分尴尬之色。 瑶真仙姑鼓励道:“将军,请说。” 宁玄这才将“飞鹰楼覆灭”的原委说来,然后道:“《神鹰覆天功》,《伶燕小团功》乃是百年前的合欢宗的功法,需得实力至少达到一品武者,甚至是二品才可修炼的功法。 若可修行,必对实力大有脾益,如此镇守一方,也可庇护苍生。 但这合欢之法,终究是邪功,我心中其实是深恶痛绝的,只是如今遭遇瓶颈,为求变强,不得已而提出.” 瑶真仙姑沉吟道:“百年前的宗门功法?这些贫道倒是有所听闻。 皇宫中其实原本也藏了一些,不过都是残本,据说是数十年前的一次天火烧掉的。 后来有人照那些残本练过,皆无效果,便不了了之。将军确定这功法有效?” 宁玄点点头,道:“然也。” 瑶真仙姑正色道:“既是为求变强,将军不必尴尬,贫道定然上报天子,看看是否能为将军择一道侣,如此.也算是两全其美,为我皇朝收获两员大将。” 宁玄叹道:“终究是邪功啊。” 瑶真仙姑道:“将军,你错了,功无正邪,能够降妖除魔的就是好功法。” 宁玄若有所思,像是在做思想斗争,许久才点了点头。 瑶真仙姑见他想通了,也很开心。 一对搭档虽然久未见面,但此时相见,竟是相谈甚欢。 洁夫人取了茶水,从远处款款而来,将茶杯放在两人面前的木桩上。 正欲饮茶,忽的一阵冷风似从大地之下涌出。 山林中转瞬彤云密布。 要下雨了。 所幸,众人来此时,曾有路过一处破庙。 那庙宇荒废极久,内里一应物件儿都被搬空,就连端坐神龛的佛像表面的那层都被剥光,如今坑坑洼洼。 众人急忙转移。 然而,才转移过半,那山雨便穿林打叶,匆忙急促地落了下来。 待众人感到破庙时,皆是淋湿了不少。 随行的仆人丫鬟匆忙收拾破庙,很快便有干干净净的石凳露了出来。 一名宁家举人站在门前,看着空蒙雨色道:“湿翠滴空阶,烟岚吞远树,也算是一等一的好意境。” 虽是夏末,然在深山,洁夫人很快吩咐人升了篝火,以免染上风寒。 一群人围在篝火边,取了带来的食物。 片刻后,有清倌人弹起了琵琶,续续的空灵乐声配着山野雨声,确有几分妙趣,旁边有宁家举人抚掌拍地,应声而歌,气氛越发活跃起来。 随在将军身边,他们并不害怕,更何况旁边还有个来去自如,遁地而行的仙姑。 宁玄等一行人在破庙中过了一夜。 他坐在一处兽皮垫子上,洁夫人小鸟依人般地依偎在他身侧。 瑶真仙姑则在不远处盘膝打坐,拂尘垂放一边。 这也算是难得的体验了。 次日清早,叽叽喳喳的山雀叫声在破庙屋顶响起,金色阳光穿透窟窿斜落入庙中。 丫鬟仆人们醒了过来,开始准备烧些热水。 而就在这时,一声突兀至极的尖叫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庙宇角落,一名妓子口角垂涎,双目大睁,无神地盯着远处,口中发出“呵呵,呵呵”的怪笑。 除了妓子,居然还有一个宁家举人。 那举人双目圆瞪,嘴巴张着,怔怔地看着远方,一动不动。 所有人都惊呆了,昨晚到现在一直都好好的,这诡异的一幕谁也不知道是何时发生的 宁玄看了一眼那变得痴呆的宁家举人,冰冷的眼神扫过周边,可毫无发现。 庙宇屋檐正投下阴影,昨夜残雨依然断断续续地滴落。 每一滴,都像是恶鬼的垂涎落在人心。 星河县,宁家老宅。 剧烈的咳嗽声从里传来。 年初还显着儒雅、昨晚还有着精神的宁老爷一瞬间像是苍老了许多,满头白。 县中,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外面有惨呼尖叫,伴随着几声难以置信的嚷嚷。 “出事了,出事了!” “县头那张老三一个晚上的功夫变成了呆子。” “赵寡妇也是。” “许娘子也出事了!” “哪个许娘子?” “就是常做善事的许娘子,她.她也变痴呆了。” 越来越多的声音汇聚成流。 宁太易越发咳嗽。 大夫人在旁轻拍着他背脊。 宁太易挥手,吩咐道:“让人去处,咳.咳.处理,好好安顿那些出了事的人,还有他们的亲眷,子嗣。” 大夫人问:“怎么回事啊,老爷?” 宁太易闭目许久,摇摇头,道:“你带些钱财,去看看可有遗落下来的孤寡无人照应,若有,给些银两帮她们度一度日,再看看是否有适合她们的劳作。” 大夫人起身,道了声:“老爷,咱家玄儿出息了,你你可以把事情都交给他。” 大夫人显然什么都不懂。 既不知将军,也不知知府。 宁太易却不驳斥,只是笑着点点头,温声道:“我知道,辛苦你了,夫人。” 大夫人这才离去。 宁太易看着远处,心中长叹,轻声自喃道:“天有窃,则有缺。龙气遭窃,民心有缺。这是一场失心雨也是一场警告我们的天灾。” 知府,乃是聚龙气之人。 这一刻,他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来自天地的警告,因此伤了不少元气,这是天地所给予的惩罚,而且还是第一次惩罚,之后想必更重。 同时,他也感受到了“龙气遭窃”之处。 “山阳府,那不是黄辞鹤才去上任的地方么?” 与此同时,山阳府周边其余三府全部落下了失心雨,而知府也全部受到了惩罚。 似这天地怪责他们未曾尽到看守之职,让家中之物遭到偷窃。 此为株连。 那三府分别是流云府,山阴府,平安府. 这三府知府如今也尽显虚弱,同时也开始将目光齐齐地投向山阳。 旋即,这三府知府连同宁太易做出了相同的决定:上报瀚州知州,瀚州大将军,以及如今还在本辖区里的天子行走。 这种能悄无声息窃取龙气的行为已经不是他们能解决的了,让上面派人来处理吧,他们在当地当个向导,提供一些必要的协助就好 宁太易倒是没急着发,他还要等一等儿子,问一句“要不要加个身体抱恙,不宜出勤”之类的话。 (本章完) 第61章 61杀白岳(46K字大章) 第61章 61.杀白岳(4.6k字-大章) 一场失心雨,毁了不知多少家庭,也毁了宁家一名本来有机会高中的举人种子。 数日后,宁玄已经带着游山玩水的队伍回到了望月府。 宁老爷早从星河县赶来,等着,然后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宁玄,又向宁玄身边的天子行走求援。 “仙姑,你是知道的,我们宁家就宁玄这么一个有用的孩子,他若是完了,那我们整个宁家就完了,就再也无法帮助陛下镇守边陲了。 宁玄这孩子潜力大,让他多成长成长,再去那等凶戾之地厮杀吧。能招来天怒的妖魔,必然不是普通妖魔,不是这孩子能应付的了的。” 宁老爷声声恳切,表情真诚。 山阳府周边的战力,他心底是门儿清。 这五府之地,就他宁家一家出了将军,别的还是天师道童的组合。 这些组合里,自家丑奴前去都能排得第一第二,能顶什么事? 真要去解决山阳府事件,那十有八九得派宁玄上啊。 但宁玄是宁家希望,他怎么可能让宁玄去冒险? 说到最末,他甚至还要对瑶真仙姑下跪。 瑶真仙姑反应虽然比不上妖魔,武者,但比一个普通人还是快点的。 她惊得急忙施展法术,硬生生“控”住了宁老爷,不让他跪。 然后忙道:“伯父,你放心吧,贫道和宁玄乃是搭档,这种可怕的妖魔,贫道一定会禀明上级,让上级再行安排人手前来处理。” 宁老爷这才放过了仙姑。 而转眼,瑶真仙姑就对着“耳语链”中喊道:“大长老,您是知晓的,贫道搭档就只有宁玄一个,他乃双一品武者,天资卓绝,尚在成长之中。可如今山阳府竟出了能招致‘天怒’的妖魔……此等祸患,绝非贫道与宁玄二人能应对的。” 喊了喊,没回应。 瑶真仙姑又喊道:“二长老,您是知晓的.” 过了会儿 “三长老.” “观主.” “张高功” “葛高功” 许久,许久. 耳语链中总算有人回应了。 “师妹,莫喊了,莫要喊了。如今妖灾遍野,哪里不在忙?哪锅不在忙嘛?” 瑶真仙姑咬着牙道:“师兄,此等祸患,绝非贫道与宁玄二人能应对的。” 耳语链中又有一人回应了。 “师妹,大长老近日说瀚州寒冰地狱有些严重,让贫道去坐镇,贫道刚好会经过山阳府,便帮你去看看。” “天幽子师兄,你要过来?”瑶真仙姑声音有些激动。 “天灾之事,倒不是你那边独有,别处也有。你们需得先行抓紧行动,联动四府进行围剿,让百姓知道真相,否则.下一次天灾更严重。 宁玄此子既是双一品,着实前途无量,唔.你与他一同先组织好四府军队,形成围剿之势吧。 有四府天师再加上你,只要不深入,寻常妖魔也不可能伤到他。 而且,你们那边不是还有瀚州的大将军么?那大将军得此要事,定然也会派出援军。莫要担心。”耳语链那边的声音颇为沉稳。 瑶真仙姑道:“天幽子师兄,那你多久到?” 耳语链那边叹息道:“贫道这边还在和只大妖对峙,我压着它,但杀不死它。这东西怕不是有三品了,就连二品人魔都打不死。哎贫道在等神兵营运宝物过来。最快,一个多月吧慢的话,两个月。” 三品妖魔? 瑶真仙姑惊了下,道:“这么严重了吗?” 耳语链那边道:“几乎一个月一变,一个月一个样,希望年轻的将军们能够达到足够的高度,就算失败.他们也必然会成为更强的妖疫武者或者人魔。如此,我们再面对更强妖魔,也能有一战之力了。 师妹,上次听你炫耀,说你那搭档乃是罕见的性属将军,上次服用了一品性属妖魔丹药,是吧? 那其实你可以直接申请二品性属了. 贫道若记得没错,观中是有三枚二品性属丹药的。 那三枚二品性属丹药放的都快发霉了,非常时期,想来观中也会愿意贱卖给你,你快点买了给你家将军提升力量。 从观中运来刚好一个月左右,那时候贫道也到了,正是发起决战的时候。” 瑶真仙姑愣了下。 紫霞观是有“道功点”的。 “道功点”是皇室和紫霞观共同设计的。 简而言之,“道功点”能换龙气,能换紫霞观的种种宝物。 而想要获得“道功点”,那就需要出任务,立功劳才行。 她算了算,之前去寒冰地狱当外援的“道功点”再加上她平时的一点积蓄,好像刚好够和紫霞观讨价还价一下一枚二品性属丹药。 正想着,耳语链那边都没了声音。 瑶真仙姑想了想,咬咬牙,又喊道:“三长老,我想为我家将军买一枚二品性属丹药。” 刚刚一直没声音的三长老忽然发声了,接上了。 “哎,刚来刚来,瑶真啊,你要买什么?” “二品性属丹药。” “二品性属丹药?那可是好东西啊,想当年那妖魔.” 入夜 一处阁楼。 宁玄坐在月下,怀里有小鸟依人的洁夫人。 小巧玲珑的洁夫人像一只可爱的金丝雀栖息在坚硬的树身上,柔软和刚硬形成一种男女之间的独有美感。 瑶真仙姑见过宁玄更放荡的模样,对此时这种正常的夫妻相濡还挺感动的,觉得放荡淫乱果然是宁将军演出来的。 她今儿已经把家底掏干了,给宁玄买了一枚二品性属丹药,从皇朝快马加鞭,专人护送,一个月左右到。 她也和宁老爷,丑奴等商议过了,调兵遣将,一边调集士兵、江湖中人,一边上报瀚州请求支援,一边联合别的四府准备围剿山阳府。 如今,她把这些情况一一告诉了宁玄。 宁玄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道了句:“这段时间,你也累坏了,去歇息一下吧,你用的道功点,今后我补给你。” 瑶真仙姑道:“将军服丹,本就危险。你若真感激我,那就安全地把这枚丹药好好消化了,不要失败,那就是最好的感激了。” 她心里还有句话没说。 若是宁玄强了,她也好在同门面前低调地炫耀。 “说起来,幸好你没和黄辞鹤再斗,否则你若是悄悄找去了山阳府,那岂不是一头撞入妖魔窝了? 你虽然强大,可还只是一品,肯定不是那种能引来天灾的妖魔的对手。 不过,你是周边四府唯一的将军,等我师兄来了,你调动军队,配合我师兄行动,定然可以解决山阳府事件。” 瑶真仙姑点评着宁玄的实力,又小心地告知着他未来方向。 宁玄笑笑,往后仰倒。 洁夫人用琥珀杯斟满葡萄酒,送到他唇边。 宁玄饮下,然后看向瑶真仙姑道:“那我暂歇一下,放松一下,等待之后的服丹还有大战。” 瑶真仙姑见他不再如之前那般推诿,心底也颇为满意,道:“那贫道也先修炼去了。” 宁玄道了声:“多谢了。” 瑶真仙姑头也不回地遁地离去,寻了处荒山野岭修炼去了。 她之前听天幽子师兄无形炫耀,说什么“这东西怕不是有三品了,就连二品人魔都打不死”,她听的好羡慕,她也好想能镇压三品妖魔啊. 三品天师和二品天师是一个巨大的分水岭,一旦能成为三品,那实力将大幅度提升。 洁夫人又伸出雪白柔荑,为宁玄擦去嘴角处的酒渍,然后舒展身躯,任由少年如从前那般躺在她白的大腿上,檀口轻张,在灰暗的阁影里发出吃吃的笑。 宁玄舒服地躺在那柔软如云的肉枕上,闭上眼。 洁夫人乖巧地伸手,十指插入他的头发,为他轻轻揉捏。 宁玄越发放松。 但他却并不再去碰她。 因为,他已经碰的足够多了,多到每一次都无法尽兴。 洁夫人虽然是轻功不俗、体质不弱的江湖中人,但也仅仅如此,仅仅是一个稍微结实点的纸美人。 洁夫人深深地看着他,眸光微侧,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的,洁夫人问:“这一个月,郎君打算去哪儿?去府衙找知府调兵?去野外修行?去.” 宁玄打断了洁夫人。 他没有说洁夫人所说的任何一种可能,而是说了此时此刻任何人都不会想到,就算想到了也不会认为他会去做的那种可能。 他不仅说了,还大声说了,并把这个消息传了出去。 所有人都知道,宁将军去星河县老山的山庄玩乐去了。 然而,知府也不是宁将军,所以百姓们除了对宁将军颇有怨言,也没别的什么嘲讽。 宁玄没带别人,就带了小洁。 小洁或许当女飞贼的时候并不会弹琵琶之类,但这些年,她看的太多,早学会了。 小半个月后. 皓月当空 红纱飘荡。 小洁在红纱间弹奏琵琶,琵琶轮指,如雨打芭蕉,小嘴儿轻哼,轻灵地唱出沉香阁今年最新款的琵琶曲。 “长亭柳老,青衫薄, 郎马嘶过斜阳道。 指尖弦涩,错挑旧宫商, 原是离人调.” 泛音空灵,似风铃碎雪,甚是美妙。 远山有风,屋檐上,风铃依然如春日时那般叮叮当当,可却不再吵闹。 宁玄和小洁在一起,没有任何的不协调,只觉一切都好。 他正在饮酒,享乐,听着那琵琶歌行。 但是 他的身侧正放着把斩兽刀。 刀未出鞘,隐于黑暗。 陡然一阵大风,红纱被刮得宛如幽灵翩跹翻腾起来,小洁抬起美眸,深情款款地看向不远处的少年,继续唱道:“夜雨推窗,红烛摇, 你说星河正好。 可记那年,替我簪新桃? 如今新桃尚小。” 她对眼前少年将军的感情极度复杂,如今也是极度依赖,在放下了“女飞贼”的包袱还有“飞鹰楼”的过往后,她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轻松,她有了新的担忧。 那担忧就是.她害怕有一天和眼前的男人越走越远。 她一双杏眼专心而温柔地看着宁玄,手如急雨,琵琶扫弦,骤如惊鹊。 忽的,一声沉重至极,不加掩饰的脚步声从后方响起。 一道深沉无比的身影如山而至,一道燎如狼烟的气血从远而来。 小洁骇然,全身颤抖,手指难以为继,猛然再一处落定。 琵琶弦发出刺耳的声响。 宁玄舒展了下身子,笑了笑,抓起斩兽刀,丢给对面的小洁,然后周身猛然膨开,金光四射,人形暴涨,直接化作十余丈的宁玄。 话也不问,什么也不说,深吸一口气,双指并起作刀,连同手臂足有三丈多长,直接化作嘈杂刺耳的燕潮往身后那气血斩去。 叮叮叮叮叮!! 密集无比的碰撞声响起。 密集无比的禅杖碎片被轰开,又重新往后聚拢,回归到那已经踏到庭院入口的雪白熊妖爪间。 来妖是白岳禅师。 宁玄没问。 白岳禅师却是好奇了,问了句:“你知道我要来?” 宁玄没回答,因为他还在深呼吸,他的双手继续往下飞速抓落,抓向白岳禅师。 他太了解白岳禅师了。 白岳禅师对它的兵器太自信了。 自信到以至于在噩梦中没有了那兵器就不自信了。 确实。 那兵器能一击化百千,能百千融一击,确实厉害。 这样的兵器最怕敌人躲闪。 若是接近了. 白岳禅师的眼睛亮了。 它虽然还没有得到它想要得到的答案,但是它已经等到了它想要寻找的机会。 杀人的机会。 宁玄拥有香火金身,这并不在它意料之外,而拥有二品妖魔才有的香火金身,甚至也还没有太过让它吃惊。 下一刹. 一人一妖在噩梦之外,在山南府荒郊之外第三次深深的交锋开始了。 宁玄那一双手臂按向了白岳禅师。 白岳禅师则是丝毫不惧。 它手中的禅杖已然再度粉碎,再度化作了千百击。 金身这东西,斩开就行了。 “让我看看你藏在哪里。”白岳禅师露出慈善的笑。 而这时,它忽的听到了一声奇异的“哼”声。 那是一声玄奇的像是毁天灭地的雷云即将到来前的嗡鸣。 宁玄最初那深吸的一口气已经吸到头了,吸到极限了,他那金身的鼻孔中发出了“哼~~~”声。 斩! 白岳禅师周身浮起鳞甲,以杖为刀,猛然往前一划!! 无数破空呼啸的尖鸣响起。 而这所有的一切的尖鸣,忽的都被一声难以想象的恐怖巨响给压了下去。 这一声巨响甚至没有外溢半点,而是对劈头对面的全部对准了白岳禅师。 “哈!!!!!!!!” 如深海风啸,雷泽鼓腹。 随着这一声恐怖到了极致的“哈”,宁玄那十余丈的香火金身消失了,散作漫天金粉。 他这一击,居然把所有的香火全部当作一次性消耗品给消耗了,就为了这一击。 白岳禅师的杖刀斩了出去。 划过空空荡荡的空气。 它整个熊被这一声恐怖的“哈”给完整命中了。 它整个熊身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恍惚感,它身上的鳞甲开始崩碎,它无法再操纵它的禅杖。 而宁玄已经一步踏空,双指作刀地斩了出去。 这一斩是他从【金狼割风】的妖术中参悟出了“割劲”,相比于“燕鸣劲”的巨大崩力,这劲道的发力点并不是某一点,而是与刃完美结合一处的力量,他起名为“燕尾劲”。 刷!!! 宁玄的手指抵在了白岳禅师的脖颈处。 那脖颈处还有些微未曾崩碎的,残存的致密血肉压缩成的鳞甲。 但宁玄的手指,手臂,乃至周身全是鳞甲。 时间仿是静止了刹那。 下一瞬间,白岳禅师巨大的熊颅飞起,鲜血因气血的急剧运动从脖颈处往周边爆射开去,绽开百余丈,似一朵巨大红梅。 而那失去了主人的禅杖从半空呼啸转落,“嚓”一声插落于红梅中心。 啪。 宁玄也落了地。 他前方,一切庄园尽成齑粉。 他身后,一切尤然无恙。 小洁坐在白岳禅师妖血的边缘正紧抱着那把斩兽刀。 (本章完) 第62章 62那真的是天师印?(50K字大章) 第62章 62.那.真的是天师印?(5.0k字-大章) 宁玄并不知道今晚有妖要来,又是哪个妖来,他只是知道山阳若遭四府围剿,领兵的那个人若不是他,就是由秦大将军指派。 但他优先。 他身上已经开始烙下天子派系的印记,而且他本就是四府中望月府的将军。 妖魔们既然会想到假扮知府,窃取香火,既然会想到勾结大员,那没道理想不到.斩首。 斩首,一向是最高效最直接的方法。 杀了他,杀了一个“一品性属将军”,换取自己人的上位,自己人的围剿,何乐不为? 能够知道他是“一品性属将军”,能够这么快地看到将军们的信息变更,这再次佐证了秦大将军一定是和妖魔们勾结了,否则妖魔们何以知晓? 妖魔们很谨慎。 谨慎到猜测他这“一品性属将军”可能隐藏了实力,然后又把他隐藏的实力拉到了最高,算成了二品。 妖魔们就是按着“二品性属将军”的规格,制定下了针对他的斩首计划。 白岳禅师就是斩首之人。 香火之躯恢复力极强,但笨重;而白岳禅师则是二品妖魔,恢复力有缺,但灵活,更重要的是它有一把强大的兵器,一把可以一化千,千化一的兵器。 只要白岳禅师将他的香火之躯斩开,再找到隐藏的他,那就可以直接结束战斗了。 就在方才,在白岳禅师眼中,应该是它一记杖刀斩开了金身。 金身无论还在施展什么力量,都会因为一分两半而被打断。 白岳禅师会破空而上,往那金身中窥上一窥,但凡扫到他身形所在,就斩出第二刀,迅速结束战斗,然后拂衣而去,千里无痕。 但它万万没想到眼前的疯子,会在第一击的时候就“破釜沉舟”。 这疯子就在第一击的时候就把所有金身都给消耗了。 哪有这么打的? 没道理的。 宁玄的金身没等白岳禅师斩开,他自己耗了个干干净净。 一者破釜沉舟击实,一者留有后手击空。 一念之间,胜负已决,生死.亦决。 白岳禅师错了吗? 它没错。 它的杀人法怎么看都没错。 错的是,它遇到了一个不是那么正常的对手而已。 没错,就变成了错。 这不仅是力量的博弈,还是一种生死刹那之间各自觉悟和选择的博弈。 宁玄赢了,如是而已。 他抬手,“啪”一下抓在了那禅杖上。 他周身气血涌动,开始炼化这无主禅杖。 他一边炼化,一边继续警戒,毕竟他虽然觉得应该就一个白岳禅师前来,但他还是需要继续维持警戒,不能认为战斗已经结束。 禅杖上,每一块儿都开始跳动,反抗,而他的气血则开始渗入,压下。 炼化飞刀他是顷刻而成,炼化禅杖他却足足了一晚上功夫。 等到次日黎明,次日天光拖拽着金色的斜尾穿云而落,高山落叶有几片被打落,毕竟是初秋了。 叶子翻滚踟蹰,十余片从相同的方向,或快或慢地随着西风往他方向而来。 宁玄抓起禅杖的柄,轻轻反手一獠。 禅杖就化处了十余道碎刃,每一道碎刃都精准地斩中一片落叶,使其两分。 嗖嗖嗖嗖嗖! 下一刹,那些碎刃又迅速返回了宁玄手中。 宁玄看着禅杖,再心念一动,那禅杖就产生了变化,变成了一把长度适中的刀。 宁玄抓着刀,忽的五指一弹,那刀就又开始变化,变成了一根腰带,腰带缠在了他腰间,颇为得体。 ‘好宝物。亏了白岳禅师在噩梦里还日夜念叨你。’ 宁玄还是第一次入手这种层次的宝物。 纵然折损了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金身,但能斩杀白岳禅师,又换得这样的宝物,还是很值的。 同时,他也确定了就白岳禅师一个前来,否则刚刚就在他炼化禅杖的时候就是最好的偷袭时机。 “之前不管你叫什么名字,今后就叫如意刀好了。” 宁玄起了个名字。 然后,他侧头看向了小洁。 小洁正用手指小心地悬浮在白岳禅师喷射出的血液之上,感受着魔血此时尤然未散的灼热,在对上宁玄视线的时候,她打了个寒颤,然后深吸一口气,道了句:“郎君,奴家看那些府里新生出的妖疫武者,有些在江湖时还不如我,奴家.的意思是说,奴家能不能也试一试,变成妖疫武者呢?” 两人安静地对视着。 宁玄道:“府中不入品妖魔血肉不少,为求稳妥,你先从不入品开始,等适应了,再服一品.有飞鹰楼传下的青玉在,不入品这关还是比较稳妥的。” 他说着,开始回收白岳禅师血肉,这可是重要资源。 而他斩杀了白岳禅师,老爹想来也能得到相当一部分龙气。 以老爹的脾气,老爹是完全完全不藏了,这部分龙气他会统统分给大哥。 如此,大哥也完全有了踏入二品的资格。 每次大战,尤其是这种生死未卜的大战,都会让宁玄产生强烈的后遗症。 不适感,恶心感,厌倦感蜂拥而至。 他把宁将军府丢给了洁夫人。 将军府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多少用,最初选址这儿也只是因为这儿距离禅院颇近,可时常去烧香拜佛,求个宁静而已。 现在,女菩萨们已经经不住他的折腾了,这儿也没多少意义了。 但是,宁玄很喜欢洁夫人,所以他自然希望洁夫人能跟着他多走些路,所以他才带着洁夫人去一同体验了那恐怖的一幕。 如果他死了,洁夫人当然也一起死。 如果他没死,那洁夫人也会看到他需要面对的是什么,那么洁夫人自己会做出选择。 宁玄其实也挺矛盾。 他既希望洁夫人能跟着他走远,也希望洁夫人选择远离一切,虽然他也不知道如何远离。 所以,他把决定权交给了洁夫人自己。 而洁夫人还是选择了前者。 所以,他就把宁将军府都给了她。 资源随便用,想怎么用怎么用。 他自己则是只留存了一块虎符。 之前大战结束,他能去沉香阁享乐,能寻洁夫人享乐。 但现在,那些享乐因为他体魄的强大而变得无趣了,他每次都需要小心翼翼的,生怕将那些精致的纸人纸物给摧毁。 他无论走到什么地方,都会有人恭敬地称呼将军,就连柳世荣这么一个狐朋狗友也会拉着他加入“山摩教”。 杀完白岳禅师,宁玄带着洁夫人回了将军府,简单交代几句后,留下了一张自己去向的纸条,就走了。 他跑到了一处高山上,纵身落在一棵探出悬崖的老树上,然后斜躺着,喝着美酒,看着云海,聊作放松,寻不到欢作不了乐,酒喝着都有苦味,无聊至极。 又是半个月过去。 在丑奴等人的牵头下,四府府兵成功调集了起来,围笼在山阳府交界之地,就等那位紫霞观的天幽子了。 宁玄这位安远将军也失去了自由,被抓了过来,老老实实坐镇望月府的三营士兵,兼顾统帅周边三府士兵,发号施令.或者说负责盖章,用他的虎符盖章。 丑奴,瑶真仙姑也一同坐镇。 不同的是一个在营地里,一个在不知何处。 那枚二品性属妖魔丹药成品也成功运至。 瑶真仙姑给了宁玄。 宁玄去野外服下。 他先请出“凝香鼠”的天魔箓,让自己的精神属性提升到了12.5,然后再服下了那丹药。 不过一日的功夫,他就消化了。 他扫了眼面板: 【宁玄】 【命(体质):10】 【性(精神):12】 他已经能够在不请出天魔箓的情况下,真真正正达到“双二品”了。 命的提升表现是相当直接的。 但性,却很奇怪。 哪怕宁玄已经达到了12,但在表现上依然只是聚拢香火,别的.并没有。 这一次的香火倒是简单。 他身上已经烙上了天子派系的印记,所以他在一定程度上已经需要听从调令,尤其是好的调令,他不可能拒绝。 在不得不答应辖管五府之地,解决五府的问题后,丑奴就和别府天师完成了联系,并且将那些府的香火菩萨像存货给宁玄送了过来。 五府,除了山阳府之外,的上层们都开始知道,自家这边会出现一个“一品性属的将军坐镇”。 好事。 皆大欢喜。 将军有至少四次的“试错”机会,前途无量,根本不是妖疫武者能比的。 就在今天早晨 一个又一个的香火菩萨像被送到了营地。 宁玄把这些菩萨像都丢入麻袋,准备去野外汲取香火。 丑奴送他到了营地前,小声道:“那日你杀了个什么妖魔?太易先生得到了很多龙气,那批龙气助我直接冲破了二品,甚至还有多余的. 我说这些不是想探查什么,我和太易先生也谁都没说,我们只是希望你注意安全,莫要独自一人面对危险。” 宁玄笑着点点头。 他若不一人待在那山庄,白岳禅师就不会贸然现身,就算现身也必然把周围人杀光。 更何况,比起配合,他其实更适合一人对杀,因为他在噩梦里从来都是一个人。 他背着袋子,去到了野外。 一条饮马河旁的林子里,他随意坐下,又随意取出一个个香火菩萨像,将香火吸尽,然后将泥像捏成齑粉,随意抛洒。 府兵的出征通常伴随着江湖中人。 这些江湖中人里还有些年轻人,和宁玄一样的年轻人,男女都有。 宁玄只是坐了一会儿的功夫,就欣赏到了一幕两个少侠和一个女侠的纠纷,也听到了一个少侠和一个女侠在某个树荫下的卿卿我我。 于是,他搬了个地方。 他去到了距离驻军更远的地方,好好儿将香火菩萨像吸了个干净。 就在这时,他耳边传来了瑶真仙姑的声音。 “宁将军,天幽子师兄到了!师兄要我们去前面的狼脊原会合。” 宁玄应了声:“来了。” 次日。 望月府的府兵率先推到了狼脊原。 狼脊原,是临近山阳府前的一座小高原,站于其上,可透过两座高山的间隙而看到远处的山阳府。 此时,那尤然茵绿的高原上,一座抬撵正由四名大汉担着,周边随行而来的还有六辆囚车。 六辆囚车中的两辆正大开着,镣铐尽解。 但奇怪的是,这并非越狱。 宁玄在到来后,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不在囚车中的囚徒。 他们正在囚车外的茵茵草地上,一个站着,不停扭动脑袋,转动身体,似是血肉僵硬了许久需要舒筋活血;一个坐着,不停拔起地上的草碾碎了,又将草汁送到面前嗅嗅闻闻,像是很久没有闻到新鲜的味道了。 来之前,宁玄已经通过瑶真仙姑知道了不少信息。 天幽子,因为时常需要去解决一些危险事件,所以并没有合适的将军搭档,所以他也没有将军搭档,平日里带着四个抬撵的普通道童,六辆特殊囚车。 而这六辆特殊囚车中分别囚着一位人魔。 将军服丹失败,变妖疫武者。 妖疫武者失败,则会变成人魔。 人魔,是妖疫武者在力量上成功了,可在性格上却越发癫狂,每天中清醒的时间大幅度减少。 而天幽子所带的这六辆特殊囚车里便是囚了六个二品武者人魔。 这些二品人魔每天清醒时间为四五个时辰,所以是三班倒,两个两个的轮换,基本随时确保有两个人魔能够守在这三品天师周边。 因为是人魔,纵然在危险事件中折损了,但终究是潜力耗尽的存在,怎么都比死上一个前途无量的将军好。 至于这些人魔,朝廷早就“千金买马”,了不少代价,换取了他们的忠心,为他们安排好了家族,后事等等等等 此时 瑶真仙姑雀跃地跑到抬撵前,在外人面前冷冰冰的脸此时融化了,她开心地喊了声:“师兄!” 车帘掀开,露出一张微微发紫的中年人脸庞。 中年人捋了捋山羊胡,笑了笑,没说话,又把车帘闭拢了。 瑶真仙姑道:“师兄,你看看我带来的将军,这是我选的搭档。” 她在这中年人面前完全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甚至还带了几分炫耀的意味。 这次,中年人又把车帘掀开,扫了眼旁边的宁玄,点了点头,然后又把车帘闭拢,他还是没说话。 而就在这时,两名人魔忽的踏步上前,一左一右守在了那车厢两旁。 瑶真仙姑拉着宁玄稍稍退开。 宁玄看去。 天穹低垂,阴云如墨,抬撵之上忽有一道黑紫色光晕升起,似雾非雾,似烟非烟。 那光晕越升越高,很快落到远处,在山阳府的上空凝化作了一方黑紫色的大印,滚滚雾气升腾起来,像是深海海草在扭动细长的气身,又如溺水女子挣扎时抖动的乌黑长发。 宁玄愣了下,双目紧盯着那透着诡谲的黑紫色,强大的体质和精神让他感受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隐晦阴冷。 瑶真仙姑有些兴奋道:“三品大印,紫气东来,这才是真正的天师!天幽子师兄可是三品天师。” 紧接着,黑紫色大印开始落下. 开始化开 开始化作一层黑紫色的薄雾覆笼在山阳府上。 一个天师印,竟然覆笼了一整个城! 山阳府中开始传来各种轰隆隆的声响,其中糅杂着不少妖魔嘶吼之声,纵然隔了很远很远依然能听到一些,它们被逼出,像是在冲破某种限制,但全然徒劳。 片刻后. 那些声音忽的安静下来。 天幽子身侧的一名人魔忽的掠了出去,从悬崖上直挺挺地跳了下去,然后在山间如一团狂风般到处乱冲,很快变成了一点黑点,又很快没入了远方的山阳府。 瑶真仙姑看向身侧搭档道:“将军,师兄说了,这府里的只是些二品妖魔,他已经镇压住了,现在只需二品人魔奴仆去斩杀掉便可以了。” 果然,不出所料,仅仅是两个时辰后,那人魔就又从远处折返,手里还揪着两颗人头,一颗老鼠头,一颗狐狸头 天幽子并未说话,或者说一直是通过“耳语链”在和瑶真仙姑说话。 瑶真仙姑忽的道了声:“将军,天幽子师兄说这里的妖魔并不算太强,只要确定了方位,就可以轻松解决。只不过,城里还有些混乱,我们需得带兵入城维持秩序。” 宁玄有一点点懵。 今儿,他是准备大战一场来着。 但,从始至终,他甚至什么名堂都没看出来,大战就结束了。 瑶真仙姑又道:“将军,我们走吧,师兄还得去寒冰地狱那边坐镇,他只是顺道来帮个忙。” 果然话音落下,那边的抬撵又动了起来,六辆囚车也缓缓开动,往寒冰地狱方向而去。 宁玄只觉恍惚无比。 一直以来,他总以为在妖魔和天师的交战中,天师是被彻底压制的一方,可今天.他忽的意识到他对这个世界了解的还是太少了。 尤其是刚刚那黑紫色的天师印,那点儿紫色就像是装饰,就差黑烟滚滚了,那真的是天师印吗? 诸多念头闪过,他道:“先入城吧。” (本章完) 第63章 63好处占尽(43K字大章) 第63章 63.好处占尽(4.3k字-大章) 山阳城里,并没有哀鸿遍野。 当军队从外进入时,宁玄骑跨着高头大马,他双手扯着缰绳,他和他胯下的马都很小心翼翼,马是感受到了他可怕的气息,他是害怕不小心双腿一紧把马给夹爆。 他行过街头,街头有人。 很多人。 四处而来的百姓仰着头,用茫然的眼神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而来。 前面开道的十余名骑兵敲锣打鼓,分叉开来,一边当当地敲打着锣鼓,一边高喊着:“妖魔伏诛!妖魔伏诛!大家可以出门了!” 骑兵们只说“妖魔伏诛”,却不说“妖魔假扮黄状元郎”。 后者.是说不得的。 就如皇室中的某人再如何荒淫无道,再如何无恶不作,都会给一杯毒酒让其体面,而绝不会将其做过的事公之于众。 那是维护一个群体,大意不得。 当宁玄策马经过又一个坊市时,一位看着德高望重的老者在不少百姓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老朽芦虞英,昔日曾任山阳知府,见过将军。” 宁玄扫了眼老人,心中顿时明白,这应该是一位管民生税务的知府,是一位表面上的知府,而不是聚集龙气的知府。 他微微颔首,道了声:“长者有何赐教?” 老者也一行礼,小心着问:“敢问将军,是何处的妖魔伏诛了?” 宁玄道:“深藏闹市之妖魔。” 老者道:“黄黄先生无恙否?还请您切勿怪罪黄先生。黄先生他是个好人,自他来到山阳府后,带着心腹斩妖除魔,帮大家解决了许多麻烦。” 这老者毕竟当过明面上的知府,自然知道黄辞鹤的真实身份,此时见此情况,还道外面人来兴师问罪了,便和大家伙一起挺身而出,算是“表表民心”,以证明那位真正的黄知府其实干的很不错。 说罢,他跪了下来。 他周围的百姓也黑压压的跪了下来。 “还请将军切勿怪罪黄先生。” 后排的百姓更是小声窃语。 你说一句“黄先生隔三岔五就把妖魔斩首,把头挂在闹市”,他说一句“狗子那村都快活不下去了,是黄先生自己掏腰包,送去了一车米,这才挺过来了”,还有人又说“黄先生仁心济世,救了俺家大儿子,救了不少人,黄先生可真是个好人”. 宁玄懂了。 敢情那假扮黄辞鹤的妖魔还懂医术。 越来越多的人跪了下来,甚至堵塞了去路。 宁玄胯下的马越来越紧张。 终于,还是丑奴上来了。 比起宁玄,丑奴更擅长应付这种场面。 丑奴几句话安抚了众人,然后让入城的士兵得以正常前行。 他自己则是策马与宁玄并行,然后轻声道:“知府都得民心,太易先生在望月府的威望更大。这位黄辞鹤才上任,那自是什么都会去做,看来这些妖魔也是做了不少准备的。” 宁玄微微颔首,问:“山阳府知府空缺,谁上任?” 