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武勛》 第1章 1.1 敕造荣国府 第一卷 1.1敕造荣国府 大乾安泰六年,京城。 时候已经是初冬了。 天气不怎么样,连续数日都是昏昏沉沉的,虽说一直没什么雨雪,太阳公公却像是休假了一般,怎么都不肯露面,再加上终日不断的西北风,吹在脸上仿佛小刀割肉,配著墙角堆积、至今不化的初雪残留,明明还没完全进入冬季,日子却已经冷透了。 就像谢鳞此时的心情。 一匹雄健的战马、一身青色官袍,却没有按要求佩戴官帽,八尺左右的身量披著斗篷、腰悬佩刀;长相称不上什么“盛世美顏”,但非常耐看,让人一眼望去就觉得非常舒服,只是表情明显压抑,目光复杂的仰头遥望著望著十多步外,朱门上方金灿灿的牌匾。 “敕造荣国府”,哪怕他已经来到这个时代两年多,至今看到之后依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大人,我们到了。”大概是见他半天不语,身后跟隨的几名骑士对望片刻,最后还是最前面身穿总旗官服、年龄也最大的男子开口稟报。 “知道了。”谢鳞渐渐舒缓表情,转头看向几个亲信手下,“哥几个辛苦,这连续半月的戒严虽说还没到头,接下来已经不需要我们继续巡夜,听说是锦衣军和御林军的人配合,不管是真的体恤下面的人也好、信不过我们也罢,横竖不用再受那份苦差。 原想和大家好好喝一杯,去去这些日子的晦气,今早却接了一张帖子,换作其他人也就罢了,这次是家里的老交情,实在没办法推开,酒席之事只能改日再约。” “大人言重了,这荣国府的帖子,可不是谁都能收到。”刚刚开口的男子一脸赔笑,“卑职几个再怎么没眼力,也知道不能误了大人的时辰,横竖日子还长,一顿酒肉值什么?” “先这么著吧,酒席欠著,抽空再补上。”就在说话间,谢鳞掏出一块碎银子扔到手下怀中,见他手忙脚乱收住才继续说道,“不管怎么说,你们今天就当是解解馋,罗方,你年龄最大、职务也是最高,就代我招待一下弟兄们。” “大人放心!”罗方满脸欣喜滚鞍下马,躬身一礼致谢。 谢鳞没再多说,转身打马向朱门走去,就见原本站在门前哆嗦的年轻小廝飞奔而来,利索的接下韁绳。 不提他的心情如何,几个手下全都一脸羡慕。 “罗大哥,看大人的意思,怎么连这荣国府的酒席都还不情不愿的?”一个小旗官服的年轻男子忍不住开口,“不管怎么说,这顿饭还能差了?” “赵磊,你小子说话也不动动脑子,咱们大人缺这顿饭?”另一个同样小旗官服、却被一脸络腮短须带累,看起来老上十多岁的男子嘲讽,“正所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荣国府的宴请定不会是閒的无聊,別忘了后街那位璜大爷的事情!”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徐坤,闭嘴,你们两个够了。”总旗罗方瞪了两人一眼打断他们,及时转移话题,“也就咱们大人能把荣国府的帖子不当回事。” “那可不?”小旗赵磊羡慕的眯起眼睛,“出身定城侯府、年纪轻轻就是百户实缺,前途不可限量,什么时候还能缺顿饭?” “虽说和驍勇营千户谢爵爷不是亲兄弟,可这定城侯府谢家一共就两房,大房二房都只剩一个男丁,这不是和亲兄弟一样?”罗方同样羡慕,“別的不提,咱们大人虽说有功夫、有能耐,要是两年前没有谢爵爷发话,能这么轻鬆就在衙门里掛上试百户的名头?” “那可不,咱们的裘指挥使和谢爵爷什么交情?景田侯府和定城侯府,有事还不是一句话?”络腮鬍的徐坤看起来很是粗獷,心思一点都不粗,“这两年的案子不少,咱们大人也多次立功拼杀,要是没有指挥使大人照顾,怕也顶不了百户的位置。” “年不及弱冠的五城兵马司百户实缺儿,响噹噹的正六品官职啊,无怪乎不愿意淌荣国府的浑水。”罗方无奈的摇摇头,他虽是总旗身份,却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十多年,要是没什么意外,这辈子基本到此为止,“什么时候咱也能到荣国府......” “行了吧,罗大哥,你想吃上贾家的席面,祖坟上冒烟肯定是不太够,怕是要放把火才行。”徐坤的嘲讽那叫一个尖酸。 “你特么——”罗方气的抡起马鞭抽过去,却被徐坤闪开了。 “好了,两位哥哥有这功夫打闹,不如想想吃什么,你们还没吹够这荣寧街的冷风啊!”最年轻的赵磊赶紧劝架。 “你有好地方?”徐坤还在躲闪追打,老资格的罗方已经听出內涵。 “就咱们管的那片儿,小枝巷北头,我见那里新开一家狗肉馆子。”赵磊说话的时候都带著嚮往,“这鬼天气,要是能煨上一锅热狗肉,再配上几坛好酒,哥几个有吃有喝,好日子给个县太爷都不换啊!” 几个骑士全都眼睛发亮。 “走走走,说的我都馋了。”徐坤边说话边打马开路。 罗方和赵磊不再废话,立刻追隨而去,另外几个没资格开口的普通兵丁赶紧跟上。 这边,谢鳞打头前行,后面跟著牵马的小廝,只是在两人穿过正院仪门、绕过向阳大厅、直走到荣禧堂院內仪门前的时候,小廝却招呼向东走穿堂,他突然想到什么顿住脚步。 “我想起来,帖子是璉二哥下的,按理说应该继续前行,穿过荣禧堂院,再走后门才对吧?”他在说话的功夫,左手已经握紧佩刀,因为到目前为止,贾家都没派个正经爷们儿过来迎接,全程只有身后的小廝,很难说是不是有麻烦。 这年月上门赴宴,可不能隨便乱跑,什么人过哪道门、走哪条路,进哪个院子、坐哪一桌,都有严格的“规矩”,既然是贾璉的帖子,理论上就是贾璉请客,他作为荣国府“世子”,院子在荣禧堂正后方,但要想过去,绝对不是直接穿过正院,而是要绕开才行。 如果走错呢?有个名场面,叫做《林冲误入白虎堂》。 谢鳞刚才就是故意挖坑,试探小廝的。 “鳞二爷没记错?”看到谢鳞的动作,小廝明显嚇得不轻,脸色都已经发白,“小的听周管家招呼,说是我们老爷亲自设宴,在梦坡斋招待,没提过璉二爷的事情啊?” “政二叔赏饭?”听到这话,谢鳞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考虑片刻后鬆开佩刀,因为周瑞属於荣府二房,“既如此,你也不用跟著,我自己过去就行,你辛苦一趟,把我的马送回去,我到时候自己走著回家。” “小的谢鳞二爷赏!”小廝赶紧跪下磕头——一般这类安排,都不会是白跑,马送回去,自有门房给赏钱,虽说也就是少了十几文、多了二三十文,以这类小廝每月两百文月钱的收入,已经算是不大不小的惊喜,反正就算没这差事,他也要继续在门口吹冷风。 谢鳞没再搭理他,转身向梦坡斋走去,不等他进院子,在门口就已经闻到酒菜的香气,顺著院门望过去,就见正厅一桌丰盛的酒席,名义上是二老爷、实际上是荣国府当家人的贾政端坐在主位上,连个作陪的都没安排。 “小侄拜见政二叔!”看到眼前的情况,他赶紧快走两步,在正厅门口就躬身一礼,“累的二叔久等,罪过、罪过!” “谢贤侄言重了!”看到谢鳞如此识相,贾政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才起身迎到门口。 他现在只是工部主事、正六品,两人算是平级,只是因为辈分才受这一礼,再矫情就显得不懂事了,“早听说这些日子辛苦,原本不想劳烦贤侄,只是因为有事相商,却也顾不得许多。” 谢鳞表面上唯唯不已,心头却慢慢下沉——贾璉招呼有事,和贾政招呼帮忙,两者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今天的事情恐怕没这么好推辞。 只是想归想,他也没办法直接拒绝,只能边寒暄边解下佩刀和斗篷、外袍掛在门口,果然见贾政的眉头明显一皱。 这位二老爷虽然出身武勛世家,却一辈子以读书人自居,哪怕是至今连个秀才都没考上,依然不妨碍他的心气,平日里都是书生做派,现在见面属於私事,穿的也是童生长衫,眼看谢鳞又是武將官服又是佩刀,心里自然不舒服。 其实,这也是谢鳞故意为之,要不然哪有赴私宴穿官服,还专门掛上佩刀的?原计划是给贾璉一个下马威,想不到竟是贾政的场子,那就只能稍微噁心他一下了。 “哎呦,这是怎么了?”正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的时候,內间里娇滴滴的女声突然传出,就见一个妖嬈的美妇人挑帘走到谢鳞身前,仰头打量他片刻才捂嘴笑道,“早听说谢家有位大个子,我今天算是见到了!” 这位怎么说呢? “阿姨,我不想努力了!”(.jpg) “政二叔,这——”谢鳞立刻猜出这位的身份,之前当然没打过交道,但对她的长相一点儿都不陌生,因为见过一个六七分相像的,只是眼前的情况不太合適招呼,就赶紧稍微侧身避开直视,最主要的是蛋疼。 他当然不是第一次来荣国府,这边给他印象最深的有两件,一个是穷奢极欲、各种排场大的嚇人,从上到下无人在意;另一个就是內宅规矩,姑娘们还好,各身份的妇人都不怎么讲究迴避,撞上甚至接待不止一次,让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 比如,眼前这位肯定是贾政之妾、三姑娘探春生母赵姨娘,按规矩绝无见客的道理,碰上讲究的甚至会恼怒离席,可她就这么出来了,还是一身居家常服,身材火爆。 这在现代当然不算大事,放在当前却不是这么简单。 “坐吧,今日都是自己人,我也不想有外人打扰,就安排她过来伺候。”贾政却完全不当回事,一边招呼就坐,一边还示意赵姨娘倒酒布菜,“咱们两家都是几辈子的交情,这次只当是家宴,不用这么多规矩。” 谢鳞稍一低头遮住古怪的表情,面向主位的贾政落座,对所谓的“交情”同样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第2章 1.2 贾家「命案」 第一卷 1.2贾家“命案” 提起大乾王朝武勛,三岁小孩子都能说出来“四王八公十二侯”的俗语,名义上说,大家都是与国同休的勛贵一脉,但要是真的说开,內部关係其实也就那样。 正所谓“人心隔肚皮”,武勛自然不会铁板一块,都不用说的太细,就连俗称的“四王八公十二侯”,本身其实已经算是大方向上的派系划分,即四王、八公和十二侯,前两者因为都是当初跟隨大乾太祖金陵起兵的老人,可以並称“开国武勛”。 十二侯却是跟隨太宗皇帝北伐、最终平定天下的过程中立功受封,並且传承至今,因此也被称为“光復武勛”,这两派虽然不能说亲如一家,那也是几无往来,只有贾家情况特殊,当初可是天下公认的“一门双国公、武勛第一家”,这才和定城侯府有些交情。 话说回来,要是武勛真的上下一心,首先睡不著的就是皇家。 至於说交情深浅—— 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封建王朝的武勛世家也好、皇亲国戚也罢,基本都隨著时间推进而衰败,这说的不只是地位,人员素质同样如此,贾家已经很走运,贾代善天纵奇才、功勋卓著,武勛圈子里称为“小国公”,对应第一代“老国公“贾源。 贾家和谢家真正的交情,其实就是从这位武勛最后一位公认首领开始的,已经过世的定城侯府上代承爵人,曾在贾代善麾下听用多年,但现在的谢家当家人、袭爵二等男、任职京营驍勇营千户的谢鯨都不一定当回事,更別说二房出身的谢鳞。 “政二叔若是有什么吩咐,不妨现在直说。”当然,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里说的是另一回事,谢鳞肯定不会直接挑明,说话的语气依然热情,“若只是些许小事,其实用不著这等劳什子,只管让人给小侄带句话,自然无有不应。” “这事儿不急,贤侄平日里忙碌奔波,又赶上京城有事,到现在怕是肚子里早空了,一点儿粗茶淡饭,不妨先用些。”至少在场面上来说,贾政还是能过去的,毕竟出身摆在那里,再差也不至於毫无底线,“別嫌简陋就好!” “多谢政二叔!”谢鳞开口致谢,顺便稍微欠身,从赵姨娘手里接下倒满的酒杯,“多谢姨娘!” 理论上说,如果真的摆上家宴,大家又是关係亲近的通家之好,女眷出来见客並无不妥,问题是,这里的“女眷”应该是指的正室夫人和子女,绝无妾室露面的道理,甚至连称呼上都不好把握,以赵姨娘而论,她到底算不算长辈? 如果算,正室的王夫人怎么说?如果不算,贾政什么心情? 去他的吧,装傻! “贤侄啊,想必你也已经知道,后街你璜大哥最近摊上了一点儿麻烦,现在五城兵马司关著。”终於,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贾政开口进入正题,“你如今在那边掛著差事,若是方便的话,还是让他早日回家团聚。” “原来是这件事。”谢鳞心头一沉,脸上却不动神色,“政二叔既然提起,想必也已经知道內情,半月前,璜大哥与忠顺王府一位外管事衝突,原本都以为是小事,谁也没想到的是,那狗才回家不久,竟然传出死讯。 官司本该由顺天府衙门审理,却不想苦主到五城兵马司送了状纸,顺天府那边说什么也不接了;偏偏我们这里却有维护治安、稽查不法的名头,实在推不开。” 指挥使裘良原想私下解决,架不住忠顺王府长史亲自出面过问,定要依法严办,这才耽误至今。 京城的管理架构非常复杂,光是治安方面,有权力插手的就包括顺天府衙门、巡城御史衙门和五城兵马司,这还是只说明面,一些特殊情况需要另外討论,比如,牵扯到皇室的案子必须有宗人府出面,若是宫里的麻烦,內务府也会过问等等。 贾璜再怎么说都是寧荣贾氏的正经爷们儿,虽说出身旁支,到底也是勛贵血脉,忠顺王府那位外管事却是家奴,两边还都是有身份的人家,要是按照正常情况,王府那边绝对不该为了一个家奴向贾家发难,因为打死家奴,依律只要赔偿损失就行。 问题是,这里说的是正常情况,京城但凡稍微有点儿身份的都知道,忠顺王府和寧荣贾氏有仇,还是那种不共戴天的血仇、死仇! 所以,明明是案件审理,顺天府一看状纸递到五城兵马司,立刻一推二六五,再也不提“权限”的问题;明明牵扯到皇室,宗人府至今连个杂役都没派来问过;明明属於官员衝突,平时碰到这类问题就化身疯狗的巡城御史衙门,乃至督察院、翰林院屁都不放。 谁都知道这里面水太深,谁都不想牵扯进去,谢鳞自然也不例外,他甚至专门查过,结果发现一个有意思的事情,贾璜、忠顺王府张姓外管事动手的地方是一家小酒馆,事发时两人都已经喝的不少,事后贾璜身上最重的伤,是摔倒后脑袋蹭到长凳起个大包。 然后,这位张管事的老婆第二天就到五城兵马司告状,说自己的丈夫被人打死了,尸体直接抬到衙门口,浑身上下几乎没剩下什么好地方,但经过仵作化验,伤口五八门、多处致命,唯独不可能是一个醉鬼徒手能做到的。 这里面的问题......呵呵! 反正到现在为止,五城兵马司从未升过一次堂,张姓外管事的尸体已经臭了,依然存放在停尸房,他老婆天天举著状纸哭诉,却连个搭茬的都找不到;贾璜都没关在司里,而是在案发那座酒馆归属的百户所监牢,连枷锁都不上,除了不能出来,其他无人过问。 五城兵马司权限很大,如果和现代对比,大致上是以警务工作为主体,兼顾综合执法、消防、城建等各类城內工作,甚至连税务都有权插手,比如向所有商铺、摊位收取管理费用,本身又是半军半民,一定程度上也有绥靖地方的职责。 京城从內向外分別是皇宫、內城和外城,总体上是內城东富西贵,外城南贫北贱,五城兵马司按照军事编制算是一个卫,所以最高负责人被称为“指挥使”,下面按照城区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千户所,再加上中军千户,正好对应卫军的一比五原则。 但实际上,这五个“千户”都是虚职,完全有名无实,真正分管地方的是再往下分驻的数十个百户所,直接跳过“镇抚”一级编制,每个百户所分管一片,类似於现在的派出所,连人员编制都存在同样的问题——“警力”严重不足。 原因不难理解,城內要是有一支强大的兵力,谁最不放心? 饶是如此,整个五城兵马司名义上也有將近三千人,就算去掉空餉,两千人算是最少的,这说的是正式“有编制”人员,一般称为“正丁”,不拿工资、正丁自己养著的“帮閒”、“白丁”不算在內,全算上怎么著也奔著五千去了。 谢鳞就是这样一个百户,分管片区正好就在荣寧街周边。 “贤侄啊,这案子並不复杂吧?”贾政面带笑容、语气非常和善,“依照《大乾律》,打死家奴只需照价赔偿损失,我们府里歷来宽以待人,死的那个撇下寡妇幼子无人照看,赔上三五百的银子还是可以的,若是嫌不够,再多一些也无妨。” 你在想屁吃! “政二叔言重了。”谢鳞差点儿骂出来,想归想,他还是忍住脾气,继续和贾政绕圈子,“些许小事当然没问题,若是府里已经和苦主商量好,只需和我打个招呼,璜大哥当晚就能回家。” 贾政表情一抽,訕訕的说不出话来——商量好?要是真能商量好,他还用得著摆下这桌丰盛的酒席? “哎呦,鳞二爷怎么说外家话!”眼看有些冷场,一直站在家政身后的赵姨娘提著酒壶走到谢鳞身边,帮他把酒杯满上,“你璜大哥不是在衙门关著吗?这都到年底了,总不能在牢里过年吧?不如先放出来,我们府里再把银子送过去,事情不就结了?” “姨娘说笑了。”谢鳞表情愈发冷淡,刚刚还握著酒杯的右手慢慢鬆开,目光如电看向眼前的美妇人,逼得她訕笑著退回贾政身后,最后乾脆回了內间。 如果只看《红楼》原著,很多人都会觉得这位赵姨娘脑子有问题、心思有毛病,他也是到了这个时代,多次听说荣国府的事情之后才確认,这位不仅脑子不笨,甚至还很聪明,当然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而是所作所为摆在那里。 贾政有两个妾室,除了赵姨娘之外还有周姨娘,后者除了一个名字,几乎都快要消失在富丽堂皇的国公府內,当初两人算是一同入门,如今赵姨娘儿女双全、备受宠爱,周姨娘却孤身一人,除了逢年过节的宴席之外,基本上门都不出。 別忘了,王夫人可从来不是什么“菩萨心肠”,周姨娘不是没有怀上过,却莫名其妙流產,而且元气大伤,到如今整个人几乎已经废掉了,还要住在王夫人院的一座小院中,更別说无名无分的通房之类。 赵姨娘不仅养大一双儿女,她自己也长年以“隨身服侍”的名义住在梦坡斋。 这里是贾政的內书房,也是荣国府最核心的机密要地之一,毫不客气的说,但凡是贾政知道的事情,赵姨娘必然也知道,她会不了解这件案子里面的弯弯绕绕?放出贾璜很容易,却等於是代替贾家和忠顺王府对上,还是正面刚! “依贤侄之意,此事又该如何处置?”眼看没办法直接把问题解决掉,贾政决定迂迴一下,“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府里帮忙,只管现在提出来。” “倒是没什么麻烦。”谢鳞可不想帮贾家抗事,“这样好了,小侄不才,手里正好管著一处百户所,同样也有看管犯人的监牢,只要府里能和裘大哥商量好,小侄马上就接璜大哥过去住几天,但也不能拖得太长,半个月算是极限,政二叔以为如何?” “这——”终於轮到贾政皱眉头了。 第3章 1.3 三妹妹 第一卷 1.3三妹妹 贾政虽说没能完全达到目的,到底多爭取了半个月时间,勉强算的上“宾主尽欢”,一顿酒宴宴直喝到戌初(十九点)之后才散场,谢鳞身强体壮,再加上这年月多数喝黄酒、度数极少超过二十,因此喝的很轻鬆,贾政却已经钻到桌子底下。 这当然是因为某人特意“照顾”,动不动就敬酒。 至於说贾璜,谁在乎?反正他从未考虑过帮到底、彻底救下来,能延长半个月的安全保证已经是极限,这么长时间,要是贾家依然摆不平,他绝对不会继续多事,如果来自忠顺王府的压力实在太大,他也不介意默认“暴病而亡”。 为什么?因为他早已清楚这对夫妻的情况。 前世,他是现代一个很普通的老百姓,上的是双非一本、学的还是冷门专业,期间响应號召为国尽义务,可惜很多东西没法改变,毕业等於失业,无奈只能回到家乡的小县城,利用自己两年边疆的加分,考上下属乡镇的中学正式教师。 工作虽说不算轻鬆,很多时候甚至还很麻烦、很噁心,好处是空閒时间真的不少,他又是父母早逝、独生子女,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就延续起曾经的爱好——古典文学。 其中,包括他最喜爱的《红楼梦》。 他以为,自己会一直平淡下去,就和绝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做著不太喜欢、但没法放弃的工作,挣著不太满意、但还能凑合的工资,將来也许会找一位不太漂亮、但看著顺眼的妻子,两人也许会有爱,也许並没有,再生个儿子或者女儿,平平淡淡走完一生。 直到一天晚上,他和平常一样躺下,再次醒来就到了这里。 原主身为定城侯府二房独子,和大房的承爵人谢鯨的关係不错,俩人是谢家最后的男丁,老一辈早没了,他算是从小跟著长大,穿开襠裤时就追著叫“大哥”,勉强能说一句“出身显贵”,谢鳞过来的原因很简单,“前任”一顿酒宴喝完,再也没能醒来。 还好,他的记性非常不错,至今清楚记得,有一个人称“璜大奶奶”的配角,可惜是以小丑的身份存在,欺软怕硬还喜欢放嘴炮,而且专门描述过,夫妻俩都很擅长奉承寧荣二府的两位当家奶奶,也就是尤氏和王熙凤,依靠打秋风过得还凑合。 这样的人,救不救的又怎么样?让贾家继续想办法。 “政二叔,政二叔?”眼看著贾政突然酒杯落地,人也顺著椅子滑到桌子底下,谢鳞“晃悠”著站起来,想去扶住却连自己都差点儿摔倒,只好隔著酒桌招呼,“你没事吧?刚才怎么不说一声,要不然小侄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让您多喝啊!” “这是怎么了?”內间的赵姨娘听到动静,急忙出来招呼,眼看这幅丟人模样,气的脸都白了,一边费力的蹲下身子,想把贾政拖出来,一边还没忘记抱怨,“鳞二爷,您是千杯不醉的海量,怎么不看看我们老爷?” “我这不是光顾著陪酒,忘了眼睛吗?”谢鳞忍著笑,赶紧推开椅子上前帮忙,一只手就把贾政拽起来,和赵姨娘各扶一侧向內间走去,“政二叔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敢说他的酒量不行,无论明说还是暗示,那不是都等於火上浇油?” “你们男人怎么都这样,见了猫尿就不撒手。”赵姨娘嘴里抱怨,却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嘀咕两句便不再多说,只顾著费力的將贾政扔上大床,然后拽过一床被子盖好,省的他喝醉后受凉,“鳞二爷可还有事?” “辛苦姨娘照顾!”谢鳞看贾政流著口水打呼嚕的样子,差点儿当场笑出来,赶紧低下头掩饰表情,人也退到一边。 只是,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新的“风景”晃眼。 这个时代的衣服种类繁多、普遍复杂,很多时候不像现代服装一样穿脱简单,特別是大户人家的装束,基本上越是有身份的人就穿的越麻烦,以至於没人帮忙都穿不上,例如,官员在一些重大场合需要穿著的“大装”,没个大半炷香別指望收拾好。 不过,大多数服装都有一个毛病——少有扣子,別说是现代的纽扣,就连很多人熟悉的“盘扣”,先不论效果如何,多数情况下也不一定有,特別是赵姨娘身上的这种居家锦袍,全身上下全靠腰间的束带固定,弯腰照顾贾政就顾不上自己,以至於衣衫晃动。 顺便,这时代也没有罩子,兜子的效果只能说比没有强,再加上內间的灯架上足足十二根蜡烛..... 咳咳! 谢鳞只扫一眼就赶紧让开目光,一句话不说回到客厅,穿好官服又披上斗篷,这才大步离开。 他又不是禽兽。 跳过某些不和谐话题,他走出梦坡斋就直接右转,准备向西走荣禧堂正院穿堂,横跨整个荣国府,直奔尽头处的西侧门回家,因为他的住处就隔一条不足两丈的胡同,和贾家正好西邻。 却不想刚出正院西穿堂,就被一个娇俏的姑娘挡住。 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一身鹅黄底色、红梅纹袄裙,文采精华,见之忘俗;可惜如此美好的打扮偏赶上阴沉的寒风天,以至於小脸冻得通红,脚下也不断的走来走去,纤足时不时在地上跺两下,显然不太舒服。 这当然就是探春。 “三妹妹,你怎么在这儿?”谢鳞愣了一下,赶紧心疼的迎上去招呼,“不知道......” “还不都是你!”心气不输男儿的三姑娘白他一眼,语气带著抱怨,“我们老祖宗听说你来了,就赶著让人过来招呼,却不想你和老爷一顿酒喝个没完,派了两拨人都没敢进去,只好让我这可怜的过来,刚想进门又听见姨娘抱怨,这才回来等著。” “那你也不该穿这么点儿就出来,冻坏了怎么办?”谢鳞赶紧解下斗篷,给眼前的可人儿披上,只是因为他身量高大,探春比他矮了一个头,以至於简单一件衣服,愣是穿出了“婴儿包”的效果,看起来颇有几分喜感。 探春登时羞的跺脚,却只是低下头,没有拒绝他的照顾。 穿越红楼应该做什么? 朝堂纵横,还是疆场驰骋?我命由我不由天,还是王侯將相寧有种乎?也许吧,但对绝大多数男人来说,第一反应必然是一眾金釵妹子们,或者说的直接点儿,到了这里还是单身狗,身边连个金釵都没有,这种笨蛋怎么不去死呢? 谢鳞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回到”这个世界没多长时间,就借著谢家和贾家的交情,秉承著“广撒网”的心思,借著不多的几次与三春见面,和她们及时联络上,反正三个妹子的爱好他都很清楚,在各种或重要或冷门的节日里积极送礼物。 什么朝节、重阳节之类一样不少,更別说是中秋节、元宵节之类重大节日,他当然不会笨的直接给人家姑娘送东西,而是多和贾璉打交道,然后“顺便”给府里少见的公子小姐们“捎带”,不只是贾宝玉,贾兰同样一次不少,就连贾琮和贾环都能偶尔收到。 反正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像是蟈蟈笼、竹蜻蜓之类不要太多,就当哄孩子了。 贾家看不出来吗? 怎么可能?別说是后宅那帮宅斗技能点满的妇人,一向粗枝大叶的贾璉都瞒不住,问题是某人的做法並无明显问题,再加上两家本就掛著“世交”的名头,联姻不是不行,以及,三春都是庶出的姑娘,本来也找不到什么高门婆家,谢鳞是標准的门当户对。 这就是“圈子”的好处,同属於武勛,大家在面子上都会很好说话,特別是某人进入五城兵马司,后来放了百户实缺儿之后,贾璉的积极性都快比他高了——一个最少正五品千户前程的年轻男子,哪怕是对贾家的庶女来说,同样算是很好的联姻对象。 站在谢家的立场上,理论上承爵人谢鯨不会反对,贾家確实败落的非常厉害,但就算剩下不多的人情人脉资源,漏一点儿都足够谢鳞吃饱喝足,这样说有些势利,却无法避开,恋爱也许只是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婚姻却是两个家庭、甚至家族的事情。 两年多时间下来,他和三春见面的算不上太多,却都有了不错的印象,硬说“情愫”可能是在胡扯,但如果双方真的要定下名分,三春的回答必然是“女儿听凭做主”,绝不会是“女儿还想服侍母亲几年”。 “鳞二哥,哪有你这样——”半晌,探春才面颊红透抱怨。 “走吧,不知道老夫人何事吩咐?”某人厚著脸皮假装听不懂妹子的意思,把话题拉到一边,“照理说现在天色已晚,我都准备回去休息,要是再到內宅拜见,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你也知道不合適?”探春大概也是冻得狠了,仅仅白他一眼就没再多说,裹紧身上的斗篷继续说道,“可是巧了,老祖宗知道后街璜大哥的事情。 下午招来璜大嫂子详细询问,见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就留她用了晚饭,这会子还没离开,听璉二嫂子的意思,想让她先住两天。” 谢鳞表情一凝。 狗屁的“巧了”,怪不得今天贾政请他吃饭,偏偏连个陪客都没安排,再加上现在的情况,估计是这位荣国老夫人的意思,梦坡斋那边只是幌子,接下来的事情才是重点,到时候让那位“璜大嫂子”一顿哭诉,其他人再敲敲边鼓,他就是想拒绝都不好开口。 甚至连三姑娘探春被派来迎接,恐怕都没这么简单,他对三春的心思又不是一天,这不是就被利用了?她们唯一没想到的,大概就是某人不是对“某一春”有想法,否则能不打死他都算好的。 “我全都要!”(.jpg) “除了老夫人和璜大奶奶,可还有其他人在吗?”心里想的再多,谢鳞脸上依然不露声色,至少瞒住眼前的小姑娘足够了。 “还有大嫂子和璉二嫂子,一起陪著说话。”探春明显没想这么多,“横竖都是见过的,老祖宗说不用迴避。” 谢鳞鬆了口气——还好。 第4章 1.4 王熙凤 第一卷 1.4王熙凤 “见过老夫人!”一路无话,两人很快进入贾母院,跳过各种僕妇丫鬟的行礼问安,谢鳞带著探春进入五间正房时,就见贾母正和两个美妇人谈笑,下首的绣墩上另坐一个妇人,看打扮差了不止两条街,他懒得多问,只招呼另外两位,“见过珠大嫂子、璉二嫂子。” “请叔叔安!”李紈规规矩矩的起身万福,还礼之后再无一句。 “哟,这是怎么的?”王熙凤说话却没那么多顾忌,捂嘴笑指著中间的两人,最后目光落在探春身上,“我记得还没过礼吧?这连『回礼』都收了?可怜见的,我这烧糊的卷子冻死饿死,都没见到有人给披件衣裳。” “呀!”一路被“披衣服”弄得心神不寧,探春根本没顾上考虑这么多,进了客厅才想起身上的斗篷,怪不得院子里不少僕妇行礼问安的时候都带著笑,她也不是个省心的,一把扯下来砸在王熙凤身上,“你要是喜欢儘管拿去!” “拿去倒是容易,稀罕吗?”王熙凤抓起斗篷晃了晃,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这东西啊,得是人家送的才金贵,若是要抢了才有,反倒是怪没意思的。” “二嫂子要是喜欢,改日小弟送你十件八件。”眼看探春羞的都快脸上冒烟,谢鳞当然不能干看著,“横竖不过是件家常衣裳,值什么?只是需要先招呼璉二哥一声,省的引起什么误会,坏了我们兄弟情义不值当。” “怕不是要去哪家楼子里商量吧?”一听到贾璉,王熙凤的脸色登时沉下来,“欺负我这內宅妇人不懂外面的事情?” “死蹄子,慎言!”李紈毫不客气的瞪了王熙凤一眼,这才看向探春,“三妹妹,你这一路冻得不轻,还是先去里面暖暖身子。” “多谢大嫂子!”探春看的明白,接下来的事情不是自己能参与的,赶紧点点头走向后室,临別还不忘担心的看看谢鳞。 既然探春已经离开,王熙凤没了调侃对象,只好悻悻的將那件斗篷掛在自己的椅子后背,顺便瞪了某人一眼。 “鸳鸯,去告诉院子里一声,要是有人胆敢耍嘴,全家都不要活了!”贾母面容一肃,先把客厅里唯一的亲信丫鬟派去望风,这才恢復笑容看向中间,可惜某人的脸皮足够厚,一点儿都没有不好意思,“鳞哥儿辛苦一天,坐下说吧。” 不是他不要脸,而是在眼前的情况下,他越是表现对探春的態度,接下来反而越好说话,同样一件事情,“自家人”和“外人”面对的完全是两回事。 “老夫人放心,晚辈皮糙肉厚,多干点儿没什么。”目送探春离开,又听到院子里杂乱远去的脚步声,谢鳞知道“正题”就要开始,这才坐了一把早已准备好的椅子,“若是有什么吩咐,正所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还请不要客气。” “你能这么说,老婆子就放心了。”贾母一脸慈爱看看下首就坐的“璜大奶奶”,“天色太晚,你又忙了一天,我也不绕圈子,府里人一多,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前些日子你后街璜大哥不慎犯了太岁,遇到点儿小麻烦,留下孤儿寡母怪可怜的,这不是求到你这儿?” “不敢当老夫人的『求』字!”谢鳞表情一肃,起身先向贾母行礼,这才转头看向已经紧张站起来“璜大奶奶”,“论理,府里的事情不该晚辈多嘴,只是璜大哥的麻烦,想必老夫人也已经了解,恐怕不是一句话能解决的。 案子原本不在晚辈的辖区,裘大哥又没发话,外人实在不方便插手,刚才在政二叔那里,晚辈已经指了明路,只要府里向裘大哥招呼一声,两天內晚辈就把璜大哥接到手底下住著,想必十天半个月的太平日子还是没问题的。” “难为你费心思。”看到客厅里其他女眷的喜色,贾母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散去,其他人都只听到谢鳞要把贾璜接到自己治下保护起来,只有她注意到刚才的最后一句话——十天半个月之后呢?“你刚才说的『裘大哥』,是景田侯府的裘良吧?” “老夫人好记性!”谢鳞不咸不淡的夸讚一句。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裘良?”却不想王熙凤微微一愣,就明白刚刚这位熟人的身份,“这个死没良心的,荣国府有事情,他到现在都没伸手?看我不挑个日子过去,把他最喜欢的那几个破瓶子全砸了!” “璉二嫂子留下口德。”谢鳞哭笑不得,“还有,裘大哥书房里摆的那几个也不是『破瓶子』,最差都是元朝的官窑,就是送到当铺去,那群黑心烂肺的东西最少也要给百两以上的银子,你要是真的全给砸了.....” “这么值钱?”王熙凤表情一亮,很明显光听到银子了,“那我就全给他搬回来,看他还有没有胆子不管!” 王熙凤认识裘良?其实也不奇怪,归根结底还是“圈子”。 正常来说,凡是武勛出身,在自己所属的小圈子內都算“通家之好”的关係,四王、八公、十二侯皆是如此,互相之间上门別说不用拜帖,连招呼都不用打,关係亲密的,甚至可以不怎么在乎爵位官职,比如北静王水溶见了贾宝玉,一样夸奖“如宝似玉”。 武勛整体对外还算顾及大面儿,各家之间多少能说句客气话。 相比之下,王家反而特殊一些,因为以上圈子哪个都不属於。 金陵四家,贾史王薛,完全以贾家为首,这实际上也是先祖爵位的排序,寧荣二府两位国公、史家祖上为保龄侯,都是可以传承的世爵;王家只是“都太尉统制县伯”,前五个字是官职,最后两个字勉强算是爵位。 大乾王朝的爵位划分並无特殊,同样是公侯伯子男五等,最上面的王爵不再册封,“四王”的特例是因为大乾太祖金陵登基的时候,在地位上没比这四家高太多,这才以“平天下、共富贵”名义拉拢,破天荒的封为王爵,而且和其他爵位一样,可以降等承袭。 直到太宗皇帝北伐中原、还都京城,皇家彻底坐稳,才趁著定都的机会重订份位、各有封赏,最主要有两条,一个是给各家赏赐府邸,也就是“敕造xx府”,另一个是规定王爵分两级,皇家的封为“亲王”,比如忠顺亲王,外姓的都是郡王,比如东平郡王。 之前两者並无高低,互相的称呼都是“皇兄”或者“王弟”。 具体封號方面,一般是一字王公、两字侯伯,比如北静王府的实际封號为“静”,只是因为四王正好分封四方,民间习惯性以方位加封號的形式区分为“东西南北”;贾家的封號为“寧、荣”,“国公”是公爵的官方正式称呼。 侯、伯则是两字封號,如定城侯、景田侯、锦乡伯等,子、男也是两字封號,但一般多加个“县”字区分,例如开城县子、定国县男等,这样的爵位才可承袭、传后代,常说的“武勛”只包括这些世爵。 王家“县伯”没有封號,不能承袭,只是一代人享受待遇,人死之后爵位就没了。 因为王家与贾家世代为亲,借著贾家的势,再加上王家一直很会来事儿,才在武勛中混上位置,但不代表地位真有多高,比如谢鳞出身二房,从小和王家打交道,真正袭爵的谢鯨除逢年过节,其他时候从未搭理王家。 王熙凤因为“从小当男儿养”,自幼和一帮武勛子弟打闹,一点儿都没有这年月闺秀的样子,和八公、十二侯各家的年青一代都见过,但要说多亲密也是扯淡,只是表面上给点儿情分,真正关係好的其实还是金陵四家。 “二嫂子要是真敢这么做,怕是今后再也別想进入景田侯府的大门。”谢鳞无语的给了王熙凤一个“自己体会”眼神。 “便宜他!”王熙凤又不傻,肯定只会过过嘴癮。 “既如此,外面的事情就辛苦鳞哥儿了。”眼看不可能再有任何进展,贾母也失去了继续绕圈子的兴致,“过两日老婆子就舍上老脸,去见几位老姐妹,璜哥儿再不成器,也是家里正经爷们儿,费些功夫罢了。” 贾母这是准备动用家族人情资源,和忠顺王府硬刚了。 “老夫人言重了!”谢鳞犹豫了一下,他其实不是没有別的办法,只是不方便和內眷多话——贾政?他那脑子还不如內宅这几个妇人清楚,和他说了不仅没屁用,说不定还会更麻烦,“不知璉二哥可在府上?若是方便的话,可以抽个时间一起坐坐。” “哦?”贾母脸上慢慢露出笑容,“鳞哥儿说哪里话,你们兄弟还有什么方不方便——鸳鸯,鸳鸯?派个人去把璉儿找来,就说是老婆子有事吩咐。” “是,老祖宗!”院中传来鸳鸯的答话,紧接著是离去的脚步声。 “璉二?他能干什么,还不如......”王熙凤不满的抱怨。 “凤丫头,天色不早了,你替我送送鳞哥儿。”贾母淡淡的打断她,脸色分外严肃,“璜哥儿家的,还不谢谢鳞哥儿照应?” “小妇人多谢鳞二爷!”贾璜媳妇“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璜大嫂子言重了。”谢鳞淡淡的侧身一避,算是受下半礼,也是他第一次正面看清眼前的妇人。 不得不说,贾家虽然毛病一堆,在內眷的顏值方面真的非常抗打,哪怕是眼前这个旁支出身的年轻媳妇,长相也算美女,最多不超过三十的年龄,身量中等、体態风致,俏脸还有泪痕未乾,再加上一身有些磨白显旧的衣裙,看起来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思。 “老祖宗放心。”王熙凤眼看贾母动怒,这才不敢多言,从椅背上拽过某人的斗篷,一把扔回去,“自己穿上,省的被冻出个好歹来,传到外面变成我们府里不会待客;就算没人搭理,三妹妹怕是要和我拼上小刀子,没的惹人討厌。” “璉二嫂子要是不说话,看起来也是个绝代佳人。”谢鳞没好气的懟她,“真为璉二哥感到难受。” “闭上你那乌鸦嘴,赶紧滚你的吧!”眼看他已经收拾好,王熙凤一把推在他身上,撵著走出贾母院。 第5章 1.5 前尘往事 第一卷 1.5前尘往事 荣国府占地不小,总体上依然符合华夏传统院落布局,东西方向以院墙分为主院和两个跨院,南北方向以荣禧堂正院的內仪门为界,南为前院和功能区,北为內宅、內眷住所,荣禧堂两边,西侧就是贾母院,东侧为梦坡斋连著王夫人院。 嗯,名义家主贾赦住在东跨院前院,算“编外”,不予討论。 贾母院三分,各为一座小院子,中间院厅是寒冷季节的贾家內眷最主要“活动场所”,再过前院垂门,是与荣禧堂正院穿堂相连的东西向通路,贯穿整个荣国府,也可以当成是內院和前院的分界线,两头各有侧门,主要是用於內宅女眷出入。 正所谓“瓜田李下,君子不为”,大晚上的,谢鳞犯不著和人家內眷走夜路,就在他以为,贾母的“送一送”只是客气话,出垂门算完事儿的时候,却不想王熙凤真的推著他离开院子,直奔荣国府西侧门——大家都熟悉,很清楚怎么走。 “哐”的一下,两人一起出来,无人值守、一般锁死的侧门被关闭;“嘭”的一声,王熙凤几乎是拼尽全力將谢鳞推得撞在墙上。 “你给老娘说实话,这次又想找璉二那不成器的做什么?”就在他还蒙圈的时候,某辣子终於开口。 “我不是说了吗?为了后街璜大哥的事情。”谢鳞很是不解王熙凤的態度,“有些事情不方便內眷.....” “少给老娘扯臊!”王熙凤恼火的打断他,“你们几个狗东西我还不清楚?聚在一块儿还有个好?什么追月楼、缀锦园的,別以为老娘平时出不去就不知道,璉二这个月出去足有五百多两银子,却连一件事都解释不清,你敢说里面没你?” “额——”谢鳞表情一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撇清自己,“璉二嫂子,我真不知道啊,我都很久没......” “呸,你看老娘信不信?”王熙凤气的当场爆发,“璉二那狗东西已经三天没回府,听说是和史家三房那两个不成器的东西在一块儿,还有其他不三不四的朋友,那里面真没有你?我怎么就不相信呢?” 怎么说呢,谢鳞的前身有些......嗯,说好听点儿叫做“玩的”,基本上,现代人听说或是没听说过的“紈絝子弟”毛病,他都有;非要总结的话,除了人事儿之外,他算是什么都干,在不当人方面,他確实一直不当人。 还好,不包括“男上加男”。 不过,那都是两年多前的事情了,自从谢鳞——这俩混淆称呼怎么听著都彆扭——来到之后,除了一些交际应酬之外,他再也没有因为个人原因去过任何不健康场所;就算是跟著去了,也从未再有过任何留宿或者“活儿”,实话。 最简单的道理,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脏烂臭的毛病? 就算想女人,家里又不是没有;就算有追求,金釵这么多人还不够?犯得著为了一群不乾不净的东西冒风险吗?哪怕是退一万步讲,应酬的时候在楼子里放浪形骸,真的不嫌丟人吗?传出去坏名声之后,比如烂泥、紈絝子弟之类,前程还要不要了? 问题是,他没办法给王熙凤解释清楚,说多了就显得矫情,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关係,你特么装什么纯洁? “二嫂子,我现在是......”不管怎么说,谢鳞还想抢救一下。 “知道,五城兵马司的百户大人,管著荣寧街周边大片儿的地盘,各家都要给三分顏面。”王熙凤没有一点儿听他解释的意思,语气依然充满讽刺,“你就告诉老娘,狗还有不吃屎的时候?璉二的事情你到底说不说?” 有什么好说? “嫂子你误会了,他可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啊——”(.gif) “王熙凤,你有毛病吧?”谢鳞彻底恼了,“我给你一点儿顏色,你真敢开染坊啊?京城戒严半个多月,你会不知道?老子这些日子白天忙的撞墙,晚上还特么要去巡夜,哪有工夫玩闹?上次见到璉二哥,都快一个月之前了。” “真的?”王熙凤语气好了不少,但依然不信。 “你爱信不信!”谢鳞不想惯著,“老子有必要骗你?” “没骗我?”王熙凤一脸讽刺,“说这话你可真有脸!” “我.....”听她明显话里有话,谢鳞表情有些尷尬。 他和王熙凤的关係......怎么说呢? 早就认识,而且不是简单一句“认识”就能讲清楚。 他出身定城侯府二房,如果没有太大的意外,这辈子到头也就能混上千户实缺,也许到“致仕”或者退休的时候,才能混个指挥僉事或者指挥同知的虚衔,就这已经算好的,因为绝大多数人不论在军中立下多大的功劳,到死都很难跨过百户。 两年多前,他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时间轴”还很早,贾璉和王熙凤甚至都还没定亲;他第一次被王仁请去赴宴,在王家看到“凤辣子”的时候,真的有那种“一眼千年”的感觉,没办法,实在太漂亮、太让人捨不得。 真的是“一双丹凤含情目,两弯柳叶带俏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虽然只算是勉强长开,却也显出绝代风华,以至於他当时愣是半天没挪开目光,被一帮狐朋狗友足足笑了几天。 谢鳞那时候还在“我命由我不由天”呢,既然有感觉,那就追唄,能成最好,成不了也不损失什么。 至於娶不娶,身边有几个金釵不是很正常吗?区区一个王熙凤,怎么能让他收起心思? 他当然是有底气的。 那时候,王子腾刚刚借著贾家的资源坐稳“京营节度使”的位置,想要成事就急需下面的支持;谢鯨虽说只是十二团营中的驍勇营千户,上任定城侯府承爵人却是驍勇营总兵,其他十一个团营的军头,相当一部分都算谢鯨的叔伯、兄弟,交情不要太深。 不管怎么说,两家联姻都是“合则两利”,王家想要坐稳位置,离不开谢家的支持,王家稳住,少不了谢家的好处;至於说王熙凤的脾气,那也要看对谁,贾璉压不住,谢鳞还能连这点儿事情都办不了?无非就是几次的问题,直到她老实叫爹爹! 多亏了王家对王熙凤的“从小当男儿养”,他俩的机会很多,虽说他在现代也算半个直男,仅仅是大学时谈过一个女友,一大半还得归入“生理需要”,对於追女生没多少经验。 但那也要看和谁比,对於完全没经歷过这种事情的某辣子来说,他简直太让人满意了,结果就是各种柔情似水。 哪怕是后来听说了“王、贾联姻”的风声,两人都没当回事儿,他俩的关係在外面绝对瞒著,王家自己难道也没点儿风声? 没想到,王子腾真就乾脆直接,在两人確定关係不到三个月后,王家和贾家正式定亲。 之后,不死心的两人依然没断,陆陆续续又见过几次,眼见没办法才各自安好。 一年多前,王熙凤嫁入荣国府。 “怎么,不敢说了?”王熙凤似笑非笑。 “凤儿,事情毕竟过去了。”谢鳞苦笑著解释。 “是啊,过去了。”王熙凤表情复杂,幸好她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你当初把我拉到小园、按在假山石的事情,好像没几天啊,怎么就过去了呢?” “凤儿!”谢鳞轻轻一嘆,上前將王熙凤搂紧。 她刚才说的不算夸张,有某人的现代思维在,两人当然谈不上发乎情、止乎礼,什么“二十四桥明月夜”之类,早就不知道唱过多少遍,还好某辣子死死把著最后一步,要不然,现在他们大概率已经不知道埋在哪个乱葬岗。 “隨你吧!”王熙凤任他搂著,“你把璉二找去,真的不是为了......” “你怎么就不信呢?”谢鳞非常委屈。 “说的也是,我应该相信的,要是按照你过去的脾气,这会子大概已经在老娘身上暖手。”王熙凤从来都不是矫情的性格,说话的工夫语气已经恢復正常,“我记得,当初你第一次把手伸到我怀里,就是用的这个藉口吧?” “凤儿,你记这些做什么?”谢鳞哭笑不得——將近两年之后,他又见到了真正的“凤辣子”,那是真的什么都敢说。 “老娘不仅要记住,还会记一辈子。”王熙凤美目一瞪,,一把將他狠狠推开,“横竖都被你——谢老二,你又想做什么,我可不是以前......” 良久,一切动静终於停止。 “还是你怀里暖和。”谢鳞抬起头放开甜美,轻点羞恼的凤辣子额头,与她美目相对凝望,“凤儿,保重!” “呸,还是一样噁心!”王熙凤舔舔嘴唇,一脚踢在他小腿上,踉蹌著跑到侧门一把推开,直奔向自家院子,甚至急的顾不上关门;谢鳞忍著疼痛追到门口,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这才把门扇带上。 只是,两人都太疏忽了! 第6章 1.6 贾府內眷 第一卷 1.6贾府內眷 “老祖宗,凤丫头大概是嫌冷,回去歇著了。”贾母院正厅中,几人又说笑一会儿,眼看王熙凤一直没回来,李紈默默起身万福,连说话都显得缺少生气,“如今天色已晚,媳妇就不打扰,不如让鸳鸯服侍你歇下,横竖也没什么事情。” “也好!”贾母点点头,算是回应李紈的行礼,“原想著和你们商量一下,如今看来不必了。” “老祖宗,璜哥儿他——”贾璜媳妇不放心的起身。 “鳞哥儿既然许下,剩下的就是外面的爷们儿商量,我们妇道人家只管高乐,难道还能有什么麻烦?”想起某人,贾母脸上慢慢浮现出笑容,“这么些日子,他又是礼物又是捎带的,原来是看上三丫头,这天下还真是没有白拿的东西。” “媳妇多一句嘴,若是真能应下,俩人倒也称得上天作之合。”李紈脸上难得露出笑容,“只是三丫头还小,不如再看看。” “这也是我的意思。”贾母满意的点点头,“行了,你先回去歇著吧——璜哥儿家的,凤丫头已经给你安排住处,我让人带你过去,踏踏实实住上两天,外面的事情放心让爷们儿解决,日子还长著呢!” “谢老祖宗!”贾璜媳妇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李紈没再多问,向门口的鸳鸯点点头就转身离开。 她和儿子贾兰住一个院子,就在贾母院正后方,两座院子宽度相同,后面那座却是只有三间带耳房、东西两间厢房、院门两侧各一间倒座房的一进小院,並排东侧隔著两道墙是王熙凤院,再往东隔著一片空地是贵宾客房院,空地后是园门。 因此,她出门回家,和王熙凤走的是同一条路,只是在路过侧门时,习惯性关门上锁的小寡妇发现门閂空著,只以为有人粗心,上去想要閂好,却听到门外胡同里传来的声音,仅仅隔著一道墙,哪怕是谢鳞和凤辣子刻意压低,依然清晰可闻。 李紈惊呆了。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外面再无声音,却隱约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同样经过人事、当初和丈夫也曾年少轻狂的小寡妇当然不会不懂,心里慢慢泛出綺念,但仅仅片刻就被她压下,直到良久之后脚步声传来,她才慌忙躲在盆景后。 看到王熙凤踉蹌推开门、几乎头也不回跑回自家院子,她验证了自己的猜测,更何况谢鳞紧跟著就追到门口,目送妹子的背影消失才关门离开,直到一切风平浪静、周围再无声息,李紈走出盆景阴影,默默閂上侧门。 最终,她一句话没说,继续走回自家院子。 贾母院,內宅。 这座院子占地不小,与荣禧堂正堂南北等长,前后分为三进,垂门到穿堂的小院、中间算是客厅的三间小厅、最后以五间正房为主体的內宅,贾母当然住正房,陪他同住的除了从不离身的鸳鸯,还有隔著客厅相邻、暖阁中的贾宝玉。 刚才谢鳞来的时候,凤凰蛋已经睡下,这才没有碰上。 三春姐妹同样住在內院,只是没有贾宝玉的待遇,而是一起住在东厢房,正好三间平分,但她们感情深厚,从小都是同吃同住,喜欢挤在一间,另外两间可以挪作他用,比如喜欢书法的探春要一间做书房,比如喜欢画画的惜春要另一间做画室。 迎春?她什么都没要,默默找个角落翻棋谱,或者《太上感应篇》之类。 “三姐姐,我听刚才鸳鸯姐姐提起,前面鳞二哥来了?”看到探春红著脸进屋,已经洗漱完回到臥房,正和迎春打闹的惜春总算放过受欺负的二姐,“他上次不是答应,要给我们带东西的吗?怎么没见送来?” “四妹妹,文宝阁的顏料不便宜,你开口就要全套,人家嘴里答应,心里指不定怎么编排呢。”迎春从来都不是爭抢的性格,“横竖现在天寒地冻,你拿了顏料也化不开,哪里能作画?还不如当做没这回事,大家落得乾净——三妹妹?” 直到这时候两姐妹才发现,探春回来后就红著脸坐在床沿上,至今一句话没说。 “三姐姐,可是有什么事情?”惜春不放心的问道。 “没.....没什么!”探春急忙摇头,她还没从裹斗篷和王熙凤的调侃中回过神,哪怕是面对迎春和惜春关心的目光,依然不敢说出来,“老祖宗催的太急,我只顾著让鳞二哥过去,忘了问其他事情。 不过,以他的性子,断然不会说了不算,想必东西已经买回来放在家中,明日一早用过朝食,我就让侍书还有司棋过去问问,若是没有只当催促一下,若是有了就一起带回来,横竖他也不在意这么许多,二姐姐不必担心。” “哦!”惜春总觉得自家三姐语气不对,但她年龄最小,从来不考虑太多,根本懒得追问。 “三妹妹,当真不要紧?”迎春却想的更多,一个能够玩明白围棋、技术还很挺好的姑娘,绝对是足够心细敏感,她已经看出来,探春和谢鳞之间必然已经发生什么,没来由的心头一阵不舒服,“鳞二哥可还在前面?” “老祖宗说是有事要问,就先把我打发回来。”意识到眼前两姐妹的怀疑,探春勉强压住心思,语气也自然许多,“二姐姐放心,他如今管著大片的辖区,文宝阁正好有分店在他治下,说不定连银子都不用,值什么?” “嘻嘻,正所谓『官字两个口』,区区一点儿银子,要是文宝阁不识相,就不怕挨了收拾?”惜春笑眯眯的调侃。 “怎么说话呢?”探春下意识的不想別人贬低谢鳞,伸手象徵性打了惜春一下。 “嗯?”这下別说迎春,惜春都意识到有问题,“三姐姐今天你可真够维护鳞二哥!” “死蹄子,胡说什么呢!”探春又羞又急,连带著刚才在前厅的心思一起爆发出来,乾脆扑上去按住惜春就是一顿胳肢,“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让你再敢乱说!” “咯咯咯,杀人灭口了!”惜春一边毫无意义的反抗,一边笑著火上浇油。 只是两人都没注意到,旁边的迎春表情不断变幻。 凤姐院。 “平儿、平儿,你又死哪去了?”刚一推开门,王熙凤就高声喊人,声音明显带著怒气,原本院子里的声音瞬间清零,静的就像乱葬岗,“没死就滚过来,连你也敢欺负老娘是吧?” “奶奶又在哪儿受气了?”一个漂亮姑娘快步从房中迎出来,天青底色碎袄裙衬著中等身量,再加上温婉中带著关心的表情,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贤惠女子,她急忙上前扶住王熙凤,美目同时扫视周围,十几个僕妇婆子急急忙忙出去將院门带上。 “还能有谁?除了那个狗东西,谁敢给老娘气受?”哪怕是回到房中坐在床沿,王熙凤依然带著脾气,抢过平儿端来的凉茶仰头干掉,就將茶杯砸在地上,“啪”的一声粉身碎骨,“一天到晚像个不著家的野狗,也不知在哪个骚......” “我的奶奶,慎言!”平儿一把將王熙凤嘴巴捂住,下意识看向窗外,直到看清紧闭的院门后想起,下人都已经被清空,这才鬆了口气放开,顺势在旁边坐下,“哪有你这么说话的?二爷再怎么样,那也是家里的爷们儿,你总不能.....” “行了!”王熙凤不耐烦的打断她,“到底你是奶奶我是奶奶?老娘就说了几句话,你倒是还回来一车子,横竖那狗东西总要回来,我看他这次怎么解释——你还想怎么的?摆出那副鬼样子给谁看,倒茶去!” 平儿原想著劝两句,只是刚准备开口就被打断,知道王熙凤正在气头上,只能无奈的另取一只茶杯,倒好凉茶放在床头小桌上,这才从角落里抄起扫把,准备收拾掉刚才的碎茶杯,只是在低头之时,表情突然僵住了。 米白色扫把握柄上多出一圈红痕,色彩来自手心的一片通红,她下意识的看看手,又看向王熙凤,只见红唇鲜艷,表面却明显斑驳,以至於刚才捂嘴的时候,手心沾染不少,明明看起来很有几分美感,却让她心生恐惧。 “奶奶,要是我没记错,刚才被老祖宗叫去的是鳞二爷对吧?”平儿脸色苍白,难以置信的看著王熙凤,“你们又......” “死蹄子,你胡说什么!”王熙凤脸色猛变,说话很没底气。 “我的奶奶,你疯了不成?”平儿急的眼泪都流出来,顾不上尊卑將手心几乎贴在王熙凤脸上,“我胡说?你的唇脂(口红)是怎么的?这都两年了,你就不能想清楚再做事?万一有一点儿风声传出去,你还活不活了?” 平儿作为王熙凤的贴身丫鬟,关係並非简单的“主僕”,而是从小一起长大、十多年同吃同住,毫不客气的说,两人之间几乎谈不上什么秘密,当初和谢鳞的事情,瞒住平儿想都別想,不仅如此,她还算是两人之间的“通信员”。 王子腾为了获得定城侯府谢家的支持,当年几乎是不遗余力的拉拢谢鯨,可惜效果了了,於是改变方向,让自己的儿子王仁、王义和谢鳞交好,再加上王熙凤“从小当男儿养”的习惯,这才给了两人足够的机会。 要不然,像贾府內眷一样,半年时间的交流凑不满双手之数,那还谈个屁的恋爱,学习柏拉图,玩精神爱情吗?就算谢鳞自己愿意,王熙凤也不可能搭理,这位姑奶奶可不是能够沉住气的性格。 当然,最后也没什么用处,於是在王熙凤嫁入荣国府、谢鳞入职五城兵马司之后,两家的交往逐渐稀疏起来,到现在基本只剩年节时候的“节礼”,就连王仁和王义,上次见面是一个多月前,更別提王子腾,最后看到是在年中某次酒席上。 “平儿,你说我当初要是.....”王熙凤目光无神,说话都显得软弱无力。 “没有当初!”平儿声音尖利的打断她,“好姑娘,你现在是荣国府的璉二奶奶,將来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鳞二爷再是如何也別想越过去,就算你真有什么念想,也要老老实实憋回去!” 王熙凤轻轻一嘆,房中彻底静下来。 第7章 1.7 歷史换道 第一卷 1.7歷史换道 西侧门外,谢鳞顶著寒风默然枯立,甚至没注意到门閂响。 来到这个世界两年多,当初他也曾经意气风发,只是隨著时间推移,到如今变得越来越市侩、圆滑,就好比他和王熙凤的“曾经”,如果换成现在,不管多好的机会,他绝对没胆子越雷池半步;哪怕是贾府,要不是內院“开放”的风气,他也不会这么“囂张”。 为什么? 因为这是封建时代,“身份”就是一切。 就像偌大的京城,各种“身份”满地都是,一块砖头可能砸到一个官员,街上店铺的掌柜说不定掛著捐官,胡同深处不起眼的院子里,光膀子扇蒲扇的老人也许是皇家的旁支,路边摊吃著卤下水、喝著最差村酒的指不定是国戚远房。 搞不清楚就乱插手,真有可能会死人的,別说什么官府或者律法,“士农工商”四等,《大乾律》只能管到后三等,能不能管住还得另说,第一等几乎没法碰,谁碰谁死,“包青天”的案子能够流传千古,根本是因为太稀少、太罕见了。 幸好,他的出身不低,“圈內”多少都能留几分大面儿上的情分,就好比他现在的百户实缺,一方面確实是因为他的能力和功劳,另一方面是定城侯府、景田侯府的照应,但也別忘了他的武勛身份,所以在荣寧街周边才能说句话。 换个底层出身的百户,谁鸟你?荣国府的奴才都不当回事。 他当然想要继续往上爬,却连门缝都不好找,定城侯府的人情资源必然要紧著承爵人谢鯨,那位已经三十多岁,难道真要在千户的位置上坐到致仕?上面就是从四品的指挥僉事和指挥同知,再往上还有正四品的指挥使,这样的位置会轻鬆弄到吗? 如此消耗下来,还有多少能分到谢鳞头上? 所以,他对王熙凤虽说有“金釵情结”,也有真感情,但更多是想利用王家资源。 有些势利,但形势所迫。 良久,他摇摇头收起心头的苦涩,不是想通了,而是就在胡同北头,似乎有个模糊的人影进来,速度还挺快。 这不正常,现在依然是“京城戒严”,再加上歷代通用的“宵禁”,这时候但凡有人,都不会正常。 “什么人,不知道现在戒严吗?”原本他不想管,反正今晚又不该他巡夜,只是左右看看,发现一个蛋疼的问题,这胡同东侧都是贾府的院墙,西侧只有两条路,最近的路口在二十步开外、他和人影中间,无论如何都避不开。 饶是如此,他依然没说什么硬话,就是为了不惹麻烦。 只是对方的反应明显超出预期——人影不仅没有停步,反而猛地加快速度,变小跑为衝刺,右手在怀中一划就多出一把利器,甚至在惨白的月色下闪出寒光,而且看对方的动作,明显是个有身手的练家子。 “来人止步,五城兵马司巡夜!”到了这种时候,谢鳞自然不会再客气,右手拇指准確探入刀环,將刀柄带出刀鞘,隨时准备拔刀。 因为他腰间佩戴的,是埋鞘环首刀! 按照现代歷史,所谓的“大乾”从来都不存在,所以当初確认“穿越”之后,谢鳞第一时间开始查找原因,意外的是很轻鬆就找到了——大乾是在明朝灭亡之后,只是与他记忆中不同,这次的“前明”缩短很多。 歷史直到明朝建立,史书记载和谢鳞的认知基本相同,明朝开始后也没啥变化,直到“土木堡战神”朱祁镇才“拐弯”,因为在他被俘之后,瓦剌韃子南下包围京城,匆忙登基的朱祁鈺没能坚持守住,城破殉国,明朝完了! 这次,他费尽力气查询史书,最后才发现,里面少了一个力挽狂澜的大神——于谦,偏偏大乾编纂的《明史》中根本没有他的具体事跡,最后还是在一本名为《残明演义》的章回体小说中才发现,原本应该大放异彩的于少保死的真憋屈。 这里面关於他的记载只有两处,一处是朱祁镇被俘、朱祁鈺登基的强力支持者名单中,有一条是“兵部左侍郎、于谦”;另一处是在小说末尾的“英烈谱”中,仅仅多出一句死因说明,“亲登城头劳军,中流矢歿”。 真特么简单! 京城陷落、皇帝殉国的消息传开后,金陵方面急忙扶持一位宗室子弟登基,大乾太祖当时只是一名將领,只是隨著瓦剌韃子南下、战事爆发,他才因为立功一步步走上高位,数年后成为天下公认的最高五位將领之首——另外四位就是“四王”的先祖。 因为大家都能理解的原因,像这种情况一旦出现,肯定会有人灌酒,然后披上一件黄袍,大乾太祖也就“勉为其难”的登基,逐渐稳固南方局势,可惜天不假年,就在他一切就绪、就要北伐的时候英年早逝。 忘了说,如今的皇家姓周。 什么?那位明朝末帝去哪了? 嗯,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所以,大乾王朝与生俱来的伴隨著爭议,那就是“得国不正”。 直到太宗还都京城,这种爭议仍然很有市场,为了爭取民心支持,他在彻底稳固后,下旨发起“兴汉復古”活动,基本上就是以乾为汉、乾汉融合,同时提拔重用武勛,与“嘴强王者”的“士林”爭夺话语权。 典型做法一是復汉制,比如重新恢復汉朝计量单位,不论长度、重量还是体积都一样;二是復汉名,重新启用一些汉唐时期的官府名称,比如兰台寺(督察院)、节度使(一地军事主官)之类,作为正式官名的雅称或是虚衔。 但这些其实都是表面上的名义,大乾朝堂和官制总体上还是继承明朝,真正大规模改变的是军中,一个是主战冷兵器恢復笔直刀条的环首刀和汉戟,另一个是恢復“汉军”称呼,大乾、大汉和乾汉均被官方认可,“汉军威武”更是军中呼號。 效果很棒,配合太宗一朝扫荡四方的军威和武功,很快就將所谓“得国不正”的说法赶去垃圾堆,这些制度也都理所当然的传承下来,比如谢鳞、或者说整个大乾武將的佩刀,基本都是不同款式的环首刀。 他之所以选择“埋鞘”,是为了防止骑马时脱落。 很可惜,哪怕他两次喊话,来人依然全力衝刺,右手中的利刃不断晃动,很快將两人的距离缩短到不足十步,很明显,接下来的问题绝无可能依靠语言解决。 所以,他的右手立刻滑到右侧大胯,再次抬起时已经甩出一把来自现代电影的重型暗器——敢死队飞刀,既然决定动手,那就要出手就是全力,不管敌人是谁,大不了先打死再调查,以后的问题以后再说。 出乎意料的是,他在两年多的廝杀中得出的手段,竟然没有起到效果,对方好像早就知道一样,一个漂亮的旋身躲开飞刀,借势衝到他的身前不足两步,利刃更是借著衝劲凶猛突刺,锋芒直指胸口,显然是准备一招毙敌。 “鏘”的一声,长刀终於出鞘,他的双手握住一尺二刀柄。 雪亮的三尺刀身映衬著月光,在空中划过一道银弧,谢鳞已经让到敌人右侧,以刀背迎敌,轻鬆架住突刺而来的利刃——一把不足两尺的短剑;敌人眼看攻击无效,又被兵器传来的巨力震得小臂发麻,急忙借力旋身,右臂也扬起来保持平衡,让过之后继续跑。 可惜,今天的游戏到此为止! 谢鳞整个身体猛地右转,长刀顺势下劈,与敌人扬起的右臂准確“相撞”,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地上立刻多出一截切口平滑的残臂,手中依然握著短剑,甚至因为太快而没有“死透”,手指竟然慢慢张开。 失去右臂的敌人再也保持不住平衡,加上动作太大,以至於衝出几步后猛地栽倒在地,他倒是非常硬气,哪怕右肩剩下的半截上臂喷出血箭,愣是没有吭一声,直到谢鳞的长刀架在他的脖子旁边,才看清对方惨白的脸色。 “今天本来不是我当值,刚才你要是老实点儿,说不定我已经让你过去了。”哪怕是直到现在,谢鳞其实依然没多少“杀敌立功”的积极性,反正今晚是锦衣军巡夜,报上去也爭不过人家,说不定还会得罪人,“可惜,你自己选了死路。” “这位大人好力气,咱家活了这么多年,交过手宰掉的敌人上百,还从没有谁能將我的右臂震废。”地上的伤者哪怕左手抓著残臂尽力止血,苍白的脸上竟然还能露出笑容,“早知如此,我刚才確实不该动手。” “咱家?”谢鳞脸色猛变,意识到麻烦大了。 直到这时候,他才借著月光看清楚,地上的“伤员”很不对劲儿,脸上没有丝毫鬍鬚,笑容带著职业性的討好,尽力坐起来之后稍有弓背,明显是习惯伺候人的;以及,身上散发出香料也无法掩盖的便溺味儿,只有一种人完全符合。 这是一个太监! 想通之后,谢鳞急忙將搭在对方肩上的刀身一翻,让刀背贴在脖子上,万一敌人借著他的刀刃自尽,事情就会变得无法收拾,因为他根本解释不清,说不定別人会以为他在杀人灭口,太监的事情必然牵扯到宫里,又是在“戒严”之时,绝对谁都不想沾。 “大人看出来了?”太监的笑容愈发“灿烂”。 谢鳞猛的握紧刀柄,死死盯著太监。 可惜,就在他还没想好是否杀人灭口的时候,胡同北头又一次传来脚步声,而且非常杂乱、急促,显然来人的数量不止是一个! 谢鳞的眉头立刻皱起。 第8章 1.8 天有二日 第一卷 1.8天有二日 毫无疑问,杀人灭口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三道人影已经奔来。 漆黑底色、双肩暗黄色三爪蛟龙纹的丝绸锦袍,胸口明显平坦紧绷,说明他们穿著內甲,再加上手中略带弧度的单手佩刀,显示出来人非同寻常的身份。 大乾王朝只有一支军队会用如此形制的军服,也只有他们的佩刀有弧度——绣春刀,锦衣军! “什么人,把刀放下!”冲在最前面的年轻小旗大喝。 “老三,干什么!”却不想紧隨其后的中年男子喝止手下,收起绣春刀抱拳招呼,“可是五城兵马司的袍泽?锦衣军总旗卢远星见过,多谢帮忙拦下钦犯!” “原来是锦衣军的大人。”谢鳞慢慢收回长刀后退几步,对方的態度也让他稍微鬆口气,他见多了不同衙门之间的骯脏,为了抢功更是不择手段,至少眼前三人没有动手,而且这次的“功劳”对他没有任何用处,“既是钦犯,还请三位带回。” “哦?”第一个开口的小旗明显愣神。 “既如此,多谢兄弟照顾!”总旗卢远星笑著拱拱手,摆手示意另外两人让开,“请!” 谢鳞一句话不说,警惕的跨过地上的太监,大步离开现场。 “是个聪明人,知道进退!”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太监说话时明显有气无力,“三个小狗,还不扶咱家起来?早知道后面追著的是你们,我还跑什么?想想也是,这差事怕是其他人都不愿意干,最后落在你们头上了。” “夏公公,得罪了,正好在下身上带著金疮药,这就给您用上。”明明面对的是朝廷钦犯,卢远星依然满脸带笑,一边说话一边从怀中掏出瓷瓶,又用小刀在太监衣服下摆上切割一条“绷带”,很快包扎利索,“您担待点儿,今天的事情,没有我们兄弟说话的余地。” “你们哥仨呀,可惜了!”夏太监哪怕是被另一个始终没说话的年轻总旗扶著,语气依旧显得高傲,“卢远星,我记得你的总旗掛了有十来年吧?丁路,你这张嘴得罪的人可真不少,要不是你大哥帮忙照顾,怕是早就不知道埋在什么地方,还有这位......” “见过夏公公,在下沈剑!”年轻总旗赶紧抱拳行礼。 “又是个有能耐没运道的,你们仨的名气,咱家在宫里都听说过。”夏太监摇摇头,示意三人出发,“行了,咱家之所以跑,是想留条命给人带个话,换个人追上都不好说,运气不错,先碰上一个懂进退的,又碰上你们仨,走吧!” “公公想去哪儿?”卢远星赶紧询问。 “宫里,要不然还去哪儿?”夏太监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玉瓶,咬开盖儿一把倒进嘴里,这才看著脸色阴沉的三兄弟笑道,“你看,咱家还剩下不到三个时辰,你们是送我过去,还是带我的尸体回去?先说好,我要是一死,你们可不好解释。” “公公好歹留个话,让我们知道去见谁。”卢远星咬咬牙追问。 “放心,你们都知道六宫都太监夏公公是我乾爹,不敢带我去见他对吧?我理解。”夏太监笑眯眯的看著三人,“大明宫的掌宫太监戴权,都知道吧?你们也不用进宫,更进不去,只要带上咱家到宫门口,剩下的事情不用管,可以吧?” “夏公公既然开口,在下哪有二话!”卢远星无奈认栽。 四个人都没注意,谢鳞並未走远,只是向北走了十几步,顺势一拐就隱蔽在墙边树后,全程一句不落的听到他们討论——不知道是不是金手指,自从他回到这个世界,感应和记忆力都有了明显提升,最主要是一具“力能扛鼎”强悍身体。 也正是凭藉这三点,他才在两年多的混乱中活到现在,因为现在的朝堂乱七八糟——大乾王朝立国至今传承七位帝王,存活至今的尚有两位,没错,现在的朝廷“双日悬空”。 太上皇明退实不退、安泰帝心中有猛虎,“交接”数年才换年號,到如今十多年过去,两家依然斗的乌七八糟,朝堂上乱象纷呈,以至於各种问题纷纷暴露,竟然慢慢显出末世之相。 就说京城的军力,御林军掌握在太上皇手里,锦衣军是安泰帝的铁桿儿,刚才既然是锦衣军动手,抓捕太上皇死忠、六宫都太监夏守忠的乾儿子,说明这次是安泰帝占了上风,这次的“戒严”因此而起,估计也快到头了。 对了,戒严对外的说法是“抓捕义忠亲王余党”。 大乾王朝传到现在,已经过去將近两百年,歷代帝王除去英年早逝的太祖皇帝,竟然没有一个短命的,少说在位二十多年,太上皇更是御极四十余载,在位期间国力鼎盛,算是走到王朝的巔峰期,这就带来一个问题。 “天下岂有四十年之——”(@大锤) 太上皇与没有登基前的原配皇后感情深厚,可惜这位娘娘没有福气,册立后不到五年就薨逝,留下唯一的儿子、太上皇的嫡长子,出生就被封为太子,而且能力非凡,很快得到朝中上下的认可,文武百官无人二话。 但是,太上皇当时春秋鼎盛,距离“让位”还远著呢! 於是,因为至今没法解释的原因,太上皇四十年突然传出“太子谋反”的消息,隨后京城戒严,三天后终於放开时,消息已经变成“太子暴病而亡”,太上皇哀痛不已,甚至流泪过度落下眼疾,半月无法理事。 问题是,你说“太子暴病而亡”也就罢了,紧隨其后的清洗算怎么回事?被清理的文官全都曾经亮明態度支持太子,就连军中也没放过,和太子最亲近的十二侯各家虽然没被清洗,却都被以各种理由撤职降爵,连续数年才算结束。 高层震动带来的必然是天下不安,等到太上皇终於自认为收拾好“残局”的时候,发现问题已经无法压制,別说对各地的掌控大幅度衰减,就连京城都难说怎么样,最主要的军队方面,武勛集团明显已经全部和皇家离心。 “矛盾积聚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txt) 怎么办?但凡懂点儿政治的都明白,內部矛盾无法解决就要引到外面,否则一旦爆发,必然会把“盘子”炸的人仰马翻,太上皇也是这么干的,一番准备之后宣布出兵北伐,目標是山海关外的建奴,理由是“討伐不臣”。 最精锐的京营十二团营抽调六万、御林军全体护驾,又从京畿地区调动三万余人作为二线,凑足十万战兵,再加上两倍数量的徵调民夫,號称五十万大军;八公、十二侯全体跟隨,前者主要隨驾护送,后者就是真正的战场指挥。 实事求是的说,这一做法在理论上並无问题。 一战带上如此多的武勛、武將,摆明是要“分猪肉”,將来班师回朝的时候,必然会以各种理由封赏提拔,什么恢復世爵、加衔升职都很简单,轻鬆就能把武勛集团拉回自家阵营,军队稳自然京畿稳,接下来辐射出去,不用几年就能恢復正常。 谁都没想到,这一仗败了,而且是大败! 太上皇四十五年,大军出山海关北上,四王因为封无可封,再加上本就分驻四方,因此並未跟隨,只有东平王府世镇山海关,被安排负责粮草中转,连押运的权力都没有,却在仅仅出关不到半月之后,粮道就被草原韃子的精锐游骑截断。 短短几天之內,前线大军谣言四起,核心都是粮草不济、剩余不到三日之粮,以至於军心大乱,又“恰好”遭到建奴主力举族突袭,十万大军一溃千里,从前线到山海关仅数百里的道路,几乎被尸体铺满。 此一战,六万京营跑回来不到两万,三万余二线兵马基本没剩下多少,只有御林军因为隨驾保护,建制还算完好,二十万民夫死伤小半,剩下的大部分被建奴抓去做了奴隶,粮餉兵器损失更是天文数字,战后连个统计都没有。 但相比於兵马死伤,朝廷面对的最严重问题其实是武勛的损失。 十二侯各家承爵人因为前线带兵,战败之时还要全力集合兵马殿后或者反击,直接阵亡十一个,只有保龄侯史家重伤返回;八公哪怕是隨驾,战时也要带兵以防万一,最后是修国公、缮国公两家阵亡疆场,荣国公贾代善重伤,回京后没过几年就去世。 更残酷的是,这些武勛军头都还算是正当年,几乎没怎么注意继承人培养,他们一死,家里全都乱了营,十二侯愣是只剩下五家作为武勛传承下来,也就是保龄侯史家、定城侯谢家、景田侯裘家、平原侯蒋家和襄阳侯戚家。 其他七家衰败六家,只剩名头和年俸,另有一家早已转文官。 八公强点儿,但也不是没损失,比如贾赦。 毫不客气的说,这一战彻底將整个大乾王朝的武勛集团摧毁殆尽,之后哪怕是太上皇拼命找补,以各种理由奖赏提拔,依然没有屁用,朝堂之上再也不復当年文武均衡的態势,文官集团一步步侵占位置和利益,也让皇家一步步难受。 而且,这场大败有三点很有意思。 头一个,韃子游骑是怎么准確把握汉军粮道的?完全就是一路衝过去就解决了;第二个,大军之中为何谣言四起?照理说就算损失一批粮餉,怎么可能在区区数百里之外“粮草不济”?最后,为何这么巧,建奴就和韃子合流了? 可惜,这些事情至今没有解释。 太上皇四十九年,再也无法支撑的老皇帝以“眼疾復发、无法视事”的名义,宣布禪位於四皇子,自己移驾龙首宫“荣养”,却始终不放弃权力,足足数年之后才因为身体原因退让,允许年號改为“安泰”,然后一直爭斗至今。 饶是如此,老东西依然留下绊子,给所有儿子的亲王封號加“忠”字头,如忠顺亲王、忠和亲王等等,又给废太子平反,追封为“义忠亲王”,明显是在上眼药,还將手中不少外围权力下放,养著自身势力对抗,將安泰帝堵的极为难受。 两边互相盖帽子、剪羽翼,廝杀至今没有结果,整个国家也就可以想像了。 第9章 1.9 袭人 第一卷 1.9袭人 太宗皇帝当初赏赐武勛的时候,一堆“敕造府邸”的分布和排序很有意思,这里先不提与皇宫远近、或者与皇家亲疏的问题,比如四王府邸正好分布在皇宫四面百丈之內,其他多为皇亲,连国戚都只能向外面靠。 一般来说,任何一家“八公”府邸,必有一边是“十二侯”居住,这话反过来同样成立,也就贾家因为一门两国公,还要分开的话,说出去太难看,这才被安置为东西两府,但两边一样有“安排”,荣国府西侧是定城侯府,寧国府东侧就是景田侯府。 所以,四家才有不错的交情——邻居嘛,没结仇肯定关係凑合。 只是因为朝廷规制的原因,侯爵府邸必然在长度和宽度上都赶不上国公府,所以在荣国府南北方向刚进入內院几十步的时候,定城侯府已经是大院尽头,两府后面的情况也差不多,都分布著大量院落,住著很多家庭。 区別在於,金陵贾氏在京城有八房,另外六房挤在后街,基本全靠寧荣二府的“赏赐”过活;谢家只有两房,人丁还很稀少,定城侯府后面分为两条街,除了一个仅有的“二房”之外,其他都是曾经的家丁、家將,或者他们的后人。 谢鳞的院子虽说和荣国府只隔一条胡同,大门却不是开在这边,而是在另一侧的西墙边胡同,向西、不向南,进门就是下人和车马安置的前院,进二门、绕过影壁的正院,正房为五大间带耳房,另有东西三间厢房,东耳房就是內院穿堂,內院布局与正院相同。 东西宽十四丈,南北长二十四丈,標准的大三进院。 “二爷回来了!”谢鳞进家的时候,已经接近亥时,但他仅仅敲了几下门,不过数息就被一个老僕打开,“一个多时辰前,您的马匹被荣国府的小廝送回来,老奴赏了他二十文,马也已经牵到棚子里餵上,方便您明早要用。” “孙伯,这点事情你怎么还要自己干?”谢鳞无奈的扶住老僕,要不然他又跪下了。 这位是当初跟隨定城侯府上代承爵人北伐的亲兵,也是他和另外几个亲兵拼死抢回遗体,这才让谢家顺利的办成丧事,其他人都被安排就近养老,只有他无儿无女,不顾当初左腿负伤,坚持要瘸著伺候人,最后被谢鯨安排到谢鳞这里当门房。 “二爷哪里话,这点儿事情老奴还能干不好?”孙伯边说话边指指前院东侧,隔著一道月亮门的三间倒座房和相对的三间棚子就是马棚、杂物房之类,剩下的西侧四间从西到东是门房、两间厨房和下人休息的餐厅,“今日没什么大事,也无人送帖子。” “行,你先歇著吧!”谢鳞笑著將他推回门房,这才自己关上门,一进正院就见东厢书房还亮著灯,只能边走边摇头。 “二爷回来了?”没等他走到门口,一个美丽的身影就迎了上来,细挑身材,容长脸面,穿的银红袄裙,模样儿自不用说,看起来行事大方、说话和气,美目中却闪著坚强,此时柳眉轻皱表示担心,另有一种美感,“贾府真是的,有事就找你。” “袭人,你怎么也没睡?”谢鳞笑著迎上去轻轻拥抱,任她帮忙摘下佩刀,又脱了斗篷和官服掛上衣架,这才两人挽著,一起回到外书房。 袭人?没错,就是那个“气袭人知昼暖”的袭人。 当初他刚到这个世界、依然意气风发的时候,稳定不到俩月就求著谢鯨,要了个五城兵马司试百户的头衔,赶上年底荣国府设宴招待,他跟著拜见贾母,一眼就看到两个服侍的大丫头,一个当然是鸳鸯,另一个是名字还叫“珍珠”的袭人。 本著“身边没有金釵正册,怎么也要有个副册”的想法,他回家后第一时间开始行动,鸳鸯肯定不可能动,那就袭人吧,办法很简单,直接找到她的哥哥自芳,开出条件让他答应,然后再让他去贾府赎出妹妹就行。 什么条件?谢家二房也是有財產的,前身非常混蛋,逼得谢鯨不得不代管,眼看他改好上进才还回来,一座院子、两座五百亩的小庄子,再加上內城一处、外城两处门面,他不可能把精力在这上头,需要一个管家。 自芳当场跪下了,第二天就带著全家过来,签下死契投靠。 大乾王朝“理论上”是禁止人口买卖的,更没有什么奴才之说,但任何事情都会有人钻空子——不能买卖人,我总得找奴僕吧?签个契约二十年,这还是“活契”,有的乾脆签的是终身制“僱佣契约”,称为“死契”,这样的“下人”就是现在公认的家奴。 不到一个月后,正赶上临近年底,贾府按惯例“放人”,將一些年龄大的活契家奴“赏还契约”,放出府外自生自灭。 袭人原本是不用的,只是自芳这个亲哥哥找来,想要赎回妹妹,再加上她当初签的是活契,贾家犯不著为了一个丫鬟阻拦,不仅放了,还给免了赎银。 当天晚上,袭人就进了谢鳞的院子,也是唯一的自家女眷。 毫不客气的说,这事儿做的非常难看,两家就隔著一个不足两丈的胡同,哪里会有秘密?不到半月就有消息传回贾府,幸好他一开始收下自芳当管家,別人都以为是家的意思,目的是用“献妹”的形式和谢鳞绑定,这才没传出坏名声。 要不然,到人家拜访后拐走丫鬟,这名声可不止一个“烂”字。 换到现在,他绝不会这么干,哪怕是拜託谢鯨开口討要、甚至他亲自求贾璉代为討要,传出去顶多也就是“年少慕艾”,贾家更不会为了一个丫鬟和谢家搞事情,说不定还很高兴以此表示大方,因为大家之间互赠丫鬟甚至小妾,被认为是“雅事”,不算黑点。 接来之后,不论是因为“金釵思维”也好、恶趣味也罢,谢鳞决定给她改名“袭人”,这姑娘本就是聪明贤惠的性子,虽说没人再提活契或者死契的事情,她也只当是一辈子伺候的主子,更何况入门当晚就被某人享受的彻底。 “二爷快別再说这话,你还没回来,哪有我这丫头歇下的道理?”袭人是贤惠,其实很有几分“外柔內刚”的意思,靠近一闻到刺鼻的酒味儿,立刻表示不满,“怎么又喝这么多?也不顾忌一下自己的身子——我忘了,璉二爷的帖子,不就是这些事情?” “这次可別冤枉他,我原本也以为是他,毕竟是他的帖子,可惜今晚根本没见著。”谢鳞笑著摇摇头,“是政二叔找我,有些小事要处理,横竖酒席已经摆好,不吃白不吃。” “我就知道贾家的酒没有白喝的。”袭人见他没事,也就不再追问,她对“男主外女主內”的规矩一直非常恪守,从不过问谢鳞外面的事情,只一味照顾关心,“二爷稍等,我让人熬一碗醒酒汤送过来,你喝了暖暖身子。” “不用,別浪费工夫,你忘了这顿酒是和政二叔一起?”谢鳞笑著拦住她,一把拉进怀里坐下,“他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没有其他陪客,我就是想喝多都做不到,再说都这么晚了,还不如洗洗澡睡觉,折腾什么?” “政老爷——”袭人嘴角上翘,却又顾及身份,忍住没有开口嘲笑,“如此也好,我已经让人烧好热水,就在內院西厢的浴房备著,二爷隨时都可以用;再一个,虽说喝的不多,二爷还是要节制一些才是,正所谓『喝酒伤身』,岂有什么好处?” “其实,喝酒也不是完全无用,適量饮用有助於活血,对身体有些益处。”谢鳞笑著揽住丫鬟,低头轻嗅馨香,“再说,我的身体好不好,你还不知道吗?” 袭人羞红脸锤他一下,任他横抱起来回內院。 谢鳞刚刚分家、接下这座院子的时候,因为习惯现代的很多便利条件,就想来个全面改造,但很快就无比蛋疼的发现,大部分都做不到,就连抽水马桶都搞不出来陶瓷的,最后只能弄了个冲水厕所了事。 为此,他还专门挖出一个超大號的化粪池,重修院中排水管路,因为没有城市排水管网,只有敞开式下水道,然后隔一段时间安排人清理;倒是保温浴房弄得很轻鬆,无非就是浴桶和火炕,烧水用人工解决,好歹保证了“洗澡自由”。 “今天家中没什么事情吧?”片刻后,谢鳞缓缓滑进热水浴桶,舒服的哼了一声,一边接受丫鬟按摩擦背,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这些日子公务繁忙,幸好事情算是过去了,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別忘了和我提。” “哪里会有这么多事情。”袭人轻轻拭去额头的汗水,用水瓢帮某人冲洗头髮,“横竖只是些家中琐事,不能耽误二爷的公务;只一样,今儿个上午有人送来不少纸张笔墨之类,说是文宝阁的,孙伯和我大哥收好了。” “终於到了?算他老实!”谢鳞点点头,“那就好,我答应三位妹妹的东西总算不用食言。” “荣国府的三位姑娘?”袭人表情一顿,隨即若无其事的继续擦拭,“二爷,不是我多嘴,虽然这些东西我不懂,却也听我大哥提过一句,全算下来怕是不少於三十两银子;姑娘们的月钱不过每月二两,如此送礼是不是太重了?” “吃醋了?”谢鳞抓住袭人縴手,轻轻抚弄调侃。 “我这小脸儿也配?就算哪位姑娘入门,也轮不到我一个丫头吃醋。”袭人急忙解释,“俗话说的好,『有多大的碗就吃多少的饭』,二爷就算是想.....也不该三个姑娘全照顾著,不说银子的事情,真要是將来有事,总得有个选择吧?” “你呀,总是想这么多。”谢鳞总不能直接说自己从未想过做选择,而是准备来点儿成年人的思路,乾脆起身抱住丫鬟,一声惊呼中拉到浴桶之中,“还不如多点儿心思伺候好我,省的心思太多想的累!” “二爷——”袭人急忙挣扎,可惜毫无用处,“刚才还说让你顾忌一下自己的身子,哪有每晚都......都——” 第10章 1.10 义忠亲王 第一卷 1.10义忠亲王 紫禁城,大明宫。 御书房旁边的一间小房子,不过两丈多见方,因为处在大殿中间,连个对外的窗户都没有,角落里摆著一张单人床,墙边靠著两个颇显斑驳的木头柜子,中间一张小桌配著两个马扎,门边左侧一张书桌上整齐码放著材料,整个房间看起来非常简陋、陈旧。 这就是从小伺候安泰帝的大明宫掌宫太监戴权住处。 哪怕整个朝廷都知道,他是皇帝的第一亲信,哪怕他已经称得上“权倾朝野”,哪怕他再有权势,本质上还是一个伺候人的宫廷宦官,在宫中谈不上什么实际地位,还必须保证皇帝的恩宠,否则他什么都不是。 此时,中间小桌上摆著四个很隨意的小菜,盐水生、小炸鱼、熟羊肉再加上炒豆子,可惜基本没动,两只半斤的酒壶放在桌子南北两侧,两个太监打扮的老人相对而坐,看起来竟然有些萧索淒凉的意思。 “还得多谢老哥哥愿意见我。”夏太监用仅剩的左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咂咂嘴露出不满的神色,“你怎么还是这口味?十年陈酿的雕,当初咱们入宫的时候,確实算得上好酒,如今竟然还喝这个?对了,菜也一样,你——” “我就是要告诉自己,任何时候都必须小心。”戴权淡淡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当初我们一起入宫,情同手足,现在呢?上次我们哥俩一起像今天这样,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喝酒,是什么时候来著?你还记得起来吗?” “上次?”夏太监愣住了,酒杯倒的溢出都没察觉,半晌才有些不自信的说道,“好像是你们那位爷住进大明宫的时候吧?我隨乾爹服侍上皇,你跟著你们爷继续伺候,那之后別说喝酒,连见面的机会都不多。” “是陛下登基。”戴权眉头轻皱。 “他也配?什么东西。”夏太监不屑的撇撇嘴,一口將杯中酒浆倒进嘴里,“当年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你就算不了解全部,也不至於一无所知吧?他要是堂堂正正抢位置,自然轮不到我们做奴才的多嘴,可他是怎么做的,嗯?用女人泼脏水?” “脏水?是吗?”戴权无奈一嘆,“十四年了,你还是放不下?” “放下?”夏太监一把將酒杯砸在地上,抓起酒壶就往嘴里倒,任凭酒浆从嘴角漾出来洒在衣服上,直到喝完才猛的砸掉,“你让我怎么放下?当初我们入宫的时候,算个什么东西?是谁给我们机会,让我们能活到今天,还能活成现在的样子?” “......”戴权默默地端起酒杯,小心的抿一口,细细品尝数次,半晌才狠狠地仰头干掉,就像他还是小太监的时候,第一次喝到受赏的十年雕一样,“是义忠亲王老千岁,可他毕竟已经过世这么多年,老弟,听哥哥一句劝,说出来......” “是太子爷!”夏公公一脸讽刺,刚准备开口却面露痛苦神色,用力捂著肚子半晌才恢復,只能脸色惨白的扭头四处打量一番,“小主子的情报?老哥哥,我要是真想说出来,还跑什么?更別说我已经用了断肠散,註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现在连夜色都看不到了。 我没死在外面,就是为了让你帮忙带句话,他回来了,想要拿回应得的东西,让你们那位爷好好等著,洗乾净脖子,千万不要死的太早,那就便宜他了;这次我动手失败,只是因为身份暴露才不得不为,下次再有人出手,可就不会做的这么糙!” “十四年——”戴权慢慢站起来,长长舒了口气,“他如今也已经三十多岁吧?当年跟陛下串门,我还亲眼见过,真要有这么大的能耐,还会蛰伏十多年吗?老夏,我们都知道他没戏,当初义忠亲王没能发动起来,过去这么多年,他更发动不了。” “为什么要发动?这些年偽帝倒行逆施,弄到天怒人怨、父子离心,几无恩德於天下,德不配位,岂能坐稳?”夏太监完全不屑一顾,“皇位传承是皇家私事,只要把偽帝宰了,小主子就是一个人走回宫中,都一样可以坐稳位置!” “隨你吧!”戴权摇摇头,知道现在已经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才扶著膝盖的站起来,打开柜子取出一只玉瓶,弯腰慢慢推到夏太监身前,“断肠散杀不死人,只会让人疼痛难忍,最后活活疼死,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上,你走的痛快点儿,还有什么遗言吗?” “最好的鹤顶红,多谢!”夏太监拿起玉瓶拔掉塞子,鼻子一闻就露出满意的神色,这才从怀中掏出一块不算多好、有些杂色的玉佩递过去,“这个你帮我还给乾爹,就说我这辈子不孝,这次的事情对不起他,下辈子做他的亲儿子,好好把债还了。” “当初你拜乾爹的时候赏下的那块?我儘量。”戴权皱了皱眉缓缓坐下,犹豫片刻勉强答应。 “行了,心愿已了。”夏太监满意的抓起玉瓶就要往嘴里倒,又突然止住,“老哥哥,正所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今天我被抓回来,全因几个挺有意思的小子,你要是不介意,可以试著用用,介意的话就算了。” “送你到宫门口那三个锦衣军校尉?”戴权没太当回事。 “卢远星、沈剑、丁路,你自己打听。”夏太监也没指望说句话就能办成事,“还有一个出身定城侯府.....” “二房那个?你確定?”戴权微微一愣。 “八尺多身量,又是荣国府西胡同,再加上一身连我都自嘆不如的力气。”夏太监扫一眼只剩半截的残臂,“现在不疼,还要多谢老哥哥的阿芙蓉——心狠手辣、有勇有谋,要不是我猜出是他提前防备,见面的当头一鏢就能让我活不到这里。” “他看不上咱们的行当。”戴权明显心动。 “谁知道呢?试试又不值什么。”夏太监说完就犹豫起来,半晌才不太自信的再次开口,“还有一位小主子,现在.....” “我知道她在哪儿,该知道的都知道,一个姑娘罢了,又不会惹什么麻烦,想来不会有哪个不知死的敢乱动。”戴权立刻明白夏太监的意思,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虽说天家无私,到底少不了人情,你不用多想。” “既如此,我也放心了。”说完就把玉瓶里的东西倒进嘴里,脸上露出疯狂的神色,“太子爷,奴才来伺候您了!” “放心去吧,我会把你的尸体还有宝贝放在一起,找个偏僻点儿的地方埋了,墓碑上写......”戴权愣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想不起夏太监的名字。 “连你也忘了老兄弟的名字?哈哈哈!”夏太监歇斯底里的笑著,“这世上大概没人知道了,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啊......” 眼看著夏太监挣扎几下不再动,戴权嘆了口气,起身走到书桌前,稍一犹豫还是提起一支毛笔,在白纸上写下四个名字,想了半天又写一个“夏”字,最终还是苦笑著摇摇头,扔下毛笔不再费脑子,转身出门进入御书房。 谢家二房院子,后宅。 谢鳞长长舒了口气,这才撩开锦被,露出如水的青丝。 “二爷!”袭人委屈的抬起头,温婉贤淑的俏脸完全红透,嘴角还有些痕跡,“我还指望著將来伺候奶奶,伺候公子小姐,现如今怕是不敢再想,先活到明天再说吧。” “傻子,胡说什么呢?”谢鳞用力揽著她放在身侧。 “哪里胡说了?都不用提別个,这后宅正室我先用了,將来不拘是哪位奶奶进门,还不得先把我打死出气?”袭人真的有些怕了,“再加上一个带坏爷们儿的狐媚子罪名,能让我死的痛快都算法外开恩。” “放心吧,不会的!”这下他也有些尷尬。 封建时代的“规矩”极多,必然包括不同身份的居住,比如现在的后宅正房主臥,理论上只有正室夫人能住,就算有隨身伺候的下人,那也是在正室入门后再说,像是袭人这样以丫鬟身份先用的情况,哪怕不是常住都有可能“危险”。 当然,这些“规矩”归根结底还要看人,至少谢鳞不会允许。 “二爷——”正当他想些有的没的,袭人突然欲言又止。 “怎么了?”谢鳞有些奇怪。 “前几日,我在荣国府的两个姐妹过来串门,谈起我们府里的情况很是羡慕。”袭人说的很没底气。 “哦?什么姐妹?”谢鳞没太当回事。 “麝月带著几个小丫头。”袭人立刻答道,“她的性子和我差不多,惯是擅长伺候人的,现如今跟著宝二爷。” “你想怎么样?”谢鳞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二爷,奴婢没能耐,就想著找个姐妹一起.....”袭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呀!”谢鳞哭笑不得,只能用力点点丫鬟额头,“你怎么就不想想,她现在是宝玉的丫头,先不说是不是已经伺候人......” “没有!”袭人赶紧摇头,“我问过她,宝二爷还没学会那些事情,更没碰过哪个。” “可外人怎么想?”谢鳞完全无语,“这件事情不要再提了。” 其实,他对女人的態度,本身也是他对这个世界的態度。 贾宝玉的丫鬟不管是不是“通房”,除非是主动赠送,否则谢鳞绝不会碰,万一传扬出去,外面只会说他连朋友的丫鬟、通房都不放过,不管什么原因都没用,而且会败坏两家后院的所有女眷名声,这在封建时代是致命的。 换成两年前刚来时,他真的会忍不住,现在?他定然不会再做。 “二爷说的是。”袭人不敢再问,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对了,下午我嫂子送来了上一季的帐本......” “你自己看看就行,我还缺那点儿银子?”谢鳞无所谓的摆摆手,他现在的地盘上光是“商业街”就有好几个,每月收的孝敬过千两,相当於两座庄子全年的纯收入,“但也要注意,如果下面有谁敢做的太过分,我砸烂他的狗头!” “二爷放心,谁敢?”袭人鬆了口气,赶紧点头答应。 “你呀!”谢鳞还能看不出来,自家丫头其实不想“交权”? “二爷,你又——” 第11章 1.11 贾璉上门 第一卷 1.11贾璉上门 一夜过去,难得碰上一个大晴天,虽说太阳尚未升上来,东方的“山头”边竟是看不到几片朝霞,就连一直没停的西北风,似乎都柔和了几分,屋顶上也传来久违的鸟鸣,让人压抑半月的心情都要好上几分。 谢鳞正在晨练。 作为一个武勛子弟,手上的功夫就是他的立身之本,他从两年多前“回来”后就没有放下过,只是这年月的锻链手段实在有些单一,他就根据现代体育理念,在正院搞出一些简单的器械,例如单双槓、沙袋等等,配合石锁、大弓之类,效果不错。 “二爷,荣国府的璉二爷来了!”孙伯过来通传的时候,他正在单槓上方倒立,“说是有事相商。” “璉二哥?”谢鳞明显一愣,下意识看看天色,照理说这位爷不该来这么早,他自己坚持卯正(六点)时分起床,贾璉能在巳初(九点)前起来就不错了,反正贾赦也不需要什么晨昏定省,“他有什么正事儿——对了,我昨天確实说过要见他。” “哎呦,我的鳞二爷,您还真是勤奋。”正说著,影壁墙边已经绕过来一个標准的古典帅哥,七尺有余的身量、面如冠玉、鼻樑高挺,一身合体的雪白长衣,外罩同色裘皮毛领披风,看起来简直赏心悦目,只是目光游移不定,到底难说可靠,“大清早还练著呢?” “璉二哥还说我,你可不是早起的性子。”谢鳞一个漂亮的旋身空翻稳稳落地,抓起架子上的毛巾胡乱擦去汗水,这才一边拽过大衣披上,一边招呼贾璉到东厢书房,“怎么?事情很急吗?” “璜兄弟的事情,我敢不急吗?”贾璉一进门就自己解下披风掛在架子上,快走几步摸摸茶几上的茶壶,確认温度合適就鬆了口气,一边倒茶一边继续解释,“昨儿晚上你和老祖宗说过什么,不会自己都忘了吧? 都快到子初(二十三点)了,她还派人找到我,说是你答应帮忙;这不一大早,我爬起来就到你这儿,现在一帮老兄弟里面,谁不知道你鳞二爷勤於公务,从来都是准时到衙门,真要过了巳时,难不成我再到衙门里找你去?” “朝廷之事,不敢隨意。”谢鳞无所谓的扔过去一句官话。 “行行行,你厉害。”贾璉自知说不过,乾脆叫起屈来,“我一大早起来,连朝食都顾不上用些,昨儿个的宴席又光顾著喝酒,没怎么吃东西,现在肚子里早空的叫唤,身上都觉得不自在,你就不能换个时间答应?” “听二嫂子提起,你昨天是和史家三房的一起喝酒?”当著贾璉提起王熙凤,谢鳞心底有些尷尬——之前虽说確实有过“美好的曾经”,到底过去很久,而且无人再提,他就只当“前任”,顺便祝福人家,可昨晚在胡同里...... “是,三叔家的纯兄弟(史纯)、绍兄弟(史绍),还有其他几个经常一起玩儿的老兄弟,在云儿的锦香院闹到亥正(二十二点)之后才散场,原想著住下,要不是你那一句招呼,我至於这么早爬起来?”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璉二哥,史家的事情,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眼看著贾璉一口气灌完茶,出於老朋友的交情,谢鳞无奈相劝。 贾璉一下子顿住。 史家、或者说金陵史氏的情况很特別。 一方面,贾史王薛、金陵四家的名號天下皆知,算是公认的亲密关係,甚至有“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说法;另一方面,保龄侯一脉属於十二侯集团,各方均予认可;最后,史家三房又在太上皇时被封为“忠靖侯”,这在太宗还都京城后极为少见。 没错,十二侯包括保龄侯,但不包括忠靖侯。 “一门双侯”,听起来霸气侧漏,而且不是所谓的“传承”,那可是铁打铁的两个正式侯爵,理论上应该很厉害,但实际情况却很拉胯,不说別的,红楼中史家仅一个史湘云最突出,再说的时候就是后期出事被抄家了。 所以,谢鳞至今没完全搞清內幕。 当初的“北伐之役”,十二侯只有时任保龄侯、也就是史湘云的父亲受伤回来,却在不到两年后去世,而且没有留下男丁子嗣,这才被二房的史鼐继承爵位,传位分家还引起二房、三房衝突,以至於两房至今关係僵硬。 也是因为这一仗,十二侯整体上比八公低了“一辈”,老一代全打光了,比如,谢鯨还有裘良都是正式承爵人,辈分上却都要称呼贾政“叔叔”,贾赦则是“大伯”,也就缮国公府和修国公府不用这样,因为老一辈也死了。 和其他十一家同样受难,照理说就算不是亲密无间,至少也该抱团取暖吧?不是,谢鳞来了两年多,和十二侯的其他十家都有正常交往,甚至连完全败落的六家、转文官的一家都没断线,唯独史家毫无联繫,还被谢鯨严厉禁止。 到底发生了什么? 別的不说,为什么保龄侯被“恢復爵位”,还加封一个“忠靖侯”? 爵位的封號可不是乱用的,就好比“忠靖侯”,“忠”可以按照字面理解,忠心的意思,“靖”却没这么简单,因为做形容词的含义是“安定、平安”,作动词是“平定、扫荡”,比如“靖难”,当初那位朱棣干过的事情。 所以,“忠靖”的意思是“忠心平定”?平定什么? 顺带一提,十二侯还在朝堂的四家都是男爵,而且是二等男。 这里面的內幕.....呵呵! “都是几辈子的亲戚,不至於吧?”贾璉面露訕訕之色。 “隨你吧。”谢鳞也就点一句,毕竟人家真是几辈子的交情传承,正所谓“疏不间亲”,说多了得罪人,“又是你银子?” 史家不仅被开除十二侯团体,还被各种打压,二房保龄侯好歹因为祖上的交情,没人做的太过分,三房的“忠靖侯”嘛,现在基本上人憎狗厌、无人搭理,除了一点儿年俸和分家时的祖產,什么生意都做不成,日子过得不是一个“紧巴巴”能形容。 “这也叫事儿?”贾璉不屑一顾。 “二嫂子那里呢?”谢鳞没好气的提醒。 “她还能怎么的?”正所谓“死鸭子嘴硬”,贾璉哪怕脸上的表情都已经僵硬,嘴里依然不输阵,然后立刻转移话题,“好了,我们还是说说璜兄弟的事情,你昨晚和老祖宗说......” “两个办法!”见他那副样子,谢鳞懒得再说,只想赶紧把事情办了,“最简单的,你们府里不拘哪个,但凡是派个正经爷们儿到裘大哥那里说一声,赦大伯......他就算了,你或者政二叔都合適,直接就能把璜兄弟接出来,也省的我再麻烦。” “这个.....不是还有一个办法吗?”贾璉訕訕一笑。 这个办法简单吗?这位爷长期处理荣国府外务,当然不是傻子。 做起来是简单,却等於正面硬刚忠顺王府——无论如何贾璜都背著“打死人”的罪名,贾家直接接人就是在和律法硬顶,这事儿属於不上称四两、上称千斤压不住,都不用忠顺王府开口,什么翰林院、督察院的那帮穷酸绝对疯狗一样咬过来。 什么?打死的是家奴?忠顺王府绝对找不到那张本来应该存在的“死契”,顺天府衙门也不会再有所谓的“记录”,那位外管事秒变大乾王朝良民,而且很可能还是应该戴上小红的优秀代表人物,冤死的简直六月飞雪。 “另一个也简单,这案子再怎么说都是打死家奴,忠顺王府私底下玩手段也就算了,直接出面不可能,丟不起那人。”谢鳞的表情瞬间冷下来,“所以,勉强也能划入『民不告官不究』的范畴,如果没人再到衙门里闹事,自然不会再有什么案子。” “不能吧?”贾璉没有理解,“忠顺王府的长史专门过问,还找过裘大哥啊!” “又一个家奴罢了,值什么?”谢鳞只能再次提醒。 任何王府都有自己的属官,但这类官职不入吏部、不计算在朝廷编制內,本质上就是王府养的家奴,只是因为掛著名头、享受同等品级待遇,这才听著像那么回事,可非要说开了,真正有官身的人谁都不会太在乎,面子给的是王府,关你一个家奴什么事儿? “王府长史可是代表.....”贾璉还是不理解。 “璉二哥!”谢鳞彻底无语了,“我再说一次,都是家奴,平时有交情也是正常的,那位长史可曾提过忠顺王府?可曾亮过王府的印信或者文书?” “这却没有。”贾璉终於理解。 “所以,只要没有人追著告,事情就完了。”谢鳞表情愈发冰冷。 “可是那狗奴才的婆娘.....”贾璉有些不耐烦。 “璉二哥,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谢鳞嘆口气,直接把话题挑明,“我是说,如果『没有人』追著告,事情拖几天就完了,五城兵马司从未接过状纸,更没有开堂审理过所谓的『贾璜打死人命一案』,这件事根本不存在。” 贾璉猛的脸色一白,身体软软的坐在长榻上。 “鳞兄弟,不能吧?”半晌,他才很没自信的开口。 “能不能你们看著办,我最多只会帮忙爭取十天半个月,再往后等到忠顺王府安排好手尾,必然会加大力度,先说清楚,不论是我这里还是裘大哥那里,虽说不会太在乎忠顺王府,也绝对不会正面对著干。”在这位爷面前,谢鳞没有绕圈子的必要。 贾璉缓缓起身,半晌无语。 “二爷、璉二爷,天色不早了,用些东西吧。”正尷尬间,门外传来袭人的声音,很快就见她端著一只托盘进来,香喷喷的大肉包子再加上热腾腾的小米粥,配著碟子里的小菜,让人一看就有食慾,“再大的事情,也不能忙坏了身子。” 结果,刚刚还沉默的贾璉瞬间表情一亮。 “你小子真够可以的,当初我怎么没看出珍珠——哎呦!”所以,他立刻开口调侃。 “我又不是你们几个不讲究的。”谢鳞一脚踢的贾璉趔趄后退,这才摆手示意表情僵硬的袭人先出去,“现在事情就这样,怎么解决你们自己选,想动就告诉赦大伯一声——吃饭!” 第12章 1.12 忠顺亲王 第一卷 1.12忠顺亲王 “你还好意思说讲究!”贾璉又不傻,当然知道打不过某人,只好抄起筷子,夹著肉包狠狠咬一口,嘴里还不忘继续咕噥,“当年也不知道是谁,在云儿那里灌了几杯,就抱著人家一个劲儿的叫姐姐,要不是被人拉住,都恨不得酒桌旁把事儿办了。” “咳咳,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谢鳞羞的老脸通红,虽说都是“前身”乾的齷齪事儿,他也不可能不承认,“再说了,这两年我可一次都没再犯过,你们呢?到现在还在云儿那里整日打諢,银子的淌水一样。” “这还真是.....”贾璉愣了一下,考虑片刻才有些不自信的说道,“两年多,你一次都没再留宿过,就守著珍珠——嗯,袭人一个?谢老二,你行啊,怪不得老祖宗提起昨晚的事情,说你属意三妹妹的时候,看起来竟然还很高兴。” “这也是你这当哥哥的该说的话!”谢鳞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话说到这份上,再踢一脚或者打一顿肯定不合適。 “行,我不说,看你表现。”贾璉面露得意的笑容,也让谢鳞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妥,“今早二叔(贾政)已经让人把帖子送到了景田侯府,这会子想必裘大哥已经知道,不论事情办不办,怎么著也不能让人白忙不是?” “你又想怎么安排?”谢鳞对这位爷很是无奈。 贾璉这人怎么说呢?你说他好肯定胡扯,因为那些紈絝子弟该有的毛病,他不仅有,而且很突出,什么吃喝嫖赌抽之类,他一样不少;可你要说他坏,那还真的委屈了,因为还算有底线,虽然不多,確实有能力,虽然不强。 一句话,他就是个有点儿良知、有些能力的“好”紈絝。 但有句俗话说得好,“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贾璉这样的水平放在一眾武勛紈絝子弟中,已经算是不错,放在贾府的高墙大院里,那都称得上是能人,所以,他虽然毛病一堆,贾家“外事总管”的差事却始终没有动摇,作为对比,王熙凤其实是可替代的。 比如,后来的李紈、薛宝釵和探春协理荣国府。 “全靠同行衬托的好”。(.jpg) “这几天太忙,我还得想办法把璜兄弟接回来。”说到这里的时候,贾璉明显表情一顿,因为想起某人刚才提到的“没有人告”问题,“等事情办好,我找个地方开上一桌,你请客;还有,到时候裘大哥那里,你负责叫上。”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叫上裘大哥没问题,你也要注意点儿,比如说,要是客人里面再有史家的......”谢鳞必须把这点先定好。 “放心,不会的,不会的。”贾璉赶紧訕笑著点头,他又不傻。 正事儿谈完,两人也都放下心思,一边吃饭一边聊些轻鬆话题,无非就是哪家馆子味道好、哪家的姑娘技术精——后一个话题全是贾璉在说,某人全程“嗯嗯”带过,不到一炷香工夫,包子小菜消灭乾净。 “二爷这是用完了?”两人刚刚起身,袭人就从房外含笑进来,“可还要再拿些?厨房那边还有不少,我让我嫂子再送些过来。” 自芳的老婆、袭人的嫂子就是家里的內管事。 “就这吧。”谢鳞其实没吃饱,刚才的包子没准备贾璉,是按照他平时饭量送的,但也无所谓,少吃三两个,大不了午饭找补回来,正事儿要紧,“璉二哥,我这就去衙门,先去裘大哥那边点个卯儿,顺便把事情办了,你那边......” “放心,我回去就和父亲说。”贾璉咬了咬牙,狠狠点头答应。 正如刚才所说,贾璉有底线但不多,尤其是牵扯到自家人,他就更不会坚持;再一个,忠顺王府那位外管事不是贾璜打死的,这一点不难查也谈不上保密,他的老婆却至今还在死咬贾家人,要说她真不知道,恐怕是在侮辱智商。 既然她因为利益而来,那就要做好因为利益而死的准备。 以及—— “璉二哥,还有一点別忘了,那个女人到衙门闹事的时候,经常带著两个孩子,十岁左右的样子,不小了。”谢鳞语气冰冷。 残忍?毫无人性? 这都是他这两年多的“经验”,很多时候,“你死我活”並非形容词,而是陈述句——你死了,我才能活! 他的“前身”虽是紈絝子弟,因为出身武勛的关係,从小到大並未中断过习武锻链,谢鳞能把前世在军中的经验、理念完全消化吸收並转为战力,一个是因为他“力能扛鼎”,另一个就是依託前身打下的良好基础。 刚找谢鯨弄到试百户名分的时候,他其实非常意气风发,总觉得凭著一身武艺,搏个位子很轻鬆,真正参与数次实战后才发现一个残酷的事实,他只是空有实力,真打起来也就那样,因为生死一念、数十上百人的廝杀中,“实力”没这么重要。 他已经见惯了鲜血。 像是这次长达半月的“戒严”,这两年时间已经有过四次,他不止一次亲眼看到,今天还领人抓“义忠亲王余党”的大人们,明天可能就会变成“建奴奸细”,被另一伙人抄家灭族,死的像一条野狗,太上皇与安泰帝的斗爭早已无关对错,每次都要见血。 朝堂之上,没有对错,只有站队,错了,就是满门喋血! 忠顺亲王很厉害吗?其实也就那样。 太上皇有十几个儿子、数量差不多的女儿,当初想要“荣养”、挑选“继承人”的时候,合適选项肯定不只有现在的安泰帝,除去一些完全不靠谱的废物之外,当时最热门的人选有两个,一个是现在龙椅上那位,还有一个就是忠顺亲王。 怎么被淘汰的? 当时还在世的“小国公”贾代善原本不想站队,因为贾家根本没这个必要,不论谁上去都少不了奖赏拉拢,偏偏当时的忠顺亲王不知死活,非要向一个贾家庶女、贾赦贾政的庶妹“求亲”,还许下侧妃条件,被拒绝后竟然宣扬自己和人家“情投意合”。 结果,被败坏名声的姑娘刚烈异常,一条白綾掛在了房樑上自尽,当时已经快要撑不住的贾代善当场吐血,让下人抬著进宫,向太上皇进言表示,忠顺亲王好男风、喜奢华、耽美服、贪口欲,望之不似人君,绝非继承大宝之人选。 贾家是公认的武勛之首,贾代善表態后,其他全部跟上,三天內上表十九封,反对忠顺亲王接位;四王没上表,但均在公眾场合放话,忠顺亲王登基为帝,对大乾有百害无一利,绝非合適人选。 这不是其他武勛真的“够意思”,而是典型的利益爭夺。 你一个皇子就敢这么算计,登基后我们还活不活? 之后,这位王爷废了。 这就是忠顺王府和贾家血仇、死仇的原因。 安泰帝登基后,不方便直接处置这位曾经的对手,但也没给他好脸,剥夺他原本分管的所有差事,只保留一个宗人府大宗正和“监管內务府”,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甚至宫中还有传闻,安泰帝曾经明言让他“好男风去吧”。 这样的王爷能怎么样? 所以,他明知道自己是被整个武勛集团联手赶走,却不敢招惹其他各家,只敢与贾府衝突,而且没胆子玩什么大招,只用这类事情噁心人,甚至从未过正面出手。 类似还有后来“宝玉挨打”中的蒋玉菡。 “鳞兄弟,非要这样吗?”贾璉表情不断变幻,不敢直接决定。 “隨你,忠顺王府不会找我。”谢鳞没当回事。 “......我明白了。”贾璉说完调头就走。 “二爷,这.....”旁边的袭人全程听完对话,嚇得浑身哆嗦。 谢鳞一把將她横抱起来进入內间。 半个多时辰后,五城兵马司。 “哟,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谢青麟(表字)也有来晚的时候?”后院客厅中,指挥使裘良左手拿著《春秋》,右手轻抚茶杯看向某人,却见他年近不惑,却依然面容俊朗、微须有神,堪称样版的古典老帅哥,“怎么,有什么不好解决的?” “还不是贾府的事情。”谢鳞肯定不能说刚才和自家丫头没把握好时间,这才耽误了,“一大早璉二哥说.....” 是不是有些太隨意了?归根结底依然是圈子,他“从小”跟著谢鯨长大,穿开襠裤的时候就追著几个大哥,十多年的交情根本不是职务所能阻隔,更別说现在“十二侯”只剩四家还在朝堂,利益需要也让他们必须亲密无间。 “我知道了。”裘良扔下摆样子的《春秋》,扬起一份拜帖晃了晃,“这事儿也就政二叔干得出来,要是换別人,看我不把这帖子连同送信的小廝一起扔出门外,让他好好学学规矩。” 怎么说呢?大清早送拜帖不算错,但也要看什么事情,喜事当然没问题,还能有个“开门送喜”的吉祥话,像这种牵扯到命案求帮忙的事情,哪有一大早就找人的? 从这里也能看出来,贾政的万年工部主事真不是没有原因。 “你的意思呢?”谢鳞没说怪话,自己倒了杯茶坐下。 “人我已经准备好了,刚才也派出亲隨通知过,等你的人手一到,就带著离开吧。”裘良点点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表情似笑非笑的盯著某人,“现在说说你的事情吧,听说你看上荣国府的三姑娘?什么时候能有喜信儿传来啊?” “噗——咳咳咳!”正喝茶的某人差点儿呛死自己,捂著脖子揉了半天才恢復过来,“你这都听谁说的?” “今早送帖子的小廝,我本来只是想问问,没想到他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了,昨晚你穿的也是这件披风?”裘良忍著笑调侃。 “贾家的奴才,哼!”谢鳞无语的摇摇头。 “虽说是你自作主张,仔细想想倒也合適,你要是真能弄成了,让你大哥送个帖子过来,我可以帮忙去贾府一趟。”裘良隨便一说就没有再提,“行了,就这样吧,你带人先回去,这位爷在我这里也麻烦,只一样,別让他死了。” “大哥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谢鳞扫一眼客厅外,衙门大堂方向已经传来嘈杂,听声音是自己的几个手下过来了,“小弟告辞!” 第13章 1.13 三姑娘「视察」 第一卷 1.13三姑娘“视察” 谢家二房院。 刚过巳初(九点),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慷慨的向大地洒下明媚的阳光,也將难忍的严寒驱散少许,连心情都变得好上许多,顺便融化堆积在墙角的残雪,问题就是有些刺目,路上向东走的行人不得不稍微眯眼,幸好不至於难受。 后宅院子里,袭人有些费力的將一床锦被掛在晾衣麻绳上,顾不上摊开就舒了口气,揉揉依然酸痛的腰肢,大概是想起某人,面颊微红啐了一口,这才继续晒被子,好不容易弄好,没等她继续搬出其他东西,就听见穿堂方向的脚步声。 “嫂子可是有事?”她头也没抬,有些奇怪的问道。 现在家中人手不多,除去看门的孙伯,就只有自芳手下有几个粗使健仆,还有他老婆管著的婆子健妇,这些人基本都是一家人“签约”,还都是死契,他们的子女就是小丫头、小廝,平日里白天干活、晚上回家住,没招唤连正院都不能进,更別说后宅。 能隨时进来的,就只有现任內管事,自芳老婆、袭人的嫂子。 “姑娘,荣国府的几位小姐到了门口,孙伯正招呼前院的狗才迴避。”嫂子急忙回答——她是袭人的亲嫂子不假,態度却放的很低,只要不傻都知道,將来袭人少不了姨娘份位,“一共三个,若是方便的话,我让她们过来?” 至於孙伯,年龄大了有特权,无所谓什么迴避。 “这还有什么说的,你去招呼一声,就说我正在准备茶点不能亲迎,別让她们挑了理。”袭人面露喜色,其实这也不是荣国府的丫鬟们第一次来玩儿,大家都很熟悉,“对了,我这里热水不够,你让厨房再送两壶过来。” 至於说串门太隨意的问题,其实很简单,两府之间的胡同虽说理论上算是大路,实际上根本没人,寧荣街以及周围延伸的大片区域,都是整个大乾王朝最核心的勛贵集中区,等閒什么人有胆子隨便进出?偶尔有人也都是两家的僕妇丫鬟,男僕都不会出现。 类似的,寧荣二府中间的胡同更夸张,已经成了“私巷”。 “姑娘放心,我这就让人准备!”嫂子陪笑著离开。 袭人也没太在意,还是继续將另一床被子搬出来,反正来串门的都是她之前在荣国府时熟悉的姐妹,用不著太客气;再一个,难得一个大晴天,京城的冬季可从来没有好天气“连续”的习惯,不赶紧晾晒东西,非要等到再次阴天吗? 只是,仅仅片刻后,她就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就见正院到后宅的穿堂中,三个姑娘一前两后款款而来。 后面左侧的姑娘身量中等、略带稚气,只是俏脸上带著笑意,正是探春的贴身丫鬟侍书。 右侧丫鬟却很“高大”,七尺的身量不输於大部分男儿,身材健美,长相虽不算突出,却也绝对称得上美女,当然是迎春的贴身丫鬟司棋。 唯独前面的姑娘一身打扮明显比两个丫鬟强得多,而且披著连帽斗篷、又有专门的面纱,进入后宅看到袭人才有些不耐烦的去除“隱蔽”,最后乾脆解下斗篷扔到侍书手里,露出一张英气勃勃的俏脸,不是探春又是哪个? “三姑娘,你怎么......”袭人急忙扔下手头的工作,快走几步迎上去,表情依然充满难以置信,“我还以为只有侍书和司棋两个蹄子,这才没有迎接、失了礼数,刚才嫂子怎么不提醒一句,好歹让我有个准备。” “我的傻姐姐,自家姐妹客气什么?嫂子又没去过我们府里,哪里分得清谁是谁?”眼看袭人过来,探春也微笑著快走几步迎上去,一把抓住不让她跪下,这才主动与她挽起胳膊说道,“再者说了,正所谓『非请自来,君子不为』,我今日做个恶客,姐姐莫要嫌弃。” “姑娘说哪里话,我怎么敢.....”看到探春这么客气,袭人受宠若惊不说,又有些摸不著头脑。 她当然认识眼前的荣国府三小姐,贾家內院一直號称“宽以待人”,丫鬟小姐互相之间多数融洽,姐姐妹妹的乱叫不稀奇,可她看探春今天的架势,明显有些过於亲密,再加上跟著的侍书和司棋也和平时不同,搞不清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她绝不会想到,今天探春其实算是在“视察工作”。 “好了,姐姐还是不要再客气下去。”三姑娘完全没当自己是客人,挽著袭人就往客厅走,还不忘继续说话,“刚才嫂子还和我说,姐姐在准备茶点?鳞二哥可不是喜好口腹之慾的性子,想来是姐姐管著?不请我尝尝么?” “二爷?”袭人表情一顿,连带著脚步也慢了下来,以至於被探春“拉著”走进客厅,她又不傻,到这时候哪还意识不到,眼前这位很可能將来“常见”,俏脸上慢慢露出温柔的笑容,“三姑娘说哪里话,这东西既然备著,不就是用来招待的么?” “姑娘不知道,鳞二爷虽说自己不怎么喜好甜食,平日里可没少带回来。”眼看两人已经“达成共识”,刚才一直没开口的两个丫鬟总算放开,侍书笑著说道,“我和司棋、入画,还有府里常来的其他姐妹占了不少便宜。” “死蹄子,真有脸说,司棋和入画两位妹妹加起来,都没你吃得多。”袭人象徵性的打了侍书一下,一边引著探春入座看茶,一边继续说道,“我不过是看你可怜才照顾,横竖点心放久了也是要坏掉,还不如餵了你这小狗。” “看来,我也要当一回小狗了。”探春笑著接话。 “姑娘哪里话!”袭人脸色微变,意识到刚才自己说错话,急忙开口补救,“她们俩也不常来,可巧今日姑娘好口福,昨儿个有人给二爷送来几个礼盒,其中就包括桂顺斋的京八件儿,原还担心二爷有事要用,想吃都不敢动,今儿个姑娘来了,可不就用上了?” “哦?”探春表情一亮,“那我可就偏过了。” “姑娘稍待,我这就拿来。”袭人鬆口气站起来,直接转入內间。 內宅正房除了五间之外,另有东西耳房,设置也很简单,中间是客厅、东侧两间主臥、西侧两间內餐厅和休息室,东侧耳房自然是给贴身丫鬟准备,西侧耳房被改为浴房、卫生间,当然是给內眷专门留著的。 “姑娘你看,鳞二爷这院子可不小。”侍书连说话都带著羡慕语气,“虽说袭人姐姐並未开脸,可这宅子里就她一个说话的,那还有什么好想的?要是......嗯,我是说,这里还不是......” “死蹄子,胡说什么?”探春赶紧打断自家丫头,却只是面颊微红,她本就心气很高,此时已经只当这是自家的,哪里有多少害羞的意思?“我看刚才袭人是在晒被子?鳞二哥也够放心,这么大的宅子竟是只留一个人——嗯?这臥房......” 侍书面色微变,不著痕跡的扫了一眼內室,原本还想开口调侃的司棋立刻闭嘴,只是露出担心的表情——探春、或者说贾府三春虽说都还都不算大,到底出身大家,平日里教养远高於常人,也许了解不深,至少內宅规矩或是男女之类,她们並非一无所知。 “姑娘久等了。”正说著,袭人已经端著一只托盘出来,上面放著两盘精致的点心——说来也巧,昨天她正好跟著某人住在里面的臥室,两只盘子就是当时带进来备用,可惜没用上,“这桂顺斋的点心到底不同,我也只是跟著二爷沾过几回。” “那有什么,我们不都是跟著主子沾光?”侍书笑著起身,小心的接下一只盘子,和袭人一起放在桌上,推到探春旁边也没坐下,“鳞二爷真是的,整日里带些笔呀纸呀的,也没想过吃喝,府里虽说少不了,到底人多眼杂,哪里就宽鬆了?” “多嘴!”探春只一个眼神,就让侍书訕訕退下,这才优雅的拈起一枚点心放入口中,很快眼神一亮,片刻后又拈起一枚,却没再急著吃,反而有意无意的看著袭人笑道,“看姐姐忙里忙外也不嫌累,总要注意歇息才是。” “我本就是伺候主子的,哪里有什么累不累?”袭人心里已经把眼前的姑娘当成“奶奶”,说话都赔著小心,“二爷平日里忙於公务,很少在家歇息,这半月连晚上都难说消停,回来到哪儿都是隨便一躺,我也只好隨时跟著。” “倒是辛苦姐姐了。”探春面露释然的笑容,起身拉著袭人一起坐下,“依我看啊,这男儿有志,不就该往前程上奔么?鳞二哥平时忙碌,自然缺不了姐姐照顾,他的性子我虽不敢说了解,到底听过不少,想来不会让姐姐白忙。” “姑娘说的是!”袭人和探春对望一眼,面露红润低下头,说话声音又小了几分,“二爷哪里都好,就是平时不太注意身子,我又不方便说话太多,只好白白心疼——对了,他昨晚还交代,说是文宝阁送来不少东西,原以为会是司棋和侍书两位妹妹辛苦一趟......” “她们两个蹄子,哪里有什么辛苦了?”探春释然一笑,起身拉著袭人就出门,“我知道东西不少,就劳烦姐姐一起帮忙带去,今日里老祖宗收了南安王府老太妃的帖子去看戏,临走时指派大厨房,將她的份例许给我们姐妹,中午你也不用再回来,一起受用可好?” “这......合適吗?”袭人有些为难,“二爷今天不在——” “有什么不合適?鳞二爷要是不许,还有我们姑娘呢!”侍书立刻大包大揽,连探春的白眼都没顾及,“横竖这里就你一个人,还能省去不少麻烦。” “既如此,我就多谢三姑娘赏饭。”袭人恭敬地屈身万福,起来与探春相视一笑,隨著落后两步,与侍书並排跟著出门,直奔正院东厢房,准备搬运不少东西。 与此同时,五城兵马司驻寧荣街百户所。 谢鳞一脸冷笑,与眼前一身六品文职官服的年轻男子对视,直到对方悻悻让开目光,这才端起小几上的茶碗抿了一口,语气却显得无比冰冷。 “你在教我做事啊?”(.mp4) 第14章 1.14 王府倩影 第一卷 1.14王府倩影 “谢大人言重了。”忠顺王府的徐长史表情微变,没想到谢鳞这么强硬,“在下不过是个跑腿的,更不敢斗胆违背朝廷法度,贾璜打死人命一案,到今日已经拖延半月有余,却始终没有任何说法,正所谓『人命关天』,这怕是不太合適吧?” “徐长史误会了,在下区区一个百户,可没有审案判案的权力,不过是受了上峰之命,负责关押一名嫌犯而已。”谢鳞当然不会在乎所谓的“长史”,更不会因为几句话就让步,“只是你所谓的『打死人命』,在下从未听说,也没必要过问,一切自有上峰决定。” “在下可是听说,五城兵马司每日都有苦主上告,却至今没有得到回应,不知谢大人以为如何?”徐长史表情阴沉。 “这个你可以自去询问,在下没有看到,自然不便多言。”要说踢皮球,谢鳞可不会看得起眼前这位“长史大人”,“不过,我没听说衙门那边接过什么状纸,想来所谓的『命案』纯属子虚乌有,不值一哂。” 徐长史脸色愈发阴沉——其实,他来这里本来就不占理。 就好像现代派出所顶多抓人或者暂时关押一样,这座百户所也不具备多少执法权限,就算真的碰到命案,也得报到五城兵马司处理——当然,规定是规定,私底下玩点儿手段很正常,封建社会也没这么多“命案必破”,但用来打太极还是没问题的。 更何况,徐长史至今都没提过任何“忠顺王府”的名號,显然也是明白道理,绝大多数朝代的王爷地位很高,但也仅仅是“地位很高”,任何衙门给面子或是不给面子,都谈不上对错,偏偏无论景田侯府还是定城侯府,都不怎么太在乎一个过气王爷。 像是红楼中,区区一个王府长史都敢跑到荣国府吆三喝四摆威风,贾政嚇得不敢放屁之类情况,本质上就是贾府败落、没有上檯面的人物,但凡贾家有个稍微掌权的正经爷们儿,也不至於被嚇到那种程度。 更何况,竟然是因为区区一个戏子,简直搞笑。 “这么说,谢大人不肯交人了?”徐长史已经很不耐烦站起来。 “你有裘指挥使的公文?”谢鳞对此完全无所谓。 “在下自会去找裘大人分说。”徐长史冷冷答道。 “那就是没有。”谢鳞冷笑著起身,不屑看著徐长史,“我就给你个面子,如果你能拿出你们王府的印信,我也可以答应把人交给你,这总够了吧?” “谢大人可以跟我去取。”徐长史面露威胁。 “也就是说,你什么都没有?”谢鳞也已经没兴趣和这种人嗶嗶,“你就凭一张嘴,还想从我这里带走人犯?我也不和你谈朝廷法度,更不想过问你是不是打著王府的名號招摇撞骗,是你以为自己的脖子够硬,还是觉得我腰间宝刀不利?” “这么说,谢大人是不给忠顺王府面子了?”徐长史气的脸通红,却还是强忍著脾气威胁。 “忠顺王府的面子?”谢鳞不屑的笑了,慢慢走到对方身边居高临下盯著他,“你说,我为什么要给,嗯?” “你——”徐长史愣住了,没想到谢鳞会这么直接。 “滚吧!”谢鳞无所谓的摆摆手,像是撵走一条路边的乞丐。 “好,很好!”徐长史再也忍不住,手指颤抖著指向谢鳞,“谢大人最好记住,今天是——啊——” 一声惨叫,却是谢鳞直接將他的右手食指生生掰断! “区区一个家奴,狗一样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在本官面前耀武扬威?”谢鳞直接拔刀架在对方脖子上,语气无比阴冷,“刚才让你入座看茶,就是看在忠顺王府的面子上,任你毫无道理的威胁朝廷命官,还没直接宰了,面子就算是给足了,再不滚,就不用滚了!” 这一次,徐长史哪怕疼的满脸惨白、牙齦咬的出血,却连一句狠话都不敢再放,踉踉蹌蹌跑出百户所大门。 “鏘”,佩刀终於回鞘。 客厅內间,两道人影畏畏缩缩的走出来,眼看著谢鳞坐下。 “刚才——”贾璉目光游移,甚至不敢对视。 “怎么,怕了?”谢鳞一口乾掉凉茶润润嗓子,很是无语的看向眼前的璉二爷,以及他身后脸色惨白浑身哆嗦的“璜大奶奶”,“你们至於吗?长史也算官?今天来的但凡是忠顺王府隨便哪个正经爷们儿,我都不敢这么硬气,事情也会变得非常麻烦。” “你不理他也就是了,为什么还要出手伤人?”贾璉很不解。 “今天早上我都和你白说了?还有,你没听见我的两句话吗?那是我故意说出来撇清关係的。”谢鳞对贾家的软骨头问题真的很无奈,“相对於这点儿屁事,我真的很好奇你璉二哥的爱好,刚才你们是到牢房里看望贾璜吧?就这样还能有兴致?” “璜大奶奶”羞的脸通红,一边往贾璉身后躲,一边不停地拽著並无问题的衣服——其实,她收拾的很好,但她脸上的红润气色还有贾璉那副荡漾的表情,稍微有点儿眼力都能看出不对劲儿,顺便一提,百户所的牢房不大,只有隔墙和栏杆,声音...... 虽说牢房里没几个犯人,空“房间”不少,问题是贾璜也在。 “咳咳,你这里的事情,现在算是安排完了?”贾璉急忙转移话题,“那就好,我也放心了。” “你那里也要儘快,我最多只能保证十天,再多就难办了。”谢鳞善意提醒。 “我......回去就告诉父亲。”贾璉咬了咬牙答应下来。 荣国府虽然败落,其实依然掌握著海量的资源,別的不提,王子腾能爬上京营节度使的位置,九成靠的是贾家扶持,剩下的一成才是他自己的能力;虽说现在贾家的地位一降再降,但总体上还能归属於一线水平,並没有掉的太夸张。 这些资源分为两部分,大部分在贾赦手里,不论他有多不上檯面,出门还是荣国府承爵人,像是让一个人无声无息消失之类,荣国府只有他能办,一些正经“程序”少不了他的一等將军印信;小部分在贾母手里,主要是后宅的“夫人外交”。 只要贾家能有一个正经爷们能顶起来,很快就能依託这些老关係、老资源爬上去,重现当初“武勛第一家”的辉煌或许有点人太难办到,培养出一个二三品的总兵乃至提督一级將领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可惜,贾家没啥人物,贾璉都算好的,其他人更不行。 贾宝玉?贾环?贾琮? 也许最小的贾兰有希望,但他太小、时间也太长了——这也是谢鳞真正眼馋的地方,有宝藏,而且“主人家”根本不会用,如果能到他手里,效果绝对槓槓的,但贾家人也不傻,不可能隨便赠送。 他们还要自己用,像是放印子钱、包揽诉讼什么的...... “那就好。”贾璜的事情,他真的没太在意,“想必现在你们府里正等著回话呢,我也不耽误你,等这件事办了......” “我招待,我招待!”贾璉再也不提上次“骗饭”之事,语气那叫一个客气,“正好快到年底,珍大哥这些日子一直张罗著想要开一场,把兄弟们都聚齐了好好乐呵;再一个,你也知道蓉哥儿今年三月刚成亲,半年多了,也该出来见见人。” “这样吗?”谢鳞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定好日子记得告诉我。” 贾珍的“场子”不重要,贾蓉的事情才是真的不好推。 三月份,寧国府正式迎来了少奶奶,当然就是“兼具釵黛之美”的秦可卿,当时谢鳞还受邀前往观礼,可惜不是现代,新娘子全程盖著盖头、穿著宽鬆的“凤冠霞帔”,既看不到长相,也看不出身材,只知道身量中等偏上,比贾蓉没差多少。 正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刚才贾璉的意思,明显是说贾蓉已经结婚成家,也休完“婚假”,今后就算是正经的爷们儿,有什么事情需要安排的时候记得带上,换成正常勛贵之家,这也意味著“可以出门做官”,贾家应该省掉这一步了。 这类宴席类似於姑娘的“及笄礼”,邀请的都是关係亲密的老交情,互相帮场子、你好我也好,谢鳞作为“定城侯府谢家二房家主”,不去就显得太难看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必然不会只有贾璉一句话,过几天寧国府肯定会送来正式帖子,根本没法拒绝。 “你答应就好。”贾璉鬆了口气,“日子虽然还没定,横竖也就一个月之內,今天就算是打个前站,儘儘礼数;还有,你千万不要忘了,照顾好牢里的璜兄弟......” “这么照顾?”谢鳞无语的指指“璜大奶奶”。 “他知道!”贾璉面露得意的笑容。 谢鳞:......你得意个屁啊! 话说到这份上,他也没法再提,只能无语的指指大门,示意这对儿狗男女滚蛋。 忠顺王府,內书房。 “他真是这么说的?”忠顺王爷表情阴沉,握著茶杯盖的右手甚至因为太用力,关节有些发白,“真是好大的狗胆!” “王爷,小的岂敢扯谎?”徐长史跪在地上,右手食指已经切除后包扎完毕——这个年代的医学水平,绝无可能出现“断肢再植”之类事情,而且他確实没说谎,甚至没有添油加醋,因为没必要,“他一个区区定城侯府二房......” “够了,你先下去吧!”忠顺王长长舒了口气,握紧的右手也慢慢鬆开。 “王爷?”徐长史表情猛变。 “下去吧,本王自有道理。”忠顺王明显没准备追究,“你再和那个妇人说说,让她多点儿力气。” “......是!”徐长史低著头应下,不甘不愿的退出房外。 忠顺王轻叩茶杯,半晌不语。 “父王,这谢青麟我也听说过,以前不过是个不上檯面的紈絝子弟,不知为何突然改好,確实有几分能耐。”屏风后慢慢转出一个人影,一身书生长衫却梳著女儿髮髻,配合著竟有几分异样的美感,“刚才那狗才应该没说谎。” “你这丫头!”忠顺王无奈的看了女儿一眼,“可有什么建议?” “现在不该再得罪定城侯府,女儿再看看!” 第15章 1.15 五城兵马司 第一卷 1.15五城兵马司 转眼又是数日过去,还好没再碰到什么问题,谢鳞一大早赶到百户所,確认没什么事情,就在他以为又是“办公室一日”、准备按照惯例到后院锻链的时候,一个“总局”的差役赶来,带著他一路直奔五城兵马司衙门。 “裘大哥,什么事情这么急?”他虽然摸不著头脑,也只能老实赶过来,结果一进门咋呼完才发现,裘良正悠閒地坐在书房中喝茶看小说,立刻意识到自己想多了,“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 “给银子都不要?”裘良懒懒的指向书桌上放著的布袋。 “有旨意下来?”谢鳞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这次戒严——” “昨晚小朝会时,陛下在几位阁老的劝说下终於答应,事情到此为止,虽说还有几个漏网之鱼,谅他们也翻不出什么风浪。”裘良鬆口气点点头,“这么长时间兄弟们辛苦,一点小意思,你別忘了说明是陛下钦赐。”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算是典型的“位低权重”,正四品但实权极大,又是整个京城之內极少数合法存在的军队,歷来都是由龙椅上那位的亲信担任,裘良当然不例外,其实不只是他,“十二侯”目前还剩下的几家,除去史家外,算上已经转文官的那家都是安泰帝铁桿。 “小朝会”是大乾王朝真正意义上的权力核心,他是御书房中除去几个“侍读学士”或是“给事中”之外品级最低的,其他最少也是一部副职(侍郎、正四品,一般有从三品加衔),稍微差点都进不去。 “又是一个人半两?惯例只发正丁。”谢鳞抓起银袋隨意掂量几下,一点没看在眼里,“还是这么小气——得嘞,买醋不酸买盐不咸,就这味儿吧!” 他的百户所理论上应该是满编十个小旗及辅助人员,总数在一百二左右,实际上真正能指挥的,就只有一个总旗两个小旗的军官,再加上他们的人手,有“编制”的正丁不到二十,不拿工资的帮閒数量稍多,全算上不足五十人。 剩下的包括一个总旗位置在內,全特么被吃空餉的占了。 这次的所谓“赏银”,发放时只计算在职正丁和军官,数量还会因为“国事艰难”打折扣,真正发到手里的,仅剩刚才那句“一个人半两”,也就是桌上的小小一包银子,没了;问题是兵部和户部的记录中,银子发放绝对是按照一个满编总旗计算。 “你这张嘴啊!”裘良哭笑不得,“不管怎么说,这次的案子好歹过去了,真不知道这帮余党到底怎么想的,都已经十多年,到现在还是不老实......” “等会儿!”谢鳞愣了一下,“大哥,你没记错?真是义忠亲王余党?” “......”裘良深深看了某人一眼,直到他一脸不自在才点头答道,“没错,这次是真的。” 谢鳞沉默了。 朝廷“天有二日”,还要斗个没完,但这都没法上檯面,对外总要有个说法,基本上,安泰帝动手都是以“追查义忠亲王余党”的名义,太上皇那边则是“私通建奴”,这两个罪名只要沾上,结果只有一种——满门喋血。 两个名头挺有意思。 太上皇当初给所有儿子的王爵封號加“忠”字头,又给废太子平反、追封的还是“义忠”二字,明显是在给安泰帝上眼药,偏偏皇帝陛下全当不知道,一有不上檯面的案子,之前说“废太子余党”,现在改为“义忠亲王余党”,对比封號,简直是在当面打脸。 “私通建奴”呢?谁都知道太上皇之所以“荣养”,根本原因就是当初那次“北伐之役”惨败,这要是按照现代歷史书的习惯性说法,必然会定性为“大乾王朝衰弱的转折点”,而且谁都知道里面有猫腻,他每次杀安泰帝的人都用这个名號,暗示什么不言自明。 毫不客气的说,现在的“义忠亲王”就特么是个垃圾筐,什么脏的臭的都能往里装,这么多年下来早已臭不可闻;反倒是“私通建奴”的说法,其实对安泰帝伤害有限,因为谁都知道他当时顶著所谓“贤王”的大帽子,说白了就是小事没用、大事管不著。 “大哥,你说这破事儿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谢鳞无奈苦笑。 “你还好意思说?”裘良斜他一眼,“那晚上动刀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收一点儿?” “动刀?”谢鳞稍一犹豫才反应过来,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裘大哥,不是我要瞒著,而是当时根本不知道会有这么麻烦,再说我当时並没有......” “报名?算你聪明!”裘良轻轻一嘆,“你也不想想,京城也就这一亩三分地儿,要是动刀见红、还是牵扯到宫中太监的案子都查不出首尾,那还不得早就天下大乱了?昨儿个大朝会一结束,大明宫的掌宫太监戴公公亲自在门口拦下我提醒的。 他倒是没说你怎么样,只夸我调教的好,有能耐还知进退,不该掺和的事情绝不掺和,还说当时有三个锦衣军校尉在,意思不够明显吗?再一个,被抓的太监右手丟了,只要他稍一描述,整个京城像你这种身量的汉子不少,衙门里可不多!” “多谢大哥照顾!”谢鳞深深的躬身一礼。 “咱们哥几个,这辈子大概分不开了!”裘良没说假话,十二侯还在军中的四家完全“绑定”,利益牵扯极深,远不是早已名存实亡的“金陵四家”能够比擬,“这事儿说开了,其实也不算坏,至少你已经入了戴公公的眼,將来说不定会用上。” “裘大哥,他们两位的事情.....”谢鳞苦笑著向天指了指,“能不沾还是儘量別沾,这边儿拿了好处,那边必然会想办法收拾,这么些年了,今天『圣眷正隆』,转头满门尽没的例子还少了?只要最上面那位在一天,我们做什么都不如不做。” “多嘴!”裘良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抓起银袋扔他怀里,指著房门喝道,“没事儿就滚吧——还有,刚才你说的那些屁话,出了门老子一句不认!” “您圣明,我糊涂!”谢鳞笑嘻嘻的抓著区区十两的银袋,又躲过裘良紧跟的一脚,这才出门离开。 出门后抬眼望天,却见日头还早,眼看著回去百户所也没什么事情,乾脆叫上门房那边休息的小旗赵磊,两人一起找条街好好转转,就当是巡查辖区,这是因为他有一点和这年头的绝大多数官员不同——只要拿了银子,就真的会认真帮忙办事儿。 整个“勛贵区”好几条“商业街”,虽说相当一部分商铺都掛在某个府邸的名下,掌柜不过是替人挣钱的“白手套”,但大部分依然算是“独门”,当然,有后台是肯定的,却不至於辛苦一年只拿少部分,大头全给“主子”孝敬。 这就不可避免的会有“打秋风”问题,什么某府子弟、亲戚在某个酒楼吃饭不给钱,甚至还吃完耍酒疯,两个自称“爷”的年轻人在楼子里打起来,原因是爭夺一个女支,又或是乾脆直接上门要“孝敬”,不给就会闹事的,麻烦不要太多。 一旦这类问题发生,谢鳞的出身就会起到很好的压制效果。 所以,他在这片的名声非常好。 “有事真上!”(.jpg) “哎呦,谢大人,您可是有日子没照顾了!”不到两炷香工夫之后,正当他巡视一条古董文物为主的商业街时,一个看起来挺和善的微胖男子从店铺中出来招呼,一身典型的掌柜打扮,满脸都是赔笑,“街上风大,何不进来坐坐,喝杯茶暖暖身子?” “冷掌柜,好久不见!”谢鳞隨意点点头,扫一眼店铺问道,“这些日子没什么麻烦吧?” “有您照著,小的这么多年好歹也有几分薄面,生意还算过得去。”冷掌柜眼看谢鳞下马,毫不犹豫的亲自上去接下韁绳,一边往拴马石上安排一边答道,“知道您忙,小的不敢多耽误,正好有点儿扬州寄来的三圣茶,小的就斗胆请您给品鑑一二。” “你这是寒磣谁呢?我一个玩刀的,懂什么名茶?要是什么好酒,我好歹能说句话。”谢鳞无所谓的摆摆手,示意赵磊先找地方坐著,这才隨冷掌柜进入內室,端起一只茶碗耸耸鼻子,“別说,挺香的,好坏我不懂,但香不香还能分辨,扬州茶?谁给你寄的?” “小的以前在江南走动时,认识一个贫贱朋友,名叫贾化字时飞的,也是正经科班出身,曾经做过一任县令,只是因为得罪上司被撤了职,现在一位大人物府里做西席。”冷掌柜赶紧答道,“这茶叶是那位大人物赏的,真真是最上等的好茶。” “贾化?”谢鳞总觉得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来,乾脆不再费脑子,“茶叶不错,算你有心——你岳父没再给你找什么麻烦吧?” “大人这话说的,小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冷掌柜一脸尷尬。 “不知道?”谢鳞没好气的指著茶桌,“我虽然不怎么讲究喝茶,却也知道你这套茶具堪称上品,银子无所谓,关键是有钱找不到门路去买,又是荣国府里『流出来』的?” “您圣明,小的这不是.....没眼力嘛!”冷掌柜脸色猛变。 这位“冷掌柜”,当然就是荣国府二房管家周瑞的女婿,冷子兴。 要不然,谢鳞犯得著和一个店铺掌柜说这么多?多个渠道罢了。 “行,我就当你是认不出来。”谢鳞摇摇头,懒得搭理贾家的乌七八糟,“正好我有件事打听一下,你们这条街上,谁和忠顺王府走的最近?” “那府里在街上有家......”冷子兴赶紧答道。 “我是问『走得近』,不是找他们家奴才。”谢鳞没好气的打断他,“你帮我打听一下,那位王爷有啥爱好忌讳,省得我上门时搞错。” “您放心,小的绝对办妥!”冷子兴就差指天画地发誓了。 “行,还有.....” “绝不会有任何消息传出去。”冷子兴赶紧保证。 “那就好,你忙吧!”谢鳞点点头,一口闷掉茶杯起身走人。 冷子兴一句话不说,紧追几步將一只精致木盒塞进马匹褡褳里,某人全当没看见。 第16章 1.16 二姑娘之变 第一卷 1.16二姑娘之变 片刻后,两匹上等的战马继续在街上慢慢溜达。 “刚才给你多少?”谢鳞淡淡问道。 “一个红封,我摸著挺有分量,不少於三两。”赵磊笑嘻嘻答道。 “算他聪明。”谢鳞无所谓的点点头,“你留著吧,以后按规矩来,该照顾的就照顾一二。” “大人放心!”赵磊赶紧答应下来,犹豫片刻才说道,“那个冷掌柜一看就是个油滑的,您刚才和他说的事情不小,肯定不方便外人知道,真的相信他......” “相信个屁,別说是帮我保密,他能不转头把我给卖了,都能算十二万分讲良心。”谢鳞脑子又没进水,“我要的本来就是把消息放出去,最好是儘快让忠顺王府知道,省去一些不该有的麻烦;至於刚才那个冷子兴,要是真到了必要的时候,想收拾很难吗?” “大人是说前天晚上的事情?”赵磊立刻明白过来。 “我以前確实小瞧荣国府,这才过去几天?事情办的確实非常利索,而且乾净彻底、不留尾巴,这些老牌世家的底蕴,確实不是一般人能小覷的。”谢鳞这次真的有些惊到了。 前天晚上后半夜,一直追著贾璜死咬的所谓“打死人命案”苦主家中突然大火,女人和两个孩子一个都没逃出来,事后的仵作尸检確认,三人都没怎么烧到,尸体保存完好,死因都是在睡梦中吸入大量烟气和热气,不幸窒息丧命。 因为邻里“及时惊醒”,整座院子烧的虽然不轻,却远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修缮后照样可以使用,按理说不至於跑不出来,但事实摆在那里;甚至就算这样,还有可能出现一些“死人比活人好用”问题,比如由“亲朋”出面,继续追查“杀人灭口”嫌疑。 关键是,那位徐长史也在,还特么“正巧”睡一个房间,就是一般人理解那种,连衣服都没有的“同命鸳鸯”,因为仵作非常肯定的保证,两人死前有过男女行为,而且还很“激烈”,臥室內留下的痕跡非常明显,外行都能看出来。 这还追查个屁,那个倒霉管事死因瞬间“不明”,徐长史的嫌疑远远超过还在牢里的贾璜,因为按照正常逻辑,酒后失手打死人的可能性虽然也有,却远小於“西门庆”与“武大郎”问题,所谓“打死人命案”不了了之,嫌犯无罪释放,而且没法再查。 “大人是说,这事和荣国府.....”赵磊脸色猛变。 “好了,知道就行。”谢鳞摆摆手打断他,“刚才我算是给忠顺王府招呼一声,撇清关係,省的人家怀疑到我身上;再一个,现在临近年底,你们几个注意点儿,不要让市面上出现什么不好收场的麻烦,正所谓『编筐编篓,重在收口』,让自己过个好年。” “『年底出事,一年白干』的规矩,我们可不敢忘了。”赵磊立刻保证,“只是,属下担心,万一忠顺王府那边看不出来呢?” “人家还能比你傻?”谢鳞没好气的一瞪眼。 “......小的明白。”赵磊尷尬的躬身一礼,其实他根本没明白。 “拿去给兄弟们分分。”谢鳞没兴趣解释什么,从褡褳里取出裘良给的银袋,看都没看直接扔到赵磊怀里,“快过年了,好歹给一家老小加块肉;帮閒、白丁之类的收成,你们自己到街上想办法,找那些店铺,但不要动普通百姓,最主要是別搞出没法收场的事情。” “大人放心!”赵磊满脸喜色。 “滚吧,这几天我事情比较多,可能没空过去,你们仨轮流当值,小事自己决定,有什么处理不了的问题再找我。”谢鳞临別前交代几句,刚想离开又想起一句,“对了,刚才的事情嘴严点儿,要是我听到什么不该有的消息.....” “属下不敢!” 荣国府,贾母院,临近中午。 三间小厅中一片欢声笑语,姑娘媳妇们齐聚一堂,鶯鶯燕燕让这里仿佛春日早到;贾母不知道听了什么,笑的一手揉著肚子,一手无奈指著王熙凤,偏偏后者还一副无辜的样子,怎么看都很欠打,贾母怀里还搂著面颊红透的袭人,羞的捂著脸不敢说话。 “你这蹄子,当著几个妹妹也不知道把门!”贾母象徵性打了凤辣子几下,看她还是那副无辜的样子,忍不住又笑出来。 “我没说什么啊?”王熙凤还在叫屈,“袭人一个丫头,自然是和主子一起住,伺候人不就是累的腰酸啊?再者说了,刚才又不是我说的,是她自己承认,说是这几天.....” “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袭人羞的再也顾不上尊卑,从贾母怀里出来就將王熙凤扑倒在长榻上,按住她一个劲儿的胳肢,其他人笑的更厉害了。 只是,姑娘丫鬟都在看两人打闹,几个媳妇婆子明显想的更多。 “好了,袭人,我就替凤丫头求个情,饶了她这回吧!”贾母摆摆手示意鸳鸯“拉架”,见两人分开后才继续说道,“你也不要多想什么,璜哥儿虽说住在后街,到底也是贾家的正经爷们儿,能得救还不是鳞哥儿辛苦? 我一个老婆子,想要谢谢人家都不方便,横竖你跟他不讲什么外话,今日我让厨房里多弄几个家常菜,叫上一家子姑娘媳妇,大家好好高乐一回——璜哥儿家的,过会子开席,你只管好好谢谢袭人,多敬她几杯。” “老祖宗放心,小妇人省的!”贾璜媳妇立刻起身应下。 “老祖宗快別这么说,不是要折我的寿吗?”袭人急忙推辞,“璜大奶奶也別客气,横竖都是我们二爷在忙,我一个丫头能怎么样?不过是伺候人罢了。” “哎呦,你还客气呢?敬你和敬他不都一样?”王熙凤笑著说道,“哪天我去你那里看看,让他好好给我敬几个,横竖都是从小一起长大,我脸皮厚也不讲什么避讳,到时候你只当是没看见,省的大家没脸。” “璉二奶奶说哪里话?”打闹归打闹,袭人到底不敢真和王熙凤有什么仇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位姑奶奶今天说话不对劲儿,特別是那副丹凤眼,似乎藏著什么不能说的东西,“我一个丫头,哪敢替我们二爷答应什么?” “二嫂子可是看上什么,这才一个劲儿的说好话?”探春稍一犹豫,挪到袭人身边坐下,这才开口插话。 “我就是看上什么,自然也会去找谢老二分说,晾他不敢拒绝,却不知三姑娘今日担心什么?”王熙凤笑嘻嘻的调侃。 “哪个担心了?”探春面颊一红,但她从来都不是省心的性格,瞬间就恢復过来,“再者说,鳞二哥现在定是忙於公务,你就欺负袭人姐姐不敢说硬话;待他回家之后见你欺负人,打你定是不会,却少不了让璉二哥帮他出气?” “我看他俩哪个敢?”王熙凤异常硬气。 “反正都是你关上门自己说话,璉二哥不能明说打你吧?”探春继续调侃,“要不,哪天我偷偷过去听听——” “这也是你一个姑娘家该说的话!”王熙凤立刻“打人”。 “我有什么不敢说的?你做的都不怕!”探春继续斗嘴,结果自然是惨遭“暴打”。 两人光顾著斗嘴,却都没注意到,原本含笑倾听的迎春渐渐变了脸色,低下臻首掩饰什么,可惜她一向“针扎不动”的木头性子,其他人根本不会多想,唯独旁边的惜春似乎意识到什么,犹豫一下轻轻靠在自家二姐怀中,算是好心安慰。 只是,迎春此时哪还有这么多心思?轻轻推开妹妹起身离开。 丫鬟司棋急忙跟上。 “璜哥儿家的,你家里如今可好?”贾母没再搭理还在打闹的姑嫂俩,笑著招呼贾璜媳妇问道,“若是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如今你们刚刚走出来,日子有些短少不奇怪,我让璉哥儿帮忙过去,好好看清楚再回来。” “小妇人多谢老祖宗!”贾璜媳妇本来就有心病,这一提更加紧张,急忙跪下答谢,“璜哥儿如今出来,今后有的是办法......” “璜大嫂子,你就不要推辞,区区一点儿银子,想来府里不会短了。”探春顾不上和王熙凤打闹,急忙好心劝说,却不知这次完全搞错了。 一屋子人热热闹闹,唯独角落里坐著的李紈一句话不说,只是偶尔目光复杂的看一眼王熙凤,再看看依然笑闹的探春,犹疑的表情一闪而过,很快重新恢復毫无变化的面容。 所有人更不会注意到,迎春主僕已经回到臥房。 “姑娘,你又怎么了?”司棋不放心的问道——整个荣国府中,她大概是唯一真正关心“二木头”的人,两人说是情同姐妹也不过分,可惜迎春天性胆小木訥,什么事情都不敢爭,再加上很多不可抗拒因素,最终两人齐齐悲剧收场。 “我记得你说过,前几天三妹妹曾到鳞二哥府上?”迎春闷闷的坐在床沿,犹豫半晌才轻声问道,“那天你们回来的时候,还带回了许多东西,都是以前鳞二哥答应送给我们姐妹的。” “姑娘说的是笔墨纸砚还有棋谱那些?”司棋在人情世故方面可不是迎春能比的,结合刚才的事情,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自家姑娘这是已经动心,然后吃醋了,稍一考虑立刻说道,“可不是吗?当时正赶上老祖宗不在,三姑娘很开心呢!” “司棋,你经常过去吧?”迎春不敢直说。 “不只是我,以前和袭人关係亲近的姐妹都去过。”司棋慢慢坐在自家姑娘身边,心疼的轻轻揽住她,“姑娘,不是我这做奴婢的耍嘴,鳞二爷真真是个好的,那次我们过去......” 听著自家丫鬟介绍当时的情况,迎春脸色不断变幻,特別是听到袭人一个丫鬟都能享受的“待遇”时,她反覆打量周围,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坚定起来——这不是她势利,感情也不可能因为某一天或者某一件事而確定。 某人已经“辛苦”两年多,总该有些效果的。 “不如你找个合適的日子,我们也去看看吧。”迎春突然说道。 “姑娘放心,奴婢省的!”司棋露出笑容。 她是迎春贴身丫头,一辈子分不开的。 第17章 1.17 夏守忠 第一卷 1.17夏守忠 谢鳞对赵磊说的“有事”並非藉口,他真的有事,昨晚定城侯府就有人到府里送消息,大哥谢鯨要见他;说起来,他们俩虽然被很多人以为关係亲密,其实並不全对,因为这位现任承爵人一心想要恢復祖上荣光,几乎一年到头在军营中打熬,平时见面很少。 如果非要评价的话,谢鯨算是这个年月少见的“纯粹性”军人,一门心思扎根军营,目的虽然是光宗耀祖、封妻荫子,但也確实养出一支不错的兵马,至少放眼整个京营,像他麾下这样空餉只吃三成、其余全是精兵的单位真的非常少见。 这一做法的直接结果,就是他除了自家铁桿的交情外,其他基本都停留在“点头之交”,绝大部分连“节礼”都没来往,甚至连女人都“省了”,后宅一妻一妾,惯例“附带”的丫鬟或者通房都不要,至今一个后人都没有。 所以,他被普遍认为“性格清冷、行事刚猛”,或者叫“鲁莽”。 “大哥,你找我?”定城侯府正院正厅,谢鳞时隔將近两个月后,终於又一次见到真人,“昨天那个下人没说.....” “我没告诉他。”谢鯨不耐烦的摆摆手,毫无铺垫的单刀直入,“听说你砍了一个太监的右手?” “大哥你怎么知道?”谢鳞真的有些蒙圈,这消息是不是有些太快了?“当时我並没有.....” “报名,我知道!”谢鯨再次打断他,毫不犹豫的说道,“龙首宫的六宫都太监夏守忠让人放出消息,这件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能了结,你现在就和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人是夏守忠的乾儿子。”这种时候肯定没办法再绕圈子,谢鳞將当时的情况有条不紊的说了一遍,末了才说道,“事先我不知道会这样,因为当时我甚至没准备多管,要不是对方出手,我最多意思一下就放人。” “也就是说,这次完全不是你的原因?”谢鯨表情严肃,“没有假话吧?” “大哥,这件事不难查吧?”对眼前的这位,谢鳞也很无语。 “和我查到的消息一样。”谢鯨皱著眉头思考起来,半晌才冷静的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会找人搭话,能让他答应和解最好,也会联繫戴公公;解不开肯定会麻烦不少,你也有个准备,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想办法把你调入营中,就从百户做起。” “大哥,不至於这样......”谢鳞倒不是不想进入军营,他在现代虽然只有两年的经歷,却一直以军人自居,只是现在他已经在现有位置上打开路子,突然又要从头开始,还是在便宜大哥的手下,不论自由度还是前程都会大打折扣。 “就这么定了。”谢鯨根本没有听他解释的意思,说完就站起来,一口闷掉茶碗,“我在军中还有事,没时间和你吃饭了,家里只有你嫂子,留你也不合適,下次有空再聚,去忙吧!” 望著便宜大哥远去的背影,谢鳞一脸哭笑不得——很明显,人家还记得他当年的名声,两年多时间除去中秋、春节之类必须聚餐的场合,他一次都没见过定城侯府女眷,也没有单独留宿过,哪怕是一天都没有。 不过,单纯说这次夏守忠的事情,谢鯨真的算是仁至义尽了。 当前的朝堂分三派,太上皇、安泰帝再加上实际占七成以上的中立派,总体上旗鼓相当,这些年太上皇的势力下降,几乎每次都是因为年龄和伤病,这是自然规律,谁都逃不过,但只要他还在一天,受限於所谓“孝道”,安泰帝就很难真正有什么作为。 所以,目前来说,宫中或者说全天下最有权势的太监是夏守忠。 这种情况下,谢鯨还愿意帮忙就不错了。 不过,谢鳞自己反而没太当回事。 夏守忠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太监,太上皇绝大多数资源必须用在和安泰帝的內斗上,到他头上也就剩漏下的一点儿,而且没有可能从正面动手,要是玩阴的,效果不会太怎么样;更何况,他好歹出身武勛,许多手段限於“规矩”没法用。 无论如何,太监的势力都在宫里,出宫后的资源他最多只能偷偷调用,绝无可能掌控,否则就会出现唐末或者汉末的问题,“宦官专权”,皇家绝对不会没有防备;如果他有胆子调用皇家资源正面对付武勛出身的百户,那才真的搞笑。 想通这些,谢鳞懒得多问,摇摇头出了定城侯府——虽说他“从小”在这里“长大”,实际上却很陌生,甚至到现在都没进过內院,因为从他两年多前来到这个世界,就很少再回来,绝大多数时间不是在自家,就是在衙门办公。 相比之下,荣国府和寧国府他都更熟悉一些。 当晚,忠顺王府。 “啪”的一声,一只名贵的官窑斗彩瓶被砸在地上,碎成一地瓷渣,看的旁边姑娘眉头直皱,忠顺王还不解气,稍一扫视就把书桌上的笔筒抓起来,高高举起又要砸掉。 “父王,这也是官窑的精品,一个最少数十两。”旁边的姑娘再也忍不住,赶紧上去拦住自家老爹,“你就是有气也不该拿自家的东西撒火,扔的都是银子!” “你——”看到女儿抢过笔筒小心放回书桌,忠顺王忍了又忍,最后只能重重的坐在椅子上,“你看看,你看看,现在別说是贾家的人,就连一个区区二房出身的百户都敢和本王叫板了?他这是什么意思,给本王警告吗?” “父王,这几天我查过谢鳞,他不是那种人。”姑娘赶紧劝说,“没什么意外的话,他这次不是警告,而是提醒。” “提醒?”忠顺王有些不解,“提醒什么?” “提醒我们不要搞错了敌人。”姑娘提起茶壶,给自家老爹倒了一杯清茶,“那个偷偷打听消息的掌柜叫冷子兴,荣国府二房管家周瑞的女婿,为人油滑奸诈,他的所谓『古董生意』,卖的好货几乎都是荣国府的东西,其他生意乏善可陈。” “什么意思?”忠顺王更加不解。 “父王,这种人连我都能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查清楚,你觉得谢鳞会不知道吗?”姑娘揉了揉鼻樑,对自家老爹不抱希望,“既然明知道靠不住,他为什么还要用?必然是在故意泄露消息,那条街上有我们府里的產业,这在有心人眼里不是秘密。” “他就不怕我没看出来,当他是在挑衅?”忠顺王脸色一沉。 “他不怕,因为前天晚上的事情......”姑娘有些讚赏。 “玛德——” “父王,注意说话!”姑娘赶紧打断他。 “好,我注意!”一想起这件事,忠顺王就非常恼火,“这个养不熟的废物,本王让他去办这么点儿事情,他都办不好,死了就死了,竟然还给王府落下如此污名,死的这么痛快算便宜他,要是他还没死——嗯?他家里.....” “父王息怒!”姑娘只觉得心累,和敌人斗智斗勇,还要面对自家猪队友,“徐长史再怎么样,也算是为王府办事的,现在他已经死了,父王不仅不给他家里补偿,还要出手对付,以后谁还敢为我们王府拼命? 再一个,如此利索的手段,谢鳞恐怕没这么大的资源可以调用,换成他兄长还差不多,这必然是贾家的手笔,而且这么做还留下另一种可能性——那妇人死了会被人以为是贾家灭口,可现在徐长史和她一块死,会不会被人看穿,说我们用自家人栽赃?” “怎么可能?本王哪有这么.....”忠顺王表情一变,举起茶杯就要砸。 “父王,就是因为你,才有人会这么以为!”姑娘再也忍不住情绪,一把夺过忠顺王手里的茶杯,“要不是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们至於连对付贾家都只能用这种下作手段?若是你还像皇爷爷没有荣养的时候那样,手里管著刑部,我们哪会如此被动?” 其实,她还有一点没敢提,大明宫就是因为老爹无能才放心的。 “咳咳,过去的就算了。”忠顺王赶紧转移话题,“现在问题已经这样,你还有什么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姑娘也很无奈,“父王,只有等下次再说了,横竖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大事,这种机会有的是,贾府里一堆让人噁心的事情,不缺这一次两次;就好比那个冷子兴,若是哪天父王高兴,就把他偷卖荣国府东西的事情爆出去,然后看热闹就好。” “区区小事,有多少热闹?不过是打死几个奴才罢了。”忠顺王完全不屑一顾,半晌才轻轻一嘆,“璇儿,若是你大哥有你一半儿的能耐,为父还有什么担心的?” “父王,女儿倒是觉得,你想的太多。”姑娘忍不住说道,“虽说我们王府不比当年,可贾家也不是那个曾经的『武勛第一家』,就说他们府里,哪里还有什么正经的爷们儿?就算哥哥.....也不比哪个更差,何必担心什么报復? 更何况,我们是皇室贵胄,自该有皇家的气度,四皇叔再不喜欢,不也没有拿我们怎么样嘛?贾家说到天上,也不过是『与国同休』的武勛罢了,若是他们当真有胆子对我们出手,四皇叔不管心里怎么想,都不可能放过!” “老四——哼!”忠顺王气的咬牙,“他对我可不放心呢,难道要我也学你五叔那样,动不动给自己开葬礼?” “和王叔——噗嗤!”姑娘忍不住笑了出来,赶紧轻掩樱口控制情绪,“上次我还给他烧纸来著,结果他倒好,自己跑到供桌上大吃贡品,一点儿都没个忌讳。” “行了,就这样吧?”忠顺王没好气的摆摆手,“璇儿,刚才可是你说的,再找机会让贾家难受,我可等著呢!” “哎呀,父王,女儿只是——”姑娘脸色一变。 可惜,忠顺王没听他继续说话,直接出门离开了。 於此同时,谢家二房院子。 “二妹妹,你怎么现在有空过来?”谢鳞头疼的看著眼前的姑娘,还有在旁边侍立的司棋和袭人。 “鳞二哥,我就是閒的无聊,正好晚上没什么事情,和司棋一起找袭人姐姐说话。”迎春低著头,说话毫无底气。 第18章 1.18 进击の迎春 第一卷 1.18进击の迎春 “二妹妹,你可从来都不是擅长说谎的性子。”谢鳞有些哭笑不得,他又不傻,肯定看出来迎春不是閒的无聊,乾脆指指房门外,示意袭人和司棋两个丫头先出去,这才轻轻坐在姑娘对面,“若是有什么事情的话,我总不能让你白白叫我这么长时间的『鳞二哥』。” 都不用说別的,就说两人现在的位置,正院外书房,好像没什么问题,但谢鳞回来的时候,迎春却是和袭人、司棋一起坐在內间閒聊,年轻姑娘家隨便进男人的臥房,別说是放在封建时代,现代社会也没几个会做吧? “没事!”迎春急忙摇头。 “真的没事?”谢鳞抬眼对比外间的“进口”座钟,已经是晚上七点多,这时间不论怎么说都不適合单身男女閒聊。 “我——”迎春犹豫起来。 “二爷忙了一天,想是饿了吧?”正尷尬间,袭人“恰巧”端著一只托盘进来,两个小菜配著一盘葱油饼,后面的司棋另端著一小盆香喷喷的鸡汤和小碗,一起进来放在小桌上,又放好碗筷齐齐退到一边,“今日晚了这么多,可是有什么耽误的?” “谈不上,不过是在衙门里和裘大哥商量事情,一不留神就过了饭点儿,要不是景田侯府派人来催,我们都没注意外面都已经黑透了。”谢鳞確实饿了,抄起筷子边吃边说,“只是这样一来,我不方便跟著蹭饭,又犯不著一个人找饭馆儿,乾脆回家了事。” 说起来,他这一天过得挺鬱闷,上午去定城侯府见谢鯨,结果连顿午饭都没混上,只好自己隨便找地方凑合;下午又被裘良叫去商量事情,拖拖拉拉到了晚上,结果因为景田侯府家事,他又没混上饭,最后饿肚子回家。 其实也谈不上什么大事,无非就是临近年底的一些收尾,没什么真的重要,也许干了无用,偏偏要是不干,说不定就会变得非常“有用”,再加上贾府和忠顺王府衝突的收尾、这次“戒严”的梳理等等,一忙起来时间就没了。 然后就是现在。 “鳞二爷辛苦!”司棋立刻说道,“其实我有时候也想著,有些事情做挺好的,若不然一天到晚坐著,最多做些针线说说话,横竖家里姐妹都熟悉,总觉得也很无聊。” “这倒是。”谢鳞边说话边接过汤碗,刚抿了一口才发现,给他递碗的是迎春,“二妹妹不用这么客气,若是你们饿了,不妨跟著一起用些——袭人,厨房那边......” “二爷放心,都预备著。”袭人赶紧答道,“我这就再去添些!” “不用劳烦姐姐!”迎春赶紧起身拦下,“我们都是用过晚饭才来的,大家都在老祖宗房里閒话,我觉得没什么事情,又想起前些日子三妹妹过来,这才带著司棋一起转转,就当是认认门儿。” 这聊天.....尬的简直让人抠脚—— 不提大家都在贾母那里,你自己离开的问题,也不说你一个姑娘家,天黑后跑到单身男人家里“端菜”的事情,就只说现在房中的情况,大家一点儿话题都没有,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样拖著真的不难受吗? “原来如此!”既然无话可说,谢鳞乾脆低头乾饭,一时间房间里就剩下他“呜呜咩咩”的声音,夹杂著杯盘筷子碰撞..... 终於,等他吃完后,两个丫头收拾碗筷出去了。 “鳞二哥——”迎春继续犹犹豫豫。 “二妹妹要是有事,还是赶紧说出来吧!”谢鳞苦笑著说道。 “听司棋说,前几天三妹妹带著侍书过来了?”迎春终於说到正题,却让某人更加无语。 说起来,还要“感谢”贾家的“好奴才”。 哪怕是有了贾母的警告,他那天给探春裹上“婴儿包”的事情依然有所传闻——额,肯定不是什么“满城风雨”之类,但要是放在武勛的圈子里,已经有不少人听过,或者说,听到的人都会理所当然的认为,贾家和谢家已经准备定亲了。 除了贾家和谢家自己。 这一点同样很有意思,不说一直在军营,懒得过问谢鳞私事的谢鯨,也不提基本没啥来往的定城侯府內眷,就说这么大的事情传出府外,贾家自己竟然根本不知道,至今从未有一人提起,甚至贾母那边还抱著“掛一掛”的心思,这简直是在搞笑。 毫不客气的说,这事儿真要彻底传开,等待探春的就剩两条路,进谢家门,或者一辈子別出贾家门,再无其他选项,因为其他各家根本不会再搭理;这种败坏女眷名声的事情足以让贾、谢两家沦为不死不休的仇敌,原因竟然是贾家奴才多嘴多舌。 这特么可真是“有意思”! “三妹妹只是过来转转,当时我也不在。”谢鳞只能这么说,要不然说什么? 迎春没再说话,默默起身走到床边,將摺叠整齐的各类臥具铺好抹平,谢鳞几次想要开口阻拦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夜深了,小妹不打扰鳞二哥休息。”做完这一切,迎春仿佛完成一项重大工程一般,低著完全红透的面颊轻声告別,然后小跑著向门外衝去。 “二妹妹!”谢鳞赶紧拦住她,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要是再没点儿表示,那也太不是男人了。 可惜迎春根本没有再说的意思,捂著脸绕开就跑远了。 是不是太主动了?仔细分析的话,其实並不奇怪。 荣国府毕竟败落的厉害,如果按照巔峰期的规矩,三个姑娘的婚姻大事哪里会有什么拖延?家里的门槛都能被媒人踩断;可现在情况完全不同,至少截止目前来说,三春依然没有被哪家求亲的记录,真的是因为她们还小吗? 別忘了,三春都是庶出,一个嫡出都没有。 公门庶女配寒门贵子,一贯都是世家大族收揽人才的常用且有效手段,谢鳞说是出身定城侯府,却是第七代传人,其实严格来说,他和谢鯨早就已经出五服,算不算亲戚都两说,只是因为谢家人丁稀少,这才保持关係。 顺带一提,贾璉也是七代,初代贾演、贾源,接下来三代因为天下太平没有突出功绩,一般人根本没听说过,然后是贾代善天纵奇才,凭藉军功恢復侯爵地位,最后才是六代的贾赦、贾政、贾敬,以及七代的贾珍、贾璉、贾宝玉等人。 出身合適、最主要是有能力、有身份,正六品百户听著好像不高,別忘了贾政一辈子混工部,至今还只是正六品主事,其实这才是普通官员的正常速度,別说是荫封甚至捐官,正统科班出身的进士老爷,绝大多数也是一辈子过不了正五品知府的门槛。 就算按照正常规律,谢鳞到死都卡在千户,那也少不了指挥僉事或者指挥同知的加衔,响噹噹的从四品中级官员,再往上就不只是能力或者资源问题,还需要极大的运气,因为大乾王朝实缺只到正三品(尚书、巡抚、提督),往上是荣誉加衔。 毫不客气的说,他已经是贾家三春的最优选择。 所以,迎春这次大概把十多年积攒的勇气全用光了。 “二爷,我刚才看二姑娘走了。”正在他想三想四的时候,袭人表情古怪的走进来,“不是做奴婢的多嘴,二爷要是还敢这个想要那个也不放,迟早有你吃亏的时候,我认识二姑娘这么多年,可从没见过她会这般行事。” “我也没见过。”谢鳞同样想不到,被整个贾府视为“二木头”的迎春会爆发出这般勇气,“我没回来的时候,你们都说了什么?” “横竖不过是女儿家的私密话,你们男人不会在意的。”袭人边说边从衣柜中取出睡袍,服侍某人换好,又给自己换上,“二爷要是再这般折腾下去,我都不知道將来该伺候哪位奶奶,先前三姑娘说话时,一口一个『袭人姐姐』,都让我不知道该怎么接。” “如果以后不止一个呢?”谢鳞笑著揽住丫鬟。 “那也不是我这做丫头的说了算,哪怕是伺候十个八个,一切由你。”袭人白他一眼,“只一样,若是荣国老夫人发怒,拿拐杖追著抽你的时候,別指望我会出头拦著,她老人家可是堂堂的侯夫人,就是宫里的娘娘,召见她都不敢接跪礼。” “这么狠心?”谢鳞一把將丫鬟横抱起来。 “二爷总是这样!”袭人红著脸锤他一下,这丫头一贯是贤惠温柔的性子,天生伴隨著害羞的“缺点”,哪怕是早已和某人彻底了解过长短深浅,被逼著“二十四桥明月夜”不知道唱过多少回,却至今依然喜欢脸红,“一点儿都不怜惜人家。” “那我就好好怜惜你!”某人立刻要进入状態,也不知道是不是穿越后身体力量超级提升、力能扛鼎的“陪送”,这辈子他在某方面的表现非常突出,以至於袭人都觉得害怕,“不如现在——” “二爷还没洗漱呢!”袭人赶紧挣扎著推开某人,“我这就.....” 两人同时被门口人影打断,司棋端著水盆、毛巾等用品,面颊红透走进来。 “我们姑娘走时交代,说是看袭人妹妹太辛苦,让我帮著照应。”这丫头哪怕脑袋都快埋进胸口,声音弱的几乎听不见,却还是强忍著羞意放下东西,默默跪到旁边,“刚才看见前院厨房里有烧好的热水,就先端来了。” 谢鳞和袭人对望一眼,齐齐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荣国府,贾母院后宅。 “二姐姐,你不是要和司棋到园里转转吗?怎么这么早就回了?”探春和惜春陪完贾母回来,发现臥房里只剩迎春一人,都有些奇怪,惜春忍不住问道,“姐姐的脸上怎么这么红?” “司棋呢?怎么不见她伺候?连杯茶都没有。”探春也很不解。 她俩的丫鬟侍书和入画都在后面跟著服侍呢。 “没......没什么。”迎春急忙摇头,说话都显得急促,“园里到底还是有些冷,我和司棋没多长时间就回来休息;刚才她向我说,王善保家的(司棋外婆)叫她有事,今晚不回来,横竖我晚上睡得死,有她没她无所谓,准她过去便是。” 探春和惜春对望一眼,都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 第19章 1.19 姑苏林氏 第一卷 1.19姑苏林氏 冬日的暖阳远远不如夏日那般炽烈,却又总是让人觉得分外刺眼,哪怕窗帘已经拉好,仅仅透过没盖严的窄缝,甚至是窗帘晃动时露出的空隙,阳光也足以钻进房间,在床帐上洒下一片斑驳的光影,也提醒著某些不知羞的人类,天亮了。 谢鳞一手挡著阳光一手揉著眼睛,钻出锦被坐起来,却见身边的司棋依然闭著眼睛,只是不断颤抖的眼皮,暴露出她已经醒来的事实,他只觉得好笑,就故意將锦被撩开半拉,引得姑娘一声惊呼,顾不上尊卑追打某人。 “二爷醒了?”已经在外间的袭人听到动静,端著水盆走进来拉开床帐,仔细收好后掛在床头银鉤,“死蹄子,还不快点儿起来伺候,哪有二爷起床的时候,你还躺著受用呢,我知道你在二姑娘那里当惯了『副小姐』,今后还要改改才是。” “好了,今日情况特殊,且饶她一回吧。”看到司棋已经羞的只顾用锦被蒙脸,谢鳞笑著帮忙“求情”,“横竖白日里也没什么事情好做,等一下我还得去衙门当差,你们只管歇著吧;只一个,无论如何都要在午饭前回去,若不然不好交代。” 也是直到这时候,借著明亮的阳光,他终於有时间好好看看昨晚归属自己的可人儿。 纯以长相来说,司棋虽说绝对称得上美女,但在顏值逆天的贾府女眷中,却很难排的上號,她胜在远超时代的高挑健美,以及不是太受认可的傲人身材,但绝对非常符合谢鳞的现代审美標准,以至於他昨晚有些控制不住。 不过,司棋完全对得起她的傲人,昨晚一开始就能和“业务熟练”的袭人打成平手,一晚上“结算”下来,竟是大占上风,唯一的问题就是恢復力不足,要不然也不会出现袭人早已起来,她却还在酣睡的窘態。 至於昨晚的两个丫鬟问题,其实在这个年代並非大事。 封建时代的男女关係標准与现代社会大有区別,一方面是眾所周知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之类红线, 主僕二人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旦小姐嫁人,贴身丫鬟自动“升格”为通房,而且这类主僕完全没有分开的道理,因为知道太多主人家內宅女眷的私密,根本不会被放走,死也不可能。 后来入画被惜春撵走,只能在家庙“修行”;林黛玉去世后,丫鬟紫鹃同样“出家”,也许有不一样的个例,但绝对不多见,哪怕是相对“开放”的贾家。 “二爷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姑娘?”大概是还不太適应崭新的关係,眼看某人在袭人的帮衬下起来,站在窗边穿衣洗漱,却並未出门,司棋依然严严的裹著锦被,“昨个她虽说没交代什么,我还是觉得......” “正好新得了不少上等『三圣茶』,你知道我根本不懂这些文縐縐的东西,等下给二妹妹带上。”谢鳞迅速洗漱完,回头发现司棋还躺著,就含笑上前低头一吻,“放心吧,不论如何,我总不会让你白白辛苦,二妹妹那里更是如此。” “二爷记得便好。”司棋面颊緋红,“三圣茶?我倒是听过一次。” “哦?”谢鳞表情一动,“你在哪里听说的?” “二爷忘了?我们府里一位姑奶奶,嫁的是林姑老爷,如今他们一家都在扬州呢,听说当的是什么御史。”司棋想了想才回答出来,“对了,巡盐御史,今年初夏的时候,府里收到了林家送来的扬州特產,有一种就是『三圣茶』,还专门说是『明前採摘』。” “林家?巡盐御史?”谢鳞总算想起来哪里不对。 冷子兴送他茶叶时,专门说是一个贫贱好友寄来的,他当时没多考虑,现在对比之后才想起来,所谓的“贾化”正好谐音“假话”,表字时飞,后面应该还有一句“號雨村先生”,这特么不就是贾雨村那个白眼狼? 他在一个大人物家作西席,肯定是给林妹妹当蒙师的时候。 “二爷认识?”司棋有些奇怪,“我们姑奶奶已经十多年没回京城,我是府里的家生子,都已经记不清样子,只听说她膝下一个仙女般的小姐,林姑爷又是人中龙凤,他们在扬州过的可是神仙日子,二爷怎么会听过?” “你可能不知道,林家和定城侯府是老交情。”谢鳞笑著说道。 当初他都没想到会有这道关係,因为林家也属於十二侯! 还是去年临近过年,他帮定城侯府收拾节礼才发现,名单上有“姑苏林氏、家主林海”的记录,他当时只觉得难以置信,林如海不是一甲探的文官出身吗?怎么会和武勛扯上关係?再说林家祖籍苏州,和京城相隔十万八千里呢。 还是听谢鯨解释后,他才明白过来。 林家“四代列候”,传到林如海的父亲时已经结束,多亏当时的太上皇加赏,准其沿袭一代,也就是五代袭爵,但林如海肯定没有爵位可以承袭,幸好他读书上进,硬是以武勛出身考取了探功名,先入翰林,再转督察院(兰台寺),最后以“兰台寺大夫”名衔外放。 林如海正好第六代,儿女当然就是第七代,辈分对上了。 这里就有一个问题,好好的爵位,怎么传著传著就没了? 大乾王朝五等爵,是为“公侯伯子男”,前三等为超品,子爵为一品,男爵为二品,开国初年就被太祖皇帝定下铁律,非武功不得封、非武职不得传,不论父辈的爵位到哪一等,只要后辈离开军中,一律降为一等將军,除非再次立功加封,否则以此传袭。 所以,贾代善是超品爵,贾母是老夫人,到了贾赦却只剩下一等將军;贾代化同样超品爵,贾敬选择科举出身,袭爵后只剩下一等將军,传给贾珍时再降,也就是“三等威烈將军”,若是再往下传给贾蓉,就只剩下五品的骑都尉。 爵位如果还往下,接著是六品的云骑尉和七品的恩骑尉,五等爵不一定能够降到最低,一般前三等的超品爵位只允许降到骑都尉,子爵降到云骑尉,男爵降到恩骑尉,最后一代如果后辈没能耐再立军功,就不允许继续传袭,而是会被直接废除爵位,逐出武勛。 此为古语常说的“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林家第一代选择转为文官,第二代降为一等將军,四代降到骑都尉,五代加恩多袭一代,到林如海正好废除,以至於现在连林家的爵位封號都没人再提,但十二侯內部一直留著交情,有多亲密另说,至少名义还在。 以及,林家同样是安泰帝的人,要不然林如海做不了巡盐御史。 听完某人的解释,两个丫头全都蒙圈。 “这世道还真小啊!”最后,司棋忍不住感嘆。 “要不然,你以为贾姑姑为什么会嫁入林家?”谢鳞笑著说道,“那时候小公爷贾代善尚在,贾家是公认的『武勛第一家』,如果还有胆子勾连文官,而且选择联姻的方式,真不怕皇家忌讳啊?肯定是只能在自己的圈子里转悠啊!” “外面都是爷们儿的事情,我们哪里懂这些?”袭人轻声自嘲一句,“二爷稍待,我招呼让人摆饭。” 目送袭人出门,谢鳞转头从外间拿了一个锦盒进来。 “二爷说的『三圣茶』就是这个?”司棋顾不上害羞,撩开锦被坐著,接下盒子仔细打量起来,“小小的一盒子,能有多少东西?” “按照惯例包装,这应该是三两。”谢鳞忍不住伸出咸猪手,“你回去就交给二妹妹,她会明白我的意思。” “二爷放心!”司棋强忍羞意,还主动迎合,直到外间传来脚步声才赶紧钻入锦被躲好,听著早餐摆好后再出来。 袭人进来叫人吃饭的时候,发现形势已经控制不止。 “死蹄子,也不知羞!”她只来及笑骂一句,自己也被按下了。 扬州,巡盐御史衙门,后院。 依然长绿的架下,一个清丽的美妇人靠在躺椅上,只是面颊苍白、身形瘦削,目光不舍的打量著周围的一切,甚至连呼吸都显得有些无力;身边的软凳上另有一个娉娉婷婷的小姑娘,瓜子脸精致秀美,此时正认真翻著一本小册子。 “娘亲,这是女儿整理的今年节礼名单,你看看有什么不合適的地方。”片刻后,她轻轻合上册子递给美妇人,目光带著欢喜,“父亲只说让女儿跟著学学,可没说让我直接定下啊!” “傻丫头,娘亲也不舍的让玉儿.....咳咳!”美妇人一句话没说完就脸色一红,竟是咳出血来。 “娘亲!”小姑娘脸色猛变,急忙从躺椅侧面的褡褳中取出一只玉瓶,倒出一粒药丸给美妇人餵下去,良久才看著她平静下来,“你的病又重了。” “我没事,將来还想看著你披上凤冠霞帔出门呢,今天正好一起教你,省的不懂。”美妇人苦涩的摇摇头,接下册子翻阅起来,良久看完才发现,小姑娘已经哭成泪人,只好强笑著安慰,“好了,玉儿乖,娘亲没事,你做的很好,只有一处稍微调整。” “哪里?”小姑娘急忙问道。 “定城侯府谢家,今年多加一份给二房。”美妇人指著名单说道,“之前听说他很不成器,如今已经有了正六品的官职,当得起一家之主,若是节礼中不加上,显得我们看不上似的;只一件,这家现在后宅空虚,不用送什么內眷的东西。” “娘亲放心,女儿省的!”小姑娘急忙点头,“只是,以前没给过,应该怎么定份例?” “按照那六家没有官职的老亲即可,別忘了去掉內眷部分。” “女儿明白!”小姑娘立刻点头,旋即露出疑惑的神色,“谢家二房的话,娘亲的意思很年轻?” “弱冠而已。”美妇人面露羡慕之色,显然是想起了娘家一帮不成器的东西,“前些京中来信,你外祖母专门夸讚,说他年轻有为、能力不俗,是个好苗子。” “哦?”小姑娘有些好奇,“这位家主怎么称呼?” “什么家主,都是老交情,哪里需要这些劳什子?”美妇人苍白的面容上显出笑意,“玉儿將来要是见了,只管叫一声『鳞二哥』便好,晾他不敢不应!” 第20章 1.20 和王爷 第一卷 1.20和王爷 不知道是不是风暴过去都会有一段时间的静默期,“戒严”解除后小半个月里,整个京城都平静下来,也让谢鳞连续过上“办公室生活”的好日子,除去一些小偷小摸之类少不了的琐事,竟然连一件稍大的麻烦都没遇上。 不过,“平静”的是形势,该有的“热闹”同样少不了,戒严期间,绝大多数人只能憋在家里,现在一放开立刻开始“报復性消费”,让各处商业区全都热闹起来,至於中间夹杂了多少地下交易或者生意,那就不是外人能知道的。 京城十里街的酒楼,大抵是和別处不同的。 都是当门一座曲尺柜檯,后面站著掌柜,笑迎每一位进门的宾客,若有贵客,还要出来招呼;但在京城,能当得起“贵”字的车载斗量,难以尽数,掌柜的只能立於门口,招呼好每个人,省的惹到什么惹不起的存在。 万福楼是极少数掌柜不出柜檯、一直站在后面迎接的特例。 所以,今天临近晌午,他们碰到麻烦了。 “爷自詡逛遍京城,还是第一次碰上有胆子不迎门的。”一个明显带著无赖相的男子大大咧咧坐在门槛上,扯著嗓子吆喝,“老少爷们儿可都看见了啊,不是爷想惹麻烦,是这掌柜的不长眼,贵客上门不出来,爷还真就长见识了!” 却见他髮髻散乱、满脸油光,发梢上还有些油渍,应该是刚吃完一场,不知道为什么又要进酒楼;大冷的天,里面只穿著无袖白衫和同色长裤,脚下踩著漏的鞋,偏偏裹著一件雪白色毛领裘衣,看起来名贵异常。 “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都不用掌柜开口说话,一个肩膀上掛著白毛巾的小二衝过来,指著男子骂道,“知道这是谁的產业吗?这是忠顺王府的,你张口闭口一声『爷』,在谁面前称爷呢?活腻歪了吧?” 周围一圈已经围满了吃瓜群眾,哪怕是万福楼再有后台,也没办法过来撵人,因为十里街是整个內西城最豪华的商业区,能来这里吃饭的根本没谁自己钱,有的是人请,一圈人的衣服就没见一个布丝,最差都得要丝绸,怎么赶? 这其中,肯定包括“分管”的谢鳞,门口刚一开始衝突,就有人飞跑著赶到他那里报信,万福楼的背景又不是秘密,敢在这里闹事的当然不是小角色,真要闹得不好收场,人家两边可能和解,他这个百户说不定会被殃及池鱼。 “你別说,爷还真就给自己烧纸钱,再吃些供桌上的东西,可惜阎王爷不收,只能继续活著。”那男子一点都没在乎,大概是觉得风大天冷,用力裹了裹裘衣保暖,“忠顺王府的產业?好大的来头,爷就是真去王府,一样这么说话。” 他这一开口,懂行的全都色变,已经隱隱猜出身份,谢鳞当然也明白过来,只是没想到这两家竟然还能吵起来,既然如此,这样的热闹还就没法继续看,吃瓜群眾纷纷散开各处隱蔽,找个不显眼的地方再说。 这不影响里面衝突,哪怕是掌柜的已经打颤,小二却不知道。 “反了,反了!”所以,他继续大叫,“还有人没?来几个把这狗才拖出去打死餵狗,王府都不放在眼里,不打死留著干什么?” 这次,小二喊完才发现没人搭理。 “最怕突然安静。”(.avi) “有意思,真有意思!”男子表情古怪的站起来,隨意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先看看已经面无人色的掌柜,这才看向意识到不对劲儿的小二,“爷都快记不起来,上次被人打是什么时候,看来今天要长长见识——来啊,谁出来比划比划,让爷好好回忆一番?” “贵客......贵客请进!”掌柜的颤抖著走到门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小的有眼无珠认不得真神,这就......” “让你跪了吗?”男子斜了掌柜一眼就不再搭理,转头继续盯著小二,“爷知道这是三哥的门面,之前还不好意思来,不论吃喝肯定没人收银子,爷缺那点儿?巧了,今天路过才上来,正等著有人帮忙长长见识呢,怎么,不敢?要不,爷帮你长长见识?” 周围已经基本空下来,只是附近各处店面的门窗后布满眼睛。 可惜,谢鳞走不了,他没想到会碰上这位,一开始不来也就当是没看见,可既然来了,再不管很难说得过去;更何况,周围这么多人都看见他这一身官服,想装傻都不行。 “定城侯府谢鳞,见过和王爷!”既然必须出头,他也不再耽误下去,出来躬身一礼,开口先自报家门,省去“你是哪个”之类的麻烦,“王爷是不是进屋说话?虽说您不在乎,到底还有皇家的体面呢,要是传到宫里,说您和一个小二动了手,这可就......” “本王看看谁敢!”和王爷猛地站直,目光中隱隱带著杀气,逼得周围一片关窗关门声音,“谢鳞是吧?谢鯨是你哥?” “王爷英明!”谢鳞没想到这位出了名的混蛋王爷竟然知道。 “你说的对,爷还得要体面。”和王爷、或者称之为忠和亲王周鏗隨意摆摆手,板起脸指著掌柜和小二,“可是,爷的体面丟了,到自己亲哥哥的酒楼竟然差点儿被赶出去,你不是想劝说吗?那就给爷把体面找回来!”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王爷放心!”谢鳞表情一冷,左手猛地伸出去抓住掌柜的脖子,腕力一翻就听见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只看脖子“拐弯”的角度,没人觉得还能活命;至於瘫在地上的小二,处理起来更简单,他只是隨便抬脚踩过去,又是一声“咔嚓”,又是一具尸体。 狠毒?他虽然杀了两个人,却等於救了他们全家;他和忠顺王府有过节,但要是处理不好,惹得和王爷不高兴,人家同样能让他丟官去职,失去好不容易拼杀出来的位置。 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古今皆同。 “有点儿意思!”和王爷明显没想到他会这么利索,稍微一愣才开口,表情没有丝毫的紧张,“行,今天的事情算是完了,正好本王刚才没吃饱,你就一起跟著上来吧,陪著吃点喝点——还有人吗?没死滚出来,弄四个招牌菜送到楼上雅座!” 两条人命,甚至没影响这位王爷的食慾。 掌柜和小二该死吗?狐假虎威、狗眼看人低,但罪不至死,可惜在这个年代,得罪一位当朝亲王,还是因为开口大骂,哪怕他们没骂什么太难听的,“大不敬”的罪名绝对逃不过,满门抄斩更不是在嚇唬人。 所以,他们只能死,用两条命保住自家十几条命。 菜很简单,酒也谈不上什么琼浆玉液,都是酒楼短时间能够弄出来的最上品,对一个亲王来说依然当得起“俭省”的说法,看得出来,和王爷没啥坏心,但他的出身就註定,对任何人都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架势。 “在下敬王爷一杯!”不管心里怎么想,谢鳞都必须给予对方足够的尊重,所以他见菜已经上齐——只有四个,既然这位王爷说过要上“四个招牌菜”,那就只能四个,多一个都不行——立刻倒酒乾杯。 “听说你力气挺大?”和王爷隨便一端,抿一口就算数,喝完后边夹菜边说话,“上个月还听戴权那老狗说过,你把夏守忠的一个乾儿子剁了手?那个狗奴才本王见过,一把子力气加上一手毒辣的短剑,放在宫里都能进前十。” “王爷谬讚,那位公公当时急著跑疏忽了,这才让我捡了便宜。”谢鳞当然不能说自己比宫里的“高手”都猛,“再者说,我也没想到他会是夏公公的乾儿子;不过我还是没有直接动手,毕竟是宫里出来的,要不是正好撞上,事情其实轮不到我管。” “有能耐、知进退,不错!”和王爷满意的点点头,“说这话都快半个月了,我听说夏守忠不太满意,放话要收拾你,这些日子没遇到麻烦吧?” “谢王爷关心,大概是夏公公忙著伺候上皇,没工夫管我一个小百户吧?”谢鳞肯定不能说瞧不起夏守忠,只能绕圈子装傻,和这些大爷说话太费劲,“再说我也是为皇家效力,夏公公不是小心眼的人,传言有误也说不定。” 这话当然是扯淡,因为谢鯨已经说了,那边虽说没有直接动手,却也没搭理和解的传话,具体如何说不清楚,因为太监绝大多数都有偏执的毛病,接下来必然要万分小心,甚至连个具体的时间都把不准。 无所谓,再难也就那样。 “就凭你这句『为皇家效力』,夏守忠那里爷给你担了,看他敢不敢不给爷面子。”和王爷满意的点点头,撕下一只鸡腿几口啃的只剩腿骨,又端起酒杯闷掉,“就这吧,再待下去我三哥肯定过来,他要是动手打,我还不太方便还回去,你去忙吧!” “五叔平常不来,今日只坐了不到两炷香就要离开,公务这么忙吗?”他的话音刚落,楼梯口传来招呼,“听几个不长进的东西稟报,你刚才只要了酒菜,我就让人准备了一点儿碧粳米饭,五叔若是不嫌腌臢,就隨便用点儿垫垫肚子。” 却见来人一身合体的洁白书生长衫,髮髻齐整、面如冠玉,腰间右侧掛著一枚毫无瑕疵的玉璧,左侧另有一把宝剑,一步步踏进雅间,面带温和的笑容,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此时,他正双手端著一只托盘,上面放著一只洁白如玉的白瓷小翁,柔和的饭香气隨著他的脚步慢慢传过来,小翁旁边另有两只瓷碗和一个饭勺,竟然也有谢鳞的份;筷子和勺子专门用的银质精品,应该是为了打消某种防备。 “是你这臭——”和王爷说这话突然顿住,扫了一眼谢鳞及时改口,“小子,你爹没过来吗?照理说听到我的消息,他应该跑的比谁都快,我就是不想和他见面,仗著比我年长几岁,整日里这也不行那也不合適的,平白坏了心情。” 谢鳞表情微变,因为新来的公子已经走到身前不远,也让他立刻意识到,今天的麻烦似乎没这么简单就解决! 第21章 1.21 淑寧郡主 第一卷 1.21淑寧郡主 “父王正好有事,我这不是赶紧过来了?”来人边说话边把米饭盛好,很自然的分別放在两人面前,还不忘招呼一声,“谢百户今日辛苦,刚才那两个狗才料理的漂亮,能让五叔这么快消气,看来你不只是传闻中那样,仅仅功夫了得。” “公子谬讚!”谢鳞赶紧站起来致谢,只是低下头掩饰住表情。 眼前之人一身男装打扮,看起来比绝大多数男子都显得帅气逼人,唯一的缺点大概是身量差些,按理说勉强可以把原因归入年龄小,只是她可能来的太急,虽说穿戴收拾的很整齐,却忘了掩盖淡雅悠长的脂粉香气,就在她刚走到身边时,谢鳞立刻闻到了。 “三哥的份例还没吃完?”和王爷微微一愣,“我的碧粳米不等出年就吃光了,你们府里还有?” “我们府里没了,我这里倒是有些,横竖想吃了,就去找四婶要,看她给不给。” 和王爷面露挣扎之色,几次抬脚又收回,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两碗米饭——所谓“碧粳米”,其实是一种茜香国贡品,因其长粒光洁、色如碧玉而得名,又因为数量较少,只有皇家恩赏的份例,別说一般人吃不上,绝大多数官员都见不到! 为啥不直接去进口?你看人家茜香国傻吗?反正谢鳞別说是吃过,见都没见过,整个定城侯府也就承爵人谢鯨能有点儿份例,没兴趣分给他,今日一见,只凭饭香就知道不是凡品可比。 “那我可就偏过了!”良久,和王爷还是咬咬牙坐下,捧起瓷碗恶狗抢食般大吃特吃,也就拳头大小的一碗饭,十几个呼吸就被他就著菜汤吃完;吃完还不满意,將谢鳞身前的一碗同样抢去,一口气干掉才露出满意的神色——小翁中只有这些。 “五叔,你看你,连客人的东西都抢!”“公子”气的跺脚,明显是忘了自己的打扮。 “咳咳!”和王爷尷尬的看一眼某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玉佩扔给他,“赔你了,不许乱说!” “在下不敢!”谢鳞赶紧接下玉佩,一脸哭笑不得。 和王爷没再废话,转身急急忙忙跑下楼,看样子真怕忠顺亲王过来教训他,应该是之前受过不少罪。 “五叔放心,父王今天真的不在!”“公子”明显忍著笑。 “在下还有不少公务在身,不敢继续打扰!”不论是和眼前的“公子”继续聊天,还是考虑到自己和忠顺王府的关係,谢鳞都没必要继续留下浪费时间,眼看和王爷已经离开,连背影都找不到,他很自然的躬身一礼走人,“告辞!” “谢百户何必急於一时,难得有机会见面,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要请教,又是晌午时分,若是不招待一番,倒显得不知礼!”却不想那“公子”並未答应,稍一伸手將他拦下就立刻向楼下喝道,“来几个人收拾一下,再给我的房间送几个好酒小菜!” 楼下立刻一片杂乱的脚步声。 “公子——”谢鳞当然不想答应。 “谢百户请!”“公子”根本没想过和他商量,直接当先“带路”。 片刻后,一处颇为精致的房间中。 看得出来,这里应该是“公子”在外时常住的,各类装饰美观大方的同时又不失气派,內外两间被隔墙和房门分开,內间肯定看不到,外间小桌上已经摆放好六个颇为精致的小菜,两只敞口酒壶中的酒浆衬著烛光,显出醉人的琥珀色。 “不知公子今日......”直到这时候,谢鳞依然处於蒙圈中。 毫无疑问,眼前之人就是忠顺亲王的女儿,看她刚才与和王爷交流时的隨意,地位应该还不低,这就让人摸不著头脑,因为不论是站在“男女有別”的角度,还是看在身份高低方面,甚至是站位立场上,照理说两人都不应该有什么交集。 “鳞二哥看出来了?”“公子”微笑著起身,亲自端起酒壶將两人的酒杯倒好,这才回到自己位置坐下,英姿颯爽的双手举杯,虚让后一饮而尽。 “在下不明白公子的意思。”谢鳞表情微变,虽说很快恢復到若无其事的样子,到底还是暴露出来,哪怕他借著陪饮的机会加以掩饰,其实已经没什么用处,“今日不过是例行公务,这才打扰到贵號的生意,换成任何......” “小妹並无恶意,还请鳞二哥不要见外。”不想那“公子”微微一笑,伸手扯开发髻,任凭如水的青丝披在背后,连说话都恢復为正常的女声,也將某人的所有推辞堵回去,“今日相见虽说分属意外,却又何尝不是缘分?” “不知郡主有何教我?”既然已经说开,谢鳞也不再矫情,表情严肃的进入公事公办状態,“照理说在下与贵府有些过节,虽说王爷心宽不愿一般见识,但过节就是过节,在下可不相信王爷真的毫无芥蒂。” “小妹家中行三,单名一个『璇』字,封號虽为『淑寧』,可惜平日行事辜负了皇叔的期许。”周璇微微一笑,毫不介意的说出自己的闺名,“鳞二哥可能误会了,忠顺王府和定城侯府之间没有任何过节,只是因为贾府牵连,这才有些芥蒂。” “哦?”谢鳞已经隱隱猜出这位姑娘的想法,但还要继续確认,“既如此,在下多谢郡主宽容,贾府和谢家多年交情,一些小事肯定是要互相帮衬,就如这次璜大哥的麻烦不小,在下的职务摆在那里,肯定不好推辞。” “鳞二哥能这样想最好。”周璇露出满意的笑容,从谢鳞刚才的话中听出来,又是“小事”又是“不好推辞”的,对贾家的帮助必然有所控制,“只是,小妹还听说,贾府的三姑娘与......” 看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谢鳞真想一杯酒泼在她脸上。 “在下可不相信,郡主连这点儿事情都不知道。”所以,他说话一点儿都不客气。 两人虽然地位差別巨大,说穿了也就那样,王府郡主的地位只是虚高,根本拿不到檯面上,就好比今日私下见面,甚至还对坐喝酒,传出去当然可以保证谢鳞死定了,但周璇又能好多少?无非就是立刻死亡和生不如死的区別而已。 “正是如此!”所以,她的表情严肃起来,“堂堂一座国公府邸,竟然任凭区区家奴编排主子、散播谣言败坏內眷名声,不亡简直没有天理,鳞二哥既然知道,为何又要阻拦?贾家虽说还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却也是冢中枯骨,当不得太多恩义。” “郡主既然说的这么痛快,在下也不敢绕圈子。”谢鳞端起刚刚倒满的酒杯一饮而尽,“之前,我確实自认为对贾家很了解,也有和郡主一样的观点,这次璜大哥的事情却让我改观许多,別的都不用多提,就说——” “徐长史还有那个妇人遭了火神爷的事情?”周璇淡淡的打断他,“鳞二哥误会了,此事与贾家关係不大,而是王家的手笔,王子腾的『京营节度使』虽说多为虚名,到底还是有几个心腹可用,反倒是贾家自己,军中人脉早已殆尽,更別说『马棚將军』贾赦。” “哦?”谢鳞表情微变,他还真忘了这一点。 其实,不只是谢鯨看不上王子腾,他自己也不怎么看得上。 虽说他也曾想和王熙凤联姻,利用王家人脉,那只是因为他当时地位太低,区区一个空桶子试百户,稍微有点儿资源就能让他迅速往上爬,可真要说开了,站在高层的位置考虑,王家、王子腾的地位也就那样。 按照大乾王朝官制,“节度使”並非正式官职,而是作为一地最高军事主官的雅称,也被下属称为“节帅”,王子腾正式职务的全称为“提督京畿各军总兵官”,就连“京营”都不是一个正式称呼,而是对京畿地区各类驻军的习惯性统称。 毫无疑问,作为整个王朝的核心区域,京畿驻军、或者简称的京营都是整个朝廷的根基主干,理论上应该是天下兵马的表率,战力也是冠绝当世,但理论永远都是理论,懂点儿常识的都知道,一个王朝延续近两百年,所谓“京营”必然很多空架子。 特別是太上皇的“北伐之役”惨败,耗光最后一点儿根基之后。 可就算是空架子,至少也要看起来光鲜亮丽,十二团营战力如何先不说,对外展示的装备、训练水平都是顶尖的,各团营总兵大部分都由武勛充任,计有八公承爵人三个(齐国公、治国公和修国公),十二侯承爵人两个(襄阳侯、平原侯) 其他多为“外线”武勛,比如锦乡伯、神武將军冯唐之类。 面对这些身份一个比一个硬气的总兵“手下”们,王子腾这位依靠贾家资源爬上来的提督大人,能有多少管辖权?要不是各团营的粮餉都是由兵部拨到他那里,再由他分派下去,估计都不一定有人拿他当回事。 话又说回来,他如果真的將京营彻底掌控,谁会先睡不著? 顺带一提,王子腾的前任就是先寧国公府承爵人、一等子贾代化,去世后空缺多年,最后还是依靠贾家全力运作,拉拢八公各家支持,这才算勉强把他扶上去,可惜至今別说掌控,他能影响的也就八公各团营,再加上贾家曾经的交情锦乡伯府、神武將军府。 坦白说,这真不能怪王子腾无能,至少他的能力確实还行,但不论到底什么原因,他在事实上就是个大號空架子,各团营平时大多自我管理,必要时直接和兵部乃至宫里联繫,基本不鸟他,这也符合皇家“分而治之”的惯例。 所以,谢鳞考虑问题往往直接忽略王家,想不到这次走眼了。 “鳞二哥想明白了?”见他半晌无语,周璇很耐心的等他考虑完才继续说道,“不论是贾府也好、所谓『金陵四家』也罢,如今什么情况都很清楚,你有出身、有能耐,將来一有机会必然乘风而起,又何必非要和他们绑在一块儿?” “郡主何以教我?”谢鳞决定观望一下。 “不知鳞二哥是否想过,找一个合適的机会呢?”周璇把玩著酒杯,英气的面容稍微上扬,紧紧与他对视。 第22章 1.22 帝后 元春 第一卷 1.22帝后、元春 谢鳞紧紧盯著眼前的佳人,表情却慢慢沉下来,一直逼得她不敢对视,面颊微红让开目光。 “鳞二哥!”周璇语带娇嗔,又有掩饰不住的羞恼。 只是这一次,谢鳞没再像先前那样尊重退让。 “郡主见谅,在下是个粗人,脑子可能有些跟不上。”他的脸上慢慢浮现出讽刺的笑容,抄起筷子吃几口小菜,然后边倒酒边说道,“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郡主现在正以忠顺王府代表的身份,许下条件拉拢我这个五城兵马司百户?是这样吗?” “鳞二哥误会了!”周璇表情猛变,再也维持不住之前的閒適。 忠顺王府其实很老实,在安泰帝登基之后一直如此,除了宗人府、或者说皇族內部事务外,朝政方面几乎看不到影子,就连“监管內务府”的名號,忠顺王都很自觉的当做不存在,更別说交结朝臣甚至武將。 除了一点,那就是和贾府死磕。 真不是忠顺王性格如此,而是没办法,当初他可是和安泰帝爭过位置的,不管结果如何,你要说龙椅上那位心胸开阔、毫无芥蒂,那简直是在侮辱智商,这种情况下再乱跳甚至作死,是嫌自己活得太舒服,还是嫌自己活得太长? 现在安泰帝没办法完全自主,头上还有个太上皇,问题是这位“太上皇”真的有些“太上”,光是在位都奔著五十年去了,年纪更是直奔八十,还有几年好活?忠顺王府一旦在皇帝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真想太上皇归西的时候,跟著一起继续“孝敬”吗? 这种情况下,谢鳞的“理解”简直就是诛心之言! 你一个过气王爷,拉拢在职將领——好吧,这个“將领”手底下连五十个人都没有,但也不影响现实,万一是豢养死士呢?五城兵马司还是唯一能够在內城活动的军事单位,你想干什么?活的挺有想法啊! “西厂需要这样的人才!”(.jpg) “真是误会?”谢鳞抿著酒浆,目光却冷的嚇人。 这种“拉拢”一旦传出去,忠顺王府或许因为皇室血统,还能活到太上皇殯天,被拉拢还敢答应的那个绝对死的很快,非常快! 更何况,忠顺王府能提供狗屁的机会?军中哪个会鸟他们? “当然是误会!”周璇意识到说错话,很快恢復正常,只是俏脸上的笑容依然显得很是勉强,“小妹只是关心一下鳞二哥的未来打算,能有什么別的意思?横竖以定城侯府的多年的情分,將来定然少不了前程,我也不过是白问一句。” “看来真的是我误会了。”谢鳞无所谓的点点头,放下早已喝光的酒杯,却將小酒壶抓起,一口气闷掉大半存货,“好酒,果然不愧是皇家所用,不是小小的百户能够染指,在下说话粗俗,郡主贵为金枝玉叶,千万別和我一般见识!” 你们神仙打架,不要拉我掺和。 “鳞二哥若是喜欢,小妹让人给府上送去几坛?”周璇已经完全恢復状態,说话也重新带上皇室贵胄的高傲,“王府里多了不敢说,十坛八坛不在话下,更好的当然也有,哪怕鳞二哥想要品尝一下宫中的琼浆玉液,小妹舍上面子,也能从四婶那里搬点儿。” 本姑娘出身、情面都有,你敢不老实当心挨收拾。 “不敢,正所谓『山猪吃不了细糠』,如此美酒本不该我去肖想,能有机会品尝已是万幸,哪里还敢奢望更多?”谢鳞严肃的起身一礼,“多谢郡主款待,只是朝廷公务在身,不敢有丝毫耽误,在下这就告辞了。” 我懒得多管閒事,別惹我就行。 “鳞二哥走好!”周璇含笑点头。 很快,一串沉稳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中。 周璇笑容消失,拿起身前酒壶,学著谢鳞刚才的样子直接倒入口中,不想一下子呛到,难受的咳嗽起来,好好一壶美酒,竟是大半洒出去,有的洒在她洁白的书生长衫上,有的直接洒在桌上,连带著一桌酒席都糟践了。 “好一句『山猪吃不了细糠』,有意思!”良久,周璇总算平静下来,摆手示意衝进来服侍的丫鬟出去,这才轻轻坐下,毫不介意的抓起谢鳞酒壶中的残酒细细品尝,半晌露出笑容,“我还从没发现过,这二十年的汾酒竟有如此美味。 鳞二哥,小妹自以为查清的消息,到头来竟会落得丟人现眼的下场,你和传闻中的情况真的很不一样,只是有一点你说的没错,小妹確实是想拉拢你,不是为了什么虚无縹緲的东西,仅仅是想著今后不要在贾家的事情上有什么麻烦,真可惜,你辜负了呢!”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紫禁城,凤藻宫。 宫如其名,这里当然是大乾王朝的皇后寢宫,中正大气的正殿中,正摆著一桌丰盛的宴席,周围十数个宫娥各司其职,分別管著不同的工作,周围密布的黄铜镀金烛台光辉灿烂,將整座宫殿映衬的纤毫毕现,仿佛没有丝毫黑暗。 只是,宽大的桌子上,仅是两端各有一男一女,仿佛间隔万年。 能摆下如此排场的,当然只有当朝帝后,安泰帝本来就是个极重规矩的人。 “陛下,这是江南新进酸笋细熬的火腿酸笋汤,最是健胃爽口,你整日忙於公务辛苦,饭食也没个定性,这次多用些。”皇后亲自起身,用玉碗舀好后放在旁边,自有宫娥端起送到安泰帝面前,“近日无甚大事,何不修整一二?” “哪里会『无甚大事』啊!”安泰帝面无表情的摇摇头,端起汤碗只抿了一口就放下,“关寧的建奴、北疆的韃子、西海沿子那边也不太平,哪一样能让朕休息?今日不过是稍有鬆懈,若不然这顿饭怕是只能在御书房糊弄过去。” “竟是如此?”扫一眼再无动静的汤碗,皇后表情微微一滯。 她不是那种“一眼万年”的美艷之人,却仿佛天生带著一股让人亲近的气息,端正的面容仅仅略施粉黛,看起来依然动人,最突出的是高挑的身材与含笑自威的气质,如果非要给“母仪天下”加一个样子,也许这就是。 “不提什么军国大事,就是家里又如何?”安泰帝头也不抬继续用膳,表情多了几分不耐烦,“这不是,五弟前些日子刚被朕训斥一顿,竟然年纪轻轻在家中搞什么葬礼,今日又弄出事端,偏偏还是在三皇兄的酒楼里,成何体统?” “五弟?”哪怕是以皇后的端庄,谈起这位弟弟依然莞尔,“他平日虽然荒唐,却也是兄友弟恭的,怎么会和三皇兄起衝突?他不是最怕说教吗?” “朕何时说过他两人衝突?”安泰帝面容一肃,抬头看一眼皇后,“赵全那狗才送来的消息,说是五弟本来想进去吃饭,却被店內两人落了体面,一时激愤才衝突起来,虽说確实弄出了不小的阵仗,到底不是他的亏欠。” “还有五弟不犯错的衝突?”皇后先避开目光才奇怪的问道,“他一向脾气冲,来得快去的也快,却很难劝服,听陛下的刚才意思,三皇兄没有过去?那会是谁有这么大能耐,能压住这块儿爆炭?可是璇儿那丫头?” “淑寧虽说也去了,这次却不是她。”说到这里,安泰帝的脸上少有的露出了笑容,“正巧驻扎那一片的五城兵马司百户赶过去,及时处置了酒楼里两个狗才,也让五弟消气放手,等到淑寧过去的时候,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哦?他叫什么名字,竟有如此能耐?”皇后有些好奇。 “说起来也是朝廷的老人,定城侯府二房的,名字好像是叫谢鳞,前些日子戴权还提过他,说他很有几分能耐。”安泰帝表情恢復冷淡,“上次那个胆敢行刺於朕的阉人就是被他抓住,只是由锦衣军报上来——夏守忠的乾儿子,哼!” “陛下息怒!”皇后表情一变,急忙开口劝说,“看来確实是个人才,陛下何不一用?” “朕准备再看看,正所谓『试玉要试三日满』,若是他能再次立功,朕就给他个机会。”安泰帝淡淡说道,“梓潼不必心忧,大乾人才济济,非大才不足以让朕亲自开口;再一个,你若是有暇,不妨教训淑寧那丫头几句,这次又是一身男装跑去外面。” “妾身记下了!”皇后急忙答道,然后考虑片刻才不太確定的问道,“元春,这个谢鳞......是不是你和本宫说起家常的时候,曾经提过的那个?这么巧,也是定城侯府出身,还和你们府里的一位妹妹有些瓜葛?本宫没记错吧?” “娘娘好记性!”一个端庄的女子急忙上前一步答道,“定城侯府二房只有一个男丁,陛下刚才提起的定然是他。” “哦?”安泰帝突然抬起头,目光中带著怀疑,“元春?朕记得你是荣国府的?和这个谢鳞很熟悉吗?” “奴婢不敢!”元春赶紧跪下,“只是前些日子听到消息,说他和奴婢家人关係亲近,具体如何,奴婢不知!” “是吗?刚才梓潼提到,他和你的一个妹妹有些瓜葛?”安泰帝表情寡淡许多。 “这.....怎么会!”元春急忙摇头,“內宅小姐,岂有交结外男之理?不过是一些奴才误传,这才让娘娘误会了。” “什么奴才有胆子乱传主人的谣言,还不打死处置?”安泰帝表情一下子阴沉下来,连带著放下手里的筷子,“罢了,朕食用已足,梓潼自用便是。” “陛下只用了少许,如何能支撑忙碌的政务?”皇后很是心疼。 “何必贪於口腹之慾,误了朝廷大事。”安泰帝已经起身,接过宫娥递来的金杯漱口,“刚才所用足矣!” “陛下不是说,今日並无要事,何不.....”皇后犹豫著问道。 “不必了!”已经准备迈步离开的安泰帝微微一顿,旋即若无其事的向外走去,“下午朕还要召集户部,商討年底的亏空事宜,梓潼若无事,可以去御园转转。” “恭送陛下!”皇后无奈起身,恭敬的万福送行。 侍立的宫娥跪倒一片,竟无一个男丁,包括太监。 “娘娘——”元春站起来询问。 “撤下吧!” 皇后望著已经走远的安泰帝轻轻一嘆。 第23章 1.23 天香倩影 第一卷 1.23天香倩影 正所谓“年底易过,转瞬即逝”,日子过去往往还说不清怎么过的,只发现时间没了,谢鳞就是这么一种状態,总觉得在百户所和五城兵马司之间来回忙碌,偏偏还说不清自己究竟忙什么,反正几天就这么过去了。 这一日,他总算有了件还算重要的事情,贾璉的帖子,內容可以理解为《关於开展“贾蓉出门礼宴会”提前准备工作的通知》,虽说他也搞不清为啥贾家的事情会找到自己头上,但不管怎么说,有人请喝酒,正好还没事,那就去唄。 下帖子的是贾璉,设宴招待的是贾珍,地点在寧国府会芳园。 “珍大哥,有日子不见了!”当晚,什么进门、接人之类事情略过不表,等他被下人引著进入逗蜂轩时,就看见贾珍吆三喝四的招呼著布置酒席,身边还跟著唯唯诺诺一句话不敢说的贾蓉,“今儿怎么大方起来了?” “鳞兄弟这话说的,为兄倒是好几次想要拉你喝酒,你不是忙的没工夫吗?”贾珍不管私底下到底怎么人渣,好歹也是寧国府正经承爵人,场面上绝对没问题,更何况他的长相很有迷惑性,怎么看都是一位有修养的中年帅哥,“要不是我拖了璉兄弟......” “打住,打住,珍大哥要是再说下去,小弟都觉得无地自容了。”谢鳞赶紧告饶,一边开玩笑一边打量著贾蓉,“蓉哥儿,怎么这幅样子?咱爷俩虽说差著辈儿,我可没比你大两岁,见面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 “见过鳞二叔!”贾蓉恭恭敬敬的屈身一礼。 谢鳞:...... “没用的废物,滚去看看你璉二叔来了没!”贾珍当然看出谢鳞是在缓和气氛,没想到贾蓉来这么一出,气的他一脚把儿子踹了个趔趄,差点儿脑袋撞在墙上,完事儿才继续招呼,“好了,鳞兄弟別介意,他没见过世面。” “珍大哥言重了!”谢鳞只能劝架,顺便转移话题,“璉二哥提过,这次主要是谈谈宴席的事情,可是已经定好日子了?” “横竖就是这个月底之前,再晚就是腊月,到时候年前的事情一波接著一波,哪里还有功夫搭理这个畜生?”贾珍勉强消气,“席面上好说,为兄別的不敢多讲,几桌酒菜还是不会让各家老交情失望的,定要让他们不醉不归。 只一件,我们东西两府的正经爷们儿你也知道,西府只有璉兄弟,东边就是为兄我,可这宴席一开,內外都少不了人手,这样一来门口可就太显空荡,我又不能把西府两位叔父拉来应门,你看是不是鳞兄弟你辛苦一趟?” “我?”谢鳞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珍大哥,你別嫌我说话难听,不是做兄弟的偷懒,可这蓉哥儿的大日子,你让我去应门?我又不姓贾,传出去人家不会说我在帮忙,只会说两府里没人;就算退一步讲,东府里不是还有宝兄弟?让他应个门还能办不了?” “这个......”贾珍一脸尷尬,“为兄倒是去问了,政二叔也答应的很痛快,没想到不知怎的,老祖宗听到消息,把我叫去一顿臭骂不说,要不是为兄好歹也有些身份情面,怕是一顿拐棍少不了落在屁股上。” 谢鳞:...... “行吧!”他也只能无语摇头,“只是这应门肯定不能是我,让璉二哥去吧,到时候我帮忙照应一下席面,东府这边有你,西府那边我跑跑,横竖你们两家不说外话,男客放你这边,你就辛苦一些,女眷放西府,我在正院招呼便是。” “如此——也好,我再找几个帮忙的!”贾珍意识到这样最合適,稍作考虑答应下来,面露曖昧的笑容,“鳞兄弟也方便公私两顾,你和三妹妹好事將近,这不是见面的机会?我也体谅你们年轻,事情少些正好不耽误。” “什么好事將近?珍大哥说什么话?”哪怕早已听说过这些传闻,谢鳞也只能装傻,顺便解释清楚,“这种事情哪有满天下乱传的道理?小弟虽说对三位妹妹有些照应,传出去怎么就变成『好事將近』了?你这当哥哥的也不注意说话把门儿。” “不是?”这次轮到贾珍蒙圈,“你们没定下?” “定什么?”谢鳞一副无语的表情,“我大哥的脾气你还能不知道?除了火上房的事情,一年恨不得全都靠在军中,小弟再怎么说也算正经爷们儿,要是真有喜事,我大哥怎么说也不能不管吧?你见他管了吗?” “真没有?”贾珍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 “真没有!”谢鳞赶紧摇头,“我都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你也不是第一个问我,可是我真没做啊!” 不是他不愿意负责任,接探春回家、当然也包括迎春和惜春都没问题,可要是真想把事情痛快的办成,那只能说是想多了,不提年龄问题,也不说其他乱七八糟的理由,只一条,自古以来的“门当户对”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现在非常確认,荣国府根本没考虑过简单答应,至少暂时没戏,他又何必热脸去贴凉屁股?乾脆以不变应万变,看看人家怎么办;以及,正式程序自己没法办,必然要有谢鯨出面。 一句话,他的婚事自己想没用,必须谢家提亲、贾家答应,两条暂时都没戏。 “鳞兄弟不妨隨便转转,为兄去一趟西府。”贾珍说完不等他答话,就已经快步奔出逗蜂轩,这种事情关係到姑娘家名节,虽说他私底下狗屁倒灶,檯面上偏又非常要面子,特別是和荣国府的关係方面,他一直非常注意,甚至有些卑躬屈膝的意思。 谢鳞不缺一顿饭,自然不会太当回事,很隨意的在院子里转悠起来,只是风景再好,那也仅仅是一座院子,他转悠了足有一炷香工夫,依然不见贾家的正经爷们儿过来招呼,乾脆稍微绕几步,准备到后面的园看看。 寧国府身为金陵贾氏之长,府內很有几分“宗族功能区”的意思,整座府邸规制、尺寸与荣国府相同,但內部大相逕庭,占地不小的西跨院前半部分都被“贾氏宗祠”占据,后半部分是园,正院前半部分几乎是个大广场,专门留著用於宗族大事的“会场”。 除去园,真正能用的就剩下少部分正院再加上东跨院,“幸好”寧国府人丁稀少,凑合著也够了,整个府里最出名的就是正院和西跨院后半部分的“会芳园”,放在京城都称得上名园,贾家还是“武勛第一家”的时候,这里几乎是整个武勛集团的“內眷会所”。 当然,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逗蜂轩就是会芳园的“入口院”,从南到北依次是登仙阁、逗蜂轩和天香楼,全部穿过正好进入园,这肯定是贾家自用的,一般用於女眷游玩,外人主要走“入口院”东墙与东跨院西墙之间的箭道,顾名思义,长约“一箭之地(百步)”。 会芳园並非简单的“园”,而是纯人工的“园別墅群”,里面除了景观,还有不少建筑用於住宿,而且住的是內眷,谢鳞肯定不能隨便过去,倒是逗蜂轩后面的天香楼,他作为一个资深红学爱好者,还是很有兴趣参观一下的。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还是莽撞了。 “呀——”刚进院子没走几步,耳边就响起一道女声,就见正房门突然打开,一个稍显娇小的丫鬟扶著一个美丽的倩影,说笑著正准备出来,完全没想到院子里竟然会多个人,以至於倩影有些惊讶的捂住嘴,却依然惊呼出声。 “衝撞了!”谢鳞赶紧背过身让开目光,立刻准备离开。 荣国府,贾母院。 这位金陵贾氏目前最高身份的老太太,平时最喜欢热闹,或者最喜欢排场奢华,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从来都是將一家子姑娘媳妇叫到一起说话谈笑,听些奉承讚美,高兴了就直接摆席,拉著大家高乐一番。 也许,这座府邸重奢华、讲排场的陋习,就是从她开始的。 “珍哥儿家的,你们今天不是有招待吗?”一片欢笑声中,贾母看著一直没走的尤氏很是奇怪,“不需要你去忙著照应?” “哎呦,再大的席面还能比老太太重要?”尤氏先是一句夸讚让贾母笑容满面,紧接著才解释道,“今日里並非大席,是我们老爷有事要请西边府里的鳞兄弟帮忙,这才打著璉兄弟的名头下帖子请人,让他们爷们儿自去玩闹,要我这烧糊的卷子做什么?” “可不是?”王熙凤接下话头,“我说怎么从下午开始,璉二这条撒欢的野狗这么老实,竟然根本没有出门,原来是大哥哥今晚赏饭,以他要面子的性格,席面再差也不是外面那些脏烂臭的地方能比,只是,就西边的谢老二,犯得著这么麻烦?” “哎哟,你凤嫂子瞧得上哪个?整日里不是这边吆喝,就是那边招呼,珍大哥好歹也是要找鳞二哥帮忙,一桌席面还能少了?要是换成凤嫂子,哪里混的上一顿饭?敢不帮忙怕不是要挨上一顿打才行。”另一侧的探春忍不住调侃。 “这谢老二的不是,我还不能说了?”王熙凤一副被惹怒的架势走到探春身前,一把抱住她坐在身边,“这还没过门呢,就护食一般护著,万一真要是过去了,我敢说坏话还不要被打死?罢了,不说就不说吧,横竖也憋不死人!” “这也是你当嫂子的能说的话,看我不打你!”探春红著脸不依。 客厅里一眾女眷被两人打闹笑的不行,只是都没注意,角落里的迎春似乎想起什么,脸上露出迷人的红晕。 就在这样的气氛中,院子里突然一片杂乱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进来个人说清楚!”眼看大家都很奇怪,鸳鸯急忙向门外喝道。 “老祖宗,东府里珍大爷来了,就在垂门外等著,说是有急事商量。”很快,一个利索的婆子飞跑进来,“他还让除了三姑娘的內眷迴避一二,事情不方便。” 別说贾母,在场所有人都很奇怪。 “一家子至亲,珍哥儿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贾母虽然不理解,却依然示意眾女眷迴避,“让他进来!” 第24章 1.24 叔叔,可卿美吗? 第一卷 1.24叔叔,可卿美吗? “可是鳞二叔当面?”就在谢鳞准备离开时,身后却传来有些急促的招呼声,“媳妇没想到会有人进来,一时莽撞,还请叔叔见谅!” “你是?”哪怕他已经猜出对方身份,直接点明也不合適,直接走更不好,乾脆侧著身解释清楚,“珍大哥今日招呼赏饭,我还以为三座院子已经提前清场,刚才他有事离开,我就隨便逛逛,没想到会衝撞姑娘,无礼之处还请见谅!” “不敢当叔叔称呼!”女子急忙躬身一礼,“媳妇——叔叔?” 直到这个时候,谢鳞终於看清女子的长相,暗暗倒吸一口凉气。 他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贾珍有胆子冒天下之大不韙,干出让人完全违背伦理的事情,眼前的姑娘当然就是秦可卿,长相不只是简单一句“兼具釵黛之美”,最主要的是风情,那是一种让男人几乎无法自控的吸引力。 纯以长相而论,谢鳞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论是几个金釵,比如三春,比如王熙凤,也包括史湘云,他都已经见过,或者说的不太乾净一些,各种楼子的魁之类他更见过不少,秦可卿並不是那种碾压式超出,哪怕她真的很美。 关键是气质,太夸张了。 如果说迎春是惹人怜爱,探春是英气勃勃,惜春是娇俏可爱的话,王熙凤就是一朵盛开的牡丹,到了秦可卿这里,却变成一种掩盖在最深处又让人一眼看出的媚,明明看起来端庄贤淑,偏又一顰一笑让人无法自制。 非要有个样子对比,可以认为是现实中刘天仙和范狐狸的合体,静如处子就是刘天仙,有所动作就是范狐狸,而且是超级加强版! 看到她,任何正常男人只会想到两样东西,臥室,或者大床! “咳咳,你是蓉哥家的?”谢鳞急忙避开目光,再看下去太失礼,“刚才我还看见他,只是被珍大哥撵去找璉二哥了。” “叔叔说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见贾珍的名字,秦可卿突然俏脸一白,赶紧低下头答话,却再没有刚才的沉稳嫻静。 “你怎么会在这里?”谢鳞没话找话。 “我们奶奶就住在这里,没事当然不会去別的地方。”旁边的丫鬟非常不满。 “瑞珠!”秦可卿急忙阻拦。 “就住在这里啊?”谢鳞语气明显一顿。 封建时代大家世族多有大院,內部的住宿安排非常有讲究。 说的太多没必要,就以秦可卿举例,她是寧国府继承人贾蓉的正室妻子,现在贾珍还在、住在正院,小夫妻理论上的住处应该是东跨院,具体位置安排可以商量,但方位不能错,如果换成谢鳞的院子做对比,他的长子理论上应该住在正院东厢房。 事实却是贾蓉的院子安排在东跨院前院,秦可卿却住这里。 “叔叔也看出不妥了?”秦可卿面露喜色,摆手示意瑞珠离开。 “这是寧国府家事,也许珍大哥有其他考虑!”谢鳞咬了咬牙转过身,还是决定不管,因为他根本管不了,贾家再怎么败落,那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百户能撼动的,秦可卿很美,也很可怜,救她却有可能搭上命,“无事的话,我先......” “噗通——”身后突然传来声音,紧接著是秦可卿带著哭腔的叫喊,“叔叔救命!” 他刚刚脚下一顿,双腿已经被抱住。 现在时间还早,他並没有听说什么关於寧国府“除了门口的石狮子,就没有一件乾净”的传闻,但这仅仅是因为没有传开,绝不是不存在,以他对贾珍的了解,这府里丫鬟媳妇只要他有想法,就绝不会放过一个,不管是谁。 也许,这在封建大家子弟中“不算大事”,那些受害者呢? 比如秦可卿。 “抱歉,你们府里的事情,我帮不了。”谢鳞苦笑著摇头。 “媳妇不敢奢望太多,只希望叔叔能帮忙传一个消息。”秦可卿抱的更紧了,“自从嫁入这府里,媳妇已经很久没回过娘家,只希望叔叔能给父亲传话,让他万万留心,接我回去住几天,也好在膝下尽孝。” “是吗?”谢鳞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清楚,“是珍大哥?” 寧国府能隨便安排贾蓉或者秦可卿的,只有贾珍,尤氏不行。 “叔叔都听说了?”秦可卿扶著他的后背慢慢站起来,却立刻贴在他身后抱住,“不要嫌弃媳妇不知廉耻,自从嫁入府中住进这里,叔叔是第一个碰到的外人,媳妇实在没办法,这才冒险试探几句,公公他.....逼得越来越紧。” “呼——”谢鳞长舒一口气,轻轻推开背后的倩影转过身,却见她因为刚才跪地和膝行的原因,裙摆已经满是污跡,甚至磨破少许,隱隱看到膝盖部位完全沾染,竟是另有几分异样的美感,逼得他赶紧避开目光,“只是传个消息?” “这就够了!”秦可卿赶紧点头。 “那好,我会帮你把消息带给秦.....”谢鳞决定答应下来。 “不,叔叔请稍等。”秦可卿赶紧打断他,“媳妇写一张便签出来,叔叔也不必带去父亲那里,只需送到.....地址会写在信封外面,省的叔叔再辛苦寻找,惹来非议。” 谢鳞心头慢慢沉了下去,刚刚有些上头的小心思也渐渐消散。 给秦可卿名义上的父亲、工部营缮司郎中秦业送封信,理论上不会有任何问题,只要双方都不外泄即可;但是,如果这封信需要带送的地址是某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他可不敢隨便答应,因为他清楚的知道,眼前美女的身份没这么简单。 “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对吧?”所以,他立刻严肃的问出来。 “叔叔这是何意?”秦可卿表情猛变,“媳妇不过是......” “工部营缮司的秦郎中我也见过,没什么交情,但好歹可以搭上话。”谢鳞儘量控制自己的表情,至少看起来很是冰冷,“以他的出身地位以及圈子,按理说绝无可能让自己的养女成为寧国府下一代的女主人,可是,你现在就在这里。 你的身世我只是有所耳闻,却不知道其中详细,但不论怎么样的情况,我都不可能会押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赌;提醒你一句,我刚才说的事情並非什么绝对秘密,朝廷中该知道的都知道,而且比我知道的更加详细,也更加可怕。” 他敢说出来当然不是作死,因为这是“公开的秘密”,京城老一辈世家基本都知道;有意思的是,寧国府、或者说贾珍好像不知。 后世关於秦可卿的身份有很多猜测,其中接受面最广的就是某种意义上的“皇家血脉”,但具体是哪个却没有准確说法,或者说根本不可能搞清楚,《红楼梦》毕竟只是一本小说,还特么没写完,里面有太多万年大坑,也养活了不知多少“红学家”。 这不是閒得无聊乱想,看看秦可卿房间里的摆件儿描述,“武则天当日镜室中设的宝镜,飞燕立著舞过的金盘,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寿昌公主於含章殿下臥的榻,同昌公主制的联珠帐”。 不提价值的问题,隨便乱用何止是违制,简直是大逆不道! 所以,身世猜测中就包括一种,废太子、或者说义忠亲王之女。 毫无疑问,就算只討论这一点,谢鳞也不敢隨便碰。 因为,粘上真特么会死人的! 秦可卿不傻,而且很聪明,要不然也不会被贾母评价为“极妥当的人,生得裊娜纤巧,行事又温柔平和,乃重孙媳中第一个得意之人”,一看某人的態度就知道他在推脱,俏脸上渐渐变得无比哀怨痛苦,人也慢慢在院中踱步。 突然,她快走几步衝到院门边,用尽全力將大门关闭閂好。 “蓉大奶奶可是有事?”谢鳞表情一肃,右手已经撩开大衣下摆,落在大胯位置的飞刀上——今天赴宴,佩刀不方便再带,但三联装敢死队飞刀携行具出门必带,从无例外,要是碰上有所准备的实战,还会换成六联装“战斗款”。 秦可卿犹豫良久,双手慢慢滑到腰间,默默將束带扯去。 “叔叔,可卿美吗?” 很奇怪,明明面对著小刀割肉般的寒风,谢鳞却感到浑身燥热。 荣国府,贾母院,三间小厅。 “啪”的一声,平时被异常珍爱的茶杯砸在地上,碎瓷渣到处乱飞,一眾姑娘媳妇哪怕撤到后宅的五间上房迴避,此时依然被噪声嚇了一跳;已经年过古稀的贾母满脸涨红,一时间竟然气的说不出话来,旁边的探春早已哭成泪人。 “珍哥儿,你说的可是当真?”半晌,老太太终於在鸳鸯不断轻拍后背之时平静下来,说话却因愤怒而颤抖,“如此辱没门风的谣言,到底是哪个不知死的奴才胆敢传出去?找出来,老婆子要他全家偿命!” “老祖宗,那晚的事情只有这院子里的人看见,如今却已经传到我那里,几个老交情也曾找我开过玩笑,说是如此喜事,府里竟然连个酒席都不捨得,是不是瞧不上朋友。”贾珍的脸上全是苦笑,“甚至连我都当真了。 今日鳞兄弟受邀到我那里,我还调侃他几句,没想到竟是子虚乌有之事;他还专门道歉,说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脸皮厚点儿就过去了,三妹妹好好的姑娘家,竟要被如此侮辱,幸好谣言並未流传太久,现在补救还来得及。” 来得及吗?这可真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 “好,好!”贾母气的浑身颤抖著站起来,幸好有鸳鸯扶持,她颤颤巍巍的走到探春身前,一手轻抚孙女面颊,“三丫头,这件事不会这么过去,老婆子倒要看看,府里几十年宽待下人,到底养出了什么样的畜生!” “老祖宗,我不要活了!”探春哭著扑到贾母怀里。 “事情毕竟关係到后宅名节,还是要谨慎行事。”鸳鸯轻声劝道。 “老婆子省的。”贾母强压住怒气,“事情交给老二家的,明天我要看到结果;珍哥儿,鳞哥儿不是在你那里吗?你就当是帮老婆子一个忙,说是探探口风也好、及时补救也罢,总要让这谣言儘快消散开。” “老祖宗放心,我省的!”贾珍急忙点头。 第25章 1.25 省亲之事 第一卷 1.25省亲之事 华贵的紫檀木餐桌上,八凉八热十六个主菜,再加两个大件全部摆好,贾珍坐了主位,贾璉、谢鳞分坐两侧,贾蓉末位作陪,另有数个丫头分別服侍,酒菜的香气充满客厅,甚至传到屋外。 “鳞兄弟,可是今天的菜不合口味?”发现某人老是走神,贾珍很奇怪的问道,“也怪为兄不对,耽误了足足半个时辰,你要是有什么火气,儘管往我身上发!” “当然不是!”谢鳞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赶紧自罚一杯道歉,“珍大哥见谅,只是突然想起一些衙门里的公务,实在有些烦心。” “你呀,好歹少些『公务』,真想住在你那破破烂烂的百户所啊?”贾璉没心没肺的陪饮一杯,忍不住开口调侃,“现在咱们那些老兄弟谁不知道,你谢百户谢大人一心公务、为国尽忠,可就算如此,这酒菜都摆上了,咱们一起喝点儿?” “璉二哥说的是!”谢鳞眼看贾璉再干一杯,只好紧跟著陪一个,放下酒杯握住口袋中的一只香囊,稍一犹豫又鬆开,专心和眼前的酒菜对付起来。 天香楼,二楼臥房。 “奶奶,喝口水吧!”瑞珠战战兢兢的端著一杯清茶放在床头柜上,很是担心的看向自家姑娘,“虽说我也听前院谈起,鳞二爷是个能为的,可也不至於......” “瑞珠,你我姐妹一起长大,十几年的情谊,可曾见我如此不知廉耻?”秦可卿端起茶杯,刚要喝一口又放下,总觉得嘴里那股怪怪的味道仍未散去,哪怕她反覆漱口也一样,“自从进了这府里之后,大半年了,你我只能在这小小的院子里......何日才是个头?” “那也不至於如此啊!”瑞珠想起刚才在客厅內,一坐一跪的两道身影,依然忍不住面红耳赤,“这里的消息就算是能够传出去,怕也难说如何,那边......奴婢该死,可我就算不懂,也知道那边生计艰难,哪里还顾得上我们?” “你都知道,我又岂会不知?刚才告诉叔叔的地址,是嫁到府里之前留下的,那之后一次都没联繫过,不提是否能用,怕是能否靠得住都难说。”秦可卿表情苦涩,“原想著爭取一个乾净的机会,如今......罢了,我现在就算死,也不想死在这没人性的地方!” “奶奶让我怎么办?”瑞珠表情一亮。 “我是万万出不去的,他也不方便过来,幸好你和宝珠可以偶尔出去,办些女儿家私事。”秦可卿表情慢慢冷静下来,“这两日你就找藉口出去,他不会这么快送信,我已经问清楚他的住处,你直接过去找他说话,宝珠毕竟是贾家的奴婢,暂时不要告诉她。” “奶奶放心,奴婢省的!”瑞珠用力点点头,“只是,鳞二爷.....” “到时候他若是愿意见你,还答应送信之事,你就把我刚才所说那些告诉他,让他务必小心,消息可送可不送。”秦可卿已经脸色冰冷,“我所求者,不过是脱出这牢笼,只要他能接我出去,其他一切皆可。 別忘了,我在外面另有一座庄子,只是在城外,想出去怕是难於登天,除非我死;但对他来说並不难,一夜之间接出去,再想办法送出城外便可;可是,若他不顾情谊,顾左右而言他,甚至故意不管,你就......不管怎么办,横竖要他去一趟那店铺!” “奶奶!”瑞珠满脸惶恐。 “好妹妹,委屈你。”秦可卿搂住丫鬟银牙轻咬,“你我今生姐妹,十多年一体,万万是分不开的,若是我能脱出这牢笼,定不会让你难过下去,希望他不要负我;若他真是那冷情冷意之人,我们姐妹的便宜也不是那么好占! 那铺子暴露也好,没暴露也罢,去了定会留下些什么;我清清白白的身子,今日虽未真箇予他,到底是白璧有瑕,事情成了不过是下半生好好服侍,不成也无妨,我便答应那老畜生,再把消息放出去,横竖不乾不净,若带上寧国府陪葬,也算不枉此生!” “奶奶金枝玉叶都不怕,做奴婢的怕什么!”瑞珠伏在秦可卿怀中用力抱紧,“放心,奴婢定不会辜负奶奶的疼爱!” 秦可卿没再说话,扭头看向紫禁城方向,表情不断变幻。 凤藻宫,小客厅。 “要说好东西,还是四婶这里多!”淑寧郡主周璇笑眯眯吃著冰窖中存放至今的水果,还不忘向皇后撒娇,“好四婶,这果子如此美味,你就再给我一些唄!” “死蹄子,真是没个知足!”皇后不轻不重的拍她一下,扭著她的耳朵“骂道”,“前几日你是不是又不老实了?穿著一身男装跑去市面上,哪还有女儿家的矜持?连你皇叔都听说了消息,让我好好教训你一顿,真该让教养嬤嬤进来,好好赏你一顿板子!” “嘻嘻,四婶最好了!”周璇歪在皇后怀里,四处打量一番后奇怪的问道,“皇叔今天又不在?” “陛下公务繁忙,万万不该在后宫耗费。”皇后微微一顿,表情非常不自然,“如今又是临近年底,事务堆积起来,哪有个休息的时候?我还是听戴权提过一句,这一年朝廷亏空將近百万两,加起来总数超过五百万两,不知何日才能补上!” “这么多?”周璇很可爱的吐吐舌头,眼珠一转抬起臻首,“横竖这国家大事不该我们多嘴,不如想想別的,四婶可曾听说,皇叔要恢復汉唐旧制,允许后妃出宫探亲?消息传出后,各家都感激涕零,齐颂陛下仁德呢!这也有些日子了,怎么还没消息?” “陛下倒是和我商量过几次。”皇后面露犹豫之色,“定是定下了,只是这规制较为繁琐,一时之间难以梳理,就好比贵妃当如何?普通姐妹又当如何?总不好一体而论,若不然如何显出份位?只是这等事情,哪个还敢隨意开口?” “最重要的是,四婶应当如何?”周璇笑嘻嘻的调侃。 “死蹄子,总不能像你这样,换身男装就乱跑!”皇后没好气的打几下,轻抚秀髮良久无言,“我身为六宫之主,自该为姐妹们做出表率,陛下不开口,我若是说的太多,倒显得自己忍不住,想要第一个如何似的!” “四婶.....好像已经与皇叔有些年份了吧?”周璇看出皇后的心思,小心的轻声问道。 “十六年了,自那时至今,只有年节时分才能接母亲入宫探视一二,父亲却是许久未见,更不要说家中之事了。”皇后幽幽一嘆,將怀中佳人扶起,“罢了,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横竖有陛下做主,还能亏待我们姐妹不成?” “四婶何不自己一试?”周璇笑嘻嘻的建议。 “死蹄子,你以为哪个都像你不成?”皇后气的又一巴掌扇在某处柔软上,这次真的很用力,疼的周璇面颊緋红,“你倒是胆子够大,竟敢怂恿本宫偷偷出宫,万一有丝毫风声传出去,皇家的体面还要不要了?” “谁说偷偷出宫了?”周璇一脸委屈,“我不是担心你们出去后问题频出吗?不如四婶和皇叔说一声,选个合適的日子回娘家一趟,也不要摆什么排场,就只当是已经出门的普通姑娘省亲,趁著凌晨出去,借著夜色回来,怎么会泄露消息? 