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奴五年,独美后她乱帝心夺凤位》 第1章 在他身边待了五年 东宫,太子萧承熙的寢殿內。 床幔层叠,暗生幽香,人影绰约。 萧承熙坐在床头,隨意支起一条腿,轻声道:“阿寻,过来。” 虞江寻身穿一袭红纱,松松垮垮地裹著她玲瓏的外形,她正顺从地跪在榻上,神態娇媚,眉目灵动,眼眸澄澈,似有似无地勾人心魄,却又纯粹清明地认真凝视著萧承熙。 她抬起头,腰肢努力向下塌著,缓缓膝行过去。 萧承熙眼神淡漠,视线在虞江寻圆润肩头上掠过,並未泛起丝毫涟漪。 得到了萧承熙眼神的首肯后,她缠绕在他的身上,媚意横生。 “太子殿下,请让奴婢来侍奉您。” 虞江寻的声线是特意培养过的,又细又柔,微微带著点呵气的声音。 她和萧承熙离得近了,萧承熙这才勾起了唇角,伸手抚摸著她的下巴。 “阿寻,你的眼神很好,继续保持。” 他夸讚了虞江寻一句,虞江寻的眼神瞬间迷离了起来,脸颊泛著霞云似的緋红,瞳孔像一块琉璃镜,破碎成了片片光彩。 “太子殿下,奴婢……” 她话音未落,就被萧承熙打断:“明日,我准你出这寢殿,但是不可越过正门,听明白了?” 虞江寻垂下睫毛,掩下內心的失落,连忙道:“奴婢明白了。” 她自十二岁起,流离在外,萧承熙赶在老鴇之前,將她捡了回去。 她在东宫住了五年,也在萧承熙身边待了五年。 这五年里,除去太监和宫女之外,她见到的唯一男人,就是萧承熙。 大部分的时间,她都只能待在寢宫里。 所幸寢宫占地辽阔,足够她活动。 偶尔有些时候,她表现的好了,萧承熙高兴之余,就会奖励她出寢殿一日。 不过再远也不能走出东宫。 虞江寻也不愿意走出东宫,因为萧承熙很早之前就警告过她,倘若她被东宫之外的人发现,他一定会果断地拋弃自己。 她是不会离开萧承熙的,对於虞江寻而言,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躺在软榻上等萧承熙回来。 她浑身的魅术、勾引男人的招式,全部都在萧承熙的身上试过。 这也是萧承熙亲自教给她的。 她的一切,都是萧承熙赋予的。 虞江寻望著眼前的男人,目光中隱隱带著痴迷之態。 萧承熙的脸算不得挺拔英阔,也不是寻常男子该有的剑眉星目。 他的双眸狭长,眼尾平滑,略微上挑,眼神些许凌厉,可对虞江寻展现出来的,却是判若桃般的柔情。 眼尾点缀的一颗小痣,若是单看眉眼,因为太过邪肆,叫人感到不適,可再加上高挺的鼻樑与单薄的唇,反倒格外俊美。 “太子殿下,奴婢美吗?” 她忽然问。 这个问题,萧承熙回答过她许多遍了。 萧承熙伸出手抚过她的脸颊,刚碰到她殷红的唇,虞江寻就微微偏了头,將唇贴在他的手心。 她乖乖地保持著当下的姿势,一双眸子氤氳著雾气望著萧承熙。 看到虞江寻的动作,萧承熙的眼神难以察觉地冷了下来,將手挪开,用帕子擦拭著,悠悠道:“你的这张脸,是后宫中独一份的美艷,所以千万別被其他男人看见了,除了陛下……” 虞江寻並不明白,为何她的脸就能让陛下瞧见。 她只在意,太子殿下又夸她长得漂亮了。 这时,殿外忽然有宫女的声音传来。 “太子殿下,已经亥时了。” 外头的宫女是萧承熙专门留下提醒他时辰的,闻言,他便要站起来离开。 虞江寻很少与他同床共枕,见他要走,忙伸出纤细的手指勾住了他腰间的束带。 “殿下,別走好不好?” 她扬起脸,露出一截脆弱雪白的脖颈,往下则是明显流畅的锁骨。 她的眼神破碎,隱隱带著祈求。 若是寻常男子看了,定然不能无视掉她魅惑的眼神。 萧承熙脚步微顿,低头看她一眼,冷冷道:“別闹。” 虞江寻平日里最听萧承熙的话,可这几日,她心里总是会有股没由来的不安。 她柔柔站了起来,藕节似的胳膊从后面环住了萧承熙的腰,声音娇软:“求您……” 萧承熙不耐地转过身,正欲开口,虞江寻突然激动地抬起双手,就要环住他的脖颈。 她的指甲纤长,平日里养得晶莹剔透的,一折就要断了似的。 可是这一次,她没能把握好距离,不小心划到了萧承熙的下巴,旋即出现一道短短的血痕。 他皱眉,脸向一旁偏了偏。 看见萧承熙受伤了,虞江寻又心疼,又兴奋。 她做梦都想在萧承熙的身上、脸上,留下她给予的痕跡。 说起做梦,三日前,虞江寻就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她被萧承熙身边的人带出了东宫,在一个朦朧的夜里,她换好衣裳,出现在了皇帝的寢宫。 她用著萧承熙教过的魅术,使劲浑身解数,去勾引那个身著龙袍的天地至尊。 她那么爱萧承熙,萧承熙也那么爱她。 她怎么可能会被送给皇帝? 想到这里,虞江寻踮起了脚,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来,想舔去那道血痕渗出来的点点血珠。 萧承熙向后一步躲开了。 他重新坐回了榻上,仍是一条腿曲著,他拍拍膝头,於是虞江寻靠过去,下巴轻柔地放在他的膝盖上。 萧承熙盯著虞江寻那齐臀的长髮,隨著她躺下的动作,轻柔地落在她身上,搭出一道弧线来。 他忽然就笑了,伸手摸著虞江寻的脸,语气骤然变冷:“注意你的分寸。” 虞江寻一愣,隨后伏在他的膝头,听到了令她浑身冰冷的话。 “五日后,孤就要將阿寻献给陛下了。” 第2章 她只是一个奴婢 “您说......什么?” 虞江寻难以置信地抬头望著眼前的男人。 萧承熙说完这句话后,面不改色,眼尾甚至还带著淡淡的笑意。 “阿寻,孤养了你五年,该到你报答孤的时候了。” 他说出的这句话字字清晰,落在虞江寻的耳朵里,她却实在听不懂。 她的心中生出阵阵寒意,勉强一笑,问:“太子殿下想让奴婢去陛下身边当婢女?奴婢可以去......” “不,孤要你做他的宠妃。” 萧承熙淡漠地打断了她的话。 虞江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死死盯著萧承熙。 眼前的男人,是她暗自恋慕了五年的男人,是与她同床共枕近乎五年的男人。 她却始终都是清白之身。 萧承熙与她做尽曖昧之事,却从未真的碰过她。 原来,是因为她迟早要去到陛下身边吗? “为何?奴婢在您身边待了五年,难道您捨得將我送出去?” 萧承熙伸手撩了撩虞江寻耳边的碎发,注视著她破碎伤心的眼眸。 “你只是一个奴婢,注意你的身份。” 他只兀自扔下了这句话,隨后站了起来,反问道:“五年?五年很长么?你至於这般惊讶么?” 虞江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脑中混沌一片。 她多么希望现在只是一个噩梦,毕竟眼前的男人是如此陌生。 她和萧承熙同寢同处,度过了好些个四季,她都以为自己即將嫁给他了。 今日却被他突然告知,她只是一个奴婢。 “五年很长么?” 短短的一句话,像淬了毒的利剑,狠狠刺进了她的心臟。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虞江寻的脸霎时变得惨白,她跟著站了起来,不死心地问:“再过五日,就是奴婢的生辰了,以前都是太子殿下陪著奴婢过的,今年也一样吧?” 萧承熙没有出声。 虞江寻笑了,自顾自地开口道:“上一年,您送给奴婢好多漂亮的风箏,今年奴婢想要一支瓔珞项圈,那天我瞧见一个姐姐戴著,很好看,我也想要。” 萧承熙的眼神总算动了一下。 虞江寻精神为之一振,双眸带著希冀,眨也不眨地看著萧承熙。 “好,孤送给阿寻以后,阿寻就乖乖去陛下身边,好不好?” 虞江寻:“......” 听到这句话后,她面如死灰,眼角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迅速滑落。 虞江寻难得有一次忤逆了萧承熙的话,闻言死死咬著下唇,倔强地摇了摇头。 萧承熙的眼神暗了下去,冷声道:“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隨后,他一拂衣袖,转身大步离去。 隨著寢殿的门缓缓关上,虞江寻浑身瘫软,跌坐在冰凉的地砖上。 她浑身冰冷,近乎窒息,只能伸手捂著心口,哭不出声,成串的泪珠簌簌落下。 一夜过后,虞江寻从地砖上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宫殿上方华丽冰冷的金顶。 她像只幽魂,隨意裹了件衣袍,慢悠悠走了出去。 殿外,两个宫女见到了虞江寻,被她满脸的憔悴嚇了一跳。 她问:“太子殿下呢?” “太子殿下往常这个时候已经下朝归来,想必正准备用早膳。” 虞江寻轻轻嗯了一声,隨后朝著用膳的宫殿走去。 两个宫女知道萧承熙准她今日简单在外活动一番,因此並未阻拦。 虞江寻走了进去,看到萧承熙正坐在桌前,身边站著个她从未见过的宫女。 这位宫女容貌昳丽,水灵秀气,乖巧地立在一旁。 他抬眼瞥见了虞江寻,隨后道:“过来,为孤布菜。” 神態自然,语调轻鬆。 好像昨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些诛心的话也不是出自他的口中。 虞江寻眼睛一亮,连忙走了过去,素手端起瓷碗,为他盛了汤。 萧承熙见状,微微蹙了蹙眉,隨后看了一眼身旁的那位宫女。 隨后,宫女忽然快步上前,毫不客气地打了虞江寻的双手。 瓷碗瞬间跌碎在地上,她的手被汤泼到,霎时红了一片。 虞江寻被嚇到了,连忙跪在地上,柔柔道:“奴婢有罪。” “你马上要到陛下身边了,仪態却算不得娇媚,让她好生教教你。” 说罢,宫女立马双眸含笑,只见她秋波流转,那盛汤的胳膊和手比虞江寻的还要柔,纤细白皙的手指微微翘起,悠悠將汤高举过头顶,跪在萧承熙的脚步,恭敬柔媚道:“请太子殿下用膳。” 萧承熙这才满意一笑,道:“很好,放下吧。” 她笑意盈盈地起身。 萧承熙居高临下地睨著跪在地上的虞江寻,问:“学会了?” 虞江寻强忍著手背的痛,询问道:“奴婢不明白,既然有比奴婢做得好的人,为何不让她去?” 萧承熙命人拿来膏药,回答道:“因为你足够乾净,而且也足够貌美。” “孤不是说过了么?你的这张脸,是后宫独一份的美艷。” 虞江寻始终不肯相信,就是因为她貌美,所以就要將她进献给陛下。 “太子殿下,倘若是奴婢犯了错,奴婢愿意领受责罚。” “只要您能让奴婢留在您身边,奴婢愿意侍侯您一辈子。” 事到如今,她还天真地以为自己只要认错就好了。 萧承熙嗤笑一声,“你觉得,孤的身边会缺女人?少你一个又会怎样?” 虞江寻伤心欲绝,头一次不顾礼仪,站起来后提起裙摆趔趔趄趄地跑了出去。 她强忍著鼻头的酸意,一路小跑到了荷池边。 荷池的一旁矗立著一座雅致的亭子,是萧承熙为她差人建造的。 因为她能去的地方很少,荷池是她常待的地儿,他便索性建了座亭子,供她纳凉。 此时,虞江寻只肯躲在柱子后掩面哭泣。 忽然,一旁传来了两个宫女交谈的声音。 “听说了吗?昨夜,又没了个主子。” “……是谁?” “苏采女。” 宫女压低了嗓音,悄声说:“听说只是因为她服侍陛下用茶的时候,手一抖,不小心泼了一点茶水落在了龙袍上,陛下一怒之下就......” “就什么?” 虞江寻此时也顾不得哭泣了,呆呆地捂著嘴巴,瞪大了双眼。 “把她拖下去烹了,那位苏采女长得极美,不知谁传出来的谣言,说喝了美人汤便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活......活烹?” 第3章 引诱 她点点头,幽幽道:“我也是听別的太监传的,当时苏采女的惨叫声都从金鑾殿传到皇后娘娘的宫里去了,皇后娘娘愣是没敢出去。” 虞江寻目光呆滯,和煦的光落在她的身上,她却如坠冰窟。 虞江寻嚇得跌坐在地,衣物的摩挲声骤然变大,两个宫女立马噤了声,警惕地探头看去。 她们看清楚了是虞江寻,有些慌张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上前把虞江寻架了起来。 此时虞江寻浑身发软,整个人几乎倒在了宫女身上。 她惊恐地问:“真的被活烹了?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 她的声音发虚,显然是被嚇坏了。 两个宫女面面相覷,连忙低声警告道:“反正你马上就要走了,到时自然知道是真是假,只是现在,你可千万別胡说。” 虞江寻一时间因为惊慌说不出话来。 两个宫女粗鲁又慌张地把她搀扶回了寢殿,连忙走了。 虞江寻不知道自己何时睡著了,兴许是昨夜躺在地砖上过了整整一晚,身子疲乏的缘故,双眼一闭便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萧承熙正坐在榻边。 看见眼前熟悉的红色蟒袍,虞江寻立马撑著身子坐了起来,伸出胳膊环住了他的腰。 一头柔顺的髮丝顺著肩头滑落,落在萧承熙的手上。 他皱了皱眉,推开虞江寻。 虞江寻受了不小的惊嚇,额头带著细密的汗珠,哪怕被推开了,她也依然揪住萧承熙的衣袖,哆嗦著问:“陛下......陛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萧承熙没有回答这句话,只是问:“你听她们说什么了?” 虞江寻便磕磕巴巴地重述了一遍。 说完后,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问:“扶我回来的那两个宫女呢?” 萧承熙垂眸,气息骤然变得錚然凛冽,轻声道:“乱嚼舌根,去领罚了。” “所以,她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萧承熙默不作声。 虞江寻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她眼眶发红,难以置信地说:“太子殿下,您真的要把奴婢送去此等暴君的身边!” 萧承熙:“陛下是孤的皇叔,怎会是暴君?这样的话,日后不准说了。” 虞江寻深吸一口气,声音骤然软了下来。 “奴婢不想离开您,您知道奴婢的心意,我只想留在殿下身边,哪怕只是做一辈子的宫女......” 她的態度卑微,言辞诚恳。 虞江寻从未出过东宫,自然是从未见过当朝陛下的。 且不论他究竟是位怎样的帝王,在虞江寻的心中,她只愿意服侍萧承熙一个男人。 萧承熙:“孤的身边还不缺宫女,你说心意?孤想问问你,你心悦孤吗?” 虞江寻先是一怔,隨后立即点点头。 这五年,她尽心尽力服侍著萧承熙,小到他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她全部记得清清楚楚,比任何一个人伺候的都要好。 她自然是心悦他的。 “既然如此......” 萧承熙轻轻嘆了口气,嘴角勾起散漫的笑,缓声道:“那你更应当为了孤,去到陛下身边了。” 虞江寻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倘若孤没有捡到你,你现在会是什么下场,你想过吗?” “孤怕你应付不了陛下,所以特意命人调製了一种奇香,只需化在温水中,便可迷人心智,究竟要怎么用,就要看你自己了。” “你只需要知道,孤要你用它迷惑陛下的心智,让他宠著你,爱著你。” 虞江寻哽咽著:“奴婢不明白,难道这东西就不会影响奴婢了吗?” 萧承熙的眼神忽然变了,他意味不明道:“这些年你都习惯了,这些迷香不会影响到你的。” 虞江寻神情一滯,声音打颤:“何时的事?” 萧承熙是早有预谋。 或许比虞江寻想的还要早。 她猛然明白了什么。 这几年的时光里,她的身子出现了很奇怪的毛病,哪怕萧承熙找来医术高超的御医,也诊不出个所以然来。 每个月总会有下雨或者颳风的时候,特別是春夏时节,雷雨天气格外的多,每到这些时候,虞江寻浑身无力,呼吸极度困难,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拼命呼吸也无济於事。 她只能躺在榻上,垂死挣扎般地用力呼吸,一直憋到整张脸涨红,才能慢慢缓和过来。 萧承熙见到过数次这样的场景,每一次都耐心陪在她的身边,心疼地望著她,低声唤她阿寻,帮她抚顺著脊背。 之前萧承熙经常在她的房间內点燃某种香料,她闻过之后,初次只觉得头昏脑涨,意识不清,后来她日日都需要闻,渐渐就习惯了。 虞江寻曾经也问过萧承熙,那香料是什么用处,可萧承熙始终笑得温和,告诉她:“阿寻,这只是普通的香料,孤永远不会害你的。” 虞江寻天真地相信了,由一开始的每日焚香,到后来间隔数日再焚香一次,她彻底习惯了。 习惯之后,隨之而来的痛苦就是天气的变化会导致她呼吸困难。 这五年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 虞江寻抖著声音:“所以,我每月都要承受的痛苦,就是这么来的。” 萧承熙避而不答,只是道:“我曾教你的飞针,如今你可都学会了?” 萧承熙这样的態度,反倒证实了虞江寻的心中所想,她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越发觉得眼前的男人陌生又可怕。 萧承熙面无波澜,从袖口中拿出一精致的汝窑瓷盒出来,递给了她。 虞江寻知道这里面盛的是迷香,颤抖著接了过去。 萧承熙这才满意地笑了,幽幽道:“阿寻,好好准备著,成为宠妃吧......” 她盯著萧承熙离去的背影,將盒子打开,看著里面的香膏,若有所思。 入夜。 萧承熙屏退了下人,走进了寢殿。 虞江寻整整一下午都没有出去,不太寻常,他便来看看。 奇怪的是,寢殿內不知何时,摆放了两扇描金屏风。 他將门关上,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隨后,寢殿內慢悠悠飘来丝丝缕缕的异香。 这香味很淡,寻常不懂香料的人很难察觉。 但萧承熙能嗅出来。 这是他今日刚交给虞江寻的迷香。 没想到转眼间她就要用在自己身上了。 萧承熙眼神骤然凉了下来。 隨著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响起,虞江寻只裹著一袭藕粉色的轻纱,在两扇屏风之间冒出了头。 她身上所著的兜肚模样若隱若现。 纱裙轻薄,柔柔地搭在她的身上,勾勒出一道曼妙嫵媚的弧线。 隨著她莲步轻挪,迷香的气味像是缠上了萧承熙一样,縈绕在他的鼻尖,半晌不肯离去。 萧承熙只冷厉地盯著她。 虞江寻轻摆腰肢,一袭黑髮肆意飘著,就这么以极其诱人的姿態走到了萧承熙的面前。 她跪在萧承熙面前,仰头露出一截脆弱的脖颈,目光中满是迷恋。 她以为萧承熙已然被这迷香摄住了魂魄,等了片刻,悠悠站了起来,伸手就要解开萧承熙腰间的束带。 虞江寻別无他法了。 她爱了五年的男人是萧承熙,又怎么肯突然去到陛下的身边,做陛下后宫三千佳丽中的其中一个。 她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虞江寻在赌,赌这一身被萧承熙教出来的魅术,能让萧承熙动情。 想到这里,虞江寻伸手正欲解开罗衫,对她一向温柔以待的萧承熙却忽然死死掐住了她的脖颈。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野心与欲望,就这么深深凝望著虞江寻,冷漠道:“我说了,认清你的身份。” 第4章 没有她,不习惯了 虞江寻只觉得呼吸不畅,面颊桃红,眼神却没有丝毫的恐惧,倔强地看著萧承熙。 她这副任人宰割的脆弱模样,实在容易让人心神荡漾。 他先是恍惚了一瞬,隨后鬆开了手。 虞江寻浑身虚脱,跌坐在地。 她倒在萧承熙的脚边,白皙肩头微露,伸出手轻轻扯著他的蟒袍。 萧承熙並不打算拉她起来,就这么低头看著她,道:“看来不该这么早就把迷香给你。” 说罢,他不顾虞江寻拉扯他衣袍的手,用力一扯,隨后往里走去。 很快,他就找到了一碗可疑的水。 他先是將水倒了去,隨后把那一罐膏药塞进了袖口。 做完这些,一转身,虞江寻不知何时又站在了他身后。 萧承熙蹙著眉,毫不掩饰眼底的烦躁之意,错开身子就想离开。 虞江寻整个人扑了上去,从他的身后抱住了他。 “殿下,我知道您身边有很多宫女,可您的身边只有我一人能贴身服侍,只要您肯让奴婢留在东宫,奴婢愿意在东宫老死......” “住口!” 萧承熙轻声呵斥。 “把你的衣裳穿好,你若是还这样,日后我不会踏进这寢殿一步。” 虞江寻不甘心地死死咬著唇,她一不做二不休,竟就要这么把外衫褪去。 萧承熙听到了身后的衣物摩挲声,自然是清楚她做了什么的。 身后春光乍现,他却不肯转头,冷冷道:“你方才说,孤的身边只有你一人贴身服侍?明日孤便让你看看,这个位置,是谁都行。” 虞江寻难以置信地死死盯著他的后背。 不,这个位置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她,不会再有別人了。 萧承熙一言不发,甚至没有丟给她一件衣袍,匆匆离开了这充满异香的寢殿。 虞江寻缓慢地为自己裹上衣衫,走到铜镜面前。 她看著镜子里的自己,回想起萧承熙说她的容貌是后宫中独一份的美艷。 既然如此,为何他不心悦自己呢? 夜间的风微凉,她將窗子打开,异香渐渐散去,只余留她一人在这冰冷的宫殿內坐著,明烛熄灭,唯有晚风能轻柔地拥抱她。 她犯了这么大的错,按理来说,第二日是不许她出寢殿的。 可是萧承熙什么话都没有说,殿外的宫女也没有阻拦她。 不知为何,回想起昨晚萧承熙说的话,虞江寻便隱隱有些不安。 她去了萧承熙的书房,时辰尚早,刚好是他下朝回来的时候。 萧承熙只要下了早朝回来后,心情便有些阴翳,旁人不敢在这种时候上前,生怕触了太子殿下的怒火。 虞江寻很早之前就有所察觉了,也只有她一人敢上前服侍萧承熙更衣。 每到这种时候,她都会服侍得更加细致。 每每注视著他深沉的眼眸,她便总觉得萧承熙的眼神中涌动著些许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猜测,是因为萧承熙在朝堂上见到了陛下。 想著想著,虞江寻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她走到书房外,今日竟无人在门外守著,她直接將门推开。 隨著清晨的阳光倾泻进去,虞江寻第一眼就看到了萧承熙的身边站著个宫女。 她的瞳孔瞬间缩紧。 萧承熙身上还穿著朝服,一旁的宫女踮起脚尖,整个人几乎要贴在他的身上。 他配合地仰起了头,宫女解开了他的衣袍,刚要放在旁边,一扭头就看到了呆滯在门口的虞江寻。 萧承熙微微偏头,盯著她那茫然的眼眸,唤道:“阿芷,继续。” 阿芷是那宫女的名字。 宫女连忙走了过去,跪在他的脚步,为他解开了腰间的束带。 隨后,她又拿起常服,萧承熙伸出手臂,两人凑得越来越近。 他含笑低头看著在自己面前的宫女,柔声道:“你第一次服侍孤,做得不错。” 阿芷羞涩一笑,低头环住了他的腰身,为他仔细系好了束带。 虞江寻仍然站在门口,她的双腿僵硬得没了知觉,五臟六腑都在此刻破碎了一样。 萧承熙稍抬眉眼,虞江寻那湿润的双眼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进了萧承熙的眼里。 他微微蹙了眉,刚要开口说什么,虞江寻自顾自地转身走了。 她离去的步伐飘忽,虽然只有个背影,却怎么看都觉得狼狈。 阿芷看著虞江寻离开的方向,轻声问:“殿下,姑娘这是怎么了?” 萧承熙张了张嘴,道:“算了,你不用在意。” 阿芷乖巧地没再询问,隨手拿起一个香囊掛在了他的束带上。 萧承熙却忽然皱起了眉头,轻嘖了一声。 阿芷连忙惶恐地询问:“殿下,怎么了?” 今日这束带,阿芷怎么绑他都觉得彆扭。 更何况,他素日里不喜爱这些香囊的气味,只觉得刺鼻难闻。 “不要这香囊。” 他冷声说。 阿芷连忙解了下来,从桌上挑了个圆环玉坠在了上面。 萧承熙见状,神情不耐,直接伸手將玉环拽了下来。 掛在他腰间的配饰有很多,下人摸不透他的喜好,索性准备了许多不同的配饰。 他最喜欢的是一块金流苏的玉牌腰掛,可是桌上摆放的东西太多,他一时间也找不到在哪。 也许只有虞江寻能瞬间找到。 他捏了捏眉心,道:“算了,就这样吧。” 阿芷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小心翼翼地说:“殿下,该用早膳了。” 外面的宫女连忙走了进来,將各种吃食摆在桌上。 阿芷连忙在一旁拿起瓷碗,为他盛了一碗鲜虾粥,摆在他的手边。 她特意打听过,萧承熙口味清淡,素日里最爱喝的粥,就是鲜虾粥。 他接过勺子,刚喝了一口,眉头忽然就往下压了压,勉强咽了下去,將勺子放下,不肯再喝。 “这里面放了薑末?” 阿芷一愣,连忙解释:“只是有姜的味道,没有薑末。” 他的神情懨懨,看起来十分不愉快。 “孤最討厌的就是姜的味道,这粥怎么和以前味道不一样了?” 阿芷低声道:“这粥......膳房那边的人说,以前似乎都是虞姑娘熬的......” 萧承熙:“......” 他没再说话,只是抿直了唇线,刚拿起筷子,就发现他爱吃的点心今日也不在。 他顿时没了胃口再用早膳了,冷声道:“孤不吃了。” 阿芷訕笑著说:“殿下不用早膳,那便喝口茶吧。” 她又把茶端了过去。 萧承熙这次甚至没有品尝,只闻了闻茶香气,就发觉与从前不同。 从前虞江寻服侍他的时候,从来不会出些这么多的问题。 莫名有些不习惯了...... 隨后,萧承熙紧绷著一张脸,像是为了告诉自己,这一切他都无所谓的样子,將这盏茶一饮而尽。 ...... 虞江寻一路跌跌撞撞,回到寢殿,两个宫女还站在那里,见到虞江寻回来了,正想开口说话,忽然被她扑在了肩头。 宫女一愣,隨后感受到肩头一片湿润。 虞江寻知道,这两个宫女也是萧承熙身边的人,她们日日站在这里,不过是为了监视著她罢了。 可是虞江寻实在找不到旁人能让她靠著哭泣了。 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就会不自主地浮现方才的场景。 原来萧承熙也是会对別人笑的,原来她的位置真的可以被隨意取代。 隨便一个宫女都可以。 她的心被人生生剪去一块,汩汩流著鲜血,实在是痛。 看著虞江寻哭得如此可怜,其中一个宫女却忽然面露不耐之色。 从前她们对虞江寻恭恭敬敬,是因为自己心里清楚,虞江寻虽然也是宫女,却是被萧承熙捧在手心里的人。 地位自然与她们不同。 可是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萧承熙已经不在意虞江寻了。 “你们说,太子殿下为何要这样?”她哽咽著问。 “姑娘,今时不同往日,太子殿下身边的女人永远不会少,你又何必这样挣扎?” 她说完后,虞江寻难以置信地抬起脸,问:“你说什么……” 宫女嗤笑一声,说:“我就这么说了能怎样?殿下原先是在意你,可是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等你走了,说不定我们也有机会靠近殿下。” 她格外囂张,似乎是预料到虞江寻要说什么了,幽幽道:“虞江寻,你该不会以为太子殿下是你一个人的殿下吧?” 说罢,她盯著虞江寻那张布满泪痕的脸,故意道:“从前殿下与你亲近,也只是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而已,这都五年了,早该看腻了!” 另一人嘖嘖道:“送入后宫啊,去后宫里当奴婢,才是真的贱命一条呢,还不如在东宫里好生待著。毕竟,你入了后宫,要是跟不上一位好主子,日后只能干些洗衣扫地的活……” 宫女步步紧逼,一字一顿地说著,神情颇为尖酸刻薄。 虞江寻忍不住后退两步,看著眼前这几张熟悉的面孔,觉得难以置信。 从前这几位宫女与她关係甚好,平日里待她也很好。 一夜之间,就变成这样了。 原来她们真实的嘴脸这么噁心。 虞江寻突然感到一阵反胃,扭头进了寢殿。 这两日她总是在找理由,在心里一遍遍为萧承熙解释,可是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何突然就变成这样了?为何要如此对她…… 虞江寻回到了这座冰冷华丽的牢笼,躺在榻上,蜷缩成一团,死死闭著眼睛,却不敢睡下。 因为一旦睡著了,再睁眼,距离入后宫的日子就又少了一天…… 第5章 偷亲 泪水模糊了眼眶,不知过了多久,虞江寻还是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等她再醒来时,眼角的泪水早已滑落在枕头上,留下点点水渍。 睫毛是湿润的。 没有人为她擦乾眼泪,换句话说,萧承熙压根没有过来看她。 明明亲眼看到她转身伤心离去,他却不肯过来。 是因为那个叫阿芷的宫女么? 他们两人才认识多久,虞江寻在过去甚至从未见过那位宫女。 这么短的时间,就可以轻易取代她的五年吗? 她失魂落魄地坐在窗边矮榻上,抱著膝盖,不肯说话。 萧承熙没有托人送来膳食,她从昨晚起就没有再吃东西了。 她犯了错,萧承熙果然还是要惩罚她的。 虞江寻本以为自己这次会生气,会恼怒。 可是这些情绪通通没有,只有心寒。 萧承熙说,她只是一个奴婢,她那些媚术,对萧承熙不起任何作用,想来是真的不喜欢她吧,否则怎么会没有丝毫的动摇? 等到萧承熙来寻她的时候,虞江寻因为飢饿变得有些虚弱,她赤著一双脚就下了榻,眼睛不復往日的神采,就这么仰头看著他。 萧承熙看到她这副模样,撇开视线道:“穿好衣裳,带你去靶场。” 说罢,他没有多看虞江寻一眼,转身等著她去换衣裳。 萧承熙对她的態度依旧冷淡,虞江寻没再说什么。 她托著虚弱的身子走了进去,缓慢穿好鞋袜,將头髮用一支玉簪挽起,走到了萧承熙身边。 萧承熙很少会带著她主动去什么地方。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靶场,一般都是她练习飞针的地方。 萧承熙曾教给虞江寻一种保命的手段,也就是飞针。 以拇中两指捻针数次,用力弹出后,银针便会轻微颤动著飞出,银针细而长,即便飞出,也难以察觉。 因此练起来时格外辛苦。 可这是萧承熙亲自教她的,她甘之如飴。 曾经有许多次,她练飞针,萧承熙便站在一旁迎风將弓弦拉起,身姿挺拔,一瞬命中靶心。 那个时候的他英姿颯爽,意气风发,不復往日稳重的模样,倒多了些许倨傲。 每每这些时候,虞江寻的心思就不在自己手中的银针上,时不时会看得呆立在原地,隨后又被萧承熙察觉到视线,含著笑用眼神询问她。 虞江寻的心跳就会漏了一拍,看著他舒缓的眉眼,和隨风飘起的长髮,她的心境便难以平復。 回想起过往种种,虞江寻心情复杂,期盼著今日也能回到从前那般。 可是进了靶场,她却发现阿芷正站在围栏边上。 阿芷俏立在原地,听到脚步声传来,转头娇媚一笑,连忙行礼。 虞江寻脚步微滯。 这个地方,承载了她和萧承熙之间美好的回忆,偏偏这个阿芷如此轻易地进来了。 平日里,萧承熙搭弓射箭时,是不允许旁人隨意进去打扰他的。 虞江寻深吸一口气,指甲嵌入掌心,唇色已经发白。 阿芷也对著虞江寻行了个礼,轻声唤:“姑娘,你也来了。” 虞江寻只当没听见,与她擦肩而过。 阿芷无所谓地一笑,转身自然走到了萧承熙的身旁。 萧承熙今日並不打算练习射箭,反倒是看著虞江寻,道:“你许久不曾练习,今日孤要看看,你退步了没有。” 萧承熙脱口而出的“许久”,让虞江寻有些高兴。 她能够贏了阿芷的地方,就在於她和萧承熙的这五年。 萧承熙的身边,再没有旁人能待这么久了。 她轻声道:“奴婢虽许久不练,却一刻也不敢鬆懈。” 说罢,她將银针拿了出来,微微挽起袖口。 只见她巧指轻捻,一道银光飞了出去,正中靶心。 虞江寻呼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萧承熙。 阿芷也將她的动作尽收眼底。 她的確和虞江寻不同。 虞江寻虽然自称奴婢,可眾人都知道,她的地位要比一般的奴婢高上许多。 单凭她是太子养在身边的人这一点,就不会有旁人主动找她的麻烦。 她的確被养得很精细,一顰一笑、一举一动皆带著撩人不自知的媚意。 这样的气质,是旁人很难模仿出来的。 毕竟可是整整五年的时间,这样的仪態动作,早已经浸润了虞江寻,將她的骨头都浸酥了。 任谁看了,都要感慨一句,萧承熙教得好。 萧承熙眼神突然落在了虞江寻的手指上。 他伸手將虞江寻的手拉到眼前,仔细端详著。 “殿下,您在看什么?” 虞江寻的脸上划过一丝疑惑,有些难以適应萧承熙突如其来的靠近。 萧承熙轻轻摩挲著虞江寻手指两侧的茧。 长久练习飞针,手上总是会磨出些茧来的。 虽然只是薄茧,可在她这双白嫩的手上,看起来倒有些美中不足了。 而且显得格外可疑...... 他没说话,只默不作声地摸著她的茧,不知再想些什么。 “无碍,孤只是隨意看看。” 说罢,他终於放开了虞江寻的手指。 虞江寻这才把视线缩了回去。 “手指千万夹紧,针不可落地。” 他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虞江寻抿了抿唇,没忍住扭头再次看向他。 萧承熙长长的睫毛低垂著,高挺的鼻樑下是两瓣薄唇,他神情专注,並未注意到虞江寻的心思不在飞针上。 自己肖想了许久的人近在咫尺,竟隱隱有些不真实。 虞江寻像著了魔一般,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萧承熙。 她突然在想,萧承熙不是不喜欢她么?不是执意要推开她么? 她偏要凑上去,让所有人都不高兴。 於是下一瞬,虞江寻踮起脚尖,仰著头在萧承熙的侧脸印下一吻。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虞江寻做完这一举动后,自己先愣住了。 隨之而来的,则是莫名的快意。 像是在故意撕扯一处结痂的伤口,非要看著鲜血再次汩汩流出,她才满意。 第6章 將她送给陛下的原因 萧承熙感受到侧脸的温热,眼眸瞬间转冷。 他终於转过头来,眼中不见丝毫笑意。 虞江寻正想开口解释,萧承熙忽然用力擒住她的手腕,將她往一旁用力一甩。 “啊!” 隨著一声惊叫,虞江寻的脚腕扭伤了,她没有任何的缓衝,直接重重跌倒在地。 阿芷这时也迅速衝上来,从袖口中拿出帕子。 萧承熙冷脸接过,当著虞江寻伤心的眼神注视下,擦了擦被她吻过的地方。 “放肆。” 他沉声道。 脚腕处的疼痛不断拉扯著虞江寻的神经,她一手撑著地,另一只手捂著脚腕,不断倒吸著凉气。 美艷的小脸也因为疼痛而缩成一团。 “我的脚踝似乎扭到了......” 虞江寻艰难地说著:“好痛,手也擦伤了......” 听到她这么说,萧承熙这才注意到了她动弹不得的左脚脚腕。 倘若伤得严重了,只怕会耽误她去陛下身边的日子。 萧承熙就道:“阿芷,你去请谭御医过来。” 阿芷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虞江寻,隨意问:“那姑娘怎么办?” 她可不想自己走后,只留下这两人在这里。 那么虞江寻就只能被萧承熙抱回去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萧承熙拧著眉,正要开口,阿芷就连忙道:“奴婢还是先叫几个人过来扶姑娘回去,再请御医过来吧。” 萧承熙隨意点头。 她这才放下心来,快步走了出去。 虞江寻始终保持著这一姿势,她死死盯著萧承熙,眼神中满是倔强。 萧承熙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再有下次,孤绝不轻饶。” 她的小脸因为疼痛而发白,低著头强忍著痛,一言不发。 萧承熙拿著手帕擦脸的动作,就像他搭弓射出去的箭,狠狠刺穿了她的心。 脚腕痛,心更痛。 很快,许多宫女匆匆跑了进来。 萧承熙只丟下一句扶她回寢殿,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宫女们个个居高临下地看著她,叉著腰啐了一口,道:“天天事情真多......” 虞江寻从未觉得靶场离寢殿的路途如此遥远。 宫女们七手八脚地扶著她,谁都不愿意多用几分力气,只不耐烦地抓著她。 她的脚腕依旧需要用力站在地面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心疼她。 这一段路她走了许久许久,到了寢殿外时,额头上早已布满了汗珠。 谭御医已在门外候著,眾人將她搀扶进去后,御医跪在一旁,等虞江寻自己將鞋袜脱了下来。 果不其然,脚腕扭了,微有些红肿。 直到御医和宫女处理完,萧承熙都没有出现。 虞江寻躺在榻上,抓著一个宫女问:“能不能帮我去请殿下过来?” 宫女迅速將手猛地抽出来,像是不小心被什么骯脏的东西触碰到了似的,脸色难看。 “殿下都不要你了,你还想著见他!” 她只负责照看好虞江寻,至於別的,都不是她的分內之事。 这时,殿外宫女的声音响起。 “见过殿下。” 虞江寻抬了抬眼皮,整个人都缩在了被窝里。 她想要萧承熙知道,他做的有多过分,自己有多委屈和难受。 可是进来的脚步声有两道。 阿芷亦步亦趋地跟在萧承熙身后。 这是她第一次进这座寢殿。 里头的布置远比她想像中还要华丽,纯金做的顶和琉璃砖石铺就的路,地毯则是上好的狐毛,柔软蓬鬆。 隨便一张桌上摆放的瓷器,皆是价值不菲。 就连喝茶用的杯子,虞江寻盖的被子,也是整个皇宫仅次於陛下的东西。 太子殿下若是只把虞江寻当棋子,会如此厚待她吗? 萧承熙看虞江寻將自己的脸盖住,隨口问一旁的宫女:“她这是怎么了?” 宫女斟酌著措辞,道:“姑娘她来的时候身子不適,一直在歇息。” “御医怎么说?” “姑娘的脚腕並无大碍,只是有些红肿,用药包连敷上三日就好的差不多了。” 萧承熙轻轻嗯了一声,也不再多问什么,道:“既然如此,你们就好生照顾著她。” 眼见萧承熙要走,虞江寻的被子忽然掀开。 她一扭头,就看到了跟在萧承熙身后的阿芷。 虞江寻的情绪瞬间激动了起来,她撑著身子坐起,看著阿芷,道:“你出去。” 阿芷一愣,有些无助地看向萧承熙。 见她没有动弹,虞江寻显然动了怒,伸出手指著门,只是语气依旧平静:“我说让你出去,你没听见吗?谁准你私自进我的寢殿的?” 阿芷拧著眉,轻声问:“殿下,姑娘她是不是……” 这寢殿本是萧承熙的,除了虞江寻外,再没有別的女人能在里面久待。 除了在外头等著服侍的宫女会偶尔进来一次。 在虞江寻心中,千万个靶场都不如这一座寢殿。 这是独属於她和萧承熙两人的地方。 萧承熙注意到了虞江寻涂抹了药膏的手,一想到日子越来越近,这些伤必须得儘快养好。 想到这里,他幽幽道:“阿芷,你先出去吧。” 阿芷一怔,像是没料到萧承熙会让她出去,毕竟这两日萧承熙格外纵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 她甚至觉得,自己很轻易就能取代了虞江寻在殿下身边的位置。 虞江寻仍然死死瞪著她。 阿芷不甘地咬了咬唇,悠然一笑,说:“殿下,看来姑娘还是不肯接受奴婢,那奴婢就暂且去外面等著了。” 她这番话说得极易引起人的误会,说完后也不顾虞江寻的反应,施施然转身离去。 也许是牵扯到痛处,虞江寻眼中蓄满了泪水。 萧承熙嘆了口气,眼神中骤然多了些虞江寻看不透的情绪。 “阿寻,你可知道,孤要把你送给陛下,是为了什么吗?” 虞江寻摇头。 “我恨他。” 第7章 情爱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虞江寻一惊。 他狭长冷淡的眼底满是狠戾。 虞江寻第一次在他的眼神中读出了危险。 “孤把你带回东宫的时候,你很黏著我,你从未见过陛下,不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现在我便告诉你,他很危险。” 虞江寻瞳孔骤缩,整个人感到惊恐。 “阿寻,我养了你这么久,你感激我吗?” 虞江寻诚实地点点头。 “既然如此……” 他缓步走到床榻边,伸出手轻轻抬起了虞江寻的下巴。 “你也应当帮我。” 虞江寻的確应当报答萧承熙。 可是…… “殿下,难道奴婢在您眼中,就只是一颗棋子而已吗?” 她的眼神支离破碎,盈满了泪。 “阿寻,情爱之事,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孤希望你能明白。”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將这五年的感情化作一缕飞烟,飘散不见。 她的心也支离破碎了。 虞江寻回想起,过去她刚入东宫,对所有的一切都感到好奇。 当时的萧承熙脸庞稍显青涩,总是宠溺又纵容地看著虞江寻打翻了一个又一个名贵的瓷器。 虞江寻不知道自己不小心碰掉的瓷器有多名贵,她经常满怀愧疚,缩在墙角,不知所措地望著满地的碎片。 她害怕萧承熙会因此嫌弃她麻烦,再把她赶走。 可是萧承熙派人去清扫了碎瓷片,半蹲在虞江寻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阿寻別怕,我不会怪你的。” “你的手脚没有被扎破吧?” 他关心的神情深深刻在了虞江寻的眼中。 是萧承熙给予了她一个家,儘管这个家没有寻常人家的温暖与温馨,她依旧十分感激萧承熙。 他既是自己的恩人,亦是自己的爱人。 当初的萧承熙眼神中似乎还没有被狠厉占据,他望向虞江寻的眼眸总是柔情似水的。 虞江寻不爱穿鞋子,总是赤著一双脚在冰冷的地砖上行走。 萧承熙不仅没有呵斥过她,反倒命人连夜赶製出了一张毛绒绒的地毯,铺在寢殿內。 在他身边的日子总是安全又幸福的。 儘管虞江寻不能出去。 萧承熙也会怕她闷得慌,乾脆命人带来了足足有八米长的绸缎。 这样好的料子原是製成衣裳穿在人身上的,可是他却让人將其牢牢系在了金顶的一根柱子上,长长的垂下来,殿內便多了个绸缎鞦韆。 虞江寻会拿一软垫放在上面,成日里坐在上面,赤著脚荡来荡去。 许多时候,萧承熙打开门进去,第一眼就能看到虞江寻著一袭綾罗纱衣,裙摆柔顺地落在地面,又隨著鞦韆盪起的动作隨风飘扬。 萧承熙眼眸含笑,缓步走过去后,虞江寻就会直接扑到他的身上,脚不沾地,就这么被他抱著坐回榻上。 虞江寻不懂爱情,她只依稀察觉到,自己对萧承熙產生了丝丝缕缕的仰慕之情。 后来,她开始在意萧承熙的一切。 她会主动询问萧承熙一整日都做了些什么,见了哪些人,为何去找她的时辰晚了许多。 直到某一日,她像是忽然开窍一般,疑惑地问:“您为何要对奴婢这么好?” 虞江寻期盼著能从他嘴里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是萧承熙沉默良久,只柔声回答:“因为孤把你当做妹妹,你平日里可以唤孤一声承熙哥哥。” 虞江寻不喜欢这个称呼,自然是不会喊的。 她依旧执著地唤他太子殿下。 不知道何时变了。 虞江寻盯著眼前的萧承熙,试图搜寻出他转变的原因。 还是说,他当真对自己从未有过男女之情? 萧承熙轻声嘆了口气。 虞江寻实在太执著。 他看著虞江寻擦破的手,道:“给你涂抹的药膏都是最好的,这两日你坚持涂,很快就能好。” 又是这样。 虞江寻这才后知后觉,原来萧承熙对她的好都是带有目的的。 她深吸一口气,问:“那个宫女去哪了?” 萧承熙知道她问的是阿芷,轻声回答:“在殿外侯著。” 她突然把手伸出来,道:“殿下,您为奴婢上药吧。” 她手上明明还有药膏。 萧承熙蹙著眉,不明白她这是何意。 虞江寻见他没说话,自顾自地把手上的药膏全部抹在了帕子上,再次伸手,说:“现在没有药了。” “不是殿下为奴婢上药的话,奴婢就不会让这伤口好起来。” 萧承熙在心中快速权衡了利弊,手指沾上药膏。 他的手平日里执笔写字,偶尔才会搭弓射箭,或与人苦练剑术。 所以他的手很好看。 这双手,曾经数次牢牢与虞江寻的手十指相扣。 他俯首认真涂抹著药,动作轻柔,像一片羽毛在她的手上轻轻抚弄。 “还剩几日了?” 虞江寻忽然问。 第8章 装病 萧承熙动作一顿,隨后道:“不到三日。” 听他回答的这么快,虞江寻就明白,这日子是他一天天数下来的。 “三日后,是陛下的生辰,亦是三年一选秀的日子。堂堂帝王,站在天地至尊的位置上,天下有了,忠臣有了,士兵有了,你说,他还想要什么?” “暖饱则思淫慾,更何况,他可不仅仅只是达到了暖饱的地步。” 一提到陛下,萧承熙的语气明显冷了下来。 “届时朝中大臣献美人者眾多,那时你被送过去,是最不会引人怀疑的时候。” 虞江寻:“殿下说了,那时美人不缺,奴婢又怎会脱颖而出?” 萧承熙抬眼看了看虞江寻。 他培养了她整整五年的时间,她一定会从中脱颖而出。 “因为……孤的阿寻是最与眾不同的。” 虞江寻一怔,险些迷失进他充满温柔漩涡的眼神中。 手背传来的刺痛拉回了她的理智。 她还是……不想离开萧承熙。 也难以接受別的女人成日在他身边,单是想想,她都会难受。 她不明白萧承熙为何偏要把自己送去。 为何偏要培养她…… 虞江寻还是想,尽力自保。 她想留在东宫。 门外,阿芷面无表情地盯著紧闭的大门。 萧承熙和虞江寻两人已经在里面独处许久了。 虞江寻是故意的。 故意想刺她的心。 阿芷呵笑一声,默默攥紧了双拳。 这样的小伎俩,她自然能忍受下来的。 萧承熙为她涂抹好了膏药,嘱咐道:“这几日的膳食会有专人送进来,好好养伤,別耽误进宫。” 说罢,萧承熙站了起来,就要离去。 虞江寻见状,忽然开口问: “殿下,那个阿芷究竟是您身边的什么人?” 萧承熙本就没打算回应这个问题,没想到殿门忽然被打开了。 阿芷迎著虞江寻的目光,快步走了进来。 她边走边说:“奴婢与殿下之间的关係,想来姑娘您早就看出来了吧。” 虞江寻冷声道:“滚出去。” 阿芷挑了挑眉,站在萧承熙身边,柔声说:“整个东宫都是殿下的,这座寢殿自然也是,殿下能去的地方,奴婢自然也能去。” 说罢,她故意无视了虞江寻的眼神,仰头看著萧承熙,悠悠道:“殿下许久不出去,奴婢实在担心。” 她故作柔媚的声音落在虞江寻的耳朵里,实在是刺耳至极。 萧承熙也不恼,“孤让你在外面候著,自然是有要事,你且在外耐心候著就是。” 阿芷听罢,轻轻一扯他的衣袖,嘟囔著问:“所以殿下口中的要事,现在都处理完了吗?” 萧承熙嗯了一声,他瞥了一眼虞江寻。 虞江寻麻木地看著两人,仿佛没了情绪,可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还是出卖了她。 萧承熙犹豫一瞬,越是要紧的关头,他反而更应当在意虞江寻的情绪。 毕竟还有这三日了。 他又让阿芷出去。 阿芷显然还想撒娇,可在某一个瞬间,她看到了萧承熙眼里一闪而过的寒光。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才骤然想起来,眼前的男人,可是这个国家未来的储君。 真要认真论起来,没有任何人可以在他面前撒娇任性。 她顿时大气不敢多喘,先一步走了出去。 阿芷走后,萧承熙这才道:“阿芷只是个奴婢,你不必太在意她,好好歇息就是。” 见阿芷灰溜溜地走了,虞江寻的心情这才好转了些许,不知想到了什么,主动道:“奴婢明白,殿下平日繁忙,早些回去吧。” 萧承熙甚至没心思去想她这突如其来的温顺是怎么回事,转身离去。 当天夜里,虞江寻屏退了所有要侍候她沐浴的宫女,面前有数桶的热水和冷水,她只倒了冷水进去。 不出意外,她在冷水中瑟瑟发抖,当天深夜,就起了烧。 萧承熙是第二日清晨才过来的。 虞江寻陷在床褥里,身上裹著厚厚的被,只露出一张红热的脸。 她的头髮隨意铺散开,唇色煞白乾燥,模样惨兮兮的。 萧承熙只看了两眼,沉著嗓音问:“怎么回事?” 三番两次的差错,將他的耐心几乎消磨殆尽了。 虞江寻咳了两声,勉强看清了萧承熙难看的脸色。 她扯著嘴角笑了,心中陡然升腾起异样的快感。 也许只有她这样折腾自己,才能看到萧承熙因她而產生的糟糕情绪吧。 虞江寻的唇角几乎要裂开血,萧承熙接过宫女递来的药,动作粗鲁地將她揽入怀中,捏著下頜轻易灌了进去。 在他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治病的良药。 苦药入喉,萧承熙眼中没有丝毫疼惜,一刻不停顿地把她放在了榻上。 “这药,倘若她耽搁了时辰,或者直接不喝下去,孤便要你们的命。” 寢殿內的宫女们皆惊恐下跪。 还没等虞江寻说什么,他就阴沉著脸走了。 这几日,虞江寻看了太多次他离去的背影。 有了萧承熙的这句话,宫女们照顾她不可谓不尽心。 萧承熙自然知晓,虞江寻的病有蹊蹺。 於是当天夜里,他静悄悄走进了寢殿。 屏风后传来了阵阵水声,四周却不见热气升腾。 他眼底结了两片冰,直接將眼前的屏风推倒,大步走了过去。 隨著屏风倒地发出的声响,虞江寻下意识地沉了沉身子,发出一声惊叫。 萧承熙不顾她的挣扎,手沉入水中,精准地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將她用力拉扯了出来。 伴隨著哗哗的水声,她的身上被丟了一件衣裙,隨后她下意识地裹在了身上,抬眼就看到了神情阴鬱的萧承熙。 她故意著了风寒拖延时间的事情,被萧承熙发现了。 第9章 改变主意,不送她进宫了? 虞江寻的身上还湿著,就被萧承熙拽回了榻上。 她的表情还很茫然,冰凉的水珠顺著她的脸颊缓缓滑落。 “殿下,奴婢……” 萧承熙死死捏住了她的下巴,唤道:“来人。” 宫女们又低头静步走了进来。 “从即刻起,孤要你们寸步不离地盯著她。” 她们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何事,甚至不敢抬头多看一眼,闻言表情肃穆,低声说是。 虞江寻心中绝望,很快又被灌下了药。 像是萧承熙对她做出的惩罚一样,他没有多施捨给虞江寻一个眼神,抿直了唇线,神情罕见地带了些慍色。 萧承熙一走,两个宫女顿时立在床榻边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虞江寻。 虞江寻狼狈地撑著身子坐了起来。 方才萧承熙拉著她的手腕,直接將她重重甩在了榻上。 她冷得瑟瑟发抖,也不在乎別的了,当著两个宫女的面,把湿漉漉的衣裙褪下。 宫女面面相覷,確保萧承熙已经走了,其中一人突然变了脸色,冷笑著说了一句:“痴缠不休。” 她没有放低了声音,故意让虞江寻听到了。 虞江寻只轻飘飘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著凉意。 她没有理会眼前的这个宫女,自顾自地扯过被子要將自己裹好。 隨后,那宫女直接用力揪住了被子,蛮横一扯,不许她裹起来。 “我说你痴缠不休,你没听见吗?” 她扬著下巴,格外盛气凌人。 “从前殿下疼你,我们几个人跟著你却一点好处都没有,也是我们傻,五年时间,殿下都不会给你个位分,你又算得了什么?你竟然还拿著宫女的身份高高在上了这么久。” “若不是我今日亲眼所见殿下对你的態度,我还真被你唬过去了,以为你就是我们未来的主子。” 虞江寻没了被子遮盖,一时间冷得瑟瑟发抖,蜷缩在榻上。 她仰起头,看著带头的宫女。 说来好笑,虞江寻在东宫待了五年,身边竟连一个贴身宫女都没有。 她的世界里只有萧承熙。 甚至连可以互称为姐妹的人都不存在。 虞江寻只觉得浑身酸痛,尤其是方才小腿不慎磕到了床角。 不知不觉,她的身上添了几处的淤青。 数著日子,她像是一具马上腐烂的尸体,等待別人的埋葬。 “被子还我。” 她冷声道。 “我现在还没走,这座寢殿依旧是我的,更何况,殿下要你们看好我,倘若我再著了风寒……” 宫女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將被子丟在她身上,嘴里嘟囔著: “都要被殿下踹开了,还神气些什么……” 被人牢牢看住之后,虞江寻连著喝了三次药,身子很快就好转了。 她稍稍收拾了一番心情,走了出去。 今日,她想再看看那些,承载了她记忆的地方。 宫女们仍旧亦步亦趋地跟著她。 虞江寻並不在意,她坐在荷池边,出神地盯著波光粼粼的水面。 现在还是春日,荷並不会绽放。 其实原先这片池塘里养了许多金黄色的鲤鱼,那些鱼儿个个膘肥体壮,时不时会衝破水面跳出去。 虞江寻每次靠近池塘的时候,都能看到几条渴死的鱼。 所以她不想在这里养鱼了,萧承熙得知此事后,立马安排人种上了荷。 后来她才知道,那些鱼是萧承熙喜欢养的。 仅仅是她那一句话,萧承熙二话不说就把鱼儿打捞走了。 並且为这片池塘换了个名字。 那个时候的虞江寻觉得,自己也是有人爱的。 她不是孤苦无依、漂泊在外的人。 正这样想著,阿芷静悄悄走到了她的身后。 虞江寻眸光微动,看到了她的衣角,幽幽道:“怎么?你想把我推下去?” 阿芷笑了笑,走到虞江寻面前。 她没有行礼,直勾勾地看著虞江寻,道:“姑娘还真是好能折腾啊。” 虞江寻懒得看她,冷声道:“我能不能折腾,与你何干?” 阿芷道:“的確与奴婢无关,只是奴婢心疼太子殿下罢了。” “你什么意思?” 虞江寻眯了眯眼,站了起来。 “姑娘起烧的那一晚,太子殿下在书房忙得焦头烂额,这几日歇息的时间本就少,睡不足两个时辰,姑娘总是表现出一副非殿下不可的样子来,可……” 她的唇角勾勒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恕奴婢眼拙,实在没看出姑娘对殿下的体贴。” 阿芷故意表现出她对萧承熙的起居时间了如执掌的模样。 虞江寻幽幽道:“我与殿下之间的情意,你怎么会懂?” 阿芷无所谓道:“五年而已,姑娘信不信,奴婢仅仅只需要待在殿下身边五个月,便能取代您的位置?” “啊……” 还没等虞江寻开口,她掩嘴轻笑:“奴婢忘了,再过几日,姑娘就要离开殿下了,看来奴婢也用不了五个月呢。” 虞江寻精致的眉眼间罕见地染了一层怒意。 她迎著阿芷嘲讽的目光,走上前,趁所有人不察,乾脆利落地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她的头被打得偏了些,发间的一支簪子就这么掉进了一旁的池塘里。 她惊叫一声,也顾不得別的了,连忙去看水面。 簪子迅速地沉了下去。 一瞬间,阿芷急道:“这簪子是太子殿下送给奴婢的,姑娘太过分了!” 虞江寻闻言,嗤笑一声,问:“到底是谁过分?” 阿芷勉强地平息了怒火,道:“姑娘这般蛮横无理,奴婢只好让殿下亲自定夺谁对谁错了。” “你方才还处处指责我不懂得体贴殿下,如今只是为了这一点小事,你就要耍性子去打扰他?” 阿芷被噎了一番,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这时,萧承熙竟悠悠走了过来。 阿芷见状,立即欲盖弥彰地捂著一侧脸颊,低垂著头,不肯让萧承熙瞧见。 萧承熙自然是一眼就发觉到了异常的。 他直接问道:“怎么回事?” 阿芷的头髮有些散乱,萧承熙指了指,问:“簪子呢?” 她眼前一亮,没想到萧承熙还记得两日前赏给她的簪子,连忙道:“方才姑娘气极打了奴婢一巴掌,想来也是奴婢不慎冒犯到了姑娘,凑巧这簪子就掉水里去了。” 萧承熙淡淡嗯了一声,隨后看向虞江寻,淡淡道:“阿寻,还一支簪子给她。” 阿芷一听,捂著脸轻声道:“殿下,这怎么能一样,那支簪子可是殿下给奴婢的……” 虞江寻也道:“我凭什么要还?” 她的嗓音拔高了些许,唇线绷直。 萧承熙便道:“阿寻的簪子,也是孤曾经给她的,都一样,还给你就是了。” 阿芷咬了咬牙,喏喏道:“是……” 虞江寻难以置信地盯著萧承熙。 他的表情平淡如水,对他而言,这只是一件不值得他费心费力的小事情罢了。 好一个都一样。 对萧承熙来说,簪子就只是簪子,是金子做的或是银子做的都一样。 虞江寻的首饰全部好生放在盒子里,今日簪的,就是她素日里会好生放置的簪子。 萧承熙挥挥手隨便打发人的小玩意儿,她全当成了宝好生收著。 原来对他来说,这些都一样。 见虞江寻迟迟没有动作,萧承熙添上一句:“若是不肯,就让你身边的宫女进去捞上来还给她。” 宫女自然是无辜的。 虞江寻乾脆地伸手拿出了乌髮间的一支近簪,样式也和沉入水底的那支差不多。 她递给了阿芷,二话不说就要转身离去。 忽然,萧承熙抓住了她的手腕:“今晚哪儿也不许去,在寢殿里等著孤。” 阿芷一听这句话,脸色变了变。 虞江寻挑了挑半边眉梢,心还是不爭气地因为他这一句话乱作一团。 萧承熙这是何意? 难道是终於改变了主意,不捨得將她送出去了? 第10章 剜茧 虞江寻的心情没由来的忐忑。 她回去按时喝了药,又乖乖用了膳。 她坐在铜镜面前,將头髮一点一点梳顺,隨后將所有的珠釵都锁进了盒子里。 虞江寻暂时不想看到这些东西。 她为了心爱的人涂脂抹粉,唇上染了艷丽的色。 一直到天边的星星出现,寢殿的大门才终於被打开。 萧承熙走了进来,手中拿著木盘。 她先是一怔,隨后站了起来,紧张地搅著自己的衣袖。 萧承熙將木盘隨手搁在桌上,一撩眼皮,道:“你们出去。” 殿內仅留下他们二人。 不知为何,虞江寻总觉得今晚的萧承熙与平常相比格外不同,多了些许冷冽。 她转而看向木盘上的东西,表情空白了一瞬。 盘上放了几块净布,药膏和一柄匕首。 虞江寻勉强扯著嘴角一笑,声音打著颤,道:“我手上的伤几乎痊癒了,用不著净布了。” 萧承熙幽幽地盯著她看。 忽然,他抬起手轻柔地抚摸著虞江寻白皙的脸颊。 他的眼神中隱隱带著疼惜之色,在虞江寻惊恐眼神的注视下,柔声道:“阿寻,还有最后一步,你才是完美的。” “什么……意思?” 他伸手拿起了那柄沉重冰凉的匕首,匕首刀刃锋利,闪著寒光。 他自顾自地走到蜡烛旁,拿起蜡烛,將刀刃烧热了。 隨后,萧承熙一步步朝著虞江寻走去。 他像极了从地狱里来到人间的罗剎,一向温和的眼眸此刻全被冰雪覆盖。 他陌生到虞江寻不敢看他。 虞江寻一步步后退,难以置信地问:“殿下,您这是何意?” “阿寻,相信孤,孤永远都不会做真正伤害你的事情。” 虞江寻此时听不进他说的话了,只能看见他手中的匕首。 她本能地向后退,一直到后背忽然撞到了冰冷的墙角,瞬间激起一阵寒噤。 “不……” 她双膝发软,瘫坐在地上。 萧承熙顺势半蹲在她面前,平视著她惊恐的双眸,“等你去了陛下身边,不必改名姓,孤已经打点好了一切,你的出身是非常乾净的。” 他伸手撩了撩虞江寻耳边的碎发,动作轻柔到仿佛此时拿著匕首的人不是他。 他摩挲著她指间的茧,“你是臣子献给陛下的美人,茧生在这种位置实在太可疑了。” 所以,殿下还是要將她送进宫?! 虞江寻的双眼似被薄雾笼罩,光芒黯淡,心中的幻想在这一刻彻底破灭。 萧承熙顿了顿,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嘆道:“阿寻,孤也很无奈。” 她不知道萧承熙的无奈是什么。 她只觉得眼前之人实在太陌生。 虞江寻第一次对萧承熙產生了畏惧之情。 “殿下,奴婢怕……我怕……” 萧承熙无视了虞江寻那支离破碎的眼神,將她的手执起,为了安抚她,俯首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吻。 他的唇是凉的,落在她的手上,却几乎要將她烫伤。 虞江寻有些哽咽,她浑身脱离,背靠著墙,双眼缓缓闔上。 这是愿意的意思。 她回想起,过去自己从鞦韆上跌落下去的时候,萧承熙疼惜地看著她膝盖上的伤。 那样一张冷漠刻薄的脸,竟也会为了她布满哀伤。 他俯下身为虞江寻涂药,长长的眼睫垂下,神情认真。 之后又抬起头,端详著泪眼婆娑的她,再伸出手指为她轻轻拂去泪水。 虞江寻说,她很怕痛。 萧承熙记下了,第二天就撤走了所有的鞦韆。 …… 隨后,一阵强烈尖锐的刺痛传来。 萧承熙的动作很快,可就算再快,这样生生剜去了一层皮肉,她又怎可能不痛。 虞江寻始终不敢睁开眼睛,她的胸膛剧烈起伏著,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这才一根手指…… 十指连心,她已然分不清,究竟是手指痛,还是心更痛了。 萧承熙的动作没有因为虞江寻的颤抖而停顿丝毫。 他像是掌握了她身上所有筋肉脉络走向的刽子手,下手又快又狠。 一滴滴殷红的鲜血顺著她纤细的皓腕蜿蜒流淌著,隨后滴落在冰冷的地砖上,成了一朵绽放的。 “殿下,疼……” 纵使双眼紧闭,泪水依旧流了下来。 她的羽睫被泪水沾湿,喉咙也像被堵住了一样,说出的话格外沙哑。 萧承熙自顾自地说:“还有不到三日,孤会日日为你涂药,三日內一定会好,且不会留疤。” “是吗……那奴婢要多谢殿下赐予的药了……” 萧承熙为虞江寻裹好了手指,將匕首擦拭乾净。 “阿寻,你要乖。” 虞江寻累极了,闻言並没有开口应声。 萧承熙叠起手帕,將滴落在地砖上的血擦去。 “只剩下两日的时间了,別再闹。” 萧承熙走后。 虞江寻疼得不省人事。 恍惚之间,她又回忆起过去,那年春日,凤仙开得格外好,他去见过皇后,回来时顺便摘了满满一簇凤仙。 虞江寻就坐在窗边的榻上,乖巧地伸出一双手,看著萧承熙俯首为她仔细染著指甲。 当时他便说虞江寻的手生得很好看。 萧承熙低下头的时候,虞江寻就能看到他束髮的金冠。 那时的金冠还不似现在这般耀眼夺目。 如今她看著自己的十指被白色的绸布包裹起来,心似乎死了。 第11章 心灰意冷,主动离去 这两日。 萧承熙又多派了两个宫女过来,盯紧虞江寻。 用膳的时候,她不便动手,旁人就伺候她用膳,把东西餵进她嘴里。 金色屋檐廊角处偶尔会盘旋著几只鸟,有时会张开翅膀从窗外掠过。 虞江寻多看了两眼,落寞道:“有些时候,我还不如这些鸟儿自在。” 这样一句隨口而出的话,不知是被哪个宫女用心记下了,过些时候告诉了萧承熙,这些鸟儿就全都不见了。 於是寢殿四周变得更加寂静。 她百无聊赖,本想闭目歇息,可手指传来的阵阵灼痛始终在提醒她这一切令人伤心的事情。 许久过后,那阵尖锐的痛意总算慢慢消失。 宫女们並不打算出去,她们站在原地,就这么直勾勾地看著虞江寻。 前一日盛气凌人的宫女並不在,自从她发现虞江寻马上要走了之后,她便再也不尽心服侍了。 虞江寻就主动询问:“你们之中,有人见过陛下吗?” 几人不敢轻易回答。 虞江寻见状,耐心解释道:“我是奉殿下的命令,很快要去到陛下身边了,自然想提前了解一番,更何况我问的这问题也是无关紧要的吧。” 其中一个宫女这才低声回应:“曾经陛下来东宫的时候,奴婢恰好在不远处,只匆匆地瞧上了一眼。” 虞江寻回想起当时在荷池边听到两个宫女说的话,问:“陛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宫女连忙道:“九五之尊,定然是天家威仪、至高无上的了。” “更何况,奴婢这样的身份,怎可能有机会接近陛下,只依稀记得那一日好大的排场,陛下身后跟了数不清的宫女太监。”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虞江寻想了想,又问:“那,陛下身边的妃嬪有几位?” “几位?” 另一个宫女轻声笑了,像是在笑虞江寻的天真。 “后宫佳丽如云,奴婢虽也不知道究竟有几位,总归是不会少的。” 虞江寻沉默不语。 既然如此,她就更想不明白了,萧承熙到底为何会觉得,她一定能胜了旁人。 虞江寻轻声道:“我听说,当朝陛下,是位暴君......” 几个宫女显然是被她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嚇到了,慌忙跪在地上,惊恐地说:“姑娘慎言!陛下岂是咱们能隨意詆毁的?这话也就是咱们听去了,若是姑娘出了东宫还这般口无遮拦,只怕会......” 虞江寻疑惑不解,问:“照你们所说,伴君如伴虎所言非虚,那为何还有那么多的女子心甘情愿地入这皇宫?” 宫女哭笑不得,解释道:“入或不入,本就不是她们说了算的。” 解释过后,几人又不由得露出轻蔑的表情来。 都要被太子殿下一脚踹开了,还妄想入后宫能见到陛下。 虞江寻不再询问,她总觉得这后宫就像一潭深不可测的沼泽,能够將活生生的人轻易吞进去。 对比起未知的日后,还是当下的日子能够带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可是萧承熙却狠心剜了她的手。 这何尝不是在剜她的心。 虞江寻终於体会到了什么叫心灰意冷。 她忧心忡忡地看著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色,这四方的宫墙她早已经看腻了。 若不是萧承熙在她身边陪著她,她也许早就过够了在皇宫的日子。 也不知道东宫之外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离入后宫的日子越来越近,虞江寻十指的伤几乎好全了,这几日萧承熙没有来见她。 虞江寻彻底明白了他冷硬的態度,只是在入宫前,她想再见一面萧承熙,与他好好说说话...... 虞江寻带著这样的心思入睡,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起时,她便睁开了双眼。 这是最后一日了…… 她在心里默默估算著时辰,天刚蒙蒙亮,想必萧承熙刚下早朝不久。 门口有宫女看守,她只能从窗子钻出去。 此时,殿內。 萧承熙尚未褪下朝服,倚坐在主位之上,两位大臣毕恭毕敬地同他说著什么。 阿芷在一旁为两位大人上茶,她莲步轻挪,事情做完后,乖巧地立在萧承熙身旁,视线一错不错地落在萧承熙身上。 与她而言,短短数日的时间,就能在太子身边贴身伺候,是莫大的福气。 萧承熙正敛眉沉思,不復以往温和近人的气质,阿芷从未见过他处理政事时的认真模样,嚇得大气不敢喘。 “殿下,前两日张大人当朝諫言,不曾想竟引得陛下勃然大怒,欲將他厉声喝退,本以为张大人总该收敛些许,他却满身傲骨,竟径直转身离去。” 萧承熙皱著眉道:“张行俭脾性一向如此,眼见他即將成为天子近臣,旁人总会按捺不住,只是孤没想到,他竟是直接將陛下架在了高处,满朝百官看著,如今自是不罚也不行了。” “如今陛下要將他贬謫,殿下,您身边可就少个了能为您效忠的重臣了啊......” 萧承熙轻声道:“他去了別处也好,爬得太快,反倒容易成为眾矢之的。” 几人正认真说著话,门外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还隱隱夹杂著太监劝阻的话。 “姑娘您不能进,殿下正在里头商议要事呢......” 萧承熙眉心突突跳著,瞥了阿芷一眼。 阿芷心里也是咯噔一跳,心想虞江寻总不会疯癲到如此地步,她的寢殿外分明有宫女看著,好端端的怎会跑到这里来? 她正想快步走出去拦住虞江寻,没成想萧承熙却主动站了起来,迎著两位臣子惊讶的目光,大步走了出去。 阿芷见状,连忙跟上。 她反应极其迅速,將袖中的丝帕展开,递给了萧承熙。 萧承熙见到虞江寻的瞬间,一言不发,快速將丝帕的两端掖在她的耳后,將她的面容遮挡住,这才转身对著里面的两位大臣解释:“孤身边的人不听话,让两位大人见笑了。” 两人面面相覷,后知后觉地低下头,避开了视线,忙道:“殿下言重了......” 只是...... 他们可从未听说过太子殿下身边有什么妃嬪,这两年连个奉仪都不曾有。 若只是寻常女子,又怎会怕他们瞧见呢? 萧承熙脸上的笑意怎么看都觉得冰冷,他当著阿芷的面,牵起虞江寻的手,柔声道:“你若是敢乱说什么,孤即刻將你逐出东宫。” 出乎意料的是,虞江寻主动掖紧了帕子,仰起头认真看著萧承熙。 她的眼眸中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仔细看去,往日的光彩不復。 “好,殿下將奴婢逐出东宫吧,奴婢甘愿去到陛下身旁。” 第12章 入后宫 闻言,萧承熙的表情未见起伏,只是手指尖轻轻颤了颤。 “殿下,您落的每一刀,都切切实实剜在了奴婢的心上,您说要奴婢报答这五年的恩情,好,奴婢愿意。” 萧承熙的心莫名钝痛了一瞬。 他从未觉得虞江寻的眼神如此扎人。 “很好,你有这番觉悟,孤很满意。” 沉默良久后,他说出了这句话。 果然,萧承熙只会为此感到高兴。 虞江寻回了寢殿,双眼空洞,枯坐到入夜,才起身收拾几身素净的衣裳,挑挑拣拣了几支素色髮簪,就这么干乾净净地走了。 虞江寻回头再一次注视著这座富丽堂皇的寢殿,门外的宫女们皆挪开了视线,更有甚者则悠悠翻了个白眼。 虞江寻苦涩一笑,这些宫女都巴不得她快些走,不过她不在意这些人。 她最在意的萧承熙,没有前来相送。 其实今日是她的生辰,她曾对萧承熙说过,想要一支瓔珞项圈,他也答应了自己。 但...... 今日亦是选秀的日子,想来萧承熙忙著其他更重要的事情,早就把这件小事拋之脑后了吧。 什么事都会比她重要。 因为她在萧承熙的心中,就是一位卑贱的宫女。 虞江寻忽然又很庆幸萧承熙不在,她实在不愿看到阿芷站在他的身旁,像过去的自己一样。 两个宫女催促她快些走,虞江寻盯著夜空上零星的星星,觉得万念俱灰也不过如此。 ...... 夜间行走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她穿著一身宫女的装扮,一路垂头静走,战战兢兢地当著许多侍卫的面走了过去。 这是她第一次出东宫,奈何现在不敢抬头四处乱瞧。 虞江寻被带到了一座小宫殿,驻足在房门口时,瞬间涌出数名宫女。 她们有条不紊地备著热水、净布、衣物,引著虞江寻走了进去。 门刚被关闭,她的衣裙立即被几人麻利地褪去,裸露出美好的酮体。 虞江寻被按在热水中,茫然地看著数不清的嫣红色瓣撒入水中,隨后自己的盘发被放下,宫女为她仔细梳著乌髮。 一直到她穿好了衣裙,宫女们著急地將她送去在宫殿外等候的软轿,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她要被送到陛下的寢宫里去了。 良久,虞江寻端坐在华丽的软轿內,手指微微蜷缩。 方才沐浴时,有一宫女趁著她出浴穿衣的间隙,为她打开了一小罐的迷香,示意她將膏药藏进长长的指甲內。 虞江寻知道这是萧承熙安排的人,几乎是下意识地照做了。 她本以为这顶软轿会直接带她到陛下的寢宫外,没想到最后却在寢殿旁的一间房外停下了。 她迟疑地下了软轿,两个太监又引著她走了进去,隨后將门关紧。 房內站著两个嬤嬤,面容严肃,不苟言笑,另外有宫女数人。 虞江寻身著一袭齐胸襦裙,只是这裙子是纱质的,格外轻薄,柔柔地贴在她的身躯上,上半身穿著一件大袖衫,双臂间掛了条清秀的披帛,顏色淡雅,纹简单。 她未施粉黛,就这么不自在地出现在几人面前,连两个“阅美人无数”的嬤嬤都不由得眼前一亮。 真真是清丽灵动的一位主子。 两个嬤嬤不由得放缓了语气,因虞江寻尚未见过陛下,未有封號,暂且和声道:“这位姑娘,服侍陛下前,依规矩行事,奴婢等人需仔细翻查一番。” 虞江寻乖顺地走上前,几人便將她刚穿好没多久的衣裙尽数褪去,眼神毫不掩饰地打量著她。 没了衣物蔽体,若是真带了什么可能会损伤龙体的物件儿,自然一眼就能看到。 她的头髮上只插了支很钝的簪子,柔顺的髮丝搭在她的肩上。 看过之后,虞江寻见几人也不打算上前为她穿衣,只能自顾自地捡起地上层层叠叠的衣裙,认真穿好。 隨后,她刚一走出去,一位岁数略大的太监便笑脸相迎地走了过来。 太监的嗓音格外尖细,他道:“奴才贱名周盛海,这就带著您入寢殿。” 皇帝萧胤的寢殿名为紫宸殿。 一直到眼前灯火通明之时,虞江寻一抬眼就瞧见了金碧辉煌、磅礴大气的寢殿,殿顶是精雕细琢的龙纹,栩栩如生,內嵌夜明珠,將地面铺就的龙砖照亮。 皇帝的龙座耀眼夺目,龙纹蜿蜒盘踞,尽显帝王之尊贵。 一直到虞江寻看见了这方龙椅,对皇帝的畏惧之情这才怯怯地显露在她眼中。 雕樑画栋之间,金镶宝石朝冠香炉静静矗立中央,丝丝缕缕的龙涎香飘出。 周盛海在一旁轻声道:“陛下尚未驾到,您就在寢殿內候著吧。” 说罢,他静悄悄退了出去。 雕龙画凤的龙床彰显著它的存在,前面则低低悬掛著明黄色帷幔。 她先是站在原地打量了几眼,隨后走至桌前,看到桌上摆放的茶具,有些犹豫。 隨后,趁著此时没人,她倒了半杯茶水,將食指伸入其中,香膏迅速溶入茶水內。 虞江寻鬆了口气,转身去了龙榻前撩起裙摆跪下。 帷幔低垂,烛光耀眼,影子落在地面,时不时摇动几下。 她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披帛险些从臂弯处滑落而下,虞江寻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双膝微微发痛。 这地砖实在太冰冷了。 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在东宫的日子。 从前,萧承熙很少会让她跪下。 因为他曾认真告诉过自己,他从不把虞江寻当作低人一等的奴婢。 可就当她倾诉情肠时,萧承熙却冷冷地打断了她,告诫她只是一个奴婢。 虞江寻正兀自伤心著,忽然,殿外传来了太监的声音。 “参见陛下。” 第13章 皇帝,萧胤 寢殿大门打开,隨之而来的,是一阵不急不徐的沉稳脚步声。 虞江寻瞬间脊背挺直,脑海中飞速闪过了之前从宫女嘴里听来的话。 活烹? 一位能够呼风唤雨的帝王,想杀一人实在太容易了。 对皇权的畏惧之情使得虞江寻上半身止不住地战慄,她一个劲儿地低著头,直到视线中忽然闯入一片明黄色的龙袍。 她先是一惊,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萧胤身著一袭金线绣制的龙袍,金丝线在烛火的照映下泛著闪光,高高束起的髮髻,將他优越的骨相全部显露出来,鼻樑高挺,五官深邃,双眸却不似萧承熙那般淡漠无情,反而多了几分饱经沧桑过后的锐利。 他气质沉稳,年岁瞧著不是很大,也就三十余岁,眼神犀利,面容威严。 虞江寻心尖一颤,后知后觉地俯首行礼:“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她一开口,声音如水过溪泉,轻软柔和。 萧胤挑了挑眉,沉声道:“抬起头来。” 这五年间的习惯早已形成,她缓缓起身,一双眼眸瞬即嫵媚了起来,宛如一朵娇盛开,直勾勾地盯著萧胤。 萧胤沉声一笑,忽然觉得,这次送进他后宫里的美人还算不错。 至少这容貌是数一数二的。 虞江寻知道,萧胤的眼神是看向一个物件儿的眼神,她便儘可能地流露出自己的柔弱与怯懦来。 果不其然,萧胤注意到她身著的轻纱都在发著抖时,问:“你怕什么?” “奴婢第一次见得天顏,心中激动不能自已,奴婢失態!” 她表现出的痴迷不像假的。 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一个美人儿痴迷於他,就算是身边从不缺女人的帝王,也会因此感到虚荣心的满足。 萧胤想了想,伸出一只手,道:“拉著朕的手起来。” 虞江寻犹豫片刻,隨后將双手轻轻搭在他的手掌心上,见萧胤不打算拉她起身,自己便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萧胤把手收回,隨口夸了句:“手很漂亮。” 隨后,他眼神陡然一沉,轻声问:“朕进来时,看到桌上的茶杯里有水,是你用的?” 虞江寻身躯一僵,隨后故作可怜的模样,柔声道:“奴婢......奴婢口渴,陛下迟迟不来,奴婢就擅自倒了杯水喝。” “还是朕的错了?” “陛下日理万机,怎可为了奴婢早早过来?陛下说这话,是给奴婢安了个罪名。” 萧胤不明显地笑了笑,隨后忽然道:“朕寢宫里的东西,没有朕的允许,你不准用。” 虞江寻呼吸一窒,连忙道是。 萧胤见她还算乖巧,表情柔和了些许。 他拧眉思索片刻,依稀记得那大臣告知过眼前女子的名姓,奈何后宫妃嬪眾多,他实在记不得。 想不出来,萧胤便直接问:“叫什么名字?” “奴婢贱名虞江寻。” 他淡淡嗯了一声,又问:“你身上涂抹了什么?朕隱隱闻到了香气。” 虞江寻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那碗水,心道並非是自己身上的香气,而是那香膏的气味彻底飘散出来了。 她隨口编了一个。 萧胤顿时兴味阑珊,幽幽道:“来见朕的女人,个个身上都要涂脂抹粉,这些香气,朕早就闻腻了。” 虞江寻莞尔一笑,诚实道:“来见陛下的人,自然都想拿出最好的一面给陛下看,一来是尊敬陛下,二来,也是为了自己的心上人。” “朕是她们的心上人?” 他沉吟片刻,摇摇头道:“不过都是些想攀附皇恩的人罢了。” 他转身走到龙榻前,虞江寻立即跟了上去。 她本想直接伸手为他褪去龙袍,忽然想到了什么,双手一僵。 这些行为都太过自然和熟练了,从前和萧承熙朝夕相处的习惯,她应当改过来。 於是,虞江寻又变得胆怯,伸手一连尝试了几番,都没能將束带解开。 萧胤不耐,直接將她的手拂开,隨意道:“朕听闻你会跳舞,现在跳给朕看。” 果真只是把她看作一个物件儿。 虞江寻后退两步,扭头看了看那些低垂悬掛的帷幔,问:“奴婢可否將这些帷幔落下来?” 他道:“隨意。” 虞江寻转身,深吸了一口气。 她现在难以做到,面对著一张陌生的面孔,尽力跳著取悦人的舞蹈。 萧胤凝视著她的一举一动。 人的確是美,只是这嘴未免太伶俐了些。 后宫的妃嬪不少,多她一个也不算多,更何况又是爱臣精挑细选出来献给他的,那便纳入后宫吧。 帷幔落下,萧胤隨意倚坐在龙榻上,忽然有些疲惫。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只当是今晚批阅了太多奏摺的缘故。 虞江寻站在朦朧轻飘的层层帷幔后,只依稀露出了她的形体轮廓。 她一拂髮丝,抬起的臂膀纤细漂亮,萧胤难得露出了些许感兴趣的表情来。 寢殿內自然是没有丝竹管乐的。 虞江寻两手捻作,举过头顶,皓腕相贴,腰肢微微折起,大袖衫的衣袖柔柔垂落而下,堆叠在肩膀处,將白皙的小臂漏出。 只见臂弯处的披帛如婀娜的春风,纵身起舞时,衣袖飞扬,纤腰灵动,只是被这层叠的帷幔遮挡,只依稀看到散在空中的墨发和若隱若现的雪白肌肤。 她的双手时而婉转旋转,时而轻舒慢落,软如柳枝。 虞江寻低敛著眉,眼神中含著淡淡的哀伤。 所幸萧胤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玉袖生风,舞步细碎,每一个动作都是那般熟稔。 不知过了多久,她麻木地舞完,萧胤在榻上悠悠鼓起了掌。 “你,过来。” 虞江寻將帷幔撩起,一步步走向萧胤。 萧胤隨手拍了下身旁空的位置。 虞江寻动作一顿,隨后將鞋脱下,拘谨地躺了上去。 第14章 献舞,许才人之位 萧胤再次捏了捏眉心,声音明显弱了下去。 “你叫什么名字?朕又忘记了。” 虞江寻又说了一遍,轻声问:“陛下累了吗?奴婢服侍您吧。” 他轻轻嗯了一声,任由虞江寻將被子展开盖在了他的身上。 虞江寻正摆弄著自己的枕头,目光一偏,发现萧胤已经闔上了眼皮。 她的动作放轻,故意將他的束带解开,衣襟扯得散乱了些许,隨后再为他盖上了被子。 虞江寻躡手躡脚地下了龙榻,將桌上的那一碗水倒入瓶之中,隨后又將那支簪子攥在手心,看著它並不尖锐的一端,咬咬牙,狠心用力刺向小腿,总算勉强划破了一道伤口,点点鲜血顺著滴落至帕子上。 隨后,她撕下一条布料,稍稍缠住,又將自己的衣衫半褪,躺在了萧胤的身旁。 虞江寻背对著萧胤,出神地看著一旁的烛灯,两行泪无声地落下。 她的生辰日,被萧承熙亲手送到了陛下的龙榻上。 他应该满意了吧。 此时萧承熙是否会感到一丝丝的后悔? 还是说,阿芷正在他的身旁陪伴著他。 一夜无眠。 那香膏的药效並不持久,香气最多飘散两个时辰。 后半夜里,香气已经彻底消失。 天还未亮之时,萧胤睁开了双眼。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映入眼帘的就是虞江寻面对著自己的睡顏,她白皙肩头半露,宫灯亮了一夜,殿內依旧灯火通明,仔细看去,虞江寻裸露在外的肌肤,零星几点红痕。 他蹙了蹙眉,又低头看向自己半敞的衣襟。 昨夜竟是这般放肆吗? 可他没了记忆,只模模糊糊地记得,虞江寻躺在了他的身旁,之后...... 萧胤无奈,他身旁佳丽三千,不过的確无人能像虞江寻这般,嫵媚中带著几分不染世俗的灵气与清纯,看来他昨夜是有些控制不住了。 他沉声唤道:“周盛海,进来。” 周盛海连忙走了进去,隨后又听萧胤说:“带著两个宫女进来服侍她。” 萧胤將龙榻前的帷幔放下,遮挡住里面的虞江寻,隨后走了出去,站在榻前让周盛海服侍他穿上了龙袍。 两个宫女静步走了进去,將虞江寻唤醒,片刻后又带出了一块沾染著几滴血的方帕。 萧胤只瞥了一眼,宫女出去后,他言简意賅道:“传朕旨意,许虞江寻才人之位。” 即是大臣所献,又难得对萧胤的胃口,这位分高一些倒也不过分。 周盛海道了声是,隨后余光瞥见龙榻的帷幔飘动,他忙挪开了视线,为萧胤整理好了衣冠。 虞江寻方才都听到了,故意跪在地上哑著嗓音说:“妾谢陛下恩典。” 萧胤隨口道:“你就住在毓秀宫吧,今日要向皇后请安。” 还没等虞江寻开口回应,萧胤便大步离去。 不知为何,他总是有一种尚未得到眼前美人的错觉。 等今晚一定要再翻一次虞江寻的牌子。 ...... 东宫。 萧承熙一言不发地坐在明和殿主位上,双眼隱隱布了几道血丝。 有一宫女恭敬地跪在他面前,小心翼翼道:“殿下,昨夜里姑娘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去了陛下的寢宫......” “如何?”他哑著嗓音问。 “姑娘一夜未出,今晨陛下已经下旨將她封为才人了......” 第15章 再翻牌子 身旁的阿芷听到这句话,顿时心不在焉起来。 虞江寻竟然是入后宫当主子的。 那前几日,她一直那般的囂张...... 阿芷后知后觉地有些害怕了起来。 连为萧承熙倒的茶水都不小心洒出来几滴。 她连忙端著茶杯递给萧承熙,观察著他的脸色,轻声道:“殿下用茶。” “啪!” 伴隨著阿芷的一声惊呼,她手里的茶杯骤然被萧承熙打落在地,茶水迸溅而出,瓷片碎成粉末,发出刺耳的响声。 来不及多想些什么,她连忙提起裙摆跪下。 萧承熙闭了闭眼,冷冷道:“做得好。” 宫女稟报过后,萧承熙便让她快些回去。 阿芷在一旁不敢起身,抬起头看著萧承熙,谨慎地说:“阿寻姑娘一定不会辜负殿下所託的,殿下不必心急。” 萧承熙嗤笑一声,甚至没有低头看她一眼,沉声道:“日后,你该唤她虞才人。” 阿芷脸色一白,这才意识到,如今虞江寻是真的摇身一变成了主子了,而她至今仍是个奴婢。 “是,奴婢知错。” 阿芷总隱隱觉得,萧承熙的心情似乎不大好...... 可虞江寻这一去,不过是过去了一夜的时间,就被封为才人,他不应当高兴吗? 同一座皇宫,不同的宫殿內,眾人心思各异。 虞江寻坐著软轿回了毓秀宫。 毓秀宫地方不算大,布置倒是清新別致,虽然比不得她曾经住的寢宫,但是也算漂亮。 虞江寻下了软轿,双膝发软,后怕地快步往里走去。 还好,这一夜她成功瞒了过去。 毓秀宫內在虞江寻住进去之前,还有两位主子,一位是林婕妤,位分比虞江寻要高一些,另一位则是昨日选秀刚刚入宫的寧采女,位分最低。 时辰尚早,虞江寻回去时並未见到这两人出来,便直接自顾自地回了房內。 服侍虞江寻的宫女看起来年岁格外小,小脸稚嫩,讲话细如蚊蝇。 她有些怯生生地行礼,虞江寻问起,这才得知她的名字叫茯苓。 另一个宫女瞧著气派很足,她便是昨夜里偷偷给虞江寻递膏药的宫女,是萧承熙安排在她身边的人,名叫菊芳。 虞江寻有些累了,宫女们將她的房间拾掇了一番,窗前摆放了一张小桌,她坐在桌前,菊芳像是看出了她要做什么,將一页信纸递了上去,又在一旁开始摆弄毛笔。 虞江寻提笔,却不知道该如何落笔。 她要为萧承熙写什么呢? 写她昨夜有多茫然,有多紧张,有多忐忑? 亦或者是告诉他,自己用了迷香,陛下没能真正临幸她。 都没有意义了。 她又將笔搁在笔架上,將信纸暂且收了起来。 这时,门外忽然有宫女提醒:“才人,该去请安了。” 话音刚落,虞江寻就注意到,一旁的茯苓浑身一抖。 “你在怕什么?” 虞江寻不解地问。 茯苓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说起,只道:“您去见过皇后娘娘便知道了,才人可千万別惹怒了娘娘。” 她默了默,这后宫的诸多事情她都不懂,此时自然应当谨慎行事。 不过,虞江寻有意不引人注目,可昨晚陛下召幸的人是她,这件事就足够让旁人都记住虞江寻了。 她换了身素色的衣裙,刚出门时,依旧不见宫內的另外两人,只好带著茯苓快步去了皇后中宫。 茯苓说,皇后的宫殿名叫瑶华宫,离陛下的宫殿最近。 虞江寻默默听著,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离东宫近不近?” 茯苓一愣,不太明白和东宫有什么关係,仍老实地回答:“太子殿下的东宫自然离陛下的后宫很远,不过皇后娘娘的宫殿算是最近的了。” 虞江寻没再说什么,两人一路无话,到了瑶华宫內。 她本以为,这后宫佳丽虽然多,却也不至於多到数不清。 可虞江寻一进去就惊讶地发现,宫殿內坐满了人,连带著宫女奴才,原先宽敞的正殿此时也显得格外拥挤,更不必说还需添上些桌椅装饰。 皇后端坐在凤椅上,眼角带著淡淡的细纹,肌肤姣好,不过却还是能一眼看出她的岁数应当是和萧胤差不多的。 倘若萧承熙的母亲仍在世,想来岁数也只比皇后大上个几岁而已。 虞江寻一怔,不明白自己为何又想起了萧承熙,连忙屏息凝神,上前行礼。 东西两边的妃嬪位分高,个个打扮得华贵艷丽,她只看了个囫圇吞枣。 皇后的脸上不见丝毫笑意,唇线抿直,瞧著甚是严肃。 她打量了一番虞江寻,悠悠道:“模样很好,本宫平日里被事务缠身,难有空閒时间多与你说说话,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问德妃。” 德妃的年纪也稍大些,她面容倒是和善不少,闻言笑著冲虞江寻点了点头。 能坐到妃位的人自然都不是一般人,这几年她们见了太多的新人入宫,对虞江寻倒也提不起兴趣。 更直白些,倒不如说是虞江寻暂且还入不了她们的眼,不值得她们关注。 毕竟在后宫里,只被宠幸过一次,隨后便整整一年都不得召幸的人太多了。 倒是昨日入宫的秀女格外在意,一个个死死盯著虞江寻这张嫵媚十足的脸,不由得泛起了点点酸意。 虞江寻不喜欢如此之多的人聚在一起,她们这些位分低的,也插不上话,只能含笑听著皇后与那四位妃子閒聊。 许久之后,皇后才让眾人散去。 虞江寻如释重负,本以为今夜可以好生歇息一晚,没成想天刚暗下来时,萧胤身边的太监就来了。 “才人,陛下今夜翻了您的牌子,您即刻准备著侍寢罢。” 第16章 怪异的感受 虞江寻的心尖又是一颤,她扭头看了一眼菊芳,菊芳则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她眉头紧紧蹙著,没想到这第二晚,萧胤依旧召幸了她。 一旁的茯苓有些惊喜,讶然道:“才人,咱们快些准备吧。” 茯苓忽然意识到,自己跟的这位才人,似乎本事大得很。 虞江寻自是不肯的,但她没有法子,只能在宫女的催促下连忙去沐浴。 这一夜,她换上了普通的衣裙,料子光滑柔软,贴在她的身躯上,將浑身上下包裹的严实。 她依旧是將香膏藏在指甲內,不动声色地坐上了宫殿外的凤鸞春恩车。 此时,毓秀宫內。 林婕妤推开门走了出来,惊疑不定地张望著门外的情形。 “这个虞才人,昨日来了这么多新人,陛下先召幸了她也就罢了,这一连两夜......竟然都是她。” 一旁的宫女轻声道:“虞才人不是选秀进来的,想来为陛下进献美人之人,一定是了解陛下的喜好,所以她才会得陛下宠爱,倒也正常。” 林婕妤意味不明地呵笑一声,幽幽道:“才第二天,说她得了宠爱,未免太早了。” “这伴君如伴虎,希望她能谨言慎行些吧,別忘了之前的苏采女是怎么死的......” 说罢,一旁的宫女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连忙扶著林婕妤回了屋子。 虞江寻无力地靠坐在软轿內,满是疲惫。 明明眼睁睁见识到了萧承熙的无情,可她真的入了后宫,却总是会想起他。 不过...... 东宫已经没了她的容身之处了。 自从昨夜她见了萧胤的那一刻起,她就与萧承熙再无可能了。 说不定此时此刻,阿芷正躺在她的榻上,住著她的寢殿,代替著她的位置。 一路胡思乱想著,她又回到了这座华丽寂静的紫宸殿。 她照旧被嬤嬤们搜寻了一番身子。 两个嬤嬤再见到虞江寻时,显然態度要比昨日恭敬许多。 毕竟放眼全后宫,能被陛下连著两晚召幸的女人,少之又少。 虞江寻再次踏进金碧辉煌的殿內,正暗自思忖著该如何將这膏药融入水中,抬眼一瞧,萧胤竟正坐在龙椅之上,撑著额头,若有所思地盯著她。 虞江寻一惊,强装镇定地走上前去,柔柔福身行礼。 萧胤目光沉沉,试图从她的身上探究出些许怪异感受的来源。 “过来。” 她不敢怠慢,走了过去。 虞江寻站在萧胤身边,萧胤直接伸手拉扯了她一番,隨后虞江寻跌坐在他的腿上。 她惊呼一声,浑身僵硬,正想立马起身,又被萧胤按住。 他皱著眉,將虞江寻锁骨处的衣领微微扯开,露出了点点红痕。 这红痕看起来是如此明显,过了一整天都没有消褪。 可是为何他对昨晚发生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了呢? 这样一个难得的美人儿,实在可惜。 虞江寻抬起手,欲扯不扯,有些害怕地望著萧胤。 萧胤没有在意她的眼神,自顾自道:“朕方才看过了几位皇子的功课,实在差劲,不免有些头痛,你不要乱动,朕要歇一歇。” 她不敢动,身子自然也软不下来,萧胤抱著不舒服,又让她起身。 虞江寻有些疑惑地看著萧胤。 萧胤像是看透了她想问什么,解释道:“朕膝下有几位皇子和公主,奈何个个都不爭气。” 虞江寻第一反应是萧承熙,转念一想,萧胤並非是他的父亲,而是他的皇叔。 她低声道:“功课不能急於一时,陛下何必为此烦心。” 萧胤哼笑一声,道:“与皇后相比,朕这样还不算烦心。” 也许是虞江寻格外安静,不像旁人那般,急切地贴近萧胤,爭宠的心思格外明显,恨不能早日怀上龙嗣。 萧胤至少是不会烦虞江寻的,也愿意多说一些。 “朕的嫡长子足够优秀,奈何他的几位弟弟,著实顽劣。” 虞江寻不敢在这样的事情上插嘴,见他始终紧紧蹙著眉,主动道:“奴婢为陛下揉一揉。” “怎么?朕下的圣旨你是没听见吗?” 他忽然反问。 虞江寻一愣,旋即改了称呼,忙道:“嬪妾为陛下揉一揉。” “不必,服侍朕更衣吧。” 虞江寻一听,脸色白了一瞬。 她藏在指甲里的药膏尚未来得及融入水中。 她看向桌面,灵机一动,轻声道:“陛下烦闷头痛,这觉自然是睡不好的,不妨睡前小酌一杯,反倒有助睡眠。” 萧胤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虞江寻就大著胆子为他斟了一小杯酒。 隨后,她柔顺恭敬地將酒杯举了过去。 萧胤忽然笑了,揽住她的纤腰,沉声道:“餵朕。” 他看起来格外沉稳,又足足比虞江寻大了十八岁,她一时没料到萧胤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顿了顿,隨后酒杯触到了他的唇。 虞江寻儘量低著身子,看著萧胤仰起头,將酒一饮而尽。 这样还不够。 她乾巴巴地问了一句:“好喝吗?” 虞江寻的睫毛长而翘,眼眸明亮,格外空灵,眼神炯炯地望著他。 萧胤就问:“能喝酒么?尝尝。” 虞江寻颤颤巍巍地呼出一口气,立即转身背对著萧胤,为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隨后,指甲触碰著酒水,呼吸之间,她生怕萧胤起疑,保持著这样的姿势,抿了一小口,大半的酒留在了杯中。 她故意死死皱著眉,漂亮的五官都挤在了一起,瞧著甚是可爱。 萧胤轻笑出声,挑眉问:“如何?” 虞江寻恼羞成怒了似的,將酒杯重重放在桌上,薄嗔道:“又苦又辣,嬪妾不喝了。” 萧胤爽朗一笑,无奈地摇头,说:“过来吧。” 虞江寻这才放心跟在萧胤的身后,去了龙榻边。 这一次,萧胤张开双臂,虞江寻自然地上前为他解开了束带。 “朕忽然觉得,你来了之后,寢殿里的异香是旁人都不曾有的。” 虞江寻手一抖,强装镇定地笑了笑:“嬪妾哪里能用上名贵的香,哪有那么特殊。” 萧胤不再说话,视线落在了她裸露的锁骨处。 上面的红痕已经渐渐发青了。 他蹙著眉,始终觉得奇怪。 第17章 狠心的萧胤 萧胤后宫妃嬪眾多,他从不会偏宠谁,於他而言,床事本就是为了皇家开枝散叶,所以他很少会在龙榻之上失控。 他实在想不通,为何第一晚会在虞江寻的身上留下这么重的痕跡。 虞江寻一抬眼,注意到他的视线,连忙伸手扯了扯衣裙。 身上这些痕跡,都是自己忍痛掐出来的。 只是她下手没有轻重,没想到会留下这么多块的淤青。 萧胤不由得再次打量起了虞江寻。 坐上龙椅之后的这几年,萧胤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后宫的美人数不胜数,可的確无一人似虞江寻这般,不似寻常的妖艷嫵媚,反倒多了些澄澈空灵之气,头髮漂亮,双手漂亮,这张脸更漂亮。 像是精细养过许多年的一样。 许是对美人都会抱有一丝怜悯之心,萧胤主动道:“这些痕跡,你若是觉得痛,朕可以赐你药膏。” 虞江寻一愣,下意识地拒绝:“嬪妾心领了,不过这並不严重,过两日就消褪了。” 萧胤微微頷首,道:“的確,寻常药膏也需涂抹两三日才奏效,不过朕记得,太子那边有位医术极佳的太医,制的药膏异常好用。” 虞江寻:...... 若是仔细看去,便能发现她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紧缩。 虞江寻来了萧胤身边,早就设想过许多种可能。 可是当她真的在萧胤嘴里听到了有关萧承熙的事情,哪怕只是说他身边的太医,也足以让她的心尖颤了又颤。 她怎会不知萧承熙身边的太医医术有多精进。 “你怎么了?” 萧胤皱著眉沉声问。 虞江寻愣了片刻,骤然回神,连忙道:“嬪妾方才不小心走神了。” 萧胤觉得虞江寻身上的这些红痕太过扎眼,错开了视线。 “陛下方才说太子殿下那儿的药膏好用,嬪妾閒时爱看医书,日后若是有机会,陛下可一定记得拿给嬪妾瞧瞧,到底是多好的妙药。” 萧胤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 他与萧承熙之间,只会在朝堂上见面。 平日里,他们甚少私底下相聚。 “太子日理万机,许多时候倒是比朕还要忙了,朕可不敢隨意打搅他。” 这句话说得实在是没头没脑。 虞江寻本能地察觉到萧胤似乎不大想聊起萧承熙,为他换好了衣袍,轻声道:“陛下说笑了,太子殿下就算忙,您是一国之君,又怎会忙得过您。” “朕不喜欢你隨意说这些事。” 萧胤的声音倏地沉了下来。 虞江寻的手一抖,立即跪在了他的脚边。 这时,殿外。 周盛海面前正站著个小宫女,不住地磕头,急得满头大汗。 他满脸犹豫,几次看向紧闭的殿门,最终还是硬著头皮在外面喊了一声。 “陛下......” 萧胤皱著眉道:“说。” “陛下,孙采女身边的宫女来说......说采女她受惊,方才睡觉像是被魘住了,行事有些疯癲,太医此时也没有得閒的,您看......” 萧胤瞥了一眼虞江寻,道:“进来说。” 话音刚落,他递给了虞江寻一只手。 还是和昨夜一样,他没有用力,任由虞江寻拉著他的手站了起来。 周盛海连忙走进来,无奈道:“陛下,这会子太医们不知为何全都不在。” 萧胤隨意道:“后宫妃嬪太多,成天不是这个身子不爽利,就是那个要把脉的。” “那......” “怎么,这点小事现在也需要来问朕?” 他的眼神犀利,周盛海不敢抬头,小声道:“皇后娘娘她似乎已经睡下了。” “皇后与朕不过差了三四岁,她现在倒是歇得越来越早了。” 萧胤此时颇有种被人破坏了雅兴的感觉,丟下一句:“她疯,不过就是因为苏采女罢了,明日哪个太医得了空去瞧瞧,若是好不了,打入冷宫就是,这件事不必再告诉朕,明早交给皇后去办。” 周盛海得了答覆,连忙点头哈腰地应下了,立即转身离去。 虞江寻有些恍惚。 苏采女...... 就是被活烹的那一个。 她的唇色泛白,浑身僵硬,愣愣地站在原地。 “害怕了?” 萧胤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你可知,苏采女和孙采女犯了什么错?” “嬪妾......嬪妾不知。” 萧胤嘴角扬起,明明是在浅笑,说出话的话却仿佛带了寒气似的。 “苏采女她胆敢对朕私自使用媚药,所以当即对她处以极刑,而孙采女与她一向交好,当日她不慎亲眼目睹,回去后便终日惶恐不得安眠。” 虞江寻倒吸一口凉气,双膝止不住地发软。 她现在才终於切身体会到,萧承熙究竟是將她推进了何等可怕的深渊。 萧胤像是早就察觉到虞江寻身子会软,伸出胳膊轻鬆揽住了她的纤腰,將她止不住要下沉的身子捞住。 “你觉得朕残忍么?” 他抚了扶虞江寻鬢边的碎发,幽幽问。 虞江寻几乎要嚇傻了,一时回答不出。 见她不开口,萧胤自顾自道:“朕是天子,承受天命所託,既然有了可以统治一方的权力,那么生杀予夺,也是上天所赐予的,朕做什么......都是对的,都是顺应天意的。” 第18章 相见情已深 虞江寻勉强一笑,说:“这是自然。” 萧胤这才“大发慈悲”地放过她,驀然鬆了力,转身坐在了龙榻上。 虞江寻勉强稳住身子,深吸两口气,觉得时辰差不多了。 “陛下,安寢吧。” 她主动將烛火吹灭,眼前一片漆黑。 萧胤躺在了榻上,忽然道:“朕最近身子不如以往了,烛灯一灭,困意即刻席捲而来。” “陛下正值壮年,是龙体健硕的时候,何必日日將这种话掛在嘴边。” 她的声音出现在萧胤耳边,萧胤不知为何,呼吸一下就乱了,沉声道:“不该让你把烛火吹灭的,此时此刻,朕倒是想看著你。” 在黑暗中,虞江寻讽刺一笑。 他说话这句话后,眼皮变得格外沉重,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睡下了。 虞江寻轻喊了两声,確保他没了反应,这才又故技重施,將他的衣袍揉得散乱,隨后盖上了被子。 许是累极了,这一次,虞江寻竟也很快就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 萧胤醒来后,立即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看向睡在一旁的虞江寻,小脸红润,髮丝散乱。 实在奇怪。 周盛海连忙进来,为他更衣。 帝王的清晨总是这般忙碌,满朝大臣数十年如一日地赶来上朝,风雨无阻,萧胤身为帝王,自然也得早些去。 没有时间让萧胤细想,他今晨睡的太沉,醒来时已经比平时要晚了。 他离去后,宫女进来將虞江寻叫醒。 虞江寻回了毓秀宫,她拢了件宽大的衣袍,更衬得她身形纤弱细长。 她刚迈步进去,便听到了宫里林婕妤和寧采女两人说笑的声音。 两人正站在林婕妤的房前,看样子是刚从里面出来。 寧采女笑靨如,细细看去,还带著几分討好之意。 林婕妤姿態高傲,回以浅淡的微笑。 “林姐姐,这些胭脂虽不是多名贵的东西,可都是嬪妾自己用过,真真切切觉得好的,林姐姐可別嫌弃。” 林婕妤呵笑一声,轻声道:“怎么会呢,妹妹你刚入宫,身边自然也没什么好东西,心意到了就好。” 虞江寻只瞥了一眼,隨后裹了裹衣袍,想回到自己的房內。 两人说笑的声音忽然停止,寧采女轻声道:“姐姐瞧,她回来了。” 林婕妤抬了抬下巴,道:“站住。” 虞江寻脚步一顿,抬眼看去,確认她喊的是自己,只好走过去行礼。 “林婕妤安好。” “妹妹接连承宠两晚,可真是累著了,我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妹妹来请安啊。” 林婕妤说话有些怪气儿,虞江寻没有在意,她现在只想回去给萧承熙写信,闻言顺著她的话说:“嬪妾有错,刚来两日,还有许多不懂的事情,一时忘记了。” 林婕妤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 她这婕妤的位分,虽然够不著一宫的主位,却好歹是这毓秀宫里位分最高的人。 两个新人刚入宫,理应在见过皇后之后,就要去寻她请安问好。 “你与寧采女同样是刚来两日,怎的她就知道主动过来?” 虞江寻看向一旁的寧采女,寧采女訕訕笑著,福身行礼。 看到她行礼的动作,虞江寻拧了拧细长的眉。 从前在东宫,她与那些宫女相熟,平日相处压根没有这么多的规矩。 不像后宫,每个人的位分不同,便一定要有人压她一头,也有人要矮她一头。 有的人盛气凌人,有的人卑微討好。 实在虚偽。 她嘆了口气,正想开口解释,房內的茯苓听到了动静,连忙小跑过来,站在虞江寻身旁,先是恭恭敬敬地对著两人行礼,隨后解释道:“才人她的確不懂这些,並非有意怠慢。” 林婕妤知道虞江寻是得大臣进献才入了宫,至少目前,她也不愿意惹恼了虞江寻,只好鬆了口,笑道:“原来是不懂,我还以为虞才人是故意的呢,罢了,你承宠两晚,如今身子也疲乏了吧,回去歇著吧。” 茯苓如释重负,连忙道谢。 她扶著虞江寻进了屋,將门紧紧关上,这才道:“才人,婕妤小主脾气不好,入宫两年倒也算是老人,您平日里见著她,若是不想和她说话,就儘量绕著走吧。” 虞江寻低低应了一声,先去沐浴了一番,隨后又坐在了桌前。 茯苓自觉地没有走过去看,只当虞江寻是想念亲人了,这才写写信慰藉自己一番。 她写得认真,满满两页的信纸立马被菊芳收了起来。 东宫。 萧承熙端坐在矮桌前,面无表情地看著书。 殿外宫女將一叠小小的信轻轻放在了萧承熙的手边。 萧承熙瞥了一眼,翻书的动作一滯,將信纸小心展开。 入目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萧承熙刚把虞江寻带回东宫时,是不会写字的。 她只能依稀认得几个大字,身边的宫女识的字都要比她多。 有些时候,宫女看到她犯难的模样,会忍不住耻笑出声。 於是虞江寻说什么都不肯再学著识字写字,就算萧承熙为她专门找了个老夫子,她一开始学得认真,后来就不愿再学了。 萧承熙便想了个法子。 他当著虞江寻的面,写了一句诗。 隨后,他任由一旁的宫女拿了去相互传阅,其中有个略懂诗词的人,看过后发出一声惊呼,几个宫女围在一起窃窃私语,隨后红著一张脸,衝著虞江寻眨眼挑眉。 虞江寻登时就急了,把纸抢了过来,左看右看,却只能看懂了了几字,更遑论懂得那句诗的含义了。 萧承熙故意用促狭的眼神看她,嘴角带笑,虞江寻看著看著,就不自觉羞红了脸,手中的纸烫得几乎要拿不住。 宫女们得了萧承熙的命令,没有一人告诉她那句诗到底怎么念。 於是虞江寻自那日起,拿出了滴水穿石的劲头,日日缠著旁人学写字,后来她终於念出了那一句诗: 相见情已深,未语可知心。 萧承熙笑得低下了头,她用纸遮挡著自己的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从此,萧承熙就看著虞江寻的字越写越漂亮,越写越像他的字。 第19章 惩处阿芷 当时萧承熙笑弯的双眼,和虞江寻因为害羞而颤抖的双手,都是那么鲜明,如今都已经回不去了。 萧承熙一言不发地將信纸叠了起来,攥在手心。 隨后,他缓缓站起,身形竟忽然摇晃了一瞬。 一旁的宫女见状,下意识地上前,满脸担忧。 萧承熙抬手,示意不必搀扶,隨后走向了曾经虞江寻住过的寢殿。 自从虞江寻走后,他便遣散了那方宫殿的宫女,让她们去做了其余的杂活。 他走到寢殿外,出乎意料的是,门外竟站著好些个宫女,几人在嬉笑谈话,为首的则是阿芷。 阿芷被几人簇拥著,眉眼中满是得意洋扬之色。 她的衣物首饰等杂七杂八的东西被一旁的宫女拿著,几人兴奋地说:“阿芷姐姐,你日后当真要住这么大的寢殿么?” 她瞥了一旁的宫女一眼,悠悠道:“自然当真,日后你们若是想寻我说话谈天,便来这里吧,反正这寢殿足够大,你们那又小又矮的宫女房,住著实在太憋屈了。” “阿芷姐姐”,另一个宫女忽然小声问,“太子殿下为何对你这么好,难不成......” 她的双眼滴溜溜转了一圈,语出惊人,另外三个宫女惊叫道:“好啊,阿芷姐姐真厉害,这日后是要当侧妃的人了。” 阿芷跺了两下脚,轻轻挥手打了四人,咬牙切齿道:“你们还打趣上我了,让你们胡说!让你们胡说!” 说著说著,她果真要用力拧几人的软肉,嚇得四人连连笑著后退。 这样的一幕全部落在了萧承熙的眼中。 几人闹完后,阿芷便要伸手推开门,將自己的东西全部放进去。 萧承熙眼眸一沉,大步走了过去。 阿芷先注意到了萧承熙,內心咯噔一跳,当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另外四个宫女小脸煞白,惶恐不安地跪在阿芷身后,悄悄抬起头观察著萧承熙的脸色。 他还是一贯的漠然,看向几人的眼神不带丝毫情绪。 阿芷小心翼翼地柔声道:“殿下,您怎么来了?” “孤方才寻你,不见你人,原来你来了这里......” 他的声音很轻,听不出喜怒来。 一时间,阿芷分辨不清萧承熙的意思,只当他是亲自出来找自己的,顿时又惊又喜。 身后的四个宫女互相对视了几眼,偷偷笑著。 倘若她们的阿芷姐姐真的飞上枝头了,她们日后的生活一定会比现在好上许多。 原先只听说阿芷做了太子殿下的贴身宫女,並不能確定两人之间是否果真如同传闻一般亲昵,今日看来,传言果真不虚。 阿芷姐姐才离开殿下多久,他竟然直接撂下了手中的事情,亲自出来寻了。 太子侧妃是何等尊贵的身份,阿芷姐姐当真好福气。 阿芷靦腆一笑,低著头不肯看他,娇声说:“奴婢先来收拾一番,一会儿就回去了。” “谁准你住在这里的?” 他低低地开口,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寒冰,打在阿芷的耳边,激得她打了个寒战。 阿芷甜蜜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她抬起头,惶恐不解地询问:“太子殿下不是说,等虞......等虞才人走后,奴婢便能住在这里......” 短短的一句话,反倒被她说的底气全无,越到后面声音越小。 许是这一声虞才人刺激到了萧承熙,只见他的眼神更冷了,仿佛酝酿积攒了一场狂风骤雨。 “孤何曾说过?” 阿芷脸色瞬间白了。 身后方才还笑得欢快的宫女们,也被嚇得浑身打著哆嗦,不知是何情况。 不是说太子殿下看上了阿芷才收她为贴身宫女的么?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阿芷自觉在姐妹面前失了面子,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数道应对的法子,可此时此刻,令她印象最深刻的竟然是虞江寻的表情。 她那张惊为天人的脸,每每委屈起来时,清泪满脸,珠泪滚滚,双眸湿漉,真真是我见犹怜、楚楚动人。 不知怎的,阿芷像是著急了,下意识地做出了与虞江寻一样的表情。 她不知自己模仿的有多刻意,只清楚地看到,萧承熙的瞳孔瞬间紧缩,像是触到了他的逆鳞一般,下一刻沉声呵斥:“滚开,日后你不许进这座寢殿。” 阿芷正想开口,又听他道:“没有孤的命令,谁都不许靠近这座寢殿,更不许隨意更改里面的布置。” “你们四人,各领二十大板,逐出东宫。” 四人登时大惊失色,立即以头抢地,哭声连连。 “奴婢知错,奴婢有罪,求殿下饶恕!” 阿芷显然被嚇得呆住了,跪坐在地上,耳边全是她们四人悽厉的哭叫声。 两个宫女哭著上前,死死抓著阿芷的胳膊,用力摇晃著她,直把她发间的簪子摇了下来。 “阿芷姐姐救救我们啊,要不是你,我们今日也不会来这里,你想想法子,你向殿下求求情啊!” 阿芷被摇晃得裙釵凌乱,她的眼底划过一丝阴翳,突然用力甩开了她们。 她指著四人,大声道:“我早就说过,这座寢殿不是我这样的卑贱之躯能进的地方,你们偏要拉著我过来,若不是你们,殿下也不会动这么大的怒气,如今竟还有脸求我救你们!” 说罢,她不顾四人震惊的表情,连忙仰头死死盯著萧承熙,哭得梨带雨:“奴婢知错,奴婢不该擅自过来,求殿下饶恕。” 萧承熙皱著眉,阿芷对他来说,还有用处。 於是,他沉声道:“你去领二十下戒尺,好好思过。” 阿芷没想到萧承熙执意罚她,泪水大颗大颗地滑落,耸肩啜泣道:“多谢殿下肯饶恕奴婢。” 隨后,他一拂衣袖,不顾几人哭哭啼啼的声音,推开了寢殿的门。 几个宫女则被强行拉走了。 第20章 不愿侍寢 分明正值春日,阳光和煦,寢殿內却仿佛镀了一层寒光,格外寂静。 偶尔有些许柳絮顺著风飘进来,在缕缕阳光的照耀下不断浮沉飞舞。 偌大的寢殿,只有柳絮在动,反倒更显孤寂了。 萧承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呼吸瞬间放轻,缓步走到窗边,低头看著这方矮榻。 这是虞江寻最喜欢待的地方,她说因为这里靠近窗子,一偏头就能瞧见被窗欞分割开的四季景色。 矮榻上仍铺著软垫,无人收拾。 虞江寻走的时候,这座寢殿是什么样子的,现在便是什么样子的。 她带走的东西不多,亦或者说,这里原本就没有多少属於她的东西。 她来的时候只穿著一身破烂不堪的衣裙,其余什么都没有,乾乾净净。 所以她也要乾乾净净地入后宫,做萧胤身边的女人。 萧承熙的呼吸忽然就停滯了,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是虞江寻做出的一丝丝的反抗与报復。 虞江寻的这封信写了很多的话,萧承熙得知她並未真的被陛下召幸时,不知为何,心中难得舒畅了些许。 可他知道,这样迟早会暴露。 虞江寻必须要完全、彻底地成为陛下身边的女人。 这封信他终究没有回,只让宫女带去了一句话: 常用迷药容易被察觉,速拋弃。 此时,毓秀宫。 虞江寻自从將信写完后,便一直来回踱步不肯坐下。 一旁的茯苓哭笑不得,连连劝道:“才人这样不累吗?快坐下歇歇吧。” 虞江寻听了她的话勉强坐下了,不出半柱香又站了起来。 茯苓歪头不解。 在她看来,虞江寻似乎並非是单纯的焦躁不安,细细看去,眼神中带有神采,仿佛是在隱隱期待著什么,更准確地形容一番,她则是像一位思春的少女。 难不成是在等陛下的什么旨意? 说起来,虞江寻承宠两晚,陛下若是真喜欢她,此时应当送些赏赐才对。 菊芳进屋时,虞江寻立即兴奋地小跑两步,抓住了她的双臂。 菊芳看到她这双明亮的眼眸,无奈嘆了口气。 虞江寻这副样子,她反倒是不忍心说了。 一旁的茯苓见状,无奈地撇了撇嘴。 她自己能看出来,虞江寻对待她只是对待一个普通宫女的態度,反倒是这个菊芳,她格外喜欢。 可明明自己才是她的贴身宫女。 茯苓自认为自己做事算伶俐勤快的,不知为何偏不討虞江寻的喜欢。 菊芳看了一眼茯苓,茯苓立即自觉地低下头,出了房间。 菊芳斟酌再三,还是决定將原话传达给虞江寻。 “才人,太子殿下看完了您写的信,他要奴婢带一句话给您......” “殿下说,常用迷药容易遭受怀疑,所以要您儘快拋弃这药膏......” 说完后,她不忍心再看虞江寻的表情,只用力攥了攥她的手,隨后错身走了出去。 萧承熙这话,相当於直接告诉虞江寻,要她儘早接受陛下的召幸。 饶恕她这样一位处在中间的传话人,也不免对此感到难以置信。 果真,天家无情,未来的储君,自然是个绝情之人。 可怜虞江寻一直以为,萧承熙对她有那么一丝丝的感情。 虞江寻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过了好半晌,才终於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她之所以要想这么久,是因为她根本不相信,这句话会是从萧承熙口中说出来的。 她一身的媚术都在萧承熙的身上施展过,许多时候,虞江寻隱隱察觉到萧承熙动情了,可他每次都是漠然的模样,让她一次次感到挫败。 相处五年,同床共枕的次数多到数不清,可他们两人却从未...... 如今她才入了后宫两日,萧承熙已经这么迫不及待了。 可是她对萧胤没有丝毫的感情,又要她如何能做到这一步呢...... 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啊。 虞江寻蹲在地上,掩面抽泣。 门外,茯苓趴在门缝处,听到了屋內传来的哭声,犹豫再三,还是推开了房门。 她急切地跑到虞江寻身边,半抱住她,心疼地说:“才人是受了什么委屈,何至於哭成这样?快起来吧。” 虞江寻的双腿有些麻木,她揪住茯苓的衣袖,一时站不起来,直接跌坐在地上。 茯苓见状,果断陪著她坐下,轻轻为她擦去了泪水。 “才人,您刚入后宫便得陛下青睞,以后的日子只会比现在更好,您还有什么可哭的呢?” 虞江寻泪眼朦朧,看著茯苓,难过地哽咽:“茯苓,对敬事房的人说一声罢,我来了月事,日后这几天都不能侍寢了。” 茯苓一怔,连连道:“好,好,奴婢一会儿就去说。” “可是,才人可否告诉奴婢,您为何不愿意侍寢?” 虞江寻从始至终都认为,情爱之事,只能发生在两个彼此相爱的人身上,而不是面对著一个陌生的男人,仅仅只认识了两天,她便可以当作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躺在他的身下,柔顺地献媚。 至少,再给她一段时间...... 虞江寻看向茯苓,不敢说出来。 她和萧承熙之间的关係,不可轻易告知旁人。 一旦被人知晓,她死无葬身之处。 “茯苓,我只是难以接受,我与陛下並不相熟,我想至少与他有了些许感情上的牵绊,我才会发自內心地想......” 茯苓一时无言。 她知道,这后宫里有的人不在乎这一切,一旦入了宫,於皇家而言,她便只是个用来开枝散叶的人,可有些人偏生感情真挚,总觉得要有时间的累积才会有感情的產生。 这样的想法不能说错,只是茯苓知道,拥有这种想法的人,在后宫只会活得越来越痛苦。 第21章 好似从未得到过她 茯苓无奈嘆气,苦笑道:“才人,奴婢可真是拿您没法子。” 她把虞江寻搀扶了起来,坐在榻上,小声说:“只是这件事不可暴露了,您可千万小心別说漏了嘴。” 虞江寻魂不守舍地点头。 此时,金鑾殿內。 萧胤撑著额头,目光沉沉地盯著桌上的奏摺。 周盛海以为萧胤是被这些奏摺扰得烦不胜烦,在一旁小心地说:“陛下辛劳,不如歇歇喝口茶吧。” 他没有应声,只隨手接过了周盛海递过来的茶水,却不喝,始终蹙著眉,默默沉思著。 周盛海有些纳闷。 不知过了多久,萧胤忽然低低唤道:“周盛海。” “奴才在。” “朕昨夜是翻了虞才人的牌子吧。” 周盛海一愣,下意识地以为萧胤忘记了,笑道:“陛下是忙糊涂了,昨夜就是虞才人侍寢。” 萧胤听罢,轻嘖了一声。 “不对。” “奴才亲眼瞧见,昨晚的凤鸞春恩车,接的人就是虞才人吶。” 萧胤像是陷入了某种难以挣脱的圈套。 他分明翻了虞才人的牌子,可是自己不確定是否真的宠幸了她。 记忆有些模糊,好似是有,又好似没有。 可今晨起来时,他们两人散乱的衣襟却是真的。 虞江寻身上的红痕暂且没有消下去。 他突然感到一阵头痛,闭了闭眼,脑海中不断闪现出第一晚虞江寻隔著层层的帷幔,展示出的那一道道曼妙的曲线。 的確是美极了,帷幔朦朧,反倒带给他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受,更添一丝韵味。 月色朦朧,人也朦朧。 他的心有些乱了,这奏摺看著看著,就仿佛嗅到了那阵香气。 独属於虞江寻的香气。 他將茶杯重重放在桌上,紧紧拧著眉,忽然懂了自己为何这般难受。 虞江寻於他而言,好似从未真正得到过。 心像是蒙上了一层纱,有人在隔著这层纱挠痒痒,他无论如何都没法揭开这层纱。 萧胤许久不动,周盛海在一旁疑惑地看著他,不断揣测著圣心。 “陛下,现在可要传唤虞才人?” 他试探地问了一句。 萧胤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悠悠道:“今日心情烦躁,有美人相伴在侧,倒是能减少些许烦躁之意。” 这话说的就格外明显了,周盛海笑了笑,忙出去寻了个小太监,道:“去请虞才人过来。” 消息传回毓秀宫时,虞江寻的眼睛还红肿著。 茯苓听罢,急得团团转,连忙接来一盆冷水,虞江寻用冷水净面,稍稍缓解了一番,內心忐忑不安。 萧胤见她见得如此频繁,迟早会露馅...... 而且,好端端的,为何要召她去金鑾殿,难不成已经被发现了? 茯苓不知道虞江寻忐忑的心情,连忙挑了两件衣裙,让她择选。 一条格外规矩,淡紫色的纹,清丽淡雅。 另一条则稍显张扬些,腰身裁剪得格外贴合,將纤腰勾勒出来,刺绣不算精细,却也別致。 虞江寻选了第二条,不过是稍稍涂抹口脂,隨意挽发,已然格外嫵媚撩人。 她一路走去,白日的金鑾殿格外肃穆,殿外站著数不清的侍卫与太监。 她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宽阔明亮的金鑾殿內,萧胤正坐在高位,面前一本本奏摺摆著,他却无心去看。 虞江寻走进来后,萧胤眼前一亮,隨后等待她福身行礼。 周盛海都忍不住悄悄打量了两眼。 才见了两面,就能惹得萧胤如此牵肠掛肚,著实不简单。 萧胤招招手,问:“会研墨吗?” 虞江寻曾经常为萧承熙研墨,自然是会的。 她轻声道:“嬪妾只怕不熟练......” “无妨,你会就好。” 说罢,虞江寻迎著他的目光,缓步走了上去。 她刚刚站定,萧胤看了她两眼,问:“眼睛怎么肿了?” 虞江寻眨眨眼,有些慌张地低敛著眉眼,萧胤见状,反倒更怀疑了。 帝王多疑,虞江寻无奈,只得堂而皇之地做了个堪称轻佻的举动。 她伸手將萧胤手中的一本奏摺抽离,轻飘飘放在桌上,隨后上半身俯了过去,红唇凑近了萧胤的耳畔。 她神態娇媚,脸颊处浮现出两片云霞,明明做著格外大胆的动作,偏又羞得不敢看人。 虞江寻低声说:“昨夜,嬪妾哭了许久,所以双眼有些发肿。” 萧胤一愣,她的热气喷洒在耳边,浑身顿时发麻。 没等萧胤反应,虞江寻迅速站直了身子,笑盈盈地盯著萧胤。 萧胤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忍住打趣道:“耳根子红成这样了,竟然还敢这么和朕说话。” 虞江寻抬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嗔怪道:“陛下非要问,嬪妾不得不回答。” 萧胤轻声笑了,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他示意虞江寻研墨,只是方才被她丟在桌上的奏摺又被萧胤拿了回来,边看边问:“你的舞跳得不错,后宫里似乎没几位能比得过你的。” “陛下谬讚,其实是因为嬪妾自小家中贫苦,所以嬪妾的性子要比旁人还坚毅些,后来得知有机会入宫见到陛下,所以便不分昼夜地跳......” “原来是这样,你为了朕能注意到你,私底下努力了那么久啊。” 萧胤挑著半边眉毛,可是神情平淡。 於他而言,身边数不清的人都是为了他在辛勤付出著。 且不说后宫的妃嬪,单是现在站在金鑾殿內服侍他的奴才宫女,一站就是一整天,谁都会累。 虞江寻的这番话没能引起他的丝毫心疼。 她也不气馁,笑道:“嬪妾是努力,却不觉得辛苦,一个人总要有些价值,嬪妾跳舞,也不只是为了取悦陛下。” “哦?” 这说法倒是新鲜。 “嬪妾自己也喜欢跳舞,除了跳舞外,弹琴也喜欢,做这些事情能打发时间,嬪妾的心情也会变好。” 萧胤很赞同这番话,他身边的女人一辈子都只为家族的荣耀而活,他一问旁人为何要做某件事,得到的回答永远都是那般阿諛奉承。 左不过就是说因为他喜欢,总之都是为了他。 而且,虞江寻无父无母。 想到这一点,萧胤顿了顿,难得產生了些许怜悯之心。 虞江寻说完后,默默地为他研墨。 萧胤看著堆积的奏摺,沉声道:“这些臣子,成日里什么不要紧的小事都要说出来告知朕一声,这些奏摺越积越多,实在是......” 有虞江寻这样的美人在他身旁,他却不能与她谈笑,不免有些烦闷。 “周盛海,回头请个太医给虞才人瞧瞧身上的淤痕。” 周盛海不明白虞江寻身上怎么会有淤青,只知道说好。 这次反倒轮到虞江寻惊讶了。 萧胤日理万机,没想到他还会记得这样的小事。 可昨晚的他明明也亲眼看到了虞江寻身上的淤青,今日才当著她的面说要请个太医瞧瞧。 萧胤不是不会关心人,只是看他想不想罢了。 说罢,萧胤看著这些奏摺,忽然想到了什么。 “朕记得,这些日子太子也在批阅奏摺,乾脆传召他过来,朕也许久不见他了。” 第22章 再见萧承熙 虞江寻研墨的手停滯了。 她的双手发软,墨条突然歪倒在了墨汁里,溅起点点墨水。 她惶恐地说:“嬪妾一时手滑,陛下恕罪。” 萧胤此时又怎可能会因为这点小事怪罪虞江寻,示意周盛海递出帕子给她,温声道:“快擦擦手,墨汁染在手上很难洗掉。” 虞江寻道了声谢,魂不守舍地擦著手指。 萧胤无心再看奏摺,他无聊之余,便一直盯著虞江寻看。 “会写字么?” 他忽然问。 虞江寻当然会写,甚至写的很好。 可她若是认真写了,只怕萧胤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字跡和萧承熙的格外相似。 “嬪妾会写,只是写的不好看,不想露怯。” 萧胤满意地嗯了一声,道:“看来你的確是才情兼备,不错。” 紧接著他又问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虞江寻知道他不过是拿自己打发时间罢了,也没有认真回应。 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萧承熙,想来不过片刻,萧承熙就该过来了。 她有些魂不守舍。 自己从未想过,在后宫里见到萧承熙,会是怎样的场景,自己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念头刚落,殿外跑进来一个太监,道:“陛下,太子殿下来了。” 虞江寻瞬间屏住了呼吸,不知该作何表情。 萧胤的表情瞬间淡了下来,瞥了一眼虞江寻,轻声道:“你先回去吧。” 毕竟他后宫里的妃嬪,平日里也不能隨意被太子瞧见。 虞江寻一时间不知是该失落还是该庆幸。 庆幸自己可以逃离金鑾殿,不必在萧胤的面前见到萧承熙。 失落的则是,错过这一次的机会,下次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萧承熙了。 她的內心早已乱作一团,面上却波澜不惊,闻言从容后退两步,福身道:“嬪妾告退。” 萧胤没再看她,似乎是因为萧承熙的即將到来而心情不愉。 虞江寻低著头,本想静悄悄地离开。 可是她穿过金鑾殿的大门时,余光里忽然闯入了一片她最熟悉的衣襟。 虞江寻一愣,脚步不停,眼眶却因为激动微微泛红。 她內心挣扎了片刻,还是决定抬头看了一眼。 萧承熙身著一袭直襟长袍,身形欣长,袖口用金线绣著精致的纹,依旧是用金冠束著头髮,更显其矜贵。 他还是从前那般漠然,面无表情地踏入金鑾殿,直直地看向坐在龙椅上的萧胤,眼中的寒光一闪而过。 虞江寻的眼睛眨也不眨,死死盯著他看了一眼,隨后仓皇低下头,就这么与他擦肩而过。 短短几日不见,两人中间已经被一道巨大的沟壑隔开。 一人是陛下身边的妃嬪,一人则是未来的储君。 两人擦肩而过时,风微微扬起,虞江寻鬢边的头髮被吹了下来,刚好遮挡住了她余光的视线。 她本想看一看萧承熙是否注意到了她,如今只能作罢。 虞江寻走了出去,刚刚顿住脚步,就听到了殿內萧承熙的声音。 “参见陛下。” 短短的四个字,落在虞江寻的耳中,化为一记重锤,轻而易举地將她刚刚建造起的城墙击破,转瞬便溃不成军。 她的脚步有些虚浮,忍不住抬手捂著嘴巴,匆匆离去。 好不容易见了一面,她却连光明正大地看一眼萧承熙都做不到。 殿內,萧胤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道:“有些时日没见了,怎么太子反倒与朕生疏了?” 萧承熙默了默,淡声唤道:“皇叔。” 萧胤表情微妙,示意他坐下,隨后道:“如今朕也该著手让你试著批阅奏摺了,恰好这两日的奏摺颇多,今日传召你过来,就是想让你在朕面前批阅奏摺,朕好好瞧瞧,若是有什么不对的,朕还能及时发现。” 萧承熙道:“皇叔言重了,您身子健壮,何必这么早地著手让臣批阅奏摺。” “是吗?” 萧胤眼神中带著试探,幽幽道:“你如今不著急么?” 萧承熙半分不让,眼神平静,道:“臣有什么可急的?如今心急的人只怕是皇后娘娘吧,毕竟佑儿也大了......” 萧承熙口中所说的佑儿,便是皇后膝下的嫡长子,亦是萧胤的第一个皇子。 对於皇后而言,眼睁睁看著萧承熙这个先皇的嫡长子稳坐太子的位置,实在令她恼火。 毕竟她也诞下了萧胤的嫡长子,而萧胤又是当朝皇帝,理应是她的佑儿成为太子。 此话一出,萧胤当即沉下了脸,道:“承熙,你知道你皇叔我不是这样的人。” 萧承熙笑了,双眸狭长,薄唇微扬。 “皇叔的话,臣自然相信。这些奏摺,臣能力尚且不足,曾经批阅的都是些小官呈上来的,这些奏摺,还得靠皇叔亲自批阅。” 萧胤主动给他机会学著批阅奏摺,他却不做。 萧胤只好道:“罢了,方才传唤了一位美人过来,有她陪伴倒也不算烦闷,你既然不肯,那朕便辛苦辛苦。” 萧承熙眼眸微动,隨口道:“秀女入宫,还未恭喜皇叔再获佳人。” 第23章 风头太盛 萧胤淡淡一笑,道:“有什么好恭喜的,时间久了才会发现,以往这些老人才是最得朕心的。” 萧承熙面不改色,闻言顺著他的话道:“毕竟服侍了皇叔许多年,自然是要比新人更了解皇叔。” “不过”,他话锋一转,问:“方才从殿內出去的那位,应当是皇叔身边的新人吧。” 一提到虞江寻,萧胤难得来了几分兴致,道:“不错,不过她並非是选秀进来的,却难得带给朕些许惊喜。” 听到他这么说,萧承熙蜷了蜷手指,轻声道:“皇叔从前甚少会让妃嬪入金鑾殿,她倒是特殊。” 萧胤哼笑一声,不置可否。 萧胤看了看萧承熙,故意嘆了口气,问:“如今你也到了该娶妃纳妾的时候了,这两年怎的没有想法?” “臣志不在此。” 萧承熙只轻声回应。 “不妨朕为你留心瞧瞧,看看这朝臣中是否有哪家的千金刚好是出嫁的妙龄年纪。” 萧胤说这番话的时候,眼尾上挑,带著几分刻意的笑。 萧承熙的脸骤然一冷,却仍温声道:“不劳皇叔费此心了。” 萧胤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萧承熙莫名觉得心闷闷的,喘不过气似的,站了起来。 “皇叔若无別的事,臣就先告退了。” 萧胤这次没能试探出什么来,意兴阑珊地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萧承熙转身离去,刚出了金鑾殿,在外候著的宫女立即紧跟著他离去。 宫女一路小心翼翼,忍不住抬头看向萧承熙挺拔的背影。 当朝陛下膝下皇子眾多,先帝早逝,只有萧承熙一位儿子,他顺理成章成了太子,与陛下的皇子素日联络甚少。 可这並不影响她们这些宫女私底下聚在一起,对这些皇子悄悄对比评论一番。 其中萧承熙,身处万眾瞩目的位置,且不说他温文尔雅的气质与英俊的外表,单是未来储君的这一身份,便引得无数人为之倾心。 更何况他的才华学识又是眾多皇子里的佼佼者,唯一能与之媲美的,也就是皇后娘娘膝下的嫡长子了。 前两日阿芷惹萧承熙生了气,这才临时让她顶替了过来。 萧承熙一路远离了金鑾殿,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盯著宫女,轻声问:“方才在金鑾殿外,有一位才人出去了,你可瞧见了?” 宫女一愣,隨后立即点点头。 那位才人姿容秀丽,实在引人注目。 “她......当时表情怎样?” 宫女歪了歪头,有些疑惑,诚实地回答:“那位才人面无表情,不过奴婢离得远,看得不算清楚。” 萧承熙没再开口,反应过来自己问的这样一个蠢问题,不由得嗤笑一声。 在天子面前,虞江寻又怎么可能做出什么夸张的表情来。 萧承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似乎期盼能看到虞江寻伤心痛苦的表情,最好双眸能泛上泪,这样才能表明,她仍爱著自己。 萧承熙的心格外闷堵,方才又见了萧胤,心情不愉,示意宫女起来后,便沉默著走了回去。 月上枝头,金鑾殿內依旧格外明亮。 萧胤眯著眼看向不远处耀眼的几盏宫灯,等著尚寢局的奴才过来。 盘上的铜牌摆放整齐,他只大致扫了两眼,心中莫名又冒起了想召幸虞江寻的想法。 他自己也知道,一连召幸一人三次,实在不妥。 可他面对虞江寻,就是这般的抓耳挠腮,欲罢不能。 她的一顰一笑都格外勾人,宛如天生媚骨般撩人。 他问:“虞才人的牌子呢?” 太监怔愣,著实没想到今夜萧胤还想翻虞江寻的牌子,一时震惊不已。 他慌忙解释:“陛下,虞才人今日不宜侍寢。” 这只是个委婉的说法。 这次反而轮到萧胤愣住了。 他捏了捏鼻樑,忽然想起来,女子一月中总会有那么几日来了月事,不能侍寢。 他也不算失落,沉吟片刻,挥手道:“那就算了,你退下吧,朕今晚就歇在紫宸殿。” 太监只好端著盘子离去。 钟粹宫,贤妃处。 贤妃懒洋洋地臥在榻上,一旁的小宫女正恭敬地立在一旁,手中端著点心盘子,供她拿取方便。 门外有一奴才求见,贤妃衝著贴身宫女竹青使了个眼色,竹青立即走了出去。 片刻后,竹青回来道:“娘娘,陛下已经连著两晚宠幸了虞才人,今晚陛下听陛下身边的人说,陛下仍想继续翻虞才人的牌子,只是才人来了月事,这才作罢......” 说罢,她小心翼翼地观察著面前这位美艷动人的贤妃。 贤妃幽幽嘆了口气,手中精致的点心也吃不下去了,隨手丟在了地上。 竹青见状,示意一旁端盘子的宫女將点心捡起来,隨后退下。 屋內仅留下了竹青。 贤妃这才懒声道:“本宫记得,林婕妤和那个虞才人都在毓秀宫吧?” “是。” 贤妃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玫红色的衣裙,笑道:“那就劳烦林婕妤一番,让她好好教教虞才人,后宫的规矩是怎样的。” 说罢,她挥挥手,示意竹青凑了过来,贴身耳语了几句。 ...... 翌日。 虞江寻总算睡了个好觉,醒来时精神尚可,早早去了瑶华宫。 昨夜她回了宫,林婕妤身边的宫女亲自送来了两身新衣裳。 哪怕虞江寻清楚地知道,林婕妤並不喜欢她,突然送了两身衣裙来,只怕有诈。 可是林婕妤却明里暗里故意警告她。 身为新人,姐姐送了两身新裙子,她自然应该穿上的。 虞江寻转念一想,仍然穿了自己原先的衣裙。 她去的算早,寻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隨后便低调地静候旁人到来。 这一日,虞江寻明显感觉到,殿內眾人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她的身上。 毕竟这两日,她的风头有些太盛了。 哪怕虞江寻自己並未洋洋得意,大肆炫耀,后宫的消息流通最快,人言可畏,一传十十传百,她备受萧胤喜爱的事情,轻易被所有人知道了。 第24章 被故意刁难 贤妃姍姍来迟,她刚进来时,瞥了虞江寻一眼。 发觉她並未穿著林婕妤给的新衣裙,顿时不满地瞪了林婕妤一眼。 当著这么多人的面,林婕妤自然也不敢隨意开口辩解。 皇后坐下后,依旧是用著锐利的眼神扫视了眾人一番,隨后从一旁宫女的手中接过厚厚的帐本,当著眾人忐忑的眼神注视下,慢悠悠翻了起来。 “近日新人入宫,各宫的姐妹来往频繁,私下里送些东西表心意的,本宫也就不说什么了。” “可各个宫里的开支未免太多了!” 她的语气骤然加重,似是无奈地说:“许多不必要的东西太多,德妃,下个月起,你便和本宫一起监督眾人,同时也为姐妹们做一个表率。” 德妃猝不及防被点了名,苦笑一声,咬牙说是。 贤妃倚著椅子,等皇后发完怒火,这才再次看了林婕妤一眼。 林婕妤盯著虞江寻,忽然开口问:“妹妹,昨日我特意派宫女为你送去了两身新衣裳,今儿个怎不见你穿?” “莫不是陛下赏赐了更好的,你就瞧不上我送的了?” 林婕妤笑吟吟地问出这句话,一时间眾人都带著些许嫉妒的目光看向虞江寻。 林婕妤这番话相当於是又提醒了眾人一遍,萧胤是有多喜欢虞江寻。 虞江寻当即道:“姐姐送的固然是好,嬪妾怎可能会瞧不上?正是因为太好了,所以嬪妾惶恐,將其好生放了起来。” 林婕妤嗤笑一声,正想再说,贤妃忽然开口了。 “虞才人还真是伶牙俐齿,不过全后宫的姐妹都知道,本宫近来最討厌白青色,你今日还偏要穿著白青色的衣裙出来招摇。” “若是巧合也就罢了,妹妹刚刚入宫,许多不懂的事本宫可以原谅,可昨日林婕妤自然都送了你新的衣裙,你竟不穿,是否有些太刻意了?” 贤妃说话时,殿內异常安静,旁人大气不敢喘。 由此见得,贤妃平日里究竟是何等做派。 虞江寻蹙著眉,不明白自己隨便穿的衣裙,怎就刚好触上了贤妃的霉头。 衣裙顏色各不相同,哪怕是青色,也有淡有浓,若是认真论起来,每个人衣裙的顏色都会有所不同。 她这明显是故意挑刺。 虞江寻半跪在地上,恭敬道:“嬪妾的確不知娘娘不喜这顏色,都是巧合罢了。” 贤妃哼笑一声,挑著眉道:“本宫前日刚寻了相士,这段日子总是梦魘,且有一日不慎被金簪刺破了手指,相士这才道是因本宫身边白青色的物件太多,这件事后宫眾人皆知,怎么就你不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还是说,你就想看本宫倒霉?” 她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言论实在荒唐,在座眾人都能听出来,贤妃这是刻意想找麻烦罢了。 皇后眼珠子转了转,並不打算管这件事,懒懒地靠著软垫,继续翻看手中的帐本。 整个殿內,无一人为虞江寻开口辩解。 虞江寻本以为,自己即將要被贤妃责罚了,没想到她美眸一凌,忽然看向林婕妤,冷声道:“林婕妤,虞才人是你宫里的新人,你虽不是一宫之主,却仍有教导新人的义务,她既然说她不知此事,那么本宫就要责罚你。” 说罢,贤妃悠然一笑,看向皇后恭敬地问:“皇后娘娘,臣妾可否处罚林婕妤?” 皇后隨意道:“不过是件小事,你看著来就是了。” 贤妃这才道:“林婕妤罚俸一个月,日后虞才人再有什么错处,就都是你的不是。” 林婕妤的表情一瞬间又委屈又恼怒,心不甘情不愿地跪下,道:“嬪妾知错。” 林婕妤和虞江寻坐了回去,这件事很快便过去了,隨后皇后装模作样地合上帐本,又与眾人閒聊。 虞江寻皱著眉,对她来说,贤妃倒不如直接处罚她。 这样罚了林婕妤,林婕妤本就对自己不满,这下可谓是火上浇油,只怕私下里,林婕妤指不定要如何处罚自己。 只发生在毓秀宫里的事情,很难会传到外面去了。 虞江寻无声嘆息,一直挨坐到皇后说完话,眾人散去。 茯苓跟著她,忿忿不平地说:“贤妃娘娘未免太欺负人了,才人穿的就是件普通青色的衣裙,怎么就成了白青色,殿內可不止您一位穿著青色的衣裳。” 虞江寻轻声道:“她摆明了想要为难我,想来就是因为陛下他......” 说罢,虞江寻茫然道:“茯苓,我实在不懂,为何后宫这么可怕,更何况被翻牌子的人是我,陛下的想法我无法干预,可到最后却都是我的错,我会成为眾矢之的。” 茯苓心情复杂,听到虞江寻的这番言论,苦笑道:“才人,奴婢总觉得您过去有贵人庇佑,所以不適应后宫这样的泥潭。” “日后只要您得了宠,这样的刁难不会少,只会一日比一日多。” “奴婢依旧为您感到生气,贤妃娘娘她太过分了......” 虞江寻低敛著眉眼。 茯苓说的没错,她过去的確有贵人庇佑。 只是如今,那位贵人不肯再庇佑自己了。 “茯苓,那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被旁人刁难。” 茯苓四下张望了一番,確保四周没人,这才压低了嗓音道:“才人,您要成为下一个贤妃,您看今日贤妃娘娘这样囂张的做派,却无人敢质疑,地位才是一切。” 两人回了毓秀宫,虞江寻本以为林婕妤会迫不及待地寻她麻烦,可是一整个白天都格外平静。 到了夜里。 她正准备歇息,將满头秀髮落在肩上,门外却忽然传来了林婕妤的声音。 “虞才人,我今日要奉贤妃娘娘的命令,好生教导你一番。” 第25章 罚跪一整夜 虞江寻动作一顿,抬眼看了看镜中的自己,闭上了双眼。 果然,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茯苓听罢,登时慌了,她强装镇定,喊道:“才人已经睡下了,婕妤您明日再……” 话还没说完,又被林婕妤直接打断。 “我可是奉贤妃娘娘的命令,哪有明日再责罚的道理?” 说罢,她冷哼一声,道:“若是不肯出来,可別怪我不讲姐妹情谊了。” 虞江寻吐出一口气,按著茯苓的手,轻笑道:“没事,出去吧。” 她又换了身衣裙,推开门走出去时,林婕妤正铁青著脸站在她门外。 虞江寻垂下眼眸,恭敬道:“姐姐安好。” 月色朦朧,柔和的月光倾泻在她的身上,瞧著格外灵动。 林婕妤不得不承认,虞江寻有这张脸在,陛下迟早会注意到她。 她能得宠,也只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林婕妤才会更加妒忌她。 一个新人,刚刚入宫就能得到陛下青睞,若不是因为虞江寻是被大臣进献给陛下的,她早就…… 想到这里,林婕妤回想起方才宫女告知她的事情。 萧胤今夜翻了別人的牌子。 看样子是谁都行,陛下还是从前那个陛下。 虞江寻位分摆在这里,且只是连续承宠两晚,还真有不少人被唬住了。 林婕妤扬了扬下巴,言简意賅道:“你有意冒犯贤妃娘娘,今夜便罚你跪在院子里。” 虞江寻开口,不卑不亢地解释道:“今日之事並非有意,更何况贤妃娘娘所说的白青色,未免有些太强词夺理。” 林婕妤几乎是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道:“倘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被娘娘迁怒,罚了一个月的俸禄。虞才人,你要冒犯別人之前,是不是该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也不看看贤妃娘娘可是你能惹得起的?!” 虞江寻面色平静,仍试图与她讲道理。 “姐姐被罚一个月的俸禄,也不是嬪妾想看到的结果,姐姐既然恼怒,那嬪妾拿一个月的俸禄补给姐姐就是了。” 这的確算是个好的解决法子。 只是很显然,贤妃此番举动,相当於直接告诉了林婕妤,让她刁难虞江寻一番。 於是,林婕妤心烦道:“你是才人,我是婕妤,你的俸禄可抵不了我一月的俸禄,快跪下。” 虞江寻轻嘆了一口气,对上林婕妤那警告的眼神,走下台阶,当著她的面跪在了院子中央。 夜里的风微凉,虞江寻的秀髮依旧披散著,全部被风吹到了胸前。 林婕妤见状,满意一笑,示意宫女进屋搬了个椅子过来。 隨后,她坐在椅子上,就这么静静看著虞江寻。 虞江寻抬起头,毫不避讳她的打量,问:“姐姐就打算这么看嬪妾一夜吗?” 林婕妤当然没这样的閒情雅致。 她只是想仔细观赏一番,虞江寻这副狼狈的模样。 她摆摆手,冷声道:“住嘴,你只需要跪好。” 虞江寻不再开口,脊背挺直,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跪著。 她的身姿处处透露著倔强。 林婕妤最不怕的,就是倔强的人。 再硬的骨头,进了后宫,一旦得罪了那四位妃子,早晚能把她的骨头敲碎。 林婕妤打了个呵欠,一手撑著额头,闔上了双眸。 茯苓咬著下唇,担忧地看向虞江寻。 虞江寻此时倒没觉得累。 这两日总是动不动就要跪下,说话要跪,请安要跪,道谢要跪,解释也要跪。 她的膝盖很快就適应了。 只是院子里的地砖粗礪,咯的皮肉红肿一片。 虞江寻低头出神地看向地砖,淡淡的委屈縈绕心头。 从前,她苦练舞蹈时,萧承熙格外注意她的双膝,只要她能碰到的地方,皆铺上了厚厚的一层软毯。 她很少会跪,就因为萧承熙说从未把她当作宫女。 偶尔跪一次,膝盖下也有软垫。 虞江寻的从前,是过著被人捧在手掌心,含著蜜饯儿的生活。 可是现在,她却因为一件莫须有的小事,被人处罚,跪在坚硬的地砖上,整整一夜。 如果萧承熙知道了,会不会心疼她? 会不会生气,气那些欺负了她的人。 林婕妤渐渐打起了瞌睡,她的头猛然一晃,整个人惊醒了,睁开惺忪的双眼,发现天上的月亮被云遮住了,四周漆黑一片,只有虞江寻的身边放著一盏宫灯,孜孜不倦地散发著微弱的烛光。 虞江寻仍乖巧地跪在原地,脊背还是那样的直,仿佛跪了这么久,她一点都不觉得累。 唯有她单薄的影子落在地砖上,陪伴著她。 这样的虞江寻,莫名有些孤独。 茯苓见林婕妤醒了,激动地上前一步,眼巴巴地看著她。 林婕妤只隨意瞥了虞江寻一眼,懒洋洋地站起身,道:“咱们回去,服侍我歇息了。” 她坐过的椅子也被迅速抬了回去。 茯苓死死咬著下唇,泫然欲泣。 无人再看著她们,茯苓连忙跪在虞江寻身边,轻声道:“才人,稍歇歇吧,別跪的这么笔直,坐在小腿上也能缓缓。” 虞江寻摇摇头,道:“不一定何时会有人出来看,不能被她抓到了,我现在还能坚持,等后半夜我再歇息。” 茯苓不忍心看虞江寻这么累,跪在她身侧,伸长了胳膊环抱住她,企图为她借一点力。 林婕妤没有再派人出来看,她屋內的灯很快就熄了,看来的確是睏倦了。 虞江寻扭头道:“茯苓,你起来吧,別陪我跪著。” 茯苓就道:“那奴婢进屋给您拿个软垫出来。” 虞江寻摇头,扯著嘴角笑道:“茯苓,我入宫之前,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人这样为难,你说,我是伤害了她们吗?” 茯苓道:“自然没有,可是才人,您以为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在这皇宫里压根就行不通,您现在仍然不明白这个道理……” 虞江寻嗓音沙哑,颤著声音说:“从前我身边的人,待我都很好,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第26章 萧承熙彻底拋弃了她 茯苓不知道虞江寻的过去究竟是怎样的,她只依稀察觉到,虞江寻入宫前的日子似乎並不普通。 她坚持到了后半夜,一直到膝盖不断传来刺痛,大腿根也异常酸胀,她这才跌坐在地上。 茯苓跑进屋子里拿了个软垫,虞江寻就这么勉强地跪在上面,一直到天边破晓时,软垫拿了回去,她又强忍著痛继续跪著。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整整一夜没有合眼,她的眼下乌青,头髮被风吹得散乱。 林婕妤梳洗过后,刚出房门,看到虞江寻仍笔直地跪在那里,顿了顿,隨后慢悠悠走了过去。 “你倒是老实,还真跪了一夜。” 她悠悠打量著虞江寻,视线又在她的膝盖处停留片刻,道:“起来吧,梳洗打扮一番,一会儿要去请安了。” 她撂下这句话,没再看虞江寻,摇曳著身子离去。 虞江寻脸色苍白,茯苓连忙要搀扶她起来,却数次没能成功。 因为虞江寻的双腿已经麻木了,膝盖更是痛到不能伸直。 茯苓几乎把虞江寻掛在了自己身上,两人这才踉踉蹌蹌地回了房內。 虞江寻的柳眉紧紧蹙著,將裙摆向上拽了拽,不出所料的,双膝淤青发紫,皮肉上刻著深深的痕跡。 还微微破了些皮,血液乾涸在上面。 茯苓不敢多看,连忙道:“才人,奴婢去向皇后娘娘告假吧,您如今是走不了路了,奴婢再去请个太医来瞧瞧。” 虞江寻没再勉强自己,现如今站起来都麻烦,更遑论一路走去瑶华宫了。 茯苓著急地小跑出去,菊芳接了一盆的温水,恰好走了进来。 她瞥了一眼,不忍心道:“才人……您受委屈了,倘若殿下知道,一定会心疼的。” 虞江寻眼眸微动,仰著头自嘲一笑,问:“当真吗?殿下还会在意我么?” 菊芳张了张嘴,也许是看虞江寻太过可怜,罕见地缓和了平日里冰霜似的神情,缓声道:“这是自然。” “菊芳,你帮我告诉殿下好不好?” 虞江寻像极了被欺负后,第一时间想回去寻家中长辈的孩童。 菊芳听罢,心情复杂。 萧承熙此人,早就在虞江寻的心里牢牢扎根了。 她们都低估了萧承熙对於虞江寻来说的重要性。 她无父无母,这世间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只有萧承熙了。 哪怕说,虞江寻的生命是从见到萧承熙之后才开始的,也不为过。 萧承熙在她心里,是亲人,亦是爱人。 这样的感情太复杂,也太沉重了。 菊芳轻嘆一口气,道:“好,奴婢今日会告诉殿下的。” 茯苓將太医带了过来,太医看过后,便要茯苓用冰水为其敷上一个时辰,再涂抹膏药,好生歇息,近日不可隨意走动,这才离去。 东宫。 菊芳跪在萧承熙面前,一字一句將虞江寻遭受到的委屈全部告诉了他。 萧承熙知道虞江寻跪了整整一夜,他的手指微微蜷了蜷,隨后沉声问:“太医瞧过了吗?” 菊芳点点头,道:“太医是瞧过了,只是才人她很伤心……才人心思单纯,没想到后宫之中的尔虞我诈如此之多,一时难以適应。” 菊芳本以为她说完这番话后,能从萧承熙的表情中窥探到一丝的心疼。 出乎意料的是,萧承熙神情没有分毫的波动,宛如平静无波的湖面。 他漠然道:“这样的事日后只会更多,次次都告诉孤又有何用?” 菊芳惊讶於萧承熙的无情,迟疑道:“可……林婕妤很显然已经和才人树敌,日后只怕她会无休止地为难才人。” “所以?既然已经树敌,她就应当学会反击,否则她早晚会被旁人害死。” “可是才人她一时难以適应……” “孤就更不应该帮她了。” 他不容置喙道:“你回去告诉她,这件事和孤无关,受了什么委屈,自己討回去就是,不必再告诉孤了。” 菊芳回想起虞江寻那落寞无助的模样,本想再说些什么,只听萧承熙嗓音骤然转冷,轻声道:“菊芳,別忘了你是谁的人。” 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恭敬道:“奴婢明白。” 菊芳走后,萧承熙眸色阴沉,神色冷峻,显然是染上了几分慍怒。 他像是极力克制著什么,唇线抿直,半晌后忽然开口问:“孤记得,林婕妤的父亲近日因弹劾张行俭,刚升为左拾遗不久。” 一旁的侍从低声道:“殿下没有记错。” 他轻轻嗯了一声,忽然道:“这笔帐,孤倒是还没和他清算。” …… 毓秀阁內,虞江寻正乖巧地躺在榻上,裹著柔软的被子,只露出一张微微发白的小脸。 菊芳刚回来时,虞江寻便不顾膝盖的痛,挣扎著想要站起来走过去。 她连忙上前制止了虞江寻,看到虞江寻满怀期待的眼神,她再一次躲开了视线。 “才人,殿下得知此事后,说……” “这件事与殿下无关,您应当自己想法子解决,日后这样的事情也不要再特意告诉他了……” 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原先明亮的双眸瞬间灰败了,像是蒙上一层雾。 虞江寻不敢相信地看了菊芳一眼,隨后转头躲进了被窝里,將被子盖过头顶,整个人蜷缩在榻上。 菊芳看了半晌,无奈转身走了出去。 虞江寻的双手都在打著哆嗦,此时此刻她才愿意真的相信,萧承熙將她拋弃了。 彻头彻尾地拋弃了。 萧承熙不肯再护她,她便自己想法子。 总要在这后宫中活下去。 倘若日日被人欺负,只怕在获得陛下的恩宠前,她就先被折磨得体无完肤了。 瑶华宫內。 林婕妤瞥了一眼身旁空荡荡的位置,嘴角微微扬起。 也是,足足跪了一整夜的人,那双腿能不能再站起来都是个问题。 其实她本不想做得那么决绝,只是虞江寻未免太认真了,果真跪了一夜。 眾人几乎都到齐了,贤妃这才裹著一件绣著金线的薄披风缓缓走了进来。 她媚眼如丝,走路不急不缓,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虞江寻的位置是空的。 第27章 「偶遇」萧胤 她得意一笑,向林婕妤投去一个满意的眼神。 一旁的德妃温和地笑著,问:“正值春日,贤妃怎的披上披风了?” 贤妃悠悠道:“陛下念及我身子弱,清晨时稍冷些,所以特意命人送来披风,我总不能拂了陛下的好意。” 这番话说完,在座的眾人皆訕笑两声。 放眼望去,全后宫只怕当属贤妃的身子康健,平日里看她那囂张跋扈的性子便能看出,火气旺盛得很,这样的人,可和柔弱不沾边。 皇后轻咳一声,制止了眾人的笑,看向虞江寻的位置,道:“贤妃,虞才人毕竟也是个新来的妹妹,许多时候应当多担待些。” 萧胤刚宠了她两次,转眼间就被折腾的身子不適告假了,若是被萧胤知道,只怕会问。 贤妃笑的肆无忌惮,她轻轻抚摸著身上这件料子极好的披风,道:“娘娘放心,臣妾並非是个小肚鸡肠的人。” 她服侍萧胤多年,盛宠不断,萧胤哪怕知道了又何妨。 在萧胤心中,她还能比不过虞江寻么? ...... 贤妃果真不再將虞江寻放在眼里,她一连休养了数日,请安时虞江寻总是不在,渐渐地,眾人像是忘记了她的存在一般。 此时的虞江寻。 她正在屋子里来回走著,膝盖上的淤青消褪了许多,只留下不算明显的两道印子。 今日春光和煦,她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问:“茯苓,你说今日陛下会不会去御园?” 茯苓摇头,诚实道:“奴婢不知,不过才人既然想知道陛下的行踪,何不直接去御园逛上一逛,说不定就凑巧碰见陛下了。” 虞江寻轻点了点头,隨后挑了身桃红色的纱裙,裙摆上带著绿叶纹的装饰,她將头髮挽起,戴了对小巧的耳坠,腰间掛了只碧绿色的香包,真真是桃红柳绿,明艷活泼。 她本不指望一定会在御园遇见萧胤,但人总要一试,留在屋內坐以待毙,只怕萧胤早晚会忘了她。 出乎虞江寻意料的是,今日春暖开,去御园的妃嬪不在少数。 她有意躲避旁人,一路走著小径,在一簇簇垂丝海棠下驻足。 倘若后宫里没有那些明爭暗斗,她今日还真的有心思会好好赏。 正这样想著,一旁竟忽然传来了孟昭仪的声音。 孟昭仪此人,虞江寻並无太多的印象,只记得在瑶华宫內瞥见过一眼,长相温婉柔和。 茯苓连忙拉著虞江寻闪身躲在一假山后,探头看著不远处的孟昭仪。 她们此番出来想偶遇的人,就在孟昭仪面前。 萧胤果真出来了。 他穿得单薄,正矗立在孟昭仪面前,眯著眼道:“朕许久不见你,怎么觉得你消瘦了一些?” 孟昭仪看向他,柔声道:“陛下上次见臣妾时尚未开春,当时衣裳穿得厚实,如今换了春装,陛下自然觉得臣妾消瘦了。” 说罢,她有些落寞地垂下眼皮。 孟昭仪的声音柔和,音量不大,说话时徐徐动人,落在耳朵里也不叫人厌烦。 於是萧胤难得与她多聊了几句。 虞江寻束起耳朵听著,不知何时,脚边忽然有个毛绒绒的东西在蹭她。 她立马低下头去看,险些出声,连忙后退一步。 茯苓也嚇了一跳,一瞧是只三色的狸猫。 “才人,这是德妃娘娘宫里的。” 她压低了嗓音说。 德妃素日里最爱养些猫儿狗儿的,她宫里单是白猫就有三只,这只是唯一的狸猫。 虞江寻点点头,与这只狸猫大眼瞪著小眼。 也不知德妃素日里是怎么养这些猫的,它见了虞江寻也不害怕,竟想直接扑进她的怀里。 虞江寻生怕发出什么动静被旁人发现她在偷听,只好蹲下身子,將狸猫暂时抱在了怀里。 不知何时,孟昭仪与萧胤说话的声音已经不见了。 小猫喉咙里发出咕嚕咕嚕的声音,虞江寻试著挠了挠它的下巴。 茯苓站在一旁看著,欲言又止。 垂丝海棠的柄细长,枝条柔韧,不知为何被压弯了下去,一簇簇粉色的小不安分地在虞江寻的鬢边乱动。 虞江寻抱著狸猫,疑惑地抬起了头。 萧胤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面前,正低著头含笑望著她。 虞江寻一惊,怀里的狸猫立马弹跳出去,她顺势行礼。 萧胤没想到,刚与孟昭仪聊完,转头就瞧见了这样一副动人的景象。 虞江寻的衣裙顏色和这海棠格外相似,乌髮间点缀的珠都是那般俏丽动人,几片瓣落在她的头上,她正专心地挠著小猫的下巴,一抬眸时,双眸乌黑髮亮,慌张无措的模样深深映入了萧胤的眼中。 萧胤没忍住笑了一声,问:“在这里偷听朕讲话?” “不是......” 虞江寻立即否认,解释道:“方才那只狸猫一直乱跑,嬪妾想追上去摸一摸它,不知不觉就到了这里。” 不知为何,回想起虞江寻方才认真抹猫的样子,萧胤还真的信了这个说法。 “那只狸猫是德妃宫里的,你若是喜欢,日后可以经常去德妃处坐坐,只是不可再像今日这般隨意抱著它,万一它將你抓伤了怎么办?” 虞江寻愣愣地应了一声。 见她还不打算起来,萧胤无奈道:“还跪著做什么,起来吧。” 虞江寻一起身,膝盖熟悉的酸痛感再次袭来,双膝一软,整个人踉蹌了一下。 萧胤见状,直接伸出胳膊將她圈在自己怀里,挑了挑眉梢。 “你故意的?” 虞江寻摇头,心道这可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见虞江寻摇头,萧胤意味不明地呵笑一声,显然是没有相信。 不过他也没有立刻收回胳膊,就这样將虞江寻圈在了怀里。 突然,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一个小盒子从虞江寻的袖口中掉了出来。 萧胤见状,问:“这是何物?” 第28章 扮可怜 这是虞江寻用来涂抹膝盖的药膏,此番是她故意带出来的,目的就是要让萧胤发现。 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如此顺利。 她的眼神慌乱,四处乱瞟,隨后低声说:“就是个普通的香膏罢了。” 她的声音发虚,显然是在说谎。 於是,萧胤声音一沉,看著茯苓命令道:“捡起来给朕。” 茯苓连忙弯腰捡起,双手呈给萧胤。 萧胤放开了虞江寻,接过药膏,当著两人的面將盖子打开。 只看了一眼,萧胤就皱著眉头说:“这不是太医院调製的膏药么,朕没记错的话,是用於跌打损伤一类的外伤的。” 隨后,他打量著虞江寻,心中默默算了算日子。 自从虞江寻来了月事,他便没有再见过她了。 好几日过去了,原先虞江寻身上的红痕早就消了。 “你受伤了?” 虞江寻咬著唇,低头不答。 这副乖巧的模样,莫名的惹人怜惜。 萧胤骤然回忆起方才虞江寻起身时趔趄了一下。 他本以为是虞江寻蹲的太久腿麻了,如今看来...... 萧胤就道:“走两步给朕瞧瞧。” 虞江寻故作犹豫的样子,惹得萧胤有些不快,沉声道:“走。” 虞江寻这才抬步走了一小段的路。 她没有刻意装瘸,故意让膝盖上的痛刺激著自己,若是不仔细看,她的步伐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是萧胤观察的仔细,一眼便瞧出了她走路抬步时,有些微微的凝滯。 回想起自己曾一连召幸了虞江寻两日,萧胤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 后宫中这么多年了,来来回回就是这些伎俩。 但凡有人受宠多一些,就一定会被旁人针对。 萧胤不免感到厌烦,若是以往,他或许也只会將事情打发给皇后,让她做主。 可今日一看到是虞江寻,他就莫名的心烦...... 虞江寻走了几步,隨后便停下了,无助地用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 萧胤无奈嘆了口气,指了指她的膝盖,问:“膝盖怎么了?” 虞江寻抿唇,不肯说。 萧胤转头去问茯苓。 “陛下,我家才人前几日被林婕妤罚跪一夜,这才伤著了。” 她刚说完,虞江寻就接了过去:“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才会想著今日来御园逛一逛,没想到还是被陛下知道了......” 萧胤没有第一时间心疼虞江寻,反倒是很冷静地询问:“林婕妤为何要罚你?” 说罢,他又生怕虞江寻不敢说,沉声道:“你儘管说,是非对错,朕会做主。” 虞江寻这才將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萧胤能听出来,她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趁机诉说自己的委屈,只是平静地將事情讲了出来。 她倒是比自己想像中要懂事。 萧胤无奈道:“贤妃她一向喜欢这些无稽之谈,早已不是一日两日了。” “只是朕没想到,林婕妤竟也如此囂张,若是因为此事而惩处你,也轮不到她去做主,更不应因为这点小事让你跪上整整一夜。” 回想起第一夜虞江寻跳舞时曼妙的身姿,倘若她这膝盖落下了病根,实在可惜。 虞江寻垂眸,聪明的没有顺势多说什么。 她知道萧胤今日来御园是特意赏景的,如今她的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就不能再多说这些煞风景的事情了。 隨后,虞江寻莞尔一笑,衝著他歪了歪头,笑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嬪妾膝盖的伤也很快就会好。” 萧胤著实没想到虞江寻的性子会是这般散漫天真。 越是美好的极致的东西,越会吸引人尽力保护。 萧承熙忽然弯腰折断了一束,將其插在虞江寻的乌髮间。 “这衬你。” “今夜朕去找你。” 他忽然道。 虞江寻有些诧异,隨后羞涩一笑,说:“嬪妾回去等著陛下。” 萧胤转身离去。 他走远了,茯苓这才敢激动地说:“才人,陛下似乎很少会主动留宿旁人的寢殿。” 虞江寻也没预料到今日会如此顺利,只是这样一来,相当於她主动邀请了萧胤…… 她回了毓秀宫,第一时间就是將所有可疑的、有关萧承熙的东西藏了起来。 包括曾经在东宫戴过的首饰。 毕竟以她现在的位分,宫里出现这么好的东西实在不正常。 入夜。 虞江寻刚刚沐浴完,有些犹豫。 迷香不能经常用,否则极易被怀疑。 一旦被萧胤察觉到,她死无葬身之地。 可…… 圣心无法揣测,她也不能確定萧胤今夜究竟会不会…… 想到这里,虞江寻犹豫再三,还是打开了香膏,再次將其藏进了指甲当中。 如今是在她的房內,桌上便可隨意搁置一杯茶水。 隨后,周胜海尖细的嗓音忽然从毓秀宫院內响起。 “陛下驾到——” 林婕妤和沈采女两人几乎是同时出了房门,她们站在门口处张望,看到了那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后,欣喜不已。 两人连忙上前,伸手抚弄了一番髮丝,柔柔道:“嬪妾见过陛下。” 今夜谁都不知,萧胤到底是来寻谁的。 既然他来了毓秀宫,那么两人谁都有可能…… 萧胤只淡淡地瞥了脚边的两人一眼,隨意道:“起身吧。” 林婕妤盈盈起身,正欲开口说话时,萧胤负著手径直走向虞江寻的房门口。 林婕妤面上喜色一僵,瞬即苍白了一瞬。 她前两日刚责罚过虞江寻,虞江寻该不会要趁著这个机会…… 萧胤平日里鲜少会去妃嬪的宫內,今日怎的亲自来寻虞江寻了。 萧胤没再看两人霎时变得难看的表情,推门进了房內。 “朕来了,怎么不见你出去迎接?” 虞江寻此时正坐在铜镜前,不施粉黛,墨发红唇,脸上还因方才沐浴而泛著淡淡的粉。 她笑吟吟地转过头,故意道:“外头已经有两人迎接陛下了,嬪妾再出去,只怕有些挤了。” “这怎么能一样?” 萧胤故意说。 他的嗓音低沉悦耳,混杂著戏謔的轻笑。 虞江寻恍惚一瞬,隨后笑道:“嬪妾在屋內也是迎接陛下了。” 萧承熙就道:“好罢。” “朕今夜特意过来,是为了什么,你应当知晓吧。” 第29章 为她撑腰 自然是为了给虞江寻撑腰来的。 虞江寻却故意道:“不论陛下是为了什么,嬪妾却只为了想见到陛下。” 她眼中的迷恋看起来不像是假的,萧胤一顿,哑声问:“这么想见到朕?” 虞江寻强压著怪异的感受,娇声道:“这是自然。” 隨后,虞江寻就道:“嬪妾这身衣裙方才不小心沾了沐浴的雨,现在去换件衣裳。” 萧胤坐在矮榻上,点了点头。 他悠悠打量著虞江寻的这间屋子。 清雅別致,桌上的瓶里都插满了鲜,像是在后宫里认真生活的人。 萧胤转念一想,忽然站了起来,走到里间。 虞江寻正站在床榻边,刚解开腰间的系带,察觉到身后人的脚步声,她动作一僵,隨后深吸一口气,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装作毫无察觉的样子,將衣裙褪下。 “茯苓,把那件乾净的里衣拿来。” 她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著。 萧胤静静站在不远处,视线一寸不落地扫视过她光滑白皙的脊背。 藕粉色的肚兜遮掩住了大部分的春景,一对蝴蝶骨纤细突出,格外的美。 茯苓清楚虞江寻的心情,动作麻利,直接道:“奴婢服侍才人。” 隨后,她立即用里衣披在了虞江寻的身上。 虞江寻连忙穿上衣裙,一转头,看到萧胤负手站在那里,惊道:“陛下......您怎么悄悄站在嬪妾身后呢。” 她的脸上迅速蔓延起一层粉,萧胤不由得哂笑。 他大步走了过去,道:“朕瞧瞧你的膝盖怎么样了。” 虞江寻就是想要在她换衣裳的时候,让萧胤看到她的膝盖。 她不自在地扯了扯衣摆。 “朕早就召幸过你了,现在有何可害羞的?” 他的声音轻柔,化作片片羽毛,耐心安抚著虞江寻。 虞江寻坐在了床榻上,將裙摆掀了起来,露出还微微发青的膝盖。 萧胤低头看了片刻,问:“有些淤青,还痛吗?” 虞江寻故作懂事的模样,轻声道:“不痛。” 萧胤清楚,倘若他今日不为虞江寻撑腰,只怕日后她的日子会比现在还要辛苦。 他从不在乎旁人的性命,可若是一个能討他欢心的美人,就另当別论了。 “你,去把林婕妤叫过来。” 他对茯苓说。 茯苓精神为之一振,连忙走了出去。 林婕妤进来时,看到虞江寻坐在萧胤的身边,还露著发青的膝盖,不由得升腾起一阵怒火。 这个小贱人,还真敢告诉陛下。 她跪在萧胤面前,有些害怕。 萧胤居高临下地睨著她,道:“朕问问你,虞才人是犯了什么错?” 林婕妤一时哑然,隨后道:“回陛下,虞才人她故意穿了白青色的衣裙,惹贤妃娘娘不高兴了。” “贤妃可有错?” “娘娘自然没错......” 她怎么敢当著萧胤的面说贤妃的不是! 后宫里的人,谁不知道萧胤格外宠爱贤妃。 “那你可有错?” 林婕妤噎了一瞬,连忙卑微道:“嬪妾没能教导好虞妹妹,嬪妾有错。” “嗯,那你去外面跪上两个时辰。” 萧胤淡声道。 萧胤何尝不知,林婕妤的所作所为都是贤妃默许的,他自然不会为了一个虞江寻寒了贤妃的心,此次若是重罚林婕妤,便是在打贤妃的脸。 可虞江寻又著实可怜。 “朕这次,对你小惩而大诫,日后你应当做什么,不应当做什么,不必朕再教了。” 林婕妤脸色霎时白了,颤颤巍巍道:“是......多谢陛下教诲。” 隨后,她脚步虚浮,出了房间,去了原先虞江寻跪过的地方,笔直地跪在那里。 既然是萧胤亲自责罚,她的身边自然有太监看著。 虽说是两个时辰,可她得跪的笔直规整,身子也很难吃得消。 萧胤看著虞江寻,轻声问:“可满意了?” “嬪妾从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个人受苦,所以无法回答陛下满不满意。” 她长长的睫毛轻轻落下,乖巧又温婉。 “朕倒是鲜少见到过你这种性子的人。” 虞江寻抬眸,媚眼如丝,故意说:“陛下现在见到了。” 她的眼神格外魅惑,萧胤看著看著,呼吸深重,情不自禁地抬手碰了碰她的脸颊。 虞江寻顺势偏头,將唇贴在他炙热的掌心处。 萧胤轻笑出声,被她吻过的掌心泛著丝丝痒意。 他忽然就想饮酒了。 周盛海立即吩咐御膳房的人送来了一壶好酒。 虞江寻起身,小拇指轻抬,为他斟了满满一杯酒。 萧胤见状,道:“你也陪朕小酌片刻。” 虞江寻自知今夜是跑不掉的,乾脆也为自己倒了酒,隨后红唇微启,用嘴巴叼住了酒杯。 萧胤饶有兴致地看著她。 虞江寻一边叼著酒杯,一边身子向后倒,柔柔地躺进了萧胤的怀里。 萧胤轻易环住她的腰,低头凝视著她將杯中的酒饮了下去,几滴酒水顺著嘴角滑落而出。 她咳了几声,整个身子都在震颤。 萧胤见状,將她的酒杯拿走,道:“不会喝酒就罢了,勾人的招式倒是不少。” 她咳的双眼泛红,楚楚动人,低声道:“嬪妾只想让陛下高兴片刻。” 萧胤不由得心神荡漾,將酒一饮而尽,道:“膝盖上的伤,朕会命太医拿更好的药给你。” “多谢陛下。” 出乎虞江寻意料的是,萧胤今夜並不打算碰她。 指甲里的膏药便没用了。 萧胤道:“朕今日,心情不畅,早些歇息吧。” 虞江寻挑眉,方才还一副心驰神往的模样,没想到转头就...... 萧胤性格沉稳,说不碰便真的不会碰。 虞江寻乐得清閒,索性当著萧胤的面洗了双手,茯苓將盆中的水尽数倒了去。 “陛下为何心情不畅?” 分明白日在御园里见到他时,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虞江寻隱隱有预感,是和萧承熙有关的事情。 两人躺在榻上,萧胤闭上双眼,沉声道:“这些事,说了你也不懂。” 虞江寻眼珠一转,上半身凑了过去,轻轻趴在他的胸膛上,柔声道:“嬪妾也许不懂,但嬪妾想为陛下排忧。” 萧胤嗤笑一声,幽幽道:“后宫不得干政,朕会烦心的事,自然是朝堂上的事情了。” 第30章 萧承熙出手 虞江寻见他不肯说,只好作罢。 若是一直缠下去,只怕会引起萧胤怀疑。 於是虞江寻又乖乖地躺了回去,缩在属於自己的一小片地方。 她本就瘦弱,被子一裹只鼓起一个小包,怎么看都觉得可怜。 萧胤见状,忽然伸出了胳膊,將她揽入怀中,嗓音低沉悦耳,轻声道:“睡吧。” 虞江寻尽力放鬆著身躯,依言闔上了双眼。 她的鼻尖縈绕著独属於萧胤身上的气味,格外陌生。 虞江寻终究还是没能睡好。 此时,门外。 林婕妤的腰跪得酸痛,膝盖更是早已失去了知觉。 跪两个时辰尚且如此,更何况虞江寻那日跪了整整一夜。 她的大腿根止不住地颤抖,碍於萧胤身边的太监正看著自己,她早就坐在地上了。 忽然,眼前房间里的烛光灭了。 林婕妤恨得牙痒痒,心道这次算是她小瞧了虞江寻。 轮谁都想不到,一个新人,竟在短短几日的时间,就勾的陛下魂都飞到她那里去了。 林婕妤心里正想著千百种日后折腾虞江寻的法子,心忽然一紧,仿佛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翌日清晨。 虞江寻早早地睁开双眼,她身著一袭粉色绸缎里衣,料子光滑柔顺,贴著她玲瓏的身躯。 她不施粉黛,满头秀髮隨意披散在背后,就这么俏立在萧胤面前,乖巧地为他穿上朝服。 虞江寻的一举一动之间,皆有阵阵清香从她的袖口中飞出来。 萧胤低声道:“倘若每日晨起时都有你这样的美人服侍朕更衣,倒也不觉睏倦了。” 虞江寻抿唇一笑,忽然踮起了脚尖,仔细整理著萧胤头顶的金冠。 她凑的近了,一双漆黑灵动的眼眸在萧胤眼皮子底下眨个不停。 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虞江寻有意撩拨他,为他整理完后没有第一时间远离,反倒是抬眼含情脉脉地看了他片刻,轻笑一声,这才远离。 萧胤的喉结滚动,再开口时带著几分情慾的沙哑:“过几日朕再来看你。” 只要萧胤还会来,虞江寻的目的就达成了。 她体贴地说:“陛下得了空,想起嬪妾来了就来看看嬪妾,若是不得空,那只好是嬪妾去看陛下了。” “你能去金鑾殿看朕,就已经是旁人艷羡不来的事情了。” 虞江寻缓缓勾唇一笑。 看著萧胤离去的背影,她想,也许萧承熙真的没有说错,她的这份美貌,足以在陛下身边站稳脚跟。 萧胤刚走,茯苓就匆匆进来服侍虞江寻梳洗打扮。 茯苓站在虞江寻身后,忽然俯身与她耳语。 “才人,今儿个林婕妤她只怕是无心去请安了。” 虞江寻问:“跪了两个时辰,走不了路了?” 茯苓摇摇头,道:“方才奴婢在院子里听见婕妤哭泣的动静,还隱隱听到说……似乎是她的父亲在朝堂上被人弹劾了……” “奴婢不懂这些,不过婕妤既然哭了出来,只怕是出了什么事。” 虞江寻一怔,拧著眉疑惑地问:“难道……这也是陛下做的?” “奴婢觉得,昨夜陛下既然会惩处婕妤,想来也和她在朝堂上的父亲有关吧……若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怎会平白无故被人弹劾?” 林婕妤刚被萧胤罚跪,第二日清晨就得知她父亲出了事。 前朝后宫彼此牵连,只这一下,林婕妤可谓是失了势。 这些时日估计都不会有精力再想著去对付虞江寻了。 “茯苓,你不觉得很巧么?偏偏什么不好的事情都同时找上了林婕妤。” 茯苓呵笑一声,有些眉飞色舞。 “还不是因为她平日里爱刁难旁人。” 说完,她不敢多言,老老实实地为虞江寻梳头髮。 她们毕竟还同处一宫,需得格外当心隔墙有耳。 虞江寻也没再多想,於她而言,最起码这两日可以轻快些了。 她刚梳妆完,带著茯苓出了门,茯苓又兀自添上一句:“孙采女昨日已经被打入冷宫了。” 虞江寻抬起的脚步滯留了一瞬。 “才人,奴婢只是想提醒您,侍奉君主,千万小心。” 一不小心,可能就要没命了。 虞江寻呼出一口气。 与她相处时的萧胤,是只暂且收起了利爪的老虎,可他始终是虎。 更何况虞江寻与他相处的次数屈指可数,她还是不了解萧胤。 东宫,明和殿。 阿芷刚被解了禁足,数日不见萧承熙,她憔悴了不少,低著头唯唯诺诺地走了进去。 “奴婢给太子殿下请安。” 萧承熙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隨口道:“起来吧。” 阿芷起身后,小心翼翼地站到了萧承熙的身边。 