丑奴笑道:“将军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想来这回是天子亲调了。” 宁玄道:“你们天师三品之后都这么厉害的吗?” 丑奴道:“三品是个需要机缘的大门槛,是个一辈子都未必能达到的境界,这很不容易,我甚至对此境界一无所知,此次也是开了眼界了。” 兄弟俩说着话,宁玄很快来到了黄府。 整个黄府正被一层黑紫色的烟雾萦绕着,像被绳子捆束着。 不少士兵都守护在侧。 宁玄来到后,士兵们纷纷让开。 宁玄尝试着取出虎符,往那黑紫色烟雾上一晃。 黑紫烟雾顿时发出呜呜怪叫,继而一声尖叫,烟消云散。 有士兵上前两步,推开门。 门后空无一人。 士兵们又冲入其中,将一道道门扉的打开,若是发现屋里有情况的便都守在门前. 很快,宁玄便踏入其中。 他在黄府转了一遍。 黄府里的一切,都已被体面了。 无头狐狸穿锦服,坐正堂,正是假扮黄辞鹤的那一位,想来这位无头狐狸还想着对接下来的麻烦摆明车马,来一番博弈,却未想到死的如此突兀。 很显然,它是被人魔杀死的。 但它死前遭遇了什么? 宁玄观察了下。 发现这正堂里一片混乱,碎桌碎椅碎书架,抓痕无数,还有些碎裂的人皮被戳爆了,软哒哒地瘫在一侧,可唯独墙壁门扉窗户地板安然无恙。 ‘这么远的距离.’ ‘这么可怕且精准的镇压力量.’ 宁玄想到那紫黑色大印升空覆笼一城的场景,忍不住心中感慨。 忽的,他眼睛一亮。 他看着那无头狐狸,血液喷涌,染红锦袍,血液又在太师椅的四足下铺开一个小小的血潭。 他往前走出几步,手指在那血潭中微微沾了沾。 信息显出 【玄隐狐】 【天魔命属门狐纲普通科玄隐种(体质):1.5】 【本命妖术1:玄隐藏气:熄灭妖气,吐纳如尘,混同人间】 【本命妖术2:玄隐化形:观骨摹皮,听声窃相,真假难辨】 藏气化形? 宁玄瞳孔微缩。 好东西啊。 他毫不犹豫,顷刻炼化。 这狐妖的力量虽然微不足道,但两样本命法术却极其有效。 同时,他也明白了一件事。 这名叫【玄隐狐】的狐妖是一种特殊狐妖,其原本体质绝对不止1.5,只是为窃取龙气,在来此成为知府后,它的体质硬生生被降成了1.5。 聚龙气者,仅为凡人,这是一条铁律,没人能避免。 他想了想,又取来瓶子,将这里的血液盛了不少,准备着送给小洁。 小洁要想成为妖疫武者,这名叫【玄隐狐】的妖魔再适合不过了。 旋即,宁玄又查探了一遍黄府,他发现除了这无头狐狸之外,黄府里的普通人竟也是死得一干二净,一个不剩,只不过他倒是没发现那位本该成为黄夫人的秦怡儿想来是还没嫁来。 另一边,丑奴挥挥手,迅速安排处理。 而除了黄府,还有两座府邸,一座酒楼都被黑紫色烟雾封着。 宁玄去一一打开,内里果有妖魔,但更多的还是普通人,这些人全被体面了。 一个活口都没留。 对外,自然都说是因为妖魔而死了。 黑色的水牢,光线几乎没有。 潮湿的水汽在石顶聚集,又落下,在积水中挡开涟漪。 忽的,一声吱嘎声响,门扉打开了。 门外的巨大强壮黑影佝偻着背脊,这才得以从门中走入,然后那黑影蹲在水牢前的石台上,看着水牢中的一名奄奄一息的女子,点燃壁灯。 壁灯的光铺照而下,越发显出这黑影的魁梧。 这黑影的周围好似都在发光,都在燃起一团炽热的烈火。 这黑影忽的咳嗽了下。 女子闻声从昏迷中醒来,她睁开眼,一双眸子看到那黑影的刹那猛然瞪圆,继而露出难以言喻的恐惧。 “山山君” “山君!” “夫君!” “夫君,妾.妾身从没想过背叛您,妾身寻了锦儿,让她去找那宁玄,也只是想帮夫君您拉拢一下。妾身绝无他意,绝无他意啊。” “宁玄不过是还是个黄毛小儿,妾身怎么可能想着去投靠他?妾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夫君您。这么多年了,妾身对您的心,您还不了解吗?” 黑影如山蹲着,沉默不言。 女子继续絮絮叨叨,连连哭求。 她担心自己若是这次求不动眼前男人,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她又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这女子,正是赵夫人。 那日,她正想着调动资源去帮宁玄,转眼就被秦山君秦大将军给抓起来了。 不仅是她,就连秦怡儿等人也被抓起来。 如果她有个上帝视角,她一定会知道秦山君这么做的目的。 一是怕她影响“黄辞鹤”的上任计划; 二是怕她影响“对宁玄的刺杀”计划; 三是秦怡儿被关起来了,自然就无法去到山阳府,去到妖魔身边,从而能保全性命; 四.或许就是应在了此时此刻. 此时此刻的“山阳府失败”。 秦山君如果知道这天地会落下失心雨,给出警示,那绝对不会上书说什么“恳请陛下敕令安远宁将军与那黄辞鹤捐弃宿嫌,共赴妖祸”之类的话。 这一句话,在坐实了黄辞鹤是妖魔后,也会一同宣布他大将军生涯的终结。 黑影蹲着,忽的瓮声道:“赵致,你的担心没有错,我是和妖魔勾结了。” 赵致就是赵夫人。 她闻言稍稍一愣,正要说什么“嫁君随君,君和妖魔勾结,妾身也和妖魔勾结就是了”之类的话,却被黑影的第二句话打断了。 “我要走了,不回来了,留了点东西在密室,给你立功用。 给秦家换个主人延一延血脉吧,你看中的那小子,三番五次破了杀局,警惕的很.也许能活着成为大将军。” 最后几字落下,秦山君手指垂地,云淡风轻地轻轻一按。 水波荡漾,一缕水波拍击在了精钢囚柱上,囚柱没碎,但赵夫人手脚的镣铐却“咔”一声解开了。 一缕劲,传递数十丈,未曾造成任何额外余波,只是精准地在某一个点爆开了恰到好处的力量,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甚至现在有人去看那解开的镣铐,也会以为是狱卒打开的,或是赵夫人自己想办法解开的。 秦山君做完这些,转身离开了水牢。 他没有侥幸,没有愤怒,没有冲动。 败了就是败了,走就是了。 十余日后 宁玄回到了望月府。 山阳府虽然乱,但自有管大局的人。 他拥有“一票否决权”和“随意调动权”,但无需去管具体事务。 如今的他虽然还没拿到五府之地的虎符,但圣旨已经下来了,他的封地从原本的望月府变成了望月,山阳,山阴,流云,平安五府。 此时的他坐在一处观景亭里,忽的身侧金光于地面涌出,瑶真仙姑从中走出,手中抓着一个瓶子放在亭中的石桌上,道:“如果之前,贫道才不会帮你用龙火给你的小妾炼丹,哪怕是不入流的丹,贫道也不会炼。现在知道封地变大的好处了吧?龙火多到可以随意炼这种丹药了。不仅是贫道,别的天师得了你允许,也可炼丹了。” 宁玄和仙姑已经颇为熟稔了,笑道:“多谢了。” 瑶真仙姑一甩拂尘,坐在他另一边,问:“你那二品性属妖丹消化的怎么样了?” 宁玄脑海中飘过那黑紫色的天师印,还有山阳府里那被连带着妖魔被灭口的几家,毫无犹豫地道:“还没感觉,药力应该还没化开。” 瑶真仙姑道:“二品对妖疫武者挺难,但对将军应该不算难。 真正难的是三品,三品要渡劫的,据说是什么心魔劫。 贫道看记录说是过去有个将军,在服下三品丹后,四次渡劫皆不过,第五次.成了人魔。” 宁玄沉默了下。 瑶真仙姑道:“放心啦,就算你疯疯癫癫成了人魔,贫道也会把你带在身边,好好对你的。你可是我的搭档。” 宁玄想到了之前看到的天幽子和他的六辆囚车。 瑶真仙姑心思还算敏捷,道:“就带你一个。” 宁玄道:“谢谢你啊。” 瑶真仙姑道:“谁让贫道把耳语绑定你了呢。” 宁玄想了想,忽道:“瑶真,其实,下次.你可以再去问问清楚,你那耳语的绑定到底是一生绑定一人,还是一次绑定一人。” 瑶真仙姑:. 宁玄问:“你问过吗?” 瑶真仙姑回忆道:“贫道在皇都紫霞观是最小的一个,师兄师姐们告诉我,只能绑一个。那总不会是一次只能绑一个吧?” 宁玄一愣,道:“你是皇都紫霞观最小的一名弟子?” 瑶真仙姑道:“你可别小看贫道。” 说罢,她又道:“刚刚你说的,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丹药贫道给你了,贫道还得继续清修去。贫道.要早日突破三品。你可不能拉我后腿!” 宁玄点点头。 金光乍现,瑶真仙姑消失在原地。 又过数日。 清修的瑶真仙姑又出现在了将军府。 她一出现,就道:“秦山君果然和妖魔勾结,我们的人还没到,他就跑了。 陛下很生气,如今打算公布天下,说秦大将军为妖魔刺杀而亡。 这次,寒冰地狱是无论如何都要攻破了。” 宁玄听着,心底升起一些感慨。 想攻打山阳府之前,他还挺紧张的,还想着此番就算来山阳府,也会是一番死战,因为他不仅需要战山阳,还要防范外围秦大将军的黑手,毕竟白岳禅师刺杀那件事让他很清楚的认识到“秦大将军是准备派人的,是准备左手倒右手,安排一场自己人对付自己人”的。 可现在. 他就像是过客一样,走了一圈儿。 根本不需要他冲在前面。 山阳府被攻破了,秦大将军跑了。 瑶真仙姑又道:“瀚州附近虽然还有些将军,但都比不过你,陛下说让你赶紧动身,入主秦将军府,暂时稳固一方。不过,对应的,你也得领人去寒冰地狱,协助这次攻打。” (本章完) 第64章 64第四次炼箓(54K字大章) 第64章 64.第四次炼箓(5.4k字-大章) 瀚州并不在五府之地,而是偏向西方,与西域之间同濒一个南北走向的大沙漠。 皇朝地域辽阔,乡,县,府,之上便是州,再上才是道。 道有九道,每一道都囊括数州,乃至十数州。 可因为龙气的缘故,各处其实都是各自为政,只不过由上一级统摄而已。 但,并不是每一个州都有大将军坐镇。 瀚州能有秦大将军府,便显得比其他州特殊些。 而秦大将军府历经八十载,其间多经修葺改建,内里风景庭院兼顾着新式和古老的特征。 今早,一匹快马从南而来,带着一个少年冲入了这威严到平日里无人敢近的大将军府。 他晃了晃虎符自证身份,大将军府的人便面面相觑,瞋目结舌地看着那少年,不知该如何应对。 幸好,将军府的主母来了。 赵夫人虽诞三女,但保养良好,加上习武,以及经常在外做事,整个人大腿浑圆有劲,身体也散发着一种雀跃有力的美好。 女人的美好。 宁玄嗅了嗅空气。 他闻到了那日秦怡儿弄出的香味。 不。 还要高了一个级别。 那香味从赵夫人身上飘出,而此时的赵夫人像是一朵云。 天子既说秦大将军死于妖魔刺杀,那赵夫人就得披麻戴孝。 一身白孝衣裳的赵夫人,再配上此时这催发人欲的香,显如春雨后的海棠,到处都润,明艳动人。 “还不见过新主人?”赵夫人发话了,然后美目看向宁玄,一字一顿道,“安远将军宁玄,宁将军。” 秦将军府的人便纷纷拜诵:“见过宁将军。” 宁玄扫了眼远处灵堂,以及灵堂棺椁中摆放的衣冠,也无意去吊丧,他随赵夫人走入了偏堂。 宁玄不会动赵夫人,一来他体质为10,赵夫人没法满足他;二来小洁让他体验了各种样,曾经沧海的人总会更禁得起诱惑;三来他找美人寻欢作乐是为了轻松,是为了快乐,可不是为了麻烦。 而赵夫人身上就有麻烦。 他可以包下整个沉香阁整日整夜地淫乱,但却不想动眼前女人一根手指。 至于赵夫人,他是知道的。 赵夫人想来是见过他在沉香阁放纵的一面,所以才对他有些误会,误会他是一个在女色面前无法控制自己的男人。 赵夫人错了。 宁玄来到偏堂后,道:“夫人虽为我父母叔姨辈人,但显着年轻,为免生疏,我称一声赵姐,可好?” 他来之前已经知道了赵夫人立功的事。 赵夫人和秦大将军并不对付,之前还被关押于水牢,如今周身皆伤。此前,赵夫人暗中搜刮出了不少死士名单,这些死士效忠于秦山君,潜伏在许多地方。幸亏得此名单,否则一旦这些死士得秦将军唤醒,后患无穷。 再加上秦大将军府的势力需要赵夫人来安抚,所以.朝廷大概率不会动赵夫人,而只会让赵夫人起到一个“平缓交接权力”的作用,然后让其好好养老。 但赵夫人能不能识相,能不能颐养天年,那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很显然,她必须寻找到一个新的保护伞。 否则,一位大将军这么多年可一定是有仇人的,没了保护伞,保不准哪位曾经有仇之人突然动手,把大将军妻女给想个法子掳了去奸淫耍乐,以泄昔日之恨。 此时,赵夫人闻言,不太甘心,银牙暗咬,想再谈谈之前两人差点成为“妪婿”的旧缘,看看有没有可能续上。 可话到嘴边,却还是哑然。 秦锦儿她没法说,因为那时宁玄还不是将军,拿一个庶女出来旧事重提,纯属羞辱;秦怡儿她也没法说,若是那时姻亲成了,那今日秦大将军勾结妖魔一事,这宁将军就无法这么轻松地洗干净了。 赵夫人不蠢,她此时没勾引成,就把“勾引”的事抛开了,轻叹一声:“若将军有心,还是叫赵姨吧。” 宁玄道:“赵姨莫要担心,你我差点成为妪婿。” 他眉眼里有了笑意,道:“两次。” 赵夫人也笑了笑,叹道:“幸好有缘无份,不曾耽误将军前途。” 宁玄道:“可我与赵姨还是走到一起了,这依然是缘分。” 赵夫人沉默着。 宁玄想了想,忽道:“这样吧,等此间平稳了,我与赵姨联名上书,向陛下说明此间情况。 之后,赵姨若是累了倦了,不妨去和我老家,与我母亲一道烧烧香拜拜佛。 至于锦儿,怡儿这些姑娘,赵姨便让她们唤我一声大哥,人前人后我皆会答应,可好?” 赵夫人深深看了宁玄一眼,道:“如此,妾身愿助将军掌控将军府。” 宁玄道:“赵姨莫要客气了,今后就当一家人。” 说完,他又道:“有时候不联,比联姻要好,赵姨以为呢?” 赵夫人想了想,点了点头。 宁玄道:“赵姨,我奉天子口谕,暂主秦将军府,不日发兵寒冰地狱你说,我该怎么做?” 赵夫人恍然,道:“那那.那自是需要混兵练兵,才堪一用。” 她说的兵,自然是妖疫武者。 这短短半年多时间出现的妖魔堪比过去几年十几年,妖疫武者,天师的数量自然也如雨后春笋开始暴涨。 秦大将军占了这么大地盘,纵然把精锐都派了出去,但却还有不少妖疫武者。 宁玄叹道:“赵姨,不用这么麻烦,之前秦大将军派了不少人去当道童,去听任陛下调动。那你想办法把剩下的全部找出来,调出来,听命于我,随我出征。” 赵夫人一愣,她抬头看了看眼前少年。 明明懒散地躺在大椅上,却真是一副虎狼姿态。 这位年轻将军的意思,其实就是陛下的意思,又或者说是.历来如此。 历来如此,便该如此。 一个勾结妖魔的大将军,其麾下的精锐兵马要么打散了,分入各处,重新练兵;要么就是去前线体面。 但如今这个时代又不比以往,这个时代的精锐士兵都是妖疫武者,人数并不多,有一个算一个,怎么打散? 更何况,秦大将军其实并未死,他若是再振臂一呼,这些残存精锐会不会云集响应? 所以,只剩一条路。 那就是体面。 宁玄道:“辛苦赵姨多些钱和精力,安抚一下他们,安顿一下他们的家人,让他们不要生出别的心思,否则要牵连许多许多人的。” 空气安静了下。 宁玄道:“陛下没诛九族,没杀的人头滚滚,已是为大局考虑了。陛下叫我来,就是希望我将此处擦干扫净。陛下当然不会说,可我又不傻,我怎么会不知道?” “交心之言。” “赵姨,我们是一道儿的吧?” 赵夫人沉默良久,苦笑出一句:“你为什么不是我女婿呢?” 宁玄笑道:“待赵姨安稳隐退与家母一道之后,有的是机会和家母聊这些。家母心软,听得多了,定会要我娶了哪个秦家妹妹,到时候就可以了。” 赵夫人笑了起来。 她越看这少年郎越是满意。 忽的,她眼中闪过犹豫之色,她扫了扫四周,走到一边,研墨提笔,写下一行字:秦山君有东西留给你,我本打算毁去。但你我既是一家人,我担心私下毁去会误了事,将军还是看一眼吧。 宁玄愣了下。 不过他知道,他没上赵夫人,没强行接手秦将军府的报酬.来了。 秦山君留下的东西是一个鸽子蛋大小的金属丸。 宁玄稍稍试手,在将力量调节到体质10的时候,那金属丸才破开裂缝,里面显出团在一起的纸张。 赵夫人扫了一眼,急忙告退。 她才不看。 给她看都不看。 想要活得久,就要少点好奇心。 知道越少,活得越好。 宁玄又搓了搓手指,将金属丸彻底捏碎,将其中揉团儿的纸张小心摊开。 里面有两张纸。 一封信。 一张地图。 信上毫无客套,只写了几句简单的话:数百年前,这片大地上没有龙气,有的只是昌隆武道。后来紫霞魔宗从天外来了,紫霞观也就有了。待到皇宫存放的历史档案被一场天火焚毁,就再没多少人知道了。 我知道你不信,地图是寒冰地狱的地图,上面有几处隐蔽的观战地点,你有机会站过去,从另一个角度看看三品及以上的天师们究竟是怎么杀人的,你就都懂了。别心怀侥幸,你修的东西和紫霞魔宗不同,你是加入不了他们的。没有人能加入他们! 最后八个字,描的很重。 宁玄心中乐了乐,他刚刚确实在想“如果紫霞观就是紫霞魔宗,加入不就是了”。 地图是寒冰地狱地图,绘制的很详细,但所有的山地都分为了两种色泽。 一黑,一白。 哪怕同一座山峰都有两种描色。 而秦山君所说的“隐蔽观战地点”则是其中白色色泽的位置。 宁玄抓着信。 五指一动,将信和地图全部毁去。 内容他已全部记下。 幽静的密室只有惨红的烛光跳动,烛泪噼啪噼啪地响着,炸着。 宁玄走出了密室时,赵夫人正在外面的庭院帮他看守,以防有人靠近。 赵夫人看到宁玄走出来,什么都没问,但宁玄却叫住了她,道了句:“赵姨,我能知道你和秦山君是如何认识,又如何结为夫妇的吗?” 赵夫人点点头。 两人在庭院坐了下来。 随着赵夫人的娓娓道来,随着宁玄的细心询问,往事缓缓浮出。 赵夫人原本是江湖上一个名叫“蜘蛛堂”的势力的千金小姐,那蜘蛛堂所用兵器很是特殊,乃是针线,一针一线红线穿织,杀人于无形,非常霸道.但,这些都是传说。 赵夫人听闻祖上非常非常厉害,但,也只是听闻。 待到蜘蛛堂堂主死去,赵夫人接任势力的时候,蜘蛛堂已经沦落为江湖三流势力了。 而就在这时,秦山君出现了。 那时候,赵夫人自然不知道秦山君是秦大将军,秦山君也没说。 他出现后,只是帮着赵夫人把蜘蛛堂的仇敌给一个个灭了。 赵夫人情愫暗生,在偶然知晓其身份竟是大将军后,便是瞬间沦陷了。 秦山君倒没拒绝,两人就成婚了。 但成婚后,赵夫人就痛苦了。 两人几乎从未享受过夫妻生活,就连诞下子女都是用一种传递的方式完成的,而秦山君也不复之前模样,仅仅是将她当成了一个简简单单的生育工具。 再后来,赵夫人了解到秦山君之前还有夫人,经过调查,她发现秦家并无明显在外的仇敌,可那些夫人和子女却都消失的不明不白,她就开始感到恐惧了。 再后,则是她奉命为秦山君寻香以安心神,然后则是看上了宁玄。 宁玄问:“赵姨,你祖上是自称是什么宗门么?” 赵夫人道:“对对对,说是什么宗的,但传着传着名字也没了,必是祖宗胡编乱造,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赵夫人的效率很高,很快组织了十四支合计四百二十人装备精良、甚至配备了简单法宝的妖疫武者队伍,五千精锐士兵听由宁玄调动。 这些都是赵夫人所知的秦大将军的最后班底了。 为了自保,赵夫人钱无数,在短时间内给那些妖疫武者的后代一个个发足了钱,然后又告诉这些武者“此番定要血洗妖魔,为秦大将军报仇”! 这些士兵和五府聚兵汇聚一处,往寒冰地狱方向推进过去。 第一站,是大批量的驻扎军营。 因为人头魔的缘故,普通士兵其实不宜进入,便在外停着,以起到包围,掠阵,提供必要支援的作用。 宁玄带来的普通士兵就停这儿,算是加固了一下此间士兵的数量。 第二站,则是有人头魔活动的场所。 能入这里的,都是天师,妖疫武者之类的精锐了。 这里的精锐固定来此清扫人头魔,以及在寒冰地狱周围出现的妖魔,而若是疲惫到了极致则退回第一站去治伤恢复。 但宁玄还是没能在这里停下脚步,因为瑶真仙姑一个劲地催促着他继续往前。 之前采取的措施是被动防御,被动清扫,但这一次秦大将军的事却着实触天威,使得天子龙颜大怒,所以被动防御会很快变成主动进攻。 那位天幽子就是负责帮天子解忧的。 但天幽子手下可用之兵不多。 他正在等宁玄收编秦大将军府后带来的精锐。 第三站. 就在这儿。 森然的寒冰地狱近在眼前,甚至还能看到冰棱长柱上钉死的尸体,还有山体中一个个幽邃的尸影。 统帅秦府妖疫武者的头领是一名极度接近二品的妖疫武者,名叫高光斗。 高光斗和其两位副手是这批人中唯三知道“使命”的。 他们的“使命”就是带着秦将军余孽战死沙场. 他们不死,就是余孽。 秦将军府其余人活不了,他们的家人也活不了。 他们死了,就是猛士。 斩妖除魔而死,抚恤金少不了,他们的家人会活的很好。 所以在来到第三站后,高光斗就开始了“动员”,不一会儿功夫,妖疫武者军团们就热血起来,一个个双目通红,挥舞着刀剑激动地高喊着“为将军报仇,为将军报仇”! 还有妖疫武者跑到不远处的抬撵前,兴奋地喊道:“天师,请下令吧,向来都是妖魔入侵我们,如今能够通过这寒冰地狱反入侵妖魔,兄弟们都已经迫不及待了!” 抬撵紧闭,看不见天师容颜。 只有笑呵呵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但没有说话。 反倒是抬撵的一名道童道:“稍安勿躁,还请稍安勿躁” 那妖疫武者才退下。 瑶真仙姑道:“师兄,我和宁将军也一起进去!这些妖魔为祸人间,我们可是恨之入骨!” 说罢,她又凑近了,小声道:“天幽子师兄,帮帮忙嘛,宁玄如果能一起进去,一起得胜归来,那可是大功一件,他的神将之位一定稳了。” 听到瑶真仙姑声音,那紧闭的抬撵帘子才掀开了,面容泛紫的山羊须中年人古怪地盯着她,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但他却不开口说话,而是双手摇了摇,用最最简单的方式拒绝了她的请求。 瑶真仙姑不甘心,继续道:“师兄,你又没将军搭档,把功劳分一点给宁玄又如何?” 天幽子对这位师妹充满了难以想象的耐心,他甚至没有表现出半点不耐烦,而是继续摆手,再次拒绝,同时在“耳语链”中开始传话。 “师妹,这里面过于凶险,你进不得。至于功劳,你要拿去便拿去好了。” “这” “你也不想你和宁玄死在里面吧?” “那好吧。” “你带你那个将军搭档站远点,贫道很快就要进去了。” 简短对话后。 瑶真仙姑看向宁玄,轻声嘀咕了几句,然后抓着他离去。 离去的路中,宁玄看定一处“秦山君地图上所记载的隐蔽观战地点”,微微抬手,一滴精血从指尖渗出,又悄无声息地破空落到了那里。 二品性属妖魔除了能随意塑造香火身外,还能超远距离显圣,而显圣的前提并不麻烦,只要有自身气息浓郁的精血存在即可。 宁玄射出的这一滴精血正是一滴能够让他借以显出香火身的媒介。 待到一处平静的幽崖。 他和瑶真仙姑坐着。 瑶真仙姑探着脑袋,很想观战,但看不到。 他负着斩兽刀,但真正兵器却是腰间的如意刀。 他心念一动,释放少许香火,香火身顿时从远处的血滴上袅袅升起,继而凝实,化作个七尺的白发老者。 一个背脊弯曲,肉驼如峰,穿着风干牦牛皮,抓着铜铃木拐杖,双眸充满了神性漠然的白发老者。 人人都可是驼背山公。 妖精当得,他宁玄也当得。 宁玄一现身就小心蹲下,往远处窥探。 这一看,他愣了愣。 因为他想象中的超大范围的寒冰地狱并没有出现,有的只是一座黑色冰山,一座远比寒冰地狱小的冰山,余下皆是青山绿水,不远处还有个大型村落。 那一座黑色冰山周围正有四个僧人正眉头紧皱,闭目诵经,像是为维持什么阵法. 宁玄正感慨着这个视角真的很不错。 忽然间. 他感到有些不对劲。 他发现自己,而不是那驼背山公金身,站在了一个很奇怪的视角。 他不知何时站在了远处的村落中。 村落里空无一人,只有他,还有他头顶高悬的惨白色烈日。 (本章完) 第65章 65乾坤颠倒,黑白反转(50K字大章) 第65章 65.乾坤颠倒,黑白反转(5.0k字-大章) 宁玄仰头看着那惨白色烈日,他应激性地绷紧着身子,因为这烈日已经让他明白自己入梦了,明白新的天魔降至。 而白天,正是天魔到来的时刻。 他虽然没想过此时此刻自己会被卷入炼箓,毕竟这实在太过突兀;他虽然也在奇怪为什么这一次没有经历夜晚,毕竟这不合常理,但.他还是做好了一切准备。 噩梦里,他经历过被许多次生吞啃食之苦,经历过许多次挥刀断肠之痛,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还有什么能让他恐惧? 等了数息,没有任何动静。 又等了数息,他神色微动,感知放开,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这是一片死寂的广阔的村落,屋舍众多,木质,看样子乃是就地取材,砍伐的深山老树,应该是个与世隔绝的村落。 而透过一些敞开的门,他还能看到神龛上摆放的佛像香炉之类。 那些佛像香炉镀了金,哪怕屋舍里其余摆饰再如何破旧,但佛像上的金却是少不了的,且工艺精湛,和建木屋的水准不是同一层次。 这里的习俗很显然和望月府、平安府等地完全不同。 后者不是没有信仰,而是没有普及到家家户户如此信仰,家家户户将信仰置于自身生活之上。 这里是另一个世界么? 香火世界,是和龙气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么? 所以,从香火世界所来的妖魔,就是天魔,因为它们入侵了龙气世界。 但现在,他正站在香火世界的大地上,那么.天魔,难不成会是从龙气世界来的? 天魔箓的力量自然无视香火金身。 他分出的虽然是香火身,但观测的却还是他这么一个灵魂。 所以,天魔箓还是把他拉了过来,让他自己来炼箓。 诸多念头闪过,宁玄还未来得及如何查看,他就发现天穹那惨白的烈阳奇迹般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轮漆黑的月亮。 天地变幻,只在一刹。 那月亮像一颗眼珠咕噜噜地在天穹悬着,俯瞰着。 ‘好快。’ ‘自我来到此处后,前后不过十几息功夫。’ 宁玄从未遇到过如此短暂的日夜交替。 快到只让他完成了简单的分析,还未来得及搜索,夜色就降临了。 而若是他料的没错,天魔.也来了。 这一次天魔,是前所未有的,从未遇到过的类型。 他甚至不知道会是什么? 毕竟,他一直以为龙气世界是被欺压的一方。 他甚至还发挥过穿越者的想象力,以为他这“天魔箓”是龙气世界的世界意志为求自保赠给他的。 那现在,他会遇到什么? 嗖嗖嗖!! 宁玄思索着,但动作并不慢,他屈指微弹,将三滴精血弹射各处,以供分身在别处显出,好方便偷袭,然后他就抬手在腰间一抹,拔出了如意刀,那把白岳禅师的禅杖重组成的刀。 当他拔出如意刀时,整个天穹变紫了,紫的发黑。 他仰起头。 天穹正在坠落,拖拽着水草般、长发般的彗尾在坠落。 这一幕,他见过。 在哪儿? 噌噌噌噌噌! 香火金身涌起,宁玄体外一圈儿香火金身飞快拔高膨胀,到了十余丈,双手一举,往那坠落的天穹撑去。 刷! 天穹继续坠落。 他的金身丝毫没挡到分毫。 就像在不同的时空里擦肩而过。 宁玄想起来了。 那日,那时,那刻,在山阳府外 这是天幽子的天师印! 那来人,难道就是天幽子? 这种突兀的反差让宁玄心底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感受。 下一刹. 嘭!! 天师印落下,重重落在他身上。 他直接被压地趴在了地上。 他周身力量流转,却因神魂的压制而只能积蓄于内,无法散之于外。 紧接着,他就感到那天师印爆发了第二重力量,其上压迫感重了不少,重到将他此时此刻的所有力量全部凝固住,而无法再多一分,无论是他还是他的金身都一样,就好像被死死捆住了一样,动弹不得,至于之前分出去的精血更是没用了。 下一刹,他听到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有一种“浑浊感”,像是体弱之人拖拽着步伐在“哒哒哒”地走着,但那人并没有走到他面前,而是幽幽地走入了一间当地村落的屋子。 吱嘎 啪。 屋门尖哑着打开,又重重关闭。 空气恢复了安静。 但宁玄在感知到这压着他的确实是天师印后,心中也是暗暗吐了口气。之前他有关“天魔箓可能是龙气世界产物的想法也不攻自破了”,很显然,“天魔箓”中的“天魔”是随着他所在位置而变化的,从别界入侵的.就是天魔。 他已经基本确定这来的,刚刚那脚步声的主人就是天幽子了。 毕竟,天幽子之前还说要带人进攻这里的。 然而,那许多妖疫武者却没有出现。 宁玄稍稍一回忆,一思索,大体明白过来。 天魔若已至,则可随意炼箓;天魔若将至,那则极可能是比他强的.否则不会触发。 至于现在,他则又放松了一点。 因为他了解天师。 他和大哥丑奴相处甚多,也和瑶真仙姑搭档多次,对于天师手段自然了解。 天师本身是极度孱弱的。 而且天师印的施展是需要消耗精力的,一直施展就需要一直消耗,这总有被耗尽的时刻,就算不耗尽,那天师总是要睡觉的吧? 睡觉的天师是不可能维持天师印的。 他只要等待天师印稍一解绑,他就会立刻出刀。 他已经感知到那脚步声进入的屋子了。 他只要一刀,就能将那屋子里的一切给斩爆! 虽然一刀斩了瑶真仙姑的师兄,有些怪怪的,但炼箓嘛,正常。 而且他也挺好奇天幽子身上有没有秘密,毕竟秦山君在留给他的秘信里写的很清楚,说“紫霞观”其实是“紫霞魔宗”,没有人能够加入他们。 如果“紫霞观”确实是“紫霞魔宗”,那天幽子很显然就是这魔宗的一员。 秦山君有没有说谎,他很快就能见识到。 很快。 很快 很快 一天. 十天 一个月 天师印压了一个月,力量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噩梦世界是饿不死渴不死的,所以宁玄也一直维持着被镇压的姿势,他甚至无法开口说话,也无法.自杀。 他心底开始闪过一种难以想象的恐怖预感。 一年很快过去。 十年又很快过去。 如果很久之前,有人问宁玄,如果让你活着却不能动弹,整个人被束缚的死死的,如此过上十年二十年,以及让你痛痛快快的死去,你选哪个? 宁玄会说“小孩子才做这种无聊的选择”。 但现在,他真的是被束缚的死死的,一动不能动,话也不能说。 那本该睡觉的天幽子,在这十年里根本没有睡觉,又或者说他睡了,但他用一种奇异的方式维持着这种天师印的力量。 强烈到难以言喻的折磨在宁玄心底生出。 这种痛苦和被熊从脚开始活生生地啃噬不同,这种痛苦是一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没有经历过的人只要尝试将自己蜷缩起来,然后锁在一个逼仄狭窄的笼子里,不用多,锁上半个时辰,也许就能了解这痛苦的万一。 可那只是万一,只是半个时辰。 宁玄却已被锁了十年。 宁玄从未想过会这样。 他不能动。 他死不了。 他周围的风景也没有任何变化。 他不知道还要多久。 他只是靠着一股意志在数着日升日落,从而判断过了多久。 二十年. 三十年. 五十年. 八十四年 宁玄忽然感到虚弱无比,一种大限将至的感觉涌来。 而此时此刻,他所剩下的情绪只有一种。 那就是.终于,解脱了。 他慢慢闭上了眼,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下一刻。 宁玄仰头看着那惨白色烈日,他感到身子恢复了自由。 他连连伸展五指,甩动胳膊,在地面上跳来跳去。 “能动”这么一件简单到了极致的事,这么一件人人都可以享有的事,他却觉得幸福到了极致。 他忍不住幸福地哭了起来。 两行热泪划过脸颊,流入嘴中,咸咸的。 他被天师印压了八十四年,压到他崩溃了一次又一次,可无论他如何崩溃,他还是被压着,一动不能动。 而现在,没有人能够如他这般深深地认识知到“能动”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他甚至开始反思他平日里是不是错过了许多这样的幸福? 他是不是应该早起看看日出,看看整个世界由静到动的变化感,然后走到闹市,去体验那种人间喧哗,红尘烟火,朝气蓬勃的气息? 是不是应该在日落时去感受世界由动到静,去感受那种生命的静谧和安宁,去静静坐在一处,放下一切,听一听檐角风铃,闻一闻远山芬芳,然后在那像是被烧焦的瑰红色夕阳里,慢慢感受着自己沉浸入黑暗,就像灵魂归葬于了坟墓? 他是不是应该好好地看待婚姻,是不是应该去如他的父母一样选择诞下孩子,再在每一天孩子的喧哗吵闹中,享受那种很特别的亲情? 这些最最简单的幸福,是不是一直被他忽略了? 而这时,宁玄眼前则是缓缓闪过一行血色的字样。 【十一之二】. 这提醒了他,现在还在噩梦中。 强烈的恐惧奔袭而来。 他宁可被熊从脚开始啃起,一点一点地吃掉,也不愿意被镇压八十四年! 所以,他扫视周边屋舍,身形一动,飞速地掠上最高的一处屋舍,在惨白光华下站在那茅草屋顶,全身绷紧到了极致。 他记得在他被天师印镇压后的下一刹就有了“脚步声”,那意味着天幽子降临的地方距离他并不太远。 天幽子既然镇压了他,那就不可能着急赶路,能够在“下一刹”就到他附近,那纵然天幽子用了地遁,那也很可能就用了一次,那就是在周边数里的距离。 宁玄发誓,只要他感知到天幽子现身,他会倾尽所有力量射出一刀。 这一刀,不是天幽子死,就是他死。 他不会有丝毫犹豫。 杀不了天幽子,他就自杀。 他绝对不想再承受一次那种非人的,甚至超越了地狱的而痛苦。 天师印落下是需要数息时间的 数息定生死,足够了。 就在这时,天穹一片紫黑,像是深海水草在上昂昂着奇异的浓烟。 宁玄看到了不远处的那个人。 面容泛紫的中年人,留着一抹山羊须,他虽然未曾走出过抬撵,但他就是天幽子! 宁玄出刀了。 如意刀,一化千,千道寒芒紧紧相随,其中一道往天幽子激射而去,激射的同时,宁玄也迈出了一步,这一步,也向天幽子狂赶而去。 嗖! 啪! 两声一前一后响起。 如意刀碎片射穿了天幽子,天幽子爆开了,像是蚊子被捏爆。 凡人之躯岂能承受宁玄的一击,其受力自然是劲道扩散,筋骨脏腑被炸的四分五裂,就连头颅都裂了,炸了。 宁玄也出现在了天幽子所在的位置,他出现的时候,天幽子炸散的那一股碎肉血潮正是扑面而来,却被他周身劲气微荡而荡得分开,在他两侧的地面上铺出两道数丈血污。 