到时候呀,四婶不要光顾著父慈女孝,也要多看看需要什么准备,入门的礼仪啊,中午的膳食啊,家中的起居场所又或是接待的人丁啊,总该看看如何安置吧?横竖王大人乃是海內大儒、翰林院掌院学士,要说这礼仪规制,天下哪个敢说比他更熟悉?” “这......如何使得?”皇后嘴里为难,面上却露出难以掩饰的意动之色——事情能不能办成另说,自己先占个便宜也好,“我为六宫之主,自应当——” “四婶可別忘了,如今已是年底,年前准备可以不提,年后的机会很多,最合適的莫过於上元佳节。”周璇笑眯眯的打断她,“依例,朝廷要在这一天与民同庆,一般是在承天门,皇叔与四婶登楼接见朝拜的百姓。 那一天,全京城都等著晚上朝圣,谁会想到四婶已经微服出宫?回来也容易,只需对外说四婶想要与王大人......不,就说衍兄弟思念外祖,想要藉机提前见一面,外人还能说什么閒话?四婶就与王大人同乘一车回宫,连晚上的大典都不耽误!” “你这蹄子,说了这么多,到底有何居心?”皇后总算看出来,怀里的丫头心思不纯,要不然为什么比她这个当事人还积极?“赶快从实招来,要是有半点儿不实,本宫这里教养嬤嬤还是有几个的,只需让人送几条板子过来,看你老不老实!” “四婶好狠的心!”周璇委屈巴巴的扑到皇后怀里蹭啊蹭,良久才抬起臻首,“我就是想著,女儿家总要出门的,若是连宫中各位娘娘都能有机会再回娘家、共敘天伦,我这郡主还能不好说话?总不会像现在这样,住什么公主府、郡主府的,夫妻过的像是路人。” “你想的还真不少!”皇后点点头,算是认可答案。 “嘻嘻,四婶答应了?”周璇眼珠一转,俏脸恢復笑容。 “总要有个引子,若不然就是我到你皇叔那里,怕也难以开口。”皇后依然为难。 “这还不简单!”周璇向外指了指,“四婶就说这次可能无法確保及时返回,又不想耽误正事,若是有什么差池,上元节晚上的接见大典不能拖延,就由永寿宫那位代为主持,想必皇叔会答应的!” 皇后脸色微变,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刚才说到衍兄弟,我都忘了问一下玥妹妹,怎么不在四婶这里?”看到皇后的反应,周璇急忙转移话题。 “玥儿今日身上有些不大妥帖,刚叫太医看过,现在吃过药睡下了。”皇后面露担心之色,“如今正是天气骤冷的时候,千万注意保住身子,宫中尚且如此,也不知民间百姓如何。” “玥妹妹虽说年已十五,到底身子骨不太硬实。”周璇同样对这位堂妹很关心。 “你以为哪个都像你一样,姑娘家有胆子换上男装乱跑。”皇后忍不住又打她一下。 周璇面颊微红低下臻首,俏脸上慢慢变幻。 很明显,事情没这么简单。 可惜,皇后看不到。 翌日。 已经沉寂许久的荣国府突然传出轰动性新闻,一大早就在正院荣禧堂前空地上,超过十个奴才僕妇甚至丫鬟小廝被当场杖毙;这些人但凡还有家眷的,一律被全家发卖,而且都是直接交给牙行处置,说不清远远的卖到哪个犄角旮旯,让整个贾家的风气为之一清。 消息传开后,之前隱隱听到谣言的武勛各家都明白过来,很快关於“喜事”的传闻就消散大半。 第26章 1.26 小冰河期 第一卷 1.26小冰河期 刚进下旬,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席捲京城,继而蔓延整个北方地区,本就刺骨的严寒仿佛解除封印一般,放纵的肆虐在所有人身上,特別是深达两尺多的积雪,几乎將一切东西都掩盖起来,也让本就穷苦的百姓愈发艰难。 不过,这些事情和大家世族毫无关係,甚至还为他们带来新的娱乐项目,连续数日,谢鳞一直周旋在各种赏雪名义的宴会或是聚会上,幸好都在晚上,不影响他白天的工作,只是这次的“工作”,有些触目惊心。 “大人,这是第七车了。”总旗罗方表情凝重的目送一辆马拉大车离开,又扫视周围后说道,“连我们这里都是如此,內城其他地方怕是更加艰难,更別说外城甚至城外那些棚子草房,一大早被发现全家尽没的例子都不少,也不知道这场大雪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罗大哥,一车几个?”赵磊毕竟年轻,看著大车时满脸不忍。 “十个。”罗方轻轻一嘆,“也就是说,不到五天时间里,我们辖区已经运出去七十个路倒,整个京城怕是.....” “数以千计。”谢鳞表情异常凝重。 所谓“路倒”,就是冻死的尸体,这一场大雪严寒只是给大户人家增加新的乐趣,对穷苦百姓来说却不啻於一道鬼门关,不要说在京城各处流浪的无家可归之人,就是有房的普通百姓,因为无钱购置过冬的炭火,扛不住严寒冻死的也不少。 顺带一提,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衙门每年冬天都有一份特殊“工作”,就是清理辖区內各处的路倒,甚至有专门的运输车——这样的车子肯定不会有人挪作他用,平时一般在百户所或者衙门的哪个角落里扔著吃灰,遇到情况才会套上。 “大人,这天冷的邪乎啊!”徐坤抓著一脸的络腮鬍,很是不解的四处乱看,“虽说寒冬腊月本就是大冷的天,可现在还没进腊月天吧?不至於这么邪门啊!我好歹也活了二十多年,怎么觉得以前没这么厉害?这么些年下来,像是一年冷过年似的!” “你这一说我才想起来,確实是这样啊!”年纪最大的罗方同样不解,“我记得小时候,冬天没这么重的严寒,我还很喜欢下雪的日子,可以和一帮小兄弟到处疯跑玩雪打仗,横竖冬日里也没什么玩的,可现在看著,街上哪有什么孩子?快连个活人都找不到了。” 相比於这三个半文盲,谢鳞却想的更多。 小冰河期,但凡对歷史稍有了解的都知道意味著什么! 原本他也没多想,只是经歷过半个冬天愈发夸张的严寒之后才反应过来,大乾王朝建立於土木堡之变后不久,到如今立国近两百年、歷七位帝王,那特么不是正好和原本歷史上的明末对上吗?甚至连边境形势都差不多。 真实歷史上,明朝灭亡的原因很多,各类分析汗牛充栋,其中当然也有不少爭论和衝突,但不论哪一派都承认,小冰河期对气候的恶劣影响,导致整个天下灾害频发、北方农业几乎全部完蛋,粮食不足引起饥民遍地,最终是明朝灭亡的主因之一。 如今,大明早已灭亡,轮到大乾顶上了。 大明宫,御书房,小朝会。 “五城兵马司可在?”安泰帝翻阅著御案上的奏摺,表情越来越严肃,良久才抬起头,压著脾气问道,“京中情况如何?” “启稟陛下,恐怕.....难以尽数。”裘良脸上带著悽苦,“自从这场大雪开始,截止到今早微臣来宫中,只算兵马司各百户所,一共运出过千路倒,这些没有包含家中冻死的百姓和扛不住严寒早逝的老人,城外情况尚未统计,恐怕更加不堪,微臣还......” “够了!”安泰帝脸色已经阴沉的快要滴水,“各位可有良策?” 全场沉默,连个抬头的都没有。 “户部,你说!”良久,再也无法容忍的皇帝陛下只好点將。 “启稟陛下,户部.....实在艰难!”户部尚书温远(字守仁)赶紧出列,“陛下也知道,如今国事艰难、亏空严重,今岁西北数省大旱,夏秋两季田税略等於无,还另拨了一大笔钱粮救济;江南虽说歷来丰饶,到底不能一直......” “知道了!”安泰帝不耐烦的打断他,“你就告诉朕,如何救济城中百姓?更不要说朕已经收到消息,这次的苦寒暴雪已经蔓延至整个北方,其他地方怕是更加难以为继,难道让朕眼睁睁看著百姓受苦,自己躲在宫里无动於衷吗?” “臣......无能!”温远咬咬牙躬著身体。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你——”安泰帝气的浑身打颤,指著户部尚书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好看向吏部尚书,“吏部,你为百官之首,可有什么教朕?” “陛下,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避免百姓受害於苦寒!”吏部尚书刘栩显然有所准备,“只是,如今天寒地冻,柴炭价格大涨,万斤乾柴竟要超过二十两,百姓实在无钱应对,多有冻毙死伤;臣本擬与诸位大人商议,从外地调运一批,困於积雪路难,无法成行。” “爱卿有心了!”安泰帝轻轻一嘆,知道这是实话,只好看向其他人,“还有吗?” “陛下,臣有本要奏!”谁也没想到,裘良突然站了出来。 “哦?”连安泰帝都露出惊奇的神色,裘良能坐稳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位置,大半是因为他的出身,在京城中更方便说话,小半是因为他知进退、很老实,能力从来都不是突出点,“裘大人若有良策,不妨现在说出来。” “启稟陛下,若说钱粮之事,微臣也无能为力,多亏刚才刘大人所言提醒,微臣想起一件事。”裘良赶紧答道,“百姓无钱购置价格日益高涨的柴炭,可以用石炭(煤)代替,京中俗语有云,『烧不尽的西山煤』,想来不是虚言。” “裘大人有心了!”却不想刚才说话的刘栩无奈嘆气,“石炭在京中多有应用,百姓赖以烹食(做饭),可惜以石炭烧火有炭毒(一氧化碳中毒)伤人,百姓以之烹食无妨,取暖却多有受害,更甚者举家尽没,老夫的手下就有一位大人不听劝,与妻子殞命於此。” “这个......微臣確实不知!”裘良面露尷尬神色,“刚才提起石炭,主要是下官手下有一位百户,去岁和今年都是以石炭烧火取暖,院中常备常用,他还曾在微臣家中做客时提到过,京城周边的柴炭只会愈发昂贵,早日换成石炭没有坏处。” “哦?”这下御书房中各位大臣更加惊讶了。 “他一个区区百户,当真能想出这么多?”礼部尚书周贤(字廷儒)乾脆很不信任的问出来。 “周大人误会了,他虽然只是百户,却也出身大家,乃是定城侯府二房子弟。”裘良赶紧解释,“我们两家乃是老辈的交情,一向多有来往,下官对他知之甚深,断无胡言乱语的习惯。” “裘爱卿所说之人,可是名叫谢鳞?”安泰帝突然问道。 “陛下如何得知?”裘良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混了这么多年小朝会,今天还是他第一次被称为“爱卿”。 “这些日子多次有人提过他的名字,想来並非虚言。”安泰帝略一沉思继续问道,“他可曾说过,为何会断定柴炭价格会愈发昂贵?” “他说是因为人口和......嗯,发展。”裘良显然对后一个词语不怎么理解,“大乾立国將近两百年,正值国力鼎盛、人丁暴涨,京城一直作为大乾国都,百姓匯聚,就是只算烧火做饭,也足以將周边林木砍伐殆尽,更何况还有取暖及其他用火之事。” 这话一说,现场眾人齐齐动容,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复杂,只是以前总体还算是天下太平,问题不明显,更无人点破;今年正赶上寒潮,这才把矛盾突出出来,此时一经解释,在场的官员大部分都是人中龙凤,自然不会无法理解。 “裘大人,这个谢鳞当真常用石炭,连取暖都是?”所以,户部尚书温远急忙开口询问,他除了管著朝廷財政,“户部”,顾名思义也要管辖户籍、田亩等人口百姓相关事务,“他真就如此胆大,不怕炭毒伤人吗?” “这个.....”裘良真不清楚,“下官只知道,他们家从来不买柴炭,只有少量买过乾柴及柴草,想来是引火之用。” “很好!”安泰帝从来都不是沉稳的性格,“戴权,你派个人传朕口諭,就说让他现在......今晚入宫,说一下石炭取暖之事;裘爱卿,以他的身份,依例无此恩典,你就辛苦一趟,和他一起过来,只当是隨员便可。” “陛下放心,微臣定会办妥!”裘良一脸狂喜。 嗯,晚上被单独召见表示受重视,哪怕跟別人蹭好处也算。 “此事就先暂定。”安泰帝没再废话,继续看向眾人,“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他事情?” “陛下,臣有本奏!”兵部尚书牛刚(字继宗,镇国公府承爵人)表情凝重的站出来,“以现在的严寒,边事恐有不稳。” “牛大人怕是言重了吧?”户部尚书立刻表情阴沉,其他四位尚书同样眼神不善。 “牛爱卿何出此言?”安泰帝同样有些不解。 “陛下、各位大人,现在的严寒暴雪应该都看见了,京城之中尚有如此之多的百姓受苦,天下其他各处恐怕会更加严重。”牛继宗严肃的扫视眾人,“只是,大家都想著大乾地面,可曾考虑过边关以外的建奴和韃子?” 全场官员齐齐色变! 眾所周知,寒潮雪灾基本都是由北向南,重灾区多在北方;这还说的是中原,关外和草原根本不用討论,每年冬天肯定遍布风雪天,顶多大小和损失有差別,考虑到京城现状,那边必然已经非常惨烈。 他们会怎么办? 开春后入关劫掠唄,不然怎么安抚牧民,怎么弥补损失? 这也是千百年以来的惯例,明年很可能会有大战。 “牛爱卿以为如何?”安泰帝表情凝重。 “备战,或者先下手为强。”牛继宗立刻回答,但后半句明显被眾人忽略了,“钱粮之事——” 御书房中一片冷清,无人开口。 第27章 1.27 司棋:如此......不顾廉耻? 第一卷 1.27司棋:如此......不顾廉耻? 谢家二房院子。 相比於院外或者大街上积雪成灾、天气酷寒的景象,正院东厢房中称得上温暖如春,袭人和司棋一人手中一份针线,边说笑边做著女红,两张俏脸上洋溢的笑容,显出她们谈论的话题很有爱。 东西厢房虽是三间,实际上都是一分为二,东厢外间为外书房,內间设有火炕铺盖,平日里原用作工作劳累时小憩,只是因为家中人少,谢鳞乾脆將其当做臥房使用,反倒是后宅正臥使用很少,正院正臥乾脆连铺盖臥具都被收起来,因为根本用不到。 此时,就在內间的北墙边,一座高度三尺有余、长宽將近两尺的火炉烧的正好,只看两个丫头仅著居家襦裙便可知道,略微高於煤块上表面的火苗为房中带来令人满意的温度;墙外另有高出屋顶近五尺的烟筒保证通风,確保不会有“炭毒”之类问题。 “你这蹄子,真是不老实,你们姑娘留在府里,当丫头的却跑来躲清閒,真真该打。”不知道说了什么,袭人突然笑著打了司棋一下,嘴里还不忘调侃,“闔府皆知二姑娘脾气好,现在连你都敢欺负了。” “你怕是忘了我在府里什么名声。”司棋显然是想到许多,表情带著掩饰不住的黯然,“就是我们姑娘自己的东西,都难说是否保得住,平日里若不是我帮著照应,间或与那些老东西斗嘴,她怕是连平日吃食都难以保证。 幸好老祖宗喜欢热闹,让三位姑娘从小住在一起,有什么事情都能一块儿商量,以三姑娘的脾气,府里那些欺软怕硬的东西哪个敢惹?再加上我这『副小姐』偶尔闹上几次,这才让我们姑娘不至於太难受,若不然还能指望哪个?东路院两位吗?” “好了,我不过白说两句,就惹来你一车子话。”袭人自知说的不合適,赶紧放下针线抱住司棋,“现如今都是一家子姐妹,哪里还要如此为难?” “你这里才算真的一家子,那边府里......”司棋苦笑著摇摇头,到底没提什么太难听的,“就只说这炭火之事,府里有什么好的,头一个就要紧著老祖宗,接下来是两对老爷太太,再往后是带玉的那个、管事的璉二奶奶璉二爷,最后才轮到大奶奶和三位姑娘。 如今天气酷寒,没有炭火如何支撑?你这炉子也不知是从何处学来,竟是比老祖宗房中地龙不差什么,三位姑娘房中只依靠两个炭盆,晚上竟要挤在一个被窝取暖,知道你身份的,说你是伺候二爷的丫头,却不知你比三位姑娘过得还舒服呢!” “竟会如此?”袭人完全理解不能。 “何止是炭火,其他哪个不是?”司棋轻轻一嘆,“我们姑娘晚上饿了,只想吃个鸡蛋羹,厨房的柳家贱妇都敢说什么『不知怎的,今年这鸡蛋短的很』,硬是压著不给,气的莲直哭,若不是我带人过去砸了厨房,还不知她们要传成什么呢!” “何至於此?”袭人难以置信,“我倒是从未遇上.....” “你一直伺候老祖宗,出门带著她老人家的体面,哪个敢在你面前耍横?”司棋苦笑著摇头,“若不是当真如此,我们姑娘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会如此......不顾廉耻?” “你又为何答应?”袭人不解的问道,“我听说家里不是已经张罗著你的亲事?好像还是你的表兄弟?” “都是一起长大的,我还能不知道他么?”司棋不屑的撇撇嘴,“一天到晚死命的巴结我那老子娘,还不是想要借著我的情分,到我们府里伺候?却不知连我自己都想脱了那牢笼,哪里还想再搭理他?实在没办法罢了。 横竖我是要伺候姑娘的,若不是从小跟著,我都不敢相信那晚上,她会让我做出这等事情,想是真的被府里逼急了,害怕將来没个可心的照应,这才一改往日性子;虽说做的差了些,到底跟的是二爷,什么脸面之类丟就丟了,这不就......” “伺候上了?”袭人笑著调侃。 “还说我呢,以前在府里,我当你是个贤惠端庄的,哪知见了二爷,什么爹爹哥哥的,我都听得脸红!”司棋从来不是省油的灯。 “死蹄子,你还不是一样!”袭人羞的臻首埋进枕头。 “好了,我们本就是伺候人的,二爷说什么,可不就是什么?”司棋面颊微红,“整日里想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担心自个儿,你跟著二爷自然好说,我跟著我们姑娘,却不敢忘了还有一位姑娘呢!” “这......”袭人也不知道怎么办,“前些日子传成那样,二爷都没敢向你们府里提。” “提了如何?我还能不知道府里的意思?”司棋面露冷笑,“当日三姑娘裹著二爷衣裳进门,老祖宗都没说过答应!” “当真?”袭人无比惊讶,“不提以前的事情,只说如今,不论是三姑娘还是二姑娘,横竖我不过是伺候的,二爷到底想哪个?” 两个丫头互望一眼,齐齐无言以对。 当晚,紫禁城,御书房。 安泰帝端坐在书桌前批阅奏摺,大概是没什么好消息,他的眉头几乎没有鬆开过;一旁站著的戴权始终躬身而立,一句话都不多说,只是偶尔添些茶水,或是剪一下灯,主僕一起衬著偌大的御书房,竟是有几分孤寂的感觉。 “臣裘良(谢鳞)参见......”所以,两人进门时就看到这些。 “好了,自己找个凳子坐下,朕批完手里奏摺。”没等两人行礼完毕,安泰帝就头也不抬的打断他们,手里甚至没停下书写,半晌后才长长舒了口气,放下毛笔转过身,见两人依然肃立,脸色露出满意的表情,“朕不是说让你们坐下吗?还站著干什么?” “谢陛下!”谢鳞这才拉过两只绣墩,先递给裘良一个,待他斜签著坐了半拉之后,才学著坐下。 “不早了,朕没空绕圈子。”眼看两人坐好,安泰帝很明显忙了一天也很累,开口直入正题,“谢百户对吧?裘爱卿上午提到,你在家中一直用石炭取暖,朕之前听说,如此做法容易导致炭毒伤人性命,你是如何解决的?” “这是末將画好的草图,请陛下过目!”谢鳞立刻递给戴权几页材料——裘良既然上午小朝会上提到事情,肯定会在散朝后第一时间通知,事先做好准备,“石炭之事,末將还有些小想法,这里一併呈於陛下。” “竟然如此好做?”安泰帝接过“石炭烧火炉”简图,內容很简单,就是现代农村常用的煤块、蜂窝煤取暖炉,至於“小想法”部分,他直接递给戴权,“此物真能杜绝炭毒伤人?” “这一点,末將不敢完全保证,但自家所用也是如此。”就是现代都没办法杜绝一氧化碳中毒,更別说封建时代,谢鳞傻了才会打包票,直说自家情况即可,“只一点,这种炉子必须绝对杜绝漏烟问题,否则就等於纵容炭毒。 做法不复杂,內层以砖石为主体、以石堊(石灰)为粘合,建好之后用石堊仔细餵缝,待炉体干透再以石堊混合米汤、麻绳丝反覆涂抹裹好,厚度最好超过三分,可以最大程度防止『漏烟』和炭毒,保证使用者的安全。” “谢百户所说,倒是和咱家听过的砖窑相似。”戴权突然开口。 “公公所言极是!”谢鳞没想到他竟然能弄懂,自然赶紧答话。 “既然大伴知道,想来问题不大。”戴权的话明显让安泰帝更加坚定信心,“只是,如此方法大概还有隱患,可还有更好的手段吗?” “若是民间使用,可以把石堊换成黄泥,只是需要每年入冬前砸碎外层涂抹,重新以新的黄泥裹好,石堊是给手头宽裕的家世所用。”谢鳞当然早就想好,“若是宫中需要,可以完全用生铁铸造炉体,烟筒也用铁皮卷打、石膏防漏,只要平时注意通风,基本可以杜绝炭毒。” “谢百户有心了!”这一次,安泰帝脸上的笑容几乎止不住。 “皇爷,谢百户虽年轻,此物可是大利於天下啊!”眼看皇帝如此开心,戴权当然不会忘记凑趣。 “待试行无误即行铺开,到时朕不会忘记谢百户的功劳。”安泰帝罕见的许诺赏赐,“裘爱卿手下有此人才,可见平时勤勉。” “此乃微臣分內之事,不敢当陛下夸奖!”裘良脸上都快笑出菊了,“青麟还说,此物大利於百姓烹食取暖,用之可保冬季安泰,不如就叫安泰炉!” “哈哈哈!”这一次,安泰帝忍不住大笑出声。 正说著,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陛下何事高兴,臣妾在院子里都听到了。”绵柔甜美的女声从门外传来,很快就见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宫装女子款款而来,说话的走在前面,后面的女子手中还端著托盘,“眼看陛下国事繁忙,我们姐妹特为陛下送来参汤。” “爱妃辛苦了!”皇帝笑容满面。 “臣等告退!” 第28章 1.28 宫廷秘辛 第一卷 1.28宫廷秘辛 皇帝的爱妃都已经过来了,不管他们接下来有木有“活动”,做臣子的要是还不长眼,那只能说嫌自己命长。 更何况,能不经通报直接进入御书房的妃子,受宠程度可想而知,要是一不小心得罪,就算皇帝没在意,妃子怎么可能会“忘记”耽误良辰吉时的人? “裘大哥,那两位娘娘是......”所以,直到离开宫门百步开外,谢鳞確认宫中之人不可能再听到,这才挥手示意跟隨裘良亲兵散开,忍不住开口询问,长相就不用提了,他刚才根本不敢抬头仔细看清楚。 “我也没见过。”裘良先是摇摇头,紧接著继续说道,“只听说陛下最偏爱贵妃吴氏,居於永寿宫中,而且是孪生姐妹两人,姐姐是贵妃,妹妹只是嬪位,但因为姐妹一体,平日里食则同室、臥则同榻,內外但称『吴贵妃』,皆是指的两人。” “哦?”谢鳞表情一亮,脑子里浮现出某些高温镜头。 “脑袋不想要可以自己割了!”裘良一看某人的样子就知道没想好事儿,直接抬起一脚踢在他屁股上,但自己脸上也露出羡慕的表情,“其父乃是督察院左都御史吴敏吴慧中,歷来自居为朝廷清流砥柱,和我们武勛一脉多有齟齬。” “咳咳!”谢鳞表情有些尷尬,赶紧撵走某些不和谐镜头,“裘大哥,你刚才说陛下最偏爱吴贵妃姐妹?那皇后娘娘呢?” “当今皇后王氏,乃翰林院掌院学士王奋王发振之女,贤名传於朝野,歷来为各方敬重。”说这话的时候,裘良竟然还不自觉的转身向皇宫方向抱拳齐眉,“娘娘与陛下乃是少年夫妻、相濡以沫,十余年来互相扶持至今,实乃天下楷模。” “是吗?”谢鳞没有多问,帝后的消息传出来,必然只会如此。 “要不然呢?”裘良瞪他一眼,正好两人已经步行至车马停放处,乾脆靠在车边稍作休息,“你还有什么问题?” “裘大哥,我们没有娘娘吗?”谢鳞赶紧问道。 “我们有什么.....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裘良准备骂人时才反应过来,再次抬脚踢在某人屁股上,“本朝承明制,皇家亲眷选取也很类似,一般是选择良家子女,不论是王妃还是駙马都一样,但不避讳文臣家世的女子入宫,只是这等出身的男子无人愿为駙马。 只一样,太宗皇帝还都京城后推崇汉唐,各方面多有学习,却也非常注意避开两朝之祸端,例如外戚过於强势,影响到天下安定之类,因此向来未有武勛之女封妃的先例,更別说成为皇后,但在女官选取方面並无避讳。” “这样吗?”还是不对,谢鳞清楚记得,元春后来封妃,只是这个问题没法討论,只能继续询问,“如今陛下子嗣如何?” “皇后娘娘膝下一位公主和一位皇子,虽无太子之名,地位却是朝廷公认,正所谓『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大皇子身为嫡出还是长子,並没有什么需要爭议的。”说到这里,裘良的表情没有丝毫迟疑或者反感,“要不然还能如何?” 也就是说,安泰帝向下的传承没有爭议?谢鳞总觉得不对劲儿。 “刚才两位娘娘呢?”所以,他挥手示意裘良的亲兵散到二十步开外——他自己没有什么跟隨的,这才继续问道,“裘大哥,小弟虽说不喜欢读书,可也知道一些常理,皇家立储向来是『子以母贵』,吴贵妃姐妹既然受宠......” “你小子倒是真敢说。”裘良再踢了某人一脚,转身遥望皇宫半晌不语,良久才面露不屑,“不错,吴贵妃膝下一子,比大皇子小了两年,其妹至今无所出,但就像你刚才所说的『子以母贵』,朝中確有一撮小人喊什么『立储立贤』。” “就算要立贤,喊的是不是太早了?”这一点让谢鳞非常看不上,“陛下如今春秋鼎盛,根本不急著立储不说,两位皇子想必不到十五吧?所谓『贤能』之说从何而来?” “你小子之前可从未关心过这些事情,今天怎么突然转性了?”相比於回答问题,裘良更关心某人的变化。 “裘大哥说笑了,之前我不过是你麾下的小小百户,皇宫中就算下金子雨,和我有什么关係?”谢鳞哭笑不得,“现今却已经有所不同,小弟既然隨大哥入宫见驾,有事只需萧规曹隨即可,今后万一需要自己入宫,还不得小心些,省的无意中得罪人。” “不错!”裘良这才满意,继续刚才的话题,“正是因为你刚才考虑的原因,武勛一脉对这件事从未有过任何表態,因为太早了,所谓『从龙之功』也不是我等必须,再加上当初......各家都不敢再隨便开口。” “义忠亲王。”谢鳞轻轻一嘆,想起那日在天香楼的旖旎,还有口袋中至今没敢放在家里的香囊,“裘大哥,小弟问一句诛心之言,陛下当初和他的关係如何?” “说这话的要不是你小子,我不会允许他活到明天。”裘良脸色猛的一冷,语气分外低沉,“太子爷文武双全,朝廷不论內外一致认可,其他各位殿下根本没有任何机会,陛下那时紧紧跟隨,立志做一个名垂青史的贤王,朝中多有称讚,若非......” “这也是当初他能登基的原因吧?”谢鳞表面上鬆了口气,心底却猛地一沉,因为他注意到裘良的称呼还有態度,“想这么多干什么?光是龙首宫和大明宫,就让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头痛不已,更別说更远的將来,还不如先看看风向呢!” “太上皇一代人杰,想不到竟会——”裘良苦笑著摇摇头,“忘了说,皇后娘娘的父亲王掌院名传天下,乃是有数的在世大儒,当初太上皇尚未荣养之时,他就是钦封的太子太傅,为人正直,堪称刚正不阿,即使有......之事,他的地位也没有多少动摇。” 裘良没再说话,望著紫禁城沉默不语,半晌才突然上车走人。 谢鳞的表情却已经变了。 这个世界的武勛最终败的很惨,可能“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净”。 十二侯原本是义忠亲王铁桿儿,事发后整体败落,一半儿家族乾脆变成空桶子,剩下的也问题多多。 四王八公虽说没有明確站队表態,但那时贾代善尚在,而且是武勛公认的领头人,有些时候所谓的“不站队”,本身就是在站队。 裘良刚才谈起义忠亲王的称呼和態度。 安泰帝现有两子,而且已经显现出夺嫡衝突。 皇后娘娘的出身,以及裘良谈起她和皇子时的態度。 吴贵妃姐妹的出身,还有裘良谈起“立储立贤”时的表情。 现如今的朝堂,总体上文贵武贱,武勛话语权不多,以后估计也不会有太明显的变化,但元春破天荒封妃。 贾家表面上“鲜著锦、烈火烹油”,偏偏没弄到任何实际好处,唯一“升官”的贾政还是从实权工部主事升到工部员外郎(享受郎中待遇的空衔)。 不久之后,武勛完蛋,只剩下少数特例,比如北静王府。 谢鳞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对之处。 皇宫,御书房。 “爱妃辛苦。”安泰帝很隨意的接过参汤,毫不犹豫的抿了一口,“这么晚了,朕原准备不再打扰你们,就在这里安歇,刚才连夜宵都让大伴安排御膳房准备,想不到你们俩又过来,让朕如何安心。” “陛下龙体保重,我们姐妹才能安心。”吴贵妃温柔一笑,不著痕跡的扫了戴权一眼,直到他默默退出御书房才主动靠进安泰帝怀中,“正所谓『夫为妻纲』,臣妾所想不多,惟愿陛下龙体康健,愿徇儿平安喜乐。” “有朕在此,谁还能动了徇儿?”安泰帝表情一肃,轻轻揽住吴贵妃,“爱妃儘管放心,你我如今正值春秋鼎盛,何来如此多的担忧?朕记得今日不是休沐,徇儿应该在景仁宫读书吧?怎么样,当值的是哪位先生,徇儿课业如何?” “今日乃是王掌院亲自授课,说起来臣妾还要向陛下请罪,妹妹因为不放心徇儿,就偷偷前往景仁宫,躲在內间一起听课。”吴贵妃真的挣开安泰帝怀抱,轻轻跪在地上,“按理说,后宫不得干政乃是本朝铁律......” “哪里话?她又不是过问政务,仅仅听了一场授课而已。”安泰帝笑著扶起吴贵妃,又將一直没说话的吴嬪揽入怀中问道,“怎么样,徇儿能跟上吗?” “回陛下,王掌院不愧是天下大儒,今日授课深入浅出,连我这內院之人都能听得明白。”吴嬪面露仰慕之色,隨即语气变得充满担心,“只是,徇儿到底年幼,听课颇为吃力;我还看到大皇子也在课上,看起来倒是不见难色。” “衍儿毕竟家学渊源,又有梓潼从小教导,些许优势不值一提。”不知道为什么,安泰帝的语气似乎寡淡不少,“好了,两位爱妃不要担心,王掌院乃朕之岳父,还能教不好几个皮猴子?你们有空想三想四,还不如想想过年安排。” “陛下说笑了,此事自有皇后姐姐头疼,臣妾何必多事?”吴贵妃甜甜一笑,转身亲手端起尚未喝完的参汤举到安泰帝面前,“陛下,汤快凉了,还是趁热喝了吧。” “爱妃有心了。”安泰帝接过参汤,试了试温度合適,乾脆的一仰脖喝光,这才走到书桌前坐下,“也罢了,难为两位爱妃亲自过来,朕稍作收拾就隨你们去永寿宫,横竖明日不是大朝会,不用早起去大明门坐著。” “多谢陛下,臣妾还担心会耽误朝政呢!”吴贵妃面露欢愉之色,轻轻走到安泰帝左侧吐气如兰,开始帮忙整理杂乱的奏摺,又向妹妹使个眼色,“若是朝政繁忙,臣妾自然甘愿为陛下做个红袖添香。” “爱妃有心了!”安泰帝面露满意之色,继续批改奏摺。 吴嬪不发一言,默契的走到右侧,开始熟练的低头磨墨。 御书房外,戴权默默听著房內的对话,眉头越皱越紧。 半晌,他向大殿方向摆摆手,立刻有一个小太监从阴影里站出来,向他躬身一礼后无声出殿,直奔后面的凤藻宫。 第29章 1.29 平儿:奶奶,你又想做什么 第一卷 1.29平儿:奶奶,你又想做什么 不知道是老天爷怜悯人类,还是让人类“慢慢的”死,连续的风雪绵延整整七天后,终於在月底之前停下,留下遍布京城、厚近三尺的积雪,还有城內外总数超过四千的路倒,以及近乎疯狂一般涌向各处,找机会挣些钱財养家的百姓。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多日未见的太阳公公终於捨得露脸,可惜有句俗语说得好,“下雪不冷化雪冷”,纵有阳光映衬著不知何日才能化净的残雪,行人不得不稍微遮住双眼避免直视,走在路上依然难抵愈发刺骨的严寒,也给他们的生计平添几分难度。 当然,这些和世家大族没有任何关係,哪怕仅仅隔著一堵墙。 寧荣二府中人声鼎沸,自上午巳时开始就陆续有客人上门,男客进入寧国府,女客自有小廝引著车驾前往荣国府,两家院內早已摆好席位,各分为正院前厅和內厅分別待客,一时间高朋满座、少长咸集,也让两府愈发显得繁盛。 谢鳞就坐在荣禧堂院东暖阁中喝著凉茶降温,因为这里的四个炭盆太过给力,让他解开外套之后依然有些脸热,迎客当然轮不到他,因为荣国府中只招待女客,所有正经爷们儿全去寧国府,请他来主要是不想连个男丁都没有,有女眷不方便的问题时无人解决。 幸好,这么大的事情,贾家必然早有准备,再加上这里都是女客,正常来说根本不可能会出事,他只需端坐八仙桌喝茶,到饭点儿时自有人送来酒席,坚持到酒宴结束就回家。 至於说“贾蓉出门礼”的酒宴效果,关他屁事?反正荣国府这里的总负责人是王熙凤,这娘们儿本来就喜欢出风头,隨她去吧。 理所当然的,这么舒服的“工作”必然会有人不顺眼。 “哎呦呦,鳞二爷好自在啊!”这不是,正所谓“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王熙凤很自然的发挥“特长”,“外面全都忙的脚不沾地,你倒好,还有心思坐在这里喝大茶。” 直到话音落地,她才撩开厚实的质帘子进来,却见她身上穿著缕金百蝶穿大红洋缎窄褙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著翡翠撒洋縐裙,步摇轻摆,环佩悬腰,好一个神仙妃子,看的某人两眼放光。 仿佛连体婴儿一般,她刚一入门,平儿就面色紧张的跟进来。 “二嫂子说笑了,我担的是什么工作,你不会不知道吧?我要是真的忙起来,你大概要有不小的麻烦。”心里讚赏是一回事,谢鳞当然不会表现在明面上,“这都已经过了午时,按道理就算不开席,餐前点心也该上了,你还有功夫过来和我磨牙?” “这还用你教?”王熙凤不屑的扫他一眼,毫无风度的將自己扔进八仙桌另一侧的太师椅,直接抢过谢鳞的茶杯倒掉,稍微涮涮就给自己倒一杯喝光——房里因为没外人,只准备了一只茶杯——这才鬆了口气,“老娘是安排好之后才过来喘口气。” “奶奶,你又想做什么!”平儿脸上全是无奈。 “平儿姐姐,好久不见!”谢鳞主动起身,客气的拱手致意。 相比於凤辣子,他其实更尊敬眼前的丫鬟。 当初他和王熙凤的事情,平儿从一开始就全力反对並劝说自家小姐,坚持认为两人不会有什么结果,这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某人的名声,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更加冷静。 之后確定关係,眼见已经无法阻止,也是平儿出谋划策,尽最大可能保密,包括传信、踩点儿乃至约会时望风等等,都是她负责,王熙凤从来都与“细心”扯不上一毛钱关係。 他和王熙凤將近半年的“美好时光”,全程没有让任何消息传出王家,平儿功不可没——“王、贾联姻”的风声后,谢鳞还想故意泄露一定消息,“逼迫”王子腾认帐,也是被这丫头劝住,要不然他大概已经凉了。 因为那时候,他还“心高气傲”,觉得“我命由我不由天”呢。 甚至在王家与贾家定亲后,第一时间劝说他“挥剑斩情丝”的还是平儿,当时谢鳞並没有死心,这丫头专门约他见面,详细阐明利害,让他明白其中的危险,劝他放弃幻想。 王熙凤嫁入贾府之后,因为他和贾璉乃至贾家的关係,中间多次有过见面,依然是平儿,为两人说开掰碎,说明情况、劝他们不要衝动。 直到两人全都稳住心思后,才意识到这丫头有多重要。 一年多的时间,谢鳞和王熙凤没弄出什么事情,他自己的冷静是一个原因,平儿的劝说是另一个原因。 当然,以上內容主要是他和平儿的默契,凤辣子也许猜到,但没说话。 “鳞二爷万福!”平儿屈身一礼,“一年多时间不见,二爷风采依旧!” “劳烦姐姐去找一副茶杯吧,凤丫头的脾气你知道!”谢鳞將空杯子倒满,又被王熙凤一口乾掉,只能满脸哭笑不得,“她的性子我知道,一向管起事来不顾自己,恐怕从早上忙到现在,连口茶都没喝上吧?” “奶奶若是渴了,不如隨奴婢回去休息!”平儿没答应,反而转头看向凤辣子,“鳞二爷在贾府另有要务,还是不要耽误的好。” “贾府”二字被她专门重读,另有停顿。 “行了,你去找杯子吧,老娘知道分寸。”王熙凤不耐烦的向丫鬟挥挥手,不等她出门就看向某人,“说吧,这次大哥哥(贾珍)是怎么劝你帮忙的?你不至於动了珍大嫂子,这才有所亏欠吧?” 刚到门口、心神不寧的平儿一个趔趄,差点儿栽在地上。 “王熙凤,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谢鳞很庆幸自己没喝水。 “不然呢?”王熙凤鄙夷的看著他,“你敢说不是因为女人?” “从咱们上次见面,到如今也算有些日子了吧?我可不相信你没有查过我这两年的事情。”谢鳞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儿,王熙凤可不是“情感小女生”,疑心病很重,但极少会无理取闹,眼前的情况必然是另有所图,“说吧,你又想干嘛?” “我就这么明显?”凤辣子完全没想到自己这么快暴露。 “说重点,璉二奶奶,正席快开了,你最好別耽误时间。”谢鳞没好气的举起茶杯虚让。 “行,算你聪明,还是和当年一样不让人。”王熙凤露出很明显的挫败感,“前两天我们家来人说,你被宫中圣人叫去问话?” “哦?”谢鳞已经隱隱猜到她的、或者说王家的想法,“你既然听到消息,想必也知道当时的事情了?” “昨儿个雪刚停,我就把司棋还有侍书两个丫头叫来,问了你院里火炉子的事情,听著还不错。”王熙凤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可惜掩饰的太差,一双丹凤妙目中简直写满了“另有所图”,“你在宫里说的也是这个吧?” “是!”谢鳞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我还听说,你和裘家有生意?”狐狸尾巴终於露出来了。 既然已经准备铺开燃煤取暖炉,还能不做蜂窝煤的生意? 当然,块煤温度高得多,成本也更高,具体要哪个自己考虑。 这些內容必然不能瞒著安泰帝,递交的材料中很详细,要不然前脚稟报块状燃煤取暖炉,后脚就开始销售適用面更广的蜂窝煤和炉灶,那只能说是活腻了,上报之后再做就没事,特別是他已经和裘良商量好,拉上內务府合作,哪怕是白送乾股依然稳赚不赔。 所以,这几天他们已经定下,拉著定城侯府(两成)、景田侯府(两成)、襄阳侯府(一成半)和平原侯府(一成半),四家合作拿下京城蜂窝煤的生意,技术很简单,关键在一个“独占”,四家必然是稳不住的,所以还剩三成乾股,白送给內务府。 谢鳞自己只有半成,谢鯨占一成半,就这么惨。 现在还只是初步商定,內务府甚至更著急——安泰帝缺钱,这一点从来都不是秘密,如今有人白送银子,还能有什么问题?再说了,蜂窝煤技术是简单,那也需要足够的工人和工厂,打煤球的模具、铸铁炉子、联繫煤矿等等,谁比內务府更加具备合作条件? 什么,工部?你一个武勛和文官搅合什么? 只不过,事情只是先行定下,真要想铺货恐怕需要不少时间才行,以这个年代的效率,准备好铺面、铸造好首批铁製蜂窝煤炉子、生產打煤球的家庭装模具等等,一系列工作想要全部完成,没有半个月根本別想。 换句话说,这份生意今年基本挣不到多少钱,关键是长远。 “你们四家可都在京营廝混,我们王家要一份不过分吧?”王熙凤眼看某人已经看穿,也就不再藏著掖著,“我二叔说了,不白要你们的,该多少银子你们开个价,该照顾的时候我们也不会含糊。” “你想多了!”谢鳞直接扔给某辣子一个“自己体会”眼神。 四家侯府全都混京营,这话毛病不大,其中又以谢鯨的职务最低,驍勇营千户,裘良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不用说,虽然不混京营,但也有所牵连,另外两人中,襄阳侯府承爵人、二等男戚建辉是敢勇营总兵,平原侯府承爵人、二等男蒋子寧是果勇营总兵。 理论上,这些人全算是王子腾手下,实际上嘛,呵呵! “鳞哥哥——”清甜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却让谢鳞表情一抽。 说话的当然是王熙凤,这也是他们当年的“小游戏”,但她从来都和“甜妹子”扯不上一点儿关係,某人为了让她练好,可是费不少力气,可惜如今物是人非,再听到时只剩下回忆。 “凤儿,你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不论心里想什么,谢鳞都知道不可能拉上王家,王子腾官位不低,但王家自从第一代那位都太尉统制县伯之后,就再没有出过正四品以上实职实缺,全靠贾家照顾才延续至今,“底蕴”几乎为零,资源极其有限。 “怎么,你还不答应?”眼看没用,王熙凤恢復辣子本性,扬起臻首瞪著某人。 “凤儿,你觉得这事儿轮到我说了算?”谢鳞说的也算实话。 第30章 1.30 王熙凤:老娘又不是没—— 第一卷 1.30王熙凤:老娘又不是没—— 华夏封建时代的商业根本无法独立存在,“士农工商”从来都不只是说说,小了还行,稍大就必须有后台,要不然分分钟被杀猪。 蜂窝煤生意赚钱吗? 这根本不算一个问题,就是在现代,放哪里都是来钱的生意。 大乾王朝更不用说,摊上小冰河期,哪怕不討论严寒取暖,只说平时过日子,煤炭和蜂窝煤也非常有市场,一个煤球的利润確实无所谓,但一座京城每天消耗的数量都能以十万为计算单位,加起来的收入太恐怖了。 当然,这是建立在独占的基础上,如果像现代一样,一个镇都有数家甚至十几家蜂窝煤厂,利润虽然还是很大,却不足以让四家底蕴深厚的侯府动心;但如果整个京城只有一家、哪怕再多出三五家商號能够销售蜂窝煤呢? 这样的利润前景足以见血! 所以,必须拉上內务府、或者说皇家背书,技术只是一个最简单的方面,根本目的是为了保证生意稳定,再加上四家侯府的人脉路子,这份几百年后依然火爆的生意总算能把住了。 王家?要你干什么?多一个分钱的吗? 当然,话肯定不能这么说,王子腾实权再虚,地位也摆著呢。 “谢老二,你什么意思?”王熙凤柳眉一吊,称呼都换了。 “你觉得这生意能有多少银子?”谢鳞淡然问道。 “一个月的话,怎么著也得有个几千两吧?”王熙凤很羡慕。 “几千两?”谢鳞“噗嗤”笑了出来,“几千两银子一个月的流水罢了,够四家侯府再加上內务府分吗?” “內务府?”王熙凤脸色一变,意识到问题大条了。 “现如今市面上的价格,一斤石炭大约一文钱,我搞出来的蜂窝煤大致上可以两斤出三个,也就是每个成本不到一文钱,卖的话可以定价一文半。”谢鳞语气平淡却有力,“一户人家一天需要三到四个,也就是五文钱左右,你知道京城有多少人吗?” “多少?”王熙凤不识字,但懂算数,听到这里已经喉咙发乾。 “二十万户、近百万人,不算周边驻军。”谢鳞一句话就让王熙凤迷糊起来,“这说的仅仅是京城,如果囊括到整个京畿,人口五百万打不住,咱们就只算京城,考虑驻军和流动人口,按照一两银子换一千四百铜钱,每天光是煤球的流水就可以超过千两!” 王熙凤彻底蒙圈。 “啪嚓!”正好端著托盘和杯子进门的平儿算是白跑了。 “干什么呢?怎么一点儿都稳不住?”明明是自己不行,偏要给別人甩锅,王熙凤就是这状態,不仅喊的大声,表情还挺到位。 “奶奶息怒,我这就收拾好换一个!”平儿又不是第一天跟著王熙凤混,当然知道自家奶奶要强掐尖儿、或者叫“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毛病,第一时间先认错,一边抄起扫把撮箕干活一边解释,“我只是没想到,竟然会一天就这么多银子。” “真有这么多?”一提银子,王熙凤瞬间满血復活,“照你刚才的意思,这一个月就有上万的银子落口袋里?” “我刚才说的是按照正常思路走。”谢鳞决定再补一刀,“內务府在西山有矿,石炭的成本基本可以忽略,有他们背书,周边驻军但有所需绝对跑不到外面;一天五文钱消耗是最低標准,特別是现在,很可能一间屋子就要一只炉子。 再加上销售炉子的钱、销售打煤球模具的钱、送货怎么著也要给点儿赏钱、正常的块状石炭销售等等,天不冷每月不会少於两万的纯利润,冬季每月五万银子不是做梦,哪怕打个折,全年净落在兜里的,绝对不会少於三十万银子,你觉得怎么样?” 这只是京城,京畿地区呢? 王熙凤主僕全都呼吸急促。 “你怎么知道,京城中各家都会买你的东西?”半晌,凤辣子不死心的找了个靠谱的理由反驳,“万一卖不出去,那不是全亏?” “如今的京城中,乾柴的价格大约是万斤十五两银子,折合每斤两文还多,就这价格,那都是严寒之前的,现如今市面上,乾柴万斤已经要二十两才行,你们这府里的奴才不用我多说吧?能按照三十两报帐,那都是忠心耿耿。”谢鳞没忘记嘲讽一句。 “奶奶,鳞二爷没说假话,大厨房那边给的报帐是五十两,前两天雪正大的时候,你给了对牌领银子。”看王熙凤还想反驳,平儿赶紧拦下,“再一个,柴炭的银子更多,不说老祖宗房里用的是最好的兽炭,就是碎炭都要乾柴的两倍银子。” “这群不知死的狗东西,老娘定要让他们好好认识认识,乾脆打死几个......”王熙凤破口大骂。 忠心的平儿拉都拉不住,某人看戏喝茶中—— “凤儿,现在你觉得我那煤炉子还有石炭会不好卖?减少一半儿的支出,烧起来还更好用。”足足十数息之后,確认凤辣子终於住口,他才凉凉的调侃,“知道这是什么生意了?你觉得我们四家侯府再加上內务府,哪一家会给你们王家让份子?” “一年超过五万银子的分润.....”平儿喃喃自语。 王熙凤还没算明白,乾脆不说话。 “行了,按时间的话,现在该上凉盘儿,热菜也就延后一炷香工夫就得上。”眼看时间耽误有点儿多,谢鳞轻鬆的合上杯盖,“叮”的一声將主僕俩惊醒,“凤儿没什么要忙吗?別忘了你並不只是这次宴会的大管家,还是荣国府的二奶奶,按规矩可是要敬酒的。” 王熙凤一句话不说,面带烦躁扯开衣襟,从怀里拽出一只镀金怀表,比划几下后不耐烦的扔到平儿手中。 “离午正(十二点)不到一刻。”平儿扫一眼怀表赶紧报时,“鳞二爷没说错,现在已经到了上凉盘的时辰,再晚就有些迟了。” “你找个人去通知大厨房,让她们赶紧上菜,我会在热菜上完后赶过去招呼敬酒,到时候叫上太太(王夫人)一起去各桌。”王熙凤不耐烦的摆摆手,“放心,不会耽误什么。” “奶奶你——”平儿脸色猛变,第一时间意识到问题,“二爷虽说在东府那边,这里到底是人来人往呢!” “凤儿,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谢鳞赶紧站起来拒绝。 “要不然我留你干什么?”王熙凤回头瞪了平儿一眼,这才將某人一把推在太师椅上,自己毫不犹豫的跪在他身前。 平儿瞬间面颊通红,急急忙忙挑开帘子出门。 良久之后..... “凤儿,不管怎么样,王家想要加进来都没指望。”谢鳞看著灌了一口凉茶的某辣子,態度依然坚决,结果发现她转头就要把水喷在自己身上,只好赶紧改口,“不过,你如果想要从中弄点儿脂粉钱还是可以的。” “我听著呢!”王熙凤这才咽掉茶水。 “你嫁妆里有铺面吧?我是指外城的。”谢鳞笑著问道。 这其实是他刚刚想好的安排。 王熙凤现在开口,也就意味著王家那边儿至少已经搞到大部分生意的消息,而且直接联繫四家侯府失败,这才抱著“有枣没枣搂一桿子”的想法,转而想要利用某人的关係试试,能成最好,成不了也不会更坏,只是他们明显低估了这对儿公母的关係“深度”。 既然確认这一点,谢鳞当然有所考虑,让出去份子绝对不可能,先不说他根本决定不了,就是能决定也不会傻到把这么多银子扔给王家,他更清楚王熙凤的性格,没点儿好处肯定过不去,刚才的分析也好、对话也罢,本质上还是为了要“报酬”。 当然,他没想到凤辣子的“偿还”方式竟然这么—— 虽说“原始股”不能让,多个“经销商”肯定没问题。 “我在內城也有——”王熙凤不傻,第一时间意识到好处。 “別想了,那不可能。”谢鳞瞪她一眼,“店面要大、最少也要有十丈见方的后院,要不然没法存放,到时候直接到我在外城的店面拿货,价格和我们內部一样,这总行了吧?折算一下的话,每个月少不了你两三百的银子。” 每月两百多、一年三千两左右的收入多不多? 別被小说里动輒“万两”的数字忽悠,那是在瞎扯淡,以现在的实际情况举例,荣国府每年也就不到十万两的进帐,基本年年亏空,需要消耗家族存款才行;定城侯府收入差不多,但消耗小得多,年底还有结余。 整个大乾王朝全年的税收一直在千万左右打转,这是一个国家。 以及,王熙凤后来放印子钱,一年收入到不到三千两都难说。 “我在外城有三家店面!”王熙凤美目一亮,丹凤眼几乎要把某人烧化。 “爱要不要!”谢鳞赶紧让开目光,这种事情没法商量。 “哼!”王熙凤其实已经很满意,王家挣的再多,也不会分她银子,落在自己口袋里当然最好,“平儿、平儿,你死哪去了!” “奶奶!”忠心丫鬟赶紧挑帘子进屋,结果是本就带著羞意的面颊瞬间殷红如血,急急忙忙从怀里掏出手绢,在王熙凤嘴角来回擦几下,擦完看著手里的绢帕,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最后还是只能咬咬牙塞进口袋,“你好歹留些体面!” “老娘又不是没吃过!”王熙凤哼了一声,根本不屑一顾。 “你这——”平儿气的浑身发抖,“刚才我都听见了,鳞二爷给银子真大方,你呢?当初的事情横竖都已经过去,璉二爷再有不是,那也算府里正经的爷们儿,你的脾气我知道,一个月都不一定让他进几次屋,可现在拿这种事情换银子,和那些......” “咳咳!”谢鳞赶紧上去一把搂住凤辣子,没见她的脸色都变了吗?“凤儿息怒,她虽然说话不中听,到底是个忠心耿耿的好丫头,平儿跟了你这么多年,她的性子你还不了解?”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王熙凤扬了扬巴掌,最后又狠狠地放下,“今天人多眼杂,权且记下,等老娘安排完事情,你的好处多著呢!” 平儿表情复杂,恭恭敬敬的跪下磕头。 “走吧!”王熙凤这才离开。 第31章 1.31 袭人:她伺候东府蓉大奶奶 第一卷 1.31袭人:她伺候东府蓉大奶奶 贾家这顿酒席一直吃到下午申初(十五点)之后才算结束,具体效果看不出来,至少表面上看著宾主尽欢,期间谢鳞也跑到寧国府,跟著谢鯨一起接下贾蓉敬酒,走完“出门礼”的程序。 不过,秦可卿依然没有露面,哪怕是女眷那边也没有。 有意思的是,参加酒宴的一眾宾客並无一人询问,看起来都清楚这位的身份,態度是一致的“全当不知道、绝对不过问”;谢鳞到现在都没搞清楚,为什么贾敬会为贾蓉定下这么一个媳妇、为金陵贾氏定下这样的宗妇,但不妨碍他继续装傻。 原本在酒宴之后,按规矩他还有一顿——贾府作为主家,肯定要再开一席,一是赏赐府里的奴才辛苦,这一点有没有都行,只要答应把剩菜给他们就可以;二是召集帮忙照应的人手表示感谢,不止谢鳞一个,其实还有冯紫英、卫若兰一帮“二线”子弟。 不过谢鳞拒绝了,理由是“劳累”,这让一帮人全都莫名其妙。 真实情况是,他先看见贾璉,想起中午暖阁里的事情,又看见贾蓉,想起天香楼至今没有再见的倩影,总觉得和他们继续喝酒太彆扭也太危险,万一喝多了说出什么胡话,现场立刻就得见血,而且他和冯紫英等人交情一般。 怎么说呢? 武勛分派系,这不奇怪,除了核心的四王八公就是一线的十二侯,再往外其实还有不少,比如算是八公外围的锦乡伯府韩家,家主韩川现为振威营总兵;又比如神武將军冯唐,爵位和一等將军平齐,但不能世袭,现任奋武营总兵,冯紫英是他的长子。 重点在於他们的位置。 大乾太祖立国之初,亲自整合建立京营,那时候没有十二团营的说法,只有“三大营”,也就是三千营、神机营和五军营,分別对应精锐骑兵、火器弓弩和精锐步兵,这三支人马在开国之战中立下汗马功劳,算是皇家武力的支柱。 然后,太祖驾崩,太宗皇帝登基北伐。 问题是,京营一干老傢伙全是跟著太祖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所以,在北伐结束、还都京城之后,太宗皇帝趁著大胜的余威改编京营,三千营分为三“武”营,奋武、耀武、练武,神机营改为四“勇”营,敢勇、驍勇、果勇、鼓勇,五军营扩编为五“威”营,神威、立威、扬威、振威、显威。 合起来即为“十二团营”。 “团营”很特殊,如果按编制的话,人数大约相当於一个加强卫军,但京中歷来有“加恩”的传统,因此將各团营领军之人封为总兵(正四品),另加虚衔升半级,也算从三品武將,高於普通指挥使(正四品),但低於常规总兵(从三品)实缺。 现在的各营总兵安排更特殊,列出来对比就能看清问题。 神机四勇营中,敢勇营总兵为襄阳侯府戚建辉,果勇营总兵为平原侯府蒋子寧,驍勇营总兵確实另有其人,但定城侯府谢鯨“正好”任职千户,只有鼓勇营例外。 五军五威营中,神威营总兵为齐国公府陈瑞文,立威营总兵为治国公府马尚,扬威营总兵为修国公府侯孝康,振威营总兵就是锦乡伯府韩川,只有显威营例外。 直白说,四勇营算十二侯“地盘”,五威营是八公“基本盘”。 只剩三武营是皇家自留地,耀武营和练武营总兵都是皇家亲信,神武將军冯唐算是寧国府门生,当初是跟著贾代化一步步走出来,在此之前是太上皇的贴身侍卫,他本人“恰巧”担任奋武营总兵,他儿子冯紫英又“恰巧”是出了名的交际广泛。 这世上没这么多“恰巧”吧? 然后,锦乡伯府公子韩琦和神武將军府公子冯紫英玩到一块儿去了,虽说还有其他年轻人,比如爵位只剩下最低级恩骑尉的卫若兰,可要说这里面没猫腻,有人信吗? 现在,这帮“交情广”的年轻人正和全无官职的贾家子弟喝酒。 谢鳞脑子进水了才和他们瞎掺和! “二爷回来了!”所以,他坚决推掉贾珍的酒席,不顾阻拦回到家中,刚进二门正好看见收拾被子的袭人,只是因为说不清的原因,这妹子原本含笑的表情看到他之后立刻沉下来,招呼一声就直接回了东厢房。 “想翻天啊!”谢鳞嘀咕一句就跟上去,进门一把搂住丫鬟,“小蹄子,是不是又欠收拾了,竟敢对自家主人撂脸子,嗯?” “哎呀,二爷快放开!”袭人瞬间面颊红透,一边推拒一边不停的向內间使眼色,“有客人上门呢!” “客人?”谢鳞稍微一愣赶紧鬆开,他不在家,能进二门的一定是女客,能称为“客人”的肯定不会是司棋,偏又被她让进內间就坐休息,这明显不太符合规矩,“到底是谁,让你小心到......” 然后,在他看见来人的一瞬间,立刻明白袭人的火气从何而来。 “见过鳞二爷!”瑞珠走到门口,俏生生的屈身一礼,“我们奶奶让我代她问安。” “瑞珠妹妹先坐,我和二爷有话说。”没等谢鳞回话,袭人就不顾尊卑拉著他出来,一直进入后宅正厅才开口,“我的二爷,你难道想死不成?我虽然不怎么去东府,两年加起来次数也不少,这位妹妹虽没见过几面,却也有人介绍说,她伺候东府蓉大奶奶!” “你认识?”谢鳞微微一愣。 “前些日子三姑娘过来一趟,紧接著二姑娘留下司棋姐姐,现在又是东府蓉大奶奶的贴身丫头,二爷究竟想干什么?”袭人急的哭了出来,“荣国府再如何,那也是堂堂国公府邸,二爷前程远大光明,能让两个姑娘伺候,可蓉大奶奶是贾氏宗妇啊!” “事情......有些复杂。”谢鳞不知道怎么解释,秦可卿的身份绝对不能告诉袭人,“你只要知道,这里面没你想的真没简单就好。” “二爷真的和蓉大奶奶.....”袭人哭的更厉害了。 “乖,你就不用跟来了,我去和她说。”谢鳞嘆了口气,温柔的横抱起丫鬟放进臥室,轻轻一吻走出房门。 他脚步很慢,路上想的也不少。 秦可卿的事情很长时间內都是万万不能暴露的,別说他自己扛不住,贾家“一门双国公”的底蕴都扛不住! “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寧”。 这句话的解读有很多,公认的一点就是秦可卿,或者说,她的各种问题是贾府完蛋的最初诱因,甚至有一个广为流传的观点,贾家原本的罪名只会让他们败落,秦可卿之死让他们全部完蛋。 瑞珠毫无疑问是来寻求帮助的,问题是怎么帮? 浑身一哆嗦当然简单,事后他就后悔,但也反覆考量过,指望他硬刚贾府根本没戏,秦可卿再怎么说,那也是名义上的贾家下代宗妇,敢动她等於和贾家不死不休,谁说情都没用,寧荣二府敢让步,其他分支就敢连他们一起掀了,这关係到一个大宗族的尊严。 那就只能利用秦可卿的特殊身份爭取时间。 “鳞二爷?”正想著,瑞珠的声音传来,原来她迎到了门口。 “进来坐吧!”想清楚问题来龙去脉,谢鳞的表情冷静下来,也让眼前的丫鬟很是著急,“我知道你来的目的,但我只能说,指望我对贾家怎么样根本不可能。” “鳞二爷哪里话?我们奶奶只是想让你帮忙送个信罢了。”瑞珠表情一冷,很快又恢復笑容,“想必那件信物......” “我肯定会去铺子里看看,但我今天要说的不是这个。”谢鳞淡淡的打断她,刚才表情变化这么明显,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可卿的身份你知道,对吧?” “奴婢从小伺候我们奶奶,虽然知道的不多,但也尽够了。”瑞珠立刻点头。 “你们有没有想过,贾珍还有贾蓉不知道?”谢鳞立刻问道。 “鳞二爷说笑了,寧荣二府可是『一门双国公』的金陵贾氏啊!”瑞珠根本不信,“我们奶奶的身份又不是什么绝世大秘密,贾家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你觉得贾珍傻吗?”谢鳞冷冷问道。 贾珍傻吗?这问题很有意思。 其父贾敬虽然还在,但早已醉心炼丹烧汞不问世事,贾家实际上的族长就是贾珍,从他这些年的表现来看,至少作为一个管事人来说,他是合格的,可以说他不当人,但不能说他不聪明,一个人的品德和能力本来就难说有什么关係。 “老爷当然不傻!”在这一点上,瑞珠有同样的认识。 “义忠亲王再怎么说,也是皇家的嫡传血脉,他的女儿就算身份不能见光,但凡是知道的谁敢欺侮?”谢鳞完全冷静下来,“贾珍名义上是可卿的公公,却覬覦儿媳妇,这种丑事一旦传开,皇家再怎么说也不会放过他!” “不错,如此丑事怎能见光?”瑞珠喃喃自语,眼睛却越来越亮,“只要我们奶奶向他亮明身份......” “光说不够,可卿那里有不少皇家的东西,最好是能够直接表明身份,比如寄名玉佩之类。”谢鳞好心提醒,“瑞珠,你的忠心我很清楚,也不想看著她受苦吧?” “多谢鳞二爷!”想通这些,丫鬟脸上露出笑容,站起来恭敬的屈身一礼,“那铺子是多年前留下的,现在如何谁也说不清,若是不放心可以不去,横竖我们奶奶的事情已经解决,其他的不重要!” “我知道了!”事情解决,谢鳞却直接流出冷汗,刚才他但凡做的不合適,又真的去所谓“接头地点”,代价很可能是自己的命,甚至会搭上整个谢家! “我们奶奶......”却不想瑞珠脸上渐渐露出红晕,很小心的解开束带,“不能伺候二爷,就让奴婢——” “好了!”谢鳞赶紧拦住她,脸上全是哭笑不得,“我又不是什么色中饿鬼,你不用这么做;那间铺子也不用担心,我会看情况再决定怎么办!” “二爷有心便好,奴婢告退!”瑞珠脸红如血,说完就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探春直接拉拢袭人。 迎春偷偷送上丫鬟。 秦可卿挖了个要命的大坑。 谢鳞轻轻一嘆,这世界果然没这么简单! 第32章 1.32 贾府日常(一) 第一卷 1.32贾府日常(一) 当晚,荣国府,凤姐院。 正房正臥中,平儿跪在床前,有一下没一下的给自家奶奶锤著腿,膝盖下却放著一只厚实的垫;某辣子不知道想著什么,坐在床沿不断变幻脸色,但手里握著被角,关节竟然因为太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 “用点儿力气,没吃饭啊!”半晌,王熙凤突然抄起一只美人拳锤在平儿背上,“知道的,说你是在伺候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等人伺候呢——哎哟,你这么用力做什么,想打死我啊?” “奶奶究竟想怎么样?”平儿突然咬咬牙,用力扶著床沿站起来,俯视著王熙凤喝道,“今天在正院暖阁......” “闭嘴!”王熙凤急忙打断她。 然后,主僕俩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玩起了“目光杀死你”游戏。 王熙凤因为“从小当男儿养”,一开始根本不愿意和同龄的小女孩玩,后来反过来没谁再敢陪她玩,结果就是在她的交际圈中,根本不存在“闺蜜”或是“手帕交”之类名词,直到嫁入贾家,她才算是真正把人际关係转向女性。 极长一段时间里,平儿就是她身边不多的女性熟人。 所以,两人真正做到了互相成为对方最亲近的人,名为主僕实为姐妹,场面上还要讲究些规矩礼仪,私底下打打闹闹说说笑笑毫无顾忌,最突出的一点,按道理在王熙凤嫁给贾璉之后,平儿就该正常“升格”为通房,实际上至今都是空名。 除了某辣子確实善妒之外,她其实也是在照顾这个“妹妹”。 贾璉真不是可以託付终身的人。 至少现在为止,两人互相几乎完全敞开,不存在什么芥蒂。 “奶奶,事情毕竟过去了。”良久,平儿咬咬嘴唇,轻轻坐在王熙凤身边压低声音,“鳞二爷是个好的,奴婢当然知道,可如今你是荣国府的少奶奶,正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再这么下去,真要传出去什么风声,那还有个好?” “璉二呢?”王熙凤没搭腔,扫一眼院子问道。 “刚才我让人去东府看过,听二爷的小廝兴儿说,他们都喝的不少,今晚怕是回不来。”平儿从来都很谨慎,“一起的除了珍大爷和小蓉大爷,还有其他几位公子,伺候的也都是东府自己人,没什么脏臭的进来。” “没有?”王熙凤不屑的撇撇嘴,“那几个伺候的又能好多少?这个用了那个用,说不定还不如......” “我的奶奶,慎言!”平儿赶紧把某辣子捂住嘴,“虽说我早就把人都撵出去,这院里只有你我,到底还要小心才是。” “哼!”王熙凤自知说的不合適,却还是忍不住脾气,“这几个狗东西,也不嫌脏——行了,我不提,横竖那些脏臭的只会留在东府,到不了咱们这边噁心人,就只说今天中午的事情,你以为老娘自己犯贱吗?” “那也不能.....”平儿面颊泛红,“这可是在府里呢!” “府里?这府里现在什么样子,你还能不知道?”王熙凤指指床头的一堆杂乱帐本和对牌,“年底了,按规矩也要弄得热热闹闹吧?怎么热闹?银子早就完了,这还没算年底前需要结帐的一堆欠条,你以为我光是为了自个儿?” 平儿没说话,只给她一个“自己体会”眼神。 “你——”王熙凤气的锤了丫鬟几下,巴掌扬到她脸旁,到底没捨得往下落,“谁还不喜欢银子,你就说这次,府里足足超过两千两欠条,还没算过年的钱,谁来找补?还不是老娘解决?要是没点儿外快,我还能变出银子不成?” “奶奶!”平儿羞的面颊红透,“你可真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的?横竖当初什么脸没丟过?就那样吧!”王熙凤柳眉一竖,不满的撇撇嘴,“虽说是被他巧嘴骗的,到底也是我自己没把住。” “奶奶不是真想自己拿银子贴吧?”平儿却想到另一个问题。 “要不然呢?”说到这里,王熙凤的心气慢慢降下来,“我虽说名义上管著府里,能动的只有大库,內库的钥匙一直在我那好姑姑手里没交,老库更不用说,钥匙谁都別想碰,老祖宗只信鸳鸯,可现在大库里有什么能动的?耗子都得饿肚子!” “现在的样子,多少银子能填满?”平儿非常为难,“我的奶奶,就只说中午鳞二爷提到的乾柴和柴炭,难不成真没人知道里面的齷齪?厨房也好、採买也罢,都在里面分著银子呢,奶奶真想动,怕是也难说结果如何。” “那你说怎么办?”王熙凤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再骂。 “要不,让二爷和鳞二爷商量一下,儘早將府里都换上他说的那种东西?”平儿轻轻揽住自家奶奶,“今后不论厨房还是取暖,石炭也好炉子也罢,奶奶只管让他安排送货,银子、赏钱一样都不会短了他的,只此一项,一年能省出上千两。” “当真?”王熙凤美目一亮,“你刚才说,银子直接给谢老二?” “奶奶不是想要白用吧?”平儿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哪里话,老娘是这种人?”王熙凤美滋滋的盘算起来,“横竖都要结帐的,该结多少还不是让他说句话的事情?” “奶奶你——”平儿差点儿气个倒仰。 “好了,我也就是说说!”解决完一件难题,王熙凤心情好了不少,还有心思搂著自家丫鬟谈笑,“我可是听说,府里丫头都喜欢往谢老二那边跑,横竖他白日里都在衙门,家中只一个袭人,你看我们是不是抽个时间去一趟?” “奶奶,这是你的身份能干的事情?”平儿气的不顾尊卑直接拍在某辣子背上,“你能和几个丫头比?但凡传出去一丝风声,你还活不活了?” “你去不就行了?”王熙凤美目泛光,显然另有考虑,“到时候记得问清楚,我还有事安排呢!” “奶奶还想干嘛?”平儿瞬间警惕起来。 “我还能干嘛?光是府里这些事情就够我头疼了。”王熙凤无奈摇头,“有时候我就想著,为什么不能像隔壁那个假正经,门一关万事不问,只领自己那份银子,又轻省又自在,还不用每天挨骂。” “奶奶膝下有个小少爷再说这话!”平儿没好气的懟她,“大奶奶多好的人,让你这一说好像心里藏奸、有所图谋似的。” “她?”王熙凤撇撇嘴,到底没说难听的,“行了,还是想想有用的东西吧,今日大宴可都收拾乾净了?” “奶奶放心,厨房那边不用我们催促,桌上剩的这么多山珍海味,他们早就盯著呢!”说到这里,平儿终於笑出来,“这么些日子的忙活,此事大概是唯一不需要操心的一件。” “操心的事情还多著呢!”王熙凤也很无奈,“就说谢老二那狗东西,一天到晚泡在衙门里,当真就清閒了?” “奶奶还说!”平儿真的不想提起某人,特別是当著某辣子。 “平儿,你说我当初——”王熙凤说了半句就自己摇头,“罢了,就看今天的事情,他不过是出个主意,就轻鬆弄到一年三十万收成的生意,银子还在其次,这主意是直接见到宫中圣人的,合伙的还有內务府,只要事情能成,他的好处还能少了?” “事情应该没问题。”平儿很羡慕,“我问过司棋,她说袭人房里只一个那种炉子,竟比老祖宗房里的地龙不差什么,她俩说话的时候,不除去袄子都嫌热,屋里本来还支著火炕,根本就用不著。” “当真?”王熙凤扫一眼墙角东西墙角的两个火盆,眼神活泛起来,“你说,我们要是找谢老二要个炉子试试,他不会拒绝吧?” 平儿眼睛一亮。 贾母院,三春住处。 两丈见方的臥房並不算小,却因为摆放太多显得有些拥挤,靠墙一张紫檀木雕拔步床,就占去半个房间,床对面的两侧墙角各有一个炭盆,暗红色幽光散发著不是那么让人满意的温度,以至於三个姑娘一起裹著大被子取暖,坐在床头閒聊。 为什么没有其他取暖方式? 火炕是给“下面人”用的,大家世族根本看不上,“地龙”是高级货,整个贾府只有贾母和两个儿子、儿媳能用上,其他人全都靠炭盆过活,要不然正房的老太太为何一到冬天,就专门把贾宝玉接去,住在一墙之隔的碧纱橱? 有时候,“死要面子活受罪”不只可以形容人,也可以形容群体。 “三姐姐,袭人真有你说的那么舒服?”惜春完全不信。 “怕是比我说的更舒服。”探春面带羡慕,“三进的大院子,后宅就她一个,除了鳞二哥谁能越过去?听侍书和司棋说,管家正是她的嫡亲哥嫂,里里外外都是她说了算,又是铺面又是庄子,管的银子比我们敞亮多了。” “当真?”惜春双目放光。 “好了,难不成你还想给她抢了去?”旁边的迎春给妹妹掖掖被角,“哪天她过来,你再去询问不迟。” 为了照顾最小的妹妹,迎春和探春就让她睡中间,然后两人隔著小妹对望一眼,美目中全都闪过意味不明的亮光。 “三姐姐,前些日子不是还有说,你和鳞二哥......”惜春根本没注意眼皮子底下的问题,还在高兴的说著閒话。 “好了,哪有什么事情?”探春赶紧打断她,只是表情一暗。 她本来就是心有志向的性格,那次被某人裹成“婴儿包”,却还敢跟著一起直接进入贾母院,心思不言自明,可她完全没想到,贾母或者说贾家的心气这么高,硬是顶著压力將传言打散,反而把她逼到非常不利的地步。 尤其是她已经打听到,迎春也带著司棋去过一趟之后。 “二姐姐、三姐姐,你说我们要是求求老祖宗,能不能获准一起去鳞二哥那里看看?”惜春突然一句话,让两姐妹全都心神晃动,“至少要看一看,袭人姐姐过得什么日子。” “二姐以为呢?”探春笑著问道。 “三妹决定就好。”迎春默默將臻首转到一边。 “不如我们明日见了老祖宗,就一起提提这件事?”惜春性子还没到冷心冷意地步。 “也好!” 第33章 1.33 三春齐至 第一卷 1.33三春齐至 进入腊月之后,天气愈发寒冷起来,虽说连续数日一直都是艷阳普照,温度却一天低过一天,以至於上次寒潮遗留的积雪,至今还堆积在京城各处,竟似毫无融化一般。 街上的人烟愈发稀少,谁也没兴趣无事外出,跑去吹冷风挨冻,城里各处的商业区全都门庭寥落,收入大减,连带著某人的“收入”也降低很多,没办法,商家挣不到钱,他也不好意思多要。 也就他这么老实,敢不给其他大爷试试? “试试就逝世!”(.jpg) 街上没啥人,官府自然没啥事,但也有例外。 “这就是样品?”五城兵马司衙门偏殿,一处不小的房间墙角,谢鳞踱步打量著崭新的铸铁煤炉,眼中闪过惊讶之色,“內务府做的挺快。” 眼前的炉子尺寸基本在三尺、一尺八、一尺八,通体由生铁铸造而成,此时已经被用上,中间的煤块烧的正旺,为整个房间带来令人满意的温度,而且在安全方面远超自建的砖炉。 实事求是的说,这炉子做的超出某人预期,太特么实在了,至少现代任何生產厂,都不会弄出铁铸壳体、全陶內胆、重量近两百斤的產品,能用铁皮外壳、陶製內胆,两者之间有黄泥夹层就不错了,更不会在铸造时弄出数朵牡丹纹。 就连墙体打孔伸出的烟筒,也是厚实的铁皮卷打,看著都放心。 “这算慢了。”裘良也很满意,“前天我去宫里参加小朝会,御书房已经用上,宫里的东西更漂亮,一些不太热的地方专门有铜製甚至镀金纹,陛下可是好一通夸讚。” 你是在炫耀被夸赞吧?是吧,是吧? “裘大哥,內务府不会就送来两个吧?”谢鳞扭头避开某张笑成菊的大脸,继续打量炉子——另一台已经被安排送去家里,“不说供应整个京城,好歹也要保证朝中百官够用啊?要是哪家没用上,可不是谁都给內务府面子。” “还用你说?”裘良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都不用朝中诸位同僚,消息传出去之后,光是那帮皇亲国戚,就已经快把內务府拆了,对我们这些外人来说,內务府確实有面子,可要是对皇家来说,他们就是一群自家奴才,真有人敢直接动手。” “不能先用砖炉凑合?”谢鳞提出折中方案,“横竖也不值几个钱,建造简单,因为是临时充数,也不用太严格要求,基本上是当天弄好当天用,等什么时候有了铁炉子.....” “说的轻鬆,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对那群爷来说,面子可比性命还要重的多。”裘良无奈摇头,“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內务府出的炉子已经不只是用具,也是体面,人家都用铁炉,说不定还有宫中赏赐的鎏金炉,你家里只有砖炉,说出去还有脸出门吗?” “额......”谢鳞也只能无语。 他的“辖区”就是整个大乾王朝最核心划片,住的都是有身份的人,普通皇亲国戚他都不屑搭理,三代以外的更不用当回事,还能不清楚这帮人的尿性?银子不算事儿,吃饭无所谓,可你要是落我面子,我就要你命根! 什么是面子?说不清,也许是某个女支,也许是一坨那啥,反正只要是你有我没有,那就是我丟了面子,至於说这东西是不是真的很重要,重要吗? 相比之下,普通紈絝子弟不论出身武勛还是文官,反而更好打交道一些,尤其是身份相差不大的时候,大家其实很少闹得太难看。 这也是谢鳞能坐稳位置最主要的原因,能力反而没这么重要。 “行了,叫你来就是为了两件事,一个是让你看看情况,咱们得生意怕是一时半会儿只剩煤块。”裘良无奈的摇摇头,以內务府现在的“產能”,哪怕连工部的工坊都算上,想在年底前给所有官员配上铁炉都是扯淡,根本没有东西外售,“另一个已经给你送去了。” “別呀!”谢鳞赶紧站起来,很狗腿的绕到裘良身后帮他捏肩捶背,“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弟院子里一个哪儿够啊?十个八个咱不敢说,好歹也得有三五个才行,总不能自己弄出的东西,自己却用不上吧?” “你是不是忘了一句话,叫做『遍身罗綺者,不是养蚕人』?”裘良斜他一眼。 “大哥,这句诗能这么用吗?”谢鳞无语的看著眼前的半文盲。 怎么说呢,裘良只能算“中人之姿”,能力就那样,他能坐上现在的位置,全靠景田侯府的背景,读书不行、习武拉胯,唯独人际关係处理挺好。 就是一放大版贾璉。 “你管我怎么用!”裘良老脸一红,一把推开他就要起身离开。 “您隨便用!”谢鳞赶紧拉住,“三个,就三个!” “这还像话!”裘良总算点头,示意他穿过大堂,进入后宅。 整个封建时代,大部分地方官府都是“前衙后住”,官员上任之后,理论上应该住在后衙,之所以说是“理论”,是因为封建官员又有“当官不修衙”的惯例,后衙的状况可想而知。 只看眼前近乎废弃的房屋,裘良显然不是个坚持原则的人。 “两个,你自己找人来搬。”他指著正厅內摆放的铁炉说道。 “三个啊,您都答应了!”谢鳞赔笑著望向眼前十台炉子。 “你小子——”裘良这才反应过来,某人刚说“三个”的时候,没提已经运走那个,只能气的踢他一脚。 “裘大哥,別忘了在陛下面前.....”谢鳞急忙提醒。 “不急著要奖赏,没忘!”裘良转身走人。 谢鳞这才含笑拱手送別。 一番折腾,等他终於忙完公务回家时,已经临近中午。 “二爷回来了?”刚进二门,就见袭人正招呼几个健妇往厢房內端菜,看他进门还很惊讶,“今日衙门里没有事情吗?” “街上冷的鬼影子都不见,自然不会有什么事情,正好我从衙门弄来几台炉子,就让人提前送回来,我也忙完下班。”谢鳞无所谓的摆摆手,指著前院问道,“东西你都看见了?” “自然看了,刚才是我大哥和孙伯一起接下,孙伯还赏了几位差大哥半两银子,够他们好好喝一顿!”袭人满心欢喜的点点头,“我之前就听你说过,咱们自家建造的炉子还有隱患,现如今全都换上铁炉,想必不会再有问题。” “虽是意外之喜,也不枉费我忙活一场。”谢鳞一开始没敢考虑过用蜂窝煤挣钱,因为他知道自己扛不住,后来被裘良推荐给安泰帝,算是有皇家背书,他要是再不趁机弄钱,那才是脑子进水,“东厢房、正厅还有后宅正臥,这两天我安排人弄好。” “前院一共四个——嗯?”袭人刚说完就面露调侃,“我的好二爷,您倒是从不忘了心思!” “淘气!”谢鳞刚想抱丫鬟就忍住,因为还有人给房中送菜,也是直到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就在两人说话的工夫,已经有四五个盘子端进去,现在才算送完最后一个铜火锅收尾,“袭人,你今天怎么这么想得开?一个人还想摆一桌酒席?” “我哪来这么大的脸!”袭人急忙解释,“还不是......” “好了,我又没说不行。”谢鳞没当回事,他一直秉承一个观点,男人就该养家餬口和挣钱给自己的女人,前提得是“自己的”女人,眼看送菜僕妇已经去了前院並带上门,他就笑著揽住丫鬟回屋,还不忘转头一吻,“你要是愿意——额,三位妹妹怎么也在?” 袭人早就羞的面颊红透,一把推开他捂著脸衝进內间。 却见东厢客厅之內,中间的餐桌上已经摆好宴席,两个火锅六个配菜,另有一小坛上等的汾酒摆在桌角,碗筷餐具也都已经就位,隨时可以开席,但最主要的问题在於,迎春、探春和惜春三姐妹都在內间门口站著,此时全都面颊红透盯著他。 “嘻嘻,鳞二哥好没羞!”最小的惜春立刻勾著脸蛋儿羞他。 “见过鳞二哥!”迎春羞的低著头不敢说话,还是探春反应更快,轻轻一礼开口解释,“我们以为哥哥还在衙门,就一起过来找袭人姐姐说话,原本三个丫头(司棋、侍书、入画)也跟著,我嫌屋里太挤,就打发她们先回去了。” “怪不得袭人备下酒席。”谢鳞也假装无事发生,热情的招呼三个妹子入席,“我要是早知道你们会过来,就不只是准备这点儿菜!” 封建时代上门拜访,可不像现在这样隨意,如果比较正式的话,需要先送拜帖约定时间,帖子里说明事由、目的等,对方收到拜帖后,会告诉送信人同意或者拒绝,必要时甚至需要专门回帖,“不速之客”真有可能不予接待的。 话说回来,现代上门去玩儿,你好歹也得打个电话吧? “哪有这么严重!”勉强恢復过来的迎春赶紧解释,“我们事先也稟明了老祖宗,得到同意后才一起过来打扰;原想著过来拜访袭人一起说说话,没想到她这么热心,非要拉著一起吃饭,这才耽误工夫;再说,这么多菜已经很好,小妹岂敢要求更多。” 震惊,三位公府小姐上门,竟然只是为了——(.uc) 这话也没毛病,如果只是拜访女眷,而且男主人不在,確实可以直接上门,但最好还是要事先招呼一声;而且,三春都刻意忽略一个问题,谢鳞现在算是“內宅空虚”,以袭人的身份,哪怕明確妾室名分,按道理也没资格接待三位国公府小姐。 更何况,某人根本没宣布纳妾不说,袭人自己也没提前知道。 算了,装傻! “三位姑娘哪里话,我一个丫头,何来拜访之说。”內间终於恢復的袭人赶紧出来,一边解释一边招呼眾人入座,“家里人少,平日里没接过贵客,菜简陋些,姑娘们不要嫌弃!” 三春都假装第一次来,决口不提曾经偷偷上门的事情。 一番推让之后,谢鳞坐了主位,左侧是探春和迎春,右侧只有惜春,袭人被某人按著坐在末位。 “三位妹妹,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等到眾人全部入座,谢鳞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第34章 1.34 敏探春 第一卷 1.34敏探春 三春对望一眼,都没有主动开口。 “怎么,一家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谢鳞有些奇怪。 “还不是听司棋姐姐说,鳞二哥这里特別暖和,这才一起过来看看。”最后,还是最小的惜春顾忌少,直接开口解释,“这些日子冷的厉害,屋里只有两个炭盆,盖上两床被子还是觉得不够,我们又不像老祖宗那里,烧起地龙暖和的不得了......” “四妹妹!”探春急忙打断她,再说下去就像是抱怨长辈了,“鳞二哥勿怪,这丫头年龄小、身子弱,天寒地冻有些扛不住,这才多说几句,上午我们已经见过你这里的炉子,果然非常暖和,可惜我们府里暂时不方便改一个。” “上午你们没看到前院的东西吗?”谢鳞奇怪问道。 “自然见到了,还是袭人妹妹介绍,我们才知道.....”迎春含笑答话。 “鳞二哥是说——”探春反应快多了,俏脸上全是惊喜。 “我这院子里最少要三个,还有一个留著,想必你们府里也没人会抢吧?”谢鳞笑著调侃。 “多谢哥哥!”探春急忙起身行礼。 “好了,都快坐下!”眼看迎春和惜春也都跟著起身,谢鳞急忙拦住她们,“自家人客气什么,赶紧吃菜吧,再不吃就凉了!” 眾人这才互相谦让著夹菜吃饭,坐在他身边的探春很默契的帮忙倒酒,正所谓“食不言寢不语”,三春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一时间客厅內再无人声,只剩下偶尔的杯盘之声,搞得某人很蒙圈,他平时吃饭可不会这样。 “咦,这个是什么吃法?为何如此独特?”终於,年纪最小的惜春先忍不住了。 “四妹妹!”正所谓“长姐如母”,迎春急忙阻拦。 “好了,自家人吃饭,用不著这么讲究。”谢鳞暗暗鬆了口气,笑著指向铜锅,“四妹妹说的可是这个?” “鳞二哥猜的不错,小妹在家中也曾吃过,却没有如此精致美味,特別是这汤汁,似乎专门准备,尝起来鲜香可口,像是羊肉的味道,又去掉了惹人討厌的膻味儿。”探春边说边夹出一些,优雅的放入小碗,“小妹猜的可对?” “全中!”谢鳞立刻竖起大拇指。 火锅也是经过几百年发展才逐步完善,最开始非常简陋,几乎就是热水熬煮,什么肉菜菌子之类一锅上,算是有些另类的“大乱燉”,就连锅子也有很大不同,某人直接一步到位,按照现代標准搞出来,桌上铜锅都是定做的,细节差別明显。 “哪里需要三姑娘去猜。”袭人含笑起身,为身边的惜春夹菜,“不过是取些新鲜的羊骨羊肉,一起在锅中熬上,不需什么多余配料,只以白芷去膻,两个时辰之后將羊骨丟弃,羊肉赏给下人,只留澄清老汤作为的汤底,端上来之后烫食,以蘸料调味儿。” “这么简单?”三春都很惊讶。 “简单吗?”谢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確实不复杂。 这年月讲究“食不厌精、膾不厌细”,当然指的是大户人家,普通百姓吃饱都难,贾府將这一点发挥到了极致,比如那道著名的“鸡油茄子”,一道菜吃掉“一家人一年的嚼果”(二十两,刘姥姥语)。 相比之下,区区一道“羊汤火锅”真的够简单。 於是大家一起討论各种菜式,主要是三春说、某人和袭人一起露出“哇”之类表情,一顿饭吃了小半个时辰,幸好屋里暖和,要不然菜早凉了,惜春吃的摸著小肚子打嗝,被袭人拉著到后院散步午睡。 谢鳞则带著迎春和探春到正厅说话,残席自有僕妇收拾乾净。 “想不到鳞二哥年少有为,家中竟然如此俭省。”扫视一圈厅中的布置,探春讚嘆的说了句评语。 “俭省?”谢鳞表情一抽,你直接说我“穷”不就行了? “哥哥切莫误会。”探春看表情就知道他想什么,“小妹虽说出身公府,却觉得自家有些过於靡费了;哥哥这里简单却不简陋,当真称得上持家有方。” “二妹妹以为呢?”谢鳞想了想,转而向迎春问道。 “三妹妹所言极是。”迎春点点头,表情很是认真,“就说我们老祖宗房里,隨便一个摆设都要数十甚至上百两,上月有个洒扫的小丫头,不小心打坏一只瓶摆件,听说价值六十两就直接嚇晕过去,幸好老祖宗仁慈,不仅没让她赔付,还免了她的责罚。” “確实太靡费了!”谢鳞无奈摇头。 对比一下,他一个月明面工资不到十两,年底把各种收入全算上,白色部分不足二百两,他可是正六品实缺百户,一年挣的钱只够贾府的三只瓶摆件儿;全部財產三个铺面、两个小庄子,一年挣不到两千两银子。 他都这样,普通人呢? 这种过法,不完蛋才没天理! 当然,某人算上灰色部分,那又是另一个话题。 “鳞二哥如此持家,定是胸怀大志!”迎春的语气带著仰慕。 “却不知时日悠长,將来哪位女子有幸,能够常伴哥哥身边呢?”没想到探春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冷场。 谢鳞看看迎春,发现她也惊骇的说不出话,又见探春俏脸含笑,目光却带著凌厉,知道这个问题很难绕过去。 “三妹妹为何有此一问?”略一考虑,他决定正面应对。 “那次的事情,还有之后的传言,鳞二哥为何......”探春犹豫片刻,面颊露出难掩的红晕,“没到我们府上提亲?” “你们府里会答应吗?”谢鳞嘆了口气,也让两个妹子同时沉默,“三妹妹,那天我承认,其实我是故意的,但.....” “哥哥无需自责,那次小妹也未反对。”哪怕是面颊緋红,探春语气依然坚定,“原想著......只怪造化弄人。” “你呀!”谢鳞乾脆起身,用力將探春抱在怀里。 迎春瞬间面颊红透,坐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只是,哥哥是否过於贪心了?”探春没有挣扎,只是美目看向迎春,语气愈发严厉。 谢鳞顿了顿,左手揽著她不放,右手將迎春拉到另一侧身边。 他不再说话,目光却严肃的与探春对视。 “哥哥可有把握?”探春与他对视片刻,突然笑了出来。 “不试试怎么知道?”谢鳞用力搂住试图挣扎的迎春,“我不瞒你,將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好,只一点,我绝不会再放开;还有,袭人將来的事情.....” “哥哥无需多言,我不是璉二嫂子,连平儿姐姐都容不下。”探春无所谓的口气,反而让谢鳞有些惊讶,“只一件,我们姐妹將来份位如何?” “我没办法保证!”犹豫半晌,谢鳞还是苦笑摇头。 “鳞二哥倒是不说假话。”探春没好气的推开他,拉著迎春到客位坐下,“只是这样一来,小妹倒是放心了,你刚才若是当真指天画地发誓,说什么必会迎娶我们二人,今日大概会是我们最后相见。” “哦?”这下轮到谢鳞惊讶了。 “我们这些人,哪个真能婚姻自主了?”探春俏脸上露出苦涩神情,“请哥哥莫要以为小妹不知廉耻,若是按照惯例,我们姐妹的婚事早该有所著落,却不知为何,至今无人上门求问,小妹不知外事,说不清原因,只记得多年以来,好些老亲都不再上门了。” “你说的是哪些?”这一点谢鳞真不知道。 “小妹犹记得,老祖宗六十整寿之时,四王有三家世子上门拜望,北静王爷甚至携王妃亲自到场,情分给足。”探春的声音很是低沉,“不过区区十数年而已,我已经记不起他们上次来府上是什么时候。 世人都道『八公』一体,我却从未与另外六家的姐妹有过多少联繫,若说我们是庶女,璉二哥呢?珍大哥呢?他们又和六家子弟打过多少交道?大太太暂且不提,我们太太平日少有出门,纵使真的出去几次,多数也只是前往二舅舅(王子腾)府上,其他人呢?” “逢年过节,你们应该会收到不少节礼吧?”谢鳞好心劝说。 “礼到人不到,上门的连个正经爷们儿都少见,区区家奴就能入府拜望大伯,谁又在乎了?”探春已经泪流满面,“鳞二哥年不及弱冠,竟能与我们老爷(贾政)平级,就算是文武有別、文贵武贱,二十多年的差別,何啻於悬崖绝壁?” 迎春直到这时才明白两人说的什么,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你们两府的正经爷们儿但凡有一个能想到这些,贾家不会到今天的地步。”谢鳞嘆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说。 贾赦、贾政。 贾珍、贾璉、贾琮、贾宝玉、贾环。 全是废物。 唯一可能不是废物的贾敬,因为义忠亲王一案的影响,不得不出家避祸,据说,贾家当初虽然没有直接站队,但他是“太子侍读”,而且是最受重视的几个人之一。 具体如何谢鳞不知道,但也不重要了。 “小妹虽为女流,心中也曾仰慕祖辈荣光。”探春用力擦去泪水,语气依然坚定,“犹记得家中老人谈起祖父(贾代善)之时,京中武勛各家皆以贾家为长,到如今竟至无人上门,区区十余年罢了,不知將来九泉之下,我们有何顏面再见六代先祖!” “你还记得自己是个姑娘啊!”眼看探春越说越重,谢鳞总不能看著她难受,只好上前將她紧紧搂入怀中,轻轻帮她拭去泪痕,“好了,我答应你,將来不论如何,我都会尽全力接你过门如何?” “只愿哥哥不忘今日之言!”探春用力点点头,转而看向全程不知所措的迎春,“二姐姐放心,小妹不是善妒之人。” “好像她才是姐姐!”谢鳞伸手將迎春搂紧安慰。 “司棋......”探春突然转移话题,“可是予了哥哥?” “额——”一句话懟的两人只剩下尷尬。 “三妹妹,你真的准备这样吗?”迎春连声音都带著小心。 “二姐姐,我们平时本就没多少事,就让侍书和司棋轮流过来吧。”探春似乎早有准备,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剩下的,只管交给鳞二哥。” “稟二爷,侯府有人过来!”正说著,前院忽然传来孙伯的通报,“一份节礼。” 第35章 1.35 薛家节礼 第一卷 1.35薛家节礼 “节礼?”不只是谢鳞不解,探春和迎春同样愣神。 所谓“节礼”,正常来说並非专给哪个人,而是家族与家族之间的节日馈赠,放在这个年代算是某种“程序性”来往,逢年过节都会有,具体多少要看两家的条件和交情。 但是,这种来往如果是大家族中,一般只会在正支、长房中进行,个別情况特殊的,比如其他房头也很突出,才会另外安排,但也会专门调整数量甚至质量,区分两家身份,也就是常说的“长幼有序、嫡庶有別”。 而且,还必须是“家族”之间,也就是先要有身份,然后才能討论“节礼”,按道理说,谢鳞虽说已经是正六品实缺儿將领,但至今未婚,“修身齐家治国”,他勉强算是完成第一条,更没有正式立业,平时和谢家的老亲来往都很少。 为什么少? 定城侯府承爵人、二等男谢鯨:你想干什么? 不管怎么说,他都得过去看看,向两个妹子点头示意就出门。 “见过二爷!”刚到前院,就见侯府的一个外管事向他行礼,“今天上午,金陵薛家按例给府里送来节礼,奴才们收拾入帐的时候才发现,其中专有一份是给二爷的,回过老爷(谢鯨)之后,他让我们直接送来。” “金陵薛家?”谢鳞明显一愣。 “二爷可能不知,这薛家......”外管事赶紧解释。 “我知道薛家,只是奇怪他们为什么给我送东西。”谢鳞还能不知道这家吗?但他以前真的没有过任何来往,“算了,你让人把车子赶到正院——嫂子,派几个人过去卸货。” “二爷放心!”自芳家的赶紧答话。 车子? 没错,满满一辆单轴双轮平板马车! 虽然说不清原因,但薛家这次真的非常大方,足足十几个一看就很有档次的礼盒、锦盒,送的有些莫名其妙,这也是某人一辈子接过的最大一批礼品,之前家里所有礼盒加起来,都没这次多。 因为以前收的东西,根本用不上这么正式、贵重的礼盒。 “鳞二哥,哪里的节礼?”片刻后,谢鳞一回到东厢房,正在內间窗前观察院中卸货的探春就奇怪问道,“按道理说......” “我应该收不到什么节礼才对。”谢鳞其实並未太当回事,“就算收到,一般也是我大哥那里挑几件,根本没有这么正式的,我不太明白为何薛家——对了,说起来还和你们有关係,就是贾家的老亲、金陵薛家送来的。” “啊?”探春和迎春齐齐愣神。 “鳞二哥和薛家也有交情?”迎春立刻问道。 “问题就在这里,我以前从未和他们打过交道,少部分来往也只是我大哥那边。”谢鳞摇摇头,一左一右揽住两个妹子,“不管这么多,正所谓『礼下於人,必有所求』,等他们有事上门的时候,我自然就明白怎么回事。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你们看见了吧?东西挺多的,一会儿等他们全都送去西厢房之后,我们一起过去看看,要是有什么你们看上的,只管挑出来拿去玩耍,我的脾气你们知道,一贯是不怎么在乎这些,更何况,薛家豪富天下皆知,大概也不太在乎这点儿事情。” “小妹就不客气了。”探春笑眯眯的应下,“说起来,我们还没见过薛家的人呢。” “是啊,人家主要在金陵活动。”这一点,谢鳞还真的知道。 贾史王薛、金陵四家,算是整个《红楼》世界的核心人物,但他早就向谢鯨和裘良了解过,所谓“四家”的说法,如今完全是在抬举薛家,直白点儿说,十多年前贾代善还在的时候,其实一般只说前三家,薛家更像是给这三家挣钱的家奴。 当然,四家能够並称,肯定是一开始就定下,只是中间发生了变化,就好像明面上看,现在四家最有地位的是王子腾,换到十多年前谁敢相信? 薛家祖上封號为“紫薇舍人”,这根本不是官职,而是抬升地位的虚衔,当初大乾太祖尚未登基,薛家算是清客,消息很广但谈不上多高地位,还是普通將领的贾史王三家与其拉关係,这才四家抱团取暖;太祖登基后,薛家没啥实际功劳,弄不到实缺儿。 没想到的是,第一代尚算平等的关係,从第二代就已经完全变味儿,薛家在大乾建立后就转为第一代皇商,並且延续至今,其他三家要么有爵位要么有官职,同样传承到现在,中间薛家的地位一降再降,直到现在已经不入核心。 所谓“金陵四家”,更多只是对祖上关係的认可,並非现实情况。 当然,这些事情谢鳞肯定不会和两个妹子谈,疏不间亲嘛! “鳞二哥东西很多吗?”眼看著所有货物都被送入西厢房,迎春好奇问道。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正式节礼,而且这么大批。”谢鳞无奈的摇摇头,“西厢房原是留作客房的,只是因为从未用过,这才一直空著。” 迎春:...... “好了,二妹妹不如先去后宅歇个中觉,我和三妹妹过去整理一番,等你们临走的时候,看上什么直接拿走就好。”谢鳞笑著解释几句,眼见所有僕妇下人全都离开正院后关门,这才揽著两人一起走到院中,“就这样吧!” “鳞二哥可是有事安排?”目送迎春迷迷糊糊走东侧穿堂进后院,探春才不放心的问道,“刚才东西不算多,想要收拾......” “所以,根本不需要收拾!”压抑的低呼声中,谢鳞一把將探春横抱起来回到东厢房,抬手就是一顿巴掌落在某处柔软上,直到探春面颊红透、美目婉转才摆出恶狠狠的表情,“死丫头,长本事了?跑到我这里玩套路!” “小妹不明白哥哥的意思!”探春羞恼的扬起臻首。 “你已经知道我的事情了?”谢鳞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我说的是炉子,还有和內务府的生意等等。” “鳞二哥!”探春羞的说不出话,只敢依偎在某人胸口。 “你呀!”谢鳞无奈的点了点妹子脑袋,却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因为这本就是人之常情。 三春同时来访当然不能说是小事,但也不算多大,无非是大家都保密,不传出去就好,谢家和贾家马马虎虎也算老交情,“通家之好”嘛,年轻一代来往还算正常,这也是贾母能答应的原因,一方面確实有交情,另一方面也有“钓鱼”的意思。 某人的心思不是秘密,贾家还想拿乔,但也要给点希望不是? 不正常的是探春的態度。 “倒追”主要是现代的事情,古代真的非常少见,一个“红拂夜奔”能够流传千年,根本原因就是太少了,更何况红拂的身份是杨素的歌伎,能做出“倒贴”的事情还在理解范围之內,探春今天的表態明显已经“超纲”。 谢鳞原本没想明白,还是在刚才收到节礼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其实也算“腕”了,之前没意识到,是因为他一直没把正六品百户的身份太当回事,后来再考虑,探春的主动绝不仅仅是因为这一个原因,他又不是今天才当官,那肯定是近期才有的明显变化。 什么变化?最大的一点就是他因为煤炉子、或者说是“安泰炉”的事情上达天听,將来事成绝对少不了赏赐,地位也会进一步提高。 普通正六品百户,和“简在帝心”的青年英才不是一回事。 “哥哥见谅,非是小妹捧高踩低,只是......”良久,探春才羞怯的抬起臻首。 “没事,我能理解。”谢鳞才无所谓这点儿事情,现代的记忆让他明白事理,更夸张的都有的是,“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 “前两天在老祖宗那里閒话,璉二嫂子提起来的。”探春轻声解释,“王家舅舅得了宫里赏赐,內务府专门將两台鎏金安泰炉送到府上,听说非常好用,消息传到我们府里,老祖宗感嘆皇恩浩荡的时候,惹来二嫂子一车话,还说起是你弄出来献给宫中圣人的。” “除了你之外,其他人大概根本没意识到问题吧?”谢鳞轻轻一嘆。 “......不错!”探春言语低沉。 “就这样吧!”谢鳞对贾家的心高气傲相当不理解。 整个家族乃至於下人全都眼高於顶,恨不得鼻孔捅到天上,却没有一个人想过这样的地位怎么保住,一个个全都只知道躺在祖先的名气下睡大觉,唯独不考虑自己上进,堂堂两座国公府邸,愣是一个有资格上朝的都没有,真就看不出问题吗? “千红一哭、万艷同悲”,完全是自己作的。 “鳞二哥,其实小妹......”探春还想抢救一下。 “好了,我又没说什么。”谢鳞笑著摇摇头,“你这丫头,倒是挺能顺杆往上爬,二妹妹本就软绵温吞的性子,刚才被你嚇唬成什么样了?一口一个『不是善妒的』,弄得好像我在霸占一般,也不知道她想通之后,会不会对你心存芥蒂。” “横竖是一辈子的事情,小妹自会让二姐姐消气。”探春刚刚恢復少许的面颊再次红透,“只愿哥哥不要瞧不起,小妹就知足了。” “你就不怕我將来上不去,没办法实现诺言?”谢鳞故意嚇唬。 探春浑身一僵,默默低下头。 “若是哥哥有心,小妹就在这里!”良久,她慢慢抬起臻首,却已落下泪来,縴手也落在领口,缓缓將衣襟拉开,“横竖都是哥哥的,早一日也无不可。” “你呀!”谢鳞哭笑不得,赶紧帮她將衣襟捂上,“我不过是隨便一说,你还当真了?我要是现在要了你,那和禽兽有什么两样吗?放心吧,这次的功劳必然会带来巨大的好处,我现在说要接你们两个过门,怕是会被你们老太太的拐棍敲死,將来自有道理!” 他也被探春的狠劲儿震得不轻。 阿春,你来真的啊?(.gif) “哼!”探春红著脸一把推开他,手忙脚乱將衣衫收拾整齐,“隨你怎么说,横竖我也只能认了,你还答应让我们挑些东西呢,不如让袭人过来帮你收拾好,我们到时候只管挑选便可!” 目送探春出门,谢鳞只能苦笑摇头灌一杯凉茶。 片刻后。 “二爷,我们现在——哎呀!”这是袭人。 第36章 1.36 金陵薛氏 第一卷 1.36金陵薛氏 等到与三春再见时,已经过了申初(十五点),看得出来,探春和迎春都没怎么休息好,倒是惜春应该睡得很香,此时哪怕洗漱过,双目依然带著少许小迷糊,挺可爱的。 “薛家不愧是天下豪商,出手当真大方!”看著眼前全部打开的锦盒,依然面容滋润的袭人非常感嘆,“这里面每一样,拿出去都称得上精品。” “有些小失误。”谢鳞拿起一匹绢帛笑道。 “鳞二哥如今还是.....”探春看看袭人,忍不住甩给某人一记白眼,“这里面却有近半的女眷礼品,幸好也谈不上大毛病,只当是为將来准备便可。” “准备不准备的,也就那样吧。”谢鳞根本不认识里面的东西种类,就说三个盒子里的不同类型布料,他只知道都是丝绸,“你们要是喜欢就拿去,做衣服也好、赏人也罢,都隨你们的便。” “鳞二哥净说胡话,哪有用上等锦缎隨便赏人的!”迎春缓缓蹲下轻抚料子,“就是我们府里,一年都弄不到多少,老祖宗珍宝似的存著,哪天高兴了才会赏给我们姐妹做件衣裳;还有,另一个盒子里放的苏绣,別看都是小件儿,其实更加贵重。” “真的?”谢鳞对此完全不懂。 “我们姐妹虽说都通女红,最好的还要数二姐姐。”探春两眼放光,已经拉著惜春一起,蹲下把玩一盒子苏绣,“真可惜,如此贵重的东西,我们都不好意思乱动,这在任何一家都能放入內库,用於必要时的人情往来。” “三姑娘说哪里话,再贵重的东西,不都是拿去用的?”袭人赶紧表態,“若是姑娘们不用,难不成给我这伺候人的丫头用?” “姐姐还说呢!”迎春和探春都没说话,惜春却有一些“童言无忌”的意思,“只看我们现在的样子,哪个会当你是伺候人的?” 袭人面颊緋红不敢说话,只能低下头,隱晦的给了某人一个娇媚的眼神。 现在整个院子里,就她一个年轻女眷,谢鳞再怎么说也当著十几条商业街的“现管”,虽说最好的东西绝不可能到他这里,一些常见的丝绸衣料却不少,她不用谁用? 总不能等著款式过期变“鸡肋”,扔也不是留也没用吧? 单纯谈服装水平,三春也就比她多些高端產品,平时基本一样。 “这是金华火腿?”眼看气氛有些尷尬,探春聪明的把话题拉走,指向一个不小的盒子,里面有两只对向存放的猪后腿,“这真真是好东西,平日里在京城,很难买到如此品相的腊货。” “你怎么知道?”谢鳞没想到这妹子还认识腊肉。 “小妹在老祖宗那里吃到过,觉得不错还专门向璉二嫂子打听,她是府里的內总管,对这些很了解,就带我去小厨房看了。”探春听起来真的挺喜欢。 “行,一会儿你们带走一条。”谢鳞没太当回事,“其他的都一样,你们看上哪个就拿走,东西多的话......” “二爷放心,三位姑娘中觉起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吩咐去荣国府送信,想必三位妹妹快来了。”袭人赶紧说道。 几人说话的工夫,时间已经將近申正(十六点)时分,冬季本就日短夜长,天色也隱隱有降下的意思,幸好外院已经传来三个丫鬟的声音,不用耽误工夫。 一番推让后,其实三人带走的东西不多,比如某人答应的金华火腿,最后因为將近二十斤的重量没人能搬走,乾脆留下了,但也答应只要他们过来,隨时就能下锅;真正带走的还是那些衣料,特別是苏绣,大部分都被挑走了。 金陵,內城。 大概是受到小冰河期的影响,这座“六朝古都”虽然不像京城那样白雪皑皑,气温也谈不上多高,又是常见的不阴不阳天,夹杂著水汽的东南风吹个没完,让人怎么都舒服不起来。 一座颇为气派的大院矗立在最繁华的紫金街上,但与周围其他府邸的朱红大门不同,这座院子的大门是黑色,看起来很突出,更显得非常少见。 门楣上也没有“xx府”之类的匾额,仅仅悬掛“积善之家”牌匾,落款只有私章,就连应门的小廝也显得不是这么自信,闪烁的目光时不时盯著偶尔经过的行人,表情带著谦卑。 后宅一间书房中,一个体態丰腴、容貌秀丽的姑娘端坐在书桌前,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此时正翻著一本帐册,只看她不时皱起的柳眉,就知道情况不太好。 “宝丫头,歇著吧!”一个美妇人打头进来,身后跟著的丫鬟面带稚气、手捧托盘,上有一碗冒著白汽的热汤,“我让厨房做了一碗桂圆莲子羹,你午饭都没吃多少,现在好歹垫垫。” “母亲,我吃不下。”姑娘苦笑著放下帐册,扫一眼热汤后收回目光,指著桌上堆积的册子说道,“女儿梳理这些发现,我们今年的生意比以往差了许多。” “能有多少?”美妇人完全没当回事,“你哥哥说.....” “我大哥定是被骗了。”姑娘轻轻一嘆,从成堆册子里找出三本,全部翻到最后几页,“这是今年春夏秋三季的总帐,不提其他帐册中到底做过多少手脚,只这一年的工夫,收成就下滑的厉害。” “很多吗?”美妇人终於关心起来。 “母亲请看。”姑娘指著第一本帐册,“春季总帐中说,当时的生意净剩十万两略多,到了夏季竟是只有五万两,就算春季有年节加成,论理也不该差这么多,更別说秋季的帐目只有不足三万两结余,这哪里是报帐,简直是糊弄傻子呢!” “这怎么可能?”美妇人愣住了,“你父亲在时,家中生意最差也不低於一年五十万的银子,年景好还能过百万,要是照你刚才所说,这一年竟是连二十万都难保?” “自父亲去后,家中生意日趋衰落,一年不如一年,如今我们几乎丟光了外面的生意,只有江南一地尚可。”姑娘烦躁的扔下帐册,“如今看来,原因並不只是哥哥自己,下面的奴才怕是贪墨眾多。” “这群不知死的东西,薛家几十年的恩典,竟换来如此恩將仇报!”美妇人气的浑身发抖,“我这就去找.....” “如今还有谁能靠得住?”看到突然顿在那里的母亲,姑娘苦笑著扶住她,两人一起坐在墙边的长榻上,“二叔原本一直帮著我们,可他这两年身体不好,真的不方便再麻烦,其他人太难说。” “自你父亲去后,我们孤儿寡母勉力支撑,到底因为是妇道人家,不方便出外应酬,家中许多老关係都变得生疏起来。”美妇人面色悽苦,“你哥哥又是个不著调的,只靠我们娘俩,哪里能撑住?” “母亲——”姑娘面露犹豫之色,“若是我们离开江南呢?” “离开江南?”美妇人理解不能,“宝丫头,你刚才不是还在说,我们家中的生意如今只剩江南一地,若是离了江南,又该怎么办?” “去京城!”姑娘的表情慢慢坚定,“母亲,就算我们继续留在江南,这生意怕是难以撑下去,与其一步步败落丟失,不如死中求活,去京城看看情况,薛家老亲除了金陵,就以京城最多!” “你是说,你二舅舅家?”美妇人面露难色。 “贾史王薛四家,不是还有两家吗?”姑娘似乎知道什么,没有接茬继续谈“二舅舅家”,“贾家可是一门两国公、自国朝开年传承至今的大家族,横竖不过是送银子,与其给那些餵不熟的白眼狼们,还不如试试自家人。” “这.....行吗?”美妇人很不放心。 “还能更坏吗?”姑娘显然已经考虑很久。 “宝丫头,是不是就因为这个,你故意把今年的节礼加厚许多?”美妇人突然反应过来,“还在名单中新增了几家。” “不错!”姑娘点点头,起身从抽屉中找出名单,翻看后递给美妇人,“母亲请看,京城的情况我们毕竟不太了解,我翻阅你和那边所有往来信件之后,根据信中所说擬下这份名单,除了三家老亲之外,其他有联繫的各家全都加厚,增加的几个则是年轻的。” “就好比这个谢家的二房?”美妇人指著名单问道,“我记得他是新增各家中最厚的。” “母亲忘了?贾府姨妈来信时提过,他以不及弱冠之龄,担著正六品的实缺,哪里是一般人可比?”姑娘点了点头,“又是出身定城侯府,將来必然大有前程,区区三五百两的节礼不算什么,更何况,最贵的衣料还是我们从体仁院甄家直接拿货。” “若是如此,倒也使得。”美妇人合上名单缓缓点头,“前些日子你姨妈的来信中还说,他帮了贾家不小的忙,至少是个有能耐的;定城侯府......当初还是老辈子传下的关係,只是我们家一直在江南,平时来往不多。” “只要有关係就好,至於来往,还不是慢慢增加?”姑娘总算鬆了口气,“母亲若是同意,我们不妨慢慢准备,出手一部分外围的產业,暂时不好出手的,也不用急著如何,只管交给二叔便是。” “也好!”美妇人犹豫半晌,最终狠狠点头,“只是,哪怕三家老亲,自你父亲去后,到底已经近十年未见,有多少交情实在难说,再就是你的婚事......” “哎呀,母亲说这个做什么?横竖女儿还不是听你的!”姑娘害羞的直接打断她。 “你这丫头,我还不是为你好?”美妇人含笑搂著姑娘坐在自己身边,“就好比你刚才提过那个,不及弱冠就有正六品的实缺儿在身,若是可以的话,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姑娘虽说面颊緋红,到底不是一般女子可比,只是考虑片刻就无奈摇头,“母亲还是不要乱说,人家毕竟是......” 正说话时,院子里突然一片混乱。 “哪个不知死的,难道失心疯了不成?”美妇人气的衝著窗外喝道。 “太太、太太!”谁知她话音刚落,就听见急促的喊声,很快一个老妈子跌跌撞撞跑进房,“大爷打死人了!” “什么?”母女脸色猛变! 第37章 1.37 利益之爭 第一卷 1.37利益之爭 荣国府,贾母院。 往日很少来人的后宅东厢房分外热闹,原本三春在此居住有些年份,平时都是自己出去找別人玩,却因为年龄、辈分都不高,一般无人“探望”,今天的热闹,显然也不会是因为她们。 “这东西真真好使,我都想抢去自己装上。”一家子女眷多只是说笑,只有王熙凤围著墙角的“安泰炉”反覆踱步,好像真的在考虑抢走,“有了这个,晚上怕是连被子都能省掉一床。” “二嫂子还怕冷?屋里需要几个火盆,还不是全都你说了就算?”探春笑眯眯的调侃,“就是放上八个,外人也看不见,看见了谁还敢说?不怕被你穿小鞋吗?” “死蹄子,净胡说,我还能越过老祖宗去?”王熙凤表情隱晦的变了变,赶紧稍一低头遮掩过去,仿佛是继续打量炉子,再次抬头时已经恢復平时的笑容,“罢么,我也不过是白说几句,谢老二胆子不小,竟敢亮明车马送给你们仨,我们外人谁敢乱动?” 这其实也算某人故意“示威”。 如今又是数日过去,正如裘良所说,名为安泰炉、实际就是个煤炉子的东东確实已经成为挣面子“道具”,特別是內务府开足马力后產量也就那样,谁家要是还没有,那可是相当没脸的事情。 比如,连个上朝资格都无人具备的寧荣二府。 王子腾再怎么实权不足,那也是名义上正三品的安泰帝亲信武將,內务府確定炉子好用、量產第二批產品后,就被赐予了宫廷专用的鎏金炉,一时间,王家气焰都上涨几分,王夫人更是吹了又吹。 贾母都快气疯了。 生气也没用,內务府的產能在那儿摆著呢,就算那些有身份有面子的府邸能弄到,有个三五台也到头了,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分给贾家,所谓的“老交情”根本无效,內务府更不会搭理,以至於堂堂“一门两国公”的贾家,竟还不如六部一些有面子的年轻官员。 谢鳞?他们根本没想过,区区正六品百户,能怎么样? 完全没注意到炉子谁发明的。 某人自己家的炉子都耗费数日才弄好,毕竟需要先拆除原本的砖炉,再把铁炉子装上,又涉及到墙体和地面大动,需要凝固之后才行,没办法一口气解决,等一切完工、他准备给贾家送炉子的时候,发现人家竟然这么硬气? 那还说什么呢? 唯一心疼的问题,就是三春又冻了几天。 直到昨天,他才派人送来,而且亮明態度就是给三个妹子用的,搞得贾府有些蒙圈——哪有外男公开给別家女眷送礼物的?不知道男女授受亲亲......不是,不亲吗?惜春还为此发了点小脾气,迎春和探春却暗中高兴。 不管怎么说,今天总算是装上了,这才引来贾府女眷几乎全员到齐,而且全被滚滚的热气弄得无比羡慕。 “凤丫头,你就是动了,他还敢拿你怎么样?”贾母笑著问道。 “他那脾气我还能不知道?明面上不会说什么,心里指不定怎么编排人呢!”王熙凤不屑的撇撇嘴,“以后碰不上倒也罢了,真要被他抓了把柄,指定要弄出事来,我还不如看看他哪天再来,拽著耳朵让他再弄一个呢!” 她自己说的隨意,其他人也只当笑谈,还顺便调侃几句,都没注意到角落里基本不说话的李紈目光有些闪烁,明显起了別的心思。 小冰河期不区分高低贵贱,温度一低谁都难受,这年月的取暖方式真的很有限,就好比炭盆,其实也存在炭毒隱患,只是比煤块好得多,但如果真像探春调侃的那样,一个房间里用八个炭盆,再配上门窗封闭良好,那基本等於坐上地狱特快。 两个炭盆其实也有危险,只不过现在的窗户用纸糊、密封性很差,约等於间接开窗通风,还能防止过於乾燥,但要是不留神,难说不会坟头草比人高,不信问一下,现代谁敢在房间烧一个煤球,然后关好门窗——上帝或者阎王、死神之类,隨便哪个都能“接收”。 “难为他有心思,既是给三个丫头,那就先用著吧。”贾母脸色寡淡几分,作为一个宅斗技能点满的老太太,他还能看不出某人的意思?“现在的样子,大概短时间內很难弄到新的,大家先忍一忍,过些日子自然有办法。” “老祖宗,其实鳞二哥那里原本也没有铁炉,之前用的是自家搭建的砖炉。”很实在的迎春轻声建议,“若是家里真有人想用,不如先让人......” “不必了,炭盆又不是不能用。”贾母斜了一眼没进內间、只在外间当“菩萨”的王夫人一眼,冷淡的打断后续內容,“老婆子再想办法问一问,看看有没有更多的。” 刚想接话的李紈急忙闭嘴。 全都看出问题的女眷们齐齐失语,一时间气氛竟然有些压抑。 大明宫,御书房,小朝会。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房间內温暖的环境影响,今日参加的眾位栋樑全都面带笑意,时不时有人扫一眼墙角的鎏金炉,至少,严酷的寒潮总算有了解决的办法。 “温爱卿,如今百姓如何了?”安泰帝和顏悦色。 “陛下,虽说这『安泰炉』只有极少量流到民间,但消息已经完全传开。”户部尚书温远赶紧答道,“百姓本就只图个一家生活饱暖,如今有了盼头,全都安分许多,只是,如果全靠內务府,怕是谁也不敢保证『安泰炉』何时能够天下普及。” “温大人话里有话啊!”很少说话的戴权语带讽刺。 他当然不是內务府总管,那需要皇家出身的子弟才行,但他身为安泰帝的绝对亲信,对自家的钱袋子非常重视,温远最后两句话明显是在爭夺炉子的利益。 “陛下,工部亦有报效之心,愿为百姓分忧!”这次不用温远开口,工部尚书罗俊罗新甲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微臣管著大乾最大的工坊,拥有最多的工匠,眼下天气酷寒、百姓痛苦,若是就这么干巴巴看著,实非人臣所为。” “大伴,內务府那边如何了?”眼前的情况很清楚,安泰帝毕竟是整个天下的皇帝,不可能真的不让別家造炉子,然后眼睁睁看著百姓在酷寒中哀嚎,“每日能完成多少?” “这——”戴权的表现让安泰帝有了火气,“启稟皇爷,奴才已经多次督促,只是受限於人手......” “到底多少?”安泰帝恼火的打断他。 “每日不过数十。”戴权直接跪在地上,“因为铁料消耗过於巨大,奴才甚至调拨了一部分军器监的......” “够了!”安泰帝眉头紧皱,“罗爱卿,若是让工部也开始铸造安泰炉,每日可完工多少?” “陛下,微臣可以保证,七日之內即可达到內务府同等。”工部尚书罗俊非常自信,“若是半月后每日做不到过百,微臣愿意掛冠归家,终生不问朝政、不履京城!” 像这次一样,既能挣钱又能挣名,传出去还只有夸奖的事情真不好找,流芳百世啊! 所以,他连军令状都立下了。 然后安泰帝的眉头更紧了——这等於从他兜里抢钱! 其他文武百官全都低头不语,因为没必要。 情况已经非常清楚,內务府產能不足,不论官员还是百姓全都急著要炉子,安泰帝再有想法也只能憋著,他要是还敢说不允许其他人铸造安泰炉,只凭督察院、翰林院和国子监的年轻官员学子们,都能用唾沫把他活活淹死! 在场都是有身份的人,何必吃力不討好?事后放个消息就够了。 “陛下,臣有本奏!”就在现场一片寂静的时候,谁也没想到裘良又站了出来。 “哦?”不提其他人惊讶的眼神,安泰帝终於面露笑容,他很清楚的知道,这时候如果有人站出来,必然是有办法,“裘爱卿速速道来。” “陛下,安泰炉一事本为百姓所需,只靠內务府的『铁炉』確实严重不足。”裘良一开口就让其他人鬆口气,但接下来的建议却让他们意识到麻烦,“臣以为,若是天下之人皆用铁炉,浪费铁料不提,恐怕许多百姓支撑不起。” “裘爱卿以为如何啊?”安泰帝很適时的当个捧角。 “臣以为,这『安泰炉』並非一定要铁铸,陶製、瓷製並无不可。”裘良立刻答道,“如此一来,正好还能区分出身份,比如,朝廷官员可用铁炉,官民士绅可用瓷炉,普通百姓若手头宽鬆,可用陶炉,若一时不凑手,以砖石黄泥自己建造也无不可。” 安泰帝和戴权同时露出笑容,一帮文官却都阴沉起来。 接下来的的“分配”很简单了吧? “裘爱卿所言有理!”安泰帝满意的点点头。 “皇爷,奴才以为温大人和罗大人所言有理。”戴权能称为皇帝身边第一亲信,脑子反应不是盖的,“百姓苦寒,自该怜悯,內务府必须加快进度,將瓷炉和陶炉试製出来,具体製法直接颁行天下而不收取银钱,官民百姓人人受益,自会感念陛下仁德!” “你这老东西,总算让朕省心一次!”安泰帝笑容满面。 “奴才谢陛下夸奖!”戴权笑眯眯的跪下,看的文官们差点爆发。 什么,铁炉?你想干嘛?自己造瓷炉陶炉就行了,你们不是人手充足、技术强大吗?赶紧做啊,老百姓正等著呢! 有了后三种“低档货”对比,铁炉的地位愈发凸显,价格涨一下不过分吧?就先翻倍好了,是不是再涨视情决定,实在不行三倍五倍的也不是不能商量,那钱还不是淌水似的进口袋了? 是,工部以及各地的商家都能挣钱,而且因为数量原因还不少。 但这种被人踩在脸上的感觉怎么破? 太特么噁心了! “大伴,多久才能出来?”安泰帝心情就像三伏天吃个冰镇大西瓜,简直爽透了。 “奴才在此保证,三日內见成品,七日內確定製法,想必十日內即可送往各地巡抚衙门中。”戴权稍一考虑就打了包票。 “去做吧,如今天气酷寒,一定要让百姓早日用上安泰炉,免去严寒之苦。”安泰帝摆示意戴权出发,“散朝——裘爱卿留一下!” 第38章 1.38 长公主:定为一时俊杰 第一卷 1.38长公主:定为一时俊杰 目送文官们憋屈的离开,安泰帝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上次这种酣畅淋漓、无人能阻的感觉是什么时候? 他真的记不起来了。 也许,是登基那天吧? 他望著御阶前三跪九叩、山呼万岁的文武百官,觉得自己踌躇满志,誓要做一个千古圣君名垂青史,为后世做出表率,让今后之人提起帝王,就像现在提起汉唐盛世一样,永远都绕不开自己。 然后呢? 头上顶著个太上皇,手下全是跟了人家几十年的老人,他哪个都动不了;自己明明夹带中就有不少年轻人才,却限於权力根本提不起来,每到关键时刻,总有一种“无人可用”的感觉。 甚至就连银钱也缺乏,说出去都没人信,当皇帝还能缺银子? 多少年了? 好像自登基以后,至今如此。 这次的取暖炉、或者叫安泰炉真的有多重要吗?呵呵! 关键是,哪怕安泰帝平时不怎么懂商务,也知道绝对很来钱。 不说別的,就算一台铁炉挣十两银子,一个月能挣多少了?全天下所需何止万计?那是十万甚至百万都打不住;这些银子进了內务府,就算一部分会落到龙首宫,自己也能吃的满嘴流油。 所以,在这件事上,太上皇很少见的没有任何表態,任凭安泰帝全程督促速办,因为谁都喜欢银子,当今朝廷天有二日,也就意味著皇家的银子两个人,然后两个人都不够用。 內务府就是皇家的钱袋子,文官是想和皇家抢银子,这能行? 不好意思,真行。 自从当初的“北伐之役”惨败,整个武勛集团几乎全军覆没之后,朝堂上文官势力就一天强过一天,武勛的发言权也一天不如一天,就像这次安泰炉的利益,武勛看不见吗? 同样在场的兵部尚书牛刚牛继宗,身为镇国公府承爵人、一等伯,同时也是武勛官职最高之人,全程一句话都没说;要不是裘良突然开口,今天的小朝会又和平时一样,成为文官的內部会。 对了,在场的其实还有一个武勛,兵部左侍郎、理国公府承爵人、一等子柳芳,平时几乎连存在感都没有,更別说发言权了。 他俩再加上裘良,就是武勛在小朝会的全部。 对了,差点儿忘记王子腾。 安泰帝不傻,太上皇也不傻,“鷸蚌相爭渔人得利”的规矩还能不懂吗?两人最终达成默契,將爭斗控制在朝堂,就算要动手,也必须有个名义,不会再干出“为了斗爭而斗爭”的蠢事,那等於自掘坟墓。 武勛本就与国同休,与皇家是天生的盟友,只是当年的北伐惨败太厉害,逼得他们与皇家离心,幸好大方向还在,太上皇一直竭力修復,以“老人念旧”的名义拉拢扶持,可惜真的扶不起来。 这次,算是非常少有的武勛雄起——也许吧。 “陛下!”直到確认官员全部离开,裘良才躬身一礼。 就在刚才散朝的同时,戴权也已经回来,应该是安排好事情了。 “大伴,给裘爱卿搬把椅子。”安泰帝一句话真的让裘良受宠若惊,“赐座”也分等级,一个“绣墩”和一把“椅子”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后者一般只有六位大学士才有资格,“虽然朕並不想怀疑爱卿,但刚才所提之事,背后应该是另有其人吧?” “陛下圣明!”裘良谢座之后痛快的答道,“正是上次陛下曾经见过的谢鳞。” 他很聪明。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属於典型的位低权重,正四品的职务却能对京城几乎所有事情发表意见,地位甚至略高於顺天府尹,后者是名义上的京城最高官员,还是文官,但因为朝廷官制,实权反而受限。 更何况,他手中掌握著整个京城內城唯一一支能够隨时、公开出现在街上的军队,锦衣军一般只会暗中活动,御林军只管皇城防务,京营驻地甚至在城外,京城几乎所有事情都逃不过他。 但他的能力就那样。 所以,他给自己找了一个非常受认可的“人设”——老实。 安泰炉全程都是谢鳞的功劳,如果按照朝廷“惯例”,裘良完全可以抢到自己手上,再把前者踢出局,但他没有,他知道这种事情瞒不住,所以他非常老实的把一切都上报给安泰帝。 谢鳞是他的手下,同样按照惯例,手下的功劳,无论如何也少不了上司的一份,这一点就连皇帝也必须遵守,这就够了。 更何况,十二侯还剩下四家依然在军中,互相之间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谢鳞有好处,对他来说同样不是坏事,谢家如果能够上去,就等於四家同时获得利益,他犯不著阻拦。 比如,铁製安泰炉肯定只有內务府能造,但石炭和蜂窝煤销售却是四家共同的生意,一年数以十万计的纯利润,足够让生死仇人变为血脉兄弟。 “看来朕猜的不错。”安泰帝对裘良的“老实”很满意。 “皇爷,如此功劳,不得不赏啊!”戴权及时凑趣。 “他毕竟是裘爱卿的手下。”安泰帝並未急著表態。 “陛下,不如稍微推迟一下,今年不急。”裘良显然早有准备,“安泰炉再如何重要,现在毕竟太少了,必须要让百姓得到实在的好处,陛下的奖赏才能真正根基稳固,否则,怕是又要传出『区区奇技淫巧』的谣言。” “爱卿实乃老成谋国之言。”安泰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脸色却有些阴沉,“这也是谢鳞告诉你的?” 年轻人有能力,领导很喜欢,领导想什么都能猜出来,那是另一个话题,世上曾经有过这种能人。 《杨修之死》(.txt) “陛下误会了!”看到安泰帝情况不对,裘良赶紧站起来,“是谢鯨前些日子所说,让我不要急著提拔弟弟,京城皆知谢鳞能走到今天是微臣的扶持,两年多时间就从试百户空衔升到百户实缺,要是再快的话,怕有根基不稳之嫌。” “陛下,谢鯨正是定城侯府承爵人、二等男,谢鳞的同族兄长,现在驍勇营任千户之职。”戴权急忙介绍。 “能有此言,看来是个有心之人。”安泰帝这才眉头展开,重新恢復笑容,“不愧是同族兄弟,皆是朝廷栋樑之材啊!” 裘良口中唯唯,身上却连冷汗都出来了。 不用怀疑,刚才关於奖赏和根基的话题,都是谢鳞的建议。 谢鯨?他要是有这脑子,也不至於传出“鲁莽”的名声。 “皇爷,奴才以为,不妨把事情推到明年开印,这么长时间足够安泰炉在京畿铺开,自不会再有人不长眼。”戴权躬身建议。 “大伴所言有理。”安泰帝非常满意,“万象更新,確实合適。” 如果按照大乾承自前明的“宦官不得干政”铁律,戴权刚才的一句话就足够享受“大辟”之刑,只因安泰帝刚登基时,手下几乎无人可用,这才不得不从身边人中挑选,到如今十几年过去,大家都习惯了。 再说,现代歷史上大明对这条“铁律”的落实嘛—— 魏忠贤、刘瑾:你说啥? 另外,所谓的“开印”属於大乾朝廷的年底放假制度,一般从当年的十二月二十一开始放假,称为“封印”,一直到次年的正月二十结束,期间各级衙门除了十万火急的事情外,不再办理任何公务,正月二十一收假开工,称为“开印”。 “陛下,如今已经將近午正,奴才是否传话用膳?”望著御书房中明媚的阳光,对比已经正南的太阳,戴权躬身稟报。 “传吧!”安泰帝含笑点头,“让人直接送到这边,裘爱卿也不用急著走,陪朕一起用些!” “微臣谢陛下赏!”裘良表情狂喜。 这让安泰帝愈发满意,点点头向餐厅走去,裘良急忙跟上。 戴权张了张嘴,又转头顺著大明宫向北望望,最终只能摆手招来一个小太监,让他去送信——刚才,他其实想提醒安泰帝,皇后已经按照数日前的商定,招来大皇子与长公主摆好宴席,想要一家人吃顿团圆饭的。 凤藻宫正殿。 “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王皇后表情苦涩,却也只能无言。 “母后,父皇不过来吗?”十三岁的皇长子周衍面露不满。 “弟弟,父皇应该是太忙了,我听说今天上午,他和各位大人都在商议国事。”十五岁的长公主周玥急忙劝说,只是她自己的表情也有些不满,“刚才那个小公公不是说了吗?父皇在大明宫留裘大人吃饭,不方便再过来。” “裘大人是哪个?竟然耽误我们......”大皇子更加不满。 “皇儿,慎言!”王皇后美目一瞪,当场制止儿子的“童言无忌”,“外臣留饭定是陛下赏赐,岂是別人能决定的?你身为皇长子,万事应该以国事为重,岂能因为自己喜好就责备朝廷重臣?” “儿臣知罪!”大皇子周衍赶紧站起来请罪。 “元春,传膳吧!”皇后轻轻一嘆,示意身边的女官安排。 一直站在门边的丰腴女子躬身一礼,转身向外走去。 “母后,听刚才的小公公说,今日朝会主要商议的就是『安泰炉』之事?”长公主周玥好奇的指向南墙两侧墙角,“就是这个?” “不错!”皇后面露讚赏之色,“如此简单就能让百姓免於严寒之苦,用的又是便宜至极的石炭,再加上『安泰炉』之名,就是在史书之上,也免不了记录一笔。” “自从寢宫装好这个,女儿再未感觉到寒冷,晚上甚至要换上薄被才不至於出汗。”说起这个,周玥非常兴奋,“能在严寒之时起到如此奇效,做出此物之人定为一时俊杰。” “这个你可以问问元春。”皇后笑著指指进门的女官,以及她身后陆续进入的端菜宫女,简单將某人与贾家的关係介绍几句。 “当真?”周玥俏脸一亮,直接起身將元春拉到身边,“不如姐姐今晚到我宫里陪著,好好说说『安泰炉』之事。” “这——”元春急忙看向皇后。 “淘气!”王皇后含笑瞪了女儿一眼,“我今晚把元春『借』给你行了吧?还不老实坐下吃饭!” “是,母后!”周玥和周衍齐声答应。 第39章 1.39 妖女郡主 第一卷 1.39妖女郡主 万福楼。 大概是因为临近年底,晴空万里、艷阳高照,哪怕依然寒风凛冽的情况下,京城各大商业街的人流依然慢慢增加,或是为家人採办年货,或是抓住机会多赚一笔,总之看起来生意不错。 这座忠顺王府名下的高档酒楼也不例外,虽说距离“封印”还有不少日子,其实各级衙门都已经提前进入放假状態,这从各大酒楼每日高朋满座就能看出来。 自从上次谢鳞帮忙劝住和王爷周鏗、给忠顺王府免去巨大麻烦之后,他在这里就像是开了“黑卡”一般,一来就有好吃的不算事儿,最主要的是每次都“记帐”,没人提银子的事情,一开始他还不太好意思,后来乾脆心安理得,找个雅座就吃。 反正以他对那位淑寧郡主的了解,人家从来都不是隨便扔银子的性格,正所谓“礼下於人,必有所求”,他不在乎欠人情,你来我往才是交际的常態,什么都不欠必然是什么都没有,说起来,自从上次的事情后,他已经有日子没见了。 今天也不例外,十里街本是京城最繁华的,他在这里也算“巡街”,顺便中午找个座位吃饭。 “鳞二哥好清閒!”正想些有的没的,身后女声让他心情一滯。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谢鳞赶紧起身,向刚刚走出楼梯的淑寧郡主严肃一礼,“见过......寧公子!” 没办法,二楼其实客人挺多,他可不敢点出这位的身份。 “寧.....噗嗤!”淑寧郡主被他不伦不类的称呼逗笑了,“鳞二哥如此客气,小『弟』都不不知该如何回话呢——也罢,这里有些聒噪,正好小弟也定了房间,鳞二哥若不嫌腌臢,一起喝几杯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谢鳞笑著稍一抱拳,就跟著一起向二楼东侧的房间走去。 其实,他也在等这一天。 虽说他也能厚著脸皮在这里白吃白喝,但成年人都懂一个简单的道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这大半个月的消费,少说也奔著百两去了,至今还在“记帐”,肯定不是因为他脸大。 按时间算,正主儿也该出现了,这不就是? 当然,他也有自己的考虑,上次说是帮忠顺王府解决掉不小的麻烦,却也让他们丟了面子,万一人家心眼小,非要报復呢?和亲王肯定不能动,他不就是最合適的“靶子”吗?他在这里也算是摆出退让的姿態——有事您吩咐! 类似的,当初和亲王说帮他搞定夏守忠的报復,至今都没问题。 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他刚一进门,就在墙角看到了安泰炉。 “鳞二哥做的好生意!”周璇走到一桌摆好的酒席后,示意入座时看到某人的目光,嘴角立刻翘起,露出柔美的笑容,“还请不要客气,家常便饭,不嫌简陋就好。” 谢鳞立刻抓住了她的目的。 可惜,这事轮不到他说话。 “郡主见谅,这事儿在下实在帮不上。”所以,他立刻亮明態度。 “小妹又没说什么。”周璇明显表情一僵,隨即恢復若无其事的状態,“今日只谈风月,不谈生意或者公事,哪个隨便开口的,立刻自罚三杯。” 谢鳞无奈一嘆,抓起敞口酒壶灌掉近半,也让周璇表情凝固。 “那我就先罚为敬!” “鳞二哥何必如此聪明!”周璇起身给两人的酒杯满上,俏脸上全是哭笑不得,“小妹都没开口,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这些日子,谢鳞也在私下打听过眼前的郡主,虽说太细的东西查不到,大面上的消息也尽够了,然后发现两件有意思的事情,一是忠顺王府同样够呛,不论是现在的王爷还是王府世子,能耐都很一般,二是这位郡主心思好像不小。 忠顺王的情况可以理解,就因为一个戏子,能干出派个长史去一家老牌国公府邸耀武扬威的事情,幸好贾家確实废物,要不然真的闹大绝对没好处,足以说明这位王爷的不靠谱;世子废物谢鳞真没想到,其实也无所谓。 重点是淑寧郡主。 坏消息是她確实很厉害,忠顺王府的產业基本是她在管,连忠顺亲王都对她的意见非常看重,具体如何无从得知,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好消息是她的年龄太小,很多时候甚至有些孩子气,就好比上次相见,换个老滑头绝对不会这么直接。 所以,谢鳞决定不和她绕圈子,有事直说,省的留下什么误会。 还有一点不得不提,她经常出入皇宫。 按说这不正常,安泰帝和忠顺王的关係又不是秘密,可她偏偏做到了,虽然查不到具体人员,但不难推断出来,因为现在的皇宫之中,后宫相对关係简单。 安泰帝对女色的態度很一般,目前有身份的只有王皇后和吴贵妃,再往下的嬪或者婕妤之类不配;太上皇再怎么说也已经年近八十,对女人不大可能再有多少需求,原配皇后更是去世多年,到底还剩下多少妃子没人知道,但隨侍身边的只有一个甄贵太妃。 “甄”是江南甄家的甄,皇家留在江南的最大眼线。 考虑到斗爭形势和年龄,周璇和安泰帝后院交往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只是无法判断究竟是皇后还是吴贵妃。 “郡主,不是在下矫情,而是这么大的生意,绝不可能轮到我说了算,哪怕安泰炉確实是我搞出来的,但现在四个侯府再加上內务府,哪一家会听我的?”谢鳞认真解释,“不瞒你说,想要插手生意的绝不止十家八家,至今无人做到。” “若小妹退让一步,只做个分销呢?”周璇微笑举杯,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 谢鳞再次皱眉——这条件太简单了,绝不可能是初始的,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王爷已经找过了?”他的脸上露出笑容,“却不知找了哪一个?不对,让我猜猜,皇家王爷绝无可能私下联繫朝廷武將,內务府吗?郡主,我不得不说,这可真不是什么好主意。”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原本事情不用这么难办的。”周璇鬱闷的又抿了一口,“父王事先没和我说,等我听到的时候已经无法挽回。” “郡主娘娘,虽说尊卑有度,到底男女有別,您这么喝下去的话,真不怕出什么问题吗?”眼看著她又把自己的杯子满上,谢鳞赶紧劝阻,哪怕说话的方式明显僭越,暂时也顾不得了,“万一有什么消息传出去.....” “鳞二哥怕了?”周璇的笑容非常温柔。 一个郡主,对一个百户用上美人计?纯特么想屁吃! “郡主过量了!”谢鳞心中怀疑,自然警惕心大起,暗暗决定今后再也不来万福楼,也不再和忠顺王府扯上半毛钱关係,只是眼前的问题还是要应付过去,说话也完全摆出“公事公办”的架势,直接站起来躬身一礼,“在下还有公务在身,这就.....” “你如果有胆子现在出去,本郡主就对外放出风声,说你偷走一支珠。”周璇左手端起酒杯轻轻抿一口,右手把玩著一只珍珠玉簪缓缓起身,“小妹知道鳞二哥心有沟壑,却也需要时间才行。” 偷走珠?狗屁,珠是女人戴在头上的装饰品,这不等於说他非礼当朝郡主吗?別说是武勛子弟,就是侯爷公爷,那也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不知郡主可曾听过『匹夫之怒』?”谢鳞表情猛地一沉。 “血溅五步?你不敢,不论做多少掩饰,你我一起进来都是被很多人看在眼里,你脱不开。”周璇微笑著走到某人身边,將玉簪慢慢在他眼前晃一晃,“那就是男女之事?本朝歷来没有武勛子弟尚公主或者郡主的规矩,鳞二哥想清楚了?” “郡主还是直说吧!”谢鳞表情抽搐,强忍著拔刀的心思坐下。 “安泰炉之事就当一个玩笑,鳞二哥不必介意。”周璇这才微笑著回到位置上,“通过此事,小妹倒是看出你在商事方面的能耐,若是可以的话,不知有没有什么类似的生意能做,可以让小妹攒些脂粉钱?” “郡主娘娘觉得可能吗?”谢鳞无语的闷了一杯。 別说他没有,真有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交出去,傻啊? “忠顺王府绝无可能与军中实权武勛联繫,这是取死之道,但小妹如果与鳞二哥合作赚钱,只要不是太大的生意,看在皇家的情分上,其实还是能够遮掩过去的。”周璇微微一笑,“哥哥若是能答应,小妹只要五成,其余都给你留著。” “哦?”谢鳞心动了。 他需要钱,这年月乃至於往后延续千年,想要上进就不可能离开钱,不用多说,他如果爬到千户的位置上,依靠现在户部“出门要两成”的规矩,再加上各级空餉扒皮,钱粮到手连一半儿都剩不下,怎么养兵? 谢鯨的那个千户每月都要贴进去近千两,原因就在这里。 石炭和煤球生意听著很大,他只有半成,这些钱真到他手上的时候有多少?也就谢鯨人品不错,换成別家的话,说不定会给他三两千的银子“买断”算球,毫无疑问,这些钱真的不够。 周璇给出的条件不低,这年月的生意收入,七成甚至八成都会被后台和各路大爷颳走,最后能落到商家手里的真不多,忠顺王府名下生意肯定不用交税,五成已经仁至义尽,至於能不能拿回银子,那就要看双方斗智斗勇了。 生意不能太大,最好別家难以插手,甚至根本不会想到自己在其中有份额...... 半个时辰后,內间书桌,周璇望著桌上十几张简图面红耳赤。 “璇妹妹以为如何?”谢鳞故意调笑。 “鳞二哥不去当老宝可惜了!”周璇恨恨的瞪著他。 “但是绝对很来钱!”谢鳞严肃的看著对方,“你知道后宅女子对地位的渴求吧?这些东西可以让她们轻鬆很多,你完全可以走高端路线,甚至皇宫也需要,就算被人知道,也只会以为你在——” “帮她们的忙,还把你摘乾净了!”周璇气的咬牙。 “所以呢?”谢鳞非常得意——小样,治不了你! 女性贴身衣物,来钱、私密、安全、没上限! “鳞二哥知道不少呢!”周璇的眼神不对! 第40章 1.40 林家困局 第一卷 1.40林家困局 不到一炷香后。 “郡主,您喝茶!”谢鳞低声下气的端著茶杯奉上。 “你的丫头就是这么奉茶的?”周璇凉凉的调侃。 “爱喝不喝!”谢鳞茶杯一放,“说好的啊,我都伺候到现在了!” 周璇斜他一眼,收起桌上一小摞二十多张简图,脸上露出羞涩的红晕。 “郡主娘娘,您看够用了吗?”谢鳞这才问道。 怎么回事? 明明是我先的,占上风也好,嘲笑也好,两件开心的事情撞在一起,不是应该双倍开心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到现在的样子呢? “听说你院里只有一个丫头?倒是便宜她了!”哪怕是面颊红透、美目水润,周璇依然神情亢奋,这些图纸一旦变成產品,她太清楚里面蕴含多少商机,皇家出身更让她明白,有些女人为了爭宠或是地位,能够疯狂到什么地步,这些都是银子,“暂时够了!” 谢鳞总算鬆了口气。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不小心被算计了。 忠顺王再怎么和安泰帝不对付,那都是皇家內部的事情,就算是迁怒,也只会到王府的男性身上,根本不会牵扯到淑寧郡主周璇这样的女流,相反,皇宫还要表现一些亲密的意思,摆出一副“家族和谐”的假象,以上內容都是郡主娘娘给某人科普的。 重点呢? 某人那几张简图確实让人家姑娘羞的不轻,但大家都不是一般小儿女,不会在这点儿屁事上浪费时间,尤其是想清楚这里面的商机之后,某郡主先是摆出一副羞死的样子,“不小心”歪在某人的怀中,然后藉机取出一盒胭脂粉,一股脑倒在他身上。 “此乃宫廷专用,香味儿可以持续三日以上,若是用专门训练过的猎犬,哪怕是过去半月之后,依然能够轻鬆找到。”这是郡主娘娘的“好心说明”,“鳞二哥想必很清楚,宫中人多眼杂,总会丟失一些东西的,想要找到难如登天,一般不会有事。” 一般不会有事?二般呢? 这特么不就找到了? 所以,谢鳞只能老实认栽,又画十几幅简图作为“赔偿”不说,还得听话的完成些小羞耻惩罚措施,像是刚才那种“伺候人”,还有一开始的陪著小心反覆说“我错了”。 其实,两人都知道,既然已经確立“合作关係”,將来分钱会不会打起来另外討论,至少现在不会真的闹崩,刚才的事情也不过是双方为了爭取主动权及掌控权,故意搞的一些小游戏,绝无可能拿到檯面上討论。 只是真的很羞耻,太特么羞耻了! “呼——够了就好!”谢鳞鬆了口气,总算过去了。 “其实,还不是太够.....”郡主娘娘似笑非笑的盯著他。 “周璇,你够了啊!”某人气的直接“直呼其名”,咬牙切齿的盯著某郡主,“再敢像刚才那样侮辱人,逼急了老子鱼死网破!” “哦?本郡主真的想要见识见识呢!”周璇得意的与他对视。 自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她就没在某人身上占到便宜,这对从小一路顺风、至今心高气傲的郡主娘娘来说,简直是抓心挠肺一样难受,有句话叫什么来著?没赚就是赔了,她就是这种状態,对某人简直恨得牙痒痒。 好不容易借著他的一点儿疏忽扳回来,虽说手段有些不上檯面、无法討论,有效果不就行了?更何况接下来的生意牵扯巨大,银子几乎肉眼可见的好赚,她都后悔给出“对半分”的条件,立刻反悔太难看,搞点儿小动作总行吧?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对视片刻后,齐齐避开目光。 某种奇怪的心思在两人心头泛起,气氛也有些泛出粉红色。 谢鳞咬了咬牙,勉强压住火气,这时候又不能真的干什么。 “鳞二哥,你身为五城兵马司百户,若是赶上年节之类的好日子,如果朝廷举行某种仪式,可要你们看护?”良久,淑寧郡主突然背过身去,问出一个奇怪的问题,与气氛完全不搭——就算是要转移话题,这也太生硬了。 “那要看仪式在哪里。”谢鳞暗暗一嘆,选择將某种奇怪的感觉拋诸脑后,“若是庙会、灯会之类,但凡是在我的辖区,必然少不了辛苦;若是一些朝廷大事,一般用不到我们。” “比如,每年元宵节,皇家都会在承天门举行仪式,皇叔和四婶一起站在城楼上,接见前来面圣的官民百姓,需要你们前往护卫吗?”淑寧郡主的问题真的不太容易理解。 “当然不会,这种时候一般是御林军和锦衣军负责,具体哪个在外围哪个內圈,全看陛下安排。”谢鳞稍微模糊了一下答案,目前御林军在太上皇手里,锦衣军忠於安泰帝,到底如何布置,不止要看军力,还要看远近。 “鳞二哥不需要巡夜吗?”淑寧郡主似乎在確认什么。 “一般只在辖区內的重要路口设卡,阻拦一些明显有问题的人员,其他没什么大事。”虽然不理解,谢鳞还是认真回答。 “如此,辛苦鳞二哥了!”淑寧郡主这才点点头。 “不是,你到底想.....”谢鳞完全不知道刚才在干什么。 “本郡主累了,鳞二哥有事就去忙吧。”淑寧郡主突然板起俏脸,表情冷淡的侧过身子,不再继续说话。 “在下告退!”谢鳞表情复杂的盯著眼前之人片刻,转身迅速离开房间,很快传来外门带死的声音。 周璇目光复杂的盯著空荡荡的房门,良久才轻轻一嘆,將刚才已经收好的简图重新取出,一张张仔细翻看起来,哪怕面颊变得通红滚烫,哪怕已经浑身发软,依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 谢家二房院子。 “二爷,究竟怎么了?”袭人虽说浑身瘫软,还是默默拿起毛巾,给差点儿晕过去的侍书擦去额头细汗,“你今天刚刚过午就回来,把我们俩拉到房间......横竖我们都是伺候人的,早知如此,我就让司棋过来了。” “二爷真是的,人家求饶都不放过。”侍书连说话都软绵无力。 “没事,就是想你们了。”谢鳞露出勉强的笑容,总不能说被某妖女郡主挑起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发,这才回来找人解决吧?只好及时转移话题,“今天没什么事情吧?” 袭人和侍书对望一眼,都很明智的不再多问。 “今天正好有些事情。”袭人边说边起身走到书桌前,“上午巳正(十点)左右,前面侯府派人送来一些东西,说是姑苏林家的节礼,有一份礼单专门给二爷,这才赶紧送来了。” “哦?”谢鳞一愣,“林家?” “礼单在这里。”袭人將一份大红帖子递过来。 “倒是挺合適。”谢鳞稍微翻看,发现比上次薛家的节礼轻了许多,真就只是一些江南特產,並无多少值钱的东西,最贵的正是三种茶叶,没有任何內眷用品,总价值不足百两,“至少,人家確实仔细调查过我们这里的情况。” “二爷,今年我们第一次收到节礼,如今这时日,怕是来不及还回去了。”袭人轻声说道。 “人家大概也没指望『回头钱』。”谢鳞开了个玩笑,“横竖都到自家手里,明年早些送过去,再加厚几分也就可以了。” “二爷说的是!”袭人不觉得有什么错。 “还是二爷厉害,我们那边府里可没听说谁能收到专门的节礼。”侍书对此非常羡慕,“不说其他人,就是长年在外的璉二爷,只听说他朋友多、交情广,却从未见过有什么『节礼』之类,平日里上门的都很少,横竖也就那些人。” 谢鳞笑了笑没说什么,他很清楚,贾璉身上只有区区一个“同知”的捐官,毫无实权不说,哪怕是象徵性的位置都没有,除了贾家自己的人脉,几乎什么都没有,既然没用处,人家何必再浪费一份? “贾家得了就是你得了,不要觉得委屈,这都是机会。”(.zhang) “侍书,这林家的情况,你在府里听说过吗?”袭人笑著问道。 “你不提我都忘了,我们府里当然也已经收到林家今年的节礼,礼单我肯定见不到,绝对很丰厚就是了。”侍书本就是心直口快的性子,有了机会还不赶紧表达,“我可是听说啊,林家的表小姐......” 扬州,巡盐御史衙门,后宅臥房。 “娘亲,这是今年收到的回礼清单。”一个看起来有些娇弱的姑娘將一份册子递给依然躺著的美妇人,犹豫片刻才继续说道,“我比对过去年的单子,好像有些......” “减少?”美妇人轻轻一嘆,仅仅扫了一眼就將册子放在一边,“你不要担心,只把没有回礼的名单挑出来,明年不必再准备,如今家里有些——咳咳!” “娘亲!”姑娘赶紧餵药,熟练的让人心疼。 “我没事!”良久,美妇人轻轻摇头,抬手示意姑娘坐在自己身边,“玉儿,你外祖家来了帖子,想让我带你回去一趟,只可惜难以成行,我和你父亲商量过,来年春暖开之时,就让人送你到京城去,代我问候一声。” “娘亲!”姑娘已经意识到问题,伤心的伏在美妇人怀中流泪。 “好了,都快过年了,哭什么。”美妇人强忍难受,帮女儿拭去泪水,“这些日子你父亲公务繁忙,很少有时间回来,若不然也能一家人坐坐,咱们人少,家里有些冷清,你外祖家人丁繁茂,你过去也有个玩伴。” “娘亲,外祖家都有何人?”姑娘小心问道。 “你的外祖母和两位舅舅都在,另有两个表姐妹(惜春是寧国府小姐)、两个表哥(贾琮、贾环习惯性神隱),你见了之后自然知道。”美妇人介绍时,表情很是复杂,“只一样,你的两位舅母定要敬著才好,万不可隨意轻慢。” “女儿明白了!”姑娘表情微变,还能不清楚这话的意思? “家里还有不少老亲,你父亲原想著帮你联繫上,自家人也好多个商量。”美妇人面露难色,“查过之后才发现,各家竟是没几个肯上进的同辈年轻人,正头疼呢。” “母亲前些日子不是提过一位,定城侯府二房的哥哥?”姑娘突然想起来。 美妇人表情微顿,露出思索的神色。 第41章 1.41 谢家上位 第一卷 1.41谢家上位 日子一过腊月二十,年味儿就一天比一天重,虽说限於严寒的影响,京城中的气氛较之往年差异明显,到底还不至於冷清,尤其是对於世家大族而言,其实影响有限。 这一天,定城侯府少见的热闹非凡,全年几乎一大半泡在军中的家主谢鯨总算回来安定几天,从巳正(上午十点)开始,客人陆续上门,虽说数量不算多,到底没什么閒杂人等,接待不难。 谢鳞就在大门內侧站著,冻得连连跺脚,还得继续迎客。 不然呢?谢家攒局请客,必须有人应门,谢鯨妻妾都有却至今膝下空虚、儿女皆无,家里就一个年轻男丁,不是他是谁? “还站著干嘛?跟上啊!”终於,午初(上午十一点)刚过,隨著年龄最大的裘良打头,和另外两个三十多岁的英俊男子说笑著进门,后面另跟著几个年轻人,也就意味著客人全部到齐,最熟悉的裘良还不忘调侃一句,“这么多年,你总算能站在这里了!” 不得不说,这些大家子弟数代“优化”下来,能耐、人品先不討论,因为太难说,至少长相上確实都很抗打,这也符合封建时代惯例,“长得太丑”真能毁掉人的前途。 《钟馗伏魔》(.rm) “见过裘大哥、蒋大哥、戚大哥!”谢鳞赶紧行礼问候。 裘良刚才虽说是在调侃,其实也等於帮他正名。 另外两个年轻男子当然就是平原侯府承爵人蒋子寧和襄阳侯府承爵人戚建辉,今天的宴会也不是閒著无聊聚聚,而是十二侯各家的年底大聚,除去远在扬州的林家,其他十家全部到齐,各家还都带著最优秀的年轻人,期望能够获得提携引领。 少的当然是史家,谢鳞都搞不清楚,他们什么时候被开除的。 “你小子,乾的不错!”戚建辉笑著拍拍他。 “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样本事?”蒋子寧出了名的不苟言笑,哪怕是在夸人,看起来依然板著脸,“等会儿咱们哥几个好好喝一杯——真可惜,你小子在裘大哥麾下,要不然我可就算省掉不少麻烦了。” “怎么,想抢人?”裘良瞪了蒋子寧一眼,“冰块脸,我虽说打不过你,青麟的功夫你不会忘了吧?他是我手下!” “要不是一直看著你长大,我都不一定相信,当初那个一说弓马训练就偷懒的臭小子,竟然会有今日的身手。”戚建辉爽朗的大笑,“以你的能耐,整天巡街確实屈才,老裘,真不能割爱?我那边別的不敢说,两年內提个千户不难。” “用不著,年后开印你们就知道了。”裘良无语瞪著两人。 “哦?”戚建辉和蒋子寧对望一眼,都不再提“抢人”的话题。 “行了,天色也差不多,我们这就入席吧!”裘良这才露出得意的笑容——手下人能在安泰帝面前挣面子,一样对他好处多多。 “三位大哥、后面的诸位兄弟,宴席安排在正院,我大哥已经恭候多时!”谢鳞赶紧引路——其实也没啥好引的,谁还不懂吗? 今天的聚会很特殊,考虑到谢鯨现在身上仅仅千户的官身,往年聚会都是放在景田侯府,虽说裘良、蒋子寧和戚建辉的官职差不多,到底是裘良年龄最大,谢鳞每次都跟著参加;今年设在定城侯府,主要因为蜂窝煤和石炭生意,各家好处多多,这才高看一眼。 再好的交情,內部也有身份高低排序。 谢鳞往年是没资格说话的,跟著谢鯨蹭一顿酒肉吃喝,然后和其他各家年轻人吹吹牛打打屁就完了,哪怕他去年就已经是百户实缺儿,因为谁都知道是两家侯府照顾,依然没啥话语权,其他各家又不是没有差不多的。 今年不同,谁都知道蜂窝煤是他搞的,最主要是在安泰帝那里有了名號,地位猛然提升,要不然今天也轮不到他应门,別觉得这是吹冷风难受,能干的都是各家公认最优秀的子弟,接人的同时也等於给所有客人留下印象。 像是荣国府,几乎所有对外事务都是贾璉,因为其他人全废。 而且,谢鳞坐的是主桌最后一位,正好补上林家空著的位置。 一时间觥筹交错、珍饈佳肴,足足小半个时辰后,眼看眾人都已经酒足饭饱,谢鯨虚让几句就招呼眾人前往內书房——喝酒从来都不是目的,甚至连过程都不一定算,等到谢鳞最后关门时,已经只剩下五个人——六家空爵位都很自觉出去了。 十二侯內部除去史家之外,其他各家的关係一直都保持的挺不错,哪怕已经败落的六家也都享受照顾,要不然光靠那点儿祖產或者田庄,他们连老辈传下来的侯府都养不起,但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谁都知道会有扛不住的一天。 “老谢,今年还多亏了鳞小子,我总算手头不那么紧张了。”几人刚刚入座,戚建辉就大笑著说道,“手下儿郎们也能多吃几口肉食,省的一年到头乞丐一样,年底一点儿犒赏还要去户部和兵部求爷爷告奶奶。” “老戚,蜂窝煤的生意还没挣到银子吧?”谢鯨完全理解不能。 这几个人的称呼......怎么说呢? 除了已经年近不惑的裘良最大,是大家公认的老大哥之外,其他三只谁都不服谁,称呼上从没有“哥哥、弟弟”之类,喝酒也从不互敬,都想压一头,这其中劣势最明显的,当然就是谢鯨。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没钱不会去借吗?”戚建辉“鄙夷”的看著谢鯨,“往年老子想借银子,跪下磕头都不一定能成,你还好说点儿,我们仨全都一堆人要养,哪个不是苦巴巴的? 今年可不同,石炭的生意谁都能做,蜂窝煤有我们四家再加上內务府镇著,谁有胆子伸爪子,老子就敢给他剁了,屁股下面坐著金山,难不成还去要饭?我一放出风声借钱,京城各大钱庄的掌柜全都上门了,哈哈哈——” “不错!”裘良点点头,“就连户部都有传话,借钱好商量。” “以前那群票號的狗东西,我去借钱都敢打哈哈,这次不用过去,隨便派个人就能商量,利钱敢过两成,老子都不屑搭理。”戚建辉继续狂笑,“还有户部,咱们各家可都欠著不少,现在谁还担心?” “你特么不早说,我这就.....”谢鯨当然坐不住。 “老谢,他说的不光是这个意思。”蒋子寧淡淡的打断他。 “嗯?”谢鯨从来都不是足智多谋的人。 “戚大哥、蒋大哥,你们的意思是说,可以把钱借来,然后趁著年底活动一番?”谢鳞表情一动,已经猜到两人的想法。 “你小子,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发现谢鯨和裘良这才反应过来,戚建辉反而惊讶了,“难道这『浪子回头』,真能让人变聪明?” “老谢,你在千户位置上太长了。”蒋子寧扫了谢鳞一眼,继续刚才的话题,“驍勇营本来就是你们谢家的,现如今好歹还有老交情在,如果继续拖下去,等到这些情分磨得差不多,事情怕是难办了。” “难办?那就不要办了!”(掀桌.gif) “老谢,你现在掛著指挥同知的衔儿对吧?”裘良立刻问道。 “不错!”谢鯨无奈嘆气,“裘大哥、两位兄弟,我当然想要恢復祖上的地位,可现在......” “位置上的刘总兵没有世爵,当初虽说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要是没有谢叔叔(上代定城侯府承爵人)的照应,晾他能走到现在吗?”蒋子寧淡淡说道,“他只有一个儿子,年过三十也只比鳞哥儿多一个副千户掛衔,说服他让位置不难。” “难的是他让出来之后,老谢不是最该上去的。”戚建辉皱眉。 他是出了名的豪爽,可谁要是真当他粗獷,那就真的傻了。 “若是先不要头衔,以指挥使身份『权知驍勇营诸军事』呢?”谢鳞立刻问道。 “凭什么?又不是没人能顶上去。”谢鯨哪怕目光火热,却也知道难度不小。 “找到最合適的几个,让他们闭嘴就是。”谢鳞目光一冷,“想要让我大哥上去,兵部好说,牛(继宗)叔叔虽说和我们不算太近,到底不是外人,柳(芳)叔叔更不用说,刘总兵若是突然因为年纪和身体原因致仕,最有可能接位置的不难確认。” “两个副总兵,其他的无所谓!”蒋子寧立刻点头,“把他们放出去,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把位置空出来,驍勇营五个千户四个直属镇抚,没谁比老谢更有资格!” “裘大哥,陛下那里还要你辛苦一下!”京营一个团营的主官调整,必然跳不过皇帝,谢鳞不会连这点儿规矩都不懂,“只是,太上皇那里就有些麻烦了!” 戚建辉和蒋子寧对望一眼,齐齐露出曖昧的笑容。 “你小子,整天盯著人家姑娘,就没想过人家的男丁吗?”裘良无语的给了谢鳞一脚,“找赦大伯帮忙带句话引荐,他们家的交情一直都在,无非就是银子问题。” “只靠银子不太够吧?”谢鳞很不放心,“贾家和太上皇那边的关係,最近的肯定是甄贵太妃.....” “你特么可真敢说!”戚建辉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 “赦大伯如今確实有些......”裘良斜他一眼,“可你是不是忘了,他的表字『恩侯』,是太上皇当著小公爷(贾代善)面取的!” 谢鳞表情微变,这一点他真的忘了——当初贾代善在北伐之役重伤早逝,为的就是掩护太上皇和御林军撤退,太上皇这才赐给贾赦表字“恩侯”,算是对贾家的承诺。 “多谢各位兄弟辛苦!”谢鯨感激的起身一礼。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戚建辉爽朗一笑。 “等你接下驍勇营,除了决不能动的鼓勇营之外,神机四勇营才算是我们自家的。”蒋子寧表情严肃,“裘大哥,你儘快安排,我们也早些准备,等过了年,那两位副总兵想必也需要一点儿好消息。” “若是当真能成,我的位置就给刘总兵的儿子!”谢鯨咬牙承诺。 “让他去东平王爷那里待两年!”蒋子寧非常冷静,“我们管不到有人在山海关卖蜂窝煤!” “可以!” 第42章 1.42 史湘云 第一卷 1.42史湘云 因为都能理解的原因,年底酒局特別多,“封印”放假之后,谢鳞几乎每天都喝的迷迷糊糊,一天两场都算正常情况,最夸张还有一顿赶两场的——这边喝一半儿道歉走人,到下一场为来迟道歉。 相比之下,十二侯大宴那天已经算轻鬆,其他人都自觉让开了。 怎么说呢?这其实也是地位提升的標誌之一,去年就在同一时期,他虽然也是酒场一堆,绝大多数却都是冷子兴或是其他掌柜之类“低级”酒局,今年这样的场子他都直接推了,光是五城兵马司內部聚会都能凑满年前,更別说武勛各类聚会。 比如今天的这场荣国府大宴。 理论上说,他一个十二侯子弟,和八公的內部聚会挨不上,问题是大家住的这么近,再加上他一直以来的“经营”,最主要的一点,虽然现在已经无人再提,但谁都知道他对贾家的姑娘有想法,更何况还有裘良昨天提过的贾赦之事。 以及—— “我的鳞二爷,您可真难请啊!”都没等他走到大门口,应门的贾璉已经大步上来,一把將他“拽”下马不说,紧接著又是一拳砸在他肩膀上,“从珍大哥那次到现在,我可是叫了你最少三回,到现在你才露面?” “璉二哥,咱得讲道理吧?”谢鳞哭笑不得,“这段日子我有多忙,你又不是不知道,別说你这里,就是自己的臥房,都记不起上次亥初(二十一点)前回去是哪次。” “行,你忙!”贾璉板著脸拽住他的胳膊,一边拉著进门一边向门房招呼,“宝兄弟,你应著点儿,我送鳞兄弟过去!” “宝玉?”谢鳞一愣。 “我们老祖宗你又不是不知道,让他过来给我帮忙的。”贾璉完全无所谓,他不傻,肯定明白贾母的意思,那就是向自家圈子“推销”贾宝玉,但他更放心的是贾宝玉的“能耐”,“也不错,现在不是用上了?” 谢鳞当然和贾宝玉见过,但只能说认识,没有任何实际交流。 他作为外男,就算和贾家打交道,对象也只会是荣国府理论上的主人——大房,一开始搭上的肯定是“外事大管家”贾璉,也曾跟著拜访过贾赦,在他放百户实缺、成为五城兵马司在整个勛贵区的治安负责人后,才在一次拜见贾母时被“引荐”给贾政。 没了。 他在荣国府正式打交道的,只有三个正经爷们儿,贾赦、贾政、贾璉,其他包括贾琮、贾环等人都不算,女眷更不用提,理论上双方应该是“没见过”的——什么?见过了?是哪个不长眼的狗奴才如此造谣,还不立刻打死! 贾宝玉的话,出了大门啥都不是,武勛圈子里根本没这號人。 “璉二哥,你这是带我去哪儿?”一边想些有的没的,他也被贾璉拉著进府,直到绕开正院仪门,又走过贾赦院,还在往后走的时候才意识到不对劲儿,“我就算不入正院內厅的正席,也该在两侧的偏席才对。” “你去那边搅合什么。”贾璉不耐烦的撇撇嘴,“放心吧,就在我那院子里,你又不是没去过,几个老朋友私下聚聚,横竖正院那边除去正席上,其他人见不见也就那样,我到时候自然要过去应酬几句,你也有兴趣吗?” “多谢璉二哥照顾!”谢鳞这才反应过来,“裘大哥想必也应该在一起——不对,他去的是正席,怕是过不来。” “你大哥那里我也送了帖子,可惜被他推了。”贾璉少见的面露苦笑,“二叔还想让你顶上,被家父骂回去了。” “多谢!”谢鳞这次很认真的拱手一礼。 谢鯨看不上贾家、或者说看不上现在的贾家,某人对三春的心思早就传遍武勛圈子,他却至今一句没搭理,更別说到荣国府赴宴。 “一家子连个正经爷们儿都没有,和他们搅合什么。”谢鳞听他亲口说过这句话。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贾政、或者说贾母的意思很明白,通过他来造成一种“谢家其实和贾家很好”的表象,贾赦作为正席主位,不想做这种事情,这和良心或者交情无关,而是他明白,一旦出问题,谢鯨只会找到他头上。 就连宴席这种屁事,贾家都能掺和內斗,能成事儿才怪了。 “等会儿你別骂我就行,史家两位——我的鳞兄弟,你就不能听我说完。”贾璉刚提到史家就见谢鳞表情阴沉,这才赶紧一把拉住,“是二房的史纲、史络两位兄弟,你们应该见过的;三房的史纯和史绍没来,只有史家三叔过来了。” 史家二房是保龄侯史鼐,同属十二侯之一,只是早已被开除圈子,他们明知如此还要这么搞,必然是另有目的;再一个,相比於三房的史纯、史绍两个纯粹紈絝子弟,史纲、史络身上都掛著职务,传闻中还都算正经人。 “璉二哥应该明白,定城侯府姓谢,谢鯨的谢。”谢鳞冷冷说道。 “好兄弟,你就当是给我一个面子。”贾璉苦笑著连连拱手,“待会儿我去应酬,史家二叔会跟我一起过来,剩下的事情我一句不问。” 看起来,事情没这么简单。 “既如此,我也不去你院子,再往东不是客房院吗?我在那里等著。”稍一犹豫,谢鳞还是决定看看情况,能让史鼐这位史家家主亲自过来,事情绝对不会小,这也意味著自己管不了,顶多帮忙带个话,“璉二哥,这是最后一次。” 他不准备再去贾璉院,那里的客人根本不用猜,无非就是冯紫英、卫若兰、韩琦等一帮人,大家关係一般,贾璉不在,没必要非得坐一起尬聊,浪费时间还难受。 “呼——”贾璉长舒一口气,一把拉著他就向贾家的贵宾客房院走去,“多谢鳞兄弟,你是了解我的,这次如果不是史家二叔亲自开口让我帮忙,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多嘴。” “你是了解我的,我从来不做仗势欺人的事,我喜欢被动。”(.ts) 因为各有心事,两人谁也没再多话,片刻后进入院子,贾璉稍作安排就急急忙忙离开,他不傻,当然知道“应门”的意思,不可能任由贾宝玉折腾,哪怕他很清楚这位凤凰蛋的能耐。 目送贾璉离开,谢鳞慢慢坐在客厅中,脑海中闪过不少记忆。 史家自从“北伐之役”惨败、前任保龄侯重伤回来后不久病逝,很快被十二侯开除圈子,中间没有任何消息传出,也没有什么公开的衝突。 谢鳞的“前身”还记得,小时候和史家年轻一代有过交往,后来再去和他们玩的时候,回家就会被谢鯨一顿暴打,连续数次打的他再也不敢嗶嗶,这才渐渐断了来往,因为时间太长,他甚至记不起史家二侯的长相。 “鳞二哥!”心里正想些有的没的,院中突然传来惊喜的女声,却见一个中等身量的年轻姑娘快步走来,身穿水红底色、白叶纹袄裙,外罩一件米黄色连帽质斗篷,带著毛边的帽子已经摘去,露出一张宜嗔宜喜的圆脸。 这当然就是史湘云。 “史大妹妹,好久不见!”谢鳞含笑拱手,心底却是一沉,不论眼前的姑娘是否奉了史鼐的命令而来,事情都让人不太高兴,“没想到今日你也来了。” 他和史湘云的年龄相差几岁,“前身”並无多少记忆,所有的见面都是在他回到这个世界,又和贾家搭上关係之后,但次数真的不多,因为这姑娘本来就只有少部分时间住在贾府,他也不可能天天过来堵著,全凭偶遇的话,概率太低了。 “鳞二哥还说呢!”史湘云把玩著小辫低下头,面颊红晕的轻轻跺著纤足,“上次见面大概是刚过重阳,老祖宗接我过来消遣几日的时候,一转眼就过去三月,都快过年了不说,哥哥也.....变得很不一样。” 这算什么开局?谢鳞有些愣神。 “史大妹妹说笑了。”疑心一起,他自然警惕起来,说话也变得敷衍,“我还能有什么变化?个子长高了?人变胖了?还是出了其他什么问题?” “哼!”史湘云轻抚发梢,自顾自找个凳子坐下,“这才多少工夫?鳞二哥可是连皇宫都去过了,哪像小妹这样,一天到晚待在家中,连人都只能见到翠缕那蹄子,好不容易来一趟,见了这府里姐妹就像提前过年了。” “女子本来不都是这样吗?”谢鳞哪怕知道这姑娘活泼的性格,还是有些哭笑不得,“你看这府里三位妹妹,一样也是每天如此。” “她们可不是,我听惜春妹妹说,平时没事还可以稟过老祖宗同意,到你那里玩闹。”史湘云白他一眼,“小妹这里可好,要不是刚才出门正好遇到璉二哥,我都不知道你来了,你也是,就算不到老祖宗这里看我,其他姐妹总不能不搭理吧?” “老夫人那边正在招待女眷吧?”谢鳞很无语,“我现在要是过去,不被人当成登徒子打出来才怪,史大妹妹——” “你还这样叫!”史湘云突然站起来,美目瞪得圆溜溜,看起来分外可爱,“明明知道小妹的名字,非要叫的这么生分。” “要是我记得没错,上次叫你『云妹妹』的时候,你可是羞的跑远不说,还要你们老夫人打我呢!”谢鳞说的轻鬆,想起的东西却更多,这里面必然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现在允许了?” “嘴长在你身上,想怎么叫谁还能拦著不成?”史湘云俏脸上的红晕愈发增加,臻首也稍微低下,“哥哥这次过来,可是收了璉二哥的帖子?” “自然如此,照理说今日乃是贾家大宴,我最多只算陪客,璉二哥正好有事交代,就把我先拉到这里了。”谢鳞笑著解释。 “这样啊——”史湘云扬起臻首,深深看他一眼,“既如此,小妹不打扰哥哥,这就回老祖宗那里说话,想来今日宴后,你也要去拜见的。” “嗯?”谢鳞微微一愣,“云妹妹说什么?” 但史湘云並未听他说话,自顾自说完就起身,急急忙忙向院中走去,看起来竟然有些急促,以至於脚步都不太稳。 谢鳞的心底慢慢沉下来,他已经隱隱猜到问题出在哪里。 第43章 1.43 史家 第一卷 1.43史家 一直过了午初时分,客房院外终於传来脚步声,打头一人应该有四十多岁,威武的面容却显得年轻许多,多年的沉淀让他看起来气质沉稳、颇有气势,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 就在他进门的同时,身后数个男僕端著托盘鱼贯而入,乾脆利索的在客厅中摆好一桌酒席,又迅速退出院子、关好院门,很明显早已得了提醒。 “见过史家二叔!”谢鳞其实对来人身份並无把握,只是心中有些模糊的印象,但在这种时候,想来也不会有人冒充。 “多年不见,鳞哥儿也这般大了。”来人深深的打量他片刻,面露感慨之色,“算起来,上次见到你们兄弟,还是近十年前。” 谢鳞没再说话,只是跟著他的手势入座,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史家已经太长时间没有在圈子里露面,甚至有些被遗忘了,如果不是因为出身定城侯府谢家,谢鳞对他们的印象恐怕也会停留在红楼中简单的描述——一门双侯,有个年轻姑娘叫史湘云,没了。 现在了解的当然更多,但有句话叫做“知道的越多,就越觉得自己无知”,放在这里非常合適,比如三房的忠靖侯史鼎,因为太不靠谱已经“名传京城”,眼前这位保龄侯史鼐却没什么坏名声,至少从传闻来看是这样。 还有他的职务。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小侄敬二叔一杯!”入座良久,眼看著史鼐一直没说话,谢鳞不想一直这样拖下去,先是像普通晚辈一样给长辈倒酒,紧接著给自己满上,隨后很乾脆的自己先闷了。 “太长时间不见,连自家人都生分了。”史鼐轻轻一嘆,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表情复杂的看著谢鳞,“不瞒贤侄,今日我本打算与你大哥见面的,只是没想到他根本不接这府里的帖子,幸好你能过来,让我好歹不至於空手而回。” “那要看二叔所为何事。”稍一犹豫,谢鳞还是决定这次公事公办,他有太多的疑问,实在不敢隨便放肆,“若是能力所及,小侄当然愿意帮个忙。” 要是超出我的能力,那就不要提了。 “也罢,老夫也不想绕圈子。”史鼐表情微变,语气也变得冷峻起来,“这次我找你来,主要是为了鼓勇营......” “二叔慢用,小侄还有些公事没忙完!”谢鳞毫不犹豫的打断他,仰头自罚一杯就转身向门外走去。 鼓勇营的事情?谈什么?你和我一个区区百户谈得来吗? 没错,史鼐就是神机四勇营中最后一个鼓勇营的总兵官,至少名义上是这样。 “贤侄且慢!”史鼐的脸色很难看,但他这次有求於人,自然不甘心这么完事儿,“刚才云丫头过来,你也见到了,若是今日之事能够办成,老夫可以——” 谢鳞脚下一顿,转身看向史鼐,表情却已经只剩下讽刺。 “二叔以为,我是耽於女色之人?” 他敢把司棋和侍书收入房中,哪怕明知她们是迎春和探春的贴身丫头,却对后两者非常克制,至今做过的最亲密动作仅限於亲亲抱抱;秦可卿和王熙凤几乎对他完全敞开,他也只是没忍住做些边缘游戏;淑寧郡主周璇他甚至连碰都没碰过。 男人喜欢女人,这不是什么问题,为了腰带就把脑袋赌上?呵呵! “这.....”史鼐面露尷尬之色,但也仅仅一闪而逝,“老夫確实小瞧於你,但相信你也明白,鼓勇营並非只和史家有关,若是能够解决,对我们十二侯各家都有好处。” “很抱歉,我真没看出来。”谢鳞的態度依然冷淡。 为什么说鼓勇营名义上的总兵是眼前这位侯爷? 至少,兵部的名册和吏部的告身都承认这一点。 那又如何? 自从十余年前,保龄侯府家主在鼓勇营总兵的任上去世后,这一职务名义上就由史鼐接下,但如今十多年过去,他除了刚刚接任时到过军营,之后再未进入军中一步;鼓勇营五个步兵千户外带三个直属镇抚五千余人,至今都是两个副总兵代管。 这俩人一个属於安泰帝,另一个属於太上皇,鼓勇营的战力也就可想而知了。 “青麟贤侄,史家也是十二侯的一员!”史鼐已经很是恼怒。 “所以,我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谢鳞根本不在乎眼前这位的心情,“鼓勇营之事相信二叔也明白,我根本没资格说什么话,只能代为传达消息,具体该怎么办,由四位大哥决定,条件是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 为什么要问?因为这关係到自己的身家性命。 红楼世界的核心就是贾家,再往外可以扩展到贾史王薛金陵四家,武勛集团算是最外围;问题是,当谢鳞进入这个世界之后,所谓“金陵四家”反而成了最没用的东西,因为他完全了解,现在更想知道的是武勛一些內幕核心消息。 比如,武勛集团在红楼结尾很可能完蛋了,究竟为什么? 眼下的大乾朝廷中,整个武勛、武將集团都在日趋边缘化,发言权一直在萎缩,但总体来说依然掌著兵权,和文官集团更像是某种默契,互相没啥表面衝突,根本性的利益之爭另说,因为这东西肯定是一退再退的。 谢鳞身为武勛一员,必然不想这样下去,问题是,不说他现在仅仅百户的身份根本没有发言权,哪怕他说了別人就听,也不能乱说吧?至少要搞清楚,问题究竟出在哪里,然后才能討论解决办法。 不然呢? 总不能现在舒服几天是几天,然后和武勛集团一起完蛋吧? 来到红楼世界近三年,他总算在今天才找到突破口。 “你真想知道?”史鼐反而平静下来,一脸讽刺的盯著他。 “我不想一直都当百户。”谢鳞冷笑著说出一个都认可的理由。 “不错,年轻人就该如此上进。”史鼐表情不断变幻,半晌才缓缓坐在椅子上,“当年.....” “二叔不想说也无妨,剩下的问题你自己想办法去和我那四位大哥谈吧。”谢鳞懒得耽误时间,拖下去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至於当年之事,我大哥肯定知道。” “他知道?別说是他,其他三人同样不清楚,要不然就不会对史家如此仇视!”史鼐冷哼一声,“当初,我们十二家亲如兄弟,一起跟隨太子爷......” “等等!”谢鳞表情一变,意识到问题有些大,“义忠亲王?” “......没错!”史鼐深深的看他一眼,“当初太子爷雄才大略,乃是接掌天下的不二人选,满朝文武无不拜服;四王八公因为手握重兵的关係,再加上太上皇春秋鼎盛,平时不方便太过直接,但也对此予以默认。” 明面上说,四王八公没有站队,但很多时候,所谓“中立”本身就是另一种形式的站队,义忠亲王当时根本没有对手,“中立”和“认可”不就是一个意思吗? “我知道。”谢鳞淡淡点头,“接下来得事情呢?我们都明白这里面有太多问题。” “我也没办法说清,真正完全知道的,大概只有宫中的两位圣人。”史鼐痛苦的摇了摇头,“那一晚.....就和平常的日子完全一样,我和东府的敬大哥一起在太子爷府上喝完酒,也和平常一样蒙恩留宿,横竖第二天也是要服侍的。” “太子侍读和太子侍卫?”谢鳞想起一些零星的消息。 “不错!”史鼐点了点头,“我们喝的都不少,我因为得到家中奴才报信,说我大哥的伤情有些不太安稳,就赶紧告罪请假之后归家,幸好那次没事;谁知道第二天我就听说,太子爷突然带兵冲入宫中,旋即被御林军打散。” “你刚才提到东府的敬大伯?”谢鳞还是没听明白问题所在。 “次日京城戒严,任何人没有諭旨胆敢出门者,一律按照谋反论处;三日后,当我再次听到消息的时候,敬大哥已经在城外的玄真观出家,太子爷.....定了圈禁,但他不甘受辱,很快就自尽了。” “这么巧吗?”谢鳞的表情立刻冷下来,“史家大伯早就知道?” 义忠亲王出事当晚,贾敬和史鼐都在太子府,然后当时的史家大房承爵人突然把史鼐叫走,事情结束时贾敬完蛋,史鼐无事;接下来,整个十二侯阵营全体受罪,只有史家不仅恢復祖上爵位、史鼐不降等袭爵,还另封一个三房的忠靖侯。 呵呵! “这个——”史鼐面露尷尬,“大哥也是情非得已,再说这件事后不久,他就去世了。” 所以十二侯其他各家刚开始,因为都在太上皇的雷霆之下战战兢兢,没注意其中的隱藏问题,后来上任保龄侯一死、京城的气氛逐渐放开,各家意识到问题所在,自然也猜出是谁背叛了! 但是,谢鳞却想的更多,比如所谓的“太子谋反”。 “义忠亲王选择『兵諫』,对外罪名是『谋反』,以他的能力名声,绝无可能只带太子府的护卫,必然不会忘记从军中调兵。”他冷冷说道,“我虽然不清楚此事的全部,也知道那次的影响很小,就算在京城都没泛出水,也就是说,他並未调动足够的兵马。 二叔既然能当上太子侍卫,肯定是义忠亲王的亲信之人,这个位置从来都是从『自己人』的圈子里遴选,也就是说,已故的史家大伯是最亲信的將领之一,所以二叔才能成为侍卫,那晚的调兵手令,是发到鼓勇营,发给史家大伯,对吧?” 史鼐表情猛变。 “他在收到调令后,就派人通知你离开太子府。”谢鳞脸上已经只剩下冷笑,“义忠亲王以为你回去是为了兵马之事,当然不会阻拦,却不想大伯转手就把消息捅上去,我不清楚捅给谁,但应该不是当今陛下——太上皇吗?” 史家恢復爵位、史鼐不降等袭爵、史鼎另封忠靖侯,却是明升暗降,连鼓勇营总兵一职也被空掛起来,这其实不难理解。 义忠亲王无论如何都是皇子,还是太上皇曾经最看重那个,史家的告密等於是“背叛儿子投靠父亲”,说再好听也膈应人。 安泰帝原本跟义忠亲王混,偏又间接拿下最大好处,对外只能疏远史家,否则必然要背锅。 呵呵! 第44章 1.44 李紈:妾身並无他意 第一卷 1.44李紈:妾身並无他意 这样看来,太上皇当初之所以在禪位时放弃忠顺亲王,武勛的集体反对是一回事,安泰帝原本属於义忠亲王集团也是决定性因素之一。 义忠亲王毕竟是培养几十年的“国本”,大半个朝廷都支持,所谓“谋反”发生后,他们肯定心中惶恐,太上皇必须安抚好这些“余党”,常说的“围三缺一”就是如此,威逼过甚等於是强迫这些人狗急跳墙,安泰帝很合適。 谢鳞终於明白,为什么明知道十二侯的“过去”,安泰帝依然敢用他们,而且还是当亲信用,因为大家都是曾经的义忠亲王集团核心成员,在如此大的动盪之后,只能报团取暖——四王八公因为太上皇还在,依然没有直接站队。 太上皇曾经最心爱的儿子就是义忠亲王,再说还有原配皇后的感情,也许他有各种怒火,但自家打孩子是一回事,其他人敢下手是另一个话题。 所以史家肯定完球。 如此一来,红楼中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也能解释通了。 贾史王薛四家號称“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史家却只有史湘云一个姑娘正面出场,全程没看到两家的实质性互动,史鼐和史鼎仅有一些节日大宴或是红白事上露面,其他时间全部“神隱”。 要知道,排序最后的薛家都能在荣国府住下,王家非常高光! 说穿了,你特么几乎坑死整个十二侯集团,还废掉寧国府最优秀的继承人,让金陵贾氏几乎退出一线武勛,这两方能没直接把史家弄死,真的已经——不对,还好太上皇仍在,他毕竟“册封”了两个侯爵,面子上也不能做的太难看。 所以,当贾家找不到合適继承人,不得不在自家圈子里另寻精英时,放著贾母的亲族、两位侯爵的史家不用,偏要扶起败落多年的王家;唯一正面出场的史湘云,基本一开始就失去了“宝二奶奶候选人”资格。 这样看来,史家完全没有抢救价值,因为救不起来,大半个朝廷都特么噁心他们! “二叔能不能告诉我,义忠亲王那晚为何『兵諫』?”这一点同样很重要,因为关係到將来的安排——十二侯毕竟都是人家的嫡系,如果当初搞得事情太大,事情恐怕就不好解决了。 “这个.....我也不知。”史鼐很是尷尬。 “那好,我换个问题。”谢鳞暗暗摇头,这位很明显没有进入义忠亲王的核心,仅仅作为某种意义上的“人质”,被安排上太子侍卫身份,“东府那边,珍大哥那位儿媳你总该清楚吧?” “青麟贤侄问的有些多!”史鼐表情猛变。 “我不相信你没听说东府的传闻!”谢鳞认真的看著史鼐,“你更应该明白,这些『传闻』若是真的,等待贾家的会是什么;我们四家现在態度如何,谁也没法判断,可你和贾家的情谊还在,若是所谓『传闻』真的爆发出来,你不会想不到贾家的代价吧?” 任何时候,单纯的威胁都有崩盘的时候,必须有利益保证才行。 “我.....说不清。”良久,史鼐茫然的摇摇头,“蓉哥儿媳妇我也见过,但不方便细看,你婶子仔细看过,回来就和我说,她和太子爷內眷的任何一位都不像,说不清到底怎么回事。” 本书首发.com,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哦?”谢鳞表情一动,“义忠亲王有几个孩子?” “一儿一女,儿子为长。”史鼐身为太子侍卫,不会连这点儿事情都不知道,“那晚之后,没人知道他们两个的下落,我知道敬大哥的心思,原也认为他是以自己为代价保住太子爷的骨血,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有什么不对。” 什么不对?贾敬不可能没从寧国府听说过贾珍的心思,但他对这件事根本没管,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唯一靠谱的解释,就是他因为某种原因故意放纵这一问题。 可是,到底有什么原因? 还有,“造衅开端实在寧”呢? 秦可卿不管身份是什么,在高层圈子里都顶著“皇家血脉”的名头,偏偏贾珍来了个“公公和儿媳的故事”,无论如何都会严重有损於皇家名声。 “那就先这样。”谢鳞眼见问不出什么,只能试著確认另一个问题,“最后一点,当初义忠亲王还在的时候,陛下与其关係如何?” “是他最亲近的兄弟之一。”这一次,史鼐回答的非常痛快,“当时京城都知道,陛下与太子爷一向交好,摆明是想做一位贤王;那时候陛下和我们各家都不陌生,只是因为他性格一向冷清,这才没有太深的交情。” 还好,裘良没搞错关係。 义忠亲王完蛋之后,安泰帝作为曾经的“亲密战友”,很快成功接下大部分“遗產”,实质性获得了武勛的有限支持,所以他在后来的执政中放弃十二侯中已经废掉的六家,当然也放弃叛徒史家,转而拉拢其余五家,最终形成现在的態势。 直到现在为止,四王八公继续“中立”。 虽说还是有些疑点,比如以上信息加起来,也不足以说明贾家完蛋的原因,按理说这类大家族彻底终结,只是一些犯罪之类问题肯定不够,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站队失误,可现在没有什么需要站队的问题啊! 那也只能到此为止,史家远离核心圈多年,知道的恐怕不多。 “多谢二叔指点!”所以,谢鳞选择见好就收,顺便亮明自己的条件,“现在,你可以说一下具体要求了——有道是『丑话说在前面』,小侄並没有能力在其中做什么,最多只能帮你带话,所以,条件最好不要太过分。” “其实也没什么。”史鼐迟疑片刻,还是咬牙说道,“年前已经没几天,我就不再打扰,年后我和三弟在家中设宴,希望我们这些老交情能够一起聚聚;再一个,云丫头在荣府这边与贤侄有过数面之缘,有心结下秦晋之好,不知贤侄意下如何?” 呼—— 谢鳞暗暗摇头,心中给眼前这位打了个大叉。 十二侯剩余四家中,裘良是“坐馆”,虽然更多是因为年龄的原因,但各家都认;蒋子寧是“白纸扇”,动脑子以他为主,戚建辉和谢鯨属於“红棍”,该动手时听招呼就行,但这只是分工,不代表“白纸扇”之外的三人没脑子。 连他自己都能看出的问题,四个侯府承爵人会看不出来? “二叔的意思我明白了,但具体结果如何,就只能由四位大哥决定。”想归想,谢鳞在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小侄这里只有一个要求,云妹妹冰清玉洁的姑娘家,名声很重要,若是外面有什么不好的传言,谢家还是有些手段能帮忙抹平的。” 史鼐浑身一僵,面露尷尬之色。 很显然,他就是想这么干,一旦“生米煮成熟饭”,谢家要么捏著鼻子认下,要么就得背上“负心汉”的名声,甚至阴暗点儿,必要时以史湘云“羞愤自尽”做威胁,总要逼著谢家认帐。 “贤侄多虑了......”当然,他嘴上肯定不会这么说。 “最后一件事,小侄这里一说,您呢隨便一听。”谢鳞没理会他的解释,“今后不论什么原因,如果哪一天突然有个很高很好的位置砸在你头上,千万要查清楚再决定,言尽於此,二叔小心。” “青麟这是什么意思?”史鼐完全不解,“为何如此提醒?” 谢鳞却没有再说,自顾自坐在餐桌旁,抄起筷子祭五臟庙。 史家究竟怎么完蛋的,红楼中表述的非常模糊,只有一条暗示,说史鼎或者史鼐后来外放高官,但很快就因为各种说不清的原因罢官去职,旋即被抄家;史湘云的“官配”是卫若兰,但成婚后很短时间就做了寡妇,最终结局悽惨。 要说这里面没有算计,谢鳞敢把席面上的盘子全吃了! 反正在他看来,以史鼐现在的表现,继续下去绝对不会有什么更好的下场——隨便,他也只是点一句,大不了到时候救下妹子。 史家?还是那句话,叛徒谁都不喜欢。 一顿饭很快,不到半炷香工夫就完活儿,加上他刚才和史鼐说话耽误的时间,吃完已经过了未正(十四点),贾家院子隱隱开始传出人声,显然大部分人都已经吃完,进入“送客”程序;谢鳞又等了一段时间,直到外面人声鼎沸,他才迈步向院外走去。 这些其实都是“散客”,真正核心的客人,比如荣禧堂正席的贵客,或是贾璉院中的年青一代精英们,都不会这么早离开,总要待到申时(十五点)以后才走,夏季甚至要安排午休,因此,相比於前院的嘈杂,贵宾院门前依然没有人影。 史鼐?哪怕全程欲言又止,他也懒得再搭理。 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准备沿路向西,走荣国府西墙边长道、穿过西侧门回家时,一个完全意外的身影拦住了他。 “鳞兄弟还请留步。”就在贾母院正后方的小院门口,李紈目光清澈、身形標准的屈身一记万福礼,“妾身有事希望帮忙,还请入院一敘。” “入院?”谢鳞表情一愕,“大嫂子见谅,这.....不大合適吧?” “鳞兄弟放心,妾身並无他意。”李紈轻轻一嘆,“还不是兰儿的学业,老祖宗院中每日人多眼杂,到我这边又近,哪里是读书的条件?这才厚顏开口,求个安静的地方。” “这个——”谢鳞犹豫起来,因为他注意到,这位小寡妇其实非常小心,就好比现在,他是站在门口,院门却是內开的,对方站在门內,就算有人看见什么,也只会以为他在这里停步,看不到里面说话的人影。 家里房间不少,借给贾兰一个当然可以,问题是贾家就在隔壁,李紈又是寡妇身份,正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又有“瓜田李下,古人所慎”的规矩,他犯得著担上这么大风险吗? “还请鳞兄弟务必考虑一下。”就在他还没有想清楚是否帮忙的时候,李紈突然面泛红晕,再次屈身万福,“年后妾身会亲自送兰儿过去,一切用具也好、学具也罢,全都保证备齐,不会给你添什么麻烦。” “嗯?”谢鳞稍微一愣,回神时眼前已经只剩下紧闭的院门。 第45章 1.45 史湘云:哪位姐姐得去? 第一卷 1.45史湘云:哪位姐姐得去? 顶著一脑门子莫名其妙的官司,谢鳞回到家中,史鼐的事情基本到此为止,他肯定会把情况告诉谢鯨,反正就算他不说,史家也会自己想办法,事情迟早会传出去。 至於结果如何,他一点儿都不关心。 李紈的事情也不复杂,他考虑的结果就是“见面再说”,按道理,这位小寡妇不该这么“直接”,那她既然做了,必然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原因,反而是贾兰根本无所谓,养个小萝卜头能多少钱? 然后,眼前的情况让他感觉贾家那边可能更简单一点儿。 “鳞二哥,原来真的像四妹妹所说,你这里很暖和。”东厢房外间,史湘云正围著煤炉子不停地转悠,一边把量还不忘和谢鳞说话,旁边是满脸无奈又带著宠溺的袭人,“这是內务府的东西吧?二叔说他去问过,却只得到『没货』的答覆。” “袭人,你先去后院呆著。”拍拍脑袋,谢鳞还是觉得把事情说明白为好,又指了指史湘云,“你留下!” “二爷?”袭人根本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此时正一脸疑惑。 谢鳞啥也不说,一把搂住丫鬟就是一记长吻,半晌后终於放开时,不提已经面颊红透的袭人,某人都开始感受雪团的柔软了。 “鳞二哥!”史湘云羞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捂著脸背过身去,直到身后传来袭人急急忙忙跑出门的声音才转回来,“你这登徒子,想让袭人姐姐羞死不成!” “你呢?”谢鳞当然是故意的,只看这种情况下,史湘云还没离开,就知道这丫头绝对不是过来看炉子的,更不像她表现出的那样单纯,“死丫头,我都没想明白,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的玩套路,还一个个的都喜欢在我面前玩。” “你们?”史湘云立刻表情古怪。 红楼金釵们是很多人的幻想,也会很自觉的加上一层滤镜,真正见到的谢鳞却已经看明白,这群姑娘——至少已经见过的姑娘们中,没有哪一个是真的傻白甜,像npc一样等著別人攻略,其实想想就明白,大家出身的她们,哪有单纯的空间? “咳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谢鳞赶紧把话题拉回正轨,“史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我,身为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就这么跑到一个外男院里,却连贴身丫鬟都没带,真就只是来串门的?现在赶紧说出来,要不然小心我大刑伺候!” “鳞二哥以为小妹是干什么的?”史湘云一点儿都没在乎他的那点儿“威胁”,还有心思抄起炉条,稍微拨弄煤火通风,“横竖你都见过二叔了,还有什么不知道吗?” “你不介意?”谢鳞表情有些古怪,他什么时候成了香餑餑? “介意如何,不介意又如何?”史湘云扔下炉条,自己搬个椅子坐下,红润的面颊不知是因为温度还是羞涩,低头轻轻摇著两只小腿,“我又不是看不到我们府里的情况,迟早不都要这样吗?无非就是哪家而已,至少,鳞二哥不会欺负我吧?” “听说你在家的时候,一天到晚几乎做不完的针线活?”谢鳞另有疑问,“云妹妹,这种传闻应该不是凭空出来的吧?” “小妹不知道外面怎么样,只知道我们自家一天不如一天。”史湘云扬起臻首,俏脸却已经被泪水覆盖,“从记事开始,我就一直跟著二叔和二婶,横竖不会缺了吃用;三叔那边更差一些,三婶和几位姐妹管著全家的衣衫用度,那才是真的辛苦。” “委屈你了!”谢鳞爱怜的轻拍妹子臻首。 史家確实越过越倒退。 二房的史鼐好歹有祖上的香火情分,虽说身上掛了十多年的空衔,却也在当初袭爵分家时继承大部分財產,收入有年俸和庄子的產出支撑,不至於太难受;三房的史鼎受封忠靖侯,却连例行的封爵赏赐都没得到,分家时也没捞到多少东西,日子真的苦巴巴。 两房的衝突在整个京城都不是秘密,甚至闹出过当场见血的丑闻,核心必然是家產爭夺,因为长房嫡子、也就是史湘云的父亲英年早逝,二房等於白捡世爵和財產,偏偏两家谁都不是嫡出,互相看不上,矛盾根本没办法调和。 本就人憎狗厌,自家再闹成这样,日子怎么可能会过好? “鳞二哥不答应?”史湘云抬起衣袖擦乾泪水,委屈巴巴的迎向谢鳞的目光,“却不知是哪位姐姐得去?二姐姐还是三姐姐?” “你们老祖宗还想等等。”谢鳞无奈摇头,事情拖到现在,贾家的態度已经很明显——其实,这也和谢鯨的態度有关,正所谓“长兄如父”,他不主动开口,贾家作为女方很难做出主动姿態。 两边都不提,最后自然只能拖著。 那就以后再说唄,反正他有这个自信。 “鳞二哥误会了,小妹不问贾府的態度。”却不想史湘云摇了摇头,手中拈著一只玉梳反覆把玩,语气很是古怪,“我问的是哪位姐姐来过这里?司棋姐姐和侍书姐姐给二姐姐、三姐姐梳头时,用的正是这种梳子,若是不慎落下,想必也是两个丫头才会。” “咳咳!”谢鳞尷尬的一把抢回玉梳,“云妹妹若是有什么事情,不妨一起说出来。” 你应该是豪爽妹子吧,这么聪明干什么? “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事情?”史湘云俏脸浮起和年龄不相称的幽怨,“到了现在这个时辰,那边的宴席也该完了,打扰鳞二哥,小妹这就回去。” 目送史湘云离开,谢鳞只能无奈嘆气。 史家的问题太大,根本不存在解决的可能性,至少,暂时他肯定解决不了,十二侯团体不可能容得下叛徒,八公集团也没兴趣收一个靠不住的小弟,四王基本超然物外,不会有工夫掺和这种“底层”爭端,那就只能寄希望於安泰帝网开一面。 可能吗? 暂时没办法,只能以后再说了。 “二爷?”正思考间,听到动静的袭人小心走到自家少爷身边,“云姑娘走了?” “你不是看见了?”谢鳞轻轻將丫头揽入怀中。 “我不明白,为何这些日子......”袭人犹豫片刻,还是紧张的问道,“二爷竟会有如此境遇?奴婢刚刚伺候时,这院子里几天都不一定见到外人,偶尔过来的也是原本在贾府的姐妹,现如今不说三位姑娘,今日竟连云姑娘也见到了,我还以为很少有机会呢!” “你呀,还是老老实实伺候我吧!”谢鳞被丫鬟说的有些哭笑不得,只好低头轻吻,勉强算是安慰人——袭人就是一个纯粹的“好丫鬟”,除了日常生活,別指望他还懂別的。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境遇? 因为这是封建时代,在一个王朝依然强势的时候,文武百官的富贵荣华全都系在一个人身上——皇帝,以前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巡街百户,基本没啥存在感;现在他因为“安泰炉”的事情进入安泰帝视线,本身又是定城侯府出身,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谁都知道他必然不会止步於区区百户,贾家之前就有“烧冷灶”的意思,现在更不用说,要不然也不会出现三春同时“串门”之事,贾母没直接答应,却又不甘心放弃这条线,“钓鱼”的意思非常明显。 再比如说史家,史鼐当然试过直接联繫四家侯府,而且肯定不止一次,毫无疑问,根本不可能有人搭理他,怎么办? 以前,他没有任何办法,现在,他找到新的“突破口”,那就是通过谢鳞带话,试试效果如何,史湘云就是“代价”,而且不问结果。 在这之前,某人只算外围,连给核心人员带话的资格都没有。 甚至还有刚刚的李紈。 现实嘛,往往就是这么“现实”。 “二爷?”不想袭人轻轻伏在他怀中扬起臻首,“要不要奴婢?” “嗯?”某人微微一愣。 “每次二爷有什么心事,都是奴婢——”袭人面颊红透。 “想什么呢!”谢鳞老脸发红,“我哪会这样?” “哎呀——二爷还说不是......” 当晚亥正(二十二点)以后,十里街。 既然暂时解决不了妹子问题,那就先一样一样来,反正史鼐的要求,他在收拾完丫鬟后就去定城侯府转达过,结果也是不出意外的直接拒绝,接下来该轮到秦可卿的事情——“接头地点”。 也许,这里能找到新的线索,比如义忠亲王的儿女。 正所谓“大隱隱於市”,当谢鳞根据描述来到目的地时,发现眼前的商铺很普通,就是一家不起眼的杂货铺,大门此时已经上好大部分门板,只留两块方便出入,唯一不同的是里面还有灯光。 很奇怪,以前竟然没什么印象。 他不动声色的转一圈,很快確定这座院子表面上没有特殊,三间门面、两层、带后院,后门已经锁死,院中也没有人声,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 “噹噹当!”扫一眼基本已经漆黑的商业街,谢鳞先敲几下门板才迈步走进去,理了理披风领口问道,“五城兵马司巡夜,怎么还不收拾?” “见过谢大人!”正在柜檯內侧坐著的掌柜急忙跑出来,一边作揖一边赔笑,另有两个“小二”旁边站著,“大人见谅,今日生意不错,到现在也没算完帐,这才耽误工夫。” “你认识我?”谢鳞没奇怪,顺便扫视店內。 “大人说笑,这条街上做生意,哪个敢说不认识?”掌柜笑容满面,“我们也和管家见过,一直交情不错。” 翻译出来就是“例钱已交,自己人”。 “那就这样吧。”谢鳞发现店內只有柜檯外角一根蜡烛,看不太清,“早些睡,真忙不完可以先上门板,一条街只你们亮灯,实在太显眼。” “大人放心,小的这就安排!”掌柜赔笑著目送出门。 没发现问题,谢鳞不打算多问,这次本来就是探探路。 只是在出门时,他无意中摸到,已经装好的门板固定閂上全是积灰,进门因为正对灯光,看不清。 “掌柜刚才说,今天生意不错?”確认这些,谢鳞的声音已经冷下来,右手拔出两把飞刀交到左手,又搭在第三把刀柄! 第46章 1.46 各有心事 第一卷 1.46各有心事 六联装刀套为皮质,出鞘时无声无息;谢鳞又是背对,借著身上披风的遮掩,后面三人根本看不到他的动作,让他轻鬆完成准备。 为什么?因为他在这里露面了,这就是嫌疑,致命的嫌疑! “托大人福,今日小店生意不错。”虽然不明白原因,掌柜的还是追上来赔笑,“可惜天色已晚,要不然小的定会收拾几个小菜,请大人暖暖身子。” “这却不必。”谢鳞慢慢半转过身,“我也只是確认一下。” “大人这是何意?”掌柜的明显一愣。 但谢鳞已经不可能再和他废话。 侧对店內,余光看清三名男子的位置后,谢鳞右手飞刀已经飆出,准確钉在最里面男子脖子上,紧接著取过左手中一把飞刀,剩下的那把隨即飞出,贯穿另一个小二打扮的男子脑门,最后右手飞刀猛地刺出,从掌柜口中穿入,刀尖自后脑穿出! 不到两个呼吸,三名男子全都瘫在地上,两名“小二”死的完全无声无息,只有最后中刀的掌柜重创未死,口中依然“嗬嗬”有声,翻滚几下才打翻一张小凳不动,显然死不瞑目。 “我刚才已经確认过,不会杀错人。”谢鳞冷冷的“解释”一句,隨即挨个收回飞刀,拔刀时还不忘在伤口搅动几下,一是为了补刀確认击杀,二也是防止敌方从刀口形状判断出自己,拔出后在尸体上蹭乾净,小心收入鞘中。 刚才掌柜说今天生意好,店面的门板固定閂却满是积灰,这根本说不过去;再就是店內灯光,一根大蜡烛点在柜檯外角,照明本来就不够,掌柜的坐在柜檯內侧,看不清帐本怎么算帐? 他扫视一遍店內,確认再无他人才左手抓起烛台,右手握著飞刀开始转悠,很快发现问题,这座“杂货店”的货架大半空著,少部分有东西也都是陈货,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样子,柜檯內甚至连帐册算盘都没有,倒是有些吃剩的酒菜。 慢慢进入后院,就见院內只有日常生活杂物,这当然也不正常,哪个开店不用院子存货?两扇后门的主门閂甚至长满青苔,必然是长时间没有用过,只有內嵌小门的把手光滑,说明是常用的,也就是后门只走人、不走货,这可能吗? 怪不得他对这家店没啥印象,因为他们根本不做什么生意,白天连门都不开,这才导致大部分门板固定閂积灰,只有两扇门板经常活动——夜间打开、点亮蜡烛,这也是秦可卿告诉他的暗號,方便有人过来接头。 这么业余,大概是已经被人端掉,又换人弄成陷阱。 店內不可能存放什么机密,后院是废弃的,那就只剩二楼了。 “当家的,你弄翻什么了?去后院做什么?”正当他回到店內,想要顺著楼梯上去时,却听见上面有声音传来,紧接著就是鞋底踏上木楼梯的“噠噠”声,一个披著风衣的身影一手提灯笼一手垂在腰间,打著小哈欠走下来,刚到楼梯口就看见了手握飞刀的谢鳞。 以及地上的尸体。 “啊——”一声尖叫,女子手中灯笼掉在地上,正亮著的油灯撒了一地,瞬间连同灯笼烧成一片,人也连连后退,一直撞在墙壁上,“好汉,我什么都没看见,绝不会......噹啷——” 刚刚拔出的短剑掉在地上。 “你演的太假,哪有女人明知道店里有小二,还敢只披一件风衣就褻衣下楼的。”谢鳞从女子颈部收回飞刀,稍有惋惜看一眼尸体,拾起短剑拔出佩刀走到门口——灯油引起的火势引燃木梯,正好解决后续的“命案”问题,走之前还不忘將披风脱下来扔进火苗。 二楼不论有什么,现在也来不及抢救,更何况火灾过於显眼。 “走水了——额......”一个男子从二楼衝下来,嘴里大喊救火,手里却提著钢刀猛扑上来,被他毫不客气的一把飞刀放倒,又一男子紧隨其后,雪亮的刀光直奔谢鳞脑门,被他轻鬆让过,佩刀轻鬆斜挑抹过脖子。 这一次,店內再无人影衝出,火光映出同样无人的后院,直到砖木店面烧到二楼、再也无法抢救,他才连喊几句“走水了,救火啊”,顺便收起飞刀、將尸体扔进火中,確认四邻不断有人衝出才退入街边窄巷离开。 火势不小,商铺肯定没救了,但救火的百姓可以防止附带损伤。 將近半个时辰后。 “二爷回来了?”正院东厢房,正歪在床头瞌睡的袭人听见动静,赶紧起身迎出来,接下谢鳞的佩刀掛好,习惯性想要帮忙解披风时才发现没有,稍微一顿就不再过问,“我听见外面已经敲过三声梆子(三更、二十三点以后),哪能忙到这会儿?” 动手时披风染血,肯定不方便再带回来。 “我也没想到,下午去衙门竟然会有这么多公务。”谢鳞笑著揽住丫鬟轻轻一吻,顺手將刀套和短剑一起放在桌上,“怎么还不睡?” “二爷没回来,我这做丫头的怎么睡?”袭人温柔的服侍著脱下外套,“原本按照爷的习惯,我让人在浴房准备好热水,可惜拖到这会子,怕是已经凉透了。” “无妨,炉子没灭就行,只要不冷就能洗澡!”谢鳞正准备揽著丫鬟去浴房,却听见內间又有动静,“谁来了?” “侍书那蹄子,还说要陪我一起等二爷回来,亥时刚过就睡得跟死猪一样,真是白白浪费晚饭时的两个鸡腿。”袭人看了一眼內间,面楼担忧之色,“不是做奴婢的多嘴,她毕竟是伺候三姑娘的,还有二姑娘、史大姑娘甚至东府的......” “好了,你这丫头,现在也想这么多了?”谢鳞低下头,细细品尝怀中甜美,“不论有谁,我不是都要让你跟著伺候?” 自从上次三春一起“串门”之后,探春和迎春都只单独来过一次,且是趁著晚饭后到睡觉前的间隙过来,呆了不到一炷香工夫就回去,很明显是在避嫌。 但是,两人的贴身丫鬟,司棋和侍书却又每隔三两天必会过来住一晚,而且明显是“排序”的,一个出现时,另一个绝对不会来,心意毫不掩饰的展示出来——按规矩,这俩必然是要隨著自家姑娘陪嫁的。 还有今天下午过来的史湘云、至今再也没见的秦可卿,以及临来时不知是不是暗示的李紈、至今不清不楚的王熙凤。 先这样吧。 “我——”袭人犹豫著打开衣柜,另取出一件风衣,这才任由某人挽著一起,向后院浴房走去,面露紧张的神色,“二爷,刚才那把短剑,之前並非家中所有。” “怎么了?”两人说话间已经进入浴房,谢鳞一边解衣服一边问道,“你今天好像不太对劲儿。” “我害怕!”接下衣服放在一边,袭人轻轻伏在自家公子后背上,用力抱住他,“二爷,这些日子的事情,奴婢之前两年都不曾见到过,一天到晚的公务不说,那不是奴婢该管的事情,只看一个个过来『串门』的姑娘们,一口一个叫我姐姐,这......” “你呀!”谢鳞笑了笑,回身抱住丫鬟。 说白了,她就是无法理解事情变化,担心会影响到自己的地位。 以前,谢鳞只是个巡街百户,就算有定城侯府的面子,將来有个千户前程就到头了,哪怕正妻入门,估计在地位上也不会完全碾压,影响不到她这个贴身丫鬟;现在都不用说太远的,三春或是史湘云,哪一个是她能比的? 就算侍书和司棋,哪一个又比他差了? 正妻如果够强势,隨便把哪个丫鬟卖了都正常。 比如,红楼中她“享受”的就是这个“待遇”。 虽说心里明白,谢鳞却没准备安慰什么,因为她的担心毫无价值,那就来一顿吧,一顿不够就继续,反正很快就能让她老实。 至於袭人刚才提到的短剑,他带回来肯定不是閒得无聊,之前曾经见过——將近两个月前,被他一刀剁掉右臂的夏太监,当时用的兵器和这把一模一样,也许材质和打造上有差別,但绝对是出自同一个组织。 考虑到夏太监的出身,他平时就算当臥底,为了掩饰身份也只能用“制式”的武器,不可能自己搞特殊,再加上刚才店铺里的人员必然是密探,他们的出身也就呼之欲出了。 锦衣军! 也就是说,秦可卿不仅仅是身份早已成了公开的秘密,就连所谓的“接头点”也已经暴露,甚至被锦衣军当成诱饵摆在那里,也不知道这两年有多少人上当,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件事究竟是主动还是被动? 如果是被动,或者说秦可卿不知道这些事,那还能说一切好商量,可要是主动呢?比如,她其实是在配合锦衣军的行动,两边是合作关係,甚至连她的身份都是锦衣军、或者直说是安泰帝的安排呢?那就非常有意思了。 想法有些阴暗,但谁又敢说不是? 贾母院,內宅东厢房。 “二姐姐,还没睡吗?”隔著早已睡死的惜春,探春感觉那边不断翻烙饼,很是不放心的问道。 迎春立刻不动,却一句话没说。 “二姐姐,还在生我的气吗?”探春乾脆撩开被子,翻过惜春钻到迎春身边,紧紧靠在姐姐身侧抱住,“自从那次回来,你到现在都没和我说过话。” 原本三姐妹经常挤在一床被子,现在有了安泰炉,不用了。 “说什么?”迎春终於开口。 “二姐姐,就算因为鳞二哥,好像该生气的也是小妹吧?最开始府里的消息都忘了?”探春一句话让迎春僵住,“好姐姐,我们当真要这样下去吗?” “为什么?”迎春的特长从来不包括勇气,但不代表她傻,自从那次被亮明“心意”后,她一开始只有害怕,回来后很快就就想明白,某人一开始的心思就是“我全都要”,“三妹妹为何一点儿都不在意?” “傻姐姐,若是一个月前,他但凡敢有这种心思,我哪里还会再搭理?可如今不同了。”探春也很无奈,“再说,那天过后,姐姐不也去过了?横竖就这样,还不如我们姐妹齐心,省的再有波折。” 迎春没再说话,只是抱著探春紧了紧。 第47章 1.47 梅翰林 第一卷 1.47梅翰林 又是几天的各种酒席,日子过的飞快,因为明天就是除夕,谢鳞总算可以閒下来休息——没人会在这种时候还组局喝酒,正当他认为一切只等过年时,不出意外,就真的意外了。 还是十里街。 没办法,这里是京城第一商业街,最好的饭店,最好的客栈又或是最好的商行等等,在这里要么是总部,要么有分部,一条街的东西长度確实没到十里,如果把各条分支小街全算上,二十里都打不住,门面多、客人多,自然伴隨著麻烦多。 虽说已经“封印”,不管一般问题,但能报到他这里,必然是二般的案子。 “就是他们?”百户所大堂,谢鳞恼火的瞪著一站一跪两个男子,站著的一身读书人打扮,跪著的看起来好像是家奴身份,“赵磊,你说,到底多大的问题,还要把我叫来?就特么一点儿印子钱?” “这个——大人,原本属下是不敢耽误的。”今天当值的赵磊也很恼火,目光凶狠的扫一眼两人后,表情却只剩下无奈,“他们俩都说自己是苦主,这位相公......” “相公?”谢鳞一愣,还以为问题出在这里,“有功名在身?” “学生不才,乃是安泰二年的生员。”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年轻书生很是骄傲,“依《大乾律》,面见正五品及以下官员不拜。” “那就你先说。”谢鳞点点头,確实有这规矩。 “大人,大人,小人冤枉啊!”没想到跪著的男子竟然也叫唤。 “我让你说了?”谢鳞不耐烦的打断他,“算你初犯,我就不再惩罚,下次再有,先赏你掌嘴二十!” 男子嚇得一声不敢再吭。 “大人!”赵磊赶紧叫住他,虽然不说话,却一个劲儿使眼色。 “大人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隱?”看出问题的书生不由冷笑。 “秀才稍待!”谢鳞懒得嗶嗶,直接跟著赵磊进入后室。 像是这类年轻学子,多少都会有些“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毛病,对他们没什么好办法,因为依照《大乾律》,除非格去功名,否则六七品的小官没有权力对他们用刑,逼急了动手,確实有罪也就罢了,但凡稍有冤枉,衙门立刻会被一群秀才包围。 “大人,这个......”赵磊一脸尷尬。 “秀才?这么点儿事情你都办不了?”谢鳞恼火的吼道。 “不是他,是跪著那个。”赵磊苦笑著连连拱手,“荣国府的人!” 谢鳞表情一抽。 现在他和贾家的“交情”已经传遍圈內,如果是谢鯨,说不定还会有不少閒话,说什么攀附权贵、奴顏婢膝,甚至拉拢关係图谋不轨之类,而且在场面上也不好看,谢家和贾家不是一个圈子,“跨圈”坏规矩。 他可以,因为他是谢家二房,按照惯例本来就该在必要时“背锅”,没事表示双方亲密,有事“什么都不知道”,然后把他扔出去顶缸,这也是大家族的生存之道,极端例子是三国时期,诸葛家在魏蜀吴都有人,而且“互相无关”。 如果谢鳞一开始没意识到,现在肯定看清了,比如眼前的情况。 “你特么怎么不早说。”所以,他忍不住骂了出来。 “大人没给属下机会啊!”赵磊也很委屈,“属下一直在大门口等著,您倒好,一来就直奔大堂,审案根本不问情况,现在属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草!”谢鳞忍不住再次口吐芬芳,谁在快过年的时候碰上工作,心情都好不了,只好揉著脑门想想,“你確定他是贾家的奴才?我好歹也熟悉,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大人说笑了,这放贷之事,贾家怎么可能让自己人动手。”赵磊哭笑不得,“这人自称是荣国府管事周瑞的......” “周瑞?”谢鳞表情微变,这位管事严格来说不算贾家的奴才,而是贾政夫人王氏的陪房、出身王家,哪怕跟到贾府、管著贾家各庄子四季收成,也只向王夫人负责,其他人顾忌情面,一般不会找他安排事情,“你確定?” 类似的还有,赖家是贾母陪房、赖嬤嬤是伺候贾母的丫鬟出身(非贴身丫鬟),林之孝的父亲曾是荣国府大管家,因为是贾代善的奶兄弟(奶娘之子),吴新登是贾政的亲隨出身、管帐房,来旺是王熙凤的陪房,一向帮她干脏活。 换句话说,这次放贷的真正后台,是王夫人。 想想后来王熙凤乾的破事儿,王家还真是“家族渊源”。 “不確定,但一开始在街上闹起来的时候,其实不止大堂上跪著的那个刘二,另一个眼看不是头,就直接跑了,估计是为了通风报信,很快会有回音。”赵磊继续解释,“秀才姓梅,乃是翰林院的梅翰林之子,梅家......” “哪个梅翰林?”谢鳞立刻想起红楼中的一位背景板。 “『梅』这个姓不太常见,属下没听说翰林院有第二个。”赵磊想了想才回答。 “你接著说。”谢鳞皱了皱眉头,现在確认了。 “梅家借了刘二的印子钱,约好是五分的利钱,收帐却变成了对本对利,梅家不服,这才闹起来。”赵磊赶紧答道,“刘二抬出荣国府的名头,没想到梅家根本不怕,听到后反而更硬气,连银子都不准备还了。” 所谓“五分利”,不是年率百分之五,而是月利息百分之五,全年等於多给本金的六成,两年利息直接超过本金;对本对利更夸张,意思是全年利息与本金相同,年初借一块,年底还两块,梅家肯定不愿给。 就这还算好的,因为没有计算复利。 刘二抬出荣国府,想要压住梅家,从一开始就搞错了。 印子钱属於黑贷,任何朝代都不受保护,朝廷更是严令予以查处,只是因为有市场才有生意,这种事情一向民不告官不究;贾家是另一种情况,官员放贷属於知法犯法,拿到檯面上必须查处,刘二还特么公开喊出来。 梅家算是翰林清流,虽说穷的借贷过活,在翰林院却並非是个例,正所谓“京城居大不易”,他们的那点儿薪俸根本不够养活一家,户部理不清的外借债务,最大头就是穷翰林、酸御史之类穷横的东东,估计是梅家借的太多,户部都不愿借,这才借印子钱。 最主要的是,清流一向和武勛不对付,平时“风闻奏事”都会咬几口,这次抓住把柄,还不是往死里咬?一旦真的闹大,对贾家没有任何好处,少说也要定个“家风不正”的罪名,反而会给梅家带来“不畏权贵”的名声。 不对! 这么大好处,梅家为什么没有闹大? “本金多少?”谢鳞赶紧问道。 “三百两。”赵磊一句话让某人蒙圈。 “他特么真敢往外借,翰林一年的薪俸才多少?”所以,谢鳞再一次口吐芬芳。 翰林院是“养望”的地方,地位非常高,一旦有机会很快就能飞黄腾达,但也是清水衙门,连薪俸发放都是同级別最低,普通翰林从七品到五品不等,最高也就每年不到三百两,最主要是不方便拿灰色收入,日子绝大部分苦哈哈的。 恐怕刘二根本不懂,一听是官员马上答应借款,然后就屁儿了。 对梅家来说,三百两不算利息都是巨款,估计已经存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思;梅翰林儿子都这么大,年龄绝对不小,已经上升无望,就算参倒贾家也没啥卵用,这才没有闹大;但如果刘二、或者说王夫人还要继续追债,事情就很难说了。 搞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事情就容易解决。 “大人,怎么办?”看他还在考虑,赵磊只好硬著头皮提醒。 “好办,让他们都进来。”谢鳞立刻说道。 “啊?”赵磊一脸懵逼,但还是躬身领命,“是大人!” 片刻后,两个人进入內室,刘二赶紧跪下。 “大人可是商量好办法了?”相比之下,梅秀才依然硬气。 “这件事到此为止,刘二,你以后不要再去梅家了。”谢鳞直接摆摆手,搞得梅秀才也懵逼起来,刘二更是脸色猛变,“这里不是大堂,咱们就当私下聊天,不用太紧张——秀才公,我知道你还有怀疑,现在可以明摆著告诉你,本官出身定城侯府,清楚了?” “学生多谢大人明察秋毫!”梅秀才稍一思考就想明白谢鳞的意思,脸上露出讚赏神色,“此事原也没想到,家父在临来时交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若能私下解决,自然不想麻烦。” “你明白就好!”谢鳞点点头看向刘二,“至於你,告诉你的主子,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不需要她再多问,我会亲自向政二叔要个说法;还有,你应该庆幸到我这里,要不然,梅家是不是有麻烦我不知道,你特么死定了——滚!” 刘二脸色惨白,也不敢爬起来,就这么跪著膝行退出內间。 一旦王夫人私下放印子钱闹出来,贾家必然要想个说法遮掩住,最简单的就是“绝无此事,系家奴打著荣国府旗號作恶”,接下来肯定还要给出一个处理,有什么比宰掉刘二平帐更简单吗? 什么?真相?不用查大家都明白,梅家只要不傻就不会咬著不放,要不然,让贾府以“不贤”的罪名废掉王夫人?真当贾家和王家是吃素的? “此事已了,学生告退!”梅秀才拱拱手就算行礼。 “先不忙,我如果要给贾家解释,有些事情还是要了解的。”谢鳞摆摆手拦住他,“不知秀才公家中还有何人?政二叔一向尊重读书之人,说出来大家方便。” “学生明白!”梅秀才稍一考虑就答道,这种事情本来也没什么好隱瞒,“家中尚有父母在堂,家姐已经出阁,学生自有妻室,犬子不到两岁。” “已有妻室啊?”谢鳞表情一冷,语气也冷淡下来,“秀才慢走!” 梅秀才一头雾水离开百户所,不明白的某人態度变化。 但谢鳞很清楚,红楼中的梅翰林就一位,那就是薛宝琴的公公。 可是,梅秀才已经结婚了! “大人?”半晌,一直没说话的赵磊忍不住问道。 “查一下他,为人、交际、喜欢在哪儿喝酒等等,儘快!” “......属下明白!” 第48章 1.48 贾家人的智商 第一卷 1.48贾家人的智商 贾家的反应速度远超预期,谢鳞原以为会在年后的。 问题是上午出的,案子是中午办的。 帖子是午休下的,酒席是当晚摆的。 “政二叔,咱就不能——”所以,哪怕接下帖子赴宴之后,他依然有一种无语的感觉,贾政的情商和人际关係处理能力,真就是个悲剧,理论上请人喝酒是好事,但不是所有日子都適合,比如除夕的前一天,“哪怕是年后呢?” 还有酒桌旁妖妖嬈嬈的身影。 “老夫也是高兴。”贾政这次真的一点儿都没摆谱,看到某人进门就主动起身,快走几步帮忙拉开椅子,连酒杯都已经满上,就等他过来,“此案若是当真闹的太大,定会严重有损於贾家名声,真没想到区区一个街头青皮,竟有胆子假冒荣国府的名头。” “假冒?”谢鳞无语的看著贾政,说话一点儿都没客气,一边抄起筷子夹几口垫肚子,一边直接抱怨,“政二叔,今天这里没什么外人,小侄就实话实说,放印子钱的事情,当真是假冒的?你们那位周瑞周管家,我可是一点儿都不陌生,更清楚他是谁的人。” 贾政只是双商低,不是没智商,听到这话尷尬的手都不知道怎么放。 “哎呦,鳞哥儿说哪里话,这事情既然解决,那不就是没有事情了?”一旁侍立的赵姨娘及时开口,也让某人有些小惊讶,她竟然没有趁机落井下石,“再说下面的奴才不老实,那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或是打死,或是撵出去就完了。” 原来她在这儿等著呢! 她也明白收拾王夫人不可能,那就退而求其次,想办法断掉对方一只胳膊——周瑞是外管事,还有金釧儿、玉釧儿姐妹管著內事。 不知道是不是优秀的女人有魅力,她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神采飞扬,让某人的心里闪过探春高光时的身影,比如上次亮明心意、几乎是硬逼著他承认关係的时候,眼前的赵姨娘竟然有几分差不多的意思。 当然,他只是扫了一眼就很快让开目光——也不知道贾政到底想什么,招待外男宴席用小妾服侍也就罢了,还允许她一身居家长裙就见客,站著不动还好,一动就等於“秀出自我”,甚至像上次那样福利乱发。 “姨娘说的是!”谢鳞应和眼前美妇人,认同的点点头,看来三姑娘的杀伐果断並非凭空而来,“政二叔,不是小侄对你们府里的事情多嘴,正所谓『男主外女主內』,有些事情若是一味纵容,时间太长可就不好收尾了。” 贾政面露难色,因为他不傻。 拋开夫妻恩爱、感情深厚,又或是为了孩子之类不太好判断真假的藉口,他能在荣国府立足,並稳住现在的地位,支柱其实有两根,一个是谁都知道的贾母硬捧,还有一个是不容易发现的王夫人,或者直说是王子腾。 对比之下,贾赦之妻邢夫人不仅自己不行,娘家更差,帮不上忙不说,还容易在关键时刻扯后腿。 废掉王夫人肯定不行,以打狗代替呢? 周瑞確实不是他的奴才,可平时也为他办事。 当然,有一点可以肯定,贾政真不知道放印子钱的事情。 “老爷,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还有什么捨不得?”关键时刻又是赵姨娘,而且非常准確的抓住了关键重点,“若是其他什么人闹事,不理就不理,可这是翰林院的大人啊,老爷不是经常说,对这些有功名、有身份的读书人要敬著?” 古人没有“人设”的说法,但都明白什么是“立身之本”。 贾政一直號称“读书人”,甚至在当年长子贾珠考中秀才功名之后,亲笔撰写“诗礼簪缨之族”牌匾,掛在荣禧堂正厅的正匾之下,可惜根本没掛几天,因为贾珠死的太早,除他之外贾家再无上檯面的读书人。 如果被翰林院视为“没有家教”,他以后还怎么“號称”? “政二叔,这事儿既然出了,梅家那边无论如何也好给个说法,府里的事情不可能瞒得住聪明人。”谢鳞端起酒杯轻轻一抿,“若是你想见梅翰林,应该怎么展开话头儿?区区一个奴才而已,贾家还缺了用的?” 他对收拾王夫人这么热心,当然不是閒得无聊。 一是为了探春,必须儘可能压低、最好是废掉这位的荣国府话语权,別忘了红楼之中,最后將三姑娘送去南疆和亲的,一是南安郡王府的需要,二是王夫人的大力“支持”。 二是为了贾家的资源,王夫人就是贾家和王家的联繫桥樑,王熙凤虽然喊得响,其实啥都不是,前者弄出的事情很多,却始终在贾家屹立不倒,后者一旦有“需要”,该背锅可是一次都没能跑掉。 只要王夫人在一天,贾家就会源源不断的扶持王子腾,问题是这位“空心大佬”真的扶不起来,不是说他能力不行,而是他的出身完全限制了发挥,一堆身份极高的“手下”根本看不上。 更別说京营节度使本来就不应该是强权职位。 偏偏贾家自己已经败落,人情越用越少就不说了,效果也只会越来越差,特別是在涉及到切身利益的时候,人家理不理你全看心情,投入產出从来都难成正比,很多时候甚至可能反过来。 “老爷,別说是见面说话,就是下帖子请人,总要有个过得去的说法。”赵姨娘及时补刀,一边给贾政倒酒一边吹枕头——额,酒桌香风,“你以前不是常说,想和翰林老爷们把酒言欢吗?” 贾政的脸色越来越红,良久,他突然端起酒杯,仰脖灌了下去。 某人和赵姨娘对望一眼,表情中同时闪过“合作愉快”。 “政二叔,事情最好儘快解决,方便在年前给梅家解释。”谢鳞微笑著陪了一杯,“这样一来,年后找个合適的日子,二叔再给梅翰林下帖子请客的时候,梅翰林就算出於人情也不好拒绝,接下来怎么谈,小侄就不用多嘴了吧?” 贾政这次不仅满脸涨红,甚至嘴角都有些哆嗦。 “鳞哥儿说的是,怪不得能入三丫头那蹄子的眼。”赵姨娘又给贾政倒了一杯,却让谢鳞有些奇怪,难道她忘了自家男人的酒量有多感人?最主要的是,谁都知道她和探春不对付,这时候提出来是几个意思?“我都想让环哥儿跟著学学。” 原来如此! 如果按照礼教规矩,妾室分良妾和贱妾,前者也是出身正经人家、走“纳妇”程序进门的,生育的子女如果表现优秀,说不定跟著进族谱;赵姨娘这样“奴几辈”的家生子抬举,百分百贱妾地位,根本没资格称呼谢鳞的名字。 可她就这么叫了,贾政也没有制止。 看在探春的面子上,忍了! “姨娘说笑了。”他才不会掺和贾府內部的屁事儿,为了嫡子打压庶子又不是贾家的专利,当然,像他们、或者直说王夫人这样做的如此过分,放眼京城都是独此一家、別无分號,“环哥儿自有府里的规矩,小侄何必自不量力!” “哼!”眼看某人不接茬,赵姨娘明显不太高兴,但也没傻到当场翻脸,只是又把酒杯满上,递过去后就被贾政迷迷糊糊接下闷掉,没过多久便让他“习惯性”滑到了桌子底下躺著,“鳞哥儿的心思我们府里都知道,也不要忘了,三丫头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 “姨娘这是何意?”谢鳞皱著眉头看看酒桌下流著口水打鼾的贾政,根本不接她的话头,“如此做法,恐怕不太妥当吧?” 按照大乾王朝的宗法规矩,妾室生育的子女不归她们所有,而是要掛在正室名下,只多个“庶出”的名头;这些子女要称呼正室为“母亲”,对亲生母亲的称呼却是“姨娘”。 理论上,妾室对任何子女都没有任何权力,探春的婚事主要由贾政做主,次要是王夫人,贾母的发言权同样很高,甚至连王熙凤都能说句话,唯独赵姨娘没有任何影响。 “还请鳞哥儿稍待片刻!”却不想赵姨娘展顏一笑,扭著身子回到內间,片刻后拿著一张名帖和一份手书过来,看都不看塞到某人手中,“奴家不方便出门,你把这个带到西跨院前院,隨便找个奴才给他,就说是我们老爷的意思,让他交给赖总管。” 谢鳞却表情一抽,虽然他只是低头扫了一眼,却也看到是贾政的名帖,再看看依然躺在桌子底下的人形,不用问就知道是偷用。 “姨娘还认识赖大?”所以,他连说话都恢復了严肃。 “都是伺候老太太的,奴家连赖嬤嬤也能说几句话。”赵姨娘的回答让他想起来曾经听到的传闻,赵姨娘和周姨娘在成为贾政的贴身丫鬟、后来抬为姨娘之前,都曾在贾母身边教养,这样一来,有些事情就没这么难理解了。 比如,王夫人坚决和两个姨娘死磕,以及和贾母的明爭暗斗。 再一点,赖大身为荣国府大管家,收拾掉周瑞对他只有好处。 “姨娘好心机!”谢鳞只能无语,打量几眼名帖和手书之后继续问道,“今晚的宴席,应该不只是政二叔的意思吧?” “咯咯咯——可不是?我们老爷原本和几个清客閒谈,还是老祖宗让鸳鸯过来请人,当面吩咐宴席的事情,说麟哥儿给府里帮了这么大的忙,不招待一番说不过去。”赵姨娘捂嘴而笑,以至於整个人都显得枝乱颤,“可明白了?” 看来,想收拾周瑞、或者说收拾王夫人的根子,在贾母那里。 贾家人的智商有点儿薛丁格的意思,忽高忽低,內斗除外。 顺便,就在她谈笑的时候,“不小心”弄得衣襟晃动,再次让某人看到一片反光,逼得他只能稍微侧身,不再继续直视。 “行,我明白了!”无语的摇摇头,谢鳞也懒得继续说什么,隨便拱拱手直接走人,“还请姨娘照顾好政二叔,在下告辞!” “麟哥儿慢走!”赵姨娘一脸不满的哼了一声,目送某人离开后才用“很小”的声音嘀咕,“好聪明的男人,就是胆子太小了些!” 谢鳞表情有些扭曲,强忍拔刀的衝动大踏步离开梦坡斋。 第49章 1.49 探春:哥哥忘了我的爱好了? 第一卷 1.49探春:哥哥忘了我的爱好了? 按照荣国府的“区域划分”,西跨院自贾母住处向南,依次为贾宝玉书房、贾政外书房、外院客房和高级下人住处,比如李赵张王四个奶娘家,也包括赖大的住处。 从东跨院中后部的梦坡斋走过去,弯弯绕绕估计有一公里。 谢鳞才不会傻到亲自跑,反正贾家有的是奴才,他只需隨便碰到哪一个的时候,安排过去送信就行;甚至都不用担心什么泄密之类,因为这年月大部分人根本不识字。 梦坡斋出门就是东西贯穿整个荣国府的大路,两头正好是东西侧门,也是內外院的物理分界线,向西穿过荣禧堂院门前穿堂,就能看见西侧门,这一路有的是人,根本不用担心碰不到。 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他刚进正院,就看到两道熟悉的倩影。 “三妹妹,你怎么在这儿?”谢鳞稍微一愣,向面颊红晕的侍书点点头才继续说道,“又是你们老夫人有事安排?” “怎么,小妹就不能等你?”探春稍微臻首上扬与某人对视。 “当然可以!”谢鳞哭笑不得,上前摸摸妹子头顶,气的她撅嘴不依,“只是,我现在肚子空的厉害,正想回去找点儿吃的呢!” “小妹也是听说哥哥来府里赴宴,这才专门过来等著,没想到竟然这么快。”探春有些不理解,“可是菜品不合口味吗?” “夹了几筷子,然后政二叔喝醉了,我还怎么吃?”谢鳞也没想到,贾府的宴席竟然出现饿肚子情况,望著眼前的可人,他的眼中不知为何会闪过另一张五六分相似的面容,还有那一片刺眼的反光,赶紧摇摇头赶走幻象,“这不是,还得继续辛苦一趟。” “哥哥跟我来!”探春边说话边向丫鬟使了个眼色,拉著某人向几步外的暖阁走去,很快进入一间套房;侍书后退几步,默默转身离开,“横竖现在睡觉太早,好不容易见到,陪我说说话,你刚才说什么辛苦?” 虽说根本无人居住,整个荣国府正院的所有房间却都点著最少两个火盆,只是没有灯光,其中,东西暖阁正好位於向阳大厅的两侧,偶尔作为客房,用於接待最尊贵的客人,但最后一次使用也是十多年前,贾代善刚刚去世的时候。 从这里也能看出来,贾家生活之奢靡已经到了何等夸张的地步。 “就是这个。”眼看著探春点著一支蜡烛,又用暗罩遮住过多的光亮,谢鳞从怀里掏出刚刚得到的东西递过去,“让我交给......” “老爷的名帖?”探春只扫了一眼就奇怪出声,紧接著开始翻看手书,俏脸慢慢沉了下来,“这是姨娘写的。” “哦?”谢鳞真的惊讶了,“她不是丫鬟出身吗?还会写字?” “哥哥说什么胡话!”探春白他一眼,“姨娘能够跟著老爷在梦坡斋伺候,靠的就是一笔好字,她服侍多年,不仅经常代笔处理一些书信或是笔墨往来,还能够模仿老爷的字跡,近乎以假乱真,哪怕亲近之人也很难区分出来。” “真的?”谢鳞总觉得有一种崩坏的感觉。 红楼中那个缺心眼还没情商,脑子里不知道想什么的的赵姨娘,和刚才所见所闻真是同一个人吗?不会是出现了什么“二设”吧? “这还有假?”探春很奇怪某人的態度,“当初定下姨娘入住梦坡斋的时候,我们太太极力反对,最后还是老祖宗力排眾议,让她负责一应事务;再一个,谁说丫鬟就不能识字了?鸳鸯姐姐你又不是没见过,能让老祖宗须臾不离,不识字怎么成?” 贾政—— 哪怕是早就知道这是个废物,某人心中还是再次打个大叉,这特么纯粹就是一个妈宝男,里里外外几乎就没什么事情脱出老妈的掌控,要不是贾母需要一个和贾赦打对台的人选,估计他和他的凤凰蛋一样,出门要饭都要不到热乎的。 “行,我搞错了!”想清楚这些,谢鳞再次拿起名帖和手书,打量半天还是没看出什么问题,“三妹妹,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哥哥忘了我的爱好了?”探春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无语的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谢鳞果断终止这个过於傻叉的话题,看来她们娘俩还是家学渊源,“侍书,侍书?” “哥哥忘了吗?”探春一副关爱智障的眼神瞪他,“你刚才就说没吃饱,我还不得打发她去弄点儿吃的垫垫?” 某人哭笑不得,只好伸手点点妹子额头。 幸好,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就在他鬱闷的时候,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二爷?”大概是听见某人的招呼,侍书端著一只盘子进门就赶紧答话,自从被某人收房之后,她在称呼上就把以前的“鳞二爷”去掉一个字,和对探春称呼的“姑娘”一样,“有什么吩咐?” “把这个送去给赖总管,其他的什么都不要问。”谢鳞接下托盘,揽过丫鬟奖励一吻,“不用再回来,去我那里就好。” 一盘点心果子,都是甜的,估计是三春房中所用,原本整齐的摆放有些缺口,应该是被吃了。 侍书登时面颊緋红,不安的看向自家小姐。 “想去就去,看我做什么,晚上司棋在呢!”探春气的踢了某人小腿一下,不耐烦的挥手示意离心的丫鬟走人,“真是的,白疼你这么多年!” 又得到某人的眼神示意,侍书赶紧捂著脸跑出去。 “好了,横竖不都是你的丫鬟?”谢鳞笑著坐下拍拍大腿。 “这话我可不敢说。”探春美目一瞪,看起来很是可爱。 “不然呢?”谢鳞又拍拍大腿,“你看过刚才手书的內容,怎么一点儿都不奇怪?” “明明是一家人,偏要斗的你死我活。”探春大概是已经见多了,幽幽一嘆就不再多话,“哥哥呢?这就回去吗?” “你呀!”谢鳞一把横抱起妹子,轻轻放在大腿上,“一点儿默契都没有。” “年少不知那啥好,错把那啥当成宝。”(.jpg) 真的是......还要培养啊! “哥哥!”探春面颊緋红任他揽著,只是忍不住轻轻一锤。 “二妹妹不要紧了吧?”某人脸皮够厚。 “二姐姐的性子从来都不硬。”探春幽幽的看著某人,“便宜你!” “你呀,还说『一家人』,二妹妹也不傻,现在大概想清楚你的算计了。”谢鳞轻抚三姑娘面颊,一句话羞的她不知所措。 如果说一开始某人对三春的心思还有些“高攀”,全凭出身和官职才算抹平的话,自从他进入安泰帝视线,成为“简在帝心”的年轻英才之后,这种关係已经翻转。 煤炉子、或者叫安泰炉確实不是什么高新技术,说穿了真就这么回事儿,但任何东西都有时效性,这种取暖加做饭神器,而且价格低廉、费用大降,出现在小冰河期逐渐爆发、寒潮冰冻一波接一波、几乎每天冻死人的时候,影响力完全不是正常年景所能比擬。 別忘了,在炉子普及前,仅仅是京城就运出去超过四千个冻毙的“路倒”,全天下的总数绝对让人触目惊心,这种情况下,朝廷推出“安泰炉”,已经赋予它远超“工具”的身份,而是能够让百姓安心的“希望”,说一声“万家生佛”都不是开玩笑。 如此大功,怎能不赏? 小冰河期將会持续半个多世纪,只要还没消失、冬季还是可怕的严寒,百姓、朝廷但凡有人用它取暖做饭,都等於是为某人的名声做一次宣传,也许没大用,但只要不作死,沾上谋反之类十恶不赦的大罪,这等於多了一层“强化光环”,关键时刻非常有用。 能不能用上另说,但顶著如此名望,不是必须没人会乱动。 这样情况下,只要能力过得去,將来还能没前程? 可惜,这一点在整个贾府,只有探春能够確认看出来,连迎春都没有,后者对某人的心思確实纯粹很多,但也不能说前者就是错的,世上哪有许多纯洁的爱情? 另外还有一个可能看出的人选,李紈,要不然她那天的“表態”说不过去。 正是因为对某人前程以及地位的確认,探春对自己能够“绑住”的想法失去信心,在看出迎春也有心思之后,乾脆来了个“姐妹同心”,两人一起,那天又故意近乎强迫的形式让某人表態,虽说结果不是那么的尽如人意,好歹算是定下了。 至於迎春,非常遗憾,这姑娘影响不到探春的地位,或者说,她对任何人的地位都不会有任何实质性影响,因为她实在太软了。 別说和探春对抗,就连下面的奴才僕妇,她都没胆子训斥,以至於获得了“针扎不动二木头”的评价,她的存在,不仅不会对探春產生威胁,“姐妹同心”还能更加稳固地位。 类似的,司棋和侍书同样也是这个原因。 “哥哥不会瞧不起我吧?”良久,探春抬起头,俏脸满是担忧。 “其实,我挺喜欢的。”某人坏笑著低下头,咬著妹子耳朵嘀嘀咕咕,具体说什么无从得知,反正三姑娘的脸色越来越红,说到最后甚至一把推开某人,小拳拳不要钱一样锤在某人胸口,打的他“惨叫连连、求饶不已”。 不过,最后还是探春扛不住羞恼,捂脸跑出暖阁,留下某人笑的非常得意。 谢家二房院,后宅正臥。 “妹妹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已经铺好床铺、正一个人无聊靠在床头做针线的袭人很是惊讶,“三姑娘不要伺候吗?” “我们老爷的酒席已经完了,二爷正好和姑娘碰上,就打发我过来。”侍书一边解释,一边熟练的打开衣柜,翻出自己的睡衣换上,至於“羞涩”之类,两人都说不清一起多少次,还有什么事情好羞涩的,“大概还要再等一会儿才能回来。” “哦?”袭人表情一顿,目光变幻片刻才继续问道,“在哪儿?” “荣禧堂院暖阁。”侍书刚说完就反应过来,似笑非笑的坐在袭人身边,“我的傻姐姐,你想什么呢?姑娘又不是我们,哪有这么隨便的?” 袭人面颊一红,锤了侍书一下站起来,帮她收拾洗漱。 第50章 1.50 祭祖 第一卷 1.50祭祖 新年钟声一响——啊呸,大乾王朝没这玩意儿。 但意思差不多,反正前半夜还好,后半夜的鞭炮和焰火就没停下过,这边刚刚有点儿停下的趋势,那边立刻补上,然后想停下的一边也不甘示弱,噼里啪啦紧跟上去,要的就是个面子。 人家都放你不放,是不是不行啊? 这次可不只是贾家的寧荣二府,周围也一样,因为整个区域內住的不是勛贵就是官员,谁愿意比谁差了?打肿脸充胖子也得充著! “二爷?”袭人被鞭炮声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见某人已经坐在床头倚著,无聊的借著上了暗罩的灯光翻书——確实是翻书,谈不上看,这年月的小说什么的,套路剧情就那几样,实在激不起多少兴趣,“怎么起来了?” “吵醒你了?”谢鳞无奈扔下书,爱怜的轻抚丫鬟额头。 “也就是二爷不管,我在那边的时候,年夜可没睡著过。”袭人急忙坐起来,揉著眼睛解释,“不是我多嘴,咱们今年一共只买了不到二十两银子的鞭炮焰火,是不是有些太少了?” “开大门的两掛一万响、昨晚的焰火、下饺子吃饭前的两掛一千响再加上敬神的五千响,哪里不够用了?”谢鳞无所谓的撇撇嘴,拿起一件薄袄给丫鬟披上,“过年放鞭炮只是一个形式,放那么多干什么?像贾家似的,噼里啪啦烧掉上千两银子吗?” “二爷低估了,就是往年最少的时候,只算荣国府,每年都要放掉不少於两千的银子。”袭人笑著歪在某人怀里,“寧国府那边更厉害,我听说有一年准备两千五百两的烟鞭炮,珍大爷还生气了。” 谢鳞:...... 看来禁放鞭炮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只要不是“敢放就全禁”。 咳咳! “行了,不想这些没用的玩意儿,人家有钱,就让他们烧去吧,咱们就当是看烟!”眼看又把天聊死了,某人只能撇撇嘴换个话题,“现在到天亮还早呢!”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也不早了,横竖今天也该起的——哎呀!”袭人手忙脚乱的推开两只咸猪手,“我的好二爷,哪有你这样没个完的?” “好丫头,不想来个『安泰七年的第一场』——”谢鳞虽说確实有想法,但也没到急色的地步,眼看著丫鬟以平时三倍以上的速度穿好衣服,他也只能调侃,“昨晚你还发誓,我说什么就听什么呢!” 这还真不是他脑子里只有女人,而是这个年代太特么无聊了! 为什么整个封建时代,一进入王朝稳定期,人口就暴涨? 