萧承熙让她思过,这几日她当真想明白了。 君恩如流水,这句话放在太子殿下的身上也合適。 他愿意多看自己一眼,自己便能比身边的宫女地位高些。 可倘若他厌弃了自己,那么自己转瞬就会沦落为最低等的下人。 不过…… 她出神地盯著萧承熙冷峻的侧脸。 自己已经站在了旁人难以企及的位置,萧承熙的这颗心,她自然想试试能不能將其暖热了。 这时,殿外一宫女走了进来。 “殿下,菊芳又传了话过来。” 阿芷有些疑惑。 菊芳……是谁? 萧承熙终於抬起了头,看也不看阿芷,冷声道:“你先出去。” 阿芷有些委屈,却不敢质疑,只好快步走了出去。 “殿下,林婕妤已经得知了她父亲被贬职的消息。” 萧承熙淡淡地嗯了一声。 像是对这结果毫不在意一般。 宫女顿了顿,继续道:“昨夜,陛下去了虞才人的毓秀宫,並得知了才人被罚跪的事情,所以……他处罚了林婕妤。” 萧承熙:“……” 他沉默片刻,问:“然后?” 宫女瞥了一眼萧承熙的脸色,只觉得他的淡漠中透露著冰凉。 “陛下留宿在了毓秀宫。” 萧承熙闭了闭眼,轻声道:“知道了,退下。” 阿芷再进来时,明显察觉到萧承熙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却不敢多问。 萧承熙一贯是那般淡漠道神情,仿佛周围所有的人和物都与他无关。 …… 第31章 林婕妤父亲被贬 虞江寻请安过后,刚进毓秀宫,林婕妤便披散著头髮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林婕妤猛然抬高了胳膊,巴掌马上就要落在虞江寻的脸上。 虞江寻眼神一凌,侧身躲开,冷声道:“你疯了。” 林婕妤眼眶猩红,指著她怒斥道:“虞江寻,我不过是罚你跪了一夜,你若是不满,大可以都衝著我来,何必再偷偷摸摸告诉陛下。” “我父亲年事已高,如今受小人弹劾,即將被贬謫至南陵一带,你怎能如此狠毒?!” 她死死瞪著虞江寻,双眼冒著火光。 昨夜被罚跪的缘故,她现在走路仍一瘸一拐的。 虞江寻平静地注视著她,只觉得可笑。 “你父亲的事情,我並不知情,更何况,朝堂之上,是非对错本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你的父亲是不是受冤,大可以去问陛下。” 林婕妤狠狠咬著下唇。 她的父亲在官场上摸爬滚打数十年,怎会突然冒出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来? 更何况她父亲出事的时机未免太恰好了,一定是虞江寻在萧胤面前撒娇扮可怜,萧胤就为此惩罚了她和她父亲。 林婕妤显然是不相信虞江寻的说法,毕竟昨晚还刚因为她被陛下处罚了。 隨后,她忽然就要衝上前,说什么都想扇虞江寻一巴掌。 虞江寻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一只手悄然摸到了袖口。 脑海中不断回忆起萧承熙曾经手把手教给她的飞针技巧。 隨后,她看准了位置,眨眼间,林婕妤浑身一颤,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身旁的宫女还以为是她情绪过於激动与悲伤,一时昏厥过去了。 虞江寻顺势上前一步,假借搀扶她的名义,將她体內的银针飞速拔出。 林婕妤软软地靠在宫女身上,虞江寻道:“她也许是太难过了,你扶她回去吧。” 茯苓愣愣地看著林婕妤被两个宫女搀扶著回房了。 耳边总算清净了,虞江寻看了一眼茯苓,笑道:“咱们也回去吧。” 此后数日,虞江寻都没有再见到林婕妤。 这一日,萧胤身边的太监忽然送来一对手鐲,笑呵呵地说:“这对手鐲是从一块玉石上雕琢下来的,陛下特意赏赐给才人,接下来还请您去金鑾殿內,陛下有事召见。” 虞江寻把这一对手鐲收下,隨后换了身衣裳,跟著太监去了金鑾殿。 她刚走到金鑾殿外,远远地就瞧见了林婕妤的身影。 林婕妤正一脸倔强地跪在金鑾殿外,眉眼间像是蒙了层冰霜似的,一言不发,看著倒是格外悲壮。 虞江寻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半晌,正想走进去,里面的太监又出来说: “这位才人,方才二皇子刚进了殿內,您得多候一会儿了。” 虞江寻点点头,隨后开始回忆二皇子此人。 她从未见过二皇子,只知道萧胤唤他佑儿,他是皇后娘娘膝下的嫡长子。 林婕妤直勾勾地看著金鑾殿紧闭的门。 虞江寻看了两眼,自觉挪开了视线。 她一向不喜欢在旁人落寞时落井下石。 林婕妤反倒开口了:“陛下又召见你了。” 她的嗓音沙哑,像是含了一口沙粒。 虞江寻没回答。 她扯著嘴角笑了,自嘲道:“从天不亮的时候,我就在殿外跪著,一直跪到现在,二皇子进去了,你也来了。” “……陛下偏偏就是不见我。” 虞江寻垂著眼皮,心道当然不会见你。 萧胤都知道她是来求情的了,既然不肯见,那態度就很明显了。 只是林婕妤不肯死心罢了。 虞江寻依旧不肯搭理她。 林婕妤的膝盖像是要跪烂了,痛到骨髓深处。 她很想找个能听她说话的人,自顾自地喃喃:“我父亲他,是个很要强的人,书读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进了官场,又熬了不知多少年,才够资格能日日上朝面见陛下。” “如今,不知父亲他得罪了什么人……说贬謫就贬謫了。” “也是,对於陛下来说,我父亲只是满朝百官中不起眼的那一个,宛如螻蚁,这条命都不值钱了,更何况官职?” 一旁的太监听了,忍不住走过去提醒:“主子,您还是別在这里说这些话了,当心陛下知道了,再迁怒於您。” 虞江寻在一旁轻声道:“我虽不懂,却知道朝廷之上,没有偷懒耍滑的朝臣,不容易的人又何止你父亲一个。” “他是你的父亲,所以你对此感到不公与委屈,可对陛下来说,他有错就是有错,有错要罚,这样才能稳固朝堂。” 她的声音清洌,落在地砖上掷地有声。 话音刚落,金鑾殿的大门忽然被打开。 二皇子萧宸佑站在门口,语气中带著几分戏謔。 “父皇,您方才可都听见了?” 萧胤此时没有坐在龙椅上,反倒站在离门的不远处,深深看了虞江寻一眼。 他沉声道:“佑儿,这是虞才人。” 虞江寻先是一愣,隨后低头轻声道:“见过二皇子。” 萧宸佑隨意作揖,道:“父皇身边的新人真是有趣。” 萧胤示意萧宸佑离去,隨后衝著虞江寻招了招手。 虞江寻快步走了进去,他看著虞江寻,问:“你方才说,朝堂之上,没有偷懒耍滑的朝臣,为何会这么认为?” 虞江寻抿了抿唇。 因为她见过太多次萧承熙伏案写字的场景了。 原先她以为,太子之位仅仅只是一人之下,成日里洒脱自如、贪图享乐就足够了。 实际上,想住在那綺丽奢靡的东宫里的人数不胜数,萧承熙的身后不知被多少豺狼虎豹盯著,稍不留神就会陷入深渊。 稳居高位之人尚且不能及时行乐,更遑论底下那些在烂泥里疯狂挣扎的臣子。 更何况,萧承熙这太子之位,坐的稳吗? 一瞬间,虞江寻有些茫然了。 从前的她没有想过这些事情。 方才见到萧宸佑,看他年岁与自己差不多,也就是只比萧承熙小两三岁。 先帝早逝,萧胤身为萧承熙的皇叔,倒是顺理成章地继承大统,坐上了龙椅。 先帝只留下萧承熙一个孩子,他这太子之位,果真孤独。 第32章 她只是一个物件 “嬪妾见陛下日日操劳国事,如此不易,那么朝堂的臣子自然也会被您的勤政態度所打动,人人勤勉……” 萧胤听罢,无奈地摇摇头,似乎在嘲笑虞江寻的天真。 忽然,殿外响起太监的惊呼声。 “婕妤,婕妤您快醒醒……” 萧胤不耐地皱了皱眉,推门看了一眼门外的情形。 林婕妤晕倒在了冰凉的地砖上,她的脸色煞白,没有丝毫血色。 她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身子本就虚弱,又固执地跪了这么久,一时脱力晕倒了。 虞江寻见状,本以为萧胤会派人去请太医医好她,再將她带回去。 没想到,他只冷冷看了片刻,沉声道:“晕在朕的金鑾殿外,挡了朕的路,还不快把她扶回去。” 话音刚落,虞江寻浑身像是被冰水淋透,寒意刺骨。 也是,曾经的苏采女被活烹,孙采女被打入冷宫,单是这两人的下场,就足以窥得帝王的无情。 更何况在虞江寻还没入宫前,这样的事不知发生了多少次…… 萧胤说完话后,一转身,便看到了虞江寻尚未来得及收起来的惊恐表情。 他先是一顿,隨后沉声问:“怎么?你觉得朕做得不对?” 虞江寻迅速反应过来,故作娇媚的模样,娇声道:“陛下有何不对?嬪妾只是担心,陛下日后会不会也对嬪妾这般无情……” 说著说著,她自觉地靠了上去,整个人都贴在萧胤的胸膛前。 萧胤虚虚地环住她,冷静地说:“只要你日后不会惹怒朕,朕又怎会对你无情?” 虞江寻没再说话,只贴的更紧了些。 她现在的处境如履薄冰,稍有不慎踏破了冰面,就会被冰冷的水吞噬。 “朕赏你的那一对玉鐲,怎么不见你戴?” 虞江寻就道:“鐲子贵重,嬪妾不敢戴出来招摇……” 她说完后,有些后怕地垂下眼皮。 萧胤清楚,是前几日贤妃和林婕妤的刻意刁难让她感到害怕了,方才阴沉的情绪缓和了下来。 “好玉就该有美人相配,若是被一个粗鄙妇人戴上了,也毫无观赏性。” 他这话究竟把虞江寻比作了什么,意喻太明显了。 她只是个好看的物件,就像是摆在殿內窗边的瓷器。 “日后朕赏赐给你的东西,你都要戴上给朕瞧,若是朕看不见,那么赏赐给你又有何意义?” “玉不可蒙了尘。” 他说的这番话,无非就是想让虞江寻好好当她的摆件,供他赏玩罢了。 虞江寻听罢,笑著应了下来。 “你的膝盖怎么样了?” 他忽然问。 虞江寻莞尔:“难道陛下叫嬪妾过来,就是想看看嬪妾的膝盖?” 萧胤笑的沉稳,眼中流露出几分关心之情,温声道:“殿內没有旁人,撩起来给朕看看。” 虞江寻犹豫片刻,这才把裙摆轻轻提了上去。 萧胤见状,乾脆弯腰抄过她的膝窝,將她抱了起来,大步走到龙椅旁。 他先坐下后,让虞江寻坐在他的腿上,自己低头去瞧。 “基本痊癒了,看不出什么了。” 萧胤很满意,隨后就感受到虞江寻的两条胳膊水蛇般地绕过他的脖颈,整个人被抽离了骨头似的,懒懒窝在他的怀里。 萧胤很享受这一时刻,竟也没催著虞江寻起来。 忽然,周胜海从殿外走了进来。 他不敢抬头看眼前的场景,方才进来时不慎瞥到一眼,只觉得比以往要放肆。 “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虞江寻一愣,连忙就要起来。 萧胤脸上儘是被人打搅的不爽之意,让虞江寻起身,隨后道:“让她进来吧。” 皇后走的端庄优雅,进来时明显看见了虞江寻,却面不改色,悠悠行礼:“见过陛下。” “你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皇后端庄地笑道:“陛下,方才佑儿与陛下聊了会儿功课,臣妾得知后,特地想来问问陛下。” “佑儿好面子,臣妾问了,他也不肯说。” 萧胤淡漠地看著皇后,又看了一眼身旁的虞江寻,若有所思。 沉吟片刻后,他道:“你先出去。” 虞江寻乖巧地走了出去。 这时,皇后才走到萧胤身边,轻声道:“陛下,如今佑儿也长大了,可太子与他甚少来往,两兄弟的关係看起来……不睦啊。” 萧胤顿时有些头痛。 “承熙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佑儿天生好脸面,承熙的学识修养又是数一数二的,他们两人要是碰到一起了……” 萧胤嗤笑一声,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皇后顿时急了,苦口婆心道:“可是咱们的佑儿也不差啊……” “皇后。” 萧胤顿时阴沉了脸色。 “朕说过许多次了,当初先帝离世,立承熙为太子,先帝的意思很明確了,朕身为他的皇叔,不可能剥夺了他的太子之位。” “你可不要忘了,朕的皇位是怎么来的,朕不能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 皇后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她始终不甘心。 “佑儿可是咱们的孩子……” 萧胤不耐地打断了她:“够了,这件事不许再提。” 皇后咬了咬唇。 她明显能看出来,萧胤和萧承熙叔侄二人,表面和睦,实则关係如同水火。 在帝王权力面前,在天下势力诱惑面前,父子之情尚且何其凉薄! 更何况这对早已心生芥蒂的叔侄! 此事不能操之过急,皇后缓和了脸色,隨口转移了话题。 “最近新来的虞才人,似乎很合陛下的意?” 萧胤含糊道:“即是臣子献进宫的,自然还算不错。” 皇后笑得人畜无害,关心地问:“只是她不是正经选秀进来的,陛下可调查清楚她的家世背景了?” 萧胤嗤笑一声,似乎是对皇后这样谨慎的模样感到不屑。 “敢送到朕身边的女人,必然是没有问题的,皇后放心就是。” 皇后不再说话,只是看向桌上堆积成山的奏摺。 萧胤刚继位的那两年倒是格外勤政,现如今一年不如一年了。 第33章 萧承熙希望她主动献媚於陛下 打江山易,守江山难 更何况,这天下並非是萧胤夺来的,也並非是他建造的王朝,相比先帝,他自然少了几分勤勉与谨慎。 更多的则是坐享其成与纵情玩乐。 “陛下,再有不到半个月,就到佑儿的生辰了,臣妾主要是想问问陛下,今年的生辰宴,要如何......” 如今萧宸佑已经长大成人,现如今的生辰宴办的是否声势浩大,就足以窥得陛下对他的重视程度。 皇后对这一点格外清楚。 朝中大臣一边是太子一党的,另一边则是皇后一党。 他们活了大半辈子,最会审时度势,察言观色。 一旦发现陛下的风向更偏向谁,他们便会暗戳戳地扶持、培养未来的新帝。 萧胤沉吟片刻,忽然笑道:“佑儿的生辰宴自然是要好好办的,如今他即將及冠,又是朕的长子,这生辰宴怎么说也得和承熙的相媲美。” 皇后顿感满意,道:“陛下既然如此说,那臣妾这些日子就著手操办了。” 他嗯了一声,末了又添上一句:“再告诉乐司那边,让她们今年好好排几支舞出来,年年宴会上的舞蹈都是千篇一律,朕著实看腻了。” 皇后一顿,隨后无奈说是。 她出去后,虞江寻站在殿外,轻声道:“恭送皇后娘娘。” 皇后听到她娇媚的声音,不由得脚步一顿,偏头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这虞江寻,果真长得秀丽。 不是寻常的妖艷俗物,倒是带了几分灵气。 怪不得萧胤这段日子见她见的这么频繁。 “平日里你在陛下身边,要服侍好陛下,切勿惹他生气,陛下操劳国事,你更应当体贴了。” 虞江寻假意道:“嬪妾谨遵娘娘教诲。” 皇后施施然转身离去,虞江寻盯著她离去的背影看了半晌,转身进了殿內。 萧胤无心再看奏摺,反倒是饶有兴致地看向虞江寻,忽然想起了什么。 “虞才人,朕记得第一晚见你时,你的舞姿甚美。” 虞江寻道:“嬪妾跳舞,也只是皮毛技艺罢了。” 他沉吟片刻,道:“过些时日是佑儿的生辰宴,白日里殿內会出现几位迂腐的老头,未免太过正经,等到了夜里,都是自家人的时候,你可否愿意为朕献舞一曲?” 虞江寻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私底下只给萧胤一人跳也就罢了,萧宸佑的生辰,她一个后宫里的才人,当著眾人的面跳舞,合適么? 萧胤明显就是想取乐。 乐司的那些宫女还不够么? 虞江寻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嘟囔著:“陛下让嬪妾献舞,可嬪妾会的都是些登不得大雅之堂的舞曲,怎好意思在眾人面前跳舞?” “更何况,嬪妾只想跳给陛下一人看。” 说著说著,她挨挨蹭蹭了过去。 萧胤朗声一笑,道:“无妨,素日里你那些姐妹,也常会在私底下练舞,在什么生辰宴上主动站出来献舞一曲。” 他见虞江寻仍然带著羞恼之意,放柔了声音,道:“朕不知道你脸皮薄,这件事是朕鲁莽草率了些,你就权当没听过罢。” 虞江寻这才转而笑了出来。 萧胤逗过她之后,看见桌上的奏摺,不由得有些头痛。 “你就在旁边为朕研墨,若是累了,就叫周盛海进来。” 虞江寻俏生生应下了,隨后不再出声,乖巧地在一旁拿著墨条。 萧胤这一看就是一个半时辰,虞江寻的手腕早就酸了,停了半晌。 他瞥了一眼,隨口道:“你研墨的手法倒是很熟练。” 虞江寻身躯一僵,隨后解释道:“嬪妾观察周公公的动作,看了两遍就会了。” 他到底还是不忍心看美人太累,搁了笔,温声道:“你先回去吧,回去让宫女拿热绸布敷一敷手腕,否则明日会酸痛的。” 虞江寻如释重负,转身告退。 萧胤看著她果断离去的背影,不免觉得好笑。 她不像旁人那样巴巴的硬凑上来,虽然也会衝著他撒娇,却將分寸掌握的恰到好处,果真有意思。 虞江寻刚回去坐下歇息,喝了口茶,菊芳趁著茯苓在院子里的功夫,將信悄悄递给了虞江寻。 她诧异挑眉,看著这封叠的工整的心,只觉得心里闷堵得慌。 不过这次,她没有著急打开。 “你和太子殿下平日里传信,都是怎么做才不会被发现的?” 菊芳认真回应:“奴婢並不会直接接触到太子殿下,除去殿下和奴婢之外,这封信共会经过三人的手,最后才会到才人的手中。” 虞江寻不免失笑。 果然,萧承熙还是那个萧承熙。 他身边为他效力的人,遍布皇宫。 隨后,她將信展开。 “阿寻,十五日过后,萧宸佑的生辰宴,望你能藉此机会,扶摇直上。” 用了这么一张信纸,就写了这一句话。 虞江寻此时也说不上是失望还是难过了,她面无表情地將信叠起来。 萧承熙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说明过去的確有不少妃嬪会在宴会上献舞。 那么多她一个人也就无所谓了。 她最擅长的就是跳舞了。 正这样出神地想著,茯苓忽然进来了。 虞江寻立即將信塞入袖口,菊芳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衝著茯苓微微頷首,隨后离去。 茯苓瞥了一眼虞江寻的袖口,没说什么。 她家才人有秘密,只是不肯告诉她罢了。 “茯苓,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虞江寻忽然微笑著询问。 第34章 再次见面,克制 四月天,御园中的开得甚好。 许多妃嬪喜欢派宫女去择取新鲜的瓣,带回去泡瓣澡用。 茯苓拎著竹篮,在一眾宫女面前,倒也不算突出。 其中有一宫女,挎著篮子,对茯苓说:“茯苓,你家虞才人这两日可真是討陛下喜欢,这才刚入宫多久,你日后跟著她,可真是有福了。” 茯苓一愣,隨后勉强笑笑。 原来在旁人看来,虞江寻势头正盛。 也是,她身为新人入宫,单凭那一张脸就足够艷压群芳了,更不必说这些时日,陛下召见了她多少次。 只是自己待在虞江寻的身边,实在没有感觉到得宠的样子来。 茯苓总是觉得,虞江寻的心思压根不在陛下身上。 不过她一向是个踏实的宫女,既然跟著虞江寻了,日后只会好好服侍她。 不知不觉间,瓣择了一篮筐。 宫女问:“虞才人也要拿瓣沐浴吗?” 茯苓胡乱应了一声,隨后与她道別。 其实她也不清楚,虞江寻要这么多瓣做什么。 回了毓秀宫,虞江寻看著满满一篮的瓣,笑了笑,隨后忽然撑起一把油纸伞,將伞倒了过来,说:“把这些瓣倒进去一半试试。” 茯苓不解,却乖巧照做。 隨后,她就眼睁睁看著虞江寻穿上了大袖衫,將剩余的瓣塞入其中。 她的笑容明媚,露出洁白皓齿,问:“茯苓,你说到时候我就跳这样的瓣舞好不好?” 茯苓一愣,隨后明白了虞江寻的意思,面露喜意。 “才人,您终於想通了!” 虞江寻无奈摇头,说:“也不是想通了,只是觉得该来的总会来。” 说罢,她將菊芳也叫了进来。 虞江寻衣著简单,头髮只用簪子简单挽起,素麵朝天,就这么站在中央,踮脚勾手。 隨后,只见她的手腕灵巧一转,伞利落地被她翻了上去,无数的瓣纷纷而下,仿佛下了一场春日里的瓣雨。 两人正为眼前飘扬的瓣感到眼繚乱之时,虞江寻打著伞往前娇俏地走了两步,活脱脱像一位江南少女在湖边散步一般的明媚。 只见她衣诀翻飞,瓣隨著她的裙摆在空中飞扬了几圈,並不急著落在地上。 她只简单跳了片刻,停下时,看到菊芳和茯苓两人露出惊艷的表情,虞江寻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论舞姿,无人能比过她。 因为她曾在东宫学了整整五年,萧承熙又是专门请了乐司最年长、技巧最好的姑姑细心教导。 她天赋极佳,又勤恳好学。 萧承熙对她的要求格外严格,所以虞江寻一舞动起来,娇媚之意浑然天成。 茯苓激动地说:“才人,您现在只是隨意一舞,等日后在陛下面前认真跳了,一定会將陛下迷得神魂顛倒。” 最后这句话她说的小声,一旁的菊芳听见,无奈一笑。 不知倘若太子殿下看见了,又会作何感想...... 不过这也是太子殿下亲自要求的,他应当不会后悔吧。 十五日转瞬即逝。 虞江寻早早地备好了衣裙,是一件粉白色的纱裙,裙摆宽大飘逸,从腰部由淡粉缓缓过渡到深粉,裙摆开了,一动起来像风吹过,格外灵动。 两边的袖子又似水袖般柔软,飘然若仙。 衣裙宽大,腰线那里又掐的极好,將柳腰完美地勾勒出来。 这身衣裙,还要等夜里才能穿上。 虞江寻入宫后,头一次打扮得庄重了些,穿著淡雅,她並不想在白日惹眼。 时辰一到,眾人一同去了太和殿。 妃嬪等人落座正殿的西面,一眾皇子和零星几位大臣坐在东面。 虞江寻进去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日自己能见到萧承熙了。 萧承熙身为太子,是诸位皇子之首,理应坐在最前方。 只是今日又是萧宸佑的生辰宴。 这座位的次序便难以排了。 这样的事情最后竟还是萧胤做了决定,让萧承熙一如既往地坐在最前方。 毕竟今日给萧宸佑的生辰宴已经足够张扬了。 整个太和殿布置的綺丽奢靡,又宴请了好几位大臣,在场佳肴无数,不必以往萧承熙的生辰宴差。 虞江寻一进去,第一眼就瞥见了对面坐在最前端、最靠近龙椅位置的萧承熙。 他还是一如的矜贵无双,端坐在前头,神情漠然。 只是侧脸的稜角更加分明了些,看样子是瘦了点。 令虞江寻感到刺眼的是,阿芷正站在他的身后。 “才人,您坐在这儿。” 茯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將虞江寻拉了回来。 她方才险些走过了。 如今她只是个小小的才人,位置自然靠后。 萧胤后宫佳丽无数,她几乎被埋没在了妃嬪之间,距离萧承熙的位置也很远,只能依稀看出他的表情。 虞江寻心不在焉地坐下,一旁的茯苓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还以为是她没用膳就赶来了,身子虚弱。 茯苓趴在她耳边轻声道:“才人再忍耐片刻,一会儿这些宫女开始布菜了,您就可以用膳了。” 虞江寻轻轻嗯了一声,没忍住又抬眼看了看。 她这么一看,萧承熙的眼神便迅速挪开。 他孤身一人坐在那里,萧宸佑虽然与他相邻,却並不和他讲话,反倒与左手边的一位皇子说说笑笑。 其实,自虞江寻走进来的那一刻,萧承熙立马就看到了她。 她还是那么的清新脱俗,不会被眾人淹没,只隨意站在那里,便可被眾人注意到。 萧承熙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隨后克制地收回了视线。 再次见面,他们二人的身份再也不可能有任何交集了。 萧胤与皇后入殿,虞江寻连忙隨眾人站起,一同行礼。 萧胤坐下后,先是看了一眼萧承熙,隨后笑道:“今日是佑儿的十八岁生辰,再过两年就要及冠了,朕望你日后能独当一面。” 一旁的大臣听到这句话,眼珠子先咕嚕嚕转起来了。 萧宸佑今日可是春风得意,他笑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萧承熙与这些皇子的关係一向不好,始终没有看他一眼。 眾人坐下,宫女们便忙了起来。 虞江寻的心有些酸涩,像是还没熟透的果子,仍泛著青。 他分明就坐在那里,身边有服侍他的人,一旁有眾多皇子,身前有坐在龙椅上的皇叔。 可他就是孑然一身,孤独一人。 虞江寻再没了心思到处去看,只一味地盯著自己的桌前。 茯苓以为她是饿坏了,连忙俯身为她夹菜。 不知过去了多久,殿內逐渐瀰漫起了酒香气,格外浓郁。 殿里人多,本就温暖,如今酒气蒸腾,不过片刻,虞江寻的脸就泛起了些许红晕。 今日人这么多,萧胤压根不会注意到她。 於是虞江寻起身,打算出去透气。 没想到,萧胤眉头一扬,在上方问:“虞才人是喝醉了?” 第35章 迟来的生辰礼物 虞江寻和萧胤之间几乎横隔了大半个宫殿,他这么一问,虞江寻站在原地,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一时间,眾人皆好奇地看向她。 虞江寻:“......” 她惊慌失措的模样落在萧承熙的眼中,萧承熙举杯,將酒全部灌入喉。 萧胤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关心起她来了。 也许是之前虞江寻当著他面叼起酒杯喝酒的媚意太过迷人,分明不会喝酒,两次被酒呛住。 虞江寻有些羞赧,柔声道:“嬪妾有些晕,想出去透透气。” 萧胤大手一挥,不再问她。 她如释重负,连忙带著茯苓急匆匆走了出去。 如今的虞江寻的確和从前不一样了,头髮全部盘了起来,衣著也和身边的妃嬪相差无几,一举一动都规规矩矩,小心翼翼。 唯有那一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摄人心魄,尤其是面颊泛起了两坨红晕,眼眸水光瀲灩,娇俏可人。 萧承熙不动声色地又倒了满满一杯酒。 萧胤瞥了一眼,笑著问:“承熙,你今日是怎么了?朕总觉得你心不在焉的。” 一旁的萧宸佑也顺势道:“皇兄,今日是我的生辰,你不为我高兴吗?” “很快我便及冠了,到时有什么不懂的事情还需多向皇兄討教。” 他笑的虚偽,萧承熙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倒尽胃口。 “皇叔,我只是喝醉了而已。” 他淡声回应。 萧宸佑见他不搭理自己,自觉无趣。 萧承熙酒量甚好,自然不可能是醉了,萧胤也没有再问。 见眾人不再关注自己,萧承熙转头。 阿芷以为他是要吩咐自己,激动地上前一小步。 可萧承熙的视线偏了偏,落在她身后的另一个宫女身上。 宫女上前,萧承熙便低声与她说了些什么。 半柱香过后,宫女悄悄走了出去。 殿外,虞江寻站在迴廊底下,出神地盯著眼前的一盆弔兰。 “虞才人,奴婢有东西要给您。”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宫女的声音。 虞江寻转身,看到是个陌生的面孔,有些疑惑。 宫女看了看四周,確保没有旁人后,递出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 虞江寻打开,里面静静躺著一支漂亮的瓔珞项圈。 她立马知道,这宫女是谁身边的人了。 这支瓔珞主要是金子製成的,串了琉璃、玛瑙、珍珠,底下坠的是一块质地温润的绿色玉石,通体色彩华丽,纹理复杂。 她忽然就浑身颤抖了起来,说话时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茯苓,派人把它先收回毓秀宫。” 茯苓很是惊讶,连忙接过。 她虽然只是个宫女,却也能看出眼前这支瓔珞项圈价值不菲。 这究竟是谁送的? 虞江寻在外待了许久,她缓和好情绪再回去时,宴会已经进行了一大半。 萧承熙目不斜视,也没有再多看虞江寻一眼。 白日的宴会就这么浑浑噩噩的结束了,虞江寻回了毓秀宫。 茯苓忍不住问:“才人,那东西是谁送给您的?奴婢见您今日始终心不在焉。” 问完后,她又自顾自地嘟囔著:“奴婢知道,才人信不过奴婢,因为奴婢服侍您的时间这么短......” 虞江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呆愣愣地看著眼前精致的瓔珞。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在这种时候送给她。 她明明在努力著放下萧承熙了,明明在努力著更靠近萧胤,討他的欢心了。 虞江寻苦笑道:“茯苓,这件事,我想等日后我真的放下了,一定会告诉你的。” 茯苓张了张嘴,无奈点头。 “才人,当下最重要的是入夜,到时咱们都聚在一起,没了旁人,妃嬪们自然都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毕竟平日里要是只靠萧胤的召幸而获得恩宠,后宫这么多人,只怕要等上半辈子,萧胤最终也只可能会忘记有这么一个人。 所以平时,她们就要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在萧胤面前好生表现自己一番。 虞江寻点点头,道:“你放心,我明白的。” 於是茯苓连忙带著其余宫女去採。 白日的时候,虞江寻能感受到,萧承熙坐在那里並不开心。 等入了夜,他一定会隨意推脱了去,不会再自討没趣继续参加家宴。 入夜,虞江寻带著衣裙,去了偏殿等候。 此时,正殿內灯火通明。 萧宸佑笑意盈盈地坐在皇后身边,与她说著话,等候眾人全部落座。 几位皇子都在,没了大臣,妃嬪也少了將近一半的人。 萧胤难得放鬆了下来,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萧承熙竟然还是来了。 专门过来找不痛快的么? 德妃几人纷纷派宫女上前,拿出了给萧宸佑的生辰礼。 萧承熙准备的则是上好的砚台、笔山等等文房用具。 丝竹管弦的声乐响起,宫女们穿著一致,快步走了出来。 萧胤看了半晌,只觉得无趣。 他隨意打量了一番妃嬪的座位,顿了顿,忽然发现虞江寻没有过来。 难不成是上次说让她跳舞,真把她给惹恼了? 萧胤顿时有些不快。 他若是格外宠一个人,那么她怎么耍小性子都可以。 可他身为帝王,分明已经低下头哄过了,若是还这样耍小性子,未免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想到这里,萧胤鬱闷地举起了酒杯。 一个个舞蹈跳了过去,萧胤全程只隨意瞥了两眼,隨后便和萧宸佑说话。 忽然,底下发出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萧胤抬眼一瞧,瞬间愣住了。 第36章 跳舞,艷惊四座 只见虞江寻不知何时,拿著一把收起来的纸伞,俏立在了殿中央。 她著一身飘逸的粉裙,裙摆宽大地摆开成圆形,远远看去,就像盛开的一朵桃。 她特意化了妆,在白洁的额头上描了桃的样子,秀髮半挽,站在那里直勾勾看著萧胤。 萧胤“嘭”的一声將酒杯放下,身子往前探,一下子来了兴致。 “虞才人,莫非你......” 虞江寻笑而不语,只用眼神示意一旁的下人奏乐。 萧承熙皱著眉看向她,內心莫名不爽...... 不过也很奇怪,分明就是他主动要求虞江寻要再努力一些的。 她听了自己的话,在今日家宴上献舞...... 欢快悦耳的乐声响起,虞江寻勾起脚尖,活泼灵动地走了几步,转头衝著萧胤绽放出明媚的笑容来。 一时间宛如春风拂面,清甜气息扑鼻而来。 萧胤轻笑出声,不顾底下贤妃等人难看的脸色,头一次眼神如此炙热地盯著一个女人看去。 隨后,虞江寻灵巧地转了一圈,手中的油纸伞高举过头顶。 伞开,数不清的粉红瓣纷纷而落,在空中肆意、纷杂地舞动著,没有任何轨跡可言,每一片都被虞江寻赋予了生命,围绕著中心的美人飘来飘去。 她打著伞转圈,宽大的裙摆彻底绽开,瓣簇拥著她,像是簇拥著一位隨时会飞上天的仙子。 此时,明媚的春天有了具象的表现。 萧胤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惊艷,眨也不眨地盯著这一幕。 萧承熙同样是一错不错地看著虞江寻,手中的酒杯被紧紧攥著,用力到指节发白。 舞姿翩翩,髮釵颤动,羽衣飘逸,一舞动人。 这些舞姿,萧承熙格外熟悉。 从前,虞江寻只会在他面前这样肆意地跳舞。 也只会献媚於他。 如今,对象却变了。 一瞬间,嫉妒、愤怒、压抑等等情绪涌上心头,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喉咙一片腥甜,整个人化作一具行尸走肉,麻木地看著他明艷的阿寻,为別的男人献舞。 虞江寻舞动起来时,不像是被困在深宫里的妃嬪,更像是盛开在野外的繁,满是自由与灵动的气息。 一把油纸伞落在她的手中,变得格外灵巧,手腕翻动,伞绕著瓣肆意飞扬。 开伞散的那一幕,深深印刻在了萧胤的心里。 一直到瓣全部飘落在地,虞江寻停下了动作,娇声道:“嬪妾贸然献舞,还望陛下不嫌弃。” 怎么可能会嫌弃。 他愣了半晌,悠悠吟了句诗: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始盛开。” 她这一舞,萧胤好似忽然在这春末时节撞见了盛开了桃,满心欢喜。 “朕本以为,今晚你不会过来了,真是给了朕好大一个惊喜。” 说罢,他注意到了什么,挥挥手示意虞江寻走到他面前。 虞江寻察觉到身旁数道嫉妒的视线,不免有些汗然。 她站在萧胤面前,萧胤站了起来,伸手將落在她头顶上的瓣摘了下去,打趣道:“落在美人头上的瓣,倒是有收藏价值。” 皇后一眼就看出了萧胤此时荡漾的心情,笑吟吟道:“妹妹这一舞惊人,本宫瞧著,乐司里的人,论谁都不如你的舞好看。” 她的舞蹈动作並不复杂,若是认真学都可以学会。 难得的是,这支舞只有虞江寻才能跳出媚而不俗,妖而不艷的气质来。 “皇后娘娘谬讚,嬪妾实在担当不起这样的虚名。” 她谦虚地说。 不过,皇后这话倒不是夸张。 因为虞江寻的舞,可是萧承熙请了乐司经验最丰富的姑姑亲自教了五年之久的。 整个乐司,的確无人能比得过她。 萧承熙坐在下面,眼神漠然。 他亲手培养浇灌的,的確不负眾望,成了最耀眼的那一朵。 萧胤在一旁柔声道:“皇后没有说错,放眼全后宫,只怕是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舞姿这么动人的了。” 此话一出,底下的妃嬪只能訕笑著。 有些人的眼神都冒出了刀子来。 虞江寻对此,只能抿唇一笑,有些羞赧。 这副模样落在萧胤眼中,又是格外討喜。 萧承熙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挪开了视线。 虞江寻出尽了风头,就连萧宸佑再看向她时,眼中都多了几分欣赏。 她並非只会柔柔的做些虚张声势的动作,而是真的有力量,腰肢也很有韧劲。 隨后,萧胤忽然想起了什么,询问萧宸佑:“过两日咱们便要去猎场了,上年你没跟著去,今年呢?也该让朕看看你的骑射技艺是否精湛了。” 萧宸佑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来,道:“儿臣今年一定不会让父皇失望。” 萧胤看向萧承熙,幽幽道:“承熙他年年都是射杀猎物最多的,年年都能博得头彩,佑儿,你可要向你皇兄学习。” 萧宸佑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拱手说是。 “皇上,今年春猎,要派哪些人隨行呢?” 皇后在一旁问。 底下的妃嬪皆挺直了脊背,打起精神,直勾勾地看著萧胤。 萧胤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虞江寻,问:“你有没有兴趣去看他们围猎?” 皇后见状,在一旁露出瞭然的笑意。 围猎能隨行的人数不多,以往都是四妃,再从九嬪当中挑选几人出来。 虞江寻区区才人之位,这件事本应当是与她无关的,奈何她今日討得萧胤欢心,萧胤新鲜感未过,自然想带上她一起去。 萧胤既然都这么问了,虞江寻就道:“只要能跟著陛下,嬪妾愿意。” 只是这么一来,她就会在围场上见到萧承熙了...... 萧胤满意一笑,说:“其余的人,皇后看著来吧,往年是怎样的,今年也不必怎么变动。” 春猎和秋猎都是萧胤格外重视的事情,皇后听罢,神情变得凝重,低声说是。 萧胤尽会將这些难以抉择的事情丟给她...... 说罢,萧胤看著虞江寻,笑道:“快回去坐下吧,今晚有一道清蒸桂鱼格外鲜美,你一定得尝尝。” 虞江寻笑的烂漫,俏生生地说了声好。 她一转身,提起裙摆走下三道阶梯,目不斜视地走了回去。 亦或者说,她的眼神不敢有丝毫的偏移。 因为她知道,此时萧承熙就坐在一旁看著她。 第37章 萧胤醉酒,语出惊人 虞江寻没有更衣,坐下后,不顾眾人锐利的眼光,自顾自地吃著东西。 跳了一通舞,的確饿了。 “皇叔,臣敬你一杯。” 萧承熙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一向不是个贪杯的人,甚少会主动敬酒。 萧胤惊讶之余,配合著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萧承熙面无表情地將酒灌入喉中,一杯接著一杯,动作几乎没有停下过。 他想把自己灌醉了。 虞江寻只抬眼看了一瞬,加菜的筷子一动,菜掉进了盘子里。 隨后,她就看到阿芷上前一步,俯下身子劝他。 虞江寻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竟也破天荒地为自己倒了杯酒。 殿內觥筹交错,人影晃动,谈笑风生。 两人就在一群宫女扬起的衣袖空隙间悄悄看著对方,视线又一次次地错过,从未有过一次交匯。 …… 萧胤起身时,身形猛地摇晃一瞬,隨后连忙被太监搀扶住。 他將手指抵在太阳穴,沉声道:“朕这酒量,不如以前了。” 萧承熙喝的酒更多,只是他的眼眸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明,看不出丝毫醉酒的模样。 他稳噹噹地站了起来,拱手道:“臣有些醉酒,今夜先行告退。” 萧胤没说话,他便自顾自地转身离去。 皇后无奈地扶著萧胤,看向虞江寻,忽然抬起胳膊招了招手,笑道:“虞才人快过来,陛下喝醉了,今夜辛苦你好生服侍陛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虞江寻今夜成功討得了萧胤欢心。 恰好萧胤又喝醉了,这样的机会自然给虞江寻。 旁人有些不服气,却也不能说什么。 虞江寻连忙上前,接替了皇后,轻声说是。 萧胤坐著龙輦回了紫宸殿,虞江寻先一步前去吩咐宫女备好了热水。 他刚坐在龙椅上,就皱著眉扶著额头,一言不发。 浓烈的酒气散发出来,虞江寻伏在他的肩头,柔声道:“陛下,一会儿先喝碗醒酒汤吧。” 听到虞江寻的声音,萧胤缓慢抬起头。 成熟的一张脸上此时布满红晕,他的眼前模糊一片,哑声道:“虞才人,你说,朕是不是一代明君?” 他忽然问出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虞江寻一愣,自然是顺著他的话说。 “陛下自然是。” “天命之子,自然是天命所归的存在。” “是吗?” 他倏地嗤笑一声,醉过的嗓音比以往更加沙哑低沉。 “可是,倘若朕的皇兄没有早逝,这皇位也轮不到朕来坐。” 他口中说的皇叔,自然就是萧承熙的父亲。 虞江寻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她有预感,萧胤今夜会说出些她不知道的事情来…… 果不其然,他继续幽幽道:“朕今日看到承熙,总觉得他越来越像他的父亲了,也难怪他会是太子……而不是朕的佑儿……” 虞江寻身躯一震,终於通过这么一句话窥得了几分萧胤和萧承熙之间关係的不同寻常。 “你说……” “萧承熙他已经及冠了,会不会想谋权篡位……” 他的眼中骤然冒出森然杀意,虞江寻舌尖发麻,本能地后退一步。 隨后,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惊恐地说:“陛下喝醉了,太子殿下已经位居储君之位,又怎会想要谋权篡位……” 萧承熙可是迟早要成为帝王的人啊。 萧胤听罢,笑著摇摇头,只说:“你不懂,你不懂啊……” 这时,周盛海端著一碗醒酒汤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虞江寻害怕再这么说下去,她会听到不该听的话。 到时候,萧胤定然不会留她性命。 虞江寻连忙接过醒酒汤,餵他喝下。 隨后,她柔声道:“陛下,该沐浴了。” 萧胤摇摇晃晃地起身,自顾自地说:“佑儿的生辰,朕也高兴不起来。” 他隨意沐浴了一番,倒是把虞江寻累的腰酸。 两人艰难地一同躺在了榻上。 萧胤很快就睡著了。 虞江寻这才敢半坐起来,惊疑不定地用视线掠过萧胤这张立体深邃的脸。 他的胡茬隱隱冒出了头。 睡著时,总算少了几分帝王威压。 按理来说,先帝逝世,且在临终之际立了太子,萧承熙身为唯一的皇子,理所应当会继承大统。 可是他並没有,反倒是先帝的皇弟,也就是萧胤,萧承熙的皇叔继承了皇位。 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些事,萧承熙从未对她讲起过。 她带著复杂的情绪迷迷糊糊睡著了,醒来时头痛欲裂。 萧胤醒来时,正站在床榻前,目光阴沉地看著虞江寻。 虞江寻一睁开眼,浑身激灵了一瞬。 “虞才人,朕昨晚喝醉了,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他目光闪烁,逼视著虞江寻。 虞江寻的头脑在这一刻转的飞快,眨眼的功夫,她就给了回应。 “陛下昨日问嬪妾,您是否是一代明君。” “请陛下恕嬪妾说出了不成熟的话,嬪妾不懂治国理政,安邦定国,可陛下平日里的勤勉、忧民都是落在嬪妾眼中的,所以陛下在嬪妾心中自然是一代明君!” 她说完这番话后,只敢死死盯著明黄色的被子,心跳加速。 萧胤沉默片刻,半晌后,忽然响起他离去的脚步声。 虞江寻悄悄抬眼看了看,发现他已经去上朝了,浑身像是突然被人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冒起一层冷汗,有些脱力。 还好,昨夜萧胤没说太多的话。 否则她一个玩物,萧胤只怕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就会將她杀了。 第38章 无人在意的地方,萧承熙抱住了她 数日后。 虞江寻准备好了几身略显腰身的衣裙,並不宽鬆,又带了披风。 春猎的这一日阳光万里,奈何风格外的烈,將人的披风吹得呼呼作响。 她此行是萧胤特意嘱咐的,一路上的宫女太监对她的態度自然是毕恭毕敬。 马车一路弯弯绕绕,终於在一座山的山脚下停了下来。 下了马车,风迅速呼啸而来,吹得她睁不开眼,只依稀看到面前广阔的草地和零星几棵树木。 再远的地方,就到了这座山的岩壁处了。 路面有些凹凸不平,有一台子搭建在了凸起的最高处,上面摆放著一张龙椅,数不清的侍卫身上佩著刀,训练有素地站在两侧。 台子下摆放了矮桌和蒲团,虞江寻被宫女引著坐下,眯起眼看向萧胤大步走了过来。 他那一身明黄色的龙袍不论在何处都格外亮眼。 紧隨其后的,则是身著玄色窄袖蟒袍的萧承熙。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一身骑装衬得他格外英俊,將他挺拔修长的身姿勾勒出来,长裤扎在锦靴之中,束著玄色云纹腰带,腰间简单坠了块玉石。 强劲的风吹过,將他高高束起的头髮吹动,他只抬手挡了一瞬的风,隨后便低头整理袖口。 虞江寻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英姿颯爽的萧承熙了。 只看了两眼,她便匆匆垂下眼眸,默默裹紧了衣袍。 这风实在太大,又是刚好吹向这座山的,因此此山没有任何遮风的作用。 虞江寻只听见侍卫高喊了什么,隨后几位皇子牵著各自的骏马出来,皆暗自攀比著,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 “驾。” 萧承熙轻声呵了一声,隨后骑著马率先奔了出去。 贤妃等人则笑盈盈地围在萧胤身边,为他斟茶倒酒。 虞江寻自知现在过去,也没有她能挤上的位置,索性不再自討没趣,眯著眼去看不远处萧承熙的身影。 他的身后背著弓箭,人影越来越小…… 不知多了多少,萧胤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忽然站了起来,朗声笑道:“朕许久没有射猎,不知道这射箭的功夫是不是退步了。” 一旁的言官听罢,諂媚地说:“陛下骑射技艺高超,无人能比!” 隨后,便有几个侍卫压著一头小鹿走了过来。 原来是要这么射箭。 萧胤就道:“再远些。” 这些人又要照顾陛下的面子,又不能得罪了陛下,只好琢磨著又后退了五步。 萧胤不由得嗤笑一声,將玉扳指褪下,当著眾人的面,轻而易举地拉开了弓。 只听“咻”的一声,利箭破风而出,精准地射在了小鹿的脖颈处。 它发出一声悲鸣,鲜血喷涌而出,瞬间瘫软在地。 虞江寻见状,没忍住狠狠拧了拧眉。 她果然不喜看这样的场面。 萧胤反倒有些热血沸腾了起来,笑道:“朕这技艺果真没有退步。” 隨后,他就道:“待这几位皇子归来,你们隨朕一起骑马射猎,看看在同样的时间里,朕能射杀多少只猎物。” 台子的不远处搭建了几个帐篷,虞江寻被风吹的头痛,连忙拉著茯苓,走去了帐篷那边。 她单薄的身躯被大风吹得几乎要迈不开腿,闷头走到了帐篷旁,忽然看见了不远处萧承熙的身影。 她的內心咯噔一跳,突然觉得,萧承熙是故意在这里等她的。 於是,虞江寻就道:“茯苓,我现在有些饿了,你进帐篷里找找有没有我平时爱吃的点心,我在外面吹吹风透透气。” 茯苓未做多想,点头走了进去。 虞江寻左顾右盼,快步往深处走去。 这片地方树木相对来说比较多,她闷头向前走著,再抬眼看时,萧承熙骑马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正当虞江寻茫然地站在原地时,纤腰忽然被人用胳膊用力一揽,隨后將她轻易拽到了一棵粗壮的大树后。 她惊得瞬间瞪大双眼,头上的珠釵胡乱晃动著,看清了萧承熙的脸。 时隔数日,这是第一次,他们两人靠得这样近。 虞江寻连忙道:“太子殿下……请慎重,万一被別人瞧见了……” 她就像一头受惊的小鹿,挣扎不开,双手徒劳地推著他的胸膛,又惊又惧。 萧承熙没说话,漆黑的眼珠一错不错地看著怀里的人。 她的脸上画著姣好的妆容,满头的髮釵也格外精致。 “阿寻。” 他忽然轻声唤。 虞江寻实在不明白,萧承熙这是在做什么。 她急红了眼,整个身子都因为害怕而浑身颤慄著。 她身为萧胤身边的女人,此时此刻却被圈在了太子殿下的怀里,实在荒唐。 “这些时日,你是故意报復给孤看的么?” 虞江寻一听,死死咬著唇,只觉得好笑。 “殿下是忘了吗?分明是您告诉奴婢,要奴婢努力靠近陛下……” “你在怪孤?” 虞江寻將脸偏去一旁,语气中带著淡淡的委屈之意:“奴婢不敢。” 她的侧脸绷紧,显得格外倔强。 萧承熙看著看著,似乎是无奈嘆了口气。 只是这声嘆气,隨著大风飘散而去。 “今日风大,这裙子的確好看,只是未免太单薄了。” 虞江寻眼底的火焰迅速熄灭。 “原来殿下是专门为了说这样的小事的……” 萧承熙不言,只是终於鬆开了禁錮著她的手臂。 察觉到自己腰间一松,虞江寻连忙整理著自己略有些凌乱的衣裙,强装镇定地说:“奴婢不能离开太久,否则容易起疑。” 说罢,她转身快步离去。 萧承熙也在第一时间,翻身上马。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明明不喜欢虞江寻,只是把她当作一颗精心培养的棋子。 可是眼睁睁看著这枚棋子献媚於萧胤,他又格外不爽…… 今日的確有些鲁莽了。 这样的行为太过危险。 他拧著眉,內心的荡漾之意被风吹散,清醒了些许。 如今虞江寻只是才人之位,还远远不够…… 他既然选择了狠心,那么就要一狠到底。 只是,萧承熙不得不承认,方才短暂归於他怀中的虞江寻,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吸引人。 以至於他不想放她回去了。 虞江寻快步走了回去,刚好撞见了端著点心在一旁等候的茯苓。 茯苓著急地问:“才人方才怎么去了里面?奴婢一时间没看见您,可嚇死了。” 虞江寻勉强一笑,说:“我只是有些好奇,这地方荒无人烟,猎物都在哪里呢,所以就去看了看。” 茯苓顺势歪头看了一眼虞江寻的身后,只见一个人骑著马迅速跑向了远方。 似乎只是巧合。 於是,她无奈道:“这些猎物说不定都藏在某个小土坡下面呢,才人下次可千万別独自进去了。” 第39章 与萧胤一同骑马 虞江寻连连点头,看著她將自己爱吃的点心拿了出来,笑嘻嘻道:“差点饿坏了。” 她没敢在此处停留太久,索性端著点心回了方才的地方,就在萧胤的眼皮子底下坐著,专心地吃著东西。 过了许久,忽然见两个太监快步跑了过来,跪在地上说:“陛下,诸位皇子已经比试完成了。” 萧胤眼前一亮,饱含希冀地问:“怎么样?” “太子殿下射杀猎物最多,二皇子殿下其次,两人仅有一头猎物之差。” 说罢,萧胤脸色渐渐趋於平静,淡淡道:“退下吧。” 隨后,眾皇子骑著马赶了回来。 萧宸佑铁青著一张脸,腰间的香囊被风吹得四处摇晃,他觉得烦躁,乾脆拽了下来。 萧胤同样不高兴,他瞥了一眼萧承熙,勉强笑著说:“今年不出意外,还是承熙射杀猎物最多,朕前不久刚得了一对青玉壶春瓶,今日便赏赐给你。” 萧承熙面无表情,似乎夺得魁首於他而言並没有太大意义,闻言只是隨意道:“谢陛下赏赐。” 萧胤轻轻转动著自己的玉扳指,有些无奈。 其实他今日准备的赏赐之物是龙纹玉环,其上雕琢了螭龙图案,玉质温润细腻,匠师技艺高超,本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物。 今日若是能当著眾人的面堂而皇之地送给萧宸佑就好了。 可惜,他永远都是棋差一招。 就连萧宸佑,也事事都略逊於萧承熙。 只差一头猎物而已…… 萧宸佑抿了抿唇,有些不快。 在一旁的虞江寻见状,心里比谁都要清楚。 其实萧宸佑和萧承熙相差的並非是一头猎物,因为萧承熙在射猎前,还和她相处了一小会儿。 他已经用了不少时间了。 只是这个话,註定不可能有人讲出来。 隨后,萧胤站了起来,朗声道:“承熙,你射艺极佳,朕反倒想和你好好比一比。” 一旁的周盛海瞬间变了脸色,劝道:“陛下,要不然还是算了……” 毕竟龙体安危最重要。 萧胤不是不能去射猎,只是这么一来,他的身后必定需要跟著数名侍卫。 猎物生性警惕,单是一人靠近就有难度,更何况萧胤这么大的阵仗。 萧胤颇为遗憾,想了想,大手一挥,道:“无妨,佑儿跟著朕就好,你们都不必跟著朕。” 说罢,他不顾周盛海的劝阻,大步走了下去。 一旁的侍卫立马牵上来一匹马,他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看著身后的几位妃嬪,扬声问:“你们想不想跟著朕过去?” 没想到,眾人都犹豫了。 原因无他,骑在马背上本身就是件各位辛苦的事情。 更何况她们在后宫里养尊处优惯了,皮肤一个赛一个的娇嫩,大腿內侧的肉可经不起摩擦。 这一去射猎,还不一定要多久。 一骑就一个时辰,下来时只怕得腰酸背痛。 萧胤嗤笑一声,將头转了回去,赶在她们开口前说:“罢了,朕不勉强你们。” 隨后,他不经意间瞥到了正在吃东西的虞江寻。 虞江寻察觉到他的视线,毫不畏惧地抬眼与他对视。 萧胤惊讶地挑了挑眉梢,命令道:“你,跟著朕去射猎。” 他对虞江寻是指使的语气,虞江寻自然无权拒绝。 她站了起来,道:“嬪妾不会骑马。” “无妨,你坐在朕前面,不会掉下去的。” 一旁的萧承熙早已准备好上了马,在一旁静静地看著这一幕。 虞江寻没再犹豫,大步走了过去。 既然別人不肯去,那就让她去吧。 只是她刚被搀扶著上了马,瞬间便后悔了。 萧胤骑的这匹马格外高大,肌腱雄壮,马背很结实,只是坐在上面就觉得咯人。 更何况,它还是一个活物。 虞江寻能感受到它喷张的呼吸,以及因为走动时突然的摇晃。 她瞬间有些头晕目眩,因为紧张,两腿紧紧夹著马背。 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她很討厌。 萧胤在她身后沉声一笑,笑声隨著风吹进她的耳朵,她忽然没那么紧张了,缓缓放鬆下自己紧绷的全身。 “陛下……嬪妾真的不会掉下去么?” 虞江寻头髮上的珠很少,乌黑髮亮的髮丝裸露在外,小小的珠在太阳的照耀下格外亮眼。 萧胤没忍住多瞧了两眼,觉得打扮成这样清秀的模样也很討人喜欢。 “朕保护著你,掉不下去。” 刚安慰完怀里的人,他却故意使唤,忽然夹了一下马肚,隨后马儿立即迈开了蹄子,向前奔跑。 虞江寻重重撞上了萧胤的胸膛,有些惊慌失措,不敢低头看迅速滑过的地面,连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滯了。 萧承熙默默地看著紧紧相贴的两人,只觉得刺眼。 尤其是虞江寻下意识地缩在他的怀中,寻求他保护的模样…… 萧承熙只能跟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虞江寻总算適应了这样失控的感觉,眯著眼享受从山间吹来的风。 她的秀髮被吹得飘在萧胤的脸上,萧胤察觉到她彻底放鬆了下来,朗声道:“你看,朕绝对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马停了下来。 萧承熙和萧宸佑两人骑著马跟了上来。 萧宸佑立即笑道:“父皇还带著个人,骑马依旧如此之快,儿臣险些追赶不上。” 萧胤心情甚好,闻言道:“朕成日里坐在金鑾殿,没想到骑马还不算生疏。” “行了,朕看这片地方不错,就在这里等等吧。” 眼前的山巍峨高峻,烟雾繚绕,零星几棵松树屹立其中。 “云霞掩翳山重重,峰峦突兀何雄雄。” 萧胤顶著烈烈狂风,念出了这句诗。 只有看过这天底下的大好山河,才会更加想成为这天地之主。 萧承熙並未看向眼前的山,反而看向了萧胤那身著的明黄色龙袍。 第40章 病症发作,呼吸困难 风將杂草吹弯,露出一只体型较大的野兔。 三人眼神皆是一动,隨后,萧胤轻声道:“承熙,你先来试试。” 萧承熙微微頷首,隨后將背上的弓箭取了下来,不顾肆意吹拂的风,轻易就將弓拉满了。 这样熟悉挺拔的身姿,虞江寻看了,有一瞬的恍惚。 隨后,她默默低下了头。 她反感看见血淋淋的场面。 萧胤静静盯著远方的兔子,等待萧承熙射箭。 萧承熙余光瞥了一眼虞江寻,抿了抿唇,隨后胳膊不易察觉地向上轻微抬了抬,伴隨著破风的声音,箭矢狠狠扎在了兔子前方的土地里。 野兔因为受惊,立马跑开了。 隨后,他面无表情地將弓箭收回。 萧胤见状,笑了。 “可惜啊,只差一点。” 几人静待片刻,又有一只野兔跑了过来。 这次,萧胤没有丝毫犹豫,搭弓射箭,將野兔轻易贯穿。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两人又比试了几次,最终,萧胤射中五只猎物,萧承熙射中了三只。 萧胤就道:“看来你今日手感不佳啊。” “是陛下射艺精湛,臣技不如人。” 萧胤何尝不知,萧承熙是在故意让著他。 不过他依旧很高兴,他高兴的是,萧承熙不得不因为他帝王的身份,只能收敛锋芒的样子。 身份的差距带来的快感,一旦体验过了,就再也不肯放弃了。 三人在这里待了许久,一直到太阳马上落入山中,这才骑著马赶了回去。 虞江寻不想让萧胤察觉到异常,始终软软地靠在他怀里。 有佳人在怀,连吹来的冷风都带著丝丝缕缕的香气,縈绕在鼻尖。 他恋恋不捨地將虞江寻放开,几人下了马,虞江寻大腿根直打哆嗦,一个趔趄。 萧承熙见状,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 隨后,萧胤长臂一揽,圈住她的腰,调笑道:“怎么?捨不得离开朕?” 虞江寻娇嗔著瞪了萧胤一眼。 帐篷內摆满了菜餚,天一暗下来,外头还是有些冷的,特別是虞江寻穿得单薄,止不住地搓著胳膊。 萧胤注意到后,拉著她的手快步走进帐篷。 她刚刚和萧胤相处了一下午的时间,心里那股劲儿还没过去,萧胤有些心痒难耐,让虞江寻坐在他的身边。 几位妃嬪见状,虽然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今天下午这个机会,算是她们让给虞江寻的…… 她乖巧地坐在一旁,一直等到宫女將一壶酒摆了上来,这才笑语嫣然地为他斟酒。 隨后,虞江寻轻轻捏著酒杯,递到萧胤的嘴边。 萧胤瞥了她一眼,哼笑一声,低声道:“今晚一会儿再收拾你。” 虞江寻端起酒杯的动作一滯,隨后连忙装作害羞的模样,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陛下,嬪妾做错什么了?” 她的一顰一笑实在太嫵媚动人,偏偏又不刻意做作…… 萧胤道:“还敢问?罚你喝一杯酒。” 两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若无旁人的模样,可真是气坏了贤妃。 她在一旁闷闷不乐地喝著酒,隨后看见虞江寻因为喝酒而被呛到的模样,不由得嗤笑一声。 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狐媚招式。 虞江寻陪了萧胤许久,最终还是受不住酒气,走了出去。 因为喝了酒,导致她现在有些头痛。 更重要的是,萧承熙始终坐在一旁,有意无意地看向她。 是在看她究竟有没有按照他说的去做,去认真討好献媚於陛下么? 虞江寻只想冷笑。 忽然,天边吹来的风越来越大,沉闷的雷声从不远处滚滚而来。 这样的天气太过於潮湿沉闷,虞江寻暗道不好,喉咙先下意识地发紧了。 隨后,她有些慌乱地说:“茯苓,我现在有点犯噁心,咱们先回帐篷歇息吧。” 帐篷丛立,虞江寻艰难地辨认出了属於自己的那一个小帐篷,跌跌撞撞地走了进去。 她刚进去,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捂著胸口,一副想吐的模样。 虞江寻本来就因为喝酒感到噁心,如今呼吸不畅,整个胸腔都像是被人牢牢抓住了似的。 茯苓连忙端来一个铜盆,示意虞江寻吐在里面。 奈何虞江寻不仅没有吐出来,胸前的起伏反倒越来越大,伴隨著吸气时“嗬嗬”的声音,她越来越痛苦,整个人顾不得地上的脏,蜷缩在了地上。 茯苓惊恐万分,此番前来,只带了两个太医,她连忙站起来,转身就要跑出去寻太医。 虞江寻立即抓住了她,气若游丝地说:“別去......没用的,我再缓缓就好了。” “有薄荷叶吗?我闻一闻就能缓解。” 出来射猎,去哪里找什么薄荷叶呢? 茯苓犯了难,看著眼前痛苦的虞江寻,只能干瞪著眼著急。 虞江寻一只手攥成拳,狠狠锤向自己的胸口,似乎这样痛苦就能减轻。 雨下了起来,落在帐篷上噼里啪啦的声音连绵不绝,震耳欲聋。 “虞才人!虞才人!” 外面,一个太监尖细的嗓音在呜呜的风声中传了过来。 是萧胤身边的太监。 虞江寻迷迷糊糊间忽然响起,萧胤腰间垂掛的荷包,里面似乎就是清新的薄荷叶的气味。 她连忙告诉了茯苓。 茯苓跑了出去,定睛一看,果真是萧胤身边的太监。 太监顶著大雨,哎呦一声说:“陛下见虞才人半晌没有回去,外面下著这么大的雨,陛下放心不下,特意让奴才出来瞧瞧。” 茯苓死死抓著他的胳膊,大声道:“我家才人喝了酒想吐,只有闻一闻薄荷叶的味道才能缓和过来,劳烦公公去问一问陛下,可否將他腰间的荷包给我家才人一用!” 太监一听,不敢耽误,踩著水坑跑了回去。 萧胤处。 太监浑身湿透了,跑进去时,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他。 他的脚底下匯聚成一滩水渍,告诉眾人外面的雨下得究竟有多大。 萧承熙看了一眼,隨后悄悄攥紧了双拳。 他知道为何虞江寻迟迟没有过来。 每逢下雨天,她都会喘不过气,只能蜷缩在榻上,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紧紧蜷缩著身躯。 可是,他知道又能怎样。 他没有立场去关心虞江寻,这件事只能萧胤来做。 太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走到萧胤身边,压低声音说:“陛下,虞才人喝醉了酒想吐,说是得闻薄荷味才能有所缓解,所以希望陛下能將香囊......” 萧胤听后,拧著眉喃喃道:“这么严重么?” 隨后,他將香囊扯下,道:“你带著太医先去瞧瞧吧,一会儿朕再过去。” 太监捧著香囊,连忙跑了出去。 虞江寻拿到香囊,示意茯苓將其拆开,把里头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隨后,她抓起一把,放在鼻子处吸了吸,一瞬间,清凉的气味通过体內,喘不过气的感受总算消退了不少。 虞江寻勉强坐了起来,御医一进来便看见虞江寻坐在地上,连忙上前为她搭脉。 隨后,他紧皱著眉头,十分疑惑。 “才人,您的身子过去是不是落下过什么病根......” 第41章 拒绝萧胤,被怀疑 虞江寻摇摇头,扯著嘴角说:“不是病根,不过也的確是老毛病了,治不好的,你可以理解为,相当於先天不足之症吧。” “这......” 太医显然是不相信的,不过眼下也的確没有更好的理由去解释。 “还要劳烦太医,等回了宫,多给我包些新鲜的薄荷叶,到时我会派宫女去拿的。” 这是小问题,太医迟疑地点点头,站了起来,说:“既然才人现在无碍,那微臣就先告退了。” 他刚走,虞江寻就咳了两声,虚弱地坐在榻上。 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噼里啪啦下了一通,这会儿又不下了,外面的土地被雨水浸湿,满是泥泞。 过了片刻,萧胤的脚步声响起。 他踩著泥水走了过来,无奈道:“今年春猎也的確是巧了,往年这几日都不会下雨。” 他走了进去,看见虞江寻身著简单的素裙,懒懒倚靠在榻上,不由得笑了。 “怎么?不难受了?” 虞江寻故意拿起萧胤的香囊晃了晃,说:“多亏了陛下的香囊,方才的噁心劲儿已经过去了。” 看著明显已经瘪了的香囊,萧胤呵笑一声。 “朕是暂时把香囊借给你用,怎么里面的东西都被你掏空了。” 虞江寻懒洋洋站了起来,走到萧胤面前,盯著他轻声道:“一个香囊罢了,难道陛下也要责怪嬪妾吗?” 萧胤没忍住抬手攥住了她细窄的手腕,將空的袋子拿了过来,说:“朕得罚你,替朕再做个新的。” 虞江寻歪头,抿唇笑道:“可是嬪妾压根不会绣东西。” 她一手银针捻的很好,但萧承熙教给她的是杀人的技巧,並非是所谓的穿针引线。 看著她这副明艷的模样,萧胤喉咙乾涩,沉声道:“既然如此,那朕只好罚你些別的了。” 话音刚落,他向前走了一步。 虞江寻这才猛然意识到,萧胤是何意。 她没想到在外射猎,那些妃子都来了,萧胤应当不会专门过来寻她的。 奈何...... 她现在没有准备香膏。 虞江寻眼底划过一丝慌乱,却不能躲闪,只能强装镇定地站在原地。 萧胤见她还算乖巧,满意一笑,伸手圈住了她的腰,低头將视线落在了她略有些乾燥的唇上。 隨后,他正要低下头时,虞江寻心里的惊恐与排斥瞬间迫使她做出了反应。 虞江寻猛然偏过头,避开了萧胤的亲近。 一瞬间,萧胤的动作停顿住了,眼神冰冷。 “虞才人,你这是何意?” 他禁錮著虞江寻细腰的手臂瞬间缩紧,一双眼睛格外锐利,认真审视著她。 她像是被猛虎的利爪震慑住了,稍有不慎就会將她撕碎。 “嬪妾......嬪妾今夜身子不適,方才就一直想吐,实在不適合伺候陛下。” 萧胤就道:“朕方才看你不是已经好了?” “嬪妾现在还难受著,只是不想让陛下担心罢了......万一待会儿又想吐,只怕会扰了陛下的兴致。” 她说完后,心虚得不敢看萧胤的眼睛。 萧胤眯了眯眼,总觉得今夜的虞江寻和往常不太一样。 虞江寻咳了两声,道:“嬪妾有错。” 萧胤这才放开了她,道:“好,那你今夜就好生歇息著吧。” 说罢,他拂袖离去。 一旁的茯苓见状,有些害怕地说:“才人,陛下似乎是生气了。” 虞江寻盯著他离去的背影,无奈嘆了口气。 她只能继续撒谎说:“茯苓,我今夜身子真的不適,实在......” 茯苓连忙点头说:“奴婢明白的,只是才人,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才奴婢看您的样子,不像是醉了酒想吐,反倒是喘不过气。” 虞江寻隨口胡说:“像是哮病,只是没那么严重,我从小就这样,沾了酒的时候会更严重,之前有郎中说我是肺经受寒的缘故。” 茯苓没再多问,只是有些忧心忡忡。 当天夜里,过得格外安静。 帐篷不够,许多下人睡在外面,若是之前就罢了,今夜偏偏下了雨,地面潮湿。 虞江寻把茯苓留在帐篷里,她有些高兴,和虞江寻閒聊。 “才人,您知不知道,今日射猎,奴婢们早就在私底下打过赌了。” “赌什么?” “当然是赌哪一位皇子会拔得头筹,不过年年都是太子殿下,但是年年都有不服气的宫女,去赌旁人会贏。” 虞江寻笑著问:“今日之前,你觉得谁会贏?” “自然也是太子殿下了,不过大家都对殿下敬而远之,不像二皇子殿下,平日里待我们这些下人亲近。” 从前茯苓没有服侍虞江寻,知道的事情自然不少。 虞江寻眼珠一转,故意装作好奇的样子,低声问:“茯苓,二皇子性格那么好,他平日里应当也很討旁人的喜欢,比如陛下?” 茯苓悄声道:“有关陛下的事情,奴婢等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陛下对二皇子宠爱异常,既然是亲父子,想来一定是意气相投的吧。” 虞江寻躺在榻上,静静看著眼前的黑暗,突然道:“既然如此,二皇子应当不甘心看著太子之位被他人享有吧。” 茯苓被这话嚇得一个机灵,连忙嘘了一声。 “才人,这样的话可不能隨口说出来啊,当心被旁人听了去。” 虞江寻没再说这些,沉默半晌,忽然又问:“你知道先皇后是怎么走的么?” 茯苓摇头。 “奴婢入宫也是在当今陛下继位之后,先帝和先皇后的事情,奴婢也不清楚。” 虞江寻轻轻嘆了口气。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和萧承熙之间,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 “才人,您问这些做什么?” 第42章 萧承熙劝她接受萧胤 “我只是好奇罢了,今日看著太子殿下同谁都不说话,有些好奇他和其余皇子之间的关係怎样。” 就算茯苓不回答她这个问题,她心里也有答案。 兄友弟恭,放在天家子弟身上,是一个虚偽的词。 更何况,他们连表面的功夫都不肯做。 虞江寻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第二日醒来时,稍稍洗漱了一番,一出去就看见了萧承熙站在不远处,牵著他的马,面无表情地餵它吃草。 这样的活一般都是奴才去做的。 虞江寻只看了一眼,隨后立马挪开视线。 两人像是心有灵犀一般,萧承熙察觉到虞江寻出来了,目光微动,看到她走路时轻飘飘的模样,似乎没什么大碍,这才牵著马去了一旁。 昨日射杀的猎物,今晨早早地就处理好了,奴才们架起火炉,几位皇子围在一旁伸出手指点他们,格外热闹。 萧胤出来时,看到虞江寻站在那里,只冷冷瞥了一眼。 虞江寻无奈,自顾自地寻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 这烤肉並不好吃,难咬就算了,肉质粗糙,没有经过处理,直接用火烤出来的,还格外的硬,一般没人愿意吃。 这些皇子只是图个新鲜,他们素日里锦衣玉食,更吃不惯这些东西。 奴才用刀將肉片了下来,率先给了萧胤。 萧胤哼笑一声,直接嚼了一块,隨后道:“从前行兵打仗,若是能有这种东西吃,都算格外幸运的了,你们都得尝尝。” 出乎虞江寻意料的是,萧承熙上前接过,面无表情地吃了一块。 萧宸佑见状,也不甘示弱。 下人又为眾人斟酒,虞江寻看著自己眼前的这杯酒,自然是不会再喝了。 萧胤是有些生气,因为他从未品尝过被人拒绝的滋味。 只要他去了別人的宫里,那些妃嬪个个都要笑脸相迎,用尽浑身解数想让他留下来。 他甚少主动,昨晚是特殊的一次,偏偏虞江寻直接躲开了。 现在,他还是忍不住心软。 隨后,萧胤当著眾人的面,走到虞江寻面前,將酒喝了下去,沉声道:“不能喝酒为何不告诉旁人,喜欢逞强?” 不远处的贤妃见状,將自己手里的酒杯重重放下。 她低声说:“有些狐媚子,装作自己不会喝酒的样子,就能引得陛下心疼了,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眾人面面相覷,不敢说话。 这几日,陛下的確太过於关注虞江寻了。 若是放在往常,因为新鲜多宠著也就罢了,如今出来射猎,这些位份高的妃嬪可都是专门带来的,萧胤依旧放著她们不管,转头和一个新人打情骂俏,有些不合適了。 贤妃一向嫉妒心强,被贤妃盯上的人,日后只能自求多福了...... 萧胤看虞江寻不开口,將肉递了过去,言简意賅道:“尝尝。” 虞江寻无奈,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肉,放在嘴里费劲地嚼了半晌,细眉拧在了一起。 萧胤很喜欢看虞江寻在他面前出糗的样子,朗声一笑,道:“罢了,等回了皇宫,朕再好好审你一番。” 听到最后这句话,萧承熙眸光微动,看向虞江寻若有所思。 看样子,事情进展的並不顺利。 今日没了昨日的气氛,眾人不再攀比,只是隨意喝酒谈天,兴致来了还会去赛马。 虞江寻始终端坐著,某一次抬眼时,却和萧承熙的眼神对视上了。 她和萧承熙相处了五年,对於一个眼神,她一眼就能看出是什么意思。 於是,虞江寻藉口离开,留茯苓在原地等她。 她默默地朝著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去,一直到身后传来了萧承熙的脚步声,她这才停下脚步。 “阿寻,陛下疑心很强,你平日里一定要小心。” 虞江寻没有回头看他,略带嘲讽说:“殿下特意叫奴婢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么?” 萧承熙默了一瞬,开口提醒:“你不必再自称奴婢。” “殿下说过,我只是一个奴婢。” “阿寻不敢忘记这句话,所以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萧承熙不再同她执著称谓,轻声道:“你还没有真正侍寢过,陛下一定会起疑心,我早就说过,那迷香慎用,次数多了,一定会......” 虞江寻猛然转过身子,哆嗦著嘴唇,问:“所以,你特意过来劝我,就是想让我儘早侍寢。” 她的眼神破碎,纵使早已被萧承熙伤的无可再伤,心还是止不住的抽痛。 萧承熙挪开视线,道:“不然呢?孤將你送到陛下身边是为了什么?养了你五年,又是为了什么?” “这些我都知道,殿下不必再提醒奴婢。” 虞江寻忽然笑了。 大风毫不留情地扑在她的身上。 她像是一朵残破的,了无生机。 “我会努力適应,我会儘快说服我自己,到时候殿下千万不要后悔。” 萧承熙只觉得可笑。 后悔? 他怎么可能会后悔。 他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是自己深思熟虑过的。 倘若没有仔细想过,他是绝对不会做出来的,所以他不会推翻自己的想法,更不可能会后悔。 “阿寻,孤只对一件事后悔过。” 他的眼神中装满了虞江寻读不懂的情绪。 “孤只后悔,没能亲手把皇叔给......” 他没有说完,唇角突兀地扬起,道:“阿寻,希望下一次再见时,你的位分不再只是小小的才人。” 虞江寻撩了撩凌乱的髮丝,道:“太子殿下,奴婢先回去了。” 这次,她不想再看见萧承熙离去的背影了。 她看了太多次了。 射猎共三日的时间,等到回去时,虞江寻难得没有对皇宫產生排斥之情。 总该习惯的,她想。 虞江寻回了毓秀宫,沈采女破天荒地满脸堆著笑,从她的房门口快步迎了上来。 她这次被萧胤特意带去,沈采女自然是没这个机会的。 原先沈采女跟著林婕妤一同欺负虞江寻时,压根想不到萧胤会这么喜欢虞江寻。 她现在上赶著想討好虞江寻,未免太晚了些。 虞江寻只冷淡地瞥了她一眼,隨后身子一侧,避开了她的接触,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沈采女尷尬地站在原地,瞪著她离去的背影,嘴里嘟囔著:“受宠了就是不一样......” 虞江寻心情不好,茯苓以为是陛下的原因,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安慰:“才人,想来陛下不是真的生气,否则怎么会再关心您呢。” 虞江寻幽幽嘆了口气,有些疲惫。 “他生没生气,看接下来的这几日会不会召见我就知道了。” 第43章 萧胤起疑心 “我现在身子乏了,想睡一觉。” 虞江寻从回来的路上就格外疲倦,茯苓悄悄退了出去。 一觉睡到了夜色朦朧时,茯苓著急忙慌地跑了进来,说:“才人快醒醒,陛下来了!” 她打了个激灵,困意全无。 虞江寻本以为萧胤会在金鑾殿召见她,没想到他竟会突然过来。 她什么都没准备,实在有些措手不及。 虞江寻著急地站了起来,正要有所动作,房门忽然被打开了。 萧胤不许周盛海通报,直接走了进来。 看著那道明黄色的身影,虞江寻僵在了原地。 萧胤负著手进来时,看著漆黑的屋子,皱著眉问:“天黑了,怎么不点灯?” 虞江寻示意茯苓去点灯,隨后道:“嬪妾回来后太累了,不小心睡到了现在......” 灯亮起后,萧胤看清了虞江寻的模样,沉声问:“身子还是不適?” “嬪妾只是累著了。” 萧胤没再多说什么,忽然自顾自地走了一圈,好奇地看向虞江寻屋內的摆设。 虞江寻紧张得手心冒汗,勉强一笑,主动走过去拉住了萧胤的手。 “陛下专程来寻嬪妾了,怎的反倒看起来嬪妾的房间了。” 萧胤停下脚步,说:“朕隨意看看。” 话音刚落,他的视线忽然落在了虞江寻的梳妆桌面上。 虞江寻顺著他的视线看去,顿时心中一紧。 萧胤伸手將桌上的一卷布拿了起来,“这是何物?” 他边问边展开了布,隨后就看见了数根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插在布料上。 他惊讶地挑了挑眉,將针放在虞江寻眼前。 虞江寻强装镇定地说:“嬪妾想学刺绣,所以......” “是吗?” 萧胤抽出了一根针,“可是这针连穿线的孔都没有。” 他的眼神陡然变得犀利,耐著性子又问了一遍:“这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银针被他捏在两手之间,在烛火的照耀下闪烁著银光,看著格外骇人。 见虞江寻还没说话,他忽然厉声呵斥道:“告诉朕!” 虞江寻深吸一口气,说:“这针是嬪妾平日里学著为人施针而准备的,因为嬪妾身子虚弱,曾经专门討教过郎中人的穴位分布,閒暇时分就会自己扎针。” “哦?” “那朕方才问你时,你为何先说的是你想学刺绣?” 虞江寻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萧胤步步紧逼,死死盯著她,问:“你接近朕是为了什么,你喜欢朕?” “嬪妾只心悦天底下一位男子,便是陛下,自然想接近陛下。” 萧胤呵笑一声,显然是不相信的。 “虞才人,朕还没有审你,为何昨夜拒绝朕?” “因为嬪妾身子当真不適,嬪妾不敢欺君!” 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此时的萧胤格外可怕,脸上布满风雨欲来的阴沉。 萧胤没再说话,將针放了回去,隨意丟在桌上,沉声道:“你们都出去。” 屋內的下人连忙逃了出去。 只有茯苓满脸担忧,在一旁试图为虞江寻解释。 岂料她刚开口,萧胤直接言简意賅道:“滚。” 茯苓:“......” 她没有办法,忧心忡忡地退了出去。 虞江寻站在萧胤面前,微微抓著袖口,不敢说话。 “虞才人,朕今夜翻了你的牌子。” 话音刚落,他突然伸手抓住了虞江寻的手腕,將她带去了床榻边上。 伴隨著虞江寻的一声惊呼,她被萧胤压在身下,满头秀髮散乱地披在枕头上。 “虞才人,不要告诉朕,你现在身子还不適。” 她因为恐惧而唇色发白,看起来的確状况不算好。 萧胤猛地俯身向下,虞江寻死死闭上了眼睛,胸膛剧烈起伏著,像是在极力忍受著什么。 萧胤动作停了下来,看向她的眼神满是嘲讽:“朕前些日子还以为,你和那些妃嬪都不一样。” “你接近朕,不过也只是为了荣华富贵罢了,毫无半点真心可言!” 他扔下这句话,直起身子,彻底没了兴致。 “这几日,你就別出现在朕面前了。” 隨后,他大步离去。 门外响起了周盛海惊讶的询问声。 虞江寻坐了起来,理了理凌乱的衣襟,茯苓便走了进来。 她看到虞江寻明显变得散乱的头髮,担心地问:“才人,陛下他......” 虞江寻没有灰心丧气,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隨后走过去將银针好生缠了起来,低声道:“日后不论是什么情况,这些东西都不能再出现在明面上了。” 是她自己太大意了,没想到萧承熙会突然过来,让她一点准备时间都没有。 茯苓虽不清楚这银针有何用,还是听话地藏了起来。 才人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了。 “才人,陛下方才离去时看起来怒气冲冲的,日后可怎么办......” 虞江寻有些无奈地嘆了口气,说:“还能怎么办,总要去认错的。” 她必须得快些打消萧胤的怀疑。 否则日后她难以得宠。 其实萧胤对她,更多的是失望与伤心。 虞江寻能感觉出来,倘若他真的只有愤怒,只怕自己现在不会好端端地待在这里,也不可能还是才人的位分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她更应当死乞白赖的凑上去。 第二日,贤妃宫內。 她掩嘴轻笑,听著宫女竹青在一旁说著话。 “娘娘,千真万確,也不知道那虞才人是不是恃宠而骄了,竟敢惹怒陛下。” “恃宠而骄?” 她一字一字地说著,末了悠悠道:“这个词,还用不到她身上。” 竹青瞭然一笑:“与娘娘您的恩宠相比,虞才人得到的,算不得什么。” “陛下一时贪图新鲜,本宫自然能理解。” “今夜,和本宫一同去金鑾殿见一见陛下。” ...... 第44章 贤妃找茬 夜晚,虞江寻走到金鑾殿外,看著一旁的周盛海,道:“劳烦公公告诉陛下,我今夜在外候著。” 她没说要求见陛下,只是告诉萧胤,她一直在外等著,只要他消了气,虞江寻隨时可以出现在他眼前。 周盛海对虞江寻的印象还算不错,闻言应了下来,转身进了殿內。 半晌后,他出来说:“奴才告诉了陛下,陛下说,您暂且在外面等著,陛下还没有忙完......” 虞江寻呼出一口气。 至少,萧胤还愿意见她。 昨夜说的不过是气话。 周盛海恭敬地站在一旁,心里暗暗想著,不管是谁来了,得到了像虞江寻这样的美人,只要不是犯了天大的错误,自然是捨不得日后真的不见了的。 他正这样想著,不远处,一方步輦慢悠悠地靠近。 周盛海眯起眼去看,一眼就瞧出了这是贤妃的阵仗。 他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气。 看来今夜註定不太平了。 贤妃下了步輦,周盛海上前几步,笑脸相迎。 “奴才见过贤妃娘娘。” 虽是夜里,贤妃依旧打扮得华贵夺目,乌髮间插著金簪,十指所戴的护甲纹繁复,一举一动,仪態万千。 贤妃慢悠悠走上前,正当虞江寻要转身行礼时,半边的肩膀忽然被贤妃重重一撞。 她走路时摇曳生姿,看起来弱柳扶风,真撞起人来时却格外的重。 虞江寻半边身子都被撞麻了,身形晃了晃,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贤妃仍然稳噹噹地站在原地,美眸轻抬,忽然道:“真是放肆,敢撞本宫。” “还不快给本宫跪下。” 虞江寻早就预料到,今夜不会这么顺利了。 她忍了忍,知道和贤妃讲理是无用的。 哪怕所有的人都看见是贤妃主动撞的她,也没有人敢说是贤妃的错。 千错万错只是虞江寻的错。 谁让她地位低下呢? 虞江寻撩起裙摆,跪在了金鑾殿外。 贤妃这才满意地一勾唇角,说:“劳烦周公公告诉陛下一声,本宫来了。” 周盛海不敢在外面多待,连忙走了进去。 此时,萧胤正坐在龙椅之上,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地问:“怎么?虞才人这就等不及了?” “陛下,不是虞才人,是贤妃娘娘来了。” 萧胤翻书的动作一滯,皱著眉道:“她怎么过来了,罢了,让她进来吧。” 周盛海欲言又止,本想再开口说一说殿外的状况,没想到贤妃就这么走了进来。 她嫻熟地走到萧胤身边,从身旁的宫女手中接过一幅画,笑道:“陛下,这是臣妾的父亲前两日刚得的画,父亲说要献给陛下,乾脆臣妾拿著过来了。” 萧胤將书合上,饶有兴致地將画展开,打趣道:“你父亲给朕的东西,倒是被你拿来见献了。” 贤妃狡黠一笑,毫不避讳地说:“父亲见陛下做什么?还不如让臣妾趁此机会好好看看陛下呢。” “你平日里见朕的次数还少么?” 贤妃故意道:“可陛下的心思经常不在臣妾这儿。” 她刚说完,萧胤的心情莫名有些彆扭。 他和虞江寻相处的日子不长,怎的自己偏偏这么容易就被她带动了情绪。 於是,他温声道:“別胡说,朕平日里最关心的人就是你了。” 两人在殿內交谈甚欢,周盛海出去时,看见虞江寻仍然跪著,有些於心不忍。 本来就是贤妃故意挑事,虞才人有理也没处说。 他们这些下人谁也不敢得罪贤妃。 萧胤並不知道虞江寻正在外面跪著,与贤妃閒聊时反倒故意多磨蹭了会儿。 一直到贤妃打了呵欠,萧胤这才骤然意识到时辰不早了,说:“今夜你先回去吧,改日朕去看你。” 贤妃只好先回去。 她出去的时候,看到虞江寻还跪在原地,不由得勾唇一笑,故意轻声抱怨:“陛下真是的,本宫都说了自己身子乏了,还偏不让本宫走……” 她的话越来越远,灌入虞江寻的耳朵里,却不痛不痒。 因为她並不在意萧胤究竟喜欢谁。 “周盛海,进来。” 萧胤又喊了他。 他连忙走进去,隨后就看到萧胤假装不在意的样子,隨意问:“虞才人走了吗?” 周胜海訕笑两声,说:“陛下,虞才人一直在殿外跪著呢……” 萧胤闻言有些错愕,“朕没让她跪著等。” “陛下是没让,可是贤妃娘娘她……” 周胜海没敢接著说下去,萧胤却都懂了。 他捏了捏眉心,下意识道:“先让她起来。” 周胜海刚要出去,萧胤又喊住了他。 “等等……” 他有些犹豫。 他分明是在生虞江寻的气,而且虞江寻房里的银针格外可疑,他本不应该这么轻易地原谅了虞江寻。 但是一想到她在外面跪了那么长时间…… “她只是人来了,没带什么东西么?” 周盛海想了想,说:“身后的宫女好像还提了个食盒。” 萧胤嘖了一声,道:“让她进来吧。” 虞江寻被搀扶著起身,一瘸一拐地艰难走了进去。 萧胤面无表情地翻著书,一言不发。 “嬪妾参见陛下。” 她虚弱地开口。 萧胤还是没有抬眼看她。 虞江寻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將食盒提了过去。 萧胤这才开口问:“里面装的什么?” “是嬪妾自己熬的粥,嬪妾很喜欢喝,就想让陛下也尝尝。” 这么长的时间,粥肯定早就凉了。 萧胤不著痕跡地拧了拧眉,沉声道:“打开给朕看看。” 虞江寻將碗端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上去。 她偏偏也不诉说自己的委屈,只乖顺地低敛著眉眼,將一碗彻底冷掉的粥放在萧胤面前。 萧胤垂眸看著已经糊成一坨的冷粥,心莫名地软了下来。 只是他仍在生虞江寻的气,声音冷硬。 “膝盖痛么?” 虞江寻特別小声地说:“痛......” 萧胤瞥了她一眼,道:“这粥冷了,朕喝不了。” 虞江寻抿了抿唇,將粥小心翼翼地端了回去。 仔细看去,她的鼻尖泛著淡淡的红。 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萧胤拧眉,实在是想不通。 昨日他从毓秀宫回去后,第一时间再次查清楚了虞江寻的家世背景。 实在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可是她的表现又很奇怪。 “朕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房间里的银针,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第45章 证明给朕看 虞江寻直视著他,平静又坚定地回答:“针灸。” 她的眼神太过於真诚,饶是萧胤这样生性多疑的人都有些动摇。 片刻后,萧胤呵笑一声,说:“既然如此,那你就当场做给朕看。” 虞江寻攥紧了衣袖,道:“嬪妾本就是在私底下练习,现在还没学会,就算陛下想看,也要恕嬪妾无能。” 萧胤听到她这么说,忽然站了起来,拉住她的手腕,幽幽道:“那好,朕暂且不纠结银针的事情,朕现在只想知道,你对朕到底是......” “嬪妾从一开始就说了,嬪妾心悦陛下。” “证明给朕看。” 话音刚落,虞江寻就愣住了。 她不確定地环视著四周,轻声问:“在这儿?” 萧胤大手一挥,沉声道:“暂且都出去。” 宫人们头也不敢抬,连忙逃了出去。 隨后,萧胤故意慢悠悠地打量著虞江寻,说:“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心悦朕?那么你对著朕做的一切,都应当是用来討好朕的,而不是推开朕拒绝朕!” 虞江寻没说话,只是忽然將上半身的衣裙半褪,露出了白皙的肩头和流畅的锁骨。 她踮起脚尖,双臂揽住他的脖颈,目光中满是痴迷。 “只要殿內没有別人在,陛下想怎么看都无所谓......” 一瞬间,虞江寻的气质变了,变得格外嫵媚撩人。 她不管不顾地仰起头,將唇送上去,却被萧胤躲开。 他后宫佳丽眾多,分明早就习惯了与女人相处,可是今日虞江寻这样大胆的举动,他竟隱隱有些招架不住。 虞江寻动作停顿了一瞬,隨后將脸靠在他的胸口,哽咽道:“嬪妾前两日身子当真不適,不敢欺君,陛下若是不信嬪妾这颗心,嬪妾只能將其剖出来,捧给陛下看了。” 她一边说著,一边拉起萧胤的手掌,將自己的脸颊贴在他的掌心,让他感受著自己落下来的泪水。 萧胤身材高大,几乎將虞江寻整个都笼纳在怀中,看著怀里的美人泫然欲涕的模样,他难得有些无措。 明知道虞江寻这是故意扮可怜,他的双手怎么都抬不起来,不忍心將她推开。 半晌后,虞江寻的头顶响起了一声微不可查的嘆息。 “別哭了,再哭脸都要了。” 虞江寻故意將泪水蹭到了他的龙袍上,布料上迅速晕染开一小片的水渍。 她將滑落至臂弯的衣裙撩起,瓮声瓮气道:“冷。” 萧胤不知道该说什么,后宫的女人个个循规蹈矩惯了,顶多像贤妃那样时不时撒个娇。 萧胤虽然面上说喜欢端方持重的,可日子久了,身边没个会闹会哭的,倒也乏味得很。 可萧胤总觉得事情不对,他像是掉进了某个圈套里。 天生多疑的性子让他並未完全迷失在美人泪中,他忽然道:“今夜你先回去吧,改日朕再召见你。” “另外,你不是说自己在学针灸?过几日还是要做给朕瞧瞧的。” 虞江寻能爭取到这样的结果已经很不错了,至少目前看来,萧胤的气消了大半,日后也肯再见她。 只是疑心这东西,一旦出现,便像是草根一样牢牢扒著泥土,迅速生根发芽,难以彻底拔除。 虞江寻並不心急,毕竟日子还长著。 她顺利安稳地走出了金鑾殿,一时站在外面的宫女奴才皆有些震惊。 这位才人本事似乎大得很,三言两语就能哄得陛下不再生气...... 此事很快传到了刚回去不久的贤妃耳中。 她柳眉一竖,难以置信地问:“你说陛下没有责怪她,直接让她回去了?” 竹青点点头,有些无奈地说:“陛下似乎並未真的生气,否则怎么会......” 没等她话说完,贤妃冷哼一声,精致的眉眼上染了怒气。 “一定是她在陛下面前扮可怜,哭哭唧唧地惹得陛下心烦才让她回去了。” 贤妃气的並非是虞江寻能顺利回去,而是她分明罚跪了虞江寻,那么萧胤应当就清楚自己討厌虞江寻。 既然如此,他竟然还把虞江寻叫了进去,说不定还细细安慰了她一番! 一想像到虞江寻回去时那副洋洋得意的嘴脸,贤妃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她再也坐不住了,乾脆去寻了皇后。 皇后一见贤妃来了,顿时有些头痛,本想称病不见,可她直接走了进去。 皇后本想呵斥她,贤妃直接开门见山道:“皇后娘娘,陛下身边多了位妖媚惑主之人,娘娘您觉得,臣妾该不该管?” 她一听这话,当即笑了。 协理六宫之权只掌握在她自己手中,贤妃是看虞江寻不顺眼,又不能三番两次都光明正大地处置她,这才特意过来向自己討要个权力。 皇后何等精明,悠悠道:“贤妃这话本宫真是不明白了,若是你果真发现有人妖媚惑主了,这后宫里人人都有资格去揭发,更何况你是妃位,治旁人一个不敬之罪也是合情合理的,何必过来专门询问本宫?” 贤妃满意一笑,盈盈起身。 “皇后娘娘您素日里忙,臣妾这点小事就不打扰您了。” 皇后无所谓地点点头,贤妃知道皇后烦自己,直接便走了。 对於皇后来说,后宫里这些人怎么斗都无所谓,只要不涉及自己的利益,她非常乐意喝茶看戏。 若是陛下问起来,她大可以推到旁人的身上。 第二日,入夜。 贤妃再次去了金鑾殿,美其名曰在宫里的小厨房內新学会了一道点心,特意做出来给萧胤尝尝。 她算准了时辰,刚好是萧胤用晚膳的时候。 萧胤见她来了,隨口道:“坐下吧。” 贤妃不急著坐,站在萧胤一旁拿起筷子为他布菜。 “这样的事你不必做。” 第46章 羞辱虞江寻 贤妃就道:“臣妾喜欢服侍陛下,陛下尝尝臣妾新做的点心。” 那点心格外精致,萧胤只看了一眼,就断定不可能是贤妃做的。 亦或者说,她只是参与了其中的一个小步骤而已。 萧胤依旧很给面子地吃了两块,隨意夸讚了两句。 两人用过膳,贤妃便说要陪著萧胤下棋,下著下著,她忽然道:“陛下不觉得有些无聊么?” 萧胤瞥了她一眼,问:“你想做什么?” “臣妾那日见虞才人在殿中翩翩起舞,模样甚美,如今好几日不见,觉得可惜,所以总想再看看。” 萧胤何尝不知贤妃的心思,道:“你既然想看歌舞,叫乐司的人过来就是了,只是如今天都黑了,再在朕的金鑾殿內载歌载舞,未免不妥。” 贤妃眼珠咕嚕一转,笑语嫣然:“所以臣妾才不想兴师动眾的,让虞妹妹一人过来就好,臣妾刚好也想討教一番。” “你?” 萧胤先是打量了她一番,隨后没忍住嗤笑一声。 贤妃这两年养尊处优的日子过惯了,平日里走路都要两个宫女搀扶,能坐歩輦绝不动腿,练舞又岂是一时兴起就能练成的。 贤妃有些不高兴了,嘟囔著问:“陛下这是何意?难不成就只许她跳舞给您看,臣妾想学还不能学了?” 萧胤无奈摇头,说:“那就隨你吧。” 贤妃面露喜色,连忙衝著竹青使了个眼神。 毓秀宫內。 “你说,贤妃娘娘请我过去?” 竹青满脸高傲,缓声道:“是啊,陛下和娘娘正等著才人您呢,还是快些吧。” 虞江寻拧著眉,轻声说好。 茯苓在一旁著急地说:“这贤妃娘娘怎么在陛下的金鑾殿里,她突然让您过去,肯定是没安什么好心。” 虞江寻表情严肃,道:“这是自然,可是她和陛下都在等著,我也不得不去,身子不適的理由也不能总用。” 她无奈起身,换了身衣裳,一路走了过去。 此时,金鑾殿內。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贤妃挨坐在萧胤身边,下棋也不好好下,到现在已经悔了三次棋了。 萧胤不想和她计较这些,贤妃一旦闹腾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这时,虞江寻走了进来。 她第一眼就瞧见了萧胤和贤妃两人亲密的姿態,不动声色地行礼。 萧胤反倒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也是奇怪,之前不论是谁看到他和別的妃嬪相处,他都不会有这种感觉的。 贤妃笑了笑,说:“你可算来了,本宫知道你会跳舞,现在就跳一支,给本宫看看,正好也能好好学学。” 这殿里没有丝竹管乐,夜里让她专程过来一趟,就是想让她当著两人的面跳舞。 说是想学是假,想戏弄羞辱虞江寻才是真。 贤妃见虞江寻没有动弹,呵笑一声,问:“妹妹,你该不会还在怪罪本宫昨日罚跪你吧?昨日本来就是你先撞在本宫身上,把本宫都撞急了,这才一时气急了罚你,你今晚还记得呢?” 虞江寻面不改色道:“似乎是娘娘您记得更清楚,娘娘要是不说,嬪妾都快忘了。” 贤妃脸上笑意一僵。 这话说的,好像她才是那个斤斤计较的人。 “原来是这样,本宫看你不肯跳,还以为你在生本宫的气。” “既然没有,那为何还不跳啊,等本宫给你唱曲么?” 她格外盛气凌人,萧胤见状,倒也没说什么。 他本就觉得虞江寻可疑,前两日两人闹的彆扭还没算彻底结束。 更何况,贤妃的身份与地位,以及她父亲的身份与地位,都不是一个小小的虞江寻能比的。 贤妃在他身边服侍多年,此时此刻,他究竟该偏袒著谁,一目了然。 只是,萧胤莫名有些心疼虞江寻。 他一时没吭声,贤妃心里也直打鼓,连忙拽了拽萧胤的衣袖。 “陛下,您说句话啊。” “朕说什么?不是你非要看人家跳舞的么?” 贤妃被噎住了,一时脸色险些没崩住。 贤妃瞪向虞江寻,道:“虞才人,你倒是快跳啊。” 这时,萧胤突然嘆了一口气,看著贤妃说:“朕知道了,你就是不喜欢虞才人,看不惯她,既然如此,你不如直接告诉朕,朕替你处罚了她就是。” 贤妃眼前一亮,嘴里还是下意识地否认:“臣妾哪有......” “你昨夜不是罚她跪在金鑾殿外吗?今夜再去跪上两个时辰。 “日后你倘若再对她有什么偏见,那朕就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你故意挑人家的刺了。” 贤妃一听,登时急了,还想再说什么。 萧胤却看向虞江寻,轻声道:“去吧。” 虞江寻没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贤妃气结。 只是罚跪两个时辰而已,未免太轻了! 而且她跪完之后,萧胤还不许她再对虞江寻带有偏见。 萧胤看著虞江寻毫不犹豫地转身,心有些酸痛。 他知道,若是虞江寻留在殿內,供贤妃玩笑取乐,只会让她更难受。 到时候贤妃一定会不依不饶地让她跳舞,再趁机羞辱她一番。 还不如像昨晚那样跪著,贤妃看她也受到了惩罚,自然也不好再发作了。 萧胤彻底拿捏住了贤妃,偏偏贤妃还不能再说什么。 “这样你满意了?” 贤妃咬牙道:“多谢陛下为臣妾做主。” 殿外,周盛海眼睁睁看著虞江寻进去没一会儿就走了出来,隨后像昨晚一样,安安静静地跪在那里。 这是又怎么了? 一连两晚上都在跪,难不成真的惹陛下不高兴了? “才人,您没事吧?” 周盛海犹豫半晌,还是问了出来。 虞江寻只盯著地砖,轻轻摇头。 今夜,她懂得了一个道理。 贤妃有权有势,哪怕平日里闹腾,萧胤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她,就算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在萧胤眼中,还是远比不上贤妃的地位。 她不如贤妃的地方,就在於没有一个好的家世。 既然如此,她平日里只能付出更大更多的努力,用萧胤的宠爱、心疼去填补这一巨大的差距。 半个时辰过后,殿內依旧没人出来。 虞江寻在外甚至有些昏昏欲睡,只是膝盖一直在隱隱作痛。 “见过太子殿下。”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见了萧承熙的声音。 “陛下现在可有空?” 萧承熙问。 “回太子殿下,此时贤妃娘娘正在殿內陪陛下下棋,奴才这就进去说一声。” 萧承熙嗯了一声,一抬眼,就看到了金鑾殿外,那一道纤细眼熟的背影。 他顿了顿,问:“那是谁?” 第47章 萧承熙:「陛下罚得好」 “是虞才人,陛下罚她在外头跪著,奴才並不知道是何缘故。” 萧承熙没再讲话,只是站在她的背后,静静地看著她。 虞江寻跪的累了,双手放在膝盖上,时不时揉一揉腿。 她低著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出来。 从前,萧承熙很少会让她跪下。 他面不改色,缓步走上前。 虞江寻垂眸,余光里忽然出现了萧承熙的靴子,她动作一僵,隨后仰头看向萧承熙。 “见过太子殿下。” 她低声道。 萧承熙张了张嘴,想问问她这样跪了多久了,可身边都是萧胤的太监,他不能开口。 於是,萧承熙只是微微頷首。 隨后,太监走了出来,恭敬道:“太子殿下,请进吧。” 萧承熙未做犹豫,直接走了进去。 虞江寻的身形突然晃了晃。 面对狠心拋弃她的男人,虞江寻偏偏这么狼狈。 她想展示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告诉萧承熙,她过得很好,哪怕离开了他,去到陛下身边,也过得很好。 跪两个时辰没什么,被萧胤猜疑也没什么,这些她都能忍受。 可当她抬头看见萧承熙时,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矜贵无双,自己的心里没有难过、委屈,只有难堪、羞耻。 被谁看见都可以,偏偏被萧承熙看见了。 殿內,贤妃总算肯离萧胤远些了,看见萧承熙走了进来,她下意识地观察著萧胤的表情。 萧胤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这么晚了,皇叔这里还是很热闹。” 萧承熙轻声说:“方才臣进来时,还瞧见殿外似乎跪著个人。” “啊,是虞才人。” 他故作无所谓地一笑,“你应当有印象吧,之前献舞的那个。” 萧承熙想了想,微微点头。 “她惹朕不高兴了,所以朕让她在外面跪著。” 萧承熙没说什么,只是转而看向贤妃。 他今夜特意过来,显然是说正事的,只是没想到会刚好撞见这样的场景。 贤妃见状,懂事地起身说:“时辰不早了,那臣妾就先回去了。” 萧胤嗯了一声,本想提醒她出去时別再难为虞江寻,转念一想,自己要是特意说了这么一通,只怕她会变本加厉。 话到嘴边,他只说:“回去早点歇息,朕改日去看你。” 贤妃笑了笑,转身走了。 虞江寻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地绷紧了全身,看见是贤妃,又放鬆了下来。 贤妃悠悠一笑,说:“陛下的態度你也看见了,日后再看见本宫时,你该拿出点自觉来,不准再隨意献媚於陛下,不准再和本宫爭宠。” 虞江寻只觉得她蠢,敢在殿外说这些话。 她故作虚弱的样子,像是被教训惨了,轻声说:“嬪妾明白了。” 看到她那么狼狈,贤妃得意一笑,施施然离去。 又过了许久,萧胤和萧承熙两人竟然都走了出来。 他们刚说完话,萧承熙要走,萧胤突然跟了出来,他看到虞江寻,终究是不忍心。 贤妃也走了,他沉声道:“起来吧。” 两人都站在她面前看著她,身边的太监无人敢上前搀扶。 虞江寻听到这句话,艰难地站了起来,只是双膝疼痛,双腿无法完全伸直,就这么微微蜷著,踉蹌两下,险些没站稳。 萧承熙见状,默默攥了攥双拳。 她自己扶著一旁朱红色的石柱站稳,看向萧胤。 萧胤道:“让你看笑话了,虞才人她对贤妃不敬,朕就罚她多跪了一会。” 萧承熙表情淡漠,看向她的眼神中不掺杂丝毫的感情,一丝丝的心疼都没有,格外平静。 “你觉得朕罚的对么?” 萧承熙轻声道:“陛下罚得好。” 虞江寻突然重重喘了两口气。 她的指甲用力扣著柱子,连忙垂下眉眼,只敢看著地砖。 哪怕知道,萧承熙不得不这么回答,虞江寻听到这句话时,心还是不由自主地微微抽痛。 胸腔被酸意填满,逼得她喘不过气来。 萧胤哼笑一声,看向虞江寻,问:“你可知道,朕今晚为何会让你在外面跪著。” 虞江寻艰难地回应:“陛下是在替嬪妾挡了贤妃娘娘的为难。” 听她答对了,萧胤嘆了口气。 “虞才人,朕有些时候实在看不懂你,今晚朕这样对你,你不委屈么?” 虞江寻总算抬起了头,她的鼻尖微微发红,视线不敢错开一丝,直勾勾看著萧胤:“嬪妾心悦陛下,可陛下这样责罚,嬪妾自然委屈。” 萧承熙忽然就听不下去了,他在一旁道:“陛下,若是无事,臣就先回去了。” 萧胤摆摆手,示意他先离去。 见萧承熙走了,萧胤上前,双手抓住虞江寻两侧的胳膊,问:“既然如此,当日你为何要躲朕?” 他果然还是在疑心这件事。 深深的无奈涌入她的心中。 方才萧承熙那淡漠的表情,无所谓的语气,都像是在拿著刀割她的心。 回想起那一日,萧承熙劝她儘早侍寢。 萧承熙要她向上爬,无情地將她拱手送给萧胤,贤妃隨意地羞辱她,萧胤一次又一次地疑心...... 她对萧承熙说过,要他千万別后悔。 虞江寻看向萧胤的眼神忽然就变了,萧胤皱著眉,一时读不懂她双眸里复杂的情绪。 他放开了虞江寻,最终还是沉声道:“你回去吧,朕现在心里很乱,不想见你。” “陛下。” 她忽然唤了一声。 “明晚这个时辰,嬪妾可否在紫宸殿內等著陛下。” 萧胤不知道虞江寻到底要做什么。 换成旁人,他早就不耐烦了。 可是看到今晚支离破碎的虞江寻,他鬼使神差地点头,说:“朕准你进去,只是朕明晚很忙。” “好,嬪妾会乖乖等陛下忙完回去的。” 萧胤:“......” 她呼出一口气,唇角微微上扬。 萧承熙,是不是只有我做到这一步了,你才会满意? 第48章 將自己彻底献给萧胤 第二日酉时。 虞江寻嘱咐宫女们烧了许多热水,她褪去衣裙,在木桶中泡了许久。 茯苓有些担忧地看著她,问:“才人,您怎么了?” “茯苓,一会儿为我梳发。”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便一直没有开口。 一切都完成得井然有序,虞江寻挑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裙,衬得她格外温柔。 她主动坐在铜镜面前,为自己涂抹了浅色的口脂,细细描眉,照了好几遍镜子。 “今夜,我要去侍寢了。” 她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茯苓愣了愣,隨后脸上蔓延出了喜意。 虽然虞江寻之前也侍寢过,但是她似乎从来不打算爭宠,也无所谓陛下的態度。 可是虞江寻今日的这句话,茯苓一听就懂了。 “才人,您能想通就太好了。” 虞江寻笑了笑。 她从来就没有想通过,只是心早已千疮百孔。 是报復萧承熙也好,是为了自己的以后也罢,总之,她打算要將自己,真正完全地献给萧胤了。 准备好了一切,她突然起身,將香膏锁进了小木盒內,塞入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今夜,她不需要用这东西了。 夕阳西下,虞江寻低调地走了出去,一路到了紫宸殿。 许是昨日萧胤的吩咐,虞江寻进去的格外顺利,无人阻拦。 这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著紫宸殿。 宫殿宽阔高大,看著金灿灿的,格外华丽,实则里面还是有些冷。 萧胤说他今夜会很忙,虞江寻等的无趣,隨手將桌上的书拿起一本,半臥在矮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著。 萧胤今晚回来的果真格外晚,虞江寻等到肚子饿了,又撑著额头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一直到自己的眼前落入一片阴影,她骤然惊醒,看见萧胤正沉著一张脸,探究地打量著她。 “你今夜为何非要在朕的寢殿等著?” “以前你可从不这样......”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就被虞江寻扑了个满怀。 虞江寻赤著一双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踮起脚扑到他怀里。 萧胤错愕地眨眨眼,拧著眉问:“你喝醉了?” 虞江寻声音有些闷:“等了一夜,嬪妾想陛下了。” 她娇娇软软,萧胤抱著她格外舒服,不由得紧了紧臂膀。 “胡说什么呢,昨晚才见了面。” 他不提昨晚还好,一提,虞江寻就缩在他怀里,有些委屈。 这时,萧胤才注意到她赤著脚,当即板著脸呵斥:“不穿鞋袜,成何体统。” “那陛下把嬪妾抱回榻上。” 萧胤沉默了半晌,总觉得今日的虞江寻和以往都不一样。 他一时半会也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同,却依言將她抱了起来。 只是没有將她放在矮榻上,反而走去了龙榻。 虞江寻被轻柔地放下,她不肯撒手,萧胤无奈道:“朕直不起腰了。” “陛下不歇息么?” 萧胤忍了忍,越发肯定她是喝醉了。 “朕还没更衣,怎么歇息?” 虞江寻喔了一声,依依不捨地鬆开了手,主动道:“嬪妾为陛下更衣。” 萧胤没有拒绝,任由她解开了自己的束带。 “鹅黄色很衬你,显得你格外明媚。” “那嬪妾日后就经常穿著给陛下看。” “虞江寻。” 他忽然喊了她名字。 “嗯?” 虞江寻神情专注,认真做著手上的事情。 “接近朕,到底是什么目的。” 她为萧胤更衣,完成后仰著脸,笑得眉眼弯弯:“因为嬪妾喜欢陛下。” 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萧胤像是再也忍受不了,他环住虞江寻的腰,就这么倒在了床榻上。 虞江寻看向他的眼睛明亮,主动揽著他的脖颈,將自己送了上去。 ...... 萧承熙,我终於做到了。 如今,你满意了么? 但愿你永远都不会后悔。 床幔落下,掩住旖旎。 深夜,萧胤静静看著躺在一旁的虞江寻,伸手撩了撩她凌乱的碎发。 一时间,满足的感觉盈满內心。 虞江寻累得说不出话,意识朦朧之间,只依稀记得萧胤抱著她去沐浴。 第二日清晨,虞江寻醒来时,萧胤已经不在了。 她艰难地坐了起来,有些茫然。 两个宫女连忙上前,道:“才人,陛下去上朝已经有好一会儿了,特意嘱咐奴婢们不要叫醒您。” 她问:“我不用去请安了么?” 现在去也迟了。 宫女道:“皇后娘娘那边已经知道了,您安心歇著就行。” 虞江寻嗯了一声,喉咙有些沙哑。 她瞥了一眼自己肩头和锁骨处的红痕,不动声色地拽了拽衣裙。 “陛下什么时候回来?” 两人还以为虞江寻这是捨不得萧胤,笑得曖昧,道:“陛下去了许久了,想来不到半个时辰就会回来。” 虞江寻无奈应声,又躺了回去。 浑身乏力,她暂时不想起来。 其实也不是想萧胤了,只是她昨夜肚子就饿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虞江寻本想再小憩片刻,没想到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萧胤就回来了。 他身著朝服,站在榻边,轻笑道:“这么懒,怎么还不起。” 虞江寻横了他一眼,眼尾还微微泛著红,媚意横生。 “嬪妾饿了。” 萧胤就道:“传膳吧。” 虞江寻立马站了起来,主动服侍萧胤更衣,隨后毫不客气地坐下吃东西。 她真是饿极了,也不顾吃相。 这副样子落在萧胤眼里反倒格外顺眼,一大早他心情不错,坐在虞江寻身旁,主动为她夹了东西。 虞江寻吃饱后,本想立马离开,可一想到昨夜他们两人刚刚缠绵悱惻,今日不该这么果断。 於是,她坐著看萧胤吃东西。 萧胤虽然人至中年,可不见丝毫岁月的痕跡,鼻樑高挺,五官硬朗,瞧著格外威严。 虞江寻看入了神,被萧胤打趣几句,便作势要走。 刚好他今日依旧繁忙,虞江寻坐著软轿回了毓秀宫。 一到宫內,脸上疲惫之意尽显。 她走到房內,菊芳突然出现,看著她迟疑地问:“才人,您昨晚......” 虞江寻扯著嘴角笑了,轻声道:“菊芳,还得劳烦你告诉太子殿下一声,我已经按照他说的做了。” 她重重呼出一口气,像是故意往自己的伤口上撒盐一般,忍不住地去想: 萧承熙,你知道了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呢? 第49章 萧承熙失控 东宫。 萧承熙身前坐著几位大臣,他隨手把玩著桌上的茶杯,听几人讲话。 阿芷还是一如既往地站在一旁,许多事情她都听不懂,自然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这时,殿外一个宫女忽然著急跑了过来。 萧承熙抬眼一看,发现是自己用於传话的宫女,不动声色地说:“今日暂且先到这里吧。” 几位大臣未做多想,起身拱手告退。 不知为何,萧承熙莫名有些烦躁...... 宫女进来时,还没开口,萧承熙就先不耐地问:“阿寻她又怎么了?” 他下意识地以为又是后宫里出了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虞江寻又要诉说她的委屈。 话到嘴边,宫女却不敢说了。 她支支吾吾道:“太子殿下,虞才人她......她......”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说。” “她派宫女传话,说昨夜她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真正侍寢了......” “啪”的一声,萧承熙手中的茶杯摔落在地面。 阿芷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隨后连忙跪在地上去捡瓷片。 “给孤。” 他將手心朝上,阿芷见状,迟疑地將碎瓷片放在了他的手心。 隨后,她惊呼一声,看到萧承熙猛然攥紧了瓷片,锋利的瓷片瞬间割破他的皮肉,鲜血迅速流出,顺著手腕蜿蜒向下。 他像是全然察觉不到痛一样,依旧死死攥著拳。 阿芷从未见过这样的萧承熙,他一向冷静、平淡,情绪从未失控过。 她连忙伸手去掰著萧承熙的手,心疼地喊:“殿下快鬆手!碎瓷片要是嵌在皮肉中就不好了!” 他驀然鬆了手,站了起来,没有接过宫女递来的手帕,轻声道:“谁都不许跟来。” 阿芷不敢贸然跟上去,惊疑不定地看著他的背影。 仅仅只是这件事,就能让萧承熙连魂都丟掉了么? 他的衣袖垂下,勉强遮住了半个手掌,只是鲜血依旧不停地流著。 萧承熙全然不感到痛。 他的阿寻,好像真的离开自己了。 这一结果,全都是他一手促就的。 本来就应该这样,他培养了阿寻五年,就是为了让她成为宠妃。 她乖乖听了自己的话,自己应当感到欣慰才对。 没错,欣慰。 萧承熙漫无目的地走著,一直到御医提著药箱追了上去,他这才骤然回神。 “殿下,不论是天大的事,您手的伤口也必须得处理啊!” 御医年老,依然苦口婆心地劝著他。 萧承熙隨意找了个地方坐下,任由御医为他包扎伤口。 虞江寻去到萧胤身旁之前,一直在说,她心悦自己。 那个时候,虞江寻眼神里真挚的感情,深深烙印在萧承熙的心里。 她的感情太纯粹、赤忱,以至於萧承熙不敢直视。 他怀疑过很多事情,却从未怀疑过虞江寻对他的感情。 可是,如今这份感情,似乎也因为他自己的无情,渐渐消磨殆尽了。 御医走后,阿芷追了上来。 他闭了闭眼,哑声道:“今夜,孤要去见陛下。” “殿下昨日不是才见过?” 萧承熙没有说话,只出神地盯著自己受伤的手。 金鑾殿內。 萧胤一整天心情都颇好,周盛海服侍他多年,一眼就察觉出了不同寻常的气氛,不由得笑著问:“陛下今日龙顏大悦,可见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好事么?也算不上。”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脑海中不断闪过昨夜里的一幕幕画面。 也是奇怪,之前他可从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傻笑的。 虞江寻在他身边待了有一段日子了,昨晚他才感觉,自己真真切切拥有了她。 看来,虞江寻那一日躲他,的確是身子不適。 一想到自己误会了她,萧胤不由得有些愧疚。 昨夜里折腾的久了,今晨也没能和她好好说上话,沉吟片刻,当即道:“周盛海,等太阳落了山,你去派人请虞才人过来用晚膳。” 两人这才分开了不到一日,萧胤又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她了。 周盛海感到惊讶,也算是明白了为何萧胤今日情绪颇好。 看来前面几日的矛盾已经解决了。 这虞才人的本事大得很,竟能隨意拉扯萧胤的心情。 萧胤看了一会儿奏摺,便怎么也看不下去了。 他看不进去奏摺是常事,周盛海习以为常,隨后就看著他隨意拿了本书翻看。 期间,萧胤数次抬头看向窗外。 太阳將要落山之际,萧胤轻咳一声,沉声道:“去吧。” 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两个字,周盛海先是一愣,隨后反应了过来,连忙派人去了一趟毓秀宫。 虞江寻並未精心打扮,只隨意梳了头髮,衣裙也没有换,就这么懒洋洋地过来了。 这样自然的模样,萧胤看了觉得格外新奇。 平日里胭脂俗粉看多了,就想看一看清水出芙蓉的美人。 “陛下不是说要嬪妾过来用晚膳,怎么什么都没有?” 萧胤呵笑一声:“你来了朕的金鑾殿,只惦记著吃去了。” 虞江寻走至萧胤身后,大胆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脖颈,轻笑道:“那嬪妾也惦记陛下。” 萧胤眼神暗了下来,轻声呵斥:“成何体统,还不快坐下。” 虞江寻在萧胤面前,偶尔更像一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姑娘。 两人年龄差距略有些大,虞江寻更大胆、活泼、明艷,沉稳了许久的萧胤见到虞江寻,便会被她所吸引过去。 虞江寻乖巧地坐在他身旁,隨后萧胤就道:“再等等,晚膳就来了。” 她嗯了一声,看向桌上的一壶酒,问:“待会儿用完膳了,陛下可否把这壶酒赏赐给嬪妾?嬪妾带回毓秀宫。” 萧胤疑惑地问:“你不是不能喝酒么?” “嬪妾想试试,更何况偶尔小酌一次,嬪妾也很开心,放眼全皇宫,自然只有陛下桌上的酒最好喝了。” 但其实,她是想借酒消愁。 她在萧胤面前表现得越是天真烂漫,內心就越是千疮百孔。 萧胤直接大手一挥,乾脆道:“一壶酒而已,待会让你的宫女拿回去。” 虞江寻嗯了一声,又嫻熟地从嘴巴里筛选出几句不正经的话来,和萧胤一同打情骂俏。 两人用了晚膳,萧胤食髓知味,本想拉著虞江寻去寢殿。 没想到这个时候,萧承熙突然来了。 他的好兴致被人打搅,颇有些不耐。 萧承熙以往可不会来的这么频繁,昨夜来过了一次,怎么今夜又过来了? 第50章 深夜,被萧承熙堵在墙角 虞江寻也是一顿,隨后狡黠一笑,凑到萧胤面前,问:“陛下怎么忽然不高兴了?” 萧胤没忍住伸手颳了一下她的鼻尖,无奈道:“明知故问。” 虞江寻就道:“陛下,太子殿下突然过来,想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如嬪妾今夜就先回去?” 萧胤皱著眉问:“你去朕的紫宸殿等著就是了。” 虞江寻忽然揉了揉自己的腰,露出个可怜的表情来,轻声说:“可是嬪妾今日好累,还没歇过来呢。” 萧胤见状,不好再说什么了。 他一向不是个急色的人,要是在虞江寻面前表现得太不沉稳,未免丟了面子。 於是,萧胤板著脸,嗯了一声。 虞江寻没再过多停留,起身离去。 她是真的累了,今夜也是真的不想再演戏...... 虞江寻急匆匆离去时,本就不想再碰见萧承熙,没想到还是险些与他迎面撞上。 虞江寻甚至没有看清他的脸,低著头仓皇离去。 似乎每一次都是这样,她只顾著躲避。 虞江寻远离了金鑾殿,茯苓在身后端著一壶酒。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茯苓,说:“茯苓,今夜我想自己隨意逛逛。” 茯苓当即就急了:“这怎么能行呢,如今天色已黑,奴婢不在您身边跟著,实在放心不下。” 虞江寻无奈一笑,说:“有巡逻的侍卫在,我能出什么事?你把这壶酒留下,我就在外面最多待一个时辰,一个时辰我没回去,你就去御园北边那座凉亭下喊我。” “才人,您怎么了?” 她感觉虞江寻似乎並不开心。 虞江寻道:“茯苓,你就让我自己静静待一会儿吧,我的心好乱。” 茯苓张了张嘴,只好把酒递给她,叮嘱道:“才人可千万別贪玩,晚些没有回去,奴婢可要出来找了。” 她连连点头,隨后目送茯苓离开。 茯苓走后,虞江寻在原地站了站,抬头看向天空,发现今夜的月亮都被厚厚的云遮挡住了。 她一路走走停停,隨后在一处角落里坐下,將自己隱匿在黑暗之中,倒了杯酒。 她的確不会喝酒,但如果酒能麻痹她,她愿意多喝上几杯。 整个后宫,没有她熟悉的地方。 毓秀宫也不是她的归处。 ...... 萧胤沉著一张脸,看到萧承熙走了进来,惊奇地嗅到,他身上有浓烈的酒气。 “承熙,你怎么喝醉了?” 萧承熙没有喝醉,不过的確喝了不少的酒。 “皇叔,臣今日心情不佳,又无处可去,所以只能过来烦您了。” 萧承熙平日里总是表现出异於常人的冷静,萧胤几乎从未见过他伤心的模样,不由得觉得新奇。 他今日心情倒是不错,闻言反倒格外乐意听萧承熙去讲一讲。 萧承熙却只道:“臣想父皇和母后了。” 萧胤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隨后故意转移了话题。 “承熙,依朕看来你是该找个太子妃了,身边有个女人,平日里也不至於喝醉了酒,连个陪你说话的人都没有。” 萧承熙嗤笑一声,没有开口。 他对待婚事的態度一向如此,萧胤倒也习惯了。 隨后,萧胤忽然注意到了萧承熙右手上紧紧缠绕的白色纱布。 “手怎么了?” 萧承熙隨意答:“不小心划破了手心,出了点血。” 萧胤既然身为皇叔,理应关心几句,闻言就道:“是练剑的时候伤著了吧?平日里该格外注意些。” 两人不冷不热地说了几句,萧承熙忽然起身,说:“臣先回去了。” 萧胤不由得有些鬱闷。 竟然只为了这么一件小事。 萧胤就道:“快回去吧,需要朕派御医过去瞧瞧你么?” 萧承熙摇头。 他也没再多说什么,看著萧承熙走了出去。 萧承熙踏出金鑾殿的瞬间,迷濛的眼眸忽然变得清明。 他今晚过来,可不是只为了和萧胤说话的。 ...... 茂密的竹林內,有一条小路格外偏僻,靠墙的地方有一石凳,虞江寻出神地看著眼前的绿竹,不知不觉间,一壶酒喝了將近一半。 突然,一阵缓慢的脚步声在黑暗中响起。 虞江寻立即警惕地转头去看,丟下酒杯,站了起来。 “谁......” 她刚开口说话,口鼻突然被人捂住,整个人被轻易地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萧承熙死死將她圈在怀里,轻声道:“是我。” 虞江寻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当即激烈地挣扎了起来。 萧承熙力气极大,將她逼在了自己和墙角之间的狭窄空间內。 虞江寻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问:“萧承熙,你是不是疯了?” 他竟然敢在萧胤的皇宫里,趁著夜深把她困在墙角。 她可是萧胤身边的才人! 萧承熙一言不发,沉沉地看著虞江寻,盯著她微微泛红的脸,和因为生气而紧紧皱起的眉头。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连她身上的气味都是那么熟悉。 “阿寻。” 他低低唤了一声。 萧承熙喝了酒,声音有些闷,话音里带著繾綣的意味,就这么缠绕进虞江寻的耳中。 虞江寻浑身一软,后背紧贴著冰冷的墙。 “你喝酒了?” 隨后,她仔细嗅了嗅酒气,確定就是萧承熙身上散发出来的,肯定道:“太子殿下,你醉了。” 萧承熙问:“为何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虞江寻將头偏去一旁,声音冷硬。 “我想一个人喝酒。” 萧承熙伸手,將她鬢边的碎发掖入耳后。 “为何要侍寢?” 虞江寻几乎要被气笑了。 “殿下,这不是您希望看到的么?现在怎的又来问我了?” “还是说,你后悔了?”她的眼神犀利,妄图从萧承熙的脸上看出后悔二字。 萧承熙笑了,散漫道:“孤早就说过,孤永远不会后悔。” 听到他这么回答,虞江寻的表情一下子变了,道:“既然如此,殿下就不要这样困著我!” 说罢,她再次挣扎起来。 正当她试图逃离时,萧承熙大半个身子压了上来,空间瞬间缩紧。 虞江寻不得不紧紧贴著墙根。 “殿下喝醉了,就要拿我寻乐吗?” 此时此刻,她有些恨自己方才喝了些酒,以至於现在浑身发软,几乎要站不住了。 萧承熙看向她的眼神克制又癲狂。 “阿寻,你爱上我皇叔了,是不是?” 虞江寻本想反对,话到嘴边,忽然又改了口。 “没错,我既然都成了陛下的妃嬪了,日后这一颗心,自然都该放在他的身上。” 第51章 你爱上我皇叔了? 萧承熙听到这句话后,一言不发,眯了眯眼。 隨后,他骤然逼近,两人鼻尖几乎相撞,虞江寻甚至能感受到萧承熙呼出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 虞江寻腰窝发麻,几乎是瞬间就做出了反应,刚抬起手要將他的胳膊拨弄开,萧承熙直接伸出手来,用力攥住了虞江寻的手腕,將她的双手高举过头顶,同时再次往前压,將她死死压在墙角。 “你放开我!殿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虞江寻一边说一边奋力挣扎,隨后不知是什么东西,流到她的手腕处。 她先是一愣,这温热的触感,像极了鲜血...... 萧承熙直接用他受伤的那一只手牢牢抓住了虞江寻,两人相互拉扯间,纱布变得鬆散,刚结痂的伤口轻易被扯开。 鲜血瞬间流出,一直流到了虞江寻的手腕上,可萧承熙却感觉不到痛。 今夜实在太黑了,连月光都被厚厚的云遮住。 虞江寻在黑暗中瞪大了双眼,顺著血液摸到了萧承熙的掌心。 “这是什么......你流血了?” 萧承熙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总算肯放开虞江寻的手。 似乎是料定她逃脱不了自己的手掌心,萧承熙摸到了纱布,牢牢缠了起来。 “殿下,你为何会受伤?” 虞江寻直勾勾地盯著他的双眼。 萧承熙轻扯嘴角,轻声道:“和你无关。” 听到这句话,虞江寻转身欲走,又被他拉了回来。 “这才几天的时间,你便爱上了我皇叔,阿寻,你这么容易把自己的感情交託给旁人吗?” 虞江寻一脸淡然,闻言冷静地反问:“不然呢?难道要將我的感情交给一个,永远不会给我回应,永远只知道伤害我的人么?” 萧承熙抿了抿唇,冷声道:“孤只是在劝告你,別忘了你应该做的事情,一味沉浸在儿女情长之中,並不是一件好事,更何况,你又是对著陛下......” 虞江寻忽然用力甩开了萧承熙的手。 她庆幸这里足够暗,萧承熙看不出她波动的情绪和伤心委屈的眼神。 “殿下曾经说过,情爱是最不可靠的东西,我用了五年的时间,总算是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可是最起码,陛下的情爱能给我想要的东西。”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虞江寻真的很想质问萧承熙一番,他是忘记自己说过哪些伤人的话了么? 她被罚跪时,萧承熙不会多看她一眼,眼神冷淡到好似从不认识她一样。 他说萧胤罚得好,如今又反过来质问她是不是爱上了萧胤。 “孤是怕你陷得太深。” 他一副全为虞江寻考虑的模样,丝毫不提及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 “多谢殿下提醒,不过日后,我只需要完成您的任务,报答完这五年的恩情就可以了,至於我会爱上谁,陷得多深,都不是殿下所要考虑的事情,不是么?” 她衝著萧承熙粲然一笑:“毕竟在您的心里,权力永远是大於一切的。” 萧承熙的眉紧紧皱了起来。 他以前从不觉得,虞江寻脱口而出的话会这么刺人。 他的手越来越痛,鲜血似乎滴个没完,连纱布都浸湿了。 萧承熙闷哼一声,虞江寻登时变了脸色,下意识地抬起手想搀扶他,隨后又立马落了下去,瞥了他一眼。 “殿下还是快些回去处理伤口吧,我也该回去了。” 萧承熙没再说话,只兀自丟下一句:“你马上就要晋位了。” 虞江寻听后,脚步微顿,隨后果断离去。 她恨极了萧承熙的无情与冷漠,哪怕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依旧还能面不改色地说著最理智、最冷静的话。 凭什么他心情不佳的时候,便可以隨意將自己堵在墙角,不顾及自己的感受。 发泄完情绪后,又理智得不可思议。 究竟什么才是萧承熙最在意的,究竟什么东西才能让他的理智崩溃。 虞江寻快步走回毓秀宫,刚好撞见茯苓担心地出来寻她。 一见到虞江寻,茯苓快步迎了上去,疑惑的“咦”了一声。 “才人,您这裙子怎么乱糟糟的了......” 虞江寻低下头,仓皇地解释:“不小心摔了一跤。” 茯苓又多看了两眼,惊呼一声:“这......您这袖口处有血,才人,您摔倒之后还受伤了。” 虞江寻浑身一僵,將手向后一藏,说:“咱们回去再说,我没什么事。” 两人回到房间,茯苓將虞江寻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一丁点的伤口。 那这血是怎么来的? “才人,您是不是去见什么人了......” 虞江寻知道是瞒不过的,只得无奈地嗯了一声。 “不过没有旁人知道,而且......就这一次,日后我不会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茯苓听的迷迷糊糊,只知道似乎是没什么大事。 虞江寻满身的酒气,几乎都是沾染了萧承熙身上的。 她將衣裙褪下,叮嘱道:“把这衣裙烧了就是,沾了血也穿不了了。” 隨后,她静静地坐在浴桶內,温热的水包裹她的身体,疲惫之意汹涌而来。 她现在很想直接闭上双眼休息,可是一旦闭上了眼睛,就会不自主地回想起方才...... 萧承熙的手兴许是被什么东西割破了,否则不会突然流那么多的血出来。 好端端的,怎么会割破手心呢? 他当时听自己说完话后,闷哼一声,是因为伤口太疼了么? 虞江寻猛地睁开双眼,知道自己又下意识地关心起萧承熙了,烦闷不已。 这五年的时间里,她只会围著萧承熙打转。 她的人生也全部被萧承熙填满了,她只习惯了从各种小事上去关心萧承熙,却不知道该如何关心关心自己。 甚至连担心他,都成了下意识的举动。 要想彻底放下他,只能先逼著自己將注意力全部放在萧胤身上。 虞江寻现在更应该想的是,要如何利用好萧胤的宠爱。 第52章 晋位 萧承熙果真没有说错,第二日清晨,虞江寻便收到了晋位圣旨。 她被晋为了美人。 虞江寻在心里默默算著,美人之后便是婕妤,婕妤过后是九嬪之一,若想和贤妃平起平坐,还需要从嬪位再一步步熬上去。 有家世的人,刚开始或许就是嬪位。 虞江寻唯一有的,就是过去的五年所学的媚术。 虞江寻刚谢完圣旨,片刻后,数位宫女前来,带著不少綾罗绸缎,珠宝首饰。 这些都是萧胤赏赐的,阵仗很大,惹得沈采女频频在一旁探头张望,眼里是掩饰不住的艷羡。 虞江寻淡然一笑,道了谢。 既然都是萧胤下令赏的,自然是希望她日后能好好打扮自己,时时刻刻保持最美的模样,这样才能取悦他。 他看了也会高兴。 虞江寻坐在铜镜面前,隨意摆弄著这些首饰,时不时拿起来插在头髮之间,比对哪个更適合什么裙子。 隨后,她忽然扭头看了看茯苓,说:“你先出去吧,把菊芳叫进来,我有事告诉她。” 菊芳来的时候,虞江寻轻声问:“你可否帮我得到避子汤药的方子和药材?” 菊芳一听,有些惊讶:“难不成......您不想有孕?” 这后宫里的女人,个个都想有孕,都说母凭子贵,哪怕只是诞下了公主,有皇嗣傍身,以后的日子总归是好过的。 虞江寻正得萧胤的喜爱,刚晋了位,应当趁著这时候早些怀上龙胎才好。 面对菊芳的疑惑,虞江寻淡然一笑。 对於她来说,萧胤並非是她喜欢的人,要她儘快怀上一个不爱之人的孩子,虞江寻实在难以做到。 “孩子无法选择自己是否能降生於世,倘若我日后真的怀有身孕,且不说我的地位如何,陛下膝下的孩子眾多,你见他有格外疼爱谁了么?” “除了二皇子被陛下寄予厚望,旁人都只是被简单赋予了一层皇家血脉的身份罢了,皇子和公主都不好当,我若是为了爭宠,为了地位生下孩子,你说,我能护好孩子么?” 菊芳张了张嘴,有些哑口无言。 “我现在只是美人,这样的地位怀有身孕,首先招来的不是陛下格外的关注,反倒是像贤妃那样故意找茬的人。” 在后宫摸爬滚打数日,虞江寻显然已经懂得了不少的道理。 “在我暂且没有能力护好自己,护好孩子,护好身边人的时候,最好还是从根本上杜绝这一可能。” 她说著说著,看向窗外的阳光,扯了扯嘴角。 “等我日后,地位再高一些了,亦或者说......我对陛下有了真感情,或许才会想要一个孩子吧。” 这话说出来,虞江寻自己都恍惚了。 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会对萧胤產生什么真感情。 至少目前的一切,接近他只是为了利益。 她现在位分低,怀了孕也只会更危险。 於她而言,孩子从来都不是爭宠的工具。 菊芳理解了虞江寻的想法,沉吟片刻,道:“这东西只怕不好到手,更何况太医院那边的人个个精明,奴婢还是告诉太子殿下吧。” 虞江寻顿了顿,说:“殿下一心想让我往上爬,他要是得知我暂且不想有孕,只怕他不会同意的。” 菊芳看向虞江寻,总觉得她的身上蒙著一层淡淡的哀伤。 菊芳觉得,太子殿下一定不会这样想的。 可是对虞江寻而言,萧承熙展现出的的確就是无情冷漠的那一面。 “奴婢先问问吧,倘若殿下同意,这避子汤药也不是个问题了。” 虞江寻闷闷地嗯了一声。 菊芳走后,虞江寻不肯待在宫里去等萧承熙的消息,索性换了身衣裙,打算去寻德妃。 上次的狸猫就是德妃宫里养的,她日后总该要和这些妃嬪来往。 茯苓没有多问方才她们二人聊了什么,带著虞江寻一同去了德妃的钟粹宫。 一进德妃的钟粹宫內,扑鼻而来的,竟是些清苦的药味。 虞江寻好奇地看了看四周,钟粹宫很大,里面的装饰却不奢华,院子格外的大,种了几棵不知名字的树,零星两三只猫半臥在粗壮的树枝上休息。 她注意到了当初在御园看见的狸猫,有些高兴地站在树下,仰著头去看。 这时,德妃走了出来。 她笑得温和,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恭喜妹妹了。” 虞江寻连忙行礼:“德妃娘娘安好。” 这时,德妃身边的宫女知春端著一碗药走了出来。 虞江寻见状,好奇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药?” 谁曾想德妃毫不避讳,接过药之后,笑著说:“求子汤药。” 虞江寻一愣。 这后宫里的人果真各不相同,她费劲心思想要避子汤药,有人却在喝求子汤药。 德妃拉著虞江寻在树下的石凳前坐下,解释道:“我服侍陛下多年,腹中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总觉得自己已经人老珠黄了,所以越发希望能有个孩子能在我身边闹腾著。” 说罢,她含笑看著树上愜意的猫儿,道:“这也是为何,本宫养了这些猫猫狗狗的原因,有这些小傢伙陪著,也不算枯燥了。” 怪不得德妃能够很坦然地说出来。 她说话时温声细语,听起来让人格外舒心,虞江寻不由得放鬆了下来。 德妃当真是没什么架子。 “你该不会以为,本宫是那种,会为了爭宠做梦都想怀龙嗣的人吧?” 虞江寻一开始的確是这么想的。 德妃悠然一笑,说:“这宫里的確不少人是这么想的,毕竟若是诞下一位皇子,入了陛下的眼,日后的地位只会高不会低,说不定甚至能摸到储君的位置。” 虞江寻一惊,迟疑地问:“可是......如今储君的位置已经有人了啊。” 德妃又笑了。 “自古都是这样的,陛下和太子之间永远都有著权力上的衝突,放眼过去,真正能够从立为太子的那一刻起,到最后安稳登上皇位之人,又有几个?” 虞江寻內心咯噔一跳,面上仍然维持著冷静。 “这么说来,哪怕是现在的太子之位,也不一定会是谁能够稳坐其中......” 德妃深深看了她一眼,“咱们两人素日不常聊天,今日你来做客,我反倒拉著你说起这些了。” “不过,这句话你还真说对了,说白了,太子之位也是陛下立起来的,他想让谁做太子,谁就是太子,可是圣心易变,难道现在的太子当的就安稳吗?” 德妃摇摇头,“本宫倒是不见得。” 第53章 避孕药 虞江寻其实渐渐明白了为何萧承熙平日里那副冷漠的样子。 身处巨大漩涡之中,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了,更何况他这个太子当的並不快活。 那五年里,虞江寻经常早起为萧承熙准备早膳。 哪怕东宫里的御膳房人手足够,少她一个也无所谓。 可她就是含著满腔的甜蜜与自作多情,认为就应该是自己亲手做的东西才好,就这么坚持了五年之久。 冬日严寒,她都会坚持早起,在天还不亮的时候裹著衣袍,一路匆匆走去御膳房,熟练地接替了一位太监的位置,为萧承熙熬粥喝。 萧承熙一开始並不知道,只是隨口夸了句那粥好喝,虞江寻脸上的笑意就藏不住了,萧承熙便也知道了她每日清晨都要做的事情。 只是萧承熙並不在意,也从不会因此而感动。 对他来说,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虞江寻无名无分,只是个宫女的身份,要她早晨早起去熬粥,也不算辛苦。 虞江寻为他做的事情越来越多,將他的口味爱好记了下来,连他每日要穿的衣袍都会提前准备好。 甚至於腰间的配饰,发冠的样式,她都会一件一件按照萧承熙的喜好提前摆好。 后来她又发现,萧承熙只要去见了萧胤,回来时心情不佳。 一开始他会將这些坏情绪发泄到虞江寻身上,发泄完后又软著声音道歉。 虞江寻从未在意过,反倒是愈发的小心翼翼起来,想尽办法让他能轻鬆一点、开心一点。 方才她听德妃所说,这才终於明白,萧承熙每日要面对的事情,远比她想像中的还要更加复杂。 稍有不慎、棋差一著便会万劫不復。 所以虞江寻平日里的照顾,放在他眼里,算不得什么。 “你怎么了?” 德妃看向她微微泛红的眼眶,觉得好笑。 “本宫发现你总是愁眉苦脸的,生得这么漂亮,又討陛下喜欢,有什么伤心的事情?” 虞江寻连忙眨眨眼,將酸意眨下去,笑道:“嬪妾没事,方才胡思乱想了。” 德妃吩咐太监將树上的一只猫儿赶了下来,抱著放在了虞江寻的怀里。 虞江寻心情好转了些许,和德妃聊了很多。 回到毓秀宫,菊芳刚好在屋內候著了。 她先是警惕地看了一眼茯苓,隨后將手里的东西藏了藏。 虞江寻见状,轻声道:“无妨,直接拿出来吧。” 她与茯苓相处的这些时日,观察得仔细。 茯苓不是会耍滑的人,她的心眼很实,平日里照顾虞江寻比谁都细心,又是真心地关心她。 没必要事事都瞒著她。 菊芳將药放在桌上,轻声道:“这些药,都是那边准备的,说您侍寢后十二个时辰內喝上一副即可。” 茯苓在一旁,隱隱猜到了这药的用处。 虞江寻出神地看著这些药,问:“他有说什么吗?” 菊芳顿了顿,道:“什么都没说。” 但其实他说了的。 当时去递话的宫女將这件事告诉了萧承熙后,萧承熙忽然嘱咐道:“告诉菊芳,日后只要阿寻去侍寢了,就让她全都记住,告诉孤。” 菊芳听后,只觉得太子殿下这是在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虞江寻淡淡嗯了一声,说:“这些药千万放好了,不可被別人发现。” 菊芳自然是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凝重地点点头。 茯苓在一旁愣愣地看著。 虞江寻安抚著她,说:“我只是现在暂且不想有孕。” 其实只要虞江寻能一直保持恩宠就足够了,茯苓这样安慰自己。 第二日一早,虞江寻前去瑶华宫请安。 她这几日风头正盛,一进到殿內,不少人都在暗戳戳打量著她。 她成了美人,妆容打扮也和以往別无二致。 贤妃气得牙痒痒,不明白萧胤这是何意。 明知道自己討厌她,那一晚还在金鑾殿內让她在外面跪下。 怎么转眼间就晋位了呢? 眾人落座后,贤妃直勾勾地盯著虞江寻,眼神不加掩饰。 虞江寻丝毫不慌,隨意勾起碎发將其掖在耳后,一举一动儘是嫵媚风情。 她这副模样落在贤妃眼里,又成了个妖艷无格的女人。 “虞美人,不过是侍了一次寢就成美人了,依本宫看来,这个位分真是格外適合你。” 皇后在上方面不改色,问:“何出此言?” “皇后娘娘不觉得么?她这张脸真是格外的美,美人这个称號正好对上这张脸了。” 说罢,她幽幽道:“以色侍人,妹妹这辈子就停留在美人这个位分好,正合適呢。” 要是换做之前,虞江寻也许还会忍气吞声,任凭她嘲讽。 可是如今,她却不这么想了。 “贤妃娘娘此话果真没有说错,娘娘的封號是贤,想来也是陛下认为娘娘您贤良宽仁,对待我们这些姐妹都是真心相待。” “按照娘娘的说法,那么嬪妾觉得,娘娘您这辈子也就停留在这个位分最合適。” 一心想要升为贵妃的她听到这句话,气得脸色发青。 可是碍於这么多人都在,她的野心又不能这么显露出来。 她默默攥紧了座椅的扶手,勉强道:“陛下赐予的封號,自然是最衬本宫的,这件事也用不著你说。” 虞江寻笑眯眯道:“嬪妾只是想提醒一下娘娘,这个封號的含义是什么罢了。” 这可真是赤裸裸的嘲讽! 险些就要直白地说她配不上“贤”这个字了。 虞江寻这个贱人,不过是当了个小小的美人,就以为可以无法无天了。 要不是萧胤刚罚过她,贤妃暂且没了理由去刁难她,不然今日定要让她付出点代价。 皇后见状,不免有些头痛,生怕贤妃一时衝动做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萧胤还要向她问责。 於是这次的请安早早散去。 第54章 装柔弱,扮可怜 虞江寻回去后,天还未黑时,萧胤便召她过去。 虞江寻事先让茯苓准备好了热水,先仔细沐浴了一番,这才不慌不忙地穿上衣裙。 从今日起,往后她都要好好养护自己的肌肤了。 贤妃说的不错,她就是在以色侍人,可那又怎样? 虞江寻慢悠悠地准备,在双手上涂抹香膏,又仔仔细细梳著头髮,挑了些晶莹剔透的珠宝首饰戴好。 若是整体看去,只觉得她素麵朝天,出水芙蓉。 实则精细到就连一根头髮丝的位置,都是她刻意摆弄好的。 软轿带著她一路晃晃悠悠去了紫宸殿。 虞江寻走进去的时候,萧胤正斜倚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著书。 “嬪妾参见陛下。” 萧胤抬眼看去,第一眼先是看到了虞江寻这样惊艷的脸,隨后目光不自主地挪到她纤细的脖颈处,再停留在她突出的锁骨。 只是这么一看,萧胤便觉得口乾舌燥。 他不免有些疑惑,毕竟自己从前从不会这样。 看到她戴的都是自己赏赐的东西,满足感油然而生,拍拍自己身旁的空位置,道:“过来坐。” 虞江寻坐了过去,轻轻靠在萧胤的臂弯处,跟隨他的视线,落在他手中的书上。 “怎么来得这么迟?” 萧胤低声问。 故意磨蹭了许久的虞江寻听后,笑著解释:“陛下想见嬪妾,嬪妾可不得拿出最好的样子来给陛下看?” 萧胤没再吭声。 虞江寻迟迟不来,他有些心痒难耐,又不肯直接问一问,便板著脸看书。 实际看书只是在装模作样,什么都没看进去。 心痒的同时,他又有点恼火。 毕竟没人敢让他等这么久,接到传召的妃嬪,哪个不是急匆匆过来了,生怕再晚一步,萧胤会后悔。 在虞江寻面前,他仿佛失去了独属於帝王的威仪。 “陛下生气了?” 虞江寻凑了过去,故意伸手轻轻抚摸著他的喉结。 “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嬪妾这块豆腐还能跑了不成?到最后不还是乖乖送到陛下嘴边了?” 她的尾音像是带了一个个小勾子,撩人得很。 萧胤的喉结滚了滚,把持不住似的,连忙抓住了虞江寻的手腕,將她的手扯开。 喉咙很痒,像是著了一团火。 萧胤眯了眯眼,看著虞江寻,沉声道:“朕似乎小瞧了你。” 虞江寻丝毫不惧,她的手不老实,又勾过萧胤的一缕头髮,食指轻轻打转,將这缕头髮缠在指节处。 “嬪妾自然不能让陛下小瞧了。” 他看著看著,觉得自己化作了这缕头髮,被她彻底勾了去。 “今天晋位了,高兴么?” “晋位有什么可高兴的,嬪妾现在才高兴。” 萧胤嗤笑一声,显然是不信的。 “嬪妾说真的,依靠在陛下的臂弯处,这个位置……旁人能待么?” 萧胤顿了顿。 仔细想想,还真没人敢擅自靠他这么近。 虞江寻轻笑一声,“那嬪妾可真是要高兴了。” 她今日没戴耳饰,耳垂乾乾净净的,就在萧胤眼皮子底下。 她的嘴巴一张一合,萧胤压根没有听进去,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 虞江寻浑身哪里都漂亮,就连耳垂也是圆润白嫩,稍稍捏的用力些,就会像一颗红豆似的。 “你生辰是何时?” 萧胤忽然问。 虞江寻:…… 她今年的生辰,过得可真是“精彩”。 “说来陛下可能不信,嬪妾的生辰和您的生辰,在同一日。” 萧胤愣了愣,“哦?” 这么细细想来,他们二人第一次见面,竟是在各自的生辰当日。 虞江寻轻声呢喃:“这算不算是我们,情深缘也深……” 她的声音低低飘入萧胤的耳朵里,他先是恍惚一瞬,隨后没忍不住又搂紧了她的腰。 虞江寻的眼眸生得格外好看,眼眸清浅,眼尾略微下垂,晕开一抹艷色,始终含著水色,波光瀲灩,看向谁都含著情。 萧胤看了看,没忍住低头,將吻轻轻落在了她的眉眼间。 不知怎的,得知他和虞江寻的生辰在同一日,他心情便很愉悦。 两人之间似乎真的很有缘分。 只是,一想起那一日…… 萧胤皱了皱眉,问:“那日你怎么不告诉朕?就那么稀里糊涂过去了。” 虞江寻浅浅一笑。 那一日她和萧胤刚见面,她怎可能说这些。 “嬪妾的生辰怎么过都无所谓,很小的时候就没人在意了,嬪妾本来也要忘记了,要不是得知那日是陛下的生辰。” 她说著说著,落寞地垂下眼皮。 “对嬪妾而言,现在能得到陛下的庇佑,每天都能吃饱穿暖,就足够了。” 萧胤愣了愣,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意。 虞江寻和別人都不一样,像贤妃,她有好的家人,有好的出身,现在又有好的位分,她什么都不缺。 可是虞江寻不一样,她无父无母,进宫之前早就过惯了苦日子。 甚至连自己的生辰都不记得了。 她很容易就被满足,竟然只是因为吃饱穿暖,便觉得很好…… 萧胤將她拢入怀里,沉声道:“日后你的生辰,朕都会想著给你过的。” 虞江寻闻言,突然用力攥紧了萧胤胸前的衣襟。 她颤著声音,说:“陛下,您对嬪妾太好了。” 萧胤失笑,安抚般摸著她柔顺的髮丝。 “这样就算好了么?” 虞江寻闷闷地应了一声,“只要陛下心里能想著嬪妾,就算好了。” 她的髮丝格外柔顺,乌黑髮亮,飘散著淡淡的香气,縈绕在萧胤鼻尖。 萧胤有些心神荡漾,尤其是看到她紧紧依偎在自己怀里,甜蜜又满足的模样。 他想,自己站在权力的巔峰,能受到眾人的敬畏自然是好的,可他又能有能力庇佑眼前的虞江寻,让她心甘情愿地仰慕自己、依偎自己,虚荣心这才算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萧胤的手指微微一勾,虞江寻腰间的束带被解开。 虞江寻见状,欲擒故纵地慌忙站了起来,娇嗔道:“陛下,不能在这里,里面分明有床榻……” 萧胤早就被她撩拨的心痒难耐,直接伸手揪住了她柔软的衣袖,將她带了回去。 “就在这里。” 虞江寻被他抱著,唇角渐渐勾起弧度。 男人果真都会心疼在自己面前显得柔弱可怜的女人。 第55章 在萧胤面前演戏 一夜荒唐过后,虞江寻的衣裙静静躺在地上。 她枕著萧胤的胳膊睡去,这一日清晨,萧胤睁开了双眼,极度的睏倦让他心情不佳。 可是一低头,就看到了虞江寻睡顏恬静,依赖地窝在他怀中。 露出来的半截胳膊上依稀分布著淡红的痕跡。 他伸手撩了撩虞江寻额前的碎发。 怀里抱著温香软玉,便不想再起身了。 可是周胜海在外三番两次地催促。 萧胤紧紧拧著眉,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穿上朝服,天不亮便去上朝,去面对那些年老的大臣,听他们絮絮叨叨说著些无关紧要的话,他就一阵头痛。 他抱著虞江寻,竟突然生出了不想去上朝的念头。 这念头只出现了一瞬,隨后就被萧胤快速压了下去。 他小心翼翼地起了身,又没忍住伸手捏了捏虞江寻脸颊的软肉。 此时此刻,他倒是羡慕起了虞江寻。 萧胤下了早朝回来时,虞江寻已经穿好了衣裙,她不施粉黛,露出一张白净的脸,正任由宫女乖巧地为她梳著发。 这样的场景很是安静舒心,萧胤看著看著,內心的浮躁之意消退了稍许。 早膳被摆了上来,萧胤念及虞江寻昨夜辛苦,知道她饿了,为她盛了碗粥。 虞江寻姿態隨意,只盯著莲藕汤喝。 萧胤默不作声地观察著,问:“你喜欢喝莲藕汤?” 虞江寻之前没有喝过莲藕汤,是当初在东宫偶然有一次喝到了,之后便一直很喜欢。 只是她很少会向萧承熙表露自己的喜好,她总觉得萧承熙肯收养她就很好了,因此对待什么事都乖巧依顺。 萧承熙便真的以为她什么东西都爱吃,平日里从不会特意吩咐御膳房为她做什么东西。 虞江寻轻轻嗯了一声,又故意小心翼翼地问:“陛下是嫌弃嬪妾喝得太多了么?” 她放下勺子,直勾勾地看著萧胤,显得有些可怜。 萧胤嘆了口气,不由得放柔了声音。 “你爱喝什么,说出来就是了,朕这里什么都不缺,为何要嫌你喝得多?” 说罢,他衝著一旁的宫女使了个眼神,宫女连忙上前为虞江寻盛汤。 虞江寻见状,故意將眼前的汤当做珍宝似的,捧在手心里抿唇笑著。 萧胤看到她这副样子,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用过早膳后,萧胤习惯喝茶。 虞江寻也喝了一口,萧胤喝的茶自然都是极好的。 “陛下,这是什么茶?味道清新,不似寻常的茶,总是带著丝丝涩意。” 萧胤隨意道:“因为这茶是用清晨乾净的露珠熬煮的,今年热得早,这才五月份,荷就开了一些,有奴才会去採集露珠。” 虞江寻听罢,计从心来。 两人並未相处太久,萧胤接下来还要面见大臣,虞江寻也没了理由待下去。 回到毓秀宫,虞江寻就主动问起了清晨采露珠的事情。 皇宫里的荷都会专门养在小水池里,一来方便眾人欣赏,二来採集露珠方便。 这採集露珠的时间格外讲究,要在第一缕阳光刚刚刺破云霞的时候,早了或者晚了都不行。 五月份的清晨还是略有一丝丝的凉意,虞江寻想了想,决定要为萧胤採集露珠。 第二日清晨,她醒得格外早。 茯苓看到她睡眼惺忪的模样,忍不住感慨:“美人对陛下可真是上心,其实这些露珠每日都会有奴才专门去採摘的,用不著您。” 虞江寻故意穿的单薄,拢了拢肩上的薄纱,轻声道:“那怎么能一样呢?这是我对陛下的一片心意。” 茯苓就道:“那您也不该穿的这么单薄,当心著了风寒。” 虞江寻没有说话。 就是要穿的这么单薄。 她匆匆洗漱了一番,看著窗外依旧灰濛濛的,知道时辰还来得及,便直接去了萧胤上朝必经的路。 那一条路上零星分布著两三个小水池,有两个太监拿著白瓷小瓶,躬身认真地去取露水。 虞江寻见状,走了过去,道:“把这个瓷瓶给我吧。” 奴才虽不解,却还是给了她。 虞江寻先是轻声向太监討教了技巧,隨后便装模作样地自己去取露水。 清晨阳光还没出现,她的双臂起了层细小的疙瘩。 太监们见状,也在旁边劝:“清晨露水重,您还是快回去歇著吧。” 虞江寻不为所动,只是说:“陛下爱喝露水泡出的茶,陛下平日里待我那样好,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无以为报,只能在这些小事上为陛下做些什么了。” 这番话说完,在后宫里待了许久的太监们都忍不住嘖嘖称奇。 妃嬪爭起宠来,可谓无所不用其极,鲜少有人能做到虞江寻这样细心。 毕竟这种小事情,谁又会在意呢? 若不能做给陛下看,谁会肯做。 她伸出手轻轻拨弄著荷叶,不知採集了多少颗露珠,指尖都发凉了。 这时,萧胤的龙輦逐渐接近。 这个时辰,妃嬪们都应当还在自己宫里,在外面活动的人只有宫女奴才。 虞江寻一身淡绿色纱裙,倒是格外醒目。 萧胤沉著脸坐在龙輦上,只抬眼隨意看了看,一眼就瞧见了虞江寻的背影。 他顿了顿,忍不住开口问:“那人是虞美人么?” 没等萧胤再说话,周盛海连忙眯起眼观察,道:“回陛下,是虞美人!” “这大清早的,她在那里做什么......” 萧胤喃喃两句,忽然道:“先停下。” 他下了龙輦,示意眾人在原地等候,他一人悄悄走了过去。 萧胤看见,虞江寻轻轻挽起自己的袖口,弯著腰,低著头,仔仔细细去看那些碧绿色的荷叶,隨后拿著瓷瓶小心翼翼地將荷叶歪斜,收集起了露水。 他隱隱听到虞江寻说: “你们可千万不要告诉陛下,这露水是我采的。” “美人一心为了陛下,怎么还不肯让陛下知道呢?” 一旁的太监不解地询问。 虞江寻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她没有身为主子的架子,笑著回应:“陛下平日里对我那么好,我不认为自己做的这一点小事算什么,若是告诉了他,只怕他还要反过来关心我......” 第56章 萧胤心疼 “可是露水深重,您身子金贵,小心著了风寒。” 虞江寻果真轻咳了两声,摇头说:“没关係的,我也只是想为陛下做点什么,不能只一味地享受陛下对我的好。” 茯苓在一旁心疼地说:“您大清早的过来忙活了半晌,一会儿回去了就得去瑶华宫请安,昨夜本就睡得晚,奴婢瞧著您眼下都乌青一片了。” 萧胤神情复杂地看向那道纤细的背影,半晌后抬步走了过去。 虞江寻像是毫无察觉一般,捧著手里的瓷瓶,兴奋地说:“采了这么久,终於有小半瓶了。” 她后退一步,本想递给茯苓看,没想到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到了萧胤身上。 眾人皆是一惊,连忙下跪行礼。 虞江寻神情茫然,看见萧胤的那一瞬间,也连忙福身行礼。 萧胤此时心疼她还来不及,连忙伸出双手,將她搀扶了起来。 “你怎么如此傻?” 他柔声说:“这露水每日清晨有这些奴才去采,何必你亲自动手?” “陛下怎么在这里......” 她连忙低声解释:“嬪妾采的露水,代表的是嬪妾的一片心意......” 话还没说完,她忽然咳了两声,整个身躯都在颤抖著。 “咳咳......和別人采的,自然是不一样。” 萧胤不由得皱起了眉,打量著她的一身衣裙,语气中带了责备。 “你还不知道要多穿一些么?若是著了风寒可怎么是好。”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虞江寻有些无措地望著他,憋著嘴道:“嬪妾没想到这些......” 萧胤转头看向周盛海,道:“你现在快回去,將朕的披风拿来。” 周盛海连忙小跑著回去,这里离得紫宸殿不远,他一路气喘吁吁,將披风带了过来。 萧胤接过后,亲手为虞江寻披上,仔仔细细打了个结,温声道:“日后不许再做这样的事情了,要是朕没看见,只怕你还要傻乎乎地在这里待上整整一个清晨。” 虞江寻眉眼一弯,举起瓷瓶,俏生生地说:“那陛下也要用嬪妾采的露水泡茶。” 她的眉眼间流转出了別样的风情,水润润的眼眸像是一汪乾净的湖泊。 萧胤不由得心神荡漾,怔愣了一瞬。 隨后,他接过了瓷瓶。 虞江寻故意用指尖碰到了他的手指,萧胤感受到了她传来的凉意,想现在就將她的手暖热。 奈何他要去上早朝了。 於是,他道:“好,朕知道了,你快回去。” 虞江寻不再逗留,懂事地后退一步。 “陛下快些去上朝吧。” 萧胤见状,恋恋不捨地转过身,回了龙輦。 虞江寻拢了拢衣袍,快步走了回去。 她的確有些冷,若是真的不慎著了风寒倒也无所谓。 刚好可以让萧胤更加心疼她。 她事先知道了那是萧胤的必经之路,也知道自己去采露水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举动。 可只要被萧胤看到了,能让他心疼自己就足够了。 虞江寻回了毓秀宫,轻轻拂去披在她身上的披风,悠悠道:“等陛下下了早朝,一定会差人过来的。” 茯苓在一旁兴奋道:“怪不得您要采露水,原来是这样......” 虞江寻撑著下巴,轻声道:“只是这法子也就用这一次了,日后若是还这样,未免太假了,更何况我並不清楚陛下平日的去向。” 茯苓骤然想起了什么,忙说:“美人有所不知,虽然后宫明面上是不允许妃嬪擅自打听陛下行踪的,可总会有人知晓,主要是因为陛下身边服侍的宫人太多,走漏一点无关紧要的消息,並不打紧。” 甚至时间久了,这一法子成了眾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但也只能知道大致的行踪罢了,譬如下午萧胤打算去皇后宫里坐一坐,但具体是何时,圣心会不会突然变了,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所以,既然选择些银子买了这一消息,自然就要承担很有可能不准確的后果。 至於萧胤临时起意的想法,眾人可就无从得知了。 虞江寻听罢,若有所思。 她现在位分不高,每月的俸禄自然也不多,这样的消息不是不能买,而是要用在刀刃上。 虞江寻没有用早膳,估算著时辰,去了瑶华宫。 她总不能三番两次地去不了,时间久了,自然会成为別人的眼中钉。 虞江寻刚晋位,贤妃前两日又才被萧胤变样警告过,今晨竟是难得的安寧。 她回宫准备用早膳时,不出所料,萧胤身边的太监来了。 令她感到惊讶的是,竟然是周盛海亲自跑了一趟。 他態度极其恭敬,笑呵呵地將药材递给茯苓,说道:“陛下担忧您会著了风寒,所以一下了早朝就命奴才將这些药材拿了过来,嘱咐您儘快喝下。” 虞江寻故意咳了一声,受宠若惊地说:“不过就是一件小事,陛下如此惦记嬪妾,嬪妾很是感动。” 虞江寻本以为萧胤只是托人送来了药材,可是当周盛海刚说完话后,身后又出现了一个宫女。 她拎著食盒,道:“这是陛下专门差御膳房一大早熬的莲藕粥。” 虞江寻神情松怔,愣愣地接了过去。 茯苓连忙替她道了谢。 两人离去后,虞江寻看著桌上一大碗的粥,苦涩之意渐渐蔓延。 从前,都是她专门记著萧承熙的口味,为他熬粥,做一些只能感动自己的事情。 虞江寻无父无母,这辈子没有体会过被人疼爱的滋味,更没有人会记得她爱喝什么粥。 哪怕这碗粥並非是萧胤所做,只是他吩咐底下的奴才熬製,也足以让虞江寻感到惊喜。 没有吃过的人,看什么都是甜的。 茯苓道:“奴婢看了,这些药材都是极好的,奴婢这就去熬。” 虞江寻一抬手,轻声道:“不用。” “为何?” 她勾唇笑了笑,说:“这么好的机会,既然陛下肯心疼我了,我不妨让这份心疼持续得更久一些。” 隨后,虞江寻喝了一口温温热热的粥,忽然问:“茯苓,若是有人日日坚持早起为你熬製你喜欢喝的粥,你会怎么想?” “奴婢自打进宫以来,就是服侍別人的命,倘若有朝一日有人对奴婢这么好,奴婢真真是感动极了。” 听到她这么说,虞江寻想,如果她拿出曾经对待萧承熙的態度去对待萧胤,只怕能得到的东西会更多。 第57章 对她上心 萧胤下了早朝批阅奏摺时,总是莫名想要见到虞江寻。 他自己觉得奇怪,因此传唤了陆昭仪。 因为萧胤自己也觉得,这些日子召见虞江寻的次数太多了,是不是只要换一个女人在身边,他就不会总想著她了。 眾人皆知萧胤的金鑾殿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入內的,陆昭仪得知此事,特意打扮得艷丽,去了金鑾殿內,生怕自己无意间的举动会討嫌,始终小心翼翼地服侍著萧胤。 因此,昨日在金鑾殿內的景象便是,一个人一丝不苟地看著奏摺,另一个人雷打不动地直挺挺站在一旁研墨。 安静是安静,陆昭仪也没了什么存在感。 萧胤本就看不下去奏摺,偶尔停顿片刻歇歇双眼,一抬眸就发现陆昭仪仍然盯著她手里的墨条,沉默不语。 实在是太无趣了。 他有些头疼,就道:“先別研墨了,给朕揉一揉。” 陆昭仪连忙擦乾净手指,斟酌著力道將手指放在他的两侧额角,轻声道:“陛下辛苦了。” 来了金鑾殿这么久,就说了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萧胤无奈,闭上双眼后,回想起的却是今早看见虞江寻的场景。 当时萧胤只能看见她的侧脸,她做事认真,眼睛眨也不眨,就为了收集露水。 还真是傻...... 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好巧不巧,这时周盛海偏偏端上来一杯刚泡好的茶。 萧胤见状,眼神顿了顿,自然地將茶拿了起来,问:“那半壶露水呢?” 陆昭仪站在身后,疑惑地眨眨眼。 周盛海自然知道萧胤所指的是什么,笑呵呵地说:“没有陛下的授意,奴才等人不敢私自去动它。” 萧胤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看起来像是嘲讽一笑,可细细看去,又能察觉出几分欢愉来。 陆昭仪在金鑾殿內待的时间不久,她走的时候,有些落寞地回头看了一眼金鑾殿,泄气似的摇摇头。 她上年因父亲被陛下赏识而入宫,位分虽是九嬪之首,奈何她天生笨嘴拙舌,不懂得要如何討別人的欢心。 好不容易得到了一次入金鑾殿內的机会,期间她好些次鼓起勇气打算讲话,可是隨后又被殿內的肃穆氛围击退。 萧胤就这么挨到了第二日。 晌午,虞江寻是被萧胤身边的太监用软轿接过去的。 她病懨懨的,刻意没有掩盖唇色的苍白。 萧胤见状,连忙问:“怎么回事?那药你没喝么?” 虞江寻一只手捂著心口,双眸微微泛著红。 她抬起头,眼尾懨懨地垂著,瞧著格外可怜。 “嬪妾喝了,但是並不管用。” 萧胤见状,眉头皱在一起,无奈道:“朕都说了,那样的小事不必你来做,你瞧瞧,著了风寒,身子自然是难受的。” 虞江寻微微咬著下唇,不肯靠近萧胤。 她这副模样看得萧胤心格外软,道:“到朕身边来。” 虞江寻一向听话,此时却不肯过去,哑著嗓子说:“嬪妾不敢,嬪妾怕身上的病气传给了陛下。” 见她都难受成这样了,还在担忧自己,萧胤直接將她拉了过去。 “周盛海,去请太医来瞧瞧。” 虞江寻歉疚地说:“嬪妾本想是为陛下做点事情的,没想到弄巧成拙,最后反倒是让陛下担心了。” 萧胤伸手摸了摸虞江寻的额头,声音放柔了些许:“好了,你的心意朕都明白了。” “等太医看过之后,你乖乖吃药。” 说罢,萧胤想了想,总觉得要给点什么甜头才叫哄人。 於是,他又道:“等你好了,朕过几日带你去凑热闹。” 虞江寻好奇地问:“什么热闹?” “年年到了这时候,那些皇子闷得太久了,便喜欢凑在一起比赛作诗写词,原先朕是不在意这些的,只是没想到他们自己默默把这事情当成了一个节日,所以朕就乾脆命令,每年这时候,再召集些新臣,连同这些皇子一起好好比试比试。” “刚好朕也能了解一番这些皇子平日里是不是不务正业。” 他像是因为虞江寻著了风寒,所以说话的声音格外轻。 “之前皇后和贤妃她们都爱去,说是想趁此机会赏,实则就是为了看看她们的孩子是否足够优秀罢了。” 虞江寻问:“嬪妾也可以去?” “后宫里平日也没什么有趣的事情,你要是想去凑热闹,朕就带你去看看。” 毕竟在萧胤看来,虞江寻小他很多,心性不如皇后那样的成熟,成日里待在后宫,只怕也会烦闷。 虞江寻想了想,知道自己也许会见到萧承熙。 不知道是出於报復心理还是什么,她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萧胤怕她顾忌贤妃,添上一句:“到时候贤妃一门心思只想著和佑儿较劲了,你放心就是。” 虞江寻揽著萧胤的脖颈,脆生生道:“陛下为嬪妾著想,嬪妾自然放心。” 太医来了之后,为虞江寻把过脉,便道只是寻常的风寒之症。 虞江寻咳的厉害,每一声咳落在萧胤的耳朵里,都令他无比心疼。 太医写了个方子,萧胤亲自看过之后,道:“这方子不行,再写一个,要好的药材。” 太医愣了愣,有些不確定地看向虞江寻。 没记错的话,这位应当是个新主子吧? 没想到陛下会对她这么上心。 太医无奈解释:“陛下,用药讲究的是循序渐进,温养经络,好的药材自然药效更好,只是这只是普通风寒,治病要是急功近利,只怕日后再有什么病症时,难以痊癒。” 萧胤只好勉强接受了这一说法,道:“朕就命你这几日照料好她,若是迟迟好不了,朕就得好好问问你了。” 虞江寻连忙拉著萧胤的手,哑声道:“陛下別这样,本来就是嬪妾身子弱,怎么能怪太医?” 萧胤静静盯著她,道:“好,朕知道了。” 虞江寻满足地笑了,整个人就这么靠在他的怀里,脸颊贴著他的心窝。 “陛下这么关心嬪妾,嬪妾就很满足了。” 第58章 一夜沉沦,故意留下痕跡 萧胤嗅著她的发香,笑了。 “你还真是容易满足,朕稍微关心你一些,你就感动的不得了。” 虞江寻轻声说:“所以陛下日后要是更关心嬪妾,嬪妾这颗心都恨不能拿出来给陛下了。” 听到她这么说,萧胤愣了愣,低头看著她,忽然做出了让自己都感到惊讶的举动。 虞江寻的额头一沉,她错愕地抬眸,发现萧胤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了一吻。 萧胤很少会对著妃嬪做出这般亲昵的举动。 虞江寻也不自在,两人同时诡异地沉默了半晌。 隨后,虞江寻忽然直起身子,凑近了萧胤,在他的脸侧印下一吻。 “陛下既然主动了,那嬪妾自然也要还回来。” 她不见丝毫忸怩作態的样子,笑得眉眼弯弯。 萧胤轻笑一声,难得有些不自然地乾咳了一声。 虞江寻陪在萧胤身边,萧胤便甚少会专注於眼前的奏摺,因为她总是喜欢摆弄萧胤桌上的小物件。 要是换作旁人,自然是没这个胆子的。 虞江寻一开始也只是尝试,发现萧胤並未说什么,便愈发大胆了起来。 她看过了萧胤的每一支毛笔,小动作不断。 萧胤无奈嘆了气,看向她的眼神却是带著宠溺。 说起来,虞江寻年纪不大,性子天真些也是极好的。 若是个有心机的人,萧胤自然也是不肯让她接近自己的。 虞江寻咳了几声,萧胤身边的宫女乾脆先为其熬好了药,虞江寻当著他的面喝下,萧胤这才放她离去。 虞江寻走后,萧胤看向桌上许多没看完的奏摺,直接站了起来,去一旁歇息了。 萧胤自然也是懂得雨露均沾的道理,此后数日,他都没有再见过虞江寻。 不过他心里一直都记得答应虞江寻的事情。 这一日晚,萧胤用过晚膳,身边只跟著寥寥数人,走了出去。 他漫无目的,也不坐在龙輦上,走著走著,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毓秀宫的门外。 周盛海惯会察言观色,瞧了一眼萧胤,说:“陛下,要进去看看吗?说不定有人也在等著您过去呢。” 萧胤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周盛海立马嚇得低下了头,萧胤悠悠道:“有道理。” 隨后,他迈步走了进去。 此时,虞江寻正在用晚膳。 她听到门外的通报声,拿著筷子的手顿了顿。 想到明日兴许就能见到萧承熙了,她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虞江寻满脸兴奋地小跑了出去,刚看见萧胤,就將他扑了个满怀。 这样毫不掩饰自己心情的举动落在萧胤眼里,令他格外愉悦。 “怎么?几日不见就这样了?” 虞江寻的声音格外清亮,说:“嬪妾没有一日不想见到陛下的。” 萧胤一向沉稳,此时面对虞江寻,倒也丟了那份稳重,当著眾人的面,柔声问:“要朕哄哄你么?” 虞江寻勾唇一笑,“陛下既然愿意,那嬪妾自然想。” 周盛海格外惊讶,只觉得萧胤在虞江寻面前,和平时相比格外不同。 虞江寻把萧胤拉进了房內,眾人自觉地退了出去。 萧胤听著她的声音清亮,便知道她的风寒已经好全了。 两人没有聊太多,像是心知肚明彼此想法,烛火熄灭后,將衣带解开,倒在了榻上。 这一夜,萧胤本想著明日还要带她去看看热闹,折腾的时间並不久。 可是虞江寻却不知怎的,一次又一次地希望萧胤能再粗鲁些。 她的身上遍布了些许红痕,连脖颈处都有。 她故意折磨自己,放纵沉沦下去,浑身都是萧胤留下的痕跡。 这样,她才期待明日萧承熙的表情...... 第二日,虞江寻是被茯苓搀扶著起来的。 被子的一角滑落,茯苓不小心看到了虞江寻锁骨处的痕跡,脸颊滚烫。 “美人,看来陛下真的格外喜欢您......” 虞江寻无力地扯过被子,嗤笑道:“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身子?” 被萧承熙狠狠伤过之后,她很难再相信男人的感情了。 有的人可以上一刻还在浓情蜜意,下一刻就能用最伤人的话语攻击她。 “今日陛下要带您出去,奴婢为您寻了件衣裙,您看看合不合適。” 茯苓想的是虞江寻身上的痕跡需要掩盖,所以挑的衣裙稍有些厚重,领口在锁骨之上。 虞江寻只看了一眼,淡淡道:“换一身,天气渐渐热起来了,寻常的纱裙即可。” 要是把这些痕跡都遮盖住了,萧承熙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的腰略有些发酸,起身后好生打扮了一番。 隨后,她將茯苓递来的避孕汤喝了下去。 她等了半晌,一直到有一个宫女来了毓秀宫,说:“陛下和皇后娘娘等人已经去往观澜阁了,陛下特命奴婢为美人引路。” 虞江寻带著茯苓,走了过去。 日上三竿,虞江寻的额角出了细碎的汗水。 观澜阁格外的远,等她走到时,还未见到诸位皇子的人,先听到了他们谈天说地的声音。 虞江寻看到了萧胤,此时他正坐在亭下,身边站著两位服侍的宫女。 皇后和佑儿站在一起,萧宸佑暂未去和诸位皇子说话,皇后正低声嘱咐著他什么。 萧宸佑认真听著,一抬眸就看到了刚刚来到的虞江寻。 他挑了挑眉梢,低声问:“母后,为何她也来了。” 皇后隨意一笑,显然没把虞江寻放在眼里。 “陛下这几日正新鲜她,所以让她过来瞧瞧,你不必在意这些与你无关的事情。” 萧宸佑点点头,道:“母后放心,待会儿作诗,儿臣一定不会输给他的......” 皇后慈爱地为他抚平胸前的衣襟。 虞江寻走到萧胤身边,萧胤习惯地扫视了她一番。 她今日穿了身水蓝色的罗裙,腰身掐的格外合適,显得她身姿娉婷。 一头青丝挽成了隨云髻,將一截白皙的脖颈完全露了出来。 萧胤只看了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惊艷之色。 她静静站在原地,水蓝色的衣裙格外显眼,装扮简单別致,却能轻易將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萧胤默默回味了一番昨夜的荒唐,低声道:“坐下吧,桌上有点心,想吃就儘管拿。” 第59章 孤的阿寻进步了 虞江寻乖巧地应了一声,隨后心不在焉地坐下了。 萧承熙来得最晚,他刚到时,虞江寻明显感觉到,皇后和贤妃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贤妃不明显地推了推一旁的孩子。 贤妃膝下的皇子名叫萧宸锦,相比萧承熙足足小了五岁,看著脸庞还稍显稚嫩。 只是他素日里在贤妃的耳濡目染之下,变得格外会审时度势。 他清楚地知道,眼前的这位太子殿下並不討眾人的喜欢,先皇和先皇后都没了,他身后没了人为他撑腰,皇子们自然不会巴巴地上前討好他。 这太子之位,也只是一时让他坐著罢了。 將来早晚有一日,会落在他二哥萧宸佑的头上。 只是他的母妃却不甘心,一心想让他能超越二哥的才华。 萧宸锦眯了眯眼,开口道:“皇兄总算来了,父皇都在这里等了你好些时候了。” 萧承熙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直接无视了他。 萧宸锦见状,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偏偏又没有法子。 萧胤脸上的笑意淡去,道:“无妨,今日你们相互之间比试,没有输贏,朕只是希望你们能够相互討教一番。” 说罢,他的拳头微微攥紧。 这一年,萧承熙逼他逼的实在是太紧了。 萧胤眼睁睁看著他在快速培养属於自己的势力,却没有任何正当的理由去制止。 