随着天幽子的死亡,那坠落的天穹产生了变化,匪夷所思的变化。 紫色消失了。 天穹只剩下黑。 漆黑。 阴森瘆人的黑。 那黑色继续坠落,往下压来。 还未至于地面,大地便已是阴风阵阵,天空更似乎传来怪异的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声音。 宁玄一抬头,却见那镇压的那不知是否还能不能称之为“天师印”的大印之下陡然弥散开了一道道黑烟。 那些黑烟像是深海巨兽的触手从“天师印”下生了出来,往宁玄扑来。 又是熟悉的场景! 那是初入黑水村时的场景。 而这些黑烟,正是人头魔,是啃食人体,夺舍人躯,然后鼓撑着人身体的人头魔。 饶是宁玄再如何经历大风大浪,又经历了地狱般的痛苦,此时也忍不住骂出一句:“艹。” 再联想到他之前来到香火世界,看到的香火世界的那一幕: 一座黑色冰山,一座远比寒冰地狱小的冰山,而这座黑色冰山周围正有四个僧人正眉头紧皱,闭目诵经,像是为维持什么阵法. 这哪是入侵的样子? 这分明是在抵抗入侵!! 入侵者正是他所在的龙气世界,他那里的寒冰地狱正一点一点地往香火世界拱着! 他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 狗屁的寒冰地狱。 这就是“贼喊抓贼”。 紫霞魔宗倒腾出了这寒冰地狱,然后直接甩锅给妖魔,反正腌臜事都是妖魔做的。 如此,白岳禅师等妖明明在寒冰地狱周边出现却不维持寒冰地狱;秦大将军派出内卫亲卫精锐协助天师镇压寒冰地狱.这些原本看似不太合理的事,顿时都有了解释。 白岳禅师等妖是根本不敢待在寒冰地狱附近. 秦大将军是真心想解决寒冰地狱 而最开始的窃香鼠,幽角山羊等小妖则怕不是被控制了,从而坐实一种“寒冰地狱是妖魔”的事实,让人无法怀疑。 再合理推断一下。 天幽子是皇都紫霞观的人,是受了龙气的,所以.他的天师印是正常的紫色。 可天幽子只是一具皮囊。 这皮囊修得的紫色只是为了掩盖那真正的黑色,真正的力量。 宁玄仰头。 一道道“人头魔”黑烟撞击在他身上,发出怪异尖叫,纷纷飞灰湮灭。 然后,他头顶落下的天空又产生了新的变化。 他总算明白“龙气”的另一作用了。 那就是“凝聚”,就是“外壳”。 紫霞魔宗真正修炼的并不是“龙气”,但“龙气”也确确实实存在,紫霞魔宗借助“龙气”将自身那许许多多的恐怖力量凝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看起来像天师印的东西。 现在,天幽子的皮囊灭了,龙气散了。 “天师印”瓦解了,显出了真正模样。 那是一个个浓郁如墨的黑暗人形,所有的事物都正在被吞没,甚至整个村庄给人一种正在腐朽,枯萎,发霉的感觉,而村庄的树木在飞快腐烂,苍山在飞快风化,一切在变得古老. 那些人形落下前,宁玄早就挥出了刀。 但他的所有力量都击空了。 这种感觉,就像他第一次去寒冰地狱遇到的那些“蕴藏龙气的冻死鬼”,但这些人形却比“冻死鬼”强了不知多少。 果然,那些巨大冻尸还是紫霞魔宗。 可这一刻,宁玄觉得紫霞魔宗的“魔”字可能没那么准确。 这应该是紫霞鬼宗才是。 说时迟那时快,黑暗人形已经落下. 宁玄感到自己被束缚住了。 他身上所能动的地方越来越少。 就在这时,他忽的注意到了一声隐晦的特殊的声音。 吱嘎 啪。 一处屋门悄悄打开,又悄悄关闭。 宁玄瞳孔紧缩,下一刹,他运起自己所有的力量,趁着自己还能动弹的时候选择了自杀。 轰! 一声闷雷般的响声。 他七窍流血,盘膝坐化。 宁玄仰头看着那惨白色烈日。 【十一之三】. (本章完) 第66章 66这也能叫痛苦?(51K字大章) 第66章 66.这.也能叫痛苦?(5.1k字-大章) “呵” “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哈!!” 宁玄陡然狂笑,笑得癫狂,笑得眼泪都在流下。 留给他的时间只有十六息而已。 他已经数清楚了,不多不少,十六息。 十六息之后,要么死,要么被囚八十四年。 所以纵然他在狂笑,他也在行动。 他的行动就是出刀。 如意刀分裂,一化千,变成了百丈长刀,随他手臂舞动而舞动,刀至之处,一切皆毁,夷为平地。 巨大响声,震感和能量波编织交错,烟尘弥天。 树木,岩石还在其次,他的目标是.屋舍。 村庄所有的屋舍。 他要在十六息时间里,拼尽全力,把这些屋舍全部摧毁! 一幕幕过往场景正在他脑海里闪过。 山阳府外,寒冰地狱外,天幽子在抬撵帘中并不下车,除了瑶真仙姑叫他,他才会稍稍掀开一点帘布,露出他的模样,别的所有时刻,他都将自己幽禁在逼仄的车厢里,不见人,不说话,哪怕施展天师印也是同样如此。 十一之一,他被镇压,天幽子打开了一扇村落的屋门走了进去,一进就是八十四年。足足八十四年啊,宁玄可是一直听着,但他再未听到哪怕一次天幽子出门的声音。这是不是可以说:在噩梦世界,天幽子没了幽闭的车厢,他就开始寻找封闭的屋舍了? 八十四年都不死. 这只能说明天幽子的皮囊只是皮囊,和他的本体毫无关系。 十一之二,他快被镇压,天幽子皮囊已毁,可他还是执着地走入了一间封闭的屋舍,并关紧了门。 为什么? 宁玄不知道啊。 他怎么可能知道? 但他知道,生死搏杀时,对手越是想做的,越是喜欢做的事,就越是不能让他做。 所以,他要把所有能藏人的屋舍,山洞全部摧毁,拼尽一切力量的在这十六息时间里摧毁,如此.天幽子就无屋可进了。 然后,他要试上一试,看看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再被镇压又会如何? 毕竟他已经尝试过了,在天师印出现到降临的短短时间里,他纵然毁了天幽子的皮囊,天幽子也不会死,若是一遍遍重来,他只会浪费机会。 村庄屋舍如积木,被巨人大手横挥倾倒,滚滚烟雾,隆隆声响,天崩地裂,这声势便是地震加泥石流都差了三分。 待到十六息将要结束时,远处还有些零星地点缀在林中的屋舍。 宁玄瞳孔微缩,一挥如意刀,一刀化千,如流星雨般铺天盖地地激射数里之外,这些碎片每一片都蕴藏着宁玄的劲,每一片落下都不是单纯的斩击,而是爆炸。 消耗很大,效果很好。 这就像一个满是利刃和火药的金属大印往那地儿一砸。 轰!! 最后的屋舍,也不见了。 密林,屋舍,皆为平地。 宁玄一直是控制着自己行动轨迹的,他在十六息里绕了一圈儿,而这十六息轨迹的终点则是天幽子出现的地方。 他在斩出最后一刀,不顾消耗地毁了最后一处屋舍地方时,他正好站在了天幽子出现的地方。 他目眦泛红,似要裂开,毕竟他知道这一次.他很可能又要被镇压八十四年。 那种痛苦 那种痛苦,只要可以避免,就算让他粉身碎骨去交换,他也愿意。 可他要活着回去,他就得耐下性子,忍住发疯,他明明恐惧到了极致,却还要维持最残酷最尖锐的冷静去大胆设想,小心验证,一步一步.走下去,活下去。 刀在飞回,还在半空的时候,惨白色的烈阳就突然消失了,像被某个邪异鬼兽一口猛吞了下去,那鬼兽又睁开了戏谑的漆黑独眼,高悬于空,化作漆黑的.满月,俯瞰大地。 宁玄右手五指猛握,青筋暴突,对如意刀的强大控制力使得碎刃陡然化作了一个星星点点的囚笼,笼子并不致密,刀刃和刀刃之间有着极大间隙,绝对谈不上封闭,但一个活人也绝对别想着从中挤出来。 然后,一个紫袍、紫面、山羊须的中年人就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刀笼之中。 天幽子看着宁玄,却不认得他。 这里本就是“性命之根”,而非有着记忆的实体。 这里是炼箓,不是炼人。 两“人”目光近距离对视。 天幽子忽的开口了。 他除了在“耳语链”中说话之外,从未开口,哪怕面对瑶真师妹兴奋地喊着“师兄”,他也没有直接说话,而是在“耳语链”中回应。 而现在,他开口了。 像是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机械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然后共同尖叫,共同咆哮所拧成的一道悚然声线。 “螳臂.当.车.” 男人在喊。 女人在喊。 老人在喊。 小孩也在喊。 一张口,发出了许许多多人呐喊的声音。 宁玄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不说话,原来他根本无法发出正常声音。 旋即,天幽子那张紫色脸庞的嘴角陡然一勾,一翘,翘得瘆人。 他抬手一压。 没有大印。 事已至此,无需伪装。 漆黑光晕从他周身涌出,似雾非雾,似烟非烟,像是深海海渊中的巨人海兽陡然喷出了墨汁,那些墨汁在飞快弥漫,使得其中一切都开始腐朽,枯萎,发霉。 而墨汁中,一道道黑暗人形轮廓飞了出来,爬了出来,它们无视宁玄的刀笼飞速地扑到了宁玄身上,按住他的脚,抱住他的腿,捆住他的腰,压住他的肩,一重接着一重,一迭接着一迭,直到宁玄只剩下一双眼睛还能看着外面。 但那眼睛也很快被遮住了。 这一次,他又动弹不得了。 这些已经完全可以被称为“鬼”的人形轮廓重重迭迭地困住了他。 使得他不能动,不能说,一切力量也维持原样。 但这一次,和第一次并不同。 因为不能动的不止他一个。 天幽子困住了他。 他同样也困住了天幽子。 若是在外面的世界 天幽子完全可以命令人魔来杀了他,可现在这儿并没有人魔。 一天. 十天 半个月. 这一天,宁玄感知到他刀笼上传来切割的触感,也听到血肉、骨头被光滑刀刃切过的咯牙尖酸声。 嗤嗤嗤. 咯咯咯. 天幽子从笼子出来了。 他出来的方式就是把自己切成一条一条,就是砧板上屠夫挥舞斩骨刀,连皮肉带大骨一刀光滑剁开的那种“一条一条”,就连脑袋都没躲过。 可纵然如此,他还是要出来。 他为什么一定要出来? 他出来之后,又如何了? 宁玄不知道。 他看不到。 宁玄只知道天幽子哪怕舍了皮囊也要出去。 可这一次,漫山遍野都已没了有可以让天幽子进入的封闭房屋,这一次又会产生什么变数? 也许什么变数都没有。 而他需要在鬼潮的“拥抱”中捱过八十四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度日如年的半个月又过去了。 宁玄突兀地发现他周身开似乎“解绑”。 他五指动了动。 手臂动了动。 他体外压着的一只只鬼正在散开,然后化作怪异的烟雾消弭不见,消弭的速度和产生的速度一样。 很快,宁玄周身就清空了。 为什么会突然解开? 宁玄相当庆幸的同时也相当好奇。 他没明白原因,但这一次和第一次唯二的不同之处在于:天幽子没了皮囊,也没能进入封闭的屋子。 他扫过周边,没发现天幽子。 他一边观察,一边迫不及待地扭着脖子,舒展身子,跳了跳,还做了几个俯卧撑,单指倒立撑,青蛙跳,活动身体的动作让他充满了幸福。 然后,他一抬手,那刀笼“嗖嗖”回归,又变成了他手中的如意刀。 刀长.百丈。 他随意挥舞百丈长刀,在这黑月笼罩的大地上乱斩乱砸。 但,什么都没有。 天幽子消失了。 可是,他知道天幽子还在,因为他的“天魔箓”根本连一点进度都不曾往前推进,这说明.他根本没有伤害到天幽子。 这是一场超过了他认知的厮杀。 他知道敌人是天幽子,可他不知道天幽子在哪儿,他甚至不知道天幽子为什么忽然无法施展刚刚的“天师印”。 宁玄停下挥刀。 整个噩梦世界的村落已经被他砍得稀巴烂,成了一片彻彻底底的废墟,废墟到没有一块砖瓦、木头还完整。 他站在这样的废墟上,周身香火密布形成了一道隐晦的透明膜。 他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忽然,他耳边产生了一阵阴飕飕的感觉。 他瞬间运起燕鸣劲,劲从耳发,散于方寸。 嘭! “嗷~~~” 一声炸响,一声诡异的惨叫。 宁玄视线一扫,看到一缕浓烟在他耳畔散开,那浓烟在散却前显出一张恐怖的木然的脸庞。 转瞬,那脸庞四分五裂,灰飞烟灭。 ‘人头魔?’ ‘不是.’ ‘这东西比人头魔更可怕。’ ‘不过,它再可怕,却还是被炸毁了,这是天幽子新的攻击方式么?’ 宁玄站在大地上,待了许久,没动静。 可很显然,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进入了一种怪异的全新阶段————第二阶段。 他盘膝坐下,如意刀化作刀罩覆盖他周身,他周身运劲,闭目养神。 一天后,他鼻孔下炸散了一团浓烟,还是那张木然脸庞 又过一天,他嘴巴前炸开了一团浓烟,依然是那张木然脸庞. 一天,一天,再一天. 时间一过,就过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那怪异的“强化版人头魔”每日造访。 一月,一月,再一月. 一年后。 什么新变化都没有。 宁玄还是没找到天幽子,而那“强化版人头魔”还是每日造访,想要占据他的身子。 这让宁玄忍不住去猜测:会不会这“强化版人头魔”就是天幽子本体? 如果是. 那,天幽子完全杀不死么? 他都杀了一年了,天幽子还是每日出现。 这什么鬼东西? 如果不是 那,天幽子又在哪儿? 因为“强化版人头魔”的拜访很有规矩,宁玄甚至有了时间去反思自己的力量。 他了三个月时间让自己对于“燕鸣崩劲”、“燕尾割劲”的生发更为熟练,熟练到就连一根汗毛都能发出,可却无法使出“两重劲”之上的力量。 招式为一重劲,这是躯体运动所产生的;血肉为二重劲,这是血肉蠕动所产生的,这是两种不同的劲。 你若想将其中的一重化作两重,那是不可能的,你能化作的只是“两波”,而这“两波劲”的作用根本没有你全力施展的“一重劲”强,纯属里胡哨。 他又尝试提升自己的体质。 他进行了许多训练。 但,他的身体体质早被开发到了极致,无论他如何做,体质也提升不了分毫。 如此,时间一晃便是三年。 这一日,那“强化版人头魔”如期而至,再次嗡嗡撞击在宁玄耳侧,在香火罩壳上撞开涟漪,试图钻入他身体。 宁玄并未再运劲灭杀,因为他实在想不到别的法子了。 让这“强化版人头魔”进入他的身体已经成了唯一的选择。 没别的变数了。 如果这里不是噩梦世界,他肯定不敢如此试错,但在这里,他只要死了,那就会重生,就会再来。 随着这“强化版人头魔”进入身体,宁玄的意识也被拉到了一个奇异的空间。 他面前站着一个瘆人的面色发木的巨人。 相比巨人,他就是个小孩。 这巨人显然就是钻入了他身体的“强化版人头魔”,而这个世界则是精神的世界。 对方如此强壮,就说明对方的精神很强。 这一刻,宁玄基本确定了:这就是天幽子。 天幽子没有任何交流的欲望,他忽然扑上前,将宁玄强硬地扑到在地,一口狠狠地咬向宁玄。 宁玄被按着,动不了,但在对方靠近咬他的时候,他也猛然一扭脖子,反咬了过去。 这.是第三阶段。 下一刹. 宁玄感到自己的一块记忆丢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新加的记忆:漆黑的屋子,紧闭的窗户,他恐惧地跑来跑去,敲打墙壁,敲打门扉,但他出不去,一股被幽禁的恐惧之情从那记忆里传递过来。 他品了品,笑了。 这也叫恐惧? 而吃了他一大口的天幽子显然也和他一样,失去了一块记忆,也多了一份记忆,一份.深刻的记忆。 天幽子僵住了,木然的瞳孔显出一种错愕的呆滞,好像刚刚他吃了一口屎,极难消化,哪怕他的牙口胃口比宁玄要好的多,他的精神比宁玄要强得多,但他还是很难消化。 宁玄吃掉一口,又傲起脑袋,再一口狠狠咬了下去。 新的记忆扑面而来:那是许许多多愤怒的吼叫,他被推入一个猪笼中,他拼命反抗,高喊着“不是我,不是我”,但他的声音没人理睬。他进入猪笼中,猪笼里很快又被丢入了几个大石块,然后猪笼门被关起来了,强烈的幽禁恐惧从他心底生出。 他又品了品。 这. 还行吧? 不能叫恐惧吧? 他吃完两口,扫了一眼那压着他的天幽子。 天幽子那铁青色的脸上写满了痛苦和恐惧,他依然僵在那里。 宁玄又开始吃第三口。 新的记忆再度让他代入了进去:“噗通”,猪笼被推入了水中,他拼命划着手,但沉重的石块带着猪笼拖拽着他往下放沉去,往水底沉去。水面的光亮越来越远,水地的水草扭曲着招摇,漆黑的幽禁感连带着溺死的痛苦浮腾而起 这种痛苦和之前的幽禁感遥相呼应,产生了一种极强的精神冲击。 但. 宁玄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他已经确定了天幽子真的是恶鬼。 而天幽子这个恶鬼正在夺舍他,融合他。 但是,事情的走向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古怪。 不就是溺死吗? 很快就死了。 这.真的有那么痛苦吗? 这.明明已经死的很干脆了,好不好? 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宁玄完全能够接受这种死法。 不仅能接受,他甚至还产生了期待,期待每一次噩梦都能是这死法,那.该多幸福啊。 宁玄又消化了天幽子的记忆。 而记忆被消化后,并不会产生记忆干扰,而会变成一种纯粹的精神力量让他的神魂更为强壮。 在这消化的过程中,一缕缕黑烟从天幽子身上流淌而出,往他而来,他开始变大,天幽子开始变小。 天幽子似乎察觉了不对劲,他的脸庞上显出越发的痛苦,很显然宁玄的记忆让他很难不痛苦。 终于 在宁玄咬他第五口的时候,天幽子消化了第一口。 然后,天幽子狠狠地咬下了第二口,他从宁玄身上扯下了一大块记忆,吞咽下去。 忽的天幽子的表情以一种相当古怪的形式凝固了,他一动不动地僵在那儿,似在苦苦忍耐什么。 数息之后,他忍不了了,他陡然狂呕起来,把刚刚咬下的第二口记忆,甚至之前消化的第一口记忆统统吐了出来,吐回了宁玄身上。 宁玄顿时感到记忆回来了。 天幽子飞快松开了手,他要跑。 但宁玄不松。 宁玄紧抓着,同时逮着机会又狠狠咬下一口。 天幽子疯狂挣扎,他终究精神强大,费尽力量还是把宁玄一把甩开了。 他往外逃去。 他已明白,这个神魂哪怕比他弱,他也夺舍不了,因为这个神魂太古怪了 叮!! 他撞在了香火护罩上,被重重弹了回来。 宁玄再度扑上,开始.啃食。 (本章完) 第67章 上架感言(明天下午5点上架) 第67章 上架感言(明天下午5点上架) 快二十一万字了,也终于迎来了上架。 老时间,明天下午5点。 上架后,桃酥会尽可能维持质量,多更,爆更,尽可能让在噩梦里苦到了的宁玄能在噩梦外更好地摆烂,从而让书友看爽。 这本书,桃酥是了许多许多心思的,这么多心思.只是希望让这本书有机会成为您茶余饭后的一本读物,谢谢谢谢!! (本章完) 第68章 67太阴鬼修(51K字大章求订阅) 第68章 67.太阴鬼修(5.1k字-大章求订阅) 咔. 咔擦。 宁玄神魂大口疯咬着天幽子神魂。 狗急还会跳墙,更何况天幽子? 天幽子眼见躲无可躲,看向那身形、力量都差于他的神魂体,眸中再度炸开怨毒的光。他再次扑了上去,将宁玄按住,朝着宁玄神魂眉心狠狠咬了一大口。 神魂互吞,先吞到的一般都是“情绪波动较大”的地方。但神魂之中,眉心才是承载一个生命“最强情绪波动的回忆与感受”的地方,所谓擒贼先擒王,天幽子决定先吞噬对方最强的部位。 顿时,宁玄眉心处缺了一大块。 天幽子狠狠咽下。 这一咽咽得可不只是记忆,还有感同身受。 整整八十四年,不能动,不能说,活不成,死不了,不停崩溃,崩溃到意识全然混乱,混乱了又醒来,醒来了再混乱,再崩溃,如此不断迭加,不断轮回,其中所蕴藏的怨毒咒恨等负面情绪简直是“生者之极”。 若不是宁玄在死亡的那一刻被“天魔箓”拉回了初始状态,让他的身心都恢复如初,让那段痛苦变成了一段已经过去的记忆,他真的已经彻彻底底地死了。 太苦了,实在是太苦了 可是,“天魔箓”的档次显然极高,高到宁玄的记忆里无法被人查出它的存在,所以只能体会一段儿“完整的,不会被拉回初始状态的终极痛苦”. 所以,天幽子开始享受宁玄被镇压八十四年的那种体验。 不知他体验了多久。 也许一年两年,也许就一个月半个月. 总之,在宁玄眼里,天幽子在咽下他眉心的记忆后,几乎刹那的功夫就失魂落魄地趴了下来,开始狂吐. “呕。” “呕!!” 天幽子趴着,把刚刚吞噬的记忆吐的一干二净。 然后,他就侧过了头,用一种极度反常,极度疑惑,极度不能理解、不敢置信的恐惧目光看向宁玄。 第一口:被熊妖从脚到头一口一口吞噬,一遍一遍吞噬; 第二口:在黑暗里被尖锐的牙齿吃了眼珠,吃了五脏六腑,快速撕咬,却还认真感受。 可是那两口加起来都没有刚刚这一口痛苦。 这第三口,简直就是真正的无间地狱,他才体验了开头,就已经崩溃了。 和这“第三口的含金量”比起来,幽闭,浸猪笼差太多了。 天幽子惊恐地上下打量着宁玄的神魂,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神魂居然还能活生生地站在他眼前。 他不能理解。 真的理解不了! 不过,他已经失去了所有吞噬这个神魂的兴趣。 他,一口都不想再吞了,因为他一口都咽不下去! 精神的强弱决定着吞魂时的主被动,若是一个巨人对上一个稚童,巨人大口吞噬,稚童小口反咬,那很快,稚童就会被巨人吞吃个干净,此谓融魂,也名夺舍。 可问题来了,如果巨人的肉是正常的肉,稚童的肉却是每一口都是剧毒,那.就是如今的情况了。 而宁玄并没停下,他继续吞噬。 天幽子逃,宁玄追。 如此过了不知多久,天幽子被彻底吞噬了。 数行信息在他脑海中浮现: 【幽闭鬼】 【天魔性属门太阴纲(精神):22】 【本命鬼术1:太阴鬼命:太阴之地,大量亡魂,若有一魂怨煞滔天,则可诞太阴鬼。太阴鬼伴生本命煞宝,藏于太阴鬼界,宝存则鬼身永驻】 【本命鬼术2:幽闭恐惧:鬼踞幽室时,阴息如潮涌,鬼气瞬息回元,性(精神)亦随时渐涨;若曝于光天,则如涸鲋困沙,鬼气滞涩,性(精神)亦封冻】 【本命鬼术3:幽闭鬼印:鬼印可循气而落,所罩之地,凡密闭之室,蕴某气息者欲进出,则必有恶鬼堵门,其力一时化虚为实,进行对等反击,除非性命更强,方可破开;性(精神)若提升,可噬血肉养印】 宁玄看着这些信息。 诸多疑惑在此时有了答案。 紫霞观,至少皇都紫霞观,应该都是一群太阴鬼修。 秦山君说的没错,没有人能加入他们。 太阴鬼显然和普通鬼是不同的。 太阴鬼的产生刚需“太阴之地”和“大量亡魂”,若是有太阴之地,但这地儿却没有死许许多多人,那就不行;若是死了许许多多人,纵然怨气再大,不在太阴之地,也不行。 太阴鬼产生时会伴生一样本命煞宝。 这本命煞宝存在太阴鬼界。 本命煞宝不毁,太阴鬼就不灭。 天幽子不过是这幽闭鬼的一个皮囊,他被斩杀自然不会伤及幽闭鬼分毫。而他纵然将幽闭鬼单独以力量震杀了一次又一次,幽闭鬼却还是能复苏一次又一次,原因就在于此。 所以,他无法将幽闭鬼杀死,而只能融合,再托了“天魔箓”的福,他从幽闭鬼身上啃下的每一口都是属于他的,否则还可能再生变数。 此即太阴鬼命。 再说幽闭恐惧。 只要在幽闭之处,不仅能极快地恢复鬼气,还能缓慢提升性的上限。 天幽子之所以一直藏在抬撵车厢中,施展鬼印后又急匆匆地去寻找屋舍,就是这个原因。 第一次,天幽子待在屋子里,所以连续镇压了他八十四年,鬼气都没有消耗殆尽。 可是,在第三次,他提前将所有屋舍,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提前毁了,幽闭鬼就没地方去了。所以,幽闭鬼以损毁天幽子皮囊的代价从刀笼中离开,想要在周边寻找到一处幽闭的地方。如果这里不是噩梦世界,那幽闭鬼很可能真找到了,但.这里却早被宁玄给毁了个一干二净。幽闭鬼自然找不到。久而久之,幽闭鬼鬼气耗尽,镇压的力量自然就解了。 然后是幽闭鬼印。 这和天师印类似。 但后者因龙气而生,前者则是鬼气。 前者因幽闭鬼的特性而具备一些自身特点。 之前,天幽子施展大印降于山阳府,他是瞄准着妖气去的,所以.妖魔全被堵门了。被堵了门的妖魔自然想破屋而出,而这时触发了“化虚为实”的反击,使得这些妖魔极可能受了重创,然后被赶到的人魔一一轻松杀死。 其实,那些妖魔如果没有破门,而是安安静静地带着,那纵然被鬼印压制,但人魔却还真未必能砍的动,毕竟那里面除了玄隐狐之外,可是还有一只擅长香火术的二品鼠妖。人魔是砍不动金身的。 另外, 宁玄不仅感慨。 到底还是有些歪打正着。 毕竟,他在毁去那些屋舍时,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毁,只是根据对方的一个反常的习惯进行了针对而已。 除此之外,他还有不少疑惑 其中最大一个就是“太阴鬼修为什么要假扮天师,待在紫霞观,又为什么要抵御妖魔”。 天幽子是瑶真仙姑的师兄,他并不能算是紫霞观中的强者。 那些高功,长老,观主,乃至.还没有身份的幕后太阴鬼修才是强者。 若论位阶,天幽子不过是紫霞鬼观的一名正式弟子,如是而已。 宁玄不想再想了。 他累坏了。 下一刹,他睁开了眼,直接将试图观战的香火分身给收了回来。 天幽子精神足有22点,很容易察觉这香火分身。 他已得到答案,没必要再冒着暴露的危险去观战了。 任何试图去了解“紫霞观”真相的人,都属于是“知道的太多了”,下场会很惨的。 宁玄回到了幽崖。 回到了瑶真仙姑身边。 瑶真仙姑还在探着小脑袋往远处眺望,似乎对于天幽子师兄如何反击妖魔充满了兴趣。 宁玄则是忽的往后仰倒,四仰八叉。 明堂的天子,各处的世家,入侵的妖魔,抵抗妖魔的太阴鬼,还有那些从历史长河里暂时隐去踪迹、却绝没有彻底销声匿迹的宗门 一个个各藏心思。 一个个布局深远。 他.到底还期盼个什么呢? 他无论做什么,都不过是成为某一方对抗另一方的一把刀罢了。 还是随波逐流摆摆烂,求个自保好了。 就在这时,他耳边传来认真的声音。 “别丧气,宁玄,我们还年轻,总有一日我们也能如天幽子师兄一样,让这些入侵妖魔感受到痛苦。” 宁玄闭着眼,懒得搭理身边仙姑。 按理说,瑶真仙姑也该是太阴鬼修。 这一点从天幽子对她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了。 若她只是一具皮囊,天幽子没必要对她那么地维持“同门之谊”,毕竟“山阳府除妖”是一趟额外的差事,天幽子本可以不去的。 可天幽子还是看在瑶真仙姑的面子上去了。 这是一具皮囊能做到的? 那,瑶真仙姑是昏了头,入戏太深了吗? 不过,在此界,他十有八九是无法获得瑶真仙姑等人信息的,因为瑶真仙姑不是天魔,而只有瑶真仙姑到了香火世界,才能被他探查。 瑶真仙姑见宁玄没回应,不依不挠地继续喊着:“宁将军?” 宁玄回应了句:“哎,我在。” 瑶真仙姑愣了下,侧头看向突然间变得惫懒无比的少年将军,认真盯了盯,问:“贫道很好奇,你在想什么?” 宁玄道:“我在想今晚我们吃什么。” 瑶真仙姑彻底愣住了,她问:“那你想到了吗?” 宁玄道:“想到了。” 瑶真仙姑问:“你为什么不继续说?” 宁玄道:“因为你没问。” 瑶真仙姑道:“你不觉得你无论说吃什么都很无聊吗,天幽子师兄正在进入凶险的异界,贫道以为,我们不是更该去关心他吗?” 宁玄忽然就坐直了,坐的笔直,道:“你说得对。” 然后,他真的看向了远方。 他坐的很高,视线自然能够落在很远的地方,那个方向正是天幽子带人进入香火世界的地方。 若是之前,宁玄会觉得天幽子是去反击。 可现在,他真的不知道天幽子到底是去干什么的,又到底怀着什么真实的计划。 他不想知道。 一点都不想。 比起那些,他开始思索老爹忙前忙后那么久,究竟有没有给他找到一个联姻对象,那对象的体质强不强,腿长不长,胸脯大不大,性格又如何。 时间飞逝,傍晚时候,宁玄并没有吃到他想吃的,而只是回到了“包围寒冰地狱的第一站”,和士兵们一起吃了些锅烧肉配压得很实的干粮饼,烧肉里放了些盐巴,盐巴很足,说明军饷没被扣。 然后,他就又与瑶真仙姑跨过了“由天师,道童等聚集的第二站”,去到了最危险的第三站。 半夜,宁玄感到周身香火“叮叮”作响,泛开涟漪,人头魔从幽崖的深渊里扶摇而上,化作一缕一缕仿若头发的黑风,缠绕了过来。 瑶真仙姑周身也浮现出金色的透明的大山,这是二品天师的法术【岳障】,金色透明中,人头魔们怨毒的鬼脸因缓慢而变得可见。 瑶真仙姑认真地施展法术,抵御着这些令人防不胜防的人头魔。 宁玄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那些正在金色大山中缓慢移动的人头魔,然后又倒了下去。 些微小事,还不足以让他睁眼去面对。 早点睡。 时间早点过去。 天幽子早点出来。 他也好早点回秦将军府。 说到秦将军府,他又有些头疼,不过他一没碰赵夫人,二没乱杀秦将军府的人,和那位秦山君也算是“做人留了一线”,日后相见是没问题的。 不过,他不想见。 瑶真仙姑无奈道:“宁将军,此地凶险,还是睁开眼吧。” 宁玄心中暗道:‘这里明明就是紫霞观的地界,这寒冰地狱吞些外面的道童天师也就罢了。 你这小师妹在这里,是怎么都惹不到你身上的,顶多逗逗你罢了。 至于我.我可是你搭档,不看僧面看佛面吧,我也不会有事。’ 寒冰地狱有没有大家伙? 当然有。 肯定有。 但,宁玄已经确信,那大家伙绝对不会来弄他和瑶真仙姑。 幽静的空气,伴随着零星的袭击,不时还有妖魔们窜出,以证明这“寒冰地狱”真的是妖魔势力。 瑶真仙姑镇压的不亦乐乎,宁玄也是配合地上去一刀一个,把小妖们斩杀。 期间,两人还遇到了一支小规模的“人皮军”的冲击。 宁玄继续配合着表演,一番热血奋战后,将敌军击溃,将所有的人皮军化归于人皮。 瑶真仙姑杀的气喘吁吁。 而就在这时,那阴森的漆黑冰山忽然开始了蠕动。 先是最外围冰山消失,然后慢慢的慢慢的.所有冰山都在跟着消失。 阴冷的天穹在消失,原本的平原在回归,而平原尽头的地平线正在升起第一缕黎明时的曙光。 金色天光虚垂四照,瑶真仙姑惊喜道:“天幽子师兄成功了,寒冰地狱被他打回去了!” 如果没有那场噩梦,宁玄也会跟着轻松,觉得事情就是这样,觉得紫霞观原来也很强,觉得在妖魔入侵中寻到了一丝希望. 可现在,他却觉得是太阴鬼修把“鬼爪”狠狠地扣向了龙气世界,以将两个世界死死地抓扣在了一起,从而使得今后两界的短兵相接更为频繁。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 龙气世界就这么复杂了,更别说还有佛国、道庭的香火世界。 宁玄跟着惊喜道:“成功了!” 瑶真仙姑喜滋滋道:“多亏将军为天幽子师兄坚守阵地,不曾让那些人头魔,人皮军,妖魔们从后偷袭!” 宁玄道:“多亏瑶真你和我搭档,否则我一个人真应付不来。” 瑶真仙姑开心道:“将军此番功绩,定然可为十二神将了。” 宁玄摇手道:“不不不不不,我差远了,差远了。” 瑶真仙姑道:“之前将军奉上了合欢妙法,这次,陛下一定会给将军寻到个上好道侣。” 宁玄继续摇手道:“不不不不不,当不得,当不得。” 瑶真仙姑觑眼看着他,想了想,道出句:“你太虚伪了。” 正说着,前方空间互的显出一重重涟漪。 四名道童扛抬撵,六辆囚车紧相随。 抬撵的帘布依然是静静地垂耷着。 瑶真仙姑兴奋道:“天幽子师兄,你成功了!” 抬撵的帘布掀开,露出紫面山羊须的中年人脸庞。 天幽子笑呵呵地看了瑶真仙姑一眼。 这一次,有了对天幽子的了解,宁玄算是看的很真切了。 天幽子的这眼神不是贪婪,也不是宠溺,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情绪,就像是那种“门外来了个不得不见的客人,所以不得不开门一见,并且挤出笑容”的感觉。 为何如此说? 因为在噩梦世界里,宁玄根本无法把“笑”和“天幽子”联系起来。 后者是鬼,太阴鬼,满腹怨气,他就连自己的声音都没有,发出的声音都是许多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一起咆哮尖叫的声音 这样的鬼东西,怎么可能笑? 旋即,瑶真仙姑又道:“天幽子师兄,这次宁将军也很出力,这功劳贫道和将军占了,不为过吧?” 天幽子看也不看宁玄一眼,又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瑶真仙姑急忙道:“多谢师兄。” 宁玄也跟着道:“多谢天” 他的话音未落,垂帘就已经重新拉了起来,在后续的“幽子前辈”四个字里帘脚婆娑荡漾,又复归死寂。 寒冰地狱解决了,天幽子也离去了。 宁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他这些日从始至终没有请出【幽闭鬼】天魔箓来尝试力量。 【幽闭鬼】天魔箓和别的天魔箓不同。 别的妖魔可没有“本命煞宝”。 幽闭鬼有。 可现在,如果世上突然出现了两个幽闭鬼。 本命煞宝,该是谁的? (本章完) 第69章 68联姻之战(50K字大章求订阅) 第69章 68.联姻之战(5.0k字-大章求订阅) 数日后,瀚州城外,一道身影正于山野密林之间快速掠行,不时拉出残影,马匹与之相比直如蜗牛。 这身影太快太快,也就是他避开官道而行,否则早就引起轰动了。 刷! 身影陡然停下,站在一处高崖,远眺前方,却见远方城池中烟火正盛,午间的喧嚣随风而来,纵在此处竟尤还能听到几分,如此可见的繁华了。 酒楼,茶馆,戏楼,书坊,青楼,衙门,车马行,牲口司等等等等地方皆发出不同喧闹,交织一处。 再远处,隐约还能见到几分大沙漠的金黄 宁玄舒展身子,打了个哈欠。 马速太慢,承载不起他的归心似箭。 再说了,体质都达到二品水准了,谁还骑马? 此时深秋,阳光正好,好到垂天而落,不暖不热。 在天幽子的噩梦世界里,宁玄真的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珍惜眼前平凡的事物,他舒展身躯,在秋日阳光下舒展身躯,眯眼感受着天地的光和风,倾听着满山树林瑟瑟的木叶动响,只觉无事便是幸福。 