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网络,甚至没有电,连照明都只有蜡烛和油灯,几乎没啥娱乐性活动,漫漫长夜怎么过去? 有钱人还好,各种骨牌叶子牌总能消磨时间,打累了再睡肯定很快就入眠,不想睡乾脆就通宵,这不光是男人的做法,姑娘太太们也一样,不论探春还是迎春,也不管袭人还是司棋,每个人打牌都是一把好手。 其他的,男人还有各种楼子、书院等等,姑娘太太也有许多可以消磨的游戏,如投壶、射覆之类,好歹还有的玩儿,哪怕是都玩腻呢,总不至於干坐著无聊。 穷人呢?一副叶子牌接近一两银子,骨牌最少三两! 晚上、特別是冬季的晚上,连灯油都捨不得烧,天一黑不就剩下那么点儿活动了?这个问题不只是封建时代,红色华夏之后一直持续四十多年,为什么人口老控制不住?原因都是一样的。 这两年多,要不是一直採用一些中医药手段,院子里最少能多出两个萝卜头,大的应该满地跑了,只是考虑到礼教规矩才专门控制,因为庶长子要是出现,基本等於让袭人去死。 后来,现代都有自己的活动,再加上其他原因,懂的都懂了。 “二爷,你忘了前院侯爷昨晚让人交代的?”袭人没好气的抄起桌上的金壳西洋表扔给他,“这都过了卯初(五点),最多只有半个时辰你就得去前府,跟著侯爷到祠堂祭祖,奴婢多大的胆子,敢在这种时候弄脏二爷的身子?” “好吧!”谢鳞扫一眼西洋表,无所谓的撇撇嘴,他对谢家的祖先当然谈不上多少感情,但也不至於最基本的尊敬都忘了,“你自己煮点儿饺子吧,我们昨晚不是包了?早饭我肯定回不来,委屈你了!” “奴婢哪敢?”袭人拉开窗帘扬起臻首,一脸羡慕的远远望向定城侯府西跨院前院,那是谢家宗祠的位置,此时已经飞起漫天的焰火,祭祖就放在卯正(早晨六点),焰火算是暖场,毫无疑问,她这辈子都別指望进去了。 哪怕是每年真正参加祭祖的只有俩人,“凑数”都轮不到她。 谢鳞搂过丫鬟用力抱了抱,这才到浴房,专门沐浴换衣服。 谢氏宗祠。 宽敞的五间正房主祠中,正中央是供桌,后面靠墙是一张阶梯状的长几,从上到下摆著谢家六代先祖灵牌;两头各有一台御赐鎏金安泰炉,此时烧的正旺;供桌上还空著,祭品尚未摆放,但供桌前已经摆好两只蒲团。 “见过兄长!”刚到宗祠大门口,就见谢鯨一身男爵大装,每个掛件都整理的一丝不苟,严肃的立在门后,谢鳞赶紧行礼,连称呼都换成书面语,身上穿的也是標准的正六品百户大装,又向旁边侍立的谢鯨正妻问好,“见过嫂子!” “叔叔安好!”谢鯨正妻急忙回礼。 “来了?”谢鯨见他进门也没多说,点点头招呼后就向妻子摆摆手,“开始吧!” 就见原本站在宗祠门外的两派男僕整齐有序的迈过门槛,每个人都端著一只托盘,上面摆著不同的贡品盘子,十六个人走到正祠前跪下,將托盘举过头顶,然后才是谢鯨正妻挨个接下盘子,有序的送到供桌上摆好。 谢家目前就这一个正经夫人,只能如此简化程序。 最后上桌的是一只猪头和一只羊头——少牢之礼。 十六个男僕这才起身退出祠堂,期间无人发出任何声音,连呼吸都是压著的;完成贡品摆放的谢鯨正妻走出正祠,躬身站在房门东侧;又有超过二十个年轻后生列队进入院中,毫不犹豫的面向正祠,分两队跪下。 “兄长,他们是做什么的?”谢鳞奇怪的问道,往年祭祖可没有这个程序,更没有这些人。 “我们人太少了!”谢鯨无奈嘆了口气,“他们算是我们谢家的堂族旁支,往年没叫来,是因为关係远、用不上,今年我们兄弟各有前程位置,身边少不了自己人帮忙,我才联繫他们一起过来,算是给一个机会。” “哦?”谢鳞表情一动,“驍勇营的两个副总兵都放出去了?” 这么大的安排,轮不到他说话,最多也就完事儿后有个消息。 “一个去湘南,一个在豫省,都是一镇总兵,文书告身全都已经准备好,正月底前就出发上任。”谢鯨点点头,“东平王爷回话答应给一个千户的实缺,安泰炉、蜂窝煤的製法和图纸都送去了。 前几天一起吃饭的时候,刘总兵確认消息就当场承诺,不出正月绝对把请求致仕的摺子送上去,时间安排在两位副总兵上任之后的次日,绝不会留下任何麻烦。” “陛下和太上皇也答应了?”光是自己商量好可不行,前面两件安排能解决,虽说等於是兵部尚书牛继宗、兵部左侍郎柳芳答应帮忙,但没有最上面两位点头,谁也別指望能调整京营的总兵一级將领,“没这么快吧?” “裘大哥请示过陛下,事情很轻鬆就解决了,我们本来就是伺候他的。”谢鯨点点头,“太上皇那里,裘大哥也已经和荣国府的赦大伯商量好,上元节大宴的时候就和太上皇提起,当初十二家长辈几乎都留在白山黑水之地,这是我们应得的。” “这就没什么问题了!”谢鳞总算鬆了口气。 “只是如此一来,你就要受些委屈了。”谢鯨突然说道。 正常情况下,一个大家族不可能同时出两个身居高位的年轻一代,这既是家族传承的惯例,也是皇家平衡的需要;谢鯨能提升为指挥使、“权知驍勇营诸军事”,不光是因为上面的安排,也有谢鳞巨大功劳的加持。 “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古代社会的最基本单位是家庭乃至家族,不是个体——现代华夏也差不多,提拔谢鯨,说明谢鳞的功劳给定城侯府谢家用上,这完全符合规矩,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长幼有序、上下有別、尊卑有度”。 没办法,封建礼法就这鸟样。 “兄长放心,小弟不会连这点儿规矩都不懂。”哪怕谢鳞心里再有意见,现在也只能暂时忍著,別忘了,他当初能在裘良手下弄到试百户的头衔,靠的也是家族帮衬;能在两年多时间里拿下百户实缺儿,同样会消耗家族资源。 不只是曾经用过,將来但凡他有想法,一样用得到。 现在反对不说有没有用,一旦他需要家族支持时,又该怎么说话? “你也不用担心。”谢鯨这才点点头,“开印当日,按惯例都会提拔一批,算是每年开个好头,你的名字也在其中,就在五城兵马司中提拔为千户,以后碰到实缺可以优先重用;再说了,有你裘大哥帮衬著,不会有谁能越过你去。” 这个位置是纯粹的空衔,五城兵马司下面確实有东西南北中五个千户编制,但没有衙门、没有辖区,只在名义上算职务。 “多谢兄长照顾!”谢鳞已经很满意了,不到二十的正五品將领,还要啥自行车? “还有一件事。”谢鯨指指寧荣二府方向,“你那点儿小心思我们都知道,如果你当真愿意,我可以让你裘大哥当个媒人。” “先不忙!”谢鳞摇了摇头,“现在的话,我的身份还是差些,再等等吧。” “那位老夫人心太大,如今还想待价而沽。”谢鯨明白他的意思,“等到开印之日的名单公布,就该她心急了,贾家的姑娘我已经让你嫂子打听过,都能当得起抬举。” “多谢兄长!” 谢鯨不再说话,摆手示意进祠堂,两人並排跪在蒲团上。 第51章 1.51 拉拢 第一卷 1.51拉拢 临近中午,寧国府中一片欢声笑语,遍地的火红色炮皮故意没扫,就为衬托年节的喜庆气氛;常用为宴席场所的登仙阁中,一桌丰盛的酒席已经快要摆好,丫鬟僕妇来回穿梭,正在完成收尾。 很快,在一连串的“请请请”或是“xx先请”之类礼让声音中,贾珍打头、贾璉引路,十几个年轻一代武勛子弟说笑著进门,各自按照默认的位置入座。 其中就包括谢鳞——谢鯨去参加十二侯核心聚餐了。 过年的程序很多,但持续时间不长,一般都集中在早晨,上午已经没多少事情,中午则以各种亲近酒局为主,晚上才是一家人相聚团圆,三餐之外的“中间部分”穿插各种休閒。 “鳞兄弟现在真的是不好请啊!”一眾宾客刚刚入座,主位的贾珍招呼开席,一个男声就已经响起,说话的男子中等身量、英俊有型、风度翩翩,一身紫袍收拾的利利索索,正是有著侠名的神武將军府大公子冯紫英,“说起来,咱们兄弟可是很久没有相聚了。” “紫英大哥见谅,小弟也是第一次到珍大哥这里,代家兄参加年酒。”谢鳞微微一笑,故意不提此前被他拒绝的各种“日常酒席”,“如此重大的机会,自然是要稟明家兄,得他允许才能过来。” 不用怀疑,两家这么近,贾珍肯定会给谢鯨发请帖,只是后者从未答应过,今年因为谢家起势、不適合太得罪人的关係,才让谢鳞过来,而且明確回话“代我参加”,已经算是巨大的进步。 倒是眼前这位侠公子、或者神武將军冯唐,该怎么说呢? 冯唐的父亲是“小国公”贾代善麾下將领,能够一步步升迁多得贾家恩惠,理论上算是八公外围;冯唐因为年轻时被选为太上皇贴身侍卫,一步步升迁,直到现在的身份,自然要忠於自己的恩主,否则就等於自绝所有圈子。 理论上说,这两种关係不衝突,四王八公虽说中立,但皇家负责拉拢老一辈武勛关係的一直是太上皇,安泰帝很少会过问。 但是,任何两个不完全相同的圈子,必然会有无法兼容的衝突点,太上皇拉拢武勛確实主要是为了皇家,但也有维护自身利益方面的考虑,四王八公就算出於对皇家的亲近而表现態度,但总体上却是中立为主。 一句话,两家確实很亲近,却又达不到太上皇需要的那种亲近。 冯唐作为皇家在京营中的代表、三千三武营中的奋武营总兵官,实际上带有“中间人”的性质,他的儿子冯紫英理所当然的接下重任,穿梭於武勛年青一代,还收拢两个小弟,没落武勛子弟、最低级爵位的恩骑尉卫若兰,和锦乡伯府大公子韩琦。 锦乡伯府承爵人韩川是一等將军、五军五威营的振威营总兵官,八公势力核心支柱之一,儿子韩琦亲近冯紫英,算是整个八公阵营的某种“表態”,很显然,太上皇认为这不太够。 只能说,圈子文化害死人。 “哈哈哈,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冯紫英“豪爽”大笑,“今日正值新年,我们不如当成新的开始,为今后的兄弟情谊干一杯!” 谢鳞属於铁打的十二侯子弟、安泰帝圈子,肯定没法接话。 “紫英大哥言重了!”所以,他打了个哈哈只喝酒,丝毫不提所谓的“情谊”,“如此美酒,还要多谢珍大哥慷慨。” “鳞兄弟若是愿意,为兄这里有的是美酒!”贾珍哈哈大笑。 也不知道他是没听懂还是真不懂。 没人指望一顿酒拉拢一家武侯府邸,冯紫英也只是点一句,接下来就是纯粹的酒桌程序,这其中,某人因为近期的突出表现,成为被敬酒最多的人。 “鳞兄弟当真好本事,这安泰炉和蜂窝煤的生意,传十代都不嫌多啊!”终於,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已经有些醉意的贾珍迷糊也好、假装也罢,有意无意的把话题引到生意上,“也不知为兄何时才能有如此能耐。” “珍大哥还有什么好担心?堂堂贾家族长的身份,还不足以让你金银满筐吗?”谢鳞继续打哈哈,他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有任何退让,扫一眼墙角的內务府铁炉笑道,“小弟那里如今还是只有四台铁炉,就这也多亏裘大哥的照应。” 至於家中需要炉子的地方,他才没这么多“面子心理”,很轻鬆弄了十几台瓷炉,內务府只生產铁炉和瓷炉,不生產最低端的陶炉,更別说自家搭建砖炉,问题是,但凡去內务府的人家,必然是衝著铁炉的,谁搭理瓷炉?正好被某人趁机捡便宜,轻鬆弄到充足货物。 贾珍见他不接茬,自然不会再提。 “我倒是听说,令兄今年有望更进一步?”韩琦突然说道。 “哦?”谢鳞表情一动,只扫他一眼就看向冯紫英,“小弟倒是不曾听说这件事。” 相比於韩琦,他其实对卫若兰更好奇,史湘云的“官配”嘛! “那就可惜了,我也是从兵部得到消息,说是驍勇营的两位副总兵都很运气,外放顶上一镇实缺儿。”韩琦微笑著举杯虚让。 谢鳞这才明白过来,人家示好呢。 两个副总兵外放,那不就是两个位置?想要就赶紧下手了! “多谢韩大哥提醒。”不用问,这消息必然不是他能弄到,其父韩川更没必要向谢家示好,这是冯紫英的意思,可惜他不知道,谢鯨的目光根本没放在这里,“只是,家兄的事情很少向小弟提起,具体如何无从得知。” “哦?”韩琦微微一愣,没想到某人竟然不接茬。 “既如此,让我们共举一杯,预祝谢爵爷前程似锦!”眼看没达到效果,冯紫英马上说了句场面话收尾,“饮胜!” 接下来再无要事,隨著酒宴进行、酒意加深,一帮人逐渐开始各种放浪形骸、放飞自我,最夸张的是贾璉和贾蓉,甚至忍不住各自搂过一个丫鬟上下其手,嚷嚷著要比试一下能力,其他人虽然没这么夸张,但也只是“好点儿”,看的谢鳞直皱眉。 今天的酒宴虽说日子很重要,其实並没来什么真正意义上的人物,十几个人除了贾家爷仨、冯紫英、韩琦和他自己,剩下的包括卫若兰在內,都只是没落武勛,也许身上还有爵位,也许放在民间还算凑合,在武勛圈子里却连外围都不算。 哪怕以官位而论,除了冯紫英在他老爹麾下担任千户之职,排第二的竟然就是他自己,百户实缺,剩下的有一个算一个,根本连个有正经身份的都找不到,全是掛个世爵领一份俸禄,大概只有现在这样喝醉的时候,才想起来嚷嚷几句“上进”。 他不知道,就在他打量其他人的时候,人家也在考虑他,而且更加不理解。 “前身”当年的名声又不是秘密,难道真能改好吗?可现在看他的样子,竟然真的很有定力,不说他至今依然控制酒量、保持清醒,贾珍摆酒的时候,可是给每个人身后都准备了丫鬟,而且摆明是“能用”的,可他至今连碰都没碰过一下。 “鳞兄弟可是看不上?”所以,贾珍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不用担心,咱们爷们儿的事情谁能管?三妹妹那里一个字都不会听到。”贾璉还以为某人担心探春,赶紧开口“安慰”,说话的时候,一只手都在丫鬟怀里,“再者说了,你又不会带走,总不能一天到晚围著袭人一个吧?” “璉二哥!”谢鳞表情猛地一沉。 “额......哥哥失言了!”贾璉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在酒桌上把人家內眷名字说出来,真的很得罪人,还有探春的事情,按理说更不该乱提,“这就自罚一个!” 他说到做到,一仰脖就闷掉酒杯,赔笑著继续和贾蓉“比试”去了。 “早听说鳞兄弟如今洁身自好,今日才知传言不虚。”冯紫英笑著打圆场,“不知弟妹可有著落?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紫英大哥放心,待到小弟大喜之日,定然少不了各位的好酒。”谢鳞继续打哈哈,不然呢?让他们帮忙介绍一个? 不说圈子问题,他们介绍的女人能要吗?鬼知道干不乾净。 其他人见他不愿回答,自然不会逼问。 一顿酒喝到將近申时(十五点)才散场,除了他自己,就只有冯紫英还算清醒,其他人大部分断片儿,剩下的还不如乾脆断片儿得了,比如贾璉、贾蓉和另一个没记名字的,三人竟然真的各拉一个丫鬟到內室,现场比试去了。 “鳞兄弟,咱们还是告辞吧。”冯紫英扶著桌子勉强起身,指指地板上各种形態的醉鬼们,“看来你我都不太喜欢此等事情。” “紫英大哥先请,小弟住得近,这就招呼人过来看护。”谢鳞也喝的不少,用力揉揉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冯紫英其实也到了极限,眼看已经有人收尾,他也忍不住找了个空房间,自去休息醒酒。 一到院中,谢鳞很快就吩咐一个男僕去叫人;安排好之后他也懒得再管,继续晃悠著想要儘快回家休息,可惜被冷风一吹酒意上涌,竟是有些不辨方向的意思,只好倚著院门稍微休息清醒,省的路上丟人。 “谁在那里?怎么喝成这个样子?”半晌终於传来焦急的女声,就见一个打扮富贵的美妇人莲步而来,身后另有十几个丫鬟健妇跟著,走近看清某人后才露出无奈之色,“鳞兄弟,听说你如今改好了,怎么今日也这样?” 这当然就是贾珍的续弦尤氏。 “你们快去將里面的爷们儿送到房间睡下,千万別忘了盖好被子,省的著了风寒。”谢鳞没急著答话,先安排好醉鬼们的后续,才向美妇人拱拱手,“大嫂子见谅,小弟好歹清醒著。” 他当然见过尤氏,不论前身现在都一样,因为和贾珍没少喝。 “你还是好的?”尤氏明显无语,“他们.....” “除了紫英大哥和我!”谢鳞也只能揉著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一些,“里面不方便大嫂子进去,还请安排个人送我一趟,感激不尽!” “他们又——”尤氏气的俏脸涨红,“罢了,鳞兄弟隨我来吧!” 第52章 1.52 尤氏 可卿 第一卷 1.52尤氏、可卿 丛绿堂。 这里本是贾氏宗祠的“后台”,每年大规模的祭祖,各路负责人都是在此处安排指挥,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来;如今,清早的祭祀已经结束,主僕上下全都各自扎堆、各有娱乐,院子里必然是毛干鸟净、人鬼皆无,倒是之前用的保暖、照明手段依然运行良好。 谢鳞长舒胸气,鬆开怀中已经快要散架的绵软,心中只有蒙圈。 到底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在登仙阁喝完酒,他就主动联繫寧国府的下人,让他们赶紧照顾好一帮醉鬼,然后是尤氏带人过来,只是因为现场情况不太適合女人,他就劝住这位寧国夫人,还请她帮忙安排人,送自己回家休息,可惜人手都已被安排去干活,她才亲自送人。 接下来,两人决定横穿寧荣二府,通过荣国府的西侧门回到家中,这样最近,路线是出登仙阁,沿著正院的后墙向西,到头后继续顺著西墙外小路向南,准备走丛绿堂与贾氏宗祠之间的窄道,通过寧国府西侧门进入两府私巷,接下来就能走荣国府东侧门进去。 然后呢? 走到丛绿堂后面时,他就忍不住冷风吐了,一阵稀里哗啦倒是够痛快,脑子却愈发迷糊,尤氏只好扶著进入院中,找些茶水给他漱漱口,帮助清洁和醒酒的同时,也省的空著肚子伤到,他记得自己喝了不少,还说了声谢谢。 再然后?他好像断片儿了? 最后记忆是一声“不要”的惊呼,以及没啥意义的推搡。 好像还有撕裂布料的声音? 额.....不是好像,旁边破损的衣物就是证据。 “大嫂子,这个——”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不论什么原因,吃亏的总是女人,他还不至於那啥无情,再说尤氏现在有没有说话的力气都是两回事,人也用一块葱绿的绣品捂著脸,嫣红一直延伸到脖子根儿,“你没事吧?” “你倒是老毛病没变。”良久,尤氏强忍著羞意,拋开脸上的最后遮挡,面颊红透瞪著他,“早听说你现在已经改好了,我看外面都走了眼,你不是不要,是看不上那群隨便用的东西,如今刚得了机会,就把主意打到我这烧糊的卷子身上。” “我这不是喝多了嘛?”谢鳞只好扔出一个很常用的理由。 “你那蛮牛似的......哪有喝多的样子?”尤氏气的扬了扬手想打人,可惜浑身骨头仿佛都被疏鬆了一遍,就连抬起胳膊这样常见的事情,竟是仿佛做不到,最后乾脆臻首一歪,张口咬在某人胳膊上,“我咬死你!” “你来真的!”谢鳞只感觉胳膊一疼,想挣脱又怕伤到她,幸好力气不大,不会真的咬伤,良久,他眼看著尤氏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或者说以此掩饰尷尬的关係,乾脆自己也咬咬牙,“你要是真想出气,那就隨你吧!” 只是为了不那么难受,他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 於是,小半个时辰又过去了,冬天本就日短夜长,等到一切安静的时候,天色都已经开始降下来。 “这次你总不是喝醉了吧?”尤氏说不清自己到底什么感觉。 当场暴怒、寻死觅活、鱼死网破?告他个婚內——咳咳! 省省吧,现在都这样了,大家又是成年人,难道不应该冷静? 她再怎么说也是朝廷册封的寧国夫人、三品誥命,日子很舒服,今天的事情但凡有一点儿风声传出去,一杯鴆酒或者三尺白綾,就是最好、也最“温柔”的结局,倒霉点儿说不定连猪笼都能“享受”到,具体哪一步全看贾家的態度,或者能容忍多大的尊严损失。 什么?寧国府都这鸟样?谁说的? 来人吶,此人污衊金陵贾氏名誉,赐一丈红(大雾)! 玩笑归玩笑,尤氏平时真的非常注意分寸,哪怕她在寧国府几乎谈不上什么实权,理论地位也是排前三的;贾珍的男女关係確实一坨那啥,但再怎么说也是正常男人,绝不可能允许自己脑袋上多出一片大草原,她可是正妻,不可能出现“玩得开”之类事情。 尤氏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地位乃至生命开玩笑,她一个“扶正”的续弦,娘家啥都没有,出问题必死无疑,稍有不慎也可能没命。 当然,妾室另说,至少贾璉在里面绝对不乾净。 谢鳞?不好说,大概率也是个死,但也不一定。 如果谢鯨死保,说不定就是出去躲几年,寧荣二府真要是和十二侯四家对上,两败俱伤是必然结局,不会有真正的贏家。 虽说这种可能性极小,谢鳞“不值这个价”,但並非不存在。 所以,折腾什么?是嫌自己活得时间太长?是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享受的不好?还是刚才的感觉不够舒服,想要再——咳咳! “大嫂子,今天的宴席怎么回事?”谢鳞没话找话,要不然说什么?不提刚刚完成的这场,就说一开始,他真就完全“断片”了吗?怎么可能?那样什么都做不了,醉酒只会放大某些想法,绝不会凭空创造,“为何会安排在那里?” 再说,尤氏就单纯了?打不过当然不假,还躲不开一个醉鬼吗? “这算什么问题?”尤氏也就表现一下態度,不会真的在某些事情上死抓不放,此时正收拾著衣服,“宴席哪一次不在会芳园?” “我的意思是说,为何会在登仙阁?平时不都是在逗蜂轩设宴吗?”谢鳞当然不是閒得无聊,原本听说贾珍设宴时,他还想趁机再“閒逛”到天香楼,与很久未见的秦可卿谈谈,想不到这次全程忙著不说,连位置都变了,让他的计划胎死腹中。 “......”尤氏表情微变,连正在收拾的衣物都停下来,片刻后才若无其事的反问,“你问这个干什么?他在哪里设宴喝酒,又不会和我商量,最多菜品的设置之类我能插手,其他的哪知道?” “你知道!”谢鳞表情一肃,一把將尤氏揽在怀中,只看他刚才听到问题时的表现,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到底怎么回事?” “冤孽!”尤氏无奈一嘆,轻轻推开某人继续收拾衣服,“天香楼是蓉哥儿媳妇在住,原本......前些日子不知为何,府里进了不少生面孔,守著天香楼不说,连逗蜂轩都占了去,用於那些生人的安置,蓉哥儿媳妇更是再未出来过。 就连会芳园,以前自家人想要进去,都是入登仙阁、穿逗蜂轩,最后走天香楼院的后门,如今全都要走东跨院西侧箭道,从接待外客的正门出入;我也不知这里面究竟发生何事,但年前西府的老祖宗过来赴宴,同样对此一句没问。” “哦?”谢鳞面露疑惑之色,心里却明镜一般,知道为何如此。 秦可卿已经正式向贾珍亮明身份,后者一开始可能不信,之后发生什么他也没猜出来,但有一点可以確认,进驻逗蜂轩的人手绝不普通,要么是皇家的安排,这样还算好的,还有可能是她那位不能说的“哥哥”安排,这样才真的麻烦。 但不管怎么说,至少秦可卿不会再如红楼“原本”那般淒凉。 “你知道?”尤氏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很快面露羞恼,一把將手中一件只能称为“布料”的贴身衣物扔在地上,“你这蛮牛,怎么就没点儿分寸,这让我怎么接著穿?” “那就別穿了。”谢鳞边说边帮她披上外裳,“横竖也看不到什么,凑合著回去再——嗯?” 直到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地上的小衣服有些眼熟。 这不是当初自己给淑寧郡主画的“样子”吗?只不过在细节上稍有修改,大概是为了更方便穿用,但总体依然保持原有风格。 “你看什么?”尤氏面颊羞红,一把推开他抢过地上的“布料”,手忙脚乱塞入怀中收好,“亏你也是个正经爷们儿,盯著我们女人的衣服做什么?” “你从哪儿弄的?”谢鳞完全没想到,淑寧郡主的速度这么快。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尤氏面露不解,隨即“恍然大悟”,红著脸啐了一口,“袭人那蹄子真是好命,你连这个都想给她备著?” “你就说哪里买的?”谢鳞眼看没法解释,就来个默认,又怕她继续追问,乾脆將她一把拉入怀中,左手顺势一滑,没有贴身衣物正好省掉一层麻烦。 “你这死人!”尤氏顾不上大过年的避讳,红著脸骂他一句,“上次我去乐善郡王府上赴宴,更衣时在他们二少奶奶身上看见,问清楚之后让丫头买的,只知道店铺在十里街的一个小胡同里,有忠顺王府的份子,平时穿著挺好,就是有些费银子。” “原来如此!”谢鳞点点头,自然不再追问。 “好了,你快回去吧。”尤氏大概还没从刚才的事情中完全恢復过来,精力明显不太集中,没注意到某人的状態,“今日......就只当从未有过,横竖我们平时不怎么见面,那群醉鬼大概也快要醒过来,再拖下去就麻烦了。” 谢鳞没再废话,轻轻拥住尤氏低头一吻,这才大步出门离开。 天香楼。 “奶奶,天快黑了,前院(逗蜂轩)让我问问,今晚想吃些什么?”瑞珠走进臥房,见秦可卿慵懒的倚在一张鎏金安泰炉旁边的躺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做著女红,宛若一只猫咪。 “隨便送些清淡小菜,不要再弄得太过油腻,这几天老是吃些大鱼大肉的,我总觉得肚子不太舒服。”秦可卿这才坐起来,扔下打发时间的针线,“你说,我们现在算是成功了吗?” “我的奶奶,你还想怎样?如今连宝珠都被被赶去前院,继续做她的贾府丫鬟,再也不担心什么,难不成还能更好?”瑞珠对现在的日子很满意,“虽说前院那些人身份不能说,到底也听招呼、用的还算顺手。” “你呀,还是老老实实当丫头,继续伺候我吧。”秦可卿无奈翻了个好看的白眼,“只一件,过几日挑个时间出去一趟,把这块玉佩送去给鳞二爷,说清楚我们现在的情况,问他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奶奶放心!” 只见一块翠绿色红绳环佩上,朱雀纹细腻精美,正中间一个隶书的“珂”字异常醒目。 第53章 1.53 薛家案子 第一卷 1.53薛家案子 谢鳞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降下大半,周围多数亮起灯火。 “二爷回来了?”他一进后宅正房,就见袭人一个人猫在火炉边做著针线——没办法,这年月只有一个女人的时候,打发时间的办法就这,要不然就是睡觉,看他进门赶紧起身迎上来,“怎么喝到这会子?” “人多了些,说说话的工夫,时间就过去了。”谢鳞任她接下外套掛在一边,“家里有人来吗?” “还不就是——二爷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袭人正要答话,掛衣服的时候一口呼吸,脸色猛的一变,“寧国府那些个......你还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东西?怎么能碰她们?二爷不是说要防著那些脏烂臭的毛病吗?” “你说什么呢?”谢鳞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稍一思考才想明白袭人的意思,一脸哭笑不得,“宴席上確实有安排,我可是连碰都没碰过一个,你都知道我要防著那些脏的臭的,怎么可能自己不小心一些?” “是奴婢多心了。”就在他以为,还需要功夫才能解释清楚的时候,袭人又拿起外套闻了闻,接著扑到他怀里,片刻后才表情古怪的扬起臻首,“宫中上用的桂香露,不要说那些个——就是携鸞和佩凤两位姨娘,想用上怕也要珍大爷高兴才行。” “额......”谢鳞表情一变,赶紧抓过外套闻了又闻,却怎么都分辨不出任何问题,“你是不是多心了?我怎么感觉不到。” “你又不是荣府的宝二爷,我们女儿家的东西,懂些劳什子做什么?”袭人白他一眼,再也不提刚才的事情,只顾低头服侍他换好居家衣服,还没忘多问一句,“二爷怕是又喝了一肚子酒,没吃多少东西吧?晚上用些清淡的?” “大过年的,不吃鸡鸭鱼肉要清淡?”谢鳞不屑的撇撇嘴,心里却有些惴惴不安,“我一个习武之人,不吃肉怎么养身体?照原定的来——额,袭人,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却不知二爷问的,是哪个『什么意思』?”袭人边说边弯腰给某人倒茶,显出姣好的女性曲线,“奴婢怎么听不明白?” “还说不明白?你这一口一个奴婢的,我还不清楚心里压制气呢?”谢鳞忍不住上去轻轻搂住,两人一起歪在长榻上,“说吧,刚才那个『桂香露』到底什么鬼?” “二爷还是要长点儿心才是!”袭人面露无奈之色,“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寧国府能有资格用到这种宫廷桂香露的女眷,满打满算也就两个人,荣国府那边估计只有璉二奶奶会用,三位姑娘偶尔用些,可今日的酒席,是摆在寧国府! 我的好二爷,不是做奴婢的多嘴,你但凡管住一些,也不至於落下如此把柄,我知道没本事一个人伺候你,到底还有司棋和侍书两位妹妹呢,何必如此......让人说嘴?” “额.....”谢鳞赶紧搂住丫头,“就不能是我正好碰到二妹妹或者三妹妹?” “珍大爷的酒席——”袭人不屑的撇撇嘴,到底没说什么难听的,“两府里但凡有些心气的女眷,哪个不是恨不得离了八百里再说话?这句要是被三位姑娘听到,怕是会以为你怀疑什么呢!” 谢鳞:...... “咳咳,你不是说今天有什么人过来说话吗?”他想清楚后赶紧转移话题,“今天大过年的,司棋和侍书过不来吧?” “荣国府多年的规矩,今日里闔府无事,爷们儿有的是消遣路子,姑娘媳妇们却要聚在老祖宗院里,一家人热闹说话。”袭人白他一眼,不再继续调侃,“三位姑娘都要露面,两位妹妹自然不方便继续跑出来,必是跟著伺候的。 我刚才说的是几个相熟的小丫头,像是二太太院里的彩云和彩霞姐妹、老祖宗院里的翡翠和鸚哥,还有宝二爷房里的秋纹和碧痕几个人,倒是挺齐的;再一个,秋纹提到一句,赖总管新得了一个小丫头,准备调教好了送到老夫人那里呢!” 都是二线人员,荣国府的女眷就算大过年要带人在身边,到底轮不到她们,这才一窝蜂跑出来透气,相比之下,他这院子在没有正经主子的时候,確实算是最合適的。 “赖大要给荣国府老夫人送丫头?”谢鳞总觉得很熟悉,一时没想明白就先丟在一边,“你们都说些什么?” “横竖不过是女儿家的私房话,二爷管这么多呢!”袭人面颊微红,想起一些不方便向主子匯报的內容,幸好不只是这些,“倒是彩云姐姐提起,二太太好像和金陵的亲戚联络挺频繁的,还在一次收到信后,提起要和王家舅老爷联繫。” “王家?”谢鳞心头一动,金陵的亲戚还需要联繫王家,以王夫人一贯的势利,应该只有薛家能享受到,“她有没有提起,到底什么事情?” “接下来,我就只听她抱怨白家姐妹了。”袭人笑著调侃。 “白家姐妹?”谢鳞微微一愣。 “金釧儿和玉釧儿唄,她们俩管著二太太的內事,外院才是彩云和彩霞姐妹,要是关係好了才奇怪。”袭人无所谓的摇摇头,她现在算是整个谢家二房的內管家,確实不用担心这类问题,“二爷,我听她们几个都说,薛家今年送了好大一笔节礼,比往年明显增加。” “哦?”谢鳞想起自己这里莫名其妙收到的薛家节礼,忍不住多问一句,“你刚才说,王夫人和金陵那边书信来往不少,到底有多少?” “二爷还关心这个?”袭人原本只当是閒话,看到某人严肃的表情才认真起来,略一思考后答道,“听彩云的意思,总要有个三四次的样子。” “从金陵到京城何止千里,这么点儿时间能有三四封信,確实非常频繁。”谢鳞犹豫起来,“看来,那边出了大事,薛家自己不好解决,这才想著找人帮忙。” “大事?”袭人不解,“金陵的大事,传到这边怕是迟了。” “不是所有的大事都是急事。”谢鳞笑著摇摇头,揽起丫鬟望向门外已经彻底降下的天色,“好了,今天是好日子,不说这些头疼的事情,让人摆饭吧!” “我这就去!”袭人轻轻挣脱某人怀抱,莲步轻启向门外走去,只是走到门口又停下,面露犹豫之色轻轻转身,“二爷,今日在寧国府,到底是哪位.....” “噗——”刚喝了一口茶的谢鳞当场喷发,一边捂著脖子咳嗽一边指向袭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金陵,薛家。 华丽美观却又不显铜臭味的客厅中,薛夫人一脸焦急,时不时伸头看向门外;她的身后摆著一道木屏风,一个丰腴的年轻姑娘虽然在喝茶,表情也冷静不少,美目中的担忧依然掩饰不住。 这当然就是薛太太和薛宝釵母女。 终於,院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老奴拜见......”片刻后,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僕进门跪下。 “好了,现在哪还顾得上这些?”薛太太不耐烦的打断他,“张德辉,我让你去知府衙门给那位大人『拜年』,你怎么拖到这会子?” “太太,不是老奴拖延,是那位知府大人根本不接话。”张德辉无奈苦笑,“幸好,他也没拒绝咱们的礼物,说明还有迴旋的余地。” “哦?”薛太太明显没理解,“这怎么说?” “张老管家,可是查到什么消息?”木屏风后传来薛宝釵温柔的声音,“既然知府大人收下礼物,想来应该有人代为传话。” “大小姐说的是!”张德辉眼中闪过钦佩之色,又想起还在衙门里关著的那位大爷,心底只剩下嘆息,“老奴也猜出意思,这才向几位相熟的老关係打听,得到的回答都差不多,知府大人其实並不想管,只是冯家闹的太厉害,他才不得不做做样子。” “当真如此?”薛太太表情一亮,“那是不是说,蟠儿快要放出来了?” “这——”张德辉面露苦笑。 “母亲还请稍安勿躁。”薛宝釵赶紧劝住,“张老管家,你可曾见到我那哥哥?” “老奴亲自去牢里看过,虽说確实差了些,到底没有真的受罪。”张德辉赶紧答道,“一间牢房专门腾出来给大爷用,还换了乾净的被褥,吃用也是我们的人送去,除了暂时出不来,其他都好说,就是大爷的脾气有些差!” “我的儿啊!”薛太太心疼的落下泪来。 “张老管家,不知你打听到什么消息?”薛宝釵没顾上这些边角料,把话题引向正事,“可有什么能用的?” “听一位知府大人的师爷回话,冯家对这件事並无太明显的意思。”张德辉反而更紧张了,“被打死那个名叫冯渊,是金陵城郊一个小乡绅的独子,虽说祖父曾有举人功名,他自己也號称读书人,却连个童生都考不中。 这家並无至亲,只剩些许堂族远亲,他们巴不得主家死光,好有机会分了家產,这会子正吵得不可开交,哪个有空搭理?唯一到衙门闹事的,只一个从小伺候的老管家,一开始衙门里也以为,他只想多要些烧埋银子,后来才发现不对劲儿。” “有什么不对?”正垂泪的薛太太赶紧追问。 “师爷说,近几日总有一些金陵本地豪族大户上门拜访知府大人,具体说什么不得而知,但也是在那之后,海捕文书才下到我们这边,大爷被送去牢里。”张德辉一句话让薛家母女同时色变,“紧接著,那老管家就闹得更凶了。” “这可如何......”薛太太一下子哭了出来。 “辛苦张老管家,我刚才已经让人传话给帐房,一点儿小意思不要嫌少。”薛宝釵急忙说道。 “老奴谢大小姐赏!”张德辉赶紧跪地谢赏后离开。 “宝丫头,这可怎么办啊?”眼看著张德辉出门走远,薛宝釵从屏风后出来,被薛太太一把抱住,哭的连妆都了,“我可就这一个儿子啊!” “母亲勿忧,姨妈不是已经回信说,王家舅舅答应帮忙?”薛宝釵轻声劝慰,“有他给个传话,想来应该够了。” “那就好,那就好!”薛太太一个劲儿念佛。 “只是——”薛宝釵面露疑色,“为何只有舅舅?” 第54章 1.54 今非昔比 第一卷 1.54今非昔比 金陵知府衙门。 “薛家的人走了?”一身居家便服的金陵知府淡淡问道。 “已经走了。”刚刚进门的师爷赶紧答话,“东翁,为何如此?” “你觉得如何?”知府端起茶杯,轻轻吹走漂浮的茶叶。 “薛家再怎么样,也是上了『护官符』的金陵大家,大人作为金陵父母,怕是有不少事情需要他们。”师爷不解的说道,“薛蟠打死人的案子,连冯家都没怎么说话,照理说已经可以结了,更何况还有王家那位的招呼.....” “你呀,亏你还跟了我这么多年!”知府抿一口茶水又放下,从怀中取出一封开口的信件递过去,“王子腾何曾招呼过什么?” “这——”师爷一目十行扫完,脸上只剩下难以置信,“他竟然一句都没提?” “通篇只说同为金陵桑梓,一向有失亲近,別说是薛蟠的打死人案子,连薛家都只在最后提了一句。”知府满脸讽刺,“『金陵当地尚有舍妹长居,唯恐孤儿寡母欠缺教训,还望有所怜悯』,且不说案子如何,他可是薛家的舅老爷呢!” “就是避嫌,这样做的是不是太过了?”师爷很不解。 “这信但凡是贾家送来,本官好歹也能给那些地头蛇一个说法。”知府冷哼一声,將信件连同信封一起扔进炭火,“且不说王家已经败落多年,直到这一代才靠著贾家出来个王子腾,就算本府愿意给他这个面子,金陵有多少人会给?” “大人,王子腾再怎么说,也是京营节度使。”师爷好心提醒。 “可他没有加衔。”知府表情冷淡。 “当真如此?”师爷难以置信,“学生糊涂!” 大乾王朝的官制多承前明,但调整不小,总体上却更加简单。 明初在官员设立时,定级明显偏高,后来虽说多有改动,但总体依然是“往高了定”,以至於很多时候难以封赏,遍地三品、二品甚至一品的大员,武將方面尤其明显,特別是京城陷落、皇室南迁之后,为了拉拢人心,各种名號更是“派发”一般。 以至於百姓用顺口溜讽刺: 知房贱如狗,都督满街走; 相公(阁老)只爱財,皇帝但吃酒。 大乾王朝建立伊始,就定下了“位低权重”的总体官制,另有“正职正品”的惯例,因此在官员的品级上明显偏低,作为对这一制度的补充,太宗皇帝后期採用了“加衔”策略,以此来解决人员待遇和升迁的难题。 文官一般在本职上面加一个高半级的头衔,很多时候是“定例”,只要担任职务就自动获得加衔,比如,六部尚书定级时只有正三品,但都有“大学士”加衔,从二品,再往上都是用於表达態度的空衔,如太子太傅(正二品)、三公(从一品)甚至太师(正一品)等。 这类加衔大多採用汉唐时期的古称,同样属於太宗皇帝“乾汉一体”的宣传策略,例如林如海的“兰台寺大夫”,与督察院副都御史(一般为从三品)平级,却无实权。 他的实际官位是“巡盐御史”,定级夸张的低到正五品,却有权插手整个江南盐务方面事务,实际为江南盐务最高长官,也是朝廷財税最主要来源之一,歷来只有当朝皇帝的亲信方可担任。 还有一个特殊情况,“差遣”,也就是临时委派一名高官,到某地专门负责某项大事,典型的就是賑灾,一般至少会派出一名侍郎前往,算“钦差”、有王命旗牌,任命的“总领xx事务大臣”就是常说的“差遣”,因事而设,事毕撤销,奖惩另论。 武將差不多,但细节不同,一般是加一个同级的文官官位,方便处理一些非军事类公务,例如,一省最高军事长官为提督,惯例加掛“户部尚书”衔,因为和平时期的粮餉有一部分是地方来提供,战时更夸张,很多时候所有事情都能管。 京营节度使的官方正式称呼为“提督京畿各军总兵官”,同样属於正三品提督的范畴,依例应当加掛“尚书”衔,具体名称上有所区別,但多数是“兵部尚书”,这意味著授予其人事管理权,使其成为事实上的京畿各军一把手。 王子腾没有,他只是“京营节度使”,未获得“尚书”加衔。 所以,各大总兵对他阳奉阴违,除了因为出身之外,这也是最主要的原因之一——管不著,老子升迁也好、立功也罢,你都没有任何权利,鸟你干嘛?军务?和平时期哪来这么多军务?真到了打仗的时候,京营多数时候拆分外派,鬼知道你算哪根葱! 这其实暴露出王家的“荣宠”不足,没能让两位皇帝同时点头,也让王子腾的地位非常尷尬。 他是公认的安泰帝亲信,要不然干不到现在的官位;他属於贾家的圈子、八公外围,理论上应该中立为主、適当偏向太上皇;他需要尚书加衔来稳定位置,当初他的节度使官位算是皇家与武勛的妥协,现在他的尚书加衔需要两个皇帝点头。 但他是安泰帝亲信,太上皇不可能点头,直接“悖论”。 “想明白了?”知府喝完茶,师爷赶紧倒上,“他王子腾就算想要给本官带话,又能带什么?正所谓『文武殊途』,他这封信虽说並无实际內容,反而让本官高看一眼,至少是个知进退的;要是他真的亮明態度让本官做什么,反而不好收场。” “区区武夫,有何资格支使朝廷一方父母!”师爷满脸不屑。 “他的亲笔信,本官还是要给面子的。”知府没说什么难听的话语,“那个薛蟠,你不是已经让人安排好了吗?现在薛家还在到处使银子走动,显然是未得要领,如此表现当真今非昔比,若是薛老先生还在,哪个不长眼的敢玩这种手段?” “怕是活腻了才做。”师爷轻轻一嘆,“东翁,学生虽说也未见过这位老先生,却不止一次听到过他当年的风采,又有『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薛家传承,谁能想到区区十余年,堂堂金陵四家之一的薛氏,竟能败落到今日地步? 不瞒东翁,那些个本地大族也曾接触过学生,只要求在必要时不说话即可,可是学生早就听说,薛家已经开始变卖金陵区域之外的江南產业,就连城中和附近也都在转交给薛家二房,显是已经在退让,这些个不知死的商贾之辈,竟是连区区数月都不愿等。” “商人重利、无商不奸本就是先贤古训,如今看来竟是半分不错。”金陵知府不屑的摇摇头,“罢了,薛家之事依此办理吧,横竖还有半年多点儿,本官就要致仕离任,剩下的事情让下一位头疼吧。” “这——”师爷表情愕然,“东翁去岁刚过半百,何以奢谈致仕?” “恩师去后,我在朝中再无根基,不退还等著別人赶吗?”知府显然不甘心,但也知道没办法,“朝中如今——哎!” 师爷长揖而立,不再多说。 “好了,不要作此小女儿態,本官宦游多年,若能当真全身而退,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知府含笑摆摆手,“正所谓『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你看薛家,今日如何?又或是贾史王三家呢?还有他们的亲族,扬州我那位同年,你也不知吗?” “林大人当初探及第、迎娶公门嫡女,何等风光?想不到如今也会如此难於进退。”师爷轻轻一嘆,“朝廷今日,当真寒了我等忠臣孝子之心;前些日子学生还曾有幸得见李祭酒,可惜他海內大儒、桃李天下,竟也只能垂钓为乐。” “更何况,他们各家之间也是互相帮扶的。”知府目光深邃的看向扬州方向,“如今竟都落得如此,本官又岂敢再有妄想?” 师爷表情猛变,訥訥不敢再言。 扬州,巡盐御史衙门,后宅。 一个孤寂的身影端坐在书桌前,依然在书写著什么,有些过於瘦削的长脸还能看出年轻时意气风发,现在只剩下疲惫,目光却仍然锐利;书房门响,两道人影慢慢进入,却是一个丫鬟扶著另一个脸色苍白的美妇人。 “玉儿睡下了?”男子赶紧起身,接下美妇人的同时,摆手示意丫鬟出去。 “我让雪雁陪著,刚刚睡熟了。”美妇人勉强露出笑容,“老爷,何事如此著急,竟让你连过年都不得休息?” “请罪的摺子,必须在『开印』朝会前送去。”男子表情苦涩。 “老爷勤勉多年,就是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吧?怎么每年此时都要请罪?”美妇人非常不满。 “夫人,慎言!”男子苦笑著劝住妻子,“年初朝廷定下的税额是不低於三百五十万两,可我完成的总数,竟是只能勉强达到三百万两,多年来难有寸进,朝堂对此颇有不满,幸而陛下仁慈,未予加罪,但我岂能不识抬举?” “三百万的银子还嫌少?”美妇人更加生气,“老爷,妾身虽说不通政务,可也记得当初刚到扬州,那年的税额是多少?区区两百万不到吧?老爷不过数年就提高一半,竟然还需要年年请罪,岂不是寒了臣子之心?” “......”这一次男子也未反驳,只是表情复杂的看向东厢方向,“夫人,上次我说的事情,你给京中传信了吗?岳母大人如何回復的?” “自然是欣然应允。”美妇人点点头,“只是,玉儿若是一人前往,谁来照顾她?林家在京中的老宅多年未用,家奴也多数都被遣散,无论如何也难说合適。” “这一点我考虑过,想来想去只能豁出老脸,劳烦几家老亲照应。”男子早有考虑,“至於路上之事,我让府中西席雨村先生跟隨,自去岁开始,朝中就有起復旧员的风声,传播至今未有中断,想来不是假的。” “老爷准备举荐?”美妇人明显一愣,“你不是说他不可......” “此一时、彼一时。”男子面露无奈,“如今我手中近乎无人可用,只能让他顶上;到时给存周兄书信一封,请他代为引荐给王家。” “如此——也可!”美妇人这才点头,“想来他定会尽心!” “夜了,安歇吧!” 第55章 1.55 薛林「碰撞」 第一卷 1.55薛林“碰撞” 按照习俗,大年初二应该是出嫁的女儿回门之日,但这些和薛家没有任何关係,更何况家中有人被关押,母女二人连过年的心情都没有,只等外面的消息。 “张德辉,牢里怎么说?”终於,足足过了午时,隨著外面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薛太太再也忍不住,衝到门口向外喊道。 “见过太太!”一身酒气、走路都晃悠的老僕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急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避开直视后才赶紧解释,“牢里说已经接到衙门的通知,定不会为难大爷,今后只要定时送些平安银子即可,却也没提过什么时候放出来。” “这是为何?”薛太太急忙追问。 “这个——”张德辉很尷尬,犹豫半天才组织好语言,“刚才老奴和知府大人最亲近的那位师爷喝酒,听他的意思,朝廷歷来文武殊途,这个......王家舅老爷確实也打过招呼,就是......知府大人交代说不会为难大爷。” “什么意思?”薛太太完全茫然。 “辛苦张老管家,天气严寒,还请早些回去休息。”没等张德辉想出来怎么回答,木屏风后的女声让他鬆了口气。 “多谢大小姐体谅!”老僕人立刻退出內宅。 “宝丫头,他刚才说的什么意思?”薛太太急忙向女儿询问。 “母亲,刚才张德辉没敢直接回话。”薛宝釵等到远去的脚步声消失才走出屏风,原本圆润的俏脸显出几分疲惫与无助,“舅舅毕竟是武將,他的面子在知府衙门不太好使,最多也就是让人家不愿意得罪,彻底解决还要再想办法。” “啊?连你舅舅的面子都不给?”薛太太彻底惊慌失措,竟然忍不住哭了出来,“那还有什么办法?宝丫头,我可只有你哥哥一个儿子啊!” “母亲,稍安勿躁!”薛宝釵也很无奈,一牵扯到大哥,亲妈就是这个样子,“除了王家舅舅和寧荣二府,我们家在京城可有什么其他的交情?” “有啊!”薛太太眼睛一亮,“宝丫头你忘了?我们年底送的那份节礼清单里,有不少都是京中官员,只要他们......” “母亲!”薛宝釵只能无奈打断,“这些人有多少回礼的?” “这——”薛太太訥訥的说不出话,半晌才无奈开口,“比往年又少了几家,剩下的大都是和我们有生意来往。” “官员呢?”薛宝釵还想抢救一下。 “只有很少,而且都是老辈子的交情。”薛太太又快哭了。 薛家老辈子的交情,自然都在贾史王薛的圈子內,也就是武勛。 “还有就好!”没想到薛宝釵竟然鬆了口气。 “宝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薛太太完全不理解。 “母亲只看到知府大人不给舅舅的面子,却没注意到刚才张德辉过来的时候,一句都没提过荣国府吗?”薛宝釵轻声说道,“你写信给姨妈,她毕竟只是二房太太,想来路子有限,还是只能求到舅舅那里,母亲也给舅舅去过信吧?” “是啊!”薛太太已经猜到女儿的意思,反而更加不放心,“只是,荣国府也是武將,他们的话,知府大人怕是不会听吧?” “母亲,荣国府是武勛,不是武將!”薛宝釵先纠正了一下错误,“再一个,贾家出身金陵,至今尚有十二房落户於此,金陵荣国府也在,如此情面別说知府大人,就是巡抚大人也不能完全不给,再有王家舅舅招呼在先,想来能够解决。” “不错!”薛太太目光已经亮了起来,“只是,我们该如何求到荣国府?当初你父亲在世,也只有他才能和贾家联繫上,如今十多年只有节礼来往,我也只认识你姨妈,就算我们亲自去求,贾家答不答应先不提,没有你姨妈引荐,我们能不能进门都不一定。” “所以,我才问母亲京城的老交情。”薛宝釵已经意识到,这次是薛家最后的机会,“女儿记得,去年的节礼清单大部分有官身的都是和贾家一样的武勛,求他们还不如直接找荣国府,但也有一些新晋之人,想来不会太难说话。” “你说的哪一个?”薛太太急忙问道。 “定城侯府谢家,二房的谢大人!”薛宝釵圆润的俏脸上满是自信,“母亲你想,他不是承爵人,哪怕依靠侯府的情分,能当上百户也定是能为之人,且还年轻,手头上定然不宽裕,若是我们备上一份厚礼,仅仅求他帮忙带句话——” “他又岂会拒绝?”薛太太彻底放下心来,“不错,就是如此!” “母亲,荣国府中都有什么人,哪一个最方便帮哥哥脱出牢笼?”安排好路线,薛宝釵很自然想到目標上,“姨夫,还是其他人?” “这个——”薛太太又卡住了,她根本说不清贾家的情况,犹豫半晌才很不自信的说道,“听你姨妈说过,王家另有一位姑娘嫁入荣国府,算起来你还要叫一声表姐,嫁的是府里大房的公子,名字应该是璉哥儿。” “这位表姐夫多大岁数?” “总也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你那表姐虽说大你几岁,到底没超出太多。”薛太太依然说不清楚,“我只记得,小时候叫凤姐儿。” “暂时只能如此了!”薛宝釵再聪明,此刻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对家中的关係確实知道大部分,但对京城那边同样是两眼一抹黑,想再多也无从下手,“母亲,烦请你招来张老管家,让他派个能说会道的下人跑一趟京城。 礼品我们商量著来,总之要在不显过分的基础上,儘量厚上几分,到京城也不要乱跑,打听清楚谢家二房的情况,然后直接送去府上;至於所求的事情,女儿自会手书一封,让下人一併带去,只是要用一下哥哥的印信。” “就这样,就这样!”薛太太激动的连连点头,“宝丫头,你想求他什么?” “一个是烦请他帮忙给荣国府带句话,不如就说是给表姐夫妻送信。”薛宝釵依然不准备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另一个,把哥哥的情况说一下,求他给个主意,若是能帮哥哥早脱囹圄,我们再补一份厚礼又何妨?” “不错,自当如此!”薛太太总算放下心来。 接下来,母女二人开始商议具体做法和礼品,只是两人没想到的是,另一个地方也在討论同一个人。 扬州,巡盐御史衙门后宅,夫妻二人少见的白天聚在一起。 这两人自然就是林如海、贾敏。 “定城侯府?二房?”美妇人奇怪的看著丈夫,“老爷为何会想起他们?玉儿进京,自然是要住在贾府,难不成去那些十多年不见的老亲府上吗?” “当然不是!”林如海急忙摇头,“瓜田李下之嫌,我怎么可能会忘?我是说,玉儿入京之后,不妨先去各家老亲府上一趟,既是代我们拜访联络,也是表明一下身份,省的让人以为,她就是孤零零一人。” “这——也好!”贾敏虽说数年没回过荣国府,对里面的详细情况了解不多,也不会笨到理解不了丈夫的苦心,稍一犹豫就答应下来,但也说出自己的担忧,“只是,玉儿毕竟是女儿家,若是那些府邸当然无妨,为何你专门提到定城侯府二房?他还没有成亲吧?” “我打听过,这个小子虽说至今年刚刚弱冠,却丝毫小覷不得。”林如海自有自己的安排,先把某人两年多来的表现讲了一遍,又专门將“安泰炉”之事详细讲解、分析一遍,末了才对难以置信的贾敏说道,“如此人才,岂会止步於此? 可以肯定的说,今冬的极寒天气若无『安泰炉』这等取暖做饭之用具,北地百姓死伤必会增加三倍不止,活人千万而无丝毫自骄自夸,如此大功岂能不赏?这赏赐不论落在他身上,还是落在定城侯府,谢家的崛起都会变得顺畅许多!” “老爷是说,玉儿——”这一下,贾敏真的犹豫起来,“不瞒你说,母亲那里不止一次向我提过,想要我们两家亲上加亲,我一直没敢答应,一个是要和你商议,再一个也没见过我二哥的公子,可是现在想来,这个谢鳞我们也没见过啊!” “夫人多虑了,我又岂会如此草率?”林如海立刻摇头,“玉儿不过是入京拜望老亲,听说府里有位年龄差不多的哥哥,就隨口问候几句,顺便送些礼品土仪,怎么会有其他意思?接下来,我听说有个如此能为的后辈,稍稍多问几句不过分吧? 至於人品德行,我虽出身武勛世家,却也是正经科班,至交好友还是有几个的,虽说宦游在外数年不见,却也一直没有断了联繫,只需手书几封,拜託他们代为打探,相信很快就会有所回报,夫人见谅,我说的不只是这个谢鳞,也包括......” “老爷多虑了,妾身岂能不知你是为了玉儿?”贾敏赶紧表態。 “如此便好!”林如海深深一嘆,轻轻揽住妻子瘦弱的身躯,“只可惜,这次送玉儿回去,你怕是难说还有再见之日,可怜我姑苏林氏数十代传承,竟会中断於此,也不知將来九泉之下,我该如何向列祖列宗请罪。” “老爷,都怪妾身无用。”贾敏一下子哭了出来,“原本还有一根独苗,却不想竟也——咳咳咳!” “夫人节哀,这不怪你!”说到这里,林如海赶紧拍拍妻子背部,助她及时恢復,目光中闪过毫不掩饰的仇恨,却压抑著一句没有多说,“玉儿去后,我也能彻底放下心思;原想著让你们娘俩一起回京城尽孝,只是你的身体实在扛不住千里奔波。” “妾身怕是难说了。”贾敏苦涩的摇头,“老爷定下什么日子?” “三月中下旬吧,再加上一路大半月,入京必在四月底左右才行,玉儿虽说从小身子不好,接下来也有足够的时间慢慢適应,不用担心水土不服。”林如海考虑的很周全,“你的身子——” “老爷放心,妾身会让玉儿开开心心赴京的。”虽说贾敏至今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丈夫坚持要送女儿入京,但多年的恩爱让她对此没有丝毫怀疑,“只愿她將来康健!” 第56章 1.56 淑寧郡主:鳞二哥准备说什么? 第一卷 1.56淑寧郡主:鳞二哥准备说什么? 宵禁,是指禁止夜间的活动,也称“夜禁”,这一规定基本贯穿整个封建时代,只是大乾王朝的规定更加明確一些:一更三点敲响暮鼓,禁止出行,五更三点敲响晨钟后开禁通行,敢在中间乱跑者就是“犯夜”,笞打三十下(京城四十下)。 当然,肯定不是完全不行,为官府送信之类的公事,或是为了婚丧、疾病、买药请医等私事,才可以得到街道巡逻者的同意后行走,但仍然不得出城;又或是日子特殊,专门由朝廷通令放开宵禁。 比如,今天是大年初七。 这一天有很多种说法,像是女媧造人的“人胜日”、北方不少地区的“送火神”、“接財神”、“迎灶神”等等,不管哪一个,都是晚上活动,这时候大家一起在夜间上街,或是观火看灯,或是说笑逗乐,反正都挺开心的。 谢鳞除外,因为他要巡夜,或者说“上街执勤”。 尤其是现在的气候,真特么冷的邪乎,哪怕以他的身板儿,依然感觉逼人的寒气仿佛小刀一样,透过衣服的任何一点儿缝隙往里钻,让他非常难受。 这也算是“好消息”,因为极寒的天气,街上游玩的人流明显少於往年,特別是本就缺衣少食的普通百姓,除了一些为了生活出摊或是上工的特例,一般人很少再出来,让他轻鬆不少。 可惜,並非所有地方都这样。 十里街,整个京城最繁华高档的商业街,几乎被各种彩灯或是火把铺满,人流量也远超普通地界,还特么或多或少都有那么点儿身份,逼得他不得不全副武装严阵以待,万一这里出点儿麻烦,指不定他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这也意味著,逛街的里面有很多熟人,有的还能说笑几句,有的真是见了不如不见。 “哟,这不是谢大人吗?这么冷的天儿,还在忙公务呢?”贾璉一脸欠揍的笑容,上来就一拳砸在某人胸口,却被硬邦邦的皮甲震得自己手疼,忍不住咧著嘴抱怨,“青麟,你特么玩真的?这年月能有什么事情,你还真把內甲穿上?” “朝廷自有规矩,下官不敢不尊!”谢鳞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朝天拱手,以示对律法和朝廷的尊重,又扫了一眼他身后一串十几个人,基本上主僕各半,“璉二哥竟然还有心思带孩子玩儿?今天没酒席找你?” “我倒是给你帖子了,你怎么说的?”贾璉不满的瞪他一眼。 “璉二哥,咱讲点儿道理,我现在的样子,你不都看见了吗?”谢鳞哭笑不得,“这一路上,你是第几次和熟人打招呼了?” “总也有个——”贾璉本想回答,无奈脑子不记事,只好给了身边的小廝一脚,“狗奴才,还不快说明白!” “小的兴儿,见过鳞二爷!”那小廝赶紧跪下,“我们二爷一路上碰到四波熟人,领头的分別是冯紫英冯大爷、史侯的两家四位少爷还有景田侯府的.......” “裘大哥到这儿了?”谢鳞微微一愣。 “怎么,你没看见?”贾璉也奇怪了,“我还和他说了几句话,刚刚就从上一个路口——哦,我明白了,他没朝这边过来。” “这样啊?”谢鳞有些奇怪裘良为什么不来查岗,但也没有深究的意思,“你呢?现在都已经过了亥时,这帮孩子怎么办?” “我都忘了——”贾璉拍拍脑袋,“你们几个连招呼都不会吗?” 一串问好之后,几个孩子的身份並未出乎某人意料,无非就是贾琮、贾环、贾蓝、贾芝等荣国府庶出或是旁支的孩子,嫡出的贾蓉、贾宝玉甚至贾兰、贾蔷等人都不在。 “你怎么会带上他们?” “碰上的。”贾璉完全无所谓,“刚才和裘大哥说几句话,原想著拉他找个地方喝一杯的,没想到他指著几个小子,让我好好带在身边,要不然丟了就不好找了,我一想也对,再想找他的时候才发现走散了。” 这话说的! 裘良和荣国府的关係確实还算不错,但交往基本限定在贾赦和贾璉,贾政和贾宝玉都不怎么搭理,怎么可能会在乎贾家的几个庶子或是旁支? 贾璉自己都不怎么在乎。 谢鳞反应过来,这明显是为了把人支走,看来今天裘良有安排。 “好了,你还真准备在这儿值一夜啊!”正当他还在想三想四的时候,贾璉突然拉他一下,“走吧,前面刚开的楼子,姑娘非常不错,今天我请客,咱哥俩——鳞兄弟?” 贾璉的表情突然变的严肃起来。 “想不到鳞二哥的交情挺广!”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小弟拜见!” “璉二哥见谅,过几天小弟单请,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覆。”谢鳞眉头一皱,看著眼前熟悉的“男子”,“不知寧公子有何贵干?” 贾璉没说话,拱拱手直接带人离开,看都没多看一眼来人。 “怎么,鳞二哥不欢迎?”来人莞尔一笑,露出熟悉的如俏顏,不是淑寧郡主周璇又是哪个。 “你们几个先看著,有事及时找我!”谢鳞很是无奈,知道眼前不是说话的地方,只好向手下人交代。 “大人自去,属下明白!”带队的罗方赶紧躬身应下,他在五城兵马司半辈子,大部分时间都是巡街,眼力自然不差,几乎在看到的第一时间就认出周璇是女扮男装,肯定不会傻呵呵阻拦,“现在已经快到亥正(二十二点),想来不会再有事。” 所以,今晚你放心,完全可以不用回来。 “小弟正好有处小院子,就在不远。”周璇扫一眼罗方就明白过来,人家看出了自己的身份,但她没有解释的意思,这种事情只会越描越黑,更何况她自恃身份,怎么可能搭理?“鳞二哥辛苦到现在,想来应该还没用饭吧?” 说完,她就当先一步向前走去。 谢鳞皱了皱眉,话说到这份上,他只能跟上去,人家明显有事。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不到百步就向东一转,进入一条只有主街附属的小商业街,一眼看到尽头,竟是一个死胡同,正对的是京城內的一条小河,河边有一处很是雅致的店面,两人顺势向南拐,就看见店面后的河边院墙上,有一座看著很普通的院门。 有意思的是,这里竟然是附近仅有的一座院门,其他沿河院落虽然不少,却都没有对著河面开门;又被一片早已枯黄的芦苇蒲草掩饰,若是站在河对面,不仔细根本看不到。 “不知郡主所为何事?”眼看著周璇亲自推开院门,站在南侧门框前“迎客”,谢鳞却没有急著进去。 “鳞二哥没注意吗?这就是我们合作的店面。”周璇一句话就让谢鳞一愣,立刻想起上次在丛绿堂时,听尤氏提起的小店,“如今生意兴隆、財源广进,小妹还能不说一声吗?还是担心这里面有什么埋伏,不敢进?” “郡主言重了。”谢鳞才不会在乎这点儿激將法,“既是生意上的正事,在下明日白天再来无妨,夜深了,还请郡主早些休息。” 说完,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向来路走去。 他很不喜欢这位郡主娘娘的“上位者”脾气。 当然,这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相比於那些自认“上等”的东西,她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谢鳞辖下本就是整个大乾王朝最核心的贵族区,见惯了各种自封为“上等人”的东西,像是上次那位生气就要人用命填的和亲王周鏗已经算不错,至少还愿意讲道理,更过分的有的是,相比之下,薛蟠当街打死人已经算小事。 还有刚才和贾璉的照面。 忠顺王府与贾家是血仇,京城稍有身份的人都知道,谢鳞同时和两家有交情,这在任何一家都不算问题,大家都是这么干的,但周璇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就在他和贾璉说话的时候出来打招呼,这里面要说没算计,谁信? “若是鳞二哥当真这么走了,小妹就让人对外放出消息,说近期风靡京城各家后宅的『盪f衣』,乃是出自你之手笔。”没想到的是,周璇仅仅好整以暇的理理髮梢,“横竖你有做出『安泰炉』的功劳,想必各家不会怀疑你的能耐。” 谢鳞表情一抽,已经抬起的脚步无奈放下。 他完全没想到,这位郡主的路子这么野,从两人上次商谈到现在才多长时间?她不仅已经打开销路,还弄出不小的“声望”,这年月不论男女,但凡看到过的第一反应,都是“强烈批判”,然后慢慢的,男人的態度就变成了“让老夫好好批判一下”。 反正就是一方面名声稀碎,弄了个“盪f衣”的骂名,另一方面被大量男女“严厉批判”。 但是,不管这些东西私下如何,表面上大家都是要进行残酷批判的,要是周璇真把他的“设计师”身份放出去,他在朝廷中再无容身之地,安泰炉的功劳也不会有人再提。 当初他设计这套东西,本身就有趁机斩断关係的意思——別说封建时代,现代也没几个姑娘能和其他男人合伙开女性贴身衣物店铺,还要经常一起单独商討款式、说不定谈到私密话题吧? 没想到人家真就这么淡定,根本不当回事。 “郡主就不怕我鱼死网破吗?”谢鳞无奈回头。 “鳞二哥准备说什么?本郡主在卖,店铺是忠顺王府的?胆子不小啊!”周璇的笑容中全是得意。 谢鳞只能无语的走进院子。 对外宣传皇家郡主售卖“盪f衣”? 朝堂上的袞袞诸公消息来源很广,这玩意儿卖了这么多,还是在店铺里卖,说他们没查出来源?那纯粹是在侮辱智商。 但是,有谁敢说出去?想要九族团圆吗? 不过,谢鳞还真就不担心什么,因为眼前这位郡主是女的。 很奇怪? 如果今天一起商量事情的是忠顺王府世子,哪怕他再有意见也只能捏著鼻子忍受,但郡主不同,礼教上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对。 所以,今天这座院子里不论发生什么,都和没发生一样,谁都不敢传出去任何消息。 不然呢? 《震惊,皇家郡主竟和外男共处一院半日,原因是——》(.toutiao) 那还有什么难办的? 第57章 1.57 没胆鬼 第一卷 1.57没胆鬼 院子不大,三间倒座带两侧耳房、东西各两间厢房,正房两层小楼掛“馨香阁”牌匾,门向北作为店面;倒座房改为正厅,虽说採光不太好,依靠三个鎏金烛台、十八根大號蜡烛,依然保证亮如白昼。 正厅內並无隔墙,与西间连为一体,更能清楚看到西耳房的门帘;东间有木屏风阻隔,看不到那边的摆设,估计是臥房的可能性比较大,整个房子及小院设计,从装饰到摆设均以红、白、蓝为基色,充满女性风格,看起来颇为雅致。 再一个,从他进入院子开始,就看到东厢房里亮著灯,还有柔和的饭香传出来,要说郡主娘娘没有提前安排,说出去谁信? “鳞二哥请坐!”两人刚一进入客厅,周璇就含笑示意落座,然后亲自將两只茶杯倒满,因为房间內再无外人,也不知她是对某人过於放心还是怎么的,“这是我从父王那里得来的上等云雾茶,虽说从暖春留到现在,茶香有所损失,到底不至於无顏见客。” “郡主若是有什么吩咐,还请及时告知。”谢鳞却一点儿都没有被重视的兴奋,反而非常警惕,生怕眼前这位妖女再有什么“安排”或者手段,“如今夜色已深,你我又是各有身份,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传出去对郡主名声有碍。” “既如此,小妹也不耽误。”眼看某人如此“不识抬举”,周璇也只轻轻一嘆,从茶几下层取出一只红封,毫不犹豫的沿著桌面推到他面前,“当日你我议定,若有收成五五分帐,如今虽不满一月光景,到底生意兴隆,小妹就先奉上些许,以示心中无私。” “哦?”谢鳞有些惊讶的当面打开红封,然后被里面厚厚的一打银票镇住了——百两一张,最少也有二十张,“郡主好大方!” 大乾王朝立国之初,因为吸取前明滥发纸钞导致价格崩溃、百姓官民都不愿收的教训,做出了“不发纸钞”的决定,全天下都以铜钱和金银作为货幣,不足之处也可用绢帛,一开始確实取得不错的效果,贏得了上下之心。 问题是,但凡懂点儿经济常识的都知道,金属货幣对於商业流通极为不利,天下稳定之后,各地商贾都受困於此,一向对金融很有眼力的晋商及时填补空白,以各大钱庄联合作为保证,向用户发放通用银票。 一开始,各地对这东西非常警惕,仅仅將其作为“匯票”来使用,一般到达目的地就在最近的晋商票號兑出现银;如今接近两百年过去,晋商的信誉已经得到全天下的一致认可,银票因为体积小重量轻易携带的特点,完全可以在任何地方使用。 但凡是正常人都明白,印钞票究竟有多可怕的挣钱能力! 所以,看出好处的大乾朝廷立刻准备自己发钞,重点来了,满朝文官几乎全体反对,短短不到半个月就逼得时任首辅辞职,朝廷的发钞之事最终不了了之,如今市面上流通的全是商家银票,朝廷对此毫无办法。 堂堂朝廷不掌握髮钞权,这里面的问题,懂的都懂。 美联储!(@美乐宗) 谁敢乱想说不定会脑洞大开,当然也可能是敞开胸怀。 “两千二百两,鳞二哥若是不放心,可以隨时安排查帐。”周璇微微一笑,假装没听出某人的讽刺,“你我既然已经商量好,小妹当然会完全遵从,绝无其他心思。” 怪不得她这么客气,这生意太特么来钱了! 不到一个月弄出將近五千两收入,怎么对比呢? 忠顺亲王的年俸不到两万两,这还是因为他领双俸,淑寧郡主自己更低,一个月只有不到三百两;一个朝廷六品官员、也就是谢鳞自己,年俸全加起来不到两百两,一匹上等战马不足百两;荣国府一年收入在五到十万之间,忠顺王府的收入也就十万两左右。 这一间铺子,收入相当於一个国公府、大半个亲王府! 如此来钱的生意,全天下也就皇帝会不在乎。 不,安泰帝也得在乎,他非常缺钱! “郡主不妨有话直说。”稍一犹豫,谢鳞没有直接收钱。 “怎么,小妹就这么让你信不过?”周璇盈盈欲泣。 谢鳞直接没搭理,信她? 朕,始皇帝,打钱!(.jpg) “好吧,就当小妹求你帮忙。”眼看某人不上套,周璇收起刚才的表演,一副公事公办表情从茶几下再次抽出一叠材料,“这是鳞二哥上次留下的图纸,小妹已经悉数上了货架,如今销售极佳,但也出现了不少仿品,放任不管怕是要影响收成,不知哥哥有何教我?”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是吗?”谢鳞接过图册,翻开扫了一眼就知道,这是经过整理后的版本,比自己画的更加清晰准確,也更加精致美观,看上面工整娟秀的簪小楷,他有些古怪的看了眼前的妖女一眼,“郡主自己整理的?” “鳞二哥只说有没有就好。”周璇面颊微红,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就算是现代的姑娘,也只会和闺蜜或者女性亲属討论贴身衣物问题,男友乃至丈夫都不一定,她能到现在依然说话清楚平稳、基本没受到某人的影响,已经称得上女中豪杰了。 “郡主妹妹真让我说?”谢鳞的笑容愈发古怪。 “怎么,鳞二哥有什么不能说吗?”看到某人贱贱的表情,特別是那句莫名其妙的“郡主妹妹”,周璇立刻警惕起来。 “当然没有,你只要不打人就好!”谢鳞一下子恢復严肃,扫一眼后没发现笔墨,就从茶几下抽出一把茶刀,在已经画好的图纸上指点起来,“你可以修改一下,这样......或者......这样——” 怎么说呢? 他一开始画的都是標准版,这次指点的是吸引版。 其实没啥技术含量,无非是这里少点儿,那里紧点儿之类,但现在是当著一个姑娘在说,而且人家还是郡主—— 没错,这次他也是故意的。 原本介绍这份女性贴身衣物“生意”的时候,他本来就有以此断绝与周璇来往的目的,不只是刚才贾璉的警示,按照他的身份来说,与忠顺王府关係太紧密完全没好处,没想到这“生意”竟然会这么来钱,让郡主娘娘不顾矜持再次联繫他。 “登徒子,无耻之尤!”所以,没等某人指点完第一件修改,羞愤欲死的郡主娘娘就直接爆发,抓起身前的茶杯向他砸去,全不顾刚才的温柔有礼,“你简直是天下第一寡廉鲜耻之徒,应该拖出去千刀万剐!” “是你让我说的!”谢鳞很“委屈”。 “本姑娘什么时候让你说这么无耻的东西!”周璇一口气將眼前几乎所有能扔的东西都砸向某人,包括她自己改过的图纸册子,眼看全被躲开,她尤不解恨之下,目光一扫看到身后长几上摆放的宝剑,立刻扭身抽出向某人砍去,“我杀了你这无耻之徒!” “你这样我可还手了!”谢鳞嚇得心惊胆战,他没想到周璇竟然真的练过,一口宝剑虽说谈不上什么威胁,任由她这么挥下去,说不定真会砍在自己身上,只好一边躲闪一边威胁,“我还手了啊,我真动手了啊!” “你敢!”周璇只是气急,不是气傻,可没忘了某人身手的传闻,“你要是敢还手,我就稟报父王,让他上书给四皇叔,治你的死罪!” “那特么也得活过今天再说!”正所谓“久守必失”,眼看再耽误下去,自己指不定真会挨一剑,谢鳞才不会笨到继续拖延,又一次转身躲开贴著后背的利剑之后,他很轻鬆的借势一晃,很轻鬆绕到周璇身后,一把抱住她纤腰,顺便打落宝剑。 “你——”周璇瞬间僵住了。 “还要动手吗?”某人其实不敢真的过分,只是装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再动手我可要......你干什么?” 他完全没想到,周璇竟然撩开衣摆,从大腿外侧抽出一把锋利的短剑,毫不犹豫的向后刺去,逼得他只能迅速鬆开,右手顺势向前一推,將她推得踉蹌向前,险些扑倒在地。 没办法,力量相差太大了。 “你接著说!”让他再次没想到的是,郡主娘娘站稳之后恨恨的瞪她几眼,竟然收起短剑回到位置上坐下,全不顾俏脸的红晕。 “什么?”谢鳞再次一懵,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你说不说?”淑寧郡主红著脸“狠狠”瞪他。 “是你让我说的,不许再动手啊!”谢鳞咬咬牙,继续用茶刀“指点”起来。 不到一炷香之后—— 他几乎是狼狈的“狂奔”出院门,头也不回的找到自己的战马,拼命抽著马屁股向家中奔去——没办法,和漂亮郡主討论这么火爆的话题,他几乎是咬著牙才忍住,以至於刚说明白就逃跑,连告辞之类程序都不敢再走。 如果继续“討论”下去,哪怕仅仅是可能性,那也没有好处。 大乾王朝皇室子女没有和武勛联姻的习惯,这主要是吸取了汉唐两朝外戚干政的教训,特別是东汉时期,虽说將近两百年的时间里,確实有过数次特例,但都是迎娶武勛女子,从未有过武勛子弟“尚公主”或者“尚郡主”的情况。 谢鳞没胆子开头,现在的他没资格成为“特例”。 一旦他俩真的发生什么,结果必然是今后与周璇“一生一世一双人”,以及彻底告別任何“前程”,不论是掌军还是从政,都不会再有一丝机会——普通百姓子弟做了駙马,其实並无“不得从政为官”的规矩,文官子弟也不是不能容忍,武勛方面绝无可能。 当然,上限必然会受到限制,但对大多数人来说根本无所谓。 原本他想以此为契机,彻底断掉与周璇的所有联繫。 可是,今天的事情让他有种预感,也许,两人再也断不开了。 小院臥房中。 淑寧郡主將图册放在桌子上,默默收拾好散乱的衣服,拿起一支精致的玉管笔,蘸好墨水在一张小衣的图纸上修改起来,只是面颊越来越红,动作越来越慢,良久,她忽然舒了口气丟下毛笔,慢慢坐在床沿,俏脸不知何时已经红到粉颈根部,臻首也低的几乎快要贴住胸口。 “没胆鬼!” 第58章 1.58 深宫「市场」 第一卷 1.58深宫“市场” 次日上午,谢家二房院子,正院正厅。这次没等到某人承诺的“单请”,甚至没等到早饭吃完,贾璉已经一个人气淋淋的过来,一进门就坐在椅子上不说话,目光“凶狠”的盯著。 “璉二哥,咱有话说话。”谢鳞也是哭笑不得,三下五除二解决掉早餐,一把拉著他进正厅坐下,又赔笑著倒上茶水,“我知道昨晚上的事情让你觉得不舒服,可咱都得在市面上混,有些事情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解释清楚的。” “那个是谁你知道,对吧?”贾璉恼火的问道。 “我当然知道,忠顺王府的淑寧郡主,虽说脾气和封號完全对不上,到底是忠顺王的女儿。”谢鳞无奈解释,“璉二哥,我知道她们王府和贾家的关係,可我毕竟姓谢不是?咱得讲道理吧?你总不能指望我这小身板,去和堂堂王府刚正面吧?” “你们——”贾璉张了张嘴,又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甚至始终都没敢提谢鯨的事情,谁都知道谢家由这位说了算。 贾璉的脾气就註定了,他不可能是个坚定或者直接的人,哪怕是对谢鳞与忠顺王府的关係不满,也没有真的“绝交”,今早跑到这里,与其说是要说法、要解释,不如说某种“形式”,或者说他认为不这么做就显得很“没面子”。 “璉二哥,有些话虽然难听,但我还是要说。”眼看贾璉已经事实上消气,谢鳞还是决定让他明白一下“人生险恶”,“不只是小弟如此,其实京中各家哪个不是如此?忠顺王府再怎么说,那也是皇家的亲王,谁敢真的和他计较什么?” 其实,不只是对忠顺王府,“两边下注”甚至“多方下注”本来就是大家族生存的常態,除非被“锁死”无法“下车”,很少有哪家真的会“一棵树上吊死”。 比如,裘良、谢鯨等人,提起义忠亲王至今仍然称呼“太子爷”。 又比如,贾家自己老实吗? 上次谢鳞给秦可卿建议,让他向贾珍亮明身份,没过几天天香楼就被“不明身份人员”封锁,逗蜂轩被“强占”,这些人哪里来的?他一开始还觉得有两种可能,也就是皇家方面派出,或者失踪的义忠亲王之子暗派,后来想了想,前一种不大可能。 如果是安泰帝或者太上皇派出的人手,有必要掩饰什么吗?直接承认秦可卿身份不行吗?反正一个女子什么都做不了,还能彰显皇家“相亲相爱”。 反而是这样遮遮掩掩,身份才显得有问题,那就只能是义忠亲王遗留的人手。 问题来了,他们怎么收到的消息? 最大的可能,就是贾珍自己联繫,想要“验明正身”,然后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弄了个祖宗在自家,还被人家派出人手监控,这样一来反而更加没法多说话,真要被宫里知道,你猜安泰帝会相信什么?还是会怀疑什么?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贾珍不小心弄的?以前不知道秦可卿的身份?呵呵! 不只是贾家,谢鳞早就怀疑,十二侯各家更不老实。 不说“太子爷”的称呼问题,依然在军中的四家,至今都过得紧紧巴巴,真有这么困难吗?还是他们有很大部分银子去向不明? 不难猜吧? “那你就——”贾璉指著某人,气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哎”的一声,重重將手放下,双目竟然流下泪来,“想当初,先祖还在的时候,那是何等......哪家敢这样,背著贾家鬼鬼祟祟?现如今子孙无能,竟至於这般了么?” 谢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想一句话扔他脸上—— 为什么会这样,你们特么自己没点儿ac之间的数儿吗? 当然,这话不能直接说,要不然就真的“绝交”了,虽说贾璉无所谓,但他还有三个妹妹不是? “自从看到你妹妹,这个朋友就交定了!”(.mpg) 还有嫂子......咳咳! “璉二哥无需如此!”所以,他只是象徵性的劝了一句。 “哼!”贾璉猛地站起来,转身走到门口又停住,犹豫半晌才回过头,“你对三妹妹,应该是真心的吧?” “璉二哥,我这两年的表现应该还可以吧?”谢鳞赶紧解释。 “谁知道你是不是表面一套,背地里另一套。”贾璉“哼”了一声,又看看后宅,“守著袭人一个,你这两年竟然真的没和以前那样乱玩,连前几日珍大哥的安排都没动,我就当你是改好了!” 目送贾璉出门,谢鳞无所谓的摇摇头,转身向內宅走去。 正房正臥中,安泰炉烧的正旺,让整个房间温暖如春不说,依託烟筒优良的外排功能,也没留下多少煤烟味道;宽大华丽的雕拔步床上,两张俏丽的容顏面对面睡得正香,大概是被他进门的声音打扰,其中一个迷迷糊糊张开眼睛。 “二爷起了?”司棋一看到某人就赶紧坐起来,“我这就......” “好了,你躺著就行。”谢鳞笑著坐在床沿,轻轻將她重新按下躺好,顺手掖掖被角,“昨晚上辛苦你们,横竖今天也没什么事情,不用起了,什么时候觉得饿了,我让厨房留了些白粥油饼,都在笼屉里热著,隨时可以吃。” “二爷还说呢!”一听到“昨晚”,一向大气、甚至偏於暴躁的司棋也羞的不行,“昨个儿晚上刚回来,没等洗漱就把我们姐妹按下,一句话不说......幸亏奴婢正好也在,若是和平时一样,只有袭人一个当班,怕是要被二爷折腾死。” “咳咳!”谢鳞老脸发红,总不能说是被某只妖女挑的火冒三丈,却不敢乱动,只好找丫头出气,“你歇著就行,横竖二妹妹让你过来的时候,应该都安排好了。” “我们姑娘若是进了门,那副娇滴滴软绵绵的模样,还不知要被二爷作践成什么样呢!”司棋从来都不是好说话的性子,“昨儿晚到底是被哪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妖精挑的,合著让我们姐妹顶缸!” “好你个小蹄子,给脸了是吧?”恼羞成怒的某人眼看说不过,又想起某只妖精,忍不住心头火气,乾脆改为直接做,“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让你知道谁是主子!” “哎呀,奴婢知错!”司棋这才慌了,“二爷饶命——主子饶命——爹爹,饶了女儿吧——” 至於某妖女郡主...... 凤藻宫,臥房。 “死蹄子,你还要不要脸,这哪是正经人该用的!”皇后一把推开周璇,哪怕是绝大部分侍女都被赶到宫外,只留亲信女官在门口守著,她依然羞的捂著脸偏向一边,“快拿出去扔了,若是让人知道分毫,本宫还活不活了?” “我的好四婶,你还顾得上这些?”周璇不知道想起什么东西,表情古怪的一把抱住皇后,“你知不知道,东边那俩也从我这里拿走货品了?虽说她们没敢让宫里人去买,吴家的僕妇丫头又不多,还能瞒过我的眼睛不成?前些日子,是不是有人进宫探视?” “这——”皇后又不傻,闻言立刻顿住,想起五天前申请入宫的吴贵妃母亲,犹豫半晌还是点点头,“璇儿,你是说吴贵妃姐妹竟敢用你卖的那些......羞死人的东西?这岂是宫妃所为?万一传出去分毫......” “我的傻四婶,这种东西哪个敢乱传?脑袋不想要了?这些日子我可是好好挣了一笔银子,京城可有任何风声传开?那些个假道学,谁不是嘴里骂的凶,私底下当成宝贝?”周璇一副“都是为你好”表情,“你不是没用吧?” “我身为六宫之主,岂能如此不知廉耻?”皇后表情冷肃。 “隨你,横竖我也不过是白说几句。”这种事情本就是劝劝就好,说多了必然得罪人,不过周璇另有准备,轻轻撩开內衫,在皇后吃惊的表情中露出姣好风景,“只一样,这东西穿著舒服不说,还对身体很有好处,你不信就算了。” “你......”皇后气的猛然站起,硬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四婶,你这里大概冷清了有些日子吧?”结果,周璇一句话就把一切打回原形,“那两个妖精可不会有这么多顾忌,我这次给你带来的,是昨个儿刚做的,虽说確实有些......到底能用。” “死蹄子,你从哪里学来的?”皇后想起刚看到的几件“衣服”,面露怀疑之色,“可是有什么心仪之人,需要我传道旨意?” “四婶怎么说到我身上了?”周璇想起昨晚的事情,还有某个“没胆鬼”,俏脸上罕见的露出红晕,“哪里需要什么旨意了?” “哦?”皇后立刻看出有问题,但也没有说破,“罢了,你从小就有主意,本宫不再多问,只希望你万万谨慎,切不可坏了名声。” “四婶还说呢,那两个妖精何曾在意什么名声?”周璇不屑的撇撇嘴,眼见已经说的够多,知道不能再多说了,“我去看看玥儿妹妹,四婶好自为之吧。” 皇后缓缓坐下,半晌不语。 “元春,难道陛下真的也......”良久,皇后突然开口,“喜欢这些个东西?他可是立志要做个圣君,岂会耽於女色?” “娘娘,奴婢不敢说。”守门的元春进来跪下。 “说吧,本宫恕你无罪。”皇后语气寡淡。 “陛下这个月除了过年当日,过来和娘娘还有公主、大殿下一道用了晚饭,竟是连当晚都没有留下。”元春轻声说道,“奴婢从戴总管那里打听到,陛下这些日子竟是很少再去他处,大多留在永寿宫中,两位吴妃娘娘非是奴婢可以多说,可娘娘才是主子。” “她们......当真用了?”皇后喃喃自语。 “戴总管不敢多说,只说这几日,陛下的精神確实赶不上往日。”元春语气非常复杂。 之前,她也和皇后一样,坚定的认为安泰帝不会耽於女色。 主僕二人一跪一坐,整个臥房中再无声息。 “元春,你可愿意服侍陛下,与本宫做个一世姐妹?”半晌,皇后突然问道。 “这——”元春脸色猛变,“娘娘,国朝少有武勛女子服侍陛下的先例,奴婢岂敢妄想?” “罢了,本宫也不过是隨便一提。”皇后轻轻一嘆,摆手示意不用再多说。 元春不敢多言,默默起身退出臥房。 第59章 1.59 迎春:叫你一声「姐姐」 第一卷 1.59迎春:叫你一声“姐姐” 凤藻宫,后园。 就在偏东南角的位置,一栋两层暖阁矗立在一直未化的皑皑积雪中,看起来非常精美细致,下层因为不住人,基本只有一些形式上的摆件,二层却是专门改造,部分窗户甚至用了昂贵的西洋平板琉璃,微黄的流光映衬著冬日明丽的暖阳,竟是有几分刺眼。 二层房间之中,一个清丽的垂髫少女立在画具前,表情严肃的握著一只画笔,时不时低头画上几笔,却见她一身鹅黄色宫裙一丝不乱,简单扎起的髮髻宛若乌黑的缎子,披在肩头直垂到腰际,看起来竟似云中仙子,又若凌霄宫娥。 “玥儿妹妹的丹青之术又见长进了。”良久,眼见她终於放下画笔,一直站在身后的周璇不由讚嘆,“如此神技,简直就是让这画中人物活过来一般,放眼天下,『工笔』能超出如此水准的,怕是只有几个闻名天下的高士才行。” “璇儿姐姐又打趣我。”长公主周玥面颊微红,转身轻轻打了闺蜜一下,“我哪里敢称什么『神技』?不过是画的比较像罢了,意境比之真正的高士,差距何止万千?你这话要是传出去,怕是外人要以为我不知进退呢!” “这是哪里话?我们不过是闺阁之中戏语,关起门来自说自话罢了,怎么会传出什么去?”周璇莞尔一笑,挽起周玥走到墙角屏风后的长榻上坐下,不著痕跡的扫一眼旁边的鎏金安泰炉,脑海中又浮起某个没胆鬼的身影,“横竖玥儿画的最好,我说的!” “姐姐!”周玥的性格本就绵软,此时羞的將臻首埋在两团玉雪之中,姐妹一起歪在长榻上,“你再说下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了,今日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夸我吧?” “还不是上次和四婶提过的那件事?”周璇明显有些著急,“这宫妃『省亲』之事,断断续续也已经提起有些日子,我记得是前年就有传闻吧?怎么到了这会子,始终落不下来?我就催促四婶向皇四叔提提,可是她至今也没个音讯。” “嘻嘻,璇儿姐姐如此急著嫁人吗?”周玥忍不住笑了出来。 “死蹄子,难不成还能一辈子不嫁吗?”周璇轻抚著闺蜜秀髮,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真想下半生的日子里,不论和駙马是否亲爱,都要住在所谓的『公主府』,夫妻之间仿佛隔山隔海,见个面恨不得要走八百道手续,想见四婶和四叔甚至难如登天?” “我......”周玥脸色一变,“我说还不行吗?前些日子父皇过来的时候,母后確实提起过,基本算是准了,只一件,这省亲的规矩前所未有,不知如何落下,就让母后好好想想办法,既不能有违父女亲情,也不能失了皇家体面。” “哦?”周璇表情一动,默默低头掩饰住,“四婶可曾想出什么办法吗?” “母后没提,只说要到上元节方可进行,还说父皇已经答应过,很快就能知道。”周玥想了想,良久才回忆起来,“姐姐,你说母后真能做到吗?” “四叔和四婶一个掌控四海,一个母仪天下,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做不到的?”周璇俏脸上露出笑容,“好了,我的傻妹妹,不用担心太多,四婶何时做过没把握的事情吗?我们只要等著好消息,其他不需理会。” “姐姐说的是!”周玥高兴的转著臻首,在两团玉雪上蹭啊蹭,又低头看看自己,俏脸有些闷闷的神色,“好姐姐,不如今晚你留在宫中,我们姐妹好好说话。” “你这蹄子,害怕就直说。”周璇揽住怀里的小公主,表情满是哭笑不得,“过了年你都是二八年华,怎么还喜欢......” “哎呀,姐姐只说同不同意吧!”周玥羞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我要是说不同意——咯咯咯......好妹妹,饶了我吧,我答应还不行吗?”周璇没等说完就挨了一顿胳肢,笑的眼泪都流出来,只好“委委屈屈”的答应下来,“你也是的,胆子小,偏偏还不喜欢自己的丫鬟,非要其他人陪著。” “她们一个个哪敢陪我?还不是要我一个人。”周玥委屈巴巴的依偎在堂姐怀里,不舍的蹭了又蹭,面颊上闪过迷人的红晕,“好姐姐,你的这里怎么这么......我是不是太小了?” “死蹄子,说什么呢!”周璇羞的拍了下怀里的小脑袋,低下头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良久才在小公主难以置信的眼神中轻轻解开衣衫,“你看,我没骗你吧?” “我......”周玥犹豫半晌,很不相信的问道,“真的能行?” “你不是看到了?”周璇红著脸又拍她一下,“再说了,他要是敢骗我,下次让他好看!” “姐姐口中的『他』,究竟指的哪个?”周玥美目瞬间亮起。 “没有,你听错了!”周璇急忙掩饰,可是哪能过得去? “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他』是谁——” “没有,哪来的他......” 隨著两姐妹打打闹闹,暖阁中传出串串银铃般的笑声。 “真可惜,姐姐不能一直陪著我。”良久,眼见得不到什么,周玥无奈放弃,“明日一別,下次再见最少要三五日之后。” “四婶不是答应过,要为你找个靠得住的侍读吗?” “那也只能隨著宫中小选,岂能因我一人专门挑选?”周玥俏脸一肃,很快又垮了下来,“如此说来,事情怕是要过很久才能有眉目,要等好久呢!” “你还知道啊!”周璇面露调侃,“我倒是听说过一个,只可惜出身武勛之家,人家怕是没什么兴趣。” “哦?”周玥表情一亮,“姐姐说的是哪个?成与不成,说说总可以吧?” “算起来还是熟人,你不是喜欢元春姑娘吗?”周璇稍一考虑就说了出来,“她还有三个妹妹,其中,排行第四的那位同样工于丹青之术,和你肯定有不少话题,可惜年龄最小,惯是被两个姐姐照顾,就算贾家愿意,她也不一定合適。” “武勛之家吗?”周玥犹豫起来。 因为大乾王朝皇家惯例,武勛一脉基本没兴趣送女入宫。 既然没好处还没前途,谁愿意自家姑娘到皇宫服侍人? 元春属於特例,当时安泰帝刚刚登基,贾代善也还活著,算是代表武勛集团对新帝登基的“表態”;作为“回应”,她也被直接安排为皇后的贴身女官,基本上无所谓什么“工作”,只不过女子一旦入宫,必然只能按规矩来,过了二十五岁方可“蒙恩”放出。 理论上说,贾家不大可能再送一个姑娘入宫。 可惜,不论是周璇还是周玥,都没考虑过寧荣二府目前的实际情况,更不知道贾家对“送女入宫”的態度,要不然肯定另有想法。 “我也不过是白说一句,玥儿妹妹若是有暇,不妨和元春姑娘谈谈。”周璇眼珠一转,显然是另有想法,“就算不能真的招入宫中,閒暇时邀来玩闹总可以吧?” “论理,我们皇室女子与勛贵之家的姐妹玩闹,本也是国朝惯例。”后院外交本来也是各大家族必不可少的程序,周玥既然出身皇家,肯定受过这方面的教导,“只一件,如此大事必然少不了要和母后商量,也不知她是否答应。” “四婶一向是有主意的,这方面我就爱莫能助了。”周璇无奈的摇摇头,“不过,想来她应该不会反对才是。” “既如此,我挑个合適的日子,和母后商量一番。”周月这才决定下来,“横竖元春姐姐已经多年没有见过家人,就当是帮她团圆好了,到时候四姐妹相见,不知是怎么样一番光景呢!” “自然是叩谢皇恩了!”周璇忍不住调侃,这种事情她也就提一提,说的太多肯定不合適。 姐妹俩立刻笑作一团。 荣国府,贾母院。 “入画,把水红色顏料盘拿来。”东厢房“画室”中,惜春一边轻鬆的在画板上挥洒,一边吩咐丫鬟协助,“不要和大红色搞混,上次你就拿错了。” “姑娘放心!”如画急忙起身,端著托盘过来。 “四妹妹总算可以放开了。”原本在“隔壁”练字的探春放下毛笔,活动了几下有些发酸的手腕,几步挪到惜春身后,看她描画一幅仕女图,“咦,你这是画的云妹妹?倒是真有七八分相像。” “嘻嘻,只要不让云姐姐看到便好,若不然又要追著我扭耳朵。”惜春大概也累了,放下画笔挽著探春坐下,“还要多谢鳞二哥的帮衬,要不然別说作画,往年想要化开顏料,都要好一番折腾才行,三姐姐的水墨不也是?” “这能有什么好谢的?”探春无所谓的撇撇嘴。 “横竖都是自家人,大不了啊,把三姐姐赔给他便可。”探春和迎春时不时“散步”的事情或许瞒得住外人,怎么可能瞒住一个屋里住宿、一张拔步床睡觉的惜春,“要我说呀,这么好的『赔礼』奉上去,还要多拿些——哎呀,鳞二奶奶饶命!” “你这蹄子,看我不好好收拾!”探春一贯是爽快英气的性格,哪怕被这样调侃也只是面颊微红,还有精力“报復”回去,一把扭住惜春香腮,象徵性的扯动几下,“不让你明白些事理,就怕你会翻天,我这就......” “吧嗒!” 內间臥房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 探春和惜春对望一眼,停下打闹绕过屏风,正看到迎春从地上捡起掉落的《太上感应篇》。 “二姐姐?”惜春奇怪的问道。 “没事,刚才只是有些抽筋儿。”迎春急忙解释一句,可惜脸上的表情明显没这么简单。 “好了,四妹妹先去老祖宗那里看看,说不定有什么事情,我和二姐姐说说话。”探春笑著將惜春推出屏风。 惜春只是年龄小,又不是真傻,这些日子早就看出两个姐姐之间有问题,此时虽有担心,却没有傻到追问,只是看看两人,就点点头走出去,临行还不忘招呼丫鬟跟上。 “三妹妹有事?”听著惜春和入画的脚步声消失在房门外,迎春默默放下书本,美目死死盯著探春,罕见露出难以掩饰的愤怒,“还是要我叫你一声『姐姐』?” 第60章 1.60 探春:將来不分什么大小 第一卷 1.60探春:將来不分什么大小 “二姐姐,你我姐妹当真要如此生分么?”探春站在床前,与迎春对视片刻,默默收回目光在床沿坐下,轻轻揽住已经泪流满面的迎春,“我们不是说好了,將来不分什么大小,一辈子都做好姐妹吗?今日又为何如此?” “不分大小?外人也这么认为吗?”迎春流著泪想要挣脱出来,却被探春紧紧抱住,挣扎几下后放弃,“刚才四妹妹说什么,难道你没听到吗?” “二姐姐,若是小妹退出,你能守住鳞二哥吗?”探春突然严肃起来,“上次史家二叔过来的事情,你大概也听说了吧?” 迎春一下子沉默了。 当初史鼐与某人“商议”后,確实抱了不小的希望,但很快就发现,他送出的请帖根本无人搭理,立刻意识到十二侯团体对史家的绝对排斥。 之后,他不死心的继续试探几次,但不论谢鳞自己还是裘、谢、戚、蒋四家,对他都没有任何兴趣——还是那句话,谁特么都不会喜欢叛徒,最终只能將“突破口”回到某人身上。 怎么办? 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联姻。 探春所说的“上次”,就是史鼐派夫人“探望”贾母,一番寒暄后拐弯抹角的暗示,史湘云也大了,隔壁谢家是老交情,想让史谢两家“亲上加亲”。 问题是,贾母傻吗? 哪怕不提史家当年的狗屁倒灶,这位一辈子的老封君、宅斗技能点满的“顶级专家”,还能看不出探春和迎春的事情?连司棋和侍书的“送礼”问题,她虽然不確定,私下里也隱隱猜到几分,她一直秉持“掛一掛”的意思,怎么可能隨便放过? 这种情况下,她更没可能再给两个孙女增加一个“对手”。 哪怕她確实很喜欢史湘云,但她一开始的想法,其实是將其作为“宝二奶奶”人选,而不是作为史家与谢家联合的工具,因此很委婉的表示,不了解人家情况,不方便开口。 这个时候,贾家內部筛子一样的“保密系统”就起到了“作用”,消息很快传到探春和迎春耳中,也让两姐妹再次意识到,某人真的很有“市场”。 “非要你我二人——”迎春刚刚鼓起的勇气已经消退,却依然不死心。 “司棋还没回来吧?”探春突然打断她。 “你问这个做什么?”迎春一瞬间面颊红透,她还能不知道自己的贴身丫鬟在哪里? “二姐姐没问过她吗?”探春同样面泛红晕。 “问什么?”迎春根本没反应过来。 “我私下里问过侍书。”探春强忍著羞意,咬著迎春耳朵嘀咕起来,两张俏脸很快红的仿佛抹上胭脂,久久无法散去,“我的傻姐姐,你就没打听过,鳞二哥以前的事情吗?” “什么......事情?”迎春都快被脸上的火热烧晕了。 探春就把通过赵姨娘还有赵国基(赵姨娘哥哥、探春和贾环血缘上的舅舅)打探到的某人“过往”,还有某些黑歷史说一遍,於是两姐妹一边聊天一边各自羞的面如火烧。 也彻底烧掉了迎春本就不多的心气。 “姐姐现在还觉得,是小妹欺负你吗?”良久,待两人“消化”完刚才的虎狼之语,探春终於开口。 於是两张俏脸再次红透。 “你是说,侍书....和袭人——两个丫头.....”迎春訥訥说道。 探春赶紧点点头。 迎春完全懵了。 “二姐姐,待司棋回来,你也可以偷偷问问。”眼看迎春一副“世界怎么了”之类表情,探春赶紧再加一把火,“侍书和她从未一起去过鳞二哥那里,若是......” “我知道了!”迎春赶紧打断她。 说起来,还是她先用的“盘外招”,怨不到探春身上。 “姐姐好好想想,我先出去了。”说了半天不和谐话题,探春早就羞不可抑,话音一落赶紧放开迎春起身,急急忙忙向屏风外走去。 二木头已经已经把脑袋埋入锦被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走出房门,被院子的冷风一吹,探春终於回过神来,俏脸上的红晕慢慢散去,回头望一眼被屏风隔断的臥房,轻轻鬆了口气。 良久,直到彻底稳住心神,她才迈步向厅走去。 贾母在那里开著“例行”的“茶话会”。 “哎呦,四妹妹说的轻鬆,你们关起门来搞什么『文笔会』之类,我们这些不认字的可就难了。”没等她进门,王熙凤熟悉的声音已经传入耳中,略显尖利,却丝毫不让人觉得討厌,“看人家老实就故意欺负。”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gif) “你还老实?”惜春难以置信的声音,“真真敢说!” “我不老实吗?”王熙凤的声音一下子充满委屈,也不知道她怎么转换的,“你看我,一天到晚辛苦管家,好不容易閒下来,还要小心看看老祖宗这里是不是缺什么,要盯著三个刁钻的小姑子,省的一不小心得罪,上面还有个心里不知道闷著什么的嫂子——” “凤丫头老不老实我不知道,但这脸皮之厚,怕是只有京城的外城墙才能比一下,其他都赶不上。”这次的声音换成李紈,她一开口就让整个房间里笑声一片,“刚才那一番话,怕是我们府里能编排上的,都得挨一顿编排。” 接下来都是些奇怪的词语,什么“辣子”、“孤拐”、“打人板子”等,又或是“凤丫头只是个小媳妇,能有什么坏心思”、“除了喜欢银子,其他没有任何爱好”之类,房间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凤姐姐要是都能算老实,怕是傻大姐都能学会作诗填词。”探春一进门,立刻来了个“定调子”,“或者把鳞二哥叫来,我们姐妹一起教他绣,说不定还要更简单些。” 她进来后就扫视周围,发现都是年轻一代的女眷,邢夫人和王夫人不在,心底暗暗一松,这样能省掉不少麻烦,更不用担心有什么不方便说的。 厅里的笑声更大了。 “罢么,你三姑娘想把那小子叫来,搭上我干什么?”王熙凤立刻抓住“把柄”,“到时候哪还需要其他人?你们俩找个房间,关上门想『学』什么不行?横竖我们又看不见。” 这话一出,整个厅里除去茫茫然的惜春,其他的丫鬟婆子姑娘媳妇全都心领神会,转头盯著探春笑个不停,鸳鸯甚至啐了一口。 “那要叫上你这二嫂子一起,若是他绣的不行,招呼一声让人打板子。”探春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上去一把抱住王熙凤,两人拉拉扯扯坐在长榻上,只咬死了“绣”,“不知二嫂子可愿意帮忙?” “你们自己关上门学去,拉上我这外人干什么?”三姑娘完全没想到,某辣子是有心病的,听到这话面颊微红,虽说很快就完全敛去,到底降了不少心气。 厅中只有李紈表情古怪,扫一眼王熙凤赶紧低头。 “好了,休提那个小没良心的,除去过年那天来我这里招呼过,这么些天哪里看到他的影子?”眼看再说下去,话题就有些过於下三路,贾母及时收尾,“三丫头,怎么没见二丫头出来?” “回老祖宗话,二姐姐刚才有些腿抽筋,就没跟著出来。”探春隨口把老早以前的理由扔出来。 “不要紧吧?可要找个大夫?”李紈好心问道。 “没什么大碍,哪里需要那些劳什子?”探春婉言拒绝,顺便將话题带走,“怎么没看见宝二哥?” 她很清楚贾母喜欢什么內容。 “跟著你老子呢,说是要和什么『翰林』一起吃饭,就带著他过去长长见识。”贾母嘴里说的轻鬆,脸上却已经笑的快要找不到褶子,“这么小的孩子,这么冷的天气,也没见他爱护一些。” “可是梅翰林?”王熙凤及时担任捧角,“前几天听璉二说过一次,他和二叔不知怎么就搭上了,这些日子很是亲近,让宝玉跟著学学也好。” “鸳鸯,是姓梅吧?”贾母真的记不起来。 “老祖宗说的没错。”鸳鸯急忙答话。 “不管姓什么,横竖也不过是个穷翰林。”王熙凤不屑地撇撇嘴,“说是一起坐坐,怕是连银子都得我们这边掏。” “凤丫头,不许胡说!”谁也没想到,李紈突然开口,表情严肃的当眾斥责,“翰林院虽说是清水衙门,却是朝廷清流核心,与督察院、国子监同为天下一等一的清贵之地,万万不可小瞧了去,若不然的话,他们可能只需一道摺子,就能让堂堂阁老吃瘪。” “真有这么厉害?”贾母根本不相信。 寧荣贾氏传承近两百年,从来都是武勛,对文官或者科举谈不上多少了解,也就贾政和早死的贾珠勉强沾边儿,更別说內眷,厅里光是正经主子小十个人,也就李紈真的懂。 “老祖宗只要知道,这等人纵使瞧不上,万万也不要隨便得罪了,就像是街上的疯狗,咬不死人也很噁心。”李紈並不准备解释什么,只算是提个醒,“老爷一直敬重读书人,这次与梅翰林结交,无用也不过损失些银子,不值什么。” “既如此,隨他去吧。”贾母这才不再追问。 厅中继续说笑不提。 十里街,客来香酒楼。 “今日多谢存周兄招待。”梅翰林喝的不少,连走路都有些不稳,却依然不忘礼节,“他日若有要事,还请万万不要客气!” 他虽然出身翰林院,其实早就没有任何前途可言,对昔日万分鄙视的“紈絝子弟”也不再那么敌视,更何况以他的身份和家境条件,一个月都不见得能混上一顿今日这样丰盛的酒席,不说十分巴结贾政,至少也不会摆出一副后妈脸。 “翰林公客气了!”贾政能和真正的“饱学之士”交流,早就笑的满脸褶子,些许银子根本不在意,又看看依然热情交谈、一副亲兄弟架势的梅秀才和贾宝玉,心里更是高兴不已,“你我兄弟,今后还是要常来常往。” 贾宝玉也和梅秀才洒泪而別,不是装的,两人都有几分“顏狗”的意思,这次真的非常投机,互相约定以后再聚,四人这才分开。 只是...... “五城兵马司巡夜,什么人还在喧譁,不知道现在宵禁吗?” 第61章 1.61 梅翰林 梅家 第一卷 1.61梅翰林、梅家 次日一早,五城兵马司衙门。 “说吧,里面那爷俩儿是怎么回事?”大堂內间,裘良一见谢鳞进门就没好气的问道。 “还能怎么回事?”某人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朝廷在『宵禁』的事情上又不是一天两天,他俩明知故犯,还敢威胁巡夜人员,不抓不足以......” “少特么给老子扯淡!”裘良抓起茶杯盖儿就砸过去,被谢鳞一把接住,“这群穷光蛋就算是抓了,不仅刮不出油水,还会惹出一群疯狗,你脑抽了抓他们?就算是因为上次荣国府印子钱的案子,那也不值得如此麻烦吧?” “额......裘大哥,我要说这事儿真不是我故意的,你信吗?”谢鳞陪笑著说道。 裘良懒得和他嗶嗶,直接举了举茶杯,暗示“端茶送客”。 “真不是!”谢鳞一脸“苦笑”,“我来时专门问过昨天办事儿的手下,原本这俩人一个是翰林学士,一个是秀才功名,还特么正好是爷俩,按惯例都是隨便意思几句就放了,但凡他们隨便给个『公务』的理由,哪怕明知道一身酒气,谁还愿意多事不成? 偏偏这爷俩喝多了,一句身份不提,还特么一个劲儿的逮著我那几个手下大骂,谁特么脾气能好?被捆了送到司里,翻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身份牌,还只发现了那个老子的,儿子的秀才身份今早才得到,还是他们睡醒后叫唤的,要不然谁閒的无聊,抓两个穷光蛋?” 这里的“翻衣服”是字面意思,原因都懂得。 “当真?”裘良依然不信。 “大哥,你都提了,这俩人穷的借印子钱,我要是提前知道他俩,抓了也没银子啊!”谢鳞哭笑不得。 “谁有钱我挣谁的!”(.png) “那你知不知道,昨晚他俩和谁一起喝酒?”裘良表情古怪。 “谁?”看著眼前这幅吃瓜脸,某人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荣国府,政二叔和宝兄弟。”裘良的的表情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欠揍,而且非常欠揍,“你最好快点儿想个办法,要不然很快就有麻烦了。” 谢鳞:...... 这次他真想破口大骂,当初他確实安排赵磊查一下梅家,搞清楚他们啥时候落下把柄,为自家的琴妹妹出口恶气——什么?薛宝琴啥时候成了他的?將来啊——这次一听说消息就安排下手,根本没考虑太多。 反正他知道,梅家混得借印子钱,肯定没多少可以利用的资源。 谁特么知道,昨晚请客的竟然是贾政,还有贾宝玉陪著。 “裘大哥,这个事儿吧......”某人赶紧赔笑。 “人我已经送你那儿去了,自个儿想办法吧。”裘良直接摆手。 “额.....”谢鳞脑子一懵,完全没想到他会一推二六五,“不是吧?大哥,你可得帮我啊,万一那帮子穷酸围过去,把我的破院子拆了,你还得批条子拨款,重新修缮也费事啊!” “现在知道怕了?”裘良斜他一眼。 “大哥,这不是有您罩著么?”某人很狗腿的绕到背后,一边帮忙捶背一边赔笑,“这么大的篓子,您不帮我谁帮啊!” “行了,滚去解决吧。”裘良不耐烦的推开他,“不用担心什么被围之类,他要是能有这么多朋友,也不至於在翰林院熬到现在。” “额......什么意思?”谢鳞不太理解。 “梅翰林名叫梅錚,字....什么来著?”裘良想了想,可惜没想起来,“出身寒门,一步步科举走到现在,原本也算是个人才,可惜当初多受恩主照顾,资助他一步步考上进士,他却转头就不再搭理人家,这种东西谁会要?” “你怎么知道的?”谢鳞真的不理解,他知道梅翰林忘恩负义,是因为看过红楼,照理说江南的事情远隔几千里,应该很难传到京城才对。 “很奇怪?”裘良明显顿了一下,考虑片刻才继续说道,“有些事情还不到你了解的时候,不过这个梅錚不同,你知道这帮穷酸最常见的圈子是什么吗?” “科举同年?”谢鳞想了想答道。 “还有同乡。”裘良一句话就把某人点醒了,“当年和他一起考上的不只一个人,又能一同入京赶考,高中二榜进士,照理说应该是最铁的交情才对,你知道为什么无人搭理吗?” “他当年的事情暴露了!”这一次,谢鳞要是还想不明白就傻了。 “应该说是传开了。”裘良表情冷淡,“只知道他出身江南,客居金陵多年,全靠一个大商资助,具体是谁我懒得查,可是他入京之后半句不提当年,更別说帮衬人家,他的那些个同乡同年眼见如此,哪个还敢和他有什么交情?事情这才慢慢传开。 江南歷来文风鼎盛,哪怕是商贾之辈也都以捐资助学为荣,本朝前承明制,不许他们的子嗣科举当官,他们就改为出银子,专门资助寒门学子,以此来构筑自家圈子,两边可谓是一拍即合,这等事情虽说上不得台面,其实都是默认的规矩。” “那些个书院私塾,全靠这帮人照顾。”谢鳞想起一些事情。 “不错。”裘良点了点头,“梅錚今天可以背弃贫寒时资助的恩主,谁又知道將来会背叛哪个?圈子里的事情,本来就是你帮我我帮你,他的人品如此低劣,指望谁还敢帮他?谁又敢用他?不怕將来背后挨一刀吗? 这才是他二榜进士、翰林出身,却至今坐困愁城、连个外任都放不出去的原因,按理说他在翰林院苦熬十多年,哪怕是遵照规矩排序,也该放个县令甚至同知,不至於到现在前程无著;再有一个,他至今不知道自己早已暴露,还以为是怀才不遇呢。” “连个提醒的都没有?”谢鳞问了半句反应过来,“我知道了!” 这种人根本没有任何前途可言,提醒他有什么好处?说不定还会被他恨上,给自己带来麻烦,没好处还有危险,谁特么会傻的提醒他?装不知道不就完了? “你知道就行。”裘良不再多说,“我还有个酒局,你去忙吧。” “最后一个问题!”谢鳞赶紧拉住他,“大哥是什么时候把人送去我那里的?” “我派人通知你过来的时候,一併把人送走了。”裘良斜眼扫著他,“快点儿,赶紧把事情办了,横竖也没什么油水,该放就放吧!” 某人气的完全说不出话来。 梅家。 一座很普通的小院,只有三间正房、左右各两间厢房和一间门房,包括大门在內的门窗看起来都显得很是破旧,屋顶有不少枯死的草木,隨著寒风不断飘荡,看起来竟有几分淒清的意思。 “什么,老爷被人抓了?”正房客厅中,一个看起来也就三十不到的美妇人满脸恐慌,语气颤抖向眼前的老僕喝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们老爷可是当朝翰林,哪个会隨便抓他?” “母亲,先不要著急!”屏风后传来一个更加年轻的女声,“刘伯,你可曾搞清楚,公公还有少爷被哪里抓了?” “回少奶奶,我儿子带回来的消息,昨儿个喝完了酒,老爷和少爷回来的时候遇上了五城兵马司巡夜,几句口角之后就被抓走了。”老僕赶紧答道,“今早他们放了我儿子回来,怕是......” “要银子!”客厅中的妇人脸色猛变,“这可如何是好啊?” “刘伯,你先出去,把车套上。”年轻的女声打发走老僕,片刻后从內间出来,看起来很有主见,“母亲,照理说这不正常,五城兵马司巡夜,为的是绥靖治安,虽说也会抓些『犯夜』之人,但在正常情况下,绝不会隨便抓捕有功名或是有官身的人。” 却见婆媳二人相对而坐,大的那个满脸焦急,小的却没多少紧张情绪,俏生生两个贵妇人,只是穿著打扮上显得有些老相和陈旧,婆婆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轻的多,儿媳脸上甚至还留著明显的少女气息。 “你是说,老爷被人算计了?”婆婆立刻明白过来,“怎么会呢?按理说,他昨儿晚受邀赴宴,平时洁身自好,从无犯忌之事,何人会算计他?” “媳妇也没想通,昨晚公公接了谁的帖子?”儿媳有些不解。 “临行前,老爷还高兴的说过,受了荣国府的邀请。”婆婆反而紧张起来,“上次笙儿提过,敲诈咱们的那个奴才,自称是......” “不会,荣国府若要报復,用不著如此费事。”儿媳直接打断她,“更何况,公公受邀赴宴,喝完酒却被衙门抓了,这种事情传扬出去,等於是说荣国府连自家客人都保护不好,同样非常丟人,事情很可能是意外。” “意外?”婆婆完全不解,“不能吧?老爷若是出门,从来都会隨身带著官身凭证,哪里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公公的脾气怕是——”儿媳只说了半句,显然是不方便说什么难听的,却也已经足够让婆婆反应过来,“事情既然发生,我们不妨试试解决,幸好还有机会。” “如何解决?”婆婆完全没想到,竟然会有办法,“好孩子,赶紧说出来,我们一起看看。” “头一个,让刘伯的儿子赶去荣国府传信,看看能不能藉助贾家的帮助,昨晚既然是他们的宴席,岂有放任客人不管之理?”儿媳看起来颇为冷静,“我们一起赶去衙门问问,至少也要见到人,和公公商量一番,看能否直接放出来。” “不错,是该如此!”婆婆面露喜色,只是很快又沉下来,“只是,你我二人去衙门,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母亲,正所谓『事急从权』,岂能眼看著至亲身陷囹圄而不问?”儿媳表情严肃,“更何况,家中现在只有你我,总不能媳妇一人去衙门吧?” “......不错!”婆婆表情一顿,立刻点点头答应下来。 封建时代的衙门对女性极不友好,更別说是监牢,那里对女性来说宛若地狱,女囚几乎和女支无异,备受各种屈辱,稍有身份的人家一旦听说女眷和监牢沾上,几乎会立刻安排她“自尽”,省的发生什么有辱家风的事情。 探监可能好点儿,但要是单独女眷前往,传出去也不会有好名声。 “事不宜迟,我已经让刘伯套好车,母亲只需依照刚才商量的吩咐下去,媳妇先去收拾几件东西。”眼看已经决定,儿媳立刻开始行动,“母亲切记不要慌张,照理说,五城兵马司绝不会隨便得罪翰林院,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只是这样一来,家里没什么人留下,只能让刘妈照顾,幸好宝宝睡得正香,只需等他醒来时餵饱即可,如此也不至於照顾不好,只希望我们能够儘快解决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婆婆赶紧向门外呼唤,准备上车出发。 儿媳自去內间收拾东西不提。 第62章 1.62 梅夫人 梅娘子 第一卷 1.62梅夫人、梅娘子 临近中午,一辆看起来颇显老旧的马车停在百户所门口,赶车的老僕跳下来,向守门的兵丁说了几句什么,就见那兵丁一脸错愕的表情,赶紧招呼人打开侧门,引著马车进去,又飞跑著直奔衙门后院,向一直等著的某人报告。 “梅夫人亲自来了?”谢鳞也很蒙圈,完全没考虑过这种情况。 按照常理,封建时代的官员女眷就算出门,也应该是交际应酬之类,绝无可能跑出来和衙门打交道,更別说涉及到监牢的特殊情况,梅夫人竟然亲自前来,完全超出某人的意料之外。 原本,他以为会是梅家的亲人或是好友代为处理麻烦,那样更方便谈条件,他这次目的其实很简单,先坏掉梅家的名声,然后想办法找个穷乡僻壤將他“外放”出去,最后只需要给薛家二房招呼一声,相信他们绝对很高兴有个解决叛徒的机会。 当然,肯定不能是直说——“那啥,我知道这个人背叛了你们,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是瞎扯淡——而是换个更靠谱的说法:我听说梅翰林外放xx为官,你们是世交,正好可以交流一下。 怎么交流?那要看薛家二房现任家主的心情了。 什么?亲自解决?开什么国际玩笑? “杀官可是造反吶!”(.gif) 咳咳,其实就是故意扯上薛家二房,要不然他把梅翰林安静的解决掉,人家却不知道,难不成让他自己上门去宣扬“功绩”吗? 目的当然是刷好感度,薛家二房可是跑海贸的! 现在是梅夫人亲自上门,问题反而不好办了。 別的不说,他一个朝廷百户,要是传出什么“欺压翰林学士女眷”的名声,那特么简直是毁灭性的,而且这种事情根本没法解释清楚,说多了只会越抹越黑,最主要是没有任何好处可言。 梅翰林再怎么穷酸没前途,那也是他们內部的事情,一旦涉及到女眷被丘八们欺压,事情完全属於另一个位面,就算不提什么“感同身受”之类话题,现如今的大乾王朝可是已经“文贵武贱”,而且在趋势上愈发严重。 谁能想像明末的武將欺侮文官內眷? 这特么不说是无法容忍吧,那也是大逆不道、十恶不赦! 谢鳞又不傻,不到万无一失肯定不会这么刚。 “回大人,赶车的老苍头是这么说的。”看门兵丁赶紧答道。 “你听错了,来的不过是梅家家僕,岂有官员女眷自己跑到衙门的道理?”谢鳞淡淡说道。 “大人,小的怎么可能......”看门兵丁大惊失色。 “我说,你听错了!”谢鳞声音猛地一冷,“需要本官再说一遍吗?还是让本官教教你闭嘴,嗯?” “小的明白了!”兵丁的脸色瞬间惨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没有什么梅夫人.....不不不,今天没有任何人进过衙门,小的什么都没看见!” “起来吧。”谢鳞掏出一块碎银扔在他怀里,“这里不用你站岗了,除了后面牢房里的两个,你招呼百户所剩下的兄弟一起,找个合適的地方吃点儿喝点儿,就当是封印期间加班的赏赐。”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小的谢大人赏!”兵丁面露喜色,抓起银子磕头就要跑路。 “回来!”谢鳞皱著眉头叫住他,“你出去后让昨晚上巡夜的几个兄弟过来,我有事情交代。” “小的明白!”看门兵丁这才飞跑著离开。 至於说他会不会嘴里一套背后一套,呵呵! 这可是封建时代,没有什么人权或者公平可言,衙门里所有人都是身家清白的良家子,有出身有家眷,哪怕是帮閒和白丁,哪怕他们很可能是青皮地痞,这种事情上也不会有例外,任何人胆敢管不住嘴,代价绝对是全家的命! 他们在衙门里廝混,又不是一天两天,嘴上没有把门的都已经不知道扔在哪处乱葬岗了——有问题找下面背锅不是哪个时代、又或者哪个人、哪个国家的特例,而是古今皆同、世界通用。 这话不只適用於下面的人,也適用於谢鳞自己! 或者说,除了皇帝,封建时代任何人都谈不上绝对安全。 甚至连皇帝也很难说,明朝十六个皇帝,竟有两个是“落水而亡”,其中一个还是亲自上过战场、直接提刀杀敌的猛人。 这特么简直是侮辱智商! 隨著他的吩咐,很快衙门院里传来一片欢呼,然后以惊人的速度清空,截止他最后听见大门关闭的声音,竟然不到百息。 一群就知道混工资的打工人! 什么,我也是打工人? 那没事了。 “大人,您叫我?”片刻后,小旗官赵磊带著一个兵丁、两个帮閒进入房间。 “昨晚上抓那爷俩的就你们四个?”谢鳞皱眉扫一眼问道。 “就我们四个!”赵磊立刻点头。 “还有谁知道吗?” “后面牢房里的两个兄弟,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赵磊意识到不对劲儿,態度小心许多,“大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行了,这事儿到此为止,以后也不要再提了。”谢鳞不耐烦的摆摆手,“今天辛苦你们四个看著点,大门直接关上,横竖现在封印,没什么的天大的麻烦不要再开了;还有,以后记得给老子嘴严点儿,不要让我听见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大人,若是不好解决.....”赵磊脸上闪过一丝厉色。 “昨儿晚上,请他们喝酒的是荣国府,下帖子的是政二叔,还有宝兄弟作陪!”谢鳞一脚把他踹了个趔趄,也让四人自认为明白过来,“记住了,在我说完事儿之前,不论谁来一律说我不在;给晚上空著肚子,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谢大人!”四人全都面露喜色。 “以后再有事的时候,给老子查的清楚点儿!”谢鳞没好气的瞪了四人一眼,“滚吧!” 眼看三人全都跑去门房,他才走出房间,绕行几步直奔后面。 封建时代的各级“外驻”衙门,风格上基本都是前衙后住、前公后私,专门给官员留出宅邸,住不住另外討论,这座百户所也不例外,只是相对更简单一些。 大门、旁边的门房,紧接著是前院和大堂,虽说这一级並无审判权,但也留著审案的排场;向后当然是居住区,一个只有三间正房、连厢房都没有的小院子,只在东墙边有个棚子,算是马棚也好、杂物棚也罢,就那意思。 最后另有一个不小的空院,地上一间看守室、地下两间牢房。 谢鳞进来的时候,就见马车已经停在棚子底下,车辕解开,拉车的挽马正有一口没一口的撕扯著角落里的稻草;赶车的老苍头裹著破旧的袄,畏缩在草堆中取暖,见他进来赶紧爬起来磕头。 谢鳞没理他,大步进入客厅,只是里面的情况让他再次皱眉。 却见两个美妇人一坐一站,就在东侧客位;客厅里当然点著安泰炉,温度並不低,两人却因为形象和礼教原因,没办法除去厚实的衣,结果就是额头在烛光的映衬下,隱隱闪著水光。 最主要的是,谢鳞没想到来的还是两个人——仔细想想也能理解,一个妇人跑到衙门,稍有风声都能逼得她自尽以示清白。 “见过梅夫人!”稍一犹豫,他向看著年龄大些的妇人拱手一礼,旋即看向依然留著几分少女气息、却又是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这位是?” 封建时代的称呼不能隨意。 现代正式场合惯用的“夫人”,大乾王朝必须是有朝廷正式封誥的女性才能用,也就是常说的“誥命夫人”,其他不论多大户,都只能称呼“太太”;梅翰林虽说又穷酸又没前途,到底也是“清贵”的“清流”,妻子绝对有誥命在身,年轻女子就难说了。 比如,贾赦虽然不靠谱,那也是荣国府正统承爵人、正一品的一等將军,妻子邢夫人虽说是续弦填房、各种问题,身上也有宗人府发放的“一品夫人”誥命金册;贾政本身就是荫封官,没资格给內眷请封,妻子王氏就只能是“太太”。 贾璉的“同知”是捐官、空衔、无实职,王熙凤也没誥命。 “小妇人梅氏,乃梅笙之妻。”梅夫人见他拱手后,急忙起身万福回礼,接著却並未说话,年轻女子盈盈一拜后开口,“本不敢打扰大人,只是今日公公和丈夫皆陷囹圄,万般无奈才与婆婆过来探望,求大人开恩,允许一见。” 谢鳞立刻皱眉——好厉害的妇人。 礼貌周全而且言语犀利,通篇一句不提梅錚、梅笙父子“犯夜”的事情,只说公公和丈夫被关起来,偏偏这事儿他也不能提,正所谓“刑不上大夫”,对一个当朝翰林来说,区区“宵禁”確实没办法拉到檯面上。 他如果敢用“犯夜”的罪名处理这爷俩,眼前的两个美妇人只需隨便找个翰林院管事,到他家中哭诉一番就行,接下来弹劾的奏摺都能把他直接火化掉,而且绝对有剩余。 原本的计划,是想给梅家父子扯上些女票、楼子一类罪名,也不用处理什么,只需要抓进来再放出去,然后散播一些消息,自然能让他们名声大坏。 什么?文人到秦楼楚馆乃是雅事? 你特么跑到大街上喊喊试试? 问题是,这次请客的是贾政,那就完全没办法再提,不说“误伤”之类,就算他咬著牙和贾家死磕,梅家也能把罪名推出去,诸如“被骗”、“武夫无礼”、“交友不慎”之类理由完全足够。 武勛没素质,那叫新闻吗?不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吗? “拋开事实不谈,难道你们武勛——”(.txt) 反正掌握话语权的是文人,他们一直都是这么宣传的。 “梅夫人,我承认这次的事情確实是误会。”所以,谢鳞只能先定下调子,“我那几个手下本就是例行询问,却不想翰林公脾气暴躁发生口角,偏偏一句没提身份,要不然不至於此;如今既然已经抓进来,那就只能按规矩来。” 他一句不提律法,只和两人討论“规矩”。 什么规矩? “刑不上大夫”確实是规矩,但只能私底下说,公开场合也要喊几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文人私下里不要脸,但在场面上却又非常要脸。 人没抓,当然一切好说;现在既然抓了,如果没有一个过得去的理由,那就只能按程序走,这件事大家都有错误不假,你的面子重要,我的面子也不能扔粪坑里。 “大人说的是,公公昨日接了荣国府的帖子赴宴,原也没想到会这么晚。”秀才娘子不傻,立刻抓住重点,“贾大人只说是有些公务商议,定然愿意为此作证;小妇人也已经让人过去通报,想必贾府来人已经在路上。” 猪队友! 哪怕是谢鳞已经放弃这次“机会”,此时依然有破口大骂的衝动。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就在三人说话的工夫,前院正好传来一片嘈杂之声,虽说仅仅十数息就消失,似乎来人已经离开,却也坐实了刚才秀才娘子的判断。 “梅夫人,你们梅家有一位好儿媳啊!”话说到这份上,显然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不过,正如小娘子刚才所说,翰林公既是为了公务,想来在翰林院也有记录吧?” 梅夫人和秀才娘子同时皱眉。 正所谓“穷人的孩子好当家”,梅家能穷的去借印子钱,平时必然没什么富毛病,至少眼前的两位对自家男人都有了解,梅翰林有公务?他要是真有公务,还特么能穷到这份上? 偏偏人家说的很有道理,你说是因为公务,什么公务? 就和现代一样,工作人员因为误会进派出所? 总不能家里说说就算数吧? 让他单位来领人! 问题是,这种事情除非逼到份上,否则谁愿意扯上单位? “大人,既是误会,何不通融一番?”秀才娘子也紧张起来。 “梅夫人、梅娘子,你们也不想这件事被翰林院知道吧?”谢鳞突然笑了出来。 第63章 1.63 李紈:还能有什么让人家看上? 第一卷 1.63李紈:还能有什么让人家看上? 未正(下午两点)时分,一辆颇显老旧的马车缓缓驶出百户所侧门,又离开所在空街,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马车之中,一大一小两个美妇人默然而坐,年长者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明显颤抖,似乎连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年轻的却是面颊红润、眼角闪著醉人的风情,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婆婆不必忧心,谢大人既然已经答应晚上放人,定然不会食言。”良久,直到马车行进在大街上、车外偶尔传来人声,梅娘子终於抬起头,语气很是平静,“待会儿路过菜市,不妨让刘伯买些鱼肉素酒,待公公和相公回家后庆祝一番。” “那就好、那就好!”听到儿媳说话,梅夫人却仿佛被人抽了一鞭子,整个人猛的一挺,却连说话都打著哆嗦,“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爷和笙儿此番磨难后回家,自然是要庆祝的,到时还要辛苦你做些酒菜,迎接......迎接......” 到这里,梅夫人已经完全说不下去,整个人颤抖著,沿著车厢壁板滑落下去,“呜呜”哭出声来。 “婆婆可是想死?”梅娘子探过身子轻轻问道。 梅夫人瞬间僵住,自己一把捂住嘴,再也不敢哭出声,却止不住继续抽泣,浑身都在抖动。 “公公和相公的事情但凡有一丝一毫传到翰林院,堂堂清流却见辱於武夫丘八,列位大人会如何看待?”梅娘子轻轻扶起自己婆婆,语重心长的劝道,“虽说公公已经无所谓,相公却还年轻,还有大好前途,怎可因此而受累?” 怎么说呢?某人其实一开始没这么多想法。 只是,当他发现婆媳俩全都紧张到俏脸发白的时候,突然有不少想法从心底冒出来,仿佛是春雨之后的荒野杂草一般,怎么都止不住——似乎也不想止住。 接下来自然是一些喜闻乐见的事情,而且持续了挺长时间。 只有一点出乎意料,相比於基本全程躺平、完成任务一般的梅夫人,梅娘子除了一开始紧张到浑身僵硬之外,后来虽说还是有些生涩,哪怕不能说琴瑟相合,到底也算相处融洽。 最后结束时,两人竟然都有几分意犹未尽,对视良久才分开。 这一点反而不难理解,秀才嘛,一向和身体素质绝缘。 不要提什么“武秀才”,那是另一个位面。 至於婆媳俩的老实听话,归结起来不复杂,根本原因还是文武殊途,以及文贵武贱。 先做个对比,现代要是有人进了局子,有一个想要单位过来接的吗?封建时代也不例外,而且更严重,如果翰林院派人来领,接下来会有什么传闻? 梅大人,听说你让几个丘八办了? 折算对比一下: 阿三,听说你让巴巴羊给扇了? 小棒,听说你被小日子\北边\阿中给菜(cei)了? 叶赫那拉氏,大家都说老刀唱的比你好听啊? 这特么不是发生问题,这是世界末日! 某人的栽赃计划失败,只能內部解决,但这仅仅表示不会扩散到社会上,翰林院属於圈子內部,传过去不算坏规矩,一旦消息传开,梅錚这个万年翰林確实已经没戏,是否社死无所谓,梅笙现在刚中秀才没几年,还有美好前途呢。 难道就这么废掉吗? 他可是全村的希望啊! 所以,婆媳俩刚想雄起,立刻就不敢说话了。 “这可如何是好?”良久,梅夫人终於能够开口说话,却连声音都带著哭腔,“这可如何是好?” “婆婆,圣贤有云,『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相公的前程全繫於此,万万不可有丝毫差错。”梅娘子柔声劝慰,“今日我们不过是来这里问询几句,事后就回去了,並无他事发生。” “还有——”梅夫人用力摇摇头,看著车前不敢说话。 “刘伯乃是媳妇陪嫁,耳朵一直不好,不用担心什么。”梅娘子语气淡定,“婆婆若是当真屈辱,媳妇那里还有几件金首饰,待我们回家之后就送到婆婆房间。” 梅夫人脸色惨白,再也不敢多问。 “婆婆还是要休息好。”眼看婆婆已经彻底认命,梅娘子继续说道,“刚才谢大人交代,会在今晚亥正(二十二点)时分將公公和相公放出来,省的传出任何不好的风声。 这等大事不可轻忽,公公的脾气一向不好,相公平日也未经歷过如此之事,到时候別出什么意外,媳妇以为,还是你我二人一起,过来接人回家才好。” “这.....如何使得?”梅夫人一听就嚇得不知所措,她又不傻,还能猜不出过来的“代价”?“万一被老爷看出什么,我们哪还有命在?” “公公和相公出来,只让刘伯父子迎接必然不合適。”梅娘子目光中闪出奇怪的神色,“还是婆婆放心,觉得媳妇一个人过来就好?” “你——”要说这个时候,梅夫人还看不出问题,那是纯粹在侮辱智商,气的脸都有些变形,“你这贱人.....” “婆婆,刘伯只是耳朵不好,不是看不见,更不是分不清时间长短。”梅娘子的话语仿佛有魔力一般,彻底打散了梅夫人仅剩的一点儿心气,“媳妇会早些做好饭,我们酉正(十八点)时分就提前过来,万万不可让公公和相公久等。” 梅夫人气的浑身发抖,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直到今天才发现,她一直以为温柔有礼、持正守身的儿媳妇,竟然有太多她完全没有看明白的东西。 谢家院子。 “二爷回来了?”看到某人进门,袭人赶紧起身迎上来。 “还有吃的没?给我端点儿来。”谢鳞一边任由丫鬟解下斗篷一边问道,“上午太忙,连饭都没顾上吃。” “二爷如此辛苦,人家怎么也没管饭?”袭人接过斗篷就柳眉轻皱,没好气的扔出一句,“奴婢和侍书妹妹新学一句成语,叫做『秀色可餐』,二爷应该吃饱了才是。” “你这鼻子可真灵。”谢鳞哭笑不得,一把揽住她轻轻一吻。 “我的二爷,你可要小心些。”袭人虽说抱怨,还没忘翻出一盒点心放在桌上,“先垫垫,我让厨房做些......二爷想吃什么?” “隨便弄些管饱的东西就好,你知道我不挑食。”谢鳞抓起一枚点心放入口中,稍一品尝就满意的点点头,“不错,挺甜的。” “可有那秀色香甜?”袭人表示还没过去。 谢鳞乾脆一把搂住她,低头细细品尝起来。 “这才真的香甜。”良久,分开。 “我去厨房催一催。”袭人面颊红透,捂著脸跑出房外。 某人爱怜的目送丫鬟离开,笑著低下头继续吃点心,他是真的饿了,收拾两个美妇人消耗巨大,尤其是正赶上中午饭点儿的时候。 “二爷,上午有人送来一份拜帖,来人自称是金陵薛家的。”片刻后,袭人拿著两张大红全贴回来,表情惊讶的放在某人眼前,“你不在,奴婢不方便见客,就让孙伯收下后放在门房,刚才要不是他老人家提醒起来,都忘了还有这回事。” “薛家的帖子?”谢鳞微微一愣,放下点心拿起来,稍微一翻就更加奇怪,“薛蟠的印信?有意思,这位呆霸王还知道下拜帖?” “呆霸王?”袭人接过帖子,只扫了一眼就面露奇色,“二爷认识他?照理说薛家也算大户,下帖子的应该是家主或者少爷吧?为何这笔跡如此娟秀?再一个,之前和他们也没什么来往,怎会如此客气,区区拜访都有厚礼送上。” “哦?”谢鳞刚才没注意,听著话才拿起两份帖子仔细察看起来,一份拜帖,一份礼单,很快翘起嘴角,脸上浮现出笑容,“隨他去吧,横竖也只是招呼一声,说是身有要事走不开,无奈派两个下人过来拜访,商討询问一些事情,又有如此厚礼,那还说什么?” “二爷,薛家的意思是明日上午来访,你抽的开时间吗?”袭人收起两份帖子放好。 “有什么抽不开的。”谢鳞將两张帖子交给袭人收好,“按照朝廷规制,现在还是『封印』,要到正月二十一才『开印』,那天同时也是每年的第一次大朝会,之前都算放假,明天还有两场不太重要的酒席,我让人推了就是。” “二爷决定就好。”袭人也只是隨口一问,“只是,薛家毕竟是东边府里的亲戚,这次专门来访,我们是不是招呼一声?” “无关紧要。”谢鳞当然看出来,薛家这次很可能是专门来找自己,更何况,贾家那边真不一定在乎这门“亲戚”,“等人过来之后我们再商量,见不见贾家让他们自己决定,我们就不掺和了。 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当是正好遇上薛家的人,拉著璉二哥一起吃顿饭,不就可以『赶巧』了?就算有什么不合適的地方,只要薛家再把礼单送一份,我估计再大的事情也该差不多了。” 贾史王薛號称“金陵四家”,却有三家混京城,而且各自將血脉最近的家族房头带来,唯独薛家留在金陵,要说这里面没问题,傻瓜都不信;更何况,现在薛家四处走关係,摆明了是有麻烦,找到自己头上,偏偏他没听说有贾家伸手,很明显里面的问题不小。 “如此也好。”袭人点点头。 “对了,今晚我还要去衙门一趟。”某人突然想起牢房里关著的哥俩,原本想要放人的话,只需要隨便招呼手下一句,只是那双对视的美目,让他隱隱有种奇怪的期待,“如果事情多的话,说不定晚上就不回来了,你自己休息就好。” “晚上?”袭人表情一顿,“奴婢怎么不记得,二爷什么时候有过晚上忙公务的习惯?” “小蹄子,这么聪明干什么?”谢鳞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丫鬟额头,“爷饿了。” “奴婢这就去厨房看看吃的好了没有。”袭人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不再继续追问。 荣国府,李紈院。 四书五经、朱子集注、文房四宝。 歷年真题、八股名文、名家点评。 丫鬟素云將书卷一本本摞在一起,又用两只包袱仔细的包好捆结实,这才鬆一口气直起腰,轻轻拭去额头的细汗,面带不解看向旁边坐著的小寡妇。 “奶奶,小兰大爷不是已经有一套了吗?为何又买一套?”她很直接的问道,“买了又不用,点清楚后包起来,还不许我找碧月帮忙,难不成这东西放久了之后,还能有什么作用?” “让你做你就做,问这么多干什么?”李紈放下茶杯,淡淡的扫了丫鬟一眼,嚇得她赶紧低下头,再也不敢多话,“明晚你隨我出去一趟,这些东西就是送出去的。” “明晚?”素云完全不解,“奶奶,我们能出去吗?” “你不是也去找过袭人玩闹吗?”李紈边说边起身,打开包袱清点一遍,確认无误后才鬆了口气。 “这——”素云是李紈的陪嫁丫鬟,从小也是一起跟著学习的,自然不会傻到不懂规矩,“奶奶说哪里话?我一个奴婢秧子,跑去鳞二爷那里玩耍也就罢了,横竖只要奶奶不说,府里也无人多嘴,奶奶千金的身子,怎么可能......” “你不愿去?”李紈打断了她。 “奶奶吩咐了,我还能不去?”素云已经隱隱猜到什么,又扫了一眼两只包袱,犹豫片刻才抬起头,“可是——小兰大爷的事情?” “素云,你我姐妹一场,我待你如何?”李紈轻轻拉著素云坐下,揽著她的肩膀问道。 “我自小跟著奶奶,难不成还能分开?”素云脸色发白,“只是,鳞二爷再怎么说都是外男,我去也只是找袭人姐姐说话玩耍,万万不敢.....” “若是我让你敢呢?”李紈直接打断她。 素云面白如纸,缓缓跪在地上。 “好妹妹,兰儿也是你看著长大的。”眼看丫鬟已经明白,李紈不再藏著掖著,“这府里的风气如何,还要我多说吗?想要读书都找不到一块清净地方,族学那边更不用说,去了不如不去,你说我该怎么办?” “奶奶当真要如此?”素云不放心,“虽说因为三姑娘的情分在,鳞二爷不算外人,可奶奶到底是......若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去的话,奴婢一条贱命也就罢了,奶奶如何是好?” “傻妹妹,只去一趟就行吗?人家凭什么帮忙?”李紈面露苦涩的笑容,“你我主僕如今这幅样子,还能有什么让人家看上?” 素云脸色巨变,只是隨著她想明白,仰头看向自家奶奶,却有一团红晕慢慢浮现在脸上。 “奶奶,奴婢懂了!” 第64章 1.64 梅娘子:妾身空活十九载 第一卷 1.64梅娘子:妾身空活十九载 当晚,百户所后衙。 客厅中,谢鳞掏出怀表,却见指针已经奔著戌初(十九点),眼看不用一炷香就到了,只能不耐烦的收起来,端起眼前的酒杯一口闷掉,又夹起一筷子熟食稍微垫垫,只以为自己一片“真心”错付,乾脆吃饱回家,找自家丫鬟出气。 好巧不巧的,就在他以为没戏的时候,听到前院门响。 他快步迎出房门,心中竟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意思,果然应了那句老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很快就看到上午那辆老旧的马车,通过前院正房与东院墙间的过道慢慢驶进来,赶车的还是那个老苍头。 “有劳大人久等!”片刻后,马车停在正门前,车门一打开,就见梅娘子款款下车,娇娇俏俏的走到某人身前屈膝万福,“公公和相公之事,为大人添了不少麻烦,小妇人这就赔礼了。” “梅娘子说哪里话,若不是我御下不严,也不会惹出这么大的误会。”谢鳞笑容中带著得意,而且说的也不算假话,“今晚正好弥补错误,还要劳烦——” 他说话的工夫,两眼不自觉的扫向车厢。 “大人当真不愧是武人。”看他的动作,梅娘子哪还能看不出他的心思?只能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婆婆稍有不適,刚才路上就不太稳当,这会子大概还没恢復过来。” 某人这才点点头,刚想做什么又顿住,稍一考虑从怀中掏出一块足有二两的角银,走到车夫身前一句话没说,直接扔到他怀里,然后就这么盯著看。 老苍头双目一亮,先看看梅娘子,见她点头后赶紧跪下磕头谢赏,这才爬起来就往前院奔去,仅仅片刻后就传来大门响,紧接著是门房上老旧木门的“吱扭”声。 某人这才满意的点头,明白彻底没问题了。 他为了以防万一,故意出银子打发走所有手下,只留牢房的两个看守,而且也有酒肉赏赐,以上人员这会儿大概都喝的很高兴,区別仅仅是位置不同。 为了省事又特意不关门,方便马车出入,也幸好这里是百户所衙门,正常无人敢动,换成一般家庭宅院,再考虑这年月的治安环境,大概前院已经被人搬空了。 至於老苍头,其实不难理解,他是梅娘子的陪嫁,严格意义上说属於“嫁妆”的范畴,不算梅家的奴才,自然只需要向自己的女主子负责,梅夫人就算有意见,那也找不到他头上。 眼看彻底没了阻碍,谢鳞大步走到马车边,在一声惊呼中捞出梅夫人,一边一个揽著两婆媳走回客厅中。 他本来就討厌梅家父子,这会儿除了男人的一点儿小心思之外,竟是另有几分別样的滋味。 “大人倒是好雅兴,还有心思喝酒吃肉。”一进门,梅娘子就看到桌上只动了几筷子的两盘熟食,其实就是一个烧羊肉,一个生米,竟让她露出羡慕的神色,“也不知公公和相公在牢中受苦,如今到底如何。” “你想要可以带回去。”谢鳞无所谓的指了指桌子上一个没打开的纸包,原本他想带回去给袭人的,只能先委屈她了,没想到小小一份礼物,竟让婆媳两人全都面露喜色,也让他有些蒙圈,“额.....你们不至於吧?” “大人出身名门,哪里知道我们小户人家的苦楚。”梅娘子面露苦笑,轻轻推开他坐下,竟是毫不介意的抄起他的筷子,优雅的夹起一块烧羊肉,大概是肉块太大,让她只能张大嘴,饶是如此也要一口吞下,咀嚼中露出享受的神色。 很明显,她会这样放下廉耻之心,大概也因为苦日子过够了。 但是,梅家好歹也是官身,真会穷的这么夸张? “你们上次吃肉,大概什么时候?”有怀疑就搞清楚,谢鳞搂紧不情不愿的梅夫人问道。 “大人忘了吗?现在刚过完年。”梅夫人俏脸扭到一边,根本不想回答问题,最后还是梅娘子说道,“若是再上一次,怕是要推到去年十一月份,而且还是公公前去赴宴,偷偷带回的剩菜。” 谢鳞:...... “真有这么穷?”他完全不信,“梅翰林再怎么说,也是堂堂的大乾官员,我一个正六品的百户,每年薪俸也有將近两百两银子,梅翰林为官十余年,不至於连我都不如吧?” “公公在翰林院,现任编修之职。”梅娘子轻轻一嘆。 谢鳞嘴角一抽,翰林院,还特么编修,怎么说呢? 翰林院在大乾朝廷一等一清贵,號称“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殿阁”,六个殿阁大学士对应六部尚书,也被称为阁老,真正的“位极人臣”,因此,翰林也被外界尊称为“储相”,意思是未来的宰相之才。 但是,並非所有翰林都一样。 科举分三榜,头榜就三个,也就是状元、榜眼和探,歷来都必入翰林,起步就是正七品翰林院编修,而且提升飞快;二榜头名被称为“传臚”,授官从七品翰林院检討,待遇也不错。 剩下的二榜进士再想入翰林,就得参加皇帝亲自主持的“朝考”,通过后方可成为翰林院庶吉士,也是从七品,但不是正式职务,而是某种意义上的“试用期”,过了才能授予过渡类的“检討”之职,这一职务也不长,歷来没人拖到两年以上。 什么,三榜的同进士? 没听说过一副对联吗? 同进士,如夫人。 翰林院和他们有毛关係。 再往上就是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和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常规所说的“翰林”到此为止,还想往上爬就必须放出去,到其他地方担任实职,不论是京城还是地方都行。 翰林院的高层职务確实不少,如从四品的侍读学士、正四品的侍讲学士,乃至於正三品的掌院学士,却从来没有一个是从底层翰林慢慢爬上来的,一旦在翰林院呆的时间太长,就会从“储相”变成“穷翰林”,啥意思懂的都懂。 换句话说,像是梅翰林这样,自从进入翰林院,先是通过试用期,一般是过了第一年就完,接下来担任过渡性的“翰林院检討”职务,最多不超过两年,终於成为“翰林院编修”,正七品,之后再也没动过。 十多年连从六品翰林院修撰都没混上,有特么多被人討厌? 正七品的翰林—— 大乾王朝吸取前明教训,在官员工资方面没搞得太夸张,像海瑞那种老母过生日才捨得买肉,確实过於反人类,但也谈不上太高,正七品如果是县令,啥都算上好歹能拿个一百多两,不提灰色部分,放在地方上也能过得有滋有味。 翰林却没有任何“补贴”,基本只有“底薪”,总数绝不超过一百两,偏偏又是京官,正所谓“京城居大不易”,日常生活的高消费不说,还有脱不开的人情来往、工作交际,开销堪称巨大,日子绝对紧紧巴巴。 注意,以上数据说的是年俸,不是月薪! 而且,大乾没有“养廉银”制度。 “如此说来,这些年確实苦了你们。”谢鳞用力搂住梅夫人,不顾她那点儿反抗深深吻住,良久才捨得放开。 不知道为啥,某人一想到地牢里那俩討厌的东西,似乎怀中妇人又美艷几分。 “苦不苦,也要看和谁比。”梅娘子边吃边说,对某人的做法只当不存在,“若是看看那些普通百姓,妾身確实没什么好苦的,每日饱暖、用不著风吹日晒,还要说什么?可这『养望』之地,到底失了几分滋味儿。” 翰林確实能说“养望”,但那是爬上去之后,爬不上去呢? “不管怎么说,你们俩既然已经这样,总不至於继续苦下去。”谢鳞先把酒杯倒入口中,低头按著梅夫人吃了个皮杯,“內城的『安合居』客栈是我的產业,到时候我给你们一块对牌,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过去,不收钱。” 这里也是他在內城唯一的门面,算是中档酒店。 “既如此,妾身多谢大人体谅。”梅娘子也没什么惊喜的意思,很隨意的点点头,扫一眼面颊被酒精烧红的婆婆,美目中闪过某种奇异的色彩,“今日既已来此,大人只是请客招待吗?” 正所谓“北风吹寒,芙蓉帐暖,鸳鸯锦被,麦浪翻翻”。 咦,竟然还押韵了? 地牢。 “咳咳!”也不知道是不是喊累了没人搭理,梅翰林父子十分老实的缩在墙角的稻草中,裹著一床破旧的被,互相紧靠著取暖,可能是平时缺乏锻链的原因,梅翰林无事,梅秀才却有些风寒之意。 幸好某人考虑到他俩的身份,不敢搞得太过分,虽然没给生炉子,好歹提前换上厚实的稻草堆,提供一床破被,再就是三餐热饭管饱,配合本就是地下的环境,总算不至於冻死人。 “笙儿!”被吵醒的梅翰林赶紧看看儿子,发现他虽然还没到额头滚烫,却也鼻息不畅,惊得赶紧叫起来,“牢子,牢子!” “又怎么了?”喝到迷迷糊糊的牢房看守晃悠著过来。 “烦请给些热水,我儿子好像......”梅翰林赶紧说明情况。 “等著!”看守又不傻,哪怕是没有某人交代,也不会把这种有官身、註定呆不长的“犯人”往死里得罪,很快拿著一只暖水袋进来,甚至还有一壶热酒,“梅大人不要生气,小的也不过是职责所在。 听外面的兄弟说,荣国府的人不到中午就来过,只可惜我们大人不在,若不然肯定不会继续为难两位;昨晚上误会的几位袍泽我也见了,但凡大人稍微亮一亮身份,也不至於闹到这份上。” “多谢照顾!”梅翰林顾不上多说话,赶紧把暖水袋塞到儿子怀里,又把热酒倒在衣角上,轻轻擦拭梅笙额头,直到他呼吸平稳、沉沉睡去,终於鬆了口气。 “大人休息!”看守眼看没事儿,自然不再多问,招呼一声就回到地上的看守室。 “荣国府的人来过?”望著漆黑空荡的牢房,梅翰林轻轻舒了口气,“看来,存周兄確实堪称君子,值得交往一番。” 后衙臥房。 谢鳞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扫一眼基本烧完、蜡油流出烛台的照明,一望窗外依然漆黑,赶紧从枕头下拿出怀表,却见指针已经过了丑正(凌晨两点),心中还是鬆了口气,虽说稍微晚了些,横竖冬季夜长,最少一个时辰之內不会有问题。 又扫一眼身边,就见最內侧的梅夫人不知道梦见什么,眉头皱的让人心疼,倒是身边的梅娘子面颊红润、嘴角含笑,此时睡得很香。 也难怪,昨晚就是她要的最凶,甚至还帮著“欺侮”梅夫人,让某人颇有几分“小瞧於她”的感觉,直到三人最后睡去的时候,时辰已经过了亥正(二十二点),原本他答应过,要在这个时间放出梅家父子的。 无所谓,早点儿晚点儿都行,自己先舒服完再说。 他揉揉喉咙,只觉得有些乾涩,就扶著床板坐起来,从床头柜端起凉茶润润嗓子,一口气灌了半杯方罢,却不知动作是否有些大,將身边的梅娘子惊醒。 “大人!”看到倚著床头的某人,她赶紧坐起来,还不忘抽出一件薄袄披上,穿好后才发现是梅夫人的,“怎么不睡了。” “到时间了。”谢鳞拿出怀表比过去,让她表情明显一暗,“怎么,捨不得了?” “妾身空活十九载,今日才知女子之乐。”梅娘子一点儿都没有害羞的意思,说话时一双美目直直盯著某人,“只可惜今日之后,不知何时再能服侍大人。” “上来!”一句话说的某人老怀大慰,不枉他昨晚辛苦一场,直到熟悉的感觉稳定下来,他才轻轻舒了口气,用力搂紧怀中的佳人,“一夕爽快,我还没问你名字呢,总不能一直这么『梅娘子』的叫吧?” “妾身还以为大人喜欢如此呢!”梅娘子眯著眼睛呢喃。 “其实——確实挺喜欢的。” 第65章 1.65 多谢大人照顾 第一卷 1.65多谢大人照顾 “妾身娘家姓温,算起来还是户部温阁老远支,小字芸娘,只是好久没人叫过了。”梅娘子、或者叫温芸娘面露遗憾,“当初定亲的时候,先父自以为是官员之家,去了还不就是享福的?哪知竟会清苦如此,竟然还不如在家做姑娘的时候。” “芸娘,当初你们家里就没打听过吗?”这一点让谢鳞很奇怪,“哪怕是那时候温阁老尚未有此高位,对朝廷之事还能不懂?但凡是问一句,也不至於对梅家的情况毫无了解吧?” “说什么『温家远支』,不过是妾身自抬身价罢了。”温芸娘摇头苦笑,“除去逢年过节到尚书府混上一顿吃喝,平日哪里能迈过高高的门槛?特別是两年前先父去后,少有的几次归寧拜母,听说她连那边府里都很少再去。” 这一点连谢鳞都无话可说。 封建大家族听著亲切,內部其实也就那样,不用说別的,寧荣二府、金陵贾氏在京城一共八房,其他六房提过几次?有过不少出场的贾芸已经算是聪明人,家里也是紧紧巴巴,想巴结王熙凤,都穷的拿不出送礼的银子。 京城八房尚且如此,金陵剩下的十二房就更別提了。 温家的做法无可厚非。 “我听说过温阁老的事情,江南大家出身、年少成名,通过科场一步步走到现在。”所以,谢鳞也只能劝慰,“温家本就是江南大族,人丁眾多,一时照应不过来很正常;反过来,若是令尊当初能在功名上更进一步,才有可能得到正支的照顾。” “这么多年,妾身早就不想了。”温芸娘悵然摇头,转向另一个话题,“大人不会再难为公公和相公吧?” “不瞒你说,他们得罪了人。”哪怕是面对枕边人,有些理由也永远都不可能提,他只把梅翰林和薛家二房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温芸娘目瞪口呆,“所以,现在你明白,为何他二榜进士出身、根正苗红,偏偏蹉跎十多年无人搭理了吧?” “怎会如此?”小妇人完全蒙圈。 “不瞒你说,原本我的计划是坏掉他的名声,然后再通过关係,隨便找个穷乡僻壤把他放出去了事,让他一辈子和野地里的杂草牛粪打交道去。”这一点谢鳞没必要隱瞒,“如今肯定不会,我自然不能让你们俩跟著去受苦。” 事实上,听完梅家现在的穷困现状,他怀疑这种所谓的“放逐”,根本就是在帮他摆脱困境——再差的县令位置,也不可能比现在的“穷翰林”更差了;相反,留著他们在京城,才是真正的受罪,一年到头连肉都没几顿,確实够可以的。 还有身边的一对儿佳人,用著確实舒服。 “多谢大人!”温芸娘终於鬆了口气,面露软弱伏在某人胸口。 “芸娘,你刚才说自己十九?”看到她的样子,谢鳞忍不住有些心疼,想起刚才的事情就问出来。 “若是按照虚岁,应该算是二十了。”温芸娘说话时,表情竟有几分“老女人”的遗憾——其实也没错,封建时代的人均寿命不到四十,女性过三十都能自称“老妇”,不夸张的说,二十多已经可以划入“中年”的范畴。 现代另说,没法拿来比对。 “算是比我小一岁。”谢鳞说完向梅夫人扬了扬下巴,“她呢?” “婆婆三十有五。” “结婚够早的。”他也只能摇头,风俗习惯不是这么好改的。 “大人倒是......”温芸娘表情古怪的看一眼婆婆,又看著某人,美目中满是“非人类”、“绅士”之类含义,“爱好独特。” 三十五岁的美妇人,怎么说呢? 现代叫“盛开的鲜”,古代叫“三旬老妇”。 “淘气!”谢鳞象徵性的敲她一下,“你娘家还有什么人?” “还有一个弟弟!”温芸娘俏脸一亮,已经猜出某人的意思,“大人若是能照应一二,妾身永感大德!” “多大了?识字吗?” “今年虚岁十六,小时候正经读过几年书,先父好歹也是举人功名,曾在顺天府担任从七品经歷多年,只可惜出身限制,一直没什么升迁,这才耽误了。”温芸娘赶紧答道,“直到先父去世,家中生计艰难,眼看他又没什么进学的希望,这才停下来。” 这大概也是温家和梅家能联姻的最主要原因。 “倒是够了!”谢鳞点了点头,略一沉思才说道,“性情呢?” “从小跟著父亲在衙门里跑,里里外外都明白。” “行吧!”谢鳞这才满意,年纪不大好调教,又是从小家学渊源,对衙门里的事情不陌生,用起来不至於太生涩,“我找个机会给他安排一下,你別忘了给家里招呼一声,只是要等时机,这种事情没法確定——忘了问,他叫什么?” “温谦,先父临终前给他定的,字行远。” “那就这样吧!”谢鳞没再多问,这算是定下了。 他愿意如此照顾,原因当然不仅仅是今天的两场友谊赛。 温芸娘、温谦姐弟再怎么说,那也是出身温家,现在肯定屁用没有,將来要是有机会,他们都会成为温家的“优秀子弟”,现实嘛,成年人都知道。 再一点,谢鯨已经確认过,开印后就有千户的头衔过来,到时候身边少不了听用的人手,多一个少一个其实无所谓。 过年祭祖的时候,就在谢家宗祠,谢鯨拉来十几个挑出来的旁支子弟,算是今后提拔重用的苗子,这在封建时代不稀罕,好处是家族血脉、一般没有背叛的隱忧,坏处是裙带关係不容易处理,共患难的时候可能很好,一旦富贵起来,很难说到底如何。 这时候,有个类似於“鲶鱼”的外来人非常必要。 他和温芸娘的关係不能见光,这反而方便管理,只要温谦够聪明,这种“隱性小舅子”好处不少,用起来大家都放心。 这对温谦来说既是机会也是考验,因为他准备找机会安排在身边用,成功一切好说,有些类似於常规的“主僕”,將来谢鳞上去肯定优先提拔,双方的命运基本绑定,失败也別抱怨什么。 就像是现代的“大秘”、小车司机什么的,有能力再跟对老板,前途自然光辉灿烂,自己不行或者抱错大腿,能不挨收拾都算好的,更別提什么前途。 “多谢大人照顾!”温芸娘表情狂喜。 很明显,自从温父去世,她们家已经败落,梅家又是扶不起来的那种,估计也没办法照顾娘家,温母和温谦恐怕过的够呛。 类比的话,可以看看尤氏的娘家,尤老娘带著尤二姐、尤三姐非常辛苦;还有李紈的娘家、二叔家,李守中好歹也是正三品的国子监祭酒退下来,李家二房最后愣是撑不下去,李婶娘要带著女儿李纹和李綺,千里迢迢跑到京城投靠。 “就一句『多谢』?”谢鳞面露坏笑。 温芸娘犹豫了一下,先看看某人,又把目光转向还在酣睡的婆婆梅夫人,身子一歪靠过去,显然是理解了某人的那点癖好。 “芸娘你做什么——怎么还来?” 於是,等到三人全都收拾利索起来的时候,又过去半个时辰。 “这个你拿著,等一下你们回车上,让车夫交给看守,自然能將梅翰林和梅秀才放出来。”谢鳞將一张盖著官印的字条递给梅夫人,“我就不过去了,省的你们有什么麻烦,如果有人问,就说是白天过来开的,晚上领人是为了照顾情面,避免传出什么不好的说法。” 梅夫人不说话,只是高兴的落下泪来。 倒是温芸娘没多少反应,看著眼前情况点点头,连话都没说。 “这些你们拿上。”谢鳞从抽屉里取出一小摞银票,分別塞给婆媳二人,当然不是专门给他们准备的,而是之前放好,给一些“必要”用途预备,“晋商钱庄的小额银票,一共三十两,需要的时候用。” 温芸娘毫不介意的放入怀中,很隨意的点点头。 “岂能——如此?”梅夫人面露难色,望著手中的银票,既不敢直接收下,又不甘心放弃,“今日之事本就.....若是再拿了你给的银子,我们岂不是......岂不是......” 谢鳞懒得说话,將她往床前一推,按著跪在地上。 “请大人放心。”温芸娘紧跟著跪在旁边,俏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今后,妾身绝不会再让他人触碰分毫,誓为大人守节。” 梅夫人猛地抬起头,惊得看著儿媳,完全说不出话来。 “看什么?”谢鳞坐在床沿,拍拍她的俏脸,“你也发誓,快点!” “我——”梅夫人表情巨变,犹豫半晌才低声说道,“其实大人不用担心什么,他早就.....早就没再碰过,当初年景好的时候,家里买过一个丫头,比我小了不少,后来才被收的房,如今都是她跟著服侍,我一直住在另一个房间,有些年头了。” “那就好。”某人这才放心,他可没有任何“共用”的想法,不管眼前这俩到底该属於谁,现在都是自己的,又当著两人的面取出百户官印,在一张白纸上盖好,“你们哪天有空,带著去一趟十里街东头向南的安合居,掌柜的会给一个对牌。” “就是大人说的那处產业?”温芸娘接过白纸,不放心的確认。 “当然,我在后院留了个套间。”谢鳞深諳“狡兔三窟”的规矩,“你们拿著我的盖章,走后门就好,自会有人带你们过去,换了对牌更不用说;若是有需要,也可以写封信放在房间里,不用署名,省的给你们带来什么麻烦。” “其实不用这么......”梅夫人小声嘀咕,可惜没等她说完就被某人一巴掌抽在浑圆柔软上,嚇得她不敢再吱声。 “大人,我这就去安排刘伯,让他接了公公和相公出来!”温芸娘面露笑意,只当什么都没看见,“车中本就预备了一些衣物,想必他们会收拾好再露面。” “记得快点儿回来。”谢鳞点点头,目送她出门。 梅夫人羞的根本不敢抬头。 “你叫什么?”某人终於想起一个问题。 “我?”梅夫人微微一愣,茫然半晌才反应过来,“已经很久没用过名字,都快忘了——妾身娘家姓徐,留在江南,本来就没什么人丁,如今多年没联繫,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叫什么?”谢鳞又问了一遍。 “妾身......”梅夫人脸红的仿佛火烧一般,“小字锁儿。” “锁儿?”某人听得表情古怪,这名字倒是很有封建特色。 梅夫人已经羞的將臻首埋进床沿锦被,连抬起来的胆子都没有。 “好锁儿,你且起来,我有个好玩的游戏教你。”看著羞愤欲死的梅夫人,想想快要出来的梅翰林父子,某人心中的杂草再次旺盛起来,忍不住將眼前妖嬈拉到身边。 足足將近两炷香之后,隨著一阵嘈杂,很快就有连续的车轴摩擦声传来,又慢慢远去,直到一声大门响,各种噪音总算消失。 谢鳞没再多事,不仅不出门,连蜡烛都吹灭,只当自己完全不存在,省的给婆媳俩造成什么麻烦,婆媳俩都那么认命了,再搞些危险活还算人吗? 忙活了大半个晚上,他其实也很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老旧的马车不算大,除去前面赶车的老苍头刘伯外,梅家四个主子都在车厢內,男女分开相对而坐,却依然显得有些拥挤。 “夫人,今日之事苦了你们!”眼看著儿子梅笙依然萎靡,梅翰林其实也很后悔,昨晚他要是没这么“硬气”,根本不会有今天的屁事儿,“不管怎么说,事情总算过去,全靠存周兄仁义,帮著上下活动,好歹没传出去什么不好的消息。” “老爷没事就好。”梅夫人细声细语,全程没敢抬头。 不只是她,梅娘子同样低著头,看起来似乎很柔弱,其实是因为两人全都不想出事,也幸好是在晚上,除去车厢右上的马灯,就只有初九的残月,视线很差,要是换成白天,婆媳俩红润的俏脸再加上浑身散发的雌性气息,怕是只要眼睛没瞎,都能看出问题。 “怎么还如此破费?”梅翰林一上车,其实已经闻到烧羊肉的香味儿,这才扫了一眼纸包问道。 “公公,您和相公经此磨难,身子怕是大大亏欠,媳妇就想著滋补一二,没有提前稟报,还请公公见谅。”梅娘子依然细声细语。 “如此也好!”梅翰林还能骂人不成?心疼的低头看看儿子,还有疲劳的老婆儿媳,再次后悔昨晚的衝动,“回去歇著吧!” 马车吱扭扭驶向远方。 第66章 1.66 葫芦案 第一卷 1.66葫芦案 次日一早,谢鳞迷迷糊糊爬起来,揉著空空的肚子胡乱洗完漱,几乎是飞跑著赶到最近的早餐摊位,一口气干掉十个肉包子,就著喝完两大碗鸡汤,总算鬆口气,感觉自己终於又有了生气。 俗语说得非常对,好火费碳,好那啥费什么来著? 更何况还是两个。 等他半血復活、元气不满回到衙门之时,发现有人已经等著。 “璉二哥,今天是什么风,把你这么早就给吹来了?”就在门房里,谢鳞问的是实话,还没忘拉著他到客厅就坐,顺便倒好茶水。 现在最多也就辰初(七点)的样子,按照眼前这位爷的作息习惯,能让他爬起来真的挺难,特別是年后酒场多、他几乎每天喝到醉醺醺的情况下,这一点只看他发黄的脸色就能知道。 “自然是野地里的北风。”贾璉的怨气真的很大,“我的谢百户谢大人,你可是真难找啊,昨个儿不到中午,二叔就把我赶到你那院里,袭人直接传话说,家里没人,不方便接待,你那门房还说你在衙门里。 我赶紧跑过来,守门的几个丘八也说你不在,却又不说你去了哪里,我只能根据你的习惯去处到处乱跑,大半个京城都快跑遍了,才想起来你特么从来不会耽误公务,可惜当时已经快要天黑,我只能先回家歇著,结果刚到家又被二叔说了一顿。” “额.....”谢鳞有些小尷尬,他想到了贾政一听说梅翰林出事就很热心,却完全没想到会是贾璉在跑,其实不难理解,整个荣国府有能耐办事的年轻一代正经爷们儿,真就只有一个贾璉,“二哥原谅则个,小弟一听抓了个翰林,怕有事就先躲起来,不想.....” “行了!”贾璉再大的怨气也无用,因为有事儿没办,“那个什么翰林呢?” “你说梅翰林?当然是放了!”某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要不然留著干嘛?嫌我这院子不够破,想让那群穷酸帮忙拆了吗?” “放了?”贾璉表情一顿,“什么时候?” “昨晚上,省的白天被人看到,惹来什么麻烦。”谢鳞立刻答道,“璉二哥,你什么时候对这种事情有兴趣了?” “我特么管他去死!”贾璉彻底爆发,“前天晚上就是这个什么翰林和政二叔喝酒,结果被你的人给抓了,二叔就撵著我找你放人,一直折腾到现在,你告诉我白跑了?” “不然呢?”眼看事情解决,某人还有心思调侃几句,“要不我把人再抓回来,让你重新跑一遍?” “滚蛋!”贾璉气的指指他,却没想出来人家哪里错了,只好恨恨的放下手,试试茶水温度后端起来,一口气干掉才接著问道,“有吃的吗?” “你没吃饭?”谢鳞没想到这位这么拼命,只好站起来,在柜子里翻了翻,端出来昨晚没吃完的烧羊肉和生米,“你要是嫌腌臢,我这就去街上.....” 贾璉没等他说完就抄起筷子,就著茶水吃了起来。 “你至於吗?”看他那副饿死鬼转世的架势,某人很是惊讶。 “你试过从昨天上午跑到现在,三顿饭都没怎么吃吗?”贾璉一口气干掉所有烧羊肉,灌掉半壶茶水才说话,“行了,就到这里吧,我去街上再找点儿——对了,中午你来一趟我们府里,二叔在梦坡斋摆席,家宴。” “额.....你知道今天该我值班——”谢鳞一点儿都不想去。 三春?让袭人去串门,通知她们来玩儿不好吗? “这话你自己和他说。”贾璉扔下筷子直接起身向外走,“我还有点儿事,不打扰你了。” “等会儿!”谢鳞一把拉住他,表情很是怀疑,“璉二哥,我怎么记不起来,你上次这么『勤於工作』是什么时候?这次是谁的场子?能说吗?” “你小子!”贾璉一把推开他,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云儿那里新来几个好货,发帖子让我们帮著品鑑一下,我这不是就要过去了?你去不去?云儿可是提过几次,有日子没见到谢大人了!” “滚蛋!”谢鳞一脚把他踢了个趔趄,无语的指著大门示意。 贾璉一副看“绅士”的表情指指他,嫌他有好处不捞,这才转身走人。 直到过了巳时(上午九点),理论上应该值班的几个人才陆续抵达百户所,看到某人还有些奇怪;谢鳞也懒得多问,这年月的衙门就这鸟样,既没有“微笑服务”,也没有“一次办好”,隨便交代几句就起身走人。 等他回到家中的时候,刚进门就见一辆满登登的马车停在前院中,大概是听见他进门的声音,一个很是体面的男子快步走出门房,“噗通”一声跪在他身前。 “小的金陵薛氏家僕张路,拜见百户大人!” “起来吧!”谢鳞打量他几眼,见他不到三十的样子,看起来很是精明,也懒得多问什么,边说边向正院走去,“蟠兄弟可好?” 他知道薛蟠的名字,是因为昨天收到的拜帖,末尾就是以“薛蟠之印”作为署名。 “有劳大人掛怀。”张路面露苦笑,“我们大爷不是太好。” “哦?”谢鳞脚步一顿,哪怕他猜出薛家出事,也没想到会这么直接,就一边沉思一边领著他到正院东厢房,或者说是外书房,“坐下吧,怎么回事?” “多谢大人!”张路赶紧谢座,然后斜签著坐了半张椅子,“我们大爷前些日子遇到不小的麻烦.....” 接著就是薛蟠打死冯渊抢丫鬟的事情,谢鳞没想到已经发生。 “確实有些麻烦!”所以,他皱著眉头半晌不语。 “二爷,喝茶!”幸好,一个熟悉的女声缓解了僵硬,袭人端著一只茶盘从门外进来,先给谢鳞放好茶杯倒茶,又给张路倒上,“张管事一路辛苦,先暖暖身子吧!” 家里就她一个女眷,而且一直没定名分,不算妾室,这时候出来送茶完全合理。 “谢姑娘!”张路不敢看袭人,赶紧站起来,低头拱手一礼。 “你刚才说,是你们少爷打死人?”谢鳞端起茶碗,轻轻吹去表面的茶叶,一边示意袭人出去,一边继续询问,“所以现在被关进应天府衙门的牢房?” “大人说的不错!”张路赶紧答话,茶碗连碰都没敢碰。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谢鳞反覆考虑红楼中的內容,发现问题並非无法解决,“我是问,你们少爷亲手打死了那个冯渊吗?” 作为一个曾经的现代红学爱好者,他早已看多了后世各种分析討论,几乎红楼中所有关节事件或是节点全都包含在內,分析延伸向、考据向、歷史向甚至黑暗向等等,反反覆覆不知道有多少。 这其中,当然少不了薛家入京的起点,“薛蟠打死冯渊”。 先说薛蟠的身份。 一提起这位,但凡对红楼少有了解的,往往都会加上好几层滤镜,呆霸王、没脑子、败家子等等,却唯独忘记了他的身份,金陵薛氏家主。 没错,是家主。 他是薛家的长房嫡子,同时也是唯一的儿子,继承权毫无爭议,二房名义上也得听他的,別管他的实权如何,甚至到底有没有实权都得另外討论,至少在名分上,他確实是家主。 这样的身份上街,可能只有孤零零一个人吗? 不是有个段子吗? “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一个恶少,每天吃饱没事干,就带几个狗腿子,到大街上閒逛,找机会调戏一下良家妇女。” 这样的身份就算遇到衝突,可能亲自参与打架吗? 以薛蟠的性格,顶多也就打完的时候,上去踹两脚或是扇几个耳光,刷一下存在感,绝对不可能一开始就上去,来个“带头衝锋”。 就好像他和柳湘莲,一开始硬气的不得了,一顿揍直接老实。 他就是那种看著很猛、其实很弱的废物性格,没救。 “大人说笑了,这如何使得?”张路的回答也印证了这一点,“我们少爷但凡是出门上街,身边定是要跟著人,或是两三个或是五六个不等,那天一共有四个男僕跟著,动手的也是他们——若是这点儿事情还要我们少爷动手,府里养著奴才们做什么用?” “原来如此,我错怪了!”谢鳞放下茶杯,语气愈发淡定,“既是下人动手,不会是蟠兄弟指使吧?” “大人误会了,我们少爷怎么会做这种事?”张路既然能被薛家作为代表派来京城,脑子肯定不笨,“不过是几个当奴才的气不过,眼见少爷被人所辱,这才主动上前廝打,哪里有少爷什么事?” “你刚才说的这些,有人能证明吗?”判案嘛,当然需要证据。 “当然有的!”张路已经面露喜色,知道该怎么说话,“那天正逢集市,街上最少上百人亲眼看见的。” “如此一来,还有什么不好解决的?”谢鳞看表情就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再有一个,你们少爷不会无缘无故和那个冯渊抢丫头吧?中间可有什么误会?” “大人不提,小的还真疏忽了。”张路思考片刻,脸色渐渐难看起来,“根据那天隨著少爷的奴才交代,当时並非强抢,而是给丫头的爹爹付过银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冯渊也说自己已经钱买下来,我们少爷性子一向爽利,哪会听他聒噪?” “找到那个所谓的『父亲』了?”谢鳞淡淡问道。 “哪里是什么父亲,必是拐子无疑!”张路要是还听不懂,真就枉费了薛家的信任,“这狗才贪图钱財,竟然有胆子一女卖两家,还想卷银子跑路,幸好当时跟隨少爷的奴才反应快,及时將那拐子按下打个臭死,然后送官报案,这会子也关在牢房里。” “那死者冯渊呢?什么身份?在金陵的风评如何?”救薛蟠是一回事,也要看看苦主情况,哪怕是看在“逢冤”的谐音上。 “大人放心,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乃是本地一个小乡绅之子,自幼父母早亡,又无兄弟,只他一个人守著些薄產过日子,长到十八九岁上,酷爱男风,最厌女子。”张路赔笑答道,“死之后几乎无人搭理,连朋友都没,少少几个堂族远支,个个只顾爭夺家產。 就算他那棺材,至今还停在一处城郊寺庙,里里外外只有从小服侍的老僕父子照看,报官追索的也是他们,只是后来听说能够得些烧埋银子,冯家之人才陆续有出头者,若只银子也还罢了,那老僕偏又说说什么『杀人偿命』,这才耽搁了时日。” “也就是说,这冯渊只是个好男风的紈絝,人品低劣到朋友都没有?”谢鳞鬆了口气,“你没说谎吧?” “大人说笑了,小的怎么敢?”张路的样子,几乎就差诅咒发誓了,“冯渊之事全城皆知,平日里吃喝嫖赌,五毒俱全,些许朋友也只谈酒肉,死不足惜,如此之事,小的长了几个胆子,敢在这里欺瞒?” “那就好。”眼看冯渊是这种货色,谢鳞也不用自责,更不用白拿薛家的两次厚礼,“现在,你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小的明白!”张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嘭嘭嘭”连磕三个响头,“我们少爷本就是出了名的直性子,被那拐子矇骗,出钱买了丫头,却不想他竟然还有胆子再卖冯家,与那冯渊见面商谈之时发生口角,几个奴才气不过动了手。 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人命无法挽回,薛家也不能置之不理,头一个,当日动手的几个奴才一併送官,任那衙门里打杀砍头、充军千里都可以;再一个,冯家毕竟受了损失,还有那忠心的老僕,薛家愿意多出烧埋银子,定要让他们满意才好。” “你刚才说,这件事很多人都看见了?”谢鳞点点头,顺便提醒一句。 “小的糊涂!”张路反应过来,“待到审案之时,知府大人必会秉公执法、听凭百姓观看,当日那些个围观之百姓,想来也愿意配合官府调查,必要让全城皆知、杜绝冤案。” “你能明白就好!”谢鳞这才满意,“蟠兄弟还在大牢对吧?” “大人说的不错。”张路没明白他为何会来这么一句。 “身陷囹圄还能让你过来,看来条件不错。”谢鳞一句话让对面露出尷尬的神色,他没在意,轻轻端起茶杯虚让一下,“行了,不论如何,这次的案子算是结了。” “小的谢大人指点!”张路恭恭敬敬的磕完头,这才爬起来走人。 “代我向『蟠兄弟』问好。”谢鳞没再多问。 他相信,最后一句话会有人能明白。 第67章 1.67 琐事(一) 第一卷 1.67琐事(一) “二爷办完事情了?”片刻后,大概是確认张路已经离开,袭人拈著薛家之前送来的两张帖子进门,专门將礼单推到谢鳞身前笑道,“原来是牵扯到人命案子,怪不得薛家如此大方。” “很多吗?”某人还真没仔细看过。 “我也说不清具体多少,只是胡乱比对一番,怕是最少要千两开外。”袭人面露羡慕之色,“薛家不愧是出了名的豪富,如此厚礼竟然只派区区一个家奴就敢放行,也不怕他卷了钱財跑路。” “你呀!”谢鳞拍拍大腿示意,“平日我们还短了银子?” “二爷不要误会!”袭人红著脸依偎在某人怀里,急忙解释起来,“奴婢也不过是白说几句,说不定薛家是因为无人可派,这才不得不让一个家奴应付呢?” “你还真说著了。”咸猪手稍微一滑,一团柔柔的绵软落入手中,谢鳞露出满意的笑容,“薛家的情况我查过,现在只有薛太太带著一双儿女过活,儿子已经关进大牢,总不能她或者女儿出面,带著礼品到我这里求助吧?” “薛太太和薛小姐?”袭人早已习惯某人的爱好,很是享受的主动迎合,语气也愈发古怪起来,“二爷怕是巴不得人家过来吧?” “淘气!”谢鳞稍一用力,换来丫鬟嗔怪的眼神,“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连薛家人都敢编排。” “有什么不敢的?”袭人歪在某人怀里蹭了蹭,“奴婢之前在荣国府伺候老夫人,他们贾家和薛家是老亲,確实轮不到我说;如今伺候二爷,自不用再想他们,只要让二爷满意就好。” 袭人怎么说呢?一个真正的、纯粹的好丫鬟,再无其他。 “她亦有些痴处:服侍贾母时,心中眼中只有一个贾母,如今服侍宝玉,心中眼中又只有一个宝玉。” 简单点儿说,就是站在一个丫鬟的身份上,完全以主子的立场和身份为准则,绝不考虑多余的东西;所有心思全放在以此为基础的范围內,比如在红楼中,她最高的梦想就是一个最简单的姨娘身份,一旦得到王夫人承诺,就彻底成为死忠。 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这当然是纯粹的封建礼教受害者;但如果成为她的主子,这个话题又要另外討论——谁会不喜欢如此忠心的丫鬟呢? “乖丫头!”谢鳞爱怜的搂紧她,“就是醋劲儿有点儿大!”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比如,刚才她提到薛家母女的时候,何尝不是在“提醒”? “二爷!”袭人羞的面颊緋红,“谁让我伺候这么一个不放心的主子?就出去一个晚上,却多了两个女人。” “咳咳——”谢鳞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小蹄子,你胡说什么呢?” “二爷敢说没有?”袭人扬起臻首,轻轻咬咬嘴唇,“昨个儿你刚回来,我就发现你身上有两种香味儿,原也没多想什么,今日里一沾你身子,却发现气味更浓了,再想想二爷平日里的爱好,这才明白过来。” 什么爱好? 不论司棋还是侍书,过来之后从来都是和袭人一起的。 “你呀,这么聪明干什么?”谢鳞哭笑不得,“放心吧,她俩不会到咱们院子的。” “那就是外面了?”袭人又咬了咬嘴唇,犹豫片刻才紧张的说道,“二爷不要怪奴婢多嘴,昨儿个你一出去,我就到门房孙伯那里问清楚了,这次的案子是因为一个叫梅翰林的,父子二人全被抓去牢里关著。 奴婢原也没敢怀疑什么,正巧昨晚上侍书过来伺候,不想却赶上二爷不在,我们姐妹就聊到半夜,听她提起,荣府里的政老爷一听说被抓的是梅翰林父子,就赶紧撵著璉二爷去说情,又说赵姨娘聊起过梅家的事情,说他们家有.....两位奶奶,一大一小。” 谢鳞:...... 赵姨娘知道的消息,就等於探春知道,侍书也知道。 原因? 出於对红楼的了解,他一开始也以为,探春和赵姨娘虽是生身母女,娘俩的关係却很差,接触这么长时间才发现,事实根本不是这样,她们確实有衝突,但更多是探春对生母的“怒其不爭”,其他基本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因为她必须保证自己的身份利益,只能摆出一副站在王夫人立场的態度。 又比如,贾环。 王夫人对赵姨娘母子的態度几乎是毫无掩饰,別的不说,就连贾环最基本的读书教育问题,她都想尽一切办法阻断,什么抄经书捡佛米之类的狗屁倒灶不要太多,月钱更是通过王熙凤之手能扣就扣、能少就少。 赵姨娘还好,贾政的私房就在她手里,平时多有伸手,因此並不穷,只是因为生性吝嗇小气,不仅没想过给儿女银子,还对探春的月钱有想法。 剩下的贾环就悲剧了。 所以,探春每月二两的月钱,实际上是姐弟俩在。 王夫人看不出来这些吗? 很难说。 探春最后的和亲远嫁,一方面確实是南安郡王府的手笔,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这个“母亲”的绝对支持。 “小蹄子,没事儿想这么多干什么?”话都说到这份上,他还能再嘴硬说没有吗?“放心吧,没事的。” “二爷!”袭人一听这话就急了,“那可是翰林老爷啊,听说都是天上的文曲星......” “想什么呢?”谢鳞哭笑不得,只好一巴掌抽在某处柔软,让怀里的丫头安静下来,“放心吧,没你想的那么厉害,翰林院吹得再响,其实也只是一处普通的衙门,里面的人各有不同,梅翰林正好是那种没啥价值的。” 说完,他把梅家的情况说了一遍,听得怀中丫鬟目瞪口呆。 “二爷没骗我?”袭人怎么都不肯相信,“堂堂的翰林老爷,竟会如此穷苦?当官还能当得连我这个丫鬟都不如?一年到头见不到几顿肉?普通百姓怕是也不过如此吧?” “小蹄子,你搞错了两件很重要的事情。”谢鳞只好揽著她,好心进行“科普”,“你能过上现在的日子,主要是因为二爷我,而不是你这小丫头;普通百姓的日子远远赶不上梅家,他们所谓的『穷苦』只是相比於大部分官员,不是和百姓对比。 当今天下,要想过得还凑合,基本上每一年需要二十两左右的销,这是小康之家的基本標准,梅家是多少呢?梅翰林每年不足百两,梅夫人的誥命能得到不多的赏赐,除此之外基本什么都没有了,平均每月十两多点儿,日子其实还不错。” “我们家里每月都要超过五十两的开销,二爷自己的银子没算。”袭人立刻傻眼,“就是我自己,每月都有二两的月钱,门房的孙伯也拿一两银子,岂不是比堂堂翰林都要宽裕?” “你拿的可是姨娘月钱。”谢鳞轻轻勾了勾丫鬟琼鼻,一句话说的她面泛红晕,美目如水,“別乱想了,我中午要去政二叔那里赴个宴席,你自己想吃什么,给前院说一声就行。” “二爷!”袭人的目光仿佛要融化一切,几乎是急不可耐的跪在地上,轻轻低下臻首。 於是,某人进入梦坡斋的时候,心情非常平静,態度极度圣贤。 荣国府仿佛一成不变,不论他来过多少次,每次都能看到近乎一模一样的东西,各处执勤的奴僕、各种奢侈的消耗、各主子明里暗里的爭斗,以及愈发冷清的荣禧堂,仿佛是在看一场老旧的电影,每一次都有更深的感慨。 可惜,贾家人绝大多数都看不见,一直活在“一门双国公、武勛第一家”的梦幻中,出不来、也不愿意出来。 “见过政二叔!”一如既往的,他向主动迎出房门的贾政行礼问安,顺便招呼旁边的凤凰蛋,“宝兄弟安好!” “见过鳞二哥!”贾宝玉问候一句,两眼盯著某人腰间佩戴的埋鞘环首刀,毫不掩饰的露出厌恶神色。 不用问,某人又是故意的。 “青麟来了?”贾政面带笑容招呼一声,旋即目光一冷扫向贾宝玉,嚇得他脸色猛变,几乎哆嗦起来,又扫一眼佩刀,“今日可是还有公务?” “二叔见谅,小侄本就管著辖区內的治安,作奸犯科之辈可不会管是否『封印』,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职责所在,不敢须臾放鬆。”谢鳞一副公事公办表情,“不过,既然是二叔赏饭,小侄无论如何也得抽出时间。” “忠於王事,臣子本分。”贾政满意的点点头示意入座,“既然你有公务,我也不绕圈子,咱们边吃边聊。” “二叔请!”谢鳞目视著贾政入座,这才在对面椅子坐下。 贾宝玉这次敬陪末座,顺便负责倒酒端菜。 一时觥筹交错、酒肉飘香,不论到底什么目的,饭还是要吃的。 “青麟啊,我听说你和翰林院的梅兄有些误会?”终於,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贾政微笑著提起正事,“他的人品我深有了解,定不是作奸犯科之辈,你看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可是翰林院的梅錚梅编修?”谢鳞明显“一愣”,“二叔说的是,小侄一听手下人回报,就知道这里面有误会,这不是已经放了?” “放了?”贾政没反应过来,语气都有些傻傻的,“什么时候?” “正所谓『刑不上大夫』,这种事情总不能公事公办,搞到人尽皆知吧?”谢鳞一副“我为他著想”的嘴脸,“人是前天晚上不小心抓的,我是昨天早上才得到回报。 考虑到梅翰林的脸面,就故意拖了一天,昨天晚上確认无人看到才放回去,今天早上璉二哥就到我那里问过,还和我一起吃了早饭,他没告诉你吗?” “那就好,那就好!”贾政还能怎么说? “鳞二哥,你的人怎么会抓错呢?”贾宝玉明显不满,“梅大哥如此才情,竟要被几个浊物辱没,真真是暴殄天物。” 这特么算什么鬼形容? “宝兄弟说的可是梅笙梅秀才?”强忍著心中噁心,谢鳞顺著他的意思,“听手下人说,可能是因为牢里的情况不太好,他在离开的时候,身上有些不太安稳,你要是真的关心,不妨过去看看。” “什么?梅大哥病了?”贾宝玉脸色猛变。 “偶感风寒,不算大病。”谢鳞早就问过两个狱卒,知道情况很轻微,休息几天大概就没事了,“梅笙年纪轻轻的......” “我这就去看看!”贾宝玉不等他说完就猛地站起来。 “畜生,你在说什么?”贾政突然暴怒,嚇得凤凰蛋瘫座椅上。 “政二叔息怒!”谢鳞赶紧劝阻,“看起来宝兄弟和梅秀才关係不错?听说他感了风寒,过去看看也是应有之意。” “青麟说的是。”贾政皱了皱眉,还是答应下来,转头看向贾宝玉喝道,“畜生,还愣著干什么?带些礼物去看看吧,记得代我向梅兄问好!” “是,父亲!”贾宝玉惊喜的躬身一礼,急不可耐的奔出院子。 看他这幅样子,谢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他想起红楼中另一位“一样的少年”,秦钟。 又进一步想起秦钟名义上的姐姐,秦可卿,已经很久未见了。 “贤侄见谅,小儿鲁莽!”贾政其实还是有些不满的,像贾宝玉这样直接走人,却没和谢鳞招呼,属於很失礼的行为。 “政二叔说哪里话,小侄还能不知道宝兄弟的脾气?”能让这位滚蛋,谢鳞其实一点儿都不介意,“还要感谢二叔如此宽待。” “粗茶淡饭,贤侄不嫌弃就好。”贾政终於露出笑容。 谢鳞已经吃饱,自然不想继续耽误,於是发挥华夏酒文化的光荣传统,成功在不到一炷香时间里轻鬆把贾政送到桌子底下。 “谢百户,你们每次都要喝成这样吗?”最后“收尾”的赵姨娘表情非常无语。 “辛苦姨娘照顾,失礼之处还请见谅!”谢鳞不想继续耽误,也不想和她打交道,“刚才政二叔说,已经为我安排好地方,这就告辞了。” 他没说假话,接下来確实有更重要的事情。 第68章 1.68 贾府日常(二) 第一卷 1.68贾府日常(二) 出了梦坡斋向东一拐,沿著东墙边长道一路向北,路过王夫人院东墙外,一直走到尽头,就是贾家的贵宾客房院。 一般而言,被贾家看重的客人酒宴之后,都会安排在此午休。 现在谢鳞也有这个待遇,当然,最主要的事情肯定不是睡一觉。 打发走院中的贾家下人,谢鳞合衣躺了不到半炷香工夫,就听见明显的院门响声,紧接著是门閂锁死的声音,喜的他赶紧起身。 “鳞二哥——哎呀,你快放开!”探春刚进门就被某人一把抱起来,就差来个举高高,羞的她不住捶打,“二姐姐还在呢,哪个许你这样了?” “见过鳞二哥!”迎春红著脸屈身万福,只是美目中隱有忧色。 “意思是二妹妹不在的时候就可以?”谢鳞笑著將探春放下来,却没有放开,反而张开双臂,將姐妹俩同时揽住,三人一起到长榻坐下,“你们怎么知道我来了?” “你刚到梦坡斋,姨娘就派小吉祥通知了我。”探春轻轻蹭了蹭,舒服的伏在某人胸前,“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们会过来?” “猜的。”谢鳞笑的很得意。 “你就欺负我们姐妹吧!”探春气的又锤他几下。 “对了,我刚才听你说,赵姨娘派了个丫鬟,名字叫小吉祥?”谢鳞想起一件事,但要找个藉口,“听袭人提过一次,还有一个丫鬟叫小鹊儿吧?好像和王夫人那边.....” “走的很近?”这次得意的换成了探春,“傻哥哥,你猜?” “双重间谍?”谢鳞愣了一下,紧接著就是哭笑不得,“你们这是一个大家子吧?怎么还玩上无间道了?” 再一点,他也不看好这种玩法,从红楼中来看,这位名叫小鹊儿的丫鬟很可能真的叛变了——不难理解,赵姨娘、贾环母子和王夫人、贾宝玉母子不论从哪方面做比较,前两者都被碾压,留不住人很正常。 “哥哥说什么?”探春有些茫然。 “我是说,互相安插细作!”谢鳞没好气的给她一记勾鼻,“这样的家人,有了还不如没有。” “哪个又真的愿意如此?”探春幽幽一嘆,“不过是被逼无奈。” “鳞二哥!”进门后就被忽略的迎春非常幽怨。 “好妹妹,我可没放开你!”谢鳞赶紧安慰,“这些日子我忙的够呛,真不是忽略你们,你们有空可以问问袭人,她知道我没说谎。” “我们姐妹不顾廉耻,却还不如一个丫头。”迎春明显有情绪。 “又怎么了?”谢鳞奇怪的看向探春。 “哥哥忘了吗?你身边女人再多,我们都可以不介意,唯独你右边那把椅子,毕竟只能坐一个人。”探春白他一眼,顺便向迎春使眼色,“二姐姐也想坐呢!” “你们呀!”谢鳞搂著两姐妹哭笑不得。 很多人都以为华夏古代的男人是“三妻四妾”,其实完全是一种误解,別说什么“三妻”,任何男人都只有一个正妻,而且只算第一个结髮妻子,续弦都难说地位,比如尤氏和邢夫人。 “四妾”更白扯,不说妾室的身份差距,比如赵姨娘和王夫人,又比如贾璉身边“曾经”的妾室或者通房们,就算是想要纳妾,也並非所有人都有资格,这同样需要身份保证,还有不少条件。 至於所谓的“平妻”,名义上“与正妻平起平坐”,本质上还是妾室,而且封建礼教中从未承认过,有且只有满清中后期默认这一做法,但也只是默认,虽说在家时还算能说过去,姐姐妹妹无非一个称呼问题,但礼教始终摆在那里,外人可不一定会当回事。 別管探春再怎么说“不分大小”,她盯的都是正妻的位置。 这就带来一个问题,迎春呢? 很明显,二姑娘现在不满意了。 “鳞二哥!”迎春委屈巴巴的看著他。 “这样吧!”谢鳞稍一考虑,想起一个办法,“我答应你,將来也为你申请誥命如何?虽说妻妾之分无法更改,但誥命却並非只能给一个人,只要三妹妹不介意,我將来又有足够的功劳,相信皇家也不会介意,只是品级肯定低一些。” 迎春一句话不说,美目直直盯著探春。 “好姐姐,我还能不同意吗?”探春总算鬆了口气,顺便甩给某人一记白眼。 “多谢鳞二哥!”迎春这次才面露喜色。 事实上,只要是稍有脑子的皇帝,对这一做法不仅不会直接反对,反而会非常支持。 但凡是牵扯到“封妻荫子”的话题,必然要很大的功劳,需要提拔甚至封爵,一些特別大的功劳,甚至可能会遇到封建时代非常蛋疼的问题,“封无可封”。 这个时候,如果臣子主动提出,希望可以给妾室誥命,就等於是把原本巨大的功劳分散开,用在“毫无用处”的女人身上,也等於帮皇家解决了“不好封”的问题,可以说“双贏”。 除了会被大部分当成傻瓜之外,一切都挺美好。 以探春和迎春姐妹的认知范围而言,她们根本考虑不到这么高深的问题,只知道某人许诺会为她们申请誥命,这在封建时代算是对女人的最高承诺了。 所以,当他再次將妹子抱紧的时候,两姐妹齐齐扬起臻首,美目如水盯著某人。 谢鳞轻轻一笑,低头轻轻吻住,良久才捨得放开。 探春和迎春已经羞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竟是毫无反抗的任他品尝一番,这也是两人——额,三人一直以来最亲密的一次。 直到很久以后...... “鳞二哥!”探春红著脸赶走某只咸猪手。 “对不起!”谢鳞尷尬的將两个妹子放开。 两姐妹齐齐给他一个羞涩的白眼,却都没有多说什么。 “那个,最近你们有什么避不开的事情吗?”某人其实现在还很圣贤,昨晚的婆媳俩再加上临来时的乖丫鬟,早就让他对某些事情没这么大追求,刚才只是习惯。 “鳞二哥可是有什么好东西?”探春美目一亮。 所以说,不管哪个年代追妹子,没钱铁定没戏,精神上的满足掩盖不了物质上的缺失,一时可能还行,一世绝对扯淡。 柏拉图?確定他不是追不上的自我安慰? “那要看你们想吃什么,或者想玩什么。”谢鳞得意一笑,“横竖我们离得这么近,只要你们提出来,然后约个时间,我自然会帮你们安排解决。” “上次那个铜锅子就挺不错,不如再弄一次吧。”迎春罕见的提出意见。 “没问题!”吃火锅?谢鳞表示这不叫事儿,顺便再一起唱歌都行,“我再想办法弄些时新菜蔬,温室里那种,到时候包你满意。” 这年月也有温室蔬菜,只是品种少、数量更少,价格还非常昂贵,要不是他管著大片地盘,十里街正好有几家做这行的商铺,还真不敢许下这个承诺。 两个妹子齐齐美目一亮。 为啥这么好打发?刨除掉感情之类不可控因素,其实她们在贾府的待遇也就那样——当然,这肯定不是和普通百姓比。 贾家会缺少吃喝吗?这是个很可笑的问题。 但贾家不缺,不代表三春也不缺,因为在荣国府有名有姓的主子里面,她们仨的“排名”就算不是垫底,也基本上需要从后面倒著数,普通待遇还罢了,稍微高级点儿的,除非很充足,要不然很难说能不能到她们嘴里。 最简单的,比如温室蔬菜。 这年月没有塑料薄膜,所谓的“温室”就是字面意思,根本见不到什么阳光,就算能在大冬天弄出蔬菜,那也只有最简单的几个品种,比如豆芽、蒜黄、韭黄之类对阳光需求极低的。 也可能有些高级货,比如黄瓜,那价格,某人自己也就是收“规矩”的时候弄到过。 封建时代的落后是整体的,绝不是缺少某种东西那样简单。 这些东西贾家肯定有,三春却很难吃上,一般也就是跟著贾母才能蹭点儿,多了太难说,贾政、贾赦夫妇也有,但纵观整部红楼的內容,这两对儿没有同时、真正照顾三春的记录。 一些类似於“抵债”什么的“照顾”另算。 “鳞二哥当真能弄到?”迎春还是不怎么放心。 “忘了我的辖区有多少商业街?”谢鳞笑著提醒,“太多又或是太好的我不敢说,一般的温室蔬菜还是没问题的,你们唯一需要考虑的问题,就是什么时候出的来,然后让丫头告诉袭人一声,我在不在家都无所谓。” 这一次,整个房间里都充满了某种老酱园的味道,连探春都明显忍不住。 “哟,看来我们姐妹想要些什么,还要找袭人『姐姐』商量清楚呢。”探春凉凉的看著某人,美目都快放刀子了,“却不知万一有什么不方便的时候,鳞二哥......” “死丫头,捣什么乱!”谢鳞哭笑不得,只好一把搂住她深深吻住,良久才捨得鬆开,“袭人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更不是第一次和她玩笑打闹,怎么还吃上醋了?” “鳞二哥莫要怪我们姐妹多心。”迎春柔柔的声音,“前两天云妹妹过来,还专门提起过,你如今都在陛下那里有了名字,我们却连个.....都没有,横竖都是任你欺侮,我们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有胆子放心?” “云妹妹?”谢鳞稍微一愣,“她还和你们说起我的事情?” “鳞二哥莫不是以为,我们不知道史家二叔的意思?”探春白他一眼,“如今看这样子,竟是仿佛天下都知道,唯独我们这里不知道呢!” “你呀!”谢鳞用力搂紧两人,“行,我现在就告诉你们,以前因为没把握,这才没有乱说,现在確定了,前些天我大哥专门和我说过,等到开印的大朝会一过,我就能有千户的名头,满意了?” “当真?”两姐妹表情齐齐一亮。 “假的!”谢鳞没好气的转头分別轻吻两个妹子额头,“我骗你们好玩行了吧——哎,你们哭什么?” “好哥哥,我们现在总算放心了!”探春美目含泪,臻首主动靠在某人胸口,“弱冠之年的千户官,怕是放眼朝廷也称得上大才!” “只是虚衔而已,短时间內恐怕弄不到实缺。”谢鳞不会连这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还有件事,今天我只告诉你们俩,万不可泄露出去,知道吗?” “什么事情这么严肃?竟要如此小心?”探春不解的问道。 “若无意外的话,开印大朝会当日还会宣布另一件事,我大哥晋升指挥使,並以此身份为根基,『权知驍勇营诸军事』,谢家算是重回一线武勛之列。” 这一次,两姐妹对望一眼,俏脸全都闪出遗憾之色。 “鳞二哥,如此一来的话,你怕是短时间內不会再有什么机会了。”探春和迎春都是出身国公府,不会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朝廷惯例,很少会同时提拔重用一家中的两兄弟。” “我还年轻,总有机会。”这一点谢鳞真的很淡定,他对朝廷高层的消息了解有限,却很清楚的知道,目前的大乾王朝堪称內忧外患,有的是他发挥的空间,“不要紧。 我大哥提上去,意味著我有了更高的靠山,一旦有机遇,一飞冲天绝非空话,只有一点,这件事最终確定之前,你们千万不要泄露出去。” “鳞二哥放心,我们有分寸。”听明白某人的解释后,探春露出释然的笑容,“哥哥莫要以为我们姐妹势利,身为女子,一身全繫於夫君,若是......” “好了,我又没说什么!”谢鳞笑著轻吻安慰,“再说我一个大老爷们儿,照顾自己的女人不是应该的么?” 两姐妹齐齐面颊微红。 “不打扰鳞二哥歇中觉。”良久,迎春轻轻低下臻首,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可要司棋或是侍书过来?” “你们把我当什么人了?”谢鳞哭笑不得,“行了,就这样吧。” “鳞二哥!”探春娇嗔一句才继续说道,“你起来之后千万別忘了,去老祖宗那里一趟。” “嗯?” 第69章 1.69 贾母:三丫头的事情,我都后悔了 第一卷 1.69贾母:三丫头的事情,我都后悔了 大概是因为昨晚以及上午过於劳累,谢鳞这一觉睡得有些沉也有些长,以至於等他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已经快到申正(十六点)时分,幸好还不算太晚,他简单的收拾一下,就赶到贾母院。 就见中间的厅中,一如既往的“堆满”金釵,除去三春、王熙凤和李紈等荣国府人员外,还有许久不见的尤氏,此时正坐在左侧上首,时不时开口奉承几句——王夫人和邢夫人都不在,可以省掉不少麻烦。 “哟,这不是谢百户谢大人吗?”他刚一进门,熟悉的声音就传入耳中,从来都是聚光灯中心的王熙凤阴阳怪气,“怎么今日能有空閒,到我们府上坐坐?” “见过老夫人!”谢鳞先向中间的贾母躬身一礼,发现她身后除了熟悉的鸳鸯之外,又多了个漂亮丫鬟,削肩细腰、瓜子脸蛋,看起来比整个厅的所有丫鬟都要美出半筹,他不方便细看,转向王熙凤说道,“二嫂子安好,小弟可是有什么得罪?” 凭良心说,他自认为对这位“前女友”非常不错了。 自从安泰炉的销售彻底放开,更远的地方说不清,至少在京城乃至周围辐射的范围內,炉子、块煤和蜂窝煤的销售全面铺开,资金流水呈几何倍数往上翻,所有参与者都赚足了银子。 这其中,纯以收入而论,蜂窝煤的销售挣钱最多,销量也最大。 正如谢鳞预料的那样,这玩意儿和炉子刚铺开,很短时间就取代乾柴,成为京城普通百姓首选家用燃料,每天四到五个煤球、七文钱左右,就能保证全家四五口人的做饭所需,还能顺便提供一定的取暖补充,简直堪称完美。 毫不客气的说,蜂窝煤自从开始销售,至今都处於供不应求状態,连带著人工压制煤球的设备也大量销售,让內务府赚了个盆满钵满——截止目前,只有他们有权销售这种工具,以至於偷偷开始让所属商户製造销售陶製蜂窝煤炉,毕竟,谁都和银子没仇。 相比之下,效果更好但也消耗更大的块煤,还有瓷製及以上档次的安泰炉,更多是被富户、大户甚至世家勛贵採用,虽说价格確实更高,但因为客户群体数量实在有限的很,挣钱速度远不如蜂窝煤,后者一开始根本没人看得上,谁都想不到竟会这么来银子。 王熙凤名下在外城那家门面,虽说是她嫁妆里面最不起眼的存在,如今的来钱速度却是最快的,而且大大超出某人的预期,因为正是冬季,每天的净收入真不少,一个月加起来基本五百两开外,天气转暖后肯定会有所降低,但无论如何都对得起她了。 “哎呀,奴家哪敢——哎呦!”王熙凤刚想再阴阳几句,后一个感嘆词是被人打了。 “凤丫头,你耍嘴也不看看时候。”李紈收回縴手,却依然面带温婉的笑容,“正所谓『来者是客』,老祖宗叫了鳞兄弟过来,哪有工夫让你耽误?” 王熙凤这才不多说,只是狠狠的瞪了某人一眼,让他莫名其妙。 李紈很自然的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其他人多数都只是眼神示意,毕竟,现在的情况不適合多说什么,只有尤氏例外,仿佛没看见一般,默默地一句话没说。 “鳞哥儿,今日叫你过来,也没什么大事。”眼看著已经走完程序,贾母终於微笑著开口,“上次袭人过来,我看她孤孤单单的,竟是连个伴手都没有,这不是前几天,赖家的老东西把一个丫头送到我这里了?” 她这一开口,整个厅里全都投过去惊讶的眼神。 “老夫人的意思是——”谢鳞先看了一眼新增的丫鬟,却见她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知道此事並非预谋,必然是受了什么消息的影响,这才临时决定。 “晴雯,你跪下!”贾母严肃的指指某人,直到漂亮丫鬟紧张的走过去跪在地上,她才继续说道,“今后,他就是你的主子,鸳鸯会带你收拾一下东西,再送你过去,身契也会一併带去,你也不要多心,鳞哥儿是个好的,两家住的近,以后来往还便宜。” “老夫人,这合適吗?”谢鳞很是意外。 倒不是他矫情,而是完全没考虑过,晴雯是赖嬤嬤刚送给贾母的,相隔这么点儿时间就转赠,某种意义上会被有心人默认为“看不起”;再一个,像是这种“送丫鬟”的事情,贾母亲自开口並不怎么合適,哪怕是让贾璉走一道“程序”,传出去也好听些。 “有什么不合適?我老婆子又不求你什么,难不成別人还会有其他想法?”贾母这话听起来没毛病,“还是你看不上这丫头?” “长者赐,不敢辞!”话说到这份上,谢鳞也懒得再嗶嗶,很认真的躬身一礼,“晚辈多谢老夫人厚赐!” “那就好。”贾母这才满意,“现在天色不早,老婆子就不留你吃晚饭了——鸳鸯,带晴雯去收拾一下!” “是,老祖宗!”鸳鸯立刻答应下来,先扶著茫然无措的晴雯去了后宅。 “晚辈告辞!”谢鳞这才行礼作別。 只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老祖宗,天色已晚,我这就家去了!”谢鳞刚一离开,尤氏看看厅內的情况,很有眼色的起身告辞。 这边,两人一离开厅,所有女眷全都露出不解的神色。 “老祖宗,今儿个是怎么了?”眼看著厅里只剩自家人,王熙凤立刻问了出来,“水葱一般的丫头,我看著都心疼,就这么送给谢老二了?” “老祖宗,晴雯丫头刚来,宝兄弟就开口討要,如今没给也还罢了,今日这样送了人,他听到怕是要哭鼻子。”李紈轻声说道。 两个年轻少奶奶的態度也挺有意思。 王熙凤完全站在“损失”的想法上,觉得很不甘心;李紈看似为了贾宝玉,其实站在她的立场上,巴不得这位凤凰蛋每天啥都不干,光忙著和丫鬟玩闹就行——贾兰身边何曾有专门伺候的丫头? “老祖宗,鳞二哥虽说看在老爷的面子上,將犯了夜禁的梅翰林父子放出来,可也不值得如此......”探春终於有机会开口。 “你们呀,怕是不知道现在谢家的事情。”贾母轻轻一嘆,表情非常复杂,“今天上午,我接了北静王府的帖子,过去陪几个老姐妹看戏,要不是北静王老太妃提起,我也想不到,定城侯府现在的承爵人,已经被定下了驍勇营的位置。” “老祖宗是说,谢老二的大哥谢鯨?”相比如其他女眷的完全茫然,王熙凤知道的明显更多一些,“这怎么说的?他可是出了名的鲁莽性子,干个千户都.......如何能管得了整个驍勇营?” “听说是景田侯府裘家帮忙搭的线,陛下答应下来;紧接著四位侯爷一起到太上皇那里,没多久龙首宫就传出消息。”贾母明显不知道贾赦的作用,“只等正月二十一,开印大朝会时,事情就会昭告天下,这是何等恩典?” 相比於十二侯,四王八公和太上皇那边更亲近,特別是寧荣二府的贾家,贾代善当初能够成为公认的武勛领头人,一方面確实是因为他的才能和身份,另一方面,他和皇家的关係也不容忽视。 他死后,荣国府对外的资源都由贾赦继承,因为他是贾代善的儿子、爵位的继承人,贾母在家的地位是一回事,出门就只能参与到后院外交,这一点还是因为邢夫人是续弦、架不住。 贾赦的结髮正妻若是还在,恐怕也轮不到她说话,大房在外面的活动不需要別人批准。 “就算是谢鯨那老小子再如何,谢老二算什么?”王熙凤依然很不满,“老祖宗不至於......” “凤丫头,你还记得上次谢鯨来咱们府里,是在什么时候吗?”贾母淡淡的打断他。 “这还能忘了?过年的时候,他敢不来问个好?”王熙凤完全不屑一顾,“见了老祖宗,他也得老实磕头。” “再上次呢?” “那不就是——”王熙凤一下子卡住了。 “正是去年过年的时候。”贾母表情复杂的扫视眼前的女眷一遍,“除了这一个日子,他已经很多年没怎么来我们这里串门,如今整个谢家,只有鳞哥儿和我们府里有些交情,若是再不抓住,这老辈子传下来的关係,怕是等老婆子蹬腿儿之后,差不多就该断了。” 厅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老祖宗,应该......不至於吧?”李紈与其说是在反问,不如说是在给自己找个理由。 “当初他和三丫头的事情,我都后悔了。”贾母爱怜的看看面颊瞬间红透的探春,表情全是苦涩,“虽说龙首宫的消息中只有一个谢鯨,可你们別忘了,市面上铺开整个京畿、让百姓上下全都受益的安泰炉,出在鳞哥儿手里。 如今天气酷寒,朝廷全靠此物安抚天下,虽说按照惯例,一向不会在一门之中恩典两个爷们儿,如此大的功劳就算全都给谢家大房,二房总不能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吧?哪怕是宫里的圣眷稍微漏出一点儿,还不够他区区一个百户吃饱?” 探春和迎春齐齐色变,互相对望一眼,都不敢再说话。 “若是当真如此,只靠晴雯一个丫头,恐怕——”话都说到这份上,李紈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老祖宗,今后咱们府里,还是要多多交往才是。” “璉二和他的交情还不够?”王熙凤不满的反驳。 “凤丫头,璉兄弟怕是真不够。”李紈看她一眼,稍稍低头掩去美目中的讥讽,“衙门里的事情,他可插不上,我听说鳞兄弟如今已经不怎么去那些个地方,两人若是见得太少,恐怕难说交情如何。” “那你说怎么办?”王熙凤也知道,贾璉和现在的某人不怎么对的上,乾脆破罐子破摔。 “珠儿媳妇,你要是有什么想法,现在不妨提出来。”贾母淡淡说道。 “我的意思,不如多招呼袭人过来坐坐,从她那里定准了鳞兄弟哪天在家,就让府里的年轻爷们儿过去串门,璉兄弟也好宝兄弟也罢,横竖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李紈早有准备,“甚至连琮哥儿、环哥儿或是兰儿,只要能入了他的眼,也没什么不可以。” 贾母深深的看了李紈一眼,第一时间抓住核心。 贾璉如今和某人对不上、贾宝玉从来都不是这块料,贾琮、贾环的根本不上檯面,如今府里唯一还算靠谱的小哥,其实只有贾兰。 至少,他確实在读书,听族学里说,读的还挺好。 “说的不错,先这样定下。”虽说看出李紈的心思,贾母依然没反对,站在她的立场上,只要能给贾家带来好处,任何手段都可以试试,唯一可惜的是,贾宝玉和某人从来都不对付,“凤丫头,你二叔那边,想必也和谢家有些交情吧?” 相比於其他没反应过来的女眷,甚至连王熙凤都没意识到,李紈却在第一时间听出不对劲儿。 贾家和王家的交情,王夫人才是代表,王熙凤不是。 换句话说,这次贾母直接绕过王夫人,直接和王熙凤联繫。 再一点,王熙凤有心病,听到这话一瞬间紧张起来。 “我还做姑娘的时候,倒是和谢老二见过几次,没听说二叔和谢家老大有什么交情。”良久,她反覆確认自己没暴露什么,这才小心开口,“只是,如今再说相见,怕是不太合適。” “横竖是几辈子的老亲,通家的交情,见见也无妨。”贾母同样做好了准备,“凤丫头、珠儿家的,你们过去確实不合適,三个丫头却无妨,只要不是单独就行;只一件,今天的事情就在这座厅里说说,绝不可以透漏出去一个字!” 一眾女眷急忙唯唯不提。 “老祖宗,只这样怕是不好吧?”王熙凤不甘心,“谢老二再怎么说,也不是谢家长房,定城侯府那边,总不能一直空著。” “我又何尝不知?”贾母对此也只能苦笑,“人家不过来,我们总不能让人去拉吧?” “三位妹妹,天色已晚,你们不如去找找鸳鸯那丫头。”李紈突然说了句奇怪的话。 “三个丫头,先去后面看看吧,好歹帮著收拾一下。”贾母看出李紈另有想法,很配合的“赶走”三春,“珠儿家的,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老祖宗,上次传言的事情,其实不用卡的那么死。”李紈轻声劝道。 贾母脸色猛变,犹豫著半晌没说话,既没直接同意,也没反对什么。 第70章 1.70 晴雯 李紈 第一卷 1.70晴雯、李紈 当晚。 “鳞二爷还请收好!”鸳鸯领著晴雯一进门,就將一份材料双手捧上,“她的东西不多,我们俩都带来了,接下来如何安排,还请鳞二爷示下!” “鸳鸯姑娘放心,袭人在我这里过得怎么样,你们不是都看见了吗?”虽说眼前的丫鬟全是公事公办语气,谢鳞却对她愈发高看几眼。 没办法,这是身份使然,她毕竟是贾母的贴身丫鬟、贾家后院实际上的內管家,不论贾家之外的哪个,她显得亲近都不合適。 封建时代的丫鬟、奴僕等等,实际身份並不完全符合现代理念。 刨除贴身丫鬟、通房丫鬟之类男女关係特例,鸳鸯也算一种。 她在贾母身边,並不是简单的保姆角色,而是类似於现代常说的“大秘”,生活、工作、財务等各方面全插手,虽然是丫鬟的身份,实际地位就算是贾政、贾赦夫妇也要客气三分,纯以贾家“內部”的东西而论,这哥俩不见得比鸳鸯知道的多。 所以,她才要特別注重一些“距离”。 毫不客气的说,她已经和贾家完全“绑定”,真正意义上的共生关係,绝无任何“离开”的可能性,生是贾家的人,死也只能是贾家的鬼,因为她知道的太多了;哪怕想要嫁人,整个荣国府原则上只有一个人合適,就是贾璉,因为他是荣国贾氏的下一代继承人。 当然,站在贾母的立场上,她只会认可贾宝玉,贾璉不行。 顺带一提,后来贾赦想要討鸳鸯做妾的时候,贾母之所以会愤怒到那种程度,是因为这种“討要”,目標的不仅是简单的一个女人,还有她的“私房”,虽然贾赦很可能没意识到这一点。 最后鸳鸯的自尽,除了是被贾赦威胁之外,还一个原因是她没能被下一任贾家继承人贾璉收房,这也就意味著,她的下半生只剩下两条路,要么死,要么一辈子类似於“圈禁”,別无他途。 “鳞二爷言重了,奴婢有什么不放心的?”鸳鸯態度淡然,“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奴婢这就告退了!” “鸳鸯姑娘慢走。”谢鳞含笑点头,目送她离开东厢房。 “鸳鸯姐姐很厉害。”袭人看著远去的身影,语气满满的都是羡慕,“当初跟著老夫人的时候,我们姐妹都有些心思,但只有她凭著自己的能耐做到了,其他人不行,如今的荣国府里里外外,哪个不知她就是老夫人的左右手,须臾离开不得?” “你也不差呀!”某人笑著揽住她,稍一低头轻轻一吻,“如今我们家后院里,哪一刻离得开你?” 袭人羞涩的低下头,美目中却充满了感激。 依然跪著的晴雯面颊羞红,目光中闪过怒气。 这当然不是因为谢鳞爱好特殊,想要在一个丫头面前秀恩爱,而是在帮助袭人巩固地位、强调身份,哪怕不提两人你知长短、我知深浅的关係,任何情况下,就算仅仅只有两个人,也需要分出一个主导者,所谓的“公平”只会在关键时刻误事甚至破坏。 毫无疑问,现在这座院子里,后宅大管家就是袭人,考虑到晴雯的性格和习惯,她也撑不住这样的位置。 反面就是荣国府,明明贾赦作为承爵人,是理所当然、毫无爭议的主导者,偏偏贾母出於个人权欲,故意用孝道压制他,抬出贾政来“打擂”,使得整个府中主从不分、上下不明,连奴才都趁机搞事情、捞好处,一片乌烟瘴气。 当然,这得排除掉贾赦的个人问题——话说回来,他確实不怎么样,贾政又能强到哪里去?真就是难兄难弟关係,大哥別说二哥。 再比如贾政的问题,他和王夫人没多少感情,偏宠赵姨娘,结果就是给了这位妾室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空间”,后来各种衝突的发生,根子起源都在这里。 “这是晴雯妹妹吧?地上怪凉的,起来吧。”眼看某人已经亮明態度,袭人自然不介意表现一下大度,“今后都是自家姐妹,我们府里没这么多规矩,用不著跪来跪去的,只一样,万事都要以二爷为先,只要伺候好他,其他的都能商量。” “多谢袭人姐姐!”晴雯这才站起来,她確实有脾气,却又很聪明,刚才看到眼前两人的亲昵时,她心中有些反感,以为碰到了心里只有女人的紈絝子弟,再看袭人接下来的表现,她要是还反应不过来,那也混不到后来的地位。 “这个你自己收著吧!”谢鳞將身契直接递给晴雯,没在意她惊愕的眼神,转而向袭人说道,“你们俩的住处有安排吗?” 他不需要身契来控制一个丫鬟,反正今后都是自己的女人。 “不如让她和我一起挤挤,也方便伺候二爷。”袭人含笑答道。 “太小了,不太合適。”谢鳞摇摇头,刚才他也是想看看这丫头有没有飘,既然没有,该给的好处不能少,“你也別住后宅的东耳房了,搬去东厢房吧,在里间臥房加一张小床,你们俩今后就一起住著,各方面都便宜。” “多谢二爷!”袭人表情狂喜。 后宅正臥属於正室夫人,厢房自然就是妾室的。 常说的“偏房”来代表妾的身份,来源就在这里。 只不过,谢鳞毕竟还没有正式成亲,绝无可能直接给袭人公开名分,否则任何一个姑娘將来进门,为了巩固地位都免不了要收拾她一番,红楼中,薛宝釵之所以第一时间把她卖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早被王夫人定了名分,“先入为主”会影响正室地位。 无妨,名分不能给,“待遇”先发放也一样。 至于晴雯,所谓“加个小床”,其实就是“陪床的”,这是典型的服侍丫鬟待遇,东厢房的家具早已配好,臥房里用的也是雕拔步床,只是在尺寸、用料和工艺上,都要比正臥那张差了不止一筹,给袭人用完全没问题。 “不用著急,今晚你们先商量一下,和晴雯一起睡吧,明天你直接让你大哥安排好。”谢鳞笑著扶起袭人,转头看向晴雯,“你的东西直接送过去就行,会生炉子吧?生起来暖和一些,顺便收拾一下屋子,那里用的不多。” “臥具的事情不用急,我回去再安排。”袭人急忙补充。 其实也是强调自己的“內管家”地位。 “二爷放心,奴婢省的!”晴雯急忙躬身行礼后离开。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谢鳞笑著摇了摇头,以前看红楼,他其实很喜欢晴雯,但也正是因为了解,他知道这丫头的毛病不少,掐尖儿要强、脾气拧巴不用说,还有打骂小丫头的毛病,如果不想办法按住,將来肯定没好处。 “二爷可要用饭?”眼看某人一直没说话,袭人小心问道。 “现在满意了?”谢鳞笑著揽住她,两人一起坐在长榻上,“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可都看著呢,还能委屈了你?” “奴婢不敢!”袭人激动的落下泪来,主动伏在某人怀里,“我既然跟了二爷,自然是一切任凭二爷处置,今日的恩典,奴婢永不敢忘。” “不用太久,这辈子就可以了。”谢鳞笑著搂紧丫鬟。 他其实一直秉承一个理念,爷们儿就该照顾好自己的女人,前提是属於“自己”的,某些生理用品不算,那些是一开始没想过將来有什么结果,只奔著好处去的。 既然只谈好处,那就是交易关係,除了好处,不需要其他照顾。 袭人、或者说封建时代绝大部分女性都不用担心这些,只要一心一意为她们好,得到的回报绝对物超所值,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我失態了。”良久,袭人羞涩的起身,理了理稍有散乱的发梢,“厨房那边已经准备好,二爷当时在荣国府,我还以为那边会留饭,就隨便准备了一些,若是二爷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 “没必要,现在吃饭吧!”谢鳞在伙食方面根本没这么多讲究,只是因为这辈子习武、再加上天生神力的原因,吃的比较多,而且必须有肉才行,除此之外毫无忌口,他扫了一眼已经完全降下的天色,示意袭人摆饭,“別忘了给晴雯的那份。” 袭人点点头自去安排不提,只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她又走回来。 “二爷,荣国府的珠大奶奶来了。” “嗯!”正走神的某人没注意,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谁?” “珠大奶奶来了。”袭人表情非常古怪。 这事儿怎么说呢?槽点太多,不知道怎么吐。 头一个,但凡稍微讲究点,或是真有大事,否则谁会饭点儿串门? 第二个,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一个寡妇,晚上串门? 嗯?他好像隱隱抓住了什么,尤其是看到袭人的白眼之后。 “还能怎么样?总不好撵出去吧?”想归想,某人还是摆出一副很正常的表情,“我不太方便,你代我迎过去吧;还有,晚饭先不忙著摆,等我叫的时候再说。” 按规矩,家里来客人的时候,下人都会主动避开,前院倒座房中间的下人餐厅兼休息室,就是为了这个,因为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方便他们看到,特別是现在来的是李紈,又是大晚上,自然更不能暴露,那就先推迟一下摆饭吧。 什么,下人都是自家的,知道也无妨? 荣国府下人了解一下? 其他人虽然不至於这么夸张,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事关名誉乃至生命,小心一点儿总没错。 “是,二爷!”袭人给某人一个看绅士的眼神,这才迎到二门。 不过十数息的工夫,就见李紈提著一只四层的食盒,身后跟著的素云两手各提一只包袱,看得出来东西不轻,主僕俩都有明显的粗气,哪怕是在夜里,借著月色都显出一道白雾。 “见过大嫂子!”谢鳞將两人让到东厢房客厅,主动接下东西放好,“不知今日来访,所为何事?” “今天我们老祖宗高兴,就给家中姐妹多加了几道菜,我猜你回家这么晚,袭人怕是没准备多少菜品,就报了个胃口不好,把我的份例带来了。”李紈先回了个万福礼,然后微笑著打开食盒,將四个盘子依次放好,“鳞兄弟別嫌腌臢就好。” 別说,理由挺合適的。 就见她摆出的四道菜,一个糟鸭掌,一碗清燉鱼,一个冬天很难吃到的炒豆芽,最后是一大碗汤,具体是什么没看出来。 “你们也没吃饭?”谢鳞稍微一愣,“袭人,让人摆饭吧。” 听到他的招呼,李紈和素云主僕很自然的撩开里间门帘,一起进去迴避。 片刻后,自有下人过来將晚饭摆好,看到桌上的菜盘后还很惊讶,但都聪明的不敢多问,放下东西赶紧离开。 “怎么这么简陋?”听到下人已经退出,李紈扶著素云走出里间,只扫一眼餐桌就惊讶起来,“鳞兄弟平时就吃这个?” “简陋吗?”谢鳞看看送了的饭菜,馒头稀饭就不提了,两道菜一荤一素,一个是大燉鸡,一个是醋溜白菜,他一直都是现代思维方式,平时除非来客人,一般最多四个菜,再多不是浪费吗? “大奶奶见谅,原是我自己吃的,没想到二爷回来。”袭人赶紧道歉,“刚才我还问过,我们二爷说不用再加,隨便糊弄一顿。” “是我错怪了。”李紈这才点点头,招呼几人入座。 別说袭人,一向不怎么注重细节的谢鳞都感觉到不对劲儿。 珠大奶奶,你是不是太“主人翁”了?这里好像是我家? 不过,考虑到两人的身份差距,袭人没敢多说什么,看到饭菜摆好就自觉站到谢鳞身旁,再看看相对而坐的李紈、同样在身侧服侍的素云,彆扭的感觉就更明显了。 “那就好,吃饭吧!”眼看问题消失,某个一家之主宣布开动。 “怎么不见晴雯丫头?”李紈扫视一眼后问道。 “晴雯妹妹刚来,后面有些东西没收拾好,一会儿给她留一份就行。”袭人急忙答道——嗯?这份小妾见正室的感觉怎么破? “既如此,袭人你不妨过去看看,帮著一起收拾好,晚饭可以让厨房热一热。”李紈微微一笑,“这边有素云伺候著,自不会耽误鳞兄弟用饭。” “这——”袭人奇怪的感觉更明显,很不放心的看向某人。 “既然大嫂子开口,你就当是省点儿事情吧。”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谢鳞哪还看不明白,眼前的小寡妇是想把人支走,“不用著那么急,慢慢收拾就好。” “奴婢明白的!”袭人古怪的扫一眼自家男人,低头走出房门。 第71章 1.71 李紈:鳞兄弟不会嫌弃我吧 第一卷 1.71李紈:鳞兄弟不会嫌弃我吧 “大嫂子可是有事吩咐?”目送自家丫鬟出门,谢鳞立刻问道。 “確实有事,倒也不太著急。”李紈含笑起身,很自然的拿起一只空碗舀好汤,轻轻放在某人身前,还没忘摆好筷子和勺子,又向身边使了个眼色,素云立刻將收到角落的两个包袱提回来打开,“横竖都是为了兰儿读书的事情,不妨吃完饭再说。” 谢鳞扫了一眼包袱,见里面都是些教材或是纸笔一类的学生用品,就没再追问,向李紈点点头就开始吃饭。 一时寂静无声,只剩偶尔的杯盘碰撞,他吃饭一向很快,虽说饭量比一般人大得多,却一点儿都不耽误时间;相比之下,李紈明显优雅的多,哪怕是在吃饭的时候,依然不忘规矩,小口微张、轻嚼慢咽,看著竟是颇有几分美感。 半晌,眼看某人已经吃完,她也放下碗筷,在素云的服侍下稍作收拾,又示意丫鬟过去;谢鳞虽说有些彆扭,他平时吃饭既不需要袭人照顾,也不需要收尾,却还是接受下来,没做声让同样彆扭的素云帮忙收拾一番。 “大嫂子,现在你可以.....”这时候,他已经忍不住问出来。 “素云,你把剩下的饭菜收拾好,送到厨房热一热,再给袭人和晴雯送去。”李紈突然有些失礼的打断他,吩咐素云干活,只是说话间已经面泛红晕,指著两个包袱说道,“鳞兄弟不要著急,且先把这些东西收起来,送到內间去吧,放在外面显得有些乱。” “说的也是。”谢鳞很乾脆的一手一起一只包袱,大步送去內间臥房,回来时发现李紈不再说话,只是面颊緋红低著头。 正在收拾残席的素云听到他回来,动作明显一顿,再干活时速度快了很多。 一时间,客厅內竟然有些冷清,只剩下素云急急忙忙收拾。 很快,眼看客厅中再无外人,谢鳞表情古怪的盯著小寡妇。 “天色已晚,袭人还忙著,里面大概没收拾完。”良久,李紈突然站起来,撩开门帘进了內间,熟练的將叠好的被褥铺好,又见某人跟在后面进门,却只盯著她看,直羞的不敢抬头,“残败柳之身,鳞兄弟不会嫌弃我吧?” 某人完全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直接。 “宫裁,如果只是兰儿读书的事情,你其实不用这样。”哪怕是心中杂草丛生,谢鳞却有些不忍,以至於连小寡妇的表字都叫了出来,让她表情错愕,“我这里虽然不怎么宽敞,收拾区区一间书房罢了,难道还做不好?” “你如何知道我的小字?”相比之下,李紈明显对这个更上心。 “你们府里的奴才传的。”谢鳞表情一顿,只好找藉口掩饰。 “鳞兄弟莫要欺侮女子无知。”李紈没好气的打断他,“妾身娘家姓李,单名一个『紈』字,小字宫裁,家父李公讳守中,原为国子监祭酒,从小就教导规矩礼法,做姑娘时的名字,整个荣国府也只有內院少数几个人知道,小字更是只告诉过......” “都过去了!”看到她突然顿住,慢慢落下泪来,谢鳞知道是想起早已死球的贾珠,爱怜的上前將她揽住,两人一起坐在床沿,然后说出一句烂大街的鸡汤话,“死了的人终究是死了,活著的人还要继续活著。” “为何是我?为何我要如此命苦?”大概是从未倾诉过心中的淒楚,一个普通的拥抱竟然让李紈直接崩溃,伏在某人怀里痛哭失声,“刚刚嫁人不到两年,夫君就......兰儿一出生,竟要和我一样,顶著克夫克父的名声,闔府上下,哪一个看得上?” 谢鳞恍然大悟,红楼中的另一个问题也能解释了。 荣国府分两房,长房贾赦、二房贾政,按规矩,后者是要搬出去的,只是因为贾母在,硬用孝道压著,这才维持住表面上的友爱融洽,却也因为这种长幼不分、主从不明的毛病,弄得整个府里乌烟瘴气,斗的乌眼鸡一般。 这其中,贾珠的身份很特殊。 他是二房长子,出生就“肩负”和大房打擂的“重任”,他也確实不负所托,从小读书、利用荣国府的国子监名额入学(荫监生)提升,刚过十五就中了秀才,响噹噹的读书种子,以至於在他考中当天,贾政含著眼泪手书“诗礼簪缨”牌匾,掛在荣禧堂正匾下。 当时的国子监祭酒是李守中,看重他的能力,再加上有人牵线,很快答应与贾家联姻,將独生女李紈嫁给他,小夫妻被所有人视为举案齐眉的典范,也都很坚定的认为,这是荣国贾氏“转型”的开始。 谁也没想到,这种辉煌竟然如此短暂。 成婚不到两年、不及加冠,甚至没等到孩子出生,贾珠就在年仅十八(虚)岁去世,也彻底毁掉了荣国府的“转型”希望,整个金陵贾氏全都为之失声。 这么大的事情发生,总要找个原因、或者说藉口吧? 於是,刚刚入门不到两年、还没完成从少女到少妇身份转换的李紈悲剧了,“克夫”名声很快传遍京城,逼得李守中一怒之下,与贾家彻底翻脸,要不是正好有了孩子,她大概早就“被殉情”了。 所以,贾兰明明是荣国府二房嫡长孙,却过得啥都不是,亲爷爷奶奶贾政、王夫人几乎没搭理过,贾赦、邢夫人更別说,也就贾母还会偶尔提起,竟然和贾环、贾琮等庶子混到一起,以至於小小年龄,可怜巴巴的混成“小冻猫子”一般。 因为他从出生开始,就背著“克父”的名声。 幸好,这些事情已经过去十多年,现在早已无人提起。 或者说,贾珠已经成了荣国府的禁忌,谁都不能提。 李紈自己也没强到哪去,明明是一样的年龄,硬生生被逼成了荣国府透明人,“竟如槁木死灰一般,一概不问不闻,唯知侍亲养子,外则陪侍小姑等针黹诵读而已”——其实想想就明白,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哪个愿意这样? 没错,她至今年龄不到三十。 “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听她哭哭啼啼、断断续续倾诉完这些年的苦楚,谢鳞心疼的搂紧,“你以后如果愿意,就让我来照顾好了。” 李紈没说话,轻轻扬起臻首,犹豫著向上探出,美目慢慢眯起。 “你想好了?”谢鳞用手指轻轻拂过殷红的瓣,强忍住心中的杂草,只是搂住小寡妇的双手愈发用力,仿佛要將她揉进自己的身体,“如果只是兰儿......” 李紈猛地向上探头,主动將香甜送给某人。 半晌,两人终於分开。 “我也不瞒你,今日里既然出来,就想著一切都给你。”又沉默片刻,她终於平静下来,毕竟不是小姑娘,没这么多矫情,再抬起头时,俏脸上只剩下残留的些许红霞,“原还担心你不好说话,就准备赔上身子,求你照顾兰儿。” “我有这么难说话?”谢鳞很奇怪。 “我们府里找你的事情,哪一次是痛快答应的?”李紈白他一眼,露出一副“你有没有ac之间的数”表情,“虽说一间书房確实简单,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谁会真的照顾?” 谢鳞笑了笑没反驳,因为事实確实如此。 他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对荣国府、对贾家確实存著几分“照顾”的心思,只是当时能力有限,人家都不怎么搭理;后来隨著地位一步步稳固、身份一天天提升,生活的毒打让他早没了那份对“原著”的尊敬,对贾家甚至不怎么看得上。 別的不说,他就算想照顾,贾家的正经爷们儿哪个有价值? 姑娘另论。 “行吧,你的事情我答应了,你的人我也要了。”拋开一些有的没的,谢鳞直接將李紈横抱起来,低头细细品尝一番,“我现在更担心另一个问题,你们俩是从西侧门出来的吧?还是吃饭的时候,不会有麻烦?” “你以为这道门是什么?”李紈明显不太適应现在的关係,红著脸轻声说道,“若不是故意留著,任何一座府邸,哪里会有不设门房的大门?不论是府里的哪位女眷,总要有些自己的事情,这时候若是需要安排人出门,难不成走前门吗?” 封建时代对女性的要求很多,总体上是隨著时间的推移步步收紧的,大乾在前明之后,各种“礼教”已经完全铺开,普通出身的女性还好,多少还能出个门,世家大族基本上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为標准。 除了少数“后院外交”,很多女性终身不踏门外半步,而且以此为荣,至少在明面上,贾家也是这么说的——私底下另算,这一点不只是贾家如此,其他各家谁也別说谁,要不然,忠顺亲王还是皇帝的亲弟弟呢,也没拦著淑寧郡主到处跑。 话说回来,有日子没见这个小娘皮,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如此一来,女眷出入也方便。”谢鳞这才明白过来。 “可又胡说!”李紈轻轻挣脱某人,离开半步又坐下,显然是不太习惯两人的亲昵,“我只说是方便女眷安排人手,哪个提过女眷自己出入了?就不怕消息传出去,败坏一家子的名声?” “哦!”谢鳞很隨意的点点头,又把小寡妇拉回怀中抱住,“那今天怎么说?” “你就欺负我吧!”李紈面颊羞红,挣扎几次脱不开,只能任他搂著,“看来传言没错,你就是个狠心短命的坏坯子!” “居然已经被你看出来了?”谢鳞一脸惊讶。 “那我也不用再装什么正人君子了!”(.gif) “你——”感受到某只咸猪手的肆虐,李紈羞的不知所措。 “你来时没人看见吧?”谢鳞不是真的急色,稍微做点儿边缘小游戏而已。 “放心吧,西侧门根本不会有人看。”李紈说这话时,脑海中却浮现出另一个熟悉的女性身影,那天就在巷子里,“一开始,这里也曾出过几次事情,府里严抓严管,很是打死撵走了几个奴才,那以后才无人再敢靠近。” “不错!”谢鳞想起这道门的位置,“前面是宝兄弟的外书房綺霰斋,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他几次;后面是你们老夫人的院子,平日里哪个奴才敢去打扰,只要稍微注意点儿,確实不用担心被谁看见。” 不止是如此,出门后的这条小巷,全程没有任何门户,一大半被被荣国府和定城侯府的院墙夹住,再往后的贾家族人和谢家人手住宅区,同样不在巷子里开门,他自己的院子都是向西开,白天可能还有外人经过,晚上根本就是个“安全区”。 “若不然,我哪有胆子出来?”李紈轻轻一嘆,“话说回来,若不是为了兰儿,我也不会如今日这般不知廉耻。” “我倒是希望你更放开一点儿。”看她一副后悔中带著不甘心的表情,谢鳞忍不住调笑——男人嘛,最著名的爱好有两个,劝女支从良,拉节妇下水,怀里不是正好有一个?然后发现她明显泛出怒色,只好赶紧带走话题,“你想让我给兰儿准备什么?” “一间书房足以。”李紈犹豫了一下,没敢要太多。 “你呢,又给他准备了什么?”谢鳞对这个条件不置可否,因为根本不够。 “我请娘家一位老举人,每月儘可能抽时间给兰儿解惑。”李紈轻声答道,“再就是我的丫头碧月,一旦兰儿出来,就让她跟著照顾。” “如此一来,我这里恐怕不太合適。”谢鳞一听就知道没戏,“不提那位老举人,碧月还要跟著,多个人就多一分暴露,如此做法迟早会碰上麻烦。” “我答应她,以后只要伺候兰儿即可。”李紈直接把某人砸蒙。 “额,我记得兰小子只有十......十几来著?碧月是你的丫鬟对吧?这合適吗?”谢鳞不放心。 “你误会了,素云才是我的丫鬟,碧月是府里安排的洒扫小丫头,虽说比兰儿大了四岁,其实不算什么。”李紈急忙解释,“再一个,我也警告过她,兰儿考中秀才之前,决不允许男女之事。” “也就是说,她將来是兰小子的屋里人?如此一来更不合適在我这里。”谢鳞稍一犹豫,“这样吧,周围的一片都是谢家的老亲兵或是家丁之类,我想办法把后面那座小院子盘下来,今后隨你怎么安排都行。” “真的能行?”李紈明显一喜,“不会太麻烦吧?” “有什么不行,给足银子就是。”谢鳞没当回事,“看我为你这么辛苦,怎么感谢?” 李紈没说话,只是面颊红透歪在他怀里。 第72章 1.72 秦可卿:横竖都是要送人的 第一卷 1.72秦可卿:横竖都是要送人的 后宅,东厢房。 虽说不常用,房子到底是经常打扫的,其实並没有什么真正的问题,经过袭人和晴雯的收拾,又生起了炉子,温暖的气息让整个房间都显得鲜活几分。 “素云,你怎么过来了?”袭人正和晴雯有一句没一句的閒聊,其实也没啥好聊的,两人第一次见,无非就是问些个人情况什么的,很快就有些没话题,正好看到“新人”进门,“前面......” “鳞二爷让我把你们的晚饭送来。”素云急忙打断她,一边说话一边不停地使眼色,“我让厨房热过,你们快吃吧,別凉了。” 让两人吃剩饭,並非虐待或侮辱,按照封建规矩,其实是看重和赏赐,因为主僕有別,吃的东西差別巨大,主子倒掉的都比奴才吃的好很多。 也就谢鳞平时不怎么讲究,基本有什么吃什么,还拉著袭人一起吃,这才让她沾光不少,换成荣国府的情况,贾母吃剩的菜,可以直接赏给几个少奶奶,丫鬟奴才都捞不著。 “是吗?还要多谢你辛苦一趟。”袭人稍一思考就明白,这是素云不想暴露李紈的事情,不著痕跡的看一眼晴雯后笑道,“我们二爷收拾好了吗?” “横竖就那些东西,有什么难收拾的?”素云知道袭人在暗示什么,面颊微红一句话带过,然后边布菜边招呼,“晴雯对吧?还在府里的时候,我就听说老祖宗那里新来一位姐妹,想不到我们相见会在鳞二爷府上。” “你也是荣国府的姐姐?”晴雯其实刚到贾家,根本不认识几个人,连贾母院中的丫鬟都没来得及认全,更別说透明人一般的李紈和素云主僕,“刚才我听袭人姐姐提起,说她以前也是在老祖宗跟前伺候的,怎么,二爷最喜欢府里的丫头吗?” “死蹄子,说什么呢!”不提面颊瞬间红透的素云,袭人也被嚇了一跳,急忙不轻不重的打了晴雯一下,“这话也是我们做丫头的能说?二爷想怎么样,哪里轮到你多嘴?若是你还在荣国府,少不了一顿板子打完撵出去。” 晴雯嚇了一跳,张了张嘴还是压住,没敢再说什么,生怕得罪新主子——其实,这也是因为她刚来,还不了解情况,要不然以她的脾气,必然会反驳几句。 “你这里经常有府里的姐妹过来吗?”良久,素云总算控制住羞意。 “来过的不少,只是大家都有事情,很难常来玩。”袭人笑著端给她一杯热茶,“素云你刚来,可能还不了解,今后常来常往,习惯了就会明白,我们二爷人很好;再说了,这里熟人挺多,侍书和司棋也是常来的。” 素云脸色猛变。 旁边的晴雯不明白,她还能听不出来,袭人所说的“常来”是什么含义?自家奶奶还在正院,这会子大概已经躺在某人怀里了。 她更清楚,这俩丫头是探春和迎春贴身伺候的。 既然丫鬟已经“常来”,小姐呢? “袭人,你没记错吧?她俩.....常来?”所以,她真的很紧张。 “横竖都是姐妹,自然要熟悉的。”袭人意识到自己说了过头话,急忙解释起来,“我们做丫头的,来来往往都方便,不像姑娘小姐们那样,出个门还要请示老祖宗。” “说的是呢!”素云这才鬆了口气。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来,晴雯知道的少,这时候只是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袭人和素云却都心里有事,说话中间时不时向窗外看看,似乎在期待著什么。 结果,等到三人吃完饭、收拾好、送走餐具,依然无人过来。 