倘若是他的佑儿,萧胤一定会在他及冠之后,亲自教他御国之术,帝王之道,为他铺平道路,为他培养亲信。 奈何先帝离世,他用谎言欺骗了萧承熙,断绝了他的登基之路,自己坐上了皇位。 为了先帝的遗愿,也是自己的愧疚,萧承熙继续稳坐他的太子之位,一坐就是好几年。 可时间匆匆,即便当初心里有天大的愧疚,也早已隨著时间的流逝变得稀薄。 皇权,自古以来就是世人趋之若鶩的东西。 萧胤怎肯在活著的时候,眼睁睁看著萧承熙染指皇权。 虞江寻敏锐地察觉到萧胤的情绪不对,在一旁柔声道:“陛下,嬪妾想去別处看看。” 她的声音落入萧胤的耳中,萧胤的脸色缓和了一瞬,心境平稳了下来,道:“这才刚开始就坐不住了,去吧,今日阳光格外好,你也该多晒晒。” 虞江寻知道,今日所有人的重点都在这群皇子身上,连素日里看不惯她的贤妃都没有將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虞江寻起身,走出了凉亭。 她隱约听到,现在要他们看著眼前的场景,一炷香內作出两首诗。 取其中最好的一首,和其余人比较。 虞江寻离开了萧胤的视线范围,躲在丛后,看到了萧承熙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她强迫自己不再盯著他,將注意力落在眼前的上。 这些丛种植的並不如御园內的精细,肆意生长,反倒多了別样的美。 她心不在焉地往前走著,忽然被一个宫女撞到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眼前宫女惊恐的声音响起:“奴婢不是有意的,小主莫怪!” 虞江寻低头一看,发现竟然是阿芷。 阿芷显然没看清她撞的人是谁,连忙跪地认错了。 虞江寻轻声道:“这么久不见,你竟还是个奴婢。” 听到虞江寻的声音,阿芷身躯一僵,抬起头定睛一瞧。 “怎么......是你?” 虞江寻笑了,“你很惊讶么?” 阿芷第一眼就看到了虞江寻一身名贵布料製成的衣裙。 她现在一身的穿著打扮都不似从前那般,如今多了几分华贵,举手投足间都有了主子的气质。 阿芷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跪在地上的姿態让她感到无比羞耻。 茯苓在一旁探了个头,问:“美人,您认识这位宫女?” 虞江寻道:“是认识。” 阿芷看向茯苓,心里的酸楚之意更浓。 萧承熙是尊贵的太子,享尽荣华富贵。 阿芷本以为,虞江寻走后,她尽心尽力服侍著萧承熙,日后便可飞上枝头。 但是,如虞江寻所说,这么久了,她还是个奴婢。 萧承熙没有给她任何特殊的对待,她的吃穿用度,还是和低等宫女一样。 除了她能日日跟在萧承熙身边之外,再无別的好处。 虞江寻身边的宫女,穿的都比她好。 曾经自己看不起的人,死皮赖脸缠著太子殿下的人,转眼间是陛下的人了。 虞江寻回想起之前在东宫,阿芷那囂张的嘴脸,再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心里头一次尝到了权力的滋味...... 也难怪萧承熙会为了权力拋弃她,虞江寻好似能理解一点了。 “你故意撞到我的身上,以下犯上,看来,我该给你一点教训。” 阿芷一听这话,登时急了,瞪著她说:“虞江寻,我今日可是被太子殿下带来的,你若是动了我,殿下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虞江寻面不改色,笑著说:“他不会的。” 说罢,她用眼神示意茯苓动手,道:“今日就先掌嘴二十,让你长长记性。” 阿芷脸色一白,又不敢在皇宫內不守规矩,大声呼唤萧承熙过来。 虞江寻看茯苓挽起袖子准备动手了,眼神冰冷,道:“你打完之后先在这里看著她,我去去就回。” 说罢,虞江寻抬步往前走。 走著走著,萧承熙忽然从不远处出现。 虞江寻脚步顿住,远远地望著他。 萧承熙声音淡漠,问:“阿芷呢?” “阿芷方才衝撞了我,我的宫女正在罚她,殿下是心疼她了吗?” 萧承熙静静地看著虞江寻,看清了她眼神的凉意,笑了。 “看来,孤的阿寻也学会了用权力压制旁人了,不错,是个进步,比起一开始刚入宫就被人欺负的模样好多了。” 他夸奖孩子一样的话语惹恼了虞江寻。 虞江寻总觉得,好像她自己所经歷的一切都在萧承熙的预料之中,她一步步的成长都在萧承熙的算计之內。 她无论怎么用力挣扎,都挣扎不出萧承熙的手掌心一样。 虞江寻深吸一口气,冷声问:“殿下说这些莫名其妙的做什么?阿芷就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你还不去救她么?” 第60章 他看到了虞江寻脖颈的红痕 萧承熙嗤笑一声,显然是毫不在意。 “阿寻,你现在还不够狠,让孤猜猜,你都罚了她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向前走著,缓缓逼近了虞江寻。 虞江寻见状,警惕地扭头看了看四周。 “罚跪?掌箍?” “你的这点手段,算不得什么。” 萧承熙在虞江寻面前站定,幽幽道:“日后再有人对你不敬,你不必手下留情。” 虞江寻有些难以应对这样的萧承熙,烦躁地一甩衣袖,道:“我先走了。” 萧承熙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眼神落在她露出的一截雪白脖颈上。 她的脖颈处落下了点点红痕,像是漫天白雪中的红梅,格外扎眼。 这是昨夜虞江寻求著萧胤再重一些的时候,落下的痕跡。 虞江寻一惊,下意识地抬起另外一只手,隨后“啪”的一声,巴掌落在了萧承熙的脸上。 萧承熙的头都没有偏一下,顺势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腕,將她压在了一旁的树前。 又是这样的姿势,那一夜她喝醉的记忆涌上心头。 “萧承熙你別发疯!陛下可就在那凉亭下坐著呢!” 她惊慌失措的模样落在萧承熙的眼中,看得比那一夜清晰许多。 萧承熙的眼中盛满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嫉妒,他的声线还算平稳,一字一顿道:“你爱上他了。” 虞江寻用力挣扎著,喘著气问:“方才那一巴掌还没把你打清醒吗?我爱上陛下了又怎样,你身边有了阿芷,我的身边就不能有別人吗?” 萧承熙不语,伸手摸到了她的脖颈,对著那些红痕用力地擦。 虞江寻吃痛,五官都挤在了一起。 萧承熙的力气要比萧胤的大,虞江寻发现,一旦自己落入他的手中,连挣脱的机会都没有。 两只手就像铁钳一般死死抓住了她,过大的力量悬殊让她难以自抑地感到惊恐。 虞江寻身上的这些痕跡无一不彰显著昨夜的欢愉,萧承熙一想到这些痕跡是怎么来的,双眸猩红,便再也忍不住了,將这些红痕尽数揉捏了个遍。 一直到新的痕跡覆盖了旧的,萧承熙这才肯停下。 虞江寻看著萧承熙,咧嘴笑了。 这的確是她故意刺激萧承熙的,可是她没想到,萧承熙的反应会这么大。 “孤警告你,不许对他动心,你去到陛下身边是为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虞江寻沉默一瞬,只是问:“你这样算什么?我从未说过我爱上了陛下,你为何这么激动?” 萧承熙听她这么说,眼里的疯狂转为平静。 他將手放开,看著虞江寻揉著发红的手腕,说:“孤是怕你忘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虞江寻道:“殿下,我只想问一句,事到如今,你后悔了吗?” “孤从不后悔。” 她点点头,摸著自己的脖颈,道:“好,等下次再见的时候,希望您不要再像今日这般了,我实在是不懂。” 说罢,她像是对眼前的男人感到畏惧,急匆匆走了。 萧承熙目光沉沉地盯著那道清丽的背影,闭了闭眼睛。 阿寻,等到下次再见的时候,倘若你还这般故意刺激我,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虞江寻喘著气惊魂不定地回去时,將茯苓嚇了一跳。 因为此时的虞江寻不仅脖颈格外的红,连衣襟也异常凌乱,仔细看去,手腕处也有被人用力攥过的痕跡。 阿芷的两侧脸颊赫然印著几个巴掌印,她看到虞江寻这副模样,几乎是瞬间就明白她经歷了什么。 她的双眸像是有两团火光,即將冲了出来。 虞江寻都成了陛下身边的女人了,竟然还不死心,敢在今日这样的场合下和萧承熙拉拉扯扯。 虞江寻不动声色地揉捏著手腕,瞥了她一眼,冷声道:“还不快滚回去,他既然不在乎你,你跪在这里也只是討人嫌罢了。” 阿芷被这样羞辱,早就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立即起身,踉踉蹌蹌地离去。 虞江寻嗤笑一声,又低头整理了一番衣著。 茯苓看著她的脖颈,害怕地问:“美人,方才是有人掐您了么?” 虞江寻神情並不自然,捂著脖颈问:“很红吗?” 茯苓点点头,一脸欲言又止。 要说是掐出来的,似乎也不像。 毕竟她的脖子上也没有五指的痕跡,说起来,更像是......吻痕。 看到茯苓的表情,虞江寻顿时咬牙切齿了起来。 萧承熙这个疯子...... 索性他没有真的下很重的力道,这些红痕缓和了半天,也消了大半去。 虞江寻这才敢回到凉亭下。 此时,一炷香的时间已过。 虞江寻静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萧胤正专心地盯著一旁的老夫子。 这位老夫子是专门过来品鑑诸位皇子所作的诗词的,从中择选出三首最佳的,最终再交由萧胤定夺。 她一抬眸,就看到了萧承熙站在皇子之间。 他满脸淡然,身形修长,静静站在那里,佁然不动,一派矜贵自持的模样。 只有微风將他腰间的配饰吹得飘动起来。 一想到他方才刚把自己强行按在树上,对著自己的脖颈又捏又揉的疯癲模样,再看看他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同一人。 冷静下来的萧承熙,眉眼处都透露著冷淡疏离。 两个奴才下去,各自收取皇子手中的三页纸。 萧宸佑脊背挺直,眼眸锐利,三页纸上每页都写了完整的一首诗,看起来胸有成竹。 皇后见状,嘴角悄悄扬了起来。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萧承熙的手上什么都没有。 站在他身旁的奴才也是一愣,迟疑地问:“太子殿下,您的诗......” 虞江寻见状,心中冷笑一声。 他方才的那些时间,全在自己面前发疯了,怎么有时间作诗? 一时间,眾人都看向萧承熙。 萧宸锦满脸都是幸灾乐祸。 萧承熙被眾人盯著,丝毫不慌,直视著萧胤,淡声道:“没作出来。” 萧胤:...... 他错愕不已,笑道:“承熙,往年可都是你作出来的诗最好,今年也是和以往一样,给了一炷香的时间,难不成一首都没有么?” 第61章 江郎才尽 萧承熙言简意賅道:“没有。” 一时间,眾人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 萧胤显然是不信的,表情呆滯。 “当真?” 萧承熙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况且他手上当真没有一页的纸。 萧承熙点点头。 太监见状,自觉地走开了。 四处格外寂静,打破这道寂静的人,是萧宸锦。 只听他忽然嗤笑一声,慢悠悠道:“原来,就算是太子殿下,也会有江郎才尽的那一日啊。” 面对萧宸锦的嘲讽,萧承熙面不改色,照旧没有施捨给他一个眼神。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无视,萧宸锦终於恼火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 他扬了扬手中的纸,说:“我可是作出了两首诗,比你两手空空的样子好多了。” 贤妃见状,眼底的希望破灭。 萧宸锦的第二首诗都是勉强在最后写出来的,更別说再让他作出第三首了,只怕给他整整一天的时间,他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 萧承熙总算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废物。” 此话一出,贤妃瞬间柳眉倒竖,站了起来,指著他说:“太子这话未免太过分了!” 萧宸锦气得脸色铁青,一时间也想开口。 场面瞬间陷入混乱,萧胤饱含怒意的声音在此刻响起:“都住嘴!” 贤妃连忙咬著唇软著声音唤:“陛下,太子他怎么能这么说咱们的锦儿。” 虞江寻的手悄然攥紧,看到这些人的嘴脸,莫名有些后悔,方才为何与萧承熙纠缠了许久。 他的才华,虞江寻最清楚。 萧承熙的政治见解、文採风流,她早就见识过了。 他不是百里挑一的储君,哪怕是万里挑一,他也担得起太子的身份。 萧胤一阵头痛,道:“好了,承熙今日兴许是状態不佳,一时作不出诗又不能代表什么,朕早就说了,今日不是为了爭个输贏胜负来的。” 他看著贤妃,严厉道:“別再说了,今日锦儿未免太过衝动,你平日里对孩子的管教也该再严一些才好。” 贤妃悻悻地点头。 之后的比试虞江寻再没了心情去看,只一味地低著头吃盘里的点心,不知不觉间,点心被她吃了不少去。 萧胤终於扭头看了看她,目光掠过她露出来的脖颈,顿了顿,隨后眯著眼问:“脖子怎么如此红了?” 他分明记得今日虞江寻刚来的时候,这些痕跡还不算显眼的。 虞江寻面不改色地说:“嬪妾方才贪玩,跑去犄角旮旯里,被蚊虫叮咬了,所以没忍住用手挠了挠。” 萧胤没有怀疑,只是道:“別乱跑了,乖乖坐在朕身边看就行了。” 虞江寻无奈点头。 这些皇子自然还想比试骑射,奈何这里地方太小,施展不开。 於是他们便两两一起,开始下棋。 萧宸锦蹦跳著想去找萧宸佑,奈何萧宸佑的心思压根不在他身上。 不过是眨眼间,萧承熙和萧宸佑两人面对面坐著,已然开始了对弈。 皇后见状,有些紧张地探头去看。 她也懂得下棋,只是棋艺算不得精湛,平日里自然也无法教导萧宸佑。 他们二人似乎是命中注定就要比试一样,哪怕萧承熙不屑和他比试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也不得不坐在了他的对面。 这是所有人都想看到的局面。 萧胤没有凑过去,只是偏头隨口问虞江寻:“你觉得他们谁会贏?” 当然是萧承熙贏。 虞江寻不知道旁人的棋艺如何,但她知道,萧承熙的棋艺已至巔峰。 她笑道:“嬪妾觉得,会是二皇子贏。” 她本以为这是萧胤想听到的答案,没想到说出口后,他竟摇了摇头。 “不出意外的话,是承熙贏。” 虞江寻一愣,“为何?” “连朕都比不过他,虽然他每次都会在朕的面前藏拙,但......” 他欲言又止,不肯再说。 男人都是好面子的,萧胤也不例外。 虞江寻识趣的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是轻声说:“对弈的乐趣本就不在输贏,论阅歷和对棋子的参悟,还是陛下更胜一筹。” 她的这番话说得漂亮,萧胤忽然朗声笑了。 “你啊你,朕之前竟没发现,你好似朕身边的知己,说出来的话总能让朕高兴。” 他话音刚落,一旁萧承熙处,眾人发出了一声惊呼。 因为萧承熙贏了,而且贏的格外快。 萧宸佑背对著他们坐,一时间虞江寻看不见他的表情。 她举起茶杯,悠然一笑,抿了口茶。 意料之中。 之后的比试虞江寻无心再看,隨意找了个理由早早离去。 回了毓秀宫,虞江寻坐在榻上,任命般地闭上了眼睛,等待茯苓的盘问。 茯苓语速格外的快,激动地询问:“您罚的那个宫女,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对不对?奴婢瞧见了,那个宫女之后一直跟在太子殿下的身边。” “您还说和她认识......” 虞江寻无奈嘆气,坦然地承认:“准確的说,我是和太子殿下一早相识。” 她说得模稜两可,只道过去与萧承熙有些渊源,至於具体的事情,她一概不提。 很多事情,藏在心里就够了。 非要翻出来说一说,只会让自己感到更加痛苦。 所幸茯苓没有刨根问底,她看出虞江寻心情不好,默默退了出去,嘱咐宫女烧水。 入夜,东宫。 阿芷的脸仍然高高肿起,她自顾自地寻了些冰块敷了半晌,勉强能见人了之后,连忙去寻了萧承熙。 萧承熙明知道她被掌箍了,今日却始终没有看她一眼。 连一句装模作样的关心都没有。 她不甘心,也不相信萧承熙会这么无情。 毕竟在虞江寻走之前,他处处都体谅著自己,事事都关心著自己。 阿芷去了萧承熙的宫殿。 她捂著脸,扑通一声跪在了萧承熙的面前。 “求殿下为奴婢做主。” 萧承熙似乎是预料到她会过来,闻言头都没有抬一下,淡声问:“你自己想想,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奴婢不过是不小心撞到了虞美人,並非有意,况且撞的力道也不重,她竟然命令宫女將奴婢的脸扇肿了......” 第62章 故意接近贤妃 她哭唧唧地说著,泪眼婆娑,瞧著格外可怜。 萧承熙却道:“你是孤身边的人,在外的言行举止都应格外谨慎,你今日是撞了她,日后若是再撞了旁人呢?” 他的声音掀不起一丝涟漪,显然是不在意阿芷的。 自从虞江寻走后,他的態度转变格外快速。 阿芷就算再愚钝,也早就猜出来了。 她对萧承熙而言,也只是棋子,是一颗为了刺激虞江寻、让虞江寻彻底死心的棋子。 “殿下,虞江寻已经走了,她这辈子都只能是陛下身边的女人,就给奴婢一个机会,让奴婢日后好好侍候著您,好不好?” 她轻声说:“奴婢做的一定不会比她差的......” 谁知,萧承熙听到她这么说,语气骤然变冷。 “住嘴。” 阿芷站了起来,快步走到萧承熙身边,问:“殿下,您今日又和她接触了是吗?她现在是陛下的人,倘若被陛下发现了,陛下一定会勃然大怒,奴婢也是担心殿下,求您快放下她吧。” “知道这件事的不止奴婢一人,您就不怕万一將来,有人把这事说了出去......” 话还未说完,只听“鋥”的一声,萧承熙站了起来,动作迅速地將摆在一旁的佩剑拔了出来。 利剑出鞘,寒芒乍现。 阿芷浑身汗毛竖了起来,看到萧承熙面无表情地將剑对著她,双膝一软,惊恐地跪下了。 他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孤说了,住嘴,你以为你很重要么?如果你敢威胁孤,这剑当场就要了你的命。” 阿芷喉咙发紧,因为极度的恐惧导致她说不出话来。 因为她能察觉到,萧承熙是真的会毫不犹豫地將她杀了。 “奴婢......不敢。” 萧承熙將剑隨手丟在了地上,说:“日后你要是再冒犯她,孤不会救你。” “......是,奴婢明白。” 数日后。 瑶华宫內。 自从那一日诸位皇子比试过后,皇后与贤妃一连几日心情都不大好。 哪怕萧承熙当时没能作出诗来,之后的比试依旧是他贏。 正如萧胤所说,一次算不了什么。 每当皇后觉得自己的佑儿已经足够优秀了,萧承熙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將他比下去。 身为皇后,她怎能眼睁睁看著自己的孩子比別人要差劲。 贤妃亦是如此。 她也没能想到,自己的孩子距离萧宸佑还是差了一大截。 虞江寻坐在一旁,她已经数日不见萧胤了,此时也不心急,正和德妃笑著说话。 贤妃心情本就不好,如今看到虞江寻的笑容,只觉得刺眼。 她阴阳怪气道:“本宫看虞美人日日这么瀟洒自在,还真是羡慕啊,膝下有皇子,陛下自然格外重视,所以我们日日都在操心。” “不像你,陛下一连几日不见你,你还真是得了清閒了。” 德妃听后,脸上笑意不减反增,悠悠道:“这么说来,这番话放在我身上倒也合適,贤妃是在说我和虞妹妹吗?” 贤妃没想到德妃会突然开口,悻悻地嘟囔:“你们两人竟然凑到一起了。” 虞江寻面不改色,微微笑著。 实则心里想的却是,是时候该让贤妃吃点苦头了。 她是无法让陛下责罚贤妃,只凭自己一张嘴,嘴皮子说破了都没用。 她只能让萧胤看,让他亲眼看见,贤妃素日里都是怎么对待她的。 眾人散去后,虞江寻沉默不语。 茯苓见状,担忧地问:“怎么了?” 她以为虞江寻是受了贤妃的欺负,当即安慰道:“贤妃娘娘一向如此,放眼全后宫,几乎人人都打心底的討厌她。” 虞江寻的神情並不伤心,她格外平静,眼眸闪过一道光。 “所以就是因为如此,我才更想看她吃瘪的样子。” 茯苓精神为之一振,连忙问:“要怎么做?” 她呵笑一声,想到了一个一举两得的法子。 虞江寻回了屋內,拿出了不少银子,轻声说:“我只想知道,陛下何时会路过贤妃娘娘的钟粹宫,不必非要进去,只是路过就好。” 茯苓歪头认真想了想,说:“若是去见太后的话,钟粹宫所在的宫道是最近的一条路,陛下平日里应当也不会无缘无故的绕路而行。” 虞江寻將这些银子给了茯苓,笑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就这么风平浪静了两三日,这一日午时。 虞江寻故意將自己的唇色扑了层淡淡的白粉,显得她略有些憔悴。 她盯著铜镜里的自己,轻声说:“贤妃娘娘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想来定是我不小心冒犯了她,茯苓,隨我去钟粹宫,我要当面道歉。” 两人一路走了过去,此时,贤妃正在宫內用午膳。 虞江寻在这道朱红色的大门外驻足,轻声道:“你就在外面候著。” 茯苓点点头,有些担忧地看著虞江寻孤身一人走了进去。 此时,殿內。 一宫女道:“娘娘,虞美人来见您了。” 贤妃动作一顿,呵笑一声。 “她来做什么?別以为本宫多么待见她。” 话是这么说,贤妃的眼中显然透露出了几丝兴致。 她正无聊著,没想到虞江寻竟然敢自己送上门来。 这些日子陛下宠她,她已经出尽风头了,还敢来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么? “让她进来,本宫倒要看看她想做什么。” “是。” 虞江寻不动声色地打量著这座比德妃宫殿还要华丽许多的地方,一看见贤妃,连忙低声道:“见过贤妃娘娘。” 她吃饱喝足,斜倚在矮榻上,小臂下还垫著个金丝软枕。 两个宫女一左一右,动作轻柔地为她摇著小扇。 贤妃从不正眼瞧她,看到她谦卑的样子,冷笑一声。 “怎么今日不去陪陛下,反倒来本宫这里了?” 虞江寻抬起眼眸,已然泛起了水光。 “娘娘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责怪嬪妾夺了您的恩宠?” 话音刚落,贤妃立马坐了起来,指著她,声音尖细。 “你夺了本宫的恩宠?虞江寻,你未免太自信了吧,放眼整个后宫,什么人能夺了本宫的恩宠?” “就凭你一个小小的美人,本宫从不把你放在眼里。” 第63章 故意赔罪认错 贤妃的情绪宛如一堆乾柴,一点就著。 虞江寻假装被她嚇到了,浑身哆嗦了一下,连忙跪在了地上。 “娘娘息怒,嬪妾並非有意炫耀,是娘娘曲解了嬪妾的意思......” 见她跪下了,贤妃这才终於肯正眼好好打量起虞江寻了。 这一打量,贤妃就发现虞江寻今日故意穿了身淡青白色的衣裙,顏色格外苍白,乌髮间也没有佩戴首饰,一张脸瞧著气色也不如以往好。 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样子,可真是“我见犹怜”。 贤妃不由得恼了,轻声呵斥:“平日里,你是不是就做出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来,惹得陛下心疼你!” “娘娘误解嬪妾了......” 她只重复这句话。 贤妃走到她面前,將她的下巴粗鲁地抬了起来。 贤妃手指的护甲没有摘除,格外尖锐,就这么抬起虞江寻的下巴,尖端几乎要戳到她的脖颈。 虞江寻顿时不敢喘气。 贤妃居高临下地睨著她,冷声询问:“你今日过来,该不会就是为了向本宫展现出你这副故作可怜的模样吧!” 说罢,她的手用力一撇,虞江寻跌坐在地上,头髮有些散乱。 她连忙解释:“嬪妾今日过来,是想向娘娘赔罪的......” 贤妃听罢,狐疑地眯了眯眼。 “哦?” 虞江寻轻咬下唇,低声道:“嬪妾前些日子,並非有意爭宠,也知道在陛下的心中,自然是娘娘您最为重要......” “只是自从嬪妾承宠以后,娘娘您便对嬪妾百般刁难,嬪妾愚昧,实在不知哪里得罪了娘娘!” “嬪妾昨夜细细一想,只怕是因为陛下宠爱了嬪妾几天,娘娘便吃了醋。” 贤妃柳眉倒竖,厉声质问:“你的意思是说,本宫善妒?” 萧胤素日里最厌恶的就是善妒成性的女人。 虞江寻又连忙解释:“嬪妾不是这意思......” “够了。” 她冷声打断了虞江寻的解释。 “你不是说要赔罪吗?那本宫就给你这个机会。” 她哼笑著说:“看到桌上的这盘水果了么?” 虞江寻抬眼看去。 盘中的水果为了保持新鲜,放了些冰块。 “这天虽然是渐渐热起来了,但是还没到放冰块消暑的地步,这几块冰在这里,本宫总是感到寒气。” 她顿了顿,勾起了嘴角。 “就劳烦你,將这些冰块处理了。” 虞江寻站了起来,將盘子端在手中,正要將冰块扔到殿外,贤妃立即喊住了她:“你做什么?” “替娘娘將这些冰块扔了。” 贤妃蛮横地问:“你不是要赔罪吗?既然赔罪,就该拿出点诚意来。” 她指了指虞江寻的双手,幽幽道:“就用你的双手,將这些冰块捂化了,直到全部化为了水为止。” 面对贤妃的刁难,虞江寻早有心理准备。 她二话不说,就將盘中的冰块拿了出来,放在手心。 她两手合拢,一言不发地捂著冰块。 贤妃慢悠悠地躺了回去,看她站在原地,翻了个白眼。 “你应当跪著,认错就要拿出认错的姿態来。” 虞江寻利落乾脆地跪下了。 贤妃这才总算满意,懒洋洋地嘱咐道:“竹青,你好好看著她,不许偷懒耍滑。” “是,娘娘。” 一炷香过后。 冰块明显融化了不少,只余留小小的一块,像石子一样在虞江寻的掌心中。 冰水顺著她的手腕蜿蜒向下,流入袖口中。 一部分水滴滴落在地砖上,转眼前匯聚成了一滩水渍。 虞江寻的双手冻得发红僵硬,她的双手微微颤抖著,冰水因为她的颤抖而滴落得更快了。 贤妃只看了她一眼,道:“捂化了?再换一块。” 於是,一旁的竹青立马拿起一块冰,塞到了虞江寻的手里。 ...... 此时,殿外。 茯苓满脸焦急地在外等著,虞江寻进去已经好一会儿了,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终於,萧胤的龙輦出现在了茯苓的视野內。 茯苓忽然就跪坐在地上,用衣袖擦著眼角,轻声抽泣了起来。 萧胤一只手支著额头,忽然听到了隱隱的哭泣声。 他偏头看去,第一眼就觉得这宫女十分眼熟。 周盛海连忙快步走了过去,作势要將茯苓赶去一旁。 “陛下的龙輦来了,你哭什么!” 茯苓抬起脸,惊恐地磕了个头。 “奴婢有罪!” 此时,周盛海也认出了眼前的宫女。 他惊疑不定地扭头看向萧胤。 龙輦停了下来,萧胤拧著眉问:“你是虞美人身边的宫女,怎么会在这儿?” 茯苓哽咽著说:“回陛下的话,美人她今日偏要过来,说是要向贤妃娘娘赔罪,不让奴婢跟著进去,奴婢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始终不见美人出来,奴婢心急如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萧胤一听虞江寻是专门来寻贤妃的,內心咯噔一跳。 “好端端的,她来找贤妃赔什么罪?” 茯苓摇摇头,哭道:“奴婢不知,奴婢实在担心美人......” “陛下,这......” 萧胤沉声道:“进去看看。” 今日若是换做旁人在贤妃的宫內,萧胤连问都懒得问一句。 贤妃素日里的作风,他格外清楚。 正是因为清楚,在得知虞江寻在里面之后,他才会感到不安。 “朕进去了,任何人都不准通报。” 说罢,他大步走了进去。 茯苓见状,擦了擦脸上的泪,如释重负。 此时,屋內。 虞江寻的双手彻底没了知觉,她扭头看了一眼门外,並未看到萧胤的身影,却看到院子里的宫女奴才都纷纷走到了路的两边,跪下了。 她心神一动,忽然开口说:“娘娘今日怎么罚嬪妾都无所谓,嬪妾只是希望娘娘日后不要再为难嬪妾了......” 贤妃睁开双眼,道:“你偏要摆出这副可怜的模样给陛下看,扰乱圣心,本宫不得不为难你。” 虞江寻听罢,颤著嗓音说:“可是嬪妾是真心爱慕陛下,也绝非有意摆出什么可怜的模样,嬪妾没有!” 贤妃站了起来,快步走过去,忽然伸手拿起冰块,狠狠衝著她的脸丟去! 虞江寻吃痛,惊叫一声。 “你爱慕陛下也不能夺了本宫的恩宠,你得了那一点恩宠,就在本宫面前炫耀,是你故意招惹本宫,你还敢在本宫面前扮可怜!” 第64章 萧胤大怒,惩罚贤妃 “嬪妾不想夺了娘娘的恩宠,只是陛下並非娘娘一人的,若是娘娘因此嫉恨嬪妾......嬪妾也只好为了娘娘远离陛下,只求娘娘您日后能尽心尽力服侍陛下,照顾陛下,日后嬪妾只需远远地瞧上陛下一眼,陛下龙体安康,那嬪妾就安心了!” 贤妃自然知道,她说的话当不得真,挑了挑眉,说:“好啊,那你日后不许再接近陛下,不许献媚於陛下,更不许摆出现在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来勾引陛下!” 虞江寻忽然沉默了。 见她沉默,贤妃嗤笑一声:“怎么?这不是你说的么?要远离陛下,本宫真的这么说了,你反倒不肯了,虞江寻,你除了能用这张脸勾引陛下之外,还有什么本事!” 她一口气说完后,殿內安静的格外诡异。 贤妃眼皮一跳,看到虞江寻恭敬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她再看了看竹青,发现竹青不知何时也跪在了地上,此时正拼命衝著她眨眼。 贤妃的眼皮跳了跳,一转头,看到萧胤正负著手站在门口,阴沉著一张脸,死死盯著她。 贤妃被嚇懵了,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依朕看来,她没什么本事,反倒是你的本事大得很!” 他盛怒的声音传了出来,贤妃扑通一声跪下了,乌髮间的步摇霎时打在了她的脸上,將她的脸拍打的格外痛。 萧胤怎么会突然过来?!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贤妃一时说不出话来,虞江寻趁此机会,忽然跌坐到地上。 她今日穿的素净,一张脸也白兮兮的,双手却被冰块冻的发红,眼尾也泛著红。 萧胤顾不得生气,连忙快步上前,搀扶起了虞江寻。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此时虞江寻合拢的手心里,还放著半块未融化的冰。 萧胤一触碰她的手,感受到了刺骨的冷。 此时外面分明阳光和煦,贤妃也能想出这样可恶的法子。 萧胤將她手心的冰块拿了出来,隨后“啪”的一声,冰块被他摔在了地上,瞬间四分五裂,几块碎冰崩到了贤妃的眼底下。 虞江寻看著萧胤,正想开口说话,忽然浑身一软,脱力地倒在了萧胤的怀里。 萧胤连忙搀扶著她,询问:“你怎么样?” 虞江寻眼里泛著泪光,像是不敢相信萧胤会出现在她的眼前,虚弱地说:“陛下,不要相信嬪妾的话,嬪妾其实並不想远离陛下,嬪妾想永远被陛下抱在怀中,就像现在这样……” 听到她这么说,萧胤的心钝痛不已。 他怜爱地抓住了虞江寻两只冰凉的手,不停地为她揉搓。 “你怎么这么傻……好好的,非要来招惹她做什么?” 虞江寻跪了半晌,膝盖的確痛到难以站立,她始终被萧胤紧紧揽著。 “因为嬪妾不愿意让贤妃娘娘误会嬪妾……不想彼此间心生芥蒂。” 此时,贤妃总算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快速解释道:“陛下,臣妾方才是气极了,您不知道,在您没来之前,虞妹妹屡次三番地用言语挑衅臣妾,臣妾一开始並未放在心上,只是她越说越过分!” “臣妾一时气不过,这才责罚了她。” 面对咄咄逼人的贤妃,虞江寻竟一言不发,只疲惫地闭上了双眼,静静依偎在萧胤怀中。 她像是一朵被狂风摧残过后的,蔫蔫的,没了生机。 反观贤妃,衣著华丽,打扮的也格外夺目。 虞江寻的髮丝都凌乱了许多,脸上多了处红色的痕跡。 萧胤知道,那是贤妃將冰块砸到她脸上所致。 贤妃看虞江寻一副不愿再多说的样子,胸口堵的厉害。 虞江寻这是什么意思! 装什么柔弱可怜,显得她才是咄咄逼人、不依不饶的那一个! “陛下还不相信臣妾吗?她无缘无故跑来臣妾的宫里,言语中儘是挑衅,不信陛下可以问殿內的宫女,她们全都听到了的!” “她仗著自己得了几日的恩宠,就偏要跑到臣妾面前来说什么並非有意夺了臣妾的恩宠,这番话难道不是故意说出来炫耀的吗?” 虞江寻总算睁开了眼,不过並未看向贤妃,只是看著萧胤道:“陛下,嬪妾侥倖得了几日恩宠,的確不是有意要夺了娘娘的宠爱,嬪妾什么都不知……平日里却总是被娘娘针锋以对……” 贤妃不喜虞江寻,萧胤是知道的。 当初三人在金鑾殿,贤妃执意羞辱虞江寻,萧胤为了让贤妃安分一段时日,这才罚虞江寻去跪下。 没想到贤妃还是故意针对虞江寻,不肯放过她。 萧胤知道,自己这些日子的確过於宠爱虞江寻了些,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情况。 不过,就算这样,也不能成为贤妃嫉妒她,刁难她的理由! 贤妃还想开口辩解,萧胤直接呵斥道:“够了!贤妃,你从前怎么耍小性子,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今日实在太过分!” “虞美人平日里从不惹是生非,格外乖巧懂事,她性子好,一次次的隱忍,换来的却是你变本加厉的刁难。” 贤妃一听此话,忍不住伸手指著她说:“陛下,她这些都是装出来的!” 见贤妃还不知错,萧胤的耐心彻底告罄。 “你看看她的双手,再好好想想你自己说的这些话吧。” 此话一出,贤妃顿时不知该说什么。 的確,今日她和虞江寻一对比,自己毫髮无损,反倒是虞江寻,被她折腾了一番,更显可怜了...... 贤妃又跪下了,她哭著说:“陛下,臣妾知错,臣妾也是一时生气才会这样对虞妹妹的,如今臣妾想来也万分后悔啊!” 萧胤见她难得承认了错误,阴沉的脸总算好转了些许,正想开口说话时,虞江寻忽然又是一软。 萧胤连忙紧了紧胳膊。 虞江寻就道:“陛下,嬪妾的膝盖好痛,想回去了......” 萧胤一听,果断道:“好,朕带你回去。” 贤妃见状,还想说什么,萧胤转头冷声道:“你禁足一个月,在钟粹宫好好反思。” 贤妃可从未被禁过足,如今萧胤竟然因为虞江寻而真的罚她,身形晃了晃。 萧胤乾脆將虞江寻抱了起来,说:“朕把你抱出去,你坐著软轿回去。” “晚些朕会去看你。” 第65章 爭宠 虞江寻知道,萧胤是因为有事去寻太后,才会经过钟粹宫。 她圈著萧胤的脖颈,软声道:“嬪妾没事,陛下快去忙吧。” 见她受了委屈仍然处处为自己著想,萧胤的心驀地一软,哄著她说:“朕很快就会去看你的,等著朕。” 虞江寻扯起嘴角甜甜一笑。 只是她的唇色发白,这抹笑意怎么看都觉得格外可怜。 萧胤没再耽误,派人抬来了软轿,將她小心翼翼地放下后,又吩咐太监去请太医。 茯苓连忙跟在身后,得知萧胤惩处了贤妃,很是激动。 两人不动声色地回了屋內,茯苓连忙將虞江寻上下打量了一番,问:“美人,你没事吧?” 虞江寻摇摇头,她坐下歇息,將裙摆撩了起来。 膝盖只是略微有些发青,並不打紧。 只是她的手心在回来的路上便隱隱传来刺痛。 她將手掌心摊开,发现有一道细小的口子,正渗著血珠。 想来是那冰块的一角太尖锐,她握的用力,不慎划破了皮,当时手冻的没了知觉,一时也没感到痛。 茯苓惊呼一声,说:“太医还没赶过来,奴婢先为您包扎一下吧。” 虞江寻制止了茯苓的动作,看著这道伤口,说:“既然做了,那何不让陛下的心疼更甚?” 说罢,她从妆奩內拿出簪子,將尖端对准了伤口,闭上眼睛,咬著牙用力一划。 伤口长了一些,鲜血缓缓流了出来。 茯苓见状,愣住了。 她没想到,虞江寻只要下定决心想爭宠时,竟能如此狠心。 如今,哪怕她明知道虞江寻都是装的,也会忍不住心疼。 更別说陛下了。 茯苓將簪子擦拭乾净,收了起来。 这时,太医拎著药箱小跑了过来。 他看到虞江寻手心的一道伤痕,连忙先处理了外伤,將其包裹了起来。 隨后,他为虞江寻把脉,並无大碍。 虞江寻故作疲惫的模样,闭上眼睛乖巧地半躺在矮榻上。 萧胤不来,太医自然也不敢走。 虞江寻本以为自己至少还要等上半个时辰,萧胤才会过来,没想到自己刚闭目养神了不久,门外通报声响起。 她睁开眼,故意装作勉强起身的样子。 萧胤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一看到虞江寻支著身子要行礼,连忙搀扶著她,道:“快坐下。” 虞江寻顺势坐在了萧胤的身边,轻声道:“陛下怎的来这么快?” 萧胤看著她惨白的面色,低声说:“朕放心不下你,就快些过来了。” 说罢,他注意到了虞江寻的手。 “手是怎么回事?” 虞江寻眼神躲闪,连忙把手藏在了背后。 萧胤见状,直接抓著她的小臂,拽到了自己眼底下。 “朕都看到了。” “陛下,这不关贤妃娘娘的事,是嬪妾自己不小心,被冰块的稜角划破了手心。” 萧胤紧蹙著眉,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的手,问:“痛么?” 虞江寻笑道:“嬪妾不痛。” 她看向一旁的太医,忽然道:“我想再缠的紧一些,否则我平日里閒不住,这白布容易滑落。” 太医当即上前,將包裹的布拆开了。 萧胤一瞧,没想到是这么长一道口子,语气不由得带了几分责备。 “这么长的伤口,你实在太粗心大意了,当时怎么不说呢。” 虞江寻低敛著眉眼。 她的睫毛纤细,格外的长,听到萧胤的责备,她默不作声。 萧胤瞬间哑火,柔声说:“朕这是心疼你,你怎么不知道要保护好自己呢?” “嬪妾当时的手都冻僵了,没了知觉,並不知道何时划了一道口子。”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萧胤心中的心疼更甚。 萧胤握住她的手,发现还是有些凉意,便默默地为她暖著手。 虞江寻见状,轻笑一声。 “如果嬪妾受伤就能换来陛下这样的关心和照料,那嬪妾甘愿经常受这样的伤。” 话音刚落,萧胤就忍不住道:“胡说什么呢。” 他看著眼眸亮晶晶的虞江寻,顿了顿。 虞江寻好像真的很爱他。 当天夜里,萧胤主动来到毓秀宫,只是单纯地陪了虞江寻一夜。 虞江寻的膝盖又涂抹了萧胤给她的药膏,一日后便已经消了淤青。 她的手已经不疼了,伤口正在慢慢痊癒,反倒是有些痒。 这一日,虞江寻懒洋洋地臥著,贤妃被禁足过后,一时间后宫眾人对她刮目相看,这两日的清晨,在瑶华宫內的閒言碎语也少了。 她乐得清閒,看著自己即將好全的手,忽然道:“今夜陛下若是不去別的地方,我就过去瞧瞧。” 茯苓问:“美人要做什么?” 她幽幽道:“趁著手没好全,我自然得多利用一番这难得的机会。” 於是,太阳即將落山之时。 虞江寻出现在了御膳房內。 几个太监看见虞江寻来了,便知道她是要为陛下做膳食。 以往经常有妃嬪过来,只不过像是贤妃那个位分的,自己宫里的小厨房也不差劲,所以压根不肯来这里。 虞江寻厨艺不佳,只是原先为了萧承熙,硬生生学会了不少东西。 她露出双手后,几个太监见状,哎呦一声,说:“您这手怎么还伤著呢?那可千万不能动手,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奴才等人可就有罪了。” 虞江寻心道,她就是要趁著手还有伤的时候动手,並且要让御膳房的这些人都亲眼所见。 她语气平和,不似寻常嬪妃会不自主地摆出架子来,轻声道:“你们放心,我会很小心的,到时就算陛下问起来,我也会向他解释。” 这么一说,几人勉强放下了心。 虞江寻微微挽起袖口,勉强不用伤著的手。 其实原本就是个很浅的伤口,算不得什么。 她只是略微一想,便决定做之前萧承熙最爱喝的鸡丝虾仁粥。 毕竟这是她做给萧胤吃的粥,自然该选择最拿手、最有信心的一样。 她忙活了许久,一直到天彻底黑了下来,她才匆匆装进食盒,带著茯苓主动前去金鑾殿寻萧胤。 没成想,她走到金鑾殿外,第一眼就瞧见了阿芷在殿外候著。 这就表明,萧承熙就在里面。 他怎么又来了? 虞江寻脚步微滯,险些直接转身离去。 第66章 和萧承熙下棋 只是她终究不能这么做,毕竟殿外的这些宫女太监都眼睁睁看见她来了。 阿芷也瞧见了她,神情错愕,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虞江寻。 下人们见到她,皆福身行礼。 阿芷见状,心不由得酸溜溜的,也只能跟著眾人一起行礼。 周盛海笑眯眯地说:“您来了,这会子太子殿下正在殿內和陛下下棋,奴才进去说一声。” 虞江寻见状,连忙就要说:“不必,陛下现在不方便,我先回去就是。” 周盛海明知虞江寻现在正得宠,怎敢私自让她先回去,笑著说:“无妨,奴才就是先进去说一声。” 虞江寻无奈,眼睁睁看著他快步走了进去。 阿芷瞥了一眼虞江寻手中拎的食盒,心里冷笑一声。 凭她再怎么受下人尊敬,到了陛下面前,不照样得上赶著巴巴討好人家? 很快,周盛海就出来了。 “美人,陛下要您现在就进去呢。” 虞江寻错愕不已,“可是......” “太子殿下此番前来並非是说什么要事的,两人只是下棋,您进去就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虞江寻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此时,萧胤和萧承熙正面对面坐著,桌上摆放著一张极大的棋盘,两人身边各有奴才,殿內异常安静,只能听见棋子落盘的清脆声。 萧承熙今日穿的低调,身姿笔直地坐在那里,却怎么看都要比萧胤耀眼些。 萧胤正转动著大拇指的扳指沉思,听到虞江寻的脚步声,隨口道:“快过来,看朕下棋。” 话音刚落,立马有人搬了个凳子,放在萧胤身旁。 萧承熙刚落完一子,隨后抬眸看向虞江寻,不动声色地捻了捻两指之间的棋子。 萧胤注意到她手中拎的东西,当即道:“你手好了?怎么还拿著东西过来。” 萧承熙顺著萧胤的话,又將视线落在她的手上。 菊芳前两日告知了他此事。 虞江寻笑著说:“陛下放心,嬪妾的手已经好了,今夜亲自熬了粥,赶紧拿来给陛下尝尝。” 萧胤有些惊喜,一挥手,一旁的太监上前,打开了食盒,將里面的粥端了出来。 萧承熙立马就闻了出来。 因为这个粥的香气实在太熟悉了。 这是他过去的桌上经常摆放的粥,但往往都是在角落处。 虞江寻熬的是他过去爱喝的粥。 如今却要给萧胤喝。 萧胤先是尝了一口,连连说味道好极了。 隨后,他將粥放在自己手边,又落下一子。 萧承熙有些恍惚,拿起白棋,隨便一放。 这下轮到萧胤愣住了。 因为他左看右看,实在没看出萧承熙落在此处的深意。 “承熙,你是不是走神了?” 虞江寻一味低著头,看向地砖。 上一次萧承熙所做出的疯狂行径还歷歷在目。 这次,她可不是在故意刺激萧承熙。 她要是知道萧承熙会在这里,今晚绝对不会过来。 此时此刻,眼前的两个男人,都与她有所牵扯。 虞江寻的手有些发抖,因为紧张而死死攥著裙摆,指节泛白。 萧承熙轻声道:“方才的確走神了。” 说话间,他又落下一枚棋子。 萧承熙一时不知该落在哪里,索性先和虞江寻说起了话。 “这下棋,你看得懂吗?” 她跟在萧承熙这么多年,被他培养过的能力眾多,自然是能看懂的。 虞江寻摇摇头,说:“嬪妾只能看懂一点。” 萧胤轻笑一声:“能看懂就好,你来为朕下这棋,隨便放哪里都行。” 虞江寻不自在地接了过去,始终不敢抬眼去看萧承熙。 萧承熙沉默不语,看著虞江寻並未怎么犹豫,落下一子。 他静静盯著那枚棋子,莫名有些想发笑。 到底是他一手培养调教出来的人,实在是太了解他了。 连他常用的棋路都记得这么清楚。 恍惚间,两人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虞江寻身著一袭粉衫,在萧承熙对面歪歪斜斜地坐著,隨意把玩著手中的棋子。 萧承熙落下黑子,笑著说:“孤又贏了。” 虞江寻怎么都不依,吵著闹著两人对调了座位。 之后就是虞江寻贏了,她得意洋洋地说:“这边是风水宝地,谁坐在这里,谁就能贏。” 可那都是萧承熙让她的。 ...... 萧胤猛然凑过来,他的气息逼近,虞江寻回过神来,听到他说:“这棋下的不错。” “看来,朕的虞美人还是谦虚了。” 虞江寻听到这句话,神情略有些不自然地顿了顿。 萧承熙今夜实在是太安静了,萧胤疑惑地看著他。 虞江寻见状,生怕漏出什么破绽引得萧胤怀疑,连忙娇声说:“陛下,嬪妾的粥再不喝就要凉了。” 萧胤將探究的视线收了回来,笑道:“好,朕不能辜负了你的心意。” “待会把你的手给朕看看,朕担心你的伤口又裂开了。” “你也是傻,手还没好全,就急著要给朕做粥。” 虞江寻甜甜一笑,说:“嬪妾担心陛下没用晚膳,这才......” 突然,一声清脆的棋子音响起。 萧承熙將一枚棋子重重地落在棋盘上,道:“皇叔,到你了。” 虞江寻脸上的笑意僵住,在一旁小声道:“陛下专心下棋,嬪妾不打扰您。” 萧胤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怜爱,说:“你要是觉得闷,在殿外隨意走走,待会朕还要同你说话。” 虞江寻脆生生地应下了,逃跑似的连忙站了起来。 虞江寻走到殿外,阿芷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隨后,她有些幸灾乐祸。 巴巴地进去討好又有何用?不照样没坐多久,就灰溜溜地出来了,陛下也没留她在里面多待一会儿。 阿芷嘴角幸灾乐祸的笑意刚要扬起,就听到虞江寻对茯苓说:“陛下放我出来透透气。” 她的表情僵住了。 这时,天边忽然闷雷响起,轰隆隆的声音,心都在打著颤。 虞江寻的双眼內,肉眼可见的浮现出了惊恐之意。 茯苓猛然间想起了什么,问:“美人,您没事吧?” 虞江寻摇摇头,她也说不准。 每次遇到这样的天气,她的症状时轻时重。 第67章 沉沦在萧胤的怀抱中 此时,殿內。 一声惊雷炸响,萧承熙浑身一僵,猛然扭头看向门外。 萧胤顺著他的视线看去,道:“今夜要下雨了。” 萧承熙淡淡嗯了一声,像是毫不在意。 萧胤隨口说:“这雨一会儿估计就下下来了,你今夜回去也不便,不如朕安排奴才为你收拾个房间出来。” 话音刚落,虞江寻从门外走了进来。 儘管她竭力保持著冷静,步伐依旧能看出几分焦急。 “陛下,外面似乎要下雨了。” 萧胤故意打趣著问:“怎么?你还怕打雷不成?” 他已经默认虞江寻今夜要歇在这里了,因此並未在意她的话。 “嬪妾还是早些回去吧,万一雨下起来了,嬪妾就......” 萧胤直接打断了她,说:“无妨,朕今夜翻的是你的牌子。” 虞江寻一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她的头顶上炸起一声惊雷,金鑾殿的大门並未关闭,一阵风裹挟著潮湿的水汽袭来,扑到虞江寻的身上。 她的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说:“陛下,嬪妾有些冷。” 萧胤嘱咐太监將门窗都关了起来,她这才缓和了一些。 雨落了下来,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这么多年了,哪怕虞江寻没有淋雨,只是听到雨声,也足够令她感到害怕。 她浑身上下都在轻微战慄著,萧胤见状,关心地问:“还是冷么?” 虞江寻努力调整著呼吸,勉强笑著说:“是有一点。” 她不想在这里待著,可眼下也没机会再出去了。 萧胤又看了眼萧承熙,说:“今夜你就暂时住在偏殿吧。” 萧承熙微微頷首。 宫女为虞江寻拿来披风,包裹了她的全身。 这个时辰安寢尚早,棋局未下完,萧胤道:“反正你也走不了了,咱们继续吧。” 萧承熙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闻言继续和萧胤下棋。 只有虞江寻一人,坐在一旁,愈发的惶恐不安。 萧胤突然想起周盛海还在外面,沉声道:“周盛海,你进来吧。” 周盛海將大门打开了缝隙,走了进来。 外面妖风阵阵,虞江寻坐不住了,看著两人仍在不紧不慢地下棋,突然轻轻扯了扯萧胤的衣袖。 她小声问:“陛下,您这里还有薄荷叶吗?” 萧胤一愣,皱著眉看向自己的腰间,说:“上次的荷包给了你,朕现在没有了。” 虞江寻闷闷地嗯了一声。 她的胸前起伏格外剧烈,萧承熙只看了一眼,隨后將手中的棋子隨便落了个位置。 他淡声道:“皇叔贏了。” 萧胤朗声一笑,视线总算从棋盘上挪开,注意到了难受的虞江寻。 他伸手摸了摸虞江寻的额头,奇怪地问:“朕怎么感觉,你好像有些喘不过气?” 虞江寻必须隱藏好这一奇怪的症状,她眼睛的余光能看到萧承熙的衣角,隨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现在呼吸困难,並非全是因为外面下雨了。 更多的则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一听到雨声,她就会慌。 虞江寻呼出一口气,说:“嬪妾......嬪妾的確害怕打雷。” 萧胤一愣,隨后又笑了。 “原来如此,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朕又不会笑话你。” 虞江寻一只手捂著心口,眼尾镀上一层艷丽的红,格外漂亮。 萧胤看著看著,突然哑了声音,柔声安慰:“別怕,朕在这里。” 隨后,他看都不看萧承熙一眼,就道:“承熙,时辰不早了,你也快去歇息吧。” 萧承熙:....... 他自然清楚,这个时候让他离开,是为了什么。 萧承熙站了起来,冷冷地看了虞江寻一眼,说:“臣告退。” 他大步走了出去。 他的阿寻,有了別的依靠。 他的阿寻,只怕从此之后再也不会需要他了。 从前,虞江寻在东宫內生过一场大病。 当时她躺在榻上三日,每一日睁开眼睛,就要往嘴巴里灌药。 她像是一朵开至萎靡的,懨懨的,失去了原先的色彩。 萧承熙忙,无法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 虞江寻醒来时,看不到萧承熙,眼中就会蒙起一层水雾。 她告诉萧承熙,她怕,怕自己醒来,身边没有她熟悉亲近的人陪著。 那段时间,虞江寻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需要看到萧承熙的一片衣角,便能再安心地熟睡下去。 可是现在不需要他了。 她的身边有了萧胤。 这样也好。 萧承熙整个人仿佛比外面的雨还要冷,阿芷看见他,嚇得不敢说话。 虞江寻连喝了两杯凉茶,胸腔处的闷堵之意终於有所缓解。 萧胤看著她,低声道:“过来,朕抱著你,你就不怕了。” 虞江寻乖巧的过去,第一次异常放鬆地窝在萧胤的怀里。 她想,萧承熙什么都做不到。 不能给予她怀抱和安慰。 反倒是眼前的这位帝王,可以给她想要的怀抱。 她明知帝王无情,此时此刻,听著外面雷雨交加的声音,她却依然放纵著自己,沉沦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 萧胤不知道虞江寻的难受之处,只是笑著將她顛入怀中,轻声哄著:“打雷下雨,是上天在给咱们讲故事呢,你不爱听就算了,怎么还不许人家讲了?” 他这番话著实幼稚,说著说著,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感受著萧胤胸膛的震动,虞江寻唇角弯了弯,说:“嬪妾没看出来,陛下原来这么会哄人啊。” 萧胤的一只手轻轻抚摸著虞江寻的脑袋,无奈道:“朕的身边,也就你年纪比她们都小一点,这些话,朕也只对你说过。” 虞江寻低声笑了,声音有些含糊:“陛下,这里好冷,咱们去榻上吧。” 跟虞江寻相处,萧胤也难得能放纵自己一回。 这里没人看著他,约束著他。 於是他道:“好,朕抱著你过去。” 也许是被萧胤影响了,虞江寻的情绪不再紧张,躺在榻上,任由髮丝隨意铺在枕头上,道:“嬪妾困了。” 萧胤深深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可是朕还不困......” 天刚破晓的时候,萧胤身著朝服,俯下身子,怜爱般地摸了摸虞江寻的脸颊,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萧承熙早已站在外面等著萧胤。 第68章 模仿 萧胤心情颇好,道:“走吧。” “那个虞美人,看来很討皇叔的欢心。” 他突然说。 萧胤含糊地应了一声,说:“不过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和那些妃嬪相比都不一样,的確新鲜。” 萧承熙没再说话。 “承熙啊。” 萧胤突然唤了他一声,“身边有个女人总归是比现在要好的,朕现在看著你,总觉得你心里好似装了什么事情,也很少见你笑。” “你身边什么时候能有个体贴端庄的太子妃,朕就放心了。” “朕记得,云麾將军膝下有一长女,年芳十八,既是將军之女,性子自然不会扭扭捏捏,行事作风想来也格外坦荡,不会拈风吃醋,你觉得如何?” 萧胤的心思,萧承熙格外明白。 表面上看起来,是在操心他的婚事,实际上不过就是想在他的身边安插个太子妃,能日日看著他。 不出意外的话,太子妃的人选,一定是萧胤定的。 萧承熙淡漠地回答:“臣早就说过,志不在此。” “那你究竟志在何方?” 萧胤忽然问。 两人的脚步一同停顿。 “志在朕的皇位吗?” 他的表情似笑非笑,好像是在试探,又好像在开玩笑。 萧承熙看了看他龙袍上金线绣成的龙纹,沉声道:“臣不敢覬覦皇位。” 实在可笑,他既然已经身为了太子,是明里暗里定下的储君,可是却不能將自己的勃勃野心展露出来。 萧胤拍了拍萧承熙的肩膀,呵笑一声:“朕就隨意一问,不必认真。” 虞江寻在两人去上朝后回了毓秀宫。 昨夜刚下了雨,出去时宫道都是潮湿的,虞江寻用帕子捂著口鼻,儘量隔绝了这些潮湿气,快步走了回去。 茯苓照旧为她端来一碗避孕汤,这时,门外的宫女忽然进来说: “美人,苏婕妤来了。” “苏婕妤......” 虞江寻喃喃念了念。 在她印象中,苏婕妤似乎只比她大一岁而已,平日里脸上总是掛著笑,格外討人喜欢。 她连忙將药一饮而尽,隨后说:“快请进来。” 苏婕妤步伐轻快地走进来后,闻到了屋子里若有似无的清苦药味。 她眼珠子咕嚕转了一圈,虞江寻正要起身行礼,她连忙道:“妹妹不必多礼,我闻著这屋子里有药味,可是身子不大痛快?” 虞江寻隨口道:“这两日有些睡不好,喝点药试试。” 她昨日刚歇在了陛下的寢殿,这是眾人都知道的事情。 如今虞江寻见到陛下的次数可是比別人都要多上不少,別看她只是个美人,其实苏婕妤心里格外清楚,虞江寻只是差在了家世上。 倘若她家世优渥,又如此討圣上欢心,这位分肯定不止於眼前的小小美人。 苏婕妤故意调笑道:“妹妹睡的不好,陛下应当是格外清楚的,想来这药是陛下赐予你的吧?” 虞江寻只是訕訕一笑,含糊地嗯了一声。 她不知道苏婕妤今日特意过来是为了什么。 总之,后宫里人来人往的看中的都是利益,若非是有求於人,又怎会莫名来寻她聊天,毕竟她不像德妃那般,地位高,为人又和蔼。 果不其然,苏婕妤只是假模假样地说了几句话,忽然就问:“我们这些姐妹可都听说了,妹妹你不仅舞艺精湛,连厨艺也是格外的好,不知......你为陛下做了什么珍饈佳肴?” 虞江寻心道果然,贤妃自从被禁足后,她能明显的感觉到,底下的这些人愈发躁动不安了起来。 个个都想凑上去爭宠。 倒也正常,毕竟她自己也算是凑上去爭宠的那一个。 “姐姐真是抬举我了,不过是熬了一碗粥罢了,哪里算什么珍饈佳肴?” 她得宠靠的可並非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碗粥。 奈何苏婕妤完全不这么觉得,刨根问到底:“粥?竟然这么简单么......是什么样的粥?” 她下意识地脱口问了出来,看到虞江寻探究的眼神,连忙一笑。 “妹妹,咱们一同服侍陛下,平日里陛下若是不肯好好用膳,我也能为陛下熬些粥喝,这样也算是帮了你,替你分担。” 虞江寻就道:“就是普普通通的粥罢了。” 见虞江寻不肯说,苏婕妤顿时有些不满。 她的脸上依旧掛著笑,说:“原来如此,看来妹妹的手艺绝佳,就算只是普通的粥,照样能拿捏了陛下的心。” 苏婕妤一向会说些甜言蜜语,用词遣句间儘是把人往高处去捧。 皇后向来喜欢听她这么讲话,落在虞江寻的耳朵里,却只让她觉得虚假。 苏婕妤明显感觉到,虞江寻刚侍寢回来,尚未休息好,识趣地没再多说什么。 两日后,苏婕妤悄悄去了御膳房。 她带著宫女去了,几个太监又是满脸堆著笑围了上去。 苏婕妤衝著一旁的宫女使了个眼神,宫女立马將碎银递了过去。 苏婕妤道:“这点银子,请各位公公去喝点好茶。” 太监连连道谢,她继续道:“前两日,虞美人来过一次,那一日想必你们几个都在吧?” 太监又是连连点头。 “那一日她是怎么做的,都告诉我。” 几个太监面面相覷,虞美人在专心熬粥,他们几个做奴才的,也不能巴巴地凑上去一直盯著瞧不是? 只是这碎银都收下了,若是一无所知,只怕...... 其中,一个太监硬著头皮说:“奴才只依稀记得,虞美人用了些干虾、扇贝,另外又用了细米、碎肉等等,总之烦琐得很。” 苏婕妤立即皱起了眉。 只是这样,她也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做。 一旁的宫女小声问:“婕妤,您会做吗?” 她当然不会。 苏婕妤哼笑一声,说:“我还偏要和她做的一模一样么?到时候陛下一看不就看出来了?” “那......” 苏婕妤道:“我自己做。” 於是,大半个御膳房因为她的到来变得一团糟。 苏婕妤不精通厨艺,唯一能討好眾人的法子也就是能靠这张嘴。 她还偏要硬著头皮做,最后做出来的粥格外奇怪,甚至底下的还熬糊了一些,几个奴才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她趾高气扬地说:“过来一个人,尝尝这粥味道如何?” 一个太监被推搡了出来。 他苦著脸,小心翼翼地拿起勺子,当著眾人的面艰难咽下一口。 第69章 中计 苏婕妤的眼神格外盛气凌人,他只能咽了下去,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来,道:“好喝。” 苏婕妤不是瞎子,看到他这副模样,便知道自己失败了。 只是银子已经给了出去,她自然不甘心就这么失败。 看著御膳房已经乌烟瘴气,她道:“等过两日虞美人再来了,你们一定得好好盯著她,將所有的步骤都记下来再告诉我。” 这银子收了,乾的活却不简单。 几人只能点头应了下来。 苏婕妤转身气冲冲地走了,留下一地狼藉。 入夜,茯苓安静站在一旁,看虞江寻悠閒地看著书,轻声说:“美人,今夜陛下翻了別人的牌子,还有就是,有御膳房的奴才说,苏婕妤今日去了御膳房。” 后宫的消息永远是格外灵通的,尤其是被底下的宫人知道了,閒来无事就会隨意聊聊,自然而然就传了出去。 虞江寻轻声笑了。 她从萧承熙身边离开后,便已知晓,男人,永远都是来者不拒的。 萧承熙的身边可以有阿芷,也可以有別人,更不必说萧胤这样拥有了整个后宫的人。 她献媚於萧胤,萧胤便接受了她的亲近。 那么换成別人,自然也一样。 虞江寻轻声道:“无妨,我需要做的便是,从眾多主动凑上去的人中脱颖而出。” “只是今日来的那个苏婕妤,我总觉得她......” 茯苓忿忿道:“苏婕妤一定是想学著您的样子,她想打听出陛下最爱喝什么粥,您没告诉她,她这才走了。” 虞江寻道:“我熬的粥只怕也並非是陛下爱喝的,那一晚他喝的也不多,我只是借著熬了粥的由头去见他,还有就是......” 她看向自己已经痊癒的手,笑道:“让他心疼了一些。” “不过,她既然那么想知道,我就做给她看。” 第二日,虞江寻又去了御膳房。 她一踏进去,便能明显地感觉到,周围的太监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关注。 虞江寻只当毫无察觉,有一太监上前,恭敬地问:“您今儿个过来还是要为陛下熬粥么?” 虞江寻淡淡嗯了一声,隨后若无其事地准备起了食材。 两个奴才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著她。 虞江寻瞥了一眼,问:“你们两人今日不忙吗?” 太监连忙笑道:“的確不忙,您的手金贵,奴才等人生怕这锋利的刀刃划破了手,到时候陛下怪罪起来就不好了,奴才等人经验丰富,还是在一旁看著的好。” 那她第一次来的时候,怎么不见这些人这么关心她? 虞江寻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没再说什么。 之后,两个奴才一直专心看著她手中的动作,时不时嘴里念叨著什么。 虞江寻的步骤与做法与几日前大差不差,只是,她多了一项。 她將胡椒研磨成的粉,尽数撒了进去。 其中一人忍不住质疑道:“这......粥都以清淡为主,撒这么多辛辣的粉,合適么?” 虞江寻幽幽解释道:“正是因为平常喝的粥都是清淡的,所以我做出来的,陛下才会喜欢,你们还是不够了解陛下的口味。” 两个奴才只当虞江寻是在说大话。 毕竟他们在这宫里待的时间可比虞江寻待的时间要长的多。 他们面上並未显露出来,只在心里默默记下了。 虞江寻做好后,照旧將其放进了食盒,道:“我要快些去见陛下了。” 眾人行礼,看著她朝著金鑾殿的方向走去。 虞江寻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绕路回了毓秀宫。 至於她做的那碗粥,自然是无人会喝的。 第二日,苏婕妤得到了消息,很快就来了御膳房。 太监將昨日认真记在心里的步骤尽数告诉了她。 苏婕妤却觉得奇怪:“我服侍陛下也有两年了,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陛下的口味这么重?” “虞美人说,正是因为寻常的粥味道相似,都很清淡,所以她做出来的,陛下才会格外喜欢。” 苏婕妤蹙著眉细细思索,觉得的確有道理。 “你们確定,她最后做完了,是给陛下喝了么?” 太监点点头,“奴才是看著她朝著金鑾殿的方向走去了。” 苏婕妤就道:“那好,她做的粥我才不会做,你们现在帮我做一碗江米粥。” 太监当即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原来,说了这么多,她最终还是不打算亲自动手...... 眾人陪著她忙活了一整个下午,最终又按照虞江寻的方式在里面撒入了大量的胡椒粉末。 入夜,苏婕妤自信满满地拎著食盒去寻了萧胤。 此时,萧胤正烦闷地看著眼前的奏摺。 苏婕妤在外,看著周盛海,说:“劳烦公公將这粥送进去,告诉陛下是我亲手熬製的,望陛下不嫌弃。” 周盛海只觉得纳闷。 自从虞江寻那一日陪著萧胤下了一晚的棋后,这几日总是有妃嬪过来送粥,萧胤自然是喝腻了的。 难不成她们都在效仿虞江寻的做法? 还真以为虞江寻得宠是有一手好厨艺? 周盛海想到这个可能性,忍不住笑了笑。 他最终还是接过了苏婕妤的粥,恭敬道:“还请婕妤在外等一等。” 隨后,他快步走了进去。 萧胤头都没有抬,隨意问:“什么东西?” 周盛海將粥端了出来,说:“陛下,这是苏婕妤为您熬的粥......” 萧胤皱著眉,立即道:“怎么又是粥?” 隨后,他又仔细回想了一番苏婕妤此人。 后宫里头的人太多了,倘若不是三天两头就在他面前晃悠的,他每次想起来时都得仔细回想一番那人的特徵。 隨后,他道:“罢了,刚好朕有些饿了,你让她进来吧。” “是。” 苏婕妤笑得格外灿烂,快步走了进去。 “嬪妾见过陛下,念及陛下深夜为国事忙碌忧心,特意为陛下熬了粥喝。” 萧胤看了她一眼,想起来她是那个会说话的,就道:“你有心了,起来吧。” 隨后,苏婕妤主动上前,將勺子拿了出来,道:“嬪妾餵您。” 有人凑上来伺候,萧胤定然不会拒绝,他喝了一口,隨后突然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苏婕妤见状,心中咯噔一跳,看见萧胤艰难地將其咽了下去,连忙问:“陛下,怎么了?” 萧胤端起茶盏急匆匆喝了两口茶,隨后突然怒道:“跪下!” 这时,门外周盛海又走了进来。 “陛下,虞美人来了。” 第70章 被虞江寻耍了 苏婕妤惊恐地跪在地上,还没搞清楚状况,一听到周盛海说虞江寻来了,顿时又惊又怒。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虞江寻耍了! 当务之急,是要向萧胤解释清楚。 “陛下,嬪妾不是有意的,嬪妾无知,不知道您不爱喝这样的粥......” 萧胤甚至没有看她一眼,沉声道:“不是有意的?你不妨动动脑子好好想想,什么人会喝这种味道的粥?” “朕看你不是无知,倒像是故意的。” 他说完后,不顾瑟瑟发抖的苏婕妤,看著周盛海说:“让虞美人进来吧。” 周盛海被这场面嚇了一跳,还没想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匆匆走了出去。 虞江寻笑著问:“里面怎么了?刚刚我听到了好大的动静啊。” 周盛海斟酌著语言,解释道:“苏婕妤刚进去不久,不知是怎的了,惹怒了陛下,现在陛下心情不好......” 他本以为自己说完后,虞江寻会知难而退。 没想到,她轻笑著说:“这么看来,我来的正好了。” 说罢,她越过周盛海,走了进去。 虞江寻踏入殿內的那一刻,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了起来。 她脚步匆匆地上前,连忙走到萧胤身边,轻轻扯著萧胤的衣袖。 “陛下千万別动气,动气对身子不好。” 萧胤看到是虞江寻来了,神情缓和了一瞬。 只是他將视线再次落到那碗粥上时,冷哼一声,挥袖说:“把这东西拿走。” 他方才只喝了一口,直到现在都觉得喉咙不適。 虞江寻连忙將其端了起来,递给跪在地上的苏婕妤。 隨后,虞江寻示意茯苓上前,將她刚准备好的莲子清羹端了上来。 她柔声道:“陛下快喝些莲子羹,嬪妾刚燉煮好的,正好清清口。” 萧胤自然是信得过虞江寻的手艺的,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眼前一亮。 这莲子清羹味道清甜,入口回甘,的確好喝。 看著萧胤一口气喝了大半盅,虞江寻脸上的笑意浓了些许。 苏婕妤见状,登时就明白了过来。 怎么会这么巧,她刚將这碗刺激辛辣的粥餵给陛下,紧接著虞江寻就端著她早已准备好的莲子羹进来了。 很明显,她是被虞江寻算计了。 陛下说的果真没错,她应该好好动动脑子,正常人的口味怎么会这么奇特。 怪只怪虞江寻平日里装的太像回事,一副心思单纯的模样,又是刚来不久的新人,苏婕妤压根就没想到,她会算计自己。 萧胤心情总算好了起来,他看了看虞江寻,柔声道:“还是你做出来的东西味道好,再这样下去,只怕御膳房的佳肴也比不过你隨手一做了。” 虞江寻故意嗔怪似的瞪了萧胤一眼。 “陛下说这话未免太夸张了,嬪妾若是真有这么厉害,那御膳房的人岂不是都不用忙活了,成日里嬪妾做给陛下吃就好了。” 萧胤就道:“若不是心疼你,做这样的事情太辛苦,朕还巴不得日日都能吃到你做的饭菜。” 虞江寻掩嘴轻笑,故意说:“寻常夫妻不过如此,陛下要是喜欢,嬪妾累些也值得。” 听著两人你一眼我一语的甜言蜜语,苏婕妤的脸色霎时变得铁青。 “陛下,嬪妾当真不是有意的......” 她的声音从萧胤的脚边弱弱传来。 萧胤只瞥了她一眼,烦躁地说:“你既然没有这项手艺,就不要一味地勉强自己,朕的身边既然有了虞美人这样有一手好厨艺的人,你就不必再凑上来了。” 他这番话没有给苏婕妤留丝毫的脸面,一时间,尷尬、屈辱等等情绪汹涌而来,尤其是再看到虞江寻和萧胤你儂我儂的样子,她的脸色彻底绷不住了。 “嬪妾知道了......那嬪妾先行告退。” 萧胤淡淡嗯了一声,苏婕妤连忙端著自己的粥,狼狈地起身走了出去。 见苏婕妤走远了,虞江寻这才开口说:“陛下,想来苏姐姐也是一片好心,只是没想到会弄巧成拙吧。” 萧胤看著她,眉目间含著柔情,低声道:“你啊你,总是为別人找藉口干什么?你怎么不想想,是不是她想学著你的法子,故意要和你爭宠。” 虞江寻一听这话,突然转了个身,不肯看萧胤了。 “陛下要是真心宠嬪妾,任凭是天上的神仙来了,这份宠爱也爭不走。” “况且,嬪妾並非是小心眼的人,难不成整个后宫就只许嬪妾出入御膳房为陛下熬粥了么?” 她偏了头,乌髮间插的一支青玉簪子便被萧胤瞧见了,明明只是个极其简单的款式,顶端坠了颗玉石,隨著她说话间身子的起伏一晃一晃的,晃得萧胤心莫名痒了起来。 他朗声笑了,无奈道:“你看,朕就说了这么两句话,你又胡思乱想了。” 虞江寻懂得適可而止,她现在与萧胤之间的关係,可不能真要等著萧胤亲自放下身段去哄她。 於是虞江寻忽然就这么跌坐在萧胤的身上,没有一丝丝的犹豫,显然是极其信任他能接住自己。 萧胤一惊,连忙伸手稳稳揽住了虞江寻的腰,將她扶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那陛下您说,今晚喝的这甜羹,是不是您喝过最好喝的一个。” 她的眼中闪烁著狡黠顽皮的笑意,就这么眼巴巴地看著萧胤,等他一个回答,格外灵动。 萧胤无法拒绝这样的眼神,更何况虞江寻问出口的也只是一件小事。 他宠溺地回答:“是啊,朕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羹。” “话说,朕格外好奇,你这厨艺是何时学的?” 当然是那五年间,她在萧承熙身边一日日学会的。 虞江寻隨口编了个谎话。 “嬪妾入宫前无依无靠,自然是什么都要学著做了。” 萧胤有些心疼,轻声道:“来了朕的身边,日后这些小事有下人做,你就不要再操心了。” 虞江寻笑道:“这不一样,曾经嬪妾是为了好好活下去,如今陛下给了嬪妾现在的生活,嬪妾自然想要为心上人做些什么了。” 萧胤盯著她的唇,忽然伸手捏住了她头髮上一直晃动的小玉石。 “朕的虞美人很漂亮,以前倒是没发现你这么適合玉石一类的首饰,比起庸俗的金银,还是这天然的宝石更衬你气质。” 第71章 萧承熙的太子妃 虞江寻笑而不语,只是伸出手指,轻轻抚摸著萧胤的眉头、鼻樑。 他的脸很痒,喉结滚动了一番,抬手扼住了虞江寻的手腕,眼神里满是火热。 面对虞江寻不经意间的撩拨,萧胤总是会溃不成军。 ...... 第二日一早,虞江寻坐著软轿回去后不久,很快便收到了萧胤的赏赐。 都是些宝石製成的簪子、耳坠、项链等等,以碧绿色和红色居多。 她恍惚间想起,昨夜萧胤发现了她的右肩上有一颗小小的红痣,於是便爱不释手地一直揉捏,哑声说:“你肤色白皙,有红色宝石点缀其中,也会很好看。” 虞江寻隨意挑了对红玉石耳坠,掛在了白皙圆润的耳垂下,的確,好看极了,也耀眼极了。 也难怪曾经萧承熙总是要她穿著红色的衣裙。 自从那一夜在金鑾殿內分別,好些日子没有再见过萧承熙了。 两人相互之间通的信也比以往少了许多。 渐渐地,虞江寻似乎已经適应了没有萧承熙在她身边的日子。 东宫。 萧承熙一言不发地看著眼前的几位臣子,阿芷在一旁,敏锐地察觉到了今日的异常。 他看起来心情格外不好。 底下的大臣小心翼翼地问:“太子殿下,您终於要择选太子妃了么?” 阿芷一听这话,猛地抬起头,死死盯著萧承熙。 萧承熙面不改色,隨手把玩著茶杯,道:“皇叔已然是等不及了,与其某一日突然被他赐婚,倒不如孤亲自选一个。” 毕竟,若是被萧胤赐婚,只怕太子妃就是日后监视他的眼线之一。 大臣沉吟片刻,问:“那殿下现在心里可有合適的人选?” 萧承熙沉声道:“孤记得,尚书令的女儿今年刚好处於宜婚嫁的时候。” “殿下好记性,只是魏尚书他虽与咱们同一阵营,可他这人实在古板,据说养出来的女儿性子也是一丝不苟。” 萧承熙忽然笑了笑,无所谓地说:“无妨,太子妃的人选,本就不是孤心里喜欢的人,重要的是,魏尚书在朝中地位颇高,位高权重,又与孤同一势力,他的长女,再合適不过。” 朝中形势波诡云譎,哪怕萧承熙这太子之位目前看来坐的並不算安稳,可依旧有不少人暗戳戳地想將自己的女儿嫁给这位未来的储君做太子妃。 哪怕不是太子妃,当个侧妃也是极好的。 只是这两年里,那么多人鍥而不捨地往萧承熙身边塞人,萧承熙权当没看见,哪怕是萧胤亲自提起此事,也都会被萧承熙推回去。 大臣放下心来,说:“殿下满意就好,魏尚书若是知道此事,一定会格外高兴的。” 萧承熙捏了捏鼻樑,没再说什么。 几位大臣退下后,阿芷在一旁忍不住开口问:“殿下,难道您真的要......” 萧承熙淡漠地说:“陛下已经等不及了,迎娶太子妃是早晚的事。” 阿芷声音明显有些破碎,她伤心地问:“那......敢问殿下,奴婢算什么?” 萧承熙只淡淡瞥了她一眼,反问道:“你的身份,自己还不够清楚么?” 阿芷的脸色白了一瞬。 她就知道,自己在萧承熙身边贴身服侍也算不得特殊。 毕竟眼前的这个人连对待虞江寻这个陪了他足足五年的女人都能如此狠心,更不必说她自己了。 阿芷早就清楚这一事实的,只是她始终不肯面对,心里总是抱有幻想。 萧承熙身边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她这样地位低下的宫女? 阿芷扯著嘴角笑了笑,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她呢?” 萧承熙知道,阿芷说的是虞江寻。 他诡异地沉默了片刻,半晌后轻声道:“她在后宫。” 得到这一答案,阿芷心里突然就畅快了。 虞江寻爱了五年的男人,不也照样说拋弃就把她拋弃了么? 她爱而不得的人,虞江寻同样得不到。 “那殿下不告诉她么?” “她早晚会知道。” ...... 像是上天为了印证萧承熙的这句话,两日后,虞江寻果真知道了。 这一日,萧承熙主动来了金鑾殿。 他没想到的是,虞江寻也在。 虞江寻出现在萧胤身边的次数未免太多了些。 不愧是他的阿寻,当真没有让他失望。 萧胤见到他的瞬间,眉心突突跳了起来。 “承熙,来见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此时,虞江寻正乖巧地站在一旁为萧胤研墨。 她看到萧承熙突然过来,不著痕跡地抬眼看了看萧承熙,研墨的动作不自主地放慢了。 萧承熙甚至没有看虞江寻一眼,语气平淡,说:“臣今日前来,是想求皇叔赐婚。” 此话一出,虞江寻的手抖了抖。 她勉强稳住了心神,艰难地捏紧了墨条。 萧胤眉头蹙了起来,喃喃道:“这么突然,前些日子你不还是对这方面的事情不感兴趣么?” 萧承熙笑了笑,说:“前些时日这么说,是因为臣还不確认她的心思,如今已经明了,所以特意前来求陛下擬一道赐婚圣旨。” 萧胤勉强一笑,问:“是谁?说来给朕听听,若是与你相配,朕自然应允。” 虞江寻拿出手帕,默默擦拭著指腹,力气大到將手指全部搓红了。 就算是这样,她也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丝毫不觉得痛。 萧承熙答:“魏尚书的长女,魏婉仪。” 虞江寻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都莫名哆嗦了一下。 他隨意说出的话,將她的心臟凌迟,肉一片一片被割了下来,疼痛格外尖锐。 虞江寻本以为,自己已经渐渐放下了这段感情。 可是原来...... 只是她將这些悲伤的、苦涩的情绪隱藏了起来。 萧承熙一出现,这些情绪便宛如江潮的水,扑打过来,將她浇了个彻底,从头冷到了脚。 她甚至不知道魏婉仪是谁,也不知道萧承熙曾经是不是真的认识她,两人过去是不是真的感情很好,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渊源。 第72章 赐婚圣旨 萧胤意味深长地哼笑一声。 “魏尚书的女儿啊,难怪……” 萧承熙直视著他,目光格外平静,仿佛压根没有看到虞江寻这个人。 “是,臣两年前曾见过魏尚书的女儿,彼此深觉有缘,所以还请皇叔赐婚。” 萧胤问:“你是想让她做你的正妃还是侧妃?” “臣不愿辜负她,既是真心求娶,自然是正妃。” 虞江寻的喉咙哽咽,指尖都是麻的,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萧胤无奈。 他心里的人选可不是魏婉仪,只是他却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阻止。 更何况,魏婉仪品性端和,也勉强算门当户对,一时间,萧胤还真找不出理由拒绝。 萧承熙也正是掌握了这一点,步步紧逼,问:“皇叔曾经不是也急於臣的婚事么?如今臣有了心悦的女子,还望皇叔成全。” 罢了,太子妃的位置没了,还有侧妃的位置在。 既然萧承熙身边愿意留下一个女人了,那么他日后再塞给萧承熙一个侧妃也不算难。 於是,萧胤故作欣慰地笑了。 “朕从前只当你是榆木脑袋,不曾想枯树也会突然发了芽,天底下还有承熙心悦的女子,朕身为你的皇叔,自然是高兴的。” “那好,朕就先擬上一道赐婚圣旨,至於婚期几时……” 萧承熙淡声说:“婚期並不著急,日后定会择出个好日子来,臣现在只期望陛下的赐婚圣旨,这样臣也就安心了。” 萧胤朗声笑了,抬手指了指萧承熙。 “你啊你,既然日后是要被你娶为太子妃的人选,那魏婉仪可是跑不了的,你还怕没了朕的赐婚圣旨,便束缚不住人家了么?” 萧承熙无视了萧胤的调笑,只是配合地勾起唇角隨意笑了笑。 隨后,萧胤拿起毛笔,蘸了蘸虞江寻方才刚研好的墨,当著虞江寻和萧承熙两人的面,写下了一道赐婚圣旨。 明黄色的圣旨上,赫然出现了萧承熙和魏婉仪两人的名字。 虞江寻在一旁死死盯著,整个人的身形突然摇晃了片刻。 萧胤当即看向她,担忧地问:“突然怎么了?” 虞江寻勉强扯出一抹笑,怎么看都觉得奇怪。 “嬪妾站的累了,方才不知为何,头忽然有些晕。” 萧胤搁下了笔,揽著她纤细的腰,动作自然地抬手抚了抚虞江寻的额头。 他蹙著眉低声说:“也不烫,你快坐在一旁歇歇。” “多谢陛下。” 虞江寻身躯僵硬,魂不守舍地坐下了。 隨后,萧胤一气呵成,將赐婚圣旨写完,顿笔,说:“好了,承熙,待你们二人何时准备好了,朕就把你们完婚的日子写上去。” “多谢陛下。” 萧承熙拱手,认真说。 萧胤笑道:“朕是你的皇叔,不必拘礼。” 萧承熙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虞江寻,道:“那臣就不打扰陛下了。” 萧胤只当萧承熙是不肯留下来打搅他和虞江寻独处,挥挥手说:“先回去吧,改日朕再召你来下棋。” 萧承熙走后,萧胤偏头看向虞江寻。 虞江寻的眼眸不似以往的轻灵,反倒格外深邃,里头盛满了无尽的哀伤,像是突然失去了魂魄似的,只愣愣看著地砖。 萧胤眉梢微扬,沉声问:“你不高兴?” 她为何会突然不高兴? 虞江寻眨眨眼,立即恢復如初,看著萧胤柔声解释:“不是不高兴,是嬪妾觉得陛下不高兴。” 萧胤没料到虞江寻会这么说,眉眼松怔。 他的確是不高兴,因为萧承熙自己为自己寻了个好太子妃。 並且他无法阻止。 只是令萧胤没想到的是,虞江寻这么敏锐就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 虞江寻鬆了口气,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站了起来,走到萧胤身后,从善如流地为他捏起了肩。 “陛下高兴,嬪妾自然也会高兴;可嬪妾能看出来,陛下现在心情不好,所以嬪妾也……” 萧胤伸手摸了摸虞江寻放在他肩上的手,道:“朕的確不高兴。” “你猜是因为什么?” 虞江寻捏肩的动作放缓了,试探地问:“是因为……太子殿下的婚事?” “方才太子殿下进来前,陛下兴致勃勃的,可是一听殿下说完他的婚事,您就明显不高兴了。” 萧胤没有否认。 他嘆了口气,沉声问:“你说的没错,可是你不觉得奇怪么?朕为何会对这件事感到不高兴?” 虞江寻眼珠子咕嚕一转,意识到这也许是萧胤第二次主动和她提及萧承熙的事。 “陛下不妨说予嬪妾听听,嬪妾想为陛下分忧。” “魏婉仪的父亲,这两年在朝堂上可谓是出尽风头,他人古板,嘴巴刁钻,可却是难得敢说真话、諫真言的臣子。” “可惜啊,这么一位臣子,朕並不喜欢。” 虞江寻识趣的没有回答。 她想,身为帝王,既然都身处至高无上的地位了,那么自然就不愿意低下头虚心接受、听取臣子諫言。 所以,贤主也分心胸豁达和不豁达的。 在虞江寻看来,萧承熙也並非心胸豁达之人,相反,他睚眥必报。 只是萧承熙比起萧胤,多了份知人善任。 至少投奔了萧承熙的臣子,萧承熙都没有让他们蒙了尘。 虞江寻跟在萧承熙身边多年,对朝堂之事一知半解,耳濡目染之下,也能窥得些所以然来。 很显然,她正在服侍都这位君主,萧胤。 也不是个心胸豁达的。 而且在做帝王这方面,也没什么突出的才能。 萧胤自顾自地说:“这样的人,竟然去效忠太子,他是真的以为朕看不出来吗?他们是暗中结党,太子势力日渐壮大……” “如今就连联姻,也要魏尚书的女儿。” “如此一来,他们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虞江寻故作愚昧无知的样子,天真地询问:“可太子殿下身边能有这么好的助力,不也是一件好事吗?” “对他来说是好事,对朕的佑儿来说,不是……” 说来说去,他果然还是不死心,想让萧宸佑做未来的储君。 总归都是姓萧的人,萧胤却这么容不得萧承熙染指皇权。 到底是因为萧承熙不是他的亲生孩子,还是说,他实实在在的嫉妒萧承熙。 第73章 伤心醉酒,口无遮拦 此话一出,萧胤自己先是诧异地顿了顿,观察了一眼虞江寻的表情。 发现她没露出什么异样的神情来,这才放心地收回了视线。 萧胤捏了捏鼻樑,有些无奈。 不知道何时,他已经习惯了虞江寻在他身边待著,以至於自己的警惕心都不如以往了,有些话直接脱口而出。 虞江寻在一旁安慰道:“嬪妾虽与二皇子接触甚少,可是却依旧能感觉出来,二皇子与陛下格外相似,想来也是格外优异的。” 萧胤並没有被这句话安慰到,感慨似的摇头轻嘆。 “转眼间,朕在位六年,哪怕是承熙的皇叔,可朕依旧比不过他。” 他有好胜心,本来是不肯承认这一事实的。 可是萧承熙慢慢长大,看著他英俊的面容和挺拔干练的身姿,越来越有先帝的风采。 萧胤现在也是不得不承认。 当年若不是他欺骗了心思单纯的萧承熙,自己抢先坐上了皇位,只怕现在的萧承熙,也即將成长为毫不逊色於先帝的皇帝。 虞江寻俏声道:“都说人不可妄自菲薄,这句话同样也该告诉陛下,陛下已经是真龙天子了,您之前也说过,坐上这皇位是天命所归,优秀的人却不一定適合当一位好帝王,在嬪妾眼里,陛下已经足够优秀了。” 萧胤笑了,“每次朕听到那些安慰之语,都觉得虚偽,可是你说出来的话,朕倒是愿意相信。” 虞江寻温婉一笑,估摸著时辰也不早了,突然伸手揉了揉额角,说:“陛下,嬪妾今夜似乎真是累著了,现在头有些晕,想回去歇息。” 方才虞江寻就一副不舒服的样子,萧胤一听,只好放她回去。 他关心地说:“要是还不舒服,记得差人告诉朕,现在寻太医给你瞧瞧也行。” 虞江寻摇摇头,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喃喃道:“嬪妾也许只是困了。” 萧胤没再多说什么,恋恋不捨地將自己的手从她的腰间挪开,说:“快回去吧。” 虞江寻出了金鑾殿,双膝紧接著就是一软。 茯苓连忙搀扶住了她,看著虞江寻水润的眼眸,第一反应是她惹萧胤生气了。 虞江寻轻扯嘴角,低声问:“咱们宫里还有酒么?” “……有是有,您要喝么?” 虞江寻知道茯苓不会同意她喝太多的,话语间隱隱带著哀求。 “我现在好难受,只想醉一次。” 茯苓张了张嘴,连忙搀扶著虞江寻走了回去。 两人回了屋,茯苓主动洗净了小酒杯,为虞江寻斟满了酒。 “这大晚上的,喝太多的酒对身子不好,您也要当心身子。” 虞江寻苦笑一声,低低道:“你去门外守著吧。” 茯苓应了一声,三步一回头地出去了。 虞江寻端起酒杯,甚至没有细品这酒是什么味道的,只能感觉出它泛著沁人的凉意,就这么快速划过了喉咙,进了体內。 这一次,她尝不出辛辣的味道了。 只是一味地往嘴巴里灌著一杯接一杯的酒。 好一个赐婚圣旨,好一个门当户对,好一个两情相悦。 虞江寻本以为,萧承熙身边有一个阿芷就足够让她心碎了。 可是当她真的亲耳从萧承熙嘴里说出请陛下赐婚的话时,心才是真的碎到了不能再碎。 她甚至不敢去想,萧承熙是何时认识的魏婉仪。 她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自己住在东宫的五年时间里,她曾经看到过无数个萧承熙饱含温情的眼神。 一切都是假的么? 也许在很早之前,他就已经心有所属了。 自己真的只是一枚单纯的棋子。 萧承熙从始至终都没有爱过她,当初捡她回东宫,只是为了培养她成为宠妃。 只是这样而已。 这五年间,所有的心动,所有的暗中观察,所有的揣摩和所有的羞赧,都是在浪费时间,浪费感情。 萧承熙真的没有心。 他明知道虞江寻对他的心思,竟然还能在萧胤面前面无表情地说出来这句话。 可虞江寻是肉体凡胎,她拥有七情六慾,哪怕明知道自己与萧承熙之间没有可能了,依旧会为此感到心痛。 酒一杯一杯的灌入喉中,虞江寻只觉得自己的思维都迟钝了很多。 她的眼角滑落一滴脆弱的泪,蜿蜒而下,一直流到她纤细的脖颈。 一壶酒见了底,虞江寻已经彻底神志不清了。 茯苓冲了进来,看到虞江寻眼眶含泪,仍然不管不顾地含著已经没有酒的酒杯,连忙上前夺了下来。 “美人,您究竟是怎么了?再伤心也不能如此作践自己身子啊!” 虞江寻无力地向一旁歪倒,茯苓连忙搀扶住了她。 虞江寻的睫毛处沾了一滴泪,欲落不落。 “萧承熙,你好狠的心……你竟然从未爱过我么?” 她迷迷糊糊说出来的话,却让茯苓感到胆战心惊。 这一瞬间,茯苓怀疑自己听错了。 “您说什么呢……这不是……这不是太子殿下的名字吗?” 虞江寻喃喃道:“是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要娶太子妃了,他身边终於也要有人了,像我和陛下一样……” “他是一个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人,竟然也会对別人动情吗?” “那我算什么?我陪了他五年,这五年里我们亲密无间,结果全都是假的。” 茯苓:“……” 她扶著虞江寻,彻底呆愣在了原地。 虞江寻和萧承熙早就认识,而且关係匪浅。 五年? 可虞江寻不是某位臣子献给陛下的吗? 怎么又和太子牵扯上关係了。 “美人,难道你……” 她突然就明白了过来。 之前虞江寻刚入宫时,日日魂不守舍的模样,也无心爭宠。 她总是忧鬱的,柳眉蹙著,像是经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难道,是因为她爱的人是太子殿下,並非陛下,所以才会如此难过? 而且他们两人还认识了五年? 茯苓这下总算知道,为何虞江寻总是对她遮遮掩掩,许多谜点都不肯解释。 因为她这犯的可是足以赐死的大罪…… 第74章 陆昭仪刁难 “美人,您实在糊涂啊,您现在既然都是陛下身边的人了,过去的人和过去的事,该放下了。” 虞江寻哭的肝肠寸断,茯苓不忍心的擦了擦眼角,低声安慰:“您不必为了这份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这么伤心……” 说著说著,忽然,门外传来了宫女的声音。 “茯苓姐姐,陆昭仪娘娘身边的宫女来了……” 茯苓一愣,心里泛起了嘀咕。 这个时候,陆昭仪差宫女过来做什么? 虞江寻喝醉了酒,神志不清,茯苓生怕她激动之余做出什么事情来,一时不敢贸然离开。 门外的宫女等了半晌,见没人出来,脸色已经不好看了。 再怎么说,她可是陆昭仪身边的宫女,虞江寻一个小小美人,身边的宫女竟敢如此怠慢她么? 於是,她站在门外,耐著性子解释:“昭仪娘娘近来胃口不佳,得知虞美人厨艺格外好,所以特意让奴婢过来问问美人会不会做糕点。” 她说完后,屋內依旧没有动静。 宫女的眉头刚要皱起来,里面茯苓的声音喊了出来。 “大半夜的,我家美人要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现在正忙著,实在没工夫见你。” 茯苓又担心虞江寻又著急,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话语便难以拿捏好语气。 她生怕虞江寻又会突然冒出什么话来,万一被外面的人听见,可就不得了了。 她说出来的话格外冲,外头的宫女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万万没想到虞江寻仗著自己得宠,连身边的宫女都敢这么耀武扬威了。 她自觉受辱,一时说不出话来,僵硬地站在原地,干瞪著面前紧闭的房门,最后冷哼一声,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屋內,虞江寻吐了些酒水出来,整个心都觉得烧,五官扭曲在了一起。 茯苓无奈,连忙拎起裙摆,一路小跑著去准备了醒酒汤。 虞江寻迷迷糊糊的把醒酒汤灌下,总算勉强缓解了难受之意,面颊泛著不自然的红晕,躺在了榻上。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时,虞江寻睁开双眼便感到一阵头痛欲裂。 屋內凌乱的桌面都被茯苓收拾乾净了,但那空的酒壶和酒杯仍摆放在桌上。 虞江寻愣愣地盯著酒杯,便知道昨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萧承熙的確要娶太子妃了,她也的確因为伤心喝醉了。 茯苓走了进来,面容格外复杂。 虞江寻本想开口解释,茯苓却道:“奴婢现在什么都知道了。” “这件事,再也不能被旁人知道了。” 茯苓轻声叮嘱。 虞江寻一愣,仔细观察著茯苓的表情。 茯苓的一双眼睛格外圆,平时瞧著可爱,如今却格外认真。 虞江寻鼻尖一酸,轻轻抱住了她,哽咽道:“抱歉茯苓,从始至终我並非是怀疑你的忠心,而是这件事……我只敢让它烂在我的心里。” 茯苓安抚地拍了拍虞江寻的脊背,情绪复杂。 “所以,您平日里和菊芳说的悄悄话,都是与太子殿下有关的,她是殿下派来待在您身边的,对不对?” 虞江寻轻轻嗯了一声,有些无力。 “太子殿下与我而言,有收留之恩,但……再无男女之情,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答过去的五年。” “毕竟,如果不是他,我也许早就冻死在街边,和一堆腐臭的饭菜混在一起,亦或者被老鴇捡去,日日在青楼卖弄风月……” “所以我真的好痛苦啊……” 虞江寻再度哽咽,她將手握成拳,狠狠砸向自己的心口处。 “那五年里,我是真心实意地爱过他,可是他伤我的心,我却不能恨他。” “因为他还是我的恩人,所以哪怕他將我的心戳烂了,我也无法报復。” 茯苓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她有想过虞江寻对待萧承熙的感情会很复杂,毕竟两人现在的身份是完全不可能有一点瓜葛。 每天待在陛下身边看著她真正心爱的男人,还要不断地爭宠、演戏,只怕也是万分痛苦吧。 如今看来,虞江寻对待萧承熙的感情,说是爱恨交织也不为过。 “奴婢从来都不怪您,从前奴婢不了解真相,还以为是奴婢自己做的不够好,您无法彻底信任奴婢。” “美人放心,奴婢既然跟了你,自然只会忠心於你,这个秘密,奴婢打死也不会向外说的!” 虞江寻有所触动,紧了紧怀抱,哑声说:“谢谢你还肯陪著我。” 她又喝了碗醒酒汤,隨意梳洗打扮了一番,急匆匆去了瑶华宫。 只是虞江寻昨晚才哭过,双眼红肿,看著有些憔悴。 她刚坐下,陆昭仪都目光就频频落在她身上,盯得虞江寻好不自在。 皇后说了许久的话,陆昭仪这才悠悠开口:“虞妹妹昨晚忙什么呢?眼睛怎么红了?难不成是哭了?” 虞江寻笑道:“昨夜贪玩,一直到了夜深都没有睡,眼睛不小心熬红了。” “是吗?” 陆昭仪说话的语调忽然上升,阴阳怪气地说:“妹妹真是好精力,半夜不睡,既然如此,我的宫女怎么连见你一面都如此困难呢?” 此话一出,眾人面面相覷,皆搞不清楚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虞江寻也是一愣。 站在虞江寻身后的茯苓猛然想起了这件事,她懊恼不已,恨不能直接拍拍自己的额头。 昨夜刚从虞江寻嘴里得知了如此惊人的事情,她的脑子早就乱成了一锅粥,今儿个一早本想著要將此事告知虞江寻一声的,没想到又忘了。 虞江寻扭头看了一眼茯苓,茯苓眼神里盛满了歉疚,她当下就瞭然了。 虞江寻好声好气地解释:“昨夜是妹妹不懂事,当时娘娘身边的宫女过来,我的確是没有听到动静,否则一定会让宫女开门的。” 陆昭仪嗤笑一声,说:“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当著这么多人的面说,也只是徒增笑话一个罢了。” “姐姐宽宏大量,稍后妹妹一定亲自登门道歉。” 见她態度还算谦卑,陆昭仪表情缓和了些许。 第75章 起红疹 请安散去后,茯苓灰溜溜地跟在虞江寻身后,囁嚅著声音:“奴婢有错,这件事竟然给忘了。” 虞江寻无奈嘆了口气,说:“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昨夜心情不好,太放肆了。” 现在虞江寻只能拼命去想別的事情,不能静下来。 因为一旦静下来了,心就像是同时被千根针浅浅刺过,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足以让她喘不过气。 茯苓垂头丧气地问:“那现在该怎么办?奴婢也不是有意对昭仪娘娘身边的宫女不客气的……” 虞江寻嘆道:“她不是想吃点心么?我现在回去挑些精致的包好,亲自送去就是了。” 茯苓嘟囔著:“做点心本就麻烦,她也真是的,隨便一句话就让美人您为此劳心费神。” 虞江寻勾起唇角,悠悠道:“谁让我一直出风头呢?现在全后宫的人都知道陛下格外喜欢我的手艺,像陆昭仪这样按捺不住为难我的,只是其中一人罢了。” 前有苏婕妤,她都打发过去了,再来个陆昭仪也算不得什么。 虞江寻回去后,亲自挑了些御膳房送来的精细点心,有豆沙糕、凤梨酥、云片糕等等。 茯苓疑惑地问:“这些点心,只怕昭仪娘娘平时也吃过,难道美人您不怕她发现了……” “发现就发现了,我总不能真的亲手去做,那得做到什么时候。” 更何况,她到时候咬死不承认,陆昭仪也没有办法验证。 她的手艺就是和御膳房的奴才很相像,也並非没有可能。 两人去寻陆昭仪,陆昭仪看到虞江寻这么快就过来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懒懒道:“听说陛下格外喜欢你的手艺,刚好我也馋了,本来还因为这事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你身边的宫女这么气焰囂张。” 说罢,她狠狠剐了茯苓一眼。 茯苓连忙下跪认错,说:“奴婢有罪,昨夜语气不好並非有意,还望娘娘谅解!” 虞江寻面不改色地將点心呈了上去,解释道:“昨夜嬪妾头有些晕,茯苓忙著照顾我,本就著急,这才一时没能揣度好语气,绝非有意对昭仪娘娘不敬。” 陆昭仪本就只是好奇虞江寻到底是什么手艺,能让一向挑剔的陛下都对其讚不绝口。 看到两人態度卑微,陆昭仪这才勉为其难地將纸包打开,露出里面的点心。 怎么看都熟悉。 难不成虞江寻厉害到还真逼近了御膳房的手艺么? 陆昭仪狐疑地捏起每一种糕点尝了一块,越尝越觉得奇怪。 “这味道,我怎么觉得似曾相识啊。” 虞江寻不见丝毫慌乱,笑道:“嬪妾的手艺本就是在御膳房学的,所以样子、口味都和御膳房做出来的相似。” 陆昭仪失去了兴趣,剩下的糕点甚至没有再看一眼,嘀咕著说:“也难为你学得快。” 见她没再说什么,虞江寻鬆了口气。 陆昭仪也不打算留两人多待片刻,挥挥手让她们走了。 谁知,当天夜里,陆昭仪身边的宫女就著急忙慌跑去请了两个太医。 竟是因为陆昭仪嘴角一圈突然起了红疹,奇痒无比,她一开始没忍住挠了几下。 她指甲本就养得极长,力道没有收住,生生挠出了血珠来,一时又疼又痒。 陆昭仪生怕自己这张脸被毁,连忙让宫女去请了太医。 此事很快传到了萧胤的耳朵里。 当天夜里,他在陆昭仪身边宫女的催促声中,去了陆昭仪的屋內。 此时,陆昭仪正以轻纱蒙面,坐在矮榻上掩面而泣。 看见萧胤来了,她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伸手捂著脸,哭道:“陛下,臣妾不知吃了什么东西过敏,这嘴角都起了一圈的红疹了……” 萧胤皱著眉问:“太医怎么说?” “太医只靠诊脉也诊不出来,便让臣妾好生回忆一番今日都吃了什么东西……” 萧胤坐在一旁,翘起了腿,坐姿放鬆,显然是不著急的。 他问:“那你说说,你都吃什么了。” 陆昭仪眼中闪过一道光,低声道:“臣妾平时吃的都是御膳房送来的膳食,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但是今日不同寻常的是……虞妹妹亲自送来了点心,臣妾每一样都尝了一块,结果就……” 萧胤没想到这件事还牵扯上了虞江寻,眉头下意识地拧紧,矢口否认:“她怎可能会无缘无故地害你。” 听到萧胤下意识的袒护,陆昭仪微微发愣,瞪著一双水润的眼眸。 “可是,陛下有所不知,昨夜虞妹妹对臣妾身边的宫女態度极其恶劣,只怕是她对臣妾有所不满,这才会害臣妾。” “陛下不信,大可以问问宫女。” 话音刚落,陆昭仪身边的宫女跪在地上,愤愤不平地说:“陛下,我家娘娘所说確有此事,昨夜奴婢客客气气地去了虞美人的房外,没想到虞美人不肯见奴婢就算了,连她身边的宫女茯苓,態度也极其恶劣。” 陆昭仪哭道:“虞妹妹得宠,臣妾不计较这些,臣妾自认为平日里不討陛下欢心,看到有新人能替臣妾服侍好陛下,格外欣慰。” “可是……臣妾实在想不到,虞妹妹竟会如此狠心,这是想让臣妾毁容啊!” 说罢,她拿起帕子擦著眼角的泪。 萧胤被她哭的头疼,不耐道:“朕听你说了这么多,可到底也没有个確凿的证据。” 於是,萧胤派人去请了虞江寻过来。 虞江寻已经將髮髻拆了下来,一头秀髮隨意披散著,穿著格外简单,一身碧绿色衣裙衬得她格外清新雅致。 虞江寻一脸茫然地走了进来,萧胤没忍住多看了她两眼,只觉得她这幅打扮也格外吸引人。 平日里艷俗的裙子和妆容见多了,此时的虞江寻素麵朝天,像极了刚从清澈的湖泊中冒出来的碧绿荷叶,看起来就让人觉得清新悦目。 萧胤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知道自己现在该替陆昭仪问个明白。 他只好压低了嗓音,沉声问:“陆昭仪不知吃了什么东西过敏,据她所说,你今日特意来送了点心,此事,可与你有关?” 第76章 萧胤试著信任她 他刚问完,虞江寻立即就反应了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 她送的糕点没有任何问题,就算里面真的有陆昭仪吃了就会起红疹的东西,那也不是她做的。 虞江寻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萧胤。 她的眼眸格外漂亮,水光瀲灩,此时布满了震惊与伤心。 萧胤的心突然就抽动了一下,有些后悔方才脱口而出的话为何不能委婉些…… 虞江寻轻咬下唇,故作倔强赌气的样子,不肯看萧胤。 她闷声回答:“这件事和嬪妾无关,嬪妾的確送了点心过来,但嬪妾的点心没有任何问题!” 一旁的宫女就道:“可是我家娘娘平时可从未起过红疹,偏偏就今日吃了你送来的点心,结果出了这样的事,未免太凑巧了吧!” 虞江寻平静地看著宫女,宫女被她这眼神嚇到了,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虞江寻呵笑一声,质问道:“只凭这一点就要冤枉我么?我的点心有没有问题,太医一查就知晓,何必你一言她一语地把脏水全泼到我的身上。” 见双方爭执不下,萧胤沉声打断了眾人:“够了,还是让太医来看看吧。” 虞江寻住了口,不再讲话,却也不肯抬头看著萧胤。 萧胤察觉到虞江寻是不高兴了,也许是委屈了,委屈自己第一时间没有相信她。 可他总要查个明白。 萧胤有些无奈,又有些后悔。 他就知道,虞江寻这么善良天真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他这次没能信任虞江寻,確实是伤了她的心。 萧胤自知理亏,在太医尚未查出什么来的时候,他柔声道:“你先起来吧。” 虞江寻生硬地说:“事情未查明之前,嬪妾不敢贸然起身。” 萧胤看她仍保持倔强,哪怕给了台阶都不愿意下,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这时,在一旁查看的太医总算下了定论。 “昭仪娘娘,微臣没记错的话,您似乎是对凤梨一类的东西过敏……” 陆昭仪一愣,点点头说:“不错,我几乎不吃这东西,你若不说我都险些忘了。” “那就对了,这点心里有一道是凤梨酥,只是它外表金黄酥脆,只这么看起来並不知是何物,可它里面的馅料是凤梨,娘娘您今日吃的时候,没有尝出来么……” 陆昭仪拧紧了眉。 她的確没有尝出来,一方面对待虞江寻亲手做的点心,她並不上心,另一方面,当时只吃了一块,也没细细品尝,就咽了肚。 没想到这小小一块,竟让她嘴巴一圈起了这么多红疹。 隨后,陆昭仪大惊,道:“陛下您看,果真是虞妹妹送来的点心出了问题……” 虞江寻语速飞快地问:“敢问昭仪娘娘,嬪妾是如何得知您吃不了凤梨的?” 陆昭仪神情一噎,瞪著她道:“你要害本宫,自然有许多法子能打听到。” “是吗?” 虞江寻嘴角掀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可是方才您自己都说了,若不是太医问起,您都忘了这么回事,我又要去哪里打听?” “嬪妾刚入宫不久,许多细节我都不了解,像这种连您本人都记不清的事,我又怎可能会知道!” 她说得的確在理。 萧胤就顺著她的话道:“是啊陆昭仪,她没道理要害你,更不可能知道你吃不了凤梨。” 虞江寻突然又问:“敢问陛下,您是否知道娘娘平日里吃不了凤梨?” 萧胤:“……” 他的表情不自然了一瞬。 陆昭仪连忙看著他。 萧胤乾咳一声,说:“朕的確不知道。” 陆昭仪眼里的希冀在此刻破灭,伤心地挪开了视线。 “昭仪娘娘入宫几年,连陛下都不清楚,嬪妾更无从得知,还望陛下明查!” 陆昭仪蛮横地说:“就算是这样,你给我送点心,也该在事先问问我有没有什么忌口,就这么不管不管地做了凤梨酥出来,害得我吃下去起了红疹……” 萧胤捕捉到了这句话的重点。 “如此说来,她会给你送点心,都是你要求她亲手做的?” 陆昭仪一梗,低声说:“臣妾得知虞妹妹厨艺极佳,所以才想尝尝。” 萧胤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是夸过虞江寻,可虞江寻为自己做的都是粥和羹一类的东西,哪里像製作点心这么复杂。 陆昭仪这轻飘飘一句想尝尝,虞江寻当真是格外辛苦。 没想到最后做出来了,还要被她冤枉一番。 虞江寻突然道:“不过,嬪妾今日似乎从未说过,这点心是嬪妾亲手做的。” 陆昭仪:“……你什么意思?” “这点心,嬪妾实在没那个精力去做,但是娘娘既然嘴馋想吃,嬪妾就只好把御膳房送去毓秀宫的点心,尽数拿给娘娘吃了。” 她说这番话时面容格外平静,几乎要將陆昭仪气得脸色铁青。 这么说来,凤梨酥也不是她专门做的。 陆昭仪这次是无论如何也怪不到虞江寻的头上了。 萧胤嘆笑道:“原来如此,陆昭仪你也听见了,这都是误会一场,下次你吃东西前该仔细著点,明知道自己不能吃凤梨,竟然还马马虎虎把凤梨酥咽了下去。” 陆昭仪本以为萧胤还会看在她可怜的份上,软声安慰几句。 没想到他却直接说:“这红疹太医看过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这次的事情就当给你涨了个教训。” 隨后,萧胤看向虞江寻,眼底藏了些异样的情绪,道:“这下你可以起来了吧?” 虞江寻恭敬地朝著萧胤道了谢,站了起来,面如冰霜。 陆昭仪今晚是彻底闹了个笑话,她这会儿面子有些搁不住,只觉得自己嘴角一圈的红疹格外招笑。 虞江寻轻声道:“若是没有別的事,嬪妾就先行告退了,陛下留在这里好好安慰陆姐姐一番吧。” 她故意撂下这么一句话,隨后果断出了门。 虞江寻快步走著,边走边在心里默数。 一,二,三... 果不其然,她走了还没十步,萧胤就追了上来。 “阿寻……” 他似乎是想让自己和虞江寻之间的称谓更亲切些,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声。 第77章 行宫避暑 虞江寻恍了神,再抬眼时,萧胤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萧胤蹙著眉,忍不住加重了语气:“你生气了?这件事朕总该好好查明。” 虞江寻看著萧胤,问:“陛下不信嬪妾,是不是?” 萧胤没吭声。 的確,他第一反应確实是在怀疑虞江寻。 毕竟陆昭仪平日里也不是个会生事的人,而且照她所说,虞江寻送来的东西的確是最可疑的。 虞江寻见他沉默了,转身欲走。 萧胤立即伸手拉住了她,沉声道:“別闹了,朕现在不是还你清白了吗?这件事和你无关。” 虞江寻其实並不在意这些,只要最后能还她清白就好。 只是,眼下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还不如將计就计利用好,否则等日后再出点什么事,再引火引到她身上的时候,萧胤第一反应还是怀疑。 这样的小把戏,承受一次就够了。 若是她始终得不到萧胤下意识的信任,別说两人的感情,早晚有一日会暗生嫌隙。 毕竟想害她的人可不在少数。 於是,她轻轻將手撤了出去,声音格外清冽。 “这件事本就和嬪妾无关,嬪妾要的不是陛下还给我清白。” “因为本身清白就在嬪妾身上。” “陛下,嬪妾想问问您,方才您的第一反应是什么?是嬪妾所做吗?” 认识萧胤这么久,她在萧胤面前展现出来的,永远都只是一个乖巧、温柔、依顺他的样子。 萧胤便以为温婉是刻进她骨子里的。 殊不知虞江寻也会生气,也会感到委屈。 没有人愿意一遍遍的委曲求全,尤其是经歷过三番两次的刁难过后。 虞江寻撩了撩耳后的碎发,此时刚好吹来一阵冷风,她立於月光之下,肌肤莹润,更显其清冷。 萧胤解释道:“的確……只是朕心里还是不肯相信的,所以才会仔细询问陆昭仪,再让太医去查验,目的就是为了还你清白。” “朕可以相信你,可总得给陆昭仪一个交代。” “陛下是给她交代了,可是却丝毫不顾及嬪妾的心情……” “嬪妾想要的是陛下无条件的信任我。” 虞江寻嗓音繾綣,连吹来的风都化成了小勾子,细细的,勾到萧胤身上,泛起点点刺痛来。 “嬪妾无条件的信任陛下,愿意將这一颗心都给了陛下,更擅自將陛下视作夫君…… “所以出了事之后,倘若自己的枕边人都不能在第一时间护著自己,那还算什么亲密无间……” 她像是有意做出可怜的模样来,眼睫都是湿润的,就这么直勾勾看著萧胤,仿佛把自己的內心都剖开了。 萧胤难以直视她这道炽热的眼神,更因为她脱口而出的话感到心神荡漾。 虞江寻说,视他为夫君。 这句话但凡换个人说出来,萧胤都只会嗤笑一声。 实在太假太虚偽了。 可是放在虞江寻的身上,萧胤又莫名相信。 是啊,如果她的夫君都不肯在她被怀疑都时候第一时间护著她,那还算什么夫君。 萧胤神情复杂,主动牵起虞江寻冰凉的手,低声说:“阿寻,是朕不好,朕这次好好反思,下次一定会信任你。” 虞江寻自从出现在他的眼前,就从未起过害人的心思,行事作风也不爭不抢,她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些齷齪的事情来的。 如果虞江寻能一直保持这份天真,萧胤愿意信任她。 虞江寻低敛著眉眼,静静看著萧胤牢牢抓著她的手,低声说:“事情都过去了,陛下想怎么说都行。” 萧胤失笑一声,声音放得更软了,说:“好了,这件事是朕不好,为了补偿你,过些时日咱们去行宫避暑,朕让你选宫殿。” 这倒是令虞江寻有些意想不到。 萧胤平日做事虽然也算不上循规蹈矩,却也鲜少有这般宠著人任性妄为的態度。 虞江寻看著他,確保他说的是真的,就道:“好吧,咱们什么时候过去?” 萧胤见她总算收起了满身的刺,伸出胳膊动作自然地將她揽入怀中。 “如今天气越来越热,现在宫人们都在准备著了,半月之內,咱们就能走。” 说罢,他颳了一下虞江寻的鼻尖,有些犹豫地补充:“但是,仅限那些暂且无人入住的宫殿,可以供你优先挑选。” 虞江寻自然懂这其中的道理,她见好就收,俏声道:“嬪妾明白。” 隨后,她努了努嘴,故意问:“陛下不去陪昭仪娘娘?” 萧胤笑道:“朕觉得,阿寻更需要朕陪著,不然耍起小性子来,还挺唬人的。” 他又唤了一声阿寻。 虞江寻哪哪都不自在,含笑著抬手捏了捏耳垂。 萧胤这才问:“以前应当没人叫你阿寻吧,朕总想著喊你什么才能亲近些,你觉得阿寻怎么样?” “嬪妾都视陛下为夫君了,那身为夫君,想喊什么都可以。” 萧胤满意地多唤了两声阿寻,忍不住说:“阿寻,你怎么如此討朕欢心。” 男人就是这样,不喜欢一味软弱顺服的。 她只能在適当的时机表现出自己的臣服和仰慕来,才能满足萧胤的虚荣心。 至於平时,该耍小性子的机会也不能错过。 自从那日萧胤主动说起萧承熙的事情后,面对虞江寻显然少了许多避讳。 “年年去避暑,承熙都要跟著过去的,只是今年他既然心里有了个太子妃,倒不如再邀那位太子妃也跟著去玩一玩。” 比起日日批阅奏摺的枯燥日子,萧胤显然格外期待行宫避暑的生活。 虞江寻就道:“整个行宫都是陛下的,陛下想邀请谁去,就邀请谁去。” 萧胤听了很是高兴,朗声笑道:“那好,到时候朕会安排你在朕的马车后跟著。” 一路舟车劳顿,路程遥远,免不了会枯燥无聊。 萧胤的马车处於中央位置,前后都有马车以及侍卫护驾。 虞江寻这位分,原本是没法靠萧胤马车太近的。 萧胤既然想让她凑近些,虞江寻莞尔一笑,软声应了下来。 只是这么一想,她只怕很快就要见到魏婉仪了。 第78章 半路遇刺客 夏日一来,暑热难消。 宫道两边种的树,叶儿都晒的捲曲。 虞江寻手心出了汗,无奈地看著屋內的这尊小冰鉴。 她位分不高,送来的冰也少。 摆在屋內,用不了一天,午时最热的时候,冰块就融化了大半。 她天生皮肤细嫩,稍有点闷热,红晕就会透过一层薄薄的皮肤显现。 於是,原先定好的前去行宫避暑的日子,临时提前了三日。 得知明日就能出发,茯苓的日子有了盼头,连夜整理好了吃穿用物。 眾人是赶在天刚蒙蒙亮起时就出发的。 萧胤的马车最为显眼,明黄色的轿子格外宽大,他的马车四周簇拥著一圈的侍卫,紧隨其后的便是皇后的马车。 虞江寻只看了一眼,隨后便被宫女引到了她的马车上。 虞江寻的確离萧胤的马车很近,只相隔了三四辆马车。 她拿了把扇子消暑,拎起裙摆上车前,视线禁不住往一旁瞟了一眼。 年纪小的皇子公主和妃嬪同乘一辆马车,年纪大的则单独带著身边的宫人一辆马车。 而萧承熙却不一样,他带的是魏婉仪。 虞江寻並未看清魏婉仪的模样,只是偏头时恰好看到一抹端庄清丽的暗蓝色裙摆飘进马车,隨后消失在她的视野內。 萧承熙紧隨其后走了进去。 虞江寻只当作什么都没看见,掩饰下內心的闷堵之意,带著茯苓坐了进去。 虞江寻上了马车后,脑海中便不断浮现方才那一幕。 矜贵冷漠如萧承熙,竟也会有他关心爱护的女子么? 虞江寻无力地倚靠著,手中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晃悠。 茯苓只当她受不了暑热,整个人都懨懨的,在一旁安慰:“美人且再忍忍,奴婢听说行宫那边山水树木格外的多,放眼望去绿荫荫一片,连太阳能照到的地方都没有。” “而且寒冬里特意储存起来的冰块,大部分也都在行宫里。” 虞江寻只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隨口问:“你以前也没去过行宫吗?” 茯苓摇摇头,语气中带著兴奋:“奴婢第一次去,后宫里妃嬪太多,这次还有好些人都去不了呢。” 而虞江寻不仅能跟著去,还是被陛下特意惦记著的,茯苓自然高兴。 自家小主爭气,她做什么都有盼头。 马车行驶速度不算慢,虞江寻靠在软枕上,听著外面杂乱的马蹄声,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多了多久,窗外吹来一阵清凉的风,她再睁眼时,已经不知道身处何处了。 四周是一片密集的树林,没了她熟悉的红墙绿瓦,虞江寻难得有些慌乱。 毕竟原先在东宫,她也从未看过外面的样子。 最熟悉的,便是皇宫里高高的墙。 虞江寻困意全无,掀起帘子看著外面的景。 此时此刻,因为路途的顛簸,各辆马车上都没了动静,格外安静。 虞江寻正欲放下帘子时,余光忽然被一道奇怪的白光闪了一下。 她眯了眯眼,视线聚焦在一旁杂乱的草丛里,试图看清是何物反了光。 紧接著,她一个激灵。 因为在草丛里,出现了一片黑色的衣角。 显然是有人委身其中,勉强藏了起来。 虞江寻第一反应是自己看错了,正想看个仔细时,只听草丛唰唰响了两声,一时间从各个角落、暗处,冒出接近三百的士兵,各个都配著刀鞘。 隨后,侍卫的声音及时响起。 “噌!” 四周儘是拔剑的声音,太监高喊:“有刺客——” 萧胤的马车被迅速围了起来,前后的马车上皆爆发出了不同声音的惊恐叫声。 虞江寻脸色发白,第一反应是,这些是萧承熙派来的人? 毕竟萧胤和萧承熙关係不和,面上也只勉强维持著叔侄情义。 而且,萧承熙绝对想取了萧胤的性命。 脸白过一瞬后,虞江寻反倒冷静了下来。 这不像是萧承熙的作风。 他走的每一步路都宛如下棋,看似果断,实则步步谨慎,远谋深虑。 这三百士兵看著的確不少,可是完全不像萧承熙都行事处风。 如果是他,他一定会在十拿九稳的情况下起兵造反,並亲自带著眾人,將剑刃对准萧胤的喉咙。 这些士兵很快就围了上来,亮起白的剑刃,对著这些马车。 “护驾——护驾——”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茯苓在一旁嚇得死死捂著嘴巴,惊恐不已。 虞江寻也儘量地蜷缩著身子,期望自己的马车不会突然被一柄剑捅穿。 毕竟在这样危急的关头,侍卫们一定第一时间都会聚集在萧胤的马车外。 她们这些妃嬪的性命无人保护,变得可有可无。 打斗声响起,兵刃相撞,格外刺耳。 这时,有一刺客被侍卫一脚毫不留情地踹翻,整个人重重砸到了虞江寻的马车外。 马车整个剧烈摇晃了起来,茯苓再也忍不住尖声叫了出来,却仍然死死护著虞江寻。 虞江寻浑身发冷,此时此刻,她也不敢贸然出去。 这时,被踹过来的刺客为了稳住身子站起来,也像是为了泄愤,举起剑对著马车的窗子边缘用力一刺! “快下来!” 不知是谁一声暴喝,虞江寻下意识地听从了命令,动作麻利地跑了出去。 隨后,她的马车窗子碎裂,被刺客硬生生踹了个洞出来。 虞江寻一阵后怕,甚至分不清四周这片的混乱里,谁才是自己人。 她的马车不能再上去了,看著前方几辆马车,她果断提起裙摆跑了过去。 萧胤还算淡定,他身边侍卫各个武艺高超,人数眾多,打贏是迟早的事。 他被保护得太好,探出头时,刚好瞧见虞江寻提著裙摆慌乱地往前跑著。 他瞳孔紧缩,忙喊道:“来朕的马车里!” 虞江寻加快了脚步,穿过混乱的人群,跑的衣襟、头髮全部散乱了下来。 萧胤不能下马车,虞江寻扑了过去,萧胤刚把她接入怀中,虞江寻立即调整了姿势,整个人抖挡在萧胤面前,后背抵著窗子。 萧胤一愣,当即呵斥道:“太危险了,有侍卫护著咱们!” 虞江寻当然知道有侍卫护著,她不会出事的。 所以正因如此,她才要演给萧胤看。 第79章 为萧胤挡箭 虞江寻神情格外紧张,分明害怕得很,手却仍死死揪著萧胤的龙袍,摆明了一副要死死挡在他面前的架势。 萧胤注意到她眼眸中的锐利,低头看著自己明显被扯皱的龙袍,有些恍惚。 外面打斗的声音越来越激烈,萧胤沉声嘱咐:“別全杀了,留两个活口。” 萧胤想要审问他们,侍卫动作利索,举著剑將两个刺客压在了地上。 隨著外面声音渐消,萧胤正欲抬手掀开帘子去看,又被虞江寻制止。 虞江寻递给萧胤一个眼神,隨后她小心地把帘子掀开。 外面的侍卫道:“陛下,刺客已经全部拿下!” 虞江寻呼出一口气,隨后萧胤就道:“做得好,將他们捆起来,带去行宫。” 隨后,萧胤揽著虞江寻的腰,试图让她放鬆下来。 “好了,没事了,不要害怕。” 虞江寻身子渐渐软了下来,轻声道:“陛下,怎么会有人在半路埋伏......” 萧胤呵笑一声,说:“这天底下想要朕性命的贼人多了去了,否则朕也不会在去行宫的路上带这么多侍卫,至於究竟是谁做的,还要看接下来的审问。” 虞江寻轻轻点头,又问:“现在应当都处理好了吧。” 萧胤將手掌挪到她单薄的脊背,试图藉此给她些安全感。 “眼下这等情况,你就先別回自己的马车了,在朕身边待著吧。” 说罢,萧胤又问:“其余人怎么样?” “有几位妃嬪受惊严重,別的倒是没什么......” 萧胤放下心来,说:“继续走。” 虞江寻刚把帘子放下,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安全了之后,她这一举动反倒让埋伏在最外围的刺客抓到了时机。 毕竟,帘子一动,刺客便自然而然地认为,萧胤正身处那一位置。 隨后,弓弦拉满—— 虞江寻依偎在萧胤边,听到身后隱隱传来的啜泣声,便知道方才许多人都被嚇得不轻。 也无人敢贸然离开自己的马车。 被刺客一惊扰,萧胤此时的表情也算不得好看。 突然,隨著一声破风的声音传来,萧胤立即呵道:“趴下!”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奈何这破风的声音传来时,便已经代表箭矢离这儿不远了。 虞江寻瞳孔紧缩,本想俯下身子,可下一刻—— “噗呲!” 一声皮肉被刺破的声音传来,虞江寻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扑到萧胤怀中,喃喃道:“陛下小心......” 在萧胤的视角看来,此番就是虞江寻挡在他的面前,接下了这突如其来的一支箭。 马车的行进再度被迫停了下来。 萧胤额头青筋暴起,看到虞江寻几乎是砸入自己怀中的模样,怒道:“把那刺客抓来!” 刺客清除不到位,是这些侍卫的失职。 他们皆知自己今日这番护驾做的不够好,现如今只能尽力补救,眾人立即將刀剑出鞘,朝著不远处的山坡跑去。 虞江寻身上的痛是后知后觉传来的。 一开始的刺痛,令她头脑发蒙,並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直到她看见萧胤猩红的双眸和因为愤怒而颤抖的手,这才后知后觉地低头去看。 一支冰凉坚硬的箭,笔直地从她的左肩横穿过来,刺破了她的衣服,深深扎进了血肉之中。 数不清的鲜血瞬间汩汩流出,將伤口这片彻底浸湿。 虞江寻只看了一眼,並非是因为疼痛,而是被嚇到了,小脸瞬间变得惨白。 萧胤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敢隨意乱碰虞江寻。 “你为朕挡什么箭!外面有那么多侍卫,你为何要傻傻地挡在朕面前!” 此时的虞江寻,每一次的呼吸伴隨著身子起伏,都会加剧肩膀的痛意。 她的小脸扭曲了起来,心道这也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偏偏外面埋伏的刺客还真就“遂了她的意”。 虞江寻软软地倒下,末了虚弱地说:“因为,嬪妾想保护陛下......” 她的声音太轻了,像虚无縹緲的烟,萧胤神情慌乱,当即大喊:“周盛海,快让太医过来!” 还好,这一路上有隨行的太医。 皇后总算从她的马车上慌慌张张地下来了,被宫女搀扶著,大步走过来,魂都丟了一样,问:“陛下!陛下您怎么样!” 萧胤伸手死死捂著虞江寻的伤口,声音颤抖:“朕没事,阿寻她中箭了......” 皇后还未想明白虞江寻怎会在萧胤的马车里,视线落到她那被鲜血侵染的衣裙上,忍不住惊呼一声。 太医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被揪过来了。 太医刚上马车,萧承熙不顾魏婉仪的阻拦,下了马车。 他方才似乎隱约听见,他的阿寻出了事...... 萧承熙的心从未跳的如此快过,他死死盯著萧胤那辆被数人包围的马车,快步走了过去。 一旁的太监见状,正想开口说话,忽然被萧承熙粗鲁地拨开了。 隨后,马车帘子被掀开,萧胤正將虞江寻抱在自己怀中,抬眼看到萧承熙来了。 他此时也顾不得別人了,只徒劳无力地死死抱著虞江寻,看向太医。 太医早就被眼前这样血腥的一幕嚇到了,马车內四处都沾染著血渍,那箭在虞江寻的肩膀里,隨著她的动作不断挪动,血像不要命般疯狂向外涌著。 萧承熙的双手无力垂下,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窟。 他明明都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將虞江寻送出去后,知道自己日后也许会看到她躺在別人的怀中欢笑,看到她对著別人露出殷殷关切。 这些萧承熙全都能忍,为了他的权力,为了他的报復。 可是他唯独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看到虞江寻奄奄一息的样子。 整辆马车內部几乎没法再看了,萧胤双眸猩红,只能祈求般將希望寄托在太医身上。 萧承熙浑身僵硬,这一瞬间,他几乎想拋去所有的礼仪尊卑,拋去所有的君上臣下,將虞江寻夺回来,將她夺回自己的怀抱。 萧胤为什么没有护好她? 那么多侍卫护驾,为何偏偏这支箭刺到了虞江寻! 当务之急是要为虞江寻止血。 太医也顾不得太多了,疾声厉色地说:“陛下,虞美人肩膀这块的布料必须撕开,否则微臣很难看清伤势!” 血暗沉沉的,將伤口藏了起来。 萧胤一言不发,闻言手中动作却格外麻利,按照太医的说法,將左肩处的布料撕碎。 第80章 救命 伴隨著布料破裂的清脆声音,站在马车外的皇后轻咳一声,提醒道:“承熙,你还是先出来吧。” 虞江寻是萧胤身边的妃嬪,就算真出了天大的事,也不该他去关心。 萧承熙意识回笼,闻言又深深看了虞江寻一眼,退了出来。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矜贵,低头隨意整理了一番凌乱的袖口,轻声道:“陛下无事,我就放心了。” 皇后温婉一笑,喃喃道:“只是不知道虞美人怎么样......本以为刺客都被解决了,好端端的,竟突然冒出来个射箭的。” 皇后別的不知道,唯一清楚的却是,经过今日这事之后,只怕虞江寻会一直得宠了。 哪怕她绝非有意为萧胤挡箭,她也的的確確的成功护了驾。 有这样一份功劳在,萧胤日后想怎么奖赏她都可以。 话音刚落,侍卫们又压著在远处放箭的刺客走了过来。 刺客的手臂被侍卫狠狠扭著,压在后背,他们面部表情扭曲,其中一人背上还背著几支箭。 很显然,他就是方才放箭之人。 萧承熙听了皇后的话,微微頷首,没说什么。 皇后皱著眉打量著几位刺客,有些后怕:“这么多刺客,还好有所准备,否则龙体若是有所损伤,那可真是......” 突然,萧承熙上前两步,將刺客背上的箭矢抽了出来,尖端的冷芒对著刺客。 皇后一惊,连忙道:“等等......” 隨后,萧承熙用力握著箭矢,以格外大的力道,狠狠扎向了刺客的胸膛。 他的角度刁钻,堪堪避开要害,扎得又重又深。 一瞬间,刺客的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萧承熙睫毛低垂,听到他的惨叫声后,若无其事地將箭拔了出来,隨手丟在地上。 他的眉眼冷冽,眼眸像是寒星,气场格外摄人,丝毫不掩饰周遭的寒意。 萧承熙漫不经心地说:“总得还回来。” 皇后被这场面骇得后退两步,看向萧承熙,神情复杂。 此时,马车內又是一阵混乱。 另一位太医也急忙上了马车,此时他们正停在半路上,没有清水,只能暂且用止血散敷在伤口处,两人谁都不敢贸然拔箭。 如今最好的法子,便是用长条的布將箭连同左肩一起固定著,以防箭矢在血肉里到处乱钻,待他们到了行宫,东西多了起来,才方便將箭矢拔出。 这也就意味著,这一路上虞江寻都必须忍著痛,保持这一个姿势直到他们到达了行宫。 没太多的时间犹豫,萧胤此时的心思也不在外面的刺客身上了,牢牢抱紧了虞江寻,道:“快走。” 皇后回了马车,萧承熙只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一滩血渍,隨后也转身回去。 魏婉仪此时正窝在马车的角落里,看到萧承熙走了进来,立即就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萧承熙漫不经心地擦著自己的手,丝毫不在意被嚇白了脸色的魏婉仪。 马车走的格外快,一到行宫,虞江寻浑身发冷,双眼几乎睁不开了,整个人软软地倒在萧胤怀中。 眾人下了马车,她们只知道方才萧胤遇刺,外面险象环生,却没人有胆子敢探头去看发生了什么。 如今猝不及防看到虞江寻这副悽惨的模样,眾人连忙跟著萧胤,暂且先將虞江寻安置在了屋內。 在行宫內的太医也赶了过来,茯苓等人连忙准备清水。 萧承熙也跟了过去。 此时,虞江寻被平放到榻上,萧胤就坐在她的榻边,一双手死死抓著她,低声道:“阿寻,快醒醒,朕现在就让太医救你......” 虞江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每呼吸一次,伤口都宛如被猛兽撕扯过一般,疼痛格外尖锐。 四周的人捂著嘴巴,不忍心看下去。 萧胤的手心起了滑腻腻的汗,他一遍又一遍喊著虞江寻的名字,只希望她能打起精神来。 太医的动作格外快,他们也知道不可再耽误下去了,准备好了所有的东西后,当著眾人的面,將箭拔了出来。 萧承熙站在人群的外围,只死死盯著虞江寻的神情,一言不发。 魏婉仪看得愣住了,心也紧跟著揪了起来。 一炷香后,隨著鲜血喷涌而出,他们手忙脚乱地为虞江寻止住了血,这伤势才算勉强控制住了。 萧承熙方才一直憋著一口气,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失去了知觉。 如今看到虞江寻脱离了危险,这口气泄了出来,后知后觉的则是害怕。 他突然就失去了看下去的勇气,堪称狼狈地转过身,走了出去。 魏婉仪自然是跟著他一起走出去的。 萧承熙站在殿外,周身环绕著生人勿进的气息。 魏婉仪低声感慨:“里面那位虞美人,果真是对陛下用情至深,这样要人性命的箭,她说挡就挡了。” “还好虞美人福大命大......” 魏婉仪並不清楚萧承熙和虞江寻之间的关係,只是说出了自己发自內心的感慨。 萧承熙听到她这么说,眼皮终於动了动。 魏婉仪这才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从最开始遇刺,一直到现在为止,萧承熙都太淡定了。 起先魏婉仪只当他是不害怕,如今看来,却觉得他是太害怕了。 太害怕会失去某些东西,所以现在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萧承熙总算开口了。 他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你先去收拾一番吧,有宫女带路。” 他让魏婉仪先去到他们二人的宫殿。 魏婉仪没有多说什么,直觉告诉她,此时的萧承熙心情格外不好。 於是魏婉仪露出个温柔宽慰的笑来,柔声说好。 她自小就被父亲严格教导,一举一动端的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魏婉仪格外会察言观色,也格外清楚人与人之间应当如何保持良好的距离。 萧承熙见她走了,闭了闭眼,身形竟是摇晃了两下。 第81章 萧承熙悄悄前来 妃嬪们安顿好后,又一个个地回来看虞江寻的状况。 萧胤始终陪在虞江寻身边,一开始是皇后等人过来,次数多了,他乾脆將门关上,不让別人来打扰了。 虞江寻沉沉睡了过去,额角冒著大颗的汗,看起来睡得格外不安稳,总是囈语连连。 萧胤始终没有放开她的手,就这么保持一个姿势枯坐在虞江寻身边,为她擦去额角的冷汗。 一直到宫女小心翼翼地进来送了吃的,萧胤这才动了动。 宫女在身后说:“陛下,虞美人一时半会醒不来,您还是歇歇吧,有奴婢等人在这里看著。” 萧胤刚准备把手撤出去,虞江寻立即就察觉到了,眉头一皱,下意识握得更紧。 萧胤见状,瞬间又不动了,轻声说:“不必,朕亲自在这里看著。” 这一路舟车劳顿,刚到行宫,萧胤一停不停,直到现在都守在虞江寻身旁。 宫女没法,只好先將膳食放在一旁,轻声道:“陛下若是累了,换奴婢等人守著。” 萧胤轻轻嗯了一声,视线始终未从虞江寻的脸上离开。 她静静睡在榻上,长长的睫羽乖巧地垂著,唇色因为失血过多而发白,髮丝也稍显凌乱,黏在额头上。 这副样子怎么看都觉得可怜,萧胤轻轻摩挲著她的手,喃喃道:“早知道不让你躲在朕的马车里了,不靠近朕也许还能安全些。” 不知过了多久,虞江寻的眉头猛地皱了一下。 萧胤精神为之一振,连忙开口唤:“阿寻,阿寻......你怎么样了?” 迷迷糊糊间,虞江寻听到了有人唤她阿寻。 她艰难地回应了一声:“殿下......” 萧胤一顿,她声音又小又模糊,方才这一声,似乎是在唤陛下。 毕竟这里也没有別人了,萧胤连忙应道:“睁开眼睛看看朕,阿寻,你终於醒了。” 虞江寻艰难地睁开双眼,看到了萧胤充满担忧的表情。 隨后,萧胤喊道:“太医进来!” 太医匆匆把过脉,道:“如今美人已醒,可以將药服下了!” 茯苓等人早早开始熬药,一听虞江寻醒了,爭先恐后地端著药进来。 萧胤主动接了过去,柔声说:“朕餵你。” 虞江寻看著陌生的环境,虚弱地问:“这是在行宫么?” 茯苓道:“您失血太多,陛下將您抱来殿內,您已经昏迷了大半日了。” 她这么一说,虞江寻才注意到,窗外早就黑了。 萧胤在这里陪了她大半夜,眼下乌青一片,龙袍上还沾了些乾涸的血跡,始终没有更衣,下巴处也隱隱冒了些胡茬出来,看著格外狼狈。 虞江寻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这是误打误撞为萧胤挡了一箭。 她轻咳两声,第一时间问:“陛下怎么样?您没有受伤吧。” 见她醒来的第一件事竟仍然是关心自己,萧胤的心瞬间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酸痛,道:“朕没事,朕一点事都没有,阿寻,若不是你扑到朕的面前,现在躺在榻上的就该是朕了。” “你怎么那么傻?当时朕明明让你趴下,你还偏要......” 虞江寻艰难地扯著嘴角笑了,“嬪妾说过,视陛下为夫君,所以,嬪妾又怎能眼睁睁看著陛下受伤,当时千钧一髮之际,嬪妾只想护好陛下。” 她边说边咳,咳的伤口又痛了起来,整张脸都扭曲著。 “好了,你先別说了。” 萧胤心疼不已,將药吹凉,道:“再喝一口。” 喝过药后,太医再次为她诊脉。 她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躺在榻上休养,伤口处已经撒了最好的金疮药,所幸这伤口不算特別深,等它癒合还得数日。 “现在美人需要静养,身边只留下几个贴身宫女服侍即可,人多了走动起来也不利於休养生息。” 太医故意这么说。 因为对他们而言,萧胤的龙体才是最最要紧的。 倘若不这么说,不让萧胤放下心来,只怕他一直不会走。 萧胤的確很疲惫了,他深深看了虞江寻一眼,道:“倘若她有什么状况,你们必须立即告诉朕。” “是。” 隨后,萧胤俯身,在眾人惊讶的眼神注视下,低头在虞江寻的手指上落下一吻。 “你好好歇著,朕晚些再来看你。” 他枯坐了一夜,天边即將破晓。 萧胤站起来的时候,高大的身形摇晃了一瞬。 两个宫女连忙上前搀扶。 萧胤回了他的清心殿,虞江寻这才问茯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那些刺客都被抓住了,该杀的当场杀了,留下的几条活口,现在都被关起来审问了,您放心,那射箭的人也被太子殿下盛怒之下,捅穿了胸膛。” 茯苓说著说著,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提到萧承熙,又噤了声。 虞江寻听到这句话,问:“他不是带著魏婉仪来了么?” “是,两人现在应当都在宫殿內歇息。” 萧胤已经为两人写了赐婚圣旨,这次乾脆分在了同一座宫殿。 “同行的皇子们都很担心陛下,只是陛下不许他们过来隨意打扰,咱们现在这是在漱玉阁。” 漱玉阁身处地势较高,四周距离其余的宫殿都较远,这里清亮又清净,萧胤认为这里適合她养伤,所以一下马车就將她抱来了漱玉阁。 虞江寻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茯苓继续道:“现在身边有我和菊芳在,还有两个行宫里的宫女,她们都在门外守著,太医也说了需要静养,所以並未留太多人服侍。” 虞江寻就道:“足够了。” 她尝试著动了动右边的胳膊,苦笑一声,说:“我也没想到会刚好射中了我,罢了,如今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陛下愿意信我对他有真心就好。” “陛下一定相信。” 茯苓情绪有些激动:“奴婢从未见过陛下这副模样,失魂落魄的,不住地说您傻。” 如今天还未亮,这个时辰,眾人都在自己的宫內歇息。 虞江寻就道:“你们也担心了一夜了,我现在没事了,你们快歇息会儿吧。” 茯苓摇摇头,说:“奴婢让她们几个去歇息,奴婢不放心您,还是在一旁守著吧。” 虞江寻感动不已,轻声说好。 茯苓出去和那几人说过之后,抱起一团软垫,缩在了一旁。 虞江寻低声道:“去矮榻上睡,坐在地上算怎么回事。” 她们这些做宫女的,要是守夜,都是坐在门外亦或者主子的床榻旁,在地上垫著被子或者软垫,就这么凑合一夜。 虞江寻心疼她,茯苓莞尔一笑,听话地上了矮榻。 她將被褥扯平整,道:“您快睡吧,一会儿有事儘管叫奴婢。” 虞江寻应了一声,很快便没了动静。 她能有什么事,躺得四平八稳,就这么直勾勾看著榻边微微垂落的床幔。 天边太阳即將破晓时,萧承熙踏著清晨的雾气缓缓靠近。 他原本並不打算进去,只是想在外徘徊——儘管这毫无意义。 隨后他便发现,漱玉阁外没有宫女。 萧承熙缓步上前,將门推开,茯苓立即警惕地坐了起来。 她睁开了惺忪的双眼,看到是萧承熙的瞬间,懵了片刻。 虞江寻又迷迷糊糊睡著了。 茯苓连滚带爬地起身,快步衝到门口,低声行礼:“见过太子殿下,殿下,我家美人正在歇息,您还是迴避吧。” 第82章 「孤看看你的伤势」 她的心情一团乱,一方面是没接触过萧承熙此人,不知他性格如何,另一方面则是感到震惊与害怕。 萧承熙兀自前来,一旦被別有用心之人发现,定会有风言风语传入萧胤的耳中。 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萧承熙身上还裹挟著阵阵凉意,他只睨了茯苓一眼,隨后言简意賅道:“孤就看一眼。” 一眼都不行。 茯苓大著胆子拦在萧承熙面前,说:“於理不合,您还是快走吧。” 萧承熙淡声道:“趁著天还未亮,我早看过就能早早离去,还是说,你希望別人发现孤与你家美人的关係?” 听到他这么说,茯苓愣在了原地。 他的眼眸格外冻人,像结冰的湖面,没有丝毫涟漪,可是当他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这番话时,茯苓却觉得他比谁都疯。 萧承熙说完后,不顾茯苓呆滯的神情,错开身子十分自然地走了进去。 茯苓猛地转过身,从未如此纠结过。 她应该替虞江寻拦住萧承熙的,可是他竟敢直接这么堂而皇之地走进来。 茯苓生怕自己再惹恼了他,万一真的闹出了动静...... 萧承熙格外会拿捏人心,他一边朝里面走著,一边提醒:“你最好在门外守著,別被人发现了。” 茯苓:“......” 她想,虞江寻不会怪她的。 毕竟太子殿下这副模样实在太奇怪了。 茯苓当真乖乖听话,急匆匆去门外守著,缩著脖子警惕地东张西望。 屋內。 熟悉的脚步声响起,虞江寻皱著眉睁开了双眼,紧接著便看到了那一片熟悉的衣角。 她神情顿了顿,看到萧承熙朝著自己走了过来。 “我是在做梦么?茯苓呢?” 萧承熙一言不发,快步走过去后,忽然將榻边的帷幔扯了下来,將两人的身形遮盖了起来。 隨后,他扣住虞江寻的手,就这么阻止了她试图起来的动作,將她牢牢按在了榻上。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虞江寻精致的眉眼间被惊惧取代,她自认为用恶狠狠的眼神死死瞪著他。 “萧承熙你別发疯!这可是行宫,你敢私闯陛下妃嬪的宫殿!” 萧承熙將她上半身的被子扯开,道:“孤看看你的伤势。” 两人曾经亲密无间,萧承熙也早就看过虞江寻的身子。 可是直到现在,虞江寻却感到格外彆扭。 裸露在外的肌肤瞬间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她不敢大声喊叫出来,生怕被別人听到。 “你別碰我,別碰我!” 她想挣扎,五指指缝被萧承熙扣住,他低声警告:“別动。” 虞江寻:“......” 她从未如此生气过,搞不清楚萧承熙这样算什么。 萧承熙並未將她的衣裙扒开,只是动作轻柔地看了看那已经包裹著白布的伤口。 他的眼眸格外的沉,叫人看不透情绪。 “为什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他忽然问。 虞江寻身处不利的位置,她被压在萧承熙身下,衣裙散乱,却也只能强装镇定。 “太子殿下,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我自己说了算。” “你说了不算。” 萧承熙的语气带著几分不容置喙。 “五年前,是孤救了你的命,所以你不能隨意处置自己的性命。” 两人靠的太近了。 萧承熙一条腿屈起,压在虞江寻的双膝之间,因为被子的遮盖,导致她完全无法挣扎。 虞江寻神情不自然,偏过头去,声音冷硬。 “哪怕你不救我,我也会拼尽全力活下去。” 她刚说完这句话,萧承熙却故意伸手碰了碰她的伤口。 虞江寻身躯一僵,尖锐的痛意传来,她的脸白了一瞬,闷哼一声。 萧承熙故意提醒她:“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拼尽全力活下去?” “你走开!我的伤口还没好,万一又出血了......” 萧承熙喃喃道:“你也知道还没好,孤倒是希望它再出出血,让你好好长长记性,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就不会傻愣愣地衝上去了。” 独属於萧承熙身上的冷冽气息縈绕在虞江寻的鼻尖,气味实在太熟悉,以至於虞江寻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不明白为何萧承熙敢冒著这么大的风险来看自己,就为了將她压在身下好好嘲讽一番么? 虞江寻解释道:“如果不是我,今日躺在榻上的只怕就会是陛下了。” “那又如何?” 萧承熙忽然打断了她。 “是谁都可以,是谁都无所谓,偏偏不能是你。” “你是孤这些年精心培养出来的棋子,你要是没了,孤可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塑造出另一个阿寻出来了。” 虞江寻眼角湿润,闻言颤抖著嗓音问:“我究竟算什么?我伤成这样还不够么?还要被你再用言语伤害一遍。” 她知道自己是棋子,一直都知道。 萧承熙没必要一遍又一遍地强调。 注视著身下几乎要破碎的人,萧承熙罕见地沉默了。 半晌后,他艰难开口:“阿寻,你是为了让孤的皇叔爱上你,你才故意这么做的,对不对?” 第83章 强吻 虞江寻轻抬下巴,重重喘了口气,说:“陛下待我很好,那一瞬间,我是下意识的要保护他......呃!” 萧承熙掐住了她的脖颈。 他骤然逼近,在虞江寻几近挑衅的目光下缓缓低头,泄愤似的在她的唇上重重咬了一口。 虞江寻“嘶”了一声,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难以置信地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这样算什么,我又算什么?” 她的唇被咬破了,萧承熙方才那一下完全没有收著力道,红唇瞬间渗出了些血珠。 萧承熙哑声道:“孤警告过你別爱上他,你可以爭宠,可以为了地位向上爬,可是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阿寻,你说我疯了,你说我伤害你。” “可是现在在我看来,是你疯了,你为何要拿自己的血肉之躯保护他?他凭什么能让你这样做,这样也不值得。” 萧承熙很少会和虞江寻说这么多的话,虞江寻怔怔听著,末了,突然问:“那魏婉仪呢?” 萧承熙顿住了。 “如果是魏婉仪受伤,那一瞬间你会不会扑上去为她挡住?” 萧承熙淡声说:“她对孤有用。” 虞江寻又笑了,不顾唇瓣流出的血液,咧开嘴巴笑了。 萧承熙就是萧承熙,永远都只谈利益,他做的一切都无关乎感情。 “所以,我也是向太子殿下学习,保护对我而言有用的人,毕竟你为了自己的目的,都能心甘情愿的娶她不是么?” “殿下......” 虞江寻突然伸出右手,虚虚地抵在萧承熙的胸前。 她想把萧承熙推开,奈何自己现在没有多少力气。 “你有你的太子妃,我有我的陛下,既然决定娶她,就不要来吻我,不要来招惹我,不然我算什么?魏婉仪又算什么?” 萧承熙总算站了起来。 “殿下,你会娶她么?” 虞江寻低声问。 萧承熙:“......会。” 她闭了闭眼,疲惫道:“我就知道,我累了,求殿下回去吧。” 萧承熙动了动嘴唇,说:“你好好养伤。” 虞江寻偏头,不肯再听。 萧承熙不能待太久,等天彻底亮了起来,萧胤一定会过来看望虞江寻。 他没有做过多的流连,转身乾脆离去。 他走后,房內陷入一片寂静。 唯有虞江寻唇上隱隱传来的痛意提醒她,方才萧承熙来过了。 虞江寻伸手碰了碰嘴唇,下意识地將充满锈味的血珠尽数舔去,这才后知后觉地品出了些许酸涩。 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第一次接吻,不同於她无数个日夜想像中的温柔繾綣,反倒是带著几分莽撞与恼怒,颇有种破釜沉舟的架势,撕碎了表面的平淡,只让人感到痛。 茯苓急急忙忙地衝进来,担忧地问:“美人,殿下没有对您做什么吧?” 虞江寻唇上的痕跡有些明显,茯苓一眼就瞧见了,隨后噎了一下。 “殿下他......” 虞江寻道:“拿块手帕来。” 茯苓连忙用手帕沾了水,仔仔细细为虞江寻擦著嘴唇上的血渍。 “美人,殿下他怎么能这么对你,你现在可是陛下身边的人......” 虞江寻嗤笑一声,说:“只要他愿意再激进些,陛下这位置坐不安稳,他既然有了能捅破天的本事,那么玩弄我的感情,又算得了什么。” 茯苓在一旁无奈解释:“奴婢想拦著殿下不让他进来的,可是......” 她话还没说完,虞江寻就道:“我都懂,他疯起来,无人能管,你自然也无法拦住他。” 一炷香过后,萧胤的圣旨先一步来到。 虞江寻这次护驾有功,晋位是必然的。 从今日起,她便是婕妤了。 茯苓欢欢喜喜地接过圣旨,太监走后,她这才小声说:“只是,婕妤日后想成为九嬪之一,怕是难了。” 虞江寻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不过没关係,我会一直一直往上爬的。” 萧胤来的格外早,早膳只匆匆吃了几口,心里始终放心不下虞江寻,一早就赶了过来。 此时,虞江寻正老实地平躺著,她的髮丝被茯苓打理过,柔顺地平铺在枕头上。 萧胤一进来,愣住了,问:“嘴唇怎么破了?” 虞江寻虚弱地说:“昨夜里嬪妾睡不安稳,做了噩梦,因为害怕,不小心自己把嘴唇咬破了......” 萧胤一听,满是疼惜,坐在她身边说:“都怪朕没能陪在你身边,是不是梦到刺客了?” 虞江寻点点头,说:“嬪妾梦到有人要杀嬪妾,嬪妾倒在陛下怀中,快要死了。” “不许胡说,阿寻现在还好好活著呢。” 他低沉的嗓音响起,令虞江寻感到莫名的心安。 她会害怕也是极正常的,萧胤看著看著,只觉得唇上的伤口刺眼。 他没忍住伸出手,想摩挲一番那道小伤口。 虞江寻不自然地偏了头,笑道:“痒。” 萧胤只好作罢,为她抚了抚髮丝,说:“你这几日好生休息,往后降暑用的冰块会源源不断的送来你这里,太医也说了,如今天热,这伤口容易破溃化脓,你要是觉得热了,及时告诉朕。” 虞江寻闷闷地应了一声,说:“嬪妾头一次来行宫,还没见过行宫的样子,就只能躺在屋內养伤了。” 拋去虞江寻当时的勇敢不谈,她的年纪並不大,骨子里还只是个天真烂漫的姑娘。 萧胤內心酸软一片,说:“朕知道你无聊,往后这几日朕天天来陪你,你快些好起来,朕就带你在行宫內到处去逛逛。” 虞江寻伸出右手,拉住了萧胤的手,软声问:“那陛下现在打算做什么?” 按理来说,萧胤就算来了行宫避暑,每日的奏摺也是要继续批阅的。 毕竟国事无小事,一日都不能荒废。 奏摺全部送来行宫就是了。 谁知萧胤却突然面露不耐之色,说:“朕既然来避暑,那么这些日子就该好好歇息,成日里听那些大臣囉嗦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朕头都痛了,难得有机会能躲一躲。” 更何况,虞江寻一受伤,又把他的半颗心牵扯了过去。 他现在什么都想做,唯独不想看奏摺。 第84章 见到太子妃 劝诫帝王勤政可不是她的职责,这样不討人喜欢的话一般都是由皇后去说的。 虞江寻眼眸微动,识趣地说:“是啊,陛下平日里操劳国事,眼下天热,该好好歇著,刚好也能多陪陪嬪妾。” 萧胤爱听这样的话,笑的宠溺:“朕陪著你,你就高兴了?” 虞江寻抿唇一笑,故意说:“陛下打趣嬪妾,嬪妾可要生气了。” 他正把虞江寻当成个宝捧著,眼下看著她能又笑又闹,喜欢的不得了,连忙说:“好好好,是朕的错,朕日后一直陪著你。” 说罢,萧胤果真让人抬进来桌子,就这么坐在一旁,道:“若是困了就睡,这次不必害怕做噩梦了,朕在你身边陪著。” 虞江寻没想到萧胤会做到这一地步,笑著说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閒聊,虞江寻的药熬好了,萧胤又亲自餵她。 他在虞江寻这里待了许久,一直到快用午膳了,虞江寻主动道:“陛下快回去用膳吧,在嬪妾这里总归是不方便的。” 萧胤走后,茯苓就问:“婕妤,明明有这么好的机会能与陛下独处,您怎么还主动让陛下回去呢?” 虞江寻悠然一笑,说:“男女之间的感情,要想保持新鲜感,就不能总是腻在一起,到时候该说的话都说尽了,该做的事都做遍了,往后可就没意思了。” 萧胤一时因为感动而日日陪著她,等日后可就不一定什么样子了。 更何况,她托著病躯,只能躺在榻上,什么都做不了,萧胤待久了一定会感到无聊。 与其让他主动腻味,不如虞江寻通情达理一些,让他回去。 茯苓听的一愣一愣的,一知半解。 隨后,她悄声说:“对了,这次贤妃娘娘也跟著来了......” 虞江寻脸上的笑意淡去,幽幽道:“她禁足时间尚未结束,但是此番可以跟来,一定是陛下的想法。” 茯苓不置可否,说:“好些天了,陛下的气估计也都消了,暑热难耐,若是真的把贤妃娘娘一直留在后宫,只怕......” 不过萧胤生怕虞江寻知道了会慪气,故意没有在她面前提及此事罢了。 虞江寻对此並不感到意外。 贤妃到底还是贤妃,萧胤怎可能因为她那一点小事就和贤妃撕破脸面。 此后数日,虞江寻一直窝在漱玉阁內养伤。 萧胤给她用的都是最好最金贵的药,不论是外敷还是內服,皆源源不断地送了去。 这几日御膳房也尽做些大补之物,虞江寻养伤的这几日,不仅仅是伤口结痂了,身上的肉也总算多了些。 她不出去见人,偶尔会有几位妃嬪来瞧她,皇后来的次数最多。 虞江寻全部一一打发了去,这样平静的日子过了十日。 十日后,她总算能外出活动了。 自从萧承熙那日来过一次,往后虞江寻都没有再见过他。 说什么还会来看她,果真只是隨口而出的敷衍之语。 虞江寻穿了一身宽鬆的碧绿色裙子,罩衫拢在肩头,她受了伤的左肩不敢隨意乱动,只能自然的將胳膊垂下。 茯苓撑著伞,为虞江寻遮著头顶的太阳,带著她出去透气。 这几日茯苓摸清了行宫里的路,行宫到底是不如皇宫大的,就连那些皇子所住的宫殿,也离这些妃嬪的宫殿不远。 所以,虞江寻其实有很大的可能会撞见萧承熙。 亦或者是萧承熙身边的魏婉仪。 虞江寻从未在意过这一点,她碰巧遇见谁都好,只要別让她看见两人同时出现。 可偏偏上天就是在故意捉弄虞江寻。 虞江寻慢悠悠地走到湖边柳树下,正要坐在石凳上歇脚时,一偏头,就瞧见了不远处的两道身影。 萧承熙和魏婉仪两人身边没有跟著宫女,只有他们二人单独走了出来。 萧承熙手中举著一把伞,正为魏婉仪遮著太阳。 两人並肩站立,看向面前波光粼粼的湖泊,不知在说些什么。 虞江寻坐下后,频频看向那边。 茯苓顺著她的视线望去,忍不住说:“殿下究竟是何意?看样子似乎和太子妃感情很好,那他又偏来招惹婕妤做什么......” 虞江寻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著两人。 魏婉仪並不瘦弱,相反身姿丰腴,身量高挑,她穿著一身沉稳的湖蓝色衣裙,衣裙裁剪格外適度,挽了个端庄的髮髻,头髮全部一丝不苟地梳了上去。 她一举一动皆透露著大家闺秀般的沉稳,虞江寻只看了一眼,便知晓,她就是萧承熙所需要的,家世和家教都好,又能帮助他的太子妃。 此时,两人毫无察觉身旁的两道视线。 萧承熙打著伞,並未靠近魏婉仪半步,只是將大半的伞遮在她的头顶。 魏婉仪悠然一笑,说:“行宫的景色真美,太子殿下今日愿意陪著婉仪出来,婉仪很高兴。” 听著她发出的感慨,萧承熙面不改色,淡声道:“你既然已是孤日后的太子妃,这样的小事孤自然会做。” 魏婉仪有些高兴,可转念一想到曾经萧承熙说过的话,笑容又僵在了脸上。 萧承熙之前就告诉她,他对自己没有感情。 所以,愿不愿意成为太子妃,只是一场为了家族利益的联姻。 父亲让她嫁,说萧承熙为人稳重,身份尊贵,是个良婿。 她本以为是萧承熙记住了她,这才会选择了她。 可是后来萧承熙却主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无关感情的,如果她愿意接受这一点,那么他愿意给予自己太子妃的位置。 魏婉仪没有犹豫。 为了父亲,为了家族,也为了自己年少时的这份稚嫩感情,她飞蛾扑火般来到了萧承熙的身边。 可是眼前的萧承熙,与当年的他似乎不太一样了。 魏婉仪並不清楚萧承熙具体在朝中势力如何,她只是早早就倾心於萧承熙了。 早些年的时候,萧承熙曾去过她父亲的生辰宴。 那时她还小,父母管的严,当天不允许她私自乱跑,她偏偏不听话,躲在了正堂的一扇屏风后,透过缝隙,刚好看到了执一柄青玉骨扇的萧承熙。 他身姿挺拔,刚一出现,便叫人觉其身份尊贵。 当日宴会上,亦有几位宾客和萧承熙年纪相仿。 可无一人的身姿风采能比得过萧承熙,魏婉仪的眼里,只能看见他。 她故意当作丫鬟的模样上前,为萧承熙倒了一杯茶。 可是她当日的偽装太拙劣,连衣裙都没换,就这么出现在萧承熙面前,萧承熙一眼就看出了她並非是丫鬟。 他当时的眼底只流露了一瞬的惊讶,隨后很快就压了下去,若无其事地勾唇笑笑,將茶杯接了过去。 魏婉仪被母亲身边的人拽了下去。 之后她便没有再见过萧承熙了。 魏婉仪本想,自己这辈子就是会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寻个好夫君嫁了。 第85章 格外相熟 可她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在朝堂上平步青云,与萧承熙走得越来越近。 直到前些日子,父亲忽然问她,愿不愿意成为太子妃。 魏婉仪像是被砸中了,整个人晕乎乎的,还未理清状况,便激动地说愿意。 可是眼前的萧承熙,与当年的他似乎並不相同。 如今的萧承熙,双眸中多了几分阴翳与淡漠,浑身都透露著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 魏婉仪抿了抿唇,心道,只要她能待在萧承熙身边就好。 日后的这些时日,哪怕他就算是块石头,她也一定能捂热了。 这么想著,魏婉仪就说:“殿下日后若是能经常抽出时间来陪著婉仪,婉仪就会更高兴。” 说罢,她生怕萧承熙不同意,连忙添上一句:“不过殿下要是忙就算了,此番陛下愿意让我前来,我已经很幸运了......” 萧承熙没再说什么。 她落寞地垂下眼皮,余光却突然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柳树下。 魏婉仪抬头看去,虞江寻的视线刚好收回。 她“咦”了一声,问:“那位是不是前几日受伤的虞美人?” 萧承熙视线落了过去,轻声提醒:“她现在是婕妤。” 魏婉仪一怔,旋即反应了过来:“也是,她为了陛下做到这一地步......” 她又道:“看样子伤势是好了,我该过去瞧瞧吧。” 於情於理,她既然都看见虞江寻了,自然该上前慰问两句。 萧承熙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目光沉沉地盯著魏婉仪走上前。 茯苓在一旁小声道:“婕妤,他们二人过来了。” 虞江寻深吸一口气,道:“知道了。” 魏婉仪在虞江寻面前站定,行了个十分规矩的礼,柔声道:“见过婕妤。” 虞江寻神情复杂,看著魏婉仪,笑了笑,示意她不必多礼。 隨后,她看向萧承熙,微微頷首:“太子殿下。” 萧承熙理应介绍一番的,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直勾勾盯著虞江寻。 他的视线太直白,虞江寻有些不自在地躲开,主动和魏婉仪搭话:“你便是陛下所说的,魏尚书的女儿吧。” 魏婉仪笑道:“是,承蒙陛下厚爱,能有幸和婕妤等人同来行宫避暑。” “您的身子怎么样?前些日子我看婕妤受了很严重的伤,如今可好全了?” 虞江寻伸手按了按自己的伤口处,温声道:“还没好全,我躺了这么久,感觉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今日就想出来活动一番。” 魏婉仪正要再说什么,一旁的萧承熙冷不丁开口了。 “既然伤势还没好全,就不要出来隨意走动。” 虞江寻:…… 魏婉仪:...... 魏婉仪有些诧异地看了萧承熙一眼,品出些许不对劲来。 “太子殿下,难不成您和婕妤认识?” 虞江寻:“不认识。” 萧承熙:“认识。” 两人同时回应。 魏婉仪又是一愣,勉强笑了笑:“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不禁细细打量起了虞江寻。 魏婉仪自小也算得上是个美人胚子,从小受到的夸讚数不胜数,她来行宫之前早就听说,当朝陛下后宫佳丽三千,可谓是百爭艷。 可她这几日閒逛见到的妃嬪,竟无一人能比得过虞江寻这股子清新脱俗的劲儿。 寻常美人妖艷,虽足以惊人眼球,却免不了媚俗。 可虞江寻在惊艷旁人的同时,还能保持著一份轻灵悦动的自然。 虞江寻有些尷尬地撩了撩髮丝,说:“算是认识,早些时候有些交集罢了。” 魏婉仪听她这么解释,略鬆了口气。 看两人这样子,彼此之间似乎不大熟悉。 萧承熙神情不悦,问:“你的伤结痂了?” 虞江寻闷声道:“多谢殿下关心,陛下给我用的药都是顶好的,已经结痂了,否则陛下今日也是绝不可能放我出来走动的。” 她故意往萧胤身上扯,就是为了不让现在的气氛太过於尷尬。 魏婉仪看不懂当下的情况,顺著她的话说:“陛下心疼婕妤,自然都是用了上好的药,只是您还是要多注意些。” 虞江寻应了一声,看萧承熙依旧一言不发地盯著自己,不免有些恼火。 她自己在这里苦苦掩饰,萧承熙却连装都不肯装一下。 魏婉仪刚要看向萧承熙时,又被虞江寻打断。 “你今日出来,是来赏景的?” “啊......” 魏婉仪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我閒不住,觉得在殿內待著太闷了,就让殿下陪著我出来逛逛。” 虞江寻沉默一瞬,没话找话:“这样啊,今日太阳很大,这伞可要遮好了。” 魏婉仪就道:“殿下很贴心,我倒是没有被晒著。” 虞江寻拧了拧眉,看向萧承熙紧紧握著伞柄的手,道:“时候不早了,我......” “婉仪,可否帮我取个东西过来。” 萧承熙突然唤了她一声。 魏婉仪一愣,“现在?” 他们两人出门没有让宫女跟著,现在身边也的確无人可以使唤。 只是...... 魏婉仪看了看神情不自然的虞江寻,只觉得古怪。 她要是走了,不就留萧承熙和虞江寻两人在这里了么? 虽然还有个宫女在,可怎么看都觉得彆扭。 萧承熙温声道:“孤一会儿要去见皇叔,你去把殿內桌上的信取来吧。” 似乎是为了正事。 魏婉仪没法,也是为了维持自己温婉得体的形象,她轻声应了下来。 “那殿下在这里等著婉仪,我去去就回。” 魏婉仪又看了一眼虞江寻,虞江寻自觉地后退了几步,她这才匆匆离去。 魏婉仪走远了,虞江寻故作淡定的撩了撩髮丝,冷声问:“殿下这是何意?” 萧承熙看向虞江寻,毫不避讳。 “不认识孤?”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有些撩人心弦。 虞江寻:...... 她反问道:“不然呢?难不成要我在她面前说,我和你格外相熟。” “格外相熟”这四个字,被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 第86章 殿下请自重 她这句话带的情绪太浓厚,萧承熙一时有些恍惚。 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阿寻很久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这样鲜明的情绪来了。 萧承熙看了她一眼,说:“无所谓,你想怎么说都行。” 虞江寻呵笑一声,道:“我不行。” 隨后,她故意紧绷著一张脸,又往后退了几步。 她这副避之不及的样子落入萧承熙的眼中,萧承熙眯了眯眼,忽然逼近两步,说:“伤既然还没好,就不要隨便出来走动,万一別人不小心靠过来,撞到你了怎么办?” 虞江寻顿时心生警惕,扬了扬下巴,说:“似乎除了殿下之外,没人会莫名其妙靠过来。” 萧承熙低声笑了。 她只觉得萧承熙像个疯子,她完全看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虞江寻看了看四周,光天化日之下,这里视野开阔,他就算再疯,也不可能在这种地方乱来。 一旦被別人瞧见,她死无葬身之地。 萧承熙却完全没有这样的顾虑。 他只是抬了一下手,虞江寻就惊得往茯苓身后躲,茯苓见状,连忙张开双臂护住虞江寻,提醒道:“太子殿下,婕妤可是小主!” 萧承熙幽幽看著她,道:“这两日陛下足够宠爱你,你要比平日里更谨慎些。” 虞江寻淡淡嗯了一声,说:“这两日魏婉仪只怕也会对咱们二人的关係有所怀疑,还望殿下能妥善解释。” 萧承熙没有回应这句话,静静看著虞江寻一步一步朝后退。 她迫不及待的想远离萧承熙。 茯苓挡在虞江寻面前,也没有看路。 突然,虞江寻脚底一滑,不慎踩到了一颗孤零零躺在树根边缘的小石子。 她胳膊有伤无法动弹,整个身躯的平衡难以掌握,眼见她就要崴了脚—— 萧承熙大步走了过去,直接略过茯苓,激起一阵风,牢牢扣住了虞江寻的腰。 虞江寻被迫用右手死死抓住了萧承熙的衣袖,勉强稳住身形后,又避如蛇蝎似的,匆忙放开了手。 她还未站稳,萧承熙就皱著眉將她再次拉扯入怀。 “伤口裂开了?” 虞江寻摇摇头,一直不停地推萧承熙。 茯苓在一旁乾瞪眼著急,又不好直接上手把萧承熙拽开。 萧承熙就这么任由她在自己怀里折腾,低敛著眉静静欣赏她此时的焦急神態。 他深深地看了好几眼,这才鬆开了臂膀。 虞江寻立马倚靠著树干,气息有些不稳。 “殿下,请自重。” 话音刚落,原本应当已经离去的魏婉仪,突然又出现了。 她从未走的如此著急过,乌髮间的髮簪乱颤,不顾体態,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虞江寻见状,不动声色地向一旁闪了闪,连忙扯了扯有些凌乱的衣裙。 萧承熙面不改色,看著她问:“怎么了?” 魏婉仪分明就是放心不下这两人独处,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两人之间绝对有什么问题。 可是她又不能隨意妄下定论。 於是在她被萧承熙打发走后,刚好撞见了路过的一名宫女,拦下了她。 宫女代她去拿信,魏婉仪便急匆匆地原路返回。 她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是觉得虞江寻的脸色很难看。 魏婉仪气息有些不稳,偏要装作淡定的样子,笑著说:“有宫女非要去拿,我就回来了。” 反正让魏婉仪拿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萧承熙轻轻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魏婉仪將视线落在虞江寻身上,发现她抬手掖了掖髮丝。 她先是一哽,隨后问:“今日的风很大么?” 虞江寻平静地说:“湖边的確有风。” 魏婉仪没再多问,只是突兀地伸手挽起了萧承熙的胳膊。 她笑得温婉,轻声说:“殿下,今日不是还要去见陛下么?咱们快走吧,別误了时辰。” 萧承熙没有拒绝她突如其来的亲昵,任由她拉著转过了身。 魏婉仪轻声道:“今日我们就不叨扰婕妤了。” 虞江寻淡然一笑,目送二人离去。 两人逐渐远离了虞江寻,魏婉仪心里的警惕这才缓缓放下。 她抬眼看了看萧承熙,只能看到他冷峻的侧脸。 魏婉仪轻声说:“虞婕妤生得好美,怪不得受陛下的宠爱。” 她知道萧承熙一向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故意说了出来。 谁知,萧承熙竟道:“的確。” 的確什么? 是赞同虞江寻的確长得美,还是说陛下的確很宠爱她? 魏婉仪的內心没由来一阵慌张。 可是转念一想,她印象里的萧承熙,行事作风格外谨慎老成。 他本就不是个会贪图女色之人,又怎可能会对陛下身边的女人感兴趣。 也许他们二人真的只是普通的旧相识关係。 魏婉仪在心里默默安慰著自己。 “殿下,今日咱们要同陛下商议婚期么?”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期盼,显然对今日的面圣格外关注。 萧承熙却道:“不急。” 魏婉仪一听这话,再看看他平淡无波的表情,心里一阵落寞。 他似乎,完全不期待能娶自己。 魏婉仪却因为这婚事,成日里茶不思饭不想,连身边的丫鬟都说她被一道赐婚圣旨砸傻了,成日里只顾著傻笑。 能嫁给自己一见倾心的男人,她怎能不高兴。 “那,我们今日要和陛下商议什么?” 萧承熙就道:“与咱俩的事无关,到时候你在外面等著就行。” 魏婉仪:“......” 虞江寻回了漱玉阁,第一时间便解开了自己的衣衫。 看到裹著伤口的布依旧乾净,她鬆了口气。 萧承熙动作及时,稳稳將她搀扶住了,她的伤口一点事都没有。 茯苓在一旁默默地为虞江寻倒了杯茶水,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虞江寻无奈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问题太多了,茯苓甚至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譬如萧承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为何要这么关心虞江寻。 明明是他亲手把虞江寻送给了陛下。 虞江寻轻声说:“茯苓,我看不懂的事情太多,不理解的事情太多,现在唯一能肯定的就是,殿下他是这世间最无情之人。” 茯苓默然,很是认同。 第87章 假惺惺的道歉 虞江寻刚把衣衫披上,外面的宫女突然进来说:“婕妤,贤妃娘娘来了。” 虞江寻诧异地一挑眉,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贤妃便自顾自地走了进来。 她一改往日盛气凌人的姿態,今日难得打扮得低调了些许。 看样子这次她禁足解除,萧胤还是警告了些什么,否则她不会自觉收敛起囂张气焰的。 虞江寻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贤妃看到她明显气色不佳的脸,一口气堵在胸腔。 “你怎么样?” 虞江寻呵笑一声,道:“劳贤妃娘娘费心,嬪妾一切都好。” 贤妃打量了一番虞江寻的伤口,酸溜溜地说:“你这次护驾有功,陛下可真是要心疼死了。” 虞江寻不想理会她,懒懒地问:“贤妃娘娘今日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句话的吧?” 贤妃噎了一下。 她这次虽然提前解了禁足,可萧胤对她始终爱答不理的。 如今虞江寻刚受了伤,萧胤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所有人可都瞧见了。 眾人皆知虞江寻正被萧胤捧在心尖上,哪怕私底下对她有再多的不满,再多的妒意,也只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收敛起来。 贤妃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了个柔和的笑容来。 “之前,本宫也不是有意为难你的,那日本宫心情不好,事后陛下罚了本宫,本宫也感到后悔。” 茯苓没想到贤妃会主动认错,有些惊讶。 虞江寻面无表情,听完她这几句並不诚恳的话,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娘娘日后不要再莫名其妙地刁难嬪妾就好了。” “毕竟,嬪妾没本事,也没精力和娘娘周旋,一心只想著能够服侍好陛下。” 贤妃不由得有些嫌恶。 这次也就是虞江寻运气好,胆敢为萧胤挡箭,事后也没什么问题,算她命大。 但凡这次的机会换给別人,別人照样能藉此机会得宠。 萧胤对她一时的感激之情,她还真拿著当挡箭牌了? 贤妃悠然一笑,说:“本宫一心爱慕陛下,也只想服侍好陛下,不曾想会因为一时的衝动和妹妹生了嫌隙。” “还望日后妹妹不要在陛下面前说咱俩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了,免得为陛下徒增烦恼。” 虞江寻只觉得她虚假,“贤妃娘娘误会嬪妾了,嬪妾可从未主动向陛下说起这些,是非对错,陛下自己可都是清清楚楚看著呢。” 贤妃脸色难看,险些绷不住情绪就要转身离去。 可转念一想,她今日既然都下定决心过来了,自然不能就这么前功尽弃。 於是,她深吸一口气,在虞江寻的注视下,走到桌前,亲自为虞江寻倒了一杯热茶。 她的手上还戴著精致的护甲,端茶的姿势怎么看都彆扭。 她快步走上前,將茶递了过去。 对贤妃而言,主动向一个地位比她低的人倒茶,已经算是格外的客气了。 虞江寻没有接,贤妃便不依不饶地递过去。 