但,今日其实还有更幸福,更值得期待的一件事在等着他。 瑶真仙姑告诉他的。 他老爹已经为他寻得良配,这良配乃是岁州道节度使小女儿,姓陆,名雪脂,今年十八,也是此番神将计划的候选将军之一。 在地理志上,望月府乃是属于瀚州,而瀚州又属于岁州道。 一个知府的儿子能够娶到岁州道节度使的女儿,这已经是烧了不知多少炷高香了。 要知道,知府纵然延续二世三世,那也顶多算个小世家,但节度使却是大世家。 节度使之所以不会二世而亡,也是因其和皇家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说得更直白点,节度使所在势力里有不少是直接受控于天子的。 历代节度使想要继任都必须从小送至皇宫,成为太子陪读,亦即太子龙气所分的天师,对太子忠心耿耿,如此待到太子登基才可返回封地,散去龙气,继任节度使。如此.说是国之栋梁也不为过。 当然,这也是有风险的,因为太子并不都会成为天子. 如今世道,太子最初是嫡长子,但.天子更看重的还是个人能力,所以会给其余皇子一些机会,以期继往开来之后辈做得更好。 天子虽短寿,可权柄至高无上,一言定人生,一言定人死,世上一切皆为其用皆为其有,谁不想争,谁不想当? 宁玄并不觉得天子是紫霞观那群太阴鬼修们的傀儡,原因很简单,老爹和他讲过:聚龙气者,虽无法力,然龙气所集,诸邪不侵。 故而,纵是如白岳禅师,玄隐狐等妖魔也只是想办法让自己成为知府,而不是将一个知府变为傀儡。 皇家夺嫡,争抢皇位,又是一码子麻烦事。 不过,宁玄还是挺开心的。 因为 瑶真仙姑还说了。 陆雪脂和他这种“半路出家”成为将军的不同,人姑娘小时候就是练武奇才,属于那种练着练着又觉醒了将军资质的妖孽,心性坚定。 她隐瞒身份,在江湖上行走的时候,有个外号,叫“雪蝮童子”。 雪蝮是一种生活在寒地的剧毒之蛇。 江湖上,只有起错的姓名,没有起错的外号。 一个童子以此命名,足以见其毒辣。 不过,陆雪脂是标准的正道侠客,其性嫉恶如仇,“雪蝮”两字也不是说其心性,更不是说其擅长下毒,而是说其腿法。 闪电一踢,如雪蝮一咬,出腿生,收腿死。 陆雪脂的腿非常恐怖,身法也自然恐怖,十四岁那年,妖魔还未如现在泛滥,她有一日得到江洋大盗消息,便追了过去,结果中了埋伏,在埋伏中,她一个人硬生生反杀而出,将那江洋大盗团灭了。 她做这个,不为名,单纯是痛恨那些江洋大盗所犯下的恶。 所以,她纵然将江洋大盗团灭了,却也没有说,这还是一个猎户在山中无意发现许多尸体,报了官之后,捕快再核查身份,再调查,然后才知道的。 陆雪脂成为将军后,自然是命属将军,她这半年多的人生也同样堪称传奇。 先是鉴定实力,她一入将军便已是一品武者,皇都照妖镜定了妖相为“鹤”之后,紫霞观刚好又存了一份“鹤纲”二品妖丹,节度使亲自寻关系,代价帮她取了这枚妖丹。 如今,陆雪脂早已服下这二品妖丹,实力也是二品武者。 再后,她则是四处征战,也打过硬仗,解决过强大妖魔。 此女,说一声天之娇女,不为过。 天之娇女眼界自然高,而宁玄这段时间的声名也不低。 宁玄自己可能没什么感觉,但在外面他也是传奇人物。 十六岁前,一个以纨绔面具隐藏实力的武道奇才。 十六岁时,觉醒了将军天赋,满风山一战硬生生在一场“妖魔,天师,道童”的绝境中杀出血路,把所有目标都团灭了,可谓一战成名。 之后,其划定地界、暂稳寒冰地狱,四处解决妖魔; 又请裁封地,拒婚秦将军府,明哲保身,退一步海阔天空; 而“妖魔状元郎”的几番杀局,皆是都被他生生破开,以至于秦大将军最后都发话了,上书“恳请陛下敕令安远宁将军与那黄辞鹤捐弃宿嫌,共赴妖祸”。 而其将军天赋也极为特殊,乃是性命双修,无论是性属还是命属,皆是一品。 此子,说一声天之骄子,亦不为过。 在宁玄上报了合欢宗的《神鹰覆天功》和《伶燕小团功》后,天子也挺上心,毕竟是自己的“神将预备团”的种子选手;再加上宁老爷四处拜访,四处寻求联姻,这总算是机缘巧合之下联到了陆雪脂。 二品武者的少女 宁玄挺满意了。 也挺期待了。 瀚州的明珠湖湖心有一条画舫。 画舫里,有一个红衣白履、刘海整齐平齐眉稍的少女。 少女端坐着。 她的脸很白,雪白,高领的红衣簇拥着她雪白的脖颈,呵着下巴,显出几分雍容华贵。 她的腿很长,足尖带动白履紧绷着,如此连带着脚面也成了腿的一部分,从而更长,像一对安静呈放、含锋未发的杀人枪。 她并不是盘膝端坐,而是斜斜地并腿坐着。 她神色很平静,一双眸子因这平静而深邃,带着一种冰霜般的冷冽。 画舫外,不时有身影落下,隔着帘子向其中汇报着什么。 这时陆雪脂的亲卫。 这些亲卫正在汇报瀚州中那些和秦大将军府有联系,且因此发家的为富不仁的商人,权贵。 这些人中有些知道收敛,甚至干脆变卖家产隐退了,有些则认为自己早就和秦大将军府没了关系,所以一切如常,不加收敛,横行霸道,欺软怕硬。 亲卫汇报的就是这些人。 陆雪脂神色平静地听着,却不加处理,只是让亲卫搜罗罪名,整理成册,然后再一卷一卷存放起来。 她身边金光涌动,一名额生皱纹,眼有鱼尾的中年女天师浮现出来。 这女天师名潮音子,其之于陆雪脂,便如瑶真仙姑之于宁玄。 潮音子道:“师妹说,他应该快到了。” 陆雪脂问:“他怎么来的?” 潮音子道:“他一路跑过来的,没骑马,没坐马车,也没要师妹送。” 陆雪脂问:“他为什么要一路跑?又为什么不要瑶真仙姑相送?” 潮音子面色古怪道:“师妹说,他不想错过路上的风景,他觉得人能够跑起来,总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比一动不动来的要好。” 陆雪脂微微托腮,俏脸对着远处,刘海微微倾斜,一双眸子里有了几分笑意。 至少是个有趣的人。 性命双修的少年将军么? 她挺期待了。 傍晚时分。 夕阳将坠,湖光粼粼。 这座接近西域的古城已经起了晚风,晚风将水和光打散,打乱,使得湖水成了一团暗红的混沌。 陆雪脂正静坐着一条混沌上的画舫中。 而远处湖面,有另一条画舫往此处而来。 潮音子提醒道:“他来了。” 陆雪脂道:“告诉他,准备好了,休息好了,再登船。长途奔波,多有消耗,不急于一时,今日明日甚至两日后,三日后都可以。届时,我会压制实力在一品和他交手,他若是连几招都撑不住,这联姻就算了。” 说罢,她又加了句:“我不用兵器,他随意。” 潮音子点点头,又通过“耳语链”与对面画舫上随同宁玄一起的瑶真仙姑开始沟通。 “师妹,如此如此,可明白了?” “可是,师姐,你们选择在湖面,这里可不是宁将军擅长的地形,这不公平。” “他俩打的时候,我们退开,到天上观战。 两条画舫,足够宁将军发挥了。 更何况,宁将军也有优势,他性命双修皆一品,陆将军压制实力,本就亏了,若是在地形上再不占据点优势,也算不得公平吧?” “也是。”瑶真仙姑点点头,然后道,“师姐,你还是和过去一样,这么喜欢水?” 潮音子道:“到了天上再叙旧。” 话音才落,耳语链中就传来瑶真仙姑的惊呼。 “师姐,上天吧。” 潮音子愣了下。 瑶真仙姑道:“宁将军不休息,他要出手了。” 潮音子眨了眨眼,提醒道:“师妹,你还是让他休息一下。 那合欢宗功法,陆将军看过了,是可以修行的,只是门槛很高。 好不容易有一对将军能结为道侣,别让这好事黄了。” 瑶真仙姑道:“我说不动他。” 潮音子皱眉道:“年轻人就这么冲动吗?” 瑶真仙姑不乐意了,道:“师姐,宁将军虽然年轻,但他不冲动,他说能打,就一定可以打。” 刷! 刷! 两名二品天师浮空而起,慢慢升上了这晚风残阳的湖面上方,只留那下方的两艘画舫在慢慢靠近。 宁玄走出了画舫的船舱。 晚风浩荡,湖光粼粼。 他心情不错。 他打完这女人,晚上还想去喝两壶,他要点些下酒菜,不一定要大鱼大肉,但一定要炒的好烧的好。 至于打不过. 他不是还有如意刀和金身像嘛,那女人说她不用兵器,大不了他脸都不要了,用如意刀一刀化千,用金身像隐迹藏形,他就不信还不能解决战斗。 陆将军,还是托大了呀。 不过换个角度也正常,人姑娘是来测试他有没有资格的,又不是来底牌尽出,生死相搏的。 他看着不远处的画舫,没有说话,而只是远远拱手。 然后,他就俯下了身子,蹲在画舫边缘,抬手触水,五指在清澈的倒映着残阳的湖水中来回晃荡,然后忽的收起,猛然往下一按。 这一按,湖面忽的凹陷了下去,像被巨人怪物一口吞下。 顿时,两条画舫皆悬空。 嗖! 陆雪脂走了出来,她凭空而立,这是她吞吃的妖丹的力量,鹤妖的妖术。 她走出来后,居然也朝着宁玄拱了拱手。 如此,两人都算是见过礼了。 湖水的凹陷瞬息使得两边疯涨,掀起恍若沧海般的轩然大波。 画舫坠落向湖中。 宁玄退后一步,退到水浪中,左手手掌推出,尖锐燕鸣声里,劲道急发。 湖水不是宝物,在他的劲道之下顿时炸成水雾,但这些炸裂的水雾却加速,横推向对面,散成无差别的攻击,整个覆笼过去。 嗖! 陆雪脂却突然拉出残影,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半空中,毫无立足点,发力点的半空中,她身形稍倾,右腿以一种梦幻的速度抬了起来,化作一记凌厉到了极致的腿枪。 长腿笔直为枪身,妙俏足尖化枪尖。 猩红长衣如烈火焚烧,往后扬起,那枪匪夷所思地点向宁玄的咽喉。 啪! 那枪尖撞在了一个拳头上。 宁玄的右拳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面前。 时间仿若静止,两人对视一眼,似有默契般,血肉蠕动,其中的第二重力量爆发出来。 轰!!! 第一重劲撞上。 形成了一道扩散的劲浪。 宁玄正要继续施展力量,却感对面的第二重劲以一种快到了极致的方式衔接了过来。 啪! 这力不重,却足以在此刻将宁玄踢飞。 宁玄被踢飞了,身子失去平衡。 他化作流星,“嘭”一下跌入身后掀起的湖水。 但陆雪脂却没停下,她面无表情,刘海散飞。 她的长腿像是不需要停下来,一腿之后第二腿枪就狠辣地当胸爆刺了过来。 她的身形以一种超高速在移动,她第一腿是右腿,第二腿则是左腿。 连环踢! 这一次,她已不再是之前的试手,她的每一踢都蕴藏着类似宁玄“燕合”一般的“双重劲”。但关键的是,她的双重踢劲后,还藏了一道短急促的小劲道,让人防不胜防,就像是蝎子的尾巴,扭头的毒蛇。 宁玄几乎一瞬间意识到.这女人有武道传承,而且是不俗的武道传承,甚至很可能和百年前失踪的宗门有关。 他跌入了水中。 陆雪脂跟入了水中。 两人头发如水草,娆娆上舞。 宁玄出手,又一记燕合轰了出去。 陆雪脂却没有躲避,她还在靠近,在这时间几乎按下缓慢键的时空里,宁玄的拳已经到了她半丈范围之内。 她猛然抬腿。 大腿从下而上,在半路顶在了宁玄的小臂。 但宁玄也不是吃素的,燕合之劲随心而发,改冲为落。 轰! 剧烈的冲击,在湖水中荡开了一个扩散的冲击球。 下一刹,两人自然是受力分开。 但,意外又出现了。 两人并未分开,因为陆雪脂的长腿宛如灵蛇一样,一扭,一缠,绕在了宁玄的右臂上。 扭的时候一道劲,缠的时候又一道劲。 方才,她的腿还像一道刚猛无俦的长枪,如今却又变成了一把软剑,剑缠敌身,剑尖封喉。 宁玄,何许人也? 他在噩梦世界里,一次又一次在生死间打滚。 此时,纵然不是生死相搏,这种场面,他也完全能反应过来。 他手臂上劲道急发,左一道燕合,右一道燕合,对上那一扭一缠短兵相接爆发的力道。 轰!轰! 又两道冲击球在湖面上扩散开。 此时,他和陆雪脂已经落入了水中。 两艘画舫也是。 画舫还未来得及浮出水面,就被两人力量余波给彻底炸裂了。 船身,甲板,船舱在一种“缓慢的时间”里慢慢显出缝隙,慢慢裂开。 陆雪脂的剑尖已经绕过宁玄的防御,点向了他的咽喉,像是图穷匕见的刺客,蕴藏了毁灭的力量。 下一刹,金光乍现,水面陡然撑开,陆雪脂被震得倒飞出去,飞出水面,一个翻滚,然后落在了一个早已伸出的金身菩萨的手掌上。 菩萨破水而出,金光熠熠,高十余丈,手托红衣少女。 陆雪脂红衣尽湿,却在一震之间纷纷化作水雾散去,她昂首睥睨,眼中有冰霜和武者的桀骜。 菩萨开口问了句:“留手了吧?” 陆雪脂道:“你不也到最后才用了性属的金身?” 宁玄真心赞了声:“厉害。” 陆雪脂扫过他,略作回想方才在湖水中对战的少年模样,平静地回了句:“今晚成婚。” (本章完) 第70章 69亦夫妻亦师友(51K字大章求订阅) 第70章 69.亦夫妻亦师友(5.1k字-大章求订阅) 两人打完,明珠湖边已经围了许多百姓,他们用看神仙的目光看向这里。 因为龙气需要民心,以及血肉力量小直接吞服价值不大的缘故,百姓只要不撞上小妖魔或是一些特殊事件,通常还是安全的。 眼前这场景,他们听过,却见得极少,此时甚至还有不少人挤破头过来,试图看上一眼那高耸湖面的金身菩萨和红衣仙子。 天空的潮音子,瑶真仙姑很果断地落下,分别带着自己的搭档一个遁地,去到了一处僻静的府邸。 这是并不是原秦大将军府,而是陆雪脂的临时府邸。 陆雪脂招了亲卫,将一些东西取来,交给了宁玄。 一封信,六十六张面额是一千两白银的银票。 宁玄先看了看信。 信里,老爹说了,他本该亲自来瀚州等待,奈何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这才以信替代。信里,老爹文绉绉地又说了一堆,可汇总起来就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他做梦也没想过自家儿子能娶到陆雪脂这样又强大又漂亮又有势力的传奇人物,他是老怀大畅,要宁玄好好珍惜,别搞砸了,如此他只要想到就会开心,也能多活几年”。 宁玄放下信,抓着那六万六千两银票,问:“这是什么?” 陆雪脂道:“太易先生给的聘礼钱。” 宁玄愣了下。 自家能一口气拿出六万六千两,真的相当不少了,可谓快掏到家底了,可见宁老爷对这位儿媳妇的满意。 他想了想,道:“也对,还是得我上门一次,去拜访一下陆节度使,将聘礼钱给出,如此才见得诚意。” 陆雪脂道:“给你,是不用。” 宁玄恍然:“懂了。” 陆雪脂道:“你懂什么了?” 宁玄道:“在下除却这六万六千两,还需再备几分厚礼,如此才算诚意。” 陆雪脂眨眨眼。 宁玄也眨眨眼。 两人对视。 陆雪脂解释道:“不用,就是我不需要,厚礼不需要,这六万六千两的聘礼也不需要。” 说完,她一扬头,几近腰肢的水墨长发摆了摆,一双明月般闪亮的眸子看向宁玄道:“我不喜欢繁文缛节,世俗礼法。” 然后,她又吐出四个字:“浪费时间。” 宁玄愣了下,试探着问:“那,我去张罗?今晚设宴?亲友是少了点,但热闹和排场肯定还是有的。” 陆雪脂俏脸上露出古怪之色,唇角一翘,道了句:“真婆妈。” “唔” 宁玄心想:那总不成直接把你抱起来,抱回屋里,丢榻上吧。 陆雪脂问:“若是今晚你没见到我,也不知道有我,你打算干什么?” 宁玄道:“点两壶酒,吃顿好的。” 陆雪脂道:“那还等什么?” 宁玄乐了。 然后,他真的去喝酒了。 他和陆雪脂都穿上了那种稍稍遮蔽脸庞的斗篷。 然后,他带着陆雪脂在那种排队很长的楼前耐心排队,轮到他后,则是点了一份烧鹅,一份酱牛肉,一迭油爆生米,两坛酒。 他也没在酒楼吃,而是施展身法去到了瀚州城最高的一处阁楼楼顶。 他本就打算这么做。 清风朗月,美食美酒,如此才算不枉活着。 他一屁股坐在楼顶那鳞鳞的黑瓦顶上,美酒菜碟一字排开。 这回轮到陆雪脂愣住了。 她笔直地站在楼阁四角的一角之上,俯瞰着瀚州城戌时那灯笼满街如星河的繁华,忽的淡淡笑了笑,道:“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 宁玄道:“一起吃。” 陆雪脂站着想了想,想到身侧少年以后算是她道侣,两人关系不会一般,于是也坐了下来,一双长腿剪刀似地微微剪起,然后慢条斯理地撕了点油纸。 宁玄将一只肥鹅腿送到她面前。 她用油纸抱住鹅腿末的骨头,然后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宁玄又拍开一坛美酒的封泥,递过去。 陆雪脂照接不误。 两人举坛碰了碰,又共同饮下几大口。 “痛快,痛快!”宁玄哈哈笑道,“今后,咱们就是好兄弟了。” 陆雪脂没顺着他话语的节奏,没认同,也没反驳,没被激到,而只是饶有兴趣地道:“宁公子,听说你之前纨绔的很,斗鸡走马,鹰犬博戏,一样不落,甚至包了一整个青楼。怎么?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吃腻了?” 宁玄淡淡笑了笑,忽的五指扣住酒坛,微微举高,对着天空皓月,仰着头,摇了摇道:“只是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有远比那些东西更值得珍惜的。” 陆雪脂道:“哦?是什么?” 宁玄举酒狂饮,然后放下,道:“醉揽星河共一卧,孤楼朗照,瀚海辽阔!谁在同坐?” 他顿了下,看向身侧小娘子,笑道:“明月,清风,你,我。” 他是纨绔。 但他有认真学过文字。 否则也写不出奏折。 陆雪脂道:“你还挺会哄女人的。” 宁玄道:“青楼里的,不需要哄。家里有个,是哄我的。” 陆雪脂道:“小洁,是吧?” 宁玄停下酒坛,道:“是。” 陆雪脂突兀道:“我能容她。” 宁玄道:“哦?” 陆雪脂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举起酒坛。 她明月般的眸子在酒坛之上,刘海之下。 晚风里,她的长发在往后飘着,她的胴体充斥着一种远胜于青春活力的爆炸性力量,尤其那有劲的长腿之下,是真的死过许许多多人,男人有,女人也有,但无论男女,都是她所认为的该死之人。 “伶燕小团功,我已经研读过了,今晚在我屋里试吧,试过之后,便是夫妻,便当入门,我是正妻。今后.你不许进青楼了。”陆雪脂说着说着,那好看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张牙舞爪的威胁。 宁玄有什么好拒绝的呢? 他早就说过,老爹给他挑中的联姻对象,只要生的不是太侮辱他,他都能接受。 更何况眼前这个小娘子又美又飒又能打,样样看着都还行。 至于青楼,他早就不进了。 纸糊的女人,一碰就碎,还有什么好去的? 于是,他点了点头。 乌木精钢榻上。 宁玄第一次生出真正意义上的功法修炼之感。 陆雪脂只着月白小衣。 为免生出淫邪之意,两人灭了烛。 虽然在黑暗里,两人视线依然不错,但总算是少了光照的那种润泽感。 “开始吧。”宁玄凝神道。 他很想知道修炼功法到底有没有用。 毕竟每次越级炼箓,真的苦,也真的险。 别看他这几次都挺过来了,可每次都透着风险,若是一次不小心,那就是万劫不复。 “炼将至之箓”显然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 如果能够通过修炼功法,吞服妖丹,“炼已至之箓”提升实力,那最好不过。 然而,后两者却是建立在搜寻外物的基础上,前者.看着才像是根本。 两人缓缓靠近。 缓缓相贴。 就在贴近的那一刻,两人皆如触电般一颤。 少年少女,尤其是武者,气血强大,方一相触,自是旖念丛生。 “停。” 陆雪脂拉住了宁玄,道,“收敛心神。” 宁玄点点头,他循着《神鹰覆天功》上留下的观想图,遥想神鹰振翅,翱翔九空。 片刻后,两人才开始缓缓推进。 黑暗里,弥漫起淡淡的血腥味,可两人皆守心神,专注运转功法。 一边儿是神鹰展翅,一边儿是小燕回旋。 黑暗里,动静不断。 两人气血逐渐交融起来。 可融着融着,却开始有些不对劲。 两人皆是意志坚强之辈,强行分开,重新收敛心神,待到恢复之后,再度修炼. 第二次,两人终于推演到了第二阶段。 第二阶段的尽头,陆雪脂忽的狠狠咬了宁玄肩膀一口,道:“不可以放弃,要做就得做到最好,一次.功成!!” 宁玄也没别的好办法,急忙稍稍观想自己被镇压的那八十四年,稍作平息,两人便一同开始登上合欢宗这法门的最终阶段————九宵云上。 两人苦苦坚持,气血因对方牵引,而如火升起,如水沸腾,又在碰撞中如火炉利刃遭受千锤百炼。 许久 又许久. 两人只觉自身气血已经攀登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层次,这种层次纵是生死相杀也难达到。 两人急忙分开,起身,扯上衣袍,一卷身躯,趁热打铁,来到庭院里打起拳脚来。 此时深秋,两人周身气血腾腾,恍若两个高温火炉,时刻在散发着热。 练着练着,两人对视一眼,相互欺身而上,彼此靠近,短兵相接,转瞬过手数招,待到分开,又重新压上,继续对招。 许久 又许久. 两人将力量发泄殆尽,这才共同停下。 陆雪脂赞道:“宁公子,你虽未入二品,但却已相当接近二品,性命双修,当真旷世奇才。” 宁玄道:“还叫公子?” 陆雪脂道:“夫君二字,难以启齿,私下里便暂以公子称呼吧,至于你你也别叫我娘子,当然也不需称呼陆将军,叫我陆姑娘吧。” 宁玄道:“不如叫陆兄弟。” 陆雪脂道:“私下里,随你。” 宁玄自然只是玩笑话,自己的正妻,怎么着也得喊声“姑娘”。 陆雪脂忽的她注意到宁玄还在看她,于是道:“怎么了?” 宁玄苦笑道:“修炼是修炼了,但.咱们的夫妻事没做完呢。” 陆雪脂俏脸愣住了,在月下露出几分疑惑,然后恍然,她有些僵在那里,咬着嘴唇,然后果决地起身,长腿交错,像发起冲锋一般往屋里大踏步走去,然后英姿飒爽地扭过身,微扶半掩的房门,道了句:“真麻烦,你快点。” 合欢宗法门显然是有效的,其效并非源自男女欢好,而是以阴阳为引,引出体内潜力,再在交手中将这引出的潜力转为实力。 两人沉浸其中,日夜修炼。 此前宁玄感受到的那股“体质僵硬感”竟也有几分“融化”迹象。 不过五天时间,宁玄就感到身体像是被打开了,舒服的很,气血的流通更加迅速了,更重要的是,他面板上的数值竟然发生了变化。 他的体质从原本的10变成了10.1。 这还是他第一次通过“炼箓”以外的方式获得力量提升。 宁玄想了想,反正他已经有“天幽子”这么一张底牌了,力量放开也未必不好,主要是可以在双修的时候不再藏着掖着,可以与陆雪脂全力修炼。 所以,在第六天晚上,他与陆雪脂交锋时忽然停下,然后在陆雪脂还将攻来时抬手示意“停”,同时开始控制着自己的二品体质气血慢慢散发出去。 陆雪脂感到了他的变化。 月光的庭院里,她露出诧异之色,问了句:“你破二品了?” 宁玄五指握紧,致密血肉涌动,显出鳞甲般的沉重质感。 陆雪脂呼吸都停了。 虽然在双修时,她已经知道宁玄非常接近二品,可就这么突破了,她还是极度意外。 她眼神里闪过几分因被同类打压而产生的桀骜。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陆雪脂身为武者,心中自有骄傲。 哪怕是她相公将她压了下去,她也不可能退让。 她要赶紧打回来。 她一刻都不想等。 她缓缓摆开一个起手式,淡淡道:“你既然突破了二品,那我就动真格了。” 宁玄安静看着她。 这些日子,他与陆雪脂朝夕相处,肌肤之亲,甚至在修炼时心意相通,气血相融皆为常事,所以.他也基本确定了最初的一个判断————陆雪脂真的是有武道传承的。 为何? 在《神鹰覆天功》《伶燕小团功》修炼到最终阶段时,双方不免上下交替,就像是一场另类的交锋,无论他还是陆雪脂在那时候都像是疯狂的野兽。 那个时候,武道底子的强弱就体现出来了。 他. 翻不上去。 陆雪脂周身的力道太过诡异,哪怕强行压制在二品之下,但还是压了他一头。 这玩意儿只靠自己琢磨,只靠自己修炼,不可能练出来,否则在噩梦世界里,宁玄单靠一个“俺寻思”就成了武道大高手了。 武道,当从磨砺出,需要许多灵光乍现,需要许多生死搏杀,需要一代又一代人的完善补充,需要一次又一次事件的验证对错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的“燕鸣崩劲”、“燕尾割劲”是讨了巧,直接从天魔箓的妖魔本命妖术里学得的,可纵是如此,这两道劲其实也不成体系。 他的出手看似有章法,其实都是一些自己总结归纳的野路子。 宁玄知道陆雪脂一直在让着他。 而现在,他想看看真正的力量,真正武道的力量。 于是,他点了点头。 陆雪脂见相公点头,气势开始变化,她高挑的身形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拧旋,像是最乖巧的淑女千金收敛了身上一切的招摇,静执团扇遮面,文静地坐在椅凳上,也像是一团忽然盘起的雪白蝮蛇,周身收敛,蛇首在中心位置,无论攻击还是逃跑,皆游刃有余。 她周身血肉蠕动,也开始产生若隐若现的鳞甲。 她探出的右手招了招,示意相公可以上了。 宁玄仔细观察着她。 他绕了几步,绕到了侧边。 可陆雪脂也随他的转动而转动。 宁玄平日作战肯定是无所不用其极,可现在他所能用的只是自己的武道。 他扭了扭脖子,双臂如强弓拉开,道了声“小心”,然后深吸一口气,继而突然起身而上,一记“燕合”劲道轰出的同时,鼻孔中发出奇异的“哼”音。 陆雪脂的身子忽然变得滑溜溜的,他的一记“燕合”明明打出,却硬生生滑开了,他的下一声“哈”字却随之近距离喷了出去,化作一团若有实质的音波炮。 轰!! 庭院炸出个大坑。 宁玄瞳孔紧缩,因为他能感到自己的哼哈术竟然也被滑开了。 烟尘滚滚里,一只勾魂夺魄,要人命的长腿像蝮蛇张口,咬了出来。 宁玄看都不看,左手急挡。 轰! 拳头挡足尖。 双力爆发。 但陆雪脂没有被甩开。 她的长腿化长枪为大斧,力道行云流水般地衔接在了一处,往宁玄肩膀劈落。 宁玄双手去托她小腿,同时肩上爆发出“燕合”之力,去抵挡这劈落之力。 轰! 啪! 巨响之后,他又稳稳地吃到了自家娘子那“短急促”的一丝衔接着的阴毒卸劲,从而倒飞出去。 之前,他也就倒飞。 可现在,他倒飞时却看到陆雪脂宛如幽灵飞了起来,一团团残影,一道道幽灵,每一道影子都像是在蓄劲,每一道影子都像是定格在时空中。 他不过倒飞了数丈,陆雪脂已经变幻出了数十道影子。 她面无表情,神色漠然,刘海平静,墨发狂舞 忽然,那数十道影子全部消失。 宁玄心感不妙。 一种生死间形成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抽出了如意刀。 他腰间的刀,一化百千,并未斩出,而是化作了一根长柱,挡在了他面前。 陆雪脂的腿到了。 那腿踢在了如意刀上。 轰轰轰轰!!! 接连不断的雷鸣炸响,在深夜响起。 凌晨的瀚州城本是黑灯瞎火,忽而千家灯火皆明起,人人探首朝外望。 黑夜,醒了过来。 庭院里,尘埃落定,宁玄站在原地,陆雪脂的腿已经踢散了他的如意刀,点在了他咽喉处,那足尖晶莹饱满的足趾往前调皮地轻轻一触,点了点他咽喉,然后收起。 “宝物不错,逼得我快用全力了。” 陆雪脂点评了句,“不过,用宝物承载僵硬血肉,是妖魔做法,吾辈不靠外物靠的是将自身练成世上最强的宝物。” (本章完) 第71章 70加入吗?(50K字大章求订阅) 第71章 70.加入吗?(5.0k字-大章求订阅) 宁玄用全力了吗? 当然没有。 他得祭出“天幽子”,隔着数十上百里地先是一记“天师印”镇压下去,然后再请出金身,拔出如意刀,身化十丈,刀化百丈.那才叫全力。 但是,他在本体武道上,是输的明明白白。 甚至可以说,他请出金身,用上如意刀,也可能不是陆雪脂对手。 夜晚过去,白天到来。 不同于小洁这时候会窝在他怀里,陆雪脂对于双修之外的依偎并不是那么喜欢,纵然在榻上,宁玄想要碰她,也会被她用有劲的长腿抵住,用五指压着小腹缓缓推开;若是宁玄还要欺上,她会生气地说一句“睡觉。”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窗户时,陆雪脂早就起了床,换上一身白色劲衣,在庭院中练武。 她此时并不是摆着昨晚那种“淑女蜷缩”般的起手式,而是正儿八经地蹲着马步。 马步,宁玄蹲过。 他跟“燕子追风刀”张二泉张师傅时,第一步就学的这个。 马步蹲不住,下盘稳不了,那什么武艺都别谈了。 宁玄也起了床,坐在屋檐下看着自家娘子。 陆雪脂似乎根本不怕他看。 她缓慢地蹲马步,又缓慢地像是拖拽着千斤镣铐般地踏步,以一种慢动作踢腿,踹足。 果然,宁玄没看明白。 很显然,这是一种从外面看完全看不清楚的秘炼法。 终于,陆雪脂练好了,她笔直站定,亭亭玉立,长吐一口气,这一口气化作一团雪白巨蟒冲入深秋凉晨的庭院,萦绕一圈方才停歇。 宁玄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陆姑娘,我想学这个。” 陆雪脂微微侧脸看向他,道:“宁公子,有传承的。你想学,得拜入门中。” 宁玄看她这认真的模样,知道在她心里“相公”什么的就是练武搭子,练武才是最重要的。陆雪脂可以不在乎世俗礼法,但她极度在乎武道传承。 宁玄问:“那咱这一门叫什么名字?” 陆雪脂道:“你同意加入,我就告诉你。” 宁玄又问:“那你总得告诉我这一门还有多少人,这一门的发展目标是什么,也好让我有个选择吧?” 陆雪脂道:“算了。” 说完,她去沐浴了。 反正夜里大家都看光了,她也不在乎宁玄在旁边。 亲卫倒了热水,她踩梯踏高,长腿没入腾腾水雾,足尖蜻蜓点水般点了点水面,继而褪裙般优雅地踏入了浴桶,长腿翘起。 她认真地洗去汗水泥尘,然后居然还喷洒了些微露,再重新穿上了她喜欢的猩红高领长衣,一尘不染的雪白小履。 她坐在铜镜前,将刘海梳理整齐,但及腰长发却不收束,而是任其如瀑布长直地垂落。 换了衣裳,陆雪脂的气场顿时起来了。 白如幽灵,侵略像火,黑暗似夜。 漂亮,高挑,又暗藏杀机。 最显眼的长腿,就是她最恐怖的杀人兵器。 她像高傲的仙鹤走到了院门,又微微顿足,侧头,扫了眼自家武搭子,问:“加入吗?” 宁玄笑了起来。 他一笑。 陆雪脂就没再等,而是直接回过了头,微微扬首,往前走去。 宁玄看着自家娘子背影,心中轻叹一声, 他这样的人,一叶便能知秋。 陆雪脂的门派很显然不简单,而陆雪脂也很显然正在“钓”他,正在把他钓入她所在的那个势力,然后为了那个势力而努力奋斗。 若是个和平的环境也就罢了。 但在“天幽子噩梦”里走了一遭,他眼中所见的只有这片大地表面和平之下的极度混乱,这不是什么好人坏人,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两三个势力争霸,而是犬牙交错,黑白难分,动机不明。 虽说是自家娘子,他也不可能听着娘子瞎拐。 眼见陆雪脂去远,宁玄也没跟过去。 他返回了“前秦大将军府”,赵夫人,秦姑娘们早识相地将那块儿“秦府”的牌匾给拿下来了,而此时的赵夫人正在安排人给那些牺牲于寒冰地狱的妖疫武者家属发抚恤。 宁玄一路走入,府中人皆不敢抬眼看他。 宁玄走入了一处修炼密室,壁烛四燃,他检查了一遍,然后盘膝坐到中央的石台上。 ‘是时候试试天幽子的天魔箓了。’ 他微微闭目,一念所动。 天魔箓上,【幽闭鬼】的箓被请了出来。 宁玄的性属瞬间从“12”变成了“28”。 突兀地巨大提升,让他神魂猛然一颤,紧接着便是一种极度舒适的感觉涌出。 他瞬间明白了这舒适感的源头————密室。 他感到神魂中有一种“嗖嗖”的阴寒之气。 鬼气。 太阴鬼修用鬼气。 他五指微握。 鬼气凝聚,诸多黑色人形轮廓,浮涌而出,其上蕴藏着“镇压神魂”的力量,也蕴藏着“一旦触发规律,即可化虚为实”的力量,这是独属于幽闭鬼的鬼印,而鬼印表面黑雾袅袅,那是“人头魔”。 “人头魔”说白了,就是“小鬼”而已。 可就在他尝试“探查周边大地”、“遁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并不具备这些力量,这些哪怕一品天师都掌握着的力量。 宁玄瞬间懂了:太阴鬼修,天师是两种不同的存在,这两种存在掌握的法术截然不同,力量源头也截然不同。 天师需要龙气,太阴鬼修则只需要合适环境。天师的修炼可以极快,但他们寿元很短;太阴鬼修修炼缓慢,可本命煞宝不碎,他们就不灭。 而最最重要的是,太阴鬼修能夺舍一具皮囊,从而拥有皮囊的力量。 太阴鬼修夺舍了天师,他们就可以拥有天师的力量。 宁玄再作感知。 他又发现,如果太阴鬼修夺舍了天师,他们固然能够拥有天师的力量,可却再不能利用龙气修行了。 这一刻,宁玄此前的疑惑忽然有了猜测。 太阴鬼修为什么要假扮天师,待在紫霞观,又为什么要抵御妖魔? 原因可能很简单。 杀妖,得龙气,养天师,再.夺舍其中的强大天师。 同理,太阴鬼修为什么能容下将军? 杀妖,得妖丹,养将军,再夺舍强大的将军。 为什么他们能容下秦山君这样的大将军? 根据此逻辑,只要秦山君没有离开这个世界,那他的每一次成长岂不都是好事? 太阴鬼修自己修炼不快,可是它们寿元漫长,其中不乏有恐怖至极的老怪。 天幽子夺舍不了的人,自然有太阴鬼修能夺。 高功,长老,观主再之上. 天知道这水有多深。 屁股决定立场,宁玄在请出【幽闭鬼】,成为【幽闭鬼】后,他心中的许多问题顿时有了非常合乎逻辑的答案,虽然依然只是猜测,可却看起来颇为真实,属于到了“能解释大多数疑问,可却还需要验证”的地步。 就在他测试【幽闭鬼】力量的时候,忽的,一股强烈无比的吸引感从他神魂深处涌了出来,他感到了自己的源头——本命煞宝,也感到了另一个“同源而生”的存在。 一宝诞双鬼,双鬼可彼此感应,若是能够吞噬对方,将大有裨益。 宁玄缓缓侧头,看向了某处。 他居然隔着时空,看到了对方————天幽子。 遥远之地,一方抬撵,六辆囚车正徜徉在深山老林之中。 这里树荫蔽日,显得地面很是阴森。 忽的,抬撵停下。 布帘中的山羊须紫面中年人突然脖颈扭动,直直地扭头,看向身后,他的视线也穿过很远很远,落在了密室中那盘膝端坐的玄袍少年身上。 两人居然遥遥相视了一眼。 