於是只能继续聊,话题却越来越难找,直到两声梆子响。 “二更天了吗?”晴雯揉揉眼睛,向外望了望,“袭人姐姐,这时候二爷还需要伺候吗?” “大概是不用了。”袭人哭笑不得,轻轻打了晴雯一下,“你这丫头,哪有二爷没睡,你却困了?也罢,你自己先洗洗漱,我去前面看看。” “夜深了,我也该回去了。”素云向前望了望,很不甘心的样子。 “晴雯先睡吧,我去送送。”袭人表情古怪,看一眼都快睁不开的晴雯,拉起素云向外走去,直到过了东侧穿堂,才没好气的一把扭住素云的耳朵,“死蹄子,你刚才是一副什么鬼样子?” “你现在说话硬气了。”素云面颊一红,隨即挣脱出来,“怕是早得了宠吧?如今生怕有人抢去?” “我本来就是伺候二爷的,有什么不好意思?”袭人虽说一向脾气软,涉及到核心利益也不会让步,“珠大奶奶一过来,我就知道不对劲儿,哪有寡妇出门,还是大晚上到外男家里的?还有你这当丫头的,真真对得起你们奶奶!” “我这不是都要告辞了?”素云一脸遗憾,犹豫著看看东厢房,“说不定我们將来也是姐妹呢!” “嗯?”袭人一惊,“我刚才只是口快,珠大奶奶这么端庄的人,怎么可能会——” 素云不答,拉著她悄声走到窗前蹲下,很快两个丫头齐齐红脸。 良久,两人对望一眼,目光缓缓坚定下来,慢慢起身走向房门。 一夜无话。 感觉到身边的动静,谢鳞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李紈和素云正互相帮衬著穿衣服,大概是怕打扰他,並没有点蜡烛,只能借著撒入房间的少量月光照明;又看看外面,只见夜色依然很深,远远不到起床的时候。 “吵到你了?”发现某人的动静,李紈放下衣服轻轻靠在身边,“我和素云必须回去了,你接著睡吧。” “什么时辰了?”谢鳞伸手摸到怀表,却见刚过寅初(凌晨三点),有些不舍的搂住小寡妇,“还早呢,再睡会儿吧。” “过了卯初(凌晨五点),府里大概就有人起来,不敢再拖下去了。”李紈挣扎几下,眼看没挣脱,只好轻声哀求,“好人,横竖你这里很近,这次先放了我吧。” “迟早有一天,我要你踏踏实实的在我身边睡到天亮。”谢鳞也知道事情麻烦,只好不舍的放开,“后面院子的事情,暂时恐怕弄不好,买下来方便,银子给足绝无问题,想收拾却难,如今的天气滴水成冰,连抹墙都做不到。” “我等你!”李紈当然明白,“院子的事情,其实也不差这一两个月,如今连书院里都已经放了假,就让兰儿好好休息几天;再一个,我想出来毕竟不是太方便,有事会让素云过来。” “放心吧,我在家好说,不在家也无妨,你们告诉袭人都是一样的。”谢鳞並不担心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只是他刚说完,就发现眼前的主僕俩齐齐红脸。 “你这人——”李紈红著脸扫一眼身后,袭人睡得很香,这才轻轻打了某人几下,“哪有你这般作践人的?素云就罢了,袭人也被你留下,一点儿都不顾妾身脸面。” “放心吧,她俩加起来都没你耐——哎呦!”谢鳞说了半句就赶紧闭嘴,李紈这次羞的够呛,真的逮著他锤起来,“好紈儿,我错了还不行吗?” 李紈白他一眼,反正都都醒了,乾脆起身点著蜡烛,和迷迷糊糊的素云一起收拾起床——人跟人真的差距很大,李紈现在已经清醒起床不说,人也看起来精神焕发,仅仅是垫场的素云却到现在还迷糊著,袭人乾脆睡得香,吵都吵不醒。 “若是府里无事,我自会想办法过来。”半晌,直到主僕俩完全收拾利索,小寡妇再次开口,“不过也难说,西府这边还好些,东府那边听说又出了什么事情,前几天,老祖宗专门下帖子,请两府女眷一起坐坐,蓉哥儿媳妇没来,尤氏却说不清楚。” “蓉哥儿媳妇?”谢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说的是秦可卿,赶紧追问道,“她怎么了?” “那天宴后,老祖宗专门让人去东府里看过,回来却说她进不去逗蜂轩,有人拦著。”李紈对此非常疑惑,“然后,老祖宗什么都没说,让那婆子退下,只嘱咐所有人,没事不要再过去了。” “你们没问清楚吗?”谢鳞也很想念这个敢想敢做的姑娘,“不会又是珍大哥弄出什么么蛾子吧?” “次日一早,老祖宗就把他叫来,具体说什么无人得知,当时连鸳鸯都被打发出来。”李紈摇了摇头,“只知道他出来的时候,脸上有明显的巴掌印,而且老祖宗非常生气。” “算了。”谢鳞眼看问不出什么,乾脆先放弃,“你们回去的时候小心些。” “放心吧,这会子西侧门根本不会有人。”李紈並没有多少担心的神色,“门周围本就是女眷居多,婆子丫头都是避开的。” 嗯,就像是现代大学的围墙,总有那么几个地方,大家都知道的同时,大家又不知道——没歧义对吧? 谢鳞点点头没再多说,搂过主僕俩各自轻吻,然后送她们出门,一直送到荣国府西侧门边,眼看著两人进去关门,这才回到家中。 次日一早,寧国府,天香楼。 “奶奶,用些早饭吧!”瑞珠心疼的將托盘放在桌上,“你这样子都两天了,每日里只喝些稀粥,身子还要不要了?” “我吃不下。”秦可卿苦笑从一封短笺上抬起头,將托盘推到一边,“原以为这边府里的事情解决,就能有好日子,想不到会是刚出牢笼,又入火坑。” “奶奶,从前天你收到这封信,就一直是这副样子,里面到底说什么,能让奴婢知道吗?”瑞珠奇怪的问道。 “你看看吧!”秦可卿一把將信纸扔到丫鬟怀里。 瑞珠接下信件,看到开头露出惊喜的神色,只是隨著阅读慢慢变脸,信不长,很快就被看完,但丫鬟的脸色已经只剩下惨白。 “怎么能这样?”良久,她才愤怒的骂出来,“他到底当你是什么?怪不得这么些天,我每次想出去都被拦住,想不到,以前我好歹还能帮奶奶办些事,现如今竟然成了废物,原来是因为这个?” “瑞珠,其实信中之事,我並不怎么觉得反感,就是担心根本办不到。”秦可卿担心的並非这个,“至於『他』的態度,我更不会在意什么,我的出身已经註定,必然少不了这种事情,差別无非是个迟早而已。” “我的奶奶,奴婢当然知道你不反感这事儿,横竖你都已经和鳞二爷他......再多些又能如何?”瑞珠一句话说的秦可卿面颊緋红,“只是,定城侯府的当家人是谢爵爷,不是鳞二爷,奶奶就算是真的做了,又能影响什么?” “死蹄子,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没个遮拦!”秦可卿打了丫鬟一下,稍一犹豫继续说道,“这样吧,过几天你就告诉逗蜂轩那边,说我现在想通了,然后直接去找鳞二叔,把我给你的东西送去。” “奶奶,你真的准备这么做?”瑞珠更不放心了。 “傻丫头,我就是做了又能怎么样?最后不还是要鳞二叔自己决定?”秦可卿表情淡然,“横竖都是要送人的,当初选择的是寧国府,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鬼样子,如今换成鳞二叔,过上一段日子再说吧,我也没觉得那么难受。” “那——”瑞珠犹豫一下,“为什么不是现在就去?” “小蹄子,心动了?”这次轮到秦可卿调侃。 “哎呀,奶奶!”瑞珠羞的满脸通红,低著头直跺脚,“我这做丫头的,还不是奶奶选什么,我就跟什么?哪有你这样作践人的?” “傻瓜,我要是现在就说答应,不怕被怀疑吗?”大概是想通的原因,秦可卿一边说话一边拿过早餐,优雅的拈起一个肉包子放入口中,“再拖几天吧,其实我也不想一直饿著。” “奶奶......早就决定了?”瑞珠的表情傻到可爱,“为何不告诉我?你不知道我这两天有多担心吗?” “骗不过你,怎么能骗过逗蜂轩的人?”秦可卿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奶奶!” 第73章 1.73 琐事(二) 第一卷 1.73琐事(二)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俗语。 额.....这话现在用有些不合適,因为已经十五了,但也有另一句老话,叫做“不出十五还算年”,意思差不多就行。 虽说这个冬季的几乎每一天,整个京城都能拉出去不止一车路倒,却对老百姓过节没多少影响,从昨晚开始,各处商业街的商家都开始各种掛灯放炮,哪怕是大白天,鞭炮的声音也没停下,气氛格外浓烈。 “还是能放炮的时候,过年才有感觉。”谢鳞仰头看著一枚二踢脚在空中炸开,心中想起曾经的日子。 砰砰砰——发出过年的声音(要不然还会是什么)。 “大人说什么?”身边的罗方表示理解不能。 “没什么。”谢鳞和他怎么说?难道告诉他,三百多年后,这片大地上会被禁止放鞭炮?“都过来一点儿——行了,別一个个摆出这副鬼样子,过年呢,给谁看啊?白天虽说也有班,我就不多说什么,晚上要是谁敢拉了稀,那就看你们的屁股和板子哪个硬!” “是,大人!”稀稀拉拉、软弱无力的声音。 “都特么没吃饭吶?”谢鳞一声爆喝,让眼前的手下兵丁齐齐打个激灵,“我再问一遍,晚上的值班有没有问题?” “没有!”整齐有力的吼声。 “这还差不多。”谢鳞不怎么满意的点点头,“这样,罗方你带一队,徐坤和赵磊带一队,分成上下午,当班的那一队不论中午还是晚上,自己去安合居客栈吃饭,酒没有,肉管够,没班的好好休息,晚上少不了辛苦。” “谢大人恩典!”一眾手下全都喜笑顏开。 “草,一个个在这儿等著老子呢?都特么滚蛋——你们三个留下,我还有事交代。”谢鳞笑骂一句,摆摆手示意笑嘻嘻的普通兵丁离开,最后才看著三个军官说道,“你们都是老人,知道正月十五的规矩,今天的事情万万跑不掉。 按照惯例,今晚酉正(十八点)时分,陛下会和皇后娘娘在承天门露面,与百姓同庆佳节,同时也接受朝贺,內圈的防卫属於御林军和锦衣军,我们不用头疼,晚上的卡点在十里街东头,往东就属於东城范围,不算辖区。” “大人,这条街一向繁华,最主要的是距离承天门太近,东头相连的南北大街,实际就和御道一条线,只是向北还有不到三里的路程,相当一部分的大人上朝,都要经过我们的卡点。”罗方很不放心,“是不是小心一些,直接封禁街口?” “你的意思是说,十里街只允许西头进出,东头直接不再放行?”谢鳞稍一犹豫就点了点头,“理当如此,只一样,你们仨招子放亮点儿,看清楚什么人能堵,什么人必须放过去,万一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我都不一定能救得了。” “大人说的是,这五城兵马司的公务,干不干都不一定正確,看清楚才是最主要的。”罗方一脸堆笑,“咱们还是按老规矩,白日里大人只管休息,晚上再辛苦,里里外外都便宜。” “行,就这么定下,你们都是衙门的老人,千万不要给自己惹什么麻烦。”谢鳞也没什么需要多说的,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再往后就得自求多福,“我会在安合居客栈等著,横竖也就是向南不到三十步,有什么急事就去后门,会有人通报给我。” “大人放心!”三个手下齐齐躬身行礼。 谢鳞这才点点头,摆手示意三人滚蛋,他自己直奔安合居。 当初“分家”的时候,他作为二房唯一的男丁,已经接过谢鯨还回来的所有產业,不多,两个五百亩的小庄子,名义上算是京城地界,实际上出城还要將近三十里;內城一个、外城两个,共三座门面,都被他安排好生意,平日里自芳管著。 內城唯一的店面,就是这座安合居客栈。 六间、两层沿街门面,带著东西约十二丈的后院,按照现代的位置对照,应该是在京城天桥南大街上,水平只能算中档,但生意很不错,主要接待对象是入京办事的商家——官员不会找他,人家有各自的地区性会馆。 他现在一年的收入很不错,这也是他照顾这个、投餵那个的底气所在,明面上的话,两个庄子千亩地,一年两季剩不下千两,这年月农村很苦;外城两个门面,一年合起来几百两,今年因为蜂窝煤的销售资质,五千两问题不大。 以前最挣钱的就是安合居客栈,一年单抗千两开外。 但他真正的来钱路子,其实都没办法明面上说,因为辖区內各商业街的商家“孝敬”,一个月千两打不住,全年奔著一万五千两去了,这还是因为他的辖区中,官员、勛贵宅邸太多,商家一个比一个后台硬,要不然翻倍都没问题。 你还別说他腐败之类,相比於其他“同行”,他在商家中的名声非常好,因为他只要收了钱,有事真帮忙;而且他收钱的標准也很低,换成其他人有他的地位和关係,翻个倍都算是讲良心的。 他今天其实没什么事情,也没和谁约定什么场子、酒局之类东西,往年都是交代好事情就回家,今年之所以没回去,是因为提前收到一封短笺,这一点在他进入安合居客栈的后院、看到一辆颇显老旧的马车时正式確认。 “见过大人!”所以,他刚一进入自己长期保留的后院套间,就见梅娘子温芸娘急忙起身行礼,面颊略带羞涩的红晕,说话也显得细声细语,“妾身和婆婆出来买些东西,一时累了过来打扰,还请大人见谅!” “你呀!”谢鳞还能看不出来,她是专门这样?上去轻轻揽住坐在长榻上,顺便看看旁边各种不自在的梅夫人徐锁儿,想了想故意没过去,直接低头开始品尝怀中的小妇人,良久才捨得鬆开,“就这么出来,没什么不方便吧?” “大人放心,並无不妥。”温芸娘本就是细心的性子,看到某人的做法就知道,这是在故意掛一掛自家婆婆,忍不住低头浅笑,温柔的帮他接下佩刀掛好,又除去官服,只留隨身常服,“今日本是上元佳节,年轻女子出来逛逛並无不妥,更何况还有『长辈』陪著。” 她一句“长辈”不要紧,旁边的徐锁儿简直是在坐钉板。 “梅夫人也来了?”眼看再拖下去,说不定真会搞的不好收拾场子,谢鳞笑著上前一把搂住,偏偏称呼上还要弄鬼,“今日里若有什么需求,不妨现在说出来,只要能帮的,我一定帮忙。” “呜呜呜——”徐锁儿再也忍不住,直接哭出声响,伏在某人怀里不断捶打,“你就这么作践人?妾身都被你.....还要忍受这等侮辱,你不如让我死了好!” “锁儿乖,我不是怕你不好意思吗?”谢鳞瞪了一眼旁边捂嘴偷笑的温芸娘,搂著怀里的美妇人说情话,“你看,这地方可还满意吗?不满意提出来,我找人儘快改。” 徐锁儿不再说话,只是伏在她怀中默默流泪。 “大人不妨和婆婆说说小话,正好妾身有些女儿家的东西要买,这就出去转转。”温芸娘打量几眼,轻笑几声就让徐锁儿愈发显得紧张,“婆婆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也可以帮忙带回来。” “不.....不用了,你去吧!”徐锁儿急忙摇头。 “回来!”谢鳞突然叫住刚要出门的温芸娘,板著脸指指身前的地毯,“跪下——你刚才叫她什么?” “自然是......”温芸娘刚想回答,突然想起什么,忍不住掩口轻笑,扬首给了某人一记白眼,跪在地上膝行几步扶住徐锁儿,“大人若是觉得不合適,妾身自然也能改改——姐姐,可有什么需要妹妹带回来的?” 徐锁儿羞的完全不敢抬头,更无一句多话——上次被某人按著的时候,两人確实改过称呼,现在明显不想改了。 谢鳞暗暗给她一个讚赏的目光,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低头长长一吻,这才拉开身前的茶几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枚鼓鼓囊囊的荷包塞过去。 温芸娘也不多话,收下银子站起来,故意帮徐锁儿除去外穿袄裙,只留隨身小衣,这才给了某人一个嫵媚的笑容,起身离开房间。 眼看房门关好,谢鳞同样没说话,有些事情说没用,做就行了。 於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又怎么了?”良久,他轻轻舒了口气,揽著浑身依然有些小颤抖的美妇人,语气很是不解,“上次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 “大人——”徐锁儿犹豫半晌,才很没底气的开口,“妾身能不能求你,帮帮我们老爷.....” “我才是你的老爷!”谢鳞低头堵住她的后续话题,鬆开后又忍不住连抽属下某处柔软,看她美目含泪才继续问道,“怎么说?” “前两天听老.....听他提起,今年翰林院的外放名单已经擬定好,就等『开印』后发出。”徐锁儿眼看某人扬扬巴掌,嚇得赶紧改口,“只是,里面没有他的名字,也没听说什么提拔的消息,因此非常生气,还砸了一套茶具。” “这不是很正常吗?”谢鳞有些不解,“他不是一直都这样?” “今年不同。”徐锁儿面露苦涩,“他比我大几岁,过年后已经入了不惑,按照朝廷惯例,若是再没有机会外放或是提拔重用,怕是只有等到致仕的时候,才能依例蒙恩上调一级。” 也就是再干十年左右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临退休才能混一个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待遇,这对二榜进士出身、至今还认为自己怀才不遇的梅翰林来说,真的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抱歉,我帮不上。”那又如何?谢鳞可没兴趣照顾这位,更何况他没说假话,“正所谓『文武殊途』,如果说低层的一些官位,定城侯府还能帮著运作一番的话,一旦牵扯到翰林院,我们这边继续插手,反而会害了他。” 督察院、翰林院和国子监,並称为三大清流“圣地”,也是文官和大头巾集团的核心盘,如果武勛方面敢插手,就等於完全意义上的直接宣战,结果绝对是不死不休,想不见血都难。 谁的血? 一个企图通过武勛关係调整位置的翰林,堪称再合適不过。 “罢了,妾身也只是白说几句。”徐锁儿摇摇头,顺从的任凭某人按下去。 却不想这时候传来门响,很快內间的帘子被挑开,温芸娘提著两只锦盒,含笑进入臥房;偏偏某人故意搞怪,硬按著不放开。 “婆婆——不是,姐姐,咯咯咯......”看到梅夫人可怜的模样,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可是妾身回来的不太合適?” 徐锁儿再也忍不住,挣脱起来不断捶打某人,却抗不过力量的绝对差距,被按著和“妹妹”一起重新跪下。 荣国府,贾母院,后宅。 惜春站在院中,听著外面传来的鞭炮声,还有时不时在空中炸开的各类炮响,美目中闪出毫不掩饰的嚮往之色,又看看一如往常般热闹的厅,撇撇嘴懒得搭理,转身回到臥房。 “二姐姐,你倒是坐得住!”看著靠在床头翻棋谱的迎春,惜春无聊的扑上去,靠在姐姐怀里蹭啊蹭,“好想出去看看,就算是白天不方便,晚上总可以吧?我听说承天门上,能看到宫中的圣人和娘娘呢,那得是多大的福分才有机会?” “老祖宗不是每年都去吗?听太太(邢夫人)说,她和我们老爷(贾赦)也能去。”迎春放下棋谱,爱怜的轻抚妹妹头顶,“只可惜我们去不了,若是能像璉二嫂子那样,跟著老祖宗伺候,也是不错的机会呢。” “我们这边年轻一辈虽多,怕是只有二嫂子有这福分,其他人哪里碰得上?”惜春无比羡慕,想了想又看向外面,“家里就是这样子,外面的人呢?鳞二哥能去吗?” “他也没机会,晚上还要在十里街设卡护卫。”迎春摇了摇头。 “二姐姐,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惜春却听出不同的意思。 “我.....”迎春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动脑子补救,“我也是听司棋提过。” “对啊,三姐姐在厅陪著说话,侍书姐姐隨身服侍,我让入画跟去了,你在这里看书,为什么不见司棋姐姐?”惜春想到另一个问题,四下里扫了扫,“又去找袭人姐姐说话?你也不管管自己的手里人,现在连司棋姐姐都开始乱跑了。” 迎春却没回答,面颊忍不住浮起片片红霞。 “二姐姐,四妹妹,你们在说什么?”幸好探春正巧回来,一看两人的情况赶紧问道。 “没什么,说起鳞二哥还有司棋姐姐。”惜春將两人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撅起小嘴,“二姐姐还是纵容。” “好了。”探春面颊微红,她还能不知道原因?“我倒是听说另一件事,金陵那边的薛家来的人,专门拜访过鳞二哥呢。” “金陵薛家?拜访鳞二哥?”惜春完全蒙了,“三姐姐怎么知道的?还有二姐姐,怎么好像就我一个人不知道?” 探春和迎春对望一眼,只能一起安慰妹妹。 第74章 1.74 金陵事 第一卷 1.74金陵事 金陵薛家,后宅。 一个丰腴的身影斜倚在窗下的长榻上,手中端著一摞信纸翻阅,大概是有些累了,她轻轻起身,理了理略有散乱的发梢,放下材料望向窗外,虽是正处元宵佳节,她却没有丝毫节日的喜悦,反而在俏脸泛出一丝愁苦。 这当然就是薛宝釵。 “宝丫头,怎么了?”又一个美妇人进入房间,看著女儿有些心疼,“昨天过午收到张路那奴才的传信,你就是这个样子,看了一遍又一遍,听鶯儿说,你昨晚睡得不踏实?这信我又不是没看,到底哪里有问题?” “母亲可曾与二叔商议过?”薛宝釵轻声问道。 “你忘了吗,我昨晚上专门跑去你二叔那边,把信里的事情和他全都说过,他已经答应,很快就会把问题解决,接你大哥从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出来。”美妇人面露喜色,“宝丫头,你的主意真不错,两份厚礼將近一千五百两银子,总算是没白。” “母亲!”薛宝釵望著自己眼前的薛夫人,俏脸上全是无奈之色,“你觉得主意很难吗?” “哪里难了?”薛夫人还是没明白女儿担心什么,“只需和知府大人说好,剩下的无非就是银子,再说了,我们也没说假话啊,你哥哥绝无可能自己动手打死那个冯渊,既然不是他,自该放出牢房回家。” “那几个奴才,母亲可曾安排好?”薛宝釵继续问道。 “他们的身契都在,有什么不好安排的?横竖我们薛家会保证养好他们家里,还答应放出他们孩子的身契,再送进学堂读书,这是多大的恩典?他们有什么不答应的?”薛夫人完全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架势,“这不就够了? 昨个晚上主意定下后,我就让张德辉把人送去了知府衙门大牢,或打或杀听凭处置,这会子大概已经商量的差不多,只等你二叔和冯家、特別是那个老奴才商量好,你哥哥就能回家,横竖也不过是银子的事情,值什么?” 四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很遗憾,虽说现代一直强调“生命无价”,其实有过社会经验的成年人都知道,生命不仅有价,而且很多时候还非常便宜。 更別说现在是封建时代,“价格”更好商量。 迎春,国公府的庶出小姐,五千两。 张金哥,大財主之女,加上未婚夫,守备之子,两人共三千两。 在薛夫人眼里,死的不是四个人,而是四个奴才,这不一样,更何况还不一定会死。 “母亲,我是说,为何我们没想出这主意?”薛宝釵轻轻一嘆。 “那位谢家的二公子聪明唄。”薛夫人根本没当回事。 谢鳞聪明吗?不见得,关键是他的视野广,而且知道前因后果。 至於可能会死的四个男僕,他不觉得有什么冤枉,面对冯渊这位小乡绅之子,薛蟠一句话,他们就毫不犹豫的上去下重手,打的没撑过三天就死了,还是在冯家也算小有资財、必然已经延请大夫救治的基础上。 冯渊是乡绅之子,尚且有此下场,换成普通百姓呢? 这种恶奴,死光了又如何?他们早就享受过该有的东西。 但在外人眼里,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是啊,这位谢家二公子当真了得。”薛宝釵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母亲,如今看来,这金陵当真无法再待下去,不如等哥哥回家之后,我们休息几日就入京。” “啊?”薛夫人完全没反应过来,“乖囡,这又是为何?” “母亲有没有想过,这件事並不完全是谢家二公子聪明,而是他早就见过很多,这才直接用了?”薛宝釵一句话,就让薛夫人脸色骤变,“自父亲去后,我们在金陵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再待下去只会越来越差。 京城不管怎么说,都是天子首善之地,又有老亲照应,无论如何也不会更差了;更何况,张德辉已经打探到消息,哥哥的事情原本不会如此难办,是城中其他各家在中间架火,逼得知府大人不得不拖到现在。” “当真?”薛夫人明显被嚇住了,“怎会如此,怎会如此?你父亲在时,和金陵商家多有来往,至今逢年过节,都没有断过节礼和拜访,他们为何如此?” 她就是典型的世家大户內宅夫人,有小聪明但没有大智慧,见识很少、出了门几乎两眼一抹黑,一旦遇到突发情况,往往只能不知所措;但如果把环境限制在內宅,她又是一位如鱼得水的“好太太”,各种事务来去自如。 “因为——”薛宝釵张了张嘴,看看薛夫人的情况,很明智的放弃了继续解释的意图,“母亲,不能再拖了。” “可是,我们还有许多东西没有处理乾净......”薛夫人很不甘心,“若是处理的太急,怕是要损失將近五十万两。” “不必了,剩下的所有东西全部交给二叔处置,以我们目前手上的东西,进京后再开局面完全足够。”薛宝釵一锤定音,“母亲想一想,若是有人再次算计我哥哥,又该如何处置?难不成再给京中送一次信吗?” “倒也不是不行。”薛夫人想了想,没有开口反对,“你二叔手头上一向宽鬆,先让他.....” “母亲!”薛宝釵急的赶紧打断她,“哪里需要如此?我们就算去了京城,金陵这边的额生意总不能断掉吧?有二叔在,许多事情会更方便。” 还有一点她没提,在薛蟠这件案子上,薛家二房的表现太拉胯。 “这——”薛夫人很不舍,“乖囡,不用这么急吧?你大哥这几日定能出来,真要是去的这么早,我怎么听说这会子,北地的气候正好酷寒,屋里不烧炉子都能冻死个人,何不推迟一下,待天气转暖再走?” “母亲说的是。”薛宝釵表情一顿,稍一犹豫才点头,“正所谓『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如此酷寒,若是还在路上,怕是要多有不便;只一样,生意的事情定要儘快处理,金陵之外哪怕是暂时没处理掉,也不要再做了。” “这如何使得?”薛夫人依然不舍,“你二叔......” “母亲,就这么定下吧!”薛宝釵轻轻一嘆,“女儿相信二叔会明白的。” 薛家二房老宅。 一个身形瘦削、面色泛黄的老者站在院中,目光冷峻的不言不语,似乎在考虑什么,他並不老,头髮却已经白,似乎有些病痛。 “父亲!”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刚进大门,看到老者立刻躬身行礼,“我回来了!” “事情办完了?”老者回过神,抓著扶手慢慢坐在躺椅上,年轻男子几次想要上前搀扶,最后都忍住了,“知府大人怎么说?” “大伯娘都准备的这么充分,还有什么好说的?”年轻男子面露不屑之色,“我也见了蟠大哥,看著没什么大碍,就是脾气不好。” “也罢了。”老者点点头,“蝌儿,你以为这样处理如何?” “父亲,这不像是大伯娘的意思。”年轻男子眉头轻皱。 “自然不是。”老者哑然失笑,“昨晚她过来的时候就提过,这主意是宝丫头从京城求来的,帮忙的是定城侯府二房的公子,听说以前只是个流连烟之地的废物,不知为何,这两年突然改好,而且很有几分能耐。” “父亲是说,弄出安泰炉的那位谢家二公子?”年轻男子立刻问道,“家里已经用上,確实不错。” “若只是区区奇技淫巧,那也就罢了。”老者摆摆手,“我更看重的是他的眼力,这炉子再好,也不过是用来做饭取暖,可他献上的时机,偏偏是天下酷寒、人畜冻毙的时候,这是两回事,蝌儿要记住这一点,同样的东西放在不同的时机,结果很可能是两回事。 就好比这次的事情,若是大哥还在,先不说会不会发生,就是发生了,最多三天必然能够平息,有人帮忙也不算什么人情;现在全靠这位谢家公子的主意,你潘大哥才得以从牢里出来,这份人情哪怕只是一句话,欠的也有些大了。” “甚至说是救命之恩也不为过。”年轻男子点了点头,“只是这主意,我们完全可以自己做。” “我原想再拖些日子,让你蟠大哥长长记性,想不到会遇上这种情况。”老者轻轻一嘆,“你大伯娘早就给京中去过信,我不问都能猜出结果,区区王子腾,哪里压得住堂堂应天府尹?除非贾家的面子才行,可我不相信贾家能收到消息。” “这是为何?”年轻男子很不解,“父亲,我们四家可是老辈子的交情,贾家......” “因为王家会把消息扣住,王子腾需要银子,否则以王家的底蕴,他下辈子也走不到现在的位置。”老者完全不屑,“现在他能上来,靠的是贾家的人情再加上我们薛家的银子,可我很了解,他绝不想止步於此,更不想受制於贾家。” “父亲是说,他看上了我们的银子?”年轻男子表情猛变。 “看上又如何?王家的心思岂止一天,金陵城有心思的野狗更多,他们做得到吗?”老者脸上显出毫不掩饰的傲然,“只要老夫在一天,他们永远都只配当野狗,別想——咳咳!” “父亲!”年轻男子赶紧上前,却被一把推开。 “老了!”老者无奈摇摇头,“若是我身子没事,这金陵城中哪个敢动?蝌儿,我恐怕撑不住几年,以后你要撑起来才是。” “父亲还不得知天命之年,哪里就老了?”年轻男子忍不住落下泪来,“孩儿还想让你帮忙看看孙子孙女。” “古人云,人生四十不称夭,我已经活过了。”老者笑的很勉强,“琴丫头呢?” “妹妹这些日子都在船上,前天我告诉她蟠大哥的事情,总算把她哄下来了。”年轻男子满脸笑容,目光中闪出宠溺,“刚才她说要去给宝姐姐道个恼,这会子大概已经到了。” “这丫头!”老者笑著摇摇头,又看看眼前的儿子,心底默默嘆气,“就这样吧,前些日子在知府衙门乱跳的几家,你挑个合適的处理掉,剩下的拿我拜帖送过去,老是不说话,他们真以为我说不了吗?老夫跑了一辈子大海,没那么容易死。” “父亲放心,孩儿省的!”年轻男子目光中明显有所抗拒,却又不敢违背老者的意思,犹豫片刻才躬身答应。 “你呀!”老者还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 “父亲,是不是警告一下,然后召集起来坐坐?”忍了又忍,年轻男子还是忍不住开口,“都是多年的......” “按我说的做!”老者猛地表情一肃,“还有,给体仁院送一张拜帖和一份厚礼,但不用说话,这金陵的事情,逃不过他们家。” “......是,父亲!”年轻男子躬身应下。 老者不再说话,缓缓躺下闭上眼睛,向儿子摆摆手。 良久,他的眼睛再次睁开,望著空荡荡的院子轻轻一嘆。 老者正是薛家二房家主薛迅,年轻男子是他的独子薛蝌。 至於“琴丫头”,自然是他的女儿,薛宝琴。 京城,十里街东头,五城兵马司卡点。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沿著南北街走来,却在卡点前停下,就在带队的徐坤想要上去询问时,那车夫自己跳下来,从怀中掏出一枚木符伸到他眼前,惊得他脸色猛变。 “五城兵马司西城......”徐坤快步走到马车旁自报家门。 “你们百户大人呢?”车內传出一个好听的女声,根本没搭理他的介绍,语气带著疑惑,“他也有偷懒的时候?” “我们大人?”徐坤面露不解,“回稟贵人,现在是白天,这里並无大事,今早他安排好公务就离开,小的並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若是贵人有什么吩咐,可以留个话,小的一定转达。” “不必了!”女声明显带上怒气,“白天事情少,他就跑去偷懒?晚上总不会还不来吧?” “自然不会!”徐坤嚇了一跳,赶紧低头回话,只是目光忍不住向安合居客栈的方向斜了斜,“贵人不要误会,我们大人从来都不会耽误公务,过去两年都是在此守夜,直到承天门那边......” “我知道了!”车厢里的女声不耐烦的打断他,紧接著敲了敲车厢壁板。 望著远去的马车,徐坤总算鬆口气,明明是酷寒的严冬,他却感觉自己额头有汗水滑下。 “徐大哥,这谁啊?”刚刚躲在后面的赵磊过来询问。 “我不知道。”徐坤摇了摇头。 “不知道?那你还这么客气?” “刚才那个车夫给我亮出的牌子,是忠顺王府的。” 第75章 1.75 上元之变(上) 第75章 1.75 ?上元之变(上) 第一卷1.75上元之变(上) 安合居客栈,后院套房。 谢鳞迷迷糊糊睁开眼晴,发现窗上还有阳光,正从西边照过来,这让他轻轻鬆口气,好列没起晚;又看了看两边的婆媳一一嗯,姐妹俩,发现她们睡得很香,就动了动身体,轻轻抽回有些压麻的胳膊,慢慢靠著床头坐好。 上午一场扑克,打的是接火车,中午用丰盛的酒席让她俩喜笑顏开,然后就是午休前一个没留神,又让人家跪了小半个时辰,结果嘛,他这一通好睡,再次睁开时已经一一他摸出怀表,发现快到申正(十六点),睡了一个时辰还多。 幸好不是一觉到天明,那可就真的误事了。 摸著发酸的老腰,闻著残留的酒气,某人默默沉思起来。 “我被酒色所伤,竟如此憔悴,自今日起,戒酒!”(.jpg) “大人醒了?”正想些有的没的,耳边传来温柔的女声。 “吵到你了?”默默將某些计划延后,谢鳞稍一伸手揽住坐起来的温芸娘, “怎么不多睡会儿?” “妾身也想著,哪天才能靠在大人身边,踏踏实实睡上一夜都好。”温芸娘语气充满幽怨,一双美目闪出的柔情,让某人差点儿融化掉,“又想起这副身子未能干乾净净交於大人,只好收起心思。” “你呀!”谢鳞哭笑不得,到如今他当然看出来,怀里的小妇人其实颇有心机,最基本的一点,她为了能和自己搭上,故意把婆婆拉下水,而且很会利用某人的“爱好”,“有这些心思,还不如想想需要什么。” 相比之下,徐锁儿算是標准的內宅女性,心思真的不太够用。 谢鳞甚至怀疑,他第一天按住婆媳俩时,会不会是中了算计? 后来一想,不至於,三人之前根本没见过,哪来这么多算计? “大人看出来了?”温芸娘笑眯眯的歪在某人胸口,蹭了蹭臻首表示亲昵, 一点儿都没有被发现的不好意思,“其实妾身也不需要什么,只望能有朝一日隨身伺候就满足了。” “会有那么一天的。”谢鳞笑著低头轻吻,结果闻到一股明显的酒味儿,“都怪我,中午没注意,让你和锁儿都喝了不少,回去之后不会有麻烦吧?” “大人只要隨便给我们一坛便可,回去我就说是正逢佳节,买了庆祝的。”温芸娘早有准备,“相比於这个,妾身其实更担心家里的事情,梅秀才这几天有些不太安稳。” “什么意思?”谢鳞不太理解,“他有什么不安稳的?” “他考中秀才已有两年,听说今年是宫中一位太妃娘娘的整寿,陛下会开恩科,以示天下稳定。”温芸娘轻轻一嘆,“年前,他跟著参加过几次文会,之后没怎么联繫;这几天才发现,人家年后也有文会,却不再请他参加。” 所谓“文会”,顾名思义就是“以文会友”,一般是同级別的科举考生聚会,互相切、互相学习,根本目的是提升能力和扩大交际圈,还有几分“苟富贵勿相忘”的意思,但不论如何,就和现代的同学会、老乡会一样,绝不会保留废物。 很明显,年前的几次文会,让其他秀才看清了梅笙的根底,然后就觉得没必要带他继续玩儿,因为那是浪费时间。 “不对吧?”谢鳞总觉得没这么简单,“他好歹也是能十多岁中秀才的人, 能力和水平绝不会太差,不应该这么早就被踢出局啊? 1 “大人可能误会了,乡试和秀才试不一样,他的能耐主要在考秀才方面,对乡试几乎无用。”温芸娘开始解释起来。 科举素有“金举人,银进士”之说,意思是考取举人的难度高於考取进士, 这话並不完全正確,但绝不是无的放矢,因为秀才试和乡试的唯一相同点就是“教材”,其他儿乎不搭界。 秀才试的主要考核都是放在一县之地,对眼界、知识面等发散性的东西几乎没有要求,考试的內容也主要放在对典籍的掌握和理解,一定程度上会有稍微深入的题目,理论上说,只要一个人的智商正常,通过死记硬背和苦读,都能中秀才。 乡试不同,选取的举人算是半只脚踏入上层的圈子,甚至在有机会时可以直接当官,因此在考试中,“书面”性的题目已经降到较为次要的位置,更多是对考生的应变、时政、实务等方面能力进行初步考核。 这么大,还特么这么突然的转变,绝大部分秀才根本反应不过来,因为联繫真很少,特別是出身较低的考生,中秀才几乎全靠苦读再加上死记硬背,对乡试也理所当然的这么认为,这就是典型的南辕北辙,想成功太需要运气。 “金举人、银进士”,后面往往还有一句“穷秀才”。 所以,自古以来寒门贵子非常少,因为毫无底蕴,走弯路太多。 京城不同,这里本来就关係多、路子多,信息来源也多,本地秀才土生土长知道的多,一见他这副样子,立刻明白他不会有什么前途,仅仅几次文会就迅速放弃了。 “这种事情关係到前途甚至命运,芸娘以前没告诉他吗?”谢鳞总觉得还是不对劲儿,“连你都知道的事情,他会不知道?” “公公出身江南,就是全靠一路苦读考上进士,梅秀才从小读书都是听他教导,根本没搭理我说的话。”温芸娘很无奈,“前年他考中秀才之后,我就建议送去书院深造,但公公拒绝了,坚持认为自己二榜进土出身,不需要什么书院。” “看来,梅翰林能在进入翰林院之后基本不动,原因不光是他当初的那点破事儿。”谢鳞也很无语,“他以前没参加过文会吗?” “文会一般都是在科举年才有。”温芸娘这么一说就清楚了,“他在確定这些消息之后气得不轻,发誓要考出个样子,让那群人好好看看,我劝他几次都没用,哪怕是正逢元宵佳节,他都没有放下书本休息,若不然,今天本该是他和我出来的。” 那就按规矩来吧。 “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tom) “让他好好苦读吧,这样我更有机会。”谢鳞才无所谓,一把搂紧温芸娘,“你跟著我就行。” “汝妻子吾养之,勿虑也!”(.jpg) 小娘子羞的锤他一下,某人假装躲闪,只是动作有些大,压到另一侧的美妇人,一声“哎呀”之后,气氛又没控制住。 所以,当夜色降下、万家灯火的时候,某人揉著腰去的卡点。 “大人!”没等他到位,徐坤已经快步迎上来。 “没什么事情吧?”他一边扫视周围一边询问。 “公务上倒是没什么。”徐坤欲言又止。 “公务没有?那是其他事情?”谢鳞有些不耐烦,“有屁快放!” “刚过下午,一辆忠顺王府的马车... “忠顺王府?”谢鳞眉头皱起,“你接著说。” “一位贵人並未下来,是车夫亮的腰牌。”徐坤赶紧解释,“她问大人去了哪里,小的没敢直说,就回答不知道,但保证您会在今晚准时到位。” “贵人?女的?”谢鳞立刻明白过来,“行了,这件事儿你不用管了,她要是有安排,肯定会找到我再说。” 这下不只徐坤,旁边的罗方、赵磊甚至兵丁都露出古怪表情。 “都特么什么鬼?”某人一脚把脸最大的徐坤踢了个翅超,“好好干活儿, 別等出了事再哭!” “是,大人。”一眾兵丁作鸟兽散。 “大人,这个......”罗方舔著脸靠上来。 “说!”谢鳞斜他一眼,这老小子是典型的老油条,能力有、胆子有、眼力更有,就是不怎么肯干,“推一推动一动”都不足以形容,必须得用鞭子抽才行,“先说好,过分的要求就別提了。” “哪能呢?”罗方面露喜色,“大人您看,这天冷的邪乎,兄弟们全靠自个儿硬抗,真要是冻出个好歹,朝廷怕是也给不了什么赏赐之类,您看是不是想想办法?” “不错!”谢鳞扫一眼全都在哆嗦的兵丁,知道不能拖延,“这样吧,你派个人去安合居,让他们送两个安泰炉过来,兄弟们可以围著烤烤火;再送几坛老酒热上,必要时也能暖暖身子,这行了吧?” “大人恩典!”围著的三个军官喜笑顏开,赵磊还不死心,“您看这酒都有了,总不能干喝吧?是不是—一” “你特么事儿不少!”谢鳞虚踢一脚,嚇得他赶紧跳开,“再带一锅生豆子,够了吧?” “我这就带人过去!”赵磊立刻招呼人手出发,听到他说的事情后,一帮兵丁齐声欢呼起来。 “这帮狗东西!”谢鳞笑骂一句,看著眼前路上逐渐开始增加的人流说道,“都打起精神来,五城兵马司虽说主要负责绥靖地方,但是不要忘了,我们也是军人,这一年到头几夹看脑袋,今天总该显出几分样子吧?” 周围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声应和。 怎么说呢?五城兵马司被戏称为“一日丘八”,不是没有原因的。 首先要说明,他们確实是军队,用的编制都是“司”,这是卫一级军队单位的其中一种称呼,主官名称也是“指挥使”,配套的指挥同知、指挥事、百户、总旗等等,都是军官名称。 但是,因为身处城內,而且分散派驻,这支“兵马”的军事属性被刻意的压低,其实不难理解,真要弄出一支强军,还驻扎在城內各处,肯定会有一堆人不放心。 但不管怎么说,五城兵马司的“正式”人员理论上都按军队装备配置,人手一只长戟、腰佩环首刀,按比例配发弓弩,全员按照步兵標准配发甲胃,军官按等级配发更高级鎧甲,至少谢鳞现有的不到二十个手下都能配齐。 什么,百丁和帮閒?只有军服,然后每人一把铁尺,千活吧! 今天情况特殊,算是参加皇宫保卫工作,因此所有人都是按照军事標准著装,皮甲、环首刀、长戟全部就位,考虑到人员复杂性,在场的只有正式兵丁, 帮閒、白丁不要。 全年有且只有这一天。 当然,没有弓弩,主要原因还是为了安全,次要原因是谢鳞手下真的没有弓弩手,从来都没有。 “大人,你说老天爷是不是吃错药了?”徐坤用力跌跌自己的大脚,“这严寒一日赛过一日,难不成要把人都冻死?这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啊?” “到头?怕是难说了。”谢鳞无奈嘆气。 小冰河期的具体持续时间他说不清,但绝不会少於半个世纪。 就算一切顺利、人人平安,在场眾人都没几个能活到结束。 “还是我们这边太冷。”罗方显然见识更多,“我年轻的时候跑过几次江南,那边的冬天也就那么回事,一套薄衣轻鬆过去,听说再往南,到了岭南地界,一年到头根本没有冬天,全年都很难穿上厚点的衣服。” “当真?”徐坤眼晴一亮,“我背过一句古诗,叫什么『烟三月下扬州”,听说也是江南,那里应该不冷吧?” “我又没去过,不敢说。”罗方只能摇头。 “江南吗?也许吧!”谢鳞轻轻一嘆,远远望过去,偏又不知道自己望什么。 扬州,巡盐御史衙门,后衙。 一个帅大叔面带笑容,一遍又一遍的翻著手里的邸报,看起来似乎有什么喜事;就在他身边,一个粉雕玉砌的姑娘抱著手炉,斜靠在一台鎏金安泰炉旁边的长榻上,偏偏身上穿的单薄,像极了冻得脸发青、嘴里喊不冷的小青年们。 这当然就是林如海和林黛玉父女。 “爹爹,可是有什么喜事?”良久,眼看自家老爷子就是不搭理自己,林妹妹著嘴放下手炉,站起来跑过去,“女儿也想看看。” “玉儿,想不想知道京城是什么样子?”林如海这才放下邸报,爱怜的向女儿问道。 “京城?”林黛玉很可爱歪歪头,“爹爹,我们要回去吗?” “不错!”林如海高兴的怎么都止不住,“宦游十年在外,今日才得陛下令人传来口諭,下半年就会有人过来和我交接,让我回京候命,职务另有安排。” “爹爹不喜欢扬州吗?”林黛玉轻声问道。 “扬州好啊,可惜非我等久留之地。”林如海缓缓转过身望向北方,双目却没什么焦距,“林家虽是出身苏州,却连续四代居於京城之中,老宅也在那边, 爹的前程也在那边,如何能在此蹉跎?” “京城好吗?”林妹妹很不放心。 林如海没回答,依然望著北方,只是嘴角显出高兴的笑容。 第76章 1.76 淑寧郡主:鳞二哥在害怕什么 第76章 1.76 ?淑寧郡主:鳞二哥在害怕什么 第一卷1.76淑寧郡主:鳞二哥在害怕什么十里街东头卡点。 两侧各一个陶製安泰炉,炭火烧的正旺,两边各有小十个兵丁围著烤火;炉子上直接放著酒罈,琥珀色的老酒已经开始翻滚,让周围瀰漫起醉人的酒香,以至於几乎所有兵丁都开始咽唾沫。 哪怕是下酒菜只炸生豆子,这酒都是他们很难喝到的上等货。 至於说在岗位上喝酒..... 別奇怪,大乾王朝没撑到现代,这些兵丁也不属於那支红色铁军,值班喝酒属於非常正常的“常规”操作,只要不是直接喝到断片儿,哪怕喝迷糊都不算大问题,前提是没出堵不上的篓子。 话说回来,就算是现代,放眼世界,值班时完全不喝酒的军队也不是那么好找。 整个卡点的气氛很好,士气很棒一一除了某人。 一辆很普通的马车缓缓停在不到五步之外,紧接著车夫就跳下来,飞跑到谢鳞身边跪下,一句话不说举起腰牌。 “不知贵人有何吩咐?”公共场合,不论谢鳞心里到底怎么想,忠顺王府的面子也必须给。 “过来!”没想到马车內直接传出熟悉的女声。 谢鳞很是无语,考虑要不要过去。 这些日子,他俩当然不是再没见过。 因为郡主娘娘的“傲气”毛病,他真的不太喜欢这种交谈氛围,乾脆“参考”那次在馨香阁后院的经歷,你在口头上占便宜,我就直接“出手”捞油水, 看谁耗得过谁。 接著就到了现在,对眼前的郡主娘娘,他不说知道多少“软体”,“硬体”方面还是了解不少的,两人似乎都有更深入的意思,哪怕都知道这样很不正常。 然后,他发现周围兵丁齐齐眼睛睁大,难以置信的在某人和马车之间来回扫视,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怎么,还要我亲自去请?”女声再次响起。 谢鳞哭笑不得,看向一眾丘八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懒得多说,乾脆狠狠的瞪一眼,自己大步向马车走去。 车夫飞跑著回到马车上,挥著马鞭调头,却不是向西去万福楼,而是沿著安合居后巷前行,很快將车子停在后门外。 跟在车后的谢鳞表情一,明白过来就上前叫门,很快车子驶入后院,后门也“膨”的一声关死门好。 一眾丘八自光傻傻的跟著某人,直到他走到车前,又跟在马车离开,消失在巷子里,然后一起转头看向罗方一一刚才他离得最近。 “听清楚,我只说一次,刚才的事情,你们最好永远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要漏出去。”罗方扫视一周,表情无比严肃,“都是在衙门里討饭的,应该最清楚一件事,你可以笨,可以傻,但绝对不能瞎,要不然可能会没命!” “罗大哥,刚才到底是谁?”赵磊不死心的问道。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罗方摇了摇头,“来的和下午应该是同一位贵人,只是换了马车,我不確定,但我刚才非常清楚的看到,那个车夫亮出的腰牌是忠顺王府的!” 下午跟隨徐坤、赵磊值班的一队人齐齐打个冷颤。 “都散开,该干什么干什么。”徐坤恼火的摆摆手,“记住刚才罗大哥的话,想要乱说之前,先想想你们全家有没有第二个脑袋!” 卡点的气氛一下子压抑起来,连个够胆子大口喘气的都没有。 安合居,后院套间。 “你在这里还有女人?”淑寧郡主周璇一进门就四处扫视,没想到却扔出这么一句。 “郡主请坐!”谢鳞皱了皱眉,根本没接她的话头,自顾自端起茶壶倒好, 哪怕是茶水已经不怎么热,“请喝茶。” 他现在越来越意识到,眼前的郡主娘娘过於复杂。 自从第一次与周璇相见,他就偷偷打听过,现在的忠顺亲王已经是典型的没落皇族,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平日里几乎没什么对外的交际,一天到晚憋在王府,除了酒宴就是看戏,但也有传闻说他的“看戏”只是掩饰,目的是戏班的人。 忠顺王好男风,这一点京城都知道, 忠顺王世子同样很一般,几乎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或者说的直接点儿, 这位连一些有价值的信息都创造不出来,京城各圈子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这爷俩的信息到此为止一一不奇怪,谢鳞的地位仅限於此。 忠顺王当然不止一个儿子,但其他那些更不靠谱,没啥用处。 整个忠顺王府看不出任何问题,真的仿佛自因一般。 自从当初忠顺王夺嫡失败、安泰帝登基之后,十多年一直如此。 除了一个例外,淑寧郡主。 谢鳞同样查不清这位姑娘的详细信息,但只看大面儿也能分析出不少东西, 忠顺王府的女眷来往都是她,或者说是管著家里的“后院外交”;皇宫对王府的人几乎是禁区,除了少数特例,几乎没人过去,她也例外。 没什么意外的话,她应该是忠顺王府的对外负责人。 这一点完全可以理解,安泰帝和忠顺亲王的关係又不是什么绝对机密,老死不相往来很正常,问题是“皇家无私事”,很多东西不能像普通人那样直来直去,比如“孝道”,哪怕宫中两个皇帝斗的像乌眼鸡,平日里也从未断过晨昏定省。 又比如“兄友弟恭”。 既然一个皇帝一个王爷相看两厌,那就不要见面吧,然后让他们的孩子交往,大人可以说“很忙走不开”,孩子关係好,不也能证明皇家內部亲密和谐?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jpg) 这样一位郡主,主动和自己来往,真是因为一见钟情? 反正谢鳞没这么自信,就连谢鯨,现在也没这么大的价值。 至少,在他“权知驍勇营诸军事”的旨意下达前,没有。 “鳞二哥在害怕?”周璇看著他的样子,俏脸露出调侃的笑容。 “郡主可是有什么吩咐?”谢鳞不想和她浪费时间。 “哼!”既然看出他的態度,周璇一下子拉下脸,从怀中掏出一打银票扔在茶几上,“两件事,头一个是“生意”的“分红”,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有,我把两次的都带来了;第二个,有点儿小事请你帮忙。” “难为郡主还记得。”谢鳞看看茶几上的红封,按照厚度应该奔著三千两去了,哪怕他自认为见过不少,此时也不太放心,“真有这么多吗?” “我可没有给人送银子的习惯。”淑寧郡主斜他一眼,又掏出一本小册子, 俏脸泛出迷人的红晕,“这些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 “呼一一” 谢鳞没翻开都能猜出里面是什么,“郡主见谅,我们真的要继续商量这些东西吗?” “鳞二哥在害怕什么?”周璇款款起身,表情慢慢变得严肃起来,“我都不怕,你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是將来有什么,那也是將来的问题,我可以不介意, 说起来,我真没想到你会害怕这个,当初你救下我那堂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害怕?” 谢鳞脸色猛变,他没想到这样的消息竟然会泄露出去。 “想起来了?”看他的样子,周璇的笑容愈发灿烂,“鳞二哥能搞出“安泰炉』这种国之重器,又能这么准確的同时抓住女人和男人的心思,小妹万分佩服,若是可以的话,我们为何不继续合作下去呢?小妹答应,今后的任何生意, 都按照五五分帐。” “看来郡主知道的的不少!”谢鳞突然笑了出来,心里的想法先放一边,单凭周璇竟然已经知道秦可卿的事情,他就分析出多种问题,这样反而不用担心太多的麻烦,“我们都知道她的身份,你却还敢提出来?” “有什么不敢提?”周璇不屑的撇撇嘴,“就算是在四婶面前的时候,我照样敢直接说!” “你那位四叔呢?你敢说吗?”谢鳞才不信真有不怕死的。 “哼!”周璇又不傻。 “和那位『小王爷”有联繫的人不少呢,看来是王爷之间兄弟情深啊!”这就是谢鳞不担心眼前的姑娘会以此为要挟的原因,义忠亲王是禁忌,忠顺王府也不行,“你怎么就能肯定,我还有其他挣钱的法子?再说,我为什么要和忠顺王府合作?” “我自有消息,与父王无关。”周璇果然不再提秦可卿的事情,反而从袖袋中中又取出一本小册子,“鳞二哥知不知道,你弄出的“安泰炉”,究竟带来多大的好处?內务府在不到一个月时间里,只靠铁炉就已经入帐超过两方两。 瓷炉和蜂窝煤的生意因为放给了外围商家,具体尚未统计完,但不会少於五万两,这些银子进的都是皇家的內帑,你们十二侯四家的收入绝对不比这些少, 因为要算块煤和煤场的收成。 毫不客气的说,自从你献上安泰炉,整个京城几乎各家都在从中受益,区別仅仅是有多有少,但再少也能弄到银子,这是看得见的好处。” “打柴和烧柴炭的商家没算吧?”谢鳞语气冷淡。 任何进步必然会以淘汰掉某种落后事物为代价,烧煤自然会淘汰烧柴,因为两者的市场高度重合,但没关係,只要利益远高於代价,那就必然会发生,区別无非是早晚而已;再一点,小冰河期有了煤炉子,必然可以大幅度减少损失,尤其是在大城之中。 “做事总有代价的。”周璇出身富贵,根本不可能考虑到底下的情况,又敲了敲桌上的册子,“还有这份生意,小妹从未考虑过会如此挣钱,偏偏成本又能如此之低,小妹当然知道,这不该是清清白白女儿家討论的事情,但正如刚才所说,做事总有代价的。” “那么,你能付出的代价呢?”谢鳞稍一犹豫,决定继续看看情况,因为他也需要钱,很多钱,“別说我现在手里没什么好生意,就算是有,我为什么不和三家老亲商量,偏要去找忠顺王府?” “因为有些生意不適合你们做,偏又非常挣钱。”眼看某人进入了谈判程序,周璇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小妹还知道,鳞二哥不可能甘心一直做个『二房』,必然也有自己的前程,这需要银子,很多的银子,多到绝不可能从定城侯府得到一一我们合作可以。” 这一次,谢鳞沉默了。 “我为什么相信,你一定会按约定分钱?”良久,他抬起头严肃的问道,“我们都明白,合作的生意关键看双方,如果一方过於强势,很有可能会把生意吞掉,然后把另一方赶走,甚至解决掉,相比於忠顺王府,我连绊脚石都不算。” “鳞二哥可能误会了。”周璇微微一笑,“小妹说的是『我们合作”,不是和忠顺王府,若不然,难道要定城侯府也加入吗?这个笑话可一点儿都不好笑。” 掌兵的实权武將和过气的皇家亲王联合,活腻了吗? “我能不能问一句,你一个王府郡主,偏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这也是谢鳞一直奇怪的地方,但只看周璇那副微笑的模样,就知道问也白问,“算了,我们还是谈合作吧,但我首先要知道,你能护住多大的生意?” “那要看鳞二哥能弄出多大。”周璇同样进入谈判模式,“如果不行的话, 我也会拉入新的合作者,这个可以到时候再商量。” “这个,我还真有。”谢鳞的回答让淑寧郡主美目一亮。 穿越到封建时代,最来钱的生意是什么? 刨除那些早已有主、敢碰就可能见血的情况,比如私盐、铁货等等,其实大部分都已经被写在各种小说里,像是已经被写烂的肥皂、火柴、牙刷等等,但这些都是大场面,眼前这位显然不可能有耐心研发,那就只能是在现有基础上改进。 “小妹听著呢!”周璇立刻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不知郡主听没听说过中成药?”谢鳞微笑著问道。 所谓中成药,就是以中药材为原料,在中医药理论指导下,为了预防或是治疗疾病的需要,按一定的处方和製剂工艺,將其加工製成一定剂型的中药製品, 相比於传统的“汤药”,这东西使用方便、见效也快,算是中医学的理想载体。 这东西当然不是一天就发展出来,更不是某人提起之前根本没有,但之前的信息都很散乱,只有產品却没有系统理论,而且各家都看重自家秘方,根本不会外传,结果很多都在歷史上消失了。 “小妹还是不太明白?”听完某人的解释,周璇依然迷惑, “知道人参养荣丸吧?”谢鳞乾脆举例说明,“但这东西实在太过高端也太过昂贵,我的意思是说,对於任何常见病症,都能搞出一种可以常备、隨时取用的药品,药丸也好、药片也罢,甚至膏药或者药膏都行,总之就是儘量简单易用,老少皆宜。” “还要利於保存,长时间不坏。”周璇已经明白他的意思,美目的亮光堪比皓月,“若是整个京城一一不,整个天下都吃我出的药品,不仅意味著数不尽的银子,还有滚滚而来的名声!” 还有方便取用的特点,这对急伤、急病治疗非常重要,比如对心臟类病症患者堪称“救苦福音”的速效救心丸,又比如,战场救护、聚集性时疫,这才是谢鳞最看重的。 成了当然最好,將来他肯定有用,至少也算为国为民。 不成也无所谓,反正就是动动嘴皮子。 倒是银子的事情,他不急,至少现在不急。 “所以,郡主妹妹如何谢我?”谢鳞微笑著问道。 “你还想我怎么谢?”周璇白他一眼,“胆大包天的傢伙!” 谢鳞故意露出得意的笑容,心底却另有考虑。 他见过秦可卿,还有眼前的郡主。 很奇怪,这对堂姐妹在长相上根本找不到任何共同点! 第77章 1.77 上元之变(中一) 第77章 1.77 ?上元之变(中一) 第一卷1.77上元之变(中一) 小半个时辰后,谢鳞沉著脸目送马车离开。 他现在的心情很不美丽,的。 前半部分还好说,两人都在討论中成药,末尾,就在他以为结束的时候,淑寧郡主又翻看那本图册,从他手里“压榨”了几个新款吸引型贴身衣物。 问题是,他是个血气方刚的大老爷们,哪怕是上午和下午都在打扑克,他以为自己已经非常圣贤,这下依然被弄得火星直冒。 眼看郡主娘娘都开的差不多了,他想著乾脆巩固、最好能够加深一下合作关係的时候,人家突然拼尽全力推开他,跟跪著跑掉了。 跑掉了一一跑掉- — 跑- 一这心情能好?尤其是看到眼前就剩下一群大老爷们儿的时候。 “大人!”看他终於露面,罗方赶紧迎上来。 “什么时辰了?”谢鳞沉著脸问道。 “啊?”罗方有些蒙圈,先抬头看看晴朗明亮的月色,没找到任何参照,只好再看看承天门方向,“回大人,已经过了酉正(十八点),那边刚才升起了不少烟什么的。” 谢鳞拍拍自己的脑袋,刚才都糊涂了,掏出怀表一扫,发现已经快到成初(十九点)时分,一年一度的皇帝、皇后上承天门接见百姓官民活动马上结束。 这一惯例始於太宗皇帝刚刚还都京城的次年,原本是想以此来提振士气、炫耀武力, 因为一开始常有军队展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活动中再也见不到军队,但规矩却一直传下来,至今不变。 他也曾问过周璇“迟到”的问题,得到的回答很简单,她没资格上承天门,只能在后宫中等著,到时间和其他受邀的浩命夫人一起去凤藻宫,拜见皇后娘娘,问题是这种对別人来说的“荣耀”,对她就是个屁,反正只要想见,她天天见都没问题。 所以,周璇的计划很简单,只要没过封门的时间,隨便什么时候入宫,去陪淑慧公主一起就可以,这也是某人第一次听到安泰帝独女的封號。 “行了!”谢鳞拍拍手,示意其手下人注意,“兄弟们再辛苦一下,等到亥正(二十二点)一过,我们看到御林军撤岗,跟著一起回家就好;明天谁也別缺,还在这里集合, 安合居后院,酒肉管够!” 没错,今年的仪式內圈是锦衣军,外围才是御林军。 也就是说,这次是安泰帝主导,太上皇失手了。 一眾兵丁欢呼不已。 这也是武勛方面钱的最大头,需要养好自己的贴身力量,这年头的军中丘八真心谈不上什么忠诚,谁给的多,他们就给谁卖命,如果平日里只给標准餉银,他们肯定只会干银的事情,再多只能说想多了。 什么,卫所兵不需要发,还能帮军官家里干农活? 打起仗的时候就知道,他们什么都没有,自然什么都不干。 没钱怎么办? 吃空,然后用多出来的银子、自己再贴点儿养亲兵,是不是很熟悉? 明末诸军:內涵谁呢? “大人一一”正想些有的没的,身后的罗方欲言又止。 “怎么了?”谢鳞很奇怪,这老油条除了要好处,平时很少提什么建议之类,“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请大人借一步说话。”罗方咬了咬牙,拉著某人一直走到十多步外,確认其他兵丁都听不见才开口,“属下斗胆问一句,刚才那位贵人是怎么回事?” “老罗,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谢鳞表情一沉,这问题明显超出身份了。 “非是属下多嘴,只是想提醒大人一句,您是武勛。”罗方赶紧躬身说道。 谢鳞嘆了口气,轻轻拍拍罗方后背,一句话都没说。 “大人,属下在五城兵马司混了一辈子,二十来岁袭了先父总旗的位置,先从小旗干起,到现在二十多年,从没碰上过您这样体恤下属、能力出眾的长官。”罗方能说这么多,真的算是掏心掏肺,“属下不希望您为了一个女人,耽误大好前程。” 大乾王朝虽然没有军户、匠户之类规定,但军中承袭的做法却保留下来,一般只有军官才有资格,也不可能真的按照级別对等安排职务一一其实武勛也是这种情况。 “放心吧,不会的!”谢鳞勉强露出笑容,打发罗方走人。 但他心里想的更多。 淑寧郡主突然提到秦可卿的事情,確实在一开始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很快他就看出来,除了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她真正掌握的其实很少,这就引起了他的怀疑。 忠顺王府和贾家是血仇,根本不可能通过正规渠道搞到任何消息,互相安插探子不奇怪,但这些底层间谍绝无可能知道秦可卿的真实身份一一“该知道的都知道”仅仅包括上层,对於绝大多数包括贾家自己的人来说,她就是秦业的养女。 更何况,他和秦可卿的事情非常私密,除非本人开口,外人绝无可能知道,他很清楚自己有没有告诉別人。 秦可卿呢?同样不大可能乱说,但她肯定要“上报”,逗蜂轩的人抵达后,必然有许多事情询问她,谁那里最有可能知道这些私密? 排除掉所有完全不靠谱的信息,哪怕剩下的最后一种看著不怎么对头,那也是正確的答案。 忠顺王府和义忠亲王残余势力、或者说跑掉的那个儿子有联繫! 这让谢鳞有一种崩坏的感觉。 十二侯剩下的四家绝对不乾净;贾家要说不知道,那纯粹是在侮辱智商;现在看来, 竟然连忠顺亲王也有联繫,他们想干什么? 不过,如果仔细想想的话,其实还是能看出这些人的共同特点,那就是都属於当初义忠亲王之乱的受害者,虽然没有抱团取暖,私下里不死心、烧个冷灶可以理解。 问题是,这种事情一沾上就脱不开,这才一直拖延下来。 最后的疑惑在於,他们现在究竟是主动的,还是被迫的?是仍在烧冷灶、多方下注, 还是铁了心要跟著翻天? 很遗憾,以谢鳞现在的身份,绝无可能搞清楚这种信息,那就只有先拖著,最后再看结果。 “大人,有情况!”正当他脑洞过度靠著路子睡著时,耳边突然响起赵磊的稟报, “什么情况?”谢鳞下意识问了一句,问完才发现多余。 因为今天承天门前的典礼,京城中但凡是想要看热闹的,现在都跑去那边,虽说皇帝和皇后接见的时间只有半个时辰,绝大多数人就算在现场,也根本看不清楚,但那边既然说是典礼,就没可能只有这一件。 紧隨其后的焰火秀、戏班表演等等,也足以让人大饱眼福。 带来的结果就是哪怕十里街这样的京城第一繁华区,此时也冷清的像是墓地一般,此时空荡荡的街道上,要是出现一辆马车沿街过来,看起来真的非常扎眼。 好消息是,马车看起来很普通,应该不是哪个府邸的人。 “大人,怎么办?”赵磊赶紧问道。 “这都奔著亥正(二十二点)去了,典礼马上就要结束,怎么这会子还在乱跑?总不能再说是为了去看热闹吧?”谢鳞皱著眉头看一眼怀表,然后发现自己走神打瞌睡这么长时间,“过去问清楚,说话客气点儿!” 今天是上元佳节,没有宵禁。 “五城兵马司巡夜,什么人?”在谢鳞的示意下,赵磊紧握著长戟的木桿迎了上去。 马车顿时在车夫的操作下停住, 紫禁城,凤藻宫。 “玥儿,你先坐下,这个时候干著急没用。”周璇无奈的放下茶杯,起身揽著来回步的淑慧公主周玥坐回长榻,“四走的时候有没有说,她什么时辰回来?” “这却不曾。”周玥茫然的摇摇头,“可是,她不论如何都早该回来了,这会子你再看看,承天门的典礼马上就要结束,父皇身边还是永寿宫那位代为受礼,这岂是应该发生的?” “傻丫头,四婶的为人你还不知道?说不定她就是故意晚些回来,给皇叔一个面子呢?”周璇也只能这么安慰,只是说完后才反应过来,这事儿还真有可能,“定是如此皇叔多长时间没来这边?” “自除夕那晚的团圆饭之后,父皇再未留宿凤藻宫,上次过来是初七,给了我和弟弟不少赏赐。”周玥想了想,俏脸上显出前所未有的暗淡,“其余时间听说除了少少的几天外,都在永寿宫那边。 2 “看来我猜的没错。”周璇终於鬆了口气,“你想,能在承天门陪同皇叔一起接见官民朝拜,这是多大的好处?四婶既然连这么大的事情都退让了,皇叔还能不有所表示?怎么说也得来一趟,接下来的事情不就好说了?” “姐姐说的是!”周玥想了想,也跟著鬆口气。 “好了,既然四婶今日去了王掌院那边,想来早已提起的“省亲』之事正式定下了, 剩下的无非就是定一定规矩。”周璇笑著端起两只茶杯,其中一个递给周玥,“她什么时候走的?” “我也不知,听说天不亮就离开了。”周玥摇了摇头,“走时身边只有元春姐姐,也不知现在如何。” “放心吧,横竖出不了事情。”周璇知道的更多,“京城本就是首善之地,今日又是上元佳节,王掌院住的不远,离皇宫总共才几步路?周围全是各种守卫,锦衣军、御林军,甚至连外围都有五城兵马司的人,担心什么?” “听姐姐一说,我就放心了。”周玥的状態好了许多,“只是这省亲之事,到底要定下什么规矩?若是太过繁琐,是不是有违『骨肉亲情”的本意?” “放心吧,这礼法规矩之事,天下无人能出王掌院之右,他定的事情,必然是方便又好用。”周璇抿了一口清茶,“皇祖父荣养之前就夸过,说他是国之栋樑、宰辅之才,区区省亲之事,还不是隨便解决一一怎么不见衍兄弟?” “隨了父皇在前面呢。”周玥终於恢復笑容,“母亲昨晚就交代过,让他多跟父皇学学,今天都在跟典礼的事情,虽说不指望他小小年纪学出多少,到底有个意思。” “不错!”周璇点点头,“玥儿,我说一句诛心的话,衍兄弟不跟著,难不成让另一个跟吗?” “都是一家子至亲,为何要到这种地步。”周玥明显没有周璇的果断,“我还想著一一,怎么这么亮?” “焰火不是早就过去了,这会子,戏班也差不多该散场了吧?”周璇和周玥一起望向门外,却见半空中一朵极为耀眼的光球慢慢飘落下来,半响才开始消散,“看著不错,比之前的焰火更亮眼,大概是故意留到最后的。” “隨便吧。”周玥也没搭理,懒懒的跟著坐下。 “好妹妹,我上次送来的东西,四可曾用上?”周璇突然笑眯眯的问道。 “那个..:..怎么穿啊!”周玥瞬间面颊緋红,訥訥说不出话。 “不穿就不穿吧,横竖这宫里没人能越过她。”周璇似乎不太在意,“你呢?上次还说自己有些不舒服,穿上之后应该好多了吧?” “一一”周玥羞的捂住脸不敢看人,迷人的殷红一直蔓延到粉颈根部,“好姐姐, 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用著..:::.確实不那么难受了。” “傻丫头,女儿家都要走过这一步的。”周璇笑著解释,“十四五岁长得快,偶尔有些不適很正常,哪里觉得不舒服、捏著有明显疼痛感,甚至有结块都属於正常情况,这时候切记不要学著出嫁的妇人那样缠起来,会留下病根的。” “姐姐如何知道的?”周玥真的很好奇。 “我一一”周璇想起某人谈论女性贴身衣物时,那副惹人厌的嘴脸,刚在客栈后院还被他比划一阵,面颊忍不住泛出红晕,“就是多读些医书,要不然还能如何知道?” “是吗?”周玥正想继续追问,突然听到前面一片嘈杂。 “何事如此混乱?”周璇趁机逃脱,起身走到院中。 “打进来了!”一个小太监看到她,嚇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什么打进来了?你是哪个宫里伺候的?怎能如此毛躁?”周璇不明所以,气性自然上来,“再不说清楚,待我稟明四婶,砍了你的狗头!” “回淑寧郡主话,叛军!”小太监直接哭出来,“奴才原是在太和殿洒扫的,亲眼看见有人明火执仗,从承天门打过来了!” “啪一一”周璇一个耳光將小太监扇倒在地,“胡说八道,清平盛世、朗朗乾坤,哪里来的叛军?” “姐姐你看!”周玥突然惊呼。 皇宫前部已经亮如白昼! 第78章 1.78 上元之变(中二) 第78章 1.78 ?上元之变(中二) 第一卷1.78上元之变(中二) 十里街卡点。 “军爷,误会了!”车夫看起来年纪已经不小,鬚髮都有些白,身体却很是矫健,在五六步外將马车停住,自己跳下来飞跑到赵磊身前,只是没有开口, 反而一脸焦急的不住眼色周围其他普通兵丁,明显是有所顾忌。 谢鳞不耐烦的摆摆手,身边只留赵磊一个,其他连退十几步。 “现在可以说了?”赵磊不耐烦的问道。 “小的是王掌院府上伺候,这会子有事送我们夫人,一不小心误了时辰,给各位添麻烦了。”车夫这才开口。 “可是翰林院掌院学士王大人府上?”后面的谢鳞赶紧上前一步,也真正明白,为啥这人说话如此小心,“有什么能证明吗?” 车夫嘴里的“王掌院”,指的自然是翰林院掌院学士王奋,字发振,乃是天下闻名的经学大儒,外人一般称“振公”或者是“发振先生”,曾担任礼部尚书,太上皇“荣养”时退入翰林院,十几年时间,如今真的是“桃李满天下”。 不过,他最著名的一点除了“大儒”之外,还是当朝皇后的亲生父亲,身上掛著“承恩侯”的爵位,只是他自己从来不提,甚至都没有入住过朝廷惯例的“承恩侯府”,而是和髮妻一起,住在祖传的一栋两进小院中,甘於清贫、安步当车。 他只有皇后一个独生女,没有儿子;一生只有髮妻相伴,据说是生育皇后时落下病根,失去怀孕能力,夫人年轻时多次劝他纳妾以传香火,但他坚持认为这是“天命”不能违,因此拒绝答应,家里自然也没有年轻內眷。 “啊?”车夫表情一顿,“大人说笑了,我们老爷又不是什么爵爷公爷的, 王家一套院子、五六个下人,哪里需要什么腰牌?” “这位老伯,你可是为难我们。”谢鳞虽然知道不太对,却也担心搞错了麻烦,说话依然客气,“京城这么大,官员这么多,可没有官做的更多,总不能你说一句是王掌院府上,我们就直接认下吧?今天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 “这位大人可是负责此处设卡的?”马车上突然传来女声。 “夫人,这个.....:”车夫脸色猛变,下意识回到车旁跪下。 “张伯,你不用担心。”女声再次响起,只是声调偏高,虽说听起来依然平和,却难掩其中的急躁,“既是设卡,想必大人明白应该何时通融,我们是要到宫里去送个消息,烦请现在放行,你应该知道,王家和宫里的关係吧?” “夫人?”谢鳞语气严肃起来,照理说这个称呼,怎么著应该也是有浩命的,不可能连这点儿规矩都不懂,“你既然说要入宫传递消息,还是在夜间,应该有宫里的通行腰牌吧?只要现在亮出来看看,我可以不问你们的身份,即刻放行!” 马车中一下子顿住了。 “行了,过节的份上,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眼看如此情况,谢鳞懒得再问,考虑到人家敢提是王掌院家里人,也没敢说什么难听的,只使个眼色, 赵磊立刻不耐烦的迎上去,“还说是王掌院府上的,他老人家调教的下人,会有这么不懂规矩的?” “大人,小老儿跟著我们老爷伺候了一辈子,怎么就...:..”车夫都快哭出来了。 “膨一一—”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承天门方向的光球吸引,却见本就在满月照耀下颇显明亮的夜空中,仿佛凭空多出第二轮月亮,甚至看起来有些刺眼,幸好持续时间不长,很快就慢慢落下来。 “大人,还请借一步说话一一张伯,將马车赶去那边巷子。”马车中的声音愈发焦急起来。 车夫一声不,赶著马车进入安合居后巷口,向內走了没几步。 “这位『夫人』,有什么话你可以说了。”既然確定问题不对劲儿,考虑到对方只有一老人一妇女,谢鳞摆手示意手下人不用跟著,他自己悄无声息取出两把敢死队飞刀,分別交到两只手中握紧,“如果理由真的可行,我不介意通融一二。” “张伯,现在天冷,你去火炉边暖和一下吧。”马车內的“夫人”先把车夫打发走,这才轻轻撩起一丝车窗帘,眼见此处隱蔽、巷口还有数步,终於放心的完全撩开帘子,看著谢鳞说道,“这位大人见谅,今日之事万万不可继续拖延, 你最好现在放行。” 借著月光,再加上距离较近,谢鳞看清眼前的女子后,很有几分惊艷的感觉。 她不是那种“一眼方年”的美艷之人,却仿佛天生带看一股让人亲近的气息,端正的面容略施粉黛,看起来依然动人,最突出的是不怒自威的气质,如果要给“端庄”打个样子,眼前这位大概是最合適的人选之一。 如此姿容,必然出身大家。 “我在等你解释。”谢鳞仅仅看了几眼就让开目光。 “王大人得到消息,有贼子会借著今日典礼的机会潜入,与朝廷內部叛逆结合,趁著宫门大开的机会冲入宫中,刺王杀驾!”女子的表情无比严肃,语气也非常认真,“若是我猜的没错,刚才炸开的焰火,就是他们发动的信號!” “一一”谢鳞不屑的笑出来,再次看向马车时,隱隱发现车厢內还有人, 警惕心愈发加重,“这位“夫人”,今天的典礼最少会有万名以上的百姓有机会目睹天顏,现场挤成一堆,你说有人要趁机作乱我信,冲入皇宫?怎么冲?踩著人的头顶吗?” 既然提到刺王杀驾,又是在京城之內,想要动手必然不可能人太多,今天光是从这个卡点陆续过去的人员,加起来绝对已经过千,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几十个甚至更少的人动手,光是引起的混乱就足以让他们寸步难行,这样的行动毫无意义。 正常来说,“趁机伤害百姓、製造事端”的理由都还听著靠谱。 “这位大人不知道吗?”马车中换了一个声音,听起来温婉绵软,“歷次典礼都不会允许百姓久留,朝拜之后即行遣散,防止积聚过多造成问题,此事一般由外围守军负责,亥初(二十一点)之后依然在守军与承天门之间逗留的,多数其实都有身份。” “这个时候,普通百姓应该都在外围御林军防线之外,就连最后的戏班,都是以远处倾听为主。”一开始的女声接下话头,“承天门前的人丁绝不过千,多为官身或是隨从人员,若是贼子趁乱潜伏起来,又有內部叛逆接应掩护的话,你想过结果吗?” “真的?”谢鳞愣住了。 他到这个世界近三年,第一年根本没赶上典礼,第二年开始混上百户实缺, 去年的元宵节就在执勤,今年同样如此,还真没去过现场观看,更不知道里面的规矩。 不对! 说话的工夫他猛地看向“夫人”一一她怎么知道的? “我们.....:”后来的绵软女声再次传出,“夫人怎么会搞错?” 该信吗?谢鳞犹豫起来。 眼前两主僕明显身份不低,很难说是否有问题,但无论她们到底什么身份、 消息是不是真的,站在他的职责上来说,都该先確认再说话,假消息最多跑跑腿儿,误事了就得搭上命。 “来人!”想清楚这些,他也不再废话,回头衝著巷外一声大喝。 “大人有何吩附?”片刻后,赵磊和车夫从十多步外飞奔而来。 “你骑我的马,到御林军外围看看,里面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一定要看清楚,完事儿后不论看到什么,都要先回来向我报告,万不可盲目乱动,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谢鳞的计划很保守。 “属下明白!”赵磊答完话转身就跑。 “回来!”谢鳞突然想到什么,赶紧叫住他,犹豫片刻又补充一句,“记住,千万看清楚,特別是各方的衣服装束,一定不要弄错!” “属下......明白!”这一次,赵磊的表情也变了。 目送背影远去,谢鳞明显听到,后面的主僕鬆了口气。 谢鳞握著飞刀的双手猛地一紧,犹豫片刻后放弃了。 刚才她俩过来的时候,十多个手下可是全都看在眼里,他就算想要灭口,也必须保证彻底清理乾净,不说这些手下都是他两年多培养、走不少混子后剩下的,清理掉太可惜,就算他真的全都解决掉,那不是公开承认有问题? 不清理呢? 只要眼前主僕身后的人想查,必然能沿著蛛丝马跡查清楚。 那还不如顺其自然,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一些必要的防备还是应该有的。 “两位,现在看来,你们想去皇宫怕是暂时不行。”想清楚这些事情,谢鳞脸上重新恢復笑容,“外面有太多不方便,不如这样好了,往前几步的客栈正是在下的產业,你们正好进去暖和一下,不论那边有什么消息,总比在这儿冻著好。” “这怎么可以?”没等夫人说话,绵软女声立刻反驳,“我们夫人千金之躯,如何可以..... ” “夫人以为呢?”谢鳞表情一肃,目光严厉的看向车窗。 “既如此,多谢大人照顾!”“夫人”脸色微变,片刻后露出温婉的笑容,“这等天气,確实不方便在外太久。” 谢鳞没再废话,挥手吆喝招来车夫,示意直接从后门进客栈。 主僕二人进入的自然是他在后院的自留套间,不论她们到底什么身份,都不適合送到前面,让太多人看见,后院更方便;再一点,他的套间也好、前后大门也罢,上锁之后都很结实,放这里也更適合必要时的“安排”。 如果事情为真,两主僕的身份也很高呢? 他自留的套间配置绝对没问题。 他刚才威逼人家? 事后她俩自己会选择性忘记。 因为他是外男。 留著后门没关,他安排车夫先去后院柴房,又亲自领著主僕二人进入套间, 甚至还专门侧身迴避以示礼节。 “大人有心了。”果然,她俩下车进门后,明显都鬆了口气,夫人甚至专门含笑致谢,“妾身也没想到,今日竟会有如此麻烦,本来我们也不会夜间出入宫中,若是平日的话,其实用不到什么腰牌的。” “哦?”谢鳞表情一动,对二人的身份再次高看两眼,不管她说的真假,至少人家知道这回事,“刚才是在下鲁莽,只是有重任在肩,不得不如此,还请夫人见谅。” “大人公忠体国,妾身自然不会介意。”夫人含笑点头。 “不知大人现居何职?”丫鬟突然问道。 “在下.....”谢鳞立刻准备答话。 “大人一一”院中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赵磊的叫喊,紧接著就听见“噗通”一声,一个人影扑到门口跪下,“承天门现在开著,属下没看到什么人影, 但在地上最少躺著十多具尸体!” “什么?”谢鳞表情猛变,起身衝到门口吼道,“你看清了?御林军不是防御外围吗?锦衣军呢?” “属下没看到御林军,只听见里面一片混乱。”赵磊都快哭出来了,“承天门前躺著的都是锦衣军打扮,外围还有不少百姓尸体!” 套间內三人全都脸色惨白! 太和殿。 就在殿外的空地上,足有数百人斯杀一片,一边是衣服装束混杂、武器也是各种刀剑混杂的进攻方,另一边是锦衣军、御林军混合的防守方,后者的人数最少是前者的两倍多,却被打的节节败退不说,地上的户体也多数是他们的。 还有一点,双方都是以刀剑近身搏杀,死伤自然惨重。 “皇爷,挡不住了,还请带著大皇子立刻移驾,老奴会守住这里,直到扫平贼子!”戴权一身是血,跌跌撞撞的扑到殿內,向焦急紧张的安泰帝喊道,“老奴死不足惜,皇爷万金之躯,岂能伤在这里!” “怎么会,怎么会?”安泰帝瞬间脸色苍白,“御林军不是天下精锐吗?锦衣军不是以一当十吗?怎么连区区百余贼子都没能耐挡住?还有,朕不是让你去敲景阳钟吗?怎么还没听到?” “皇爷,不能敲啊!”戴权脸色发苦,看一眼不远处长榻上左肩中刀、昏迷躺著的大皇子周衍,语气焦急的劝道,“若是连区区百余贼军都要调动城防驻军,如此名声岂不是......横竖我们的人手很充足,就算五个换一个,最后也能扫平!” “既如此,移驾中和殿,朕就在那里等著!”安泰帝说完转身就走,只是刚到门口又停下脚步,稍一回头却像是害怕什么,只用余光扫了一眼长榻上躺著的大皇子,隨即大步向外面走去。 十几个贴身侍卫立刻跟上,一行人几乎把店內“清空”。 “皇爷!”戴权脸色猛变,想要叫住又不敢开口,“老奴一—』 远去的背影头都没回,更没再看过一眼不远处受伤的大皇子。 “公公,现在怎么办?”角落里一个小太监赶紧上来,脸色显得很是苍白,“外面眼看就顶不住了,我们是不是一一额..::: ? “还有谁觉得顶不住?”戴权阴著脸抽出滴血的钢刀。 剩余的太监、侍卫看看地上依然抽搐的户体,谁还敢再多话? “大爷放心,老奴在呢!”戴权默默跪在大皇子榻前。 第79章 1.79 惜春:我听说姑娘大了—— 第79章 1.79 ?惜春:我听说姑娘大了—— 第一卷1.79惜春:我听说姑娘大了荣国府,贾母院后宅。 三春房间中,安泰炉烧的正旺,让整个室內温度有些偏高。 迎春只套著一件丝绸睡袍,靠在床头翻看著一本某人赠送的閒书,嘴角时不时浮起微笑;司棋坐在旁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自家小姐閒聊著,手中还没放下针线。 隔著一道屏风的房间中,惜春打扮和姐姐差不多,却依然拿著画笔,俏脸上全是认真的表情,正对著画架上一副完成大半的鸟画涂抹,身边服侍的却是受邀前来的袭人。 “什么时候了?”良久,四小姐放下画笔问道。 “已经过去戌正不短时间了。”同样没穿外套的袭人见她终於完事儿,悄悄鬆了口气,“四姑娘,已经不早了,我这就该回去,等会儿向老夫人请辞时,会让入画妹妹过来。” “姐姐急什么?人家还有好多话要说呢!”惜春不满的扑到袭人怀里抱住她,“你不是说鳞二哥今晚要在外面执勤,走时专门交代过不一定回来吗?横竖你回去也没事,不如陪我说话吧。” “四姑娘,你这里哪还挤的开?”袭人指了指內间,俏脸上全是哭笑不得,“三位姑娘住在一起,还有三位妹妹在旁边的小床上等著伺候,我就是想留下,也没地方躺著啊!” “ ” 惜春顿了一下,不满的撇撇嘴,“还姑娘呢,住的没你一个丫头宽散一一我不管,今晚姐姐不许走,我让司棋或是侍书不拘哪一个,到你那里去住,横竖也要有人给晴雯姐姐招呼一声!” “这如何使得?”袭人先不著痕跡的扫了一眼內间,这才轻声说道,“我们二爷只是不確定能否回来,万一他走的开呢?晴雯妹妹毕竟是刚进门,哪里使唤的惯?若是他没人伺候,我不是..::: ”” “哼!”惜春突然俏脸一红,瞪著一双美目打断她,犹豫片刻又看看內间, 突然推著她走到最外间,这才压低声音抱怨,“二姐姐和三姐姐当我是傻的吗? 司棋和侍书隔两天就跑去你们那边,每次都说是陪你说话,真当我什么都不懂?” “啊?”袭人面颊泛红,羞涩的扭到一边,不敢看小脸上全是怒气的惜春,“四姑娘说什么呢?两位妹妹去我那边,除了陪我说话还能是什么?” 惜春不说话,只是红著脸扑到她怀里,小手趁机滑入衣襟,在某个略显硬质的物事上扯几下,这才抬起俏脸,“狠狠地”瞪过去。 袭人瞬间面颊红透一一司棋和侍书当然也穿著某人送的贴身衣衫,毕竟,老式的兜子或者白布缠绕太过反人类,完全没想到被惜春看出问题。 “上次听说赵姨娘有穿,气的三姐姐脸都变了,侍书穿著贴身服侍她,就不见一点儿动静。”惜春不满的板著脸,说到这里却停下来,片刻后已经换了话题,“袭人姐姐,刚才皇宫那边最后升起的焰火真亮,我们府里怎么都比不上, 可是,你们那里好像没怎么放?” “啊?”袭人差点儿被这么大的急转弯闪到腰,稍一犹豫就明白过来,刚才的话题没法再继续了,要不然,惜春一个姑娘家,要和她这个丫鬟討论“吸引力”的事情吗?至少现在的绝大多数人对新式贴身衣物的印象都是这样。 司棋和侍书身为迎春和探春的贴身丫头,穿了吸引谁? 她俩这段日子总是跑去哪里,一点都不机密! 再说下去,就牵扯到探春和迎春的清誉,也等於牵扯惜春自己。 別忘了,这年月的大家小姐贴身丫鬟也被戏称为“副小姐”,对外基本能代表自家姑娘的態度,她们要是偷偷跑去对別的男人“吸引”,她们的小姐呢? 那还说什么?正如刚才惜春的话,她又不是傻的。 “我们二爷提过,这东西確实需要,逢年过节若是没有,总觉得少那么几分味道。”想事情已经耗费良久,袭人想清楚后就赶紧解释,幸好惜春的心思不在这里,没注意她的停顿,“可这东西到底没什么实际用处,放的太多就显得靡费无用。” “鳞二哥说的不错。”惜春幽幽一嘆,有些低落的歪在袭人怀里,“姐姐可能不知,西府这边我不清楚,东府那边听入画提过,仅是过年到十五的焰火消耗,就足足掉两千多两银子,真真是有些过於靡费,偏偏两府都无人在意。” 这一次,袭人只是抱住惜春,一句话都不插嘴。 贾家的排场和浪费问题又不是一天两天,他们自己都没在意过,外人能说什么?更別说她只是个过来串门的丫鬟,说了没用,还会平白得罪人。 “罢了!”良久,惜春大概是自己想明白问题所在,没再提靡费的事情,把话题重新引向某人,“鳞二哥可曾提过,他今晚如果回来的话,会在什么时候?” “怕也要在子初(二十三点)之后。”袭人想了想答道,“去岁上元节,他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个时辰,因为天气寒冷,睡前要热水沐浴,就寢时都过了子正。” 只有一点她没提,接下来又过了半个多时辰,两人才一同入眠。 中间的事情肯定不能说,反正挺累的,她几乎合眼就睡著了。 “这么晚吗?鳞二哥真真勤於公务。”惜春很是惊讶,“他如果不回来,会住在哪里?” “听我那哥哥提过,家里有间客栈,我们二爷在那里留有住处,其他就不知道了。”袭人从不关心外面的事情,只一心当个好丫鬟。 “这样吗?”惜春想了想才不甘心的放弃,“我还想著去看看呢。” 袭人::: “我的四姑娘,都这个时辰了,你还去哪里看看?”最终,她还是觉得应该点一句,“老夫人怎么可能会答应?” “你可千万別说,司棋和侍书隔三差五就晚上不在我们身边伺候,次日一早偏又若无其事的服侍起床洗漱,中间的事情你不知道。”惜春白她一眼,见她面颊泛红,才在某处柔软上蹭蹭臻首,“好姐姐,我听说姑娘大了,就该知道些事情,你能和我说说吗?” “这种事情,我一个做丫头的怎么会知道?”袭人赶紧摇头。 开玩笑,这样的问题但凡传出去一丝,足以將她活活打死了。 “好姐姐,说说嘛!”惜春哪怕面颊红透,依然不甘心的蹭啊蹭。 “不如你去问问二姑娘,她最大,知道的最多!”袭人急忙把一口大锅砸在迎春头上,然后立刻转移话题,“也不知道我们二爷一个人住在客栈,习不习惯身边没人服侍。” “哼!”惜春不满的翻翻白眼,却发现袭人没接话,而是面带关心看向外面。 那是皇宫的方向。 安合居客栈,后院套房。 “大人,还请立刻前往救援!”夫人严肃提醒,“今日之事但凡有丝毫差错,大人身负守卫重任,万万逃不开关係!” “你一一”谢鳞脸上闪过一丝暴虐,费尽心力才压住,却没有接话的意思, 反而转向赵磊问道,“你看清楚了吗?承天门前躺著的果真都是锦衣军?御道入口处应该有御林军守卫吧?他们呢?” “属下不知。”赵磊也很奇怪,“不瞒大人,属下一路打马穿过皇城外墙, 直到承天门外不足百步,依旧没遇上任何阻碍,也没看到什么人手,只听见里面隱隱有声音传出,听起来像是在廝杀。” “可还有其他尸体?穿著如何?”谢鳞继续询问。 “有几具穿的是普通衣服,和锦衣军大有不同,但数量少得多。”赵磊想了想才回答,“想起来了,他们不是百姓,手里也拿著不同的兵器,不知是找不到硬凑的,还是为了掩饰身份;至於门內的情况如何,没有命令属下不敢擅入宫城。” “如此还好,应该就是乱贼起事!”谢鳞总算鬆了口气。 如果不是呢?比如,要是承天门前的户体不是锦衣军就是御林军的话,他绝对会选择装傻,谁说都没用。 如今的朝廷形势,安泰帝掌握锦衣军,太上皇控制御林军,双方私下里动手早就不止一次,外人就算知道也会装不知道,这种事情绝对没有插手的空间,敢乱动就等於拿命赌博,还是那种输了全家团圆、贏了过段日子再团圆的玩法。 当然,每次都是月黑风高、某个无人的角落发生,从未有过宫中直接动手的先例,大家都还要脸;但这种事情在十几年里已经多次发生过,每次都要死上几家才结束,他脑子有病才会多管。 “大人,既已確定是乱贼逼宫,何不现在出兵救援。”夫人急忙劝道,“待到平定之时,相信陛下绝对不吝厚赏。” “赵磊,你去召集人手。”谢鳞看了她一眼没搭理,转头安排工作,“不要隱瞒,把事情直接说清楚,我相信你们都知道,这种立功的机会不会太多,今天既然碰上,若是再错过,当真是妄为男儿!” “大人放心,属下明白!”赵磊咬了咬牙,躬身一礼才飞奔出门。 “大人果然公忠体国!”听他安排完,夫人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你呢?”谢鳞表情一冷,“这位夫人,你们是不是知道的有些太多了?” 封建时代的女性地位低下,绝大多数哪怕天资不凡,哪怕出身於世家大族, 受限於知识面和接触面,其实对朝廷之事也不会有任何了解,以贾母侯爵夫人的地位,同样只懂宅斗、基本不通政务。 不只是她,其他家族的后宅女眷同样如此,因为轮不到她们。 眼前这位“夫人”明显不一样,她对许多朝廷事务都有自己的见解,掌握的信息明显超纲,比如帝后接见百姓仪式的部署,又比如听到乱贼逼宫时的反应。 作个对比,荣国府女眷一听到朝廷或宫中的消息,儿乎每次的反应都是“乱作一团”,连询问好坏的胆量都没有,因为根本不懂。 很少有特例,特別是唐宋之后,因为唐朝一眾皇后、贵妃和公主们的“影响”,哪怕是皇家女眷,“后宫不得干政”也是默认的铁律,勛贵公侯或是文臣武將之家也不例外,更別说普通百姓。 “妾身乃是王掌院...:.:”夫人急忙辩解。 “京城皆知,王掌院膝下只有一女,家中再无其他年轻一代女眷。”谢鳞冷冷的打断她,“夫人不会告诉在下,你就是当朝皇后吧?” “我们夫人当然......”旁边的丫鬟骄傲的回答。 “当然不是!”夫人扫了一眼,嚇得丫鬟急忙闭嘴,“大人说笑了,皇后娘娘怎会隨意出宫?妾身乃是王氏族人之妻,这几日王掌院夫人身有微恙,因照顾不便,这才让妾身过来帮忙,正赶上今晚有事,王掌院走不开,不得已才让妾身以他的名义入宫送信。” “王掌院怎知有贼子起事?”这也是谢鳞不理解的地方。 “大人见谅,妾身不知。”夫人急忙摇头。 “既如此,你们且在此稍待,我去去便回。”她的理由不怎么靠谱,谢鳞依然怀疑,继续“审问”明显来不及,只能先到这里,“横竖外面不太安稳,你们呆在这里也安全。” 说完,他不等两人回话就直接走人。 “夫人,你看他!”丫鬟確实气的不轻,尤其是听到院中大门门死乃至上锁的声音之后,“区区一个百户.....” “住口!”夫人淡淡的一句话,就嚇得丫鬟脸色发白,“他说的没错,妇人岂能过问朝廷之事?更何况,看他確认有贼子不轨立刻安排出兵,说明是个忠臣;再看他前后冷静的反应,偏又如此年轻,已经称得上青年才俊了!” 丫鬟这才不敢再说。 皇宫,凤藻宫。 “玥儿別怕,听外面的动静,相信乱军人数不多,宫中外围有御林军,宫內有锦衣军,各处有大內侍卫,內宫也有高手,区区贼子岂能得逼?”看著怀里脸色惨白的淑慧公主周玥,淑寧郡主周璇哪怕自己也很紧张,依然强忍著情绪安慰。 “我相信眾將士定能平定乱贼,他们本就人数眾多。”周玥勉强解释,“只是,衍弟弟还在前面,也不知此时怎么样了。” “玥儿放心,衍兄弟怎会有事?”说到这里,周璇已经笑了出来,“他跟在四皇叔身边,有大批人马护卫,若是连他都有事,四皇叔又该如何?你就好好休息等待,很快乱贼平定的消息就会传来。” “当真?”周玥美目一亮。 “这还有假?”周璇笑著搂紧她,安慰她也安慰自己,“有那工夫,你还不如想想四的事情呢!” “母后!”周玥再次紧张起来。 第80章 1.80 上元之变(中三) 第80章 1.80 ?上元之变(中三) 第一卷1.80上元之变(中三) 十里街卡点距离皇宫不远,向北不足三里就是御道,紧接著一里左右就是紫禁城,哪怕一路步行,总共也只需要一香左右时间,但现在已经过去將近两香。 为什么步行?因为只有谢鳞和三个军官有马,其他人都是步卒,再加上不论城內还是宫內,环境都不適合骑兵发挥,乾脆没带战马。 “大人你看!”小二十人一到大门前,就见地上躺著超过三十具尸体,大部分都是朝廷官军,剩下的人穿著五八门,定然是刺杀的贼军,赵磊扫视周围后很奇怪,“为何不见廝杀?” “大人,御道入口应该是御林军的卡点,属下一个人都没有看到,只发现一些安泰炉、酒肉或是杂物。”罗方更加仔细,表情也更加凝重,“不会是..... 当然,属下也希望是多虑了。” 多虑什么?比如,动手的双方是御林军和锦衣军呢? 那说明太上皇和安泰帝已经开始决战,外人最好別多事。 其实,这就是谢鳞全程“稳定为主”的原因,他也不想多管。 所以,他一路上又是观察又是分析,也许到达时已经完事儿呢? 可惜不行,他已经听到宫內隱隱的嘶杀声。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望著一地尸体,谢鳞发现双方兵器都是各种战刀, 锦衣军的人却被砍翻了,“他们应该有內甲吧?” “属下也奇怪,为何没有长兵器?”相比於確实想要立功的赵磊和徐坤、无所屌谓的眾兵丁,罗方想的更多,態度也和谢鳞基本一致,边说话边上前翻动户体,“照理说一般刀剑,锦衣军的內甲应该能够抗一一草!” “怎么了?”一直没说话的徐坤赶紧过去,只看了一眼同样脸色猛变,“军器监的狗东西,连皇宫里的兵甲都敢如此?” “或许,正是因为皇宫里的东西,他们才敢做的如此过分。”一把撕开厚麻布上蒙一层纸一样“皮革”的“內甲”,谢鳞无语的摇摇头,“谁能想到,连皇宫都会有贼军衝进去?” 说话间,他又抄起一把锦衣军標配的绣春刀,发现上面全是各种缺口,相比之下,贼军“杂货”一样乱七八糟的刀剑却好得多。 “大人,都到了这里,我们不好再耽误了,万一有什么人躲起来,看见我们.....:”赵磊面露急色,很是不甘心的提醒。 “走吧!”听著宫內的廝杀声,谢鳞只好下达下令。 不是他不想立功,而是今天的战事很难有什么“功劳”,和平时期被人突入皇宫,这种事情是要皇帝下罪己詔的,但凡是能掩盖起来,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提起。 这时候谈“功劳”,是觉得皇帝心情很好吗? 根据他能查到的信息,安泰帝可从来都不是心胸宽广的人。 一行人这才提起兵器,快步衝进宫內,一路穿过內金水桥,亲眼目睹遍地都是、大多属於锦衣军和御林军、只有少数是贼军的尸体,谢鳞总算鬆了口气,不是太上皇和安泰帝內斗,那还好说。 “五城兵马司护驾!”望著不足二十步的混战的双方,谢鳞哪怕是很奇怪为何皇营卫成方面只有各式佩刀,以至於需要和同样只有刀剑的贼军对劈,还是第一时间擎起长戟衝上去,“眾將土,隨我杀!” 大乾军中的长戟,虽然也起名叫“汉戟”,其实和两汉时期使用的汉戟不是一回事,而是在两尺矛锋的根部,另有一支九寸的垂直横刃,套上木桿后全长约一丈左右,绝对的战场大杀器。 相比之下,真正的汉戟是“丁”字形戟头装上木桿,横刃贯穿桿头从另一侧穿出,一半直刃“捆”在木桿上,另一半才是战斗部。 一声爆喝,谢鳞不等敌人反应过来就捅翻一名背对的贼军,抽出兵器时借势斜斜一带,横刃掛过旁边想要衝向自己的贼军手臂,趁他惨叫时再次突刺击杀, 眨眼工夫就干掉两人。 受他的鼓舞,手下其他人也都大叫著衝上去,不论士气高昂也好、给自己壮胆也罢,总之效果不错,长戟对战刀,杀伤力更是全程碾压,短时间就將被压制的锦衣军和御林军救下。 “鹰爪子受死!”正当他干掉第五个敌人时,旁边一声大喝,一个身量不比他差的贼军挥著大刀衝过来,看样子应该是个头目。 “谁死还不一定!”谢鳞冷笑著长戟一挥迎上去。 冰冷的枪刃映著周围火把的亮光,在眼前划出一道雪亮,仿佛毒蛇般直奔贼將胸口,却不想对方完全不惧,全力以刀背向上撩起,力气竟然也很大,虽然只將长戟盪开不足半尺,他也借势旋身將大刀直劈谢鳞脑门,竟想一刀解决。 很显然,这一招把某人嚇了一跳。 长戟立刻收回,横起木桿將大刀磕出去,没想到对方身手確实不一般,竟是如影隨形般与他贴身近战,逼得他步步后退不说,有几次竟然被对方找到破绽, 差点把谢鳞开膛破肚。 毫不客气的说,也就是这地方够宽敲,换个狭窄的战场,他说不定已经被对方解决了! “草!”又一次將大刀格开,他眼看著已方快要被只有三分之一多点儿的贼军压制,情急之下突然借腰力带动长戟,一招横扫將贼將逼退,这才猛地一扬手,將长戟投出去,差点儿贯穿对方腹部。 他也趁著贼將躲避的工夫,左手带出埋鞘环首刀刀柄,右手猛地抽刀衝上去怎么形容呢?他对长戟的掌握不说炉火纯青,那也基本上只能凑合。 因为他从来没有认真学习,仅仅按照普通兵丁標准练过基本功。 自从到了红楼世界开始,因为深埋心底的不安全感,他对习武非常认真,但考虑到五城兵马司的“业务”,他都是以刀法和徒手功夫为主,配合十步之內几乎不走空的飞刀,硬生生杀出现在的位置。 但对长戟,他从没当回事,因为他一直认为,长刀是贴身自卫的有效手段, 飞刀是为了儘可能快速杀敌,干嘛要长戟?这年月都是火器的时代,长兵器早过时了。 大乾当然是有火器的,火、火炮都有,这个以后再说。 类似的还有射箭,封建时代將领讲究“弓马嫻熟”,战场上以长枪大戟为主,但他练过,然后发现自己没啥天赋,很乾脆的放弃之后改用飞刀,从这里来说,他是不合格的,但一直没太当回事。 靠著“力能扛鼎”的身体,他一直无往不利,直到今天被压制。 嗡一— 双手长刀带著沉闷的破空声呼啸而出,速度快了何止一半,几乎在贼將还未反应时就已经劈到眼前,逼得他急忙横起钢刀硬架上去,却又被凶猛的力量劈的连连后退,然后发现下一刀又到脸前。 鏘! 刺耳的金属碰撞声连成一片,打的贼將连连后退不说,仅仅十余招就已经让他的防守相形见出,正所谓“久守必失”,他不可能再支撑多久! 终於,当两把钢刀再次碰撞的时候,贼將手中兵器无力继续支撑,半截刀剑呼啸著飞了出去,砸入混战人群,引来一声惨叫。 谢鳞手中的埋销环首刀乃是定城侯府专门在兵部军器监订製的最高级兵器, 性能远超一般货色,贼將手中钢刀哪怕也是精品,总体却差了许多。 相比之下,刚才那把长戟只是军中通货,根本没有丝毫突出。 “死!”眼看贼將脸色猛变,他趁机一声爆喝,全力一刀直奔敌人脑门,想要赶紧结束战斗,混战那边已经明显扛不住了。 “大人小心!”没想到贼將身后一名手下猛地撞开他,竟然不顾一切迎上来,被呼啸的刀锋劈中左肩,连头带右肩的小半截户体落在地上,没人觉得他还会有丝毫生机! “啊一一”贼將一声大喝,豪叫著將半截钢刀砸向某人。 谢鳞当然不会在意,冷笑著一刀劈飞“暗器”,大步衝过去。 “看你怎么死!” 却不想那贼將没有丝毫死战的意思,趁他磕飞断刀时毫不犹豫转身,向著宫外全力狂奔。 跑了? 谢鳞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幸好他反应不慢,长刀交到左手之中,右手一滑握住敢死队飞刀,再次抬起的同时已经甩出去。 远远传来一声痛哼,就见逃跑的贼將一个跟跪差点儿扑倒,却又全力控制住身形,反而比刚才跑的更快。 谢鳞稍一犹豫就放弃了追杀,收起钢刀抄起长戟,扑入混战人群中一一没办法,这群菜逼实在让人无语,三倍兵力都打不过人家。 包括他带的五城兵马司兵丁,这会子已经躺下好几个。 不到一烂香之后,看著惨叫中被数把钢刀砍翻的最后一名贼军兵丁,谢鳞总算鬆了口气,大约四五十人,杀到最后没有一个选择投降,全部战死不说,还顺路带走最少两倍的朝廷人马,另有数量差不多的伤员躺在地上哀嚎,以及百余嚇懵的残兵。 光是太和殿前的战斗,官军死伤就超过两百,更別说一路户体。 很明显,这次动手的都是精锐死土,远非常规杂鱼可比。 “什么人在外面,报上名號!”大概是听到外面廝杀停止,大门紧闭的太和殿內传来一声有些尖利的喊声。 “五城兵马司护驾,不敢询问殿中哪位大人?”谢鳞急忙回话。 “哦?”殿內稍有惊讶,很快大门就缓缓打开,一个身量不高、带点儿驼背的太监提刀走出,脸上带著职业性笑容,走到他面前挥退眾人才轻声说道,“可是定城侯府谢家的二小子?咱家在里面看著你这幅身量,又听是五城兵马司的人,没猜错吧?” “不知公公是一—”谢鳞收起长刀严肃的拱手。 “咱家戴权,和你大哥有过数面之缘。”老太监明显鬆了口气。 “见过老內相!”谢鳞脸色微变,急忙再次躬身一礼。 不是他犯贱,非要对一个太监行礼,眼前这位可不一般,虽说身份上只是安泰帝身边服侍的下人,实际却身兼財务、生活方面大管家,另有机要主任、首席秘书等身份,真不是一般人能比。 当朝阁老都不见得比他权力大。 什么?太监不得干政? 歷朝歷代的皇帝贴身太监,哪个真的不干政了? “不用客气,你可是咱家的救命恩人吶!”大概是一瞬间放鬆的原因,戴权有些失態,大笑著扔掉手中钢刀,上来想要拍拍某人肩膀,可惜矮了一个头,只能有些尷尬的放下手,“宫中还有些手尾不太乾净,你带人去看看吧。” “这个一—”谢鳞表情一顿,“老內相,末將怕是不太方便。” “不太方便?”戴权先是有些不高兴,稍一思考就回过味儿来,脸上露出讚赏的神色,“不错,是咱家欠了考虑,区区几个残党而已,隨便派几个人就能收拾,反倒是有贵人在此,留你更合適。” 谢鳞不想立功吗?当然不是,但他很清楚,这次恐怕难说什么“功劳”;更何况,有眼前这一地的尸体,他已经抢下最大的风头,再打下去可就不只是一句“得罪人”能形容,宫中有太多的禁忌和黑幕,人家隨便玩点儿陷阱,指不定就能要他的命。 不过,戴权口中的“贵人”给了他另外的惊喜。 “不知是哪位贵人在此?末將方便吗?”当然,一些必要的警惕还是应该有,谢鳞对此非常谨慎。 “一群废物,还不赶紧收拾乾净?”戴权先吩咐残余的锦衣军和御林军打扫战场,这才向某人一摆手,“隨咱家来吧!” 不提战战兢兢干活的残军,谢鳞跟著进入殿內,立刻看到一张长榻上躺著的少年,只可惜左肩上的伤口不轻,哪怕已经包扎,渗出的鲜血依然浸透绷带,他看起来依然昏迷,而且状態很差。 另有不少护卫环绕四周,加起来十几个的样子,只是看他们发白的脸色,恐怕战力难料。 “不知这位贵人是一一”谢鳞已经隱隱猜出眼前之人身份。 “自然是大皇子殿下!”戴权明显紧张。 第81章 1.81 上元之变(下) 第81章 1.81 ?上元之变(下) 第一卷1.81上元之变(下) “见过大皇子殿下,恕末將甲胃在身,不能全礼!”哪怕是明知道对方昏迷中,谢鳞还是躬身一礼“走程序”,省的落下什么麻烦。 太上皇一生子嗣眾多,安泰帝本为第四子,再加上数位公主殿下,他和长子义忠亲王年龄差距真不小,甚至都没比他的儿子大几岁,当初登基时年不足二十,那时候义忠亲王都快四十了。 “天下岂有四十年之太子乎?”(.gif) 某大锤:这个可以有一如今,他虽说登基十余年,膝下却比其父差得多,一共只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皇长子周衍为皇后所出,另有一个大两岁的姐姐淑慧公主;皇次子周徇为吴贵妃所出,其他妃嬪皆无所出。 如今,安泰帝不过三十来岁,皇后还要小一些,夫妻俩正值春秋鼎盛之年, 再有义忠亲王“珠玉在前”,他自然不会急著册立太子,但因为眾所周知的原因,两位皇子其实已有竞爭。 总体来说,皇长子周衍一方肯定是大占优势的,问题是,这次他的“嫡长子”身份反而成了巨大的麻烦,原因同样是嫡长子出身的义忠亲王,只是这次变成了“前车之鑑”。 朝中暂时还谈不上站队,但因为出身原因,周衍先天性自带“背景板”,其外祖父正是当朝翰林院掌院学士王奋,这种情况下,不论他自己什么想法,王家的圈子天然就站在他的一边。 相比之下,吴贵妃之父虽然是督察院左都御史吴敏,却在各个方面都比王奋差了太多,更別说吴贵妃的身份比皇后又要低出数个层次,两者相加的效果非常一般。 这种情况下,周衍自然“呼声最高”。 只是,以上討论都是在文官集团內部,武勛至今未发一言。 想想也能理解,上次给义忠亲王站队的十二侯,大部分都废了。 望著眼前受伤昏迷的少年,谢鳞真没想到,他一个区区百户身份,今日竟然有此“殊荣”,但他没准备在“太子”方面多说什么话,仅仅是想要出於臣子的责任关心一下。 不然呢?皇子受伤你一句话不说?几个意思? “老內相可曾请过太医?”看看昏迷中依然因为痛苦而时不时皱眉颤抖的周衍,再想想他只有十三四的年龄,谢鳞只能暗暗嘆气。 “此时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如何来得及?”戴权似乎对这位大皇子很是偏袒,看起来竟然真的在关心,“你小子可是出了名的脑子好使,有什么办法先缓解吗?” “当务之急有两条,一个是止血,这一点末將相信老內相已经做了。”谢鳞只看了一眼就明白“进展”,“那就只剩下一件,不知是否有什么办法,能够防止发炎化脓?” “这一一”戴权向外看看,再听听时不时传来的喊杀声,只能苦笑著摇头,“没有,宫中的常备药库在后面,就算是现在派人去取,恐怕也难说如何。” “既如此,末將只能多言了!”谢鳞脑子里有的是现代外伤治疗理念,可惜大部分用不上,但现在正好有一件可以,“不知就近可有烈酒?末將听说以此清洗伤口最利於防止化脓。” “当真?”戴权眼晴一亮,向不远处一个小太监摆摆手,“你是在这里伺候的吧?还不去把你们常喝的东西拿来?” “戴总管放心,奴才这就去!”那太监赶紧跪下答话,说完才起身,飞跑著向后殿奔去。 “越烈越好!”谢鳞衝著背影喊道。 接下来无人说话,幸好那个小太监跑得很快,片刻后就提著一只小酒罈飞奔而来,某人第一时间接下,撕开密封后稍微一闻,酒香扑面而来,感觉应该能有二三十度的样子,酿造黄酒的极限。 医学上来说,这一浓度的酒精杀菌效果有限,但也比没有好得多,尤其是缺医少药的情况下,以此清洗伤口绝对要比干看强出百倍,他也不等別人开口就解开绷带,从旁边抄起一块乾净白布沾上烈酒,立刻开始擦拭。 没想到刚一碰到伤口,大皇子的身体就猛地一抖。 “慢著!”戴权严肃的看向某人,目光中隱隱带著杀气,“谢百户,你这办法当真有效?” 谢鳞也不废话,扯开袖子就把沾酒白布擦在骼膊上,那里有一处明显的划伤,然后就是伤口碰上酒精时的剧烈疼痛,逼得他立刻眉头紧皱。 “老內相放心,这反而说明起效了。”干完这一切,他才开口解释,“凡是红伤,只要上药就免不了疼痛。” “如此最好。”戴权这才点头。 谢鳞这才继续擦拭伤口,將血跡、污跡全部擦乾净,看得出来,戴权的止血手段不错,一条长近半尺、深有近寸的刀伤已经基本不再渗血,伤口外翻显出惨白的肉色,看的周围眾人心惊胆战。 他没顾及这些,依然很小心的认真擦拭,剧烈疼痛让昏迷的大皇子不住颤抖,幸好伤口不算太大,很快清洗擦拭完毕,谢鳞鬆了口气,重新取出乾净绷带,想要把伤口重新包扎好。 谁也没想到的是,刚才的擦拭竟然起到意外效果。 “疼一一疼一一”大概是因为剧烈的疼痛,大皇子突然猛的一抖,口中呻吟起来。 “殿下,殿下醒醒!”戴权满脸狂喜,急忙衝过去抱住,片刻后就见大皇子缓缓睁开眼睛,他竟然老脸上布满泪水,“殿下醒了?” “父皇呢?”大皇子睁开眼晴第一句话,就是询问安泰帝。 “殿下放心,皇爷带人撤到了中和殿,贼军也已经大部分平息,宫里安全了。”戴权赶紧回道。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说话消耗太大,大皇子听完又闭上眼晴,这一次所有人都看的明白,他是极度虚弱昏睡过去,不再是昏迷。 “老內相,附近可有大补之物.....:”谢鳞好心建议。 戴权一句话不说,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盒,打开后,里面放著半截看不出年份的人参,但是,考虑到他的身份,这人参绝对是顶级品质,就见他立刻拔出隨身解手刀,很小心的切下薄纸般一片,轻轻放入大皇子口中。 做完这一切,周围所有人都鬆了口气。 “你小子这次可是立了大功。”眼看情况稳固,戴权脸上终於露出释然的笑容,“今日事后,陛下绝对不吝赏赐;大殿下这里,咱家可是看著长大、说得上话,这里可以向你保证,將来好处不少。” 谢鳞表情一顿,犹疑著扫视周围。 “你们都先退下。”戴权看出他的警惕,將一眾侍卫太监全部屏退至偏殿才开口,“怎么,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若是可以的话,还请老內相不要提及末將救助大皇子殿下的事情。”谢鳞確认安全后才严肃说道,“虽说末將只是区区正六品百户,那也是武將身份,更何况,家兄乃是定城侯府承爵人。” 戴权脸色一变,良久才缓缓点头。 可能是因为刚刚经歷过动乱的原因,他刚才的表现明显比平时差许多,以至於暴露一个绝对不该暴露的事实一一他是支持大皇子周衍的。 站在他“安泰帝亲信”的身份上说,这么做明显不合適,因为他应该保持中立,特別是他还是家奴身份,参与皇室“主家”內部爭端是取死之道,但他就这么做了,也许是因为他真的喜欢大皇子。 但不论什么原因,刚才他暴露的事情都很致命。 因为义忠亲王的前车之鑑,安泰帝不论想要册立哪个儿子为太子,“亲近武將武勛”都是绝对的减分项,这对大皇子、对戴权来说都不是好消息一一义忠亲王之乱实在影响太大。 对谢鳞同样如此,以他区区正六品百户的身份,只要敢参与这么“高端”的斗爭,但凡是稍有一点儿风声,第一批被“颳走”的绝对有他,因为他没有乘凉的大树,谢鯨不大可能在“夺嫡”级別的爭斗中全力为他出头。 当官抱大腿当然没问题,那也要看大腿的粗细和高度,如果太高太粗,说不定会起到反效果,更別说是当朝皇子,比如,二皇子方面出手的时候,也许对核心人员没啥用处,对外围的小杂鱼呢? 他现在就是这样的小杂鱼。 “你小子倒是够谨慎。”半响,戴权突然笑出来,稍一弯腰抱起大皇子就向后面走去,边走还没忘扫一眼偏殿,“剩下的事情你解决吧。” 谢鳞表情一冷,目送他出去后才拔出长刀,向侍卫、太监聚集的偏殿走去他救助大皇子的事情,还有十几个人知道。 一片求饶、不解和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之后,殿內终於恢復平静。 残酷吗?恶毒吗? 他们不死,很可能就是他自己死! 这算是他和戴权互相留把柄。 这就是封建王朝的党爭,也许在北宋的新旧两党之前,还有所谓的“对事不对人”又或是“君子之爭”,明朝之后的党爭从来都是以物理解决对手为目的, 绝不掺杂一点儿柔软。 良久,他看著一地的户体长舒一口气,默默拭去长刀上的血跡。 顺便,他也终於搞清楚,为什么这种战斗中,宫廷守军用的全是隨身佩刀, 因为根本没有其他兵器可用。 就在偏殿的角落处,几十桿长兵器斜靠在墙上,在烛光的照耀下闪著银亮的光芒,谢鳞奇怪的拎起一支长戟,发现比他用的那支军中通货最少轻了一半,仔细检查才看出来,长杆用的是梧桐木料,戟头是铁皮镀银,纯粹的样子货,屁用没有。 其他的斧鉞、画戟、长戈、铲子和金瓜锤等等,都是一路货色,锤头乾脆用的是木头刷银粉,敢用必死无疑,还特么不如佩刀。 只能说,这群狗日的死不足惜,甚至死有余辜。 “大人,您这是......”足足半烂香之后,他才走出偏殿又回到太和殿前, 刚一出门就见罗方迎上来,只是明显表情惊恐,难以置信的打量著他的一身血红,“怎么了?” “没事,贼军都解决了?”谢鳞当然不会解释什么。 “都解决了,属下等人在此警戒,一开始还能听到不少嘶杀的声音,不久前全部消失了。”罗方赶紧答道,“我们有几个兄弟受了伤,还有三个兄弟没撑下来。” “死的每一家三十两,你亲自送去,残废的也一样,伤的每人十两,你也负责发下去,明天我把银子给你。”谢鳞没太在意,这两年他见惯了生死,早就不是一开始那样,看到死人就难受,“既然已经收拾利索,我们也回去吧。” “回去?”赵磊脸色一变,“大人,我们为何不留下保卫?” “你们没看见吗?刚才那位是大明宫掌宫太监戴公公,有人想要多了解点儿宫里的东西吗?”谢鳞一句话就让所有人表情猛变,“还是觉得自己活得太长, 想让人帮忙缩短一些?” 再无一人有胆子多说话,全都默默跟在他身后,一行人向宫外走去,连带著用宫里的战马运走三个阵亡的兄弟。 至於他自己,幸好刚才戴权没有直接安排灭口,那就说明他有顾忌,主要是打不过自己,反正这次的功劳绝对不会少了自己,无非就是晚些日子才能看到, 手下这帮人也一样。 更何况,他们两人互有把柄,算是恐怖平衡。 这就是他和戴权之间的“默契”,以此来保证绝不会出现告密的问题,而且互相之间只有对方知道秘密,无关人等已经清理乾净。 谢家院子,后宅东厢房。 袭人睁开眼晴,摸索著伸出胳膊,从床头柜端过一杯凉茶抿几口,润一润因为冬季乾燥而发痒的嗓子一一她还是没在荣国府留宿,一方面是住惯了单人间, 不想和三春挤著,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某人走时说的是“不一定回来”,她还抱著一丝侥倖。 可惜,最终没有等来。 不知道是不是被养刁了“口味”,如今她只要没有陪在某人身边,就总觉得睡觉不踏实,她知道这样不好,现在家里就她一个,当然没问题,但她毕竟只是丫鬟,將来等到主母进门之后呢? 她在荣国府多年,当然很清楚一点,正室或许会和贴身丫鬟一起服侍丈夫, 却没谁会和妾室一起侍寢,这是身份问题,无解。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烦躁,乾脆披了一件衣服坐起来。 “袭人姐姐?”却不想旁边小床上的晴雯突然开口。 “吵醒你了?”袭人的声音带著歉意。 “没有,我也没睡著。”晴雯明显不安,“袭人姐姐想二爷了?” “死丫头,说什么呢?”袭人面颊一热,羞涩的唻了一口。 “我..::.:”晴雯犹豫一下,默默起身走到床前,撩开锦被钻到袭人怀里,“好姐姐,你告诉我,是不是我们做丫头的,都要服侍主子?” “这还有什么说的?”袭人完全没理解,“丫鬟不服侍主子,那还要丫鬟做什么?” “不是,我是说一一”晴雯用力摇摇头,“这几日二爷只要在家,姐姐都是跟过去伺候著,那晚上我没睡著,听见你们...., “死蹄子,你到底说什么?”袭人羞的打了她一下。 “好姐姐,我在荣国府的时候,听老人们说过,那边的爷们儿都是从小有丫头跟著,可是一旦少奶奶进门,却很少有能留下继续伺候的。”晴雯非常紧张,“哪个丫头敢爬床,下场都好不了。 我甚至还听说,璉二爷身边原本有两个大丫头、两个二等丫头,都是从小服侍的,也都许了姨娘的份位,可是璉二奶奶进门后,不到一年就没剩下一个,听说有一个还上了吊,我们不会吧?” “二爷不是那种人,绝对不是!”袭人心头一紧,回答晴雯、或者说是安慰自己,“好了,快睡吧,別再胡思乱想。” 晴雯不再说话,只是抱著袭人的双手紧了紧。 第82章 1.82 上元之变(收场) 第82章 1.82 ?上元之变(收场) 第一卷1.82上元之变(收场) 安合居客栈,后院。 儘可能安静的开锁、推门,谢鳞先確认马车仍在院中停著没动,只是拉车的挽马被解下来,赶到旁边的角落里拴著,马前放著一堆稻草,挽马偶尔撕扯著吃点儿一一这里没有马料。 他仍然不放心,悄无声息走到柴房,就见车夫裹著袄,將自己盖在一堆稻草中睡的正香;套间內仍然亮著灯,从窗户上可以看到两道人影,只是看不清具体身份。 这些已经足够让他鬆口气,主僕二人並未趁他不在时逃跑。 至少,这说明两人在今天的事情上並无心虚,也没什么黑幕。 他並不急著进去说什么,掏出怀表借著月光扫一眼,时间刚过丑正(凌晨两点),这一夜他至今没合眼,又看看身上残破的甲胃和衣服,他皱了皱眉向浴房走去。 从一开始在这里布置房间,他就按照家中標准,专门收拾好浴房和室內冲水厕所,可惜走之前没要求烧好热水,幸亏他今天本来就准备留宿於此,浴房中的炉子烧的正热。 他也懒得再找人烧水,自己提了两桶並水,將就著清洗一番。 等到他收拾好、洗漱完,发现衣服不能再穿,换洗的备份都在套间的臥室內,只好披一件大浴幣,连头带身体全部裹好,凑合著衝进房间,时间已经快到寅初(凌晨三点)时分,客厅內的主僕二人都在,正歪在长榻上瞌睡。 “大人回来一一呀!”大概是被开门的声音惊到,夫人一个激灵抬起头,刚打招呼就发现某人的样子,羞的赶紧转身避开,“可是那边的乱事已经平定?” 看到眼前都已经醒来的主僕俩,谢鳞心头闪过压抑的暴虐。 原本,今天是很普通的一天,元宵节除外。 不论是值岗还是仪式,其实都是形式上的东西,朝廷早已进行多年,只要到点儿撤岗就好;哪怕是算上宫中的乱事,其实他完全可以当成没看见,更不用捲入这一堆的麻烦。 比如,营中被火把照的亮如白昼,贼军在仪式临近结束时就动手,承天门前最少几十具看客的户体,廝杀声传出一里开外,要说消息还没传出去,有人信吗? 可是,这么大的事情,全程无人过问,今晚参加仪式、乱起后躲藏在宫外各处的官员及其下人没说话,城防轮驻的京营人马也没有动,甚至皇城外墙卫成的御林军都没露面。 除了超过三百具尸体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甚至没有对外求救。 为什么? 大乾王朝总的来说谈不上內忧外患,但皇家在內部已经威信大降,先不提关外的建奴和子,“二圣”的內斗问题逼得朝廷官员只能明哲保身,但凡是宫中的各类衝突,其他人全都装作看不见,你们爷俩自己玩刀子去,哪个剩下老子都磕头。 安泰帝和太上皇还算聪明,现在都把斗爭限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內,儘可能不再越界,更不会再和刚刚“交接”时那样,动不动就玩清洗,问题是,这种內斗对人心的打击堪称毁灭性的。 今天我还为陛下尽忠呢,明天就被太上皇抄家火族了? 这特么谁受得了? 所以,朝中一帮大佬小鱼都很安静,只要不是直接牵扯到自身利益,你们爷俩隨意折腾;但要是敢动我的蛋糕,那就要谈谈“与民爭利”了。 “二圣”的每一次內斗,损耗的都是皇家的威严与利益,任何一个正常的成年人都懂“物质守恆定律”,皇家的损失当然不会凭空消失,而是落在其他人手里,这一点各方都看得见。 “北伐之役”大败之前,大乾朝堂上总体文武平衡,其中又以武勛、武將方面占有一定优势;大败之后,整个武勛集团的精华几乎全部扔在白山黑水之地, 文官集团的势头再也无人能制,到如今已经严重侵蚀皇家利益。 损失惨重的武勛集团则以“自保”为主,谨守根基地盘,朝堂上基本不发一言,上次安泰炉的利益分配,裘良能够提出建议,已经是近两年难得一次,所以安泰帝会如此高兴,但也仅此而已,真正涉及到国家大事的时候,武勛方面依然如故。 文官方面趁机大肆扩张势力,近六任帝王传承期间都没怎么叫响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终於再次成为“共识”,地方势力迅速抬头,侵蚀皇家权力,最直接的表现就是税收持续下降,特別是盐税,已经降到最高峰的一半多点。 林如海当初被安排到巡盐御史位置上,而且一干就是將近十年时间,原因就在这里,按照常理,这一职务很少有人干到三年以上,他能被太上皇和安泰帝同时默许,根本原因就是他真能搞钱。 都这鸟样了,爷俩还在內斗,对很多人简直是天赐良机啊! 那你们就斗吧,老子不发一言,隨你的便。 所以,这次哪怕明知道很可能真是贼军入宫、刺王杀驾,各方依然默不作声,反正不可能成事,皇家也会儘量压下。 要不然说什么?昨晚我们被人给菜(cei)了,你们为啥没来帮忙? 还嫌皇家丟人丟的不够吗? 眾所周知,这种直接突击皇宫的事情,都要有“內应”帮忙才行,或是提供消息,或是打开宫门,或是两者兼备,再加上其他一些事情,只靠外力的话,在京城中只能潜入少量人马,还想要突破皇宫,那基本上只能算是痴人说梦。 问题是,但凡能弄出“宫中內应”的,会是一般人吗? 外人脑残了才会多管閒事。 更何况,这次整个宫內警卫的表现已经不只是“拉膀”。 什么,就算是军队的战力下滑严重,真有这么夸张吗? 真实歷史上的明朝“挺击案”了解一下? 一个“疯癲”的普通人,扛著一根木杖,就这么直挺挺的衝进皇宫中的慈庆宫,差点儿成功行刺太子,虽然最终被抓住,但也打伤了看门的太监,这种事情要不是真实发生过,说出去谁信? 谢鳞原本也不想管,哪怕是知道事情发生之后,他依然想尽办法脱开,这次被卷进去,完全是因为眼前的主僕二人,还有她们至今没有搞清楚的身份。 “战事已经结束,百余贼军全部伏诛,夫人可以放心了。”强压住心头火气,谢鳞抄起桌上的茶壶轻轻一晃,发现有水后就隨便给自己倒一杯灌下去,“宫中阵亡人员大概在三百到四百,受伤的应该不会比这少。” “怎会如此?”夫人完全无法置信,旁边的丫鬟同样一脸惊,“宫內有锦衣军,有禁卫军,还有高手和..:::.总之,这些都称得上天下精锐,剿灭区区百余贼军,竟然会有如此惨重的伤亡?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我特么怎么知道?”谢鳞正在气头上,回到內间边换衣服边恼火的吼道,“皇宫里的事情,哪是我一个小小的百户能过问的?你有本事你去管啊!” 別说多管閒事,他的安危掌握在別人手里,戴权想弄死他,哪怕有些困难, 依然会有巨大的危险,他很可能掺和进“二圣”內斗,接下来能不能活都说不清,有今天没明天的压力之下,他哪里还会考虑许多? 为什么不宰了戴权以防万一?没问题,反正没人看见。 可是,殿外的兵马都看见他进去了啊?也宰了,就百多人。 昏迷的大皇子要不要一起宰了?无所谓,一个和一百个而已。 但这是皇宫啊,谁知道周围藏了多少人?全宰了吗? 乾脆直接衝到里面把安泰帝宰了,给自己找件黄袍披上吧。 这特么纯扯淡! 解决不了就只能忍著,不然还能怎么办? 然后造成问题的直接原因就在眼前,要不是她们,今天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他忍了又忍,才算勉强忍住杀气。 看的出来,俩人出身不低,说不定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內眷,危险性太大。 “你放肆!”没等夫人说话,旁边的丫鬟立刻开口斥道,“你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吗?你知道我们是..... “闭嘴!”夫人终於反应过来,一声轻喝打断丫鬟,转而向谢鳞点点头,“ 还请大人见谅,妾身一一” “隨你们,横竖现在谁都说不清怎么样,你们连身份都不敢说,难道比我强多少?”谢鳞心底的暴虐慢慢浮起,“好啊,如今大事已了,两位请便吧,希望一路顺风!” 他懒得再废话,直接赶走了事,反正宫里的乱军刚刚平定,鬼知道路上有什么?都不用说太多,这么大的刺杀行动,外面要说没人接应,谁信? 这俩还想著去皇宫,隨便了,大不了尸体数量加二, “你......”两人既然出身大家,肯定脑子不残,丫鬟愤怒的指著他,声音都带著颤抖,“你明知道有危险,就这么任我们.:::: 4 “是啊,怎么了?”谢鳞忍不住笑出来,正巧已经穿好衣服,他大步走出房间,一脸讽刺的看向两人,“我又不认识你们,死就死唄,干我屁事!” 道德绑架? 小事也就算了,这种需要拼命的事情,已经被坑一次,现在还指望几句话就能办? 呵呵! “大人的意思是说,现在街上依然有危险?”夫人焦急的摆摆手,示意丫鬟不要再说。 “入宫的贼军一百左右,战力强悍,虽然已被消灭,却带走了近三倍的宫廷卫成士卒。”看著她仿佛天生带著亲和的俏脸,谢鳞的脾气勉强压住,“这么大的行动,必然不会是毫无准备,没什么意外的话,最少还得有些接应或是望风之类。” “大人,妾身和丫鬟住在东安门外的御河边,必须趁著天亮前赶到家中,可惜路上非常危险。”夫人表情严肃,“希望大人能够护送..... , “我又不是不让你们走。”谢鳞不屑的让开房门,“一路顺风!” 大晚上、还是今天的情况下,再接近一趟皇宫? 你隨意。 夫人脸色一变,迈步走到门口望望空中,残余的月色依然洒在城中,赶走了如墨的夜色。 只是,这样的美景中夹杂著不知道躲在何处的杀气,却让她脸色渐渐发白。 “大人当真不能...:.:”良久,她表情复杂的重新退回房间。 “我刚才带著不到二十个人,去和近百死士拼命,我差点儿让人剁了,还损失三个兄弟。”谢鳞冷笑著与她对视,“两位,凭什么?我欠你们的?” 夫人没再说话,轻轻走到他身前跪下。 “夫人?”丫鬟嚇住了。 “你也跪下!”夫人严厉的瞪了一眼丫鬟,见她不情不愿的跪在身边才抬起臻首,“大人,冬日一般要到卯初才会亮起天光,妾身最好能够提前半个时辰回去。” 丫鬟脸色瞬间红透,低著头再也不敢开口。 “你一一”望著眼前端庄中带著紧张的面容,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夫人慢慢低下臻首,俏脸上不由自主泛出红晕。 將近一个时辰后。 “你们还是要回去吗?”谢鳞不舍的把玩著怀中绵软的夫人,又扫一眼旁边昏睡的丫鬟。 夫人表情复杂的看他一眼,想要起身偏又没啥力气,只好任他楼著。 这也是超出某人预料的地方地方,他完全没想到,两人竟会如此合拍,哪怕袭人跟他近三年,如鱼得水的时候也就这表现了。 合作嘛,成年人都懂,肯定是先要互相试探,然后是了解双方水平,接下来肯定需要不短的时间磨合练习,最后才是合作愉快或是真特么难受。 谢鳞没想到,两人这次仅仅是稍微试探,很快就找到互相满意的合作方式, 哪怕是需要调整,也能很快再次形成默契,以至於最后主从顛倒的时候,竟然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適。 中间顺带锻链一下丫鬟,结果还做了一次启蒙老师。 “冬季夜长日短,但只要过了卯初,天色还是会慢慢亮起来。”半响,夫人勉强抬起臻首,语气带著说不出的感觉,“我们两个必须儘快回去,否则你我都担待不起。” “还是不愿意说身份吗?”谢鳞轻轻拥著怀中绵软调侃,“別忘了,你可是已经认了主子,还答应.....“ “还请『爷”莫要让妾身为难。”夫人语气平淡,颇有几分“提上那啥就不认帐”的感觉,摸起某人的怀表扫一眼,俏脸露出紧张的神色,“到卵初已经不足半个时辰。” “那好,我们不如打个赌吧。”谢鳞也不是死皮赖脸的性格,“今后若是不见,我就当今晚是个美丽的梦,若是当真有机会再见,说明上天认可我们的缘分,你留下跟我如何?” “哦?”夫人的表情有些复杂,一边推醒旁边的丫鬟,一边自己起身收拾, 语气却很隨意,“我答应你。” “意思是你觉得我们不会再见?”谢鳞立刻听出问题。 夫人没再理会他,只是不断招呼全程不敢说话的丫鬟服侍起床,直到两人完全收拾好,她看都不看就准备出门离开。 “回来!”谢鳞真不舍的她这么离开,有句话说“通往女人心灵的通道是那啥”,其实男人不也是?对於和自己有过深入交流的女人,大多数都会有几分感情,也许很快就过去,也许穿好衣服就忘得差不多,但不至於冷血,至少谢鳞不是。 “爷还有交代?”夫人面露不耐以及......复杂。 谢鳞一句话不说,揽过她就品尝起来,片刻后又抱住丫鬟。 “我这就送你们回去。”半响,他有些不舍的鬆开两人,“这家安合居客栈是我的產业,你们今后有什么需要帮忙,只管派人把消息送来,能帮的我一定帮。” 夫人的表情明显顿住。 “既如此,妾身多谢照顾。”良久,她轻轻抬起臻首,俏脸显出复杂的表情,“哪天若是看到什么消息,能帮忙就帮一下吧。” “你叫什么?”谢鳞含笑追问。 夫人没答话,推开他就和丫鬟出门。 很快院中传来车夫的吆喝声和挽马的嘶鸣声,不到半烂香又有大门的开合声传来,紧接著就是马车的行驶声离开院子。 谢鳞全副武装跨马跟隨,直送到东安门外的御河边,正当他想问问到底去哪里时,马车突然停住。 半开的窗帘露出一张表情复杂的端庄面容,轻轻向他点头。 谢鳞想说什么又说出来,默默目送马车走远,只能用力揉著有些冻僵的老脸。 第83章 1.83 上元之变(尾声) 第83章 1.83 ?上元之变(尾声) 第一卷1.83上元之变(尾声) 一通好睡,谢鳞翌日回到家中时,已经临近中午,但还没等他站稳,门房孙伯就回报说,前面侯府一早让人传话,说是让他回来后赶紧过去,谢鯨会专门等著。 没办法,他只能赶紧过去,结果一进外书房,就见一桌酒菜已经摆好,正赶上人家准备吃午饭。 “坐吧,一起用些。”谢鯨看他的样子也没奇怪,吩咐下人加了一副碗筷后就將周围清空,然后开口直接进入正题,“昨晚上宫里的事情,你过去了?” 菜不多,就四个,其中还有三个是现成的,烧鸡、炸鱼再加上油炸萝下丸子,搭配唯一一盘稍微贵点儿的热菜,炒豆芽,另有一坛热好的老酒和米饭放在旁边,谢鯨在吃的方面一向不怎么讲究,这一点倒是哥俩少有的相似之处。 “大哥如何得知?”谢鳞昨晚忙活大半夜,本就消耗极大,又因为起的太晚急著回来,到现在水米未进,刚抄起筷子想要垫垫肚子的时候,就听到这么一句,“昨晚除了...... ” “今日天不亮,戴总管派人直接把消息送到我营中,若不然你以为我会閒的无聊,专门赶回来找你喝酒?”谢鯨表情严肃的瞪著他,“怎么回事?我不是告诉过你,宫里不论发生什么,一律当成没看见吗?” “大哥,你是了解我的,我从来都不会多管閒事,除非没办法。”谢鳞也很无奈,只好把昨晚的事情简要说一遍,当然会跳过一些不和谐镜头,“那俩主僕自称.:::” “王掌院家中没有年轻女眷。”谢鯨不耐烦的打断他,然后自己犹豫起来, 半响才不確定的说道,“至於王家是否有什么族人在京城,又正好有年轻女眷被叫去帮忙,怕是无人能说清。” “王掌院夫人呢?”谢鳞不死心,“有没有她生病的消息?” “这一点,恐怕你要自己去王家问问。”谢鯨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大哥说笑了。”谢鳞有些小尷尬,只好转移话题,“说起这对儿主僕,小弟有件事至今没想清楚,为何王掌院会提前得到昨晚乱贼的消息?” “这个外人怎么可能说得清楚?”谢鯨稍一犹豫,还是选择说明白,“我得到消息后就从军中回来找你,孙伯说你不在,我就专门到戴总管府上去了一趟, 相信这么大的事情,他必然要出宫查消息。” 戴权虽然是太监,但在很多事情上比正常人更加看重,或者说更想表现的像个正常人,哪怕他一个月都不一定出宫几次,却也在宫外有府邸、有姬妾,还领养了几个孩子,说他是自欺欺人也好、掩耳盗铃也罢,就那意思。 这也方便外人在必要时联繫,比如送礼或是请託之类。 “他在?”谢鳞很好奇。 “昨晚的事情,主要是白莲教。”谢鯨点点头,“尸体的身份確认了,大部分是內穿白衫,一个人或许正常,上百人都是如此,只有这群乱贼才会做;锦衣军连夜突袭了数个早已掌握的白莲教据点,发现全都空了,显然是早有准备。” “就靠一百多白莲教乱民,隱蔽潜入京城也就罢了,还能趁著上元节典礼的机会突入宫中,大哥信吗?”谢鳞表示呵呵。 “打开大门的內应是营中太监,都是没什么地位的杂役,同样內穿白衫。”谢鯨沉默片刻才继续开口,“青麟,剩下的事情你就別问了,横竖这件事到此为止,还有什么追查也是锦衣军负责;再一个,王掌院的事情烂在肚子里, 提都不要提。” 本书首发.com,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那两个女眷说......”谢鳞真的不放心。 “你用过了?”谢鯨不耐烦的打断他。 “额....”谢鳞表情一顿,“大哥,我说的不是这个!” “你的毛病倒是一直没改,既然都用过,你担心什么?难不成她们还敢说出去吗?”谢鯨愈发的不耐烦,“王掌院的事情你不要多问,不提宫里的皇后娘娘,他本为礼部尚书,你以为怎么就变成了翰林院掌院学士?” “大哥,能说吗?”谢鳞赶紧问道。 “十多年前,王掌院本还有一个『太子太傅”的名衔。”这一次,谢鯨没有丝毫犹豫,“这个不是虚衔,太子爷从小由他开蒙,到后来的教导,乃至於最终.....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他为了避嫌自请提前致仕,太上皇不允,让他先到翰林院修养一段日子。” “如此说来,义忠亲王和王掌院的关係一一”谢鳞忍不住追问。 “太子爷从来都是以师礼视之,够清楚了?”谢鯨脸上闪过怀念之色,“说起来,当初王家的地位可不是现在能比,那时候陛下还只是无人在意的『安王”,一向跟隨太子爷,皇后娘娘尚未入宫的时候,对他们的称呼都是『哥哥”。” “你见过?”谢鳞有些小惊讶。 “我们还在军中的十一家,每家都有人在太子府上,我们家只有你和我,你又太小不合適,自然只能是我去。”谢鯨连说话都慢了下来,脸上满满的都是回忆,“那个时候,我们都相信自己跟隨的是未来明君,將来定能让朝廷一扫颓势,重登巔峰。” “大哥,你应该称呼『义忠亲王”。”谢鳞哭笑不得。 “哼,老子在太上皇面前也是这么说。”谢鯨很生气被打断。 “陛下呢?”谢鳞继续煞风景。 谢鯨一句话不说,抄起旁边的佩刀连鞘抽过去,嚇得某人赶紧跳开,这一下要是挨上,打在哪儿都少不了一条青紫的印子。 “昨晚的事情到此为止,戴总管亲口告诉我,你插手的事情不会多提,他还让我转告你,大皇子已经知道,说吧,知道什么东西?”眼看没打著,谢鯨的扔下佩刀。 “大皇子受伤了,我就提了几句建议,没想到真的救醒了。”谢鳞稍一犹豫,还是选择將昨晚的事情从头到尾全部说一遍,末了才在谢鯨按难以置信的表情中说道,“戴总管答应过我,这件事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 “你小子还真是.....”半响,谢鯨才猛地灌了一杯,“这次做的没错,皇家传承本来就该首重嫡传,保密也好,省的再有什么麻烦,当初太子爷一一” “大哥,是义忠亲王!”谢鳞只好再次打断他。 “你小子还说我?”谢鯨又抓起佩刀,发现某人早已躲开,只好不耐烦的扔下,“寧国府后院那位,你都有胆子去动,还有什么事你不敢的?” “大哥如何....:”谢鳞脸色猛变,要不是今天提起,他都快忘了当初的事情,也马上反应过来,“不是吧?我们和她哥哥有联繫?” “算起来,我还要叫他一声少主。”没想到谢鯨直接点头承认了,“你还知道多少?” “我能不能问问他在哪儿?”谢鳞很小心,“如果方便的话..... “你不需要知道。”谢鯨拒绝的很乾脆,“別担心,横竖也不是只有我们这么做。” “荣国府的老夫人肯定知道,但负责联繫的应该是赦大伯。”在谢鯨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某人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寧国府那边也少不了,城外玄真观的敬大伯肯定有联繫,珍大哥可能知道,但绝对不了解后院那位姑娘。” “你小子知道的可真不少。”谢鯨的表情严肃起来。 “再加上忠顺王府,前两天我发现他们也有消息来源,我们四家恐怕都留著线路吧?”谢鳞毫无保留,“大哥,我不明白你们这是为了什么?难不成到现在还觉得那位有机会?” “贾珍已经被警告过了,寧国府后院那位姑娘,你动了就动了,但千万记住,不要弄得满城风雨。”谢鯨没接话,“『开印”大朝会之前,我找个机会去见见敬大伯,把事情给你平了;只一个,这里面的事情你不要再问,我会处理好的。” “大哥没说笑吧?这也能凭几句话解决?”谢鳞完全不能理解,他和秦可卿的事情,按照常规说法就是动了贾敬的孙媳妇、寧国府將来的女主人,金陵贾氏的下一代宗妇,这特么能通过谈判解决? “你以为敬大伯愿意接她过门?贾珍为何不知道里面的事情?”谢鯨斜他一眼,“要是有人愿意帮忙送走,说不定他还很高兴。” 谢鳞这才反应过来。 世家大族两边下注、甚至多方投资不是秘密,但都是偷偷进行,绝对没人会搞得这么公开:秦可卿的身份在高层就是“公开的秘密”,等於是给寧国府乃至贾家绑了一颗定时炸弹,贾敬哪怕是当初的太子侍读出身,再怎么忠心,也绝对不想拿这么大的事情当投名状。 所以,他故意没告诉儿子,就是指望在万一暴雷的时候,用自己的命把事情平了,顺便保住家族传承,只是他完全没想到,贾珍竟然会搞出“扒灰”的事情,这特么可比收留秦可卿麻烦太多。 因为这等於是把皇家的脸面扔进粪坑,然后再往里倒马桶。 “额一一”哪怕是想明白这些,谢鳞依然不放心,但也知道贾敬那边他完全插不上手,只好说起另一件事,“大哥,小弟再怎么上纲上线,也不过是一点儿个人私德问题,可那姑娘和他哥哥不是一回事,你还是不要再联繫..... ” “行了,这里面的事情你不要过问,只当不知道就好!”没想到谢鯨直接打断他,“臭小子,今后把裤腰带繫紧点儿,不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敢碰,荣国府的三个姑娘我打听过,你要是真著急,我儘快让你裘大哥跑一趟。” “再说吧。”谢鳞摇摇头,贾家態度·——著急没用。 “再说?说什么?你都没告诉我到底和哪个....:”谢鯨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你不是都看上了吧?” “大哥!”谢鳞哭笑不得。 “还有,宫里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再多事,沾不得!”谢鯨总算重新严肃起来,“戴总管告诉我,昨晚那批贼军冲入宫中就直奔陛下在承天门的休息处,幸好被拦下,想必这也是大皇子受伤的原因,但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他们始终没有靠近过西边。” “什么?”谢鳞脸色猛变,“你是说龙首宫.....” 这可不只是贼军绕开太上皇势力的问题。 现在想想,昨晚他斯杀的过程中,“友军”只碰到锦衣军,御林军方面的人仅有刚进入皇城时,在大门口看见的外围警戒人员,宫城內打成那样,愣是没人来援。 这可不仅仅是一句“有嫌隙”能解释清楚的。 “我什么都没说一一现在吃饭,吃完赶紧滚蛋!”谢鯨赶紧打断他,表情紧张的向皇宫方向望了望,“还有,千万记住,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就是一场很正常的上元典礼,更不要提起任何有关的话题或者事情,省的一不小心弄丟了脑袋!” 谢鳞眉头一皱,无奈的点点头。 很显然,他想像中的“功劳”没戏了,至少,暂时没戏了。 皇宫,凤藻宫。 內厅之中,一桌丰盛的宴席摆在正中,皇后正带著女儿周玥和侄女周璇一起吃饭,除了娘仁之外,就只有三个宫女服侍,看起来竟有几分冷清的意思。 “四婶,衍兄弟不要紧吧?”淑寧郡主一边给旁边的周玥夹菜,一边不放心的问道。 “伤势已经稳住,太医说衍儿运气很好,这么深的伤口没有丝毫髮炎,只要按时换药,再用些滋补的药方,用不了一个月就能恢復如初。”皇后面露忧色,“刚才我让人送了一些饭菜过去,那边回报说他吃的不多。” “四婶不用担心,衍兄弟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很快恢復。”周璇急忙安慰,“他毕竟受了伤,胃口肯定不太好,不如做些滋补调养的药膳,就算吃的不多,也能保证儘快养好。” “你这丫头,四婶没白疼。”皇后表情一动,慢慢露出笑容,“等一下我就吩咐御膳房,让他们到太医院弄些好的方子用上;再就是陛下那边,我也让人送一份,昨晚上毕竟.....“ 说到这里,她突然闭口不言。 “我看四婶回来的时候脸色红润,仿佛涂了胭脂,想必是已经和王掌院商量好了?”眼看气氛不对,周璇急忙转移话题,“只是我不明白,为何回来的这么晚?” “路上被耽误了,我只能先回去,待事情平息后再走。”皇后的表情寡淡许多,“好了,快用膳吧,省的菜凉了。” “四没照我说的路走吗?”周璇很疑惑,“十里街的客人多是世家大族出身,昨晚典礼时大概不会剩下什么客人,一路上应该畅通无阻才对,可是遇上不长眼的守备卡点才耽误的?” “哪里有什么卡点。”皇后突然不耐烦起来,“用膳吧!” “四说的是!”周璇表情明显一滯,一边夹菜一边四处打量,“怎么不见元春姐姐伺候?我记得但凡用膳的时候,她可是从来都在的。” “元春有些不適,大概是昨晚遭了些风寒。”皇后表情一顿,隨即若无其事的答道,“我让她先躺著休息几天,待到完全恢復也不迟。 “当真?”周玥平日里和元春的关係一直不错,此时有些不放心,“待会儿吃完饭,我去看看她!” “不著急,你们两个又在哪里疯了一天?”王皇后嗔怪的瞪了两人一眼,让两个美少女齐齐羞涩的低下头,“本宫可是听说,御园鞦韆產出的笑声,都快让宫外听见了!” “母后!”周玥红著脸求饶。 “好了,先吃完饭,我已经让人给你们准备好热水,待会儿就去好好洗洗!”王皇后爱怜的扭了扭女儿的耳朵,又瞪一眼笑嘻嘻的周璇。 一时间清静下来,只余偶尔的杯盘碰撞声。 半响,目送两个丫头出门,王皇后吩咐一句“撤下”,就表情复杂的回到臥房隔壁的小间。 “见过娘娘!”元春刚想起身就被按住,“奴婢身有不適..:::: “我看是心有不適吧?”王皇后轻轻一嘆。 “娘娘!”元春一下子哭出来,“我们为何这么命苦?” “傻话。”王皇后毕竟见多识广,心思冷静的多,“你还想怎么样?” “岂能白白..... ”” “又胡说!”王皇后急忙打断她,“什么叫白白.....昨儿个晚上的事情,万不可泄露分毫,別忘了,知道我们出宫的除了玥儿和璇儿,还有..::.再就是永寿宫的吴家姐妹。” “娘娘!”元春急了,“万一泄露什么....: “没人会想到是我们,可要是当真折腾下去,吴家两个贱人一一”王皇后表情一冷,“制止谣言的最好手段是不存在,只有这样才不会传出什么,否则,但凡有丝毫风声,从来没有止住的!” “他......”元春终於冷静下来。 “找个机会查清楚。”不知道想起什么,王皇后的表情无比复杂,“切不可漏了身份,他既然能在十里街带队设卡,想来不是无名之人;你也要儘快好起来,不要引起怀疑。” “是,娘娘!”元春犹豫著点点头。 第84章 1.84 李紈:平常你没什么事的时候—— 第84章 1.84 ?李紈:平常你没什么事的时候—— 第一卷1.84李紈:平常你没什么事的时候当晚,正院东厢房。 自从午饭后从前面的定城侯府回来,谢鳞就直接躺到现在,中间除了安排人去百户所送了二百多两“抚恤金”一一既然宫里已经定性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肯定不能指望他们给钱一一之外,他什么都没做。 想要手下人拼命,银子是最基本的要求,最少也要让他们彻底免除后顾之忧,否则,平时看不出问题,关键时刻就会发现,除了自己再也找不到能相信的。 他一直在思考问题,今天和谢鯨的对话让他受到巨大衝击。 比如,义忠亲王到底有多大的人格魅力,或者说他到底能带来多大的好处, 才会让这么多人至今对他念念不忘,甚至寧可冒著生命危险? 又比如,当时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让太上皇放弃如此优秀的继承人?正常情况下,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发生,因为对一个封建王朝来说,继承人也被称为“国本”,不是极特殊情况,应该不会隨意变动或放弃。 还有,王奋王发振这位翰林院掌院学士又有什么优势,能让他在义忠亲王之乱后,依然保住命不说,还能换个地方继续做官? 致仕?修养? 省省吧,他是义忠亲王的老师,正常如果出现这么大乱子,他能不被全家陪葬,那都要感谢皇恩浩荡,哪怕他是皇后的父亲。 嗯,皇后? 也许真就是因为皇后的面子,所以他才被放过? 还是不对,义忠亲王之乱的时候,安泰帝只是一个没啥存在感的安王,她也就..:..她当时什么身份?是不是已经成为王妃?就算成了,太上皇给不给这么大的面子? 谢鳞完全不得要领,只觉得脑子一团浆糊,结果就这么半睡半醒的躺著,一个下午愣是过去了。 直到外间传来脚步声,他下意识扫了一眼窗外,发现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肚子也已经开始叫唤,他还是懒得动弹,哪怕是想要坐起来,结果起到半截又躺下了。 “袭人,我现在不想动弹,你要是饿了就先吃饭吧。”没有回头,他就这么向外招呼了一声,“给我留一份,等我想通了就自己吃。” “什么事情能让你这么难受?”熟悉的女声传入耳中,却明显不是袭人,“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起来垫垫肚子,要不然饿坏了怎么办?” “宫裁?”谢鳞愣了一下坐起来,就看到李紈扶著素云,手提一只食盒,主僕俩娉娉婷婷的走进房內,“你怎么来了?” “本来我就想过来,为此专门让素云找袭人问问,然后听她说你从中午回来就躺著没动,这可不符合你的性子。”李紈边说话边拉过小桌,从食盒中取出四个精致小菜放好,“正所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老祖宗招呼赏月,我见菜式不错,就找个藉口带来了。” “二爷见谅,我见来的是珠大奶奶,就没让前院通报。”外间再次传来声音,袭人端著一只托盘进来,上面放著一只小酒罈和一套酒具,她一边说话一边將酒罈放在安泰炉上热好,“正好我也不懂外面的事情,你们商量便好。” “我就是想些事情,所以躺了一下午,你们至於这么紧张吗?”谢鳞有些哭笑不得,只好起身下床,在素云从外面端来的水盆中洗漱,“行了,我不该让你们担心,真没事的。” “还说没事,我可不敢信。”李紈莲步轻移,主动伏在他身后轻轻抱住,臻首枕在他的后背上,“要是平常你没什么事的时候,我们三个怕是已经躺下了。” 谢鳞::: “噗一一”袭人面颊微红掩口而笑,看到尷尬的某人才赶紧低下头稍作掩饰,“奶奶好歹还能说说,我们做奴婢的除了老实伺候人,连开口的胆子都没有。” “你是在暗示我该做些什么?”谢鳞满脸“威胁”瞪著小寡妇。 “你想做什么,我还能拦著不成?”李紈白他一眼,任她揽著回到小桌旁, 顺便摔走开始作怪的咸猪手,“先吃饭,横竖我都过来了,还不是隨你如何?” “怪不得俗语都说,老房子著火,救都没得救,能流传下来的道理,果然都哎呦!”谢鳞边入座边调侃两句,代价是腰间软肉遭了罪,“好好好,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你呀,真是我这辈子的魔星!”小寡妇红著脸打他一下,却也没忘了帮他布菜摆饭,“究竟什么事情,让你一个下午都不动?” “袭人、素云,这里不用你们伺候,都去后面吧。”谢鳞稍一犹豫,选择打发走两个丫鬟,李紈毕竟出身名门,说不定能帮忙想出什么,“別忘了让厨房把饭菜送过去,你们只管吃饭就好。” 袭人和素云对望一眼,齐齐躬身退出房外。 “多大的事情,连她俩都不能一起听听?”直到房外脚步声消失,李紈才奇怪的问道,“难不成比昨晚宫里的事情还大?” “你知道什么?”谢鳞刚坐下,听到这些非常惊讶。 “我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事情,但也能猜出一二。”李紈主动歪在他怀中, 臻首靠在胸口,“昨晚快到亥正(二十二点)时,天上炸开的那朵焰火太亮、也太过不合时宜,大概是某种信號,想必是宫中又有事情发生。” “你懂得真不少。”谢鳞没想到,这小寡妇真的能商量。 “倒也谈不上什么懂不懂,只不过从陛下登基之后,这种事情发生太多,听得多自然学会不少。”李紈轻轻一嘆,转头望著皇宫方向,“家父当初还在国子监的时候,天下只有一位圣人,那时候可不像现在这般,哪怕当官都不知道明日如何。 我说不清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突然一道圣旨,家父就被调去金陵, 当了什么『江南学政”,很快又转到所谓『金陵国子监”任职,只记得是太上皇荣养、陛下登基前几年,现在想来,我们已经算幸运的,至少现在还有命在。” “所以,宫里的事情,你才能猜出一部分。”谢鳞想了想,还是把昨晚的动乱的事情捡外圈的说了一些,饶是如此也让小寡妇惊得樱口微张、俏脸发白,让他忍不住低头含住,仔细品尝良久才放开,“可是,这里面还有不少说不清的东西,似乎牵扯到... ” “义忠亲王?不错,乱军冲入宫中伤了皇子,还险些伤到陛下,只有他的事情。”李紈根本没顾得上某人的品尝,“怕是在史书之上,也要记下浓重一笔, 怪不得宫里不允许丝毫消息传开,你躺了一天,我大概猜到疑惑什么了。” “哦?”谢鳞微微一愣,没想到真能得到信息? “別的我说不清,东府里蓉大奶奶还是知道的。”说到秦可卿,李紈俏脸微扬,露出怀念的神色,“她的身份我只是隱约听到过一些,今日听你提起才想起来个中私密,当初她被送进来,当然为了贾家的势力。 只是没想到,自小国公(贾代善)去后,两府竟会败落到如此地步;还有绕不过去当初那次兵諫,我还做姑娘的时候听过他不少事情,现在还有不少人心怀旧恩,相信你也知道一些,只提醒一句,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他有多好,而是当今陛下.:::: “差距有些大!”谢鳞仿佛被醍醐灌顶,一瞬间想通了不少东西,也明白自已之前有些思维定式。 首先可以肯定,义忠亲王亲近武將,当时的大乾,国势鼎盛。 如今呢?內忧外患不说,朝廷也是一堆狗屁倒灶,最主要的是安泰帝总体偏重文官,对武將和武勛只能说没打压,却丝毫谈不上重用,正所谓“不怕看、就怕比”,这样就让义忠亲王更加突出。 义忠亲王是被太上皇解决的,“二圣”至今內斗不止,愈发让人心逐渐远离,这时候很容易出现“活人打不过死人”的问题,因为死人不做不错,活人做什么都容易出错,自然让武勛方面离心离德。 更別说武勛方面真正完全败落,起点就是北伐之役的惨败。 现在想想,这些和义忠亲王残余势力保持联繫的家族,基本都是武勛,或是当年在变乱中受损甚至败落的,梦想看“回到美好的曾经”可以理解。 “我虽然不懂朝堂上的事情,却也知道大乾如今的情况很不好,远远赶不上十多年前的时候。”李紈幽幽一嘆,“陛下如何我也说不清,却能看出来,他恐怕谈不上什么明主之资。” “连你都这么说,那就怪不得了!”谢鳞又想清楚不少事情。 正常情况下,太上皇再怎么雄才大略,那也是过去式,更別说他搞的“北伐之役”惨败,让武勛武將方面彻底败落,安泰帝是登基的帝王,年龄又是春秋鼎盛,按照常理,如何站队不难选吧? 那些支持太上皇的,真就不怕將来这位百年之后,会被一起送去“伺候”吗?何必要拿全家甚至全族的性命做赌注呢? 现在看来,这些人和义忠亲王残余势力的联繫,並非真的看好他们,而是因为对安泰帝完全没信心,就想试著再找一条路,能成当然最好,成不了也不会更坏。 不是喜欢这边,而是太过討厌那边。 虽然还有疑惑,至少大方向上已经弄清楚,也能省掉不少麻烦。 有些弄不清的也不再纠结,比如那位王掌院,他是怎么提前知道昨晚有白莲教袭击的? 去他的吧,死活又如何?隨他的便,干我球事? “现在想明白了?”看他的样子,李紈轻轻鬆了口气,“那就快点儿吃饭吧,可別饿坏了身子。” “我的身子如何,你还不知道?”驱散心头的迷雾,谢鳞心情终於好了起来,感受到怀中的绵软,他又忍不住口起来,“还是担心我没吃饱,等一下餵不饱你?” “你呀,毛病又来了!”李紈没好气的打他一下,一边帮他倒酒一边问道,“前几天,薛家派人来京中,又送了不少东西,我怎么听说他去我们府里之前,先到你这里来过?” “倒是確实有这么回事。”谢鳞抄起筷子端起酒杯,一边吃喝一边节礼的事情说一遍,顾及到贾府情面,没提薛蟠的案子,“你们府里號称和薛家『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怎么把人家逼到我这里拉关係?” “还有这事儿?”李紈明显一愣,“我没听说啊。” “嗯哼,你们那位二太太,看样子不只偷偷放印子钱这么简单。”谢鳞表情古怪的挑挑眉,“就是不知道,她还瞒著多少事情?” 李紈慢慢在他怀中坐起来,半响不语。 “宫裁?”谢鳞停住筷子,有些担心的抱紧她。 却不想李紈突然推开他,直接跪在地上。 “额..::.我现在还没吃晚饭,总不能是我吃我的,你吃你的吧?”谢鳞表情慢慢古怪起来,“宫裁,你没这么.:::.你应该是知性闺秀,又或是端庄妇人吧, 真就老房子著火一一哎呦!” 皇宫,凤藻宫偏殿。 “好了,元春姐姐怎么害羞上了?”周璇笑嘻嘻的抱住某女官,拉著她一起躺在周玥身边,一左一右“保护”起来,“横竖我不在的时候,这胆小的丫头都是拉你『垫场”,今日又不是第一次我们姐妹三个一起,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奴婢不敢!”元春急忙坐起来想要行礼,却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顿住,秀眉轻轻皱起。 “怎么了?”淑慧公主周玥赶紧问道。 “奴婢无事,可能是刚才起的太猛,脖子上稍微抽筋一下。”元春恢復笑容,边说话边服侍周玥除去衣衫,“郡主说得对,横竖奴婢都是伺候人的,只要两位主子不嫌弃就好。” “嘻嘻,今天呀,本郡主偏偏不要你伺候。”周璇故意使坏,翻身跳到周玥和元春中间,帮起后者换睡袍,“我的元春姐姐,不如你今天就舒服一回吧!” “这可如何使得?我怎敢劳烦郡主?”元春脸色微变,想要拒绝又不敢动作太大,只好紧紧拉住小衣,“还请郡主一一哎呀!” “现在是我在伺候你,咯咯咯!”周璇坏笑著扯去她的外裳,胡乱拽过来周玥的睡袍就往上套,结果自然是不合適,“好姐姐,你这里可真..::.玥儿的衣服怕是套不上。” “郡主!”元春身上现在多有不雅,紧张的有些不知所措。 “好吧,还给你。”周璇眼见不合適,这才將她的睡袍扔回去。 只是她转过脑袋时,俏脸上全是不理解的表情。 原本,姐妹三个多年来经常同吃同住。 可是,元春今天死活不脱, 第85章 1.85 王熙凤:不就是一个正四品 一个正五品吗? 第85章 1.85 ?王熙凤:不就是一个正四品 一个正五品吗? 第一卷1.85王熙凤:不就是一个正四品、一个正五品吗? 瞬里啪啦——咚咚咚——砰砰砰——里啪啦。 一万响的鞭炮不断爆开,火红的炮皮漫天乱飞,仿佛是盛开的朵,手腕粗的二踢脚直接蹦到十余丈的高空,炸开一片清晰的白烟,哪怕因此让整个正院硝烟瀰漫、气味刺鼻,依然挡不住院中数人满意乃至兴奋的笑容。 今天是正月二十一,朝廷一年一度的“开印”大朝会。 大乾官员並不是每天上朝,而是按照太祖皇帝还都京城后定下的规矩,每月逢“三”、也就是初三、十三和二十三召集大朝会,正式称呼为“御门听政”, 一般卯正(早上六点)开始,地点也不是宫內某一处大殿,而是太和门前的广场。 “御门”嘛,顾名思义,想像一下大冬天的冷风一一咳咳。 这么大的事情,当然不是所有官员都有资格参加,標准非常简单,在京正五品以上、实职,正五品以下的当然不用说,“实职”也不难理解,像贾赦、贾珍这种没有职务但品级很高的空桶子,平时一般不做硬性要求,特殊时机去一趟就可以。 其实也就一次,每年的“开印”大朝会,没了。 要不然,手里一点儿实权都没有,平时过去干什么? 吹冷风、听吆喝,连个搭理的都没有吗? 贱不贱啊!(.jpg) 每年的“开印”大朝会,按照华夏一贯“大过年的”习惯,基本只会提一些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话题,顺便宣布一年一次的统一人员调整,一般只说升职的, 取个好彩头。 当然,这里的“宣布”也要看身份,真正在大朝会上点名的调整人员,怎么都要正四品以上实职、或者直说侍郎以上標准才行。 像是谢鳞这种六品百户升为五品千户的,兵部发个公文就办了。 名单肯定不是今天才定,而是早就提前擬好,所以,哪怕是现在还不到已初(上午九点),大朝会尚未结束,升官的公文就已经送来了,整个谢家二房院子立刻化为欢乐的海洋。 就是人少点儿。 “恭喜二爷、贺喜二爷,终於迈出了这一步。”门房孙伯从前院进来,“老侯爷在天之灵,看到你今日也会含笑九泉的。” “同喜、同喜一一哎呦,孙伯你何必呢!”谢鳞刚说几句话就赶紧衝过去, 把扶著腐掉的左腿想要下跪的老家丁拉住,“我都说了多少次,你怎么还跪?你们儿个当初的功劳,谢家绝不会忘。” “我是高兴!”孙伯竟然抹著眼角,哭的老泪纵横,“当初看你年轻不懂事,老奴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今日,谁能想到区区不到三年光景,你已经是刚刚二十的千户大人,老奴真是..::.现在就想多活几年,看你穿上緋袍(四品以上官服顏色)的一天!” “老管家还是再想想更好的,奴婢倒是觉得,二爷哪天能穿上御赐公服呢!”袭人笑著逗乐。 “好,好,你这丫头说得好!”孙伯笑的都快找不到眼睛,“二爷,老奴也不敢想的太多,什么蟒袍、飞鱼服都不用,只要能看到你穿上斗牛服,老奴就是立刻死,躺在棺材里都是笑著的。” “孙伯这话说早了。”看到这位忠心的老家人表现,谢鳞得意的向定城侯府方向扬了扬下巴,“等我大哥回来,你再高兴不迟!” “当真?”孙伯也是军中多年,不会不知道里面的规矩,以至於说话都带上颤抖,“大爷现在掛著从四品游击將军,再往上可就算指挥使了,虽说驍勇营没有这样的实缺儿.... “孙伯不妨再往上看高一点。”某人循循善诱。 “总兵?”孙伯的声音猛然高出八度,旋即摇摇头,声音却颤抖的更厉害,“眼下又不是战时,没有天大的军功,朝廷绝无越级提拔的规矩,可这职务並非一定要按照品级,驍勇营.....“ “权知驍勇营诸军事,想必现在已经宣布了。”看著老家丁快要抽过去的样子,谢鳞实在没胆量继续逗他,“最多中午就能传出来。” “驍勇营,咱谢家的老营啊,终於回来了!”孙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衝著谢家宗祠的方向连连磕头,“老爷可都看见了?” “孙伯,你怎么又.....”谢鳞苦笑著赶紧拉他起来。 “里啪啦一一咯咯咯!”三人说话的工夫,又一盘鞭炮点看。 “晴雯,你这蹄子怎么也不注意著点儿!”袭人无奈的捂住耳朵,把拿著信香还想放二踢脚的晴雯拉到一边,“好好的姑娘家,一天到晚没个分寸!” “哈哈哈,点的好!”孙伯高兴的连连夸讚,擦著眼泪退后几步躬身一礼, 他算是谢家的老家人,年龄又快到甲,对男女大防不用太过迴避,“老奴先回去,几位兵部的大人还在门房等著,按规矩需要送上程仪。” “拿三十两让孙伯带走。”谢鳞笑著招呼袭人,“別忘了给送信的兄弟一块对牌,告诉他们,中午到十里街东头的安合居客栈就座,只要是那里有的东西, 隨便点!” “二爷放心,老奴省的!”孙伯高兴的接下银子向前院走去,脚底下都快了三分,还没忘將二门带上。 “二爷,千户是几品官?”晴雯兴奋的问道。 这丫头可能是刚来的原因,处事非常有分寸,只会在白天到正院来,晚上吃完饭就回內宅,不是专门招呼绝不出穿堂半步,对內宅以外的事情更是一句不问,这会子大概真的兴奋了,说话有些多。 “正五品,算是勉强迈过第一道门槛。”谢鳞同样忍不住笑容。 眾所周知,任何职业都是阶梯状的,中间还有不少关键节点。 以官职来说,只有达到正五品才算真正迈入官员的圈子,达到正四品、有资格穿緋袍才是进入高层的起点,相对来说,武將其实更快一点儿,文官迈过去的难度更夸张。 比如,绝大多数被称为“文曲星”的进士老爷们,一生都干不到正五品知府,见到皇帝的机会只有两次,殿试和琼林宴,前者还经常会因为皇帝很忙而错过。 武將的门槛则是正五品千户,这是真正將领的起步,但绝大多数普通军官会卡在百户,再往上太困难,或许,一直要等到他们致仕的时候,才会“惯例”蒙恩,掛一个副千户的虚衔。 只有过了正五品,才算是有机会继续往上爬。 “如此说来,二爷今后就要搬去千户所了?”袭人非常惊喜。 “暂时还不行。”这一点谢鳞也没办法。 他现在掛的“千卢”只是虚衔,五城兵马司根本没有实缺千户职务,自然也不存在千户所,实在不行就走走自家圈子的关係,隨便到哪个团营掛看就好,过几年只要不出事,一样少不了指挥同知的头衔,接下来就可以试著弄个外放升迁,成不成另外討论。 顺带一提,按照大乾王朝的惯例,指挥同知、指挥事同为指挥使下面的从四品,但並不完全一样,前者是指挥使的佐二官,一般为武將升迁过渡用,后者为虚衔,战时经常安排文官,带有“监军”的性质。 “如此说来,二爷將来若是想要升迁,很可能离开京城?”袭人一下子紧张起来。 “到时候再说吧,三两年之內怕是没戏了。”看她那副著急的样子,谢鳞忍不住揽到怀中,低头轻吻安慰,“我这次升迁本来就属於特殊情况,走捷径弄来的东西,天生就根基不稳,事后少不了稳固。” “真没羞!”却不想旁边的晴雯了一口,红著脸转到一边。 “小蹄子,吃醋了?”眼看著目標达成,谢鳞也忍不住有些放纵的意思,胳膊一伸就把她一起揽入怀中,“难不成还饶了你?” “二爷!”晴雯急的挣扎起来,刚想说什么,唇儿早被封住。 良久,目送这丫头跌跌撞撞的跑去后宅,他忍不住含笑摇头。 “奴婢可要挪个地方,为『新人』让路?”眼看著某人刚才的样子,怀中另一个丫鬟忍不住抱怨。 “你这蹄子,人不大,醋劲儿不小。”谢鳞哭笑不得,揽著她回到东厢房, 两人一起坐在长榻上,“你可是我的第一个女人,还担心这么多千什么?” “奴婢可不敢和之前那些个『姑娘”比。”袭人忍不住低头嘟囊。 “额..:::”谢鳞一脸尷尬,他当然明白,这丫头说的是“前身”流连於各种楼子的荒唐事儿,只是在他来到红楼世界后,就再也没有留宿过任何一个,还把怀中佳人当成自己第一个女人,可別人根本不会这么认为。 因为“前身”不到十四有女人、隨即开始逛楼子,还是虚岁。 “奴婢多言了。”袭人也意识到自己越界太多,赶紧揉揉发红的美目起身,“我去安排厨房,中午多做几个菜,今天是二爷大喜的日子,少不了要庆祝一番。” “不用了。”谢鳞摇摇头,將她重新揽入怀中,“我大哥那边更重要,中午少不了酒席和庆祝,相比之下,我这个区区千户,恐怕根本不上檯面。” “这一一”袭人看出某人的失落,臻首轻轻靠上胸口,“奴婢相信,二爷迟早有一天能够....:” “好了,这个可以不著急。”谢鳞的失落也就一眨眼的工夫,要是他这样刚刚二十的千户都要失落,像是罗方那种一辈子的总旗又该如何?“相比於一点儿小事,你这丫头的心思更重要。” “二爷!”袭人只觉得浑身一轻,早已“飞”到半空,羞的一边捶打一边求饶,“青天白日的,好歹让奴婢留些体面.....” 正常来说,每月大朝会的时间都不会太夸张,一般是卯正(早晨六点)开始,已初(上午九点)前就结束,但“开印”大朝会不同,怎么著也要到已正(上午十点):这次还有上元之变的事情在前,必然更需要掩饰好。 怎么办?多调整几个职务、加大赏赐力度,把声势儘可能的弄大,弄响,用一个更大的新闻盖住前面的热点,这类操作从来都不是现代专有。 所以,等到谢鯨回家、派人通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午正(十二点),幸好宴席早有预备,不会耽误什么。 荣国府,贾母院厅。 贾家的一眾女眷已经摆饭,刚开吃就听见定城侯府方向鞭炮响成一片,紧接著又是各类焰火升空,哪怕是大白天放焰火基本是在浪费银子,那边却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 “老祖宗,可是您提过的....:”探春第一个反应过来。 “谢家又起来了。”贾母从鞭炮一响就放下碗筷,此时的表情无比复杂,“还有一个多时辰前,鳞哥儿院子里的鞭炮,这哥俩也算老婆子看著长大, 谁能想到他们能有今日这般,兄弟一起升迁?” “哎呦,咱们府里还缺这个?”眼看著厅里的气氛有些过於低沉,王熙凤急忙露出笑容,张口开始逗乐,“再怎么说,不就是一个正四品、一个正五品吗?” “不一样啊!”相比於其他女眷几乎对朝堂完全无知,贾母毕竟是从贾家巔峰期过来的,对官职多少有些了解,“五城兵马司並无正五品实缺儿,鳞哥儿也就罢了,前面的谢爵爷今日却是接下一个营头,整个京城有几人能比? 早知今日,三丫头当初的事情,我又岂会拦著?可这世上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卖后悔药的,咱们府里这些年大不如前,现在还想让人家主动过来,怕是难说如何一一凤丫头,这几日你让璉二记著点儿,抽个时间请鳞哥儿过来,好岁照顾好两家的交情。” “老祖宗放心,他还敢忘了?”王熙凤急忙应下。 “老祖宗说什么呢!”眾人说话的工夫,探春已经羞的俏脸红透,扔下碗筷急急忙忙跑到后宅去了。 正当贾家女眷们想要趁机说几句吉利话、缓解刚才的压抑气氛时,谁也没想到迎春捂著脸,一声不站起来离开。 “二妹妹这是怎么了?”王熙凤没反应过来。 见多世面的贾母却仅仅稍有惊讶,脸上慢慢露出笑容。 谁都没注意到,李紈同样低著头若有所思。 “好了,都別看了!”贾母眯著眼睛,招呼女眷们继续吃饭。 “老祖宗,二妹妹她....:”终於反应过来的王熙凤说道。 “二丫头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很快就过去了。”李紈心中有些气闷,却还没忘某人的事情,淡淡的將话题拉走,“老祖宗,怎么不见宝兄弟过来?” “年节事多,你们老爷拉他陪客,说是什么大人过来了。”贾母笑著答道。 再也没人提过两个姑娘。 第86章 1.86 林如海?奉调回京? 第86章 1.86 ?林如海?奉调回京? 第一卷1.86林如海?奉调回京? 定城侯府,正院正厅。 “今天你坐这儿!”看到谢鳞进门,谢鯨指了指身边的椅子安排他,大概是院中的鞭炮还没停、噪音有些大,他说话都有些扯著嗓子的意思,“横竖没外人,你就上座一回。” “见过裘大哥、蒋大哥、戚大哥!”谢鳞却没急著入座,先向另外三人拱手一礼。 “好了,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咱们兄弟不用这么客气。”蒋子寧和戚建辉点点头没说话,关係最近的裘良摆摆手,表示並不介意。 谢鳞却明白,这是今天情况特殊,院中的鞭炮焰火也好、眼前的宴席酒肉也罢,都是为了庆祝谢家兄弟升迁,让他坐在副主位不过分,来的还都是自家圈子最核心的人员,自然可以放鬆些。 “听下人说,你院子里放过鞭炮?”毕竟是刚见面,谢鯨明显是在確认消息,“收到兵部的公文了?” “不到已初(九点)就送来了,我已经让孙伯给了程仪,又安排到安合居宴请。”谢鳞点头答道。 “你的那处店面?送公文的一般都是底下的书办经歷,配他们倒也合適。”谢鯨这才鬆了口气,笑著向另外三人说道,“我们兄弟能有今日,少不了各位的照顾,今日也没別的意思,自家人吃个便饭,今后少不了常来常往。” “自当初『北伐之役』,想不到足足十多年,我们各家才算是重新回到该有的位置。”戚建辉一声长嘆,端起酒杯狠狠地灌下去,“更想不到,鳞小子这个从小不成器的,也有今日的成就。” “我都没想到。”裘良笑著陪了一杯,“当初老谢找到我,说要安排一个试百户的头衔时,一句都没提过想要位置,现在想想也不过是三年光景,却又像是发生在昨天,如今再看,坐在眼前的已经是位千户大人。” “两位大哥折煞我了。”谢鳞哭笑不得,只好也陪一杯。 “你们俩!”谢鯨无语的看来两人,“横竖早已知道的事情,今日不过是正式確认,还能惹来一车子的话;今天在座的都是自家兄弟,我也把话放下,虽说现在升了位置,谢家还是谢家,我们哥俩的脑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今后还能少了你们帮衬?” “老谢呀,你的脑子我们当然知道,这小子恐怕没这么好说。”一直没说话的蒋子寧语气有些奇怪,“以前我就知道,他的裤腰带不太紧,没想到什么时候都敢解,什么人都敢动。” 谢鳞:: “那个姑娘不是我的安排。”谢鯨很痛快的摇摇头。 “动了也无所谓,前两天我们俩一起去见的敬大伯,他巴不得有人动了。”裘良瞪了某人一眼,“只是,寧国府毕竟也是多年的老交情,事情千万別弄得太难看;再一个,蓉哥儿是不是带一带?” “我就不见了,老裘你帮个忙吧。”谢鯨想了想,还是选择摇头,指著某人说道,“前几日我见戴总管,听他说龙禁尉有几个空位,你帮忙牵个线说一声, 需要银子找他。” “內个,我能说句话吗?”谢鳞觉得应该表示一下。 谢鯨一句话不说,抄起筷子抽在他脑袋上。 “横竖不到两千两,让你出还委屈了?”戚建辉一脸的没好气,“你知不知道,动了那个姑娘意味著什么?” “戚大哥,我觉得不对劲儿。”谢鳞稍一犹豫,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怀疑,“你们没见过她,可能不会想太多,我却见过,还见过忠顺王府的一位郡主,照理说她们二人是堂姐妹,怎么著也该有点儿相似吧?可我真没看出来。” “太子爷和忠顺王同父异母,当初也谈不上什么情谊,后人长得不像有什么奇怪?”谢鯨没当回事,另外三人同样如此,“三位大哥,横竖那姑娘是这小子的事情,今后我们也不用改变什么,一切照著老规矩即可。” “不错!”裘良和蒋子寧、戚建辉对望一眼,齐齐点头认可。 谢鳞表情一抽,知道自己当时的衝动,却把事情想简单了。 很显然,他和秦可卿的事情被“上报”后,义忠亲王在外的那个儿子就想以此获得更多支持和资源,说是要挟也好,说是关係更亲近所以合作更多也罢,反正就那意思。 但很明显,眼前的这四位家主都不想这么做。 所以,这件事“仅仅是”他没管好裤腰带造成的,和四家没有任何关係,哪怕將来出问题,本家这边也是“不知道”的,要处理就处理掉某人即可。 这属於典型的封建大家族生存技巧,也是默认的“规矩”,各方都愿意执行,就算皇家也不能过分。 比如,红楼后期的贾府被抄,贾赦的大房基本没剩下什么正经主子,二房的人员却影响不大,甚至不影响贾宝玉和贾兰继续参加科举,连家產也在名义上“赏还”了。 贾赦確实混蛋,各种齦事儿做了一堆,但多数都是打著荣国府的旗號乾的,比如平安州的走私、物品使用臀越等等,贾政的二房就在一个院子里住,真的这么无辜? 呵呵。 但出於默认的规矩,他们就这么被放过,贾宝玉自己出家另说。 换算到眼前的情况,谢家“从未”和义忠亲王余党有任何联繫或者来往,只是因为某人“自己不检点”才有了牵扯,与本家无关。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jpg) “怎么,你还有不满?”裘良斜他一眼,“当初你自己裤腰带没繫紧,现在也別抱怨。” 谢鳞能说什么?安静的听著唄! “行了,少摆出这幅样子。”谢鯨看某人一脸无语,还是开口给出解释,“那个姑娘的身份也好、嫁入寧国府也罢,其实在宫里和京城各家都不是秘密,为什么皇家不管?难道你之前觉得没人知道? 往天上说,她不过是皇家在外的『沧海遗珠”罢了,就算真的完全暴露,皇家也不会吝嗇区区郡主的身份,横竖不就是一座郡主府、一份不足万两的嫁妆, 再就是一年几千两的薪俸,值什么?” 这一次,谢鳞才惊讶的发现,他以前觉得皇家不会太在乎一个姑娘没错,却完全没想到,其实武勛、世家同样没怎么在乎。 仔细想想,女子在封建时代的地位很低,再怎么高的出身也就那样,那些直接被送去和亲、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中原家乡公主或是郡主们,谁又真的在乎了? 皇家无亲情不假,世家大族还很高兴用她们去换取利益。 这还是正式身份的公主、郡主,秦可卿这种没法见光的更白扯。 “鳞小子,有想过要个什么职位吗?”戚建辉及时开口,也让某人明白,这是打完了棍子,甜枣该来了。 “暂时不急。”谢鳞摇了摇头,因为他之前就考虑过,“小弟毕竟刚刚得了千户头衔,若是急急忙忙放出职位,就显得吃相太难看,横竖有几位大哥在,还能少了我的前程?不如下半年再说吧。” “你能有这份心就好。”谢鯨满意的点点头,“我们本来就准备下半年再有动作,驍勇营虽说是我任职多年的地方,上下熟悉、没什么阻碍,到底如今身份不同,该梳理的还是要梳理。 再一个,除了我们四家之外,前两天我收到扬州的消息,林大人下半年奉调回京,虽说具体的职位还没听到安排,横竖也脱不出那几个,当初我们十二家一同陷落,现如今总算是找回一部分。” “林如海?奉调回京?”谢鳞真的惊讶了,“当真?” “臭小子!”没想到谢鯨又是一筷子抽在他头上,“林大人虽说只比我大了不到十岁,辈分却在那里摆看呢,你就算不愿意称呼一声林叔叔,也不该直接叫他的名字。” 谢鳞:.. “林家的事情不妨到时候再说。”戚建辉明显没太在乎,“眼下最主要的是老谢你这里,必须儘快完全掌控驍勇营,横竖有当初谢叔叔的人情在,应该没谁会弄得太难看,但也不可小,省的阴沟里翻了船。” 他们对林如海的態度消极並不难理解,林家毕竟已经转为文官太长时间,也脱离武勛太久,虽说老辈子的交情还在,年轻一代却很难完全代入,现在又是天南海北千里之遥,这些年除了逢年过节的礼节性来往,双方感情真的很一般。 “到时候我要调几个人过来,再调走几个。”谢鯨虽说谈不上什么高智商, 一些基本的规矩不会忘,“牛叔叔和柳叔叔那里,可能需要我们哥四个一起跑跑。” 武將的调动、尤其是京营武將调动,哪怕是不超过千户的基层武將,一样跳不过兵部。 “大哥,不需要知会王节帅(王子腾)吗?”谢鳞好心提醒。 “有兵部的公文在,他还能怎么样?”蒋子寧態度冷淡,“真可惜小国公(贾代善)一世英名,两个儿子都是废物不说,最后找的接班人也是这幅样子。” 好吧,看来瞧不起贾家的不只是谢鯨。 “这些事情虽说麻烦些,到底谈不上多难。”大概是说话时间太长、肚子饿了,裘良撕下一只鸡腿边啃边说,“林大人那边来消息说,他准备搞几个大动作,为回京调动爭取一下,去年一年的盐税勉强达到三百万两,他想在上半年完成两百万。” “怕是不容易吧?”蒋子寧皱了皱眉。 “江南那群盐商没这么好对付,但也不算困难,区区几个商户而已,能有多大的能耐?”谢鯨完全没当回事,“等他回来后,我们还是要常来常往,都是老辈子的交情,不能在我们这一代断了。” “不错!”其他三人都点头认可。 谢鳞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他清楚记得,林如海在巡盐御史位置上一直干到死,从未有过调回京城的事情,哪怕是干到家破人亡也没有,可是,眼前三人的消息也不可能是假的。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行了,刚才说话太多,菜都凉了。”大概是商量完正事,几人开始转入吃喝,然后发现没法再吃,“来人,重做一桌酒菜送到这里来,这一桌你们端走。” 立刻有下人鱼贯而入,也打断了谢鳞的思考。 扬州,巡盐御史衙门,后衙东厢书房。 “啪”的一声,一只茶杯砸在地上,当场摔得粉碎,房外执勤的下人齐齐打了个哆嗦,对望一眼后,一个年轻小斯低下头,急急忙忙向正房走去。 “老爷这是怎么了?”没多久,林夫人扶著丫鬟慢慢走来,一进门就含笑问道,“再大的事情也不能气坏身子,为了外人搭上自己不值当。” “夫人怎么来了?”林如海急忙起身,接过丫鬟的工作將其打发走,这才扶著林夫人坐下,还没忘记狠狠瞪了一眼房外,嚇得一帮下人急忙低头,“你身体不好,天气又凉,还是要多多歇息才是。” “我哪有这么娇贵?”林夫人莞尔一笑,显出不输於年轻姑娘的绝代风华, 可惜脸色苍白,看起来非常虚弱,“老爷怎么又发火?” “还不是那些个无君无父的奸商!”哪怕以林如海的修养,此时也忍不住骂出来,边骂边翻开一本帐册,指著上面红圈標註的地方说道,“说什么去年生意不好,出货不到往年的八成,这是在拿我当傻子糊弄吗? 自太宗皇帝还都京城,江南人丁增加两倍,他们竟说盐货的销量还不如当年,难不成百姓都不吃盐吗?还不是这群奸商明著拿盐引走官盐,私下里全都贩卖私盐?可我偏偏抓不住证据,只能眼睁睁看著他们侵吞朝廷盐税。” “一点儿证据都没有?”林夫人完全不信。 “当然不是,可惜太少了,根本动不了那些个大盐商。”林如海无奈摇头,“若是证据不够,我就算抓了人,很快还得再放了。” “那就抓些能动的好了。”林夫人隨意说道,“我也不懂你们这些朝廷的公务,却也知道『治大国如烹小鲜”的规矩,抓不住大的就先抓小的,就算那些个大盐商全在凌霄宝殿,总要有土地和山神帮他们管好地上吧?” “夫人说的.....有道理啊!”林如海眼睛一亮,“不错,大鱼动不了,还不能动小鱼吗?我就不信他们真就这么干净,那就让我一步步往上查,他们总不是活在天上!” “不生气了?”林夫人这才放心,边说边起身给丈夫倒茶。 “好了夫人,算我不对一一来人,把地上扫千净。”林如海安排完就扶著爱人进入內间,夫妻一起坐在床沿,“玉儿呢?” “在园暖阁看书呢。”说到女儿,林夫人脸上露出怜爱的笑容,“这丫头昨个儿跟著贾先生读书,遇到几个典故不明白,今天哪怕是不用读书也静不下来,一大早她不是在你这里拿走好几本,专门去查那些个典故了。” “啊?”林如海这才反应过来,脸上全是哭笑不得,“臭丫头,连我这个当爹的都瞒著,说什么『长长见识”,原来是遇到难题了。” “不如老爷过去看看?”林夫人面露与年龄不匹配的调皮。 “看我不好好羞一羞这丫头。”林如海忍不住哈哈大笑。 第87章 1.87 贾府日常(三) 第87章 1.87 ?贾府日常(三) 第一卷1.87贾府日常(三) 一顿饭足足用了將近两个时辰,吃完喝完都奔著申正(下午十六点)去了, 当然不只是吃饭,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四家家主在商量事情,谢鳞陪著当听眾,虽说很枯燥,但也弄到不少信息。 结果,当他终於晃晃悠悠回到家中时,发现贾璉坐在东厢外书房的客厅中, 一脸“幽怨”的盯著他。 “璉二哥,你这是怎么了?”哪怕脑子还因为喝的太多有点儿懵,谢鳞也只能上前招呼,“可是小弟有什么不妥?” “千户大人怎会有不妥?还不是我等小民的错?”贾璉忍不住阴阳怪气,“我这都是第四趟过来,又等了將近一烂香的工夫,总算是等到你谢千户, 有机会给你送个帖子。” “啪”的一声,一张大红全贴“砸”在茶几上。 “璉二哥见谅,小弟这不是在前府,跟著我大哥他们吗?”谢鳞哭笑不得, 一边抄起帖子翻开一边解释,“我大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敢说提前回来,你信不信他敢直接抄起凳子打人,再说还有一一明天?这个..::.小弟去不了啊!” “有酒局?”哪怕是贾璉不爽,也只能捏著鼻子询问。 “再怎么说我也是五城兵马司的人,裘大哥说要召集一帮兄弟明天喝酒,我还能不去吗?”这点其实没啥好解释,升官之后必然要和最亲近的人庆祝,也就是今天这一场,接下来当然是单位的同事朋友,“若是璉二哥方便.....” “后天!”贾璉抓起帖子塞进袖袋,“你不会还说不行吧?”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那就后天吧!”谢鳞这才点点头。 他很清楚,接下来最少半个月之內,每天都少不了酒局,他的交往不算多, 但再少也要分时候,有升任正五品千户的事情在,但凡是和他稍有交情都少不了要招呼请客,捧高踩低本就是人之常情。 除了今明两天,相比於那些“熟悉的陌生人”,贾家还算重要。 “到时候还是找珍大哥,他会安排好,吃完饭你跟我去一趟老祖宗那里就行。”贾璉一说就让谢鳞明白,吃饭不是目的,重点在后面的贾母那里,“再一个,你什么时候和翰林院有交情了?” “我和翰林院?扯得上吗?”谢鳞也不记得一一等等,“你说的不是梅翰林父子吧?” “可不是?”贾璉点点头,“这些天二叔和他们来往挺多,我跟过几次酒席,好几次听他们说起你。” “说我什么?”对这两位,某人还是很有几分“关心”的。 “无非就是年轻有为、知道分寸之类,你还指望这帮穷酸能对我们怎么夸?”贾璉不屑的撇撇嘴,估计那几场酒席的经歷不是太愉快,“好了,你知道有这事儿就行,后天中午,別忘了啊!” “这就走了?不再坐坐?”看著贾璉边说边起身,谢鳞有些奇怪的问道,“再怎么说,小弟也不是招待不起.....” “我当然知道你小子不缺银子,这不是有场子吗?”贾璉说话的工夫已经走到门外,只是表情开始带上猥琐,“晚上云儿那里,卫若兰的场子,一个皇商招待,要不是你小子麻烦,我现在早就过去舒服上,连中午和史家二房两位.... 嗯?” “你不急著去云儿那里了?”谢鳞看他顿住脚步就意识到不妥。 “你和史家二叔有交情?”贾璉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见过一次,还是在你们府里,怎么了?”谢鳞有些奇怪。 自从那次在荣国府和保龄侯史见过之后,他就再也没主动搭理过,中间也有过几次,对方想要联繫酒局,他全都推掉了。 “你和云妹妹呢?”贾璉说到这里,某人终於反应过来。 毫无疑问,对方已经將他看成“妹夫”,这是替妹妹担心呢。 “璉二哥想什么呢?”谢鳞哭笑不得,“我和云妹妹虽说见过几次,却没多少交流,而且每次都是在你们府里,或许史家二叔有什么想法,小弟这里可没有。” 嗯,那次史湘云亲自过来的事情不需要告诉眼前这位,某人自己的想法和无奈也不需要其他人知道。 “那就好。”贾璉这才满意,“我提醒一句啊,老祖宗想见你的事情,肯定和三妹妹有关,你也有个准备。” “我有什么好准备的?”这方面,谢鳞还是有把握的。 不管他现在是什么地位,贾母都不可能主动提起婚姻方面的事情,一方面是女家的矜持不允许,另一方面,她的身份完全不合適,正所谓“父母之命媒之言”,就算贾家想要主动提起探春或者迎春的婚事,无论如何都只能是贾政或者贾赦安排。 就算贾母想要自己安排,那也只能以两个儿子的名义,按照“媒之言”的规矩找人帮忙,她只要不傻,就绝对不会亲口提,身份再高也没用,这就是“礼教”。 说说笑笑送贾璉到门口,谢鳞回到外书房,想给自己倒杯茶才发现,壶里只剩下一半几茶水,已经凉透不说,还是上午剩的。 怪不得贾璉刚才摆了一杯茶在身前,却至今都还满著。 “二爷回来了?”正想找人倒茶呢,耳边响起温柔的女声。 “你刚才在后面?”看著端来茶盘的袭人,谢鳞奇怪的问道。 “还不是璉二爷过来。”袭人不满的咬著嘴唇,“家里没人,奴婢不方便见他,只好让孙伯辛苦了。” “也好!”谢鳞满意的点点头,端起茶杯揽著丫鬟坐下,顺便给自己倒茶,“璉二哥虽说人还凑合,在有些事情上到底不太方便,你不想见就不见吧。” “多谢二爷体谅。”袭人还能不明白某人的心思?一记白眼送上。 “今天还有別的事情吗?”谢鳞对丫鬟的小情绪没太在意,他一个正常男人,肯定不想自己的妹子和一个渣男接触太多。 什么,我曾经也是个渣男? 那没事....个屁啊! “他毁谤我啊!”(.gif) 渣男更討厌渣男,我可以渣,你不能渣我的妹子。 “今天来的帖子不少,我都放在里面书桌上了,恐怕二爷跑不过来。”袭人含笑指指內间,“还有一个,今天上午,一个自称是安合居来人的小斯找到家里,说是那边有人留了帖子,偏偏我说让他送来的时候,他怎么都不答应。” “我会处理好,你不用担心。”谢鳞一听就猜出来,应该是梅娘子温芸娘的事情,只是不方便和袭人说,“那些帖子我会看,具体怎么安排要等我看完再说。” “奴婢省的。”袭人没再多问,反而想起刚才的贾璉,“说到帖子,刚才璉二爷过来,也是请你去赴宴吧?” “看出来了?”这一点没啥好隱瞒的。 “那府里的风气..::.惯是如此。”袭人大概是想起当初的经歷,“二爷如今前程似锦,必然少不了人情来往,奴婢虽然不太懂外面的事情,却还是要劝一句,这等酒肉朋友,万不可真的相信。” “包括贾府?”谢鳞故意问道。 “奴婢不敢多言。”袭人咬了咬嘴唇。 “放心吧,我又不傻。”谢鳞笑著楼紧丫鬟,“再说了,捧高踩低並非贾家独有,只要不是有仇,人情来往方面也不需要这么多讲究,正所谓“打铁还需自身硬”,只要我们把好底线,偶尔的『互相利用”並非难以接受。” “二爷,非是我这做丫头的多嘴,贾府那边....:”袭人犹豫片刻,主动歪在某人怀中说道,“除去三位姑娘,其他怕是都难说如何,哪怕是两位少奶奶也一样;话说回来,你和三位姑娘的心思奴婢当然知道,可这婚姻之事,从来都不是两个人的问题。 “嗯?”谢鳞表情一动,“有人和你说过什么?” 袭人是个好丫鬟、好姑娘,也许有些小醋罈子,也许心思不太单纯,但绝对不是一个能上大场面的人,诸如“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婚姻至少是两个家庭的事情”一类观点,现代或许已经人尽皆知,她自己绝无可能会多嘴。 “你走之后,晴雯那丫头在我这里哭了半个时辰。”袭人轻轻一嘆,“我们都是荣国府出身,见多了那里的..:::.周姨娘、璉二爷的丫头姨娘、大老爷的一屋子姨娘,二爷,不是奴婢多想一—” 很显然,晴雯是被某人直接抱住就亲嚇到了。 “你就是太多想了。”良久,谢鳞鬆开怀中的丫鬟,看著她红透的面颊,“傻丫头,人和人能比吗?璉二哥的脾气我当然知道,惯是有胆子偷腥没胆子负责的;赦大伯更不用说,你说的那一屋子姨娘丫头,他怕是连名字都叫不全。 將来不管谁进门,难不成我还能眼睁睁看看你们难受?家里关係如何,要看当家人是谁,像是荣国府那般,当家的老太太都在故意搞事情,能不出事才怪了,正所谓“家和万事兴”,自家人斗的乌眼鸡一样,还指望外面怎么看?” “二爷说的是。”袭人流著泪伏在某人怀里。 “你呀,还是不放心。”谢鳞哭笑不得,眼看著说话没用,乾脆动手做吧,“正好现在一—” “二爷!”袭人赶紧一把抓住某人的咸猪手,红著脸摇摇头,“接下来的几天,奴婢怕是都不大方便,不如让晴雯妹妹伺候吧。” “上午不是还好吗?”谢鳞愣了一下。 “还不是你!”袭人羞的给了某人一顿小拳拳,“奴婢那个一直都很准时原本还有两天才来,这些日子你老是.....“ “咳咳,这不是年节的原因,司棋和侍书都没空吗?”某人小有尷尬,“再说了,以前只有你的时候,不也没什么事情。” “你还说!”袭人红著脸继续捶打,“我哪会想到,姐妹一多还能害了自己,司棋和侍书都不来,你就作践奴婢一个!” 也就是习惯困难模式,再打简单模式容易收不住一一咳咳! “这样啊!”谢鳞只能捏著鼻子认下,他又没什么特殊爱好,更不是浴血奋战的绅士,再一个,袭人说的没错,晴雯明显不太適应关係的转变,不如乾脆直接收下,省的她再胡思乱想,但需要一定的防护措施,“乖丫头,你去一趟荣国府,让司棋过来吧。” 袭人想起某人没完没了的习惯,立刻明白这是在照顾晴雯,忍不住给他一个娇嗔的白眼,却还是起身向外走去,只是刚到门口文顿住。 “不知奴婢能否问问,安合居那边.....”她哪怕明显带著犹豫,却还是开口问出来。 “刚夸完你!”谢鳞无奈摇摇头,顺手把她揽回来,连续几下抽在某处柔软上,“人不大,醋劲儿不小一一放心吧,她们不会影响到这边。” “她们?”袭人明显表一顿。 “两个,婆媳俩。”某人一脸“无所谓”。 袭人风中凌乱... 当晚,荣国府,李紈院。 王熙凤歪在客厅的长榻上,手中把玩著一只美人拳,眼晴却不住地看向东厢房,时不时闪过不耐烦的表情,又过去足足一烂香的工夫,她终於看到那边火灯,紧接著才是李紈走出房门,向客厅这边款款而来。 “凤丫头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坐坐?”进门后看到某辣子那副不耐烦的表情,李紈没太在意,只是边倒茶边笑道,“我可是知道你的习惯,这会子应该还忙著才对,怎么,事情忙完了?” “横竖就是那些个不知死的东西,我让平儿处置。”王熙凤毫无气质的端起茶杯,一口气干掉半杯,“我找你来是有事相商.....” “哟,这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吧?你凤辣子还有需要找我商量的事情。”李紈忍不住调侃起来,“那可真难说,我平时除了照顾兰儿之外,似乎没什么你不知道的东西一一嗯?可是有了?” “你一一”王熙凤气的差点儿骂街,“老娘有个屁,说正事儿!” “不管什么『正事儿』,都不如有个傍身的小冤家重要。”李紈严肃的打断她,“虽说巧姐还小,但也不是你偷懒的理由。” “那狗东西一天到晚不著家,我自己怎么一一”王熙凤刚骂了一句就意识到,和一个寡妇谈这样的话题不合適,“算了,老娘倒是不想偷懒,说正事儿吧,刚才二丫头和三丫头你也看见了,就没想起什么?” “这倒是奇了,凤丫头你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李紈含笑调侃,“当初一? 说这话也不过是两三个月的事情,怎么让人觉得过去好多年一样?大概是鳞兄弟还有谢家变化太大一一事情出来时,要是老祖宗愿意应下,就没有现在的麻烦了。” “二丫头呢?”王熙凤柳眉轻皱。 “一个不行就两个唄,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李紈完全无所谓的看著某辣子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么?你觉得很难理解?” “荣国府好歹也是..:::”王熙凤不是想不到,而是没敢往这方面多想。 “一门两国公,武勛第一家,我的璉二奶奶,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相比於一直处在聚光灯中间的王熙凤,李紈这种“半透明”反而看的更清楚,“横竖现在朝廷提倡汉唐之礼,『妾”的规矩也不是不行。” “你这儿睡得开吗?”犹豫半响,王熙凤突然抬起头。 第88章 1.88 琐事(三) 第88章 1.88 ?琐事(三) 第一卷1.88琐事(三) 次日一早,袭人端著水盆、毛幣等洗漱用品进入后宅东厢房內间臥房,轻轻放在墙角的脸盆架上,这才走到床边,忍著笑撩开被角,露出一张红透的俏脸,偏又掩耳盗铃般闭看眼晴,好像看不见就不存在一样。 “小蹄子,这幅鬼样子给谁看呢?二爷早就吃完饭去衙门上班了。”看到晴雯这副样子,她乾脆縴手一伸探入锦被,落在某处雪白绵软上,“我们做丫头的,能有今天还不高兴?” 其实,这年月到衙门的称呼一般是“上衙”或者“上值”,但某人习惯现代说法“上班”,连带著袭人也受到影响。 “呀一一”晴雯一声惊呼,却是被凉到了,正当她手忙脚乱的想要赶走怀中冰凉的小手时,又因为动作太大,很快皱著眉头躺回去,“好姐姐,饶了我吧!” “你呀!”袭人急忙抽回手,坐在床沿帮她掖好被角,她也是这么过来的,还能不明白眼前的丫头为什么皱眉?“二爷真是的,总喜欢这么没轻没重,受罪的还是我们。” “袭人姐姐,昨晚一—”晴雯明显想的更多,“可是司棋?” “二姑娘贴身伺候的司棋,你没看错。”袭人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她怎么能这样?”晴雯明显被嚇住了,“那不是二姑娘..:: “这次是司棋,下次侍书过来的时候,你也跑不了。”既然都进了门,这种事情没必要瞒著、也瞒不住,袭人说的很直接,“二姑娘和三姑娘虽说不常来,她们的丫头却已经这样,明白了吗?” “姐姐是说,將来那里会是她们住下?”晴雯说话的时候指著后宅正房,“若是如此,我们倒是不用再担心那么许多。” “担心还是不担心,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做丫头的说话?”袭人轻轻一嘆,扶著晴雯坐起来,“好了,別再躺著,横竖天都已经大亮,再躺下去难道要到中午,连早饭带午饭一起吃吗?” “袭人姐姐不担心吗?”晴雯还是紧张。 “傻丫头,这种事情不说轮不到我们担心,不是还有二爷做主吗?你来的晚,我们家的事情见得少,將来不要害怕。”袭人想起同样和她有过扛枪之谊的李紈,“我们二爷..:..惯是没什么忌讳,將来你会习惯的。” “啊?”晴雯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想不明白。 “快起来吧。”袭人没再多说,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难不成把某些“光辉事跡”复述一遍?谢鳞就是再大度、对自己的女人再照顾,也没可能容忍这样多嘴,“以后你也不用再动不动回后宅,横竖我一个人也伺候不了。 “姐姐!”刚刚恢復一点儿的晴雯想到昨晚的经歷,羞的再次將俏脸埋入锦被, 荣国府,李紈院。 “快起来吧,这会子要是按规矩,你早该开始管事了。”李紈拍拍某处半月,顺便给自己披上外套,“凤丫头,从你进门到现在,我们俩也算娌两年,昨晚还是第一次这么散开说话。” “你这假正经,真就完全“开”啊?”某辣子再也忍不住脾气,一把撩开锦被坐起来,“我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毛病。” “以前我也没想到。”她想起在某人那里,和袭人、素云的各种小游戏,忍不住俏脸泛出红晕,“行了,快起来吧,我已经让素云准备好吃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不喜欢也没办法,我又不管事儿,只能是厨房送来什么我就吃什么。” “你这一一”只不过,相同的话传到不同的人耳中,理解可能会有巨大的偏差,王熙凤想到的肯定和小寡妇不一样,她还以为刚才说的是昨晚和自己,“看来以后素云这丫头有罪受了;至於吃喝的事情,你告诉我就行,我不在找平儿也行,以后我保证都送来。” “哦?”李紈嘴角翘起优美的弧度,乾脆坐下帮王熙凤起床穿衣服,“早知道好处这么多,我真后悔没有提前找你。” “你是老房子著火,止不住了吧?”王熙凤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斗嘴方面被李紈压制,忍不住脾气锤了几下,这才起身开始洗漱。 “著火不著火的,横竖也习惯了。”李紈现在明显心气更盛,说话都少了许多顾忌,“倒是你这里,怕是比我没好多少吧?璉兄弟多久没著家了?” “这也是你该说的话!”王熙凤表情一僵,有些生硬的让开目光。 “要不然呢?”李紈无可无不可。 “假正经,你倒是看开了。”王熙凤忍了又忍,好歹没说什么难听的,又看看一直在外间、肯定听到两人对话的素云,“小蹄子,平时她也是这么对你的?” “奶奶们自己的事情,扯上我们当丫头的做什么?”素云面颊緋红,羞的转头就向外间走去。 “这丫头疯了,和我都敢这么说话!”王熙凤边说边笑,大概是觉得时间太晚,胡乱洗洗脸就回到外间客厅,也顾不上化妆,坐在桌前开始吃早餐,没吃几口就皱起眉头,一把將还剩一半儿的水晶包扔回盘子里,“你们平时就吃这个?” “还能怎么办?”相比於凤辣子,李紈不论动作还是吃饭都优雅多了,“要吃就这些,不吃就饿著,我这里没有小厨房,没办法给自己做吃的。” “这群不知死的东西,当老娘是傻子吗?这种给狗吃的东西都敢送到主子房里,看来厨房那边要打死几个才行!”王熙凤骂骂咧咧的端起汤碗,刚抿一口又吐出来,剩下的也被她直接泼出去,“这是鸡汤?刷锅水就这味儿吧!” “噗一一”旁边伺候的素云笑了出来,“我的二奶奶,哪有你这么说话的?又是给狗吃又是刷锅水的,当我们是什么?” “再说了,这种事情又不是一天两天,除了你那里和老祖宗那里,我们府里哪个没受过这份气?”李紈无所谓的继续吃喝,“忘了说,老爷太太那边不会,宝兄弟那边也不会,这么看来,好像也就我和三个姑娘吃亏。 凤丫头,我们府里的情况你知道,我也不是不明白,难道你都忘了,你进门之前这家里是谁管著?很多事情不只是银子问题,別说是你,我们太太也动不了,说再多还有老祖宗呢,若是当真把一切挑明,你觉得能说过去吗? 王熙凤张了张嘴,想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荣国府的奴才们能有这么大胆量,归根结底都是贾家自己惯出来的,为什么要惯著? 因为他们內斗,这个奴才属於这个主子,那个僕妇又有自己的奶奶,正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你动我的奴才是几个意思? 这样一来,奴才们的胆子肯定越来越大,拖延到现在,除了有数的几个人不能得罪, 其他什么地方的银子他们不敢捞?三个正经小姐都要被一群老妈子说三道四,还没办法惩罚,再说就到了“荣国府一向宽待下人”、“老祖宗房里的,小猫小狗也得敬著”。 连府里xx代的老家人都能惩罚,你是不敬老吗?老祖宗啊- 这种扯淡环境,换一家早被打死八百回,最少也要摔出去,可贾家就这样。 就好像王熙凤的“管家”,她真的管得著吗?老库的钥匙在贾母手里,內库被王夫人掌著,她手里只有大库、或者叫外库,那里面基本就是个杂货间儿,就算饿不死老鼠,也別指望能养活人。 再加上各位“大神”的亲信、身边人,她管个屁! “二奶奶?”良久,看著某辣子一直坐著不说话,素云忍不住开口,“可要奴婢帮你再盛一碗?” “別吃了!”王熙凤一把夺下李紈手中的筷子,从袖袋里掏出一张对牌扔给素云,“拿这个去厨房,让他们送几个..::.嗯,水晶虾饺、玫瑰酥饼、鸡蛋囊和乌鸡汤, 再送四个可口的小菜,一香之內要是送不来,看我不打死几个出气!” “多谢二奶奶!”素云惊喜的接下对牌,转身飞跑著向门外奔去。 “哟,我今儿个跟著沾光了?”李紈看著院门哑然失笑,“这蹄子,真撒欢了。” “那个对牌你让素云留著,以后但凡是想吃什么,都提前一晚去厨房说一声,不满意儘管回我,倒要看看哪个奴才敢不长眼。”王熙凤真被气的不轻,她一直以为自己虽然受限很大,至少对自家人的照顾很好,没想到竟然会碰上这种情况,“你刚才说三个丫头?” “怎么,你想一起照顾著?”李紈其实也不想吃,以前是没办法,现在既然有更好的,她才不会继续忍受,“咱们府里的奴才们有多大胆子,不用我多说吧?二妹妹的脾气你肯定知道,可这『二木头”的名號,应该不是自家主子起的。” “我好岁也是当嫂子的,该照顾的自然会照顾。”王熙凤轻轻一嘆,知道有些事情他管不了,“我问的是昨晚上二妹妹和三妹妹的事情,原想著和你商量,谁知道你这假正经..::.刚才又听你提起她俩,我才想起来问问,你说的『妾”是什么?” “你不知道?”李紈愣了一下,“凤丫头,你真该好好学点儿东西,不说熟读诗书, 好岁別当睁眼瞎。” “我学那东西作甚?”王熙凤很不耐烦,“你说不说?” “其实就是姑娘出门时的陪嫁,只是身份不一样。”李紈对眼前的辣子很无奈,“一般来说,我们这样的人家有姑娘出门,定是要有丫头跟著,方便到了夫家有个照应,通房也好、姨娘也罢,横竖都是自己人。 先秦乃至两汉时期,这一做法还有更厉害的,就是让姑娘的表姐妹、姨姊妹甚至亲姐妹陪嫁,称为“胜妾”,这种妾室的地位远高於普通姨娘,主要是为了防止万一正妻出事,她们可以直接作为『续弦』上位,保证两家继续联姻。” “还能这么做?”王熙凤完全傻眼,“谁家会这么大方?” “有,还不少,比如三国,你知道魏蜀吴吧?”李紈好心解释。 “我又不是没听过女先儿说书,这点儿事情还能不知道?”王熙凤很愤怒自已被鄙视,“他们哪家有你刚才提的『妾”?” “吴国的孙权,生母吴国太就是姐妹一起嫁给孙坚,姐姐吴夫人去世早,生育的四个孩子都靠妹妹照顾。”李紈边说边看著王熙凤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位老夫人只有一对儿女,包括刘备的妻子孙夫人,但並非孙策和孙权的亲生母亲,却胜似亲生。” “当真如此?”王熙凤傻傻看向前面的贾母院,“你是说,让三妹妹跟著二妹妹一起,嫁给谢老二?他有这么大脸?” “反了,二妹妹的脾气你不知道吗?让她跟著三妹妹嫁过去就是。”李紈莞尔一笑,“横竖两位妹妹感情亲近,今生再不分开也方便不是?再一个,以二妹妹的性子,要是当真没人照顾,怕是要在夫家受气。” “听著倒是像这么回事。”王熙凤稍一考虑就嘟囊出来。 “好了,刚才也不过是白说几句,这么大事情轮的到我们来决定吗?”李紈笑著看向院中,素云正带著两个使唤婆子过来,“先吃饭吧,我还要多谢你的照顾。” “愣著干什么?还不快过来收拾乾净,再把东西摆上?”扫一眼两个紧张的婆子,王熙凤恢復了平日的威严,“今后这里的饭食就按这顿,要是让我听说有什么不行,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不敢,不敢!”嚇得两个婆子哆嗦著开始干活。 安合居,后院套房。 “二爷来了?”谢鳞刚进外间客厅,温芸娘就含笑迎上来,接下他的佩刀和大衣,一边掛好一边说道,“原不想打扰你,只是在家听到一个消息,这才想著说说。” “你这么急著叫我过来,真就只是为了传个消息?”谢鳞见她忙完,笑著迎上去揽住“一点都没有別的意思?” “二爷说有,那就有吧!”温芸娘嫵媚的扬起下巴,主动送上香甜,良久才捨得分开,“横竖我们姐妹都是跟定的,不论二爷说什么,我们都答应。” “你呀!”谢鳞哪还看不出她是在故意表態?又扫了一眼內间,就见梅夫人徐锁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竟是紧张的浑身僵硬,乾脆揽著温芸娘一起进去,一左一右环住婆媳俩,“你不是说有消息吗?到底怎么回事?” “还是让姐姐说吧。”温芸娘深情的看著某人。 “我..:::”徐锁儿被儿媳的一声“姐姐”叫的满脸通红,连说话都显得很是慌乱,“我们老一一他昨天下午从翰林院下衙回来就说,准备上摺子参奏新任驍勇营总兵谢鯨。” 虽说谢鯨只是“权知(代理)驍勇营诸军事”,其实懂行的都知道意思,只要他不是自己作死,最多两年就能把“权”字去掉,三五年必然能升到总兵的位置,因此在称呼上直接按照实际权力来,没人再提“指挥使”的事情。 “我听姐姐一提就想起来,谢总兵不是二爷的哥哥吗?就赶紧打发刘伯送信过来。”温芸娘这才接话,“原本想著直接送去二爷府上,又怕会添什么麻烦,这才厚顏来此,请二爷定夺。” “倒是符合规矩。”谢鳞无所谓的摇摇头,揽著婆媳俩靠在床头。 “什么规矩?”徐锁儿忍不住问道, “孙子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谢鳞笑著掉个书袋,“我大哥如今管著驍勇营,虽说职位不算太高,却已经是朝廷数得著的高级將领,赏赐如此之厚,必然要警告一番才是。 正所谓『恩出於上、怨归於下”,此事当然不用陛下开口,这时候就体现出清流的作用,不只是翰林院,督察院才是大头,近一段时间必然少不了各种弹劾的摺子,有用也好、无用也罢,陛下都会留中不发以示信任。” “竟然还有如此“规矩”?”婆媳俩对望一眼,全都有些蒙圈。 “好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不能说不重要,谢谢你们的辛苦。”谢鳞左右各香一口,“就是不知道,你们想要我怎么感谢?” “我们姐妹既然来了,自是隨二爷处置。”温芸娘笑著翻过某人,抱住婆婆来个可爱的贴贴,“却不知二爷以为如何?” 谢鳞哪里还能忍得住? 第89章 1.89 迎春:晚上少睡会儿便是 第89章 1.89 ?迎春:晚上少睡会儿便是 第一卷1.89迎春:晚上少睡会儿便是五城兵马司,后衙。 “当真?”裘良表情严肃。 “这事儿我能胡说吗?”谢鳞哭笑不得,“我大哥刚拿下驍勇营,近期必然忙的够呛,哪里顾得上什么弹劾?少不了几位大哥帮忙处理。” 为什么不直接找谢鯨討论? 就他那直接混出“鲁莽”名號的情商,討论个屁! “看来,你们哥俩这段日子有些风头过盛。”裘良忍不住皱眉。 “什么意思?”谢鳞愣了一下,“这应该是正常规矩吧?” “一般来说,朝廷不论文武,若是有谁新任高官,確实少不了弹劾,这也確实是规矩,可是按照惯例,怎么著也要等到位置巩固后才动手。”裘良语气有些压抑,“以老谢的情况来说,至少要等他把营头梳理的差不多,才会陆续有弹劾的摺子。” “你是说有人算计我们?”谢鳞这才明白过来。 弹劾既然只是警告、不是为了將目標搞下台,仅仅是“走程序”的话,那就没必要太著急,为了不耽误公务,甚至还会专门推迟一段日子;可现在谢鯨刚刚上任,马上就有人搞事情,目的肯定不会简单,要是真的影响到公务,说不定真能把谢鯨搞掉。 別忘了,他不是驍勇营总兵,只是“权知驍勇营诸军事”。 参倒一个总兵和干掉一个代理总兵,两者的难度完全不在一个位面,如果前者是“史诗”,后者顶多算“地狱”,甚至“困难”。 “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裘良先確认信息来源可靠。 “翰林院,裘大哥放心,消息绝对可靠。”谢鳞立刻答道。 “翰林院?你小子什么时候和他们扯上了?”裘良对此很不理解,他还能不知道某人的圈子?“这么长时间,唯一和你有关係的翰林只有.....你狗东西!” 眼看著裘良一脚端过来,某人赶紧跳开,很是奇怪的躲到一边。 “裘大哥又想到什么事情了?” “你特么..:.:”裘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指著某人半天没言语,半响才狠狠地坐在椅子上,“我记得梅翰林的儿媳就来过一次,还是婆媳二人一起来的,你都能给搞上?虽说我也看不上他,到底也是当朝翰林,他儿子还有秀才功名,万一传出去,你小子准备怎么办?” “额..:::.小弟自有安排。”谢鳞没想到会被猜出来,但他对上午的这对儿婆媳还是很自信的,连裘良都没想到他拿下的是婆媳俩,別人更不会想到,“现在最紧要的,是赶紧解决弹劾的事情。” “你迟早会死在裤腰带上!”裘良气的骂了一句,但也没再多说,“如此说来的话应该是真有人想要算计你们哥俩。” “怎么解决?”谢鳞赶紧追问。 “一般面对弹劾,能做的无非就是上摺子自辩,如果知道对方是谁,也可以试试联繫。”裘良皱著眉头,“问题是,我们都是武勛,天生和这帮穷酸玩意儿不对付,根本联繫不上,恐怕只能在他们动手之后自辩了。” “太被动了。”谢鳞立刻摇头,等著对方打不是他的性格。 “那你说怎么办?”裘良也很无奈。 正所谓“文武殊途”,自北宋开始打压武將、抬高文臣之后,歷代除了元朝特殊之外,一旦天下太平、大战止息,武將必然会变成后娘养的,没功劳还好说,一旦立功受赏、甚至提升封爵,紧隨而至的就是成山的弹劾奏章。 文官內部或许有爭斗,可要是面对武將,很快就会“团结一致”。 特別是现阶段的大乾王朝,文官的穷酸气息愈发高涨,对武將不只是朝堂上打压,还要加上在舆论方面的全面抹黑与污名化,如果说北伐之役的大败前,文武双方还能谈谈“將相和”的话,现在这种事情早已成为歷史。 比如,哪怕是梅翰林这种一辈子没希望、註定要在正七品翰林院编修位置上干到退休的纯废废,一样对武將各种看不起,张口武夫闭口丘八就是他们的態度。 这种情况下,想要私下和解都难搞。 等等,梅翰林? 他想起来,上午贾璉好像提过,这爷俩近期和贾政多有来往。 “裘大哥,我想起一件事。”想到这里,谢鳞赶紧把梅家和贾家的恩怨、来往,以及这爷俩的穷酸现状讲一遍,末了才说道,“现在看来,他不论如何都不会有什么希望,如果能多给银子,我觉得应该是可以拿下的。” “你现在好像手头挺宽裕的。”没想到裘良竟然说到这方面,“我大概明白你和梅家少奶奶的事情了。” “裘大哥,我们在商量弹劾的事情。”谢鳞哭笑不得。 “行吧,不管他有多大能耐,至少有个消息来源就好。”裘良点点头,“这样,今晚我亲自跑一趟荣国府,和政二叔商量清楚,儘快把梅翰林找来,银子你出;再一个,我不管你之前做过什么,这段时间千万別特么搞出事情。” “裘大哥放心,我知道分寸。”谢鳞选择性忽略了上午的事情。 “还有,你的官服很快就能送来,印信却需要多等几天才能到,这个我也没什么办法。”裘良忽然提了这么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有些躲闪, “这能有多麻烦?”谢鳞理解不能,“区区一个官印还需要多高的技艺?实在不行你告诉我样子,我找人帮忙,自己刻好行吧?” 官员怎么证明自己的官身? 官服只是一个方面,却又不是最主要的,像是数量眾多的“捐官”,典型例子是贾璉这样的“从五品同知”,其实也有官服,甚至连必要时面圣的朝服大装都有,因为封建时代的官服需要自己出银子定做,质量各有不同,比如,贾璉的官服绝对比梅翰林好得多。 但真正赋予官员权力的是官印,这个可不是谁都有,不管是哪一个官员,只要涉及到公务,必然少不了“盖章”,没有加盖官印的任何公文材料,都是废纸一张,官印才是权力的象徵,官员换届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官印的交接。 嗯? 难道五城兵马司之前没有人担任千户,所以没法交接吗? “滚蛋!”没等他想明白,裘良就不耐烦的骂了一句,“你要是真急,自己去找內务府,你不是认识忠顺王府的郡主吗?忠顺王有权监管,说不定她愿意帮忙,老子没空多问!” “额.:::.大哥说了算。”谢鳞能怎么说? 让周璇去帮忙催促官印的事情?那特么还不如等著呢。 “还有,你现在是正五品武官,也已经收到吏部的公文,名义上算是得到上朝的资格,所以要有一份谢表。”裘良好心提醒他,“千万別不当回事,这种事情往大了说,骂你一句不知恩都是轻的,甚至上升到对陛下不敬的程度,最好儘快送去。” “我还得写这个?”谢鳞赶紧赔笑,“裘大哥,小弟的能耐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写得出来?您看是不是.....” 他的“前身”是个纯紈綺,连认字都不咋样,现在的各种知识,还是他当年身为老师的“自带”,更別说写文章之类的高难度工作;问题是,他一个现代理科老师,根本不写古文,连毛笔字都不咋样。 还要写贺表? 臣妾做不到啊!(.jpg) “自己去找个师爷,后天小朝会我替你带过去。”裘良根本懒得接茬,“没有不要紧,你大哥会带著板子帮忙。” “裘大哥,你是我亲哥,这么短时间你让我上哪儿去找个师爷?”谢鳞哭笑不得,“这样,你以前应该也上过谢表、贺表或是奏摺之类的吧?给我几份让我凑一凑唄? 反正我一个武將,只要写了就算数,写不好也能理解不是?” “你大哥也有。”裘良不想麻烦。 “我大哥那脾气,估计连师爷都是凑合著用的,更別说他也刚刚升了位置,公文肯定一大堆吧?”谢鳞一开始就考虑过,然后放弃了。 “说的倒也是。”裘良总算答应,“我这就让人找找,半个时辰之內肯定能弄好;再一个,荣国府那边你也別忘了去一趟,弹劾毕竟是你大哥的事情,他不去还可以说太忙你要是也不去,就显得太没诚意了。” “裘大哥让人直接送去我那院子吧,小弟也会吩咐好。”谢鳞稍一考虑就想起一个合適的人选,“至於荣国府,璉二哥约了饭局,明天珍大哥招待,到时候我一併解决。” “你小子这胆子一一”裘良忍不住又想踢人,但被躲开了,“动了寧国府后宅那位姑娘,还敢去吃贾珍的酒,我要是他,就算不在酒里下础霜,也会把你灌醉了绑上沉塘!” “裘大哥不是说,这事儿他根本不知道吗?那就这样唄。”谢鳞表示无所吊谓,不论是贾珍还是贾蓉,他一点儿惭愧或是同情都没有,“横竖咱们四家都要和那位小王爷联繫,就当是我好了。” “说的也是。”没想到裘良竟然同意,看来他对贾家的態度也就那样,“行了,没什么事情你可以滚蛋了,等著我管饭吗?” “渣!”谢鳞屈身一个打千礼,然后在裘良打人之前跑路。 “回来!”裘良想起什么,急忙叫住他,“中午酒席你安排好了?” “还能怎么安排?安合居,让各位兄弟儘管去,到多少人我就准备多少桌菜,想吃多久我就让厨子忙到什么时候。”谢鳞哑然失笑,他和婆媳俩打完排位,到前面几句话就吩附完了,“横竖是小弟自己的產业,省银子不说,办事也方便。” “你自己担待些,我还有事要处理,中午过不去了。”裘良这才点点头,“只一个, 別误了事,若是耽误公务,其他人我都按规矩处置,你小子直接腿打断!” ”谢鳞只能苦著脸说好话,“裘大哥,你是我大哥啊!” “我要是老谢,先打断你第三条腿!”裘良一瞪眼,嚇得某人双腿夹紧,“咱们衙门的兄弟你不用担心,虽说我走不开,该交代的都交代过,外面的你千万要小心些,別特么被人灌几杯马尿,就忘了自己姓什么!” “小弟是那种人吗?”谢鳞很无语。 “这两年倒还凑合。”裘良这才点头,顺便举起茶杯虚让。 “小弟告辞!” 荣国府,贾母院。 时间刚过申初(十五点),日头已经偏西,平时很热闹的厅却悄无人声,就连应门的婆子都靠在安泰炉边打瞌睡,因为按照时间安排,荣国府的女眷都在歇中觉。 进门的袭人却不担心,她很清楚三春的作息,因此招呼一声就直奔后宅东厢房。 “姐姐怎么来了?”大概是刚起来的原因,惜春还没梳洗打扮,迷糊的眼神配上蓬鬆的髮髻,看著竟有几分俏皮可爱,“可是有什么事情?” “见过四姑娘!”袭人和三春不止一次相见,自然也无所谓害羞,轻轻一个万福后起身,亮出手中的资料袋笑道,“我们二爷让我来找三姑娘,说是有些事情要她帮忙。” “哦?”惜春有些好奇,“什么事情一定要找三姐姐?我和二姐姐不行吗?” “我们二爷说,姑娘看看也无妨,只是可能会觉得没什么意思。”袭人直接把资料的递过去,“过来送信的人把这个交给我,还有一张二爷手写的短笺,说是要一份什么“谢表”,我也就跟著认识几个字、不算睁眼瞎罢了,哪里懂这些?” “这都是朝廷的公文啊,看著像是底稿。”惜春稍一翻阅就露出惊讶之色,“鳞二哥让你送来,给三姐姐的?” “这是我们二爷留的短笺。”袭人赶紧从袖袋中取出一张纸。 “什么公文?”两人正说著,探春一边在侍书的帮忙下擦头髮,一边迈步出来,向袭人点点头就接过材料,扫一眼短笺开头面露无奈,“鳞二哥倒是放心,他的文笔我知道, 自己做不到就为难我们。” “我们二爷在短笺中说,姑娘们想要什么条件,可以儘管提出来,只要能做的,他一定做到。”袭人面带温柔的笑容陪著说话。 “真的?那我要......”惜春美目一亮。 “死丫头,还不快去梳洗,乱七八糟像个什么样子。”探春顺手把她推进里间,这才坐下让侍书和袭人一起服侍盘头,“好姐姐,鳞二哥可曾提过什么时候要?” “姑娘仔细看看吧。”袭人急忙把短笺放在梳妆檯桌面上。 “后天让裘大哥帮忙代呈?”探春眉头轻皱,“这怕是难了。” “什么难了?”正说著,迎春扶著司棋出来,却是已经梳洗好。 “二姐姐看看便知。”探春將短笺递过去说道,“若只是抄写之类,我们姐妹確实擅长,可这朝廷公文,以前从未弄过啊。” “鳞二哥不是说,还送来不少以前的样本吗?我们辛苦些,晚上少睡会儿便是。”迎春虽说也觉得不容易,却没有多说什么。 “也罢了!”探春照著铜镜,对刚刚盘好的髮髻挺满意。 “好姐姐,今晚你留下帮个忙吧。”侍书轻声说道,“我要给两位姑娘磨墨洗笔,入画又是个废物,让司棋姐姐替你回去就是。” 厅中姑娘齐齐面颊一红。 第90章 1.90 王皇后:他和荣国府住的挺近? 第90章 1.90 ?王皇后:他和荣国府住的挺近? 第一卷1.90王皇后:他和荣国府住的挺近? 当晚。 谢鳞推开二门、打发走门房孙伯,晃晃悠悠的走进正院,发现只有东厢房亮著灯,他揉揉发疼的太阳穴,继续向房门走去。 “二爷怎么喝的这么多?”没等他走几步,大概是听见二门响,一个高挑健美的姑娘快步迎上来,扶住他还不忘抱怨,“袭人那蹄子还说,你今天的酒局上都是朋友,哪有好朋友把人灌成这样的?” “司棋,怎么是你?袭人呢?”谢鳞挽著姑娘奇怪问道。 “她这几天身子不便,我和侍书一商量,就让她帮忙伺候三位姑娘,我代他回来服侍你。”司棋面颊微红,“下次再让侍书过来。” “好丫头!”某人笑著歪头一吻。 “二爷快走吧,我听说你今天有局,就让晴雯准备好凉茶,这会子肯定已经倒好。”司棋就算脾气再怎么大大咧咧,今天的“主动”也让她有些害羞,“不管怎么说都要养好身子。” “那群狗日的,大概是妒忌我刚刚升迁。”谢鳞也很无语,“今天估计有上百人,几乎是各处百户所有点儿身份的都到了,这理由那理由的,灌了一杯又一杯,要不是我后来怎么都不肯再喝,这会子大概是被抬回来的。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天幸安合居是我的產业,喝多了就让人送回来,老子平时都是习惯骑马,今天也只能坐车,就是现在的样子,来之前我也在后院休息了將近半个时辰,还好那里也有人照顾, 不至於什么都要自己去干。” “有人照顾?”司棋有些不解。 “安合居是客栈,还能少了伺候的下人?”谢鳞一不留神说吐嚕嘴,急忙拉走话题, 脑子里想起的,却是梅家婆媳俩照顾自己时,那副无微不至的样子,“司棋你去把门关上,我没事。” “二爷什么时候能让我们放心些?”司棋又不傻,还能猜不出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忍不住將某人扶著坐在长榻上,纤指用力点在他的额头,“家里有、外面有,角晃里还要偷偷再养著,你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么糟蹋!” “什么有的没的?”正说著,晴雯从里间端著茶壶过来。 “好丫头,快给我倒杯凉茶,肚子里火烧似的!”谢鳞肯定不会继续尷尬的话题, 司棋,怎么还不去关门?” 司棋白他一眼,“哼”了一声转身出门。 “二爷喝茶。”晴雯一头雾水,急忙倒茶递过去,“哎呀一—” “还是你疼人。”谢鳞一手抿著凉茶,一手揽著丫鬟感慨。 “二爷的意思是说,我们都不知道疼人唄?”没想到正好被回来进门的司棋听见,“好啊,不如就留她伺候,我和侍书再也不过来,袭人也扣在三位姑娘身边,省的还要被人抱怨。” “我可捨不得你回去,家里虽然人不少,她们几个哪有你放得开?”谢鳞急忙放下茶杯,一把將司棋揽入怀中,“有你在,我都不用动一一哎呦!” “这也是正经爷们儿该说的话!”司棋羞的脸通红,低著头一个劲儿的捶打某人。 “连主子都能打骂,我也没见过这样的丫头。”大概是开始混熟的原因,晴雯“小辣椒”的性格逐渐显现出来,时不时就会来几句尖锐话题,“也不知將来哪位姑娘真进了门,到底谁伺候谁。” “小蹄子,皮痒了是吧?”司棋能是任人说的性格?直接起身把晴雯压在长榻上,“看我不好好教训一顿,让你知道谁是姐姐!” “二爷救命,司棋要打死我呢!”晴雯的身量足足比司棋低出半个头,哪里会是对手?眨眼工夫就已经釵横发乱、任人欺负了。 “你们呀!”谢鳞哭笑不得,只好一左一右搂住两人,这才向司棋说道,“我都差点儿忘记问你,三妹妹答应我说的事情了吗?” “我们姑娘也好,三姑娘也好,还能拒绝二爷的要求?”司棋白他一眼,“放心吧, 来之前我就听姑娘说过,就是今晚不睡,明天一早也会把东西送来,正好让袭人捎著,省的再安排人跑腿。” “难为你们了。”谢鳞赶紧安慰。 “我们当丫头的,还能多说什么?”司棋和晴雯对望一眼,两人一起將臻首靠在某人胸前,“眼看著二爷越来越大发,只望你在外来往、这个也有那个也要的时候,莫要忘了这院子里,还有几个不顾脸面的苦人儿。” “你想什么呢?”谢鳞哭笑不得,“司棋,我怎么不记得,你还有这样的性子?” “我们做丫头的哪有什么性子?跟了二爷就是二爷的。”晴雯轻轻抬起臻首,“刚才一靠在你怀里,奴婢就闻到两种不同的脂粉味儿,却不是家里哪个姐妹的,这才放肆了些,请二爷不要生气。” .”谢鳞很无语,“你们一个个都是狗鼻子吗?” 他和梅家婆媳俩確实忙了半上午,但紧接著去找裘良,再接下来的酒席喝到大半个下午,仅仅是临来前被她俩照顾一场,一身全是薰人的酒气,没想到晴雯能闻出脂粉味儿, 竟然还能分出两种? 警犬也就这了吧? “二爷,热水已经准备好,可要沐浴洗漱?”晴雯哼了一声直接起身,顺便还把司棋拉走,“你这一身的酒气,真真熏死个人。” “走吧一一司棋,帮我找几件换洗的衣服。”谢鳞还能任她这么囂张?一把搂住向后院的浴房走去,“热水够吧?” “二爷放心,奴婢还能连这个都做不好?”晴雯表示不满。 “那就好!”谢鳞看著丫鬟冷笑点头。 好什么? 晴雯完全不理解,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看她这幅茫然的样子,某人心里忍不住小得意,又想起另一个比她还喜欢囂张的身影,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算了,还是別乱想,洗澡也很累人的。 什么?洗澡怎么会累人,不是应该很解乏、很舒服吗? 这有什么难懂吗?不止累人,还累腰呢。 这种事情见得多了,我只想说懂得都懂,不懂的也不方便解释什么,自己知道就好, 细细品吧,你们也別来问怎么了;但是某些不懂的人让这个懂的人完全教不懂,所以不懂的人永远不懂,只能不懂装懂,別人说“懂的都懂”,只要点点头就行了,懂了吗? 紫禁城,凤藻宫。 宽的空间、华丽的宫殿、堂皇的装饰、璀璨的照明,这一切都显示出主人高贵的身份,只是此刻显得愈发冷清,宫女內侍全都被赶去外殿,偌大的后殿寢宫,只有两道美丽的身影。 “家有房屋千万所,睡觉只需三尺宽。”(.rm) “那里......查清了?”皇后的声音听起来很平淡,端庄的容顏更显肃穆,只是眼神凌厉,似乎潜藏著恐怖的岩浆。 “回娘娘,奴婢让人送去家中的消息已经传回来。”元春连说话都带著紧张,“那家名为『安合居”的客栈,属於定城侯府二房名下的產业,算来两家还是老亲,府邸就是紧挨著,两府之间只隔一条巷子。” “你们府里认识他吗?”皇后的声音突然急促起来。 “娘娘,您..:.:”元春急忙跪下,“非是奴婢多嘴,这等事情岂有多事之理?您在前两天不是还说,只当成什么都没发生,任它隨风吹去?” “元春,你跟我几年了?”皇后慢慢起身,轻抚侍女头顶。 “自陛下登基那年,到如今快十五年了。”元春轻声答道。 “起来吧。”皇后轻轻一嘆,任凭侍女扶著,两人一起在殿中步,“那晚上的一你可曾忘了?” “奴婢....:”元春脚下一顿,“怎能忘,又怎敢忘?” “確认是他?”皇后这才继续问道“那晚宫乱之时,宫外只有一人带兵勤王,奴婢专门向戴总管打听过,就是他。”元春轻声答道,“杀散乱军、救出大殿下的也是他,只是他为了不惹事,故意没提一句。” “如此人才一一”皇后的表情很是复杂,“你和家中联繫好,常打听一些,若是可用,横竖有衍儿和他的事情,本宫自会找机会抬举;若是不可用也无妨,只当从未见过。” “娘娘说的是,万事要紧著大殿下。”元春低下臻首犹豫起来。 “怎么,还有事?”皇后很清楚自己侍女的习惯。 “娘娘,他叫谢鳞,字青麟,乃是定城侯府承爵人谢鯨的弟弟。”元春这才抬起头,“两家虽说名为大房和二房,实际上只有祖上的血脉亲情,传承至今已是第七代,若不是谢家歷代人丁稀少,怕是很难说再有多少来往。 昨个儿大朝会提拔百官,他凭著安泰炉的功劳升任千户,虽只是虚职,有十二侯四家的交情和照顾,將来必然少不了前程,只是,请恕奴婢多嘴,事情—虽说过去了,到底还是留些小心。” 皇后脚下一顿,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幻。 “你说,他和荣国府住的挺近?”良久,她终於再次开口,“还是几辈子的交情?” “就在荣国府西侧靠后,隔著一条胡同。”元春急忙答道。 “你跟了我十多年,怕是有日子没见过家人了吧?”皇后面露和煦的笑容,主动挽著侍女回房,“可曾想过回去看看?” “娘娘?”元春没听明白。 “怎么,不愿意?”皇后似乎不太理解。 “多谢娘娘恩典!”元春急忙跪下。 “起来吧。”皇后这才恢復笑容,“一家人再是亲近,若是多年不来往,总是少了几分味道;你自己考虑一下,过些日子找个合適的时机,不只是荣国府,喜欢的话也可以隨处逛逛,换个心情。” “奴婢———明白!”元春表情复杂。 “这毕竟不合规矩,白日里多有不便,你不如早出晚归,省去些许麻烦。”大概是说的有些多,皇后面露疲惫之色,“天色不早了,回去睡吧一一平日里每次睡前,本宫都是听著玥儿的吵闹,今日她不在,竟然还有几分不习惯呢。” “淑寧郡主接她到王府去住不止一次,忠顺王爷府上更不会有什么麻烦,娘娘何必多虑?”元春轻声劝道。 “一家人少不了常来常往,只是本宫不放心罢了。”皇后温柔一笑,“也好,今日宫中清净,你也別整日『奴婢下人』的,陪我一起睡下吧。” “奴婢一—”元春浑身一僵,急忙躬身应下,“遵命!” 只是不知为何,她的脸上慢慢浮起迷人的緋红。 馨香阁。 一条流过內城的无名小河边,已经枯黄的芦苇上掛著经久不化的残雪,连成一片隨著小刀般的夜风左右摇摆,伴著河面上荡漾的水波,竟是有几分別样的美感。 河畔旁、院墙外,两道优美的身影裹看暖和的裘皮风衣,互相挽看立於河边,时不时指点几下各处风景,银铃般的笑声仿佛能够驱散严寒,带来如春的温暖。 “璇姐姐,这里是你一个人的別院?”良久,左侧的粉红身影似乎有些不放心,“夜深了,我们是不是要回王府歇息?我出宫的时候,你告诉母后说要接我去...:..” “我的傻玥儿,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右侧大红风衣姑娘哭笑不得,“都这会儿了, 再回王府恐怕要过三更天(二十三点以后)才能到,回去干什么?横竖我自己都是常住这里,父王知道的。” 这两人当然就是淑寧郡主周璇和淑慧公主周玥。 “万一宫里....”周玥依然不放心。 “说你傻你还不信,这时候宫里能怎样?”周璇完全不屑一顾,“就算是派人去我们王府查问,最多也就到父王那里一趟,难不成还能大半夜跑去我那院子,看看我们姐妹有没有入睡?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奴才如此大胆。” “夜深了,我们回屋里吧。”周玥这才放心,笑嘻嘻挽著堂姐向院內走去,“璇姐姐,你这里虽说小了些,不知为何,却让我觉得比宫里更舒適。” “四婶那里太大,人又少,住著都觉得空旷;这院子虽说小些,住著却更有人气。”两人说话间已经回到臥房,周璇含笑拥看堂妹坐在床沿,“更何况,宫里哪有这边方便?若不是今晚寒风逼人,我都想带你去城里逛逛。” “这如何使得?”周玥赶紧摇头,“若是母后知道,怕不要打死我们才罢。” “傻妹妹,不让她知道不就行了?”周璇笑容迷人,“我可是知道,这城內多有好地方、好吃的,你在宫里一万年也碰不到。” “当真?”周玥哪怕再是文静,此时也露出嚮往之色。 “待天气转暖,我带你看看!” 两姐妹说笑著躺下盖上锦被,相拥一起入眠。 第91章 1.91 弹劾事 第91章 1.91 ?弹劾事 第一卷1.91弹劾事翌日,临近中午,寧国府会芳园北端的临水轩中,一片欢声笑语传出老远,贾珍带著一点鼻音的说话声尤其响亮,中间时不时穿插一阵大笑,听起来很是欢快。 “珍大哥可是身有不適?”谢鳞觉得应该表达一下关心。 “些许风寒,值什么?”贾珍完全不屑一顾,“別说是有点儿不舒服,只要我没死, 抬著出来也得把今天的事情办了,你我从小玩到大,鳞兄弟能有今日,为兄与有荣焉啊!” “珍大哥言重了,横竖不过是区区五品,难不成你们两府还缺这个?”谢鳞笑著自谦起来,“若是能有实缺,小弟好歹还能臭屁几句,如今都是虚衔,谁又比谁高贵哪去?” “你要是不想这样掛著,又有多大难度?”一旁的冯紫英及时接下话头,“都不用说你们四家,奋武营中抽出一个千户的实缺不难,为兄这句话虽说不能直接办了,最多也不过是耽误十天半个月。” “多谢紫英大哥体谅,只是小弟的脾气,几位哥哥还能不知道?”谢鳞傻了才会去冯家的地盘,“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也没追求过功名前程吧?要不是这次情况特殊,小弟怕是要掛看百户的官身直到进棺材。” 自从安泰炉全面在京城铺开、如今已经逐步向全国蔓延,虽说三两年、甚至十年八年都不一定饱和,趋势谁都能看见,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冯紫英对他的拉拢愈发热烈,过年期间数次宴请,比如前天贾璉去云儿的锦香院,其实他也收到了请帖,只是都推了。 卫若兰的场子?那和冯紫英有什么区別。 没办法,道不同不相为谋。 奋武营及其所属的三千三武营,超过两万人算是整个大乾最精锐的铁骑,都属於皇家的自留地,虽说名义上服从朝廷调遣,其实根本没谁会这么不长眼,兵部除了“走程序”一样的后勤管理,其他时候哪怕一句话都不会乱说。 就连粮餉惯例的“出门要两成”,也不会落在他们身上。 这种明显带著“站队”性质的职位,谢鳞多大身板敢插手? 千户实职虽说確实吸引人,那也犯不著搭上性命去赌,等著神机四勇营的空缺不香吗? “说什么胡话呢?”贾璉无语的推他一下,“行了,閒扯半个上午,大家应该都饿了吧?珍大哥,不如就让厨房把酒菜送来,省的大冷天再跑回去。” “璉兄弟既然开口,为兄还有什么说的?”贾珍从善如流,瞪著角落里说不上话的贾蓉喝道,“孽障,还不去厨房传话?” “珍大哥!”谢鳞赶紧叫住,“些许小事,隨便派个下人就办了,怎么还要劳烦蓉哥儿?” “也罢!”贾珍这才收声,“来人,去厨房让他们把酒席送来!” “今天就咱们哥几个,没有外人,也別分什么高低,胡乱坐著就行。”算是半个主人的贾璉直接定调子,“只一样,今日宴席,咱们以品菜为主,喝酒还是控制一下。” 没错,今天的酒席一共就四个主客,贾珍、贾璉、冯紫英和谢鳞,贾蓉算是招待的, 再说就是因为有事过不来的韩琦,没了。 这也是身份使然,別说是那些没啥用处、顶多过来蹭酒的没落武勛子弟,其他常见的几个,柳湘莲根本不够资格同坐,卫若兰只有恩骑尉空衔,这次明显也不合適,再说就没了。 別看不起贾珍和贾璉,他俩可是正经的寧荣二府继承人。 这里也能看出来,贾家的交际面有多窄。 “哦?”冯紫英很是惊讶,“璉二哥这是怎么了?