她靠得太近,虞江寻下意识伸手拒绝,没想到刚好就碰倒了茶杯,滚烫的茶水瞬间洒了出来,落在贤妃的手背,將她娇嫩的肌肤烫红了一片。 她惊呼一声,立即把茶盏摔在了地上,茶水迸溅而出,打湿了她的裙摆。 贤妃今日虽然穿的素净,可衣裳的料子还是极好的。 她狠狠拧起了眉,语气著实算不上好。 “虞江寻,你真是得寸进尺啊,本宫亲自前来登门道歉,你竟敢这样对本宫?!” 她的嗓音尖锐,虞江寻听得头痛,冷静地说:“是娘娘非要把茶递给嬪妾的,嬪妾不想喝,並非有意要烫著娘娘。” 贤妃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此时已然听不进去了。 她能拉下脸面道歉就已经足够委屈了,更遑论现在手背还传来火辣辣的痛。 两人正僵持不下时,屋外响起了通报声。 “陛下驾到——” 第88章 共同的敌人 看来萧承熙他们已经和萧胤说完话了。 虞江寻起身,正欲福身行礼,萧胤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你身上还有伤,不必多礼。” 虞江寻便直著身子,含笑望著萧胤牵起了自己的手。 他紧接著便注意到了贤妃,不由得加重了语气,问: “你来这里做什么?” 毕竟贤妃异常能闹腾,平日里萧胤最怕她这样的性子,闹起来没完没了。 贤妃欲盖弥彰地將自己的手背捂起来,双眸泛起了一层水雾。 瞧著怪可怜的。 萧胤自然要问:“手怎么了?” 虞江寻故意抢在贤妃之前回应:“方才贤妃娘娘非要嬪妾喝茶,可是她却不小心把嬪妾的茶杯打碎了。” 萧胤看向地面的碎瓷片。 虞江寻轻声添了一句:“还是陛下赏给嬪妾的那只青玉的茶杯,就这么碎了......” 贤妃咬紧了后槽牙。 什么破青玉茶杯,能有她的手金贵吗? 她的手背可是被滚烫的茶水烫伤了,碎了个小茶杯算什么,自然是她的手更重要啊! 萧胤下意识地问:“手没扎破吧?”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她怎么可能傻到徒手捡地上的碎瓷片。 不过萧胤这么一问,虞江寻倒觉得,自己方才应当演的更真切点,真的当著萧胤的面把这些碎瓷片捡起来了才好呢。 虞江寻摇摇头,低敛著眉眼。 “但是贤妃娘娘的手被烫伤了,嬪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见萧胤终於看向自己,贤妃当即把通红的手伸出去,颤著嗓音说:“陛下,臣妾好痛。” “臣妾今日本想著过来亲自向虞妹妹道歉,之前是臣妾小肚鸡肠,之后便一直心感愧疚,没想到......” “虞妹妹她不肯接受臣妾的道歉,臣妾也能理解,只是没想到,她会把这滚烫的茶水泼到臣妾手中......” 她一向气焰囂张,何曾表现的如此卑微可怜过。 萧胤见状,始终不忍心说什么。 至於她口口声声说的,虞江寻把茶水泼到了她的手上...... 萧胤看了一眼虞江寻,虞江寻眼神格外坦荡,毫不避讳地盯著他。 这个眼神实在太熟悉了。 萧胤立即回想起之前陆昭仪起红疹一事,当时虞江寻罕见的生了气,不就是因为自己第一时间没能信任她,还用带著怀疑的態度询问她。 自那之后,萧胤答应她了,会儘量试著信任她。 既然如此,这件事他就不该再有所犹豫。 想到这里,萧胤道:“阿寻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想来是你的茶杯靠她太近,她不慎把茶杯打翻了,这茶水自然会泼到你的手背上。” 贤妃身躯一僵,万万没想到萧胤会如此信任虞江寻。 可是为什么? 虞江寻在他身边才服侍多久,自己都入宫好几年了。 萧胤凭什么要信虞江寻,而不选择相信她? 贤妃道:“可是陛下您看,臣妾的手似乎被烫的很严重,一会该不会要起水泡,好痛啊。” 她又將手伸了过去。 萧胤看了一眼,说:“既然这么痛,就快去涂药,一味的告诉朕有何用?” 若是从前,萧胤定会將她受伤的手捧起来,轻轻吹著气,耐心安慰贤妃。 可是如今,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虞江寻身上了。 难道就因为虞江寻为他挡了一箭,他就对虞江寻付出真心了么? 说罢,萧胤也觉得自己这样未免太冷漠了,又添上一句:“朕那里有上好的药,让周盛海拿给你用。” 贤妃:“......多谢陛下。” 萧胤淡淡嗯了一声,不再施捨多余的一个眼神给贤妃。 萧胤轻轻摩挲著虞江寻的手,柔声安慰:“一个茶杯而已,你喜欢的话,朕再送你就是了,不必伤心。” 虞江寻闷声问:“还会是青玉的么?” 他短促一笑,说:“朕那里什么没有?你想要金子的,朕都能给。” 贤妃再也听不下去了,狼狈地转身离去。 看著贤妃离去,虞江寻不明显地笑了笑。 萧胤忽然道:“方才承熙突然寻朕,不然朕能更早些过来,贤妃也就不会巴巴地凑上来,非要给你倒什么茶。” 虞江寻故意问:“陛下不信贤妃娘娘说的么?嬪妾故意將她烫伤了。” 萧胤颳了刮虞江寻的鼻尖,道:“朕还不了解你?你不是这样的人,任她怎么说,朕知道阿寻不会做这种事情,就足够了。” 萧胤能渐渐地信任她,是在虞江寻的掌握之中的。 只是她没想到,经过上次的事,萧胤会这么相信她。 漱玉阁外。 贤妃失魂落魄地盯著自己发红的手背,周盛海在一旁匆匆跑来,递给贤妃一罐膏药。 “娘娘,这是陛下给您的膏药。” 贤妃示意一旁的宫女接过,一言不发地离去。 她这次是真的伤心了。 贤妃带著竹青沿著湖边的小路慢悠悠地走,忽然,魏婉仪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拦住了贤妃的去路。 她站在贤妃面前,得体地行礼。 贤妃眯了眯眼,没能想起眼前的人是谁。 魏婉仪主动说:“贤妃娘娘,臣女名叫魏婉仪,是太子殿下的太子妃。” 贤妃这才骤然想起,前不久萧承熙身边突然多了个尚未迎娶的太子妃,她一直没能见到。 “原来是你,不必多礼。” 贤妃勉强收拾了一番心情,问:“你找本宫有什么事么?” 魏婉仪没说话,只是深深看了一眼贤妃眼角的红,关心地问:“娘娘怎么了?臣女看娘娘心情不佳,擅自过来问问。” 贤妃看了看四周,没发现萧承熙的身影,就道:“没什么,只是被一个贱人摆了一道。” 魏婉仪悠悠笑了。 她方才清楚地看到,贤妃是从漱玉阁的方向出来的。 而刚刚萧承熙和萧胤说完话后,萧胤便说自己要去找虞江寻。 这个虞江寻,刚入宫不久就如此得宠,竟然还和萧承熙相识,实在奇怪。 “娘娘说的,该不会是虞婕妤吧?” 贤妃一愣,诧异地问:“你为何觉得是她?你认识她?” 魏婉仪摇摇头,故作神秘地说:“女人的直觉罢了。” 贤妃表情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什么女人的直觉,她莫名其妙这么说,一定是之前和虞江寻接触过了。 魏婉仪又问:“娘娘不高兴,是因为她做了什么?” 贤妃道:“她?只是个一味会装可怜博取男人同情心的人罢了,全后宫的女人,就她最会装。” 魏婉仪天生心思细腻,她一眼就看出了萧承熙对她的態度不同。 听到贤妃这么说,魏婉仪心里莫名想,原来如此。 怪不得冷漠如萧承熙,面对她的时候,也不似往常的淡漠。 贤妃说完后,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对劲,问:“怎么?你也討厌她不成?” 魏婉仪不是討厌她,是对她有莫名的敌意。 “臣女一向不喜欢惯会扮可怜装无辜的女人,娘娘为何会討厌她,臣女就为何会討厌她。” 也许是因为两人同样討厌虞江寻,贤妃內心的警惕心放了下来。 她隨口问:“太子怎么不和你一起?” 魏婉仪神情落寞,低声道:“太子殿下他不喜欢臣女......算了,臣女不该在娘娘面前说这些。” 贤妃看到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像极了自己。 同样都是为情所困的人,贤妃放软了语气,问:“怎么会?本宫听说,你们二人的赐婚圣旨还是太子亲自向陛下求的。” 魏婉仪深吸一口气,露出个得体大方的笑来。 “不知贤妃娘娘现在可有时间,如若不嫌,不如去臣女的房內说说话,臣女会嘱咐下人备好茶点的。” 左右无事,贤妃又刚伤了心,她便应了下来。 两人走在一起,颇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孤独感。 魏婉仪眼中闪著精明的光,她一定要了解一番虞江寻,进而搞清楚她和太子殿下两人之间的关係。 不过她自然是不能向贤妃透露太多的。 毕竟这事还牵扯著萧承熙。 魏婉仪不可能蠢到,会连累了萧承熙。 此时的虞江寻丝毫不知魏婉仪和贤妃两人已经在暗地里搭上了线,她正坐在铜镜面前,无奈地看著萧胤神情认真地为她描眉。 萧胤神情专注,只是微微发抖的手依旧出卖了他的无措。 他从未帮女子描过眉,也从未有过耐心,会坐在一旁专心盯著一人看她对镜梳妆。 虞江寻是第一个。 第89章 若能怀有身孕 她生得好看,本身底子就好,眉毛怎么描都好看。 萧胤坐在虞江寻身边,拿著眉黛一点一点地细致画眉,儼然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虞江寻只觉得眉头痒痒的,忍不住想躲。 “別动。” 萧胤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酥酥麻麻的。 突然,萧胤將眉黛放下,疑惑地说:“朕怎么闻著,你身上有股熟悉的气味?” 虞江寻身躯一僵,回想起自己在湖边和萧承熙拉扯过的场景。 她大意了,应该回来后立马换一身衣裙的。 虞江寻强装镇定地询问:“什么气味?” 萧胤一时也说不出来。 他依稀记得,今日萧承熙去找他的时候,他就闻到了安神香的气味。 因为气味比较特殊,萧胤还专门问了一句。 当时萧承熙只告诉他,这几日他睡不好,所以夜里有点安神香的习惯。 而且他的安神香还是特製的,有淡淡的果木清香。 方才他为虞江寻描眉,靠近她时,总能闻到若有似无的果木清香。 一开始萧胤並未在意,只是突然想起,这味道他似乎在萧承熙的身上闻到过。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只是没有萧承熙身上的浓烈。 他蹙著眉,沉声问:“你用安神香了?” 虞江寻表面看似淡定,实则心尖已经在打颤了。 此时此刻,越掩盖什么,反倒会越可疑。 於是,她故作沉思的样子,半晌后突然道:“嬪妾想起来了,今日嬪妾在湖边遇见了太子妃,太子妃性子格外温和,与嬪妾投缘,所以与她多聊了几句。” “当时嬪妾在她身上隱隱闻到了安神香的气味,应当是那时不小心沾染上的。” 既然她都是太子妃了,和萧承熙同住一宫,那么两人用了同样的安神香,也说得过去。 萧胤嗯了一声,打消了自己方才心中一闪而过的荒谬想法。 “朕今日见了魏婉仪,大方得体,你平日里若是无聊,可以多寻她说说话,难得有个和你有缘分的人在。” 虞江寻笑著点头。 她確实和魏婉仪有“缘分”。 萧胤盯著虞江寻的脸,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看你现在气色也好了,脸颊也红润了起来。” 虞江寻依恋般追著他的手,故意將脸颊贴了上去。 萧胤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笑,轻声说:“一会朕为你换药。” 虞江寻动作顿住,瞥了他一眼,立马就看穿了他的意图。 “不用陛下,嬪妾身边有宫女服侍。” “那怎么能一样?” 萧胤面不改色地忽悠。 “朕为你换药的话,才能直观地看到你的伤势如何,否则平日里就光靠你这张嘴说快好了快好了,朕实在不敢相信。” 虞江寻故意说:“可是嬪妾现在还受著伤,实在不宜服侍陛下。” 萧胤手指曲起,敲了敲她的额头。 “想什么呢。” 虞江寻懒懒道:“嬪妾想的没有陛下想的多。” 最后,萧胤还是坚持为虞江寻上药。 青天白日,漱玉阁的大门却紧闭,眾人自然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 帷幔落下,看著眼前人的样子,萧胤眯起双眸,耳根微微泛起了红。 虞江寻肩膀处的伤口好得很快,早已结痂,只是突兀地出现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看著格外扎眼。 她知道这块伤疤丑,若是萧胤亲眼看见了,也说不定心中会有所嫌弃。 可虞江寻毫不避讳这一问题。 毕竟,爱一个人,就要连她的缺点一併爱上。 萧胤早晚都能看见她的伤疤,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坦然地展现给他看,时刻提醒他,这丑陋的伤疤,是为他挡箭才留下的。 伤口结痂后,摸著已经不痛了。 萧胤目光复杂,看了许久后,虞江寻低声问:“陛下是不是觉得很可怕?是不是觉得嬪妾的身子不完美了?” 萧胤没说话,他沉默的態度让虞江寻的一颗心彻底冷了下来。 可是隨后,他却做出了一个令虞江寻感到惊讶的举动。 萧胤忽然將虞江寻圈在怀里,俯首,用炽热的唇碰了碰结痂的伤口。 明明已经不痛了,可是看到萧胤如此珍重地吻了上去,那阵尖锐的痛意似乎再度袭来。 无人心疼的时候,她是坚强的。 一旦有人心疼她,伤口就会隱隱作痛。 虞江寻闭上双眼,喘了口气,闷声说:“嬪妾已经不痛了。” 萧胤依旧一点一点吻著,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肌肤上,格外的灼热。 “阿寻,可是朕好心疼。” 他哑声说。 虞江寻睫毛颤了颤,伸手摸向萧胤的耳根。 “陛下心疼,日后可要保护好嬪妾,不要再让嬪妾受伤了。” 他抱紧了虞江寻,语气认真:“一定。” 萧胤为虞江寻换著药,轻声说:“朕会让太医院的太医们儘快研製出好用的褪疤药来,朕知道,你还是在意的。” 的確,她怎能不在意。 她不想带著这一块丑陋的疤痕过一辈子。 虞江寻主动问起:“陛下,今日贤妃娘娘的烫伤怎么样了?” “你自己都这样了,还要关心別人。” 萧胤睡在她的身旁,轻声说:“你放心吧,就算朕不给她药膏,以贤妃的性子,也绝不可能亏待了自己。” 虞江寻就道:“她今日向嬪妾道歉,嬪妾其实並不觉得委屈,事情都过去了,只是她態度强硬,仿佛嬪妾不原谅她,就......” 这件事,哪怕虞江寻不提,萧胤都能想出个大概来。 贤妃的性子他还是了解的。 “以后,你儘量离她远些,不要在她面前晃悠。” “可是嬪妾已经儘量少出门了,这次陛下为嬪妾晋位,难免会有人在意。” 她有些委屈,声音带著淡淡的鼻音,闷闷的。 “朕这次,甚至想將你晋为九嬪之一。” 只是皇后第一时间劝诫,他也理智了些。 虞江寻入后宫不久,晋位太快本就容易惹人爭议。 更何况,九嬪之一的位子岂是这么好坐的, 她资歷不够,就算勉强成了一宫的主位,也会惹人非议。 虞江寻挑了挑眉,正感到惊讶,隨后萧胤的手忽然覆上了她的小腹。 “若是你能怀有身孕,朕就可以將你晋为九嬪之一,这样別人自然不敢看轻了你。” 第90章 躲雨,偶遇萧承熙 感受著小腹传来的温热,虞江寻一愣,回想起自己喝了那么多次的避孕药,有些心虚地说:“有孕这事,本就急不来。” 萧胤轻笑一声,说:“是,不急,朕的阿寻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別说照顾孩子了。” 虞江寻將手覆盖在萧胤的手背上,刚要闭眼休息,又听他说: “夏季多雨,这几日都没下雨,朕总觉得过两日该下了,到时若是打雷,你害怕了,朕会过来陪你。” 萧胤还记得这件事,虞江寻的心有些热,闻言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依偎著沉沉睡去。 虞江寻的身上有伤,萧胤一夜都睡得格外规矩,第二日醒来时,不免有些腰酸背痛。 他最近越来越懒,不肯早起,不肯批阅奏摺,连看书的时辰都比以往要少了。 如今他皇位也安稳的坐了好几年,现在只想著玩乐。 他陪著虞江寻睡到了日上三竿,周盛海在外催了三次,萧胤这才不紧不慢地出来。 他回了清凉殿,虞江寻隨后就醒了。 她在殿內待著无趣,索性拉著茯苓出了宫。 行宫的景色別致,放眼望去皆是青绿一片,风穿树叶的声音沙沙作响。 她今日身著一袭淡紫色衣裙,瞧著格外淡雅。 虞江寻出来时,不是没有想过,有可能会遇见自己並不想见到的人。 譬如魏婉仪。 这几日她在行宫內格外活跃,也是第一次见到后宫妃嬪的缘由,她的父亲早早便嘱咐,此番入宫,不仅仅是和萧承熙好好相处培养感情,更重要的则是能巴结一两个妃子,毕竟能在后宫立足的人,没一个简单的。 她们的父亲在朝堂上自然是深受器重,和这样的人多打交道,总没有坏处。 於是魏婉仪总是在外閒逛,萧承熙不得空,她就带著自己的丫鬟在湖边亭下坐了许久。 虞江寻远远看见她的时候,手上正拿著折了几条的柳枝,显然格外愜意。 魏婉仪也看见了她,虞江寻脚步一顿,正想转身离去,魏婉仪却先一步喊住了她。 “是婕妤吗?臣女见过虞婕妤。” 虞江寻无奈嘆气,她总不能因为萧承熙和魏婉仪的存在,就成日里窝在小小的漱玉阁。 她脸上扬起温和的笑意,轻点了点头。 魏婉仪就道:“婕妤好雅兴。” 还没等虞江寻开口说什么,她就自顾自地解释。 “太子殿下平日繁忙,今日我说要出来閒逛,他便准许我一人独自出来,只是不能在外逗留太久。” 虞江寻道:“原来如此,那你还是快回去吧,免得太子殿下担心。” 魏婉仪没有回应这句话,只是盯著虞江寻的脸,忽然问:“婕妤,您和太子殿下之前,是怎么认识的?” 果然还是这件事。 虞江寻回答得滴水不漏。 “我刚入宫不久,和太子殿下不熟,认识也是因为在陛下身边服侍,太子殿下偶尔去寻陛下,一来二去的,我们就认识了。” “可是这不对吧。” 魏婉仪笑得难看。 “就算是这个原因你们见过几面,殿下也不应该会认识陛下身边的妃嬪。” 虞江寻只觉得她像狗皮膏药一样,非要刨根问底,烦人得很。 “那你就要问太子殿下了,不只是我,这后宫里很多人都认识他,你怎的偏要抓著我不放?” 见问不出什么来,魏婉仪有些不甘心。 虞江寻道:“我还有事,今日就不陪你在这里閒聊了。” 魏婉仪看著虞江寻乾脆离去的背影,也转身不甘离去。 虞江寻远离了那座凉亭,茯苓这才道:“太子妃真是好烦人,她看不出婕妤您不想回应这种事情吗?” 虞江寻无奈嘆道:“有些时候,人的直觉是很可怕的东西。” “魏婉仪一定是心悦萧承熙,否则她不会对我展现出这么大的疑心来。” 她又冷笑一声,喃喃道:“太子殿下素来谨慎,偏偏对魏婉仪不设防备,再这么下去,迟早暴露。” 隨后,虞江寻又遇到了德妃。 这次来行宫,德妃宫里养的猫狗不能一併带来,她又实在放心不下,於是便挑了两只身体瘦弱的猫,一路抱来了行宫。 此时,她正坐在石凳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逗著小猫。 虞江寻主动凑了上去,坐在一旁和德妃閒聊。 德妃性子恬静,看待事物有其独到的一面,虞江寻很喜欢和她閒聊。 每次都能收穫新的体会。 虞江寻坐在一旁,边聊边缠著手中的柳条,很快就將其编成草环,戴在了头上。 德妃见状,忍俊不禁。 “你年纪到底是小,每每看见你,都不觉得你是陛下身边的妃嬪,倒像是本宫的妹妹。” 虞江寻骨子里还是贪玩的,她狡黠一笑,说:“在宫里的生活够苦了,要是自己再不保持点幼稚,只怕我很难开心起来了。” 德妃不置可否,忽然,两只燕子放低了高度,俯著身子飞了过来。 她哎呦一声,说:“是不是要下雨了。” 虞江寻一哽,回想起昨夜萧胤说的话,不由得竖起了汗毛。 还真是念叨什么来什么。 德妃抱起小猫,她这次出来没拿伞,不想让猫拎著雨,急匆匆道:“妹妹快回去吧,夏季的雨总是格外大,本宫看你也没拿伞,一会儿被雨困著回不去可就糟了。” 虞江寻应了一声,將头上的草环拿下来,说:“茯苓,咱们也快回去。” 可谁知,虞江寻在回去的路上,风云突变。 她的身上掛了只塞满薄荷叶的香囊,本意是求个心安,却没想到这场雨说下就下起来了。 她一路不知不觉走了很远,这里离她的漱玉阁还有段距离。 虞江寻加快脚步,穿过一条小路,入目是大片茂密的竹林,零星几棵树立在两旁,竹林后,安静矗立著一座宫殿。 虞江寻绕了近路,看著眼前陌生的宫殿,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 这里有些偏僻,四周都没有宫人的身影。 她绕到宫殿的正门,发现大门朱漆已经脱落。 而那个本该在自己宫內忙於政事的萧承熙,正站在里面。 第91章 屋檐下,遮雨 他今日穿著一身玄色衣袍,格外低调,勾勒出他清俊挺拔的身姿。 萧承熙只静静看著院子里种的一棵不知名的树,一言不发。 他的身边没有下人,只有他自己,安静肃穆地立於树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明明只有个简单的背影,却平添几分孤独寂寥。 虞江寻只看了两眼,隨后便要果断离去。 毕竟这雨马上就要下起来了,她可不想在外面症状发作。 也许是老天爷不想让她轻易离开,就在虞江寻抬步的那一刻,天边忽然爆发出一声沉闷的雷鸣。 这声闷雷声音格外大,仿佛就在虞江寻的头顶炸响,胸腔都在这一刻颤动了起来。 她双膝一软,险些因为这雷声跌坐在地上,茯苓惊呼一声,眼疾手快地搀扶住了虞江寻。 就是因为这动静,站在院子里的萧承熙转过了身。 仔细看去,他的眼中盛满了悲伤。 他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在这里看见虞江寻,惊讶之余,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大步走了过去,沉声道:“孤送你回宫。” 虞江寻头脑发懵,仍然下意识地躲避萧承熙的触碰。 她的声音很轻,喃喃道:“不用你来,茯苓,咱们走。” 萧承熙看她逞强,没再说什么,只皱著眉看著她略显慌张的步伐。 虞江寻快步离去,天公偏不作美,又在这时响了一声雷,伴隨著刺眼的闪光落下,下意识的牴触与恐惧瞬间席捲內心。 萧承熙见状,犹豫一瞬,还是走了上去,道:“別走了,在这里等雨停了再回去。” 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待在这不知名的宫殿里。 虞江寻没有说话,下一刻,雨滴啪嗒啪嗒落了下来,地面瞬间变得潮湿。 她惊恐地看著乾燥的地面落满了密密麻麻的雨滴,不由得死死抓住了茯苓。 萧承熙见状,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拉回了宫殿內,三人站在屋檐下,看著雨彻底落了下来,一时相对无言。 虞江寻努力地调整著呼吸,闭著眼强迫自己將落雨的声音赶出脑海。 萧承熙不止一次见过她这个样子,知道此时此刻什么法子都没用,唯一能做的就是,转移她的注意力。 於是,他忽然开口问:“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虞江寻一怔,摇摇头。 “这是孤的母后,生前住的宫殿。” 行宫內荒废的宫殿很多,眼前这座宫殿並不起眼,更谈不上华丽,占地不大,怎么看都不像是先皇后会住的地方。 萧承熙自顾自地解释:“母后原先不住在这里,这里不仅偏僻,地方还小。”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自从父皇离世,她便不肯住在原先的宫殿,说那里太宽阔,太冰冷,所以她住在行宫,不肯回去。” 他的眼神中盈满哀伤,盯著院子里的那棵树,轻声说:“当时孤害怕母后会想不开,可是她並没有,她只是想远离熟悉的一切,换个地方好好生活。” “孤已经失去了父皇,不想再失去母后,所以经常来返於行宫去陪伴母后。” “可是孤没有想到,父皇走了,孤的皇叔竟要了母后的性命,母后死的那一天,孤还刚刚拿著背好的书,要来寻母后背给她听。” 虞江寻震惊地抬起眼眸。 “陛下他......” 萧承熙幽幽道:“他要了皇位还不够,还要逼死母后。” 虞江寻说不出话来,方才的憋闷之意也在此时此刻消失不见。 她並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她甚至不了解萧承熙的母后是哪一年走的。 萧承熙很少会告诉她有关他的事情,况且他一向喜怒不形於色,这样的事情,虞江寻不知道是何时发生的。 这其中是否有误会,她一概不知。 萧承熙看向虞江寻,平静地说:“所以,你永远不要以为,陛下他是你表面中看起来的样子。” 虞江寻问:“这棵树是先皇后留下的么?” 萧承熙点点头,说:“院子里原先没有树,母后觉得太空,所以命人移植过来了一棵,她时常坐在树下发呆,孤就在一旁默默陪著她。” 虞江寻注意到身后的门落了锁,萧承熙继续道:“母后离世了,我不肯面对这一事实,又不想让別人隨意进到母后生前的房屋,所以將其锁了起来,一锁就是好些年。” 难怪,他一直站在院子里。 对比这荒芜的院子,里面充满先皇后生活痕跡的屋子才更难以让人面对。 风忽然大了起来,髮丝被吹得凌乱。 虞江寻皱眉看著越来越大的雨,不知何时她才能离开。 三人只能站在屋檐下躲雨,风將雨滴斜斜地吹了过来。 虞江寻的脸上落了细密的雨滴,她顿时难受了起来。 曾经的迷香对她的身子影响太大,以至於很长一段时间,她只是碰了水就会难受。 很久后她才缓和过来,但一遇到这样潮湿的天气,她还是会难以抑制的呼吸困难。 萧承熙见状,走到了虞江寻的身前,挡住了风吹来的雨滴。 “这么久了,阿寻,孤觉得你早就应该克服了。” 他垂眸看著虞江寻,將她捂在心口处的手拉开。 “那几年孤用在你身上的迷香的確有影响,可是这么久过去了,其实影响你更多的,不是雨滴,而是你的心魔。” 虞江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心魔也好,迷香的作用也罢,这一切都是拜殿下所赐。” 萧承熙一言不发,抬起手,试图用袖口为虞江寻擦拭著脸上的雨滴。 虞江寻却格外排斥地躲开了。 天边雷声渐起,一声接著一声,愈来愈近。 忽然,院子里的树沙沙作响,连粗壮的枝干都被吹得东摇西晃。 三人的衣袍被吹得紧紧贴在身上,豆粒大的雨滴毫不留情地拍打而来。 萧承熙在此时此刻,有些懊恼今日没把这把锁的钥匙带来。 虞江寻只觉得自己的喉咙肿了起来,说不出话,天边打的闪不断晃她的眼睛。 於是,毫无徵兆的,她突然跌坐在地上。 茯苓一惊,正想扑过去挡住风雨,萧承熙却快她一步,蹲在她面前,抬起胳膊,用宽大的衣袖遮在她的头顶,沉沉望著她。 第92章 魏婉仪发现了他们的关係 不远处,魏婉仪带著丫鬟,艰难地走著。 丫鬟为她打著伞,伞几乎都要被吹坏了,魏婉仪的手中还额外拿著一把伞。 她艰难地开口:“下这么大的雨,太子殿下怎么还没回去?” 丫鬟大半个身子都湿透了,闻言道:“殿下一定是被困住了,估计正等著您去送伞呢。” 大半个伞压在前面,艰难挡住了风。 她知道萧承熙今日去了哪里,也生怕他会著凉,当即加快了脚步。 此时,屋檐下。 虞江寻整个人都想蜷缩起来,萧承熙一声声地唤著她,低声道:“不要害怕,不要受雷声影响。” 虞江寻固执地想要推开他。 她的声音很低,喃喃道:“你走,我不要你挡著雨......” 这时,魏婉仪出现在了宫门外。 她一眼就看到了屋檐下的场景,丫鬟顺著她震惊的视线看去,手中的伞霎时脱落,掉在了地上。 魏婉仪呆愣在原地,看著两人几乎在屋檐下贴在了一起,情绪格外恍惚。 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宫门外的魏婉仪。 魏婉仪任由大雨落在自己身上,像是被一盆冰冷的水浇了满头。 “小姐,太子殿下怎么会和她抱在一起啊!” 从两人的视角看去,只能看到萧承熙的背影,而虞江寻整个人几乎都缩在了他的怀里,仿佛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一样。 魏婉仪摇头,只觉得自己是撞破了惊天的秘密,有些慌张。 “快,把伞捡起来,我们回去......” 丫鬟应了一声,把伞捡起来后,两人跌跌撞撞地原路返回。 魏婉仪的心里乱极了。 她迎著倾盆大雨,边走边说:“我早就察觉到他们二人之间关係不同寻常,可是我没想到真的会是这样!” “虞江寻她是陛下的人啊,她明明是陛下后宫里的婕妤,她怎么敢和太子殿下......” 魏婉仪越说越激动,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她不守妇道!竟敢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和別的男人纠缠不清,而且那人还是太子,太子和陛下可是叔侄啊!” 丫鬟见她情绪激动,连忙道:“小姐您冷静,小点声,要是被別人听见了,太子殿下可就......” 这话一出,魏婉仪勉强镇定了下来。 虞江寻会怎么样都无所谓,她死就死了,凌迟都不为过,可是她的太子殿下千万不能有事。 她马上要成为太子妃了,这是无上的尊荣,她將来会成为皇后,成为一国之母,绝对不能被虞江寻毁了。 两人浑身湿透了,魏婉仪打著哆嗦换了一身衣裙,还没有从方才的场面缓和过来。 说来奇怪,后宫的嬪妃大多数的时候都只能待在四方的后宫內,与太子的东宫相距很远,平日里也只有可能会在陛下那边见到萧承熙。 其余的时间压根没有机会相处,那他们二人是怎么暗度陈仓的。 而且萧承熙这样沉稳的性子,又为何会鋌而走险,染指萧胤身边的女人。 他这样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能得到,为何偏偏要与虞江寻纠缠。 魏婉仪轻声说:“虞江寻不能留,贤妃娘娘说的果然没错,她就是个贱人,靠著装可怜扮无辜,勾了陛下一人的心还不够,还红杏出墙和殿下拉拉扯扯。” “这件事要是被陛下知道了,把她杀了都难解心头之恨。” 丫鬟道:“可是,不能被陛下知道啊!” 魏婉仪闭了闭眼,冷冷道:“我当然明白!如今最好就是让她身败名裂,彻底断了她和殿下的联繫,这样殿下才有好的前途,他身边的位置也只能由我坐下。” 可是,虞江寻是主子,她又有什么权力去对付虞江寻。 魏婉仪突然想到了贤妃。 她不在后宫,无法对虞江寻下手,可贤妃不同。 魏婉仪道:“贤妃娘娘本就不喜欢她,更何况两人同为后宫妃嬪,本就有利益上的纠纷牵扯,这件事不需要我做,只要我能和贤妃娘娘联手,虞江寻自然......” 一想到贤妃还是四妃之一,而虞江寻只是婕妤,真要对付起来,实在简单。 此时,漱玉阁外。 萧胤大步闷头向前走著,身后周盛海举著伞苦苦追隨,边跑边道:“陛下慢些,千万不能淋雨,要保重龙体啊,否则奴才真是罪过大了!” 萧胤听到了他的话,没有理会,只是顿住了脚步,不耐地从他手中接过了伞。 “朕自己打著伞。” 说罢,他大步朝著漱玉阁走去。 雷声轰鸣。 萧胤坐在清凉殿时,起先並未注意到外面的天已经阴沉了下来。 直到雷声接二连三地响起,他骤然意识到外面下了雨。 紧接著便想起了虞江寻害怕的模样。 他之前说过,若是打雷下雨,他会陪在虞江寻身边保护她的。 这么想著,萧胤直接出了门,周盛海急匆匆拿了伞,追了一路。 萧胤的身上几乎湿透了,这伞就算遮在头顶用处也不大,雨滴全部倾斜著被吹入伞下。 他三步並作两步,走到殿外,推开了门。 “阿寻,朕来了。” 话音刚落,萧胤就顿住了。 因为殿內没有人。 他转而看向殿外守著的宫女,问:“你家婕妤呢?” 宫女道:“回陛下,天还晴朗的时候,婕妤出门閒逛去了,一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萧胤问:“她出去的时候,身边宫女没带伞么?” “似乎没有......” 萧胤立即怒而呵斥:“既然如此,你还在这里傻傻站著,主子说不定正在外面淋雨,你难道不知要拿著伞送去吗!” 宫女惊恐地跪在地上,道:“奴婢有罪!只是想著婕妤她这么久不回来,想来是去了別人的宫殿內躲雨閒聊,说不定此时正和德妃娘娘在一起呢,奴婢这才没有去送伞。” 周盛海见萧胤有些担忧,忙安慰道:“陛下,这宫女说得有道理,婕妤她不可能傻傻地站在空地上淋雨,说不定正待在別的宫里,等雨停了就回来了。” 萧胤看了眼越来越大的雨势。 此时的雨像一片白色的布,將四周笼罩了起来,密密麻麻的,地面流水不断。 “这雨还不知道要下多久,更何况现在还打著雷......” 第93章 萧胤生病 萧胤还是放心不下。 周盛海再次劝道:“下了这么大的雨,您就算是出去了,也不清楚婕妤到底在哪,行宫这么大,走一圈只怕浑身都湿透了。” “若是婕妤知道,定会心疼陛下,还望陛下保重龙体!” 他说了这么一大堆,萧胤无奈点头,说:“朕就在这里等她回来。” ...... 不知过去了多久,萧承熙的后背湿透了,他视线一错不错地盯著虞江寻,看著她从一开始的憋闷、排斥,慢慢的没了说话的力气,只能任由他挡著风雨。 渐渐地,虞江寻脸上因为憋闷导致的红消褪了些许。 雨总算小了。 茯苓不住地搓著双臂,注意到萧承熙背后的衣袍几乎湿透,大风一吹,他一动不动。 她几次欲言又止,可是看到虞江寻那痛苦的神情,还是把话咽在了肚子里。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这场雨下得毫不留情,地面彻底被浸湿,许多绿叶都被打落在地,顺著雨水流向犄角旮旯。 最终,是萧承熙的几声咳嗽,將虞江寻的神智拉了回来。 她浑身打了个哆嗦,看著雨淅淅沥沥小了许多,摇晃著站了起来。 萧承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雨应当很快就停了,你在这里等雨彻底停了再回去。” “那你呢?” 她嗓音有些低哑。 “孤这么久不回去,只怕婉仪担心了。” 此话一出,两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虞江寻並未再看他,闻言淡声道:“殿下快回去吧,毕竟你我二人也不能同时消失太久。” 萧承熙没再说话,转身顶著细碎的小雨离去。 虞江寻看到了他整个湿透的后背,哽了哽,说不出话来。 直到雨彻底停下来,虞江寻才喃喃道:“茯苓,你能看懂他么?” 茯苓摇头,回想起方才萧承熙整个人挡在虞江寻面前护著她的模样,欲言又止。 她能看出来,萧承熙很在意虞江寻的身子。 但也仅此而已,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往虞江寻心窝里捅的。 两人踩著水坑走了回去。 虞江寻的裙摆湿透了,沾满了污泥,鞋袜也几近全湿。 两人狼狈地回了漱玉阁,没想到萧胤竟在里面等著。 萧胤目光沉沉地看著匆匆赶回来的两人。 虞江寻一时不备,內心咯噔一跳,问:“陛下怎么在这儿?” “去哪儿了?” 他不答虞江寻的话,只冷声问了出来。 前所未有的心虚笼罩著虞江寻。 她立即反应了过来,当著萧胤的面,將浸湿的鞋袜伸了出来,有些委屈地说: “嬪妾出去玩,没想到突然下雨了,陛下快看嬪妾的鞋袜,都湿透了。” 萧胤用探究的眼神打量了她半晌,一时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这才转而看向她的鞋袜。 “外面既然下了雨,怎么不知道回来?” 虞江寻轻声说:“嬪妾没带伞,想著这雨过会儿就停了,就在屋檐下站了会儿,没想到下了这么久。” 她低敛著眉眼,嘟囔著说:“嬪妾当时怕极了,又是颳风又是打雷的。” 她的髮丝上掛著几颗晶莹的雨水,裙摆也沾满了污泥,像是偷跑出去的猫,摔了一个跟头,又委屈巴巴地回来討安慰。 萧胤终究还是心软了,他今日会过来本就是因为担心虞江寻。 “过来。” 萧胤道。 虞江寻提著裙摆走过去,萧胤垂眸看著她的鞋袜,道:“坐在朕腿上。” 虞江寻看出萧胤心情明显不好,不敢多说什么,乖乖坐了上去。 萧胤俯下身子,將虞江寻的鞋袜脱了,她赤著一双脚,有些侷促地併拢在了一起。 萧胤伸手碰了碰,果然格外冰凉。 “拿毛毯过来。” 茯苓应了一声,立即把毛毯拿了过来。 萧胤接过后,將她的双脚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虞江寻觉得好笑,问:“陛下,这样嬪妾要怎么走路?” 萧胤揽著她,轻声说:“朕抱著你走。” 他早就命人去熬製了薑汤,此时又热了一遍,他盯著虞江寻將其全部喝了个乾净。 令眾人没想到的是,这一通折腾下来,虞江寻身子无碍,反倒是萧胤,第二日就病倒了。 他淋了雨,没能立即回去换衣袍,又格外討厌姜的味道,因此昨日並未喝虞江寻的薑汤。 萧胤许久不曾生病,突然著了风寒,一时间眾人皆担忧不已。 而他著了风寒的原因,自然而然的就传了出去。 自从来了行宫,她们便许久不曾聚在一起说话了。 今日一早,皇后就將眾人都叫了过去,像以往请安一样。 虞江寻一去,眾人不友好的视线立即落在她的身上。 贤妃心情不佳,瞪著她毫不客气地说:“昨日不过是下了场雨,你不好好待在自己的宫里就算了,故意乱跑引得陛下心疼。” “贤妃,够了。” 皇后眼神犀利,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 如今本就因为萧胤生病,太后那边不高兴了,大清早的若是再吵吵闹闹,皇后只会更加头痛。 贤妃收敛了一番,小声说:“她著风寒也就罢了,偏偏是陛下......” 皇后看著虞江寻,刚要开口,一旁的德妃突然道: “这件事和虞妹妹有什么关係?昨日臣妾和妹妹在外閒聊,谁都没想到会突然下雨,当时妹妹的漱玉阁离得远,想来她还没来得及走回去,雨就下大了。” “也怪臣妾,当时没想著先邀请妹妹去我的宫里一坐。” 说罢,她看向贤妃,悠悠道:“况且,陛下想关心谁,也不是咱们能决定的,虞妹妹也没想到陛下会冒著雨去找她。” 贤妃脸色难看,她正是因为知道了萧胤那么关心在乎虞江寻,哪怕下著雨也惦记她,为了她淋了一身的雨,这才会心情不佳。 皇后轻咳一声,说:“本宫叫你们过来,就是要定下来侍疾的规矩。” 后宫內共有四位妃子,分別是贤妃、德妃、庄妃和昭妃。 四人轮流侍疾,侍疾当日,还要额外再有一位嬪在一旁协助。 其实萧胤病的並不严重,只是帝王龙体抱恙,侍疾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虞江寻这个位分,不必去侍疾。 此外,皇后又以需要静养的原因,不许旁人隨意去见萧胤。 如若必须要见,需要提前告知皇后。 虞江寻听罢,垂下了眼眸。 她有些担心萧胤。 第94章 假孕药 请安散去后,第一天去侍疾的是德妃。 贤妃走在回宫的路上,轻声说:“陛下竟会如此关心虞江寻,昨日的雨下得那么大,听说陛下著急得连伞都没打,匆匆就去了漱玉阁。” 简直像是被灌了迷魂汤一样。 竹青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萧胤对虞江寻的在意程度超乎了所有人的想像。 贤妃心不在焉,此刻暂时没了回宫的心思,突然想起了上次和魏婉仪聊天的场景,心头一动,下意识地觉得,魏婉仪也许想和她联手。 於是,她鬼使神差地去了上次被魏婉仪拦住了脚步的地方。 魏婉仪果真在那等著她。 她看见贤妃来了,脸上的笑容更甚,行过礼后,道:“娘娘要侍疾,只怕这几日要辛苦些了。” ”贤妃看著她,突然问:“你专门在这里等著本宫,是想说什么吧。” 魏婉仪深深看了她一眼,故意问:“娘娘,此番陛下著了风寒,是不是和虞婕妤脱不了干係。” 贤妃道:“是她非要下雨天跑出去不见了踪影,陛下担心她,不慎淋了雨。” “那......娘娘可知,她昨日是去了哪里么?” 贤妃一愣,低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魏婉仪神秘一笑,压低了嗓音:“我昨日见到她了,她可並非只是单纯地出去閒逛,隨后被大雨困住。” 贤妃表情一变,拧著眉警惕地看著魏婉仪。 “你昨日怎么会见到她?既然都是下著大雨了,好端端的,你出去做什么。” 这个魏婉仪实在太古怪了,贤妃自然会警惕。 魏婉仪连忙解释:“昨日太子殿下没有带伞,我放心不下,就带著丫鬟出去,没想到凑巧看见虞婕妤她站在一座荒废宫殿的墙角处,鬼鬼祟祟的,模样实在可疑。” “我这才会一时好奇,躲在一旁等她离去,我过去瞧了瞧。” 说罢,她生怕贤妃生气,先认错称:“臣女自知隨意窥视妃嬪有罪,可若不是昨日的好奇,这个秘密只怕也无人发现了!” 她说的煞有其事,贤妃眸光微动,显然是相信了。 “她站在墙角做什么?” 魏婉仪低头,突然从袖口中掏出来一张纸条。 她还没来得及展开,便被贤妃一把夺了过去。 纸条上所写的,赫然是有关她的诅咒之语。 看著“贤妃”两个字,她气得双手发抖,將纸条揉皱,问:“这算什么?她写这种话出来,站在墙角做什么?” 魏婉仪凑近了贤妃,煞有其事地小声说:“娘娘有所不知,臣女曾听过一种诅咒之术,和扎小人一样,都是暗地里诅咒人用的,墙角是阴暗潮湿之地,常年照不到阳光,倘若写下特定的诅咒话语,再带上被诅咒之人的名姓,埋入墙角,便可使其之后一年的时间疾病缠身,邪祟附体!” 贤妃哪里知道有这种乱七八糟的小手段,登时被嚇得愣在原地。 她早就知道虞江寻对她不满,毕竟自己曾为难过她。 所以贤妃听到魏婉仪这么说,压根不会怀疑其中有诈。 她倒吸一口凉气,强忍住要把这纸条撕碎的衝动,压著火气说:“本宫要告诉陛下,她敢做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可恶!” 魏婉仪连忙从贤妃手中夺过纸条,说:“娘娘,陛下现在龙体抱恙,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既然这么狠毒,恨您入骨,您何必再对她客气。” 贤妃眯著眼看她,冷哼一声,道:“你说的的確有道理,不过......” 她抬手捏住了魏婉仪的下巴,幽幽道:“你和虞江寻无冤无仇,为何表现的和本宫一样討厌她?你想让本宫出手对付她,那你呢?” 魏婉仪温婉一笑,適时提起了她的父亲:“实不相瞒,此番入宫前,父亲刚被提携,他在朝中处境,臣女並不懂,可实在担忧父亲仕途,臣女知道贤妃娘娘的父亲在朝中备受陛下信任,所以臣女愿意帮助娘娘剷除心头所恨。” 贤妃这才缓缓鬆开了手。 这两年隨著她父亲平步青云,暗地里巴结她的人也不少。 怪不得魏婉仪偏要故意接近她,原来是自己父亲的缘故。 “你说能帮本宫,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帮。” “那要看娘娘希望婕妤她,是什么下场了。” 贤妃唇角扬起一抹弧度,颇有些欣赏地看著魏婉仪。 此人还真是对她的胃口,萧承熙日后要是真娶了她做太子妃,只怕底下那些妾室,日子也不好过了。 贤妃道:“不如去本宫宫里一坐,咱们好好聊聊。” ...... “您是说,想陷害她假孕爭宠?” 魏婉仪死死皱著眉,觉得难办。 贤妃懒懒应了一声,道:“她承宠数次,肚子也该有点动静了,此时她要是被诊出喜脉,也实属正常。” 魏婉仪略一思忖,当即道:“服下后便能让人有喜脉的药,臣女可以托父亲在宫外寻到,並派人送进宫。” 贤妃有些满意,托著下巴仔细想了想,突然又改了口。 “不,本宫突然觉得,就这么陷害她,风险太大了。” 魏婉仪一愣,“娘娘何出此言?” 贤妃轻声道:“你可千万別小看了她,她只是看著可怜单纯,实则头脑灵光得很,更何况你我二人与她的关係都不亲近,就算这药到手了,也没有什么机会让她不知不觉中服下。” “那......娘娘打算怎么办?” 贤妃眼尾上扬,道:“你只管把药给本宫,本宫现在,想到了另一个法子。” ...... 虞江寻站在皇后面前,低声道:“皇后娘娘,嬪妾今日可否去看望陛下?” 皇后有些头痛地揉了揉额头,苦笑道:“你是今日第三个过来的了,本宫理解你们担心陛下的心情,只是陛下的確需要静养,倘若走动的人多了,万一你们再染上了病气,整个行宫岂不是乱了套了。” 预料之中的回答,虞江寻没吭声,低敛著眉眼。 皇后犹豫片刻,嘆道:“罢了,本宫想,陛下这次是因为你病倒了,只怕躺在龙榻上也总惦记著你,你今日去瞧瞧吧。” 虞江寻鬆了口气,笑道:“多谢娘娘。” 她走到紫宸殿外,发觉殿门关的格外严密。 太监將她放了进去,殿內,帷幔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龙榻,格外安静。 第95章 贤妃有孕 唯有几位宫女来回走动。 德妃此时正坐在一旁倒茶,看见虞江寻进来了,瞭然一笑,轻声说:“陛下刚服下药,此时正犯困没精神呢,你去和陛下说说话吧。” 说罢,她自觉地暂时走了出去。 虞江寻心情复杂,静步走了过去。 她看到了满脸虚弱的萧胤,紧闭著双眼,安静躺在榻上的模样。 萧胤平时格外具有帝王威仪,如今病倒了,看著有些可怜。 虞江寻轻轻坐下,唤道:“陛下。” 萧胤睁开双眼,恍惚间看到了虞江寻的脸,哑声道:“你怎么来了?也不怕染上了朕的病气。” 虞江寻低垂著眼眸,道:“陛下是因为嬪妾才会著凉的,嬪妾必得过来看看。” 其实虞江寻压根没有想到,萧胤堂堂帝王,会牢牢记住她害怕下雨天的话,还在这种时候淋著雨都要去找她。 说不感动是假的,很少会有人如此关心她。 哪怕他是个帝王,哪怕他身边有很多女人,虞江寻还是很感激他。 萧胤扯了扯嘴角,说:“朕本来,看到你没有过来,还在心里觉得你是个小没良心的,可是真的看见你来了,朕又希望你快走。” 这次,虞江寻主动牵起了萧胤的手。 “陛下,都是嬪妾不好,嬪妾不该在外耽误那么久不回去,让陛下担心了。” “朕就不想听到你说这些。” 他声音沙哑,还带著厚重的鼻音。 “朕这身子好好调养几天就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是皇后小题大做了。” 虞江寻摩挲著萧胤的手,道:“嬪妾不能进来侍疾,陛下龙体是否安康,嬪妾一概不知,实在担忧。” 萧胤咳了两声,道:“无妨,谁还没有个小病小灾,是他们大惊小怪。” 说罢,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声嘱咐:“这几日朕身子不適,不能陪著你,你在行宫里要格外谨慎一些,朕知道贤妃不喜欢你,你如今也只能受些委屈,见到她了就躲著走。” 虞江寻轻轻应了一声,不置可否。 萧胤生著病还在关心自己,虞江寻拿起一旁乾净的帕子,拧乾了水,放在他的额头上,道:“陛下要快些好起来,嬪妾这几日见不到陛下,会很难过的。” “好,朕都听你的。” 虞江寻不能叨扰萧胤太久,他的眼皮沉重,和虞江寻聊过之后,很快就睡下了。 虞江寻忧心忡忡地走了出去,德妃看见了,突然笑著问她:“妹妹,昨日下雨,本宫回宫之后又过了一小会儿才下大了雨,按理来说时间足够你走回漱玉阁,怎么还被困在外面了?” 那是因为她看见了萧承熙,耽误了片刻。 这样的话她自然不能说,隨口道:“嬪妾对行宫还不算熟悉,不小心走了远路。” 德妃没再多问,只是道:“放心吧,陛下龙体一向康健,许久不曾生病,这次想来是寒气入体,病气才会来势汹汹,想来很快就能好。” “娘娘照顾陛下辛苦了。” 两人说完后,就此分別。 德妃看著虞江寻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二日,贤妃处。 她观察著桌上的药,问:“这就是你父亲派人送来的假孕药?动作还挺快。” 魏尚书一向疼爱女儿,办事也格外麻利。 桌上一共有两种药,一种是假孕药,另一种则是喝后能褪去假孕药效的药。 魏婉仪自信一笑,说:“娘娘大可放心,这假孕药无色无味,对身子也没什么害处,顶多就是会影响月信。” 贤妃勾起唇角,“做得不错。” “娘娘打算要用什么法子,让婕妤毫无察觉地喝下?” 贤妃瞥了她一眼,幽幽道:“谁说本宫要让她喝了。” 魏婉仪一惊:“那......” 贤妃道:“一来,本宫和她的关係势同水火,难以接近,更別说找机会让她喝下这药了;二来,她可机敏著呢,万一查出来是本宫做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就不好了。” 隨后,她將药递给一旁的竹青。 “你现在就熬一副出来,本宫喝了。” “娘娘,您要自己喝啊!” 魏婉仪惊呼一声,十分不解。 回想起萧胤还未登基前,她在王府中怀有身孕,身子真真是金贵了许多,全府上下的人都要围著她转。 连萧胤都天天陪著她,哄著她。 转眼这么久过去了,贤妃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怀孕时被眾星捧月的感受了。 贤妃轻声道:“本宫有了喜脉才是最保险的,到时候只需要寻个机会陷害虞江寻害本宫流產,到时候另一副药一喝,喜脉一没,自然而然她就成了罪人。” 魏婉仪倒吸一口凉气,看著贤妃眼中锐利的光,突然觉得,后宫中的女人格外可怕。 果然,能在帝王身边站稳脚跟的妃子,心只会一个比一个地狠。 於是,贤妃当著眾人的面,將熬好的药喝了下去。 入夜,她的小腹一阵酸胀,贤妃派人去请了李太医。 李太医提著药箱过来时,还以为贤妃只是吃了生冷的东西,没想到一搭脉,脉象格外圆滑。 他拱手道:“娘娘这脉象如滚珠圆润,是为喜脉,只是不稳,想来尚不足一月。” 贤妃惊讶地抬手捂住了嘴巴,故意装作高兴的模样。 她大手一挥,道:“赏!” 太医得了赏钱,又听她说:“明日,本宫会去皇后宫里小坐片刻,到时候还要劳烦李太医再去为本宫把脉。” 李太医拱手称是,为贤妃写了安胎药方,暂且退了出去。 贤妃摸著自己平坦的小腹,悠悠道:“等明日,本宫就给眾人一个惊喜,到时候也没法侍疾了。” 贤妃怀著微妙的心情入睡。 第96章 设套 第二日,漱玉阁。 虞江寻刚睁开双眼,就听外面的宫女说:“婕妤,皇后身边的宫女来说,今日要你们都过去一趟。” 皇后的宫殿离漱玉阁较远,虞江寻有些纳闷,为何大清早突然要她们过去。 她匆匆洗漱了一番,刚来到凤仪宫,就看见贤妃出奇地来得格外早,正安安静静坐在一旁。 虞江寻觉得古怪,坐下后,陆陆续续人都到齐了。 皇后这才开口解释:“今日贤妃特意嘱咐她宫里的小厨房做了许多点心送来,本宫一想姐妹们许久不聚,乾脆让宫女把你们叫了过来,正好大家都有机会尝尝这新制的点心,也不知他们又做了什么样。” 今日昭妃侍疾,她没空过来,皇后又多备了些新鲜水果和好茶,眾人见状,心情放鬆了下来。 往年来行宫都是要好好玩上一番的,今年未免无趣了些。 想来也是因为萧胤龙体抱恙,眾人自然不敢太放肆。 宫女们人人手中端著盘子,放在了各位妃嬪的桌上。 虞江寻看了一眼,的確是些精致的点心,样式也是,是她们平时没吃过的。 气氛有些欢快,眾人吃了起来。 虞江寻吃的不多,她抬眸看去,发现贤妃只是看著她们吃点心,自己却一点未动。 一旁已经有人发出了疑问:“贤妃娘娘有心了,只是您怎么不吃啊,这些点心多好啊。” 贤妃啊了一声,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皇后也面带疑虑地看著她。 贤妃一下子迎上了眾人询问的视线,乾笑一声,当著眾人的面拿起一块点心。 可是紧接著,她刚吃了两口,整个人却难受地乾呕了起来。 一旁的竹青连忙拿出帕子,贤妃捂住嘴巴,儼然是难受得很。 “哎呦,娘娘这是怎么了?” 其中一人问。 贤妃难受了半晌,缓和过来后,虚弱一笑,说:“本宫也不知怎的了,今日这些点心我本来也想跟著姐妹们一起尝尝的,可是突然看著就没胃口,还觉得腻得很。” 几人面面相覷,殿內诡异地沉默了。 皇后看向她的小腹,呵笑一声,问:“贤妃,你这莫不是怀了?” 贤妃惊讶地瞪大了双眸,说:“不会吧......” 竹青在一旁提醒:“说起来,娘娘这个月的月信一直到现在都没来呢,平时都是格外准时的。” 德妃就道:“我看,贤妃你还是快让太医来看看吧。” 贤妃自己也表现得不知所措,忙扭头对竹青说:“竹青,你去请李太医过来为本宫搭脉。” 虞江寻看著贤妃略有些夸张的神情和动作,皱了皱眉。 很快,太医就来了。 贤妃迫不及待地催促他,李太医面不改色,像昨晚那样搭了脉,隨后道:“贤妃娘娘,確有身孕,只是尚不足一个月!” 皇后顿了顿,这时间似乎也是对的...... 在来行宫前,贤妃被萧胤禁足,自然是没有侍寢。 可是转眼间来这行宫也二十天了,刚来的时候,贤妃的確侍寢了,太医又说不足一月...... 贤妃伸手摸著小腹,惊奇地问:“当真?” “微臣不敢欺瞒娘娘,的的確確是喜脉!” 一时间,殿內此起彼伏的恭喜声响起。 眾人看向贤妃的眼神,有羡慕有嫉妒。 不愧是贤妃,这受宠的人就是不一样,膝下有三皇子就足够让人羡慕了,如今竟然又怀了龙胎。 要是儿女双全,她又是妃位,这辈子在后宫真是幸福美满了。 皇后勉强笑了笑,说:“原来如此,贤妃,那你平日里可要多注意些了,这茶水你也別喝了。” 说罢,她想起了什么,道:“陛下正病著,突然出了这么一件喜事,想来也能衝散病气,陛下要是知道了,也会格外高兴。” 隨后,她看向身旁的宫女,说:“还不快去把这好消息告诉陛下。” “是!” 清凉殿內,宫女一路小跑,昭妃看见她是皇后身边的宫女,疑惑地问:“出什么事了这么慌张?” 在里面躺著歇息的萧胤扭过头,听到她说:“贤妃娘娘方才被诊出怀有身孕,尚不足一月,皇后娘娘高兴,特意嘱咐奴婢过来告知陛下一声!” 昭妃脸色一变,酸溜溜地说:“是么?那还真是恭喜她了。” 萧胤询问的声音在里面传了出来:“贤妃有孕了?” 昭妃连忙走进去说:“是啊陛下,这可真是一件喜事。” 萧胤面色温和,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喜上眉梢。 他叮嘱道:“这几日,让御膳房仔细著点,平日的膳食都要先紧著给贤妃送去,再派两个太医好生照顾。” 贤妃有过一次生育的经验,萧胤倒不是很担心她。 宫女应了一声,回了凤仪宫。 贤妃得意扬扬地摸著肚子,看著四周的人瞬间变得小心翼翼的样子,心情畅快。 尤其是宫女回来后,將萧胤叮嘱的话又复述了一遍,她脸上的笑意更甚。 真是好久没有体会到这种万眾瞩目的感受了,所有人都要为了她让路,所有人都要小心著她的身子,就连萧胤也会格外宠爱她。 贤妃语气颇有些遗憾,看著皇后说:“臣妾没想到会在这关头有孕,还想著明日去侍疾。” 皇后当即道:“你现在怀有龙嗣,自然不能侍疾,一切还是要以你的龙胎为重,你就放下心好好歇息吧。” 贤妃自然是不可能老老实实待在宫里养胎的,毕竟她肚子里压根没有孩子。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她怀有身孕了,那么下一步的计划就可以开始了。 她主动道:“皇后娘娘,咱们往年来行宫,不都是会去华清池沐浴么?怎的今年不去了。” 往年暑热,她们都会去华清池沐浴。 华清池地砖冬暖夏凉,汤池又大又宽敞,而且还有许多小的温泉,分布在不同的房间,可以容纳许多人去沐浴消暑。 她一提起这个,皇后就解释道:“前几日本宫正在准备这件事呢,只是陛下突然病倒,又一连下了两日的雨,这才搁置了。” 贤妃不由得抱怨了起来:“现在外面太阳那么大,哪怕是清晨起来都格外的热,臣妾怀有身孕更是怕热,还是快些將华清池大门敞开吧。” 皇后看著眾人都想去华清池沐浴消暑,也不再犹豫,道:“好,你们既然都想去,那今日本宫再让那儿的宫女好生准备著,明日大家都去就是了。” 贤妃勾唇一笑,悠悠道:“多谢娘娘,娘娘真是辛苦了。” 虞江寻听罢,有些好奇。 茯苓在她的耳边轻声解释:“奴婢听说华清池的水格外神奇,泡上一次浑身都舒爽,虽然奴婢体会不到,不过往年都传的神乎其神,小主去体验一次也好。” 第97章 虞江寻偷东西? 大家都去,虞江寻也不能特立独行,点了点头。 皇后看眾人都格外期待,道:“明日你们都好生准备一番,巳时便在华清池聚起来吧。” 散去后,虞江寻回了漱玉阁,一边准备著明日要带去华清池的换洗衣物,一边思索萧胤说的话。 他说要自己躲著贤妃。 偏偏在这个关头,贤妃怀了龙胎。 虞江寻自然不会再接触她。 万一出了什么事,再赖到自己头上就冤枉了。 第二日,虞江寻用过早膳,她只隨意穿了身宽鬆的衣裙,素麵朝天,身上也並未佩戴首饰,就这么轻快地去了华清池。 华清池地处偏僻,四周景色颇好,有天然的山石和溪流。 她带著茯苓走进去,一眼便瞧见了贤妃。 因为她今日打扮得格外艷丽,乌髮间簪了不少的金银首饰,金晃晃的步摇隨著她的动作轻轻摇动,想让人注意不到都难。 虞江寻挪开了视线,觉得奇怪。 大家都是来沐浴的,大部分人都穿得轻便,毕竟再精致的妆容,过会沐浴也就没了,佩戴这么多首饰只会更加麻烦。 不过贤妃一向喜好打扮自己,这身装扮除了夺人眼球之外,与平常差別不大。 有几人主动上前和贤妃搭话,贤妃三番两次的抚了抚步摇,惹得旁人惊嘆: “好华丽的步摇,这金子做的就是不一样,而且工艺也好,上头的纹格外繁复。” 贤妃笑道:“本宫的首饰大都是这些,这步摇也不算什么稀罕的,否则本宫也不会隨意戴著它来华清池。” 那人点点头,嘱咐道:“如今娘娘怀有身孕,胎像不稳,这地砖湿滑,一会儿您可得让宫女好生搀扶好了。” “放心吧,本宫自然会注意这些。” 说罢,她不明显地看了虞江寻一眼。 虞江寻一无所知贤妃的计划,正和茯苓悄声说话。 皇后出现了,她道:“你们进去就好,会有宫女带著你们去各自的泉池。” 为虞江寻领路的宫女一言不发,带著她往里走,一直路过了许多个泉池,才在一方较为窄小的泉池前停下。 她的位分不高,自然享受不到大的泉池。 池中的清水源源不断地涌出,看著格外凉爽。 她將鞋袜褪去,赤著脚点了点水,温度尚可,隨后茯苓就为她脱衣。 而贤妃的泉池,距离她並不远。 虞江寻大半个身子沉了下去,觉得这水就像是在为她全身按摩一样,轻柔地擦过她的肌肤。 难怪大家都这么期待来华清池,这里的確舒爽,另外还备有不同的瓣和精油,宫女会在一旁帮忙添水,热了或者冷了,都会立马调整过来。 虞江寻浑身放鬆了下来,骨头都酥软了,轻轻靠著石壁。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不远处竹青的声音传来。 “到底谁偷了娘娘的金步摇,若是被发现了,可饶不了你!” 茯苓在一旁几乎要打瞌睡了,被这动静惊醒,看了一眼虞江寻。 虞江寻也才睁开眼睛,皱了皱眉。 贤妃的金步摇她自然是有印象的,她今日戴著它招摇了半晌,估计所有人都看见了。 贤妃在那边道:“那步摇可是陛下赏给本宫的,哪个贱婢手爪子这么不乾净,肖想別的东西就罢了,竟敢肖想本宫的首饰,不想活命了吗!” 竹青连忙安慰她:“娘娘您怀有身孕,千万別动怒,奴婢现在就去找找。” 贤妃冷哼一声,被宫女搀扶著站了起来,身上裹著细软的毯子。 她扬声道:“你最好现在就还回来,本宫还能饶你,若是被竹青发现了,本宫绝对不会放过你。” 茯苓听到这动静,嘟囔著:“谁胆子这么大,敢偷贤妃娘娘的东西......” 毕竟贤妃这性子,全后宫的人都是见识过的。 就算想发財,也不该把主意打到她的金步摇上。 那边动静刚刚停歇,竹青的脚步声就响了起来。 虞江寻觉得彆扭,沉了沉身子,只肩膀之上漏在外面。 竹青边走边道:“各位主子,得罪了,奴婢奉娘娘之命,现在需要搜查一番。” 她的声音渐渐接近,走到虞江寻面前停了下来。 虞江寻只瞥了她一眼,隨后就见她来迴转了一圈,突然死死盯著虞江寻放在一旁的乾净衣物上。 虞江寻冷冷道:“那些是叠好的衣物,你也要翻吗?” 竹青格外囂张,仗著贤妃的命令,呵笑一声说:“娘娘的步摇不见了,偷它的人怎会將其光明正大的摆在外面,奴婢自然是要翻一翻这些东西了。” 虞江寻道:“仔细你的手,翻可以,但若是翻乱了还没找到你要的东西,別怪我不客气。” 竹青脸色铁青,闻言没有回应,將虞江寻的衣物拿了起来。 紧接著,她就看到,两身衣服之间赫然夹著贤妃那消失的金步摇。 竹青眼疾手快地將其举了起来,大声质问:“婕妤,这步摇怎么会在你这里!” 第98章 爭执 她们这边闹出的动静太大,许多人围上毯子或披上衣裙,匆匆走了过来。 看清这步摇是从虞江寻这里找出来的,皆惊呼一声,隨即窃窃私语起来。 “不会吧,这步摇竟然是她偷的?” “陛下宠爱她,总不至於看到个好东西就要拿走,这还是贤妃娘娘的,胆子不小啊。” 贤妃也走了过来。 虞江寻也裹上衣裙,走到竹青面前,格外冷静。 “这步摇不是我偷的,一定是旁人趁著方才不注意,把步摇藏在了我的衣服里。” 贤妃的声音突然响起:“是吗?东西都从你这里翻到了,你还要嘴硬。” 她一走过来,四周的人自觉为她让路。 虞江寻眯了眯眼,不卑不亢道:“这东西会出现在这里,摆明了是想陷害嬪妾,娘娘能拿出证据来证明就是嬪妾偷的么?还是说有人看到了吗?” 贤妃嗤笑一声,说:“东西是在你这里找到的,这就是证据。” 虞江寻道:“娘娘这支步摇是好,可嬪妾没理由要偷,嬪妾自从走进来之后,便立马脱了衣裙开始沐浴,期间从未离开过,娘娘的东西,嬪妾哪有机会拿到,竹青也没有看到我靠近吧。” 德妃在一旁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轻声说:“虞妹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咱们同样都是陛下身边的人,平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首饰谁都有,何必要偷娘娘的东西,而且就算偷了,她平时也没法戴,放在身边也只能是一块毫无意义的金疙瘩。” 眾人吵吵嚷嚷,总算惊扰了皇后过来。 竹青將此事说与皇后听,皇后听罢,也觉得不可能。 她的说法和德妃几乎一样,也就是虞江寻没理由要偷贤妃的金步摇。 茯苓在一旁道:“我家小主从一进来就开始沐浴,期间从未离开,不仅仅是奴婢看见了,一直在一旁为小主添水的奴婢也看见了。” 此话一出,虞江寻眼眸微动,看了看一直跪在一旁添水的宫女。 宫女连忙低下了头,轻声道:“是,婕妤一直没有离开过。” 皇后见状,看向贤妃。 贤妃就道:“那究竟要怎么解释,臣妾的金步摇在她的衣物里?” 这时,竹青灵光一闪,突然抬手指著茯苓,说:“既然不是婕妤做的,那肯定是她身边的宫女!” 茯苓没想到竹青会转而冤枉自己,一时慌了神,对上眾人投来的探究的目光,忙跪地辩解:“奴婢没有!你不能因为步摇出现在我们这里,就隨便想冤枉谁就冤枉谁吧!” 竹青道:“我可不是隨便冤枉,虞婕妤她是主子,想来是不会干这种小偷小摸的事情,但你不一样,一个贱婢而已,平日里好东西没见多少,谁知道你手爪子干不乾净,万一想偷了它去换钱呢!” 她这番话说的著实难听,虞江寻突然站到茯苓前面,冷声质问:“她是贱婢,那你是什么?” 竹青一时懵了,转头看向贤妃。 贤妃悠悠道:“竹青是本宫的贴身宫女,自小就跟著本宫,和她这样的宫女自然不同,虞婕妤,本宫可以相信这步摇不是你偷的,可你身边的人,万一真的手脚不乾净呢?本宫还是劝你好好擦亮眼睛。” 茯苓莫名其妙被冤枉,格外委屈,眼眶都红了,大声解释:“奴婢真的没有,奴婢一直在婕妤身边伺候婕妤,根本没有离开过,也没有任何人看到奴婢接近贤妃娘娘。” 竹青眼珠子一转,连忙说:“说起来,奴婢是有一段时间短暂离开了,当时娘娘让奴婢去多取些瓣来,娘娘也一直闭目养神,当时要是真有人悄悄接近了,谁也不知道。” 茯苓道:“真的不是我!奴婢都不知道这步摇放在了哪里。” 竹青说:“当时就放在衣物上面,一眼就能瞧见,奴婢还以为不会有人偷东西,这才会不加掩饰搁下了,没想到就招来你这么个小贱人!” 说罢,她转而看向贤妃,道:“娘娘,她的嘴巴硬得很,就这么问,她肯定不会说真话。” 贤妃点点头,將她的步摇拿在手中把玩,说:“宫女犯错,本宫自然不能惯著,尤其是这样胆敢偷主子东西的宫女,日后说不定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来。” 这件事毕竟是和贤妃有关,而且也只牵扯到一个小小的宫女,事情不算大,皇后没再管,任由贤妃处置。 贤妃狠声道:“把她带出去,这双手不是不乾净吗?打五十下戒尺,再掌嘴三十,將她打发去浣衣局。” 话音刚落,虞江寻就道:“茯苓是嬪妾身边的宫女,她的去留也理应由嬪妾做主!” 贤妃挑了挑眉,问:“哦?你就这么想让一个会偷东西的宫女留在你身边伺侯你吗?那好,本宫不打发她去浣衣局,只是这责罚还是要领的。” “奴婢没错,为何要领受责罚!” 茯苓红著一张脸辩驳。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让贤妃彻底恼怒了。 她仗著眾人知道她现在怀有身孕,当即看著皇后说:“皇后娘娘,您要为臣妾做主,这步摇又没自己长腿,好端端的怎么会跑到虞妹妹的衣物中,臣妾气不过要罚她,区区一个小宫女还敢顶撞臣妾!” “要不是她拿的,谁会把这步摇放进她的衣服里啊!” “不是还有一个人?” 虞江寻突然出声。 一旁的宫女闻言愣了愣,当即难以置信地问:“婕妤,奴婢一直勤勤恳恳为您添水,今日之前奴婢压根不认识您!要不是来了这华清池,奴婢都不会服侍您,为何要偷了东西放在你的衣物里。” 她说的的確很有道理,虞江寻知道茯苓绝不会做这种事情,还有机会能接触到她衣物的人,就只有这个宫女了。 可是两人无冤无仇,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被事先收买了。 奈何虞江寻拿不出证据来。 皇后皱著眉,说:“贤妃怀有身孕,茯苓对她不敬,况且的確有偷了她步摇的嫌疑,人若是不挨打就不会开口说真话,这件事就按贤妃说的来。” 她这番话说完,相当於是直接下了命令。 华清池外,进来了两个宫女,抓著茯苓的胳膊就要將她带出去。 虞江寻见状,正欲拦下来,贤妃警告道:“虞婕妤,这件事本宫相信和你无关,可总要抓出手脚不乾净的人是谁,你要是希望你的宫女能洗清冤屈,就让她受完这些责罚。” 这是什么道理! 茯苓要是真的老老实实受了这些责罚,不就相当於变相承认了就是她做的。 虞江寻快速道:“这件事绝对和茯苓无关,嬪妾想起来了,方才沐浴时,中途添水的声音停了下来,只是嬪妾有些疲倦,意识昏昏沉沉,一直没有睁开眼睛,她这才能得以暂时离开,这步摇说不定是提前藏进她袖口里的!” 贤妃脸色骤变,勃然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本宫故意陷害你身边的人!” 虞江寻冷静道:“那嬪妾就不知道了,总之这件事有蹊蹺,不可如此草率地做决定让茯苓去受罚。” 茯苓没想到虞江寻会为了护著她,不惜和怀有身孕的贤妃硬碰硬,咬紧了牙关,说:“奴婢真的没有做这种事,奴婢可以发誓,发什么样的毒誓都可以!” 第99章 贤妃落水 虞江寻快步走到皇后面前,跪了下去,郑重道:“皇后娘娘,茯苓是嬪妾的贴身宫女,责罚她何尝不是在责罚嬪妾?” “这样的脏水,茯苓不接,嬪妾也不接,嬪妾愿意为茯苓担保,她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还求娘娘明察!” 她的声音掷地有声,华清池空阔,还隱隱带著回声。 见虞江寻態度如此坚决不肯让茯苓受罚,皇后表情略有些鬆动。 仔细想想,这件事的確没有確凿的证据,只凭贤妃和她身边人的一面之词贸然定罪,实在草率。 主要还是,皇后怕萧胤事后得知此事再问起来,万一虞江寻真的是被冤枉的,现在萧胤如此宠爱虞江寻,只怕他要怪罪自己。 皇后想了想,沉声道:“罢了,贤妃,依本宫来看,这件事的確还无法直接定罪,当然,本宫也不会让你白白受气,这件事本宫会派人好好查的,如果真的是茯苓,不必你责罚,本宫自会严惩这样的宫女。” 贤妃见陷害不成,脸色铁青,当即捂著小腹说:“娘娘,臣妾刚怀孕不久,若是因为此事导致胎像不稳,臣妾恳求娘娘,直接把这个茯苓赐死!顺便再好好查查虞婕妤,都说主僕一心,谁知道是不是她指使的!” 皇后现在不想和一个怀孕的人爭论口舌之快,当务之急是稳住双方,暂且无奈点头。 四周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皇后心情不快,见状呵斥道:“不都是想来华清池沐浴吗?今日既然来了,还看什么热闹,快散了!” “是......” 眾人立马四散而去。 茯苓被虞江寻搀扶著起来,她偷偷擦拭著眼泪,小声说:“婕妤,真的不是奴婢。” 虞江寻戳了戳她的额头,说:“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否则我也不会这样拼尽全力护著你了。” 贤妃看著两人相视而笑的样子,狠狠剐了她们一眼,走到茯苓面前。 茯苓见状,连忙后退两步,低垂著头。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贤妃怀有身孕,可金贵得很,她可不敢正面惹恼了贤妃。 贤妃见状,不由得嗤笑一声,幽幽道:“千万別被本宫抓到,否则绝对饶不了你。” 茯苓咬著下唇,小声说:“奴婢相信娘娘会还奴婢一个清白的。” 贤妃没说话,转身回了她的泉池。 虞江寻若有所思地看著躲在角落为她添水的宫女。 她走上前,问:“你方才一直在什么地方?” “奴婢......奴婢一直跪在水池边上,守著这木桶的啊。” 虞江寻眯了眯眼,问:“可是为何中途有一小段时间,添水的声音没了呢?” 宫女訕訕一笑,两手一摊。 “小主,这木桶里可都是热水,总不能源源不断的添吧,到时候再烫著小主,那奴婢罪过不就大了?” 虞江寻没再说话。 她暂且也找不到什么证据。 她只能先下了水,只是现在心事重重的,也没了享受的心思。 虞江寻本以为今日这场闹剧暂时告一段落了,没想到片刻后,贤妃又带著竹青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了。 虞江寻顿时警惕不已,道:“茯苓,你过来。” 她担心贤妃还是要对茯苓动手。 茯苓连忙把虞江寻搀扶了出来,紧接著,贤妃站定在两人面前,看著虞江寻,突然囂张地问: “虞婕妤,你是不是嫉妒本宫能怀有龙胎啊?” 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一句话,听得虞江寻直皱眉头。 贤妃今日像一条疯狗,见谁就咬。 还没等虞江寻开口,茯苓就忿忿道:“娘娘这是何意?我家小主恩宠不断,有孕也是迟早的事,为何要嫉妒娘娘?” “本宫在和她说话,有你什么事?” 说罢,她用眼神示意竹青,竹青立马衝上前,抬起手就要打茯苓。 虞江寻自然不可能让她得逞,第一时间就护住了茯苓,抬手掐住了竹青的手腕。 她只懊恼今日没有把飞针携带过来,否则她不介意让竹青在眾人面前睡上一觉。 “你放肆!敢打我的宫女!” 竹青想要用力挣脱,虞江寻不想狼狈地和她拉扯,立马鬆开了手,拉著茯苓后退几步。 “娘娘,嬪妾知道您素日里看不惯嬪妾,可如今您怀有身孕,陛下又格外关心您,您还有什么不满?” “嬪妾这些时日也从未得罪过娘娘吧。” 贤妃冷哼一声,说:“本宫方才突然发现,不止是那步摇,还有本宫素日里爱戴的一只玉鐲也不见了。” “那步摇是你宫女偷的,鐲子自然也是。” 竹青就大喊道:“奴婢要搜她的身,还望婕妤不要阻拦。” 茯苓见状,心想虞江寻身为主子,怎能不顾身份和一个宫女拉拉扯扯,立即站了出来,走到竹青面前说:“好,你搜就是了,我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虞江寻却觉得不对劲。 今日的贤妃实在太囂张了。 哪怕是因为怀了孕,变得骄纵一些,虞江寻也能理解。 可今日的她远远不是骄纵这么简单,反倒更像是死缠烂打。 回想起萧胤让她躲著贤妃,虞江寻直觉是不对劲的,当即道:“茯苓,咱们走。” 茯苓正想听从她的话离开,整个人突然被竹青死死掐住胳膊拽了回去。 她一时吃痛,登时气急了:“你做什么!我们要走了,你放开!” 这时,贤妃趁著所有人不注意,快步走到了虞江寻身旁。 隨后,她抬起手,在虞江寻转头的一瞬间,双手险些落到她的后背。 贤妃想要推虞江寻入水,虞江寻下意识地抬起手挡了一番,紧接著—— “扑通!” 第100章 小產,陷害虞江寻 两人的位置莫名倒转,贤妃整个人像是毫无防备被虞江寻推倒一样,双脚打滑,整个人重重摔进池中。 这水池並不算深,她的后背狠狠拍向水面,痛意席捲而来。 茯苓和竹青两人都没有看到虞江寻这边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一声巨大的落水声,茯苓动作一滯,以为是虞江寻掉进了水里,连忙看了过去。 虞江寻正好好站在水池边,反倒是贤妃,因为骤然落水,她呛了两口水,双手正惊慌地乱拨,浑身都湿透了,裙摆漂浮在水面上。 竹青尖叫一声,连忙跑过去,嘴里大喊:“娘娘!娘娘您没事吧!” 贤妃只是慌了片刻,隨后在水中站稳了身子。 紧接著,她突然捂著小腹,整个人痛苦地呻吟了起来。 皇后带著眾人赶来,连忙扶著贤妃起身,她定睛看去,发现水中隱隱漂浮著些许血丝。 皇后的心一沉,忙道:“快去叫太医!” 贤妃虚弱地说:“记得让李太医过来......” 一片混乱。 眾人簇拥著贤妃,扶著她上了歩輦,回到了贤妃的宫殿。 帷幔落下,宫內的宫女们煞有其事地一趟趟送著热水和乾净的手帕。 虞江寻站在门外,无视了眾人频频拋过来的视线。 茯苓嚇得浑身发抖,她当时只顾著和竹青纠缠,压根不清楚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贤妃又怎会突然摔进水池里。 这胎还不足一月啊,摔的这么重,只怕是...... 念头刚起,李太医一路小跑过来,被催促著进了帷幔遮挡的內殿,片刻后,他嘆著气出来,对皇后说:“贤妃娘娘的喜脉......已经没了。” 皇后只觉得眼前一黑,想到萧胤还病著,咬了咬牙,突然看向虞江寻,说:“跪下。” 虞江寻知道,自己是中了贤妃的圈套,当务之急是要撇清自己。 她平静地跪下,眼神格外平直。 “皇后娘娘,此事与嬪妾无关。” 皇后闭了闭眼,说:“本宫倒是也想信你,可今日你的嫌疑实在太大,一会本宫要听贤妃怎么说。” 意料之中的答案。 皇后没有任何理由选择相信自己或者偏袒自己。 虞江寻现在哪怕说再多辩解的话,皇后只怕也只会嫌她聒噪。 眾人耐心等待贤妃甦醒。 期间皇后不放心,又派人去请了另一位太医,诊脉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只是他多说了一句。 贤妃此时的脉象,像是即將来月信或正在来的脉象。 不过她身体正虚弱,也许是误诊,也许是这次的小產,导致她的月信紊乱,都是极有可能的。 半个时辰过后,贤妃醒了过来。 皇后听到了屋內传来哭泣的声音,她的眼底划过一丝窃喜,隨后嘆了口气,对眾人说:“你们就先不要进去了,这种时候,只怕贤妃也不想让你们看到她伤心失態的模样,就让本宫进去吧。” “是。” 眾人乖乖站在门外。 皇后走了进去,不知是谁先开了口,阴阳怪气道:“某人啊,这次只怕是完了。” 另一人也道:“这可是龙嗣,好好的龙嗣待了没几天,就这么没了。” “关键啊,贤妃娘娘摔倒之前,好几人都听到了爭吵声,这到底是谁的错,一想便知。” 茯苓双眼中好似冒出了火,当即道:“只是爭吵罢了,谁亲眼瞧见贤妃娘娘是怎么摔倒的么?说这番话未免太过分了!” 虞江寻当即轻声道:“茯苓,別说了。” 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狠毒,茯苓只是一个小宫女,她若是出言不逊,只怕要受责罚。 皇后进去不久就出来了,仔细看去,她的眼眶发红,像是格外同情贤妃一样。 她深深看了虞江寻一眼,道:“你进来。” 虞江寻进去后,迎面对上的,就是贤妃那看待仇人一样的眼神。 她显然也哭过一场了,双眸和鼻尖都是红的,整个人格外狼狈,髮丝还是湿噠噠的,身上盖著厚厚的被子。 皇后就道:“贤妃,你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是,皇后娘娘。” 她低低应了一声,隨后看向虞江寻,冷冷道:“方才在华清池內,臣妾的步摇暂且没找到是谁偷的,回去之后臣妾发现,鐲子竟然也不见了,臣妾一时气不过,便带著竹青再次找到虞婕妤理论。” “臣妾只是想让竹青再搜查一番,看看鐲子是不是在茯苓身上,可是两人拒不配合,甚至出言顶撞臣妾,竹青和她的宫女纠缠在一起,当时虞婕妤就趁著无人注意,竟然把臣妾推入水池......” 她哽咽道:“娘娘,她明知道臣妾肚子里有孩子啊,还不足一月啊!这样重重摔了一跤,一定会小產的,她竟然还要下此狠手,她是想要臣妾的命啊!” 哭著哭著,贤妃几乎要乾呕起来,死死揪著被子,任由眼泪横流。 虞江寻冷冷地看著这一幕,面对皇后无声的质问,她呵笑一声。 “贤妃娘娘演得真好,哭得肝肠寸断、真情实意,嬪妾都要被打动了呢。” 皇后勃然大怒,指著她说:“你说什么呢!贤妃的孩子都没了,你不仅不悔过,还说这种话!” 虞江寻看著皇后,轻声问:“娘娘,嬪妾有什么理由要推她?” 贤妃立即道:“当然是因为你恨本宫了,皇后也知道咱们两人平日关係不和,曾经本宫是为难过你,可后来也道歉了,但是你斤斤计较,不仅將这件事记在心里记了这么久,还一直嫉恨本宫,与本宫爭宠!” “本宫的首饰都出现在你那,哪有什么人陷害,分明就是你指使宫女做的,还死不承认,这么恨本宫,自然就会趁著混乱把本宫推倒!” “是娘娘恨嬪妾吧?嬪妾压根没有碰你,是你先要推倒嬪妾,嬪妾下意识地阻挡了一下,眨眼间娘娘就自己掉下去了。” 虞江寻语速飞快地反驳: “这么多人都在,嬪妾是不想活了吗?明知道娘娘有孕,还要推您?嬪妾不是这么没脑子的人!” 贤妃瞪著她,道:“不是你推的,难不成还是本宫自己掉下去的不成?” 皇后就道:“是啊,贤妃她明知道自己有孕,为何要自己掉下去导致小產?” 她的眼中闪著锐利的光,“依本宫看,这件事只能是你做的。” 虞江寻说:“好,既然皇后娘娘这么认为,那么就拿出证据为嬪妾定罪吧。” 她的態度和语气实在太囂张,皇后一时也有些震惊。 第101章 幽禁 因为太过震惊,以至於她的声调都尖细了不少。 “你说什么?!” 虞江寻格外冷静,面对此情此景丝毫不怵。 “嬪妾说,皇后娘娘既然认为是嬪妾做的,那就拿出证据来。” 贤妃要不是还需要装作身子虚弱的模样,看到虞江寻这副样子,恨不能从榻上扑下来。 贤妃就道:“本宫入宫这么久,还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脸皮的人,首饰被偷了你拒不承认,如今害得本宫小產,你竟然还不肯承认!” 说罢,她无助地看向皇后,可怜地说:“娘娘,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这件事要是陛下知道了,陛下一定格外心疼臣妾!” 此话一出,皇后不免有些头痛。 的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最应该知道的那个人此时却毫不知情。 萧胤正病著,太后又格外关注龙体状况,这种关头,论谁都不敢私自將此事告知陛下。 可现在不说,等事后萧胤的身子养好了,定会龙顏大怒。 皇后无奈嘆了口气,此事必须得妥善处理了。 她拧著眉,说:“虞婕妤,事发之时,只有你和贤妃在一起,你们二人的宫女当时正互相拉扯,没有別人能推贤妃了,她自己又不可能拿皇嗣害你,所以,本宫实在难以相信你是无辜的,即使目前还无人能作证。” “更何况,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无辜的,有人看到你没推贤妃吗?” 虞江寻的逻辑格外清晰,闻言立即道:“可是也无人看到嬪妾推了贤妃。” 皇后显然有些不耐了,“本宫说了,贤妃她自己不可能拿皇嗣害你,你们两人之前有多大的恩怨本宫暂且按下不提,可就算恩怨再大,一个母亲也绝不可能拿腹中孩子去害人。” 虞江寻深吸一口气,知道了皇后的態度。 看来她是一定要罚自己了。 皇后方才说的这番话,倒是提醒了虞江寻。 贤妃绝不可能拿腹中皇嗣来害自己。 这样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情,贤妃除非脑子没了才会做。 所以这才是虞江寻难以解释的事情,也是皇后必须要罚自己的原因。 除非,贤妃的胎本身就有问题。 皇后道:“虞婕妤,你疑似谋害皇嗣,虽无確凿证据,本宫却可以暂且將你禁足,待事情彻底调查清楚,如若真的是你,可你又拒不承认,那就不要怪本宫不客气。” 说罢,她唤了两个太监进来,沉声道:“从此刻起,將她幽禁漱玉阁,事情调查清楚前,不得外出,另外,再派一对侍卫,一天时刻守著漱玉阁,包括她身边的宫女,任何人都不准出去!” “是!” 两个太监正要上前,虞江寻冷声道:“不必动我,我自己会走。” 贤妃看她都要被幽禁了,还如此囂张,顿时气得牙痒。 查吧,在陛下彻底养好身子之前,虞江寻就该被剥夺婕妤的身份,打入冷宫了。 虞江寻走后,皇后缓声道:“贤妃,你此番小產,本宫也深感遗憾和难过啊,不是本宫不想请陛下做主,这种时候实在难以叨扰陛下,万一陛下听闻噩耗,龙体出了什么大碍,你我都担待不起。” 贤妃垂下眼眸,遮掩了眸中的喜意,哽咽道:“臣妾明白......” 皇后嘆了口气,说:“本宫会派人多送些补品过来,你此番小產格外伤身子,要好好养著。”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还望娘娘能早日將凶手定罪,还臣妾一个公道,这样臣妾才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皇后没再多说什么,细细叮嘱了一番,这才转身出了门。 门外,眾人依旧没有散去,见皇后出来了,个个眼巴巴看著她。 皇后心中冷笑一声,沉痛地说:“贤妃这胎已经没了。” 眾人一愣,隨后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竟都是鬆了口气,再遗憾地说:“实在可惜,还望娘娘不要悲伤过度伤及身子。” “好了,你们都散了吧,今日这件事,任何人都不准私自告知陛下。” “臣妾明白。” ...... 漱玉阁。 虞江寻被两个太监紧紧跟隨著回了宫,隨后,朱红色的大门无情地紧紧关闭,门外很快响起侍卫的脚步声,几人在外站定。 茯苓没想到今日去沐浴,竟会折腾出这么多事情来,细细想来,觉得是自己拖累了虞江寻,不由得哭了出来。 虞江寻见状,乾脆道:“今日的事和你无关,贤妃存了心要害我,咱们就算再怎么防也总会有疏忽的时候。” 毕竟谁都料想不到,贤妃竟会拿她肚子里的孩子设计虞江寻。 菊芳从屋內匆匆跑了出来,看见虞江寻此等困境,当即就想去告知萧承熙。 可是转念一想,她们都被困住了,谁都离不开。 虞江寻自然知道她的想法,说:“罢了,此时的他说不定正和太子妃打情骂俏,我入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不会想著去依靠他的庇护走下去。” 对比刚入宫的虞江寻,现在的她的確已经成长了很多。 菊芳忧心忡忡地问:“那您现在打算怎么办?关键是咱们都被困住,没法自救啊。” 虞江寻道:“可是皇后也不敢动我,否则今日绝不可能只是简单的將我幽禁起来,她知道陛下宠爱我,也知道自己手中没有確凿的证据,所以目前只能这样僵持著。” “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菊芳沉吟片刻,说:“小主,咱们必须得挺到陛下出现,只有他才能还我们公道,皇后娘娘也好,贤妃娘娘也罢,两人都是带著你就是罪人的念头去找证据,压根不可能放我们出去!” 虞江寻何尝不知道是这样。 只是,她们现在能不能撑到萧胤出来都是个难题。 虞江寻坐下,托著腮沉思片刻。 贤妃的胎绝对是有问题的。 要么,就是这胎本来就留不住太久;要么,就是她压根没有怀孕。 可是那一日她噁心呕吐,隨后叫了太医来,太医当著所有人的面把脉,言之凿凿地说那是喜脉。 说不定,连太医都是贤妃身边的人。 第102章 萧胤病好 “太医......” 虞江寻突然喃喃出声。 当时贤妃捂著肚子被人搀扶出去的时候,虞江寻被这突然发生的事情嚇懵了,当时大脑一片空白。 可是如今却想起,贤妃当时虚弱地说,要让李太医过去。 记得在凤仪宫內,请太医去把脉时,也是李太医。 当时情况那么混乱,贤妃既然都痛到无法站立行走了,怎么还会在这种时候记得叮嘱宫女要叫李太医过去。 李太医的医术,在整个太医院也算不上格外拔尖的。 更何况她知道自己怀了这胎才过去几天,这么短的时间內,已经如此信任李太医了? 虞江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站了起来,问茯苓:“当时为贤妃把脉的太医是怎么说的?” 茯苓细细回想了一番,道:“一开始是李太医进去把脉,说贤妃娘娘的喜脉已经消失了,之后皇后娘娘放心不下,又请了个太医过来。” 虞江寻当时的心思都不在周围的人上了,闻言眼睛一亮,问:“那个太医说了什么?” “和李太医诊的脉是一样的,说娘娘已经没了喜脉,不过......” 茯苓眉头一皱,显然也察觉到了些许怪异之处。 “他似乎还提到了,说贤妃娘娘的脉象像是快来月信或者是正在来月信的样子,是小產所致的月信紊乱。” 虞江寻勾了勾唇,道:“她若是真的小產,两位太医大可以说的清楚明白一些,而不是含糊地说什么,喜脉消失了。” “茯苓,你不觉得这个说法很奇怪吗?小產的人一搭脉自然能察觉出来,而不是去看喜脉还在不在,更何况,小產怎会导致月信紊乱?” 茯苓一愣,茫然地说:“奴婢似乎从未听过这个说法,只是太医这么一说,再加上当时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贤妃身上,並未有人细琢磨太医的话。” 虞江寻隱隱想到了一个可能,轻声道:“能在皇宫里侍候陛下和娘娘的太医,医术自然高明,怎会连是不是月信的脉都搞不清楚?” “依我看,那太医察觉到了异常,他心觉蹊蹺,可贤妃的样子的確像极了小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便为自己找了个藉口,说什么是小產所致......” 毕竟这后宫里斗的格外厉害,这些太医在太医院待了这么久,为人处世早就变得格外圆滑。 什么场合该说什么样的话,他们最清楚。 茯苓惊道:“婕妤的意思是,贤妃娘娘压根不是小產......” 虞江寻眼底结了冰,散发著寒光。 “准確来说,她压根没有怀孕,自然就不可能会小產。” 茯苓倒吸一口凉气,迷茫地问:“那......她是买通了李太医,故意骗大家说她有孕?” 虞江寻摇头,“这样的风险太大了,一旦被发现,她就是欺君大罪,我更倾向於,她的確是有喜脉,譬如......喝了什么东西,致使她的脉象变成了喜脉。” 菊芳神情格外凝重,道:“假孕药?其实以贤妃的手段,这种药虽然稀奇,但是也不一定拿不到。” 虞江寻没再说话,这一切都是猜测,她人被困在这里,自然也没法调查此事。 念头刚刚落下,门外突然有了动静。 两个宫女来送了吃的。 她正被幽禁著,皇后暂且也定不了她的罪,贤妃说什么都要她去掌管虞江寻这几日的膳食。 皇后便由了她。 果不其然,送来的都是些格外粗糙干噎的东西,没有茶水压根咽不下去。 茯苓只看了一眼,气得眼圈都红了,说:“婕妤平日里哪吃过这种东西,就算现在被幽禁了,也不该这么欺负人。” 虞江寻情绪没什么波动,说:“既然把咱们幽禁起来了,自然不会好吃好喝地供著,让我们过得舒坦。” “好歹我们还有吃的,不至於饿肚子,而且屋子里桌上还有不少点心。” 这些点心,是今日出事之前,底下的太监討好地送来的。 虞江寻得宠时,人人都巴巴上前討好,她討得萧胤的欢心,得到的不仅仅只是男人的一颗真心,更多的,则是她的衣服、食物、银钱,她所有的吃穿住行,能不能在这后宫站稳脚跟生存下去,身边的人会不会受人欺负。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能依靠一个东西。 皇恩。 没了皇恩,命如草芥,人人都可践踏。 这份宠,不是想爭就爭,不想爭就不爭的。 当自己的整个人生能否过得安逸幸福和皇恩掛上了鉤子,那么人人都会上赶著爭宠。 虞江寻吃著点心,心境倒是比以往更加平静了。 她现在只是婕妤,婕妤之上是嬪,嬪之上是妃,再是一人之下的贵妃,要想不被別人欺辱,她就必须往上爬,就必须討好献媚於萧胤。 几人勉强吃饱了,和往常一样回到了各自的地方去歇息。 现在重要的是保证自己的身子康健。 第二日,漱玉阁外。 贤妃仍然躺在榻上,气得將宫女递来的茶碗摔个粉碎。 她满脸戾气,忍不住抱怨:“皇后这么唯唯诺诺的做什么?原先的她手段还算雷厉风行,现在是年纪大了吗?一点都不如以前了。” “一个婕妤,罚便罚了,她害了本宫的事实还不够明確吗?要什么证据,现在只是把她幽禁起来不动她,等陛下出来了,她定要扮可怜求陛下饶恕了。” 竹青跨过地上的碎瓷片,无奈道:“可咱们的確没什么证据,也没人瞧见,皇后娘娘没什么理由去处罚她......” 贤妃格外烦躁,说:“陛下这也病了好几日了,再拖下去,他马上就要好全了,本来就想趁著陛下龙体抱恙的时候好好教训一下虞江寻的。” 话音刚落,贤妃怕什么来什么,此时,门外竟传来了周盛海的声音。 “陛下驾到——” 这一瞬间,恐惧、紧张等等情绪席捲了贤妃。 她慌乱地掐住了竹青的胳膊,悄声问:“怎么回事?陛下这就出来了?” 她本来以为还得再有两三日的,在这之前也没听说陛下的身子快好了啊。 竹青也格外慌张,道:“娘娘,陛下就要进来的,当务之急是要让他相信您啊!” 贤妃深吸一口气,立即酝酿起了情绪。 第103章 臣妾的孩子没了 萧胤大步走了进来,步態稳健,身姿挺拔,已然看不出病態了。 他走了进来,看著层叠的帷幔,奇怪地问:“放下来这么多帷幔遮挡什么?” 贤妃躺在榻上,挣扎著就要起身。 萧胤看到她略有些苍白的脸,內心咯噔一跳,不安涌上心头。 “这是怎么了?” 他沉声问。 “陛下,陛下......” 贤妃期期艾艾地唤了两声,泪水夺眶而出。 萧胤立即上前,抓著她的手问:“到底怎么了?” “咱们的孩子......没了......” 此话一出,萧胤的心情瞬间跌至谷底。 “好好的怎么会没了?” 贤妃捂著自己的小腹,道:“是虞婕妤她推了臣妾,昨儿个我们都去华清池沐浴,可是臣妾的首饰被她身边的宫女偷了,结果他拒不承认,臣妾一时气不过,便带著竹青去理论,没想到,虞婕妤趁著附近没有旁人,就將臣妾狠狠推倒,幸好还只是跌入池中,要是摔在坚硬的地砖上,只怕......” 听到这件事是虞江寻所做,萧胤的心沉了大半截,沉默了半晌。 “这件事,会不会有误会?” 萧胤突然问。 贤妃身躯一僵,难以置信地死死看著萧胤。 她的情绪骤然激动了起来,问:“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有误会?还能有什么误会!臣妾的孩子都没了,就是她推的臣妾啊!” 萧胤顾忌她刚刚小產,身子虚弱,见状连忙出声安抚:“朕只是这么隨口一问,这件事朕会好好问皇后的。” 贤妃哭哭啼啼道:“陛下,您都不知道她有多囂张,当时皇后娘娘要为臣妾討一个公道,正想处罚她时,她竟然毫不客气地质问娘娘,说娘娘没有证据,凭什么罚她......” 萧胤听得恍惚,只觉得自己生了场病,外面的一切都变了。 在他的心中,虞江寻最是体贴和善解人意,她不爭不抢,偏偏又是这些人里最可怜的那一个,所以自己总是会忍不住对她偏袒和上心。 和贤妃口中所描述的,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 萧胤道:“朕会查清楚的,如果真的是她所做,朕绝对饶不了她。” 贤妃眼底划过一丝恨意,委屈地说:“好,臣妾相信陛下。” 萧胤心情不好,勉强安抚著贤妃睡下,这才出了宫门。 周盛海小心翼翼地跟在萧胤身后,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好的,贤妃这胎这么快就没了...... 萧胤这几日缠绵病榻,眾人皆以为他还要好好养上几日,可萧胤身子一向康健,这次又只是淋雨所致的小风寒,眾人皆有些小题大做的意味,其实昨日,他的身子就好得差不多了。 现如今只是稍有些咳嗽罢了。 萧胤心里是掛念著贤妃怀有身孕,所以今日迫不及待地过来想瞧一瞧她。 没想到就接到了这么一个噩耗...... 周盛海都忍不住嘆息摇头,心里也有些狐疑。 这件事真的是虞江寻做的吗? 萧胤一刻不停,立马去了皇后的宫里。 皇后见他表情阴沉,便知道贤妃小產的事情他都知道了,当即主动认错道:“陛下,臣妾有罪,陛下休养的这几日,臣妾没能尽到皇后的责任,贤妃那一胎......” 萧胤抬手打断了她这番话,捏了捏眉心。 “你现在只需要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將当时发生的事情告诉朕。” 皇后无奈,仔细说了起来。 萧胤听过之后,突然问:“虞婕妤呢?” “臣妾不敢妄自处罚,但是总要安抚一番贤妃,所以暂且將她幽禁在了漱玉阁內。” 话音刚落,萧胤就立马站了起来,坐上龙輦朝著漱玉阁的方向去了。 皇后见状,鬆了口气。 萧胤也没有怪罪她什么,这样也好,由他定夺这件事的是非对错,自己就不必再为此头痛了。 漱玉阁外,侍卫正兢兢业业地守著大门,远远看见萧胤的龙輦,甚至怀疑是自己眼了。 等萧胤到了他们面前,他们连忙发著抖把门打开。 此时,虞江寻正和宫女们坐在一起,啃著干硬的饼。 萧胤一进去,看到的就是这幅情景。 他的脚步顿了顿,將视线落在她手中拿的干饼上,语气复杂。 “这两日你就吃这个?” 第104章 可疑的血水 虞江寻抬头,手中的饼“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慌忙起身行礼:“嬪妾见过陛下,陛下......龙体可好?” 见她自己都这样了,第一反应仍是关心自己,萧胤的心不由得有些酸痛。 他坐下后,嘆道:“朕没事。” 他没有让虞江寻起来,虞江寻低著头,主动说:“陛下知道贤妃娘娘的事情了,也觉得是嬪妾所做吗?” 萧胤默不作声,只是一寸寸地扫视著虞江寻。 “朕总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 “从前,你让朕相信你,朕也愿意相信你,可是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听到他这么说,虞江寻只觉得是在意料之中。 可谁知,萧胤下一刻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朕还是想,选择先相信你。” 虞江寻愕然不已,猛地抬起头,看向萧胤的眼眸中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 萧胤无奈道:“阿寻,起来吧,说给朕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江寻的眼眶都红了,站了起来,说: “陛下,茯苓没有偷拿贤妃娘娘的东西,嬪妾是什么样的人,嬪妾身边人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最了解不过。” “当时贤妃娘娘盛气凌人,带著竹青就要作势打茯苓,嬪妾实在咽不下这份委屈,更想护好身边的人,所以便与贤妃娘娘理论了起来。” “可是贤妃娘娘趁著嬪妾不备,走到嬪妾身后作势要推嬪妾,我只是下意识的挡了一下,下一刻她便自己倒下去了,隨后一片混乱,都说她小產了......” 萧胤听著听著,立刻察觉到了不对。 “贤妃说是你推她,可是你却说是她先要推你。” 虞江寻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甚至没有摆出委屈可怜的表情。 她只是格外平静、认真地敘述了事实。 “是,当时竹青和茯苓两人纠缠在一起,嬪妾因为担心茯苓会被打,所以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猛然转头时,贤妃娘娘双手已经推了上来,嬪妾伸手挡住,紧接著她便自己摔倒了。” 她將亲眼所见的事实摆在了萧胤的面前,至於信或不信,全在他自己。 萧胤沉默了。 虞江寻垂下眼眸,自嘲地咧嘴一笑。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皇后不信她,萧胤也不会信她。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虞江寻想再开口解释时,萧胤忽然道:“也就是说,贤妃是故意用腹中胎儿陷害你推了她。” 虞江寻略一怔愣,隨后道:“没错,陛下应当也会奇怪,贤妃娘娘好好的怎么可能拿孩子陷害嬪妾,所以嬪妾怀疑,贤妃娘娘压根没有怀孕。” 萧胤並未因为虞江寻这句话而感到愤怒,觉得是她口不择言,而是认认真真思索了半晌。 的確,他此番生病,並未见过贤妃,得知她怀了孕也是从別人的口中听来的。 太医为她诊出了喜脉,就一定是有孕吗? 虞江寻见萧胤似乎是听进去了,乘胜追击。 “而且,昨日娘娘小產时,有一位太医他诊出娘娘的脉是有问题的,若是有孕,怎会诊出月信脉,嬪妾怀疑,昨日水池中的血水,並非是小產流出来的,而是娘娘来了月信......” 倘若真是如此,贤妃的罪过可就大了。 当然,萧胤虽然承认虞江寻的想法不是没有可能,只是眼下看来,贤妃依旧是个可怜的受害者。 而萧胤就算相信虞江寻不是那样狠毒的女子,也不可能草率的凭藉她这几句话就饶恕了她。 萧胤沉声道:“昨日为贤妃诊脉的两个太医呢?把他们叫过来。” 周盛海连忙小跑了出去。 昨日除了李太医外,被皇后临时叫去的太医是高太医。 两人战战兢兢地拜见了萧胤,本以为他是要怪罪两人没能保住贤妃的胎,上来先磕头认了错。 萧胤扫视著两人,视线犹如寒冰,两人被盯得直打哆嗦。 “昨日,是谁诊出贤妃的脉象有问题的?” 高太医一愣,回想起自己昨日察觉到的怪异之处,一时不敢贸然出声。 见两人不开口,萧胤冷笑一声,道:“大胆,你们对著朕,竟然还不肯说实话。” 高太医额头冒了冷汗,忙道:“回陛下,是微臣......微臣诊出,贤妃娘娘似乎正来著月事,但是......但是娘娘刚小產,也许是小產所致的脉象紊乱,臣医术不精,不敢妄言吶!” 能进皇宫太医院的人,个个医术高超。 哪来的医术不精之说。 萧胤淡淡道:“既然如此,现在就让在太医院当值的太医,去给贤妃搭脉,就说朕放心不下她的身子,然后让他们即刻过来这边。” 周盛海又转身出去。 李太医见此架势,已然明白了过来。 萧胤这哪里是关心贤妃的身子,分明就是对她这胎的小產心存疑虑,这才会让全太医院的太医去试探。 想到这里,李太医头上的汗已经不受控制,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 他有些紧张仓皇地用袖子擦拭,这一举动刚好落在了虞江寻的眼里。 虞江寻忽然开口问:“说起来,高太医昨日诊出了这一问题,怎么不见李太医说?难不成李太医没发现?” 李太医的脸白了一瞬,正要开口解释,又被虞江寻含笑打断。 “陛下,就嬪妾所知,贤妃娘娘的喜脉正是眼前这位李太医诊出来的,而且往后的这几日,都是李太医负责照看贤妃娘娘这胎。” “按理来说,他应当才是最清楚娘娘身子状况的人,怎么会连这么明显的脉象问题都没有发现呢?” 她的轻声细语,化成利箭,密密麻麻地扎在李太医的身上。 他的声音都打著哆嗦,道:“陛下,微臣其实......其实也察觉到了,但昨日情况混乱,微臣想的都是要怎么保住贤妃娘娘的胎,所以忽略了这一小小的问题啊。” 虞江寻没有直接和他对话,反而看著萧胤,轻声道:“陛下,他竟然说这是小问题,嬪妾实在不理解,为何高太医就深觉奇怪,到了李太医这里,他应该是最认真的人,却偏偏说这是小问题。” 萧胤眯起双眼,显然怀疑起了李太医。 李太医跪在地上,只觉得时间过得格外煎熬。 终於,一眾太医赶了过来。 萧胤问:“怎么样?” 眾人面面相覷,其中最为年长的太医主动站起来,说: “陛下,微臣等人前去时,贤妃娘娘格外排斥,之后经过周公公的劝说,微臣一搭脉,发觉贤妃娘娘正来著月信......” 萧胤听过后,面无表情。 虞江寻继续道:“陛下,嬪妾不知,这世上难不成有什么药,喝了之后便能营造出假孕的样子来,脉象甚至能骗过太医。” 那太医回应道:“虞婕妤所问的,微臣认为,这世上的確有这种药,而且臣等现在就可以当场写出这样的方子来。” 虞江寻故作惊讶地捂著嘴巴,惶然无措。 “陛下,不会吧......” 萧胤没有接话,只是眼神格外犀利,死死盯著李太医。 李太医已经抖如糠筛。 突然,萧胤站了起来,抬脚猛然踹在了他的胸口处。 他的声音沾染了怒意,呵斥道:“你抖什么!是不是有事瞒著朕!” 李太医年纪也不小了,被猛然一踹,咳了两声,跪地大喊:“陛下明察!微臣害怕,是因为此次没能护好贤妃娘娘的胎,又没能及时察觉到娘娘脉象的异常!” 几位太医也被惊到了。 虞江寻连忙上前,一双柔嫩的手轻轻抚顺著他的脊背,轻声道:“陛下龙体刚刚痊癒,万万不可动怒。” 此时此刻,萧胤已经彻底相信虞江寻是无辜的了。 这件事一定有蹊蹺。 但究竟是不是贤妃设计的...... 萧胤其实不愿相信,这一切都是贤妃一手策划。 他看著虞江寻精致明媚的眉眼,澄澈的双眸盛满了对他的关心,心中的燥火慢慢被抚平。 他抓著虞江寻的手,轻声道:“好,朕听你的。” 第105章 用刑 隨后,他问:“这些时日,可有人去太医院要这样的方子亦或者药材?” 眾人面面相覷。 萧胤亲口问的,无人敢不认真答。 也正因如此,眾人也生怕有所疏漏,绞尽脑汁地想了许久,的確是没有人。 虞江寻的眉头拧了起来,隨后又释然。 若是真的去太医院拿这种方子,未免太危险了。 贤妃的人脉很广,想来没有她要不到的东西。 她见萧胤犹豫了,及时提到了一个新的点。 “陛下,昨日贤妃娘娘认为是茯苓偷了她首饰的原因就是,那金步摇是从嬪妾的乾净衣物中翻出来的。” “按理来说,没有人能碰到嬪妾的衣物,大多数人都以为,就是茯苓做的。” 萧胤眉头微动,沉声道:“继续说。” 虞江寻悠悠道:“可是嬪妾清楚茯苓的为人,她不会做这种事,当日除了我们二人之外,还有一位,专门为嬪妾添水的宫女,她也有机会趁我们不注意,將事先准备好的步摇藏在嬪妾的衣物中。”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萧胤没有丝毫犹豫,当即道:“找到那个宫女,严刑拷打,一直到她说出真话为止。” 眾太医战战兢兢地回去了。 虞江寻垂下眼皮,轻轻扯了扯萧胤的衣角。 像是被猫爪勾住了衣角一样,力道不大,却格外撩拨人心弦。 萧胤低头,发出一声鼻音:“嗯?” 虞江寻低声道:“多谢陛下愿意相信嬪妾,嬪妾真的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陛下还......”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萧胤原先还因为失去了一个孩子感到失落难过,可如今想来,也许贤妃压根就没有怀孕,心中的哀伤被冲淡了许多。 他嘆息著伸手摸了摸虞江寻的头,说:“朕只相信自己了解的人,你不是那样狠毒的人,况且,做这种事情,除了自取灭亡之外,不会再有任何好处了。” 虞江寻眼睛格外的亮,像是將夏日最热烈的光都装了进去。 她就这么直白地看著萧胤,忽然踮起脚尖,主动在他的脸颊处印上一吻。 “那嬪妾也很感谢陛下。” 萧胤浅笑出声,道:“真相水落石出之前,朕不希望贤妃察觉到异样,所以还要委屈你继续被幽禁在这漱玉阁。” “当然,”萧胤顿了顿,看向桌上的饼,“朕不会再让你吃这种东西了。” 虞江寻故意道:“这饼也很好吃。” 萧胤当然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回想起自己刚进来时,看到虞江寻那艰难下咽的模样,就是一阵心疼。 他不由得蹙起了眉,责备道:“皇后也知道没有证据,说只是把你幽禁起来,却还故意给你吃这种东西。” 虞江寻莞尔一笑,说:“陛下误会皇后娘娘了。” 她没有说太多,只丟下这么一句话。 这一句话便也足够了。 萧胤立即反应过来,知道这肯定是贤妃的意思。 如果......贤妃真的是假孕,为了陷害虞江寻,苛待她到了这种地步,萧胤这次绝不会轻饶了她。 既然当初敢做出假孕爭宠的决定来,就该想到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了。 之后,萧胤暂且离开了漱玉阁,去了贤妃处。 贤妃见萧胤来了,眸中一闪而过惊慌的情绪,哭哭啼啼地想要抱住萧胤。 萧胤却站的离床榻有三步远,距离不远不近。 她一副受惊的样子,说:“陛下,方才好多太医过来为臣妾把脉,臣妾都被嚇到了,周公公说是陛下安排的,臣妾这才放下心来。” 实际上,她一直没有放下心来过。 小產的血跡就是她来月信的血,除此之外她別无他法。 魏婉仪给她的药,喝过之后虽然能消除喜脉,可同样也会催促月信日子提前。 贤妃本想著刚好趁这个药效偽装成小產的血跡,却没想到,萧胤会突然叫了这么多太医来为她诊脉。 说是关心她,可是也用不著这么大阵仗吧,难不成是怀疑她了? 当时太医挨个上前为她搭脉的时候,贤妃的手都是颤抖的。 萧胤瞥了一眼她不安的神情,终於上前两步。 贤妃立马揽住他的腰,將脸贴在他的腰腹,低声抽泣:“陛下,臣妾方才小睡了一会,又被噩梦惊醒,梦里,臣妾要被水淹死了。” 萧胤有些漫不经心,闻言並未有所动作。 於是贤妃哭泣的声音更大了,听著格外委屈,令闻者落泪。 萧胤总算动了,手轻轻拨弄著她的髮丝,低声道:“梦都是假的,方才朕让太医为你搭脉,太医说你脉象虚浮,是受了惊嚇所致,今日又没休息好,所以脉象虚弱。” 贤妃眸中划过一丝狐疑。 她正来著月信,太医的医术,应当一搭脉便知,难道没有告诉萧胤? 还是说,这其实也是可以解释的。 贤妃还没来得及仔细思索,萧胤又开口了。 “朕会为你做主,你放心就是了,今晚早点睡,不要胡思乱想。” 说罢,他突然嘱咐道:“今夜把宫门关上,外面的动静一律不许传进来,贤妃现在需要静养。” 贤妃一听这话,登时有些急了。 奈何萧胤是为了她好,她又不能说什么。 贤妃身躯一僵,末了勉强笑了,说:“陛下这么关心臣妾,臣妾很高兴。” 萧胤唇边掛著笑,说:“爱妃,你就好好歇息,其余的一切你都不必关心。” “可......” 她正想说话,萧胤又对竹青道:“照顾好你家娘娘,要是有什么差池,朕唯你是问。” 竹青嚇得连连应声。 “朕今日不能一直陪著你,你好好休息吧。” 於是,他转身离去。 宫门也紧接著紧闭。 贤妃见状,抓紧了身上盖的被子。 不对劲,实在太不对劲了。 就算要她静养,也没必要像禁足一样把大门关了起来,还特意叮嘱不允许任何消息传进来。 有了萧胤的命令,这样贤妃的消息可就十分闭塞了。 她不免得有些心焦,咬牙切齿地问:“竹青,你说虞江寻会不会趁这个机会,再对陛下胡言乱语些什么。” “陛下会不会信了她的话,被她装可怜的样子骗到了!” 第106章 萧承熙和太子妃的婚期 竹青一时也拿不准萧胤的想法,只能勉强安慰贤妃。 “娘娘放心,您这次小產,陛下心疼还来不及,否则也不会找这么多太医来看您的身子,如今闭上宫门,想来也是为了您好,让您仔细休养身子。” 贤妃的眉头始终紧紧蹙著,可惜她压根没怀孕,身子也不需要休养。 强烈的不安之意縈绕在她的心头。 之后,那日为虞江寻添水的宫女,被粗麻绳捆绑在架子上,一连承受了两日非人的惩罚。 一直到她的嗓子沙哑,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皮肉、鲜血淋漓时,她总算崩溃,道出了真相。 萧胤下令必须要让她吐出来东西,那么底下这些行刑的人,自然有千百种折磨人却不致死的法子。 她一个宫女,哪里受得住这样的痛楚。 於是,她浑身被草率的缠紧了白布用来止血,一路跌跌撞撞地被带到了萧胤和虞江寻的面前。 浓厚的血腥气蔓延到整个屋子。 虞江寻不由得捂住了鼻子,骤然想起了自己入后宫前,萧胤活烹別人的传闻。 宫女看到萧胤沉著脸的样子,已然嚇破了胆,哽咽道: “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 “华清池沐浴那日,是……是贤妃娘娘提前派人告诉奴婢,要奴婢服侍婕妤,並趁著婕妤不注意的时候,將步摇放进婕妤的衣物內,以此来陷害她偷了娘娘的东西……” 虞江寻不由得冷笑一声。 果不其然,还真被她猜中了。 虞江寻冷冷地问:“那步摇一直戴在贤妃娘娘的头上,她是何时给你的?” 宫女老老实实地回答:“其实……娘娘压根没有给我,真正的步摇还在她那里,奴婢这里的,是一模一样的假步摇,並非是金子做的,这步摇是娘娘提前两日给奴婢的!” 虞江寻强忍心中的怒意,幽幽道:“所以,你事先就把步摇藏在你身上,趁著我不注意,把它放在衣物里了。” 宫女害怕地瞥了一眼萧胤,只见他眼眸深沉,一言不发,格外冷冽地盯著她看。 宫女浑身哆嗦个不停,磕头求饶:“陛下,奴婢只是个小小宫女贤妃娘娘的话,奴婢不敢不听啊!奴婢不是有意要害婕妤的,都是逼不得已啊,求陛下饶命!” 她边说边重重磕头,额头上的伤再次裂开,汩汩流著鲜血,印在地砖上。 面对此情此景,周胜海不忍地將视线偏了过去。 萧胤的声音中染了几分慍怒:“你告诉朕,贤妃这么做的目的,难不成就仅仅只是为了陷害婕妤偷了东西吗?!” 宫女哭著说:“一开始是这样,可是后来又变成了陷害茯苓,奴婢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奴婢只负责把步摇偷偷放进去。” 事到如今,哪怕萧胤再不愿意相信,心里也有九成的肯定,认为贤妃就是在假孕了。 毕竟,一个怀有身孕的人,自己都只会好生护著自己,怎可能在这种时候找別人的麻烦。 而且还是这种偷了东西的小事。 就算她诬陷成功了,虞江寻最多会为此接受剋扣俸禄的惩罚。 那么她大费周章地做这件事,就毫无意义。 除非她是为了设下更大的一个圈套。 譬如通过这件事,让所有人都认为她虞江寻討厌贤妃,不是良善之人。 那么推倒她致使她小產这件事,也就变得格外合理了。 想到这里,萧胤心里涌出浓厚的失望。 他知道贤妃一向娇纵,平日里也会恃强凌弱。 可他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次,她做得实在太过分了。 宫女见萧胤许久不开口,周身的氛围却越来越冷,连忙道:“奴婢所说句句属实,不敢欺瞒陛下,还求陛下放过奴婢一条贱命!” 萧胤好似没有听到她的求饶一般,语气格外淡漠。 “拖下去,杀了。” 隨意到仿佛只是碾死一只蚂蚁。 立即有人上前,死死捂住了宫女试图求饶的嘴,將她快速拖了下去。 看著宫女绝望死寂的眼神,虞江寻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萧胤立即注意到了她这一细微的动作,低声道:“宫里不能留这样的宫女,你可明白?” 虞江寻自然是明白的。 她只是一时间忘记了身旁男人手中的权力究竟有多大。 她轻轻嗯了一声,隨后问:“陛下,那现在要怎么做?” 萧胤道:“她说的应当都是真的,只不过就算现在去查,贤妃也一定已经假的步摇毁掉了。” 隨后,他无奈嘆息,安抚著虞江寻。 “朕现在以让她安心休养为由,暂且將她关了起来,这几日她无法出来兴风作浪了。” 接下来,就是要严刑拷打竹青了。 身为她的贴身宫女,知道的事情自然多。 另外,萧胤又命太医院的人现在开始尝试配製出假孕药的方子,並隨意寻了个宫女,將药用在她的身上尝试,看看服药后的反应与脉象,是不是和贤妃一致。 贤妃被降位是迟早的事。 萧胤温声道:“朕不忍心看你受苦,从现在起,漱玉阁的大门敞开,不必等到真相水落石出之时,你不再被幽禁了。” 虞江寻短暂的放下心来,靠在萧胤的肩头,轻声道:“多谢陛下,愿意相信嬪妾。” “阿寻,你视朕为夫君,那么朕该给你信任。” 虞江寻勾唇,依偎著他。 虞江寻禁足解除,全行宫譁然一片。 这其中也包括魏婉仪。 她得知此消息的时候,刺绣的针狠狠刺破了她的食指,血液涌了出来,她慌乱地说:“快,快把那两张方子烧了,所有的东西都烧了。” 婢女应了一声,连忙收拾了一番。 魏婉仪勉强稳住心神,心道就算贤妃的计谋被识破了,她供出自己也没用。 一面之词罢了,谁会相信。 更何况,她对萧承熙而言还有用处,萧承熙一定会保她。 她可是未来太子妃,怎么会无缘无故恨一个后宫里的婕妤! 想到这里,魏婉仪勉强稳定住了心神。 她道:“备纸和笔,我要给父亲写信,让他催促陛下早日定下我与殿下的婚期!” 第107章 五日后,完婚 魏尚书的动作格外的快,他比魏婉仪还要更加心急。 眼瞅著婚事定了,可婚期迟迟不说,他生怕会出现什么变故。 更怕魏婉仪身处行宫,日日伴在萧承熙身边,万一不小心出了什么差错,这婚事可就没了。 於是,他迅速上书,斟酌著语句,询问起了萧胤。 萧胤这两日正因为贤妃的事情心情不好,再加上前几日著了风寒,因此便忽略了萧承熙这门婚事。 他在行宫压根不看奏摺,任由大臣源源不断地写,一封都送不到他的面前。 若不是魏尚书的身份特殊,萧胤更加关注他,这封摺子也不会顺利来到萧胤的面前。 萧胤看过之后,第一时间召了萧承熙过去。 他道:“魏婉仪和你也相处了好些日子了,你们二人既然两情相悦,何不早早定下婚期,免得她们常常心焦,一封奏摺直接写给了朕。” 萧承熙面无表情地听著,隨后说:“好,臣听陛下的。” 萧胤沉吟片刻,说:“婚姻是大事,你这边是没什么可准备的,只是魏婉仪她……” 萧承熙淡淡道:“从陛下写下赐婚圣旨的那一日起,他们便著手准备了,所以现在的婚期,越近越好。” 萧胤诧异地挑眉,隨后瞭然一笑。 “朕看出来了,她对你的確是用情至深,既然你说越近越好,那就……” 萧承熙主动说:“五日后。” 萧胤:“……” 这未免太快了些。 他神色古怪,问:“不会太著急了吗?” “臣可以操办好这一切,不劳皇叔过多费心。” 萧承熙的能力,萧胤从不质疑,不需要他插手,他反而乐得清閒。 萧胤没再多说什么。 於是,萧承熙和魏婉仪两人的婚事,就这么仓促地定在了五日后。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魏婉仪得知此事,早已忘却了贤妃的事情带给她的恐惧,在屋內笑了一整天,眼尾眉梢都是化不开的甜蜜。 婢女打趣著她,她也不恼,只是忙著写信,又托母亲为她整理好出嫁当日的一切用物。 当魏婉仪得知是萧承熙主动要求陛下五日后完婚时,脸上的笑意更甚。 原来,萧承熙也会著急。 此后,魏婉仪可谓是春风得意。 只是,在定下婚期之后,萧承熙从萧胤的宫殿內回来,便没有再见魏婉仪。 魏婉仪有些失落,却只当他是太忙了。 这一日,魏婉仪清晨坐在铜镜前,细细描著眉,又仔仔细细地涂上口脂。 镜中的她,明眸善睞,明媚温婉,落落大方。 魏婉仪满意地站了起来,悠悠笑著说:“今日陪我出去,我要见见虞婕妤。” 她正要出门时,突然顿住了脚步。 隨后,魏婉仪回了屋內,故意將脖颈处的衣襟扯向两边,对著镜子,用口脂在上细细涂抹了几处红痕,看著格外惹眼曖昧。 她整理好了衣裙,缓步走了出去。 漱玉阁內。 太阳格外大,虞江寻屋內摆满了冰块,茯苓在一旁为她摇著扇子。 门外宫女进来道:“婕妤,有人来了。” 虞江寻睁开眼,“谁?” 宫女摇头,说:“奴婢不认识,好像是……太子殿下身边的……” 虞江寻嗤笑一声,知道魏婉仪过来,绝对没什么好事。 也许是单纯的为了炫耀什么。 虞江寻这颗心不知何时,早就已经变得比以往都要坚硬了。 於是她乾脆道:“让她进来吧。” 魏婉仪身段很好,走路时双臂动的也恰到好处,妥妥的就是格外懂礼仪的闺阁小姐。 虞江寻看了她一眼,立即就注意到了那几乎是刻意漏出来的,脖颈处曖昧的红痕。 只这一眼,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虞江寻挪开了视线,面无表情的脸变得愈发的冷了。 萧承熙已经和她再无可能了。 他既然喜欢魏婉仪,那么两人之间这么亲热也实属正常。 虞江寻冷眼看著她,问:“你来做什么?” 魏婉仪轻笑道:“臣女过来,是想找婕妤排解一番心中的焦虑。” 虞江寻故意不接她的话,连眼神都不曾落过去。 魏婉仪有些尷尬地抚了抚鬢边的,只能自顾自道:“再过五日,臣女就要成婚了,思来想去的,总是睡不好觉。” 此话一出,茯苓先是愕然抬头。 怎么会这么快…… 隨后,她下意识地看向虞江寻。 虞江寻一动不动,宛如雕塑。 她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眼睛没有眨动,半晌后开口:“是吗?那要恭喜你了,只是你因为要成婚了睡不好觉,和我有什么关係,我又能给你什么安慰?” 魏婉仪死死盯著她,试图从她清冷的侧脸中窥见几分悲伤的神情来。 “是这样的,臣女左右睡不好,在屋內待著也无趣,就出来寻婕妤了,婕妤不会怪我叨扰吧?” 虞江寻突然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走到她面前。 两人身量相差不大,只是虞江寻身为主子,举手投足间的压迫是魏婉仪比不了的。 她缓步走到魏婉仪面前,魏婉仪竟隱隱感到几分压力,艰难地喘了两口气。 虞江寻的眉眼精致,她这张勾魂摄魄的脸足以让全天下的男人都將视线投过去。 面对这样一张脸,魏婉仪倔强地绷紧了下巴。 她轻声道:“我很忙,以后没事不要来烦我。” 说罢,她突然抬手拽了拽魏婉仪的衣领。 “我听闻魏尚书的女儿一向端庄识礼,今日偏偏如此不注重衣冠,若只是为了个男人,便兴奋激动到难以入眠,我实在欣赏不来你这个人,更无法理解。” “毕竟……” 她的声音很轻很缓,却格外有震慑力。 “男人都是一样的,对权力的渴望大於一切,我並不觉得你千辛万苦得到了一个服侍他的机会,是一件多么值得庆贺与骄傲的事情,还要特意跑到我面前炫耀。” 魏婉仪呼吸一窒,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虞江寻此时像一只带了刺的刺蝟,从嘴里吐出来的冷言冷语格外扎人。 她看魏婉仪几乎是呆滯在了自己面前,悠然一笑,最后道:“说了这么多,还没恭贺你呢,希望你这么期待的婚姻,日后能带给你幸福。” “你!” 第108章 断情绝爱 魏婉仪险些失了分寸,想到两人身份的不同,她硬生生忍了下来。 她脸色铁青地行礼,语气格外不好。 “今日叨扰婕妤了,我就先回去了。” 虞江寻嗤笑一声:“好走不送。” 她走后,虞江寻闭了闭眼,回想起方才魏婉仪刻意露出的曖昧痕跡,眸中寒光乍现。 茯苓见状,有些担忧地唤了一声:“婕妤......您没事吧?” 虞江寻道:“我能有什么事,他早晚都要娶太子妃的,今日这般,我早就预料到了。” 茯苓欲言又止。 毕竟她曾看过,虞江寻在意萧承熙的模样,在意到茶不思饭不想,在意到將自己关在屋內,兀自垂泪。 正是因为看过她爱的模样,所以现在才会格外担心。 虞江寻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道:“我已经看淡了,真的。” 日子总要过下去,她虞江寻这辈子总不能就只为了萧承熙一人活著。 虞江寻主动转移了话题,问:“现在审问竹青了么?” 茯苓点点头,道:“奴婢听说,今晨贤妃娘娘的宫里闹出了好大的动静,娘娘说什么都不肯让侍卫把竹青带走,好不容易拉扯走了,她又鍥而不捨地敲门,说要见陛下。” 毕竟於她而言,只要得到了见萧胤的机会,就相当於得到了解释的机会。 虞江寻冷声道:“还真是主僕情深,两人都同样恶毒,若是可以,我巴不得贤妃也去受刑。” 她对虞江寻可从未手下留情过。 接下来的两日,萧胤无视了贤妃的请求,態度格外坚决地幽禁了她,他又忙著关心萧承熙的婚事,任凭贤妃如何哭闹,都无人在意。 只是如此一来,贤妃的父亲自然心急如焚,几次三番地呈上奏摺。 可这些奏摺,萧胤一封都没有见到,全部都被萧胤用不知名的手段拦截了过去。 他知道虞江寻遭人陷害的事,也知道贤妃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死灰亦有復燃的可能,他的阿寻做事,手段还是稚嫩。 同样的,萧胤也一直没有发现,萧承熙的势力,早已经渗透了朝野。 竹青一连受了两日的刑罚,状况比那位已经死去的宫女还要悽惨,她早就被折磨得血肉模糊,这期间,她总是用自己是贤妃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的说辞去威胁眾人,殊不知,正因她和贤妃关係密切,才更应该审出点什么来。 转眼间,太子的大婚之日。 这一日的行宫与往日並无任何不同,虞江寻睁开朦朧的眼,看著窗外隱隱透进来的光,有些恍惚。 倘若换成以前的虞江寻,此时只怕已经心痛到窒息了吧。 可是现在的她,只是心有些空,原来的萧承熙占据了大半的位置,现在虞江寻將他拿了出去,一时有些不適应。 太空,太茫然。 她想,也许这就是不爱了的感觉吧。 没错,她已经不爱萧承熙了。 茯苓担心她想不开,一整天都黏著她,赶也赶不走。 一直到了夜里,虞江寻看著窗外的繁星,突然道:“这个时辰,他们应当都拜完堂了,春宵苦短,我倒是忘记说了。” “太子殿下,日后与太子妃,琴瑟和鸣。” 她的声音很轻很浅,像是一片烟雾,说完后就散了。 她终究没有说萧承熙这三个字,用了最客套疏离的称谓,在夜色之下道了声並不真心的祝福。 虞江寻窝在矮榻上睡著了,等她醒来的时候,正是半夜,萧胤竟坐在她的身边,她的身上被盖著薄毯。 “陛下......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萧胤嘆道:“承熙今日实在是不懂事。” 虞江寻面不改色,直起身子主动为萧胤捏著肩膀,缓声道:“陛下今日辛苦了,出了什么事情,让您这么不高兴?” 他道:“朕本来也想看他娶了太子妃,可他今日竟然没有出现,朕派人去找他,偏偏就是找不到,留著魏婉仪在喜堂空等,最后实在没法子了,他不出现,这婚事成不了。” 虞江寻讶然,问:“最后呢?” “魏婉仪暂且退下了,今日的婚事终究没成,这次承熙太放肆了,朕定要责罚他。” 虞江寻听到他这么说,淡然一笑。 萧胤要是真的能罚得了萧承熙,现在就不会出现在她身边了。 虞江寻挪了挪身子,主动窝在萧胤的胸膛前,长长的髮丝垂落。 萧胤就这么垂首把玩她的髮丝,低声道:“朕看他能成婚这件事,只怕难上加难。” 虞江寻笑道:“陛下何必在意这么多?太子殿下不肯成亲,对您来说也没什么影响,何苦这么操心,太子殿下想来也有他自己的打算吧。” 萧胤淡淡嗯了一声,突然从后抱紧了她,將下巴搁置在她的肩膀处。 “阿寻,朕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嗯?” 萧胤道:“竹青说了。” 虞江寻一愣,又听他继续道: “人是血肉之躯,刑罚自然都受不住,只是她坚持的时间的確太长了些,长到朕都失去耐心了。” 这几日,竹青被折磨的丟了半条命,有萧胤的命令在,谁都不敢真的要了她的命,太医便为她医治,確保她还存有神智,吊著她的一口气,继续严刑拷打。 这样反反覆覆,意志再坚定的人也会崩溃。 只是具体的细节,萧胤是不会告诉虞江寻的。 虞江寻自己也没有兴趣知道这些,自然不会主动追问。 她只觉得萧胤这个態度不太对劲。 “竹青说了什么?” “她承认了,承认贤妃是故意陷害的你,是故意摔倒的,可是她闭口不提假孕的事。” 虞江寻道:“既然都说是故意陷害我的了,那有孕一事一定是假的。” 萧胤不置可否。 虞江寻问:“陛下会不会觉得,竹青是屈打成招,是被迫承认了这件事的?” 毕竟萧胤在没有確凿的证据出现之前,就激进地选择带走了竹青,他压根没有考虑过,万一这一切都是错的,他又要如何安抚贤妃。 萧胤撩起眼皮,淡淡道:“朕想过这个可能,可是,没有人比朕更了解贤妃了。” 第109章 萧承熙逃婚 “所以哪怕朕冤枉了她,只要用心去哄,她一定会原谅朕。” 此话一出,虞江寻忽然就觉得,自己感受不到背靠的温暖了。 多么令人寒心的一番话。 萧胤幽幽道:“可朕清楚,贤妃一定是假孕。” 他有著对贤妃最多的了解,清楚地掌握著她的脉络。 虞江寻哑然,半晌后涩声问:“陛下也是这样想嬪妾的吗?” “什么?” “如果嬪妾生气了,只要您用心去哄,嬪妾就一定会原谅。” 萧胤低声一笑,热气喷洒在她白皙的耳垂。 “朕不会让你气朕的。” 虞江寻故作娇羞的样子,扭头嗔怪似的瞪了他一眼。 萧胤依旧把玩著她的髮丝,道:“朕专门说这些事,其实还有一点。” 虞江寻隱隱猜到了,仍装作不懂,问:“什么?” “哪怕贤妃做了这样的错事,她对朕还是有用处的,所以暂时不能......” 恍惚间,虞江寻觉得这话格外熟悉。 萧承熙似乎也这么说过。 魏婉仪对他也是有用的,不愧是叔侄,某种方面来看,他们通通都是將感情简单的划分为了利益。 无情又寡义。 虞江寻扬起笑意,道:“嬪妾都明白。”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萧胤突然笑了,道:“朕的虞婕妤,果真是体贴懂事,朕格外喜欢。” 如何拿捏男人的心,虞江寻最懂了。 她突然伸出手,神情格外狡黠。 “可是嬪妾答应了陛下,陛下要怎么补偿嬪妾受的委屈?” 萧胤拉著她的手,宠溺地问:“想要什么?” 正当他以为虞江寻会说出什么珍宝首饰时,她却突然伸出食指,轻轻按了按他的喉结,又顺著脖颈向下,隔著龙袍,带著几分调皮的引诱,停在了他心口的位置。 她的动作太轻,隔靴搔痒一般,让萧胤急促地喘了口气。 她格外娇媚,故意放软了声音,说: “想要......陛下爱我。” 萧胤眯了眯眼,突然將她抱了起来。 虞江寻发出一声惊呼,眼眸不复方才的嫵媚撩人,反倒带著几分懵懂的清澈。 “不是要朕的爱么?朕听你的,以后都会好好爱你。” 话音刚落,他就急切地抱著虞江寻走向床榻的位置。 ...... 第二日清晨,虞江寻懒懒地起身,萧胤已经离去,她身上的被子掖的严实。 虞江寻隨意穿了身宽鬆的衣裙,慢腾腾坐在梳妆檯前。 她像往常一样隨意打扮自己,忽然,菊芳快步走了进来。 此时,虞江寻正在指尖沾了一抹嫣红,刚要涂在唇上。 她只看了菊芳一眼,知道她这么过来,肯定是和萧承熙有关的事情。 虞江寻的视线收回,波澜不惊。 菊芳並未察觉到什么不同,在身后道:“婕妤,这是殿下的信。” “嗯,放那吧。” 语气格外平淡。 菊芳的表情有了一瞬的空白。 虞江寻说完这句话后,便专心地將口脂细细涂抹在唇瓣上。 菊芳察觉到了不对劲。 若是以往的虞江寻,都不必菊芳开口,看见她来了,就会激动地上前询问,是不是萧承熙要对她说些什么。 而且萧承熙很少给她写信,虞江寻竟然一点都不急著看。 以前她肯定会迫不及待地把信拆了。 “婕妤......其实殿下昨日没有完婚。” 她以为虞江寻是被萧承熙迎娶太子妃的消息伤透了心,连忙安慰。 虞江寻动作一顿,觉得好笑。 “我已经听陛下说了,这种事情就不要告诉我了,任由他们两人折腾去。” 从魏婉仪主动露出那些痕跡开始,虞江寻的心就彻底凉透了。 菊芳直接愣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將信搁在梳妆桌上,就放在虞江寻的右手边。 虞江寻依旧是看都不看一眼,在菊芳的眼神注视下,慢悠悠地为自己化了个清雅的淡妆,又唤茯苓上前为她梳了头髮,漱过口之后,这才想著打开了那封信。 信还是延续了萧承熙一贯的风格,言简意賅,只有寥寥几个字。 他竟然邀虞江寻在上次躲雨的宫殿见面。 虞江寻有些诧异,似笑非笑:“昨日殿下刚逃了婚,陛下正到处找他,今日就敢出现在这里了。” 不过就算萧胤找到他了,也奈何不了他。 虞江寻懒懒起身,道:“我用过早膳就去,让殿下多等等吧。” 菊芳看著她的背影,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她隱隱有种预感,也许,太子殿下看到这样的虞江寻,很快就要后悔了。 虞江寻说去用早膳,就真的不慌不忙地吃了起来。 她出漱玉阁的时辰,已经过去了许久。 虞江寻带著茯苓,凭著记忆,走了无人的小路,来到了当初躲雨的地方。 只是这次,萧承熙並没有站在院子里。 虞江寻脚步微顿,想起上次三人站在屋檐下狼狈躲雨的模样,突然意识到,也许萧承熙这次坐在了屋內。 这一念头刚起,紧接著,虞江寻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萧承熙正坐在屋內的座椅上,虞江寻缓步走了进去,看到他依旧矜贵自持地坐在那里,不由得想笑。 她还以为萧承熙会稍微变得狼狈些。 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足以撼动眼前男人的心。 虞江寻打量了四周一番,屋內摆设格外简单,桌上落满灰尘,唯独萧承熙坐的那把椅子乾乾净净。 她看著萧承熙,淡声问:“殿下有什么事吗?” 萧承熙皱著眉看向她,说:“阿寻,你不开心。” 虞江寻嗤笑一声,“殿下看错了,我只是觉得很莫名其妙,毕竟今日原本打算找德妃娘娘说话的,殿下突然一封信送来,打乱了我的想法。” 萧承熙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问:“你是不是在怪孤?” 虞江寻反问:“怪你什么?” 萧承熙一言不发,只是步步紧逼,虞江寻坦然地抬起头,眸中带笑。 “你知道孤说的是什么。” “难道是昨日的大婚?” 她笑的格外明艷动人,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魅意让人心神荡漾。 萧承熙盯著这一抹笑,心突然一阵刺痛。 虞江寻抬手拢了拢髮丝,道:“我昨日还专门说呢,愿殿下和太子妃日后琴瑟和鸣,没想到转眼就得知,您跑了。” 第110章 虞江寻:「不爱你了」 她笑语嫣然,主动凑近了萧承熙,踮起脚,在他的耳边轻声喃语: “殿下的太子妃该有多伤心啊,您还是快些出现,儘早完婚吧。” 她说完这番话,正要后退一步,突然被萧承熙死死抓住了手腕。 他的力气很大,隱隱带著失控的意味,眯起眼看她。 虞江寻拧起眉,下意识地想要用力挣脱。 她这副格外排斥的模样,刺激到了萧承熙。 “你在说一遍。” 萧承熙忽然沉声道。 虞江寻丝毫不惧,呵笑一声,眸光中带著挑衅。 “我说,殿下还是儘早完婚......” “虞江寻!” 他突然连名带姓喊了她一声,眉眼间阴沉沉的。 隨后,他扣住了虞江寻的腰身,这样熟悉的姿势和动作,瞬间激起了虞江寻一身的战慄。 她撇开头,冷声道:“殿下可是有太子妃的人,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你故意的,阿寻,你是不是生气了。” 萧承熙又问了一遍。 他盯著虞江寻紧绷的侧脸,无论如何看,都瞧不出一丝波动的情绪出来。 虞江寻以前从来不会这样。 萧承熙想不明白,便只能將原因归咎到他这些日子和魏婉仪走得太近了。 虞江寻压根没有生气,或者说,她没有任何情绪。 心境平淡如水。 既然已经断情绝爱了,又怎会轻易再动心。 她觉得无趣,乾脆道:“不是生气,是不爱了。” 萧承熙听到她这句话,深深注视著她,妄图从她的表情里找出撒谎的痕跡。 他的心臟忽然一阵抽痛。 虞江寻见他没有反应,继续道:“日后,太子殿下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就不必特意写信给我,还要约我见面了。” “要是真有什么急事,信中简单提及一下即可,我能看懂。” 萧承熙垂眸,清雋的面容此时有些茫然无措。 虞江寻趁机挣脱了他的束缚,理了理稍显凌乱的髮丝。 “还有就是,陛下一直为此事忧心,正到处找殿下,殿下最好还是给陛下一个解释吧。” 听到她主动提及萧胤,言语中带著对他的关心。 萧承熙目光微暗,低声道:“倘若我就是不出现在他面前呢。” 虞江寻兀自笑了。 “没关係,我现在不是见到殿下了吗,一会我就告诉陛下。” 说罢,她转身果断离去。 萧承熙不是要娶一个对他有助力的太子妃么,那自己就成全他。 萧承熙盯著她清瘦纤细的背影,一动不动,並不打算追上去。 他还是格外篤定,篤定虞江寻绝对不会主动告诉萧胤,绝对不希望他能和魏婉仪完婚。 虞江寻匆匆远离了那座宫殿,又在外多待了片刻,直到风將她身上安神香的气味吹散,这才去了清凉殿。 萧胤正在下棋,虞江寻看了两眼,走上前去。 萧胤见她来了,柔声道:“你来了,坐在朕身边,陪朕下棋。” 虞江寻依言乖巧坐下,十分嫻熟地主动伸手挽著萧胤的臂膀。 “陛下,您是不是还不知道太子殿下的行踪?” 萧胤睨了她一眼,“怎么?你知道不成?” 虞江寻道:“嬪妾方才在外閒逛,好像是看见殿下的身影了,不过只是远远瞧见很像,並不能確定。” 萧胤不由得冷哼一声。 萧承熙已经入了行宫,他竟然都不知道。 虞江寻轻声道:“也许太子殿下是有什么苦衷,陛下不要为此担忧了。” 他有些头疼,无奈道:“来人,去找找太子,找到了让他过来,朕要见他。” “是。” 虞江寻看了眼已经融化了许多的冰块,站了起来说:“陛下稍等等嬪妾,嬪妾过会就来。” 萧胤不知道她又要做什么,倒也没阻拦,只是宠溺地说:“不要出去太久了,当心中了暑热。” 虞江寻应了一声。 一炷香后,萧承熙出现在了清凉殿。 萧胤细细打量著他,只觉得他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他被气笑了,问:“承熙,你昨日到底在做什么?把所有人都晾在那里,包括朕!” 萧承熙抿唇,突然拱手道:“皇叔赎罪,臣暂时......不想成亲。” 萧胤有些错愕,问:“为何?” 萧承熙说不出理由,只道:“臣不想这么早完婚。” “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何要主动说五日后,你既然没有做好准备,怎么不在前一天告诉朕。” 萧承熙看著他,淡声道:“因为昨日是母亲的生辰,臣也是突然想起来的,所以不想......” 一提到先皇后,两人都沉默了。 萧胤沉著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萧胤嘆气,道:“那你想什么时候完婚?” “臣还没有想好,望皇叔能再將此事延迟......” 许是萧承熙提到了先皇后的缘故,萧胤有些心虚,摆摆手道:“朕知道了,只是你要好好向魏尚书解释,这些令人头痛的问题,朕一概不管。” 萧承熙语气凉薄:“多谢皇叔。” 这时,虞江寻走了进来。 她出去一趟,不知去了哪里,白皙的额头上隱隱冒了细密的汗珠。 萧胤见状,当即招手:“朕不是说了,小心中了暑热,快过来。” 虞江寻手中端著一碗不知名的东西,乖乖坐在萧胤身边,伸著头让他拿出帕子擦汗。 她笑得娇憨,甜甜道:“嬪妾是看陛下心情鬱结,夏日酷热,最易心火旺,所以去了御膳房,要了一碗莲子茶饮。” 说罢,她將盖子打开。 萧胤见状,揉了揉她的脑袋,笑得格外春风得意。 “你啊你,总是关心著朕,什么时候才能顾好你自己的身子?” 这样一位生得美艷动人的人,成了他的女人,还成日里仔细服侍著他,满心满眼都是他,萧胤定然是得意的。 虞江寻肆无忌惮地撒著娇,说:“陛下顾好嬪妾的身子就好了。” 萧承熙神色微冷,站在原地,如老僧入定,看著两人在他面前打情骂俏。 萧胤享受著虞江寻的依赖,有意无意地瞥了眼萧承熙,故意道: “承熙,你身边要是能有位太子妃,平日里这么冲你撒撒娇,你也不会成日里都这么冷冰冰的了。” “你也不要嫌朕囉嗦,皇叔是真心希望你身边能有个牵掛。” 毕竟,他的父皇母后都不在了,身边总要有个能陪他的人。 第111章 虞江寻她有什么好的 “皇叔说的是。”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来,只是静静看著紧密相贴的两人。 萧胤看他心情不好,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嘆道:“罢了,你先回去吧,只是魏婉仪她应当正在等你一个解释。” 萧承熙並不在意,视线只有意无意地落在虞江寻身上。 他沉默半晌,嗓音有些哑:“好,臣先告退了。” 他转身离去,紧接著就听见了虞江寻发出的笑声,听起来格外欢快。 在萧胤身边待著,就足以让她这么高兴么? 曾经能独享她这种笑声的人是自己。 萧承熙回了宫殿,殿內宫女见到他,眼睛都直了,连忙跑进去唤了魏婉仪。 魏婉仪早已褪下了昨日大红色的婚服,今日隨便穿了一身素裙,看见那个临时不见的夫君,苦涩一笑。 “殿下,您昨日去了哪里?” 她还特意在大婚之前去找虞江寻炫耀,结果到最后,难堪的却是她自己。 萧承熙正想开口,魏婉仪突然哭了出来。 身后的丫鬟连忙搀扶著她,为她擦拭著眼泪。 “婉仪昨日枯等了许久,若不是陛下告知,我还要等上整整一夜,您为什么不见了?” 萧承熙唇线抿直,淡声道:“这件事是孤做的不好,定下昨日完婚的確有些仓促,孤临时有事,便先走了。” “什么事?什么事情比这件事还要重要?!” 萧承熙自然是说不出来的。 他虽然早就告诉了魏婉仪,两人在一起只是为了利益,却也明白昨日做的有些过分。 萧承熙道:“这件事孤会做出补偿,对你,对你的父亲,都会有所交代。” 萧承熙说出口的补偿,自然是不差的。 可魏婉仪不想要这些,她只想要太子妃的尊贵身份,只想嫁给萧承熙,只想完全拥有眼前的这个男人,让虞江寻嫉妒发狂。 魏婉仪眼眶含泪,哽咽著问:“好,那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完婚?” 萧承熙道:“这件事孤已经和皇叔商议过了,暂且不急。” 魏婉仪要急死了! 要是给个確定的日子,还能有所盼头,现在就只是撂下一句暂且不急算什么? 现在京城中的贵女都知道她要当太子妃了,个个艷羡不已。 她早就骄傲地炫耀了一番,如今又成了別人口中最大的笑话。 要是再横生什么变故,她要怎么面对那些人。 魏婉仪越想越激动,突然上前一步,恨不能死死揪住他的衣襟,质问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突然,魏婉仪想到了什么。 她扯著嘴角勉强一笑,死死盯著萧承熙,幽幽道:“殿下,是不是为了虞江寻?” 萧承熙眸光微动,语气骤然变冷。 “你知道了?” 看到他的反应,魏婉仪更加羞恼,说:“那日我都看见了,我什么都知道了,我就觉得你们两人之间的关係不同寻常,那我算什么!” 她边说边哭,眼角泛著泪。 “我算什么啊?就为了虞江寻,她有什么好?她都是陛下的女人了,殿下还对她念念不忘,方才殿下不肯说出原因的时候,我就猜到了,您是不是因为她......” 萧承熙垂下眼瞼,那颗浅淡的泪痣平白为他增添了清远疏离之感。 “是又如何?” 他抿直的唇微动,溢出淡淡的笑意。 他说是又如何。 得到这样的回答,魏婉仪踉蹌一步,大脑一片嗡鸣。 萧承熙继续道:“装作不知道,孤还能保你一条命,你乖一些,太子妃的位置迟早都只是你的。” 魏婉仪死死咬著唇,有些不甘心。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被人比下去过。 这些日子,她在萧承熙面前展现出了所有的端庄识礼,体贴温柔,偏偏他看都不曾看自己一眼。 虞江寻就是个为了上位只会勾引陛下的人,为什么萧承熙对她死心塌地。 “殿下,您不能喜欢她,你们两人之间是不可能的,您没有看见过她努力献媚於陛下的样子吗?” “住口。” 他清雋的脸上总算染了一层怒意。 魏婉仪震惊不已,隨后萧承熙颇有压迫感地盯著她,幽幽道: “孤早就说过,你和我在一起,都是为了利益,既然是因为利益凑在一起的,就没必要演出情深意浓、互相喜欢的戏码。” 说罢,他又警告了一遍:“闭紧你的嘴巴,否则孤不介意把你从太子妃变成囚犯。” 魏婉仪打了个寒噤,难以置信。 那个当初在家宴上见到的萧承熙,没有戳穿她小把戏的萧承熙,怎么会是这副样子呢。 萧承熙不再看她,错开身子,大步走进屋內。 一炷香过后,菊芳被传唤了过来。 她来的时候特意换了身装扮,走了寂静的小路,一路担惊受怕地来了萧承熙的宫殿。 万一被別人看见了,虞江寻身边的宫女会来太子的宫殿,实在太可疑。 为了谨慎,萧承熙很少会直接见她。 所以,菊芳便以为这次是有什么要紧的大事。 “奴婢见过殿下。” 萧承熙动了动嘴唇,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问。 问菊芳,为什么虞江寻会说出不爱他的话出来,未免有些太奇怪了。 “虞婕妤这几日,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菊芳一愣,隨后点点头。 “是有些不对劲......大概从被贤妃娘娘陷害之后,她的情绪好像对比从前稳定了不少。” 这就是萧承熙想看到的成长。 “还有么?” 菊芳回想起虞江寻不在意那封信的样子,小心翼翼道: “还有就是,您的信送过去之后,婕妤並不在意里面的內容,之前她都是万分在意的......” 好一个不在意。 萧承熙神情晦暗不明,突然问:“她有见过什么人?” “婉仪小姐去见过婕妤,但是那一日两人说了些什么,奴婢就不清楚了。” 回想起魏婉仪方才说出口的话,萧承熙拧了拧眉,大概猜出了些什么。 “你回去吧。” 菊芳顿了顿,有些诧异。 她千辛万苦的偷偷过来,就是为了解答这么两个疑问。 菊芳走后,萧承熙站起来,莫名开始挑选首饰。 他身边女子的首饰没有多少,大多都是之前虞江寻留下的,还有就是在虞江寻离开东宫前,他打算送给虞江寻的。 第112章 哄她,却哄不好了 第二日,虞江寻在外閒逛时,经过一个拐角处,猝不及防又被突然出现的萧承熙拉扯入怀。 她还没来得及尖叫,嘴巴就被萧承熙用力捂住。 隨后,他將虞江寻压在墙上,眼神示意她不要出声。 不远处就有两个太监正在路边扫地。 虞江寻浑身紧张害怕到放鬆不下来,虽然不出声,手中动作却不停,一个劲地推他。 以前萧承熙还会在深夜悄无声息的时候將她强行按在墙角,现在越来越放肆,青天白日的就敢这么做。 虞江寻是真的害怕,因为这里並不算隱蔽,四周环境开阔,说不定下一刻就会有宫女路过,看到他们两人亲密的姿態。 奈何萧承熙在她面前宛如一堵墙,两人力量悬殊太大,她用尽全力,脸都憋红了,也推不开他。 萧承熙低声耳语:“跟孤过来。” 虞江寻:“......” 她故作听话地点点头,萧承熙观察了两眼,这才缓缓卸了力。 下一刻,虞江寻立马挣脱,整个人滑的像条泥鰍。 萧承熙早有准备,又死死钳制住她的胳膊,眸光平静。 “跟我走。” 虞江寻冷笑,她倒要看看,萧承熙又要对她说什么。 两人左拐右拐,堪堪找到了个较为隱蔽的地方,虞江寻一口气还没缓和下来,依旧十分警惕。 她像一只紧绷身躯的猫,但凡萧承熙有个抬手的动作,就会惊到她。 萧承熙不再动她,只是问:“魏婉仪找你说什么了?” 虞江寻挑眉,“怎么?殿下这么关心她,为何不亲自去问。” 萧承熙没答这句话,加重了语气:“阿寻,她对你说什么了。” “別叫我阿寻!” 她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不悦地说:“我不喜欢这个称呼,日后殿下就唤我婕妤,咱们还是要注意身份的不同。” 萧承熙暂且应了下来,顺著她的话改了称呼:“好,虞婕妤,告诉孤,她都对你说什么了。” 虞江寻懒懒地回应:“没说什么,就是告诉我,她要嫁给你做太子妃了,顺便展示了一下脖颈处的痕跡,真是莫名其妙。” 萧承熙眉头微动,立即明白了过来。 虞江寻仍在冷言冷语:“你们两人的床笫之事有多激烈,没必要告诉別人吧,这是什么特殊的癖好?” 萧承熙低声道:“我没有。” “没有什么?” “我从来没有碰过她。” 虞江寻嗤笑一声,“噢,所以?” 她毫不在意,他们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跟她一点关係都没有。 萧承熙看著她淡然的表情,觉得棘手。 虞江寻之前也吃过醋,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格外难哄。 以前萧承熙总能轻易找到个破口,然后扒开她套起来的层层外壳,但是现在的她更像刺蝟,浑身都是刺,让他无从下手。 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她才能消气。 萧承熙淡声解释:“你说的那些痕跡,估计都是她偽造出来的,她是故意向你炫耀。” 虞江寻点头:“嗯,不过我不理解,向我炫耀做什么?我只会祝福她,所以她大概觉得很无趣吧,就走了。” 她是真的觉得无所谓。 萧承熙没再说话,只是突然从袖口中拿出一串格外漂亮的手串。 这手串珠子大小均匀,格外玉润,由翠珠和碧璽穿成,还坠了一颗宝石,这种东西可以作为閒时的把玩之物,挽在手腕上格外好看。 要是换做从前,虞江寻格外喜欢这些好看的小玩意,尤其还是萧承熙亲手送给她的,她只怕都捨不得戴。 而且,这一串手串的玉珠的绿格外浓郁,是用了上好的玉石打磨出来的,价值千金。 虞江寻只冷眼看著,萧承熙拉过她的手腕,为她仔细缠在了纤细的手腕上。 虞江寻的手腕细,哪怕缠了两圈,也稍微有些松垮。 萧承熙轻声说:“孤看到这手串的时候,第一反应就觉得它与你格外相衬。” 虞江寻不语,只是突然把手抽了回去,在萧承熙沉沉目光注视下,一把將它褪了下来。 她似笑非笑:“这么好的东西,殿下还是留给太子妃吧,送给我,不太合適。” 萧承熙沉声道:“还没有完婚,她还不是孤的太子妃。” “迟早的事。” 虞江寻轻声说。 只要魏婉仪对他有利用价值,他早晚都会娶她做太子妃。 现在不是又怎样。 虞江寻將手串递了过去,道:“殿下拿回去吧。” 萧承熙不动,说:“这是孤送给阿寻的。” 听他又下意识地喊了阿寻,虞江寻有些烦躁。 “殿下,您不会以为,我还是从前那个阿寻,您隨便送个什么好东西,我就会感动不已,恨不能把整颗心都放在您身上。” “我是陛下的婕妤,平日里好东西也见过不少,陛下赏赐之物,也都是些奇珍异宝,这手串,平平无奇,我不喜欢。” 萧承熙抿唇,唇角微微下压,显然是不高兴了。 见他不动,虞江寻一直这么举著手也酸了,退而求其次,道: “如果殿下是觉得,我这些时日得了陛下的欢心,做的很好,拿这东西奖赏,我也愿意接受。” 她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放心,就算殿下不给这些东西,我也会好好做的,毕竟五年的恩情呢,没有殿下的收留,就没有现在的我。” 她非要简单將两人的感情化为报恩,萧承熙不爽,却也无法反驳。 半晌后,他终於艰难开口了。 只是声音很哑。 “送给你的,你就好好收著。” 虞江寻不再坚持,却也没有戴在皓腕之间,將它隨意塞进了袖口。 她笑著解释:“陛下对我的首饰有哪些都格外清楚,平白无故多出这个,他会怀疑的,所以我就只能把它收起来。” “你隨意。” 他的声音格外冷,好似终於被虞江寻惹恼了,不再看她,转身走了。 他以为自己这次只需要隨意哄哄就好,亦或者是再给她想要的重视,可是她现在通通都不在意了。 第113章 合作 虞江寻只觉得莫名其妙,费功夫把她拉到这个地方的人是他,现在生气主动走了的人也是他。 虞江寻回了漱玉阁,菊芳见她来了,欲言又止。 她思虑再三,还是说了出来。 “婕妤,一个时辰前太子殿下传唤奴婢过去,问您这两日见了什么人,婉仪小姐和您说了什么话......” 虞江寻面无表情,闻言隨意道:“我知道。” 菊芳心里缓缓冒出疑问,却也没多问什么,只是犹豫地说:“婕妤,奴婢觉得,太子殿下好像......很关心您,说是不喜欢,其实都是假的吧。” “管他真假呢。” 虞江寻格外清醒,“他要是真的爱我爱到无可自拔,就该主动立即取消那所谓的婚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以为我还是从前的我,隨便给个什么小物件就能哄好了。” 说罢,她拿出手串,將其锁在了梳妆桌最里面的小匣子里。 她坐下后,定了定心神,回想起萧胤说过的话。 贤妃这次哪怕犯了假孕爭宠的错,萧胤都不会严惩什么,哪怕连竹青都亲口承认了害她的事情,萧胤依旧有所顾虑。 贤妃这步棋走得很险,分明是奔著要她的命去。 如果萧胤出来得没这么快,如果皇后娘娘能立场坚定地站在她那边,只怕虞江寻就已经被定了罪,在冷宫里待著了。 贤妃三番两次地找茬,且一次比一次过分,虞江寻绝对不能再忍了。 等她出来,这样的人只会恨她入骨,与其日日耗费心神提防,不如一举將她彻底击垮。 第二日,虞江寻休息了半日,主动去了德妃的宫殿。 哪怕来了行宫,她的殿內依旧还是会飘散著中药的清苦气味。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两只猫悠閒地趴在树荫地下,德妃正坐在一旁安静看书。 儼然一副岁月静好、不爭不抢的样子。 虞江寻顿了顿,她之所以会找到德妃,就是因为她觉得,德妃並不像表面上这样看起来与世无爭,单从她一直服用坐胎药就能看出,她也是有野心之人。 她笑著走上前,盈盈行礼:“德妃娘娘安好。” 德妃放下书本,惊喜道:“快坐,妹妹又来本宫这里看猫吗?” 虞江寻笑道:“娘娘养的猫可爱,可是嬪妾今日来,有別的事要说。” 德妃听罢,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主动说:“本宫听说,陛下圣心难测,贤妃即將解除禁足,但是要將她降为嬪位。” “是么?” 虞江寻掩下眼底情绪,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什么。 德妃笑道:“本宫觉得奇怪,贤妃此番不是小產了吗?她是被害之人,怎么陛下要罚她,而妹妹你却什么事都没有。” 看来萧胤把这件事捂的严实,旁人暂且都不清楚其中细节。 虞江寻悠悠道:“娘娘聪慧,一猜便知,可陛下只是將她降为嬪位,假孕爭宠的罪名,所带来的惩罚应当远不止於此吧?” 德妃说:“你不要忘了,三皇子萧宸佑正是贤妃所生,而且她能稳坐妃位,前朝的关係也是不可或缺的原因。” 虞江寻不卖关子,直接说:“所以,嬪妾想请娘娘与嬪妾一起,趁著这次难得的机会,將她彻底拉入水中。” 德妃挑了挑眉,问:“你怎么肯定,本宫就愿意和你一起对付贤妃?” 虞江寻笑的坦然,说:“其实嬪妾並不能肯定娘娘会帮嬪妾,唯一能肯定的只有,娘娘也看不惯贤妃一贯的做派。” 德妃脸上的笑意总算淡去。 虞江寻说的没错,这些年,她没能怀孕,始终都是自己的一大心结。 身子没什么不適,月信也一向正常,可她就是不易孕的体质。 再加上萧胤那喜新厌旧的性子,她想有孕,难上加难。 偏偏贤妃知道怎么攻击德妃最痛,她那张嘴向来不懂得留情,明里暗里嘲讽了德妃多少次。 单凭这一点,德妃就討厌极了她。 而且,两年前发生了一件別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德妃爱养这些小动物並非临时起意。 而是两年前,她曾跟隨萧胤出宫寻访,在冰天雪地里捡到一只蜷缩在墙角的小猫,她將奄奄一息的猫抱入怀中,脆弱的生命温暖了她。 在后宫里,那只猫仿佛成了德妃平淡无趣生活中的唯一慰藉。 眼看著它一天天长大,毛光水亮的,宫女都格外喜欢它。 谁曾想,某日它像往常一样去了御园,却再也没有回来。 它被一颗颗小小的石块生生砸死。 萧宸佑顽劣,长大了许多,这一年较为沉稳,收敛了许多。 两年前他带著几个太监在御园上躥下跳,手上拿著弹弓,不慎將一颗尖锐的石子打中了猫的小脑袋。 紧接著就出了血,其实当时猫还没有死,只是显然走路不稳当了,叫的格外悽惨,踉踉蹌蹌地走,分辨不出方向。 奴才见状,说那石头都打破小猫的脑袋了,活不成了,最多再坚持一个时辰就会死。 所以他们乾脆將石头全部对准了它,它死后,太监拎著垂软的尸体,隨意埋了。 德妃得知此事后,始终没有收到萧宸佑的道歉亦或者贤妃的说辞。 对所有人来说,那只是一条畜生而已,死就死了,在后宫中,这就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贤妃不觉得他有错,始终没有教导过他,萧宸佑也笑嘻嘻的,完全不当回事。 只有德妃觉得这是天大的事,偏偏等不来任何的道歉,贤妃还趁此机会讽刺了她一番。 “只有没孩子的女人,才会在这宫里费心费力地去养一只猫,把猫当自己孩子了,死了自然会难过。” 从那之后,德妃看每一只猫,都像是在看最初的那一只,她怜悯这些小动物,乾脆都將它们收养了起来。 这件事她也从未跟萧胤提及过,因为她清楚,哪怕萧胤知道了,也绝不会因为这种事责罚三皇子或者贤妃的。 他只是以为德妃单纯地喜欢养动物,便由著她去了。 想到这里,德妃深吸一口气,看著虞江寻说: “本宫有个法子,能让陛下彻底容不下她。” 第114章 三皇子中计 虞江寻一怔,隨后听她道:“陛下最忌讳的事情,就是后宫嬪妃和前朝大臣勾结,贤妃聪明,自然不会做这种事情,可是她那个顽劣的皇子却不一定。” “我们只需要让陛下產生疑心就好了,前朝有一个太子在,就足够陛下烦心了,一旦他们表露出一点点和外臣密谋的跡象来,陛下定会......” 虞江寻勾唇一笑,明白了德妃的打算。 “那还要辛苦娘娘,让三皇子听信您的话了。” 德妃懒懒道:“这件事交给本宫,本宫就不信,三皇子是个连二皇子都比不过的脓包废物,眼睁睁看著他的母妃失了恩宠,能不心急?” 隨后,她看向虞江寻,道:“只是,这件事也得你再受些苦头,陛下心疼你,你更应该和贤妃再產生点矛盾,让这件事烧的更猛烈些。” 虞江寻凑了过去,德妃与她轻声耳语了许久。 下午时分,德妃主动去了三皇子萧宸佑的住处附近。 三皇子閒不住,这个时辰定然不会乖乖待在殿內读书用功。 果不其然,德妃只在附近站了片刻,远远地就听到了萧宸佑的声音。 萧宸佑一路小跑著过来,看见德妃在这里,脚步一顿。 “儿臣见过德妃娘娘。” 德妃露出个温和的笑意来,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本宫方才就听见你声音了,这天热,怎么还一直乱跑。” 萧宸佑和德妃之间的关係有些尷尬,曾经因为砸死了德妃的猫一事,萧宸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去见她。 可是两年过去了,天大的事他都已经忘却了,更何况他还是个孩童的心性。 见没有任何人处罚他,德妃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就自以为是地觉得,这件小事早就过去了。 如今再见德妃,知道她平日里性格温和,不爭不抢,萧宸佑一时没了警惕心。 “儿臣不热,而且这两日也静不下心来。” 德妃笑意更甚,却装作无奈的模样,嘆气道:“你母妃的事情,我也听说了。” 萧宸佑拧著眉,道:“母妃小產之后,儿臣还没怎么照顾她,父皇就下令把母妃关起来了,儿臣实在不懂,母妃这么可怜,又没犯什么错,为何要將她关起来。” 德妃怜惜地摸了摸萧宸佑的脑袋,轻声道:“要是只关一段时间就放出来也就罢了,偏偏本宫还听说......” 这句话戛然而止,她有意看了看萧宸佑,隨后道:“罢了,本宫今日也逛累了,就先回去了。” 萧宸佑自然不肯让她走。 “德妃娘娘留步,儿臣相信父皇会还母妃清白,可是现在儿臣见不到她,实在担忧,您方才要说的......是什么?” 面对心智尚未完全成熟的皇子,德妃显然格外游刃有余。 “本宫不说都是为了你好,这话你就权当没听过,好好读书,等你母妃出来了,才会感到欣慰。” 他执拗地问:“儿臣求德妃娘娘快说吧!” 来回拉扯了两句,德妃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无奈道:“你母妃,也许要被降位了,这次陛下是真的生气,等她禁足解了,你可一定要好好安慰她......” “什么?” 萧宸佑面容呆滯,他母亲稳坐妃位许久,哪怕惹陛下生气了,也从未降过位,这么严重的处罚,到底是怎么回事。 “儿臣要去找父皇!” 话音刚落,德妃连忙拉住了他。 “事到如今,你去为她求情,陛下只会连带你一起怪罪,毕竟你母妃这次可是犯了大错!” 萧宸佑被这话嚇得眼眶发红,声音都打著颤。 “母妃到底犯了什么大错啊,娘娘快明说吧。” 贤妃曾不止一次告诉过他母凭子贵的道理,要是他母妃降位,日后可就更没资格能与二哥萧宸锦比试了。 德妃犹豫地说:“本宫也不是很清楚,总之是和这次有孕有关,你要是真想救你母妃,让你父皇息怒,单凭你一人可做不到。” “那儿臣要怎么做?” 他声音急切。 德妃低声道:“你只是一个孩子,说的话分量不够,你若是能有机会写封信递出宫去,请那些大臣諫言,陛下定会好好思虑再三,你母妃的舅舅他们,也一定会想法子救她的。” 萧宸佑听罢,有些迟疑。 “这样......真的行吗?儿臣害怕,而且儿臣也不知道怎么把信交出去。” 德妃不由得嗔怪道:“傻孩子,你母妃平日里都是怎么和家人通信的,你不清楚吗?” “越快越好,你母妃现在也出不去,等陛下真的写了圣旨,一切都晚了!” “今夜亥时之前,行宫北边侧门还不会落锁,要在亥时之前送出去。” 萧宸佑不由得慌了神,真以为这件事格外严重,要是自己速度不快一些,母妃也许会出大事。 他的確又不敢直接去见父皇。 “那,母妃身边的宫女竹青去哪了?” 他还有些警惕,想再仔细问问旁人。 德妃神情复杂地看他一眼,似乎是可怜他的无知。 “竹青早就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了,你见不到她。” 萧宸佑大惊。 德妃强调:“所以,如今还能自由活动不被陛下束缚的人,也只剩你了。” 萧宸佑点点头,又听德妃说:“对了,你若是写信出去,一定要带著你贴身的什么东西一併送出去,否则他们也许不会相信那是你的信。” 萧宸佑从来没写过信,旁人也不认得他的字跡,德妃说得的確有道理。 想到这里,萧宸佑重重点头。 德妃见状,道:“本宫先回去了,今日本不该和你说这些的,只是本宫看你如此担忧母妃,所以......” 萧宸佑道了谢,看著德妃走后,也没了在外待著的心思,连忙回了屋內琢磨著写信。 夜里送信出去,也的確不容易被发现。 ...... 入夜,德妃和虞江寻出现在了偏门附近,她们躲在石柱后,静静等候。 不多时,一穿著不起眼的小宫女,急匆匆地快步走了过来。 她抬头看到德妃所说的偏门竟然是紧闭的,当即懵了,正欲转身离去时,忽然从两边草丛中衝出两个太监,动作迅速地將她敲晕了。 德妃见状,衝著虞江寻使了个眼色。 两人快步上前,摸出了信和一枚玉佩。 第115章 降位 虞江寻打量著这块玉佩,就听德妃嗤笑道: “这玉佩,应当是贤妃的父亲给的,自三皇子降生之时就一直戴著,陛下也知道。” 虞江寻眸光微动,道:“那真是刚好......” 两个太监將晕倒的宫女拖走,虞江寻和德妃去了漱玉阁。 屋內点燃了烛火,她们將信展开。 萧宸佑写得有些语无伦次,看起来是真的被德妃嚇到了,大抵意思不过是求他们想想法子,把贤妃放出来,不要让父皇生气了。 隨后,德妃示意一宫女上前,说:“你好好写几遍,確保字跡有八九成相似,然后再在这张纸上写,我说你写。” 宫女凝神写了几遍,隨后,德妃慢悠悠说著,屋內沙沙声响起。 她將信叠好,连同玉佩一起,派人送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萧胤下旨,贤妃降为贤嬪,竹青吐了不少事情出来,如今已是半死不活。 她被解了禁足,第一时间就去寻人设法去见一面竹青。 奈何,萧胤不让她见,她一点法子都没有。 贤嬪得知竹青什么都说了,唯独咬死没有承认她假孕的事,顿时格外感动。 可就算这样,萧胤还是降了她的位分。 为何! 贤嬪呜咽了许久,回想起自己一开始和魏婉仪合谋出的主意,格外后悔。 她原本可以好好做自己的贤妃,膝下有三皇子,陛下又足够宠爱她,明明这些就足够了,偏偏,她看不惯虞江寻,偏要做这样的事情。 本以为是万无一失,没想到自己被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 她正哭泣著,萧宸佑一路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母妃!” 好些日不见,他担心极了,看著贤嬪没什么事,这才鬆了口气。 “母妃,现在事情怎么样了?” 贤嬪神色灰暗,低声道:“母妃已经被陛下降为嬪位了。” 萧宸佑一愣,问:“还有呢?” 贤嬪摇摇头,“禁足解了,別的就没什么了,可......竹青只怕是回不来了。” 萧宸佑神情呆滯,一时说不出话来。 贤嬪觉得奇怪,忙抓著他的两条胳膊,担忧地问:“佑儿,出什么事了?” 仅仅只是降为嬪位,再没有別的处罚了,而且禁足都解了,母妃完好无损。 这后果,哪有德妃说的那么严重! 萧宸佑隱隱感到不安,连忙说:“儿臣以为母妃出不来了,父皇会一怒之下把母妃关入冷宫,所以昨夜里写了信,已经派人送出宫了!” “什么?” 贤嬪脸色一变,急切地问:“你写给谁了?” 萧宸佑说后,贤嬪鬆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他们也能掌握行宫里的动静,既然知道我已经平安出来了,自然不会再向陛下求情了。” 萧宸佑点点头,又添道:“是昨日德妃娘娘告诉儿臣的,她说您会被降位,儿臣本想去求父皇饶恕,可是她拦住了儿臣,要儿臣写信。” 贤嬪脸色变了变,有些狐疑。 德妃虽然一直不爭不抢,却也不会这么好心吧。 而且,让他写信送出去,怎么听都觉得居心不良。 不过只要她的家人在外知道自己平安无事,就不会贸然行动了。 她有些累,也格外难过,嗓音乾涩。 “竹青她......还能活著回来吗?” 一旁的宫女欲言又止。 就算回来了又怎样,只怕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好的皮肉,下半辈子只怕也只能慢慢疗伤了。 而且,她把该说的都说完了,没了利用价值,萧胤又怎么会再留她。 贤嬪跌坐在房屋前的台阶上,两行泪落下。 萧宸佑本该在这种时候好好安慰贤嬪,可他总隱隱觉得不安。 他蹲下去,道:“母妃,儿臣昨夜送了信,还把贴身的玉佩也送出去了,为了让他们相信这信是儿臣写的。” 贤嬪一愣,撇向他光禿禿的束带。 “那是保你平安的玉佩,从小到大没有一日离开过,你怎么说摘就摘了,而且这东西贵重......等等,难不成是德妃让你一併送出去的?” 萧宸佑点头。 贤嬪突然猛地站了起来,说:“快,备纸笔,我要告诉他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德妃此举只怕有诈。” 说罢,贤嬪立马去了屋內,快速写了一封信,道:“加急送出去!” 可还是晚了。 当天下午,所有人都不知道,萧承熙在暗地里默默的帮助下,一封贤嬪的父亲与外臣勾结的信件被送到了萧胤的手中,紧接著,连同萧宸佑求家人和朝中大臣勾结,向陛下諫言,救贤嬪出去的信也出现在了萧胤手中。 最重要的是,萧胤本以为两位完全没关係的大臣,却早就私交甚好。 他们被萧宸佑的信件误导,呈上去的奏摺,竟也是狂妄自大地列举出功劳,言语间又是希望不要萧胤让文武百官寒心,又是要宽厚明鑑。 萧胤看过后,只是问“贤嬪什么时候和太常少卿相识的?以至於萧宸佑敢在信中特意提及他,希望他能助贤嬪父亲,一同諫言,逼迫朕念及功劳与旧情,还贤嬪一个清白!” 圣上发怒,殿內眾人战慄不止。 萧胤摩挲著萧宸佑的玉佩,一遍又一遍地看著留有他字跡的信,不住地冷笑。 什么时候,贤嬪他们一家,已经和朝中大臣暗地里勾结成这样了。 这次萧胤甚至没有过度责怪贤嬪她假孕爭宠,只是將她降为嬪位罢了,一个个就呈上奏摺施以压力。 若是日后贤嬪有了大错,他要是想將贤嬪打入冷宫,乃至於赐死的时候,是不是他们就要反了天,凑在一起寧愿谋反,也要他饶恕贤嬪! 萧胤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仁慈,可是看到这一封封的奏摺,只觉得愤怒。 既然他们不念及自己的心软和仁慈,只是降了一级位分就应激成这样,那他不如就收回这份仁慈。 此时,毫无察觉的贤嬪,並不知道风雨即將降临。 她被闷在宫里这么些时日,险些憋坏了,却没想到,刚一出宫门,虞江寻和德妃两人就像是特意等著她一样,在她的宫外不远处徘徊。 第116章 足够痛,他才会心疼 贤嬪脚步停滯,她如今被降位,狼狈得很,自然知道这两人是来特意嘲讽她的。 她仓皇地低下头,正要转身回去。 身后,虞江寻的声音立马传来:“贤嬪娘娘。” 贤嬪深吸一口气,恢復了以往囂张的模样,慢悠悠走了过去。 虞江寻含笑福身行礼:“娘娘总算出来了,如今也算是还了嬪妾一个清白。” 贤嬪面色发青,正想说什么,突然注意到了德妃。 她看著德妃似笑非笑的表情,她浑身僵硬,屈辱地咬紧了牙关。 隨后,她在德妃的注视下,缓缓弯曲了膝盖。 “臣妾见过德妃娘娘。” 德妃发出一声愉悦的笑,故意道:“本宫不是在做梦吧?好好的,贤妃怎么还向本宫行礼了?哦不对......你现在是贤嬪了。” 贤嬪脸色格外难看,不等她说话,便自己直起了身子。 她仍旧带著几分傲气,冷冷道:“你们两人是专门来看笑话的吧。” 虞江寻连忙道:“怎么会?嬪妾是想看看,娘娘的身子怎么样了,不是非说小產了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就不好了。” “你!” 德妃主动道:“贤嬪,你既然出来了,就陪本宫去御园逛逛吧,刚好本宫有话要告诉你。” 贤嬪想起萧宸佑说过的话,沉默片刻,道:“好。” 原是不可能凑在一起的三个人,竟然难得和平地走在了一起,一路上不少宫女太监纷纷侧目。 御园內有不少假山,三人在一处假山前停下,贤嬪有些急切地问: “你跟我的佑儿说了那些话,居心何在?” 德妃睨了她一眼,贤嬪不情愿地改口:“德妃娘娘......” 德妃道:“本宫这是在帮你啊,不过你既然都出来了,那就算本宫多此一举好了。” 虞江寻故意说:“大家都没想到,贤嬪娘娘假孕爭宠,这么大的罪名,竟然还能安然无恙的出来,看来陛下的確很包容您,著实让嬪妾刮目相看。” 她的唇角掛著嘲讽的笑,继续说:“嬪妾真是遗憾,陛下没能亲眼看到那日您自己摔进水中的样子,实在精彩,贤嬪娘娘这么会演,怕不是连自己都信了,还真以为肚子里有个龙胎。” 德妃惊讶地挑起眉梢,没想到虞江寻平日里看起来清冷,真要故意刺人的时候,说出来的话也令人招架不住。 贤嬪显然是怒了,当即呵斥:“你大胆,本宫就算被降位,也是嬪位,尊卑有序,你竟然如此不知礼数,敢这么和本宫讲话!” “娘娘还以为自己是从前那个贤妃么?” 虞江寻微微抬起下巴,迅速打断了她。 “全后宫的人都看了你的笑话,嬪妾此番被您冤枉的好苦,若不是陛下信任嬪妾,只怕早就......” 提到萧胤,虞江寻脸上浮现一层緋红,故意说:“嬪妾真是没想到啊,陛下不相信娘娘,反倒相信嬪妾,您说这是为什么?” 她无辜地眨眨眼睛,这副模样落在贤嬪眼中,她恨不能直接把虞江寻的嘴巴撕碎,再將她这张脸彻底毁掉。 贤嬪看两人说来说去,全然是拿她取笑了,当即就要转身离开。 这时,虞江寻看准时机,突然死死抓住了贤嬪的手腕。 她故意捏住了贤嬪薄薄的一层皮肉,刺痛传来,她惊叫一声,立即甩手挣脱。 “虞江寻你疯了!敢对本宫动手,以为和德妃娘娘交好,本宫就奈何不了你了么!” 虞江寻一改方才笑意嫣然的模样,眼神冷冽,低声道: “娘娘別忘了,你出来之前,是怎么对我的,又是怎么对茯苓的,如今竹青有这样的下场,我还犹觉不够呢......” 她积攒了多日的怒火燃烧起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掐住她的皮肉,恨声道:“若不是我坚持护著茯苓,她就会因为手脚不乾净被人处罚,如今你的竹青快要死了,是不是很心疼啊?” “你的宫女是人,我的宫女就不是人了吗!” 贤嬪被嚇得呆滯,万万没想到虞江寻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在御园这种地方衝著她说这样的话。 她的眼神含著刀子,仿佛下一刻就要將她凌迟了一样。 