下一刹,玄袍少年在他视线里消失了。 然而,消失归消失,天幽子的瞳孔里却已然生出了贪婪,他越想那贪婪之色便越是炽盛,然而在想到那玄袍少年是瑶真仙姑搭档的时候,贪婪又稍稍缓了缓。 他眸中显出犹豫之色。 但转瞬,却又死灰复燃,越燃越烈。 抬撵骤然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密室中. 宁玄纵然卸了【幽闭鬼】天魔箓,可是,他心中却还是有一股强烈的情绪在呐喊。 “融了他,融了他,融了他!!” 两个【幽闭鬼】,却只有一个本命煞宝,结果会如何? 之前宁玄还在想来着。 现在,他直接有了答案。 合二为一,就是了。 他看了看远处,眸光里显出思索之色。 而就在这时,他忽的神色动了动,因为秦大将军府外居然传来争吵的声音。 他凝神细听,现在说话的居然是赵夫人的声音。 赵夫人道:“此人是我远房亲戚不假,但我与他已许久不曾见面,他所做之事缘何算到我头上?” 这时,另一个女人声音传来。 宁玄再一听。 这不是他家那武搭子娘子的声音么? 陆雪脂道:“盘根错节,根深蒂固,为恶一方,瀚州城里多少人依仗着你的庇护肆意妄为,涂炭百姓?你自己看看吧!这些都是依仗你秦家的恶霸这些年做的好事!” 话音落下,一个箱子落地了。 箱子里的竹简跟着“哗啦啦”地滚落下来。 每一个竹简,都是陆雪脂亲卫搜集的罪状。 她初来瀚州就已经让人这么做了,可那时候她还不是宁玄的妻子,所以她只是搜集,却没做。 现在,她开始清扫后院了。 她嫉恶如仇,容不得这些污秽。 空气安静了下。 赵夫人似乎在捡拾那些竹简,一边看一边喃喃道:“和我无关,和我无关,我不知道,这些事我都不知道” 陆雪脂冷声道:“秦山君勾结妖魔,已然叛逃。赵致,你其实也该伏诛的。” 赵夫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跳了起来,道:“秦山君害我许多!他把我打入水牢,许多人都知道!我差点没命!我.” 陆雪脂打断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秦山君只是以此法留下你,用个顺水的功绩换得你还能扎根此处。你在,秦家就还在!” 赵夫人还欲再辩,陆雪脂厉声道:“给我拿下!待秦家人齐全了,便统统扔出瀚州城!” 赵夫人颤声道:“陆将军,你你不能这样,你完全是自己乱猜的。你不,不是,我现在是随着宁将军的。你无权处置我.” 陆雪脂道:“你是有功,哪怕这功是被安排好的,我也认可。我不杀你,可你不许再出现在皇朝境内。” 赵夫人喃喃两声:“我要见宁将军.我要见宁将军” 说着,她大喊起来:“宁将军!宁将军!!” 陆雪脂并不阻止。 密室里,宁玄安静听着赵夫人的大喊。 他神色显得极为复杂。 他双目眯起,想了想,并未出密室。 许久,外边声音没了。 很显然,赵夫人乃至秦山君的族人,以及几个女儿都正在被陆雪脂强行“驱逐出境”。 而瀚州城中的一些恶霸权贵,则直接被陆雪脂派了亲卫,寻了知州,开始抄家,然后请了先生,对着账簿,开始挨家挨户的“返还欠债”,往日里无法算清楚的欺行霸市、抢占民妇、欺压殴打等行为都受到了赔偿。 街上,百姓们本还安静地看着。 直到确信这一次,朝廷是动真格了,这些恶霸翻不了身了,他们才欢呼起来,高喊着“陆将军,陆将军”。 不一会儿,他们似乎是被谁点了,又同时喊起了“宁将军,宁将军”! 高处 喧嚣红尘,万里黄沙,夕阳已经变了颜色,摇摇欲坠。 天穹显出一种焚烧之后的空虚与苍凉,就像是灰烬。 再炽热明亮的火焰,在焚烧的尽头,岂不都是尘埃? 那一席猩红长衣的少女正站在距离天穹最近的地方。 她站的很高,这里是一处瞭望阁楼。 她正在看着秦家人被驱逐着往西城门而去。 直到,她亲眼看到赵夫人等人全部被赶到了城门之外,她才收回了视线。 而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熟悉的脚步声不急不缓,拾阶而上,走到了她身后。 陆雪脂没有回头,她俏脸覆着冰霜,这模样儿和深夜那攀至九宵云上时,似熔岩激烈爆发般的小娘子判若两人。 她沉默着,什么也没说。 宁玄则是走到她身侧,双手自然地抓住瞭望台上的铁栏杆,十指握了握微凉的栏杆,微微前倾,往远眺望,眺望着赵夫人,秦家女,乃至是赵管事等人仓惶而走,奔向沙漠方向的西域。 残月当空,瀚海如雪。 他忽道:“赵夫人,其实已经没用了。自秦山君出事后,她表现得聪明,她用最高效的手段把秦将军府的余孽给挑了出来,送到了前线。 之后,我原本计划将她送到星河县,陪我娘一起吃斋念佛,颐养天年。” 说罢,他停顿了下,然后又自顾自得继续道:“可是,秦大将军的仇人其实很多很多,他这么多年,抄过的家,灭过的族,不知多少。 昔年相关之人忍气吞声,不敢发作;昔年漏网稚子,忍辱负重,今早长大,甚至有的.都已延绵三四代人了。 我送赵夫人,秦家女去星河县,确实是想保她们可我打心眼里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说不定某一天,她们就掉水里淹死了,被山石砸死了,在家中暴毙了。再说不定,都等不到星河县,她们就已经出事了。” 陆雪脂瞳孔微缩,声音变冷,问了句:“宁公子,你什么意思?” 宁玄道:“陆姑娘,我只是想说你突然驱逐她们出境,她们的那些仇人可都没反应过来呢。你担心我阻挠,甚至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陆雪脂道:“别乱想了,她们去了西域,去了沙漠,只有死路一条。我与这等老派将军,势不两立,怎么可能帮她们?” 宁玄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昔日,老爹让他入赘秦将军府,“嫁”给一个庶女,看着是在羞辱她,是在害他,可其实却是老爹厚着脸皮求了一个多月才求来的退路; 那飞鹰楼楼主和他儿子当着他面争吵,吵到直接断绝了父子关系,可其实也只是护子情切; 秦大将军把赵夫人关水牢,日夜折磨,看似癫狂,可若不是这人尽皆知的折磨,秦家早被诛灭九族了,赵夫人又怎么可能活下来? 一个人说了什么,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做的事带来了什么结果。 宁玄觉得现在赵夫人、秦家女的结果就挺好的。 秦山君可是还没死呢。 暗地里,还有不知多少人在追捕他。 但,在皇朝里翻来覆去这么久,连个影子都没找到。 你说,秦山君去了哪儿? 宁玄看向西域方向,又看了看身侧那笔直站立,如火焰如幽灵的妻子,什么都没再说,也没再问。 他没说没问,陆雪脂却说话了。 她看向宁玄看向的地方,忽的,没头没尾地问了句:“加入吗?” 这是她第三遍问了。 宁玄心中轻叹一声,暗道了句:‘老爹啊老爹,你可真是害苦了我啊’ (本章完) 第72章 71风起西域(51K字大章求订阅) 第72章 71.风起西域(5.1k字-大章求订阅) 瀚海呈白霜,风沙吹银雪,纵是旁边荒道也坎坷难行。 赵夫人等秦家一行人不敢走官道,生怕那蛮横的陆雪脂派亲卫追杀。 一行人嘀嘀咕咕地咒骂着,叹息着往前赶,期间甚至还有人提议不如返回再寻宁将军,却被赵夫人否决了。 此时,她看着远方的路。 但她身侧的秦怡儿却不悦道:“还不是那姓宁的实力弱,护不住咱们?他连出头都不敢。” 赵夫人也不回答,只是催促着众人不要停,继续赶路。 午夜 深秋的沙漠天寒地冻。 众人一刻不停地走。 奇怪的是,这条本该充满危险,甚至还会有妖魔出没的路径却毫无风波。 终于,一名秦家女喘息道:“娘,走不动了,咱们都走了几十里路了吧?歇一下吧” 秦怡儿已经不加掩饰了,她把一腔怒火全发泄在了那个印象里的少年将军身上,她直接骂道:“该死的宁玄。” 赵夫人闻言,开始打量周围地形,她要看看这里是否安全。 忽的,秦锦儿发出惊呼。 赵夫人急忙循声看去,却见不远处的沙丘之上不知何时站立了个魁梧如小山的巨影。 那熟悉的身影,她怎么也不可能忘得掉。 “夫夫君?” 她试探着问了问。 可几乎在问出的刹那,她就确定了,她声音也变得激动且复杂。 原本的她觉得秦山君不对劲,觉得秦山君的前任妻子都是为其所害,所以才生了反心,可如今这一遭走过来,她已明白秦山君的真正用意。 疏远她,关押她,有时候并不是加害,而是保护。 她心中的芥蒂早在走出水牢时化解了许多。 她回想起了自己少女时候的一些美好时光,那时候秦山君横空出世,庇护了她刚刚接手的“蜘蛛堂”,帮助她解决了诸多麻烦,若非如此.她早就泯然于江湖,甚至成了敌家奴仆。 之后,也是她倒追秦山君的。 只不过秦山君与她成婚之后,就忽然变得冷漠,古怪,她的心思才一点点变化了。 “夫君!!” 赵夫人又激动地喊了声。 秦山君看向她,神色变得柔和,道了句:“致儿,你辛苦了。” 魁梧壮汉背着月光而立,他扫过其下族人。 越来越多的人也看清了秦山君。 一个个激动地喊着“将军”、“家主”、“爹”、“大伯”之类。 秦山君微微颔首,又拍了拍手。 他身后顿时传来“踏踏踏踏”的声音。 一支骑着骆驼、抓着弯刀的骑兵出现在了他身后。 这些骑兵上都载着尸体。 骑兵把尸体抛在地上,连带着一套套新衣。 秦山君瓮声道:“把你们的衣服给死人换上,然后随我走,我带你们去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新的生活也许不再如过往煊赫奢华,可胜在安心。” 有秦家人好奇道:“家主,您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秦山君眯眼扫了他一下,那秦家人噤若寒蝉,顿时闭嘴了。 “快点。” 秦山君又催了句。 他的目光闪着寒芒,顿时没人敢再啰嗦了。 他又看向东边,心中暗道了句:虽然早做好家人被诛的准备,可能活着迎回来总是好事。这次算是欠你个人情了.小师妹。 陆雪脂绷紧那勾魂夺魄的长腿,与宁玄一同修行,在九宵云上渐行渐远,待到极限,两人强忍分开,去到庭院,消化气血。 待平复,两人皆长吐一口浊气,只觉有所精进。 再接着,宁玄又愉悦地完成了夫妻之事。 白日的冰霜桀骜在此刻融解,化作了炽烈熊燃的火山,这如幽灵如火焰的身子不仅有着蟒蛇般的绞杀之劲,还有这狮子般的狂野猛烈。 相比起小鸟依人、千依百顺、一切念头都围着他转、顶多就是想骗点他小钱的小洁,陆雪脂实在是一匹恐怖的胭脂野马。 她桀骜不驯,实力强大,有着自己的想法,且绝非以他为中心。 这样的漂亮女人,很难有男人不馋。 然而,无论如何,此时夜色的激烈已经过去。 榻上,两人各执半边秋被,各自躺向一边,就像火山爆发之后的岩浆冷却。 次日一早. 天还没亮,陆雪脂又换上劲衣去院中练武了。 劲衣雪白,并非往常的猩红。 雪白的劲衣紧贴着那充满活力的胴体,便单是看着,都觉赏心悦目。 宁玄瞅了眼外面。 在下雨。 秋雨。 苍凉西风卷着萧索秋雨。 叶凋零,像漂泊离人的无常宿命。 陆雪脂没打伞,没停下,她依然在练,萧索的秋雨不仅落在屋檐,也落在她身上,又被劲气震开震散,化作朦胧水雾。 她拖拽着千斤般的足踝,以一种迟滞的姿势,像推磨般在修炼着什么。 宁玄喜欢美景。 陆雪脂不说话,不做事的时候,就是一道美景。 有时候,宁玄很好奇,为什么漂亮女人偏生会生出一张令人讨厌的嘴巴呢? 这张嘴巴如果不说出“加入吗”三个字,那可太好了。 清晨 有快马从南而来,在瀚州城南城门打开时便进入其中,又来到府邸,将一封家书恭敬地递给了宁玄。 宁玄打开一看,有些无奈。 书信是老爹和母亲一起写给他。 母亲说,希望他有机会带儿媳回去让看看她,还有催促他早生贵子。母亲说斩妖除魔虽然重要,但传承后裔也不是小事,让他早早与儿媳商量下,计划下,看看什么时候能为她带来个孙儿或孙女。她可以帮着带。 老爹则说,他开始修族谱了,他去望月府之前其实是皇都人士,虽说那边早无亲人,但其上长辈还是记得一二的,如今他这一脉不仅出了知府,还出了位将军,足有资格开辟族谱了。 老爹还特意强调,他会把陆雪脂写入族谱,作为妻子写在他旁边。 看得出来,老爹觉得陆雪脂在族谱里,真有一种光宗耀祖的感觉。 午间 瑶真仙姑,潮音子则为两人带来了皇都的消息,陛下的旨意。 大体内容是,视宁玄,陆雪脂两名将军为一体,共同巡查包括瀚州城在内的十六府之地,虎符一分为二,合则生效,同掌十六府。 两位将军的“巡查”是针对一些特殊妖魔的。 普通妖魔,自有天师,道童,军队去解决。 当真是家、国、紫霞观都在撮合他和陆雪脂。 转眼又是两日过去。 宁玄惊奇地感知到自己的体质又提升了。 从10.1变成了10.2。 此前是五天提升0.1,现在变成三天了。 双二品武者,每次努力在九霄云上攀爬,清心洁意,借阴阳之势得气血,再消化。这般的辛勤付出总算是有了良好的增长苗头。 陆雪脂没面板,无法如他这般清晰地看到进步,可如今,她也显然感到了自己力量的提升。 她看向宁玄的目光也柔和了不少。 终于,她决定耍一点小样,小心机,虽然她很不屑用这种女人的方式去说服一个男人,但为了这位既能让她进步,又能让她满意的郎君,她还是在九霄云上时,腆着脸,撒娇般地喊了句:“好人,好夫君~~~” 宁玄毛骨悚然。 陆雪脂看他的模样,皱眉道:“你们男人不是最喜欢这种温柔贤淑的娘子吗?我也会。” 宁玄警惕道:“你要干嘛?” 陆雪脂道:“好夫君,拜入我家势力嘛,对你有好处的,又不害你,怎么这么婆妈?别人想入,我还不同意呢。” 之前她只说势力,别的什么都不说,而现在.信息的补充,则宁玄又秒懂了不少东西。 陆雪脂的势力应该是真正的武道宗门,她的一身实力并非单纯地来自武道传承的自学成才,而是有师门指点的,这个师门极可能和百年前的那些宗门有关。 之前陆雪脂提到小洁,又提到她能容下小洁,她之所以特意说这么一句,倒不是说给他听,而是有感而发。 为何? 小洁本质上算是合欢宗后裔。 和她同源。 她自能容下。 再提一句赵夫人赵致。 赵致的“蜘蛛堂”十有八九也是宗门后裔,陆雪脂把赵致赶走,也是同理。 甚至再大胆一点去想。 秦山君是老牌将军,他崛起时,那些宗门刚覆灭尾声,换句话说,秦山君和那些宗门是必然有过交集的。 那么,秦山君和自家妻子认不认识? 如今他,作为性命双修的武人,算是另类的蝎子粑粑独一份,再加上年轻,陆雪脂才主动来此和他联姻,并希望将他拉入身后传承的武道宗门。 若是据此逻辑,再深入一层去想。 秦山君在留给他的纸条中提到过“皇宫存放的历史档案被一场天火烧毁”,秦山君意指紫霞观。 那么,老派将军和天子之间的关系真的是传统的“皇帝与藩王”的关系吗? 天子设立“十二神将”计划,真的是为了对付老派将军吗? 以上缺乏证据,暂放一边. 可话说回来,他作为一个武人,加入武道宗门,自然是有好处的。 而这个宗门目的.他大致也能猜到一二。 秦山君勾结妖魔,看似乱国,实则.是为驱虎吞狼,对付太阴鬼修的“寒冰地狱”。 那么,这宗门的目的则是对付太阴鬼修。 这是两个庞然大物之间的厮杀。 他若能悄悄地加入也就罢了。 但是啊,他觉得现在这样有问题。 双将军结合,之后还要问鼎神将,太招摇了。 而陆雪脂真不是低调的女人。 如果以上他猜的都没错。 陆雪脂就绝不该在此时放走赵夫人等人。 哪怕她用“嫉恶如仇”作为掩饰,但.真当别人蠢吗? 此时没察觉,可若事后有丁点儿地方对上,那她不就是如同秦山君一样的“自爆”吗? 然而,她还是放了。 因为她脾气火爆,五时等不到六时,忍不住。 她太急了。 再说一句,陆雪脂其实也不该提“她能容下小洁”。 这简直是心直口快,藏不住话。 一叶知秋. 细节,反应性格。 在陆雪脂强大女将军的表象下,藏着的其实是一个率真、急躁的火爆少女,不足为谋。 若陆雪脂是个“老阴逼”,是个“神队友”,宁玄可能就答应加入了,但现在他觉得暂时不能答应。 他若答应,陆雪脂行事将越发肆无忌惮,会出问题的,会引来灭顶之灾的。 灭顶的不是大势力,而是他,是陆雪脂,是整个宁家。 诸多念头闪过 他决定依然不回答这个问题。 陆雪脂还欲再说。 忽的,她察觉了什么,她俏脸错愕地凝固在黑暗里,紧接着发出愤怒的叫声:“你干什么?怎么现在就出来了?弄得到处都是.” 宁玄歉然道:“和你说话,分心了。” 这么一打岔,之前的问题也带过去了。 陆雪脂在黑暗里并腿坐着,运力将身体里的脏东西排出,然后又想了想,道:“那你快恢复,修炼不能落下,一会儿重来。” 三日后. 宁玄的体质从10.2变成了10.3。 这让他不得不感慨“古武”真好。 按着这个速度下去,一年不到的时间,他的体质就可以达到20了,虽说20肯定是个瓶颈,但一旦突破那就是三品武者。 这几日. 府中开始有亲卫开始提议另择府邸,算是给两位将军建一个“双将军府”。 又有随着陆雪脂从节度使府而来的管事提议,说可以搬入已经空了的秦大将军府,再将秦大将军府略作修葺,便可使用。 不过,宁玄和陆雪脂都拒绝了。 不是说不爱享受。 只是就如青楼女子对宁玄来说是纸糊的一般,寻常屋舍再大也无甚意义,至于奇异草,珍奇野兽,若是没有炼丹价值,也毫无吸引。 就拿秦大将军来说吧,秦大将军自己在那府里也不会乱跑,偌大的府邸,那位秦山君只会用个修炼密室,余下的.都是族人享用,族人炫耀。 宁玄,陆雪脂一合计,干脆把秦大将军府公开了,变成了一座可以供人游玩的地方,但两人却把那密室给拆了,将其中顶好的精钢全运了回来,把自己府邸的修炼室,卧室打造地更坚固了点,更宽广了点。 府. 那是给族人住的,是符合身份的脸面。 修炼室. 才是自己用,是冷暖自知的底子。 宁陆二人又未诞下后裔,再加上风雨飘摇,还不知最终会被摇到何处,没稳定下来,自然不想在这时候建府。 待到一系列事务完成,已是过去大半个月了。 宁玄的体质从“10.3”变成了“11”。 这速度,简直是起飞了。 日子,似乎也变得寻常。 周边偶有解决不了的妖魔。 宁陆二人也一起行动,两人都不骑马,却都比马速快多了,翻山越岭,直线穿越,然后用一种“摧枯拉朽”的雷霆之势快速解决妖魔,几乎可以说是“早上到,早上就解决,晚上到,绝对留不到第二天”。 而,陆雪脂也没再问“加入吗”之类的话。 这一日,秋已转冬,一场弥天小雪纷扬洒落。 宁陆正在府中等着午膳。 两人都很满意对方,因为两人最近修为提升的速度都不慢,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超出了各自原本的预想了。 随着相处,陆雪脂也终于有一点点被揉成了“宁玄的形状”。 譬如,从前她从不喜欢认真吃饭。 因为她觉得吃饭不过是补充气血,恢复气血,而获得了气血则该通过修炼去将它消耗掉。 但现在,她却愿意陪着宁玄等午膳。 宁玄坐在一处天井的藤椅上,他用舒服的姿势后仰着,身侧有酒,双手迎接着漫天落下的白雪。 冬观初雪,再等待一锅热气腾腾的全羊汤,这已是一件值得开心的幸事。 人生能有多少次这样的幸事? 陆雪脂虽然在陪他等午膳,可修炼却不曾落下。 人姑娘还在蹲马步,在用那种宁玄看不懂的秘练法修炼。 当然,如果此时外面有天师求上门来,说是遇到了打不过的妖魔,请求将军支援,两人就会起身,前去支援。 这就是两人的日常。 而距离上一次被敲门,已经过去七天了。 七天,没人上门,好事。 这也说明,天师们在变强。 妖魔的铲除会带来龙气,龙气会增强天师。 宁玄深吸一口气,他已经闻到了远处飘来的羊肉香,那纯粹的香味还带着一丝白胡椒的辛香,他准备起身去吃饭了。 而就在这时,他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府邸,来了访客。 陆雪脂也古怪地看了一眼宁玄,笑了笑,不用说话,但宁玄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她在说:你的饭,不能好好吃了,因为麻烦来了。 可两人再一听。 原来竟不是上门求援的,而是上门送情报的。 宁玄曾经拜托吉祥商会去西域时,将一些山摩教消息带回,如今.吉祥商会真的带了回来,并且用一种为教立功的心思,辗转来到瀚州,将山摩教的事迹送到了宁玄眼前。 宁玄让人带这些商会之人前去休息,他则带着陆雪脂去吃羊肉汤了。 吃完了,他才看起山摩教的信息。 林林总总,书页之间,他看出两个字:邪教。 再看,又看出两个字:妖魔。 他把书册放下。 他还没说话,陆雪脂忽道:“我们应该去一次西域,这山摩教已经把手伸过来了,我岁州道,尤其是瀚州首当其冲,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这时,地涌金光,一个额生皱纹,眼有鱼尾的中年女天师突兀出现了,又突兀开口。 潮音子劝道:“将军,境外之事,不宜远行。” (本章完) 第73章 72这下不用烦了,加入紫霞圣宗了(5 第73章 72.这下不用烦了,加入紫霞圣宗了(5.1k字-大章求订阅) 陆雪脂淡淡道:“虽是境外,但那山摩教已经影响到瀚州了,犯我国土,虽远必诛。” 潮音子平静道:“陆将军,此事还是容贫道先禀报陛下,由陛下再做决断,否则将军离封地还属寻常,若是离开疆土,可就是大事了。” 陆雪脂道:“那你快点,陛下会同意的。我与夫君两人合作,再加你与瑶真仙姑,足以覆灭那邪教。” 潮音子不再多纠缠,道了声:“贫道当然也希望你和宁将军多立功,成为神将,所以.一定会仔细说明。将军且待我消息。” 陆雪脂点点头。 潮音子顿又离去,期间,她看也没看宁玄一眼。 宁玄摸了摸额头,面对着自家妻子幽幽注视、好像在等待他“站立场,表态度”的目光,道了句:“陆姑娘,你是知道我的,我.” 陆雪脂正色看向他,俏脸呵在猩红的高领里,眸如璨星。 宁玄道:“我我吃多了羊肉就会腻,得喝杯茶。” 说着,他起身离去。 陆雪脂喊道:“站住。” 宁玄道:“陆姑娘?” 陆雪脂端坐着,双腿迭着,双手抱胸,扬首道:“我且问你,你觉得我们,再加上潮音子,瑶真仙姑,能不能去那山摩教一探究竟?” 宁玄没有任何犹豫,道:“能。” 哄老婆嘛,哪个说真话嘛? 反正他感觉潮音子肯定会把事情搅黄,让他和陆雪脂无法去到西域。 自知道秦大将军,紫霞观的真正立场后,许多事,他就已经能站在一个相对正确的立场上去看了。 陆雪脂问:“为什么你觉得我们能?” 宁玄道:“武者,当不堕心志,当怀一往无前之心,你我风浪也经历了不少,若是遇上妖魔还畏手畏脚,连一探都不敢,那还当什么将军?” 陆雪脂道:“你可以走了。” 宁玄走了。 他去到侧厅,饮茶,观雪,有些头疼。 他略作思索,心念一动便请出了【幽闭鬼】。 这些天,他其实一直有隔三岔五地请出。 如今,他再度请出。 他的心一瞬间被熊熊欲望占据。 ‘融了他!融了他!融了他!’ 这种几乎要压下所有理智的声音在他神魂中不断呐喊。 他深吸一口气,取水煮茶,小炭炉下散发出兽金炭香,水逐渐烧开。 他看着沸水 沸水中逐渐浮现出了一幕场景。 一架抬撵在冰天雪地里快速行走,盐粒般的雪从天穹洒下。 抬撵中,紫面山羊须的中年人目光灼灼,两人隔着空间再度遥遥对视了一眼。 宁玄收回了天魔箓【幽闭鬼】。 他欲念犹存。 他耐心地泡了一杯茶,再耐心地品着,直到心火慢慢熄灭,理智慢慢恢复,一切安静了下来。 他这才开始想。 ‘并非每个地方都在下雪,天幽子那边的雪和我这边所见的几无差别,他已经很靠近我了。’ ‘他没带囚车,这很正常,幽闭鬼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紫霞观的秘密,他不可能允许别人知晓。’ 宁玄眼神幽幽。 噩梦里的时光,前世的经历,许多次承受死亡,如此种种,已经将他生命的宽度拓阔了许多。 他虽然还是十六岁,但他的心思已经开始逐趋老成,甚至.老辣。 他抓着茶杯摇摇晃晃,看着茶沫沉沉浮浮,然后“啪”一下落定。 次日一早。 雪覆瀚州,银装素裹。 雪没停。 宁玄独自一人坐上买来的渔船,飘向了明珠湖。 他是取了蓑衣斗笠,取了鱼竿,乔装打扮后,再上的渔船,此时此刻,绝对没人能通过外表认出他是谁。 渔船定在明珠湖野外的一处芦苇荡外,偏远,少人,但老渔民说这儿有窝,保准上货。 所以,宁玄就来了。 垂钓,是他临时所想。 他今日是来赴约的,赴一个极有默契的约。 现在这只是他的掩饰。 可钓着钓着,他忽的发现钓鱼好有趣。 因为未知,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能钓上什么,所以有趣。 他上辈子,这辈子其实没钓过鱼,因为他觉得枯坐许久,就为了钓一条鱼市里点钱就能买到的鱼,有什么意思? 可现在他发现钓鱼可能比斗鸡走马更有趣,那是一种慢慢地等待,在收获的那一刹那将会获得巨大快乐。 忽的,他发现鱼钩沉了一下。 他面露喜色,“刷”一下甩竿。 啪嗒。 一只挂着水草,沾着淤泥的破鞋落到了船头。 宁玄愣了下,哈哈大笑。 他把破鞋丢入湖中,再度落钩。 他很好奇,这一次能钓到什么。 耳语链。 某一条一对一的单链中,正进行着交流。 “天幽子,我再确定一遍,按着排序和你所立下的功劳,在今后的衣裳挑选中,你是有不小优先权的,排位也靠前,你愿意放弃你的排位,回到最末?这意味着你至今为止的所有功劳,所有努力都作废了。” “弟子愿意。” “他才是双一品,他远远没有达到一件成衣的水准,你若是现在就穿上了他,那他的潜力将再无法兑现。他明明可以变成一件更好的衣服,你真的迫不及待,真的要现在就倾尽一切去穿上他?” “弟子愿意,弟子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变强的契机,弟子只要融合他,一定可以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变化。” “哦?前所未有的变化?” “是,弟子也不明白那是什么,但.弟子敢肯定,那变化一定很神奇,很特殊。也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瑶真也很特殊,你若穿上了那小子,你可不能被瑶真发现,谁都不能破坏瑶真的成长。” “弟子明白。” “那就好。” “多谢师尊。” “你谁都不用带,潮音子会接应你。” 简短的话语后,紫面山羊须的中年人从一处抬撵的密闭车厢里掀帘走了出来,他踏步没过脚踝的枯败长草,双目翻白,目光瞬息感知到了遥远处的地形,也感知到了那在芦苇荡外悠哉游哉钓着鱼儿的宁玄。 天幽子冷笑一声,用怪异至极的而声音道了句:“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他抬起双臂,再看了看自己。 这件衣裳,可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 如今要失去,他还有些舍不得。 不过,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他身侧陡然金光涌动,中年女天师显现出来。 “师兄。”潮音子喊了声。 她是二品衣裳,所彰显的鬼态还不多。 三品之后,就逐渐难以隐藏了,至少不能开口。 所以,才有了耳语链。 潮音子也知道天幽子不能说话,于是径直道:“他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选择这么一个有水的地方,待我将他镇压入水,师兄去夺舍吧。作为交换,师尊说了,我将取代师兄原本的排位。” 天幽子瞪眼看着她,张开喉咙。 潮音子抬手,打断道:“师兄忘了我是谁吗?不会淹死,只会让他肉身和精神都无比虚弱,以便师兄夺舍。很快的。” 天幽子哼了一声,这一声像是许多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一起发出“哼”声,怪异无比。 但他想了想,还是点了头。 在水域这一块儿,潮音子是很可怕的。 下一刹,潮音子也不再多言,她忽的软倒下去,一缕无形的扭曲鬼影从那皮囊中涌出,紧接着抬手一翻,漆黑大印落于手上,那扭曲鬼影将大印按了下去。 二品的衣裳严严实实地包在外面,藏着三品的实力。 但三品想要发挥真正力量,还是得先脱了衣裳。 啪! 宁玄再一甩竿。 这一次,钓了条不小的鱼。 鱼儿落在甲板一侧。 他挺开心,跑到船侧,弯腰,捧起,正欲掂量,这时,他忽的余光一扫,看到船板之下涌出墨汁般的黑。 一缕缕墨黑化作一只只扭曲的胳膊,一张张痛苦绷紧的手掌。 湖面变幽冥。 森然之气散发开去。 最近的鬼手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脚踝,他顿时不动了,动弹不得. 那手掌顺着往上爬,显出一个满脸怨毒的狭长鬼影。 宁玄脸上露出错愕之色,眸中闪过凝重,周身气血狂转。 可就在这时,他又被第二只恶鬼给抓到了。 他感到神魂被压住了,力量也全部凝固了。 顿时间,他前倾的身形变成了缓慢的倾倒。 他为取鱼本就站在船侧,这一倾倒直接变成往下一头栽倒,“噗通”一声落入湖中。 声响不算大,就像是一条肥鱼跃出水面狠狠拍了拍尾巴。 可纵然落入了水中,却没有窒息感,因为他体质强大,强大到甚至可以像鱼儿一样汲取到水中那极其极其少量的空气,并借助那一点空气维持较长的生存时间。 再接着 一个接着一个恶鬼爬来,将他严严实实地压住。 就在这时,意外出现了。 他忽的感到了一种奇异的压制。 当他被这些水中的恶鬼给包的严严实实时,他感到自己体内的血气在快速沉寂,他扫了眼面板,果然.面板上也出现了变化。 体质的变化。 “11”的体质在飞速倒退,先是变成“10(11)”,然后是“9(11)”,待他彻底落入泥尘,安静不动时,他体质一栏已经变成了“0.5(11)”。 这说明,此时纵然是一根普通的竹竿都能刺死他。 更直接的,强烈的溺水感袭来了。 他想挣扎,却无法动弹。 他像是被捆缚得死死地丢入了深水。 而就在这时,他感到了一阵阴飕飕的感觉涌入头颅。 下一刹,他似是离开了现实,而来到了一处奇异的空间。 空间狭窄,并不大。 一个瘆人的,面色发木且扭曲的巨人突兀地站到了他面前,俯瞰着他。 天幽子来了。 而在这神魂的空间里,宁玄相比天幽子就是个小孩。 小小的孩子甚至还面带惊恐,正仰望着那突然到来的高大巨人,脸上尤然带着几分惊慌失措,恐惧悚然。 天幽子往前走了两步,强烈的压迫感从其身上流出。 小孩子骇然地倒退,双手下意识地往前推出,这是一种本能地抗拒。 天幽子并不交流,也不等待,他露出狞笑,往前扑倒。 小孩子想跑,却被一瞬间扑倒。 天幽子张口,就狠狠地咬了过去。 他咬的时候,那明明还是个小孩,咬到半路觉得有些不对劲,待彻底咬下去,他发现被他扑倒的小孩变大了。 比他还大。 他.成了小孩。 嘭! 宁玄请来了【幽闭鬼】天魔箓,精神暴涨到28,双手一搂,死死箍住天幽子,然后一口咬了下去,从他肩上扯下一大块“肉”。 天幽子虽然因这突发情况愣了下,但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 他虽然不知道宁玄得了什么样的奇遇,才能拥有这种力量,但在神魂融合夺舍这一道,区区活人,怎么可能比得上太阴鬼修? 擒贼先擒王。 而神魂的王就是眉心。 天幽子暗自嘲笑着宁玄先咬肩膀,然后猛一侧头,木然的眸中闪过几分戏谑和怨毒,然后一口狠狠咬向了宁玄的神魂眉心,再急忙咽下。 几乎是在咽下的同一时刻,天幽子就把吃下的吐了出来。 而他耳边传来笑声。 “呵” “哈哈!” “桀哈哈哈哈哈哈!!” 宁玄笑着,开吃。 天幽子惊恐地看着这宁玄的神魂,他之前的戏谑和怨毒已然全部消失,变成了难以置信,我不理解。 他忽然疯狂挣扎起来。 他得逃。 他要逃出去。 他被钓鱼了! 这神魂有大古怪! 然而,宁玄箍得极紧,也吃的极快。 很快,天幽子就被啃得七零八落。 再接着,他已成为了宁玄的一部分。 宁玄长舒一口气。 他扫了扫面板。 【宁玄】 【命(体质):11】 【性(精神):22】 他的精神已经从“12”变成了“22”,效果就相当于吃了一枚妖丹,只不过吃这妖丹的方式变成了融合。 遥远之地,那藏于太阴鬼界的本命煞宝的联系越发清晰。 那煞宝已经成为他一个人的了。 但意外的是,有着【幽闭鬼】天魔箓的加成,他的精神并没有直接达到应有的地步,没有达到他所设想的33,而是“29.999(33)”。 小数位的9很多,说明他无限接近30,可却缺乏了某种必要的晋升条件,而被卡住了,而无法发挥出应有的实力。 嗤! 嗤嗤嗤嗤!! 此时,幽深湖床上,那压在他身外的重重水鬼飞快散去,他的体质也在迅速恢复。 这不是潮音子解开的,而是他的精神超过潮音子许多,使得潮音子的鬼印自然失效了。 刷! 他破水而出,回到渔船上。 中年女天师也一瞬间出现在他身侧,看着宁玄,道了声:“恭喜师兄。” 宁玄看向她。 脑海中闪过信息:潮音子,淹死鬼,鬼印特征为“水中压制时,可连带对方血气一同压制,产生一种临时性削弱”。 他反夺舍了天幽子,天幽子知道的他自然也知道了。 天幽子是有宗门,其宗门名为“紫霞圣宗”。 皇都紫霞观不过是这个宗门的冰山一角。 然而,不出他所料,天幽子在满是太阴鬼修的紫霞圣宗里只是个小角色,定位就是“一个宗门的正式弟子”。 他夺舍了天幽子,就相当于是“正式加入了紫霞圣宗,成为了这个圣宗的正式弟子”。 潮音子道:“师兄既然成功了,那之前的排位就是我的了。” 宁玄冷冷道:“好。” 说罢,他又握了握拳头,道:“这小子藏得还挺深,他是二品武者。” 潮音子听他说话,倒是没有惊讶,三品的实力穿上了二品衣裳,自然算是一种自我封印了。 她好奇道:“师兄得到想要的东西了吗?” 宁玄露出森然的笑,他握了握拳头,道:“得到了。” 潮音子道:“那是什么?” 宁玄双手扬起,森然地发出几声“桀桀”笑声,然后道:“衣裳就是衣裳,但凡成了衣裳,就封绝了一切成长,对不对?” 潮音子道:“对。” 