小弟怎么不记得,你上次说『品菜为主』是什么时候?” “我也不想,珍大哥酒窖里那几坛梨白,我到现在都记著香味儿呢。”贾璉也很无奈,“只是今天临来前,我们老祖宗让贴身的丫头传话,说要见见鳞兄弟,小弟能说什么?” “是吗?”冯紫英面露古怪的神色,扫一眼某人没再说话。 “你都把话说到这里,当哥哥的还能怎样?”贾珍明显有些扫兴,想了想又说道,“横竖咱们喝不多,不如让宝兄弟也过来吧。” “我来时就叫了,可他今天没空。”贾璉无奈摇头,“政二叔今天招待梅翰林父子, 拉他过去陪酒,我一听就没再开口。” “哦?”冯紫英愈发惊讶,“这些日子,政二叔和这爷俩的来往有些多啊!” “今天不同,景田侯府的裘大哥也在。”贾璉也很奇怪,“上次我们哥俩喝酒,还是年前小聚的时候,照理说就算他到我们府里小坐,也犯不著和两个穷酸一起。” 不提另外三人的疑惑,谢鳞已经明白过来,这是裘良为了解决谢鯨被弹劾的事情,专门过来联繫的,应该是昨晚已经和贾政说好安排,今天的饭局把梅翰林父子叫来。 当然,还有件事要弄明白。 “只有那爷俩吗?”他急忙追问。 “还有他们的內眷,上午一来就被二婶接去说话,为此还把凤丫头拉去陪著。”贾璉想了想才解释一一在座四人都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以前都见过、也认识王熙凤,他直接提闺名根本无所谓。 “看起来,政二叔很重视这爷俩。”冯紫英挺惊讶的。 因为贾政的出身再加上能力问题,虽说他从一开始进入工部就当上主事,到现在十多年也没动过,整个六部的交际圈根本没有他的位置,平日里除了公务,就是在家和几个请客閒扯淡,几乎没啥荣国府圈子以外的交际。 除了因为眾所周知的事情、同样一动不动的工部营司郎中秦业之外,就只有这爷俩还算亲近。 顺带一提,贾政和秦业关係好,除了都没人搭理之外,也和他们的职务有关係一一营司全称营清吏司,掌管宫室官衙的营造修,贾政是屯田清更司主事,分管的却是陵寢修、核销费用及支领物料等工作,都是肥缺,但都很难捞银子。 “长辈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插嘴了。”贾珍对此完全不感兴趣,正好临水轩外面有僕妇过来送菜,他乾脆转移话题,“既然刚才璉兄弟说以品菜为主,咱们就好好吃一顿, 若是有什么不满儘管提出来,看我不把厨子的腿打断!” 其他人笑笑就过,谁都不会拿这话当真。 荣国府,梦坡斋。 “今日酒兴已尽,不如我们共饮一杯,同祝今日之盛。”酒席末尾,贾政文约却又酸溜溜的扔出一句,其他人自然不会扫兴,唯一的问题,就是他说话时明显带著酒意,“正好裘贤侄有事要说,老夫今日就当个中人,还望梅兄不要介意。” “存周兄哪里话?”梅錚轻授鬍鬚,微笑著点头示意。 裘良却皱了皱眉,心头略有不满一一他確实想和梅錚说说,但这种事情属於“谈判”性质,几乎谁先开口亮条件,谁就註定处於下风,原本他还想继续扯会儿蛋的,没想到被贾政破坏了。 “宝兄弟、秀才公,刚才似乎有些不胜酒力?不如先去歇息如何?”不管怎么说,事情都到了现在,他也只能先清场。 “孽障,还不带你梅大哥去歇著?”贾政开口就骂。 “去吧!”梅錚就好多了,眼见梅笙躬身等待,含笑一句就完。 裘良这才舒了口气,目送两人离开。 “翰林公,听说这几天,诸位大人对驍勇营的谢兄弟有所不满?”眼看清场完毕,也没办法再扯皮拖延,裘良直接进入正题,“不知我们兄弟平时可有什么得罪?在下这里先赔礼了。” “裘大人哪里话,老夫怎么听不明白?”梅錚立刻皱眉,先看看贾政又放弃,想起这位根本不知道翰林院的事情,他也摸不清裘良的底牌,乾脆来了个一推二六五,“翰林院就算有事,如何会传的满城风雨?” “翰林公不要多心,在下虽说是一介武夫,还是认识几个朋友的。”裘良暗暗得意, 很確定眼前这位绝对想不到哪里泄的秘,“今日来此也不是为了兴师问罪,你我都明白, 朝廷自有规矩,有些话不妨明说,省的惹出什么误会,弄的不好收拾。” 他这话算是软中带硬, 一方面暗示自己在翰林院有人,引起梅对“自家人”的不信任,另一方面也表示可以谈,他会谨守“规矩”,最后还不忘放出一句威胁一一他確实没能耐拿翰林院怎么样, 收拾个把翰林却不难。 尤其是某个註定没前途的穷翰林。 梅翰林虽说谈不上高情商,任职多年也不至於听不懂。 “这次谢总兵右迁,想必裘大人也知道原因吧?”思考片刻后,他还是决定说出来, 弹劾谢鯨其实和他无关,这次只是隨大流走程序才上个摺子,犯不著为此得罪眼前的实权武勛,“事情毕竟刚刚过去,要不要老夫帮忙想想?” “你是说安泰炉?”裘良立刻皱眉,意识到麻烦了。 其实还是钱的事儿。 因为內务府把著“铁炉”的生產销售,又插手瓷炉生意,还独占蜂窝煤及打煤球模具的生產销售,短短个把月就已经挣的盆满钵满,其他人、准確说就是文官集团虽然也能弄到钱、不至於完全乾看著,单纯的瓷炉、陶炉和块煤销售,相比之下差的太多。 这引起了他们的极度不满。 內务府肯定没法动,只能另找突破口,安泰炉虽说是谢鳞弄出来的,但如果只是对他下手,还是整个清流齐发力,对付区区一个刚提升的正五品千户,还特么是虚职,传出去都不够丟人的。 那就找个更大的目標,毫无疑问,谢鯨背锅了。 其实也不能算背锅,他这次得以升迁,最直接、同时也是最大的功劳就是安泰炉,武勛的身份只能算入场券,要不然,京营中掛著指挥同知头衔、还是武勛出身的千户官多了,凭什么要提拔他? 功劳分润之后,谢鳞这个实际的立功者只能提个千户虚职。 这样一来,谢鯨不背锅谁背锅? “裘大人既然知道,老夫就不多言了。”梅錚微微一笑,“想必你已经明白,这等事情非是我一个编修能够过问,这次弹劾也不过是隨波逐流递个摺子,具体如何还要看大人自己的意思。” “多谢翰林公解惑。”裘良完全想不出来该怎么解决。 让出利益?他说了算?內务府搭理他? 別忘了他们是给谁挣钱,用得著搭理吗? 这事儿安泰帝也不方便直接开口,要不然怎么说?朕要挣银子,所以你们不能动?“君子不言利”的矜持要不要了? 可要是不让,很明显这事儿没完,谢鯨能不能扛住真不好说。 要是这次谢鯨扛不住、丟掉刚弄到的位置,就意味著十二侯团体的前期投入彻底打水漂,损失太大了;就算能抗住,中间也不知道会消耗多少人情以及资源,绝对得不偿失。 他们就算拼命,也不会有额外的好处,內务府不会分银子。 安泰帝的人情?这种东西太难把握,甚至难说有没有。 “此间事了,老夫就不打扰了。”梅翰林微笑著起身,准备离开。 “翰林公且慢,不知王掌院..:..算了,当我没说。”裘良原想让梅翰林帮忙带个话联繫一下,刚开口就反应过来,这位要是真能搭上王家,也不至於混成这球样,“请放心,在下不会忘了『规矩”。” “哼!”梅翰林表情一沉,起身向门外走去,他还能猜不出裘良的意思?心情要是会好才怪。 “梅兄一一”贾政的酒量从来都够呛,这会子酒劲儿明显上来,整个人已经不太扛得住,哪怕心里有想法,嘴里也说不出来,只能迷迷糊糊的目送对方走人,幸好他还没忘正事,“来人,送翰林公去客房稍歇!” 梦坡斋作为一个院子,自然也有客房,但平时很少用,一般只有贾政私人的亲密朋友才会有资格,同样的道理,封建家族单独院子的正经主子都有这种配置,类似还有贾璉院、贾宝玉的綺霰斋等等,贵宾客房院则是招待“贵客”,一些特殊情况另说。 “政二叔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小侄就告辞了!”眼看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裘良实在懒得继续哗哗,乾脆起身走人一一他其实比贾政也就小了不到十岁,只是因为辈分限制,这才弄成“叔侄”,內心肯定有不少膈应,因此平日里无事根本不来。 “裘贤侄?”贾政其实还想说什么,但酒意上涌,让他根本站不稳,就在裘良走人的同时,他也“噗通”一声滑在椅子上,幸好这次没到桌子底下,丟人不太厉害。 第92章 1.92 秦可卿:叔叔啊—— 第92章 1.92 ?秦可卿:叔叔啊—— 第一卷1.92秦可卿:叔叔啊就在梦坡斋酒局结束的同时,临水轩的宴席也到了尾声。 “璉二哥,你看这一一”望著已经断片倒地的贾珍和贾蓉父子,谢鳞哭笑不得,“不是说好了,今天以品菜为主吗?” “鳞兄弟放心,我这就送他们回去。”贾璉也很尷尬。 倒不是那爷俩的酒量有多差,事实上,他们这种从小就接受“酒精考验”的紈綺子弟,一般情况下酒量都不差,但也架不住自己灌自己,拦都拦不住。 “好了,璉二哥,又不是第一次了,下回再见,好好给他们个难看便是。”冯紫英淡定的拱拱手,“事已至此,我也该回去了。” 贾胡乱回了一声,转身就招呼外面的下人进来帮忙。 “紫英大哥慢走。”谢鳞笑著告別。 “鳞兄弟,还请借一步说话。”却不想冯紫英先看一眼指挥下人照顾贾珍、贾蓉父子的贾璉,这才拉著他走到外面的湖岸边,直截了当的说道,“听说这几日,谢总兵那边有些麻烦?” “是有点儿。”正所谓“圈子里没秘密”,这时候再否定纯粹是侮辱智商,谢鳞不会这么笨,“不瞒紫英大哥,刚才璉二哥说,裘大哥也在西府里政二叔的酒席上,为的就是这件事。” “梅翰林?”冯紫英立刻反应过来,隨即皱了皱眉,“他恐怕帮不上什么吧?” “我们也没指望他能帮忙,不过是买个消息罢了。”谢鳞同样没隱瞒,“他再怎么说也是正经翰林,在翰林院或许听不到多少核心的消息,但一些大路边的事情还是没问题的,更何况是这种大动作。” “不错,弹劾堂堂一个团营的总兵,確实动静不小。”冯紫英点点头,“可有什么需要为兄帮忙的?” “不敢劳烦紫英大哥,在下相信家里四位大哥能应付。”谢鳞可不敢接下这样的“帮助”,一方面是不想和对方掺和太深,另一方面,这么大的事情他也没资格代表十二侯四家答应。 “既如此,为兄就不多言了,要是需要的话,可以隨时招呼一声。”冯紫英同样只是做个简单表態,没指望现在就谈成,眼见没效果就果断放弃,看看以后有没有机会,“鳞兄弟还要去西府一趟?” “刚才璉二哥说的,你不也听到了?”谢鳞没绕圈子,“贾家老夫人的招呼,小弟可不敢不给面子。” “你呀!”冯紫英哑然失笑,“这『寡人之疾”还是要治治!” 哪怕是谢鳞自谢镇定,这样被人直接点出来,还是老脸发红。 凭良心说,这样的名声真不是他弄出来的,而是“前身”当初搞得实在太过分,他自已这几年一直都被人说“浪子回头”,也不知是夸讚还是讽刺。 当然,他也承认对三春的心思,这一点很多人都看的出来,只是都以为他盯的是三姑娘探春,没人想到“我全都要”,平日里开开玩笑也就罢了,但很明显,人家刚才说的不是这点儿事情。 冯紫英很聪明,这么长时间的交往让他明白,某人给贾家的面子基本都是看在三个姑娘身上,其他人真的感情一般,包括贾珍和贾璉,今天他点出来,当然不是为了威胁什么,只是表示一下亲近。 因为他和贾家也谈不上多深的交情,更多是“工作目的”。 替太上皇集团拉拢各家。 “紫英大哥说笑了。”所以,他也只是打个哈哈就过去。 “行了,今天算是忙完,我也该回家一趟。”看到某人依然不接茬,冯紫英多少有些气銨,但还不至於爆发,“告辞!” “紫英大哥慢走!”谢鳞微笑著还礼。 目送冯紫英离开,他也只能无奈摇头。 十二侯集团当然是效忠安泰帝的,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私底下有多少问题,他还没有了解清楚,但不用说別的,就凭四家的家主裘良、谢鯨、蒋子寧和戚建辉在聊天时,张口闭口“太子爷”就知道,他们想法很多。 太上皇和安泰帝哪个更靠谱?这大概和当初大美丽的竞选对比一样,在屎味儿巧克力和巧克力味儿的屎之间做选择,不是他们有多差,而是都特么分不清矛盾的主次。 现在大乾王朝的“內忧外患”,最关键的是哪一个? 外敌,因为內部总体上还算平稳,虽然问题不少,但不致命。 这爷俩在干什么? 內斗,而且是几乎用尽一切手段的內斗。 谢鳞来到这个世界近三年时间,在朝廷的各类信息中,他至今没有听说过一次、哪怕是一次关於建奴和关外的消息,仿佛他们不存在一样;除去一些日常性工作,几乎是稍大的事情都是爷俩內斗搞出来的。 这一点不只是谢鳞反感,整个朝廷其实都因此而倒退。 正常来说,大部分官员都选择不站队,顺便“敬而远之”,这就是元宵节典礼时,皇宫都被人打进去,现在却仿佛没发生一样的原因,大家都假装没看见,都以为这又是爷俩內斗搞出来的事情。 其实很难说,內斗肯定有,外敌也少不了,但大家都不管。 十二侯站队安泰帝的根本原因,不是他们真的多么支持,而是当初大家同属於义忠亲王阵营,在太上皇“荣养”后,外面很自然的就把他们看成一体,很多时候,所谓的“站队”就这鸟样。 这一点外人可能不知道,但太上皇方面是明白的。 所以才会下大力气拉拢,因为这四家是安泰帝在军中的基石。 凭良心说,太上皇確实比安泰帝强很多,但他最大的问题是年龄太大了,如今已过耄之年,还能活多久?给他站队是准备將来“山林崩”的时候,全家跟著过去“伺候”吗? 在这个问题上,谢鳞肯定是倾向於不站队的,可惜根本下不来。 下不来就只能先撑著,至少要撑到太上皇完蛋,问题是,根据他对红楼的记忆,这位老爷子很能活,至少数年內死不了。 这特么就非常噁心了。 想不出解决办法,他也只能暂时放弃,然后干好眼下的事情。 “鳞兄弟,你现在过去吗?”看到他从湖边回来,刚刚招呼下人把贾珍、贾蓉父子抬走的贾问道。 “璉二哥有事?”谢鳞立刻明白,贾璉不想回去。 “晚上我还有个局,就不陪你去了。”贾璉立刻答道。 “这次又是谁的?”谢鳞对这位“脏的臭的都拉进屋”的爱好很无语一一嗯?也不对,你还是去吧! “汝妻子吾养之,勿虑也!”(.avi) “乐善郡王府,他们的郡马爷招待。”贾璉也没隱瞒。 这位王爷虽然掛著“郡王”的名头,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权力可言,更不是皇家嫡脉, 而是当初太祖、太宗时期的亲族封王,传到现在,歷代帝王都不介意给点儿恩典,以至於到现在都是王爵,因为他们啥威胁都没有,还能展示皇家的“亲情”。 “行,璉二哥慢走,小弟自己从侧门过去。”谢鳞只是隨便问问,知道后肯定不会多嘴。 目送贾璉从后门离开,他也只能摇摇头,大步向前走去。 临水轩已经位於寧国府会芳园的最北头、或者说最后面,再向后不过数十步,就能直接出去;反而是想要往前走,基本上要贯穿大半个国公府,距离真不近。 不管怎么说,他都少不了要过去,那就走吧。 “鳞二爷!”没想到的是,就在他终於穿过会芳园、正在从天香楼东墙和东跨院隔墙间的夹道离开时,头顶传来一个满是惊喜的女声,“奴婢在此等了许久,还请上楼一敘。” “瑞珠?”谢鳞面露犹豫之色,“事情著急吗?今天..... m “叔叔还是上来吧。”紧接著就是另一个绵柔的女声传来,他明白不能继续耽搁。 说话的当然已经换成秦可卿。 自从上次的事情后,他至今再也没有主动联繫过,当然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不敢, 不论是出於她“蓉大奶奶”的表面身份,还是“义忠亲王之女”的隱藏身份,他都惹不起。 更何况,他知道如今已经在有心人眼中暴露了。 那当初怎么还敢碰? 说这话的能忍住不看各种东洋进口作品吗? 忍住了再硬气。 现在他確实有些“又当又立”的意思,其实对大家都好,但既然真的遇上,人家还这么主动表示態度,他要是再拒绝,那就显得太过不近人情一一那天和秦可卿的事情確实衝动了,但不管找多少理由,总不能把错误都推给人家姑娘吧? 更何况,前面的逗蜂轩就有“神秘人手”驻扎。 所以,他很乾脆的回到会芳园,从后窗翻进天香楼。 “见过鳞二爷!”见他进门,瑞珠笑眯眯的躬身万福就关门走人。 “叔叔!”眼看房中已经再无外人,秦可卿仿佛不顾一切般扑到他怀里,竟是已经哭得梨带雨,“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来呢!” “原本我確实不想再....:”谢鳞选择实话实说。 “不要!”秦可卿用力摇摇头,“媳妇不许你这么做,当初我就说过,只要你能救我出这牢笼,一切都隨你,如今虽说还未完全做到,我又岂能负心?” “嗯?”谢鳞却从中听出別的意思。 “你翻译一下,什么特么叫特么『还未完全做到”?”(.mp3) 大概是看出他的迟疑,秦可卿慢慢停止哭泣,人也有些僵硬。 “罢了!”搂著怀中的妖嬈,谢鳞思考良久,还是决定选择走心,“你想让我怎么做?” “请叔叔恕罪,媳妇也不想这般不知廉耻。”確认某人已经看穿她的小心思,秦可卿立刻改变方向,“只是,现在虽说比之以前多有改善,媳妇却还是被困於此,希望叔叔能送我出去。” “不可能。”谢鳞很乾脆的摇头,“贾家再如何败落,那也是两家国公传承,绝不会接受“和离”之类事情,別说我做不到,就是陛下开口,贾家也能直接顶回去。” “除非,我死!”很显然,秦可卿早就考虑过,也有自己的心思,“只望叔叔能在可卿出去后照顾一二。” “假死吗?”谢鳞稍作考虑就痛快的点点头,“说说你的想法。” “我准备儘快放出风去,说自己得了见不得人的病。”秦可卿立刻答道,“横竖都是女人的事情,就是让太医来查,他也不可能说得清楚,传上一段时间就差不多了。” “哦?”谢鳞表情一动,想起的却是另一件事。 红楼中,秦可卿的葬礼算是前期很大的节点,看看参加的都是什么人?毫不客气的说,贾家自己办丧事、贾母死了都不见得能够超过去,至少后来贾敬的葬礼远远不如。 这些人根本不是来弔丧的,具体原因眾说纷,难分真假。 这一次,也许可以弄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叔叔?”大概是看他沉吟不语的原因,秦可卿明显紧张。 没办法,她现在就剩下眼前的一条路,下一条还不知道有没有。 “没事,挺好的。”谢鳞一不留神,连说话风格都变了,“我们的事情,你不妨向上联繫一下,然后乾脆就交给他们去操作,反正你只要结果,他们也有好处,什么时候觉得差不多,记得通知我一声就行,你知道我住哪儿。 , 不管她的假死前期怎么安排,最后都必须有人接出去才行,交给谁来接?最合適的就是义忠亲王余党,再加上某人直接亮出身份,价值就出来了。 谢鳞再怎么说馋她身子,至少也会照顾好。 至於会不会因此得罪她那位逃脱在外的哥哥,其实根本无所谓,对於他们来说,秦可卿要是归他,“效果”一样算起到,反正都是为了拉拢人,谢家或贾家都行,“送人”属於可以接受的“代价”。 很漂亮的代价。 “多谢叔叔!”秦可卿高兴的扬起臻首。 “是不是觉得,自己付出这么多,现在总算得到承诺?”反正救她不用多少代价,谢鳞笑著调侃。 “叔叔啊一”秦可卿俏脸通红,轻轻跪在地上。 算了,当就当吧.:: 第93章 1.93 尤氏:死相,你觉得什么? 第93章 1.93 ?尤氏:死相,你觉得什么? 第一卷1.93尤氏:死相,你觉得什么? 景田侯府,內书房。 十二侯四家的现任家主聚在一起,商量这次的弹劾之事,只看他们阴沉的表情就知道,问题不好解决,尤其是遇到麻烦的谢鯨。 “真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哪怕听完裘良的解释,他依然觉得难以置信,“不就是一个煤炉子吗?取暖、做饭而已,何至於此?” “这些日子、其实也就一个月多点儿,你挣了多少银子?”裘良立刻反问,然后看到谢鯨那副茫然的样子,只能无语摇头,“算了,我告诉你,咱们各家的分配我就不说了, 只一样,內务府前几天送来的帐单上明確写著,去掉所有支出后,全部收成超过五万两。” “多少?”不只是谢鯨,蒋子寧和戚建辉的脸色也变了。 “你们自己看!”裘良乾脆从抽屉里拽出一本帐册,“啪”的一声扔在茶几上,“我们都明白,內务府不可能老实,挣的银子肯定被他们黑掉不少,就算是这样,剩下的数字依然非常可怕。” 另外三人头挨著头翻看帐册,很快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怪不得那群穷酸要搞我。”良久,谢鯨合上帐册喃喃自语。 “问题是,我们就算发现原因,还是没办法解决。”蒋子寧皱著眉头拿过帐册,边翻看边说道,“这件事根本轮不到我们说话,內务府更不会让我们插手,能分银子就算是给足面子了。” “先別说银子的事情,横竖我们都办不到。”戚建辉很明显不想放手这么多收入,“老裘,你刚才说,翰林院和督察院都出手了?” “国子监也不好说。”蒋子寧眉头紧皱,“既然涉及到这么多银子,不把我们搞掉, 他们怎么分?” “老裘,你刚才说,梅家父子根本不接茬?”戚建辉想起另一个问题。 “他们接茬也没屁用,梅錚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再再动,这么大的事情他要有办法,还会混到这熊样?”裘良完全不屑,“不用管他,翰林院的事情不急,最麻烦的是督察院。” “左都御史吴敏一向自居为『清流砥柱”,对我们横挑鼻子竖挑眼,这么好的机会, 要说他不抓住,谁信?”蒋子寧非常烦躁,“我原想著是针对老谢,可现在看来,这件事我们无论如何都必须过去。” “怎么过?”谢鯨从来都不是擅长动脑子的人。 “那小子呢?”戚建辉突然问道。 “谁?”谢鯨没反应过来。 “鳞小子。”裘良一把夺过蒋子寧手中的帐册扔回抽屉,“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可是这这两年,他的脑子挺好使,横竖这次的麻烦不小,都是因为他当初搞出来的炉子,不如找他问问,只可惜现在恐怕不行。” “荣国府?”谢鯨总算想起来。 “老谢,正所谓『长兄如父』,鳞小子对那边府里三姑娘的心思你也听过,到底什么想法?”裘良却说起另一件事。 “还不是那小子的意思?”谢鯨毫不客气。 “听我一句劝,这事儿你別管了。”看著眼前的老伙计,裘良非常无奈的摇摇头,“这小子的能耐一一嗯,我是说在女人身上的能耐远超我们三个,真要是弄出什么事情来,你別说话就行。” “你的意思是,那府里的三姑娘已经有事情?”谢鯨脸色猛变。 “別胡说,我什么时候有这个意思了?”裘良嚇一跳,赶紧补救,“算了,我要是再不说,你们指不定能想出什么来,知道我是怎么得到老谢被弹劾的消息吗?那小子告诉我的,你们能想到他是怎么知道的吗?” “他在翰林院有路子?”蒋子寧刚说完,自己就摇摇头,“不可能,那群穷酸连我们四个都不搭理,更別说他一个小千户。” “老裘,別卖关子了,赶紧说出来。”戚建辉有些不耐烦。 “梅翰林的儿媳妇告诉他的,原因不用我解释吧?”裘良一句话就把三个老伙计全部砸蒙,“行了,这件事你们知道就行,別特么弄得满城风雨,真要是把那群穷酸逼急、搞得太难看,我们的乐子就大了。” “那个梅秀才的老婆?”戚建辉知道的更多一些,考虑半天看向谢鯨,“老谢,我觉得老裘说的有道理,鳞小子的事情你还是別管这么多了。” “我以前也没怎么管吧?”眼看三个老友都这態度,谢鯨忍不住嘟囊,“说的我好像能管到似的。” “好了,既然我们都想不出办法,那就等他过来再说。”戚建辉不耐烦的打断他,“老裘,派个人去叫一下,现在事情这么急,哪还顾得上让他儿女情长。” “我还能让人把他从贾府老夫人那里拉过来?”裘良哭笑不得,“政二叔的酒量不行,所以他的宴席一向快,贾珍还有贾璉的酒席可不会,我从荣国府回来这么久,他们几个喝没喝完都难说,就算喝完了,这会子怕也来不了。” “那就今晚吧,你们仁到我那里坐坐。”谢鯨立刻说道。 “今晚?也好!”其他三人想了想,都认同下来。 寧国府。 谢鳞到底还是没当成,不说什么底线或者控制之类话题,时间也不够,他在贾珍那里喝完酒、离开会芳园的时候,都已经过了申初(十五点),又和秦可卿聊完天,都快到申止(十六点)了,实在没办法继续拖延。 不过,该享受的他也享受了,秦可卿足足一烂香工夫才站起来。 尤其是怀里的玉佩,他反覆把玩著没有鬆开,中间的“珂”字是她的真名吗?周珂? 再想想淑寧郡主的闺名周璇,辈分倒是能对上;这么说的话,现在的名字“可卿”算是化用。 暂时只能想这么多,他接著自然还得去荣国府,没办法,盯著人家姑娘,就算不把关係搞得多好,总不能弄到很差吧?贾家那帮人都是一个毛病,办事儿或许不行,坏事儿一个能顶八个。 反正寧荣二府挨著,走路也不远,用不了几刻..:..个时辰“怎么又喝这么多?”丛绿堂前,尤氏温柔的站在院门口,“看你这一身的酒气,想去西府更不能这样吧?还不过来喝杯凉茶醒醒酒,省的过去让人烦。” “额..:..大嫂子,时辰已经不早了,总不能让你们老夫人等著吧?还是快点儿过去为好。”望著眼前的美妇人,谢鳞虽说很有想法,无奈刚才在秦可卿那里,虽说没有进行实战,到底演练过的,消耗也没法忽略,“我觉得凉茶不如下次一一” “死相,你觉得什么?”尤氏白他一眼,拽著进了院子,还没忘“”的一声关死院门。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avi) 所以,等他终於到贾母院的时候,已经快到酉初(十七点)。 “怎么喝成这幅样子?”就在前院垂门的门厅,看到他扶著老腰晃晃悠悠进门的样子,正好准备回自己院子、接下来吃饭睡觉的李紈很奇怪,好心上前扶住他,“璉兄弟也真是的,怎么就一” “见过珠大嫂子!”某人中规中矩的行礼。 “胚!”谁知道小寡妇突然面颊泛红,四周看看確认无人就猛的推他,“怪不得这副鬼样子,东府里哪个小妖精,把你吸成这样?” 幸好还有丫头素云,一边忍著笑一边好心扶住他,要不然刚才李紈的那一下,真有可能把他推倒在地一一额,不是那种推倒。 “你胡说什么呢?”哪怕再尷尬,某人也决定嘴硬到底。 “尤大嫂子?”却不想小寡妇轻轻靠在他胸口,琼鼻皱了几下就抬起头,俏脸露出惊讶的神色,“早听说东府乱七八糟,珍大哥连这个都能忍?” “真有这么明显?”谢鳞都蒙了,身边的女人一个个都特么警犬吗?鼻子一动不说胭脂水粉,连人都能分辨出来? “宫里的桂香露,东府里也就两个人能隨便用。”李紈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蓉哥儿媳妇我听说已经有日子没露面,你应该碰不到才对,尤大嫂子怎么也如此不检点,落下这么明显的话把?” “你呢?用的什么香露?”谢鳞先看看四周,確定安全后露出古怪的笑容。 “我这烧糊的卷子,还用什么香露。”李紈懒得再说,推开他扶著素云就要继续走, 到门口时突然顿住脚步,犹豫片刻后还是回过头,“还好你去的是东府,要是我们这边府里,我还担心凤丫头呢!” “什么意思?她也用的桂香露?”谢鳞总觉得小寡妇是话里有话,“你倒是说清楚啊!” 不过李紈没再理他,主僕俩互相挽著,娉娉婷婷的离开院子。 既然弄不明白,他也懒得再想,揉揉脸揉揉腰,让自己看起来状態好点儿,这才在脸上堆起笑容,大步向厅走去。 “啊哟,千户大人这是掐著饭点儿来的?”不用问,刚进门就这么阴阳怪气的,肯定只有王熙凤,“人呢?都死到哪里去了?还不快到厨房招呼清楚,捡些白菜豆腐的端过来,要是被人看见肉,以后天天来还怎么得了?” “是,二奶奶!”周围的僕妇丫头全都跟著凑趣,还真有人捂著嘴边笑边离开厅。 “见过老夫人,今日来迟万望恕罪!”谢鳞狠狠瞪了一眼某辣子,换回白眼一个,“本来我是中午到的东府那边,这个..::.珍大哥实在热情,就耽误不少功夫。” “看出来了,这一身酒气,都快让整个府里变味儿。”又是王熙凤,一双丹凤眼稍微吊起,看起来那叫一个刻薄,“真可惜,我们这里没有换洗的衣服给你。” 某人立刻满脸涨红,额头的青筋条条绽出,接连说出一些难懂的话,什么“兄弟情谊”、“感情深一口闷”、“酒品就是人品”之类,引起眾人鬨笑,厅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好了,凤丫头还是赶快坐下吧!”贾母笑的直捂胸口,身后的鸳鸯赶紧帮她拍拍,“再这么下去,不知道的真以为老婆子请不起一顿饭,故意找个辣子过来赶客呢!” “苍天啊,大地啊,终於有人说句公道话了!”谢鳞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认真向贾母行礼,“再让璉二嫂子叨叻下去,我怕这门外的大雪停不下来,恐怕得下到六月才行啊!” “啊?”王熙凤表情一憎,完全没理解。 女眷们笑的更开心了,丫鬟婆子不知道懂没懂,一样跟著笑。 “二嫂子,鳞二哥这是说自己冤屈。”惜春忍不住好心解释,“你忘了,年前还让戏班子来府上,唱过好几折《竇娥冤》呢!” “谢老二,连你也欺负我不识字!”王熙凤“气的”抄起鸡毛掸子,非要追著某人给他几下,两人绕著厅转起来,看的所有人止不住笑,“我就不信了,你这从小没进过几天私塾的坏种子,究竟能懂多少诗书!” “至少我知道,“七出”里面包括『多嘴多舌”。”谢鳞一边跑一边招呼,“看我不告诉璉二哥,让他好好教育一下!” “我看哪个敢?”王熙凤追了半天,哪怕是气喘吁吁、俏脸见汗,却哪里可能追上某人?只好气哼哼扔下鸡毛掸子,歪在贾母怀里求安慰,“老祖宗可要为我做主啊!” “凤姐姐,远来是客!”探春忍看笑提醒。 “他算什么客人?娇客吗?”这下王熙凤又来劲儿了。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人家好心帮你,还要被你编排笑话!”探春登时面颊绑红,了一口不再说话。 “哎呦呦,被我说中了!”王熙凤还想继续。 “见过老夫人!”谢鳞却不能任由她这么摆活下去,探春和迎春加起来,脸皮都不如她厚,“不知今日招晚辈过来,究竟有何吩咐?” “哪里谈得上吩咐?”贾母看出他对两个妹子的照顾,脸上露出非常满意的笑容,“还不是听说你点了千户,一帮子妇人没见过世面,就想看看这正五品的官服长什么样子?” “老夫人说笑了,哪有穿著官服串门的?”谢鳞哭笑不得,这哪是要看看衣服,而是故意“提醒”他,不要因为升官就不来往。 “鳞二哥,我怎么听说,你好几次去梦坡斋,都是直接穿著官服的?好像还掛著刀?”惜春好奇问道。 “还不是政二叔,下帖子也好、打招呼也罢,从来都不记得分时候,想起来就让我上门。”谢鳞“无奈”抱怨,“我一个晚辈,还能不来吗?可衙门里的事情也不能耽误啊, 下衙就往这边跑,不就是一身官服掛著刀?” “委屈你,我有空说说他。”贾母含笑点头,“只是这官服之事,怕是暂时看不到了,改天让你三个妹妹过去,想看多久看多久!” 厅立刻一静,下人们齐齐低下头,几个主子全都表情古怪。 “怎么,谢老二,你还招待不起啊?”王熙凤立刻叫起来,看著明显是在圆场。 “哪里,我还不是怕三位妹妹嫌弃?”谢鳞才不担心呢,虽说三春上门不止一次,可要么是默认,要么是偷偷去,完全没想到贾母今天会公开点出来,“只是,我们两家再如何亲近,自家人听听也就罢了,外面还是不要乱传的好。 贾母立刻表情冰冷,慢慢扫视一圈。 所有僕妇丫头全都脸色猛变,稀里哗啦跪了一地。 上次探春被裹成“婴儿包”的事情泄露,打死的奴才真不少。 接下来,大家都很自觉的避开话题,只谈些开心之事,主要还是某辣子,其他人更多是跟著掺和几句。 “都出去吧,招呼厨房摆饭。”足足两炫香之后,王熙凤开口收场。 “老夫人见谅,晚辈告辞!”谢鳞立刻行礼,关係再亲近也没有跟著女眷吃饭的道理贾宝玉:你再说? “我这里就不留你了。”贾母含笑点头,“不过,你二叔那边又不是不能坐,横竖他有朋友在,你们能认识也好。” 听起来好像是帮忙介绍关係。 “鳞二哥,今天中午梅翰林来府里拜访,不想喝多了几杯拖的晚些,被二叔留下小住一日。”一直没开口的迎春轻声说道,“就连梅家夫人和少奶奶也没走,歇在贵宾客房院。” “哦?”谢鳞想起那对儿婆媳,忍不住心中荡漾,“多谢老夫人盛情,晚辈还是要回去,家兄上午就招呼过,说是晚上有事。” 贾家自然不方便再留。 某人不知道,这次他蒙对了。 第94章 1.94 探春都这么厉害,釵黛又如何? 第94章 1.94 ?探春都这么厉害,釵黛又如何? 第一卷1.94探春都这么厉害,釵黛又如何? 谢鳞在荣国府没待多久,本来就是“程序性”拜访,耽误这么多工夫干什么?大家都这么忙。 原本他藉口谢鯨有安排,就是不想继续拖延,完全没想到刚一回家就收到孙伯通知, 前面真有事找他。 这让他多少有点儿懵,一天“忙碌”,他原想好好休息的。 “今天让你过来,主要是有事问问。”哪怕他一直到定城侯府正厅的时候,脑子里依然一堆乱草,直到听见谢鯨说话,“今天我也打听到,那帮穷酸很是费心思的上摺子弹劾我,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说什么一一哎呦!”谢鳞还没搞清楚呢,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你不是消息来源挺广吗?当然是说这次的弹劾。”裘良没好气的示意他就坐,一桌酒席已经摆好,“我们四个商量一下午,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如果只是上摺子自辩,又显得太过被动,也太过软弱,你脑子好使,说说该怎么办?” “我脑子什么时候好使了?”谢鳞真不知道这事儿。 “把你用在梅家少奶奶身上的精力省下来就行!”谢鯨气的扬起巴掌要打,某人赶紧躲开,“快想!” “裘大哥,你一”谢鳞非常无语。 “这种特么的事儿,怎么能公开呢?”(.gif) “行了,別这幅样子,这种事情各家都有,更厉害的不知道多少,只要不让梅家知道,谁也没心思多管。”裘良意识到做的不合適,勉强辩解一句就转移话题,“今天下午,我们四个商量许久,主要是.::::, 半响,听完裘良四人下午的分析,谢鳞沉思起来, “怎么,你真有更好的办法?”看他的样子,戚建辉很是惊讶。 “谈不上更好,应该能用。”谢鳞淡淡说道,“你们主要是两个问题没搞清,一个是太过小看这次的弹劾,另一个是站位太低了。” “你说什么鬼东西?”四人都没听懂他说的,谢鯨忍不住骂道。 “刚才你们说,这次弹劾算是清流的集体活动,督察院、翰林院甚至国子监都有插手?”谢鳞揉了揉太阳穴,对眼前四位的想法不再报什么希望,“所以我才说,你们太过小看了,正常来说,这么大规模的弹劾都要用在什么人身上?”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怎么也要一位阁老吧?”裘良刚说出来,自己就嚇住了。 “我们有这么大价值?”谢鯨难以置信。 “第二个是你们站位太低。”谢鳞继续解释后一个问题,“光想著怎么应对那帮穷酸,没考虑过自己的身份吗?你们不仅是十二侯四家,还是国朝武勛三个最大山头之一, 正常来说不会有人隨便动的。” “武勛.....三个山头?”戚建辉表情一动,已经隱隱抓住重点。 这不是谢鳞真的聪明多少,而是站位更高、或者说知识面更广一些,能够从更高的层次看问题,有句话叫什么来著?“站在时代的风口..:::”不对,应该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现代有一群被称为“键政局”的沙雕,各种分析討论简直飞起。 最少也要行省才能入门,国家或者世界级才是常態。 什么府县一级的,你都不好意思开口,说多了还丟人。 某人曾经就是其中的成员一一话说回来,谁还没年轻过? “你是说,让我们发动所有武勛?”蒋子寧自己说话时都觉得不靠谱,“这如何使得?” “如果不是想要直接完蛋,这样確实使不得。”谢鳞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换回来一根抽在肩膀的筷子,动手的是谢鯨,“我的意思是说,那帮穷酸搞得实在太大了,很难让人不生出什么误会。” “不错!”裘良表情一亮,“他们弄的这么大,恐怕会適得其反。” 武勛集团如果上下一心、铁板一块,皇家肯定要睡不著,文官方面又能好多少?別忘了,两宋以后很少有谋反的武將,专权甚至压制皇家的文官却有一堆。 按道理来说,这样的事情文官比武勛更懂,估计是安泰炉和蜂窝煤的生意实在太来钱,把他们逼得太急了,要不然肯定不该犯下这么刺眼的忌讳,就算不是现在处理,以后留著也是黑点。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就以此为突破口,將他们..:::”谢鯨非常兴奋。 “不不不,千万別,这种事情虽说都明白,但绝对不能公开说出来,谁碰谁死,那群穷酸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死磕到底!”谢鳞赶紧打断他,“只要让皇家明白意思就行,这个交给裘大哥。” 简单说,就是把文官过於“团结”的事情暗示一下,让皇家心里留点儿芥蒂,一方面是为了减轻“奏摺山”的弹劾效果,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表忠心、埋钉子,现在没用无所谓,说不定哪天就用上。 “可惜我们今天才想到,要不然今日小朝会后,我肯定会专奏陛下,把事情说清楚。”裘良立刻答应下来,“不著急,这么大的事情没半个多月完不了一一说到小朝会, 那份谢表是你写的?” “裘大哥看我写的出来吗?”谢鳞很无语。 “你找谁写的?”裘良一副奇怪的表情,“因为谢表是我今天代为呈递,小朝会上没什么大事,结束的比较早,再加上陛下对你本来就有一些印象,下朝后专门挑出来翻看, 然后很惊讶的给出了『文笔细腻、情感真挚”的评价。” “这不是挺好吗?”蒋子寧很不解,“说明这小子找对人了。” “后面还有其他话。”裘良古怪的看向某人,“陛下没看几眼就笑出来,紧接著来了句『谢千户年少风流、后宅自有咏絮之才』。” 谢鯨、蒋子寧、戚建辉:黑人问號脸(.jpg) “什么意思?”还是谢鯨忍不住问出来。 “陛下一眼就看出来,那份谢表是女人代笔。”裘良狠狠瞪了某人一眼,“我一开始也不明白,还是陛下心情好解释的,文官那边的奏摺一般都有要求,要用馆阁体、中號笔,我们无所谓,这小子送的那份却是小號笔、簪楷,一般只有闺阁才用。” “你还懂这个?”戚建辉很好奇。 “我特么懂个屁,陛下说什么我就转达什么!”裘良继续瞪眼。 “他后院有这么厉害的?”谢鯨很茫然,“我虽说没去看过什么,也听孙伯提起,他现在只有两个丫头,都是荣国府出身,难不成贾家閒的无聊,连丫头都教著写奏摺?” “这个..:.:”谢鳞小有尷尬,他对红楼很熟悉,还能不知道“咏絮才”什么意思? 原本是评价林妹妹的,这次让探春碰上不说,还是皇帝的金口玉言,“小弟的文笔你又不是不知道,现找师爷肯定来不及,就许了几个条件,让那边府里的三妹妹代笔。 昨晚一拿回来,我就翻著看了,问题是我没想到,奏摺里面还有这规矩啊?就觉得文笔很好、字跡也好,还用上不少典故,反正我写不出来,第二天一早不等天亮,赶紧让人送去裘大哥府上;再说了,陛下不也只是笑笑就过吗?” 探春都这么厉害,釵黛又如何? 这俩姑娘的学识可是公认的。 四个家主对望一眼,齐齐露出古怪的表情。 “老谢,你还是主动一点,至少能省掉请师爷的银子。”蒋子寧带著笑调侃,“还有,鳞小子在女人方面的能耐也不是完全没用,要是能多找几个,说不定真能带著他也学些本事。” “臭小子!”谢鯨气的又抄起筷子,某人赶紧跑开了。 “好了,你接著说。”裘良憋笑很辛苦,“怎么对付那群穷酸?” “裘大哥,刚才说到『稟报皇家”,该你了!”谢鳞很无语。 “对对对!”裘良总算想起来,“可惜这种事情不方便专门求见,不如等下次小朝会,我趁机留下稟报;老戚,你也別閒著,抽个时间拜见太上皇,把事情说一遍,不指望有什么帮助,能不被扯后腿就可以。” “到时候我也跟著。”蒋子寧立刻接话。 三人都很默契的不提谢鯨,让他跟著不如没有。 “光是这些还不够。”眼看事情差不都,谢鳞赶紧补充,“这样最多只能让两位圣人有所防备,对那帮人没这么信任,也许能减少我们的损失,却无助於解决弹劾问题。 我的意思是,既然清流三家都参与弹劾,我们不如想办法各个击破,其中最主要的问题肯定是督察院,四位哥哥都知道左都御史吴敏,是不是忘了他的另一个身份?” “什么身份?”谢鯨茫茫然。 “宫中两位吴妃的父亲。”裘良表情一肃,已经猜到几分,“鳞小子是想联繫皇后娘娘帮忙?恐怕不太方便吧?” “裘大哥傻了吗?我们武勛怎能交联后宫?”谢鳞才没这么发疯,“找戴总管,也不用说的太细,更不要提两位吴妃娘娘,只要把这次弹劾的根源讲清楚就足够。 最关键的是一定要说明白,如果我大哥被拿下、我们四家的安泰炉、蜂窝煤和块煤生意丟掉,將会面临多大的损失,但一定要注意,只提我们自己的损失,千万別说谁得去, 我相信他会明白的。” 除了谢鯨,其他三人表情猛变。 “你小子,胆子真不小,谁都敢算计。”良久,戚建辉缓缓舒了口气,“不错,若是按你所说,確实可以解决问题。” “什么意思?”谢鯨继续茫然。 “陛下只有两位皇子,大皇子是皇后娘娘所出,二皇子是吴贵妃所出。”裘良表情严肃,“虽说现在刚有苗头,有些事情却不会真的消失,如果吴家凭空多出一份年入超过十万两的生意,有些事情恐怕就不那么好说了。” 这就是夺嫡的残酷性,决不允许有丝毫失误,有时候不是说后退才是失败,而是一方进步,另一方原地踏步,后者就等於是败了。 “不挣钱就是赔钱”虽然被很多人垢病,放在这里却是真理。 “老谢,你去找戴总管说。”蒋子寧立刻说道。 直接挨弹劾的是谢家,最危险的工作肯定要谢家顶上去。 “我怕说不清啊?”谢鯨一脸著急。 “所以更要你去。”裘良总算露出勉强的笑容,“真要是说的太清楚,反而有违臣子之道,说不清楚才好,这种事情只能一提就过,说的太多不合適。” “我们准备好,你到时候覆述一遍。”蒋子寧“好心”帮忙。 “那好,我去!”谢鯨狠狠地点点头。 “鳞小子,为什么你没说王家?”戚建辉奇怪的问道。 “以王掌院的脾气,对这些黄白之物根本不屑一顾,怕是没注意这件事,別忘了,翰林院虽说也是清流,却没有弹劾这个、撕咬那个的要求。”谢鳞当然考虑过,“我甚至怀疑这次插手的只有那帮没前途的穷翰林,其他人很可能根本不参与。” “不错,王家和吴家的关係谁都知道,按道理,翰林院和督察院就算没有势同水火, 也不至於合作无间。”这下连谢鯨都明白过来,“除了没什么前途、为了出位想要搏一把的穷翰林,其他人应该不会冒著得罪掌院的危险多事。” “很好,如此一来就等於同时解决了翰林院和督察院。”裘良面露满意之色,“现在只剩下一个,国子监呢?虽说他们说话的影响最小,问题是他们的路子也最广,那句“桃李满天下』就是给他们留的,万一要是串联起来,那帮学子就是六部阁老也会难受。” “传句话就够了。”谢鳞考虑片刻才想出办法,“只要让他们明白一点,插手这件事等於卷进王家和吴家的衝突中,甚至是掺和进皇家夺嫡之爭,相信就算是最热血上头的监生老爷们,也会好好考虑清楚的。” “不错!”戚建辉语气压抑,“只要他们没有一起串联,少数几个人不算什么一一只是,我们和国子监並无交情,连个传话的人都不好找;幸好现在的国子监祭酒並无威望, 也没什么上进心,想必不难说服。” 从这里也能看出来,十二侯不算武勛顶流,仅仅排在一线。 以贾家为例,巔峰期能把自家姑娘嫁给新科探,哪怕是林如海属於十二侯圈子;也能迎娶大儒之女当自家的二房大妇,要知道,站在礼教的立场上,贾政在荣国府什么都不是,李守中依然愿意把李紈嫁给贾珠。 到了四家这里,面对这么大的麻烦,四位家主齐聚,已经算是拿出最核心的资源,却只能在武勛圈子里打转,几乎没有任何文官方面的路子,只能说还是底蕴不够、夹带里的资源太单薄。 “交给我吧!”谢鳞考虑片刻,想起下午刚见过的小寡妇,“还有梅翰林的“规矩,我也一併送去。” “你什么时候又认识国子监的人了?”谢鯨完全理解不能。 “他说行就行吧,吃饭!”和荣国府关係最近的裘良心底震盪,表面不动声色,“鳞小子,今天辛苦你,多吃些!” “多谢裘大哥!”谢鳞看他表情就知道,这位指挥使大人已经猜到什么,他懒得解释,乾脆就这样吧。 有时候,装糊涂也是一种能力,並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强硬的。 否则一— “你不会装糊涂!”(.gif) 第95章 1.95 咏絮之才 第95章 1.95 ?咏絮之才 第一卷1.95咏絮之才金陵,薛家。 虽说现在天色已晚、周围无声,华丽宽广的大院內依然灯火通明,大门的门槛前放著一盆烧旺的炭火,自大门至正厅几乎是三步一人、个个掌灯,硬是用人力弄出一条“亮道”。 就在眾人顶著寒风翘首以望的时候,不远处一辆毫无特点、完全普通的马车缓缓驶来,慢慢停在大门前,应门的小廝急忙上前拉开车门,又主动跪在地上俯身,车內这才伸出一只大脚,一脸不耐烦的踩著小廝后背下来。 直到这时候,院內飞跑出一排下人,拉开惟帐將门前大路封死。 “我的儿,你总算是回来了!”薛夫人哭的满脸都是泪水,急急忙忙扑到下车的青年身边,要不是有丫头扶著,她几乎连走路都不稳当,“这么些日子,难为你在那见不得人的地方。” “妈妈快让开,我想赶紧回去洗洗换换!”下车的当然是已经被关了有些日子的薛蟠,此时的他蓬头垢面、鬍子拉碴,全无大家公子的气派,脸上甚至都看不出多少表情,“这日子真...... “哥哥!”原本不想出门的薛宝釵无奈露面,美目圆睁、眼神凌厉的盯著呆霸王,“先跪下,向母亲磕头!” “我一一”不知道为什么,薛蟠连薛夫人都不怕,却唯独对这个妹妹敬畏三分,听她说完虽然心里不愿,还是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砸的地面“”有声,“母亲辛苦,儿子现在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哪怕是眼看著薛蟠“被迫”磕头,薛夫人还是激动不已, 手帕不停的擦拭泪水,“赶紧起来吧,从火盆上跨过去再进门,驱驱晦气!” 薛蟠赶紧爬起来,这次没废话,大步从火盆上跨过。 接下来自有下人领他洗漱更衣,各类“仪仗”陆续撤走,薛宝釵扶著依然抽泣不止的薛夫人慢慢回到客厅,娘俩一起到长榻坐下。 “母亲还是高兴起来,不管怎么说,哥哥总算回来了。”薛宝釵哪怕心里再有不满, 此时也不便表现出什么,“只可惜耽误不少工夫,中间隔著朝廷“封印”,若不然还能早些解决。” “姐姐、大伯娘,喝茶吧!”正说著,一个姑娘端著茶盘放在两人身前的茶几上,“横竖大哥哥回来,以后的日子还长著呢!” “琴丫头,怎么是你?”薛宝釵明显一愣,“鶯儿呢?” “可不就是我了?”薛宝琴笑嘻嘻的挤到娘俩中间,脑袋一歪靠在薛宝釵怀里,“大哥哥刚回来,这会子肯定饿了,我让鶯儿姐姐去厨房看看,她知道该要什么菜吧?” “哥哥喜欢什么口味,鶯儿当然知道。”薛宝釵这才点头,“你这丫头,怎么捨得从船上下来?我刚收到京城谢家的办法时,你才勉强过来陪我一晚上,这次竟然没叫就过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宝姐姐!”薛宝琴仰起臻首娇嗔,“大哥哥好不容易出来,我还不能过来看看?” “真的?”这一次,薛夫人都意识到不对。 “听我爹说起,伯娘和宝姐姐准备去京城?”薛宝琴犹豫片刻,还是轻声问道。 “不错。”薛宝釵先看看母亲,给她一个“交给我”眼神,“金陵这边有二叔就够了,横竖咱们家生意都在江南这边,北地几乎没什么东西,我们过去后,先要联络一下老亲,再就是看看能不能把商路铺过去,好处多著呢!” “宝姐姐觉得小妹傻吗?”薛宝琴直接懒得答话,甩出一记白眼又伏在堂姐怀里。 “你这丫头,小小年纪这么聪明干什么?”薛宝釵哭笑不得。 “伯娘、宝姐姐,是不是觉得我爹这次没出手,所以心里生气?”薛宝琴乾脆直接点出问题关键,留下眼前的娘俩面露惊色,“连小妹都能看出的东西,我爹还有我大哥能看不出来吗?不过是故意不点破罢了。 宝姐姐可知,我爹收到你让人送去的那封信后,看到上面办法时的样子?其实这也是他早就准备的,只是故意拖延几天,想让大哥哥长长记性,却不想拖得太长,引起你们误会,说起来,小妹已经很有些日子没看到我爹那样。” “你说什么样子?”哪怕心有不满,薛宝釵依然没有发作。 “你们姐妹俩好好说话,我去看看你哥哥。”薛夫人眼看著插不上嘴,乾脆起身离开,“也不知道那群奴才有没有老实听话。” “母亲(伯娘)慢走!”宝釵和抱琴赶紧起身相送。 “只可惜姐姐没看到。”送走薛夫人,薛宝琴笑顏如,“我爹那天又是惊讶、沉思,又是不解的,可有意思了一一好姐姐,不是小妹故意保留,而是后来听说,给你主意的那位谢家二房哥哥有些奇怪,原本只是个紈綺公子,將近三年前突然变好,很有几分能耐。 就好比咱们现在用的安泰炉,听说就是他弄出来后献给朝廷铺开的;再就是他的出身,定城侯府谢家的承爵人待他如亲弟,两家好的不得了;我还听说啊,他和我们在京中的老亲贾府相交,两家关係莫逆呢!” “死丫头,你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呢,这就已经认下『哥哥”了?”薛宝釵没好气的纤指一伸,点在堂妹额头上。 “咱们和贾家是老亲,他又和贾家关係好,可不就是自家哥哥吗?”薛宝琴一点儿都没有不好意思,“好姐姐,你到了京城,不妨先联繫上,听我爹提起,定城侯府虽说现在有些落魄,却一直没有脱离军中,和十二侯剩下的几家都有交情。” 这年月交通差、南北交流缓慢,谢家提拔的消息根本没传过来。 “难为你跑一趟。”薛宝釵这才听出来,刚才是薛宝琴在提醒自己,只好用力楼紧妹妹轻轻一嘆,“只是,人家再怎么说也是堂堂武勛,世代传袭的爵爷,能看得上我们吗?” “你是说贾家那样,听到伯娘求救也没答话?”薛宝琴无所谓的撇撇嘴,“我的傻姐姐,你就没注意到,小妹一句都没提过要和定城侯府联繫上,只说这位谢家二房的哥哥吗?横竖大哥哥喜欢喝酒交朋友,让他跑跑也不耽误什么。” 薛宝釵似乎想到什么,抱看妹妹沉默不语。 “对了,还有这个!”薛宝琴从堂姐怀里坐起来,手一伸掏出一叠银票,“晋商票號的,金陵总號这边开具,存根已经送去京城总號备案,只能用一次,不记名、不多问,见票即兑、丟失不补,姐姐千万收好。” “妹妹这是何意?”薛宝釵表情一沉。 “好姐姐,我们两家再是亲近,岂有白拿东西的道理?”薛宝琴笑著將银票塞到堂姐手中,“三十万两,正好是江南剩下那些商铺的价码,我爹说他都收下了,谁都不吃亏; 再说,你和伯娘到京城之后,毕竟人生地不熟,手里多些银子不好吗?” “你这丫头,总能这么多话!”薛宝釵表情复杂的收起银票。 这个数字怎么说呢? 如果盘点薛家大房在整个江南剩下的生意,实际价值应该在五十万两左右,但这是“价值”,不是“价格”,想要卖出去必然会有不少折损,想要卖的快还要再损失一些,按照薛宝釵的计划,如果在三月前卖出、三月中上旬离开金陵,大致就是这个收入。 很明显,薛宝琴、或者说薛迅送钱的时候,就已经计算好了。 这样的情况下,再推拒就显得矫情,更有些太假。 “姐姐准备入夏出发吗?”薛宝琴看她收下银子就含笑问道。 “妹妹如何得知?”薛宝釵虽说已有猜测,还是含笑反问。 “咱们在江南的生意我又不是不明白,虽说我爹没提过你们出发的时间,按照这笔银子,可不就是下月底前处理乾净?”薛宝琴人小鬼大,忍不住撇撇嘴抱怨,“都以为我小,什么都瞒著,可我不傻啊!” 薛宝釵脸色一变,不是担心被人猜到,而是想起一句古语。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她不知道,红楼中的薛宝琴结局几乎是后半句古语的现实版。 另一个是林黛玉,她“验证”了全部。 “好妹妹,以后不要想什么说什么。”良久,她有些心疼的楼紧堂妹,“姐姐走后, 你也要乖乖听二叔的话,若是哪天去京城,千万记得找我。” “姐姐紧张什么?你去京城还能少了小妹帮忙?”薛宝琴笑嘻嘻的不当回事,“到时候我安排几条船,让他们走运河送你们直到通州码头,要说家里在水上的事情,我大哥说话都没我管用!” “死丫头!”薛宝釵还能说什么? 相比於几乎將船当家住的薛宝琴,薛蝌確实多有不如,红楼中,兄妹俩在薛迅去世后不久便难以支撑,被迫入京“送亲”,因为巧合到贾家,说是走亲戚也好、求助也罢,就那意思。 这真不怪薛宝琴,封建时代的女性地位太低,能力如何根本不重要,就像薛宝釵一样,因为薛蟠的废物,薛家生意只能一步步败落,这两位姑娘再聪明,也管不到外面的事情。 毫不客气的说,薛蝌肯定比薛蟠强,可惜性格上不太行。 要不然,薛家二房完不了。 薛宝琴小时候长时间在海上,还能顺路弄出《怀古十首》,跑海贸、或者说进出口的生意,无论放在哪个年代都不可能太差,有多来钱?哪怕是不懂生意的也听说过,最夸张甚至能有几倍的纯利润。 这样的家业能在短短几年內弄废,必然不仅仅是能力问题。 “好了,你看伯娘和大哥哥过来了,我们去说话吧。”眼看已经达成共识,薛宝琴跳出堂姐怀抱,面带笑容迎出门外。 扬州,巡盐御史衙门。 哪怕已经快到三更天(二十三点),后衙书房依然亮著灯,林如海表情严肃的翻看著一册子,时不时提起毛笔,用红色墨水在上面画几笔;桌上的茶杯已经没有热气,但他似乎不在意,还是继续忙碌著。 “爹爹,还不睡吗?”一个娇小的身影端著托盘,轻轻推门走进来,又小心的將房门带上,挡住异於往年的寒风,“女儿让厨房做了一碗桂圆莲子羹,爹爹先用些吧。” “玉儿怎么也没睡?”林如海赶紧放下笔起身,接过托盘放在一边,心疼的拉看女儿坐下,“我不是说让你们先睡,不用多管吗?” “爹爹放心,女儿是看著娘亲睡著后才出来的。”林黛玉美目一挑,从托盘上端起白瓷碗,含笑举到父亲身前,“夜深了,先用些。” “你呀!”林如海接过瓷碗,稍微一抿髮现温度正好,很乾脆的仰头灌下去,面露满意之色,“好了,爹爹喝完了,你可以去睡吗?” “爹爹,女儿哪里睡得著?”林黛玉纤足一娇嗔道,“我倒要看看你忙些什么东西,竟然折腾到现在。” “你这丫头,不想现在睡就直说,偏要装作关心爹爹。”林如海故意板起脸,可惜没啥用处,只能无奈的看著女儿坐上他刚才的位置,抢走他的材料,“怎么,你还能看得懂?” “爹爹忘了吗?往年的帐册或是公文邸报都堆在杂物房,女儿閒到无聊的时候,也曾让雪雁找过几本解闷儿。”林黛玉边说边翻,尤其注意被標红的部分,仅仅片刻后就面露惊容,“这些都是近几天处置的?” “还是你娘提醒,我才想起要从小鱼开始抓。”林如海面露得意之色,“这些年实在太死心眼,只想著那八家大盐商,对下面的豺狗懒得多问,却忘了他们再怎么厉害,也不能仅凭自己掌握盐务,必然要有手下人帮忙,这些天我一步步收拾,总算有些进展了。” “足足查抄三家、將近五十万两,只用这点儿时间。”林黛玉合上帐册,俏脸上全是紧张,“爹爹,如此一来,不是逼著他们狗急跳墙吗?虽说女儿不太懂衙门的事情,可也知道那句“断人財路犹如杀人父母』的古训,为何要如此急躁?” “玉儿放心,为父岂会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懂?”林如海脸上闪出毫不掩饰的傲然,“这些年,我一心为国谋利,与各大盐商反覆斗智斗勇,一开始想著彻底解决,后来才意识到不现实,过去多年只能守著一点儿收穫,满足於现有收成。 如今蒙陛下深恩,下半年回京重用,我又岂能继续蹉跎、不思进取?那些大盐商动不了,暂时不动也罢,正所谓“杀鸡猴』,查抄一些小盐商同样有效果,如此取得一些功劳,方能不负陛下恩典,更不负当初的一身抱负。” “横竖快要回京,爹爹有数便好。”林黛玉轻轻鬆了口气,“既如此,女儿就不多问,只一样提醒,爹爹切不可只重公务,身体还是要多多小心才是。” “放心吧,待到下半年入京之后,估计少不了交接公务。”林如海对女儿非常满意,“等到一切忙完,年底有了空閒,我带你和你娘好好转转周边的景致,香山、潭拓寺等等,让你们也开心些。” “多谢爹爹,女儿省的!”林黛玉表情一亮,面露嚮往之色。 第96章 1.96 王皇后:本姑娘都为你担著 第96章 1.96 ?王皇后:本姑娘都为你担著 第一卷1.96王皇后:本姑娘都为你担著谢鳞回到家中的时候,正好听见外面二更天的掷子响。 “二爷回来了?”没想到的是,他刚回到东厢外书房,就听见內间传出温柔的女声,“我让人准备了热水,可要先沐浴更衣?” “你怎么还没睡?”谢鳞赶紧快走几步,一把拥住迎出门来的袭人,“我走时不是交代过,让你们不用等我吗?” “二爷的吩咐是关心,我又岂能真的不识抬举?”袭人莞尔一笑,任他拥著一起向后宅浴房走去,“再说,我不是让晴雯先睡下吗?也没违背二爷的意思。” “你呀!”谢鳞无奈的给了丫鬟一个勾鼻,“小心思能不能少点!” 袭人面颊微红,臻首一歪靠在某人怀里,却並未开口辩解。 这大概是听说有检查,专门把其他人“关心”走的“好同事”。 一番清洗、甩下全是黄酒和宴席味道的衣服,简单披上早已准备好的睡袍和居家外套,谢鳞这次没做什么,揽著微微失望的丫鬟回到后宅时,透过房门正看到臥房里,晴雯裹著被子睡的很香。 “二爷还要用些垫垫吗?”袭人轻轻鬆开某人,边说边打开橱柜,端著两盘点心放在茶几上,“若是觉得不合適,我这就叫人做些。” “不用了,刚洗漱完,再吃又得重新来。”谢鳞摇摇头,拥著丫鬟坐在长榻上,“刚才在我大哥那边喝的不多,主要是商量事情用的时间比较长,要不然不会耽搁到这会子。” “是不是又要忙起来?”袭人很心疼。 “不会,接下来的事情轮不到我,顶多再帮著出出主意。”谢鳞摇摇头,这次弹劾的“高度”过大,远远超出他的接触范围,能跟著商量还是因为他真有主意,“需要我做的事情不多,其中一个还要你去贾家那边跑一趟。” 弹劾的事情自有四家家主处理,中间必然要动用家里的人情人脉甚至底蕴,別的不说,光是和宫里传消息之类,哪一项都少不了用银子去填。 比如,戴权虽说一直亲近武勛,但太监该有的毛病他都有,要是不能给够银子,再好的“交情”也难说话。 又比如,一句“拜见太上皇”,中间不知道需要经过多少道手续,这些事情几乎每一次都要用银子开路,要不然谁帮你传话? 很显然,这些东西谢鳞一样都插不上手。 “我?”袭人一愣。 “明天上午,你收拾几个礼盒一一算了,装个果篮吧,找些苹果、梨子之类,挑好的凑一起,吃完饭就去荣国府。”谢鳞想了想说道,“隨便找个下人问问,然后送到梅翰林的內眷那里。” “给她们?”袭人不解,“贾家的姑娘奶奶们呢?” “虽说不合適,但你不用在意,只要说是给梅夫人和梅少奶奶准备的,她们都能明白。”谢鳞早有准备,“別忘了在果篮底下压上五百两银票。” “什么事情竟然要这许多银子?”袭人明显惊住了,“二爷不是搞错了吧?” “你以为我想给人送钱啊?”谢鳞自己也不甘心,这些银子其实是信息费,要是按照信息的价值,大部分该给一—嗯?“別忘了告诉她们一声,就说是定城侯府二房送的。” “啊?”这下袭人又蒙了,“二爷什么意思?” “你不用管,她们会懂的。”谢鳞还想把付出“找回来”呢。 梅家爷俩对吧?拿了我的给我..::.不,我多给你们!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李紈,给国子监传信的事情必然要著落在她身上,这么大的事情只能当面谈,可也不好直接去找吧? 正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那是在给自己找刺激。 先推后几天,让丫鬟传个话,反正这次弹劾短时间完不了。 “懂什..:.二爷!”袭人总算想起来问题所在。 “好了,赶紧睡吧!”谢鳞懒得解释,乾脆一把將她横抱起来向臥室走去,“忙了一天,我都累的快睡著了。” 这次是字面意思,没有任何其他含义,没办法,某人一整天在贾府,收穫已经够大, 没必要连续作战了。 “景芝:难捨最后一滴。”(.avi) 荣国府,李紈院。 “你这假正经一一”王熙凤长舒一口气,有些费劲儿的理理散开的髮髻,面颊緋红微喘细细,良久才平静下来,“老娘都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被你招呼一声就过来了。” “璉兄弟多久没怎么回家了?”李紈慵懒的靠在床头,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凉茶,一句话就让某辣子差点儿破防,“横竖也出不去院子,就这样唄。” “那狗东西!”王熙凤软绵绵的骂了一句,大概是意识到不方便在这里谈论自己的丈夫,只能恨恨的转移话题,“素云呢?” “我让她和碧月睡在东厢外间,照顾好兰儿就行。”李紈的意思就是“清场”,“听说你今天在老祖宗那里玩的很开心?” “什么开心?”王熙凤没理解。 “还能是什么?打打闹闹的,不够开心吗?”李紈语气有些严肃,“凤丫头,你毕竟是家里的少奶奶,今天做的很不合適。” “那有什么?横竖都是一起长大的,谁还不知道谁?”王熙凤完全不明白哪里有问题,“谢老二也算自家人,再说他和三妹妹— “想起来了?”发现某辣子突然顿住,李紈斜她一眼,“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不论他和三妹妹到底如何,你都不该在这么多人面前弄成那副样子,別忘了还有二妹妹呢,你还想把自己搭上?” “假正经,你当时早就走了吧?”王熙凤突然怀疑起来, “傻瓜,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的?咱们府里但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何时守住过?”李紈轻轻一嘆,“我们做女人的,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万一名声坏了,说什么都来不及。” “你一一”王熙凤一向自翊能说会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在小寡妇面前怎么都立不起来,尤其是她很清楚,眼前这位当初面对的是什么,“放心好了,我还能出事不成?看来我们府里还要再清理几次,狠狠打死几个多嘴多舌的东西。 “隨你吧!”李紈也知道不適合多说,“有那些跑来跑去的閒工夫,你不如照顾一下三个姑娘,横竖都是自己人,她们肯定是要出阁的,哪怕是最少最少,將来也能多个串门的地方不是?” “这还用你教?”王熙凤的情商可不低,但只会在自己活动的圈子里发挥,如果得不到她的认可,別说“照顾”,人命在她眼里也就那么回事儿,“我已经交代三位妹妹的丫头,以后再碰上哪个奴才不知死,儘管回我就行!” “说到三个丫头,我突然想起来,听说今晚上,老祖宗公开允了她们去鳞兄弟那里?”李紈眉头轻皱,“这算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老祖宗的意思不够明显吗?”王熙凤无所谓的撇撇嘴,“早先看不上人家,现在谢老二已经不一样了,谢家更是天翻地覆,后悔了唄。” “那也不能让三个没出阁的姑娘过去吧?”李紈非常严肃,“鳞兄弟再怎么说都不姓贾,后宅还空著,三个丫头跑去外男家里,传出去算是怎么回事?” “你没听说老祖宗当时的意思吗?我倒要看看,还有哪个不知死的有胆子乱传!”王熙凤完全不屑一顾,“假正经,你到底想说什么东西?” “要是只有她们三个过去,確实有些不合適。”李紈这才说出自己的想法,“不如找个人跟著,我看你就挺合適的,万一传出什么消息去,他和璉兄弟的关係人尽皆知,你也是从小一起长大,总能解释清楚。” “我?”王熙凤立刻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府里从早到晚有多少事情,哪有工夫让我一天都在外面跑?我又不是你这样,每天閒著也是閒著,还不如到时候你跟著呢。” “你说什么胡话。”李紈哭笑不得,“我算怎么回事?” “管它怎么回事,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回老祖宗,总要有个人跟著的。”王熙凤不耐烦的摆摆手,“看你成这副样子,真想找个用的也隨意一一话说回来,谢老二虽说不怎么靠谱,看著也还不错。” “死蹄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李紈赶紧胳肢王熙凤几下,直到她笑出眼泪求饶才罢,“我什么身份?要你这样胡说,传出去我还活不活了?咱们女人,万万要注意名声才是,就算是宫里的皇后娘娘,不也要守著『母仪天下』的名头,忍著宫里一堆的『姐妹』?” “看你说的这副样子,我还以为你是皇后娘娘。”王熙凤撇撇嘴,一巴掌扇灭蜡烛后躺下,“三个丫头的事情就这么定吧,你要是不敢说,我自己找个日子回一下老祖宗一我累了,睡吧!” 小寡妇没再说话,只是屋內漆黑,王熙凤没看到她上翘的嘴角。 紫禁城,大明宫。 御书房中依然亮著灯,安泰帝端坐在书桌前,一丝不苟的批阅著奏章,只是表情越发严肃,时不时眉头紧皱,显然是因为政务不容乐观。 “陛下,夜深了,早些睡吧!”皇后款款进来,轻轻將一件皮裘风衣为他披上,“横竖还有几天才是大朝会,何必忙成这幅样子!” “梓潼怎么来了?”安泰帝表情一顿,似乎有些不自然,“我不过是稍微晚了些时辰,平时不这样的。” “陛下大概是忘了,臣妾的凤藻宫虽说和这里隔著交泰殿,晚上还不至於看不到灯火。”皇后轻轻一嘆,摆手示意门外端著托盘的元春进来,亲自將一只小碗端到书桌上,“朝政之事,臣妾不敢多问,只让人熬了一碗参鸡汤,好歹提提神。” “辛苦梓潼了!”安泰帝稍一犹豫,还是端起汤碗一饮而尽,“朕还有些奏摺没看完,梓潼若是累了,不妨先去歌息。” “有劳陛下关心,臣妾告退!”皇后表情明显一暗,却还是很有风度的躬身一礼,慢慢退出书房。 “晚上夜黑难行一一大伴,替朕送送!”看到皇后出门,安泰帝似乎鬆了口气,急忙招呼一直在书桌边侍立的戴权。 “皇爷放心,老奴明白!”戴权躬身应下,快步跟上尚未走到殿门口的皇后主僕,路上还不忘从一个宫女手中接下一盏灯笼,和元春一前一后照明开路。 “行了,你这老东西还跟这么远,和本宫客气吗?”刚出大明宫院门,皇后就含笑摆手,示意戴权不用再跟,“本宫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喜欢这些排场?平日里身边除了元春,何曾见过其他人手?” “娘娘说笑了,奴才还敢忘记主母的习惯?”戴权从安泰帝“潜邸”之时就跟著伺候,又能一步步混到现在的位置,不论智商还是情商都不可能会低,“这不是皇爷吩咐, 要送娘娘回宫吗?” “哦?”皇后表情一动,不著痕跡的扫一眼戴权,“你要跟过来,本宫还能拦著不成?” 歷来送客,送到大门口已经足够,更別说戴权还是“替”安泰帝送的,现在却说送回宫,必然是有事要说。 虽说皇宫不小,具体到一座大殿也不可能太夸张,半烂香不到就已经抵达,皇后刚进凤藻宫就向元春使了个眼色,待两人回到正殿的时候,周围已经清空。 “老內相喝茶!”臥房外小厅中,清场回来的元春送上茶水。 “你这丫头,委屈了!”戴权毫不客气的坐上皇后示意的绣墩,端起茶碗抿一口,脸上却露出犹豫之色。 “怎么,在本宫这里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皇后温和的问道。 “老奴偕越!”却不想戴权放下茶碗,慢慢跪在皇后身前,“今日多嘴几句,还请姑娘恕罪!” 皇后表情猛变! 她是翰林院掌院学士王奋之女,王奋又是义忠亲王弟子,安泰帝在“兵諫”之前,一直是义忠亲王小弟,三人当时关係亲近,皇后未入宫前,对两个皇子的称呼都是“哥哥”。 戴权那时候就是安泰帝的贴身太监,对皇后的称呼是“姑娘”。 今天突然又用这一称呼,很显然事情不小。 “元春,你先出去!”良久,皇后表情复杂的摆摆手,“小戴子,你也起来吧,有什么事情不妨说出来,本姑娘都为你担著。” 戴权的年龄比安泰帝和皇后大很多,但皇宫中的称呼就这规矩,皇后这句等於认可谈话。 “不必了。”却不想戴权爬起来拦住,“这次的事情,也和贾女史有关係。” 元春的正式职务是“凤藻宫女史”。 第97章 1.97 元春:娘娘可有什么吩咐? 第97章 1.97 ?元春:娘娘可有什么吩咐? 第一卷1.97元春:娘娘可有什么吩附? 数日前,上元节当晚。 相比於一开始的人流拥挤、甚至拥堵,“帝后”亲自接见的程序一走完,围观百姓不论是主动退出也好、被御林军疏散也罢,承天门前都显得“空旷”许多。 剩下的除了各类表演戏台,能够近距离观看乃至就坐的,都是朝廷或者京城官员及家卷、从人;另有核心人员不在承天门外,而是蒙恩到城门楼上就坐,与皇家一同赏月谈笑。 当然,这都过去了,时间快到亥正(二十二点),官员们开始陆续退走,城楼上的核心人员乾脆已经离开大半,因为安泰帝早走了。 “陛下,再喝一杯吧!”承天门內的皇家休息室中,吴贵妃歪在安泰帝怀中,媚笑著扬起臻首,露出一张顛倒眾生的惑乱容顏,縴手托著一只玉杯,琥珀色的酒浆微微晃动,“好不容易歇息一晚,难不成陛下还要考虑公务?” “爱妃哪里话?朕不过是想些事情罢了。”安泰帝表情一顿,含笑低下头咬住酒杯, 一口喝掉一半,“今日本来该是皇后出面,不过她今天有事,这才辛苦爱妃一趟,虽说天色不错,这寒风到底还是有些凛冽。” “陛下哪里话,臣妾还有不答应的?”吴贵妃轻轻坐起,仰头喝掉剩下的半杯,才將臻首靠在安泰帝胸前,“若不是身份低微,臣妾巴不得每年都如此『辛苦”呢!” “你呀!”对於这样明显不合適的说法,安泰帝似乎並无多少反感,脸上依然布满笑容,却也没有接茬,“今日典礼已经差不多,待人潮散去,朕答应你,今夜还去永寿宫如何?” “陛下想去哪里,臣妾还有胆子拦著?”吴贵妃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只是很快面露难色,“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今日上元佳节,本该是皇后姐姐的日子。” “放心吧,梓潼非是心胸狭窄之人,更何况她今日有事,这才让你代为处理。”安泰帝表情稍显寡淡,“大不了明日相见,朕亲自解释便是。” “陛下金口玉言,臣妾还能怎么说?”吴贵妃脸上重新恢復笑容,“徇儿还在城楼, 是不是先让他回去歇著?明天还有功课呢,耽误太晚不合適。” “不错!”听到儿子的事情,安泰帝明显放鬆不少,轻轻放下怀中佳人才向门外喝道,“大伴!” “皇爷!”戴权急忙进门躬身侍立。 “去楼上给衍儿还有徇儿提一声,就说今日天晚,让他们早些休息吧。”安泰帝的表情已经恢復严肃,“明日课程取消,一律后推一天,让他们好好休息。” “老奴明白!”戴权急忙应下,自去通报不提。 “陛下,臣妾记得,明日是王掌院亲自讲课?”直到戴权的脚步声消失,吴贵妃才不放心的提醒,“这会子再说取消课业,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是吗?”安泰帝表情明显一顿,他每天忙著政务,哪有閒心关心自家孩子的所有课程表,但犹豫片刻后还是定下心来,“朕既然已经开口,刚才大伴也过去提醒,自然不容再改,爱妃放心吧,明日徇儿休息,不用再忙於功课。” “多谢陛下!”吴贵妃急忙答应。 两人又说笑片刻,很快就有二皇子周徇进门,向父母问安告辞后离开,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没看到大皇子周衍,正当安泰帝想要叫来戴权询问时,突然感觉承天门前猛的天光大亮,让他忍不住眯起眼睛。 “这是怎么的?”吴贵妃同样美目眯著,不解的看向外面,“这会子怎么还有人放焰火?不是早就过去了吗?” 只是没等她想明白,耳中已经传来明显的嘈杂声,很快还有夹杂的惨叫声和兵器碰撞声传来,让她忍不住表情猛变,浑身颤抖著扑到丈夫怀里。 “怎么回事?”安泰帝脸色非常难看,安慰吴贵妃几句后鬆开她,大步向休息室外走去,只是没两步就感到醉意上涌,让他忍不住摇晃,“大伴,大伴?前面是哪个不知死的一” “父皇,外面是怎么回事?”正巧大皇子周衍从楼上下来,看到父亲急忙走到身前请安,只是此时的承天门外,嘈杂声愈发响亮不说,就连兵器碰撞声也已经连成一片,中间还夹杂著不断地惨叫与喝骂声,彻底混乱起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朕怎么知道?”安泰帝不耐烦的瞪著眼,“大伴,大伴..::: 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异变陡生。 “安王,奴才代太子爷向你问好!”旁边角落的一个太监突然面目挣狞,从怀中掏出一把两尺有余的明晃晃短刀猛劈过来! “父皇小心!”大皇子周衍脸色猛变,忍不住大叫提醒。 安泰帝刚想躲避,没想到酒意上涌,让他的动作完全赶不上脑子的反应,眼看就要避不开,情急之下看到“正巧”在身侧的儿子,忍不住一把拽过来挡在身前! 一声惨叫,锋利的短刀从大皇子周衍的左肩劈下,斜斜的划过胸口,鲜血瞬间喷涌而出,直接浸透衣服显现出来! 幸好因为长刀无法隱藏,杀手用的是短刀,又是外行用来劈砍,这一刀仅仅是划破衣服,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饶是如此,巨大的痛苦也让周衍疼晕过去,软弱的瘫在地上。 “护驾!”安泰帝惊慌大叫,殿外的內侍和护卫这才有所反应,手忙脚乱衝进来与凶手搏杀,很快就在他身上留下数道伤口,鲜血淋漓。 “安王,今天算你命大!”没想到这太监非常果决,眼看无法凑效,竟然直接扑到一名军官身上,短刀拼命连捅,丝毫不顾忌身后劈刺的兵器,“太子爷,奴才来伺候了!” 良久,望著地上仍在抽搐、却和护卫军官“连成一体”的血葫芦户体,周围所有人都心有余悸。 “大殿下!”直到这个时候,刚才在外围的戴权终於看清楚,地上抽搐的还有周衍, 惊得满脸惨白扑过去跪下,“太医、太医,快来太医!” 可惜,眼前一片混乱,谁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太医。 “大伴,到底怎么回事?”还没完全从震惊中恢復的安泰帝急忙过来,目光下意识避开儿子,“前面是什么..... m “皇爷,有反贼起事,利用內应打开宫门,此时已经杀进来了。”戴权顾不上救治大皇子,急忙稟报导,“锦衣军已经杀上去,外围的御林军正在赶过来,还请陛下退入太和殿暂避,待我等杀散贼军再行商议。” “不错,不错!”安泰帝终於恢復大部分状態,长舒一口气向周围喝道,“来人,护送贵妃娘娘回宫;大伴,你带几个人,跟我一起到太和殿,朕倒要看看,在这皇宫之中, 何人有能耐刺王杀驾!” “皇爷放心,老奴但凡还有一口气,定不会让贼子伤了您!”戴权咬著牙站直,向周围发號施令,“都没听见吗?来几个人,抬上大殿下先回太和殿;你们几个,护送贵妃娘娘回宫!” 很快,几个宫女打著哆嗦进入休息室,扶著脸色惨白、浑身发软的吴贵妃离开,又有四个侍卫卸下一扇门板,將依然昏迷的大皇子周衍抬走;直到这时候,戴权才扶住安泰帝,两人身后跟著十几个內侍和护卫,混乱的撤向太和殿。 凤藻宫,內厅。 “你一一”良久,皇后听完戴权对“上元之变”的描述,脸色苍白、难以置信,无力的瘫在长榻上,“说的都是真的?小戴子,你很清楚本宫的脾气......” “姑娘,这种事情,老奴多大的胆子敢说谎?”戴权慢慢跪在地上,竟是已经哭得老泪纵横,“那日在太和殿,大殿下伤的如此之重,偏偏陛下一句不问,就连撤走时也一句没提,老奴这才觉得奇怪,询问起几个心腹,谁能想到会是这样? 请姑娘放心,那日来护驾的谢家二房小子已经处理乾净,此事除去陛下和大殿下,就只有眼前三人知道,这也是老奴让贾女史留下的原因,谢小子现在虽说身份差些,却也有能耐、有心思,將来定有可用之时。” “公公这是何意?”元春已经嚇得脸色惨白。 “那小子在女色方面有些把不住,倒是不算坏事。”戴权淡淡说道,“如今整个武勛圈子都知道,他看上了你们府里的三姑娘,再加上如今谢家起势,你们那位老夫人但凡不是个傻的,定然不会再拦著不放,你和他迟早都是亲戚。” .”元春面颊緋红,低著头说不出话来。 “也罢了。”皇后语气冷淡,“小戴子,你一直不回去,应该没事吧?” “娘娘放心,此时老奴回去与否,並无多大关隘。”戴权的语气中带著愤怒,“刚才娘娘去的晚,却是不知內情,陛下虽说在御书房中处理公务,里间的休息室可是有两位贴身之人等著呢。” “当真?”皇后脸色猛变。 “娘娘,这宫中的规矩如何,还用老奴多嘴吗?”戴权强压住怒气说道,“御书房乃是朝廷重地,就是娘娘也不方便多待,可吴家两姐妹竟敢视规矩、法度如无物,如此魅惑陛下,可是要行那赵飞燕姐妹之旧事吗?” “呼一”皇后长舒一口气,勉强压住怒意,“当真如此?” “老奴岂敢妄言?”戴权真的非常愤怒。 “下次再有此等消息,你让人告诉本宫一声。”皇后的表情慢慢平静下来,“本宫受凤印、掌六宫,万万容不下此等狐媚妖惑之辈的存在一一记住,不要给自己惹下什么麻烦,本宫和衍儿將来少不了你这老东西。” “娘娘放心,老奴省的。”戴权习惯性躬著身体,“这宫中的事情,但凡是姑娘想知道的,就不会有什么『无法追查”。 “辛苦了。”皇后这才点点头,“小戴子,你今日的功劳,本宫不会忘记,夜深了, 陛下身边不方便无人伺候,你先回去吧!” “老奴告退!”戴权恭恭敬敬的倒退著离开。 內厅中一时寂静无声。 “怪不得,自从那晚之后,他只有次日一早来过我这里看看衍儿,不等他醒来就匆匆离开,至今虽说赏赐不断,却再也没有来过一趟,原来是心中有鬼。”良久,皇后慢慢抬起梨带雨的俏脸,“元春,你说这世上,真有如此做父亲的吗?” “娘娘,刚才老內相也说,陛下当时喝醉了。”元春看起来非常紧张,“再说大殿下伤的不重,这会子已经復原的差不多......” “啪”的一声,她被一记耳光扇倒在地。 “你没看到吗?衍儿现在一天都说不出几句话!”皇后暴怒的站起来,原本端庄美丽的脸庞竟然有些扭曲,“他不喜欢来这边,本宫可以忍,他宠爱吴家两姐妹,本宫可以让,甚至他故意打压、閒置父亲,本宫都可以装作看不见,可他竟然......虎毒不食子啊!” ..:”元春捂著肿起的面颊不敢言语。 “起来吧!”良久,皇后恢復平静,蹲下將侍女拉起,揽著她重新坐回长榻上,“怪不得衍儿如今沉默寡言,本宫原以为是那天受了太大惊嚇,想不到竟然是因此而起。” “娘娘可有什么吩咐?”元春非常紧张。 “明日你亲自去找戴权,让他在东安门外置办一处院子,做的隱秘一点儿。”皇后淡淡说道,“今后本宫有什么安排,尽可以在那里进行,往来都便宜;再一个,今后但凡涉及到他的事情,都由你来安排。” “娘娘?”元春急忙跪下,“奴婢不敢一一“本宫让你敢,你有什么不敢?”皇后脸色一沉,“起来吧!” , 是!”元春美目含泪,慢慢起身站到旁边。 “不要怪本宫狠心!”眼看侍女悽苦的样子,皇后轻轻一嘆,拉著她坐在身边,轻抚著肿起的面颊,“你我姐妹十余年,若是本宫有什么闪失,將来你能如何?反过来,只要本宫还能说话,保你贾家一世富贵还是不难的。” “多谢娘娘恩典!”元春能怎么样? “再说,你们府里的事情..::..你今后就算真的过去,也要留些心思。”皇后突然说道。 “啊?”元春完全不解。 可惜,皇后没有丝毫解释的意思,直接起身离开。 元春茫然的跪在地上抬起头,目视皇后进入內间。 但她根本看不到,皇后就在起身的一瞬间,目光突然变的非常陌生,虽然还是一样端庄的面容、一样稳重的气质,唯独美目之中放射出的光芒和往常完全不同,变得宛如正午的骄阳,明亮到有些烫人! 荣国府,綺霰斋,贾宝玉外书房。 紧闭的院子里,正房絳芸轩的臥室內灯火通明,时不时有些不大和谐的声音传出来, 幸好现在天色已晚,整个府里早已无人活动,不用担心传出去什么流言。 只是,厢房里却已经聚集起所有丫鬟,每个人都嚇得不知所措,十几个围在一起,目光齐刷刷盯看中间,那个唯一坐看的姑娘。 “麝月姐姐,你倒是说句话呀!”良久,秋纹脸色发白,声音都带著止不住的颤抖,“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我们该怎么办?”碧痕整个人都在哆嗦,“要不,告诉一一“你想告诉谁?”麝月总算开口,猛的起身瞪著碧痕、当然也包括其他丫鬟喝道,“今日的事情但凡传出去一丝一毫,你们觉得谁还能活?还是你们谁觉得自己够硬, 可以看不上府里的板子?” 一眾大小丫鬟脸色惨白,有两个胆小的甚至瘫在地上。 “都听清楚,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我们什么都没看到,谁要是有胆子耍嘴嚼舌,你们知道后果怎样。”麝月银牙紧咬,语气仿佛外面外面刀割一样的寒风,“別忘了,荣禧堂前的那些死人都还扔在乱葬岗呢!” “麝月姐姐放心,我们都听你的!”秋纹急忙表態。 其他丫头也都反应过来,纷纷诅咒发誓绝不会多嘴。 “不要怪我说话难听。”良久,直到再也没人说话,麝月鬆口气做收尾,“咱们府里的事情你们都明白,惯是宽待下人,可要是谁当真不知死,別忘了奴才就是奴才,当初三姑娘的事情只是刚刚传出去几句,就有十几个人在荣禧堂前被打死,这次可是宝二爷。” 贾府皆知,今晚梅家父子被留下小住。 其中,梅秀才和贾宝玉住一起,都在絳芸轩中! 第98章 1.98 惜春:二姐姐竟然看.....这种书 第98章 1.98 ?惜春:二姐姐竟然看.....这种书 第一卷1.98惜春:二姐姐竟然看..:..这种书大概是早已立春的原因,一进二月,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再加上连续的大晴天,虽说早晚还是寒气逼人、寒风如刀,中午左右好歹不至於像以前那样,太阳出没出几乎感觉不出来。 存了一个冬天的积雪总算开始融化,可惜只有天气最温暖的一段时间才行,大部分时候依然不变,甚至一到晚上,白日里化开的雪水全都结冰,就这么冻了又化、化了再冻, 京城的大部分道路都变得像是沼泽一般,湿滑、泥泞,时不时还特么有陷坑。 幸好,谢鳞的辖下都是最高级的贵族、官员区,不论街道还是小巷,大部分都能混上青石板铺地,不影响他上下班,甚至连平日巡逻都没怎么遇上泥泞路,因为真的很少。 差別大致相当於富人区和贫民窟,一个城市,两个世界。 不管怎么说,隨著天气终於转暖,整个大乾王朝上下总算都能鬆口气,虽说完全升温还需要很长一段日子,好列有了盼头儿。 华夏有看最好的百姓,只要生活还有希望,他们永远都稳得住。 但是,再好的百姓也有底线,如果谁真的以为,自己是所谓的“天授”,把百姓逼到绝地,他的下场已经在歷史书中反覆出现过。 “王侯將相,寧有种乎!”(.tt) 这半个多月,谢鳞的日子没啥好说的,连起来无非就是上班等下班、下班有酒局,过得无比平静,哪怕是他竭力自製,大部分时候依然喝的醉不说,指不定还有人家故意安排的“酒为x之媒”之类问题。 当然,在这件事情上,他可以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守身如玉。 代价就是家里两个丫头又爱又怕,已经非常“主动”的邀请荣国府“姐妹”来玩儿, 不主动不行,现在连晴雯的亲戚都有些不准。 连带的另一个代价一“我被酒色所伤,竟会憔悴如此,自今日起,戒酒!”(.png) 这次真是喝的太多(確信)! 当然,这里的“平静”仅仅是对谢鳞来说。 半个多月,他一次都没看到自家大哥回家,多次到五城兵马司衙门,也没看到裘良过去,更別说平时就不多见、一般只有喝酒时才遇上的蒋子寧和戚建辉。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情报来源,別忘了有位一直拉拢他一一应该是以他为抓手、企图拉拢谢鯨的淑寧郡主,可惜始终没什么突破。 这位娘娘开始时每天派人给他送消息,目的当然是为了嚇唬人,多数是今天有多少人弹劾、明天有多少参奏,仅仅数日之后,这些数量全部开始下滑,到上个月底彻底雪崩, 就在谢鳞等著好消息到来的时候,人家不送了。 大概是没嚇住他还有反作用,周璇不想丟人了。 唯一可惜的是,两人从上次谈过“中成药”的事情之后,至今再未相见,搞得某人还有些想念傲娇郡主。 幸好,冯紫英及时接上话题一一从这里也能看出来,人家其实没怎么在谢家“投入”,直到弹劾结束才真正露面,走个过场就完。 当然,这也和谢鯨、谢鳞一直不愿投靠有关,谁也別说谁。 这位公子哥儿自二月初开始,到寧国府喝酒的频率和强度都有些过高,每次还都给某人下帖子,也就是贾珍父子还有贾璉都是紈綺、根本没多想,换个人早就看出他的“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操作。 从他这里来的都是好消息,大部分是今天又少了多少弹劾、明天哪个穷酸因故被外放甚至贬謫,到前天为止,这次的弹劾之事彻底了局,基本没人往上递摺子,也不再动不动“臣有本奏”。 虽然到现在为止,某人仍然不知道中间具体发生过什么。 没办法,以他现在的身份,根本参与不进如此“高端”的斗爭。 倒是这些天的酒局不错,让他弄到不少好处,无非就是尤氏的酒后凉茶,或者秦可卿的各种演练之类,反正贾珍的酒席肯定在会芳园某处,不论哪里都离天香楼不远,也都需要横穿寧荣二府回家,中间路过丛绿堂。 以及- “青麟,买下这里没留下什么处理不乾净的手尾吧?”就在谢家二房院后面、只隔著一条胡同,原属於谢家一个老亲兵的小院已经被买下,小寡妇李紈正被某人揽著,挨个房间转悠,“妾身不是担心麻烦,只是不想你为了我,惹下什么乱子。” 像极了一对儿年轻夫妇查看自家刚装修好的房子。 嗯,二婚那种。 放心,绝对没有男的没钱就不许进门、还和前任不乾不净问题。 因为前任的贾珠早死了。 咳咳! “不会的,这里原来住的徐叔,是先父的亲兵之一,於我谢家有大功。”谢鳞笑著解释,“还有他和儿子、儿媳一家,现在徐大哥已经隨著我大哥升为总兵而提拔重用,担任试百户之职,为了工作来往省事,已经全家搬去驍勇营附近居住。” “徐叔?”李紈微微一愣,“我记得你刚进门时称呼门房..::: “没错,就是他。”谢鳞点点头,“他老人家『故土难离』,不肯跟著儿子一家搬走,横竖將来你也有事要办,自己出去不方便,我就让他和我那里的孙伯一样,留下当个门房,以后儘管吩咐便是。” “有劳了!”李紈对此非常满意,正好两人走到正房正臥,她打量著房间、最主要是中间的安泰炉烧的正旺,“其实不用这么著急的,横竖兰儿什么时候过来都行,早几天晚几天不耽误。” “放心吧,不碍的。”谢鳞知道她完全不懂,但也没有继续解释,因为按照这个年代的知识水平,他根本解释不清楚,“横竖都是別人干活,多不了几两银子,早一天完成,就早一天省事儿。” 化学推理分析题: 已知,房屋装修常用熟石灰抹墙,其成分为一一农村在装修完成后,经常把炭盆或者火炉放在房间內,这些燃烧產生的一一会和熟石灰发生反应,產生一一化学方程式为一这些都是送分题,有做错的没?出去站看! 谁在说禁止体罚学生?我让你..:::(抄起教鞭就抽) “如此便好!”李紈总算放心。 “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谢鳞笑著扫视周围,无奈发现所有的家具都处於“裸机”状態,没有任何生活用品,只好揽著小寡妇坐在床板上,“这次要不是你帮忙带话, 让我和你二叔联繫上,进而说服国子监,我大哥的事情恐怕会麻烦许多。” “其实,我二叔也不想多管閒事。”李紈的出身就註定,她比一般女性知道的更多,“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妾身不知道如此规模的弹劾所为何事,却没想到二叔也说不清,换句话说,无论是什么好处,都与他没有关係。” “其实和国子监也没啥直接关係。”谢鳞遂將督察院、吴敏、吴贵妃、翰林院、王奋、王皇后、乃至於安泰炉的事情详细解释一遍,惊得小寡妇小嘴微张,半天合不上,让他忍不住低头细细品尝,“恰恰相反,这种事情要是真的沾上,说不定才是抄家灭族的麻烦。” “当真如此?”李紈看起来有些傻傻的。 “喂,你这个样子我很不舒服。”谢鳞无语的在她面前晃晃手,“让我以为刚才做的事情毫无作用,甚至没让你產生什么感觉。” “你呀!”李紈哭笑不得,只好主动扬起臻首,任凭某人再次享受一番,“不过是一次弹劾,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牵扯?” “有或是没有,其实一点儿都不重要,我们自己也不知道这次弹劾的吴敏到底怎么想。”谢鳞淡淡摇头,“只要让相关的人员相信就好,比如这次我和你二叔相见时,仅仅开了个头就让他脸色大变,因为他很明白,我既然敢说,肯定就有办法把消息递上去。 我们见面之后的第二天,国子监的弹劾奏摺就减少大半,不到五天全部消失;翰林院那边更快,我们打通路子、送出消息之后的第三天,所有人员全部停止搞事情;就剩下一个督察院,独木难支不说,其他人也不是傻子,谁愿意再捲入夺嫡之爭?” “义忠亲王之乱过去才十几年,怕是没人敢忘。”李紈表情苦涩的伏在爱郎怀中一一李家也是这次变乱的最大受害者之一,“还有一件事,我二叔这次愿意帮忙,並非只因为我的情面,当初父亲虽说和荣国府断绝关係,家里和武勛方面的来往却没断。” “当真?”谢鳞很惊讶,“你是说,你二叔和八公那边?” “家父和甄家也有联繫。”李紈点点头,“可惜,这些年隨著时间推移,家父起復的希望愈发渺茫,李家逐渐失势,这些来往还剩多少,怕是谁都说不清。” 谢鳞点头表示明白,而且他知道的更多一一李守中后来再也没有起復,最后鬱鬱而终、英年早逝,二房的李守义同样没多活几年,以至於他死之后,妻女只能从江南过来, 千里超超投奔李紈。 也就是说,现任正五品经学博士的李守义,很快就会有机会外放江南,具体职务不详,很可惜干不了几年就会没命,原因不详。 这些他肯定没法说,而且帮不上。 “想开点儿,不是还有我吗?”他只能这样安慰。 “我可不敢太放心。”大概是早已习惯这样的日子,李紈的忧愁来得快去的更快,“谁能想的到,你竟然会直接写信,让袭人带给我,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你就不怕她一个不小心弄丟了,让我直接没命?” “我要是早知道你这么大胆子,隨便哪天晚上,都敢找个藉口跑出来,何苦如此折腾?”谢鳞哭笑不得,“像今天这样..::.:” “谢千户,不知你口中的“隨便”怎么解释?”李紈立刻变脸。 “我倒是希望你更隨便一点儿。”谢鳞坏笑著不老实起来。 李紈白他一眼,眯起眼睛隨他怎样。 唯一的问题,因为没有任何臥具,动作较多的某人膝盖磨破了。 荣国府,贾母院。 迎春和往常一样,歪在內间床头,翻看著手里的书册,探春却没有继续练字,而是坐在“写字间”的书桌前,认真翻看著一奏摺底稿,时不时还会放下来,皱眉思考一番, 整个人充满知性美。 只剩下惜春一个,大概是画画累了,此时正扔下画笔揉著手腕,扭头看看两个姐姐, 拈起一枚大个儿点心,边吃边走到探春身边。 “三姐姐,你又在翻这些东西?”扫一眼书桌上已经被翻到毛边儿、几乎每一段都有圈点的奏摺,咬一口点心边吃边说,以至於声音有些含糊,“鳞二哥让你写的那份早已递上去,如今还不知道结果如何,你还看著作甚?” “傻丫头,就知道吃!”探春无奈的放下手中奏摺,夺过妹妹手里的点心,不断揉著她的小脸,“你看看自己,胖的脸都圆了,再吃下去变成一个小胖妞,看看將来谁敢要, 怎么嫁得出去!” “鸣鸣一一”惜春想说话却张不开嘴,好不容易从姐姐手里挣脱出来,赶紧捂住已经被揉红的脸颊,“三姐坏透了,什么嫁出去嫁不出去的,我才不管,实在不行就跟著你, 一辈子都赖上,横竖鳞二哥又不是养不起!” 探春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內间里“吧嗒”一声,却是迎春的书册掉在地上。 “死蹄子,好互有些羞耻心!”她没想到竟然会因此而碰上麻烦,只能无语的一把楼住妹妹,揽著她回到內间坐在床沿上,“女儿家哪有不嫁人的?再不许说这等胡话一一二姐姐看的什么?” “没什么。”迎春急忙摇头,將刚刚捡起的书册塞进被子,“刚才看的高兴,一不小心弄掉了。” 只是看她的脸色,惜春都知道在说谎。 “我倒要看看,到底什么书。”趁她不注意,惜春突然一翻身跑到大床中间,从被子里拽出书册翻开,“竟让二姐姐一一呀!” “小心些!”捡起被惜春扔在地上的书册,探春看看面颊羞红不敢抬头的迎春,再看看气鼓鼓扑到自己怀里的惜春,只觉得心好累,“死丫头,还看吗?” 却见书册封面上毫无字跡,但翻开的扉页上印著《西厢记》。 “二姐姐竟然看..:..这种书!”惜春红脸瞪著迎春。 “好了,越说越不像话!”探春无奈的揉揉太阳穴,“鳞二哥也真是的,让他帮忙找几本书看,竟然送来这个,传出去还得了?” “啊,是鳞二哥送的?”惜春猛地抬起头,美目在两个姐姐之间扫来扫去,直看的她们面颊红透、不敢抬头,“只瞒著我?” 这还真不是某人故意引逗什么,而是他根本没想过这东西有什么威力,《西厢记》、 《牡丹亭》他在现代都看过,还有章节入选为课文,算什么问题?所以在迎春传话要几本閒书时,他买下就送来了,还是他在书店一提“閒书”,店家主动推荐的。 全忘了这些在封建时代属於“禁书”,更別说送入闺阁之中。 “你还小!”探春意识到说错话,急忙把书本扔进抽屉锁上,“好了,快回来吧一二姐姐可要喝杯茶?司棋那蹄子有事不在,我让侍书帮你。” 迎春根本没说话,只將臻首埋在枕头上,用力摇摇头。 探春和惜春回到外间,各自坐下休息。 “鳞二哥已经有日子没来府里。”良久,惜春慢慢抬起头,“三姐姐一直看那些奏摺,可是想要以后帮上忙?” “他的字跡你不是没见过,我们不帮忙指望谁?”探春没掩饰。 “我记得那份奏章是你和二姐姐一起写的。”惜春声音很轻,“看起来不难啊!” 第99章 1.99 淑寧郡主:我一个本家姐妹 第99章 1.99 ?淑寧郡主:我一个本家姐妹 第一卷1.99淑寧郡主:我一个本家姐妹次日一早,谢鳞上班前习惯性的跑了一趟五城兵马司,因为他很想问问弹劾的事情, 原以为又是白跑一趟,没想到这次正好碰上大半个月后刚来上班的裘良。 “你来的正好!”更没想到的是,人家一看就他就主动招呼,顺便把一只装饰漂亮的皮质小袋扔给他,“你的官印送来了,从今天开始,你就算是真正的千户官,官服领回来了吗?” “早从內务府领了。”谢鳞一边说话一边拉开袋子的紧绳,“那群狗东西黑的够可以,四套官服竟然敢要我二百两。” “三套常服一套大装?那就对了。”裘良点点头,“谁让你这么傻,真敢从內务府里定官服?同样的东西,找个专做这一行的裁缝铺就能办,最多不超过一百二十两;还有, 我怎么没见你穿上?” 1 .....”谢鳞无语的抓著官印,“大哥,你怎么早不说?我以前从咱们衙门领官服的时候,也没人提过价钱的事情吧?” “那是因为你小子当时穷,老子帮你垫上了。”裘良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还有,下次再来记得换上,朝廷虽说没规定不允许穿低一级的官服,传出去毕竟不好听。” “我那不是因为这个没到手,心里不踏实吗?”谢鳞笑著晃了晃手里的官印,“现在彻底確定,我傻了才会继续穿百户官服。” “確实不怎么聪明。”裘良斜他一眼。 谢鳞::: 行,你是领导,你说了算,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他没再哗哗,而是翻著手里的官印仔细打量起来,却见刻印的那面两寸见方,刻纹呈“回”字形,只是內圈是圆的,外圈四角刻著“中军千户”四个篆体大字,中间的圆圈不大,內刻一只猛扑而下的苍鹰浮雕。 整个官印的尺寸不小,算上直立大叫的狗形把手,长度足有五六寸的样子,隨同配发的皮质小袋上有个鎏金掛扣,可以悬在腰间。 等会儿,苍鹰浮雕、恶狗握把?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裘大哥,千户官印就是这样吗?”有问题就说出来,谢鳞自认为是个好孩纸,“怎么和我原来那只差別这么大?” “爱要不要,记得把原来的百户官印交上,自己送去兵部衙门。”裘良懒得搭理,稍一偏头避开他的目光,“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问题你躲什么? “有!”谢鳞眼见他不愿说,也没办法追问,只好把话题拉回自己才来时的想法上,“我大哥被弹劾的事情都过去了吧?” “嗯!” “能说吗?”谢鳞赶紧问道。 “今晚在你的安合居,你安排两桌席面,档次高点儿,我把梅翰林、督察院的左副都御史再加上国子监的左司业请来,还有几个御史、翰林和博士之类,你过来陪著,有什么问题可以到时候再问。”裘良答应的非常痛快。 “裘大哥,你是亲哥行不?”谢鳞完全无语,“这种时候让我过去?我大哥要是误会的话,打起人来下手很重的。” 很显然,借著此次弹劾,十二侯四家趁机在清流中找到了自家关係,也许不怎么样督察院左副都御史听著很高,却要掛在左都御史吴敏之下,情况可想而知;左司业名义上算是国子监祭酒的佐二官之一,但凡懂规矩的都知道,这些副职有多难做。 他们也想“扶正”的,问题是上得去吗? 更別说那些翰林、御史之类,估计也是梅翰林一样的货色。 这些所谓“关係”,其实更像是烧冷灶,说不定哪个就热了呢? 最主要的是,哪怕是这种货色,却也是四个侯府向外延伸的关係路子,必然要掌握在家主手里,以后谢鳞想用当然可以,明晚的酒席肯定是为了“確定关係”,他跟著过去, 是想和要现任的定城侯府承爵人抢夺主导权吗? 谢鯨不是二缺,但很鲁莽,能不现场打人都算他有定力。 所以,明天的席面肯定是某人安排,可惜只能算肉包子打狗。 “那你还问个屁?”裘良直接瞪眼,“没事儿滚蛋!” “您圣明!”谢鳞无语的拱拱手,揣上官印走人。 出了衙门,他原想回自己的百户所等下班一一这次的千户为虚衔,他的实职没升,还是原来的百户一一想了想乾脆放弃,马头一调直接向安合居奔去,反正那里到百户所不远,又是在自家辖区最主要的关节点附近,也算到岗到位。 打卡都没问题。 一灶香工夫后,他刚进客栈就看到,一个小二快步迎上来。 “小的见过二爷,刚才有人来送信说,让您抽个时间去趟馨香阁,有要事相商;再就是一个姓刘的老僕,说是想明天请您喝酒。” “我知道了!”谢鳞一听就明白是谁,很隨意的点点头。 “二爷,非是小的没问清楚,但他们都没有提具体地址,说是您明白。”小二马上紧张的解释。 谢鳞肯定不会因为这件事发火,把晚上宴席的事情安排完才摆手示意小二滚蛋。 梅夫人、梅娘子婆媳俩约的是明天,可以不著急;淑寧郡主既然让他抽时间过去,两人已经大半个月没见,估计是上次商量的中成药生意有进展,不管將来分钱的时候能不能拿到,这时候还是需要关心一下的。 那就去唄。 什么,旷工? “这里最大的就是我,要告就来我这里告我好了!”(.gif) 馨香阁也在十里街,但不是主街,而是靠近西头的一条附属小街尽头、无名小河边, 安合居在东头,说是同属一条街,距离却超过三里,他只能把刚刚拴好的坐骑拉出来,继续骑过去。 老实说,淑寧郡主周璇的生意头脑很棒,就是起名的能耐让人不敢恭维,谢鳞抬头望著门面上的“馨香阁”匾额,脑子里总是浮现出某些姑娘很多的营业性场所。 虽然这里確实专卖女性用品,相当一部分客户是她们。 他也懒得指正、或者说指出来也没用,抬头看看太阳,估计时间已经过了已正(十点),遂绕开门可罗雀的正门走到河边,把韁绳往门口的拦马石上一套,立刻推开门走进院內,只是,就在他准备直接进入房门的时候,明显听到里面有两个打闹的女声。 应该是丫鬟之类。 以他和周璇的“亲近”,就是对方睡著都无所谓,但別人另说。 “咳咳!”这也算打招呼吧? “谢大人?”房里的打闹声立刻止住,很快一个熟悉的倩影走到门口,看到他露出惊讶的神色,俏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说让我抽个时间过来吗?”谢鳞微微一愣。 “我没想到消息刚送去,你就直接过来了。”周璇下意识看看房內,“你不是一直很忙吗?今天怎么这么閒?” “我很忙?”谢鳞总觉得这位郡主说话的语气不对,因为之前的印象中,她总是大气中带点儿邪气,今天难道是被人胁迫?想到这里,他立刻右手滑到大膀位置的飞刀上,脸上表情和语气却愈发显得热情,“怎么,有客人啊?” “別!”周璇连某些尺寸都被他丈量过,还能不知道他腿上绑著什么?急忙快步上来一把抓住他,“你想什么呢?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不方便?”谢鳞总算明白过来。 “来都来了,还有什么不方便?”大概是已经想清楚,周璇白眼一翻,俏脸恢復了平日的状態,“进来吧,正好认识一下。” “女眷?”谢鳞却没急著进门,因为不太合適。 人有时候就这么犯贱,看她危险恨不得拼命,见她安全又起来防备心思,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亦敌亦友”,哪怕是两人的接触早已大大超出友谊,哪怕互相的了解远超一般人。 “我一个本家姐妹,爱来不来。”周璇瞪他一眼,自顾自进门。 “本家?”谢鳞这才放心。 郡主出身皇家,她的本家肯定也一样,那就不可能以此来算计。 “这位就是姐姐经常提起的鳞二哥?”没等他进门,就听见房內传出一个绵软的女声,一听就是那种很萌的软妹子,“想不到今日有幸得见。 却见一个二八光景的垂少女,一身明显收拾过、略显褶皱的橙红色宫裙,明明和周璇的款式差不多,穿在她身上偏偏给人一种甜糯的感觉,不足七尺的身量配上稍有散乱的十字警,怎么看都显得娇俏可爱。 一般来说,皇家在礼法方面比民间宽鬆的多,倒不是开放,而是身份不同、高低有別,就算有接触,一般人也很难把关係往男女方面考虑,就好像现代的握手,男女同学牵手必然有一堆人起鬨,演唱会上和女星握手会有人多想吗? 再加上大乾王朝“以乾为汉、乾汉一体”的惯例,皇家女眷很多时候都有一些汉唐之风,典型例子是公主、郡主们可以正常、公开的搞一些聚会、活动之类,特別是文会,皇家不仅不阻止,还很高兴以此拉拢读书人。 最著名的是永昌公主、永昌駙马,两人是很多寒门子弟的恩人。 不用担心“拳养”之类问题,他们不接触兵权,根本没人在意。 这也是周璇和眼前少女都称呼他“鳞二哥”的原因,盛唐时期,皇家与武勛平辈往往以兄弟姐妹相称,说是亲近恩典也好、拉拢利用也罢,至少听著確实让人感觉舒服, 李世民对眾多老手下的称呼最著名,比如秦琼、程咬金、尉迟敬德等等,皆是如此: 唐代宗乾脆称呼郭子仪为“老皇兄”,两人还是儿女亲家,哪怕是自家女儿和附马打架时,駙马郭爱说出几句过头话,他也笑著留下一句千古名言: “不瞎不聋,做不得阿家翁”。 “见过一—”谢鳞刚开口招呼就顿住,无奈看向周璇。 他不认识。 “你比她大几岁,称呼一声玥儿妹妹就好。”郡主娘娘白他一眼。 “姐姐!”少女羞的直脚,“哪有你这样的?” “我们皇家之人,还在乎这点儿事情?”周璇脸上闪过毫不掩饰的傲然之色,顺便向少女介绍,“这就是你嘴里的『鳞二哥”,定城侯府谢家二房的,单名一个『鳞”字,鱼鳞的『鳞”,別记错了;还有,我什么时候经常提起了?” “姐姐就当我是记错了。”周玥掩口轻笑,旋即看向某人,“鳞二哥,为何你不用『麒麟”的“麟”字?” “这个问题我也曾经问过我大哥,被他踢一脚走。”谢鳞没说假话,却让眼前的姐妹俩笑的不行,“定城侯府谢家这一代,家谱中定为『鱼”字辈,实在用不上其他的名字。” “就像我和璇姐姐都是『王”字辈。”周玥恍然大悟。 “不是『玉”字辈?”谢鳞想起贾家的情况,比如贾璉、贾璜、贾环、贾瑞等等。 贾宝玉:我没有大名,只有乳名一直延续下来。 “你说寧荣二府?”周玥当然说不明白,周璇却早有耳闻,“听说是当初不小心和皇家重复,又正好是同一代人,因为担心犯忌讳就故意改了,其实他们起名的时候,你不是都看见了?” “原来如此。”谢鳞这才明白过来。 “既然你来了,那就说正事儿吧。”很显然,周璇真没想到某人会来这么快,以至於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刚才寒暄半天,总算想起原因,只见她从身后的长几上拿来一只锦盒打开,“看这个,你当初提过的事情成功了。” “中成药?”谢鳞立刻闻到一股药香味儿,惊喜的从中取出一只小瓷瓶,拽开堵盖后看到,里面有多粒乌黑髮亮的药丸,直径三分的样子,“这个是治疗什么的?” “风寒感冒,这一盒都是。”周璇指著盒中整齐排列的九个小瓷瓶,“每瓶九粒,按照你的当初的建议,一次一粒、一天三次,这一瓶吃完至少可以稳住病情,我已经安排试过了,虽然效果確实比汤药差些,但胜在方便,老少皆宜。” “郡主殿下,你很快就会明白,这样的功劳足以让你的名字录入史书,供后人瞻仰。”谢鳞又闻闻让人舒服的药香,这才小心盖好瓶塞,“绝对会!” “鳞二哥说的可是“青史留名』?”周玥好奇问道。 “別理他,听说他连升迁的谢表都让家中女眷代笔,你还指望他能懂多少成语?”周璇一句话让某人蒙圈,“除了这个之外,其他搞出来的还有十余种,但都只能解决一些小病,大的暂时不行。” “这个不急,有的是时间。”谢鳞当然明白,这种事情再急也没用,反而对另一件事更关心,“你从哪里听说,我..::.” “內眷代笔的事情?”周玥表情古怪,“宫里传出来的消息,现在大概满朝文武都知道了。” 谢鳞:.. “鳞二哥,不知小妹是否有幸,可以见见这位姐姐?”看的出来,周玥確实很好奇。 “再说吧!”谢鳞只能推辞。 要不然怎么办?告诉外人他找的是探春? 那特么和直接宣布定亲差多少! “行了,找你来就是为了说说这些药丸,並无他事。”周璇却隱隱猜出几分,白他一眼后没再追问,“正好到了中午,你口福不错!” 第100章 1.100 晴雯:珠大奶奶能有什么事情? 第100章 1.100 ?晴雯:珠大奶奶能有什么事情? 第一卷1.100晴雯:珠大奶奶能有什么事情? 一顿午饭用不了多长时间,谢鳞离开时还不到未时(十三点)。 不然呢? 他和周璇都明白,两人已经过线了,偏偏都忍不住那种感觉。 如果只有一位郡主娘娘,说不定暖昧一些,就算有丫鬟在,他也敢再多一个司棋或是侍书,可周玥同样出身皇家,他肯定不想弄出什么新闻,要不然两人都不好收场。 其实,今天这次见面已经暴露不少东西,忠顺亲王依然不老实。 封建时代的“技术传承”可不像现在这样,有一套从上到下的精密体系,而是基本依靠师徒、父子乃至父女关係,口口相传完成教学,任何知识都可能会“家传”,甚至“传內不传外”,更別说各种药方之类,指望大夫交出来纯属想多了。 可是,周璇刚才说过,她已经弄出十余种中成药,哪怕都是一些治疗小毛病的药品, 同样不可能说句话就办,至少,以他女眷的身份绝无可能隨意办到。 那就只能动用忠顺王府的资源,而且是全力支持那种。 否则,这年月的药方必然是汤药所用,转化为中成药不是把药材磨碎、团成药丸就行,而是需要反覆试验、需要临床信息,这些事情非常复杂。 可是,仅仅不到一个月,她就完成了十余种,这里面需要动用的资源堪称海量,人力、物力、財力等等,消耗非常巨大。 忠顺王府要是真的老实,这些东西是为了什么?做好事吗? 所以,回家的路上他依然在反覆思考,试图找出里面的隱藏的东西,结果当然是屁用没有,直到进入后宅,饭后无聊、正一起解九连环的两个丫头转过脑袋,看到他后齐齐露出惊讶的神色。 “怎么,不认识了?”谢鳞摇摇头赶走头脑风暴,笑著调侃她俩,“还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害怕我发现?” “二爷又嚇嘘人!”袭人赶紧放下玩具起身,白他一眼接过风衣掛好,另一侧的晴雯著嘴接过佩刀,同样掛在墙上,“我没想到你会下午回家,平日里若无要事,你都是在衙门里直到晚上的。” “主要是今天没什么事情。”谢鳞鬆口气坐下,指指茶壶向晴雯示意,没想到这丫头咬著嘴唇转过脸去,竟然不搭理,“我上午正好有事处理,这不是在人家吃完饭就回来了?还有,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这丫头今天很有脾气啊!” “荣国府的素云姐姐来过一趟。”袭人不轻不重的拍了拍晴雯脑袋,这才给某人倒上茶,“我的二爷,你但凡注意点儿,也不用我们两个做丫头的担惊受怕。” “素云?”谢鳞立刻想起一件事,“有没有留下什么?” 晴雯还是不说话,咬著嘴唇从茶几下抽出一张红笺递给他,偏偏递东西时还扭著头, 就是不和他对视。 大概是已经熟悉环境、认清某人的“嘴脸”,她现在越来越显出原有的脾气,动不动就敢选脸子,虽说每次都被收拾一顿,最后各种服软求饶,可又每次都不长记性,很快“从头再来”。 “小蹄子,给你脸了是吧?”所以,谢鳞这次也没惯著,一把拉到怀里扭住耳朵,“ 说吧,又怎么了?” “司棋姐姐、侍书妹妹、素云姐姐、甚至珠大奶奶,还有好几次分不清身份的脂粉味儿。”晴雯板著脸开始“翻旧帐”,“再加上我们姐妹,我的好二爷,您是和贾家有仇吗?” “额一一”谢鳞尷尬的搂紧丫鬟,不知道该怎么给她解释。 说什么? 这里是红楼啊,现代男人的梦想之地啊,好多妹子啊。 问题是,这些妹子不是贾家的,就是和贾家有关係,动的多了確实显得不怎么地道; 再就是寧荣贾氏的各种底蕴资源,但凡懂点儿朝廷事务的都明白,这些有多宝贵。 沾的多了,可不就显得对贾家很不好? 要不,以后离远点儿? 呵呵! “二爷,珠大奶奶留话说,今晚请你小坐,有个长辈介绍你认识。”看出他的尷尬, 袭人急忙过来接下红笺,含笑说起来,“至於地方,她说你们刚去过。” 这也是袭人聪明的地方。 要说醋劲儿,其实她比晴雯更厉害,但很懂分寸,只会悄悄玩些小手段,而且绝不做超出身份的事情,比如她从不说三春或者李紈的不是,哪怕如今已经“无比熟悉”,她依然保持態度,最多只和司棋、侍书等丫头爭一下,表面上更是一片温柔。 她很清楚,自己为的是將来的妾室地位,绝不能得罪“奶奶”。 不论这位“奶奶”是谁,反正不是她。 相比之下,晴雯就差了最少三条街,“段位”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性格和状態完全写在脸上,什么掩饰、遮盖都没有,时不时还会说些过头话,弄得某人都没脾气,幸好她也就这点儿问题,其他方面表现很好。 所以,她俩在红楼中的最终结局完全可以理解。 “一个长辈?”谢鳞表情一动,已经猜到对方身份。 “二爷今晚还需要留饭吗?”袭人不舍的问道。 “不用了。”谢鳞摇摇头,一左一右揽住两个丫鬟,“今晚的事情可能比较多,你们俩自己弄些吃的吧。” “珠大奶奶能有什么事情?”说这话的只会是晴雯。 “主要是她的长辈。”谢鳞没好气的一瞪眼,“可能还有麻烦。” “长辈?”袭人表情一动,“我记得当初听说过,珠大奶奶娘家姓李,父亲也是一位大官,这次应该是一—嗯?二爷,不是他吧?” “想什么呢?”看到她那副担心的样子,谢鳞哭笑不得,“李大人现在江南呢,怎么可能过得来?你们俩別问了,反正说多了也听不懂,老老实实做个乖丫头,好好伺候我就行。” “说不定还要伺候別人,珠大奶奶或者其他什么奶奶。”晴雯又开始抱怨,“奴婢不过是..” “小蹄子,又皮痒了?”谢鳞乾脆一左一右搂起两个丫头,大步向臥房走去,“横竖吃完饭需要活动一下,省的你还有力气耍嘴!” “主子,奴婢知错了!” 当晚,后巷小院。 谢鳞一直等到天色彻底黑下来才到,原想著给李紈省掉一些麻烦,却不想刚到院门口就发现,正房已经亮起灯不说,隱隱还有对话声传过来。 “二爷,李家奶奶两香之前就到了,另一位李大人稍晚一些,却也等了超过一灶香。”看他进院,门房的徐叔立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奴没想到有客人,根本没什么准备,请二爷责罚!” “好了,我也没想到。”谢鳞赶紧扶起忠心的老家丁,“原想著不会太早,你看我都晚了这么多。” “谢二爷!”徐叔这才躬身行礼,隨即转身將院门带上。 谢鳞点点头向里面走去,大概是听见他的声音,正厅內的对话停了下来,通过大开的房门,他看到一桌酒菜已经摆好,一个四十左右的男子身穿便服端坐在主位,表情非常严肃。 以及一“来了?”李紈含笑迎在门口,见他过来就上前服侍,像极了等丈夫回家的小媳妇,“妾身收到二叔传信是今天上午,再加上一些不便,今晚的安排到底急促了些,不妨事,横竖都是自家人。” “你呀!”有长辈在,当然不適合做什么亲密动作,他只能含笑向小寡妇点头示意, 旋即进门躬身一礼,“见过二叔!” ..:”李守义嘴角抽了抽,想说什么又忍住,良久才长嘆一声起身,“坐吧!” “多谢二叔!”谢鳞这才拉开椅子,坐在对面位置。 这年月的男女关係,可不像现代那样复杂多样,平日里女性的交际圈非常有限,一般在没出嫁时,只有自家一些亲族、至交的內院女眷,嫁人后更窄,可能只限於夫家的圈子內,再就是以前的手帕交之类。 但是,不论哪个圈子,都极少出现异性好友。 像是王熙凤这种“从小当男儿养”、认识一堆武勛圈內子弟的特殊情况,其实严重违背礼教规矩,传出去甚至会威胁到生命。 贾宝玉:什么是礼教规矩? 就这还说的是圈內,世家大族中,如果是一个出嫁的妇人,和家族之外的其他男性有任何交往,基本上等於直接对外宣布“有一腿”,很难再有其他情况,更別说是一个寡妇。 再说了,某人刚才张口一句“二叔”,辈分是从哪里论的? 李守义当然看出问题,但眼下的情况明显不適合点破,只能忍住不提;更何况,相比於已有崛起之相、兄弟二人全都升职加薪的定城侯府谢家来说,已经沉寂多年的李家也没多少底气硬刚。 名声? 李紈的事情真要传开,某人可能只是“年少慕艾”问题,谢家本是武勛,这类事情根本无所谓,李家多年坚持才算打造出来的“诗书传家”、“诗礼簪缨之族”名號肯定全完蛋,內眷清誉也得进粪坑。 所以,他全当没看见。 “二叔、青麟,你们先坐!”李紈当然能看出李守义脸上的不满,但她並未辩解什么,含笑为两人满上就轻轻万福,“我先进去,有什么事情记得招呼。” 借著房门的开闭,谢鳞发现里面还有战战兢兢的素云。 想想也是,李紈不大可能一个人出门,带著丫鬟很正常。 “小侄敬二叔一杯!”眼看气氛有些尷尬,某人想了想,还是以酒席为开头,一仰脖闷掉酒杯才说道,“今晚我大哥还有三位哥哥在安合居设宴招待,我还以为二叔会过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李守义摇摇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表情有些复杂,“前些日子刚收到侄女传信的时候,老夫非常惊讶,算起来,因为贾家的原因,她已经数年没有和家里联繫过。” 两人都避开对李紈的称呼,虽说无关紧要,大家都清楚各自的关係,但还是掩耳盗铃。 “那边府里的风气不太好。”谢鳞当然知道原因。 “区区一句“不好”,哪里能说清贾家的风气?”李守义对此非常不屑,却也没有多提,“虽说多年不见,老夫收到传信后,还是马上打听她说的事情,然后很快发现,令兄被弹劾之事多有內幕,確实不方便参与。” 这话是明说自己的態度,当初他愿意帮忙,和李紈没有关係。 很好,很书生。 “不论如何,小侄都要多谢二叔援手。”谢鳞笑著说了句套话。 “上次你我相见,我看你三两句话就把事情交代清楚,当是一时俊杰。”李守义没接茬,语气也冷淡不少,“后来见到你大哥,老夫才知道想多了。” “二叔说笑了。”谢鳞有些尷尬。 以谢鯨的脾气,能让对方看得上才怪了。 “哼!”李守义瞪他一眼,“今日找你过来,主要是有些事情需要商量,头一个,我看你能力出眾,蹉跎於武事有些委屈了,你们侯府也有国子监的荫封名额吧?若是你愿意,老夫可以代为引荐。” 国子监又名“太学”,是封建王朝的最高学府,但內部远不是很多人以为的“清亮”,其学生一般称“监生”,听起来一样,实际上分为四种:贡监,优等秀才提拔“考入”;举监,举人入学提升;荫监,四品以上官员子弟“蒙荫”入监;例监、捐监,钱买的。 但不论如何,只要掛上“监生”的名头,理论上可以直接当官不说,也能跨过秀才试和乡试,直接参加会试,李守义所谓的“代为引荐”,基本上等於保证他能入学。 毫无疑问,某人根本无所谓。 “多谢二叔照顾,小侄非是举业中人。” “罢了!”李守义大概早有预料,嘆口气就没再多说,“第二件事情,想必你也知道,家兄已经滴居金陵多年,一心回报皇恩,可惜至今未能成行。” 他没有说的太深,但某人已经明白意思。 “相信二叔明白,这么大的事情小侄做不了主。”所以,谢鳞沉思半响还是决定试试,“不过,我还是要多问一句,李大人可曾向陛下上过摺子?” 这话需要换个方向理解一一你拜过码头吗? 他可不敢忘记,李守中当初是太上皇的人,现在龙椅上却是安泰帝,虽说总体形势上,皇家內斗依然是老的那个占上风,但已经谈不上多少优势,再说谁都明白,他不可能长生不死。 安泰帝的人就算现在不行,將来迟早可以,想要“起復”,不拜码头怎么可能? “这一—”李守义有些尷尬,“却是不曾。” “二叔,朝廷事大,可不是吃顿饭这么简单。”谢鳞这才明白里面的问题所在,无语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夹了两筷子菜,“李大人正值英年,难道真想蹉跎於江南之地, 空耗一身学问吗?” 李紈不到三十、还是独女,按照封建时代的结婚年龄,李守中现在顶多五十左右,正是一个官员的最佳时间段,又是从国子监祭酒的位置上退下,但凡他积极表现一下,也不至於最后鬱鬱而终。 “李家深受太上皇大恩,有些话不方便多说。”李守义並不想一直担任什么“五经博士”,“再说我们一直与八公各家交好。” “二叔,八公各家虽说一直亲近太上皇,却从来都不会在两位圣人之间多话。”这一点谢鳞很好奇,因为他记得,武勛后来完蛋了。 正常来说,能让一个封建王朝开国世家彻底完蛋的罪名很少见,什么犯罪、家风乃至人命官司都很难,更別说是几个不肖子孙。 绝大多数情况下,“站错队”基本是唯一一种。 问题是,四王八公至今都没站队。 “这个..:::”李守义有些尷尬,“我也劝过家兄。” “李大人的脾气啊!”谢鳞只能摇头。 第101章 1.101 王皇后:岂能让狐媚之辈放肆? 第101章 1.101 ?王皇后:岂能让狐媚之辈放肆? 第一卷1.101王皇后:岂能让狐媚之辈放肆? 李守中確实当得起“大儒”之称,学术修养极高,但性格偏保守,用一句“稳妥”已经不足以形容,而是称得上顽固、甚至死板。 他是怎么教育女儿的? “至守中承继以来,便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故生了李氏,便不十分令其读书,只不过將些《女四书》、《列女传》、《贤媛集》等三四种书,使她认得几个字,记得前朝几个贤女事跡便罢了,却只以纺绩並白为要”。 难道他不明白“女子无才便是德”应该怎么理解吗?开玩笑呢! 说白了,就是纯粹的老封建、重男轻女,觉得女儿根本没必要学太多知识,反正学了也没用;幸好李紈聪明,知道自己学习,利用李家有的是各种藏书,没事就到处乱翻,再加上李守中当时身居要职、信息来源极广,正好可以增加她的见识。 李守中在仕林中的名声非常大,学问是公认的,要不然,当年也坐不稳国子监祭酒的位置,换句话说,他严肃、或者称为“死板”的名声天下皆知,肯定也包括皇宫。 安泰帝之所以对他坚决不用,这大概是最主要的原因之一。 还有他的政敌们,肯定不会希望这样的人物再回来。 “家兄向以『君子”自许,生性高洁。”李守义肯定比某人更清楚自家大哥的毛病, 也不敢说劝服,只能帮忙辩解,“他从当年科举高中后就一直忠於太上皇,从未有过任何动摇,如今已是將近知天命之年,弟子眾多,这个.....” 所以,他担心名声受损,不敢亮明態度改换门庭,又很想起復,寄希望於新老板“礼贤下士”乃至於“三顾茅庐”,只能说很有想法。 现在的朝廷官员都知道,安泰帝从来就不是一个心胸宽广、大度能容的人,当初他还是“安王”的时候,就以冷麵冷心、眼中只有公务而著称,指望他主动原谅、甚至是主动拉拢,那还不如乾脆洗洗睡,因为梦里啥都有。 谢鳞能说什么?让李守义继续劝说?还是找机会亲自去劝说? 省省吧。 金陵到京城何止千里,以这个年代的交通条件,除非真是必须前往,要不然他这辈子都不见得会去一趟;李守中虽说被贬滴,现在身上其实还掛著閒职,理论上也没办法乱跑。 怎么劝? 当然,肯定也不是没有办法。 “李大人远在金陵,很多事情可能不方便。”谢鳞就当李守义说的没错,反正他不会傻到直接点出来,“不过,二叔应该听说过,小侄手里还掌著不少生意吧?如今你任职於国子监中,自该为李氏宗族考虑,在仕途经济方面更进一步。” 李守义表情一动,已经明白某人的意思。 李守中是李家家主、不方便做的过分,他这个二弟可以啊! 像是定城侯府谢家这样,谢鯨难道能去做生意吗?丟不起人。 谢鳞就行。 还有些不能说的事情,比如“偷偷”和义忠亲王余党联繫、“偷偷”在秦可卿那里玩“战术演练”等等,肯定和谢家长房没有丝毫关係,都是他私下所为。 反正现在李守中远在金陵,对京城的很多事情必然“没办法及时了解”,李守义对於向新老板表忠心、亮態度不存在隔应,因为他早就干够了所谓的“五经博士”,做梦都想换个位置大展宏图。 以前囿于思维定式没有想到,现在既然想通,自然海阔天空。 “青麟所言极是!”李守义露出满意的笑容,主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起身给某人倒上,“我身为臣子,不该过问皇家之事,只需忠於任事、为国效力即可,相信陛下慧眼识英,定不会辜负臣子的一片忠心。 为什么他以前没想起、甚至根本不敢想? 一方面是礼教规矩,封建时代的大家族都是以长房嫡脉为核心,其他分支最多跟著占点便宜,谁要是有胆子想的过多,和“刁奴欺主”基本上一个性质,比如,贾家京城共八房,谁关心过其余六房?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能力所限,李守义不论学问、圈子还是名气都比李守中差的太多, 根本没胆量为大哥做主、或者说是算计大哥。 现在为什么敢? 憋够了唄! 反正日子都这鸟样,还有什么不敢的? 基本上,李紈和梅娘子温芸娘都是类似的情况。 “小侄不敢多言,惟愿二叔前程似锦!”谢鳞微笑著陪一杯。 接下来两人再也不提公事一一其实从头到尾,他们也没有过一句直接表態,更没做过任何亮明观点的事情,通篇都在绕圈子、打比方,根本原因还是文人的臭脾气,没治。 现在肯定不必了,哪怕是菜已经凉了,他俩依然喝的宾主尽欢。 “侄女当初之事,老夫也有耳闻。”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守义露出感慨的神色,“如今已经十多年过去,辛苦她一个人在冷清的荣国府中,家里一直也没做过什么, 你们既然住的近,正所谓『远亲不如近邻”,还要互相帮衬才是。” 老东西,到现在都不愿意在这件事上直接说话。 “二叔说的是。”谢鳞能怎么样?不要小寡妇吗? 这也是两人仅有的关於李紈的对话,接下来都没再提过,直到酒足饭饱、告辞离开, 李守义也只是在临行前看了一眼內间,表情复杂的走人。 “別怪二叔,他能默认我和你的事情就已经够了。”直到外面传来院门响,李紈终於从內间出来,只是她说的轻鬆,却被红肿的眼晴出卖,“家父苦等多年,今日才算是有了盼头,青麟,谢谢你!” “委屈你!”谢鳞心疼的搂紧小寡妇,“你出来这么长时间,不要紧吧?” “能有什么要紧?”李紈的笑容带著明显的苦涩,“我出来前先安排好兰儿,布置好今晚需要温习的功课,又嘱附碧月吃完饭就关门上锁,除了东厢房之外不要再留灯火,其他人看到后都不会再多问的。” 这下谢鳞明白过来,她在荣国府一直是“透明人”,根本得不到什么关心,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了优势,反正只要明天及时露面,没谁会管她今天晚上是不是出过门、见过谁。 甚至隔上一两天不露面,再出现时都不见得会有人过问。 “我们奶奶今天领了份例,天色刚刚降下就跑过来,没想到二爷竟然耽误这么久。”旁边的素云忍不住抱怨,“要不是娘家二老爷很快过来,我都担心你收没收到消息。” “说实话,要不是我今天正好没事,回家很早,这次说不定会来的更晚。”谢鳞只能这样解释,“对了,你把份例都带来...:..” “放心吧,来之前我肯定会留下兰儿和碧月的。”李紈已经恢復笑容,“就连这坛上好的惠泉酒,还是过年时分到的,我一直没动过。” “三斤的分量,我提过来很费劲呢!”某苦力丫头再次抱怨。 “不知素云姐姐需要什么,可有吩咐?”谢鳞笑著调侃。 至於“姐姐”,她虽然比李紈小上几岁,依然比某人大几岁。 基本上,在有过关係的女性中,梅夫人徐锁儿最大,接下来就是眼前的主僕俩,就连梅娘子温芸娘都要小一些素云没敢接话,甩给他一个媚眼就转身回了內间臥房。 “可惜,今天又要分开了。”谢鳞上前揽住小寡妇嘆道。 没想到李紈將內间房门大开,直到这时他才惊讶的发现,原本只有床板和地板的主臥,不知道何时已经被装饰起来,臥具、茶具之类全部到位不说,就连原本只用於“烘烤房间”的安泰炉,此时也已经安装到位。 “上午我收到二叔的传信后,就让素云过来招呼徐叔,无论如何也要弄出一两个能够落脚的地方。”看到某人惊讶的表情,李紈含笑从柜子里取出两只烛台装好红烛,轻轻摆在床头两边,“其他地方或许还要过上几天才可以。” “你呀,总能给我出点儿新样。”(.gif) 谢鳞还有什么说的?只能上去一把將小寡妇搂紧。 “下午临来之前,我搬东西好辛苦!”素*苦力*云继续抱怨。 “傻丫头,还不去前院说一声?”李紈轻轻拍一下丫鬟,指著外面示意她出去,这才轻轻伏在某人怀中,“今晚,就在这里,妾身只当是新嫁於郎君,不知廉耻也好、没脸妇人也罢,横竖都是你的,若是上天有什么惩罚,就罚我一个人好了。” “好姐姐,你儘管放心,我保证,就算是皇帝老子也別想再把你从我身边夺走!”望著明亮的红烛,谢鳞动情的一把將李紈按下。 以及一“奶奶、二爷,我已经告诉....哎呀!” 紫禁城,大明宫,御书房。 “陛下,天色已晚,忙到现在辛苦,喝碗莲子囊吧。”王皇后推开房门款款而来,身后跟著端托盘的元春,“国事再多,也不能不顾忌身子吧?若是当真病倒了,再多的事情也无法处置。” “辛苦梓潼跑一趟,今天怎么这么早?”安泰帝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主动起身走到元春身前,端起汤碗抿了一口,“不错,还是我喜欢的口味,梓潼有心了。” “还不是玥儿又被璇丫头接出去,说是三皇兄新弄到两盆盛开的兰,邀她过去一同观赏。”王皇后莞尔一笑,“这个三皇兄,越来越像五弟的样子,怎么就不知道收敛些? 兰本就难栽,更何况是大冬天养到开,不知道耗费多少东西呢! 女儿不在,衍儿今天功课辛苦,回来就著累了,吃完饭回去就睡,臣妾横竖无事,眼看著时辰也过了亥初(二十一点),就让御膳房提前把熬好的莲子囊送来,和元春一起过来看看,快喝吧,我专门让人加了一道药方,最是提神养身。” “衍儿.:::.还好吧?”安泰帝明显表情一顿,端碗的右手都僵硬许多。 “自他康復至今,说话比过去少了很多。”王皇后脸色一暗,“太医说,还是那天受了惊嚇,虽说身上的伤势早已復原,心中的伤势谁也说不清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只能平日多关心,我再让爹爹加强教导,以期早日恢復过来。” “那就好,那就好!”安泰帝鬆了口气,端起汤碗一饮而尽,“今后还有太多的事情等著他,心中有缺憾可不行。” “你这当爹的,光说有什么用?”王皇后白他一眼,连说话都显得不太优雅,“这些日子没见你去看过他一次,连玥儿都说,哪天见了要好好羞你!” “如今政务繁忙、事务堆积,朕哪有这么多时间?”安泰帝脸色猛地一变,强压住情绪说道,“夜深了,梓潼早些休息吧。” “臣妾告辞!”王皇后赶紧屈身万福,正准备离开时又顿住脚步,看著安泰帝笑道,“陛下也不小心,喝碗汤怎么还粘在身上了?” “没有吧?”安泰帝很不解,“我刚才一直站著,怎么会沾染?” “这不是?”王皇后取出手帕上前,轻轻擦拭龙袍下摆上的一点污跡,“虽说夜深了,到底不该如此,等一下安排再送一件换上吧,省的让人看见一一嗯?” 她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盯著手帕良久,狠狠將其扔在地上。 “梓潼,夜深了..:.:”安泰帝表情有些尷尬。 “怪不得臣妾一来就被赶走,原来是金屋藏娇啊!”王皇后表情严肃的打断他,先挥手將所有內侍、女官全部赶到门外,这才大步走到內间门前一把拉开,盯著里面衣衫不整的吴贵妃姐妹喝道,“陛下是不是忘了,御书房是什么地方?” “梓潼,朕不过是今日一一”安泰帝试图辩解。 “噗通”一声,王皇后用力跪在地上,“陛下,臣妾不仅是这六宫之主,还要为天下女子做出表率,古语素有“娶妻娶贤、纳妾纳色”之说,天家也该有一家人的样子,御书房乃是陛下商议国事之地,岂能让狐媚之辈放肆?” 贵妃也是妾,按道理肯定不参与正事;不只是妾,国事方面连“正妻”皇后都无权过问。 像吴贵妃姐妹这样,在御书房休息室和皇帝“来来往往”的做法,不声不响直接弄死都算法外开恩,真要上纲上线,把“狐媚惑主”的名声传出去,吴家直接满门抄斩都不算过分。 “梓潼先起来吧,既知是一家人,何必如此生分?”安泰帝无比尷尬,这时候也不適合摆出皇帝的权威强行平息,只能好声好气的和皇后商量一下,“今日之事,错在朕躬, 不如饶过一回,今后朕保证不再犯如何?”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是如此大错都能放过,今后再有人犯错,又该如何了局?”王皇后根本不理皇帝拉她起来的动作,“陛下若是狠不下心,臣妾就不得不做个恶人了!” “梓潼以为该如何处置?”眼看没法平息,安泰帝也只能板起脸,“今日之事但凡传出去分毫一” “臣妾自会吩咐封口,但今后也决不允许她们再踏入御书房半步。”王皇后犹豫片刻,亲自抄起一只鸡毛掸进入內间,狠狠抽在脸色苍白、跪地求饶的吴贵妃背上。 “啊一” 第102章 1.102 史湘云:小妹今日求你千万帮忙! 第102章 1.102 ?史湘云:小妹今日求你千万帮忙! 第一卷1.102史湘云:小妹今日求你千万帮忙! 时间慢慢进入二月下旬,天气终於回暖,堆积整整一个寒冬的积雪完全融化,广的原野上渐渐泛出新绿,虽说早晚还有些残余的寒意,但已经没什么实际影响。 这些天来,谢鳞也慢慢熟適应了的身份一一其实也没什么真正需要適应的,职务不变、工作不变,仅仅是级別和待遇提升,並不足以带给他太多改变,总体依然是上班等下班,只是请他的酒场大增,空閒时间大多和妹子们玩闹。 千户大人的生活,就是这么的枯燥而又乏味。 今天也是一样,他还是一早过来上班,到了衙门就直接到“办公室”开始泡茶,反正手下就那几个人头,罗方、徐坤、赵磊每人一天,做个轮流排班表,只要每天做好巡街, 剩下的让他们自己调整就行。 又是正常的办公室生活,幸好他约了“大人,有人求见!”很显然,事情远不如他想的那样舒服。 “进来!”心里再有火气,那也要看清楚目標再撒,谢鳞起身走到中间,盯著进门的赵磊问道,“什么人会这么早到衙门来?” 这也是他的“重点培养对象”,手下三个人,罗方年纪大、干了一辈子总旗,现在早已暮气沉沉;徐坤倒是年轻,问题是有些过於鲁莽,当个跑腿的都怕他坏事,独当一面根本没戏,排除法做一遍之后,就剩眼前的“独苗”了。 他准备先看看,如果表现差不多的话,年底前就提到总旗位置上,这也是做千户的好处,手下空缺更多,哪怕也是虚职呢,好互听著舒服不是? 至於说將来是不是还要提拔任用,那就要看他自己的能耐。 “属下也不知,是个姑娘!”赵磊赶紧答道,只是你那古怪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姑娘?”谢鳞微微一愣,然后发现手下的表情更古怪,乾脆踢他一脚,“什么姑娘?” 他约的时间还没到。 “属下不知,看打扮是个丫鬟。”发现某人发火,赵磊赶紧低头,“她是从一辆马车招呼的,很可能不是一个人。” “让她进来一一不对,让马车直接进入后衙。”谢鳞皱了皱眉头,意识到事情没这么简单,“你没事就在这儿等著吧。” “是,大人!”赵磊赶紧躬身一礼,出去安排事情。 谢鳞注视著手下出门走远,这才转身回到后衙。 片刻后,一辆看起来颇显贵气、偏又很是老旧的马车缓缓驶入院中,刚一停稳就有一个绿衣姑娘推开门跳出来,紧接著从驾驶位拽出脚踏小凳放好。 “翠缕?”谢鳞愣了一下,已经猜到来人是谁。 果然,又一个姑娘从车门走出来,一身半新不旧、顏色已显暗淡的水红底色、白叶纹袄裙,披著一件带兜帽和白毛领的夹披风,面露焦急之色,甚至不顾仪態没走脚踏, 直接跳下来跑到某人面前,不是史湘云又是哪个?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鳞二哥,小妹今日求你千万帮忙!” “云妹妹,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谢鳞依然不解。 “还说呢!”史湘云急的脚,很是可爱的圆脸配上圆睁的美目,看起来有些別样的美感,“小妹先去你府上,被袭人姐姐告知你在衙门,紧赶慢赶跑过来,幸好赶上了, 要是你还不在,小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算起来,自从那次她主动上门之后,到现在已经有日子没见。 没办法,史家当初的糟烂事儿太噁心,他实在不方便联络。 也幸好她从小在荣国府住的多,有段日子是袭人服侍,两人的关係不错,这才问出某人的位置,要不然很可能更麻烦, “到底什么事情,让你一个姑娘大早上乱跑?”谢鳞依然蒙。 “还不是我三叔家里的事情!”说到这里,史湘云慢慢低下臻首,美目泛出泪光,“人家一大早堵在大门口討要银子,偏偏他们——” 谢鳞表情一抽,心里的第一反应是去特么的。 相比於保龄侯府史的史家二房,忠靖侯史鼎的三房简直就是一个茶几,上面摆满了各种杯具和餐具,好列也是堂堂侯府,愣是穷的一比吊糟,几乎没有生意收入,就靠少少的几个庄子,连养著敕造府邸都费劲,更別说高消费了。 如果换一个世家大族,就算有人要帐也会小心谨慎,史家三房不一样,京城但凡是稍有身份的,谁不知道他们有多穷?不主动去要、不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他们就真敢不还钱。 不论多少钱。 “云妹妹,有些事情你肯定知道,按理说不至於再一一”心里想归想,看著眼前的姑娘苦到这幅样子,他还是没忍心说的太难听太直接,也没忘將她让进客厅,“横竖过些时间,不是你三叔家还钱,就是要债的烦了只能离开,急什么?” “若只是银子,小妹哪会多管?”史湘云太过伤心,竟直接扑到某人怀里哭起来,“还不是两位堂兄,如今被扣著呢,人家已经放出话来,不还银子就砍去他们的手脚,只给半天时间,三婶跑到我们府上哭诉,二婶不愿管,正好碰上小妹和翠缕出门.....” “被赖上了?”谢鳞无语的揉揉额头,实在不忍心看著眼前的妹子难受。 “三婶直接跪下了。”史湘云哭的梨带雨,“小妹但凡是有一点儿办法,哪里敢劳烦鳞二哥?要是到荣国府求助,今后怕是再也没脸去见老祖宗。” 这话没错,以贾家奴才的“信息扩散能力”,一顿饭的工夫足以闔府皆知,她一个姑娘家脸皮薄,弄个这样的名声,今后哪还有脸再去?问题是除了那里,史湘云、或者说史家根本没有其他交情。 转了一大圈,最后只有他还算熟悉,而且“专业”对口。 “行吧,我们过去,你知道在哪儿吗?”想通之后,谢鳞勉强接受了妹子的解释。 “听说是一个叫“客来香”的酒楼。”史湘云的回答让他再次有一种“去令堂的”衝动。 客来香酒楼也在十里街,和忠顺王府背景的方福楼一样,后面也有大势力站台,具体是谁谢鳞懒得问,都属於京城最高档的消费场所之一,如果没人请客,连他都不怎么舍的去一趟。 为什么总是十里街? 因为这条街是整个京城最繁华的商业区,大部分最高档的消费性场所都会把总號开在这里,只要你拿的出银子,想要什么都有。 京城最出名的是什么? “大人”们很多。 不论是官员、勛贵还是皇族,这些人最注重的是什么? 面子。 想要宴请大人物,不是十里街根本请不来,丟不起那人。 相比之下,某人的“安合居”客栈只算二线“品牌”,不在十里街內,虽说就在东头向南不足三十步,那也不行,平日会来的只有少量青袍(五品以下)官员或者没落皇族之类,主要客流是各类客商,不属於最高档。 回到客来香话题,去那里,你史家没点儿ac之间的数儿吗? 一顿没个数十上百两,根本別想收场。 就这还不算一些“外带”服务,比如,喝酒不要姑娘吗? 不好意思,酒楼內不提供,你们想要自己叫,人家不阻拦。 “走吧,我们先去看看。”无语的摇摇头,谢鳞从抽屉里摸出一叠银票揣进兜里,却没有直接给出任何许诺,有些人、有些事儿就这样,真的当不起哪怕是一丁点儿“交情”。 路程不远,不到一烂香后,他已经护著马车停在客来香门前。 “哎呦,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大概是早已听到迎门的小二回报,谢鳞刚下马, 自有小廝飞奔上来接过韁绳,牵马去一边拴好餵上,掌柜的立刻陪笑著上来,“要是需要什么酒席,小的这就安排给您送去。” 在十里街,他不认识的商家或许有,不认识他的商家绝没有。 做生意的人,不会连“县官”或是“现管”都分不清。 “一阵妖风。”谢鳞苦笑著摇摇头,也让掌柜的瞬间变色。 但他並没在意,摆手示意史家的车夫將马车赶到酒楼后院,掌柜的自然赶紧跟上。 “鳞二哥!”感到马车启动后又一次停稳,史湘云忍不住询问。 “你不用下来。”谢鳞先把人安排好,这才转头向掌柜的说道,“车里是保龄侯府史家的好朋友,我相信你已经明白什么事了。” “谢大人的朋友?”掌柜的表情古怪,“早知道有这份关係在,小的哪会弄出这等麻烦?来人,还不把.....“” “掌柜的误会了。”谢鳞赶紧拦住他,“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一一”掌柜的没答话,反而小心的看向马车。 为什么这么给面子?当然不只是因为某人的“千户”。 他没这么大的威力,但定城侯府谢家的地位变化巨大,已经基本恢復一线武勛的气派,特別是在谢鯨彻底摆平几乎整个清流一起发动的大规模弹劾之后,朝廷中再也听不到他以前的“鲁莽”名声,取而代之的是“不拘小节”、“为人豪爽”之类。 驍勇营暂时还没完全梳理好,但已经不影响正常运行,五千余兵丁、三千左右精锐的强力兵马,在上代定城侯承爵人阵亡於白山黑水的十余年后,终於重回谢家手中,谢鳞至今还记得,忙完新官上任工作、基本掌控全军后,谢鯨在祠堂哭到泣涕交流的样子。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一个团营五个千户再加上直属人马,应该有七千多精兵才是。 这个嘛,小伙子,你把路走窄了啊(摆手示意埋伏的刀斧手)。 很可惜,这些事情带来的好处与他关係不大。 嗯,也不能完全这么说。 如今他也算是“高级紈”了,至少京城的武勛各家都是这么看的,哪怕他再有不满也无用,没办法,“前身”带来的名声实在是太糟糕,除非他能立下什么大功,要不然別想正名。 什么?安泰炉?奇技淫巧而已,有何难度? 反正酷寒已经过去,就像是那啥完再看岛国作品,说话特硬气。 什么?连谢鯨的升迁都是沾了如此大功的光? 这话你敢出去说试试?不用別人,你亲哥都会把你腿打断。 那就只能先这样了。 最明显的好处是,他现在的交际圈正式扩大到整个武勛年轻一代团体,主要还是高层,酒局、饭局都得他专门分析安排,因为多的根本吃不过来,什么这掌柜那会长之类完全挨不上边儿,就连贾璉都抱怨过,和他吃顿饭竟要提前约,要不然很难排上號。 不对吧?难道这本书的標题是《红楼之大哥带我飞》,又或者是《我在红楼的紈綺日常》? 不是应该全力拼搏向上爬、迟早有一天会平天下吗? 咳咳,不管怎么说,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以他现在的地位身份,如果仅仅因为一顿饭钱,哪怕是京城顶级的客来香酒楼、背后有大势力站台,也犯不著因此得罪人。 当然,这里说的仅仅是“饭钱”之类小数额,如果换成大额的金钱来往,谢鯨肯定没问题,他就很难说了,人家商户又不傻。 “没听我刚才说吗?这位朋友住在保龄侯府。”谢鳞示意无妨。 “小的想多了。”掌柜的赶紧致歉,还没忘记向马车施礼,史家两房的衝突京城皆知,史和史鼎虽然是兄弟,关係不能说亲密无间吧,那也基本上势同水火,没见三房被逼求救的时候,去的都是两家的內眷,哥俩都选择不露面,“说起来,这两位爷被人算计了。” “什么人还会算计他俩?”谢鳞表示理解不能。 史家还有忠靖侯府都这鸟样了,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算计毛啊? “小的也没弄清楚,问他俩同样问不出有用的东西。”掌柜的无奈摇头,“昨晚上有人来小店设宴,一共四个人,不久后来了两个顺天府的经歷,最后才是忠靖侯府的两位爷,他们商量的事情无从得知,那两个经歷小的都认识。” “確认是顺天府的?”谢鳞还是不相信。 “不错,两人一个管著户籍丁口,一个管著钱粮度支,都是衙门里权柄很重的人物。”掌柜的非常肯定,“他们昨晚没走,还从不远的繁楼叫了姑娘,要的也是最大、 最贵的套间,没想到今早去叫门时,发现只有他们哥俩躺在里间搂著姑娘。” “嗯?”谢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那几个姑娘呢?她们肯定是提前被包来陪酒的吧?问过吗?” “问过,她们知道的还多些。”掌柜的立刻答道,“昨晚那四个设宴之人都是外来的,想要在京中铺开生意,偏偏拿不出路条,就请了史家两位爷作保,这才和顺天府的两位经歷搭上,到底怎么做的她们也不清楚,但肯定是办成了。” “估计是拿钱买的。”谢鳞懒得追问,这类紈綺一个很大的財源就是倒卖官府资源, 而且不只是他们在干,还有更夸张的,“然后就这样了?照理说,饭钱应该已经付过吧?” “可不是?这事儿换谁都会这么想。”掌柜的一脸苦笑,“谁知道两位爷今早要走的时候,小的一问才发现,那四个人只付了酒席的两成定钱,昨晚和两位经歷大人离开时还带著姑娘,偏偏没有给剩下的银子!” 这特么是玩的哪一出儿? “算了,还缺多少?”谢鳞想不明白,乾脆先解决眼前问题。 “怎么能让您.....:”掌柜的赶紧推辞。 “要是我自己的场子,你敢说要钱我就敢把店给你砸了。”谢鳞一点儿都没客气,“今天不一样,犯不著,你说个数儿吧。” “大人敞亮!”掌柜的立刻明白,史家三房和眼前这位没有任何关係,以后也不用给面子,某人今天愿意讲情,全因马车里坐的“好朋友”,再考虑“前身”的名气,“去掉早已付过的定钱,酒席加上剩下两位姑娘的缠头,一共还差百两略多,您给个整数就成。” “行!”谢鳞看著他的眼神很无语,但还是点出十张十两的大额银票,“那两位我就不见了,你也別说为什么放人,更別提这次的事情。” “您放心,小的明白!”掌柜的扫向马车一个暖昧的眼神,陪笑著接下银票,“今后,小店绝对不会给您添任何麻烦!” 谢鳞瞪他一眼,对他的“识相”有些无奈。 第103章 1.103 「娇憨少女」 第103章 1.103 ?“娇憨少女” 第一卷1.103“娇憨少女” 因为“原身”当初的名声,客来香掌柜很明显有误会,以为他这次出面是为了在“好朋友”面前“刷分”,所以在某人“豪爽”的一把扔出去百两银票时收的很痛快,正常来说,这样无论如何也该有些效果。 大概类似於追妹子时,旁边一直“捧场”的僚机。 问题是,他真的没啥想法啊! 嗯,至少暂时没有。 再一点,起误会的不只是掌柜,车里的史湘云已经俏脸红透。 不过,谢鳞暂时顾不上这些,跟著掌柜走酒楼后门,准备从后院离开,顺便摆手示意史家车夫,让他赶著马车先回去一一刚才掌柜的给足面子,他要是一声招呼不打、一个“谢”字不说,是不是太没礼貌了? 都不用说別的,客来香的酒席还算上叫姑娘,一百两怎么可能够用?光是酒菜都不止这个价,更別说姑娘们“出台”也很贵。 当然,道谢只是他自己的习惯,大乾王朝根本不用。 “掌柜的,今天麻烦了!”一直走到大门口,谢鳞回头拱了拱手,“我的名声你应该听说过,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话,千万记得招呼一声。” “言重了,整个十里街谁不知道大人一言九鼎?”眼看自己的心思起作用,掌柜的满脸都是笑容,“能为大人帮上忙,那是小的荣幸,哪里还敢劳烦?” 谢鳞没再言语,笑看转身准备走人。 只是,他刚一出门口,就看到一队很奇怪的客人。 打头中年人正和身后的手下说笑,一身標准的商人打扮,中等身量、略有肥胖,看起来憨態可,紧跟的手下应该是类似於管家或者长隨之类,对商人很是恭敬,这些当然没什么。 最主要的问题出在他们身后,四个人看打扮像是保鏢的人,两两排列成四方队形,面无表情的跟著,腰间鼓鼓囊囊,估计是暗藏利器,这不奇怪,封建时代的治安环境很糟糕,商队不带保鏢,大概率別想再回家。 但这四人有些不太对劲儿。 身量不高、不到七尺,但非常壮硕,一边走路一边还在四处扫视,警惕性很高,如果是行商在外確实没问题,放在京城內就有些小题大做;长相上也和一般人有异,有些偏粗獷,最后就是他们的头髮,看起来太整齐了。 按理说,长时间出门在外,发警肯定会有散乱,他们没有。 “掌柜的,他们是什么人?”目送六人进去,谢鳞立刻问道。 “打头那个自称是晋省来的,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入住晋商会馆,跑到对面的客栈住下。”掌柜的很明显打听过,想想不奇怪,任谁开酒楼的时候看到陌生人,都会先问问大致情况,“身后跟的是他的亲隨,最后四个是保鏢,听说身手很好。” “晋商吗?”谢鳞沉思起来听著和他的猜测能够对上,但越是这样,他反而越发觉得怀疑,四个保鏢太像是行伍中人,他见过谢鯨最精锐的贴身亲卫,差不都都是这样,问题是,一个商人需要搞这么夸张吗?再就是那四个保鏢,仔细一想,似乎也有什么不对劲儿。 他来自现代,很清楚这个年代的普商是什么尿性,可惜,他们已经上二楼吃饭,看不见了。 “大人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掌柜的立刻紧张起来。 真要是店里出什么乱子,他可不相信自己能跑掉。 “没有,就是看著眼生。”只凭怀疑不能隨便抓人,因为他们是晋商,这些人在朝中很有关係,和徽商一南一北,都是最有钱的群体,反正以谢鳞的小身板,肯定不能隨便对上,別说他,十二侯四家都不会轻易招惹,“你去忙吧!” 眼看已经处理好麻烦,折腾半个上午,他也不准备继续干什么,乾脆直接回衙门,吃个饭睡个午觉,差不多到点儿就下班。 打工人嘛! “一个月几百块钱,你玩什么命啊!”(.jpg) 不对,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这一点在他回到后衙、看到院中停著的两辆马车时终於想通。 靠,他已经约了人,偏偏另一辆车是史湘云的! 为啥她没走? 再一点,他没进门就听见里面的说笑声,到底怎么回事? “鳞兄弟回来了?”正犹豫的时候,一个美艷的小妇人已经走出房门,含笑向她招呼,“我和婆婆今日出来转转,正好经过你的地界,忍不住进来招呼一声,却没想到你不在,碰上史家妹妹。” 不用问,眼前的美妇人就是梅娘子温芸娘,还有和她一起过来的“婆婆”徐锁儿,某人约好的当然是她俩。 自从上次付给梅翰林五百两的“信息费”后,他就藉机联繫上婆媳俩,狠狠的继续支付数次,以挽回失去银子后憔悴的心,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俩人现在的空閒越来越多,隔三差五就来“看望”。 照理说,她们不该这么轻鬆就出门,大乾的女性有这么自由? 还有,刚才的说笑是怎么回事? “你们认识?”谢鳞看著同样迎出来的史湘云问道。 “瞧你说的,都是自家人,怎么可能不认识?”温芸娘莞尔一笑,“妾身去荣国府的时候,在后宅拜见过老夫人,也和王太太拉些家常,其中两次碰上史家妹妹,算是打过招呼。” “小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梅家婶婶和嫂子。”史湘云本就是开朗的性子,看她表情似乎对刚才的谈笑很高兴,“更没想到鳞二哥和梅秀才也有交情。” “这不就是常说的『一家人不认一家人”?”温芸娘笑著挽住史湘云,两人一起回到客厅,“本来今天无事,隨意出来转转罢了,这会子既然已经见到,妾身自该告辞!” “哪里话,这都临近中午,难道我还能连顿饭都管不起?”谢鳞急忙阻拦,开玩笑呢,你走了我下午干嘛? 嗯,不要无端联想,就是形容一下当前的状態,没有引申义。 “这......合適吗?”温芸娘一脸迟疑。 “有什么不合適?”谢鳞才不会放人。 真的合適吗?呵呵。 这特么是封建时代,哪有外男只请已婚妇人吃饭的? 史湘云?没出嫁的姑娘,也没有隨便接受其他男人宴请的吧? 然后,客厅里两个年轻女子对望一眼,齐齐避开目光放弃话题。 徐锁儿?到自前为止,她都没抬过头,更別说开口说话。 谢鳞没再哗哗,转身回到前衙,派人出去安排酒席,顺便把两家的车夫攀到门房,自有酒菜送上一一史家的车夫还被他警告几句,省的传出什么不该有的风声。 反正百户所人少,每天除了巡街的人手外,就剩下在家值班的小猫三两只,还都被安排在前衙,两台马车都不走正门口,从侧门直接进后衙,不会被外人看见。 到目前为止,哪怕是最亲信的三个军官,虽说都知道某人在后衙有女人,却都没有见过不说,更不会傻傻的去多管閒事。 等到某人安排好,重新回到后衙客厅时,发现气氛有些压抑。 “怎么了这是?”他有些奇怪的问道,“刚才不是还..:: “鳞二哥,小妹怕是没办法留著。”史湘云红著脸起身,边说边向门外走去,“今早出来主要是为了两位堂兄的事情,如今既然已经办妥,自该回去向三復命,岂有在外玩耍、让长辈担心的道理。” “这么著急?”眼看拦不住,他又不方便当著梅家婆媳的面直接拉人,只能脚下加快追上去,“我送送你!” 两人快步出门,史湘云明显有心事,只顾著躲避全忘记路线,直穿过后门进入大堂, 眼看周围没人,谢鳞乾脆一咬牙衝上去,半拖半抱的將她拉到偏殿之中坐下。 “鳞二哥还有什么事?”史湘云挣扎几次都没效果,只能无奈任他揽著,“小妹还要赶紧回去的。” “为什么不愿意留下吃饭?”谢鳞想了想,还是以午饭为藉口更方便,“你们府里的情况我又不是不知道,只要回去说是为了给你那两个堂兄收尾,谁还会追问不成?” “那我算什么?”史湘云顿时哭了出来,指著正房客厅喝道,“像她们两个那样吗? :..:”谢鳞有些尷尬,刚才他就是故意带开话题,没想到又被提出来,还是这么直接的方式,“云妹妹,其实我和她一—” “没关係?”史湘云扬起梨带雨的俏脸,美目幽幽的望著某人,“你当小妹是个傻的吗?再说,梅家嫂子並未隱瞒什么?” “她告诉你的?”谢鳞不太相信。 “哪里还需要告诉我什么?”史湘云一把推开他,边整理衣服边起身,“好哥哥,饶了小妹吧?我知道史家的事情让你为难,也知道荣国府三姐姐的意思,何必再拉扯我这苦命人,自寻烦恼?” 谢鳞慢慢站起来,双手搭在史湘云肩上,目光严肃的看著她。 “好妹妹,你可愿意?” “我一”史湘云下意识低下头,避开两人直视,“三姐姐呢?” “以后的事情会不一样,我暂时也没办法给你什么保证,但只要你愿意,我肯定不会再让你当什么“苦命人”。”思考良久,谢鳞还是决定不再掩饰什么,“我也知道你们府里的情况,若是当真继续耽误下去......“ 此时,一个红帽子、白鬍子,一身青色长袍子的老头囂张路过。 “我全都要!”(.gif) “小妹必然逃不脱联姻。”史湘云幽幽一嘆,低下头不再说话。 “如果真有人提起这个,你就推到我身上。”谢鳞这次没有迟疑,“我相信不论是你二叔还是三叔,哪怕明知道困难,一样不会放弃。” 史湘云犹豫著轻轻点点头,却还是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谢鳞急忙叫住她,从怀里掏出所有剩下的银票,数都不熟一股脑塞过去,“这些你拿上,不够再找我,平日里手里宽鬆点儿,总好过要用时没有。” “你当我是什么人?”没想到,史湘云竟然气的哭出来。 “我的人!”谢鳞一把將她揽入怀中,顺便將银票塞过去。 这一次,史湘云面泛红霞,再未说什么推辞的话。 谢鳞也没有多言,重新揽著她送回后衙院中的马车上,又亲自把车夫叫回来恐嚇几句,无非就是“路上小心点”、“出问题我饶不了你”之类。 “鳞二哥,小妹又不是傻的!”实在等不及,史湘云只能催促。 “行,你是大姑娘了!”谢鳞无奈的摇摇头,顺便拉开车门扫视几眼车內配置,不得不说,史家確实败落了,里面的装饰虽说档次不低,但年头太长了,也是直到这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一个蛋疼的问题,“翠缕呢?” “鳞二哥不用送了,小妹告辞!”史湘云突然面颊红透,一把將他推出去关上门,隨即催促车夫。 清场吗? 良久,望著驶出侧门、消失在拐角的马车,他突然感觉自已就像个傻子。 谁特么再说史湘云心思单纯、娇憨少女,老子呵呵他全家! 开始见面时还碰到丫鬟,这会子就没了,必然只会是被这丫头提前打发走,为的是说话方便、没有阻碍,唯一没预料到的,是房间里已经有了梅家婆媳。 所以,史湘云果断放弃计划,直接走人完事儿,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同样没想到的是,某人竟然会检查车厢,这才看出问题所在。 怪不得有人只走肾不走心呢,一个个心思复杂,太特么心累了。 说到走肾一谢鳞摇摇头,赶走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想法,转身回到客厅。 “史小姐走了?”温芸娘看他回来时鬱闷的样子,表情很不解。 “你刚才和她说了什么?”谢鳞立刻问道。 “没什么啊?”温芸娘很是茫然,“就是说了些家常,还有在荣国府的事情,无非是女儿家的閒话,我和她也不是太熟悉,无非见过两次面的交情,能谈什么?就是听她刚才提起你的时候,都快哭出来了。” 谢鳞:.......娇憨少女? “怕不是让人家给摆了一道?”一直没说话的徐锁儿终於开口。 “嗯?”婆媳俩都不傻,再想想刚才某人的表情,哪还不明白猜对了?温芸娘忍不住笑出来,“我的二爷,可不是所有姑娘小姐都像奴家这样,被你威胁几句就隨便欺负受用的。” 谢鳞能说什么?尷尬的都快抠出三室一厅了。 这也和他一直以来太顺有关係,不论是探春、迎春,还是更早的王熙凤,其实都没让他费多少力气,李紈乾脆是倒贴的,更別说几个丫头,完全忘了一点,这些人除了某辣子当初年幼无知,其他哪个没有自己的诉求? 幸好院中传来脚步声,有手下飞跑到院中,就在外面稟报。 “二爷,应该是酒菜送来了。”看某人一副被打击的样子,婆媳俩忍著笑不敢再多说,正好趁机拉走话题,徐锁儿说完就拉看儿媳妇一起退入內间。 片刻后,两个手下和两个小二一起过来,先向他行礼后才开始布菜摆酒,六个菜盘一个汤盆,再加上四个凉菜很快摆好,四人隨即退出后衙。 “人这么少,怕是吃不完了。”连徐锁儿都有胆子故意调侃。 谢鳞实在不想继续尷尬,乾脆把她按著跪在桌下。 第104章 1.104 薛宝釵:找个老亲家里住下如何? 第104章 1.104 ?薛宝釵:找个老亲家里住下如何? 第一卷1.104薛宝釵:找个老亲家里住下如何? 荣国府,贾母院。 中间院子的大厅中一片欢声笑语,贾家女眷虽说平时没事儿就会聚在这里说话,但也很少有全部到齐的时候,像是今天这样一个不缺的围坐,其实同样不多见。 又是午饭时候,一桌丰盛的酒席当然已经摆好。 “云丫头难得过来一趟,不如留下住几天。”坐在主位的当然是贾母,怀中一左一右分別揽著贾宝玉和史湘云,脸上笑的都快看不见褶子,“只是没想到你今天来,怎么也没提前招呼一声?” “哎呦,云妹妹就是有福气。”和李紈分坐下首左右的王熙凤总能挠到贾母的痒痒肉,“这桌子酒菜,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说动老祖宗摆上,想不到一口没吃上,就碰到你这劫道的小东西,还说什么『难得过来一趟”,怕不是要住在咱们家,老祖宗才满意吧?” 女卷们立刻笑成一片。 “二嫂子不是好人!”史湘云羞的面颊緋红,圆圆的脸蛋儿上全是娇憨,著嘴角抱怨,“不瞒老祖宗,我本来是想明天再来,今天先招呼一声的,还不是我们府里糟心的事情,逼得我只好提前跑开。” “哦?”贾母的笑容寡淡不少,连带著厅中的气氛都有些下降,“又怎么了?” “三叔家一一算了!”史湘云眼圈发红,轻轻低下臻首,“横竖都是我们府里的事情,还是不让老祖宗和各位姐妹扫兴了。” “苦了你!”贾母轻轻一嘆,“我那两个侄子空活这么一大把年纪,偏偏就是不让人省心一一老二家的,你回去说一声,让他过去看看,都是一家子亲戚,能帮衬的还是要帮衬。” 如果不能呢? “媳妇省的!”王夫人急忙起身应下。 “老祖宗,既然如此,不如让云妹妹住在我们家,別再回去了。”不用问,会说出这话的也就贾宝玉,“一家子姐妹聚在一起,每天快快乐乐不好吗?何必受那些脏气,平白污了清清白白的女儿家。” 这话说的,没看见一个饭桌上都找不到接茬的吗? “又说傻话!”哪怕是贾母再怎么宠爱这个孙子,也会很自觉的过滤掉某些东西,“云丫头,你今天来的太急,菜单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没有给你加几个喜欢的菜,別介意就好。” “老祖宗哪里话?我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史湘云笑嘻嘻的歪在贾母怀里,看看“隔壁”的贾宝玉,“我又不是爱哥哥,这个不喜欢那个不要的,只要有肉有菜,我都爱吃!” “怪不得云姐姐脸是圆的。”惜春“恍然大悟”。 “四妹妹,其他人说我也就罢了,你也说?”史湘云“气急败坏”的跑到惜春身边, 扭著她的脸颊“威胁”,“也不知怎么的,你这一年足足胖了一圈,脸蛋比我强哪去?” “你们两个小蹄子,今天算是遇上了!”李紈含笑起身,和王熙凤对望一眼后开始布菜添碗一一她俩是年轻一代媳妇,虽说不至於夸张到“立规矩”,每逢这种大宴也要走走形式,进行一些象徵性的服侍,“一个比一个能吃!” “没有!”*2,史湘云和惜春瞬间“合流”。 结果女眷们笑声更大了。 “还是老祖宗这里好,什么时候都缺不了热闹。”开口的是寧国府的尤氏,她真的很羡慕,因为她的地位和荣国府女眷根本没法比,“我那里就算想要找齐打牌的人手,满满当当也就携鸞和佩凤两个,想再多就只能从这边拉人。” “听说蓉哥儿媳妇身上不大爽利?”贾母想起什么。 “还不是妇人那些没法说的病,这个月都没怎么下床。”尤氏轻轻嘆气,“太医也找过、女医也问过,一个个都说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就这么养著,明明是年纪轻轻的小媳妇,弄得比我这烧糊的卷子还体弱。” “怎么,不好治?”王熙凤急忙问道。 她和秦可卿的关係算是寧荣二府中最好的。 “这不是还躺著呢?”尤氏只能苦笑。 “真是的,也不知大哥哥(贾珍)想些什么,就是不让人探望。”王熙凤著嘴抱怨,“自从年前开始,我都没再见到那蹄子。” “还不是怕把病气过出来。”尤氏急忙解释。 “好了,珍哥儿既然这么决定,肯定有他的道理。”现场唯一知道一部分內情的贾母急忙引开话题,“现在菜都齐了,大家开动吧!” “嘻嘻,谢老祖宗赏饭!”贾母话音一落,惜春的筷子已经迅速伸向眼前的一盘鸭掌,“我看这个已经很久一—哎呦!” “死丫头,哪个许你这样了!”看著惜春不住揉著手背、都快哭出来的样子,探春依然板著俏脸,却也收回刚才敲出去的筷子,“吃饭的规矩都忘了?” “三丫头,饶她一回吧!”贾母面露满意之色,象徵性的夹了一筷子眼前的菜盘,其他女眷这才开吃,“一家人吃饭,用不著这么多规矩,四丫头贪吃就让她一步吧。” “老祖宗愿意让,是她的福气,可规矩就是规矩。”探春边说边夹出一只鸭掌放在四妹妹面前的小碟子里,“好了,吃吧!” 惜春不满的撇撇嘴,夹起鸭掌一口咬掉半个。 “慢点儿吃,一家人吃饭,没人和你抢。”贾母的表情更满意了,扫一眼各自开动的女眷们,不经意的看向王夫人,“说到一家人,老二家的,听说前些日子,金陵薛家那边有消息传过来?” “回老祖宗,確有此事!”王夫人面色微变,急忙站起来,“横竖不过是一些小事, 我和妹妹商量完就过了,不敢劳烦府里。” “是吗?”贾母表情冷淡,连带著桌上女眷全都安静下来,“我怎么听前几天过来说话的袭人提起,薛家去年两次给西边的鳞哥儿送去过礼品,因为有事相求?” “这个..::.不会吧?”王夫人微微低头,掩饰住脸上的阴沉之色,“我妹妹並未提起过,大概是和定城侯府有什么生意往来?” “也许吧。”贾母没有追问,自顾自夹了一筷子菜,“都是几辈子的老亲,平日里还是要常来常往,要是让人听说,亲戚家有事没找我们,反倒是跑去外面求助,府里的脸面又该往哪儿搁?” “老祖宗说的是。”王夫人用力握紧右手,以至於骨节发白。 “好了,坐下吃饭吧!”贾母突然露出笑容,慈爱的摆摆手。 桌上的气氛这才重新放开。 “太太,吃些鱼吧!”贾宝玉眼看贾母不再说话,主动起身取过王夫人的小碟子,夹了一些鱼肉放上,“听说这鯪鱼最是养人。” “宝玉有心了。”王夫人终於露出笑容,低头吃起来。 贾母默默一嘆,不著痕跡的看一眼重新坐在身边的孙子,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表情暗淡许多。 一时金釵俱静,厅中只余偶尔的杯盘碰撞声,“食不言寢不语”的规矩再加上刚才的“对话”,没谁再想触什么霉头。 金陵,薛家。 薛宝釵轻轻合上眼前的帐册,縴手捏了捏鼻樑起身,望向窗外明亮的院子,刚想出门就觉得脑子里一懵,急忙一手扶住桌面,防止不慎摔倒。 “姑娘,怎么了?”正好端著茶盘进门的鶯儿脸色一变,急忙放下东西上前扶住,“ 可是有什么不爽利?” “没事,就是坐的太久。”薛宝釵轻轻舒一口气,推开鶯儿指了指茶盘,“好列算是忙完了。” “姑娘也不能太过操心。”鶯儿一边抱怨一边將倒好的茶杯端过来,“横竖还有太太和大爷呢。” “哪里能放心啊!”薛宝釵脸上闪过一丝疲惫,却又很快消失不见,“生意总算是都清理完,接下来就该准备去京城的事情了,鶯儿,你这里没什么不方便吧?” “姑娘说哪里话,奴婢横竖都是跟著的,有什么方便不方便?”鶯儿无所谓的笑了笑,“前些日子还见到二老爷家的琴姑娘,怎么这几天没再来?” “那丫头的脾气你还不知道?指望她老实在家待著,还不如指望你多认识几个字,要是有戒尺攀著,横竖也有希望。”薛宝釵白了丫鬟一眼,嚇得她急忙把手背在身后,“只是这江南之地,將来怕是难说再回。” “姑娘既然不舍,又何必一一”鶯儿不解的问道。 “你这丫头,哪里能懂?”薛宝釵摇摇头,並未解释什么,转头望向院中,“母亲呢?” “听同福提起,太太接了知府大人夫人的邀请,中午不再回来了。”鶯儿赶紧回答, 犹豫片刻后又说道,“大爷一早说是有个酒席的场子,中午也.....“” 我知道了!”薛宝釵有些烦躁的打断她,“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到未初(十三点),姑娘忙了一上午,是不是该用些饭菜?”鶯儿脸上闪过心疼之色,“总不能光顾生意,不顾忌身子吧? “让厨房隨便送些现成的过来,不要再忙活了。”薛宝釵点点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突然想起什么,“鶯儿,你说我们到京城之后,如果不准备宅子,直接找个老亲家里住下如何?” “啊?”鶯儿一脸茫然,“姑娘,这如何使得?再好的亲戚也不该如此吧?俗语说得好,舌头还有不碰到牙齿的?时间一长,万一碰上什么麻烦,说不定连亲戚都没得做了。” 薛宝釵摆手示意丫鬟出去,一个人默默沉思。 百户所,后衙。 谢鳞轻拍一下案上的梅娘子温芸娘,小妇人马上熟练的站起来,把脸红到脖子根的梅夫人徐锁儿推到原来位置。 “你们这样隔三差五就出来,不会有什么麻烦吧?”不管是看在七十二路连环腿的情分上,还是为了继续享受生活,他都不希望这对婆媳出事,“有就告诉我,只要不是太大,我都被你们解决乾净。” “放心吧,他俩现在想不起我们。”梅娘子无所谓的摇摇头,“自从上次和你们搭上,公公彻底绝了继续上进的心思,银子拿的心安理得不说,不知何时还与一些商家连上,这些日子宴请不断,就连梅秀才都被他带著,已经有日子没好好读书了。” 可以理解,梅翰林“养望”半辈子,十多年过得吃肉都没能耐放开,如今虽说有违他当初的志向,日子却不知舒服多少,过惯了有银子、有酒肉的好日子,再加上年龄不允许,他乾脆享受起来。 反倒是梅秀才的事情有些奇怪,他现在享受的是不是有些早? 管他呢! “你呢?”谢鳞暂停一下。 “我能管得住哪个?”徐锁儿很明显不甘心,却又什么都做不了,现在很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他一一又得了两个丫头,这些日子以来,连芸娘都带著孩子和我挤在一起,他还想再买一处新的院子,可惜手头上暂时不够。” “额.....別人送的,一人一个?”谢鳞表情古怪。 “听说是一位姓贾的將军。”温芸娘想了想答道,“还认识你。” 谢鳞表情一抽,大概猜出这两个“丫头”的来歷,只希望这爷俩別沾上什么不乾不净的病症就好。 算了,该防备的防备些吧。 “他想买房子对吧?还缺多少银子?”给他个地方打发走。 “听梅秀才提过,就在我们现在的宅子不远,一栋后面带园的两进院,卖家开出三千两的价码,不还价。”温芸娘想了想才回答,“具体差多少我没问,应该是缺的多,要不然他不会只说一次就没再提过。” “一千二百两,我听他有一次回家后说的。”徐锁儿声音很轻,“近一段日子,他们与各家还有商户连上,去掉一共收到的银子后还缺这些,二爷,这点儿小事犯不著让你....” “给他!”谢鳞很乾脆的打断她,“这样吧,你就说和寧国府的尤大奶奶关係好,他听说困难后借给你的。” “哦?”婆媳俩齐齐露出古怪的神色。 “和你们一样,明白了?”谢鳞没有隱瞒什么。 与三春或者史湘云不同,徐锁儿、温芸娘婆媳也好,尤氏也罢,都註定在短时间內无法见光,互相知道也没胆子乱说;反而是上午和史湘云说话时,哪怕当时各种时机,他也一句没提和探春、迎春关係的“进度”,已经到收用司棋和侍书的程度。 这是两回事。 “二爷何必如此大方?”温芸娘很不解。 “我可没有『混用”的习惯。”谢鳞一点儿都没有隱瞒想法的意思,“到时候新房买下后弄好,锁儿就提一下,为了方便梅秀才读书上进,不妨两边分开住;芸娘,你再要求让锁儿帮你照顾孩子。” “你可真是个狠心的,怕是不用多久,老院里只会剩下我们两个可怜妇人。”徐锁儿语气幽幽,“当初还想著让你帮忙照顾笙儿呢。” “他会搭理我吗?”这一点谢鳞很確认。 徐锁儿没再开口。 “那位尤大奶奶我也见过,如此端庄的美人儿,想不到也坏在你手里。”温芸娘嘆了口气,“也不知她究竟图你什么。” “你呢?”某人故意调笑。 “好二爷,我们“姐妹”可不只为了银子。”小妇人轻轻跪下。 “要人是吧?也行!” 第105章 1.105 有刺客! 第105章 1.105 ?有刺客! 第一卷1.105有刺客! 当晚,后宅正臥。 谢鳞一左一右揽著两个丫头倚在床头,表情却全是迷茫,心里依然想著白天的事情。 “二爷怎么了,可有什么心事?”看他这幅样子,袭人和晴雯对望一眼,齐齐都出关心的神色,“若是可以的话,奴婢愿意听听。” “也好。”谢鳞当然明白,事情在心里没用,如果不是那种“决不能告诉別人”的类型,找个亲近的人商量一下更有利,“我就是问问,你们俩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两个丫头齐齐茫然。 她们虽被交还身契,却早已定下这辈子生是谢家的人,死是谢家的鬼,打算什么? “额一一”谢鳞这才明白问题所在,无语的拍拍脑袋,“我是说,你们有没有想过, 將来会怎么样?” 他为什么会有这些想法?某种意义上说,是被史湘云刺激的。 现在的生活怎么样?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正五品千户、一年超过三百两俸禄、超过两千两的產业收入再加两万两以上安泰炉、 蜂窝煤生意分红,这还没算灰色部分,穷吗? 事业兴隆,爱情呢? 怀里楼著俏丫鬟,心里想著公府小姐,无聊时和不同的少奶奶打打扑克,甚至丈量过王府郡主的號码,难道这些还有什么不够吗? 这些好处,都是他在短短不到半年时间里获得的。 当然,事情只是近期发生,並不是全部因为这半年,前面两年多时间里,他的努力也好、背景也罢,其实都在积累,这半年与其说突飞猛进,不如说是厚积薄发。 要不然,他以前怎么没“起飞”? 可是,如此的收入还有生活,真就这么一直持续下去吗? 不是谢鳞矫情,除去刚来红楼世界、“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不到半年之外,他已经很久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甚至对这些日子的享受很是沉迷,他並不是“胸怀大志”的性格, 特別是担任百户之后的日子,其实一直很“苟”。 然后,就在积累全部生效、终於顺势起飞之后,他真的有些“我不想努力”之类想法,反正十二侯四家都已经起势,跟著蹭好处捞油水不香吗?何必每天辛辛苦苦,乾的牛马一样? 直到今天被史湘云“算计”到,终於再次將他点醒。 哪有什么事业?除去白捡的谢家二房產业,其他哪个属於他? 千户、银子、各种生意,谢鯨一句话都能全抹消。 哪有单纯可爱?不算当初和王熙凤的过往,其他妹子谁老实? 一旦他有什么不测,除了怀里这俩丫鬟,其他还有吗? 都是沙滩上的城堡,万一来点儿风浪,隨时都有可能掀翻。 这特么是封建时代,没有足够的实力,能保住什么? 別说是房子、票子、妹子,连自己的命都难说! “二爷?”看到他说完之后就没再动,脸上却不断变幻,两个丫头紧张的不知所措, 袭人急忙伏在他胸口,“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被丫鬟吵醒,谢鳞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想的太过於极端,急忙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些,“我就是今天遇到点事情,脑子转多了。” “啊?”袭人和晴雯再次对望一眼,都没明白他的意思。 “二爷可是..::.丟了银子?”良久,晴雯小心的开口。 “没有!”谢鳞忍不住笑出来,搂著她轻轻一吻,“行了,別想这么多,我的意思是,你们將来希望有什么,需要我来帮忙的?” “我们做丫头的,还能想什么?不过是一辈子伺候罢了。”晴雯红著脸没说话,袭人主动伏在胸口蹭了蹭说道,“若是將来哪位奶奶进门,也不过求些恩典,允许我们为二爷诞下子嗣,將来好有依靠。” “乖女孩!”看看晴雯也是一副差不多的表情,谢鳞轻轻嘆口气,用力楼紧两个丫头,“放心吧,只要我在一天,肯定会护著你们达成愿望,只是为了做到这一点,我今后恐怕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几乎每天都有机会陪著了。” “二爷还说呢,我们做丫头的,哪里敢奢求什么“每天陪著』?”没想到一句话触到晴雯的神经,“说不定哪天又有一个丫鬟过来家里,一句『二爷在我们奶奶那里”,紧接著就找不到主子去哪了。” “还有今天二爷刚回来时,身上的两股脂粉味儿,和奴婢曾经遇到过的相同,熟悉而又陌生。”袭人紧跟著补刀。 “额......咳咳!”谢鳞有些尷尬,“你们知道,男人很多时候都有『逢场作戏”, 又或是『工作”之类,要不然怎么上进?” “包括给珠大奶奶安排的院子?”袭人立刻追问。 “后面,你知道的,以前是徐叔一家。”这一点没啥需要隱瞒的,“都已经收拾好, 今后兰哥儿会在那里读书,你们哪天有空的时候可以去看看,一家人总是少不了来往的。” 两个丫头齐齐惊讶起来。 “二爷,今后珠大奶奶真就一一”良久,晴雯很不相信的问道,“她可是荣国府的少奶奶啊,怎么就这个样子了?真不怕事情泄露出去,连命都要搭上吗?” “她非常小心。”谢鳞笑了笑,又想起一眾金釵们。 其实,她们哪个真的简单了? 迎春是围棋高手,能玩明白这个的怎么可能会单纯?可惜胆小。 探春的管家能力比王熙凤还要强,受限於庶出身份,没机会。 惜春后来“冷心冷意”,何尝不是看的太明白绝望了? 史湘云不说今天的“算计”,她可一度是“宝二奶奶”的第一也是唯一人选,可惜后来竞爭不过林黛玉和薛宝釵被淘汰,她放弃了。 王熙凤、李紈和秦可卿更不用说。 这中间要说“单纯”一些,大概还真就只有林黛玉,但她同样有著极高的智商以及情商,在元春封妃、直接表態站队薛宝釵之前,其实一直都在“宝二奶奶”的竞爭中占上风。 “罢了,二爷既然有安排,我们做丫头的能如何?”袭人最后点一句就没再多提,“只一样,今天下午的时候,客栈那边的小二送来一件东西,奴婢原想在二爷回来后就交上,没想到拖延到这会子。” “没事!”谢鳞没太在意,他从下班到现在,一直都没怎么在状態,两个丫头光顾著紧张了,哪里还想的起来什么“传话”,“什么东西让你这么小心?” “一支釵子。”袭人的表情有些古怪,“很贵重的样子。” “贵重?”谢鳞有些不解,眼看著丫鬟从床头柜中取出木盒。 只是在打开盒盖、看清这支珍珠玉釵的瞬间,他只感觉脑子里一清,完全没想到会这么短时间就相见。 “二爷?”身边的晴雯赶紧开口。 “没事。”谢鳞小心的接过釵子,反反覆覆打量起来,“来人有没有说时间?” “听孙伯传话,小二说是大后天。”看到某人的样子,袭人不敢搞什么么蛾子,“还说送釵子的是个不认识的老者,赶著马车来的。” “我知道了!”谢鳞小心的收好釵子。 “二爷,请恕奴婢多嘴,这釵子....:”袭人犹豫半响,还是忍不住开口,“龙眼大的珍珠圆润透亮、一尺长的玉簪温润翠绿,再加上琉璃步摇,就是当初伺候老夫人的时候,放在她的珍藏中都称得上贵重,想必主人身份不俗。” “应该是的。”谢鳞轻轻嘆气,没想到对方还会联繫。 “奴婢不敢多问二爷外面的事情。”袭人赶紧表態,“只是此等人物,万万还是要小心为上,珠大奶奶毕竟寡居多年,就是寧国府的蓉大奶奶,奴婢多少也听过一些传闻,唯独这位,奴婢不敢说。” “放心吧,我有分寸。”谢鳞制止了丫鬟的劝说,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因为他对那位“夫人”的了解也非常有限,郑重看向她俩说道,“袭人、晴雯,我准备找个机会向我大哥要位置,今后肯定会忙碌起来,没办法像现在一样顾忌你们。” “二爷说的什么话,这岂是我们丫头该插嘴的事情?”袭人温婉的笑著,“不管你准备做什么,在奴婢看来,爷们儿不就该往前程上奔么?” “我还想著,哪天也能像荣国府一样,家里也有个园,不论春夏秋冬,四季都有地方跑跑呢!”晴雯更加直接,“咱们这院子还是太小了,平日里除了一点儿浅绿,连朵都看不见。” 谢鳞突然有一种被女盆友催著买房的感觉,好压抑扬州,巡盐御史衙门,后衙。 “爹,近一段日子怎么帐册这么多?”林黛玉端著托盘走进书房,却见林如海正“埋在”一堆册子中间,认真的不断翻阅,“每天都看你忙到这会子,哪里吃得消?” “吃不消也得干,我们林家世受皇恩,此时已经到了报效的时候。”林如海端起托盘上的汤碗一饮而尽,脸上露出满意之色,“不错,玉儿的手艺越来越好,这莲子羹熬的烂而不腻、冰加的愈发准確,不像以前那样甜的人。” “哎呀,爹!”林黛玉羞的面颊緋红,“说起来还要谢谢这“安泰炉”,让女儿可以如此轻鬆的熬煮一些东西,雪雁那蹄子更是想吃什么就自已煮,这段日子就没见她嘴里空过,人都胖了一圈。” “要是你也能胖点儿,爹会不知道多开心呢!”林如海望著女儿瘦弱的身形,忍不住无比心疼,“今后还是要多吃点儿才是!” “啊?”林黛玉没想到迴旋鏢打在自己身上,忍不住脚不依,“女儿哪里瘦弱了? 哪里需要多吃什么?总不能像雪雁那蹄子,胖到脸都圆了吧?” “好好好,玉儿不瘦!”林如海哭笑不得,“爹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忙,最少这一两个月別想休息,你还是一一嗯?” “什么人!” “快上,有人闯进来了!” “有刺客,有刺一—啊..... “杀人了,快跑啊!” “爹,这是怎么了?”林黛玉紧张的不知所措。 “宵小之辈,岂能让老夫畏惧?”林如海面露不屑之色,从墙上摘下一把连鞘宝剑喝道,“来人,还不去把这起子不知死的东西杀散?老夫白养你们吗一一玉儿,你到里间先躲起来!” “可是,娘亲还在臥房!”林黛玉脸色惨白。 “夫人一一”林如海脸色猛变,目光在林黛玉和臥房之间不断巡,良久才猛地一咬牙,“玉儿,你躲著不要出来,爹爹去去就回!” “嗯!”林黛玉点点头,懂事的快步进入里间,还將房门门死。 林如海这才鬆口气,拔出宝剑走到门口。 巡盐御史为正五品,虽说位低权重,但级別毕竟摆在那里,整个衙门不算大,更別说后衙,基本上就是前衙和厢房南端间隔不过两丈、厢房北端和正房间隔大致相当,整个厢房只有两间,总体甚至显得有些拥挤。 更別说一下子衝进来数名刺客,与护卫廝杀不已,混乱中还有人趁机点燃了西厢厨房,火光直衝天际,间接引燃正房窗户。 “夫人!” 紫禁城,永寿宫。 四个多联装烛台分立四角,儿臂粗的蜡烛齐齐点著,將整个臥房照的纤毫毕现,各种摆件、装饰华贵异常,彰显出主人尊贵的身份,宽大华丽的雕拔步床摆在南墙窗下,帘子已经拉开。 只是,房中的气氛却有些淒楚。 “陛下,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吴贵妃趴在水红色朱雀纹刺绣床单上,泪水沾湿了鸳鸯枕头,“皇后姐姐好狠的心,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爱妃不哭!”安泰帝坐在床沿,大手心疼的抚过粉背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原本几无瑕疵的丝滑缎子,衬著疤痕愈发让人恨不得代为受过,“皇后只是小惩大诫,又严禁消息传出分毫,更放过你妹妹,已经算是手下留情。” 吴嬪正跪在床前,低看臻首一言不发。 其实,上次皇后的一顿鸡毛掸子真不重,甚至都没有打破,仅仅是在吴贵妃背上留下十几道或是青紫或是暗红的痕跡,这么些天下来早就好利索了,总体上属於“伤害不大、 侮辱极强”,当然,疤痕肯定没办法。 “那..:.:”吴贵妃很不甘心,“臣妾也不过是伺候陛下的,明明没有做错什么,怎么就平白挨了这么一顿打?” 最主要的是,这顿打伤的不是身体,而是让她的地位一落千丈。 之前,她和妹妹仗著宠爱,再加上皇后一直没表现出任何攻击性,总体上甚至已有“分庭抗礼”的意思,但这一顿揍让宫中彻底明白,皇后就是皇后,贵妃只是贵妃。 “落后不一定会挨打,那是因为我今天不想打你”!(.jpg) 严禁消息传出分毫? 原本在两个皇子之间巡的墙头草们,相当一部分已经转向大皇子周衍,剩下的也都维持中立,二皇子周徇的地位和“热度”骤降,这怎么可以? 她和妹妹爭的是什么?真是所谓的“宠爱”吗?得变现啊! 她忙忙碌碌这么多年,归根结底不就是为了儿子將来的位置? “皇后统领六宫,不论是赏赐还是惩处,都不过是她的分內之事。”安泰帝语气冷淡,“你好好养著,朕已经让太医院送来最好的去疤药膏,定会让你恢復如初。” “这一”吴贵妃很不甘心,美目中泛出泪光,“臣妾这些日子好疼啊!” “好了,朕不是经常来看你们姐妹吗?”安泰帝眼见爱妃不满的样子,含笑將地上跪著的吴嬪扶起,三人一起相拥著躺下,“这些日子你身上不便,自然不能如何,待来日彻底恢復之后,朕还能不疼你?” “陛下!”吴贵妃俏脸泛红,向妹妹使个眼色,“还不把灯熄了!” 很快,房中彻底暗下来,也静下来,只有两姐妹眼中放光。 刚才安泰帝说话时,用的称呼是“皇后”,不是“梓潼”。 第106章 1.106 王熙凤:兰小子你也捨得放出去玩耍? 第106章 1.106 ?王熙凤:兰小子你也捨得放出去玩耍? 第一卷1.106王熙凤:兰小子你也捨得放出去玩耍? 清晨,后小院。 明亮的晨曦从窗帘缝隙照进臥房,谢鳞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晴摸摸身边,一侧的素云依然睡得很香,另一侧却已经空下来,只留渺渺余香,显示出佳人曾经的存在。 当然,真正叫醒他的不是阳光,而是院中响亮的晨读声。 贾兰这两天都是白日在此读书,晚上再回荣国府睡觉。 “二爷醒了?”大概是被他打扰,素云急忙坐起来,手忙脚乱的找衣服,“奴婢睡得太死,可曾耽误.....” “好了,你要是困就继续躺著。”谢鳞笑著止住他,自己先扫一眼床头柜上的怀表, 这才开始穿衣起床,“刚过辰初(七点),兰儿这小子真有几分读书的韧劲儿。” “还不是我们奶奶管得好!”这一点素云也很骄傲,但並不妨碍她继续起床,“奴婢哪里还敢躺著?小兰大爷既然来了,还能少了碧月那蹄子?虽说她比我小了不少,到底是一起伺候几年的,要是再不起来,等二爷一走,怕是又要被她调侃取笑了。” “隨你!”谢鳞笑著起身,却见脸盆架上已经摆好他的洗漱用品,外面安泰炉上的铁壶也已烧开,一股白汽从泄气孔中喷出,“宫裁是什么时候走的?” “不到卯初(五点),看二爷睡得香就没打扰。”素云也已经穿好衣服起来,开始给洗漱的某人递东西,“小兰大爷一般会在卯正(六点)起床温书,这会子大概还没用早饭。” “哦?”谢鳞表情一顿,“这几天你们怎么吃的?” “守著炉子,还能饿著谁?”素云笑著指指安泰炉,“我们奶奶给了徐叔一些银子, 让他抽空买来不少菜肉米粮,只要加好水往炉子上一坐,吃的喝的都有了。” “你们呀!”谢鳞心疼的揽著她轻轻一吻,“我会交代徐叔,今后不用这么麻烦,每到饭点儿直接去我那里的前院厨房拿,想吃什么提前说,我就是再怎么手头紧,难不成养个小鬼头的银子都没?” “啊?”素云一脸惊慌,“二爷,小兰大爷毕竟.....姓贾。” “他才几岁?真在乎这些?”谢鳞才无所谓,“真要有那么一天,他叫爹也行- 一嗯,你和宫裁虽说已经替他叫过,但不能算。” “二爷!”素云羞的小拳拳直挥。 “好好好,我的错!”谢鳞哑然失笑,赶紧抱住丫鬟,“你们府里不会惹出什么麻烦吧?” “能有什么麻烦?小兰大爷就算是丟了,如果没赶上什么年节或者好日子,需要他出来参加大宴,怕是根本没人看见。”素云说这话就眼圈红起来,“明明是个正经的主子爷,过的跟个小冻猫子一样。” 望著院中走来走去背书的贾兰,谢鳞也只能对这一点摇头。 金陵贾氏还活著的三代男丁,文字辈、玉字辈、草字辈,不说其余六房,光是寧荣二府就多少人了?小十个总有吧? 全是废物。 唯一一个人才还被他们自己放弃,弄的“小小年纪性子孤拐”。 实际上,从这几天的接触来看,贾兰也不过是个很普通、正读书的十多岁半大小子, 將来是不是人才?现在能看出个屁来! 问题是不论什么时候,很多事情不怕看、就怕比,以他现在的表现来说,特別是对比於寧荣二府一堆的废物,还真就相当可以。 至少,入门三、百、千已经读完,正在跟著李紈学《论语》。 反面例子,“凤凰蛋”贾宝玉的“读书种子”吹到震天响,什么八岁能诗、十岁能文之类,比贾兰还要大上几岁,至今也同样只读到《论语》,就这还是贾政几乎抽断戒尺才攀出来的,要读完《四书》都不知道哪辈子的事情。 读书不一定是所有人的能力方向?也许吧。 可要是连书都读不好,你又从哪里討论能力? 吃丫鬟的胭脂? 所以,他至今没搭理过贾宝玉,大家不是一类人,哗哗什么? “別委屈了,我这不是照顾了吗?”谢鳞说话的工夫已经洗漱完,揽过丫鬟长长一吻,故意压低声音笑道,“要不,將来你也养一个怎么样?” “二爷净作践人。”素云面颊一红,低下臻首嘟囊著,“明知道我们奶奶现在没办法,到如今一次都不肯给人家机会。” 谢鳞哑然失笑,只是伸出手指,在丫鬟樱唇上划了划。 羞的素云猛锤某人几下就捂看脸跑去內间。 谢鳞没再多话,收拾利索官服掛上佩刀,大步向院中走去。 “鳞二叔早!”正在院中步背书的贾兰急忙躬身一礼。 “怎么样?住著还习惯吧?”看著眼前小大人一样的半大小子,谢鳞有些心疼,“缺什么就告诉你徐爷爷,他能办的马上办,办不了再告诉我。” “不敢劳烦鳞二叔,这里很好,不缺什么。”贾兰急忙答话。 “读书呢?”谢鳞点点头没再多说,这院子一开始照著客房的標准装修配备,西厢专门收拾出来作为书房,东厢是浴房和杂物间一一哪怕这里的东厢,贾兰一样不能住一一唯独没有厨房,“这方面我不懂,你娘是怎么安排的?” “每月逢三、六、九,李先生会在上午已初(九点)过来教导,下午申正(十六点) 离开。”贾兰脸上露出笑容,“兰儿但凡有什么疑惑不解,都可以直接询问。” “那就好!”谢鳞这才点头,刚才说的“李先生”,就是李紈从娘家人中找的一位老举人,因为中举时年龄太大、绝无可能继续考上进土,这才绝了科举之心,在家开个高级私垫,“別忘了我告诉你的锻链,每日清早举石锁三十下!” “鳞二叔,这个一”贾兰面露苦色。 “必须练!”谢鳞佩刀一拐,刀鞘抽在眼前的小子大腿上,打的他“哎呦”一声,“区区二十斤的石锁,让你举三十下还嫌累?要不是看你年龄小,哪有这么轻鬆,我告诉你.:::: ? “大爷怎么了?”可能是听见贾兰的痛呼后有误会,西厢书房里一个二八年华的丫鬟急急奔出来,刚想问话就看见板著脸训斥的某人,嚇得急忙跪下,“奴婢见过鳞二爷!” “你先回去吧!”谢鳞稍一侧身避开直视,也没有叫丫鬟的名字,“每日记得看好这小子的伙食和休息,读书方面不要多问。 “奴婢明白!”丫鬟赶紧磕头答应,这才爬起来回到房中。 她当然就是李紈的另一个贴身丫鬟碧月,只是已经被赏给贾兰。 从辈分上说,她算是某人的半个“儿媳”,再加上年龄本就大上几岁、对很多事情都看的明白,比如,她很清楚为什么李紈对她这么好,说白了就是“封口费”,因此每次面对某人时都紧张。 谢鳞作为“公公”,这年月也没有和“儿媳”多接触的道理,因此很注意“距离感”,今天算是他第二次直接见面,打个招呼就完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其他问题。 “哎呦!”贾兰疼的直接跳起来,苦著脸站到一边不敢说话。 “少特么想些有的没的!”谢鳞无语的瞪了一眼,刚才碧月回房的时候,这小子的眼晴几乎没离开过,直到她进去还一脸遗憾,“我知道你们府里的臭毛病,今天我就把话放下,老老实实给老子读书上进,敢歪心思我抽死你!” “兰儿不敢!”贾兰急忙答话。 谢鳞左右看了看,稍一犹豫就扭住他的耳朵,提溜著进了东厢。 “臭小子,不是我多说什么,你们府里的风气太差,这也是你娘让我帮忙安排院子读书的原因。”看他一脸不舍的样子,谢鳞知道有些事情必须说清楚,“如果我记得没错, 你那位叔叔是十四五岁就被安排丫鬟了吧?” “回鳞二叔,我听说宝二叔被赏下麝月姐姐的时候,年龄才十二。”贾兰回话的时候满脸羡慕,让某人表情抽搐。 幸好他下手早,袭人还没被“赏给”贾宝玉,这才得了好处。 不过,按道理说,贾宝玉应该还没试过,要不然轮不到袭人。 “行了,我不管你们府里的狗屁倒灶,总之在我这里,绝对不允许你在中秀才之前干坏事一一再摆出这副鬼样子,我抽死你!”他刚说完就看到贾兰的遗憾和不满,气的又挥挥刀鞘,嚇得贾兰赶紧低下头,“额...:..你不是已经有过了吧?” 其实,某人说这话很没底气,因为“前身”玩的更开,十三岁都不用提有没有的话题,直接特么逛楼子去了一一还好贾兰不知道。 “没有!”贾兰急忙摇头。 “真没有?”谢鳞冷著脸摘下佩刀,一副直接上大刑的样子。 “真没有!”贾兰都快嚇哭了,眼看某人还要动手,只好哭丧著脸解释,“嗯,有一次环三叔找来彩云和彩霞两位姐姐,说要和我一人一个,我嚇跑了。” “今后少和他来往。”谢鳞彻底无语了。 对这位“小舅子”,他也曾有过幻想,毕竟“隔壁”有不少他的事情,什么被埋没的英才、故意被王夫人养废之类,结果嘛,少少几次接触就发现,去特么的吧,有几分聪明不假,却完全没用在正路上,考虑到荣国府的鸟环境,其实这才正常。 所以,哪怕是探春数次提起,他都没有实际做过什么,除非以后都让他管著,否则单纯依靠“函授”,除了浪费钱屁用没有。 那还干嘛要耽误工夫? 看来贾兰也就是李紈管得严,要不然同样得废,这不能说和王夫人无关,但主要问题不是出在她身上,正所谓“居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居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 环境才会造就人。 寧荣贾氏的环境?呵呵。 “兰儿知道!”扫一眼某人手里的佩刀,贾兰赶紧答应。 “行了,回去读书吧!”谢鳞摇摇头出门走人。 看来,还要和李紈商量,继续加强一下管理,要不然,红楼中的很多事情依然止不住,比如,“威赫赫爵禄高登;昏惨惨黄泉路近”的判词他娘俩都有可能,如果用在贾兰身上的话,那就是刚考中就没命,和他的死鬼老爹一个鸟样。 再一点,他和小寡妇的事情,贾兰应该也明白了。 算了,上班,早饭的话,路上找个地方凑合一顿得了。 不对,上班的事情可以推后,他今天有別的事情要做。 荣国府,李紈院。 大厨房送来的早饭已经吃完,餐具归拢在桌子上,自有人过来收拾带走;不得不说, 自从上次王熙凤承诺照顾后,这里的伙食水平提升明显,虽说肯定不是最好的,但除去贾母和那两对儿公母之外,应该也算二线水平。 小寡妇慵懒的歪在床头,无聊的翻著一本杂书一一某人送的。 “哎呀,这里怎么弄的跟鬼屋似的,连个活的都没?”有的人就是经不起念叨,正当她因为昨晚的“疲劳”,准备乾脆关上门好好睡一觉的时候,熟悉的“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再次传来,“院子里的人呢?出来一个倒茶!” “关上门滚进来吧。”李紈不想起身,懒懒的向外说道,“想喝茶自己倒。” “真没人了?”王熙凤进门后一脸愣然,很是不解的扫视著空荡荡的房间,“假正经,怎么就你一个?两个丫头不在我就不提了,横竖只当是去哪里找人说话,怎么兰小子你也捨得放出去玩耍?” “整日里关在院子中读书,人都会读傻,总得放出去散散心才行。”李紈扔下书本坐起来,说的却是某人的教导,“怎么,你今天又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我倒是昨晚来过一趟,可惜只看见碧月和兰小子在东厢房读书说话。”王熙凤丹凤眼一斜,明显话里有话,“你这假正经,我怎么不记得你上次晚上出去是什么时候?” “怎么,我还不能閒得无聊,去后面园转转散心?”李紈心底一沉,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总这么白天睡了晚上睡,那还不要胖成猪了?饭后活动活动,就当是化食了。” “是吗?”王熙凤当然不可能派人盯著李紈,只能任她说什么是什么,“昨晚上都快亥时(二十一点)了,你还带著素云散心?” “要不然我还能去哪?”李紈有些“不耐烦”,实际慌得一比。 “就算你去散心好了。”没证据,王熙凤还能怎么样? “你呢?这会子应该刚打发走那群老的小的吧?怎么连平儿都不带,跑我这里来了?”李紈有些不解。 “大事儿都办了,小事交给平儿。”王熙凤恨恨的银牙轻咬,一把甩开外裳,“门我门上了。” 李紈: 第107章 1.107史湘云:三姐姐写的是馆阁体? 第107章 1.107史湘云:三姐姐写的是馆阁体? 第一卷1.107史湘云:三姐姐写的是馆阁体? 荣国府,园暖阁。 虽说朝阳已经仁慈的洒下光明,受限於寒冬的残留威力,整个园子里依然谈不上温暖,残雪没有丝毫融化的跡象,但在一些露出较多的地面上,丝丝新绿耐不住对暖春的渴望,已经钻出嫩梢。 暖阁之中,向阳面窗户依託昂贵的西洋“进口”平板琉璃,虽说都有些泛黄,却也將宝贵的阳光迎入房內,配著东南、西南角落的两台安泰炉,整个房间的温度足以让人只穿贴身袍裙。 一张靠窗长几上,几张简单裁开的大纸平铺好,探春正满脸严肃的挥动一只中號毛笔,认真练习著馆阁体;旁边的史湘云盯著不断增加的字跡,面露感慨之色。 “三姐姐,你这笔大字愈发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她忍不住赞道。 “我不说自有先贤在前,就是只谈当今,朝堂上各位大人都是从科场上杀出来的,我怕是连比的资格都没有,哪里敢说什么“挑不出毛病”?”探春哑然失笑,“四妹妹,帮我把墙角那块徽墨拿过来,原来的用完一一四妹妹?” 望著正往嘴里放点心的惜春,她已经板起俏脸。 “四妹妹,我怎么觉得,自从咱们到了这里,你这小嘴儿就没停过?”史湘云“亲热”的抱住想要跑开的惜春,把她送到探春怀里,又指指空出大半的点心盘,“我拿过一个,三姐姐没碰,剩下的好像都进了你的肚子?” “没,没有!”惜春眼珠乱转,显然是想找些藉口,可惜没等她想出来就忍不住“痛呼”出声,“啊哟——三姐姐,別打了!”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你还敢说!”探春气的板著脸,忍不住“狠狠”几下抽在某处柔软,“这些点心是三个人的,你自己说说已经吃了多少?” “其实也不多。”惜春面颊微红,“再说我也给你和二姐姐留著。” “哪个问你留没留?横竖不过是些点心,谁还捨不得?”探春无奈的揪著妹妹面颊, 別说,一团肉肉捏著挺舒服,“你看看,你都吃成什么样子了?” “三姐姐,哪来这么多点心?”史湘云拈起一块放入口中,面露满意之色,“这可是大顺斋的“全福寿”礼盒,口味最是正宗。” 探春没搭话,縴手向西指了指。 “鳞二哥?”史湘云语气一顿,表情复杂的转头望看某人的院子方向,“不错,京城能数上的老字號,就算总號不在十里街,必然也会有分號,以他现如今的位置,怕是都不用开口,识相的定会送些时新的点心果子。” “还不止这些呢!”惜春很高兴,“几乎是我能想到的好吃食,鳞二哥那里都有,他一个人再加两个丫头,哪里吃的完?隔上三两日袭人姐姐就会送来不少。” “所以,你就胖了一圈?”史湘云笑嘻嘻的调侃。 “哪个胖了?”惜春气急败坏。 其实,她现在虽说比以前长肉不少,却也不至於“肥胖”的地步,顶天说一句“有肉”,本就不高的身量、偏小的年龄再加上肉肉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可爱到爆的福娃娃,谁见了都忍不住想要捏捏“怎么,二姐姐今天没过来?”看惜春的样子,史湘云及时转移话题,“还有侍书那蹄子,昨晚上到现在都没看到影子。” “二姐姐懒得动弹,和司棋留在老祖宗后院呢。”探春表情一顿,旋即若无其事,“侍书昨晚你没看到,今早我让她去鳞二哥那里送些东西,总不能又吃又喝的,连个还礼都没有吧?” “哦?”史湘云总觉得哪里不对,“三姐姐给鳞二哥送什么?” “横竖不过是一些针线,他整日里跑东跑西坏的快,只靠一个袭人哪里忙得过来?”探春放下毛笔,揽看惜春面露笑容,“其实並不只是我的东西,还有二姐姐的,也就是这个死丫头,整日里白吃白拿。” “说的是呢!”史湘云知道没法再问,低头拈起一张写满字后扔在地上的大纸,“咦,三姐姐写的是馆阁体?” “云妹妹看了这么久,现在才认出来?”探春表情一愣。 “我当然知道三姐姐的书法爱好,只是没想到你会练这个。”史湘云不太理解,“一般来说,馆阁体只有朝堂上的大人们才会用,而且只用於奏事、摺子一类,三姐姐练了做什么?” “顏体也好、柳体也罢,甚至是汉隶、魏碑,横竖不过是书法的流派,閒著无事就练练而已。”探春面不改色,“云妹妹,我记得你爱好不少,怎么这些日子都不见用过?” “现如今,我哪里还能像小时候那般悠閒。”史湘云面露苦涩。 “云姐姐!”惜春心疼的抱住她。 “罢了,这次能来我们府里,又有一帮子姐妹玩伴,想那些扫兴的事情做什么?”史湘云本就是大气开朗的性格,虽说这里面多少有些“表演”的成分,但总体不是假的,“横竖无事,我们不如去看看大嫂子一一,那是凤姐姐?” 探春和惜春顺著她的手指方向,透过李紈臥房没有完全拉死的窗帘,隱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歪在她怀里,不是王熙凤又是哪个? “珠大嫂子和璉二嫂子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惜春对此非常奇怪,“我记得以前, 她俩除了碰到,平日里甚少来往,这些天別的我们也不知道,只看厨房那边送的吃食,就知道必是璉二嫂子开口。” “横竖都是一家人,难不成还有解不开的仇怨吗?”探春表情有些古怪,隨便一句就带开话题,“不早了,也不知中午吃什么。” “今日老祖宗又接了帖子出门,想必没什么好吃的。”史湘云无奈摇头,旋即看向又在打点心主意的惜春,“四妹妹怕是不用吃了。” “死丫头!”探春爱怜的轻轻敲了妹妹一下,一左一右挽著两个姐妹走到暖阁门口, 自有入画和翠缕过来帮忙穿上袄裙、风衣,“罢了,在这里折腾半个上午,也该回去看看二姐姐。” “说的也是呢!”史湘云含笑点头,惜春自然也没有二话。 很快,三人手挽手离开暖阁,向前面的住处走去。 只是在离开前,探春又扫一眼李紈院的后窗,虽说里面已经空下来,她依然想起先前看到的景象,心头依然很是奇怪。 与惜春、史湘云不同,她曾经问过丫鬟侍书不少事情。 所以,她知道一些不该闺阁少女知道的知识,比如“姐妹”什么的。 安合居客栈,后院套房。 “见过鳞二爷!”临近中午,谢鳞心情复杂的回到这里,就见房门口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屈身万福,“奴婢有些小事打扰,万请二爷见谅。” “好久不见!”谢鳞轻轻一嘆,见面前他想过很多事情,一把抱住、亲密互动等等, 等到真正相见,他反而没了这些想法,“外面冷,进来坐吧。” 因为,两人虽说有过最亲密的互动,从根本上说却是“陌生人”。 丫鬟表情一僵默默转身回到房內,但並未入座,反而站在那里。 房间里竟是难堪的沉默。 “你们查过我?”良久,谢鳞还是开口打破平静。 “岂敢不查?”丫鬟面露苦涩。 “那天,是我对不起你们。”谢鳞轻轻一嘆,没再追究被调查的事情,“原想著......罢了,今日再见,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上元节当晚的事情,其实难说到底谁对谁错,不过是各有立场。 对於宫中的变乱,不论是太上皇和安泰帝的內斗也好、真有外敌突入也罢,其实和他没有太大关係,插手不见得有好处、置身事外反而更加灵活,就因为身份神秘的“夫人”,他不敢不管,被迫捲入其中。 虽说现在来看,这件事利大於弊,但当时谁又敢这么说? 夫人呢?虽说身份至今无从得知,但从她在上元之乱发生时表现出的態度看,肯定是属於皇家一方、至少是利益相关,这导致某人至今不敢有任何追查,因为一旦知道太多, 要是他搞错也就罢了,万一真的查出什么了不得的身份,他该如何收场? 反正以两人的身份,难道谁还敢把那晚的事情到处乱说吗? 男人的两条不共戴天仇恨是什么来著?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绝不带有任何妥协余地的血仇。 他如果真的查到“夫人”身份,甚至有所暴露,不是给自己惹上天大的麻烦吗?反正从主僕俩离开时的表现看,双方大概率再也不见,何必多事呢? 他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会主动联繫。 一开始看到那支贵重的珍珠玉釵时,他还只是怀疑,再加上十足十的庆幸,一支珠釵就能看出“夫人”的身份极高,真要追查下去的话,大概率会被“埋”掉。 现如今还有什么需要乱想的?那天的丫鬟就在眼前站著呢。 “鳞二爷言重了。”丫鬟已经美目含泪,却依然强忍著情绪,显示出极高的素养,“奴婢今日过来,是奉了我们夫人之命过来联繫一下,並无要事相商。” “是吗?”不知道为什么,谢鳞竟然有些不舒服,“你们的『夫人”没有其他事情交代吗?”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贱皮子”,说了心烦,不说又想说。 “只一件。”丫鬟已经控制住情绪,“我们夫人安排在东安门外准备了一处院子,今后二爷若是有事联繫,可以將消息送去,具体地址奴婢会详细说明;若是我们有事,也会安排人把消息送到这里,二爷只需按照吩咐去做。” “东安门外?”谢鳞皱了皱眉,“不合適吧? 一这个年代的“皇城”,与现代人的理解有些不一样。 皇宫並非只有一处孤零零的“紫禁城”,而是在京城正中、大致呈“回”字形的庞大“双层”建筑群,常说的紫禁城,正式名称应该叫“宫城”,承天门就是宫城南门、正门,宫城外另有一道全封闭城墙,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皇城”外墙。 两道墙之间、主要是承天门和皇城南门之间,就是各种大项对外活动的地方,像是上元节帝后接见百姓朝拜、番邦朝贡时的接见,以及各种大型校阅等等,都是在这里进行, 紫禁城更像是“皇家私宅”,没有足够的身份根本进不去。 皇城就是宫城外围防线,主要由御林军驻守,想要入宫先入皇城,然后才能说“杀入宫中”, 所以,上元之变时,乱军必须先混入庆祝仪式,然后才是动手。 不提宫城,外面的皇城四道门,东西北三座大门分別是东安门、西安门和..:::.也不太方便说,南门就是那座现代华夏的“象徵”、城门楼子。 东安门是大臣入宫、上朝的必经之路,在那里布置一个据点? 没得失心疯吧? “二爷放心,这个自有安排。”丫鬟很淡定,而且言语间带著毫不掩饰的自信,“我们夫人的能耐非是二爷可以想像,今后若是再碰到大功,如安泰炉或是上元节平乱一类的功劳,必不会让二爷如现在这般,只能眼看著被分走,自己吃些残羹冷炙。” “你们夫人挺狂啊。”谢鳞差点儿笑出来。 “二爷不是也猜到不少吗?”丫鬟扬起臻首,美目毫不客气的与他对视,“比如,那晚之后,你没有胆子做出丝毫的查探,不是吗?” 谢鳞沉默了。 “你们夫人和宫里有关係?”良久,他说出了自己的最高猜测。 “二爷真想知道?”丫鬟似笑非笑,“不害怕了? “你还没吃饭吧?”谢鳞没敢接话,“我去让人安排些吃的。” 被一个小丫头鄙视了,丟人吗?確实。 但不管怎么说,难道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说完,他也没等什么回答,自顾自起身到前面的客栈,安排人送些现成的可口小菜过来。 “多谢二爷款待。”片刻后,见他回到房中,丫鬟起身后轻轻一礼,“只是奴婢还有要事在身,不敢再耽误二爷时间。” 不知道为什么,某人总觉得她的语气充满失望。 失望什么? “小蹄子,你是不是搞不清自己身份?我说让你吃饭,难道你以为是在商量吗?”想到这里,谢鳞眼睛一瞪,一脸“怒火”的將她搂住,用力抱在身前坐下,“主子的话,你敢不听?” “二爷想做什么,奴婢还能如何?”却不想丫鬟突然面泛红晕,默默扭开臻首,只有丝丝粉红慢慢延伸到脖颈以下,“横竖都是伺候人的,纵是被羞辱一” “哦?”谢鳞脸上浮起古怪的笑容,“乖女孩,说几句好听的?” 丫鬟没说话,只是猛的扬起臻首。 第108章 1.108 王皇后:「父慈子孝」本就是应有品德 第108章 1.108 ?王皇后:“父慈子孝”本就是应有品德 第一卷1.108王皇后:“父慈子孝”本就是应有品德紫禁城,凤藻宫。 王皇后一袭华丽的大红色凤纹金边刺绣宫裙,穿在一般人身上可能会显得俗气、压不住,此时却仿佛为她而生,看起来相得益彰、毫无不適,衬的周围十几个宫女全变成皓月边的繁星,毫无存在感。 只是,她现在脸色並不好看。 “衍儿,昨日你外祖母入宫,我听她提起才知道,你这些日子的功课下滑非常厉害, 上次你外祖留下的“破题”,竟是做的如三岁孩童一般毫无价值。”望著眼前沉默的儿子,她也和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气的肝疼还不舍的打。 “母后,我一—”大皇子周衍欲言又止。 “你们都先出去!”皇后一看就知道问题所在,摆手示意清场,直到正厅內再无一人,她才严肃的看著儿子,“说吧,怎么回事?” “回母后,儿臣想知道,父皇到底怎么看我们?”周衍说话时已经眼圈泛红,“为何这些日子一次都没有来过?” “衍儿多虑了。”王皇后表情一顿轻轻转过头,不敢和儿子对视,“你也知道朝廷政务繁忙,他过不来也很正常;再说,你这些日子养病,几乎每天都有赏赐送来,可见他还是非常关心你的。” “母后可知,儿臣这次如此重伤,全因父亲將我..:.:”周衍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將我拉到身前当盾牌,挡住刺客的尖刀?” “不要胡说!”王皇后表情猛变,“你当时定是嚇坏了,再加上受伤不轻,这才產生了幻觉,好好休息、抓紧功课,万不可有此背德念想。” “母后,儿臣岂会.....”周衍一下子急了。 “衍儿!”王皇后毫不犹豫的打断他,目光前所未有的严厉,“你记住,你是陛下的儿子、大乾皇室的嫡出长子,將来定是要继承皇位、君临天下的,万不可有此妄想,更不可再有这等无君无父之言!” 周衍愣住了。 他不傻,不说出身皇家,这个年代的人普遍早熟,按照他现在的年龄来说,如果放在民间,说不定已经结婚成家,甚至连孩子都有,当然不至於听不明白王皇后的意思一一这件事不论真假,以他的身份都不能再提。 “母后放心,儿臣明白了!”良久,他表情沉闷的点点头。 “好孩子,你记住,这天下是你的、也只能是你的。”王皇后面露满意之色,“但这天下不可能凭空掉下来,想要將来接下你父皇的位置,必然要有足够的能耐,万事小心、 如履薄冰,切记,身为皇家子弟,这『父慈子孝”本就是应有品德,万万不可违背。” 父慈子孝,这话当然不假,可是,如果父“不慈”呢? “是,母后!”不论周衍明白也好、糊涂也罢,这时候看著母亲,知道不能再多说。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刚才所说还有別的意思。 “好孩子,该去学习了。”王皇后这才放下心来,“你外祖原本不是今天的课程,昨天我和你外祖母商量后,决定让他过来,再给你好好补一课,去吧!” “儿臣谨记,这就.... “咯咯咯,母后,我回来了!”正说著,院中传来熟悉的女声,片刻后就见淑慧公主周玥走了进来,“怎么把所有人都攀出去了?” 却见她一身否黄色礼裙,外罩浅绿色罩衫,俏脸满是开心的笑容,正快步走进厅中, 后面还跟看一脸宠溺与无奈的淑寧郡主周璇,只是看她的样子,似乎有些跟不上。 “站住!”王皇后猛的表情一冷,“如此狂放,成何体统?” “母后!”却不想一向谨小慎微、软软糯糯的周玥竟然毫无反应,乳燕投林般扑入王皇后怀中,小嘴依然止不住的说著,“玥儿有一件顶好的事情要稟报,璇儿姐姐可是当真办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呢!” “皇姐,什么大事?”本来要走的周衍非常好奇。 “本宫也想知道呢。”王皇后表情一动,扫一眼周璇手中的锦盒,“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事,能让我的乖女儿变成这副样子,一点儿皇家的体面都不顾?” “哎呀,母后!”周玥登时羞红脸,訥訥的说不出话来。 再怎么说,她还是那个软软的小公主,刚才只是爆发而已。 “见过四婶、衍兄弟!”后面的周璇莞尔一笑,將锦盒提到旁边的茶几上放好,“玥儿就知道胡说,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过是几种药丸而已,哪里称得上大事一一, 衍兄弟怎么哭了?” “我......”周衍面颊一红,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还不是他这几天的功课没学好,被他祖父骂了一顿,这会子跑我这里哭诉呢!”王皇后隨便找了个藉口就打发过去,隨即起身將拿回锦盒,坐下放在膝盖上打开,“本宫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让玥儿如此失態一一风寒灵?” “说起来,侄女还是得了別人提醒,才想出弄这东西。”周璇笑著开口解释,“平日里的汤药虽说用著有效,到底太麻烦些,能不能就像宫里常备的『人参养荣丸』那样,想用时就取出服用呢?” “堂姐的意思是说,这东西可以在生病时直接服用?”周衍真的很惊讶,“就好比这个风寒灵一一治疗偶感风寒的?真的有效?” “衍兄弟这话说的,无效我带来做什么?”周璇微笑著打开一只小瓷瓶,倒出两枚直径约两分的黑色圆球,“这是高档的,药丸滚好后通体以蜜包裹,一丸就是一次的用量,每日三餐前后两香服用,我让人试过,虽说比汤药差些,胜在方便快捷,效果不错。” “哦?”王皇后表情一动拈起药丸,旋即眉头轻皱,“粘的?” “我不是说了么?外层是蜜。”周璇立刻解释,“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就算小孩子服用也不会觉得太难,只需凉开水一送即可。” “不错!”皇后这才点点头,“若是当真如你所说,实乃利国利民之大事。” “还不止呢!”周玥再也忍不住,取出另一只稍大的瓷瓶,倒出几丸接近三分直径的黑色圆球,“这些是给普通百姓所用,以药粉混合麵粉滚成,所以大上不少,但胜在便宜许多,用著更加划算。” “只是吃的时候要格外小心,一口咽下去最好,若是不小心嚼碎了,怕是好久消不去口中的苦味儿。”周璇笑看补充。 “就算如此,百姓定然也会感恩不已。”王皇后愈发满意,“圣人有云,“仓虞实而知礼节”,王叔也在《脉经》中说过,『夫医药为用,性命所系』,向使百姓皆能得以飢有所实、寒有所护、病有所医,则天下岂能不太平?” “四婶放心,此物乃是我专门试用一月有余、上百病患,绝无任何问题。”周璇却听出王皇后的隱含意思,“另外,我弄出来的药丸、或者按照给我建议之人的说法,“中成药”绝非一种,另外还有发热退烧、乾咳和腹泻所用。” “当真?”王皇后终於面露喜色,“如此一来,岂不是百姓的常见病皆能以此解决?” “其实璇姐姐还有好几种呢!”周玥及时插了一句。 “可惜只能少量试用,无法如这四种大量铺开。”周璇一脸遗憾。 “母后,这样的好东西,不如..:::”周衍兴奋的建议。 “好了,你这孩子,怎么还不去上课?”王皇后突然打断儿子,目送他一脸不解的离开宫中,这才似笑非笑的打量著周璇,“死丫头,和四婶也玩起心计了?如此宝贝,以你的脾气,竟然没有立刻拿去挣银子,不妨说出来听听?” “就知道瞒不过四婶。”周璇一点儿都没有不好意思,“这等东西想要让百姓相信, 必然少不了朝廷帮衬;如今冬去春来,正所谓『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將息』,百官中定然少不了病痛,若是能让四叔赐予新药..... “小蹄子,你可真敢想!”王皇后不轻不重的拍她一下,故意“板起脸”训斥,“若是此物当真好用,自然诸事顺遂,万一有什么问题发生,难不成还要陛下给你收拾吗?” “四多虑了,若是没有十足把握,璇儿哪敢多嘴?”周璇一心想要挣钱,当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眼看不顺利,她才很不甘心的放出条件,“一旦此物大用,以王府名下的药铺和药材生意,必然难以供应,不如让內务府帮衬一下?” “是吗?”王皇后反而沉默起来。 “母后,这等好事,怎么还要犹豫?”没等周璇再次开口,周玥已经坐不住了,“为何不能..” “傻丫头!”王皇后无奈的扭了扭女儿鼻子,转头看向一脸姨母笑的周璇,知道又被算计了,不过她刚才也不是没想通,“你这蹄子,忒不老实,连玥儿都利用一一这样吧, 一点小生意,让內务府插手不值当的,横竖你们姐妹俩情同手足,今后商量著来就行。” “四说的是。”周璇表情一动,隱隱猜到王皇后的意思,“我和玥儿整日一起玩闹,若是有事的话,免不了好好商量,只是,四叔那里少不得四婶辛苦一下。” “本宫听说,这天地都逃不过三三之数,就好比东汉末年天下三分,各居其一,不知璇儿可曾知道什么?”皇后没有接茬,反而谈起另一件事。 “四好狠的心。”周璇表情一苦,这娘们儿,帮个忙就想要三分之一,“璇儿倒是听说,这天地有两仪,两仪生四象一—” 皇后啥也不说,微笑著端起茶杯抿一口。 “母后、璇姐姐,你们在说什么?”旁边的小公主茫茫然。 “鸣鸣—一玥儿,我好可怜,一点儿脂粉钱都要被人算计来算计去。”周璇一把抱住堂妹,俏脸“悲苦”的在绵软间蹭啊蹭,“还不如回家关上门,好好睡一觉,大不了以后累点儿,时间长点儿。” 周玥: “我看不懂,但大受震撼。”(.jpg) “陛下富有四海一—”王皇后只说一句就不再多提。 从下往上慢慢铺货,和皇家背书直接高端是一回事吗? “哼!”眼看说不过,周璇只能认栽,一把抱住茫茫然的周月各种上下其手,“横竖玥儿和我在一起,大不了我在她身上找回来!” “死蹄子,难不成你还亏了?”王皇后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都是成年人,谁还不知道一家畅销药厂有多来钱? “四更狠心!”周璇还是不想放弃。 “本宫好像听你提过,此事乃是有人提醒?”王皇后一句话让周璇脸色微变,“却不知这位是何身份?” “说起他来,母后可能没听说过,可要是说出他的出身,母后肯定知道。”没等周璇答话,周玥挣脱出某郡主的“欺压”,高兴的说起来,“那天他去看过璇儿姐姐,是定城侯府二房的,我还跟著叫了一声『鳞二哥』。” “是吗?”王皇后心底一沉,表面却不动声色,“既如此,本宫就不再多问,你们以后有事记得商量。” 周璇没有回答,只是轻轻低下臻首,表情有些怪异。 安合居,后院套房。 內间臥室內满是靡靡之气,却也平静下来,只是有些散乱。 “傻丫头,什么事情不能说,偏要弄成这个样子?”谢鳞搂著几乎瘫掉的丫鬟,表情充满心疼,“就算是恨我,也不至於拿自己出气吧?” “恨?”丫鬟脸上全是茫然,“连夫人都——我哪里敢恨?” 谢鳞这才明白过来。 怪不得她刚才几乎是发疯了一样,根本不像是刚刚有过经歷的姑娘,原来是因为不知所措。 按照这个年代的规矩,主僕视为一体、共侍完全正常,问题是那位“夫人”只要保密就行,她这个“丫鬟”却要因为清白原因,今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既然能跟著“夫人”外出,必然只会是“贴身伺候”,却在如此年龄依然没有被“男主人”收房,要么是夫妇俩感情太好、容不下第三个,要么就是王熙凤那种,不允许再有其他女人。 不论是哪种情况,她的日子就和平儿一样困难,这下只会更麻烦。 “这样吧,下次我和你们夫人再见时,就向她討了你过来如何?”谢鳞既然惹出麻烦,自然不会眼看著妹子难受,“她那里可能不好办,你一个丫头担心什么?横竖一一” “多谢二爷关心,奴婢心领了。”却不想丫鬟直接打断他,摇头表示拒绝。 “真不用?”谢鳞確实不舍的让怀中的妖嬈碰上什么麻烦。 “我们那里..::.规矩森严。”丫鬟轻声说道,“二爷还是不要多想,奴婢自会料理清楚,只一样,你之前不追查我们的事情,確实做的很对。” “哦?”联想到“夫人”能在东安门外安排落脚点的事情,谢鳞隱隱猜到不少东西, 只是不敢引申下去,“隨你吧!” “还有一件事情..::::”丫鬟犹豫片刻才继续说道,“原本夫人让我过来,並未交代何要求,只是来之前听到一个刚刚传到的消息,应该对你有用一一昨天晚上,扬州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两淮巡盐御史林海遇刺。” “什么?”谢鳞表情猛变。 第109章 2.1 南北皇城司 第109章 2.1 ?南北皇城司 第二卷2.1南北皇城司当晚,定城侯府內书房。 为什么要等到晚上?因为谢鯨白天根本不可能在家,谢鳞需要在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派人去驍勇营通知,还不能直接说事,省的惹来什么麻烦,等到一圈圈转完,时间只能是晚上了。 唯一的问题是,当他进门之后,才发现眼前的人有点儿多。 “见过兄长!”程序必须走,“怎么三位大哥也在?” “坐吧,吃饭了吗?”谢鯨表情非常凝重。 “来之前已经用过。”谢鳞知道今晚绝对不可能短时间完事儿,肯定不会傻傻的饿著肚子过来。 “那就好。”谢鯨点点头,“本来我们今天也有事情商量,先说你的事吧一一究竟多大的麻烦,让你专门派人到我那里通知?” “我得到消息,扬州的巡盐御史林大人遇刺了。”这么大的事情,谢鳞肯定不会再绕圈子,“所以我才.....” “什么?”四个人脸色猛变,裘良急忙打断他,“你怎么知道?” “我有自己的消息来源。”谢鳞肯定没法直说,“请四位兄长放心,此事绝对可靠。” 今天中午,丫鬟刚告诉他林如海遇刺的消息后,他就赶紧想要问清楚来龙去脉,问题是她所知的也很有限,实际上仅仅是听到“夫人”昨晚收到消息后提了一句,其他根本无从谈起。 她之所以说出来,完全是出於个人想法,觉得林家和谢家同属於十二侯团体,互相之间应该有帮扶的义务,却不知道这个消息能够有效,一大半是歪打正著一一团体內部並不像她想的那样亲密。 如果不是正好发生在林如海、林妹妹的父亲身上,他会管吗? 呵呵。 十二侯內部除了眼前的四家,已经败落的六家他可没管过。 “不会又是哪家的女眷吧?”裘良表情古怪。 “额..::.我在裘大哥眼里就是这样?”谢鳞一副哭笑不得表情,其实心里慌得一比“你不是?” 嗯,这话没人说,但四个家主全都用表情显露出来,包括谢鯨。 “咳咳!”这一点某人也很无奈,只能赶紧带走话题,“我就知道这一个消息,其他的根本没打听到,就想著......“” “还真是巧了。”戚建辉无语的摇摇头,“我们今晚商量的也是这件事,而且正好和你有关。” “你们怎么也一—”谢鳞刚说半句就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 他都能打听到的事情,这四位会得不到? 他们可是京城排名前十的主要军头。 也许不是所有事情都清楚,但牵扯到官员、还是朝廷在江南的钱袋子遇刺的消息,他们要是还得不到,那也混不到现在位置。 “杀官可是造反吶!”(.jpg) “你还知道什么?”谢鯨一副棺材脸。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谢鳞很不解,“我也是为了一” “不管为了什么,我都得佩服一下。”蒋子寧没好气的打断他,“这个消息是昨天下午才到的八百里加急,今天上午小朝会的时候刚被放出来,我们四个只有老裘得到最早, 其他人都是戴公公送的,普遍下午才知道。” 戴权?谢鳞很不理解,这个老太监是不是太热心了? 正所谓“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他如此敞亮的帮忙传递消息, 真就是因为大家关係好?不至於吧? 可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我刚才问过老谢,你小子下午就派人去驍勇营找他,说是有要事相商,换句话说, 你特么中午就得到消息了,比我们三个都早,那位女眷的出身可真够高的,至少要和宫里牵扯上才行,我都不敢问你是哪家。”戚建辉也很无语。 “这个吧一”谢鳞没想到会这样暴露,只能尷尬解释,“我也不知道是哪家的。” 谢鯨、裘良、蒋子寧、戚建辉:..: “你是个狠人儿啊!”(.jpg) “那个忠顺王府的郡主?”裘良试探一句,然后他自己都觉得不靠谱,“不对,你清楚她的身份,不可能比我们知道还早。” “咳咳,四位大哥,林大人遇刺了。”谢鳞好心提醒, “这也是我们原本想找你过来的原因。”四个家主眼看不方便继续话题,都不再多说,裘良还是负责“陈述”,因为只有他够资格参加小朝会、知道的最多,“林叔虽说是自己人,可他毕竟远在千里之外的扬州,暂时不知道更多。 不过,他是江南巡盐御史,行刺的凶手脱不开那群要银子不要命的狗奴才,幸好早有防备,家里无人遇难,只是目前传来的消息还不够详细,更多的事情只能等后续;再一个,到目前为止,陛下没有提过怎么处理。” “嗯?”谢鳞立刻意识到不妥,“怎么会?” 杀官等於造反,这是封建时代的铁律。 是,林如海还活著,並没有丧命,但事情既然发生,总不能假装看不见吧? 很多事情既不看过程也不看结果,而是看性质。 一万人聚集在荒山野岭、打家劫舍,这叫土匪、匪患。 百多人不论什么原因围攻县衙、影响恶劣,这叫民乱。 一个人杀死官员、哪怕只是正八品的知府衙门经歷,这叫反贼。 人数千差方別,定性却正好反过来。 林如海確实没遇害,但他可不是小官,更不只是正五品巡盐御史、有权监察整个江南盐务这么简单,朝廷皆知,这个职位就是皇家最主要的钱袋子之一,重要性在內务府的体系內,仅次於金陵体仁院甄家。 刺杀林如海,等於是一个耳光扇在皇家的脸上。 毫不客气的说,这件事朝廷可以能拖就拖,皇家绝对不行。 “这一点我们也没理解。”蒋子寧同样皱眉,“事后,戴公公专门將消息通报到我们三家,再加上老裘已经知道,难道是陛下希望我们插手?” “哪怕是当初小国公(贾代善)还在的时候,我们也没能沾上过江南盐务。”戚建辉立刻摇头,“別说是我们,甄家在太上皇根基稳固后被派到金陵,近五十年弄成所谓的“江南第一家”,至今也插手不多,我们凭什么?” “甄家现在怎么样?”谢鳞赴紧问道。 对於这个出场极少但极为复杂的大家族,他还是非常有兴趣的,特別是他知道,甄家和贾家算是互为表里、各自映衬,某种意义上上可以认为是一体的。 “只要奉圣夫人在一天,谁都动不了。”谢鯨语气冷淡。 “我们没交情吗?”谢鳞很好奇。 “想要和甄家扯上交情,你可能要过去好好跑几趟。”裘良笑著指了指贾府方向,“他们两家是老亲,几辈子的交情,贾家老太太和甄家老夫人是手帕交、姐妹淘,平辈之间向来以兄弟姐妹相称。” “裘大哥你误会了,我是想问甄家和皇家的关係。”谢鳞懒得绕圈子,结果一个问题就让四个家主全部色变,“我知道他们和太上皇关係极近,和陛下呢?” “你小子可真敢问。”谢鯨瞪他一眼。 “老谢,算了。”蒋子寧摆摆手,“横竖你会用到,今天听听也无妨一一奉圣夫人曾是太上皇的乳母,其子甄应嘉、甄应贵是太上皇的奶兄弟;除了这两位外,她还有一个小姑子,就是现在龙首宫中隨侍的甄贵太妃,当初入宫看的是她的面子。 原本这些都没什么,问题出在她唯一的女儿身上,因为她是忠顺亲王的侧妃,太子爷出事之前,谁都没有当回事,偏偏当今陛下登基的时候,和这位王爷的事情你知道;除此之外,忠顺亲王正妃早逝,数次申报宗人府想让这位侧妃接下,结果你看到了。” “久闻陛下心胸不宽,今日才知不虚。”谢鳞无语的摇摇头。 四个家主齐齐瞪他一眼。 “这位侧妃正是你认识的那位郡主的生母。”裘良补充一句。 “世界这么小吗?”谢鳞觉得有些蒙圈。 “好了,能知道的你都知道了,现在说正事儿。”蒋子寧把话题拉回正轨,“这次林叔出事,我们四家於情於理都该伸把手,可是你也知道,扬州的事情鞭长莫及,你来之前我们就商量过,一直没想出什么办法,最后还是你大哥提出一个,让你去一趟。” “我?”谢鳞一愣,“怎么去?我好岁也是五城兵马司千户,隨便跑去江南合適吗? 再说我就算去了,想帮林家也帮不上啊!” 书房內隨之一静。 “你可以。”良久,裘良突然开口,“你的官印带著吗?” “当然,今天我去衙门公务,没官印怎么行?”虽然不理解为何会来这么一句,谢鳞还是將刚刚弄到不久的“中军千户”官印递过去,“裘大哥,怎么了?” 裘良没说话,反而自己从腰间摘下一只皮套,掏出两枚印章。 嗯,两枚?私章需要弄得和官印一样大吗? “当初给你掛上『千户』职位的时候,我们四个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不用『五城兵马司千户』。”裘良说话的工夫將一只普通官印递给他,方方正正的外形、“五城兵马司印”六个篆体大字,“而是给你定的皇城司千户。” “皇城司?”谢鳞表情猛变,“大乾有这个衙门吗?” 歷史上,皇城司只在两宋时期出现过,权柄甚重,其职司和明朝的锦衣卫极为相似, 一掌宫禁宿卫,一掌刺探监察,正好对应大汉將军与南北镇抚司,平时只向皇帝负责。 问题是,大乾王朝已经有锦衣军了啊? “太祖皇帝於金陵登基后,並未设置如今的锦衣军,而是以皇城司行使相同职权。”蒋子寧表情复杂,“太宗皇帝还都京城之后另设锦衣军,却將皇城司留在旧都,长期不用,直到晚年才於京城重设,但並未將原司废除。 问题是,这些职权早就被锦衣军掛上,怎么可能再放出来?因此,职位虽然復立,名义上职权也在,但时至今日从未有过完全的落实;直到太上皇登基数年后,才將京城皇城司与五城兵马司合併,不再单独存在,但仍保留一应官名、官身。” 可以理解,类似於朱元璋设锦衣卫、朱棣另立东缉事厂(东厂)。 其后,虽说名义上依然保留,但仅作为掛职的空號,用处不大。 “可是,这还是没用啊,四位兄长不会是想要指望我来重设吧?”谢鳞无语的拿过裘良的另一个官印,却见其样式与自己的相同、刻纹和风格也完全一样,只有名称换成“皇城司印”,打量片刻突然反应过来,“不对,你说的是金陵皇城司?” “不错,南皇城司至今还在,掛在体仁院总裁的名下,人手和职权更不会有问题。”裘良露出满意的笑容,“你如果愿意过去,我们四个可以联名写信,以“调动”的名义將你从京城皇城司安排到南边,需要什么支持儘管说。” 听起来.:::.好像挺合理的? 体仁院其实就是为甄家专设的,自成立开始至今,所谓“体仁院总裁”始终都是甄家人,现在是甄应嘉,定级为正五品,名义职责总管三大织造(金陵织造、苏州织造和杭州织造),也就是为皇家提供服装方面服务的,掛在內务府名下。 实际上,谁都知道他们是皇家在江南的棋子,主要作用有两个,一个是垄断最少三分之一的江南纺织行业,这些收入和国库没有丝毫关係,直接进入皇家內帑;另一个是作为眼线,这一点谢鳞之前一直说不清,现在明白过来,他们是通过皇城司实现的。 以上两者合为一体、相互帮衬,想要实现职能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南北皇城司实为一家,就像锦衣军的南北镇抚司,功能上区分南方和北方、工作上互相配合协助,人员上自然也能相互流通、亲如兄弟,反正都是为皇家服务,分什么彼此,只要招呼一声,剩下的都不算问题- 去令堂的,老子编不下去了。 “四位大哥,你们不觉得是在扯淡吗?”实在忍不下去,谢鳞决定直接开炮,“甄家是太上皇亲信、皇家的自己人,我们扯得上吗?別忘了,京城皇城司早就废弃,一百多年没怎么用,金陵皇城司虽然当初也被废置,但现在已经重新立起来了,人家凭什么帮忙? 甄家是什么人?真正的“天子鹰犬”啊! 玩情报、抢银子,从江南各家的嘴里抢肉,这些事情可没有一件不需要能力,更没有一件需要良心,指望他们只凭不知道多远的“交情”,就和敢动巡盐御史的庞大势力正面刚? 想屁吃呢? 这事儿別说眼前四家的面子,贾家老太太全力帮助都没戏! 再一点,京城皇城司、或者叫北皇城司真的废弃了? 呵呵! 但凡懂点儿常识的都明白,这类部门一旦设立,就没有完全撤销的道理,类似於存在时间极短的西厂,废弃后有可能会完全消失吗?扯淡,其职能和人员必然要併入还在的类似部门,比如內行厂。 非要说的话,差別无非是重视或者不重视,绝不会放著不用。 