被掐住的皮肉显然已经发紫了,她连忙抬手,將虞江寻重重推开! 虞江寻顺势崴了脚,整个身子侧了过去,撞在身后的假山上,凸起的一块石头,刚好刺到她的肩头。 她闷哼一声,看向贤嬪的眼神却满是得意。 贤嬪当初就是这么害她的,如今,虞江寻就要用同样的法子还回来。 假摔,她也会! 贤嬪只觉得这一幕格外熟悉,后退两步,尖声道:“你装什么!本宫根本就没用力推你!” 两人目的已经达到,德妃连忙搀扶起虞江寻,煞有其事地带著她快步回了漱玉阁,只给贤嬪留下一个冰冷的眼神。 贤嬪站在原地,突然倔强地低声说:“陛下会相信我的。” 她已经是嬪位了,再差也不过如此了。 此时,清凉殿。 萧胤刚写下圣旨,直接將其给了周盛海。 这次,他不再心软,將贤嬪降为最末等的采女。 隨后,贤嬪的父亲、舅舅等人,被萧胤下令彻查,搜府。 周盛海刚接过圣旨准备去宣读,隨后就撞上了德妃身边的宫女。 宫女急切地跑过来,跪在萧胤面前。 萧胤疑惑地问:“德妃怎么了?” 宫女大声道:“不是德妃娘娘,是虞婕妤!” 一听到是虞江寻出了事,萧胤猛地站了起来,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不知道从何时起,自己已经这么关心虞江寻了,一听到有关她的事,整颗心都要乱了。 “阿寻怎么了?快说。” “婕妤她......她和贤嬪娘娘起了爭执,被贤嬪娘娘推倒,不小心撞著伤口了。” 话音刚落,萧胤就道:“周盛海,圣旨先不用宣读了,跟朕过去。” 他急急忙忙地赶到了漱玉阁。 屋內,德妃將虞江寻的衣衫解开,看见单薄的衣衫被划破了一道口子,她就隱隱有些担忧。 果不其然,娇嫩的肌肤被划破,流了许多血。 她不由得惊呼一声:“你对自己这么狠?不痛么?” 虞江寻低声道:“就是要足够痛,才能让陛下心疼,才能让他更加生气。” 第117章 打入冷宫 话音刚落,萧胤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还没见到虞江寻,就先急切地询问:“阿寻,你怎么样了?” 虞江寻將衣衫撩了上去,还未开口,德妃就先满脸愁容地行礼,低声道:“陛下,虞妹妹她方才不小心撞到尖锐的石头上,肩头那个地方伤著了。” 虞江寻低声道:“不是什么大事,陛下不要担心......” 她话还没说完,萧胤就大步上前,坐在她的身边,將她刚刚遮掩住伤口的衣衫扯下。 此时此刻,鲜血仍在缓慢流著,而这个位置,刚好是虞江寻曾经为萧胤挡了一箭的地方。 她们来行宫待的时间也足够长了,这伤口早已痊癒,只是结疤之后,疤痕难消。 上好的膏药涂著,倒是还算有成效,如今只能看见淡淡的褐色。 偏偏在这伤口之上,又添了新的伤。 萧胤怒道:“宫女都去哪了!还不快处理伤口。” 宫女急急忙忙端来温水,还准备了乾净的帕子,正想上手,东西都被萧胤抢了过去。 “朕来。” 说罢,他將帕子沾湿,仔仔细细地拧乾,又格外小心地擦拭著流淌出的血。 其实虞江寻这伤並不严重,只是看著有些嚇人罢了。 她也不是很痛,皱眉倒吸冷气等等动作都是她装出来的。 可萧胤就是紧张的不得了,看样子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心疼虞江寻。 他的动作轻柔到几乎感受不到,虞江寻再次皱眉时,他终於压著火气问了出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贤嬪呢?让她进来。” 不用萧胤派人过去,贤嬪自己显然是受不了这样的委屈和冤枉的,方才已经站在院子里候著了。 贤嬪快步走了进去,她一连经歷了这么多事情,原先娇艷的脸像是开败的,有些萎靡。 她先是冷冷看了虞江寻一眼,隨后跪在萧胤脚边,神情格外悲愴。 “陛下现在,是愿意相信她,还是相信臣妾?” 回想起萧宸佑慌乱之际写出的信,连他的贴身玉佩都在,字跡都是一样的,萧胤就不免感到一阵寒心。 他早就知道的,这些大臣不会安分,前朝和后宫也会瓜葛著,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萧宸佑竟也会覬覦他的皇位,与贤嬪他们早已暗地勾结。 萧胤看向她的眼神不復往日的温情,陌生到好似从未认识过她。 “朕倒是也想相信你......” 他喃喃了半句,忽然扬起了声音:“可是你做的事情,实在让朕无法相信!” 他厉声呵斥了贤嬪,贤嬪被嚇得跌坐在地,不明白虞江寻只是受了这么一点皮外伤,萧胤至於愤怒成这样,当著所有人的面大声吼她么? “陛下,臣妾没有推她,是她自己转身撞上石头的,她出言不逊,还诅咒竹青......” “所以,你一怒之下推了她。” 萧胤冷声说。 贤嬪愣了愣,道:“不是!臣妾虽然生气,却从未动手。” 虞江寻倏然落下一滴清泪,掛在清瘦的下巴处,欲落不落。 不同於贤嬪的据理力爭,她只是轻轻伸手揪住了龙袍的衣角,就让萧胤將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她的身上。 “阿寻,你別哭啊。” 他有些无措,抬起手用龙袍擦拭著她的眼泪。 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德妃都看得怔愣了。 到底是被帝王宠爱到什么地步的人,才能肆无忌惮地用龙袍擦拭著眼泪。 虞江寻不敢做出这种逾矩的动作来,萧胤就主动將自己的龙袍凑了上去。 虞江寻哭得可怜,眼尾一片潮湿,睫毛都被泪水粘在了一起。 “陛下,嬪妾累了,从最开始见到贤嬪娘娘,一直到现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嬪妾真的不懂,嬪妾只是爱陛下爱到难以自抑,就因为这样,就活该被她从头到尾的针对吗?” “小產不是嬪妾的错,嬪妾才是真的没有推她,为什么到了现在,还要去爭论,陛下,嬪妾好累啊。” 她泪如断线的珠子,一颗又一颗连绵不绝,落在萧胤的手背上,带起一片灼热。 “既然娘娘还要爭论,那嬪妾就承认好了。” 说著说著,她支起身子,湿漉漉的眼神盯著萧胤,沙哑地说:“陛下,一切都是嬪妾自导自演,石头也是嬪妾自己撞上去的,什么都是嬪妾咎由自取,贤嬪娘娘一点错都没有,被针对也是嬪妾的错!” 她倒打一耙的本事越来越熟练,一番话说下来,贤嬪瞠目结舌。 萧胤紧紧抱住了虞江寻,她哭到浑身都在颤抖,哪怕被他紧紧拥入怀中,依旧抖个不停。 萧胤为她顺著脊背,低声道:“不哭了,朕不是说了相信你么?不要累,朕会为你做主的。” 虞江寻的下巴轻轻搁置在他的肩头,像是真的累极了,幽幽道:“嬪妾没想到,原来真心爱陛下会过得这么痛苦......” 此话一出,萧胤当即拧起眉头,道:“別胡说!” 他好像真的有些怕,怕虞江寻不肯爱他,不肯爭宠了。 贤嬪看著面前紧紧相拥的两人,尖声道:“陛下,她都是装出来的,臣妾真的没有推她,您可千万別被她故意扮可怜的样子给骗了啊!” 听到她这么说,方才还哭得悽惨的虞江寻,忽然就这么衝著贤嬪得意一笑。 只是她趴在肩头,萧胤自然看不到这个表情。 虞江寻低声抽泣:“是啊,当初贤嬪娘娘假孕说自己小產时,也是这么跪在地上辩解的,嬪妾真的没有推她!” 萧胤放开虞江寻,看向她的眼神没有丝毫温度,事到如今,他已经没什么必要相信贤嬪了。 胆敢暗中与朝中大臣勾结,已经是触犯到他的逆鳞了,原本是打算將她降为最末等的采女,转眼间虞江寻就被她伤到了。 若是任由她待在后宫,只怕虞江寻自此无一日安寧。 万一她突然发疯,再次伤了虞江寻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萧胤沉声道:“贤嬪从现在起,褫夺封號,降为采女,即刻打入冷宫!” “什......什么?” 她双膝一软,呼吸在此刻停止。 她听到了什么? 萧胤竟然要把她打入冷宫?! 第118章 萧承熙担心,失去分寸 虞江寻也在这一瞬间流露出了惊讶之色。 她知道自己和德妃做了什么事情,所以此番萧胤一定会严惩她。 而自己受伤,也不过是火上浇油的事情罢了。 只是两人都没想到,萧胤竟然都不打算再进一步彻查真相,便要直接將她打入冷宫。 这其中难道没有別人插手吗? 单凭她们两个,似乎很难做到这个地步。 纵使惊讶,心中畅快之意却不减。 贤嬪跌坐在地,难以置信地盯著他,再开口时,嗓子哑的不像话。 “陛下,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要把臣妾打入冷宫?” 这几年他们相处过的点点滴滴,都在此刻迅速划过,好像成了一个笑话。 她甚至还生下了萧胤的孩子,萧宸佑尚未彻底长大成人,她一向是最受宠的人,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终有一日会进冷宫。 萧胤撇开双眼,格外无情。 “朕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你多年,可是不仅仅是你,就连萧宸佑也足够让朕感到失望,你自己做了多少错事,该不该沦落到此等境地,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贤嬪的声音大了起来:“那陛下说说,臣妾做了什么错事?错在不该真心服侍陛下,不该和屡次顶撞臣妾的虞江寻较真,不该用心养育萧宸佑?” “臣妾的父亲和舅舅他们,在朝堂上为陛下尽心尽力,臣妾在后宫也为陛下尽心尽力......” 听她还敢提起前朝的事情,萧胤怒道:“够了!” 他冷冷地撇了贤嬪一眼,曾经他有多宠爱眼前的这个女人,现在心里就有多厌恶。 “朕圣心已决,你也好,你父亲你舅舅也罢,朕都会彻查到底!” 事到如今,她终於品出些许不对劲来。 贤嬪狼狈地向前爬了几步,拉扯著萧胤的龙袍,双眸猩红。 “他们怎么了?他们做了什么,陛下要彻查?” 萧胤呵笑一声,幽幽道:“你假孕爭宠,朕心慈手软只是將你降为嬪,可是佑儿竟敢写信与外臣联繫,你们所有人都妄图控制朕胁迫朕,朕罚你都罚不得了!何时你们的关係好到这地步了,若是这次没发现,日后岂不是要翻了天了!” 贤嬪浑身一个哆嗦,茫然又无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宸佑从未和她说过这些。 隨后,她抬眸看到了德妃一向淡然的双眸,此时竟盛满了幸灾乐祸。 贤嬪几乎想瞬间扑上去,这一切事件的中心,一定是德妃和虞江寻两个贱人! 只是当下已经容不得她大吵大闹了,很快,她就被拖了下去。 在后宫里,站不稳脚的人,就会落得此等下场,甚至连命都保不住。 就算贤嬪陪伴陛下多年又如何,有个孩子又如何,一旦展现出一点点想要染指皇权的欲望,感情又算得了什么。 虞江寻无故搓了搓双臂,只觉得浑身发冷。 萧胤转身看著她,眸中满是柔情:“好了阿寻,朕为你做主,还你清白,日后什么都不用怕了。” 可是虞江寻看著他的眼神,却无端在想,以前他是不是也用过这种眼神,认真注视过贤嬪? 太医赶来为虞江寻包扎过后,不多时,门外又响起了萧宸佑的声音。 他从未哭的如此大声过,毫无皇子的矜贵样子,一味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大喊道:“求父皇还母妃一个公道,母妃是冤枉的!” 虞江寻轻扯嘴角,看著萧胤故意道:“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公道可言,既然还了嬪妾公道,那她一定是有罪的,对么?” 萧胤俯身亲吻她的额头,低声道:“对。” 这一次,萧胤在她和贤嬪之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相信自己。 萧胤最终还是没有见萧宸佑,天底下失去了母亲的孩子最可怜,他到底还是萧胤的孩子,萧胤始终不想见他。 萧宸佑被强行带了回去,一切归於平静。 萧承熙的宫殿內。 他刚拿了一瓶药粉,正欲出去,魏婉仪喊住了他。 “太子殿下,贤嬪娘娘已经被打入冷宫了,您听说了吗?” 细细听去,她的声音正发著抖。 萧承熙脚步微顿,道:“孤知道。” 看来这件事是真的。 魏婉仪的脸顿时惨白一片,头脑发懵。 这件事竟然这么严重,陷害虞江寻不成就算了,贤嬪竟然还为此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 竹青已经被萧胤赐死,就在贤嬪进了冷宫之后。 那她还参与其中,会不会被发现了...... 正胡思乱想时,萧承熙淡淡解释:“她会被打入冷宫,並非是简单的假孕爭宠,也並非只是因为阿寻,最主要的原因......” 他说了一半,忽然转身看向魏婉仪,一字一顿,格外清晰。 “因为她们有染指皇权的嫌疑。” 魏婉仪浑身一抖,“那我们......” 萧承熙勾唇,颇有些邪肆的意味。 “我们不是有嫌疑,我们就是在试图谋权篡位,包括你的父亲,他既然是孤这边的人,自然也逃脱不掉。” 魏婉仪怕极了,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危险,简直像是在刀剑上跳舞,稍有不慎就会穿心而死。 她满是惊恐,无助地看向萧承熙。 萧承熙盯著她控制不住发抖的手,喃喃道:“所以,你更应该谨慎行事,不要露出丝毫的破绽出来,否则,孤会毫不犹豫地撇清和你的关係,彻底捨弃你。” 说罢,他转身就要带著那瓶药走出去。 魏婉仪立即死死拉住了他。 “殿下是不是要去见虞江寻?” 萧承熙不回头,只是语气骤然冷了下来。 “放手。” 魏婉仪没有放手,道:“殿下方才刚说了,要谨慎行事,婉仪都记住了,那您呢?您三番两次接近虞江寻,就不怕突然某一日被別人瞧见,哪怕不是陛下身边的人,隨便一个人看见,您都完了!” 萧承熙只道:“孤有分寸。” 魏婉仪死死咬著唇。 有什么分寸!他所谓的分寸,在见到虞江寻的那一刻起,只怕就已经是荡然无存了。 可魏婉仪不敢再继续拉扯他,萧承熙一个眼神看过来,她就哆嗦著撒开了手。 第119章 强吻她 她最终只能眼睁睁看著萧承熙转身离去,去找他心心念念的虞江寻。 魏婉仪十分挫败地坐在矮凳上,低声道:“明明是不可能的两个人,到底有什么可坚持的,她都有陛下了,有陛下的宠爱了,为什么还要抢我的太子殿下,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 虞江寻这次只是皮外伤,伤的很浅,破了些皮,萧胤再三確认过后,这才勉强安心离去。 入夜,虞江寻看著漱玉阁的大门,心中莫名起了些不祥的预感,道:“茯苓,现在就把门关上吧。” 时辰尚早,茯苓问:“婕妤累了吗?” 她摇摇头,低声说:“我受伤的事情,想来殿下很快就会知道,我有些怕,万一他再发疯。” 茯苓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朱红色的宫门,漱玉阁的宫墙很高,门外也会有太监守夜,萧承熙就算再怎么疯,也不可能就这么进来了。 虞江寻悠悠道:“千万別忘了,之前殿下是怎么进来的。” 当初她可是被萧承熙强行按在榻上了,茯苓默默地走过去,示意太监將门牢牢关上了。 虞江寻眼神凉薄,確保四周没什么破绽了,这才转身进了屋子。 蜡烛熄灭,她有些不安地进入了梦乡。 屋內,静悄悄的脚步声突兀响起,萧承熙浑身裹挟著外面的凉气,竟然就这么出现在了虞江寻的房內。 他似乎是怕嚇到虞江寻,於是故意將她的被子完全盖在她的身上。 不多时,她就皱著眉將被子掀开了一角。 萧承熙一声不吭,又再次將被子掖紧。 如此反覆了几次,虞江寻本就睡得不安稳,在黑暗中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眸,正想唤茯苓,忽然,一阵清风拂过。 独属於萧承熙身上熟悉的气味瞬间闯入她的鼻息,虞江寻正想开口喊人,她的嘴巴就被死死堵住。 “唔!唔唔!” 她惊恐地挣扎了起来,四周太黑,她看不清萧承熙的表情。 萧承熙凑在她的耳边,有意吹了口气。 紧接著,虞江寻的腰窝处发麻,浑身战慄了一番,软在榻上。 五年的亲密相处,哪怕从未做到最后一步,也足以让萧承熙对虞江寻的身子了如指掌。 她的耳朵格外敏感,最受不了別人在她耳边讲话。 萧承熙轻笑一声,道:“乖一点,別出声,你想被別人发现吗?” 虞江寻听到这句话,不仅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更加愤怒地看向他! 她这个漱玉阁一定有萧承熙身边的人,不止菊芳一个,否则他是怎么轻而易举地进来的,大门分明牢牢关上了。 更奇怪的是,茯苓在屋內守夜,可是现在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借著稀疏的月光,萧承熙看清了她因为恼怒而变得涨红的脸颊,不失可爱。 似乎是猜出了她在担心什么,萧承熙低声解释:“茯苓没事,她只是睡熟了而已。” 隨后,他確认虞江寻不会再隨便喊出声了,试探著鬆开了手。 紧接著,她张开嘴巴,毫不留情地死死咬住了萧承熙的手,力道大到仿佛將这些日子里的恨意和恼怒全部倾泄了出去。 萧承熙痛到死死皱眉,却没有挣脱。 血珠好像都要咬出来了一样。 可虞江寻最终还是没了力气,无力地躺回榻上,萧承熙的手上留下了很深的牙印,青紫色格外显眼。 萧承熙低头欣赏了片刻,莫名放下了心。 就看虞江寻这想直接咬死她的劲头,身子就无大碍。 虞江寻怒视著他,咬牙切齿地质问:“你是怎么进来的?我门外守门的太监呢?你是不是和他们认识,我身边到底有多少你的人!你又过来找我做什么!” 一连许多问题,萧承熙只挑了最后一个回答。 “孤听说你又受伤了,过来给你送药。” 这理由找的未免太牵强! 虞江寻冷笑道:“是吗?殿下有千百种方法可以把药送来,怎么还偏偏选了最难最麻烦的一种?” 他明明可以让菊芳把药给她,偏要深更半夜亲自来一趟,分明就是居心不良,图谋不轨。 想到这里,虞江寻眯起眼看著萧承熙,嘲讽道:“殿下不是有太子妃吗?怎么还捨得留她独守空房,亏我还一直以为殿下是正人君子......” “你说的没错,我不是正人君子。” 他的声音很淡很浅,隱隱带著几分不可控制的失控意味。 “什么?” 这一瞬间,虞江寻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紧接著—— 萧承熙瞬间欺身而上,她的眼前蒙上一片阴影,她反应迅速地要起身离开床榻,可是很显然萧承熙的动作更快。 他的气息瞬间席捲而来,虞江寻抬手推拒,双手手腕被轻易擒住,將她的胳膊抬到头顶之上。 她惊讶地瞪大了双眼,这几日只会放出冷言冷语的嘴里难得有些无措娇软的声音传来。 “萧承熙你放开我!你这个流氓土匪,无耻小人!你......” 她的话被堵了回去。 萧承熙的唇有些乾燥,带著丝丝的凉意,不容抗拒地抵上她的嘴唇,將接下来骂人的话尽数吞了下去。 虞江寻挣扎的厉害,双腿被死死压住,手腕又被他的一只手牢牢锁住,挣扎了那么久,也只是徒劳无功,反倒累得她气喘吁吁。 萧承熙知道她没了力气,十分恶劣地攻城略地,將她的气息尽数吞没,听著她呜呜咽咽地挣扎,情慾迅速蔓延他全身。 他不得不暂停下来定一定心神,大发慈悲地暂且放过了虞江寻。 虞江寻像是刚从水中被捞上来的一样,胸膛剧烈起伏著,大口大口拼命呼吸。 这次,她的確是没力气再骂萧承熙了。 半晌后,她终於意识到,自己在萧承熙面前反抗是没用的,只会遭到力量上的绝对压制。 她深吸一口气,忽然软下了声音。 “肩膀刚受了伤,你就这么对我......” 萧承熙神情一怔,將她的手腕放开,手臂总算能正常活动了。 萧承熙將药拿了出来,言简意賅道:“去疤的。” 这种情况下,她实在说不出谢谢来,毕竟自己刚被强吻了一次。 第120章 第一次接吻 虞江寻伸手接过,隨后道:“殿下快回去吧。” 听她撵了自己好几次,萧承熙看著她,一动不动。 “以后,不管你想怎么得宠,用什么计谋,都不许伤害自己的身子。” 虞江寻抬手摸了摸嘴唇,方才她挣扎的太激烈,嘴唇应当是红肿了,回想起上次他直接在自己唇上狠狠咬了一口,不由得有些牙痒。 “殿下上次直接把我的嘴唇亲破了,难道这就不是伤害我身子了吗?” 话音刚落,萧承熙看向虞江寻的眼神明显炽热了起来,带著化不开的情慾。 只是屋內太黑,虞江寻看不清。 萧承熙抬手,轻轻碰了碰她红肿的唇。 虞江寻撇开头,听到他笑著问:“这是不是第一次?” “什么第一次?” 虞江寻问。 萧承熙点了点她的唇,意思明显。 的確,她和萧胤两人之间,最多就是亲吻过脸颊和额头,唇舌间的触碰,从未有过。 可她偏偏不想让萧承熙高兴,故意说:“当然不是,我服侍陛下这么久了,您想也知道,怎么可能从未亲过。” 萧承熙沉默了半晌,忽然喃喃道:“无妨,只要以后都是孤就好。” 虞江寻顿了顿,难以置信地问:“殿下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什么以后?我和殿下没有以后,魏婉仪才有!” “会有以后的。” 他的声音格外蛊惑。 虞江寻冷笑一声,没有理会这句话。 和一个疯子据理力爭什么以后,除非她是太閒了。 半夜莫名被萧承熙吵醒,还被他按在榻上强吻了许久,虞江寻现在很不爽,非常不爽。 “日后,殿下不能隨意进我的宫殿。” 她张牙舞爪的样子实在没有威慑力,萧承熙只当没听见。 虞江寻气急,道:“殿下还打算待多久?我要睡了,现在很困。” 萧承熙就道:“让孤看看你的伤口,確保没什么大碍,孤再走。” 开什么玩笑,这和主动在他面前宽衣解带有什么区別。 “你想都別想。” 萧承熙嘆了口气,似是无奈。 紧接著,他走到烛灯旁,將蜡烛点燃,將烛灯摆在桌上,微弱的光勉强照亮了四周,虞江寻隱约看到了茯苓正歪著身子倒在墙角处,睡得格外沉。 萧承熙一定是用了迷药。 虞江寻做梦都没想到,堂堂太子也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烛光打在床榻上,虞江寻顿时不自在地朝著角落里缩了缩。 方才因为挣扎,榻上一团乱,她的双脚露在软被外面,萧承熙刚看了一眼,虞江寻就立马缩了进去,像乌龟一样。 萧承熙低声笑了,隨后道:“哪里没看过,有什么可藏的?” 他还敢提以前的那些事。 虞江寻面如冰霜,冷冷道:“不一样,我现在是陛下的人,男女授受不亲,我自然该避著点殿下。” 萧承熙不语,只是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著她。 “孤只看肩膀的伤,你来还是我来?” 他的声音虽然很淡,却带著几分不容置喙。 他连强吻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別的事情自然也敢。 虞江寻死死揪著衣衫,知道自己硬要反抗也逃脱不了他的手掌心,觉得格外屈辱。 见她表情变了又变,还没有动作,萧承熙便伸出了手。 只这一下,虞江寻像应激了似的,无比迅速地將衣衫解开,哆哆嗦嗦地露出白皙的肩膀。 “真的没什么事,就是一点皮外伤。” 萧承熙凝视著原先挡箭留下的疤痕,一想到这是因为萧胤留下的,萧承熙有些烦躁。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在自找没趣,明知道看见了就会不痛快,还偏要瞧上一眼。 伤口的確不严重,虞江寻的肩膀起了战慄,不断地催促著他。 “好了吗?我要盖起来了。” 萧承熙又把药粉拿了回来,弯腰在她的伤口处仔细涂抹。 “其实陛下已经给了上好的药,我压根不需要你的。” 萧承熙只当没听见,自顾自地说:“这几日不要碰水,到时候別让孤发现你还没好。” 虞江寻心道,她碰不碰水,伤口有没有痊癒,萧承熙怎么可能会知道。 萧承熙又道:“再过些时日,就该回皇宫了。” 他们来行宫避暑已经过去许久了。 虞江寻忽然笑了,歪了歪头,说:“等回了皇宫,殿下可就不能像在行宫里这般放肆了,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也少了很多。” 她这个笑容,是发自真心的笑,萧承熙能看出来。 他不知道虞江寻到底怎么了,亦或者说,他不敢相信虞江寻就这么不爱他了。 萧承熙道:“我们会经常见面的。” 虞江寻不语,就算经常见面,在后宫里,他又能做什么。 虞江寻见他涂完药了,连忙把衣衫撩起来,正色道: “好了,殿下现在可以走了吧?” 萧承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意味深长地说:“阿寻,不急,我们还有很多的以后。” 他走后,虞江寻第一时间去查看茯苓的情况。 茯苓被她晃醒了,懵了许久。 虞江寻追问她:“你是怎么睡著的?是不是萧承熙把你迷晕了?” 她的眼神逐渐清明,激动道:“是萧......是太子殿下突然在奴婢的口鼻处轻轻盖了一张帕子,隨后奴婢脑袋就昏昏沉沉的,闭上眼睛就没了意识。” 说到这里,她连忙观察著虞江寻,问:“婕妤没事吧?殿下他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 虞江寻不自然地碰了碰嘴唇,道:“我没事,他已经走了,现在可以放心睡了,等明日,咱俩爭取能找到漱玉阁內可疑的下人,一定有至少两人是萧承熙派来潜伏在我身边的!” 茯苓愣愣地点头。 第二日一早,虞江寻不想打草惊蛇,带著茯苓坐在院子里,不动声色地观察著每一个来来往往路过的下人。 他们都在尽职尽责地做著自己分內之事,扫地洗衣整理草,样样不落。 她成为婕妤后,身边的下人就越来越多了。 有几个面孔,虞江寻甚至都不算熟悉。 忽然,有一宫女在路过虞江寻的时候,手中的扫帚不小心掉在地上,她险些被绊倒。 也就是这么一个动静,让虞江寻的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 宫女名叫素青,显然很在意虞江寻的眼神,畏畏缩缩地不肯抬头。 虞江寻眯了眯眼,问:“她是何时来的?从什么地方来的?” 第121章 弹琵琶 茯苓想了半晌,不確定地说:“她应当是从別的宫里调过来的,婕妤身边的宫女基本都是这么来的。” 后宫內的下人来来回回的调动都是格外正常的,哪个宫里多人或者少人,都会时不时的变动一番。 虞江寻托著腮,道:“你过来。” 素青低著头快步走过来,虞江寻就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素青,见过婕妤。” 茯苓在一旁解释道:“她平日里都是做些杂活的,不在婕妤身边服侍,所以婕妤对她不熟悉,菊芳应当都清楚。” 虞江寻隨意嗯了一声,打量著她,问:“你是从哪来的?” 谁知这一问,她竟支支吾吾起来了。 虞江寻便以为她兴许是萧承熙身边派来的人,正想著说抓到一个了,当即呵斥道:“还不快说,以为我查不出来么?” 素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惶恐道:“奴婢原先是昭仪娘娘身边的宫女,但是也只做些粗活,昭仪娘娘身边用不了那么多人,所以奴婢就来了婕妤身边。” 虞江寻一愣。 竟然是陆昭仪? 回想起当时陆昭仪哭闹著说自己身上起了红疹的样子,虞江寻不由得冷笑出声。 她和这后宫里的人实在合不来,个个心思诡异。 认真说起来,她也算和陆昭仪有些过节,如今身边出现了个素青,很难让人不起疑心。 现在的虞江寻可不是刚入宫的她了。 虞江寻冷声道:“是吗?这么巧你就来了我这里,那你倒是说说,是谁让你过来的?” 素青脸色发白,她本来在这里待的好好的,成日里格外低调,没想到会突然被虞江寻注意到。 她强装镇定,说:“是掌事姑姑让奴婢来的。” 宫女们的掌事姑姑,虞江寻有所耳闻。 她道:“好,茯苓,现在请姑姑过来,我要亲自问问,到底是谁让你来的。” 素青显然是在撒谎,立即就慌了。 见她这样,虞江寻也就没什么必要再去请姑姑过来了,不动声色地说:“你起来吧,在我身边很轻鬆,没什么太多的活,只要你心思正就行。” 素青没想到这样就没什么事了,连连点头:“奴婢会尽心服侍婕妤!” 虞江寻挥挥手示意她离去。 素青刚走,她就轻声道:“改日隨便找个藉口把她给打发了,送去浣衣局也好,素青绝对是陆昭仪派来监视我的人,这样的人在我身边,实在不安。” 茯苓凝重地点点头。 虞江寻没想到,自己虽然没找到萧承熙身边的人,却误打误撞把一个小小的隱患剷除了。 这件事倒是也提醒了虞江寻,陆昭仪对自己,仍旧心怀不满。 三日后,素青去了浣衣局。 虞江寻忽然得知,今日要在湖旁凉亭下办个晚宴。 这消息来得突然,据说是皇后心血来潮,萧胤得知后欣然同意。 有机会能看到后宫的妃嬪为了他爭奇斗艳,他自然是愿意的。 虞江寻什么都没准备,表现的倒是淡定。 她换了身淡紫色的纱裙,紫色衬的她肤色白皙,多了份神秘魅惑的美。 亭下灯火通明,天色刚暗时,眾人就都到齐了。 萧胤唇角含笑,这几日他疏於政事,整个人看著神采奕奕。 他今夜高兴,微风正好,眾人打扮的一个赛一个艷丽,赏心悦目。 他刚饮了两杯酒,紧接著陆昭仪就站了起来。 眾人这才看清她身上穿著舞衣。 自从上次虞江寻惊人一舞之后,她们自以为是比不过虞江寻的,尤其萧胤当时还露出了心神荡漾的神情来。 所以有了虞江寻在前,很少会有人主动跳舞。 陆昭仪倒是让眾人惊讶了。 虞江寻不动声色地按了按肩膀。 她肩上的伤几乎好全了,只是仍然不敢做大幅度的动作。 陆昭仪正是想著虞江寻不能跳舞,想趁虚而入,私底下苦练舞蹈数日,总算在今日等到了机会。 萧胤见状,笑吟吟道:“朕似乎从未见你跳过舞,虞婕妤舞的极美,只是可惜现在跳不了。” 说罢,他看向虞江寻,关切地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虞江寻笑道:“嬪妾一切都好,伤口也痊癒了,只是想来这支舞是昭仪娘娘精心准备的,陛下就好好看看。” 她一点都不著急。 论舞蹈,虞江寻有这份傲气,后宫里没人能比得过她。 萧承熙如此挑剔的眼光都认可的舞姿,虞江寻又怎会在意陆昭仪。 陆昭仪上前,丝竹管乐响起,她一甩舞袖,认真跳了起来。 虞江寻甚至没有多看一眼,丝毫不慌。 她低头抿了口酒,观察起了萧胤的眼神。 萧胤饶有兴致地去看,只是並未有惊艷的神情。 虞江寻勾唇,看著陆昭仪跳完后,娇羞地说:“臣妾舞的不好,陛下可不要嫌弃臣妾。” 萧胤朗声一笑,道:“无妨,这支舞不错,也算是为大家助兴了。” 他的评价並不高,陆昭仪咬著唇,有些挫败。 她的舞姿没有出现任何的差错,每一个动作都循规蹈矩,格外规整。 正是因为如此,反倒少了些妖嬈嫵媚之意,认真到只是在完成跳舞这件事情一样。 也难怪萧胤不感兴趣。 她还没有走下去,不知谁小声说了句:“原先说虞婕妤一舞惊为天人我还不信,如今看来,还真是她跳的最好......” 陆昭仪身躯一僵,若无其事地回去坐下,笑盈盈地看著虞江寻。 “虞妹妹,这跳舞我还要向你討教,毕竟人只专攻一件事情的话,的確会做的比別人都好。” 话音刚落,有几人的视线有意无意落在她身上。 她这是明著嘲讽虞江寻只会跳舞呢。 另一人笑道:“哪能呢,虞婕妤不是还有张俏脸么?” 在眾人眼里,虞江寻就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瓶。 一个瓶,摆在面前看著赏心悦目就发挥它最大的价值了,也难怪萧胤会喜欢。 她们只能这么宽慰自己。 萧胤见状,正欲为虞江寻解围。 隨后,他就听虞江寻说:“既然姐姐们这么好奇我还有什么本事,那我就献丑了。” 第122章 抱她回宫 隨后,她迎著眾人的目光,看著皇后问:“皇后娘娘,不知今日可备了琵琶?” “她会弹琵琶?” “不是吧,谁不知道庄妃娘娘当初就是凭一手琵琶,入了陛下的眼......” 寧采女想趁著这机会討好昭妃,腆著脸諂媚道:“就嬪妾所知,庄妃娘娘的琵琶技艺超群,实在动听!” 昭妃脸色算不上好看,闻言只轻飘飘看了她一眼,並不搭理这句諂媚。 她打心底瞧不上虞江寻,会跳支舞怎么了,也不过就是被萧胤当做了身边的玩物,琵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学好的,她这样的身份,拿她和虞江寻相比,都算侮辱了她。 寧采女訕訕闭上了嘴。 虞江寻不理会身边人的质疑,只是认真看著皇后。 皇后觉得这些人都格外可笑,道:“有是有,不过你想好要弹什么曲了么?” 虞江寻点头,皇后这才让宫女去取了琵琶过来。 又有人为她搬了个矮凳放在中央,虞江寻缓步走过去,將琵琶抱起。 昭妃打量了两眼,见她这架势倒是真的,姿势和动作一眼就能瞧出来,是个会弹琵琶的。 四周瞬间安静了起来。 萧胤看向她的眼神饱含期待。 虞江寻衣裙袖口微微滑落,堆叠在臂弯处,露出一截纤细的皓腕,白的晃眼。 她的手腕上还戴著一只成色颇好的玉鐲,是萧胤送给她的。 萧胤一眼就注意到了手鐲,有些满意地笑了笑。 虞江寻低头,手指均匀,皮肉细嫩,信手一拨,隨后五指轮换,琵琶音自然流畅地传入了眾人的耳中,空灵悦耳。 为了取悦帝王,她学过的东西,何止舞蹈这一样。 这一夜,虞江寻再次顛覆了眾人对她的认知。 旁人只觉得好听,看著她的手指不疾不徐地在琴弦上跳跃,看不出个门道来。 只有昭妃脸色格外难看。 因为她发现,虞江寻的技艺和她几乎是持平的。 只是她在弹奏琵琶的时候,往那静静一坐,便显得格外清冷出尘,单是看她这个人,就足够赏心悦目。 昭妃深吸一口气,莫名有些烦躁。 她瞥了一眼萧胤,发现萧胤的眼珠子都要黏在她身上了,內心更加不爽。 虞江寻弹的曲子不长,很快就站了起来,轻声道:“嬪妾技艺生疏,陛下莫怪。” 萧胤毫不吝嗇地鼓了鼓掌,柔声道:“阿寻,你这么有才情,朕只觉得可惜,可惜没能早些遇见你。” 虞江寻不知道,那所谓將她进献入宫的大臣,早已被萧胤提了职位。 陆昭仪的脸色尤为难看。 本来她想著今夜让她出一出风头,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了,萧胤许是嫌她烦,很久没有去看过她了。 结果这风头还是让虞江寻抢了去,她到底是有多想爭宠! 萧胤给她的宠爱和关注还不够多么?还偏要抢別人的。 虞江寻转身回去,坐下后,毫不避讳地和陆昭仪对视,挑了挑半边眉。 她就是要爭,要抢,又怎样? 萧胤的视线始终落在虞江寻身上,她方才又喝了两口酒,今夜准备的酒有些烈,她酒量不好,才两口而已,脸上泛起了一层红潮,眼神有些茫然。 一旁的宫女茯苓倒是照顾的细微,萧胤看著看著,觉得口乾舌燥,又喝了口酒。 方才明明还是那么清冷的美人,眨眼间又变得如此嫵媚。 萧胤莫名有些急切,觉得这场宴会的时间未免太久了。 人群散去后,虞江寻还有些神智,被茯苓搀扶起来,正想离开,萧胤大步走了过来。 她愣愣地抬头,软声唤:“陛下。” 只这一声,萧胤的喉结滚了滚,低声道:“还能走得稳么?” 虞江寻往前走了两步,意识到今夜萧胤又要宠幸她了,顿了顿,忽然抬起头,目光中满是依恋。 她故意撒著娇,尾音繾綣:“走不稳了,陛下抱我。” 萧胤哑声道:“胆子不小,敢直接命令朕。” 虞江寻道:“那陛下抱不抱?” 萧胤弯腰,抄过她的膝盖,將她稳稳噹噹抱在怀里,沉声道:“抱。” 眾人还未完全散去,昭妃走在两人身后,看到眼前这一幕,愣在了原地。 身边的宫女惊讶地说:“娘娘,婕妤醉成这样了么?” 昭妃抿唇。 她哪里是醉了,分明是萧胤想要抱著她回去。 这样的事情,他们私底下隨意怎样都好,偏偏要在眾人都未散去的时候做,这一幕,今夜一定不止她看到了。 不知旁人看见了,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虞江寻头脑真的有些昏沉,她窝在萧胤的脖颈处,声音有些沙哑。 “陛下,嬪妾好睏。” 萧胤柔声问:“回漱玉阁,还是去朕那儿?” 这么好的机会,虞江寻当然不会错过。 “嬪妾要去陛下的清凉殿。” “为什么?” 萧胤本以为她会选漱玉阁的。 “因为清凉殿太大了,太空了,嬪妾想陪著陛下,不想让陛下孤单......” 她醉的不成样子,说话慢吞吞的,偏偏就这么轻易抓住了萧胤的心。 回想当时她弹奏琵琶的样子,手指拨弄的仿佛不是琵琶,而是他的心弦。 萧胤笑著说:“好,回朕的清凉殿。” 他当真抱著虞江寻走了一路,旁人怕萧胤累著,他不肯放下虞江寻,哪怕离得清凉殿有些远,他还是一步一步把虞江寻抱了回去。 虞江寻坐在榻上,揉了揉眉心。 她没有醉到那种地步,只是想趁著这点酒意,放肆地撩拨一次萧胤。 夜色深沉,今晚一切都有些失控。 ...... 虞江寻醒来的时候,萧胤早已起身。 昨夜酒足饭饱,他內心的燥热发泄了许久,只是虞江寻最终沉沉睡去,他没捨得將她吵醒。 於是早早醒来,在殿外练剑。 虞江寻被服侍著洗漱完毕,萧胤刚好走了进来。 他低头在虞江寻额头上落下一吻,看到她脖颈处的红痕,伸手將她的衣襟拉了拉,勉强遮住了。 两人正准备用早膳,萧承熙竟突然来了。 萧胤诧异他一大早会过来,虞江寻不动声色地再次拽了拽衣襟,遮的更严实了。 他这个疯子,万一又做出什么事情来,虞江寻早晚有一日会被他嚇死。 第123章 萧承熙嫉妒 萧承熙以往穿的衣袍都是玄色的,衬得他身量修长,又格外沉稳。 虞江寻也看惯了他那副样子,可是今日,他竟然破天荒地穿了身暗红色衣袍,布料光滑,上头用金线细细绣著图案。 这身装扮,格外耀眼。 像是精心打扮过的一样。 虞江寻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 这个男人,不论何时,这张脸,这身段,始终都能轻易將人的视线勾去。 虞江寻被萧胤拉著坐在桌前。 萧承熙开口:“见过皇叔。” 他看了看两人,脸色说不出好坏来。 时辰尚早,虞江寻却在这种时候出现在了萧胤的清凉殿,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想也知道。 殿內还隱隱散发著甜腻的香气。 正因如此,萧承熙大清早的就觉得憋闷。 不爽,非常不爽。 他对虞江寻,果真放不下。 “来这么早,该不会是要说婚约的事情?” 萧胤沉声问。 他道:“是,臣与婉仪商量过后,一致认为婚事无须心急,所以此番前来,是想告知皇叔,这婚事只怕要往后推迟许久......” 萧胤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许久?许久是多久?” 萧胤有些无奈,“你要是反悔了,不想娶她了,就直白地告诉朕,你早就到了娶妻生子的时候了,如今竟然还要等,实在不行,朕就在你身边安排个侧妃!” 虞江寻始终笑吟吟地听著萧胤讲话,哪怕听到他要主动给萧承熙塞女人,也面不改色。 “陛下別生气,大清早的,要注意龙体。” 她的声音轻柔,轻而易举的抚平了萧胤的燥火。 虞江寻轻声道:“太子殿下也许是独来独往的惯了,自然体会不到身边有女人的感觉。” 萧胤嗯了一声,看著桌上热气腾腾的早膳都摆好了。 他柔声道:“你先用膳,昨夜辛苦你了,应当饿坏了吧。” 虞江寻媚眼如丝,瞪了萧胤一下,扭捏地转过头去,不肯瞧他了。 见她这副娇羞的小模样,萧胤愉悦的笑了出来,竟亲自动手为她盛了碗汤。 “好好好,朕不说了,你快用膳,多吃些。” 萧承熙盯著虞江寻低头喝汤的模样,纤细的后脖颈露了出来。 曾经,她的一切都是属於自己的。 萧承熙深吸一口气,內心深处,名为嫉妒的树根在疯狂生长,深深扎进他的血肉当中。 是他亲手把虞江寻推出去的,是他亲手把虞江寻献给萧胤的。 这一切他都十分清楚,正因如此,现在再看到这一幕,他更难受了。 萧胤转而看向他,悠悠道:“这婚事可以推迟,但不可太晚,否则,你身边侧妃的位置,朕总能为你敲定人选吧?” 萧承熙从不认为,萧胤能威胁到他。 只是今日,他故意道:“好,臣相信皇叔的眼光。” 奈何,虞江寻並未出现他想要看到的反应。 她安静吃著东西,睫毛柔顺地垂落,半晌后突然夹起一只虾饺,双眼亮晶晶的,递到萧胤嘴边。 “陛下快尝尝,这虾饺特別好吃,格外鲜美。” 萧胤含笑接受了她突如其来的热情。 萧承熙挪开了视线。 “今日叨扰皇叔,臣先告退了。” 萧胤隨意应了一声。 萧承熙快步走了出去,周盛海站在殿外,正欲送一送他,萧承熙忽然转身,问:“里面那位,昨夜就在么?” 他虽然不清楚萧承熙问这个问题做什么,还是回答道:“是,那位是虞婕妤,最近受宠得很。” 萧承熙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身边从不缺女人,只要稍稍表露出一点想要纳妾的心思,就会有许多人前仆后继想尽办法的將自己的女儿塞给他。 奈何,萧承熙真正喜欢的人,现在已经不会正眼瞧他了。 他好像,真的哄不好虞江寻了。 ...... 此时,陆昭仪一夜未眠,双眸猩红,看著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格外难看。 她苦苦练习这么久,中途不慎崴了脚,硬撑著练完,却得来了这样的结果。 甚至昨夜还是虞江寻侍寢! 陆昭仪不甘心,在屋內待不下去,漫无目的地在外走来走去。 她只想避著些人,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冷宫的附近。 行宫內也有冷宫,只是冷宫更加偏僻,地方也更小。 没人愿意去这等晦气的地方,她本也打算绕过去的,却在偶然间,瞥见了萧宸佑。 萧宸佑正执拗地站在冷宫门外,任凭身旁的奴才如何说,他都不肯离去。 陆昭仪顿了顿,幽幽道:“对了,自从贤嬪被打入冷宫之后,本宫倒是很少见到三皇子了。” 想想也是,贤嬪进去了,现在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萧宸佑被留在了外面,一夜之间,母妃进了冷宫,他没机会见到了,父皇又生气不肯见他,他不哭都算坚强的。 至於贤嬪为何会落到这等地步,陆昭仪了解的不多,却格外清楚,与虞江寻和德妃两人有直接关係。 想到这里,她勾唇一笑,对身边的宫女说:“走,咱们去瞧瞧,多可怜的孩子啊,本宫要好好安慰他。” 三皇子颓废地站在宫门外,死死看著两扇破败的大门。 他的背傴僂著,远远看去,丝毫没有身为皇子的样子。 陆昭仪走到他面前,萧宸佑一愣,哑声道:“儿臣见过昭仪娘娘。” 陆昭仪伸手怜惜地为他抚平了衣袍的褶皱,心疼地说:“傻孩子,你就这么痴痴地站在这里,又有何用啊?” 萧宸佑抿唇,眉眼间满是倔强。 “儿臣想再见母妃一面,为何好好的,母妃就这么突然进了冷宫,父皇不肯见儿臣,儿臣没有办法了......” “那你也不能一直在这里等著,你母妃出不来,你也进不去,等到地老天荒都没用!” 陆昭仪无奈嘆了口气,口吻听起来格外成熟:“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本宫看著都替你母妃心疼,好孩子,快回去好好歇息。” 听到她的关心之语,萧宸佑这两日一直埋在心底的委屈忽然迸发了出来。 他霎时红了眼眶,哽咽地说:“昭仪娘娘,儿臣想见母妃......” 陆昭仪眼珠子咕嚕一转,似是感慨:“你说说那个虞婕妤啊,不知道手下留情,可怜你与母妃就这么分离了......” 第124章 三皇子报復 萧宸佑听到陆昭仪主动说起虞江寻,顿时也不哭了,忽然就直勾勾地盯著她,认真问:“昭仪娘娘是不是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昭仪被他这眼神嚇到了,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隨后她意识到自己是要利用萧宸佑的,稳了稳心神,幽幽道:“这件事我也不清楚,只是,你母妃是被她和德妃娘娘害进去的,这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也不必我说!” 萧宸佑当然知道。 当初,他被忽悠著送了一封信出去,后来那封信也没了著落,也没有收到回信,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没了动静,连带著自己的玉佩也不见了。 紧接著就出了事。 虞江寻和德妃两人设计害了他,害了他的母妃。 他的母妃原先就不喜欢虞江寻,所以才会想出假孕的法子来,却没想到遭受此等下场。 回想起母妃先前过的精细日子,再看看她如今住在森冷的冷宫,萧宸佑就难过不已。 他之所以还没有动作,就是因为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 “昭仪娘娘,我现在该怎么办啊,我想见母妃。” 陆昭仪无奈地说:“本宫也没这么大的本事让你见到她,但是我想,你母妃现在在里面,一定是极其不开心的,她最清楚自己是被谁害的,只是她这辈子恐怕没机会为自己报仇了......” 萧宸佑听罢,陷入了沉思。 陆昭仪忽然捂住嘴巴,觉得在萧宸佑面前说这些不合適,柔声道:“还有就是,你母妃在里面一定惦记著你,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么颓废的样子。” “你日后成了大器,陛下自然愿意见你,你身上流淌的是皇室血脉,陛下生气也只是一时的,如今你更需要沉住气才对!” 萧宸佑眼睛湿漉漉的,有些茫然无措地看著陆昭仪。 陆昭仪不该在这里停留太久,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 她走后,方才的一番话不断在萧宸佑脑海中迴响。 他清楚自己的母妃是什么性子,如今被人所害进了冷宫,一定是格外憋屈和恼火的,萧宸佑还在外面,还可以隨意走动。 所以,他一定要为母妃报仇,要了却母妃的心愿。 万一......她真的出不来了。 萧宸佑是不会放过害他母妃进冷宫的人的! 想到这里,萧宸佑默默攥紧了拳,在身后太监的催促下,慢吞吞回了宫。 回宫后不久,陆昭仪托宫女送来了东西。 萧宸佑看了看,都是她让御膳房做的膳食。 他喝著热乎乎的羹,鼻尖忽然一酸,大颗大颗的泪珠就这么掉了进去。 没了母妃,他就像是浮萍,摇摆不定,身边无人能给予他这份缺失了的呵护。 唯有今日的陆昭仪,短暂地让他回到了曾经有母妃的日子。 他太想找一个人依赖了,恰好就在这时候,陆昭仪出现了。 萧宸佑吃饱后,看著院子里摆弄瓣的奴才,计从心来。 ...... 荷从六月份盛开,一直到八月,几乎都开尽了,如今湖面只零星立著几朵白粉色的荷,更多的则是翠绿的荷叶,遮盖著湖面。 虞江寻的伤彻底好了,德妃见状,主动去了漱玉阁,邀她出去閒逛片刻。 清晨时不热,虞江寻欣然答应。 行宫最大最明显的东西也就是居於正中央的湖了,大部分的小路都会通往湖的方向。 她们走著走著,自然而然就到了湖边。 此时,湖边格外热闹。 虞江寻好奇看了过去,发现很多宫女奴才正坐著小船,带著细长的竹竿,去够那些荷。 德妃扬起声音问:“你们做什么?” 有一个奴才大声回应:“荷都快开完了,这些可惜,奴才等人就把它们都剪了,摆在瓶里,到时候给各宫的娘娘们送去!” 德妃一听,饶有趣味地轻声道:“以前他们倒是很少会有这些巧妙的小心思,今年得了空,肯做这些了。” 虞江寻不了解往年的事,看著他们努力用竹竿去碰荷,失笑道:“这些荷开得的確是好,要是就这么看它们败了,的確可惜。” 德妃看著虞江寻笑道:“等他们弄好了,肯定还要送去漱玉阁,如今你可是陛下身边最得宠的人,他们巴巴的都等著討好你呢。” 虞江寻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宫中一向如此,她要是想过的好一些,就要爭宠。 不知不觉间,他们捧著许多荷靠了岸,德妃伸了手,奴才连忙给她一支。 德妃伸手碰了碰粉嫩的瓣,道:“这的顏色倒是挺深的。” 虞江寻瞥了一眼,点点头道:“的確,尤其是靠近蕊的地方,顏色更浓艷了。” 德妃还了回去,说:“这些只怕也不够分的,本宫只要三四支就好。” 奴才连忙应声。 虞江寻又陪著德妃逛了逛,一直到用午膳的时辰了,她才回了漱玉阁。 此时刚好,奴才將摆好的荷连著瓶送了过来。 一共八支,一瓶插了四支,两个瓶搬来后,虞江寻看了看,將其中一个瓶放在矮榻的小桌上,立在窗边,格外好看。 还有一个瓶,隨意摆在了进门处。 屋內有了新鲜的,就是会比以往好看许多,也显得不沉闷了。 虞江寻托著腮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著荷,问:“茯苓,咱们还有几日回去?” 她掰著指头算了算日子,道:“还有五六日了吧。” 虞江寻嗯了一声,要不是在行宫里经常能见到萧承熙,她还是挺喜欢待在这里的,清净,淡雅。 她去用了午膳,顺便將窗子打开,外面的风吹了进来,屋內通了通气。 用过午膳一个时辰后,虞江寻忽然觉得上下眼皮一直在打颤,格外沉重,她挣扎了半晌,茯苓看到她这副样子,觉得好笑。 “婕妤要是困了,何必硬撑,睡会吧,奴婢一会叫您起来。” 虞江寻原本想著这个时辰睡下了,只怕晚上就睡不著了。 奈何这次困意特別汹涌,她倒头就在床榻上睡著了。 虞江寻这一睡,就將近两个时辰。 茯苓中途去喊过一次,她翻了个身,嘟囔了两句,又沉沉睡去。 眼见太阳快落山了,茯苓察觉到了不对劲。 虞江寻从未睡的如此沉过。 第125章 虞江寻中毒 茯苓用力晃了晃她,虞江寻原先是侧著身子睡的,脸衝著里面,这么一晃,她平躺回去,茯苓瞧见了她有些乌紫的嘴唇。 茯苓被嚇得惊叫一声,转身连忙跑了出去,厉声道:“快去请太医,婕妤好像中毒了!快去!” 一个宫女快步跑了出去,茯苓回去后,將虞江寻搀扶起来,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隨后,茯苓猛地鬆了一口气。 不知是不是错觉,茯苓觉得自己的头脑也有些昏沉。 事態紧急,太医很快就来了。 茯苓立马让开位置,他把过脉之后,又掀开虞江寻的眼皮仔细看了看,沉声道:“这症状是中毒所致,如今婕妤脉象微弱,鼻息时轻时重,十分不正常。” 隨后,他又碰了碰虞江寻的额头,道:“额头冰冷,手心出冷汗,情况有些棘手......” 茯苓被他这番话嚇得几乎要哭出来了,也没有注意到殿外有宫女悄悄趁著混乱走了出去。 “太医,我家婕妤中的是什么毒?现在该怎么办?” 太医无奈摇头,说:“究竟是吃喝方面,毒从口入,还是嗅到了什么毒物,亦或者触碰到了什么东西,都不好判断。” “那......婕妤现在会不会有危险?” 太医道:“我现在只能暂且估摸著为婕妤熬药,再餵她服下这颗解毒丸,不过,因为毒物尚未找到,所以这药不一定有用,顶多就是延缓毒性的发作。” 说罢,他拿出了一粒药丸。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茯苓连忙给虞江寻餵下,就在这时,殿外,德妃身边的宫女著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她看见茯苓,问:“茯苓,你家婕妤怎样了?” 茯苓泪眼汪汪地说:“中毒了,暂且找不出好的法子去医治。” 宫女急切地说:“我家娘娘也中了毒,还请太医去看看!” 她本来是想去太医院的,可是得知漱玉阁也请了太医去,今日虞江寻和德妃在一起逛了逛,回去就成这样了,她乾脆直接来了漱玉阁。 太医大惊,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即道:“还请你们去请陛下过来。” 隨后,他拎著药箱去了德妃处。 茯苓就著他留下的药材,烧热了水,连忙去熬药。 萧胤得知两人几乎是同时中毒,第一时间先来了漱玉阁。 他一眼就瞧见了虞江寻一动不动地平躺在榻上的样子,唇色格外的深,眉头紧紧蹙著,无论茯苓在一旁怎么喊,她都醒不过来。 萧胤衝上前,推开了茯苓,將她抱了起来。 “阿寻,阿寻你睁开眼睛看看朕!” 虞江寻一点反应都没有。 茯苓在一旁哭著说:“太医给了解毒丸,婕妤服下之后,浑身倒是不怎么出冷汗了,只是依旧醒不过来。” 萧胤看著怀里虚弱的虞江寻,格外不安。 “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她和德妃怎么会中毒!” 茯苓啜泣著仔细回想,虞江寻出去之前用的早膳,回来又用了午膳,也许是吃的东西有问题,可是她竟然和德妃一起中毒,那就只能是...... 她猛地转过头,看向桌上的荷,激动地说:“陛下,那荷说不定有问题!” 又来了两个太医,为虞江寻把脉。 萧胤大步走过去,看了看荷,当即道:“你们过来看看,这有没有问题?” 如今虞江寻生死不定,他的声音冷的可怕。 两个太医连滚带爬地来看,將拿了下来,仔仔细细地观察,又將瓣摘下,嗅了嗅瓣和蕊。 隨后,他们二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萧胤问:“怎么样?” 太医战战兢兢地说:“回陛下,这......就是普通的荷,没什么问题!” 茯苓愣住了,喃喃道:“怎么会,可是除了这个之外,婕妤和德妃娘娘就没有接触別的东西了。” 萧胤问:“她们两人今日有在一起吃什么东西么?” 茯苓摇头,“没有,婕妤用膳都是在漱玉阁,难不成真是这些膳食有问题?” 午膳早就被收了下去,萧胤觉得不大可能,为了以防万一,让两个太医去检查了一番剩余的膳食。 依旧没问题。 萧胤抱著虞江寻,低声问:“她身上怎么这么冷?” 冷到不正常,让他格外心慌。 萧胤为她搓著手,搓了半晌,依旧不见丝毫的回温。 药熬好后餵她服下,也没有显著的效果。 茯苓不信邪,自己去看了看这些,突然扬声问:“这瓣的顏色看起来为何这么深?” 太医解释道:“方才我们看了,这顏色应当是刚开时人为染色的,目的就是为了加重它的顏色,让它看起来更好看。” 茯苓死死盯著这几支荷,看到瓣上沾染的水滴,忽然將四支都抽了出来,说:“劳烦太医再看看瓶里的水!” 两个太医一愣。 是了,如果本身没有问题,那说不定这瓶或者是里面盛的水有问题。 他们將水倒在帕子上,用银针试毒。 屏息之间,银针缓缓变色。 太医大惊失色,连忙道:“茯苓姑娘,快把这瓶放下吧,这水果真有问题!” 茯苓放下后,有些茫然。 “方才两位太医检查瓣,应当都触碰了瓣上的沾染的水,可是你们......” 他们沉思片刻,一人解释道:“毒性是有时效的,现在这水虽然能用银针验出有毒,可是好几个时辰过去了,残留的这一点毒性不足以伤害我们。” 另一人补充道:“而且,若只是指尖沾水,应当不会有事,想来,这毒气入体,主要还是靠鼻子嗅了它的气味。” 当时虞江寻一直坐在矮榻上隨手把玩它,离的特別近,茯苓却要么站在门外,要么站在一旁,不会靠近它。 当时也许会有一点点奇怪的味道,只是窗子被打开通风,怪不得茯苓只觉得自己头脑有些昏沉不適,却没有虞江寻这么严重,直接醒不过来了。 萧胤打断了三人的对话,沉声道:“当务之急是要找出解药救她,你们还不快些想想,这到底是什么毒?” 第126章 萧承熙送解药 太医院立即忙了起来,眾人聚在一起商量、翻阅书籍的功夫,萧胤寸步不离虞江寻,一直紧紧抱著她,低声唤她的名字。 虞江寻的唇色越来越深,脸却越来越惨白。 她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一样,了无生机,浑身格外瘫软。 萧胤从未如此慌张过,他死死掐著虞江寻的人中,声音都打著颤。 “阿寻,你別嚇朕,快醒醒啊......” 他喃喃道:“別离开朕,再多坚持一会,马上就好......” 话音刚落,门外风风火火跑来一个宫女。 萧胤本以为是德妃那边出了事,紧张地询问:“怎么回事?” 没想到,这宫女却说:“陛下,太子殿下来了......” 萧胤一愣,疑惑不解。 他突然过来做什么,而且他不应该在清凉殿等著么?怎能擅自入漱玉阁。 萧胤看了看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的虞江寻,正欲说话,萧承熙自顾自地走了进来。 说是走,其实有些不准確。 他的衣袍略微有些凌乱,走进来的步子迈的很大,带起一阵风,显然是格外心急的,又努力压制著心情,不能表现的太过於明显。 “皇叔。” 他一拱手,隨后视线落在了虞江寻脸上。 紧接著,他的心驀地沉了下去,像沉入了冰水,冷的打颤。 萧承熙近乎是用尽了所有的理智,將视线挪开,与萧胤那饱含不悦的眼神对视。 “皇叔,臣听闻今日宫中忽然有两人离奇中毒昏迷,便派人打听一番,得知德妃娘娘身体抱恙,想起自己有解毒的药,就送了过来。” 萧胤依旧抱著虞江寻,只是眼神锐利了很多,並不说话。 萧承熙坦然地面对著他眼神的审视。 “是吗?” 他轻声问,“那德妃那边,拿到药了么?” 萧承熙道:“自然是拿到了。” 言下之意,他是先去的德妃那边,再来的漱玉阁。 德妃是后宫中年龄最大的妃子,曾经在王府的时候,德妃和萧承熙见过面,对他照顾有加,之后这几年,德妃的父亲和萧承熙关係一向不错,萧承熙为了德妃,会亲自过来送药倒也合理。 只是,这里可是他的行宫。 萧承熙一声不吭闯进来的,是他女人的宫殿。 他就像是圈画地盘的狮子,旁人不打招呼隨意闯进来,哪怕这个人是太子,萧胤依旧十分不悦。 萧承熙自然知道萧胤会不高兴,可是今日虞江寻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明知道这样会被萧胤怀疑,他还是来了。 萧胤似笑非笑,看著他放在桌上的药,说:“朕知道你有不少好药,可是今日这般情况也用不著你亲自过来,你叫个宫女送来不行吗?” 他难得带了几分怒意,恼怒地死死盯著萧承熙。 萧承熙不明显地扯了扯嘴角。 他很少会向萧胤认错,可是这次。 “臣有罪,臣担心皇叔太过心急,没有思虑太多就过来了,细细想来这样著实不妥,这次是臣没有礼数了。” 萧胤见他乖乖认错了,表情依旧很难看,说:“你出去吧。” 萧承熙没再多说什么,他的目的是要把药送到,確保虞江寻真的无碍就好了。 至於別的...... 萧承熙深深吐出一口气,回想起方才看见萧胤紧紧把虞江寻抱在怀里的样子。 他总是不急,一步一步走到今日,稳扎稳打。 可是如今看见萧胤真的霸占著虞江寻,两人成日一副浓情蜜意的样子,他就想把虞江寻夺回来,想自己坐上皇位...... 从未如此急切过。 纵使萧胤不悦,理智还是有的,当即道:“把那药拿来。” 萧承熙特意送来的药,一定是好的。 萧胤餵虞江寻服下后,太医院那边也有了动静。 一太医道:“此毒名为天仙子,是从植物根茎中取出来的,滴入水中无色,味清苦,但是並不明显,当时婕妤刚用过午膳,屋內有饭菜的香气遮挡,之后又开窗通风,所以没能及时察觉,中毒后人会昏睡晕厥,最终窒息而亡。” 话音刚落,屋內一片死寂。 萧胤表情可怕,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显示出他此刻的愤怒。 “此等毒物,寻常人有机会拿到么?” 太医忙道:“太医院內没有这种东西,微臣並不知下毒之人是如何拿到的......” “既然知道毒物是什么了,还不快去制解药,耽误了时辰,朕要你们的命。” 太医汗顏,连忙转身退下。 神奇的是,虞江寻服下萧承熙带来的药丸后,唇色明显恢復了些许,神情看起来也没那么痛苦了,萧胤摸摸她的手,手也有了些温度。 他紧皱的眉头总算舒缓了下来。 先帝在世时,萧承熙就得了不少神药,他鲜少会生病,所以一直到现在,他那儿攒下了不少稀奇古怪的药,再加上他身边有位医术格外高超的太医,是先皇后留给他的,萧胤也不曾用过那位太医。 解药正在熬製的时候,德妃身边的宫女来说:“陛下,德妃娘娘已经醒了!” 她中毒程度没有虞江寻严重,服下萧承熙的药,先一步醒了过来,只是神智仍旧不清醒。 萧胤呼出一口气,將脸埋在虞江寻的颈窝处,声音涩然。 “阿寻,朕虽然生气,可是这次,承熙带来的药真的有用。” 她再次服下太医院熬製的药,半个时辰后,身子逐渐发热,唇色也恢復了正常,甚至较以往更加红润了。 她出了很多汗,被禁錮在怀里,只觉得很热,双手不安分无意识地乱动,萧胤就耐心地一次次按住,扯过小被盖在她的身上,一直到她有了低声喃语的动静,萧胤这才放下心来。 茯苓听到她无意识的讲话,眉心狠狠一跳。 她生怕虞江寻会在没意识的情况下说出什么嚇人的话来,万一提到了萧承熙,就不好了。 还好,虞江寻只念了些胡话,谁都听不懂。 她在萧胤的怀里睁开了双眼,开口时,嗓音格外嘶哑:“陛下......您怎么在这儿?” 萧胤低头吻在她的额头上,高兴地说:“太好了,你终於醒了。” 第127章 花有问题 虞江寻只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头也格外的痛。 她一偏头,就瞧见一旁跪著几个太医,看见她醒了,颇有种喜极而泣的意味在。 茯苓连忙倒了杯温水,萧胤慢慢餵了下去,柔声道:“你中毒昏迷,睡了一下午。” 虞江寻一怔,她脑子现在有些混沌,看著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低声说:“晚上了么?我什么时候晕的?” 她没有自称嬪妾,萧胤现在也不在乎这些小细节了,柔声回应:“你用过午膳之后就一直昏睡不醒,朕很担心你。” 虞江寻总算想起来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她第一反应就是,那荷有问题。 她急切地说:“陛下,快派人去查查荷,荷说不定有问题......” 她一整日都没有接触什么新奇的东西,除了那些荷是別人送来的。 见她还有些迷糊,却还是这么敏锐地就察觉到了异样之处,萧胤惊讶地挑了挑眉,隨后安抚道: “朕都知道,你乖,荷没有问题,是里面的水有问题。” 虞江寻安静了下来,却有些发抖。 萧胤顿了顿,问:“抖什么?” “陛下,嬪妾好怕啊。” 她的小脸惨兮兮的,髮丝胡乱地撒在他的身上,就窝在他的怀里低声啜泣。 “为什么嬪妾总是会经歷这些可怕的事情,连奴才送来的荷都有问题,嬪妾真的害怕,万一有一日,嬪妾被旁人所害,只怕来不及向陛下道別,就先走了......” 萧胤听著她的话,仿佛已经想像到了那一刻。 真要是这样,他该有多心痛。 “不许胡说,阿寻,你好好活著,你会一直陪在朕身边的。” 虞江寻小脸布满泪痕,她的力气尚未完全恢復,轻轻揪著他胸前的衣襟,低声道:“可是嬪妾真的好怕啊......” 萧胤喉结滚了滚,满心涩然,不知该如何安慰虞江寻。 后宫爭端不休,他若是离虞江寻太近,就只会导致她招人嫉恨。 有些时候,萧胤也恨极了这些尔虞我诈,从前他都无所谓,谁被害了,谁害了人,都与他关係不大。 可是如今眼睁睁看著自己喜欢的人也被牵扯进去,险些丧命,他就格外害怕。 不知道从何时起,虞江寻在他心里的位置,已经越来越清晰明显了。 “阿寻,朕会保护好你的,相信朕。” 他包住了虞江寻的手。 虞江寻点头,萧胤自然是要为了她抓住真凶的。 “你方才说,是奴才送来的荷?” 虞江寻嗯了一声,仔细回想了一番,说:“那两个奴才,嬪妾没有见过,茯苓当时也瞧见了他们的模样。” 后宫宫女太监眾多,除了这些妃嬪身边的下人虞江寻能有印象之外,旁人就没什么印象了,房的奴才她都没见过几次,所以並不清楚那两个奴才是哪里来的。 萧胤当即道:“来人,现在去找到那两个奴才,带著茯苓过去指认。” 他本以为如今天黑了,今晚只怕要找很久,没想到他们刚出去不久,就押著人回来了。 侍卫解释道:“卑职出去时,看到这几个奴才都坐在一棵树底下,他们的膝窝都受了伤,很难走远......” 萧胤一愣,看到这些奴才膝盖处的血跡,问:“你们这些伤,都是谁干的?” 他们早就被嚇傻了,闻言也不敢撒谎,当即道:“奴才不知,奴才真的不知,就是突然冒出来几个侍卫一样的人,將剑举起来,转眼间就把奴才的膝盖伤了......” 他痛到呼吸都要停窒了,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都打算四散逃回自己的屋子了,突然出现几个人二话不说,就把他们伤了,拿著剑將他们逼坐在树底下。 萧胤冷笑一声,暂且不追究这个问题。 “说,是谁指使你们下毒的?” 几人面面相覷,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什么毒?奴才没有下毒啊!” 见他们依旧嘴硬,萧胤淡声道:“上一个嘴硬的下人,是什么下场,朕想你们都有所耳闻吧。” 他说的是竹青。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几人的脸瞬间就白了。 虞江寻死死盯著他们,问:“往年都不会专门摆弄那些荷,为何今年偏偏要送去各个宫里?” “这......这是皇后的示意,说看这些荷就这么开败了怪可惜的,让奴才等人仔细修剪一番,给各宫娘娘送去,也就图个好看!” 萧胤眯了眯眼,道:“请皇后过来。” 周盛海急匆匆去了。 现在虽是夜晚,皇后却还没睡,听到萧胤召她去漱玉阁,心不由得一沉。 皇后匆忙过来的时候,看著屋內的阵仗,不由得一愣。 紧接著,萧胤就问:“皇后,是不是你让奴才去修剪那些荷,然后送去各宫的?” 皇后拧著眉说:“是臣妾嘱咐的,出什么事了么?” 他掀起眼皮:“阿寻和德妃都中了毒,你竟不知道么?” 皇后一噎。 她今日都忙著去盯萧宸锦的功课去了,出了什么动静,她的確不知道。 “阿寻和德妃两人先后中毒昏迷,性命垂危,太医看了,问题就出在这瓶里的水上,水被人下了毒。” 皇后惊骇不已,连忙看向虞江寻,发现她现在没什么大碍了,猛然鬆了一口气,辩解道: “这件事是臣妾嘱咐的,可是臣妾也只是想让眾姐妹都高兴高兴,而且,这种事情臣妾不会亲自经手,都是下人做的,谁会趁此机会下毒,肯定是和臣妾无关的啊!” 萧胤淡淡嗯了一声,道:“朕知道。” 皇后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傻到在这件事情上动手脚,毕竟这可是她亲口嘱咐的。 “叫你过来,主要是想问问你,这几个奴才,是你特意安排的么?” 皇后打量了几人,摇摇头说:“臣妾是直接向房的主管太监说的此事,至於他安排了什么人,臣妾一概不知。” 萧胤问茯苓:“是哪两个奴才把瓶送来的?” 茯苓指了指两人,萧胤问:“这瓶,还有谁接触过?” 他们默契地摇了摇头。 第128章 幕后主使 这时,在一旁的小宫女怯生生开口:“德妃娘娘的也是他们两人送去的。” 他们是先给了德妃,之后再来的漱玉阁。 偏偏这两人都中毒了。 怎么可能会是巧合。 萧胤眯眼看著两人,虞江寻忽然轻声问:“你们两个房里的奴才,为何穿的衣裳布料与旁人的都不相同?” 这些奴才们穿的衣裳都长一个样子,顏色也是一样的。 要不是虞江寻主动说,其实眾人都没有发现不同。 只因他的料子看起来光泽度要更好一些,其余並未有太大的差別。 萧胤一愣,隨后挥手示意漱玉阁內的太监走上前,这么仔细一对比,的確是有所不同。 虞江寻虚弱地说:“这布料一看就要比寻常太监的衣裳要好,虽然和周公公的没法比,可还是很蹊蹺。” 夏日炎热,他们的衣裳大多都很薄,料子不好,所以隨便一个树杈刮到了,都容易撕开一道口子。 也正因如此,出了些汗就会浸湿衣衫,所以有许多娘娘,並不喜欢太监。 她们总觉得,一个阉人,身上气味格外难闻。 可是这两个人的料子好许多,另一个太监摸了摸,布料顺滑发凉,惊奇道:“婕妤说得不错,寻常奴才,哪儿能穿这么好的衣裳!” 说著说著,他声音一顿,忽然低头在两人身上嗅了嗅。 两人神情有些慌乱,向一旁躲来躲去。 太监当即大声道:“婕妤,这两人身上有酒气!” 这下,不等虞江寻再说什么,萧胤立即就道:“来人,去搜一搜这两个奴才的屋子。” 很快,侍卫就从他们的屋子里翻出了藏在鞋子里的几锭银子。 他们每月的俸禄,哪里能喝上酒。 银子被摔在了地上,萧胤冷冷道:“事到如今,你们还不肯说实话,到底是谁把你们二人买通了下毒?!” 皇后站在一旁沉默不语,心中隱隱冒出一种预感。 不只是皇后,虞江寻也在这时沉默了。 两个太监既然是被买通下毒的,那么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似乎並不难猜。 只是...... 谁都没想到,萧宸佑一个孩子,会使出这么恶毒的伎俩。 萧胤自然是猜不到的。 因为他不清楚虞江寻和德妃两人,私底下和贤妃、和萧宸佑之间的恩怨。 虞江寻扯了扯萧胤的衣袖,道:“陛下,他们不肯说,还是儘早拖下去审问吧,嬪妾怕拖的时间久了,什么证据都没了。” 萧胤微微頷首,道:“拖下去,別让他们死了。” 一直沉默寡言的皇后突然在这时开口。 “陛下,这件事臣妾也有错,臣妾平日里疏於对下人的管教,让她们二人平白遭受了这些,所以这件事,臣妾一定会替虞婕妤查个清楚。” 萧胤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到底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皇后和虞江寻默不作声地对视了一眼。 两个奴才被拖了下去,瓶也被拿走,见屋內终於清净了,虞江寻紧紧贴在萧胤的心窝处,道:“陛下也去看看德妃娘娘吧。” 並非是她多么体贴懂事,想把萧胤往外推。 而是她要在萧胤面前装得体贴懂事。 更何况,德妃待她不薄,眼下她没什么精力去看望德妃,自然不能一直拉著萧胤在她这里待著。 萧胤自知这次是疏忽了德妃,毕竟一听说两人出了事,他直奔著漱玉阁来了,且一直到德妃醒来,他都没有去看过。 萧胤犹豫了一瞬,颳了刮她的鼻尖,低声问:“捨得朕走吗?” 虞江寻將脸埋在他的龙袍中,格外依恋。 “不捨得也要放陛下走,陛下不是嬪妾一人的,更何况德妃娘娘现在应当也很难受。” 她嗅著萧胤身上的气味,这副下意识依赖他的模样,让萧胤很高兴。 最终,他依依不捨地起身,为虞江寻盖好被子,柔声道:“好好休息,朕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此时,德妃的宫內。 她冷眼望著荷,闭上眼睛,低声道:“还不快拿出去。” 察觉到德妃心情不好,一旁的宫女不敢怠慢。 她看向门外,忽然问:“陛下在做什么?” “娘娘,陛下此时正在漱玉阁內询问此事的真相,想来再有一会儿就该过来了。” 德妃冷冷一笑,“是吗?难道不是太担心虞婕妤了,这才半天不肯过来。” 说罢,她又莫名燥火。 德妃一向对恩宠看淡,唯一的心愿就是想诞下皇嗣,往后能有可爱的孩子陪伴著她度过漫漫长日。 可是,这件事的前提就是萧胤得宠幸她。 明知道他格外喜欢虞江寻,德妃依旧有些不高兴。 就算再喜欢,她中毒的情况下,也不能一眼都不过来瞧,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难道她和虞江寻相比,性命就是这般的可有可无吗? 德妃压著火气道:“早知道今日就不和她一起閒逛了,果然没什么好事发生。” 一旁的宫女惊讶於她的態度转变,迟疑地问:“娘娘,您今日出去时,不是还挺高兴的么......” 德妃嗤笑道:“是啊,是高兴,本宫以为她和贤妃有什么不同,结果真出了大事,不也只会顾著自己的利益。” “否则,你告诉本宫,她一直到现在,醒了也有一个时辰了吧,陛下一直陪著她到现在,难道还没陪够吗?” “到底是陛下不肯来关心本宫,还是她一直拉著陛下不许陛下走!” 她忽然死死抓住了身上的软被,一向温和的面容沾染了怒意。 看到宫女害怕的神情,德妃猛然回过神,变了脸色。 “算了算了,本宫方才都是胡思乱想的,估计是中毒之后到现在脑子还不够清醒吧。” 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夸张了,说不定虞江寻並不是有意的呢? 陛下真的想留,她也不能赶走不是? 心里是这么想著,可是看著始终安静的宫殿,德妃难免落寞。 一炷香后,她期盼的声音终於响起:“陛下驾到——” 德妃面露喜色,当即躺了回去,闭著双眼,一副虚弱的模样。 萧胤见状,忙关心地问:“德妃,你怎么样了?” 德妃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煞有其事地说:“臣妾的头好晕,陛下摸一摸烫不烫?” 第129章 树敌 德妃与他相识多年,两人早已过了可以打情骂俏的时候。 德妃平日也格外稳重,萧胤骤然听到她这句似撒娇的话,身躯一僵。 怎么听都彆扭...... 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方才来时虞江寻的声音,有些沙哑,又不失娇媚,格外好听。 莫名就想回去了。 心里是这样想,萧胤还是上前一步,敷衍地用手背贴了贴,道:“不烫,太医怎么说?” 这话萧胤是看著一旁的宫女问的,宫女正欲开口回答,就被德妃打断: “太医说......臣妾中毒颇深,往后几日还需好好休养。” 萧胤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就歇著吧,朕会嘱咐御膳房那边这几日多做些滋补的汤送来。” 德妃甜蜜一笑,柔声道:“陛下,臣妾此番中毒,真的怕极了,怕这次就这样离开了陛下,日后陛下要是见不到臣妾了,会不会伤心难过?” 听到她这番话,萧胤有些恍惚。 这几句话怎么和虞江寻说的格外相似。 只是,远没有虞江寻带给他的感触深。 “太医说了,这毒起效虽快,但是你醒的比阿寻要早,表明你中的毒没有阿寻严重,阿寻现在都没太大事了,你自然不会有事,不用怕死。” 德妃:“......” 她这是怕死么? 她分明是要藉此机会让萧胤好好心疼她一番! 德妃还想说什么,萧胤就道:“你今日也累了,夜深了,睡下吧,朕明日有空就来看你。” 德妃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萧胤转身离去后,德妃猛然坐了起来,低声道:“你出去远远跟著陛下,看看陛下去了哪里。” “......是。” 漱玉阁內。 虞江寻坐在榻上,勉强打起精神喝了两口粥,萧胤就快步走了进来。 “让朕来餵。” 茯苓不得已给他让了位置。 虞江寻盯著他,有些发愣。 萧胤含笑著问:“怎么?傻了?” “陛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德妃娘娘她......” “德妃她没事,朕瞧著她面色红润,比你情况好许多,倒是你,朕实在放心不下,就儘快回来了。” 虞江寻顿了顿,问:“德妃娘娘没说什么吗?” 萧胤有些不满地看著她,“朕都说了,平日里多关心自己,不要总是想著旁人,你这么善良天真,朕总是担心你会吃亏。” 虞江寻甜甜一笑:“嬪妾一直到今日,吃过的亏还少么?” 萧胤餵了她一口粥,道:“等回了宫,朕一定好好补偿你。” 虞江寻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垂下眼皮,静静喝粥。 萧胤看她这么乖巧,动作更加轻柔。 她吃饱之后,宫女服侍她漱口,萧胤拿了木梳为她耐心梳著一头的长髮,最后道:“好了,你睡里面,朕在外面抱著你睡。” 一般都是妃嬪睡在外面的,这样方便服侍陛下。 而且如果半夜起来,从陛下身上跨过去是格外不敬的事情。 虞江寻看了他一眼,浅浅微笑。 萧胤有些时候,待她格外体贴,会注重很多细节,虞江寻注意到了好几次,心中有些温热。 两人躺在榻上,萧胤紧紧抱著她,將她纳入怀中。 虞江寻背靠著他,身后源源不断传来的温度让她莫名很安心,闭上眼睛,困意很快席捲而来。 只是,在她即將睡著时,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睁开了眼睛。 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上次萧承熙直接深夜闯了进来,今夜应当不会...... 虞江寻倒不是觉得应该躲著他,只是今夜萧胤和她同床共枕,要是半夜他突然过来被萧胤发现了...... 想到这一点,她就害怕的怎么都睡不著了,在萧胤的怀里翻来翻去。 萧胤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抱的太紧勒著她了,鬆了松怀抱后,发现虞江寻仍然在不安地动来动去,带著睏倦,低声问:“怎么了阿寻?不舒服吗?” 虞江寻瞬间不动了,心说今夜的大门也是紧闭的,她就不信萧承熙还能再进来。 她轻声道:“不是,嬪妾莫名睡不著。” 隨后,她感觉自己的脑袋一沉,萧胤吻了吻她的头髮,道:“快睡吧。” “好。” 第二日醒来时,萧胤仍在睡著,虞江寻悄悄坐了起来。 她將帷幔撩开缝隙,看著茯苓,悄声问:“昨晚,没出什么事吧?” 茯苓瞬间意识到虞江寻在说萧承熙,忙摇摇头。 虞江寻鬆了口气,看来萧承熙还算冷静。 “在说什么?” 萧胤低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浑身一个机灵,笑道:“在问茯苓嬪妾昨晚睡觉有没有发出什么动静。” 萧胤闭著眼笑了,“你怎么样朕都不嫌弃。” 萧胤没有在她这里待太久,两人一起用过早膳后,他便走了。 虞江寻梳洗了一番,回想起昨夜萧胤回来时说的话,无声嘆了口气,道:“今日去看看德妃娘娘吧。” “可是,婕妤您的身子还没好......” 虞江寻笑道:“我已经没事了,感觉自己很有精神。” 两人去了德妃的宫內,虞江寻走进去的时候,德妃仍躺在榻上。 虞江寻抱起她的猫,挠著小猫的下巴,问:“娘娘,您现在怎么样了?” 德妃看著她,没有说话。 昨夜萧胤又回漱玉阁陪她去了,两人睡了一夜,今日突然来看她,是故意炫耀的么? 要是真的担心她,昨日为何不来? 虞江寻一顿,看著德妃慢悠悠坐了起来,说:“妹妹记掛,本宫暂无大碍,昨晚陛下也告诉本宫了,说妹妹中毒比本宫要严重,如今你都没事了,我自然也没事了。”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笑容依旧,虞江寻却总觉得不对劲。 “娘娘,您可知,这次中毒是出自谁手?” 德妃看了她一眼,幽幽道:“你的想法应当和本宫一致,除了三皇子之外,不会再有別人了。” 虞江寻拧著眉,道:“嬪妾也觉得是他,可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萧宸佑虽然说不上天真,可到底是含著金汤匙长大的,贤妃对他的保护更甚,这样的人,竟然会自己想出这么歹毒的招式来。 第130章 她和萧承熙被锁了起来 德妃低声道:“本宫也是这么想的,三皇子不像是能想出这种法子的人来。” 说罢,她又道:“一切还得看陛下那边,本宫累了,现在想再睡会。” 她不再看虞江寻,躺下后转身,背对著虞江寻。 虞江寻张了张嘴,又解释道:“嬪妾昨日中毒后醒来,浑身实在没有力气。” 德妃没有搭理她。 虞江寻的眼神逐渐转冷,她不想在后宫里又多一个敌人,尤其是德妃这样位高权重的人。 只是,如若她不肯再和虞江寻交好,那虞江寻自然也不会腆著脸凑上去。 於是,虞江寻站了起来,平静地说:“既然如此,娘娘好好歇息,嬪妾告退。” 虞江寻走了出去,茯苓在一旁担忧地询问:“婕妤,德妃娘娘她那副样子有些不对劲啊,难不成是生您的气了?” 她无声嘆息,道:“德妃生气,无非就是因为陛下。” 虞江寻將此事看得特別透彻,也正因如此,她无法和德妃装模作样地交好。 因为她就是要夺得宠爱的人,就是要成为宠妃的人,绝不可能为了旁人將萧胤的恩宠拱手相让。 她和德妃既然无法交心,那就不必强求了。 虞江寻慢慢往前走著,迎面一个宫女低头匆匆走来,不小心撞到了虞江寻。 虞江寻身子一歪,茯苓正欲说话,她就先低声道:“奴婢並非有意,只是......太子殿下想见婕妤一面。” 茯苓吃了一惊,暗暗打量著眼前的宫女。 这宫女瞧著眼生,只是装束打扮和寻常宫女一样,说不准是萧承熙宫里的下人,还是他找的別处的人。 虞江寻倒是没什么反应,她对於萧承熙总是轻易掌握到自己的行踪这件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去哪?” “殿下说了,婕妤知道。” 虞江寻抿唇,冷声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宫女立即快步离去。 茯苓犹豫地问:“婕妤,您真的要去见殿下么?” 虞江寻嗤笑一声,道:“你猜,这次他叫我过去,是真的有要紧事说,还是別的?” 回想起曾经萧承熙的种种行跡,茯苓嘴角抽了抽,十分委婉地说: “奴婢觉得,应该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虞江寻没说话。 这次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萧承熙不可能不知道。 原先只是胳膊擦伤了,他都疯到半夜进了她的屋子,如今...... 虞江寻肯定是不会去的。 很多时候她真的搞不懂萧承熙,亲手將她推开的人是他,说只是把她当奴婢的也是他。 如今她受了伤,又表现的比谁都在意。 早干什么去了。 虞江寻毫不犹豫地朝著漱玉阁走去。 至於萧承熙,让他等著吧。 ...... 下午时萧胤来了一趟,陪著虞江寻用了膳,说什么都要抱著她躺在榻上休息一会。 虞江寻怀疑萧胤压根不是困了,只是单纯的想抱一抱她。 入夜,他走后。 虞江寻这才突然想起白日遇到的那个宫女。 她勾起了唇角,一想到萧承熙从白天一直默默等她的吃瘪模样,她就觉得好笑。 念头刚起,门外,白日撞了她的宫女又来了。 “婕妤,奴婢求您去见殿下吧!” 这次她的声音带了哭腔。 虞江寻拧著眉问:“他怎么了?” 宫女哭哭啼啼,突然撩起了衣袖,將布满了伤痕的小臂露了出来。 虞江寻死死盯著,错愕不已。 “奴婢没能把婕妤叫过去,殿下他就动怒了,奴婢求婕妤去见殿下吧,求婕妤救救奴婢!” 虞江寻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这个疯子......” 她的確不想去见他,可是也不想看到无辜的人因为她遭受不公。 虞江寻换了身不起眼的素色衣裙,带著茯苓避人耳目,沿著小路悄悄出去了。 破败的宫殿四周一片漆黑,连侍卫都不常经过。 夜晚来这种地方,还是有些骇人的。 她推开紧闭的大门,神情一怔。 屋內灯火通明,显然是篤定了她会过来,点著灯在这里候著她了。 这种篤定让虞江寻莫名不爽。 她静悄悄地走了进去,发现屋內的陈设依旧不变,只是看著乾净了不少。 她並没有看见萧承熙。 “萧承熙?” 她唤了一声。 一片寂静。 “萧承熙,萧......唔!” 再次开口时,她的嘴巴忽然被人从后面捂住。 虞江寻瞬间挣扎了起来,身后的人立即將另一只手伸到前面,將她的双臂死死压住。 她不再动弹,老老实实地任由身后的人禁錮。 “阿寻,为什么不乖?” 萧承熙的声音低沉悦耳,低低飘入她的耳中,麻了半边的身子。 虞江寻终於挣脱开,后退两步,看著他不满道:“萧承熙你可真狠心啊,那宫女有什么错,你竟然就动起手来了?” 看著她气得涨红的脸,萧承熙低声笑了。 这样戏謔的笑声实在太熟悉。 瞬间,虞江寻就意识到,自己是被耍了。 “那宫女!” 胳膊上的伤肯定都是画出来的! 亏得她还哭哭啼啼个没完,央求虞江寻过来见萧承熙,瞧著格外可怜。 原来都是萧承熙的计谋。 虞江寻气的牙痒痒,死死瞪著他。 “萧承熙,耍我很好玩么?” 萧承熙收敛了戏謔的笑,正色道:“不这么说,你又要躲著孤不肯过来了。” “你真卑鄙。” 萧承熙欣然接受了她的评价。 虞江寻面色难看,明知道自己走不出去了,还强撑著说:“让开,我要回漱玉阁。” 萧承熙佁然不动,看了看茯苓,道:“出去候著。” 茯苓自然不可能听他的,走到虞江寻身边,死死跟著她。 萧承熙嘆了口气,幽幽望著两人,忽然拍了拍手。 门外闪身进来一个人,二话不说將茯苓揪了出去。 虞江寻:...... “茯苓!萧承熙,你別动她,她是我的贴身宫女,你......” “放心,孤只是觉得她碍事,请她出去而已。” 虞江寻哑火,正想再说什么,门外忽然响起了门锁的声音。 她的瞳孔瞬间紧缩,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浑身都炸了毛一样。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万一陛下今夜去找我怎么办!” 第131章 同床共枕 萧承熙道:“不会的,皇叔他今夜没心情去找任何人。” 虞江寻一怔,忽然看出了他眉眼间的疲惫。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朝堂上的斗爭从未停歇。 不知道萧承熙又做了什么事,惹得萧胤头痛不已。 萧承熙上前一步,虞江寻正要抬手推开他,忽然就被他紧紧抱住了。 他很用力,箍得虞江寻身上发痛。 “你放开......” “別动,让孤抱一会儿。” 萧承熙说话带著浓重的鼻音和化不开的倦意。 “阿寻,以后真的要小心点,后宫中盯著你的人太多了。” 虞江寻沉默了。 “是啊,我要是不小心死了,殿下可就没有能利用的人了,我也无法成为什么宠妃,將来可以在陛下耳边吹枕边风了。” 萧承熙沉声道:“你明知道孤不是这个意思。” 虞江寻的下巴被迫抵著他的一侧肩膀,笑了。 “我不想揣测殿下是什么意思,那样真的很累。” 萧承熙不再说话,轻嗅著她脖颈间熟悉的气味,身心难得彻底放鬆了下来。 他懒洋洋道:“这次害你的人,你知道是谁么?” “萧宸佑。” 萧承熙笑了,“不错,而且这次,你应当不会费太大的力气,因为皇后会助你。” 虞江寻沉思了半晌,问:“是不是因为,皇后娘娘想藉机剷除一位皇子,让二皇子少一个对手。” 萧承熙淡淡嗯了一声。 “不过准確来说,皇后从未把萧宸佑放在眼里,她认为萧宸锦的对手只有我一人,但萧宸佑的存在的確烦人,所以她才会想帮你。” “你到底要抱到什么时候?” 虞江寻冷声问。 两人像傻子一样,维持这个姿势说了这么多话。 萧承熙顿了顿,无视了她这句话,继续自顾自道:“你这次体內的毒虽然解了,日后却还是要仔细休养,太医院的那帮太医成天只会些迂腐的法子,医术是越来越不行了。” 虞江寻道:“那他们不也把我体內的毒解了?” 萧承熙轻笑出声,热气喷洒在她的耳垂。 虞江寻烦躁的想躲开,就听他说:“看来你还不知道,这次能平安无事,到底是谁救了你。” 她的身躯瞬间僵硬了。 发觉她知道了,萧承熙耐心和她打著商量:“作为回报,今晚在这里歇下,陪孤一夜。” “你想都不要想!” 她非常乾脆的拒绝了。 “看来孤救的是一只白眼狼啊。” 虞江寻被气笑了。 “之前我苦苦央求殿下別送我走,从天亮等到天黑,殿下一直不稀罕多瞧我一眼,现在怎么又费尽心思要留我陪你一夜了?!” 萧承熙不解释,依旧不肯撒手。 “等等......” 虞江寻忽然想到了什么。 “你是怎么把药给我的?陛下没有怀疑过么?” 提到这个,萧承熙难得有些心虚,依旧不语。 虞江寻强行將他推开,难以置信地瞪著他:“你该不会直接就那么给我了吧?” 萧承熙坦然地看著她,反问一句:“不然?” 什么不然! 虞江寻被惊的咳了两声。 “陛下难道没怀疑?你该不会直接进了我的漱玉阁。” 萧承熙轻飘飘看她一眼。 当时他得知虞江寻中毒,性命垂危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不过事后想想,的確蠢得可以。 明明可以將解药给太医,经由太医之手给萧胤,这样也不会引起怀疑。 偏偏一向理智的他,就是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带著解药,勉强先去了德妃的宫里,否则他更难解释。 虞江寻几乎已经明白髮生了什么,深吸一口气,道:“日后,我们要更加谨慎一些,哪怕我出了什么事,殿下也不要亲自过去。” 见她还教训起自己来了,萧承熙还是没说话,只觉得她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格外生动可爱。 说完之后,虞江寻莫名觉得有些尷尬,就这么干瞪著萧承熙也不是个好的解决办法,看向他身后紧闭的门,放软了声音:“太子殿下,放我回去吧......” 话音刚落,萧承熙忽然走了两步,不顾她的抗议,將她抱了起来,朝著床榻走去。 这里的床榻显然是被精心打扫过了,连床褥都换了崭新的。 他分明是蓄谋已久。 虞江寻被嚇的眼角都泛红了,声音有些颤抖:“不......” 看出了她的紧张,萧承熙沉声道:“孤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只是想让你在这里陪孤一夜。” 就算他这么说,虞江寻一整晚都不回去,实在有些危险。 “那万一明天一早有人去找我呢?” 萧承熙道:“不会,孤会很早就放你离开。” 看房间的窗户都关的严实,萧承熙这是铁了心不肯放她走。 虞江寻只能瞪著他。 她被轻柔地放在了榻上,她来的时候装扮简单,萧承熙看了两眼,將她的髮丝放了下来,又亲自为她褪去鞋袜,道:“在这等会。” 不多时,门外的锁被打开了,下人送来了热水。 紧接著,门又被锁了起来。 有些人疯起来,连自己都要锁起来。 虞江寻垂眸看著他为自己梳洗,忽然低声问:“萧承熙,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是不是以为,你隨便分给我一些注意力,我就会像从前那样,巴巴的跟上去,像一条只会摇尾乞求的狗?” 萧承熙看著她,认真回答:“孤从未那样想过你。” 虞江寻冷著脸不看他。 將她的脚擦乾净后,萧承熙忽然问:“阿寻,你之前说不爱孤了,真的吗?” 虞江寻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將被子扯到身上,严严实实的盖了起来。 “殿下要是不相信我不爱了,日后我可以用行动告诉你。” 这句话化为一根针,在他的心上扎了个小孔,有些刺痛。 萧承熙不再执著於这个问题,他的確累了,已经好些天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了。 当他倍感疲惫的时候,思念就宛如树根,疯了一样地四处生长。 他必须要见一见虞江寻,再抱一抱她,让她短暂地属於自己一夜。 虞江寻起初还格外防备,只露个脑袋出来,整个人缩在床榻的一边,这样的姿势保持了好久,她发现萧承熙没有任何动作,这才缓缓放下了警惕心,稍微往里挪了挪。 盯著眼前的一片黑暗,虞江寻有些茫然。 好端端的,自己竟然会和太子睡在一张榻上,她现在还是婕妤的身份。 第132章 萧承熙说爱她 她听到了萧承熙均匀的呼吸声,有些诧异。 竟然这么快就睡著了? 看样子是真的累了,而且也真的只是想和自己单纯的睡在一起。 为什么呢? 从前在东宫,他们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睡在一起,每夜虞江寻都会眼巴巴地坐在榻上等著他,要么他在忙,要么来了之后,看都不看她一眼,掀开被子就睡了。 男人,果真只会对已经失去的东西感到不舍。 可惜,她从不是那块会被轻易收回的失地。 虞江寻侧躺著,背对著他,缓缓合上了眼皮。 一切都太熟悉了,仿佛回到了在东宫的日子。 两人一夜无梦。 第二日清晨,虞江寻睁开惺忪的双眼,入目就是萧承熙的下頜。 她浑身一僵,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明明是背对著萧承熙睡的,今早醒来,两人竟然就这么面对面抱在一起了? “你醒了。” 萧承熙沙哑的嗓音响起。 他醒的很早,就这么静静盯著虞江寻看了许久许久,一直到她睡到自然醒。 虞江寻立马从他的怀中退了出去,回到自己那块冰凉的地方。 “什么时辰了?” 她紧张地问。 “放心,时辰尚早,外面天还没亮。” 虞江寻看著窗子,只隱隱透进来灰暗的光,的確还早。 虞江寻坐了起来,冷声道:“这个时辰刚好,我现在回去,也不会引人注意。” 她的头髮稍有些乱,隨意披散在肩头。 萧承熙很久没有看到她这副模样了。 从她去到萧胤身边后,他每一次见虞江寻,虞江寻都是满头的首饰,精致的妆容。 萧承熙跟著坐了起来,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乱糟糟的头髮。 “急什么,这么想离开孤?” 虞江寻不答,忍不住好奇地问:“你到底做了什么?陛下才会这么烦恼......” 毕竟平日里萧胤都是格外懒散的模样,虞江寻几乎想像不出,他会为了政事烦恼。 萧承熙翘了翘唇角,看著她,忽然缓声问: “阿寻,这皇位迟早都是孤的,孤现在问你,日后,愿不愿意成为孤的皇后?” 虞江寻的眼皮狠狠一跳,难以置信地看著他。 萧承熙眼神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起伏来。 虞江寻一时也无法判断,这话是不是他认真说出来的。 “你的皇后难道不是魏婉仪么?太子妃的位置都是她的了,皇后的位置自然也是。” 萧承熙皱眉,淡淡道:“她不是。” 虞江寻的心思莫名又被他方才那句话带跑了,反应过来后,像是將绳子的结解开了,冷笑著询问:“太子殿下,我很想问问你,你从前爱过我么?” “爱。” 他没有说爱过,他说的是爱。 虞江寻嘲讽一笑,“那你这次打算爱我多久?” “永远。” “是吗?可是我真的不敢相信了,你之前为了权力说拋弃就拋弃我,你现在又告诉我永远,你让我怎么信你?我已经被狠狠伤过一次了,我不敢信了啊!” 她的眼眶泛著红,有些激动。 “你永远这么理智,这么高高在上,永远不会为情所困,说爱就爱,说不爱就不爱,凭什么要我当你的皇后,凭什么你就篤定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萧承熙这突如其来的剖心,打得虞江寻猝不及防。 她现在只觉得可笑。 萧承熙竟然在这种时候和她说这些。 萧承熙看著格外激动的她,伸手想要拭去她眼角的泪。 虞江寻立马偏过头,躲避了他的触碰。 “萧承熙,你跟我说爱,以前的虞江寻会说我也爱你,可现在的我只会说,我不在乎你。” “我们只是利用关係,从一开始你用你的行动就告诉我了不是么?”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榻,找到了自己的衣裙,当著他的面穿好后,用力推了推门。 依旧锁的严实。 萧承熙低头,不知这一切该怎么解释。 如果不是皇叔哄骗了他,让他將皇位拱手让了出去,傻傻地当了几年太子,他就不会专门出宫去寻找棋子,更不可能遇见虞江寻。 如果他就是帝王,他就不需要將阿寻推出去,一定会让他做自己的妻子,做天下的皇后。 一切都是因与果,怎样都解不开。 “阿寻,无论如何,这天下,孤一定要得到;你,孤也要得到。” 虞江寻狠狠推了推房门,“萧承熙,你快放我出去!” 萧承熙走到虞江寻身后,就这么环住了她纤细的腰。 他將下巴抵在虞江寻的肩头,整个人就这么赖在她的身上。 “上次放你走了,你中了毒,性命垂危,这次再放你走,你又会怎么样?”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平添几分可怜的意味。 好像虞江寻才是始乱终弃的那个人,他在苦苦挽留似的。 “你不放我走,陛下就会到处找我。” 萧承熙顿了顿,颇有些遗憾,自己现在还不能坐上皇位。 “那你答应孤,出去之后,好好保护自己。” 虞江寻不耐的应了一声,“我现在能出去了么?” 萧承熙忽然对著她的脖颈侧面,咬了一口。 “唔!” 虞江寻吃痛,伸手捂住了脖子。 “你非要这样,是很期待陛下发现么?” 萧承熙眯了眯眼, “我的確很期待皇叔发现我们之间的关係,阿寻,你说他会是什么反应?” 虞江寻浑身一颤,心道你想死不要拉上我一起。 忽然,这扇门被急促拍响。 “婕妤,婕妤您在里面吗?” 是茯苓的声音。 萧承熙低声道:“你这宫女对你倒是上心。” 虞江寻笑道:“比太子殿下对我上心多了。” 萧承熙:“......” 什么时候开始,虞江寻说的话句句都带刺了。 终於,门锁被打开了。 看著眼前的一片亮光,虞江寻竟有种终於获得自由的激动心情。 萧承熙就这么隨意背靠在门框上,盯著她快步离去的身影,白皙脖颈上的咬痕仍然夺目。 虞江寻本以为自己能平安无事地回到漱玉阁的,毕竟现在时辰尚早。 可是,天不遂人愿,本不该在这个时辰出现在清凉殿外的萧胤,就这么出现在了虞江寻的眼前。 第133章 权臣,陆青 看见那道明黄色身影的瞬间,虞江寻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地转身躲到树后。 她要是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过去,被萧胤看见了,压根没法解释。 和萧胤站在一起的,还有一位虞江寻从未见过的男人。 她没敢仔细去看,只依稀看出是个格外年轻的人。 “陛下,如今人人都说东宫为国之根本,不可轻易变更,可微臣却觉得,陛下正值壮年,这太子之位,哪怕空悬几年也无妨。” 萧胤沉思片刻,道:“可是,当年是朕骗了他,如今要是连这个太子之位都剥夺了去,未免......” 那人笑了笑,说:“古有太子弒父夺权,逼宫谋反,父子之情本就不值一提,更何况陛下与他的关係,而且如今太子趁著陛下在行宫避暑这些时日,对朝堂上的事情干预越来越多,难道陛下还能忍么?” 萧胤始终有些犹豫。 “可是,太子也並非是朕说废就能废的。” 他就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太子殿下屡次三番无视皇权,陛下早就可以將其废除,更何况,二皇子也是优秀储君,朝堂早已有人想劝诫陛下更立太子了!” 不知何时,萧胤对事情的决断已经越来越犹豫不决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挥挥手说:“此事,等回了宫再议。” “是。” 两人谈话声音停止,虞江寻僵直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一直到谈话的声音停止,她这才探头看了看。 没想到,就是这么一眼,她竟与那人对视了。 萧胤身边的臣子,虞江寻从未见过,更从未听说过,不过看起来格外年轻,一双眼是要比萧胤还要锐利的。 她一惊,忙缩了回去。 陆青挑了挑眉梢,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看著萧胤,隨意问: “陛下,这行宫里难不成还养了野猫?” 萧胤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没有野猫,更何况若是养了,就不叫野猫了。” 陆青笑了笑,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虞江寻藏身的那棵树,终究没再说什么。 陆青拱手告退后,虞江寻这才谨慎地冒了出来,快步往前走。 忽然,一把青色竹节扇子兀自出现在她的眼前。 执扇子的手纤细修长,虞江寻一愣,抬眼就看见陆青饶有兴致的表情。 她登时冷了下来,不耐道:“你是谁?敢拦我的路?” “看来还是只长了利爪的猫。” 陆青盯著她的脸,笑道。 虞江寻立即搬出了萧胤,“你方才刚与陛下商议完要事,转眼间就將我拦在这里,你猜,若是陛下瞧见了,他会不会怪罪你。” 陆青悠悠將扇子收了回去,道:“这扇子还是陛下赏赐的,你这般说话,该不会就是那位......虞婕妤?” 虞江寻拧眉:“后宫的人,你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你是被前朝大臣引荐进去的,我为何不能知道?” 虞江寻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尤其是方才和萧胤说过的那番话,莫名让虞江寻觉得他像一条阴暗的青蛇,这双眼睛锐利到令人感到不適。 “让开,我要回宫。” 陆青侧了侧身,幽幽问:“你脖子上的咬痕是怎么回事?” 虞江寻深吸一口气,笑语嫣然:“陛下白日里看著格外稳重,可是一到了夜里,有了兴致之后总是会令我吃不消,这咬痕我也感到万分苦恼,两天都没能消下去,让你看见,真是见笑了。” 说罢,她不再愿意多维持一秒脸上的笑容,大步离去。 陆青看著她逃跑似的背影,轻笑一声。 这后宫里还有这么有意思的人,说话呛人得很。 虞江寻回了漱玉阁,坐在铜镜面前,侧目看著脖颈上的痕跡。 她肤色很白,稍微用力就能在上面留下痕跡,更別说萧承熙像狗一样用力咬了一口,不发青都算好的了。 虞江寻脸色格外难看,如今这天气,她也不能用毛领遮挡脖颈,要是这么大咧咧露在外面,只怕逢人就要解释一遍。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说好的要小心谨慎,转眼就给她出了一道难题。 “婕妤,陛下来了。”只听“哗啦”一声,梳妆檯上的首饰凌乱地倒在桌面上,虞江寻现在也没空去揉一揉方才撞到桌角的侧腰了,忍著痛快步躺到了床榻上,將头髮散了下来,被子盖过脖颈,只露出下巴以上的部位。 茯苓著急忙慌地將床幔遮了起来,並小声提醒:“婕妤,记得脱衣裳!” 虞江寻在被窝里迅速地解开衣裙,刚把它从被窝里丟出来,萧胤就走到了屋內。 茯苓快步迎了上去,低声道:“参见陛下,婕妤还未醒。” 萧胤淡淡嗯了一声,说:“朕今日来的早,只是想顺道过来看看她。” 茯苓还没出声,他就自顾自绕过茯苓,將床幔撩了起来。 虞江寻正死死闭著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榻上。 萧胤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额头这么热,还盖的这么严实......” 说罢,他就要將被子掀开一角。 第134章 晋位,修仪 虞江寻睫毛颤了颤,悠悠睁开双眼,眯著眼睛看到萧胤坐在了她的床榻边上,低声道:“嬪妾是在做梦么?” 一开口,就把萧胤说笑了。 “是啊是啊,你在做梦,梦里朕来看你了。” 虞江寻就道:“梦里的陛下才不只是来看嬪妾这么简单......” 隨意的一句话,莫名將萧胤体內的火撩起来了。 分明是大清晨,他头脑清醒的很,可是却仍然...... 面对虞江寻的时候,他倒是像极了一个毛头小子。 “哦?那还做了什么?” 虞江寻勾唇浅笑,“自然做了陛下现在想的事情。” 萧胤低声笑了起来,看到团在一旁的衣裙,问:“宫女怎么不服侍你,就任由这些衣裙这么隨意的团在一起了?” 虞江寻故作格外睏倦的样子,撒著娇:“哎呀陛下,別在意这些小事了,嬪妾好睏,快陪嬪妾多睡会。” 萧胤没有躺下,用额头抵著她的额头,沉声道:“阿寻,明日咱们就回去吧。” 虞江寻一愣,意识到萧胤这是终於待不住了。 “好。” 见她这么乖巧,萧胤奖励似的摸了摸她的额头。 “好了,现在还困么?起来吧。” 虞江寻:...... 她实在没法起来。 “陛下,就让嬪妾再睡一小会吧,就一小会,好不好?” 虞江寻本就生的倾国倾城,如今又赖在床榻上撒娇,换了谁都抵挡不住。 “好好好,那你就再睡会,朕本来想同你一起用早膳的,那朕就先回去了?” 虞江寻点了点头,末了还不忘提醒一句:“日后陛下还是要过来的,嬪妾想和陛下一起用早膳。” 萧胤轻笑出声。 他发现,只要自己在虞江寻身边待上一时半刻,心情就会变好许多。 第二日,漱玉阁內的宫女收拾著东西,准备离去。 转眼间,闷热的夏日就这么过去了。 秋季秋高气爽,走的时候,眾人迟迟不见萧宸佑的身影。 虞江寻坐在马车里,静静透过小窗看向马车外的场景。 他之所以不在,一定是因为贤嬪。 他不想离开自己的母妃,一旦他们走了,贤嬪就要孤身一人被留在这行宫的冷宫里。 可无论她被关在何处,萧宸佑都没有见她的机会。 所以,归根结底,他只是不想离母妃太远。 虞江寻轻嘆了口气,对一旁的茯苓小声说:“这就是我迟迟不肯要孩子的原因,有些人只是拿孩子当做爭宠上位的工具,可孩子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若是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將孩子生下来,也只是让他吃遍分离的苦。” 几个太监奉命去找萧宸佑。 “阿寻,你过来。” 萧胤忽然出现在她的马车外。 虞江寻下了马车,正想开口询问,萧胤牵住了她的手,五指插入她手指的缝隙中,紧紧扣住。 “这次,朕来保护你。” 虞江寻一怔,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萧胤对当初遇刺的事情,还心有余悸。 她不由得有些感慨,回握住了萧胤的手。 “好,不过这次,陛下与嬪妾都会平安无事的回到皇宫。” 萧胤温和一笑,道:“等佑儿来了,你上朕的马车,我们一路好好说说话。” 虞江寻略有些不自然地点头。 今日,脖颈处的咬痕略微淡了些,不过还是很明显。 她费了很长时间,拿胭脂脂粉涂了许久,又仔细调了顏色,这才勉强遮住了。 她又故意將头髮簪的往下一些,髮丝又能遮住些。 这时,出去寻找萧宸佑的太监回来了。 “陛下,奴才没用,没找到三皇子......” 萧胤阴沉著一张脸,道:“他倒是越来越放肆了,朕和皇后等人都在这里等著他,他竟如此不知礼数。” 虞江寻想了想,低声道:“陛下,也许三皇子正在......冷宫。” 萧胤无奈道:“去冷宫附近再找找。” “是。” 这次,萧宸佑很快就不情不愿地拖拉著步子来了。 萧胤见他这副颓靡的模样,怒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像个皇子,哪里还像是朕的儿子!” 见到给自己下毒的人,虞江寻悄悄捏紧了拳头,平静地看著他。 萧宸佑原先是最怕萧胤的,如今被他当著眾人的面训斥,竟一点感觉都没有,麻木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萧胤气到不肯再看他,挥手示意他上了马车。 这才终於出发。 马车上,虞江寻静静靠在萧胤的肩头,昏昏欲睡。 为了遮掩咬痕,她起的很早,路途遥远,疲惫迅速涌了上来。 萧胤牢牢揽著她的肩头,忽然轻声说:“等回去之后,朕想给你换个宫殿,不住原先那个毓秀宫了。” 毓秀宫虽然不算小,可是和別的宫殿比起来,还是稍显拥挤的,更別说三人住在一起。 “那,嬪妾要住在哪里?” 萧胤是有私心的。 “就住在朕的金鑾殿附近,清寧宫,怎么样?” 虞江寻眨眨眼,有些错愕。 “清寧宫?嬪妾从前怎么都没听说过。” “是啊,因为这宫殿暂且没人住,不过是个好地方,朕就让你一个人去住,怎么样?” 能独享一整个宫殿的,只有皇后和四位妃子。 嬪位虽然也是一宫之主,可是却要与底下的人同住在一起,而且也有管教宫里人的义务。 虞江寻只是婕妤,怎能独享一整个宫殿,而且还是清寧宫这种离金鑾殿特別近的地方。 “为什么要嬪妾一个人住?” 萧胤摸了摸她的头髮,悠悠道:“朕也说不上来,就是想有个很大很漂亮的宫殿,专门把你放在里面,朕想去就去,没有別人会打扰咱们。” 这份殊荣,虞江寻自然是想接的。 她本来也不愿和別人住在一起,这样平日里做什么事情都要格外小心注意,十分不自在。 只是......萧胤给的这份殊荣,有些太过了。 虞江寻故意说:“嬪妾不要。” “怎么?给你一座宫殿你都不要,那你想要什么?” “嬪妾比较贪心,想要陛下这颗心里都是嬪妾,所以无论住在哪里都好,只要陛下还念著嬪妾,咱们日日都能见面,而且陛下要是真的给了,只怕別人知道了,会......” “更何况,嬪妾只是个小小的婕妤,怎能居住清寧宫?” 萧胤紧紧抱著她,嘆道:“你说你只是个婕妤,也许別人会瞧不起你,认为你不配住这样的宫殿,可是在朕眼里,你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东西,区区一座宫殿又算得了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带著几分珍视与郑重,就这么慢慢说与虞江寻听。 “別人觉得你不配,在背地里乱嚼舌根,那朕就要晋你为九嬪之一,原先这九嬪的位置就刚好有一个空悬著,底下的宝林、御女和采女这些人太多了,倒也一直没有合適的人选能位列九嬪之一。” 虞江寻认真听著,他每多说一句话,自己內心的喜意就多一分。 他想了想,道:“等回了宫,朕就写圣旨,晋你为修仪。” 虞江寻故意推辞道:“嬪妾怕担不起......” “朕宠爱你,晋个位份又算得了什么,別人说你担不起都没关係,你只要时刻谨记,朕永远都是你的靠山,就足够了。” 虞江寻甜蜜一笑,“好,多谢陛下。” 第135章 独一份的偏爱 马车继续向前行进,虞江寻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陛下,那两个被审问的太监怎么样了?” 萧胤紧紧握著她的手,道:“放心,这次回去,他们也要跟著回去,如果不把真相吐出来的话,朕绝不放过他们。” 虞江寻笑了笑,试探著问:“陛下有没有想过,这毒会是谁指使两个太监下的?” 萧胤沉吟片刻,手一直在摩挲著虞江寻的手背。 “朕前两日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人,既敌视你,又敌视德妃......” 在他看来,后宫里两个最善解人意的女人,是不会招惹到旁人乃至於起了杀心的。 虞江寻定定看著他,忽然低声道:“冷宫里那位。” 萧胤一愣,旋即道:“朕知道,的確最有可能是她,可是她进了冷宫,阿寻,你是不是糊涂了?” 虞江寻摇摇头,说:“那陛下想没想过,她是做不了这样害人的事情,可是她身边的人,没有陪著她进冷宫的人就可以。”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非常明显了。 萧胤下意识地蹙著眉,旋即否认:“不可能是佑儿。” “为何?” “朕了解他,佑儿平日虽然懒散顽劣,却不是个心机重的孩子,更何况,没人教他,他怎么能想出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子来,毒药又要从哪里来?” 虞江寻道:“可是他年纪也不小了,懂的事情不一定就比嬪妾少。” “阿寻。” 萧胤加重了语气,“朕知道,你很不安,迫切地想要抓到真凶,可是你別忘了,佑儿是朕的孩子,真相没出来之前,朕是不会相信的。” 虞江寻半晌没说话。 萧胤正以为虞江寻是生气了,还在犹豫要不要哄。 他並不想过於骄纵一个女人,但如果是虞江寻就无妨。 可是,虞江寻却突然红著眼靠在他的胸口前,哽咽道:“嬪妾真的害怕,所以才会口不择言,陛下说得对,三皇子心思单纯,应当不会是他。” 萧胤看她在自己怀里发著抖的样子,髮丝还微微散落在脸的两侧,有些凌乱,我见犹怜。 他的心瞬间软了下来。 “你害怕,等回了宫,朕日日都去陪你,好不好?” 这才是虞江寻真正的目的。 她现在必须要让萧胤和她相处的时间更久,只有这样,感情才会更深。 “陛下忙於政事,不必这样为了嬪妾浪费时间,嬪妾一个人也可以的。” 他忙紧紧抱著虞江寻,有些懊恼。 “怪朕,方才只想著要给你一人住大宫殿了,忘记你会害怕,你放心,朕说到做到,日日都会抽出时间陪你的,政事再繁忙,朕也要去见你。” 虞江寻勾了勾唇,道:“嬪妾有私心,其实,陛下这么说,嬪妾真的很高兴,因为嬪妾也想日日都能见到陛下!” 两人就这么紧紧抱了一路,格外腻歪。 回到了熟悉的地方,看著四周四方的红墙,虞江寻莫名有些闷堵。 她回了毓秀宫,將东西全都收拾了一番,当日夜里,宫女们连夜把清寧宫彻底打扫收拾了一遍,圣旨第二日清晨就下了,她们带著东西,一路喜气洋洋地去了清寧宫。 回了皇宫,每日的请安就少不了了。 她脖子上的咬痕总算消了下去,虞江寻看了看脖颈,突然就明白了萧承熙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举动来。 一开始是她咬的萧承熙,还咬的是他的手。 当时似乎咬的挺狠的,反正肯定留印子了。 所以他这是在报復回来? 真幼稚,真无聊。 虞江寻收敛了情绪,茯苓为虞江寻准备好了衣裙。 她只看了一眼,神情顿住了。 茯苓笑著解释:“如今都是修仪娘娘了,这衣裳自然要和从前有所不同,总该穿合身份的衣裙才是。” 虞江寻有些不適应。 她穿上后,茯苓眼前一亮,连连称讚。 “奴婢发现,娘娘果真还是更適合这些较为华丽的衣裙,以前的虽然也好看,可是未免太素净了,您这张脸,天生就该配耀眼夺目的衣裙。” “你啊,一大早就开始贫嘴。” 两人说完话,去了瑶华宫。 如今已是初秋,偶尔吹来一阵风,凉颼颼的。 她一进了殿內,这次来的还算是早的,不动声色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却依旧阻挡不了眾人投来的视线。 陆昭仪咬牙,脸色阴沉的可怕,一言不发。 她用了三年的时间才到了昭仪的位置,凭什么虞江寻这么短的时间內就能位列九嬪,和她平起平坐了! 这些嬪位的人一个个都好奇地打量著虞江寻,虞江寻有些不自在,看见皇后出来了,这才猛地鬆了口气。 皇后却也笑著说:“虞修仪,如今也是嬪位了,那清寧宫你住著可还满意?” “承蒙陛下厚爱,臣妾很满意。” “那就好,要是有什么不適应的,不好意思告诉陛下,就儘管告诉本宫。” “多谢娘娘。” 陆昭仪在一旁酸溜溜开口:“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啊,那可是清寧宫,和德妃娘娘的钟粹宫一样大了吧?前些日子舒昭容还惦记著那清寧宫吧,没跟陛下要了去么?” 被猝不及防点名的舒昭容勉强一笑,道:“我原先是想住进去的,可是一想入秋了,等再到了冬天,宫殿那么大住著反而不暖和,就算了。” 其实她早就想去清寧宫了,那宫殿许久没人住,里面的陈设布局却格外雅致,宫殿大不说,离的金鑾殿还近,偏偏萧胤一直不曾开口说要给谁住。 她心痒痒,主动去提了这件事,没想到被萧胤委婉拒绝了。 她嫌丟人,这事一直没有和別人讲过,要是被陆昭仪这种人知道了,指不定日后会拿这件事嘲讽她多久。 只是,没想到她得不到的东西,这个虞江寻轻易就得到了。 好歹舒昭容膝下还有位小公主,都没这么好的待遇。 到底是年轻貌美,有资本向陛下討赏。 陆昭仪故意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陛下不肯让你进去住,你这才没住成,我昨儿个还纳闷呢,怎么你会让给虞修仪去住。” 第136章 与皇后合作 虞修仪看出了她的尷尬,笑道:“姐姐心善,而且小公主也不喜欢换一个陌生的环境,所以这种好事就留给我了。” 她是在主动为舒昭容解围,舒昭容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隨后连连道:“不是什么大事。” 陆昭仪撇了撇嘴,觉得没趣,闭上了嘴巴。 眾人散去时,舒昭容正想凑上去和虞江寻主动搭话,皇后忽然道:“虞修仪,本宫那儿有些上好的料子,你带著宫女去挑挑吧。” 虞江寻看到皇后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直觉不是为了这种小事才特意將她叫住。 “那就多谢娘娘了。” 虞江寻带著茯苓留在了瑶华宫,等眾人都走远了,皇后这才道: “你和德妃中毒的事情,不仅陛下格外上心,本宫也在查。” 虞江寻诧异地看了眼皇后。 皇后直接道:“这件事,你直接说出怀疑之人,本宫会帮你。” 虞江寻笑了。 “皇后娘娘如此直截了当地说要帮臣妾,想来,我们怀疑的应该是同一个人吧。” “不错。” 皇后的胳膊撑在一旁的金丝方枕上,美眸微眯,毫不避讳地说:“本宫有自己的想法,你只需要知道,你我目的相同就够了。” 虞江寻乾脆点头,认真道:“臣妾认为,是三皇子萧宸佑。” 皇后嗯了一声,“八九不离十,只是你不觉得奇怪么?” “皇后娘娘是说,三皇子想不出这种计谋?”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皇后笑了笑,“如果是他,他连借荷的名义下毒的招式都想不出,更何况那毒还是被人很隱蔽地溶於水中了,本宫实在想不出,他是怎么得到这种神奇的毒药的。” 虞江寻沉默半晌。 没想到,她与皇后的想法完全一致。 皇后一定是为了萧宸锦,亲手剷除他身边一切的阻碍,哪怕萧宸佑对比之下不算优秀,她依旧不肯放过。 “这件事,本宫就算想帮你,主要也得靠你自己揪出幕后主使,毕竟谁对你有敌意,只有你自己最清楚,本宫只是个旁观者。” 虞江寻回想起方才请安时,陆昭仪那几乎不加掩饰的话语,道:“臣妾认为,八九成是陆昭仪。” 皇后有些满意,“看来你的確很聪颖,怪不得能討得陛下欢心,这后宫里的蠢女人太多,一门心思只知道扑在陛下身上的话,难免会变傻。” 虞江寻皱著眉,道:“可是一切都只是猜测。” “那又如何?证据都是要靠你用眼睛发现的,本宫就不信,害你的毒药说没就没了,只要陆昭仪不是自己喝进了肚子里,它就一定存在某个地方。” “有些时候,你多走动走动,就算她不欢迎你,也不可能直接把你赶走,明白了?” 虞江寻重重点头,道:“臣妾明白了。” “就算你察觉不到异样,本宫的权力在这,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直接搜宫就是了,不过这样的话,可就不一定能找到了。” 她从瑶华宫出去后,径直去了陆昭仪的住处。 只有打她个措手不及,才能有所发现。 虞江寻直接走了进去,陆昭仪宫里的宫女,正在摆弄著院子里的盆。 陆昭仪从屋內走了出来,看见虞江寻来了,登时有些不安。 她面上没显露出来,问:“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方才咱们刚在瑶华宫內见过,你怎么专门找我来了?” 虞江寻低敛著眉眼,轻声道:“姐姐,上次你身上起的红疹,如今可都好了?” 她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道:“你怎么不再晚点问呢?这都过去多久了,早就好了!” 虞江寻呼出一口气,“那就好,我是怕姐姐还一直因为以前那件小事怪罪我,所以特意前来问问。” 说罢,她打量起了陆昭仪的宫殿。 陆昭仪的院子有些不同,种了许多棵树,虞江寻一时看不出是什么树。 陆昭仪看她肆无忌惮地打量四周,连忙上前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要是就为了这事,我回答你了,回去吧。” 虞江寻往旁边挪了一步,看到她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让自己走,愈发肯定这里是有问题的。 “姐姐別急,我回去也没什么事,正无聊著呢,从前没来过姐姐的宫殿,想来看看。” 陆昭仪一听她这话,瞬间就火了。 “我知道你刚搬去了清寧宫很得意,倒也不必特意来找我炫耀吧,我的宫殿是没你的大,却也是我住了很久的,这院子里的树,都是陛下曾经派人给我移植过来的。” “姐姐很喜欢树?” 虞江寻忽然问。 陆昭仪冷哼道:“关你什么事。” 虞江寻趁机又瞟了两眼,突然发现了怪异之处。 正值初秋,树叶仍是泛著绿色的,个別的叶子带著些黄色,远远没到落叶的时候。 可是陆昭仪院子里的这几棵树,立在墙角附近的那一棵,瞧著格外枯败。 树叶几乎要掉没了,零星有些叶子掛在上面,落叶倒是都打扫乾净了。 留在枝干上的叶子也是黄色的。 她深深看了一眼,这才无奈道:“我只是想来关心姐姐一番,並不是存心炫耀,姐姐这么想我,我也没办法。” 陆昭仪柳眉倒竖,蛮横道:“你有完没完?我这里不欢迎你,难道你就这么喜欢自討没趣,平日里是不是也拿出这种劲头去痴缠著陛下的?” 虞江寻分毫不让,没有被她惹恼,笑吟吟道:“姐姐想知道么?若是愿意拜师,我现在就教教姐姐,要如何才能让陛下宠著你,不至於成日里都要守著这几棵树过日子。” “你!” 虞江寻不再看她,转身离去。 陆昭仪气到说不出话来,指著她离去的背影,结巴了半晌,最后憋的很了,才恶狠狠一句:“贱人!” 虞江寻在宫道上慢慢走著,茯苓问:“娘娘发现什么了?” “树,叶子。” 虞江寻低声道。 茯苓一愣,反应了过来,问:“娘娘怀疑,她是把毒药都埋进树底下了?” 第137章 爭执,主动道歉 虞江寻嗯了一声,茯苓倒吸一口凉气,问:“娘娘是怎么看出来的?那树的叶子都掉了?” “对,现在只是初秋,很多树的叶子还是绿的,怎么就这么巧,最不起眼,最角落的一棵树偏偏就……” 茯苓表情有些凝重,问:“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直接让皇后娘娘下令搜宫么?” 虞江寻缓声道:“此事不急,一切都是猜测,並没有確凿证据,万一是误会一场,只会打草惊蛇!” “现在重要的是先等等看那两个太监是否开口。” 两人暂且回了清寧宫。 第二日清晨,本应该是萧胤去上早朝的时辰,他却忽然来了清寧宫。 虞江寻正窝在榻上酣睡,他带著凉意的手贴上了虞江寻的脸颊,她瞬间惊醒。 “陛下……什么时候了,臣妾睡过头了吗?” 萧胤眼下带著乌青,显然是疲惫极了。 “现在还早,朕来找你,是问你一些事情。” 虞江寻困意全无,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以前的萧胤都会坐在她的床榻边上,伸手抚摸著她有些凌乱的髮丝,声音也格外温和。 可是今日,他显然没那个心情。 虞江寻隱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昨日夜里,有个奴才受不住招了,朕命人將他的牙齿一颗颗硬生生拔去,在拔到第四颗的时候,他招了。” 虞江寻:“……” 听到萧胤隨意说出这句话来,语气平淡到好似只是在谈论今日的天气。 他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来,“如果再不说,朕就会下令將他的舌头拔去,让他再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陛下……” 虞江寻的声音怯怯的,带著细碎的颤音唤了一声。 萧胤一顿,看到她惊恐的双眸,忙將她拥入怀中,温声道:“是朕不好,朕……从昨夜一直到现在心情都不好,所以没能顾及到你的情绪,说这些话嚇到你了。” 虞江寻紧紧抱住他,將未涌出的眼泪噎了回去。 “所以,奴才说什么了?” 萧胤沉声道:“他说是佑儿指使的,给你和德妃下毒,为了给他的母妃报仇。” 虞江寻沉默。 “可是阿寻,你告诉朕。” 萧胤忽然不再抱著她,死死抓著她两边的肩膀。 “你说,她的事情跟你和德妃有关係吗?” 虞江寻在这一瞬间很难解读萧胤的眼神,情绪格外复杂,布满了血丝的眼球有些可怕。 “陛下,您是知道的,她陷害我推她入水以致小產,可是她根本就是假孕!这样的过节,臣妾无法轻描淡写地说算了。” 萧胤问:“所以,你和德妃一起策划了一场……” “陛下!” 虞江寻大胆地打断了他。 她將萧胤的一只手举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臣妾孤苦无依,没有能在朝中做官的父亲,要如何染指朝廷之事!而且臣妾只想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至於別的,臣妾一概不知啊。” 萧胤探究地望著她饱含泪水的双眸,试图分辨有几分真假。 虞江寻道:“陛下觉得臣妾乖巧,可臣妾也会生气,也会报復,別人若是三番两次地害臣妾,臣妾怎能容忍!三皇子敌视臣妾,无非就是恨臣妾发现了她假孕的事情!” “那德妃呢?这件事和德妃有什么关係!” 萧胤睨著她沉声问。 “说来说去,陛下其实就是不相信三皇子会做出这种事情吧,认为臣妾一定有问题,一定是私底下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虞江寻纤细脖颈上的青筋有些凸起,她攥著被子,努力压抑著: “我们经歷了这么多事情,到头来陛下还是不肯信臣妾!” “三皇子犯的错,陛下该去问他,而不是因为他是您的孩子,就这样来猜疑臣妾!” 这番话说完后,连站在一旁的茯苓都冒了不少冷汗出来。 修仪娘娘这个样子,实乃大不敬…… 虞江寻躺了回去,赌气一般將被子扯过头顶。 萧胤静静坐了许久,一直到被窝里抽泣声逐渐响起,他这才道:“阿寻,朕满意的皇子不多,佑儿勉强算一个,朕不愿意相信他会无缘无故这样害你们……” 虞江寻的声音很闷:“那陛下就儘管猜疑臣妾吧,臣妾的心是铁做的,不会痛。” “抱歉阿寻。” 萧胤忽然开口。 “朕不该这样……明明之前说好了会信任你的……” 被窝动了一下。 虞江寻听到他脱口而出的抱歉,觉得惊讶。 萧胤会向她道歉。 儘管这一切都是她演出来的,在听到那句话的瞬间,心底还是酸软一片。 萧胤站了起来,道:“朕会去找佑儿问个清楚。” 第138章 搜宫,找到毒药 他去上早朝了,虞江寻这才缓慢地露出头。 “娘娘,您方才嚇死奴婢了,就算陛下他肯道歉,您也不能就这样顶撞陛下,万一陛下真的动怒了……” 虞江寻笑了笑,看著茯苓轻声说:“曾经,我在陛下面前,永远都是天真善良的女人,可是这样的性格维持不了太久,他会腻,会觉得假。” “也该让陛下知道了,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会有报復心的人。” 否则,日后她受的委屈只会更多! 萧胤下了早朝后,第一时间去见了萧宸佑。 萧宸佑许久不见父皇,激动地跪在地上,心里无尽的委屈不知该从何说起。 萧胤开门见山地问:“下毒的事,是你做的吗?” 萧宸佑身躯一震,立即否认:“什么下毒?儿臣不知!”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了。 萧胤一时间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失望,冷声道:“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別让朕对你彻底失望。” 萧宸佑大脑一片空白。 父皇为何会如此肯定? 难道是那两个奴才招了?还是陆昭仪背叛了他? 他现在到底要怎么回答…… 萧宸佑沉默了良久。 萧胤见状,沉沉闭上了双眼。 这份沉默的答案是什么,不言而喻。 他站了起来,看都不肯多看萧宸佑一眼。 “三皇子德行有失,今日起禁足,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准放他出去。” “父皇!父皇您听儿臣说!” 萧宸佑试图追上去,萧胤毫不留情地大步离去。 深深的失望。 原先他还以为,佑儿会成长的像二皇子萧宸锦一样,最起码日后还能和萧承熙比一比。 但是萧宸佑不止一次让他感到失望了。 虞江寻请安回去时,萧胤刚好去了清寧宫等她。 看见萧胤坐在她的屋內,虞江寻顿了顿。 忽然就觉得,清寧宫离金鑾殿太近,也不是一件好事。 “阿寻,过来。” 虞江寻走过去,正想说话,腰被他紧紧抱住。 萧胤將脸埋在她的小腹前,低低道:“真的是佑儿,他能想出这么恶毒的招式,一定是他的母妃教的。” 虞江寻故意说:“可是,她已经进了冷宫,臣妾虽然没有孩子,却也知道,当母亲的,怎么会教给孩子这些东西呢?” 萧胤抬头看她,“你的意思是,有人教了他。” 虞江寻道:“臣妾也不確定,只是有这么一个猜测罢了,毕竟三皇子平时看起来......” 这话不用虞江寻说,萧胤自然是比她要了解的。 如果不是冷宫的那位,还会是谁?佑儿平日里的確不像是能想出这种恶毒主意的人。 第二日。 瑶华宫內。 虞江寻昨日专门和皇后说了自己的一番猜测,今早就是验证的时候了。 陆昭仪心不在焉地坐在位置上,一旁的舒昭容见状,嘲讽道: “平日这时候,陆昭仪都是话最多的,比树上那麻雀还能叫唤,今早怎么这么安静啊?” 光说还不够,舒昭容故意把身子斜了斜,凑到她脸前问。 陆昭仪狠狠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什么麻雀?你以为你的声音就有多好听么?” 舒昭仪笑吟吟道:“总比你这嘰嘰喳喳的声音要好。” 陆昭仪冷哼一声,竟没再理她。 这下舒昭仪是真惊讶了。 皇后似笑非笑,说:“想来大家都听说了,三皇子被陛下禁足,这几日陛下心情不佳,服侍的时候要注意著点,机灵著点,不要惹陛下发怒。” 陆昭仪有些惶恐。 这件事竟然这么快就查到是三皇子做的了,那他会不会......把自己供出来啊? 亦或者说,很快就能查到她头上了。 想到这里,陆昭仪心跳的格外快,愈发不安。 皇后脸上笑意更甚。 其实陆昭仪不知道的是,在她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她派去搜宫的人已经过去了。 见时辰差不多了,皇后这才道:“对了,昨日本宫丟了件很重要的东西,也许是某个下人手脚不乾净带走了,所以一会本宫要派人去妹妹们的宫里去搜一搜,你们放心,不会乱翻什么的。” 此话一出,眾人面面相覷。 这藉口找的相当敷衍。 谁会拿走皇后娘娘的东西,分明就是隨意找个理由搜宫罢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眾人有些惴惴不安了起来。 虞江寻不动声色地观察著眾人的表情,觉得好笑。 这么看来,大家都会紧张,看来多少都装著些秘密。 陆昭仪连忙道:“皇后娘娘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在我们宫里呢?兴许是掉在瑶华宫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了,宫殿这么多,实在难找啊!” 皇后笑眯眯道:“不会很难找的,本宫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陆昭仪窒息了一瞬,莫名从皇后的笑容中品出了不对劲。 她如坐针毡,几次想要开口说话。 虞江寻慢慢喝著茶,悠悠问:“陆昭仪是怎么了?不舒服?” 陆昭仪道:“是啊,皇后娘娘,臣妾忽然有些难受,可否先回宫歇歇?” 皇后立马关心地说:“这怎么能行,你不舒服,本宫不放心你就这么回去,在这里让太医来瞧瞧吧。” 陆昭仪铁青著一张脸,说不出话。 一炷香过后,去搜宫的太监们回来了。 陆昭仪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为首的太监跪下说:“皇后娘娘,奴才等人去搜昭仪娘娘的宫殿时,在院子里发现了些许异常。” “哦?什么异常?” “角落的一棵树,树叶竟都掉光了,所以奴才怀疑树底下埋了什么东西,於是派人將土挖开,发现了一样东西。” 隨后,他从袖口中掏出了一个被纸包裹起来的神秘东西。 他解释道:“土壤里掺入了许多奇怪的白色粉末,奴才不能直接將其捧过来给娘娘看,所以將部分土壤包在了纸里。” 皇后淡淡嗯了一声,高声道:“宣太医。” “等等!” 陆昭仪慌了。 “娘娘,您不是要找丟失的东西么?怎么好好的研究起臣妾丟掉的东西了。” 皇后道:“本宫丟的是一种药,恰好是粉末样的。” 旁人察觉到了不对劲,好奇地伸著脖子探头去看。 “这是何物?怎么是从陆昭仪院子里找出来的?” “肯定有问题,否则为何要埋起来?” 陆昭仪在惊慌之际,回想起了虞江寻莫名去了她的宫內,视线扫过一片院子的时候,当时她就觉得不对劲! 可是陆昭仪没想到,虞江寻这么敏锐,一眼就发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太医早就在外面候著了,一听声音立马走了进去。 他看了看掺杂在土壤里的粉末,伸手捻了一下,又放在鼻下嗅。 虞江寻轻声提醒:“太医也许可以试试用水,万一它可以溶於水呢?” 陆昭仪知道她跑不掉了,今早就是专门为她设的圈套! 隨后,宫女为他递了一杯水。 太医將粉末溶入水中,眾人屏息凝神。 片刻后,他大惊失色,道:“皇后娘娘,还请诸位娘娘离开此处,到外面通风的地方去。” 虞江寻迅速站了起来。 德妃惊疑不定地跟著她走了出去。 她悄声问:“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虞江寻点点头。 德妃有些不痛快,“这件事你为何不告诉我?” 虞江寻无奈地瞥了她一眼。 皇后带著眾人走了出去,大家害怕极了,忍不住问:“皇后娘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皇后看向虞江寻。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请虞修仪给大家好好讲讲吧。” 虞江寻上前一步。 第139章 出卖 “各位姐妹,今日本宫並非有意要耽误大家的时间,只是想藉此机会,让大家看清一个人罢了。” 她脱口而出的“本宫”,旁人听了,神色古怪。 陆昭仪看著虞江寻的视线落到了她的身上,慌了一瞬。 “前不久在行宫,本宫与德妃娘娘曾因中毒性命垂危,幸而得到太医及时的医治,这才保全性命,想来大家对此事都有所耳闻吧。” 有一人道:“修仪娘娘难不成是想说,那毒就是方才白色的粉末?” 虞江寻幽幽道:“没错,之所以让大家都出来,就是因为那毒是靠著溶入水中散发毒性,若是大家闻了,说不定会......” 有人惊叫一声,显然是被嚇到了。 “这毒竟然这么强!而且还需溶入水中,无色无味,岂不是一点痕跡都没有了!” 德妃在一旁喃喃:“这才是杀人於无形之中。” 虞江寻继续道:“当日,就是陆昭仪用她的毒药,溶入瓶里的水,奴才將荷送来,本宫与德妃娘娘毫无防备,就中了毒。” 舒昭容惊道:“瓶!那一日,我也收到了奴才送来的瓶。” “是啊是啊,我也收到了,而且当时还觉得它好看,把它摆在屋子中央的桌上了。” 另一人道。 虞江寻勾唇一笑,抬高了音量:“大家不必惊恐,那毒是只下个我们二人的。” 陆昭仪的脸一阵白一阵红,忽然抬手指著她,厉声道:“你胡说!我都不知道这毒药在我那里!” 皇后道:“你不知道?这东西可是从你院子里挖出来的,除了你,谁还有本事能把这种东西藏进你的宫里。” 虞江寻斜睨著她,“而且还生怕別人发现了似的,藏到墙角处,可是你万万没想到,土壤潮湿,这东西的毒性也会影响了树,若不是那树有异常,还真叫你躲过去了!” “你......你胡说,我是真的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宫里,难不成你看到是我亲自埋的了么?这么言之凿凿,你能拿出更確凿的证据吗?” 陆昭仪看著眾人鄙夷的眼神,有些羞恼。 “这东西在我的宫里就一定是我做的?我与你无冤无仇,和德妃娘娘更是没有任何过节,我为什么要害你们两人啊!” 虞江寻笑了笑,“为什么?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不在这里把原因说出来,不是为了给你留面子。” 而是要保全皇家的脸面。 纵使虞江寻恨萧宸佑下此毒手,他依旧是萧胤的皇子,若是闹得人尽皆知,萧胤也会生气。 陆昭仪彻底慌了,看著皇后,不断喊冤:“娘娘,她这是强词夺理,臣妾没有下毒害她,真的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臣妾的院子里啊!” 皇后如今是要帮著虞江寻的,自然不会信她。 “陆昭仪,本宫也希望你是被冤枉的,可是,这件事连陛下都知道了,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陆昭仪跪在地上,忽然扭头看向自己的贴身宫女,厉声呵斥: “夏蕊,这毒就是你藏的吧!” “......什么?” 夏蕊被猝不及防点了名,难以置信地看著陆昭仪。 陆昭仪现在什么都顾不得了,哪怕夏蕊是跟了她好几年的宫女,也远没有自己的地位重要! “你之前就一直告诉本宫,说看不惯虞修仪的做派,还说她们二人成日待在一起就是在败坏后宫风气,你说要为本宫除掉她们,可是本宫不愿,一直以为你是在开玩笑,谁曾想你真的做了!” 夏蕊瞠目结舌,看著陆昭仪嘴巴一张一闭,就开始顛倒是非。 说罢,她对著皇后磕了头。 “娘娘要相信臣妾啊!这些都是臣妾的贴身宫女做的,前几日臣妾就隱约看见她在院子里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埋什么东西,如今想来就是在藏毒药!” 茯苓惊的说不出话来,看向虞江寻。 虞江寻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歪头,用眼神询问她。 茯苓小声道:“夏蕊也挺震惊的......” 用心服侍了这么久的主子,都不求日后能跟著她大富大贵,却也没想到,陆昭仪能毫不犹豫把她推出去。 虞江寻明白茯苓在担心什么,衝著她露出一个笑。 她的双眼明亮有神,神采奕奕,又蕴含著宽慰,茯苓看著看著,也笑了。 她家娘娘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皇后皱眉,难得有些同情地看著夏蕊。 “夏蕊,你认吗?” 陆昭仪扭头,用眼神不断警告她。 夏蕊心如死灰,如今也不怕她了,扑通磕了一个响头,大喊:“奴婢不认!这东西就是昭仪娘娘命令奴婢藏起来的!” 她不仁,就不要怪自己不义! 陆昭仪几乎要扑上去,尖声道:“你这个贱婢,这种时候了,你不想著护著本宫,竟还要冤枉本宫!” 皇后当即道:“来人,拉住她。” 两个太监上前,把陆昭仪死死压住。 “如今,你的宫女都承认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陆昭仪几乎要哭出来了,仍然在喊冤:“这就是她做的,与臣妾无关!” 虞江寻忽然拍了拍手掌。 眾人看向她。 她懒洋洋开口:“真是一齣好戏,陆昭仪,你是真的蠢,以为夏蕊会心甘情愿地替你顶罪?她可是你身边知道事情最多的人,你还真是不怕啊。” 说罢,她看向夏蕊。 “你家娘娘,也许会骗你,让你先为她顶罪,等她的嫌疑洗清了,再想法子救你。” 陆昭仪脸色铁青,她的確是打算这么和夏蕊说的,都被虞江寻看透了! “可是,她要是真的洗清了嫌疑,就绝对不会救你了,你都是被她推出去的替罪羊了,被处死是一定的结局,她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救不了你,更何况,她压根就不打算救你。” 夏蕊神情悲愴,低声道:“修仪娘娘说的,奴婢知道。” 其实服侍她这么久了之后,夏蕊早就看清她是什么样的人了。 主僕情谊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她绝不可能救自己,自己自然不愿意拿这条命为她顶罪。 第140章 入冷宫 皇后无奈嘆息,见陆昭仪还不肯乖乖认罪,最后的耐心也彻底被耗光。 “来人,把她带回去关起来,此事本宫要去稟报陛下。” “是!” 夏蕊跪在地上哭泣,皇后继续道:“夏蕊,你是她的贴身宫女,帮著她私藏毒药,责打三十大板,只是,本宫看你有悔过之心,就不让你继续留在她身边了,领完板子之后,就去浣衣局吧。” “多谢娘娘不杀之恩。” 这三十大板,也足够要了她半条命了。 皇后看向虞江寻,笑著问:“陆昭仪不出意外会被打入冷宫,这个结果,你可满意?” 虞江寻恭敬道:“臣妾满意,多谢娘娘主持公道。” 皇后此番也得了好处,至少萧宸佑这件事被揭发了之后,就再无重获圣心的可能了。 以后,萧胤的视线只会落在萧宸锦身上。 眾人散去,皇后盯著虞江寻的背影,笑得意味深长。 方才虞江寻说出来的一番话,那气场,皇后一眼就察觉到,虞江寻绝不会止步於此。 看来之前的確是小瞧了她。 瑶华宫外。 虞江寻慢慢走著,德妃忽然追了上来,在她的身后喊:“妹妹。” 虞江寻脚步顿住,德妃脸上带著歉疚的笑,说:“之前本宫说话有些冲,那日心情不好,你不要往心里去。” “本宫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和皇后娘娘一起找到了幕后主使,剷除了这么一个阴险小人,本宫日后也能安心了。” 虞江寻始终保持著平淡疏远的笑容。 人与人之间倘若生了嫌隙,是很难重修旧好的。 德妃忽然问:“不过,你和皇后娘娘是什么时候......啊,本宫没別的意思,就是觉得妹妹挺了不起的,皇后娘娘这么些年了,永远都是个旁观者,从不会这么明显地帮助某个人。” “妹妹真有本事啊,原先和本宫交好,现在转眼间就和皇后娘娘关係这么好了。” 德妃这番话说的阴阳怪气。 虞江寻笑道:“姐姐嫌我,误会我,我总不能一直追著姐姐去解释什么,多说无益,信不信只在你,我总要往前走,与旁人交好也是正常的。” 德妃表情有些难看,呵笑一声:“你这是在怪本宫误会了你?” 虞江寻不想和她爭吵什么,乾脆道:“娘娘要是没有別的事,臣妾就先回去了。” 说罢,她快步离去。 德妃见她走远了,脸色阴沉了下来。 虞江寻回了清寧宫,远远就瞧见有一个人带著宫女站在门外。 她走近了看,才发现是舒昭容。 虞江寻有些惊讶,正要开口说什么,舒昭容便格外热络地拉著她的手。 “你今日真的好生厉害,原先我还以为你就是个刚入宫不久的新人,是个软柿子,没想到厉害起来的时候,还挺唬人的。” 虞江寻不习惯別人突然的亲近,倒也没把手缩回去。 她无奈道:“说起来,我入宫也许久了,怎么在你口中,还是新人?” 舒昭容笑了,“哎呀,我就是看你年纪小,总感觉你涉世未深的样子,从前也没和你说过几句话,就觉得你还是新人。” 舒昭容长相不算惊艷,却看著格外可爱。 许是她的性子太过跳脱活泼,虞江寻对她有些好感,问:“你来寻我,难不成就是专门夸我的?” 舒昭容道:“当然不是,原先我也看不惯陆昭仪,这人原先还不这样,你来了之后,她可能是嫉妒你的容貌和恩宠,说话句句带刺,那一日请安,你还帮我解围,我很感激你。” 虞江寻听她这么说,暂且放下了警惕心,道:“进去坐坐吧。” 其实自从她搬进了清寧宫,是不大乐意邀请旁人来的。 因为这后宫里,暗中嫉妒她的人太多,她不想做什么都是错,做什么都是炫耀。 舒昭容心有些大,一路好奇不已,不住感慨:“不愧是清寧宫,陛下说给就给,也是好大方,你一个人住这里,要是躲起来,陛下用一个时辰都找不到你!” 她这句调笑意味太过明显,虞江寻剐了她一眼。 两人进了屋子,舒昭容示意身旁的宫女將盒子拿了出来。 “我平日里得的赏赐远没有你多,又怕拿来的东西你会嫌弃,显得我诚心不足,所以我就专门挑了这对耳珠给你。” 她將盒子打开,递给了虞江寻。 这对耳珠是白玉髓的,大小刚好,通透圆润,一点瑕疵杂质都没有,打磨的颇好。 舒昭容道:“第一眼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特別美,难怪陛下喜欢你,你要是再戴上这对耳珠,只怕陛下会爱不释手呢!” 虞江寻无奈扶额,道:“这东西贵重,我......”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收下吧,也不是为了向你献殷勤什么的,真的只是为了感谢!” 虞江寻轻笑出声,有些不好意思。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收下了。” 舒昭容有些高兴,道:“我这人说话直,你不要介意,我觉得你生得这么美,平日打扮起来还是有些含蓄內敛了,我真不是为了討好你才说的,我也是嬪位,待遇不比你差,没什么理由要討好你。” 虞江寻有些高兴,没想到这后宫里还有性子如此爽朗之人。 她道:“你说的我都明白,原先不肯是想著要收敛一些,毕竟位分低,不过现在,的確不需要收敛了。” “你不要再继续维持什么含蓄美了,就要美的张扬,旁人嫉妒也没用。” 舒昭容喋喋不休地说著,忽然,门外传来了通报声。 虞江寻挑眉,正想说话,舒昭容就自觉地站了起来。 “陛下又来找你了,那我就先走了,改日再来找你说话。” 说罢,她迅速离开。 茯苓在一旁惊道:“奴婢还以为,陛下来了,昭容娘娘会留下来......” 毕竟虞江寻最得宠,要是和她打好关係了,日后就能经常出现在陛下面前,分点恩宠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显然,舒昭容不在意这些。 虞江寻摩挲著那一对耳珠,忽然就有些高兴。 第141章 不详之身 萧胤走进来的时候,虞江寻脸上的笑意还没消褪。 他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胆子越来越大了,朕来了都不出去迎接。” 虞江寻把东西收起来,也不站起来,瞧著格外懒散。 “陛下一来就要凶臣妾,臣妾好怕啊。” 萧胤笑著走了过去,坐在她身边,长臂一伸,把她捞到自己腿上。 “还是朕的错了?” 虞江寻揽住他的脖颈,蛮横地说:“是啊,陛下捨得凶臣妾么? “不捨得。” 他將自己的额头轻轻抵在虞江寻的额头上,两人鼻尖几乎要撞在一起了。 虞江寻微微偏头,咬了咬他的下巴。 萧胤呼吸有些深沉,紧紧抱著她,道:“陆昭仪的事情,朕已经听说了。” “陛下打算怎么处置?” 萧胤冷冷道:“她暗地里教唆皇子,使出这种害人的计谋,你险些丧命,朕想將她千刀万剐。” 只是她到底是朝中臣子的女儿,罪不至此。 “朕已经下令把她关进冷宫了,至於那个宫女的处置,朕也听皇后说了,你还有什么想法么?” 虞江寻笑道:“臣妾相信陛下的处置是最妥当的,没有想法了。” 萧胤最受用的就是虞江寻对他无条件的崇拜与信任,没有男人不喜欢这个。 隨后,她注意到萧胤的眼下乌青,伸手轻轻抚摸了一番。 丝丝痒痒的,萧胤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 “陛下这几日都没睡好,出了什么事吗?” 萧胤沉声道:“朝堂上的事情,说了你也不懂。” 虞江寻知道,该做出些改变了。 如果一味的不知道前朝的事情,她也做不到在萧胤耳边吹枕边风。 “陛下不说,怎么知道臣妾不懂?就算不懂,臣妾也希望您能说出来,这样也能好受些,否则臣妾看到陛下这个样子,真的很心疼。” 萧胤抓著她的手,低头在她手背落下一吻。 “这几日战事吃紧,刚太平了没有两年的时间,战爭四起,阿寻,日后后宫里的吃穿用度也要缩减了,国库不如上年充盈,虽然你们省下来的银钱也是杯水车薪,可总比铺张浪费的好。” 虞江寻有些惊讶。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看萧胤神情严肃,这国库亏虚的状况应当比他说的还要严重。 虞江寻软声道:“好,嬪妾会节省一些的。” 萧胤看她这么乖巧懂事,失笑一声。 “不必,后宫眾人都要节省,但你不用,你什么都不要,也不会浪费,但是朕不愿看你受委屈。” 他抓了抓虞江寻纤细的手指,放在手中细细把玩。 “如果可以,朕现在更想为你建造一座更加华丽的宫殿,把你关在里面,每日只能和朕说话,只能见到朕。” 虞江寻俯身在他脸颊侧亲了亲,“陛下让臣妾住在离金鑾殿这么近的地方,不就是这个想法吗?陛下要是想,臣妾就哪儿都不去。” 萧胤挑了挑眉,闷声笑了:“算了,朕捨不得闷著你。”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 “对了,再过些时日就是太后的寿辰了,如今你也位列九嬪之一,又是新人,太后难免会关注你一番,所以,朕希望你能在寿辰宴上给太后留下一个好印象。” 虞江寻微微一怔:“臣妾几乎没有和太后说过话,要怎么做?” 萧胤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你放心,朕都为你准备好了。太后礼佛,朕就准备了一串顶好的佛珠,先叫人送去宫外护国寺的圣僧请他开光了,到时候就经由你的手送给太后。” 虞江寻失笑:“臣妾这算借献佛了?” “你我同心,朕准备的,就相当於你送的,太后又不知道。” 虞江寻乖巧地应了下来,看著他依旧在把玩自己的手指。 “方才朕进来的时候,在笑什么?” 虞江寻道:“方才舒昭容来小坐了片刻,臣妾觉得她说话有意思,这才笑了。” “不是送了什么东西么?朕方才好像看你把什么东西收起来了。” 虞江寻无奈,道:“送了一对耳珠……” 萧胤眼前一亮,“耳珠?戴上给朕看看。” 虞江寻双耳偏小,耳垂又白又软,还格外敏感,用手指一捏就会泛红。 平日在床榻上,萧胤总是喜欢伸手摩挲她的耳垂,看著白嫩的耳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还微微发热。 虞江寻当著萧胤的面,把那对白玉耳珠戴上,不偏头都察觉到了他灼热的视线。 “陛下……” 她刚唤了一声,萧胤就忍不住伸手拨弄了一番。 白玉珠子点缀其中恰好,通红的耳垂更衬得它莹润。 他就这么在矮榻上,將下人挥退,片刻后,小桌上的茶盏悠悠颤了起来,茶水冷却后,桌子这才归於平静。 入夜,昭妃牵著她的女儿五公主萧姝月路过了清寧宫。 清寧宫灯火通明,萧姝月稚嫩的声音响起:“母后,这个宫殿怎么有人住了?” 昭妃心情复杂,道:“是有人住了,你父皇让她住进去的。” 萧姝月不懂这些,只是看著宽阔辉煌的大门,感慨道:“母后,这个宫殿比我们的还要好。” 昭妃顿了顿,看到门口处站的几个太监,有几人是萧胤身边的。 萧胤今夜又来了虞江寻这里。 昭妃心里闷堵的慌,俯下身子为她拉高了衣领:“入秋之后夜里冷,当心著凉。” 她应了一声,余光忽然瞥见什么东西在西边的墙角一飘而过。 “母妃……有东西……” 她抬手指了指那边,昭妃疑惑地转头去看。 什么都没有。 “没东西啊,你看错了?” 萧姝月轻声道:“月儿没有看错,方才就是有个黑乎乎的东西飘过去了。” 此话一出,昭妃忽然打了个冷颤。 紧接著,萧姝月重重打了个喷嚏,道:“好冷啊母妃。” 第142章 猫的尸体,陷害虞江寻 昭妃道:“是啊,你不说我还没感觉到,这清寧宫附近怎么阴气森森的……咱们快走吧。” 说罢,她拉著五公主快步离去。 第二日白日,昭妃坐在屋子里若有所思。 昨日都黑影是什么东西她尚且不確定,不过这倒是给她提供了一个好想法。 原先虞江寻和德妃走得近,两人在行宫经常在一起,只是自从回来了,似乎就很少见她们两人在一起了。 想来也是,虞江寻盛宠不断,德妃与她这么近,也没能再得陛下青睞,共同服侍一个男人的两个女人之间,怎么可能会没有爭斗。 想到这里,昭妃的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来。 ...... 德妃养的猫猫狗狗总喜欢跑出钟粹宫,在宫里待不住,偶尔德妃会派宫女带著它们,以免它们在宫內横衝直撞或者不慎跌入水中。 可是大多数时候,猫狗自己跑出去了,也无人发觉。 大家都习惯了会在宫內的各个地方偶尔瞥见一只小猫,都知道那是德妃养的。 这一日,昭妃带著贴身宫女,两人在钟粹宫附近徘徊了许久,一直到太阳即將落山之时,昭妃终於看见了一只狸猫。 她使了个眼神,宫女静悄悄地走到另一边,两人一前一后,缓缓接近了这只没有丝毫察觉的狸猫。 这些猫被宫里的人餵惯了,从不怕生,所以昭妃抓到它的时候,它软软地躺在她的臂弯处。 昭妃立即道:“快走!” 两人带著猫匆匆离去。 当天夜里,狸猫的尸体出现在了清寧宫门口旁边的一棵树底下。 永寿宫。 昭妃牵著萧姝月见了太后。 太后年纪大了,睡得越来越早,看见昭妃来了,本想发脾气,可是转眼看见可爱的月儿,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昭妃啊,这么晚了,你带著孩子过来有什么事啊?” “臣妾无心叨扰太后,只是发现了一件很诡异的事情,心中惶恐,这才过来说给太后听。” 太后疑惑地蹙了蹙眉,紧接著萧姝月就打了个喷嚏。 昭妃悠悠道:“昨日臣妾经过虞修仪的清寧宫时,好好地牵著月儿,却突然有阵阵阴风吹来,臣妾当时就浑身发冷!月儿像被摄取了魂魄一样,神情呆滯,就指著清寧宫外的墙角,说有什么东西飘过去了!” 这大晚上的,昭妃过来专门说了这么一通话,听著怪渗人的。 太后身边的大宫女皱起眉头,有些担心地看向太后。 “第二日一早,月儿就得了风寒,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太医看过说就是普通的风寒,可是昨夜穿的也足够多,怎么会突然就......” “臣妾回想起那阵阴风,细想觉得害怕,总觉得虞修仪是不祥之身,下午便独自去清寧宫附近看了看。” 她刻意压低了嗓音,太后也难免有些害怕。 “不要疑神弄鬼的了,快说,你发现什么了吗?” “太后也知道,德妃她素日里喜欢养些猫猫狗狗,她身边的小猫无数,结果没想到,有一只狸猫,竟然平白死在清寧宫门外了!您说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所以臣妾觉得这清寧宫太邪性了,说不定......是虞修仪这个人邪性!” 说罢,萧姝月又十分配合地打了个喷嚏。 太后听完,眉头紧皱了起来。 要是昭妃说的句句都属实,短短两天时间出现了这么多诡异的事情,的確要引起重视,而且月儿还得了风寒。 “德妃知道这件事吗?” 昭妃眼珠子一转,“臣妾不清楚,德妃要是知道了,只怕格外难过。” 太后无奈哼了一声:“这个德妃,膝下没有子嗣也不见她心急,成日里就知道养些畜生陪著她。” 昭妃急道:“太后,这件事的重点是虞修仪,臣妾真的觉得她怪怪的!” 太后看了她一眼,有些头痛。 “月儿本就是孩子,容易著凉,至於什么有东西飘过去,你又不是亲眼所见,看错了也有可能,那只猫死在那里,也可能是凑巧。” 说罢,她无奈道:“昭妃啊,你也入宫许久了,怎么会信这些事情,这世上没有鬼,孩子的胆子本来就小,你说话也该注意点,万一嚇著孩子了怎么办?” 昭妃被训斥了一顿,脸色有些不好看。 “是......太后教训的是,臣妾胆子小,所以会胡思乱想。” “好了,这件事哀家看来,八成都是你的幻想,你快带著孩子回去好好歇息吧。” 昭妃出去后,脸色缓和了下来。 本来她也不指望自己这三言两语就能改变太后对虞江寻的看法,只要这件事能在太后心里埋下一颗种子就够了。 日后总有发芽的时候。 与此同时,昭妃派去的宫女正朝著钟粹宫的方向走去。 钟粹宫內。 眼见夜越来越深了,德妃站在院子里,再一次数了数猫的数量。 她忧心忡忡道:“怎么会少了一只,知春,金宝好像不见了!” 知春一愣,仔细盯著这些猫咪看了看,“是,娘娘,的確是金宝不在,奴婢这就带著人去找找。” 话是这么说,可皇宫这么大,一只猫指不定钻到什么犄角旮旯里去了,现在夜深,想找到一只小猫谈何容易。 正当眾人还在思索的时候,昭妃身边的宫女匆匆来了。 “德妃娘娘,我家娘娘说天黑之前她曾路过清寧宫,瞧见有一只猫死在了清寧宫门口,一想到这后宫就娘娘您养了猫,所以怀疑可能是您的,就让奴婢过来说一声。” 德妃一听,內心咯噔一跳,连忙问:“是什么样的猫?” “好像......是一只狸猫!” 德妃:“......” 她忽然脚下不稳,踉蹌了几步,知春连忙搀扶著她,道:“娘娘!娘娘別太伤心了,咱们先过去看看吧。” 德妃深吸一口气,“清寧宫?” “是。” 她忽然就冷冷一笑,道:“走,本宫非要问问她,我的金宝是怎么死的!” 於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著清寧宫的方向走去。 此事,虞江寻刚沐浴完,要躺在榻上时,看守宫门的太监在外面道:“娘娘,德妃娘娘来了,说要见您。” 虞江寻一愣。 这么晚了,她过来做什么? 虞江寻披了衣裳,道:“让她进来吧。” 宫门外,德妃紧紧抱著怀里已经了无生息的猫,脑袋就那么耷拉著,浑身冰凉。 虞江寻走到院子里,正要说话,德妃忽然冲了上来。 第143章 嫌隙 一阵风扑到虞江寻的脸上,她还没反应过来,德妃的一条胳膊高高扬起,就要落在虞江寻的脸上。 茯苓反应迅速地將虞江寻拉到一旁,巴掌打偏,落在了茯苓额头上,细长的指甲霎时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茯苓痛呼一声,本能地捂著头。 虞江寻眼神倏地冷了下来,將茯苓拉扯到自己身后,知春也上前,一派为了主子英勇就义的模样。 她呵笑一声,反手一巴掌也是毫不留情地打了过去。 “知春!” 德妃尖叫一声,瞪著虞江寻:“你竟敢擅自打本宫的宫女,虞修仪你放肆!” “娘娘方才一巴掌打在茯苓脸上,臣妾只是学著你的样子还回来,有什么放肆的?” 知春两眼泪汪汪的,学著德妃的样子死死瞪著虞江寻。 两人心中已经认定金宝就是虞江寻杀的,所以带著满腔的怒火,来找茬也显得格外正当,盛气凌人。 说罢,她看了一眼知春,眼神凉颼颼的。 “再这样瞪著本宫,本宫对你不客气。” 知春脸色一僵,怯懦地躲在德妃身后,只是仍然不甘地咬紧了牙关。 德妃看著她,满是失望与愤怒。 “虞江寻,从前本宫真心待你,將往事都讲给你听,本宫以为你就算没有同情心,也应该明白本宫的可怜之处,你明知道这些猫对本宫有多重要,你竟然还把它杀了!” 虞江寻看向她怀中早已死去僵硬的猫,拧了拧眉。 这只猫看起来格外眼熟,她似乎之前见过。 她想了片刻,突然回忆起之前在御园,她猫著腰躲在一旁听萧胤和別人讲话时,有一只狸猫走到了她的脚边。 由於色特殊,虞江寻再看到德妃怀中抱著的猫,便能確定就是当初那一只了。 德妃哭道:“金宝今天一早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结果去了你的清寧宫,就死在了门口,虞江寻,你好狠的心啊,你和那些人一样,都以为它只是一只畜生对不对!” 她语速飞快,虞江寻想辩解,都插不进话。 “別人都这么以为也就罢了,唯独你不能!你明知道金宝对我的意义,你故意报復我是不是?亏得我从前还真打算拿你当姐妹,你爭宠,截宠,这些本宫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这件事不行!” 虞江寻平静地看著她,等她终於说完了,这才道:“娘娘的猫死了,臣妾也感到遗憾,可是娘娘总不能连证据都不要了,尸体在门口,就一定代表是我杀的?就一定代表它是在清寧宫內出了事?” “如果是別人故意把它勒死,再丟到清寧宫门口的呢?!” 虞江寻声音扬了起来,毫不畏惧地回视著她。 德妃道:“是啊,如果以前没看清你真面目的时候,本宫还会怀疑是別人做的,是別人想挑拨离间,可你就是见不得我好,见不得我得宠,这猫只怕也是杀的。” 虞江寻一阵无语,转身回屋。 她边走边说:“猫不是我杀的,娘娘请回吧。” “你给本宫站住!” 她的眼眸冒著火光,追了上去。 “瞧瞧,多么冷血无情啊,金宝死了你一点都不伤心。” 说罢,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道:“你这里一定有杀死金宝的东西,本宫要搜宫。” 虞江寻猛然回头,冷声道:“娘娘凭什么搜宫,有什么资格搜宫?” 能下令搜宫的人,只有萧胤和皇后。 “你是不是怕了?是不是心虚了啊?倘若真的不是你杀的,为何不肯让本宫搜宫!” 虞江寻冷静道:“这件事本来就是旁人陷害,如果搜宫真的搜出什么奇怪的东西出来,娘娘只怕要恨极臣妾了吧?” “况且,臣妾这清寧宫是陛下赏赐居住,没有陛下的命令,娘娘无权这么做。” 德妃气得脸色铁青。 虞江寻有些睏倦:“天色已晚,臣妾就先睡了。” 她乾脆地转身回了房间,快步走到梳妆檯前,將扎在手帕里的银针悄悄拿了出来。 果不其然,德妃还是不依不饶地追了进来。 虞江寻只偏了一下头,紧接著,银针迅速飞了出去,她浑身一抖,就要倒下。 虞江寻快步走过去扶住她的肩膀,趁机將银针拔了出来。 知春刚跑进来,正好看到德妃摇晃著身子要倒下的模样,惊呼一声。 虞江寻淡淡道:“你家娘娘伤心过度晕厥了,还不快带她回去。” 她浑身瘫软,怀里的死猫也掉了下去。 虞江寻只看了一眼,隨后道:“把金宝也带走吧,只是,我不建议你们把它埋了。” 知春一愣,隨后怒视著虞江寻,似乎是在逼问她什么意思。 “这猫是怎么死的还不能肯定,万一它的身上遗留下什么证据了呢?” 知春动了动嘴唇,不知该说什么,暂且让跟著来的太监把金宝抱了回去。 几个宫女七手八脚地搀扶德妃回宫。 茯苓在一旁惊奇地问:“怎么突然就晕了?” 虞江寻面无表情地把藏在袖口中的银针露出来,道:“茯苓,帮我清洗这根银针。” 茯苓吃惊,呆呆地接了过去。 这一晚太过混乱,虞江寻头痛,倒头睡下之后,第二日清晨醒来时,叫了昨日站在门口的太监进来。 她认真问:“昨日一共就你们几个守门,可看到是谁把那只猫放在门口的?” 几个奴才面面相覷,摇了摇头。 这怎么可能。 虞江寻皱眉,道:“有人抱了只死猫经过还是很明显的,你们难道不是一整天都站在门外么?” 她一说这话,提醒了几人。 “娘娘,奴才等人是守上半天的,午时接近用午膳的时候,奴才们就会回去换人,然后守下半天的太监再过去,所以在接替的时候,有一小段时间是没人的。” 虞江寻幽幽道:“那只能是在那段时间乾的了。” 做出这件事的人,首先有一点,她洞悉出了虞江寻和德妃两人关係间的微妙,並且清楚这些猫对德妃有什么样的意义,所以才会做出这种挑拨离间的事情出来。 太监都没有看见,虞江寻暂时没有法子。 就在这时,萧胤身边的太监来了。 太监小心翼翼地捧著一个长盒子,將盖子打开,里面放著一串佛珠。 这就是萧胤帮她准备好的,进献给太后的寿辰礼。 虞江寻仔细检查了一番,没什么问题,將它好生收了起来。 此时,钟粹宫內。 德妃睡了一夜,起来时不仅格外睏倦,浑身还有些酸痛。 她茫然地盯著床榻边的帷幔,唤道:“知春......本宫怎么了?” 知春连忙走过来,忿忿道:“昨夜娘娘您伤心过度,在修仪娘娘的屋內晕倒了,奴婢將您搀扶回来,请了太医把脉,太医说不打紧,睡上一觉就好了。” 德妃捂著自己的头,低声问:“金宝呢?” “娘娘,金宝已经被奴才带回来了,回来的时候,修仪娘娘说,最好不要把它埋了,万一有什么证据能从它的身上找到......” 德妃冷笑一声。 “金宝的尸身存不了多久就会腐烂,本宫实在看不得这样......这样一条生命腐烂,应该早早入土为安,你们把它再仔细检查一遍,如果查不出什么,就把它埋了吧,埋在它生前最喜欢爬的那棵树下。” 知春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德妃,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几个宫女仔细检查过了猫,它的脖颈处有著明显的勒痕,下手之人格外残忍,整截脖子几乎都要勒断了,头无力地垂著。 知春按照德妃的叮嘱,將它好生埋了起来。 第144章 寿宴,再见萧承熙 “知春——” 德妃又喊了一声。 她走进去,就看见德妃情绪激动地问:“昨日过来告知此事的人,是昭妃身边的宫女对吧?” 知春一愣,“是,她说是和昭妃娘娘路过清寧宫,看见了金宝的尸身,所以派了宫女过来告知一声。” 德妃忽然掀开被子,道:“走,本宫要去未央宫见她。” 主僕二人匆匆走了过去。 未央宫內。 “娘娘,德妃娘娘来了。” 昭妃懒洋洋地坐在窗边,勾唇一笑。 她早就预料到德妃会过来找她,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晚。 看来她脑子也不够灵光啊,这件事过了整整一夜才想明白。 德妃进来的时候,昭妃假惺惺地上前迎接,道:“你来了,昨日的事情怎么样了?那只……是你的猫?” 德妃嗯了一声,双眸红肿。 “是我养的金宝,你身边的宫女过去告诉我,所以我特意过来问问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昭妃悠悠一笑:“我知道的不多,当时我的確是亲眼看见你的猫躺在清寧宫外面的,这件事不是她做的还能是谁?” “毕竟,连我都看出来了,她对你似乎有些敌意。” 德妃冷笑一声。 德妃对后宫的局势一向看得最清,见惯了人心的险恶,她自认为对人性琢磨的透彻,所以才会难以和旁人交心。 从前她真的以为虞江寻和旁人有所不同。 昭妃拍拍她的肩,道:“没事,你宫里还有那么多只小傢伙陪著你呢,只是这件事,本宫也觉得可恶。” 德妃看著她,平静地问:“昭妃,其实你也看不惯她吧?” 昭妃一梗,半晌后笑道:“得宠的人,我都看不惯。” 德妃就道:“所以,这件事发生在本宫身上,你应该很高兴吧,只要本宫出手对付她了,你就省心了。” 昭妃脸上的笑意淡去,道:“本来就是互利共贏的局面,我同情你,愿意帮你,当然也是存有私心的……不过,你的猫被她杀了,难道你想看著我对她出手?” 德妃睨著她,“说吧,你有什么主意。” “再过几日,就是太后的寿辰了,虞修仪如今位列九嬪之一,应当为太后准备贺寿礼,至於要怎么做,全看你了。” 说罢,她补充道:“往年这些贺寿礼都是要提前记录在册,然后被宫女收走例行检查,確保没问题,才会统一存放进库房,等到寿辰宴那一日,再由宫女呈给太后。” 说到这里,德妃就明白了过来。 她看了一眼昭妃,昭妃立马將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拿开,笑的人畜无害。 “我可没有出手,只是为你提供这点消息罢了。” 德妃没再说话,转身离去。 昭妃见状,慢悠悠翻了个白眼。 她小声嘀咕:“本宫还真是头一次见拿畜生当宝的。” 话音刚落,萧姝月从一旁走了过来。 她立马蹲下身子,捏捏萧姝月的脸蛋。 “还是我家月儿最可爱,是母妃的宝贝,对不对啊?” …… 五日后。 宝庆殿內。 皇后这几日忙著操办太后的寿辰宴,忙得焦头烂额,一直到宴会当天夜里,她这才得以短暂的歇息。 皇子公主纷纷来到,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萧承熙。 虞江寻知道,今夜是萧胤想让她討太后欢心的,所以特意换了身略沉稳的衣裙。 衣裙裁剪得当,將她清瘦的身形完美包裹起来,布料立挺。 她的髮髻高高盘起,在上头簪了湖蓝色的宝石,又带了对並不张扬的蓝色耳坠,难得仔细化了妆,眉毛细长,红唇明艷。 虞江寻在屋內来回走了两步,身姿稳当,虽然顏色不如以往明艷,穿在她身上却依旧好看,蓝色显得她肤色白皙。 前一日,皇后身边的宫女就带著人,手中拿著一本厚厚的册子,来了清寧宫。 那佛珠是茯苓亲手交给她的,她在册子上认认真真写下了虞江寻的名字,后面跟了佛珠二字。 身后的宫女拿了许多寿辰礼,都是用木盒仔细装著的,虞江寻只瞥了一眼。 一切收拾妥当后,虞江寻坐上步輦,朝著宝庆殿的方向去了。 殿外格外热闹,宫女太监来来往往,还有几位凑巧刚到门口的妃嬪。 虞江寻正想在这里下步撵,没想到一抬眼就看见了在不远处站著的萧承熙。 两人自从行宫分別后,已经有一段日子没见了。 那一晚,紧箍著她腰的温度,和耳边曖昧的低声喃语,仿佛在此刻又让虞江寻体会了一遍。 今日的萧承熙格外耀眼,虞江寻眯了眯眼,后知后觉地发现,萧承熙原先从不在意穿著打扮的人,近期像孔雀开屏一样,风姿卓然,惹眼得很。 不知是出於什么心理,虞江寻没有叫停,於是步撵又往前走了几步,离萧承熙又近了许多。 他抬起头,语气中带著几分不易察觉的戏謔:“修仪娘娘。” 虞江寻微微頷首,低头看著他,淡漠疏离地唤了一声:“太子殿下。” 申时的余霞刚好,太阳都泛著红,就这么斜斜地落在虞江寻的后背,將她垂掛的一对耳坠照得耀眼。她坐在高高的步輦上,头一次低著头,以悠然閒適的心情唤了声太子殿下。 两人只是简单地点过头,仿佛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出於礼貌地招呼。 步輦继续往前走,一直远离了萧承熙之后,她这才道:“停下吧。” 虞江寻被茯苓搀扶著下来,朝著宝庆殿走去。 如今虞江寻走到哪都是耀眼的存在,她今夜的打扮与平常风格不同,早有人克制不住视线往她身上落了。 萧胤走进来的时候,所有人起身行礼,他的视线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看著虞江寻,不急著走上去,反倒是偏了路线,走到虞江寻面前。 “你今夜这身打扮很好看。” 他专门走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一句话,虞江寻半是无奈半是娇羞,又剐了他一眼。 