她说对的时候,眼神已经有些不对劲了。 之前,她还有些暗藏嘲讽,觉得师兄糊涂了,就算真特别喜欢这件衣裳,也得等他先长几年再说,哪需要如此着急? 宁玄道:“可现在,我不仅鬼身变强了,我甚至觉得我应该还能练武。” 潮音子猜到了,但她亲耳听到,还是下意识地道出一句:“不可能!” 宁玄道:“我也不确定,得试试。” 潮音子忽道:“师兄,你先习惯一下身子,陆雪脂可不是省油的灯,这些日子她每日和你这衣裳双修,你可不能被她发现破绽。” 宁玄慎重道:“可能寻个理由.” 潮音子道:“这一找,她肯定怀疑。 事实上,她应该知道些什么。 她说要去西域,这些年我们大概猜测昔日武道宗门余孽有相当一部分就在西域。” 宁玄闭目,似乎是在消化“宁玄的记忆”,然后道:“而且她太急了。” 潮音子笑道:“不错,她那么迫不及待地把赵夫人等秦家人给送西域去了,不过她送的很快,太快了,这姑娘看着精明,雷厉风行,但.很蠢。” 宁玄深表赞同,重重点了点头,然后又搜了搜“天幽子的记忆”。 他在这记忆里,找到了往日紫霞圣宗对于西域宗门余孽的态度。 看不清内里情况,但想留着,养着,等衣裳自己变强。 可却不许他们壮大,不许他们有多少新鲜血液。 更何况,这片大地上还需要将军配合天师斩妖除魔。 不斩妖除魔,哪儿来的龙气养肥天师呢? (本章完) 第74章 73再苦一苦天幽子吧(51K字大章求订 第74章 73.再苦一苦天幽子吧(5.1k字-大章求订阅) 那条神秘的耳语链,宁玄也算链接上了。 至于“耳语链”的本质,他在融了天幽子之后,也是懂了。 狗屎的“耳语链”! 狗屎的“一生一世就一次的耳语链”! 这根本就是一种“太阴鬼”所独有的“追魂”手段,类似最低级诅咒。 这种就像是宁玄前世所见过的一些鬼片里,无论你身在何处,都会幻听到恶鬼在你耳边发出恐怖的低语;又或者你躺在床上忽的听到有什么东西在窃窃私语,你跑下床,把屋子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遍,连床底、柜子、窗帘后都查了,可却还是没有任何发现,然而半夜三更你又听到了那种瘆人的声音在你耳边响起这就是被“盯”上了。 盯上,就是咒上。 不远万里,尤能传音,这就是“耳语”的真相。 至于瑶真仙姑的跟脚,就连天幽子也不知道。 但天幽子记忆里,瑶真仙姑是特殊的。 特殊到,这姑娘是紫霞圣宗耳语链中的唯一一个活人。 这姑娘是紫霞观观主亲自带回来的,然后观主骗她,说这一整个观的人都是和妖魔结仇,然后被天子挑出来培养的。 这姑娘信了,她居然信了。 她不仅信了,还自己脑补了许多内容,完善观主谎言中的逻辑漏洞。 后来,天幽子又发现这姑娘居然会“恶鬼诅咒”,也能连入“紫霞圣宗以这种最低级诅咒构建的诅咒链”。 可是,这姑娘似乎诅咒的力量没那么强,只能用一次。 所以观主又说了,这叫“耳语”,一生一世只能绑一人,只能用一次。 这姑娘又信了。 天幽子也曾悄悄打探过瑶真仙姑的跟脚,可身份不够,没资格知道。 不过,所有鬼都看出瑶真仙姑的特殊,所以太阴鬼修对她都很客气,之前天幽子主动出手接下山阳府的任务,也是为了和瑶真仙姑结个善缘。 此时 耳语链,或者诅咒链中. 宁玄迅速找到了那位“师尊”。 师尊是紫霞观的一位长老。 上位鬼对下位鬼是会保密的,毕竟各自的鬼印都各有特色,若是提前知晓,就会生出克制。 化虚为实,是鬼印最重要的特征。 亦即在满足某种条件的时候,精神力量会短暂地变成物质力量。 譬如幽闭鬼,你不能在密闭空间多处与其交手,被关了也不能强行破门,否则就会承受强大反冲; 譬如淹死鬼,你不能和她在水域打,就算在水域打了,也注意千万不能在水中被她的水鬼缠住,否则就会体质快速削弱。 这两种鬼其实还是简单的 可再如何复杂的鬼印,一旦被点破,就会让人提前有了防备,占了上风。 所以,鬼修之间的隐藏很正常。 正因如此,宁玄通过天幽子的记忆,只知道这位师尊的称号是“飞天上人”。 他“连”上了飞天上人。 “弟子成功了。” “那你产生前所未有变化了吗?”另一头的飞天上人显然对这个挺感兴趣。 “有,但不多,弟子感到鬼气有了提升,而且弟子应该能够继续修炼这件衣裳。” “哦?你是说你还能修炼武道,再得到提升?” “应该能。” “那你且去试试,那宁玄本就特殊,你若是能够持其衣裳再修炼,那也是我紫霞圣宗小一辈弟子里的佼佼者了。” “是!” “辛苦你了。”飞天上人忽的幽幽叹了口气,又道,“但你的付出会有回报的,你若能将武道也提升到三品,那必能获得一高功之位。” 宁玄愣了下。 他最初是希望利用“特殊性”多一点福利,就好像“性命双修的少年将军”可以得到天子垂目,可以得到陆雪脂这样的强大伴侣,这些无不是隐藏福利,若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将军,那肯定是没有的,也肯定是没有对象去修炼合欢宗功法的。 同时,他在天幽子记忆里得到了一点信息,那就是:太阴鬼修因为各自鬼印的独特性,彼此之间并不兼容,不能上位鬼吞下位鬼,那不会导致自身提升,反倒是会削弱。 以上两点,才让他决定在“鬼气提升”之外,额外地多一句“还能修炼”,这也是为了方便他今后行事不被怀疑。 可这一刻,在飞天上人说出“你的付出会有回报的”这一刻,他忽的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没什么缘由。 噩梦里,生死间磨砺出来的敏锐。 “多谢师尊。”他语气里甚至带上了火热,表现出与他心里所思所想截然相反的态度。 退出诅咒链。 潮音子正用一种同情的表情看着他。 然后这位裹着中年女天师衣裳的淹死鬼也幽幽说了句:“辛苦师兄了,师兄可千万莫要露出破绽,这是你自己选的。” 飞天上人说“辛苦你了”,潮音子现在也说“辛苦师兄了”,宁玄再一搜天幽子的记忆,顿时恍然。 鬼,就算披上了人类的衣裳,能做人类所有的事,但也不代表着喜欢做每一件。 其中,最令鬼痛苦的一件事就是“人类男女的阴阳合欢”。 鬼本身就是纯阴,哪儿还需要阴阳交融? 和一个活人那般的耳鬓厮磨,翻云覆雨,对鬼是一件折磨的事。 宁玄顿时苦笑起来,问出句:“师妹,有没有可能.” 潮音子打断道:“没有。 神将计划很重要,你也不是不知道。 而宁玄和陆雪脂如今已经成为这计划中的一个标志点,他们的结合,合欢之道的成功,也许还能促进将军们的提升。你既然穿上了宁玄的衣裳,那今后你就是宁玄了。” 宁玄低沉地嘶吼道:“可我不是,我不喜欢和人类女人做那种事。” 潮音子开心道:“师兄选的嘛。 哦,还有那些将军感知非常敏锐,在将军府,我也不可能时常出现。 师兄多谢你让位,你立了那么多功劳,现在排位归我了。 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至于天幽子这个身份,老样子,观里会说他执行任务,闭关,让他悄悄消失,再或者等个大妖魔,说他战死了。” 说罢,她金光涌动,消失于原地。 当晚 宁玄正常与陆雪脂追求那合欢大道,一切如常. 接连三日 他的体质从“11”变成了“11.1”。 第四天的早晨,他再度独自坐上渔船,可这一次,他并没有走在渔船船首,而是坐在舱里,隔着窗户垂落鱼竿。 金光涌动,潮音子出现在他身侧,扫了一眼宁玄满脸的阴森,调笑道:“陆将军的味道,如何?” 宁玄脸色铁青,并不说话。 潮音子又道:“陆将军的长腿,有力吗?” 宁玄面露几分隐晦的痛苦,旋即脸色越发铁青。 潮音子“桀桀桀”地笑了起来。 笑罢,她又道:“师兄,认真点说,这几日双修你有感到气血流动吗?” 通常来说,衣裳就是衣裳,无论你如何去修炼,也只是增强本体,而绝不可能增强衣裳。 宁玄冷冷道:“现在还没有,但一定能的。” 潮音子道:“那师兄来日当了高功,可莫要忘了我。” 宁玄不再说话,继续垂钓。 在幽闭的船舱里,他只觉神清气爽,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精神在缓慢增长的感觉。 日子再度恢复了正常。 除了身份多了一重“紫霞圣宗正式弟子”之外,并无多少变化。 这一日,府门外忽有车马隆隆,碾过前些日子融着积雪而生的冻土。 数辆牛车从外而入,带来了不少星河县望月府特产,以及家书。 家书倒还在其次,拿家书的则是个娇小玲珑的白袄少女。 少女自是小洁。 她已经消化了那只因聚龙气而自降实力的“玄隐狐”妖血,从而变成了妖疫武者。 她一消化,就迫不及待地来寻宁玄了。 许是狐血妩媚,此时.小洁身上除了那一丝纯洁无暇,也多出了几分狐媚子的骚味。 小洁看到宁玄的时候,眼中闪过兴奋之色,一种“乳燕投林”的迫不及待带着全身的精气神,编织出了一种“红尘虽熙攘,眼中只有你”的感觉。 任何男人看到这种眼神,看到这眼神的主人如此娇小妩媚,都会生出一种“多么好的小娘子,我定要倾尽此生之力去保护她,爱惜她,为她打伞,为她遮风挡雨”的想法。 “相” 小洁的双眸几乎在滴水,身魂都在燃烧。 可她只是热情洋溢地喊了一个“相”字,便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了宁玄身侧的那个红衣白履、亭亭玉立的女子。 她转身走向女子,盈盈一拜,欠身道:“姐姐。” 然后又赞道:“姐姐可真漂亮。又漂亮,又英气。” 宁玄一时间有些幻视。 仿是身边的两女,变成了仙鹤与狐狸。 仙鹤高傲,眸藏桀骜; 狐狸狡诈,小心思多。 宁玄心里门儿清. 狐狸可没安好心,这是委屈自己,来换取他的偏倚呢,若是陆雪脂再骂她几句狐媚子,那他这位郎君心底就更偏倚,更心疼了。 甚至若他段位不高的话,还会冲出来顶陆雪脂几下,道几句:“她不远千里而来,只为见我一面,你凭什么一见面就要骂她欺她,你是大妇,难道连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娘子都容不下么?” 陆雪脂自然没骂。 她呵在猩红斗篷里,霜雪般的脸庞静静注视着宁玄的小妾,然后淡淡应了声:“嗯。” 小洁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然后讪讪地似想走向宁玄的方向,可小足才挪了半步,就闪电般地缩了回来,然后落魄地往远离宁玄的另一边走去。 陆雪脂漠然地看着前方牛车,忽的道了句:“宁公子,我累了。” 她说过她能容小洁。 可那是在她没有见过小洁的情况下。 如今见到了,她心底涌出的只有不喜。 她转身离去。 小洁委屈巴巴地低着头,不时侧头瞟一眼宁玄,却不敢看他眼睛。 直到宁玄招了招手,她才走过去,咬着嘴唇,小声问道:“夫君,奴奴是不是做错什么了呀?” 宁玄小声道:“你方法错了。” 小洁娇躯一震,双目湿润,眼眶里的泪水迅速积蓄,摇摇欲坠,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可怜兮兮、需要人保护的娇弱感。 宁玄道:“陆姑娘行事直爽,此前说过能容你,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小洁点点头,然后擦了擦眼睛,抹掉泪水,应了声:“嗯。” 小洁是有本事的。 第一天,陆雪脂还不愿看到她。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宁玄与陆雪脂完成九宵云上,完成气血消化,完成夫妻之事后,两人同盖冬被。 陆雪脂忽道:“明天你去找找洁姑娘吧。” 宁玄道:“晚上?” 陆雪脂道:“晚上要修炼,你得回我的床。 你白天去吧,你白天无论去哪儿都可以带着她。” 宁玄道:“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陆雪脂道:“我练了她家传的《伶燕小团功》,如此才得以双修提升,我不该对她不好。 她那么弱一个姑娘能有什么坏心思? 不过是后宫争宠罢了,你不需要宠我,我也不需要你宠,你对她好点。” 如此 宁玄白天,夜晚,分拥两女,再加上处理杂事,生活也算是被填的满满的,也算是过的颇为幸福。 数日后。 宁玄的体质从“11.1”变成了“11.5”。 小洁也开始拓展属于她的“势力”。 她从前还是个通房丫鬟时没人理睬。 可如今,她却已成了远近闻名的“小贪婆”。 所以.从前的富贵商会直接跟了过来,希望仗着从前与宁玄的关系,再加上给小贪婆送点金银来换取点“行商优惠,政策倾斜”。 除了富贵商会,还有不少商会和势力都开始慕名而来,蠢蠢欲动。 小贪婆拿钱办事,童叟无欺,当真是一等一的保护伞。 大家都喜欢她。 至于宁玄,他又重新来到了湖上垂钓。 渔船,孤舟. 冷湖 船舱里,少年将军静静坐着,抓着鱼竿。 幽闭鬼的特性,让他在这种幽闭的环境中不会感到丝毫无聊。 金光涌动,潮音子显出身形。 显出后,她站在宁玄身侧看着他垂钓。 淹死鬼的特性,让潮音子在水域上不会感到无趣。 如此环境,两人都挺喜欢。 潮音子用一种忍着开心的声音,问:“师兄,小洁姑娘润吗?” 宁玄不回答。 潮音子却真的乐开了。 单单一个陆雪脂,就已经够折磨了,再来一个小洁,那简直是恶鬼的地狱,每日与活人如此耳鬓厮磨,肌肤相贴,她真的很难想象师兄每天需要承受多少痛苦呢? 可没办法,这是师兄自找的。 宁玄冷声道:“什么事,直说。” 潮音子想到宁玄每日都活得很痛苦,对他这种冰冷的语气也毫不在意了,只是道:“这许多日双修,师兄有感到衣裳变强吗?” 宁玄沉默了下,然后道:“应该是有的只是有点慢。” 潮音子道:“师兄,观里有个任务交给你。” 宁玄皱眉道:“师尊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 潮音子笑着道:“还不是因为师兄这次夺舍夺得很奇怪,很突兀,为了这具身体,宁可放弃那么多功劳,如今还能修炼武道。观里有人说不知道是师兄融合了宁玄,还是宁玄融合了师兄?” 宁玄冷冷的“呵”了声,然后道:“师妹,那日你可是一直在场。 宁玄,一介匹夫,他纵然修性,却不过一品,否则如何能为你所镇压? 你觉得,他能夺舍我?” 潮音子道:“宗门一向谨慎,师兄就当多一次历练,自证身份吧。” 宁玄道:“那给我一处幽闭之地,让我修炼个三五年,身份自明。 呵,我为大局,日夜忍受那两个人类女子的折磨,你们倒好!” 潮音子笑道:“师兄,别生气嘛。” “哼!” 宁玄不再理睬,丢下鱼竿,怒而离去。 然而,他才离不久,咒诅链上就传来了飞天上人的声音。 “天幽子,只是有人听到你的衣裳还能继续变强所以嫉妒你,但没人真怀疑你,你不必动气。” “师尊,谁嫉妒我?” “郁山老人,你的老对头了。” 宁玄搜了搜记忆。 这鬼确实和天幽子不对付。 按理说,鬼和鬼之间是不太可能结仇的,可天幽子和郁山老人却可以算是天生冤家。 天幽子的鬼印是“堵门”的,郁山老人的鬼印是“开门”的 两鬼合作过一次,那一次经历极不愉快,任务还失败了。 那一次后,两鬼就成了冤家,互看不顺眼,经年累月就成了仇。 宁玄回了句:“哦,原来是他,那就不奇怪了。” 飞天上人又问道:“天幽子,你说句实话,你的衣裳到底能不能修练武道?” 宁玄迟疑道:“师尊,应该能.但很慢。” 说着,他又叹道:“其实我现在已经有点后悔了。” 飞天上人道:“坚持一下吧。” 旋即,他又道:“这次确实是有任务,这任务也只有你能完成。完成后,算你一千道功点。” 道功点,是皇室和紫霞观共同设计的,可以兑换不少东西。 但其实.太阴鬼修还能利用道功点从紫霞圣宗兑换一些隐藏物品,其中不乏鬼修功法。 一千,已经很多了。 宁玄道:“请师尊吩咐。” 飞天上人道:“宗门余孽,一直藏在西域,我们虽是养着,可却也不知道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刚好陆雪脂想要去西域查山摩教,你跟着一起去看看。 至于瑶真,潮音子,就不跟你们去了,免得被那些莽夫打死。” (本章完) 第75章 74大沙漠,五毒教(54K字大章求订阅 第75章 74.大沙漠,五毒教(5.4k字-大章求订阅) 次日 陆雪脂在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 她坐在窗前,像一朵独自绽开、雍容华贵的猩红牡丹。 她的眸子有些出神地看着不远处。 直到一道金光涌出,那神采才恢复了些。 “陆将军。”潮音子出现了。 陆雪脂伸出嫩白手指,轻轻掸了掸,然后扬首,看过去,问:“陛下可有旨意?” 潮音子道:“陛下同意了,但是.陛下却要把天师调走。” 她顿了顿。 陆雪脂只是看着她。 潮音子这才道:“岁州道上的雷州出现了一个比寒冰地狱更严重的危机,已经死了不少人,陛下临时调集周边天师去应援,我和瑶真师妹也在其中。” 说完,她又道:“陆将军不妨随我们一起,待到那危机解决了,再一同去西域?” 陆雪脂问:“什么危机?” 潮音子道:“皇都档案记录的名字是.妖魔驿站。 各处开始出现奇怪的原本不存在的驿站,这些驿站中会突然冒出妖魔。当有天师和道童追过去时,那些妖魔只要进入驿站就会消失,然后在另一处驿站突然出现。危害极大。 第一座驿站是在雷州发现的,如今距第一座驿站的发现不过短短一个月时间,可这一个月里,却已出现了足足十八座驿站,内里不乏强大妖魔,雷州府是压不住了,才开始上报。 如今,紫霞观已经调集了不少人手过去,但各处都有妖灾,难以应付,所以调集缓慢。于是陛下便就地调集,我和瑶真因是二品天师,便都在征调之中.” 陆雪脂道:“山摩教是妖魔教,他们已经通过方方面面渗透过来了,我们需得将其伸来的触手斩断,才能断绝祸患。” 潮音子道:“那恭祝将军旗开得胜。” 陆雪脂道:“我们回来后,再碰头。” 潮音子点点头,然后扫了眼正从庭院里往这里走的宁玄。 宁玄旁走着个小鸟依人的白袄小娘子。 她眼神里闪过隐晦的古怪,心中暗道:师兄啊,这些天你是吃尽苦头了,此番西域之行,希望你不要暴露,不要被打死 太阴鬼虽然不死,但她听圣宗长辈说过那些宗门余孽还是有些手段能“封禁恶鬼”的。 有些失踪的太阴鬼,可能就是被那些宗门余孽逮住了,囚禁了起来。 潮音子只觉得师兄实在太惨了。 师兄不仅天天要受两个人类小娘子拼死折磨,还要去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师兄的排位更是全归她了。 念头流转,一眼扫过. 潮音子并不多做交流,金光涌动,地遁离去。 陆雪脂起身,走出庭院,用笑笑的眼神扫了眼宁玄,道:“陛下指派我们一起去次西域。” 说完,她忽的又扫了眼宁玄身侧的小洁,道:“你若离去,洁姑娘会想你,一起带着吧。” 小洁震惊地张大嘴巴。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她惊讶地道:“陆姐姐,奴奴奴实力低微,就不去了吧?” 陆雪脂淡淡道:“有我和宁玄在,你不会有事的。 你也不是没有武功底子,从前女飞贼的经历在江湖上还是有点名声的。 我让亲卫翻了翻档案,还能再一些官府里找到昔日女贼飞燕子的案底。 你如今既是妖疫武者,也当随我们一起去长长见识。” 小洁急忙看向宁玄,呢喃道:“奴奴奴” 宁玄看向陆雪脂。 陆雪脂微微扬首,道:“宁公子没意见吧?” 宁玄道:“没。” 小洁快哭了,见到宁玄看来,她泪眼朦胧道:“夫君,我好开心啊。” 宁玄安慰了句,然后又看向陆雪脂。 自家这位婆娘又恢复了高傲范儿,显得如此的强大,冷艳,可是作为通览全貌的他,心底只有一个评价:急,又急,姑娘,你都当饵了,还没察觉吗? 不过,他原本就打算去见见宗门,之前不愿是防着太阴鬼修,如今这后顾之忧已然消失,他顺着陆雪脂,也算是顺水推舟。 至于小洁,自家婆娘这是想带她“认祖归宗”,送她一场机缘。 西域之行。 宁玄要坐马车去。 陆雪脂拒绝了。 人比马快,马比马车快,为什么要坐马车? 宁玄又说咱俩不需要马车,但小洁需要啊。 然后情况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万里黄沙,两道身影在飞快掠行,其中一道身形背着个巨大车厢。 车厢里,白袄的小娘子不时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疯狂倒退的风景,想开口说两句,却又咬咬唇,把帘子拉上,然后用双手护住车厢上盛水的木桶,以及一些肉干。 直到夜晚,三人才在一处崖壁前停了下来。 崖壁吸热,入夜反倒能散发些白日余温,且这崖壁旁还有风化的驼骨。 驼骨虽早碎,可它的存在却说明此地是一处已被前人验证了的可供安全休息的地点。 星河漫天,夜晚的沙漠由炽热转向寒冷。 宁玄取了肉干,水,与自家两女一同坐在车厢上,一边赏着繁星,一边用餐。 小洁这才关切,又歉然道:“郎君,你累坏了吧?我为你揉揉肩。” 说着,她爬上车厢,站到了宁玄身后,贴着他,努力地为他捶背,揉肩。 背个车厢,对宁玄来说就和抓块小石子,根本没什么影响。 他说要坐马车,也只是在遵循“天幽子”的“人设”。 他无时无刻不提醒着着自己:他喜欢幽闭的环境。 “这就是沙漠。”陆雪脂并紧长腿,看着白日里的万里黄沙如今成了万里霜雪。 她其实从没来过沙漠。 此时,她心底甚至有一种喜悦之情,一种即将去到某个神圣之地的喜悦。 宁玄也喜欢美景。 沙漠,是一个很奇特的地方,在这儿炽热而寒冷,广袤又逼仄,生机和死寂并存。 他来这儿,真没太多压力。 他是被陆雪脂带来的,这一次陆雪脂没问“加入吗”这样的话,可一定一定是霸王强上弓,带着他直接来“加入”的,这算是他被请来的。 宗门余孽不会搞他。 他又是奉紫霞圣宗命令来的,紫霞圣宗让他来看看这边的情况,并且还给他许下了丰厚酬劳。 紫霞圣宗不会搞他。 至于山摩教。 秦大将军都和妖魔勾结了,山摩教都在宗门余孽颇多的西域立教了。 还有多大危险? 至于妖魔邪恶这种事,他也知道,不过.这世道,谁不邪恶?若只遵循“恶即斩”,那只会成为别人肆意玩弄的棋子。 所以,他并没有什么拯救世界,拯救苍生的想法。 他此时也一点都不紧张。 此番,真是因公出差、受邀而至、坐享齐人之福的一次旅行。 他看着沙漠,吃着肉干,吃完了就转身抓过小洁抱起,按在自己腿上 就在小洁轻声呢喃,哼哼唧唧的时候,旁边的陆雪脂忽然道了声:“跑一天,没流汗吗?” 她冰冷的视线和声音把旁边“狗男女”的热情给浇灭了。 宁玄回想了下,一路走来并未看到绿洲,于是道:“车厢里有四大桶水,用掉一桶沐浴。” 陆雪脂问:“一桶,怎么沐浴?” 宁玄也不废话,把小洁抱起,放到了旁边,然后取了一大桶水,道:“你和小洁先。” 陆雪脂看着那水,又看看宁玄,她自然知道自家武搭子在打什么坏主意。 她并腿站立片刻,忽道:“我不需要用多少。” 说着,她踏步上前,五指按压水面,猛然一拉。 水受一股奇异的柔力,如绸缎拉起。 那水编织的丝绸从陆雪脂领口流入,若有生命般地流过肩膀,胸口,小腹,再往下,萦绕一圈,将泥尘洗去,然后又猛然散向衣裤,再在劲道一震之下,化作水雾,卷着污渍远去。 宁玄赞道:“好妙的劲道。” 陆雪脂道:“我洗好了。” 小洁看向宁玄道:“夫君先洗吧。” 宁玄道:“你先,不远处有些些胡杨树,我去取些枝干来升个篝火,你洗好了,衣服也可以烤一下。” 半个时辰后. 熊熊篝火散发着光和热。 车厢的半边儿沉浸在黑暗中,还有半边则倒映着水草般昂昂的火影。 车厢里,一男二女,正在着天地极端之地享受着。 许久,三人平静下来。 车厢上的天窗外落下星光,落在三人身上。 小洁像一只洁白的小羊,方才参与了一场两只巨兽之间的厮杀,所幸.巨兽非常小心地呵护着她,以至于她现在不仅还活着,还躺在宁玄左边胳膊。 陆雪脂则躺在宁玄右边胳膊。 两女纷纷侧向他,小足一个勾着他腿肚子,一个压着他足踝。 宁玄闭着眼,心情宁静而愉悦。 陆雪脂道:“坏东西,满意了吧?” 宁玄道:“今晚还修炼吗?” 陆雪脂道:“算是为了小洁妹妹着想,今晚不练了。” 黑暗里,小洁有些诧异地睁开眼睛,悄悄看了眼对面的女子,她一时还没明白为何这位陆将军要对她如此体贴。 吉祥商会带来的山摩教信息不少,其中还有山摩教教宫的舆图。 那地儿,不近。 直线距离自然是走沙漠。 强大的方向感让两人不至于在沙漠中迷失方向。 所以,三人第二天还是在沙漠中。 而三人的运气并非总是糟糕。 当这第二天傍晚到来时,三人在沙漠深处发现了一片绿洲。 大漠夕阳下,那绿洲显得不仅美好,而且梦幻,像是一个极乐的天堂。 但三人都停下了脚步。 宁玄站在一处沙脊上,放开感知,仔仔细细扫了扫那绿洲,笑道:“有人在这儿生活,虽然那些人现在不在,但入夜了怕是要回来的。” 陆雪脂道:“那正好可以守株待兔,去搜集更多的山摩教信息,这里距离山摩教已经不远了。” 宁玄看着远处,又扫了眼自家娘子,道了句:“好,听娘子的。” 陆雪脂也没和他争执称呼。 三人去了下面的绿洲。 小洁也没如寻常姑娘,一到这儿,一看到那清澈的湖水就欢呼雀跃着靠近,而是警惕地躲在宁玄身后。 宁玄目光扫动,看到蝎子婆娑在树影中,一串串椰枣饱满地悬垂在微尖的热带长叶间,湖畔的芦苇在远处热风里坚韧地摇曳,沙沙细语,可那芦苇间宁玄只是一瞅就瞅到了不少蛇。 毒蛇。 剧毒之蛇。 左边芦苇荡里有眼镜蛇,右边的则是生着怪异的黑色鸡冠。 他再一抬头,又见到头顶怪柳上生着蜘蛛网,毛绒绒的蜘蛛正在一动不动,像是在静待着猎物上钩。 宁玄看了眼陆雪脂。 陆雪脂表情如常。 宁玄心中轻叹一声,然后悄悄摒住了呼吸,强大的体质让他可以在深水中如同鱼儿一般汲取最少的空气,也能让他在日常中仅靠皮肤就能呼吸。 而皮肤呼吸到的自然是空气,至于空气中别的则会被抵挡在外。 只不过,这种呼吸因为吸到的空气不多,所以不足以提供剧烈的运动。 暮色如血。 绿洲,在变得危险。 当你在一片极端之地突然发现了一个天堂,不要得意的太早,因为也许这天堂才是地狱的中心。 只有没出过门的人,才会向往绿洲。 可绿洲从不是避风港,而是陷阱最甜的地方。 这里的水能救命,也能要命,树荫可乘凉,亦可藏着杀机。 忽然,宁玄身侧的小洁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宁玄扫了一眼。 面色酡红,呼吸急促。 中毒了。 他一把抓过小洁,将小洁搂入怀中。 再接着 陆雪脂忽然也倒下了。 宁玄一愣,却还是迅速出手,搂住陆雪脂。 而就在此时,在夜幕将垂的沙漠里,四面八方的风中飘来了驼铃的声音,叮叮当当,清脆悦耳,似近还远,而绿洲四围的沙脊沙峰后很快出现了一道道抓着弯刀的黑影。 黑影们居高临下,俯瞰向中央,用一种看着猎物的表情看向中央。 他们的视线冰冷,冷得像淬了毒的针。 “陆雪脂!” 宁玄忽的摇了摇自家婆娘。 他明明知道这个绿洲是陆雪脂引着他走过来的,也明明知道陆雪脂的目的是什么,可眼前这一幕让他不敢去赌。 他摇了摇,居然没摇醒。 他心底生起了一种难言的愤怒。 婆娘要带他加入什么势力,他来都来了,要不要再搞这么一出?要不要真让她自己也中毒晕过去? 蠢。 天真到犯蠢。 蠢得可笑。 明明雷厉风行,力量高超,可为什么还会存在这种天真的信任? 陆雪脂是算好了他也会中毒晕倒,反正醒了可能就到另一个地方了,另一个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去,又怎么返回的地方,到时候再解释就好了。 可是,万一不是呢? 万一,这在陆雪脂的意料之外呢? 宁玄深吸一口气,扫了扫周围沙丘上的骆驼弯刀骑兵。 这下好了 他没有任何理由再在此时此刻晕过去,不仅晕不过去,他还要将这些人全部杀光。 因为他不敢想象,如果他,陆雪脂,小洁都晕了过去,并且落在了这么一群人手上,会是什么后果。 下一刹那,宁玄周身金身突然暴涨,将一切毒气全部推开,将他周围的木也全部攘平。 金身菩萨盘膝一坐,金身笼罩了陆雪脂和小洁,同时他就抽出了刀,如意刀。 菩萨拈着如意刀,就像拈着一片瓣。 然而,骆驼弯刀骑兵并未冲下,反倒骑兵最多的地方忽的往两边分开,分开一条道,道中,一个魁梧如小山的身影走了出来。 那身影背对着西落的暮色,遥遥对视着远处的金身菩萨。 忽的,那身影皱了皱眉,往侧边瓮声问出句:“下毒了?” 身侧一名骑兵点点头,恭敬道:“是。” 那巨人身影冷声问:“谁让下的?” 那骑兵眼神闪烁道:“属下不知.但,但应该是大人们吩咐好了的。” 巨人身影面色狰狞,变了几变,问:“那本该如何?” 那骑兵道:“我们下去绑了人,带回外村。” 巨人身影扫了扫对面的金身菩萨问:“那现在你们还带的走吗?” 那骑兵坚持道:“他一定也中毒了,我们只要等,等毒性发作,他晕过去,就可以了。” 巨人身影扭了扭脖子道:“那你们等吧。” 说完,他抬起手,朝着绿洲上的金身菩萨遥遥招了招,然后拍拍屁股就转身走了,他走得很干脆,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身影。 宁玄扬声问:“什么意思?” 没人回答。 宁玄道:“真要逼我动手?” 为首骑兵喊道:“别唬人了!” 宁玄目光幽幽地盯着他,又想起刚刚离去的巨人身影,心中暗道一句:看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紫霞圣宗许久不管这地方,这里倒是已经自成一个世界了。 那骑兵继续喊着:“你也中毒了,快快放弃抵抗,不会杀你们” 话音未落,金身菩萨手中的瓣就撒了出去。 一撒,如金属蝗虫嗡嗡尖鸣,瞬间穿过那骑兵。 骑兵的血肉之躯顿时显出了无数血洞。 他瞳孔中露出恐惧和难以置信。 残存的力量瞬间爆发。 轰! 他炸了,血肉骸骨乱射乱飞。 金属蝗虫忽的整齐队列,化作一把刀。 菩萨暴起,左手小心护住两女,右手则是抓住百丈长刀。 他身形如电,嗖一下窜出绿洲,几个迅速起落就到沙脊,一刀斩出爆裂弧光,将眼前百余骆驼骑兵拦腰斩断。 空气一如静止. 人头,人身,骆驼头,骆驼身,忽的分离,又忽的爆炸。 燕鸣劲本就是崩劲,是崩碎一切之劲。 宁玄狞笑一声,又冲向另一边。 骆驼骑兵反应过来,疯狂逃窜。 但,骆驼哪里跑得过金身菩萨? 没多久,方才那那些居高临下,冷冷俯瞰他们的骆驼弯刀骑兵就被斩得所剩无几。 余下一个吓得滚落在地,连连后退,恐惧地仰望着那手拖百丈屠刀,正在靠近的恶魔般的菩萨,恐惧道:“我们是五毒教的,你你也是来找五毒教的吧?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 啪! 菩萨金身不等他说完,大手直接按下。 那骑兵被直接按爆。 这时,不远处沙丘上忽的传来抚掌声。 宁玄侧头看去,正是方才那背对着他、又突然离去的魁梧巨影。 只不过此时此刻,他看清了这人的模样。 浓眉大眼,神色宁静,内里藏着难以言念的疯狂和暴戾之气。 宁玄道:“杀几个喽啰,还不至于结仇吧?秦大将军。” 秦山君从沙丘上一跃而下,旁若无人地热起身来,一边热身一边道:“当然不至于,不开眼的东西,换我我也杀了。不过,来都来了,你又醒着咱们还是打一场,算是认识一下吧。” (本章完) 第76章 75天子血诏藏腰带,三村五劲天外地( 第76章 75.天子血诏藏腰带,三村五劲天外地(8.1k字-大章求订阅) 秦大将军热身完毕。 宁玄忽道:“不打。” 秦大将军顿下身子,应了声:“哦?” 宁玄道:“你离去后,我也算是有照顾你家人,你妻子我可是好好叫赵姨的。 至于你那些心腹亲卫都是必死的,你把他们留着也没准备让他们活,这怪不到我头上。 再说雪脂,她那么急匆匆地将赵姨还有你秦家人赶到西域来,真的不是为了送到你手上么?” 他又不傻。 秦山君是上个时代的人了。 别看年轻强壮,但却是超过百岁的老人了。 他打不过的。 秦山君笑道:“可别乱猜,也别废话,今日.这架是非打不可。” 宁玄一听,心底顿时有数了,这是“查间谍,验明身份”呢,身份不明,人家才不会和你真正交谈,不过他还是明知故问地好奇地应了声:“哦?” 秦山君道:“打完之后,自有解释。” 宁玄收起金身,将两女放下,他又扫了眼,发现陆雪脂倒无大碍,可小洁却呼吸越发急促,胸口起伏不定。 他皱起眉头。 忽的,他听到“叮”的一声。 远处一个乳白色瓶子破空飞来。 秦山君丢来的。 他一把抓住。 秦山君道:“晕而不死,睡而不醒,是蟾毒。这次蟾毒的剂量应该是根据你体质配的,她一个小姑娘当然受不起。这是解毒药。” 宁玄也不废话,直接扒开瓶塞,从中取出一枚丹药放如小洁口中。 药效极快,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小洁看起来就好了许多。 他又伸出手。 秦山君“啧”了声,却还是又抓出个瓶子丢了出去。 宁玄给陆雪脂服下。 秦山君道:“好了吗?” 宁玄道:“再等等。” 秦山君皱眉问:“解药都给了,你还要等什么?” 宁玄道:“等她们醒了再打。” 他和秦山君打起来,肯定是打不过的,万一打的时候旁边还有黄雀蛰伏,再将两女劫掠了去,又如何是好? 秦山君一愣,上下打量了宁玄一眼,心中暗道:此前对立,黄辞鹤,妖魔们三番两次要拿他性命,却都被躲过,如今看来倒不是侥幸,此子当真谨慎。 他还真有耐心,或者说对眼前少年有耐心,他纵身一跃跳上旁边沙脊,道:“秦某,等。” 小片刻后,陆雪脂悠悠转醒,这一醒,她就迅速翻身,闪电般地弹起,一双眸子如凶兽般警惕地扫过四周,待看清身侧宁玄,还有不远处风沙尖儿上站立的秦山君时,才稍稍放松,愕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宁玄一听,就知道刚刚的情况并不在蠢婆娘计划中。 这种事也不奇怪。 你和别人定了个计划一,然后你执行的是计划一,可别人却悄悄执行了计划二。 很显然,婆娘被人耍了。 他就说嘛,再天真也该有个限度。 现在看来,婆娘虽然蠢,但还属于有救的范畴。 