就好比裘良,以前谢鳞一直知道他地位偏高,现在想来,很多时候他明显知道的太多了,为什么? 皇家公开的情报部门只有锦衣军,可能吗? 第110章 2.2 林黛玉:父亲可曾.....上报朝廷? 第110章 2.2 ?林黛玉:父亲可曾.....上报朝廷? 第二卷2.2林黛玉:父亲可曾.....上报朝廷? 听到他的抱怨,四个家主对望一眼,齐齐笑了出来。 “果然没看错你!”谢鯨满意的锤他一下。 不是,你没看错什么?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既然是自家兄弟,我也直话直说。”蒋子寧这次没有丝毫的绕圈子,“甄家有麻烦,这一点在朝廷中只有少数人知道,因为奉圣夫人还在,无论如何也要给个面子,一旦她去世,陛下定然会很快予以处置。” “太上皇.:::.不说话吗?”谢鳞很不放心。 “那就多等几年,太上皇已经年过耄,又能再撑多久?”戚建辉也很痛快,“所以,甄家必须抓住一切机会,儘可能的向陛下表忠心,这一点哪怕是太上皇也说不出话, 他和奉圣夫人是从潜邸之时就相互扶持的亲情,总不能眼睁睁看著甄家去死吧?” 安泰帝和太上皇爭夺的是权力、是地位、是主导,但都不希望因此而导致太严重的后果,除了刚开始的那两年,各种各样的“清洗”一个接一个之外,剩下的时间段都能对一些“两边站队”问题表示容忍。 主要是现在容忍,分出贏家之后的“秋后算帐”问题另说。 很遗憾,“希望”和“实际”之间必然有差別。 比如,因为他们太长时间的內斗,导致皇家威严每况愈下。 比如,现在连盐商都敢对巡盐御史下手,以前完全不可想像。 当然,谁都知道这次的活动必然有其他黑手或者后台,但不管是什么样的势力,都等於是在和皇家硬刚,这事儿以前谁敢想? 嗯? 谢鳞突然想起来,还真有一位胆子够大,会是他们吗?再对比上元节那支突入宫中的“白莲教贼军”,现在又有林如海遇刺。 巧合吗?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合”? 现在这种乱七八糟的情况下,谁又敢说不是? “林叔是陛下的人。”先不管这些,他稍微犹豫就表示同意,“这是甄家的机会!” “以后也很难说能不能找到更好的。”裘良点点头。 谢鳞沉默了。 “二弟,你不用多想,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去也无妨。”看他的样子,谢鯨当即表態,“横竖我们在军中的地位已经稳固,今后少不了你的位置。” “但你也要明白,若无意外,只要我们在一天,你永远都別指望能升到正四品实缺。”蒋子寧表情严肃的当恶人,“皇家不可能会在同一家重用两个人,当初小国公(贾代善)天纵奇才,身为长房的寧国府都只能避让。” 那时候,京营节度使就是贾代化,贾代善只在早已是空架子的五军都督府掛个閒职, 但京营大部分將领愿意听从前者的命令,其实全看后者面子。 贾代善掌控大半个京营! 这也是贾敬转向科举的根本原因一一军中没路了。 怎么办?继续紈綺下去,掛个千户虚衔当百户,耗到快退休的时候才能弄个指挥同知的虚衔,到死连点儿实际性权力都没有? 那他穿越来是为了什么? “我今生没有別的希望,我只希望,能多同几个女人,各地方的女人接触”一一绝对不是鲁迅说的。 呵呵! 他已经太长时间的消磨,差点儿真的磨完,幸好现在来得及。 “我要一个千户实缺儿,扬州的,总不能直接亮出来金陵皇城司的身份吧?而且,这种事情必然要动手,光有虚名没有人手,下场绝对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谢鳞既然已经决定要往上爬,眼前的机会如果错过,今后很难再有,“事后必须保证我能调回来。” “一个实缺没问题,现在的扬州卫指挥使正好是先父门下出身,我可以答应。”蒋子寧的回答非常乾脆,却没接下一个要求。 “调回来呢?”谢鳞马上追问。 “下放锻链”不是问题,基层经验嘛,能不能升迁回来另说。 “可以!”戚建辉皱了皱眉头,“我在敢勇营给你留个位置,具体操作我们四个商量著来。” “千户?”谢鳞不太满意。 如果这次不能跨过四品实缺儿的瓶颈,以后只会更难。 “你还想怎么样?”谢鯨一瞪眼。 “你小子心挺大。”裘良皱眉犹豫片刻,“我们四个名下没有指挥同知的实缺,整个京畿地区也很难,除非你能立下大功,直接从千户升到指挥使,到时候除了十二团营不行,外面的卫所还是可以操作的。” “反正都是没多少精兵的样子货,运作下来並非不可。”蒋子寧一点儿都没掩饰,“不只是这边如此,江南各地更严重,那边的卫所几乎都已经废弛,別说什么战力, 吃一半儿空都算好的,指望那里的人手,你还不如自己带人过去。” “这也是我的第二个要求。”谢鳞点点头,“只要四位兄长答应將来运作就好,立功的事情我自已解决;既然江南的人手没办法依靠,我手里又没什么可用的,只能劳烦哥哥们了。” “你特么想的真多!”裘良很无语,“咱们衙门里的情况你知道,我手里虽说有几个,太少也太明显,没法动。” “我从亲兵百户中给你一个总旗。”谢鯨咬了咬牙。 蒋子寧和戚建辉对望一眼,都是一脸为难,明显不想割肉。 大乾王朝的军中主要承明制,各级將领除了训练手下兵马之外,都会养一支贴身的亲兵,用最好的装备、吃最好的待遇,空的大部分收入基本砸给他们,甚至还要自己贴钱,因此都不太多,是他们真正的根基所在。 类似於曾经的“教导团”或者“將校团”什么的。 三个团营总兵的理论兵力是七千多,基本会吃两千以上的空餉,再去掉户部和兵部发放粮餉的“出门要两成”,到嘴真没多少,亲兵数量一般都是两到三个百户,以此来统领三千左右的战兵。 以上就是一个团营的实际战力,剩下的人手虽然不是空,也只能养得起老弱,真到战时全是当咸鱼,或是当民夫用,再多就別想了,反正想也没用。 从这一点上看,刚刚谢鯨开口就是一个总旗,无论如何都称得上仁至义尽,指望蒋子寧和戚建辉也能给的如此大方,那还不如洗洗睡,梦里啥都有。 “两位哥哥再给我凑一个总旗如何?”所以,谢鳞只能赔笑。 “行!”戚建辉看看蒋子寧,见他点头后才勉强答应, 毫无疑问,两人都是一脸肉疼。 “多谢两位兄弟!”这次说话的是谢鯨。 有了这一百精锐亲兵,只要再凑出五百左右的青壮,配合最多两三个月的有效训练必然能拉出一支精锐千户,当初他没掌握驍勇营、还只是个千户的时候,其实就这水平。 如今某人几乎是“带著王炸开牌”,他於情於理都要开口。 “还有装备的事情。”谢鳞先起身向四个家主躬身一礼,然后才坐下继续说,“大哥,我当初给你的那些火器建议,如今都成了吧?” “什么?”蒋子寧脸色猛变,“老谢,你搞得那些火器是鳞兄弟的建议?” 裘良和戚建辉虽然没开口,目光也都转了过来。 “我的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哪里想得到这些?”谢鯨当然有自知之明,答完后向某人说道,“小的几个都成了,大的实在太烧银子,我让人试过几次后就放弃了。” “成了哪几个?”谢鳞赶紧追问。 “自生火、虎蹲炮和爆破筒。”谢鯨看起来很满意,“这些都已经用上,挺好使的。” “足够了!”谢鳞终於鬆了口气,这是他今天听到的最好消息。 当初刚到红楼世界时,他脑子里充满“我命由我不由天”之类念想,什么金釵隨侍、 美女相伴不说,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权不是最基本的吗? 正好,他听说谢家出身神机营,那还需要討论吗? 所以在弄到试百户头衔后,他就第一时间给谢鯨一堆建议,各种火枪火炮、火药技术、冶金化工等等,说的千户大人一愣一愣的。 然后谢鯨决定,要给某人来个水陆道场驱驱邪,再泼点黑狗血。 不然呢? 虎躯一震小弟影从、各种人才纳头便拜? 想特么屁吃呢! 还好,谢鯨毕竟是家传的能耐,对各种火器火炮真懂,没有真的搞什么封建迷信活动,甚至还听从建议,挑选最简单、主要是最省钱的办法的试了试一一在一根薄铁皮管子里塞上火药,埋在一堆杂物下点燃,“轰”的一声碎片乱飞。 接下来就把某人赶走了,至今。 这中间,谢鳞当然不止一次问过,每次都没卵用,要不是这次牵扯到身家性命,他怀疑谢鯨是不是依然以“干你屁事”理由拒绝。 “原来是你小子的建议。”蒋子寧一脸感慨,“我就说老谢怎么突然开窍了,借著老辈的交情求到我和老戚这里,想要我们的工匠帮忙试试,没多少银子还好使,当时都以为见鬼了。” 谢鯨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虽然是事实,他当时只是一个千户官,怎么可能会有能耐造火器?但已经是总兵、还是隶属於曾经神机营的团营总兵,蒋子寧和戚建辉手下必然少不了工匠,製造也好、维修也罢,这年月基本都是这样。 兵部的军器监?那里出的火器谁敢用? 就算偶尔出个勇土,其他人想佩服都只能在烧纸的时候说。 “多谢两位哥哥!”谢鳞赶紧赔笑,“小弟这一百亲兵需要配齐自生火,再要四门虎蹲炮,足够的火药以及三倍的爆破筒,佩刀衣甲什么的更不用说,你看是不是...:.. “你特么蹬鼻子上脸是吧?”蒋子寧气的直接打人。 驍勇营刚被谢鯨接下不久,工匠尚未完成转產,求也没用。 “我给银子,我给银子!”谢鳞有求於人,挨几下也只能继续赔笑,“两位哥哥,小弟这可是拼命去,总不能赤手空拳吧?” 蒋子寧和戚建辉对望一眼,只能无奈摇头。 “八千两,给你配齐。”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某人表情抽搐。 贵吗?有点儿,但只是小贵,质量有保证。 忍吧! “多谢两位大哥。”不管怎么说,他也只能这样。 “他还得谢咱呢!”(.jpg) “那就这么定下!”眼看事情商量完毕,谢鯨拍拍弟弟,大脸露出满意的笑容,“哥几个,今天的人情兄弟记下了。” “下次小朝会,我会向陛下提起,接下来少不了我们兄弟入宫细说,你们有个准备。”裘良最后收尾,“相信没什么麻烦,林叔毕竟辛苦这么多年,两位圣人就算不想亲自出手,也不会阻拦什么。” 红楼中,林如海最后死於巡盐御史任上,却没有得到朝廷或者皇家丝毫照顾,姑苏林氏家破人亡、子孙断绝,林妹妹孤苦伶仃无人维护,按理说完全不正常,別说这么重要的职务,一个小县令在任职期间去世,也该有点儿形式上的慰问吧? 里面必然有猫腻。 虽说至今也没人明白,为什么这种几乎是抽在皇家脸上的案子都能不管,但也是这种时候,如果有人愿意出头,越能拿下功劳。 “这次的事情不简单,鳞兄弟还是多加小心。”稍一犹豫,蒋子寧还是决定提醒,“虽说我们没得到消息,但很有可能...... “那位?”谢鳞笑著问道。 “难说!”蒋子寧摇摇头,“应该不是他,我们多少都有些了解,他如果有这么大能耐,戴公公才是最该担心的,可现在陛下一句不提,再说他也是皇家子孙,不大可能直接动林叔,可惜我们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你自己辛苦。” “几位哥哥放心,小弟已经有所准备”。 自从中午丫鬟说完林如海遇刺的消息,他就已经想过预案,今晚的商量更多是增加把握,就算没有,他其实也决定要接下。 他需要机会,以后很可能难以再有的机会。 扬州,林家私宅。 巡盐御史衙门一把火,虽然不至於烧成平地,短时间內想住也没戏,林如海只能將妻女接上,挪到极少使用的私宅住下。 “林大人,非是老朽推辞,如此病症实在无能为力啊!”一个鬚髮皆白的老者苦笑著拱手,“林夫人本就肺弱,一直都靠药物养著,偏偏又吸入烟气,幸好及时抢出,性命保住,可要说不受影响,怕是扁鹊再生、华佗现世,也不敢如此保证。” “不知拙荆病况如何?”林如海急忙问道。 “如今虽已入春,天气仍有余寒。”老者很委婉,“若能待到蝉鸣绿荫之时,想来可有转机。” “辛苦神医了!”林如海只能嘆气,“来人,送..:::: “不必了!”老者摆摆手推拒,“老朽多闻大人之能,今日无力已然惭愧,又有何脸面再拿什么诊费,告辞,告辞!” 目送大夫出门,林如海哪怕早有预料,此时依然眼圈发红。 “爹爹,还是不行吗?”林黛玉满脸泪痕走进客厅。 “玉儿放心,为父会想办法的。”林如海表情苦涩。 还能有什么办法?整个扬州有名號的大夫都找过,只能延缓病痛,没有治方法,难道去外地就医吗?以贾敏现在的状况,怎么可能扛得住鞍马劳顿? 想到这些,他的目光中渐渐露出难以克制的仇恨。 “父亲可曾..::.上报朝廷?”犹豫片刻,林黛玉不放心的问道。 “自然是上报的。”林如海点点头,“只是南北路远,想来还需要时日。” “怎能如此?”林黛玉很不理解,“不是说当今陛下圣明,最是能力超凡、治国有方吗?如今怎么能让宵小之辈刺杀朝廷命官而不问?” 这话.:::.成年人都明白问题所在。 “傻丫头,哪有这么快的?”林如海只能苦笑,“放心吧,摺子已经上去了,相信朝廷定不会无视。” 不会吗? 这点他自己都不太敢说。 “嗯!” 第111章 2.3 元春:娘娘,他真能办好吗? 第111章 2.3 ?元春:娘娘,他真能办好吗? 第二卷2.3元春:娘娘,他真能办好吗? 紫禁城,龙首宫。 人的年龄一大,难免就会觉少,二更天的榔子响过,御书房中依然灯火通明;相比之下,其他地方已经熄掉大部分灯火,这里的光亮竟然显出几分孤寂。 太上皇立在窗前,已经有了明显佝僂的身体抬起脑袋,望著空中並不耀眼的残月,目光很是阴沉;他的身后,陪伴一生的老太监夏守忠习惯性弓著身子,距离虽只数步,却仿佛不存在。 “大伴,消息传来了吗?”良久,太上皇慢慢收起目光。 “回皇爷,已经传回来了。”原本仿佛雕像的夏守忠一瞬间“活过来”,“甄应嘉的亲笔信,说是之前......有人去过。” “这小子,还是不愿意老实啊。”太上皇长长一嘆,“没有他的踪跡吗?” “回皇爷,没有。”夏守忠急忙摇头,“不是老奴不尽力,当初他带走不少暗中的人手,都不陌生,手段也差不多,若是真想避开的话,我们的人很难抓住手尾。” 太上皇沉默下来。 “大伴,你说,朕当年错了吗?”良久,他突然问道。 “皇爷怎么会错?”夏守忠毫不犹豫。 “是啊,朕乃天子,怎么会错呢?”太上皇喃喃自语,半响才猛地抬起头,“朕没错扬州的消息传回来后,那边怎么说的?” “回皇爷,没有。”夏守忠很茫然。 “没有?” “今天的小朝会上,陛下只是提过两句,没有任何安排。”夏守忠同样不解,“照理说,林如海一向忠心耿耿,此次遭逢大难,无论如何也该有所表示吧?” “怎么,连封慰问的諭旨都没有吗?”太上皇眉头紧皱。 “老奴也不明白,为何什么都没有。”夏守忠急忙摇头。 “京中各家呢?” “与林家有关係的无非就那些,荣国府连个上朝的人都没有,怕是到现在都没能得到消息。”夏守忠一脸讽刺,“除了他们之外,林如海那些同年好友都是文官,就算想要上摺子,也得等下次朝会才会漏出来,再就是五家侯府。” “有动静?”太上皇立刻严肃起来。 “史家就不提了,老奴都想不到,当初都太尉统制县伯的后人,竟然会败落到如此地步。”夏守忠表情感慨,“今晚,剩下的四家一起到定城侯府小坐,具体说什么不得而知,但老奴相信,他们定然不是为了喝酒,很快就会有所动作。 只一样,谢家二房的小子也去了,有些奇怪,驍勇营那边传来消息,他在今天下午就派人去过一趟营中,大概是有什么事情告诉谢鯨,根据我们的人回报,送信人走后,谢总兵的脸色难看了许久都没平復。” “谢家二房的小子?”太上皇转头看看墙角的安泰炉,面露欣赏之色,“虽说只是奇技淫巧,用著確实不错,更难得的是消耗不大,平民百姓皆可用,虽说宫中只用於取暖, 百姓家中却也能用来烹煮煎炸,一物多用。” “皇爷,老奴还听说,此物活人无数。”夏守忠陪笑著凑趣,“今冬不知为何会如此酷寒,百姓多蒙苦楚,此物一出,京中赖以活过严冬者不知凡几。” “哦?”太上皇表情一变,半响才缓缓点头,“不错,是朕疏忽了,此炉若在平日, 不过是区区烧饭取暖之物;偏在如此寒冬放出来,就成了救命之物,大伴,这不是他故意为之吧?” “老奴倒是查过,发现完全不可能。”夏守忠不屑一顾,“这小子的过往瞒不住人, 不论文武都知道,十来岁就逛楼子、没去贾府几趟就弄走人家的丫鬟,虽说外面都以为是丫鬟的哥哥送的,老奴却查出来,他定下管家的日子远在得丫鬟之前。” “是吗?年少慕艾,不算什么大事。”太上皇哑然失笑,“朕倒是听说,他在百户的位置上干得不错。” “哪里是他干得好?还不是定城侯府的情面,一起子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好给他难看罢了。”夏守忠想起不少事情,“他可是趁著管事儿的便利,很是捞了些好处,更何况,他在女色之上始终不好多说,可不是一句『慕艾』能够定案。” “事很多?”太上皇已经皱起眉头。 “其兄谢鯨接下驍勇营的差事后,老奴仔细派人查过这个谢鳞。”这一次,夏守忠毫不犹豫,“他在十里街东头有一家客栈,后院不止一次有马车进入,只是看不到下车之人;再一个,同样的马车还去过他的百户所后衙。” “当真?”太上皇语气已经带著压抑,“查清身份了吗?” “老奴没再追查。”夏守忠刚说完就看见一张阴沉的大脸,急忙躬身解释,“横竖不过是几个不知廉耻的妇人,犯不著耽误工夫。” “不错,区区妇人而已。”太上皇缓缓点头,“罢了,不用提他,刚才你说,那边对扬州的事情並无安排?” “回皇爷,確实如此。”夏守忠还是一脸疑惑。 他已经习惯了太上皇的变化,年龄一大,精力自然就会显得跟不上,经常出现正说这边转到那边,过半天又回来,然后不知道转到哪里的情况,这一点甚至还不如他这个太监。 他现在可以熟练的隨时转换,任何时候都看著像个正常奴才。 本来准备给某人下点儿绊子,现在看来只能推后了。 以前为什么不下? 一方面確实是碍於当初和亲王的力保,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某人档次太低,根本没资格进入太上皇的视线,狮子没工夫关心豺狗。 好不容易有一次,没想到竟然会因为这种原因失手。 “林如海有些可惜了。”太上皇轻轻一嘆,“朕记得他,好像是哪年的探对吧?” “皇爷好记性,他是三十九年的探郎。”夏守忠马上恭维。 “老了,哪还有什么好记性。”太上皇嘴里谦虚,脸上的笑容却掩饰不住,“十多年为皇家办事,在任上兢兢业业,如今竟然突逢大难,该恩典的还是要恩典一一嗯,如果那边有什么安排,及时配合。” “皇爷放心,老奴记下了!”夏守忠赶紧躬身点头。 “罢了。”太上皇摇摇头,向外看了一眼,“什么时辰了? 2 “刚打过三更的郴子。” “歇了吧。” 苍老的身影略显僂,依然迈著不失气派的购珊步伐,慢慢走回到臥房门口,很快就有一个清丽的倩影接下,扶著他走了进去。 夏守忠却没有走,依然在书房中躬身而立,似乎在等待什么。 “陛下已经睡下,老內相可以歇了。”半响,一个身影从臥房中出来,慢慢走进书房,清丽的女声隨即响起,“可有老夫人的消息?” “回娘娘,老夫人並无消息传来。”夏守忠依然恭敬,头都没有丝毫抬起,“不过, 甄总裁在信中提到,老夫人精神尚好,食水稳定。” “没事就好。”女声鬆了口气犹豫良久,“......他呢?” “娘娘见谅,並无消息。”夏守忠的语气都显得紧张几分。 女声没再响起,慢慢走出书房。 夏守忠又等待片刻,直到再无声息才转身走人。 凤藻宫。 宽敞的大殿已经清空,只留下数座灯台保持適度照明;臥房中,华丽贵重的金丝楠木凤纹垂立柱拔步床已经放下帐子,两道丰腴的身影倚著床头,互相靠在一起,交谈声不断从传出。 “你这蹄子,胆子不小,本宫说让你不用回来这么早,你就真敢耽误到將近二更天。”王皇后的声音带著嗔意,“本宫不是让你把消息传出去吗?怎么样,他可曾答应什么?” “娘娘,他..:..並未直接应下。”元春的声音满是迟疑。 “果然不出本宫预料。”王皇后不仅没有失望,反而露出欣慰的笑容,“这等大事, 背后定然有不为人知的阴影,若是他真敢开口就应下,那才是真的不堪大用。” “娘娘,他真能办好吗?”元春明显不放心。 “本宫既然想到他,自不是为了失败的。”王皇后早有准备,“江南之事愈发复杂, 就算这次办好,也不可能当真解决,自陛下登基以来,一干不知死的东西竟然有胆子阳奉阴违起来,该敲打一下了。” “若是当真解决不了,他岂不是..::::”元春立刻著急起来。 “傻丫头,本宫今天下午已经给璇儿那蹄子下过帖子,邀她入宫小聚。”王皇后淡然一笑,“三皇兄当初有胆子肖想那个位置,靠的是什么?不就是他那位侧妃出身甄家,继而与太上皇拉上交情、意图依靠亲情爭取吗? 他却不知,这世上所有人皆可讲究亲情,唯独天家不可,正所谓『天家无私事、无私情、无私慾』,万事皆以天下为要,他那点儿能耐,真以为能瞒住谁吗?太上皇御极四十余载,岂会连这点事情都分不清?” “娘娘是说,让甄家帮他?”元春却听出另外的意思“不然呢?让他一个人去忙活,哪里拿的下来?”王皇后一点儿都没客气,“甄家只要还有一点儿心思,定然不会放过这次与陛下亲近的机会,若是再加上璇儿这小丫头的帮衬,事情会简单许多。” “如此..:..也好!”元春终於鬆了口气。 “小蹄子,心疼了?”王皇后表情一冷,右臂猛地一紧。 “娘娘一—”元春娇躯轻颤,脸上闪过一丝惊慌。 “本宫给他机会,是为了將来让他报效,你这蹄子倒好,竟然真敢沉下去。”皇后舒了口气,抬手轻抚侍女脸颊,“还有一件事別忘了,玥儿的性子你知道,指望她管好“中成药』的生意,怕是要被璇儿骗的团团转,你多帮衬些。” “娘娘放心,奴婢省的。”元春急忙应下。 “这才乖。”王皇后满意的点点头,风韵的面容上突然闪过几分红润,“小蹄子,他用过你?” “娘娘!”元春登时羞的满脸通红,訥訥不敢言语。 王皇后没再说话,眯著眼睛拍拍侍女。 整个宫院已经完全静下来,明亮的烛光照在纱帐上,却只余下一道倚坐的身影,原本寂静的臥房中,偏又多出几分细细的蚊鸣。 永寿宫。 “陛下!”吴贵妃抬起柔媚的俏脸,闪过隱隱的失望,却又很快恢復笑容,“臣妾原以为,您今天不会过来的,正所谓『雨露均沾”,就算不提宫中其他姐妹,皇后姐姐那边.::” 为什么不提其他“姐妹”?因为毫无威胁。 “爱妃多虑了。”安泰帝淡淡的打断她,任凭吴嬪扶著靠在床头坐下,只是说话时的呼吸有些粗重,“朕来你这里是为了清净,一些小事就不要再提了。” “臣妾遵旨。”吴贵妃的喜色一闪而逝,“又是什么事情让陛下如此劳累?” “还不是那些不知死的东西。”安泰帝脸上露出明显的烦躁表情,“更有江南巡盐御史林如海遇刺,开了大乾近两百年的先例!” “啊?”吴贵妃俏脸变色,“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难道不怕朝廷天威吗?” “哼!” “陛下准备如何处置?”眼看安泰帝没答话,吴贵妃说话小心许多,“若是任由如此,朝廷顏面何存?” “朕已经让戴权將消息放出去,先看看吧。”安泰帝愈发烦躁起来,边说边拍拍另一侧的吴嬪,“更何况,那边也没传出什么消息。” “这一一”吴贵妃哪里懂什么朝政?只敢向龙首宫方向望了望,又看看身旁不作声的妹妹,“陛下何不派出钦差,从严处理此事?” “你懂什么?”安泰帝猛地板起脸,嚇得吴贵妃脸色一白,“江南本就......甄家在金陵多年,想来不会对此一无所知。” 吴贵妃终於明白,这哪是安泰帝不想管,而是在江南根本插不上手,只能等太上皇那边的动作,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两人都没想到,龙首宫如今也在等他的动作。 “若如此,陛下何不下旨安抚?”吴贵妃小心建议。 “安抚?”安泰帝眉头皱起,“有何用?” “至少要让那林如海感受到陛下恩典。”吴贵妃愈发觉得有搞头。 “不必了!”安泰帝根本不屑一顾,眯著眼晴靠在床头,有一句没一句的继续聊著,“徇儿这几日功课如何?” “还是有些吃力。”吴贵妃很是担心。 “不用著急,这功课能学当然最好,有什么不解也別太放在心上,万事对皇家来说都只是可用之物。”安泰帝隨意安慰,“下次朕挑出几本奏摺带来,你让徇儿閒时看看,他是朕的儿子,自然不应该在政务上陌生。” “这一”吴贵妃表情狂喜,口中却谦虚起来,“徇儿还这么小,是不是太早了?” “不小了,朕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跟著..::::”安泰帝突然顿住,良久才继续说道,“不指望他学到什么,只要心中有这么回事便好;再过几年,朕带他处理有些简单公务,朱子有云,『少年易学老难成』,早几年没关係。” “谢陛下!”吴贵妃再也掩饰不住喜色,“只是,皇后姐姐会不会误会什么?” “后宫之事由她,前面的事情不需要。”安泰帝面现怒色。 吴贵妃很自然的不再多嘴,只是嘴角微微上翘。 第112章 2.4 探春:我和二姐姐一起过去 第112章 2.4 ?探春:我和二姐姐一起过去 第二卷2.4探春:我和二姐姐一起过去荣国府,后园。 阳春三月,江南......额,这里不能用,应该换“阳春二三月,草与水同色”,还要加上“覆阑纤弱绿条长,带雪冲寒折嫩黄”的迎春,园中新绿成片,刚刚过去的寒冬已经只剩下少许残余,反正挺漂亮的。 好吧,奈何本人没文化,一句臥槽行天下,这总可以了? 某人出现在这里肯定有原因,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来,太忙了。 都不用说別的,光是他前几天接下的足足一个百户精锐亲卫兵,如今还“养在”驍勇营,他总得过去好好磨合吧?如此精兵要是不能彻底收为己用,要来不是纯浪费?他还指望这些人拼命呢。 顺便把赵磊和徐坤调过去,一人一个总旗,百户职位空著。 原来的百户所中只留下苦涩的罗方,不过某人已经答应,过些日子、或者说从江南回来后,就给他升试百户,好歹安抚住了。 总要有个工具人看家不是? 就这一件事,你还想干別的?真以为练兵就是队列步伐啊? 幸好,某人別的不敢说,力能扛鼎再加上刀法和飞刀,很轻鬆让一帮骄兵悍將五体投地,不服气?老子和你们单挑,揍到服气! 我要打十个!(.jpg) 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乐色!(.gif) 吼吼吼! 这样一来,必然会伴隨一些问题。 “我的千户大人,今儿个究竟刮的哪路香风,能让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到我这破庙上柱香啊?”贾璉的声音那叫一个阴阳怪气,“要不是离得近,我都以为今后再也见不著呢!” 谢鳞差点儿开骂。 老子香喷喷的两个..::.四个丫鬟、一对儿主僕、两婆媳还有你的两个妹妹一个表妹都“閒置”,一个郡主等著“丈量”,哪有工夫搭理你个臭男人? ?是不是漏掉谁了? “无名主僕”不说话,默默蹲在墙角扎小人,刺蝟式钢针那种扎法。 还有..::.没了(用力摇头,面前就是苦主)! “璉二哥,小弟不是忙吗?”当然,嘴上肯定不能这么说,“真的不敢乱动啊,我大哥可是说了,很快就给我调整一下位置,这些天一直在军中,就差直接捆上了,想出来都办不到。” “行,你忙!”听到有谢鯨背书,贾璉表情一僵,旋即若无其事,“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他完全没想到某人这么快又有调整,要说没落差肯定是在扯瘠薄蛋,可他有自知之明,去军中玩命根本不是那块料,偏偏贾家在文官里面完全没路,只能这么忍著。 贾政?十多年前工部主事入职,如今一动没动,以后也够呛。 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反正指望他十几年当个六七品的芝麻绿豆小官,那肯定没兴趣。 “这不是有点儿事,想要拜见一下老夫人吗?”谢鳞哭笑不得,“原想著让你帮忙带个话,结果没开口就被你拉到这儿了。” 虽说贾母年纪大了,那也是女卷,他一个外男绝无直接就去拜访的道理,需要换个说法一一“拜访贾璉,被拉去拜见家中老人”。 合情合理(確信)。 “有事?”贾璉只是紈綺,不是傻,自家的关係门儿清,稍一思考就反应过来,“需要老祖宗帮忙的事情,我们家的老亲?” 荣国府的资源分两部分,大多在贾赦这个承爵人手里,內院的肯定是贾母掌著,其他人根本插不上手一一贾政和王夫人?出了荣国府,谁鸟这两个二房的杂鱼? 不管在家怎么样,贾璉在外的牌面儿都不是贾政能比。 如果求到贾母身上,必然是关係亲近的那种。 “小弟下一步要去金陵出差,处理一些江南的事务,肯定少不了拜访..:.:”这种事情没法隱瞒,谢鳞的回答很乾脆。 “甄家?”贾璉確实惊讶了,“不错,金陵或者江南的事情,找他们肯定行,你小子够野的,眨眼工夫就跑到千里之外了。” “没办法,我大哥的脾气你知道,从来都没商量过。”谢鳞只能把事情往谢鯨身上推,反正这次也没委屈他,“这要是没能办好,说不定他敢直接动手,我哪有胆子偷懒? 你看现在是不是.....“ “没问题!”贾璉立刻笑了,而且笑的很得意,“看你诚意了!” “诚意?”谢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很快他就知道了。 此时的后园水边观景阁中,一桌颇为丰盛的酒席已经摆在桌上,看样子已经喝了许久,没外人,主位贾珍、两边分別是贾璉和贾宝玉,末尾坐著贾蓉和贾蔷倒酒端菜,看样子是贾家的正经爷们儿小聚,只有贾宝玉似乎有什么心事,此时一脸不耐。 他从来都不是能藏住性子的人。 “蓉哥儿,加一副碗筷;蔷哥儿,告诉厨房一声,让他们再送几个好菜;来人,去我院子一趟,找平儿,把我那坛上好的汾酒搬过来。”贾璉刚进门就一叠声的招呼,其他人眼看某人跟著,立刻飞跑著忙活开来,“珍大哥,这次我可是抓到活的了!” “璉二哥这是什么话?难不成小弟还是死的?”谢鳞很无语。 “要不是你今天过来,我都以为差不多快了。”贾璉瞪他一眼,从贾蓉手里接过白瓷酒杯,想了想又放下,抄起足有半斤的酒碗满上,“先罚一个!” “璉二哥,小弟今天真有正事儿。”谢鳞表情一苦。 “不干了,你就办不成正事儿。”贾璉简单直接,正好又看见贾蔷交代完事情回来, 顺手指指他和贾蓉,“你们哥俩是晚辈,这次跟著陪一个。” 贾蓉和贾蔷笑嘻嘻的端起酒杯,看著某人不说话。 “你狠!”谢鳞无奈了,只好端起酒碗和眼前的哥俩碰碰,这才一仰头干掉,幸好这年月喝的都是黄酒,就算陈酿也只有十几度,要不然武松怎么喝十八碗?换成现代的高度白酒,一碗足够放倒大部分人,“行了,这罚酒我也喝了,璉二哥是不是..:.. “还没吃菜!”贾璉拽过一把椅子將他按下,“你小子真够可以的,平时逮不到也就罢了,今天好不容易碰上,三句话就想跑出去?瞧不起我们府里的酒是吧?” “总不能三妹妹不在,你就不想呆吧?”贾珍笑著调侃。 一桌子人连同周围陪侍的下人全都笑的厉害。 嗯,除了贾宝玉,原本就拉著的脸现在更拉了。 “两位大哥,你们这是喝的哪一场?”谢鳞这下確定,今天不喝完別想走,只能无语的看看外面,“小弟今早离开驍勇营,去百户所看过一趟才来,这会子应该是午初(十一点)刚过,你们的酒已经喝的不少,算中午还是早上?” “你这话说的,喝酒不就是一天或者过夜吗?”贾蓉很不解。 谢鳞愣了一下才明白,他和眼前这帮人说的不是一回事。 看著另外几个认同的表情,他知道大家的差別太大,酒局对他来说只是工具,是过程,目的在於办事儿,但对眼前的贾家子弟来说,酒局就是目的,是一天的主业,甚至是一切,一喝一天或者一晚上都正常,因为他们没別的事情要做。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鳞兄弟,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幸好也没人追问,贾珍还笑著聊天,“有没有让为兄搭手的地方?” “多谢珍大哥,却是不必了。”谢鳞只好把事情又说一遍,“这事儿除了老夫人,谁都帮不上;再一个,宝兄弟这是怎么了?” “他和梅翰林家那位秀才正喝著,被我强拉来的。”贾珍一下子冷淡不少,“小孩子闹点儿脾气,別管他。” “哦?”谢鳞有些小惊讶,没想到这两家还有来往,虽说没想明白,但不妨碍他“帮忙”,“听说翰林公新买了院子?” “话是没错,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谢我?”贾珍一脑门官司,“两府也就政二叔和他关係不错,我和他只见过几次,还是在酒场上。” “这事儿怨我!”谢鳞没想到“进展”这么快,赶紧端起酒杯把漏洞补上,“那次不是小弟的手下疏忽,让他们爷俩住了一夜的牢房吗?一直没机会说声歉意,还有我大哥被弹劾那次,翰林院方面多亏他提醒。 正好听说梅家想买房,偏巧暂时有些银子不凑手,又听说那天翰林公带著家眷在这边府里小住,就让袭人把银子送去了;因为不方便说身份,就打著尤大嫂子的名號,这才造成误会,小弟有错在先,自罚一杯!” “送银子还有什么不方便说的?”贾璉看他乾杯很不解。 “小弟的名声吧,这个..:::”某人一脸尷尬。 除了贾宝玉,其他人全都笑得开心。 “你小子,真要是银子的事情传出去,不知道的真要以为你又犯老毛病了。”贾璉指著他摇摇头,举杯向他虚让,“行了,先吃饭,再喝下去真就误事儿了,老祖宗可能不会生气,说不定还嫌我们招待不周,我怕三妹妹不依呢!” “多谢璉二哥担待!”一片笑声中,谢鳞陪饮一杯,扫一眼贾宝玉说道,“珍大哥, 你刚才不是说,和梅家基本上没什么交情吗?我怎么听说,你给他们爷俩送礼了?” “不就是那天在政二叔酒席上,听说他们家连个伺候的丫头都没,这才送去两个?”贾珍根本无所谓,“没想到还传到你那里。” “有点儿少了。”谢鳞哑然失笑,“这不是,梅家刚换上新宅邸吗?乔迁之喜、院子又大,珍大哥不妨再送两个,横竖是政二叔的交情,自己人;私心上说,他们爷俩毕竟是读书人,很多时候我们少不了要用。” “说的不错,再送两一一不,四个,反正我那里有的是,閒著没用处。”贾珍稍一沉思就点点头,他在人情世故上並不差,“还有那个梅秀才,之前身边就一个女人,多几个也无妨。” 为啥某人这么热心? 既然他不想徐锁儿、温芸娘婆媳俩出现“共用”问题,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梅家爷俩没能耐搞事情,现在有了贾珍送去的整整六个年轻貌美、技术精湛、经验丰富的新人, 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珍大哥,梅大哥好好的人...:.:”贾宝玉非常不满, “你们俩刚才在綺霰斋干什么,以为我没看见吗?”贾珍顿时恼了,“他的手放到什么地方了?我没直接动手是给你留面子,要不要我现在回了政二叔,让你到祠堂跪著?” 贾宝玉顿时脸色苍白,嚇得不敢说话了。 酒桌上瞬间一静,周围下人很自觉的退了出去,谢鳞更是表情抽搐一一红楼中,很多人怀疑贾宝玉和秦钟的关係,现在看来可以確定了。 贾珍是寧荣贾氏的族长,完全有这个权力;更何况,以贾政的脾气,真要听说这种事情,光是罚跪恐怕过不去,能不把凤凰蛋的腿打断,都得看贾母的面子。 “珍大哥言重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贾璉帮忙辩解。 嗯,这位也是狼角色,“拿清秀小廝泻火”的人,肯定不在乎。 顺带一提,很多人以为贾珍在这方面也一样,其实是纯粹的误解,谢鳞非常確认他不是,因为“前身”都是一起玩到大,从未见他有过不说,还知道他非常反感。 贾蔷这个“养著的”,其实不难理解,他总有母亲吧? 明白了? 至於是不是和贾蓉同父异母,这个恐怕只有当事人能说清了。 “好了,一家子兄弟,何必这么生分?”谢鳞才不管凤凰蛋的爱好,眼看又消去一件麻烦事儿,就笑著帮忙圆场,“都是年轻人嘛,谁还没有犯错的时候?以后改了就是,喝酒,喝酒!” 正好新菜和贾璉的好酒送来,一帮人喝酒聊天不提。 贾母院。 “老祖宗,快午正(十二点)了,摆饭吧。”就在一帮女眷说笑打闹的时候,大丫鬟鸳鸯轻轻走到贾母身后提醒。 “传吧!”老太太笑著点点头,隨即露出疑惑的表情,“我模糊记得,刚刚有人传话说,西边的鳞哥儿来了?怎么这会子也没见他过来说句话?” “老祖宗记得不错,半个时辰前確实有婆子通过消息。”鸳鸯笑著答道,“当时只说被璉二爷拉去,现在看来,怕是要等到下午才能看见了。” “璉二那狗东西,喝酒还敢耽误老祖宗的事情?”王熙凤半是发火半是解释,“看我这就过去把谢老二拽来,让他磕头赔不是!” “凤丫头,你这急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贾母这才想起后园的事情,急忙拦住某辣子,“珍哥儿还有蓉哥儿早上过来,现在正喝的高兴吧?鸳鸯,宝玉可曾过去?” “回老祖宗,宝二爷一早就被拉去了。”鸳鸯面露微笑,“听说昨晚上梅秀才也在正好被过去叫人的珍大爷撞上,却不知为何酒席上少了一个。” “那就罢了,让他们哥几个高乐去。”贾母毫不犹豫的做出决定,“只让他们別喝多就好一一三丫头,吃完饭你代我去一趟看看,省的误了事。” “老祖宗放心!”一片鬨笑中,探春毫不介意、大大方方的答应下来,“到时候我和二姐姐一起过去。” “哦?”贾母扫一眼迎春没说话。 第113章 2.5 迎春:让老祖宗给金陵甄家招呼一声? 第113章 2.5 ?迎春:让老祖宗给金陵甄家招呼一声? 第二卷2.5迎春:让老祖宗给金陵甄家招呼一声? 一声声“喝喝喝”中,谢鳞无语的又闷一杯,扫一眼酒桌,发现贾珍和贾璉还好,贾宝玉明显已经迷糊,基本上说一声就跟著喝,最小、地位也最低的贾蓉和贾蔷乾脆已经断片儿,此时都在桌子底下呢。 “璉二哥,再喝下去可就全抬走了。”所以,他决定抢救一下。 “鳞兄弟害怕招待不了?”贾珍举杯虚让就直接干了。 “想吃有厨房,想住有院子。”贾璉扶著椅子护手站起来,明显也喝的差不多,跑到谢鳞身前拍拍他,却连走路都晃悠,“我知道你去江南出差的公务,按照朝廷的规矩,最少会留半个月时间,收拾东西、做些准备什么的,误不了事儿!” 谢鳞无语的把他按回椅子上,知道还得继续喝。 不然呢?总不能他自己跑去贾家后宅“拜访”贾母吧? “璉二哥,误不了什么事情?”万幸,救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两道倩影挽看手臂进入厅中,一个英气勃勃,一个温婉绵柔,自然就是探春和迎春,“听说你们从早上喝到这会子,老祖宗让我和二姐姐过来看..:::.哎呀,这是怎么的,人都喝成这样了?” “二妹妹、三妹妹?”主位上的贾珍赶紧站起来,一脸的姨母笑,“还怕我把你的心上人扣下?你想演《金山寺》,我还怕后面接著《水漫金山》呢!” “珍大哥!”探春羞的脚,却还是给迎春一个眼色,示意他拉走某人,这才瞪著一双美目娇嗔,“老祖宗让我过来拉人,你都想到哪里去了?一顿酒从已初(九点)喝到未初(十三点)以后,你们还准备到晚上啊!” “横竖咱们也不缺酒菜,喝到明天也..::.无妨!”贾璉迷迷糊糊的回了一句,还想拉著不让走,被某人藉机推开,“再说这里喝多的还有宝兄弟和蓉哥儿、蔷哥儿两个小子,也没见你问一句。” “璉二哥,你好岁注意些!”探春脸色不大好看,强忍著怒气看看全都滑到桌子底下的叔侄仁,“再这么给人灌酒,看我不找机会回了大伯,让他打你板子。” “父亲哪有工夫,他喝的更多。”看起来,贾璉喝也迷糊了。 探春表情一变,没敢再往下接,又看看已经被“扶著”离开的某人,这才俏生生的向贾珍万福,转身快步离开酒场。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贾珍目送探春迎春离开时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边,姐妹俩“扶”著某人,沿著鹅卵石路向院门走去,虽说暖春已至、寒冬渐远,园中除了迎春,其实也没多少景致可看,就在三人快要出门时,不想某人突然露出笑容,一手一个揽住妹子,直接避到两座假山之间的“小谷”中。 “鳞二哥没醉?”相比於依然惊讶的迎春,探春反应快多了。 “要不然我哪出的来?”谢鳞哭笑不得,“若不是知道自己住在京城,我都以为跑到齐鲁之地去了。” “那边有什么不一样吗?”探春很好奇。 “这么说吧,按照齐鲁酒场的规矩,如果客人竖著进门再竖著出去,那肯定是因为主人招待不周。”谢鳞无语的撇撇嘴,“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会让人觉得很丟面子。” 没开玩笑,齐鲁的“老规矩”確实是这样。 “怎能如此?”迎春非常惊讶。 “二妹妹终於捨得说话了?”谢鳞笑著扭头轻吻,然后发现妹子很用力的想要推开他。 “鳞二哥,你这一身酒气熏死个人!”探春姐妹同心的推揉。 “啊?”谢鳞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尷尬的鬆开妹子,“我这不是情不自禁吗?” “大半个月了。”迎春很是幽怨。 “咳咳,主要是公务太忙。”谢鳞赶紧解释,又把即將去江南公务的事情说一遍,最后才在两姐妹惊讶的眼神中许诺,“等我到那边之后,看到什么有意思或者好吃的东西, 一定多买些,让人给你们带回来。” “我可是记住了,鳞二哥莫要食言。”探春一脸喜色。 不论是哪个时代的妹子,“礼物”都是必需品,还得有特点。 幸好,这年月交通辣鸡,稍微有些距离的东西都算“特產” 更別说千里之外的江南。 “鳞二哥是想看,让老祖宗给金陵甄家招呼一声?”妹子们都很聪明,哪怕是“二木头”迎春,其实也一样,“若是如此的话,怕是要互相帮忙才行。” 你就直说是利益交换唄? “放心,我早有准备。”面对贾母这样“宅斗技能点满”的千年老狐狸,谢鳞从没指望一句“交情”就能解决,“等一下拜见的时候,你们可能需要迴避。” “所以,鳞二哥就把我们姐妹拉到这里?”探春白他一眼。 “好妹妹,我这不也是为了將来吗?”谢鳞一点儿都没有不好意思,又把两个妹子搂住,各自香一口,“不瞒你们说,如果这次的公务能处理好,功劳足以让我更进一步,说不定连指挥使的官职都能商量,无非就是位置不怎么样。” “当真?”两姐妹全都美目大亮。 “要不然,我跑去千里之外做什么?”谢鳞没说假话。 “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一”(.mp4) “哥哥辛苦了!”探春主动將臻首靠在某人胸口。 “走吧,不能让老夫人久等。”谢鳞再次低头轻吻。 却不想两个妹子齐齐给他白眼,全是一副关爱智障的表情。 “额.....怎么了?”某人很不理解。 “老祖宗这会子正歇中觉呢,你去干什么?”探春轻轻锤他一下,拉著一起离开“山谷”,“走吧,来之前我已经吩咐过,在客房院给你收拾房间、准备热水,如今过去正好一一你这一身熏死人的酒气,就算老祖宗有空也没法过去。” 她边说话边使眼色,迎春含笑点点头离开。 “怎么了这是?”目送二妹妹走远,谢鳞不解的问道。 “哥哥別问了,横竖都是为了你。”探春面颊微红,却依然不说。 幸好路不远,荣国府后园的大门就在贵宾客房院和王熙凤院之间,门前一片空地这里也是將来的“大观园”大门。 嗯,以后很难说还有没有。 很明显,探春一开始的安排不只是弄好房间,应该还包括清场或是摔人,等到打开院门后,发现整个院中都很静,再加上现在本就是荣国府的午睡时间,以至於某人觉得有些静的过分。 “快说,二妹妹到底去干嘛了?”两人刚一进院,谢鳞就一脚將院门带上,楼著探春“壁咚”到门上,“要不然,我就—” 他故意把脑袋伸过去,做出要亲的架势。 “哎呀,熏死个人!”探春哪敢真让他亲上?双臂不停地用力推拒,却又怎么可能推开?眼看著都贴脸了,只能无奈认输,却依然不肯直说,“横竖一会儿你就看见了。” “哦?”谢鳞要不是刚才没注意,也不会一嘴酒味儿去啃迎春,这回当然不会再犯错,“既然如此,我就等等好了。” “哼!”探春白他一眼,实在懒得说话。 两人说笑著进入房间,却见这里已经打扫乾净不说,连铺盖都换了新的,甚至还专门点著薰香、放著一些点心水果。 “用得著这么夸张吗?”谢鳞很蛋疼,“三妹妹,你们府里有些太过靡费了,別的不说,这些被褥我就用今天一次,以后怎么办?” “按惯例赏给过来打扫的下人。”探春眉头轻皱。 “这些点心果子看著不多,其实都是老字號的好东西,更別说如今青黄不接的时候, 水果绝对不便宜,还都是两两准备、一共四样,加起来怕要二三两银子,你的月钱才多少?”谢鳞仔细帮忙算帐,“我就没有吃这些的习惯,之后呢,也赏给下人?” “这一一”探春愈发皱眉。 “你们这是自己享受,还是让下人享受呢?”谢鳞无语摇头。 他想起一个真实事件改编的段子一一一对有钱的夫妇在某个海滨买下一栋別墅,每年冬季会来度假一个月,其余时间空著,为此他们请了一个保安和一个保洁,大部分时间里,別墅中其实只有这俩“外人”享受,最后还结婚了。 海滨別墅啊,到底是给谁买的? 探春都快大脑超转,幸好这时候传来院门响,然后是门门声。 “二妹妹!”谢鳞笑著出门迎上去,然后看到另外两个幽怨的丫鬟,怀里都抱著一衣物,“司棋、侍书,你们怎么也来了?” 迎春瞬间面颊变红,没说话就低著头进入房间。 “还不是知道二爷你一一”司棋瞪他一眼,抬手將衣服堆到他手里,后面的侍书有样学样,“总不能把我们姑娘搭上吧?” “嘎?”谢鳞表情一抽,“我在你们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侍书懒得说话,给他一个“自己体会”眼神,转身去了另一个房间,就在她开门的时候,谢鳞看到一团白雾涌出来;司棋乾脆將他一把推开,直接到客房去找自家姑娘。 某人无语的看看怀里的衣服,想想刚才的白雾,已经猜到原因。 “一会儿去见老祖宗,太隨便不合適。”果然,等他回到房间的时候,迎春含笑解释,“我们姐妹平时无事,就给你做了几件替换的针线,別嫌醃;司棋,你带鳞二哥过去吧。” “你们怎么会想起来弄浴房的?”谢鳞没跟著司棋出门,因为他有些奇怪,“我又不是第一次在这儿歇中觉,以前没有啊。” “还不是上次袭人姐姐过来,说起你们院里的事情。”探春接过话头,“我们也是才知道,你但凡有时间回家,每隔两天都要洗澡换衣服,还有你们的浴房,我和二姐姐趁著你不在的时候..::.用著確实方便好使,回来后就告诉老祖宗,在我们府里准备几间。” “鳞二哥歇著便是,老祖宗一般会在申初(十五点)起身,你晚上两烂香过去。”迎春看一眼浴房飘到院中的水雾,面颊泛红轻轻低头,“千万別误了时辰。” “你等会儿!”谢鳞一手一个搂住要出门的姐妹俩,“我在你们眼里就是这么不懂事儿?” 这是別人家,还是大白天,他至於这么飢不择食吗? 问题是,这话让人家姑娘怎么接? 所以,探春和迎春齐齐红脸,推开他就快步离开。 接下来当然没事,他洗个澡换上衣服就睡了一一酒后如果不眯上一会儿,哪怕喝的不多也容易犯迷糊,更何况是有正事的时候。 綺霰斋。 “二爷回来了?”看到基本算是被抬回来的贾宝玉,大丫鬟麝月俏脸上遍布寒霜,“怎么喝成这个样子?珍大爷和璉二爷呢?” “麝月姐姐还能不知道?也就珍大爷强点儿,我们架看二爷回来的时候,可是亲眼看著兴儿和和隆儿架著璉二爷离开。”小廝茗烟喘著粗气答道,把一个醉死鬼从荣国府的后园架到西南角,他和另一个小廝锄药同样累的不轻。 “那点子黄汤到底有什么好?每次都喝成这个样子?”麝月意见再大也只是丫鬟,没胆子拿贾宝玉怎么样,只能抱怨几句,“还有人没有?出来几个,送二爷去洗洗;秋纹, 你去老祖宗那里说一声,我们二爷喝的太多,晚饭过不去了。” “嗯?”秋纹表情一亮,明白这是麝月不满,偷偷给贾珍还有贾璉上眼药,“我这就去一一茗烟,当时一起喝酒的还有谁?” “一开始只有西府的蔷大爷和蓉大爷,快中午的时候,鳞二爷来府里说话,被璉二爷拉著喝的不少。”茗烟急忙答道,“正好老祖宗有事,派了二姑娘和三姑娘过去请人,这才早走一会儿。” 秋纹柳眉轻皱,和麝月对望一眼,见她摇头就没再多问,出门向贾母院走去。 “碧痕,去找件换洗的衣服;茗烟、锄药,你们俩进去好好伺候看。”眼看看贾宝玉被送去浴房,麝月摆摆手示意清场,“按道理应该是我们姐妹,可现在二爷醉的厉害,哪里是我们能应付的?” “姐姐哪里话?”两个小廝急忙应下,一起进入浴房。 麝月总算鬆了口气。 “姐姐,二爷这些日子......”碧痕欲言又止。 “我们做丫头的,知道又能说什么?”麝月无奈摇头,“罢了,不要多管外面的事情,下次梅秀才再来,我们留在外面伺候,內事交给四个小廝。” “姐姐说的是。”碧痕点点头。 只是,她俩並没轻鬆太久。 “二爷,二爷?”浴房里突然传出茗烟的惊呼,紧接著是锄药跑出来。 麝月和碧痕对望一眼,齐齐脸色惨白。 第114章 2.6 林黛玉:相信他们一定会帮的 第114章 2.6 ?林黛玉:相信他们一定会帮的 第二卷2.6林黛玉:相信他们一定会帮的荣国府,贾母院。 “见过老夫人!”谢鳞刚一进门,就见贾母端坐在厅正中的长榻上,身后自有丫鬟鸳鸯侍立,自然赶紧问好,“晚辈..:::: 他也是刚刚发现,这里提前被“清场”了,除了从不离身的鸳鸯外,就只有探春被留下,连王熙凤都不在,明显是准备谈事情。 “好了,一家人不说外道话,坐吧。”贾母直接打断他,反覆在他和探春之间来回打量,直到孙女羞红脸,才一脸姨母笑开口,“还是你们年轻人好啊,老婆子就算想去园转转,前后跟的人都能凑足两桌骨牌。” “老祖宗哪有这么严重?”探春带著羞意娇嗔。 “可不是?”贾母看向某人,“今天璉二在园请酒,几个爷们几儿喝的全倒下,听头说,我的宝玉醉的太厉害,连晚饭都过不来。” “老夫人开恩!”谢鳞只能苦笑,“我承认璉二哥还有珍大哥灌酒很厉害,要不然我也不会喝的抬走,可宝兄弟的酒量都知道,谁会没事儿灌他?我们都没明白,为什么他会一杯接一杯,愣是把自己灌的走不了路。” 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凤凰蛋在荣国府的地位全靠眼前这位硬捧,他可没兴趣背黑锅,顺便还抢救一下贾链和贾珍。 毕竟,人家再怎么说也是请他吃饭,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当真?”贾母眉头一皱。 “这还能假?”谢鳞继续抢救,“真要是想灌酒,宝兄弟哪可能撑到下午?让他中午再倒,那都是璉二哥还有珍大哥没弄好。” 贾母::: 鸳鸯:. “鳞二哥,你这是夸人还是骂人啊?”探春翻著白眼儿嗔怪。 “肯定是夸人啊,你別以为喝酒和灌酒没用,场面上需要的时候,没酒量可是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某人开始大秀“酒场规矩”,“特別是和长辈、官员喝酒的时候,什么带一个、陪一个、一起走一个的,別人都喝你不喝,什么意思?瞧不起吗? 宝兄弟需要出去的应酬不多,可政二叔那里的酒席跟过不少吧?哪一次不是菜不怎么动、酒成斤的喝?就说梅大人,那可是翰林院的老爷、天上的文曲星,你见他哪次喝醉过?不都是酒席没完就帮人照顾政二叔?” 这话怎么说呢,对,也不对。 华夏传统上確实习惯在饭桌上谈事情,这个都知道,但真到宴席开始的时候,谁会看重酒菜?要不然,一顿酒不等喝完就直接灌趴下,不论是桌上谈还是后面谈,人都喝翻了还谈个屁啊! 什么人最容易在酒席上倒下? 似懂非懂的二把刀、半瓶水,酒杯一端就把正事儿忘乾净了。 比如贾政。 哪怕是贾珍和贾璉,其实酒量、酒品都不错,谈正事的时候绝不会喝到半场就倒地, 误时误事顺便再丟人现眼。 没错,还是贾政。 贾母肯定不清楚,急忙看向身后忠心的丫头。 鸳鸯不说话,只是缓缓点头。 “听三丫头说,鳞哥儿接下来要去江南公干?”话说到这份上,再多问就要打在自己脸上,贾母很明智的转移话题,“千里之遥啊,你那大哥可真狠心。” “老夫人哪里话,正经爷们儿不都得往前程上奔么?为自己也为亲人。”谢鳞说话时故意看一眼探春,羞的她脸红低头,“再说江南虽远,其实也就十几天在船上,每日里吃了睡睡了吃,累不到人,横竖到了江南后,还有自家亲戚帮忙呢。” “哦?”贾母装作没听明白,“你们府里在江南还有亲戚?” “平原侯府的蒋大哥说,先蒋伯父在扬州有个门生,也愿意帮忙运作,晚辈此去就是为了这个,扬州卫会空出一个千户的实缺儿,这样我就不用再顶著一个空衔过活了。”谢鳞同样不急著把话题引到正路,只提一句目的地就够了。 “扬州吗?”果然,贾母脸上的表情有些悵然,“说起来,老婆子当初隨了我们老爷看过金陵老宅一趟,到如今已经三十多年没有再回去过;还有扬州,你姑姑和林姑父一去十多年,除了偶尔来信,至今也都没再见过。” “老夫人要是需要捎点儿什么,还请儘管开口,晚辈一定帮忙带到。”谢鳞先表现出诚意。 这年月,千里之遥足够让两家至亲断掉,因为根本联繫不上。 “鸳鸯,你亲自去和凤丫头商量,多准备些北地特產。”贾母稍一沉吟就直接吩咐, 大概是被某人挑起情绪,她已经不想再继续绕圈子,“鳞小子,听三丫头提起,你想在路过金陵的时候,去甄家一趟看看?” “不瞒老夫人,至少这几年来说,江南的事情找甄家肯定不错。”谢鳞也不再迟疑,“我听说您和... ” “说起来,我也有些年头没见过这个老姐妹了。”贾母面露怀念之色,不知道想的是人,还是自己的年轻时光,“不错,贾家和甄家是老辈子的交情,几十年都没断过来往, 可惜一南一北,许久难见。 你小子想让老婆子招呼一声,当然可以,但这事情並不是几句话就能办,更不是带几件东西就行,老婆子正好也有些事情,希望你能答应。” “老夫人请说!”谢鳞知道,现在已经到了“谈判”的关键。 “你对三丫头的心思,老婆子看在眼里。”贾母一句话就让探春羞的低头,“贾家和谢家也是几辈子的交情,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具体的事情上,怕要等你从江南回来才行。” “一—”探春羞的捂著脸跑去后面。 “多谢老夫人成全!”谢鳞赶紧起身行礼。 他对探春的事情,虽说有功利性在內,但心思也是真的,如果能將她迎娶回家,其实也很不错,至少这姑娘是个掌家管事的人。 “你大哥那里呢?”贾母又不傻,当然知道谢鯨看不上贾家。 “晚辈自会说服他。”这一点谢鳞很有把握,“只是,晚辈也有一个要求。 定城侯府的核心当然是大房和谢鯨,但又不完全是,谢鳞作为二房的主人,虽说在大方向上肯定要和大房一致,具体的细节却没这么严格,比如在婚姻上,谢鯨看不上贾家不代表不需要,谢鳞如果可以连上,其实並非不可接受。 成年人的世界里绝非都是黑白分明,而是灰色居多。 “哦?”贾母的表情严肃起来。 “晚辈斗胆,还请老夫人將二妹妹赐下。”谢鳞一点儿都没客气,“大乾兴汉制、復汉礼,自古又有“娥皇女英”之佳话,晚辈以为,贾、谢两家数代交情,以二妹妹为“ 妾』並无不妥。” 他这话明显打了贾母一个措手不及。 这当然不是他自我感觉良好,而是知道能成一一他是定城侯府谢家二房,虽然不是嫡支,但也是一家之主,最主要的是有官职在身、前途光明,修身已成,只待齐家;相比之下,探春和迎春都是庶出,又是女子,重要性远远赶不上。 以及,现在的贾家下滑太严重,全家都没人比他的官职高,但老一辈的交情和资源仍在,双方互补非常合適,想找更好的很难,以二配一说得过去。 “此事待你从江南回来再商议。”贾母表情一沉,却没直接反对。 “多谢老夫人!”谢鳞知道这事成了。 至於所谓的“从江南回来”,翻译出来就是“看你到时候的身份”,不能你说一句有前途,我就直接按你的前途办,不见兔子不撒鹰也是人之常情。 “好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自己去说吧。”大概是年纪大了精力不足,贾母脸上闪过明显的疲惫,“老婆子再拉著你就耽误了。” 简单说,谢鳞希望贾母能帮忙联繫甄家,以便在去江南之后获得支持,代价是他要和探春、迎春联姻,双方会在事情结束后定亲。 “嗯?”但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想了想才说道,“老夫人不问问林叔的事情?” “如海?他有什么事情?”贾母很是不解。 谢鳞这才反应过来,贾家到现在都没收到林如海遇刺的消息! 怪不得红楼中,一直到贾敏去世,两家都是书信联繫,林妹妹一开始的过于谨小慎微,很可能是受到此次刺杀的影响,只是在贾府不敢说;后来林如海的去世,可以说是宝黛爱情的转折点,这里面也有林家完蛋、林妹妹想要找个后半生依託的原因。 如今距离刺杀过去这么久,十二侯四家的安排都快完成了,贾家竟然还不知道?这消息得闭塞到什么程度了?和没有一样吧? 仔细想想,就是没有一一连个正经上朝的人都没,知道屁啊! 至於贾家在京城的交际圈,其实也谈不上多宽,四王八公號称“老亲”,整个红楼中都没看见他们有多少来往;贾赦一个空桶子爵位,平时出门都少,贾政能混成万年老主事,平时閒得无聊只能和清客吹牛打屁,圈子可想而知。 没啥价值,就別指望人家太重视,更何况是贾家的亲戚。 “林叔他一一”这样一来,谢鳞反而不敢直说,“老夫人见谅,是不是让救大伯或者政二叔过来一个?” “说吧,老婆子虽说白活这么些年头,至少见识比较多,什么事情都知道。”贾母的脸色暗淡许多,“怎么,如海他出事了?” “林叔遇刺了。”谢鳞稍一犹豫,还是决定说出来,贾母连当初贾代善重伤抬回来的事情都经歷过,照理说不至於因为一件並未伤到谁的刺杀案崩溃,“具体消息传出来的不多,但现在可以確定一点,林家无人因此丧生。” “这样吗?”没想到的是,贾母对此非常平静,沉默片刻后终於开口,“老婆子虽说不懂朝堂上的事情,却也知道这巡盐御史一职至关重要,自国朝太祖以来,从未有谁能像如海这样,一坐就是十几年,想来是其中有什么缘故。 如今他既然遇刺,说明麻烦不小,你去江南真正的公务,是为了这件事吧?也好,老婆子就舍一回脸,好好帮你找些老亲老友说说情;如海那里我也会招呼一声,让你去后不至於太生分;还有就是你姑姑,如今林家有事,贾家无论如何也该派人看看。” “老夫人只管安排,晚辈出发时一併带上。”谢鳞立刻表態。 事情就算是定下,谢鳞眼看贾母精神不佳,自然及时告辞。 扬州,林府。 时候已经过了二更,天色完全暗下来,扬州城虽说是整个天下最繁华的地方,此时也基本被黑夜笼罩,万籟俱寂、毫无人声,只余下前院书房依然亮著灯。 “爹爹,还没睡吗?”林黛玉打著可爱的小哈欠,在提著灯笼的雪雁引导下走进书房,“我让厨房.....“ “不用了!”林如海摇摇头,“你这丫头,不是也没睡?你娘呢?” “娘亲已经歇下了,只是偶尔会惊醒。”林黛玉已经眼圈发红,“女儿..:..睡不著。” “玉儿!”林如海放下毛笔起身,一脸心疼的摸摸女儿头顶。 只是刚过不惑之年的他,竟是已经两鬢霜! “爹爹当真不再去京城了吗?”林黛玉低著头问道。 雪雁急忙躬身离开。 “我已经上了摺子,留在扬州继续干下去。”林如海表情冰冷,“这里的事情还很多,我暂时不想走。” “可是,他们..:::”林黛玉露出恐慌之色。 “玉儿,不用担心,为父已经调来精兵,將我们家好好保护起来。”林如海轻轻一嘆,“虽说朝廷还没传来消息,但想来很快就会送来助力;为父也和京中老亲联繫过,准备送你去外祖家小住,待解决好这边的事情,奉调入京后再一家团聚。” “啊?”林黛玉表情一变,“爹爹放心,女儿不怕的!” “傻丫头,哪有什么怕不怕?”林如海慢慢站直身体,目光冷峻的望向窗外,“利刃加身,谁能不怕?只是,这世上有许多比命还重要的东西,比如你们娘俩,让为父不得不继续下去;还有,你也不用担心,你外祖家有三个同龄姐妹,相信你们能玩到一起。” “爹爹可是已经联繫过外祖家?”眼看事情定下,林黛玉不再反对,“还有那些老亲.. 北“为父已经各自送信,想来还要不少日子才能送到。”林如海表情压抑,“除了当初的同年好友,最主要就是四家侯府,希望他们能够看在老一辈的交情上,多少搭把手吧。” “爹爹放心,女儿相信他们一定会帮的!”林黛玉抱住父亲。 只是,她的话更像是一种安慰,安慰自己。 第115章 2.7 梅娘子:二爷来了? 第115章 2.7 ?梅娘子:二爷来了? 第二卷2.7梅娘子:二爷来了? 翌日。 浙浙沥沥的雨丝落了大半夜,一直到早上也没有完全停下,正所谓“春雨贵如油”, 再加上“一场春雨一场暖”,连绵的阴雨並未带来丝毫寒意,更別说屋里依然生著炉子。 谢鳞靠在床头,眯起眼睛楼著晴雯,良久突然长舒一口气,一把將她抱紧吻住;片刻后锦被撩开,袭人顶看红透的双颊抬起头。 “小蹄子,老实了?”某人笑的很得意。 袭人懒得说话,白他一眼起身,直接去洗漱了。 “二爷今天还要去衙门吗?”晴雯很是不舍。 “怎么?我记得昨晚你还说,爱回来不回来呢。”谢鳞忍不住和这丫头斗嘴,“现在又一” “你想走就走,哪个还拦著了?”晴雯的“爆炭”脾气立刻显现,“横竖外面有的是,什么姑娘丫头的,哪里需要我们多问?” “臭丫头,给你脸了?”谢鳞一把楼紧,各种手段之下,很快怀中多了一汪春水,恨不得再不分开,“我也不想去,可毕竟管著几十號人呢,自从去了军中,我都多久没去了?” “二爷说的是。”晴雯表示,伺候好的妹子,说什么话都方便。 “不早了,起来吧。”某人其实也很不舍,他都“吃素”这么长时间,昨天又在荣国府各种忙活,至今还记得在贵宾客房院洗完澡去睡时,司棋和侍书幽怨的眼神,昨晚回来自然要改善生活,真想接下来“从此君王不早朝”呢。 没办法,劳碌命。 “二爷,今早要些什么吃食?”正说著,袭人进来问道。 “有什么现成的送些过来,別耽误时间了。”谢鳞边在晴雯服侍下穿衣服边吩附,“今天事情比较多,早餐越快越好,中午我肯定回不来,你们俩自己想吃什么,就让厨房准备便可。” 晴雯的动作明显放慢,袭人也露出幽怨神色。 “二爷不是说,很快就要去江南公务吗?”良久,嘴快的晴雯到底没忍住,“不知道多长时间呢,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都没有,谁来伺候你?” “我是带看一百多人去干架,总不能再带上你们俩吧?”谢鳞哭笑不得,“再说了, 家里.....嗯,人这么多,谁比你们更贴身?” 可惜,这么好一句情话,两个丫头却听出他原本的意思,齐齐甩给他一记白眼,就连晴雯系束带的力度都增加了许多。 “二爷都说了,我们做丫头的还能如何?”袭人乾脆转身出门,“我去厨房看看,让他们赶紧把吃食送来。” 一顿饭自然不了多少时间,不到已初(九点),他准时出现在百户所,然后发现自已又是最早的,一帮子手下除了个门房值班的老兵之外,竟是连个鬼影子都没。 “见过大人!”门房老兵显然也没想到他会来,正一个人窝在安泰炉旁边的躺椅上, 眯著眼睛打瞌睡,听见门响才睁眼,看表情还有点儿发火的意思,直到看清后才急忙起身,“小人不知道.....” “行了!”谢鳞还不知道这帮人德行?他以前也想过搞搞“铁的纪律”,然后发现纯扯淡,就那几个餉钱,还特么时不时扣发一半,这还说的“编制”人员,帮閒乾脆没工资,怎么管?“罗方什么时候过来?” “快了!”老兵赶紧答道,“总旗大人一般会在已初后两柱香之內过来,那时候其他兄弟都差不多到齐了。” “这几天有什么事情吗?”谢鳞这才没发火。 “没什么大事儿,无非就是那些鸡毛蒜皮,小人见多了。”说到公务,老兵明显隨意许多,“什么这家公子喝多了,和那家公子动上手;徽商和粤商在生意上衝突,相约酒楼谈事之类,用不著劳烦大人辛苦。” “这就好!”他不管怎么说都还掛著百户的名,不出事什么都好说,真有事肯定跑不了责任,“等罗方过来,告诉他我在后衙等著。” “大人放心!”老兵急忙应下。 谢鳞懒得再废话,自顾自回到后衙住处,结果发现太长时间没来,不少地方都特么积灰了,他也没法多说,这里明显也是有人打扫的,但指望一帮大老爷们儿有多细心,那肯定是想多了,只好自己抄起抹布,简单收拾起来。 “见过大人!”幸好老兵没说话,不到一烂香工夫,他就听见院中急急的脚步声,片刻后罗方快步进来,毫不犹豫的单膝跪地,“属下没想到..::.: “起来吧,说正事儿。”谢鳞无所谓的摆摆手,他对场面上的事情一向没啥兴趣,只在乎关键点,“这几天没什么事情吧?” 很奇怪吧?他刚才不是问过门房老兵了吗? “回大人,並无他事。”罗方这才站起来,“前两天一个老家丁送来一张帖子,属下放在您的书架抽屉里。” “行了,你去忙一一等等!”谢鳞刚想打发走他又想起一件事情,“这些日子,我们辖下没来什么生面孔吧?” “倒是有不少,但都算不上大事儿。”罗方想了想才答道,“只一样,西北那边过来的商队增加不少,这些日子就数他们最活跃。” 这也是谢鳞不准备重用他的最主要原因,敏感性太低、积极性几乎没有,像是这种领导长时间不来、好不容易出现的时机,你还不得赶紧表现一下自己的成绩?他倒好,不问就不开口,甚至连大事上都这样。 怎么用? “哦?”他早已知道这些,已经懒得提,“都是什么生意居多?” 商业运行从来都是和天下大势息息相关的。 有灾情自然粮食生意火爆,有瘟疫肯定药材卖的多,任何异常大灾必然会导致“死契”的人员大规模增加,天下太平时酒店客栈生意火爆,古董生意紧跟著上升,一旦有战报传出,接下来肯定会生意萧条,这就是所谓“看不见的手”。 当然,现代人都了解,如果把经济完全交给这玩意儿,你就等看各种危机爆发吧,这样的例子早已满地都是,数都数不清。 “这也是我没搞明白的地方,他们似乎不急著做生意,倒是在各处的饭庄楼子出手大方。”罗方一脸不解,“属下查过,不止一家客商与他们接洽过,但至今没传出什么成交的消息。” “他们互相之间呢?”谢鳞已经隱隱感觉到不妥,“关係如何?” “这些西北客商並非一路,也不是一个地方的,互相之间联繫不多。”罗方是老衙门,肯定不会连这点儿事情都忽略,“其中以晋商数量最多,占了一小半,相互之间多少还有联繫,其他人不明显。” “哦?”谢鳞慢慢坐下,表情严肃起来。 晋商。 现代的他们反覆洗白,什么这大院那商號的,看起来一个个白手起家、受尽委屈,经歷过不知道多少风雨,才好不容易攒下一份家业,最后的完蛋不是因为军阀混战,就是因为国讎家恨,简直就是民族脊樑的代表。 实际情况如何,懂的都懂。 谢鳞听到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所谓“八大皇商”,或者说走私战略物资;如今的大乾虽说內忧外患,但总体还能稳得住,关外的建奴他一直没得到任何消息,但不代表就忽略了。 当时代进入到现在的年份,曾经横扫欧亚的那支铁骑所剩不多,只有被蔑称为“ 子”的残余力量在塞外草原,北静王府世袭的定北军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普商和建奴之间隔著两个大势力的广阔地盘,照理说不该有什么问题才对。 但是,谁又敢保证真的没有? “大人?”罗方见他半天不语,很是紧张的提醒。 “行了,你去忙吧,別出什么乱子。”谢鳞没准备和他商量大事,摆摆手就打发了。 “属下告辞!”罗方急忙躬身离开。 送走百户所“硕果仅存”的军官,谢鳞確定暂时没什么需要处理的事情,这才从书架抽屉里拿出一张没拆的红色信封,一把撕开胶帖,將一张粉红色薛涛笺抽出来。 预料之中。 其实罗方一提帖子的事情,他已经明白是谁送来的,家里那俩不需要,荣国府的妹子可以直接到家请人,淑寧郡主周璇不喜欢给他下帖子,想找他最有可能做法是先安排找到人,然他她亲自出马去堵,至今不知道身份的主僕只会去安合居客栈。 那就只有梅家婆媳俩了。 唯一让他意外的是,发帖子的温芸娘没定时间,却告诉他以后不会再来衙门,想找她们可以直接到梅家一一嗯,原梅家院子说一声,合適就在那里。 掏出怀表扫一眼,已正(十点)已经过半,下班。 什么,太早了? 切! 梅家院子其实不近,虽说整个內城的布局是东富西贵,但就算是西城主要都是朝廷人员居住,其实还是划分不少“片区”的,比如以荣寧街为核心的武勛区,又比如以十里街为核心的最高档商业区等等。 文官区同样有內部划分,梅家在清流区一一边缘。 就像是梅翰林在翰林院的地位一样,有没有其实就那么回事。 相对武勛核心区的寧荣街、没几步的百户所,距离足足近三里。 “见过大人!”谢鳞的马车一一应该是停在百户所基本不用的旧马车直接进入梅家院子,赶车的就是看门老兵,门房刘伯將他们引导著进来之后,急忙下跪行礼,“我们” “把门关好,马餵上,你们俩就在门房喝点儿吧。”谢鳞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他和老兵滚蛋,这才大步向正房走去一一为了不惹麻烦,他放弃了一贯的战马,改坐这辆破马车,老实说,不太舒服。 “二爷来了?”没等他到门口,梅娘子温芸娘已经含笑迎上来。 “怎么回事?你这里人呢?”谢鳞进来后就觉得不对劲儿,太冷清了,“就算梅家已经有了新院子,也不至於只留你一个吧?” “房里还有婆婆和孩子,再说就只有门房的刘伯。”温芸娘表情一暗一一哪怕她心里再如何,被如此直接的“拋弃”,心情也好不了。 “怎么回事?当初不是说,让梅秀才留下读书吗?”谢鳞很不解,“就算他稳不住, 好岁也该撑上一段时间吧?这才多久?” “那个贾將军又送了六个丫头,他听到就急急忙忙赶了去。”温芸娘挽著他,两人就在院中聊起来,“晚上我让刘伯过去,叫他回来吃饭,他只说让我不用等,有些不少读书方面的事情要和公公商量清楚。” .”谢鳞无语半天,“动作倒是够快的。” “丫头是你送的?不对吧?”温芸娘立刻听出画外音。 “你不都说是贾將军送的?就算不认识也该听说过。”谢鳞笑著解释,“荣国府去过吧?隔壁的寧国府,现任家主贾珍虽没有职务,却有世袭的三等威烈將军爵位。” “竟是如此?”温芸娘有些傻眼,“寧荣二府齐名,为何我从未听到过家主的事情?” 谢鳞懒得解释,又不想在外面吹冷风,就拉著她进屋不提。 刚一进门,正坐在椅子上各种不適的徐锁儿急忙起身,却紧张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客厅正中摆著摇篮,一个可爱的宝宝躺在里面玩的开心,萌萌的小脸足以让世上最坚固的寒冰融化。 “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这幅鬼样子?”某人一把搂住几乎要逃跑的梅夫人,揽著她一起挤在带靠背和护手的椅子上坐下,这才看著宝宝笑道,“多大了?” “还不到两岁。”谈起自家宝宝,温芸娘也和任何一个母亲一样,脸上全是骄傲与爱怜,“白日里还好,就是晚上有时会闹腾。” “怎么看著有些瘦?”谢鳞打量著基本没啥圆润的小脸问道。 “原本雇了一个乳母,只是因为时间太长,奶水不足,前段时间辞了,可惜至今没找到更合適的。”说到这里,温芸娘也很担心。 “你呢?”谢鳞笑著调侃。 “去你的,哪有正经人家自己一—”温芸娘红著脸锤他一下。 谢鳞这才想起来,封建时代多是以自己哺乳为耻的,大户人家有了孩子,从来都是雇奶娘餵养,一个孩子能配几个奶娘,既是家族地位的展示,也是孩子在家中地位的象徵, 比如,贾宝玉光是乳母就有四个,贾环和贾兰都是一个,三春也只有一个。 乳母的孩子被称为“奶兄弟”,是最可靠的手下来源之一。 “这些天孩子吃什么?”谢鳞回忆片刻,貌似自己和眼前的婆媳俩不知道多少次,从来没有吃到过什么,看来早就断了,这样一来宝宝就可怜了,“这么耽误下去,苦的是孩子。” “餵些羊乳,只是孩子不愿吃。”徐锁儿终於心疼的开口。 “傻瓜!”谢鳞无语的摇摇头,“羊乳有腹味儿,两岁的孩子已经有味觉,喜欢吃才怪,怕是只有饿极了才会吸两口,怪不得看著一点儿都不圆润;这样吧,以后餵他些米糊便好,挑些新鲜乾净的蔬菜水果,打到稀烂粉碎,做成糊糊餵他。” “这行吗?”婆媳俩全都不放心。 “肯定不够。”谢鳞虽说没养过孩子,上辈子的亲戚里面却有不少带宝宝的,对两岁宝宝的辅食非常了解,“乳母还是要继续找,这个我帮不上,再取些上好的鲜肉,彻底煮熟煮烂,打到稀碎少量餵他,孩子想长大,没有营养怎么成?” 婆媳俩对望一眼,也没什么好办法,徐锁儿很快出门照做。 院子里没別人,她俩谁有空谁就当厨娘,连门房刘伯的饭一起,名义上也是两个“奶奶”,混到这份上真没谁了;偏偏谢鳞还不敢给她们派丫头,要是把那两只引回来怎么办? 嗯?丫头不行,谢家有不少老兵老家丁,用著完全没问题。 办了! “二爷?”温芸娘看著某人很不解。 第116章 2.8 建奴 第116章 2.8 ?建奴 第二卷2.8建奴“没事,就是看你们俩这也太可怜了。”眼看著眼前小妇人的不解,某人笑著揽住她,“我们家你知道,有不少老兵生活无著,我派两个过来隨你们使唤,好歹也不至於连做饭都要自己动手。” “那可就一一”温芸娘刚刚面露喜色,旋即反应过来,表情也换成了无语,这表现, 不给她个影后之类都委屈,“奴家死活跟定二爷的,到你这里还不放心。” “说什么呢?”这种问题某人肯定不认,顺便转移话题,“近期你们没什么事儿吧?” “我们两个女流之辈,能有什么大事,横竖不过是待在家里看看孩子。”温芸娘白他一眼,明智的没再多问,“硬要说有,就是前几天,我去温阁老府上混过一顿好饭,还带了些剩菜回来。” 温阁老,即户部尚书、东阁大学士温远,字守仁。 “你怎么会去一一对了,我记得你是温家族人。”谢鳞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也不对吧?这种家族聚餐,不是应该放在年节吗?我怎么不记得近期有什么一一还是不对,现在还不到清明吧?” “温夫人今年五十整寿。”温芸娘的目光充满嚮往,“那一日去的人其实並不多,前院的我看不见,只知道后宅院中摆了不到十桌,入座的都是些朝廷有名號的官员女眷,而且不是正房夫人就是管家少奶奶,很多还带著自家姑娘。” “温阁老身为户部尚书,向以清廉自许,至今住的都只是一栋大两进院,去的人太多都没地方坐。”谢鳞其实不太相信这种“立人设”的表態,但他没有什么证据反驳,“所以,客人定然都有不低的身份,朝中但凡有想法的都会去,你能在內宅就坐,不错了。” “我是去帮忙端菜的。”温芸娘幽幽说道。 “咳咳!”谢鳞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想想也对,这年月的大规模宴席,都是以自家准备为主,小型宴会才会找合適的酒店送菜,温远这位阁老又自谢清廉、住的地方不大,人手肯定不多,找几个本家年轻人帮忙很正常,事后定然会有所补偿,剩菜剩饭正是最常见的手段,合情合理。 再说了,以温家现在的身份,族人肯定会非常热心,没谁反对。 “去的人里面有什么记忆深刻的吗?”赶紧换话题。 “倒是..::.真有一个。”原本某人只是没话找话,想不到竟然真有情况,“我在正厅上看到一位女眷,其他人都有浩命,唯独她好像没有,因为別人对她的称呼是『范太太”,按理说她不该有这么大的脸面,偏偏坐的是三席。” “哦?”谢鳞也意识到不对劲儿,“他们家男主人呢?见过吗?” “散席的时候,我听人说过一句“范掌柜”,大概是她们家老爷,只是我不方便去前院。”温芸娘想了想才答道,“別的女眷大概是和她不熟悉、没交情,一顿饭除了寒暄, 其他时候基本没说话。” “还有意外收穫!”(.jpg) 可惜没屁用,这么点儿信息,他能分析出什么来?再说了,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堂堂的朝廷阁老也牵扯不上,难道还敢追查吗? 嫌自己命长? 接下来,两人都没再提起这事儿,眼看著时间还长,就一起说说小话、逗逗宝宝,时间过得飞快,唯一的麻烦是,隨著时间的推移,温芸娘慢慢变得紧张起来。 “二爷....喜欢孩子?”小妇人连说话都带著小心。 “当然,怎么了?”谢鳞一开始没意识到问题,看到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才明白过来, 一脸哭笑不得,“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毒手?虽说我承认,当初逼迫你们姐妹做的非常不地道,可也不至於这么小心眼,大不了,將来你再生一个。” 他一个现代人,对女人的“前事”没那么在意,以后是自己的就行;当然,这也有前提,“有过男人”和“有过一百个男人”完全是两回事,別搞混了。 “只要二爷愿意,妾身..::.隨你!”温芸娘差点儿哭出来,主动屈身伏在某人怀里,“只是那边一” “现在还不行。”谢鳞摇摇头,“忘了问,新院子在哪儿呢?” “有些远,不算拐弯都要在一里地外。”温芸娘又鬱闷起来。 “这么远?”谢鳞微微一愣,“当时不是说很近吗?” “换了,因为你那一千二百两,正好他又找人弄了些,再加上新卖家急著出京上任, 要价低出正常不少,这才拿下的。”小妇人的声音带著怨气,“我除了跟著去看过一次, 从搬迁到现在,他们再未向我们姐妹提过。”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谢鳞反而疑惑起来,“他们难不成知道什么?” 按理说都是夫妻,以前也没有什么大的矛盾,怎么一夜之间直接“拋妻弃子”了?来来回回考虑半天,他也只想起自己的事情。 “若是他们当真知道,我们姐妹哪还有命在?”温芸娘一句话就让谢鳞反应过来,这年月真有“猪笼”的,“还不是看我们人老珠黄,他们现在富贵了,当初的“糟糠”自然该下堂了事。” 谢鳞这才明白,徐锁儿、温芸娘遇上了常见的“换老婆”问题。 “包公案”中的《美案》为何千古流传?因为代入感极强。 “上岸第一步、先斩枕边人”可不是现代才有,因为在封建时代太正常了,书生“十年寒窗”,日子绝对不怎么样,一朝高中身份大变,一开始或许还有“患难夫妻”的感情,时间稍长可能就会觉得对方“配不上”,各种嫌弃冷漠。 梅家爷俩晚了些,那是因为他们以前过得不咋样,现在幸福了。 其实,“清流”的三大基本盘,督察院、翰林院和国子监之所以被很多人视为“养望”之地,根本原因是这里確实非常锻链人,理想远大当然只能守著清苦,想要钱却也不复杂,不要脸就行,按他们的身份来说,有的是人送银子。 以翰林院为例,像是梅錚这样没啥前途的穷翰林,最常见的来钱办法是“投献”,將市面上一些没啥背景后台的门面商铺掛在自己名下,直接按“规矩”拿乾股,只要没超出“身份”,这一做法是被所有人默认的,因为大家都这么干。 只要他愿意“下海”,很快就会有人主动联繫,银子自然来了。 这还算“乾净”的,其他诸如包揽诉讼、冰炭敬之类更多。 “哪里『黄”了,我看著很白啊?”想清楚这些,谢鳞笑著看看已经昏昏欲睡的宝宝,一把搂过小妇人深深吻住,“你才刚过二十,日子还长呢,担心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横竖今后有我,你就一” “吃饭吧!”两人刚刚动作稍大,门口就传来熟悉的女声。 “我还是先吃你们吧!”谢鳞一手一个,揽著婆媳俩奔向臥房。 这一顿直接吃饱喝足,一直过了下午申初(十五点),他才笑容荡漾坐马车离开,拦住想要直接回衙门的车夫老兵,让他拐弯去十里街,找个老字號的熟食铺打包。 没办法,今天在梅家院子,他算是吃了顿“忆苦思甜”饭。 毫不客气的说,除去刚到红楼世界、谢家二房的所有產业还被谢鯨“代管”的时候外,他就没吃过这么差的午饭,虽说有肉有菜、徐锁儿因为他的到来专门准备,可惜她的手艺很一般,以至於餵饱婆媳俩之后,他自己没吃饱。 反正都是现成的,买下带回家,也让两个丫头尝尝,最多用不了一一一个时辰: 客来香酒楼门口已经聚集超过百人,按照这条街上的“消费者”身份,能有这么多人说明场面不小,而且问题很大;里面时不时传出陌生的吼叫和客栈伙计不断地赔笑,似乎是酒楼方面理亏。 “怎么回事?”谢鳞懒得绕圈子,挤进去一把拽住有过数面之缘的掌柜,拉著他进入旁边包厢才问道,“还有人敢在你这里闹事?” “倒也不算闹事。”掌柜的苦笑著拱手,“外面的正是那次您见过的普商和保鏢,今天设宴时点了一道『人参乌鸡』,定菜时专门点明,要用十年以上的老山参,小的当然不能违背,没想到吃完饭一算帐,他们立刻闹起来。” “你掺假了?”谢鳞立刻皱眉。 “小的哪敢砸了自家招牌?”掌柜的急忙摆手,“他们说是要的太贵,这种人参最多十年,价钱不超过三两银子,我们说是十两才能买到,这不是,半个多时辰前吃完饭,已经吵到这会儿了。” “人参是几两的?”谢鳞很好奇。 “二两,上下一两钱的样子!”掌柜的就差诅咒发誓了。 “七两人参八两宝,九两以上神仙草,你运气不错。”谢鳞不止见过十年老山参,谢家有几株压箱底的百年参,重量也就四两多点儿,“二两的人参可不止十两银子,存放不当损失药性的吧?按理说用来做菜绝无问题。” “谁说不是?”掌柜的也很鬱闷,“那位普商没说什么,四个保鏢却不依,非说人参没这么贵,他们以前见过,同等的最多三四两银子,说我们要高价坑人,大人也知道,我们酒楼可是出了名的童叟无欺,哪里会做这种事情?” “三四两就能买十年老山参?做梦呢?”谢鳞对这一点也很不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乾脆拍拍掌柜的离开,回到马车上掛好佩刀一一他肯定不可能穿官服去见小情人一走到还在爭吵的几个人旁边,仔细观察起来。 “这么便宜的东西,你们竟然这样坑人,简直太无耻了!”应该是保鏢领头的壮汉满脸涨红,指著还在解释的小二大骂。 有意思的是,原本应该作为主人的普商就在旁边,虽然急的满头大汗,看著保鏢和人爭吵,竟然没有上前阻拦,怎么看都不正常。 又看了一会儿爭吵,他发现这个保鏢领班並不擅长说话,只知道反覆强调老山参的价格,其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再就是他习惯在说话时用手指著人,露出的大拇指上,內关节布满老茧一不对! “好了!”谢鳞立刻冷著脸打断两人,上前一把將小二推到旁边,上下打量著比自己矮了大半头的保鏢领队,语气无比冷漠,“你刚才说十年的老山参只要三四两银子,我能不能问一句,这么便宜你是在哪里买到的?” “我们没买过,满山都是的东西哪里需要买?”大概是已经被连续的爭吵气到够呛, 保鏢领班语气非常生硬,根本没注意到某人出面时,围观群眾瞬间让开好几步,“从山上採下后,卖出去就是这个价钱。” 旁边应该是“主人”的晋商脸色猛变。 不只是他,周围有些人已经反应过来,开始慢慢退出酒楼。 “有点儿意思。”谢鳞的脸色已经完全冷下来,右手慢慢下垂到右侧大膀位置,“这位朋友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在哪座山上採到的老山参?如果我能证实,就赔给你一百两银子如何?” “大人说笑了,他知道什么?不过是听了些不中用的传言,脑子笨就当真了。”旁边的晋商掌柜一头冷汗迎上来,脸上露出非常勉强的笑容,“还请大人见谅,小的这就带走他,保证不会弄出任何麻烦,还会向酒楼赔偿二百两银子。” “银子可以不急。”谢鳞冷笑著看看他,转头继续盯著“保鏢领班”,余光却放在另外三个“保鏢”身上,“这位朋友,我听说这世上有三种射箭的手法,其中的一种常在大拇指上戴扳指,用於鉤掛弓弦,顺便配合食指夹住箭羽,不知道对不对?” “大人说哪里话?他一个力巴,哪里懂..::::”普商掌柜的急忙出面解释。 “我没问你!”谢鳞眼中已经满是杀气,冷冷的打断他,却连头都没动,眼睛死死的盯看“保鏢领队”。 另外三个保鏢已经慢慢围上来。 旁边的“围观群眾”再无声息,全都开始慢慢退出酒楼。 “保鏢领队”双自睁大,冷笑看与某人对视。 突然,就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鏘”的一声闷响,两把兵器已经撞在一起, 紧接著就是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音,让周围眾人全都听的难受。 “膨”的一声,谢鳞用敢死队飞刀架开短刀的同时,右脚飞起端在眼前“保鏢领队”小腹上,让他惨叫著飞出两步开外,落地后痛苦的挣扎翻滚。 另外三个“保鏢”全都喝骂著扑上来,手里亮出同款短刀,却並不是同时进攻,而是很默契的两前一后,堵死前面所有空隙。 谢鳞却已经將右手飞刀交到左手,再次抽出一把,顺势甩向右侧敌人,將他贯穿胸口放倒的同时,左手架住左侧敌人,右腿再次飞端將第三名“保鏢”踢飞。 “保鏢领队”终於捂著肚子爬起来,喊了一句听不懂的话,让残存的两人退后,但最主要的是,他的“髮髻”刚才掛在旁边椅子上脱开不少,露出下面光禿禿的脑袋,以及后脑勺一根小指粗细的髮辫。 “建奴,是建奴!”周围有懂事的一声惊呼! 第117章 2.9 建奴的目的是什么? 第117章 2.9 ?建奴的目的是什么? 第二卷2.9建奴的目的是什么? 中刀的建奴还有轻微的挣扎,但只要看看地上流成一小滩的鲜红血液,以及完全染红的胸口衣物,没有谁会觉得他还有任何幸理。 原本的所有“围观群眾”已经全部跑光,只有掌柜的和小二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三个残余建奴一起围住某人,普商掌柜的脸色惨白,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你很厉害!”领头的建奴同样脸色苍白,左手捂在小腹上不断揉著,嘴里却一点儿都不让人,“如果我今天用的是虎枪,你会死!” “碰上过一个比你还嘴硬的,挨了我一刀跑了,如果不是当时太混乱,他死定了。”谢鳞想起“上元之乱”时跑掉的头目,脸上露出不屑的冷笑,边说边抽出佩刀,“就凭你这幅尊荣,也配和我谈?” “哼!”领头的没有反驳,却吼了一句听不懂的话,身后两个建奴中,一个立刻上前与他並排,挡住虎视耽的某人,另一个却转身跑到门口,从怀里掏出一支圆柱体物事, 猛的拉下尾端长线。 “咻一—”一枚焰火拉著长音飞向半空。 谢鳞毫不犹豫的拔出长刀,合身扑向头目,三尺锋刃化作一道死亡银弧一闪而过,却从旁边的小兵胸口划过,把他惨叫著劈翻在地,顺便右脚踢出,与脸色铁青的头目对拼一脚,撞得他连续后退倒在倒在地上,也將放焰火后扑上来的另一名小兵露出来。 刚刚劈出后尚未收回的长刀已经变为前刺,轻鬆將刚刚亮出短刀的小兵胸口贯穿,他没理会战果,而是赶紧一脚端在户体上,顺势抽回佩刀一一埋鞘环首刀没有护手,如果碰上狠角儿,说不定会被人家任凭穿透扑上来,拉著自已做垫背。 这都是鲜血换来的“经验” 领队那个表情扭曲瘫在地上,因为刚才的对拼,他的右腿已经被踢断,再加上一开始小腹的一脚,將他踢得嘴角溢出鲜血,眼看著已经失去战斗力。 “老实听话,说出我们想要的,可以保住一条命。”谢鳞没再上前,谨防他再有什么杀手,“或者我现在杀了你,死的毫无价值。” “我死的不冤,可以说出身份吗?”建奴头目没接茬。 “五城兵马司百户官,谢鳞,到了阎王爷那里別记错了。”谢鳞立刻明白,眼前的敌人已经毫无价值,提看长刀就要结果他。 “大金铁骑会为我报仇!”没想到头目大吼一声,將短刀刺在自己的胸口上,当场自尽。 谢鳞脚下一顿,看著依然在挣扎的户体无奈嘆气。 “大......大人,他们真是建奴?”客来香掌柜说话都哆嗦。 “你不是看见了?”谢鳞上去用长刀挑开四具尸体的髮髻,却见他们全都是大部分光头、后脑勺一根能够穿过方孔钱髮辫,也就是所谓的“金钱鼠尾”,“怪不得他们的头髮这么整齐,原来是用內衬撑起来的假髮。” “大人,他呢?”掌柜的指向地上瘫著的普商傻傻问道。 “你是现在死,还是准备想办法换回自己的命?”谢鳞没觉得这人有多少价值一一被利用的杂鱼罢了,真正的大鱼,怎么可能会跑到前线去? 带队衝锋的大毛將军:你说什么? 咳咳,这里是华夏,“身先士卒”也是说的將领,不是掌柜。 “大人想知道什么?”晋商掌柜立刻来了精神。 “我什么都不想知道。”谢鳞已经干掉四个建奴,功劳拿够了,脑子进水才会继续深入参与,“等一下会有五城兵马司的人过来带走你,不想死就聪明点儿,提醒一句,建奴是朝廷的禁忌,不论审问你的人是谁,都不会有太多耐心。” “大人放心,小的明白,小的明白!”普商掌柜急忙磕头,“大人,刚才放出去那个焰火....” “別说,我也不想知道。”谢鳞立刻打断他,“告诉需要的人。” 能干上掌柜的都不傻,立刻闭嘴不言。 “大人,您看这一—”客来香掌柜的急忙过来。 “找个清净的地方给他,別死了。”谢鳞淡淡提醒,“提个醒,如果让他死在你的酒楼,不论你后面是谁,不论將来到底怎么收场,都不可能费心思保住你的命,只会把你扔出去顶缸,我说的够明白了?”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客来香掌柜脸色惨白。 谢鳞没再哗哗,就在大门旁边的桌上坐下,叫了几个现成小菜和一壶老酒,慢慢的吃起来,垫肚子,顺便等人。 原本热闹的酒楼,此时已经基本跑光,不论客人是什么样的身份、或高或低,刚才那句“建奴”也足以保证清空,但凡是稍有身份的人都知道,建奴的事情很麻烦,能不沾就绝对不要沾。 包括谢鳞,他其实也不想多管閒事,问题是,既然一个带路的汉奸再加四个精兵已经到自己地头上,他不论装的有多好,將来一旦爆开就別想脱身,还不如直接点破,弄个“首发”趁机脱罪。 “你小子真能给我添麻烦!”足足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裘良终於带著人赶过来,一看他的样子就差点儿爆发,“要不是这事儿发生在京城里,四个建奴的脑袋,足够让你官升半级了。” “裘大哥都知道了?”谢鳞笑著指指里面,“有个....: “已经有人和我说了。”裘良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拉著他一起进入关押的包间,顺便把所有不相干的人清空,“有些事情你不是不知道,怎么没顺手干掉,省去下面的麻烦? 这事儿可不见的是功劳。” 普商掌柜顿时嚇得脸色惨白。 自太上皇的一场“北伐之役”惨败后,建奴就成了禁忌。 那以后,仿佛这场惨烈的大战从未发生过,朝堂上没有一个人再提,这么多年就像是不存在一样,大家就这么关起门当驼鸟。 甚至到目前为止,战事的损失还是一笔烂帐,根本连个准確统计都没有,死伤、歼敌等等,什么都没人管,仿佛当初没回来的数万精兵从未存在,又或是大乾王朝从来没有过將近二十万青壮民夫。 这一晃就是十多年,除了少数人,有的人也许真的忘了。 谁也没想到,今天竟然会有建奴混进京城,不管什么原因都要有人担上,偏偏整个朝廷都知道,这件事情属於典型的“吃力不討好”,成了不一定有功,没成绝对要挨收拾。 “裘大哥,事情不会因为你装看不见就消失。”谢鳞很无奈的提醒,“不管怎么说, 他们都混入京城了,你脱不开官司,十里街是小弟的辖下,我也跑不了;还有一点別忘了,现在和当年不一样了。” 哪儿不一样? 太上皇越来越老,安泰帝越来越稳,很多事情都要改变。 没错,太上皇依靠当年的威望和“孝道”的压制,如今依然占著上风,压得安泰帝非常难受,可他真的太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是铁律,耄还有几年好活?哪怕是他最铁桿的手下,比如说江南甄家,如今都在考虑后路。 还不准备,等著將来“山林崩”的时候,一起跟著“伺候”吗? 再说了,裘良真就这么干净? 前些天他说过,京城的皇城司“自太宗皇帝后就没怎么用过”,那他是干什么的?安泰帝最亲信的手下之一,只靠五城兵马司的一群杂鱼,能坐稳位置吗? 朝廷公认,五城兵马司的地位高於顺天府衙门,凭什么? 更何况,谢鳞好岁也跟了三年,还能不知道这位的情况?他不止一次的表现出来“知道很多”,绝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而是另有信息来源。 哪里? 以前他不知道,现在既然了解皇城司,还会猜不出来吗? 再一点,他身上的“皇城司千户”官身,真就这么简单吗? 就算京城皇城司真的已经废弃,金陵皇城司依然运行良好,两边实际上就是一个部门,理论上人员是可以互相调动的,很多时候只要有“理论”,就算不执行也脱不乾净。 不要说封建时代,哪怕是现代社会,情报类身份一旦沾上,以后想脱开都难,勉强脱身后,各种麻烦以及限制也有一大堆,这些规矩別人可能不懂,十二侯四家的家主还能不懂? 说穿了,他这个“二房子弟”依然没逃脱“大户规矩”,嫡脉正支肯定是要光鲜亮丽的,有什么脏活儿需要安排时,就让庶出旁支顶上去,哪怕是有麻烦,也只需要拋弃一支而已,不稀罕。 这些事情谢鳞懂,也能接受,但不代表他心里就没有想法。 “你的意思呢?”裘良皱眉问道。 “我没啥意思,这种事情轮不到我说话;只是提醒一句,建奴精兵潜入京城,绝不是因为想要趁著过年的工夫散心,最大的可能是提前侦查。”谢鳞冷静提醒,“裘大哥,京城的安危分属於好几个衙门,你这里最突出。” “我特么还不明白?到现在这么长时间,消息早传开了,可是至今就来我一个,难道还不够清楚吗?”裘良恼火的骂了出来,“鳞兄弟,你也別藏著掖著,建奴的目的是什么?再拖延板子就要下来了。” “他们可能有大动作。”这方面谢鳞仅能提醒一句。 “我还能连这点儿事情都猜不出来?”裘良已经显露出明显的不耐烦,“去岁酷寒刚刚开始,兵部的牛伯父就提醒过,可是到目前为止,户部依然在拖延,没有拨付任何额外粮,陛下多次督促也没用,你还有其他事情吗?” 谢鳞没说话,扭头看了看墙角只剩下哆嗦的普商掌柜。 “滚出去,自已找个地方待著。”裘良冷著脸起身,上去一把拽住他的领口,拖到门口一脚端出去,“来人,十步之內不要留一个喘气儿的一一现在说吧。” “这种特么的事情,我们急有屁用?”没了外人,谢鳞说话都懒得控制,“牵扯到建奴的事情,归根结底要看朝廷和天家到底怎么想一一你先別急著发火,我知道报上去也麻烦,关键就看你怎么说。” “我们解决不了就赶紧上报。”裘良要是还反应不过来,他也混不到现在,“把事情搞大?” “能多危险就说多危险,照著亡国灭种的方向吹。”谢鳞一点儿都没客气,“什么十万铁骑、危在旦夕之类,说就完了;摺子可以晚点儿上,事情必须儘快说,我的意思,你和三位兄长现在就入宫面见陛下,绝对保证下次小朝会前定下调子,然后一起討论。” “不错,这天下毕竟姓周。”裘良缓缓点头。 “將来无事发生,你们只是心有国事,一旦有任何沾边的麻烦出来,你们都是提前警示过,没解决肯定赖不到身上。”谢鳞很清楚这些“规矩”,“还有太上皇那里,也要有个支应,军中大事必然逃不过这位。” “我都有点儿后悔让你去江南了。”裘良点点头,也不知是夸奖还是什么,“这里没你的事儿了,我安排好那个掌柜就进宫。” “一定要注意,这个人说什么、死不死都无所谓,但必须要搞清楚他到底是哪个晋商大家的。”谢鳞最后提醒一句。 “还特么用你教?”裘良踢他一脚走人。 为什么要搞清楚哪家晋商? “挣钱嘛,不寒。”(.jpg) 两灶香后,谢家二房院,正院东厢房。 “把这些送到厨房切了,收拾一下送过来。”谢鳞將一包滷肉滷味塞给晴雯,又將袭人揽入怀中,“今天没事儿吧?” 没想到某“爆炭”不仅没走,还嘴瞪著两人。 “死蹄子,我的醋都吃。”袭人笑骂一句將她推出房门,这才向某人答道,“门房收到一堆帖子,我挑出来放在里间床头;上午的时候,麝月过来说话;临近中午,素云说二爷要是有空,就去趟后面院子;午饭后司棋过来看了看,见你不在又走了。” “哦?”谢鳞没急著看帖子,反正里面大部分都不用搭理,也没管司棋,估计是想要投喂,反而是素云上午过来,按照李紈的脾气,不是大事肯定不会派人到家里,“素云没说什么事情吗?” “好像是说,李家那边的二老爷有事。”袭人想了想答道。 “这样吗?”谢鳞明白过来,定然是李守义想要交代什么,“看来我要去一趟才行。” “二爷又要去哪里?”正说著,门口传来晴雯的抱怨,却见她端著一只托盘进门放下,刚刚送去的一包滷肉滷菜已经切好后稍作凉调,看起来更加诱人,“家里这么多人, 外面还要.::” “小蹄子,反天了你!”谢鳞搂过来就是一顿巴掌,“打”的美目如水,“难不成我还要学学隔壁那位宝二爷,一天到晚没別的事情,连个大门都不出一一额,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没想到的是,他这一句话竟让两个丫鬟一起脸色发白。 “那位一一”袭人赶紧摆手,脑袋摇的像是触了电,“二爷学什么不好,可千万別拿这个嚇唬我们。” “又怎么了?”谢鳞有些不解。 “麝月姐姐哭的眼都肿了,说那位宝二爷....:”晴雯一脸噁心。 “梅秀才,还有茗烟。”袭人只说了两个名字就不愿再提谢鳞::: 第118章 2.10 王皇后:提到甄家,江南之事? 第118章 2.10 ?王皇后:提到甄家,江南之事? 第二卷2.10王皇后:提到甄家,江南之事? 当晚,紫禁城,御书房。 “四位爱卿如此著急入宫,究竟所为何事?”安泰帝有些不解。 “陛下,此事牵扯到社稷安危,微臣不敢不慎!”裘良先把下午建奴的事情说一遍, 然后在皇帝凝重的表情中“开吹”,其实也不用说太多,只一件就够了,“去岁苦寒、百姓多受侵害,想来关外之地愈发困难,若蛮夷困苦,臣恐有不忍言之事发生。” “陛下,裘大人並非危言耸听。”蒋子寧立刻补充,“关外本为苦寒之地,歷来缺衣少食,连中原百姓都因为去岁酷寒多受侵害,建奴损失只会更加严重,急需找补,臣闻前些年,彼等已立偽国號为『金”,许多事情其实可以推测。” 什么事情? 既然建立政权,就必须维护统治,一旦內部麻烦过大甚至有危险,就要想办法解决, 或者祸水外引,按照歷朝歷代的外族惯例,这种大灾之后,必然会南侵找补,要不然百姓吃不上穿不上,怒火就该到自己头上了。 “大伴?”安泰帝再怎么说也是出身皇家,又登基多年,不会连这点儿事情都不懂, 唯一不確认的是情报。 “皇爷,裘大人和蒋大人说的不错。”戴权这位实际上的情报负责人立刻回话,“山海关有东平王爷守著,目前並未看出什么明显的问题,但老奴也已经通过商队得知,关外的建奴损失极大,去岁仅是冻毙的牲口就以万计,人丁无从探查。” “陛下,建奴本就人丁不多,往天上说也不过二三十万,哪怕是冻死三两千人,都称得上巨大损失。”裘良立刻说道,“虽说具体数字无从探查,但就算以京城来类比,去岁仅是被运出去的路倒就超过三千,建奴难道还能比京城的条件更好吗?” “人丁和牲口多有冻毙,若是不南下找补一一” 蒋子寧及时补充,“陛下,建奴也是人,百姓不是木头,他们要活,就要衣食饱暖。” “爱卿言之有理。”说到这里,安泰帝也很恼火一一要说对天下安危的关心,他这个皇帝肯定想的最多,“眾人皆可降曹操,唯將军不可”的规矩他肯定懂,“只是,如今国库空虚,户部拿不出更多的粮餉,朕又能怎么办?” “这一一”裘良四人对望一眼,齐齐躬身行礼,裘良作为代表发言表態,“臣乃武將,此事非我等可言。” “哼!”安泰帝还能不明白这个? “说到粮,不知上次臣等所言之事,陛下以为如何?”眼看问题已经上报,却明显解决不了,蒋子寧及时引走话题。 “蒋爱卿是说,林如海的事情?”安泰帝皱了皱眉。 “陛下,巡盐御史乃是朝廷派驻江南,一家遇刺更是大乾自太宗还都以来从未有过之事,若不严加追查,臣恐有一一”蒋子寧说到一半儿故意停住,只是表情显得非常紧张。 巡盐御史歷来都是一个“危险职业”,没办法,太有钱了。 自管仲提出“官山海”理论、开始盐铁专卖之后,歷朝歷代虽然在这一政策上多有反覆,但都有一个常识,那就是这生意真特么来钱,不论朝廷还是商户都懂。 大乾太祖时,为了筹集军费定下“盐铁专营”政策,之后的每一代皇帝在任时,都有人提出要取消,却都没有成功过,原因就在於一个“钱”字,其中,盐务、或者说盐税又是重中之重,以至於朝廷专设“巡盐御史”一职保证收入。 太宗自还都京城后,为加强盐税,先后设立闽浙、河东、长芦和两淮四个巡盐御史职位,其中又以两淮巡盐御史最重要,另外三个加起来都不如这里收入多,既为朝廷徵税, 也为皇家挣钱,银子真的像是淌水一样。 按照“惯例”,这一职务从没有三年以上任期的官员,要么因为与地方势力斗的太厉害,被他们动用关係参倒,要么因为被腐蚀跟跪入狱,能够从这个位置上“软看陆”的人很少,很少。 林如海算特例,以科举探身份入督察院、因表现突出被连续提拔,最终以“兰台寺大夫”这一比肩“副都御史”的职衔外派为巡盐御史,一干就是十年,將当初不到两百万两的盐税增加到如今的三百万两左右,功劳不管怎么说都称得上“巨大”。 再一点,这一职务歷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有皇帝亲信才能担任,林如海当然不例外,他的遇刺,不只是朝廷丟脸,皇家同样难看,不论从哪个方向分析,都必须严查、严办,以做效尤。 “朕又岂能不知?”安泰帝还能不懂这样的道理?但他嘴上乾脆,脸色却全是为难, 向西望了望才继续说道,“奈擎肘何?” 简单说,他也想维护尊严,手却根本伸不进江南, 当上司有事要办,又不方便自己动手的时候,应该怎么来著? “臣等愿意为陛下分忧!”裘良看看其他三人,在他们点头之后才一起躬身行礼,“陛下知道,林如海祖上与我等乃是老亲,此次既为公事,也为私情,不敢说必能办妥,定会竭尽全力!” “爱卿有心了。”安泰帝终於露出笑容,“却不知如何安排?” “臣弟谢鳞本为皇城司千户,正合此议。”一直没说话的谢鯨终於开口,某人是他的弟弟,其他人要说重用,多少有些“任用私人”的意思,换他反而更显亮,“臣等商议后认为,以他为主,南下后联络金陵皇城司,两方合力清查,定能不辱使命。” “是吗?”安泰帝立刻皱眉沉思起来。 金陵皇城司、甄家,都是太上皇在江南的安排,他不喜欢。 问题是,这种时候真的轮不到他做主。 为什么一开始就定下联络甄家?江南是太上皇的地盘,安泰帝都伸不进手,十二侯四家就行了吗?所以才需要交出一份“投名状”,让太上皇不会阻拦。 这个道理皇帝也懂,所以才只是“沉思”,不是“断然拒绝”。 “陛下,当此时刻,凡是能为陛下效命、为朝廷分忧的人手和安排,都应该利用起来。”裘良及时接话,劝说、但绝对不能提“向太上皇妥协”的话题,“甄家本是皇室家奴,该到他们出力的时候了。” 他故意不区分太上皇或者安泰帝,一句“皇室家奴”予以概括,严格来说,这话也没毛病,甄家弄的银子都是和內务府交接,然后进入皇家內帑,虽说大部分肯定落入太上皇手里,那不也是皇家在?皇帝总不能说自己没动过吧? “如此一一也好!”良久,安泰帝终於点点头,“朕也知此事多有凌乱繁琐,既是四位爱卿之言,就先照此办理;正所谓『赏罚分明』方为明君之道,朕虽不敢自比古之圣君,也非不明事理之人。” “陛下圣明!”话说到这份上,裘良等四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事情定下,又聊了一会儿閒话,眼看时间已晚,四人告辞不提。 “大伴以为,这四个人的提议如何?”半响,安泰帝突然开口。 “陛下,老奴以为裘大人所言有理,甄家再是如何,那也和老奴一样,为皇室家奴。”戴权毫不犹豫的答道,“奴才的一切都是主子所有,甄家弄到再多的银子,进的都是皇家內帑,现在是,將来更是如此。” 为什么要说將来?因为现在是太上皇的。 “朕怎么听说,体仁院这些年亏空不少?”安泰帝奇怪的问道。 “这一一”戴权犹豫起来。 “怎么,在朕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安泰帝表情一沉。 “老奴不敢!”戴权赶紧躬身,“甄家亏空之事,其实大多是当年的销,这个销如果..::.主子的事情,不是老奴能说的。” “哦?”虽然戴权说的模糊,安泰帝却已经理解,犹豫片刻后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天晚了,收拾一下摆驾永寿宫。” 戴权张了张嘴,目送皇帝出门后赶紧招呼人跟上,临走前转头看看凤藻宫方向,到底没敢直接开口。 当初太上皇六次南下“巡视”,其中有四次入驻甄家,另外两次正好贾家一次、王家一次,的钱堪称金山银海、各种靡费,以至於甄家到现在都没办法补上窟窿,如果非要说追查,其实根本问题出在皇家身上, 问题是,皇家怎么可能有错?这种事情根本没人敢接茬,於是就形成了默契,甄家可以每年从体仁院和三大织造的资金中截留少部分,用来填补亏空。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太上皇已经“荣养”,掌权的已经换人,这种做法在安泰帝看来,就等於是甄家偷拿皇家內帑中饱私囊,那还不赶紧弄死? 凭良心说,这事儿甄家確实有委屈,但不能说无辜一一当初太上皇南巡时钱多,有多少其实是被下面的人贪了?甚至连这些开支的大头究竟被还是被贪,都是一笔永远算不清的烂帐。 做个对比,红楼中的大观园修成,身为贾府奴才的赖家能凭这件事给自家弄个小一號的园子,再加上林、单、吴三家的各种上下其手,这些“开支”究竟有多少用在真正的建设上? 所以,甄家后来被抄,也许有冤屈,但绝对不冤枉。 凤藻宫。 偌大的正殿大部分沉没於黑暗中,只有少数地方保留著有限的照明,唯独正厅和主臥中灯火透亮一一原本不是这样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王皇后开始討厌夜间的照明, 以“俭省”的名义裁掉大部分灯台,又將侍奉的宫女太监赶到殿外,剩下的就是这个样子。 “什么时辰了?”一片寂静中,她放下手中针线,揉了揉发酸的手腕问道。 “回娘娘,刚过亥初(二十一点)。”旁边侍立的元春急忙答道。 “玥儿和衍儿也都睡了。”王皇后款款起身离开床沿,揉著纤腰望向窗外,端庄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疲倦,“罢了,你去找些点心过来。” “娘娘可要用些宵夜?奴婢这就..::.:”元春急忙说道。 “不必。”王皇后无所谓的摆摆手,示意侍女出去找吃的。 她自己坐回床沿,左手拿起布料,右手拈起绣针在秀髮中蹭蹭,想要继续做针线, 脸上却闪过几分不耐,犹豫半响后又重新扔下,再次起身走到窗前,一脸茫然望向灰暗的天空。 “娘娘?”一声轻微的盘底与小几碰撞声之后,元春温柔的声音响起,“点心来了。” “你也坐下,陪我用些。”正沉思的王皇后被她惊醒,脸上重新恢復端庄的常態,转身回到小几边坐好后,指著旁边的绣墩招呼侍女,“忙活一天,辛苦你了。” “奴婢不敢!”元春说著套话,却也顺从的坐下,两人相伴十余年,早不需要太多的客气。 王皇后没再多说,拈起一只点心放入口中,適中的甜味儿让她清醒几分,忍不住又吃几个,只是吃著吃著,心中不知道想起什么,脸上突然露出恐慌。 “元春,你说本宫是不是老了?”良久,她突然放下点心问道。 “娘娘说哪里话?”侍女微微一愣,“您看起来比我还年轻呢!” “哪里还有什么年轻。”王皇后轻轻一嘆,“女人过了三十,就是无人愿理的老妇, 本宫都三十有二,岂有不老的道理?你这蹄子当初跟隨本宫时,记得十几来著?” “回娘娘话,十二。”元春赶紧答道。 “十多年了呢!”王皇后轻轻起身,侍女急忙跟著扶住,“玥儿都十六了,本宫还能不老?” “娘娘一—”侍女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要不然说什么? 你不老?按照这年月的规矩,完全是睁著眼睛说瞎话。 你老了?嫌自己命长吗? “你上次出去时,他待你如何?”王皇后突然“不经意”问道。 “娘娘!”元春嚇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 “小蹄子,想什么呢?”王皇后露出笑容,转过身坐在床沿上,“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好隱瞒的?罢了,我不问一一刚才陛下在御书房亮著灯,又是谁在拜见?” “戴公公让人传话,十二侯四家的家主都在。”元春心中暗暗鬆口气,急忙抬头答道,“还提到甄家,具体消息要明天才会送来。” “裘、谢、蒋、戚四家吗?军中之事少不了他们辛苦,提到甄家,江南之事?”皇后將元春拉起来,按在身边坐下,“刚才,我见那边的灯火已熄,却没有过来,想来又是去永寿宫,我们也歇下吧。” “我这就让人送来洗漱。”元春急忙起身,“还请娘娘一一” “傻丫头!”王皇后侧身將她一带,就势低下臻首,“点心不错,確实香甜。” “娘娘!”元春羞的不知所措。 “好了,让人把东西送来。”王皇后哑然失笑,“你这蹄子,这么多年也没长进多少明早戴公公的消息一送来,就传到本宫这里,不得有丝毫耽误。” “娘娘放心,奴婢省的!”元春说完就红著脸跑出殿外。 臥房內再次静下来。 “永寿宫一一”良久,王皇后突然望向东南方,表情无比阴冷。 第119章 2.11 淑寧郡主:你就这么著急吗? 第119章 2.11 ?淑寧郡主:你就这么著急吗? 第二卷2.11淑寧郡主:你就这么著急吗? 翌日。 谢鳞一大早起来,没等洗漱完就收到定城侯府来人的通知,让他立刻过去,只能鬱闷的匆忙收拾好,饿著肚子跟上,幸好谢鯨还算讲究,为他准备了早餐。 “什么,你们这么快就弄好了?”结果,便宜大哥一句话,就差点让他壹著,“陛下办事儿这么利索吗?” 以他对这个年月的了解,不是应该拖上个把月才行吗? 这才几天啊? “多嘴!”谢鯨瞪他一眼,“陛下已经答应我们的计划,也允许你向甄家求助,只一样,事情不要弄得人尽皆知,最好让外人以为,你是一个人解决的。” “放心吧,大哥,这里面的事情我还是知道的。”他的性格从来都讲究“闷声发大財”,傻了才想和甄家高调联合,“只是如此一来的话,我还有几件事没处理好。” “放心吧,我说这些也只是让你有个准备,光是一个扬州卫千户的调令,从现在开始没半个月也完不了,你能在三月下旬或是四月初南下就不错了。”谢鯨无所谓的摆摆手,“不用太急。” “还好!”谢鳞总算可以鬆口气。 这才是他知道的封建社会工作效率,能按天算都是神速,按月才正常,按年都不算慢,真要是碰上什么谁都不愿干的事情,一拖几年甚至十几年都不夸张。 咦,最后一种好像不是封建社会独有? “你还有什么事情没安排?”谢鯨反而好奇了。 “大哥放心,都是为了江南的案子。”谢鳞才不会多说,“对了,我不是真要在扬州那边上任吧?这种事情可不是说说的,光是一个『任期”就足以拖死人。” “放心吧,那个位置就是掛名的,连驻地都不知道废弃多长时间,你想到任都没地方落脚。”谢鯨没好气的打断他,“至於说到底需要『任职』多久,那要看你什么时候能解决问题。” “还好!”某人这下彻底放心。 “你心里有数就行。”谢鯨从来都不是好奇或者动脑子的性格,有怀疑从来直接问,“我怎么听说,你答应和贾家的亲事了?” “大哥如何得知?”谢鳞反而愣住了,“我只是和荣国老夫人商定,待江南事了、我回来的时候,再说. “自有人告诉我消息。”谢鯨冷哼一声,却没有开口反对,沉吟片刻后才继续说道,“你也大了,有些事情自己决定便好,只是贾家之事到底繁琐,你一定要小心谨慎; 还有,寧国府那位姑娘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有机会儘快接出来吧。” “他还在贾家理伏了人手?”话说到这里,谢鳞还能猜不出是谁告诉便宜大哥的消息?“倒是挺有心,可惜只能在私底下搞点儿事情,完全上不了台面。” 不用再问,传消息的那个定然是义忠亲王在外的儿子、秦可卿的哥哥、自己的便宜大舅哥,可惜到现在为止,两人一面未见。 好像也不可惜,见他干嘛?共敘亲情吗? “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幸好,谢鯨没有让他多管閒事的意思,“你那一个百户的亲兵,这两天都没去过吧?昨天上午,你蒋大哥已经让人把武器装具送来,我让他们先换上,你记得过去看看。” “大哥放心!”这一点上,谢鳞可不敢有丝毫的鬆懈,“今天我就把事情处理好,儘快再去军中,正好我有一种新的战法,需要让他们熟悉训练。” “新战法?”谢鯨愣了一下,“你又没带过兵,懂什么新战法?” “大哥,很多东西在兵书上,只是你们没注意。”正如眼前的便宜哥哥所说,谢鳞能想出什么新战法?但他是现代人,又混过“键政局”,见到火枪之后还能想不出线列步兵?“两宋时期,弓弩在军中应用极广,其中就有强弩的三段用法,换成手更合適。” 这还真不是谢鳞吹牛,而是华夏宋代,確实有强弩三段射击的详细记录,甚至配有插图;另有弓弩手、长枪兵和拒马组成强力战阵,与敌军正面硬刚的战法,取名“叠阵法”,只是没有具体战果。 “三段用法?”谢鯨考虑片刻才想起来,“可是將弩手分为三队,一队发矢、一队装箭、一队补充,確保第一队隨时都能射向敌人?” “也可以三队轮流装填,轮流放,保证对敌人进行不间断的连续火力覆盖。”谢鳞其实就是找个由头,“大哥设想一下,若是三队手轮流开火,保证六十息六枪、甚至更高的射击强度,什么样的兵马能够衝到我军阵前?” “不行。”没想到谢鯨立刻摇头,“若敌军以精骑突击,於二十步左右射箭,我军手纵是有效杀伤敌军,自已也会被敌军衝散军阵,变成待宰羔羊;这说的还是结阵迎敌之时,若是行军中遇强敌精骑突袭,则万事皆休。” 这话倒是不假。 线列步兵如果在正面对垒中遇到骑兵,还能凭藉训练有素和军阵硬抗,也许损失惨重,但好岁不至於没办法;要是行军中被骑兵突袭,那可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我们又不是没有骑兵掩护侧翼。”幸好,打仗从来都不是单一兵种强冲,而是“合成混战”,“再加上炮火掩护,敌人骑兵就算不计代价硬冲,损失也会大到惊人,正所谓『一骑养五步』,手就算贵一些,一个换三个都是赚的。” “这倒是....:”谢鯨愣了一下,“听著不错。” “不著急,这又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谢鳞將最后一个包子放进口中,就著鸡汤咽下去,“还有一种叫做『叠阵法”的军阵,大哥不妨一起查查,小弟还有事情,这就不打扰了。” “三段射击、叠阵法。”谢鯨低头思考起来,等他发现自已迷糊、想要找某人询问时,才发现眼前已经没人了。 谢鳞当然不是因为不想搭理谢鯨才跑的,他有新的计划。 目前在他的圈子里,能和江南甄家联繫的主要有三支,十二侯四家已经写信,有没有效果再说;贾家那边已经谈妥,贾母答应全力协助,说服甄家合作;现在只剩下一个,就是奉圣夫人的外孙女、忠顺王府郡主周璇。 原本他准备等对方上门,现在时间有些紧,还是主动去找吧。 两灶香后,十里街西头小巷、无名小河畔,馨香阁。 “你怎么来了?”谢鳞没想到周璇正好站在河边,表情复杂的望著眼前的水波与摇摆的芦苇,郡主娘娘也没想到某人会主动上门,表情有些然,“真是稀客,本郡主还以为,你准备再也不见呢。” 也幸亏这片茂盛的河边芦苇,基本挡住了对岸的视线。 谢鳞这才想起来,貌似这里他来过不止一次,却从未主动过。 “璇儿说笑了。”谢鳞没反驳,笑著指了指院內,“你一个人?” “不然呢?这里本就是我留著散心的,原本只想著隨便弄个店面,挣些脂粉钱,还得谢谢你当初的提醒,我没想到也会有如今手头的宽裕。”周璇美目一闪,似乎有什么心事,“你问这个一—啊!” 某人已经將她横抱起来,大踏步向院內走去,还不忘带上门。 “我今天来,是有事想请你帮忙。”片刻后,谢鳞抱著她坐在正厅的长榻上,说完还忍不住低头轻吻,“原本以为还有时间,没想到计划有变,只好过来问问。” “若是没什么事情你是不是不准备过来?”周璇白他一眼,却没有任何挣扎的意思,“说吧,事情能办的话,我不介意伸把手。” 不能办我也很抱歉。 说起来,谢鳞和淑寧郡主的关係有些不大好说。 一方面,两人都很清楚,这些日子的交往已经“过线”,不应该继续下去,忠顺王府情况特殊,按照谢鳞的武勛出身,无论如何都不该太亲近,同样按照周璇的身份,也不该和武勛联繫太深。 另一方面,两人都有些忍不住,十分享受现在的关係,甚至连“友情之上、恋人未满”都不足以形容,因为之前的各种接触,別说是这个年代的男女,哪怕是现代按照现代標准,都做的明显过火。 亦敌亦友?合作伙伴?还是其他什么? 说穿了,两人其实都很孤独, 谢鳞因为穿越的原因,对一切都有一种疏离感,这也是他总是想將金釵拉回家的原因之一,因为她们是这个世界上仅有的“熟人”;淑寧郡主周璇也一样,女子之身管著整个忠顺王府的对外事务,几乎无人理解、无人商量,直到遇上某人。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抱团取暖”,两个超时代男女的互相理解。 或者,是在红线边缘不断试探的感觉,疯狂却又吸引。 “我也是近期才知道,令堂是......”谢鳞不想绕圈子。 “甄家?”周璇面露惊讶之色,“一听说林家遇刺的事情,我就反覆考虑过,不能不管、想管却难,我也曾想过所有可能的合適人选,唯独没想过会是你去处理一一看来,我一直以来都小瞧你了。” “什么意思?”谢鳞不太理解。 他倒是不奇怪周璇的消息速度,因为早就猜到,忠顺王府依然不老实;对於这位郡主的考虑也不吃惊,巡盐御史被刺的事情太大,皇家和朝廷无论如何都该派人处理,只是不明白她最后那句话。 “你就这么著急吗?”周璇很好奇,“这次的事情要是真能办好,確实称得上大功一件,可江南那边的情况,远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更不是区区几个不知死的商贾之辈所能左右,我不怀疑你的能耐,可你知道的太少了。” “我这不是找你了吗?”谢鳞立刻改变策略。 原本他只想让怀中这位帮忙联繫甄家,现在看来要有別的作用。 “反应倒是快。”周璇白他一眼,轻轻挣脱后提起茶壶,为两人各倒一杯清茶,“我可以帮忙给外祖母写信,请她在合適情况下提供帮助,你呢?又能回报什么?” “你倒是够直接。”谢鳞无语的將她在再次揽入怀中,这小妞刚才只说甄家,一句不提刚才那句“知道的太少”,明显是在待价而活,“行,你不妨开个价,合適的话我们就接著谈。” “说的很硬气,你还有其他办法?”周璇俏脸上浮起嘲讽之色,丝毫都没有客气的意思,“荣国府的那位老太太?外祖母確实会给她几分薄面,可要说有多少,恐怕难以判断;你们四家虽说在京城算的上一方势力,在江南却不只是打折扣,而是有没有。” “你知道的確实不少。”谢鳞却笑了出来,“只是,你又凭什么这么硬气?亲情?我的郡主娘娘,在利益面前,这东西究竟能有多大用处,恐怕我们都不敢说吧?” “我自有办法。”周璇美目一瞪,“这次之后,不论如何林如海也不可能继续留任, 以他多年的功劳,朝廷必须要予以奖赏,而且必须是重赏,然后才是新任巡盐御史的安排。” 谢鳞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会这么好心?”所以,他直接说出了怀疑。 “林如海本为四叔亲信,为皇家辛苦多年,这是他应得的。”周璇给了某人一记白眼,“站在皇家的立场上,这件事必须要给个说法,而且必须儘快一一行了,你不用想太多,横竖我不会白忙,只要你到江南之后,答应帮我办几件事就好。” “是吗?”谢鳞还是怀疑,却找不出问题在哪儿。 “不是,行了吧?”周璇没好气的推开他,起身走到內间,紧接著传来拉抽屉的声音,片刻后又回到客厅,將一只精致的木盒递到他手里,“一万两银票,有大有小,你到江南必然少不了用钱的地方,手里有准备才方便。” “多谢了!”谢鳞没客气,打开木盒扫一眼又关上,“只要你传个消息过去,不论是什么事情,但凡不是有悖於我的计划,都会儘可能帮你办好;倒是这笔银子,『中成药』的生意不错嘛!”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好。”说到挣钱,郡主俏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前些天我和四商量后,没两天她就以『赏赐”的名义將药品送给几家入宫敘话的內眷,又求著四叔也赏了几家,让我们的东西很快在京中上层出名。” “你没忘了搞出不同的样本吧?”谢鳞赶紧提醒。 “还用你教?”说到做生意,其实某人赶不上郡主娘娘,“凡是送入宫中的,都是用最好的手艺、皇室专用的明黄色包装,而且任何时候绝不外卖外送,想得到只有宫中流出;真正铺货的药丸又是另一种包装。” “聪明!”谢鳞对此真的很讚嘆,“你没把价格定太高吧?” “限量版”和“通货”必须区分,要不然怎么抬档次卖高价? “我只要五成净利,儘可能让更多人买得起,这份生意可不只是为了挣银子。”周璇白他一眼,“饶是如此,王府的所有药铺全都忙的分不清白天黑夜,却依然供不应求。” “那就好!”谢鳞抱住她就亲,良久不想鬆开。 就在两人动作越来越大时,门口突然一声惊呼。 “呀一” 第120章 2.12 薛宝琴:宝姐姐把谢家帮忙的事情放出去了? 第120章 2.12 ?薛宝琴:宝姐姐把谢家帮忙的事情放出去了? 第二卷2.12薛宝琴:宝姐姐把谢家帮忙的事情放出去了? 一阵难堪的手忙脚乱之后,两人望著格挡的屏风齐齐无语。 “你不是说,这里只有你在吗?”哪怕是惊呼声还在耳边迴响,谢鳞其实並不是真的在乎,关键是对周璇影响不好,“我还以为一—” “我也忘了她今天要过来。”周璇面颊羞红,忍不住瞪著某人。 “不对吧?”谢鳞终於想起一个他一直都怀疑的问题,“按理说以你的身份,不可能除了一个车夫再无其他下人吧?可是到现在为止我都一个没见,这院子里刚才就你自己, 连倒茶都是你动手,忠顺王府的下人死光了吗?” 她一个郡主,按理说光是“標配”的下人就得有十几个,光是贴身伺候的丫鬟都能“一脚抬八角迈”,如果小院有门房、有人通报,肯定不会有刚才的尷尬。 “我经常在这里,就是图个清静,北面隔著一条街的院子也是我的,你说的下人都被我赶过去了。”周璇轻轻一嘆,表情有些复杂。 “清静?前面可是店面,怎么..:.:”谢鳞刚说半句就反应过来。 女性的贴身衣物专卖店,还是封建时代,怎么可能会吵吵? “行了,这事儿你別管,横竖我们都已经商量完了。”周璇摆摆手就准备去里间,“我这位妹妹脸皮薄,你不在更合適。” “你和她关係这么好,进门都不用通报?”谢鳞忍不住问道。 “你以为,这么大的生意靠我一个人能守住?”周璇顿住脚步,俏脸泛起红晕,“上次不是告诉过你,这是我本家的一个好姐妹吗?她家里就是一起做生意的,今天本是商量好,要和她交代一下上个月的帐目,没准备你的事情,谁知你这狠心短命的一—” “你要是早说一句,我又不是不听。”谢鳞老脸发红,尷尬的强辩几句,“帐目一哦,对了,现在是三月初,这生意上个月才做几天?这个月就要交帐了?” “亲兄弟也得明算帐,到时间就交代清楚,些许银钱之事,犯不著影响到一家子亲情。”周璇甩他一个“自己体会”眼神,一句话让某人刮目相看,“所以我昨晚才提前和她家里商量好,今天派人去接,想不到这么巧就遇上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问题。 “我的帐自呢?”谢鳞突然想起来,“我记得你可是答应,这里面有我五成的份子。” 周璇直接懒得答话,指指他手里的锦盒,然后示意立刻消失。 被打击的某人一把搂过郡主,享受完甜美之后才出门走人。 这边,郡主娘娘稍作收拾,將刚刚因为动作偏大而弄乱的衣服和髮饰整理好,虽说还有不少瑕疵,暂时却也顾不得;直到她完成准备,才轻轻绕过屏风进去。 周玥正红著脸坐在床沿,看她进来轻哼一声,迅速背过身去。 “玥儿。”周璇赶紧上前坐在她身边,轻轻板著肩膀將她转过来,“是姐姐不对,我不是忘了你一—” “哪个和你说这些?”周玥急忙打她一下,也打断接下来的对话,“上次你还说不是呢,这次怎么说?” “是什么?”周璇臻首轻轻扭到一边。 “自然是將来的堂姐夫了。”周玥並未追问刚才的事情,笑嘻嘻的开始调侃,“我虽说知道的少,却也明白刚才...:.” “死蹄子,这也是你一个姑娘家能说的。”周璇赶紧打断她,心底却闪过几分暗淡, 幸好她很快找回心情,“这次让你过来,就是把上个月的帐目交代一下,省的四婶担心。” “哎呀,姐姐,我哪里懂这些?”望看递过来的几本帐册,周玥不耐烦的一把推到旁边,“你自己知道就好,什么时候母后询问时,我自会叫你到宫里去说。”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懒丫头,哪有你这样的?”周璇无语的打她一下,“四岂是让你查什么帐目?这是想让我教你一些管事技巧,將来你也要嫁人,到夫家之后,难不成也像现在这般,大事不管、小事不问,全都交给下面的人去折腾?” “本宫倒要看看,哪个还敢贪墨银子?”周玥一脸傲娇。 “我就敢,下次把帐目做成赔钱,不管挣多少,全都装进自己口袋。”周璇没好气的一把將某公主推倒,各种欺负胳肢全都送上,直让她笑出眼泪才罢,“行了,你说如何就如何吧,横竖银子就在这儿,什么时候想要只管招呼一声。” “嘻嘻,好姐姐,辛苦你了。”周玥这才笑出来,“真不该来的这么早,耽误了你和堂姐夫的吉时,咯咯咯一—” “死丫头,你还说!”周璇羞的拳头直挥,“哪里有什么堂姐夫?” “好姐姐,玥儿错了!”周玥赶紧求饶。 “看你还敢不敢乱说。”周璇理了理散乱的髮髻,拉著她回到客厅,又帮忙倒上茶水才说道,“昨晚我送去帖子请你,四有没有別的交代?” “倒是没说什么,只提了一句皇弟的事情,说他平日里辛苦学习,一天到晚没什么开销,年俸银子一年到头都用不上多少。”周玥想了想才答道,“其实不只是他,我这里又何尝不是?” “哦?”周璇表情一动,心底沉思起来。 有些话是要反著听的。 皇后哪里是说一双儿女不需要多少银子,是在说自己手头紧呢! “姐姐,怎么了?”眼看她良久不语,周玥奇怪的问道。 “没什么。”周璇赶紧笑著抱住她,“我就是想著,四乃是一国之母,平日里事情不少吧?还对你和衍兄弟这么关心。” “倒也没多少事情。”周玥笑著歪在堂姐怀中,“一般来说,每日清早是其他宫里问安的时间,用完早餐再处理一些事情,不到一个时辰就完,接下来一天若无他事,都是找些人说话閒聊,偶尔也会打个骨牌之类。” “原来如此。”周璇笑著点点头,心里却为皇后感到可怜。 如果单纯从后宫说起,安泰帝当真称得上明君,除去结髮妻子的皇后、刚登基时出於拉拢目的选入宫中的吴贵妃姐妹外,至今十余年都没开过大选(选妃),只为了充实宫中人手,每三年一次小选,在女色方面的表现绝对堪称典范。 元春入宫走的就是“小选”。 当然,她的事情没这么简单,因为正常来说,贾代善当时还在,她作为如日中天的荣国府二房嫡长女,身份上绝对不该成为“侍女”,而是贾家对刚登基的安泰帝“表態”, 这是另一个话题。 除了这一后、一妃、一嬪之外,其他各宫甚至都没什么严格意义上的主子,因为按照规矩,只有“妃”以上女子才有资格担任一宫之主,但安泰帝至今就封了吴贵妃一个“妃”位,其他最高仅仅是“嬪”,加起来不到十个,再往下乾脆就是婕妤、昭仪、贵人之类。 这样一来,宫中连个够资格被皇后拉拢的人手都没有,地位差別太大,这也就意味著,她平时想找人说閒话都不方便,以那些婕妤、昭仪、贵人的身份,哪个有资格和她放开说话? 皇后如此,吴贵妃何尝不是?只是要好些,因为有妹妹在身边。 看来,皇帝的女人太少也不..:...咳咳! “不说这些!”周玥笑著抬起臻首,“姐姐中午准备什么了?” “就知道吃!”周璇象徵性的扭了扭堂妹耳朵,“横竖都是好东西,餵饱你足够,只一样,这次不许再没个节制,像上次那样吃的回宫后难受,最后竟要叫太医开些助消化的药汤才罢!” “哎呀,姐姐!”周玥羞的不敢说话。 “行了,忙忙碌碌这么长时间,差不都该送来了。”周璇没再调侃,拉著她起身走到院中,“先活动一下,要不然整日里躺著,哪有吃饭的肚量?” “姐姐不把“姐夫”叫回来吗?”周玥突然笑道。 “死丫头,说什么呢?”周璇羞的追打不已。 两个姑娘如翻翩彩蝶般笑闹,院中很快被笑声充满。 只是周玥没注意到,后面“追打”的堂姐总是“凑巧”打不到,还有在她不注意的角度,那张充满笑意的俏脸上,唯独眼神很不一样,似乎蕴含著什么別的东西。 比如,她真会因为某人,忘记要把公主堂妹接来小院的事情吗? 金陵,薛家。 薛宝釵合上手中帐册,轻轻放在桌上的一大材料中,自己也鬆了口气,眯起眼晴倚在靠背上,俏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宝姐姐,算完了?”身后的薛宝琴轻声问道。 “完了。”薛宝釵这才坐起来,揉揉有些胀痛的额头,起身想要说什么,却只是张了张嘴,最终一句话没说。 “捨不得?”薛宝琴看出她的意思。 “琴丫头,你说,我这次赶赴京城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薛宝釵犹豫起来。 “无论对错,姐姐不是都已经决定了吗?”薛宝琴从果盘中拈起一块切好的苹果,无所谓的撇撇嘴,“自大伯去后,你们的生意確实下降的厉害,我也知道蟠大哥的事情,这几年全靠姐姐辛苦。 虽说到京城重新开始,確实会有不少麻烦,江南的生意就简单吗?咱们薛家的交情主要是贾史王三家,如今全在京中,按理说今后有他们照顾,无论如何也该简单不少。” “照顾吗?”薛宝釵反而更不放心了。 如果薛蟠没能从“打死冯渊”的案子中脱出,不论贾家和王家有没有帮忙,薛家都看不出来,也没有別的选择;但现在情况不同,因为某人的帮忙、实际上主要是出个主意, 就將一场人命案解决乾净,正所谓“不怕看就怕比”,贾王两家瞬间被比下去了。 不论是他们根本没帮,还是想帮但帮不上,问题都很严重。 “宝姐姐,我虽说不懂具体的生意,可也跟著商队走过海,知道许多里面的『规矩”。”薛宝琴迅速咽下嘴里苹果,“正所谓『商场如战场』,又说『无奸不商』,归根结底都是一个意思,生意没这么好做,尤其没人护著的时候。 我爹现在主要走船,平日里不怎么插手陆地上的生意,別忘了,船队一到海上,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甚至家里不少上船已经装炮,为的就是一路上的安全,但海上能动手解决的事情,地上反而没法子了,我们毕竟是商户,哪里扛得住朝廷的大军?” “你是说,赞成我去京城?”薛宝釵听出意思。 “小妹不是太懂,可也不会忘记『大树底下好乘凉』,贾家和王家再怎么说,关係路子也不是我们能比的。”薛宝琴又拿起一只桔子,边剥皮边说话,“就好比那位定城侯府的鳞二哥,其实他何尝帮上过什么?可也是有他开口,再加上贾王两家的情面,事情不就成了?” “定城侯府吗?”薛宝釵轻轻一嘆,“你可能不知道,前两天母亲去知府衙门赴宴时得到消息,谢家今年多蒙恩典,长房的爵爷被点为驍勇营总兵,二房的公子也得了千户的身份,反倒是荣国府那边,听说连个正五品的实缺都没有。” “哦?”薛宝琴表情一动,“鳞二哥?宝姐姐把谢家帮忙的事情放出去了?怪不得这些日子,大伯娘这么频繁得到邀请,其中甚至包括不少官府中人,却不知除了知府大人, 还有哪位高官吗?” “不多,但已经比这两年好的太多。”说到这里,薛宝釵的表情明亮许多,“虽说主要都是些五六品的官员,要是当初能有他们的照应,家里生意何至於今日?甚至前几天, 镇江总兵回金陵庆祝高堂整寿,母亲和大哥都能有幸赴宴。” “我好像听说,这位总兵大人和哪家侯府有关係?”薛宝琴想起什么,“宝姐姐还记得吗?” “襄阳侯府,总兵夫人和母亲敘话时提过的,还说他们四家侯府一向同气连枝。”薛宝釵想了想说道,“琴妹妹,你说我们要是能和他们联繫好...· “那还不如直接想办法和四家侯府联繫上。”薛宝琴很乾脆的打断他,“宝姐姐,做生意横竖都少不了这些,何不攀个高枝儿?” “死丫头,你是不是急著赶我走?”薛宝釵没好气的瞪起美目。 “去岁我跟的最后一趟生意,船队比上半年少了一成。”薛宝琴声音一下子低沉起来,“这两年都是如此,听我大哥说起,之前许多跟著一起的商船,如今都另寻掛靠,比起我们家最好的时候,如今的船队只有七成不到。” “什么?”哪怕是薛宝釵不懂海贸,也明白这里面的意思。 “我爹和我大哥从没向我提起,可我又不是傻的,哪里看不出来?”薛宝琴说的伤心,脸上却恢復笑容,“宝姐姐,我大哥的性子你知道的,说不定过两年,小妹还要追到你那里求个照顾,所以才赶看你去京城,给自己省些麻烦。” 为什么是过两年?因为薛迅还活看,哪怕是薛宝釵平日里见这位二叔的机会不多,也知道他的身体扛不住太久,一旦去世,考虑到薛蝌的性格问题,薛家二房怕是也要撑不下去。 “琴丫头,苦了你。”她只能揽过堂妹,轻抚秀发表示安慰,“罢了,就这样定下吧,只是母亲那里,还要再说服一些。” “姐姐说的是。”薛宝琴点点头。 “说到京城,我好像听母亲提起过,你当初定过亲事?姓梅对吧?”薛宝釵及时转移话题,“按理说时间也不短了,怎么没听二叔和蝌兄弟提过?” “人家当初穷困之时所定之事,如今是堂堂翰林公、天上的文曲星,岂会搭理我这区区商户之女?”薛宝琴不屑的撇撇嘴,“那位公子比我大不少,哪里会耽误这么些年?说不定已经成婚很久,连孩子都有了呢!” 薛宝釵::: 第121章 2.13 李紈:想不到二叔一朝得势 第121章 2.13 ?李紈:想不到二叔一朝得势 第二卷2.13李紈:想不到二叔一朝得势忙完家里的事情,谢鳞又泡在军中,拉著一个百户的亲兵各种训练,主要是想让他们掌握好自生火的队列应用,不求能弄到多好,至少也要有个基本的表现,再加上熟悉装备、准备开拔的物资等等,转眼又是数日过去。 幸好,这些亲兵本就是谢鯨、戚建辉和蒋子寧手下精锐,从来都是吃最好的、用最好的,三家又是世代传承的武勛,在训练方面各有手段,將这些兵丁的基础打得很好,再加上谢鳞或是直接用或是稍有调整的现代训练手段,总体效果非常不错。 等到一切进入正轨,他將训练交给赵磊和徐坤两个手下,总算可以鬆口气休息,顺便处理一些问题。 后排小院。 “见过二叔!”谢鳞刚一进院门,就看到眼前第二次见面、表情却亲切许多的李守义,心里多少有些陌生感,“不知今日..... ”3 “进来说吧!”大概是听到动静,內间的李紈主动迎出来,含笑招呼他到客厅,一桌简单的酒菜已经摆好,“二叔、青麟,你们先说话,我去看看兰儿。” “坐吧!”李守义脸上全是止不住的笑容,刚一落座就招呼谢鳞坐下,自己忍不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原本我让人通知你的时候,事情刚有眉目,如今彻底定下来,总不至於白说。” “额..:::二叔如此高兴,到底所为何事?”谢鳞完全傻眼。 “看我!”李守义顿了一下,有些尷尬的放下酒杯,“前天下午,我已经收到吏部正式公文,外放江南做个学政,这两天家里也都收拾的差不多,你要是今天再没空,我走之前恐怕都见不到了。” “啊?”谢鳞真没想到这个,“恭喜二叔,学政乃是正四品的一省宣教最高..:: 2 “想什么呢?”李守义无语的瞪他一眼,“我如今不过是正五品的国子监五经博士, 哪里能越两级提拔?放的是分道学政,虽说还是正五品,到底有了前程。” 相比於武將,文官的提拔更困难,除非是简在帝心的绝对才俊,一般人很难有越级提拔的机会,李守义谈不上多少能力,更没有能耐进入安泰帝视线,但分道学政哪怕级別相同,权力却大得多,再加上实职对虚职,也算不错的提拔。 大乾在官职方面主要承明制,但也有许多细节调整,比如在文宣教化方面,採取自上而下的统一外派制度,以礼部为核心,以学政为主管,直接对科考和教育工作进行管理, 权责和身份上都不受地方官府节制,称呼则统一为“学政”。 具体来说,一省学政雅称“学台”,定级和身份上仅次於巡抚和布政使,为正四品, 与分管监察的按察使平级,但地位上更高;再往下的职务不是常设,主要根据全省的教育情况,对有关工作进行划片管理,负责人称为“分道学政”。 例如,江南歷来文风鼎盛,因此在大部分的中心城市,如苏州、杭州、扬州、徽州、 安庆等地,都设有分道学政,负责周边一个片区的工作;但在科举非常落后的黔省、贵省等地,除了省一级的学政之外,基本上很少设置,因为没意义。 “晚辈无知!”谢鳞尷尬的端起酒杯闷掉,算是道个歉。 “不知者不罪。”李守义看起来確实心情很好,还举杯陪饮。 “不知二叔將要上任何处?”谢鳞笑著问道。 “老夫蒙圣上隆恩,月底前就任南通州学政。”李守义满面笑容说话的时候,还似模似样的向著紫禁城方向拱了拱手,“两地远隔千里,为了不耽误朝廷公务,这几日就要出发。” “可惜了,晚辈已经得到消息,近期会外放为扬州卫千户,若不是二叔走得急,我们其实可以一起的。”谢鳞说的是实话,“虽说扬州与通州同处江南,距离却一点儿都不近,我就是想去看望,怕是也难说成行。” “哦?”李守义表情一动,似乎想到什么,“我听说扬州巡盐御史遇刺,你这次过去定要万分小心。” “二叔放心,晚辈省的。”谢鳞还能不知道这次的危险? 他还知道,李守义这次外放,就再也没能回来,按理说以他四十出头的年龄、看起来毫无问题的身体情况,应该不至於英年早逝才对,是不是也有什么问题? “如此便好!”李守义仅仅点一句就没再多提,扭头看看院中才犹豫著开口,“青麟,原本你和..:..的事情实属不该,只是贾家的情况我也知道不少,事已至此,我更不想再说什么,只希望今后你们万分小心,不要惹出什么事情。” “多谢二叔,小侄省的!”谢鳞稍一考虑,还是决定进行一些必要的提醒,因为他是李紈唯一的本家长辈,“也请二叔到江南后注意身体,南北之间相隔千里、气候相差极大,朝廷的公务要管,自己的健康也不能垮了。” “难为青麟关心。”果然,听到他的劝说后,李守义的笑容明亮许多,“我走之后, 恐怕三两年內很难再回来,京城这边只能劳烦你多多照顾。” “二叔放心!”青麟主动举杯闷掉。 “我听说,这些日子贾家和梅家走的很近?”李守义陪饮一杯后面露古怪。 “二叔说的可是翰林院的梅编修?”谢鳞能想起来的也就这位,“不错,这些日子他和政二叔確实来往不少,怎么了?” “你小心些,是否提醒贾家自己决定。”李守义不屑的摇了摇头,“原本梅錚虽说没什么前途,听说以前还有问题,到底还是养望多年的当朝翰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不想他年过不惑,竟会晚节不保,与一帮商贾之辈一气。 有传闻,他这些日子做的很不像话,虽说我也知道,清流中有些默认的『规矩”,可是像他这样近乎来者不拒,短短不过月余就买下数千两的房產,又不顾之前的名声养风尘女子,怕不是一句“规矩』所能掩盖。” “风尘女子?”谢鳞愣了一下,“我只听说他收了姑娘,难不成这么大岁数了,又开始到楼子里閒逛?” “还是父子同游。”李守义的脸色不大好看,“存周兄虽说学识有限,却向来以读书人自居,谨守书生本分,想不到竟会与这等人为伍,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一一”谢鳞没想到梅家爷俩竟然闹的这么大。 想想也不算难以理解,这俩全都是清苦多年,混得吃肉都困难,一朝放开定然雪崩,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底线都是一步步沦陷的,一开始他只是和贾政喝喝酒谈谈心,却被贾家的奢靡生活一步步吸引,最终走向墮落。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大概就是贾珍送的两个“熟练技工”。 算了,反正某人一开始就想弄死这俩,现在他们自己作死更好。 “为人臣者,一定要谨守本分。”李守义表情严肃,“老夫也听过你之前的不少事情,但有句俗语说得好,『浪子回头金不换”,你既然已经改好,自该坚持下去,我原也不知你会外放,江南又是自古富庶,切不可沉迷享乐、自毁前程啊!” “小侄何至於此!”谢鳞赶紧表態。 “罢了,你心中有数便好,谢爵爷虽说为人直爽,这么多年却没传出什么坏名声,想来也是正派人。”李守义毕竟不是正经的长辈,这种事情不准备多说,“以他的脾气,若是你还敢不老实一—” “小侄省的!”谢鳞还能不知道谢鯨的脾气。 接下来,两人没再谈什么私人话题,说的无非就是一些任职经验、公务繁忙之类,又是边说边喝,很快酒过三巡,不胜酒力的李守义起身告辞,走时整个人都在晃悠,幸好他带了马车,不用担心被扔在路上。 “你们男人总是这样子,喝起来就没个完。”直到院门关闭的声音传来,李紈才从西厢房出来,看著红头胀脸的某人娇嗔,“我因为避嫌没再露面,早知如此就该出来拦一拦。” “这次真不怨我,二叔喝的太快。”谢鳞哭笑不得,“兰儿呢?” “你们喝了一中午,这都已经未初(十三点)过半,还不许她歇个中觉啊?”李紈表情复杂,“想不到二叔一朝得势,他多年沉沦书海,按照朝廷惯例,继续耽误下去就会再无机会,这次放纵一些不难理解,你怎么也跟著没个节制?” “我是晚辈啊,怎么拦?”谢鳞中间不是没想过少喝,问题是李守义兴致高昂,一杯接一杯,“反正他走时还清醒,没事儿!” “根本停不下来!”(.avi) “你呀!”李紈有什么办法? 乾脆一把推开他,屈身开始收拾残席。 “对了,现在是大白天,你出来方便吗?”谢鳞突然想起来。 “横竖那边没什么正事儿,去老祖宗那里不是閒话就是陪著打牌,我就报了个身上不爽利,又应付过女先生,接下来的几天都不用担心。”李紈说话时也没忘收拾,“若不然,素云怎么没跟来?” “留她应付『点名”吗?”谢鳞调侃一句。 “我许她晚上过来。”李紈已经倒掉所有剩菜,將杯盘全都收好,放在一个托盘上, “你赏她就是。” “这话说的。”谢鳞眼看只有他俩,忍不住口起来,“白天是你,晚上还有这丫头,真就一点儿都不心疼我?这一天天折腾下来,哪怕我是铁打的一一哎呦!” “就算不是我们的,也要被两个丫头得了去。”李紈並没有多少害羞的意思,锤他一下將盛满剩菜的大碗递过去,“你给徐叔送到门房,我去將这些碗碟清洗乾净。” “要不要我再安排几个下人?”说谢鳞不忍心妹子辛苦。 “暂时別麻烦。”李紈摇摇头,“横竖是我不要脸,却不敢再给你惹来任何麻烦,徐叔是你们的老家人、先老侯爷一辈,知道就知道吧,院子不大,总要有个人看著;若是再多些,万一传出去什么风声,我死就死了,只担心兰儿无人照顾。” “说什么呢?”话都到这份上,谢鳞只能端著大碗去门房。 虽说是剩菜,徐叔收到后依然非常高兴,刚才那桌酒菜的“简单”只是相对富人来说,如果交给老百姓,说是珍佳肴都不过分。 一桌子碗碟想要刷乾净,自然不是几句话就办,幸好守著安泰炉,热水管够,哪怕是残油较多也不麻烦,饶是如此,李紈仍然了大半烂香工夫才刷完,以至於回来后忍不住扶著纤腰。 “平日不注意,想不到自己竟然如此柔弱。”所以,她忍不住开口自嘲,“看来我以后不能把素云使唤的太厉害。” “其实,你很厉害的。”有句古话说得好,酒为啥之媒,眼看著已经全部收拾好,谢鳞再也压不住火气,一把揽过小寡妇就向臥房走去,“特別是用的时候一—” “你这死人,一身的酒气也不洗洗。”李紈红著脸推他几下,却又哪里推得开?只能任他施为,“你呀,真对不起三妹妹辛苦!” 龙首宫,御书房。 太上皇皱著眉头翻阅材料,他的速度很快,时不时就会往地上扔一本,现如今已经扔下不少,只有小部分才会被他放在桌上,看样子是为了留档。 百官当然不会每次都交两份奏摺,他这里的消息肯定不是走正路来的,但任何一个人都明白,朝廷中的事情瞒不住这位老龙,差別无非就是迟到一两天。 突然,他手头一顿。 “大伴,这是近期的调整名单?李守义?” “回皇爷,这是吏部的名单。”夏守忠赶紧上前,“老奴看到的时候也有些惊讶,没想到会有他,按道理说,以李守中的性格,应该不会『活动”才对。” “专摺奏事那边呢?”太上皇很不放心。 “老奴已经督促。”夏守忠当然不会忘记这样基本的问题,“只是,什么时候能..., ” “罢了,你注意就好。”太上皇放下材料,面露怀念之色,“李守中啊,一个老顽固,当初朕就被他气的不轻,每次看他那副死不悔改的样子,朕恨不得立刻命令大汉將军,把他拖出去砍了。” “还不是皇爷仁慈!”夏守忠赔笑著恭维。 “按照他的性格,確实不是个『活动”的。”太上皇扶著桌面慢慢起身,“你让金陵那边看看吧,朕记得,他现在那边对吧?” “金陵国子监掛个閒职。”夏守忠的记性一向很好。 “等到確认消息后,以朕的名义送一份赏赐过去。”太上皇这才点头,“还有王爱卿,现在翰林院对吧?你亲自去一趟看看,不要声张,免得给他惹来什么麻烦。” “王尚书现为翰林院掌院学士。”夏守忠急忙点头。 “都是老兄弟啊!”太上皇表情复杂。 “皇爷,看了一上午,歇一歇吧。”夏守忠不忍心的劝说。 “走吧!”太上皇转过身,挥开贴身太监的扶,慢慢向臥房走去,打开房门立刻被一双縴手扶住,“李守义的事情,一定要查清楚。” “皇爷放心,老奴省的!”夏守忠急忙躬身。 太上皇这才点点头。 第122章 2.14 探春:我们还有一位云妹妹呢 第122章 2.14 ?探春:我们还有一位云妹妹呢 第二卷2.14探春:我们还有一位云妹妹呢荣国府,贾母院,东厢房。 床下书桌旁,探春翻阅著一材料,时不时抄起毛笔,在一本小册子上记录,侍书站在旁边,却忍不住捂著小嘴,打个可爱的小哈欠,幸好没忘记续水和磨墨。 午后阳光依然有些刺眼,探春轻轻眯著美目,头都懒得抬,指指窗帘向丫鬟示意;內间传来轻响,很快就见迎春披著一件长衣走出来,大概是刚刚睡醒的原因,俏脸上依然带著迷糊。 “三妹妹,怎么不睡会儿?”二姑娘边说边走到书桌前,隨意拿起一本材料,稍一翻阅就露出奇怪的神色,“《邸报》?你看这个做什么?” “二姐姐可是忘了圣人教导?”探春故意问道。 “哪一句?”迎春没反应过来, “公冶长篇一一宰予昼寢,子日: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也,於予与何诛?”探春忍著笑,抄起书桌上的一本《论语》扔给她,“岂不知..:::: “你这丫头,又搞怪,昨个儿还睡得香,今天就敢编排人。”迎春直接抓起书本,轻轻敲在妹妹头上,“到底怎么回事?二叔那边存著的《邸报》,怕是都被你拿来了吧?” “不至於,我只拿了今年开年以来的。”探春收起笑容,分別翻开数本,指著其中的文章说道,“《邸报》旬日印发,姐姐你看这些,每一本都有扬州巡盐御史衙门的奏报, 基本都是查获多少私盐、收缴多少银子,自开印以来从无缺失。” “独独少了二月下旬和三月上旬。”迎春看出问题,却还是不明白意思,“妹妹想说什么?” “二姐姐,朝廷的事情,歷来都是报喜不报忧,若是喜事突然中断,基本意味著出事了。”探春放下册子起身,“我们自三月以来都没再见到鳞二哥,却也从袭人那里知道, 他现在已经得了南下的差事,可是根据《邸报》的消息,江南近期並无大事发生。” “这有什么?”迎春依然没听懂。 “我的傻姐姐,你还是跟著学些东西吧。”探春对二姑娘彻底放弃治疗,“如今的扬州巡盐御史,正是林姑父担著,他同时也出身於十二侯;若是我没有猜错,定然是因为那边出了岔子,这才让鳞二哥过去协助。” “啊?”迎春脸色猛变,“盐务上的事情?三妹妹不是误会吧?” “你忘了袭人说的?”探春也很紧张,“鳞二哥这些日子非常忙,一大半的时间都泡在驍勇营,听说是为了练兵;考虑到朝廷任命官职需要时间,一般在一月左右,我们不妨再看看,若是这月底或是下月初,鳞二哥正好出发,恐怕就是一—” “三妹妹是不是想的太多了?”迎春紧张的胡乱翻阅起来。 “姐姐不会以为,现在太平无事吧?”探春看看內间向侍书使个眼色,见她过去后示意没醒,才夺下二姑娘手中的《邸报》扔在一边,拉著她走到外间,“盐务上的事情素来麻烦,一旦闹开往往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我也希望是想的太多,可你是不是忘了鳞二哥说过,他原本准备先不动,在现有的位置上稳当一两年?按理说,有四家侯府的照应,他根本无需担心什么,如今却突然有了去江南的差事,必然是因为麻烦不小,天下之事,何来这么多的碰巧?” “这一一”迎春惊讶的抬起头,突然觉得眼前的妹妹好陌生。 “姐姐怕是到现在还在生小妹的气吧?”探春口气一转,拉著沉默不语的二姑娘坐下,“你以为我是不知廉耻,真想弄什么『娥皇女英”的把戏?还不是担心一个人拴不住鳞二哥,横竖我们姐妹自小一块儿长大,总好过便宜外人。” “你什么时候发现司棋的事情?”迎春低著头,声音闷闷的。 “我並没发现什么,只是觉得司棋姐姐出门太多,这才诈一下鳞二哥,然后他就认下了。”探春慢慢歪在二姐怀里,“只可惜这蹄子一向不是动脑子的人,除了服侍伺候就没想过別的,我才不得不让侍书留一只眼晴。 你怕是根本没注意这些,没关係,小妹不忘就行一一谢家二房的產业不多,去掉城外的两个小庄子还有外城的门面,就只有內城十里街的一处客栈,照理说这么点儿东西,有袭人的哥哥照应就够了,可我听侍书提过,鳞二哥隔三差五就在客栈那边留宿。” “应酬太多喝醉了?”迎春这话连她自己都不信。 “这也就罢了,横竖是外面的,不会耽误我们姐妹。”探春根本懒得接茬,“可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有一位云妹妹呢!” “云妹妹?”迎春难以置信的抬起头, “我问过璉二哥,史家二叔不止一次联繫过谢家,可惜前府的谢爵爷根本没搭理。”探春看起来非常严肃,“你忘了?年前府里大宴的时候,鳞二哥和史家都在?我专门问过贵宾客房院的管事,那天鳞二哥和史家二叔確实见过。” “这也不一定吧?”迎春还在自欺欺人。 “姐姐,保龄侯府和忠靖侯府的事情怎么样,你又不是没听说过,眼看谢家如今起势,史家二叔还能拿出的条件有多少?別忘了鳞二哥以前的名声。”探春没好气的说道,“这事儿在京城又不是秘密,史家岂会不用?” “鳞二哥.:::.挺好吧?”迎春很不自信。 “好不好,问问她。”探春指指还在书桌旁的侍书,面颊微红,“还有司棋呢,二姐姐当初可是杀伐果断。” “你还说我?”迎春羞的锤她几下。 “就当我们姐妹不要脸,总不能白白丟人吧?”探春明智的转移话题,“云妹妹虽说自小就喜欢在我们这里住著,一年到头满打满算才多少?” “两个月最多了。”迎春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今年呢?”探春愈发严肃。 “三月不过半,大半月了。”迎春觉得不对,“那也应该是— “宝二哥?老祖宗或许这样想,我们太太(王夫人)怕是难说。”探春无所谓的撇撇嘴,正所谓“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儿”,不论是贾母和王夫人的爭斗,还是贾宝玉婚事上的心思,贾家但凡不瞎都能看出来,“可惜,宝二哥哪方面都比不上鳞二哥。” 但凡是对红楼有一定了解的人,往往会对贾宝玉的地位有误所解,以为他就是贾家的中心,但要按照封建礼教,他其实啥都不是。 金陵贾氏在京八房,以寧荣二府为首,寧国府是大房,贾家宗祠的所在地,贾敬是名义上的族长,实际由贾珍管著,其他六房基本无人在意,顶多就是逢年过节混一顿好饭, 每月领点儿分润。 荣国府虽说宗法地位偏低,但也有世爵传袭,还因为圣眷惊人的贾代善,实际地位更高一些,哪怕是传到现在,贾母作为贾家年龄最大、辈分最长、爵位最高的人,依然在两府掌握著绝对权威。 这些都是对外的,荣国府內部更复杂,但礼教不管你的“复杂”。 按照宗法传袭的规矩,贾赦就是正经的承爵人、朝廷救封一等將军、荣国府毫无爭议的家主,不论贾母怎么打压都没用;他有亲生儿子,长子贾瑚早逝,次子贾璉就是继承人,这一点贾家说了都不算,因为朝廷有制度。 世爵传承和二房的贾政、王夫人、贾宝玉没有一丝一毫关係。 当然,这是正常情况,万一呢? 好吧,万一贾璉不幸完蛋了,是不是就轮到贾宝玉了?不好意思,轮不到,因为还有一个大房庶子贾琮,无嫡无长可以传庶。 就算贾琮也不幸完蛋、或是因为其他原因无法承袭,贾赦一样可以从贾家旁支中过继一个男丁作为儿子,然后报到宗人府备案。 那好,万一整个荣国府大房都完蛋,贾赦永久性闭嘴呢? 首先,朝廷完全可以按照“绝嗣”的规矩,直接收回爵位;第二,就算朝廷不忍心功臣之家香火断绝,答应荣国府二房承袭,第一顺位也不是贾宝玉,因为他只是次子,长子贾珠確实早死,但还有二房长孙贾兰呢,贾兰之后才是他。 授个传承顺序:贾璉、贾琮、贾兰、贾宝玉,最后轮到贾环。 所以,不管贾母多么看重这个“天生富贵”的凤凰蛋,恨不得把自己有的全给他,一旦走出荣国府,他连个屁都不是,武勛的核心圈子里根本没人搭理,最多只能和二线圈儿混一下,这还是在不討论能力和前途的情况下。 话说回来,贾宝玉有能力?还是有前途? 做个极端对比,不看能力、不看前途,只按照最“万一”的情况来说,也不提朝廷收回爵位的极特殊例子,谢鯨没儿子,他要是完蛋,谢鳞就是第一顺位,且因为有军职,可以从二等男继承为一等將军,说不定还能不降等袭爵,贾宝玉撑死也就三等將军。 “宝玉確实比不了。”迎春只是胆小,不是没常识。 “是啊,宝二哥拿什么比。”探春无奈摇头,“原本云妹妹今年来的多,我也没怀疑什么,还记得前两天,她突然不打招呼就过来的那次吗?当时她说,是因为史家的糟心事儿跑出来散心。” “不错,我们还安慰她。”几天而已,迎春当然不会想不起来。 “我因为担心她,就偷偷问过璉二哥,过两天才得知,史家三房的两位表兄被酒楼扣住,不给银子不放人,这件事在十里街传的沸沸扬扬。”探春面露苦涩,“后来耽误到临近中午,却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放了,那天云妹妹什么时候来的?” “临近中午,不到半个时辰就摆饭了。”迎春立刻变色。 “云妹妹一个姑娘家,哪里能处置事情?史家如今的情况京城皆知,十里街有此能耐、还是她能联繫上的人,不难猜吧?”探春眼圈发红,“鳞二哥的性子我们还不知道? 虽说將来多个姐妹也无妨,可史家再怎么说,也是两家侯府,岂会甘心居於人下?” “三妹妹,你觉得应该如何?”迎春很是紧张。 “这次鳞二哥去江南公务,我会想办法问清楚原因。”探春银牙轻咬,“与我们府里无关就罢了,倘若当真是扬州的林家姑父遇到麻烦,我会向老祖宗提议,让璉二哥辛苦一趟看看,到时候肯定要拜望內眷,我再建议让二姐姐跟去。” “啊?”迎春一瞬间面颊红透。 保龄侯府,东跨院前院。 颇为帅气的年轻男子轻喝一声,缓缓背剑做了一个收势,这才长长呼一口气,从旁边的丫鬟手里接过毛巾,胡乱擦去脸上不多的细汗,收起佩剑看向旁边。 “云妹妹怎么来了?”他笑著问道。 “大哥哥,我来问问上次让你打听的事情。”史湘云俏脸含笑。 “定城侯府的鳞兄弟?”男子皱了皱眉,挥手示意无关人员退出去,直到听见门响才无奈说道,“云妹妹,我知道你的心思,父亲也说过,他確实联繫了谢家,可是人家? “哎呀,谁问你这个了?”史湘云羞的脚,红著脸將臻首转到一边,声音也变得细小,“不是让你看看,衙门里近期有没有他的事情吗?哪里就惹来你这一车子话。” “你呀!”男子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不错,確实有,虽说正式公文尚未下达,兵部已经传出消息,鳞兄弟很快会外放为扬州卫千户,具体时间不知,但按照惯例,不是月底就是下月初就要上任。” “扬州卫?”史湘云脸色微变,“我记得,前些日子林家..::: “算起辈分,我们还要叫一声『林叔”,或者跟著荣国府叫『姑父”。”男子点点头,“我並没有得到具体消息,但林家和我们同属於十二侯,他一出事,鳞兄弟不到一个月就过去,想来应该是为此。” “若是如此的话一一”史湘云慢慢步,良久突然抬头,“大哥哥,你可曾考虑过將来的事情?我记得,你现在掛著...... ” “鼓勇营百户,连一天都没进过大营。”男子一脸苦涩。 “何不拼一把?”史湘云面露笑容。 “林叔遇刺的事情?”男子沉默起来,片刻后就摇了摇头,“你这丫头不知道咱们家的事情,我也不方便告诉你,你只需要明白一点,不论我想怎么做,现在都很难动弹;不只是我,咱们家都一样。” “有多难?古语有云,『千古万难唯一死”,何妨试试?”史湘云严肃起来,“小妹纵是不懂朝廷中事,也知道牵扯到巡盐御史和盐务的案子都小不了,这次怕是根本无人愿意接手,鳞二哥既然不怕拼命,大哥哥何必考虑许多?” “是啊,现在这副样子,死不死又有何干?”男子低头沉默半响,缓缓抬头时已经表情坚毅,“盐商又如何?斗的过他们自然可以打开前程,斗不过也只是早死几天,我拼的起,想在京有所动作很难,可要是我愿意拼命,相信会有人答应帮忙的。” “大哥哥想明白就好。”史湘云终於鬆了口气。 “江南卫所除去镇守金陵的镇江总兵和少数要地驻军,其他大部分早已糜烂不堪,扬州卫更是只剩下空架子。”既然决定要动一动,男子忍不住分析起来,“鳞兄弟的所谓『调任”,恐怕只是一个明面上的藉口。 那里应该下辖三个千户,除去他占了一个,我只要隨便提出想要按照百户名义平调过去,再暗示巡盐御史衙门的事情,应该很快就能办妥,最好再使点儿银子,比鳞兄弟早去几日,提前帮忙准备些事情,方便趁机打开路子。” “如此甚好!”史湘云兴奋点头。 “你这丫头,自己动心就难为大哥!”男子无奈摇头。 “大哥哥!” 第123章 2.15 元春:娘娘岂有处理不了的事情? 第123章 2.15 ?元春:娘娘岂有处理不了的事情? 第二卷2.15元春:娘娘岂有处理不了的事情? 当晚,凤藻宫。 晚膳过后,整个宫院都变得清静起来,王皇后歪在客厅长榻上,一边翻看近期积赞的有造命女眷奏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和身前绣墩上坐著的元春说话。 不只是皇帝有奏摺,皇后也有,“一国之母”可不是自夸,理论上还管著全天下女性,京城从四品以上的浩命夫人,都有权力向她上摺子言事,这些家族的女眷名义上也行,有没有用处另说。 比如,贾母对贾赦的最高威胁,就是给皇后上摺子告他“不孝”。 幸好,这类东西不多,因为大部分女性根本不可能会写奏摺。 “娘娘,今日可有要事?”终於,眼看著王皇后扔下最后一份奏摺鬆口气,元春急忙起身递上茶杯,“可要奴婢安排什么?” “这两份,一个是状告儿子不孝的,你派几个人带上镶金玉如意,去她家里看看,能劝说就別真动手,人家才是亲母子,一时衝动或许有的,本宫要是按照规矩严加处罚,说不定还要落个不是。”王皇后拈起两份摺子递给丫鬟,“倒是这一份,著人从重处理。” “想不到真有这种醃事。”元春打开摺子扫一眼,立刻羞红脸,厌恶的扔在一边,“只是,一旦里面的事情开说,这位媳妇虽说表面上保全,怕是很快就...:..” “將那禽兽公公杖毙,尸体拋乱葬岗,好互也是朝廷命官,真真噁心死人。”王皇后也很烦躁,因为她明白侍女的意思,“媳妇的话,念她一心守贞、並未受污,以本宫名义赐她鹤顶红和一口棺材,找个远一点儿的隱蔽地方葬了吧。” “娘娘仁慈!”元春立刻答应按照封建社会的陋习,这种事情不论谁对谁错,女性的结局都好不了,这份摺子完全是自杀式的,王皇后愿意出面给她一个乾净的名声,再保证全户下葬,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事情不急,明日再处理不迟,其他摺子多是请安问好的常例,收起来存档吧。”办完正事儿,她扶著丫鬟起身,十字交叉举过头顶,扭动著伸个懒腰,哪怕是在宫裙的掩盖下,依然显出姣好的身材,还不忘樱口张开,打个小哈欠,“其他事情呢?” “娘娘还请自重!”元春急忙躬身劝阻,刚才的工作太不“闺秀”。 “你这丫头,自家人关起门怕什么。”王皇后哑然失笑,“今天的事情终於完了。” “其实,这些上午就该一一呀!”元春无奈放弃劝说,一边起身收拾奏摺一边嘟囊, 结果自然是惨遭“殴打”。 “还不去收拾床榻!”王皇后面颊微红,忍不住縴手一挥,打在某处柔软上,“学什么不好,非要学些精致的淘气,看我一一嗯?” 就在主僕两人打闹时,门外传来说笑声,熟悉的女声越来越近,很快进入殿內,不正是淑慧公主和淑寧郡主姐妹俩? “见过母后!”周玥看到站著的母亲,赶紧上来行礼。 “哎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公主殿下。”王皇后没好气的板起脸,扭著女儿的小脸拉到怀里,“竟然还捨得回来,怎么不留在在外面算了,看不见也没事,省的本宫心里烦!” “母后饶命!”周玥急忙“哭诉”,“还不是璇姐姐说的事情太多了,听著就头疼, 女儿费了好大力气才弄懂呢!” “当真?”正所谓“知女莫若母”,王皇后还能不清楚自己女儿的性格,“你这丫头,也有老实学习的时候?不是又跟璇丫头不学好,穿著男装疯一天吧?” “母后哪里话!”周玥俏脸一红,訥訥说不出话。 “臭丫头!”王皇后爱怜的“敲打”几下,脸上露出宠溺的神色,“璇儿呢?本宫不是让你辛苦一下,好好给玥儿交代清楚吗?这又怎么说?” “回四婶,侄女已经带来了。”周璇笑嘻嘻的將手中数本帐册捧上,“四婶不论想问什么,侄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一,殿內倒是明光透亮的,很轻鬆看些东西,刚才我和玥儿过来,总觉得一路太暗。” “横竖不需要几个人,靡费这么多蜡烛作甚?本宫就吩咐撤掉一部分。”王皇后对这两姐妹彻底放弃治疗,一把一个將她们推到长榻上,指指小几上的茶盘,“你们俩呀,迟早要把本宫气死才好一一渴了自己倒。” 元春急忙上前,为两个小主子倒茶。 “元春姐姐,母后今天很忙吗?”周玥看著地上没收拾完的奏摺奇怪问道,“怎么折腾到这会子?” “回殿下,主要是琐事较多,耽误了。”元春肯定没法说是王皇后拖延症復发,偷懒到晚上才干,只能帮忙找藉口,“原说是收拾完就歇下,正好看到..::.. “你们俩倒是胆子不小,竟敢耽误到这会子,本宫虽说答应你们『一天”,只要天还没亮就不算违反是吧?”王皇后没好气的伸出纤指,点在周璇额头,“都吃饭了吗?” “母后放心,我和璇姐姐去十里街一一”周玥兴奋的答道。 “要了一桌酒菜。”周璇赶紧打断猪队友,美目频频以眼色拦阻,可惜明显已经晚了,“安合居客栈的,虽说不算十里街的生意,其实不用走几步。” “啊?”周玥才反应过来,汕汕的低下头,“是啊,挺好吃的。” 她没注意,“安合居”三个字一出口,王皇后和元春齐齐一顿。 “我听人说,那里虽不是什么高档场所,菜式挺有特色,正好今天有机会,就叫了一桌尝尝。”周璇仿佛什么都没看见,笑著继续解释,“確实名不虚传,若不是知道宫里的规矩,我还想给四带些回来呢。” “怎么还跑这么远要菜?”王皇后根本没搭理所谓的“叫了一桌”,宫里的“外菜莫入”极为严格,根本不用考虑,更何况,她还能不清楚两个丫头的猫腻?语气也寡淡许多,“你们俩一个公主一个郡主,堂堂皇家女眷,就这样跑来跑去成何体统?” “母后放心,我们都换了......”周玥的声音减小许多。 “男装?”王皇后无奈的將女儿拉到怀里,象徵性的轻轻扭著耳朵,“死丫头,胆子不小,万一要是出点儿什么事情,你让本宫怎么办?” “四放心,我提前安排人过去看过,吃饭时一直在二楼雅间,侍卫就待在一楼。”周璇急忙解释,“又是饭点儿,客人很多,不会碰到麻烦的。” “也罢了,以后记住,白龙鱼服,君子不为。”眼看两人都没什么事情,王皇后没再追究,看著淑寧郡主问道,“你呢?今晚不走了吧?” “嘻嘻,四这里还能住不开?”周璇笑眯眯的指指完全暗下来的天色,“不是不想留我吧?” “淘气!”王皇后一把抓住一个,推著两人去洗漱,“横竖玥儿那里住的开,你们自己安排。” “我也想呢,可惜呀,人家不要!”周璇笑著將堂妹推到王皇后怀里,自己扑入某宫女怀中,“没办法,我只好去闹元春姐姐。” “你们俩呀,真真是我的討债鬼!”王皇后向元春点点头,楼著女儿抱怨,“还有你这丫头,多大的孩子,怎么就是不敢自己睡。” 周玥没说话,臻首在母亲怀里蹭了蹭,俏脸露出孺慕之色。 “四安歇吧,侄女告辞!”周璇笑嘻嘻的搂著元春走人。 王皇后宠溺的摇摇头,招呼其他宫女进来服侍不提。 周璇和元春刚一回到住处,就把自己“扔进”大床。 元春作为王皇后的贴身女官,住处自然在正臥旁边的小间,但平时只要不是皇帝留宿,她一般都是睡在正臥的小床,方便晚上服侍,这些日子乾脆住在一起;这个房间其实属於周玥,因此並不在正殿內,而是位於西厢配殿。 东厢归大皇子周衍,待他十六岁后,才会放出去单住一宫。 “郡主,还没洗漱呢!”元春一脸无奈,“奴婢这就...: “姐姐急什么?横竖才亥初(二十一点)刚过。”周璇笑嘻嘻的坐起来,“这几日我没过来,四没什么事情吧?” “宫里的规矩郡主知道,娘娘岂有处理不了的事情?”元春一边说话一边准备洗漱用品,“横竖不过就是那些。” “没事?”周璇扭头看向西南,永寿宫的方向。 元春没接茬,直接拉著她洗漱不提。 半响,等两人终於收拾完,元春刚想去外间,又被拉了回来。 “郡主不就寢吗?”元春轻声问道。 “好姐姐,咱们说说话。”周璇笑嘻嘻的拉著她,“我怎么听说,那边的两位做的很不像话,气的四婶动了手?” 有句话叫做“圈子里没秘密”,那天王皇后气愤之下亲自动手责打吴贵妃的事情,確实被要求“保密”,但也要看是谁,至少在宫中,这件事稍有身份的人都知道,淑寧郡主想查到不难。 ..:..郡主还是不要问了。”元春表情一顿,又想直接离开。 “哎呀,好姐姐!”周璇急忙跳下床,上前拥住元春坐回床沿,除去衣衫躺下,“我就是好奇嘛,我们姐妹这么好,难不成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元春並非简单的“侍女”,而是女官,正式官名为“凤藻宫女史”,定级享受正四品待遇,位同六部侍郎,顾名思义,理论上只要对涉及到凤藻宫的事情做些记录、协助皇后处理部分书面工作就行,不包含伺候人。 是不是定高了? 宫中女官的定级都很高,“女史”上面就是“尚书”,名义上位同六部尚书,一般是给一宫主位、“妃”一级加衔领钱用的。 比如,吴贵妃头上就顶著“永寿宫尚书”。 还有凤藻宫尚书,想起什么了? 但有些事情懂的都懂,“令岗不一”从来都不是哪个时代、哪个国家的专利,她的入宫其实是荣国府、贾代善代表武勛对安泰帝的“表態”,皇后自然会有所表示,直接拉著当侍女用,这不是侮辱,而是亲近。 所以,就算是公主、郡主,对她也是姐妹相称,类似於鸳鸯在荣国府的地位,甚至算是看著周璇、周玥长大,自然没这么多忌讳。 “你呀!”元春想了想,还是开口將那天的事情说一遍,直听的周璇小嘴微张,怎么都合不上,“娘娘的性子你知道,那一日也是气急了,御书房是何等地方,岂能..:..” “她们当真一—”周璇红著脸没说下去,良久才钻到元春怀里蹭了蹭,“姐姐不用再提了。” “好了,睡吧!”元春轻轻揽住她,吹灭烛台闭上眼睛。 “姐姐有没有想过將来?”周璇却又抬起头,“你知道,以四婶的心思,留你在宫中, “郡主哪里话,我是武勛之女,大乾两百年,宫中少有此类先例。”元春急忙摇头, 又不知想起什么,俏脸泛起红晕,“我一个做下人的,岂能让娘娘为难?” “真捨不得姐姐呢!”周璇又蹭了蹭脑袋。 “我只是出宫,又不是再也见不到。”元春笑著搂住她,“以后有的是一一哎呀,死丫头,你做什么?” 周璇笑嘻嘻的不说话,侍女也不敢不从。 半响,她终於鬆开彻底绵软的侍女,表情很古怪。 “挺熟练啊!”(.rm) 永寿宫。 吴贵妃脸色铁青,用力將手中信纸作一团扔在地上。。 “姐姐,怎么了?”吴嬪奇怪的开口,边说边捡起信纸打开。 虽说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姐妹,她在长相上明明和吴贵妃很相似,唯独气质差別巨大, 让人一眼就知道不一样;可能是很少说话的原因,她的声音虽说甜美绵软,偏偏听著就是让人觉得彆扭。 “那晚上的消息传出去了,还好只说姓王的贱人动了手,没提具体事情。”吴贵妃银牙紧咬,嫵媚的面容近乎扭曲,“该死,我绝对不能白白受这口恶气!” “姐姐,陛下今日没来。”吴嬪扭头看看大明宫方向, “难不成我们还过去吗?”吴贵妃恨恨的端起茶杯,抿一口又吐了出来上,一把摔在地上砸的粉碎,“人死光了吗?茶都凉了!” 两个面色苍白的宫女急急忙忙衝进来,一个换茶一个打扫。 “姐姐!”吴嬪急忙向宫外使个眼色。 “都滚,都滚!”吴贵妃猛地站起来尖叫,宫外立刻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怎么了?” “姐姐没仔细看吗?”吴嬪晃晃皱巴巴的信纸,“父亲让我们不要乱动,近期事情不稳。” “江南巡盐御史?好啊,真可惜没死一个。”吴贵妃气的咬牙,“姓王的贱人討厌, 她身边姓贾的贱人也討厌,听说这个姓林的御史乃是贾家女婿?” “两位圣人都传出消息,要对这件事情严加处置,姐姐还是不要乱说。”吴嬪將信纸和信封一起扔进安泰炉,“横竖不过三五个月,想必事情就该过去了。” “江南的话,父亲不是......”吴贵妃眼珠一转。 “既然是信中提到,想必已经有所安排。”吴嬪点点头,转身开始铺床,“迟早有机会。” “你这丫头,总是这样。”吴贵妃轻轻一嘆,没再多说。 恐怕没人会想到,姐妹俩真正的核心,竟是沉默寡言的妹妹! 第124章 2.16 江南第一家 第124章 2.16 ?江南第一家 第二卷2.16江南第一家金陵,体仁院。 华夏国土辽阔、南北差异巨大,时间明明是三月中旬將过,北地依然残留著寒冬余威,江南却已山林苍翠、开漫野,尤其是在甄家园中,更是鲜盛开、朵朵娇艷。 嗯,真的只是字面意思。 邻水暖阁之中,一个满头银髮、面容却要年轻许多、看起来不过六七十岁的老夫人端坐在主位长榻,与身前分坐的女眷和一屋子僕妇丫头说笑;她的怀中还躺著一个年约二八的姑娘,此时正俏脸含笑听看各种閒扯。 “三丫头,今天怎么有空,跑到我这老婆子屋里閒坐?”一阵鬨笑过后,老夫人轻抚怀中姑娘秀髮,“要是平日里,你应该早已不知道跑去哪里,或者和几个姐妹谈天说地去吧?” “奶奶!”姑娘小嘴一,红著脸坐起来娇嗔,“还不许孙女儘儘孝心,陪您老人家说说话?” “哎呦,大家可都听见了,瑶儿现在也知道孝心!”右侧首座的贵妇人捂嘴轻笑,“我这个当母亲的真是第一次听到,要说面子还得是老太太大,连瑶儿的孝心都能等来。” 暖阁中笑声更大了。 “娘亲!”姑娘羞的站起来,低著头脚不依。 “好了,老婆子就当是瑶儿孝心。”老夫人毫不介意的把孙女拉回怀里,“老大家的,你也別吃醋,说不定再等等,也能等到呢!” “媳妇可没能耐活到八十以后,怕是等不到了。”贵妇人“苦涩”摇头,“还不如该吃的吃点儿、该喝的喝点儿,省的进了棺材后悔。” “娘亲欺负人!”姑娘羞的挣脱祖母怀抱,扑到母亲怀里“哭闹”。 这些当然就是甄家內眷。 其中,主位端坐的老夫人,正是称得上“定海神针”的奉圣夫人甄氏,上首的贵妇人是甄应嘉正妻,姑娘则是甄应嘉的三女、同时也是独女甄瑶。 虽说甄老夫人和贾母一样,膝下有两个儿子,也就是体仁院总裁甄应嘉和常州卫指挥使甄应贵,就连女儿同样只有一个,就是忠顺王侧妃、周璇生母,再说就是现在的太上皇唯一隨侍女眷、甄贵太妃,正是甄老夫人的小姑子。 不一样的地方是,她从未考虑过所谓的“打一派拉一派”,因为她不仅是甄家地位最高者,同时也是甄家与皇家的真正纽带,原本太上皇在位时,甄贵太妃肯定更合適,现在只能可惜了,其他人差的太多。 所以,现在的体仁院中只有甄应嘉一家。 这位现任的体仁院总裁儿女俱全、人丁兴旺,长子甄块是正妻所生、公认的下一代家主,次子甄琅为庶出,除了吃喝玩乐没啥好说的,三女甄瑶虽然也是庶出,却是甄家正支唯一的孙女,从小备受宠爱,还有一个嫡出的老来子,和贾宝玉同年同相的甄宝玉。 不对吧?这些名字听起来都是王字辈,是不是犯了忌讳? 没错,这是当年太上皇亲口提到,允许甄家后辈使用与皇家相同的辈分,由此可见甄家和太上皇的交情;甄家不傻,肯定不会用正式辈分,而是选择女辈,比如,周衍、周徇作为安泰帝之子,当然是双人辈,女儿周玥、侄女周璇才是王字辈。 贾家因为早已在族谱中定下辈分没法改,只能自称“玉”字辈。 “好了,你这丫头还是有事说事吧。”甄老夫人笑著摆摆手,將孙女叫回自己怀里,“老婆子还能不了解?你可不是能藏住事儿的。” “就知道瞒不住奶奶。”甄瑶这才放弃抢救,从怀里掏出一只信封递过去,“是璇儿表姐,这还是她第一次求我帮忙呢!” “哦?”甄老夫人抽出信纸,粗略扫一遍就表情微沉,没有继续仔细看,抬头给甄应嘉正妻使了个眼色,很快整个暖阁正厅中的无关人员清空,她才轻轻嘆了口气,“老大家的,去看看你们老爷在不在,有空就到我这里一趟。” “老祖宗,用得著吗?”眼看周围再无外人,甄瑶不解的问道。 “信你也看了,这个姓谢的小子认识吗?”甄老夫人淡淡问道。 “孙女还是第一次听璇儿表姐提起。”甄瑶茫然摇头,“只知道是定城侯府谢家二房的,照理说不该..::: 一“这就是我让你父亲过来的原因。”甄老夫人慢慢起身,扶著孙女向东侧房间走去,“就在前天,我的一个京城老姐妹来信,让我帮忙照顾一个后辈,老婆子一看姓谢, 开始就没当回事,横竖不过是个亲戚家的孩子,值什么?” 两人慢慢走进房间的书桌前,这里是老太太的书房,同时也是甄家最为核心的机密所在、真正意义上的“內书房”。 “这也是孙女不解的地方。”甄瑶著奶奶慢慢挪步,“忠顺王府一向和武勛不对付,虽说主要是因为贾家当年的事情,与其他各家並无直接矛盾,可在大面上,大家都维持著互不来往的態度,这个谢家二公子究竟有何长处,能让璇儿表姐如此看待?” “你看看这个。”甄老夫人在孙女扶下,缓缓坐在椅子上,从抽屉內取出一只开口的信封,“第二张信纸右下角。” “枕霞阁主?”甄瑶看完一寸见方的印章署名,不解的抬起头。 “老婆子年轻的时候,也有几个一起说笑打闹、赏诗社的姐妹淘。”这老夫人面露怀念之色,眯起眼晴半响才开口,“老了,总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一一那时候,我们一般都不称小字,而是互相取个名號叫著玩儿。 这“枕霞阁主』,就是如今的荣国府老夫人、金陵贾氏年岁最高者,比我小了近十岁,出身保龄侯府史家,“枕霞阁”是她还做姑娘时的秀楼,一帮子女儿家,有什么名號或者称號的?又不是李易安这样的千古才女,传出去不丟人吗?” “今天怎么就一—”甄瑶愈发不解。 “什么名號称號,都是我们自己用,慢慢也成了我们书信来往的正式留名,平日里说些家常琐事,其实都不用的。”甄老夫人哑然失笑,“她用上这个,意思是看在当初的姐妹情谊上,求我务必帮忙,这可真的不多见。” “啊?”甄瑶这才意识到严重性,反覆查看书信后,又拿起自己那封,对比一遍抬起头,“奶奶,两张说的是一个人。” 正说看,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见过母亲!”片刻后,甄应嘉快步进门,一看到老太太就赶紧跪下磕头,“儿子不知今日有何吩咐?” “起来吧,坐下说话一一这两封信,你都看看。”甄老夫人示意孙女把东西递过去。 甄应嘉起身后接过信纸,稍一瀏览就脸色猛变,急急忙忙阅读起来,隨著內容的深入不断变幻表情。 “母亲收到也就罢了,想不到瑶儿也有。”半响,他放下两封信舒了口气,“前天, 儿子收到一封十二侯军中四家的联名信.....” “哦?”甄老夫人脸色一顿,“这几家可没开过口。 为“我们家里何曾与十二侯有过交情?”甄应嘉摇了摇头,“儿子一开始还没明白,看完之后才发现,他们四人竟然愿意欠下一个人情,让我帮忙照顾谢家二房的公子,还要在皇城司..::::儿子没敢直接稟报,这两天很是查了些消息。” “到底怎么回事?”听到这里,甄老夫人表情愈发严肃起来。 “母亲在信里也看到了,这位公子名叫谢鳞,是定城侯府二房的,说是『兄弟”,其实是谢家人丁单薄,自当年太宗还都京城后人丁不旺,传到如今只剩他和谢鯨两房,实际上早已出五服了。 这次他明面上入职扬州卫千户,一个早已空掛多年、连驻地都已经废弃的虚职,按理说不至於搞到这么大,儿子也是反覆查验才发现,这位鳞哥儿不简单,光是搞出安泰炉、 普惠天下这一件事情就很大,再就是他在宫中似乎也有功劳。” “爹爹,他和宫中有什么关係?”甄瑶不解的问道。 没想到甄应嘉不答话,反而看向母亲。 “说吧,瑶儿知道无妨。”甄老夫人淡淡说道。 “前些日子所谓的『白莲教贼军入宫』一事,有消息说只有一支外来的护驾兵马,儿子虽说无法確认,但很可能是他。”甄应嘉一句话让两个女眷同时变色,“不久之前,定城侯府承爵人谢鯨能以初任指挥使身份权知驍勇营诸军事,这两大功劳是关键。” “当真?”甄老夫人急忙问道, “当日入宫护驾的將领身材高大、八尺有余,京城周边的十二团营都没动,內城有此特点的军將只有他。”甄应嘉缓缓点头,“这样说的话,贾家老夫人的態度不难理解,京城有传闻,谢鯨的弟弟对贾家三小姐有意思。” “璇儿表姐又是为何?”甄瑶不解的问道。 “两天时间,我最多只能翻翻过去的事情,难不成你还指望京城的消息能传过来?”甄应嘉没好气的瞪了女儿一眼,“十二侯四家的態度可以理解,贾家老夫人的態度反而不大对,別说只是有些传闻,就算真是孙女婿,论理,她也不至於求到母亲这里。” “你呀,没注意这位鳞哥儿的位置。”甄老夫人轻轻一嘆,“我这位老姐妹,为的可不只是孙女,还有女儿啊!” “扬州卫..::.母亲是说林如海?”甄应嘉猛然变色。 “上月底,扬州巡盐御史衙门的后院被人烧成空壳子,这可是朝廷自太宗还都京城之后,从未有过之事。”甄老夫人一声长嘆,“可是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收到京城的消息, 两位圣人皆未发话,这同样是绝对不该有之事。” “儿子还以为事情过去了。”甄应嘉冷汗都出来了。 “你呀,疏忽了。”甄老夫人摇摇头,向旁边的甄瑶摆摆手,见她快步退出后才扶著椅子起身,“咱们给皇家做奴才的,论理不该说是跟谁,只是因为老婆子当初受太上皇恩典,这才脱不开,可也不是说老主子的话该听,小主子就能不搭理吧?” “儿子.....愚钝!”甄应嘉扶住母亲,脸色惨白如纸。 “罢了。”甄老夫人扶著儿子,慢慢步走进后园,良久才继续开口,“扬州巡盐御史衙门的事情极为重大险恶,虽说与我们这里相隔两三百里,到底也是江南地界,里面的消息总少不了要报上去一份,如今可有结果?” “太过复杂,儿子仅把一些大面消息报上去,具体查证尚未整理过。”甄应嘉急忙答道。 “你这样让老婆子怎么放心?”甄老夫人无奈摇头,“都说说吧,查到什么了?” “盐商动手的並非那八家,而是下面一个小的,前些日子因为被林大人查获私盐,又追缴罚银,虽不至於家破人亡,日子也已经过不下去。”甄应嘉犹豫著答道,“用的兵器皆为军中制式,但没有刻印。 2 “私造兵器,还是一次数十把,罪同谋反。”甄老夫人摇了摇头,“区区一个小盐贩子,没有这等能耐,扬州盐商没有『个例”之说,除了那八家,其他都是在他们手里混饭吃,他是掛在哪家?” “排名倒数第二的黄家。”甄应嘉一脸不解,“奇怪的地方在於,儿子查过黄家的事情,他们现在也急的满头包,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要说这八家藏著兵器,甚至是弓弩鎧甲都不稀奇,可要说他们有胆子几十上百把的打造兵器,有的是人想要杀猪吃肉。”甄老夫人根本不信,“想要兵器必须有铁货,这方面查过吗?” “长江沿岸的铁货肯定是来自湖广,郧阳那边.....:”甄应嘉非常为难,“怕是查不出什么东西。” 郧阳府属於湘西,一大半为山地,从春秋时期就是避难“圣地”,內部关係错综复杂、土匪遍布,自古就以藏污纳垢著称,那里同时是白莲教活动最猖獗的地方,官府根本伸不进去手,別说是私造兵器,火器都不稀罕。 “只有这些?”甄老夫人眉头皱起,“太表面了,没有深层的?” “儿子查到白莲教的影子后,又命人在扬州细查,没想到刚一开始就不得不中止。”甄应嘉说这话就跪在地上,低头不敢继续。 “是..:::.律儿?”甄老夫人带著疑问,却完全是肯定语气。 “就在上旬,他亲自来金陵露过面,儿子担心母亲身体,就没敢凛报。”甄应嘉压著声音。 “律儿,老婆子还抱过的。”甄老夫人轻轻一嘆,“还有小少爷。” 对她来说,太上皇是皇爷,小少爷自然是义忠亲王。 律儿,名周律,义忠亲王之子。 第125章 2.17 林黛玉:可是暗害母亲那家—— 第125章 2.17 ?林黛玉:可是暗害母亲那家—— 第二卷2.17林黛玉:可是暗害母亲那家扬州內城。 时间刚过成初,天色刚刚完全黑透,惨烈的廝杀已经发生。 一座自然大方、明显带著园林风范的大院,平日里也许高朋满座、筹交错,此时却被血腥味完全覆盖,自外墙向內,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躺在地上,鲜血染红了精致的鹅卵石铺地,也惊醒了周围稠密的住户。 但是,刚刚持续不到一烂香的惨烈廝杀声已经嚇住所有人。 足有半百的黑衣人扑入院內,毫无感情的杀戮著一路遇到的任何人,不论男女老幼、 老弱妇孺,全部一刀砍翻再补一刀,绝对不留一个活口,少数惊醒的护院衝上来动手,却被他们训练有素的迅速解决。 终於,黑衣人杀到最核心的內院遇到对手,十多个护院高手灵活配合,短时间內砍翻近十个对手,可惜他们的好运到此为止,反应过来的黑衣人立刻加强攻势,迅速將所有护院击杀。 “老爷小心!”最后一个忠心耿耿的护院头领只留下一句话,就被紧隨的数名黑衣人乱刀砍死。 “你们是什么人?”眼看再无生机,庄园主人恢復平日的状態,也为自己保留最后的尊严,“老夫自问多年在扬州,虽不敢说从无过错,却修桥铺路,善名传於乡里...:.. “我的“老爷”,您还是省点儿力气吧!”却不想黑衣人头领及时打断他,毫不介意的拉下面罩,“『属下』今日就是送你上路的!” “是你?”庄园主人面色巨变,“你怎么敢?我这些年哪里对不起你们,谁给你的胆子..... , “林家的事情,『老爷』没忘吧?”黑衣人头领一句话,就让庄园主人脸上再无血色,“要是你没有做下这荒唐事,原本不用死的!” “林如海暴虐,害我全家,还不许老夫报仇吗?”庄园主人无比愤怒,“如此赃官, 人人得而诛之,老夫一—额.....” “你也配说『赃官”?”黑衣人头领一刀將其砍倒,眼看还在哀豪挣扎,又毫不犹豫的狠狠捅下,贯穿庄园主人胸口的同时,也帮他“解除痛苦”,“甲字到丙字小旗隨我杀,一个不留;其余小旗各处放火,务必不要留下丝毫证据,细软谁抢到就是谁的!” 城郊,一处很普通的小庄园。 时间刚过成正,毫无特点的院子里,正厅装饰明显臂越,各类摆件、配饰多以明黄、 朱紫为主,烛台竟也是九联装盘龙交颈镀金台,再加上三爪金龙长身椅、金丝楠木龙纹几,一派皇家风范。 毫不客气的说,这里的东西但凡传出去一件,满门抄斩算恩典。 一个明黄色三爪金龙纹袍服男子坐在长椅上,脸上全是焦急的表情,时不时抬头看向门外,明显在等待什么;良久,他再也坐不住,猛的起身想要出门,迈出数步又顿住,开始在客厅中来去。 终於,隨著院中的脚步声传来,他终於面露喜色。 “见过王爷!”原本杂乱的脚步声突然顿住,只剩下一个黑衣男子进门,看到黄袍男子立刻单膝跪地,“属下幸不辱命!” “好!”黄袍男子终於长舒一口气,“总算不至於將我们辛苦多年的基业拋弃,又和当年一样成为丧家之犬!” “王爷放心,这次属下没留一个活口,绝不会有丝毫消息传出去。”黑衣男子急忙解释,“本来我们为他办事,也只是藉机留些人手方便以后,没想到这次他竟会如此猖狂有胆子行刺朝廷命官,自然不能再留。” “起来吧一一原本看他多年来好用的情分上,本王还想留他一命,谁想体仁院那边竟然这么快就查到问题,逼得本王不得不亲自出面,与甄家大伯交谈,好互將事情压下。”黄袍男子轻轻一嘆,“幸好看在小时候的情分上,他並没有继续为难。” “王爷放心,甄家本是皇室家奴,哪来的胆子对您出手?”黑衣男子同样脸色阴沉,“只是如此一来,我们在扬州多年的经营,这下算是损毁小半,想要重新补充起来, 怕是需要不少时间才行。” “可惜,林如海是安王亲信,断无可能为本王所用,再加上这次的误会一一”黄袍男子气的咬牙,端起茶杯又放下,“幸好京城至今没有追查,若不然麻烦大了。” “王爷,接下来的麻烦也不小。”黑衣男子压低声音,“幸亏我们在巡盐御史衙门的探子传信,林如海本来就已经追查到凶手,这下虽说被我们解决,却也难免『杀人灭口、 打草惊蛇”嫌疑,若是需要的话,属下可以安排人.:::: 一”9 “不可!”黄袍男子急忙制止,“巡盐御史乃是皇家派往江南的心腹重臣,林如海又是忠心耿耿十余年,他可以死,但绝不该死在本王手里;更何况,他上次遇刺已然引起京中注意,若是我们当真再次动手解决他,恐怕皇祖父对安王再有意见,也必须联合出手。” “王爷英明!”黑衣男子赶紧答道,“只是,此次损失巨大,我们恐怕要费不小的代价才能把人手补充好,还有各种损耗..... ” “郧阳那边联繫如何?”黄袍男子不耐烦的打断他。 “只要有银子,兵器甚至衣甲都不难解决,最麻烦的反而是驻地。”黑衣男子一脸为难,“银子好说,大不了属下再和京城那边联繫一下,相信还能凑出一些,再加上我们在江南的积蓄,就是把人手扩充到两倍都不难,只是安排在哪里?” “本王记得,现在的扬州卫指挥使乃是平原侯府的门生,你派人试过吗?”黄袍男子立刻问道。 “被赶出来,但也没有追查什么。”黑衣男子没太当回事,“王爷,当务之急还是要有我们自己的地盘,要不然迟早受制於人。” “本王又何尝不知?”黄袍男子也很鬱闷,“当初父王的人手多在京畿,这么多年早已星散大半,难以整合,若不是江南之地素来富庶、百姓安居,本王连这里都无法落脚, 你不是联繫过京城那边吗?足足三个团营的.....” “王爷慎言!”黑衣男子急忙跪下,一脸苦笑说道,“四位大哥这些年已经尽力照顾,他们毕竟是朝廷臣子,论理是不该插手皇家事务,横竖安远侯府只残余属下这等孤魂野鬼,大不了一条命赔给王爷,只当是报了当初太子爷大恩,可四位大哥一一” 安远侯,十二侯之一,属於已经败落的六家。 “本王知道,这些年多亏他们援手。”黄袍男子鬱闷坐下,“只是这等日子,何时才是个头?你跟隨我这么多年,本王至今连个承诺都不敢给,何尝不是无能?” “殿下,这些日子属下打听到,东边海上有不少人,孤悬海外、隱蔽异常,何不..::::”黑衣男子劝道。 “住口!”黄袍男子猛地打断他,“本王岂能如此行事?正所谓“官贼不两立”,若是连他们都要合作,就算到了九泉之下,又有何脸面去见父王?” “王爷,怎么能是合作呢?不过是招安罢了,自古就是平定匪患的良方。”黑衣男子继续劝解,“属下听说,东边海上虽说大多是万里无人烟的水域,中间却也有不少岛屿, 可以让人落脚,若是能收编一家,不失为一道良方啊!” “这......”黄袍男子动摇了。 “王爷,机不可失啊!”黑衣男子跪在地上。 黄袍男子表情不断变幻,起身在客厅中反覆步。 “好!”半响,他终於咬了咬牙,狠狠下定决心,“这件事由你亲自去办,无论如何也要拿下一家,本王受够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 “王爷英明!”黑衣男子一脸惊喜。 “事情就这样定下。”黄袍男子明显心有不甘,但也知道形势比人强,说过后就不愿再提,“寧国府那边怎么样了?” “並无问题。”黑衣男子想了想才答道,“我们在京城的人手不多,正好將核心人员都派了进去,贾珍本没多少能耐,一听王爷的名號就嚇得不敢说话,不论我们安排什么, 他都只敢点头。” “如此甚好,可惜敬大伯如此人物,竟然养出这么个东西。”终於听到一个好消息, 黄袍男子的表情好看许多,“既然贾珍已经答应,就不要再麻烦玄真观那边,本王还听说,这件事有定城侯府谢家二房那个......” “回王爷,他叫谢鳞。”看到黄袍男子卡住,黑衣男子急忙补充,“以前就是个浪荡的紈綺子弟,三年前不知为何突然改了,这些日子很是做下几件大事,年初还被提了千户,虽说是虚职,又是在五城兵马司继续混饭吃,到底看著像回事。” 很明显,这两人的情报系统滯后严重,根本不知道新的消息。 “如此人物,怪不得谢鯨不在乎。”黄袍男子皱了皱眉,“也罢了,只可惜上元节那次,我们费尽力气,依然没能奈何安王那狗贼!” “天幸用的是白莲教人手,若不然怕是要清空我们在京城的力量。”说到那次,黑衣男子明显表情一抽,不自觉摸了摸屁股,“原本属下已经杀到太和殿,谁知后面会有的兵马衝进来,若不然一一” “辛苦你了!”黄袍男子含笑拍拍手下,“正好也奖励你一件好事,隨便找个隱蔽的地方摆上一桌酒席,以本王的名义给那八家都下个帖子,就说要宴请他们。” “王爷三思!”黑袍男子表情一变,“万一他们一—” “一群商贾之辈,借他们十个胆子,哼!”黄袍男子完全不屑一顾,“不说这一次, 黄家没管好自己的狗,导致林如海遇刺的事情发生,他们八家当初哪一个没有进京上过贡?本王隨父王都见过,召见他们是抬举了! 你不是说,想要恢復这次的损失,需要很大一笔银子吗?京城四位哥哥辛苦多年,日子过得紧巴巴,横竖这江南富庶,最有钱的又是这些狗奴才,本王不找他们找谁?要说现在能给他们好处,自然做不到,可要是本王败了,隨便说句话就能让他们跟著伺候!” “王爷英明!”黑衣男子这才答应,“安全起见,属下多带几个人跟著,也不用隨王爷一起,在周围露个面就足以让他们老实!” “不错!”黄袍男子满意的点点头,“你不是一直很想要那个石林书院的魁娘子, 叫..::.算了,隨便哪个,自己去和那八家狗奴才说,想必他们会帮忙解决的!” “谢王爷!”黑衣男子狂喜。 黄袍男子,自然就是义忠亲王之子周律。 黑衣男子,为安远侯府子弟安昆,此前一直传闻,现在的承爵人次子走失,想来就是“走”到了这里。 林府,外书房。 林如海表情阴沉的站著,身前跪著一个战战兢兢的兵丁。 “一个没剩?你们盐丁足足去了近两百人,回来就告诉我,庄园烧成一片白地、全家老小无一倖免?”林如海哪怕再如何温文尔雅,此时也忍不住情绪,“本官每年给你们两倍的银,就是让你们回来说『一个没剩”的?” “林大人,不是我们不拼命,是去晚了!”地上,直接受命於巡盐御史的盐丁千户哭丧著脸,“属下带人到达的时候,庄园的大火烧的正旺,火头足有两三丈高,几里外都能看见,想救都没办法进去。” “哦?”林如海表情一变,“你的意思是说,敌人正好赶在你们之前动的手,把本官好不容易查到的线索毁掉了?” “大人,属下以为,定是有人泄露风声,让敌人有了可乘之机。”盐丁千户立刻点头,“知道今晚目標的,大人定然不会泄露,盐丁中只有小人一人,又是在动手前不到两灶香才去安排布置,没有时间泄露,其他一—” “够了,你先下去吧!”林如海不耐烦的摆摆手。 :..属下告退!”盐丁千户知道自己说多了,赶紧退出走人。 很快,不只是他,林府外院中跟来的盐丁也都陆续出门,直到足足数十息后,院门关闭的声音终於传来,忙活大半夜,这些盐丁只想回去休息,其余什么都不想问。 此时,东方已经升起启明星。 林如海脸色阴沉,慢慢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提笔在白纸上写好几个名字,又逐一慢慢划去,最后只剩下两个,烛光映衬著他严肃阴冷的表情,良久,手中毛笔“啪”的一声断成两截。 “爹爹!”“门口传来一句怯生生的呼唤。 “玉儿,你怎么来了?”林如海慢慢恢復脸色,带著勉强的笑容迎上女儿,却见她一身匆忙收拾的儒裙,外面披著厚实的皮裘风衣,俏脸上依然带著刚刚醒来的迷糊,看起来惹人生怜,“我不是告诉过你,照顾好你母亲就行?” “爹爹放心,娘亲服了药,睡得很好。”林黛玉美目含泪、眼眶泛红,默默走进外书房坐下,“可是暗害母亲那家一” “玉儿放心,爹爹上去的摺子已经得到回应。”林如海轻轻一嘆,上前轻抚爱女头顶,“几家老亲已经回信说,很快就有京中的援助到来,带队的就是我和你提过的定城侯府二房......” “鳞二哥?”林黛玉犹豫片刻才犹豫著说道,“爹爹,女儿这些日子总听到,只是这一次,他真能解决掉麻烦吗?” “放心吧,为父得到的消息更多,他是个可靠的。”林如海想起前两天从京中加急送来的贾母亲笔信,心中放鬆许多,“今晚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什么,很快我会安排好。” “爹爹知道就好。”林黛玉鬆口气,“我让厨房.....· “不用了,去睡吧!”林如海拈起一枚点心,笑著向女儿晃晃,“为父饿不著,你只要照顾好你和你母亲,就是对为父最大的帮助!” 第126章 2.18 王熙凤:假正经,你可真清閒! 第126章 2.18 ?王熙凤:假正经,你可真清閒! 第二卷2.18王熙凤:假正经,你可真清閒! 清晨,谢家后宅。 时间进入三月下旬,天气已经明显转暖,只是因为季节性的原因,早晚依然阴凉,大地总算可以从持续近三个月的酷寒中彻底解脱出来,新绿迅速铺满每一个可以落脚的地面,哪怕是基本谈不上多少装饰的院中,厢房前的小园中依然绿意盎然。 谢鳞一手提一个五十斤石锁,咬牙做看连续深蹲,凉意未消的晨风中,他却全身上下只有一条基本湿透的过膝短裤,一身小麦色、铁石般的肌肉上布满细汗,脸色涨得通红, 却依然不能阻止他低吼著数数。 终於,当他数到三百的时候,再也无法坚持,只能长舒一口气放下石锁,右手胡乱从脸上抹过,拭去如洗的汗珠,也將刚刚有些扭曲的表情“抹平”。 “快擦擦!”一旁侍立的袭人急忙拿著热水洗过的毛巾,上前帮他擦拭后背,晴雯端著水盆跟上,“说起来,二爷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像今天这样,在家中习武锻链了。” “没办法,一忙起来根本抽不出时间。”谢鳞拉过一只马扎坐下,任凭丫鬟帮忙擦拭,“军中的事情终於有些眉目,那些个手下好岁算是能出门,原本我想著只带一个百户亲兵,却被大哥逼著,只能把二十几號族中子弟带上。” “二爷快別胡说!”晴雯急忙劝阻,“我虽说不明白外面的事情,却也知道『上阵亲兄弟,打虎父子兵』的俗语,二爷如今还是新官上任,不用亲族用什么?要让我这做丫头的说啊,这次还是用的少了,若是以后再升官,手底下总得有人可用吧?” “你这丫头,还说不懂?”谢鳞哑然失笑,从袭人手里接下毛幣,伸到水盆里胡乱一涮,稍微拧一下就不顾滴水擦在身上,“我倒不是觉得大哥不对,关键是他挑的人不行, 大部分根本没啥用。” “那样的话,二爷更要用。”袭人含笑建议,“而且要大用!” “嗯?”谢鳞略一考虑就反应过来,“不错,就是要大用。” 怎么大用? 也不用专门针对谁,故意提高一下平时的训练標准就行,军队本来就是大熔炉,锻造出钢铁的同时,也会淘汰出矿渣,再硬的关係都贏不过现实,就看他们能不能撑住了。 “谁英雄谁好汉,训练场上比比看!”(.mp4) 撑住、练好,將来肯定重用;撑不住,那也不要哗哗。 结果,晴雯一脸看禽兽的表情盯著两公母。 “死蹄子,再敢这样!”袭人羞的就要胳肢。 “你们呀!”谢鳞笑著起身连做数个扩胸,“走吧,汗水已经下的差不多,浴房里都准备好了吧?” “二爷放心!”袭人这才放过晴雯,跟著一起过去。 运动后、特別是高强度大剂量运动后,一身都是汗水的情况下,並不適合立刻洗澡, 哪怕是热水澡,同样应该先下下汗,待身体恢復差不多的时候才好。 晴雯则去安排早餐不提。 一灶香之后,谢鳞简单冲洗后换好衣服,刚回到正院东厢书房,就看到已经坐著的侍书。 “你怎么来了?”谢鳞有些奇怪。 “二爷还说呢,都已经半个多月没来我们府里。”侍书很是幽怨的看著某人,“我们姑娘原说有事想商量,怎么等都等不来,只好让我这做丫头的过来看看。” “你的运气不错,正好赶上今天,若不然肯定白跑。”从厨房多拿回一副碗筷的晴雯不忘调侃,“半个多月而已,三姑娘等不及了?” “死蹄子,慎言!”袭人轻轻打她一下,又按著侍书坐在餐桌旁,顺便把碗筷给她,“二爷这个月忙的什么似的,我们俩都不一定能见到,这不是昨晚刚从军中回来?” “好了!”谢鳞摆摆手打断两个丫头,“怎么,三妹妹想商量什么事情?很急吗?照理说如果你们府里有事.....” “不是我们府里的事情。”侍书顾不上吃饭就摇头解释,“我们姑娘听说二爷要去江南公务,这才有事想问,只是没和我提过,具体如何只能见面再说。” “哦?”谢鳞看出来,这是聪明的“敏探春”不太放心,想要趁机“搭车”说明,只是具体办什么事情,真就只能见面详谈,“这样的话,三妹妹今天什么时候方便?既然不是你们府里的事情,需要安排什么吗?” “这个一”侍书犹豫起来。 “怎么,有什么不方便?”晴雯奇怪的问道。 “我们老祖宗中午设宴,家里女眷都要过去,怕是要闹的中觉都歇不好。”侍书很不甘心,“二爷只有今天得閒吗?” “不好说,看情况。”这一点谢鳞真没法打包票,“我的调动公文快下来了,因为是平调,按照惯例不会再有人送上门,需要我自己去兵部拿,只是不確定时间;再一个,虽说军中之事已经步入正轨,我也不能一连几天不露面,总要看看的。” “这样的话,我回去和姑娘商量,看看能不能今晚过来。”侍书再不甘心也只能忍下,“不瞒二爷,原本还有二姑娘的,若是晚上出门,总要留一个在家应差,若不然谁都跑不掉。” “不如这样吧,横竖我去兵部用不了多长时间。”谢鳞稍一考虑,觉得还是別让妹子为难,“后天中午,我让外面送一桌可口的酒菜过来,到时候让三位妹妹一起过来坐坐, 正好提前报一下你们老太太。” 为什么不是他去荣国府? 按照规矩,如果他过去,负责接待的就只能是贾璉甚至是贾政,贾母那里勉强还能算通家之好见长辈,顺便看看年轻的兄弟姐妹也无妨,但不管怎么说,转十八圈也轮不到单独见三春,偏偏看探春的意思,明显不想把自己的事情和家里扯上。 再说了,现在他只要过去,贾璉肯定会拉著他一直喝到断片儿才罢,这些日子,他真的已经推掉不少贾家的请帖,不论是荣国府还是寧国府,前后加起来应该有四五次了。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逗蜂轩的“外来客”们,谢鳞不想牵扯。 如此一来,就只能暂时委屈秦可卿。 嗯?好像还漏了一个? 尤氏:“二郎,该喝药了!”(.png) 那就只能让三春一起“串门”,合不合適自己有数就行。 “当真?”侍书美目一亮。 “放心,我让他们准备些好吃的,保证你们在外面吃不到。”谢鳞笑著把空碗递给袭人,顺便两口一个解决掉包子。 他吃饭一向很快,这主要是受到上辈子边疆经歷的影响。 “多谢二爷!”侍书笑眯眯的应下,她知道某人的习惯,这些好吃的虽说主要为三春准备,却也少不了自己的部分,“二爷吃完了?” “没事儿,我吃饭一向快。”谢鳞一口气干掉袭人递过来的第二碗鸡汤,一边从晴雯手里接过毛巾一边说道,“你们慢慢吃就行。” “我也吃好了!”没想到,侍书立刻放下包子跳起来,红著脸看向另外两个丫头,“辛苦两位姐姐收拾下,小妹就偷个懒。” “你呀!”袭人哭笑不得,却也没说难听的。 “这蹄子,还要不要脸。”晴雯却没这么好的脾气。 侍书根本不答话,推看某人就进了里间。 谢*工具*鳞:我是不是该发表点儿什么意见? 很显然,三个丫头都没考虑过和他商量。 “好了,快吃吧!”袭人看著嘴的晴雯笑道。 “这还怎么吃?”某爆炭听著里间的各种声音,不满的扔下包子,“哪有上门这样子的?” “坐下吧!”袭人淡定吃饭,因为某人的原因,只要是家里来“外人”,她基本上都“合作”过,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二爷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忍不住就自己进去, 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袭人,你说將来不论是哪位奶奶进门一一”晴雯咬著嘴唇看向內间,俏脸满是犹豫之色,“真能容下我们吗?” “奶奶也好,丫头也罢,横竖不都是女人吗?”袭人似乎已经想通,“下次珠大奶奶过来,你去陪著就是,早见识几次,將来方便。” “啊?”晴雯表情一懵。 “这特么的也行啊?”(.bmp) 荣国府,李紈院。 本就只有一进的小院,此时显得过於安静,正房前的架下面,小寡妇很是淡定的歪在躺椅上看书,时不时还从旁边小桌上拈起一只点心放入口中;大概是书的內容比较有趣,她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王熙凤进院子的时候,情况就是这样。 “假正经,你可真清閒!”所以,她反覆打量眼前空荡荡的一片,语气很是奇怪,“碧月不在就罢了,我就当她们偷懒,不知道出去找谁说话,素云还不在,你连倒茶都得自己跑,怎么兰小子也没影子?你不让他读书了?” “来了?”李紈根本没接茬,放下书坐起来,指指旁边的绣墩,“坐吧,横竖你都看见了,喝茶自己倒。” 王熙凤::: “行,你倒是够放心!”良久,她无语的指指小寡妇,先將院门带上,这才將绣墩拉到躺椅旁坐下,给自已倒茶、顺便也把另一杯残茶满上,“我今天过来有事和你商量。” “我听著呢!”李紈点点头,然后拿起书本躺下。 因为某人的关係,她最大的希望与逆鳞一一贾兰,如今被照顾的非常好,独门独院、 有人伺候,就连最关心的读书都有专门的老师带课,可以预见的將来,至少让儿子超过死鬼父亲的水平绝无任何问题。 贾兰在某人的驱赶鞭答下,锻链效果不错,身体挺棒。 这种情况下,她在荣国府中变得越来越佛系,但和以前状態不同,那时候她是没办法,只能破罐子破摔,如今却是能想到的都已经达成,无欲无求,甚至连贾母那里都去的少一一以前是为了刷存在感、爭取利益,现在还有必要吗? 嗯,除了偶尔跑去某人那里,解决一些个人问题。 “你这假正经!”王熙凤指著小寡妇,气的差点儿爆发,最后还是强忍著坐下,“你帮我想件事情一一前两天我去我们家那边走亲戚,我二向我提了一句,想让我儘快到定城侯府走动一下,让两家多来往.::::: 一” “你有那个能耐吗?”李紈一点儿都没客气。 “所以我才问你!”王熙凤没好气的瞪著美目,“谢家大房和我交情不多,平日里来往基本没有,也就逢年过节可能见见,多数都是礼到人不到,谢夫人我甚至没怎么见过, 想要直接上门很难,能不能找找谢老二,让他帮忙引荐?” “你倒是真敢想!”李紈无语的扔下书本,“这话要是换成我们太太开口,好列我还得说句场面话,你觉得谢夫人会搭理你?鳞兄弟和你是老交情,可他毕竟是二房,定城侯府的事情肯定要大房做主,他就是答应帮忙引荐,谢爵爷给不给面子怕也要两说。” 其实,根本没有“两说”,谢鯨百分百不会搭理王子腾。 要不然,还用拖到现在,等王家主动开口? “我这不是想帮帮家里?”王熙凤烦躁的拧著手帕。 “家里?”李紈非常奇怪,“凤丫头,你姓什么?” “你什么意思?我当然姓王。”某辣子很是不解。 “想清楚了?你姓王吗?贾王氏?”小寡妇一脸讽刺。 古语有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话可一点儿都不假,姑娘一旦出嫁,连名字都不会再有人提,“小字”仅限於丈夫知道和使用,对外一律按照“夫姓”加“父姓”加“氏”称呼,就算有人考虑她的娘家情况,也只会是在谈到夫家时提起。 没谁会单独考虑一个出阁妇人的“势力”。 “假正经,你说什么呢?”王熙凤想反驳都找不到入口。 “王家舅爷想要拉拢谢总兵对吧?我还能想不明白?”李紈直接拆穿她,“凤丫头, 你和鳞兄弟再好的交情,也轮不到这方面用,外面的事情自有爷们儿料理,我们能说什么?更何况这么大的事情,连他都没资格插话。 哪怕是咱们府里,谈起王家舅爷的时候也该是我们太太,你一个年轻媳妇,跟著瞎掺和什么?真想用上和鳞兄弟的交情,等他成亲之后再说,也得是用在自家、或者自家孩子身上,有那閒工夫胡扯,你不如多去三妹妹那里烧烧香。” “我一一”某辣子完全说不出话来。 李纳没再多问,捡起书本继续阅读。 王熙凤无奈离开,走到门口才想起一个问题: 假正经知道我和谢老二的老交情?我们以前不熟啊! 第127章 2.19 薛宝釵:这是沾了定城侯府的光 第127章 2.19 ?薛宝釵:这是沾了定城侯府的光 第二卷2.19薛宝釵:这是沾了定城侯府的光当晚。 晴雯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著眼前的情况发蒙,只觉得这辈子所有三观,此刻已经全部被毁,以前在贾母身边虽然很短,好列也见过所有贾家女眷,现在竟然会这样? “小蹄子,想什么呢?”李紈推了推某爆炭,“还不过去伺候?” “珠大奶奶一—”晴雯没动,犹豫著打量眼前的公母。 “有话就说。”谢鳞没好气的拍她一下。 “没事!”晴雯急忙抓起一件衣服披上,起身下床时不小心,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 “刚才嚇到她了?”谢鳞笑著搂住小寡妇。 “这丫头跟你不短了吧?”李紈白他一眼挣脱,自顾自撩开锦被起身,“哪有贴身丫鬟像她这么木的?袭人还好些,她哪像个伺候人的?不知道的怕要以为是养小姐。” 反正都已经熟悉,李紈现在也懒得迴避什么,有事就自己跑来谢家院子,以前好列还避开晴雯,只在正院的东厢外书房,袭人跟著就行,这次乾脆开身份,没想到把爆炭脾气的丫头嚇到了。 按照小寡妇的智商来说,这肯定是故意的。 因为身份原因,除非是极特殊情况发生,香则她在谢家很难真正见光,自然对任何人都没威胁,將来进门的“奶奶”不管是哪个,都不会对她態度多差,因为没必要。 问题也在这里,但凡是成年人都懂得,什么样的人才会没威胁? 毫无价值的人。 事实也是如此,李紈对谢鳞、谢家二房的作用是什么? 除了臥室之外,如果不是因为她和李守义重新联繫上,基本上没有任何价值可言,就连这唯一的作用,其实还是在某人帮助下才完成的,而且谁都明白,今后就算没有她,李家也不会和谢家断线。 这种情况下,如果她想要坐稳“位置”甚至爭取好处,怎么办?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有过职场经歷的都知道,利益没法谈的时候,就该打感情牌了。 相对於一帮小丫头片子来说,李紈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二十来岁、临近三十的小妇人,什么都放得开,什么都能试试。 所以,她平时从不过问一句某人的后院事宜,却总是以“大姐姐”身份和其他姑娘交流,特別是出身荣国府、知道她身份的袭人和晴雯,可以说说是天然的“盟友”,为此她甚至委屈素云,儘可能一个人过来,將另一个“位置”留出来。 因为她很清楚某人的习惯。 一段时间下来,她的努力效果很明显,袭人对她明显亲近。 今天换成了晴雯。 “其实,我倒是不介意养著你们。”谢鳞笑著坐起来,揽著小寡妇坐在床沿,“男人嘛,多少都有些『三妻四妾”的梦想,我知道这样肯定委屈你们,那就只能从其他方面补偿了。” “委屈倒是不至於,心里不舒服肯定少不了。”李紈还有一个聪明的地方,就是在某人面前几乎什么都不掩饰,说话时还看向正端著热水盆进门的晴雯,“就好比这丫头,平日里可没少说过头话。” “二爷、珠大奶奶!”晴雯红著脸蹲下,拿起泡过热水的毛巾开始一个贴身丫鬟该有的工作,至於两公母的对话,她全当没听见。 “饶了这丫头吧。”谢鳞笑著轻抚丫鬟头顶,“二叔走了?” “后院喝完酒两天后,他就带著二还有两位堂妹出发。”李紈伤感的点点头,“接下来恐怕最少三五年內都见不到,也不知道有生之年,他还能不能升迁回京。” “也许吧。”谢鳞不敢多说,因为他知道,李守义就是这次外放后,再也没能回京, 甚至连人都没了;以他现在的身份,根本没能耐对这种事情造成任何影响,“李祭酒也在金陵吧?正好可以看看。” “我让二叔帮忙带了封信,算起来,上次与父亲联络都是前年的事情了。”李紈眼圈泛红,慢慢歪在爱郎怀里,“听说你要南下公务,我在信中专门向父亲提起,希望他能儘可能帮忙。” “多谢你,可惜文武殊途,结果难料。”这一点谢鳞同样没什么把握,因为他知道, 李守中和李守义一样,都没几年好活。 嗯? 他突然意识到,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李守义半百左右、李守中四十来岁,按照一个官员的正常年龄来说,他们应该都算正当年,为什么这么“巧”,几年內全部离世? 而且还是亲哥俩。 很遗憾,想到也没用,至少短时间內,他什么都管不了。 “我也知道结果难料,更何况父亲已经赋閒多年,当初的关係路子虽在,究竟还能有多大效果,怕是谁都说不清。”李紈揉了揉眼睛,俏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我就以“荣国府二房少奶奶』的身份写了封信,给金陵那边的薛家,让二叔派人送去。” “哦?”谢鳞想起来,年前年后和他们有过书信来往,只是这段时间一忙就全忘了,“薛家是商户吧?就算他们答应帮忙,又有多大的作用?就连他们自家的大少爷,都被人算计的差点儿进牢房。” “还有这事儿?”李紈非常惊讶。 “確实有一一都完事了还在那儿干吗?”谢鳞顺手把忙完的晴雯抱过来,將“薛蟠打死人”案子的经过说一遍,“自薛家家主英年早逝之后,他们在金陵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要不然也不会求助到我这里。” “怎么我在府里没听说一一不对,好像有一次,我们老太太专门点过太太,中间提到过薛家求助的事情,但我们太太根本没报给府里帮忙。”李紈反应过来,“竟是因为此事?简直就是笑话,区区一个小乡绅之子,就让堂堂金陵薛家束手无策?” “好岁也是一条人命。”谢鳞没好气的点点小寡妇额头。 没办法,这年月的三观就这样,“亲亲相隱”和“高低贵贱”就是基础,对於荣国府来说,別说是小乡绅之子,原长安守备之子和大財主之女的张金哥明明已经定亲,被王熙凤收下三千两后毫不犹豫拆散,为此导致两条人命又如何? 反封建的原因可不止是一个两个。 “你和薛家有过来往?那再好不过。”李紈明智的没再继续提冯渊的案子,“我在信中专门说起,你很快会到江南公务,和荣国府关係莫逆,还隱晦的点了点你和三丫头的事情,薛家再怎么败落,银子总不缺,你过去后別忘了联繫。” “也好!”谢鳞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从未谋面的“断机德”。 从这里也能看出来,封建时代的上层垄断有多厉害。 他只是以正五品千户的明面身份到江南任职,却已经通过家族关係,提前联繫上甄家、林家以及將来名义上的直接上司一一扬州卫指挥使,现在又有李紈帮忙,协助解决资金问题,到时候只要亮明身份,这些全都可以调用。 有京城的家族疏通关係、有江南最大世家罩著、有顶头上司直接照顾、有天下大商帮忙资助,毫不客气的说,如此条件就算换头猪坐上去,一样可以“表现优异”。 但要是换个一般人呢?就算他十年寒窗放官县令,能不能在离任前搞明白治下关係都难说! 这样的差距,怎么找平? 所以,有些伟大不容辩驳! “没有你,对我很重要!”(.jpg) “这样一来,我相信你在江南不会有多大问题。”正事儿说完,李紈从床头桌上拿起某人的怀表,“已经快要到亥初(二十一点),我该回去那边了一一小蹄子,还不起来帮忙,贴身丫头当到你这种地步的,怕是整个京城都不太好找。” “珠大奶奶!”晴雯面颊羞红,赶紧从某人怀里挣脱出来,服侍小寡妇穿衣服。 “你呀!”谢鳞哭笑不得,乾脆也起身帮忙,“別老欺负晴雯。” “我让素云过来,也让著蹄子看看,贴身丫鬟该怎么当。”李紈白他一眼,轻轻挽著晴雯笑道,“別嫌我说话难听,你这丫头要是不好好学学,將来有你吃亏的时候,別把他的照顾当成藉口,丫鬟就该有丫鬟的本分。” “你也够狠心的,自己用完再把丫鬟派来。”谢鳞忍不住抱紧她。 李紈稍一扭头扬起臻首,主动送上甜美。 “是,奶奶!”晴雯赶紧答应,又被某两只羞的低头。 “又说胡话,我怎么成了奶奶!”李紈这才挣脱某人,伸手將皮裘风衣披上,“接下来的日子,我怕是难说有空过来,你要是有事的话,可以让两个丫头不拘哪个,过去说一声就行。” 谢鳞点点头,起身和小寡妇离开,一直送到荣国府西侧门。 “珠大奶奶真真让人敬佩。”等他一回来,发现晴雯一脸羡慕。 “怎么,不觉得刚才难看了?”谢鳞笑著揽住她回房。 “二爷还说!”晴雯红著脸白他一眼,“原本我还以为,许多事情只有我们当丫头的才要做,哪想到她们当奶奶的也..:::.哼!” “乖女儿?”谢鳞笑著楼紧。 晴雯瞬间面颊红透,犹豫良久才將臻首埋在某人胸口。 “爹爹一” 金陵,薛家。 夜已深沉,偌大的宅院內寧静一片,再无白日喧囂,除了偶尔传来的街上打更人郴子声,竟然很少再有其他声息,竟让这片院子显得有些阴森。 后宅正厅,薛宝釵坐在长榻上,俏脸上的焦急难掩疲惫。 “小姐,可要奴婢吩咐厨房送些宵夜?”丫鬟鶯儿轻声问道。 “不用了!”薛宝釵勉强压住情绪起身,美目望向门外,“你再去前面院子看看,是不是有人回来了?” “姑娘!”鶯儿有些委屈,“奴婢刚回来还不到半烂香。” “是我著急了。”薛宝釵稍微一愣,面露苦笑重新坐下。 “姑娘何必如此?太太不过是去赴宴,今日回来的晚些,哪里需要这般著急?”鶯儿忍不住劝解,“再说了,大爷哪一次喝酒不都如此吗?晚上能回来就算好的,一气喝一夜都不稀罕。” “笨丫头,你就没注意到,母亲的酒宴有些太多吗?”薛宝釵烦躁的站起来,“这两年哪有这般的?一个月能有上十次八次都算多的,可是这些日子呢?几乎无日不有、无日不饮,为什么?” “姑娘——”鶯儿茫茫然,“奴婢不明白。” “傻丫头,我们这是沾了定城侯府的光,谢爵爷如今已是堂堂驍勇营总兵、天下最精锐的十二营將领之一。”薛宝釵非常著急,“要是我们真能掛在谢家门下当然可以,你还不知道,那不过是我放出去消息嚇唤人的? 不说別的,当初回信帮忙的是谢家二房的鳞二哥,不是大房的谢爵爷啊,就算你不明白这个,也该知道一点,琴丫头和我再是姐妹亲情,岂能代表我发话?现在金陵城各家都是误会,偏偏大哥和母亲都当真了。” “啊?”鶯儿瞬间嚇住了。 “若只是鳞二哥也还罢了,好列我们能还上这份人情,可现在是谢爵爷,我们拿什么还?”薛宝釵都快哭出来了,“幸亏南北千里、消息难通,若是人家得知后,以为我们是故意的,怒火之下,薛家怎么顶得住?” “这、这..:::”鶯儿嚇得完全不知所措,“姑娘,我们怎么办?” “我们一一”薛宝釵刚要说话,就听见门外杂乱的脚步声,只好赶紧稳住情绪,快步迎出去,“母亲回来了?怎么耽误到这会子?” “我的儿,今日高兴!”薛夫人明显喝的不少,虽说並没有真的喝醉,却连说话都带著酒意,“今日酒宴是金陵兵部左侍郎的夫人召集,来的都是城中各位大人內眷,大家一起说话閒谈,一不留神就到了这会儿。” 大乾的制度多承前明,又都是少见的以南统北后迁都,因此也保留了“两京制”,以京城为国都、以金陵为留都,说是以防万一也好、稳定南北也罢,总之就那意思。 只是与前明不同,金陵虽说也掛看“留都”名称,却没有真的保留一套“备份”班子,而是採用“自愿”原则,如果有哪位朝廷官员致仕或是辞职,又愿意回江南,可以自请到金陵掛职,就算是比例不高,这么多年也差不多凑齐了。 惯例,这样的官员名號前加“金陵”以示区分,比如“金陵兵部尚书”或是“金陵户部左侍郎”等等,实际上就是空拿一份丰厚的俸禄,没有任何实际权力,金陵知府愿不愿意给面子,全看他还剩多少人脉地位。 其实懂的都懂,真要是还有办法,谁愿意放著京城的实际位置不坐,跑到这边来当个空桶子?不都是斗爭失败,被放回来养老吗? 但说出去还是很嘘人的,薛姨妈没见过世面,明显被唬的不轻。 “母亲,你和他们掺和什么?”幸好,薛宝釵不糊涂,只是急的俏脸发白,先把无关下人清出去,然后將所谓“留都官员”的情况说一遍,“这些人在京城还不知道有多少仇家呢,万一人家以为我们想要资助,生气之下出手算计,那可怎么才好?” “啊?”薛夫人明显蒙圈,“那该如何是好?” “母亲,我们必须儘早动身赶赴京城了!”薛宝釵非常无奈。 第128章 2.20 安泰帝想要插手江南 第128章 2.20 ?安泰帝想要插手江南 第二卷2.20安泰帝想要插手江南翌日,谢鳞一大早赶到兵部,將调令、官印等物品领出来,这次因为平调,还是外放,別说设宴款待,连喜钱红封都只给十两了事,一干办事人员並未多言,隨便祝贺几句就完了,因为谁都明白,放出去容易,什么时候回来谁都说不好。 京城怎么看外面来著? “地方上的。”(.png) 不管是哪儿。 说不定,这一走就是一辈子,终生再难返京。 这种情况在兵部一帮人眼里,真的谈不上好事,自然不会再为难,加上还有定城侯府的关係在,说不定人家將来真能回来呢? “办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tt) 意料之中,他刚到家门口,就被孙伯告知,谢鯨有请。 “来了?”意料之外的是,他刚一进內书房,就发现谢鯨在下首坐著,主位上还有一个绝对不该出现的人,“咱家上次见你,就知道不是池中之物,连扬州的案子都有胆子接,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见过老內相!”谢鳞完全没想到,戴权竟然亲自过来了。 按照大乾惯例,宦官绝无隨意出入宫禁的道理,更別说是他这样的实权人物,不说腰牌、通令之类手续,就算是他在城中置办的“私人府邸”,其实距离皇城外墙没几步远。 所以,他应该是秘密来的,因为身上的打扮就是个普通老人。 “坐吧,別一副鬼样子,我也没想到。”谢鯨瞪了一眼,指指和他对面的椅子,“老內相过来就说有事交代,还非要等你回来,兵部那点儿东西,怎么耽误这么久?” “大哥,咱说话得讲良心,不光是兵部,六部那帮大爷,哪一个是干事儿利索的人?”谢鳞也很无奈,“幸好这次是外放,没谁为难我,要不然,这会子肯定回不来,一桌酒席是最基本的....: 、” “行了,我就问一句,你回了一车子话。”谢鯨不耐烦的摆摆手,“老內相,不知您有什么要交代的?” “哎呦,爵爷折煞了,咱家一个当奴才伺候人的,哪里有资格交代什么?”戴权笑眯眯的从怀中掏出一只明黄色信封,“这不是皇爷有事要说嘛?” “臣谢鯨(谢鳞)恭请圣安!”哥俩急忙跪下。 大乾对礼节要求很严,但还不到病態的地步,至少在跪礼的使用上远没达到现代歷史上的满清那样,一般上下级相见或是非正式场合面圣,都只需要站著躬身,但这不代表用不著跪礼。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1???.???】 比如,平民见官,不跪可以治罪。 又比如,眼前这只明黄色小信封,其实应该叫“手諭”,用於皇帝在不需要或是不方便用圣旨、但又必须书面下达命令的场合,这时候再不跪,一个“大不敬”绝对少不了。 戴权这死太监,还特么玩偷袭, “圣躬安!”戴权这才点点头,將信封递给谢鯨,“谢爵爷自己看看吧,咱家就不念了一一鳞哥儿,江南可是自古富庶,灯红酒绿的,你小子一去,可不要当那脱韁的野马, 撒起欢来什么都不顾啊!” “老內相言重了。”谢鳞扶著膝盖起来,一边暗骂一边赔笑。 ?原来自己也练出这么复杂的演技了? “行了,剩下的事情你们哥俩商量,咱家还得伺候皇爷,这就回去了。”不知道是不是耍足了威风,戴权满意的起身,“不用送了!” 不用你姥姥! “老內相哪里话!”没办法,又是飆演技的时候,谢鳞只能快走几步拉开门,躬身向戴权做个“请”的手势,在他出门走后,又在后面跟著一起。 谢鯨?正看著手諭皱眉呢,摆摆手就算,他好互也是堂堂的朝廷武侯承爵人、安泰帝最核心的將领之一,戴权的面子当然必须要给,却没必要太討好,让某人“代理”就行。 话说回来,他要真和皇帝的近身太监关係莫逆,那才是活够了。 一般送人只要送到二门就行,马车等在那里。 “鳞哥儿啊!”没想到的是,就在某人目送戴权上车、以为接下来没事儿的时候,老太监竟会拉开车窗帘说话,“到了江南若是有事的话,可以让人给咱家传信,能帮的一定帮。” “多谢老內相照顾。”这话听听就行,类似於“下次有空一起吃饭”,他根本没当回事,还以为是在索贿,“听说江南各地都有不少当地特產,我定会让人送到府上。” “这个不急。”戴权依然笑眯眯,“我手下有几个不成器的小狗,你到时候要是用得到,不妨一起带上,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吩附。” “嗯?”谢鳞终於意识到,这个死太监没开玩笑,“老內相的意思是一” “咱家能有什么意思?”戴权根本不说实话,手却搭在车窗上。 “您辛苦!”谢鳞这才反应过来,一摸口袋发现没带钱,只能无语的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我糊涂,正好前些日子刚得了几个旧瓶子,只听是什么宋朝官窑之类,我一个粗人,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烦请老內相帮忙掌掌眼?” 他根本不懂、也不玩古董,但贾珍那里有的是,到时候隨便拿几个就行;正好贾蓉还是白身,前些日子还答应过帮忙给他在龙禁尉弄的身份,到时候一起解决掉,只是银子肯定不能少。 “哪里话!”戴权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次的差事,你不要指望一个人办了,凡事多和林大人商量;再就是金陵那边,奉圣夫人乃是太上皇潜邸老人,也不知身体状况如何,你要是方便,就先去一趟看看,代皇爷问候一番。” “老內相放心!”谢鳞心底一沉。 狗屁的“多和林大人商量”,林如海是安泰帝亲信,翻译出来就是“以他为主、听他吩咐”,幸好大家都是十二侯一脉,要不然很多话不太好说;还有对奉圣夫人的“问候”,什么意思还不明显吗? 安泰帝想要插手江南! 问题是,朝廷但凡有点儿常识的都知道,那边是太上皇的地盘。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事情该办,什么话不能说。”戴权脸上始终带著笑容,却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欠揍,“上元节那次辛苦大半夜,咱家还得谢谢你帮忙。” “老內相记错了吧?上元节时我有巡街任务,亥正之前都在大路上吹冷风,何时见过您老人家?”谢鳞语气冷淡。 “把柄”大多是有时效性的。 上元之变中,他是整个京城唯一带兵护驾的宫外將领,很难说是不是荣誉,传出去绝对会让大部分军方势力对他敬而远之;又有在太和殿灭口的事情,全天下只有他和戴权知道,偏偏他的身份低得多,必然要受制於人。 这是把柄。 但现在过去两个多月不说,连“上元之变”也被定性为“百莲教乱军”,根本没有后续追查,朝廷所有人都默契的当做没发生、不存在,那就无所谓了。 戴权哪怕是安泰帝第一心腹,故意扯烂伤疤也要挨收拾。 比如,他一句都不敢提当天救下大皇子周衍的事情。 “哦?看来是咱家老了,记性不好。”果然,老太监稍微一带就让事情过去,也许是提醒,也许是试探,“正好,咱家在东安门外收拾了一处小院,你哪天有空可以过去看看。” “哦,还没祝贺老內相乔迁之喜。”谢鳞没当回事,“不如定个合適的日子,我带点儿吃喝过去,也请您帮忙看看那几个瓶子?” “你是准备月底赴任吧?”戴权笑的已经快没褶子。 “原是如此,只是考虑到许多东西尚未完成准备,就改在下月初,具体哪天还要翻翻黄历。”谢鳞没说假话。 “那就好。”戴权点点头,“就在二十六吧,咱家让人收拾几个小菜,自己人坐著喝喝酒、聊聊天,也不用太正式,省的麻烦。” “到时候,您可千万別嫌我吵闹!”谢鳞笑著拱拱手。 戴权没再说话,放下车窗帘敲敲壁板,马车很快驶出定城侯府。 谢鳞犹豫良久,转身返回內书房。 “大哥,刚才那个死太监让我.....:”片刻后,他看见谢鯨就开始匯报情况。 別看刚才戴权很客气,主要面子不是给他,而是给定城侯府。 什么?索贿还算客气? 很遗憾,就是。 以戴权的身份,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给他送礼,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提著银子摸不到门才是常態,更別说是求他办事了;能够陪他坐一坐、喝一杯,传出去足以作为某种“光环”,確保很多事情一路畅通。 封建时代,社会的“细胞”从来都不是个人,而是家庭乃至於家族,“一笔写不出两个x姓”是所有人的常识,“开除族谱”是民间最残酷的惩罚之一,这是由社会发展阶段决定的,谁都別想避开。 戴权最后的“拉拢”,同样不是给他,而是给谢鯨、准確说是“驍勇营总兵”的身份,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某人只是个工具,什么都没资格答应,只能先给谢鯨匯报,然后再说別的。 很残酷,但就是这样。 “我知道!”谢鯨点点头表示明白,“你儘管去,他说什么都记下来,回来告诉我, 办不办看情况再说;更不用太当回事,他再怎么说也就是个太监,想动定城侯府,陛下都得好好掂量,急什么?” “大哥有数就好。”谢鳞还能说什么? 又閒话几句,正好看到有亲兵过来稟报,他直接告辞走人。 荣国府,贾母院。 迎春端正的握著毛笔,將最后一个大字写完,眼看身旁的探春没说什么才鬆口气,將毛笔放在笔架上,揉揉发酸的手腕,面露委屈之色。 探春却没管这些,拿起大纸对著窗口反覆检查起来。 “这还差不多。”良久,她轻轻放下来点点头,“二姐姐別怪小妹狼心,这“馆阁体』可不是简单一种字形,更不是写上几张大纸就能完全掌握的东西,我们姐妹虽说从小练习书法,到底以前没写过,盲目自信只会弄得不伦不类。” “三姑娘,我们姑娘当真要去.....”忠心的司棋很心疼。 “没听昨个儿侍书回来后说的吗?鳞二哥外放江南的事情已经定下,谁也说不清会有多长时间任期。”探春也很无奈,“你就算没听说过多少事情,也该知道江南自古富庶, 还有秦淮河、瘦西湖的名声如何,不用我多说吧? 几个月甚至大半年时间,相隔千里、无法再见,难不成真靠鸿雁传书来维持吗?二姐姐过去確实委屈些,到底不至於没个著落,鳞二哥的性子如何,我们姐妹毕竟见得少,你和侍书也不了解吗?真要耽搁如此长的时间,结果会怎么样?” “三姑娘说的什么话!”司棋红著脸低下头。 “姑娘,就算二姑娘过去,那也是跟著璉二爷,与鳞二爷並不是一起,就算要住下, 怕也各有院落,事情还是不方便啊!”侍书不放心的提醒。 “你们还能不了解璉二哥的性子?在京城有凤辣子管著,一切都还好说,到了江南之地,他哪有工夫去管別的?”探春这句一提,在场四人齐齐红脸,“二姐姐就算想被他管著,怕是都难见到人。 什么,惜春? 贾母今天请客,探春和迎春很默契的联手,“赶她”带著入画一起,到前面厅陪坐说话,理由也很简单:三姐妹总要过去一个应付差事,两人都要练字,就他最閒,不去谁去? 至於练字的原因,前些日子那份《谢表》已经够清楚了。 借春虽说还有怀疑,但隱隱猜到不少东西,很明智的没再多问。 “若是..:..这次去的不是二哥哥呢?”迎春还是不放心。 她是贾璉同父异母的亲妹妹,说话称呼上稍有不同。 “我们府里,还有谁合適?”探春的语气明显发苦。 房间里瞬间静下来。 內眷对外事可能知道的少,却不代表她们不会对比,整个荣国府连主子带奴才百多號人,真正有能耐出门的没几个,想要找出下江南的人选很简单,贾赦肯定胡扯,贾琮、贾宝玉或者贾环更草鸡,那就只能是贾政或者贾璉。 前者离开荣国府几个月? 贾赦狂喜、贾母狂怒! 没有二儿子,她拿什么和大儿子打擂台? “三姑娘,我们现在並不能確定鳞二爷南下公务的原因,万一真的只是外任,和林家姑老爷没关係一—”司棋非常不放心。 “那就换个说法。”探春无比淡定,“姑姑自从南下后,至今已经十余年未见,鳞二哥南下必然带著亲兵,一路上的安全和方便都有保障,此时一起完全合適;更何况,老祖宗肯定能猜出二姐姐跟著的原因,她不会反对的。” 迎春羞涩低头。 贾母对某人南下任职的事情了解更多,或者说更加看重,这时候有个合適的“人选”跟著,算是某种“保证”,她当然不会反对什么;再就是林如海遇刺的事情只有她、 最多再加上贾赦贾政知道具体情况,十二侯出动帮忙,对贾家只有好处。 “所以,就这样定下了?”侍书轻声问道。 “二姐姐,鳞二哥的性子..:..横竖少不了你帮忙处理公文材料,只能辛苦了。”探春轻轻揽住二木头。 迎春红著脸点头。 第129章 2.21 惜春:这里还有外人呢 第129章 2.21 ?惜春:这里还有外人呢 第二卷2.21惜春:这里还有外人呢不知道是不是冬季的酷寒加上暴雪带走所有水分,进入三月以来,天气一直挺好,中间虽说有几个阴天,却始终没出现成规模的降水情况,春日暖阳不像夏日那般灼热,照在身上非常舒服,尤其是临近中午的时候。 唯一可惜的是,京城素来“春脖子短”,没啥感觉呢夏天就到了。 