隨后,萧胤和皇后落座,太后这才终於出现。 虞江寻难得有一次细细打量著太后的时候。 太后年纪很大,满头的白髮,身子也有些傴僂。 只是那双眼依旧锐利,许多妃嬪都很怕她。 虞江寻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会,视线一挪开,就看见了萧承熙。 实在不是她想看萧承熙,而是他做的位置最靠前,想不看都难。 而且…… 他这会儿仗著大家都在向太后行礼,视线时不时落在虞江寻身上。 虞江寻只当他不存在,低头老老实实地看著桌上的东西。 太后声音有些沙哑,说起话来听著费劲,总之她们与太后说了许久,久到虞江寻都饿了。 她刚吃了第一口菜,就听见皇后笑著说:“太后,此番后宫许多姐妹都为您准备了贺寿礼,您要不要看看?” 太后扫视了眾人一圈,视线在虞江寻身上停留了片刻。 这就是昭妃说的那个不详之身? 看著明眸善睞,是难得的美人,打扮的也得体,身姿出挑,难怪萧胤宠爱她。 太后道:“你们都有孝心,哀家很欣慰,当然要好好看看了。” 於是紧接著,宫女端了个盘子上前。 皇后在一旁介绍:“这是昭妃准备的寿桃鎏金茶杯。” 太后仔细看了看,昭妃见状,连忙站起来甜甜道:“臣妾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你有心了,哀家会好好收著的。” 前面几个人过去,送的都是精心挑选的东西。 很快就到了虞江寻的寿礼。 她看著熟悉的盒子,莫名有些紧张。 第145章 被人算计,萧承熙解围 宫女缓缓將盒子打开,太后看到之后,略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虞江寻適时站起来,乖巧解释:“臣妾得知太后平日礼佛,所以特意准备了这一串佛珠,请护国寺的大师开了光,刚好赶在您的寿辰前送来。” 太后锐利的眼神总算缓和了下来,带著些许温和。 “你有心了。” 说罢,太后招招手,宫女將佛珠递了上去。 太后刚从她的手中接过,紧接著动作一顿。 太轻了,这一串佛珠摸起来就没什么质感。 太后摸过的佛珠许多,只这么一感受,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隨后,她仔细看了看。 皇后注意到了太后的动作,脸上笑意顿住。 “太后,怎么了么?” 萧胤不解地看过去,虞江寻一时也不清楚太后怎么了。 太后面无表情地捻了捻佛珠,问:“这佛珠,你是从哪得到的?” 这是萧胤给她的,虞江寻当然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 虞江寻正想编造个理由回答,德妃忽然开口:“难道太后是觉得这佛珠有问题吗?” 太后方才眼中的那一点温和不见了踪影,脸色阴沉沉的。 “这佛珠,哀家怎么看都觉得像假的。” 一语激起千层浪,眾人一片譁然,有看向虞江寻的,有看向那串佛珠的。 德妃错愕地眨眨眼,“怎么会?虞妹妹不能准备假的东西给您啊,太后是不是看错了?” 太后冷笑一声,她倒也希望自己是看错了。 虞江寻浑身僵硬,听见德妃说的话,心中顿时有了答案。 萧胤为她准备的东西肯定不是假的,她收到后也一直好生存放,唯一能出现问题的时间段,也就是在虞江寻主动把佛珠交出去的时候。 这件事十有八九是德妃动的手脚,毕竟她现在对自己误会颇深。 虞江寻只是没想到,德妃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这上面动手。 萧胤紧紧蹙著眉,道:“怎么可能。” 太后睨著他:“哀家知道陛下宠爱虞修仪,不愿意相信她会送假的东西给哀家,可事实就是,这珠子就是假的!” 说罢,太后直接將佛珠狠狠摔到地上,这些劣质的珠子顿时摔碎开来,內里迸溅出些许染了色的粉末。 宫女连忙上前,將碎掉的珠子捡到手心,捧著给太后看。 太后捏起一小块捻了捻,瞬间碎成了粉末在她的指尖。 “这东西,是用什么粉末凝固製成的吧?哀家第一眼就看见这珠子糙得很,还格外的轻,怎么可能是什么好东西!” 隨后,宫女又展示给皇后和萧胤去看。 萧胤拿起来仔细看了看,道:“怎么可能......” 太后有些生气,说:“陛下如此肯定,难不成这东西其实是你准备的,虞修仪她压根不曾为哀家准备寿礼,只想著借献佛是不是?” 萧胤一听这话,下意识否认:“不是,只是虞修仪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想来这佛珠是被人调换过的。” 虞江寻快步走到殿中央,一旁的萧承熙看著她就这么跪了下去。 “太后,臣妾就算不孝,也绝不会拿这种东西糊弄您的啊!原先的佛珠的確是真的,是拿去护国寺开过光的,臣妾仔细检查过,绝对错不了!今日是有人故意將臣妾准备的寿礼掉了包。” 太后看著她,忽然就想起了前几日昭妃拉著萧姝月找她时说过的话。 萧姝月的確得了风寒,数日才好。 又说她是不祥之身...... 原先太后还为了萧胤,肯维护几句虞江寻,如今看到这假佛珠,深深的失望涌上心头。 她沉声道:“怪不得宫中传言你是不祥之身,谁接近你只怕都没什么好事!” 虞江寻皱眉。 不祥之身? 德妃这时站了起来,格外惊讶地说:“太后,您方才说不详?臣妾养的猫,在这后宫好几年了都没什么事,结果前两日偏偏死在了清寧宫门外!” 太后一听她这话,顿时变了脸色。 老人本就容易相信什么鬼神之说,再想起之前昭妃的话,与德妃死去的猫联繫在一起,她看著虞江寻身上,顿时飘散著什么妖媚之气。 太后看著萧胤,意味深长地说:“先帝择选妃嬪的眼光,可是要比你好多了。” 萧胤紧紧蹙著眉,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若是直接说这佛珠是他准备的,绝对不是假的,太后只怕依旧要厌恶虞江寻。 可若是不说,虞江寻就要被这么冤枉...... 正当萧胤陷入两难境地时,萧承熙看了许久,忽然站了起来。 “皇祖母,儿臣想,这件事您的確是冤枉了虞修仪。” 他的嗓音又轻又淡,就这么在宽阔的宝庆殿响起,一时间,眾人皆诧异地看向这位太子。 太后眸光微动:“哦?此话怎讲?” 萧承熙淡淡道:“方才儿臣身边的下人在来的时候,经过偏殿,在圆柱下捡到了一串佛珠,原以为是哪位娘娘掉下的,暂且收了起来,待寿宴结束后一一问过。” 他顿了顿,轻飘飘看了虞江寻一眼。 “儿臣方才听了半晌,忽然想起此事,刚好捡到的是一串佛珠,想来就是虞修仪为您准备的那一串。” 说罢,萧承熙身边的下人上前,果真从袖口中掏出一串佛珠。 虞江寻打眼一瞧,登时愣住了。 因为那佛珠珠子的样式,长度,的確都是和萧胤准备的那串一模一样的。 太后难看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 下人自觉地把佛珠递过去,太后接到手里,隨意拨弄两串。 虞江寻盯著太后的表情,发现她似乎有些满意,这颗心这才慢慢放了下去。 太后勉强道:“这串佛珠成色颇好,只是,如果这串才是你准备的,为何那盒子里装了一串假的?” 这时,一旁的舒昭容开口了。 “臣妾想,今日送给太后您的寿礼如此之多,这些宫女太监忙的不可开交,寿礼眾多,不小心掉在地上一样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再次核对寿礼时,发现虞修仪的木盒空了,时间紧迫,难以找回,又不想挨罚,就只好临时找了串假的,试图以假乱真......” 听罢,太后顿时看向方才递上来寿礼的宫女。 宫女手中的盘子摔落在地,她扑通一声跪下,惊恐道:“不是奴婢!奴婢並不知这木盒里的佛珠会是假的!” 萧胤见状,不耐地挥手,命令道:“把她带下去。” 至於带下去之后,会面临什么样的处罚,眾人就不得而知了。 虞江寻心有余悸,见太后还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便知道事情尚未结束。 萧承熙看了两眼虞江寻,见她仍跪著,抿了抿唇,缓缓坐下。 太后沉声道:“方才这件事是哀家误会你了,只是哀家又听德妃说,她养的猫死在了你的清寧宫门外,这是为何啊?” 虞江寻正欲解释,萧胤忽然冷冷道:“好了母后,该让她起来了。” 太后一愣,没想到萧胤会当著眾人的面这么不客气地和她讲话。 萧胤站了起来,迎著眾人惊讶的视线,快步走到虞江寻面前,亲自將她搀扶了起来。 太后气的脸都绿了。 方才萧胤没能出声护著虞江寻,本就心怀愧疚,如今这事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可太后还是不依不饶,胡说什么不祥之身的事情,萧胤顿时忍不住了。 虞江寻起来,萧胤搀扶著她的腰身,低声问:“没事吧?” 虞江寻摇摇头。 太后呵斥道:“连哀家都知道,德妃素日里看重那些猫猫狗狗,难道虞修仪不该给这件事一个解释吗?” 萧胤將她护在身后,不耐道:“解释什么?一只猫死了,恰好死在了清寧宫门口,能表明什么?母后千万不要因为看不惯她,所以就强行將什么乱七八糟的罪名扣到她头上。” 太后一听这话,惊得瞠目结舌。 “哀家看不惯她?哀家有什么看不惯的,从前都未与她说过几句话!” 萧胤道:“既然如此,她刚升上嬪位,就精心为您准备了佛珠,还特意请宫外的大师开过光,母后不觉感动也就罢了,倒也不必在这样的场合一直为难她!” 四周的人安静到不可思议。 在场的人有不少服侍萧胤许多年的人,何曾见过他如此袒护一名女子? 这虞江寻,到底是有什么魅力,能让萧胤直接顶撞太后? 太后冷哼一声,將手中的佛珠拍在桌上:“哀家什么东西没见过?就凭这佛珠,陛下就想让哀家喜欢她?” 第146章 萧承熙后悔,追妻 看她这样子,是不想要虞江寻送的寿礼了。 萧承熙的视线落在那串被毫不留情拍在桌上的佛珠。 身后的奴才低声道:“殿下,这......” “无碍。” 他轻声说。 隨后,他又將视线落在萧胤和虞江寻的身上。 萧承熙自认为自己格外了解这位皇叔,他的本性自私、虚偽、充满算计与利益,就算他將虞江寻亲手推了过去,也没想到萧胤会这么早就沦陷,为了她做到这一地步。 他的手掌始终放在虞江寻的腰后,牢牢护著她,而虞江寻也格外依赖地揪紧了他的龙袍。 从前,护著她的人该是自己的。 萧承熙深吸一口气,仰头將杯中冷酒喝了个乾净。 如今都是秋天了,就这么一口喝下去,冷意迅速蔓延全身。 他自虐般死死盯著殿中央的两人。 萧胤看清了太后的动作,衝著周盛海使了个眼神。 周盛海会意,立即走到太后面前,弓著腰將桌上的佛珠拿了回去。 萧胤冷冷道:“太后既然不喜欢,那就收走吧,免得日后你看了又心烦。” 太后被他气的心口疼,一时说不出话来。 萧胤又看向德妃,道:“德妃,你的这件事情,今天过后朕会想法子为你查清的。” 德妃一愣,不敢多言:“是......多谢陛下。” 隨后,萧胤低头,温声道:“阿寻,今日辛苦你了,这寿宴还要过好久才结束,你待会要是累了,就先回去吧,不用在乎旁人,这是朕特许的。” 某些时候,萧胤的確格外细心。 他看出来了经过这件事之后,虞江寻在这里待不下去的心情了。 虞江寻心中一暖,轻声说:“好。” 虞江寻就这么安然无恙地坐了回去,德妃见状,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不在意金宝的死,果然,就连虞江寻也是一样的,她和別人都一样,都只是把金宝当做不值钱的玩意儿。 没人想要去寻找什么真相。 她费尽心思將佛珠换成了假的,虽然的確达到了目的,让太后厌恶她,可是萧胤那种不管不顾护著她的模样,还是深深刺痛了德妃的心。 更奇怪的是,她明明把佛珠换了,真的佛珠被隨意丟进了湖中,怎么又被太子殿下身边的人捡到了...... 这个虞江寻,就如此好运么? 谁都能护住她! 虞江寻坐回去后,果真没了心思,她频频抬眼,假装不经意地掠过萧承熙那边。 她不信德妃专门换了佛珠害她,还能如此粗心地將真的佛珠掉在外面,又恰好被萧承熙捡到。 只可能是萧承熙在千钧一髮之际救了她。 只是这串真的佛珠又是怎么来的呢? 虞江寻思绪有些乱,方才萧胤特意说过她可以走,虞江寻没再磨蹭,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去。 萧承熙注意到了那已经空了个位置,兀自灌了一杯酒。 殿內气氛有些凝滯,萧胤为了缓和,主动和萧承熙说话。 “天气转凉,承熙也要少喝些酒,不要贪杯。” 萧承熙修长的手指隨意捏著杯口,闻言淡淡应了一声。 紧接著,他站了起来,道:“皇叔,臣有些醉了,出去醒醒酒,待会就回来。” 萧胤嗯了一声,嘱咐道:“身边的下人跟好了。” 萧承熙出去时,看到站在殿外候著的宫女太监,人数颇多,不爽地拧眉。 大白天,他也不能避人耳目去找虞江寻。 就在这时,身旁一个小宫女怯生生凑了过来,压著嗓音说:“太子殿下,有人想见您......” 萧承熙抬眼,脑子还没做出反应,脚步就先跨出去了。 虞江寻在后宫待了这么久,对这里面的布局构造其实要比萧承熙清楚的多。 想到找到一间隱蔽荒废的屋子,太容易了。 萧承熙一路跟著宫女走,一直走到一扇破败的门面前,走了进去,將门缓缓关上。 这是虞江寻第一次主动在后宫邀他见面。 虞江寻看著他,直接问:“那串佛珠,是你的吧?” 萧承熙笑了。 他看著虞江寻穿著刻意显她端庄沉静的衣裙,带著完整妆容的样子,只觉得碍眼。 於是,他没有回应虞江寻的这句话,只是抿了抿唇,往前几步,在虞江寻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的瞬间,捏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许是刚喝过酒的缘故,他的唇很凉,凉到惊心。 虞江寻抬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腕,將他的手一扯,整个人向后退了一步。 她的口脂被蹭下来一些。 虞江寻抬手,在巴掌即將打过去的瞬间—— 萧承熙稳稳扼住她的手腕,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虞江寻气得眼尾都红了,又因为他这一句话变得不自然起来。 她也说不清是怎么看出来的,就是注意到了萧承熙的视线和表情,觉得他当时並不开心。 虞江寻不答,萧承熙就道:“其实不是我的,是我母后的,那是她留下的遗物。” 虞江寻格外诧异,“那你还给了太后?” 萧承熙道:“佛珠的样式,和那串假的差不多,当时看见你跪在殿內,顾不得这些了,就让下人拿了上去。” 虞江寻心情顿时格外复杂。 “我知道,你这么做,就是为了不让我这努力得到的嬪位付诸东流,对吗?” 萧承熙沉默不语。 今日是太后的寿辰,全后宫只有宝庆殿是最热闹的,很少会有人路过这里。 萧承熙忽然重重呼吸了两下,將虞江寻紧紧拥入怀中。 正当虞江寻要再次將他推开的时候,萧承熙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阿寻,我后悔了。” 正欲抬起来的双手,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僵住了。 他死死抱著虞江寻,一字一顿道:“我后悔了。” 虞江寻扯了扯嘴角,只觉得这是上天向她开的一个玩笑。 “別这样,太子殿下之前不是说过吗?你从不后悔。” 他当初信誓旦旦的样子,虞江寻到现在都记得格外清楚。 萧承熙不语,將脸埋入她的颈窝,声音变闷了。 “阿寻,再爱我一次好不好?” 他的嗓音繾綣,细细听去,竟有些委屈。 虞江寻甚至怀疑,下一刻他就能哭出来一样。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可以指使自己的感情,让她爱就爱,让她不许爱就不能爱。 萧承熙,原来你也会后悔。 她深吸了几口气,將说不清的情绪勉强压下,再开口时,声音都在颤: “萧承熙,我想问问你,你凭什么要求我再爱你?你觉得我还敢爱你吗?” 萧承熙道:“我会做给你看。” “我难道要拿一辈子去看你能不能做到吗?我已经耽误了五年了,將一颗心放在一块石头上面放了五年,我不想往后的这几年里还要和你纠缠不清你不懂吗?” 萧承熙难得有些茫然:“那我要怎么做?你告诉我好不好......” 虞江寻只觉得可笑,“你之前是怎么伤我心的,是全都忘了吗?” 萧承熙忽然就回想起,虞江寻入宫前的那一夜。 她跌坐在寢殿冰冷的地砖上,脸上掛著伤心无助的泪水,一声声不停地乞求他不要伤她的手。 虞江寻很怕疼,可他还是亲自拿著匕首,將她手指上练习飞针留下的茧子尽数剜去了。 一根一根,没有丝毫的停歇。 萧承熙哑声道:“对不起。” 虞江寻没有说话。 他继续道:“改日,我就在你面前,剜一次茧。” 虞江寻只是嗤笑一声:“你要权力,要皇位,要江山,就不能要我,我只是你得到江山路上的一枚棋子。” “好了,太子殿下,你该回去了,否则陛下会怀疑的。” “你的那串佛珠,在周公公的手里,改日我会想法子要回来还给你的。” 第147章 流言的源头 她像是毫不在意萧承熙方才说过的话,只当他內心的剖白是喝醉后一时衝动的许诺。 虞江寻错开身子,正要先一步走出去,忽然被他抓住了手腕。 她顿住没有动,在等萧承熙说话。 萧承熙沉默良久,一直到虞江寻忍不住甩开他的手时,他这才低声道:“求你......” 听到这句话,虞江寻睫毛微颤,隨后毫不留情地甩开他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宝庆殿內。 萧承熙出去已经好一会儿了,正当萧胤频频望向那个位置,感到奇怪时,萧承熙赶了回来。 他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和刚出去时的样子一样,只是双眸略有些红。 萧胤隨口问:“出去醒酒用这么久的时间?” 萧承熙笑笑,“皇叔知道的,臣一向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这种不加掩饰的言语,也只有他敢直接说出来了。 萧胤默了半晌,似笑非笑:“你倒是越来越坦率了。” 萧承熙盯著他的笑,只觉得反感。 两人明爭暗斗不知多少次了,在朝堂上更是宛如爭夺地盘的雄狮,偏偏涉及家宴的时候,就要在別人面前装出友好的样子来。 实在虚偽。 如果萧承熙的母后不是被他害死的,也许他真的要以为,萧胤会是一位好皇叔。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位皇叔,逼死了母后,欺骗了尚且天真年幼的萧承熙,趁著先帝逝去无人主持大局,自己登上了皇位。 这天下,这皇位,原本就该是萧承熙的。 寿宴最终还是不欢而散,太后后半程一直绷著个脸,导致皇后想说的话也没能说成。 虞江寻回了清寧宫后,始终沉默不语。 茯苓有些担忧,小心翼翼地问:“娘娘,您怎么了?” 虞江寻现在只要一静下来,就会回想起方才萧承熙说过的话。 骄矜如萧承熙这样的人,竟也会低声下气地求人原谅么? “茯苓,如果有一个曾经深深伤害过你的人,忽然找你道歉,说他后悔了,你会不会原谅他?” 茯苓迟疑道:“那要看他当初伤害过我的程度怎样,是不是真的后悔了。” 虞江寻闭了闭眼:“如果是太子殿下呢?” 这个男人,为了培养她,可以视五年的感情为虚无,让她日夜不停地练著各种才艺本领,又令她饱受迷药的迫害,自此以后格外害怕下雨天,又冷静地诛了她的心,亲手將她送给別的男人。 这种种过往,虞江寻实在无法原谅,更难以和解。 茯苓一愣,“这......还是要看娘娘自己了,您还爱他么?” 虞江寻果断摇头。 “若是还爱他,岂不是自我折磨?我没这么喜欢受虐。” 茯苓语气轻鬆了一些:“那就好了,既然不爱了,就不要原谅。” 虞江寻只觉得脑子很乱,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 隨后,她有些疑惑地说:“太后对我的反感来的有些莫名其妙,为何要说我是不祥之身?” 宫里流言本就真假参半,可大多都是有个原因的。 当时听太后那意思,是说在德妃的猫死之前,就发生了什么和自己有关的事情? 虞江寻幽幽道:“本宫住在这清寧宫,怎么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偏偏別人就觉得不祥,猫死在外面是別人故意放过来的,那还有什么事传到太后耳朵里去了?” 要是想搞清楚这一点,她只能去问太后。 否则没人会主动跳出来说。 想到这里,虞江寻忽然道:“往后这几日,多派些太监在宫门外守著,尤其是夜里,就算他们换班的时候也不许疏忽了,这大门要是守不好,出了什么事都赖在本宫头上,本宫还真是无处说理了。” 说罢,当天夜里,门外单是太监就站了六人。 第二日,正当虞江寻琢磨要不要去找太后时,萧胤主动过来了。 他一上来就拉著虞江寻的手,满怀歉意:“朕没想到寿辰那日会出了这种事情,还好承熙身边的下人捡到了佛珠,否则你......” 虞江寻摇摇头,有些泄气。 “被误会了倒也不打紧,只是臣妾没想到,太后原来这么看不惯臣妾,当著所有人的面说臣妾不详......” 萧胤一听这话,当即心疼地皱起眉头,说:“太后年纪大了,朕看她是老糊涂了,朕日日都会来找你,你要是真的不详,朕早就该出事了!” 话音刚落,虞江寻故作嗔怪的模样,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巴。 “陛下不许胡说。” 萧胤笑了,道:“朕今日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不必太在意她,朕愿意宠著你,谁都管不了。” 虞江寻装作忧心忡忡的模样:“可是太后不像是会胡说八道的人,她说臣妾不详,只怕这后宫里早就传开了这样的流言,臣妾要是不管,万一愈演愈烈,把假的说成真的,臣妾可就没办法了。” 萧胤无奈嘆道:“也不知道母后是谁听乱嚼舌根,这种话也信了。” “其实,臣妾今日就打算去问问太后的,刚好再道个歉,毕竟那日惹太后不高兴了。” 果不其然,听虞江寻这么一说,萧胤的眉头当即蹙了起来。 “你去找她做什么,她都那样为难你了,你要是去了,朕也不放心。” “可是这件事也不能不管,总要找出原因来。” 萧胤当即道:“朕陪你去问不就好了,免得母后趁机再为难你。” 虞江寻要的就是这句话,当即懒懒地靠在他怀中,软声道:“陛下肯为了臣妾这样做,臣妾真的很感动。” 於是,两人一同去了永寿宫。 太后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气还没消,转眼间就看见萧胤带著虞江寻过来了。 这两人是特意跑到她面前示威吗? 萧胤带著虞江寻行过礼后,开门见山地问:“前一日母后说她不详,不知依据是什么?” 他的语气实在太僵硬,虞江寻连忙软声道: “宫中流言蜚语不断,陛下是想问,到底是谁开了这个头?” 萧胤冷冷添上一句:“简直是无稽之谈。” 太后瞥了虞江寻一眼,纵使看她依旧不顺眼,却也知道不详的事情说不准真假,不情愿地开口说: “前几日,月儿莫名著了风寒。” 第148章 诡异黑影 萧胤一怔,没想到这事还和昭妃有关。 “月儿著了风寒?朕怎么不知道。” 太后故意说:“陛下的心思成天都只放在虞修仪的身上了,连自己的孩子都不顾了,这么宠爱她,哀家怎么不见她怀个皇嗣!” 萧胤沉著脸说:“这件事和阿寻有什么关係,太后只管说,这件事是不是昭妃说的?” 的確是昭妃告诉她的。 太后不满道:“昭妃说了,她牵著月儿路过清寧宫的时候,月儿就看见了角落一道奇怪似鬼影的东西闪过,紧接著她就著了风寒,再之后,德妃的猫又死在清寧宫门口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就连她要送哀家佛珠,真的都能掉在地上,哀家看,八成就是有问题。” 萧胤听不得这种迷信的话,不耐道:“所以,昭妃向您说了,虞修仪不详。” 太后顿了顿,没好气道:“人家昭妃说错了吗?” 萧胤得到了答案,没再和她继续爭执什么,拉著虞江寻转身就走。 看到两人离去的背影,太后气得心口痛,捂著胸口缓了半天。 他牵著虞江寻的手,虞江寻眼中一闪而过寒光,幽幽道:“臣妾没想到,这件事是昭妃娘娘说的。” 萧胤显然有些生气了,冷声道:“身为妃子,不能帮著皇后盯著后宫这些离谱的流言也就罢了,她自己竟然还成了流言的源头。” 虞江寻轻声道:“臣妾也没想到,平日里鲜少与昭妃娘娘接触,更不知何时得罪了她......” 萧胤当即道:“朕现在就带著你去问她。” 虞江寻一听,连忙说:“算了,臣妾还是不去了吧。” 开什么玩笑,她要是真的跟萧胤去质问昭妃了,这不就是在拉仇恨么? 虽然昭妃已经暗地里耍阴招了,她也不能傻傻地引火上身。 只要她表现的乖巧、委曲求全,萧胤就自然会成为她手中握著的一把刀。 果不其然,萧胤就道:“那你先回宫,朕单独去问问她。” 虞江寻还要假模假样的说上两句:“也许昭妃娘娘只是太担心孩子了。” 隨后,她心满意足地回了宫。 未央宫內。 萧胤沉著脸走进去时,昭妃正抱著月儿逗著鸚鵡玩。 见萧胤来了,昭妃有些惊喜,把孩子放下后,快步迎了上去。 “陛下来了,奴才也不通报一声。” 萧胤淡漠道:“是朕不让通报的。” 他的语气太冷,昭妃顿了顿,隱隱升腾起了不详的预感。 萧胤看向一无所知的萧姝月,问:“听说前几日月儿生病了,现在可都好了?” “啊......现在都好了,臣妾是觉得陛下操劳国事烦心,月儿並不严重,便没有告知陛下。” 萧胤道:“是吗?” 他的眼中儘是讽刺。 “难道不是接触了什么不祥之人,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才会突然生病吗?” 昭妃要是再察觉不出萧胤的情绪,她就是格外的蠢了。 她连忙跪在地上,有些冤屈。 “陛下,月儿路过清寧宫的那一晚,是真真切切看到了什么东西的啊!陛下您也知道,月儿从不会撒谎的。” 萧胤转而看向萧姝月,蹲下身子,语气柔和了下来。 “月儿,你说实话,那晚看到什么东西了吗?” 萧姝月愣愣地点头,小声说:“父皇,月儿真的看见了,有个奇怪的黑影在清寧宫附近一闪而过,但是母妃没有看到。” 萧胤默了半晌,问:“那你著风寒是因为什么?” “因为月儿那一晚穿的少,风又大,当时就觉得冷。” 听到这句话,萧胤轻飘飘看了昭妃一眼。 昭妃顿时害怕地垂下头,不敢和他对视。 “陛下,臣妾是结合了月儿的话,才会怀疑清寧宫里的那位有什么问题......” “怀疑?” 萧胤淡淡吐出这两个字,“既然是怀疑,为何这么著急地告诉太后。” “昭妃,你明知道告诉太后意味著什么,她糊涂了,你也糊涂了不成!” 他呵斥道:“月儿会著了风寒,是你这个做母妃的不够细心,让孩子著凉了,你不仅不反思自己,反倒是神神叨叨地说什么不详,还专门告诉了太后,你安的什么心思?” 昭妃嚇得噤了声,半晌后才囁嚅著说:“可......月儿的確是看见了什么奇怪的影子。” 萧胤皱著眉,说:“小孩子不懂事,也许是什么人刚好路过,或者是树梢被风吹动了,她辨別不出来,被嚇到了,你竟也真的相信了。” 他说著说著,嘴角牵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朕是该说你天真,还是该说你蠢?” 昭妃:“臣妾知错!” 萧胤就道:“你身居妃位,却带头乱嚼舌根,罚俸三个月,禁足一月,好好待在未央宫內反思自己!” “......是。” 他又看了看萧姝月,安慰道:“別害怕,那一晚你肯定是不小心看了眼睛。” 萧姝月乖巧地点点头。 萧胤站了起来,道:“好好照顾月儿。” 撂下这一句话,他转身离去。 不多时,虞江寻就得知了这一消息。 茯苓很是高兴,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找到了背后乱嚼舌根的人。 虞江寻面无表情,道:“昭妃是咎由自取,只是本宫仍觉得这个处罚太轻了。” 茯苓嘟囔著:“没法子,毕竟昭妃娘娘这次也不是犯了什么大错。” 於是虞江寻便以为,什么奇怪的鬼影,都是昭妃为了表明她是不祥之身,胡诌出来的。 她没想到,今夜却真的有了什么状况。 为了让自己能够安心,宫门外依旧站了好些奴才守夜。 子时,宫门从外面打开,一奴才小跑了进去。 在屋外守夜的奴才被这动静惊醒,问:“出什么事了?” 他就道:“方才,我们几个真的看见了,有个人影,飞快地跑去了西边。” 奴才张了张嘴,有些呆滯。 “要不要现在就告诉修仪娘娘?” 这个时辰,只怕她早就睡熟了。 两个奴才大眼瞪著小眼,正有些为难时,屋內亮起了烛灯。 虞江寻披著衣裳起来。 她本就睡的不熟,方才隱约听见门口奴才谈话的声音了。 第149章 偷情被发现 房门被打开,虞江寻双眼惺忪,问:“怎么回事?” 太监连忙道:“方才外面,好像有个人悄悄摸摸过去了!远远看去一片黑影,奴才都被嚇了一跳。” 在门口守夜的太监哆嗦了一下,他胆子小,一惊一乍的说:“该不会真的闹鬼了!” 话音刚落,虞江寻冷静道:“怎么可能,一定是什么人鬼鬼祟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你方才看他往哪去了,指给我看看。” 虞江寻走出宫门,太监伸著胳膊指。 清寧宫坐北朝南,这座宫殿的后面,是不少採女、御女、宝林等等人的住所,再加上方才黑影经过的是犄角旮旯的一条小路,漆黑一片,看不清具体是去了哪里。 现在再追上去也晚了。 虞江寻想了想,就道:“那黑影应当不是每一日都会路过这里,否则早就被人撞见了,今夜他过去了,明晚应该就没事了。” 她沉思片刻,道:“你们好好守著,后半夜仔细盯好了,看看那黑影会不会再原路返回。” “是。” 虞江寻回屋后,被这件事情一打岔,顿时睡意全无。 她辗转反侧许久,好不容易睡著了,又稀里糊涂地梦到了萧承熙。 第二日一早,她眼下发青,抬手挠了挠凌乱的髮丝,对茯苓说:“想来昭妃说的闹鬼事情,是真的亲眼看见了,那人今晚应该不会再来了,等明晚的时候,我要去宫门外候著。” 茯苓一惊:“这怎么能行?夜里多凉啊,让那几个奴才看好了,下次再出现直接把他抓住就是了。” 虞江寻摇摇头:“不,比起直接抓住他,本宫更好奇的是,他到底在做什么。” 据太监所说,那人的速度很快,要是每次都先发现了再跑进来叫醒她,人早就跑得没影了。 於是又过了一日,当天深夜,虞江寻穿的厚实,站在宫门外等了许久,都没能看到那个人。 她没有泄气,知道那人也许是太过於警惕了,一连坚持了两日。 第三日夜里,这一晚的风格外大,就算穿的厚实些也还是冷,虞江寻正想穿上披风,看到那鲜亮的顏色,犹豫一瞬,道:“这披风太显眼了,你去找个黑色的披风给我。” 茯苓应下了,正在翻找之时,虞江寻念头一动。 她慢条斯理地说:“难怪是黑影,在深更半夜的时候,一身黑衣就是最好的偽装,別人看不出人形,自然就以为是闹了鬼。”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她披上黑色的斗篷,將宽大的兜帽罩在头上,站在宫门外。 虞江寻只站了不到半个时辰,紧接著,那道黑影出现在了那一条小路上。 虞江寻反应最快,轻声道:“走,跟上去!” 於是,几个太监跑的格外快,悄悄跟著那人,虞江寻在后面快步走著,堪堪跟了上去。 太监指了路以后,虞江寻脚步顿住了。 她有些诧异。 因为只要再拐一下,就要到毓秀宫了。 那是她曾经的宫殿。 现在住在里面的人是林婕妤和寧采女。 之前这两人可没少刁难她。 转眼间,自己成了修仪娘娘,独享一整座清寧宫,全宫上下人人皆知萧胤身边多了个新宠,就是她虞江寻。 黑衣人没有直接从大门进去,而是鬼鬼祟祟地绕到墙角,踩了一棵矮树,动作格外麻利老练,就这么翻了进去。 茯苓站在虞江寻身后,目瞪口呆:“这......娘娘,他是找谁的?” 虞江寻眯了眯眼,莫名回想起之前不论怎么防著萧承熙,他都能不被人发现,出现在她的屋內。 脑海中已经想像出萧承熙半夜踩著树翻墙头的动作了,实在滑稽。 不过萧承熙这样身份的人,怎可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虞江寻幽幽道:“再等一炷香,然后直接进去。” 她们耐心等了一会,隨后,虞江寻將兜帽摘下,露出脸来,径直走到宫门外。 守夜的太监瞪大了双眼,连忙恭敬地行礼:“奴才见过修仪娘娘!” 这两个太监虞江寻认识,从前他们可不会这样尊敬,甚至可以说是惶恐。 权力、地位,在皇宫里的確是能迷人心智的毒药。 虞江寻已经渐渐爱上这种感觉了。 只是修仪的位置,还远远不够。 紧接著,虞江寻道:“让开,本宫要进去。” 她想进毓秀宫,两人自然不敢阻拦,况且,他们压根不知道一炷香前,已经有人翻进去了。 虞江寻畅通无阻地走了进去,眯眼看著两间都灭了灯的房间。 她低声道:“茯苓,你去那边听听动静。” 而她,则去了林婕妤的房门口。 房门口有个宫女,团了床被子,就这么靠在一旁睡著了。 虞江寻侧耳仔细听,屋內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床褥的摩挲,还混著两人讲话的声音,偶尔声音大了点,紧接著又像是害怕似的,立即压了下去。 第150章 不要背叛朕 林婕妤...... 曾经是冷宫贤嬪身边的一条好狗,两人联合起来,趁著虞江寻刚进后宫不久,尚未看破人心之时,拿各种小事刁难她,將她罚跪了一整夜后,林婕妤的父亲就在朝中出了事。 虞江寻还能记得林婕妤当时跪在金鑾殿外苦苦哀求的样子。 转眼间过去很久了,曾经虞江寻以为会记恨她很久的这件事,现在已经激不起任何涟漪了。 虞江寻不是什么滥好人,既然知道林婕妤偷情的事情了,就没理由要装作视而不见。 紧接著,虞江寻身边的奴才在她的招手示意下,压著步子聚集了过来。 这房门肯定在里面反锁了,直接推门没用,里面的人反倒会趁机逃跑。 於是,身手较为麻利的一个奴才,直接推开了窗子,一个翻身就跳了进去。 里面顿时乱成一片。 “什么人!什么人进来了!你大胆!” “奴才是奉修仪娘娘之命前来捉拿!” 守夜的宫女被惊醒,尖叫了一声。 翻进去的奴才將门从里面打开,虞江寻衝进去的瞬间,就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正跪在床榻上,胡乱地往身上套著衣裳,只是动作著急,衣服反而缠住了他,露出赤裸的上半身。 好歹他还穿了裤子。 林婕妤全身赤裸,露著白的肉,连忙扯过被子盖住。 男人要跑的一瞬间,几个太监衝上去,將他按在了地上。 林婕妤脸色惨白,死死揪著被子。 虞江寻扯了扯嘴角,说:“怪就要怪,他偏偏经过的是本宫的清寧宫,本宫被害的说是不祥之身,自然要查清楚原因。” 说罢,她只瞥了地上的男人一眼,隨后立马收回视线,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本宫就知道,不可能有什么鬼,这个人,是侍卫吧?” 后宫男人本来就不多,此人身手这么好,只可能是侍卫。 虞江寻不会学著皇后的语气说林婕妤糊涂,因为她自己也不是个清醒的人。 林婕妤將被子在身上掖紧,连滚带爬地下了地,央求道:“修仪娘娘,从前是嬪妾不好,求您不要將这件事说出去!求您了!否则嬪妾真的死无葬身之地啊,还会连累家人......” 虞江寻面无表情地看著她,道:“就算本宫不说,这件事也瞒不住的。” 闹的这么大,这么多宫女太监都瞧见了,单是她自己著一张嘴不说有什么用。 两行恐惧的泪水从她的脸颊上滑过,虞江寻也没想到,捉个鬼能捉到偷情现场。 她冷冷道:“穿好衣裳,等天亮了,你自己去找陛下说吧,你应当不希望本宫去说。” 林婕妤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的確,她不敢让虞江寻去说。 两人本来就有过节,她不信任虞江寻。 虞江寻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道:“把这侍卫带走,先关起来。” 这一夜,林婕妤註定是睡不著了。 她枯坐了一夜,第二日清晨,顶著凌乱的髮丝,隨意摸了身衣裙穿上,就魂不守舍地去了金鑾殿。 瞒不住的,早晚会传到萧胤耳朵里,她还不如主动认错。 虽然下场也绝对不会好...... 虞江寻身边的人,则將侍卫一起押了过去。 午时,虞江寻正要用午膳,萧胤大步走了进来。 门外没有响起通报声,她早就习惯了,神色如常地嘱咐:“再多备一副碗筷。” 萧胤坐下后,也没有看虞江寻,喝了口杯中的茶,是热的。 他皱眉,沉声问:“没有凉茶吗?” 他的眉宇间儘是燥郁之气,一看就知道他现在很恼怒。 虞江寻顿了顿,没再劝诫,嘱咐道:“茯苓,倒一杯凉茶。” 萧胤一饮而尽,这才终於看向虞江寻。 “昨夜的事,是你发现的。” 虞江寻点头,解释道:“原先不是说,臣妾这清寧宫不详,连带著臣妾都有问题了,所以就派奴才去宫门外好生守著,没想到就......” 接下来的话她都不必说的太详细,萧胤大概都猜出来了。 看他这样子,不知道林婕妤还有没有命在。 念头刚起,萧胤沉声道:“两人都被朕处死了。” 虞江寻一顿,轻轻嗯了一声,將筷子放下。 她也喝了口凉茶,打了个寒噤。 萧胤撩起眼皮看她,道:“这件事,於皇家而言,格外丑陋,阿寻,你很懂事,没有把这事情闹大,让她主动和朕说了。” 隨后,他又道:“朕最恨这样的女人,对朕不忠贞,下场便只有一个。” 说罢,他目光深深地看向虞江寻,意味深长道:“阿寻,你不会背叛朕吧?” 虞江寻觉得自己的手抖了一下,只是还好抓著茶杯,看不出来。 她故作平静地和萧胤对视,笑道:“当然,臣妾一心爱著陛下,怎可能会背叛陛下。” 萧胤就道:“所有人都有可能背叛朕,只有你不可能,是不是?” 他的眼神从未如此认真过,执拗地要一个答案。 哪怕这个答案说出来不费吹灰之力,甚至不需要发什么毒誓。 虞江寻道:“是。” 萧胤没再说什么,只是忽然低声道:“让朕抱一会。” 虞江寻站起来,走到萧胤面前,萧胤就抱著她的腰,低声说:“阿寻,朕好累,前朝事情太多太乱,后宫又不得安寧,朕知道林婕妤的事情后,格外愤怒,没有听她的求饶,下令將她斩首了。” 虞江寻心情复杂,低声安慰:“一切都会过去的,有臣妾陪著陛下,陛下什么都不要怕。” 萧胤不语,只是將她抱的更紧了些。 他走后,虞江寻出神地看著满桌的午膳。 似乎从太后的寿辰过后,后宫內的景象便明显的由盛转衰了。 虞江寻了解不到前朝的事情,也不清楚战爭的输贏,她能观察到这些变化,也只是从身边这些细节上看出来的。 比如原先的午膳,永远都要备好几道的汤羹,汤一旦凉了,容易变得荤腥油腻,但总不可能当著妃嬪的面撤下去再加热一番。 所以都会熬许多的汤羹,喝不上就算了。 最近却没有了。 甚至於连盛菜的碗碟,用的都不如以往了。 好像是某位妃嬪在屋內不慎打碎了好几个盘子,原就是件小事,可是偏偏经过这件事后,连这些盘子都换成普通的了。 天气转凉,各宫妃嬪也该添厚衣裳了,结果皇后赏赐的布料不多,进贡来的布料也不多。 回想起方才萧胤的神情,虞江寻顿了顿,忽然低声道:“茯苓,以后也许就要变天了。” 她这枚棋子爬到这个位置,想来萧承熙也要决定用她了。 果不其然,两日后。 虞江寻清晨刚请安回来,菊芳將信递给她,道:“殿下给的。” 虞江寻不急著打开,没想到只是耽误了两个时辰,另一封信又来了。 菊芳再次给她。 她疑惑道:“早些时候不是给了?” 菊芳嘴角抽搐,道:“娘娘,这不是原先那封,这是第二封。” 虞江寻诧异挑眉,嘟囔著:“难不成有什么急事?” 隨后,她打开了信。 这封信不符合萧承熙以往的行事风格。 他原先只会写上寥寥几句话,言简意賅,可是这次,密密麻麻的字挤满了整张纸。 虞江寻:“......” 她只看了一眼,就被嚇到了。 第151章 萧承熙剜茧 菊芳时刻观察著虞江寻的表情,看她呆住了,自己没忍住探头去看了一眼。 紧接著,她也看到了满满一页的字,挤在一起,密密麻麻的不成样子。 菊芳:“......” 要不是她亲自拿来的,她都要怀疑这信是不是搞错了。 虞江寻定了定心神,拧著眉看了起来。 她本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可通篇看下来,萧承熙竟然只是在告诉她,他这几日都做了什么。 小到他晨起时看见了窗外的一只鸟儿,翅膀是鹅黄色的,看著很乖,如果日后有机会,要一起养一只这样的鸟。 虞江寻表情古怪,又看到他写,入了秋,东宫里的树叶子都落了,光禿禿的很不好看,以后要多种些四季常青的树。 全部,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偶尔在这些话语的间隙里,穿插著几句对她的关心。 “阿寻,天气转冷,注意添衣。” “宫內缩减用度,凡事不要委屈了自己。” “皇叔近来心情不佳,切记小心行事。” 看著看著,虞江寻忽然从这些零碎的、不成逻辑的话语中,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难怪她会觉得奇怪,现在的萧承熙,就是以前的虞江寻。 以前她也会將一张信纸填满,说的话一箩筐,挑不出哪句是最重要的,因为每一句都格外重要,都是她认为必须要讲给萧承熙听的。 虞江寻面无表情地看到最后,最后的话是: “三日后,我来见你。” 虞江寻將纸隨意揉成一团,淡淡道:“烧了吧。” 茯苓接过去,立马將其烧成了灰烬。 这样的信纸留著,是莫大的隱患。 茯苓迟疑地问:“娘娘,太子殿下那边是出什么事了吗?”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没有。” 她嘆了口气,忽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来。 如今她可是住在清寧宫,这里离得金鑾殿很近,三日后,他要怎么来找自己? 虞江寻有些害怕,心想总不能还要直接进她的屋內。 惊慌之余,她又想起上次和萧承熙见面的那间破败的小屋。 只是,他必得是晚上过来,万一萧胤也在这时来了怎么办? 虞江寻烦躁不已。 萧承熙又把这样的难题丟给了她。 三日后。 今夜的月有些朦朧,藏在白纱似的云后面,视线所及之处也变得朦朧。 她坐在屋內,仍在迟疑。 萧承熙要见她,她明明可以不去的。 可是,如今前朝动盪,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她生怕真的会错过什么重要的事情。 回想起上次萧承熙强吻自己的事情,虞江寻想了想,看著茯苓,说:“今夜你跟紧我,太子殿下来后宫,身边必然只能带一两人,无人能控制住你,你不要离开我。” 否则,她怕萧承熙再发什么疯。 茯苓点头,一直等到了半夜。 奇怪的是,萧胤昨日还来了,今日竟然没有过来。 虞江寻带著茯苓,快步走了过去。 她避开巡查的侍卫,將门推开,发现里面只点燃了一根蜡烛。 萧承熙浑身裹著冷气,就这么站在原地。 虞江寻拉著茯苓走了进来,开口问:“需要我做什么?” 萧承熙见她来了,竟露出一个笑来。 虞江寻心中警铃大作,后退了一步。 他穿了身玄色的披风,低头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 虞江寻瞳孔紧缩,下意识地转身就要离去。 “阿寻。” 他低低唤了一声,“你忘记上次我说的话了么?” 虞江寻一愣。 上次,萧承熙说,会剜茧给她看。 她没有將这句话放在心上,只以为那是萧承熙醉酒后的衝动言语。 没想到他还真的打算这么做。 虞江寻深吸一口气,忽然道:“好啊。” 她转过身,眼神波澜不惊,“那你就剜给我看。” 萧承熙看了一眼茯苓,问:“她呢?” 虞江寻盯著他手中的匕首,有些犹豫。 萧承熙注意到她警惕的视线,扯了扯嘴角:“你不信我了?难道你觉得孤会拿这东西伤你?” 虞江寻只冷冷道:“以前又不是没伤过。” 说罢,她转头对茯苓说:“你在门口仔细看著,一旦有人经过,抓紧藏起来。” 茯苓怯生生地应下了。 门被缓缓合上,虞江寻直勾勾地盯著萧承熙。 萧承熙没有直视她的眼神,低著头,隨意把玩著手中的匕首。 虞江寻的视线便也跟著落了上去。 只此一眼,她就认出来,这是当初伤她的那柄匕首。 因为刀柄是青白玉的,格外通透,刀身细长而锋利,隱隱泛著金黄色。 这柄匕首,曾经数次出现在她的噩梦中。 因为刀片锋利,所以將肉割下来的时候,速度会格外的快,快到眨眼间,所及之处便已是一片血红。 可是速度再快,也还是会痛。 都说十指连心,虞江寻常常在想,是不是萧承熙压根不知道她有多痛,就一直以为,自己可以轻易原谅了他。 她胸膛剧烈起伏著,萧承熙像是有所察觉,忽然低声问:“阿寻,你要亲自动手吗?” 虞江寻偏开视线,“殿下说了要自己剜,我就这么看著吧。” 她倒要看看,萧承熙能对自己狠得下这个心么。 “好。” 他淡声应了下来。 第152章 两败俱伤 刀鞘被他隨意推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锋利的刀刃在烛火的照映下,有些晃眼。 她本以为,萧承熙至少会把刀刃烧热了再动手,可他只是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自己,隨后便举起了左手。 他素日练剑,其实手中的薄茧要更多。 刀刃贴了上去。 虞江寻揪紧了裙摆。 隨后,果断一刀! 艷红色的血液顺著手指骨骼蜿蜒向下,一直流淌到腕骨处。 虞江寻忽然就忘记了喘息,看著他毫不犹豫地挪向另一根手指,又是一刀。 她闭上眼睛,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幕折磨的是自己。 恨来恨去的,她其实最恨的是当时的萧承熙没有那么爱她。 “嗒,嗒......” 血珠落到地面上,砸在尘土中,迅速晕开。 恍惚间,萧承熙的右手已经染满鲜血,他的手指微微发著抖,看向对面的虞江寻。 “別怕,看好了,这是我要还你的。” 虞江寻回过神来,看著萧承熙用右手將匕首勉强攥紧,又抬起了左手。 “为什么?” 在刀刃即將贴近皮肤之时,虞江寻开口问。 “你要用右手写字,这几日陛下没空批阅奏摺,许多事情都是你在亲力亲为,你明知道在这种时候,手受了伤写不了字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做给我看?” 屋內陷入了沉寂。 血珠依旧孜孜不倦地往下滴落。 虞江寻再问:“你想让我心疼你,是不是?” 萧承熙道:“是。” “阿寻,你很了解我,我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带有目的的。” 虞江寻勉强一笑,“但你算错了,以前的我心疼,现在的我不会。” 他舔了舔乾燥的唇,听到这个回答,没说什么,只用力点了一下头。 虞江寻这才注意到他的额间冒了些细密的汗珠。 当初自己是不是也这样? 好像比他还惨一些,手上血流不止,泪水也没有停歇。 他的右手近乎要攥不住柄部,白玉沾染了血,渗透在缝隙中,好像怎么也洗不掉了。 虞江寻无端地想。 左手的动作显然要慢上许多,到底还是勉强完成了。 紧接著,沾满鲜血的匕首无力掉在了地上。 虞江寻问:“痛么?” 萧承熙盯著她始终波澜不惊的神情,他突然就明白了,自己当初那句“五年时间很长么?”,带给了阿寻多么大的痛楚。 十指连心,好痛啊。 他难得低下了一直挺直的脊背,因为疼痛想要蜷缩在一起,忍了又忍,一只手扶著桌角,背微微弓起。 虞江寻本以为自己会很畅快,看到萧承熙体会到了她曾经的痛。 可真的看见这一幕了,想像中的畅快没有袭来,反而觉得呼吸变得浓稠了起来,动作和思维都变得格外迟钝。 虞江寻颤著声音,说:“萧承熙,我不恨你了。” 萧承熙的脸色苍白,他想要的不是这一句。 她不恨萧承熙了,合作关係也好,利用关係也罢,她不能真的把自己困在名为萧承熙的回忆中。 人该往前走的。 虞江寻转身就要离去,萧承熙忽然踉蹌几步,满是鲜血的手死死抓住了她的腕骨。 “阿寻,你不爱我没关係,你恨我好不好?” 他不想就这么放走虞江寻,不想以后在她的心中没了半分的重量,日后回忆起来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所以,不如恨他吧。 虞江寻闷声道:“两清了,別再相互纠缠了。” 她拉开了萧承熙的手,戴好兜帽,俯身踏入漆黑的夜色中,一个眼神都不曾留下。 什么叫两败俱伤,现在她终於懂了。 ...... 第二日,虞江寻迷迷糊糊的醒来时,看著自己手腕上模糊的血跡,怔了片刻。 她昨晚回来之后,一言不发,只觉得身心俱疲,倒头就睡了。 虞江寻起身,道:“打一盆温水来。” 宫女將温水递了进来,放了一块帕子。 虞江寻拧著眉清洗的时候,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就会回忆起昨晚萧承熙那布满鲜血的双手,因为疼痛而握不住匕首的狼狈模样。 她嘆了口气,强迫自己不去回想这件事,刚清洗完,出神地望著泛红的温水,这时,萧胤忽然来了。 她回过神来,嘱咐道:“快把这水倒了。” 宫女端著水出去后,萧胤走了进来。 仅仅只是一天没见,萧胤显然看上去憔悴了许多。 虞江寻迎了上去,伸手轻轻抚摸著他紧皱的眉头,轻声问:“做什么要皱著眉?有什么烦心事,陛下告诉臣妾。” 萧胤的眉毛被她抚平了,脸色缓和了一些,拉著虞江寻坐下。 “阿寻,往后这些时日,不管宫中出现了什么谣言,你都不要轻易相信,更不要害怕,好吗?” 虞江寻顿了顿,道:“好。” 他这才道:“战事吃紧,朕本以为这次只是打得艰难些,可......昨日传来消息,战败了......” 虞江寻吃惊,看著萧胤龙袍上的金线,有些恍惚。 “那......我们该怎么办?” 虞江寻身在后宫,总以为乱世离得自己很远,但实际上,一个国家的衰败,就是既突然又悄无声息的。 萧胤笑了,似乎是看出了虞江寻紧张的情绪,缓声道:“没事,一切有朕在。” 虞江寻默然。 如果要她在萧胤和萧承熙之间选择谁最能胜任帝王的位置,那一定是萧承熙。 所以,当他说出一切有他的时候,虞江寻反而是不信的。 萧胤抱著她,道:“过几日,一起去秋猎吧。” 虞江寻有些诧异。 她本以为,到了这种关头,萧胤应当是没什么心思再去秋猎的。 萧胤问:“怎么?不愿意?” 虞江寻甜甜一笑:“陛下去哪,臣妾就跟著去哪,怎么会不愿意呢。” 萧胤这才满意地摸了摸虞江寻的脑袋。 他低声道:“朕的阿寻倾国倾城,如今乌髮间的首饰,还是太素了些。” 虞江寻故意道:“既然如此,那陛下还不快赏赐些什么金啊银啊的东西给臣妾戴。” 萧胤颳了刮她的鼻尖:“朕知道你不爱这些东西,不过你难得主动討要什么,那朕就送你。” 越说是要节俭,越在这种关头,萧胤送了她一套黄金首饰。 两个太监抬著一个小木箱,神神秘秘地走过来时,虞江寻起初还不理解,里面是装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等箱子打开后,露出那一套工艺繁琐、金光闪闪的首饰时,虞江寻这才懂了。 各宫都缩减用度,苦哈哈地过著日子,要是旁人知道了,事情再闹到太后那里,可就麻烦了。 最坏的情况,便是前朝的大臣也得知此事。 到那时,虞江寻可就成了什么魅惑圣心的罪人了。 虞江寻將这套首饰锁了起来,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萧胤心中的分量,已经越来越重了。 ...... 正值深秋,萧胤说的果真没错,这几日后宫流言不断,若是皇后能及时出来安抚眾人也能好些,偏偏在这种时候,瑶华宫內迟迟没有动静。 都说夫妻一心,萧胤知道的事情,皇后肯定也知道,她是后宫里了解前朝动向最清楚的女人。 第153章 萧承熙送伞 宫里的人都隱约察觉到外面变了天,所以这个时候去秋猎,反倒是正確的抉择。 虞江寻踏上马车的那一刻,才明白萧胤的用心。 偏偏这一日天公不作美,太阳不知道藏去了哪里,整片天都是阴沉沉的,泛著淡淡的灰色,让人心情有些闷堵。 深秋天气冷,虞江寻穿的厚实,进了马车后,听著清脆的马蹄声响起,她发间的步摇晃个不停。 许是天气的原因,四周並不明亮,困意缓缓袭来,她合上了眼睛。 不知过去了多久,虞江寻是被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吵醒的。 一开始,雨只是冒了个头,丝丝缕缕的,落在身上並不明显。 眾人本想加快速度,爭取在雨下大前赶到,没想到眨眼间,雨势越来越大,冷风阵阵,將窗子的布帘吹开,雨斜斜地落了进去,几位妃嬪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虞江寻猛然清醒过来,撩开帘子看了一眼。 大雨滂沱。 在外牵引著马的太监浑身都湿漉漉的,秋风要了命似的乱刮,四周隱隱响起呜咽的声音,连树都被吹得歪倒。 位於中间位置的萧胤见此情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难道是天要亡他?明明想著趁著秋猎的时候,转移眾人的注意力。 一整个秋季都没有下雨,偏偏就今日,雨毫不留情地落了下来。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就像浸饱了雨水的衣服一样沉重。 在马车里的娘娘们自然淋不到雨,只是苦了外面跟隨的侍卫和太监。 这里离猎场已然不远了,中途要是停下,这么多人也没地方躲雨,只好闷著头往前赶路。 车轮滚滚而过,碾过一片泥泞小路。 虞江寻看著外面密集的雨线,只觉得喉咙都控制不住地痒了起来。 茯苓知道她难受,將窗子关紧,又伸手捂著她的耳朵,说:“娘娘別听,也別想,很快就会过去的。” 虞江寻喘息的声音越来越大,儘管她现在格外难受,还是忍不住问:“坐在前面拿著马鞭的奴才怎么样了?” 茯苓看了一眼,道:“浑身都湿透了,下了这么大的雨,连马都不想走路了。” 虞江寻听罢,毫不犹豫地將身上的披风脱下,递给茯苓说:“给他,让他遮遮雨。” 她在马车里不冷,茯苓知道虞江寻是什么性子,没再多说什么,將披风递了出去。 她这一举动,被其余马车上的太监瞧见了,顿时眼神里又是羡慕又是心酸。 很快,舒昭容的马车里,也伸出了一只手,將披风递了出去。 她们的举动仿佛成了別人都要效仿的存在,一时间,驭马的太监都得了披风,勉强遮雨。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虞江寻整个人几乎是蜷缩在马车里,外面的风声倒是没什么,只是这些雨滴砸在马车顶上的声音实在太吵闹,她就算想忽视也做不到。 四周的空气都变得潮湿了起来,充满了水汽。 虞江寻格外难受,脸都憋红了,她艰难地问:“还要多久?” 茯苓道:“最快也得半个时辰!” 虞江寻重重喘了口气,本想说没关係,她能坚持住的时候,整辆马车忽然剧烈晃动了一下。 她一个不稳,头撞到前面,瞬间红了一片。 茯苓更是直接摔倒了,虞江寻又连忙將她拉起来,两人在马车里艰难稳住了身形,就听到外面的太监哭著说:“娘娘,奴才有罪,马车的轮子陷进去了!” 因为下雨的缘故,四周白茫茫一片,风声震耳欲聋,一时间,並未有人注意到这一辆马车没有动弹。 茯苓连忙探头去看,轮子深深陷入泥坑內,怎么都出不去。 她忙大喊:“要换车吗?” 太监回应道:“还请娘娘暂且移步!” 因为两人的重量在里面压著,马压根无法拖动马车前行。 这时,舒昭容的声音在一片雨幕中响起:“这是谁的马车?虞修仪的吗?” 紧接著,她不顾宫女的劝阻,下了马车,闷头冲了过来,大喊:“傻待在里面做什么,还不快出来,暂且上我的马车!” 茯苓应了一声,一转头,却发现虞江寻不知何时,整个头都垂了下去。 茯苓连忙道:“娘娘快抬起头来,这样更喘不过气了!” 虞江寻艰难地直起身子,问:“要下去?” 茯苓点点头,將外衫脱下,说:“走,奴婢会尽力为娘娘挡著雨的!” 虞江寻咬牙,在茯苓的搀扶下走了下去。 霎时,被风吹来的雨丝爭先恐后地扑到她的身上,乾燥的衣裙瞬间变得潮湿,两人的马车下是一大片泥坑,触地柔软。 茯苓不慎歪了脚,虞江寻几乎睁不开眼了,只是依稀感觉到茯苓摔倒了,连忙拽著她的手,道:“快起来!” 她的鞋子也沾满了泥土,舒昭容见两人下来了,连忙跑过去拉著虞江寻的胳膊,大声喊:“快上马车!” 虞江寻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去,刚上马车,整个人都扑在地上,艰难地大口呼吸。 她这副模样把舒昭容嚇了一跳,连忙问茯苓:“她这是怎么了!” 茯苓道:“我家娘娘不能淋雨。” “不能淋雨?” 她紧紧拧著眉,道:“这是什么古怪的病!那现在该怎么办!” 茯苓咬著唇,满脸焦急。 其实薄荷叶的用处也不大了,自从虞江寻依赖了那种气味之后,作用就越来越不明显了。 正当她著急不已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打著伞靠近了。 萧承熙打著伞,大步朝著边走来。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清虞江寻去了哪辆马车的,茯苓刚看到他的一片衣角,吃了一惊,紧接著伞被收起,扔了进来。 舒昭容瞪著这把凭空出现的伞,连忙掀开帘子看了看。 雨势太大,隱隱约约间,她看见的是独属於太子的暗红色蟒袍,他正淋著雨往回走。 舒昭容:“......” 她顿时结巴了:“刚...刚刚是太子殿下来送的伞?” 茯苓有些心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连忙搀扶起虞江寻,道:“好了娘娘,咱们在马车里了,雨淋不到了!” 第154章 舒昭容发现两人的关係 舒昭容深深地看了茯苓一眼,没再继续问。 终於,马车停下了。 眾人都是仓皇地跑进帐篷,唯独茯苓打著一把伞,扶著虞江寻走了进去。 进了帐篷后,虞江寻果断地將潮湿的衣裙褪下。 茯苓连忙倒了杯热茶,道:“快喝口茶缓缓!” 虞江寻手都在打颤,捧著热茶,冰凉的手热了起来,她低头啜著茶,茯苓起身翻出乾净的毯子,包裹著虞江寻。 她明显好了许多,这会儿外面正乱著,下人也都湿透了,正进去换衣裳。 虞江寻只留了一件肚兜在身上,外面裹著毯子,整个人笨拙地挪到榻上,听著外面连绵不断的雨声,这才想起来问:“咱们怎么会有伞?我记得不是没有带吗?” 茯苓支支吾吾道:“这是......是太子殿下送来的。” 虞江寻没再说什么。 紧接著,茯苓又道:“娘娘,咱们当时在舒昭容的马车上,所以,昭容娘娘似乎看见了......” 虞江寻猛地看向茯苓,身体一僵。 “確定吗?” 她的声音在这一刻都变得沙哑了起来。 茯苓点点头,道:“当时昭容娘娘似乎都探头去看了,应当是看见了。” 虞江寻表情空白了一瞬,就在这时,舒昭容走了进来。 她连忙道:“外面雨还没停,你怎么过来了?” 舒昭容看著她,说:“是还没停,我只是见识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让我待在自己的帐篷里,也待不下去了。” 虞江寻的脸色在这一刻血色尽失。 “你是不是看到了?” 舒昭容眨眨眼,“如果你是说太子殿下专门过来送伞,那我的確是看到了。” “不过我还真是奇怪,送伞这样的事情,隨便让奴才过去不就好了,偏偏他要亲自来。” 虞江寻攥拳,低声道:“他就是个疯子,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 儘管舒昭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此时此刻还是忍不住说:“你胆子实在太大了,敢和太子殿下暗中勾结,一旦被陛下知道,你们两人......” 虞江寻扯了扯嘴角,说:“你今日不来说这些,我倒还没意识到,他总是这样,介於想被人发现,又不想被人发现之间,我实在不懂他。” 舒昭容嘆气,说:“如果太子殿下喜欢你,那他这样做的意图其实很好理解,他既看不惯陛下和你亲近,想让陛下知道你和他之间的亲密关係,同时理智又在不断拉扯他,告诉他这件事暂且不能被人发现。” 虞江寻哑口无言,她看著舒昭容,有些不可思议。 舒昭容得意一笑:“我说的是不是很对?” “你......你知道了这件事,不会想远离我吗?你都说了,我是个和太子殿下暗中勾结的人,一旦陛下知道,你和我走得近,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舒昭容嘆了口气:“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仿佛来后宫就只是为了完成什么大事,完不成就去死的想法。” “我要是想告发你,现在都不会来找你,早就直接告诉陛下了,我愿意跟你说这么多,就是因为我觉得你不简单,所以,我选择和你结盟,你觉得如何?” 虞江寻看著她,忽然笑了。 她被雨淋湿,头髮粘在一起,明明很狼狈,此时此刻却看起来格外高兴。 舒昭容不解。 隨后,她就听著虞江寻轻声道:“好啊,早就想这样了。” 在这后宫里,虞江寻原以为德妃会与她以姐妹相称,如今看来,却是舒昭容。 她本就喜欢舒昭容的性子,如今没想到她会主动说出这句话,虞江寻自然不会拒绝。 舒昭容顿了顿,似乎知道虞江寻为何会这么开心了,忽然伸出手指,没好气地戳了戳她的额头:“我看你是被淋傻了,还不快把头髮擦乾,想得风寒是不是?” 茯苓为虞江寻擦著头髮,舒昭容仔细看了看外面的动静,这才转过头来说:“当时在马车上,我看见太子殿下的那一刻,整个人都特別茫然,心里隱隱有个预感,却怎么都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说著说著,她看了一眼虞江寻,“你倒是坦率,我只是这么一说,本以为你还会狡辩,没想到就这么承认了。” “你都看见了,我狡辩有什么用?” 舒昭容无奈摇头,说:“但你还是千万小心。” 虞江寻將热茶一饮而尽,听著外面的雨声,猛然察觉,自己似乎没以前那么害怕了。 也许,她一直苦苦等待的疗愈,萧承熙给不了她,她自己就能给自己。 ...... 雨持续了许久,天色暗的早,萧胤踏著淅淅沥沥的小雨过来。 他牵著虞江寻的手,问:“手怎么这么冰?” 虞江寻故意道:“陛下来牵著臣妾的手,就不会冰了。” 萧胤笑了笑,说:“朕本来是想著拉你出去到处走走,说说话的,可是摸著你手这么冰,要不然还是算了。” 虞江寻有些迟疑。 外面毛毛细雨,她本不应该出去的,可是又想逼迫自己儘快適应。 “臣妾想陪著陛下走走。” 萧胤道:“好,你披著朕的外袍。” 他將外袍搭在虞江寻的肩膀上,宽大的外袍瞬间將她纤细的身子笼纳了进去。 萧胤是打著伞来的,出去的时候,余光瞥见角落处的伞,隨口道:“朕为你撑伞。” 於是,他將萧承熙的伞拿了起来,惊奇道:“这伞和朕带来的那把很像。” 虞江寻连忙说:“陛下不是打著伞过来的?咱们用那一把就是了。” 萧胤隨口道:“周盛海今日淋了雨,方才一直打喷嚏,朕嫌烦,就把伞给他了,出来秋猎,要是又得了风寒,可就麻烦了。” 虞江寻:...... 她没再多说什么。 茯苓留在了帐篷里,看著萧胤撑著萧承熙的伞,將虞江寻揽入臂弯中,两人贴的很近,就这么慢悠悠走著。 她眉心跳了跳,心道今夜这般情景可千万不要被太子殿下撞见了...... 下过雨后的空气都是格外清新的,虞江寻嗅著充满潮意的空气,忍不住拧著眉。 第155章 缠人 萧胤的臂弯格外结实,紧紧箍著她的肩膀,让她半边身子都贴在他身上。 宽大的伞將两人都罩了起来,伞柄歪斜,大部分的伞面都落在了虞江寻的头上。 “明日应当不下雨了,到时候朕会派人为你准备一匹良驹,你敢不敢骑?” 虞江寻道:“陛下护著臣妾,臣妾就敢。” 他道:“朕记得上次就是带著你骑马,这次难道不能进步一些?” 虞江寻撇了撇嘴,故意说:“陛下要是不想带著臣妾了就直说,何必这样兜兜转转。” 萧胤沉沉笑了。 “你看看,朕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先耍起小性子来了。” 虞江寻轻哼一声,故意扭头不看他。 “朕给你的首饰,怎么不戴来?” 虞江寻道:“太夺目张扬了,臣妾不敢。” “这不敢那不敢的,成日里畏畏缩缩的,不难受?” 说罢,他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支金鐲子来,趁著虞江寻不注意,將其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一般的金鐲子难免显得俗气,虞江寻年纪又是这些妃嬪里最小的,若是戴著寻常制式的鐲子,有些老气。 萧胤为她戴上的,是一根根细如髮丝的金圈,共有六圈,就这么戴在她白皙纤细的手腕上,动起来时格外耀眼。 她吃了一惊,萧胤看著看著,说:“果然適合你。” “朕宠爱你,人人皆知,有什么可藏著掖著的。” 虞江寻伸手摸了摸,就听见萧承熙笑著问:“怎么样?还耍不耍小性子了?” 虞江寻道:“陛下以后要是都这个样子,只怕要把臣妾惯坏了。” “博美人一笑而已,这些小玩意算不得什么。” 虞江寻正想再说什么,萧胤忽然揽著她的腰,低声道:“说起来,朕许久不曾看你跳舞了,今夜去跳给朕看,好不好?” 她心中冒出一个念头来,欣然答应:“看在这鐲子的份上,臣妾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萧胤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 两人继续往前走著,谁都没有注意到,在身后不远处,萧承熙站在黑暗中幽幽看著两人的背影。 那是他给虞江寻的伞,转眼间,竟成了萧胤能为她遮雨的东西。 虞江寻注意到伞的倾斜,抬手故意碰到萧胤抓著伞柄的手,往他那边推了推。 她的身上还披著萧胤的衣袍,两人姿態亲密,连打这一把伞都要推来推去的,还真是......甜蜜。 他没有撑伞,脸上落了许多雨水,格外冰冷。 两人走了许久,一直到准备回去时,忽然和萧承熙迎面撞上。 萧胤抬起伞,看著他,有些奇怪:“你出来做什么?也不打著伞。” 虞江寻垂著眼皮,认真盯著路边一丛泛黄的野草。 不知是不是他在外面待久了的原因,嗓音格外凉,淡声说:“臣有事要和皇叔商议。” 如果萧承熙不在,他应当能带著虞江寻回去,赏美人跳舞的。 这样的雅兴被突然打断,论谁都不会高兴。。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萧胤道。 萧承熙看了一眼虞江寻,发现她压根没有看向自己,又挪开了视线,道:“事关重大,还望皇叔能分清主次。” 当著虞江寻的面,被自己的皇侄教训,萧胤脸面掛不住了,沉声道:“朕说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萧承熙平静地与他对视,萧胤心中升腾起怒火。 从前,他们两人的关係虽然也格外微妙,萧承熙却从不会像今日这般和他对峙。 萧承熙没有让开。 正当两人剑拔弩张之时,虞江寻忽然挽起萧胤的胳膊,娇声道:“陛下,咱们快走吧,臣妾好冷啊。” 她几乎不会主动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撒娇的意味太明显,落入耳中,直教人半边身子都麻了。 萧胤恍惚一瞬,紧接著虞江寻笑吟吟地看著萧承熙,意味深长道:“太子殿下尚未娶妻,並不知道这样会突兀打搅了陛下的兴致,我今夜还要献舞呢,还是请太子殿下让步吧。” 听她这么说,萧承熙眯了眯眼,眼神霎时变得危险。 虞江寻拉扯著萧胤,道:“走吧,陛下。” 萧胤果然吃这一套,心神荡漾了起来,就这么任由虞江寻拽著走了。 从某种方面来说,虞江寻现在的確是变成了萧承熙最初希望的样子。 妖妃嘛,若是不会撒娇献媚,又怎能魅惑圣心。 虞江寻拉著萧胤回了他的地方,將外袍褪下,又解开罩衫,露出一截白皙的藕臂,在萧胤灼热眼神的注视下,轻摆腰肢,轻易將他的心摄住了。 他看著看著,忽然就想起了《杜阳杂编》中提及到的一种名贵的布料,浮光锦。 浮光锦为朝日所照,光彩动摇,观者炫目...... 这样轻飘又华贵的布料,就该穿在虞江寻这样的人身上,才能突显出它最大的美感来。 今夜舞姿动人,只是少了一件好的舞衣,著实可惜。 他暂且將这件事压在了心里,暗暗想著,等回去后,一定要下旨让人连夜赶製出几身。 虞江寻跳的累了,额间都冒了细汗,就这么柔若无骨地依附在萧胤的身上。 萧胤盯著她美艷动人的侧脸,脑海中一切杂念都消失不见,那些朝中的烦琐事情,都不足以让他头痛。 也只有看见虞江寻,他才知道什么是媚骨天成,才明白所谓的芙蓉帐暖、春宵苦短。 一夜过后。 虞江寻躺在榻上,听见萧胤起身的动静,手指无力地勾在他的衣襟处,轻声问:“陛下做什么去?” 萧胤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时辰不早了,你多睡会,朕先起来。” “不要。” 虞江寻伸直了胳膊,勾住萧胤的脖颈,喃喃道:“陛下陪著臣妾多躺会儿,陛下走了,臣妾冷。” 萧胤定定地看著虞江寻,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虞江寻都不自在了起来,睁开眼睛观察著萧胤的表情。 紧接著就听他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缠人。” 隨后,他又躺了回去。 虞江寻几乎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迷迷糊糊地说:“再多睡会。” “好。” 第156章 摔下马,落入萧承熙的怀抱 两人难得都起晚了。 皇后早就知道时辰,所以早早地在外候著,不仅仅是她,连诸位皇子也是。 可偏偏萧胤就这么起迟了。 虞江寻和萧胤出现在眾人视野中时,萧胤仍在低声和她说著话。 “你累著了,今日可以不用出来的,好好歇著就是。” “臣妾才不要......” 两人的声音渐渐停歇,抬头一看,眾人都直勾勾地看著他们两人。 舒昭容笑得意味深长,衝著她眨眨眼。 虞江寻无奈一笑,偏偏这个笑,被旁人看去,还以为是她得意洋洋的笑。 有人低声嘟囔了一句:“妖言惑主……竟然害得陛下都起迟了。” 他温声道:“你先过去坐。” 虞江寻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 萧胤轻咳一声,他也知道自己迟了许久,外面的人显然都等木了。 他並未解释什么,只是若无其事地说:“秋高气爽,今日宜秋猎,待会你们便自己去选心仪的马和弓箭,但一定要注意,不要受伤。” 说罢,他看向萧承熙,幽幽道:“承熙的手受了伤还没好,所以今日不必勉强了。” 话音刚落,有人就好奇地看了过去。 这才发现他的两只手上都缠了厚厚的白布,瞧著格外笨拙。 萧宸锦先是一愣,隨后高声质问:“太子殿下做什么能伤了两只手?” 虞江寻:…… 她忽然有些心虚,偷偷瞥了一眼萧承熙。 偏偏就是这非常不明显的一眼,旁人都注意不到,萧承熙却在瞬间捕捉到了。 他故意举起了手,波澜不惊地说:“练剑的时候被人伤了而已。” 这话萧宸锦就更不信了,萧承熙的剑术,他是见识过的,身边还能有什么能耐的人能把他伤了,更何况他是太子,谁敢伤他。 萧承熙莫名添了一句:“和我练剑的人胆子比较大,我一时不慎,被伤了。” 虞江寻不再看他。 萧胤无奈地望著他还不肯消停,举著手晃悠,说:“好了,你今日不必逞强参加,在一旁老老实实坐著吧。” 萧承熙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眾人起身,虞江寻回想起昨日萧承熙说的话,也跟著人群慢悠悠走了过去。 出乎意料的是,昭妃竟然也牵著萧姝月来了。 萧胤本想直接过去找虞江寻,瞥见了萧姝月,脚步停下了。 “秋猎,又不是什么玩闹的地方,你带著月儿过来做什么?” 昭妃连忙解释:“臣妾自己来,月儿不肯,哭闹著要跟来。” 萧胤缓和了脸色,看著萧姝月柔声问:“这么多匹马,月儿怕不怕?” 她还真有些怕,怯生生地眨巴著眼睛,想往昭妃身后藏。 昭妃抓著她的胳膊,不许她躲。 “月儿才不怕,是不是?陛下,月儿知道您来秋猎,所以也想黏著您呢。” 这话就有些假了。 实际上是昭妃想找个能一直黏著萧胤的由头罢了。 萧胤叮嘱道:“外面风大,你多给她穿些衣裳,別让她靠近这些马。” 小小的人站在马旁边,看著著实嚇人。 昭妃不以为意,只是象徵性地拽著萧姝月往后去了去。 萧胤不再看她,径直走到虞江寻面前。 今日的风依旧很大,她的髮丝凌乱,萧胤伸手为她轻轻掖在耳后,温声道:“来,挑一匹你喜欢的。” 虞江寻舔了舔乾燥的唇,有些紧张。 她绕来绕去,看了半天,最终指了指一匹纯白色的小马驹,道:“看起来挺温顺的,要不然......” 萧胤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它没有丝毫的反抗,乖巧站在原地。 这匹马也不算壮硕,四条腿不长,看著还有些年幼,的確適合虞江寻。 於是,太监立马牵著它往外走。 几人走到人群的外围,刚好出现在萧承熙的视野范围內。 虞江寻正犹豫著要怎么上去,萧胤故意放大了她的窘迫,道:“要不要朕帮你?” 虞江寻故意狠狠剐了他一眼。 美人娇嗔,总能看得人心痒难耐。 他朗声一笑,忽然弯腰將虞江寻抱了起来。 虞江寻死死搂著他的脖颈,勉强踩著马鐙上去了。 萧胤挥退了下人,亲自牵著马的韁绳,缓步走著。 “朕为你牵马,你慢慢適应。” 虞江寻受宠若惊。 且不说別的,萧胤是什么尊贵的身份,他竟然紆尊降贵地为旁人牵马。 还好此时此刻注意到他们的人不多,否则要是被有心之人看见了这一幕,再传到前朝大臣的耳朵里,只怕上书諫言的人要更多了。 萧承熙就坐在不远处,尚未痊癒的双手无力地垂在冷风中,他面无表情地看著不远处的两人。 萧胤慢慢走著,忍不住抬头去看坐在马上的虞江寻。 哪怕天气依旧阴沉,也难掩她的清丽。 虞江寻渐渐不害怕了之后,萧胤便试著放开了手,悄无声息地站在原地,静静看著她骑著马越走越远。 一直到虞江寻骤然回过神来,发现萧胤已经离她很远了。 萧胤两只手掌拢在嘴边,高声道:“自己回来!” 虞江寻笨拙地拉扯著韁绳,马儿像是理解错了她的意思,忽然调转了头,朝著萧承熙飞奔而去。 虞江寻:...... 歪了啊! 萧承熙方才被那幅场景刺激的不轻,正独自坐在那里默默喝著酒,忽然听到了马蹄的声音,且声音越来越近,他疑惑地撩起眼皮。 紧接著,就看见马背上的人裙摆被风吹起,肆意飘扬,髮丝也飘在半空中,如果虞江寻不是那副害怕紧张到极致的表情,还算是英姿颯爽。 萧承熙站了起来,就这么看著白马离自己越来越近。 虞江寻越紧张,身躯越难以放鬆,两腿紧紧夹著,马儿以为是受到了鼓舞,逐渐放肆了起来。 萧承熙有些头疼,轻巧地闪躲了一下,於是马儿毫不留情地將他的矮桌踢翻,也正是因为这样,它总算停了下来。 虞江寻浑身一软,再加上马是骤然停下的,她身子不稳,就要这么摔下来—— 就当她已经紧紧闭上眼睛,准备迎接这一刻的窘態时,整个人稳稳落在了萧承熙的怀抱中。 第157章 萧胤生气 熟悉的气息包裹她的全身,虞江寻霎时睁开了眼睛,看到萧承熙这张脸的瞬间,表情一片空白。 萧承熙反应颇为迅速,只是在抱到她的瞬间轻挑了下眉,看上去有些愉快。 紧接著,他立马將虞江寻放了下来,后退三步,与她隔开了一大段的距离。 萧胤大步走了过来,萧承熙拱手道:“修仪娘娘,无意冒犯。” 萧胤脸色很是难看,动作有些粗鲁地拉扯著虞江寻的手,將她拽到了自己身后。 方才两人竟然抱在一起了。 虽然十分短暂,眨眼间萧承熙就把她放下了,可,萧胤依旧不爽。 仿佛是自己最爱的东西,被另一个人碰到了的感觉,心情很是烦躁。 虞江寻反应了过来,连忙跪在地上,道:“臣妾有罪。” 萧承熙看了她一眼,对著萧胤说:“皇叔,微臣並非有意冒犯,事发突然,当时心里只想著要救人,否则若是就这么摔下去了,万一真出了什么事,而微臣分明就站在一边,还不能出手相救,只怕皇叔也要责怪。” 萧胤一声不吭。 他知道萧承熙说的很有道理。 方才那架势,如果萧承熙真的不接住她的话,她就会狠狠摔在地上,而自己是来不及去接她的。 万一真的摔出什么问题来了,当时萧承熙就站在旁边,他肯定会有所责怪...... 哪怕他知道这样的道理,还是忍不住心烦意乱。 同为男人,萧承熙自然明白萧胤在彆扭什么,他浅淡地勾了勾唇角,正色道:“微臣鲁莽,还请陛下责罚。” 他都救了萧胤宠爱的女人,不奖赏也就罢了,若是还要责罚,这算个什么道理。 三人一马正僵持著的时候,周盛海那犹如破锣鼓般沙哑的嗓音响起。 他一惊一乍地吆喝:“哎呦!这这这......这是怎么了?桌子怎么都翻了?” 虞江寻嘴角抽动了两下。 怪不得萧胤把另一把伞给了他,淋了个雨之后,嗓子直接哑了。 这事要是被旁人知道了去,难免会引人非议,萧胤就道:“无碍,你找人过来把这里收拾一番。” 说罢,他死死牵著虞江寻的手,將她拉走了。 萧承熙沉默著看向两人离去的背影,周盛海又挨挨蹭蹭地站在他身边,满脸好奇。 “太子殿下,您桌子怎么翻了?马踢的?” 萧承熙动了动嘴唇,看向他,宛如在看一个白痴, “你踢的,行了吗?” 猝不及防被呛了一句,周盛海哽咽了一下。 “......行。” 说完这句话后,萧承熙也转身走了。 周盛海有些纳闷,好好的出来秋猎,怎么一个两个的看起来都不大高兴。 虞江寻努力跟上萧胤的步伐,气息不稳地说:“陛下,臣妾手痛。” 萧胤这才放开了她。 虞江寻知道他心情不好,这种时候也不敢多说什么,缩了缩脖颈,小声道:“臣妾以后再也不骑马了。” 绷著的情绪因为她这一句话瞬间崩塌。 他有些无奈,扶额道:“是朕的错,朕不该突发奇想让你骑马。” 虞江寻也挺尷尬的。 但是萧胤不知道她尷尬的原因是什么。 明明前几日刚冷著脸拒绝了萧承熙的求和,今日就骑著马直奔他去,哪怕她不是故意的,也颇有投怀送抱的嫌疑。 关键是萧承熙竟然还真的接住她了。 虞江寻怯生生道:“真的好可怕,那马不知道为何一下子跑的好快,以后陛下说什么,臣妾都不会再尝试了。” 萧胤也心有余悸,道:“好,以后就算要骑马,也得是朕带著你。” 其实真要计较起来,今天这事还是萧胤的错。 他就是想锻炼一番虞江寻,偷偷鬆了手,没想到转眼就出了这种事。 方才那匹白马被牵了回去。 虞江寻走过去看著它,小声嘀咕:“虽然你长得挺漂亮的,但是有点太活泼了。” 不远处,昭妃抱著萧姝月,来来回回地走在这些马的身后。 因为萧姝月好奇,又不敢独自靠近这些马匹,只好让昭妃抱著她,她探著身子,伸出小手在马的身上摸一摸。 萧胤的声音在一旁传来:“你要是真摔得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朕要愧疚一辈子。” 母女两人皆是一愣,转头看去。 昭妃反应了过来,有些幸灾乐祸地低声说:“骑马竟然还摔了,真是蠢笨。” 萧姝月认真盯著虞江寻,忽然眼前一亮。 “母妃,修仪娘娘的那匹马好漂亮啊,眼睛好大,毛髮好白。” 昭妃道:“有什么好看的,咱们不过去。” 说罢,她抱著萧姝月离开了这里。 萧胤让虞江寻坐下休息,转身骑上了一匹健硕的马。 身后立马有侍卫递上弓箭。 他看著虞江寻,说:“你就在这里乖乖等朕回来。” 虞江寻应了一声,看著萧胤扬长而去。 她呆在原地,托著腮,不过一小会的功夫,她的头顶落下一片阴影。 转头一看,萧承熙就站在她的身后。 虞江寻一惊:“你过来做什么?一会被別人看见了......” 萧承熙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虞江寻压低了嗓音,依旧在鍥而不捨地催促他走。 萧承熙一动不动,他方才在附近观察了许久,昭妃走后,这附近就没什么人了,大家都去骑马射箭了。 “阿寻,为什么要將我送你的伞给皇叔。” 她眉心一跳,有些意外。 “你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萧承熙看著她无所谓的样子,心情有些闷。 “对你来说,这只是小事?” 虞江寻不置可否。 萧承熙沉默了片刻,忽然又道:“这次算了,以后我送你的东西,你不要给皇叔。” 虞江寻也沉默了。 今天真是不寻常的一天。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怎么从未见过这样的萧承熙。 有些可怜,有些委屈,还有些......乖。 她冷笑一声,嘴巴毫不留情:“以后不要隨便送我什么东西了,殿下知不知道,后宫里已经有人知道我们的关係了!” 萧承熙眼眸微动。 正当虞江寻以为他终於能有所警惕之时,他忽然问:“我们什么关係?” 虞江寻:...... 这是重点吗?! 第158章 公主惨死 见她就这么无语凝噎了,萧承熙声音更闷了。 “你说啊,我们什么关係。” 虞江寻瞪著他:“你想让我死吗?被別人发现了,万一告诉了陛下,我就......” 萧承熙这才终於正色道:“不会的,舒昭容此人可信,你素日里可以和她走的近些。” 虞江寻咬牙,站了起来,没好气道:“我先走了。” 她刚要离开,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说:“陛下让我在这里等他,还是你走吧。” 萧承熙听到她这句话,唇角微微下压。 他的语气格外凉薄:“阿寻,你和我皇叔之间只是过家家而已。” 虞江寻轻呵一声,“就算是过家家,也是殿下让我参与的。” 一句话,將萧承熙彻底堵了回去。 他垂下眼皮,眼尾的痣在此刻也显得格外可怜。 “阿寻,原谅我好不好。” 虞江寻直接转身走了。 萧胤骑著马回来时,那处早就没人了。 他翻身下马,四处去寻找虞江寻。 虞江寻悄悄出现在他身后,故意戳著他的脊背。 萧胤转身,道:“不是让你在那里等朕吗?” 虞江寻撇撇嘴,“臣妾觉得太无聊了,就起来隨意走了走。” 萧胤没再多说什么,转而道:“方才朕射杀了许多头猎物,今夜陪朕喝酒。” 虞江寻笑著说好。 夜幕落下,马儿都被太监们好好地拴了起来。 白日眾人射杀的猎物,到了晚上都已经做成了美味佳肴。 虞江寻只是看了一眼,没什么胃口,隨意吃了些水果。 底下坐著许多人,皇后身体不適,早早歇息去了,萧胤身边空了个位置,他直接拉著虞江寻坐在了他身边。 这段时日萧胤宠爱虞江寻是有目共睹的事情,今夜这般倒也不算稀奇。 萧姝月坐在昭妃身边,昭妃主动喝了几杯酒,眼神有些涣散。 萧姝月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说:“母妃,月儿想出去玩。” 昭妃道:“可以,不过你要好好听宫女的话。” 说罢,她指了一个宫女,牵著萧姝月走了出去,还嘱咐道:“外面风大,不要贪玩。” 隨后,她又喝了一杯酒。 昭妃就这么直勾勾地看著虞江寻,明显到虞江寻也忍不住回视著她。 曾经,萧姝月染了风寒的事情,是她故意的。 她故意让萧姝月著凉,就是为了让太后相信所谓的不祥之身。 还有,她想挑拨虞江寻和德妃之间的关係,没想到中间又有萧胤的介入。 昭妃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虞江寻要什么有什么,甚至连萧胤都不惜顶撞太后。 此番出来秋猎,要不是萧胤看在萧姝月想出来玩的面子上,怎么可能带上她。 毕竟她还处于禁足期间呢。 这么胡思乱想著,不知过去了多久,萧胤也注意到了她。 他蹙著眉说:“昭妃,你少喝些,月儿呢?” 昭妃眼眸有些迷乱,她含糊不清地回应:“月儿被宫女带出去玩了。” 萧姝月和其他孩子不同,从刚学会走路时,就格外喜欢在外面吹著风的自由感觉,所以她也是这次秋猎唯一能跟著出来的公主。 见她这副不清醒的样子,萧胤蹙著眉,始终有些不放心。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了宫女惊慌的叫声。 “娘娘,娘娘!公主她出事了!” 昭妃眼神瞬间清明,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动作太大,碰倒了桌上的酒杯,酒水洒了一桌。 萧胤也站了起来。 宫女哭著跑进来,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昭妃就踉踉蹌蹌地跑了出去。 一时间,一片混乱,眾人都跟著快步跑了出去。 拴著马匹的马棚下,萧姝月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昭妃扑了过去,看见她的额头处正汩汩流著鲜血。 她目眥欲裂,抱起萧姝月,悽厉地喊:“太医!快叫太医过来!” 萧胤看到这一幕,心当即沉了下来。 无论昭妃怎么摇晃萧姝月,怎么高声唤她,她都没有丝毫的反应,整个人的身子都彻底软了下来。 她流了很多血,方才躺过的地面有一滩,现在昭妃的衣裙上又都被沾染了血跡。 画面实在惨不忍睹,旁人只是这样瞧了一眼,竟发现萧姝月的脑袋都隱约凹进去了一块。 大家挪开视线,很快,两个太医来了。 他们跪在昭妃面前,先探了探萧姝月的鼻息和颈侧,整个人身躯一震,面如土色。 “娘娘......公主她......她已经没气了!” “什么......” 昭妃浑身瘫软在地,难以置信地看著自己怀里的孩子。 明明一炷香前,她还是好好的,活蹦乱跳的。 怎么只是出去玩了一会儿,连命都没了呢。 虞江寻震惊不已,她死死盯著萧姝月,发现她的小脸早就惨白了,血流了许多许多。 昭妃死死抱著她,不肯接受这个事实,边哭边说:“不可能!怎么可能啊!月儿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你们都是庸医,庸医!快救月儿,陛下,快救救咱们的月儿!” 她哭著哭著,看见萧胤的那一刻,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抱著萧姝月哀伤地乞求:“陛下快救救咱们的月儿......” 萧胤的心仿佛沉到了谷底,他何尝肯相信这一事实! 他强忍悲痛,问:“月儿真的没救了吗?” 连脉搏都没了,神医也救不回来。 两个太医非常遗憾地摇头。 萧胤闭了闭眼,身躯忽然摇晃了一下。 虞江寻见状,连忙用力搀扶住他。 昭妃眼眶红的嚇人,泪水止不住地流,她低头用脸贴著萧姝月冰凉的小脸,泪珠滚落在她的脸上,昭妃哽咽道:“你別嚇母妃了,母妃不该放你出去玩的,母妃应该跟著你的,你醒醒好不好......” 萧承熙看著眼前这一幕,心情莫名复杂。 他也体会过亲人的离世,母后逝去的那一日,他整颗心臟都像要炸开了似的,痛到连呼吸都格外困难。 萧胤勉强稳住了身形,他深吸一口气,冷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才那个宫女呢!” 第159章 凶器——银针 宫女哆哆嗦嗦地跪在萧胤面前,哭著说:“奴婢有罪!奴婢有罪!公主她方才非要来马棚这边看马,奴婢不敢拦,带著公主过来了,没想到只是转个头的功夫,公主她就自己跑到了马的身后......” 昭妃也不知听到宫女所说的话了么,只呆呆地抱著月儿,面色灰败,一动不动,仿佛一棵朽木,霎时没了生机。 “然后,等奴婢想过去拉公主走开的时候,那匹马不知怎的了,忽然朝后狠狠一撅蹄子,马蹄便重重地踢在了公主的头上,当时......当时公主整个人都被踢飞了一样,重重砸在了地面上,奴婢跑过去看的时候,公主她已经没了意识,死死闭著眼,血开始疯狂的流,奴婢就连忙跑去告知娘娘......” 眾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寻常马的大腿格外强健有力,所以才能背著人肆意奔跑,且马蹄格外坚硬,堪比石头。 若是大人被这么重重踹上一脚,也吃不消,更何况萧姝月只是个孩子,她又轻,一踹就像是砸在地上了一样,而且,偏偏刚好踢到的是头...... 眾人心情悲痛,说不出话来。 只有宫女啜泣的声音不断响起。 萧胤沉声问:“哪匹马踹的?” 宫女抬手,颤颤巍巍地指了指。 虞江寻的视线跟著落了过去,惊觉那竟是白日里自己骑过的白马! 萧胤抬手,说:“把这畜生杀了。” 不知谁忽然说了一句:“这不是修仪娘娘骑过的马吗?” 虞江寻顺著声音看去,发现说这话的人正是寧采女。 她拧了拧眉,果然,白日的场景还是有旁人看见了。 听到这句话后,昭妃的眼珠子忽然动了动。 她看向人群中的虞江寻,突然厉声道:“不能杀!一定有问题!” 萧胤见状,沉声问:“昭妃,你想到什么了?” 昭妃激动地说:“陛下,臣妾不相信,好好的马儿会突然狂躁起来踹人,一定有问题!” 萧胤幽幽看向那匹马,还未来得及思索,就听昭妃继续道:“而且,这马是虞修仪骑过的,会不会是她动了什么手脚!” 话音刚落,虞江寻就立即回应道:“实在荒谬!昭妃娘娘,臣妾与一个孩子能有什么仇?好好的为何要害她性命!” 昭妃死死瞪著她,说:“因为你看不惯本宫!这次本宫禁足时间未满就能跟著陛下出来,你早就因为过去的事情恨本宫,所以这次故意害了月儿,是不是!” 虞江寻简直要被气笑了,她也不屑於在这种时候和她爭论,转而看向萧胤,冷静地说:“陛下,臣妾到底能不能对这匹马动手脚,您最清楚。” 萧胤看著她,隨后淡淡道:“昭妃,你冷静一点,这件事不可能是她做的。” 昭妃不语,只是一味抱紧了萧姝月。 虞江寻不会骑马,连靠近马儿都格外害怕,今日要不是萧胤抱著她上去,一直为她牵著马,她都不敢接近那匹白马。 更何况之后她还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而且,虞江寻绝非狠毒之人,就算再恨一个人,也断然不会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 隨后,他看向太医,说:“你们过去,看看这匹马有没有什么问题。” 两个太医顿时面露难色。 他们医术虽然精湛,却也只是对人,对马,不仅不精通,而且还有些害怕。 更何况这马刚发过狂。 话虽如此,这种关头下谁都不敢推脱,硬著头皮走了过去。 两个太医绕著白马走了两圈,看它还是有些烦躁不安地跺著脚,觉得奇怪。 到底是怎么了? 忽然,一太医定睛一看,压低了嗓音说:“快看,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鼓起勇气,颤著手摸了上去,白马鼻息瞬间重了起来。 在眾人的凝神之下,太医两根手指捏在一起,竟將一根银针抽了出来! 眾人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议论纷纷。 虞江寻表情空白了一瞬,看到那根银针的一瞬间,头脑有些发懵。 这根针,为何和她的银针那么像...... 萧承熙也蹙起了眉,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虞江寻。 虞江寻也在这时看向了他。 萧承熙眼眸微动,忽然对著她轻点了点头。 其实虞江寻並不明白他这一举动是什么意思,可是心还是稍稍放下来了一些。 哪怕她不想承认,就算自己现在不爱萧承熙了,那五年的相处时光,还是令她的躯体会无条件地相信萧承熙。 萧承熙在安抚她,她感受到了这一点,便真的放下心来了。 萧胤死死盯著这根针,已经能够確定,这是有人故意为之了。 他问宫女:“当时只有你和月儿在这马棚附近?没有看见別人吗?” 她仔细思索了片刻,摇摇头说:“奴婢当时没看见別人。” 德妃在一旁分析:“若是故意害人,怎么会被她轻易看见,一定是藏在了某个地方,况且天也黑了,实在好躲。” 萧胤伸手接过那根针,放在眼前端详了片刻,发现了奇怪之处。 “这並非普通的针,没有穿线的孔,不是用来刺绣的,格外的细,倒像是专门的暗器......” 此话一出,虞江寻的心尖颤了颤。 只是她仍不敢相信,自己的银针,怎么可能会被別人拿到! 於是,她主动说:“陛下,让臣妾看看。” 萧胤递了过去。 虞江寻用两根手指一捏,立即就发现了不同之处。 这银针相比萧承熙为她准备的,还是要略粗一圈。 只是单凭肉眼,很难看出这点细微的差別来。 虞江寻练习飞针数年,早就对自己的银针无比熟悉,用手指一捻,便能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针。 她稍稍放下心来。 至少证明,她身边暂且还没出现什么奸细。 她递给萧胤,也顺著他的话说:“是啊。” 萧胤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宫女,宫女浑身一颤,连忙大声求饶:“陛下饶命!” 萧胤道:“朕暂且不会要了你的命,月儿的死因尚未查明,你最好能回忆起今晚所有的细节。” 宫女连连说是。 昭妃仍然跌坐在地上,茫然无措地看著眾人。 第160章 怀疑虞江寻 有人实在不忍心看下去了,重重嘆了口气,道:“节哀顺变。” 看著眾人惋惜的神情,她像是终於意识到自己的月儿再也醒不过来了,一行泪水滚滚而下。 “陛下,臣妾好痛......都是臣妾的错,都是臣妾没能好好看著月儿,当时臣妾就不该喝酒......臣妾应该跟著她出去的......” 萧胤回想起白日的时候,昭妃主动带著她接近那些马,甚至还放心大胆地让她一个孩子伸手去摸,他就忍不住想要责怪昭妃。 可是事到如今,责怪也没有用了,昭妃哭得如此惨,萧胤终归还是不忍心再说什么。 更何况,这件事他身为父皇,也有责任。 眾人只能在风中沉默地嘆著气。 一个生命的逝去就是这么突然,昭妃像是彻底丟了魂一样,谁想去將萧姝月抱起来,她都不肯。 最终她还是被强行拉了起来,虞江寻回了自己帐篷之后,第一时间將自己的银针全部找了出来,说:“茯苓,把它们都藏起来。” 要想藏几根针是很容易的,只是她依旧被嚇了一跳。 “娘娘,这针......怎么和那匹马身上的一样?” 虞江寻表情凝重,说:“粗细不一样,不过区別也不大,本宫就怕有人会因此把脏水泼到我头上来。” 茯苓正在思索要藏去哪里,帐篷外忽然有一宫女要见虞江寻。 她看见虞江寻,立即压低了嗓音道:“娘娘,太子殿下要您把东西给奴婢。” 虞江寻顿了顿,这件事格外严重,萧姝月死了,她现在无法信任眼前的这位陌生宫女。 见虞江寻没动弹,宫女瞭然,立马转身走了。 不久后,萧承熙短暂地出现在了帐篷附近。 虞江寻真真切切地看到他了,这颗心才落到了实处,嘱咐茯苓將针带出去。 萧承熙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將针放入袖口中后,撩起眼皮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处的虞江寻。 隨后,他转身离去。 虞江寻回了帐篷,依旧心事重重。 到底是谁用了这样的法子? 这后宫里,难道还有人也会飞针? 虞江寻待不住,叫上茯苓去了方才那片马棚。 茯苓有些害怕,提醒道:“娘娘小心些,別靠太近了。” 虞江寻应了一声,远远地绕了一圈,指著白马的臀部说:“方才太医是在它身子后面发现的银针,也就是说,有人藏在了那边。” 说罢,她抬起胳膊,指向正对著的黑暗处。 那边是一片草丛。 她眯了眯眼,快步走了过去。 这草丛不算高,只是格外密集,若是有个身材高大的人蹲在这里,还是格外明显的,至少能漏出胸膛以上的部位。 那宫女当时也许没有认真看四周的环境,可这也不代表,那人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將几乎半个身子露出来。 也许是个女人。 她探头看了看,正苦恼有些看不清时,不远处忽然有太监挑著灯走了过来。 萧胤大步走来时,看到虞江寻站在草丛面前,有些惊讶。 “你来做什么?” 时辰已经很晚了。 虞江寻老实回答:“臣妾看到今夜那一幕,心里也格外难受,睡不著,所以想出来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萧胤没说什么,他心情不好,此时也不想多说话。 他摆摆手,示意太监挑著灯仔细照照这片草丛。 虞江寻眼尖,立马指著一处地方说:“陛下,这片草被压下去了,有人在这里踩过。” 这一定就是凶手了。 萧胤眼神顿时凉了下来,也不顾自己帝王的身份了,俯著身子伸手拨弄了几番野草。 紧接著,他的动作就顿住了。 一串珠静静躺在杂草之间。 他將珠捡起来,虞江寻死死盯著,试图辨认这是谁的珠。 萧胤面无表情,幽幽道:“今夜谁都別睡了,去搜。” 这只是单支珠,一般妃嬪发间都会簪成对的,就算不是成对的,去翻找眾人的首饰,总能挑出对应的出来。 且这珠样式並非常见的,上面还绞了一圈金线,想来是位份稍高一些的人戴的。 大家被惊醒后,宫女太监们都挑著灯,道了一声得罪,便直接闯入帐篷內,二话不说开始翻找首饰盒。 昭妃枯坐了半夜,听到了外面嘈杂的动静,跌跌撞撞地跑出去看,就发现下人都在翻找著什么东西,有些激动,拦住一个人问:“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宫女回答道:“陛下发现了一支珠,所以下令让奴婢等人找出另一支配对的......” 昭妃立马反应了过来,双手死死掐著她的胳膊,问:“是什么样子的?” 宫女描述了一番,又道:“那珠就在陛下手里,娘娘去看看吧。” 昭妃立马小跑过去。 她头髮都跑散了,萧胤远远看见了她,道:“你回去等著,朕会找出来那个人的。” 昭妃气喘吁吁的,第一时间问:“陛下有没有派人去翻虞修仪的首饰?” 萧胤闻言,撩起眼皮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 昭妃瞬间泫然欲涕,道:“为什么?这珠是凶手的吧,她也是女人,她也是妃嬪,为什么陛下不能搜她的!” 萧胤加重了语气。 “昭妃,你伤心糊涂了,月儿出事的时候,她也在里面,就在朕的身边!她怎么可能有机会出去害月儿?” “所以,朕怀疑其实是宫女乾的,这次搜查,宫女的首饰盒也不能放过。” 昭妃情绪激动,道:“虞修仪身边不是有个宫女叫茯苓?陛下这么说,也就表明有可能是她指使宫女去的呢?” 萧胤不理解为何昭妃偏要死死咬著虞江寻不放,他有些恼怒,可一看到昭妃猩红的双眸,最终还是耐著性子说: “先搜,如果真的没有找到再说。” 昭妃道:“陛下这样是在打草惊蛇,说不定她就趁著这时候把东西藏起来了!” 第161章 幕后凶手是谁? 话音刚落,虞江寻忽然从萧胤身后走了过来。 她边走边说:“臣妾实在不明白,为何娘娘坚持怀疑我?娘娘放心,臣妾就在这里,茯苓也跟著臣妾,我们就站在您的眼皮子底下,不会有什么动作的。” 昭妃还是不放心,对著自己的宫女说:“你去守著她的地方。” 虞江寻嗤笑一声。 几人就这么沉默地站在原地。 此番跟隨秋猎的人少,很快就搜查完了。 周盛海走到几人面前,说:“每个人的首饰都翻过了,並未找到......” 虞江寻看著萧胤说:“陛下,有没有可能,那支珠就是单个的?” 若真是这样,的確不好找。 毕竟首饰的样式多种多样,每人都不相同。 昭妃忽然说:“周公公此言差矣,不是还有个人没有搜查吗?” 周盛海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虞江寻,又有些无助地看著萧胤。 萧胤抿唇,心情不悦。 昭妃继续道:“陛下还是不肯吗?” 萧胤看向虞江寻,低声唤了她:“阿寻......” 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虞江寻就面无表情道:“好,搜吧。” “臣妾知道,陛下並非不信任臣妾,只是昭妃娘娘太执著於臣妾是这个凶手,所以臣妾为自证清白,还是去搜查一番吧。” 萧胤点头,示意周盛海带著人亲自去。 昭妃提醒一句:“记得再好好看看,有没有什么银针。” 方才他们倒是从妃嬪处翻出来了几根针,但都是普通的绣针。 虞江寻面不改色,只是默默鬆了口气。 还好,还好她刚刚把银针都给了萧承熙。 刚想起他,紧接著,他的声音忽然传来。 “皇叔在做什么?今夜为何如此吵闹?” 他像是刚睡下不久,又被外面的动静吵起来了一样,身后还跟著几位皇子。 虞江寻看著这一幕,不免觉得好笑。 这些皇子个个都敌视萧承熙,从不与他亲近,可一出了什么大事,又难免会把他当主心骨,见他都出来看了,这些皇子便默默跟著他也出来看看。 萧胤有些疲惫,言简意賅地將这件事说了一遍。 萧承熙听后,不再说话,像是在思索什么。 很快,周盛海回来了。 昭妃立即死死看著他。 他道:“陛下,修仪娘娘那里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昭妃喃喃道:“怎么会这样......那到底是谁?谁害死了本宫的月儿啊......” 全部搜查完后,其余妃嬪也纷纷走了出来。 德妃靠近了眾人,站到虞江寻身边,嘆道:“还没找到么?也是奇怪,若真是宫女做的,怎么会一点可疑的地方都找不到?” 这种情况下,萧胤也绝不会让眾人回宫。 一旦大家开始收拾行囊,坐上马车回去后,一切回归平静,那就是真的什么证据都不见了。 所以现在眾人只能这样僵持下去。 一时间,眾人都沉默不语。 唯有昭妃崩溃的啜泣声不断响起。 忽然,德妃的声音大声扬了起来:“奇怪,你这里是什么东西!” 紧接著,茯苓的手腕被她死死抓住,力道格外的大。 茯苓小脸都扭曲了,莫名其妙地问:“德妃娘娘在说什么!” 隨后,她伸手指了指茯苓的衣裳,道:“陛下快看!在她的后衣领处,藏了一根针!” 虞江寻动作比谁都迅速,立马绕到茯苓身后定睛一看。 一根针平白无故地横穿过她的后衣领,像是刻意藏在这里似的。 昭妃也迅速扑了过来,將针拔出来,手都在颤抖:“一定是虞修仪指使的,臣妾就觉得是她!陛下您还不肯相信!您快看啊,这根针就是证据!” 茯苓彻底懵了,大声辩解:“奴婢不知道这根针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奴婢身上的!” 虞江寻死死拧著眉,说:“给我看看。” 她需要確认一下。 昭妃不肯给她,尖声道:“你想销毁证据!” 虞江寻无语凝噎,视线偏了偏,看向萧承熙。 萧承熙缓缓摇了摇头。 那就不是她那根,萧承熙那边没有出任何问题。 虞江寻镇定了下来,问茯苓:“茯苓,你方才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人碰你?” 今夜的风很大,大家的头髮都被吹起来了,风也不断地吹著眾人的后背。 她摇摇头,说:“奴婢一直都觉得,是风在吹,所以不知道何时有人悄悄碰了奴婢......” 昭妃情绪激动,说:“你还想狡辩!” 虞江寻也被她说的烦躁了,轻声呵斥:“你先住嘴!” 昭妃没想到虞江寻位分比她低,却敢这样呵斥她,不由得愣住了。 她精致的眉眼间沾染了几分怒意,看著德妃,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方才,德妃娘娘忽然走过来,站在了臣妾身旁,没过多久,她便突然看见茯苓的后衣领有针,有没有可能,是德妃娘娘趁此机会接近茯苓,將针插入她的衣裳里,来诬陷是臣妾做的。” 德妃一听这话,当即冷哼一声。 “荒谬!那本宫是哪来的这种针?你的意思是说,本宫是杀死月儿的凶手,而且还想栽赃给你咯?!” 当然有这种可能,只是虞江寻现在没有证据。 旁人冤枉茯苓,也就相当於是在告诉萧胤,茯苓是受她指使,幕后凶手是她自己。 所以,虞江寻现在只得先尽力洗清茯苓的嫌疑。 她看向萧胤,辩解道:“若真是臣妾做的,为何还要把针藏在她的身上,隨便一扔就是了,凶手故意留著针,就是为了找机会能嫁祸给臣妾。” 德妃也跟著说:“本宫就只是在你身边站了一下,就要被你怀疑,早知这样,本宫就不该走过来,真是晦气!” 说完这句话后,萧承熙冷冷看了她一眼。 德妃毫无察觉,继续道:“陛下,您不觉得虞修仪她很过分吗?张口便要怀疑臣妾。” 萧胤道:“阿寻她说的不无道理,要真是茯苓做的,为何还傻乎乎把它藏在身上,这四周都是野草,找个空地隨手一扔,谁又能看见?这样突然出现在她身上,也许就是凶手故意栽赃。” 德妃有些委屈,“难道陛下也怀疑臣妾?” 萧胤睨了她一眼,道:“朕不是在怀疑你,朕只是在分析。” 第162章 萧承熙的提醒 这时,一直在旁围观的萧承熙忽然上前,走到昭妃面前,说:“昭妃娘娘不妨把针给我看看。” 昭妃不明白太子殿下这时上前是为了什么,只是觉得他说话莫名带著天生的压迫感,下意识地递了出去。 紧接著,萧承熙看著一棵树,在眾人的眼神注视下,快速地將银针飞了出去,针瞬间浅浅扎在了树干上。 昭妃呆了一瞬,“这......” 萧承熙走过去,將针拔了出来。 他手上的伤分明还没好,裹著白布,却依然能干脆利落地將银针飞出去。 怎么看都不像是伤没好的样子。 虞江寻忽然觉得,他这是故意偽造出自己伤还没好的假象,目的就是让她看见,然后心疼他。 萧胤见此情形,问:“承熙,你这是何意?” 萧承熙唇边带著淡淡的笑意:“臣会飞针,只是想来皇叔不会觉得凶手是我吧?” 萧胤道:“这是自然。” 太子怎可能和后宫里的娘娘有仇,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去害一位公主。 他说话慢条斯理,带著信服力,眾人都静了下来,听他继续说。 “我只是想告诉皇叔,平日里我对飞针颇有研究,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指法,也知道这东西短时是练不出来的,所以,用针的人手指上必定有茧,且生在不寻常的地方。” 说罢,他走到茯苓面前,低头认真端详著茯苓的手,淡声说:“这位宫女的手上虽然有茧,却明显能看出,这是平日里做些细碎的活留下的。” 萧胤道:“所以,茯苓不会用针。” 萧承熙点点头,又故意说:“昭妃娘娘方才格外怀疑虞修仪......” 他的视线挪到虞江寻的手上,虞江寻一愣,將双手抬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祟,还是萧承熙就是故意的。 他看虞江寻的双手明显用了更长的时间,一寸一寸地扫过她的双手,虞江寻被他看的不自在了起来,手指微微蜷缩。 他慢悠悠道:“修仪娘娘的双手也没什么问题。” 昭妃就道:“太子殿下所说有一定道理,可单凭手中茧去判断她究竟是不是无辜的,未免太草率。” 萧承熙淡淡道:“昭妃娘娘带著答案去找真凶,那臣说什么自然都不重要了。” “我......” 昭妃被噎了一下。 人越多越混乱,如今已经深夜,萧胤本就不耐,连忙道:“好了,你们都先散了。” 紧接著,他说:“今夜,你们几个看著茯苓。” 几个太监说了声是。 虞江寻欲言又止,茯苓连忙道:“娘娘不必担心。” 萧胤也说:“朕不会对她用刑的,只是她现在的確还有嫌疑,就当是给月儿一个交代,朕也得先把她关起来。” 虞江寻只好点点头。 她魂不守舍地回了自己的帐篷,心中还是格外担心茯苓。 只是眼下这情况,萧胤也绝不会纵著她的。 她又走出了帐篷,思绪有些混乱。 突然,像是心有灵犀似的,她感到无助时,莫名觉得萧承熙就在附近。 於是,虞江寻绕到帐篷后面,往前走了许久,一直到身处黑暗时,才后知后觉感到害怕。 “胆子不小。” 萧承熙的声音忽然从一旁传了出来。 虞江寻一惊,立马扭头看向他。 “夜里外面危险,尤其是这附近没有侍卫守著,不要自己一个人出来。” 虞江寻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总不能说,自己就莫名觉得他会在这里等自己。 有些太亲昵了。 萧承熙静静看著她,忽然抬手轻柔地抚摸著她的眼角。 “別哭。” 虞江寻其实没有哭,她只是眼眶有些红。 虞江寻道:“这件事十有八九是德妃嫁祸,否则怎么会那么巧......” 萧承熙无奈嘆了口气,说:“阿寻,以后遇到什么事,我希望你都能试著依靠我。” 虞江寻看著他,没有说话。 萧承熙嗓音很轻柔,风带著他的声音飘进虞江寻的耳中,格外繾綣。 “阿寻很聪明,可是今晚你先入为主了。” 虞江寻有些茫然。 “先对我说说你的猜测,好吗?” 他说话带著诱导,虞江寻仔细想了想,说:“那片草丛不高,有被踩过的痕跡,而且还掉了一支珠,对著马的后面,所以凶手一定是藏在那个地方的,对不对?” 她说完这番话后,抬眸看著萧承熙,神情认真乖巧到仿佛在寻求认同。 萧承熙浅笑一声,“阿寻说的很对。” 她故意忽略了萧承熙这怪异的態度,继续道:“当时妃嬪都在里面饮酒用膳,所以更有可能是宫女做的。” 萧承熙反问:“为什么是宫女?” 虞江寻不解:“因为当时妃嬪离场了,大家都会知道,这很明显。” 萧承熙换了个问法:“那为什么,你觉得一定是个女人?” 虞江寻愣住了,喃喃道:“因为,那掉了珠......” 萧承熙循循善诱:“你看,你得到的能表明凶手是个女人的证据,都是凶手留下的,对不对?” “......对。” “为什么皇叔派人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能找到另一支珠,为什么这些宫女该怀疑的都怀疑了个遍,却始终找不到凶手。” “因为从一开始,你们就找错了方向。” 萧承熙平时在外惜字如金,如今到了虞江寻面前,却细致耐心到不可思议。 “阿寻,谁说身材娇小能藏进那草丛里的一定是女人?” 虞江寻恍然大悟,道:“这么说来,德妃身边的人我该好好注意的......” 萧承熙看著她,柔声道:“好聪明。” 虞江寻:“......” 这种情况下竟然也能夸她。 萧承熙又道:“我会帮你。” 虞江寻胡乱点头,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件事了,转身就要回去。 萧承熙忽然拉住了她,低声问:“那现在,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虞江寻装作不懂,“什么机会?” 萧承熙嘆道:“阿寻,原谅我好不好,再爱我一次好不好。” 虞江寻没说话。 萧承熙知道她心思不在这,缓缓放开了手,道:“回去吧,今夜很冷,你穿的太单薄了,回去记得加一件披风。” 第163章 真正的凶手 虞江寻回去后,並未选择听萧承熙的话,直接去找了萧胤。 此时,萧胤正静静坐在帐篷里,半张脸的轮廓隱入黑暗。 他看见虞江寻来了,脸上的疲惫毫不掩饰地全部显露了出来,道:“阿寻,你是放心不下那个宫女吧。” 虞江寻咬著唇点点头,问:“陛下,臣妾能去看她一眼吗?” 萧胤嗯了一声,让周盛海带著她过去。 茯苓被好些个侍卫看守著,她坐在矮凳上,正发著呆,低头盯著自己的脚尖。 虞江寻轻轻唤了一声:“茯苓。” 她立马抬起头,道:“娘娘別管奴婢了,奴婢没事。” 虞江寻道:“本宫看见你没事就安心了,你放心,本宫现在已经有头绪了,一定能帮你洗脱嫌疑。” 茯苓重重点头,有些担忧地看著虞江寻转身离去。 天微微亮起的时候,虞江寻顶著一夜未睡留下的眼袋,走了出去。 伤心的人也许要很久才能走出去,旁人却还是要继续平稳地过下去眼前的日子。 早膳还是正常在用。 德妃精神明显也不好,早膳眾人一言不发,被昨日的事情影响颇深。 隨后,虞江寻只吃了潦草几口,隨便找了个理由退下了。 她趁著德妃不在,独自一人在她的帐篷周围转了几圈。 此番秋猎,妃嬪们带来的宫女和太监並不多,德妃身边只有贴身宫女一直跟著她,旁人应当都被她留在了这附近。 虞江寻装作散步消食的隨意模样,不动声色地观察著来来往往的太监。 她看了许久,始终看不出谁是可疑的人。 她若是在这里站的时间太久,也未免会惹人生疑。 正当她想短暂放弃时,准备离开,忽然余光瞥见了一奇怪的太监。 要说奇怪,其实也看不出有多奇怪,至少从外表去看,没什么显眼的独特地方。 可虞江寻之所以能注意到他,就是因为他格外的矮小,而且走路时又有些弯腰塌背,头也低垂著,在人群中极其不显眼。 虞江寻的视线在这一刻紧紧追隨著他,他抬眼看了看,隨后果断加快了脚步。 来不及多想什么,她直觉此时此刻要是不能抓住他,就要让他逃了。 虞江寻快步冲了过去,在他惊讶的眼神中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修仪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虞江寻压著火,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將他的手拽了出来,定睛一瞧。 隨后,她厉声道:“跟本宫去见陛下!” 他道:“奴才自己会走!” 虞江寻冷笑一声,说:“好,你走在本宫前面。” 於是,在眾人刚用完早膳准备散去时,虞江寻忽然带进去一个太监。 德妃只是看了一眼,手中用来喝粥的勺子便有些拿不稳了,掉在了碗里。 萧胤见状,蹙著眉问:“阿寻,你这是做什么?” 虞江寻並未作出过多的解释,言简意賅道:“陛下,臣妾怀疑这个奴才才是真正的凶手!还请陛下將太子殿下叫来,劳殿下看看他的手。” 萧胤没有多问什么,连忙派人去叫了萧承熙。 萧承熙走了进来,先是看了一眼虞江寻,眼神柔和了一瞬,隨后低头看著太监的双手,解释道:“皇叔,飞针需用到拇指指腹以下和中指指腹以下的位置,因为这里不易起茧,所以格外特殊,而这个奴才,手中的茧刚好对应了这两个位置。” 眾人譁然,探著头好奇地去看。 萧胤立即问:“这是谁的奴才?” 虞江寻冷冷地注视著德妃,一字一顿道:“德妃娘娘,还请您给出合理的解释。” 她猛吸一口凉气,指甲狠狠嵌入手心的皮肉。 她在眾目睽睽之下站了起来,说:“本宫怎么会知道?而且一个奴才,会什么飞针,未免太奇怪了吧。” 萧承熙道:“飞针並非需要特意去学,如若懂得些许医药,拿过针,做过针灸,那么学起飞针也会得心应手。” “而且,他的身上,很明显有药材的气味。” 德妃拧著眉说:“是吗?本宫倒是想不了太子殿下这么多,平日里跟著本宫的都是宫女,至於这些太监,都是派他们去做些杂活,他会什么,有没有什么中药味,本宫一概不知。” 虞江寻看著萧胤,认真道:“陛下,昨日咱们都顺著珠去寻找遗失它的主人,殊不知这是走错了路,只怕那珠就是这奴才故意留在那里,施加的障眼法罢了。” 萧胤只看了一眼他的体型,便想明白了。 这样矮小的奴才,要是躲在草丛里,的確不会被人发现。 而且萧承熙方才也说了,寻常人不会在那种地方生出茧子来,一定是有问题的。 虞江寻继续道:“一个奴才,无缘无故怎么会想害死公主,就算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做,这是诛九族的大罪,除非,是有人指使。” 德妃面色一僵:“虞修仪,你不要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能表明,就是本宫指使的他!” 虞江寻似笑非笑,说:“臣妾方才还没说是德妃娘娘,娘娘先別急。” “你......!” 第164章 德妃降位 虞江寻道:“昨夜苦寻了一晚上,都没能找到银针,可是德妃娘娘站在茯苓身边不过片刻,她就恰好眼尖发现了茯苓藏的银针,这奴才又是娘娘身边的下人,要说此事和娘娘毫不相干,臣妾真是不敢相信吶。” 德妃瞪著她,道:“你伶牙俐齿,本宫跟你没什么好吵的。” 说罢,她走上前,跪在了萧胤面前。 “求陛下为臣妾做主,臣妾管教奴才不严,这是臣妾的错,竟不知道他何时攀了別处的高枝,受人指使害死了公主!” 舒昭容挑著眉故意道:“高枝?眼下整个后宫,除了皇后娘娘之外,谁还能高得过您啊?难不成您觉得是皇后娘娘指使的他,可是皇后娘娘压根就没跟著过来。” 德妃忿忿瞪著她,“本宫没说是皇后娘娘!” 舒昭容说话声音格外的大,语气也十分呛人。 “您说的不是皇后娘娘,那还有谁是高枝?昭妃娘娘一定不可能,难不成是庄妃娘娘?” 被点了名的庄妃连忙撇清关係:“这件事与本宫无关!” 德妃冷冷道:“非得是位分高的吗?要是你,给些银钱,只怕他也会一时糊涂做出这种事情来!” 舒昭容哼笑一声,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德妃被她这副样子气的牙痒痒,偏偏拿她没什么办法。 她转头可怜兮兮地看著萧胤,道:“求陛下明鑑,臣妾真的不知道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萧胤看著太监,沉声问:“谁指使的你?” 他畏畏缩缩地低著头,显得身躯更加矮小了,一双又细又小的眼睛四处乱瞟,竟试探著想把视线落在舒昭容身上。 舒昭容伸手一拍桌子,指著他怒斥:“仔细你的狗眼!敢诬陷在本宫头上!” 他被嚇得浑身一颤,连忙收回了视线,又尝试著落在別人身上。 见他迟迟不开口,萧胤正有些不耐,没想到下一刻,他竟敢扭头看向站在身后的虞江寻。 还没等萧胤开口,萧承熙忽然上前一步,抬脚踹了上去。 那只金贵的靴子就这么轻轻踩在太监的背上,偏压得他直不起身来,额头死死抵著地面。 萧承熙就这么淡淡地看著他,眉目慵懒,偏偏身姿还是一如既往的挺拔。 他低声道:“皇叔,此人太不老实,不必与他废话。” 说罢,他微微抬起靴子,紧接著又是一脚,將他踹倒在地。 如果坐在上面的人不是萧胤,虞江寻丝毫不会怀疑,下一刻下令的人將会是他。 萧胤道:“把他带下去,让他说出真话来。” “是!” 没想到,不过片刻,刚拖著他出去的侍卫又慌张跑了进来。 “陛下,那太监咬舌自尽了!” 听到这句话,德妃狠狠揪起的心猛地放下了。 还好,他还算懂事。 萧承熙嘴唇动了动,没有出声。 可是虞江寻看见了,她还觉得,萧承熙应当低声说了句“废物”。 萧胤站了起来,走到德妃面前,眼神是前所未有的犀利。 德妃双腿阵阵发软,强装镇定地回视著萧胤,道:“陛下,臣妾真的冤枉。” 就在这时,外面侍卫的惊呼声响起:“昭妃娘娘!您冷静啊!” 萧胤连忙冲了出去,就看到昭妃手中紧紧握著一支簪子,疯了似的往那已死的太监身上扎。 侍卫有些犹豫,不敢动她。 萧胤沉声道:“昭妃,你这样成何体统!” 他示意侍卫將她拉起来。 不论何时何地,出了什么样的事,昭妃首先得是帝王身边的妃子,其次才能是自己女儿的母亲,所以哪怕她失去了萧姝月,也要在眾人面前尽力维持著一份体面。 昭妃被拉了起来,她的袖口上和手上都沾染了鲜血。 她被带了回去,回归平静后,萧胤看著德妃,忽然道:“德妃管教奴才不利,著降为嬪位,褫夺封號。” 德妃原姓於,如今被降为了於嬪,她满脸茫然。 如果只是管教不当之罪,又为何要罚的如此严重,不仅降了位分,还褫夺了她的封號! 萧胤这分明是觉得她就是凶手,只是苦於没有证据而已。 一时间,於嬪惨白了脸色。 她还想妄图辩解,萧胤直接扔给她一个凉颼颼的眼神。 “於嬪,朕这是给你脸面,除非你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让大家不再怀疑是你,亦或者你能揪出幕后凶手出来,否则朕实在没理由不处罚你。” 於嬪面如土色,张著嘴巴,好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这时,虞江寻问:“陛下,现在可以把茯苓放出来了么?” 他语气顿时柔和了下来,说:“这件事你们又受委屈了,等回宫了朕再好好补偿。” 说罢,他示意太监把茯苓带回来。 茯苓满脸激动地回到虞江寻身边,虞江寻唇角带笑,看了一眼於嬪。 於嬪气得牙痒痒,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件事大家都默契地瞒著昭妃,並非不想让她知道真相,只是现在不是闹的时候。 等回了皇宫,该怎么算帐,那就是她们之间的事情了。 於是一行人收拾行囊,一年一次的秋猎就这么草率的结束了。 回宫后,萧姝月已逝的事实很快便传开了,一时间,后宫眾人震惊不已,皆换上了素净的衣裙,乌髮间的首饰都摘了下来。 这样的大事自然是瞒不过太后的,她最宠爱的公主当属萧姝月,没想到这次跟著秋猎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太后本就年老,伤心过度,很快就病倒了。 太后病倒的第二日,寒冬接踵而至。 仿佛只是眨眼间,树叶全都落了个乾净,只余留下光禿禿的树枝在寒风中颤抖。 这段时间,后宫氛围可谓凝重。 原本太后侍疾是用不著虞江寻过去的,奈何昭妃回来后精神不佳,日日以泪洗面,又受了寒,跟著一起病倒了。 皇后操劳后宫琐事,实在忙不过来,只靠庄妃一人又不现实。 於嬪是不敢出现在太后眼前了,所以只好虞江寻以及舒昭容去了太后跟前侍疾。 虞江寻再见太后时,只觉得恍惚。 明明距离上次见面的时间相隔不久,太后却苍老了许多,应当是被萧姝月的死打击到了,满头的白髮,病懨懨地睡在榻上。 虞江寻和舒昭容辛苦些许,这几日清瘦了一些, 虞江寻侍疾之后,便主动去金鑾殿內陪伴萧胤。 萧胤一开始还想著要好好安慰昭妃,每日都会去她的宫內看望,可昭妃要么只是呜咽哭泣,要么就是看著某处发愣,压根不理会萧胤。 次数多了,萧胤便只丟下一句:“朕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你儘快调整好情绪吧,不要总哭。” 隨后,他回了金鑾殿,闷坐在龙椅上。 虞江寻今日穿的也格外素净,淡粉色的衣裙衬的她娇弱可人,乌黑的髮丝就这么隨意挽起,插上两支簪子,简简单单地来了。 饶是这样,萧胤再看她,依旧觉得她美到不可方物。 虞江寻主动扑进他的怀中,闷声说:“陛下这几日心情不好,臣妾发现您似乎都瘦了。” 第165章 妖魅惑主 萧胤浅浅搂著她清瘦的腰,摩挲了两下,说:“衣带渐宽,你比朕还要辛苦,这几日又是去侍疾,侍疾完了还不休息,偏要再过来哄著朕。” 虞江寻就道:“臣妾愿意,而且臣妾烦心的事都是小事,陛下的才是大事。” 看著如此懂事的虞江寻,萧胤不免有些感慨。 这就是他去別的妃嬪那永远都感受不到的温暖。 自己倒是心疼昭妃,可是去了之后都会被无视,其实每每看到她落泪,萧胤自己心里也格外难受。 萧姝月也是他的女儿,他何尝不痛苦? 只是他不可能像昭妃那样肆无忌惮的哭出来。 身边这么多女人,只有虞江寻懂自己的难处。 两人就这么紧紧相拥,半晌都没有动弹,只为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周盛海带著两个奴才將上好的炭搬进来时,恰好看见这一幕,先是一怔,隨后打算悄悄地添些炭。 萧胤听到了动静,忽然说:“阿寻,为朕跳一支舞吧,朕现在心情很闷,奏摺也看不下去,也就只有看看你,心情才能好点。” 虞江寻有些犹豫,道:“可是臣妾没有穿舞衣过来。” 而且这天气也很冷,舞衣又轻薄。 萧胤道:“无碍。” 说罢,他嘱咐道:“周盛海,再搬个燎炉进来,把炭都填满。” 很快,足足有六个奴才,抬著一鼎又大又沉的燎炉艰难走了进来。 燎炉被放置在了中央,眾人往里面添炭。 虞江寻身边的宫女把舞衣为她取来,眾人做好了一切准备后,都识趣地垂首走了出去。 金鑾殿內烧的炭都是格外好的,没有一点菸,还暖和得很,很快,殿內便犹如置身火炉,萧胤將外袍褪下。 虞江寻换好了舞衣,的確感受不到一丝丝的冷。 她走到萧胤面前,为他认真跳著舞。 萧胤一手支著额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 其实不是非要看她跳舞不可,只是想让自己的注意力能被什么东西分散了去,不去想別的烦心事。 也只有看到虞江寻的身姿,他的心情才能明朗起来。 殿內太热了,萧胤一动不动都出了层薄汗,更不必说虞江寻。 她额前的髮丝黏在白洁的额头上,动作不见丝毫的停滯,依旧还是那么流畅完美,嫵媚撩人。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不知过了多久,萧胤拉著虞江寻坐回自己的腿上。 “累了吧。” 他主动伸手为虞江寻擦去汗水,手掌搁在她纤细的后腰处。 虞江寻气息不稳,笑著说:“陛下日后要是还想看臣妾跳舞,臣妾就日日跳给您看。” 萧胤隨手把玩著她的髮丝,忽然问:“阿寻,你知道朕为何心情不好吗?” 虞江寻一愣,小心翼翼地回答:“因为公主的那件事。” 他摇摇头,“不全是。” “阿寻,我们又一次战败了。” 她吃了一惊,有些诧异地看著萧胤。 萧胤此时的笑带著几分无奈的意味:“朕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朝廷的兵渐渐变得懒散了,也许是从前过得太好,没能居安思危。” “总之,这次又败了,我们丟了一座城池,眼下寒冬已至,粮草是个问题,御寒也是个问题,士兵的士气又是个问题。” 听他说完后,虞江寻没忍住瞥了一眼殿內摆放的两个巨大燎炉。 里面的炭还在劈啪作响,火焰熊熊燃烧,將外壁烧得通红,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似的,这么大的金鑾殿,都被这些炭烧的如此热。 萧胤也知道,御寒是个问题。 这一瞬,虞江寻只觉得讽刺。 在外征战的士兵连一块普通的炭都要珍惜,而身处皇宫內的帝王,却可以挥霍无度,只为了看一人跳舞,便可命人將这两个巨大的燎炉拿炭填满。 她揽著萧胤的脖颈,软声道:“臣妾相信,一切都会平安无事的,这大好山河,只要熬过这个冬日,还是陛下的。” 萧胤抱著她的动作紧了紧,问:“你呢?” 虞江寻顿了顿,道:“臣妾也是陛下的。” 萧胤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说:“今晚,留在金鑾殿吧。” 虞江寻嗯了一声。 这一日,萧胤像是故意不肯去看、去听外面的声音似的,桌上堆积成山的奏摺一本都没有看。 虞江寻知道萧胤会多想,便用尽浑身解数缠著他、勾著他,让他全身心都放在了自己身上,日夜笙歌。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数日,虞江寻每日在清寧宫和金鑾殿內来回走动,旁人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一日,萧胤与她鼻尖相触时,他忽然说:“阿寻,住在朕这边吧,先別回清寧宫了,朕这几日,好像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虞江寻眨眨眼,坏笑著伸手轻轻摩挲他的喉结,道:“好。” 她本就打算如此。 於是,在眾人尚未来得及提出质疑的时候,虞江寻便收拾好了一切,將自己的东西摆放在了紫宸殿內,白日和萧胤待在金鑾殿內,夜里便一起回紫宸殿。 天气渐冷,早起便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原先眾人尚且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直到某一日清晨,萧胤准备起身时,被虞江寻伸手勾住了腰间的束带,本就不坚定的意志在此刻崩塌,抱著她陷入了沉睡。 也不怪萧胤起不来,昨夜闹到很晚,他本来就格外睏倦。 於是,无论太监在外如何叫,他都没有起身。 罕见的,萧胤没能去上早朝。 他只能隨意扯了个谎,告知诸位大臣,自己今日龙体不適。 大臣虽然面对他格外无奈,可真的龙体抱恙了,又一个比一个担心,连夜上书关心他的龙体状况。 一次两次倒也罢了,可一连三次,便难以叫人相信。 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前朝大臣得知,后宫的虞修仪日日和陛下待在一起,寻欢作乐,一时间朝野震惊不已,更多的则是愤怒。 有说虞江寻狐媚惑主的,有说她妖艷无格的,总之,说来说去,都是虞江寻的错。 萧胤只是被这样的人迷了心智,但只是一时的,只要他们坚持劝诫,他一定能恢復理智。 第166章 昏君 奈何萧胤直接无视了这样的声音,萧承熙適时出现。 他身为太子,陛下又是他的皇叔,由他亲自去规劝,自然是好的。 此时,虞江寻刚穿上萧胤嘱咐宫女连夜赶製出来的舞衣。 这舞衣的布料是浮光锦的,格外丝滑,触感生凉,若是夏日穿起来自然格外舒坦。 她肤色白皙,浮光锦的顏色又格外艷丽,面料薄如蝉翼,闪烁动人,浮光锦价值连城,一匹布料难得,如今就这么穿在了虞江寻的身上。 她走出来时,萧胤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惊艷之色,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周盛海走进来说:“陛下,太子殿下来了。” 他不由得皱起了眉,突然被打扰了好兴致,他自然是不高兴的。 萧胤本想让虞江寻先进去躲躲,紧接著,萧承熙竟直接走了进来。 他身上还裹著从外面带来的寒气,一踏进殿內,热浪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扑到他的身上。 萧承熙的脚步不由得顿了顿,瞥了一眼两个巨大的燎炉,隨后又看向虞江寻。 浮光锦太过垂顺,將她的身躯曲线勾勒出来,一双白皙的胳膊在布料中若隱若现。 他眉心重重一跳,强迫自己挪开了视线。 萧胤沉声道:“阿寻,你先去偏殿。” “是。” 听到萧胤唤她阿寻,萧承熙心中的不爽之意几乎要冒出来了。 阿寻...... 萧胤一直这样喊她,这个称呼,明明是专属於自己的。 “你来做什么?” 萧承熙不答,只是转而看了看四周。 金鑾殿不知何时,地砖上铺了厚厚一层羊毛毯,方才虞江寻是赤著脚站在这上面的。 他明知故问:“皇叔这几日,让修仪娘娘与您同住的?” 萧胤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是又怎样?朕是皇帝,只是和一人同寢同住而已。” 萧承熙面无表情,殿內的火令人感到燥热,他看著萧胤这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只觉得烦躁。 明明这是他最想看到的局面,阿寻真的成了能左右萧胤思想和行动的人,在这种关头,他不该来规劝萧胤让他清醒,反倒应该让他更加沉醉其中才对。 可是一想到虞江寻日日在这里陪著他寻欢作乐,对他展顏轻笑,他便嫉妒到几乎要失去理智。 “可是陛下不该沉沦其中难以自拔,如今朝堂上下人心不稳,更该陛下出面,稳定臣子的心。” 他淡声说:“更何况,如今战事吃紧,陛下也该作出表率。” 这句话莫名戳到了萧胤的愤怒之处,他猛地將桌上的茶杯扫了下去,怒斥道:“朕有什么错?朕该作什么表率?一国天子,难不成要日日挨饿受冻,狼狈至极,才算做出表率?” 萧承熙的瞳孔倒映著他的愤怒表情,他只觉得讽刺。 这样的人,竟然当上了帝王。 更可笑的是,曾经的自己竟然愚蠢到相信了皇叔的话,心甘情愿地將皇位让了出去。 换来的结果却是这样的。 这样的大好河山,他守不住的。 “皇叔,最起码,您不该在修仪娘娘身上太多的心思,这样迟早有一日,会让她成为眾矢之的。” 萧胤觉得荒谬。 “朕不过是爱看她跳舞,她会哄朕开心,和你们都不一样。” 话音刚落,虞江寻忽然身披宽大的衣袍,將身躯笼罩了起来,快步走到萧胤面前。 “陛下,您別动怒......” 萧胤面色缓和了下来,主动伸手揽住了她的腰,道:“阿寻,你就坐在朕身边。” 虞江寻看了一眼萧承熙,低声道:“太子殿下与您谈论国事,臣妾在这里听,实在不妥。” 听到这句话,萧胤不免有些感嘆。 他们都觉得虞江寻妖言惑主,接近他是有利可图。 只有萧胤自己清楚,虞江寻她有多么乖巧、多么自觉。 “你不用躲,朕相信你,你就坐在这里。” 虞江寻装作无奈的样子,应了下来。 萧承熙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身上也出了一层薄汗。 “陛下还是三思,您若是真的宠爱修仪娘娘,便不该这样。” 萧承熙原以为这句话他也听不进去,没想到他还真的认真思索了起来。 萧承熙走后,虞江寻主动道:“陛下,臣妾还是搬回清寧宫吧。” 现在局面紧张,以退为进,才是明智之举。 果不其然,萧胤听她主动这样要求,反倒是依依不捨了起来。 “阿寻,委屈你了......” 虞江寻拉著萧胤的手,柔声道:“臣妾承蒙皇恩,能与陛下同住已是莫大的福分,如今不敢奢求过多,更何况清寧宫离得金鑾殿不远,臣妾可以日日来找陛下。” 萧胤就道:“天寒地冻,还是朕去找你的好。” ...... 此时,未央宫內。 昭妃坐在窗边,手中紧紧攥著萧姝月生前爱穿的衣裙,呆呆地看著外面。 她轻声说:“冬日里的景可真难看啊,连树叶都没了。” 宫女眼眶泛红,看著明显消瘦下去的女人,道:“娘娘,您吃点东西吧。” 她摇摇头,说:“这几日,本宫总想著要梦到月儿,可是每次都梦不到,你说,月儿是不是在怪本宫,怪她的母妃没能保护好她......” 宫女嘆了口气,这几日,她闔上眼皮睡著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別说做什么梦了。 “娘娘,这事不怪您。” 她颓靡了好几日,精神一直恍惚不定。 宫女忽然说:“娘娘现在该打起精神来,为公主报仇才是。” 昭妃苦笑一声:“报仇?那匹白马死了,那个奴才也死了,他们带走了本宫的月儿,现在,也就剩下於嬪了......” 她落下两行泪,仰头问宫女:“你说,为什么陛下不肯把於嬪杀了,只是褫夺封號,只是降了位分!” 宫女有些犹豫,说:“应当是,还没法確定,於嬪娘娘一定是凶手吧......” 当天夜里,冷风阵阵。 未央宫內。 宫门紧闭,昭妃走过去的时候,门外的侍卫將她拦住。 “昭妃娘娘,於嬪娘娘正在禁足,陛下下旨,任何人不得进去。” 昭妃冷冷看著他,说:“让开。” 她现在都失去了萧姝月,別的一切都无所谓了。 更何况,於嬪是杀了她孩子的凶手,萧胤將她禁足,难不成是要保护她吗! 第167章 於嬪发现银针 昭妃见侍卫还不肯让开,幽幽道:“本宫知道你的职责所在,本宫不为难你,本宫进去后,若是陛下真的怪罪起来,本宫会说是自己非要闯进去的。” “可是......” 侍卫还是很犹豫。 昭妃怒道:“你还不快让开!敢拦著本宫,以为本宫就动不了你了吗?” 侍卫无奈,只好挪开了脚步。 毕竟,昭妃要是非要进去,他也不能拿起腰间的佩剑拦住。 殿內,於嬪正坐在矮榻上,看见昭妃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嚇得直接站了起来,瞪著她问:“你怎么进来的?” 昭妃死死盯著她,双眸格外猩红,道:“本宫想要进来,外面的侍卫不敢拦,怎么?你怕什么,怕本宫杀了你吗?” 於嬪后退两步,连忙把宫女抓过来挡在自己前面。 她咬牙说:“你冷静点,月儿不是我害的!” 昭妃道:“事到如今你还在嘴硬,本宫平日里虽算不得交好,却也从未得罪过你,你我之间究竟是有什么仇恨,你要这么狠心地把我的月儿杀了!” “她还那么小,本宫就她一个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的......” 於嬪深吸一口气,忽然轻声说:“你知不知道,银针这个法子是怎么想出来的?” 昭妃含著泪,道:“你这么说,是承认了吗?” 她摇摇头,自顾自地说:“之前,我养在身边的狸猫死在了清寧宫......” 她一说起这个,昭妃眼眸微动。 她没有吭声,於嬪就继续说:“当时我气不过,找她理论,可是还没等说几句话,我就没了意识晕倒了,扶著我回来的宫女说,我是情绪太激动了,倘若不是我稍懂点医术,还真的要相信了。” 昭妃愣住了。 “你什么意思?” 於嬪表情阴狠,说:“我回了宫,醒了之后第一时间为自己把脉,太医也把了脉,都没有任何问题,也只能勉强解释为情绪一时激动,可是紧接著,我就在不经意间,摸到了脖颈处有隱约的刺痛,宫女看过了,说那是一处很小很小的针眼,要不是微微泛红,就这么看也是发现不了的!” 她看著昭妃,道:“所以,到底是谁会用这个银针,我为什么会突然晕倒,你现在明白了吗?” 也是因为这一点,让於嬪想到了这样的主意。 她本想著把萧姝月杀了,之后嫁祸给虞江寻,她那里有银针,只要用心搜,就一定能搜到。 可是偏偏那一夜,虞江寻毫无破绽。 也偏偏太子萧承熙站了出来。 昭妃愣愣地看著她,“你是说,虞修仪才是真正会飞针的人?” 於嬪冷笑道:“错不了,我会医术,你也是清楚的吧。” 昭妃没再吭声,只是睨了她一眼。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是无辜的,那个奴才是你身边的人,你......” 话还没说完,於嬪打断了她:“我蠢么?偏要找自己身边的奴才去害月儿?” 昭妃自然是不信的。 “你和虞修仪,没一个好人。” 於嬪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挑了挑眉,低声道:“隨便你怎么想,现在没有证据表明就是我做的,否则陛下怎么还会留我?” 她仗著自己现在没有受到特別重的处罚,知道昭妃就算恨她,也恨不彻底,便肆无忌惮地诬陷起虞江寻。 反正现在昭妃已经不清醒了,听风就是雨。 突然,萧胤来了。 方才的侍卫主动去稟报了萧胤,萧胤放心不下,担心昭妃衝动之余做出什么事,连忙赶了过来。 看著两人面对面站著,萧胤拧眉,道:“昭妃,谁准你私自闯进来的?” 於嬪没想到萧胤会来,连忙期期艾艾地看著他。 萧胤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拉著昭妃就要回去。 昭妃因为方才於嬪的那一番话,变得魂不守舍。 她就这么被萧胤拽著走,一路上一言不发。 萧胤忍了片刻,还是没忍住,开口说:“昭妃,朕理解你的心情,可你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昭妃眼睫抖了抖,再开口时嗓音沙哑:“陛下,害死月儿的凶手,您找到了吗?” 萧胤沉声道:“朕不是告诉你了吗?这件事十有八九是於嬪做的,否则朕不会这样......” “可是还远远不够!” 她忽然打断了萧胤的话,哆嗦著嘴唇,面色看著更白了。 “月儿死了,可是到现在,无一人为月儿偿命,陛下,现在您告诉臣妾,臣妾要怎么才能回到从前的样子,装作若无其事,好好扮演昭妃这个角色?” 萧胤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其实,最让昭妃寒心的,还是萧胤的態度。 她几乎哽咽了起来,明知道这样做会让萧胤不高兴,她还是问了出来:“这些时日,和虞修仪待在一起开心吗?” “是不是开心到,连月儿的命都不管不顾了!” “昭妃!” 萧胤彻底恼了,眼神有些阴鬱。 “朕这几日,烦心事有许多,你不懂前朝的事,不明白朕现在的苦,朕不要求你能像阿寻那样为朕排忧解难,只愿你能有她一半的体贴。” 而且,现在虞江寻也搬回了清寧宫。 昭妃呵笑一声,喃喃道:“都是臣妾的错。” 萧胤不想和她多说什么,每次与她待在一起,心情总是不愉快的。 要不是怕今日出什么事,他才不会主动来找昭妃。 萧胤加快了脚步,不再与昭妃同行,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昭妃眼中噙著泪,低声道:“既然到现在凶手都没能確定下来,那就別怪我心狠了......” 清寧宫內。 虞江寻回了宫殿,菊芳又递来一封信。 她瞥了一眼,將信展开。 “阿寻,前朝动盪,这几日你做的很好,但我不愿你卷进去,成为眾矢之的,所以,在事情稳定之前,你照顾好自己。” 虞江寻看完后,將信揉成一团,烧了。 她淡声道:“现在陛下正是黏著我的时候,自然不能前功尽弃。” 茯苓知道虞江寻这些时日陪著萧胤辛苦,看到她眼神中无意识流露出来的勃勃野心,隱隱察觉到她似乎变了很多。 第168章 萧承熙住在金鑾殿 此后几日,萧宸佑频繁出入金鑾殿。 虞江寻主动去过几次,借著陪伴萧胤的由头,看见萧宸佑竟试著去看桌上的奏摺。 这一举动是萧胤许可的。 萧承熙过去也常帮著萧胤批阅奏摺,但那时候萧胤对萧承熙的防备心还没有现在这么强烈。 就批阅奏摺这一点,萧承熙就比萧胤强上千百倍。 更別说萧宸佑这个连奏摺都没摸过几次的人,其生疏程度自然不言而喻,又不免紧张,束手束脚。 虞江寻剥了颗葡萄餵给萧胤,紧接著就看见萧宸佑皱著眉捧著奏摺过来,低声询问著萧胤。 放在从前,虞江寻是不可能待在这里的。 现在萧胤对她全无防备之心,懒洋洋地將虞江寻圈在怀里,垂眸看著递上来的奏摺。 这已经是今日上午递过来的第十六封了。 他不耐地嘖了一声。 萧胤本意是想让萧宸佑帮他排忧解难,毕竟这些奏摺要是一封不批阅,前朝大臣不满的情绪会越来越激烈。 奈何萧宸佑太稚嫩,太小心,许多拿不准的事情,都要问萧胤。 如此一来,倒不如萧胤自己看奏摺来得快了。 就在虞江寻又剥好一颗葡萄之后,他摆摆手说:“行了,佑儿,你先回去吧,朕改日再叫你。” 萧宸佑一愣,隨后低声道:“儿臣告退。” 他知道这意味著什么。 可萧宸佑心里觉得不公平,萧承熙之前经常批阅奏摺,早就有了不少经验,自己虽然书读的好,却从未真的接触过奏摺,第一日过来,很多东西都不会,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看著萧宸佑不甘的背影,虞江寻哂笑。 他们都觉得萧承熙积累了经验,已经跑的足够远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萧承熙一开始也没有人教他,一步步走到今天,都是靠他的天分和努力。 片刻后,萧胤有些不情愿地派人去请了萧承熙过来。 冬日寒冷,萧胤外出时都穿了上好的大氅,萧承熙倒像是察觉不到冷似的,和深秋时穿的厚度一样。 他拱手,尚未多言,萧胤就示意他去看奏摺。 这种事萧承熙做过很多次,只是先看了一眼虞江寻,这才默默地坐了过去。 萧承熙执笔,沾了沾墨水,正欲落笔时,两人的调笑声响起。 “这一盘葡萄吃了半天都没能吃完,陛下未免太慢了。” 萧胤颳了刮她的鼻尖,说:“你剥快一点不就好了?” “可是臣妾手酸,陛下不心疼臣妾,反倒责怪起臣妾来了?” 萧胤格外好脾气地闷笑一声,问:“哪只手酸?朕给你揉揉。”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虞江寻装模作样地伸了出来,萧胤看了看,忽然执起她的手,低头落下一吻。 这一幕,恰好被刚抬眼的萧承熙看到。 萧承熙:“......” 他亲眼看见虞江寻耳根红了红,又娇羞地躲进他怀里笑了起来。 他用力捏了捏笔桿,曾经引以为傲的理智在这一刻突然变得不值一提。 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认真看奏摺,再落笔写字,片刻后,萧承熙瘫著脸看著自己方才写的字。 虽然也称不上难看,但和他平时的字跡比起来,的確丑了许多。 偏偏虞江寻毫不在意他,只当他不存在,一味地衝著萧胤撒娇。 萧承熙一只手不住地点著桌子。 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虞江寻这么会撒娇? 而且一撒起娇来......还挺让人心痒难耐的。 可是再怎么会撒娇,也不是衝著他了。 想到这里,萧承熙狠狠拧起了眉。 他忽然说:“皇叔,日后这奏摺可否需要微臣经常批阅?” 萧胤抬头,有些迟疑。 这时,虞江寻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说:“臣妾这几日刚练了几支舞,就先让太子殿下替您嘛,陛下操劳一年了,休息几日吧。” 萧胤本就意志不坚定,现在一听,就道:“承熙,你这几日都过来吧。” 萧承熙笑了笑,有些为难。 “可是皇叔,如今天寒地冻,微臣要是每日特意来金鑾殿......不如將这些奏摺送进东宫?” 萧胤登时道:“不行。” 这怎么能行,他本就不信任萧承熙,现在他能坐在金鑾殿,就在萧胤眼皮子底下看奏摺,他还能放心些。 要是都送去东宫,相当於进了他的地盘。 萧胤又格外防备著他,自然不可能同意。 萧承熙料定了萧胤会拒绝,面不改色,悠悠道:“既然如此,那微臣觉得,不妨让微臣暂居这里。” 金鑾殿格外大,东西两边的偏殿都是空的,给萧承熙住绰绰有余,而且他也只在这短暂待上几日,等萧胤想批阅奏摺了,他就该收拾东西回东宫了。 想到这里,萧胤觉得没什么不可以的,道:“那好,只是朕怕委屈了你。” “皇叔的金鑾殿金碧辉煌,哪怕只是偏殿,也胜过东宫千百倍,微臣求之不得。” 他以前从来不会说这种阿諛奉承的话,虞江寻越听越不对劲,抬眼看向他,隨后便与之对视。 她又挪开了视线,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著萧胤腰间的玉佩。 萧胤朗声笑了笑,说:“好,那你就先住在这里几日,过几日朕休息好了,你就可以回去了。” 萧承熙隨意一笑。 用完了就把他踢走,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萧承熙是要连本带利地討还回来的。 至於要如何討还...... 他看向虞江寻,虞江寻还在刻意地躲避他的视线。 隨后,萧承熙身边的人简单收拾了些东西,送了过来。 虞江寻夜里回了清寧宫,在宫门外来回踱步,看著守门的这几个太监,满脸都是不放心。 其中一个奴才终於没忍住,瞥了她一眼,小声问:“娘娘......奴才脸上有东西吗?” 虞江寻咬牙,心道这几个人怎么看都像是萧承熙派来的。 她道:“你们几人今夜休息,换人。” 他们愣愣地点头,换了几个太监。 虞江寻又看著他们,道:“今夜,你们千万要把大门守好了。” 太监茫然,磕磕巴巴地问:“今夜......会有...有脏东西进来吗?” 虞江寻呛了一下。 第169章 萧承熙送兔子 她看著几人疑惑的眼神,只觉得头疼。 虞江寻像是自我放弃了一样,闷声道:“算了,今夜我不住清寧宫了!” 於是,她回了屋,对茯苓说:“今夜我想去叨扰舒昭容一夜,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茯苓愣了愣,说:“昭容娘娘应当会同意的吧。” 虞江寻拿了身换洗的衣裙,就这么趁著夜色去了舒昭容的宫里。 她倒要看看,自己都逃到別人那里去了,萧承熙要怎么找到她。 舒昭容的屋內。 她眼神呆滯地看著站在她屋门口的虞江寻。 虞江寻抱紧了衣裙,訕訕笑著,问:“你自己睡不无聊吗?” 舒昭容忍笑,让开身子,示意她进去。 虞江寻鬆了一口气,忙不迭走了进去。 她追上去,故意问:“你的清寧宫是有什么人,闹得你睡不著了?” 虞江寻不回答。 舒昭容轻笑一声,道:“你不说,我差不多也能猜出来,我都听说了,太子殿下搬进了金鑾殿的偏殿......” 说著说著,她靠近了虞江寻的耳边,狭促地笑著,“你该不会,怕太子殿下去找你吧?” “別胡说!”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虞江寻猛然转头瞪著她,道:“我就是,单纯的无聊了。” 舒昭容挑了挑眉,也不戳破,只是幽幽道:“看不出来,一向稳重的太子私底下胆子这么大,夜闯妃嬪宫殿,若是被发现了,任凭是什么理由,都是重罪。” 两人头一次睡在一起,舒昭容將床榻里面的位置让给了虞江寻。 虞江寻有些认床,其实睡得並不踏实。 第二日一早,虞江寻早早醒来,先一步回了清寧宫。 她惦记著昨夜的情况,连忙问守夜的太监:“昨晚,有什么事发生吗?” 他茫然地摇摇头。 虞江寻放下心来,简单收拾了一番,去瑶华宫请安。 请安散去后,还未来得及回去,萧胤身边的太监就拦住了她。 “娘娘,陛下请您过去一同用早膳。” 虞江寻走到金鑾殿內,发现萧胤正等著她,见她来了,两人便一同用膳。 她勉强吃了几口,隨后,萧承熙从偏殿走了进来,神態自若地坐下,拿起了奏摺。 萧胤与他閒聊:“昨夜那壶酒喝下去之后,朕一夜没睡著,你觉得怎么样?” 萧承熙其实压根没醉,他故意和萧胤喝了半夜的酒,就是知道虞江寻这次变机灵了,不可能乖乖待在自己的清寧宫,等著自己去找他。 所以,萧承熙昨夜压根没出去。 他笑道:“微臣昨夜醉了,恐有失態,所以先回了偏殿,立刻就睡著了。” 萧胤淡淡嗯了一声,又为虞江寻盛了一碗粥。 虞江寻接过去,小口小口地喝著。 萧承熙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忽然道:“皇叔,今夜继续吧,昨夜的酒的確好喝。” 萧胤道:“你也这么觉得,这酒的確是好,既然你这么有兴致,这两日又帮了皇叔这么大的忙,那就再喝一次。” 虞江寻的勺子搁下,听到这句话,唇角微微扬起,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萧承熙不来最好,她也总不能去打扰舒昭容。 虞江寻用完了早膳,主动说:“臣妾为陛下捏肩。” 萧胤诧异道:“突然为朕捏肩做什么?” “陛下不是说,这几日总是低著头,肩膀有些不舒服。” 萧胤一顿,心底柔软一片。 他温声道:“这话是朕对著下人说的,偏偏你听了去,怎么捨得让你出力。” 从昨日起,就一直在伏案批阅奏摺的萧承熙:“......” 他不动声色地扭了扭脖颈,觉得牙莫名有点痒。 萧胤看著虞江寻真要为他捏肩,轻笑一生。 “好好好,朕拗不过你,那朕就试试,阿寻的手艺如何。” 虞江寻站在萧胤身后,斟酌著力道,用手认真地揉捏。 她的手柔若无骨,力气不大,落在肩膀上却是极其舒服的,萧胤本想著不让虞江寻太累,可是体会到这一次了,就不想让她停下了。 一直到虞江寻的手有些酸了,萧胤適时道:“好了,你歇歇吧。” 虞江寻乖巧地应了一声,便一直待在萧胤身边。 萧胤做什么,她就跟著过去,哪怕他只是挪动了一下,虞江寻也会跟著挪动视线看向他。 几次三番的,招惹的萧胤心格外痒。 奈何萧承熙还在这里勤勤恳恳批阅奏摺,有再多的想法也只能憋著。 最终,他难得主动地说:“好了,你先回去吧。” 一直在自己面前晃悠,却不能碰,倒不如不看。 虞江寻回去后,度过了一个风平浪静的下午。 入夜,她估摸著时辰,萧承熙和萧胤两人应当才开始准备饮酒,她照旧走向宫门,检查了一番,叮嘱了守夜的太监几句,放心回了屋子。 屋內炭火烧的旺盛,她的脸红扑扑的,浑身有些燥热,喝了几口茶水,早早地脱了外袍,头髮隨意披散著,躺在榻上。 昨夜没睡好,今日困的格外早,她就这么睡下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口乾舌燥,皱著眉从梦里挣扎出来了,不情愿地准备起身去喝水时,唇边忽然就被茶杯触碰了一下。 清凉的水湿润了她的唇,她本能地张开嘴,甘甜的水就这么缓缓灌入,瞬间为她解了渴。 她舒服地哼哼了两声,闭紧了双眼,准备再次进入梦乡。 忽然,萧承熙的轻笑声在一片寂静中响起。 看著她这副喝完水后没心没肺的样子,萧承熙没忍住笑出了声。 紧接著,虞江寻后知后觉出了什么,猛然睁开双眼。 她坐了起来,难以置信地问:“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萧承熙不答,只是贴心地拉起了被子,往上盖了盖。 “忽然起来做什么?小心著凉。” 虞江寻警惕地看著他,又问:“你......今夜不是要和陛下饮酒?” 萧承熙解释道:“皇叔忽然身子不適,故而就这么算了。” 怎么可能! 虞江寻知道自己又被萧承熙骗了,又重重躺了回去,將被子扯过头顶,不去看他。 她身子清瘦,就算是这么厚的被子盖在身上,也只鼓起了小小一团。 第170章 「真的回不去了吗?」 屋內烛灯还亮著,萧承熙太久没有看到虞江寻这样躺在榻上的身影了,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坐了片刻,虞江寻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又睡著了一样。 萧承熙垂眸,睫毛的影子落下,眼尾也下垂著,表情懨懨的,莫名可怜。 他伸手,隔著被子戳了戳虞江寻的后背。 “阿寻。” 低低的一声。 虞江寻没有回应。 “阿寻。” 他又唤了一声。 虞江寻还是不理他。 萧承熙又委屈了起来,隨后,衣物摩挲的声音响起,萧承熙也没了动静,不知道他在拿什么东西。 虞江寻听到后,有些警惕。 她生怕萧承熙一言不合把自己脱光了躺在自己身边。 於是,虞江寻又把被子扯了下去,露出脑袋,疑惑地看著萧承熙。 萧承熙坐在榻上,背对著她,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只雪白的糰子出来,献宝似的捧到虞江寻面前。 那是一只兔子。 此时,兔子的两只耳朵都耷拉著,可怜兮兮又委屈巴巴地缩成一个球,要不是脑袋没法缩进去,虞江寻第一眼还没看出来这是一只兔子。 她的表情有些木然,张了张嘴,“什么意思?” 萧承熙轻声道:“送给你。” “我要兔子做什么?你要我养它?” 萧承熙闷声道:“你不觉得它和你很像吗?” 虞江寻:“?” 她一言难尽地看了看兔子,又看了看萧承熙。 哪里像了? “就因为你觉得它和我像,你就要我养它?你自己怎么不养?” 萧承熙看著她,道:“你养它,我……” 我有你。 虞江寻只觉得他疯了。 她盯著兔子,忽然想到了什么,呵笑一声,揣测道:“这兔子该不会是阿芷或者魏婉仪的吧,她们不想养了,你就拿来给我。” 萧承熙拧眉,不太理解虞江寻的逻辑。 他耐心解释:“不是,就是觉得它可爱,所以想送给你。” 虞江寻道:“我每日很忙的,对养兔子没兴趣,你拿回去。” 萧承熙一直捧著兔子,直到虞江寻再次说出明確拒绝的话,他才收回了手,闷声道:“好。” 被虞江寻拒绝过后的兔子,更委屈了。 缩的更紧了。 萧承熙垂眸温柔地摸著它的身子,说出来的话却满是恶毒。 “你怎么这么没用?” 虞江寻听到后,“?” “想著把你送出去,討阿寻欢心的,结果你还是被她討厌了。” 虞江寻一言难尽,不得不打断了他。 “萧承熙,我討厌的不是兔子。” 后面那句话她还没说出口,萧承熙又往前一递: “那你养著它吧。” “不。” 萧承熙哑声道:“阿寻,对不起。” 虞江寻不为所动,反问一句:“太子殿下是为了这兔子的去处才向我道歉的,还是觉得我可怜才道歉的?” 萧承熙看著她,“阿寻,我不是那个意思...” 虞江寻打断了他,“我不在意殿下您是什么意思,我说的很清楚了,我不要这只兔子,现在,你出去。” 萧承熙一动不动。 她道:“刚还跟我道歉了,现在又这样?” 萧承熙动了动,终於抱著兔子站了起来。 虞江寻生怕他再折返,为自己披了衣袍,下了榻,道:“我看著殿下出去。” 正好,她要看看萧承熙怎么出去。 萧承熙走到门口,屋门一打开,外面的寒风瞬间吹了进来。 虞江寻眯了眯眼,刚起来,她有些冷。 萧承熙將兔子放在地上,解下自己的外袍,欲给她披上。 虞江寻灵巧一躲,冷冷道:“不用,我这里莫名出现了你的外袍,不好解释。” 萧承熙没再坚持,只是在虞江寻的注视下,將兔子抱起来,又放到了台阶下。 “你做什么?” 萧承熙道:“阿寻不要,那就把它放生了吧。” 虞江寻动了动嘴唇,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这句话。 “大冬天的,你放生兔子?” 很模糊不清的,虞江寻觉得萧承熙好像没忍住笑了一下。 她看了眼不远处,很好,守夜的下人都睡著了。 她又没忍住,说:“大冬天的,你让他们都晕过去了,就这么睡在外面?” 萧承熙道:“不会,不出一个时辰就能醒。” 虞江寻点点头,认真道:“算你还有点良知。” 但是他对这只兔子显然没有。 他就这么走下台阶,看都不看兔子一眼,说:“我走了。” “兔子。” 虞江寻面无表情地提醒他。 “什么兔子?” “你是失忆了吗?” 萧承熙定定地看著她,忽然说:“是啊,我是失忆了。” “在我的记忆里,阿寻只是阿寻,不是虞修仪,不是陛下身边的女人,她很爱我,很爱很爱,但是我没有在她认真爱我的时候珍惜她。” 虞江寻没想到萧承熙会突然说这些。 过往的记忆不受控制地汹涌而来。 是啊,曾经真的很爱很爱,爱到无可自拔。 虞江寻躲避了他的视线,淡然道:“所以,不懂得珍惜就会失去,而且失去了就不会再回去了。” “真的吗?” 萧承熙的声音哑了,他竟有些哽咽。 “真的回不去了吗?” 虞江寻觉得烦躁。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早就物是人非了。 “萧承熙,如果我说回不去了,你就不会纠缠我了,对吗?” 萧承熙道:“不,我要一直纠缠你。” “纠缠到什么时候?” “到你肯做我的皇后时。” 他一说这个,虞江寻就有些生气,不由得扬起了声音。 “別说这个!” 萧承熙又垂下眼眸,在寒风中说:“对不起。” “你回去吧,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萧承熙嗯了一声,像是怕虞江寻还要生气,连忙转身走了。 那只兔子最终还是被他留了下来。 虞江寻静静地站在原地,低头瞪著地上的兔子。 不知过了多久,寒风都將她的脸吹麻木了,她重重嘆了口气,蹲了下去,將瑟瑟发抖的兔子捧了起来。 “我心善,总不能眼睁睁看著无辜的兔子冻死在门口吧。” 她嘀咕了一句,转身进了屋。 她將兔子放在燎炉边,又放心不下外面的下人,出去將他们挨个唤醒,又让他们回屋歇息。 今晚也用不著守夜了,反正也没守住,被......一只兔子闯了进来。 虞江寻盯著兔子,伸手戳了戳它的背,隨后它立马又缩了起来。 ......行吧,是有点像。 第171章 酒盏互换 第二日一早,虞江寻醒来时,燎炉內的炭火早已熄灭,但还留有余温。 那只兔子就乖巧地缩在燎炉边,汲取这点温暖。 昨晚萧承熙送兔子的场景再次浮现在她脑海中。 虞江寻坐了起来,看见茯苓早就醒了,蹲在地上看著兔子。 她听见了动静,连忙站了起来:“娘娘醒了,咱们屋里怎么突然多了一只兔子?” 虞江寻哽了哽,昨日並非茯苓守夜,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她无奈道:“萧承熙送的。” 茯苓一惊,“好端端的,殿下送兔子来做什么?” 虞江寻嘀咕著:“本宫也想知道。” 她注意到茯苓耳尖有些发红,像是被冻的,问:“你方才出去了?” 茯苓嗯了一声,道:“尚衣局那边又赶製了些新的衣裙,奴婢刚取回来,还在路上遇见了周公公,周公公说,陛下正琢磨著要办个家宴。” 虞江寻起身,喝了一口热茶。 “入冬以来,后宫眾人的確许久没有聚过了,这段时日陛下心思又不在朝政上,办个家宴倒的確是他想做的事情。” 茯苓犹豫著说:“那...到时候殿下一定也在。” 虞江寻轻笑一声,“他就算再放肆,也不敢在家宴上做什么。” 茯苓道:“也是,那这只兔子,娘娘打算养著么?” 虞江寻瞥了一眼兔子,她既然把兔子抱进来了,就註定要养它了。 “给它做个小窝,平时记得给它餵点什么东西吃就是了。” 然后等下次找到机会了,再把兔子还给萧承熙。 家宴说办就办,没有外人在,皇后也只是简单安排人布置了一番。 * 宝庆殿。 此时已近天黑,外面零零散散飘了些细碎的雪,在烛火的照映下白的发亮,胡乱飘在空中,寒风呼啸。 虞江寻今日身穿银狐毛滚边织金锦披风,一圈的毛领衬得她的脸俏白,茯苓提著宫灯走在前头,穿过迴廊,將她袖口上用金线绣著的腊梅含雪照亮。 她正往前走著,忽然有一宫女径直朝著她走来,递给她一个小巧的鏨珐瑯暖手炉,外面用精致柔软的羊皮套包裹住。 虞江寻诧异地挑眉,宫女低声道:“殿下嘱咐奴婢给您的。” 虞江寻立即收敛了表情,这附近站著许多下人,她一时也没法拒绝,若是两人在这里推脱太久,也会引起旁人注意。 於是,她只能淡定地將手炉接了过去,脚步不停,走到了宝庆殿殿门外。 手炉的热度刚好,將她冰凉的指尖暖热。 冬日的家宴总是温暖的,每人的桌上都摆了个小锅子,里面正煮著东西。 大多数人都到了,萧承熙和其余皇子坐在妃嬪的对面,看见虞江寻进来了,立即就注意到了她捧著的手炉,眼尾露出一抹笑。 萧胤当即道:“阿寻,坐朕身边。” 皇后听到这句话,面色一僵,隨后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低头抿了口茶。 萧胤的身边摆好了椅子,显然是为虞江寻准备的。 虞江寻走上前,萧胤注意到她的小手炉,隨口夸了一句:“这皮套子倒是好看,尚衣局的宫女手越来越巧了。” 虞江寻儘量装作自然的模样,把手炉放在桌上,笑道:“臣妾隨便挑的一个。” 萧胤不再说话,只是伸手主动为她解下披风的细绳。 茯苓连忙接了过去。 此时,昭妃正心不在焉地坐在下面。 一旁的人同她讲话:“娘娘,多日不见,您清瘦了不少,今日要敞开了胃口吃,这锅子热气腾腾的,冬日吃最是滋补。” 昭妃回过神,其实並未听到身边的人说了什么,呆呆应了一声。 看到这样的昭妃,一旁的人觉得奇怪,识趣地没有多说什么。 虞江寻的面前摆了碗筷和盘子,瓷碗中盛放著羊汤。 她不爱喝这东西,便將自己的酒杯摆得近了些,准备一会宫女呈酒上来时小酌几口。 这时,萧胤扭头问皇后:“今晚可备歌舞了?” 皇后笑道:“自然备著了。” 说罢,她拍拍手,乐司的宫女抱著琴和琵琶走上前,坐在小凳上。 萧胤这才饶有趣味地看了起来。 隨后,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宫女们身著飘逸纱裙,手执扇子,整齐划一地走到殿中央。 虞江寻瞥了一眼萧胤,將他的神情尽收眼底。 她悠悠问:“陛下,好看吗?” 萧胤连忙转过头,看著她低声道:“朕是太无聊了,才想看看,这些人,哪一个都没阿寻好看。” 虽然这话油嘴滑舌,不过他说的倒是真心话。 虞江寻这样的容貌,难得一见,怎可能是这些宫女所能比的。 像是担心虞江寻生气,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一直没有再多看一眼,主动为虞江寻夹著菜,哄道:“你多吃些。” 此时,坐在下面的一眾皇子倒是颇有兴趣地看著宫女隨著乐声翩翩起舞。 萧承熙瞥都没瞥一眼,只是將视线时不时落在虞江寻身上。 虞江寻低头安静吃著东西,萧胤忽然含混一笑,说:“朕见识过你的舞姿之后,那些胭脂俗粉,便再也入不了眼了。” 她慢条斯理地咽下食物,剐了他一眼。 宫女们的舞步动作很大,整体挪到了前面,像是故意要將自己的姿容展示给萧胤看似的,越靠越近。 虞江寻正要开口说话,桌子忽然被一个宫女撞了一下,霎时將酒杯、碗筷撞倒,热汤撒了些出来。 萧胤的桌子也被撞了一下,那宫女狼狈地跌在地上,顾不得疼,惊恐地说:“陛下赎罪!娘娘赎罪!奴婢方才不小心踩到了裙摆,这才会摔倒,不是有意衝撞!” 萧胤注意到撒在虞江寻桌上的热汤,脸色难看。 这汤险些就要崩到虞江寻的手背上了。 茯苓连忙拿出手帕,擦著汤。 虞江寻对萧胤温声道:“陛下,臣妾没事。” 宫女连忙站了起来,惶恐地为两人重新將撞倒的东西摆了起来,又不住地说:“陛下恕罪!” 萧胤不耐地挥手,说:“滚下去,领十大板子。” 宫女眼中噙著泪水,哭哭啼啼地退下了。 第172章 萧胤中毒 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將歌舞打断,萧胤的好心情不想被这种小事扰乱,挥挥手说:“继续跳。” 乐声停滯了片刻,又响了起来。 只不过,这次没有宫女再敢凑得这么近了。 另有宫女端著盘子,盘子上放著几壶酒,先走到萧胤面前,为他放上一壶,又为皇后放上一壶。 萧胤低声说:“你不要喝太多,和朕喝这一壶就足够了。” 虞江寻本来就打算只喝几口,闻言乖巧点点头。 紧接著,妃嬪和皇子的桌上都摆了一壶酒。 虞江寻把酒杯拿过来时,怔了怔。 方才她和萧胤的酒杯都被宫女撞倒在桌上,她慌乱地把酒杯扶起来的时候,將两人的酒杯放错了位置。 她桌上的是萧胤的龙纹金盏,萧胤桌上的则是她的琉璃盏。 萧胤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看见虞江寻拿著自己的金盏正犹豫著,锅子的热气將她的小脸蒸得红扑扑的,格外討人喜欢。 他平白生出了几分逗弄的心思,低声问:“怎么了,不喝了?” 虞江寻道:“这是陛下的酒杯,与臣妾的酒杯纹路不同。” 萧胤將琉璃盏拿起,轻笑道:“错就错了,整座皇宫都是朕的,还分什么你我?” 说罢,他倒满了酒,放在嘴边饮了一口。 虞江寻闷声道:“臣妾不敢。” 萧胤说:“朕许你用。” 虞江寻无奈,迎著萧胤戏謔的眼神,慢吞吞倒上酒喝了一口。 这一幕,恰好被昭妃看见。 她发现虞江寻用的竟然是萧胤的金盏,视线一偏,就看见萧胤的手中拿著本属於虞江寻的琉璃盏。 昭妃恍惚了一瞬,旋即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霎时白了。 她手中的玉盏忽然摔碎在地,发出的巨大声响让眾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萧承熙注意到她震颤的眼神时,顺著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立即注意到虞江寻手中拿著的是带有龙纹的杯子。 萧承熙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急声道:“先別饮酒!” 这话是衝著虞江寻说的,虞江寻手一抖,茫然地抬头看著他。 紧接著,萧胤忽然重重咳了两声,將琉璃盏放下,一只手捂著胸口,眉头死死拧起。 皇后显然也注意到了萧胤的酒杯,愣了愣,连忙问:“陛下,您怎么了?” 他说不出话来,在眾人紧张的眼神注视下,忽然吐出一口乌黑的血! “啊!” 一声尖叫打破了宝庆殿內的祥和。 他的身形晃了晃,下一刻就要倒下去,虞江寻连忙搀扶住了他,他吐出的血部分滴在了虞江寻的手背上。 她表情空白,哆嗦地抱紧了萧胤,厉声道:“传太医!” 皇后也反应了过来,催促著周盛海去请太医。 周盛海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宝庆殿內顿时一片混乱,所有人都离开了自己的位置,想跑到萧胤身边查看情况。 这时,萧承熙冷淡的声音忽然响起:“所有人都坐好,陛下遇险,诸位都脱不了干係,若是不想惹火上身,就老实待著,不要干扰。” 此话一出,眾人浑身一僵,瞬间不敢动弹了。 宝庆殿里有凶手,都眼睁睁看到萧胤吐血的模样了,此时的確不敢乱动。 眾人犹豫片刻,又坐了回去。 有人哆嗦著小声说:“我方才也喝酒了,我会不会有事?” 皇后呵斥道:“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所有人都不准乱动。” 眾人老实地坐著,只是伸著脖子不住地张望。 几位皇子自然是坐不住的,小跑著围了上去。 虞江寻始终紧紧抱著萧胤,他无力地滑了下去,虞江寻便坐在地上,始终不肯鬆手。 萧承熙再次看了看桌上互换的酒盏,双膝忽然发软。 他用手撑著桌角,勉强平復了心情。 如果他猜得没错,今晚凶手想害的人应该是虞江寻,並非萧胤。 只是出了意外,谁都没想到他们的酒盏会互换了。 如果没有换,现在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的人就该是虞江寻了。 这是萧承熙想都不敢想的,仅仅只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就足够令他双膝发软。 他快步走了过去,低头看著虞江寻无措地抱著萧胤的模样,气息不稳,问:“方才,你碰酒盏了吗?” 虞江寻抬起头,缓慢地摇了摇头。 萧承熙呼出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旁人听到他这么问,便以为他是在思索现在这一幕是怎么回事。 很快,太医院的太医全部倾巢而出。 萧胤被搀扶著坐在椅子上,太医上前诊脉,片刻后表情凝重,道:“陛下这是中毒之象!” 说罢,他取出一根银针,找准穴位,轻轻刺了进去。 再拔出来时,银针发黑。 太医又將他的眼皮扒开,看了看瞳孔,隨后沉声道:“中毒颇深,脉象虚弱,气血淤堵......” 听到这番话,底下有些妃嬪已经哭了出来。 皇后又厉声呵斥:“哭什么哭!” 虞江寻哑著嗓子问:“陛下现在这样,还...” 她的未尽之言眾人都明白,这也是她们最关心的问题。 太医再次细细诊脉,说:“这毒格外霸道,不过所幸陛下服毒不多,暂且不会危及性命,当务之急,是要清楚究竟是何毒所害!” 