宁玄冷冷道:“陆姑娘,难道不是你勾结了外人,要把我,小洁,甚至你自己都迷倒,然后再让一群骆驼骑兵五大绑,带到不知何处么?” 陆雪脂闻言一愣,面色生寒,旋即惨白,她低下头,忽的转身就走。 宁玄道:“站住。” 陆雪脂站住了。 宁玄问:“去哪儿?” 陆雪脂生气道:“我去问问他!他在信里明明说了只会让你和小洁手脚无力,断绝感知,如此才好眼缠黑布带你入村,否则你记下路线可就不好了。 他也不许我提前和你说,生怕你早有准备,出现意外。 这些都是村里规矩,不容违抗。 可为防意外,我还是坚持要提前服下解药,因为我受过传承,他同意了。 我想有我在,纵然有意外我也能反应,而这又是规矩,所以才会答应配合。 因为我带你来这里,其实是想带你看看真正的古武,也是想带洁妹妹认祖归宗,所以自然得守人家规矩。 如果如果我早知道会这样,我肯定不会如此.我,我对不起你,是我自以为是,刚愎自用,差点害我们所有人都陷入命不由己的绝地。 对不起,夫君。”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 她从不说这么多话。 “他是谁?” “是是我师父,不应该的,师父不应该骗我。” 宁玄冷声道:“陆姑娘,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陆雪脂怔怔地看着他,眼睛里闪过浅浅的泪光。 不远处的秦山君不知何时落下,咳嗽了声,瓮声打断道:“好了,宁玄,这醒也醒了,该我们打了。” 宁玄冷冷扫了眼陆雪脂,道:“先看好小洁。” 往日里,根本不受他指挥的陆雪脂,如今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急忙“哦”了声,然后就听话地扶着小洁掠到一边的沙峰上,同时远远儿悄悄地给秦山君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狠狠瞪了瞪眼,那意思是“不许下重手”。 她已经闻到了周边的血腥味,看到了裹着黄沙的碎肉碎骨,心底已经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她心中越发生出后怕情绪。 她为什么会昏了头,走入了一个别人安排的陷阱呢? 可是,那个人为什么要设下这样的陷阱? 风沙间,黄昏已逝,繁星漫天。 两道身影站在这样的风沙里。 宁玄面对秦大将军,自然没有留手打算,当然,他也没觉得自己能赢,他只想看看自己的明面实力距离上一代人的层次还差多少。 他显出金身,指拈如意,陡然空气里传出刺耳的嗡鸣,尖锐的像是燕子在鸣叫。 那鸣叫渐响,哗啦啦的喧哗起来,像是一群燕子从远方归来。 嗖。 宁玄的手指松开了。 任由那一片“瓣”随风而动,一动十丈,百丈 燕潮。 三重力合一,这一又散作百千碎片,百丈尤显致密,下一刹直接飞速膨扩至千丈,像一把陡然变长的刀,“轰隆隆”的爆音之间就抵向了秦山君咽喉。 然. 怪音突兀响起。 噔!噔!噔!!! 像是琴弦被暴力拉扯发出的刺耳怪音。 随着这怪音,宁玄那刺出的千丈飞刀“跳起了舞”,失去准头,偏得七零八落。 秦山君平静地看着。 下一刹. 嗖! 他消失于原地,并几乎在同一时刻就突兀地出现在了宁玄金身面前,并把手贴在了金身表面。 他的手如蒲扇大小,但他的力量并不威猛,反倒是静悄悄,软绵绵。 静到没有半点声响,软到金身毫无波澜。 但金身中的宁玄,却感到了一股奇异的震感。。 宁玄只觉神魂都要离体了。 另一边,秦山君也愣住了,他感到了眼前少年体内那可怕的神魂力量,他一击居然没把这神魂打出体外,不禁道了句:“好小子。” 道完,他猛然后退。 宁玄得以缓冲,却不再出手,对方的力量太过古怪,就刚刚那两手,就让他想到了前世看过的武侠小说中的“四两拨千斤”、“隔山打牛”。 他正想着如何反击,却见秦山君再度消失。 他瞬间收刀。 百千散落在外的碎刃瞬间折返,从四面八方往他周身涌来。 可秦山君太快了。 他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出现在他金身之后,又一掌落下。 轰! 这一下。 宁玄顿觉神魂出窍。 这是一种很怪的力量,并非蛮力,而是一种奇异的巧劲。 秦山君一掌,将他打的神魂出窍。 秦山君一掌之后,则没再出手,而是神色凝重地深吸一口气,一口灼气朝空而起,全然的扑在宁玄的神魂之上。 宁玄微微眯眼,但并未请出【幽闭鬼】天魔箓,没请之前,他是人魂为主,毕竟是他吞噬了天幽子,而不是天幽子吞噬了他;请了之后,【幽闭鬼】完整,两相勾结,水涨船高,届时就是鬼魂为主。 此时,他自然是人魂而非鬼魂。 灼气未至,一股舒服的感觉便传了过来。 待到临身,宁玄更觉舒坦无比。 下一刹,他神魂回到体内,那股灼气却未散去,在其体内逐渐扩散,蔓延,令他百骸俱舒。 他一扫面板,短短数息功夫,他的体质居然从“11.5”变成了“12”。 “多谢。”宁玄抱拳。 秦山君神色温和了不少,摆摆手,古怪道:“现在秦某真有些想收你做女婿了。” 说完,他扭头看向不远处的陆雪脂,道:“师妹,没问题。” 宁玄神色微动,却没惊讶。 他早猜到陆雪脂和秦山君必然有关系,如今不过是在这关系一栏填上了“同门”而已。 陆雪脂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去,对上宁玄视线后,又低头,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我我一直信你的,只是师门执意要查。那个.事关重大嘛,只能查一查。师门说那些鬼会拿人做衣裳,如果你不是鬼,那这测试对你只有好处。” 她之前犯了错,现在好像又犯了错。 她不知所措地左看右看,看着黄沙,看看还昏迷着的小洁,就是不看宁玄,然后忽的挺起胸脯,娇声咳嗽了下,清了清嗓子,然后道:“安远将军宁玄,接旨!!” 说完这句话,她手指在腰带上轻轻一捏。 腰带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内里居然有夹层。 难怪她此前沐浴都不脱衣裳,就连洗衣都是控制着水去小心浸润,其中则没有碰到这腰带。 陆雪脂从腰带中抽出一张丝织黄绸,然后展开。 秦山君踏前一步,半跪在地。 宁玄亦半跪。 陆雪脂俏脸肃然,扬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以凉德,承嗣大统,夙夜忧勤,惟念社稷安危,生民疾苦。然奸佞当道,太阴为祟,紫霞观妖道假借仙名,实乃魑魅魍魉,盘踞禁闱,蛊惑人心,祸乱朝纲。朕今为贼所制,身陷囹圄,不能明诏天下,唯以血书密付忠良之士。 安远将军宁玄,忠勇素著,朕素知之。今国难当头,妖氛蔽日,尔当速整军备,密结义士,待时而动。尔妻陆氏雪脂,巾帼英杰,智略非凡,当辅尔左右,共谋大事。切记隐忍蓄力,不可轻举,待时机成熟,一举荡平妖氛,还我朗朗乾坤! 此诏以血为誓,天地共鉴。若朕不幸殁于奸手,尔等当以江山黎庶为重,诛邪扶正,勿负朕托! 钦此。” 念罢,陆雪脂将圣旨送到宁玄面前。 宁玄双手接过圣旨,一看那大印,滚滚龙气凝聚其上,隐约间能感到其上天威。 而圣旨上所书之字竟然蕴藏着一抹淡淡血色。 这居然还是封血诏书。 这片天地可真是个大舞台,你方唱罢我登场,台上台下,好人坏人,敌人友人,白脸儿黑脸儿当真是说反转就反转,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看的明白? 谁能想到天子深恶痛绝、勾结妖魔的秦大将军竟是忠臣? 这水太深了。 而水越深,他就越想当个混子。 话说回来,陛下都给他血诏书了,明年春闱总不能不给他宁家的读书种子开后门了吧? 这下稳了。 陛下为他提供了信任,他也得提供点情绪价值。 宁玄想到自己能得到的好处,顿时深吸一口气,朝东而拜,哭道:“陛下,是臣无能,是臣无能啊!!!” 陆雪脂见他如此,顿时欢喜起来,急忙上前拉起他道:“夫君,今后当真是志同道合了。” 宁玄抹了抹用劲力挤出来的“大珍珠”,继续哭道:“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臣等纵肝脑涂地,岂容妖道辱君至此!陛下!!” 陆雪脂见他眼泪掉的多,一时也没想过自家男人竟有如此忠诚,心生难受,也跟着哭了起来。 秦山君在一侧面色冷漠,拳头紧握,显是也想到了什么屈辱。 许久 宁玄长舒一口气。 刚刚挤出的眼泪已经足够了。 陆雪脂抬袖擦擦泪水,再看向宁玄,神色里已经多了几分柔情。 “夫君,今后咱们好好过日子,一起报效君王,妾身保证,今后再也不瞒你了,什么都不瞒。” 说完,她如释重负。 之前她一直心怀芥蒂,所以才与宁玄没那么亲近。 此时,她忽的想起了什么,侧头看向秦山君,问:“师兄,你都四品了,方才和我家夫君打,似乎还出了意外?” 秦山君扫了眼宁玄,对上宁玄神色。 宁玄没说话。 秦山君笑笑道:“马有失蹄,人有失手,英雄出少年啊。” 说完,他看向宁玄,道:“宁将军,欢迎加入五毒教。” 次日 秦山君带着宁玄以及两女一同进入了五毒教。 宁玄试图默默记住入口,不过.很难记,因为那入口可能就是沙漠上的某一个点,然而沙漠上风沙变幻莫测,你想要记住一个点,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所以,他只能以此前的绿洲为定位点,草草在心中定了个位置:西北方向,半日路程。 为什么是一个点? 宁玄从未见过这种。 在踏过这个点前的前一刹还是沙漠,可下一刹画面忽然跳转,已经变成了一个奇异的山水之乡。 亏了他有些前世的经验,才将这种情况大致理解为是“秘境”“小世界”之类。 此时 糅着水汽的风从青砖拱桥的桥洞里习习吹来,桥洞附近乃是一座座黑瓦白墙的屋子,蜿蜒的河流清澈如水晶,往前又汇入一片沼泽地,那沼泽上停泊不少船屋。 再转身,身后则是一座延绵的高山。 山上有不少吊脚楼,隐约还能见到有人背着竹篓在走来走去。 秦山君道:“这里是昔日宗门鼎盛时残留的一块碎片天。” 陆雪脂好奇地左看右看,她显然也没来过这里。 “什么碎片天?” 秦山君沉吟了下道:“就是一个世界崩了,裂成了许多碎片,其中一片落到了这里,和我们的天地重迭在了一起。” 陆雪脂骇然道:“除了香火世界,还有别的世界?而且世界也会崩解么?” 秦山君摇头道:“秦某也不知,这是宗门残存古籍记载的。” 说罢,他又继续介绍:“你们要小心些,这个地方当年是给宗门弟子历练用的,如今我等虽然藏蛰于此,可却也无法做到将其中妖兽斩杀尽。 村长们觉得与妖兽共存也好,一来妖兽肉耐吃,大补;二来,武者嘛,在安稳之地哪能成长起来?百锻精钢需得烈火焚烧,铁锤锻打,危险才是强者的摇篮。” 说着,他指了指沼泽,山,水,道:“这三处,可不寻常,都深得很,也都藏着大妖兽。” 宁玄扫视周围,也有些好奇道:“难不成昔日宗门只剩我五毒一教了?” 秦山君道:“非也,除了五毒教,定然还有不少宗门,甚至.还可能有两个五毒教。 只不过.各宗门互不相通,纵然会在外遇到,却也没人会去打探对方的老巢。这是大忌。 若非如此,紫霞观那些恶鬼早就肆虐猖狂,再无忌惮。 可现在,它们纵然拼尽力量渗透,纵然拔掉了一处宗门,可却无法拔出萝卜带出泥,无法寻到别的宗门。 更何况我们宗门并非独立,譬如我五毒教便是扶持了西域上的诸多沙盗,小部落,帮他们建国,我们对他们的掌控就如紫霞观对皇朝的掌控。 然而,有利亦有弊。 宗门散乱,便是这弊端。 便拿我们五毒教来说吧,五毒教如今分三派,一派一个村,一个村一个村长。” 他抬手一指,指着拱桥周边的黑瓦白墙的屋子道:“这里是激进派,他们排斥一切外在援助,觉得武者就得靠自己,只要足够强大,就能守护这片天地。” 然后又一指远处沼泽地的船屋,道:“那是我们住的地方,我们属于中庸派,我们觉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未尝不能利用从香火世界入侵的妖魔,让它们和紫霞观狗咬狗,先联合妖魔灭了紫霞观,再将妖魔驱逐出界。” 旋即,他皱起眉,又侧身指向远处的山,道:“那里是投降派,不过他们自己不承认,他们说他们是迁徙派。他们.觉得既然这个世界被恶鬼控制了,那为什么不干脆迁徙到那有着佛国和道庭的香火世界,今后在新的天地生存呢?毕竟佛道听起来,总比鬼要好。” 说罢,秦山君停顿了下,冷冷道:“刚刚一路上,我一直在想哪儿出了问题。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有人不仅藏下了师妹你的信件,也改了师父信件,然后假作师父和你通信。 外来的所有人和信,都会先停在外村。 外村是一个离这儿很近的地方。 人和物只有在外村接受审查后,才会被带入内村。 而从内村发向外面的所有信件,也会去到外村,然后接受处理。 很显然,有人特意截获了师妹的信,师父的信,然后从中作梗,玩样。 所以,你们才会在绿洲被下毒。 我之所以能赶到,也是因为最近一直在了解你们那边的情报,所以常往外村跑,这才意外知道了你们到来,然后及时赶到。 不过,宁将军还是警惕。 纵使秦某没有赶到,你们也会无碍。 至于为何要截获你的信? 秦某认为因为你们和住在这儿的人不同。 住在这儿的人大多是不能离开的,就算离开也是奉命行事,审核非常严格。 我也是大将军之位没了,才重回此处的,来了此处,再想回去就难了。 可你们与所有人都不一样,你们来了,还会回到皇朝,你们都是将军,而且还是一对年轻的将军夫妇,前途无量。能让你们成为自己人,价值不小。 秦某以为能做到这种事的,在五毒教只有两个人。 而有动机去做的,就只剩一个了。” 他目光幽深地锁定在那深山高脚楼上。 他没说。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就是那位“投降派的村长”。 投降派想迁徙,自然需要“结友邦之欢心”。 “友邦”在哪儿活动啊? 当然是皇朝。 两个皇朝的年轻将军,对他自然很重要。 秦山君沉声道:“你们还不是那老东西对手,你们受的气,秦某给你们出,你们便安心在这里住些时日,把该学的东西学了去,再返程。届时,秦某亲自相送,我看谁还敢动手脚。” 眼前两个年轻人,他是很有好感的。 不仅仅是因为他看重两人的潜力,还因为这两位和他都有善缘。 宁玄忽问:“秦大将军,你是四品,你的实力在五毒教如何?” 话音才落,秦山君摆摆手,皱眉道:“师妹叫我师兄,你是我师妹的相公,你叫我什么?” 宁玄笑道:“秦兄。” 秦山君哈哈笑了起来,然后拍了拍他肩膀道:“放心,秦某的实力在五毒教也能勉强算上个副村长了,剁不了那老东西的手,那老东西也得把那截信之人交出来,给我个交代。毕竟,此事是他理亏。 好了,现在先随秦某去家中暂作休息,明日一早,去见村长。” 沼泽上,船屋出水很高,屋舍外围一圈且散发着淡淡药香,药香弥漫之处,纵使蚊虫都没有半只。 船屋和船屋之间有着简单的木板,就像是寻常城镇中的街道。 这里的船屋很大,虽然比不上陆地的府邸,可却也算是屋舍充足。 宁玄一上船,就看到了熟人。 赵夫人在船头笑看着他。 宁玄喊道:“赵姐。” 赵夫人自是早通过秦山君知道了这称呼是没问题的,于是扫了扫身后正作渔女打扮姑娘们,道:“还不叫宁叔?” 秦怡儿扫了眼这曾经让她很得牙痒痒的少年,又看到少年身后那把她气得半死的白袄少女,不情不愿地喊道:“宁叔。” 秦锦儿则是好奇地打量着这差点和她结为夫妻的少年,喊了声:“宁叔。” 别的秦家女也分别喊。 赵夫人则是正色看向另一边的陆雪脂,盈盈一拜,道:“那日误会了陆姑娘,后来知道真相当真是羞愧不已,请受赵致一拜。” 陆雪脂匆忙上前扶住,道:“嫂子何必客气?” 赵夫人问:“陆姑娘匆匆送我们离开,没惹麻烦吧?” 陆雪脂摇摇头,道:“没有。” 宁玄心中无语地“呵”了下,还没有,都被你搭档在背后骂蠢了,还没有? 赵夫人从旁边取了格子围裙系上,道:“宁公子,陆姑娘,咱家老秦说你们可能要来,说完便匆匆走了。 他虽说的不明不白,可我听他一说,便已经理了房间出来,被褥,枕头都是新的,从外村送来的。你们快来看看。” 宁玄,两女,随赵夫人去看了看。 赵夫人却是理了两间房。 陆雪脂想到之前自己对不住宁玄,有心想着好好侍奉他,做些平日里不曾做的事,让他快乐,便咬着牙道:“嫂子,我们一间房。” 赵夫人愣了下,瞥了眼宁玄,笑道:“好呀。” 当晚 “陆姑娘,你” “唔唔唔” 许久,像是从水底探出螓首,陆雪脂狠狠地仰望着,瞪了他一眼,道:“不会动吗?” 旁边传来小洁吃吃的笑声。 夜色渐深。 逐渐,精钢榻,暖被,又在疯狂中慢慢平复。 宁玄搂着两女,在冬日沼泽地的船屋里,同眠一被。 肉与肉的相贴,有一种火焰在燃烧的感觉。 之前,纵使一被,也是分向两边睡,如今陆雪脂或是因为歉意,或是因为宁玄通过了考验、且在接受血诏书时表现的如此忠君爱国,她便将身心都投入了。 若说”飞鹰楼“事件后,宁玄才真正得到了小洁。 那么,“血诏书”事件后,宁玄才真正走入了陆雪脂的心。 “夫君,那时我还小,可是我一心想当将军,我和别的小孩拿着木剑打架,打输了,跑到一边生气。 然后,在那时候,我遇到了师父。 师父是个邋里邋遢的游方道人,要我取些酒给他,我自然不同意,于是.” 陆雪脂轻声呢喃,开始讲述她的过往。 她感受着身后男人的紧贴,有些不习惯,但她正在努力习惯。 讲着讲着,屋舍里逐渐安静 次日,宁玄,陆雪脂,小洁见到了那位“师父”。 昨日夜里陆雪脂口中的“邋里邋遢”的游方道人,此时却是鹤发童颜,着宽大赤云纹理黑底衣袍,安静垂首,端坐一方蒲团上,有些恹恹欲睡。 听到动静,他才抬了头。 简单见礼后。 游方道人开口了:“有人叫我师父,有人叫我村长,有人叫我前辈,可我真名蓝雨,这是不是我的本名,我也不记得的老夫已经活了一百八十岁,没多久好活了。” 见到陆雪脂要说什么,蓝雨老人抬手打断,然后微微仰头,眼露出缅怀,道:“想宗门鼎盛之时,老夫只是五毒宗最不成器的一个外门弟子,如今却要轮到老夫来传承宗门,当真造化弄人。” 他老眼中含着笑意,“你们一定很好奇,为何老夫敢冒险,在外面引人入内,难道老夫不怕你们学了功夫,却叛变吗?” 不待回答,蓝雨老人自己回答道:“老夫不怕,因为任何知道紫霞观真相的人,知道那些恶鬼以人做衣裳的人,都不可能与其为伍。要么杀了它们,要么成为它们的衣裳,永远没有第三个选项。” 旋即,蓝雨老人将紫霞观的真相与三人讲了一遍。 这些都和宁玄印象中的吻合。 他说的没错,武者,或者任何人,天然都不可能与太阴鬼修共存。 片刻后,蓝雨老人似是有些疲惫了,他抬手一招,居然从虚空中取出了五枚玉简。 玉简上分别贴着:蛇,蝎,蜈,蜘,蟾。 蓝雨老人道:“此玉简中记载的五毒,并非毒药的配方,而是五种毒劲,五种毒劲看似独立,却紧密相关,唯有惊才绝艳者才可将其链上。” 说罢,他面色慈祥起来,看着陆雪脂道:“小陆便将蛇蝎两种劲连了起来,蝎劲虽还不娴熟,却已能用于实战。小陆如今才十八,未来可期.” 陆雪脂道:“弟子定会努力。” 蓝雨老人道:“你们先择一而炼吧,将手触碰玉简,便可感知其大概内容,知其修行方向。待到确定,便静心吸收,这些宗门古物自会将其中传承送于脑海,方便至极。” 宁玄一一试了试。 蛇灵活,蝎毒辣,蜈百足,蛛结网,蟾飘渺。 陆雪脂之前那三番五次把他踢飞的短急促的劲道便是“蝎”了,而其长腿弯曲柔软如软剑、掌控水流绕身沐浴的则应该是“蛇”. 可是五择一,还是有些为难。 忽然之间,一个念头闯入了宁玄脑海。 他想起来了。 这里好像是天外世界的碎片吧? 他们所有人都不是这里的土著吧? 那些妖兽才是。 这是否意味着,陆雪脂,秦山君,乃至这位蓝雨老人都能算作天魔? 顿时间,宁玄心跳加快起来。 (本章完) 第77章 76噩梦小洁,千丝戏劲(91K字大章求 第77章 76.噩梦小洁,千丝戏劲(9.1k字-大章求订阅) 宁玄最终选择了“蛛”。 一来,结网的蜘蛛看起来和幽闭的恶鬼比较般配,都是喜欢待在一处不动的;二来,他隐隐感到秦山君主炼的就是“蛛”,而他对于能够击败他的力量总是很感兴趣。 他将手按贴着“蛛”的玉简上,海量信息顿时涌入脑海,许久方停,宁玄在稍加感知后,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小小的愕然。 不是功法有问题,而是五毒教大方。 大方的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原本认为,给功法,总得一点一点地给吧? 现在,他发现他格局小了。 人家五毒教一步到位,至少很大程度上到位了。 他选择了“蛛”,小洁选择了“蟾”,陆雪脂则在“蛇”“蝎”的完整传承之外又取了一份“蟾”。 一旁的蓝雨老人见三人选择了玉简,便言简意赅道:“你们取的玉简中蕴藏了五种力量的变化。 劲,运劲术,劲脉,感天应地化实为虚,气. 过去啊,没那么多里胡哨的划分,但现在看来,这五种变化分别对应着不入品,一品,二品,三品,四品。 修行的关键在二品的劲脉,连劲的关键就在这一品,你在这一品能连多少,今后便大抵也只能连多少了。 好比建造房屋,这二品便是地基了。 而四品的气,才是最终所求,因为一旦达到了四品,你们的寿元就会翻上一倍,活上两百年。 这两百年里,大多时候你们都会保持年轻的模样,只有到了大限将至时,才会显出老态,就如老夫这样” 说着,蓝雨老人轻叹一声。 “师父,您才没有老。您一世传奇,已是不少武人的榜样,您的名字必会载入这方天地的武道历史之中,受后人景仰。现在,您便好好休息,今后与妖魔,与恶鬼的事,便交给我们这些晚辈吧。”陆雪脂斗志十足,又有些关切地看向蓝雨老人。 幼年时,她心目中的师父就是个神仙。 现在她自己也进入这一行成了武者了,却觉得师父还是神仙。 她会努力追赶师父。 “弟子不会让您失望的!” 她握紧拳头,雪白的小脸上有燃烧的斗志和雀跃的青春。 她觉得自己一定能做到,一定不会辜负师父的期待。 这些年,她杀了不少妖魔,她已经在一次一次地斩杀中寻到了属于自己的战斗风格和自信。 蓝雨老人看向她,慈祥地呵呵笑道:“好,好,好,大河后浪推前浪啊.” 他笑着起身,又咳嗽着,起身绕过屏风,回了内屋,同时也在示意“他们该走了”。 陆雪脂的眼睛还在闪亮,像璨星,如皎月,她看着老人离去的背影,想跟过去,却还是被宁玄拉住了手,一起拉离了此地。 一日修行,无甚进展。 蜘的掌控,很难。 三人回到船屋。 因为暂住,所以并无独立船屋,而是寄居在秦山君家。 一回来,赵夫人便热情地端上了菜肴,鱼汤,炖杂菇,红烧鸟。 那鸟的腿比鹅还大,而鸟爪则是早被剁了,经过厨房时宁玄有瞥过一眼,那爪子简直跟钢爪一样,一挠就得死人。很显然,这是当地的一种妖兽了。 赵夫人的装扮和从前大有不同,看着已完全是个渔家美妇,脸上少了许多原本的精明和紧绷,多了不少轻松和释然。 三人吃饭时,她就在对面聊着。 “陆姑娘,宁将军,我真的非常感激你们。 来到这儿后,我发现我认识的老秦回来了,他不做大将军了,就变成了我认识的,喜欢的那个人。 真要多谢你们,可又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多吃点。” 赵夫人脸上挂着笑和幸福。 此时此刻,她才真正能用看后辈的眼光看向两人,而不是如之前在那大染缸一样的红尘中一样浑浑噩噩。 她甚至还想过和宁玄睡觉来寻求庇护来着 现在,她只觉得荒唐可笑,觉得在那个妖鬼红尘里,人的念头都扭曲了,人都不像是人了。 待到吃完。 三人分两屋睡了。 小洁是练武一天太累了,再加上她经不起两个怪物折腾,又觉得自己在夫君和陆姐姐之间会妨碍两人修行,便提出单独一屋。 宁玄,陆雪脂也确有些日子未曾修行,原本的气血进展也慢了,此时便答应了。 赵夫人先为小洁烧了水容她沐浴,然后又神秘兮兮地带着两人来到屋子,入屋后才道:“今晚,这屋里的动静传不到外面,明日这屋也只有我一人会来收拾。” 说着,她走到不远处的桌几边,抬手点了点桌边的一个巴掌大小的小铜钟,道:“今天你们修炼,我去市坊给你们买来的,这东西叫光障钟,是香火世界那边的小特产,我和老秦屋里也有个,老秦查过,没问题。” 她脸上露出幸福的神色,然后笑道:“这片地方,大家耳朵都好得很,若是没个这种东西,那晚上岂不是羞死人了?” 宁玄抓起那小铜钟,看着赵夫人鼓励的眼神,他五指微微一握,瞬间炼化。 心念一动,那铜钟忽的胀开一重无形光罩,随心而发,可却有极限,这极限大抵就是一个屋子。 陆雪脂好奇地走出光罩,又返回,对宁玄摇了摇头,道:“在门口都听不到里面动静。” 宁玄收起“光障钟”,道了声:“多谢嫂子。” 赵夫人眨眨眼,轻声道:“别再像昨晚那样委屈就好。” 宁玄笑笑。 昨晚确实。 三人虽然疯狂,但动静极小极小。 纵然在门口也只能听到点儿床榻正常响动的声音。 赵夫人说罢,就盈盈离去了。 陆雪脂倒是想着小洁的,先让宁玄沐浴,然后借口自己沐浴,让宁玄把小洁唤来。 这一来,两人先是在衣衫散乱的情况下做了一番交流,然后又整好了衣衫开始武学交流。 小洁在江湖中也算是顶级的女飞贼,按理说是有武道底子的,可真正修起这些古代功法,却不得要领,学了一天跟干了一天苦力活儿似的,累坏了。 可惜,宁玄自己对“蛛”也没掌握,“蟾”就更别说了,他之前那“燕鸣,燕尾”都是讨了巧的野路子,更加不能作为修炼参考。 待到陆雪脂返回,小洁就回屋了。 宁玄则在屋中与陆雪脂如往常般修行起来,待到气血消化,这才相拥而眠。 他微微侧身. 陆雪脂傲然颀长的娇躯与他朝向一个方向,小足,长腿,臀儿,背脊,乃至肩膀都和他贴在一起,有些湿湿的。 “十余年没见师父,师父都老了。”陆雪脂轻声说着枕边话,嘴巴随着心思而动,想什么说什么,一个弯儿都不拐,“那时候我见到的师父虽然邋里邋遢,可真是个神仙般的人物,丰神俊朗,肆意潇洒,对我也无比呵护。 可今天.他老的只讲了几句话,就没多少力气了。我还以为我们师徒很久未见,他有许多话要和我说呢,因为我也有很多话想和他说。 但什么都没有,我还以为我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没见面前,我朝思暮想,想要向他老人家展示一下所学的力量,可见面后,哎.” 她轻叹一声,把“却如同陌生人”的话给咽了下去。 可她没说,宁玄也知道。 初见这婆娘,高冷无比,他还以为多厉害。但如今揭开了表面那层硬壳,他才发现蠢婆娘原来还是个眼神清澈的,还没长大的,渴求着别人认同的小姑娘。 人和人有时候不就是这样么? 你所期待的人,并非同样期待着你。 他揉了揉陆雪脂的头发。 陆雪脂忽的嗅了嗅,侧头看到不远处床头桌一滴尤然未干的血,诧异道:“你刚刚和洁妹妹这么疯狂吗?” 宁玄“嗯”了声。 陆雪脂嗔了道:“坏东西。” 说着说着,她便安静了下来。 近处,沼泽地的水不时轻动,温柔地拍抚船屋侧身;远处水中有不知名妖兽拱动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水草水藻随着水浪来回波荡,而这里就像是一个隐藏在世外,被人所遗忘的小村落。 她变成了一个村姑,在一日劳累后和家里的汉子一起困觉。 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想。 她又拱动娇躯,往身后汉子怀里贴了贴紧,然后安心地慢慢入睡了。 宁玄没睡。 他神色幽幽地从被褥里伸出手臂,抬手点在了那床头桌几上的血上。 血表的膜被压开,内里的鲜血溢了出来。 一道信息显示出来: 【白玉菲】 【天魔命属门人纲(体质):1.5】 【掌控术1:玄隐藏气:熄灭妖气,吐纳如尘,混同人间】 【掌控术2:玄隐化形:观骨摹皮,听声窃相,真假难辨】 【掌控术3:伶燕小团功】 白玉菲就是小洁. 而“性命之根”并不包括记忆,和未学成的力量。 紧接着,又一行信息浮起: 【天魔箓:察天魔之已至,循其精血,观其性命之根,强行炼箓,炼箓失败身死道消,炼箓成功化为己用】 【是否炼箓?】 ‘是。’ 船屋忽然安静下来,宁玄依然躺在被褥里,但身侧的陆雪脂却消失不见了。 天地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死寂,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灰色. 宁玄坐起身,舒服地伸展了下躯体。 之前,他取了一点小洁的血,而他之前有关“天魔”的判断也得到了验证。 【天魔箓】的一个隐藏特性便是:他站在哪个世界,便是哪个世界的土著,外来者,皆为天魔。 他打开窗,扫了眼窗外。 没有黑月,没有白阳。 有的是一片破碎的天穹,厚积着如山的灰蒙,中间还有着深谷沟壑般的伤痕,像是一座以天为地的群山。 他眼前浮过一行血色信息。 【二十之一】 轮回数算是相当多了。 宁玄稍稍想了想,心中霍然有了一些猜测。 一,黑月,白阳,以及着破碎天穹,都是某种世界象征。 再进一步去想,这破碎的天穹可能并不是世界象征,而是世界粉碎后的表现,什么都没有,灰蒙蒙一片,可不就像混沌? 二,“轮回数”,也许是世界强者的“饱和度”。 越弱小的世界,强者饱和度越小,那世界自然期待着产生更多的本土强者,所以给出的轮回数就自然而然的多了。 他如今所在的是一个破碎的世界,这样的世界就像是“彻底破产的公司”,所以它彻底放开了,也彻底期待一切强者的产生,这映射在“天魔箓”钟就变成了“足足二十的轮回数”。 宁玄正想着,忽的.他感到身后的屋门被悄悄推开了一点。 一道娇小的黑影如猫般窜了出来,足掌点地,无声无息,嗖一下便窜到了房梁,然后蹲在房梁上,在黑暗里冷静地观察下方。 宁玄闭眼,打了个哈欠。 就在这打哈欠的功夫,那黑影又如一片叶子滑落,安静地落在了他身后。 紧接着,寒光一闪。 叮! 一把匕首精准地插中了他后脑勺。 咔! 匕首崩了。 “嗯?”宁玄扭过脖子,看着身后那面无表情的噩梦小洁,问,“你在做什么?” “我是来投奔您的。” 噩梦小洁深深鞠躬,然后眼露崇拜之色道,“江湖传闻说您刀枪不入,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请您务必让我当您的手下。” “唔”宁玄露出思索之色。 而就在这时,他又感到一道隐晦的波动从下方传来。 噩梦小洁的左手抓着个黑漆漆的金属筒,那金属筒瞬间抵在了他小腹。 啪。 噩梦小洁按动机关。 嗖嗖嗖嗖嗖! 金属筒中炸开千点寒芒。 叮叮叮叮叮叮叮! 密集的清脆响声从宁玄小腹处传来。 强大的反震力让噩梦小洁虎口一麻,单手握筒变成双手。 须臾 射光。 宁玄低头看了看,道:“原来是暴雨梨针啊,秦山君家还有这东西?想来是他那几个女儿捣鼓的吧?毕竟这暗器对于普通人来说算是很实用了。” “您说的对!” 噩梦小洁天真无邪地站在一旁,附和了一声,然后道,“没想到居然连暴雨梨针也伤不了您,看来您不止是刀枪不入了。 如此看来,江湖上那些人简直是在贬低您,我若见到他们,一定要狠狠教训他们一顿,谁让他们有眼无珠!” 噩梦小洁越说越气愤,她撸起雪白的袖管,气冲冲地往门口大踏步走去,边走边说,“我这就找他们理论去!” 宁玄喊道:“站住。” 噩梦小洁刷一下转身,瞬间跪倒在地,哭着道:“饶命啊!” 宁玄看着小洁。 “天魔箓”的噩梦世界里,一个是炼化者,一个是被炼化者,双方之间注定了是死敌,注定了要杀死对方。 不过,宁玄来这儿可不是杀小洁的,而是为了寻点儿时间多感悟一下“蛛”。 虽说噩梦世界里的一切都会回归原点,但若能在噩梦世界里修炼成功,再回到现实,那修炼起来就像是“宗师重生”一样,对原本自己所擅长的武功自然是事半功倍,十倍都不止。 宁玄也不用鬼印,纵然是噩梦世界里,他也不想折磨小洁。 他直接寻了个麻绳三下五除二把噩梦小洁绑了起来,然后开始修炼感悟“蛛”。 须臾 三年过去。 船屋中,噩梦小洁在大喊着:“放了我,放了我!” 宁玄却正坐在船甲板上。 他抬手轻按地面。 明明隔着好几道门,一缕怪异的劲却循地而动,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延申到了屋中,延申到了捆绑噩梦小洁双手的粗绳之上。 刷。 绳子断了。 噩梦小洁迅速解开脚上的绳子,然后取了把刀,又熟练地去到船屋的武器库,取了两个暴雨梨针金属筒,继而推门而出,金属筒对着宁玄,猛地按下扳机。 就在她按下扳机的刹那,她只觉双手中如有电流窜过,紧接着,便再也抓不住那两个金属筒了。 啪!啪! 金属筒落地。 “你用的什么妖法?”噩梦小洁询问。 宁玄抬手道:“蛛丝劲,这种劲非常隐蔽,非常怪异,我能将劲道通过一种载体传递出去,但在载体中的损耗几近于无。大地,屋舍,甚至你的身体,都能成为这种载体,然后.这劲道会在我想要爆发的地方爆发出来,强烈与否看我施展多少。” 说着,他又一点地面。 噩梦小洁只觉身体里有电流流过,那电流窜上脑门,到了头顶。 再接着 啪!! 她的一根头发炸了。 噩梦小洁吓了一跳,双手一扬,转身拔腿就跑。 宁玄看着活奔乱跳疯狂逃窜的小洁,又一丝劲道散出,顿时,百丈开外的一座船屋忽的爆炸着跃出沼泽水面,在天空四分五裂。 宁玄感慨道:“当真是妙到毫巅,这便是第二层劲的运用,也是我修炼所停留的地方。” 悟到这里,他才明白,他所有的燕合,燕潮之类的力量,其实依然停留在一品. 至于二品,则是劲脉。 转眼,又十年过去。 宁玄盘膝静坐着着。 感受着此时的那股子微妙。 所谓的劲脉,恰如陆雪脂所说,是把自己练成强大的宝物。 但之前陆雪脂没说怎么练,又是通过什么方式实现。 现在,宁玄懂了。 这种东西叫做“劲脉”。 简单点儿说,就是在你躯体的血管血肉之上,再搭建起一层“专门传递劲,积蓄劲,并按照某种固定的方式散播劲”的通道。 