就在这样明媚的春光中,六个年轻姑娘悄无声息的走进谢家院子,一直到正院才开口招呼,因为礼教原因,不太適合到门口迎接。 看到某人迎在东厢房门口,三个贴身丫头对望一眼,很自觉的跟著晴雯一起进入內院,再是亲密的关係,有些事情也不该多问。 “鳞二哥,你这院子好列也该整治一下才是。”寒暄完毕,惜春打量著只有新绿的厢房前小园,脸上全是失望之色,“这么好的春日暖阳,竟是连朵迎春都看不见一一袭人姐姐,就算是你们二爷不愿多管,你也不该閒著。” “四姑娘难为我了。”先看看某人没有说话的意思,袭人一边招呼三春进门,一边为难的开口,“我一个做丫头的,哪里懂得什么园卉?弄得差了反而更难看;更何况, 真正管事儿的还没来,不如省下工钱,將来弄的更好。” 说话时,她故意在迎春和探春之间扫两眼,然后及时低头。 “好了,四妹妹想看园,我们可以回去再说,这次过来是为了鳞二哥许下的吃食。”迎春面颊一红没敢接茬,探春含笑回给丫鬟一个讚赏的眼神,很自然拉住惜春接下话头,“鳞二哥,我们姐妹不耽误公事吧?” “『上岸』好处就在这里,工作自由的多,而且不会干的狗一样。”谢鳞笑著说了句姑娘们听不大懂的话,“前天我让侍书传回去消息后,就让下面的人忙活一番,总算是没有食言,等一下定能让你们吃到不一样的东西。” “鳞二哥,我们在府里,还有什么吃不到?”惜春完全不信。 “好吧,是我口误,也许你们吃得到,但绝不会像今天这样吃的畅快。”谢鳞笑眯眯的向袭人点点头,示意她去厨房看看,菜好了就安排起来,“你们府里家大业大,人也多的多,好多东西可能夹不了几筷子就没,我这里可不会。” “鳞二哥有心了!”迎春轻声说道。 “我倒要看看,这次鳞二哥预备的是什么!”惜春望著袭人的背影稍一犹豫,乾脆追了出去。 “这丫头!”探春哭笑不得“好了,到了这里就是到了自己家,客气什么?”谢鳞才不会在意这点儿小事,眼见房间里没外人,很自然的走到两姐妹之间一手一个,揽著她们一起坐在长榻上,“横竖將来有的是时间,该“赔偿”的少不了,不用道歉。” 探春白他一眼,却还是任他低头含住,细细品尝起来。 “鳞二哥!”良久,她突然挣脱出来,红著脸急急忙忙收拾衣襟。 “你呀!”谢鳞哑然失笑,一把抱紧面颊红透、也想逃跑的迎春,低下脑袋就啃,等到他终於放开时,可怜的二木头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横竖都是我的,先收些利息。” “你可真是我们姐妹的魔星。”探春无奈的白他一眼,用力“救出”姐姐,“虽说这辈子坏你手里,到底还是要留些脸面。” “这不是没外人吗?”谢鳞笑著起身,帮她一起给迎春收拾起俩,这不是他急色,而是很多时候,男女之间越是这样,其实越能表现“態度”,要是见面就谈正事,反而显得生分,“三妹妹,上次侍书说,你有事情问我?” “好莱坞红沙发!”(.jpg) “小妹听闻你要南下任职,这才不放心问问。”探春並未隱瞒。 “没事儿,不会太久。”谢鳞一听就明白过来,“如果不算路上的时间,短则三两个月、长则小半年,相信最迟也就到入冬,肯定能回来的。” “哦?”探春这才放心,“原来只是临时公务。” 就像她和迎春说的,如果某人真的外放任职,几年回不来,再谈什么“婚姻大事”就是在瞎扯淡,也许男人等得起,姑娘怎么等? 这年月,“二八少女”就到结婚时候,最多再晚一两年,实在没法更多,超过二十虚岁都算老姑娘,不说怎么嫁人,传出去都给家族丟人;像是现代三十多岁还没结婚的“白骨精”们,这年月已经能归入“老妇”范畴。 “鳞二哥,到底什么公务,竟然这么急著派人?”迎春轻声问道,“事前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我们知道的时候很不放心呢。” 谢鳞犹豫起来,倒不是保密,主要是担心两个姑娘的承受能力。 “怎么,不能说?”探春反而担心起来。 “罢了,这事儿和你们府里还有关係。”谢鳞看到眼前妹子们紧张的表情,还是决定让她们放心,当即將林如海遇刺、安泰帝暗示十二侯四家以及最终决定让自己去江南帮忙的事情说一遍,听的两人樱口张开,怎么都合不上,“现在不担心了吧?” “是.....盐商?”探春犹豫著问道。 没想到她这一句话,让旁边的迎春脸色都变了。 “想什么呢!”谢鳞赶紧一把搂住紧张的二木头,看著探春哭笑不得,“盐商是有点儿能耐,那也要看和谁比,在大乾,能说了算的人很多,却永远轮不到几个商贾之辈,至於银子,难道比军队好使?” 他是真没想到,江南盐商的名气会这么大,以至於让眼前两个堂堂的公府小姐都紧张,或者说,他其实一直没看上过这帮不长眼的东西一一同样的套路一玩几百年,真以为到现在还能瞒住人吗? 文官集团只从盐商手里拿钱,最多只会在外围蹭蹭,却从不让家里去爭夺主导权,家族发展基本都依靠买田置地,“耕读传家”更是所有士绅家族的標榜,难道他们不知道, 盐货生意有多来钱? 土绅的贪婪可以对比现代歷史的明末,为什么他们不抢呢? “盐铁之利”的名气贯穿整个封建时代,谁都知道这份生意来钱,但只要是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样的银子是带血的,如果说非洲的钻石能被称为“血钻”,这些盐货也能被称为“血盐”。 因为,封建时代的商人地位很低,就是一群养肥待宰的猪。 自大乾王朝立国至今的二百余年间,“八大盐商”的名號虽然一直都在,中间却不知道换过多少家,除去打头的江家和黄家,其他六家全都换过,每一次都意味著一个甚至几个大家族的覆灭,每一次牵扯到的人命都要有数十乃至数百,不算流放或者入狱的。 士绅又不是不能从盐货中拿到银子,傻了才去抢这样的断头差。 很明显,这次又到“换届”的时候了。 “当真如此?”听完他的分析,迎春依然不放心。 “不然呢?”谢鳞笑了笑,“你们不会自己回去翻翻史书吗?” “既然鳞二哥已有决断,小妹就不再多言。”两个妹子对望一眼,探春很快含笑说道,“若是如此的话,想必这次公务少不了要和扬州的林姑父打交道吧?” “確实如此。”谢鳞没有绕圈子,但凡是谈到盐货生意,必然绕不开巡盐御史衙门,“我带著朝廷的命令,定会配合林大人处理好。” “如此便好!”探春含笑点头,“还请鳞二哥千万小心,小妹虽说不懂朝廷大事,也知道此等公务一旦能够解决好,绝对少不了功劳,当今天子圣明,定不会委屈有功之臣。” “放心吧,我省的!”谢鳞笑著揽住两人,分別转头香一口。 至於所谓“天子圣明”,他一句话没接。 贯穿整个封建时代,除非是亡国昏君,又或是《明史》那样几乎不留一个明君的特殊情况,否则一贯有“为尊者讳”的做法。 比如,岳王庙前四座跪像,其实谁都知道,应该再加上完顏构。 安泰帝的话,做个守成之君绝无问题,但和“圣明”真扯不上。 “二爷,菜好了,可要现在摆饭?”正说著,门口传来袭人的稟报声,只是这丫头很聪明,连说话都在门框范围外。 “送来吧!”谢鳞笑著鬆开手,两个妹子几乎是触电般从他怀里挣脱出去,急急忙忙整理衣服,“你进来吧一一四妹妹呢?” “四姑娘在厨房,这会子大概已经吃饱。”袭人这才进门,走路时还故意放大脚步声,“若是再不上菜,我担心中午还能不能吃上。” “袭人姐姐也不拦看些。”迎春嗔怪一句。 “姑娘想要什么,我们做丫头的哪有资格多嘴?”袭人明显意有所指,“不过是听话罢了,二爷要伺候,姑娘也要伺候不是?” “好姐姐,难为你!”探春满意的上前抱住她的骼膊,转头向某人问道,“厨房那边不要紧吧?” 这里的厨房在前院,按规矩的话,惜春就不该过去,再加上还有一些僕妇厨师之类, 非常不利於保密,万一泄露出三春过来的消息,对贾家和谢家都是大事。 “放心,我不会连几个奴才都管不好。”这一点谢鳞当然早有考虑,“你们应该注意到,进门时前院的人都有迴避,这是孙伯知道三位妹妹过来后立刻安排的;厨房更不用说,谁敢泄露一个字,我送他全家团圆!” 又不是所有家族的主僕关係都像贾家那样让人无语。 “鳞二哥哪里话!”探春白他一眼,没再继续追问,拉著迎春出门招呼一一按“规矩”,席面安排同样是正妻的责任。 这丫头,虽然没有直说,却一直在“亮身份”呢。 “你呀!”目送两姐妹出去,谢鳞伸手將丫鬟拉到怀中,不轻不重的两巴掌抽在某处柔软上,“小心思这么多,就不能学学晴雯?” “还不是二爷贪心,我们做丫头的又能如何?”袭人红脸辩解。 她很聪明。 一方面很在乎自己的“地位”,所以在管家、服侍方面尽心尽力,还不忘將晴雯儘量“边缘化”,比如今天,为了將司棋、侍书和入画三个丫头打发走,她一早就在后宅安排好,让晴雯带人过去“玩耍”。 另一方,她又非常注意身份,绝对不做“臂越”的事情,比如,在某人对三春的心思亮明后,她任何时候见到三人,都会以下人身份说话,还会时不时担当“通信”职责,確保在两边的“存在感”。 所以,某人明知道她的心思,却並未觉得反感。 “哎呦,这还放不开了?”有些人真的经不起念叨。 “你怎么一个人过来?”袭人轻轻挣脱,笑著迎向进门的晴雯。 害羞? 只要某人在家,两人基本都是跟著一起吃住,还有什么害羞的? “我要是不来,还看不到这西洋景呢!”某爆炭立刻表明態度。 这里就能看出来,她和袭人的“差距”不小,聪明又漂亮不假,情商差距却有最少三条街,“寿天多因誹谤生”真的一点儿都不冤枉。 “说人话!”所以,谢鳞一把將她拉到怀里,巴掌连抽数下。 “我来看看是否摆饭了。”晴雯咬咬嘴唇,红著脸答道。 谢鳞转头向袭人使个眼色,见她出门就低下头品尝起小爆炭。 “去叫你的姐妹们过来!”良久,他不舍的鬆开后吩咐。 “入画也是『姐妹”吗?”却不想晴雯又嘀咕一句。 某人懒得答话,直接扬扬巴掌,嚇得她赶紧跑开。 片刻后,隨著一阵脚步声,一桌丰盛的酒席送入內院正厅,这次三春都在,又是正规的下帖子邀请、专门备席,怎么也得算是重要事情,再於外书房客厅安排就不合適了。 “鳞二哥费心了!”看得出来,探春对今天的席面很满意。 同样是因为三春在场,五个丫头全都在身后服侍,没有入座。 “主菜都是海货,我倒是谈不上费心,横竖都是给下面的人安排几句,唯一可惜的是,京城到海边到底远了些,实在吃不上时新的鱼虾,只能拿些冻货凑数。”谢鳞笑著给她夹去一只大虾,“別嫌弃就好。” 在五个丫头的笑声中,探春面颊微红,却没有丝毫拒绝的意思。 其实,今天的“海货”全是冰块运输不说,质量如果放在后世,隨便一个小康之家都能凑齐,像是冻虾、带鱼、海参、海蟹等,甚至连海带、紫菜、黄鱼和小鱼乾都算,这年代的生產力水平极其低下,“山珍海味”的范畴远比现代大得多。 “哎呦呦,这里还有外人呢!”惜春忍不住伸出手,“我的呢?” “拿去!”谢鳞忍著笑夹起一块炸带鱼,假装要放在她手里。 “呀!”惜春想躲,又不捨得让好吃的落地,小脸上全是纠结之色,幸好身后的入画及时伸出小盘子接住,“鳞二哥不是好人!” 客厅里笑声更大了。 “鳞二哥,我可是听说,江南有不少好东西呢!”探春轻轻打了妹妹一下,又夹起一只大虾给她。 “放心,我还能不给你们带吗?可要我给林家带信?” “这却不必,璉二哥和二姐姐也去的。”探春轻笑著答道。 客厅里隨之一静。 第130章 2.22 林黛玉:是那些老亲的路子? 第130章 2.22 ?林黛玉:是那些老亲的路子? 第二卷2.22林黛玉:是那些老亲的路子? 扬州,巡盐御史衙门。 一队十余人的精锐骑兵从百步开外就慢慢减速,在大门前正好稳稳停住,且所有骑土动作基本整齐,显示出很高的训练素养;打头的精壮男子緋色官袍、无甲佩刀,转头向身后示意,立刻有一人滚鞍下马,飞跑著直奔门房。 不到半香后,这队骑士鱼贯而入,普通士卒自有人接下,带到偏殿喝茶,马匹也被拉到马棚餵上;打头的武官却穿过大堂直入后衙书房,身边只带一个贴身亲兵,显然是早有预约。 “扬州卫指挥使罗进见过林大人!”刚一进门,他就主动向官职比自己低一级巡盐御史抱拳行礼,“家父当初跟隨先平原老侯爷出征关外,为国捐躯,我还是多蒙蒋大哥照顾才有今日,前两日得信后一直不方便过来,今日来迟万请恕罪。” “原来是平原侯府门下,还请入座。”林如海接过武官的拜帖和蒋子寧的名帖,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算起来,林家当初也是十二侯一脉,只是先祖转为文官传承至今,一向有失亲近,想不到如今遭难,竟要靠老亲扶持,海万分惭愧。” 这才进门武官恭敬的原因。 他是平原侯府蒋家的门生,能混到扬州卫指挥使的位置,全靠蒋子寧帮忙疏通协调, 林如海却是同属於十二侯的林家家主,地位比他高出一档,再加上现在朝廷“文贵武贱”的风气,巡盐御史还是安泰帝亲信,就算现在麻烦缠身,那也不是他能看轻的。 所以,他进门就亮明身份,说话语气甚至带著明显的谦卑。 封建时代的官位就是地位,但在这个圈子里,又不完全如此。 很多世家大族百年甚至几百年、数个朝代传承,“门生故更遍於天下”的说法不带一点儿水分,看起来光鲜灿烂的大官,可能只是其门生,小小的年轻官员,可能是这家的公子,两人见面后名义地位差距极大,实际地位却正好反过来。 比如《三国》中,袁绍为渤海太守,韩馥为冀州牧,前者地位比后者差一个大档次, 但两人却以前者为主,因为韩馥是袁家门生。 毫不客气的说,只要林家没有断绝、林如海仍在巡盐御史的位置上,再加上十二侯军中四家的背景,罗进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干出不长眼的事情一一除非有更大的利益和后台。 “不瞒大人,此次蒋大哥已经传信,定城侯府谢家的二公子会带一个百户精兵前来协助,若有要事但请吩咐,只要能做到的,在下绝不多言。”罗进说话非常客气,“我已经提前將扬州城內一处小军营收拾好,预备给谢二公子入驻。” “有心了!”林如海也没客气,他本就是世家大族出身,对这里面的规矩非常了解,“若是可以的话,还请帮忙查一下军中与盐商的联繫,这次的事情肯定不会小,如果真有联繫的,请將军务必及时断开。” “这一一”涉及到切身利益,罗进立刻皱眉。 “罗將军,还请你一定要想清楚,刺杀朝廷命官意味著什么。”林如海语气冷淡,“至於些许小事,待此次解决之后依然不晚。” “林大人言重了!”罗进脸色一变,犹豫半响才咬咬牙,“还请大人放心,在下现在就能保证,军中绝对不会有不长眼之辈!” “如此便好。”林如海点点头,“扬州知府衙门我已经打过招呼,不会给我们带来丝毫麻烦;前几天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吧?黄家养的一条小狗没了。” “黄志筠身为朝廷任命的盐务总商,不思报效朝廷、为国尽忠,反而养狼子野心之辈,狗胆包天、刺杀朝廷命官,当真死不足惜!”罗进立刻表態,“只要大人一声令下, 在下愿提手下儿郎,为大人扫平叛逆,以正国法!” 为什么这么积极?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抄家啊,还特么是抄的八大盐商之一,好处简直太大了。 这时候还不积极,脑子有问题吗? “罗將军有心了。”林如海点点头,“事情不急,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办事也要有办事的规矩,万不可盲目急躁。” “在下是个粗人,动脑子的事情还是劳烦林大人,只要在需要动手时招呼就行!”罗进笑的很“坦然”,“只是,在下还是要提醒一句,这种事情歷来越快越好,拖的时间太长,可能会有不应该的变化。” 什么变化? 盐商虽然名气大,本质上还是商贾,其实和普通商家在许多方面区別不大,如果只討论他们的帐面儿数据,其中的七成以上收入必然是要送出去的,比如,眼前的这位“罗將军”,手里肯定有“份例”,像他这样的人不知道多少,从江南到京城,各级都有。 当然,“两本帐”问题不是什么稀罕事儿,盐商肯定会自己偷偷藏匿很多,要不然,“八大盐商”一个个千万两起步的身家怎么来的? 就靠吃些大人们剩下的残羹冷炙?能不饿死就不错了。 这其实也是歷次“换届”的最根本原因,猪太肥肯定让人眼红。 但只要没人带头动手,盐商还守著千万身家的时候,只要给他们时间,从县令知府到布政使、按察使,甚至提督、巡抚乃至阁老,都有可能出面为他们说话,这种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 巡盐御史不好做,难道是因为区区几个盐商? 他们的后台才是真正的麻烦。 “罗將军放心,本官省的!”林如海点点头,端起茶杯虚让。 “在下告辞!”罗进识趣的起身离开。 林如海淡淡点头,也没起身送客,目视其走出后衙就拉开抽屉,將两只已经打开的信封取出来,皱著眉头抽出信纸,再次阅读起来。 “爹爹,客人走了?”正看著,门口传来小心的女声。 “玉儿吗?进来吧!”林如海收起信纸,抬头向正在进门的林黛玉看去,“怎么只有你?雪雁呢,没跟著吗?” “刚才女儿陪著母亲说完话,服侍她歇了中觉。”林黛玉轻轻坐在旁边椅子上,“我怕有什么事情耽误,就留下雪雁伺候著。” “也罢了!”林如海无奈一嘆,“你这丫头,又有什么事情?” “女儿记得爹爹提过,京城那边有人要来。”林黛玉轻声说道,“刚才来的好像是一位將军,以前家中从来都不会来这些人的。” “不错!”林如海脸上露出笑容,“玉儿不妨猜猜原因?” 他这样“训练”女儿,其实也是没办法。 林家几乎是歷代单传,到现在別说后人,连血脉较近的亲族都没有,只有一些堂族(三代以外)勉强算关係;又因为十多年宦游江南,当初在京城的老关係路子,例如同乡、同年等等,基本已经隨看时间的发展断掉大半。 倒不是什么“眼皮浅”问题,林如海能在巡盐御史的位置上一干十年,没人会怀疑他的能力或者圣眷,关键是这么长时间,当初的好友发展差別太明显,大部分都是放去某个小县城沉沦,根本不在一个层次,最终只能断线。 “有些人,走著走著就散了——”(.mp4) 数来数去,京城那边除了个別“压箱底”关係、不到生死存亡关头不方便动用的情况外,竟然就剩下十二侯一脉“老亲”,偏偏这些人其实也谈不上多近的关係,毕竟,林家六代文官,和武勛那边真的有些远。 这次对盐商动手,他完全没把握能成,甚至没等弄出任何结果呢,老婆都差点儿搭上,说不定自己也会遇到危险,女几怎么办? 那就只能尽力而为的同时,做一些最坏的打算。 “是那些老亲的路子?”林黛玉臻首一歪,俏脸上全是可爱的表情,“四家侯府不论如何,也该有不少老一辈的门生故吏、亲兵手下什么的,大概是让他们帮忙吧?” “好丫头!”林如海露出满意的神色。 “看来,四家老亲对鳞二哥此次南下確实非常看重。”林黛玉一脸欣喜,“有他帮忙,再加上一些门生,相信这次定能——” “希望是吧。”林如海轻轻一嘆,“玉儿,原本为父不想让你知道这些,只是事情紧急,已经到了无法再让的地步,这才让你跟著学了不少东西;此次谢家派人过来,这个房间隨时向你敞开,任何事情你都能查看。” “爹爹放心,女儿省的!”林黛玉面露坚毅。 谢家院子,外书房。 外间此时完全空著,一个人影都没有,也很少见的没留下一个丫头;內间臥房中,谢鳞揽著面颊红透的探春,脸上却是哭笑不得。 我就这么让你们信不过?”他低下头,轻轻与妹子耳语。 “小妹也不过是以防万一。”探春一点儿都没客气,“司棋和侍书两个蹄子都搭上了,难不成小妹还有『退路』吗?” 嗯,沉没成本太大,只能继续跟投, “你呀!”谢鳞无奈的搂著妹子起身,横抱起来回到外间,“前两年的事情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一个百户的位置坐稳,其实没多少心思,还不是为了你们,这才辛苦乱跑?我要是没点儿身份,你们老太太能答应?” 这话肯定没问题,但又不全对。 从確认进入红楼世界开始,他最初的想法有两个,一个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另一个就是“金釵齐聚”又或者“釵黛共侍”之类,但现代人都明白,“想法”没屁用,关键看你能不能把吹出去的牛逼圆回来。 男人嘛,爱情和事业对吧? 所以,他一开始上进的动力就是这些,里面肯定包括让贾母还有贾家老实听话的內容,但真的只占很小的部分,否则就像贾宝玉一样,屁事儿一堆但屁用没有,眼睁睁看见问题却无能为力。 “小妹都后悔了。”探春少见的露出柔弱表情,“以前总想著什么前程大事,到如今才明白,古人那句“悔教夫婿觅封侯”真的非常有理,这一耽搁就是大半年,將来说不定还有更长的,我们姐妹再怎么没脸,也追不到千里之外。” “放心吧,我可不舍的放过你们!”谢鳞说完就低头吻住。 他確实一开始就不老实,也確实有些心,像什么“金釵齐聚”之类的心思不少,但除了这一点外,他相信自己远比这个年代的任何男子对自家妹子更好,至少,“千红一哭、万艷同悲”的屁事儿绝不允许再现。 “鳞二哥、三妹妹!”没等他抬头,门口就传来弱弱的女声。 “二妹妹回来了?”谢鳞轻轻放下探春,起身揽著迎春回到长榻上同坐,“四妹妹呢?” “我看看她睡下了。”二木头很是委屈。 “你们呀!”谢鳞头疼的揉揉脸。 谁说养鱼容易的?这才俩..::.仁,鱼塘都特么快炸了! 嗯,这年月丫鬟不计数,李紈和王熙凤没法爭,要不然更麻烦。 算了! 他乾脆一手一个揽著回到臥房,睡著了就没问题。 为啥不是直接吃干抹净? 她俩再怎么说也是公府小姐,万一出事要死人的。 “我闭上眼睛就是天黑一”(.mp4) 探春和迎春对望一眼,齐齐露出羞涩的红霞,却都没挣扎。 后宅,西厢房。 就在院子里完全安静之后,应该是“睡熟”的惜春悄悄睁眼。 “姑娘?”旁边没睡的入画轻声招呼。 借春没说话,转头目视房外。 “姑娘放心,袭人、晴雯、司棋和侍书四位姐姐都在对面睡下,二姑娘看你睡著后就走了。”入画立刻答道。 “哼,一个个看我小,都当我是傻的。”惜春撇撇嘴起身坐好,丫鬟赶紧给她披上衣服,“二姐姐和三姐姐每次商量事情,都会找藉口把我支走,却不想想家里平时根本没多少后宅来往,除了鳞二哥这里,还有什么需要如此小心?” “姑娘不睡了吗?”入画轻声问道。 “少睡一天也死不了,总比躺著翻来覆去要强。”惜春气鼓鼓的一把撩开锦被跳下床,“帮我穿上衣服,我倒要去看看,她俩和鳞二哥究竟商量什么事情,竟然还需要这么小心。” “姑娘,这不大好吧?”入画很为难。 “你不去我就自己看!”惜春咬咬嘴唇,圆圆的小脸慢慢鼓起来,看著可爱又有趣,“横竖这院子就一点儿大,不用担心走丟。” “啊?”入画不敢再说,急急忙忙帮她穿衣收拾。 不到半烂香后,两个小小的身影悄悄走出房间,经过正房的东耳穿堂进入正院,小心走到东厢外书房窗下,透过窗帘缝隙看进去。 主僕两人齐齐捂住嘴,表情惊恐的互相对望。 第131章 2.23 王皇后:璇儿,你去江南做什么? 第131章 2.23 ?王皇后:璇儿,你去江南做什么? 第二卷2.23王皇后:璇儿,你去江南做什么? 凤藻宫这些日子愈发冷清起来。 皇宫很大,占地面积数千亩、各类人员不算驻军也有上千个人头在吃饭,每天来来往往事务繁杂,光是用水就要专门的保障渠道。 皇宫很小,任何事情一旦发生,再“隱秘”的消息也会在很短时间內传遍,人尽皆知却又人皆不言,但只要是能活过三年的,都会心中有数。 比如,皇后失宠了。 当日就在大明宫中,她一怒之下亲自动手,將吴贵妃抽了一顿狠的,虽然安泰帝並没有说什么,但自那以后这么长的时间,却再未驾临凤藻宫,而是有事留在御书房,无事留宿永寿宫,中间可能会翻其他嬪妃的牌子,唯独再没有见过皇后。 幸好,她是皇后,暂时没人敢和她玩什么“阳奉阴违” 但凤藻宫明显冷清起来,嬪妃们除了每天早上必不可少的晨昏定省,没有一个访客还敢上门一一整个皇宫里人很多,但只有一个真正的主人,那就是安泰帝,其他人都是围绕著他“运行”的。 有时候他只需要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都能让一个最低等的杂役飞上天;但他同样可以不说话,就让任何人落入烂泥,再无机会。 哪怕是皇后,哪怕两人是结髮夫妻。 差的无非就是时间,也许一两个月无所谓,半年呢?三五年呢? 谁都知道,这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这肯定包括王皇后自己,只是她暂时顾不上。 “確定了?”望著跪在身前的元春,王皇后语气依然平淡。 “娘娘放心,戴总管都安排好了。”元春立刻答道。 “起来吧。”王皇后这才点头,“定城侯府呢?” “他已经明確答覆过戴总管,定会在下月初挑一个好日子启程,直奔江南。”元春躬身而立,“十二侯四家几乎动用所有人脉,在江南为他安排好儘可能大的支持,目前已经確认的包括甄家、薛家还有平原侯府的门生,现任扬州卫指挥使。” “江南的消息这么快就能传来吗?”王皇后立刻皱眉。 “没有,是戴总管直接和定城侯府的谢爵爷谈的。”元春语气复杂,“陛下既然暗示这四家出手,必然是预先答应好处,江南那边的事情毕竟一一按照惯例的话,陛下不应该插手才对。” “甄家还是有用的。”王皇后鬆了口气,“所以我才让璇儿那丫头过来一趟,虽说这些年,忠顺王府那边刻意和江南断开,但两家毕竟是亲戚,该伸手的时候,定然比外人更合適。” “如此一来,他在江南一一”元春的语气轻鬆许多。 “死蹄子,好一个『他”,竟是连名字都不敢提了?”王皇后面露嗔怪之色,“那好,本宫就给你个机会,戴总管不是说,东安门外的院子已经安排好了吗?” “还邀请..::::”元春俏脸泛红,“这个月二十六过去一趟。” “没几天了。”王皇后声音压低,原本雍容的表情渐渐消失,变得越来越严厉,“到时候我让衍儿也过去,上元节要不是他的帮忙,我们娘俩怕是要天人永隔,虽说暂时谈不上什么赏赐,当面说声谢谢、招待一顿饭还是应该的。 到时候,你也跟著过去,待宴席结束留他说说话,你们两家本就不远,关係亲近,以后也少不了来往;那处院子今后就由你来安排,除去本宫有事要用之外,一切都由你做主,只一样,不要惹上什么不相干的事情。” “娘娘放心,奴婢省的!”元春赶紧低头跪下,俏脸闪过喜色。 “小蹄子,白疼你这些年。”王皇后挑起侍女下巴,脸上同样泛起红晕,目光中却闪出让人心悸的冷色,“本宫不管你的私事,只不要耽误大事便好。” “奴婢不敢!”元春娇躯一颤,臻首却一动不敢动。 “好了,看你嚇得。”王皇后表情慢慢冷下来,縴手用力將侍女拉到身边坐下,“也不知那玥儿两个又要玩到什么时候,本宫只说让她们晚上回来,却忘了交代时间。” 有些空旷的正厅內安静下来,只余过早肆虐的蚊鸣分外吵闹。 也不知多久,院中传来一对儿银铃般的笑声。 元春急忙起身向內间奔去,只是脚步有些不稳。 “母后!”周玥刚一进门,就欢呼著扑到皇后怀中,“你不知道外面多好玩儿,璇儿姐姐带我..” “咳咳!”周璇急忙打断她,若无其事的轻轻万福,“见过四婶,今日玥儿妹妹隨我选了一家店铺过去,主要是为了看看人流和交易情况,还好,自从我们的药丸逐步铺开后,生意非常不错,想必这月的收成能比上月更让人满意。” “是啊,那里好热闹呢!”周玥面颊一红,小脑袋点的像鸡啄米。 “你们呀,不老实!”王皇后含笑揽著女儿起身,爱怜的在两个姑娘头上一人敲一下,“行了,我也是从你们这个年龄过来的,还不知道外面那点儿事情?记住,出门带好人手,万不可惹出麻烦,更不要让自己受伤,听清楚了吗?” “嘻嘻,母后最疼我了!”周玥高兴的在母亲怀里蹭啊蹭。 “四放心,侄女省的。”周璇自然没有二话。 “今日招你过来,其实不是本宫的事情。”寒暄完毕,王皇后示意入座后进入正题,“江南林如海的案子,想必你也听说了,陛下已经传了手諭,让定城侯府二房的小子过去看看,昨个儿谢夫人过来求助,希望本宫可以帮忙说说。 只是这陛下钦定的事情,本宫哪里能说上话?又不想看她难受,只好答应帮忙照顾, 咱们都明白,江南的事情脱不开甄家,你这丫头和那边的关係还在吧?不如帮个忙,给奉圣夫人招呼一声,好岁让谢家的二房小子省些麻烦?” “啊?”周璇似乎没想到会这样,犹豫著低下头,半响才开口,“四难为我了,外祖母那边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侄女都记不清上次相见是什么时候,平日里除了逢年过节的礼品,就是几封书信,说不说的又能差多少?” “哦?”王皇后慢慢露出笑容,“玥儿,你去里间看看,元春那丫头刚说要补补妆, 怎么这会子还没出来。” “怪不得没看到她。”周玥恍然大悟,起身就要跑过去,却不想脚下一滑,差点儿摔倒,“谁这么不小心,怎么会地上有水?” “是吗?”王皇后表情一顿,旋即若无其事的指指桌上,“大概是我刚才让元春倒茶的时候洒了没注意一一快去吧!” 周玥这才疑惑的跑开。 “四可是有事吩?”相比於有些单纯可爱的周玥,周璇可没这么容易忽悠,“先说好,若是当真为难一一哎呀,四饶命!” “小蹄子,在我这里耍腔是吧?”王皇后起身扭住淑寧郡主耳朵,將她拉到怀里就是“啪啪”两下,“江南甄家的事情,怕是三皇兄都不见得比你更了解,若是本宫没记错,东直门附近最大的货栈是你们王府名下吧?那里的南货从何而来?” “嘻嘻,就知道瞒不住四婶。”周玥一点儿都没有不好意思,“只是这天下之事,万无说句话就办的,正好侄女也有些小事一一四打我也没用,大不了我先答应,然后再也不进皇宫,省的哪天不小心被打死。” “臭丫头!”王皇后还是拍几下才收回巴掌,“说吧,我听著呢!” “不如四帮个忙,让侄女去趟江南唄。”周璇笑嘻嘻的开口。 “哦?”王皇后先是惊讶,慢慢露出古怪的笑容,“璇儿,你去江南做什么?刚才还说上次见到奉圣夫人,已经记不清什么时候呢,如果光是你在生意上的事情,犯不上吧?” “侄女多年不见外祖母,当然甚是想念。”周璇似乎发现不对。 “如果这次去的不是谢家二房的小子呢?”王皇后的笑容愈发灿烂,“璇儿,十里街西头河边的店铺生意,怕不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能想出来吧?原本我还没往这方面考虑,现在想想,玥儿好像提过一次,在那里见过你的“鳞二哥”呢!” 是不是语气和对话不太对?怎么会是两人“谈判”? 照理说,王皇后想要安排周璇办点儿事情,还用这么麻烦吗? 因为现在聊天的不是子和侄女两个普通人,而是当朝皇后和忠顺王府外务负责人, 甚至大管家,虽说她俩的关係不能用一句冰冷的“互相利用”来形容,但在牵扯到核心利益的大事上,情谊通常没办法起到太大作用。 “死丫头,我就知道一不小心会坏事。”周璇恨恨的嘀咕一句才抬起头,“四婶不会连侄女的脂粉钱都要抢吧?” “本宫还要脸呢!”王皇后没好气的敲她一下,“老老实实说出来,这次去江南做什么?横竖你想出宫,除非有胆子偷跑,若是没有本宫的批准,你就憋在京城,整日里穿著男装到处晃悠吧!” 大乾皇家在对皇族內部的管理方面,从前明乃至各大朝代都吸取教训,一方面並不禁止皇室成员参政,另一方面又对他们实行严格管控,不许隨便出京,儘可能避免朱家那种“遍地都是、除了造小孩没別的用、除了长相外和猪一样”的问题。 包括女眷,除非是圣旨、懿旨批准,否则皇室成员不许出京。 基本上,排除极个別的情况后,绝大多数皇室成员一生都要止步於京城外墙,从出生就註定这点,甚至在理论上,就连出城打个猎都要到宗人府报备后才可进行,否则会遭到家法处置,轻则打板子,重则圈禁。 同时,绝大多数皇室子弟同样服从“五世而斩”的规矩,爵位传袭必须降等,但不再要求武职,而是顺序降低,一般会降到骑都尉才停止,以后不再继续降低,世代拿一份俸禄了事。 顺带一提,皇室子弟绝对禁止掌握军权,原因参考明成祖朱棣。 所以,王皇后没说假话,只要她不同意,周璇绝对出不了京城。 除非她再也不回来,下半生当个丧家犬。 “我就是想试试,能不能在江南铺开药丸生意。”周璇不满的嘴,眼见没用才无奈低头,“横竖这份生意少不了四的份子,赚再多都没坏处。” “还有呢?”王皇后一点儿都没放鬆,“说实话,再敢胡扯看我不把你屁股打开你是我看著长大的,从小就不老实。” “侄女在你心里就这样?”周璇愈发不满。 “『沾了毛比猴精”说的就是你。”王皇后扬扬巴掌,“快说!” “我看上他了,你满意吗?”周璇气的直接喊出来。 “是吗?”王皇后浑身一僵,表情无比复杂,半响才慢慢放下縴手,轻轻將周璇拉到怀里,“你知道他的事情吧?如今武勛的圈子里都在传,她对荣国府的三姑娘有心思,你们府里和贾家的关係如何,不用我多说吧?” “公门庶女,到时候多个妹妹就是。”周璇根本无所谓,“横竖还有四婶和皇叔做主呢,贾家纵有天大的气性又如何?” 忠顺王再怎么和安泰帝不对付,那也是皇室亲王,正所谓“疏不间亲”,哪怕是当初的贾代善,面对自己的女儿被逼自尽,依然只能上摺子告状,而不是直接拿人家怎么样; 虽说最后干掉了忠顺王登基的希望,但这里面究竟有多少是他的作用,怕是很难说。 更何况,如果是忠顺王本人,安泰帝確实恨不得亲自出手弄死他,但要是换成周璇这样毫无威胁的亲侄女,他意见再大也要好好照顾,否则对名声的影响太坏。 “既然你已经决定,我也不说什么,虽说本朝惯例,皇室与武勛极少通婚,但也並非没有先例,若是那小子当真能耐,本宫可以答应帮你说项。”良久,王皇后还是点点头,“出京的懿旨你什么时候要就过来拿,甄家那边一一” “四放心,侄女亲自过去说,这总行吧?”周璇终於笑出来。 “调皮!”王皇后轻轻搂住她,“这宫里的事情错综复杂,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子就算贵为皇后,也不可能所有事情都一言而决? 1 一你留下住两天,別整日里换上男装满京城乱窜。” “知道了!”周璇委屈巴巴的答应下来,然后表情奇怪的看看內间,“怎么叫个人要这么长时间?元春这会子该出来了吧?” “估计正打闹呢。”王皇后哑然失笑,挽著她一起向房间里走去,“我们也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说笑著走到內间,却见周玥笑嘻嘻的骑在元春身上,不断的胳肢她,一个劲儿让她承认什么事情:可怜的侍女面颊红透,却只一味地咬牙摇头,死活不肯答应。 “玥儿,还不下来,打打闹闹成什么样子!”王皇后笑骂一句就伸手將女儿拉到旁边,“夜深了,还不赶紧去梳洗,准备就寢!” “咯咯咯,母后不知道呢,元春姐姐这么大人,竟然还会弄湿裤子。”周玥笑的直打跌,“看我不羞她!” 主皇后和元春齐齐红脸。 周璇赶紧低下头,却想起刚才周玥差点儿滑倒的事情。 第132章 2.24 薛宝釵:搭上谢家的机会不多 第132章 2.24 ?薛宝釵:搭上谢家的机会不多 第二卷2.24薛宝釵:搭上谢家的机会不多寧国府的作息规律,是和別处不同的。 都是清早辰初(七点)前一片寂静,几乎看不到人影,辰正(八点)以后,少数起来干活的僕妇下人,大部分也显得迷迷糊糊,更別说是主子,每每要到已初(九点)以后饿了,才会不情不愿的起来,要上些吃食垫肚子。 尤氏是唯一辰初就会起床的寧国府主子。 所以,当她发现某人不到已初就上门拜访时,俏脸上全是好奇。 “鳞兄弟,稀客啊?”寧国府正院正厅寧安堂的院前向阳大厅中,寧国夫人连语气都带著调侃,“咱们两家也是老交情,什么事情能让你这么著急,连这府里的习惯都忘了?” “大嫂子见谅!”谢鳞无语的的拍拍自己的脑袋,意识到今天唐突了,看看眼前一本正经摆著贵妇人款儿的美女,他总想起贾氏宗祠后的丛绿堂,“珍大哥昨个儿又和谁喝多了?” “还不就是那几个人?”尤氏大概猜出他的意思,白他一眼后示意无关下人退散,这才亲自起身为他倒上茶,“除了神武將军府的冯大少昨晚有事,酒喝到一半儿就告辞,其他的都在园子最后的临水轩或者凝曦轩躺著呢。” “璉二哥也在?”谢鳞发现这样也有好处,可以省掉一件麻烦。 “少不了。”尤氏稍一考虑,起身示意某人跟上,“走吧,看你的样子事情挺大,我们还是直接过去叫人吧,你公务忙,別耽误了。” “多谢大嫂子体谅。”谢鳞含笑致谢, “太太,要不要奴婢提前让人过去叫一声?”贴身丫鬟银蝶儿赶紧请示。 “他们一喝醉,那副鬼样子还嫌不够丟人吗?”尤氏一句话就给否了,“你也別跟著了,我就带著鳞兄弟到湖边指指路。” “奴婢明白了!”银蝶儿这才不多话,躬身后退几步打开正门。 两人先后起身,出客厅走正院东穿堂,沿著尤氏院和正院之间的夹道向会芳园走去一登仙阁、逗蜂轩和天香楼一线依然处於封堵状態一一只是没走多远,两人几乎同时顿住脚步。 小半个时辰后。 “你这死鬼,玩腻了就不露面是吧?”尤氏院后宅正臥,哪怕是浑身软的像是没了骨头,寧国夫人依然咬著牙捶打某人,“今天要不是有事情,你是不是还敢不来?” “大嫂子,我这不是没办法吗?”谢鳞也很无奈,“这些日子我的事情多,你也不是、 “是啊,千户大人!”尤氏白他一眼,“怎么想起到江南去?你的老毛病虽然没改, 可这两三年,我也没听说你再去什么云儿月儿那里鬼混,连这边府里,你以前都恨不得直接住下,现如今竟然连见一面都难。” “我还没改啊?”某人很不满。 “哦?”尤氏縴手下滑,“改什么了?” “咳咳!”谢鳞赶紧转移话题,“临水轩那边——” “放心吧,那群酒鬼能起来用午饭就不错了。”尤氏面露不屑,“昨晚上听说有人送来一批上好的阿芙蓉......“ “等会儿!”谢鳞赶紧打断她,“这东西谁让他们碰的?” 阿芙蓉就是鸦片在华夏古代的旧称,一开始多为药用,但后来的事情懂的都懂。 “我也劝过,哪里拦得住?”尤氏苦笑著摇摇头。 “这么说,冯紫英昨晚的『告辞”有些巧啊。”谢鳞很无语。 “你这么一说一一”尤氏也反应过来,“冯家大少虽说经常来府里喝酒说话,却极少留宿,平日里除了这些,也没说过什么正经事。” “韩琦呢?”谢鳞多问一句。 “后面呢。”尤氏想了想答道。 谢鳞这下明白过来。 冯紫英和寧荣二府还有武勛方面的紈綺们玩的多,却並不是一路人,这一点谢鳞早有猜测,但现在看来,他其实是个很有城府很有控制力的人,能力不会差,想想也是,如果他真的扶不起来,太上皇那边绝对不会养废物。 拉拢一个没落武勛家族罢了,犯不著把自己搭上。 至於韩琦,锦乡伯府承爵人、一等將军、振威营总兵韩川之子,和他不完全一路。 “別管了。”谢鳞只能摇摇头,这种事情告诉尤氏也没用,“今天我真有正事儿,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 “你呀!”没想到尤氏根本不接茬,直接夺取主动权,“横竖下次不一定什么时候再见,与其不知道便宜哪个小蹄子,还不如自己先享受;刚才你还有脸说什么『改了”,我现在要是不拦著,你是不是又要去天香楼?” “胡说什么呢?”谢鳞表情一顿,面露尷尬之色。 “这府里能隨便用宫中胭脂水粉的,只有我和蓉哥儿媳妇,上次在丛绿堂,我拉住你就闻到了。”尤氏白他一眼,“横竖中午你又走不了,不用些酒菜能谈正事儿?” 某人只能心服口服。 临近中午,一桌颇为丰盛、放在寧国府却只能算是“家常便饭”的酒席又摆在刚刚收拾利索的临水轩中,只是昨晚的一干陪客全部打发走,只留下贾珍、贾璉、贾蓉再加上贾蔷,算是“小聚”,看这爷四个黄脸萎靡的样子,昨晚上绝对没少“玩游戏”。 “鳞兄弟怎么有空到我这里转转?”一开席,贾珍就语气不对。 “珍大哥、璉二哥,小弟今天赔罪了。”谢鳞二话不说端起眼前的酒杯连干三个,苦笑著拱手道歉,“这些日子真的忙,走不开啊!” “今天呢?”眼看他这么上道,贾珍就没再过分。 “这不是有事相求吗?”谢鳞也没客气,反正今天他又不是来白拿东西的,“前几天大明宫的戴公公让人带话,说是在东安门外收拾了一处宅子,请我大哥过去坐坐,可我大哥那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不就砸在小弟头上了?” 他肯定不会提当日戴权亲自到定城侯府,还有不少事情安排。 “那老小子,上他的门可没有空手的。”贾璉立刻反应过来。 “这不是就求到珍大哥府上?”谢鳞只能苦笑,“小弟反覆打听过,戴公公最喜欢各种古玩文物,可小弟的能耐你们还能不知道吗?要说喝酒吃菜没的说,可文玩古董我是一点儿都不沾吶?听说珍大哥这里有不少瓶瓶罐罐,正好有件蓉哥儿的好事,这不就过来了?” “哦?”贾珍表情一动,“什么好事?” “小弟记得,蓉哥儿现在还是白身吧?”谢鳞笑著夹口菜。 “龙禁尉?”没等贾珍再说话,贾璉惊喜的说出来,“戴公公这是吐口了?” “听说这次的宅子就和空缺的事情有关。”谢鳞也没卖关子,“我打听到的消息是, 这次龙禁尉里面有两个空缺,锦衣军北镇抚司的赵堂官要一个,还有一个空著,暂时没著落,可这捐官的规矩咱们都懂,最多一般只到从五品,龙禁尉可是正五品吶!” 贾蓉的眼神瞬间亮了。 “鳞兄弟能保下?”贾珍赶紧问道。 “赵堂官那个是两千两一一”谢鳞故意停顿。 “蔷哥儿,拿我的牌子去长房,支两千两的银子送来。”贾珍二话不说掏出一块玉佩扔给贾蔷,急切地盯著某人说道,“至於说什么瓶瓶罐罐的,些许小事不需鳞兄弟麻烦, 你什么时候要,我让人什么时候送去。” “妥了!”谢鳞目送贾蔷离开,扬首闷掉杯中黄酒,“没几天了,就这个月的二十六晚上,小弟要去那边府上拜望,什么银子瓶子的,小弟不懂也不碰,到时候你让蓉哥儿套辆车,我们爷俩儿一块儿过去坐坐,有事情当面说清楚,戴公公的习惯你们也知道。” “只要银子一到,又被他收下,事情就等於办好了;就算是中间有什么人先手一步, 有你我两家的面子在,一样跑不到別处。”贾珍忍不住满脸堆笑,仰脖陪饮一杯,“鳞兄弟,这次的事情,算是哥哥欠你一个人情一一畜生,还不跪下磕头!” 贾蓉一声不,满脸狂喜跪在地上,“膨”连续三个响头。 “行了,正事儿办妥,小弟也就一—”眼看一切顺利,谢鳞才没兴趣继续耽误,端起酒杯起身算是收个尾,干完了就想走人。 “说什么呢!”贾璉一把將他按下,“酒都摆上了,嫌差能换!” 看著“虎视耽耽”的爷仁,某人只能苦笑,他今天毕竟是上门求人,要是这么一走了之,事情就显得太难看,可他真的不想喝。 刚被尤氏“压榨”一个多时辰,完全放开的三十多岁小妇人啊,现在剩下的实在不多。 “多乎哉?不多矣!”(.tt) 金陵,薛家。 一桌很正常的家常菜已经在內宅前院餐厅摆好,厅中除了一干服侍的下人外,却只有薛宝釵带看鶯儿,面显焦急的站在门口,不住向后院过来的穿堂眺望。 终於,足足等了一柱香有余,薛夫人总算扶著丫头过来,只是脸色看起来有些萎靡, 精神明显不好,眼圈哪怕是化过妆,依然掩饰不住国宝的风格。 望著母亲的样子,薛宝釵甚至连劝说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当初在解决薛蟠打死人的案子时,她为了显示后台,故意放出消息,说是定城侯府二房给的主意,不管怎么说,事情总算是得以解决,反正金陵都知道,薛家和贾史王三家是老亲,再多个关係路子也无所谓,谁知道定城侯府二房是哪根葱? 但是,现在情况变了。 隨著定城侯府承爵人谢鯨升迁、正式掛上“权知驍勇营诸军事”职务的消息传来,又听说他抗住文官方面的弹劾坐稳之后,谢家身份与之前已经完全不同,作为天下最精锐的十二个京畿团营军头之一,哪怕是一省巡抚、提督也要留出三分面子。 薛家既然能从谢家二房得来主意,想必两家的关係非常亲近。 吧? 所以,隨著消息的彻底传开,薛家大房的地位稳步提升,以至於薛夫人、薛蟠母子现在颇有几分“贵宾盈门”、“宴席连坐”的意思,比如,昨晚上家里的宴席直到临近子初(二十三点)才结束。 问题是,只有薛宝釵清楚,他们和谢家並无实际关係,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实质性关係都没有! 薛夫人、薛蟠母子应该也知道的,但现在他们自己都被骗住了。 受骗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骗自己。 “我的儿,今日又有何事?”看到女儿脸色的焦急,薛夫人总算清醒了些,“今晚还有......” “母亲还是先听听这个吧。”薛宝釵无奈的打断她,將一份已经开封的信件递过去,“荣国府来的,可是女儿不太明白。” “荣国府的信?除了你姨母,还有谁会给我们来信?”薛夫人反覆打量片刻才抬起头,“信封確实一样。” 她不识字。 不只是她,同为王家姑娘的王夫人、王熙凤也不识字。 “这封信是姨母的寡居儿媳、先珠大哥留下的寡嫂李氏托人送来的。”薛宝釵只好拿回信封,“信中提起,李家和谢家乃是数代的老亲,如今谢家二房的鳞二哥很快就会上任江南,希望我们能够帮忙照顾一二。” “啊?”薛夫人完全理解不能,“李氏?哪个李家?” “珠大嫂子的父亲乃是海內大儒,曾任国子监祭酒,现因年纪太大,於金陵国子监掛个閒职。”这样的背景,李紈当然不会忘记在信件中说明,“但是,其二叔原任国子监博士,前些日子刚刚放为南通州学政。” “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 “竟有此事?”薛夫人不傻,沉思片刻后很快抓住重点,“信中不是说,谢家二房的哥儿外任江南吗?什么职务?” “扬州卫千户。”薛宝釵立刻答道,“母亲,珠大嫂子並未再提其他事情,但专门说明,贾家和甄家乃是老亲,荣国府的老祖宗对这位鳞二哥非常看重,答应帮忙联络;再一个,荣国府在扬州有一位姑母,现为巡盐御史夫人。” “既然如此一一”薛夫人反覆考虑半响还是不得要领,只好继续询问女儿,“乖因, 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 “有李家在文官的路子,荣国府答应帮忙联络甄家,再加上谢家本就属於十二侯核心,又是正好放在扬州卫任职。”薛宝釵显然早就考虑过,“母亲,扬州也在江南,这么多的路子,以鳞二哥的能耐,想来不会难为。” “乖因是说,我们帮?”薛夫人很是迟疑。 薛家能帮什么?银子。 薛夫人最看重什么?银子。 “母亲別忘了,我们和谢家並无实际交情。”薛宝釵银牙轻咬將残酷的现实点破,“事后,鳞二哥不论是留在江南还是回返京城,都有京城的谢总兵帮忙做主,我们只要帮上,想来谢家忘不了好处。” 薛夫人没说话,表情变幻著坐在椅子上。 “需要..:::.多少银子?”半响,她很不自信的问道。 “不论多少!”薛宝釵斩钉截铁,“母亲,搭上谢家的机会不多!” “是不是先看看,比如甄家那边?”薛夫人还是不放心。 “母亲,锦上添何时赶得上雪中送炭?”薛宝釵有些焦急。 薛夫人犹疑著坐在那里,表情沉重的半响无语,哪怕是以她有限的知识面,也知道这种时候的银子消耗巨大,一时间颇有不舍。 “只是一一”良久,她不放心的抬起头,“乖因,你不是说我们要儘快赶赴京城吗? 如今江南的生意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你大哥好不容易也同意.....” “母亲!”薛宝釵都快无奈了,“此一时彼一时,我们入京也不过是依附老亲,不论贾家还是谢家,这么多年不见,到底还剩下多少情分?一旦我们这次帮上忙,哪怕是耽误些许时日,事情也完全不同啊!” 薛夫人这才慢慢点头答应。 第133章 2.25 秦可卿:有叔叔此言,今日死也甘心 第133章 2.25 ?秦可卿:有叔叔此言,今日死也甘心 第二卷2.25秦可卿:有叔叔此言,今日死也甘心寧国府的一顿饭並没有吃太长时间。 某人確实没什么喝酒状態,另外四个就好?一夜酒宴再加上阿芙蓉,他们能爬起来, 大部分还是因为平时的作息习惯,再加上肚子確实饿了。 因此,每人不到半斤黄酒之后,宴席很少见的变成了品菜为主,再加上说话聊天,未正(十四点)刚过就各自散去,爷四个自然是回去歇著,某人是按计划准备回家一一吧? “鳞二爷!”刚到天香楼下箭道,谢鳞就听到瑞珠在头上招呼。 他也懒得矫情,前后一看没人就乾脆翻墙而过,直接到了院內。 “叔叔来了?”看他刚一落地,原本站在正门口的秦可卿就惊喜的扑到他怀里,“若不是今日听闻会芳园的动静,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来了呢!” “对不起。”谢鳞回头看看锁死的前院门,用力搂紧她嘆道。 不可否认,他对秦可卿確实是一开始就抱有心思,而且也不那么纯粹,中间还曾想过放弃,但至少现在来说,正所谓“论行不论心”,他並未真的对不起人家。 问题出在前面的逗蜂轩,那里最少有十几个义忠亲王残党人手。 “叔叔放心,自从..:..那次之后,我再未向他们提过。”看到某人的目光,秦可卿一边引著他进屋,一边赶紧开口解释,“这些日子除了安排瑞珠出去办些女儿家的私事外,我们也很少再和他们说过话。” “不是我不放心,而是你大哥实在是一一”谢鳞苦笑著摇摇头,並没有继续多说,“你呢?前些日子不是说,要放出去消息吗?” “鳞二爷放心,早就已经放出去了。”瑞珠笑嘻嘻为两人送上茶水,“如今闔府皆知,我们姑娘身上不爽利,又是因为女儿家见不得人的病,平日里除了少数內卷,连探望的都不多。” “叔叔放心,我既然是跟定的,自不会让叔叔为难。”秦可卿扶著某人坐下,轻轻跪在他身侧,梨带雨的伏在他腿上,“非是我当真想要如此,只是这见不得人的地方..:::.横竖今生我都要服侍叔叔,这就任性一回。” 现在和谢鳞有关係的妹子中,就属秦可卿最麻烦,心思也多。 探春一心谢家二房的当家奶奶位置,为此连迎春都被她拉著一起“姐妹同心”;迎春相对比较简单,虽然也有不少心思,但只要真心对她好,她就不会多说;李紈的所有心思都在贾兰身上,只要抓住这一点,其他都不算问题。 史湘云相对特殊,虽说上次勉强算“定下”,实际上问题很多。 徐锁儿、温芸娘婆媳更別说,各取所需为主、感情只算辅助。 尤氏..:...其实两人有没有感情都难说,更多是为了需要。 只有秦可卿,谢鳞现在都不敢说是不是能把住这位妹子的心思。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这些日子没什么事情吧?”想通这些,他望著前院问道。 “叔叔放心,並无事关我们的麻烦。”秦可卿犹豫片刻,“倒是前些日子听他们提起,江南那边发生过一件大事,虽说不知道具体如何,好岁算是解决乾净,也没留下什么麻烦,就是我那一一很是辛苦了几天。” “哦?”谢鳞表情一动,意识到这里面有问题。 江南的事情,想来就是林如海遇刺的案子,不论想要做什么大事,都少不了金银的“助阵”,封建时代的商业匱乏,真正来钱的路子就那些,义忠亲王余党会在盐务方面伸手,完全可以理解。 只是,他们在这次的刺杀案中又扮演什么角色? 幕后黑手?敲敲边鼓?还是乾脆躺看中枪? 很显然,这些消息指望从秦可卿这里打听出来,纯粹是想多了。 “二爷放心,前院的人並没有做什么。”大概是担心某人想的太多,瑞珠急忙解释,“这些日子我注意过,他们很少外出,倒是有几个陌生面孔会进来,但也不多,平日里三两日能有一次的样子。” “那就好。”谢鳞表面鬆口气,心里却明白过来。 指挥中枢! 怪不得“造开端实在寧”,不论贾珍甚至贾敬知不知道这里面的问题,一旦事情暴露出来,他们怎么解释?告诉安泰帝自己无辜? “are you fucking kidding me? ”(.jpg) “叔叔今日可还要回去?”秦可卿明显不想继续这样的话题。 “这些日子我比较忙,今天能过来,还是因为实在绕不开;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再加上下月初我就要上任江南,今后恐怕很长时间都来不了。”这一点没什么好隱瞒的,谢鳞早有准备,“你这里的话,如果想要安排,最好在我走之前说明白。” “叔叔说笑了,哪有这么快的?”秦可卿面露嚮往之色,旋即慢慢伏在某人怀中,“不瞒叔叔,我在城外確实有一处小庄子,掛在秦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名下,原是准备出去之后的落脚点,只是现在看来用不上了。” “想用就用,哪怕是將来有地方住,留个放鬆心情的地方也不错。”这个问题谢鳞並没什么意见,“如果这次你没什么安排,最少要到下半年再说了。” “鳞二爷,女儿家的毛病虽说难受,却少有死人的,岂有消息刚放出去,区区三两月人就没了的?”旁边的瑞珠红著脸甩给他一记白眼,“横竖出不出去都是跟定的,你就这么著急吗?” 这么著急吗? 著急吗? 急吗? 吗? 刚才急什么了?某人差点儿爆发。 “小蹄子,欠打了是吧?”他一把拉过丫鬟“啪啪”两下,脸色全是哭笑不得,“我不是担心你们的安全吗?办事儿什么时候都要讲个兵贵神速,一直拖著谁都不放心;横竖都要出去的,若是能早一日助你们脱离出去,我也放下一份心思。” 瑞珠娇媚的仰头看看他,旋即低下头,红著脸走出客厅。 “有叔叔此言,今日死也甘心。”秦可卿惊喜的主动送上香甜。 此言?他又说什么了吗? 谢鳞品尝著怀中妖嬈,迷糊一下才反应过来,刚才不就算是给了这对儿主僕承诺? “你呀,总是少不了这些小心思。”他还能说什么?“我就这么让人不放心?” “叔叔莫要嫌弃我心思重。”秦可卿幽幽一嘆,“西府那边的三妹妹又何曾掩饰过心思?横竖不过是一个乾净,一个背著名声,明明都是清白的女儿家,却要差出千万里;再一个,我那一一虽说他在江南,从未得见,叔叔这次过去,怕也少不了要有些岔子。” “这个的话一—”谢鳞犹豫片刻,还是决定问出来,“能说吗?” “我也不知道。”秦可卿一脸茫然,“京城皆知,我是从小被秦大人从养生堂抱去的,也知道自己有个哥哥,却从未见过,就连小时候的教养,用的都是宫中出去的老嬤,可至今为止,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的。 就好比秦大人那里,都以为是我的娘家,却不知我自从进了这见不得人的地方,竟是从未有过归寧探望,更別提当初尚未出阁时,他连父亲都不让我叫,还要称呼我小姐,还有我那弟弟,平日里竟连一面都难见,反不如到这里之后,好列还探望过几回。” 听起来好像没问题,她是义忠亲王留下的女儿,秦业哪敢当爹? 可又像是问题满满,就算是公开的秘密,好岁也遮掩一二吧? 还有周璇,和眼前的秦可卿、或者叫周珂,名义上应该算是堂姐妹关係,长相上却多少相似点,另一个“玥儿”被周璇称为“本家姐妹”,同样看不出什么近似。 但是,周璇和“玥儿”他都见过,看起来颇有两三分姐妹相。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罢了!”暂时想不通,谢鳞自然不会白费脑子。 “叔叔可还去西府那边,看看三妹妹她们?”秦可卿轻声问道。 “哪有大下午上门拜访,还要找人家女眷的?”谢鳞哑然失笑,“我回去后还要准备准备,后日晚上有个重要酒局,跑不掉的。” “既如此,叔叔莫嫌我醃便好。”秦可卿没再多说,红著脸滑到地板上跪好,臻首慢慢低下。 “你呀,总是能给我整出新样。”(.gif) 荣国府,贾母院,后宅。 中间房间的窗前写字檯上,原属於探春的位置今日却被迎春坐著,此时还表情认真的执笔书写什么,桌下已经堆了不少写满字跡的大纸,看起来“工作强度”不低,就连司棋在旁边整理收拾这些东西时,都露出心疼之色。 惜春无聊的拈著一枚点心在房间里晃悠,盯著二姐半天却发现她一点儿停下的意思都没有,只好一口吞下点心,上前把玩起她的发梢。 “二姐姐,还写啊?”良久,四姑娘再也忍不住。 “別捣乱,待我写完这一张才算完成。”迎春含笑抬起头,揉一揉发酸的手腕放下毛笔,向司棋指指不远处茶桌上的茶碗,“这馆阁体真真不简单,我原本不大喜欢书法上的事情,如今竟然也被惹出兴趣来。” “好姐姐,你们先出去,我们姐妹说说话。”惜春没接茬,先把丫鬟入画打发出去, 又见司棋已经递上茶碗,这才笑著將她一起推出东厢房,还不忘带上房门门好,回来时已经板起俏脸,只是圆圆的脸蛋儿配上肉肉的婴儿肥,怎么看起来都显得喜庆。 “四妹妹,怎么了?”迎春不解的问道。 “还怎么了?”眼看没“镇住”,惜春只能瞬著嘴放弃,一把扑进二姐怀里,“自那次鳞二哥让人送来一份谢表,让你们帮忙写好交上去,到如今多久了?你们竟是把这馆阁体当成大事,三姐姐平日里爱好就罢了,二姐姐也要练吗?” “什么大事小事的,横竖不过是我们姐妹自己关起门来玩闹说笑,难不成还有其他?”迎春没接话,“四妹妹,到底怎么了?” “你们总觉得我小,就当我是个傻的。”惜春歪在二姐怀里蹭啊蹭,“却不知我也是见得多,这馆阁体除去奏摺,还有什么地方能用到?你们还真想一起给鳞二哥当一对儿“贤內助”啊?” “什么『你们』、『我们”的!”迎春瞬间羞的面颊緋红,象徵性的打了四妹两下,“我不过是跟著三妹妹学学一” “三姐姐今日被璉二嫂子叫去帮忙算帐,不会听到的。”惜春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二姐姐,鳞二哥再好也只有一个,他对三姐姐的心思闔府皆知,你这又是何苦?” “傻妹妹,其实,傻一点儿也好。”迎春浑身一僵,俏脸上很快露出遗憾之色,“傻了就知道的少,自然烦恼不多。” “二姐姐!”惜春心疼的仰起头。 一个能够玩明白围棋、技术还很高的姑娘,怎么可能会傻白甜? “只可惜,鳞二哥只有一个。”迎春苦笑著摇摇头,“四妹妹还小,不用担心这些我却不敢耽误,女儿家的婚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之言,只是咱们府里..:..你也知道,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老祖宗默许,哪里还能再多想? 三妹妹的心思我岂不知?横竖都是一辈子的姐妹,將来还能被她欺负了去?名分差些就差些吧,鳞二哥不是那样的人;再有一个,盯著鳞二哥的又岂止我们?不说外面的,云妹妹那边怎么样?你就是不懂外面的事情,里面还不懂吗?” “哪个会想到,短短这么些时日,定城侯府那边竟是有了如此大的变化。”惜春语气闷闷的,“当初第一次见到鳞二哥,我还得了他几个小玩意儿呢,横竖不过两三年的光景,若是早知今日,怕是老祖宗都要后悔。” “后悔的岂止是老祖宗?”迎春的笑容愈发苦涩。 寧荣贾氏再没落,但也不是当初只有一个千户的定城侯府能比。 问题是,现在的谢鯨是驍勇营实际总兵,这是两回事,现在贾家最大的支柱王子腾, 和他相比也就是名分上高一线。 实权?京营节度使没有直辖团营,除一个直属千户何来实权? 爱情可能是两个人的事情,婚姻却是两个家庭甚至家族之间。 “大人,时代变了。”(.mpg) 但不管怎么算,“门当户对”永不过时。 “二姐姐既然这样想,小妹就不说什么了。”话到这份上,惜春自然不会继续下去,“横竖鳞二哥这次南下,少不了耽误一年半载的时间,也方便你和三姐姐好好想想。” 想什么? 迎春稍一犹豫,没討论自己会跟著去江南,哪怕名义上跟贾璉。 惜春也不说话,脑子里浮现出那日东厢房並排躺著的三个身影。 第134章 2.26 元春:多谢.....娘娘恩典! 第134章 2.26 ?元春:多谢.....娘娘恩典! 第二卷2.26元春:多谢.....娘娘恩典! 当晚,金陵体仁院。 与天黑后立刻灯火通明的寧荣二府不同,这里没那么浪费。 偌大的宅院除去一些关键性建筑外,大部分地方只有少量风灯照明探路,以至於整体看著有些暗淡;就在这一片光暗中,后园暖阁又显得颇为突出。 因为这里是奉圣夫人甄氏的住处。 人的年龄一大,难免就会怕冷怕热,她作为整个体仁院甄家的绝对支柱、定海神针, 没人有胆子忽略,因此在定居金陵后没几年、发现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后,甄应嘉很快就费巨资建好这处暖阁。 所有窗户全用上“进口”的西洋平板玻璃、连顏色都是一致的淡黄,而且是双层墙、 双层窗,確保最大限度隔热,保证毫无偏差的做到冬暖夏凉,也保证奉圣夫人能够儘可能避开任何意外天气。 仅此一座暖阁的耗费,足够再建小半个体仁院后园! “起来吧,这么晚,怎么还有空到我这里?”內书房中,奉圣夫人看著眼前跪地请安的儿子问道,“可是有什么事情?” “回母亲,这是今天刚收到的。”甄应嘉这才起身,从怀中掏出两封信递过去,“一份是现任驍勇营代理总兵谢鯨亲笔,另一方是淑寧郡主写给瑶儿的。” “哦?”奉圣夫人表情一动,没看谢鯨那封,反而抽出两个孙女辈的私信翻阅起来,“璇儿这丫头,真是个坐不住的,姑娘家家还要跑来江南做什么?” “会不会是王爷的意思?”甄应嘉很担心。 “不会,要不然来信的应该是你妹妹。”奉圣夫人放下信纸摇摇头,“璇儿这丫头虽说不老实,平日里却又颇守底线,不会过问不该插手的事情,这次竟要耗费不少力气亲自过来,恐怕事情不小,天家之人不论內眷还是外男,断无隨意出京的道理。” “可是,儿子想不出他有什么事情。”甄应嘉很迷糊。 “你呀!”奉圣夫人轻轻一嘆。 毫无疑问,她对两个儿子都不怎么满意。 甄家是皇室家奴、自太上皇开始就安插在江南的钉子,同时也是眼晴,需要他们心思灵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问题是,这些事情奉圣夫人可以做到,两个儿子加起来都没指望。 甄应嘉也就守成的水平,还不一定守得住,甄应贵干脆只能放出去当个早已糜烂多年的空架子卫指挥使,这些事情老夫人当然很清楚,却没有什么好办法。 毕竟,她的年纪不饶人,真的没几年好活了。 她死之后呢?甄家还能继续支撑下去吗? 这一点恐怕整个朝廷都知道,撑不住。 “儿子愚钝!”甄应嘉急忙跪下请罪。 “罢了。”奉圣夫人摆摆手,“璇儿这丫头,以前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惯例是每月一封信,虽说都是写给瑶儿,谈的却多是小女儿家的私房事儿,极少劳烦我们府里;这次信件增多不说,竟然还两次是为了这位定城侯府谢家的二房公子。” “啊?”甄应嘉没反应过来,“母亲,信中並未提起一一“人都来了,还提什么。”奉圣夫人含笑摇头,边说边抽出谢鯨的信件,“这丫头一向聪明伶俐,想不到也会栽在別人手上,看她来的时候,老婆子不要好好说说一一?谢家倒是想得开,竟然真会看上皇城司的名分?” “这也是儿子不解的地方。”甄应嘉当然看过信,“照理说,这种事情都是底下的奴才们干,武勛方面歷来没有插手的前例,不提什么地位或是名分,谢家要是当真长房掌军、二房掌握一” “他敢就这么直接提出来,定然是得了陛下默许。”奉圣夫人並未当回事,“我记得,京城那边的皇城司,名分是掛在裘家吧?”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裘良兼任,他是景田侯府的承爵人。”甄应嘉立刻答道,“只是,京城皇城司废弃多年,怎么突然又用起来了?” “废弃?”奉圣夫人哑然失笑,“这东西怎么可能废弃?无非就是大用或者小用,岂有自断耳目的道理?若是老婆子没猜错,这个所谓的『金陵皇城司千户”名分,只是十二侯四家要来空掛的,希望得到我们的帮助罢了。 这倒是好事,朝廷皆知这四家是陛下亲信,此次来南处理公务也好、另有目的也罢, 无论如何都跳不过我们甄家,若是能够藉此做好事情,也算是对皇家的孝敬;再一个,你回头安排好,將扬州那边的消息仔细整理出来,將来用得到。” “母亲放心,儿子已经安排人整理,这些年那八家愈发囂张起来,挣足了银子不说, 竟然还和朝廷各方多有交联,是到了清理一次的时候,相信太上皇也不会介意。”甄应嘉赶紧躬身,“只是,这次方一牵扯到—” “律儿啊!”奉圣夫人犹豫片刻,“只当是没看见吧,我们做奴才的,还能过问主子的事情不成?” “儿子明白!”甄应嘉这才放心。 奉圣夫人又低头思考片刻,表情不断变幻。 “你姑姑那边有什么消息吗?”半响,她突然抬头问道。 “这却不曾,贵太妃娘娘那里只有少量家信传来。”甄应嘉急忙摇头,“上次听她在信中提起,淑寧郡主近期和皇后娘娘过从甚密。” “哦?”奉圣夫人表情一动,“这小蹄子,又在搞什么么蛾子?” 安泰帝和忠顺亲王的关係朝廷皆知,內眷就算“走形式”,无论如何也不该用“过从甚密”来形容,要不然把外面的爷们放哪儿? “母亲以为,扬州那边是不是也帮一把?”甄应嘉没再过问宫中的事情,他当然听得出来,刚才的问题只是自问,没指望能听到回答,“林如海毕竟也是辛苦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当真就这么坐观成败,陛下那里怕是不好看。” “林如海啊,当初敏丫头出门,老婆子还给了添箱礼,只是这么多年下来,连那老姐妹都没提过,我还当是什么的。”奉圣夫人犹豫半响还是点点头,“罢了,一样是做,十样也是做,虽说不方便直接伸手,到底也该给那八家一个警告,让他们不要忘了身份。” “如此也算为林家缓解压力。”甄应嘉自然明白,“正好也是三月將过,琅儿惯是爱玩的,不如让他过去转转,联络一番也好。” “块儿去吧。”这次奉圣夫人没再犹豫,“既然要做,那就做好。” “真要如此?”甄应嘉表情一惊。 甄块和甄琅虽然是亲兄弟,身份却完全不同,前者是甄家下一代继承人,出面就等於代表甄家,后者只是紈綺,出面算警告一下也好、意思一下也罢,强度完全不在一个位面。 “就当是为谢家那位二公子打个前站。”奉圣夫人摆摆手。 或者说,是给安泰帝的面子“打前站”。 但是,也仅仅“打前站”,到底结果如何,最终全看某人。 甄应嘉明白过来,躬下身子慢慢退出暖阁。 皇宫,凤藻宫,东配殿。 哪怕时间已经过了戌正(二十点),书房中依然亮著灯,一个年轻的身影端坐在窗下书桌上,依然理头书卷、笔耕不缀;窗外另有一个娉婷的身影嚞立良久,最终迈步向殿內走去。 “见过母后!”正在读书的周衍看到母亲进门,急忙起身行礼。 “皇儿免礼!”王皇后含笑答礼,隨即摆摆手,示意无关人员清场,“这些日子,我听你外祖说,功课方面颇有进益?这当然是极好的,只是也要注意身体,不要盲目读书, 亏空了身子。” “母后放心,儿臣省的!”周衍嘴里说的轻鬆,表情依然压抑。 “皇儿,委屈你了!”王皇后还能不明白儿子的苦楚?可又不便多说什么,上元之变安泰帝拿亲儿子挡刀,情理上或许过得去,亲情上无论如何也过不去,只能轻轻一嘆坐在旁边椅子上,又示意他坐下,“这些日子可曾出去散散心?” “这却不曾。”周衍茫然摇头。 “不要一味地恋在家里,读书是好,却不该如此辛劳。”王皇后含笑劝道,“不如这样,戴公公前些日子新置办一处宅子,就在东安门外,出去没几步就是,过两日你过去坐坐,正好也趁此机会见个人、换换心情。” “不知母后所说何人?”周衍很不解。 正常来说,王孙公子的交际圈都不会太宽,因为没法宽,要不然你一个皇子、王子的,文官交联武將也拉扯,不是有什么想法吧? 周衍不傻,当然知道母亲不会无的放矢。 “还能是谁,你连救命恩人都忘了?”王皇后也没隱瞒,“正好戴总管歷来和他们谢家交好,这次摆席就一起叫来,你们都是年轻人,全当是说说话、聊聊天;只是,考虑到宫中的规矩,吃完饭记得回来便好。” 正常来说,王朝盛世时期的皇子生活很枯燥,除了各种学习之外,基本没多少其他东西,很多时候都是大清早起来,结束时已经星月漫天,能有个休息的机会很少见。 更別说还是有机会出宫散心一一哪怕是出去没几步。 “可是定城侯府的鳞二哥?”周衍一脸惊喜,猜出是母亲私放。 倒不是他真的多喜欢某人,正如刚才王皇后所说那句,毕竟是救命恩人,一些基本的感恩之心还是有的,再加上这些日子他一直很压抑,乍然听说一个“熟人”,还是当日的共同“经歷者”,难免会有几分高兴。 “不就是他?”王皇后笑著点点头,只是不知为何,心中却有几分说不出的悸动,“到时候也不用提什么皇子臣子的,只当是自家兄弟便好,横竖大乾以汉唐为榜样, 皇家与武勛的年轻子弟歷来以兄弟相称。 只是,他毕竟是定城侯府谢家的二房子弟,一起说说话当然无妨,万不可过多谈及大房的谢爵爷,他毕竟掌著一个团营,传出去容易引起误会;也不要和其他人牵扯过多,到时候戴公公自会为你安排好,不用担心。” “戴公公愿意摆席,到访之人少不了,儿臣省的。”周衍立刻点头,他当然知道不能隨便什么人都交往,“只是如此一来,万一我到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一—” “无妨,我让元春跟著,也不用露面,只在內间喝茶听话,待你走后,她自会去交代几句。”王皇后连收尾都已经安排好,“该听什么、不该听什么,我相信很快能说明白, 你自己也要注意些。” “多谢母后!”周衍惊喜的起身。 “如此便好。”王皇后这才放心,“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母后一一”周衍突然叫住她,犹豫片刻才开口说道,“这些日子我见皇姐经常和忠顺王叔家的堂姐在一起,听说还出过几次宫禁,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傻孩子,我岂会害你们?”王皇后哑然失笑,“璇儿这些日子进宫確实不少,我还能不知道她?平日里都敢换上男装满京城乱跑,再放一放还不得反了天?放心吧,你姐姐没跟著出去几次,每次都是我同意或者吩咐过的。” “既如此,恭送母后!”周衍总算鬆口气。 王皇后退出东配殿回返正宫,却没走几步就敛去笑容,表情甚至有些阴鬱,正所谓“母子连心”,儿子的问题她怎么可能完全放心? “见过娘娘!”正想著有的没的,耳边响起元春的招呼,左臂也被扶住,“奴婢看东配殿的灯光暗下,可是大殿下歇息了?” “我们也回去吧。”王皇后点点头,脸上的表情稍有缓解,待两人回到臥房后,她才继续问道,“东安门外的宅子,你都看过了?” “娘娘放心,戴公公安排的很是妥当。”元春急忙点头,“表面看著就是很普通的一进院,与周围没什么不同,进去之后才能看出里面的典雅精致,虽说窄小了些,同一个胡同的前后院也都是一起买下后安置好人手的,保密绝无问题。” “如此便好!”王皇后满意的点点头,“今后你负责好,但有什么出宫的事务,处理起来方便些,戴公公只会提供协助,不会继续过问什么,你只当是自家地方便可;再有一样,玥儿这丫头现在也大了,听说你有个四妹妹,和她年龄相当?” “啊?”元春一脸难以置信,“娘娘,贾家本是武勛一” “傻丫头,跟著玥儿又不是让她伺候我,有什么为难的?”王皇后含笑揽住她,“侍读的位置你知道,断不会委屈她。” “多谢.:::.娘娘恩典!”元春犹豫著跪在地上。 第135章 2.27 史湘云:只要能南下立功—— 第135章 2.27 ?史湘云:只要能南下立功—— 第二卷2.27史湘云:只要能南下立功一翌日上午,定城侯府內书房。 因为昨天已经吃饱喝足,家里的两个丫头都只能摆著用不上,再加上明天晚上还要去戴权的新宅子赴宴,谢鳞乾脆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好好休整一番,没想到刚过早饭被谢鯨派人叫来,让他所谓的“修整”胎死腹中。 更没想到的是,十二侯四个家主全在,而且討论的事情很蛋疼。 “整军?还是整顿京营?”他有些无语的看看四人,“你们是我大哥、亲大哥行不? 不论十二团营还是京畿驻军,转十八圈也轮不到我一个小小的虚职千户多说话吧?” “算你有点儿自知之明。”谢鯨瞪他一眼,“这次是陛下的意思。” 谢鳞没接话,转头看向蒋子寧。 “去岁酷寒,百姓多遭灾祸,死伤甚眾。”一向担任“智囊”角色的蒋总兵这才开口,“中原之地尚且如此艰难,关外的情况自然可想而知,考虑到边疆绥靖,京营又是天下精锐,陛下希望我们能够有所表示,万一事有不谐,也可及时预防。” 这理由一一无力吐槽。 “所以,去岁刚刚入冬,酷寒就已经显现的情况下,朝廷到现在才想起来要预防建奴南下?”谢鳞早知道这年月效率低下,可也没想过会低到这种地步,“早干什么去了?” “咳咳!”谢鯨瞪他一眼,“你就说说对整军的想法。” “没想法。”谢鳞很乾脆的摇头,“大哥,你要说提升军中的战力、为战事做准备, 那当然没问题,现在的问题是,我甚至连一些基本的情况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说?” “前天小朝会,陛下突然提起要整顿京营。”裘良作为仅有的一个能直入御书房之人,此时肯定要说明情况,“事先甚至没有一点儿风声传出来,幸好陛下也没说立刻就办,按照惯例的话,三两个月內麻烦不大。” “突然提出?没有风声?”谢鳞立刻意识到问题,“裘大哥,正所谓『空穴来风、绝非无因”,是不是有人在陛下那里说了什么?” “暂时还没查出来。”蒋子寧摇摇头,他们四个家主,不会连这点儿事情还需要別人提醒,“不过,牵扯到京营的事情,能插手的人范围不大。” “那就先等等。”谢鳞这才在四人惊讶的眼神中提出自己的观点,“凡遇大事,稳定为先,总人数十多万的京畿驻军要整顿,绝不是几句话、几天办的问题,今年能有初步效果都算好的,再说这种大事必有牵头之人,我们四家肯定不会一—嗯?” 没等他说完,裘良等四人已经想到问题所在。 “王子腾?”谢鯨眉头皱的很紧,“不错,应该是他。” 这倒不是说某人比四个家主聪明多少,而是“旁观者清”,他不需要头疼京营里的糟心事儿,也不牵扯利益,自然站著说话不腰疼,另外四人一听整军,第一时间考虑的是自家,肯定想的不够宽。 “看来,他还是不死心。”一直没说话的戚建辉完全不屑。 “怎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谢鳞的信息到不了高层。 “十二团营为天下精锐,歷来为皇家柱石,只是宫中一一”蒋子寧一点就过,“如今的京营虽有『节度使”名號,其实我们哥仁有事的时候,从来都是要么直奔兵部,要么直达天听,並未与他打过多少交道。 说起来,这事儿还是你小子惹出来的,还记得那次在客来香酒楼干掉的四个建奴吗? 我们后来查明,他们都是来京中刺探情报的,目的明显是为开春后的南下打前站,只可惜一个活口没留,自然查不下去了。” “陛下就是以此为藉口吗?”谢鳞皱了皱眉。 理由倒是很充分,敌人都已经派出侦察兵,我们还不做防备吗? “不错!”裘良点点头。 “你们没查查后续?”谢鳞还是不放心,“比如那天的一—” “那个掌柜的是一家小晋商的外事大管家,这次入京真是为了生意,四个建奴是他雇的保鏢,没想到摊上事情。”裘良根本没当回事,“不用担心,这只是意外。” “裘大哥,这话你自己信吗?”谢鳞非常无语。 一个小普商,“正好”联繫到建奴的精锐当保鏢,还特么“正巧”到京城做生意,而且看掌柜当时的样子,明显早就知道什么,这里面要说没猫腻,蒙谁呢? “你先信著吧,横竖这个掌柜已死,那家晋商也已被抄家。”裘良依然淡定,“有那閒工夫,你不如想想整军的事情。” 很好,人已经灭口,查无可查,家產已经抄没,好处到手。 什么?国家大事? 比银子还重要吗? 从这里也能看出来,大乾朝廷內心中,其实依然没拿关外的建奴或者北地的子当碟菜,就像歷朝歷代的文武百官一样,所谓“主战”或者“主和”,根本目的不是党爭就是利益,结果如何压根儿就无所谓,趁机捞好处才是最重要的。 比如,哪怕上次抓住建奴奸细,后续依然没有任何实际追查。 “还想什么,就这样吧。”话说到这份上,谢鳞不免有些意兴阑珊,在他的理念中, 大敌当前肯定要团结对外,可惜这年月並非如此,“王子腾想要整军,必然已经有所准备,我们只需要以不变应万变,兵来將挡水来土掩就行,该急的是他,不是我们。” 这里面还有一点没说,安泰帝恐怕更急。 京营作为整个大乾王朝最精锐的野战军团,別管內里如何、战力怎么样,明面上都称得上“国之柱石”,歷来是朝廷威天下的根基之一,就和华夏历朝歷代的“强干弱枝”政策一样,代表皇家和朝廷的威严。 问题是,因为安泰帝和太上皇內斗,十二团营分成好几块,根本统合不起来,效果自然大打折扣,这次所谓“整军”,与其说是王子腾想要更多权力,不如说他是个正赶上时机的工具人,真正原因是宫中二圣对军权的爭夺。 建奴的事情只是个挑头藉口而已,估计以后都不见得有人会提。 “你小子,这两年没白忙活。”想不到谢鯨一脸兴奋的拍拍他。 “嗯?”谢鳞没反应过来。 “前天晚上,我们四个商量到半夜,最后的结论就是『等』,其他什么都不需要做。”蒋子寧淡淡一笑,“唯独王子腾的事情算是个意外惊喜,因为我们一直没往那方面考虑,你能这么快想出来,虽然有我们提醒的原因,想来一个人南下肯定没问题了。” 某人这才恍然大悟一一试探。 很显然,之前四人对他南下处理盐商的案子並无多少信心,这关係到他將来能够得到多少支持:如果他很强、解决问题的可能性很大,四人自然不介意全力运作、爭取功劳; 反过来,那就没必要浪费过多的资源,走走过场算球。 还好,看刚才的意思,他通过了。 “下个月你就要去江南公干,我们不放心也是有的。”蒋子寧含笑解释,“那个亲兵百户再加上老谢送进去的几个人,目前都在我营中训著,各种火器兵器全都配齐,也都是最好的,你到时候用得上。” “甄家、林家,我也都帮你联繫了。”谢鯨虽然说话严肃,语气中的关心却掩饰不住,“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几个肯定忙的脚不沾地,再加上千里之遥,你过去之后肯定很难帮上什么忙,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多谢四位哥哥!”谢鳞赶紧站起来,认认真真的躬身一礼。 凭良心说,十二侯四家对他真的已经仁至义尽了。 起步从六品试百户、不到两年百户实缺、刚过二十岁的千户虚职,不论哪一个放在外面,哪怕是八公各家的子弟都得抢破头,现在全都堆在他身上,更別说为了支持他南下, 四家付出的人情人脉。 虽说这里面確实有“圈子”的考虑,他到江南也是因为四家得了安泰帝指示,必须有人过去,好处却也实打实,至於说危险之类,干什么没威胁?过马路还可能被车撞呢。 如果绝对保证事后的升迁重用,有多少人愿意把命拼上? “多少人想跪还没这门子呢!”(.mpg) “就这样吧。”戚建辉顺著窗户看看天色,“离午饭时间还早呢,我们就不留了。” 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谢鯨也没虚让,起身送三人出门。 “对了,你们別忘了给陛下上个摺子表示一下。”谢鳞好心提醒。 “这特么还用你教?”裘良笑骂著踢他一脚。 表示什么? 整军这么大的事情,十二侯四家作为安泰帝亲信,必然要在第一时间表態支持,做什么再討论,架势肯定足,效果先不说,场面必须有,这些都是基本程序。 要不然,让皇帝陛下误会你反对整军怎么办? 至於王子腾,那要看他能拿出什么好处换取实际支持了。 “对了!”就在眾人说说笑笑走到正院、快要出二门时,裘良突然顿住脚步,“鼓勇营那边找过你们吗?” 鼓勇营,十二团营之一,名义总兵保龄侯史,实际一直空掛。 “老裘,有事?”蒋子寧严肃问道。 “前台小朝会后,我碰上理国公府的柳叔叔,他向我提起一件事。”裘良稍一犹豫就说出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保龄侯府那边把长子史纲的百户名分从鼓勇营调走,但他没提放到哪里。” 理国公府承爵人、一等子柳芳,现为兵部左侍郎。 “史家又在搞什么么蛾子?”谢鯨很不耐烦。 “隨他们吧。”蒋子寧摇摇头,“好岁都是老辈子的交情,又是到了这份上,些许小事不用太在意,百户罢了。” “裘大哥,柳伯伯也查不到他调去哪里了?”谢鳞很不解。 “区区一个百户、还是虚职的调动,兵部下面隨便一个经歷就能办,柳叔叔连提醒都是看在老交情的面子上,哪有閒工夫去过问具体调动?”裘良没好气的说道,“横竖也脱不出京畿的圈子,你管这么多呢。” 谢鳞这才没有追问。 保龄侯府,內书房。 偌大的房间內整齐有序的摆放著各种书籍,只是看它们的样子就知道,怕是已经有些时间没人动了,此时在房间中,一老一少两名男子正在商量著什么,看他们脸上的喜色, 情况应该不坏。 “见过二叔、见过大哥哥!”史湘云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 “云儿坐吧!”见到侄女儿进门,保龄侯史严肃不少,“刚才我和你大哥正说呢这次去那边府里,可有什么事情?” “回二叔,並无要事。”史湘云摇了摇头,“横竖不过是陪著老祖宗和內院姐妹说话,值什么?倒是二哥哥因为读书不长进,又被二老爷打了一顿狠的。” “可有鳞兄弟的消息?”史纲笑著问道。 “咳咳,我还有事情,你们兄妹坐著吧。”看到侄女儿一瞬间红到脖子根的俏脸,史及时起身离开,“中午我有个局,不回来了。” “大哥哥真是的!”直到目送背影走远,史湘云才羞涩的娇嗔。 “你看看这个。”史纲从抽屉中取出一份兵部告身,笑著放在堂妹身前桌上,“我已经正式从驍勇营调出,很快要到扬州卫上任。” “当真?”史湘云惊喜的抓起告身,仔细翻阅起来,“如此一来,大哥哥总算有了用武之地,只要能南下立功,相信总有前程似锦的一天。” “我能不能立功,怕是还要著落在妹妹身上。”史纲起身帮忙倒茶,“这次南下,我的目的是巡盐御史衙门的案子,可是以我的身份来说,不提早已空掛的虚职,就算实职也插手不上,无论如何都绕不开鳞兄弟。” “大哥哥需要小妹做什么?”史湘云羞涩问道“我和父亲商量的结果,就是让你跟著。”史纲一句话就让堂妹满脸震惊,“你在荣国府想必早已听说过,鳞兄弟一直对三妹妹有些心思;云妹妹,咱们不提其他,只说你....” “我去!”史湘云的回答斩钉截铁, “为了一一嗯?”史纲完全没想到,他的劝说还没开始就结束,“我们已经打听清楚,这次案子以鳞兄弟为主,云妹妹,此行路途遥远,必然少不了辛苦,让你一个姑娘跟著確实委屈些,只是为了能和他接上,家里要是有一点儿办法,哪里捨得让你这样?” “大哥哥不必多说,小妹明白。”史湘云掩饰不住羞意,却没有丝毫的迟疑,“定城侯府谢家如今起势,小妹当然明白家里的事情,只是女子体弱,只希望大哥哥莫要嫌弃累赘便好。” “妹妹放心!”史纲鬆口气露出笑容,“鳞兄弟具体何时出发不得而知,谨慎起见, 我们需要早一些一一你抓紧时间收拾利索,明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出发,到江南后就以『老亲”的名义,一起去巡盐御史衙门拜访林大人。” “大哥哥决定便是!”史湘云红著脸轻轻一福,转身离开房间。 史纲目送堂妹离开,慢慢低头坐在椅子上,手中把玩著不久前领来的告身文书,良久,他猛地抬起头,脸上闪过坚毅之色。 第136章 2.28 梅娘子:他饶过我们中的哪个? 第136章 2.28 ?梅娘子:他饶过我们中的哪个? 第二卷2.28梅娘子:他饶过我们中的哪个? 当晚,十里街西头河边,“馨香阁”后院书房。 淑寧郡主柳眉轻皱盯著桌上的帐册,时不时提起毛笔在上面点两下,再拨动几枚算盘子,明显是在梳理生意;银质柳叶纹烛台立在不远处,六根巨烛將房间照的纤毫毕现,也將一道美妙的剪影留驻在窗上, 夜色幽,西窗剪影几时休,一缕凭谁寄,帘卷清风月似鉤。 “璇姐姐,还没算完吗?”良久,一个垂少女打著可爱的小哈欠从內间出来,轻轻坐在周璇旁边,“真难为你,这么无聊的事情也能做这么久,还一点儿都不烦。” “劣丫头,你倒是清閒!”淑寧郡主轻轻舒口气,將最后一串字符写入帐册,揉揉美目放下毛笔,“月底了,这个月的帐册好岁也要心中有数,支出、纳入、收成等等,要不然还做什么生意?” “交给下人不就得了?”周玥无所谓的歪在堂姐怀里,“要是照你这么算下去,换我迟早会累死,这还只是一处店铺,真不知道母后一天到晚是怎么过的。” “你呀!”周璇爱怜的轻点小公主额头,“什么都交出去,那还要我们干什么?更何况,底下的奴才哪个真就老实了?不小心盯著一些,怕是整座王府里被人搬空都不知道, 你在宫中,自有四婶帮你做主,我在外面,又能依靠哪个?” “嘻嘻,那就只能难为姐姐能者多劳了。”周玥很可爱的蹭蹭臻首,“这个月可是又挣钱了?” “是有,可惜比之前生意差不少。”周璇明显不太满意,“其实这也正常,生意刚开张又是独门,前两个月自然收成不同,如今算是稳定下来,每月能有个三千银子就不错了,可惜还要分出去不少。” “可是要分给一—”不想周玥表情一亮,故意停顿下来,“他?” “死丫头,我什么时候说要给那个姓谢的?”周璇面颊一红。 “哎呦,哪个他,谁是他哟,我可什么都没说啊!”没想到一下子掉进小公主的陷阱,“没提名没提姓的,你怎么就想到那位“鳞二哥”身上?我还以为是..:::.咯咯咯, 好姐姐,我错了!” “小蹄子,看你还敢不敢耍嘴。”周璇故意绷著脸,按住小公主一顿胳肢,“別忘了,你这些日子来我这里耍子,又是吃喝又是玩闹的,哪样不需要银子?钱你高兴,辛苦全不管!” “可惜,你的『他”就要南下扬州、劳燕分飞了。”周玥又恢復调皮的性子,“这下子最少一年半载的,却不知如何消解相思之苦啊?不如鸿雁传书?” “死丫头!”没想到周璇並未害羞,反而心头一动,“玥儿怎么知道他南下的消息?” “前两日在宫中,听元春姐姐提起的。” “是吗?元春姐姐还说什么了?” “说的不少,但好像也没什么和你的“鳞二哥”有关。”周玥歪著头想了想,“对了,元春姐姐提起过,她的寡嫂李氏原籍就在金陵那边,其父仍然健在,只是因为年龄太大,掛个閒职养老,两家虽是亲戚,却已经多年不曾联繫了。” “李氏?金陵李家?”周璇脸色微变,旋即恢復正常,“差点儿忘了,谢家和贾家是老亲,相互招呼也是应该的一一玥儿,这两次我们去宫里,怎么看元春姐姐挺忙的样子?” “不算忙吧?横竖也没多少事情。”周玥摇摇头,起身给自己倒杯茶,“我们宫里的事情就那些,没听说元春姐姐多管什么啊。” “是吗?可能我看错了。”周璇笑著摇摇头,伸手揽住倒好茶的小公主,“其实人长大都这样,不可能总是在一个地方不动,有什么南下北上很正常,累了、烦了就休息一下,用不著太难为自己。” “姐姐当真要一一”周玥终於认真起来,“他?” “要还是不要,我说了算吗?”周璇嘴角闪过苦笑,但很快消失不见,重新恢復平日的神采飞扬,“小丫头,胆子不小啊?连男人的事情都敢问了?” “你都敢做,还怕別人问。”周玥小声嘀咕。 “死蹄子!”周璇瞬间面颊緋红,一把抱住小公主胳肢起来,“什么做不做的,他都快离京赴任,谁知道將来还回不回来?有空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赶紧跟我学学算帐。” “不学,横竖你都会!”周玥一边忍笑一边把手伸向茶杯。 “死丫头,都快睡了还喝茶,今晚上不睡了吗?”周璇急忙拦住她,“还不快收拾衣服洗漱。” “姐姐,我渴了。”小公主可怜兮兮的撒娇。 “喝白水。”周璇看起来像个苛待人的恶婆婆,“不喝是吧?” 眼看周玥依然著嘴,她稍一屈身就按住,两只縴手穿绕蝶般在各处点过,很快就把她弄得求饶不已,唯一的问题,就是本就准备休息的睡袍变得散乱搅合,以至於有些福利乱发。 “咯咯咯,好姐姐,我错了!”小公主无奈求饶。 “再摆出这幅鬼样子,看我不收拾你!”周璇这才放过,迅速给堂妹收拾衣服,“你不是问过我,为何身边连个伺候的人手都不留吗?许多事情,比如你现在的样子,自家人关起门来无妨,外人看去却不合適,就是元春姐姐,不也要有自己的房间吗?” “怪不得姐姐做什么都是一个人,这院子虽说不大,人太少到底空旷。”周玥不情不愿的端起白开水,“可是这样一来,姐姐一个人一个院子,从早忙到晚的,岂不是显得很孤单?” “孤单吗?”周璇表情一顿,美目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姐姐?” “没事!” 梅家小院。 正臥床前的空地上,摆著一只很精致的摇篮,里面的宝宝睡得正香,可惜不怎么老实,稍一翻动就把被子踏到一边;已经躺下的温芸娘急忙起身,轻轻將薄被盖回婴儿肚子上,无声无息坐在摇篮旁边,俏脸露出温柔之色。 “睡了吗?”良久,梅夫人徐锁儿披著睡袍从外面进来。 “睡熟了,真不老实。”温芸娘含笑摇头,“婆婆怎么没睡?” “睡不著。”徐锁儿面露苦笑,“老爷还有笙儿多久没来过了?” “自他们搬去新宅,从未回来过。” 温芸娘没当回事,嘴角上扬显出讽刺笑容,“若不是当初嫁入这处院子,然后一直住到现在,我都觉得不敢相信,区区不过数月时间而已,他们爷俩竟有如此大的变化,婆婆以为呢?” “我一—”徐锁儿脸上全是犹豫不决。 有句话叫做“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谢鳞也没想到,他完全是无意间帮梅家父子和荣国府连上的做法,竟然会取得预想不到的效果,当这爷俩见多了贾家的穷奢极欲、 又过惯了一年吃肉都不自由的生活时,原本紧绷在心底的那根线断了。 凭什么? 贾政就是个死板的书呆子,贾赦一天到晚没多长时间清醒,贾珍除了吃喝赌什么都不会,可他们现在过的日子怎么样? 这样的紈废物都可以,老子堂堂两榜进土为什么不行? 真没办法也就算了,可他梅錚有办法啊! 翰林院是穷苦,那也是朝廷的地方,“规矩”同样適用。 投献、捐纳、冰炭敬、包揽银等等,这些东西並不算什么绝对机密,以前的梅錚完全不屑於此,那是因为他心中有抱负、眼里有目標,现在都特么再无升迁机会、眼看直奔致仕了,为什么还要苦守看一块“清流”的牌坊,过的兜里比脸上还乾净? 所以,他放开了,如今一天到晚饭局连排,真正过上“薪俸基本不动、老婆基本不用”的生活,连带著儿子梅笙也“幸福”了。 反正用不著,扔那儿就扔著唄。 现在的温芸娘和徐锁儿,除了一纸休书外,其实已经是弃妇。 还有个孙子? 什么孙子? “还是不甘心?”又不是第一次,温芸娘看到婆婆脸上的表情就笑出来,起身看看依然熟睡的宝宝,这才挽著她一起走到隔著客厅的对面臥房中,“媳妇知道如此,还知道婆婆不止一次让刘伯去过新宅那边询问,结果如何?” 还能如何? “我在学外语,我在学外语!”(.gif) “我们毕竟是一一”徐锁儿根本答不出来,良久才犹豫著转移话题,“正所谓『忠臣不侍二主、烈女不侍二夫”..... “姐姐真好意思呢!”温芸娘抱住婆婆贴贴,一脸哭笑不得。 都已经七十二路连环腿横练多少遍,你特么告诉我又中立了? “横竖一”徐锁儿羞愧的低下头,“他们又不知道。” “你还记不记得,前两天我去过一趟温阁老府上?”看著婆婆羞愤欲死的样子,温芸娘没再刺激,而是把话题拉到一边,“其实只是温夫人召集赏春而已,去的人不多,却个个都是朝廷核心之家。” “那次我记得,你回来挺晚,到家时已经过了戌初。”徐锁儿没理解儿媳的意思,“怎么,有什么事情?” “因为人少,再加上去的多是各家正室誥命,年轻姑娘媳妇不多,我才有幸和温夫人搭上话。”温芸娘面露羡慕之色,“横竖不过是些安慰话语,我就不多提了,只是那次, 一眾夫人小姐正好提起当今朝廷各家,我却听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是..::.他?”徐锁儿表情微变,隱隱猜到什么。 “自从定城侯府谢爵爷坐稳驍勇营的位置,十二侯四家在朝堂上地位大涨,京城谁不知道,他们都是祖辈上传下来的交情,这么些年又相互扶持?”温芸娘的语气有些复杂,“我虽不懂这里面的大道理,却也明白一点,自家亲戚都厉害,合起来不是更厉害? 鳞二爷从未多提过外面的事情,想想也不奇怪,我们两个不过是他閒时解闷儿的,说这么多做什么?可是婆婆是否想过,你我二人將来如何?难不成真就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然后关起门来做个无人搭理的弃妇?” “你想说什么?”徐锁儿心气很低,“万一传出去什么一“又能怎样?”温芸娘一脸讽刺的站起来,“鳞二爷就是摆明车马告诉新宅那两位, 我们两个被他用了,他们父子有胆子做什么?传出去不过是些市井小语,除了丟些脸面又有何用?唯一有可能因此而死的,大概就是你我罢了。” “你准备怎么做?”虽然依旧怀疑,徐锁儿声音平静不少。 “像是鳞二爷这种人,身边何时会缺了用的?”温芸娘明显有些不甘心,“不论你还是我,毕竟都是已经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妇人,他身边有的是,值什么? 可是,上次看到温夫人,我突然意识到,也许我们的用处不止於此,我再怎么说也是温家族人,无用之事不提,若是有朝一日鳞二爷当真起势,正所谓『文武殊途”,他总要有个能和朝廷阁老大员们说话的门路吧?” “你?”徐锁儿美目一皱,“后宅之中何时轮得到? 1 “我的傻婆婆,鳞二爷毕竟是武勛,怎么能公开和文官阁老交联来往?”温芸娘已经露出笑容,“横竖我们也见不得光,谁会想到梅家婆媳竟会帮著谢家做事?温阁老年纪大不假,温家却足以绵延百年不止,我们的时间长著呢。” 徐锁儿愣住了。 “你既然一—” 良久,她很不自信的呢喃,“还找我做什么? “姐姐可还记得,每次他饶过我们中的哪个?”温芸娘一句话说的婆婆面颊红透,“有你在,我们才不一样,若不然就是多两个丫头,又能留得住哪个?” 荣国府,李紈院。 小妇人慵懒的倚著床头,有一下没一下的翻著手中的书册,她现在连“掩饰”都懒得再搞,比如,过去她翻的书肯定正规,不是什么《女戒》就是《女四书》一类,现在手里这本却是《牡丹亭》。 某人代买的,传出去足够挨家法。 “奶奶,璉二奶奶让人传话,明日老祖宗请客,家里人都要露面。”正无聊间,丫鬟素云端著水盆进来,“碧月那蹄子,如今跟著小兰大爷住在小院,几天都难得一见。” “你明日用过早饭就去叫一声,別让人家挑出理来。”李紈含笑起身,在丫鬟服侍下洗脚,“前两日我让兰儿回来,考察他的功课情况,比之以前我自已教导的时候,真真进步不小,碧月每日跟著伺候,也挺辛苦的。” “奶奶就惯著吧,不小心哪天多个小小姐小少爷的一一哎呀!”素云刚嘀咕几句,脑袋上就挨了巴掌。 “多嘴!”李紈面颊微红,“说话也没个把门。” 素云也反应过来,红著脸不敢再提。 “奶奶,鳞二爷惯是不节制的,万一哪天一一”良久,她还是没忍住,“奴婢也就罢了,咱们府里再怎么说都要面子的,你....” “我倒是希望有这么一天呢!”李紈轻轻一嘆,“可惜还不到时候,若是哪天他当真能走到前府谢爵爷的位置,这边大概不敢再说什么。” “当真?”素云表情一亮。 “小蹄子!”李紈无语的打她一下,“老实伺候,说不定先便宜你!” “嘻嘻!” 第137章 2.29 贾府日常(四) 第137章 2.29 ?贾府日常(四) 第二卷2.29贾府日常(四) 次日上午,荣国府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虽说这天既不是年节也不逢喜事,但贾母这位贾家的老封君亮明態度请客后,整个府里上上下下全都忙碌起来,又是临近中午饭点儿,各种珍佳肴已经开始陆续到位,准备端上餐桌。 一向热闹的贾母院中间大厅,此时更是欢声笑语不断,整个贾家但凡是有些脸面的女眷,不论是来自寧国府还是荣国府,此时已经全部到齐,包括不怎么討人喜欢的赵姨娘,还有几乎不露面的周姨娘,大家看起来高兴异常。 只是在后宅正厅中,一老一小主宾而坐,气氛就没这么和谐了。 “让璉二南下扬州,到林家府上探望?”贾母表情有些寡淡的扫视一圈,確认包括驾鸯在內的所有无关人员都已出去之后,她轻轻嘆了口气,“三丫头,这话当然没问题,为何还要让二丫头跟著?” “老祖宗,虽说林姑父和我们府里是至亲,到底脱不开男女有別呢。”探春的笑容有些勉强,“听说姑姑身上不大爽利,到后宅看望的时候,总不能让璉二哥一个人过去吧?” “敏儿的身子不大爽利?”贾母表情明显一暗。 贾家再怎么败落,近两百年的底蕴都摆著,在某人提醒过之后,这么长时间要是还说查不清楚事情,那也太侮辱智商,至少贾母现在已经完全搞明白,一个多月前,林如海在扬州遇到刺杀的所有事情乃至细节, “老祖宗一—”探春表情一愣。 “哪里是什么不爽利?到现在你还想瞒著我这老婆子吗?”良久,贾母眼角有泪水滑落,“老爷(贾代善)才去了多久?我贾家的女婿都有人敢刺杀,还伤了我的好女儿,真真是作死不成?” “老祖宗!”探春一脸惊讶。 “是鳞小子告诉你的吧?”贾母掏出手绢拭去眼泪,声音有些压抑,“他倒是没瞒著。” “非是孙女想要隱瞒,而是担心一一”探春赶紧起身,快步走到贾母身边坐下顺便扶住。 “老婆子活了这么久,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贾母露出哀伤的表情,“你这丫头,鳞小子那次过来的时候,都亮明態度要你和二丫头一起,脸皮倒是够厚,老婆子当时没答应,说要再看看,却没想到你们姐妹俩都敢自己决定,还糊弄我说什么『跟著璉二”。” “老祖宗!”探春羞的面颊緋红,却毫不退却的与贾母对望。 “三丫头,你真的决定了?”望著眼前表情严肃而坚毅的孙女,老太太脸上显出无奈之色,“我们府里这些年虽说家世衰落,却也不至於拿自家的女孩儿做交易,鳞哥儿確实是个好的,用得著你和二丫头一起吗?” “老祖宗,您是见惯世面的,孙女在您面前不敢再说假话。”探春慢慢跪在地上,“定城侯府如今起势尚短,却也是老辈的武勛,与我们府里门当户对,孙女本为庶女,今日厚顏直说,今生若有幸服侍鳞二哥,放在哪里都称得上天作之合。 正如老祖宗所见,贾家毕竟不比从前,偌大的两座府邸,竟是连个能与谢家平起平坐的正经爷们儿都没有,现如今鳞二哥只是个千户外放,孙女確实不担心,將来再有任何升迁......更何况,老祖宗也知道,前府的谢爵爷惯是不怎么与我们府里来往的。” 定城侯府的核心是谢鯨,如果他愿意,完全可以越过谢鳞,直接拒绝与贾家的亲事, 甚至不需要任何解释,这就是他作为谢氏族长的权力,更何况还有“长兄如父”的规矩。 幸好,因为某人这两年的表现,谢鯨已经放弃过问他的亲事。 “不就是看不上我们贾家吗?”贾母面露色,“当初一一哎!” “老祖宗,让璉二哥和二姐姐辛苦一趟,其实也是我们府里的態度。”探春明智的没接话题,继续开口解释,“谢家和林家再怎么是老亲,也不可能越过我们府里,有我们出面帮忙牵线,能为鳞二哥省掉不少麻烦,想必谢爵爷听说之后,不会再直接拒绝。” 或者说,这是用两姐妹再加上贾家的支持,换取谢鯨不说话。 “定要如此吗?”贾母依然犹豫不决。 以她的年龄来说,什么事情没见过?她也不是没听说过某人以前的名声,让迎春去一趟扬州无所谓,但如果是两人一起,完全等於是把这个孙女送入谢家大门。 “老祖宗,鳞二哥的能耐你也听说过,这次南下扬州,有了我们和林姑父的帮助,相信他定能藉此立下大功。”探春开始解释好处,“不论是直接升迁也好、积功再论也罢, 横竖都少不了一个前程。 若是不能趁此.::::.定下名分,待他回返京城之时,如何还有孙女的位置?不提別个,京城武勛各家就有不少合適的女儿,相比於我们府里,其他各家哪个差了?幸好十二侯四位家主都年轻,没有適龄的姑娘,若不然只会更加麻烦。” “名分的事情不妨回来再说。”贾母依然有自己的坚持,“行吧,既然你们已经商量好,老婆子也就不再棒打鸳鸯,你帮迎春收拾好东西,璉二那里我自会交代一一你这滑头,就欺负二丫头老实吧!” “老祖宗!”探春没敢辩解,红著脸伏在贾母腿上。 “別忘了去凤丫头那里道个恼,他们小夫妻还年轻,这下子最少分开半年,怎么说都有些不合適。”贾母无奈的摇摇头,“今晚你和二丫头都到我这里歌息,有些话,咱们娘仁好好说说。” “多谢老祖宗体谅。”探春急忙答应。 厅。 相比各种说笑打闹的其他女眷,下首角落的迎春明显坐立不安。 “啊?”一只縴手突然拍在她背上,嚇得的惊呼出声。 “二妹妹这是怎么弄的?”刚刚恶作剧成功的王熙凤掩口而笑,“大家都说的高兴, 就你在这里像个热锅蚂蚁,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出来?” “多谢二嫂子关心,我没事。”迎春急忙摇头。 “你呀,总是把事情闷在心里。”看她的样子,早有了解的王熙凤没再追问,“三丫头刚才到后面老祖宗那里,也不知说些什么。” 迎春表情微变,明显不知道怎么回答。 “哎呀,凤丫头怎么又躲在这里,还欺负上二妹妹?”所幸尤氏正好过来,笑著揽住某辣子,“刚才和她们说笑,总觉得耳朵里少些什么,仔细一看才发现你不在,这不就像是燉肉时少了蒜,味道总有缺嘛!” “你这老东西,是夸人吗?”王熙凤气的想打人。 “哎呀,我这就老了吗?”尤氏心底一暗,虽说她刚刚三十多岁,放在这年代確实有些老,幸好想起某人的索取无度,心里好受许多,就故意抬起纤指划过某辣子无暇的俏脸,“我就说呢,你这哪是说我老,说你自己年轻吧?看看这小脸长得,真是我见犹怜呢!” “你一一看我不收拾你这蹄子!”王熙凤没想到自己被调戏,气的一把搂住尤氏,一边打闹一边拖到厅偏房,“真是越老越滑!” “还不知道谁收拾谁呢!”尤氏也不示弱。 一对儿美妇人“廝打”著离开厅,留下一片笑声。 只不过,两人刚进偏房就再没有刚才的“剑拔弩张”。 “大嫂子,让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王熙凤急不可耐问道。 “你这蹄子急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呢!”尤氏先调侃一句,眼见某辣子已有爆发的跡象,这才不敢继续调戏,“放心,都帮你打听清楚了,谢家那位二公子刚刚放了外任,听说下个月就要去江南任职。” “外任?”王熙凤愣住了,“怎么没听他提过?” 因为当初两人的“曾经”,谢鳞一直儘可能的避开与某辣子直接相见,特別是上次谈到蜂窝煤生意,被她来了个“特种偿还”之后,他知道两人其实都不怎么能把持住。 倒不是什么道德洁癖,或者对不起贾璉之类,而是他不敢和王家牵扯太深:王子腾的野心太大,偏偏资源不足,十二侯四家都不愿意搭理,谢鳞没道理自己上赶著送去。 至於贾璉,有什么对起对不起的?他喜欢有夫之妇的毛病又不是什么秘密,贾府自家的僕妇有多少被他“试过”,怕是只有他自己能说清楚。 “死蹄子,说什么胡话呢,他向你提什么,怎么提?”尤氏没好气的点点某辣子额头,“这话也就我听见,传出去还不让人误会!” “误会什么?”王熙凤刚说一句就反应过来,没好气的打了眼前的美妇人两下,“我说怎么没见他再来我们府里,感情是升官了!” “谁知道算不算升官,外任的事情我虽然不懂,却也知道出去容易回京难。”尤氏根本不在乎,“凤丫头,这点儿事情怎么还让我帮忙打听?你们家璉二和鳞哥儿关係那么好,当面问问怎么了?” “哪个要去问那死鬼!”王熙凤直接骂了出来。 尤氏表情一顿,明白两人又在冷战,估计是吵架衝突了。 “行了,事情说完,也快摆饭了,我们回去吧。”所以,她明智的选择不再提起,“说起来,还要谢谢老祖宗,能在今日赏下饭菜。” “光说你自己吃,可卿呢?还是不能来吗?” 王熙凤想起另一个手帕交,“怎么没听说你们叫大夫看看?” “女人家的病,怎么治?”尤氏只能摇头,“前两日我去天香楼看过,她的脸色还行,正扶著瑞珠散步,可那副样子,谁见了不都得心疼一番?” “总不能这么拖著吧?”王熙凤有些不满,“再怎么说也是你们府里的正经少奶奶, 传出去不好听啊!” “先这样吧!”尤氏很无奈,“太医也找了、名医也叫了,到现在都没个靠谱的说法,只能先服药吊著,谁见了不难受?可也有句老话,“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真要是治不好,我也没办法。” 王熙凤张了张嘴,还是没再追问。 秦可卿毕竟属於寧国府、尤氏法理上的儿媳,她说太多不合適。 “怎么不见你们那位宝贝?”尤氏也不想继续下去,乾脆转移话题,“平日有什么大事,他比谁都跳的欢,这会子没影了?” “前几日二老爷叫他问话,听说是提问什么“死书”,他答不上来就挨了打,还让他禁足读书,气的我们老祖宗不轻。”王熙凤无所谓的撇撇嘴,“今天我们老祖宗请客,定然少不了他,可二老爷的面子不能不给,所以上午没来,这会子大概已经让人过去叫了。” “这读书的事情我虽不懂,可也知道要跟好的学。”尤氏其实就想找个话茬,“不是说政二叔和一位翰林公交好,经常一起来往喝酒吗?不能送去一起学学?” “你这一说我才想起来,那个翰林大人有日子没来了。”王熙凤也露出疑惑的神色,“倒是他的秀才儿子来过几次,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闹崩了?” “你以为都是你和璉兄弟一样,三天好两天闹,闹著闹著就打烙啊?”尤氏哭笑不得,“行了,我不过是白说几句,既然要吃老祖宗的赏饭,怎么著也得当面谢谢吧?” “走吧,我都闻见饭香了!”王熙凤更懒得动脑子。 綺霰斋(贾宝玉外书房),絳芸轩(正厅)。 地板上洒了一地的杂物,角落里一片碎瓷渣,隱约能看出一块较完整的瓶鹅颈, ,一个“粉雕玉砌”的公子哥儿正坐在墙边椅子上,用力將脑袋扭到一边,显然是很恼火,另有一个丫鬟满脸泪水跪在地板上,同样扭著头,似乎很不服气。 “二爷,刚才老祖宗已经派人叫了,你快换换衣服、准备过去吧。”大丫鬟麝月轻声劝说著,又扭头看看旁边跪著的丫鬟,“秋纹,你这蹄子不给二爷道个歉!” “我哪里敢受她的道歉!”没想到贾宝玉直接拒绝。 “二爷!”麝月无奈嗔怪,顺便挥手示意清场。 “我都已经好几天没有和梅大哥相见,不过是隨便提一句,她竟然敢说閒话?”贾宝玉猛地站起来,指著跪地的丫鬟喝道,“有胆子说什么“区区一个秀才”,我与梅大哥相交,何时看重过所谓的『功名』?不过是些禄囊蠢物,值什么?” “你有胆子,去和老爷说啊!”丫鬟秋纹显然也气急,“明明是两个大男人,见面就在房间里..::.想想都噁心,知道的,说我们是二爷的丫鬟,不知道的,还指不定编排什么呢,难不成我们姐妹这么多,连个男人都不如?” “你一一”贾宝玉脸色巨变,气的脸色苍白。 “秋纹,你说什么呢!”麝月嚇得差点儿晕过去。 “今天我就要说清楚!”秋纹明显是豁出去了,猛地站起来扯开衣衫,露出粉红的小件儿织物,“二爷和谁交好,轮不到我们丫鬟说话,偏要做的这等噁心,传出去该怎么办?二爷要用,奴婢姐妹就在这里,何必碰那糟心烂肺之事?” 贾宝玉没说话坐回椅子上,“俊俏”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秋纹,还不跪下!”麝月急忙上去拉人,想要压低“损失”。 “二爷一一”秋纹这才跪下,默默膝行到贾宝玉身前,用力抱住他的双腿,“非是奴婢多嘴,你是男人啊,怎能行那等不知廉耻之事?这让我们姐妹將来依靠谁?” 这一次,麝月没再多说,默默走到秋纹身边,与她並排跪下。 “秋纹姐姐,你..:..当真愿意?”良久,贾宝玉小声问道。 “二爷?”两个丫鬟惊喜的抬起头,秋纹的面颊慢慢变得红透。 片刻后,麝月捂著脸跑到院中,用力关上门。 “告诉老祖宗,我们二爷有些不爽利,晚点儿再过去。” 第138章 2.30 探春:鳞二哥南下多有安排 第138章 2.30 探春:鳞二哥南下多有安排 第二卷2.30探春:鳞二哥南下多有安排当晚,东安门外、玉河沿岸。 作为整个皇城外墙的东大门,东安门是皇城四座大门中使用最频繁的,例如,各级官员的进出,不论是大朝会、小朝会还是个別人特別宣召,走的都是这道门。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门外和玉河之间的区域就形成了极为特殊的“繁华地段”,一方面,大门南北两里的区域內,没有任何真正开放的店面,另一方面,各路官员总能找到落脚的地方,吃喝玩乐都不例外。 当然,这些“待遇”都需要足够的“身份”来保证。 就在这片区域內,一座座大小、风格、品相都不同的院子错落有致的分布著,除了“內部人士”,谁也说不清具体归属,也许看起来有些逼仄的小院內住著某位大人的外室,也许大门开、人来人往的大院其实只是个聚会的场所。 也许某个院子里住著的,是看见都只能装作没看见的人物,这一点在谢鳞赶到目的地叫开门,发现是戴权亲自迎接后愈发確认。 “见过老內相!”所以,他急忙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行礼。 “好了,今天这里没外人,不用这么客气。”老太监一副笑眯眯的欠揍脸,伸手做个“请”的手势就进门,边走边看向后面战战兢兢、几乎脸都嚇白的贾蓉,“这是寧国府珍哥儿的小子?咱家都记不起来上次见到是什么时候了。” “老內相日理万机,哪有閒工夫搭理这些有的没的?”一进客厅,谢鳞笑著帮忙介绍,“不瞒您说,这次能弄到几个瓶子,多亏了珍大哥帮忙招呼,恰巧听说您这里有几个龙禁尉的空缺儿,蓉哥儿又是至今白身,这不是正赶上了一一还不给老內相磕头!” “见过公公!”贾蓉立刻跪在地上,脑袋磕的“”有声。 “可怜见的,起来吧!”戴权边说边坐上主位,顺便示意两人在客位入座,“你小子挺可以,敢在咱家面前玩儿“空手套白狼”,我就说你什么时候懂的官窑,原来是从寧国府里弄到,再转手送到咱家院子里,真真是做的好生意啊!” “公公您误会了,珍大哥可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啊!”谢鳞立刻摆出“被侮辱”表情,“这不,刚听说龙禁尉的事情一一” “你倒是真敢提!”戴权“无奈”的摇摇头,“也罢了,一共就两个空缺儿,锦衣军北镇抚司的赵全要去一个,他这么多年为皇爷辛苦,不给说不过去,另一个原是准备给户部那位阁老的亲戚,既然你开口,又有贾家的情面在,咱家还能怎么说? 只一样,该有的规矩就是规矩,咱家就算能说话,也不能平白坏掉,库平银两千两, 有一半儿是进我的院子,看在定城侯府的情面上可以免掉,可这捐纳的一千两,无论如何也不能省,你记得和这小子的履歷一起送去內务府,自有人会接手。” 他这话一说,谢鳞不仅没觉得开心,反而更加怀疑一一太顺了! 太监作为华夏封建时代的特殊產物,正所谓“存在即合理”,能够绵延两千年,自有其存在的道理,但不论什么“道理”,有一点但凡是稍微了解的都知道,他们因为身体残疾,绝大多数在性格上都有缺陷甚至扭曲。 比如,戴权最著名的“特点”就是“棺材里伸手一死要钱”。 能让他这么痛快免掉一千两银子,必然会有更加重要的“代价”在后面等著,反正谢鳞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面子,定城侯府更不会为了一点儿银子欠戴权人情。 “老內相说笑了。”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拱手赔笑,“既然有规矩在,哪里能隨意坏掉?珍大哥別的事情不敢乱说,该出钱的时候可从来没含糊过,银子就在车上,连带著还有几个瓶子一一蓉哥儿,你去叫人卸下来。” 反正出钱出东西的又不是他, “你小子,在咱家面前也敢弄鬼!”戴权看出他的怀疑,忍不住笑骂出来,“行了, 蓉哥儿是吧?你也不用担心,只管赶看马车去后面院子,自会有人接手安置,银子咱家收下了,回去告诉珍哥儿一声,事情就这么定下。” 贾蓉急忙跪下,却看向某人没说话。 “没听见刚才的吩咐吗?”谢鳞心底一沉,知道今天的事情没这么简单,自然也不想再绕圈子,“送去之后你也不用回,只管家去就好,我还有事要向老內相稟报,没办法去给珍大哥说明了。” 贾蓉这才给两人分別磕头告辞。 屋里剩下的两人都明白,刚才的事情连开胃菜都算不上,正五品的龙禁尉,听起来好像很厉害,与接下来的事情相比屁都不是。 “年纪不大,心思不小!”目送贾蓉离开客厅,戴权立刻表情严肃起来,“咱家也不瞒你,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事吩咐。” 说完他就拍拍手,立刻有两个小太监抬进来一桌简单的酒菜。 “老內相应该知道,定城侯府真正说话的是我大哥,有些事情只要他不发话,我说再多都没用。”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谢鳞当然不会再装傻。 至於是否得罪戴权,其实严格来说也就那样。 太监是皇帝的近侍,天生具备“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一般人確实不敢得罪,但像是谢鯨、戚建辉等实际掌兵的武勛,却是另外一回事一一一个手握精兵的亲信大將,和身边服侍的太监,对皇帝来说哪个更重要?如果必须死一个,应该留下谁? 这根本不是选择题,而是定向题。 谢鯨確实难说会为谢鳞硬刚戴权,涉及到定城侯府的利益另论。 “所以,咱家今天找的是你,不是你大哥!”戴权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你小子这次南下,是为皇爷办事,咱家虽说只是伺候的奴才,也明白要为主子分忧,我知道你大哥肯定已经做了不少安排,可是很多时候,別人的永远都是別人的,安排再好也有顾不上的地方。” “公公的意思呢?”谢鳞皱著眉头举杯陪饮。 “你们三个小狗进来吧。”戴权没有绕圈子,向门外招呼一声才继续说道,“咱家有些人手,你南下时一起带上,有事儘管吩咐他们,多点儿消息干什么都方便。” 两人说话的工夫,就见三个锦衣军打扮的壮汉快步进门后跪下。 “老內相说笑了,在下何德何能敢吩咐锦衣军的大人?”看到眼前的三个“熟人”, 谢鳞表情无比严肃,“更何况,他们都是赵堂官魔下吧?怎么就成了公公的人?” 眼前三个锦衣军校尉,正是很久以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总旗卢远星、沈剑和小旗丁路按道理说,他们既然能够参与到追捕朝廷钦犯的工作中,那就一定是北镇抚司的人。 大乾的锦衣军確实承明制,但又和当初的锦衣卫有所不同。 同样分为南北镇抚司两部分,却没有设立全权管理的职位,而是两家分別设立指挥使官职,然后各自向皇帝负责,其中,北镇抚司主管行动、以对外为主,指挥使就是刚才提到的堂官赵全、安泰帝登基前的安王府侍卫统领,卢远星等三人肯定是他这部分的。 南镇抚司主管对內监察,对象包括但不限於朝廷百官、军中將领乃至於同属锦衣军的北镇抚司,虽然也有指挥使,其实只是一个傀儡,真正负责的就是戴权本人。 锦衣军就是安泰帝在宫外的眼睛。 赵全和戴权都是安泰帝亲信,没什么高下,而且肯定不对付。 三个原属赵全的锦衣军突然变成戴权的人,外人傻了才想沾上。 “安排人跟著你是皇爷的意思。”没想到,戴权第一句话就直接让人没法多说,“至於说正好是这三个小狗,你不用多想,咱家和赵堂官確实有些不好说,但都是伺候皇爷的,大事上肯定不会耽误。” “末將多言了!”谢鳞急忙站起来向皇宫方向躬身行礼。 做完这一切,他打量几眼跪著没说话的三兄弟,心气慢慢下沉。 毫无疑问,他们就是安泰帝伸向江南的触手,哪怕他早知道这次南下明为处理林如海遇刺案、实为宫中二圣爭夺江南主导权,当问题直来直去的摆在眼前时,他还是心底浮起淡淡的悲哀一一如此行径,置国家大事於何地? 太上皇和安泰帝父子的內斗说是“控制”,其实从来都没控制住。 “卢远星百户你来安排,协助你处理案子。”眼看他不敢再哗哗,戴权终於进入正题,“沈剑和丁路也会掛在你的名下,同样跟著前往江南,只是到金陵以后,你就不用再管,他们剩下的事情也不需要你再辛苦。” “末將明白!”谢鳞马上答应。 心里的意见和想法?重要吗? “好了,你们三个小狗见也见了,该说的咱家也替你们说完了,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事情安排完,戴权立刻將锦衣军三兄弟挥退,紧接著就安抚某人,“你也不要多想,皇爷对你、当然还有你大哥很放心,只是怕你到江南后人生地不熟,吃亏事小,误事可就麻烦了。” “末將多谢陛下厚爱!”谢鳞只能这样表態。 就和从进门到出去、全程没资格开口的锦衣军三兄弟一样,他在这种事情上也只有听招呼的份儿,根本没有说话的权力;至於说这仁人到底怎么用,那就要看將来具体的事情了。 而且,三兄弟情况特殊,反而更適合此次南下的案子:他们原本是赵全的人,现在调到戴权魔下,两边都能扯上、同时又两边都谈不上地位,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江南方面情报被赵全或者戴权单方面控制的问题。 事情还没开始呢,“预防措施”就已经到位,真是让人无语。 “好了,事情安排妥当,咱家正好放心。”眼看他如此老实,戴权脸上终於露出笑容,用力拍了几下巴掌才继续说道,“你呢,就在这里放心等等,有位贵人要过来,咱家正好有事,就不耽误了。” “恭送老內相!”谢鳞严肃一礼。 隨著戴权的巴掌声落地,刚才的两个小太监又进入客厅,將一筷子没动、仅仅被喝掉两杯的酒席撤下,紧接著又有人抬进来一桌明显更加丰盛的酒菜,隨后院中响起一片杂乱的脚步声,又很快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包括说完就走人的老太监。 “贵人吗?”谢鳞慢慢坐在回椅子上,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本还有不少人声的院子似乎清空了,静的有些反常,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他有些茫然的枯坐半响,除了时不时看看门外,竟是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鳞二哥可在?”也不知多久,院子里终於传来惊喜的男声。 望著逐渐进入客厅、只有十三四岁左右、偏要做出小大人模样的年轻少年,哪怕是对方一脸的惊喜,谢鳞心底依然觉得很是压抑。 荣国府,贾母院后宅。 一向是贾宝玉“专属”的碧纱橱中,今天“入住”两个陌生的来客,初次和贾母睡的这么近,哪怕是三姑娘探春一向英气,此时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如果不是因为某人,自己有可能会被老祖宗如此看重吗? 什么?迎春?此时正不知所措的站在床前,訥訥说不出话。 “你们两个丫头,还不过来陪我老婆子说说话,也给丫鬟铺床的时间,天色这么早呢,睡得著吗?”正犹豫时,贾母已经在隔扇门的另一侧招呼,“说起来,咱们娘仁还是第一次一起歇息呢!” “老祖宗!”探春急忙收起心思,拉著迎春过去。 “好了,坐下吧。”贾母一脸慈爱,“原本老婆子还想说些別的事情,看你们的样子就知道,要是再拖下去,还不知道会让你们想起什么呢,乾脆,咱们娘仁都別藏著掖著, 有什么话都说出来,省的互相猜来猜去。” “老祖宗!”相比也迷茫的迎春,探春面颊泛红,哪还不明白这是贾母故意的,暗示她和某人的事情,“非是孙女隱瞒,只是鳞二哥南下多有安排,至今也没个说法,原想著定下来再让老祖宗做主,却不想事情有些超出掌控。” “你呀,就欺负二丫头老实胆小吧!”贾母轻轻一嘆,將终於反应过来、面颊完全羞红的迎春搂住,“鳞哥儿是个好的,要是早知道今日,老婆子说什么也要舍下脸面,替你把事情定下来,只是如今你们两个小蹄子不老实,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 论理,我们也是传袭至今的大户人家,万万没有两女嫁一婿的道理,只是毕竟不比当年,再加上谢家又是眼看著起势,你们俩早早自己定下,我也就不再枉做小人,不如这样,鳞小子不是说很快就能做完江南公务么?待他一回来,你让他上门提亲如何?” “全凭老祖宗做主!”探春红看脸低下头。 “没羞的小蹄子!”贾母无奈点了点探春额头,楼著迎春继续问道,“二丫头,委屈你,若是不愿意一一” “我愿意!”迎春明显急了。 “你们吶!”望著眼前已经泼出去的水,贾母都无语了,“这辈子算是栽给鳞小子了!” 第139章 2.31 「真是愉快的一天!」 第139章 2.31 ?“真是愉快的一天!” 第二卷2.31“真是愉快的一天!” 东安门外小院。 “见过大殿下!”不论心里想什么、不管眼前少年的小脸依然带著稚气、也无所谓对方的称呼有多亲切、更不提他心里有多少只草泥马狂奔而过,谢鳞都只能立刻站起来躬身行礼,“不知殿下到来,末將有失远迎- — 眼前的少年当然是大皇子周衍。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戴权作为大明宫掌宫太监、安泰帝的绝对亲信,给他介绍的“贵人”竟然是当朝皇子,这可不是一句“坏规矩”能形容的一一考虑到当初的义忠亲王旧事,武勛和皇子太亲近的话,那可是真会出人命的! 幸好,这死太监还知道分寸,选择的地方很隱秘,进院的也只有眼前的少年,要是换个不合適的地方,哪怕是拼著得罪大皇子乃至他的生母、当朝皇后娘娘,他也绝对会当场拂袖而去。 所谓的“未来”再光明,也得在活看的基础上才能討论。 死人什么都不需要。 “快別这样!”周衍快步上来扶住他,不论动作还是幅度都让人无可挑剔,“鳞二哥说哪里话,早就听戴公公提起,上元节要是没有你的救助,说不定我连命都没了,你我今日才得相见,又是私下里,何须在意这等劳什子?” “殿下过誉了,末將不过是做了分內之事。”谢鳞心中不由苦笑,眼前的少年如果放在现代,顶多也就是个初中生,办事说话却能做到进退有度,无愧於皇家教导,“还请殿下见谅,按照朝廷的说法,上元节那天並无任何特別的事情发生。” “我刚才失態了!”大皇子表情一顿,表情慢慢恢復正常,“鳞二哥不要责怪戴公公,是我要他代为引荐,也是我让他不要提前告诉你,今日相见並无他事,不过是趁机见见救命恩人,一起说说閒话、吃顿便饭。” “殿下言重了,末將岂敢?”话说到这份上,谢鳞也只能认下。 两人一边寒暄,一边分宾主入座,看得出来,大皇子有很多话想说,而且不仅仅是为了所谓的“救命之恩”,只是因为两人初次正式见面,他表现的还算克制,说话时不忘招呼喝酒吃菜,各方面的表现颇为得体。 “鳞二哥,听说你要去江南公千?”终於,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儿,两人的交谈进入正题,“早听说江南盛景,可惜我身为大乾皇子,不能隨意出京,將来若是有暇,定要像皇祖父那样,专门过去巡视一趟。” “末將確实已经收到命令,要去江南公务,到现在已经准备的差不多。”谢鳞自动忽略掉大皇子的后半段,“若是没什么意外的话,出发时间就定在下月初六,计划是走运河南下;这之前,大部分手下会在月底前出发,早些到扬州进驻。” “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周衍笑著问道。 “不敢劳烦殿下!”谢鳞赶紧拒绝,开玩笑,他毕竟是定城侯府二房“家主”,怎么可能会和当朝皇子公开来往,“家兄已经提前安排好,末將到江南后自会按照计划处理。” “是啊,还有谢大哥在。”周衍慢慢露出惆悵的表情,“真是可惜,我不能和你们一样为天下出力,只能眼睁睁看著,又有朝廷的规矩在,连和你们一起玩闹都不行。” “殿下无需如此!”犹豫了一下,谢鳞觉得还是需要给他灌点鸡汤才行,“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殿下今日好好学习,將来才能更好的处理公务,学习之外也要多向陛下请教,有机会翻翻奏摺或是公文之类,提早熟悉政务。” “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jpg) “鳞二哥说的是,母后平日也是这样教导的。”周衍再怎么“小大人”,本身也不过是个初中生罢了,听完后心情又好起来,“我將来一定会成为一个明君!” “殿下说的是。”谢鳞一句不接。 “差点儿忘了说。”表情变幻数次,周衍终於恢復平静,“来之前母后对我说,定城侯府歷代为大乾柱石,今日又有谢大哥和鳞二哥兄弟齐心,將来定然少不了前程,我只希望此去江南能够诸事顺遂、早去早归,待来日还能一起宴饮。 “殿下放心,末將必会竭尽全力!”谢鳞马上表態。 但他实际上还是没接茬,哪怕是皇后放出这么明显的暗示。 “好了,耽误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眼看著、或者说自以为已经“达到目的”, 周衍明显很高兴,“还请鳞二哥放心,我出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个贴身小太监,进门前就被我去后面院子,这里並无外人,也不会带来任何麻烦。” “多谢殿下!”谢鳞躬身一礼,目送大皇子离开。 直到听见院门响,他才长长鬆了口气,枯坐半响恢復到平静状態,刚才感觉后背冰凉,现在好列已经过去了一一以他现在武勛出身、就快奉命南下的身份,要是被人看见私下交联皇子,真的会有“死无葬身之地”的危险。 毫无疑问,刚刚进行的对话又尷又尬,还非常僵硬,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和当朝皇子说什么,难道要表態效忠吗?可是和皇子谈话,除了这个之外还能谈什么?只好任由他隨意引导话题。 问题也在这里,你能指望一个初中生能懂多少人情世故? 哪怕皇子也不行。 真不知道戴权到底哪根筋不对,竟然会搞出这么一出。 他暗暗决定,今后再也不会来这处院子,太特么费心费力了。 想到这里,他急忙起身,大步向门外走去,只是刚刚进入院中,就眼看著院门再次打开,一个俏丽的身影款款而来,正好与他面对面相遇。 望著眼前熟悉的倩影,谢鳞刚刚算是勉前放下的心思再次警惕起来。 “真是愉快的一天!”(.tt) 谢家二房院,外书房。 明亮的烛光下,两个温柔嫻静的姑娘相对而坐,其中一个正面带笑容说著,另一个却眼圈发红、泪痕点点,似乎受了什么委屈。 “袭人姐姐,为什么我的命就这么苦?”麝月一边拭泪一边哭诉,“眼瞅著我们二爷今日总算.....谁想竟是白白高兴一场,秋纹一出来就哭了,我是真没想到,他们竟然只是在说话喝茶,什么事情都没做。” “你呀!”袭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连安慰都不好开口。 大概是性格相近的原因,她在荣国府时虽说一直在贾母身边服侍,却和贾宝玉的大丫头麝月关係很好,因为这位凤凰蛋经常被安排住在贾母院的碧纱橱,哪怕是她后来被某人带出来,两人的交情却一直没断。 平日里经常来说话玩笑的丫头中,麝月是少数不算“姐妹”的。 “姐姐,不知鳞二爷一—”而且,她一点儿都没掩饰过目的。 “好妹妹,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们二爷不答应。”袭人的心思一向多,但在不威胁自己地位的情况下,她非常乐意扮演“知心大姐姐”的身份,更不介意某人身边有多少其他女人,“你毕竟是宝二爷的贴身大丫头,我们二爷和你们府里的关係京城皆知。” “是我没福分。”麝月表情暗淡下来,“也不知將来,我们二爷能不能改好,若是当真这样下去,我们姐妹该怎么办。” “你呀,就是想得太多。”袭人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安慰一下好姐妹,“宝二爷到底如何,该担心的是你这丫头吗?你们老爷太太都没说话呢,我要是你,定会想办法把事情报上去,只是需要注意办法,万不可留下『告黑状、长舌妇”的名声。” “这一一”麝月温柔贤惠、踏实肯干,却从来都和聪明伶俐扯不上一文钱关係,“姐姐见谅,我確实想过告诉我们太太,只是这种事情从我这做丫头的嘴里说出来,怕是对的也会变成错的,更別说还有『家丑不可外扬”的规矩呢。” “不如,你找个时间和鸳鸯姐姐商量一下?”袭人当然明白她的顾虑,就好比她可以偷偷在某人面前给晴雯上眼药,却绝对不会做任何得罪三春的事情,因为她很清楚,丫鬟就是丫鬟,“试试能不能通过老祖宗,让宝二爷慢慢改好?” “鸳鸯姐姐?”麝月表情一亮,“不错,她和老祖宗的关係不是外人能比,就算说了什么逾越的话,也不会真的惹下什么麻烦。” “你记得,万万不可让消息乱传,你们府里的事情你清楚,一旦消息传开,就等於会传的满城风雨。”袭人好心提醒,“虽说宝二爷的事情確实一一那也不该是我们这些丫头乱说话。” “姐姐放心,小妹省的!”麝月从来都不是多嘴的人。 “好了,別太担心,一切都会变的。”眼看事情解决,袭人笑著起身端来两盘点心,“有心思想些乱七八糟的,还不如换换口味呢。” “多谢姐姐!”麝月惊喜的拈起一枚点心轻轻咬下,美目闪出喜色,“这可是桂顺斋最时新的甜点?我只在跟著宝二爷去老祖宗那里时,有幸被赏过几个。” “想吃就吃,我们二爷不怎么喜好甜食,偏又管著十里街几百上千的铺面,那些个掌柜的几乎每隔三两天就会送来新货,二爷最多尝尝,余下的还不都便宜我和晴雯?可我们又能吃几个?”袭人半是解释、半是炫耀的几句话,就让麝月羡慕不已。 “鳞二爷真真是一一”所以,她愈发想要“过来”,“怪不得你每次去我们府里,总是点心果子的带一包,餵的一干丫鬟小廝个个念你的好,『袭人姐姐』的名头怕是只比驾鸯姐姐差几分。” “什么话,我又不在你们府里,不会得罪人,当然听的好话就多,哪里敢和鸳鸯姐姐比?”袭人微微一笑。 “姐姐还说呢,都不用提別个,我们府上的姐妹中最出挑的几个,哪个不是你这里的常客?”麝月慢慢咽下点心,面露享受之色,“司棋、侍书、入画,还有平儿姐姐也来过吧?对了,刚才我过来的时候,跟著晴雯去后院的可是素云姐姐?想不到她也会来。” “她呀!”袭人面颊微红轻轻低下臻首,“確实见的不少。” 后宅,东厢房。 素云一身睡衣、一脸討好的抱著晴雯说话,可惜后者明显很有意见,脑袋扭到一边就是不回,浑不管什么姐妹情谊之类。 “死蹄子,真不知羞!”良久,大概是没办法再忍著,晴雯“噗”一声笑了出来, 转身打了素云两下才开口,“明明是个姑娘,怎么比二爷还忍不住!” “这话你可真有脸说。”眼看她刚刚的“生气”都是装的,素云也反应过来,一把將她按住就胳肢,“我来的再多,最少也要间隔三五天,你这蹄子天天守著二爷,哪天能少了好处?竟然还有脸说我!” “咯咯咯一一好姐姐,我错了!”晴雯遭不住“欺负”,只好无奈求饶,却还是觉得不死心,“要说最忍不住的,还得是你们那位少奶奶,哪次过来都要霸著二爷不说,连我和袭人都要遭『毒手』,真苦了你跟她这么多年。” “我们奶奶哪有!”素云登时面颊緋红,翻翻白眼放开手里的“败將”,“要是早上几个月,我都不信她会一一还是二爷厉害!” “还说呢,我刚才见你进门的时候,不是还捏著两个打开的信封吗?”晴雯虽说没胆量也没能耐真的对李紈如何,一张小嘴却惯是不饶人的,“这才隔著一个胡同、区区数日没见,都要忍不住『鸿雁传书』么?” “你这蹄子,嘴里也不把门。”素云没好气的锤她两下,指著书桌上的信封说道,“你但凡老实跟著认几个字,也不会说这种外行话,这可不是我们奶奶的信,而是从金陵传来的,一封是娘家二老爷专门写给二爷,另一封是娘家老爷给我们奶奶,其中有几句话给二爷。” “娘家二老爷?”晴雯迷糊一句才反应过来,“可是珠大奶奶的二叔、前些日子还来过的李大人?他不是在国子监一一对了,他已经放去江南当官了,怎么会给二爷写信?” “这话,你还是等二爷回来自己问吧。”素云没直说,伸手摸过桌上的自鸣钟扫一眼,面露奇怪之色,“怎么这么晚了?二爷平日里就算有酒局,也不会耽误到亥初以后吧?” “嗯?”晴雯也反应过来,同样扫一眼自鸣钟,“不对啊,二爷不是说,就给一个老太监送些东西,再一起吃顿便饭吗?怎么会耽误这么久?” 第140章 2.32 林黛玉:也不知他少时如何努力 第140章 2.32 ?林黛玉:也不知他少时如何努力 第二卷2.32林黛玉:也不知他少时如何努力“见过鳞二爷!”已经许久没见的“丫鬟”躬身行礼。 “是你?”谢鳞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两人会在这种时机、这样的地方再次相见,表情不自觉的严肃起来,“不知今日有何要事?” 他现在已经確认,眼前的“丫鬟”出身皇宫、至少和宫里有很深的联繫,偏偏这座院子是戴权的地盘,无论如何都必须小心,更別说他刚才就已经决定,今后再也不来这里。 在安泰帝正值春秋鼎盛之年、义忠亲王之乱距离不远、宫中“二圣”人脑子打成狗脑子的情况下,盲目介入、而且是以武勛身份介入“夺嫡”之爭,就是纯粹的脑袋进水,有百害而无一利,甚至会搭上性命。 武勛家族最重要的是传承和圈子,“从龙之功”並非必须,別说依然在“台上”的十二侯四家、四王八公中还在任职的几家,哪怕是以早就败落的贾家人智商,至今都没有公开表示过任何形式的站队一一默认存在、“两边下注”的问题另说。 这样的前提下,戴权一方面在他的手里埋钉子,另一方面又帮忙“介绍贵人”,紧接著就是“丫鬟”出场,谢鳞就是神经再粗再大,此时也深深的怀疑起来。 戴权,当然还有眼前的“丫鬟”,在“夺嫡”中扮演什么角色? 那位有过一夕之缘、至今再也未见的“夫人”呢? 身处的这座“小院”,究竟代表什么,又属於哪家? 他是不是暴露什么了? 一切的一切都有些太过扑朔迷离,偏偏不能有任何的马虎。 一个不慎,代价可能是自己的命。 “鳞二爷请!”丫鬟却没有答话,默默將院门关好、门死之后才转过身,招呼一句向客厅走去,边走还没忘了交代,“放心吧,这里虽然是戴总管置办,今天却是他最后一次过来说话,今后绝对不会再出现。” 嗯? 一个太监、一个明显年龄偏大却依然处子的丫鬟,哪里不对? 还有那位端庄贵重却在床第之间堪称“丝滑”的“夫人”一“你们是戴权的『內眷”?”想到这里,他心中没来由的噁心。 眾所周知,太监是一群生理性別男、却早已被“去功能”的特殊群体,因为身体的残缺,他们绝大多数都有缺陷甚至变態,这指的不单单是性格,其他各种正常人该有的需求,他们其实也有、或者说更想表现的“正常”。 比如,女人。 宫中但凡是有身份的大太监,绝大多数在宫外都有“宅邸”以及“內眷”,不仅是戴权如此,夏守忠也一样,身份不够高的太监也许没这么大模大样,但也会用其他方式来表现,最常见的就是和宫女们“对食”。 问题是,太监没功能啊,要女人干什么? 对比各种“工具”类传说吧,他们只会更多、更有想法。 所以,某人的问题一出口,正在前方行走的“丫鬟”立刻僵住。 “鳞二爷就是这么看奴婢的吗?”她的语气充满噁心与讽刺。 “我想不出有哪个正常男人会捨得放过身边的你。”谢鳞的理由很充分,就像他“买下”袭人的当晚就没忍住一样,没得吃和有吃的不动是两回事,“也许,只有太监能做到吧?” “我们“夫人”是戴权的主子。”“丫鬟”的回答让某人脸色巨变,”“夫人”吩咐的事情,戴权一定会做,而且会做到最好。” “你们夫人是..:...宫妃?”哪怕是早就有过这样的猜测,谢鳞说话时依然觉得浑身冰冷,“不,不可能,宫妃怎么会隨意出宫行走,而且还自称是王掌院家的..:..不可能!” 京城皆知,翰林院掌院学士王奋只有一个女儿,就是当朝皇后。 “你还真敢想。”“丫鬟”表情猛变,语气明显急促起来,“不要用你的想法去考虑宫中,里面的关係不是你能乱想的,你只要知道,有些事情决不允许有一个字传出去,戴公公、这座院子、我这奴婢,更別说是我们夫人和大殿下,否则,你和定城侯府的所有人都要死。” 这一次,谢鳞再怎么大胆都没敢反驳。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他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这对儿主僕的身份太过超出预期。 “你..::.到底是谁?”良久,他压著声音问道。 “奴婢本是宫中女官,出身钟鸣鼎食之家,名字你还是別问了。”“丫鬟”的语气无比复杂,“若是鳞二爷喜欢,称呼我『大丫头”便是,当初没有入宫的时候,家祖母都是这么叫的。” “大丫头?你是武勛出身?”谢鳞並不是完全不懂宫中的规矩。 如果以眼前丫鬟的突出资质、却始终没有“上位”的话,要么是宫中女性的顏值修养都和她平齐或者更高,让她没有出头的机会,这根本不可能,要么就是她的身份不合適, 根本没办法封妃。 饶是如此,他也没敢追问“丫鬟”出身哪家一一武勛的圈子没这么大,各家之间就算关係谈不上亲密,平日里也少不了来往,一旦问出来,她不说让人不高兴,她说了可能没法收场。 “鳞二爷明白就好。”丫鬟鬆了口气,明白两人已经达成默契。 “你刚才说,这里今后是你的地盘?”既然已经排掉一些不该有的隔阁,谢鳞的语气终於恢復轻鬆,一边看她收拾吃剩的残席一边坐下,“是不是你就住下了?” “只在需要时回这里,鳞二爷若是当真有事,可以让人送消息过来。”丫鬟摇摇头, 將碗碟简单收入一个大號食盒,“奴婢並非想要隱瞒什么,只是身份原因不便多说,还请放心,虽说那晚分属意外,奴婢也不会忘了『不適二夫”的规矩。” “乖女孩!”既然没了隔阁,谢鳞当然不会再矫情,接过食盒放到院中,回来后揽著她一起坐下,“这里还有其他人收拾吧?” “鳞二爷放心..:.:”丫鬟刚说半句就被堵住。 “你是我的丫头,以后叫我『二爷”就好。”半响,谢鳞含笑放开她,“意思是这里还会安排后手?那好,我住哪里你知道,以后有什么事情,只管派人送消息过去,能做的我一定做;还有,若是你自己想去的话一—” “奴婢哪里敢!”丫鬟急忙摇头,良久才犹豫著说道,“我毕竟出身世家,虽说入宫多年、与家人久已不见,却很难说会不会被谁认出来,一旦出事必死无疑;这处院子虽在宫外,其实和宫里没什么两样,一般人过不来,里面的人不敢说。” “隨你吧。”谢鳞现在的身份还行,却也没能耐插手皇宫的事务,只能以后补偿,“我记得宫里有规矩,宫女过了..::.多少来著?” “二十五岁即可出宫,奴婢確实快了。”丫鬟脸上全是嚮往之色,“一旦离了这见不得人的地方,奴婢..:::.隨二爷处置,更不会再有丝毫的隱瞒!” “皇宫啊,到你嘴里愣是成了『见不得人的地方”。”谢鳞哑然失笑,“虽说我也听说过,这世上有两处地方最脏,一个是窑子一个是皇宫,你永远猜不到角落里的枯並內会理谁,但是以你的出身来说,应该不至於这么危险吧?” 嗯?见不得人的地方?他总觉得哪里听到过。 “不过是五十步和百步的差別,哪里就安全了。”丫鬟露出慌乱的神色,却也很快敛去,“二爷,奴婢今日来此,是带著娘娘的口諭,希望你能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为大殿下做些事情。” “娘娘?口諭?”谢鳞皱了皱眉,这年月的称呼和名词可不能乱用,“皇后娘娘?” “能为大殿下如此费心的,自然只有皇后娘娘。”说到这里的时候,丫鬟表情有些古怪,“二爷,陛下如今只有两位皇子,二殿下的外祖又是督察院左都御史吴大人,歷来与武勛不慕,虽说现在谈什么“从龙』为时太早,其实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 “再说吧。”谢鳞丝毫没有接话的意思,“你这里呢?” “我?”丫鬟一脸茫然,良久才摇摇头,“不论是宫中大事还是朝堂大人,哪里轮得到奴婢说话?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隨著皇后娘娘而已。” “罢了,我们都一样,真到关键时刻,根本没有选择站队的权力。”这个问题,谢鳞同样只能摇头,“对了,你是哪个宫一一我还是不问了。” “二爷放心,奴婢正常是隨皇后娘娘的。”丫鬟白他一眼,“这次你南下扬州,娘娘虽说很想帮忙,却没有什么能做,但你只要能够趁机立下功劳,她还是能对將来的封赏说几句话的。” “將来的事情吗?”谢鳞哑然失笑,用力將她抱起来就向內间走去,“还是將来再说吧,作为一个男人来说,我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餵饱我的大丫头一一这里不会再有外人过来,对吧?” “二爷,奴婢只要明早天亮前回宫就好。”丫鬟的面颊泛起红晕。 扬州,林府,书房。 林如海放下手中的几张信纸,慢慢起身走到门口,仰头望向漆黑的夜空,半响才摇了摇头,转身回到房內,將信纸重新捡起,塞入信封后扔到一边,表情阴沉的捡起一本书册,胡乱翻几下又扔回桌上。 “爹爹,今天不是没什么公务吗?”正烦躁间,门口的女声让他重新露出笑容,“这么晚,是不是该休息了?” “玉儿来了?”林如海转过头,看向扶著雪雁进门的女儿,“確实没什么公务,只是有件事正想和你商量?” “何事需要和女儿商量?”林黛玉疑惑的问道。 “是你京城外祖母的来信。”林如海摆了摆手,示意雪雁先出去,“信中言道,我们这里的事情她已知悉,过段日子南下的谢鳞也是荣国府老亲出身,她会动用家中人情全力协助,除了给我这里来信之外,还给金陵的奉圣夫人送信了。” “当真?”林黛玉面露喜色,“如此一来,不论是爹爹还是將要过来的鳞二哥,都能省去不少麻烦。” “確实如此,只是一一”林如海稍一犹豫,还是將信纸重新取出来递给女儿,“你外祖母在信中说,考虑到扬州局势紧张,已经安排大舅兄的长子、你的大表哥贾璉,带著你的二表姐一起过来,一方面是看望你母亲,另一方面是希望回去时带你一起。” “带我一起?”林黛玉面露茫然之色,接过信纸后一目十行扫完就摇摇头,“女儿不要,爹爹和娘亲都在扬州,正所谓“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女儿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一个人进京。” “这也是为父犹豫的地方。”林如海也很无奈,“你外祖母说的很对,扬州这边確实危险些,万一有什么一” “爹爹多虑了,定城侯府的鳞二哥不是很快就过来吗?”林黛玉著嘴打断老爹,“女儿记得,你和京中叔伯的信件来往中,多次提到过他的能耐,听说除了头脑了得之外,还是个身高八尺开外的威武男子,有万夫不当之勇。” “小丫头,又偷看为父的信件!”林如海爱怜的轻轻敲一下女儿脑袋,“不错,为父也没想到,这位谢家贤侄竟有如此能耐,我原以为他能有如今的身份,一靠家中照顾二靠安泰炉有功,没想到他前两年竟是全靠廝杀,硬生生抢下百户之职。” “当真?”林黛玉美目一亮,一副好奇宝宝的表情。 “京中..::..不太安稳。”林如海並未细说,“前些年爆出过不少大案,每次有五城兵马司参与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立功最多的都是他,一口宝刀杀出赫赫威名,要不然, 我的同年好友也不会给出『万夫不当之勇”的评价。” “若是当真如此,爹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林黛玉笑著安慰。 “.::.鬼丫头!”林如海没好气的轻点女儿额头,“罢了,你大表哥和二表姐隨著谢家贤侄一起过来,横竖都要见见面,不如到时候再看吧,若他当真如我那好友所说,我就答应不送你去京城。” “多谢爹爹!”林黛玉扬首送上笑脸,“说起来,女儿之前从未听说过这位“鳞二哥”,也不知他少时如何努力,才有今日风采。” “少时?”林如海表情一抽,余光扫一眼女儿,见她確实一脸好奇才鬆口气,暗暗决定要给自己的私人信件柜再加把锁,“正所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如今有能耐的人,小时候也不见得都很厉害。” “爹爹说的是。”林黛玉並未反驳,“到底如何,还要见面再说。” “不错!”林如海点点头。 “如此一来,我们是不是要做些准备?”林黛玉好心建议,“爹爹不是说,鳞二哥也是家中老亲么?既然要来扬州,总不好安排在外面住著吧?” “不用了。”林如海表情一暗,“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十二侯虽说还有祖上『老亲”的交情,林家却已经太长时间没有直接来往,关係怕是..::.难说啊!” “爹爹,此次多亏他们出手,京城才有支援前来,应该不至於一一”林黛玉很是惊讶。 “罢了,但愿是我枉做小人!”林如海摇摇头,“还是见面再说吧。” 第141章 2.33 李紈:荣国府少奶奶跑去外男家里—— 第141章 2.33 ?李紈:荣国府少奶奶跑去外男家里—— 第二卷2.33李紈:荣国府少奶奶跑去外男家里谢鳞没敢真的“一觉到天明”,不论时机还是位置都不合適,饶是如此,等他餵饱大丫头、回到家中时,时间也过了子初(二十三点),院子里全部熄灯,开门的孙伯都带著迷糊。 “二爷回来了?”却不想当他专门到外书房入住、不愿意打扰丫鬟的时候,刚到外间就看到里间亮起烛光,熟悉的女声传入耳中,“可曾用过晚饭?需要奴婢准备些吗?” “素云?”谢鳞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袭人和晴雯呢? , “奴婢抢下等二爷回来的差事,已经让两位姐妹到后院歇息了。”素云一点儿都没有掩饰的意思,先从柜子里端出两盘点心,又从安泰炉上取下滚热的开水冲茶,“二爷辛苦到现在,还是用些夜宵吧。” “有事?”谢鳞拈起一枚点心,边吃边问一一他今天的晚饭吃的不咋样,又忙活一场,確实饿了。 “我们奶奶让我带两封信过来。”素云已经从內间取回两个撕开口的信封,“二个是娘家二老爷专门写给你的,另一个是娘家老爷写给我们奶奶,其中有几句话给二爷。” “娘家一—哦!”谢鳞用力咽下点心,稍一考虑才反应过来,抽出一封边看边说,“是二叔和李祭酒的信?他们说的一一嗯?” “我们奶奶担心二爷辛苦,除了给薛家去信之外,还给娘家那边去信求助。”素云急忙解释,“奴婢不懂外面的事情,却也知道出门在外时,朋友越多越方便。” “话虽如此,有些事情却没这么简单。”谢鳞皱著眉头放下信纸,取出另一封瀏览起来。 李守义的来信很简单,一是表达歉意,因为他的职务是南通州学政,实在帮不上多少忙,二是说明情况,他在上任前专门去过金陵找大哥,希望李守中能够帮忙,后者的人脉卷子很大,理论上確实能帮上。 至少,以国子监祭酒“桃李满天下”的身份,能省掉很多麻烦。 但是,李守中在给李紈的信中,前面的大部分內容都是在和女儿拉家常,间杂部分外孙教育內容,对某人却没有丝毫“愿意帮忙”的直接表述,只是在末尾提了一句,有什么问题可以到金陵,见面详谈,算是默认了李紈的出轨。 至於贾家或者荣国府,他一句都没提。 换句话说,金陵李氏在这次南下的事情中,很可能毫无作用。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待价而活?文武殊途?暗生厌恶? 自从接下林如海遇刺的案子后,谢鳞一直都很顺利,几乎能用的助力都联繫上,而且都表示愿意帮忙,这让他產生错觉,以为事情会很简单,李守中和李守义兄弟的回覆,算是让他清醒许多。 地球不会围著谁转,少了哪个都一样。 “二爷,我们奶奶让我道歉,她已经太长时间没有和金陵那边联繫,说不定娘家老爷只是一一”看到某人阴沉的脸色,素云急忙解释,但她一个丫头知道什么?“只是想见到你之后再......” “好了!”谢鳞勉强露出笑容,扔下信纸搂住丫鬟,“我知道宫裁已经尽力,当然不会埋怨她,想想也对,我们谢家和李祭酒从未有过任何来往,不能指望刚联繫上,人家就毫无保留的全力予以协助,也许真的需要我去见见。” “奴婢自从隨我们奶奶进入贾府,就再也没有见过娘家老爷大人。”素云面露茫然,“只记得当初,他是个很严厉的人,什么时候都板著脸,从未见他笑过,如今多年不见,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到底如何,二爷见了还请小心。” “难不成他还会打我啊?”谢鳞哑然失笑。 “我们奶奶可是荣国府贾家的人。”素云目光幽幽。 “额一一”谢鳞小有尷尬,旋即“恶狠狠”的盯著丫鬟,“小蹄子,作死对吧?是不是忘了上下尊卑?” 却不想素云回他一个妖媚的小脸,竟是一副“你教我”表情。 “跟宫裁学什么不好,偏学这个!”某人嘴里“训斥”,身体却很诚实的横抱起丫鬟,大步向內间走去。 刚刚在东安门外小院,他被“大丫头”压榨,最后肯定是大获全胜,却也不可能全无损失,但在现阶段,他虽然不能说横扫千军,对付区区一个“小菜鸡”也是手拿把。 不到一香— “二爷!”素云歪在他怀里,小猫般可爱的蹭蹭脑袋。 “小蹄子,老实了?”谢鳞舒服的搂著丫鬟。 “二爷真是的,家里有、外面有,还要偷偷养著其他的。”却不想素云白眼一翻,语气无比幽怨,“你一回来,我就闻到一股陌生的脂粉味儿,平日里姐妹这么多,真没想到还有『新人』,更没想到这么厉害。” “咳咳!”某人实在不知道怎么说。 “你们特么都是警犬吗?”(.avi) “还望二爷爱惜身子。”素云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三姑娘毕竟没有进门,家里姐妹再多,却没人能为谢家立下功劳,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万一將来真有关隘,外人不会说二爷,只会说我们姐妹无用。” “你呀,想的真多!”谢鳞哭笑不得,楼著丫鬟安慰,“就是这些天忙的厉害,要不然你又不是第一次来,哪次见我出过问题?” 这是实话。 “二爷一一”素云声音甜的让人心醉,俏脸慢慢红透,竟然挣脱某人的怀抱,轻轻跪在床前。 “小蹄子!”谢鳞乾脆眯上眼晴躺下,“看来宫裁教的不错!” 紫禁城,凤藻宫。 直到进入自己的小房间,元春终於鬆口气,一把扯掉带著兜帽的风衣扔在地上,无声无息坐在床沿休息,半响说不出一句话。 她其实很害怕。 皇宫戒备森严,出门不是这么简单的,幸好很多“规矩”懂的都懂,不懂的很可能永远都不需要再懂,比如,有资格签发出入宫门腰牌的除了皇帝,理论上只有一宫主位,但就算是最为严厉的看守,也不会傻到真拿这个规矩卡人。 要不然,除了皇后就只有吴贵妃,其他人还出不出宫门了? 锦衣军安排在宫內的各值守百户可以、御林军千户以上將领可以、內务府的主要管事可以、各大主管太监也可以,连一些有身份的女官乃至宫女都可以,甚至只要在宫门有熟人,小太监小侍女同样可以。 堡垒都是从內部攻破,这话的適用性真的很广。 她出门时用的肯定不是凤藻宫腰牌,而是戴权给的信物。 问题也出在这里,一旦暴露,皇后完全可以对此“不知情”,戴权也能以“被人矇骗”一推二六五,真正要付出代价、甚至要搭上性命的,只有她这个“最终执行人”。 “有事啊?开除xx工啊!”(.mpg) “回来了?”却不想就在她平復心情、准备休息的时候,门口转来一只灯笼,虽说不算太亮,却因为在黑暗中突然出现,照的她瞬间失明,片刻后才恢復过来,“怎么迁延到这会子?” “见过娘娘!”没等视力完全正常,元春就已经离开床沿跪在地上,臻首紧紧贴著地板一一虽说看不清,熟悉的女声还是让她瞬间明白来人的身份,“戴公公和大殿下分別与鳞二爷谈话,奴婢只能等他们都走后才过去,这才耽误了时间——” “起来吧!”王皇后含笑屈身將她扶起,这才挽著一起向主臥走去,“衍儿一回来就向我稟报,言语颇为高兴,对他也夸讚有佳,我却听出来,这小子很是滑头,净说些好听的车軲话,半句有用的都没留下。” “娘娘容稟,他毕竟是武勛一一”元春赶紧帮忙辩解。 直到进入主臥,她才发现偌大的房间里,竟然只点了一只灯笼、也就是提在皇后手中那只,外面还罩著轻纱,怪不得整个正殿除了门口风灯,內部完全黑漆漆的,她原以为是所有人都睡了,完全没想到现在的情况。 和凤藻宫日渐减少的灯光一样,王皇后的性格也一天天“变暗”。 元春毕竟从入宫就跟看服侍,以前从未想过皇后竟会如今日这般,变得这么厉害,当初那个端庄高贵、温婉轻柔的美妇人仿佛从未存在过,留下的只有眼前的女主人,让她越来越把握不住。 比如,前几天刚有一个宫女因为工作不利被杖毙,在以前別说是发生,凤藻宫中无论太监还是宫女,从未有人想过会有这种事。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一晚吗? 元春暗暗摇头,是,又不是。 时间確实是上元节,但绝不是因为那一夜,好像是在听到大皇子被“挡刀”之后吧? 她不確认,但非常肯定一点,曾经那对儿相敬如宾、天下表率的“第一夫妻”也消失了。 安泰帝已经太久没来过凤藻宫。 “你又服侍她了?”却不想没等她说完,王皇后直接打断。 “娘娘,奴婢不是一一”元春瞬间脸色苍白跪在地上。 “本宫又没说什么。”王皇后嘴里轻鬆,却並未再把侍女扶起来,反而放下灯笼,优雅的坐在床沿,居高临下露出笑容,“本宫的口諭,你都传给他了?” “传了!”元春急忙答道,“只是,他並未..::: “有谢爵爷在,本宫原也没指望他答应什么。”王皇后的表情“平静”下来,“这种事从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你有没有告诉他,本宫可以在他立功回来后帮忙?” “说了,只是他毕竟尚未南下一—”元春已经非常紧张。 “还是没答话?”王皇后直接打断侍女,慢慢起身在床前步,良久才舒了口气,“也罢了,见不到利益就不开口,这也是那帮武勛的惯例,还是要本宫拿出实在好处才行。” “娘娘一一”元春面带犹豫,却还是开口劝道,“大殿下毕竟尚幼,陛下也是春秋鼎盛,事情不用如此著急的,更有王掌院在外的身份,朝廷文武虽说没人敢公开说话,其实大部分都......” “当初,大哥哥在朝中的名声更好,今日又如何?”王皇后一句话就嚇得元春脸色惨白,“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事情虽不是一天能办成,却也需要时时关注,绝不可掉以轻心。” “娘娘.:::::慎言!”元春连说话都带著哆嗦。 “大哥哥吗?我应该称呼他『义忠亲王”才对。”王皇后嘴角浮起一丝讽刺,幸好很快敛去,“別摆出这幅样子,衍儿回来后就去东配殿睡了,玥儿睡得更早,现在这里只有你我,难不成你会出去乱说吗,嗯?” “奴婢不敢!”元春急忙將脑袋贴在地上。 “小蹄子,还不抬起头来?”王皇后突然露出奇怪的笑容,“衍儿回来就说,他不到亥初就离了那院子,你进去的时候应该没过多久才对,东安门到这里没几步路,来回用不了多长时间,足足一个时辰呢,真便宜你。” “奴婢不敢!”元春红著脸抬起头,訥訥说不出话。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王皇后的笑容愈发奇怪,轻轻伸出縴手挑起侍女下巴,又挪到头顶轻拍,“你这丫头,你今年二十几了?要是按照民间的规矩,现如今早该夫婿在侧、儿女双全才对。” 只是这一次,她没再等回话,反而靠在床头慢慢眯上眼晴。 荣国府,李紈院。 王熙凤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觉得嗓子乾渴,她用力揉揉粉颈,刚想叫平儿倒茶才想起来,今天又留在外面,和某个假正经一起睡。 想到这里,她有些迷糊的转头看看身边,心里犯起嘀咕,不知道该怎么说一一早上几个月,她自已都不明白为何会有现在这种亲近的关係,別说是某些不能说的事情,就是同屋说话、同床共枕的情况,恐怕整个荣国府都没人信。 她只能暗暗摇头,借著房门口专门换上小烛的夜间灯光,伸手越过外侧美妇人,从床头柜摸过茶杯,抿一口已经凉透的茶水,俏脸露出很是不满的神色。 “凤丫头?”大概是她动作太大,惊醒的李紈睁开美目,迷糊中发现某辣子的表情, 竟然还能笑出来,“嫌我这里差,你怎么不回自己院子?平儿那丫头是个好的,定不会让你晚上喝凉茶。” 很显然,这不是第一次了。 “你这假正经,真就一个人不留。”王熙凤无奈的將茶杯放回去,“两个丫头不在, 兰小子也不在,就连粗使婆子都赶走,知道的说你是荣国府少奶奶,不知道的怕要以为府里苛待你,连个伺候的下人都不安排。” “什么时辰了?”李紈没答话,边说边摸起自鸣钟,扫一眼后又放下,“快睡吧,才刚刚四更天,离天亮还早著呢。” “假正经,你一一”王熙凤犹豫良久还是开口,“外面有產业?” “还是没忍住?”李紈笑了笑,眼看暂时睡不著,乾脆拉个靠枕坐起来,“我也是明媒正娶进来的,手底下还能没点儿嫁妆?我记得你在內城和外城都有铺面吧?怎么会说出这等外行话?” “兰小子难不成住在铺面里吗?”王熙凤瞪她一眼,“宅子?” “算不上,一处就近的小院子罢了。”这一点没必要隱瞒,李紈答的很乾脆,“你知道,我一向要他读书,只是咱们府里,惯是不怎么当回事的,我就让两个丫头一起跟著过去,至於我这烧糊的卷子,有没有人伺候还不就那样?” “你倒是习惯『三从四德”的。”膝下只有一女、这年月直接被归入“无后”的王熙凤语气幽幽,“可也別当我傻,你有多少月钱我还不知道?以前恨不得全省下,一个大子儿都不往外蹦,现如今竟然捨得吃上桂顺斋、庆祥斋的点心,不攒钱了?” “我虽然出不去,还有素云呢。”李紈微微一顿,“隔著一条胡同就是鳞兄弟的院子,袭人又是个聪明的丫头,给些点心怎么了?” “是吗?你一说我才想起来,平儿那蹄子也没少从袭人手里得好处,隨你吧。”王熙凤其实也不確定,“假正经,你说我要是去谢老二那里一趟,能不能让他帮忙一一” “你疯了?”李紈脸色“猛变”,“荣国府少奶奶跑去外男家里,命还要不要了?璉兄弟就算再大方.... ” “好了,我就是隨便说说,不去就是。”王熙凤不耐烦的打断她,表情依然带著犹豫,“那就只能等他上门。” 第142章 2.34 薛宝琴:还真是巧呢! 第142章 2.34 ?薛宝琴:还真是巧呢! 第二卷2.34薛宝琴:还真是巧呢! 转眼已经到了月底。 这个年代的京杭运河依然算是整个华夏的南北大动脉,漕运也是隋以后歷代大一统王朝最主要的运粮方式之一,以大乾为例,整个京城的粮食供应大半依赖於此,当然也包括其他大宗商务。 为啥强调大一统王朝? 连北方都没有的朝廷,有运河能怎样? 铁血大送::::::.你懂我意思吧? 所以,整个通州码头很是繁忙一一再往北进京的运河河道虽然还在,却已经失去了大宗运输能力,基本沦为观光路线了。 比如,东安门外的玉河其实也叫“御河”,原本可以运输的。 “总算是都已经上船。”望著最后一个亲兵进入客船,谢鳞轻轻鬆口气,先不著痕跡的扫一眼急急忙忙跑远的陌生背影,这才看向依然陪自己站在岸边的赵磊,“你们都按我说的准备好了?” “大人放心,绝对一个不差。”赵磊赶紧匯报,这些日子的培养让他明显沉稳许多, 至少看起来如此,“所有的火器和衣甲全都已经在天亮前装船,就连隨身佩刀都提前放入船中,省的泄露消息惹来麻烦,所有兄弟都是便装,没有例外。 马匹原本最麻烦,幸好您已经在扬州有所安排,不用再从京城运过去,如此一来,我们只需要两艘客船和两艘货船就能完成所有人员和货物的运输,按照正常速度,日夜不停地话,大约十日左右可达扬州。” “那就好。”谢鳞这才点点头,“平原侯府蒋大哥的名帖你一定要拿好,到扬州后立刻带上,去扬州卫指挥使罗进府上拜望,根据他的传信,包括驻地、粮餉、马匹等各方面安排都已经完成,不用我们再麻烦一趟。” “大人放心,属下不敢忘!”赵磊急忙表態,旋即面露犹豫之色,“只是如此一来, 不就等於提前暴露吗?” “暴露又如何?借给那些个不知死的奸商胆子,他们还敢再来一次刺杀?”谢鳞面露不屑之色,“事情虽然尚未查清,消息却已经传回来不少,当初对林叔动手的那家小盐商,掛在『八大盐商』倒数第二的黄志筠黄家名下。 有意思的地方也在这里,一个是这家小盐商很快就“遭了火灾全家尽没”,明显有杀人灭口嫌疑,另一个是黄志筠自己也没查出来哪里出了问题,至今连个说法都没有,最后,林叔到现在也没提过一句黄家,显然另有隱情。” “大人,可有什么需要属下提前安排的?”赵磊赶紧问道。 “做好人员的恢復训练,我不希望过去的时候,你们仍然没有具备战斗力。”谢鳞一句话让手下脸色汕汕,“林叔那里你们提前招呼一声,拿著我的名帖上门拜访,算是打个前站,东西不要忙著送过去,等我亲自看望时再说。 想办法查清楚一一算了,你们也查不出东西,和你一起上船的不是有三个新来的兄弟吗?你记得,不要和他们太亲近,但也不要故意疏远,有什么不知道的只管问,自会有消息送上,记住,不要过问他们的任何事情,明白吗?” “大人,属下能否问一句.....:”赵磊很不放心。 “锦衣军,还要问吗?”谢鳞语气冷淡。 “属下多言了!”赵磊脸色猛变。 锦衣军是对外称呼,正式名號应该叫“天子亲军”,朝廷中不论文武,没谁愿意和他们打交道,与前明不同,至少目前来说,他们的名头还有很大的威力,谁也没胆子隨便抹黑,这其实也是皇家威严的体现。 不像前明中后期,“厂卫”早已名声稀烂,是个人都敢弹劾辱骂。 当然,这不代表大乾皇家的威严没有损失,別的不提,就说林如海遇刺,完全相当於一巴掌抽在安泰帝脸上,更別说一年年减少的各种税收,宫中“二圣”的內斗影响太恶劣,受影响最大的是皇家外围势力。 比如,甄家这两年吃了不少弹劾,换作以前,谁敢? 谁不知道他们是太上皇时期放在江南的眼线? “也不用想太多,他们和我们不是一路人,这次算是合作也好、监督也行,就那意思,別得罪,但也別太当回事。”谢鳞只是不愿意搭理锦衣军,不代表他就怕了,“记住,水运潮湿,一定要保证我们的火器不出问题。” “大人放心,属下见识过它们的威力,早已当成这次公务的依靠。”赵磊终於笑了出来,“真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宝贝。” “行了,出发吧。”谢鳞点点头,指著绵延远方、直到看不清楚的运河说道,“一路上儘量不要亮出名號身份,碰到麻烦的时候再用名帖说话,十二侯四家的名声,相信这一路没谁敢不给面子,但你记住,我们虽然不怕事儿,也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属下明白!”赵磊赶紧躬身行礼。 “出发吧!”谢鳞这才拍拍他,“只要我们这次能够为朝廷、为陛下解决麻烦,功劳必然不少,我要是得了好处,身边总要留几个好用的人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多谢大人栽培!”赵磊一脸狂喜跪在地上。 谢鳞没再多说,点点头直接转身,沿著栈桥向外走去。 “鳞二哥!”直到路过桥头的一辆马车,明显带著小心的熟悉女声从车中传出,车窗帘小心的拉开一道缝隙,宜嗔宜喜的俏脸露出半边,不是史湘云又是哪个?“事情可都办完了?” 谢鳞停住脚步盯著她,却一句话都没说。 “哥哥!”史湘云瞬间面颊緋红,微微低下臻首让开与某人的对视,声音也变得愈发细小,“小妹也是..::.这不是找你道歉吗?” “你的『道歉”,就是在码头上说句话?”谢鳞终於没好气的开口,“我得说,这可真是太有诚意了。” “小妹又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出发,只从二姐姐那里打听到少许消息,说你会在月底安排一批人先行南下,这才让府上奴才到码头上盯著,我自己住在家里的铺面等待。”史湘云也很委屈,“我不是没想过去你府上,想了想还是没敢。” “你们在这边还有铺面?”谢鳞微微一愣,这一点他真没想到。 “史家虽说......到底还有不少祖上的產业。”史湘云面露悵然之色,“『阿房宫, 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鳞二哥不会以为这话全是吹牛吧?” “当初给你们编这话的人就没安好心。”谢鳞无语的摇摇头,“玉堂金马、阿房宫、 金陵王,这些称谓哪一个不是皇家才能用?你们祖上也够可以,竟然都坦然生受了,还敢用到现在,更別说薛家区区商户,居然有胆子到处宣扬自己有钱。” “这都是祖上传下的啊!”史湘云很不解。 “隨你们,只是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过吗?”谢鳞想起一段著名的评价,“倘是狮子,夸说怎样肥大是不妨事的,如果是一口猪或一腔羊,肥大倒不是好兆头。” 鲁*什么都是我说的*迅:我確实说过这话。 “啊?”史湘云终於明白过来。 “走吧!”谢鳞无语的摇摇头,“你们史家的铺面?” 码头泊位,一艘颇为普通的客船。 真的非常普通,说的详细些,就是封建时代內河上很常见的双桅、硬帆、平底运输船,排水量也就上百料的样子,甲板以上两层,按照惯例的话,一般下层属於功能区、普通客舱,上层则以高档客房为主。 “哥哥,还真是巧呢!”此时在上层的一间明显改装过、尺寸和装饰都显富贵的客房中,一个垂少女透过舷窗,笑嘻嘻望著不远处的栈桥,“前些日子在金陵,我一直从宝姐姐那里听到这位『鳞二哥”的消息,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今日得见,果真不同寻常。” 旁边的年轻男子一看就是那种性情柔和的大家公子,这次並未答话,转身向房门外走去。 “琴丫头,你確认吗?”片刻后,他回到房內,哪怕是和妹妹说话,依然保持著风度,“我们虽说早就听说过他,可是至今没有见过;再说了,我以前好列还来过几次北地,你第一次过来就敢这么自信?” 这两人当然就是薛蝌、薛宝琴兄妹“原本不確认的,现在確认了。”薛宝琴含笑望著码头,主要是和马车一起远离的背影,“身量八尺有余的男子虽说不多,在京城却也不至於只有一个,但又正好送走一支船队,这世上可不会有这么多巧合,我记得宝姐姐提过,鳞二哥要下月初才会赴任。” “不错。”薛蝌眉头轻皱,“上任为官不是小事,他正好是武职,必然要先一步將亲信手下派出去打前站,这两天出发很合理,再加上刚才那位八尺壮士一看就是武人,確实不会有这么多巧合,只是如此一来的话,琴丫头,你不去打个招呼吗?” “要打招呼也不是现在,哥哥不是已经派人跟上去,方便在必要时拜访吗?”薛宝琴摇摇头,“哥哥没去贾府?” “去了。”薛蝌一脸讽刺的摇摇头,“琴丫头你晚来几天,可能不知道情况,人家的门槛实在太高,不是我们商户能进的,我连个愿意通报的奴才都找不到,就扔出去足足五两黄金。 区区奴才而已,人家连银子都不要,更別说见到什么正经的主子了,也不知当初大伯怎么联繫的,我到现在都没想到,看门的奴才在听到我报名的时候,竟然回了一句『没听说过”,真有意思。” “见还是要见的,哥哥別忘了,薛家和贾家是老亲,真要是就这么离开京城还罢了, 若是直接跳过去,反而到定城侯府谢家去拜访的话,传出去太难听。”薛宝琴摇摇头,“小妹的意思,不如趁著见到鳞二哥的时候,请他代为传话。 至於说这次进不去门,其实也没什么,什么“老亲”、“交情』之类事情,毕竟都是祖上的,我们又是二房,小妹专门来京城跑这一趟,原也不是为了他们,实在见不到的话,哥哥不见便是,横竖还有看门的奴才顶缸呢。” “听说如今的定城侯府承爵人谢爵爷,早已登上驍勇营总兵的位置,贾家无论如何也会给谢家面子,只是我们一一”薛蝌反而犹豫起来,“琴丫头,也许这次贾家看在谢家的面子上,不会拿我们怎么样,只看那些奴才的样子,以后恐怕难说。” “哥哥的意思是一—”薛宝琴明显一愣,“直接不去贾家那边?” “这位『鳞二哥”我也不见了。”薛蝌摇了摇头,“你就只当我没来过,自己到定城侯府一一不,以我们的身份,怕是很难直接见到谢爵爷,不如只去谢家二房拜见,你一个丫头,只要他稍微懂事一点,必然不会乱传消息。” “就算传出去,外人也只会以为我们不敢去见谢爵爷,就想让小妹到谢家二房打个前站。”薛宝琴稍一考虑就含笑点头,“唯一的问题就是损失些名声,薛家本是商户,本也没这么多讲究,横竖有和梅家定亲的事情在,小妹怕是难说什么名声。” “梅家,哼!”薛蝌苦笑著轻抚妹妹脑袋,“琴丫头,苦了你。” “嘻嘻,哥哥说哪里话?小妹若是当真嫁入梅家,怕是才要跟著受罪呢,以前没来过不知道,这些日子你又不是没打听,都成什么样子了?”薛宝琴露出勉强的笑容,任何一个正经姑娘,哪有谁真会不在乎自己的名誉?“我算是省掉將来的麻烦。” “可惜,我们毕竟是一一”薛蝌表情苦涩,抬头正好看到被他派出去的手下回来,“罢了,且看看这位『鳞二哥』到底如何,是否如传闻中那样能为。” “正所谓“闻名不如见面”,再好的名声,总要当面见见才能確定,我们跟著爹爹跑生意,已经见过多少『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空桶子了?”薛宝琴重新恢復笑容,显然是走出了刚才的悲伤情绪,“哥哥,京城的生意还要多久?” “总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处理完这次运来的东西。”薛蝌稍一考虑才回答,“只是, 鳞二哥下月初就会赴任江南,你要快些才行。” “小妹听说北地有句俗话,『三六九,出门走”,不如就在下月的初三吧,哥哥別忘了提前一天让人送张拜帖过去。”薛宝琴说完就看向房门,因为已经有明显的脚步声传来。 “奴才求见大爷。”很快,通报声传进房內。 “进来吧!”薛蝌先向妹妹点点头,见她到內间迴避后才將手下人叫进门,“怎么样,可曾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回大爷,刚才那位壮士確实是定城侯府的鳞二爷。”进门的男僕急忙答道,“他和马车离开码头后,进了一家名为『滨河居”的酒楼,奴才打听过,那是保龄侯府史家的產业,马车也是,和谢家同属於十二侯。” “知道了。”薛蝌表情古怪的摆摆手。 “奴才告退!”男僕很有眼色的躬身出门。 “哥哥,怎么会是史家?”片刻后,薛宝琴奇怪的出来问道。 “史家算起来也是老亲。”薛蝌摇摇头,“罢了,先不提他们,琴丫头,你就直接入住这家『滨河居』,只当不知道史家。” “哥哥说的是。”薛宝琴点点头,“你呢?” “我去京城一趟,一方面为了生意,另一方面也继续打听一下梅家的情况。”薛蝌表情一冷,“没有谁能这样对我薛家,哪怕他是什么翰林老爷!” “哥哥,正所谓“民不与官斗”,我们恐怕斗不过他们。”薛宝琴急忙劝阻,“横竖当初的婚事只有自家知道,梅家应该不会乱传。” “不如—”薛蝌表情一动,“你和鳞二哥提一句如何?” 第143章 2.35 史湘云:鳞二哥,我错了—— 第143章 2.35 ?史湘云:鳞二哥,我错了—— 第二卷2.35史湘云:鳞二哥,我错了“滨河居”酒楼,后院。 看得出来,这里曾经確实“阔过”,沿河商业区南北向,足足八间、两层门面,连后院都分为前后两进、南北足足十丈开外,贴著门店的前院是酒楼功能区,向南有一道门进出;靠后的后院留作自用,向著运河河岸开有后门,基本算是一个沿河別墅院。 很可惜,“阔过”的意思,就是现在很一般,生意只能说凑合。 “鳞二哥,我错了一一”后院一间明显有人收拾的房间中,史湘云已经哭得梨带雨,“我不就是骗了一次,横竖也是便宜你!” “一次也不行!”某人不满的收起巴掌,將史湘云横抱起来放在怀中,“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吗?” 当你费尽心机哄妹子开房,自以为聪明绝顶赛诸葛时,回头发现一切都是人家预先安排好的,连小雨伞都已经提前放在抽屉里。 这特么太打击自尊心了! 尤其是对某人这样的穿越者、心怀“金釵共侍”梦想的人。 “早知道我就不过来,让你多难受些!”史湘云面颊緋红,美目瞪著某人,“横竖你快要去江南赴任,有的是公务让你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忘了!” “你想多了。”谢鳞轻轻起身,揽著妹子一起走到院中,透过大门望向已经葱绿遍地河岸,“云丫头,这是你的地盘儿?” 他想起了淑寧郡主周璇常住的馨香阁。 “这是二叔手里最挣钱的生意之一。”史湘云语气透著羡慕。 “最挣钱?”谢鳞无语的仰头看看门店二楼,“你们確实够穷。” 此时已经过去大半个上午,虽说还不到中午饭点儿,但也没差太多,酒楼文是开在码头商业区,照理说就算不是高朋满座,那也该有不少客流才对。 现在嘛,全是雅间的二楼大部分空看,挣毛钱! “小妹哪敢和鳞二哥比。”史湘云表情一暗,“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裘、 蒋、戚、谢四家与內务府合作,霸著蜂窝煤和安泰炉的生意,银子挣的淌水一样,別说是保龄侯府,怕是寧荣二府加起来都赶不上。” “淘气!”谢鳞明智的放弃话题,屈身抱起妹子,转身回到房间內,“云丫头,这次你跑到通州,应该不只是为了和我说句道歉吧?” 他现在已经完全確认,一眾金釵也许有性格缺陷,却没有一个傻的,相反, 哪怕是放在整个社会上,她们的智商都能排在绝对上层,唯一欠缺的就是机会。 別说姑娘小姐们,袭人一个丫鬟都能管好谢家二房內宅。 京城到通州確实不远,但也有五六十里、基本一天的路程,这个年代已经称得上出远门,史湘云一个妹子,跑这么远道歉? “听说鳞二哥快要上任了?”云妹妹扬起臻首,明显是在转移话题,“扬州远在千里之外,最好还是带几个自己人。” “所以呢?”谢鳞隱隱觉得不对。 “二叔(史)也听说这件事情,就將大哥哥的一一”史湘云的声音越来越小。 “史纲的隶属调到扬州卫了?”谢鳞脸色猛变。 他想起一件事,现任理国公府承爵人、一等子、兵部左侍郎柳芳曾经向裘良提过一次,史家长子的百户虚衔原本掛在鼓勇营之中,前些日子被调走,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史只是想换个位置的时候,谁也没想到他竟然將儿子调去扬州。 毫无疑问,这是奔著自己去的! “鳞二哥如何得知?”史湘云明显愣神。 “史家二叔真不愧是太上皇钦封的侯爷。”谢鳞的语气瞬间冷下来,“云妹妹能不能告诉我,他究竟是怎么让扬州卫答应的?” 调任不只是需要“调出”,还要对方“接收”才行,除非调令。 很显然,这种跨越数省的调任,哪怕是虚衔,至少也要走一下兵部程序,偏偏前些日子柳芳说,没注意调去哪里,也就是没走需要他审批的调令,而是两边商量后定下、只要兵部备案就行的调动。 “小妹在家时听大哥哥提起,保龄侯府也是十二侯之一,扬州卫指挥使本就是平原侯府的门生,二叔以名帖和亲笔信相求,很快就定下了。”史湘云想了想才答道,“横竖不过是...... 1 “一个虚衔百户的事情,確实不麻烦。”谢鳞语气冷淡,明白了史的算计,“没什么意外的话,你大哥正好调到我的名下吧?” 保龄侯府再怎么说,也是天下皆知的十二侯之一,扬州卫指挥使罗进又是平原侯府的门生,虽说现在的裘、蒋、戚、谢四家和史家有矛盾,但在外人看来, 这是“兄弟衝突”,对外时仍当他们是老亲,面对史的名帖和亲笔信,罗进还真没胆量拒绝。 “鳞二哥猜到了?”史湘云忍不住笑出来,“正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史家和谢家本是数代的老亲,自然应该彼此守望,正好又有此次立功的机会,我大哥就主动求了二叔,跟著一起过去了一一哎呀,鳞二哥又怎么了?” “怎么了?”谢鳞被气笑了,忍不住扬起巴掌,对著某处柔软连抽数下,“云丫头,你二叔可真能给我找事儿,当我是泥捏的?帮衬?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他就不怕我『帮衬』个『为国捐躯”?” “鳞二哥你.....不会吧?”史湘云明显被嚇得不轻。 “会不会,要看他想干什么!”谢鳞冷哼一声,这次真不开玩笑。 史纲是保龄侯府二房的继承人,將来的史家家主,问题是,因为当初史家老大、史湘云的父亲在义忠亲王之乱中的“表现”,和十二侯其他各家不说亲密无间吧,那也基本上水火不容,如果真敢搞得太过分,为了防止引起误会,他还真需要弄个“投名状”。 成年人的世界里,站队比对错重要,这是当初史家出卖义忠亲王的时候就定下的,除非安泰帝亲自发话放过,否则谁也改不了! 问题是,这位陛下当年也是跟著义忠亲王混、一心想当贤王的,这一点朝廷皆知,面对出卖自家“老大”的叛徒,他能开这个口吗? 太上皇?义忠亲王再怎么说也曾是他最爱的儿子,疏不间亲。 “鳞二哥非要这么狠心吗?”史湘云直接嚇哭了。 “你呀,知道的太少了。”谢鳞轻轻一嘆,楼著妹子將义忠亲王之乱时,史家的叛徒表现讲一遍,末了才看著她僵硬的表情说道,“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我还有胆子多管閒事吗?” “竟是.....如此?”史湘云傻傻抬头,完全不知所措。 “明白了?”这一点谢鳞也很无奈,他还能不知道,所谓“政治”就是要让自家人儘量多、敌人儘量少?问题是没办法啊,“这件事基本无解,谁来都不好使,就算陛下想要帮你们都很难。” 红楼中,史家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表现,直到最后抄家。 “鳞二哥,求你帮帮史家吧!”史湘云挣脱出某人的怀抱,慢慢跪在地上,“只要能帮上,小妹就是今生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哥哥!” “帮你?”谢鳞犹豫起来。 不是心软,来到这个世界,他唯一动心思的,也就剩下金釵们。 不然呢,继续看著“千红一哭、万艷同悲”吗?那还来干吗? “哥哥有办法?”史湘云美目一亮,“只要你一—” “很难说是不是办法。”谢鳞突然想起来,皇家不只有“二圣”。 太上皇不会管,安泰帝不能管,再下一代呢? 比如,大皇子周衍一一嗯,二皇子周徇就算了,吴家是敌人。 不过,这种事情不方便乱说,他绝不能暴露和大皇子的关係一一现在站队“夺嫡”很危险,他不敢,但史家敢。 再一点,经歷过这么多年的“恋屈”,不论是史还是史家都已经憋够了, 现在盯著某人,为的就是机会,那就只能给他们找个別的方向,否则被缠著的时间还很长。 “鳞二哥,到底该怎么办?”史湘云明显急了。 “现在还不能说,我帮你们传个信,具体如何要看这位贵人愿不愿意答应。”谢鳞摇摇头,还是决定先卖关子,因为他不確定这个办法是否有效,“不管怎么样,我走之前肯定会给你一个说法。” “多谢鳞二哥!”史湘云表情狂喜。 “就这么谢?”眼看事情有了著落,谢鳞终於鬆口气调笑起来。 史湘云瞬间俏脸红透,仰起头甩他一记白眼。 京城十里街西头,馨香阁后院。 此时的河岸早已绿意遍布,新发芦苇窜出草面,看起来很是喜人,衬著隨风荡漾的水波,更为原本单一的“画面”平添几分景致。 院门此时正开著,院中另摆两只绣墩,两个美丽少女相对而坐。 “璇姐姐,你真要离开京城,千里迢迢跑去金陵?”淑慧公主周玥收回原本望向门外的自光,有些担心的问道,“什么事情非要如此辛苦?我看你在家里都能忙成这样,难不成生意还能做到这么远?好姐姐,別忘了银子挣不完啊!” “傻丫头,你忘了我的外祖家是谁?”淑寧都主周璇再次將允许她出京的懿旨瀏览一遍,这才轻轻鬆口气,放心的收入怀中,“家母毕竟身份不太合適,我不去谁去?总不能真当不存在吧?再近的血缘关係,若是几十年不来往,那还叫亲戚吗?” “说的也是。”周玥本就不是多思多想的性格,听完她的解释轻鬆接受,“如此一来,你的生意怎么办?你不是说,每个月几千上万的银子吗?一趟江南少说也要三两个月,就这么扔在京城?真捨得放手?” “这哪是我的生意,是我们王府的。”周璇嘴里轻鬆,其实心中也是懦喘, 哪怕是面对好姐妹,她也没敢完全说实话,犹豫片刻才继续说道,“罢了,我去找找鳞二哥,看他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小妹就这么让人没法相信吗?”周璇立刻起嘴,一副不满的样子,“就算我不行,横竖还有母后和元春姐姐呢,她们总行吧? 1 “我相信她们行,只是等我回来,这生意归谁可就不是太好说了。”周璇瞪她一眼,自家人说话用不著那么客气,“鳞二哥再怎么说都是外人,可没能耐抢走我的银子。” “嘻嘻!”周玥一点儿都没反驳,她只是不管事,不是真傻。 就以银子而论,她身为大乾长公主,一年的名义俸禄只有不到三千两,算上各种赏赐不超过五千两,也就能和现在馨香阁生意两个月的净收入比一一以前是刚开张,收入有爆发很正常。 更別说周璇还有中成药生意,每月收入堪称恐怖,银子当真和淌水一样,虽说“日进斗金”暂时做不到,但也能试一下。 这么多银子谁都动心,哪怕是当朝皇后也一样。 忠顺王府同样不例外,交出去容易,想再收回来可难了。 “走吧,风景也看完了,准备吃饭。”淑寧郡主当然不会不知道堂妹的心思,没好气的翻翻白眼,拉起她向房內走去,“要说这风景,还得是江南更好, 真可惜你看不到。” “哼!”周玥锤她一下没反驳,“璇姐姐,就算找到你的鳞二哥,又该让他怎么帮忙?我听说他也要去江南赴任,而且至今都没有娶亲,后宅空虚,哪里有人能帮你管著?总不能是伺候他的丫头吧?” “不然呢?我还能找谁商量?”这一点周璇也很无奈。 这其实也是两人能够走到如此之近的最主要原因之一一一1 孤独,比如生意上的事情,有用的不敢找,只能试试没啥威胁的某人。 “你呀,年纪轻轻就和母后一样,整日里这也想著那也不敢忘,忙得恨不得一天当两天用。”周玥拉著她坐上饭桌,帮忙夹一块东坡肉过去,“横竖还有下人呢,我听说有个出名的小说叫《三国演义》,里面把诸葛亮写的非常聪明,最后还不是累死了?” “淘气!”周璇抬起筷子,象徵性的敲她一下,“你以为我想管这么多啊? 还不是没办法,我们王府.....算了,你只要知道事情很麻烦就行;前几天我听人提起,鳞二哥要在月底安排手下提前出发南下,不如下月初我再找他。” “他是定城侯府二房对吧?”周玥想起什么,“也在府里住吗?” “不是。”周璇摇摇头,认识这么久,她不会连这点儿消息都不查不到,“住在定城侯府后面,一栋单独的小院,家里没什么人,真正亲近的除去一个老家人,就只有两个贴身的丫头。” “竟是如此?”周玥很惊讶,“不是说武勛他们都有许多伺候的下人,讲究什么『一脚抬八脚迈”吗?怎么听著有些寒酸?” “那种情况也不少,只是谢家不讲究这些罢了。”周璇嘴角微微翘起,俏脸上浮起讽刺的笑容,“就好比和他们家只隔一个胡同的荣国府,平日里可比你说的还要奢靡,区区一个二房次子,屋里的丫头都能有十几个。” “二房次子竟然如此?”周玥很惊讶,“长房嫡子呢?” “他们家惯是一一”周璇本想解释,说半句又停住,“我还是不说了,省的脏你耳朵。” 第144章 2.36 平儿:你要是不去,我们奶奶就过来 第144章 2.36 ?平儿:你要是不去,我们奶奶就过来 第二卷2.36平儿:你要是不去,我们奶奶就过来当晚,谢家二房院。 谢鳞到底没敢真的动史湘云,哪怕她並没显出多少反对的意思。 丫鬟和小姐完全不一样,就像贾家这边,司棋和侍书早已是他的枕边人,迎春和探春至今只有亲亲抱抱,最过线的接触也只停留在一起午睡,再多就没了。 所以,当他意识到两人都有些把持不住的时候,只能咬牙离开妹子,洗个凉水澡再一路策马狂奔返回京城,以至於一天的路程半天就跑完,禽兽不如的留下幽怨的云妹妹。 当然,有句话这里也適用“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jpg) “二爷!”听到某人长舒一口气,晴雯委屈巴巴的抬起头,语气满是幽怨,“又是你这样作践人,也不知是哪个蹄子放的火,倒要让我们姐妹顶缸。” “你呀,一天不嘴硬就不舒服。”谢鳞笑著搂过丫鬟,向旁边起身离开的內管事丫鬟点头示意,“难不成今天还委屈你了?” “二爷先歇著,奴婢去厨房叫些吃食。”面颊红润、嘴角含笑的袭人语气轻柔,“这两天送来的帖子不少,二爷吃完饭怕是要忙活一阵子才能处理完。” “有什么重要的吗?”谢鳞没太当回事。 自从他升任千户、准確说是谢鯨坐稳“权知驍勇营诸军事”的位置之后,家里每天都能收到一堆各种各样的邀请帖子,可惜里面真正有价值的不多,比如四王八公还有实职的各家,就算给谢家发帖子也很少给他。 但只要他愿意,一年到头天天两场酒席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问题是,这有毛用? “除去十里街各大商户又或是一些请託、投献之外,剩下的没几张了。”果然,袭人摇了摇头,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两大一小三帖子递给他,“不好推的只有神武將军府冯大爷请你喝酒和永昌附马请你参加文会的帖子,其他的没了。” 谢鳞稍微一翻就確认不假。 两大帖子一个是商户的,人家邀请更多是为了亮明態度,根本没指望他会去,另一个虽说也算武勛圈子,却都是些早已没落的空桶子,去不去先不提,真去了恐怕连桌像样的酒席都吃不到;只有最后两张,確实是冯紫英和永昌駙马的。 “把这些带去厨房,直接扔灶膛里就行。”谢鳞把两大帖子塞给袭人,示意她去找吃的,这才反覆把量著最后两张沉思。 “二爷,这还有什么麻烦吗?”刚刚稍作收拾的晴雯好奇问道。 “就是因为没想到哪里麻烦,才是真的麻烦。”谢鳞眉头轻皱。 晴雯表情一憎,完全听不懂。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引申一下就是没有白吃的酒席、没有白拿的银子,更没有白睡的女人,人家钱摆席请客,绝不是因为嫌银子太多没处。 永昌公主和永昌駙马主要搞“文会”、拉拢各种书生,和武勛方面的关係更多是停留在口头上,去不去无所谓,反而是冯紫英这张很奇怪一一请客的地方真在神武將军府,不是云儿的锦香院,更不是寧国府。 也就是说,人家请客是为了正事儿。 问题是,他和冯紫英的交情谈不上多深,没到交流正事的地步,或者说,他想不出什么与自己有关的正事能和神武將军府扯上关係。 “二爷,收拾一下吧,想必袭人已经安排好晚饭了。”正沉思的时候,晴雯已经端来水盆毛巾等物,“再大的事情也不能饿肚子吧。” “也好。”谢鳞扔下帖子开始洗漱。 想不出来就暂时不想,再大的问题也得见面才能说。 片刻后,两人简单收拾好就离开后宅,到正院的外书房吃晚饭,家里没客人的时候,这里常被他和两个丫头当餐厅用,简单省事儿。 没想到的是,不等他进入房中,就在二门看到一个意外来客。 一身翠绿纯色、橙黄包边的袄裙,一件水红底色、黑叶纹的带兜帽风衣, 鹅蛋脸蛋儿、姑娘髮髻,看起来和蔼可亲,不是平儿又是哪个? “见过鳞二爷!”看到某人后,她第一时间躬身行礼。 “平姐姐怎么来了?”谢鳞奇怪的问道,她很清楚,这姑娘是个非常本分、 关键时刻却又很懂放手的人,还知道他和王熙凤曾经的关係,正常来说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平儿却没说话,表情复杂的转头看向两个丫鬟。 “袭人,你和晴雯准备好晚饭,不用等我了。”谢鳞立刻反应过来,她有话不能让外人知道,这才招呼一声就向后面走去,“平姐姐,我们去后面,借一步说话吧。” 两人快步回到內院,就在他想要进屋说话的时候,没想到身后的脚步声已经停住。 “鳞二爷,我们还是就在这里吧。”平儿一开口就亮明態度,显然是为了避嫌,只是看他复杂的表情,事情恐怕不简单,“奴婢今日並非无事生非,而是代我们奶奶过来送个消息,若是方便的话,还请在有空时到我们院中一敘。” “嗯?”谢鳞立刻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平儿,你知道我一直都在避看凤丫头,我也知道你一直反对我们的事情,今天怎么回事?” “我们二爷这些日子都不在,只有前天回来过一趟。”却不想平儿不仅没解释,还扔出这么一句很容易引起误会的话,“不知鳞二爷今日能否一一” “说人话!”谢鳞没好气的打断她,“你不是这种人!” “多谢鳞二爷信任!”平儿脸色明显一顿,旋即露出释然的表情,“昨儿个上午,我们奶奶回过娘家一趟,午饭也是在那边和娘家太太用的,具体说什么奴婢不知道,只看见离开的时候,奶奶的脸色很不好看。” “那我不去了。”谢鳞毫不犹豫的摇头拒绝,旋即意识到不对劲儿,“平姐姐,以你的脾气,照理说这时候会直接拒绝送信。” “你要是不去,我们奶奶就过来。”平儿的回答让某人表情一抽,“奴婢原不想来的,听她说完不敢不来。” “罢了。”谢鳞无语的摇摇头,“你回去告诉她,我吃完就去。” 王熙凤和李紈不同,因为她是贾璉的正妻、荣国贾氏下任主母,如果不出意外,二三十年后,她就会坐上贾母现在的位置;这和秦可卿还不一样,虽说两人现在的地位相同,但她出身乾净,王家如今的权势也足以保证她坐稳。 当然,红楼中原本的“路线”属於特殊情况。 所以,在她嫁入荣国府后,某人一直儘可能避免私下见面。 李紈就算暴露,按照封建大家族的惯例,说不定也会让其发挥“用处”,直接送给某人,然后对外弄个“暴病而亡”,现在的谢家有这个价值;王熙凤如果传出什么风声,就等於谢家和贾、王两家不死不休。 她真要过来,危险性太大了,偏偏以她的脾气真有胆子干。 “奴婢告辞!”平儿眼见完成任务,立刻躬身一礼后离开。 目送平儿离开內宅,谢鳞略作沉思还是只能摇头。 “平姐姐走了。”半响,当他回到外书房的时候,袭人立刻上来稟报,只是表情带著明显的犹豫,“二爷,不是奴婢想要过问主子的事情,璉二奶奶的身份毕竟摆著呢,还请您万万不要......” “她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谢鳞一句话就让丫鬟闭嘴,“先这样吧,吃饭!” 通州码头,滨河居后院臥房。 史湘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面颊红的仿佛涂抹胭脂,只是刚一醒来就紧张起来,急急忙忙扫视房间,很快发现某人不在,只能轻轻一嘆,慢慢扶著床沿坐起来,面露遗憾神色点燃蜡烛。 “姑娘醒了?”片刻后房门打开,丫鬟翠绿端著茶盘进门,还不忘一边倒茶一边抱怨,“也不知姑娘怎么想的,只带一个丫头跑这么远,偏偏还把奴婢打发出去一下午,要不是客栈的小二叫,我都不知道姑娘睡到这会子。” “小蹄子,我还以为你是姑娘呢!”史湘云没好气的白了丫鬟一眼,起身端过茶杯抿一口,“今天我有事情,你在这里不方便。” “不就是鳞二爷吗?奴婢又不是傻的。”翠缕面颊微红,“好姑娘,你就这么信不过我?虽说咱们府里事情少,没这么多让人头疼的弯弯绕绕,奴婢到底还陪著你住过荣国府呢,那边人多,什么事情学不会?” “你学会什么了?”史湘云对自己的呆萌丫鬟也很好奇。 “学姑娘找姑爷唄。”翠缕一句话就让云妹妹面颊红透。 有时候太呆萌也不好。 “小蹄子,我打死你!”羞恼之下,史湘云气的放下茶杯抱住丫鬟,一顿胳肢弄的她笑个不停,“哪有你这样胡说的!” “好姑娘,饶了我吧!”仅仅片刻后,已经受不了的翠缕只好求饶,边笑边解释,“奴婢也是在荣国府听说,鳞二爷和三姑娘虽说还没定下,其实已经差不多,没想到这次陪姑娘跑这么远,竟然也是为了他,都是当姑娘的,想来意思差不多吧?” “爱笑的女孩,运气通常不会太差。”(.tt) 她的话音没落,就感觉身上的动作停住了。 “姑娘?”望著默然不语的云妹妹,翠缕一下子紧张起来。 “有时候我也觉得,你这样没心没肺挺好。”良久,史湘云苦笑著摇摇头,“想的太多只会让自己难受,乾脆不要想,每天倒还快活。” “姑娘一一”翠缕犹豫一下,还是决心说出来,“奴婢都能看出三姑娘的心思,有传言说二姑娘也.:::.你又何必如此?真要是弄出什么传闻,这两位姑娘会怎么看?我们以后还怎么去荣国府?” “傻丫头,你以为我想和三姐姐爭啊?也不用什么传闻,没见我以前去那边,都是和三位姐妹挤挤,现在不是去闹老祖宗,就是抢鸳鸯姐姐的臥铺。”史湘云面露苦笑,“只是,咱们府里的事情,你就是不懂也该知道些吧?我哪敢放鬆?” “姑娘,为何一定要鳞二爷?”翠缕很不解。 “谁不想要最好的。”史湘云轻轻一嘆,“先不提咱们府里的事情,就说荣国府那边,据我所知,当初鳞二哥可不止一次表示过对三姐姐的心意,那又如何?老祖宗何尝接过话?现如今,谢家明显起势,鳞二哥地位大增,这不就有了消息? 你可能不知道,我不止一次听二叔还有大哥哥提过,鳞二哥可不是简单一句『千户』能说清,不说当初他一步步在五城兵马司立功升迁,就只说刚过去这个冬天,你不会忘了自己一天到晚都歪在哪里吧?” “自然是找个安泰炉歪著,可暖和呢!”翠缕立刻答道。 “安泰炉就是他弄出来,连同蜂窝煤一起献於宫中圣人,继而假手內务府通行天下的。”史湘云一句话,就让丫鬟的嘴巴很久闭不上,“奇技淫巧之物可以不提,也不说寒冬中有多少百姓之家赖以活命,单只得闻於陛下一点,天下有几人可比? 鳞二哥如今可是简在帝心的青年才俊,一旦立功必然少不了赏赐提拔,我甚至听二叔提过一句,就连如今的定城侯府承爵人谢爵爷,能够坐稳驍勇营的位置,同样多得安泰炉功劳臂助,正所谓『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如此情分,还能少了前程?” “竟是如此?”翠缕傻傻看著自家姑娘,“鳞二爷很快就一一“南下扬州处理案子。”史湘云轻轻抱住丫鬟,“等他立下功劳再回到京中,又会升任什么位置?到了那时,我纵是再不要脸、再想贴上去,又能爭得过哪个?別忘了,三姐姐一直等著呢!” “怪不得姑娘明日就要隨纲大爷南下呢!”翠缕这次彻底明白过来,“只是如此一来,你为何不向鳞二爷说明白?纲大爷去扬州,姑娘也隨著,你们不就“此次南下是鳞二哥的机会,又何尝不是考验?成了自然海阔天空,不成谁知道又要耽误几年?”史湘云微微一笑,“锦上添哪里比得上雪中送炭,我们俩一起跟过去,不顾脸面帮忙理事,不论结果如何,人情都能落下,说不说差多少? 再一个,大哥哥(史纲)这次调任扬州,確实是二叔故意安排的手段,鳞二哥本就心存芥蒂,我若是现在提出,明日会跟著一起南下,倒显得心有算计一般,万一他到南边后避而不见,甚至乾脆亮明態度拒绝,难看不说,今后又该如何?” “不如在他到达扬州后突然上门,送上一个惊喜呢!”翠缕笑看歪在自家姑娘怀里,“嘻嘻,姑娘真真好心机。” “死蹄子,什么心机,说的这么难听!”史湘云轻轻打了丫鬟一下,旋即面泛红晕,“只是,鳞二哥当初的名声.....我们只要跟过去,恐怕难逃流言语; 再就是你这丫头,若是.....我们姐妹一场,你不会觉得委屈吧?” “啊?”翠缕一脸茫然,“什么委屈?” “笨丫头!”史湘云红著脸和丫鬟咬耳朵,直到两人面颊红透。 “奴婢可算明白阴阳了!”半响,翠缕红著脸嘀咕一句。 第145章 2.37 王熙凤:你就再也不见我? 第145章 2.37 ?王熙凤:你就再也不见我? 第二卷2.37王熙凤:你就再也不见我? 亥正(二十二点)刚过,荣国府西侧门。 未上横门的两扇木门无声无息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迈过小小的门槛,进来后立刻將门关好门死,没等他回身,箭道旁边的绿树丛中就有一个娇小的身影站起来,主动迎了上去。 “鳞二爷隨我来。”平儿轻轻一礼就转身带路。 “平姐姐,何必这么麻烦?我又不是不知道路。”谢鳞轻声问道。 “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平儿没有回头,边走边压低声音解释,“奴婢已经將院里的人全都找藉口请出去,鳞二爷不必担心。” :”谢鳞忍了又忍,总算没有当场骂出来,“平姐姐说笑了,我有什么担心的?我甚至连这次过来干什么都不知道,凤丫头的性子我了解,从来都不是干大事的料子,你又不告诉我。” :.有些话不该奴婢说。”平儿说完就不再哎声。 凤姐院到西侧门本来就不远,两人又是闷著头走路,不过眨眼工夫就走到门口,平儿直接推开院门,却並未跟著进去,只在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隨即站在內侧门边,明显是要在某人进去后关门上门门,然后继续“望风”。 “平儿,你今天到底什么意思?”到了这份上,谢鳞不再客气。 “鳞二爷放心,今天这院里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有分毫风声传出去。”平儿低著头,默默跪在地上,“我们奶奶..:..横竖就在房里呢,你们主子的事情自己商量,若有什么需要奴婢去做,只管吩咐一声就好。” 谢鳞皱了皱眉,眼见问不出什么,只好转身大步向房內走去。 为什么对王熙凤这么客气、谨慎? “金釵”情结只是一方面,甚至当初的恋情也没这么重要。 最主要的问题在於,她出身王家,一辈子都把娘家和王子腾当做最重要的关係,动不动来句“我们王家一一”,反而对自己“荣国府大少奶奶”的身份一直没啥概念。 或者说,她分不清主次轻重,偏偏性格衝动的一塌糊涂。 很明显,她今天能直接逼著平儿去送信,让某人过来说话,必然是因为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拖延的地步,如果他不来,这位“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卿卿性命”的凤辣子真可能爆发,之后的事情绝对超出掌控。 没什么意外的话,她的问题必然是因为王家。 但某人对王家也好、王子腾也罢,其实並不怎么想沾上。 道不同,不相为谋。 “狗东西,你还敢来一一”他刚一进门,早已等到不耐烦的王熙凤就骂出来不过,谢鳞却没兴趣听她爆发,直接一把抢入怀中吻住。 “说吧,到底干什么?”良久,他轻轻放开怀中佳人, “你....:”王熙凤抬头就想接著骂,却瞬间感觉到怀中熟悉的异常,只能一句话堵在口中,憋了半响才继续说话,“是不是我不让平儿那蹄子过去叫,你就再也不见我?” “凤儿,我们现在不方便。”谢鳞勉强解释。 “是是是,不方便。”王熙凤非常恼火,“你连去江南放外任的事情都不让人告诉我,若不是后面那个假正经提到,我到现在还要蒙在鼓里;还有你大哥, 好岁当初我也叫了他半年的『大哥哥”,如今竟要被他防贼似的疏远,真就不讲一点儿情分?” “凤儿,说事儿!”谢鳞一把將她横抱起来,一起坐在床沿。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这娘们从来都不是能沉住气的性子,如今却能反覆绕圈子谈交情,原因肯定不是她想这样,而是麻烦太大、偏偏手里没有任何筹码可言,只能虚空造靶,然后用不存在的东西作为交换。 方法是不是很熟悉? “洗衣粉!”(.jpg) “大规模杀伤性武器!”(.tt) “你一一”王熙凤表情一滯,气势瞬间低下来,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昨个儿上午我回了一趟娘家,二婶子..::: ” “平儿已经告诉我了,你只需要说出来,你那位好二婶想要什么东西?”谢鳞不耐烦的打断她。 如果说王子腾好岁也是出身大家、能力突出,只是心思有些太大的话,他这位夫人真心能算是那句“娘们当家,房倒屋塌”的古训標本,贪心、眼皮浅、事多、野心大,偏偏找不出几个优点。 也不是,至少她的长相极为抗打,年轻时绝不比王熙凤差什么。 也许,这就是王子腾能够容忍她至今的原因? 咦,貌似王家出身的姑娘一一女眷都是这样? 王夫人、王家太太、薛家太太、王熙凤,还好薛宝釵不是。 “她早就知道你我的事情,却从未告诉我我二叔。”看出某人的不耐烦,王熙凤急忙解释,俏脸也隨之发红,“要不是她当初帮忙遮掩住,我们还不知道要遇到多少麻烦。” “哦?”谢鳞皱了皱眉,“平儿说的?” “不是。”王熙凤摇摇头,“是我们在园时,被鸞儿妹妹看到。” “你那个堂妹?”谢鳞眉头皱的更紧了。 王子腾一共兄弟仁,老大也就是王熙凤的亲爹早逝,他作为次子“兄终弟及”,虽说没啥爵位传承,好岁算是王家家主,另有一个老三王子胜,目前在淮安卫掛个指挥使,也是依靠贾家资源得以上位,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样板,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对了,这哥俩不说亲如一家,那也算势同水火,原因是爭位置。 略过没屁用的王子胜,目前京城王家二房、也是正房的王子腾膝下三个孩子,长子王仁就是红楼中著名的“王大舅”、“奸兄狠舅”中的后者,京城皆知的“太岁”;次子王义才是王子腾真正培养的接班人,虽然谈不上出类拔萃,好岁像这么回事。 另有一个最小、非常受疼爱的小女儿,小字“王鸞儿”,比王熙凤小几岁, 不论长相还是智商都很不错,当初,谢鳞还打过“姐妹”的小心思,后来因为没办法放弃了,这么多年都没什么联繫,想不到今天再次听到。 “昨天中午,鸞儿妹妹还一起吃饭,二婶子提到我们的事情时,她还跟著嘲笑几句,羞的我什么似的。”王熙凤面泛红晕,少见的低著头说话,“好弟弟, 你就帮帮吧,当初二婶子其实很看好我们的事情,要不是你大哥反对,再加上这边府里,说不定我们一一这话......怎么说呢,对,也不对。 他和王熙凤之所以有缘无分,虽说能找出一堆原因,但归根结底还是要落在利益上,有些难听,却是真话一一两人对婚事都没什么决定权,能决定的谢、王两家话事人,谢鯨看不上王家,王子腾更需要贾家。 不论王家太太说什么,其实都只算“建议”,什么都决定不了。 她在这种时候说出来,目的只是拉交情、谈关係,惠而不费。 “园吗?”谢鳞表情古怪。 他记得清楚,两人后来在园,动作都不小,王鸞儿看见了? “什么园?”王熙凤先是一愣,旋即羞恼的就要和某人撕扯,“谢老二, 你又想什么脏东西?” “咳咳,你说什么呢?”谢鳞急忙辩解,“我在想,你堂妹比你没小几岁, 比我只小上一两岁吧?怎么到现在也没找个婆家嫁了?” 他今年刚刚二十周岁,王鸞儿已经十七八,这年月算老姑娘了。 “你要是愿意提亲,很快就能办好,都不用商量什么,我帮你带句话,然后你再隨便安排个媒人便好。”却不想王熙凤一点儿没有在乎,白他一眼把话题拉到某人身上,“別以为老娘当初没看出你那点儿心思,现在不是有机会了?” “我连你都没一一”谢鳞傻了才会选择这时候和王家正式联姻。 “那是你废物,老娘就在这儿呢。”王熙凤不耐烦的打断他。 “说正事吧。”谢鳞赶紧转移话题,默默抽回过於深入的大手。 “老娘最討厌你这个,性子来了不分地方,一说正事儿又不念旧情。”王熙凤恨恨的骂了一句,眼看某人根本不接茬,只是瞪著她,没办法之下勉强认栽,“我没听明白二婶的意思,只听她说到京营的公务,还有什么『整军”,你知道吧?” 谢鳞立刻眉头皱紧一一这事儿他不仅不想管,也管不著。 王家,內书房,虽说已经过了三更天,这里依然灯火通明。 作为大乾王朝最精锐军团、京营名义上的统师,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在军中的理论排序很高,实际权力却不大好说,也许对京畿其他地区的卫所、驻军影响很大,偏偏在真正的核心区域、十二团营中谈不上什么地位。 这就是根基不稳的坏处,他依靠贾家上位,底蕴实在太差。 更有甚者,他真正的最高任职其实只有千户加游击衔,隨后被贾代善选为接班人,近乎堰苗助长般一路提拔,短短数年就先代理后任职,坐上京营节度使高位,威望、身份始终没得到认可。 同样因为他升的太快,在军中没啥心腹,连基本盘都没有。 幸好,贾家现在的影响力尚在,他好岁能指挥动八公各家担任总兵的团营, 也就是神威营(齐国公府)、立威营(治国公府)、扬威营(修国公府)和振威营(锦乡伯府)。 问题也在这里,人家给他面子是看在贾家的情分上,再多没了。 万一双方有利益衝突的时候呢? 比如,整军。 都不用猜! 王家,正院。 王子腾默默坐在椅子上,望著书桌上一大材料,以及桌下一地的废纸团, 想说什么偏偏说不出来,“如在喉”放他身上无比合適,难受的连骂人都没心情。 《京营节度使衙门关於效忠陛下、做好整军的工作方案》。(.pdf) 咳咳,大致就这意思,但效果嘛..::.你没法討论不存在的东西。 “父亲,您找我?”当王义进入书房时,看到的情况就是这幅样子,他明显是刚被叫起来,以至於著装没怎么收拾好,进门后赶紧低下头,非常认真的行礼问安,只当一切都不存在。 “我让你给谢鳞下帖子,请他喝酒的事情怎么样了?”事情到了这一步,王子腾实在没心情绕圈子,再说也没必要,眼前站著的是儿子,不行就打一顿,“日子定下了吗?” “这一一”王义表情一抽,“回父亲,儿子还没下。” “嗯?”王子腾刚想发火又顿住,脸色瞬间阴沉,“怎么回事?” “母亲拦住的。”看出不对的王义急忙答话,“昨个儿上午,她请了大妹妹回来小坐,没提到底商量什么,只让儿子先等等,事情说不定会有转机。” “哦?”王子腾表情微动,似乎想起什么,后悔的神色一闪而逝,“你母亲安排的吗?若是凤丫头能帮上,確实可以省掉不少麻烦,那就先这样安排吧;不过,你还是要早做准备,场面上的事情不能全靠內眷。” “父亲放心,儿子省的!”王义悄悄鬆口气,“听完母亲的吩咐之后,儿子亲自求了大妹妹,若是能做到最好,做不到也让她把帖子带上,亲自送到对方手里,想必事情能方便些。” “也好。”王子腾没有多说。 “对了,儿子听说这两天神武將军府的冯紫英也安排饭局,想要请谢家二房那位坐坐,具体如何安排不得而知,但消息算是传出来了;再一个,这次请的客人中没有贾府爷们儿。”王义赶紧稟报。 “连你大妹夫也没有?他不是和冯家有交情吗?”王子腾皱眉。 “这个....:”王义有些小尷尬,“儿子听说,这次请的客人都是有军中身份的,实缺虚职先不说,至少名义上听著好听。” “算了。”王子腾的脸色慢慢变得难看,“你回去吧。” “儿子告辞,父亲也早些休息。”王义急忙行礼。 当他走出房门时,明显听到里面传出一声长嘆,但他实在顾不上这些,自顾自低著头快走,半夜睡得好好的,被人强行叫起来干活儿,谁的心情都好不了。 “二哥,父亲这时候叫你作甚?”正走著,熟悉的女声拦住他。 “二妹妹?”王义明显一愣,“这么晚,你怎么也起来了?” “我刚从母亲那里过来。”王鸞儿並未仔细解释,“可是谢家?” “不错。”王义点点头,“父亲想要整军,却没有得到任何支持,就希望有一家能够主动站出来,可惜八公那边家主都拒绝,不得已之下,他才想试试联繫谢家,只是现在看来,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大哥哥何不主动去找一下鳞二哥?”王鸞儿轻声问道,“若是不放心的话,可以拉平姐姐站个台,有她的情分在,就算事情没办法做成,好列不会太难看;只可惜他至今未娶、后宅空虚,若不然小妹倒是不介意打个前站。” “让我去求他?”王义的脸色不大好看,“他配吗? 一“大哥何出此言?”王鸞儿急忙劝说,“定城侯府如今不同往日,有谢爵爷的身份在,京中哪家敢说一定能越过去?鳞二哥以前虽说有些..::.这不是都过去了吗?小妹觉得还是一一” “你让我再想想。”王义没答话,糊弄一句就转身走人。 王鸞儿只能无奈嘆气。 第146章 2.38 惜春:璉二嫂子也没睡呢! 第146章 2.38 惜春:璉二嫂子也没睡呢! 第二卷2.38惜春:璉二嫂子也没睡呢! 荣国府,凤姐院。 “谢老二,你这是什么鬼表情?”眼看某人根本不愿意接茬答话,王熙凤明显恼火,“成不成就一句话,到底有多难?” “凤儿,我不方便去王家。”谢鳞找了个勉强算数的理由,“王节帅想要整军,我大哥直接当事,里面轮不到我说话,可我的身份毕竟摆著,一旦露面容易让人误会。” “你现在不方便去王家了?当年我怎么记得,你恨不得直接住下?”王熙凤恨恨的瞪著美目,“谢老二,你就当真不顾情分—— “王熙凤,我现在能坐在这里,已经算十二分的情分。”谢鳞实在是恼火某辣子的不分轻重,“整军的事情我参与不进去,但也多少知道点儿,说多了你听不懂,我就拿你们府里举例子,如果你想动几个下人,能做到吗?” “那要看动谁。”王熙凤毕竟当著管家奶奶,大事上可能不明白,这方面不至於完全抓瞎,“要是动几个小廝丫头,谁敢给自己找不自在?可要是动到管事甚至管家.....谢老二,你的意思是说,我二叔遇到麻烦了?” “你还不是太笨。”见她能理解,谢鳞总算鬆口气,“我这么和你说吧,你们王家能上位,靠的是贾家的情分,你二叔在京营中能依靠的,也是八公各家的总兵,可是这次整军,他却想让我大哥来出头,这里面的意思你明白吗?” “什么叫“贾家的情分”?”却不想王熙凤的理解方向明显不太一样,“我们王家有二叔在,京城哪个敢小瞧?谢老二,你一一“知道为什么,当初我追了你不到仁月,就敢直接按在园的假山里吗?”谢鳞瞪她一眼,“那时候谢家就算摔在谷底,一样没比你们王家差哪儿去;不依靠贾家?这话都不用往前数,现在你回去问问,你二叔敢说吗?” 做个对比,迎春、探春甚至史湘云,他到现在都没敢真的做过什么,但他和王熙凤之间就差最后一步,其他什么过分的事情都没少,別说“二十四桥明月夜”,连“商女不知亡国恨”都考虑过。 他现在儘可能避免和王熙凤见面,原因也是贾家,不是王家。 败落的谢家和上升期的王家才是门当户对,这话连王子腾都认。 现在? 除了节礼,谢鯨可从没对王家主动过,哪怕是名义上的上司。 “谢老二,当初要不是老娘让著一一”当然,王熙凤很不服气。 “凤儿,说话办事要动脑子,军中之事从来都是武勛的,你不会不明白什么是武勛吧?”谢鳞懒得爭辩,“首先要用世爵说话,然后再说能耐,你们王家有世爵吗?別说世爵,你二叔头上连个撑场面的无封號爵位都没有,要不然能做的这么辛苦?” “世家大族”才是封建王朝的根基,其他只是点缀;“民心”只包括“官民”,和现代意义上的“人民”没有一毛钱关係;王家虽说祖上阔过,传到王子腾早就败的差不多,混到“寒门”之中了。 拿没落寒门和有爵位的世家相比?只能说很有勇气,但没屁用。 “一门双国公,武勛第一家?”王熙凤只是眼皮浅,不是真傻。 “不用说的太往前,小国公(贾代善)可是整个武勛团体最后一位公认的首领,连四王都认,当初给过多少人恩情?”谢鳞觉得还是解释一下,“你二叔能坐上现在的位置,全靠他的支持。” “当真?”可惜,某辣子还是不怎么相信。 “隨你便。”谢鳞懒得解释太多,“总之,你只要知道这件事我帮不上忙就行,我大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轮到我说话了?他决定的事情,除非其他三位大哥开口,否则谁说都没用。” 他选择性的忽略了这半年多和十二侯四个家主的各种“商量”。 “那一一” 王熙凤美目乱转,根本闹不清某人说话的真假,半响才无奈放弃,伸手从枕头底下拽出一张大红全贴,“反正你说的我也不懂,你还是自己去说吧,我二哥请你喝酒,时间定在一—” “凤儿,你到底听没听明白我说的?”谢鳞直接打断,“我对这件事什么都帮不上,去了还容易產生误会,你猜我会不会接帖子?” “谢老二,你真就这么狠心?”王熙凤明显恼了,“你去不去?” “不去!”这种事情上,谢鳞可没准备任何让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你大哥、二哥乃至於你二叔都谈不上有多熟悉,去了之后连说话都尷尬,实在一一嘶!” “好弟弟,你就去嘛一一”某辣子声音甜的简直腻人。 也不知过去多久。 “奶奶!”平儿刚进门就感到明显的靡靡气息,但她全当什么都没看见,默默將热水盆和毛巾等物放在床前,“鳞二爷已经走了。” “这狗东西!”王熙凤猛地一把撩开锦被坐起来,如的俏顏仿若涂了胭脂,红的让人心醉,“白让老娘辛苦一场,他连个屁都没放!” “他没答应?”平儿洗好毛幣递给她。 “答应个屁!”王熙凤接过热毛幣,胡乱在脸上擦拭起来,还没忘指向床头桌上的大红全贴,“他连帖子都没拿。” “奶奶,你还是断了吧!”平儿轻轻一嘆,將倒好的茶碗递过去。 “断了?凭什么?”王熙凤接过茶杯闷掉半杯凉茶,仰头漱口后吐在水盆中,“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我一一哼,被他作践到那副样子,什么里子面子全丟光,若是这辈子跟他也就罢了,偏偏弄到现在,总不能白白让他....” “奶奶说什么呢!”平儿哭笑不得,轻轻坐在床沿揽住她,语气却无比严肃,“论理,这话不该我这做丫头的说,可这种事情没有乱传的道理,你也別说我翻旧帐,从一开始,我就不赞成你们俩的事情,是你非要...... “老娘也不知道,当初怎么就猪油蒙了心。”王熙凤一瞬间没了心气,一双丹凤眼黯淡无光,竟是落下泪来,“现在想想,若是我当真咬咬牙,陪他过两年苦日子,现在不是苦尽甘来了?” “奶奶能吃得住苦吗?”平儿白她一眼,重新起身为她倒好热茶,“鳞二爷的院子我去过几次,虽说住的挺宽敞,所有房间的装饰摆件加起来,怕是还没眼前的臥房值钱,里里外外伺候的人,还没我手里管的人多,袭人是大丫头,还得打扫房间呢。” 怎么说呢?如果这都算吃苦,都不提穷苦百姓,京城的官老爷有几个能比得上?可要是对比贾家的奢靡標准,確实“苦”了些。 “我.....:”王熙凤张张嘴,到底没敢说自己能撑住。 都不说別的,她现在管著荣国府的日常开销,嫁给某人管什么? “既然早已没希望,何不早些断开?”平儿坐回床沿,“我知道璉二爷毛病不少,可要是遍观各家,哪个正经爷们儿没有这些毛病?鳞二爷又能好多少?你毕竟是我们府里的正经奶奶,却至今膝下空虚,什么都不如养个小少爷重要。” “想都別想!”王熙凤恨恨的咬咬牙,“老娘可不想白白便宜他谢老二,横竖日子还长著呢,他现在前程似.::::似什么来著?我倒要看看能走到哪一步,若是当真爬的很高,我不是好处多多?” “奶奶,你都想什么呢?”平儿无奈了,“鳞二爷的脾气一一“一回和一百回差多少?大不了我躺著隨他便。”王熙凤完全不屑一顾,“横竖璉二整日跑的没影儿,便宜哪个不都一样?你要是想.....” “这也是当奶奶该说的话!”没等某辣子说完,平儿就红著脸推开她,“就算你..:..好歹也顾忌些吧?哪有把人拉到自家院子胡搞乱来的?咱们府里的奴才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传出什么,你到底还要不要命了?” “我看哪个敢?”王熙凤明显色厉內茬。 “还用哪个?今日为了把人清出去,我连『休沐”的理由都用上了,一群奴才秧子,又不是官老爷,何来什么『休沐”?”平儿无奈的抱怨,“再有下次, 你自己想办法。” “好妹妹,辛苦你!”王熙凤笑著安慰,然后想起什么,“你说后面那个假正经,院里连个粗使的丫头婆子都不留,平日身边只有两个丫头和儿子,清的这么干净,是不是有什么一一” “你自己乱搞,別把人家想的这么脏。”平儿没好气的打断她,“珠大奶奶乾乾净净守了十多年,平日里什么似的,苦成这样还要受你的编排耍嘴,要是被她知道,看人家不到老祖宗那里要说法。” “她还乾乾净净?”王熙凤脑子浮现出某些镜头,忍不住面颊泛红,“也就你不知道一一行吧,就当她乾净,不说了。” 平儿白她一眼,端起水盆自顾自出门。 贾母院,內宅东厢房。 探春迷迷糊糊感到胸口压得慌,睁开眼睛就见惜春正挤在她怀里睡得香,有些无奈的抱著她稍作调整,也不知是不是动作有些偏大的原因,没等她塞好被角就发现,怀中的妹妹也睁开了眼睛。 “三姐姐,你怎么还没睡?”惜春奇怪的问道。 “死丫头,我怎么醒的你不知道啊?”探春没好气的打她一下,“看你可怜才帮一把,却不想反过来被你恶人先告状,看我下次还管不管。” “嘻嘻,不要这么狠心嘛!”惜春还能不知道,自己睡觉不老实? “你呀!”探春爱怜的点点妹妹额头,帮她塞好被角,“都已经这么晚,早些睡一—嗯?”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抬头时看到窗外的空中有灯光,仔细分辨后確认是凤姐院,稍一考虑抓过自鸣钟,发现已经快到四更天。 “怎么到了这会子,璉二嫂子院里还亮著灯?”惜春顺著她的目光也看出问题,“我记得平日里,她和平姐姐虽说睡得晚,也不会晚到现在吧?” “可能今天有事?”探春当然说不清,更不会这时候跑过去。 “三妹妹、四妹妹,你们怎么还没睡?”没想到两人把迎春也吵醒了,“都什么时候了?” “二姐姐,璉二嫂子也没睡呢!”惜春赶紧指指夜空中的灯光。 “当真?”迎春从来都不是多管閒事的性格,“快睡吧,白日里忙的够呛, 晚上还不休息吗?” “二姐姐还说呢,一天天收拾这个收拾那个的,知道的说你是要隨璉二哥去扬州,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搬家呢。”惜春著嘴坐起来抱怨几句,“横竖不过两三个月就回来,用得著这样吗?带上银子就行,缺什么再买又不是来不及。” “小蹄子,你管这么多呢,这也没让你收拾!”发现迎春訥訥说不出话,探春急忙把妹妹按回被窝,“扬州远在千里之外,真要是忘带什么,难不成再回京城吗?有备才能无患。” “可能.....时间会长些。”迎春犹豫著扔出一句。 “那要多久才能回来?”惜春立刻问道。 “不好说,看情况吧。”迎春不知道某人多久能完事儿。 “是吗?”惜春想起什么,表情复杂的没再追问,反而谈起另一件事,“二姐姐、三姐姐,鳞二哥有日子没来我们府里了吧?” “嗯?”迎春和探春心里有事,一直没怎么往这方面想,这时候被提醒才意识到,某人確实见的有些少,意识到问题的探春犹豫著问道,“四妹妹,你有什么想说的?” “不如我们去看看如何?”惜春笑眯眯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一来,鳞二哥住得近、关係也近,老祖宗不会拦著;二来,我们可以找机会出府走走;三来, 他那里吃的玩的都有,去了不用客气,横竖三姐姐將来......” “死蹄子,还吃!”探春面颊发热一一自从某人亮明心意,再加上荣国府向来“消息快”,內眷们时不时就拿她调侃,这么长时间下来,她早就不会像开始那样动不动红脸,“看你现在吃的,脸都胖成圆球,再胖就变成小猪了!” 最后一句先是某人调侃,现在贾府內眷们都学会了。 “哪个胖了?”惜春依然嘴硬,“我只是一一呜鸣!” 却是没等她说完,就被探春扭著双颊拉扯,以至於说不出话。 “三妹妹,还是饶了她吧。”迎春笑著讲情,“不过,这丫头说的没错,太长时间不见,我们一起过去看看也好。” “他都快南下外任了,应该忙的够呛吧?”探春反而犹豫起来,“要是我们这边过去,他却不在,是不是有些.....” “那有什么关係?”惜春急忙说道,“鳞二哥在,我们只当是看望他,不在就和袭人和晴雯说话,全当內眷私底下串门唄,横竖將来进了门,这两位都要叫你一声一一鸣......三姐姐我错了!” “死蹄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探春没好气的按住妹妹,却不想两人正打闹,她发现旁边的迎春脸色有些暗淡,“二姐姐一一” “夜深了,睡吧。”迎春轻轻一嘆,默默躺下盖好被子。 探春稍一犹豫,放开惜春就钻到姐姐怀里,抱著她不再说话。 不知何时,惜春也安静下来,只是表情复杂。 第147章 2.39 探春:哪个和你心有灵犀 第147章 2.39 ?探春:哪个和你心有灵犀 第二卷2.39探春:哪个和你心有灵犀次日上午,定城侯府,內书房。 谢鳞早上起来就被通知,让他吃完饭过来,进门后才惊讶的发现,十二侯四家都到齐不说,他来之前明显已经商量过什么,只看小桌上吃剩的残席、还有四人通红的眼圈就明白,他们从昨晚一直商量到现在。 “来了?”见他进门,谢鯨疲惫的揉揉脸,隨便一指旁边的椅子说道,“这几天,王家那边找过你吗?” “昨晚上,王节帅次子王义让人送帖子,但我没收。”谢鳞坐下答道,“牵扯到你们的事情,我管不著也不想管,更不缺那顿酒。” “这就对了。”裘良满意的点点头,“该著急的不是我们。” “有事?”谢鳞並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谈。 “昨天你不是把人都安排走了吗?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戚建辉却没接茬,“毕竟是远隔千里的江南地界,现在如果不准备好,过去之后可就不方便了。” “多谢戚大哥,真的没了。”谢鳞笑著摇摇头,“相比之下,我更好奇你们在干嘛。” “只是一点儿小事。”看的出来,四人並不想多谈,“叫你过来主要是为了问清楚南下的事情,既然你都准备好了,自然不用多说。” “小事?”谢鳞无语的指指残席,“真是小事,你们还用熬夜?” “没这么简单。”蒋子寧明显疲惫,和其他三人对望一眼,见他们都同意后强打精神说道,“北边传来消息,草原上的韃子没有什么大动作;东平王爷那边的消息也显示,关外的建奴同样安静,可去年的严寒暴雪不是假的。” “这不正常。”谢鳞立刻明白过来,“韃子还好说,自大乾立国以来世代打压,早將他们打成鹤鶉,损失巨大和全军覆没之间的差別,我相信他们能明白; 建奴不是,当初的北伐.::::.总之,他们不可能这么老实,我们的探子呢?” “没什么消息。”蒋子寧摇摇头。 “不对吧?”谢鳞却比四人想的更多,“就算没什么兵力方面的调动,总该有物资准备,难不成建奴憋了一个严冬,连边贸和补充都不需要吗?” “边贸?”相比於仍然没反应的裘、戚、谢三位,蒋子寧明显聪明的多,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不错,就算正常年份,开春也该是他们出货的时候,牲口、 皮货、药材等等,可是东平王爷那边的消息中提都没提过。”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另有出货的路子。”谢鳞的语气冷如寒冰暴雪,“四位大哥,你们应该还记得,上次和那四个建奴探子一起的掌柜吧?裘大哥不是说,已经把他的主家清理掉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晋商?”裘良非常惊讶,“你小子是不是搞错了?他们和建奴之间远隔千里,还隔著韃子的数个分部,做生意是不是太远了?” 谢鳞没有急著答话,因为他想的更多。 现在一提普商,很多人往往有误解,什么这大院那会馆,张口白手起家闭口国讎家恨的,搞得一个个好像多爱国,又是反军阀又是抗战,败落都是因为被迫害,其实只是某些人的洗白。 他们怎么起家的?所谓“八大皇商”怎么来的? 感谢华夏历代王朝的“修史”惯例,一个优秀的文明是有记忆的,不是那些说有就有、连点儿可靠证明都难以找到的所谓“文明”能够比擬。 “如果,我是说如果,建奴还有晋商合作,而且愿意让韃子也挣一份银子呢?”良久,他的语气有些压抑,“这些异族其实都差不太多,说好听叫豪爽大气,说难听叫有奶便是娘,更何况一—” “大乾和韃子乃是血仇。”这下连谢鯨都明白过来。 “四位大哥,以下都是小弟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谢鳞舒了口气,“东平王爷那边再怎么说,有山海关天险在,建奴也没能耐飞过去,可是北边不同, 漏洞太多了,如果建奴和子合作呢? 比如,建奴躲在后方、我们的探子无法触及的地方,整备兵力物资,准备南下事宜,完成后借道韃子绕过山海关,走北边的缺口快进快出,行动中让子掩护侧翼,事成后再让他们接应..:.. , “不,不可能!”蒋子寧脸都白了,“韃子和建奴也有仇,这些年打的非常厉害,靠近白山黑水的几个分部杀几十年,怎么可能会合作?你肯定猜错了。” 只是说看说看,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话的適用范围可太广了,韃子和建奴的仇恨再大, 还能超过大乾?只要有共同利益,他们真不能合作? 谢鳞敢说出来,是因为他很清楚真实歷史上发生过的事情。 “蒋兄弟,鳞小子说的是真的?”戚建辉依然有些蒙圈。 “可是,我们无凭无据的,怎么向陛下稟报?”蒋子寧没有答话,继续向某人说道,“大乾立国两百年,从没有过这种事情啊!” “不如,以两宋时期的辽金和西夏旧事对比如何?”谢鳞好心建议,“建奴也算女真,韃子可比西夏,我大乾若是不小心..:... m2 “难保重演两宋之局。”蒋子寧鬆了口气,“不错,以此来开口確实合適, 而且就算说错了,將来也方便找补,不至於无法收场。” 大乾立国后的“乾汉一体”策略,虽然可以从根本上解决掉“得国不正”的毛病,但也不是没有后遗症,因为这等於是把朝廷架了上去,凡事都要被人用汉唐的规矩做对比,一旦做的太不一样,皇帝也逃不开挨喷。 正面说汉唐,反面自然有对比,所以两宋的名声非常差。 比如岳王庙,比如秦檜的跪像,比如对外的策略等等。 现在又是面对子和建奴,如果十二侯四家以“两宋旧事”的名义上报,哪怕只是猜测,就算猜错也能以“不忍旧事重演”的藉口做辩解,文官方面意见再大,敢哗哗的笨蛋也不会太多。 就这,还是因为“北伐之役”后武勛地位大降、文官地位大涨才变的,换成以前根本不用担心这么多,凡是能和汉唐对上的都能做,凡是能和两宋对上的都不行,也许没这么绝对,但大差不差。 未虑胜先虑败,既然不用担心后果,办事自然方便。 “既如此,我们还是早做准备。”裘良想了想说道,“各位兄弟,我们再辛苦一下,一起弄个摺子出来,今天正好有小朝会,什么时候弄好我就什么时候带过去;鳞小子,你就一起.....” “还是別了。”谢鳞赶紧打断他,“裘大哥,小弟多谢你的看重和照顾,可这么大的事情,按例是要做好保密的,以我的身份別说参与,连消息都不该知道,成了最多落个口头夸奖,不成会很麻烦。” 四个家主的身份肯定没问题,他一个小千户就难说了。 “......不错!”裘良稍一考虑就点点头,“这样吧,因为事情紧急,我手下的师爷上月辞了,他们仁的人手远在城外大营中,现在招呼太耽误时间,你现在就去找你的『贤內助”,我们四个上午弄出样子,你下午带回去做好润笔。” 谢鳞::: 裘良的话不算错,这年月通信、交通都很落后,按照京城和三座大营的距离,找到人,叫过来確实很麻烦,甚至可能找不到。 “记得快点儿啊,老裘晚上要用。”戚建辉忍著笑调侃。 “你们可真是我大哥啊!”谢鳞无语的指指四人。 “长兄如父。”裘良“冷冷”的看向他,“老谢就算不反对,你也要找个靠谱的『冰人』上门才行,真可惜啊,我们平时都很忙。” “咳咳,那啥,四位大哥先忙,小弟这就去准备。”某人只能捏著鼻子认栽,“公务辛苦,我再让酒楼那边送一桌席面过来。” 蒋子寧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一脚把他端出门外。 谢鳞拍掉屁股上的大脚丫,无语的转身给他们一个中指。 “膨”的一声,书房门关上了。 他却顾不上心疼席面,因为事情比较麻烦,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准备,这牵扯到下人送信去酒楼、丫鬟送信去贾府,又因为时间不够,最好让探春到家中抄写,叫人家姑娘过来,肯定要事先和贾母招呼一声。 只是等他回到家中,刚进前院就惊讶的听到,正院里很热闹。 “二爷,荣国府的三位小姐来了。”门房的孙伯立刻稟报,“老奴还以为二爷去衙门公务,就没再让人通报,只让家里的僕妇奴才迴避,里面自有两个丫头招待,还请二爷恕罪。” “哪里话,你做的很好。”谢鳞笑著鬆了口气。 这算什么,心有灵犀一点通? “多谢二爷不罪!”孙伯说著话就要跪下。 “哎呀,你又干嘛?”谢鳞赶紧拉住忠心的老僕,脸上全是哭笑不得,“我都说多少次了,別对我动不动就跪。” “上下有別。”孙伯却很坚持,“二爷照顾那是恩典,老奴却不能不懂事.....” “我说不行就不行。”谢鳞只能无语,“你记得安排个人去十里街的安合居一趟,让他们送一桌上好的席面去前面府里,我答应的。” “二爷放心!”孙伯立刻躬身行礼。 谢鳞无奈摇摇头,大步向正院走去。 等他进了东厢外书房,就见房內香风阵阵,三个小姐各带贴身丫头,再加上自家的两个丫鬟,八个年轻姑娘或坐或站“挤在”客厅中,简直就像是一座人形“鲜屏风”,银铃般的说笑声一直传出房外,让人听了都觉得舒服解压。 “鳞二哥?”不提一脸笑意的某人,姑娘们明显惊讶,探春很是不解的看向他,“刚才袭人还说,你去衙门公务,怎么现在回来?” “本来是的,正好碰上別的事情。”谢鳞笑著解释一句,他没说假话,原本的计划是听完谢鯨的“教诲”就去百户衙门,没想到被安排工作不说,还被敲了一桌席面,“二妹妹、三妹妹,这次要麻烦你们才行。” “鳞二哥,什么事情要二姐姐和三姐姐帮忙?”惜春好奇问道。 “咳咳!”谢鳞扫视一眼,“晴雯,你带四妹妹还有三个丫头去后面玩吧; 袭人,你去厨房安排一下,好好弄些吃食,家里来了客人,当然要好好招待。” “哼!”惜春不满的翻翻白眼,“什么事情还要瞒著我们? 1 她身边的入画早已低下头,脸红的完全不敢多说话。 “乖,先去玩。”谢鳞笑著给她一个摸头杀,向晴雯眼神示意后就推著出门,“这次是衙门里的事情,你知道我的文笔差。” 惜春没再搭理他,瞬著嘴和四个丫鬟一起去后宅。 袭人捂嘴轻笑,甩给他一个娇媚的眼神后出门。 “鳞二哥,你好岁找个像样的理由。”探春白他一眼,“什么公务能和我们牵扯上?” 