隨后,他与几位太医认真商量了起来,暂且擬了个方子,道:“这药熬好,陛下服用之后,也只是暂且延缓毒性的作用,治標不治本。” “而且,若是拖的太久,微臣...也不敢保证陛下是否会有性命之忧!” 这下,连皇后都站不稳了,身子晃了晃。 虞江寻死死盯著萧胤,眼眶都红了。 他现在唇色偏紫,面色苍白,下巴上还沾了些方才吐出来的血跡。 刚入后宫时,虞江寻最怕的人是他,可是现在,最心疼的人也是他。 萧胤是帝王,却在这段时间给了她数不尽的偏爱。 除了曾经的萧承熙之外,这世上再没有旁人能事无巨细地照顾著她,注意著她,偏爱著她。 哪怕自己对萧胤总是利用偏多,可如今看到他这副奄奄一息的模样,虞江寻还是止不住的难过。 她几乎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清清楚楚地落入萧承熙的眼中。 他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是很尖锐的刺痛。 第173章 验毒 萧宸锦也在此时冲了出来,他面色凝重,对几位太医说:“还望太医务必將父皇医治好,这些时日,只能......” 话音未落,萧承熙淡淡打断了他:“你回去坐好。” 萧宸锦脸色变了变,有些气急:“你!” 如今萧胤性命危在旦夕,无人在意他们两人言语间的针锋相对。 萧胤被搀扶了下去,眾太医跟隨著去医治。 虞江寻本想跟著一起过去,可她是这次中毒事件里重要的人,只能留下。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心不在焉地看了看一旁萧胤的位置。 明明方才,他还好生地坐在这里,为自己夹菜...... 地上还有他吐出的血,虞江寻越看越害怕。 萧承熙將琉璃盏拿在手上,有一个太医留了下来,他道:“劳烦太医验毒。” 他拿出银针,浸在酒中,不出所料地发黑了。 萧承熙看了一眼,隨后道:“再试这壶酒。” 太医依言照做,可是银针碰到了壶中的酒,却没有丝毫变化。 皇后见状,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 萧承熙始终面无表情,道:“诸位都看见了,酒没有问题,那么便只能是这琉璃盏有问题了。” 隨后,他將杯中的酒倒在地上,道:“杯口,杯壁,或者杯底被人事先下了毒药,所以,哪怕倒的只是水,也会有毒。” 虞江寻仍然心不在焉。 萧承熙看了她一眼,將她面前的龙纹金盏拿了起来,又让太医试毒。 银针还是没有变化。 他道:“很显然,陛下的酒盏没有问题,而修仪娘娘的酒盏被下了毒。所以,今夜凶手其实是衝著修仪娘娘来的。” 底下的昭妃听到这句话,双手死死揪著裙摆,紧张到手心冒汗。 眾人又看向虞江寻,虞江寻勉强缓了过来,迎著眾人的视线起身,走到萧承熙身边,冷声道:“本宫素日里不肯与大家结仇,奈何有人心狠手辣,想致本宫於死地,不巧琉璃盏被陛下所用,龙体有恙。” 萧承熙唇角不明显地勾了勾。 今夜他头顶的金冠格外晃眼,恰好虞江寻的乌髮间簪著一支金步摇,两人並肩而立,竟有些赏心悦目。 她深吸一口气,將视线落在昭妃身上。 “昭妃娘娘,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引到了昭妃身上,昭妃面色煞白,又狠狠拧了下大腿的肉,强装镇定地起身:“本宫能有什么想说的?陛下出了这样的事,还望太子殿下今日能抓住凶手,不要冤枉了旁人。” 萧承熙没有多看她一眼,只是忽然问皇后:“今日家宴的布置,昭妃娘娘是否参与了?” 皇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自从月儿逝后,昭妃一直精神不佳,得知陛下要举办家宴,便主动向本宫说,要来帮忙,本宫想著她难得肯主动做些什么事,便同意了。” 此话一出,事实已经很明显了。 大家都知道,昭妃一向不喜欢虞江寻,两人的矛盾已深,除了她之外,也没人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把宝庆殿里的东西涂上毒。 昭妃气笑了,质疑道:“本宫是好心,想要为皇后娘娘分担,怎么这倒成了是本宫下毒?” 虞江寻道:“月儿的死,与我无关,昭妃娘娘,凶手到底是谁,事到如今您还不清楚么?” 萧姝月的死是扎在昭妃心里的一根刺,听到虞江寻又提起这件事,她情绪登时变得激动,死死瞪著她,说:“你不要总是装无辜,本宫最討厌的就是你这幅模样。” 萧承熙轻笑出声,说:“昭妃娘娘,不妨现在搜宫,若是你真的没有任何问题,现在就能还你一个清白。” 昭妃反问:“太子殿下,你凭什么搜宫?本宫是陛下的妃子,你不避著本宫就算了,还敢私自搜本宫的宫殿,是否僭越了?陛下醒来,要是知道这事,只怕你承受不住陛下的怒火!” 虞江寻冷声道:“殿下不行,皇后娘娘总可以。” 她看向皇后,说:“还请娘娘让人去搜宫。” 昭妃挑了挑半边眉,说:“好啊,要是搜不出什么来,虞修仪,你该向本宫道歉。” 虞江寻本想回应这句话,萧承熙直接道:“娘娘若是无辜的,我道歉便是。” 反正提出要搜宫的人是他。 昭妃点点头,丝毫不惧。 搜宫的人手脚麻利,很快就回来了。 “娘娘,什么都没搜到!” 萧承熙並不意外。 皇后紧紧蹙著眉,下意识地看向萧承熙。 萧承熙在萧胤倒下后,一举一动都格外像极了一位帝王,就连皇后也在这种时候,不由自主地依赖起了他。 他慢条斯理地问起了太医:“现在,你可否知道这琉璃盏上,被涂抹了什么毒药吗?” 太医有些为难:“这......” 他显然是有所猜测,但事关重大,不敢妄言。 萧承熙见他不敢直说,幽幽道:“方才皇叔中毒时,下意识地蜷缩著身子,一只手死死捂住腹部,口吐鲜血,被搀扶著出去时,孤没看错的话,双耳处也隱约出了血,只是並不明显。” “现在过去了这么久,想来应当是七窍流血,种种表现,太医,你觉得,最有可能是什么毒药?” 太医额头冒起了冷汗,萧承熙说的这番话,足以表明他已经猜出了是什么毒药。 太子殿下现在是要他说出来。 毕竟藉由太医的嘴说出来,眾人更加容易相信。 太医道:“微臣推断,也许是......断肠草。” 皇后喃喃了一声,她平时对医药也有些研究,当即问:“是鉤吻?” 太医点点头,“应当大差不差,陛下的表现与书中记载的现象几乎一模一样,这种草药,若是用好了,掌握好分量,是能治病的良药,可若是被有心之人拿去,它就是能杀人的毒药,中毒者腹痛如绞,七窍流血。” 虞江寻连忙问:“这毒,能解吗?” 第174章 萧承熙割血 太医不敢將话说得太满,只道:“微臣定当尽心竭力,况且陛下所服毒药並不多,应当...” 虞江寻心中的巨石勉强落了一半。 昭妃不耐地打断了几人,问:“太子殿下,方才也搜了本宫的宫殿,没有找到你们说的什么断肠草,况且在这之前,本宫压根就没听过这种东西,现在还要怀疑是本宫?” 萧承熙並不著急,道:“毒药一次就用完了也是极有可能的,而且孤不觉得,昭妃娘娘会蠢到將没用完的毒药留在自己宫里。” 昭妃勃然大怒,怒斥道:“这个说法,放在別人身上也有可能!而且太子知道的这么清楚,真要论起来,你的嫌疑似乎更大。” 萧承熙眼神凉薄,就这么轻飘飘看了她一眼,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场来。 昭妃霎时闭上了嘴巴,反应过来后又觉得生气。 真是奇怪,她面对萧胤的时候,都不会这么害怕...... 萧承熙道:“方才太医说了,这东西若是用好了,是一味药材,也就是说,太医院內很有可能有这种东西,那昭妃娘娘就极有可能拿到了。” 隨后,他看向太医,不容置喙地说:“这种东西,份量有多少,你们应当都將明细记得非常清楚,现在查一查,就知道是不是从太医院拿的了。” 昭妃冷笑一声。 这毒的確是断肠草,但她根本就不是从太医院里拿的,这太子,也只会唬人罢了。 太医说是,连忙小跑著回了太医院。 无人在意的角落,萧承熙身边的奴才先太医一步跑了回去。 再回来时,太医表情明显有些不对劲了,频频看向萧承熙,又唯唯诺诺地收回视线,看著地面。 隨后,太医在眾目睽睽之下,说:“太医院內的断肠草的確少了...” “什么?!” 昭妃因为惊讶,失了声。 好巧不巧的是,前两日的时候,她还让身边的宫女去了一趟太医院。 这几日去太医院的,只有昭妃和其余几位位分更低的妃嬪。 她们在这之前都没有接近宝庆殿,直到今晚才过来,更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將酒盏上涂抹毒药。 而且,虞江寻所用的琉璃盏並不是特殊的那一个,譬如舒昭容桌上摆放的,也是一模一样的琉璃盏。 这也就意味著,在眾人落座之前,酒盏的位置摆放好了。 那人知道,虞江寻一定会坐在萧胤的身边。 因为虞江寻的位置也是提前就摆好了的。 太医一说完这话,那几个去过太医院的妃嬪站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解释著,连忙撇清自己的嫌疑。 昭妃脸色发白,还欲再说,萧承熙直截了当:“把昭妃娘娘身边的下人带走审问。” “你敢!” 昭妃当即厉声呵斥,“本宫位居妃位,太子殿下这手伸的未免太长了,没有陛下的旨意,你无权带走本宫身边的人。” “如今皇叔性命垂危,孤身为太子,也是一国储君,为何无权?” 他说话声音不大,声线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却格外有力,字字清晰地落入昭妃的耳中。 东宫为国之根本,这是朝廷上下人尽皆知的事情,也是人人都承认的事实。 这时,皇后也在旁边说:“昭妃,你认为太子无权,那本宫总有权力將你身边的人带走审问!即刻起,昭妃幽禁未央宫,一直到陛下醒来后,再交由陛下定夺,在此之间,昭妃不得踏出未央宫半步。” 昭妃咬牙,彻底没了办法。 她被带走后,宝庆殿內陷入寂静。 皇后有些头疼地瞥了一眼虞江寻,道:“昭妃对你究竟是有多大的恨...” 虞江寻摇头,她怎么知道昭妃是如何想的。 杀死萧姝月的凶手分明是於嬪,她被禁足就是最好的答案。 可是,昭妃现在竟然不急著对於嬪动手,反倒想下毒杀死她。 虞江寻没忍住又看了一眼琉璃盏,手脚冰凉。 萧承熙注意到她的视线,顿了顿,又把琉璃盏拿起来,交给了太医。 隨后,周盛海跑了进来,哭著说:“皇后娘娘,陛下一直在吐血,太医把脉说,现在脉象极其微弱...” 眾人大惊失色,皆跑了出去。 虞江寻也提起裙摆小跑著,萧承熙盯著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垂下眼眸,半晌后跟了过去。 他对萧胤的恨是真的,可他现在不能死,时候未到。 紫宸殿內。 萧胤静静躺在龙榻上,面色灰败,许多太医围在龙榻边,七嘴八舌地说著什么。 皇后心急如焚,抓著一个太医问:“要你们有什么用?陛下现在怎么样了,怎么看起来更严重了!” 太医拱手道:“娘娘,微臣等人已经得知这中的是什么毒了,当务之急是要调配出解药,可陛下现在身子太过虚弱,经不起折腾,一碗解药喝下,万一分量过重,身子这么遭受衝击,只怕...” 皇后问:“那现在该怎么做?” 这时,一个太监端著两碗一模一样的药走了进来。 太医说:“这两碗都是解药,只是程度不同...” “那先从最温和的餵起不就是了!” 太医战战兢兢地回应:“可是,陛下身子太虚弱,哪怕是最温和的,微臣也怕...除非再用人血入药,温润滋补,中和这药材的霸道之处,微臣才敢让陛下服用。” 他们现在畏手畏脚的,反倒是耽误了时辰。 皇后气道:“人血而已,你们隨便哪个人取血不就好了?” 太医苦哈哈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本来是打算这么做的,关键是药刚熬好端进来,皇后就抓著他一通质问。 没想到,下一刻,虞江寻站在人群之后,忽然抬起了手,將衣袖翻了上去,將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 眾人心系萧胤,没人注意到她这样的小动作。 只有萧承熙忽然上前一步,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 虞江寻一愣,隨后,萧承熙走到萧胤身边,说:“用我的。” 太医不敢再耽误,连忙递上匕首。 萧承熙毫不犹豫地划破了手腕,將血滴了进去。 他动了动嘴唇,看向躺在榻上的萧胤。 他不想救这个人,这番举动,只是不想让虞江寻再受伤。 太医將萧胤扶起来,把药灌了进去。 有一小部分的药液顺著他的嘴角滑了出来,皇后本想上前为他擦去,虞江寻却先一步衝上前,坐在萧胤身边,像他平时抱著自己那样,费力地揽住了他,拿出手帕轻轻为他擦去嘴角的药。 萧承熙偏开视线,唇线抿直。 第175章 让她心疼 虞江寻表情格外难过,皇后见此情形,也忍不住嘆气。 嘆过气后,她又扭头看向萧宸锦,眼眸微动。 萧宸锦立马明白了皇后的意思,上前一步,当著眾人的面说:“母后,父皇病重,儿臣想侍奉父皇左右,还望母后应允!” 他第一时间表了態,其余皇子自然也不敢落后,皆道:“儿臣等也想陪伴父皇左右!” 皇后故作头疼的模样,说:“陛下需要静养,用不著这么多人,况且你们年纪尚小,锦儿已经长大了,让他留下就是,你们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他们只好悻悻地退了回去。 萧承熙始终一言不发,皇后看著他,顿了顿。 “太子也想留下?” 皇后是什么心思,萧承熙最明白。 他看向萧宸锦,道:“如果他能为皇叔分忧,我也可以走。” 萧宸锦的脸瞬间红了,有些恼怒。 人人皆知前些日子,他主动帮萧胤批阅奏摺却被嫌弃,最终还是找了萧承熙过来帮忙的事。 皇后脸色也算不得好看,她头一次怪锦儿不够爭气,这么长时间了,始终比不过萧承熙。 而且,她虽然是皇后,却久居后宫,前朝的事,她也无权干涉。 皇后勉强一笑,说:“承熙说的是,陛下一倒,前朝大乱,单凭锦儿一人是忙不过来的,还要劳烦太子在旁协助。” 她三言两语,就將萧承熙的位置放低了。 主担大任的是萧宸锦,他只是一个在旁边协助的无用太子。 萧承熙也不恼,饶有趣味地应了下来:“好。” 他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属於他的势力早已渗透朝野上下,平时连萧胤都要忌惮他五分,这萧宸锦又算个什么东西。 他这么想要趁著萧胤生病时出头,那萧承熙就给他这个机会,让他好好丟人。 皇后缓和了脸色,对大家说:“你们这么多人围在这里也没有用,嘰嘰喳喳的反而吵闹,都先回各自的宫里去吧,陛下要是醒了,本宫会派人告知你们的。” 就算有再多的不情愿,她们也不敢不听皇后的话。 虞江寻小心翼翼地把萧胤放下,注意到萧承熙仍在滴血的伤口。 方才说了这会子话,竟无一人注意到他的伤口。 虞江寻动了动嘴唇,本想提醒他儘快包扎,他却像是毫无知觉似的,任由伤口渗出血来。 大家离去后,皇后看了一眼虞江寻。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萧承熙淡声道:“修仪娘娘平日里最得陛下宠爱,前朝大臣皆知,这种关头,若是她不能留下,只怕流言四起。” 皇后的確是不打算让虞江寻也留下的。 不过萧承熙说的很有道理。 萧胤宠爱虞江寻这件事,人人都知道,她这个当皇后的自然也格外清楚,若是萧胤清醒著,也一定不希望虞江寻离开。 她无奈笑道:“太子殿下这话说的,本宫本来也没打算让虞修仪离开。” 她温和地说:“这几日也得辛苦你照顾陛下。” 虞江寻没想到萧承熙会主动开口让她留在萧胤身边,诧异地挑了挑眉。 皇后见她点头,看著这些太医,將他们唤了出去,询问萧胤具体的情况。 萧宸锦主动上前,发现萧胤的下巴处还有没擦乾净的血跡,皱著眉说:“修仪娘娘,你来把这血跡擦去吧。” 虞江寻只斜眼看著他,没有应声。 萧承熙简直要被气笑了,道:“方才你要主动留下,怎么现在反而要指使別人做这样的事?” 萧宸锦瞪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把帕子拿出来沾了温水。 虞江寻这才低声说:“你的手腕,还没包扎。” 听到她这句话,萧承熙眼尾带了一抹笑,故意说:“心疼我了吗?” 虞江寻实在不理解这种让自己受伤从而达到令她心疼的目的,小声说:“我是怕你血流干了。” 萧承熙唇角上扬,慢悠悠出去抓了个太医帮他处理伤口。 皇后与太医交谈完后,神情凝重,走了进来。 太医又为萧胤把脉,鬆了口气,说:“陛下脉搏比方才有力了,只是依旧很微弱,但至少表明,这解药是有作用的,接下来就要交给时间了,陛下体內的淤毒能慢慢排出来就好,排尽之后,人应当就能醒来。” 说罢,两个太医留下,时刻观察著萧胤,另外的太医回了太医院,继续琢磨调配解药。 萧承熙处理完伤口后,主动走到正殿,坐在了桌前,命太监研墨。 萧宸锦格外警惕,见此情形,立马跟了过去。 皇后还需安抚眾人浮躁的心思,还要对昭妃的事情再好好审问,事情有许多,便让虞江寻和两位太医留下,她先离开了紫宸殿。 片刻后,萧承熙又走了进来。 虞江寻正坐在一旁看著太医为萧胤诊脉,瞥见萧承熙,浑身不自在,又默默坐直了身子。 虞江寻实在想不到,有朝一日,她能有机会在萧胤面前,和萧承熙相处这么久的时间。 萧承熙走到她身边,语气平淡,“陛下怎么样?” 虞江寻心道问我做什么,瞪了他一眼,儘量镇定地说:“现在看还好,气息也平稳。” 他嗯了一声,坐在一旁。 他坐下了,虞江寻就站了起来。 她绷著脸问太医:“陛下现在能喝些水吗?” 太医点点头。 她像是终於找到事情做了一样,不再尷尬,连忙將桌上的茶杯拿起来,倒了杯水。 萧承熙始终这么安静地盯著她,她走到哪里,他的视线就跟隨到哪里。 看著她弯腰时,还是习惯地先把零散的髮丝掖到耳后,坐下时,又习惯地摩挲自己的小拇指。 这些不起眼的小动作,都是萧承熙最熟悉的,是他看了五年的。 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很久没有这么耐心细致地观察她的动作,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安静地看著她,內心就足够充盈。 虞江寻拿著茶杯过去,正想把萧胤扶起来的时候,萧承熙站了起来,走过去说:“我来。” 虞江寻:“......” 第176章 疯癲的昭妃 她坐回去,心不在焉地又倒了一杯。 萧承熙刚给萧胤灌下水,一转头就看见虞江寻茶杯中的水已经溢了出来。 他无奈嘆气,大步走过去,故意抓著她的手,让她停住了。 虞江寻回过神来,手像被烫到了似的,匆忙收了回去。 萧承熙把她面前的水喝了,虞江寻看著他,说:“不是倒给你的。” 萧承熙点点头:“现在喝杯水都不行了。” 她飞快地看了一眼两个太医,还好萧承熙说话声音不大,没有被他们听了去。 他低声说:“跟我出去,我有事问你。” 两人镇定地走了出去,站在紫宸殿外,周盛海见两人出来了,满脸堆著笑,殷切地问:“陛下怎么样了?” 萧承熙道:“一切都好。” 周盛海还想问什么,看著萧承熙表情似乎有些不耐,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后退几步,萧承熙煞有其事地说:“修仪娘娘,我忽然回想起方才遗漏的一处细节,不妨请您带路,好好询问昭妃娘娘。” 萧承熙找不清后宫的路是正常的,而且如果虞江寻不带著他过去,也的確不合规矩。 这句话声音没有收著,周盛海也听到了。 虞江寻嘴角抽了抽。 不是说出去有事问她吗?现在说这种话,她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要是当著周盛海的面说,我不带你去,也太奇怪了。 虞江寻灵机一动,笑眯眯地看著周盛海,说:“劳周公公一同前往吧。” 周盛海虽然不懂他去了有什么用,但是虞江寻既然邀请了,他立马道:“好!” 听著这声中气十足的好,萧承熙磨了磨牙。 於是,三人就这么诡异地往前走著。 任谁瞧见了,都觉得惊悚。 太子殿下、修仪娘娘、周公公,这三个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有周盛海在,自然不需要虞江寻带路了,他殷切地走在两人前面,为两人引路。 仗著现在还是深夜,虞江寻频频看向他,目光中带著挑衅。 萧承熙低头,忽然伸手牵住了她。 虞江寻浑身一僵,立马就要甩开他。 萧承熙早就料定她会反抗,可是她又不敢大幅度地动弹,便趁此机会肆无忌惮地將手指插入她的指缝中,牢牢扣住她的手。 虞江寻用指甲掐他,也无济於事。 萧承熙就像感觉不到痛一样,继续坦然地死死牵著她的手。 周盛海走在前面,毫无察觉。 虞江寻哪里做过这么刺激的事情,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万幸这一路上没什么人... 不对!就是因为没人,现在又是深夜,萧承熙才敢这样做。 虞江寻气急败坏,偏偏还得顾忌著周盛海,不能吭声。 看著她这副吃瘪的模样,萧承熙眼尾染上笑意。 “再拐个弯就是了。” 周盛海猝不及防开口说话,將头转了回去。 萧承熙迅速將手放开,表情格外坦然淡定,道:“好。” 虞江寻的手心还残留著方才的暖意,她不自在地蜷著手指,看著萧承熙道貌岸然的样子,咬牙切齿。 周盛海继续往前走,萧承熙把手举了起来,向她展示了自己手背上被指甲刺过的红痕。 他仿佛是在哄虞江寻,自己的手被掐成这样了,就不要再生气了。 虞江寻偏过头,快走了几步,走到了周盛海的前面。 周盛海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哎呦一声,忙不叠往前小跑两步,说:“奴才带路就好。” 萧承熙忍笑。 幸好已经接近未央宫了,宫殿附近有许多侍卫和下人,萧承熙也老老实实地走了过去。 昭妃此时正失神地坐在院子里。 寒冷的冬日,她衣著单薄,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人进去的时候,昭妃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警惕地问:“你们来做什么?想杀了本宫吗?” 虞江寻摇头,“要不要杀你,还得等陛下醒来再做定夺。” 话是这么说,可她这次险些害陛下驾崩,无论如何,这罪名都逃不掉了,诛九族也不为过。 她的表情灰白了一瞬,道:“罢了,也好,本宫死了之后,月儿就不孤单了。” 虞江寻看著她这副模样,忍不住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愿意把一切都说出来吗?” 她道:“好啊,本宫说,那太医院里的断肠草少了,和本宫无关,你相信吗?” 虞江寻自然是不信的。 只有萧承熙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不像旁人,总执著地去寻找什么確凿的证据再给昭妃定罪,他只需要知道,昭妃的確是凶手,那就足够了。 没有证据,他就想法子製造出证据来。 太医院的断肠草,是他拿走的。 估计昭妃直到死也想不到,这究竟是怎么给她定的罪。 昭妃见她沉默了,讽刺一笑,想抬头看看天边的月亮,却发现今夜连月亮都藏在了乌云后面,不肯让她看见。 “月儿死了,好像只有本宫是最伤心的,她也是陛下的孩子啊,可是陛下只是在她死的当晚感到悲伤,之后就权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样,日夜与你廝混,虞江寻,你和陛下到底有没有心?” 虞江寻道:“害死你孩子的人不是我,陛下是否悲伤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为何要问我有没有心?” “说起来,娘娘,臣妾真的很想问你,凶手是谁还不够明显吗?你为何偏要害我?” 昭妃看著她,幽幽道:“那根银针,你当真不知情吗?” 虞江寻不解。 “於嬪当初在你的宫里莫名晕倒,就是你用了银针吧。” 虞江寻眉心一跳。 原来如此......原来从那时候起,於嬪就已经察觉到自己会飞针了。 “月儿死之前,本宫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暗杀手段,放眼全后宫,和这东西有关的,只有於嬪和你了,本宫知道她十有八九是凶手,可我从最开始就怀疑你,我寧可错杀也绝不会放过,你也好,於嬪也好,都得为月儿陪葬!” “本宫先杀了你,於嬪被禁足,暂且保了她一条命,不过她早晚也得死。” 看著她如此疯癲的模样,虞江寻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步,质问道: “月儿没了性命,你也知道难过,可是你却不把別人的命当命,不论我会不会飞针,你都没任何证据表明我害了月儿,好一个寧可错杀绝不放过,对你来说,只有月儿的命重要,別人的命就犹如草芥!” 第177章 单独相处 “对!” 昭妃忽然大吼了一声,“本宫只有月儿了,只有她了!” 吼完这句话后,她的眼眶中盈满了泪水,死死盯著虞江寻,说:“你知道吗?本宫看你,就像在看曾经的自己。” “之前本宫也年轻貌美,没生下月儿前,也是全后宫最受宠的那一个,可是你来了,陛下就不在意本宫了,也不在意別人了,这都没关係,好在还有月儿,可是偏偏...” 她哽咽了一声,“偏偏月儿走了,陛下还不肯为月儿討回公道,让你日日跳舞,让於嬪好好待在宫里反省,这究竟算什么?” 虞江寻轻声道:“於嬪诬陷我,不过就是为了看你我互咬罢了,她恨我,你便中了她的圈套,一直以为是我害死了月儿,陛下对你就算再无情,也绝不可能容忍一个杀死他女儿的人日日陪在他身边,昭妃,你一步步走到今日这般局面,究竟是为什么,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做过的恶事,也没有少。 昭妃又哭了,颤抖著声音说:“於嬪那只狸猫是本宫让奴才勒死了,丟在你的宫门外,所以她才会去找你质问,所以你才会用了飞针,所以她才会察觉到银针的存在,继而...將这个法子用到了月儿身上,害死了月儿。” 她跌坐在地上,髮髻散乱。 “一切都有因有果,的確是本宫咎由自取。” 说完这句话后,月亮总算冒出了头,微弱的月光洒在了她的身上,將她脸上的泪痕清晰照耀出来。 虞江寻心情复杂,萧承熙看了她一眼,忽然温声说:“走吧。” 虞江寻闷闷地应了一声,转身想离去时,昭妃又道:“不过,误打误撞的,陛下替你中了毒,其实这样也好。” “本宫曾经爱过他,现在也恨他,恨他的不作为,恨他的若无其事,只是本宫不敢害他而已,只因为他是帝王,但现在中毒的是他,也许,这就是天意。” 虞江寻垂眸,抬步离去。 夜里起了风,吹到身上格外的刺骨。 萧承熙频频看向虞江寻,忍不住开口低声说:“穿这么少,又不自觉了。” 虞江寻不理他。 周盛海全程听到了昭妃的话,心情复杂。 他平日里跟在萧胤身边,压根不知道,原来这几位妃嬪私下里的恩怨这么深了。 而且,这事的確也有萧胤的错。 萧承熙又问:“回去么?” 虞江寻摇摇头,说:“本宫还想去见见於嬪。” 周盛海自然是没什么异议的,萧承熙蹙眉,碍於周盛海在这里,不好多说什么。 三人又走到了钟粹宫外。 虞江寻说:“你们在外面等著,我很快就好。” 萧承熙放心不下虞江寻,见她表情坚定,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侍卫本想拦人,一看是虞江寻来了,便不敢再拦。 因为萧胤的宠爱,下人们个个对她尊敬有加。 虞江寻走了进去,於嬪正躺在榻上,只是睁著双眼,没有睡下。 看见虞江寻来了,她腾地一下起身,问:“陛下怎么样了?” 虞江寻道:“还没醒来,不过暂且没有性命之忧了。” 她自顾自地坐下,看著於嬪,低声说:“昭妃方才都承认了,她今晚想害的人是我,你告诉的她,让她觉得我也是凶手。” 於嬪身躯一僵,偏过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虞江寻自顾自道:“金宝是她派下人勒死后再丟到清寧宫门外的,她也承认了,不是我杀的它,我也从未刻意同你爭宠。” 说完这番话,虞江寻故意唤了一声:“德妃娘娘。” 这阔別已久的称呼,让於嬪不知所措。 “我曾经见到你的时候,你在宫里养了很多猫猫狗狗,对它们都很好,养的很精细,平时也不爭不抢,唯一的执念便是想有个孩子,当时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也是真心想和你交好的。” “可是我不知道误会是怎么產生的,一步步演变到现在,致使你对我恨之入骨,想置我於死地。” 於嬪表情空白,说不出话来。 她曾经也想与虞江寻交好,只是没想到,她能一步步爬到这个位置。 一开始只是羡慕,羡慕她漂亮、年轻,又有才华,能討得陛下欢心。 可是后来,她嫉妒虞江寻,又討厌她刻意爭宠,將陛下全身心都夺走了,不肯给自己留一点,她明知道自己一直想要个孩子。 再后来,金宝死了,她自然而然地以为,是虞江寻做的。 虞江寻明知道金宝对她的意义是什么,她还狠心把金宝勒死了,也是从那时起,嫉妒变成了恨。 一直到现在,恍然回神,她才意识到,曾经的德妃和虞婕妤是有过短暂的真心友谊的。 只是都被她亲手毁了而已。 金宝不是她杀的,她也没想过夺自己的宠爱。 於嬪深吸一口气,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我又凭什么要相信你?” 虞江寻毫不意外,她站了起来,道:“我也没想让你相信,只是想说,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在让人感到意外和惋惜。” 於嬪神情讥讽,她盯著虞江寻的小腹,突然说:“我一直想怀个龙嗣,却一直没能成功,现在看来,你和我一样可怜,这么受宠,也依旧没动静。” 虞江寻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把怀有龙嗣这件事当作你活下去的意义,这才是最可怜的。” 扔下这句话,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出了钟粹宫,一眾侍卫行礼,虞江寻看到萧承熙一人站在不远处,周盛海已经不见了。 她微微一怔,走过去问:“周公公呢?” 萧承熙將自己的手腕抬了起来,虞江寻定睛一看,原先缠的好好的白布不见了,伤口又开始往外渗血。 他往前走,虞江寻跟著他,两人消失在了侍卫的视野中。 隨后,萧承熙无奈地嘆了口气,笑道:“哪怕皇叔昏迷不醒,在皇宫里想找到和你独处的机会也不容易。” 第178章 萧承熙为她煮粥 虞江寻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你故意的?” 萧承熙道:“是啊,不然他也不会回去帮我拿药过来,我总要找个理由將他支开。” 虞江寻这才回想起从紫宸殿出来之前,萧承熙说要和她说什么事。 “殿下有什么要事询问?” 萧承熙问:“兔子怎么样了?” 虞江寻:“......” “这样把我叫出去,就为了问这个。” 萧承熙闷声一笑,“问你呢,兔子怎么样了,你该不会把它吃了吧?” 虞江寻一阵无语:“我就算不想养,也不至於把它吃了。” 萧承熙眉梢轻挑,问:“那兔子去哪了?你养著它了,是不是?” 虞江寻木著脸说:“没有。” 他嘆了口气,遗憾地说:“可怜的兔子。” 虞江寻动了动嘴唇,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寻,现在还喜欢坐鞦韆吗?” 他忽然问。 话题变的太快,虞江寻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他自顾自地回忆:“之前在东宫,你最喜欢坐在鞦韆上玩,现在还要不要?我想为你亲手做一个。” 虞江寻毫不客气地说:“曾经喜欢坐鞦韆,是为了打发时间,在殿內等你回去,现在我没什么要等的人了,也不需要打发时间了。” 萧承熙柔声说:“以后我不会让你等我了,只有我等你的份,给我个机会,我想给你做个鞦韆,在你的清寧宫里,好不好?” 虞江寻拧著眉:“你以为我很幼稚吗?我不想坐鞦韆,也不需要。” “阿寻,之前是我不好,我不该忽略了你的心情和感受,不该將你困在那里,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只能等著我忙完了去陪你。” 虞江寻冷声道:“都过去了,现在说这事有什么意义,以前是太在意你了,觉得没你陪著就无事可做,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她笑了笑,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胸膛,一字一顿道:“我不在乎你了。” 她现在说话一句比一句伤人心,萧承熙缓了半天,再回想起这句话时,依旧觉得疼。 周盛海很快就跑来了,手上拿著白布和膏药,不由得关心道:“殿下还是快些回去吧,这外面又黑又冷的,伤口吹了风,只怕要更疼。” 他说完这番话后,萧承熙不语,只是看了一眼虞江寻。 周盛海都在关心我,你能不能也关心我一下。 虞江寻冷冰冰道:“本宫就先一步回紫宸殿照顾陛下了,周公公,你跟著殿下吧。” 萧承熙立马道:“用不著,孤一会还有別的事,你们先回去。” 虞江寻点点头,乾脆地转身离去。 萧承熙看著她的背影隱入黑暗,这才將膏药的盖子打开,用左手彆扭地涂抹著药,又一圈圈裹好了白布。 把伤口折腾的又流血了,到头来还是只换回了虞江寻一句不在乎他了。 看著缠在手腕上格外丑陋的白布,萧承熙自嘲一笑。 虞江寻回到紫宸殿的时候,耳尖通红,整张脸都被吹得木了。 萧宸锦早就撑不住睡下了,虞江寻又去看了看萧承熙,为他仔细掖好被子,这才坐在一边矮榻上,手托著腮,眼皮开始打架。 折腾了一夜,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估计再眯一会,天就快亮了吧,一夜没睡,她感到万分疲惫,只是此时此刻,也没什么心思再折腾了,撑著小桌就这么浅浅睡下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的头一点一点的,险些直接砸到桌上,这才猛然惊醒。 殿內寂静,太医仍恪尽职守地守在萧胤的龙榻边。 萧承熙好像还没回来。 不过说不定他直接回了偏殿歇息去了,也没理由非要再来这边看一眼。 正这样想著,忽然,她嗅到了一阵若有似无的香气。 一个宫女端著一碗粥走了进来,放到虞江寻面前的桌上,隨后,又对两个太医说:“太子殿下说,让两位大人先回去歇息半夜,另外两位太医马上会过来接替。” 这两个太医年纪也大了,熬了一夜,眼睛都红了,险些撑不住。 闻言他们不再推辞,站起来拱手离去。 虞江寻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另外的两个太医过来。 屋外的太监还在守著,虞江寻盯著这碗粥,问:“谁让你送来的?” 宫女说:“御膳房的宫人做出来给娘娘的。” 怎么可能。 这个时辰,御膳房还能开著门才奇怪。 这一晚心惊胆战的,精神一直紧绷著,也没感觉著饿。 现在闻到这香气,勾起了她的馋虫,肚子也觉得空了。 本来在家宴上就没吃多少。 不过,上一个中毒的人还在躺著,虞江寻有些警惕。 “你出去吧。” 萧承熙的声音响起。 宫女退了出去。 他柔声道:“把粥喝了,就去歇息吧。” 虞江寻问:“你吩咐御膳房的宫人做的?” 萧承熙莞尔,没有说实话,“是啊,没有毒,你放心就是。” 虞江寻拿起勺子,吃了一口热粥。 暖乎乎的。 萧承熙坐在她身边,就这么静静盯著她看。 虞江寻有些不自在,无意间瞥了一眼他的手,隨后怔愣。 他的手指上有个燎泡,显然是被烫出来的。 察觉到她的视线,萧承熙藏了藏手,不过也知道已经晚了。 “这粥,你熬的?” 萧承熙含糊应了一声,说:“御膳房的宫人被吵醒的时候,看样子火气挺大的,不过看见是我,登时哑了火,我怕他们刚被吵醒,也熬不出像样的粥,就亲自做了。” 虞江寻惊讶:“他们没问吗?” “问了,我就说是熬给自己喝的,有什么问题?” 虞江寻又缓慢地放鬆了下来,再吃了一口粥。 萧承熙轻轻摩挲著那个被烫起来的燎泡,低声道:“我第一次做,其实心里没什么底,但是回想起你之前为我熬过那么多碗粥,我就...” 虞江寻点点头,又添上一句:“不好吃。” 萧承熙无奈道:“我...再好好练练,下次一定比这次的好吃,你先將就著吃点,然后去睡觉吧。” 虞江寻的確是饿了,也不挑,將粥吃乾净了,问:“那谁留在这里?” 第179章 萧承熙生病 “我,而且还有很多宫女在,你不用担心。” 虞江寻也不跟他客气,撂下一句:“一早我就过来。” 萧承熙心情复杂。 他知道虞江寻一早过来是放心不下萧胤,而不是因为他。 虞江寻回了清寧宫,刚进屋时,看见那只兔子大半夜还不睡,在刚给它做好的窝里拱来拱去。 她伸出食指摸了摸兔子毛茸茸的脑袋,这才去了榻上睡觉。 一觉睡的並不踏实,很快天就亮了。 她洗漱了一番,换了身衣裙,又早早去了紫宸殿。 皇后也去了。 萧承熙守了一夜,皇后见状,说:“你回去歇息吧,今日让本宫和锦儿守著就好。” 萧承熙一夜没合眼,他眼中满是红血丝,瞧著有点嚇人。 他站了起来,出紫宸殿的门时,刚好撞见了虞江寻。 他低声道:“帮我看著皇后他们,替我一会,我去偏殿睡会就过来。” 虞江寻看见他双眼里的红血丝,道:“你多睡会吧。” “关心我?” 虞江寻动了动嘴唇,实在难以理解。 他明明看起来马上要晕过去了,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萧承熙没再多说什么,朝著偏殿走去。 看著的確是疲惫极了。 虞江寻走了进去,皇后和萧宸锦两人同时看向她。 皇后显然没把虞江寻当回事,只当她是萧胤宠爱的人,与太子没有丝毫的合作关係,並未避讳她。 “锦儿,你昨日看了奏摺,感觉怎样?” 萧宸锦面色奇怪,说:“还...可以。” 昨日他见萧承熙主动去看奏摺,他便立马追过去坐在一旁煞有其事地看了起来,结果萧承熙又紧接著走了。 萧宸锦都坐在那里了,自然不好再跟著起身回去,硬著头皮批阅了几封。 结果很快,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写了,只能一直坐在那里撑著眼皮看,一本本看下去,萧承熙还没回来。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他抹不开面子去询问萧承熙,一个人坐了许久,久到睡著了。 皇后听他这样回答,欣慰一笑,说:“陛下昏迷不醒,这段时间朝野上下多少双眼睛盯著你看,这是你展现实力的最佳机会,你平日里读了那么多书,最是用功,母后相信你。” 萧宸锦应了一声。 虞江寻看破不戳破,帮著宫女为萧胤小口小口餵著米粥。 她一整天都待在萧胤身边,萧承熙原本说只是睡一会,结果一整天都没出现。 虞江寻以为他是困极了,闭上眼睛察觉不到时辰了,便也没在意。 一直到入夜之后,萧宸锦又回去歇息了,昨晚来送粥的宫女进来说:“娘娘,殿下似乎生病了,不让任何人进去,您能不能...” 虞江寻一愣,“好好的,他怎么会生病?” “似乎是著了风寒,奴婢在门外隱约听见了咳嗽声,但是殿下不让任何人进去,奴婢没办法,只好过来问问娘娘。” 虞江寻道:“他不让人进,本宫去也没用。” “而且,他那是金鑾殿的偏殿,附近都是人,本宫要怎么过去?” 宫女就说:“偏殿附近是没人的,因为殿下不想让旁人打扰他,所以都遣散走了。” 虞江寻继续道:“那就去叫太医给他看看,本宫去了也没用。” “主要是想让娘娘去劝一劝。” 宫女几乎要哭了。 虞江寻嘆了口气,將茯苓唤了进来,她跟著宫女走了出去。 她说的的確没错,偏殿附近是没人的。 不过她这身份太显眼,虞江寻脚步匆匆,刚走到门口,一推门就开了。 这就是所谓的谁都不让进? 虞江寻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宫女立马將门关上,站在门口守著。 她呵笑一声,说:“殿下装病叫我过来做什么,你放心,皇后娘娘和二皇子今日都没什么可疑的举动。” 话音刚落,萧承熙又咳了几声,听著声音哑了。 虞江寻顿了顿。 这是真生病了? 他勉强坐了起来,神情懨懨,嗓音低沉:“阿寻,过来陪陪我好吗?” 萧承熙身子一向不错,很久没有生病了。 虞江寻问:“好好的怎么成这样了?” “应当是昨晚吹了太久的风的缘故。” 他哑声回答。 昨夜他穿的单薄,先去了未央宫,后去了钟粹宫,一直没歇著,之后又独自一人走去了御膳房。 再加上一夜未睡,他感到头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醒来时,就开始咳了。 虞江寻淡声道:“又不是小孩子了,生病了就去找太医,叫我来有用吗?” 萧承熙说话带有鼻音,委屈地说:“可我就是想让你来陪陪我,不想要太医。” 虞江寻欲转身就走,说:“我去帮你叫太医...” 话还没说完,萧承熙就这么下了榻,大步走了过来,从身后用力抱住了虞江寻。 他的气息瞬间汹涌而来,隨后虞江寻的腰被紧紧抱著。 他將下巴重重抵在虞江寻的肩膀上,呼出的热气打在她的脖颈处,激起一层疙瘩。 “別走,皇叔病了,你那么关心他,凡事都亲力亲为地照顾他,那我呢?你关心关心我好不好?” 他將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虞江寻身上,虞江寻压根动不了。 “阿寻,我好难受,你摸摸我的额头烫不烫。” 虞江寻没有动弹。 他小声说:“就一下。” 虞江寻道:“你如果起烧了,就放我走,我出去帮你叫太医,行不行?” 萧承熙有些犹豫。 她没好气道:“你这样抱著我,一会我也要生病。” 听到这句话,萧承熙这才放开了手。 虞江寻转过身,抬头看著他略显病態的脸。 萧承熙抿唇,拉起虞江寻的手,头低了下去,主动把虞江寻的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的確烫,很烫。 虞江寻说:“我去叫太医,你好好歇著吧。” 正当她以为自己可以离开的时候,门外,皇后的声音竟突然响起。 “本宫一整天没见到太子了,他怎么了?” 她是在问门口的宫女。 虞江寻顿时慌了神,连忙打量著屋內的摆设,问:“哪里我能藏?” 第180章 藏在他的床榻上 萧承熙沉默了。 他好歹在这偏殿住了几天,对屋子里的陈设布置也了解了。 还真没什么能藏的地方,更何况要藏的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没等他开口,虞江寻自己就急得不得了了,立马走到床榻边,试图躲进床榻下面。 萧承熙立马拉住了她:“这下面没位置,你进不去。” 这床榻不高,下面只有一条窄窄的缝隙,人是塞不进去的。 “那怎么办?” 萧承熙淡定地说:“去榻上。” 虞江寻质疑道:“我睡你榻上?这算躲?” “皇后究竟是对我有多大的好奇,非要进来看看我床榻。” 他说完这句话后,两人无声地瞪著眼。 再磨蹭,外面的宫女可能就扛不住了。 虞江寻连鞋子都没脱,躺上去之后,立马扯过被子盖了起来。 萧承熙把帷幔放下,遮了个严严实实。 隨后,他走到门口,將门打开。 皇后正狐疑地盯著宫女,见萧承熙出来了,她问:“你怎么了?” 萧承熙淡淡道:“皇后娘娘原来这么关心我。” 她是替萧宸锦关心关心他。 皇后拧著眉说:“陛下昏迷不醒,本宫是怕你累坏了身子。” “你脸色苍白,著了风寒?这几日好好歇息,就让锦儿...” “没有。” 萧承熙迅速打断了她,“不劳娘娘掛心,小病罢了。” 皇后试探不成,又往里瞄了几眼。 萧承熙神情不悦:“里面没有我偷藏的什么奏摺。” 皇后的心思被戳破,她顿了顿,不高兴地说:“本宫是在关心你,要不要叫个太医来?” 萧承熙道:“已经叫了,一会就过来,娘娘先回去忙吧。” 皇后笑了笑,说:“陛下还在昏睡,本宫自然要替陛下好好照看著你。” 说罢,她瞥了一眼身后的宫女,道:“芳云,你在偏殿外守著,替本宫看好太子。” 她这是明目张胆地派人来监视著萧承熙了。 萧承熙面色阴沉。 果然,萧胤一出事,这个所谓的皇后就按捺不住心思了,一心想让她的萧宸锦能趁机表现一番,对他这个太子百般提防。 想来,皇后最气的还是这个太子之位没能给她的孩子吧。 皇后笑道:“这样本宫也能安心,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本宫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说罢,她不给萧承熙拒绝的机会,把芳云留下后,立马转身走了。 萧承熙把门关上,走到榻边。 看著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虞江寻还在专心地躲著。 他起了些逗弄的心思。 帷幔里,虞江寻躺在萧承熙的床榻上,心跳渐渐平復下来后,这才后知后觉,她此时,正躺在萧承熙睡过的床上。 枕头是他的,床褥是他的,被子也是他的,是他盖过的。 也许会有他的气味在,不过虞江寻现在是感知不到了。 她浑身彆扭,偏偏又不能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的脸颊有些烫了,这才终於没忍住蜷了蜷腿。 皇后到底来做什么,这么久了还没走。 她就该任由萧承熙自生自灭,每次来找他都没什么好事发生。 忽然,帷幔被扯开。 虞江寻浑身紧绷了起来。 萧承熙扯开的?那他为什么不出声! 她这样躺著,很明显被子鼓起一个包,想躲都躲不掉。 萧承熙欣赏了片刻,这才开口问:“我的床榻躺著舒服吗?娘娘该不会睡著了吧。” 虞江寻立马把被子掀开,站了起来。 兴许是被憋的,脸格外的红。 她的头髮有些散乱,理了理仪容,没好气道:“本宫走了。” “外面有皇后身边的人在。” 他慢悠悠道。 虞江寻脚步顿住了,难以置信:“她派人看著你?” 萧承熙不置可否。 “那你为什么不拒绝?” 萧承熙要是想拒绝,皇后怎么可能强硬地留下一个身边的人在门口。 萧承熙不明显地笑了笑。 他的確可以拒绝,只是转念一想,这样的话,他就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把虞江寻留下了。 要是被皇后身边的人亲眼看见,虞江寻从萧承熙的殿內走出来... 萧承熙没忍住笑出了声。 虞江寻像看疯子一样看他,“被监视了就这么高兴?” 她有些烦躁:“那我怎么办?万一被她知道了我不在清寧宫...” 萧承熙道:“她没別的心思去在意別人了,好好的也不会去清寧宫找你。” 她现在正琢磨著要如何才能让自己的萧宸锦成为日后的储君呢。 虞江寻鬱闷地坐在凳子上,外面有人,她也不敢大声说话。 “我总得出去,她身边的人不会一直看著你吧,要是不分昼夜,我怎么办?” 萧承熙道:“那你陪著我,不好么?” 他现在身上滚烫,其实没什么精神,但是难得有机会能和虞江寻独处,他始终没有表现出不舒服的样子来。 桌上的烛灯將两人的影子映了出来,虞江寻盯著他,看到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气氛有些微妙。 “阿寻,魏婉仪的婚约,等皇叔醒了,我就会告诉他,让他下旨取消。” 换做从前,虞江寻听到这个消息,应当会很高兴。 但现在只有诧异。 “殿下不是说她对你有用处?” 萧承熙很轻地点了一下头,將桌上的茶杯扣了起来,隨意把玩著,低声道:“可是,会让你不高兴,所以...” “不用。” 虞江寻生硬地打断了他,“你自己的事,和我无关。” 萧承熙嘴唇有些乾燥,也许是身上太热的缘故,他舔了下唇,又点头。 “是,我知道你会这么说,但我还是...” “我还是想让你看到,以后我身边不会有別人,哪怕只是利用关係,也不会有。” 虞江寻静静听著,將桌上的茶壶拿了起来,倒了杯水。 “但凡,这话早些时候说,我都能高兴一下。” 她无声笑了,“我爱你的时候你不爱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萧承熙道:“不,其实那个时候...” 虞江寻面无表情道:“千万別说那个时候你也爱我,你自己不觉得好笑吗?” 萧承熙哑然。 的確,那个时候的他,对虞江寻真的很不好。 “所以我想弥补你,可是你现在好像什么都不需要了,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就只能这么固执地把你困在我身边。” 第181章 萧胤醒了? 她现在是一宫主位了,是萧胤最宠爱的虞修仪,什么都有了。 萧承熙觉得自己神智不清了,连呼出的气都格外烫。 他继续道:“我从来没把阿芷当作什么人过,她是个宫女,更不可能代替你,之前她想住你的寢殿,我没同意,寢殿到现在还是原来的样子,你走之后,没有人动过,你留在东宫里的东西,我都不让人碰,有时候想你想的厉害了,就会去看看。” “但是每次看完了就会更难受,想到你是被我亲手推出去的,我就好难受。” 他的声音沙哑,有些难受地撑著额头,却还是不停地在说:“之前你问我后不后悔...好像前些日子我就说过后悔了,但是现在还是要说一句,我后悔了,真的很后悔,想想之前自己做的事,觉得自己真的好过分。” “你不是棋子,是我真心喜欢的人。” 虞江寻没忍住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更烫了。 他毫无察觉,喝醉了似的,一句接著一句: “我察觉的太晚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你离我越来越远了,我想让你伤害我,只要能出气就好,恨我,我也无所谓,但是我就是不想看到你现在这样...” 他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委屈:“不关心我,不在乎我。” “阿寻,给个机会,让我弥补一下过错,让我追上你,行吗?” 虞江寻半晌没有动弹。 这些话,都是他將心剖开了之后说出来的,格外真诚。 只是虞江寻怕了,她被萧承熙亲手推开过,现在学会了自我保护,又为何要再冒险。 她道:“你病了,现在头脑是不是不清醒了,摸著额头好烫。” 萧承熙道:“不是故意这样的,不是耍什么心机想让你心疼,我就是...” 虞江寻深吸一口气,认真说:“你现在这样必须得找个太医来看看了。” 但是她不能待在这里,被太医看见了解释不了。 “我得出去。” 萧承熙攥住了她的手腕,“我是认真说的。” 虞江寻重复一句:“我得出去。” 万幸这种时候萧承熙还没彻底变傻,当即唤了一声。 门外的宫女进来后,萧承熙道:“孤要沐浴,多叫几个人进来,顺便再拿一套衣物,把宫女的衣物夹在中间藏进来。” 萧承熙身边的宫女对於虞江寻会出现在里面並不惊讶,眼观鼻鼻观心,煞有其事地准备著热水,又把萧承熙的衣物拿了进去。 里面包著一套宫女的衣裙。 他是要虞江寻扮成宫女的样子跟这些人一起出去。 仔细想想,这的確是目前最可行的法子。 只是,虞江寻没想到自己今晚会这么狼狈。 她牙痒痒,低声说:“要是再有下次,不如你扮成太监出去。” 萧承熙还难受著,听到这句话还不忘反驳:“要扮也得是侍卫,不然你信不信別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萧承熙举手投足间都是皇室血脉浸染的矜贵,的確不太能扮成太监。 虞江寻呵笑一声,没再回应这话,拿著衣裙走了过去,还不忘警告一声:“不能乱看。” 萧承熙含混一笑。 虞江寻换好衣裙,又把头上的首饰拆了下来,耐心等著宫女等人备好热水,低著头跟在她们后面走了出去。 深夜,本就不容易看清人脸。 她先是回了清寧宫,换好衣裙,再去到紫宸殿,对太医说:“本宫方才听宫女说,太子似乎身子不適,劳太医去瞧瞧。” 太医听罢,立马去了偏殿。 不知过了多久,太医回来的时候,神色如常。 虞江寻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不该问。 否则太奇怪了,她做什么要关心萧承熙。 方才太医又新写了个方子,宫女去熬药了。 虞江寻坐在萧胤身边,看著他明显清瘦下来的脸,伸手抚摸著他的眉眼。 这几日他只能喝粥,定然是要瘦的。 一说起粥,虞江寻又想起了萧承熙。 他之所以著风寒,有部分原因是非要去为她熬粥吧。 “陛下,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虞江寻轻声说著话,又主动去打了盆温水,拿著帕子轻柔地为他擦洗著脸。 她的確有些不习惯,萧胤就这么倒下了。 她正小声和萧胤说著话,外面忽然响起了什么东西砸到地面的声音。 虞江寻起身出去看,就看见两个奴才站在萧宸锦的两侧,好声好气地说著什么。 方才的动静是桌上的砚台摔到了地上。 他满脸戾气,不知看到了什么內容。 昨日和今日,萧承熙都没有批阅奏摺,不知道被萧宸锦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想来是乌烟瘴气的,否则他也不会这么不高兴。 正这样想著,本该在偏殿歇息的萧承熙,竟然来了。 他脸上还带著明显的病气,只是有力气走路了,瞧著精神稍微好了一些。 虞江寻眼神跟隨著他动,就见他大步走到萧宸锦身边,面无表情地將奏摺拿了过去。 萧宸锦见状,语气格外不好:“你做什么?” 萧承熙现在还难受著,不想多说话,尤其是和他说话。 他只反问了一句:“不然全都让你来?” 萧宸锦咬牙,被这句话堵死。 他一个人要是真可以才怪了。 虞江寻只看了一会,发现两人勉强诡异和平地坐在了一起,这才回了屋。 她重新坐回萧胤身边,喃喃道:“之前我误打误撞为陛下挡了一支箭,现在算不算陛下又还回来了。” 还真是巧。 他们两人都是误打误撞替彼此挡了一灾。 正这样呢喃著,萧胤似乎听见了她的声音,眼皮颤了起来。 虞江寻注意到了这一点,立即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抓住了萧胤的手。 “陛下?陛下能听到臣妾说话么?” 她坚持不懈地唤著萧胤,不知唤了多少声,萧胤就这么颤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虞江寻连忙道:“太医!太医快过来看看,陛下醒了!” 她的动静惊扰了紫宸殿內的所有人,萧承熙和萧宸锦也走了过来。 第182章 想害萧承熙 萧胤睁开眼睛看到了虞江寻,勉强扯著嘴角笑了一下。 他声音很哑,也很小,几乎让人听不见。 “阿寻,別难过...” 虞江寻原本已经调理好情绪了的,一听到萧胤这么说,鼻尖顿时酸了。 萧宸锦抑制不住激动,唤了一声:“父皇。” 萧胤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陛下,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萧胤想抬手摸摸虞江寻的脸,但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朕睡了几日,担心坏了吧。” 虞江寻重重点头。 他道:“等朕彻底好了,朕再看你跳舞,你先,乖乖的,好不好?” 帝王能为了一个女子做到这份上,已经足够令人感到惊讶了。 虞江寻也没想到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是安慰自己,又是重重点头,颤著声音说:“好。” 他们本以为萧胤这次醒了就没事了,可是他说完几句话后,眼皮又重重合上了。 太医连忙把脉,道:“陛下脉搏细弱,淤毒並未完全清除,方才突然醒了,也许是凑巧,也许是听到了修仪娘娘的声音...” 虞江寻问:“那现在怎么样?” 太医道:“陛下中途醒了,这是好事。” 的確是这样,虞江寻又为萧胤盖好了被子,就这么静静看著他。 方才他说的几句话,变得格外不真实。 萧承熙定在原地,看著虞江寻。 他咳了两声,虞江寻被这动静吸引过去,扭头看了他一眼,隨后一愣。 萧承熙面色苍白,眼眶发红。 看起来要哭了似的。 虞江寻浑身不自在,走到旁边坐下。 皇后得了消息,很快赶了过来,不过她来到的时候,萧胤已经再次陷入昏迷了。 她没能赶上,表情有些难看。 皇后生怕萧胤之后再突然醒来一次她又错过,眼下这关头,谁在他面前表现的最好,趁著他清醒的间隙说上几句话,那可就糟糕了。 皇后主要还是在提防萧承熙。 她勉强一笑,说:“陛下醒来一次是好事,再有下次,虞修仪,你一定要立马派人告知本宫。” 皇后是什么心思,其实虞江寻也能猜出来个大概。 她又守了一会,见萧胤没有要再次醒来的跡象了,问太医:“解药怎么样了?” 太医道:“宫女正在熬製,只是这次的药需熬的时辰久一些。” 皇后点点头,嘱咐道:“你们就在这里好生照看著陛下,本宫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她走后,萧宸锦又回去执著地看奏摺了。 这时,宫女端著药走了进来。 她先是瞥了一眼虞江寻,隨后又看了看萧承熙,小声说:“太子殿下,药熬好了,娘娘吩咐了,说要趁热餵进去。” 虞江寻幽幽道:“这样的小事,娘娘不说我们也知道,她倒是掛心。” 宫女动了动嘴唇,囁嚅道:“是...娘娘说的是。” 虞江寻在后宫里斗了这么久,对旁人情绪的感知已经算得上炉火纯青了。 几乎是直觉,她觉得这宫女不对劲。 她將药递给了萧承熙,萧承熙接过,道:“出去吧。” “是。” 萧承熙看了一眼虞江寻,问:“你怎么想?” 她没想到,萧承熙会察觉到她有话要说,当即愣住了。 萧承熙慢条斯理地说:“你说,我认真听著。” 她看了一眼太医,压低了嗓音,说:“这药,最好还是別经过你的手餵给陛下。” 方才宫女端著药进来的时候,指向太明显了。 明明虞江寻也站在这里,而且让虞江寻服侍萧胤服下解药,明显更加合理。 她连犹豫都没有,一进来就直奔萧承熙去。 要论敏锐,虞江寻觉得没人能比得过萧承熙。 她就不信萧承熙没察觉到不对劲来。 她斜了萧承熙一眼,这人分明就是又想逗弄自己一番。 萧承熙莞尔,將解药放下,“好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虞江寻木著脸,学著他的说话方式,道:“好聪明。” 萧承熙坦然接受,说:“彼此彼此。” 隨后,他招招手示意太医过来將解药端过去,直接说:“给陛下喝的,最好还是检查一番吧。” 太医不疑有他,煞有其事地用银针试毒。 银针没有变化。 他又嗅了嗅气味,皱著眉说:“味道似乎不大对。” 萧承熙道:“没毒,那就是在里面添了別的什么药材。” 太医也是这么想的,有些奇怪:“方子检查了好几遍是没错的,敢问方才熬药的宫女是...” 萧承熙言简意賅道:“不急,你先查出来问题所在。” “是。” 这碗药是不能餵给萧胤了,太医浅尝了一口,说:“有腥味,只是味道不大,被苦味盖过去了,但还是有。” 太医的舌头自然灵敏。 他沉吟片刻,喃喃道:“兴许是额外放了甘遂。” 虞江寻拧眉,问:“甘遂是什么?” 萧承熙眼眸微动,他大概猜出来了。 这一碗药中,一定添了甘草用於解毒,这是较为常见的药材,他们现在用药还是偏保守些,有甘草在里面並不奇怪。 可甘遂反甘草,两者若是加在一起,银针虽然探不出毒,长久服用,却会损伤体內臟器。 这东西不会致死,可的確是个会损害身子的药就是了。 很显然,此人不想让萧胤死,又想要陷害萧承熙,让他担上个趁机损害龙体、谋权篡位的罪名。 至於这人是谁,想都不用想。 皇后再赶来的时候,得知这药有问题,面露惊讶之色。 隨后,方才端著药进来的宫女被皇后处死。 她早就找好了替罪羊。 想的就是,如果萧承熙发现了,就立马推给別人。 皇后的心思颇深,並非寻常人能对付的。 萧承熙也没指望单凭这事就把罪名安在皇后头上。 解药重新熬製了一碗,这次是皇后亲自一勺一勺餵他服下。 虞江寻站在一边看著,皇后在的时候,她就不会让虞江寻上手。 她干看了半晌,皇后笑的意味深长,说:“这两日总是你在陪著,本宫看你太辛苦了,接下来的两日,本宫在这里就好了,你回清寧宫歇歇吧。” 表面上看著是商议,语气倒是不容置喙。 第183章 为她种花 虞江寻没说什么,应了下来。 她这两日的確有些累,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萧承熙在她身边,两人靠的太近了,仿佛只有她是绷紧神经的那一个。 她鬆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她走出去的时候,其实没有去看萧承熙,只是余光瞥见他似乎不大高兴。 也许是因为她回去了,就不能在金鑾殿和紫宸殿与他共处了。 虞江寻忽然就咧嘴笑了。 回去之后,宫里都是下人,萧承熙想找她都不能。 她难得踏实地睡了一个完整的觉,第二日一早醒来时,下意识地扭头看向窗外,隨后眼前一亮。 天幕低垂,细雪如絮,窗外积雪如银,檐角的冰棱垂掛在寒风中,白茫茫的雪將一切的喧囂掩埋,唯余天地间一片纯净。 昨夜竟下了这么大的雪,这会儿雪都厚的把地面全部盖起来了。 她穿了厚实的衣裙,刚打开门,兔子就奔去了雪地里,也不嫌冷,在一片白雪中乱拱。 她看了一会,突然对茯苓说:“你看,它和雪融为一体了,要不是还有对黑色的眼珠,就找不到它了。” 茯苓掩嘴轻笑。 好像已经很久了,很久没有看到虞江寻这样纯粹的情绪了。 她嘱咐道:“雪估计一时半会停不了,你让她们都回屋歇著吧,也不急著扫雪,多留一会,我想多看看。” “好。” 院子里的下人都钻回屋子烤火去了。 她低声道:“就是院子变得光禿禿的,不好看了。” 她突然就想起来,以前在东宫的时候,也遇到过几次下大雪,当时积雪比现在的还要厚。 她被萧承熙特许可以在整个东宫閒逛,当时浑身上下被裹了个严实,她踩著雪,听著咯吱咯吱的声音,乐此不疲。 很多片雪地上都是她的脚印,长长的一道,一直往前蔓延著。 后来她看腻了,嫌弃都是白的一片,太过单调。 萧承熙不知从哪剪了几枝红梅,抱著给了虞江寻。 虞江寻当时把红梅插入瓶中,告诉他,若是能在窗外种一片红梅就好了。 当时萧承熙答没答应,她现在已经忘记了。 她只记得,这件事最终还是没能有个结果,窗外一直都是白茫茫一片。 茯苓就道:“御园那边应当有种植的红梅,奴婢去剪几枝,回头摆上吧。” 虞江寻笑了笑,说:“算了,这么冷的天,不用折腾这个,也没什么意义。” 话音刚落,突然宫门外,来了几个侍卫。 虞江寻疑惑地看了过去,就见他们直接走了进来。 她站起来,一眼就看到了萧承熙。 回想起昨日说的话,没想到这么快就付诸行动了。 眨眼间,她就看见了穿上侍卫衣裳的萧承熙。 不得不说,他这样的身段和脸,穿什么都好看,腰间还煞有其事地配了一柄剑。 茯苓见萧承熙的次数不算多,一时间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为首的侍卫上前,一本正经地说:“微臣奉娘娘之命,为娘娘种植红梅。” 茯苓惊讶地看著虞江寻:“娘娘是什么时候说的?怪不得您方才不让奴婢去摘。” 虞江寻:“......” 她倒是也想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说的。 还好现在院子里没有旁人了,下人都回屋歇著去了。 她含糊地说:“就今天早晨。” 隨后,侍卫又问:“不知娘娘想种在什么地方?” 虞江寻抿唇,知道萧承熙这是故意为之,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件事。 过去这么久了,连虞江寻自己都险些忘了。 她指了指窗外,道:“那儿有一大片空地,春天种了別的,现在也没了,你们松鬆土,种在那里就好。” “是!” 他们又转身走了出去。 萧承熙就这么跟在最后,不急不缓地走了出去。 茯苓有些期待,兴奋地盯著虞江寻,却发现她有些出神。 “娘娘,您怎么了?” 虞江寻回过神来,一言难尽地看著她。 “你...你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吗?” 茯苓:“?” 见茯苓一副茫然的样子,她放下心来。 连茯苓都这样,旁人压根都没机会见到萧承熙,更不可能发现什么异常了。 她追问:“有什么问题么?” 虞江寻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一炷香后,萧承熙独自一人捧著满怀的红梅走来了。 这些红梅还有根茎,是直接挖出来的。 茯苓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她嚇得结巴了起来:“太...太子殿下,怎么会...” 虞江寻淡淡看著他,问:“就你自己?” 萧承熙笑著將红梅暂且放在了雪地上,说:“你的事,我不想看別人插手。” 虞江寻嗤笑一声。 他注意到虞江寻冻得发红的手,皱著眉问:“原先给你的那个小手炉呢?怎么不用。” 虞江寻道:“那日陛下中毒,我哪还有心思管別的东西。” 萧承熙默了片刻,说:“没事,我再给你一个。” 说罢,他环视四周,问:“有什么工具么?” 茯苓连忙跑去一旁的房间拿了工具出来。 他將腰间的佩剑解下,隨手丟在地上,又將衣袖高高挽起,露出一截小臂,说:“你先进屋,一会就好了。” 天气太冷,他说话的时候还会冒著一团白气。 他穿的不多,明明还生著病,这会却把袖子挽的那么高。 单是看著这满地的雪,她都觉得冷。 虞江寻拧著眉说:“非得今天?改日吧。” 萧承熙低声道:“只有今天,你宫里的下人不出来,別的时候,我不方便。” 虞江寻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进了屋。 屋內烧著炭火,格外暖和。 兔子又窝在了燎炉旁边,专心啃著生菜。 虞江寻坐在窗边矮榻上,一扭头就能透过窗子看到萧承熙。 他就站在窗子的另一侧,弯著腰,格外专心地拿小铲挖著土。 像萧承熙这样从生来就高高在上的人,只怕连小时候最调皮的时候,都没碰过地上的土。 这会子他却毫不在意,刚挖出一个小坑,便立马拿过梅枝子,仔细调整著位置,用手將土填进去。 他的手上沾了土,连眉头都没皱,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专注。 第184章 弥补她 虞江寻看了半晌,又把头扭了回去。 茯苓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娘娘,殿下这是为什么啊?” 这种事,为什么他非要亲自来做,哪怕找个人来帮他都行,外面天寒地冻的。 虞江寻淡淡道:“我不懂他。” 窗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个不停,她再转头看的时候,怔愣了一瞬。 耀眼的红梅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映入她的眼帘。 一株株,傲然挺立在寒风中。 寒风掠过,捲起一阵细雪,红梅在风中轻轻摇曳,梅枝虬曲,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暗影。 萧承熙直起腰来,正巧与虞江寻对视。 两人隔著一扇窗户,虞江寻仓促地眨眨眼,挪开了视线。 “叩叩” 窗户被他敲响。 虞江寻又扭头看他。 他笑著说:“还没种完,这点太少了,我再出去拿些回来。” 光是这一小片,他就种了將近一个时辰。 没看错的话,他冻得嘴唇都发紫了。 隔著窗户说话,他的声音很闷,有些听不清。 虞江寻把窗子打开,寒风瞬间灌了进去,她习惯了屋內的温暖,猝不及防被夹著细雪的风一吹,整个人都懵了。 萧承熙的声音瞬间清晰了:“开窗做什么?很冷,快关上。” 虞江寻道:“我不用你种红梅,你回去吧。” 萧承熙轻声问:“你不是喜欢么?” 虞江寻说:“那是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 她这话是假的,只是说出来时面无表情,自认为藏得很好。 不知道萧承熙看出她的情绪没,他静静盯著虞江寻的脸,半晌后哑声道:“那就当我是在弥补曾经的阿寻。” 虞江寻不高兴,闷声道:“你都说是曾经了,现在弥补还有什么用。” 说完这句话,她又毫不留情地將窗子关上了。 萧承熙没再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不久后,他又抱著红梅走了进来。 虞江寻坐不住了,推开门走了出去,踩著雪站在萧承熙面前。 他低头看了看虞江寻的鞋,温声道:“雪地冷,別在这里站著。” 虞江寻没理会,直接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萧承熙睫毛颤动了一下,说:“想对你好。” 虞江寻道:“我说真的,现在这一小片就足够了,我不需要了,你把这些都放下。” 他依言照做,放下后,直勾勾地看著虞江寻。 他冻得脸色发青,看样子是故意在等著虞江寻开口邀请他进屋里坐坐。 “你...” 她想说你回去吧。 刚开了个头,萧承熙忽然咳了两声。 他立马偏过头去,在冷风中咳个没完。 虞江寻盯著那片红梅,“看在这些梅的份上,你进去喝杯热茶再走。” 撂下这句话后,虞江寻冷著脸转过了身。 萧承熙眼尾沾染上笑意,连忙跟紧虞江寻走了进去。 厚实的帘子一掀开,虞江寻就顿住了脚步。 那只兔子,还趴在燎炉边上啃菜叶呢。 她怎么把它给忘了。 虞江寻不想让萧承熙看见,忽然就改了口:“算了,你还是直接回去吧。” 连门都开了,就差一步能走进屋子里了,萧承熙自然不肯就这么前功尽弃。 他灵巧地一侧身,走了进去。 隨后,他立马就看见了兔子。 虞江寻沉默了,萧承熙也沉默了。 不知过去多久,他忽然泄出一声轻笑,认真问:“这兔子是不是肥了点?” 虞江寻浑身一僵,“我怎么知道,平时都是茯苓管它。” 萧承熙半蹲在兔子面前,伸手挠了挠它的脑袋。 “还以为你真的就要把它冻死不管了。” “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残忍吗?” 萧承熙把兔子抱了起来,站起身,突然想到了什么,问:“这兔子,你给它起名了吗?” 还真没。 不知是不是出於报復心还是別的什么,她脑海中划过恶劣的想法。 她正色道,“起了,叫夕夕。” 这次轮到萧承熙浑身一僵了。 他问:“熙熙?哪个熙?” 虞江寻忍笑,说:“反正不是萧承熙的熙。” 萧承熙道:“好,正巧我打算再养只鸟,不如叫寻寻?” 虞江寻瞪了他一眼,“那你这是哪个寻?” 他莞尔一笑,“虞江寻的寻。” 虞江寻拉著脸,说:“暖和过来了吧,该走了。” 萧承熙不仅没走,反而抱著兔子坐下了。 他一边逗著兔子,一边说:“宫门別再守那么紧了,行么?” 虞江寻睨了他一眼:“守的那么紧,某人都能进来,要是鬆懈了还了得。” “就算没鬆懈我不是一样进来了?有什么区別?” 虞江寻立马道:“进来就进来,那你也別想见到我。” 萧承熙立马放软了声音:“阿寻,我错了。” 虞江寻没理他。 萧承熙硬生生坐了半个时辰,一直到虞江寻忍无可忍想动手赶他时,他这才站了起来,说:“外面的梅不要动,我明日还要过来。” 虞江寻丟下一句:“隨便你。” 然后將门迅速关上。 萧承熙说是明天还要来,但其实当天深夜,他又来了。 虞江寻睡熟了,没有听见窗外隱约的动静。 一直到第二日,茯苓將她喊醒,指著窗子那边惊奇道:“娘娘快看,好漂亮。” 雪后初晴,层层叠叠的红梅盛开在窗边,瓣上还沾著晶莹的雪粒,在阳光下闪烁著微光,积雪从枝头簌簌而落,红白相映,暗香浮动。 她看了一眼,隨后便呆住了。 看了许久之后,她惊道:“他昨晚过来了?” 茯苓点点头,说:“深夜来的,奴婢当时听到动静了,不过殿下不许奴婢吵醒您,所以...” 虞江寻问:“他昨晚在这里待了多久?” 当时茯苓也昏昏沉沉的,道:“反正是挺长的时间,奴婢当时都撑不住要睡下了,殿下还在种。” 这么一大片的红梅,不知道要在寒风里站多久。 而且瓣上还有些积雪,昨夜肯定是又下雪了。 萧承熙就这么淋了一夜的雪,连夜给了她一个惊喜。 虞江寻推开窗子,一枝梅就俏皮地探了进来。 她伸手轻轻抚摸著梅,心情复杂。 第185章 为她做鞦韆 紧接著,宫门被推开,那道熟悉修长的身影拎著个食盒缓步走了过来,院子里留下一排他的脚印。 虞江寻把窗子关上,將房间的门打开。 雪停了,但外面还是冷,萧承熙看见虞江寻这副刚睡醒不久的样子,揶揄道:“今日这么主动给我开门?” 她头髮也没梳,就这么眯著眼看他。 许久不见这样放鬆愜意的虞江寻了,萧承熙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她声音还有些沙哑,问:“你带了什么?” 他难得有些不自信,把食盒放在桌上,一面將盖子打开,一面说:“上次熬的粥不够好,这次又试了试。” 虞江寻没说话,看著他默默地將东西摆好,又盛了一碗粥出来,把勺子也放好了。 “昨晚...你为什么要过来种梅?” 萧承熙温声道:“白天过来怕你要赶我,只好晚上趁你睡著了再种上。” 说罢,他看了看窗子,有些满意,问:“怎么样?好看吗?” 自然是好看的。 只是虞江寻不可能承认。 她喝了一口粥,味道的確不错。 “你要是觉得好喝,这几日我天天过来。” 虞江寻当即道:“不用,一个侍卫成日出入清寧宫,被旁人瞧见了要起疑心的。” 萧承熙料定了虞江寻会这么回答,倒也没有失落,只是又说:“再给你做个鞦韆吧,就在这梅旁边,好不好?” “不用。” 她的语气加重了些,“我不喜欢鞦韆。” 她之前明明最喜欢坐在鞦韆上盪著玩了。 萧承熙看著她明显削瘦的脸,有些心疼。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不知不觉间,她在这后宫里斗了太久了,见惯了人心的险恶,所以不再单纯天真,更不会像从前的她一样,无忧无虑地玩。 萧承熙想让她变回从前的样子,不想看她日日防备,心力交瘁,这样他真的会心疼。 听到她这么说,萧承熙在心里默默道,“骗子。” 他盯著虞江寻把粥喝了个乾净,又像哄孩子似的问:“在院子里给你堆个雪人好不好?” 虞江寻拧眉:“萧承熙,到底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喜欢这种幼稚的东西。” 因为之前的她就是很喜欢。 萧承熙只问:“要不要?” 虞江寻瞥了一眼他的双手,淡声问:“你不是还在生病?” 萧承熙笑了,“放心,我身体很好。” 她抿唇,只觉得萧承熙这个笑容很烦,嘟囔著:“隨你。” 院子里的雪几乎没被踩过,大片大片的雪都是很乾净的。 他走到屋外,又拿起了昨日用的小铲子,专心地在雪地上堆著雪。 虞江寻披了个披风,站在门口看他忙碌的背影。 恍惚间,她以为自己回到了刚被萧承熙带到东宫的日子。 当时的萧承熙是真的很宠她,所以她会傻笑,会天真,可也是因为被宠过,才会对之后他的无情念念不忘。 她站的腿麻了,萧承熙也差不多將雪人堆完了,只是光禿禿的,什么都没有。 他拍掉了手上的碎雪,走到虞江寻面前,为她拢了拢外套,询问:“专门没放什么装饰,你要布置一下么?” 虞江寻动了动嘴唇,冷冷说了一句:“你堆的真丑。” 他道:“嗯,你装饰过之后就会好看了。” 於是虞江寻专心挑了两块格外圆润的鹅卵石,充当它的眼睛。 隨后,她又进屋挑了片布料,展开是长条形的,煞有其事地围在雪人的腰间。 “这是束带。” 她说。 萧承熙轻挑眉梢,隱隱有了预感。 隨后,她伸出手,手心朝上,道:“拿来。” 萧承熙腰间掛著块玉佩,还有个香囊。 这香囊是他隨便佩戴的,里面装的是薄荷叶。 萧承熙將玉佩和香囊解下,放在她的手中。 虞江寻就道:“不要你的玉佩。” 那块玉佩是极其罕见的古玉,触感温凉,云纹繁复,连坠著它的线都价值不菲,虞江寻自然不会隨意拿著玩。 萧承熙见她把香囊的绳子埋入雪中,香囊就垂掛在雪人的束带之间。 他道:“玉佩给你了,想要就拿著。” 虞江寻无语凝噎,半晌才道:“你这玉佩这么沉,也掛不上去啊。” “也是。” 他无奈笑了,感觉自己头脑不太灵光了。 隨后,萧承熙主动说:“雪人头顶上还差个金冠。” 他今日是侍卫装扮,所以並未用金冠將头髮束於头顶。 虞江寻道:“谁说要打扮成你的样子了?” 茯苓远远地站在屋檐下,纠结地看著两个人。 太子殿下与虞江寻年龄相差无几,两人又都是郎才女貌,一个太子一个娘娘,身份都格外尊贵... 这样站在一起,的確格外赏心悦目。 好像天生就是一对似的。 萧承熙没吭声,一直看著她。 虞江寻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问:“看我做什么?” 他被气笑了,指著香囊说:“千万別告诉我,你是拿著我的香囊把它装扮成皇叔了。” 虞江寻道:“那装扮成你你就高兴了?” 这雪人圆滚滚胖嘟嘟的,和萧承熙没半分相像。 萧承熙很认真地点点头。 萧承熙又鍥而不捨地问:“要不要鞦韆?” 这雪人旁边刚好是一棵大树,树干粗壮,做鞦韆是绝对没问题的。 虞江寻道:“你做出来了我也不会坐的。” 萧承熙见她鬆了口,眼中含笑。 “好,那就当是我閒的无事可做。” 这次,院子里不再是萧承熙一个侍卫了。 他叫了好些人进来,只是最主要的活还是他亲自动手。 虞江寻就坐在窗边安静看书,今日阳光不错,將红梅的影子映在她的书上。 虞江寻有时在认真看书里的內容,有时就被影子吸引了注意力,盯著红梅的影子发呆。 这一株株红梅的確是格外討人喜欢,连茯苓都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书是看不下去了,虞江寻嘆了口气,扭头看著树边的热闹场景。 他们刻意避开了雪人,谁都没碰到,很用心地在將绳子绕过树干,仔细固定著,又打好了结。 她將书放下,主动道:“茯苓,拿点红纸过来,剪剪窗吧。” 她就是突然觉得,这窗子太单调了。 第186章 萧胤甦醒 茯苓將纸和剪刀拿了过来,好奇地问:“娘娘,您要剪什么图案?” 虞江寻注意到了趴在地上的小兔子。 她道:“太复杂的我不会,最多剪出来个简单的兔子形状。” 虞江寻从前很少会做这些小事,对她而言都是浪费时间的,且没有心情做这些,光是成天应付旁人就足够心惊胆战的了。 但是此时此刻,萧承熙就在她的院子里为她做鞦韆,一转头就可以看见他的身影,莫名有些岁月静好。 虞江寻低头认真一点点剪著纸,一只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就落在了桌上。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的脖颈都酸了,再抬起头时,萧承熙刚好走了进来。 他现在进自己的屋子是越来越顺手了。 虞江寻无端地想。 “鞦韆做好了,去试试吧...你剪的什么?” 他注意到了虞江寻手中的剪刀和纸,饶有兴致地走过去看了看。 紧接著,他就看见了一桌的小兔子。 萧承熙哑声笑了,拿起几个塞入袖口,说:“我拿回去贴著玩。” 虞江寻没理会他这个动作,好奇地看向外面的鞦韆。 那缠绕著树干的是粗壮的藤蔓,外面用光滑的布料紧紧缠起来,免得手感太糙。 座板是整块沉水香木雕成,上头放著厚实柔软的垫子,垫子四角垂落月白色的流苏,高度刚好合適,虞江寻稍一踮脚就能坐上去。 她越看心越痒,又不肯直接出去。 萧承熙道:“我坐上去,你看看还有什么地方不妥的,我再改改。” 於是她便跟著萧承熙走到鞦韆旁边,看著他坐上去后,轻轻一盪,摇晃的幅度就足够大。 和原来在东宫里的那个差不多。 虞江寻说:“没什么要改的,就这么放著吧,反正我也不想坐。” 萧承熙没再说什么。 她本以为这几日也许就要这么安稳的度过时,紫宸殿內。 皇后沉著脸看著萧胤,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宸锦在一旁专心看著奏摺。 这时,萧胤又毫无徵兆地醒了。 皇后的心思不在他身上,並未立刻发现,一直到萧胤又咳了两声,她这才惊觉,喜上眉梢。 “陛下!陛下您醒了!太好了!” 她眼眶含泪,故意说:“这些时日,臣妾日日伴在您身边,锦儿替您担下了这些奏摺,日日认真批阅,陛下放心就好...” 他现在格外虚弱,说不出话来,闻言只是扭头看了一眼萧宸锦。 萧宸锦连忙撂下笔,激动道:“父皇,您感觉怎么样?” 他哑声道:“锦儿瘦了不少。” 的確是瘦了,这几日被这些奏摺愁的,偏偏萧承熙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竟然不过来帮他。 皇后道:“为了国家大事,瘦些也无妨,只要能不辜负陛下的期望就好。” 他缓慢地点点头,有些茫然。 皇后趁此机会,轻声道:“陛下,您昏睡的这几日,前朝大臣很是心急,听锦儿说,一连有数人上了奏摺,说...说希望陛下能更立太子。” 她一边说著,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萧胤的脸色。 萧胤听到这句话,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哪怕他现在满身都是病气,格外虚弱,眼神却依旧锐利。 皇后看著他的双眼,心里有些发慌。 她连忙说:“不过,太子一直都是承熙,承熙也做的很好,没什么理由要更立...” 话音未落,萧胤忽然怒不可遏,勉强支起身子,大吼道:“朕醒了!朕没死!你现在一口一个太子,到底是何意!皇后,你已经如此迫不及待了是吗?!” 皇后被吼的愣住了。 他重重咳了两声,身子躬了起来。 萧宸锦连忙跪在地上,惶恐道:“父皇息怒!母后不是这个意思!” 萧胤倒了回去,胸膛剧烈起伏著,闭著眼睛说:“朕还死不了,不许提这件事。” 皇后唯唯诺诺道:“是...是。” 他又睁开眼睛,扫视了一圈,低声问:“怎么不见虞修仪?” “陛下,虞修仪前几日一直照顾您,臣妾让她回去歇息了。” 萧胤觉得自己好像许久没有见她了,格外想念。 他道:“朕想见她。” 皇后顿了顿,立即转身对宫女说:“去请她过来。” 清寧宫內。 萧承熙仍在布置著鞦韆,忽然,皇后身边的宫女走了进来,道:“娘娘,陛下醒了!” 虞江寻一听,当即什么也顾不得了,匆匆穿上外袍,带著茯苓赶去紫宸殿。 萧承熙看著她著急的步伐,带起的片片雪,只觉得苦涩。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盯著虞江寻踩出的那道脚印出神,半晌后才出了清寧宫,先回去换衣裳。 虞江寻的脚步声响起时,萧胤睁开了眼,似乎有所感应。 “是阿寻吗?” 虞江寻连忙走过去,握住了萧胤的手。 “陛下,是臣妾。” 他安心笑了,说:“你怎么瘦了?” 虞江寻低声道:“陛下瘦的更厉害。” 他感受到虞江寻手心传来的凉意,问:“外面下雪了?” “是啊,这两日下了好大的雪。” 萧胤更加茫然了,问:“朕睡了多久?” 有十多天了。 两人还未来得及多说几句话,赶来的太医就连忙为他把脉,欣喜道:“脉搏有力多了,这次醒来的时间应当会更久一些,再坚持服药,想来不出十日,就能將淤毒全部排出去!” 萧胤现在难得有了清醒的神智,道:“扶著朕起来坐坐。” 他躺了这么久,早就躺累了。 虞江寻连忙將他扶了起来,在背后垫了个枕头。 他难得有点精力,知道自己这次也许还会再昏迷,便要抓紧时间处理好杂乱的事情。 萧胤沉声问:“这次下毒之人,这么久了,你们应当都查出来了吧?” 皇后连忙说:“昭妃已经被臣妾幽禁在了未央宫,正听候陛下发落。” “昭妃...” 他喃喃了两声,说:“她是想害阿寻吧,结果朕用了阿寻的酒杯。” 虞江寻道:“是啊,这次本该是臣妾躺在榻上的,没想到陛下却...” 萧胤温声道:“曾经你为朕挡了一支箭,现在朕为你挡了一次毒,你不必愧疚。” 第187章 昭妃自戕 得知昭妃是真凶时,萧胤心情复杂。 他大概能猜出来昭妃是为什么要加害虞江寻,而於嬪之所以能短暂地逃过一劫,就是因为她一直被禁足於钟粹宫,昭妃不方便对她下手,就先害了虞江寻。 “阿寻,朕对不起你,总想著要保护好你,结果还是总让你身处危险当中。” 虞江寻没想到萧胤会说这些。 隨后,他闭了闭眼,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愧疚,亦或者是愤怒,只是道:“把昭妃带来,朕要和她说说话。” 周盛海连忙走了出去。 不多时,他竟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陛下,出事了!” 萧胤拧著眉,沉声问:“怎么了?” 他方才刚去了未央宫,这就回来了。 虞江寻心里隱隱有了预感...... 果不其然,周盛海忽然跪在了地上,高声道:“昭妃娘娘她......薨了!” “什么?!” 皇后惊讶到失声,“妃嬪自戕乃是大罪!昭妃她糊涂了吗?” 周盛海道:“奴才方才进去的时候,宫女都被赶出了房门外,奴才说陛下下令让娘娘过去,这才把门打开,奴才就看见娘娘她一匹白綾吊死在了屋子里,桌上还留下了一封信......” 虞江寻也是格外惊愕。 这么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突然就没了。 不过,这自然不会减少她对昭妃的恨意。 毕竟昭妃生前做过的恶事不少,还给她下毒。 虞江寻只是觉得悲哀。 连昭妃这样的人,芳华时节全部留在了后宫,在宫里苦苦挣扎了这么久,稳居妃位,雍容华贵,最终却选择了一匹白綾吊死在屋內... 周盛海將信拿了出来递给萧胤,萧胤接过信的手都是抖的。 这封信没有写多少东西,寥寥的几句话,却看得人难受。 “本宫走了,不知会是谁最先发现本宫的尸身,哪怕看见了,本宫也要告诉你们,不要可怜我,因为我还有月儿,本宫要去陪月儿了。” “本宫没用,明知道凶手是於嬪,却无能为力,看著钟粹宫紧闭的大门,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陛下不为本宫做主,本宫本想替月儿手刃仇人后再去陪她的,但我真的累了。” 虞江寻走过去看了看,很快就看到了最后一句话。 “我曾真心爱过陛下,奈何陛下给予不了真正的庇佑,我这一辈子对不起的人有很多,对虞修仪也是,还望她不要恨我了。” 她留下的话很简单,三言两语几句,將她临死前的无奈全部诉说了出来。 虞江寻动了动嘴唇,不知该如何说。 萧胤忽然吐出一口乌血。 眾人一惊,连忙上前,哽咽道:“陛下!陛下!” 虞江寻用手帕为他擦乾净血。 萧胤哑声道:“传朕旨意,於嬪戕害皇嗣,罪无可恕,著赐毒酒一杯。” “昭妃妄图谋逆,行刺天子,降为采女,与...公主萧姝月合葬。” 说完这两句话后,他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脸色灰败,无力地躺了回去。 虞江寻始终紧紧抓著他的手。 萧胤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著虞江寻,勉强一笑。 “朕还能看到阿寻担心的眼神,真好。” “现在后宫妃位空悬,唯有庄妃一人,虞修仪不辞辛劳,照料有加,著升为妃位,赐封號嫻。” 皇后难以置信地看著虞江寻。 虞江寻诧异,连忙后退两步,跪在榻边,恭敬道:“多谢陛下!陛下万岁!” 皇后急道:“这...陛下,虞修仪虽然服侍有功,可她毕竟年纪还小,且入宫才一年时间,膝下並未子嗣,这就升为妃位,未免太快了些。” 萧胤又咳了两声,道:“如今四妃的位置空了三个,那皇后倒是说说,谁更能晋为妃?” 她不说话了。 九嬪这几人,不知不觉间,真就只有虞江寻最得圣心。 她虽然资歷颇浅,可平时为人处世並未有什么问题,细细想来,她的確適合。 虞江寻忽然认真地说:“恕臣妾多嘴,臣妾升为妃位惶恐,心知有诸多姐妹服侍陛下时间更久,所以,臣妾斗胆请求陛下,將舒昭容也晋为妃位!” 皇后瞪著眼,第一个反对:“这成何体统?舒昭容虽然服侍陛下多年,却一直未有子嗣,怎么也轮不到她。” 萧胤膝下子嗣不少,其实现在反而並不在意谁有子嗣的问题了。 他道:“朕宠爱你,是眾人皆知的事情,可你从未拿著朕的这份宠爱,去討要什么赏赐,这是你第一次有求於朕,朕实在不忍心拒绝。” 他顿了顿,道:“舒昭容,亦晋为妃位,嫻妃与舒妃两人,同行册封礼。” 虞江寻本意是想为舒昭容爭取一番,毕竟她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却选择帮忙隱瞒,这样的大事,换作旁人都要嚇坏了,她却还坚持自己的想法,要与自己做好姐妹。 既然如此,那么虞江寻就想为了她求一次萧胤。 没想到,萧胤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皇后还想说话,茯苓先一步跪下,欢欢喜喜道:“恭喜嫻妃娘娘!” 这时,萧胤走了进来。 他其实来了有一会儿了,只是一直站在外面默默听著里头的动静。 虞江寻被封为嫻妃,他一点都不惊讶。 因为萧承熙清楚,虞江寻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她才貌双全,萧胤迟早有一日会被她迷得神魂顛倒,这也是萧承熙一开始坚持要把虞江寻送进后宫的原因。 他要萧胤成为一位昏君。 只是... 萧承熙走了进去,与虞江寻那清浅的眼眸对视,他淡声道:“恭喜嫻妃娘娘。” 虞江寻客气又疏离地回了一句:“谢过太子殿下。” 萧胤看见萧承熙走了进来,不知是自尊心作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又坐了起来,坚持著挺直了脊背。 “皇叔,您终於醒了。” 萧胤看著他,似笑非笑。 “你皇叔手中还有江山,自然不会一直沉睡下去,否则只怕这江山要拱手相让给他人了。” 萧承熙闻言,轻飘飘看了一眼萧宸锦。 “皇叔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么?” 萧宸锦脸色发红,当即怒道:“你別胡说八道!” 第188章 並非独宠 对比起他的恼羞成怒,萧承熙格外淡定。 “这几日奏摺都是你批阅的,这些时日江山社稷的问题,我一概不知,皇叔若是想问,就好好问他吧。” 萧胤看著萧宸锦,萧宸锦连忙沉声道:“父皇,儿臣这几日批阅奏摺,虽深知不如父皇,却也想为父皇分忧。” 萧胤慢悠悠收回视线,没再多说什么。 这些人,都安的什么心,他最清楚。 一个个都犹如豺狼虎豹,盯著他的龙椅流涎水,恨不能他现在就咽了气,隨后扑上去抢占龙椅。 萧承熙默默看了一眼虞江寻,忽然拱手道:“皇叔,臣有个不情之请。” 萧胤问:“何事?” “臣想,取消与魏尚书女儿魏婉仪的婚约。” 虞江寻手抖了一下,眼皮垂下,只一味地盯著脚尖。 之前萧承熙似乎是跟她说过这件事,他要取消婚约。 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今日当著大家的面就这么说了出来。 萧胤刚醒,就一连收拾了这么多件事情,身子本就虚弱,如今听到萧承熙一本正经地这么说,险些气得再度晕厥过去。 一开始要成亲的是他,一再推迟的也是他,现在倒好,直接要取消! 萧胤格外头疼,咬牙道:“君子一言駟马难追,圣旨已下,怎可作废!” 萧承熙听到这句话,眼尾微微下垂,瞧著有些可怜。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当初是臣不懂事,让皇叔为难了。” 能看到萧承熙这么用心地反思自己,萧胤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圣旨既然不可收回,那臣便不再强求,只是皇叔从未下旨定下过確切的时间,那臣便永不和她成亲,这圣旨自然相当於作废了!” 萧胤怒道:“你!” 皇后眼珠子一转,笑著说:“陛下別生气,太子有別的想法,又何必强求。” 这魏婉仪可是魏尚书的女儿,要是萧承熙真娶了她,那魏尚书和他岂不是强强联手,皇后自然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萧胤说不出话来,接二连三的事情让他心力交瘁,摆摆手有气无力道:“朕管不了你,你想怎样就怎样,只要旁人別以为是朕言而无信就好。” 萧承熙道:“多谢皇叔。” 说完这句话后,他看了一眼虞江寻。 虞江寻故意不去看他。 他想娶谁,和谁有婚约,都与自己无关。 “还有別的事么?一併都说与朕听。” 皇后欲言又止,想起方才萧胤大发雷霆的样子,只好不甘地把话咽进肚子里。 不管怎么说,她一定要让萧胤知道,萧宸锦才是最合適的太子之选。 她的锦儿可是要当皇帝的,这个位置绝对不能就这么给了萧承熙。 见眾人不说话了,萧胤柔声道:“阿寻,过来陪朕说说话吧,其他人都出去。” 虞江寻坐在床榻边,乖巧地轻轻依偎在他怀里。 萧胤伸著胳膊,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 这一幕要多刺眼就有多刺眼。 萧承熙几乎算是狼狈地转身走了出去。 他低头吻在了虞江寻的头顶,她感到头顶一沉,仰头看著他。 “阿寻,晋为妃子,高兴么?” 虞江寻轻声说:“比不得陛下醒来,更让臣妾高兴。” 他浅笑一声。 “朕现在看见这些人就觉得头痛,果然还是听到你讲话,最能让朕开心。” 虞江寻紧紧依偎在他怀里,软声道:“陛下这次醒来,就不要再突然昏睡过去了好不好?” “怎么?” 听到她这么说,萧胤心头一紧。 “这段时间,有人欺负你了吗?” 虞江寻道:“哪有,陛下这么宠爱臣妾,旁人不敢欺负,更何况臣妾现在晋为妃子了。” 萧胤轻轻摸著她的秀髮,嗅著久违的清香。 “你被太多人算计过,朕每每看见你的时候,总是在想,应该对你更好一些,这样才能弥补你受过的伤。” 虞江寻眼尾发红,心情复杂。 她对萧胤从未有过男女之间的情爱,可是每次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感动。 哪怕不是爱,她也对萧胤產生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感情。 “朕今日好好休息,等明日精力恢復些了,陪你出这紫宸殿逛逛好不啊好?” 虞江寻一听,当即道:“不好,外面天寒地冻,陛下尚未痊癒,不可出去。” 刚说完这番话,忽然,紫宸殿外一下子来了好多人。 外面嘰嘰喳喳的声音响起,为首的是庄妃。 她在门口大声说:“臣妾等人得知陛下甦醒,实在想亲眼瞧瞧陛下,得知陛下龙体安康,臣妾等人也就安心了!” 萧胤咳了一声,將虞江寻放开,说:“这些日子想必她们都担心坏了,阿寻,你让她们进来吧。” 虞江寻神情淡然,转身走了出去。 乌泱泱一群人走了进来,哭哭啼啼的声音此起彼伏。 “陛下!陛下您终於醒了,臣妾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日日祈祷...” 这些话语谁都会说,虞江寻站在一旁听了一会,觉得头疼,而且今日看眼下的状况,萧胤一时也不缺她照顾。 於是她走了出去,周盛海乐呵呵的,看见虞江寻,忙恭敬道:“嫻妃娘娘,您打算去哪啊?” 虞江寻淡声说:“里面有这么多人,也不需要本宫在里面待著。” 周盛海忽然呵呵一笑,意味深长道:“因为诸位小主进了这后宫,往后几十年的日子都是要围绕陛下转的,陛下若是龙体康健,她们自然激动万分,所以今日难免吵闹。” 虞江寻道:“是啊,所以陛下也要腾出时间来宽慰她们。” 周盛海说:“这是自然,陛下是绝不会弃她们不顾的,这也不仅仅是回应旁人心意这么简单的事情,与前朝牵连颇深。” 虞江寻大概知道周盛海为何会突然和她说这些了。 她道:“本宫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这不是主动走了出来,把时间留给她们了么?” 她想,这也许就是自己从始至终都不可能对萧胤动情的原因吧。 哪怕萧胤对她很好,给予了她许多偏爱。 可偏爱终究只是偏爱,並非独宠。 他身边註定会有许多人陪伴,她也註定要和许多女人一起服侍他。 这是身为帝王无法决定的事情。 所以才会有无休止的明爭暗斗,让虞江寻逐渐感到厌烦。 第189章 江山远没有你重要 她笑了笑,“周公公的意思,本宫都懂了,而且,本宫从未做过什么异想天开的美梦。” 周盛海呼出一口气,弓著腰说:“娘娘別怪奴才多嘴,若是换了旁人,奴才压根都不会说这些事。” 他也是怕虞江寻真的用情至深,最终落得个遍体鳞伤的地步。 毕竟,帝王家从未有过什么一心一意的忠贞爱情。 虞江寻离开了紫宸殿,一路回了清寧宫。 现在再回想起萧承熙问过她的话,虞江寻只觉得好笑。 若是真做了他的皇后又如何,她想要的,萧承熙成为帝王后,也无法给她。 正这样想著,她进了清寧宫,忽然看见,萧承熙竟又换上了侍卫的衣服,一脸严肃地拿著金冠摆在雪人的头顶。 她看了一会,没忍住说:“你还真打算把它装扮成你的样子?” 萧承熙见她回来了,没回答这句话,反倒是皱了皱眉。 “你心情不好?” 虞江寻觉得神奇,不明白萧承熙只看了一眼,为何就能察觉到她不高兴。 “你...这个时辰不是应当陪著皇叔么?现在回来,是皇叔他...” 萧承熙担忧地看著虞江寻,等她开口回答。 她低声问:“萧承熙,你原先说,要让我做你的皇后,是认真的吗?” 萧承熙没想到虞江寻会问这个,一时有些激动,以为她终於肯原谅自己了,道:“自然是认真的,你了解我,我从不会说些哄人的空话。” 的確是这样。 许多事情只有萧承熙想做和不想做,只要说出口承诺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她点点头,又问:“那我会是唯一的...” 她问到一半,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又住了口。 萧承熙已经反应过来虞江寻是在意什么了,低声笑了,说:“阿寻,你是不放心我吗?” 虞江寻木著脸,“你在胡说什么?” 他认真道:“你放心,皇叔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皇叔给不了你的,我照样能给你。” 虞江寻嗤笑一声,移开了视线。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她怎么可能会相信。 萧承熙总算把金冠摆正当了,雪人霎时像有了生命似的,再加上那黑黢黢的眼睛,瞧著有些滑稽。 虞江寻多看了几眼,没忍住说:“无聊!” 萧承熙说:“你觉得无聊就无聊吧,总比把它装扮成皇叔的样子好。” 虞江寻抿唇,转身进了屋。 萧承熙不远不近地跟著她,在她马上把门关上时,將手伸过去挡了一下。 虞江寻动作一顿,他就顺势將门推开,跟著进去了。 “你剪的那些兔子窗,打算什么时候贴?” 虞江寻看著他,试图用眼神赶他走。 奈何萧承熙视若无睹,故意戏謔地笑著问:“这么喜欢兔子啊?连窗都剪兔子的。” 虞江寻忍无可忍:“那是因为兔子的简单,我只会兔子的!” “好好好,阿寻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瞪著萧承熙,“你以为我在撒娇?” 萧承熙笑著说:“你已经许久没冲我撒娇了,我想像出来的不行?” 虞江寻动了动嘴唇,拿他这个无赖没办法。 她剪的兔子窗还留在桌上,萧承熙拿过去,自顾自地为她贴好了。 看著窗子上的窗,虞江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说:“你走的时候把金冠带走,万一陛下看见了,我解释不清。” 他现在只要听见虞江寻主动提起萧胤,便有些不爽。 “被看见了又怎样,阿寻,你不觉得越来越快了么?” “什么越来越快了?” 萧承熙幽幽道:“大厦將倾,你我之间的关係迟早都要告诉他。” 虞江寻一阵心烦意乱:“我和你没关係。” 萧承熙没再说什么,只是忽然从袖口中掏出一枚小巧的平安符递了过去。 虞江寻愣道:“平安符?给我?” 他解释道:“我听说,民间这些时日,许多姑娘时兴为心爱之人绣平安符,在符的反面绣上心爱之人名字中的一个字,正面再绣个安字,便可保佑心爱之人平安顺遂。” 虞江寻拿了过去,仔细观察著。 这一看就是萧承熙绣的,虽然整体看上去还算精致小巧,可细看的话,这针线歪歪扭扭,实在是丑。 翻过去,她诧异挑眉。 “这个寻字,你找了旁人绣的吧?” 不得不说,这字还算方正。 萧承熙伸出手,虞江寻这才注意到他指腹的针眼。 “若真是找了旁人,我也不会被针扎了。” 他就知道虞江寻压根没注意过他,更看不见他手上的针眼。 萧承熙有些落寞,又將手放下,闷声道:“这是绣的第五个,前面四个都被我扔了。” 虞江寻忍不住说:“太子殿下现在也能閒到这般地步了吗?原先总是忙,想见你都见不到,现在我不想见你了,就一个劲儿地出现在我面前,还绣什么平安符,都是骗人的。” 她將平安符隨手放在桌上,看样子並不打算贴身佩戴。 “阿寻...” 他低声说:“日后我不会再见魏婉仪一面,阿芷也不会再见了,她被我打发去了浣衣局,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虞江寻睨著他,冷冷道:“平日里与我爭斗的人都是昭妃、德妃等人,什么时候我还会把一个小小的宫女放在眼里?” 她冷笑一声,“阿芷?现在去了浣衣局,哪怕给我洗衣裳都不配。” 她如此嫉恶如仇,这副模样实在生动,萧承熙勾了勾唇角。 “你真的不一样了,这样就很好。” 虞江寻悠悠道:“殿下手把手教得好,从前对你来说,权力比什么都重要,我原先还不理解,现在经歷了这么多也懂了,不仅仅你想要权力,我也想要。” 她说这番话时,双眸中透露出来的,是挡也挡不住的野心勃勃。 这样的虞江寻格外討人喜欢。 萧承熙认真盯著她,开口纠正:“权力的確很重要,但是你有一句话说错了。” “权力和你相比,还是你最重要。” 虞江寻嗤笑,试图分辨他这句话里到底掺杂了多少虚偽的成分。 “萧承熙,你是想把江山和我都收入囊中吗?” “江山是献给你的,远没有你重要。” 第190章 虞江寻献舞 萧承熙走后,虞江寻主动把雪人头顶上的金冠拿了下来,放进屋子里。 这两日萧胤精神越来越好,只是仍不能批阅奏摺。 萧宸锦一人批阅奏摺数日,这几日,萧承熙果真没有协助分毫。 虞江寻有空就去紫宸殿,看著他逐渐可以行走,时不时出门看看外面的雪景,这才放下心来。 既然萧胤快好了,她也该琢磨著,继续在萧胤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烙印了。 萧胤近乎痊癒后,皇后的生辰也到了。 前不久刚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皇后本想善解人意一些,今年的生辰就算了。 可是萧胤看著萧宸锦一连数日煞有其事地批阅奏摺,便真的在思索,萧宸锦是不是比萧承熙更適合当这个太子。 毕竟萧宸锦才是他的孩子。 萧胤终究还是有私心的,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登上龙椅。 既然如此,那么他的生母皇后,该有的重视都不能少,前朝的大臣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盯著后宫的动静,要是今年就这么草草结束,难免议论。 於是,萧胤便告诉皇后,该操办的还是要操办。 皇后有些欣喜,邀庄妃与她一同布置。 这次並未大张旗鼓铺张浪费,宴会就设在瑶华宫內。 上次宴会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这次宴会上不仅仅是眾人的酒杯,连盘子都有专人验毒。 而虞江寻在得知此消息后,一连几日没有露面。 旁人路过清寧宫时,看著紧闭的宫门,心里都会犯嘀咕。 这嫻妃娘娘是怎么了,刚被封妃,竟也不出来炫耀一番。 很快,皇后的生辰。 宴会也是在夜里举办。 萧胤身上仍带著隱约的病气,瞧著格外憔悴,因此哪怕是坐在满桌的佳肴前面,也没有主动饮酒。 皇后笑的春光满面,含笑著接受了眾人的恭维。 萧宸锦坐在萧承熙身边,主动上前向眾人展示了他准备的生辰礼物。 他献上的是一尊青玉八宝莲盏。 盏身取和田青玉整雕而成,色如春水凝碧。 看著其余皇子露出的惊讶神色,他更加得意,悠悠介绍:“一盏清露奉於案前,恰似佛前莲台承恩露,儿臣以这莲盏祈愿母后康寧如松,心净无尘。” 皇后笑的眼尾都翘起来了,又是感动又是得意,连忙说:“锦儿真是有心了,母后很欣慰,倘若你日后能再努力些,可以为你父皇排忧解难,那真是比什么礼物都要令本宫高兴。” 萧宸锦瞥了一眼萧胤,从他的表情中暂且看不出什么情绪,只好说:“是,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他坐下后,萧胤这才开口问:“嫻妃呢?怎么到现在都没见她过来?” 皇后笑容一僵。 她故意意有所指地说了这一番话,萧胤是一句都没听进去么? 她勉强道:“臣妾也不知,这宴会都开始了,嫻妃还不来,莫非是对臣妾...” “別胡说。” 萧胤当即打断了她。 皇后咬著唇,不甘地闭上了嘴巴。 萧胤有些担忧,从昨日起,他似乎就没见到虞江寻。 坐在下面的萧承熙也看了一眼虞江寻的空座椅,与身后的奴才低声耳语道:“出去找找,別被旁人发现了。” 奴才静悄悄走了出去,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小声和萧承熙说著什么,萧承熙听后,神色阴鬱。 这边奴才刚回来,萧胤就对周盛海说:“派人去清寧宫瞧瞧,別是出了什么事。” 很快,他派出去的奴才也回来了。 “陛下,奴才方才询问了清寧宫门外的奴才,说嫻妃娘娘今日身子不適,就不来了。” 萧胤当即坐不住了,又听奴才继续说:“那太监说,嫻妃娘娘说了,陛下不必担忧,半个时辰后自会过来。” 皇后就道:“既然半个时辰就能好了,那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事,陛下您就安心吧。” 萧胤没再说什么。 半个时辰后。 虞江寻身边的宫女忽然从殿外走了进来,福身行礼,笑道:“陛下,皇后娘娘,今夜乐司的宫女特意备了歌舞,请陛下、娘娘走出瑶华宫。” 皇后顿时面露狐疑之色,喃喃道:“本宫没安排人准备歌舞啊...” 萧胤当即站了起来,他没听到皇后的这句话,说:“既然如此,那大家就一起出去看看吧。” 皇后欲言又止,看著眾人皆兴致盎然地走了出去,便也不好扫兴,无奈只好跟著走。 带路的下人恭敬地带著路,几人弯弯绕绕,两边的奴才提著宫灯,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这是要去哪?也不嫌冷。” 天边隱约飘著雪,在漆黑的夜色中格外醒目,白的晃眼。 的確有些冷。 隨后,带路的人尚未说什么,人群中已经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呼。 前方是一座高台,是原先搭建出的戏台子,只是萧胤平时不爱听戏,这台子也就搁置了。 台子四周是朱红色的护栏,石台上方,燃烧著一堆熊熊烈火。 火焰张牙舞爪地扑在寒风中,落下的零星雪尚未接触火焰便已经融化成水。 木柴劈啪作响的声音不断响起,火焰的影子落在台上,萧胤有些惊讶。 “这火...是什么时候点的?” 周盛海也懵了,“奴才不知。” 皇后有些疑惑地问:“这是何人所做?” 只有萧承熙知道这是谁点燃的,唇线抿直,神情如霜。 忽然,寒风四起。 盐粒似的雪被风吹的在空中飘摇不定,隨著踏步而出的,是虞江寻。 她著一袭金丝火纹的朱红綃纱,红纱被风吹得不断飘扬,这么冷的天,她竟只身著一袭单薄的红裙,將一双白皙的手臂露了出来。 她的手臂上戴著一圈又一圈的金釧,高台下熊熊篝火將漫天飞雪映作金砂,虞江寻宛如从火堆中走出的一只火凤凰。乐声乍起,激扬人心。 她旋身起舞,身姿轻盈,似雪中飞燕。 雪落在飘扬的裙摆上,转瞬融化,却丝毫不减她的明艷之色。 虞江寻的身前,是触目可及的冰天雪地,身后则是熊熊燃烧的火焰,火光照映在她的脸上,双眸顾盼生辉。 第191章 跨火堆,祈福 乐声越来越急促,脚步越来越快,她的身姿愈发灵动。 就当萧胤看得呆住时,忽然,她转过身,面对著这堆火焰。 台下一片惊呼,看清了虞江寻的动作后,心骤然提起—— 她朝著那燃烧的火堆轻盈一跃,整个人迅速跨过火堆,衣诀翩躚,髮丝稳稳落下。 四周一片寂静,唯有雪仍在簌簌飘落。 在眾人尚未回过神之际,她再次转身,面对著眾人,往前走了走,伸长了手臂,接住了空中飘落的雪。 隨后,雪在她温热的手心融化。 她仰著头,对著天边明亮的月,无比虔诚。 虞江寻:“愿此雪水涤尽尘秽,佑我朝陛下岁岁长安。” 空灵的声音响起后,她闭上眼睛,像是天边月亮的信徒,做著最虔诚的祈祷。 “你......” 萧胤瞬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虞江寻走下高台,站到萧胤面前,福身道:“臣妾私自做了这样的事,一来是想祈佑陛下平安,二来是想让陛下高兴。” 他回过神来,连忙將自己的披风解下,披在虞江寻身上。 她身姿娇小,宽大的衣袍將她的身躯笼罩起来。 他牵住虞江寻的手,问:“冷不冷?这样的寒天,你竟也敢穿这么少。” “方才...朕看到你跨越火堆,真的被嚇到了。” 虞江寻温婉一笑,“臣妾也只是听说,若是有勇气跨越火堆,便可保佑心爱之人岁岁平安,驱除病邪,所以臣妾才...” 他是又高兴又心疼,忍不住道:“傻瓜,民间传闻怎能相信。” 她认真说:“不论真假,臣妾都想试试。” 萧胤没忍住,在眾目睽睽之下,低下头,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 “阿寻,你总是能感动朕,再没有旁人对朕如此用心了。” 虞江寻抿唇一笑,余光不小心扫到了萧承熙。 萧承熙独自一人站在阴暗的角落,远离人群,就这么静静盯著虞江寻。 虞江寻心跳漏了一拍,下一刻主动道:“陛下,咱们快回去吧。” 萧胤牵著她的手,道:“对,快回去。” 於是一行人又走了回去。 刚看过了虞江寻月下跨火的举动,眾人连用膳都没心思了,不住地窃窃私语。 “怎么嫻妃娘娘就能想到这么灵巧的主意,我就不行?” “这算什么,就是穿的少点跳个舞罢了,偏偏陛下还被她迷得不得了。” 舒妃听到这句话,冷冷地扫了一眼,说:“只是跳个舞?有本事,你也跨那个火堆啊?” 那火堆格外大,火焰又烧的旺盛,直逼人的下巴,谁敢擅自跨过去?关键是动作还要保持优美,否则狼狈落地,就是个笑话了。 被舒妃说过的人撇撇嘴,缩著脖子不敢再说了。 皇后脸色铁青,无论萧宸锦再如何主动展示自己的孝心,她都没什么心情了。 今夜明明是她的生辰宴,偏偏风头被虞江寻抢了去! 虞江寻將披风还给萧胤,道:“陛下,臣妾去换身衣裳。” “好,你快去吧。” 茯苓跟著她走了出去。 她刚走不久,萧承熙站起来道:“皇叔,臣想先回去。” 他现在心情不好,表情也看著阴暗了些许。 萧胤敷衍地关心了一句:“你没事吧?快回去好好歇著。” 萧承熙站了起来。 皇后狐疑地瞥了他一眼。 这虞江寻刚退下,他接著就要走了,还真是巧。 皇后心中的疑问尚未萌芽之时,舒妃適时站了起来,笑盈盈道:“陛下,臣妾想出去透透气。” 这时,萧承熙已经走出去了。 萧胤看著这一个两个的都出去,无奈道:“好罢,舒妃,你酒量一向不错,一会回来接著饮酒。” 舒妃笑著应了声,连忙带著宫女走了出去。 方才虞江寻走的著急,那身衣裙样式繁复,飘落下一条丝带,躺在地上。 舒妃跟在萧承熙身后,眼睁睁看著他將丝带捡起,放进了袖口。 她快步跟上去,开口问:“太子殿下当真是身子不適想回去么?” 萧承熙脚步微顿,转头面露不耐地看著她。 看到萧承熙这副表情的瞬间,舒妃是想打退堂鼓的。 为何萧承熙给她的压迫感比萧胤的还要强烈... 她强装镇定,低声说:“再往前走,就是嫻妃换衣裳的屋子,这一条长廊到处都有下人,殿下难道想就这样明目张胆地走进去么?” 萧承熙淡淡道:“关你何事?” 舒妃不爽,又问:“你是因为她今晚跨了火堆?殿下没瞧见陛下那副如痴如醉的模样吗?这恰恰表明了嫻妃的目的成了,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孤与阿寻的事,与你何干?” 舒妃怒道:“她拿我当姐妹,与我亲近,我自然...” 话音未落,只见他眸光微动,显然抓错了重点。 “与你亲近?” 他咬文嚼字的功夫渐长,只有虞江寻见识过,舒妃倒是从不知道萧承熙还有这样的一面,登时被惊得目瞪口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弄巧成拙了。 萧承熙不再听她说话,转身就走。 舒妃急切地想要追上去,看见他直接路过了那间屋子,並不打算进去,便放下心来。 她不能离开太久,否则萧胤也会生疑。 舒妃回去后不久,虞江寻换了厚实的衣裙,也回去了。 最终散去时,舒妃喝的有些多,头格外痛,仍还不忘提醒虞江寻。 她跌跌撞撞地走到虞江寻身边,提醒道:“你今夜小心点某个人。” 虞江寻:“......” 其实就算她不说,虞江寻也会小心的。 两人就此分別,虞江寻今夜只小酌了一杯,唇舌间还留著果酒的甜腻味道,回了清寧宫后,嘱咐道:“茯苓,今夜把房门锁好了,辛苦你先不要合眼,多守一会,一旦发现任何...” 话音未落,萧承熙幽幽从她的房內走了出来,嚇得虞江寻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藏起萧承熙,將他推进屋內,隨手將门关上,怒斥:“我宫里这么多人,你是怎么进来的?!” 第192章 萧承熙嫉妒,强吻 外面还有许多宫女,虞江寻实在想不通,他到底是怎么堂而皇之走进她屋子里的。 她扫视了萧承熙一番,冷笑道:“难不成真是办成了太监的模样?” 萧承熙一言不发,就这么安静地盯著虞江寻。 她今夜实在太迷人,转身跨越火堆的那一瞬间,任谁看了都会不由得心中悸动。 她脸上还带著完整的妆容,眉心处用细细的笔描绘了一朵红色的,蕊处贴了一颗小小的珍珠,更衬得她眉清目秀。 虞江寻很少会涂这样艷丽的口脂,火热的红將她肤色白皙的优点全部衬託了出来。 这样的虞江寻,他好想藏起来,日日只能献媚於自己,旁人谁都看不见。 萧承熙眼中墨色翻涌,虞江寻下意识地想要逃离,连忙拽著茯苓一起,將房门打开的瞬间—— 他眼疾手快,直接抬脚踹在了门上,將门死死抵住。 隨后,他抓著茯苓的肩膀,將门打开了一半,把她推了出去。 “哎!娘娘!” 她的声音响起,院子里的下人皆停下手中的活,好奇地望著她。 茯苓:“......” 虞江寻一惊,转头怒视著他。 “让我出去!” 刚说完这句话,萧承熙上前一步,死死揽著她的腰,將她扣在自己怀里,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的脸仰起。 这是一个要强吻她的动作,虞江寻瞬间將手抬起,抵在他的唇前。 萧承熙腾出一只手,强势又迅速地抓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拉开,隨后吻了上去。 “唔唔!” 虞江寻拒不配合,奈何气息全部被他夺了去,手脚发软,只能在嘴上用力,张口狠狠咬住他的唇瓣。 血腥气蔓延开,萧承熙总算抬起了头。 她重重喘著气,她方才咬的狠,这会鲜血还在不断涌出。 他抬手用拇指隨意蹭了一下,垂眸看了一眼,隨后又吻了上去。 萧承熙把虞江寻抵在门前,门响了一声,隨后,他变本加厉,似乎是想破釜沉舟似的,让所有人都察觉到他们的关係。 虞江寻死死抓著他的衣袍,衣袍被揪的满是褶皱。 不知过去了多久,萧承熙再抬起头时,忽然笑了,他伸手轻轻摩挲著虞江寻那被他亲肿的嘴唇,轻声说:“好美。” 她的口脂几乎都被萧承熙吞吃掉了,他吻的很凶,虞江寻甚至觉得自己的嘴唇微微发痛。 萧承熙低声道:“阿寻,以后不许这样了。” 虞江寻又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萧承熙就这么站著受下了这一巴掌,被打之后,沉声道:“以后再把你关起来好不好?之前东宫的那间寢殿太小,以后给你建造一座更大的宫殿。” 虞江寻气的浑身发抖,咬牙切齿道:“你想都別想!萧承熙,你口口声声说要求得我的原谅,那你现在做的又是什么事?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你有问过我的想法吗?!” 萧承熙垂眸,眼尾向下压,看著情绪失落。 “我知道这样做你会不高兴,可是你真的不知道,我今晚看到你那个样子有多难受,你打我也好,说我是疯子也好,面对你,我很难不疯...” 他亲完了,又倏然放软了语气,抱著虞江寻,下巴抵在她的肩颈处。 “阿寻,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我就是不想看见你献媚於皇叔。” 虞江寻难得还能保持理智,闻言冷冷道:“我努力了这么久,现在陛下总算能受我的干扰,不再在乎前朝的事情了,哪怕旁人骂我是妖妃也好,这么久了,我也能看出来,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萧承熙淡淡地嗯了一声,说:“所以从明日起,我需要你密切监视著皇叔,他当日做了什么事,尤其是和前朝有关的事情,见过什么人,你全都要告诉我。” 虞江寻深吸一口气,“帮你可以,但你能不能先把我放开?” 萧承熙顿了顿,不情愿地后退了一步,幽幽道:“阿寻,是时候了,再坚持一些时日,我们就...” 虞江寻面无表情地打断他:“是你,不是我们。” 萧承熙道:“我说了,要让你当皇后。” 虞江寻拧著眉,“帝王家从来都是身不由己,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陛下给不了我,你也给不了我。” 她撇开眼睛,说:“我也在这后宫里斗的累了,等...你的事情完成了,就当是答谢我,放我出宫吧。” 听她这么说,萧承熙的眼眸瞬间沉了下来,风雨欲来。 “你想都不要想。” “从我把你带进宫,带到我身边的那一日起,我们两人就註定会纠缠一辈子,你不能跑了,也跑不掉。” 他这样的態度,虞江寻並不意外。 日后究竟会怎么样,现在谁都说不准,虞江寻这么说,也只是提前让他有个心理准备罢了。 她问:“最近,前朝是不是很不安稳?” 萧承熙微微一笑。 “阿寻,你知道吗?边关又一次战败了,只是消息暂且没传回来,估计明日皇叔就知道了。” “你猜他会怎么做?硬著头皮打吗?士兵尸骨未寒,天公不作美,又一连下著大雪,国库空虚,他在后宫还有閒心日日举办什么家宴,家宴上的美酒佳肴没有一样是减了分量的。” “你不知道吧,昏迷不醒的那几日,用了多少银子出去,广集天下名医,千里迢迢来到京城,这世上没有比他更怕死的人了。” 萧承熙慢条斯理地说著,每一句话,其实虞江寻都有所察觉,只是她没想到,当下情形已经这么严重了。 “所以他就算想打,也没有任何资本了,会丟几座城池是必然的,自古以来,哪个朝代开拓疆域是一帆风顺的?关键是他要有重新夺回来的实力,你觉得他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到你身上了,还能夺回来么?” 虞江寻沉默地摇头。 他自嘲一笑,“父皇留下的一盘好棋,落到他手上,被下成了这副混乱的模样,而可笑的是,执棋之人,原本就该是我的......” 第193章 亲我一下 虞江寻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她早就见识过了萧承熙的不甘,毕竟自己在他身边待了五年之久,见过他野心勃勃的样子,自然能明白他的想法。 也正因如此,虞江寻清楚地知道,对萧承熙来说,皇位和天下是最重要的东西,所以更不会相信他能將自己看得比天下还重要。 萧承熙神情懨懨的,虞江寻问:“你说时候快到了,你打算怎么做?” 萧承熙扫视了一圈,忽然笑了。 “阿寻,这话我也只会告诉你,旁人都不可信。” 虞江寻发怔。 “皇叔昏迷的这几日,前朝的奏摺交由萧宸锦去批阅,可是你没发现吗?他总掛在嘴边说自己日日辛劳,但实际上奏摺的数目看上去並未有那么夸张。” 虞江寻恍然大悟:“你拦截了一部分?或者说,那些最要紧的奏摺都在你那里,所以你放心让萧宸锦一人去折腾。” 萧承熙笑了笑,“当即眾人皆知皇叔这皇位坐不长久了,大臣们蠢蠢欲动,无非就是在我和萧宸锦之间选择一人,所以呈上来的奏摺有许多都是闭著眼睛去夸讚、举荐萧宸锦为新太子的,而这样的奏摺,我全都给他,让他看到,让他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而事实上,萧宸锦批阅奏摺只是在糊弄,甚至不比皇叔做的好,这几日,多数朝臣不满,忍不住上书諫言,这些通通都被我拦了下来,萧宸锦一封都看不到。” 每当萧承熙谈论政事的时候,言谈举止格外放鬆愜意,细细看去,眉目间是难得的从容自信。 虞江寻曾经就是被这样的萧承熙吸引了注意力,一颗心都恨不能放在他身上。 虞江寻有些疑惑,问:“你这样做,总要有个目的,难道就只单纯为了让他骄傲自大?” 萧承熙悠悠道:“这只是其一,朝臣他们並不知道哪些奏摺被我拦下来了,他们只知道,自己不满萧宸锦的做法,鼓起勇气上书諫言,一连数日,却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宛如石沉大海。” “压抑过后,就是爆发,这些心生不满的朝臣,终有一日会掀起风浪来。” 虞江寻恍然大悟,“怪不得...而且萧宸锦那副样子,皇后偏偏还格外自信,这些不好的话语他们都听不见,自然就以为朝廷上下无一人不认同萧宸锦。” 萧承熙狭促一笑,他格外精明,这一点也是隨了他的父皇。 “不过皇后知道朝中还有所谓的太子一党,要是真的半点异议都没有,也太可疑了,所以我会时不时任由几封奏摺漏到萧宸锦手中。” 他半抬起的嘴角满是嘲讽之意,“萧宸锦这样的脓包,要是真的能有所作为就奇怪了,他也只会装瞎。” 虞江寻默然,片刻后又道:“你应当还有下一步的打算吧,若只是激起朝臣的怒火,最多只是让陛下打消更立太子的念头而已。” 萧承熙莞尔一笑,“阿寻,有些时候真的觉得,你很了解我。” 虞江寻的嘴巴现在还是肿的,当下並不想回应他这句话。 萧承熙老老实实地说:“阿寻,你觉得我在朝中布局多年,难道真的没一点自己的势力吗?” 虞江寻看著他眼里闪烁的熠熠光辉,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她先是一惊,隨后压低了嗓音。 “你...你该不会私自养兵了吧?” 萧承熙淡声说:“没错。” 言简意賅的两个字,虞江寻却知道这件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成有多艰难。 私自养兵,也就意味著他必须要有一片自己掌管的城池,有一处足够大又足够隱蔽的地方將这些亲兵藏起来,而且修建训练场,需要数不清的银子。 一方面要躲避朝廷视线,不能让萧胤察觉,另一方面又要有足够的银子,能养得起这些人。 虞江寻神情一凛,望著眼前面无表情的萧承熙,心情复杂。 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人,生来就有这样的能力。 这件事一定是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做了。 虞江寻的眼神太复杂,萧承熙没忍住笑了。 “为何这样看著我?是心疼我吗?” 她只道:“你实在...是天生的帝王。” 虽然不懂虞江寻这番结论是怎么来的,他还是欣然接受了。 “既然如此,你还不肯做我的皇后么?” 虞江寻正要再次拒绝时,他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顾虑什么,我之前就告诉你了,皇叔能给的我也能给,他给不了你的,我还是能给。” 虞江寻低声道:“我实在无法相信。” 萧承熙认真说:“那就让我做给你看。” 虞江寻正想再说什么时,门外,茯苓忽然急切地拍起了门。 她的声音顺著门缝传来:“娘娘!陛下来了,娘娘您听到了吗!” 虞江寻心尖一颤,道:“我听见了。” 萧承熙挑了挑眉梢,竟丝毫不急。 这个时辰萧胤过来,八成会在清寧宫过夜了,萧承熙没法躲在她的屋子里。 这一幕实在太眼熟了。 没想到上次是虞江寻躲皇后,才过了不久,就变成萧承熙躲陛下了。 奈何该躲的那个人正从容不迫地站在原地,颇有正宫的气场。 虞江寻看著他这副样子,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儿地推他,说:“你快翻窗户逃走!” 萧承熙瘫著脸被她到屋子后的窗户那里,忽然指著窗子说:“你知道从窗子这里跳出去可能会受伤吗?” 虞江寻无语凝噎。 “你身手这么好,现在装什么?” 萧承熙的想法被她识破了,乾脆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我翻不了。” 门外,宫女们行礼的声音响起。 “参见陛下。” 虞江寻更急了,“你快走啊!” 萧承熙眼底浮现出恶劣的笑意,故意说:“你说,现在要是被皇叔看见了,他会怎么样?” 虞江寻急的眼尾泛红,眼睛湿漉漉的,难得软了下来,带著几分央求的意味盯著他。 萧承熙许久不见虞江寻露出这种表情来,喉咙一紧,哑声说:“亲我一下,我就...” 话音未落,她立马踮起脚尖亲了萧承熙一口。 第194章 朝堂动盪 茯苓:“陛下,娘娘在屋里,正准备歇息呢...” 萧胤就道:“还好朕来的还不算晚,把门打开。” “陛下...” 茯苓犯了难。 正当萧胤狐疑地盯著她时,门从里面打开了。 虞江寻来不及整理衣衫了,就这样匆匆將门打开,嘴唇还在肿著。 萧胤一愣,看著她的样子,问:“怎么回事?嘴巴怎么肿了?今夜你走之前朕看著还不这样的。” 虞江寻不自在地碰了碰嘴唇,说:“臣妾贪吃,方才吃了点辣的东西,嘴巴就被辣肿了。” 萧胤一听,当即来了兴趣:“什么东西?朕尝尝看。” 茯苓在一旁连忙接道:“娘娘吃完后奴婢就收走了,陛下若是还想吃,那奴婢去御膳房再取。” 萧胤本就只是好奇,闻言就道:“不用,朕只是问问。” 虞江寻生怕萧胤还要问什么,连忙主动拉著他的臂膀,將他拽了进去。 “夜里冷,陛下大病初癒,怎么还来臣妾的清寧宫?” 宴会散去后,他只要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虞江寻当时跨越火堆的样子,像浴火重生的凤凰,动作优雅。 他便坐不住了,一想到这样的人是他的嫻妃,就赶了过来。 虞江寻一边和他说著话,一边迅速观察著四周,確保没什么可疑的东西,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萧胤大病过后,明显能看出身子大不如前了,脸色疲惫了许多,身子也没从前硬朗了,这次过来穿的厚实。 茯苓进来又多添了些炭火,生怕萧胤冻著。 虞江寻柔声道:“臣妾服侍陛下就寢吧。” 萧胤伸手抚摸著她的脸颊,满是心疼:“你今晚实在太傻了,不过有了你的祈祷,朕一定会儘快好起来的。” 虞江寻点头。 第二日一早,雪又下了起来。 今年的雪格外多,一场寒冬到现在不知道下了多少次的雪了。 萧胤不许虞江寻去瑶华宫请安,带著她回了金鑾殿。 不出所料,萧宸锦正待在里面。 萧胤牵著虞江寻的手,並未有所避讳,直接对他说:“锦儿,这几日你也辛苦了,父皇现在身子好多了,明日便开始上朝,从明日起,你不必日日过来了。” 萧宸锦一愣,立即掩饰了眼底的不甘,站起来说:“父皇大病初癒,不可过多劳累,若是仍需儿臣的协助,儘管告诉儿臣。” 萧胤有些欣慰,说:“你能有这份心就很好,朕这才发现你终於长大了,回去吧。” 萧宸锦走后,萧胤坐在桌前。 虞江寻本以为他要批阅奏摺了,奈何他却道:“周盛海,把陆青带来。” “陆青......” 虞江寻想了许久,这才猛然想起来,此人正是她之前在行宫见过的臣子。 萧胤看著她,解释道:“陆青是朕最器重的臣子,年轻有为,对政事颇有一番独到的见解。” 虞江寻含笑点头,心里把此人默默记了下来,打算今日回去写信的时候提及此人一番。 陆青很快就来了,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虞江寻,隨后躬身:“微臣见过陛下,见过......” 萧胤道:“这是嫻妃,刚册封不久,你不知道也正常。” 陆青有些诧异,连忙说:“嫻妃娘娘,恕臣无知。” 虞江寻淡声道:“无妨。” 这个陆青,她总觉得奇怪。 只要是他主动看向自己的时候,虞江寻就会浑身都不自在。 萧胤对此无所察觉,只是若无其事地询问起了陆青。 “这几日,朝廷可还安稳?” 陆青忌讳地看了一眼虞江寻。 虞江寻立马坐在萧胤怀里,勾住他的脖颈,直勾勾看著他。 萧胤嘴角噙笑,宠溺道:“你啊,愈发没规矩了。” 他看著陆青说:“无妨,你直说就是。” 陆青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虞江寻能走到这个位置,格外诧异。 他拱手说:“朝中近日安稳,只是臣子都格外忧心陛下龙体,万幸二皇子能给他们一个好的答覆。” 再次提到萧宸锦,萧胤有些欣慰。 “陛下,如今看来,朝中支持二皇子之人也不在少数,这太子之位,难不成就真的任由那个人坐稳了吗?” 萧胤道:“朕欠他太多,这太子之位也是答应了的,若是再更立为锦儿,朕岂不是太过於无情无义,好歹他还唤朕一声皇叔,朕不想他恨朕。” 陆青笑了,“陛下所想微臣也能理解,只是微臣不解,难道现在还没更立太子,太子殿下对您就没什么恨意了吗?” 此话一出,萧胤沉默了。 虞江寻心道,怎么可能没恨意。 萧承熙的父皇死后,皇叔欺骗他夺走了皇位,许诺了一个永远不安稳的太子之位,不久后母后又因他而死。 萧胤道:“这件事,事关重大,朕的確想让自己的子嗣坐上太子之位,可承熙没有过错,锦儿又不一定能担此大任。” 这时,虞江寻开口了。 “陛下,恕臣妾斗胆谈论国事,臣妾虽不懂这些,却认为,若是想知道二皇子能力如何,只有陛下您亲耳去听,朝臣总能筛选出最合適的人选,他们的说法,才是最重要的。” 萧胤点点头,“不错,反正朕明日就要上朝了,到时候再看看吧。” 陆青没再说什么,换了个话题,整个人突然支吾了起来。 萧胤蹙眉,沉声道:“有话就直说。” “陛下,边关的战事消息传来,我朝......大败而归。” 虞江寻心道,果然。 她连忙站了起来,识趣地没有继续窝在他怀中。 紧接著,萧胤毫无徵兆的,吐出了一口血。 虞江寻脑袋一懵,连忙拿出手帕为他接住,叫道:“快喊太医!” 陆青显然也被嚇到了,愣了一瞬,忙跑了出去。 太医很快就赶来了。 萧胤这次並未晕倒,只是吐出血后,觉得浑身虚软无力。 虞江寻搀扶著他躺在榻上,太医把过脉后,神情凝重,说:“陛下疾病尚未彻底根除,如今天寒,您忧思多虑,寒气入体,本该好好歇息的。” 萧胤方才听到陆青说的话,此时哪有心思歇息了,哑声说:“你只需要给朕开些药方,朕按时喝药就是了,明日朕必须要去上朝。” 第195章 党爭激烈 太医见状,犹豫道:“这......” 虞江寻知道,现在朝廷乱作一团,这也正是萧承熙想让萧胤看到的。 她垂下眼眸,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抉择。 半晌后,她道:“陛下御朝天下安,陛下执意要去,我们理应不该劝阻。” 萧胤本以为虞江寻也会跟著太医一起劝阻她,却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 萧胤顿时觉得虞江寻才是这世间最能懂他的人,一时触动,牵住了她的手。 虞江寻紧紧回握著,低声道:“不过陛下刚吐了一口血,臣妾无论如何都安心不了,所以陛下明日去上朝,不要太久,就当是为了臣妾,保重龙体可好?” 萧胤勉强一笑,虚弱地说:“阿寻才为朕跨了火堆,朕一定会保重龙体,就当,不辜负阿寻的一片心意了。” 陆青站在一旁直勾勾看著虞江寻。 方才他那句大败而归,萧胤听了去,现在连脸色都灰暗了不少。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哪怕现在还能和虞江寻閒聊,实则內心早已惶恐不安。 萧胤清楚地知道,这次大败,对整个江山的影响有多大。 只是他是帝王,他不能慌。 国家不稳,皇宫里表面的平静与奢靡,又能维持几时? 萧胤服药后睡下了,虞江寻为他盖好了被子,转身出去。 陆青紧跟著她走了出去,慢悠悠道:“嫻妃娘娘,陛下有您这样的知己陪伴左右,还真是他的福气。” 虞江寻动作微顿,扭头看向他,说:“能陪伴陛下,是本宫的福气。” 陆青笑了,故意说:“这样的福气,微臣还真是羡慕...” 虞江寻拧眉。 陆青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冷声道:“你羡慕本宫?不如亲口告诉陛下,让陛下允许你日日陪在他身边。” 陆青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他想说的明明是羡慕萧胤,这嫻妃故意这样说。 他再次看向虞江寻,眼底隱隱带著几分兴致。 虞江寻只觉得此人格外古怪,不愿多搭理他。 她头也不回地回了清寧宫,陆青留在殿內,默默盯著她离去的背影。 这样不可多得的美人,竟然死心塌地的跟著一个將死之人。 陆青摇摇头。 虞江寻回屋后,第一时间写了信,將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派人告知了萧承熙。 也不知道他昨晚跳窗离去后怎么样了... 萧承熙回信的速度远比她想像的要快。 她展开看了两眼,確保萧承熙已经得知了此消息,放下心来。 第二日一早。 早朝。 萧胤拖著病躯来上朝,以往锐利的眼神不復存在,他被周盛海搀扶著坐在金黄色的龙椅上,一扫底下的大臣,发觉他们个个神情振奋,觉得好笑。 “陛下,您当下龙体可否安康?” 萧胤忍著咳嗽的动作,勉强道:“太医看过了,说身子亏虚,这些时日好生將养著就是了。” 话虽如此,可偏偏他病倒的时候,正好是大雪纷飞的寒冬。 都说寒气入体便难以养气,他体內的气都没了,整个人自然都没了精神。 眾人神情各个悲愴。 只有萧承熙仍面无表情地笔挺地站在那里。 还没等萧胤再说什么,憋了许久的大臣已经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大声道:“微臣斗胆请求陛下,如今陛下身子尚未痊癒,批阅奏摺一事,不如交由太子殿下为您分忧!” 此话一出,顿时激起千层浪。 “臣附议!” “臣附议!” “陛下,自太子之位设立以来,太子殿下便是以未来的储君教导,其能力自然远在二皇子之上。” “是啊,二皇子虽为陛下嫡长子,可年纪尚小,经验颇为不足,还是交由太子殿下的好!” 一人一句不间断的话,將萧胤打了个猝不及防。 他一时难以理解。 萧宸锦做的不是很好吗? 为何他一来上朝,这么多人都格外激动地要求萧承熙继续批阅奏摺。 隨后,皇后一党的声音响起:“二皇子批阅奏摺的能力有何不好?微臣等人上书諫言,只见二皇子的批阅字字珠璣,鞭辟入里,你们莫不要认为二皇子年纪小,便认为其没有能力!” 奈何朝臣被压制了太久,之前的奏摺没有一封得到回应,心里对萧宸锦的不满早就达到了顶峰,当即怒道:“太子殿下的能力在二皇子之上!又何必要让二皇子去试!” 萧承熙始终波澜不惊,仿佛这些人谈论的人不是他一样。 萧胤只觉得一阵胸闷,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他指了个臣子,沉声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细细道来。” 臣子拱手,隨后从怀中拿出奏摺,举起来说:“请恕微臣斗胆將二皇子批阅后的奏摺隨身携带,今日想交由陛下亲眼看看,二皇子与太子殿下谁能力更胜一筹,一目了然!” 周盛海连忙接了过去,小跑著递给萧胤。 萧胤打开奏摺的手都是颤抖著的。 只见萧宸锦煞有其事地用朱红色的墨汁在上面写了三句,他的字一向不错,奈何內容堪称为和稀泥。 他只看了一眼,便失望地將奏摺合上,摔在一旁。 看到他这个態度,眾人更是激动。 “二皇子无视微臣的奏摺,微臣一连上书三封,竟无一封回应!” “二皇子所做的决策让人瞠目结舌,甚至不如十岁孩童想法成熟!” 说著说著,其中有一格外的年长的臣子走上前。 他是资歷最深的人,眾人见他要说话了,纷纷闭上了嘴巴。 “陛下,老臣斗胆一问,陛下近来可有更立太子的想法?” 他问的直接,就连萧承熙也诧异地挑了眉。 萧胤一时语塞。 他的確是有。 可是看到这些人几乎把萧宸锦贬低成了草包,他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 萧胤沉著脸说:“太子之位,本就该留给最优秀、能在日后承担大任之人。” 老臣子点点头,“如若废除当下的太子,陛下需给臣等一个妥当的理由,人人皆知太子不立则天下不稳,国之根本怎能隨便更立!” 萧胤知道他就会这么说。 今日,他看著满朝文武,绝大多数的人都站在萧承熙的身后,便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如此。 萧承熙还是那个萧承熙,不愧是他皇兄膝下唯一的儿子,他理应成为皇帝的,身体里流淌著帝王的血脉,自然是要比他够资格的。 自己好像是抢了他的气运,坐在了不属於自己的龙椅上,霸占了许多年似的。 忽然,萧胤胸口一痛,竟活活慪出了血。 第196章 假意和好 这下可是当著全朝的面吐血,一时间眾人被嚇坏了,连连唤著陛下。 萧胤无力地摆摆手,任由周盛海为他擦去血跡。 这时,一奴才忽然小跑进来,他並不清楚朝堂上的情况,只是方才得知一件重大的事情,便跑了进来。 大臣不满地盯著他,他冒了冷汗,正想退下,萧胤却拦住了他。 “你匆匆忙忙跑进来,出什么事了?” 刚吐过血,他的嗓子还是哑的。 太监扑通一声跪下,悲愴大喊:“陛下,张大人他...吞金自尽了!” “什么?!” 全朝一片譁然。 萧承熙垂眸,双拳微微攥紧。 张大人是出了名的行不修饰,洒脱自如,平日里諫言隨心所欲。 就是这样一个没有什么牵掛,不惧皇权的臣子,有一日竟也会选择自尽。 萧承熙低声问:“为何?” 太监不敢说。 他只拿出了张大人临死前写下的话。 “当今陛下独断专行,远贤近佞,放任二皇子祸乱朝纲,帝王不能知人善任,张某哪怕苟活於世,也不愿侍奉此等无能君主!” 这样的话写出来,是要诛九族的。 奈何张大人自有记忆起,便是被人託孤,养父母早亡,他潜心苦读,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如今死了,倒也能畅所欲言,不必担忧牵连他人。 只是... 萧承熙仰了仰头,沉沉吐出一口气。 这样一位秉公无私、才学超群的臣子,就这么吞金自尽了... 萧胤身形晃了晃,被这番话气到说不出话来。 这时,朝堂再次陷入混乱。 皇后一党与太子一党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激烈。 萧胤这才迟钝地发现,原来党爭已如此激烈。 他这个帝王,的確做得不够格。 周盛海尖细的嗓音响起,眾人一瞧,萧胤已经昏了过去。 早朝匆匆散了。 紫宸殿內。 皇后等人匆匆赶来,跪在龙榻边哭成一片。 那几位皇子也哭个不停。 虞江寻坐在龙榻边上,接过宫女端来的药,餵萧胤服下后,又拧乾了手帕,为他擦著下巴。 萧承熙沉沉地盯著他。 皇后自己哭够了,听著她们的哭声,觉得心烦意乱,当即道:“行了!你们都不要哭了,陛下只是昏过去了,你们哭成这个样子做什么!” 眾人抽抽搭搭地勉强止住了眼泪。 萧宸锦已经得知了今日早朝的事情,此时正唯唯诺诺地站在皇后身后,甚至不敢看萧胤一眼。 万幸他现在晕过去了... 皇后让眾人离去,她看著虞江寻仍尽职尽责地在照顾萧胤,不由得冷笑一声。 她悠悠道:“嫻妃,辛苦你在这里照顾陛下了,本宫就先回去忙其他事情了。” 虞江寻只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恭送娘娘。” 皇后带著萧宸锦走了。 当下前朝大乱,皇后估计正因为萧宸锦的太子之位操碎了心。 萧承熙走到虞江寻身边,轻声说:“陛下身子已经不行了,方才太医跟我说了,淤毒本就没有排清,损害五臟六腑,之后又寒气入体,受了刺激,一连吐了好几次血,心不静,病自然也养不好,眼下...时日不多了。” 虞江寻瞳孔缩了起来。 没想到...会这么快。 萧承熙转头看著虞江寻,说:“阿寻,大势已去,也是时候该让皇叔知道,你我之间的关係了。” 虞江寻看著他,问:“你想做什么?” 他道:“太子之位仍是我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会逼宫谋反的。” 虞江寻吃惊,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的日子,我需要你始终陪在皇叔身边,什么理由都好,不要让他接触到任何朝廷上的消息,我韜光养晦这么久,是时候了。” 虞江寻警惕地看著四周,道:“出去说。” 萧承熙拉著她,“就在这里,外面人多,现在这屋里没人,一会太医就要进来了。” 他加快了语速:“在皇叔身边这么久,他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你仔细想想,在这后宫,你受人算计了多少次?又有多少次他能真的护住你?” “你若是想要权力,要地位,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愿意,我立你为皇后,你做我的皇后,从此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尔虞我诈,你需要做曾经那个天真烂漫的阿寻。” 虞江寻来不及思考这么多了,她斗了这么久,早就见识到权力的魅力,它是迷人心智的毒药。 既然有个人愿意许诺她想要的地位和权力,那么假意和好,也不是不行。 她能骗得了萧胤一颗心,自然也能骗得了萧承熙。 她不要做低人一等的妃子,哪怕出宫后也不会有自由的生活,萧承熙不会放弃纠缠她的。 既然如此,那么她就要做母仪天下的皇后。 虞江寻主动牵住了萧承熙的手,在他的手心处轻轻挠了挠。 “好,你说到做到。” 萧承熙一怔,隨后欣喜若狂。 他恨不能当场就紧紧抱住虞江寻,引以为傲的克制在她出口答应的这一刻彻底崩塌。 虞江寻怕他真的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连忙道:“你先出去,太医这就要进来了。” 萧承熙嘴角的笑几乎收敛不住了,闻言依依不捨地转身,看了她好几眼,这才出去。 出去的一瞬间,扑面而来的寒风。 萧承熙却格外高兴。 他的阿寻,答应做他的皇后了。 日后时日还长,萧承熙心想,他要用后半生,补偿这五年里他犯过的所有错。 虞江寻盯著萧胤,心情复杂。 萧胤確实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 哪怕现在成为了妃子又如何,照样要受到皇后的牵制。 “陛下,你宠爱我,倘若我向你索要皇后之位,你能给我吗?” 她喃喃问了一句。 萧胤自然是没反应的。 “你给不了,但是我不愿意就止步於此,凤椅,我坐定了。” 第197章 萧胤发现了他们的关係 说罢,她弯下了腰,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低声道:“不过,臣妾还是要感谢您。” 毕竟,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嫻妃。 太医端著药进来,虞江寻故意装作刚哭过的样子,擦了擦眼角,接过了药,趁著现在没人,她沉声问:“太医,你告诉本宫一个准话,陛下现在这样,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太医犹豫了一瞬。 虞江寻冷声道:“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敢瞒本宫么?” 太医重重嘆了口气,说:“眼下,陛下的龙体,用风中残烛形容都不为过,亏损的太多了,用八年十年的时间养回来都不夸张,可关键是,陛下没有这么久的时间用来休养身体了,娘娘您...要做好准备。” 虞江寻的手抖了抖。 太医走后,虞江寻又餵他服下药。 这几日他喝了许多的药,面色蜡黄,整个人瞧著都消瘦了不少。 虞江寻会尽心竭力地服侍他,而至於国家的走向、朝野的走向,都不是她能决定的。 她现在能做的,无非就是顾好当下的事情。 萧胤能清醒,几乎是一口接著一口药灌出来的。 他这次醒来时,甚至连主动坐起来的力气都没了,眼皮格外沉重,看著虞江寻,忽然笑了。 “阿寻,你说这是不是朕的报应?朕亏欠了天下,亏欠了百姓,也亏欠了身边的人,昭妃的毒,竟成了朕身子转衰的徵兆。” 虞江寻眼眶发红,道:“陛下別胡说,陛下平时已经够累了,现在前朝有太子殿下,您不必操心,安心养病就是了。” 一说起这个,萧胤只觉得浑身都格外沉重,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了似的。 他引以为傲的嫡长子,连萧承熙的一半优秀都够不到。 萧胤艰难地点头,再看虞江寻时,颤颤巍巍地抬起了手。 虞江寻今日穿的並不张扬,哪怕成了妃子,也从不穿色彩艷丽的裙子,一身淡青色的裙子將她整个人都衬的淡雅了些许。 他眯著眼睛,缓慢地问:“头上的髮簪好看,朕怎么从来没见?” 虞江寻抬手碰了碰。 这是萧承熙送给她的。 自己既然都假意和好了,自然该接受他的好意。 虞江寻道:“內务府送去的。” 萧胤没再纠结这一细节,只是喃喃道:“阿寻,你刚入宫的时候,朕就觉得你好美,哪怕日后经常见你,你现在坐在朕的床边,朕依旧还是觉得你好美。” “可惜,朕看不了太久了...” 他嗓音沙哑,又问:“阿寻,你怪过朕么?怪朕不是个英明的君主,怪朕不能给你想要的独宠,怪朕总是会疑心你,说好了保护你,可你还总是受伤。” 萧胤从前是不肯承认自己没用的,也许是帝王生来的倨傲,他更不愿意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可是现在他就这么躺著,什么事都做不了,只能回忆从前的事情时,许多细枝末节的事情便想了起来。 这才后知后觉,其实虞江寻被他放在心上后,隨之而来的,是无数人的刁难。 偏偏他又不能彻底护著虞江寻。 这种不能高高举起,又不肯低低放下的宠爱,虞江寻也很累吧。 虞江寻正想回应之时,萧承熙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虞江寻不自然地眨眨眼睛,站了起来。 萧胤眼神有些木訥,缓慢地看著他,道:“承熙,现在这种局面,你满意了吧?” 萧承熙看著他,眼神中不带一丝的感情,幽幽道:“皇叔这话是何意?难道今日的局面全是我一手促就?” 萧胤闭著眼,疲惫极了:“你想要的皇位,等朕走了,就该是你的了,只是朕始终低估了你。” 萧承熙轻笑一声,“皇叔低估的事情,不止这一件。” 他猛然睁开双眼,不顾病躯,坚持著坐了起来,死死瞪著他。 “还有什么事?你还做了什么事!” 萧承熙只是淡声说:“皇叔专心养病。” ...... 接下来的这几日,虞江寻一直陪在他身边。 萧胤没有力气,也没有食慾,她便耐心地喂,日日换新的衣裙,穿给他看,让他的心情好一些。 只要萧胤提出想要看奏摺的想法或者想要召见大臣时,她便缠著萧胤,哭也好,无理取闹也罢,只要萧胤心软了下来,他就做不成。 虞江寻还是同往常一样,为他跳舞。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日,外面厚厚的积雪融化了,萧胤靠著虞江寻,虚弱地说:“这几日有你陪著朕,朕总觉得,这一切都变好了。” 可是这只是他的错觉。 萧承熙养的亲兵在这几日的时间,迅速分散著进入了京城,集结了起来。 虞江寻每日都写信,告知萧胤的状態。 前朝对她的谩骂声不休,说她祸国殃民,虞江寻权当没听见。 她实在不理解,祸国殃民这么大的罪名,是怎么扣到她手上的。 想来想去,无非就是这些人不敢对萧胤说什么,只能转头怒斥她,搜肠刮肚,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她。 一开始虞江寻还能听到这样的言论,后来萧承熙介入,不许任何人透露这种消息,虞江寻就不知道前朝还有多少骂声了。 皇后心思不在她和萧胤身上,並不管她。 於是,虞江寻凭著一己之力,就这么牵制住了萧胤,將他彻底封闭在了紫宸殿內,营造出外面一切安好的假象。 三日后。 金鑾殿內。 虞江寻展开了带血的帕子,递给眼前的萧承熙。 这是方才萧胤吐出来的。 他吐了血后,又睡下了,虞江寻这才能来到金鑾殿。 萧承熙只看了一眼,隨后道:“阿寻,很快我就要为母后报仇了。” 他和萧胤之间的恩怨实在太深,虞江寻並不想知道的那么清楚。 这两个男人,都有一段时间,是对她真心实意的好过的。 她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对了,这几日前朝的消息我听不见了,是不是你...” 他道:“你没必要听,以后也不需要听,那些对你不好的人,不好的话,我都不会让你听见。” 虞江寻笑弯了眉,“太子殿下似乎已经有了昏君的潜质?” 萧承熙低声一笑:“你肯答应待在我的身边,我就要当个昏君。” 虞江寻故意说:“千万別,我还是希望殿下是位明君。” 萧承熙看著她精致的眉眼,忽然上前一步,道:“明明可以抱住你了,不会担心你生气了,偏偏这几日太忙,我得了你的准信,就放过你了,现在想想,有点亏。” 说罢,他张开了怀抱。 金鑾殿內的人都被萧承熙清了出去,大多数人都在紫宸殿外。 虞江寻莞尔一笑,主动凑了上去。 抱住她的一瞬间,內心格外充盈。 多日的疲惫在这一刻宣泄出来,萧承熙想多抱她一会。 就在这时,殿门忽然毫无徵兆地被打开。 虞江寻立马推开他。 萧承熙转过身,便看见了满脸震惊的萧胤。 第198章 萧胤自尽 只有两个太监搀扶著他,他缓慢地走到了这里。 萧胤假装睡下后,听见虞江寻走了,这才坐了起来。 他知道虞江寻是放心不下他,故意不让他看奏摺,可萧胤总是不放心,若是让人將奏摺送去紫宸殿,旁人也都会劝阻,他乾脆自己走了过来。 可是,他偏偏就在这座金鑾殿內,看见了自己此生最不情愿看到的景象。 一时间,过去的种种疑点都有了解释。 为何虞江寻身上会莫名出现萧承熙身上常带有的安神香的气味,为何那日他动作熟练地接住了即將摔下马的虞江寻...... 他僵在原地,看著眼前格外登对的两人,只觉得头晕目眩。 萧承熙站在虞江寻面前,挡住了她,挑眉:“皇叔怎么突然过来了?” 是了... 萧承熙那日莫名其妙说什么,他低估的不止这一件事,原来如此... 他最宠爱的妃子,早就不知道何时,与萧承熙存有私情了。 萧胤忽然大声唤:“阿寻!” 虞江寻走了出来,眼神悲伤。 萧胤浑身都在哆嗦,他咬牙切齿道:“你来,亲口告诉朕,这一切都是假的,你和萧承熙之间,什么都没有。” 虞江寻轻声道:“陛下,臣妾无话可说。” 是她选择了权力,选择了皇后之位。 而且,她对萧胤,有过片刻的感动,却从未有过什么具象的爱意。 所以,她总觉得自己亏欠萧胤,自他病后,日夜不分地守在龙榻边的人,始终是她。 听到这句话,萧胤忽然大笑了两声,隨后跌坐在了地上。 “承熙啊,你真是恨极了朕,便要这样一遍遍诛朕的心,你还有什么手段,全都使出来吧!” 萧承熙道:“我的確恨极了你。” “父皇没了,母后没了,我孤零零一个人,做一个窝囊的太子,可这天下原本就该是我的,母后本不该死!” “我之所以不肯见你,就是因为每次见你,都要亲口唤你一声皇叔!” 多年的臥薪尝胆,隱忍不发,在此刻终於化为了最剧烈的风雨,他一字一句清晰地问:“这些年了,这声皇叔,你受之有愧吗?” “阿寻是我带进宫的,这声称呼也是我喊的,皇叔!你到底还要夺走我身边多少东西,我除了这孤零零的太子之位是你看我可怜赏赐我的之外,我还留下了什么?” “如果不是萧宸锦太过於脓包废物,这太子之位,只怕你依旧要夺走。” 萧承熙浑身也在抖。 他还记得,父皇离世的时候,自己躲在母后的怀里日日夜夜地哭,母后都会温柔耐心地安慰著他。 明明她自己也那么难过。 后来,萧胤不过是听信谗言,他刚登基,皇位不稳,成日里疑神疑鬼,便以为先皇后有意匡扶萧承熙接著篡位。 当时的萧承熙心思单纯,他从不觉得这位皇侄是个威胁。 所以先皇后死了,用了癆病之人的东西,又在萧胤的授意下,散播谣言,她日日心力交瘁,最终不治而亡。 萧承熙懂的太晚了,等他终於长大了,一切都失去了。 萧胤被他这一声声的质问压的喘不过气,跌在地上,嗬嗬喘著粗气。 殿外,整齐的脚步声响起,兵刃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 萧承熙他要逼宫谋反了。 萧胤两眼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皇宫乱成了一片。 虞江寻在萧承熙的保护下,一路安然无恙地回到了紫宸殿。 此时周盛海也被押了起来。 他心情复杂地看著虞江寻,喃喃道:“嫻妃娘娘,如今的情形,真的是你愿意看见的吗?” 虞江寻道:“他们之间的恩怨,早晚都要解决,我看不看,都不影响事情的发生。” 周盛海哑然。 屋內,眾多太医正在为萧胤施针。 萧承熙的势力锐不可当,如风捲残云一般,带著士兵压境。 虞江寻缓步走了过去。 像是有所感应般,萧胤睁开了眼睛。 他双眼混沌,哑声道:“是...嫻妃吧。” 虞江寻垂眸,“陛下,是臣妾对不住您。” 他格外萎靡,声音含糊不清。 “朕马上就要走了,嫻妃,你出宫吧,不要待在承熙身边,你走,朕放你走。” 虞江寻低声道:“臣妾走不了,就算出宫了,照样会被找到,与其这样,不如留下,做我想做的皇后。” 萧胤很短促地笑了一声:“原来如此,朕给不了你的,有人能给你。” “阿寻,朕不怪你,朕只是想问你,这些时日,你对朕,可曾有过一点真心?” 虞江寻沉默了。 他道:“......好,朕已经知道了。” 萧胤又说:“扶朕起来。” 虞江寻上前,將他扶起来了。 “外面已经乱作一团了吧...与其这样苟活於世,靠著药吊著性命,不如就这么走了。” “朕的確对不住承熙,这辈子亏欠他的太多,临死之际,也不能让他背上个不忠不义的骂名...就当,这是朕为他做出的一点点弥补吧。” 说罢,他不知怎么爆发出的力气,甩开了虞江寻的胳膊,在眾太医的阻拦声中,冲向桌上摆放的一柄金剑,用尽全部力气拔了出来,衝著自己的心窝处,毫不犹豫地捅了下去! “陛下!” “陛下!!” 眾人震惊到几乎要撕裂的声音在这一刻同时响起。 第199章 逼宫谋反 虞江寻浑身一颤,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接住了他。 萧胤胸前的血水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金黄色的龙袍,龙袍上金线绣著龙也看不清了。 他浑身无力,就这么跌坐了下去,金剑牢牢插在他的胸膛中。 虞江寻抱著他一起坐下,就见他抬起手,哑声说:“传朕旨意...朕不久於人世,即刻起,传位於太子...萧承熙。” 虞江寻没想到萧胤会这么说,顿时百感交集。 萧胤摸了摸她乌髮间的金髮簪,艰难一笑,“这髮簪,是承熙给你的吧。” “阿寻...真好看,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好看下去。” 说完这番话,他的手无力垂下,缓缓合上了眼睛,没了生息。 太医等人悲伤的声音响起:“陛下——” 虞江寻就这么呆呆抱著他,衣裙被血水染尽。 与此同时,萧承熙的人彻底包围了紫宸殿,门外驻守了许多士兵。 虞江寻伸手,为他擦去脸上沾染的点点血跡,喃喃道:“陛下,这个帝王你做的不痛快,愿你一去,能得到你想要的自由,不必再为朝廷之事日日烦扰,但愿你快乐顺遂,忘记虞江寻,忘记嫻妃。” 萧承熙走了进来。 他的腰间別著一柄剑,看见萧胤已经死在了血泊中,他喉结滚动,眼眶倏然红了。 虞江寻看著他,故意说给眾人听。 “方才陛下说的话,想必诸位都听见了,皇位,传给太子殿下。” 隨后,她將萧胤轻轻放下,低声道:“拜见新帝。” 接下来的事情,虞江寻都不清楚了。 萧承熙不许她跪,將她搀扶了起来,温声安慰著她,並派人处理了这一切。 萧胤薨逝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后宫,眾妃嬪个个惊慌失措,准备著绸布,將綾罗首饰一股脑地收进绸布中,生怕萧承熙会迫害她们。 可事实却是,萧承熙只是派人將各个宫殿守住了,並不会动她们。 虞江寻回了清寧宫,舒妃正在屋內等她。 看见虞江寻魂不守舍地回来了,她站了起来,上前一步,抱住了虞江寻。 她在虞江寻的耳边说:“別难过,这件事不是你我能阻止的了的,这天下早晚都该是太子殿下的,若是陛下一直掌管朝政,等到敌军攻进来了,我们的下场...” 虞江寻很迟缓地点头,“我都知道,这些道理我都明白,我就是看见陛下在我眼前...我缓不过劲儿来。” 舒妃抱紧了她,“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你就该是皇后了吧。” 虞江寻道:“是。” 她沉声说:“朝中大臣人人都知道,你是陛下生前最宠爱的嫻妃,新帝继位后,你再做他的皇后,定然会遭万人唾骂,你確定...” 虞江寻笑了,说:“身处皇宫,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我连坐上凤椅都不怕,还怕旁人说什么吗?” 舒妃释怀一笑:“也是。” 虞江寻拉著舒妃的手,坐在屋子里,说:“现在外面太乱了,不安全,你就待在我这里吧。” 话音刚落,忽然许多侍卫涌进了清寧宫。 舒妃瞬间紧张了起来,“他们都是来做什么的?” 虞江寻瞥了一眼,心下瞭然。 “不用害怕,这是萧承熙派来的人。” 都是来保护她的。 眼下他的事情太多,实在分不出精力来,却还是將这么多侍卫派了过来。 此时,紫宸殿內。 侍卫进进出出,人员混杂。 萧承熙站在里面,將玉璽拿到手后,忽然被一个侍卫撞了一下。 他蹙著眉,侍卫连忙低声道:“微臣该死!” 这么多人,有碰撞也是难免的事。 萧承熙面无表情地摆手。 侍卫立马走了出去。 萧承熙格外冷静地同身边的人低声说著话,半晌后,忽然意识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 他腰间的玉佩不见了。 回想起方才的那个侍卫,萧承熙眯了眯眼,当即道:“来人,把那个侍卫找出来。” 他依稀还记得那人的长相,只是无法描述出来,仔细想了想,又不放心地问:“清寧宫怎么样?” “回殿下,有两队侍卫去了清寧宫,现在正在清寧宫守著。” 萧承熙微微頷首。 清寧宫外,皇后宫里的侍卫竟有数百人,就这么冲了出来。 皇后的瑶华宫是最难守的,因为她平日里藏了太多,萧承熙了解萧胤,却不了解她。 瑶华宫尚未彻底看守住,皇后带著萧宸锦跑了出来。 他们两人的身后跟著侍卫,皇后手中攥著一柄匕首,萧宸锦则带著佩剑。 清寧宫外。 一侍卫忽然慌张地跑了进来。 “娘娘,娘娘!” 眾多侍卫瞬间亮出刀剑,毫不客气地拦住了他。 “太子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清寧宫。” 他当即把萧承熙腰间的玉佩亮了出来,说:“太子殿下急召,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以喊娘娘出来,娘娘一眼便知!” 屋內,虞江寻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舒妃在一旁紧张地说:“莫非太子殿下那边出事了?” 虞江寻也有些慌,毕竟逼宫谋反这样的事,远没有说起来那么简单,外面的人打成一片,刀剑无眼。 她刚眼睁睁看著萧胤死在了自己面前,眼下若是萧承熙再出了事... 她站了起来,茯苓跟著她走了出去。 侍卫见她出来了,当即挥了挥手中的玉佩。 “娘娘,殿下说清寧宫已经不安全了,要您现在快去金鑾殿与殿下会合!” 虞江寻看了一眼,的確是萧承熙佩戴的玉佩。 舒妃也走了出来,忧心忡忡地问:“怎么就不安全了?” 茯苓也有些害怕,道:“娘娘,咱们快去吧。” 虞江寻却忽然道:“这...不像是萧承熙的风格。” 如果她这里真的不安全了,他一定会亲自来接她。 虽然这种事没有发生过,可是虞江寻就莫名觉得,一定会是这样。 舒妃也犹豫了,她並不了解萧承熙,当下不知该听谁的。 忽然,外面又衝进来许多侍卫。 原本守著清寧宫的侍卫见状,立马挥舞著剑,打成一片,四个侍卫退至虞江寻身前,举著剑说:“娘娘別怕,微臣等人定然会护好您!” 可来的人实在太多了。 皇后將她身边势力能触及到的侍卫,全部,一个都不落地派去了清寧宫。 虞江寻见情势不对,当即乾脆道:“我们找机会跑出去,一直待在里面,等人全都杀进来了,便是瓮中捉鱉。” 舒妃表情凝重,抓紧了虞江寻的手。 前面的侍卫点头,当即冲了出去,护送著虞江寻,企图开出一条血路。 茯苓等人紧紧跟隨著,忽然,一侍卫的剑直直刺向了茯苓的手臂。 她顿时痛的尖叫了起来,小脸煞白。 虞江寻顿住脚步,表情空白了一瞬。 “茯苓...” 她现在不愿再看见任何一个人离去了。 茯苓勉强摇头,“娘娘,咱们快跑吧!” 虞江寻咬牙,正想再往前冲的时候,一柄剑横在她的脖子前面,幽幽道:“嫻妃娘娘,皇后娘娘有请。” 竟然是皇后派来的人。 森冷的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眾人自然不敢再轻举妄动。 虞江寻格外冷静,询问他:“皇后在哪?” “您出去就知道了。” 一炷香后,金鑾殿內。 一太监衝进来,惊恐大喊:“殿下,不好了!嫻妃娘娘她...” 话还没说完,萧承熙当即抽出一柄剑,刀鞘丟在地上,跑了出去。 他甚至顾不得带上几个侍卫保护自己。 就在这时,皇后的手中死死攥著匕首,虞江寻的双手被人用麻绳捆在背后,就这么被迫跟著皇后的动作出现在了萧承熙面前。 皇后的身后,是几位身上染血的侍卫。 第200章 选择:江山和虞江寻 皇后笑得癲狂,看著萧承熙,大声说:“太子殿下真是好本事,凭一己之力便让整个后宫隨之混乱,本宫身边的人是不如你身边的人多,最终挣扎也不过是负隅顽抗。” “不过,现在虞江寻在我手上,人再少本宫也不怕,一旦你身边的人围上来,本宫就立马割破她的喉咙,你觉得如何?” 萧承熙站在台阶上,死死盯著虞江寻。 匕首的刃离虞江寻的脖颈格外的近,只有分毫之差,若是皇后手抖了一下,她的脖颈上便会留下一道血痕。 萧承熙从未如此紧张过,生怕那刀刃忽然往前进一步。 虞江寻看见了萧承熙,张了张嘴,正想说话。 皇后忽然用匕首抵了过去,狠声道:“不许开口,否则本宫立马杀了你。” 血珠缓慢地渗了出来,在白皙的肌肤上流动著,格外晃眼。 萧承熙瞳孔瞬间缩紧,当即道:“阿寻,你先別说话...” 看著萧承熙紧张的脸色都白了,她大笑一声:“好啊,本宫真是没想到,最受宠的嫻妃,原来早就是你的人了。” “萧承熙,你是不是很爱她啊?倘若本宫现在就让你做个有关她的选择,你肯不肯做?” 萧承熙哑声道:“好,你说。” “你想称帝,想登基,想要这天下,还是想要虞江寻?” “本宫的锦儿是先帝的嫡长子,体內流淌的才是最正统的帝王血脉,於情於理,先帝死后,锦儿都该是新帝,本宫身为一国之母,自然该是太后!” 皇后髮髻散乱,手劲在此刻大的出奇,死死压著虞江寻的身躯,不许她挣扎分毫。 她双眼猩红,道:“锦儿才是先帝钦定的太子!你逼宫谋反,大逆不道!” 说著说著,她眸光中满是挑衅,看著虞江寻,嘲讽道:“嫻妃啊嫻妃,你好大的本事,能让两个男人都对你死心塌地。” “不如现在,本宫就让你见识一番,对男人而言,天下和权力,比一个女人重要的多。” 说罢,她瞪著萧承熙,道:“现在本宫给你选择,將你手中的剑扔了,亦或者,本宫现在就杀了她。” 萧承熙听罢,毫不犹豫地將剑丟在了地上。 虞江寻看著他,眼眶含著泪。 皇后使了个眼神,两个侍卫立马衝上前,死死扣住了萧承熙。 萧承熙身边的士兵见状,格外愤怒。 萧承熙当即呵斥道:“都不许动!” 皇后又笑了,说:“不如这样吧,你们两个谁先捅他一下,让本宫高兴高兴。” 虞江寻听到这句话,当即大喊:“不要!萧承熙,你別...” 以他的身手,可以轻易摆脱这两人的桎梏的。 皇后当即警告地用匕首尖端戳著她。 萧承熙心中一紧,颤著声音,说:“......好。” 皇后没想到他会这样回应,当即愣住了。 其中一个侍卫捡起他方才丟的佩剑。 隨后,他毫不留情地捅在萧承熙的肩膀处。 破开皮肉的噗呲声响起。 萧承熙痛的闷哼一声,额头冒起了冷汗,几乎要站不住了。 虞江寻的心霎时停了,浑身都在颤抖。 皇后格外满意,说:“很好,现在,你把玉璽交给本宫。” 只要有了玉璽,一切都好办了。 萧胤临死前留下的只有口諭,没有圣旨,口諭是做不得数的,她只需要把当时听见的人一个不留全杀了就好。 萧承熙没有动。 皇后再次质问:“皇位和虞江寻,你选谁?” 虞江寻眼前一片朦朧。 萧承熙,选皇位吧,別选我了,这样下去,你我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他为了皇位筹谋多年,曾野心勃勃地告诉虞江寻,权力才是他最想要的东西。 所以,他一定要选皇位... 萧承熙急促地喘著气,肩膀传来的剧痛令他几乎难以思考。 可是,他还是坚定地说:“我选...阿寻。” 虞江寻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要选她。 ...... 不远处,舒妃带著浑身的伤,手中攥著一支带血的簪子,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她浑身上下也受了不少伤,但万幸都是些轻伤。 舒妃的袖中,扎著一根银针。 那是从虞江寻的屋內翻找出来的,唯一的一根。 她知道这银针的作用,可是她不会用。 但是眼下,她更不可能指望著这一支小小的簪子,能衝过去解救虞江寻。 皇后当下的注意力全都在萧承熙身上,而且舒妃是背对著他们,一时竟无人察觉。 萧承熙显然看见了她,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道:“你想要玉璽,孤现在就给你。” 皇后眼前一亮,不自主地勒紧了虞江寻,眸中满是难以掩饰的贪婪。 第201章 疗伤 他转过身,十分缓慢地抬起了步子,缓慢地往里走。 一步、两步、三步... 数到第十步,身后,皇后的惊叫声忽然响起,萧承熙也在此刻,忽然抬腿,轻易地將一个侍卫踹倒。 惊变突生,萧承熙身边的人见状,立马冲了过来。 而萧承熙第一眼则是看向虞江寻—— 舒妃粗喘著气,死死盯著皇后,皇后捂著她的脖颈,身形摇晃了一瞬,手中的匕首没有握住,就这么摔在了地上。 听到这声响,虞江寻动作格外迅速地捡起了匕首,抬手摸到了那根银针。 舒妃的力道不对,皇后现在只是感到浑身无力,但远远没到会晕厥的地步。 虞江寻眼神一凛,格外迅速地出手,用指腹將针往里一推。 皇后眼前发黑,浑身软了下去。 虞江寻死死攥著匕首,趁著她的意识尚未彻底消失之时,对准方才萧承熙受伤的位置,狠狠戳了进去! 皇后整个人浑身都因为疼痛痉挛了两下,隨后彻底昏死过去。 