就像地面上是限速的普通道路,但地面之上却搭建了一条可供飞机飞行的天空航道。 宁玄微微抬手,又朝着大地按下。 就在他按下的刹那,数十道蛛丝劲以他为中心往周围飞快扩散,各自扩散百丈。 他手握如意刀的极限是百丈,蛛丝的极限也是百丈。 宁玄不太满意,不过,他还有时间,他的时间还很多。 四十五年后,噩梦小洁奄奄一息,看着快老死了。 她才七十五岁。 七十五岁就老死,她年轻时候到处逃跑,没少吃苦,底子不好,这寿元也算正常。 可饶是如此,她依然在坚持着喊着:“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宁玄站到她面前,道了声:“好。” 嘭! 一声闷哼,他七窍流血。 【二十之二】. 【二十之三】. 时间在过去。 宁玄也感到自己的心在飞快苍老。 他明明还很年轻,可双眼却像是被风沙磨蚀了上百年,明明十六岁的神魂中却堆放了数百年的冰霜。 没有人能承受这种冰霜,只要他还是人。 宁玄当然也不能。 但每一次轮回,他的一切都会被“重置”到初始状态,所以那么多年的沧桑和孤独就变成了一种纯粹的回忆,留在了他脑海里,让他不仅热爱生活,也喜欢热闹。 终于,在【二十之四】的第一个月。 宁玄决定结束这次炼箓。 因为,他已经把“蛛”推演到了目前所能推演的极限,当然,受体质所限,这极限依然停留在第三层次“劲脉”。 只不过,一百七十四年时间参悟一样东西,已足以让他将这东西推演到极致。 并且在第四次的短短一个月时间里,就修炼到之前需要费五十八年才能参悟的。 感悟就是这么神奇。 其差距,犹如隔了两个物种。 而现在就是他展示这一百七十四年所参悟成果的时候。 他回到了自己的船屋,脱去鞋袜,躺在榻上。 他看了看侧边空荡荡的枕头,他记得旁边应该有个叫陆雪脂的小姑娘,那小姑娘是他的娘子。 他想着娘子的样子。 猩红的斗篷,漆黑的长发,玉立的长腿勾魂夺魄,冷艳杀伐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清澈愚蠢的灵魂。 宁玄想着。 他身侧的屋门被推开了一点。 一道娇小的黑影如猫般窜了出来,足掌点地,无声无息,嗖一下便窜到了房梁,然后蹲在房梁上,在黑暗里看着下方。 看着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可如果有人在这黑影面前,就会发现她眼中竟闪着强烈的恐惧。 她为什么恐惧? 她明明已经悄悄进来了,她不该恐惧。 这时,宁玄道:“跳个舞吧。” 娇小身影就从房梁上跳下,然后开始翩翩起舞。 她的动作灵活而雀跃,但眼神却越来越恐惧,越来越绝望。 宁玄道:“去小石桥那边看看有没有外面人进来。” 娇小身影顿时不跳了,然后往外跑去。 这一次的噩梦边界其实不小,至少把沼泽旁边的石桥周边都笼罩进去了,两边隔了十余里地。 噩梦小洁跑啊跑,在跑出百丈范围后,她陡然“叮”一下停了下来,然后弓下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心有余悸地看向船屋方向,好像那里藏了什么可怕的魔鬼。 就在这时 吱嘎 清脆的推门声。 宁玄不知何时走了出来,并且往噩梦小洁靠近了一步。 正弓着身子喘气的噩梦小洁顿时如“提线木偶”般被拉直了身子,眼神恐惧,身不由己,而宁玄在屋顶上盘膝而坐,有些苍老的眸子带着开心。 倒不是戏谑的那种开心,而是快要回去了,回到一个热闹的地方,当然开心。 他已不管那里有没有敌人了。 有时候,纵然有敌人,有危险,却也比空空荡荡,孤独的一个人要好。 他忽然双手按下。 他其实已经不需要用手,只要他与这片大地相连,或是与任何东西相连,都能对同样连在这胴体上的目标施展独属于他的力量。而这只是个习惯动作。 就在他按下的那一刹. 忽然之间,他周边所有的人,树,房屋,乃至是石头,都欢快地跳起舞来,都欢快地围着他开始转圈,蹦啊跳啊。 一切显得热闹而奇诡。 “蛛之劲脉,百丝网劲不过是最基础的,之后是千丝网劲。 千丝网劲就已经近乎等同如意刀了,能够一瞬爆发千重劲。 虽然无法如同如意刀一般激射数里之外,可在隐蔽性上,却远胜如意刀。” “可是,千丝网劲却依然不是极限。” “五毒之蛛的功法传承中虽然说,千丝网劲乃是二品消耗的极限,再往后,随着实力提升,还能增加丝线的数量。 但是,它只说了消耗,并未说掌控。” “虽然这五毒之蛛的功法中不曾记载,但我却合理地在千丝网劲上再进一步.使得这些一丝一丝的蛛丝劲不仅能杀人,还能控人。” “既是自创,就叫” “千丝戏劲。” 宁玄扫了眼周边。 他周边百丈之地正陷在狂欢中。 “乏了。” 他道了句。 下一刹,欢乐戛然而止,万物皆归死寂与死亡。 宁玄睁开眼,他怀里拥着娘子,船屋外飘来沼泽特有的杂响。 他抱着陆雪脂,轻舒一口气。 忽然之间,他对人生充满了期待,无论是什么,他都期待,只要不是噩梦里那一梦百年的孤独就好。 次日 宁玄开始修炼。 十天后。 他练成了。 【千丝戏劲】是他自创的,也是一种刻在他神魂里的力量,如今他要做的只是恢复一下。 按照陆雪脂的说法,他的身体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变成了一种名叫【千丝戏劲】的宝物,此劲收发,一切随心。 夜晚,他考虑再三,寻到陆雪脂,开门见山道:“娘子,让我看看你的全力,好么?” 陆雪脂道:“夫君,练武戒急,莫要挫了心气。” 宁玄知道娘子怕他打输,于是道:“那你.就打空气,让我看看。” 陆雪脂眨眼看着他,有些疑惑不解,然后转念一想,觉得自家男人许是想借机感悟,于是也不藏着掖着,直爽地道了声:“好!” 旋即,她展示了最基础的几种技巧,这些宁玄都见过。 腿枪如蛇咬,腿缠似蛇缠,末尾一劲是蝎尾。 然后,她略作收敛,陡然掠出,身形在空中定格数十道,最末在一声娇叱里,定格一处,空气炸开了,晴天霹雳般炸开了。 但还未结束,这炸散的力量中,那杀人的腿居然是旧力才尽新力瞬生,猛然一回,在空中化成凌厉至极的腿鞭,空气层层爆炸,待到那腿落定到地时,却是云淡风轻地收住了。 陆雪脂道:“这一脚开始才是真正杀招,这一踏,能把人震晕。” 宁玄点点头,又询问了不少。 陆雪脂心中对他有歉意,再加上志同道合,想着今后若没战死应该会是这男人孩子的娘,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竟把自己的长处短板,杀招后手说了个干干净净,同时还开始帮着宁玄分析:“你那蛛劲其实很难练的,但如果练成,乃是一等一的偷袭劲道,能杀人于无形。 我听秦师兄说过,这劲可练百网,百网之后,你便如网心蜘蛛,一切靠近你的人都是你的猎物。练到极限,还有千网,那就更厉害了。不过熟能生巧,巧才可感悟,否则便是空耗时间,要不知多久才能领悟一点。” 宁玄深以为然。 他了好几十年才从百网悟到千网,若是能有人切磋,那确实会快许多。 两人正聊着,远处忽的传来一片喧哗的声音。 数十火把如一片红云,从远处的街道飘来,停在沼泽入口,为首一名强壮汉子扬声道:“请秦大将军现身一见!!” 秦山君虽已非大将军,可旁人却尤以此相称,也算是一种恭敬。 宁玄和陆雪脂对视一眼,起纵之间落回了秦山君的船屋,小洁刚从屋里走出,见到眼露疑惑的两人,她匆匆走来,小声道:“秦大将军没和咱们说,他前几日去了山寨一趟,就是截信一事。他要山寨给个咱们个交代,把那私自截信、胡乱改信之人交出来。” 宁玄看着远处,没说话。 陆雪脂冷哼一声道:“这是找麻烦来了。” 话音落下,月光忽被遮蔽,船屋顶端,一道魁梧如山的身影似空中巨兽掠过,蜻蜓点水般半空狂点,然后“轰”一声停在了沼泽前,站在了那群手持火把的武者前。 陆雪脂也起身而去。 宁玄跟着过去,小洁也要来,被他抬手按住脑袋往后推了推。 “我也要去!秦大将军是为我们出头的!”小洁倔强道。 宁玄冷冷道:“就在这儿,哪儿都别去。” “哦。”小洁委屈地低下头,然后看着远去的两人,暗暗舒了口气。 还是相公懂她,给她台阶下,这场合,她才不愿意去呢,但不矫情两下子哪儿会有感情? 很快,沼泽交界处,站了不少人。 秦山君傲然昂首,霸气地看着对面,瓮声道:“秦某已经来了,交代呢?你们带来了吗?” 武者的世界,可不是官场,圆滑是赢不来尊重的。 空气有些安静,透着几分剑拔弩张。 陆雪脂握紧拳头,想要踏步上前。 宁玄一愣,搂住她的腰,把她拉了回来。 就在这时,令人意外的一幕出现了。 对面那火把群间忽的分开,其中一个青年汉子被连推带攘地推了出来,滚落在地,那青年汉子又一个翻身,想要站起,却被旁边人按了下去。 “秦大将军,你要的交代,我带来了。 内斗不至死,让他把事情来龙去脉交代清楚,再给你们赔个罪,然后行三刀六洞之刑吧。” 秦山君忽的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咄咄逼人地踏前一步,看向为首的强壮男子,冷声道:“公思治,随便推个人出来,就叫交待了?” 公思治道:“确实是他,这些都是能去外村查的,我们不过三村之一,遮不了天。” 说着,他满怀歉意道:“不过这件事确是我们的错,但如今外难当头,正是齐心戮力之时,你我两家虽有分歧,却也有共识,绝不可伤了和气。 秦大将军,我给您赔个不是,您还有什么要求,我们会竭力配合,竭力调查。” 说着,这强壮男子居然鞠躬赔礼。 他身后的人也跟着鞠躬赔礼。 秦山君眯起了眼睛,忽然开口道:“那好,叫你们村那个老头子出来,我就不信没有他的授意,这小子胆大包天,敢截信,改信,再调换接应之人。” 公思治道:“村长前些时日受了伤,如今不便外出,但其中确有误会.” 他长叹一声,然后垂首,一副认错的姿态。 秦山君继续咄咄逼人:“我若说不行,一定要他出来呢?” 人群里,陆雪脂听着,只觉有些不对,师兄什么时候这么蛮横了? 她又往前踏出一步。 这一步才悬空,就被宁玄拉了回来。 她回头一看,却见自家男人眼中一片冰冷,冷到如藏了刀锋。 她愣住了 咋. 咋回事啊? 师兄咄咄逼人。 就连相公都神色冰冷。 秦山君听到动静,微微侧头,扫了眼此处,将两人表现尽收眼底。 他也看向了宁玄。 这一看,他也愣了下。 明明是少年郎,为何.却像是看破了他所思所想。 他秦山君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但今日事有蹊跷。 鹫鸟将击,卑飞敛翼。 这不是过家家,人家一让你就接,就放过一边,那叫妇人之仁,叫自寻死路。 对方此时越是讲道理,越是卑微,那问题就越大。 问题在何处? 他秦山君也不是没见过山摩教的那些失了心智的信徒。 山摩教为妖魔所掌,投降派和妖魔最为亲近,万一万一哪个武者开了个头,也变成了信徒呢? 他现在若是让了,这事儿就结束了,但他一定要咄咄逼人,他要查上一查。 宁小子倒似是一眼看穿了他所想嘛这才多大的孩子? (本章完) 第78章 77幕后渐浮,五劲齐备(81K字大章求 第78章 77.幕后渐浮,五劲齐备(8.1k字-大章求订阅) 只是一刹那的功夫,宁玄那冰冷的神色就灼烧了起来,他抬手,对着秦山君拱了拱,然后拉着蠢婆娘到身边,低低恨声道:“那日你我差点中毒晕过去,落于他人之手,后果不堪设想。雪脂,秦兄是在帮我们出头,我们怎么能在这时候扯他后腿呢?” 两人说话声音虽低,可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看着像村子,可不是真的村子。 藏在这里的,是继承了百年前宗门传承,独立于外发展了近百年的武道圣地。 也许它只是其中一个圣地,可能在这内村的,实力都是非同凡响。 两人的低声交谈,对周围人几乎都是清晰无比。 秦山君心里是愣了下。 他看错了 这小子终究还是个孩子,原来没能理解他的意思? 听着这小子的话,这小子心底其实也已经原谅了对方,心底也觉得他在咄咄逼人,只是因为他是帮这小子出头的,所以这小子才“不想扯他后腿”。 又或者这小子其实心底还藏着愤怒,只是觉得这里强者众多,不想惹事生非,只想点到为止,所以才故意说这么一番话,希望既不得罪自己,也不得罪对面的投降派。 这世道,谁不是人精? 公思治一听,顿时顺着杆儿往上爬,扬声道:“这位是宁将军吧?” 宁玄远远拱手,道:“正是。” 公思治歉然道:“是我村治下不严,才惹出这等笑话,对不住将军夫妇了。此事.我村愿意给出补偿,只求息事宁人,毕竟国难当前,大家都是一致对外的。若是因此生出内讧,实非我等愿意看到。” 宁玄也歉然道:“秦兄为我夫妇出头,我一切愿听秦兄的,更何况当日确实危险。哎,公先生,你设想一下,若是你在昏迷状态落入别人之手,又当如何?” 公思治心中暗道有戏,便长叹一声,正要再加点筹码,来说服这年轻人,以避开秦山君那疯狗。 那边的秦山君生怕再说下去把他的计划给说黄了,顿时一声爆喝,道:“够了!!” 雷霆之声,让周边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侧首看向秦山君。 这位大将军声名在外,又是上个时代的人,如今更是村中村长级别的四品强者。 他虽然还不是村长,但他比村长年轻。 他回来的恰是时候,说不定.很快,他就是下一个村长了。 没人敢不听他说话。 秦山君扫了眼宁玄夫妇,又狠狠瞪向公思治道:“怎么?想用话去吓唬小孩儿啊?!老子还在这里呢,有什么话和老子说!!” 说着,他摆摆手,凶神恶煞的神色一换,变得温和,道:“小宁啊,你带师妹先回去,别来这儿掺和,这公道当哥哥的会帮你讨回来。” 他的称呼也不知不觉变成了“小宁”。 孩子嘛,后辈嘛,可不得加个“小”字。 这是不再放在同辈看了。 否则,他高低要如之前那般喊声“宁将军”或是“宁兄弟”。 陆雪脂懵里懵懂,只觉云里雾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明明事情看起来很简单,就是秦师兄帮他们出头,咄咄逼人,她的意思是没必要那么得理不饶人,自家男人的意思则有几分“敢怒不敢言,大事化小”的想法,至于拉她回来则是不希望她驳了秦师兄的面子。 很简单的事. 可.她怎么感觉有几分不对劲? 尤其是站在宁玄身边,她这种感受更清楚。 她身侧的夫君竟然给她一种深不见底的错觉。 这种错觉没来由,也没道理,就是夫妻之间的一种奇怪的心有灵犀。 宁玄却已恭敬地抱拳道:“多谢秦兄。” 行完礼,他居然还朝着另一边的公思治拱了拱。 公思治笑着回了回礼。 下一刻,宁玄急忙拉着陆雪脂的手,将她拖离了现场。 回到船屋。 天色黑着,沼泽深处传来“咕咚咕咚”的怪异声响 赵夫人正在烧水,一个秦家女在旁帮忙,小洁也在帮忙。 漆黑的夜幕,唯船屋里红焰拉着人影一闪一闪,透着几分温馨。 两人回来时,小洁正和那边有说有笑,见到船前甲板有动静,便探头往外看了看,然后道:“是夫君和姐姐回来了!” 赵夫人笑道:“回来的正是时候,这沐浴的水才刚刚要烧好。” 小洁侧头,与赵夫人对视一笑,道:“不用去烦心别的,只想着水什么时候烧好,菜什么时候做好,冬天的袄有没有做好,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呢。姐姐真的已经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了。” 赵夫人笑得更开心了,因为小洁的话说在她心头。 她前半生起起伏伏,惶恐不安,如今褪去了华贵的大将军夫人衣裙,换上了农家女衣裳,每日想些柴米油盐的事,竟是真正心安了下来。 现在就算让她回去再当大将军夫人,她也不想当了。 宁玄二人回来,那边的秦家女便跑开了。 赵夫人为两人备好浴桶,取了晾晒干的衣裳,也不问前面的情况 在她心里,秦山君能解决好一切。 宁陆如常。 宁玄先沐浴,和小洁温存了会,然后陆再沐浴,来接替小洁。 陆雪脂长腿紧并,臀儿压在床榻边,她每日都沐浴的很干净,水会被劲力震散,就连头发都会很快干了。 此时,她扫了眼那散发着透明光罩的光障钟,这才问:“刚刚.怎么回事?” 宁玄坐到她身边,搂着她上了榻。 夫妻俩睡在一处。 宁玄心里,身侧婆娘是个“猪队友”,他当然不肯透露自己的想法,于是只道:“别问,问就是如你所见。” 陆雪脂忽的一个翻身,双肘支在他胸口,长腿往后翘起交叉,明艳动人的脸颊侧过看向他,问:“难道不是这样?秦师兄咄咄逼人,对方大局为重,你两边都不想得罪?” 随着和身边夫君的相处,陆雪脂变得越来越乖了。 她这匹胭脂烈马,已经开始被“驯服”了。 哪怕自家男人打不过她,但她总觉得自家男人的心智比她更成熟,在关键的时候能做出正确的决定,也似乎.能看到一些她看不到的东西。 所以,原本她事事自己做主,譬如放了赵夫人,譬如和师父通信,但现在她想和宁玄商量。 可宁玄不想和她商量。 宁玄觉得和这蠢婆娘商量了,会完蛋。 蠢婆娘或许什么都没感到,可他感到了不少东西。 温水煮青蛙,刺客现匕首,世上之事从来是忽然就发生了,不会给你什么征兆,你能察觉就有了避开的机会,察觉不了就必然被卷进去。 在蠢婆娘眼里,这里或许是一个太太平平的武道圣地,大家纵使在对待妖魔的态度上有些分歧,可都在努力地想着如何驱赶太阴鬼,可谓齐心戮力。 这里的氛围也很好,就如同一个隐世的世外桃源,可以放下一切外面的纷纷扰扰,而只需要静心修行即可,大家都是武者,很纯粹,就算有些心思,但也绝对没有外面那么复杂。 可是 只几件事,就让宁玄有了个可怕的猜测。 一,山摩教的信徒掌控,以及根据吉祥商会传递回的信息,山摩教教宫应该就在这附近。 二,有人莫名其妙地拦截信件,修改信件,试图让他和蠢婆娘在昏迷的情况下被带走。 三,五毒教存在分歧,投降派是希望迁徙入佛道妖魔所在的香火世界的。 四,投降派要息事宁人,不愿此事闹大,不想和这边撕破脸皮。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 投降派为了迁徙入香火世界,其中有人成为了信徒,全心全意忠于妖魔。 因为自己和蠢婆娘身份特殊,会再回到皇朝去,并且有机会成为神将,身居高位,那么让他和蠢婆娘在昏迷的状态下被带走,然后再转变为信徒,继而若无其事地再带回五毒教,是不是符合逻辑和利益最大化原则? 若不是他留了个心眼,对方就成功了。 谁有这么大本事拦截信件,修改信件? 送出来的那个替罪羊? 那不过是个喽啰,是个替死鬼而已。 秦山君显然也想到这些,他正在调查这事。 他和蠢婆娘的事确实不值得大动干戈,可现在秦山君已经不是在为这件事折腾了,而是在为一件伤筋动骨,甚至关乎五毒教存亡的事折腾。 秦山君可以接受与妖魔合作,却绝对不可能接受变成妖魔的信徒。 信徒是什么? 奴仆啊! 他和秦山君都不知道对方如何转化信徒。 但他们却都明白:信徒这东西就像瘟疫,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四,传播起来快得很。 当一件事在逻辑上构成了对某方利益最大化的走向,并且不存在明显漏洞时,那这件事.宁玄就会去认为它真的存在。 所以,他觉得以上才是有人试图迷晕他和陆雪脂的真相。 这不过是波云诡谲的冰山一角。 宁玄甚至觉得,他和陆雪脂已经无法离开这里了,因为如果他所想的是真的,当他们离开这里原路返回的那一刻,就是羊入虎口的那一刻,注定有人会在外面等着他们。 至于随着秦山君去调查,则是一头扎入漩涡最中心,你能知道谁是人谁是鬼?别人在暗,你在明,黑暗中藏着的危险会接踵而至。 所以,刚刚,宁玄先跳出了漩涡,然后简简单单地示了下弱。 每个人都心怀鬼胎,都有着计划和布局。 他. 难道就没有么? 他宁玄,可从来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好人。 与噩梦天幽子的对决,给了他灵感。 噩梦小洁,让他验证了灵感。 这让他明白了一件事:所有人都可以变成他的资源,只要一步一步,循序渐进,由弱到强,即可。 他现在缺的只是时间和血。 但血可不好弄。 你说弄小洁的还容易,但想弄到强者的,可太难了。 所以. 斗吧,闹吧。 所有人,都会成为他变强的阶梯! “呵”宁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这弧度,也未尝不邪恶。 日常的双修之后,又是日常。 黑暗里,轰轰隆隆,窸窸窣窣. 忽的,陆雪脂娇嗔了声:“怎么这么野蛮,还弄出血来了?” 不过她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很快躺好,侧卧在宁玄怀里,视线穿过光障钟的透明薄膜,落在油纸窗上。 天地碎片的四季是随着外面走的,此时外面下起了小雪。 小雪纷纷扬扬,安静地落下。 陆雪脂的心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苍白和寒冷,总会让人越发感到家的温暖,感到身边之人的重要,感到这个世界正在慢慢死寞,可无论如何身边之人还在和你取暖相依。 “真想永远留在这儿。” 蠢婆娘发表感言了,“夫君,等有朝一日,我们灭了紫霞观,匡扶了皇权,我们就回来这里,或是去到一个和这里一样的地方,隐居起来,不再问外面的纷乱熙攘,纵情山水,好不好? 有龙气在,登皇位者不得不顾及天下苍生的民心,否则他就会取代。这么一来,上位者必定注意下位,老百姓也都能过上好日子了,再无妖魔,再无恶鬼,只有.平平静静的美好生活。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们也是 你没我强,但你好像比我聪明,我会努力变强,融汇更多的劲,然后一起.” 蠢婆娘迷迷糊糊地说着说着,睡着了。 宁玄看着她,目光又扫向窗外,心中暗道一声:也对 如果他没有经历噩梦世界,如果他是个生在世家的有能力的武者,那么也许他也会和蠢婆娘一样,拥有这样的想法。 可惜,他并不是。 他出神地看了会儿窗,视线穿不到外面的天穹。 ‘开始吧,蠢婆娘的信息也搜集的差不多了,足够了。’ 下一刹,一道信息显示出来: 【陆雪脂】 【天魔命属门人纲(体质):16】 【掌控术1:五毒大蟒咬:百蛇一蟒,幽牙潜影,锁喉夺息】 【掌控术2:五毒蝎尾挂:倒悬千钧,刺心穿髓,勾命无声】 【掌控术3:伶燕小团功】 紧接着,再一行信息浮起: 【天魔箓:察天魔之已至,循其精血,观其性命之根,强行炼箓,炼箓失败身死道消,炼箓成功化为己用】 【是否炼箓?】 ‘是。’ 【二十之一】 沼泽地,船屋身。 猩红衣袍的黑长直少女长腿如枪,身形如风,当面爆刺而来。 可才到半途,她就像撞入了一张蜘蛛网,于速度缓了许多。 待到宁玄面前,宁玄右手一拍。 啪! 少女足尖被拍开。 但她身形却灵活的不可思议,被拍开的长腿在半空旋过一个弧度,如毒蛇回头般又迅速擦到宁玄手臂,继而往前,一缠一绕,附在了宁玄右臂上,继而像是大蟒缠绕,腿上寸寸发劲,足尖迅速往前,须臾就到了宁玄眼前,足尖一刺,如蛇咬来。 宁玄笑了笑。 噩梦陆雪脂的足尖点在了他脖子前,却再也无法往前半点。 她的全身像是是被无数蛛网给拉住,整个儿僵直住了,维持着踢出的姿势,一动能不动。 “什么邪法?” “千丝戏。”宁玄一边抽出胳膊,一边耐心解释道,“我只用这力量束缚住你,并未杀伤你,因为我们还得好好玩玩。 我的体质不如你,但这一门技巧已经远胜过你了,再加上你还没动用真正的杀招,所以.你现在是被我控制着的。 其实,如果我想杀你,在一开始你还未用全力时,我就有机会了,千丝齐出,防不胜防,你只要没在一开始全力防备我,你就会被我偷袭成功,纵然不至于立刻殒命,却也会重伤,再后就不是我对手了。 千丝戏劲远胜千丝网劲,虽说力量相同,但控制力相差太大。 我比你弱,但你却还是能被我杀死.你啊,为什么在这里厮杀,你还不出手就用全力? 面对一个陌生的对手,你还要试探什么?” “居然提醒你的敌人?愚蠢!”噩梦陆雪脂神色冰冷,抢先把“蠢”字骂出口,然后娇叱一声,宁玄束缚于她周身的劲道全然震散,她发出母狮子般的咆哮,身形起纵之间,便化作数十近百道定格身形,这些身形猛然合一。 空气轰隆隆地炸开,晴天响起了霹雳。 杀人的长腿携带着一股庞大的气势从远而来。 宁玄早有准备,他负手不动。 倒不是他装什么,而是“蛛”劲的施展就是需要在网心的“蜘蛛”安然不动,如此才能全心全意地控制所有力量,否则还控制不来。 而这,也是“蛛”的弱点之一。 求静,少动。 千丝劲已从地下瞬间冒出。 噩梦陆雪脂是右腿踢来的,所以那千丝劲便缠住了她的左脚,一缠接着一缠,缠的地方都是她最薄弱的地方,这些地方都是陆雪脂亲口告诉宁玄的,否则宁玄此时还不至于这么顺利。 “啊!!” 噩梦陆雪脂顿时给宁玄表演了个劈叉,一双长腿绷得笔直,劈在了宁玄面前。 宁玄低头看着她,问:“蠢婆娘,你没事吧?” 噩梦陆雪脂怒火中烧,怒斥了句“你才蠢”,然后身形一旋,如红蟒旋身,一盘一缠之间,“轰”得一脚,凌空踢来。 三番两次,她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所用力量,也猜到了对方力量的弱点,那就是:需要连接物来传递力量。 所以,她凌空而起。 身形变幻,又定格为一。 宁玄识得这力的厉害,不过他早听陆雪脂亲口剖析过这一脚的后手和细节。 此时,对方凌空,他的千丝戏劲被破,他从往往后退开一步,双手以燕鸣劲托举。 轰!! 没有意外。 他双手虎口剧痛,直接麻了,托举的姿势也因此分开。 噩梦陆雪脂唇角闪过冷笑的弧度,那有力修长的大腿力势不减,在半空灵活地一转。 她身形扭旋起来,在天上形成一道纺锤般飞速旋转的模糊红影,那长腿在半空也变成了一道暴戾至极、令人防不胜防的长鞭,朝着宁玄当头抽落! 空气爆开,周边突兀地刮起旋风,船屋的甲板陡然“咔”一声显出裂痕,周边沼泽水域忽的两分,呈现出一种激流两分的架势! 长腿之上是陆雪脂冰冷残酷的无情眼神。 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下一刹. “啊!!!” 嘭! 陆雪脂忽的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定格在了半空,然后啪一下落了下来。 她周身不知何时已经缠满了鬼影。 幽闭鬼影。 “你你又用的什么邪法?”陆雪脂愤恨地问道。 宁玄蹲在她面前,解释道:“这叫鬼印,是三品太阴鬼才拥有的力量,我虽然只是二品武者,但.我还是三品鬼修,刚好压你一头,现在你又动不了了。” 随后,宁玄又拿着陆雪脂练招,喂招,测试自己的种种力量,以求熟练。 终于他觉得练无可练了,才直接结束了噩梦。 醒来。 屋外还在飘雪。 陆姑娘还睡在他怀里。 而炼箓自然也是成功了。 次日一早,三人各寻地方修炼。 因为陆姑娘和小洁都选了“蟾”功,而前者有意带带后者,所以便是一起去参悟的。 宁玄则是寻了一处偏僻的草地,一点光障罩,撑开无形光膜,然后意念请出【陆雪脂】天魔箓。 他的体质顿时从“12.4”变成了“19.999(22.6)”。 陆雪脂终究不是三品,她也不是被宁玄给反夺舍了,所以力量便又卡在了三品边缘。 不过无妨 这一次,宁玄是有三品功法的。 转眼,又是七天过去。 宁玄的体质从“12.4”变成了“16”,同时掌控了陆雪脂的大蟒咬劲与蝎尾挂劲,再加上床头两人的夜夜交流,知无不言,宁玄基本已经把“蛇”、“蝎”两术的劲法给掌握了,至于“蟾”他也问了个七不离八,甚至还让陆雪脂写了出来,可想要衔接和掌握,却还需要费许多时间。 这一日,傍晚。 三人修炼结束,纷纷回到船屋。 今日船屋有些热闹。 平日里,赵夫人已经把晚餐都忙好了,此时却还在做着,旁边还有美妇在帮忙。 屋里,除了赵夫人,秦家女,之前的赵管事等人之外,居然还有不少外人,男男女女,都显着年轻。 宁玄定睛一看,倒不像是陌生人,而是周边邻居。 这些日子,他进进出出,自然也观察了周围环境。 小洁熟练地加入了“聊天圈”,看样子,她和这些人还挺熟。 陆雪脂默默坐到一旁。 很快,小洁就把两人拉了过来。 众人纷纷行礼,说着“宁将军,陆将军真是年少有为”之类的话。 这边儿寒暄的话题聊过,那边儿便是聊起了正事,也是今日来此聚餐的缘由。 宁玄默默听着。 “秦大将军那边没事吧?我家那口子可是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可不是,我家也这样。” “也好,若不是这样,大家伙儿还不能尝到赵嫂子的手艺呢。秦大将军来的时候可以说了,让我们今晚都来嫂子家蹭饭。” 膳房里传来赵夫人笑声:“平时也能来呀。” 船屋大厅里,话题还在继续。 “昨日我听说妖魔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要去附近一个叫山摩教教宫的地方聚上一聚,共商大事。然后,今日,秦大将军就带了不少人出去了。” 忽的,一人凑过,问:“宁将军,这事儿还和你有关哩,妖魔那边据说还特意邀请了你和陆将军。” 宁玄愣了下,道:“这种事,我和娘子就不去了吧?” 再一人道:“得去,甚至你们都可以算是这次聚会的主角。今后的许多计划,都需要通过你们执行呢。” 宁玄恍然,连声“哦哦”道:“是这样啊。” 旁边有人附和道:“对呀,俺家老头子说了,你和陆将军能来到这儿,可是费尽心力呢。你们可是我们这许多人,还有那边妖魔与天子,与皇朝之间的衔接。所以,这聚会可以说就是为你们开的。” 宁玄继续装傻,道:“那真是很重要。” 话头一转,他又问:“那,秦大将军今日带许多人出去作甚?” 这话一问,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良久,才有一人压低声音道:“秦大将军来我家时是拿了一袋菩萨像的,那些菩萨像都很精致,都是最顶级的名贵玉料做的,隔着距离我都能闻到上面的浓郁香火气息。 然后,秦大将军和我家那口子说,得召集五毒教所有人,从投降派那边开始,一个一个地往这菩萨像上撒尿。” “哈?” 顿时有人愕然了。 然后还有人笑了起来。 宁玄也跟着笑。 可是,只言片语,些微闲聊,他已经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了。 秦山君不愧是秦山君,终究是当过大将军的人,魄力十足。 之前,他用“自家夫妇被迷“的事死咬着对方不放,后来也不知怎么被对方和稀泥和过去了,现在,他又直接摊牌了。 他拿来的菩萨像一定是最受信徒崇敬的菩萨像。 他知道山摩教是妖魔的教派,他也知道那驼背山公不过是妖魔假托之名,真正的根子是通在佛国的那些菩萨身上的。 然而,他也不知道佛国到底是什么架构,所以他就将能搜集到的菩萨像一股脑儿都拿了出来。 这么多菩萨像,总有和山摩教相关联的。 他要所有人在上面撒尿,就是要所有人自证身份。 而妖魔信徒肯定是不愿意的。 纵然勉强,也会露出蛛丝马迹。 ‘秦大将军这几乎等同于釜底抽薪,等同于逼宫了,怕是要乱起来了。’宁玄瞳孔里闪过一丝慎重。 之前若说他还是猜测,觉得应该有六七分可能,那今日一听这“聚会于山摩教教宫,自己和陆雪脂也被邀请,甚至可以说是主角”,那他这“六七分”就提到了“八九分”,剩下一两分是侥幸和意外。 不过,他不会怀有侥幸,也不会寄希望于意外。 那日,之所以他和陆雪脂之所以会被下毒,就是五毒教里的妖魔信徒想把他们带走,先去山摩派绕一趟,让他们变成信徒,然后再送回五毒教。 如今,这山摩教的聚会则不仅仅是盯着他和陆雪脂,还盯着所有前去山摩教的中庸派之人。 这是要开始光明正大地吞噬五毒教,将这异界的古武教派变成自己的一部分,变成自己进攻异界的桥头堡。 那边在聊着天,陆雪脂听着听着也总算听出了点儿味道。 她忽然开始想:如果五毒教真有妖魔信徒,那那假冒师父之命拦截信件、修改信件的人不会就是妖魔信徒吧? 宁玄的耳朵则是“飞”到了厨房。 厨房里,正传来“剁剁剁”的急促快响。 赵夫人正在称赞:“袁家姑娘,你这一手蜈劲也是练出来了,应该二品了吧?” 那帮忙的美妇双手各抓一把菜刀,正以一种残影般的速度在飞快剁着眼前一个极硬的大骨,听到赵夫人称赞,无奈地笑着道:“练是练出来了,但离二品还差了。这里的二品妖兽可不多,二品妖兽肉就更少了,就算得到了,那肉还有毒,想要最大限度的去毒,我听说要么得二品武者耗尽心思烹煮,要么就得靠外面的天师以龙火炼丹才行。” 说着,美妇轻叹一声,视线稍稍扫了眼后面道:“还是将军们好.哎呀!!” 陡然间,被称为“袁家姑娘”的美妇惊呼一声。 她只觉虎口一麻,斩剁的刀重重一弹,弹起后恰好割到了手指。 那刀刃上尤然还藏着她的劲,此时直接在她手指上划了个口子,滴下血来。 啪嗒。 血滴落于案板。 赵夫人一愣,忙停下道:“袁家姑娘,你没事吧?” 美妇愕然地看着手,道:“我可能是分心了,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赵夫人见她无事,舒了口气,道:“好了好了,袁家姑娘,你且去旁边休息,这边厨房我一个人弄得过来。”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外走来,接过了刀,道:“嫂子,我来帮忙吧。” 美妇愕然道:“宁将军?” 赵夫人也惊讶地看着他。 宁玄道:“我来打下手。” 说着,他有模有样地系上围裙,抓起刀。 他听到美妇有“蜈劲”,便悄悄运用千丝戏劲,将其手掌稍稍带偏,造成了这一幕。 而现在,他的手已经触碰到了那滴血。 信息显出: 【袁小叶】 【天魔命属门人纲(体质):9】 【掌控术1:五毒百蜈手:百足百手,天女散,落针如雨】 好了。 五劲齐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