虞江寻和舒妃两人死里逃生,浑身虚脱,同时跌在了地上。 就在虞江寻想不顾一切地歪倒在地上时,整个人忽然就被拥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萧承熙稳稳抱住了她,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没事了阿寻,你没事,太好了...” 萧承熙一边说著,一边动作极快地將捆住她双手的麻绳解开。 他肩膀的剑生生拔了出来,虞江寻顺手抓著他的臂膀,却摸到了一手的血。 虞江寻的眼睛睁的很大,仔细看去,瞳孔没有聚焦,她声音有些颤抖:“萧承熙,好多血...” 萧承熙低头看去,抬起另一只手,捂住了虞江寻的眼睛。 “没有血,別害怕,別看了...” 舒妃勉强撑著身子站了起来,道:“你这伤口很深,失血过多也会出事的,还是儘快处理吧。” 刚好,紫宸殿內还有太医。 他们亲眼见证了这一切的谋反,也即將见证皇位的更叠,此时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按照吩咐行事。 一太医去为舒妃检查,另外两人则围在萧承熙身边,艰难处理著他的伤口。 偏偏他正抱著虞江寻,太医不方便为他查看伤口情况,更无法包扎。 “殿下,您先...先把娘娘放开吧。” 现在说出这样的称呼,实在太怪异了。 萧承熙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喃语:“阿寻,我先把你放开,好不好?” 虞江寻点点头,隨后连忙退了出去,紧张地跌坐在一旁看著萧承熙的胳膊。 太医道:“殿下还是移步进殿內。” 於是眾人缓慢地走了进去。 虞江寻走到后头,仔细地观察著舒妃,问:“你怎么样了?” 舒妃笑著摇头:“你先別管我了,殿下显然才是受伤最重的那一个。” 虞江寻抿著唇,回想起方才那一幕,仍然心有余悸。 皇后手底下的人下手格外狠心,那剑只差一点,就能直接將他的肩膀捅穿了。 虞江寻实在不敢想,这究竟是有多痛。 萧承熙解开了衣衫,小心翼翼地脱下袖子来,露出血红色的伤口,剑的刀口就这么横亘其中,暗红色的血仍在汩汩涌出。 他就这么蹙眉看著,就在太医为他清洗伤口时,他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虞江寻立马说:“太医,麻烦您再轻一点...” 萧承熙看了一眼虞江寻。 她的表情格外凝重,柳眉紧紧蹙著,语气中是难以掩饰的担心。 萧承熙原想让她多心疼心疼自己的,可当下看到她这副表情,又心软了下来,笑著说:“无碍,只是伤著肩膀了而已,不是要紧的地方。” 虞江寻抿唇,忽然问:“萧承熙,你方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萧承熙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方才皇后挟持她时,他说出来的话。 “当然是真的了,难不成真的非要我把心剖出来给你,你才相信么?” 虞江寻当即板著脸道:“別说这种话。” 萧承熙勉强点头,因为太医再次开始了动作,他的注意力被迫转移,强忍著痛,便分不出心神安慰虞江寻。 他舔了下乾燥的唇:“阿寻,你先...去一旁歇息吧。” 他艰难地喘了口气,额头青筋微微冒起。 萧承熙的另一只手死死攥著衣袍,用力到骨节发白。 “不要到处乱跑了,离我远点就好...我怕你看见了,会做噩梦。” 骗人。 虞江寻看著萧承熙痛苦的表情,没有戳穿他。 “好,等你处理好了伤口我再过来。” 虞江寻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只是在背对著他的瞬间,眼睛快速眨了几下,勉强將眼眶的酸意眨回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呼出一口气:“好了,殿下这几日千万小心,千万不要有什么大动作,否则伤口极其容易撕裂。” 虞江寻走到萧承熙面前,发现他的唇色淡了许多,只是表情一贯淡然。 “好。” 太医无奈嘆气,收拾著药箱。 皇后方才已经被人抬走暂且关起来了。 虞江寻担心地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萧承熙轻声说:“皇叔走了,留下了口諭,玉璽又在我这里,接下来的事情,算是水到渠成了。” 萧承熙敢这么说,那就表明这件事的確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虞江寻呼出一口气,忽然眼前一黑。 萧承熙见状,连忙就要抬起胳膊。 虞江寻同时也惦记著他的伤口,勉强撑著桌角站稳了身子,道:“我...” “你太累了,先睡会吧。” 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方才又被皇后劫持,心情格外波动。 萧承熙视线往下挪,盯著她手腕上的伤痕,眼神冷了下来。 她皮肤娇嫩,捆住她手腕的麻绳格外粗糙,又捆的特別紧,这会儿看著,皮肉都发紫了。 萧承熙摸著她的伤痕,低声道:“对不起阿寻,还是让你受伤了。” 她喉咙处那道细小的伤痕与萧承熙的伤对比起来不算什么,方才太医也为她处理了。 虞江寻低声说:“无妨,接下来,还是要辛苦你。” 第202章 萧承熙登基 虞江寻被催促著躺在软榻上了,她的確很累,哪怕外面还是一团乱,可是她知道萧承熙在,便格外安心,眼皮沉重地合上后,再次醒来时,早已是深夜了。 她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仍躺在金鑾殿內,茯苓正在一旁守著她。 这时,恰好萧承熙静步走了进来。 他没想到虞江寻醒了,本想悄悄过来看她一眼,与她视线对上的那一刻,愣了愣,隨后问:“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虞江寻摇头,她睡了半天,现在唇格外乾燥。 萧承熙只看了一眼,便注意到了这一小细节,走到桌前,为她倒了杯水。 虞江寻接过去,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他的肩膀。 “不用担心,我用了药,现在已经不痛了。” 虞江寻这才点头,问:“外面怎么样了?” 他方才走进来时,眉眼间满是疲惫之色,哪怕他有意遮掩,也瞒不过虞江寻的眼睛。 萧承熙温声说:“一切都好,萧宸锦也被控制起来了,麻烦的是太后,稍费了些时间,不过都已经解决了。” 这么复杂事情,被他三言两语就概括了。 可虞江寻知道其中有多少不容易。 夜色浓厚,他的声音清润,在安静的夜晚中响起,莫名安眠。 虞江寻问:“那你什么时候休息?” 萧承熙坐在她身边,为她轻柔地抚弄著髮丝,认真说: “等我彻底將你走向凤椅的这条道路上所有阻碍都清除了,我就休息。” 萧承熙说到做到,半个月后。 萧胤驾崩后,丧事持续数日。 这一天,天光破晓,格外晴朗,万里无云,积雪融化。 萧承熙身著明黄色龙袍,五爪金龙盘旋在袍服胸前,金冠高高束起头髮,前后垂著珠帘,隨著他的动作轻轻摇晃。 他脚上穿著龙纹厚底靴,轻轻踏出一步,抚过袖口怒张的龙首,身姿挺立,年轻的新帝出现在眾朝臣眼前。 静默了片刻,一旁的太监姚元德恭敬地俯下身子,道:“陛下,该受百官朝拜了。” 萧承熙微微頷首,凝视著眼下的一切。 眾人齐齐跪在地上,声音浑厚,“拜见新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下了早朝后,萧承熙径直回了金鑾殿。 他刚踏进殿內的瞬间,虞江寻愤怒的声音响起:“萧承熙,我要回清寧宫!” 萧承熙听到这句话,脚步微顿。 一旁的姚元德嚇得出了冷汗,连忙紧张地偷看了萧承熙一眼。 这位皇后,胆子未免太大了... 虞江寻身著凤袍,领口处用金线镶嵌著珍珠,颗颗圆润,映衬得她颈间肌肤如玉。 裙摆上,百鸟朝凤的图案栩栩如生,腰间束著一条织金束带,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 她的髮髻高挽,面容精致,秋水似的眼眸此时正盛满了怒火。 她站了起来,高声道:“你登基就登基,让我一直住在金鑾殿,还不许我回去是什么意思?” 萧承熙无奈一笑,走到她面前,柔声说:“太久没有和你住在一起了,从前在东宫,你不是很喜欢和我待在一座殿里的么?” 虞江寻瞥著他:“你也说了是从前,我所有的东西都在清寧宫,也在那里住惯了,我不要在这里待著。” 萧承熙好声好气地和她打著商量:“那我派人把你的东西都收拾好搬过来行么?” 萧承熙虽然称帝,却不在虞江寻面前称朕。 而虞江寻也不在他面前自称臣妾。 虞江寻毫不客气地拒绝:“不行。” 萧承熙:“......” 姚元德暂且不適应也不了解两人平日的相处,见皇后这么肆无忌惮地耍著小性子,早就嚇得不知所措了。 他连忙低声说:“娘娘,您...” 话刚开了个头,虞江寻看了他一眼。 他瞬间不敢说什么了。 这位皇后容貌格外美艷,年纪虽轻,举手投足间却儼然是气度非凡了。 倘若她的身份不是先帝的嫻妃,单看这张脸,姚元德都能理解为何萧承熙非要不顾群臣反对立她为后了。 但偏偏...... 虞江寻问萧承熙:“周公公去哪了?” “你放心,我没动他。” 虞江寻抿唇。 萧承熙道:“你想让他在你身边做事?也可以。” 周盛海人並不坏,虞江寻甚至能感觉出来,早些时候,好几次他都默默帮了自己。 如今他年纪也大了,就这么待在宫里,还不知道能去哪。 虞江寻道:“好。” “不过...” 他语气忽然拉长。 虞江寻看著他,“你想怎么样?” 萧承熙笑了,拉著她的手,说:“在金鑾殿住五日,我就答应你,嗯?” 虞江寻毫不客气地甩开了他的手,动作刻意避开了他受了伤的那半边肩膀,道:“不。” 就撂下这一个字,她直接和萧承熙擦肩而过,走了出去。 金鑾殿外,几个太监看虞江寻走出来了,连忙拦著她,一脸为难:“皇后娘娘,您就別为难奴才几个了,陛下的话,奴才等人不敢不听啊。” 萧承熙的声音在里面传来:“让皇后走。” 虞江寻带著茯苓,如愿以偿地回了清寧宫。 舒太妃得知她回来了,当即兴奋地跑来。 整个后宫的宫殿都空了,先帝的妃嬪被挪去了別的宫殿居住,唯有舒太妃还留著。 反正萧承熙不肯充盈后宫,这么多宫殿空著也是空著,舒太妃选了个离清寧宫最近的宫殿。 舒太妃看著她,无奈道:“你啊,我还真是看不出来一点皇后的样子。” 先皇后平日端庄稳重,喜怒不形於色,到了虞江寻这里,反倒是越来越像曾经在东宫里的阿寻了。 虞江寻喜上眉梢:“因为我高兴啊,一想到以后都不再有什么尔虞我诈,每日就和你喝喝茶聊聊天,日子过得多舒坦。” 舒太妃感慨道:“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后宫就大变了模样。” “不过,你就这么回来了,陛下怎么肯的?” 虞江寻没吭声。 舒太妃问:“阿寻,你是不是还没有原谅他?” 虞江寻望著窗外隨风轻轻摇摆的鞦韆,低声道:“哪有这么快呢,五年的回忆,不是说不介意就不介意的,总要给我些时间吧。” 第203章 同居 舒太妃哑然,“想想也是,五年在东宫,一年在先帝身边,现在才和陛下在一起多久...” 舒太妃很少会主动提及先帝,这会儿不小心说出来了,当即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虞江寻。 虞江寻表情很淡,说不出是难过还是其他的什么。 “不管怎么样,先帝对我的那些好,我都不会忘的。” 舒太妃道:“人总要释怀。” 虞江寻闷闷地应了一声。 半晌后,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迟疑的脚步声。 茯苓打开门,愣住了。 虞江寻疑惑地问:“谁来了?” “娘娘,是周公公...” 虞江寻站了起来,走出去,看见周盛海的那一瞬间,又是百感交集。 数日不见,周盛海似乎苍老了不少,添了几根发白。 “奴才拜见皇后娘娘。” “周公公,好久不见。” 周盛海从来没有怨过谁,他也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他一个小小奴才能改变什么的。 他只是从很早之前便服侍著萧胤,看著他没了,难免伤心。 虞江寻道:“你...过来之后,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想让你有个地儿可去。” “皇后娘娘的心意,奴才都明白。” 虞江寻嗯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就当她觉得有些尷尬之时,宫外突然又浩浩荡荡进来了一大群人。 宫女奴才们抬著许多箱子,重重放在了地上。 虞江寻疑惑,问:“这是什么?” 一宫女激动地回应:“娘娘,这是陛下嘱咐奴婢等人送来的,里面全都是些綾罗绸缎,珠宝首饰,说任由娘娘挑选。” 说罢,她將盖子一一打开。 今日太阳不错,箱子里的珠宝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晃人眼。 虞江寻:“......” 於是,一炷香后,虞江寻主动去了金鑾殿找萧承熙。 此时萧承熙正在批阅奏摺,登基过后,先帝遗留下来的一堆烂摊子,他必须收拾,所以这两日格外的忙,看起奏摺来像是不要命了似的,如若不是旁人提醒,他数个时辰连一口水都不曾喝。 萧承熙早就下了命令,虞江寻可以隨意进出金鑾殿,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拦。 虞江寻就这么大步走了进去。 萧承熙捏了捏眉心,看见虞江寻来了,眉眼间染上笑意,连忙站起来,快步上前,问:“阿寻,怎么又来了?” 虞江寻看著他,格外无奈:“萧承熙,你派人给我送那么多东西做什么?” 萧承熙轻笑一声,说:“我把你册封为皇后,你却不肯与我行帝后大婚,方才送去的东西,就当是討好你的玩意儿,万一你就愿意了呢?” 虞江寻一言难尽道:“那些东西...你是把后宫的库房全搬空了吧,清寧宫也摆不下,就算我日日不重样的戴,也不知道要戴到何时!” 萧承熙想抱抱她,被虞江寻躲开。 他幽幽嘆了口气,表情颇有些可怜。 “那你还不搬到金鑾殿,金鑾殿多大啊,什么都能放下。” 虞江寻深吸一口气,问:“我是不能拥有自己的宫殿了么?” 萧承熙眼睛忽然一亮,强行拉过她的手,低声道:“说起这个,我打算为你建一座宫殿。” “你刚登基,刚打了败仗不久,国库空虚,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萧承熙现在的確是不太清醒,失而復得的感受,足以让他丧失全部的理智,只是看著眼前的虞江寻,就忍不住將世间最好的东西都献给她。 萧承熙只能遗憾地说:“那阿寻只好再多等一段时间了。” 虞江寻无语凝噎。 “我过来是告诉你,赶紧让他们把那些东西搬走,我不需要。” 萧承熙认真地点点头:“那好,你需要我么?” “你说什么?” 虞江寻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萧承熙不再重复,只是笑道:“给你的你就都收下。” 虞江寻无法,只能干瞪著他。 忽然,萧承熙示意门外的太监走了进来。 隨后,姚元德表情麻木地开始收拾著桌上的奏摺。 一时间,眾人在殿內忙了起来。 “等等,你要做什么?” 萧承熙莞尔一笑。 “阿寻不肯过来与我同住,那我就过去。” ...... 疯了吧。 新帝放著好好的金鑾殿和紫宸殿不待,非要跟她挤在清寧宫。 虞江寻出去一趟,再回来时,带回了一堆人。 萧承熙亦步亦趋地跟著她,两人的身后,是一群抬著东西的太监们。 茯苓看得目瞪口呆,说话都结巴了。 “参...参见陛下。” 萧承熙心情颇好地让她不必多礼,隨后示意眾人將东西放好。 虞江寻瘫著脸,彻底放弃了。 她自暴自弃地走进屋內,坐在矮榻上,隨手翻开了一本书。 萧承熙追魂似的黏了上去,坐在虞江寻身边,伸著胳膊將她环在自己怀里。 “阿寻看什么呢?” “这书写的什么內容啊,说给我听听。” “你怎么不转头看我?” “渴不渴?我给你倒水。” 一向话少的他却在虞江寻耳边喋喋不休。 第204章 欺负她 虞江寻被他搂著,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塑。 萧承熙见她没有反应,不满地將自己的下巴重重磕在她的肩膀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著她。 “阿寻,为什么不理我?” “萧承熙,我同意你住进来了吗?” 虞江寻终於开口了。 萧承熙当即道:“別赶我走,我肯定不打扰你。” 虞江寻面无表情道:“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萧承熙顿了顿,半晌后才不情不愿地鬆开了胳膊。 不等虞江寻再说什么,姚元德颇为自觉地將萧承熙的衣物全部放了进来,奏摺也放在了桌上。 这下什么东西都送来了。 虞江寻正色道:“陛下,您该批阅奏摺了吧?” 萧承熙玩闹的程度是有限制的,闻言收敛了神情,道:“好,我先批阅奏摺,一会你饿了告诉我,咱们就立马用膳。” 虞江寻没吭声,他便自顾自地坐下了。 姚元德在一旁为他研墨。 虞江寻无奈嘆气,出门看著满院子的木箱,神情复杂。 这些箱子里盛放的首饰,个个价值连城,现在就这么隨意堆叠在一起。 她弯下腰,仔细挑挑拣拣,挑了个手串,隨意戴在手腕上。 萧承熙在里面时不时低头批阅奏摺,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虞江寻在做什么。 新入清寧宫的宫女们有些不熟悉两人的,悄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陛下这架势,是要住在清寧宫了?” “肯定是了,连奏摺都要在这里批阅,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看陛下这个样子,对皇后娘娘是一点都不设防啊。” “陛下一片痴心,不过这样的痴心,能维持几时?” 眾人眼观鼻鼻观心,默契地不再继续討论这一话题。 如今前朝儘是质疑声,就算他们勉强接受了这个皇后,一旦得知新帝没有纳妃嬪的打算,他们只怕要炸开了锅。 虞江寻儘量无视萧承熙的存在,倚靠著窗子,安静地绣著手帕。 不知过去多久,虞江寻是被肚子的叫声唤回来的。 她將针线收了起来,抬眸看见萧承熙仍在专心地写字,犹豫了一刻,清清嗓子,正色道:“我饿了。” 萧承熙立马停住笔,道:“我这就吩咐人传膳,有什么想吃的?” 虞江寻认真想了想,说:“蟹黄汤包,热乎的那种,味道不能太咸。” 御膳房今日应当有做蟹黄汤包。 他將笔搁下,道:“你先等等,我一会就回来。” 虞江寻不解地看著他走了出去。 御膳房的人动作很快,將饭菜都送了过来。 饭菜摆满了桌子,什么佳肴都有,只是没有她想要的蟹黄汤包。 萧承熙到现在都没回来。 虞江寻坐在桌前,刚拿起筷子,萧承熙就大步走了回来。 他坐在虞江寻身边,从怀中拿出了热乎乎的汤包。 她惊奇道:“直接让他们送来就是了,你为何要亲自去拿?” 萧承熙將汤包放在虞江寻面前,说:“尝尝,肯定热乎,一路上抱在怀里,险些给我烫坏了。” 他看著虞江寻夹起一个吃了一口,这才满意地解释:“御膳房的人送吃的也都是装进食盒里,这一路上难免会变凉,这东西要是凉了就有些油腻,你不爱吃油腻的,所以我亲自去拿了。” 虞江寻顿了顿,下意识地看向他心口的位置,说:“以后不用这样,凉了的我也吃。” 萧承熙静静看著她,说:“我知道,我就是不想再看你受什么委屈,哪怕只是吃了个凉掉的包子也不行。” 他的眼神太过真诚,虞江寻抬手挡了一下,道:“快吃。” 萧承熙这才收回视线。 不过就算吃东西,他也是一个劲的为虞江寻夹,她的食量不大,最终小碗里还是剩了点。 於是,萧承熙就格外自然地將碗拿过去,把剩下的食物解决了。 虞江寻指著一桌子的饭菜,“是盘子里没有了吗?” 萧承熙一本正经地说:“不能浪费。” 虞江寻一时有些无言以对。 两人吃饱了,汤包还剩下两个,她隨手拿起一个,坐在方才萧承熙批阅奏摺的地方,翻开奏摺看了看。 这样的动作实在太自然,茯苓见状,內心也是咯噔一跳。 萧承熙会同意她这么隨意翻看奏摺么... 他见虞江寻看得认真,没说什么。 因为她现在翻阅的奏摺是自己方才囫圇扫完的一封,里面没什么针对她的话语。 他屈膝坐在虞江寻身旁,就这么看著她胡乱翻阅奏摺。 一直到她拿起了下一封,手上的汤包也吃完了,萧承熙莫名有不好的预感。 隨后,他视线扫了过去,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这封奏摺,是在引荐美人。 无非就是说哪位大臣家的女儿,正值芳华,宜纳入后宫。 这种奏摺,萧承熙平时权当看不见的,偏偏今日就被虞江寻瞧见了。 她会不会生气...... 萧承熙凝视著虞江寻的侧脸,忽然听见她轻笑出声。 “这位大臣所说之人,似乎真的很不错,不如你纳为妃?” 萧承熙万万没想到,虞江寻会是这种反应。 身边人忽然沉寂了下来,虞江寻眼皮跳了跳,瞥了他一眼。 隨后,萧承熙沉声道:“都出去。” 眾人齐刷刷退了出去,谁都不敢耽搁,顺带將门关上了。 隨后,他扣住虞江寻的手腕,將那封奏摺啪的一声合上,隨手丟开了。 伴隨著奏摺落地的声音,他忽然用力,將虞江寻拽了起来。 她痛呼一声,被迫站起来,还没站稳当,整个人就被萧承熙打横抱起。 “萧承熙!你肩膀的伤好了是吧,放我下来!” 平时格外听虞江寻话的萧承熙,此时此刻却始终沉著脸,不顾她的反抗,大步走向一旁的屋子,掀开珠帘,径直走向床榻。 虞江寻满脸惊恐之色,还未来得及反抗,就被他放在了柔软的榻上。 她下意识地撑著床榻起身,隨后立马被萧承熙按了回去。 “你...你做什么?”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却仍强装镇定。 萧承熙將她牢牢按住,居高临下地看著她,低声说:“阿寻,我脾气一向很好的,可你偏偏要刺激我。” “我没有!” 虞江寻瞪著他,“你早晚要纳妃嬪入宫的,日后怎可能身边始终只有我一个人。” 萧承熙不语,只伸手解开了腰间的束带。 只这一个动作,虞江寻就慌了,趁著他的手没按著自己,又要迅速起身。 隨著他腰间玉佩掉落在地上的一声响,束带被解了下来,隨后他动作格外强硬地抓住虞江寻的双手,用束带將她的手腕捆了起来。 “你...” 她的眼尾红了。 萧承熙恶劣地笑:“怎么?和我皇叔可以,和我就不行?” “这不一样...” 虞江寻见识到了自己与他的力量差距,声音低了下来。 萧承熙欺身而上,看著她泫然欲泣的表情,无奈嘆息:“別怕,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捆我?” 萧承熙认真说:“想让你长长记性,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不信你问夕夕。” 说罢,他不容抗拒地將虞江寻腰间束带解开。 “你別...” 虞江寻的嗓音带了点哭腔。 萧承熙说到做到,的確没有强迫她。 只是用手,就让她有了次格外深刻的教训。 她偏过头,眼眶的水光几乎要溢出来了,听著萧承熙在她耳边低声问:“难受吗?” 虞江寻不说话,死死咬著唇。 不知过去了多久,萧承熙担心捆久了又会留下痕跡,將束带解开。 不过她已经浑身发软了,双手死死扣著他的龙袍,又无力垂下。 ...... 一炷香后,萧承熙神色正经地端坐在床榻边,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著手指。 第205章 「再等等」 虞江寻瘫软在榻上,回想起方才萧承熙故意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询问,只觉得异常羞愤。 看见他的束带又被好生束在他的腰间,虞江寻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想趁他背对著自己的功夫,將他踢下去。 偏偏他像是能看见一样,动作迅速地扼住她纤细的脚腕,轻飘飘看了她一眼,“不满意啊?” 虞江寻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將腿收了回去,说:“你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萧承熙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再等会。” “为什么!” 萧承熙悠悠道:“方才我让所有人都出去,他们个个识趣得很,连门都给咱关上了,你觉得他们会以为我们在做什么?” “而且现在也就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现在出去,你是没什么,我不想被人议论。” 虞江寻:“......” 她幽怨的表情实在太生动,萧承熙看著看著,没忍住低头亲了她一下。 “下次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故意惹我生气很好玩么?” 虞江寻咬牙。 她要是提前知道惹他生气了会发生这种事,她才不会说那句话。 虞江寻彆扭地说:“我要沐浴。” “再等等。” 萧承熙不动如山。 於是,两人就这么硬生生对峙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过后,虞江寻即將炸毛,萧承熙这才鬆了口,让外面的宫女备热水。 片刻后,虞江寻没好气地拿过换洗衣物,走了过去。 宫女等人准备好了东西,头低垂著,不敢乱看。 虞江寻扫视了一圈,发现她们每个人都像心里装了事似的。 虞江寻:......误会大了。 她沉著脸將衣裙脱下,让开了宫女想帮忙的手,自己坐在了浴桶里。 水刚好合適,微微烫人。 她大半个身子沉入水中,只露出肩膀,刚要合上双眼,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虞江寻猛地睁开双眼,一扭头就发现,宫女们正红著脸转身,而萧承熙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她惊呼一声,水声响起,虞江寻连忙往下沉。 萧承熙闷笑一声,说:“又不是没看过。” 虞江寻冷冷道:“你要是还站在这里看我,今晚我...” “你什么?” 虞江寻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没什么能威胁到他的,有些气急败坏。 “我就去找舒太妃,我不在这里住了。” 此话一出,萧承熙当即变了脸色,连忙道:“好好好,我出去就是了。” 听见他出去的脚步声,虞江寻加快了速度。 她换好衣裳出去时,头髮还是湿漉漉的,萧承熙人已经不见了。 茯苓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著她,观察她的表情。 “娘娘,方才,你和陛下...你们...” 虞江寻无奈道:“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 茯苓当即表情茫然,“啊......” 既然不是她想的那样,那两人方才在屋子里待了一个多时辰,娘娘又去沐浴了,又是怎么回事。 虞江寻看了一圈,奇怪地问:“他人呢?” “陛下正在院子里为...夕夕做兔子窝。” 茯苓表情一言难尽。 虞江寻同样一言难尽,快步走了出去。 她站在门口,看著堂堂帝王正半蹲著,格外专注认真地拿著木板和砖石,在为兔子搭小房子,里面还被他铺上了厚实的软垫。 萧承熙明明是背对著她的,可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他回过头,看见虞江寻就顶著一头湿漉漉的头髮站在门口看他,眉头拧了起来,快步走过去,说:“出来干什么,快进去。” 虞江寻道:“你为它搭窝?” 萧承熙笑了,故意揶揄道:“你都叫他夕夕了,我给它造个小家怎么了。” 虞江寻抿唇,还是没忍住:“你幼不幼稚?” 萧承熙道:“嗯,幼稚,跟你学的。” ......她才不会做这种傻事。 他瞥了一眼虞江寻仍在滴水的发梢,温声道:“我帮你擦头髮。” “不用。” 她语气生硬的拒绝。 萧承熙顿了顿,忽然放低了声音:“阿寻,我知道你还在生气,还在彆扭,都没关係,你想怎么闹我都陪著你,只要你別总是推开我就好,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行么?” 虞江寻听见他这么说,不吭声,算是默认了。 萧承熙將她拉进屋內,取过宫女递来的布巾,站在她身后,为她仔细擦著头髮。 “之前在东宫的时候,我也这样为你擦头髮,那个时候你特別容易害羞,我只是碰了你的头髮,就看见你的双手紧紧攥著裙摆,当时我还不明白,问我是不是扯痛你了。” 萧承熙低沉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虞江寻就这么静静听著他回忆往事,半晌后才面无表情道: “因为当时你前朝的事情解决了,那日很高兴,恰好我刚沐浴出来,你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便要为我擦头髮,我当时的確很紧张很害羞,不过现在想来,那只是你心情好时的施捨而已。” 他若是心情不好了,虞江寻就会一连几日都见不著他的人。 萧承熙道:“阿寻对不起,日后每一次我都为你擦头髮。” “萧承熙,我需要你帮我擦吗?我自己有手,身边也有宫女服侍。” 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稍微给点甜头,就会感动不已的虞江寻了。 萧承熙说:“我知道你不需要了,但我就是想弥补你,我之前做的错事太多了,现在想一件件补偿回来,哪怕你很排斥,我还是不想就这么和你越走越远......”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虞江寻答应做他的皇后,却也只是接受了凤印,却始终没有在诸位大臣面前行册封礼的原因。 萧承熙怕她会越发排斥,就只能先潦草地许她一个皇后之位,至於什么礼仪,都没有行。 虞江寻心烦意乱。 入夜。 两人再次面对一个问题。 萧承熙批阅完奏摺,神態自若地走到虞江寻的床榻边。 此时虞江寻刚洗漱完,只穿著雪白的里衣,珠釵首饰都拆下来了,一头秀髮就这么隨意披散著,小脸上还掛著方才没擦乾净的水珠,脸颊白嫩,眼睫也是湿漉漉的,就这么仰著头看他。 第206章 一起睡 虞江寻率先开口:“你去隔壁的屋子睡,我已经嘱咐旁人把屋子收拾好了。” 听她这么说,萧承熙被气笑了。 “你的意思是,我费这么大功夫,把东西全搬过来,奏摺也放在这里批阅,就是为了晚上住你隔壁,隔著墙睹物思人是吧。” 虞江寻险些没忍住,勉强绷著脸,说:“那你想和我睡在一张床榻上啊。” 萧承熙道:“你,是我的皇后,我为什么不能和你睡一起?” 虞江寻瞪著他,一字一顿道:“我不同意。” 萧承熙乾脆利落地点头,“行。” 他转身走了出去。 茯苓见状,有些担心地问:“娘娘,陛下是不是生气了啊...” 毕竟哪有陛下会被皇后撵走的。 虞江寻心里直犯嘀咕,说:“总觉得他不会就这么轻易走了。” 萧承熙沉著脸走向隔壁,看著已经铺好的床榻,將一个枕头拿了起来,隨后又走了回去。 这边虞江寻刚嘀咕完,萧承熙抱著个枕头又进来了。 他站在床边,说:“你往里躺,我睡在外面。” 虞江寻咬牙切齿地问:“请问我刚才哪句话答应你了?” 萧承熙静静盯著她,忽然想起身旁还有个茯苓,当即道:“你先出去。” 虞江寻立马说:“不行,茯苓你不许出去。” 茯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站在原地满脸纠结。 萧承熙挑了挑眉梢,说:“好啊,只要你不介意就行,我无所谓。” 说罢,他直接將枕头放下,就要脱了靴子。 虞江寻当即道:“茯苓,你出去吧。” 茯苓如释重负,一溜烟跑出去了。 萧承熙慢条斯理地解开了束带,將衣袍放好,盯著她说:“你想我睡里面也行。” 虞江寻挪了进去。 萧承熙將被子掀开,非常自然地躺在她的身边。 “你睡可以,但是不准乱动。” 萧承熙人都躺在上面了,不屑与她爭论一时的口舌,当即点头,连连保证:“我很老实。” 虞江寻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望著灯火通明的整个屋子,萧承熙迟疑地问:“你睡觉不熄蜡烛吗?” 虞江寻说:“你去。” 指使他的语气倒是格外自然。 萧承熙瞥了她一眼,起身將烛灯都熄了。 屋內瞬间一片漆黑。 他再次躺回去,虞江寻身上若有似无的清香气隱隱飘散过来,縈绕在他鼻尖,像是刻意勾人一样。 萧承熙喉结滚动,心道怎么可能老实。 於是,他忽然长臂一伸,精准地搂住虞江寻的腰,將她带了过来。 虞江寻受到了惊嚇,说:“你不是说你会老实的吗?” 萧承熙將她按在自己怀里,故意道:“你非要勾我,我怎么老实?” 虞江寻觉得萧承熙是自己这辈子遇到的最不讲理的人。 她还想挣扎,萧承熙抬手扣住了她的脑袋,低声道:“別动。” 他的声音带著淡淡的倦意,像是从夜色中飘来,莫名繾綣。 夜深人静,屋內格外安静,安静到衣物摩挲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她就这么僵硬著身子,紧紧贴著他的心口,能听到他每一次心跳的声音。 他將五指插入虞江寻的髮丝中,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 虞江寻嗅著熟悉的气味,不知不觉间,身子也放鬆了下来,感受著他平稳的呼吸,困意袭来。 ...... 第二日一早,虞江寻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只觉得格外温暖。 她的半边身子几乎压在萧承熙身上,整张脸枕著他的胸膛,他身上很热,热源几乎都来自他,脸颊滚烫,睡得格外舒坦。 萧承熙见她醒了,低声说:“昨晚被我抱在怀里死活不肯的样子,我费了那么大的劲才把你按在怀里,半夜又被某人压醒了,怎么都喘不过气,偏偏某人还睡得没心没肺。” 虞江寻的脸原本就红,听了他的话,瞬间连耳朵根都红透了。 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但后面一片冰凉,她打了个寒颤,动作又顿住了。 萧承熙看透了她的动作,又將她捞了回去,脸埋入她温热的颈窝。 “再睡会吧,时辰尚早。” 半个时辰后,萧承熙小心翼翼地起身。 虞江寻睁开睏倦的双眼,嗓音带著浓重的困意,哑声问:“你要去上朝了吗?” 萧承熙应了一声,柔声道:“等我回来。” 虞江寻含糊不清地哦了一声,不耐地转身,背对著他,將被子扯过头顶。 萧承熙见状,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不和她计较,转身走了出去。 萧承熙这一去,一直到接近晌午时都没回来。 虞江寻猜到是政事的原因,兴许是在面见大臣。 她有些饿了,又不知道该不该等他一起用膳,左右在宫里待著没事,乾脆一路慢悠悠走去了金鑾殿。 她站在金鑾殿外,並不打算进去,打眼一瞧,却看见了陆青正站在里面,和萧承熙说著话。 竟然是陆青? 他原先不是萧胤身边的臣子么? 正感到疑惑时,里面两人也说完话了,陆青拱手告退,出来时没看见虞江寻,险些撞上她。 他脚步顿住,有些惊讶:“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他自顾自道:“微臣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娘娘。” 说罢,他又深深看了虞江寻一眼,“且没有想到,您会成为皇后。” 虞江寻隨意一笑,说:“你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 陆青瞥了一眼萧承熙,发现他正朝这边走来,道:“微臣告退。” 虞江寻微微頷首,看他转身离去,手腕忽然被人扣住。 她错愕地抬起头,发现萧承熙正满脸不悦地盯著她。 “你方才冲他笑什么?” “我...” 虞江寻险些没转过弯来,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笑了。 见她不解释,萧承熙將她拽了进去,反手把金鑾殿的大门关上。 “你认识他?” 虞江寻拧著眉,道:“陆青,是先帝身边的亲臣,怎么现在...” 萧承熙幽幽道:“此人很有才华,在其位谋其职,不论谁是陛下,他都只会做好自己的事情。” 虞江寻愣愣地点头。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第207章 吃醋 虞江寻见他表情不好,纳闷道:“你生的哪门子气?” 萧承熙抿唇,“你怎么不对我笑,对他笑什么?” 虞江寻哭笑不得:“我方才就是隨意扯了扯嘴角,就只是简单的笑了一下而已。” “你为什么不对我简单笑一下?” 吃了醋的萧承熙像是没了理智一样,一味地钻牛角尖,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虞江寻甩开他的手:“有什么好笑的。” 话音刚落,萧承熙手掌扣住她的腰,忽然就低头吻了下来,堵住了她的嘴巴。 他吻的很凶,像是真的生气了,用力咬了咬她的嘴唇。 虞江寻痛呼一声,齿关失守,萧承熙便趁虚而入,將她抵在墙角,吻的又重又深。 虞江寻几乎要喘不过气了,死死地抵著他的胸膛,好不容易挣扎著偏开了头,刚吸了一口气,紧接著又被萧承熙追上来不依不饶地堵上了。 “你...亲个没完了是吧!” 未尽的话语又被碾碎在唇齿间,虞江寻没有力气再推他了,只能攥著他的衣袖,整个人被凶狠地抵在墙角的阴影里。 一开始萧承熙还考虑著虞江寻的身高,低著头吻她,后来有些失控,手指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踮起脚,小腿打著颤,唇齿间漏出呜咽声。 不知过去了多久,虞江寻觉得再继续下去自己就要被憋死了,萧承熙这才抬起头,用拇指擦过那处被他咬伤的痕跡。 虞江寻浑身发软,立马就要倒下去,萧承熙捞起她下沉的身子,仍旧將她困在臂弯之中,问:“以后还对他笑吗?” 被他吻的浑身都在打颤,眼尾一片潮红,闻言咬牙道:“不可理喻......” 萧承熙莞尔,並不否认。 他看著这座金鑾殿,再看看这处角落,忽然低声问:“之前皇叔吻过你吗?在殿里。” 虞江寻呼吸依旧不平稳,没好气道:“谁能像你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我有什么仇,你想憋死我是吧。” 萧承熙笑的开心,说:“以后在这座殿里,我会对你做更过分的事情,你能接受吗?” 虞江寻用力推开了他,气道:“你想都別想!” 说罢,她將门用力打开,气势汹汹地走了出去。 但其实她打开门的一瞬间,看见门外站著的宫女太监个个好奇地探头瞧过来时,已经后悔了。 嘴唇还肿著,尤其是被他咬破的那一块,格外明显。 傻子都知道刚刚在里面两人做了什么。 虞江寻觉得短短两天的时间,自己该丟的脸都丟尽了。 她快步回了清寧宫,照著铜镜看的时候,脸色差到了极致。 做他的皇后,代价就是天天被他压制著欺负。 萧承熙处理完了事情,很快就踱著步回来了,看见虞江寻那仍然红肿的嘴唇,假惺惺地问:“还痛吗?” 虞江寻顺手將他的枕头丟了过去,绷著脸说:“今晚你必须去隔壁屋子睡。” “我不。” 拒绝的格外乾脆。 虞江寻呵笑一声:“要么你,要么我。” 见她態度坚决,萧承熙整个人像焉巴了一样,不复方才在金鑾殿堵著她亲的那么凶的样子,低声道:“好吧。” 当晚,萧承熙主动拿著枕头,三步一回头地出去了。 见他走了,虞江寻躺在榻上,霸道地一个人占据了一整张床榻,睡得格外自由,想怎么翻身都可以。 深夜,虞江寻有些冷,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蜷缩成一团,靠在里面睡著了。 萧承熙拿著枕头,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今晚守夜的人刚好是茯苓,她看见萧承熙手中的枕头,心下瞭然。 曾经他还是太子的时候,茯苓还能说几句话义正言辞地拦住他,可现在......他是陛下,虞江寻又是皇后,两人要睡在一起实在正常。 而且,茯苓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拦住萧承熙。 於是,她摸了摸鼻子,默默让开了。 萧承熙脸色缓和了下来,轻手轻脚地將门推开。 今晚月色不错,借著微弱的月光,能勉强將屋內的情形看清楚。 他走到床榻边,就看见一个小鼓包缩成一团,睡在靠墙的那一边。 萧承熙多看了两眼,將枕头放下,轻轻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他將手往前探,摸了摸虞江寻附近的床褥,果真一片冰凉。 春天尚未来临,外面还是冷的,尤其是半夜炭火烧没了之后。 他无声嘆息,往前挪了挪,轻轻从身后拥住了虞江寻,动作格外的轻,生怕把她吵醒。 虞江寻睡得很熟,一无所觉。 不知过去了多久,两人的身上都热了起来,她不再蜷缩著身子,终於舒展开了,无意识地翻了个身,隨后自然地窝在了萧承熙的心口处,脸一定要紧紧贴著他的衣服。 萧承熙將她拢在怀中,沉沉睡去。 虞江寻再醒来时,怀疑自己在做梦。 萧承熙还是比她醒的早,低声说:“你好像流口水了。” 因为他胸膛处的衣物有一小团水渍。 虞江寻:“......” 她恨不能现在就钻到床底下去。 偏偏某人还不依不饶地继续问:“你是梦到什么了吗?” “馋了?还是觉得靠在我怀里睡很舒服?” 虞江寻咬牙说:“闭嘴!” 萧承熙勉强安静了一会,忽然又问:“今晚还赶我去隔壁吗?” 眼下是她主动钻人家怀里了,还睡得这么香,自然是不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来了。 萧承熙哑声低笑,兴许是怕怀里的人炸毛哄不好了,揉揉她的脑袋,说:“不说了不说了,你再睡会。” 虞江寻尷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又闭上了眼睛,装模作样地睡觉了。 “等我下了早朝,你去金鑾殿,咱们一起用早膳。” 萧承熙每每都起的比她要早,先去上早朝。 等虞江寻起身洗漱完后,萧承熙也差不多下早朝了。 ...... 金鑾殿內。 姚元德走进来,躬身道:“陛下,魏大人来了。” 萧承熙搁下笔,说:“让他进来就是。” “可...” 姚元德有些犹豫。 “怎么了?” “魏大人他带著...婉仪姑娘来了。” 第208章 让婉仪入宫 萧承熙蹙眉,“带她过来做什么?” 姚元德正想回答,魏尚书的声音在殿外响起:“陛下,微臣斗胆带小女面圣,还望陛下看在微臣的份上,赏微臣这个脸,让小女见您一面。” 魏尚书到底是萧承熙信任的大臣,对他也是忠心耿耿,如今都带著人进了宫,萧承熙自然不好拒绝。 他无奈道:“让他们进来。” 魏婉仪自从当初萧胤病倒床榻之后,萧承熙入金鑾殿批阅奏摺,她就回了府,再也没见过萧承熙。 再眨眼间,萧承熙登基。 魏婉仪的婚约被解的那一日,她得到了这一消息,气得將屋內的瓶尽数砸碎。 她一心一意喜欢著萧承熙,婚约却三番两次的被推迟,直到现在圣旨作废,她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身边的贵女皆知她想攀上太子这根高枝,未来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当初有多炫耀,现在就有多丟人。 魏婉仪哭了整整一夜,第二日肿著眼睛,又得知萧承熙立了先帝的嫻妃为皇后,所有人都格外震惊,说出的话也格外难听。 魏婉仪总以为,全天下的人都理解不了,全朝的大臣都会反对,萧承熙总该知难而退。 可他不仅没有,还雷厉风行地將虞江寻册立为皇后。 这个皇后的位子原本该是她的。 自那之后,魏婉仪日日吃不下睡不好,魏尚书见到女儿的时候,发现她身形消瘦,面色苍白,整个人都像丟了魂魄似的。 魏尚书自己也不甘心,倘若他的女儿能成为皇后,他们魏家倒也就显赫了。 偏偏当今陛下没这意思,魏尚书最清楚萧承熙的性子,也没再主动提过此事。 只是他太心疼这个唯一的女儿,看著她每日消沉,茶不思饭不想,怒其不爭,也狠不下心,只好答应了她的请求,斗胆带著她来找萧承熙。 两人快步走了进来,萧承熙只淡淡瞥了魏婉仪一眼。 魏婉仪情绪激动,死死盯著他。 眼前的这个男人,原先她还能与他住在一个宫里,日日都能见到他,离的那么近。 可是转眼间,他成了天下的君主,坐在了龙椅上,已经是遥不可及的距离了。 魏尚书行过礼,看见魏婉仪像傻了一样没有动作,当即沉声道:“婉仪,还不快见过陛下。” 魏婉仪连忙跪下,“臣女参见陛下。” 萧承熙收回视线,似笑非笑地问他:“魏爱卿这是何意?” 魏尚书无奈解释:“请陛下恕微臣斗胆,小女日渐消瘦,微臣心急,知道她有心结,且与陛下有关,所以微臣......” 这时,姚元德走上前,贴著萧承熙的耳朵,说:“陛下,快到用早膳的时辰了。” 萧承熙想起去上早朝前,他专门告诉过虞江寻,要她过来用早膳。 可眼下这种情况,她定然也不愿意见到魏婉仪。 於是,萧承熙轻声说:“你去告诉皇后,一会朕去找她用早膳,先不用过来了。” “是。” 姚元德刚走了出去,眯著眼睛瞧见虞江寻正缓步朝这边走来。 他哎呦一声,连忙小跑上前,諂媚地笑:“娘娘,陛下方才说,一会陛下忙完了,去清寧宫同您用膳。” 虞江寻停下了脚步,直接问:“里面有人?” “......是。” 虞江寻诧异地挑眉。 她总觉得,姚元德有点紧张。 倘若只是个大臣,萧承熙连奏摺都愿意让她隨便翻,又怎可能不让她面对这样的场合。 虞江寻笑道:“本宫去门外看一眼,不进去。” 姚元德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让人心虚的事情,若是刻意拦著虞江寻,反倒是太明显了。 於是,姚元德恭敬地让开了身子。 虞江寻走到殿外,忽然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她眯了眯眼。 这声音格外熟悉,似乎是魏婉仪。 殿內,魏婉仪跪在地上,哭著说:“陛下,臣女从前是先帝钦定的太子妃,虽然如今婚约解除,想来一定是臣女自己的问题,但臣女对您一片痴情,从不覬覦后宫的位置,只要陛下愿意让臣女留在您身边就好。” 魏尚书听到她这么说,额头青筋直跳,这时候又不能斥责她什么。 “陛下,真是让您见笑了,小女她的確...自从第一眼见到陛下时,她便认定陛下了,不管谁提亲都不肯。” 萧承熙面无表情,闻言只是隨手转著玉扳指。 眼前的这位帝王虽然年轻,压迫感却极强。 魏尚书额头冒了些汗,硬著头皮说:“微臣知道,如今陛下后宫空悬,尚且只有皇后娘娘一人,微臣不敢为小女谋求太高的位置,只要陛下有意,让小女留在后宫当妃嬪伺候您就好。” 魏婉仪也忙道:“婉仪从前脾气任性,让陛下失望了,还望陛下再给婉仪一个机会,婉仪愿意替皇后娘娘分担!” 萧承熙不再转动玉扳指,耐心彻底告罄,正要开口说话时,忽然就看见虞江寻走了进来。 门外的人不得拦她,於是她就这么直接走了进来。 魏尚书一愣,连忙示意魏婉仪行礼。 两人同时道:“皇后娘娘金安。” 虞江寻一改从前素雅的模样,如今穿著打扮格外雍容华贵。 她只是轻飘飘瞥了两人一眼,並未理会,只是看著萧承熙,不满道:“你到底要我去哪用早膳?” 萧承熙失笑,“我也没想到这边有事,你若是饿了,就先吃吧。” 魏婉仪诧异於两人之间的说话方式,只用简单的你我,並未有身份的自称。 虞江寻瞥了一眼魏婉仪,道:“我不吃,我过来看看你这边有什么事。” 魏婉仪听到这句话,斗胆再说了一句:“臣女见过皇后娘娘。” 虞江寻这才同她说话:“原来是你啊。” “方才本宫听魏大人的意思是,想让她入后宫服侍陛下,是吗?” 魏尚书低声道:“...是。” “那本宫好奇,你想要什么位分?采女?” 采女是最低的位分,以魏婉仪的身份,起码是嬪位。 她咬牙,知道这次机会难得,应了下来。 “只要能让婉仪留在陛下身边,什么位分都好!” 第209章 甘愿留下来 虞江寻悠然一笑,故意问:“什么位分都可以啊......本宫身边刚好缺一位宫女,你来不来?” “你!” “你不是说,只要能留在陛下身边就好吗?你既然不贪图位分,那做个宫女,也能日日见到陛下,也能服侍著他,如何啊?” 魏尚书沉声道:“陛下,微臣实在不懂皇后娘娘的意思!” 魏尚书怎么说都是萧承熙的肱股之臣,如今怎能眼睁睁看著自己的女儿被皇后肆意羞辱。 萧承熙忍著笑,唤了她一声:“阿寻,你过来。” “我为什么要过去?” 她站在原地不动。 还挺傲娇。 萧承熙宠溺一笑,说:“算了,你高兴就好。” 虞江寻瞪了他一眼。 自己现在哪里高兴了? 萧承熙清清嗓子,正色道:“魏尚书,你的意思朕都明白,只是你也看见了,朕的皇后醋劲大得很,实在不能再纳什么妃嬪。” 魏尚书脸色铁青。 堂堂一国之君,哪有听一个女人的道理! 萧承熙身为陛下,若真想纳妃嬪入宫,凭什么还要顾及皇后的感受? 他勉强一笑,道:“陛下说笑了。” 萧承熙幽幽道:“今日,就算皇后不来,朕也没有想纳她入后宫的心思,魏爱卿,你应当最了解朕,朕当初无视眾人的流言蜚语立了皇后,那时你就已经明白朕的心思了。” “今日还偏偏要带著她过来试探朕,如今结果你可满意啊?”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萧承熙尾音下沉,带著淡淡的压迫感。 魏尚书当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又惊又惧。 “微臣怎敢试探陛下!微臣是为了皇家日后能够开枝散叶著想。” 话音刚落,萧承熙不明显地看了虞江寻一眼。 虞江寻神情坦然,轻飘飘睨了他一眼。 萧承熙当即老老实实地收回了视线,道:“朕的身边有皇后一人就足够,至於其他的,就不是你该想的事情了。” 魏尚书没想到萧承熙如此油盐不进,当即道:“陛下说的是,是微臣杞人忧天了...如今选秀之日將近,也不必微臣特意前来劝说陛下。” 萧承熙拧著眉,道:“滚出去。” 魏尚书从未这般狼狈,趔趄著站了起来,如蒙大赦:“微臣告退!” 他转身就要离开,偏偏魏婉仪还要整些么蛾子。 她见自己马上要跟隨父亲离开了,望著眼前地位尊贵的男人,心中满是不甘。 “陛下,臣女甘愿留在您的身边当一位贴身宫女!” “什么?!” 魏尚书震惊不已,指著她的手都气得在抖:“你...婉仪,你胡说什么!” 好歹她也是当朝尚书膝下的千金,就算不能服侍陛下,这世间別的男子她自然也可以选,为何非要飞蛾扑火一般,一颗心都要落在陛下身上。 去当宫女? 开什么玩笑。 萧承熙也没预料到她会这么说,无奈轻呵一声:“朕的身边,不需要......” 话还没说完,虞江寻忽然道:“好啊,本宫同意了。” 萧承熙:“......” 魏尚书:“......” 萧承熙顿时感到头痛,问虞江寻:“阿寻,你怎么...” 虞江寻知道,魏婉仪就是没有死心,总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既然如此,她並不介意让她好好看看,萧承熙的身边,为何只有她这一位皇后。 魏婉仪想要个答案,那虞江寻就给个明白。 虞江寻盯著他,说:“陛下,她既然一片痴情,不妨给她这个机会。” 虞江寻的这副表情,萧承熙无比熟悉,只稍作思索,就能明白她在想什么。 从他身边离开了一年,性子的確不软和了。 萧承熙半是宠溺半是无奈:“都听你的。” 魏尚书心急如焚,拱手道:“陛下不可当真!” 魏婉仪:“多谢陛下,多谢皇后娘娘。” 她已经磕头谢恩了。 魏尚书咬牙,被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此时只想当自己没这么丟人的女儿。 於是,魏婉仪就这么被留下了。 萧承熙看著虞江寻,没好气道:“过来。” 虞江寻撇撇嘴,“使唤谁呢。” 他当即放软了语气。 “好阿寻,过来吧,我有事想问你。” 魏婉仪就这么站在一旁,咬著牙听两人的对话。 虞江寻走过去,忽然坐在了他的腿上,双手老老实实地勾著他的脖颈。 萧承熙一愣,打趣道:“朕忽然觉得,你做的这个决定不错,从前怎么不见你这么主动?” 虞江寻与他咬耳朵,低声说:“我就是嫌她烦人,不撞南墙不死心,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她。” 萧承熙狭促一笑,“確定不是因为吃醋?” 虞江寻不满道:“我没吃醋。” 萧承熙抬手揽住了她的腰,嗓音低沉,飘进她的耳朵里,格外的痒。 “以后跟我说话,都这样坐在我腿上,嗯?” 虞江寻呵笑一声:“你怎么不让我脱光了跟你说话?” 萧承熙忽然沉默了。 虞江寻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即伸手掐了掐他的手腕,“萧承熙你別耍流氓。” 萧承熙遗憾道:“好吧。” 魏婉仪站在一旁,权当看不见两人的打情骂俏。 她当然知道,自己留下后每日都会面对这样的情形,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炫耀也好,为难也罢。 她就是要抓住这次能留在萧承熙身边的机会,好好地打虞江寻的脸。 虞江寻瞥了一眼魏婉仪,笑道:“你既然决定留下当宫女了,自然该换上宫女的衣服。” 说罢,她轻声嘱咐:“茯苓,带她去换衣服。” 魏婉仪脸色登时有些难看。 这虞江寻,还真把她当宫女了。 萧承熙默许了。 她今日入宫,特意挑了件当下最时兴的粉纱衣裙,精心打扮了一番,才不想穿普通不起眼的宫女裙。 茯苓走到她面前,抬了抬下巴。 “婉仪姑娘,跟著奴婢走吧。” 魏婉仪双手捏成了拳,笑道:“劳烦。” 茯苓身为虞江寻身边的贴身宫女,自然最清楚自家娘娘的意思。 她隨手拿过一套宫女服递给魏婉仪,道:“喏,你是突然加进来的,暂时没新的衣裙,你凑合穿吧。” 第210章 幼稚的萧承熙 魏婉仪接过去,脸色登时臭了。 因为这身衣服一看就是被穿过好多次的,顏色都洗得发白了,仔细一看,领口和衣袖处还起了球。 她怒道:“你是不是糊弄我呢?这衣裳还能穿?” 茯苓道:“怎么不能穿了?这衣裳又没破,好端端的,你要是不想穿,就穿你自己的这身衣裳,可不合规矩,不能让你出现在陛下面前。” 魏婉仪盯著她的衣裙,“你身上的宫女裙为何就这么好!” 茯苓笑了:“婉仪姑娘,你可別忘了,我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待遇自然是全后宫的宫女中最好的一个,你要和我比?” 魏婉仪听她这么说,忿忿道:“当个宫女而已,有什么可骄傲的。” “那你不也为了陛下主动留下当宫女吗?” “我......” 茯苓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出去,催促道:“快点吧。” 魏婉仪低声咬牙切齿道:“等我当上主子的那一天,有你后悔的时候。” 她换好了衣裳,只觉得浑身哪哪都不对劲。 平日里穿惯了好的衣裳,一下子换成粗布的,感觉自己的肌肤都被摩擦地疼了。 她死死拧著眉,跟著茯苓回到了金鑾殿內。 殿內,已经开始用膳了。 虞江寻饿了,萧承熙一边为她夹菜,一边柔声说:“吃慢点,小心噎著。” 魏婉仪眼前一亮,快步走过去,翘起手指,为萧承熙盛了一碗粥。 她的手指是精细养过的,指甲很长,小拇指微微翘起,捏著嗓子说:“请陛下用膳。” 萧承熙顺手接过,递给虞江寻:“喝点粥,別噎著。” 魏婉仪不甘心地瞪著虞江寻。 虞江寻注意到这碗粥是她盛的了,隨手搁在一旁,说:“我要喝你亲手盛的。” 虞江寻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冲他撒娇了,萧承熙甘之如飴,当即为她盛了一碗。 她又道:“烫。” 萧承熙拿过勺子,为她吹凉。 虞江寻自己从未这样闹过小性子,要不是魏婉仪正站在这里看著她,打死她也说不出这种话来。 “不烫了,喝吧。” 虞江寻又问:“你不餵我?” 萧承熙忽然把碗放在了桌上,眼眸是前所未有的清亮,忍不住笑出了声。 虞江寻脸颊滚烫,硬著头皮问:“你干嘛?” 他笑够了,再次端起碗,戏謔道:“阿寻,你最好能保证以后都是这个样子。” 虞江寻装听不懂,故作淡定地喝了一口他餵的粥。 魏婉仪看了半天,发现一直都是萧承熙在忙活著餵虞江寻吃东西,轻声提醒:“陛下快吃点吧,早膳一会要凉了。” 虞江寻道:“听到了吗?人家让你快吃。” 萧承熙头也不抬,“嗯,你吃饱了我就吃啊。” 这的確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虞江寻看著满桌的早膳,难得反思了自己一下。 魏婉仪见他仍然没有动作,只好又为他盛了粥,还拿筷子夹了两个汤包放在他的盘里。 虞江寻当没看见,一口一口吃的优雅。 萧承熙忽然就想看看,如果他真吃了魏婉仪夹的东西,虞江寻会不会还是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想了一下后果,萧承熙还是打消了这一念头。 只是,身边的这位醋味都冒出来了,萧承熙心痒痒,道:“你们都先出去。” 魏婉仪一愣,看著四周的宫女默契地退了出去,有些不甘。 茯苓拽了她一下,语气不善:“你傻站著做什么?还不快出去。” 魏婉仪柳眉倒竖,顾忌著萧承熙还在这里,忍著怒意走了出去。 大家一走,他夺过虞江寻嘴边的汤包,问:“说吧,是不是吃醋了?” 虞江寻慢条斯理地擦著嘴角,“说了没吃醋。” “你的醋味都呛鼻子了。” 虞江寻冷哼一声,“那是你的错觉。” 见她不承认,萧承熙有些按捺不住了,不顾她的反抗,將她抓起来,坐到自己腿上,用力吻了下去。 他吻的强势,虞江寻呼吸不畅,渐渐识趣地不再挣扎。 萧承熙有些得意,短暂地分开,逼问她:“到底吃没吃醋?” “说了没有!” 隨后,他又將虞江寻的嘴堵住了。 虞江寻的手指死死扣著他龙袍上的金线,萧承熙感觉到了,又说:“早晚要被你抓坏。” 虞江寻想趁机逃走,他稍一用力,將人牢牢禁錮在怀里。 “说,吃醋了吗?” “吃了吃了,行了吧!” 她没好气地回答。 萧承熙有些得意:“我就知道。” 虞江寻忍不住吐槽:“幼稚。” 萧承熙问:“吃饱了吗?” “嗯。” 他幽幽道:“那你餵我吃。” 虞江寻想也不想,“那凭什么?” 隨后就是一阵沉默。 虞江寻心虚地缩了缩脑袋。 “虞江寻,你知道白眼狼这三个字怎么写吧?” 虞江寻嘀咕著说:“你又不是不能自己吃。” 萧承熙被气笑了,“好,你別后悔。” 这句话一出来,虞江寻莫名有些害怕,虽然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还是连忙道:“行,我餵你。” 於是,萧承熙颇为享受地吃完了一顿凉掉的早膳,哪怕虞江寻中间没控制好,手抖了一下,將一勺粥撒在了他的龙袍上,他心情依旧不错。 因为这是虞江寻第一次主动餵他。 萧承熙换了身龙袍,出来时发现虞江寻仍然在笑。 他瘫著脸,忍不住问:“到底有这么好笑吗?” 她说:“一想到一会外面的人进来,发现你换了龙袍,说不定会以为是你自己用膳,把衣裳弄脏了。” 她笑得眉眼弯弯,格外灿烂。 “萧承熙,你几岁啊?” 萧承熙站在原地任由她嘲笑。 用过早膳后,眾人再次进来。 虞江寻难得肯老实待在金鑾殿內,萧承熙心情颇好,暂时不急著批阅奏摺,隨手拿过一本书翻看。 他看书习惯写点东西,魏婉仪见状,主动上前为他研墨。 虞江寻端著一盘水果,事不关己的样子,吃得开心。 他拿著笔,蘸了些墨水,刚写了几个字,魏婉仪就注意到他的手指抵著笔桿的地方,起了茧子,微微泛红。 第211章 被下药 她哎呀一声,虞江寻听见动静,立马抬眸,打算看看她又要整什么么蛾子出来。 “陛下,您的手指不痛么?” 萧承熙语气平稳,道:“不痛。” 她有些心疼,说:“您自己没发现就算了,皇后娘娘也没发现么?我站在一旁研墨,一眼就瞧见了。” 说完,她装作无辜的样子看了一眼虞江寻。 “不过,娘娘平日里应当很忙,不在意这些细节也能理解。” 话里话外,她都在內涵虞江寻不够关心萧承熙。 萧承熙將笔搁下,摩挲著自己的手指,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虞江寻。 如果虞江寻没看错的话,他的眼神中似乎带著隱隱的期待。 虞江寻呵笑一声,不再吃水果,站了起来,走到萧承熙面前,动作格外自然的拉起了他的手。 “哪里痛?我看看。” 萧承熙方才还说不痛,这会却道:“就是这里。” 虞江寻伸手捏了捏,低头亲了一下。 她刚吃了水果,嘴唇湿润,这样软软地贴了上去,萧承熙眸色瞬间暗了下来。 “这样还疼吗?” 萧承熙难耐地蜷缩了一下手指,见好就收。 “不疼了。” 看著两人在自己面前光明正大地做这些亲昵举动,魏婉仪有些生气。 虞江寻忽然淡淡提醒:“对了,本宫听你方才,自称我,这不太合规矩,別忘了你的身份。” 萧承熙附和道:“嗯。” 魏婉仪僵在原地,嘴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 虞江寻就道:“如果做不到,你还是回去吧,宫规森严,你这样成和体统啊?” 魏婉仪脸色一变,半晌后才羞耻地说:“奴婢知道了。” 虞江寻不再理会她,对萧承熙说:“看完书了就回清寧宫,老是在这里待著做什么。” 这是虞江寻头一次主动催他回去。 萧承熙勾了勾唇角,当即把书合上,温声道:“走,现在就回去。” 两人就这么走了,魏婉仪站在原地,没有打算跟上去。 两日后。 魏婉仪成日里看两人在一起打情骂俏,她一向能忍,可偏偏虞江寻每次都要向她露出挑衅与得意的笑来。 同样都是女人,面对虞江寻的挑衅,魏婉仪气到几乎丧失了理智。 她摩挲著自己的袖口,眼眸微动。 这里面藏了香料,是她在入宫前就悄悄带进来的。 她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虞江寻,你以为萧承熙就一定会是你一个人的吗?” 她喃喃了一句,下定了决心。 这一日,萧承熙尚未下早朝,外面就已经下起了雨。 按照以往的惯例,他都是要先回金鑾殿一趟,再接著去清寧宫的。 今日下雨,虞江寻是一定不会主动来这边的。 魏婉仪看著殿內正在擦桌子的宫女,走过去轻声说:“今日的龙涎香怎么还没点?” 宫女一愣,隨后道:“陛下平日就在这里待一小会,所以...” 魏婉仪笑著说:“是啊,不过现在不是下雨了么,陛下估计要等雨停了再出去,你去擦那个桌子吧,我来点香。” 宫女知道魏婉仪的身份,平时都儘量不与她接触。 毕竟虞江寻身为皇后,可以肆无忌惮地挑衅她,但她们只是个小小的宫女,怎敢和魏婉仪起什么衝突。 她去了一旁认认真真擦桌子,没有注意到魏婉仪的动作。 魏婉仪將香料研磨成的粉末倒进小香炉,隨后拿著蜡烛点燃,淡淡的香气瞬间扑鼻。 算算时辰,萧承熙也快回来了。 紧接著,魏婉仪忽然惊叫一声。 “你怎么了?” 那宫女问。 魏婉仪皱著眉,捂著手说:“不小心烫著手了。” 宫女就道:“我那有烫伤膏。” “劳烦你帮我拿来了......” 她出去后,魏婉仪连忙將小香炉搬进了萧承熙换衣裳的里间,放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隨后,魏婉仪走了出去。 萧承熙回来后,龙袍沾了些雨水,他心里惦记著虞江寻,动作格外迅速。 “服侍朕更衣。” 姚元德连忙跟上去,为他解开了束带。 萧承熙嗅著殿內的香气,说:“今日怎么想著点香了?” 姚元德自然也不清楚,道:“兴许是宫女以为陛下今日会因为下雨不出去了。” 他淡淡嗯了一声,暂时没心思想这些。 阿寻最怕下雨,他得快去陪著她。 龙袍褪下后,姚元德刚拿了衣袍过来,萧承熙身形忽然摇晃了一瞬。 姚元德被嚇了一跳,连忙搀扶著他:“陛下,您莫不是淋著雨受寒了?” 萧承熙重重喘了两口气,只觉得头昏脑涨。 他坐在榻边,姚元德哎呦一声,连忙就要跑出去叫人请太医过来。 这时,魏婉仪匆匆走进来,装作担心的模样,不顾姚元德的阻拦,跑了进去。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她方才专门换了身衣裙,虽然还是宫女装,可这件衣裙明显要宽鬆一些,领口很大,將她白皙的脖颈全部露了出来。 她的身上还仔仔细细擦了许多香膏,一伴隨著她的动作,香味就会飘散出来。 魏婉仪柔柔地搀扶著萧承熙,手却不老实,故意在他的胸膛前划过,软声问:“陛下,您怎么了?” “您哪里难受,告诉奴婢,奴婢帮您......” 姚元德刚让门外的太监跑去请太医,连忙折返回去。 萧承熙冷冷地看著她,她的肌肤白得晃眼,就这么故意弯著腰在萧承熙面前来回晃悠。 姚元德跑进去,就听萧承熙嘱咐道:“香料不对劲,把香料倒了。” 魏婉仪浑身一僵,没想到萧承熙这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不过没关係,他已经嗅了半天了,早就被影响了。 而且不仅仅是他,连自己都有些浑身发软了。 姚元德焦急地在殿內转来转去,寻著味道找了半天,终於在瓶后面找到了小巧的香炉,连忙把香灭了,打开窗户丟了出去。 “陛下,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浑身像是有无数把烈柴在烧一样,偏偏魏婉仪还一直在烦人。 他不耐道:“把她拉走!” 於是,门外的太监连忙进来,把魏婉仪拽了起来。 魏婉仪没想到会是这样,连忙道:“陛下,奴婢是婉仪啊,別让奴婢走,奴婢担心您......” 第212章 解药:虞江寻 萧承熙太阳穴的青筋突突跳个不停,怒道:“滚出去!” 魏婉仪被强行拽走了。 姚元德见状,连忙说:“陛下,请皇后娘娘过来吧。” 他尚存一些理智,听见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说:“不必,別叫她过来......” 她会害怕。 “那您......” 太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现在萧承熙格外焦躁不安,听到任何一个人的说话声音都会烦躁,说:“把窗子打开,你也出去,谁都不许进来。” 他连忙將窗子全部打开,外面的雨丝飘了进来,带著冷冽的风,稍微吹散了殿內甜腻的香气。 姚元德不敢过多停留,他头一次见如此暴躁的萧承熙,忙不叠跑了出去,顺带关上了门。 * 虞江寻是被雨声吵醒的,她起床时,天还没亮,也睡不著了,便坐在榻上,捂著耳朵,一直在等雨声渐歇。 可是雨势越来越大,天虽然亮起,却还是阴沉沉的。 看时辰,萧承熙也差不多下朝了,可他一直没有过来。 茯苓知道虞江寻在想什么,说:“外面下雨,估计陛下今日会晚点过来。” 可不知为什么,虞江寻心中总有不祥的预感。 萧承熙每天都很累,被政事折磨的整个人都瘦了些,只是他自己从不觉得,雷打不动,每日下了早朝,都一定要过来她这边。 “茯苓,我总觉得他还是会来的,可是一直到现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娘娘別担心,陛下身边那么多人呢,能出什么事。” 也是。 虞江寻不自主地回想起之前萧承熙起烧,还要逞强,不想让她担心的模样。 今日还挺冷的。 虞江寻忽然就掀开被子站了起来,说:“茯苓,拿把伞,我要去金鑾殿瞧瞧。” 茯苓被她嚇了一跳:“可是,娘娘您不是害怕雨...” 虞江寻深吸一口气,轻声说:“茯苓,人总该往前走的,我不能一辈子都被这些雨困住,现在该走的人都走了,我过得很好,何必一直怕雨。” 茯苓怔愣了一瞬,隨后欣喜地为她披上披风,拿了把伞,两人就这么走了出去。 虞江寻一路走的奇快,茯苓知道她还是有些不安,加快了步伐,儘量不让雨丝落到她的身上。 一路走到金鑾殿,裙摆不可避免地失了一大片。 看著殿门紧闭,门外站了许多人,她眼皮一跳,连忙走过去。 姚元德没想到虞江寻会主动过来,顿时激动地迎上去:“娘娘,您可算来了!” 虞江寻气息不稳,问:“什么情况?” 姚元德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將门打开,说:“陛下现在很不对劲,娘娘还是进去看看吧。” 虞江寻没再多问,解开披风走了进去。 门又被关上。 她快步朝著床榻那边走去,急促的脚步声在安静的殿內显得格外清晰。 萧承熙躺在榻上,刚刚平缓下来的身体,听到动静,又烦躁地说:“朕说了,都滚出去!” 她的脚步一滯,隨后毫不犹豫地走过去,问:“你怎么了?” 她娇软的声音响起,萧承熙立马睁开了双眼,坐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將她抱住。 他的嗓子有些哑:“你怎么来了?” 虞江寻有些彆扭,没有承认:“我都要饿死了,看你一直不去,我就过来催你。” 萧承熙方才刚平息好內心的燥热,现在虞江寻骤然出现在他面前,小腹顿时像被火烧一样,他微微弓起身子,有些难耐。 他急促地喘了两口气,眼眸中充满欲望。 “外面下著雨,不怕吗?” “我早就没那么怕了。” 萧承熙抱的更紧了,忽然问:“阿寻,我可以亲你吗?” 虞江寻懵了:“你之前亲我的时候怎么不徵求我的意见?” 话音刚落,他忽然將虞江寻拉扯在榻上。 虞江寻一时不备,就这样躺在了榻上,萧承熙翻身,压在她身上,整个人以笼罩的姿態,就这样禁錮著她。 “你......” 她瑟缩了一下。 萧承熙忽然低头,重重吻了上去。 他从来没吻的这么重过,像是要把虞江寻的唇瓣碾碎,全部拆吃入腹。 萧承熙的身上滚烫,虞江寻不安地抬手,在他身上乱摸。 他勉强抬了抬头,立马抓住了虞江寻四处作乱的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我现在怎么了吗?” 虞江寻还以为他是发烧了,说:“你抓著我做什么?” 萧承熙喉结滚动,面对身下人清亮懵懂的眼神,只觉得理智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再次低头狠狠吻了上去,撬开了她的牙关,强迫她张著嘴巴,任由他肆虐。 虞江寻被他吻的晕头转向,嘴唇传来阵阵的痛意,有些埋怨:“你......嘴唇又破了......” 她的语气有些嗔怪,听著格外的娇气,像是在故意撒娇,落在萧承熙耳中,他只觉得自己今日,这件事是非办不可了。 怪只能怪虞江寻偏偏在这种时候,把自己送到虎口了。 虞江寻试图推开萧承熙,忽然感受到自己腰间一松,衣带被他解开了。 虞江寻被他嚇到了,总算明白他要做什么了,下意识地抬脚,想要踢他。 紧接著,萧承熙以强势且不容拒绝的力气,趁机將她的腿分开,整个人卡了进去,让她被迫只能用腿缠著自己的腰。 “你......” 她的声音已经在颤抖了。 “对不起,阿寻,我忍不住了。” “帮帮我,我好难受啊......” 说话间,衣衫褪尽。 他的手指不断流连,激起身下的人阵阵战慄。 虞江寻仰著头,露出一截脆弱的脖颈,眼眸中满是水光。 不知过了多久,她一口咬在萧承熙的肩头,力道很重,毫不留情。 萧承熙忽然被咬,没感受到痛,反倒呼吸更加炙热了。 ...... 虞江寻指甲很长,是精心养护的,今天尽数用在了萧承熙的身上。 她被折磨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迫不及待地需要一个发泄口,就这么一下又一下地挠著萧承熙的后背和肩膀。 情况有些激烈,像是火星四起,將荒野全部烧尽了。 虞江寻一开始还能压抑著声音,到后来嗓子都哭的哑了,还是换不回萧承熙的一点怜惜。 ...... 雨声渐歇。 虞江寻小脸上布满泪痕,仍在不断啜泣著,惨兮兮地躺在榻上,身上遍布曖昧红痕。 萧承熙看了一眼,险些没忍住,连忙扯过被子为她盖上。 第213章 无耻下流 他格外饜足,瞥了一眼窗外,天色竟然已经暗了下去。 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偏偏他还没有察觉。 萧承熙反思了一下,有些心虚地舔舔嘴唇,討好地问:“阿寻,现在要不要沐浴?” 虞江寻不理他。 萧承熙无奈,知道她这样不清洗肯定是难受的,將她连人带被子抱了起来。 虞江寻仅仅只是被他隔著被子碰了一下,整个人过激一般,忽然崩溃地说:“別碰我......” 她的声音实在太可怜,还带著哭腔。 萧承熙一愣,旋即有些苦恼,又觉得自己过於禽兽了。 “乖,我不动你了,这次是真的,我抱著你去沐浴。” 虞江寻眼眶通红,死死瞪著他,试图在分辨他这句话的真假。 萧承熙哑声低笑,问:“就这样躺在湿了的床褥上不难受吗?” 虞江寻浑身一僵,看著他嘴角噙起的笑,气的眼尾都烧红了,要不是现在浑身酸软著,她早就扑上去咬他了。 萧承熙刚刚吃饱,现在脾气格外的好,走过去柔声安慰:“好了好了,都过去了,真的不碰你了。” 虞江寻这才不情愿地许他抱著自己去沐浴。 萧承熙知道她脸皮薄,方才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外面的人只怕都听到了。 不过就算听见了,也无人敢乱嚼他们二人的舌根,一个个的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嘱咐宫女將热水放好,隨后就让她们都出去了。 萧承熙把虞江寻抱过去,將被子拿开,没了被子的遮挡,浑身的红痕展露无疑。 他再次默默反思了自己,哑声说:“你先洗。” 虞江寻整个身子软在里面,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 萧承熙看了半天,发现她累得眼睛都要合上了,忽然就解开了衣袍。 听见了衣物的摩挲声,虞江寻格外警惕地睁开眼,问:“你要做什么?” 他无奈道:“帮你洗。” 萧承熙估计是真怕虞江寻生他的气,沐浴的过程中老老实实的,洗的格外细致。 沐浴过后,换上乾净的衣裙,浑身都清清爽爽的,黏腻不適感总算消失了。 她的小脸被热气蒸的红扑扑的,走到床榻边,看见布满水渍的床褥,咬牙切齿道:“萧承熙!你快把床褥换了!” 萧承熙走到她身后抱住她,轻嗅著她发间的清香,说:“好,我一会让宫女进来换。” “不行!” 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连忙说:“不能让旁人看见了,不然就...” 萧承熙诡异地沉默了。 其实就算不看,她们在外面只听声音,也大概知道里面的情况有多激烈。 他搀扶著虞江寻坐下,说:“你休息,我来收拾。” 虞江寻慢吞吞地喝著温水,萧承熙弯著腰认真收拾著床褥,將原先的床褥都扯了下来。 又重新铺好了崭新的,他转过身,自然地接过虞江寻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隨后將她抱了起来,放在榻上。 “你再休息会,饿不饿?” 萧承熙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虞江寻看向他的眼神充满怨懟:“你觉得呢!” 一早就没用膳,因为担心他直接来了金鑾殿,结果现在天都要黑了。 萧承熙好脾气地温柔地吻著她的嘴唇,“想吃什么?我现在帮你拿来。” 虞江寻气还没消,说:“隨便!” 萧承熙无奈地將她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好声好气地商量: “以后我都改,不会这样不加节制了,別生气了好不好?” 虞江寻忽然激动道:“以后你想都不要想,这次是个意外!” 萧承熙挑眉。 已经开过荤的人,怎么可能忍得住再过以前那样清心寡欲的日子。 虞江寻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你是被谁下药了吗?不然怎么会......” 怎么会她都哭著求他了,他还不肯停下。 萧承熙的下巴抵著她的肩膀,懒懒道:“香炉的问题,一问便知。” 虞江寻想推开他,奈何没力气,只能这样任由他掛在自己身上。 “这件事十有八九是魏婉仪做的,你打算怎样?” 萧承熙眼神骤然冰冷,沉声道:“原先都是看在魏尚书的面子上,我才不动她,可是现在,都是她咎由自取。” 不过,经此一事,倒也有不小的收穫。 就是某人的毛彻底炸开了,还需得好好顺一顺。 萧承熙推开门,魏婉仪正惶恐地跪在地上。 上午和她一起在殿內打扫的宫女也跪下了,说:“陛下,方才姚公公都將这件事告知奴婢了,奴婢今晨亲眼看见婉仪姑娘动了香炉,也是她亲手点燃的。” 萧承熙淡淡地应了一声,转而冷冰冰地看向魏婉仪。 他的眼神著实可怕,被他盯上的那一瞬间,喉咙都像是被扼住了一样,她惊恐到了极点,说不出话来。 原先这催情香是要用在自己身上的,奈何...... “陛下,不是奴婢做的,你要相信奴婢啊!” 萧承熙居高临下地睨著她,忽然抬脚將她踹下了阶梯。 “从前你是太子妃,朕本以为你使不出这样骯脏下作的手段。” 魏婉仪痛的直不起腰来,狼狈地跌在地上,说:“原来...陛下还记得,我曾经是你的太子妃。” 萧承熙面无表情,道:“朕早就同你说过,与你之间的关係,全都是为了利益。” 魏婉仪咳了两声,只觉得自己这一生活得像个笑话。 明知道是为了利益,无关感情,她还是放纵自己沉溺下去。 萧承熙冷声道:“责打三十大板,將她逐出宫去。” 说罢,他转身去了御膳房的方向。 萧承熙带了些点心和粥。 虞江寻腰酸背痛,坐起来时腰间垫了个软枕,垂下眼皮,懨懨地喝著粥。 萧承熙就这样一勺一勺地餵她,格外耐心。 喝完之后,虞江寻饱了,恢復了些力气,忽然拿过一旁的软枕,用力打在了萧承熙身上。 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萧承熙沉沉地望著她。 “你这个禽兽,你无耻下流,你......唔唔!” 萧承熙轻易夺过她的软枕,掐著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第214章 许久不见的阿芷 “阿寻。” 他气息粗重,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打在虞江寻的耳边,格外清晰。 “我就是禽兽,就是无耻下流,经此一事,我现在只要一看见你,就恨不能將你脱光了绑在我的龙榻上,让你说不出別的话,只能向我討饶。” “你......” 她的瞳孔猛然缩了起来。 “我真的很爱你,爱到恨不能把你关起来,日日缠著你,抱著你,要不是太在意你,怕你生气,我早就这样干了。” “你以为,你成了皇后,这些日子却一直相安无事是为什么,因为我在哄你,不想你还没原谅我的时候强迫你。” “可是我没耐心了,我想要你。” 这样直白的话,从萧承熙的嘴里说出来,莫名有些撩人。 虞江寻呆呆地看著他,从他漆黑的眼眸里看出了无穷无尽的欲望。 萧承熙深吸了两口气,像是在努力平復心情,半晌后才亲昵地抵著她的额头,说:“你好好休息,至少这两日,我不会再碰你了。” 萧承熙出去吹冷风了。 虞江寻独自一人留在殿內,扯过被子蒙过头顶,良久后,脸颊的灼热才慢慢消褪。 她累得睡著了,不知过去了多久,再醒来时,自己正躺在萧承熙的怀里。 她哼唧了一声,刚转了个身子,整个人忽然被萧承熙按住。 “別乱动。” 明显感受到了什么,虞江寻难以置信地瞪著萧承熙,小声道:“禽兽。” 萧承熙哑声笑了出来,“嗯,只对你这样。” “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第二天了。” 萧承熙紧紧抱著她,感受著她的温暖,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被填满了。 “那你没去上朝?” “已经下朝了,回来看你睡得这么香,把我看困了,就抱著你睡了会回笼觉。” 虞江寻茫然。 她竟然睡了这么久,果真是累著了。 两人磨磨蹭蹭地起来,茯苓低著头將乾净的衣裙拿了进来。 她这么久不见虞江寻,自然也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虞江寻红著脸接过衣裙,表情仍有些不自然。 隨后,她刚把衣裙展开,便发现了一处不对劲。 这身衣裙是虞江寻格外喜欢的,荷的图案绣的格外清新雅致,银丝线在不同的角度下闪烁著不同的光,绣的格外精致。 可是如今,这处图案却勾丝了。 虞江寻拧著眉,问:“怎么勾丝了?” 茯苓一愣,连忙拿过去看,哎呀一声,说:“好奇怪,娘娘送去浣衣局的几身衣裙,除了这件之外,还有一件也勾丝了。” “奴婢在宫里发现的时候,先把那件收起来了,本以为这件无碍才拿过来的,没想到也勾丝了......” 说话间,萧承熙又从她的身后,动作极其自然地环住了她的腰,將她抱住,说话还带著点鼻音。 “怎么了阿寻?衣服坏了么?” 虞江寻眼眸闪烁,幽幽道:“怎么可能这么巧,两件衣服都坏了,这件我还格外喜欢......” 萧承熙从中听出了点闷闷不乐的情绪在,当即拿了过去。 “我看看。” 是勾了丝,而且不止一根,穿是肯定不能再穿了,已经有了瑕疵。 “好了,別不高兴,这裙子我让尚衣局那边给你制出一条一模一样的,好不好?” 虞江寻嘆了口气:“我知道能制出一样的来,只是...阿芷是不是在浣衣局?” 她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隨后斜睨著萧承熙。 萧承熙一愣,过往那些不愉快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 他討好般地用力蹭了蹭虞江寻的脖颈:“阿寻,我真的知道错了...” 虞江寻躲了一下:“我不是要听你道歉的,我就是想说,这衣裙可能是阿芷弄坏的。” 萧承熙问:“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虞江寻推开了他,故意说:“你身边喜欢你的女人还真不少啊,一个两个的没完没了,全都是你造下的孽。” “你就不用去了,我亲自去见见她。” 说罢,虞江寻换了一身衣裙,带著茯苓乘坐轿輦去了浣衣局。 浣衣局內。 掌事宫女没想到皇后娘娘会亲自来到这种地方,连忙諂媚地迎上去,点头哈腰。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不知娘娘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虞江寻停住了脚步,盯著她,问:“本宫想问问你,平日里从这儿送出去的衣裙,都会检查吗?” 她先是一愣,隨后连忙道:“当然!当然!我们这儿有专门的宫女负责洗衣服,然后再有人负责晾晒,叠衣服,检查,最后確保没问题了才会送出去。” “那本宫的衣裙,平日都是谁洗?” “哎呦,娘娘您的衣裙和陛下的龙袍,那都是金线绣的,金贵得很,经不住手搓,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宫女负责的。” 虞江寻淡淡嗯了一声,隨后示意茯苓將带来的衣裙展开。 “那本宫想问问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掌事宫女见状,当即惊恐下跪:“娘娘恕罪...这,奴婢定会查出究竟是何人所做!” 虞江寻淡淡道:“本宫今日过来,目的不是为难你,你们这里,应当有个叫阿芷的宫女吧。” “是,是有,之前是从东宫那边过来的,娇气的很,洗衣裳也比別人慢,所以奴婢一般让她乾的活都是些叠衣裳的活,不过她叠的也的確是好!” 果不其然。 虞江寻又问:“那本宫的衣裙,也是她叠的?” 掌事宫女立马明白了过来,当即小心翼翼地问:“皇后娘娘,是不是那个阿芷之前与你有什么过节,所以您怀疑是她......” 虞江寻勾唇一笑:“过节?一个宫女罢了,本宫能和她有什么过节。” “现在你带本宫去见她,多日不见,她是愈发没规矩了。” “是!” 掌事宫女引著路,里面正在洗衣裳的宫女见了她,个个惶恐下跪,同时看向她的眼神又充满艷羡。 她们这些人里大多数人都没见过皇后。 今日骤然见到,皇后娘娘果真如传闻那般倾国倾城,雍容华贵。 虞江寻停在一间屋子面前,看见阿芷穿著一身粗布衣裳,正站在桌前重复著千篇一律的动作。 她踏了进去,悠悠道:“好久不见。” 第215章 乱棍打死 阿芷听到虞江寻的声音,双手瞬间打了个哆嗦,连忙將手背到身后去,看样子是在做什么坏事。 掌事宫女见状,不满道:“阿芷,皇后娘娘来了,还不快行礼!” 阿芷连忙跪下,低声道:“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虞江寻呵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睨著她。 阿芷一言不发,一味地垂著眼眸。 过去这么久了,曾经她嘲讽过的人,摇身一变成了万人之上的皇后,而她却沦落为浣衣局里最卑贱的洗衣宫女。 虞江寻勾唇,慢悠悠地踱著步子,玩味地盯著她。 阿芷有些害怕,冷汗直冒,主动问:“娘娘前来所为何事啊?” 虞江寻冷声问:“前两日,本宫送来的衣裙,莫名其妙勾了丝,你可知道是为何啊?” 阿芷没想到她会因为这种事找上来。 她笑了笑,说:“这种事情奴婢怎么会知道,而且,奴婢还以为皇后娘娘成日里格外的忙,也不缺好的衣裳,没想到会计较这种小事,还专门来了浣衣局......” 此话一出,虞江寻衝著茯苓使了个眼神。 茯苓点点头,立马上前,揪住阿芷的衣领,毫不客气地打了她一巴掌。 阿芷被打的头都偏了过去,难以置信地捂著脸,没想到自己多说了两句话,就要当著別人的面被打! 她还没反应过来,茯苓就大声呵斥:“大胆贱婢,连皇后娘娘都敢隨意编排了,我看你是胆子不小!” 地位高了之后,连这种呵斥人的话都用不著亲自说了。 虞江寻示意茯苓回来,悠悠道:“阿芷,本宫看你,是不是习惯了从前能和我平起平坐的日子,所以现在一时没適应,还以为本宫是宫里的那个宫女啊?” 阿芷捂著脸,不住地抽噎。 哭泣的同时,她也感受到了害怕。 的確...她没有转换过来自己的身份,总觉得虞江寻成了皇后是件很不真实的事情。 可刚刚乾脆利落的一耳光却告诉了她,她现在和虞江寻之间的地位,是云泥之別。 只要虞江寻想,动动手指,她就会没命。 这下,阿芷总算想明白了,连磕了两个头,惊恐地求饶:“皇后娘娘恕罪!奴婢方才都是无心之言!” 虞江寻懒懒道:“罢了,本宫不想计较这件事,只是本宫想让你好好解释一下,你方才从手中掉在地上的针是怎么回事?” 阿芷脸色顿时煞白。 那根针就是她用来將丝线勾起来的工具。 她在这里每天劳累,却还要时不时將虞江寻那精致的衣裙叠起来,自然是嫉妒的。 她原先想著,浣衣局內有这么多宫女,哪一环节出了问题,也不一定能找到她的头上。 也许是出於报復心理,她藏了一根针,只要看见虞江寻那些漂亮的裙子,就会故意將其破坏,让它出现瑕疵。 一想到虞江寻为此闷闷不乐的样子,阿芷心中就会格外畅快。 这也是她目前这样的身份,唯一能做出的、报復虞江寻的行动了。 阿芷哆嗦著回答:“针……这是奴婢用来缝衣服的,今天不小心把它一起带来了而已。” 虞江寻面色始终含笑,轻声道:“阿芷,你该不会以为,本宫想要罚你,一定要找出什么证据来吧?” 此话一出,阿芷顿时震惊不已,大声辩解:“皇后娘娘,您不能这么不讲理啊!” 突然,门外响起了通报声。 “陛下驾到——” 虞江寻挑眉,看著阿芷,道:“你心心念念的人来了。” 阿芷咬著下唇,露出一副被虞江寻欺负了的样子,眼尾泛红,瞧著格外可怜。 萧承熙大步走了过来,忽然又从身后抱住了虞江寻。 虞江寻猝不及防被他抱住,身子微微一晃,有些哑然。 隨后便是无奈。 她发现萧承熙好像越来越喜欢这样了…… 一言不发地就从她身后扑过来抱住她。 一点陛下的样子都没有。 “阿寻,朕自作主张过来,你不会生气吧?” 他小心翼翼还带著点討好的话在虞江寻耳边响起。 虞江寻低头看著那禁錮著她腰肢的双臂,故意问:“为什么不生气?给个理由?” “朕怕你受委屈。” 虞江寻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把自己放开。 “我不会受委屈的。” 怎么可能会受委屈,他都將皇后的位子献给她了…… 说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可萧承熙平日这样宠著她爱著她,她从来没有感受过帝王的压迫。 萧承熙笑了笑,主动牵住她的手。 感受著指缝间的温度,虞江寻反扣了回去。 其实,她的心早就已经慢慢融化了...... 阿芷再次见到萧承熙,激动的嘴唇都在哆嗦。 “奴婢见过陛下......不知陛下现在一切可好?” 萧承熙微微頷首,並不回答。 阿芷又落寞地收回了视线,故意抬手捂著脸颊。 萧承熙见状,扭头低声问:“你动手了?嗯?”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莫名有点撩人。 虞江寻有些难耐地偏了一下头,莫名回想起了昨日...... 在龙榻上,他一向清冽平淡的声线,却因为无尽的快感而发出一声声抑制不住的闷哼,尤其是在她哭的很惨的时候。 他伏在自己的耳边,那低哑的喘息声,不断敲击著她的心...... 虞江寻的脸颊莫名烧了起来,没想到在这种场合,自己会莫名想到这种事情,当即有些唾弃自己。 她闷声道:“没有。” 萧承熙將她的手拉了起来,说:“以后这种事也不用你亲自出面,不然又生气。” 虞江寻睨了他一眼:“归根究底,该怪谁?” 萧承熙从善如流道:“怪我怪我。” 阿芷听著两人若无旁人的对话,怯生生地喊了一声:“陛下......” 萧承熙问:“事情清楚了吗?” 虞江寻道:“清楚啊,除了她之外,还能是谁。” 萧承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乱棍打死。” “什么?!” 阿芷猛然抬起头,“陛下您不能这么狠心啊!奴婢之前服侍过您的啊!求陛下饶奴婢一命,奴婢知错了!” 第216章 出宫游玩 萧承熙冷声道:“正是因为你曾经在朕的身边待过,所以朕不是没有念及旧情,可你来了浣衣局,却一直不安分。” “你一次次欺辱阿寻,当真以为朕对从前的事一无所知吗?” 他沉声道:“拖走,乱棍打死!” 隨后,阿芷撕心裂肺的求饶声响彻整个浣衣局。 萧承熙轻轻揽著虞江寻,柔声道:“阿寻,彆气了,好吗?” 虞江寻半晌没回答。 萧承熙顿时有些紧张,生怕是自己方才的命令嚇到了虞江寻,连忙放软了声音,可怜巴巴地问:“阿寻,你怎么了?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虞江寻回过神,认真注视著他的眼眸,忽然道:“萧承熙,陪我出宫玩几天吧。” 萧承熙没想到虞江寻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当即愣住了。 说完后,虞江寻顿时有些后悔。 她犹豫地问:“还是算了吧...你平时那么忙,出去玩肯定会误了国事。” “不会。” 他回答的特別快。 虞江寻挑了挑眉梢。 萧承熙紧紧牵著她的手,承诺道:“再给我五日,这五日我努力將所有堆积的事情都处理完,然后心无旁騖地陪著你出宫玩,好不好?” 虞江寻愣愣地点头。 “你...真的没问题?”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出要萧承熙陪著她做什么。 萧承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哑声道:“阿寻,我说过了,想要你给我一个机会,你也许会原谅我,所以...” 他俯身吻在了虞江寻的额头上,动作很轻柔:“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 虞江寻脸颊滚烫,不自在地甩开了他的手。 许是她太久太久没有出过宫了,以至於她几乎忘却了宫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对五日后的到来抱有期待。 萧承熙这几日难得没有什么时间和她调笑,一门心思扑在了奏摺上,连用膳的时间都缩短了不少。 五日后。 虞江寻整理好了行囊,萧承熙的身后带著姚元德,虞江寻带著茯苓,跟隨四人的则是几个侍卫。 她今日打扮的格外简单,穿了一身素色衣裙,格外雀跃地走到萧承熙面前,笑容明媚。 “走吧。” “等等。” 萧承熙忽然叫住了她。 虞江寻回头,疑惑地看著他。 萧承熙牵住了她的手,双眸含笑:“现在走吧。” 虞江寻不自在地垂眸,倒也没有挣脱开。 春日已到,迎面吹来的风,都是带著的香气,暖融融的。 两人进了马车,隨著马车的顛簸,两人就这么出了宫。 虞江寻一路上格外兴奋,不住地撩起帘子去看。 她还把手伸出去,感受著微风从她的指缝中溜过去的痒意。 萧承熙生怕她的手突然被什么东西撞到,长臂一伸,隨意將她捞了回去,顺便把她按在了自己腿上。 虞江寻瞪著他,不满道:“你干嘛?” “你还小吗?一会手被东西撞到了怎么办。” 虞江寻一阵无语:“我又不是瞎子。” 萧承熙抓著她的手,说:“你手腕的这支鐲子还是我送你的,要是被人抢走了呢?” 此话一出,虞江寻顿时有些害怕:“不会吧......” 他面无表情地说:“什么人都有,小心点。” “......喔。” 哪怕被他按在腿上,虞江寻依旧不老实,时不时地往前探著身子,想透过窗子观察外面的景色。 萧承熙忍了半晌,终於忍不下去了,再次把人捞回来,咬牙切齿道:“別乱动,老实点。” “为......” 刚想问为什么的她,忽然就感受到了什么,当即震惊地从他腿上离开,坐在他身边,斥责道:“萧承熙,你怎么能这样?” 她实在太过於义正言辞,萧承熙一下没绷住,低低笑了起来。 “我怎么样了?” “光天化日之下,你怎么能...” “意思是,如果不是光天化日之下,我就可以?” 虞江寻:“......我可没这意思。” 萧承熙抱著她,低声问:“阿寻,老实说,难道你真的没有那种想法吗?” 虞江寻面上平静,实则內心早已波动不安。 “萧承熙,多么美好的春天啊,劝你收敛一点。” 萧承熙莞尔,听话的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不急,他有很多时间,可以和她好好探討这个问题。 马车停下后,他们把行李拿了下来,一同进了一家客栈。 这家客栈是京城里最好最大的客栈,为了不被打扰,萧承熙直接將一层的屋子都包了起来。 虞江寻不住咂舌,睨著他说:“不能这么挥霍吧。” 萧承熙道:“我都是皇帝了,还不许我用点特权?” 虞江寻轻哼一声,没再计较。 虞江寻和萧承熙进了屋,將行李放下后,她打量了一圈屋內的环境,还算乾净整洁,推开窗子,刚好能看见种在院子里的桃树。 她满意地看了一圈,说:“挺不错的,现在出去吧,先玩半天,然后晚上回来休息。” 萧承熙看了她一眼,淡淡嗯了一声。 虞江寻转身就想走出去,手刚接触到门框的那一刻,整个人忽然被拽了回去。 她一个趔趄,顺著萧承熙的动作,就这么站在了一旁的墙角处。 萧承熙站在她面前,胳膊撑著墙壁,將她禁錮在怀里。 “你...茯苓她们在外面等著了!” 萧承熙低头看著她不断开合的嘴唇,直接低头堵上了她接下来的话。 他的臂弯紧紧勒著虞江寻的纤腰,两人的身子贴合在一起,不许她有丝毫的躲闪。 他的吻一向霸道,这次却极尽绵长,舌尖被他轻轻地吮吸著,唇齿交缠。 “唔......” 她的身子渐渐发软,幸亏有萧承熙捞著她。 末了,萧承熙意犹未尽地在她的嘴唇上轻啄了几下,说:“要是出去了,街上那么多人,想亲你你肯定不让,所以,只好在出门前亲个够......” 话音刚落,他再次吻了上去。 他的吻格外细碎,温柔又克制。 两人分开时,虞江寻双膝一软,险些就要这么跪下去。 萧承熙反应快,连忙抓著她,玩味地说:“这么喜欢?” 虞江寻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忿忿道:“走了!” 两人总算推门走了出去,一头钻进了热闹喧譁的街道上。 第217章 互相吃醋 两人穿著低调,却还是难以掩饰与生俱来的气质,一路上有不少人回头看他们。 虞江寻走在萧承熙身边,她已经许久没有看见过外面的街道了,好奇地四处张望。 因为她太过於貌美,肤色白皙,本就格外显眼。 一路上,萧承熙注意到已经有不下五个人在回头暗戳戳地看她了,更有甚者为了看她,不小心撞在了別人的摊位上,然后又狼狈地转过头去道歉。 偏偏虞江寻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甚至为了看別人摊位上卖的东西,和他越走越远。 终於,萧承熙忍无可忍,一脸不爽地说:“你离我这么远干什么?” 虞江寻一愣,看向两人的距离,觉得莫名其妙。 “就相隔了两步而已啊。” “这么多人,万一你走丟了呢?” 虞江寻瞪著他,“大白天的,我怎么可能走丟。” 见她这么回答,萧承熙沉著一张脸不说话了。 跟在他身后的姚元德见状,擦了擦冷汗。 这这这...陛下似乎是闹脾气了啊。 这条街格外的长,虞江寻高兴地看来看去,时不时在一个摊位面前驻足,然后再一转头,就发现萧承熙已经自顾自地往前走了,压根不等她。 虞江寻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看见摊位上有卖缝製的小娃娃,是专门逗小孩子开心用的,仔细挑了只兔子形状的,匆匆付了钱。 萧承熙一言不发地闷头往前走,姚元德正想开口说什么,忽然,身著一袭粉裙的虞江寻像一阵春风跑了过来,裙摆绽开,格外明媚。 她直接挽住萧承熙的臂膀,声音欢快。 “走这么快干嘛?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好玩的。” 萧承熙故意绷著脸,虞江寻身上带著隱隱的香气,就这么跑到他身边,臂膀还能触及到她的柔软。 他恍惚了一瞬,扭头看去。 一只做工粗糙,甚至还有点丑陋的兔子玩偶被她捏在手中,献宝似的捧在他眼前。 霎时,冰雪消融。 虞江寻歪了歪头,眨眨眼问:“嗯?不喜欢吗?” 萧承熙接过兔子,注视著她明媚的眼眸,道:“喜欢。” “你不觉得和夕夕很像吗?” 萧承熙捏了一下布偶,一言难尽。 哪里像了。 虞江寻又要往前走,萧承熙忽然伸手牵住了她。 “別跑那么快,老实待在我身边。” “喔......” 两人手牵著手,穿过人群,认认真真地去看民间繁华。 这一路,注意到两人亲密姿態的路人,总算死心,不再一直乱瞟。 萧承熙心情颇好,直接问:“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她瞥了一眼,其实注意力早就被路边亮晶晶的葫芦吸引了,说:“我想吃那个。” 姚元德在一旁冒头,主动道:“我去买吧?” 因为那家葫芦看起来生意不错,竟然还排著队。 萧承熙看了一眼兴奋期待的虞江寻,道:“不必,我去就行。” 於是,三人站在原地,乖乖等著萧承熙回来。 萧承熙站在一女子的身后排队,像是察觉到了身后有人,那女子隨意一瞥,隨后便呆住了。 萧承熙低头,用眼神询问她。 她反应了过来,脸瞬间红了个彻底,然后转过头,戳了戳前面的女子,与她窃窃私语。 虞江寻眯眼看了半天,察觉到了不对劲。 萧承熙今日穿了身月白色衣袍,腰间束浅金色束带,身姿修长,只是往那隨意一站,便透露著与生俱来的矜贵与高高在上。 更何况他这张引人注目的脸。 也难怪能迷倒別人。 和萧承熙待了这么久,虞江寻差点忘了,其实她当初就是对萧承熙一见钟情。 那样温润俊美的男人,朝她伸出了手,带著她回了东宫。 日日看见他身穿蟒袍,自然地接受身边下人跪拜与服侍的太子殿下,举手投足间儘是意气风发。 只是现在成了年轻的帝王,气场比以前要沉稳內敛些了。 虞江寻静静看著他排队,前面的两个女子激动得耳根都红了,偏偏这队伍移动的颇慢。 早知道就不吃这家葫芦了。 她忽然走了过去,站在萧承熙身边,问:“怎么这么久。” 她自以为这句话说出来的语气是很稀疏平常的,其实带著淡淡的撒娇意味。 萧承熙抬眸,注意到她的头髮上沾染了一片桃瓣,抬手十分温柔地为她摘去,柔声道:“这家店人多,不急。” 虞江寻嘟囔著:“不吃这家了,换一家唄。” 萧承熙有些诧异。 虞江寻不是个没有耐心的人,而且她现在看起来心情莫名不好。 萧承熙前面的两个姑娘错愕地转头,看见虞江寻的那一刻,又尷尬地转了回去。 激动了半天,原来这位公子是为这位姑娘排队买的... 而且,方才虽然只匆匆看了一眼,她也注意到,虞江寻生得格外標致好看。 真是郎才女貌。 萧承熙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轻声问:“阿寻怎么了?吃不到不会不开心么?” 也会不开心......但,她现在更不开心。 萧承熙想了想,试探地问:“不然,你和我一起排?” 也行。 虞江寻脸色稍缓,再次主动挽著他的臂膀,乖乖地等前面的人买完。 前面的两个姑娘,再也没有回头看过萧承熙。 萧承熙看著虞江寻贴的离他越来越近,再看看前面的两人,终於明白了什么,低声笑了出来。 虞江寻没好气地瞪著他:“笑什么笑。” 萧承熙故意打趣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的阿寻好可爱。” 虞江寻知道他看出来了,脸颊有些热,但到底还是没再鬆开自己的手,就这么挽著他的臂膀,很快就到他们二人了。 萧承熙偏过头去问她:“买几串?” 她想著姚元德和茯苓也要吃,就道:“拿四串。” 萧承熙低声说:“我不吃,你吃两串。” 隨后快速付了钱。 虞江寻一手拿著一串,问:“你真不吃啊?” 说完,她自己先往嘴里塞了一颗。 山楂很新鲜,又大又红,外表的格外晶莹。 萧承熙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道:“吃。” 隨后,他忽然捏著虞江寻的下巴,低头吻了下去,伴隨著“咔嚓”一声碎裂的动静,他就这样抢了半颗回去。 酸酸甜甜的葫芦在唇舌间被嚼碎,的確格外好吃。 第218章 醉酒,主动索吻 “你......” 虞江寻把葫芦咽下,忍不住想要控诉他。 萧承熙:“嗯?” 她缩了缩脖子,忿忿道:“让你吃你不吃,非要抢我的。” 萧承熙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走吧。” 四人一直逛到了夜晚。 街上的人不多了,唯有一家格外阔气的酒馆仍门庭若市。 他们走了进去,直接要了最顶层的房间。 虞江寻和萧承熙坐在柵栏边,一转头就能看见外面漆黑的天空和天边皎洁的一轮圆月。 因为身处高地,月亮仿佛触手可及。 虞江寻眼神亮晶晶的,站在围栏边不住地张望,下面的灯笼也成了火星般大小的亮光。 “萧承熙,这家酒楼客人这么多,位置很难空出来吧,偏偏这么好的位置被我们碰上了,是不是你提前派人来过?” 萧承熙並不否认,走过去和虞江寻站在一起,吹著夜间的风:“是啊,早就听说顶层的风景很好,想让你开心。” 虞江寻看了他一眼,哼笑道:“原来如此,看来你还准备了不少啊。” 萧承熙忽然指向前方漆黑的夜色,低声道:“不止这个,阿寻,你看。” 虞江寻先是一愣,隨后猛然转头。 伴隨著一声声的巨响,墨色的天空陡然被明亮的烟撕裂,一簇簇金光在云端炸开,五彩斑斕的烟泼洒而下,每一簇的火星都化作夜色精灵,轻飘飘地坠落下去。 虞江寻的眼眸倒映著烟,眼神格外明亮,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喜之色,激动地抓著萧承熙的手,晃来晃去。 “萧承熙,是烟!好多的烟!” 萧承熙微微勾起唇角,他的声音化作春风,就这样飘进虞江寻的耳中:“只属於你的烟,送给你,阿寻,愿你永远都能像看到这场烟时这般高兴、喜悦。” 虞江寻眼眶霎时红了,正想说什么,忽然,天边再次响了起来、 靛青与嫣红交织的烟火洒满天际,酒馆下的人群皆驻足停留,仰著头惊嘆这场盛大的烟。 烟將虞江寻照亮,她忽然抬起胳膊,惊嘆道:“好美,好漂亮!萧承熙,我一伸手就能碰到这些烟。” 萧承熙表情一变,连忙將她的胳膊扯了下去,怒斥:“你傻了?这烟怎么能用手碰?” 虞江寻笑得眉眼弯弯,说:“我知道不能碰,我就只是抬抬胳膊而已,你不觉得今晚的风很柔和很舒服吗!” 萧承熙原本板著一张脸,听她这么说,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么喜欢烟啊?” 虞江寻眨眨眼,道:“不是喜欢烟,是喜欢独属於我一人的烟。” 而且,这烟还是你送给我的。 这句话,虞江寻没有说出口。 萧承熙就道:“那我身边的皇后之位,也是独属於你一个人的,之前怎么不见你高兴?” 他的眼尾下垂,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虞江寻一愣,没想到萧承熙还在为此事闷闷不乐。 “我...我没有不高兴,只是觉得,皇后是我又怎样,反正早晚有一天,你身边会有很多妃嬪,我这个皇后的存在,也只是可有可无罢了。” 萧承熙气得没忍住,曲起食指在她的额头上重重弹了一下。 “倘若我真的要纳妃嬪入后宫,这么久了,我早就选秀了。” “虞江寻,我一直都在討好你,你看不出来么?” 他认真盯著虞江寻,一字一句格外清晰:“送你兔子是討好你,为你种、做鞦韆是討好你,给你凤印是討好你,和你住在一起、身边只要你一个女人也是討好你,答应陪你出来、放开政事也是討好你,这场烟也是討好你.....” “我为了你,对抗全朝文武百官,只是想让你看见我这颗真心。” 外面的烟已经放完了,瞬间变得格外安静,只有萧承熙的话一下一下捶打在虞江寻的心尖,震耳欲聋。 “阿寻,从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现在问你,你愿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接纳我对你的好,让我照顾你,爱护你。” 虞江寻动了动嘴唇,忽然觉得,此时此刻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向前一步,主动抱住了萧承熙,將脸紧紧贴在他的心口处。 “萧承熙,我愿意。” 萧承熙的心跳漏了一拍,低头看著紧紧抱著自己的虞江寻,欣喜若狂。 ...... 上了菜之后,虞江寻主动又要求拿了两壶当下时兴的桃醉。 这酒味道清甜,没有平常酒的浓烈与苦涩,还带有淡淡的香气。 今晚虞江寻太高兴,哪怕萧承熙有意阻止,她还是忍不住多喝了两杯。 喝到最后,虞江寻浑身软的几乎要站不起来了,萧承熙乾脆將她抱了起来,道:“朕带著皇后先回去了。” 他从未如此急迫过,一路走回了白日看过的那间屋子,抬脚將门踹开,隨后把虞江寻轻柔地放在了榻上。 喝醉后的虞江寻格外黏人,察觉到萧承熙直起身子打算离开,她忽然伸手抓住了萧承熙的手指。 她声音含糊不清,嘟囔著问:“你要去哪?” 萧承熙耐心地俯身啄了下她的唇,哑声道:“给你泡蜂蜜水。” 喝过桃醉的她嘴唇格外甘甜,还带著几分绵长的酒气,令人尝之欲醉。 萧承熙舔了下乾燥的唇,忽然整个人被她拉了过去。 虞江寻的力气软绵绵的,萧承熙压根不会被她拽倒,只是配合著她的动作,顺势倒了下去,整个人撑在她身上,眸光幽深。 “你要做什么?” 虞江寻脸颊有两处酡红,今夜的她比初春绽放的桃还要迷人。 她抬手,缠著萧承熙的脖颈,主动道:“你亲亲我。” 萧承熙有求必应,立马低下头,堵住了她的唇。 虞江寻今晚格外主动,主动张开唇齿,任由萧承熙肆意索取,汲取甜美。 她本就醉了,又被萧承熙吻的迷迷糊糊的,好几次想要躲开,又被他不依不饶地追上去,堵住气息。 次数多了,虞江寻眼眸泛起了水光,推搡著他,说:“喘不过气了。” 她的气息不稳,还隱隱打著颤。 第219章 一室旖旎 萧承熙稍稍让开了些距离,轻轻抚摸过她湿润的眼角。 “你让我亲的,真亲了你又不愿意?” 虞江寻有些茫然,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她今夜格外大胆。 她不满道:“那...你不会轻一点?” 萧承熙捏著她的下巴,看著已经被他亲得红肿起来的唇,哑声道:“怎么轻?我不会,要不然你主动做个示范?” 虞江寻眯起眼睛,盯著萧承熙的唇。 他的唇色一向浅淡,只是偶尔会因为亲吻她,沾染了她唇上的一点胭脂,顏色才会稍深一些。 她很想亲。 虞江寻缠住他的脖颈,將他脖子往下一扯,然后仰头吻了上去。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一开始只是简单的唇贴著唇,萧承熙僵著脖颈,强忍著想要强吻她的衝动,耐心等待著她接下来的动作。 虞江寻没想到他会这么乖,又尝试著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唇缝。 这一动作像是点燃了木柴的火星,萧承熙整个人压了上去,舌尖侵入她的嘴巴,两人气息皆不稳,吻的难捨难分。 不知过去多久,再分开时,虞江寻整个人都在颤抖,她无意识地舔了下自己的嘴唇。 萧承熙哑声诱哄:“然后呢?就只想亲亲,不想做点別的?” 虞江寻迷迷糊糊间,想到了白日萧承熙排队为她买葫芦时,前面两个姑娘看向他的眼神。 顿时不满的情绪填满內心,她莫名其妙来了一句:“殿下是我的。” 萧承熙一愣,这样的称呼的確许久没有听见了。 也许,对虞江寻留下最深刻印象的,还是当初他是太子殿下的时候。 萧承熙不懂她为何突然宣誓主权,低低一笑。 “嗯,我是你的,所以,我任你处置,你想做什么呢?” 虞江寻有些茫然,愣了半晌,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大胆地去扯萧承熙腰间的束带。 她的双手发软,没什么力气,扯个束带都用了半天的时间。 萧承熙难得这么有耐心,第一次可以肆无忌惮地逗一逗喝醉了的虞江寻,今晚必须要討回本。 束带鬆开之后,萧承熙將她抱了起来,自己坐在床头,让她坐在自己面前,拉过她的手,故意引导著让她將自己的衣袍褪下。 虞江寻的脸越来越红,乾脆伸手捂著眼睛,说什么都不肯再继续了。 萧承熙无奈,柔声安抚著她,將她层层叠叠的衣裙脱了下来。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然后,他躺了下去。 虞江寻愣愣地盯著他,忽然就手脚並用地爬了上去。 萧承熙看向她的眼眸格外的深沉,掐著她纤细的腰肢,低声道:“这次不欺负你了,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 一夜旖旎。 虞江寻昨晚累坏了,口口声声说不欺负她的某人,不顾她可怜的体力,数次哭著闹著要下去,他都死死抓著她,不许她躺回去。 她差点要被缓慢磨人的情慾折磨疯了,萧承熙逼得她亲口说出羞耻的话,这才得以躺在榻上,紧接著便是汹涌而来的快感。 春日的阳光格外耀眼,柔和的光洒入整个屋子,喝醉之后睡了一夜,头格外的痛。 虞江寻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瞧见萧承熙坐在榻上,正准备穿上衣袍。 宽阔的肩背处布满了细长的抓痕。 虞江寻猛地想要坐起来,可腰肢处的酸软让她闷哼一声,又重重摔了回去。 听见了动静,萧承熙转身,嘴角噙著笑:“闹什么,好好休息,先別起来了。” 她是喝醉了,但昨晚的事情她都记得。 “你......” 看著她愤怒的表情,萧承熙挑眉,提醒她说:“瞪著我做什么?昨晚是你主动的。” ......话虽如此!可她昨晚明明是喝醉了神志不清,这才经不起勾弄,要不是萧承熙纵著她,她怎么可能会把萧承熙扑倒! 虞江寻觉得他就是个无赖,气道:“那你明知道我喝醉了,你就不能按住我吗?” 萧承熙哑声低笑:“都喝醉了,色心还不小,我很好奇,阿寻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所以......” 虞江寻耳根都红透了,又想拿起枕头打他。 枕头再次被萧承熙轻而易举地夺到手里,手忽然钻进被子里,警告似的碰了碰。 “还打我?嗯?” 虞江寻连忙把他的手拍开。 腰间的不適感愈发严重,她怒道:“都怪你,我今天还想出去玩的。” 萧承熙道:“没事,下午再出去。” 本来是完整的一天时间,突然就减半了。 知道虞江寻心情不好,萧承熙穿好衣裳,拿捏著力道,为虞江寻轻轻按揉著腰。 大家都醒得早,这个时辰,街边已经有叫卖的声音了。 虞江寻哼哼唧唧地享受著萧承熙的按摩,忽然道:“我想吃桃酥了,你去看看有没有卖的。” 萧承熙睨了她一眼。 虞江寻见他不动,直接伸脚试图踢他一下。 萧承熙反应迅速,抓住她纤细白嫩的脚腕,將她的腿微微抬起,然后整个人以格外强势的姿势挤了过去。 她的两条腿被迫分开,缠在他的腰间。 大腿根隱隱的抽痛还在提示著她昨晚的放肆。 “求你了求你了,给我买吧。” 她果断认怂。 萧承熙哼笑一声,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她。 他下去后,担心街边的点心应付不了某人的小脾气,乾脆多逛了会,將不同摊位上的点心一样买了一遍,又买了两碗红冰汤圆。 他拎了满手的东西回去时,虞江寻眼巴巴地瞅著他。 萧承熙把点心摆满小桌,也用不著他喊,虞江寻自觉坐了起来,懒洋洋地拖著嗓子:“抱——” 萧承熙又走过去,將她抱了个满怀,稳稳噹噹地把她放下。 虞江寻使劲嗅了嗅:“好香的点心,不比宫里的差。” 萧承熙净了手,拿起糕点餵到她嘴边。 虞江寻咬了一口,格外满足。 萧承熙忽然问:“等回去了,要不要行册封仪式?” 虞江寻一顿,盯著他问:“还有什么必要么?反正大家都知道我是皇后了。” 看著眼前丝毫没皇后样子的虞江寻,萧承熙伸手擦去她嘴角的点心残渣,轻声说:“不一样,帝后大婚,还没有呢。” 第220章 唤夫君 他试探著说出这句话,小心翼翼地观察著虞江寻的反应。 虞江寻一怔。 帝后大婚...... 是啊,倘若萧承熙不提,她都要忘记这件事情了。 新帝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和自己的皇后一起接受百官朝拜。 只是虞江寻这一路走来经歷了太多,其实早就不在意这种浮於表面的东西了,她只是觉得自己得到了想要的后位,就足够了。 可是...... 看著坐在自己身旁,认真注视著自己的男人,虞江寻忽然又觉得,好像还远远不够。 这世间有人这么爱著自己,她该学著贪心一些,要得到更多的东西。 见虞江寻半晌不说话,萧承熙还以为她仍在排斥这件事,半开玩笑道:“怎么还傻了?我就是嚇嚇你,別往心里去...” “好。” 她忽然道。 萧承熙一愣,“你说什么?” 虞江寻认真看著他,清晰道:“我说好,萧承熙,这是你欠我的。” 萧承熙喉结滚动了一下,將手中的糕点放下,吻了下去。 他的心口是前所未有的滚烫。 直到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是真正的失而復得了。 万幸,他的阿寻愿意再爱他一次。 两人磨蹭了许久,再出门时,晌午早已过去,再有一个时辰,太阳就该落山了。 对比起萧承熙的坦然,虞江寻显得格外心虚。 茯苓看破不说破,只是红著脸提醒:“娘娘,您脖颈上的痕跡...稍稍遮一下。” 虞江寻尷尬地捂著脖颈,瞪了一眼萧承熙。 都怪他。 萧承熙牵著她的手,道:“走吧。” 四人今日没什么特別的打算,只是想隨意逛逛。 大街上,虞江寻竟隱约听见有行人在討论昨夜那场盛大的烟。 不怪他们好奇,因为昨夜的景观实在太震撼,烟放了许久,故而眾人都在猜测是京城哪家贵公子为討好什么姑娘所放的烟。 虞江寻脸颊滚烫,萧承熙注意到她的脸莫名又红了,调笑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这么薄?” 她有些懊恼,自己脸红也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 几人走走停停,若是累了,就在茶铺里歇歇脚,顺便品尝这附近有名的小吃。 很快,天黑了。 夜晚的街道看起来比白天还要热闹,因为街边掛满了明亮的灯笼,百姓皆在饭后出来散步消食,孩童的嬉笑打闹声格外清晰。 萧承熙一直护著虞江寻,生怕她被人挤到。 走著走著,眼前的一条街上突然聚集了许多人,格外热闹。 他们好奇地凑了上去,发现原来是有人街头卖艺,在地上摆了碗。 卖艺的人是三男两女,虞江寻颇有兴致,拉著萧承熙驻足。 在百姓的吆喝声中,两位男子拱手上前,將手中的剑举了起来,剑锋凌厉,动作漂亮,互相对打了起来。 虞江寻跟著鼓掌,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声问:“你舞剑也很厉害,能比得过他们么?” 萧承熙睨了她一眼。 他低头贴著虞江寻的耳朵说:“之前在东宫,你日日都要看我舞剑,怎么,这就忘了?” 虞江寻其实没忘。 萧承熙舞剑,是她认为舞的最好的一个。 好像,萧承熙做什么都很厉害。 许是眾人太过热情,有一位围观的百姓挽起袖子上前,跃跃欲试。 虞江寻见状,故意道:“你也去,我觉得他们都不是你的对手。” 她的这句话被旁边的人听见了,忽然,起鬨声四起。 “这位姑娘说了,她的郎君也会舞剑,来一个吧!” “谁啊?来一个来一个!” 虞江寻一愣,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堂堂帝王,在民间街头,和眾人一起比试...似乎不太妥当啊。 萧承熙头疼地看了虞江寻一眼。 虞江寻立马扯著他的衣袖:“我不是故意的嘛。” 眼看著周围的起鬨声愈演愈烈,方才舞剑的那几人大汗淋漓,看著萧承熙穿著不凡,气质矜贵,不由得皆是一愣,有些犹豫要不要跟著起鬨。 虞江寻表面是歉疚,其实眼底的兴奋之意早就藏不住了。 萧承熙嘆了口气,低声说:“仅此一次。” 说罢,他迎著眾人好奇的目光,走向人群中央。 他接过那人递过来的剑,隨手掂了两下。 “这位公子,刀剑无眼,小心了!” 那人一声轻呵,持剑冲了过去。 萧承熙身姿如松,淡淡地看著他的动作,后退一步,剑尖轻挑,以刁钻的角度,將那人手中的剑挑落。 只此一招。 周围人群静了下来。 眼睁睁看见萧承熙游龙戏珠般轻易地將別人的剑挑落,虞江寻心跳如擂鼓,恍惚间,又看见了五年前执一柄金剑,意气风发的太子殿下。 待在一起太久了,虞江寻几乎忘却,当初他究竟是凭靠什么样的魅力,让自己一颗心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这...究竟是什么人物?” “京城中哪家贵公子这般风姿绰约,我还从来没见过!” 萧承熙將剑隨手拋了回去,淡声道:“承让。” 虞江寻看著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眼中的欢喜之意已经藏不住了。 萧承熙很久没在她的眼神中看见崇拜的情绪了,当即闷笑了一声。 旁边的人实在好奇,忽然扭头看著虞江寻,问:“这位姑娘,你家郎君姓甚名谁?我们久住京城,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们?” 虞江寻下意识地说:“我家郎......” 她差点咬了舌头。 听到她差点把这个称呼说出来,萧承熙眉梢轻挑。 “我们不是京城人,这几日特意来玩的,所以你们没见过。” 那人露出个瞭然的表情来。 虞江寻觉得不能再待下去了,万一身份泄露就麻烦了。 她拉著萧承熙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匆匆远离。 萧承熙始终不说话,格外老实,任由她牵著自己走。 虞江寻走著走著,察觉到不对劲了,用眼神询问他为何不说话。 萧承熙看著她,慢悠悠地说:“我突然想到,你似乎一直没唤过夫君?” 虞江寻反驳:“为什么要这样唤你?” 萧承熙突然就觉得自己很吃亏,嗓音散漫,笑意恶劣。 “回宫后,我再听你好好喊。” 第221章 改变金鑾殿,同居 他们此行並不能在外待太长的时间,毕竟宫里还有许多事情等著萧承熙回去处理,疯玩了两三日后,很快便又坐著马车回去了。 宫內。 虞江寻坐著她院子里的鞦韆,正值春日,头顶上的树已经开满了,个个娇艷欲滴,隨著鞦韆的摆动,枝干一摇一摆,时不时飘落几片瓣,落在她隨风飘扬的裙摆上。 萧承熙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美好的场景。 之前口口声声说不会坐这个鞦韆的某人,却在此时盪的格外开心。 萧承熙走过去,笑著问:“好玩么?” 虞江寻瞥了他一眼,没有停下来,道:“好玩啊,某人辛辛苦苦给我做的鞦韆,我要是不玩,岂不浪费他心意了。” 萧承熙没想到虞江寻现在有这般觉悟,当即道:“之前怎么不见你觉得浪费我心意?” 虞江寻停了下来,走到萧承熙面前,带著隱约的香气。 “我何时浪费过了?你种的,枝子还好生保留著,兔子现在也被餵的膘肥体壮,鞦韆我今日也坐了...” 她低著头,伸著几根手指,细数这些事情。 萧承熙一时情动,突然唤了一声:“阿寻。” 虞江寻抬眸,疑惑地看著他。 萧承熙问:“想亲你,给亲么?” 虞江寻的脸瞬间红了,“不给。” “不给也不行。”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他搂住虞江寻的腰,半强迫地吻了上去。 茯苓对这样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看著两人难捨难分的样子,无奈摇摇头,转身去浇摆放在墙角的那几盆。 萧承熙的吻细致温柔,末了,望著她的唇瓣,低声问:“去金鑾殿和我住在一起,嗯?” 虞江寻道:“我要好好考虑一下,这清寧宫住了这么久,我还捨不得离开呢。” 萧承熙无奈一笑:“又不是不让你回来了,你搬去那边,入夜咱们一同在紫宸殿睡下,白日你就在金鑾殿,陪著朕,好不好?” 虞江寻的心里其实早已有了回答,只是她想逗弄萧承熙,故意问:“有什么好处吗?” 萧承熙勾唇浅笑,“好处...可以方便你上下其手,算不算?” 虞江寻没想到他会突然犯諢,当即瞪了他一眼:“谁要对你上下其手了。” 萧承熙见她不鬆口,又抱住了她,故意可怜兮兮地说:“阿寻,和我一起住吧,求你了,搬过去,好不好?” 虞江寻耳朵都要软了,似乎是受不了萧承熙扮可怜的样子,道:“好好好。” 萧承熙面露喜色,“真的?那现在就搬,走!” 虞江寻没想到他这么心急,顿时觉得自己上了当,连忙说:“等一下,还没收拾东西呢!” 萧承熙拉著她的手,说:“不用你收拾,交给她们就是了。” 隨后,萧承熙迫不及待地把虞江寻拉著去了金鑾殿。 金鑾殿的殿门外一向掛著几盏精致的宫灯,此时,不知是谁专门拉了一根绳子,穿过窗户,上面掛了许多个铜铃。 虞江寻见状,微微一怔。 “掛这些小玩意儿做什么?” 像是急於回应她的疑惑,话音刚落,一阵风拂过,铜铃轻轻摇晃了起来,发出清脆悦耳的泠泠碰撞声。 萧承熙解释道:“过些时日,估计会经常颳风下雨,我就是想,等这种时候,你听见的不是那些令你感到害怕的声音,而是这些清脆的铃鐺声。” “我在你身边陪著你,这样,时间久了,你是不是就不会害怕了?” 虞江寻鼻尖发酸,道:“笨,时间久了,我只会因为听到铃鐺声,就会想到你,如果有一天你忙著没空陪我,我会感到孤单的。” 萧承熙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当即道:“那更好了,我希望我的存在能成为你的习惯,也希望日后你能多依赖著我。” “而且,就算再忙,我也会陪你,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一直都在。” 虞江寻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勉强將酸意眨了回去,觉得討厌。 “萧承熙,以后不许你不分场合和时间突然说这种伤感的话、” “哪里伤感了?我是在哄阿寻,希望阿寻高兴。” 说罢,他重新牵著虞江寻的手,道:“走,进去看看。” 虞江寻疑惑地走了进去。 只此一眼,她格外惊讶。 因为殿內东西的摆放,位置竟全都变了,与她在清寧宫的摆设一模一样。 而且,原先的金鑾殿虽然奢华,却有些单调,现在萧承熙学著她的习惯,在许多地方都摆满了。 兔子夕夕也被抱了过来,正窝在一旁愜意地嚼著绿叶。 窗边小桌上,摆放的是他们出宫时买的那一只很丑的布偶。 就连放衣裳的地方,也多了春日色彩丰富明艷的新衣裙。 原先的帷幔,也都换成了藕粉色,床褥更是。 更好笑的是,萧承熙一向喜欢用的桌子,本是收拾的一丝不苟,笔墨纸砚摆放整齐。 就在这张桌子旁,放了个梳妆檯。 梳妆檯上摆满了胭脂。 萧承熙想的很纯粹,每日的清晨,他坐在那里批阅奏摺或看书,一扭头就能看见虞江寻对著铜镜,认认真真地梳妆打扮。 也许,他的盘发技巧也会日渐精进。 等虞江寻不知该戴什么首饰珠的时候,他还能提提建议。 萧承熙早就做好了准备,要让她过来陪自己住下。 虞江寻就这样静静看著眼前的一切,金鑾殿变成这副模样,堪称荒谬。 偏偏萧承熙不觉得荒谬,甚至有些骄傲,有些期待地看著虞江寻的反应。 五年前和五年后,她始终爱著萧承熙的原因,找到了。 虞江寻抱起格外肥胖的兔子,缓慢地摸著它的脑袋,心中的欢喜之意其实早已藏不住了。 萧承熙坐在桌前,旁边还摆了个虞江寻的专属坐椅。 他招招手,示意虞江寻坐过去。 虞江寻听话地坐在他身边,看著他俊朗的侧脸,正认真看著奏摺,忽然说:“萧承熙,什么时候给我一次帝后大婚?” “啪。” 萧承熙手中的笔落在了桌上。 第222章 来月事 虞江寻没想到自己这句话,会嚇到萧承熙,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萧承熙喉结滚动,“你...你方才说什么?” 虞江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故意道:“我不说了。” 萧承熙原本还想继续追问,忽然,姚元德从殿外走了进来。 “陛下,陆大人求见。” 萧承熙正色道:“让他进来。” 陆青进来时,脚步先是一顿,一脸茫然地看著已经大变了模样的金鑾殿,隨后又看见了坐在萧承熙身边的虞江寻,恍然大悟。 “微臣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萧承熙頷首,沉声问:“怎么了?” 陆青这次识趣地没有质疑虞江寻的存在,拱手,老老实实地將事情说了出来。 虞江寻曾经觉得陆青此人对她的態度怪异,可后来细想,又觉得他天生就是这样不正经的性子,不由得好奇地打量了他两眼。 陆青说完后,抬眸刚好和虞江寻的眼神对上。 萧承熙突然“嘖”了一声。 陆青隱隱有不祥的预感,嘴角抽搐,刚要说话,萧承熙突然道:“江南那边这些时日並不安稳,朕派你过去,即刻出发。” 陆青:“?” 他冷静道:“陛下,请您三思。” 萧承熙扭头看著虞江寻,虞江寻眼神格外无辜。 他当即道:“去吧。” 陆青:“......” 他今日就不该来找陛下! 陆青气急败坏地走了,虞江寻忍笑忍的辛苦。 萧承熙曲起食指,弹了弹她的额头。 “你为什么又看他?” “我没啊。” “我都看见了。” 虞江寻继续忍笑:“是个意外,你倒也不用这样对他吧。” 萧承熙表情都变了,格外委屈:“你还维护他......”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明明陆青才是最惨的那一个,萧承熙却像要哭出来一样。 “我没有啊......” 萧承熙抱著她,沉声道:“我不管,反正你不能看他。” 虞江寻失笑:“嗯,我只看你。” 殿內只有他们两人,方才姚元德也识趣地走了出去。 正想好好哄哄萧承熙时,虞江寻的腰间忽然传来了不明显的痒意。 她当即木著脸,问:“萧承熙,你要做什么?” 萧承熙下意识地舔了舔乾燥的唇,诱哄道:“在这里试一次,行么?” 他压根是想在龙椅上...... 虞江寻用力推开他:“你正常一点!” 萧承熙道:“我很正常。” 单论力气,萧承熙是绝对的压制,只是他会心疼虞江寻,再加上虞江寻的肌肤柔嫩,容易留下青紫的痕跡,所以一般他都会克制一些。 只是今日,他受了刺激,颇有点霸王硬上弓的架势。 虞江寻正在反抗著,忽然浑身一僵,意识到了什么,当即说:“萧承熙!我来月事了。” 萧承熙瞬间从土匪霸王变成了乖巧良夫,方才手都几乎要钻到衣衫里面去了,又拿了出来,宽大的手掌覆盖著她的小腹。 虞江寻胆子顿时大了起来,知道他现在没法动自己,故意伸出手指,在他的胸膛上画了两个圈,懒洋洋道:“方才想干什么呢?” 萧承熙无辜地眨眨眼睛:“丈量丈量,阿寻是不是瘦了。” 她分明是胖了一些! 虞江寻坐了回去,萧承熙的手掌轻柔地按摩她的小腹,討好地问:“难受吗?” 其实是有点难受的,昨日腰稍微有些酸,虞江寻还以为是自己坐著看书看久了的缘故。 她老老实实地回答:“难受,腰酸,小腹也有点胀痛。” 说罢,她站了起来,说:“我得先去换衣裳。” 萧承熙看著她走了进去,若有所思,忽然站了起来。 虞江寻处理好了一切,出来时,发现萧承熙的位置是空的。 她隱约猜到了萧承熙想要做什么,唇角上扬,乾脆坐在了他宽大的龙椅上,百无聊赖地等著他过来。 片刻后,萧承熙端著一碗热气腾腾的红水进来了,瞧见她正坐在自己的龙椅上,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坐在一旁,道:“快喝了吧。” 说罢,他又想起了什么,起身拿了个软垫过来,道:“我帮你垫个垫子,別著凉。” 虞江寻来了月事之后,第一天还稍好些。 一到了第二日,她蜷缩在萧承熙的怀里,因为小腹酸痛,怎么睡都不舒服。 知道她辗转了一夜,萧承熙也没法为她分担这样的痛苦。 姚元德在外已经催促了两遍了。 再不起,早朝就要晚了。 他的手掌始终没有离开虞江寻的小腹,虞江寻刚睡了一小会,看著她眼底下的乌青,若是此时起来,只怕... 虞江寻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的小腹依旧暖乎乎的,萧承熙轻轻圈著她,手掌始终捂著她的肚子。 她有些恍惚,萧承熙似乎有所感应,睁开双眼。 “醒了?还难受吗?” “你...你没去上朝?” 萧承熙解释道:“我派人告诉他们,今日身子不適。” 他怕虞江寻会因此愧疚,添上一句:“就算是天子,生病难受也是常事,他们会理解的。” 虞江寻心底一片柔软,道:“其实你起来就行,放个汤婆子在这儿,我也不会难受。” 萧承熙柔声道:“难受了一夜,好不容易睡下了,不想起身再吵醒你,正好我也许久没睡过懒觉了,陪你一起睡到这个时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虞江寻道:“不过要辛苦他们了,赶来宫里,结果早朝没成。” 萧承熙揉了揉她的头髮:“辛苦他们也不能辛苦我的阿寻。” 萧承熙在这种时候无微不至地关心著虞江寻,哪怕他的所作所为並不能减轻虞江寻过多的不適,可对虞江寻来说,看著他一整天都在关心自己,心情便好了许多。 她陪著萧承熙看奏摺,忽然衝著他的脸颊处亲了一口。 萧承熙顿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警告道:“你故意的是吧,別以为你来了月事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勾我。” 只是想单纯地亲他一口的虞江寻:“......” 她想,照萧承熙这副急色的模样,等她月事彻底走了,估计就麻烦了。 第223章 帝后大婚 虞江寻的月事走后,她眼睁睁地看著萧承熙成日里盯著她。 某一日。 萧承熙正端坐在桌前,端得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眸光微敛,正认真批阅奏摺。 这副平淡无波的样子格外迷人,也格外具有迷惑性。 要不是亲自见识过萧承熙对自己的渴求有多大,虞江寻险些就要被他正经的样子给骗了去。 她想逗弄眼前的人,想看他无法克制自己的样子。 於是,虞江寻忽然將手中的书合上,格外认真地问他:“萧承熙,奏摺好看还是我好看?” 萧承熙眼神没有离开奏摺,想也不想地回答:“肯定是你好看。” “你好敷衍啊,你都没有看我。” 萧承熙似乎有些无奈,將奏摺合上,一眼就看出她这是又无聊了。 “说罢,你想做什么?” 虞江寻明媚一笑,“你快看,我和昨天有什么不同。” 萧承熙仔细看了看,迅速回答:“鬢边多了枝海棠,是今晨去御园折的吧,估计是你那天看中的那一朵。” 当时有个骨朵比別的都要大,且顏色艷丽,虞江寻当时就说,要等这开了,然后折了戴在乌髮间。 这样的小事,没想到萧承熙还记得如此清楚。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虞江寻眼神柔和了起来,却还是道:“不对。” “哪里不对?” 她忽然將上半身倾了过去,一口亲在了萧承熙的唇上。 “今日的我比昨日更主动。” 几乎是刚说完这句话,萧承熙周身的气场就变了,看向她的眼神发暗,忽然道:“都出去。” 金鑾殿的宫人基本上都懂得这句话的含义了,自家陛下和皇后感情太好,时间久了,他们也习惯了。 於是,眾人非常迅速地退了出去,將门紧紧关上。 虞江寻蹭地一下站起来,跑了两步,远离了萧承熙。 萧承熙还坐在龙椅上,望著撩完就跑的某人,眯了眯眼眸,懒懒道:“过来。” 他的声音很好听,尤其动情的时候,稍微有些暗哑,每每都听的虞江寻耳朵发软。 “我不。” “阿寻。” 他的声音带了淡淡的警告意味:“你自己过来,还是我抓你过来?” 虞江寻正犹豫著,隨后就听见他说:“要是我抓到你,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虞江寻眉心一跳,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玩过火了,乖乖走了过去。 见她回来了,正要开口说话时,萧承熙忽然抓著她的手,一扫桌上的奏摺,茶杯倾倒,烛台摔在了地上,发出一阵声响。 虞江寻一惊:“你做什么?” 隨后一声惊呼,萧承熙將她困在桌前和自己的怀中,轻轻咬著她的耳朵,低声道:“还记得我上次说的吗?” 虞江寻双手紧紧抓著桌沿,萧承熙坐在龙椅上,紧紧圈著她的腰,盯著她白皙的脖颈逐渐发红。 不知过了多久,虞江寻用力到指尖发白,恨不能死死扣住这张桌子,被逼出来的快感无处发泄,只能狼狈地扭头索吻。 萧承熙故意向后躲,不遂了她的意,在她耳边商量:“叫一声夫君,嗯?叫了我就放过你。” 迷迷糊糊之间,虞江寻回想起当时出宫时,萧承熙说回宫后要听她好好喊。 果然,还是躲不过。 虞江寻脸皮薄,在这种地方已经是很为难她了,更不想被外面的人听见什么声音,没了办法,只好颤著嗓音唤: “夫君......” 萧承熙勾唇一笑,总算是满意了,道:“不在这里,夫君带你去榻上。” ...... 虞江寻睡了半天,醒来时,浑身都是清爽的。 萧承熙受了那声夫君的刺激,今日格外不节制,一度到她累的没了意识,再醒来时,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萧承熙端著一碗甜粥,將虞江寻搀扶起来,语气温柔:“喝点东西,是不是饿了?” 虞江寻没力气和萧承熙计较这些,接过甜粥,低声道:“萧承熙我告诉你,下次要是还这样不加节制,我就搬回清寧宫去。” 萧承熙舔了舔唇,討好地说:“我知道错了,还不是因为阿寻从来没叫过夫君,我才会一时激动,你以后要是经常叫,我就习惯了。” 虞江寻瞪了他一眼:“所以怪我吗?” “怪我怪我,来,我餵你。” 虞江寻嗓子不舒服,喝完热乎乎的粥好了许多,也有精神了,问:“什么时辰了?” “还早呢,晌午刚过,你再躺下休息会,一会我带你去个地方。” 虞江寻腰酸,闻言躺下又小眯了一会。 再醒来时,她换了身衣裳,任由萧承熙牵著她的手,在明媚的春光下,慢悠悠地走在皇宫里。 很快,他们走到了当初一起躲雨的那座破败的宫殿內。 虞江寻知道这座宫殿对萧承熙来说意味著什么,有些惊讶地看著他。 他拉著虞江寻,走到院中的大树底下,轻声说:“母后生前喜欢坐在这棵树底下,后来她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肯出来,我就一直坐在这里等她。” “阿寻,我带你过来,就是想让母后再好好见见你。” 之前躲雨的那次,两人都很狼狈。 虞江寻直到现在,都能记得当初萧承熙一言不发地站在她面前,皱著眉看向蜷缩在地上的自己。 那天的风雨的確很大,可是吹到她身上的雨滴却很少,大部分都被萧承熙挡了去。 他好像是很狼狈。 虞江寻垂眸,笑了笑。 “你把我带到这里,我原本还担心你会伤心的。” 萧承熙紧紧扣住她的手:“如果没有你,我孤身一人,想来是会伤心,可现在不同了,你是要和我过一辈子的人,是我的皇后。” “所以,我想让母后看看,我的阿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虞江寻竟突然有些紧张。 哪怕她知道萧承熙的母后早已不在了,这个院子是空荡荡的,可她依旧觉得,此时此刻,她的母后正站在这里,微笑著看向她。 虞江寻忽然低声道:“萧承熙,我好像从未说过感谢你。” 萧承熙一怔,似乎没理解她为何要说这个。 第224章 我爱你(全文完) 虞江寻扭头看著他,眼神是前所未有的神采奕奕。 “萧承熙,当初如果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我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可是因为遇见你,你把我带到你的身边,虽然我们中途有过矛盾,有过离別,可结果都是好的,我现在能成为皇后,也都是因为你。” 萧承熙喉结滚动,这番话落到他耳中,听得他双手止不住地打颤。 虞江寻莞尔一笑,“所以真的谢谢你,当初把我带到你的东宫,护了我好久好久。” 皇宫里的尔虞我诈,明枪暗箭数不胜数,而萧承熙身为太子,一举一动都被许多人盯著看著。 在那种情况下,虞江寻以一个宫女的身份出现在萧承熙面前,还睡在他的寢殿,却被他藏的很好,他一人挡下了所有不好的东西,为虞江寻支撑起了一片充满天真美好的地方。 哪怕他当初的所作所为都是带有目的,可他的確是帮了虞江寻。 “萧承熙,我从不后悔认识你,相反,我很庆幸,我爱上的人是你。” 话音刚落,一阵温暖的春风吹过,两人的髮丝都被吹了起来,彼此纠缠著,亲密无间。 萧承熙认真看著她,带著珍惜与重视,在大树底下,两人轻轻吻著对方。 “阿寻,我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皇后。” 再分开时,萧承熙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半个月后。 萧承熙这几日格外疲惫,虞江寻每每想要看他的奏摺时,都会被他刻意挡住。 她没有再强求,只是大概猜了出来。 萧承熙想要帝后大婚,可原本她成为皇后就是世人难以接受的事情,更何况那些个迂腐的老顽固。 估计这些奏摺里,说什么的都有。 不过虞江寻相信萧承熙,他许诺的事情,千方百计也要做到。 某日下了早朝归来,萧承熙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了,格外意气风发,直接把仍在睡梦中的虞江寻捞了起来,耳语了几句后,虞江寻的困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难得的紧张。 他说,要自己准备著,五日后,便是帝后大婚。 ...... 这一日,天气格外晴朗,是整个春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清寧宫的时候,虞江寻望著铜镜中满头珠翠的自己,金丝绣凤的大红色衣裙垂落在地,颈间掛著金色的项炼,全身都是各种珠玉宝石,袖口处的纹也是金线仔细绣出的云纹。 这条衣裙金光熠熠,穿在虞江寻的身上,像是找到了真正的主人一般,衬得她容月貌、雍容华贵。 茯苓站在一旁,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为她整理裙摆。 身边的两个宫女,慌忙地为虞江寻再次好生补了补胭脂。 “娘娘,动身吧。” 一宫女轻声说。 虞江寻手指带著鎏金护甲,接过如意,轻声道:“好。” 她走的端庄,一步一步走向宫外,看见从清寧宫门口一直到金鑾殿的位置,铺满了金丝鸞纹的红毯。 凤鸞是由十八人抬著的,身后又跟了数不清的宫人。 虞江寻弯腰坐了进去,再次出来时,萧承熙牵住了她的手,將她搀扶了下来。 看著眼前的玉阶,虞江寻笑道:“这么多阶梯,今日只怕要累坏了。” 萧承熙听罢,轻声道:“我可以背你上去。” 他说这话时神情格外认真,仿佛只要虞江寻一点头,他就会立马照做似的。 虞江寻连忙道:“不必,这样成何体统啊。” 萧承熙笑了笑,“我牵著你上去,好吗?” 虞江寻也笑了:“好。” 萧承熙的龙袍袖口宽大,將两人十指相扣的双手笼罩了起来,在宽大袖口的遮掩下,指尖的温度都变得格外滚烫。 萧承熙也是难言的紧张,他用力抓著虞江寻的手,像是確认了她的存在,继续一步一步坚决又果断地往上走。 走到最上面的时候,虞江寻觉得自己几乎要被九凤衔珠的凤冠压的抬不起头了,隱约听到太监高喊:“跪——” 一眾人跪下。 “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承熙忽然低声问:“后悔吗?” 虞江寻立即道:“怎么可能。” 萧承熙很满意她的回答。 桃瓣簌簌飘落,两人坐在龙凤喜床上,將金丝帷幔落下,两人终於能褪去一身的冕服。 虞江寻露出姣好的容顏,萧承熙一时看得愣住了,伸手抚摸著她的脸颊。 虞江寻乖巧地蹭著他的手心,撒著娇说:“真的好累啊,今日就別折腾我了,好吗?” 萧承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到底是心疼她,点头说好。 “不过...” 他忽然牵著虞江寻的手,低声说:“前朝那边,一直都因为未来的皇家子嗣而心急,反正我是不可能纳妃嬪入宫了,所以,阿寻努努力。” 虞江寻意识到他在说什么,脸登时红了起来,没好气地將手抽了回去。 “这种事...又不是我说了算的。” 萧承熙挑眉,颇有些遗憾道:“不过今日是不能努力了,毕竟某人累了。” 虞江寻轻轻打了他一下。 “这种场合,你別没个正经的。” 萧承熙收敛了表情,牵著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 “阿寻,感受到了吗?我的心跳好快。” 虞江寻睫毛轻颤,“我也是这样,没比你好到哪儿去。” 萧承熙凑过去亲吻了她的唇,柔声道:“那天,你说要感谢我,感谢我把你带到东宫,一直护著你。” “可是我一直不觉得曾经的自己对你有多好,现在想来,甚至觉得自己挺混蛋的。” 他自嘲一笑,说:“不过还好,你愿意给我机会,愿意原谅我、信任我,愿意付出莫大的勇气,再成为我的皇后。” “阿寻,我要感谢你,你把余生都放心地交到了我的手中,我一定好好待你。” “也要感谢你,五年前,你就像春日的瓣一样,毫无徵兆地飘进我的世界,从此遍地芬芳。” 虞江寻眼眶湿润,轻声说:“萧承熙,我爱你。” “我也爱你。”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愿无岁月可回头,且以深情共余生。 -全文完- 第225章 萧胤(番外一) 朕自登基的那一日起,心中满是权力与江山,从不相信,人与人之间会存在所谓的真心。 毕竟,这皇位就是朕自己算计而来的。 所以,更不肯相信,朕这一生会对一女子倾心爱慕。 第一次见到虞江寻的时候,她跪在朕的寢殿里,背影是那样的纤细瘦弱,朕本以为,她与旁人一样,都只是后宫里普通的一位嬪妃。 可是她擅自落下朕寢殿內的帷幔,躲藏在帷幔后,为朕跳舞时,飞扬而起的裙摆和髮丝都是那般勾人,即使当时不想承认,事后再想起来时,却不得不承认,见到她的第一眼,朕就被她深深吸引了。 虞江寻对朕,也许从未有过真心。 这一点,朕一直到了很久之后才意识到的。 倘若能早些意识到,也许朕就不会放任自己的心沦陷下去,也许早就冷落了她,更不可能任由她站在妃位。 但是后来,朕不在乎了,只要她肯为了朕费心思就好。 哪怕她是演得很爱很爱朕,倘若她能演一辈子,那朕便也愿意相信她爱的就是朕。 那年大雪,她就穿著一身单薄的红裙,身后是熊熊燃烧的火堆,在苍茫的白雪中,她是那样的鲜艷夺目。 本以为她只是想跳舞让朕高兴些,却没想到她是为了祈福。 那段时间,朕的身子很不好,其实成日里都很难受,每天都要喝苦涩的药,好在虞江寻肯陪伴在朕身边,一口一口餵朕喝下去。 所以,好像也没那么苦了。 她在月下翩然起舞,朕只看了一眼,这一幕便深深烙印在了心里,也许,以后再也挪不开眼了。 朕短暂的生命里,竟会闯入这样一抹俏丽的顏色。 在朕看来,她穿什么样的裙子都好看,所以朕便將世间最美的衣裙赐予她,只要她足够明媚,朕无所谓如何憔悴。 不知不觉间,她离朕越来越近,位分越来越高。 她的身上掛满了金银珠宝、首饰綾罗,人人都道她荣宠万千,只有朕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算计得来的。 朕早就心甘情愿被她算计。 很多时候,朕会庆幸自己是帝王,给了她想要的荣华富贵;却又偶尔会遗憾自己是帝王,给不起她想要的一颗真心。 帝王,怎能专宠一人? 可萧承熙就是做到了。 也许朕这一生就是比不过他。 朕从前总是不服输,尤其是在萧承熙的面前,更不愿意展露出一点点的逊色。 因为萧承熙能给虞江寻的东西,朕一样能给她。 可虞江寻从始至终都只爱萧承熙。 朕常常在想,倘若数年前,在街边遇见虞江寻的人是自己,而不是萧承熙,是朕救了她,將她带到后宫,带到身边,她会不会从始至终都只爱朕。 为何朕没能早早地遇见她。 那五年的时光,早就深深印刻在了她的心中。 朕与她亲密相处的一年里,也何尝没有印刻在朕的心中。 其实朕没有怪她,从来都没有过。 哪怕最后发现她和萧承熙早就存有私情的时候,朕也在反思。 是不是对她太不好了。 所以哪怕数年前捡到虞江寻的人是朕,只怕她也不肯待在后宫,充满了尔虞我诈的地方,她怎会爱上朕。 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她的追求,是朕的求而不能。 若有来世,阿寻,尝试著爱朕一次可好。 若有来世,朕一定给你独一无二的爱,不再有旁人的干涉。 但也许,不会再有来世了。 所以,今世,朕愿你和萧承熙携手共度余生,年年欢喜,岁岁无虞。 就把朕忘了吧。 朕本就不该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你和萧承熙的缘分是命中注定,而朕,只是你的绊脚石。 -萧胤- 第226章 萧承熙和阿寻的初遇(番外二) 六月的京城,酷暑难耐。 街边商贩的叫卖声都显得格外急躁,大多数人都拿著蒲扇,站在太阳底下疯狂扇著,试图赶走这场燥热。 这片街道最为繁华,有酒馆、客栈,也有这些隨处可见的商贩。 当然,最出名的地方,就是这里的青楼——怡红院。 虞江寻身著一袭灰扑扑的衣裙,衣裙原先是粉色的,只是穿了太久,早就看不出从前的顏色来了。 她的裙摆裂开了几道口子,看样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勾破了。 她缩在街边墙角处,屋檐遮挡了阳光,勉强有了一片供人纳凉的阴影出来。 她原本是不用这么狼狈的。 只是想来京城討个轻鬆些的活,能让她吃得起饭就好。 可她这张脸,即便如此狼狈,也是格外夺目的存在。 虞江寻並不清楚怡红院的老鴇是怎么注意到她的,自己走在路上,忽然被她拉扯了一下。 她扭头看去,眼前的妇女打扮的格外艷丽,虞江寻有些茫然。 老鴇看清了她的脸,嘖嘖称奇:“竟有如此標致的人儿,就这么隨便在大街上碰到了,姑娘,我问你,你可有父母啊?” 虞江寻垂眸,像是触及到了她的伤心事,摇摇头。 老鴇眼前一亮,“那你...愿不愿意去我那里,我一个月能给你这些银钱。” 她伸出五根手指,在虞江寻面前摆了摆。 虞江寻有些吃惊,连忙问:“要...做什么?” “会弹琴跳舞吗?” “......不会。” 老鴇也不失望,说:“无碍,你这嗓子好听,唱两句也是可以的,关键是这张脸漂亮,跟我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你要是不想留在我那里,隨时都可以走。” 虞江寻涉世未深,就这样被她拉著呆呆地走了。 进了怡红院的大门,到处都是酒气和胭脂的香味。 虞江寻討厌这个味道,当即就想转身离开,奈何老鴇死死钳著她的手腕,她有两天没吃东西了,挣脱不开。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进了屋子,有许多人围了上来,好奇地打量著她。 老鴇將那些人都赶走了,没好气道:“都去干活!別过来凑热闹,今天接客接不到三人的,我要你们好看。” 说罢,她直接拉著虞江寻,站在一房间面前。 房门紧闭,虞江寻不知道里面在做什么,只是单听声音,她就已经听出来了。 里面女人的娇吟声和男人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她的小脸顿时煞白一片,连忙道:“不行,我做不了这样的事...” 见她抗拒,老鴇的脸色当即阴沉了下来,说:“你都进来了,还想跑了不成!” 一开始死活不肯接客的姑娘她见多了,最终不都是为了银钱妥协。 虞江寻眼前一黑,不知被谁打昏了过去,再醒来时,自己被关在一个房间里。 她是怎么跑出来的,其实已经记不大清了,只知道她不要命似的推开窗子,直接跳了下去,被拿著棍子的男人追,慌乱之际,裙摆也被刮破了好多口子,勉强跑了出去。 只是虞江寻体力不足,跑了这么一通,外面如此炎热,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一瘸一拐地走了半天,实在走不动了,这才缩在墙角休息。 她睁开双眼,哆哆嗦嗦地观察著四周。 隨后,虞江寻把自己蜷缩起来,忍不住哭了出来。 很快,老鴇带著人骂骂咧咧地找了过来。 她一眼就瞧见了缩在墙角的虞江寻,当即冲了过去,就要拽著她起来。 路过的人个个都在看热闹,並不打算帮忙。 虞江寻露出惊恐的神色,正想挣扎时,忽然从一旁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且慢。” 眾人的动作顿住了。 虞江寻抬眸看去,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萧承熙。 萧承熙一袭锦袍,腰间掛著价值不菲的玉佩,手持扇子,看著年纪不大,眉眼间还隱隱带著少年的稚气,眼眸明亮,又格外意气风发。 老鴇见的人多了,一眼就看出此人来歷不凡,忙小心翼翼地问:“这位公子,不知您有何事啊?” 萧承熙仔细打量著虞江寻的脸,她的脸灰扑扑的,还掛著两行泪,即便这样,也难掩姿色。 如此美人,实在少见。 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当即以眼神示意身后的下人。 下人直接拿出沉甸甸的钱袋子,丟给了老鴇。 萧承熙道:“她跟我走了。” 虞江寻彻底怔住了。 老鴇当即喜笑顏开,没想到还能大赚一笔,末了补充道:“公子放心,这姑娘是乾净的!” 萧承熙皱眉,不再看她,示意虞江寻跟上。 虞江寻侷促地上了他的马车,这才得以好好看清萧承熙的长相。 他格外俊美,气度不凡,怎么看都觉得不像是会...贪图女色的人。 她缩了起来,小声问:“你要带我去哪?” 萧承熙避而不答,反倒是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虞江寻。” 萧承熙笑了,“不错的名字,你可有父母亲人?” 虞江寻摇头。 他没想到,今日凑巧救下的人,刚好適合。 身世足够乾净,脸庞足够貌美。 看出了她的紧张,萧承熙没再问什么,任由马车往前走著。 不知过了多久,虞江寻的肚子突然叫了。 这里已经接近皇宫了。 虞江寻捂著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不敢看萧承熙。 萧承熙问她:“多久没吃东西了?” “两天。” 萧承熙犹豫一瞬,道:“先停。” 他下了马车,亲自为虞江寻买了些点心和一碗凉茶。 虞江寻接过食物,有些不好意思地瞥了他一眼。 萧承熙温声道:“你吃就行。” 有了食物分散她的注意力,马车悄悄进了皇宫,她都没有察觉。 再次停下时,萧承熙说:“下吧。” 虞江寻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走下去时,看见的便是一片红墙绿瓦。 萧承熙淡声说:“这里,是孤的东宫。” 他突然改了自称,紧接著,两边候在这里的宫女恭敬道:“参见太子殿下。” 虞江寻震惊地看向他。 他竟然是......太子殿下。 她愣了许久,两边的宫女也没有起身。 后知后觉的,她学著宫女的样子,跪下行礼。 萧承熙挑眉,道:“你起来就好,不必多礼,孤今日將你带回来,日后你就一直住在东宫里了。” 虞江寻愣住了,看著萧承熙说完这番话,转身就要走,连忙上前一步,下意识地抓住了他。 萧承熙脚步顿住,瞥了一眼。 意识到自己的手很脏,虞江寻尷尬地收了回去,不安地问:“太子......殿下,你要去哪?” 萧承熙耐心道:“孤还有事,你放心,有人带著你去住的地方。” 虞江寻被一个宫女带走了,帮她沐浴,浑身上下都洗了个乾净,又换上了刚刚送来的衣裙。 她出现在眾人面前时,宫女无不惊嘆。 “好美......” “不愧是太子殿下专门带回来的女人,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乞丐呢...” 虞江寻靦腆一笑。 萧承熙没有让她等太久,处理完事情后,匆匆赶了过来。 他看见虞江寻的瞬间,眼神中是难以掩饰的惊艷,末了轻笑一声,柔声问:“以后唤你阿寻可好?” 他的笑容实在太温柔,虞江寻红了脸,呆呆地点头。 萧承熙突然冲她伸出了手,“阿寻,跟孤过来。” 虞江寻彆扭地把手放在他宽大温热的掌心中,任由他牵著自己走了出去。 萧承熙把她带到一座格外华丽的寢殿,说:“日后你就住在这里,孤偶尔也会在这里歇息。” 虞江寻就算再单纯,此时也反应过来了,磕磕巴巴地问:“那...我们...我们是不是,住在一个...地方。” 萧承熙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不行吗?” “......好。” 萧承熙没想到她这么乖,沉吟片刻,又说:“以后,对外,你只是东宫里的宫女,但对內,你...” 对內,该是什么呢。 萧承熙注视著她明媚的眼眸,哑声一笑。 “算了,先这样吧,总之你只需要知道,你和这些宫女不同,见了我也无须拘谨。” “而且,外面的人不会知道你的存在,所以我现在要求你,无论任何事,都不许出东宫。” 虞江寻连忙道:“都听殿下的。” 萧承熙又恍惚了一瞬,匆忙挪开视线,说:“一会孤再来和你一起用膳,日后你就都住在这里了。” 虞江寻甜甜一笑。 “那......我等殿下回来。” 萧承熙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总听旁人说,不能以貌取人,君子更不能为色所迷,他成日里待在后宫,见过的美人也有许多,从未想过自己会对什么女子脸红。 可偏偏虞江寻笑起来就是这么...令人心动。 第227章 萧承熙和阿寻的初遇(番外三) 眨眼间,虞江寻已经来了东宫一个月。 萧承熙身边的下人也逐渐习惯了她的存在,偶尔瞧见她出了寢殿在四处閒逛,也会微笑著同她打招呼。 一开始虞江寻会衝著每一个人行礼,可她行过礼后,宫女们就会回给她一个更大的。 虞江寻不解,萧承熙便笑著同她解释:“因为孤,因为你是孤带来的人,是孤身边的人,哪怕对外是宫女,可对內她们都清楚,你和她们不一样,不是一个普通的宫女。” “不一样”这三个字,莫名让虞江寻很高兴。 她天真地问萧承熙:“那我对於太子殿下来说,是不是也和別人不一样?” 她格外天真烂漫,和整个东宫都格格不入,又特別喜欢笑,哪怕萧承熙经常不许她出寢殿的门,成日里都待在沉闷的寢殿里,她还是会很高兴。 吃到一盘好吃的点心、穿了件漂亮的衣裙,都能让她笑起来。 萧承熙去寻她时,她再事无巨细地告诉萧承熙。 在旁人听来,这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言语,无趣至极,可萧承熙每次都听得认真,还会温柔又耐心地看著她,说:“你喜欢这个顏色的裙子,日后就多做这样的给你送来。” 萧承熙是对虞江寻最好的人。 说是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但他又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是虞江寻该仰头观望的人,所以哪怕再喜欢他,也从不敢对他撒娇。 真正让虞江寻胆子变大的原因,就是萧承熙的纵容。 全东宫的人都看出来了,太子殿下对虞江寻格外宠溺,一开始就许她住在他的寢殿,后来又像对待孩子一般纵容著她,只要她高兴,一切要求都可以满足。 他把虞江寻捡来的时候,亲眼看见了虞江寻从前的日子过得有多惨,因此再看到她天真烂漫的笑容时,又会忍不住地对她再好一些。 一个月后。 寢殿內。 萧承熙刚刚忙完,端来一盘虞江寻最爱的桃酥,走了进去,將其放在桌上,柔声唤:“阿寻,来吃点心。” 虞江寻坐在窗边的矮榻上,听见他的声音了,只扭头看了他一眼,隨后又撇了回去。 萧承熙无奈一笑,走过去隨手拨弄了一番她戴的珠,问:“又怎么了?” 虞江寻赌气不肯看他,说:“殿下说好了的,晌午就能来陪我用午膳,结果我等了那么久,菜都凉了,殿下到了下午才来。” 萧承熙事情忙,实在走不开,自知食言了,坐在她身边,耐心解释: “孤平日里很忙,不能经常来找你,下次若是等不到孤,你就先吃,不要等饭菜凉了再吃。” 说罢,他犹豫了一瞬,忽然伸出手,手掌覆在她的小腹前,问:“阿寻饿肚子了吗?” 这一个月来,两人从未有过近距离的接触。 萧承熙这样做,其实是在確认一种可能。 虞江寻浑身一僵,意识到萧承熙做了什么,耳根瞬间红了。 “我...我没饿肚子。” 萧承熙轻笑出声:“看来也不傻。” 隨后,他起身把点心端了过来,说:“再不吃,可就都被孤吃光了,孤可是忙了半天都没空吃一口东西。” 他这么一说,虞江寻顿时又心疼了起来,主动捏起一块糕点,红著脸递到萧承熙的嘴边。 “殿下先吃。” 萧承熙咬了一口,很甜。 虞江寻靦腆一笑,看著他把整块糕点塞了进去,突然问:“殿下......我一直很想问,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她说这话时,不敢看萧承熙,双手紧张地攥紧了裙摆。 “若是看我可怜,將我带进东宫,让我做您身边的宫女就是了,为什么...要让我住在您的寢殿,为什么,別的宫女见了我反而要向我行礼。” 萧承熙沉默了,慢慢嚼著糕点。 其实是有利可图的。 他做什么事情,都一定有原因的。 包括当初刚把虞江寻带回来的时候,心里想的很简单,就是要好好调教她,將她送到皇叔身边,成为自己的利器。 成为日后能击倒皇叔的一柄凶器,哪怕只是成为一个可靠的眼线也好。 虞江寻的这张脸,就表明了她有这样的资本。 只是现在... 萧承熙看著她紧张的神情,心情复杂,这个原因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好像相处的时间久了,他对她,似乎也有了些真心...... 萧承熙突然就不敢想,等日后他们相处几年的时间,又会变成什么样。 思来想去,他缓缓道:“因为,孤想让阿寻帮孤一件事。” 虞江寻猛然鬆了口气,问:“什么事?” 萧承熙含笑著摇头。 “现在你不必知道,时间尚早。” 至少现在,他想独占虞江寻这样天真烂漫的笑容。 虞江寻只好作罢。 两人就坐在窗边慢悠悠吃完了糕点。 再后来。 虞江寻赤著脚踩在殿內冰凉的地砖上,无视萧承熙的怒视,肆意撒著娇。 “殿下又说话不算话了!” 萧承熙无奈道:“你先穿好鞋子,孤好好跟你解释。” 虞江寻喜欢赤著脚,她不听,转头就要走。 萧承熙忽然大步上前,直接將她抱了起来,將她放在榻上,问:“就是不老实,是不是?” 虞江寻大胆地缠著他的脖颈。 萧承熙忽然就道:“是时候该教你了。” “什么?” 萧承熙笑了笑,“用这张脸,如何勾引人心。” 这一日,两人比以往还要更加亲密。 第二日晨,虞江寻睡醒了,发现地砖上铺了厚厚一层羊毛毯子。 她赤著脚踩在毛茸茸的毯子上,唇角扬起笑意来。 她不知道的是,萧承熙就站在窗外静静看著她。 阿寻,日后你我总会分开的,真的走到了那一步,孤希望,你能给孤一个机会,不要生气。 我们终究会在一起的。 第228章 两年后(番外四) 御园內。 几个宫女提起裙摆小跑著,嘴里著急地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大皇子又哭了,娘娘快回去看看吧!” 虞江寻躲在丛后,闻言无奈站了起来。 她的头髮上还蹭了几片瓣下来。 “宸儿怎么又哭了,萧承熙呢?” 几个宫女对她直呼陛下名讳的事早已见怪不怪,道:“陛下已经在金鑾殿內鬨著大皇子了,只是大皇子见不著您就一直哭。” 虞江寻悠悠嘆了口气,认命地跟著几个宫女回了金鑾殿。 还没踏进殿內,宸儿撕心裂肺的哭闹声就响了起来。 萧承熙耐心地抱著他,眼神中是和从前完全不一样的柔情,伸手温柔地拍著他,生怕他哭得太凶呛著自己。 虞江寻眼神陡然温柔了下来,走过去问:“怎么回事?” 萧承熙见她来了,无奈笑道:“幸亏这小傢伙还不会说话,不然只怕一整天都会喊母后。” 听到虞江寻的声音了,宸儿努力地扭过头,白白嫩嫩的小脸上掛满了泪痕。 虞江寻看了一眼就心软了,连忙道:“母后抱抱你。” 萧承熙把孩子递过去,注意到她头髮上沾了几片瓣,轻声说:“先別动。” 於是,虞江寻乖乖站在原地,让萧承熙慢慢地摘掉了瓣。 他没忍住,说:“又跑去御园玩了,要是宸儿不哭,只怕你一天都不肯回来,是和我在一起久了,不想见我了?” 虞江寻扑哧一笑,说:“萧承熙你幼不幼稚,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会无理取闹了。” 他莞尔,道:“平日里都是你无理取闹的时候多,我偶尔一次还不行了?” 许是两人一直说话忽略了他,宸儿忽然又哭了起来。 虞江寻抱著他有点累,说:“这小傢伙怎么长得这么快,感觉没过几天,又沉了。” 萧承熙有些头疼,他方才哄孩子哄了半天,这会也累了,无奈道: “你该庆幸,现在还算好哄的,等日后他学会走路了,成日里撵著你跑,你再带著他一头钻进御园,那我一天到晚什么事都不需要做了,只用找你们两个小没良心的就够了。” 虞江寻听到他这么说,表情瞬间凝重了起来。 “萧承熙,我觉得你说得非常有道理,所以我们要趁他不会走路前,先让他更想黏著你,这样就不会追著我跑了。” 萧承熙不想理她,慢悠悠喝了口茶水。 他刚坐下不久,见虞江寻累了,又连忙站起来,说:“你別抱著了,给我吧。” 虞江寻得意一笑,“当初哄骗我的时候,没想到会是这样吧?” 两年前。 帝后大婚刚过不久,前朝大臣也知道木已成舟,这件事是改变不了了。 与其再纠结皇后的出身,倒不如多劝劝陛下,让他充盈后宫。 儘管当朝新帝格外年轻,他们照样会操心皇室血脉的问题。 於是一日接著一日,萧承熙被他们吵得烦不胜烦,回去批阅奏摺了,还能看见將这话写在奏摺里的臣子。 他把奏摺合上,去找了虞江寻。 彼时,虞江寻正悠閒地坐在桌前插,见萧承熙沉著脸走过来,忍不住笑道:“怎么?他们又烦你了?” 萧承熙自然地坐在她身旁,將她捞了过来,按在自己的腿上,闷声道:“阿寻,你想要孩子吗?” 说著说著,他把手掌放在虞江寻的小腹。 虞江寻睨了他一眼。 “照顾孩子很辛苦的,你確定?” 萧承熙亲了她一下:“不论你生下来的是多调皮的孩子,我都会照顾好的。” 虞江寻轻声笑了,也亲了他一下:“那你可別后悔。” 萧承熙已经动作熟稔地开始解开她腰间的束带了,哑声道:“不会后悔的。” ...... 思绪飘了回来,看著眼前笑得没心没肺的虞江寻,萧承熙无奈,为自己辩解。 “当时也不算哄骗,而且我的確照顾好了宸儿,只是他太黏著你了。” 虞江寻挑眉,仔细回想了一下,的確挑不出萧承熙的错误来。 自她有孕以来,萧承熙就把她捧在手心里了,走哪都得带著,一个时辰见不到就不放心。 等她顺利诞下皇嗣之后,许是受了疼吃了苦,性子比以往要娇气了不少,倒是越来越像刚进东宫第一年的虞江寻了。 不过说到底,这都是萧承熙惯出来的。 而萧承熙就想看著虞江寻一步步,回到曾经那个天真烂漫的她,不再被世间任何事烦扰,可以安心地在御园赏餵鱼。 因为她的身后,是他。 大皇子被乳母抱了下去,萧承熙又抱住了虞江寻,还是一如既往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臂膀环著她的腰。 “萧承熙,你抱人抱不够啊。” 萧承熙轻嗅她身上沾染的香,说:“抱不够,主要是抱你抱不够,你还要给我抱一辈子。” 虞江寻失笑:“等你老了,看你还能不能抱起来。” 萧承熙挑眉:“等我老了,你也该好好配合我,只要乖乖地坐在我腿上,我就能一直抱著你。” “为你修建的宫殿这两天就好了,再去看看吧?” 萧承熙早就有为虞江寻修建一座宫殿的打算,只是一直搁在心里,后来朝政局势稳定了,他也放下心来,便著手做这件事了。 数不清的能工巧匠为虞江寻建了专属她的宫殿,其实前几日她就去看了。 只是没想到,因为宫殿大门处的台阶稍有些窄,虞江寻不小心崴了脚,倒也不严重,休息了一日,第二日就能正常走路了,偏偏萧承熙说什么都要把那处阶梯全部拆了重建,又加宽了台阶。 虞江寻问:“等彻底布置好了,我可就要搬过去住了,你捨得?” 萧承熙道:“到时候朕要跟你一起过去。” 虞江寻:“......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萧承熙忍俊不禁,“嫌弃我啊,那也来不及了,总之,你不能离开我。” 虞江寻將他推开,道:“走吧,再去看看。” 整座宫殿比金鑾殿还要宽阔大气,知道虞江寻喜爱草草,院子里提早就让房的宫女种满了各式各样的,夕夕的小窝也搬了过来。 原先在树干底下的鞦韆也换成了带有鞦韆架子的,院子里一片生机盎然,是虞江寻喜欢的样子。 她满心欢喜地看著这座新宫殿,而萧承熙在温柔地注视著她。 “萧承熙。” “嗯?” 虞江寻忽然侧头在他的脸颊处亲了一口,“我爱你。” 一如帝后大婚那一日的回答,他认真道:“我也爱你。” 而且不止现在爱,以后也都会爱,爱到生生世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