谢鳞却没答话,一把搂住两个妹子,各自转头香一口。 “真是公务。”良久,他鬆开面颊红透的两人,將刚刚商量好的事情挑简单的敘述一遍,然后在妹子们惊愣的眼神中继续说道,“记得啊,这次千万別再用簪楷,虽然我挺喜欢的。” 他只说抄摺子,没提韃子或建奴,反正一会儿就知道,没必要。 “鳞二哥,这合適吗?”迎春很不放心,“非是小妹偷懒,我们帮你写摺子无妨,横竖不过是內宅游戏之作,就算不小心传出去什么消息,大不了推到三妹妹身上;若是谢爵爷那边也......” “换个称呼,叫大哥吧。”谢鳞笑著打断她。 “大哥他真的不介意?”迎春瞬间面颊红透,却露出欣喜神色。 “事急从权,哪有这么多介意?”谢鳞没当回事,“原本我还头疼怎么通知你们,確保下午来得及,想不到我们『心有灵犀』。” “哪个和你『心有灵犀”。”探春轻轻打他一下,“说起来,这次还是四妹妹点出来,小妹才想起一件事,你都多久没去我们府里?” “事情有点儿多。”谢鳞理由充分,“比如,我昨天才安排两个手下提前到扬州打前站,驻地、粮餉、关係等等,全说明白都要半天才够;你和二妹妹毕竟是姑娘家,我就算去你们府里也说不了几句话。” “这倒是。”探春无奈认可,“只是如此一来,小妹怕是要许久难见哥哥, 真美慕二姐姐。” “你呀!”谢鳞又不傻,再加上旁边的二姑娘突然面颊红透,哪还看不出这是三姑娘有心“亮態度”?“一家人还要这样,真想下半辈子勾心斗角,不嫌累啊!” ? “鳞二哥!”探春红著脸娇嗔一句,这才歪在二姑娘怀里,“二姐姐,不是小妹多心,你的总是恋在心里,正如哥哥所说,难不成下半辈子也像府里那样, 斗的乌眼鸡一样吗?” 迎春正犹豫的时候,早被某人一把抱住夺走香甜。 “好了,別再让我头疼,明白了?”谢鳞笑著鬆开两人,“这样好了,下午你们准备完摺子后,我把大哥叫来,一家人好列见见。” “当真?”两个妹子全都惊喜的抬起头。 某人啥也不说,得意的指指自己的双颊。 两个妹子对望一眼,红著脸齐齐印上瓣。 第148章 2.40 王皇后:真是反了天—— 第148章 2.40 ?王皇后:真是反了天—— 第二卷2.40王皇后:真是反了天紫禁城,凤藻宫。 大小適中、装饰温馨的內厅中,淑寧郡主周璇抱著淑慧公主周玥笑作一团, 似乎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对面的王皇后板著脸,却很快忍不住,瞪了两人一眼后笑出来。 一大两小三个美女,仿若三朵鲜一般,让內厅显得漂亮许多。 “你呀,好歹积点口德。”良久,王皇后伸手打了周璇一下,“定城侯府世代忠良,谢爵爷又是陛下的股肱之臣,被你说的一—” “我的好四婶,要是倒退半年听到你这话,怕是整个京城都要笑出来。”周璇一脸调侃,“如今他得了四叔恩典,又是提拔又是重用的,外面的评价才改了口,可真要说穿的话,豪爽大气和鲁莽没脑子不是一个意思吗?” “那一一鳞二哥呢?”周玥笑的很灿烂,明显是在故意搞事情。 两人都没注意,听到这话后,王皇后的脸色明显一肃。 “她的名声如何,我可不相信你没打听过。”周璇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正如那句『浪子回头金不换”所说,他既然『回头”,只能说明以前是『浪子』。” “嘻嘻,璇姐姐这话说的痛快,真不怕將来一一”周玥只说半句就故意停住,一双美目盯著某郡主。 “什么將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周璇可没兴趣惯著,一把按住公主殿下就是一顿胳肢,直到她无奈求饶才罢,“区区一个侯府二房罢了,让你一说,好像本姑娘嫁不出去,非要和他捆在一起。” “难道不是一一哎呀,好姐姐我知道错了!”周玥刚想调侃又惨遭胳肢,只能边笑的流眼泪边求饶,“你再不放开,等我见到『姐夫大人”,一定要好好告一状一一咯咯咯!” “你们两个够了!”不知道为什么,王皇后的声音突然冷淡许多,“璇丫头,你这次去江南最少两三个月,京城的生意可有安排?” “四婶放心,生意里面本就有鳞二哥一半的份子,我准备明天去找他一趟, 把事情安排好。”周璇稍微低头,掩饰住脸上有些古怪的笑容,“横竖他现在后宅空虚,不管交给谁,等我回来的时候都能很方便的要回来。” “也罢了。”王皇后明显一顿,旋即恢復正常,“不管你怎么安排,记得给元春说清楚,我会在必要的时候让她去看看,省的將来给你留下什么麻烦。” “四婶有心了。”周璇笑嘻嘻的点头,“说到元春姐姐,今天我从上午玩到现在,怎么一直没见她?” “有些宫外的事情,我让她出去安排。”这种事情在皇宫中很常见,王皇后並未隱瞒,而且她本来就有这个权力,只是语气越发冷淡起来,“璇丫头,这次你去江南,除了你的鳞二哥之外,还有什么其他事情吧?” “四说什么呢?我哪里就一一”周璇红著脸避开直视。 “都快到中午了,怎么御膳房还没送来?”王皇后脸上突然浮现出怒色,幸好一闪而逝,“玥儿,你去前面问问,让他们快点儿。” “啊?”周玥明显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点点头,“母后放心!” 周璇表情一顿,抬头目视周玥走出內厅,直到脚步声消失。 “四可是有什么吩咐?”良久,她小心问道。 “確实有。”王皇后毫不客气的点点头,“本宫在外面有些安排,你知道, 这需要银子,很多银子,你现在手头上方便吗?” “多了我不敢说,三五千的银子还是可以的。”周璇立刻表態。 “两万两。”王皇后一点儿都没有客气的意思,“至於本宫的条件,將来有事的时候,相信你会需要的。” “嘻嘻,如此说来,侄女是不是要多谢皇后娘娘恩典?”周璇沉默片刻,如的俏脸上慢慢浮现出奇怪的笑容,“说起来,四可真是自信呢!” “你不同意?”王皇后表情猛地一沉,却丝毫没提“自信”。 “四,不如听听侄女的意见如何?”周璇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笑嘻嘻的扑到皇后娘娘怀里,“横竖我就要去江南,生意交给鳞二哥安排,你可以直接吩附他,不论什么条件,我都全当没看见。” 毫不客气的说,这样的让步很大。 她再怎么说也是正经的皇室郡主,如果没有问题,不论帝后都不能做的太过分,就像是银子的事情,她真要拒绝也没事,可以对比真实歷史上的崇禎帝,京城被包围时,他穷的没钱发,下面的皇亲国戚照样一毛不拔,包括他的岳父, 最后也没有任何办法。 谢鳞不同,他是臣子,“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那种,不论帝后都不用直接开口,只要暗示一下,剩下的问题完全可以靠“自觉”。 嗯,崇禎那种“眾正盈朝”的情况另说。 但王皇后浑身一僵。 “你这丫头,倒是很能推卸。”良久,她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颇有几分清冷的意思,“也罢了,先拿五千两过来,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四婶先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周璇依然不满足,“生意安排的事情要和鳞二哥当面谈,就明天吧,到时候让玥儿跟我一起,刚才的条件可以直接说出来。” “原本没什么,武勛与国同休,天然与皇家亲近。”王皇后却皱起眉头,“只是,我听说你这位『鳞二哥”后宅空虚,你们两个没出阁的姑娘家,贸然上门不合適吧?不如本宫下个旨意,你安排个合適的地方坐坐。” “四婶多虑了,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还不如我直接和玥儿过去,神不知鬼不觉,我相信鳞二哥不会多嘴。”没想到周璇摇头拒绝,“横竖都要见的, 不论在哪里相见,没人知道就没事,有人知道都一样。” “隨你吧。”王皇后考虑片刻,最终点头答应。 “既如此,侄女多谢四婶赏饭。”正好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周璇笑著望向进门的淑慧公主,“玥儿,四婶答应了呢!” 周玥表情瞬间一亮。 “死丫头,跟著璇儿都学坏了。”王皇后无奈摇头,“虽说皇家自有规矩, 不用死守些许『礼教”,可也要有所顾忌,这样吧,你不是说明天去吗?隨便你,但只能傍晚过去,然后趁著夜色离开,我相信你会安排好。” “四说的是。”周璇稍一犹豫就答应下来。 “母后、璇姐姐,摆饭了。”周玥仿佛没听到两人的对话,更是一句没多问,眼看十多个宫女列队进来,她一边笑著指挥,一边没忘招呼,“我本来想去御膳房问问的,走到半路碰到她们,就一起回来了。” 却不想王皇后盯著摆好的菜品,脸色越来越难看。 “来人,通知大汉將军,去御膳房將分管凤藻宫膳食的太监杖毙!”片刻后,她突然向外一声怒斥,嚇得宫女们齐齐跪下,“真是反了天,连本宫这里的东西都敢做手脚,真以为本宫不会杀人吗?” “遵懿旨!”院中立刻传来一声大喝,紧接著就是急促的脚步声。 “母后,到底怎么了?”周玥紧张的问道。 “这些菜品看著很好,其实有几样问题明显。”周璇淡淡的接下话头,“比如浇汤的鸡,其实是剩货重新加热,看顏色最少是前天就做好的;又比如这份羊肉,按菜谱应该是煮熟切好后装盘,吃的时候蘸料即可,如今却是拌料,应该是为了掩饰味道。” “什么味道?”周玥觉得有点儿傻眼。 “长时间存放后的味儿。”周璇眉头紧皱夹起一块放入口中,只嚼两下就吐出来,“该死的奴才,这最少是两天前的东西一一玥儿你记住,这些事情虽小,其实对一座府邸非常重要,想要管好底下的奴才们,就必须弄懂,要不然必会被他们蒙蔽。” “任何食材但凡能吃,品相越好做法就越简单,如果一道菜非常复杂,要么是为了中和食材中固有的怪味儿,比如海鱼去腥或是羊肉去腹,要么是为了掩盖什么。”王皇后语气冷淡,“按例,宫中的食材必然是最好的,一般不用重口调料。” 周玥傻傻说不出话一一她当然听的明白,只是没想到会碰到。 或者说,她从未考虑过,会有人敢在凤藻宫这么玩儿。 很快,整个皇宫都知道,御膳房分管凤藻宫膳食的太监被皇后亲自下令杖毙,另有十余人挨板子,其中数人撑不过刑罚当场死亡。 下午,谢家二房院,外书房。 內间窗下,基本没怎么用过的书桌终於发挥用途,一个俏丽的身影端坐在椅子上,表情严肃的伏案书写,美女、笔墨再加上旁边侍奉的丫鬟,完美构成一幅优雅的画卷。 这当然是探春和侍书。 这个年代,读书、写字都是很严肃的事情,“敬惜字纸”是每个学堂或私塾最基本的规矩,决不允许態度隨意,违者会挨戒尺。 良久,三姑娘轻轻鬆口气放下毛笔,自有丫鬟拿去清洗收好。 “写完了?”眼看工作完成,谢鳞笑著上前拿起奏摺专用的硬面竹纸,却见一行行工整优美的方块字整齐排列,哪怕不懂书法的人,看著都觉得舒服,“好妹妹,辛苦你,这活儿我就干不了。” “还说呢,明明二姑娘也能帮一一哎呦!”侍书刚抱怨两句就惨遭三姑娘“镇压”。 “鳞二哥就是偷懒。”探春收回縴手,任凭某人揽住品尝,良久分开后才继续说道,“这次南下公务,必然少不了上奏或是匯报,小妹当然没办法再帮忙, 二姐姐跟著就是为此,近一段日子,她可是非常努力的將馆阁体练好。” “难为你们!”谢鳞用力搂紧妹子,哪还不明白她们的心思? “只要你別让我们姐妹白白辛苦就好。”探春白他一眼,“什么郡主少奶奶之类都隨你,我只当没看见,横竖她们进不了大门。” “啊?”谢鳞脑子一懵,忍不住问了出来,“你怎么知道的?” 刚说完他就恨不得抽自己,这特么不等於不打自招吗? “我又不傻,侍书那蹄子也提过,你在外面不老实。”探春轻轻锤他几下,“趁著府里没事,我去过一趟你那百户所,还有十里街上的安合居客栈,些许小事都不用我出面,只要亮明身份让丫头过去问问,你的奴才还有胆子瞒著?” 只是说到这里,她轻轻低下臻首,掩饰慢慢红透的面颊,因为她清楚记得, 那帮奴才也好、手下也罢,一听是她全都跪下,就连称呼都是统一的“奶奶”。 很明显,这件事肯定不需要某人知道。 “这个吧一一”谢鳞眼珠狂转,思考著如何解释。 “我又不是风辣子,容下几个姐妹的心胸还是有的,甚至连她们的具体身份都可以不问。”探春轻轻靠在某人胸口,美目却故意圆睁,“小妹可没忘记,你是闻名京城的『浪子回头』呢!” “你呀!”谢鳞哪怕知道这是三姑娘的敲打,还是尷尬的说不出话来,乾脆低头细细品尝一番,良久才捨得鬆开,“我也只是一—” 幸好,这时候院中传来脚步声,算是救了他一命。 “二爷,前府大爷来了!”门房孙伯的声音传入房中。 探春急忙从某人怀里挑出来,一把將他推到外间,顺便关上门。 “什么事情叫我过来?”几乎同一时间,谢鯨粗獷的嗓音传入耳中,人也大步走进房门,“你小子架子挺大,还要我亲自看看?” 谢鳞拍拍脑袋,赶紧回到內间拿出写好的摺子递过去,顺便指指內宅向孙伯示意,都不用他再吩咐,忠心的老僕已经含笑过去。 “就这?”谢鯨根本没注意某人的小动作,一目十行扫完內容后向某人晃晃奏摺,“看著確实还行,但你隨便安排个人就能送到我那里,为什么还要我过来一趟?” “第一,这份奏摺的內容不適合太多人知道,更別说是几个僕妇奴才;第二,你让人写完摺子,就算不说什么谢谢,难不成连见个面都不行吗?”谢鳞说话间敲敲內间房门,正好也听见院中的脚步声,“大哥,你还记得上次来我这儿是什么时候吗?” “你决定了?”谢鯨微微一顿,表情严肃的看向內间。 按照这年月的规矩,他对两个妹子来说算“大伯”,见面非常不方便,现在某人亮明態度让他过来,很明显带有“见家长”的意思。 或者说,这可以归入某种意义上的“定亲”。 “大哥,两位妹妹都在。”谢鳞直接点点头,然后推开內间门。 “两位?”谢鯨却表情一抽,下意识两边扫视,就见一个温柔嫻静的姑娘红著脸站在门口,訥訥不敢说话;內间另有一个面带英气的姑娘,同样面颊微红却勇敢的抬著头,“你小子真是一一贾府的老太太真能答应?” “等我回来就行。”谢鳞边说边向妹子们示意,“还不叫大哥!” 两个姑娘赶紧走到一起,並排送上万福礼,却都没敢说话。 “两位妹妹免礼!”谢鯨瞪了某人一眼,这才严肃点头,“今天太匆忙,没给你们带见面礼,下次有空和你们嫂子说说话,到时候一起补上。” “多谢大哥!”两个妹子面露喜色,齐齐行礼致谢。 谢鯨没再多说,拿起摺子向某人摆摆手,转身离开外书房。 “鳞二哥一一”直到谢鯨走出二门,迎春才不放心的看向某人,“看大哥刚才的样子,是不是不高兴?” “他根本想不起来这方面的事情。”谢鳞笑著揽住妹子们安慰。 谢鯨这人怎么说呢? 他的心里只有事业,只有定城侯府的地位,对女人的態度基本停留在“只会影响我的拔剑速度”,一年到头在家的时间绝不超过一个月,都不用说別的,某人至今连大嫂姓什么都不知道,定城侯府没有后院外交,也没有第三代。 听说,他唯一的妾室,还是大嫂不想背“善妒”的名声,强行给贴身丫鬟抬身份,要不然很难说会不会有。 听完某人的介绍,两个妹子齐齐傻眼, “谢爵爷真真是一一”良久,探春竟然露出佩服的神色,“若是我们府里有一人.:::.岂会落到今日的境地?” “姑娘家家的,想这么多干嘛?”谢鳞笑著揽住她俩,“这次你们可放心了?” 迎春和探春对望一眼,红著脸一起靠在某人胸口。 第149章 2.41 薛宝釵:定城侯府不是亲戚 第149章 2.41 ?薛宝釵:定城侯府不是亲戚 第二卷2.41薛宝釵:定城侯府不是亲戚扬州,林府,书房。 “辛苦罗將军。”林如海放下手中信件,明显鬆了口气,“如此一来,本官可以真正放心了。” “林大人,按照谢爵爷信中所说,谢二公子的先头人马应该已经於昨日从京城出发,走通州码头、沿运河南下,十日左右可以抵达扬州。”扬州卫指挥使罗进语气恭敬,“末將已经准备提前准备好驻地和粮餉,另有战马百五十匹备用。” “罗將军有心了。”林如海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有些奇怪的看著对方满脸的犹豫,“怎么,还有其他事情。” “末將也不知该如何说。”罗进急忙答话,“前些日子,末將收到保龄侯史爵爷的亲笔信和名帖,一同送来的还有其子史大公子的告身公文,末將岂敢拒绝?只能將其安置在魔下,原以为只是一个名份上的事情,谁想竟然一一” “鳞小子的名下?”林如海立刻明白过来。 “大人知道,末將手里虽说名义上有三个千户,其实除了直属这个,另外两个早已空掛。”罗进脸色发苦,“横竖不过是用来掛职而已,掛哪里不一样?京城那边的公文传到扬州,最少要拖延半个多月,谁想竟然正好掛在一起。” “这不怪你。”林如海皱了皱眉,並未继续责怪,因为他非常清楚,史家再是败落,那也要看和谁比,至少眼前这位绝对没胆子不给面子,“罢了,史家贤侄对吧?可曾提过什么时候过来?” “应该还要早些。”罗进急忙答道,“谢二公子那边毕竟人马眾多,船更大自然更慢;史家那边只需要一只快船,提前两天抵达都不稀罕,若是其有心的话,说不定还能更早。” “算起来,本官岳家与史家乃是老亲,人家晚辈过来,不见见太不像话。”林如海语气有些寡淡,“待他见你的时候,还请代本官提一句,一家子亲戚,万万不可生分了。” “大人放心,末將省的。”罗进表情一变,赶紧低头答应。 第一次,他有些后悔答应史家,哪怕是对方开的条件很不错。 但有些事情真不是他所能参与的,一旦有人发怒,需要找个出气筒的时候, 还有什么比他这样没后台的小指挥使更合適的吗? 什么?平原侯府是他的后台? 指望十二侯內斗,还是觉得自己比另一家侯府更重要? 就算人家真的有什么衝突,稍微散点儿小风都能吹翻他。 “罗將军还有事?”没等他想明白,林如海端起茶杯抿一口。 “末將告退!”罗进不会笨到连“端茶送客”都看不懂。 林如海放下茶碗轻轻一嘆,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爹爹,客人走了。”正想著什么,门口轻快的脚步声带来一个娇小的姑娘,不是林黛玉又是哪个?“这么短时间,商量完了吗?” “没什么好商量的,横竖都是早已定下的事情。”林如海含笑摇摇头,“倒是另有一事,玉儿不妨帮为父想想。” 隨即他就將罗进最后所说的事情复述一遍。 “父亲的意思是说,史家想要藉此起势?”林黛玉毫不犹豫的答道,“女儿只能说,他们想多了,都不用我们这边做什么,京城四家的哥哥们能答应?哪怕女儿不了解里面的事情,也能看出史家和他们四家之间有问题。” 这一世,林妹妹明显改变许多,因为大环境明显变了。 红楼中,林如海始终没能等来京城的援助,只能近乎绝望的孤军奋战,最终家破人亡,留下一个女儿孤零零入京寻求庇护;现在不一样,一方面是某人很快就要到来,另一方面是十二侯四家形势大好、愿意提供帮助,让他在各方面都轻鬆起来。 很多时候,援助的强度不重要,只要有態度就行。 谢鳞就是皇家和朝廷展示的“態度”,又出身於上升期的定城侯府,还有十二侯另外三家的照应,盐商方面理所当然的认为非常难缠且危险,自然不敢再对林家太过分,甚至为了不被第一时间当“鸡”宰给“猴”们,他们还要表现出一些“支持”。 正反对比之下,林家面对的问题小很多、形势好很多,甚至不需要再送林妹妹入京,问题是,贾敏虽然还在,每日昏迷的时间比清醒还要多,林如海年龄不算大,身体却从没好过,唯一的儿子早在多年前就没了。 他有妾室,但完全不可能再生孩子,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 林家依然绝后。 这种情况下,为了孩子的將来,他只能把女儿当男孩养,將许多原本类似於“传男不传女”的知识教给她,顺便利用各种问题和事件作为“范例”,教学的同时兼顾锻链,目前来说效果很好。 至少,那个“眼泪包”的林妹妹正在消失。 “確实问题不小。”林如海点点头,將史家已经流出来的“表现”说了一遍,“当年的事情肯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四家老亲能这么多年不搭理他们,本身就说明问题很多、很严重,史家这次肯定走错棋了。” “爹爹,我们怎么做?”林黛玉不放心的问道。 “什么都不需要做。”林如海轻轻一嘆,“史家因为和其他四家有矛盾,多年来不相往来,我们只能说好点儿,其实也谈不上多亲近的关係,这种事情本就不方便外人多问,具体安排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我们旁观即可。” “然后在他们需要时帮帮忙?”林黛玉笑嘻嘻的补充。 “聪明的丫头。”林如海哑然失笑。 两人又商量一番,无非就是梳理近期公务,然后进行对比式“教学”,完成后再一起商量晚饭的菜谱,最后各自分开回房。 父女齐心,其乐融融。 金陵,薛家。 薛宝釵轻轻將手中信纸放在桌上,端庄美丽的容顏中浮现出淡淡的忧色,犹豫著重新拿起信纸,將內容反覆阅读后记住,这才装入信封塞进抽屉。 “乖因,又怎么了?”门外传来有些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一个中年美妇走进房间,“今晚工部左侍郎的夫人做东,邀请我一起听戏吃酒,这都下午了,再耽误下去一一” “母亲,你应该说『金陵工部左侍郎”。”薛宝釵面露无奈之色,边说边將刚刚收好的信封取出来,“相比於他们这些架子比天还大,用处比苍蝇更小的『大人』,母亲还不如考虑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这是..:..看信封又是荣国府的?”薛太太不认识字。 “珠大嫂子写来的。”薛宝釵点点头,“略过一些小事,她在信中提到,定城侯府的鳞二哥虽然还没南下,却提前安排手下人到扬州打前站,按时间的话, 应该是昨日已经出发,十日左右抵达。 母亲,我们並不知道鳞二哥具体的抵达时间,但为了將来方便,还是提前做些什么吧,比如,指望那些丘八们拼命,肯定少不了银子和搞赏,又或是一些类似东西,与其到时抓瞎,不如早做准备。” “这点儿事情你决定就好。”薛太太明显有些飘,“横竖对牌和印信都在你这里,要什么只管吩咐下去,乖囡,你可千万別学你二叔家的琴丫头,我听说她又坐船出发了,这次是去京城那边看看。” “哦?”薛宝釵感觉这里面有什么,却又怎么都抓不住,只能无奈放弃,“母亲,琴妹妹很好,虽说有些不合规矩,但只要別弄到满城风雨就不会太麻烦;再一个,近期你听过关於甄家的事情吗?” “甄家?”薛太太一脸茫然,“前些日子,我倒是去过一次甄应嘉夫人召集的酒宴,只说过几句话,之后再也没见过,听说他们家最尊贵的是老夫人,连宫里都能联繫上。” “母亲当时和甄家夫人说了什么?”薛宝釵急忙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问我近期和定城侯府的联繫,我说平日里联繫不多,但每到逢年过节,都会送上一份丰厚的节礼。”薛太太想了想答道,“然后我就看她笑了,又说了几句话,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没等她说完,薛宝釵就已经苦笑著捂住脸,不知道该怎么说。 “母亲快去准备晚上的酒宴吧,省的迟了。”良久,她无奈的摇摇头,边说边把茫然的薛太太推出房间,直到目送他走远才向內间招呼,“鶯儿!” “姑娘叫我?”丫鬟急急忙忙跑出来。 “琴妹妹是什么时候走的?”薛宝釵揉著额头问道。 “具体哪天她也不会告诉我们,不过,按照惯例的话,只要琴姑娘还在金陵,三两天內肯定会来姑娘这里说话。”鶯儿知道的不多。 “倒是有些日子了,这么说,她已经到达京城了?”薛宝釵感觉自己快要抓住要点,“鶯儿,你说琴丫头到京城会做什么?” “咱们和京城..::.除了荣国府和舅老爷家,好像也没什么交情的样子。”鶯几没太大把握,“可是,这两家都是太太联繫,琴姑娘就算过去,想要见到也麻烦,非要说的话,生意吧?” “京城本是天下首善之地,达官贵人到处都是,要是找不到庇护的话,什么生意都难做。”薛宝釵摇摇头,“你说的不错,没有母亲帮忙牵线,琴妹妹很难和贾家或者王家扯上,其他关係一一” “太太不是说,我们现在和谢家很亲近吗?”鶯儿想想说道。 “不错!”薛宝釵瞬间开朗,“定城侯府不是亲戚,虽说这么些年都没断过,到底只有逢年过节的一份节礼,正所谓『一笔写不出两个薛字』,琴妹妹..::.不,蝌兄弟若是上门求见,就算谢爵爷没空招待,想见到鳞二哥应该不难。” “姑娘,这又怎么了?”鶯儿完全不理解。 “没事。”薛宝釵鬆口气,轻轻摇摇头,“见见也好。” “啊?”旁边的丫鬟完全茫然。 这次薛宝釵並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脸上闪出释然笑容。 东安门外小院。 相比於当初刚刚“启用”的时候,这里明显又经过收拾和装饰,正房三间带两边耳房、东西各两间厢房、五间倒座房的紧凑型四合院內,厢房前各修建一个不足三尺宽的小园不说,墙体和地面同样粉刷修补过,整座院子看起来焕然一新。 正房正厅,元春一身合体的水红色宫裙端坐在长榻上,默默翻看著桌上的材料,她看的很快,俏脸上不时有表情闪过,明显是对不同的消息有所反应。 “戴公公让人送来的只有这些吗?”半响,她轻轻放下最后一份材料,一边收拾归整一边头也不抬问道,“除去永寿宫的那点儿消息之外,看起来並无大事。” “姑娘说笑了,这么短的时日,哪里真有这么多大事?”旁边躬身而立的一个老太监赶紧赔笑,“永寿宫那边因为是娘娘专门交代过的,戴公公吩咐必须严查,这才每日有报,其他地方就算真有什么事情,也不至於日日变化吧?” “说的不错。”元春已將全部材料整理好,存入一只大號信封后小心装上封泥,“存好,等戴公公派人过来后一併收回,这里有人送消息过来吗?” “姑娘放心,奴才不会忘了规矩。”老太监急忙答话,“至於这边的消息, 倒是真有一个腿的老东西来过,只说有要事相商,却没提其他东西,连个时间都没留,奴才实在说不清楚。” “哦?”元春表情微变,“这个消息是什么时候来的?” “昨儿个下午,不到申正的样子。”老太监想了想才回答。 “既然说不清,就当没事吧,真要有事,他会再来的。”元春似乎不太在意,“倒是送消息的事情,今后你还是按照戴公公的规矩即可,不必每日都送。” “多谢姑娘体谅。”老太监面露喜色,“不瞒姑娘,戴公公那里一般是三日一报告、三次一归整,遇有急事可以隨时奏报,其实这天下之事,惯是没这么紧急的,若不然奴才有几个脑袋,敢在大事上糊涂?” “有劳公公费心了。”元春点点头,端起茶杯抿一口。 “姑娘歇著就好。”老太监急忙躬身退出房外。 目送老太监出门走远,刚刚还无比镇静的元春猛地起身,急急忙忙走到院门口,用力將两扇门板关好门死,眼见院內再无外人才无力的靠在门上,长长舒了口气。 良久,她重新站起来,默默走回正房,浑身绵软的歪在长榻上,似乎想起什么,俏脸上慢慢泛出红晕,直到完全红透。 “昨儿个的消息吗?”她有些无神的扬起臻首,“很快呢!” 第150章 2.42 秦可卿:婆婆说什么话—— 第150章 2.42 ?秦可卿:婆婆说什么话—— 第二卷2.42秦可卿:婆婆说什么话翌日下午,寧国府,天香楼。 这里本是寧荣贾氏举办大型娱乐活动的场所,与贾家宗祠並为寧国府最重要的两大建筑,但都是以前的事情,如今东西两府但凡稍有眼力的人,都很默契的將这里划为“禁地”,绝不踏入半步。 此时的二楼臥房中,虽说装饰依然华丽,甚至在风格上以大红和明紫为主色调,看起来很是喜庆养眼,却丝毫掩饰不住內里的暮气沉沉,不提房內瀰漫的药香味儿,也不提冷清的气氛,只说拔步床內躺著的美人,谁看了都会觉得她时日不多。 绝艷的俏脸似乎专门化过妆,却依然掩饰不住苍白,美目带著黑眼圈,只有灿若星辰的目光诉说著曾经的艷丽,此时她正倚著靠枕,半躺在床头,唯独软绵的身量依旧让人心折。 今天的情况稍有特殊,因为少见的来了客人。 “有劳婆婆掛念一一咳咳!”秦可卿有些费力的勉强坐起,任凭丫鬟瑞珠帮忙调整背后的靠枕,良久后深深的喘口气,声音非常软弱,“媳妇身上稍感不適,无法向您行礼,却还要让您担心,实在是一一咳咳,实在是心里过意不去。” “你呀!”却不想前来看望的尤氏毫无悲色,甚至连表情都显得过於复杂, 只说一句话就紧紧盯著名义上的儿媳,直看的她露出不知所措的神色才继续开口,“瑞珠,你先出去,横竖这院子里就你们俩,不用再专门清场,你只管门上门看著就好。” “啊?”瑞珠明显没跟上思路。 “怎么,我说的话不算吗?”尤氏猛地表情一冷。 “咳咳,瑞珠,你先出去,照婆婆说的做。”秦可卿似乎有些紧张,急忙吩附丫鬟,“我们娘俩许久未见,正好一起说说私房话。” 瑞珠毕竟只是丫鬟,再不放心也只能紧张的离开臥房。 “婆婆,不知今日来此一一”眼看房內再无外人,秦可卿再是病號也掩饰不住紧张。 “少摆出这幅鬼样子!”她完全没想到的是,尤氏突然一把扯开她的锦被, 扬起巴掌抽在某处绵软上,打的她惊呼一声,“有能耐伺候鳞二爷,没能耐陪我说话?要不要我叫他过来?” “咳咳,婆婆说什么话,媳妇怎么听不懂?”秦可卿明显一滯。 “听不懂?”尤氏起身走到梳妆檯前,將两只非常精致的玉瓶拿过来,“这种进贡给宫中娘娘的桂油和玫瑰露,整个府里就我们俩能隨便用,其他人再是如何,没我开口也別想得到一滴,可每次鳞二爷过来,我都能在他身上闻到,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也觉得奇怪。”话都说到这份上,继续掩饰纯粹侮辱智商,秦可卿无奈將锦被撇到一边,再无丝毫软弱的坐在床沿,美目盯看尤氏,“没想到鳞二爷当真对得起曾经的名声,为何婆婆不怀疑西府那边?” “怎么会不怀疑?我原本只是想诈他一下,没想到他竟然承认。”尤氏一脸无奈,“你这蹄子倒是舒服了,虽说我也不知前院那些大爷到底是什么来路,甚至连问都不敢问,却也明白一个道理,老爷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能让他怕的东西,我犯不著去得罪。” “既如此,媳妇就放心了。”秦可卿轻轻舒了口气。 “你呀,也是个狠心的。”尤氏面露笑容,“嘴里一口一个『婆婆、媳妇』的,真当我不明白吗?” “当初的事情,媳妇不信婆婆不知。”秦可卿一脸厌恶。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能管得住哪个?”尤氏的笑容变得明显苦涩,“当初是我对不起你,可有些事情,真的没法多说。” “既如此,事情先过去吧,不知婆婆此来,究竟所为何事?总不能真就只是看看,然后说儿句体己话吧?”秦可卿並未逼问。 贾珍“扒灰”的心思不仅在寧国府近乎於人尽皆知,在荣国府也谈不上秘密,但所有人都当没看见,因为根本没办法说,不提贾珍是不是在乎,真要是传有什么风声传到外面,毁掉的是整个寧荣贾氏所有女眷的名声。 既然如此,秦可卿理所当然的就被当成了“牺牲品”,不只是她,整个封建时代,任何家族中出现男女关係类问题,处理方法都差不多,这无关於对错,说的书面一点叫“时代局限性”。 可惜,按照红楼中的情况,其实这件事根本没保住秘密,很快就传的满城风雨,“造开端实在寧”说的主要就是这个,不仅成了贾家彻底完蛋的导火索, 也彻底毁掉了贾家女眷的清誉。 比如,三春自始至终都没有过真正的议亲记录,最终结局是迎春抵债、探春和亲、惜春出家,这里面绝对少不了名声稀烂的原因。 “自然是为了你『生病”的事情。”尤氏没有绕圈子,开口就直奔主题,“你和那狠心短命的商量过吧?究竟怎么计划的?” “我不死,事情永远不会结束。”秦可卿没必要隱瞒,“接下来的事情,媳妇相信婆婆明白。” 因为她也抓住了尤氏的把柄,不管与某人关係真假,刚才毕竟商谈半天,逼急了,她只要把“黄谣”放出去,绝对没人能洗清,別说这年代,二十一世纪都一样,再对比所谓“礼教”,大不了一起死。 “假死?”尤氏眉头皱紧,“倒是说得过去,横竖前院的那几个大爷没人敢惹,只要到时候他们帮你证明死讯,老爷就算有怀疑也不敢多说话,只是,出去之后呢?你有落脚的地方?” “不瞒婆婆,媳妇在城外有个小庄子。”秦可卿的回答很乾脆,却丝毫没提具体位置。 “为何不是西府再往西的那座院子?”尤氏有些不解。 “万一碰上三妹妹,媳妇怎么说话?”秦可卿面颊微红,“横竖都是他的, 去城外庄子两下便宜,倒是婆婆你问这些一一” “我虽然帮不上大忙,你出去时应该用得到我。”尤氏毫不客气的大包大揽,“你也不用怀疑我的心思,再怎么说,我也是寧国府正经的当家奶奶,真要是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你不论假死还是真死,都能脱出去,我怎么办?背著如此名声,不死又如何?” 她说的其实已经很隱晦。 她是寧国府正经的浩命夫人,一切好处都是和寧国府、和贾家一体的,万一因为某些原因导致这座国公府女眷名声稀烂,她肯定落不著好,还有可能被当成替罪羊扔出去填坑,不管怎么说,她都是秦可卿名义上的婆婆。 “男主外女主內。”(.tt) 哪怕贾蓉並非她所生,哪怕她其实什么都管不著。 某种意义上,面对“扒灰”问题,她和秦可卿勉强算“一体”。 “既如此,多谢婆婆照应。”秦可卿立刻鬆了口气。 她很聪明,很容易猜出眼前之人的立场,自然不会傻到拒绝。 “我也不是白帮忙。”眼看两人谈妥,尤氏终於说出自己的条件,“我有两个娘家妹妹,如今跟著老娘过活,日子有些紧吧,一心想过来投奔我,只是咱们府里一一你也知道些,万万不方便她们过来。” 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她的两个娘家妹妹,自然就是不同母也不同父的尤二姐和尤三姐,她俩如果真到寧国府投奔,只要被贾珍看见,完全等於是羊入虎口、肉包子打狗,绝无可能干乾净净的生活下去,更別说离开。 这对尤氏来说,不仅仅是尷尬乃至丟人的问题,还会对她在寧国府本就聊胜於无的威望造成毁火性打击,这可比要她的命还可怕。 “哦?”秦可卿这下彻底放心,甚至露出笑容,“婆婆的心思不止於此吧? 媳妇定然是要伺候鳞二爷的,两位姨娘跟著確实没什么麻烦,却不知婆婆是否忘了什么?真以为这样没事?” “你要能帮上忙,我还谢你呢。”尤氏一点儿没有掩饰的意思。 “咯咯咯,婆婆好心机。”眼看两人谈妥条件,秦可卿笑的分外妖媚,甚至有心思调侃几句,“媳妇横竖这样,丟不丟人的自己知道就行,只是如此一来, 你们姐妹可就一一” “小蹄子,你还有脸说我?”尤氏被气乐了,“咱们哪个更早?” “婆婆说什么话,媳妇可没做过什么。”秦可卿面颊微红。 “当真?”尤氏反而愣了,犹豫良久才慢慢露出笑容,“做过如何?没做又如何?那狠心短命的虽说毛病多,却还把持的住,你就算没有“做过”,想让他帮这么大的忙,还敢说自己乾净?” 这种直接发车的玩笑,她一个小少妇,怎么肯能玩过老司姬? 秦可卿面颊红透,眼看说不过,乾脆一把抱住尤氏,想要把她推出去,落个眼不见心不烦。 “等等!”尤氏急忙停住,“死蹄子,你准备什么时候活动?” “到时候我再告诉你。”秦可卿说完就要继续推。 “我让你乾净!”尤氏彻底放鬆下来,忍不住回身打闹。 只是,隨著两人动作加大,很快就一个红脸一个震惊。 “你真的从没有过一一”良久,尤氏傻傻看著名义上的儿媳。 秦可卿再也忍不住,不顾一切的抱著婆婆推出门外。 东安门外小院。 毫无特点的马车缓缓停在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推开车门快步先走下来,皱眉看看紧闭的大门,先摆手示意车夫离开,然后才上前抓住门环,用力拍击起来。 这当然就是谢鳞。 他上次过来,其实干了件很脑残的事情一一骑马,原以为这里的街道胡同人烟稀少,不用担心被看到,后来还是问过谢鯨之后才明白,外面没人不代表不会暴露,就他那样进入区域,谁能说清到底有多少人躲在某处盯著? 幸好,这里有个简单道理,以他的身份根本没资格在这里置办房產或是“门面”,偶尔受邀来一趟不稀奇,顶多因为谢鯨的原因稍作打听,没谁会当回事。 但是,来的太多肯定不行,用马车掩饰再合適不过,他也是无意中发现,这片区域不论出入都用马车,而且全是毫无特点的普通马车,至於说里面坐的究竟是哪位大人甚至阁老,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所以,入乡隨俗吧。 “见过鳞二爷。”正想些有的没的,院门终於打开,熟悉的倩影看到他后明显鬆了口气,微微一礼才露出古怪的表情,“其实你可以让车夫敲门后直接进来,然后在院中下车的。” 谢鳞:.... “进去说话吧。”他无语摇头,回身关上院门,这才揽著妹子一起回到房內,“这次没打扰你吧?” “奴婢本就管著此处,二爷有事儘管吩咐。”丫鬟莞尔一笑任他吻住,良久才有机会开口,“只是不知到底一—” “不是我故意卖关子,古语有云,『君不密失其国,臣不密失其身』,小心些省的麻烦,所以才和你约好,有事派人过来招呼一声,隔天的同一时间再见面。”谢鳞笑著解释,“这次叫你过来就一件事,你们是皇后娘娘的人,对吧?” “自然如此。”丫鬟表情古怪的低下头。 “那就好。”谢鳞鬆了口气,“上次在这里见到大殿下,甚至还有你带来口諭,我不会笨到听不懂,只是,定城侯府毕竟是累世武勛,我大哥又掌著驍勇营,实在有太多的不方便,但並非所有武勛都有这样的顾虑。” “二爷说的是另外几家侯府?”丫鬟立刻反应过来。 她毕竟也是出身武勛,又在宫中“锻链”多年,很清楚规矩。 “我相信你也听过,就是现在一门双侯的史家。”谢鳞笑著將史和史纲的安排说一遍,中间略过史湘云的“戏份”,“他们现在虽说败落的厉害,但是底蕴尚存,若是娘娘和大殿下有心,用一用应该可以的。 这里面还有个好处,史家没实权却並未脱离军中,各种规矩路子全都明白, 既能用来参考,又不会犯忌讳,將来提拔时还能收穫绝对的忠心,唯一的问题就是当年旧事,希望娘娘和大殿下能以国事为重,再给史家一个机会。” 他这么做当然不是閒得无聊自找麻烦,而是“一箭三雕”。 一方面,这样无论如何都等於是给史家出路,算是完成了对史湘云的承诺, 另一方面也和史家脱开关係,省的他们没事儿老打自己的主意,还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麻烦,最后,不论事情最终成还是不成,都算是向皇后和大皇子示好,惠而不费。 “史家吗?”却不想丫鬟的表情很是复杂,良久才犹豫著问道,“不知二爷所说的『当年旧事”,究竟是什么意思?” “嗯?”谢鳞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想了想还是將义忠亲王之乱中史家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才在她惊疑的表情中说道,“不管怎么说,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现在又是用人之际,该忽略的就先忽略吧,实在不行,哪怕是让他们戴罪立功呢?” “竟是如此?”丫鬟一脸难以置信,良久才犹豫著说道,“二爷见谅,如此大事已经远远超出奴婢的能耐,必须回去稟报,让夫人决定.:::.我是说,让夫人转告皇后娘娘才行。” “隨你吧!”谢鳞没再多说,这件事本就是史家的麻烦,他能如此帮忙全看史湘云的情分,没计较史和史纲的算计已经是仁至义尽,难道还要“全程代办”?“不管事情成与不成,你都给我个说法,最好是在我南下赴任前。” “二爷放心,奴婢省的。”丫鬟明显鬆了口气,犹豫片刻后面露古怪之色,“我记得,你是准备初六南下吧?” “码头在通州,我还要提前一天过去,也就是初五离京,怎么了?”谢鳞不解的问道。 “这样吧,我今天回去就稟报清楚,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越快越好,你明天...:..明晚再来一趟。”不知道什么原因,丫鬟说话时一直低著头,“戌时左右,不许说是我让你来的。” “没问题。”谢鳞並没有当回事,“明天初二、后天初三,我的事情有些多,最好能够儘快解决,你知道的,任何人临出远门之前的日子,都会忙的脚不沾地。” “奴婢明白。”丫鬟不再多说,只是轻轻歪在某人怀里。 谢鳞抱起妹子,满脸笑容转身向內间走去。 第151章 2.43 元春:还请娘娘以大局为重 第151章 2.43 ?元春:还请娘娘以大局为重 第二卷2.43元春:还请娘娘以大局为重当晚,凤藻宫,內厅。 王皇后端坐在长榻上,绝美的容顏冷若寒霜,美目死死的盯著身前的侍女; 元春跪在地上,虽然脸色苍白、浑身僵硬,却依然勇敢的昂著头与皇后对视,脸上全是严肃。 “死蹄子,谁给你的胆子?”良久,皇后突然抬起手,巴掌对著侍女俏脸良久,最终没捨得落下,“是不是本宫太过放纵,让你以为可以反天了?” “娘娘,奴婢岂敢?”元春倔强的扬著臻首,“鳞二爷说的没错,万事以大局为重,大殿下不论如何,都少不了外面的帮衬,史家当年再怎么说,都算是忠於太上皇,所以才有了一门双侯的恩典。 奴婢明白娘娘的怒气,只是现在情况不同,陛下..::.不是奴婢能够耍嘴,但大殿下需要一个落脚,史家需要一个机会,当此之时,娘娘何必纠结於些许旧事?义忠亲王再是如何,那也是多年前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顾好当下!”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gif) “不是因为你们贾家和史家的关係?”王皇后面露犹豫之色。 “娘娘何曾听过奴婢提起史家?”元春委屈的流下泪来,“別说史家,就是我们府里,奴婢都记不清多久没见过,甚至不知道弟弟妹妹现今如何,自从进了这见不得人的地方,什么父母亲情,什么亲戚朋友,哪里还敢提起?” “你呀,说话留点儿小心。”王皇后轻轻一嘆,起身將丫鬟拉起来,扶到身旁一起坐下,有些心疼的轻抚她发白的面颊,“委屈吗?” “奴婢不敢。”元春赶紧低下头。 “那就是有了?”王皇后稍微一提就没再多说,转而问起史家的事情,“你既然知道当年..::.竟然还敢向本宫说,想必是有所成算?” “娘娘言重了,奴婢哪里懂得这些?”元春急忙摇头,“不过是听鳞二爷劝说,又觉得对大殿下有利,这才向娘娘提起,具体如何决定何时轮到奴婢说话?” “也罢了。”皇后这才点头,“他既然敢提如此建议,想必已经反覆思量过,横竖这么大的事情並非三两日能够定下,你和他下次相见的时候,不如一次问清楚,回来向本宫回报。” “娘娘何不让他当面解释?”元春突然建议。 “大胆!”王皇后表情巨变,猛地站起来低下头,死死盯著眼前的侍女,“贾元春,你好大胆子!” “为了大殿下,还请娘娘以大局为重。”元春急忙跪下。 “皇后娘娘,你也不希望大殿下一一”(.avi) “你!”王皇后的表情不断变幻。 “娘娘別忘了,鳞二爷很快就要南下外任。”元春继续解释劝说,“这里面的事情奴婢最多只能代为传话,却不懂具体原因,多跑几趟无妨,若是误了娘娘和大殿下的事情,那才是百死莫赎。 若是娘娘亲自向他询问,不论有什么疑问都能当面说清楚,甚至可以直接把事情定下或是拒绝,省的他南下之后远隔千里,总不能全靠写信吧?万一有什么差池,岂不要耽误大事?” 皇后却没答话,只是慢慢坐在长榻上。 “你当真以为,史家可用?”半响,她突然开口。 “这一一”元春一脸茫然,“奴婢哪里懂这些?不瞒娘娘,史家虽说与我们府里是老亲,奴婢却不记得与他们有多少交往,特別是进宫之后,只记得偶尔几次母亲或者老祖宗入宫探望时,提起的多是王家舅舅,从未有过史家的事情。” “起来吧。”王皇后缓缓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本宫虽贵为一国之母,这宫中到底过於闭塞,如今有戴公公帮忙打探消息,却还是少一个谋略之士,原指望..::.没想到他又要南下外任,谁也不知道要耽误多久,只是一一罢了,本宫不能去。” “娘娘!”元春有些著急。 “你不用劝了。”王皇后摇摇头打断她,“这样,本宫好好想想,把需要问的事情列出来,你下次见他时一併带过去,回来后会说清。” “..::.是!”元春答应下来,只是表情满是犹豫。 “还有事情?”王皇后柳眉轻皱,“不能说吗?” “奴婢不敢。”元春急忙摇头,“回娘娘,东安门外的院子毕竟是遵照您的諭旨,如今全部齐备,是不是还要看看?” “哦?”王皇后稍作犹豫还是摇了摇头,“你倒是有心,说起这话,本宫都快记不清当初没进宫前的事情,只是,如今一切已经不同,本宫身为一国之母, 岂能做出如此行径?” “娘娘,其实没这么多麻烦。”元春好心劝说,“据奴婢所知,东安门外那一片非常合適,宫里不少人都有落脚之处,其他人先不说什么,永寿宫那两位就有,只是平日空著,只让下人看管,就是真需要,大多也是吴嬪前往。” “当真?”王皇后表情一肃。 “奴婢岂敢胡言?”元春急忙表態,“这也是上次从戴公公送来的消息中看到的,不只是永寿宫的两位,其他各宫多数也有,她们同样不敢隨便出宫,有事多让心腹前往处置,那片大多是朝中大人的私宅。” “早就听说宫中多有內外交联,本宫出於善心,不愿上下人等困於墙內,一直没有狠下心思。”王皇后脸色颇为严肃,“也罢了,难得你有孝心,本宫就放肆一回,你既然有此心思,想必已经有所准备了?” “正所谓“宜早不宜迟”,横竖这几天並无要事,不如就安排在明日晚上如何?”元春想了想答道,“今日奴婢刚刚和鳞二爷交代清楚,戴公公那边惯例三日一报,院中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人,明晚正好合適。” “也好。”王皇后轻轻点头,沉吟片刻后问道,“元春,刚才提到史家的事情,你对那边可有什么了解?” “这一一”元春茫然摇头,“回娘娘,奴婢多年不曾见过,甚至连史家二叔的样子都记不清,更別说小一辈的兄弟姐妹,若是娘娘当真想要了解,不若奴婢先让人送消息出去,下次再见鳞二爷时一併问清楚。” “就照你说的做吧。”王皇后轻轻起身,“夜了,歇下吧,小蹄子,也不知本宫让你出去,究竟是辛苦你还是便宜你。” 元春轻轻一颤没敢说话,躬身跟著皇后向房內走去,尤其是想到明晚和某人约定的事情,忍不住心底恐慌,却又咬咬牙没敢再说。 换做去年甚至更往前的时间,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一向端庄贤淑、堪为天下女子表率的皇后娘娘,竟会说出如此粗鄙之言。 也许,是她被上元节的事情伤透了心,这才自甘墮落吧? 她不敢再往深处多想,默默回到臥房,只是一2 感到环在身上的縴手,她愈发不敢多话,心底也愈发坚定了这次的心思。 神武將军府,正院前厅。 相比於老牌武勛世家,比如四王八公乃至於十二侯,冯家其实没多少底蕴, 起势的时间很短,就是从现在的家主冯唐开始,而且地位尷尬一一冯唐本人是太上皇贴身侍卫出身,进入军中后多受“小国公”贾代善的提拔恩典。 因此,他同时具备了双重身份:八公圈子的外围,以及高层皆知的太上皇在军中代言人,就连他的官职都很“夹心饼乾”,以八公圈子外围的身份担任奋武营总兵官,问题是谁都知道,三千三武营是皇家的自留地,以至於另外两个团营的总兵都没人关心名字。 还有他的爵位,“神武將军”其实不能世袭,只有他一代。 这些条件合起来,结果就是谁都给面子,但谁都不会太亲近。 比如,冯紫英在武勛圈子里出了名的长袖善舞,实际上根本不入任何一个核心圈,就连荣国府,和他打交道的都只有年轻一代和二房贾政一脉,真正的家主贾赦从未搭理过。 可以看不上贾赦的人品和智商,但不能看不起他的身份。 基於同样的原因,十二侯四家的家主除了裘良官职特殊,和冯紫英多少有些交情之外,戚、蒋、谢三家都和他没什么实际来往。 “见过冯叔叔!”进门后看到主位端坐的冯唐,谢鳞急忙行礼。 “谢贤侄来了?”看到某人进门,冯唐主动起身招呼,“原本不知道这次紫英找的是你,还以为是那些狐朋狗友,这不是正好今日公务不多,隨便问了一句,要不然怕是错过了。” 这话.....一个说一个听,认真就输了。 “小侄也没想到会有幸拜见冯叔叔。”所以,谢鳞不管心里怎么想,依然跟著一起演戏,“原本接到紫英大哥的帖子,我还以为只是喝酒说笑,想不到竟然是小宴,真是愧领了。” 所谓“小宴”,详细解释太复杂,简单理解可以说主客对饮。 事实上,看到这位之后,他心里已经严肃起来一一能让冯唐亲自出面的事情绝对麻烦,更不是喝顿酒这么轻鬆。 问题是,到底什么大事和自己有关,还能让冯唐亲自出面? “这不是你都要外任江南了吗?再晚怕是要到几年后才能有机会相见。”直到这个时候,名义上的主人、实际上一直站在旁边听招呼的冯紫英终於开口,“我可是听说,你这几天忙的够呛。” “没办法,朋友多、时间少,又想全都顾过来,结果就是忙的脚不沾地。”谢鳞没客气,边说边在主家的招呼下入座,两人一起正好坐在冯唐两侧,“其实小弟也想和哥哥们都见见,可惜事情太过繁杂,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出发时间定下了?”冯唐直接问道。 “就定在初六,没几天了。”谢鳞立刻答道,“自从小侄接到兵部的公文, 到现在总算准备利索,虽说京城这边还有不少事情没处理好,公务在身却也顾不得了。” “是啊,国事为重。”冯唐看起来非常感慨,“说起来,老夫和如海兄也有些年头没见了,犹记得当初他金榜题名、玉堂归娶时的风采,定的又是荣国府干斤,不知羡煞多少人呢。” 所谓“玉堂归娶”,就是收到高中喜报后再拜堂,双喜临门。 “林叔这次遇到麻烦,小侄义不容辞。”谢鳞第一时间亮出和林家的关係, 顺便举杯敬酒,“横竖不过是几个不知死的奸商,杀起来不费什么事,最大的问题反而是南北来往太麻烦,若不是连一个月都用不了。” “哦?”冯唐眉头一皱,没接某人的敬酒,“谢贤侄当真是这么计划的? 广“冯叔叔有什么交代?”谢鳞明显愣住。 自从接到冯紫英的帖子,他就考虑过原因,能想到的无非就是拉拢谢家、维持关係又或是结个善缘之类,唯独没想到会和江南的案子有关,哪怕是看到冯唐之后,他也没往这方面多想。 “论理,如此大事与老夫不牵扯,本来不该开口,只是有些事情不吐不快。”冯唐这才端起酒杯抿一口,“江南富庶,歷来是朝廷税收重地,盐税又是重中之重,若有什么闪失,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贤侄还是要慎之又慎。” “冯叔叔这是何意?”谢鳞实在没想到,江南案子遇到的第一个阻力竟然是这样,“林叔遇到刺杀、林姑姑至今还没能恢復过来,难不成还能不查清楚?” “查自然是要查的。”冯唐再高的身份,在这方面也不敢唱反调,“我听说此案不是已经有了结论,动手的那家盐商已经全家丧命了?虽说这后面还有隱情,不能立刻结案,到底也不需要大动干戈吧?” 谢鳞这才完全確认,他真是在帮盐商八大家说话。 问题是,这没道理。 封建时代的商业一直受限,“重农抑商”政策贯穿始终,小生意没什么,一旦做大必然要有后台,否则分分钟被杀猪,新冒出来的路子、比如安泰炉和蜂窝煤还好说,一些老牌子来钱生意早就划分过“地盘”。 白货(贩盐)生意不论公私,都属於文官的圈子,和武勛没有太多关係,这是自开国时期就延续下来的,哪怕是太宗时期武勛最强势的时候也一样,其他人谁敢乱伸手,大头巾们都会跳出来不死不休,分分钟让你知道“与民爭利”的下场。 当然,武勛的“买路钱”不能少,这是另一回事。 但这不是冯唐出面的理由,完全不够。 所以,谢鳞並未开口说话,而是环视四周,表情慢慢严肃起来。 冯紫英立刻起身清场,將包括倒酒丫鬟在內所有僕人赶走。 “冯叔叔多虑了。”直到確认再无外人,谢鳞才说出自己的怀疑,“这次的事情可没这么简单,区区一家小盐商,多大的胆子敢去刺杀朝廷命官?背后必然有巨大的阴谋或者后台,再说这事儿不论多大,应该和我们扯不上吧?” “说起盐商,老夫和江、黄两位老先生打过交道。”冯唐露出缅怀之色,“那是做侍卫的时候,跟著太上皇六次南巡,盐商各家多有报效,现在想起来恍如昨日,老夫却再无当时的心气,老了!” 谢鳞的脸色却已经变了。 他真没想到,案子竟然会牵扯这么高! 第152章 2.44 吴贵妃:那个贱人......妹妹怎么说? 第152章 2.44 吴贵妃:那个贱人......妹妹怎么说? 第二卷2.44吴贵妃:那个贱人......妹妹怎么说? 紫禁城,龙首宫。 太上皇真的老了,已经有些佝僂的身材、慢慢出现在身上甚至脸上的老人斑、完全鬆弛的皮肤乃至於没剩多少黑色的乾枯头髮无不说明,哪怕他是皇帝, 一样逃不过大自然的规矩。 但整个朝廷谁都知道,他不服。 所以,他到现在依然顽固的想要紧所有权力,哪怕是已经不可能做到,他还是没有丝毫撒手的意思,这是他和安泰帝斗成乌眼鸡的最根本原因,完全没办法调和。 很可惜,大自然不会搭理他的想法,比如,他和普通老人一样觉少,哪怕是已经过了戌正(二十点),他依然有些萎靡的站在窗前。 “消息传出去了吗?”良久,他头也不回的问道。 “皇爷放心,冯唐是个听话的孩子。”站在阴影中的夏守忠急忙答道,“前些日子老奴告诉他之后,其子冯紫英就下了帖子。” “只是下了帖子?”太上皇立刻皱眉。 这位御极数十载的武帝早已忘记“商量”的意思,因为不需要。 “皇爷,谢家毕竟是一一”夏守忠急忙解释。 “不错,他们当初跟著钧儿(义忠亲王周钧),后来就跟著老四。”太上皇点点头,“冯唐和谢家確实没什么交情,职位上也是平等的;说起来,谢鯨这小子摆明想要坐上驍勇营的位置,就算朕也只能答应他,这是那年欠他们谢家的。” “谢家的二小子老奴见过,確实是个不错的。”就在说话的工夫,夏守忠目光中闪过一丝阴冷,但很快消失不见,“冯紫英再怎么说也算武勛年轻一代的翘楚,和其他各家的小傢伙多少都有些交情,听他传回来的消息,宴席就在今日。” “也就是现在。”太上皇点点头,脸上露出怀念之色,“说这话已经一一大伴,朕最后一次到江南,是什么时候来著?” “三十八年,到现在....:”夏守忠急忙答道。 “已经快二十年了吗?”太上皇懵了一下,“也罢了,这人一老,就总会想起年轻时的事情,江南吶,总共认识的才几个人?能照顾的就照顾一下,还有几年啊?” “太上皇说笑了,老奴还指望您能长命百岁,接下来继续伺候呢!”夏守忠很自然的做好捧角,“那八家再怎么说,这些年都没少了孝敬,如今又逢事端, 可毕竟和他们没什么太大的关係,谁养的狗也不敢说一定不咬人,是不是给个念想?” “都是当年的老相识,看著他们担惊受怕,朕也於心不忍吶。”太上皇略作沉吟就抬起头,“擬旨,以朕的名义加赏老人,给那八家的在世高堂赐玉如意, 不在的赐祭礼一一嗯,甄妈妈那里加恩赐双份,另著太医院再派一人,每日平安脉不得有误。” “老奴明白!”夏守忠面露喜色,“说起来,甄姑姑当年可没少给老奴恩典,可惜这么多年不见,也不知她老人家怎么样了。” “你这老东西,还是忘不了当年啊!”太上皇笑的很慈祥,“朕又何尝不想再见见?可惜这岁月不饶人,朕去不了江南,她也难回京城了!” “老奴倒是听说,忠顺王爷家的千金刚求下懿旨,准备南下看望甄姑姑。”夏守忠仿佛突然想起什么,“再怎么说也是一—” “不错。”太上皇淡淡的打断他,“老三家的?朕记得是璇丫头对吧?去了也好,老的不方便动,自然就该小的跑,你派个人过去问清楚,要是真的就准备一份厚礼,刚才的赏赐毕竟是对外的,甄妈妈就算有双份,也显不出朕的心意。” “皇爷英明,让自家小辈再带一份厚礼,相信甄姑姑也会高兴的。”夏守忠急忙夸讚,“老奴还听说..... 1 “你这老货,到底听说多少东西?”太上皇哑然失笑。 “这不是老奴记性差,没皇爷提点就忘了。”夏守忠看起来很是尷尬,“淑寧郡主如今手头上很是宽裕,您还记得太医院送来的那些个药丸子?听说是她带人弄出来的,好用还方便,別说是卖出去,京城都有些供不应求。” 太上皇表情一动,以他的智商,当然不会看不出这里面的好处。 “璇丫头一个內宅姑娘,用的是老三家的铺子吧?”稍一沉思,他很快看出问题所在,“只靠这些怕是少些意思,这些东西大利天下,到底还是要小心些为上,能这么快在京城传出名號,想必是得了不小的帮助。” “老奴不知。”夏守忠赶紧先甩锅,“不过,淑寧郡主一向和淑慧公主玩得好,这些日子没少到凤藻宫闹腾,听说有的时候,皇后娘娘都气的想打人。 太上皇皱了皱眉,低头沉思起来。 “既是如此,朕就没什么好担心的。”良久,他还是轻轻嘆口气,“传旨一不必了,你亲自跑一趟凤藻宫,就说那药丸朕用后觉得不错,赏些吃的穿的给玥儿丫头;再从朕的书房凑些合適的,给衍儿这孩子送去。” “老奴遵旨!”夏守忠立刻躬身答应。 “好了,夜深了。”太上皇抬眼望望窗外,贴身太监急忙上前扶住,“大伴啊,你说这天下之事,到底有多少是朕不知道的?” “老奴说不好,只是觉得这天下之事,大的都该由皇爷经手才行。”夏守忠边说边扶著老主子走向臥房,“正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经的事多了,自然做的就好,年轻人还是少些沉稳。” “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太衝动了。”(.mpg) “你这老货!”太上皇听的心怒放,一脸笑容指著老太监,“只可惜精力不比从前,当初朕处理奏摺,哪次不是忙到深夜?” 两人说笑著走到臥房门口,自有一双縴手接下,老太监仿佛什么都没看到, 鬆开太上皇就不再说话,躬身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我刚才听到江南的消息?”良久,一道身影走出门口。 “皇爷刚刚下旨,要加赏老寿星。”夏守忠压低声音,將刚才关於甄家的商议复述一遍,“娘娘,若是您有什么.::: ” “让璇丫头有空来一趟。”身影说完就回去房中。 很快,龙首宫彻底安静下来,只余昏黄的灯光在夜风中晃动。 一如风烛残年的老人。 永寿宫,书房。 一道倩影端坐在书桌前,连续翻阅著一奏摺,时不时柳眉轻皱、俏顏微沉,遇到一些重要內容,还会提笔在手边的本子上做好记录;墙边安置小床,另一道倩影毫无形象的躺在上面,偶尔翻身。 “妹妹,你还没看完吗?”没过去多久,躺著的倩影、也就是吴贵妃猛然坐起来,一脸不满的转身下床,“这都到什么时候了,陛下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又去那个贱人...:..妹妹怎么说?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 “要么是这里,要么是御书房,急什么?”书桌前的倩影、也就是吴嬪放下奏摺,沉著脸瞪了姐姐一眼,“白日里让徇儿看这些东西,他只说看不懂不想看,你有空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想办法教会他。” “你真不著急?”吴贵妃完全不信。 “急什么?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剩下的事情交给陛下,他不是个能够轻易劝说的人。”吴嬪端起凉茶抿了一口,“姐姐,你有这閒工夫,不如让御膳房准备些现成的宵夜送过去,虽说今天不是小朝会的日子,我却听说陛下招了几位爵爷,商量的事情必然不小。” “几个人?”吴贵妃只是衝动,但不傻。 “来人,去御书房问问,今天都是哪几位大人在。”吴嬪吩咐一句又拿起奏摺,“姐姐,別忘了通知御膳房;还有,被打死的那个管事以及小太监,虽说不是我们的人,这次到底算帮忙了,该送的银子送去了吗?” “人都死了,送不送的一一”吴贵妃一脸不满。 “姐姐,我知道现在手头紧,但该的银子绝不能省。”吴嬪严肃的打断他,“听说这几天,凤藻宫那边很是大方,我们还是好好查一查,看看她究竟是饮止渴,还是真的找到新財源,不管你心里有多恨,也该明白王掌院不大可能在银子上帮忙。” “知道了。”吴贵妃不满的哼了一声,起身出门安排人手。 吴嬪轻轻一嘆,低头继续翻看奏摺。 “安排好了。”半响,吴贵妃走到书桌前,拿起一份奏摺稍作翻阅又扔下,“这么枯燥的东西,也就你看的这么沉迷。” “姐姐,不论是为了徇儿还是为了自己,我们都必须学会看懂这些。”吴嬪严肃的晃晃手中奏摺,然后被眼前只有不忿的俏脸整到无奈,“算了,还是我看吧,你等会儿亲自去御膳房送夜宵,但千方记得,绝不能停留太久,更別说过夜。” “知道了!”吴贵妃很不耐烦,脸上的恨意更是掩饰不住。 “姐姐!”吴嬪再也忍不住,一把扔下奏摺,“你记住,再大的脾气也给我恋著,决不能显露在外面,难不成你还想被她再抽一顿,丟人丟到宫外去?我们已经不可能越过她,所以才把心思寄托在徇儿身上,你就算自己不想好,也不要耽误孩子!” “你一一”吴贵妃猛地站起来,气的脸色发白,但仅仅片刻后又恨恨的坐下,哪怕是语气生硬,依然选择认栽,“我知道了!” “你让御膳房准备的什么?”吴嬪这才重新拿起奏摺。 “鸡丝米粥和水晶饺子,再配上些爽口的小菜,想必已经准备好了。”吴贵妃明白妹妹的意思,起身走向殿外,“我带人送去。” “记住,不要过问任何政务上的事情,更不要想著拉拢哪个人,只要放下夜宵,说几句客气话就行。”吴嬪依然不放心,“陛下正值春秋鼎盛,太上皇尚在龙首宫,万万容不下任何『心思』,此时一动不如一静。” “春秋鼎盛?”吴贵妃一脸讽刺的嘟囊一句,“要你教!” 吴嬪目送姐姐出门,拿了拿奏摺又放下,如俏顏被担心布满。 “来人!”良久,她起身叫来一名宫娥,“通知外面院子,明晚准备一桌可口的酒菜,再准备些文房四宝,派人去父亲府上说一声,注意保密;贵妃娘娘如果问起,就说我吩咐的。” “是,娘娘!”宫娥急忙答应。 御书房。 “蒋爱卿,你当真以为,建奴会在开化后南下,而且现在很可能已经准备好?”安泰帝放下奏摺,很是怀疑的盯著眼前的四个家主,“朕知道你们担心, 可现在不论是东平王府还是锦衣军,送来的消息都说一切平静,毫无风波。” “陛下,这不可能,微臣已经在奏摺中把原因写的很清楚。”蒋子寧非常严肃,“建奴也是人,是人就要吃饭,经歷过去岁寒冬的苦难之后,难道他们还能比中原百姓更轻鬆?现在没有动静,才是最大的问题。” “你们的意思呢?”安泰帝沉默片刻后问道。 “不如让锦衣军弄个商队出来,试著深入白山黑水。”戚建辉把商量好但不適合写入奏摺的內容说出来,“没有最好,只当是平常的打探,万一查到什么, 希望还来得及处置。” “大伴,听到了吗?”安泰帝毫不犹豫的喝道。 “皇爷放心,老奴明日就和赵堂官商量好。”戴权急忙答话。 “有备无患。”安泰帝这才鬆口气,“几位爱卿还有要事?” 四人都没说话,只是齐齐转头,看向旁边侍立的老太监。 这就是贴身太监的权势。 一般来说,能被皇帝称为“大伴”的太监都是绝对亲信,大乾虽然没有“司礼监”,更没有“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但意思差不多,“批红”制度依然存在,即各部公文奏议上交后,由这些亲信太监拣选其要呈送皇帝。 不只是奏摺或者材料,一些不方便直接上摺子给皇帝直说的內容,往往也由奏事人先行说明,然后再由太监私下匯报上去。 “皇爷,现在夜深了,几位爵爷如此辛苦,是不是让御膳房送些吃食过来?”所以,戴权立刻转移话题,顺便发出暗示。 “几位爱卿不妨先到外间就坐。”安泰帝含笑招呼。 “不敢,此乃臣等分內之事。”四位家主当然没这么实在,一向作为智囊的蒋子寧赶紧答话,“天色已晚,臣等这就..::.. 》 “怎么还这么热闹?”谁也没想到,房外正好传来女声,很快就见吴贵妃领著几个宫娥走到门口,“陛下,臣妾听说今日公务辛苦到这会子,虽不敢过问前堂之事,一点儿吃食还能准备,就是担心打扰到。” “爱妃有心了。”安泰帝笑的宛如菊盛开,“只是今日天色已晚,朕就不打扰几位爱卿休息,区区一点儿吃食,你们带回去吧。” “谢陛下赏!”四个家主急忙躬身行礼。 內眷都来了,傻子都不会再耽误,很快整个大明宫都安静下来。 哪怕是戴权明显皱眉,依然识相的躬身退出。 “辛苦爱妃了。”书房中,安泰帝笑著揽住吴贵妃,两人一起坐在长榻上,“你要不提,朕还没注意自己饿了。” “陛下真是的,一点儿都不注意身子。”吴贵妃白他一眼,亲自起身打开食盒,將吃食端出来放好,“公务再重要,也不如陛下龙体康健重要,臣妾不適合多待,这就回去等陛下。” “陪朕用些。”安泰帝皱了皱眉,一把拉著她坐下,“正好现在也处理完公务,等下我们一起回去。” “这合適吗?”吴贵妃一脸惊慌,“若是皇后娘娘再一一” “朕还能拦不住?”安泰帝立刻表情阴沉。 听看御书房中的说笑嬉闹,戴权在门外脸色阴沉的低下头,他知道没法再说,哪怕是真的非常想要稟报普商之事。 第153章 2.45 林黛玉:爹爹为何如此信任他? 第153章 2.45 ?林黛玉:爹爹为何如此信任他? 第二卷2.45林黛玉:爹爹为何如此信任他? 神武將军府,正院前厅。 房中的气氛有些压抑。 “太上一一冯叔叔的意思呢?”良久,谢鳞压著脾气问道。 他当然是故意这么说,因为不用怀疑,这是“二圣”內斗。 安泰帝几乎是亮明態度,想在江南这块富庶的地盘上插旗立柜,甚至拉拢一向关係僵硬的甄家;太上皇又不瞎,肯定不会干看著没动作,冯唐这次就是作为代表,直接向负责案子的某人表態。 这是朝廷各方最噁心的地方。 安泰帝不能惹,太上皇就能?他俩一旦內斗,其他人怎么办? 直接站队?嫌全家活的时间太长吗? 和稀泥?配几把钥匙啊?你配吗? 谢家以及十二侯其他三家,虽说是公认的安泰帝亲信,却也从未公开表態过任何形式的站队,更不意味著太上皇那边可以不搭理,顶多是在儘可能的情况下,最大程度做到两边兼顾。 唯一优势就是底蕴和兵权,只要不是太过分,就没有生命危险。 本质上说,这还是身份决定未来。 四王分驻四方,只守著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很少、也没必要掺和朝堂上的麻烦,反正谁上位都少不了拉拢他们;八公总体上偏向太上皇,十二侯是公认的安泰帝亲信,但这两家也不会笨到公开表態站队。 整个朝堂上也只有这些老牌世家可以这样,其他人不论文武哪方,除了六位阁老多少还能说句话,再往下的人都直接装傻,碰上二圣的问题能避就避,实在避不开寧可辞职,因为谁都不想死。 “谢贤侄,我们做臣子的,只需做好分內之事,管的太多容易惹出乱子。”冯唐微微一笑,“如海兄遇刺,老夫身为朝廷將领感同身受,但那家不知死的东西既然已经举族尽没,是不是不用再大动干戈?” “冯叔叔相信这后面没有黑幕?”谢鳞立刻皱眉,“先不提背后的事情,那家小盐商別说死的,就算是他们还没死,被拉到刑场上正法,相比於堂堂巡盐御史遇刺,真的够吗?等到传遍天下的时候,民心会如何?” 这不只是他对林家的態度,还有他身为武勛的觉悟。 成年人的世界里,站队比对错重要,有时甚至屁股比脑袋重要。 杀官就是造反,这是铁律,不只是封建时代,现代社会也一样。 就像是那位“脑洞大开”的乐宗一样,查一个就死一个,查到最后连个活著的罪犯都没剩下,然后对外公示“案件结束”,再补上一句“没有黑幕”,真的有人信吗? 非要这么搞,朝廷乃至皇家的威信还要不要了? “谢贤侄想要如何处置?”冯唐並未发火,他也算武勛,当然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先说明白,刚才那番话並非是老夫的意思。” “小侄省的!”谢鳞表情严肃,“冯叔叔,那些个不知死的奸商背后有人, 我知道,可不论是谁,都不能坏了规矩,林叔是堂堂的朝廷命官、江南盐务的最高官员,要说他被区区一家小盐商派人刺杀、事后还没说法,小侄死都不信。 所以,这件案子必须有一个能够堵住悠悠眾口的处置,我们都明白,这不简单,如果没有所谓的『八家”垫上去,江南各方会怎么看?天下百姓会怎么想? 更何况,朝廷现在资用匱乏,若是再不想办法,迟早会惹出乱子的。” 朝廷可以穷到什么地步? 明末一年的税收也就四百万两左右,穷的崇禎帝需要穿带补丁的龙袍,还是皇后亲自动针线;与此同时,江南、准確说是秦淮河上的富人为了爭一个婊砸, 可以毫不眨眼的扔出去几千上万两。 盐商更是其中的代表,“百方家財”形容他们都是在侮辱人。 “富可敌国”不再是形容词,而是陈述句。 现在的大乾虽说没这么夸张,但已经有了苗头,因为朝廷的税收已经连续多年稳中有降,每年大致在一千万两左右,基本上年年亏空。 做个对比,满清顺治后期岁入超过三千万两,乾隆时期超过五千方两,清末过亿银元,这里面虽然有白银大量流入乃至於通货膨胀的影响,但只要看看数字就明白,大乾现在的財政问题有多严重。 谢鳞坚持要对盐商动手,一方面確实是为了“规矩”,另一方面肯定也有自己的考量,在朝廷资用如此匱乏的情况下,如果他能弄出一大笔银子交上去,功劳绝对巨大。 以他现在的身份来说,立功肯定能提升,不论十二侯四家的帮助还是皇后许诺的支持,都足以保证他的功劳不会被贪墨,面对如此大功,这么好的机会不用,脑子有问题吗? 什么?盐商委屈?开玩笑呢! 盐商不论大小,有一家算一家,哪家不该被诛九族? “你想动八大盐商?”冯唐瞬间猛地起身,冯紫英更是惊得当场色变,“谢贤侄,我不用说太详细,这八家可是自本朝开国就传下来的,关係路子遍布天下,牵一髮而动全身,万万不可轻忽。” “自开国传下来的?”谢鳞一脸讽刺,“冯叔叔,这八家除了排在第一第二的江、黄两家,其他哪家不是换了又换?最后一次『换届』好像就在十多年前吧?林叔叔的案子这么大,要是不能换上几家的话,朝廷在江南还说不说话了?” “....:”冯唐表情一沉,慢慢坐在椅子上,沉思良久才抬起头,“谢贤侄有把握?” “区区几个商贾之辈,需要什么把握?”谢鳞真没当回事,“我们是武將, 不是文官,难不成还和他们討论一番《大乾律》?这么长时间下来,相信林叔叔早已准备好足够的证据,就算差些也没什么要紧,先抄家再审问,实在不行可以先处决再討论,很难吗?” 盐商厉害吗?是挺厉害一一嗯,挺有钱的。 至於说厉害与否,那也要看和谁比。 不只是盐商,封建时代自隋唐以后,大商地位最高的几位都没什么好下场, 最后一位胡雪岩,巔峰期可是“授布政使衔(从二品)、赏穿黄马褂、官帽可带二品红色顶戴”,有几个商家能高过他? 一朝失势,区区县令就敢上门打秋风,左宗棠都护不住。 现在十二侯四家一一再加上林家,五家亮明態度要收拾所谓“八大盐商”, 八公各家看在贾府的面子上,最少也会袖手旁观,在四王不出、甚至北静王府很可能会出头帮忙的情况下,等於是武勛集团携大势出手,有实力还占理。 別说盐商背后的江南士绅团体,皇家都要好好考虑清楚。 “如此做法当然能解决,可是谢贤侄想过后果吗?”冯唐还是不想放弃,“正所谓“时来天地同借力,运去英雄不自由”,等到这件事过去之后,八大盐商但凡剩下一家,都会竭尽全力与你、与定城侯府不死不休。” 比如张居正,活看时皇帝都要哆嗦,死之后基本举族尽没。 “一千万两。”谢鳞一句话就把冯家父子砸蒙,“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我至少可以在不到半年时间里,为朝廷和皇家送上白银五百万两,接下来的相当长一段时间內,另有相同数量的財物可以陆续变现,不知冯叔叔以为如何?” “当真?”冯唐的脸色有些涨红,说话都带著粗气。 他太清楚这个数字的威力,因为这等於朝廷全年的財政收入。 一旦银子到帐,整个朝堂上不论是谁,都会不顾一切的將案子办成铁案,但凡有资格从中经手的官员,都会趁机在里面分钱分功劳,谁敢头铁、有丝毫翻案的心思,不让他满门抄斩,都对不起朝廷的威严。 別说冯唐,哪怕是宫中二圣都没这个能耐。 “三家,具体动哪家要到江南后再定。”谢鳞语气平淡。 冯唐猛地端起酒杯闷掉,低头沉思起来。 “鳞兄弟当真可以?”转头看看表情不断变幻的老爹,冯紫英头一次发现, 某人似乎有些超出他的理解范围,“我是说,江南毕竟是盐商的地盘,万一他们不顾一切的动手,你扛得住吗?” “贤侄放心,此事神武將军府会全力协助。”没等某人答话,冯唐已经猛的抬起头,“不用等你去江南,老夫会以最快速度向宫中递牌子求见,太上皇那边你可以完全放弃任何担心;至於陛下,你那四位兄长会解决好。” “既如此,有劳冯叔叔费心。”谢鳞微笑著举杯一饮而尽。 虽说他的计划还没给十二侯四家完全交代,相信麻烦不大。 一千方两现银的面子很大,非常大,大到全天下没谁敢乱说。 接下来自然是宾主尽欢,只是偶尔提几句公务方面的事情。 扬州,林府,书房。 桌上一大分门別类、各有封装的材料,每一份都有专门的標识和说明,林如海將最后一个文件袋放在上面舒口气,慢慢坐在椅子上稍作休息。 “爹爹,都准备好了?”一旁的林黛玉急忙送上凉茶,“这些都是盐商的罪证吗?” “是!”林如海抿了一口凉茶,又舒了口气。 “是不是只等朝廷来人,就能一一”林黛玉一脸惊喜。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林如海苦笑著摇摇头,“这里面的证据最多也就处置几个小盐商,最大的那八家都很乾净,只是在其中稍有牵连,趁机敲打还行, 想要处置他们想都別想。” “竟是如此?”林黛玉瞬间失望,“爹爹,按照京中传来的消息,鳞二哥最多半月就该来了吧?若是我们连一点几证据都没能准备好,总不能指望他一个外人去查,但凡是拖延的时日超过三月,怕是朝堂上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会涌出来。” “哪里需要三个月,怕是连两个月都难说撑得住。”林如海放下茶杯,表情慢慢冰冷,“你母亲睡下了吗?” “睡下了。”林黛玉瞬间表情暗淡,美目隱隱泛出泪光,“爹爹,母亲现在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今天一大半都在沉睡,女儿下午时费了不少力气才叫醒她,勉强用了些肉粥,若是再这么迁延下去的话,女儿担心一一” “是啊,老夫堂堂朝廷命官,自认为人中龙凤,却连爱妻小女都护不住。”林如海慢慢转向贾敏臥室方向,眼角滑下一滴浊泪,表情却迅速坚定起来,“放心吧,这些证据不够,我会儘快搜集,总不能让谢贤侄来了看笑话,若不是手下可用人手不够一一” “爹爹,万万不可!”林黛玉急忙劝阻,“女儿虽对外面的事情了解不多, 也知道盐商在扬州的势力有多大,別说是衙门里,就是咱们院里的下人,怕也难说是否靠得住,平日里三餐都只敢用几个家生子,本地的都不怎么敢用。 “是啊,老夫若是当真下令动手,恐怕半个时辰之內,消息就会传到对头那边。”林如海冷哼一声,转头望望京城方向,“就让这些不知死的奸商多活几天证据?这天下之事,哪里就真的清清亮亮、黑白分明?” “爹爹!”林黛玉瞬间一惊。 “好了,些许小事,为父自会料理。”林如海並未深谈,“待谢贤侄的人手过来,事情才算真正开始,只是到时候,你恐怕要待在家中,难有出门机会了。” “爹爹放心,女儿明白!”林黛玉急忙点头。 “夜深了,回去睡吧。”林如海爱怜的轻抚女儿臻首,勉强露出笑容,“横竖还要不少时日,我再催催下面的人,总能凑出些东西的。” “爹爹一一”林黛玉面露犹豫之色,沉思片刻后才抬起头继续说道,“鳞二哥再怎么说,也只是刚刚放了千户,据女儿所知,还只是虚职,就连他名义上任职的扬州卫,其实早已败落多年,不知道能不能凑出一个千户的人马,爹爹为何如此信任他?” “谈不上什么信任。”林如海笑著摇摇头,“玉儿,其实他的能力或者实力、人手没这么重要,我要的只是他的名分,只要他能来到扬州,就代表朝廷对此事的態度,別说他还带著人马,哪怕他只有一人前来,只要带著公文甚至旨意,一切都尽够了。” “真的行吗?”林黛玉更不放心了。 “傻丫头,有什么不行?”林如海抄起一份文件袋,“就好比这里面的东西,足以將马家下属的一家小盐商抄家灭族,若是为父亲自带人过去,就算能办成也少不了麻烦,可要是谢贤侄带上京中人马出手,你看有谁敢说话? 朝廷的威严不容轻犯,私底下不老实的人很多,明面上没这么多不怕死的, 更別说谢家本就是武勛、谢贤侄掛的是武职,若是他带人来扬州后还出事,不论是谁、不论多硬的后台,朝廷都会以雷霆万钧之势予以处置,若不然,今后在江南的事情会如何?” “怕是.” 林黛玉表情不断变幻,“稍有路子的势力都会阳奉阴违,看情况决定。” “说的不错。”林如海冷笑著点点头,“老夫还巴不得他们主动跳出来,那就不需要所谓的『证据』,直接处置即可。” 林黛玉没再说话,转身看著京城方向,俏脸上慢慢浮起笑容。 第154章 2.46 淑寧郡主:见过贵太妃娘娘 第154章 2.46 ?淑寧郡主:见过贵太妃娘娘 第二卷2.46淑寧郡主:见过贵太妃娘娘翌日,谢家二房院,后宅正臥。 谢鳞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感到光照有些刺眼,下意识的伸手搭在眼睛前面, 就见窗帘已经拉开大半,春末夏初的明亮阳光正好照进房间,洒下一片银白。 他立刻猜出来,这是某个丫头在搞事情,只能摇摇头坐起来。 “二爷醒了?”也不知是他动作大引起的声响吸引,还是袭人就在外间坐著,没等他倚著靠枕坐好,就听见她的招呼,旋即端著水盆毛幣进来,“怎么文喝的这么多?奴婢记得,昨儿个酒席去的是神武將军府,二爷何时与冯紫英关係这么好了?” “主要是高兴,所以喝的多点儿。”谢鳞接过湿毛巾,胡乱在脸上擦一遍, 儘量走困头,“现在什么时辰了?” 他確实应该高兴。 昨晚上听到他的计划后,冯唐不仅表態全力支持,还在接下来的酒席上陆续给出几个条件,其实真不多,因为冯家底蕴差,在江南基本没什么用处,但好岁是天下皆知的太上皇军中代表,亮明身份联繫甄家的话,绝对能为某人提高不少加分。 这个有点儿虚,最实在的好处是冯唐表態,全力劝说太上皇不支持、最少也会不过问盐商那边,儘可能保证某人不会在皇家失分,顺便绝对保证在朝堂上需要“论战”的时候,会毫无保留的与十二侯四家同进同退。 当然,仅限於这次的林如海遇刺案子,以后的事情再討论。 正所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冯唐给出这么多条件,肯定也是有要求的,很简单,冯紫英现在掛的是百户实缺,单位当然是冯家管著的奋武营,这次会以“副千户”的虚衔掛到某人名下,目的肯定是分功。 谢鳞必须承诺,如果这次大功达成,必须把冯紫英排在功劳榜的前五以內, 这足以保证他在事情结束以后弄个千户实缺儿。 只是“掛身份”,这位爷绝对不会跟著南下扬州、远行千里的。 话说回来,万一成不了呢? 那也不用商量,盐商方面的反噬足够送某人归西了。 “刚过辰正(八点)。”外间的晴雯肯定猜不出某人心里的想法,放下飘香的早餐进入里间,“二爷真是的,一点儿都不爱惜自己,这几天总是喝的醉,要是再这么下去,怕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如此糟践。” 谢鳞没答话,故意板著脸看向窗帘,顺便把湿毛幣递迴去。 “噗一一”袭人接过毛幣放入水盆,边洗边忍不住笑出声来,甩给晴雯一记白眼说道,“这蹄子见你起的有些晚,又不敢直接叫醒,才想出这么个法子。” “还说是武將呢,二爷都多久没认真晨练了?”晴雯一点儿都没有认错的意思,还敢著嘴放话,“奴婢虽不懂什么“贤內助”之类东西,却也知道不能任由一一呀!” “我这就晨练!”谢鳞甩开锦被就把某丫鬟按下,这才一把揽过面颊泛红的另一个丫鬟,“你也不老实,我可不相信她作妖的时候,你会看不见。” “二爷说什么话,奴婢忙著处理家中的事情呢。”袭人眯著眼睛任凭某人品尝,良久放开后才轻轻挣脱,“现在不比以前,两个小庄子可以不提,光是城中的產业,还有每月收到的银子就有很大一笔,我大哥都不敢自己处置,什么都和我商量。 奴婢虽说懂一些,很多时候也不能隨便定下,还不得回了二爷再说?可你这些日子忙的一天到晚找不到影子,好容易今日回家呆的长些,又一口气睡到这会子,奴婢还怕事情处理不完呢。” “我才说一句,就被你了一车子话。”某人象徵性的一巴掌抽在某处柔软,顺便將想要抬头的晴雯再次按下去,“家里这点儿事情你只管处理,我在军中事多,没把握你找三妹妹商量。” “我的事多,我要把精力放在军事上面。”(.jpg) “二爷这话说的,三姑娘现在还姓贾呢。”袭人回他一记媚眼。 “迟早要姓谢。”某人没太当回事,“要不是不方便,我都想让她直接过来住下。” “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住在我们院里算怎么回事?”晴雯终於从某人手里挣脱后抬起头,语气那叫一个尖酸,“不对,真要让她住进来,怕也和『清白』扯不上关係一—” “反了你!”谢鳞把某个不怕死的丫鬟重新按下,“袭人,今天还有比较紧急的事情吗?” “倒是无所谓紧急。”袭人摇摇头,“除去一些帖子需要二爷看看之外,有一张拜帖比较特殊,是金陵薛家的,但不是那位有过联繫的蟠大爷,而是署名『薛蝌”,奴婢没听说过。” “薛家二房?”谢鳞当然知道是谁,却更觉得奇怪,“拜帖?” “奴婢这就给二爷取来。”袭人赶紧起身,准备去外书房拿东西,走到门口又回过头,表情古怪的扫一眼忙碌的某两只,“二爷就算有兴致,大白天也不合適,万一西边府里的三位姑娘过来,再有心胸怕也难说。” 晴雯终於忍不住羞意,一把推开某人就衝出房间。 “你呀!”谢鳞瞪了丫鬟一眼,乾脆起身收拾起来。 袭人並无掩饰的意思,甩给他一记媚眼才娉娉婷婷的离开臥房。 片刻后,没等洗漱完,一张大红全贴就被摔在某人眼前。 “袭人呢?”不用抬头,他就知道来的是谁。 “嫂子有事找,我就拿了送来,横竖她没我跑得快。”晴雯的声音明显带著幽怨,“二爷今天还要出去办事吗?” “今天晚上有个酒局。”谢鳞吐掉漱口水,没说要去见谁,“白天的话,应该没什么事情才对。” “二爷!”晴雯默默靠在某人怀里,“奴婢都快见不著你了。” “这是你的词儿吗?”谢鳞没好气的搂住她,刚想亲亲又停住,推到水盆边指指,“先洗洗,等会儿奖励你。” 品.”晴雯一脸无语的瞪著某人,“你自己都嫌弃,刚才还按著让我“洗你的漱吧!”谢鳞拍她一下,这才拿起拜帖翻开。 虽说帖子看起来挺有范儿,又是烫金又是雕的,其实內容並无多少特殊, 除了一些常见的过年话之外,只说明天上午会过来拜访一下,希望到时候某人能在家;另附一份礼单,內容非常丰厚。 署名確实是薛蝌,问题是,他对这位真没啥了解。 自从第一次收到薛家的节礼,他就想办法打听过,然后发现情况有些不一样,薛家大房、也就是薛太太、薛蟠和薛宝釵娘仁没啥好说的,基本与他的记忆没什么衝突,反倒是薛家二房,情况似乎不太对的上。 如今当家的是薛蝌的父亲薛迅,主营水上贸易,包括且不限於海贸和海货, 但在陆地上没多少生意,这还没什么,重点是他们的规模有些夸张,基本是整个大乾最大的海上船队之一,唯一確认超过的是泉州的十三行。 问题是,后者是十三家合作,薛家二房只有一家。 与此同时,另一个消息似乎能说明红楼中的情况,薛迅的身体不太好,如今只管看大面儿,直接负责人当然是薛蝌,截止目前乾的还行。 另外,薛家二房的生意基本集中在长江以南,越往北越少,京城这边他完全没听说过,反覆打听才算是找到一点无用的皮毛。 “二爷,这家有什么特殊吗?”就在他看著礼单思考时,某丫鬟已经洗漱完,拿著拜帖边翻看边向某人说话,“似乎挺有钱的,这帖子看著都贵。” “让你学识字,就知道偷懒。”谢鳞夺过拜帖,將礼单重新夹进去扔进抽屉,这才拽过丫鬟吻住,良久抬起头,“需要赏你吗?” 晴雯没说话就伏在他怀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袭人处理完事情回到內宅,听到房內的声音后沉思片刻, 转身回去正院。 下午,龙首宫,东配殿。 淑寧郡主周璇坐在客厅,很是不安的四处打量,她当然知道有位姑奶奶在这里,却从来没有过任何联繫,或者说的直接点儿,她只听过对方的名號,甄贵太妃,却从未听说过她的任何对外交往。 因为这位很出名的一点,就是几乎不出房间,当然见不到外人。 可是,今天一大早,周璇收到宫里传出的消息,让她下午进宫一趟,直接到龙首宫,而且当场说明,甄贵太妃想要见她。 这一点別说是她,忠顺亲王听到后都发愣。 这种事情当然没法拒绝,她只能吃过午饭就赶紧过来,没想到一坐就是个把时辰,等到现在足足申初过去,仍然没见到人, 幸好没白等,就在她几乎坐不住的时候,门外终於传来脚步声。 很快,一个打扮明显和皇宫格格不入的女子迈步进门,而且只有她一个人, 没有任何宫女或者太监跟隨,不止如此,东配殿这边肯定事先清理过,至今除了一开始送来热茶和点心的小太监,再无一人过来。 她的身材有些瘦弱,一套雪白底色、紫纹路的民间款式绣裙,材质看起来非常普通,没有梳头、当然也没有髮髻,甚至没有丝毫髮夹或是綑扎,柔顺的青丝披散著直接垂到腰跡以下,另有与绣裙相同材料、顏色和纹的布鞋。 如此打扮別说在皇宫,放在这个年代的任何地方都不合適。 一条黑色面纱將面孔蒙住大半,只露一双毫无神采的美目,看不出具体年龄,外露的皮肤依然光洁紧致,眼角却显出不太明显的鱼尾纹,而且没有丝毫化妆遮掩的意思,她的身份应该很高,却让人看著就感觉很是心疼。 帘卷西风,人比黄瘦。 “璇儿?”就在某郡主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女子终於开口。 “您是一一”周璇猜到来人身份,哪怕確实算亲戚,却依然不敢有丝毫放鬆,只能很小心的躬身行礼,“见过贵太妃娘娘。” “你应该叫我一声姑奶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极少说话、见人更少的原因,女子看起来也有些紧张,听到某郡主答话后似乎鬆口气,明明婉转温柔的声音,听起来却显得有些生硬,“刚才服侍太上皇睡下,让你久等了,算起来,我已经有十多年没见过你母亲。” “家母经常提起娘娘。”周璇只好和对方寒暄,连称呼都没敢变。 “经常提起吗?”甄贵太妃目光中闪过明显的茫然,大概是不习惯聊天,她没等某郡主答话就转入正题,“听说你要去江南?” “回娘娘,我准备初六南下,和一个正好外任扬州的官员一起。”周璇不敢隱瞒,“到金陵的话,大概需要十多天的样子。” “收到太上皇让你捐带的东西了吗?”甄贵太妃直接问道。 “有劳娘娘掛怀,收到了。”周璇总觉得眼前之人很奇怪,仿佛很久没说话一样,语调和態度都很彆扭,似乎很想聊天,偏偏就是说不好,却又不敢多问,“出京的懿旨也已经从四嫂那里拿到,接下来准备...... 司“是文倩吗?”甄贵太妃似乎想起什么,看起来更像是在自说自话,“好多年没见到她了,你和她见过吧?她还好吗?” “不知娘娘说的是一一”周璇很是茫然,和这位说话太费劲了。 “记得她当初和钧弟弟很好,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嫁给了釗弟弟。”甄贵太妃明显有些过於沉迷在自己的世界,“我们当初关係很好呢,我还说要和她做个一世姐妹,谁想竟会如此。” ..::”周璇绞尽脑汁终於反应过来,在位的安泰帝似乎名叫周釗,这样说的话,“文倩”应该是王皇后的小字,可那位“钧弟弟”又是谁?“回娘娘话,四很好,如今母仪天下,相信没有哪个女子能比她更好了。” “母仪天下吗?他当初也答应过一一”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合適,甄贵太妃卡住半句,“你能回金陵看望嫂子我很开心,既然太上皇已经送去礼品,我这里就不再准备,你帮我把这封信带去吧。” “娘娘放心,我一定送到!”周璇接下一只厚实的信封,“娘娘既然久离金陵,需不需要我在回来时带点儿什么?” 甄贵太妃没再说话,茫然的摇摇头就转身离开。 “恭送娘娘!”周璇急忙行礼。 良久,望著消失在正殿的背影,她拿起信封反覆把量,想要打开又不敢,思考著刚才的对话,却有好几处想不明白。 “老奴见过郡主!”正想些有的没的,门口传来有些奇怪的语音,“事情已了,这就送您出宫。” “有劳老內相。”周璇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向站在门口的夏守忠含笑招呼,“別说什么送不送,这宫里我都不知道走过多少次,还会迷路不成?” “如此也好。”夏守忠明显只是走走程序,见她拒绝当然不会傻到再提,“有件事希望郡主知道,贵太妃娘娘很少见人,今天应该是老奴十多年来第一次见到,你们是至亲当然无妨,外人就不用知道这么多了。” “老內相放心。”周璇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点头答应。 “恭送郡主。”夏守忠这才躬身行礼。 第155章 2.47 元春:我今天没让你过来啊? 第155章 2.47 ?元春:我今天没让你过来啊? 第二卷2.47元春:我今天没让你过来啊? 当晚,东安门小院。 本就不多的房屋只有正厅內亮著灯,两道倩影一坐一站,在桌前似乎商量著什么,桌上堆著不少卷宗,大概是因为正在翻阅的原因,摆放有些杂乱。 “还不错。”良久,王皇后放下手中册子,面露满意之色,“虽说窄小些, 住著倒显得更有人气,横竖就你一个人,下人之类都在前后院安置,你只要把事情处理好,办完事就回去便可。” “娘娘放心,奴婢省的。”元春急忙答话,“这里还算不错,若是只有奴婢一个人住的话,到底清冷了些。” “也罢了。”王皇后轻轻起身,“真可惜,本宫记得我们是用过晚饭后过来,还没怎么样呢,时辰就过了戌初(十九点),一起回去吧,大门那边你都安排好了?” “娘娘放心,不会有谁不开眼。”这点儿自信元春还有,只是在他说话时, 忍不住余光扫向院中,脸上露出失望神色,“还请娘娘稍待,奴婢这就去前院让马车直接进来。” 就在两人还没出门的时候,院外传来重重的敲门声。 “你让人来的?”王皇后明显一愣。 “没有啊!”元春急忙摇头,旋即低下臻首,掩饰住脸上的古怪笑容,“大概是后面的奴才等的太久,这才过来询问吧,奴婢这就去打发他们。” 王皇后没说话,心里却起了防备。 虽说前后院的奴才不知道自己过来,哪怕只考虑元春,谁敢如此猖狂的隨便拍大门?不怕正好碰上她心情不好,找个出气筒吗? 但不管怎么样,这时候说什么都太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你怎么来了?我今天没让你过来啊?”没等王皇后想出哪里有问题,院中已经传来声音,先是开门声、车轴声和马嘶声,接著是车门打开的“哎扭”声、 车夫吆喝出门声,最后才是元春奇怪的询问,“你不是说这几天很忙吗?怎么还有时间乱跑?” “我打听到一些消息,原想著送来院子,等你哪天过来时能看到,压根儿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紧接著的男声让她心底猛的一沉,“我记得你昨晚还告诉我,今天没什么事情需要处理,根本不用过来的。” 王皇后下意识的避到內间,完全没发现院中的情况不太一样。 谢鳞看著孙伯將马车赶走,去前院安置后,立刻转身关好院门门死,这才將昨天刚见过的大丫头一把楼紧,低头轻轻吻住。 “二爷,还请你一一”现在的情况当然不適合太久,两人片刻后就分开,丫鬟脸上带著明显的不安,“今天这里不只有奴婢一个,若是无事的话,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其他人?”谢鳞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他又不傻,从见到丫鬟后开始到现在,明显看出对方是在演戏,自的肯定是为了掩饰什么;更何况,他的防备心很重,进入院门后一直很警惕的扫视,然后在望向客厅时发现,里面隱隱有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已经很久没见的“夫人”。 对於这对主僕的身份,他早就放弃任何追问的想法,和皇宫有牵扯、和戴权有关係、知道的明显太多,再加上这座院子里还见过大皇子周衍,每一样单独拎出来都让人紧张,更別说合在一起。 反正互相有用,暂时先这样唄,不知道身份又不影响合作。 嗯,各种合作。 至於说危险,这年月干什么没危险?互相防备罢了,他虽说和这对主僕早已互相深入了解过,每次相见除非是自己的地盘,否则从未离身过飞刀携行袋,今天因为情况特殊,他带的是六联装的。 虽说院中的光线不太好,但两人贴的这么近,只要不瞎就不会看不到,刚刚大丫头的表现明显比平时差很多,特別是看到他之后露出的笑容,简直就像是一只偷到母鸡的小狐狸。 丫鬟发现他似乎看出什么,却丝毫没在意自己的心思暴露,更没有继续掩饰,稍一扭头確认夫人已经迴避之后,甚至主动扬起臻首,只是这次时间长许多。 良久,谢鳞分开后立刻揽著她回到房中,未做丝毫停留便直奔內间,看到夫人很是“惊讶”,旋即一起抱到床前,將表情复杂的主僕俩推倒。 真不是他有多急色,关键是两人真的不熟。 这话说的好像很渣,但事实如此,他与这位“夫人”只在上元节见过一次, 然后就是两个多月后的今天,没有交心、没有了解甚至没说过几句话,唯一一次“交流”並不能说明什么。 刚才一见他就看出来,“夫人”的复杂情绪不只是害羞,还有相当程度的不知所措。 怎么办?从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继续,熟悉之后说话方便。 大半个时辰后。 “谢二公子今日所为何事?”伴著俏脸上依然残留著令人心醉的殷红,夫人的语气听起来绵软无力,“这里不是你该常来的地方。” 谢鳞眉头轻皱,意识到眼前的美妇人变化很大。 刚才夫人一番深入交流,她的反馈不是假的,那种发自心底的合拍与融洽装不出来,什么“爹爹、主子”之类的称呼可能会作假,完全主动的迎合不会,几乎是在结束后就恢復正常。 刚才她说话的语气中,隱隱夹杂著不少东西。 “史家的事情。”想归想,他並未表现出来,“昨晚和大丫头商量完,我又仔细回忆一遍,许多事情確实是我想的太过简单,因为怕出事,我就赶紧回来, 留个字条约定下次见面,让她有空的时候见面详谈,现在看来不用这么麻烦了。” “哦?”夫人的表情似乎放鬆许多,“你想起什么?” “我先问清楚,你和皇后娘娘很熟对吧?”谢鳞先確定消息。 “自然很熟。”夫人脸上闪过明显不適,“你到底想说什么?” “相比於我们四家,或者八公那边,史家情况特殊。”谢鳞也不想浪费时间,“我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亮明態度,史家可以,他们的情况已经无所谓什么將来,因为现在都快撑不下去,这种情况下就算稍有越界,大家都能理解。” 天人表情微变,开始思考其中得失。 “二爷觉得史家会同意吗?”丫鬟不放心的问道。 “这要看他们自己。”谢鳞確实考虑过,“公开或者半公开站队虽说存在巨大的隱患,一旦成功也能拿到最大的好处,我们都明白一个道理,锦上添永远比不上雪中送炭,大殿下虽说占看不少优势,但至今谈不上什么班底,如果史家愿意站出来......” “皇后娘娘自然不吝赏赐,不论现在还是將来。”夫人立刻接话。 “娘娘还能拿出什么赏赐?”谢鳞忍不住笑出来。 皇后失宠的消息本来就谈不上秘密,现在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毫不客气的说,如果一开始大皇子周衍还占著嫡、长两大优势的话,现在反而很有几分卫子夫失宠后、太子刘据的意思,反而是二皇子周徇“子以母贵”, 看起来又行了。 以上只是大方向,谁都知道,但除了双方娘家,至今无人站队。 不过,如果史家愿意亮出態度,哪怕是弄一个“都知道又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一样可以让大皇子气势大涨,別管史家现在有多败落、史的职务有多尷尬,那也是一门双侯、七代公卿的豪门世家身份,不是谁都能瞧不起的。 再一点,一旦史家主动站出来,还有一个“隱性加分项”,至少目前来说, 天下各方还是將“十二侯”视同一体、將他们的矛盾视为“兄弟之爭”,不论史家以哪种形式对大皇子表態支持,其他人不管多心宽,也会默认十二侯已经站队。 当然,只是默认,反正里面的“规矩”都懂,成了算雪中送炭,败了肯定处置史家,但其他四家“毫不知情”,也从未表示过態度。 这是“老亲”带来的必然问题,谁都逃不过,十二侯四家就算明知如此,就算很有意见,也不会做出任何表示,否则,如果你连老亲都不愿意照顾,其他人谁敢跟隨? “皇后娘娘再怎么说,也是母仪天下的不二之人。”夫人斜他一眼,俏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傲然之色,“不用什么赏赐,只要她公开招史家內眷入宫儿次, 就足以帮忙解决许多问题,比如,史家现在的產业。” 谢鳞表情一抽。 史家长期被打压,指的不光是朝堂上,什么无法履行职务或者年轻一代没法获得实缺都是最基本的,还有日常生计,比如世家必备、赖以立身的產业。 一般情况下,这些“有主”的乾粮不会有谁敢动,普通商家无法避免的某些支出,比如打秋风、蹭好处乃至於敲诈勒索之类,在世家的產业中不会出现,甚至连税都不用交。 可惜,史家没这待遇,因为没有任何实职、几乎断绝外援,碰到类似麻烦时根本没办法自行解决,谁都明白,敢在京城搞活动的任何团伙帮会,背后必然有后台,史家当然可以打“狗”,一旦后面的“主人”出手呢? 那就只能忍受成本的增加,结果就是生意难做赚的少,赚的少了家里没钱, 家里没钱更加无法进行许多活动。 恶性循环。 但是,如果皇后出面站台,对史家內眷表示亲近,不用做太多,只要连续让她们进宫几次就行,虽然无法影响到朝堂,却足以保证史家產业的安全,特別是皇后的父亲正是现任翰林院掌院学士王奋,没谁愿意为了一点儿银子得罪这样的敌人。 “已经足够了。”哪怕谢鳞再有意见,也承认这对史家很有用。 钱不是方能的,但没钱是方方不能的。 “如此一来,让史家公开、至少也能半公开表態应该不算什么大事。”丫鬟表情一亮,“夫人,二爷说的没错,大殿下需要史家的支持,史家需要皇后娘娘的恩典,双方算是相辅相成。” “你有把握说服史家?”夫人淡淡问道。 “他们还有的选吗?”谢鳞当然知道史家的情况,“不说早已成了京城笑柄的忠靖侯府,保龄侯史侯爷同样非常难受,如果有机会挣脱出来,哪怕可能要拼上性命,我相信他们不会放弃的。” “既如此,我相信你。”夫人挣脱出某人的怀抱坐起来,另一侧的丫鬟急忙拉过一只靠枕垫上,“把事情办好,我相信皇后娘娘不会吝嗇於赏赐。” “说话挺狂啊。”看她那副“还不谢恩”的架势,谢鳞突然觉得很有气氛, 乾脆一把楼紧低头吻住,良久才轻轻鬆开,看著她羞怒的俏脸笑道,“就算有赏赐,也要等我回来才行,现在什么都得不到,还是让我先收点儿“利息』吧。” “二爷!”却不想丫鬟突然叫住他,遗憾的指著自鸣钟。 “我特么一一”谢鳞扫一眼就忍不住骂出来,因为时间已经超过亥正(二十一点),不方便继续拖延,“真可惜,今天太晚,还记得上次你说过什么吗?如能再见,你就是我的。” 夫人懒得搭理,直接推开他起身收拾衣服,丫鬟急忙上前协助。 “你的车夫刚过去对吧?”直到收拾的差不多,她终於转向某人开口,“劳烦你叫回来,我们现在不方便再安排车架。” 谢鳞对她的態度有些不满,但还是皱眉出门为她们安排。 “奴婢一一” ”良久,直到院中再无声音,丫鬟不安的跪在地上。 “我记得你说过,永寿宫的两个人也在这里有安排?”却不想夫人並没有发火,反而问了一句奇怪的话,“知道在哪里吗?” “戴公公给的消息中確实提到过,奴婢还记得。”丫鬟急忙答话。 “那就好。”夫人略一沉吟,再次抬头时已经恢復,“送我到东安门,今晚的事情你不用再管,带他过去,把那座院子有关的消息毫无保留的告诉他。” “夫人?”丫鬟的表情只剩下惊恐。 谢家二房院,外书房。 袭人不安的看著眼前的姐妹,哪怕是她並未真正见过多少外人,也明白今天见到的人出身高贵,不论是仪態、礼节还是谈吐、动作,无不显露出她们的教养,特別是刚才门房孙伯向她稟报时的紧张状態,她以前从未见过。 “拜见一一”所以,眼见两人进门,她急忙准备跪地行礼。 “是袭人姐姐吧?”稍微落后半步的姑娘含笑上前,一把扶住不让她跪下,“耽误你休息真的抱歉,原本我们不该这么晚再过来打扰,只是因为不想留下什么麻烦,这才失礼了,忘了说,小妹封號淑寧,她是淑慧,我的一个本家姐妹。” “封號?”袭人愣了一下才算反应过来,满脸惶恐的跪在地上,“奴婢见过公主!” “也不算错。”淑寧郡主拍拍旁边的淑慧公主,伸手將眼前的丫鬟拉起来, 看著她刚刚急匆匆穿上的衣服和明显散乱零落的髮髻笑道,“听门房说,鳞二哥正好不在?” “回公主....:”袭人急忙答话。 “郡主。”周璇直接打断她。 “回郡主,二爷有个酒局,走之前说不一定能回来。”袭人想了想才回答,“一般来说,他们喝酒的地方要么是哪家府邸,要么就是十里街,喝多了自有安置的地方。” “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淑慧公主不满的著嘴。 “横竖他明早肯定会回来,我们不急。”淑寧郡主没当回事,“劳烦袭人姐姐收拾一间客房,省的我们来回麻烦。” “啊?”袭人愣住了。 “你呀,亏他还总是夸自己的两个丫头聪明,我觉得他看走眼了。”淑寧郡主没好气的敲敲丫鬟脑袋,“都能大晚上跑到你们府里要房间,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第156章 2.48 吴嬪:那就是谢二公子? 第156章 2.48 ?吴嬪:那就是谢二公子? 第二卷2.48吴嬪:那就是谢二公子? 作为皇城外城墙的东大门,东安门到玉河之间其实並没有多少距离,大致也就不到一里,玉河算是整个皇城的护城河,就在这片南北不足三里的狭长区域內,谁也说不清究竟有多少大人物的院子。 比如,这座位於河岸边、几乎是区域北头的两进小院。 虽说面积比戴权安排的院子超出一倍半还多,但只要懂点儿房地產常识的都知道,房子的价值不光看质量,更要看位置,京郊的紧凑型別墅对比內城,不见得比单人公寓更值钱。 就好像这座两进院,价值比东安门外不足百步的小院差太多。 戴权作为安泰帝身边公认的第一亲信,权力就算对比六位阁老都很难说谁高谁低,比之吴贵妃姐妹的生父一一督察院左都御史吴敏大大超出,置办宅院的档次也要高得多。 这片区域可不是谁想买房都能买到的,再多的银子也没用。 比如,红楼中的元春哪怕封妃,依然只有在省亲时才能见到父母家人,贾家早已败落到无人上朝,实权接近於无,更別说在这里安排院子,恐怕都没几个人知道这片地方一一除去贾母,也许还有贾赦,没了。 此时,两进院的前院已经完全暗下来,只有后院正房中依然亮著灯,这其实也是整片区域的常態,紧挨著皇宫的情况下,没谁有胆子搞出太大的动静,真当宫內各类防卫和宫外的锦衣军瞎了? “深夜劳烦父亲过来,女儿的不是。”一桌简单却精致的酒菜摆在客厅正中,整个后院只有父女两人,其他人全都赶去前院,清爽的环境让吴嬪说话放鬆许多,“若不是有事相商,女儿也不想打扰。”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娘娘言重了,此乃微臣分內之事。”吴敏哪怕身为眼前女子的亲生父亲, 依然不敢无视礼仪尊卑,“不知宫中是否安置妥当?” “若不是確认陛下今晚不会再去姐姐那里,女儿哪敢出来放肆?”吴嬪疲惫的揉了揉额头,“原本今天不是小朝会的日子,不知为何,陛下召集数位爵爷和吏部、户部、兵部三位阁老,御书房直到现在还亮著灯,姐姐已经安排御膳房送去了宵夜。” “贵妃娘娘安排宵夜?”吴敏面露喜色,“凤藻宫那边一—” “父亲放心,没事的。”吴嬪轻轻摆手,“今天找父亲过来,主要就是为了御书房中的事情,后宫虽说不得干政,女儿也知道父亲有资格参加小朝会,可是从上次十二侯四位爵爷求见陛下后,到现在都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不错。”吴敏脸色一沉,“不瞒娘娘,微臣上次参加的小朝会並无要事, 更没有提过一句军中之事,可是能让三个团营总兵和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求见陛下,事情必然不小,今日又专门召集三位阁老商议,微臣担心会耽误什么。” 作为大乾王朝最高监察机关的两大负责人之一,吴敏当然也有资格参加小朝会,但不算核心成员,很多事情都到不了他这里。 “按理说,军中之事与我们无关,知不知道无所谓。”吴嬪也很担心,“但是,这次牵扯到十二侯四家,虽说他们是陛下亲信、谈不上是否亲近凤藻宫,可那个元春却出身荣国府,很难说会不会帮他们牵上线。 女儿的意思,父亲不妨和户部的温大人商量一下,若只是单纯的军中之事就罢了,不是的话,最好也和凤藻宫没关係,万一真的有什么事情,能解决最好, 解决不了好歹有个防备,如今陛下疏远凤藻宫,这是徇儿的机会。” “娘娘放心,微臣省的!”吴敏表情一冷,“好叫娘娘得知,荣国府和十二侯的关係以前並不亲近,但现在有所改观,定城侯府二房的公子哥儿看上了荣国府二房的三小姐,听说两家已有结为秦晋之意,以后恐怕不太好说。” “父亲担心十二侯四家会通过荣国府亲近凤藻宫?”吴嬪皱了皱眉,“虽说可能性不大,到底不该毫无防备;倒是那个三小姐,女儿怎么在宫中听说,定城侯府的谢二公子和忠顺王府的淑寧郡主有牵连?父亲是不是听错了?” “绝无可能!”吴敏坚定的摇摇头,“谢家那个公子哥儿和荣国府三小姐的事情传闻很早,听说荣国府为此打死了十几个管不住嘴的奴才,之后虽说消息少了许多,但並非完全没有,微臣甚至还听说,那个三小姐穿过谢家公子哥儿的衣服。” “已经这么亲近了?”吴嬪俏脸微沉,“如此说来,父亲还是好好打听一下,两家的关係已经到哪一步,若是有需要的话,还要儘早做好安排。” “贾家那边没什么用处,虽说小国公贾代善刚走十几年,寧荣二府却已经败落严重,平日里连个上朝的正经爷们儿都没有。”吴敏面露难色,“微臣最担心的,是他们为凤藻宫和十二侯牵线,这四家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父亲多虑了。”吴嬪沉吟良久才抬起头,“女儿记得定城侯府和荣国府挨著吧?以前从未听说过两家亲近,再考虑到传闻中谢爵爷的脾气,想来问题不是出在他身上,那就是谢二公子?父亲对他了解多少?” “他?”吴敏很不確定,“娘娘这话若是三年多前问,微臣肯定会笑出来, 那时候他就是个很普通的紈子弟,除了吃喝赌没有任何用处,可是现在不同,他在短短三年里变化极大,不说掛著千户头衔,还被外放江南,很快就会上任。” “江南?”吴嬪柳眉皱起,“女儿听说那边有件很严重的案子?” “巡盐御史林如海遇刺一一嗯?”吴敏的脸色猛变,“他是荣国府的女婿, 谢家二房和荣国府挨著,他又被外放江南,然后这些日子两家关係亲近,世间何来如此多的巧合?” “可惜,我们对军中之事了解太少,这件事知道的太晚。”吴嬪无奈摇头,“父亲还是別再多心,任他如何吧,横竖我们在江南並无多少东西,该头疼的人有的是,轮不到自家头上。” “也好。”吴敏不得不放弃,“不知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原本我担心凤藻宫会通过荣国府和十二侯搭上,如今看来是多虑了。”吴嬪鬆口气露出笑容,“女儿就是再无知,也知道有胆子刺杀巡盐御史的大案不好解决,谢二公子此去胜负难料,就算谢家和贾家真有什么,將来一样难说结果。” “娘娘所言极是。”吴敏同样放心下来。 “父亲今后还是要盯紧王掌院家,他才是最大的麻烦。”吴嬪说完就开始布菜,“这么晚劳烦父亲过来,女儿心中难受,还请用些粗茶淡饭。” “多谢娘娘赏饭!”吴敏先起身行礼,然后才开始吃饭。 接下来父女二人没再涉及朝政公务,只说些家常或者趣事,父女之情分外流露。 直到墙外传来车轴摩擦的“哎扭”声。 “怎么回事?”吴嬪柳眉轻皱。 “无需过问。”吴敏轻鬆的摆摆手,“娘娘儘管放心,这片地方最大的好处就是清净,没人愿意多管閒事,因为谁都有自己的身份,很多事情不方便暴露, 说不定还会得罪什么惹不起的人,区区马车而已,这里多的是,任他隨意过去就好。” “是我多心了。”吴嬪这才放鬆下来,“父亲,天色不早,我还要赶回宫中,稍作收拾就走,若是你不急的话,不妨留在这里休息。” “恭送娘娘!”吴敏急忙起身行礼。 吴嬪这才走出客厅,很快,前院亮起灯光,响起明显刻意压低的人声,另有马嘶声传出,应该是被因为上了笼头的原因,听起来有些低沉、变声,可以看出人员的训练有素。 前后院动作很快,不到一香工夫,后院就完全暗下来,只剩下前院不多的灯光,本就不大的声响甚至被控制的几乎不见。 院墙外,河边的芦苇丛中。 谢鳞揽著丫鬟,坐在一块人工痕跡明显的大石头上,借著一人多高的残余枯黄芦杆和刚刚窜起的半人高芦芽,很轻鬆將身形完全掩饰住,还能趁机观察院子的情况,甚至没影响两人的活动。 按道理说,这种“核心要害”区域,守卫人员最少会把警戒线扩大到周边范围,河边到院门不足二十步,无论如何都该算在防卫圈之內,但因为这片区域的特殊性,谁也说不清周围住著哪位大人,最终都很默契的只守院子,出了院墙全放弃。 不然呢?大家的守卫交叉站点,然后互相认出后一起尷尬吗? “就是这里?”谢鳞放过怀中妹子,抬头望向院墙。 “戴公公手下是这么说的。”丫鬟坐起来歪在某人怀里,深呼吸数次才稳住情绪轻声答道,“消息中还提到,永寿宫中的两位娘娘对这里非常重视,虽说吴贵妃从未出现,但吴嬪多次过来,几乎每月都有,个別月份甚至有过两三次的。” “哦?”谢鳞警惕起来,语气也变得压抑,“夫人的意思呢?” “二爷!”丫鬟感受到某人身体突然紧绷,娇嗔的锤他一下,“夫人都..:::.那样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刚才把你打发走,去后院准备车驾时, 只交代奴婢带你过来,若是可以的话,就找机会进去看看,进不去也无妨。” “都要『进去看看』了,你还觉得没事?”谢鳞无语的扭了扭丫鬟的琼鼻,“这里面可是两位贵妃和娘家的安排,没出事当然什么都好说,一旦我暴露身份,完全等於和吴家不死不休,你的『夫人』还想更过分啊?” “二爷若是不放心,那就不去便是。”丫鬟的语气很轻鬆。 望著怀中的妹子,谢鳞已经意识到,这丫头似乎没这么老实。 今天他原本不准备来的,是丫鬟让他过来,还专门交代不要暴露这点,不久前相见时也能看出,夫人明显不知道;刚才命令中的那句“进不去也无妨”绝对是客气话,类似於老板嘴里的“你要是有时间”或者“看看情况”,偏偏她还当真了。 这要是看不出问题,真以为她傻吗? “今天怎么回事?”所以,谢鳞直接问出来。 “什么『怎么回事”?”丫鬟浑身一僵,扭开臻首不敢与某人对视,“奴婢不明白二爷的意思。” “还敢狡辩!”谢鳞猛的低头,良久才放开甜美,“你们夫人被你算计了吧?要是能说的话,不妨告诉我原因,看看能不能帮上。” “夫人......变了。”丫鬟歪在某人怀里沉吟良久,最终还是抬起臻首,美目泛出泪光,“这些日子她变的实在太多,和以前简直判若两人,若不是奴婢十多年贴身服侍,都觉得是不是换了人,不说宫中被打死的宫女太监,奴婢挨的骂比十几年加起来都多。” “竟然是这样?”谢鳞想起今天和上元节两次相见,夫人给他的不同感觉,“你知道原因吗?” “二爷饶命,奴婢不敢说。”这一次,丫鬟毫不犹豫的摇头。 “不能说就不说吧。”谢鳞没有追问,只是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所以, 你就把我拉来压场子,试试能不能解决?” 好像小时候打架,明知道自己打不过,就找个大个子帮忙。 “奴婢是二爷的人,受了委屈不找主子,还能去找哪个?”丫鬟俏脸微红, 羞的脑袋伏在某人怀里,嘴里却一点儿不饶人,“横竖我们夫人都被你..::.奴婢从未想过,她有朝一日会被人欺负成这副样子,好好的床单都湿掉大半。” “你呀!”谢鳞也很不舍,要不是担心夫人的身份惹不起,他都考虑过乾脆用强,不管她的意见拉回家受用,“我不管你到底什么心思想法,总之,保护好自己,现在天色已晚,你还是儘早回去,这座院子交给我就行。” “二爷真要进去?”丫鬟明显很吃惊。 “我还真想看看,能够让皇后娘娘都要避让三分的吴家双妃究竟有什么优点。”谢鳞笑著轻吻妹子,“你不用管,孙伯的马车还在前面不远,我这就送你过去;回去以后,要是你们夫人问起,你只说今天院子里正好没人就行。” “奴婢还是说实话。”丫鬟无奈摇头,“这里有戴公公的人手专门盯著,若是將来传出的消息有出入,奴婢很难撇清关係。” “也好,你就说今日天色太晚,不方便继续耽误,眼看著我进入院子后才回去。”谢鳞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这样正好方便你的解释,不论我查出什么,下次再见都能说清楚,你回去也能避开嫌疑,省的留下什么麻烦。 1 “二爷放心。”丫鬟面露感激之色,“奴婢知道,二爷初五就要赶赴通州, 不如后日再来一趟,正好把事情说清楚,省的夫人再问时麻烦,也让奴婢..::.好好伺候,大不了到时不再回去便是。” “你们夫人呢?”某人贪心不足。 “二爷真是一一”丫鬟很无语,“奴婢想想办法。” “不行也別勉强。”谢鳞哑然失笑,“不说了,我这就送你上车回去,这院子除非龙潭虎穴,我还真没什么好怕。” 第157章 2.49 王皇后:贾女史还有什么不敢? 第157章 2.49 ?王皇后:贾女史还有什么不敢? 第二卷2.49王皇后:贾女史还有什么不敢? 谢家二房院,后宅西厢客房。 时辰已经过了子初(二十三点),整个院子里没有灯光,房间里却並未真的平静下来,两道倩影倚在床头,相互歪著贴身说话,时不时会有银铃般的笑声传出。 “璇姐姐,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淑慧公主周玥突然问道。 “什么怎么了?”淑寧郡主周璇的声音似乎没什么底气。 “还怎么了?”周玥有些烦躁,“我的好姐姐,今天的事情明明可以很简单,我们只需要趁著夜色刚下时过来,把事情办完后很快就能回去,这会子躺在宫中或是你的院子里歇下,是你非要把时间拖到成时以后,耽误工夫不说,连个贴身伺候的都不带。 我们两个再怎么说,也都是没出阁的姑娘家,哪有半夜里隨隨便便跑去外男府上,又是要说话又是要客房的?我的好姐姐,小妹就算懒得管事,你真当我是傻的?我又不是看不出你对那位『鳞二哥』的心思,可是一一” “你胡说什么,哪有什么心思?”周璇急忙打断她。 “都能大晚上跑到你们府里要房间,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周玥故意提高语调,绘声绘色的模仿刚才某郡主和袭人说话,换来捶打数下,“璇姐姐,你就算对..:..好好好,你没有,可也不要忘了大乾国策,天家子女,惯是没有与武勛联姻的规矩。 虽说以前並非没有先例,可也都是按照前面的规矩,女子嫁入天家可以不提,男子一旦尚公主或者郡主,通常很难再有多少前程可言,鳞二哥如今虽说只是个千户,年龄却刚过二十,將来少说还有三四十年,又有定城侯府的出身,哪个敢说他能到什么地步?” “我又没说让他放弃前程。”周璇的声音小了许多。 “有军权的郡马爷?我的好姐姐,你这是在和小妹开玩笑吗?”周玥被气乐了,“別说他区区一个武勛二房子弟,哪怕是我们皇家自己的子弟,谁能在军中任职?就连成年皇子必不可少的观政,都没有一个能到兵部的!” “那我不嫁总行了吧?要个男人又不是非得成亲。”周璇再也忍不住脾气, 硬邦邦扔出这么一句。 周玥:: “璇姐姐,你疯了吗?”良久,小公主傻傻问道,“这天下哪个男人有此福分,能一一你若是当真如此,天家的体面还要不要了?” “就这样吧,我困了。”周璇大概是不知道怎么解释,乾脆翻身躺下,一把拽过锦被蒙住脑袋,闷闷的声音继续传出,“夜了,睡吧!” “姐姐!”周玥小心掀开被角,表情依然严肃,“你不会真的想要这样吧? 天家的规矩多承明制,许多时候甚至比普通百姓还要严厉的多,大乾立国两百年,至今从未有过男女方面的丑闻,若是当真传出去什么,你还活不活了?” “那你说怎么办?我都已经决定了!”周璇连说话都带著闷气。 “你才见他几次?”周玥反而理解不能。 “玥儿,你以为我傻吗?”眼看睡不成,周璇无奈的重新坐起来倚在床头,“天家女子若要成亲,惯例是从民家良家百姓中选取优秀子弟,虽说不限文官子弟,偏又有駙马、郡马不得为官任职的规矩横在那里,最多有个吃的头衔,哪个真正的才俊愿意答应? 你说说,咱们现在能数到的姐夫、姑父们,有一个算一个,真正能与妻子恩爱的有几个?永昌姑姑还算是不错的,永昌駙马在外面名声上佳,可是咱们自家人关起门说话,你真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如何吗?还是说,你想將来也落个“相敬如冰”的下场?” “姐姐!”淑慧公主周玥表情一暗,默默靠在堂姐怀里。 天家子女再怎么单纯,出身都摆在那里,教养的底线都在呢。 有人说,世间最脏的地方,一个是青楼,一个是皇宫,因为你永远不知道, 角落的枯並里究竟填著谁,公主皇子又如何?歷史上突然消失的还少了?更別说宫女、太监甚至后宫妃嬪,一不留神说不定就会搭上命,甚至九族。 不用太远,义忠亲王可是太子,当年的事情至今仍然扑朔迷离。 就算是皇帝,看看真实歷史上的明朝武宗,一个从小精於骑射、能够御驾亲征、甚至亲自上阵斩杀数人的壮汉,不小心落水后仅三个月就“驾崩”;如果一个人还算正常、能把问题归结於医疗条件差的话,接下来另一位相同死因的明熹宗、天启帝朱由校呢? 再就是两位的届號,“武”和“熹”真不是什么好评价,详细解释太复杂, 基本上可以按照“穷兵武”和“文恬武熹”进行扩展发散;还有,他俩死的时候都是正值壮年,堪称“春秋鼎盛”。 就算以上都是阴谋论,明朝公主们的奇怪遭遇简直可以写一本畅销小说,只是需要归入“猎奇”类,因为京城確有专门搞“包装”、对皇家“骗婚”的操作,而且成功率真不低;这个时间轴的大明朝早亡,但大乾的情况基本能对上。 没错,大乾公主被骗婚的情况也不少。 “天家可没有和离的规矩,但凡成亲只能是『天作之合”。”良久,周璇语气清冷,“与其將来没个下场,不如乾脆现在安排。” “所以,姐姐决定了?”周玥很不放心,“真就这么信任他?” “赌一把了。”周璇面露勉强的笑容,“若是这次他能立下功劳,回来至少也能有指挥使的前程,纵是你我的身份也不委屈,名分什么的,不要就不要吧; 就算赌输了,只当是找个男人生孩子,省的將来身边没个依靠。” “姐姐!”周玥红著脸锤她一下,“这才是你南下的原因吧?” “胡说什么呢,我是去金陵看望外祖母。”周璇难得脸红。 周玥懒得答话,柳眉轻挑给她一个“自己体会”眼神。 “死丫头!”周璇羞恼的搂过堂妹胳肢起来。 “咯咯咯一一好姐姐,我错了!”周玥承受不住“严刑”笑出眼泪,只好认输转移话题,“你来之前不是说,要找鳞二哥商量生意安排的事情吗?如今这院子的情况都看见了,总不能真让两个丫头管事儿吧?” “让他头疼去。”周璇很不负责任的选择甩锅,“横竖银子对我没这么大用处,对他却不可或缺,若是他能接下,我只当是提前送去嫁妆,接不下也无妨, 別忘了四正盯著,他不是將来要在军中作为吗?少了银子看谁难受。” “当真如此?”周玥总觉得哪里不对。 “要不然呢?”周璇目光闪了闪,轻轻將臻首转到一边,“好了,这么晚別说话,赶紧睡下要紧,若不然明早起不来,被两个丫头拽开被子晒屁股吗?” “姐姐!”周玥俏脸羞红,锤她一下不再说话,哪还顾得上追问? 东安门外,河边两进院。 眼看著丫鬟坐上自家马车走远,谢鳞观察確认附近无人后,这才拽出四把敢死队飞刀,无声无息的用力插进院墙砖缝,全当把手和脚踏向上爬去,轻鬆探头观察起来。 虽说院墙足有两丈高,以谢鳞的身手完全可以直接跳起来,双手扳著墙头顶部迅速爬上去,为什么还要“把手”? 古代防爬墙措施了解一下?大晚上还有视线受阻,谁知道墙头顶端做过什么防护性安排?插著碎瓷片儿还算好的,顶多在手心划个口子,要是正好碰到仙人掌,一巴掌拍上去绝对当场爽毙。 意料之中,整个墙头上插满了碎瓷片,而且全是尖端朝上,谢鳞稍微拍断几个,这才找到合適的地方抓稳,借著前院正房內透出的微弱灯光,他终於確认这里面防护不严,没看到什么巡逻或是站岗之类。 想想也是,这里本就是秘密落脚点,搞得太大不怕暴露吗? 不过,前院那边明显不行,光是隱隱的声响就能確定,那边的人数不少,別指望玩什么“潜伏”,他没在意,轻轻翻下墙头,悄悄绕到亮灯的窗户下,借著已经返青的绿植躲起来,可惜窗帘掛的非常紧密,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娘娘,水凉了,可要再添些热水?”结果,房內传出温柔的女声。 狗血—一“不用了,简单擦擦换上衣服,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另一个女声答完话, 就是不大的水声,紧接著是木头与地面的撞击声、“娘娘小心”的招呼声,最后终於换成寇的穿衣声,“也不知姐姐睡下没有。 “娘娘放心,奴婢出来前交代过,定要留下人手迎门。”应该是宫女的回答,“横竖也不是第一次,奴婢倒是担心贵妃娘娘因为没等到消息,这会子还没睡下。” “罢了。”“娘娘”轻轻一嘆,“姐姐的心思没这么大,反倒是另一件事情不好解决,我听说凤藻宫终於想起要在这一片做安排,偏偏至今没找到任何实际消息,也不知到底如何了。” “娘娘刚才为何不向老大人说?虽说不好查,不是还有龙首宫的夏公公吗? 横竖不过是多给些银子的事情,总比这样两眼一抹黑强得多。”宫女有些奇怪。 “傻子,你都说是龙首宫,忘了我们该跟谁吗?”娘娘没好气的声音伴隨著“啪”的一声轻响,以及宫女的轻呼,“还不快帮我收拾好,赶紧回去是正经。” “奴婢失言了。”宫女急忙认错。 接下来房內再无声音传出,小半烂香后灯火熄灭,前院开始响起刻意压低的人声和马嘶声,直到院门轻响,声音渐渐远去消失。 谢鳞皱了皱眉,確认房內无人后打开窗户翻进去,本想找些材料情报之类, 却不想一进门就闻到不同的味道,除了洗澡间特有的奇怪感觉和少部分香料味道之外,还有非常明显的纸张焚烧气味儿,毫无疑问,刚才那位“娘娘”极为小心,根本没留任何纸面东西。 他不死心的转过整个正房,果然在客厅发现一只火盆,里面专门被浇过水防正火灾,足足半盆的纸灰彻底打断了他的一切念想。 很明显,东安门外小院的保密措施太过敷衍,以后必须小心。 眼看著天色全黑,又没办法点灯,他只能放弃幻想选择撤退。 凤藻宫,主臥房。 王皇后一身凤纹睡袍,面无表情的坐在床沿,身前是紧张跪著的元春,两人谁都没说话,压抑寂静的气氛持续了有些时间。 “起来吧。”也不知过了多久,皇后终於起身,“谁给你的胆子,连本宫都敢算计?真以为我是个傻的,看不出你那点儿心思?” “奴婢不敢。”元春並未站起来。 “不敢?”王皇后突然面露怒色,抬脚就要端出去,却不知想到什么,慢慢放下纤足,转身坐回床沿,伸手挑起丫鬟下巴,“贾女史还有什么不敢?真就有了男人,连主子都忘了?” 为什么不是直接干掉,这样的奴婢留著不闹心吗? 因为没必要。 主僕俩十多年贴身、对外完全一体,互相之间知根知底、根本谈不上什么秘密,许多台面下的东西都要有人处理,换谁还能更好? 今晚之事传出去,王皇后当然必死、王家陪葬,元春和贾家跑得了? 真要是有什么风声,王皇后一咬牙自杀的话,皇家出於名誉上的考虑,肯定会说是“自证清白”,甚至会大张旗鼓的褒奖王家、以示无私,贾家却必然会被清洗,省的再有麻烦。 这样的情况下,何必清理? “奴婢该死!”元春並未辩解什么,而是伏下身子,额头贴在地毯上,“只是有些话不吐不快,娘娘,您不该...:..您还有大殿下和公主殿下,何必每日压抑自己?陛下再怎么说,也是两位殿下的亲生父亲,打断骨头还连著筋,將来还能少了一一” “將来吗?也要先活到那时候再说。”王皇后停顿片刻,语气已经奇怪的平静下来,“你来之前耽误不少时间,可是有什么事情?” “回娘娘,奴婢送鳞二爷到永寿宫的院子后,看著他翻进去才离开回宫。”元春按照商量好的办法回復,“不知能否找到什么消息。” “你看著他进去的?”王皇后眉头轻皱,“確定?” “奴婢不敢胡言!”元春急忙解释。 “不敢?”王皇后似笑非笑,“还不起来说话?连本宫都敢算计利用,还有什么事你不敢的?我还担心这次耽误你的良辰,下次再不小心做什么『夫人』呢。” “娘娘!”元春面颊一红,起身后还没站稳,已经被女主人拉到身边坐下,“奴婢还不是担心娘娘再想歪?横竖都..:..不如出去换换心情。” “换换心情?”皇后哑然失笑,只是笑著笑著,声音已经慢慢低下来,语调却尖锐的让人害怕,“你倒是真敢想,拉著一国之母用这种法子“换心情”,真难为你呢!” “娘娘一一”元春脸色一变,急忙跪在地上。 “既然你敢说看著他翻进院子,想必很快就能有消息?”不知道为什么,王皇后又一次转移话题,不再提刚才的事情。 “奴婢和鳞二爷约下,后日一一”元春急忙答话。 “后日?”王皇后似笑非笑,“本宫记得,他准备初五赶去通州码头对吧? 时间確实不多,那就这样吧,別忘了催他一下,让他早些和史家接上。” “奴婢明白。”看著王皇后的样子,元春第一次意识到,她对这位女主人的了解实在太过浅薄。 能够稳坐后宫十余年的堂堂一国之母,真就只靠温柔贤淑? “好了。”王皇后轻轻打断她的胡思乱想,甚至露出习惯性的端庄笑容,温柔的拉起她,只是一句话让她浑身僵硬,“你和他约了后日晚上?” 第158章 2.50 淑慧公主:鳞二哥倒是不客气呢! 第158章 2.50 ?淑慧公主:鳞二哥倒是不客气呢! 第二卷2.50淑慧公主:鳞二哥倒是不客气呢! 翌日上午。 昨晚忙的厉害,回家休息时已经过了四更天,以至於谢鳞顾不上洗漱收拾, 钻进正院外书房倒头就睡,甚至没注意到,两个丫头都没等他回家。 结果,当他早上被刺眼的阳光照醒,招呼半天没人过来服侍起床的时候,终於意识到不对劲儿,特別是简单穿上衣服,出门就看到院子里似笑非笑的两姐妹时。 “璇儿?”他当然蒙圈。 “咯咯咯,鳞二哥倒是不客气呢!”没等郡主娘娘答话,旁边的姑娘就掩口轻笑,“只是这闺阁小字,叫的是不是太早了些?” “淘气鬼!”周璇轻轻打了一下身边的姐妹,这才含笑看向某人,“一早打扰鳞二哥还请见谅,小妹昨晚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两个丫头在家,知道你忙就没再多问,只让她们安排客房歇下,还有刚才的事情,你不要生气,是我让她们去后宅候著。” “原来如此。”谢鳞不傻,当然明白郡主娘娘说的话有些不尽不实,但並未追问,只是继续寒暄,“我也是没办法,这不是初五就要离京吗?原以为收拾的够全,却在临走时发现事情很多,只能想办法儘快解决,忙的我都好几天没閒下了。” 说话的工夫,他没忘记扫视周围,就见二门开著,门房孙伯守在门口,前院一片安静,僕妇下人全都在休息房迴避;后院也没什么声音,两个丫头都没露面。 很显然,这是周璇提前“清场”了。 “咯咯咯一—”却不想周玥再次笑出声。 “死蹄子,你又捣什么乱?”周璇只能无奈瞪眼。 “你们这话说出口,自己不嫌发酸吗?”周玥一点儿都没客气,“我听著都觉得浑身难受。” “你这蹄子!”周璇彻底爆发,转身想要动手时,发现对方已经笑著跑开, 她懒得管场合不场合,自顾自追打起来,两姐妹如翩翩彩蝶般到处飞舞,院中布满了笑声和羞恼的呵斥。 谢鳞却从中看出不一样的东西。 他很清楚,这年月的“身份”就是天堑,一起玩的基础就是身份对等,周璇作为忠顺王府的郡主,掛著庶出的名分享受著嫡出的待遇,堂堂亲王之女,整个京城除了一个地方外,真的找不出比她身份更高的年轻姑娘。 可是,眼前的另一位姑娘一点儿都没客气不说,刚才见到两人时没在意,现在想想,周璇每次都会不自觉的落后半步到一步。 或者说,至少在身份上,她是按照低一级相处;再联想到第一次相见时介绍的“本家姐妹”,这姑娘的来歷已经呼之欲出了。 想到这里,他的態度认真许多,不再像一开始那样隨意。 “璇姐姐,小心点儿,姐夫在呢,好岁別让人看出来你的本性。”正想些有的没的,谢鳞突然感觉到后背让人按住,另一个姑娘躲在她身后探出脑袋,口中还不忘继续挑事,“这还没进门呢,万一进不来就不好办了。” “我今天要是饶了你,再不活著!”周璇看样子真的气恼,正好跑到某人前面,一边放话一边绕圈子,却没注意自己身量比某人小了一个头,说话时猛地一抬,正好是头顶撞下巴,两声“哎呦”之后,她只是蒙圈的摸摸头顶,某人已经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不只是疼,下巴被人“袭击”往往影响到泪腺,眼泪控制不住。 “你们够了啊!”这下谢鳞也顾不上尊卑,一把搂住周璇就是两巴掌,羞的她捂著某处柔软瞪著美目,后面的那个也没跑掉,被他伸手拉到身边,本已准备扭耳朵的右手却硬生生收住一一和周璇打闹全因为关係特殊,另一位很有可能是公主,再动手活腻了吗? “鳞二哥!”饶是如此,两个姑娘几乎同时面颊红透,訥訥无语。 不然说什么? “都过来!”谢鳞意识到不合適后,眼看两个姑娘的態度,很明智的没再多提,只当什么都没发生,摆出一副严肃脸先一步扭头回到外书房客厅,待她们跟进来后才问道,“璇儿,你今天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还有我呢!”另一个姑娘明显故意搞事,“我们是昨天来的!” “玥儿!”周璇已经恢復正常,轻轻打了姐妹一下,这才甩出一记白眼,“鳞二哥看出来了?” “看出什么?”谢鳞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片刻后含笑点头。 正所谓“察言观色”,以周璇的智商和眼力,不至於看不出某人突然客气的態度以及对周玥小心的动作,再想想他以前的隨便,原因没这么难猜。 “她確实是我的『本家姐妹』,只是有个封號,叫做『淑慧公主』。”周璇这才解释,“你叫她一声玥儿妹妹就好,这次专门过来確实有事相商,正好也和宫里有关係,让她过来算是做个见证。” 『见过淑慧公主殿下!”谢鳞没有答话,反而严肃转身行礼,以前不清楚具体身份,隨便点儿甚至稍有过线都能解释;现在已经了解到身份,再不小心可能不只是得罪人,“请恕末將眼拙轻慢。” “鳞二哥言重了。”淑慧公主同样含笑起身,认认真真的回应一个万福礼,“小妹今日只是凑个热闹,有事你和璇姐姐商量就好。” “多谢公主体谅!”谢鳞重新坐下看向周璇,“到底什么事?” 对她就没这么客气了。 所以,看出问题的周玥掩口而笑,美目不断在两人间巡。 “我也要去江南,京城的生意缺个掌总的。”周璇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却也没有发火,“你现在都安排好了吧?走之后家里谁负责?” “你去江南?”谢鳞立刻抓住重点,“按照朝廷规矩一一“给你!”周璇没等他说完,就从袖袋中取出一张明黄色绢布扔过去,“我要是没得到恩准,有几个胆子敢乱跑?” 谢鳞一开始没当回事,打开绢布才发现是懿旨,嚇得赶紧双手捧著站起来, 转身向皇宫方向躬身行礼。 “末將恭请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做完后,他再向周玥行礼。 “母后安。”周玥含笑起身答话,“鳞二哥不必如此。” “鳞二哥,生意!”周璇夺回懿旨,没好气的提醒。 “我就一內两外三间门面再加上两个小庄子,两个丫头和管家配合足够了。”谢鳞一句话让眼前的两姐妹全都蒙圈,至於各处商铺的“份子钱”,他一走肯定很快就没,“相比於这点子屁事儿,反倒是军中的事情以及出发前的准备麻烦很多。” 周璇犯了“我认为”的错误,按照自家標准討论一个侯府二房子弟,想当然的以为他也產业眾多、管理繁琐,却忘了一点,整个天下有几家能和忠顺王府的產业並列? 除了皇宫和四王外,再想找一个都难。 “我不管,你想个办法。”眼看已经这样,周璇乾脆著嘴耍起无赖,“横竖这里面有你一半的份子,你要是没人管,我就让四婶派人接手,到时候你当官缺银子自己找,找不到隨便哭去!” 谢鳞:: “噗一一咯咯咯!”没等他想出办法,周玥已经笑的毫无皇家淑女风范,“鳞二哥,你快些安排好,要是母后真接下生意,小妹都没办法再要回来。” “母后?”谢鳞愣了一下才想起,当今天子安泰帝在太上皇的皇子中排行第四,周璇嘴里的“四”,就是宫中执掌凤印的王皇后。 “你想要什么样的人帮忙?”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眨眼工夫就想出来?只好先看看查询条件,说不定就有思路了呢? “馨香阁的生意主要面向各大家的內眷,必然只能找个合適的姑娘管著。”周璇毫不客气,“正所谓『一事不烦二主』,中成药的生意就算再想找个人,怕是也太过为难,你有什么合適的人选吗? + “你说的轻巧,每年上百万的流水、超过三十万两银子的净收入,想找个掌总的哪里会轻鬆?”谢鳞都无奈了,换算到现在,约等於给全国前十的药品与高端女性用品店招个执行长,还要在三两天的时间內找到,这特么纯粹开玩笑。 “既如此,小妹替母后多谢了!”周玥笑眯眯的搞事情。 “你先等会儿!”谢鳞没好气的一瞪眼,换回调侃鬼脸一个,“女性、能管住上百万的生意,这就要求最好有过管理经验一—” “小妹倒是听说,你有位『三妹妹”很是能耐,若不是她出身那边。”周璇指指荣国府方向,“让她管著倒是挺合適,横竖身份摆著呢,只要我出面,她就是再大的脸,也得老老实实跪下叫姐姐。” “嗯?”被她这么一提,谢鳞表情微动,还真想起一个人选。 “怎么,鳞二哥真想让荣国府的三姐姐管著?”周玥很是惊讶,“小妹虽说不太清楚外面的事情,却也知道贾家和三伯的关係不太好说,你就是有想法,怕也难以成行。” “不是她。”谢鳞摇摇头,探春有没有能力接手另说,也不大可能说得清贾家和忠顺王府的恩怨,但绝对知道两家不和,以她的脾气,目前想让她妥协太难,“我另有一位人选,这样吧,上午让人过去说一声,下午我再安排她和璇儿见见。” “小妹就见不得?”周玥起嘴。 两人都没注意,就在她们说话时,周璇明显表情古怪。 “这个吧一一公主殿下还是別问了。”谢鳞苦笑著摆摆手。 他想到的另一个人选,当然就是李紈。 王熙凤嫁入荣国府之前、贾珠还在的时候,荣国府的內管家就是这位少奶奶,等到她怀了身孕、也就是贾兰,等於是有了府里的首个第三代,必然要暂时休养,然后等到孩子出生后再说。 谁也没想到,贾珠没等见到孩子就掛了,贾兰变成遗腹子,原属於李紈的“管家”之事,当然不会有人再提起,王夫人一直“暂管”到王熙凤进门,接下来的事情不难理解,至今未变。 很难说她是否能管住这么大的生意,但谢鳞没有其他人选。 至於不让周玥看到,其实也没啥难解释,李紈和他的关係暂时没办法见光, 说难听点儿就是“头”,周璇勉强算“內人”,见就见了,难道要带著当朝公主殿下去见一个出轨的少妇吗? 公主殿下白他一眼,到底没说什么,也让某人放下心思。 “那就这样先决定。”眼看问题解决,谢鳞赶紧转移话题,“两位殿下驾临鄙府,不论如何都该好好招待,却不知一一” “鳞二哥无需多虑,小妹无所谓忌口。”周玥笑嘻嘻的接话。 “隨你安排吧。”周璇的心思明显没在这方面,“既然你已经有了人选,我还得让人回去送信,把两处生意的帐本准备好,和下午那位姐姐交代清楚;只是如此一来,我们过来时就带一辆马车,车夫走了就得你负责送人。” “不论吃住还是来回,包在我身上!”谢鳞立刻打包票,“眼下最主要的是伺候好两位殿下,不如我们一一” “稟报二爷,有薛家的公子前来拜访,说是递过帖子。”没想到就在这时, 原本守著二门的门房孙伯突然到房门外传话。 “薛家?”周璇好奇的看向他。 “孙伯让他先等等,就说家里有女客需要安排。”谢鳞先拦住。 “回二爷,来的是位姑娘。”孙伯语气古怪。 谢鳞立刻感觉到两道电一般的目光盯在身上,让他一个激灵。 荣国府,凤姐院。 刚刚开完每天一次的“工作会”,一帮管家婆子全都面带紧张神色,小心的快步走出院门,很快让院子空下来,只留下一对儿主僕。 “这群狗东西,不收拾她们一顿,真当老娘好欺负。”王熙凤一边让丫鬟捶著肩膀,一边端起茶水灌掉半杯,“你说我是不是该学学后面的假正经,把这起子有的没的选出去,横竖也没多大好处可捞。” “是是是,奶奶赶紧扔了。”平儿没好气的应付一句。 她还能不知道这位姑奶奶的性格?放弃权力?呵呵。 “行了,还不给我换杯热茶。”王熙凤看出丫鬟的敷衍,手中茶杯重重墩在桌上,板起脸耍威风,“还有,把这些天的帐本册子全都收拾好,我去找那个假正经帮忙算算。” “奶奶!”平儿犹豫起来,片刻后面颊泛红,“你平时不是都找宝二爷帮忙吗?我听说他今天没去学堂,不如找个人叫过来一” “小蹄子,和我还打什么机锋。”王熙凤立刻瞪眼,“你不是整天让我和谢老二断了吗?璉二不著家,我总不能没得用,横竖那假正经也空著,又能帮忙算帐管事,找她怎么了?难不成还找你?” “又不是没找过。”平儿小声嘀咕。 “你去不去?”王熙凤一巴掌抽在某处柔软,她的脾气可不好。 “奶奶!”平儿无奈翻翻白眼,转身回屋里收拾。 “回来!”王熙凤突然想起什么,“你刚才说,宝玉今天又没去学堂?用的什么理由。” “这次倒不是他偷懒,听前面说是梅翰林父子上门拜访。”平儿想了想答道,“按照惯例的话,现在梅翰林应该在梦坡斋和二老爷谈些学问,梅秀才在綺霰斋和宝玉说话。” “梅秀才和宝玉?”王熙凤露出噁心神色,“白瞎了几个丫头。” “奶奶留些口德!”平儿无奈娇嗔,“横竖轮不到我们管。” “老娘管他去死,这府里算是中了邪,一个个的爷们儿不是死在女人堆里, 就是烂在男人一一”王熙凤直接开骂。 “奶奶!”平儿急忙捂住她,“我这就收拾帐本,午饭还送过去?” “送吧,让那假正经干活儿,总要给些好处。” “你自己都一一哎呦!” 第159章 2.51 小妹宝琴,见过鳞二哥 第159章 2.51 ?小妹宝琴,见过鳞二哥 第二卷2.51小妹宝琴,见过鳞二哥外书房中的气氛有些“压抑”。 “两位妹妹稍待,我去二门接一下。”实在受不了一个公主一个郡主的“逼视”,谢鳞急忙起身,“再怎么说人家也从金陵一—” “是啊,到京城相隔数千里呢。”周璇凉凉嘲讽,“这又是荣国府三妹妹或者家里的小丫鬟,还有我那一一想不到这么远的姑娘都被你引来,小妹真的害怕,不知道外面到底多少。” “內个..::.我要说从没见过,你信吗?”谢鳞小心辩解。 “照理说,鳞二哥从未出过京城,应该没见过金陵薛家的姐妹才对。”这次答话的是周玥,看似理解,却架不住领导发言时必备的“但是”,“但是,小妹可听说过,薛家和贾家乃是几辈子的老亲,鳞二哥又和荣国府关係亲近,是不是提前见过可就难说了。” “你们一一”谢鳞哭笑不得,刚想继续辩解,就见两姐妹笑著抱作一团,显然刚才是故意搞事情,但他可不敢真当没事儿,“这样吧,我去接薛家妹妹过来,你们见面后一起说话行吧?” “鳞二哥如何得知,来的是位『妹妹”?”周玥突然问道。 刚刚还很开心的周璇立刻瞪起美目,表情重新恢復“凶狠”。 谢鳞当然知道,薛家大房和二房的年轻一代加起来,总共只有两个姑娘,不论薛宝釵还是薛宝琴年龄都比他小,但这话怎么解释? 人都没见过,你就能“猜出”大致年龄?你猜別人信不信? 既然没法解释,他只能没好气的假装没听见,直接出门走人。 “璇姐姐,你想清楚了?”目送某人走远,周玥这才很不放心的说道,“和鳞二哥有牵扯的姑娘也太多了吧?荣国府那边有位三姑娘,再加上你自己,王、 公府邸他都摊上不说,后宅两个丫鬟真就差了?现在外面这位虽说没见过,薛家好列也算一一” “见见再说吧。”周璇摆手打断她,面带忧色看向门外。 她很清楚,某人不只有亲王府和国公府的姑娘垂青,甚至在寧国府后宅,另有一位前太子的沧海遗珠,这是已知的,其他呢? 两人再是暖味,到底有皇家的规矩挡著,想成太难,秦可卿的身份更特殊也更难说,问题是,其他姑娘们没这个麻烦。 前院中,一辆外形毫无特色的马车缓缓驶入,车夫立刻跳下来放好脚踏,旋即到下人休息房迴避,谢鳞向孙伯点点头,示意他安排后面的运货马车,这才亲自上前打起车门帘。 “薛家妹妹见谅,家里今天有贵客到,两个丫头都被安排到后宅迴避。”他先致歉一句,“院內已经准备好,妹妹可以出来了。” “小妹宝琴,见过鳞二哥!”片刻后,一个姑娘走出来答话。 一见面直接说出闺名,这明显是以“通家之好”的的身份说话,按照节礼来往的时间討论,两家关係勉强也能说得过去,当然,这是在故意忽略事实上“从未见过”的情况下。 “拋开事实不谈,难道一一”(.ee) 只见她一身粉红色白绣裙,外罩大红纯色连帽斗篷,娇娇俏俏的踩著脚踏下来,一见某人立刻撩开兜帽,露出一张宜嗔宜喜的俏脸,只是有些婴儿肥,神情也带著稚气,语未出口脸先笑,盈盈一礼声始闻。 “见过妹妹。”谢鳞含笑还礼,只是片刻后就有些蒙圈,“怎么不见你的丫头?” “横竖是到哥哥这里,哪里需要这么麻烦?”薛宝琴笑嘻嘻的不当回事,“刚才哥哥说,家中有贵客?那可真不巧了,小妹要是早知如此,推迟一天又何妨?省的给哥哥添麻烦。” “倒是没什么麻烦,只是你要委屈些。”谢鳞看著眼前姑娘甜美的笑容,心中没来由想起一句话。 “笑的甜的女人,將来运气都不会太坏。”(.tt) 很可惜,这话在原本的红楼中不太適用。 “委屈?”薛宝琴明显一愣,“可是两位贵客的脾气不好?” “那倒不至於。”谢鳞转身做个“请”的手势,“只是她们的身份有些高, 等会儿我再介绍一一说起来,昨天我收到的拜帖是你哥哥的吧?今天怎么来的是你?” 如果说薛宝釵祖上的紫薇舍人算官身,薛家大房、或者说正支嫡出勉强也能归入“仕宦之家”的话,薛家二房、或者说旁支庶出就是纯粹的商户,连皇商身份都没有。 以薛宝琴的出身,今天能当面见到一个公主一个郡主,说出去都算对她的“恩典”。 做个对比,贾家和薛家號称“老亲”,其实作为承爵人的贾赦从未直接搭理过,整个荣国府和薛家的联繫,有且只有王夫人那位二房太太,名义上也只是她和薛太太姐妹情深,一旦走出“敕造荣国府”的大门,她在身份上只能代表自己。 对了,因为贾政是荫封官出身,没资格给女眷申请浩命,王“夫人”的称呼其实是错误而且逾制的,没有浩命的女人不论家世再怎么厉害,最多都只能称为“太太”,类似的,王熙凤也没誥命。 作为对比,邢氏虽是贾赦续弦,头上也顶著“一品浩命夫人”。 李紈是朝廷下过旌表的“节妇”,也算夫人一一实际另说。 “小妹初次上门,总要招呼一声,只是姑娘家家的,总不能直接表明身份吧?”薛宝琴显然没意识到情况,鬆口气后小脸恢復一贯的笑容,“还请鳞二哥见谅,我大哥要去一家老亲府上探望,实在走不开,这才让小妹代为拜访。” “老亲?”谢鳞表情一动,指指东边的荣国府笑道,“贾家?” “我们哪有这等福分。”薛宝琴不屑撇嘴,“只是另一个商家。” 谢鳞稍微一愣,明智的不再提起,再就是两人已经走到外书房门口,都能看到客厅內坐著的两姐妹了一一他的院子不小,那也要看怎么比,如果边走路边说话,走的再慢也到了。 “这位就是薛家妹妹吧?”两人刚一进门,周璇就含笑招呼。 嗯,含笑? “琴妹妹,这位是周璇,你叫她一声『璇姐姐』便是。”既然心里有了警惕,谢鳞说话认真许多,“还有这位,你叫一声“玥姐姐”就好,她们俩是本家姐妹。” 他故意没提身份,因为三人以后见面的机会多不了,没必要搞得太严肃,就像是职场上的“礼节性聚餐”一样,吃完叫不出同桌的名字很正常,反正下次再见还不知道猴年马月。 “见过璇姐姐,见过玥姐姐。”薛宝琴並未多想,表情欢快向两人万福行礼,说话也很轻鬆,“请两位姐姐见谅,小妹来的匆忙,没有想到会有其他人, 也没准备见面礼,下次一定补上。” “琴妹妹无需担心,算起来应该是我们给见面礼才是。”却不想周璇古怪一笑,也让某人心中警铃大作,“横竖我们王府也不缺区区礼物,玥儿在宫里更无所谓。” “王府?宫里?”薛宝琴脸色猛变,傻傻看一眼某人,说话的工夫已经跪下,“民女拜见.....郡主和一一” “周璇!”谢鳞没想到她竟会来个下马威,想要伸手拉住薛宝琴又顾忌初次见面、男女有別,只能恼火的瞪著某郡主,“用身份压人很有意思吗?” “难不成我还瞒著?”周璇白他一眼,再轻轻打一下旁边掩口轻笑的周玥, 这才起身將扶起可怜的丫头,“琴妹妹无需如此,横竖將来有的是机会玩闹,你就按他说的称呼便是。” “民女不敢!”薛宝琴苦著小脸任她扶起,美目余光却古怪的扫一眼某人1 她可是清楚记得,刚才有一句“直呼其名”呢。 “照我说的做。”谢鳞又瞪了一眼某郡主,换回挑的白眼一个,还要算上旁边做鬼脸的某公主,“不管怎么说,大家相聚就是有缘,正好我要招待她俩, 少不了准备好吃的,中午一起坐坐吧。” “既如此,小妹放肆了。”薛宝琴愈发古怪的瞟过某两只,说话都轻鬆几分一她本就是古灵精怪的性子,不会看不出两人之间的问题,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被人做了筏子,虽说没办法报復,利用机会搞搞事情还是没问题的。 什么?得罪一个郡主怎么办?不是有某人挡著吗? “琴妹妹,劳烦你跑一趟后宅,让两个丫头过来,要不然房里连个倒茶的都没有。”谢鳞摆摆手打发走薛宝琴,眼看她似有心事走远才瞪著某郡主,扬扬巴掌威胁,“再敢搞事情,小心我让你屁股开。” “鳞二哥,这里还有外人呢。”周玥面颊微红。 “公主殿下见谅,末將知错。”面对这位,谢鳞不敢失礼。 “不如鳞二哥和璇姐姐先说话,小妹正好累了,先去后宅休息片刻,横竖等会儿琴妹妹都要带人过来,我就不打扰了。”周玥也意识到气氛尷尬,乾脆选择先避开。 “玥儿,你还是不要走了。”周璇“苦巴巴”的求助,“真要只剩下我一个,说不定会被人打死呢。” 周玥没答话,掩口坏笑看向后宅走去。 眼看她已经出门,谢鳞一把楼过某郡主深深吻住。 “说吧,今天怎么了?”良久,他终於捨得放开。 “眼看你这院子里一个又一个的,我可不放心呢。”周旋白他一眼,“虽说我都做好了.:::.可也没想到,你当年的名声一点儿都不掺假,甚至有些太保守了。” “这个一一”谢鳞也尷尬起来。 “还有你说的那位『掌总』。”周璇无语的瞪著美目,“如果不是你那位『三妹妹”,还要有过管理经验的女眷,荣国府里其实没剩几个人选,再考虑到我们的生意不小,她必须有足够的时间处理,那就只剩一个人可以选,想不到你连寡妇都不放过。” :.:”谢鳞完全没想到,眼前的姑娘竟然这么聪明,“这个吧,情况有些特殊,就是一一” “隨你,横竖轮不到我担心。”周璇懒得追问,反而提起另一件事情,“你让人过去传话的时候,最好能让贾家的四姑娘过来一趟,好岁见见玥儿,我听四提起过,想要招她入宫做个侍读。” “什么?”谢鳞表情一懵。 荣国府,贾母院,內宅东厢房。 探春轻轻合上最后一个柜子,扫视一遍房间里摆放的足足十多只不同大小的箱柜,边拭汗边鬆口气;迎春有些心疼的递给她一杯凉茶,惜春则回到书桌,提起毛笔在一本册子上打个斜线。 “三妹妹,其实不用带这么多东西的。”二姑娘有些不忍心。 “在家百事好,出门万事难,但凡少一样,路上都会没的用。”探春抿了一口茶水,“小妹也不想这样,可是眼看就要出发,我到现在都没听璉二哥提起过,怕是根本没把心思放在这上边,再说他一个爷们几儿,缺什么都能出去买,你怎么能比?” “数完了,这是清单。”旁边的惜春拿起刚才那本册子塞给二姐姐,“真的好多东西呢,也不知道鳞二哥那边怎么准备的,若是不小心的话,我都担心会装不了。” “横竖不过是多雇一艘船,哪里会有这些劳什子?”探春轻轻揽过四妹,“二姐姐,若是可以的话,我们还是提前向鳞二哥招呼一声才好。” “妹妹安排便是。”迎春面颊微红,直接选择听招呼。 “璉二哥那边呢?”惜春好心提醒。 “找凤丫头说一声吧,我们恐怕根本见不到。”说到这位不靠谱的二哥,探春只能无奈摇头,“横竖都到了这会子,再说什么准备不准备的,恐怕也来不及了。” “都是三姐姐,明明和我们没什么关係,偏要让二姐姐辛苦这一趟。”惜春著嘴抱怨,“现在好了,连我也被抓了壮丁。” 嗯,“抓壮丁”的说法来自某人。 “淘气。”探春象徵性的敲了妹妹一下,“听说林姑父出事的消息,我们府里怎么著都要派人去看看的,除了璉二哥还要有女眷跟著,你说该让谁去?” “不就是我们三个?”惜春又不傻,肯定能想明白,刚才只是因为累了,隨便抱怨几句,“三姐姐,不知道这次要多长时间?” “本来就是趁著鳞二哥南下时方便,回来的话,怕也要等他处理完公务才好。”迎春轻声答道,“我听人提起过,出远门若是没有足够的人手照应,很难说结果会如何,没有鳞二哥手下大兵,事情定然要麻烦许多。” “他不是提前把人都派出去了吗?”惜春有些不解。 “再怎么也会留几个,方便用的趁手。”探春其实早就和某人商量过,“我听说是他们定城侯府的旁支子弟,小二十个呢,都是按照亲信手下培养的。” “要说亲信,还是自家人信得过。”惜春立刻点头。 这年月都这规矩,本家、本族就是最好用的自己人,然后才是其他情况,比如什么同年、同乡之类,如果换成军中,最贴身的亲卫亲兵绝对会以族人为主力或者骨干,包括贾家自己也这样。 当然,也可能是些家生子、老奴才之类,比如焦大。 “三位姑娘在吗?”正说著,门外传来招呼,“鳞二爷的丫头过来送东西。” “哦?”三春对望一眼,齐齐露出不解神色。 “见过三位姑娘。”正说著,来人已经进入房內。 “袭人姐姐,怎么是你亲自过来?”探春急忙问道。 “回三姑娘,奴婢是过来请一一”袭人放下一只包袱,明显自己也不理解这次的要求,“四姑娘带上画具去一趟,有两位贵客想要见她。” “见四妹妹?带上画具?”迎春明显反应不过来,“什么贵客?” “二姑娘见谅,奴婢不敢说。”袭人急忙摇头,“我还要给珠大奶奶送些东西,这就告辞了。” 第160章 2.52 李紈:他何时在乎过上下尊卑? 第160章 2.52 ?李紈:他何时在乎过上下尊卑? 第二卷2.52李紈:他何时在乎过上下尊卑? 荣国府,李紈院。 西厢房,原本应该算是贾兰书房的地方,此时已经清理的差不多,曾经满满当当的书架上,此时已经基本空下来,一贯堆著文房四宝的书桌,此时显得空閒许多,更別说根本看不见原主人。 两个美妇人並排坐在书桌前,只是一个提著毛笔,另一个空著手,一个面带温婉的笑容似乎说著什么,另一个一脸不耐的不想听,至於桌上的帐册,看情况已经弄的差不多。 袭人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种情况。 “见过珠大奶奶、璉二奶奶。”她急忙放下手中包袱行礼。 “你怎么来了?”都已经“合作”过不知道多少回,李紈看到袭人后一点儿都没客气,边说话边打开包袱,“你们二爷手里的好东西真不少,这是苹果?看品相都是极好的,又是哪家店铺送来?” “奴婢也不知。”袭人含笑摇头。 “苹果?”王熙凤毫不客气的抓起一只,挽著袖口稍作擦拭就一口咬下,嚼了几下后露出惊讶神色,“真真是好品相,存到这会子竟然还能酸甜可口。” 这年月可没有现代式的冷库,更没有一堆的保鲜手段,去年的水果想要保存,只能放在地窖或者冰窖,好不好很需要运气支撑。 “璉二奶奶说笑了,苹果不好,奴婢怎么敢拿来?”袭人赔笑。 “这话我信。”王熙凤又咬一口苹果,旋即表情一顿,“你都给这假正经送来了,为什么没有我的?” “这一一”袭人面露难色。 “说吧,我知道谢老二的脾气。”王熙凤一点儿都没客气,“就算要打人, 我也会追到他身上。” “我们二爷说,你现在管著荣国府,不可能缺吃喝;反倒是珠大奶奶这里, 怕是难说能否照顾到,当然还有三位姑娘那里。”袭人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反正她非常有把握,某人不会在女人身上吃亏,“再就是东西没这么多。” “东西少了就敢没我的?”王熙凤咽下口中的苹果,一双丹凤眼瞪得溜圆,“行了,等老娘下次见到那狗东西,定要好好说道说道,看他还有没有胆子再偏过我。” “噗一一”袭人一下子笑出来,然后意识到不合適,赶紧勉强控制住笑声,稍微低头掩饰表情,“二奶奶若是留些口德,说不定我们二爷不会再偏过去。” “你懂个屁。”王熙凤骂了一句,本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又按住情绪, 伸手从包里拿出两只苹果塞进口袋,“行了,横竖这次的帐目已经算完,你这里又有客人,我就先回去,不耽误你这假正经和丫鬟说话。” “奴婢送送一一”袭人还以为惹怒了她,急忙想要补救。 “要送也轮不到你。”王熙凤胡乱將帐册起来,这才向內间吼道,“素云,你这蹄子睡醒没?还不帮我把东西搬到前面院子去?” 说完她也没等人回话,向李纳和袭人摆摆手就出门走人。 “啊?”內间一声惊呼,片刻后才有一个丫头急急忙忙跑出来,抱起帐册向外跑去,甚至顾不上打招呼,不是素云又是哪个? 袭人无语的目送素云的背影消失,这才回过头看向李紈。 “別一副这种鬼样子,你也是这府里出去的,还能不知道很多不太好听的情况?”小寡妇白他一眼,亲自倒了一杯茶递过去,“说说吧,到底什么事情?我可不相信,你们二爷让你跑过来,就为了送几个苹果?” “確实有事。”袭人这才有机会喝口茶,顺便坐下休息,“今天我们那里来了一一应该是昨晚来了两位贵客,奴婢不敢说她们的身份,我们二爷让我过来说一声,她会安排你和其中一位见见,还说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贵客?不敢说身份?很好的机会?”李紈明显一愣,“什么样的贵客要见我这一一女的?” “是两位姑娘。”袭人点点头。 “青麟可真是的。”李紈无语的摇摇头,“也不知道想要招惹多少姐妹才甘心,你刚才从三个丫头那里过来的?什么事情?” “我刚才不是说,有两位贵客吗?一位想要一一不是,二爷想要其中一位见你,另一位想要见四姑娘。”袭人也很奇怪,“奴婢说不清到底什么事情,这次真就只是过来说一声,甚至因为担心三位姑娘问个不停,只传了消息就赴紧跑来你这里。” “我说你这蹄子怎么累的气喘吁吁。”李紈丝毫没有追问的意思,反倒是让眼前的丫头有些愣然,“什么时间?” “你不问问一一”所以,袭人忍不住“提醒”。 “他不会害我,听话就是。”李紈边说边给喝光的茶杯续上茶水,“小蹄子,整日里事情不多,想法不少,有那閒工夫,你还不如想想怎么伺候好鳞哥儿,或者试试他最喜欢的几个『样子』。” 袭人:: “奶奶!”幸好,素云的声音从院中传来,算是把某个有想法丫鬟解救出来,“璉二奶奶只让平儿姐姐收好帐册,没再提其他事情。” “说话啊,什么时间?”李紈向自己的丫头点头確认,这才继续追问,“他不会没说具体时间,只留下一句“等通知”吧?” “今天下午。”袭人刚才被打击的不轻,这时候听到问话才算反应过来,“二爷专门提过,让你把后面的小院子腾出来,算是安排一个清净地方说话,听他的意思,这次的事情不小。” “哦?”李紈欣然点头,“素云,你去一趟,让兰儿还有碧月中午之前回来,下午就当是休沐吧;你不用跟著一起,记得把那边打扫一下。” “奶奶放心!”素云惊喜的答应下来。 “死丫头,好歹掩饰一下!”李紈嗔怪的点点丫鬟额头,见她脸红后才从抽屉里翻出一小块银子递过去,“记得让徐叔准备些酒菜。” 素云接下银子点点头,没说话就快步出门。 “其实,你不用这么急的。”袭人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 “小蹄子,整日里守著青麟,你倒是站著说话不嫌腰疼。”李紈没好气的白她一眼,“还有,现在连说话都这样,连句『奶奶”都不愿意叫了?” 1 “..:..还请见谅,奴婢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袭人的表情明显一顿,“我是伺候二爷的,若是称呼『奶奶』,就只能是我们二爷明媒正娶的夫人,也许是三姑娘,也许会是我们院里那两位贵客之一,你这里怕是一一称呼“珠大奶奶』又显得不尊重。” “你呀,整日里这么重的心思做什么?”李紈无语的揽著她一起坐在长榻上,“我都快成三十老妇了,也就是青麟有心思,你看看这边府里,我们老爷(贾政)都多久没去过我们太太(王夫人)房里了?大太太和大老爷更不用说。 这要是扯开了,相公..:..我是说,兰儿他爹比我大两岁,算起来我们太太才多大?却已经守了快二十年空房,你这丫头与其想三想四,还不如多在青麟面前摆几个『样子”,要不然呢?一旦和我们太太一样进了空房,想什么东西还重要吗?” “我一一”袭人明显嚇得不轻。 “我们女人再怎么想,横竖都要跟男人的。”李紈含笑与她贴贴,“可要是有能耐的爷们,几人会真的『一生一世一双人』?青麟虽说名声不好,其实已经非常靠的住,你这丫头跟了这么久,还要我来说清楚?” “可是,二爷身边的人太多了,而且越来越多。”袭人很担心。 “傻丫头,再多又如何?进了门的才算。”李紈稍显黯然,“你都天天跟著她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將来就算三妹妹过去,你只要真心伺候,她不是容不下人的;至於外面,再多又如何?就好比今天来访的梅翰林,你不觉得青麟有些太了解了?” “什么意思?”袭人其实已经隱隱猜测,只是不敢说出来。 “你真不懂?”李紈哑然失笑,“梅夫人和她儿媳你又不是没见过,怕是不定哪个已经伺候过了,若不然他哪来这么多消息?” 她不会想到,这样的想法实在有些过於保守。 :”袭人完全不敢说话。 “就这样吧,我不过是白说几句,你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也隨你。”李紈从来不是多管多问的人,能说这些已经仁至义尽,“你不是说青麟那里还有贵客吗?快回去伺候吧,只別忘了告诉他一声,我用过午饭就去后面小院等著。” “..:..奴婢告辞。”袭人心事重重的起身,仿佛踩著离开。 李紈轻轻坐下,端起茶碗细细品尝起来。 “小蹄子,让你整日一副端庄贤淑的样子,却不想想自己是何身份。”良久,她的脸上露出笑容,“平日里,他何时在乎过上下尊卑?哪个不都是隨便按下就用?幸好他是个念旧情的,只要真心伺候好,还能少了將来?贵客吗?能有多贵?” 梅家小院。 院內已经多有令人心安的绿色,东厢房的园前摆著一只躺椅,一个年轻的小妇人半躺在上面,怀中抱著可爱的宝宝,正和他高兴的互动,时不时会传出两人欢快的笑声;另有一个美妇人坐在旁边的小凳上做针线,时不时面带笑容扫一眼两人。 这当然就是梅夫人徐锁儿和梅娘子温芸娘婆媳俩。 “婆婆,我记得他要在初五离京对吧?”梅娘子突然抬头问道。 “不错。”梅夫人明显一顿,犹豫片刻才答话,“也就是后天。” “看来,我们要儘快见他。”梅娘子边说话边晃著宝宝,“我很快就能在温阁老家得到一些消息,不知道是否与定城侯府有关,需要和他好好说说。” “温阁老?怎么了?”梅夫人不太理解。 “今早有人把消息送到门房刘伯那里,温阁老夫人准备召集宴会,请的都是朝廷中有身份家族的女眷,让我过去帮忙。”梅娘子表情一暗,“不瞒婆婆,我是不想去的,又不是他们家下人,明明我也姓温的,只是..::.大概这也是身不由己。” “什么时候?”梅夫人轻嘆一声问道。 “今晚,再加上他会在后日离开,我们明天就要见到。”梅娘子声音放轻, 因为怀中的宝宝大概是累了,此时已经慢慢入睡,“我们不太方便见光,只能晚上过去说一声,此事..::.安全起见,不如今晚让刘伯送你过去。” “这.....:”梅夫人的表情非常挣扎。 “你呀!”梅娘子轻轻摇头,起身將睡著的宝宝放在躺椅上,又取过一张小毯子盖好,这才搬过另一只小凳,放在婆婆身边坐下,“我上次都白说了吗?锁儿!” “我一一”梅夫人一听到这个称呼就面颊红透,訥訥良久才说出话来,“为何一定要那个样子?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婆媳,他不方便过来找我们,何不就当一切没发生过,关起门来过日子?” “我的好姐姐,你都忘了吗?”梅娘子一脸无奈,“过日子也需要银子的, 你还记不记得,你那相公和儿子多久没回来?什么时候给过钱?” 梅夫人表情猛变。 “刘伯的儿子昨晚过来看望父亲,听他提起,今天那边的爷俩受邀前往荣国府,这会子大概快要酒池肉林了。”梅娘子露出不满的神色,“婆婆,我们已经是他的人,何必再纠结於区区小事?既然知道他住在哪里,虽说不敢爭什么,到底也该上门露个面。” 今晚?”梅夫人表情变幻良久,最终还是银牙轻咬。 “不然呢?等他后日离京,我们追去江南吗?”梅娘子对自家婆婆已经有些无奈了,“横竖早晚的事,见了他都要丟脸,何不主动一些?” “万一他不在家呢?”梅夫人刚说完就明白过来,“不,他在不在家都无妨,我们是为了上门露个面,让其他人知道,见不见他都一样,横竖早就见过。” “婆婆明白就好。”梅娘子眼看宝宝睡熟,轻轻屈身將他连同小毯子抱起来,边说边向正房走去,“若不是今晚有事,我都想带上宝宝一起跟著看看。” “芸娘,你这是何意?”梅夫人表情微沉跟上去。 “傻婆婆,难不成你还指望他將来认祖归宗?”梅娘子向梅家新宅的方向扬扬下巴,“我倒是相信他们会认,我们呢?听说那边宅子里的姑娘都快住不开了,每一个都比我们年轻漂亮。” “那你抱去他那里做什么?”梅夫人依然不满。 “要是他能答应这孩子姓谢,我隨他如何作践!” 梅夫人:..: 第161章 2.53 淑寧郡主:你连寡妇都不放过! 第161章 2.53 ?淑寧郡主:你连寡妇都不放过! 第二卷2.53淑寧郡主:你连寡妇都不放过! 午饭后不久,李家小院,也就是某人送给李紈的院子。 话说,如果按照“狡兔三窟”的標准,他似乎已经超了。 这么多日子下来,院子里的“装修”水平得到大幅度提升,虽说整体有些紧凑,正所谓“麻雀虽小五臟俱全”,该有的东西已经全都布置好,比如小园, 比如厨房,比如贾兰的新书房和臥房,比如平时根本没人会进的正臥等等。 而且,这里明显“清场”过,院门紧闭门死不说,本就不多的三两个老军家丁也都不在,包括门房徐叔,留下的只有四道身影,正房客厅中还摆好了一桌酒席,唯一的问题是,这里气氛有些压抑。 “你连寡妇都不放过!”半响,就在谢鳞忍不住想要开口询问原因的时候, 淑寧郡主周璇突然笑出来,“好久不见,珠大奶奶!” “见过郡主!”李紈冷著脸起身,敷衍的万福一礼。 “你们认识?”谢鳞没想到会这样。 哪怕是上午时,周璇猜到李紈的身份,他虽然小有惊讶,却並没觉得太奇怪,正所谓“圈子里面没秘密”,京城不算大、真正有身份的家族没这么多,各家对其他家族就算了解的不细,一些大面上的东西瞒不住人。 比如男丁有几个、有谁,比如他们有没有妻子孩子等等。 但他完全没想到,两人竟然认识,忠顺王府和贾家不是一“鳞二哥很奇怪?”周璇含笑询问。 “就算你整天在城中乱跑,宫裁限於身份原因,都十多年没有出过门,你们到底怎么认识的?”谢鳞实在不太理解。 “是『没怎么出门”,不是完全出不去。”李紈幽幽一嘆,“偶尔还是有几次机会的,如果要去某个不能不去但没人喜欢的地方,最后往往推到我这里二一大概是两年前,忠顺王府的一位老太妃过世,去弔丧的是我和大房的琮兄弟。” 谢鳞:.. “派一个毫无用处的庶子和一个寡妇来弔丧,这事儿也就荣国府办的出来。”哪怕是到现在谈起,周璇的脸色依然不好看,“虽说我们王府和荣国府的关係京城皆知,堂堂皇家太妃的葬礼上来这么两位,你觉得合適吗?” 这事儿.....怎么说呢? 眾所周知,如果按照“老规矩”,老人去世后的葬礼並不单纯是哪家的事情,而是需要整个家族出力,忠顺王府也一样,考虑到忠顺亲王是目前皇家爵位最高的一个,王府太妃的葬礼必然场面不小。 所以,目前在京的所有皇族分支,但凡是还能派出人手的都有人出面,往往还是老少都有,前者弔丧道恼,后者帮忙干活,哪怕是皇宫里,同样需要派出嫡长子周衍前往吊,皇后下旨慰问。 这种情况下,荣国府竟然如此“头铁”,智商情商完全双输。 最简单的道理,不论两府关係如何,葬礼是皇家的事,贾家这种几乎当面打脸的做法,等於是和整个皇家对上,也就是忠顺亲王的人缘稀巴烂,要不然都不用王府出手,其他分支必然少不了有人下黑手使绊子。 “真可惜,荣国府上代的姑姑都已经出门,没办法让谁过去了。”没想到的是,李紈一句话说出来,哪怕是周璇也变了脸色。 当初太上皇准备荣养退位,忠顺亲王为了拉拢贾家、爭夺皇位,就以侧妃的位置向小国公贾代善提亲,希望迎娶一位庶女,问题是当时的贾家正值巔峰,根本犯不著在那种敏感时刻明確站队。 结果,忠顺亲王竟然放话说和人家“情投意合、希望成全”,逼得那个庶女为保清白上吊自杀,也逼得本就重伤未愈的贾代善当场吐血,被亲兵抬著上朝参奏,直接在本来不想过问的皇位继承人选取之事上,亮明態度支持当时的安王、 现在的安泰帝。 忠顺王府和寧荣二府自此成为血仇。 这事儿办的吧,就和贾家的弔丧一样,纯纯一对儿臥龙凤雏。 李紈说这话,明显是讽刺忠顺亲王当时的傻叉行为。 周璇哪怕是今天再听到,也觉得当年做的很不合適。 问题是,这位“傻叉”是她的父亲。 “咳咳!”谢鳞赶紧找补垫场,“璇儿,那次是你接待的宫裁?” “母妃在灵堂,不方便出面,多数內眷都是我负责。”周璇看出她的意思, 翻翻白眼没再继续挑事,“珠大奶奶是年轻女卷,身份特殊,父王就让我在后宅给她安排了一个单独房间。” “枯坐一个上午,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情。”李紈语气冷淡。 行,都特么是人才,贾家的人选不合適,如果忠顺王府故意装不知道,以正常程序安排他们弔丧,然后把消息放出去,丟人的就是荣国府;结果王府偏要这么弄,那就是一块儿丟人。 而且,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当时去的是两个人。 “琮兄弟呢?”谢鳞眉头皱起。 “被几个宗室子弟打出去了。”没等李紈说完,周璇就已经红脸。 “你们可以啊!”谢鳞无语的摇摇头,“说正事儿吧。” 这样的傻叉话题真的没办法继续了。 “你真的决定让她接手生意?”周璇打量眼前的两人几眼后语气古怪,“她毕竟姓贾。” “要不你帮我想个人选?”这一点谢鳞也没办法。 “这座院子是今天专门清出来,原本为了给兰儿读书所用。”李紈一句话让某郡主脸色微变,“將来有机会,我们娘俩都可以姓谢。” “却不知荣国府那边会不会答应?”良久,周璇语气讽刺。 “横竖不过是一条命罢了,早些晚些都是他的。”李紈白了某郡主一眼,嫵媚的靠进某人怀里,“这次南下,青麟已经把他的计划和我说过不少,若是当真立下功劳,我在荣国府无非就是一个『暴病而亡』,然后搬来这里,郡主以为呢?” “你一一不知羞耻!”要说斗嘴或者脸皮厚,周璇一个小姑娘家,哪里是某寡妇的对手? 李紈没再多说,甩给某人一记白眼后坐好,端庄贤淑的仪態竟和刚才完全判若两人,让某郡主都惊讶的瞪起美目。 “帐本带来了对吧?”谢鳞乾脆揽住两人,一左一右坐好。 周璇看看门外,直接懒得答话。 “素云,去院中马车上搬来吧。”李紈此时不论怎么看,都是一位堪称典范的端庄贵妇,“郡主娘娘,也许我们需要忘掉一下事情。” “哼,你有这能耐吗?”周璇同样不是分不清重点的人。 “宫裁?”谢鳞其实也没把握。 “我当初还管著荣国府的时候,贾家的產业还不像现在这么败落难看。”李紈轻轻一嘆,“庄子、铺面、生意等等,每年的收成不会少於二十万两,逢年过节还会有孝敬供奉,一年全加起来总在四十到五十万两。” “这么多?”谢鳞完全没想到,“这样一来,我相信你能管好。” 李紈有过管理好一座国公府、数十方现银收入的经歷,现在的馨香阁女性用品和中成药生意虽然流水很大,一年的纯收入还赶不上当初的荣国府,虽说將来肯定会扩大,比如现在制约中成药收入的根本原因是產能不足,但那是將来的事情,有时间可以学习。 “现在呢?”却不想周璇一脸讽刺。 “现在吗?”李紈露出怀念之色,“六万到八万两。” 谢鳞:.. “贾家的奴才真的名震京城呢!”周璇笑的非常开心。 “好了,你们交接一下帐本吧。”谢鳞无语的摇摇头,荣国府內部乱七八糟的各种屁事儿,他现在都已经懒得吐槽,“璇儿,你安排的人手靠得住吧?” “管事的都是王府的家生子,偷偷沾点儿油水肯定有,哪个敢做的过分,真当皇家的家法是摆设吗?”周璇说话时故意看向李紈。 小寡妇全当没听见,依旧和素云一起翻阅帐本。 “剩下的事情就麻烦宫裁了。”谢鳞总算可以鬆口气,旋即看向某郡主,“璇儿,但凡是做生意,必然少不了出门办事,这对她来说明显太过为难, 我们必须想个办法,哪怕不能让她隨意出来,好歹也要爭取一下机会。” “至少,像现在这样关在家里肯定不行。”李紈懒懒说道。 “你以为我带玥儿过来是干什么的?”周璇白他一眼,“这会子她应该已经见到荣国府的四姑娘,公主侍读还有公主赞善虽说也是宫中女官,却和普通宫女、女官不同,她们只需要跟著公主,其他不用过问。” 这倒不难理解,理论上说,宫中的所有女人都可以认为属於皇帝所有,除了一些特殊情况,比如皇子的侍女,又比如公主的女官,前者还有例外,后者一般不会弄得太难看,因为那等於是毁掉女儿、乃至於所有皇家女眷的名声。 其实,前者一旦出事也难看。 “在天愿作比翼鸟!”(.avi) “让四妹妹负责传信?”谢鳞觉得很不靠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影响,如今的惜春並未如红楼中一样冷心冷意、性情孤寂,反倒是很有几分“娇憨少女”的意思,只说她现在吃到圆润的小脸和肉肉的一一总之怎么看都不像古灵精怪的。 “吃饭时我又不是没看到。”这主意周璇都放弃了,“她本就是女官,身边带个服侍的宫女很正常,相信四非常乐意帮忙安排一个合適的,她在我们的生意里也有份子。” “是乾股吧?”谢鳞很心疼。 难道还指望皇后出钱买股份?再说,两人的生意缺资金吗? “三成。”周璇也不甘心,可她没办法,“原本我只想给四分之一,四要三分之一,最后我们商定为三成,条件你不要问了。” “算了,还是在我这里中转吧,我只管等著拿钱。”谢鳞知道问也白问。 既然没啥可说,两人一起看向翻帐本的李紈,只见她看的非常快,每一页的时间不会超过十息,如今已经翻完三本,而且不像是准备继续看的样子。 “我只看出帐和最后结果,然后粗略对比,具体的细帐以后慢慢看。”李紈见二人不再说话,笑著將第四本帐册合上,“至少我没看出什么明显的问题,对比的话,如果一切顺利,今年年底的进帐不会少於三十五万两。” “这么多?”谢鳞彻底惊讶了。 別被什么“银票方两”、“家资千方”之类的无知数据扰乱认知,封建时代没这么大的商业往来数据,银票一般都是一两、五两和十两居多,百两已经算超大额,千两、万两的根本不流通,类似於现在的匯票,专项专用、用完作废。 至於“家资千万”,那是指的所有东西加起来,田產、房產以及商铺门面等,真正能动用的流动资金,有个两三百万就很夸张了。 年入三十五万两的生意,放眼天下都算一等一的,传出去必然会被一堆势力盯上,哪怕是周璇贵为郡主,除非让她爹忠顺亲王出面保护,否则一样守不住。 话说回来,真让忠顺王府直接参与,生意和她还有关係吗? “这就是我给四三成乾股的原因。”某郡主非常无奈。 “你一个姑娘家,要这么多银子干嘛?”谢鳞很不解。 周璇白他一眼,一句话都没说;谢鳞眉头皱紧,默默盯著她。 客厅中的气氛慢慢有些压抑。 “至少,有银子总比没有好。”眼看事情失控,李紈突然笑著圆场,说完招呼自己的丫鬟,“素云,你回我们府里,告诉凤丫头我有些不適,今天没办法帮她算帐,再告诉他,兰儿已经回家。” “奴婢明白。”素云很不舍的看看某人,这才起身离开。 “好了,一家人別弄得这么难看。”直到院子传来门响,李紈才起身,直接坐到某两只中间,这边牵著某郡主縴手,那边歪在某人怀中,“银子在她手里, 你要用就拿,至於说她为何要挣这么多的银子,还不如以后再商量。” 周璇脸色一变,表情严肃的盯著小寡妇。 “看来,所有人都小瞧了姐姐。”良久,她轻轻一嘆,连称呼和態度都尊敬许多,“若是荣国府还是由你来管,大概不会像现在这样落魄、至少每年的收成不会下降到今天这种地步。” “家父本是国子监祭酒,却从不喜欢让我读书,篤信『女子无才便是德”, 只用些《女四书》、《列女传》等书籍教我认字。”李紈表情淡然,“却没人知道,他其实很重视后宅教养,认为我一旦嫁入婆家,就一定要管好府邸。” 谢鳞终於明白,这小寡妇在红楼中为何会做的那么“应时”。 因为身份原因,她对整个荣国府的事情一句不问,拿著和贾母一样的每月二十两月钱,几乎能不用就不用,把所有的精力和心思都在儿子身上,然后在贾府败落、再无助力的时候,还能毫不犹豫的脱身离开,甚至对巧姐被卖袖手旁观,丝毫不顾名声。 因为从小的教养,她非常清楚自己需要什么。 可惜,她唯独算漏了“桃李春风结子完”的结局。 现在有了自己,她肯定不用这样了。 “放心吧,现在兰儿有我来照顾,你的本事我帮你找机会用上,你的人我也一併要下了,现在能放心吧?”谢鳞心疼的將小寡妇用力搂紧,低头深深吻住, 良久才捨得放开,“以后的事情,你们两姐妹商量吧。” “你倒不客气!”周璇白他一眼,显然是对“姐妹”说法不满。 “妹妹容我放肆几句。”李紈轻轻推开某人,反手將某郡主揽入怀中,“当初嫁入荣国府,我的心气可比你高的多,放眼京城,那时候的贾家是什么份位? 令尊就算贵为亲王又如何?还不是被小国公一封摺子彻底压死? 可这世间方事,谁又能提前预知將来?当初的我怎么都不可能会想到,那样的好日子竟然不到两年,接下来就是整整十年的空房冷窗,若不是遇到青麟,我的將来如何还用多想吗?妹妹挣银子是对的,却不该为了挣钱而挣钱。” “我是为了一一”周璇脸色一变,最终还是摇头,“罢了,你们知道的太多没有用,只要明白我不会害他便是。” 只是,她说话时明显不敢与某人对视。 “既然这样,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看著办吧。”谢鳞没再继续逼问,现代夫妻早已没那么“一体”,他还不至於接受不了,“记住你刚才说的话,在外面用些手段就罢了,绝不能对自家人下手。” 周璇张了张嘴,到底没敢再说什么。 “好了,既然都商量好,就先放下吧。”眼看大家都已经交心完毕,气氛却依然压抑,打圆场的还是李紈,“青麟,下午还有事吗?” “前院那边一一”除了俩姑奶奶,谢鳞確实无事。。 “玥儿没事,晚上用过饭,我们会自已离开。”周璇立刻打断。 “那就好。”李紈甩给某人一个嫵媚眼神。 周璇立刻一脸警惕。 第162章 2.54 薛宝琴:公主姐姐所为何事? 第162章 2.54 ?薛宝琴:公主姐姐所为何事? 第二卷2.54薛宝琴:公主姐姐所为何事? 谢家二房院,后宅。 不知道是不是家中“大人”都不在的原因,如今院里就剩三个女主子,都是及笋之年上下的少女,偏又都还脑子聪明、没多少坏心思,虽说今天第一次见、 身份高低也有明显差距,却都在说话的工夫就玩到一起。 就像现在,三姐妹像是鸟窝般挤进拔步床,应该是想要午睡。 “好妹妹,刚在饭桌上看你紧张的样子,还以为今后要面对一块木头呢。”周玥开心的揉著惜春小脸儿,笑的像个偷到小母鸡的狐狸,“看来璇姐姐没说错,让你进宫陪我正合適。” “璇一一淑寧殿下?”惜春苦著脸被某公主欺负,还没胆子还手报仇,“她知道小女?” “何必说的这么客气,你是正经的国公府庶女,大乾惯例,皇家子女与勛贵各家的年轻一代都算兄弟姐妹。”周玥真的很高兴,一手楼著惜春另一手揽著薛宝琴,开心的笑容始终没有离开脸颊,“横竖今后相见的机会多著呢,若是都如你这般客气,那还怎么办?” “公主一—”惜春犹豫片刻,还是轻声唤道,“姐姐。” “这话还差不多。”周玥露出满意的笑容,揽著两个姐妹淘靠在床头,“算起来,我在家里的姑娘中排行最小,再往下只有弟弟,如今总算也有妹妹了,你们不用多想,我在宫里只有一个弟弟,平日里玩耍最多的是元春姐姐,妹妹可曾想起?” “大姐姐?”惜春真的很吃惊。 “不用吃惊,今后你们有的是机会相见。”周玥笑眯眯的扔出一句话,这才看向另一个一直没开口的姑娘,“琴妹妹?我记得你在饭桌上不是很开心吗?这是怎么了?” “我一一”虽说接触的时间不算长,薛宝琴却已经看出这位公主的性情,比另一位郡主好说话的多,又想到很快分开,言语中带著明显的不舍,“不敢欺瞒姐姐,小妹在家中是最小的,平日里多在船上,少有玩伴,今后一一” “你要是喜欢,也可以跟著啊!”周玥確实不喜欢多考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名下除了侍读,还有一个赞善呢,也是正五品的官职,每个月可以领不少银子。” “有多少?”惜春急忙问道。 “一年算上年节的赏赐,怎么也有三百多两。”周玥想了想答道。 “啊?”另外两个妹子齐齐露出吃惊的表情。 “这么多?”惜春喃喃自语,“我在府里只有二两的月钱。” “琴妹妹?”周玥笑眯眯的使眼色。 “还是不要了。”薛宝琴苦著小脸摇头,“小妹更喜欢呆在船上。” “我都忘了,你们家是大乾最大的船主之一呢。”周璇也很不舍,“这样的话,说不定还要辛苦你。” “嗯?”薛宝琴並不知道某人的行程,“公主姐姐所为何事?” “鳞二哥很快就要南下公务,璇姐姐也已向母后请下懿旨,想要到金陵探望外祖母奉圣夫人。”周璇高兴的提议,“妹妹家里不是有的是船吗?不如你安排一番,接下来十儿天可以好好玩闹,等到金陵之后,我就算不懂外面的事情,也明白甄家在江南的名声。” “璇一一淑寧郡主是奉圣夫人的外孙女?”相比於今天面见一个公主和一个郡主,薛宝琴反而对甄家的事情更吃惊。 有句话说的好,县官不如现管,薛家二房远在金陵,就算真的与公主郡主发生衝突,一旦让她们回到自家地盘,除非皇帝或者亲王直接出手,否则只要不再进入京城、京畿,屁事儿都不会有。 封建时代对地方的掌控就这鸟样,最夸张的要数“东南互保”。 但甄家不同,那可是公认的“江南第一家”,整个金陵响噹噹的坐地虎,薛家如果得罪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会直接变成陈述句。 “听璇姐姐提过,她和那边始终没断过联繫,奉圣夫人有位非常疼爱的孙女,年龄和我们差不多,到时候你可以跟著一起玩。”周玥根本没考虑太多,不等见到周璇和甄瑶就敢大包大揽,“横竖都是自家姐妹,值什么?” “若是当真如此,爹爹也会高兴的。”哪怕明知道难度很大,薛宝琴依然非常高兴。 相比於没见过世面、对各种关係几乎一无所知的某公主,她从小到大坐船的时间比走路都多,见惯了各种来来往往,太清楚商家有个大粗腿抱住的好处。 放眼整个江南,比甄家更粗的大腿真的不大好找。 “对了,我还听璇姐姐提过,鳞二哥和甄家那边也已经联繫上,这次南下公务,少不了人家帮忙。”周玥没心没肺的又扔出一句。 薛宝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现在的心情。 “姐姐放心,小妹今天回去就和大哥说,定会腾出最好的快船给郡主和鳞二哥准备上,等一下我会问清楚,他们到底需要多少船才够。”都不用多考虑,她很快放话帮忙,“也不用提什么银子,横竖我们来这边是为了生意,回南时空船也是空著。” “当真?”周玥也很高兴。 旁边的惜春张张嘴,到底没敢多说一一她哪怕整天在国公府不出门,也知道绝对不存在来往南北的船队、车队空跑的情况。 南货运到京畿能挣钱,北边的特產运到江南就不挣钱了? “公主姐姐刚才说经常见到元春姐姐?”所以,她换了话题。 “她是母后的女官,我们都住在凤藻宫,当然经常见。”周玥理所当然的答道,“你要是愿意陪我做个侍读,你们姐妹也不孤单。” “这一一”惜春表情不断变幻。 她真的不知道是否答应,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这种事情有没有“拒绝”的说法,宫中选女官,从来都不是“討论”类话题,她也不知道该找谁商量,迎春和探春说了不算,其他人但凡知道,那还需要討论吗? 也许—一她默默看看房间周围,感觉能商量的只有三姐妹。 “公主姐姐,淑寧郡主和鳞二哥究竟商量什么事情?”看出惜春的为难,薛宝琴急忙开口,“竟然还不能让我们知道?” “一点儿生意上的事情。”周玥没多想,“璇姐姐要南下看望奉圣夫人,她手里的生意不能没人管,就想让鳞二哥帮忙找个合適的人选,横竖我们也听不懂,隨他们去说吧。”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周玥对这些確实不在乎,却不妨碍另外两个妹子的心思,惜春还好,第一时间想起自家三姐,甚至没考虑什么生意,也忘了贾家和忠顺王府的关係,薛宝琴却已经意识到,也许这是另一个机会。 这无关於人品或是利用,而是最基本的人际关係,成年人都明白,人和人之间的差別,有时候比物种偏差还要大的多,淑慧公主周玥根本无所谓的“小事”,对另外两人可能比一座山还要沉重。 “不知淑寧郡主的『生意”是什么?”所以,薛宝琴立刻询问。 “一个在十里街的小门面,我也没注意,另一个是药铺,好像叫什么『中成药』。”周玥想了想才回答,“我知道的不多,你想弄清楚的话,只能去找璇姐姐问问。” “想不到“中成药”竟是郡主的生意。”薛宝琴震撼的喃喃自语。 “琴妹妹,你在说什么?”周玥没明白。 “我说公主——”(.jpg) “没事。”薛宝琴急忙摇头,“我还是等郡主有空时再问吧。” “隨你们。”周玥没当回事,转而看向惜春,“对了,我听元春姐姐提起, 你们府里一共四个姐妹,另外两位我还没见过呢,若不是今天不太合適,我都想去拜访一下。” “公主姐姐说笑了!”惜春直接嚇一跳,堂堂长公主要去荣国府串门当然是大事,不提皇帝、皇后是否同意,就算没这点,贾家光是为“接驾”做准备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这么大的事情我可不敢答应,若是当真想见,还不如我叫她们来这边呢!” “今天你们怎么没一起过来?”周玥奇怪的问道。 “袭人姐姐去我们那里传信的时候,专门说有两位贵客想要见我,还说要我带上画具。”惜春其实很庆幸没让两个姐姐跟来,“不瞒公主姐姐,我们姐妹仁惯是跑来这边串门的,鳞二哥若是没什么要紧事,必然不会说只让小妹一个人过来。” “原来如此!”周玥这才点点头,“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公主姐姐,小妹听说天家子女成年后都能开府,不如等到你的府邸建好后,我们常去拜望。”薛宝琴含笑说道。 “哪有这么快的?”没想到周玥面颊微红,说起皇家规矩,“我弟弟確实会在十六岁成年后出宫开府,成亲时获得封號,公主府却要等到.:::.总之还要好久,再说也没这么方便。” 虽说她说的有些隱晦,另外两个妹子却都听懂了。 “若是如此的话,公主姐姐何不自己弄座院子,方便有事的时候落脚?”所以,薛宝琴立刻建议。 “算了,横竖璇姐姐有地方,我跟著过去就好,再说我也没这么多银子。”周玥摇摇头,给出的理由却毫无说服力,“更何况京城这么大,远了回宫不方便。” 另外两个妹子对望一眼,终於確认眼前的小公主非常单纯。 这样的话,不“欺负”实在太对不起自己刚开始的小心。 “既如此,公主姐姐何不让鳞二哥辛苦一下?”薛宝琴明智的没提自己,大家今天才第一次见,关係没这么亲近,“淑寧郡主用过午饭后离开时,不是说后面还有院子吗?让他再找一个又不难。” “嗯?”周玥明显露出意动之色,“只是,银子的话一一” “其实並不贵。”惜春已经意识到,自己跟著眼前的公主做侍读已经不可避免,她可不想和元春一样,入宫十多年回不了家,如果公主有了“外宅”,一切都会变得非常轻鬆,“横竖鳞二哥不缺银子用,再弄个小院值什么?” “当真?”想起周璇的商铺院子,周玥真的心动了。 “当然是真的。”另外两个妹子齐齐点头。 很明显,这是她俩为了自己方便,故意欺负小公主不懂物价。 “那就等他回来,我再和他说。”周璇终於点头。 三姐妹笑嘻嘻的继续打闹不提。 申正(十六点),李家小院。 周璇一把撩开锦被,连续做了数个深呼吸才平静下来,俏脸上的殷红却怎么都掩盖不住,她有些无奈的看看身边两个不知羞,全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的经歷。 “睡醒了?”正和李紈相拥说话的谢鳞笑著揽住她。 “你们一一”周璇气的指指两人,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好妹妹,这次可心服了?”李紈一点儿都没有不好意思,“我记得一开始,可是有人骂我不知廉耻,今日要不是我帮忙垫了场,刚才的事情还不知道有多『廉耻”呢。” “哼!”周璇根本不想继续这样的话题,气哼哼的瞪著某人,“这下你放心了?”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谢鳞心里美滋滋,嘴上却不会傻到暴露出来,“横竖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关係?再说我也没有真的一—” “这就是你说的『没有』?”周璇都快气炸了,指著某些痕跡捶打某人,“本郡主今天稍不注意,就被你作践到这幅模样,怪不得以前你会有那种名声,我真是想瞎了心,才会信你『浪子回头』!” “好妹妹,你將来准备如何?”李紈看了会儿热闹才轻声问道。 “將来?”周璇表情一顿,默默看向某人。 “这个一一你知道皇家有规矩。”谢鳞不敢接茬。 要不然呢?答应娶她就等於放弃前途,一辈子掛个“駙马都尉”的空衔当閒人,他要是愿意过这种日子,还用得著当駙马?定城侯府本就是武勛,当个紈綺头上没紧箍咒,日子不是更自由? 至於说將来会完蛋,那也是將来的事情,说不定不会呢? 渣就渣吧,总比废物强。 再说他今天把周璇按著“陪练”,一大半原因也不是那点儿男女之事,要不然直接实战不行吗?其实更多是为了正式確定合作关係,听起来好像很噁心,却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这么做,他们俩用什么保证今后的互信? “礼貌性xx。”(.avi) “那就暂时先这样吧。”周璇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早有准备是一回事,事到临头是另一回事,“紈姐姐,我去江南时会把现银带走六成,主要是紧著他用, 你这边可能会麻烦几天。” “无妨,横竖都是为了他,自家姐妹不说外话。”李紈没在意。 “所以,是那位三妹妹?”周璇绷著脸指著荣国府方向。 “今生我自会照顾好她。”谢鳞没否认。 他和探春一开始確实有利用和利益的因素,但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下来,心思早已確定,这妹子甚至拉上迎春一起,真就是一点儿都不介意吗? 人家付出这么多,再食言就不是“渣”的问题。 唯独名分..:: “有时候,我也会羡慕普通人家的姑娘。”良久,周璇轻轻一嘆。 “站著说话不嫌腰疼。”谢鳞对这种东西一向之以鼻,羡慕普通人家?你怎么不放弃身份?就像现代的小清新们,嘴里说的是各种大道理,干的事情完全对不上,“我们这样的出身,註定是有对等代价的。” “哼!”周璇白他一眼,扔开锦被起身穿衣服,“如果说你所谓的『代价”就是十多个姑娘妇人,我只能说太多人想要和你换换。” 李紈笑了笑,下床帮她收拾。 “哪有这么多?”某人很不满。 “数数?”李紈目光危险。 “咳咳,不早了,我们还是收拾一下吧。”某人急忙低头。 第163章 2.55 秦可卿: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第163章 2.55 ?秦可卿: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第二卷2.55秦可卿: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等到谢鳞收拾利索,带著周璇回到家中时,已经过去两香。 李紈?人家当然是留在小院,然后找个时机回荣国府。 “见过郡主、二爷!”刚进正院,袭人就从外书房出来行礼。 “她们三个呢?”周璇立刻问道。 “回郡主,公主和两位姑娘在后宅客房,这会子一一”袭人稍一低头掩饰笑意,“大概还闹著没起呢!” “三只小懒猪。”谢鳞哑然失笑。 无忧无虑真的很有吸引力,可惜与大部分人完全绝缘。 “我去看看。”周璇无语的迈步直奔后宅。 “袭人,她们三个没太闹吧?”谢鳞揽著丫鬟回到外书房。 “回二爷,公主和两位姑娘在郡主和您离开后,很快就去后宅歇中觉,没再有其他举动,奴婢让晴雯留下,保证有谁需要服侍的时候能用上。”袭人躬身答话,“奴婢留在正院,省的您回来时没人跟著。” “那就好。”谢鳞点点头,有些奇怪的看看丫鬟,刚才她的態度明显有些生分,往常的话,他进门前的相拥足以让她留在自己怀中,一起到长榻坐下,所以乾脆问出来,“袭人,怎么了?” “回二爷,奴婢无事。”袭人急忙摇头。 “这还没事?”谢鳞有些无语,“过来坐下,说话!” 虽说他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快三年时间,很多习惯、作风都被同化,心底的核心理念却依然保留著现代习惯,比如,他虽然不会再盲目的坚持“平等”,平时生活上却没兴趣搞得太过僵硬。 所以,袭人和晴雯平时都比较隨意,因为他坚信,尊敬不是掛在嘴上的,而是留在心底,两个丫头本就聪明,当然不会做什么过线的事情,但一些斗嘴、打闹之类却不少。 袭人现在的做法明显不符合平时习惯。 “奴婢一一”袭人犹豫著跪在某人身侧,臻首轻轻枕在他的大腿上,“二爷,奴婢平日里是不是太放肆了?” “嗯?”谢鳞这下明白过来,有人在中间搞事情,“谁说的?” “奴婢昨日去给珠大奶奶送信一一”袭人不敢隱瞒,把李紈昨天所说的话全部复述一遍,末了才很紧张的望著某人,“二爷,奴婢真的没那么.:::.就是担心有朝一日......“ “你呀,想法太多!”谢鳞轻轻將丫鬟揽起来横抱在怀中,脸上全是哭笑不得,他已经明白,这是李紈对怀中丫头不满,故意摆谱嚇唬人,具体如何还要去问小寡妇,“放心吧,我可不捨得把你们怎么样,老实伺候就好!” “奴婢再也不敢放肆了。”袭人反而更不放心了。 这归根结底还是理念问题。 她和李紈的三观差不多,都是建立在“上下尊卑”或是“主从有別”之类东西的基础上,原本因为某人的关係没在意,如今被小寡妇以“高等过来人”身份点明、意识到问题后,现在非常紧张。 比如,老板什么时候会对员工突然好说话? “xxx啊,你是个很优秀的人,但是咱们公司里有些..:..: 这小寡妇,净给自己搞事情。 “好了,我还能不要你?”谢鳞乾脆把问题点出来,然后看著丫鬟紧张的表情笑出声,用力將她楼紧,“自己收拾一下,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 “二爷!”袭人默默低下臻首,俏脸慢慢变得红润火热。 “你这丫头一一”谢鳞有些哭笑不得,“我又没说要拿你怎么样。” 丫鬟却丝毫没有抬头的意思,半响才捂著嘴跑出去。 谢鳞舒了口气,起身向后宅走去。 西厢房。 因为整座院子是大三进院,各处的厢房都是三间,后宅西厢房除了有两间作为套间客房外,其实还剩下一间浴房,原本是某人为了实现“洗澡自由”专门搞的,整个京城除了他这里,就只有荣国府仿造过几间。 其他包括皇宫在內,都没有。 所以,某人完全没想到,三个少女的“打闹”並不在臥房。 特大號的木製浴盆中,姑娘们正开心的互相泼水打闹;浴盆外的晴雯虽然穿著贴身衣服,却已经被完全湿透,此时正一脸委屈的不敢哎声;浴房门轻轻打开,周璇满脸无语的瞪著三个光光。 “都闹够了吗?”良久,某郡主再也忍不住脾气怒斥。 “呀!”一片惊呼之后,三个少女手忙脚乱的准备穿衣服,结果发现所有人的衣服已经全部打湿,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穿。 问题是,她们都是来做客的,根本没带换洗衣服。 所以,当某人安抚好袭人回到后宅时,发现家里多了三个丫鬟装束的美少女她们只能討好的向晴雯求助,最后弄到的当然是两个丫鬟的衣服,因为家里只有这俩女眷。 好消息是,这年月的衣服对“合身”没这么多要求,可以互换。 “你们这是怎么了?”望著客厅里三个站不是站、坐不是坐的妹子,谢鳞理解不能,特別是她们身上的衣服,“就算想要赏几套衣服给晴雯,也不至於“不许说!”关係最近的惜春急忙打断他,只是面颊完全红透。 “怎么回事?”谢鳞还是觉得应该问清楚。 周璇懒得说话,一脸无语的指指房门大开的浴房。 望著依然没有散尽的水汽,谢鳞再傻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所以,他板著脸走到三个妹子身前,一人给个象徵性的脑瓜崩。 “公主、郡主、二爷、两位姑娘喝茶。”唯一的丫鬟晴雯赶紧给所有人准备茶水点心,只是你那满脸遮不住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璇儿?”所以,他还是决定找一个最靠谱的问清楚, “三匹时新的绢布、一套上好的银质九连环、一份江南传来的最新样册子。”周璇说话的工夫,纤指分別指过淑慧公主周玥、薛宝琴和惜春,直到她们全都红著脸低头才继续说道,“还答应今天没走前都叫姐姐。” “噗——” 谢鳞刚抿了一口茶就笑喷了。 “义父,这是今天的早餐钱,您那一份儿也在!”(.jpg) “姐姐!”周玥忍不住娇嗔。 “我分不清你叫的是哪个。”周璇老神在在。 “好了,你这丫头,也没个尊卑。”谢鳞象徵性的拍一下丫鬟的脑袋,好歹打断她的笑容,然后摆手示意她先出去,仔细看才注意到,三个丫头的头髮都没干,“你们仁暂时不要出门,现在虽说谈不上冷,温度还没上来,別不留神风寒入体,弄得发烧吃药。” 三个少女不敢答话,齐齐红著脸跑去內间。 “年轻真好啊!”望著关上的房门,谢鳞忍不住感嘆。 “你才多大?”周璇白他一眼。 谢鳞一愣才反应过来,他今年刚过二十周岁,心態却带著前世。 “我的错。”谢鳞只能摇头,“行了,今天的事情已经解决利索,接下来都是休息时间,你们在这边玩吧,我去前面看看公文,省的她们仁羞死,有事就让晴雯过去叫我。” 周璇点点头没说话,直接摆手示意她走人, “对了!”就在某人快出门时,她忽然开口叫住,指指东边问道,“还有一个你安排好了吗?” “什么还有一一”谢鳞说了半句才反应过来,某郡主说的是秦可卿,思考片刻后意识到,自己已经有日子没见她了,“那边暂时没办法大动,先这样吧。” “没事?”周璇皱了皱眉。 “放心吧,能有什么事情?前院有人保护。”谢鳞没敢细说。 “你心中有数就好。”周璇没再追问。 “怎么想起这个?” “后天你就南下,接下来最少小半年联繫不上,都没见你去看过人家。”周璇一副看禽兽的眼神瞪著他。 谢鳞尷尬的低下头,转身出门走人。 秦可卿的情况太过特殊,以他现在的实力,不说能不能救出来,就算带出之后呢?怎么安置?哪怕是假死的计划,暂时也不方便真正执行,最少要等他从江南回来,立功升赏之后才能有点儿把握。 他只是不明白,为何周璇会提起来。 寧国府,会芳园,天香楼。 二楼臥房中,秦可卿端脸色苍白的倚著床头靠枕,手里捏著一张信纸,手指因为过於用力,显得骨节有些发白;就在床前,一个贾家下人打扮的婆子跪在那里,明显非常紧张。 “这就是他的意思?”良久,她扬了扬信纸讽刺的说道。 “回姑娘,少爷他送来的就是这个。”婆子脸色有些发白。 “真是我的好大哥啊!”秦可卿忍不住落下泪来,用力將信纸揉成一团,“京城和扬州远隔千里,他还没忘我这个妹妹,甚至帮忙另说一门亲事,真是有心了!” “还不滚?”瑞珠望著开始哆嗦的婆子一声低喝,见她离开走远后才跪在自己姑娘床前,“奶奶何必如此?横竖鳞二爷一—” “我们做的还不够吗?我都那样不知廉耻,还要我们再快一些?”秦可卿恨恨的將纸团扔在地上,“当初看上贾家,把我送进这见不得人的地方,谁能想到小国公一去,两座国公府愣是没剩下一个能顶事的正经爷们儿? 现在看谢家起势,又想让我.....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幸好鳞二爷我们都见过,是个可以託付的,为公也好为私也罢,不要脸就不要脸好了,可是你看看, 他还让我们再快些,怎么快?直接送到人家臥房里吗?” “奶奶!”瑞珠面颊一红,起身捡起纸团又端起一杯茶水,走到痰盂边用水將纸团揉成球状,这才放心的扔进去,“哪有你这么说自己的?鳞二爷虽说只来过几次,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到底还能把住心思呢。” “现在好了,人家很快要去江南一一嗯?”秦可卿突然意识到什么,“你说,会不会就因为这个,他才急的想要拉拢?” “奴婢不知。”瑞珠急忙摇头,“鳞二爷不是说,这次公务主要是为了盐商吗?和他有什么关係?总不能他也在贩私盐吧?” 只是说到这里,主僕俩同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怪不得!”秦可卿脸色难看的喃喃自语。 “奶奶,我们要不要告诉鳞二爷?”瑞珠很著急。 “你现在一一不,晚上去找婆婆,让她把消息传过去。”秦可卿稍一考虑就做出决定,“我们出门不方便,婆婆可不是,横竖她也伺候过鳞二爷,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奶奶,奴婢又没生病。”瑞珠不甘心。 “死蹄子,將来还能少了你!”秦可卿气的笑出来,扬手拍了丫鬟一巴掌,“现在好歹矜持些,整日里想三想四的,什么样子!” “江南那边一—”瑞珠红著脸不敢再提。 “不管,有本事让他到京城来找啊!”秦可卿恨恨的看向南方,“想的事情不小,办起事来却没有丝毫胆子,躲在千里之外,光靠骂人就能让宫里退位吗?” “满朝公卿日哭到夜,夜哭到明,能哭死董卓否?”(.gif) “奶奶!”这种话题,瑞珠可没胆量参与。 “罢了!”秦可卿恨恨的一把扔开锦被,稍一转身坐在床沿上,“死蹄子, 你和婆婆说话的时候,先不要提任何给鳞二爷送信的事情,但要稍微漏一些消息,我是说他在江南那边的事情,试试到底如何,这寧国府中,谁又敢说哪个靠得住?” “应该..::.不会吧?”瑞珠嚇了一跳,“尤大奶奶的出身不是什么秘密,从来没和宫里扯上过关係啊?再说,鳞二爷就快离京南下公务,万一耽误了消息, 岂不是更可怕?” “不错。”秦可卿愈发纠结,思考良久才很不放心的看向荣国府方向,“你说,三姑姑和鳞二爷的事情应该不假吧?” “这一一”瑞珠哪里知道?“奴婢想来,哪个姑娘家会拿自己的名声开这种玩笑?” “若是我们找三姑姑传信呢?”秦可卿很不自信。 “奶奶疯了不成?”瑞珠嚇得不轻,“人家是奔著鳞二奶奶的位置去的,我们这边一一” “不错。”秦可卿面露苦涩,“罢了,直接找婆婆说清吧。” “奶奶,我们这里的消息太闭塞了。”瑞珠很不甘心,“是不是想想办法, 好岁不至於当睁眼瞎。 “什么办法?”秦可卿只能摇头,一边重新倚靠床头,一边胡乱拉过锦被盖上,“我一个快死的人,又要做这种事情,除了自称伺候过鳞二爷的婆婆,寧荣二府几百口子,你敢相信哪个?” “其实,奴婢可以的。”瑞珠红著脸跪下。 “你一—”秦可卿气的一巴掌拍在丫鬟头上,这次丝毫没留情,打的她眼泪都流出来,“你自己想办法!” “多谢奶奶!” 第164章 2.56 梅娘子:谢家確实有些太出头了 第164章 2.56 ?梅娘子:谢家確实有些太出头了 第二卷2.56梅娘子:谢家確实有些太出头了当晚,户部尚书温家院子。 如果只看这座住处,哪怕是最挑剔的人,也不得不夸讚一句“两袖清风”, 院子不大,只有两进,正房三间带东、西耳房,户部尚书温远温守仁身边只有一妻一妾,膝下一子两女,长子已婚、长女已嫁,但就算只討论剩下的人员,这样的住处也有些紧张。 更何况,他身为户部尚书、六部中实权第二的阁老,必然少不了各种交际, 这样的宅子很明显已经不太够,不论是哪个方面,比如今晚的宴席,甚至因为下人不够用,只能在族人中找人帮忙,而且这种事情早就不止一次。 但是,只要对大乾各大世家稍有了解的都知道,温家乃是累世大族,歷史甚至比朝廷还要长的多,嫡脉至今威震江南,名下拥有良田万顷、商铺门面更是不计其数,各支族人不论远近,加起来绝对超过两千。 温远正是嫡脉,但不是长子,一直住在这里,从未更换住处。 安於贫寒?安步当车?还是立人设、打样子? 谁又说得清呢? 此时的温家后宅中一片忙碌,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各有分工,有条不的完成著宴会的各项准备一一其实不算麻烦,有资格参加户部尚书宴会的人没几个,满打满算也就十几桌,大部分是前院的男席,少部分、准確说是五桌女席, 自然在后院。 终於,临近酉正(十八点),一切准备就绪,院子里安静下来。 “芸娘,还不过来!”后宅正厅中传出一声招呼,一个面目慈爱的妇人边说边摆手,“各位老姐妹,这是我们老爷本家的姑娘,今天家里事情多,辛苦她来帮忙,我都记不清第几次,只记得她做的非常好,每次有这种事情,脑子里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她!” 客厅中一帮贵妇人不管信不信,都露出善意的笑容。 “夫人说笑了,我哪里敢当?”温芸娘不论心里怎么想,脸上也只能保持谦虚,嘴里更是小心推脱,“还不是阁老清正,不想让家里人太多?横竖也不过是偶尔过来帮忙,哪里就辛苦了?” “你呀,一张巧嘴就是会说话。”温夫人哑然失笑,竟是伸手示意她到身边坐下,这才揽住说道,“如今你看看这家里,你大姐姐难得回来一次,你二妹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眼看著许多老姐妹都在一起,要是招待不好,可怎么得了?” “夫人言重了!”温芸娘急忙站起来,表情非常紧张,“我哪敢和两位小姐比?不过是做的多些,这才知道的多点儿,各位夫人太太大部分都见过,再伺候时不至於手忙脚乱罢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好了,我这不是没说什么吗?”温夫人一脸慈爱的指指身后,令人搬来一把高凳,“现在都忙完了,你也好好歇歇,跟著一起吃点儿喝点儿,省的让人说,我们老爷只找人干活,不愿意管饭。” 一桌人全都跟著赔笑不已。 “多谢夫人赏饭!”温芸娘还能说什么? 一时间僕妇下人顺次进门,各类珍佳肴陆续上桌,各位夫人太太优雅开饭,温夫人时不时开口说话,大家各自陪聊,客厅中一片祥和温暖。 什么?还有四桌?內宅东西厢房的客厅內各两桌,温家二小姐和大少奶奶各管一处,温夫人再抽时间过去露个面说说话,顺便招呼几句“吃好喝好”之类, 一贯如此。 “要说现在朝廷中,最有福气的还得是谢家。”正当温芸娘帮忙给温夫人布菜倒酒时,一位太太感慨的放下筷子,“短短半年多的时间罢了,兄弟俩齐齐得了恩典,不仅恢復祖上的位置,就连早已败落的二房都起了势,真真是好运道。” “运道是好,也得有本事接住。”另一个太太笑道。 “可不是?”温夫人表情复杂,“定城侯府有谢爵爷当家,如今已是团营军头,放在半年前谁敢信?还有二房的小子,我虽然没见过他,这半年可没少听说,正五品呢,哪怕是虚衔,京中各家的年轻人有几个比得了? 还好,这次陛下选他南下公务,为的又是盐商的案子,怕是非常头疼,若能成当然最好,若是稍有差池,不只是他,连他那个哥哥都少不了掛落,我听老爷提起,江南那边已经风起云涌,私底下一堆人不满呢。” “夫人言重了,几个盐商还能掀起多大风浪?”温芸娘故意装无知,“谢二公子再怎么说,都是朝廷武官,还能解决不了?” 饭桌上一片鬨笑。 “你呀,还是见得少了。”温夫人含笑摇头,“江南那是天下一等一的富庶之地,朝廷財税的三分之一要靠这里,关联的岂止区区几个盐商?就说我们老爷,在外面好像管著朝廷银钱,一旦江南那边出乱子,他第一个就不答应。” “动几个盐商.....还会起乱子?”温芸娘一脸不解。 “地方上的世家,哪一个不是联络有亲、互相帮扶?”一位太太满脸无奈,“都不说什么江南,太大了,我们老爷当初在下面从县令干到知府,每年的粮餉钱税收取,哪一次能少了乡老豪杰的帮衬协助?那些百姓知道什么?” “前几天,老爷在前院接待过几次没见过的客人。”温夫人一脸感慨,“我虽然没跟著见面,也听犬子回报过,多数都是来自江南的老交情,有两个还拿著大伯(温家族长)的帖子,老爷见了都要给几分情面。” “难道朝中各位阁老都是如此?”温芸娘“难以置信”。 “可不是?”另一个太太无比感慨,“光是我听说的,除去兵部的牛阁老, 其他五位都有江南来客上门,不说什么照顾,只要这五位不说话,朝廷中谁能越过去?” “那倒也不至於。”温夫人语气寡淡,桌上其他人齐齐闭嘴,“都是为皇家、为朝廷效力,该帮衬的自然要帮衬,难不成会使绊子?” “天下之事少不了银钱,朝廷之事少不了户部,这户部之事嘛,自然有阁老做主。”温芸娘陪笑著恭维,“好比今日宴席,我虽然没资格去见前院的老爷们,也知道六部大员,大半都在桌上。” “我们老爷平日里喜好交往,有事时自然朋友多。”温夫人说的轻鬆,表情中的傲然怎么都掩饰不住,“就好比这次,十二侯四家的四位爵爷一起向陛下上书言事,陛下隨后召集三位阁老商量,御书房中只留这七个,真是皇恩浩荡呢。” 这一次,桌上其他人全都没敢说话,齐齐露出羡慕的神色。 “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竟要如此郑重?”温芸娘“难以置信”,“夫人怒罪,我也就是隨便......” “在座的都是自家人,倒也没什么不能说。”温夫人少有的露出严肃神色,“我也不知道具体如何,只是听老爷感慨说,去岁落下一大笔亏空,今年刚开年又要支出大笔钱粮,他还不敢直接拒绝,因为事关朝廷大事。” “朝廷的大事多了,我就是再不懂事,也知道少不了银子销,至於说哪个先、哪个推后,还不是阁老决定?”温芸娘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没想到其他人也跟著点头,“只是这次有陛下亲自开口,確实有些严重的样子。” “这些日子,十二侯四家弄出的事情有些太多了。”温夫人的语气明显冷淡许多,“虽说国之大事,唯祀与戎,那也要朝廷决定之后再说,可这朝廷之事在宫中,在六部,唯独不该由几个武人说话。” “说的是呢!”桌上的女眷都出身文官之家,对这话当然没什么反对,一个太太甚至不屑的开口,“若是连武人都懂治国,岂不是太阳都要从西边出来?” 桌上眾人全都笑出来。 望著眼前不断嘲笑武勛的一眾夫人太太,温芸娘心底压抑。 “如此说来,谢家確实有些太出头了。”良久,她故意摆出不屑的表情,“治国理政是各位阁老的事情,他们一群武勛掺和什么?” 温夫人没有说话,只是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们家二公子要去江南?”一个夫人突然说道。 “听说是呢。”温芸娘急忙接话。 “我们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哪家没有江南的老亲老宅?”那夫人一脸惯慨,“若是这位谢二公子没弄出事情就罢了,真要弄出什么麻烦,看我不告诉我们老爷,让他好好参上一本。” 温芸娘赶紧低头,掩饰住脸上的担忧之色。 “好了,朝廷大事自有前院的老爷们做主,我们妇道人家,还是要吃点儿喝点儿,管这么多劳什子做什么?”眼看跑题有些严重,温夫人摆摆手拉回话题,“芸娘,还不给各位倒酒?” “看我,光顾著担心老爷的公务,连正事儿都忘了。”温芸娘急忙抬起头, 故意在脸上轻轻拍一下,然后在一眾夫人太太的笑声中上前倒酒。 桌上再没人谈过朝廷之事。 谢家二房院,外书房。 一桌晚餐已经摆好,很简单的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因为没什么外人,谢鳞懒得搞规矩,就拉著两个丫头一起吃饭。 也不是完全没有,薛宝琴望著饭菜,拿著筷子一脸纠结。 不对吧?她没走? 下午歇完中觉后起来不久,惜春就开口告辞,袭人亲自將她送到荣国府西侧门;淑寧郡主周璇和淑慧公主周玥也一样,原本她俩准备吃过晚饭,借著夜色离开,还是经过某人提点,由孙伯驾车送去十里街,方便且保密,两个皇家妹子稍一考虑就答应了。 这不是谢鳞想要攀人,而是为妹子们考虑。 晚上再怎么掩饰,其实都有暴露的风险,大乾延续了歷朝歷代都有的宵禁制度,一般在夜色下来后都会有人巡街,五城兵马司那边当然没问题,某人的名帖能够轻鬆解决,但还有锦衣军和御林军方面的人手呢。 万一遇上怎么办?亮出宫里的腰牌? 只要留下痕跡,肯定会有人追查,最后必然会导致两个妹子的身份暴露,虽说不会真有什么麻烦,到底名声上有碍,能省事儿的不费事。 惜春更不用说,正事商量完了,离家几步路,肯定要回去的。 薛宝琴是主动留下,虽说理由是衣服不合適,其实也就糊弄一下外行,比如,周玥直接穿看晴雯的衣服离开,根本没在乎,惜春是晴雯去找探春拿的衣服,难道不能给其他人多拿两件吗? 显然,这妹子有事安排,那还多问什么? “怎么,不合口味?”谢鳞看出她的迟疑。 “鳞二哥平时就吃这些?”薛宝琴乾脆放下筷子问道。 “有什么问题吗?”谢鳞奇怪的指指餐桌,一盆燉鸡、一盆燉鱼、一个蒜黄炒鸡蛋,再加一个凉拌野菜杂拼盘,“你在家吃什么?” “小妹还以为能跟著打打牙祭呢。”薛宝琴无语的白他一眼,抄起筷子夹一口凉拌野菜,没嚼两下就露出苦瓜脸,“鳞二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薺菜、蒲公英、苦苦菜再加上一点儿野葱。”谢鳞理所当然的回答,“別嫌弃了,要不是你在,我们一般俩菜有汤就行。” “啊?”这一次,薛宝琴明显惊住了,“鳞二哥何必如此?小妹听说定城侯府的生意很大,光是安泰炉和蜂窝煤就有大笔进帐,就算谢爵爷没怎么分润,那也不至於如此......清贫一一哎呀!” “说什么呢?”谢鳞象徵性的敲她一下,“有酒有肉,有菜有饭还叫清贫? 你在家都吃什么?酒池肉林、龙肝凤脑?” “就算鳞二哥找不到好厨子,那也要多几个菜品才是。”薛宝琴委屈巴巴的瞪著某人,“世家一贯讲究『食不厌精膾不厌细”,看桌上的东西,怕是做熟就算吧一一不对,还有一个是生的。” “过日子哪有你那样的?就算不讲究『勤俭持家”,好歹也不至於浪费吧? 我告诉你..::.算了。”谢鳞无奈的摆摆手,放弃了给她讲明白的想法,因为根本不是几句话的事情,这年月的总体风气就这样,比如贾家的茄子,“这个有空再说,你留下有什么事?” “嘻嘻,鳞二哥看出来了?”薛宝琴一点儿都没奇怪。 她一个没出门的姑娘,主动要在第一次上门、只有一个男丁的家中留宿,要说没目的,那纯粹是在侮辱智商,成年人都知道,这种做法有很大的危险性。 付出代价为了什么? 好处。 所以,谢鳞懒得答话,只是扬了扬手中的筷子。 “琴姑娘不如先用些。”袭人笑著起身留汤。 “听说鳞二哥后日就要去江南公务?”薛宝琴接过汤碗抿一口,心中暗暗鬆口气,味道还行,“不知可曾安排好水路?” “哦?”谢鳞表情一动,这才想起来薛家二房的水运生意。 不是他迟钝,而是和人家基本没交情,同时也没啥来往,根本没往这方面考虑,薛家二房的根基在金陵,难道他还为了省点儿运输费用,再写信千里迢迢去要船吗? 多少银子需要他这么消耗人情?通州又不是找不到。 “不瞒鳞二哥,小妹和大哥这次北来,主要是为了生意,一起带来的还有一支共十艘的船队。”薛宝琴笑眯眯的介绍,“多了不敢说,只要你去江南不是带上一个镇抚,小妹的船队应该够用了。” “十艘?”谢鳞很是惊讶,这年月能拿出十艘內河货船,放眼天下都得算中型体量吧?“琴妹妹有心了,我不需要带多少人,根本用不了这么多,再说,正所谓『无功不受禄”,你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不妨说来听听。” 人情交往中,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听淑慧殿下提起,淑寧殿下是奉圣夫人的外孙女?”薛宝琴没有绕圈子。 “你倒是敢说!” 第165章 2.57 林黛玉:几辈子的老亲,何必如此? 第165章 2.57 ?林黛玉:几辈子的老亲,何必如此? 第二卷2.57林黛玉:几辈子的老亲,何必如此? 淮安府,运河岸边码头。 夜色之中,一艘客船缓缓靠岸,岸边等人僱佣的力夫一拥而上,纷纷大声推销自己; 却不想船上下来一个壮汉,不耐烦的摆摆手,竟是一个不要,力夫们只能无奈退去。 不过,他们退去之后,又有几个打扮明显高出一筹、一脸市偿的男子迎上来,一边赔笑一边询问一一不需要力夫就是不停船,过路船只靠岸,很可能是为了补给。 客船二层、同时也是顶层的主客厅中,一桌饭菜已经摆好,却无人入座,贴近码头的窗户旁,一抹倩影立於床前,望著码头上的灯光默然不语。 “姑娘,饭摆齐了,夜色已经下来,你还是先用些吧。”丫鬟的声音带著欢喜,“酒菜不错呢,在家怕是没办法每天都吃到。” “你这丫头,就知道吃。”床前的姑娘微微一顿,没好气的转过身打了丫鬟一下,“问过大哥哥吗?他可要上来用些?” “大少爷说,让我们隨意,他要去岸上看看,顺便补充些东西。”丫鬟一脸委屈,“姑娘,我们在河上漂了这么多天,还不许奴婢自己找些乐趣。” “你呀!”姑娘面露苦笑,“我也想这样轻鬆呢!” 这两人当然就是史湘云和丫鬟翠缕, “有什么不轻鬆的?虽说奴婢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何要我们两个去什么江南,听说有千里之遥,可这一路上除了无聊些,吃喝都很好呢。”翠缕笑嘻嘻的扶著自家小姐入座,“姑娘,这是不是俗语所说的“穷家富路”?” 史湘云懒得答话,摆手示意丫鬟布菜开饭。 就在主僕俩开心吃晚饭时,甲板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云妹妹,我能进去吗?”片刻后,房门敲响。 “大哥哥进来无妨。”史湘云急忙起身招呼,眼见史纲进门后才轻声问道,“可曾用过晚饭?” “不急!”史纲摆摆手,找个凳子坐下,“妹妹,我们如今已经离京有些日子,这座码头就是淮安府,我下去问过,到扬州差不多需要两天,看来父亲托人找的这艘快船確实不凡。” “大哥哥可是有事?”史湘云有些不放心。 “我记得,鳞兄弟定下的出发日子是初六吧?”史纲立刻问道。 “小妹记得他是这么说的。”史湘云有些疑惑。 “如此说来,我们大概有十天的时间可以准备。”史纲明显鬆了口气,“来之前父亲说过,他会亲自给扬州的林姑父写信,求他帮忙照顾、至少也不会帮倒忙,扬州卫的罗叔叔也答应协助,相信我们不会有什么麻烦。” “小妹一直没明白,大哥哥所谓的“准备”是什么?”史湘云一个內宅姑娘,当然不明白军中事务,“到底有什么需要准备?” “多了。”史纲轻轻嘆口气,“鳞兄弟初六才会出发,那之前定会派出人手提前南下,为主要人员的入驻做准备,像是营地的打扫、人员粮草的准备、提前招呼相关衙门刀至於老亲方面等等,以便他到扬州后立刻开始公务。 云妹妹,鳞兄弟不过是定城侯府二房,从小又...:..总之,他手下不可能有什么上檯面的人手或者人才,若只是些力气活,当然没什么好说的,可扬州方方面面的关係路子, 他的手下如何才能打通弄明白?” “哥哥是说那些叔伯们?比如扬州卫指挥使罗叔叔,又或是巡盐御史衙门的林姑父?”史湘云终於明白过来,“不错,鳞二哥的手下上门,最多只能送些礼品、说说好话,我们上门的话,却能直接以晚辈身份拜见。” “我也不瞒你,这么做確实有私心。”史纲稍一犹豫,还是决定说清楚,“就比如这些老亲的路子,一旦我们先走通,鳞兄弟来了之后再怎么不满,也不会公开甩脸色,就算他將来立功升迁、再回京城任职,我们趁机留下,也能利用这些路子,甚至“就算鳞二哥这次不成,我们只要留下,一样算是脱出了京城的囚笼。”史湘云面露不满之色,她能理解史纲的私心,但这不代表她会高兴,“大哥哥,小妹都打算..::.此事万万瞒不住人的,若是鳞二哥生气,小妹又该置於何地?” “委屈妹妹了。”史纲明显心虚,却依然与妹妹对视,並无半分退缩,“你知道,我们府里这几年...::.若是再这么耽误下去,过上十几年,再好的老亲交情也扛不住,谁还记得什么“保龄侯府”? 我知道妹妹不高兴,来之前父亲也专门交代过,今后不论你想做什么,都不需要再问家里的意思,一切听凭你自己做主;鳞兄弟若能以此立功起势,京城各家只要有年龄合適的姑娘,都会死死的盯上他,这方面,家里怕是帮不上什么,一切就看这次。” “大哥哥有心了。”史湘云面颊一红,没再多说什么。 她明白,史纲还有一半没说,成功可以起势,要是失败呢? 现在帮助谢鳞,等於是雪中送炭,这方面她已经晚了探春一步,这次南下还来得及补上,但也伴隨著风险,究竟怎么选,史家连参考意见都没提,因为谁都说不清某人的成败。 成了,史家和谢家当然就是姻亲,最差也不会再被针对。 败了,也只是需要损失一个姑娘,以后谈不上更坏。 但这对史湘云来说,却等於是人生抉择,而且只此一次。 “明白就好!”史纲嘆口气站起来,“既如此,妹妹歇著吧!” “不论如何,小妹多谢照顾!”良久,直到史纲快要出门的时候,史湘云终於再次开口。 已经跨过门槛的高大身影明显一顿,旋即大步走出房外。 房间里静了下来。 “姑娘?”也不知过了多久,翠缕战战兢的声音响起,她只是呆萌不是傻瓜,刚才两兄妹的对话这么直白,她就算没能耐完全听懂,也能猜出不少东西,“菜都快凉了。” “吃饭吧!”史湘云渐渐露出笑容,拉著丫鬟坐下。 金陵,体仁院,后园。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生树,群鶯乱飞”,甄家的园完美体现出这一点,各类卉绿植竞相生长,比赛一样肆意散发著绿意和生命力,哪怕是天色已晚,清幽的香依然瀰漫,闻起来让人觉得舒服。 “瑶儿,这次又怎么了?”暖阁之中,奉圣夫人的声音有些软弱无力,她毕竟年纪大了,精力明显跟不上,虽说时间刚刚进入夜间,她的眼睛已经有些迷糊,偏偏就是睡不著,“什么事情让你跑到我这里?” “奶奶太伤人了,就不能是孙女想你了?”甄瑶嘴撒娇。 “死丫头,你看我信不信。”奉圣夫人爱怜的轻抚孙女脑袋,“你要白天过来我可能还信,现在?快说出来吧,再迟老婆子就睡了。” “嘻嘻,就知道瞒不住奶奶。”甄瑶笑著拿出一叠信纸和一个很精致的锦盒,最主要的是,锦盒是金黄色的,一个鸡蛋大小的“御”字盖章就在盒盖中间,“这是孙女今天下午收到,从京中由璇儿姐姐寄来的。” “御用的?”奉圣夫人並无异色,这类东西她见多了,打开后才看到,竟是九只精致的白瓷瓶,另有一股药香散发出来,“这丫头,还给老婆子送药?她以为我会缺吗?” “奶奶不如看看再说。”甄瑶赶紧把信纸递过去。 “看来,这东西不一样?”奉圣夫人边笑边接下信纸。 说话的工夫,她翻开阅读起来,只是隨著时间推移,她的脸色越来越严肃,看信速度也越来越慢,甚至还翻出镜戴上。 “奶奶以为如何?”良久,见她终於放下信纸,甄瑶轻声问道。 “这丫头,看来真的非常看重谢家的二小子,竟然要亲自过来一趟。”奉圣夫人摘下镜,连同信纸一起放下,“中成药吗?若是当真如她说的这般好,又是那小子提出来的,確实值得她如此选择。” “奶奶,孙女就算不懂,也明白一个道理,璇儿姐姐都准备亲自来金陵,再大的事情都能见面再谈。”甄瑶表情严肃起来,“但她非要为此写信不说,还动用朝廷的六百里加急,这可不是小事,可她在信中一句没提。” “这丫头,看来心思不小。”奉圣夫人笑著晃晃锦盒,“直接拿出这么大好处,是让我们提前考虑清楚,却不知她究竟为何。” “奶奶是说,她愿意將生意一一”甄瑶瞬间傻眼,“这哪是什么生意,就算不做独家,也等於开了一座金矿啊,她就这么让了?” “傻丫头,多好的药能从京城卖到金陵?”大概是见多了世面,奉圣夫人並无多少吃惊之色,“无非就是把方子带一份过来,只是如此一来的话,正如你所说,一座金矿的好处,价钱可不好商量。” “奶奶以为是什么?”甄瑶赶紧问道。 “若只是帮看谢家的二小子收拾几个盐商,用不到这么大的代价。”奉圣夫人摇摇头,“別的不说,依靠这份生意,我们家的亏空最多三年就能还上,老婆子的身体再不行,活到那时候还是有把握的,这等於是给了甄家第二次生机。” 甄家作为太上皇的绝对亲信,六次南巡四次接驾,钱简直和淌水一样,至今依然在户部“保留”著近百万两的欠债,这还是偿还多年后剩下的,如今隨著奉圣夫人的身体每况愈下、太上皇在爭斗中逐渐落入下风,许多来钱路子都开始变窄甚至堵死。 朝廷高层都知道,甄家未来堪忧,区別无非就是奉圣夫人能活多久、太上皇什么时候死,一旦他俩都下去,说不定甄家也会跟著一起“伺候”,至於“一起”到什么地步,没人知道,但如果能还上亏空,確实可以大幅度提高生存机率,甚至会有更好的结局。 “当真如此?”所以,甄瑶有些不敢相信。 “傻丫头,这几年跟著老婆子都白学了?”奉圣夫人笑著揽过最疼爱的孙女,“天下万事再如何,都逃不过一个“利』字,区別只是多大的利,百万亏空,若是我们也能全部还上,再摆出些『拼尽全力』的姿態,就算陛下凉薄,也不能做的太难看。” 別说是整个朝廷,恐怕全天下都不会想到,奉圣夫人用心培养的接班人不是甄应嘉、 甄应贵哥俩,也不是第三代的男丁甄和甄琅,更不是甄家的凤凰蛋甄宝玉,而是谁都没想到的丫头甄瑶! “正如奶奶所说,如此大的好处,我们拿什么还?”早已见识过太多黑暗的甄家小姐很不放心,“每年十几万两的生意啊!” “是今年十余万两,之后隨著药材作坊的铺开,我们只需要守好江南的生意,每年不会少於二十万两。”相比於还显稚嫩的孙女,奉圣夫人第一时间就看出“中成药”的巨大利益,“看来,这丫头是故意给我们出难题呢。” “我们要不要?”甄瑶一时间不敢再做决断。 “为何不要?难不成还会更坏?”奉圣夫人哑然失笑,“横竖是一家子亲戚,再大的好处也能拿,无非是见面后详细谈谈,你只管去安排我们家名下的药铺,准备好生產的作坊就行。” “孙女省的。”甄瑶急忙答应,旋即露出疑惑的神色,犹豫良久才轻声说道,“奶奶,我一直没明白,为何这么大的事情都是璇姐姐一个人在操持?按照常理,怎么的也应该有王爷姑父或是姑妈的招呼吧?”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確实有些不对。”奉圣夫人表情微证,稍作思考后严肃问道,“瑶儿以为,这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王府那边不同意?”甄瑶很不放心。 “哦?”奉圣夫人这才重视起来,“罢了,这种事情外人不方便插手,等那丫头过来一起问吧。” “奶奶说的是!” 扬州,林府。 书房的窗户上,伴著灯光的照明,一老一小两道身影映射在窗户纸上,看动作似乎在商量什么;良久,他们似乎商量完,年老的那个鬆开手中纸张,房间中立刻闪出亮光,很快又恢復正常。 这当然就是林如海和林黛玉父女。 “爹爹,不至於吧?”看著火盆中烧成灰烬的信纸,林黛玉不太理解,“只是史家二叔送来的一封信而已,何必如此小心?” “史家的事情太复杂,一时半会儿我解释不完,你只要知道不可深交就行。”林如海並未直接解释,“听他的意思,这次其实是在算计谢家的二小子,还不知道人家怎么想, 我们犯不著掺和进去。” “都是几辈子的老亲,何必如此?”林黛玉对史家很不满。 “没办法,涉及到家族生存,谁敢不小心?”林如海无奈的摇摇头,“还有这几天来过两次的扬州卫指挥使罗进,现在恐怕也在后悔答应史家的条件,谁能想到谢家竟然在短短半年时间里起势呢?” “父亲准备怎么做?”林黛玉急忙问道。 “不需要做太多。”林如海非常淡定,“亲戚上门当然是要招待好的,可惜我们现在麻烦很大,甚至有些自身难保,实在帮不上什么大忙,能做的无非就是些场面上的事情, 其他真的无能为力。” .....爹爹老一”林黛玉笑著调侃。 “嗯(三声)?” “老谋深算,嘻嘻!” “你这丫头!”林如海笑容宠溺,“回去睡吧,史家老二在信中说过,他的长子还有史家大哥的独女早已出发,而且专门找了最好的快船,估计这几天就该到了,虽说不用接船,就在你房间里加个床铺吧,总不能让人家姑娘住外面。” “爹爹放心,女儿也想有个玩伴呢!”林黛玉高兴的应下。 林如海没再说话,目送女儿离开。 第166章 2.58 王皇后:本宫也不会亏待他们 第166章 2.58 ?王皇后:本宫也不会亏待他们 第二卷2.58王皇后:本宫也不会亏待他价紫禁城,大明宫。 御书房中,安泰帝打发走奉詔前来商量军务的十二侯四家家主,有些头疼的揉揉太阳穴靠在椅背上,贴身伺候的戴权赶紧上前帮忙。 “大伴,你说朕想办件事情,怎么就这么难呢?”良久,皇帝陛下沉著脸,烦躁的开口说道,“如今虽说还未確认消息,建奴南下的事情却也称得上刻不容缓,现在呢?限於钱粮不足,朕居然什么都做不了!” “陛下,老奴倒是觉得,几位大人说的都有理。”戴权和稀泥。 “朕又何尝不知?”安泰帝猛的站起来,却不想脑子突然一憎,让他不自觉的身体晃了晃,嚇得贴身太监急忙扶住,“可现在面对国家大事,这个有理由,那个有藉口,唯独建奴那边找不到办法! 钱粮、钱粮、钱粮,朕养他们干什么?他们以为朕不懂,还是天下只有他们聪明?每年夏秋两季农税,他们竟和朕说什么『青黄不接”,去年超过千万两的税银,现在就说难办,连区区五十万两都拿不出来!” 戴权根本不敢接话。 “算了!”大概是看出贴身太监的担忧,安泰帝不耐烦的摆摆手,“摆驾永寿宫!” “陛下,凤藻宫那边一—”戴权急忙劝道。 “大伴觉得朕应该过去?”安泰帝表情冷下来, “老奴不敢!”戴权急忙跪下,“只是觉得,何不让王掌院帮忙联络?上次户部的温阁老所言並非毫无道理,军中之事確实不该他们插手,可这钱粮之事並非军务,由户部派人统辖並无不妥。” “大乾何时有此规矩了?”安泰帝表情无比阴冷。 他又不傻,还能看不出这是文官想要插手军权? 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有效的办法阻止,钱粮有没有、有多少,他完全不知道,一切都是户部说了算,就连每年一成的税收给皇室,他都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一直是笔糊涂帐。 户部说给多少就是多少,內务府任何决定都做不了。 还有一个问题,这些事情他不知道,龙首宫知道吗? 不知道?这天下到底姓什么? 知道?他这个皇帝又能算什么? 想到这些,他的心情要是会好才怪了。 “这一一”戴权明显提前考虑过,“老奴以为,不妨事急从权。” “事急从权?”安泰帝皱了皱眉,刚想继续追问才发现贴身太监没再开口,稍一考虑就不耐烦的说道,“恕你无罪!” 《大乾律》,宦官有敢言政事者,杀无赦! “老奴以为,不妨將文武两方的人员差距弄大点儿。”戴权急忙答道,“朝廷惯例, 有资格独领一军的將领少说也是个指挥使,或者是总兵,这是三、四品官;钱粮之事无非就是算帐,不需要多大的角色就能办,有个郎中尽够了。” “哦?”安泰帝明白过来,考虑片刻后还是不甘心,“朕想想。” “陛下不如找一—”戴权急忙建议。 “不用了,朕会想办法安排的。”安泰帝不耐烦的打断他,“摆驾永寿宫!” “遵旨!” 凤藻宫,內厅。 华丽的长榻上,王皇后美目圆睁板著脸,面无表情的盯著眼前的女儿;淑慧公主周玥委屈巴巴的跪在地上,看起来可怜不说,就连眼眶都已经发红,竟似马上快要哭出来。 “噗一一”良久,皇后娘娘再也控制不住笑出来,一把住某公主耳朵,“提溜”著她到身边揽住,“死丫头,在本宫这里也学会演戏了,跟著璇儿那丫头学什么不好,偏要学这个。” “嘻嘻!”周玥高兴的扑到母亲怀里,臻首忍不住蹭蹭,“怪不得璇姐姐没胆子跟我回来呢,原来早就知道母后心情不好。” “说的好像我会因为心情不好就打人。”说归说,王皇后还是爱怜的轻轻拍了女儿几下,“我答应你们俩,去谢家二房商量生意安置的问题,你们倒好,不说到底商量的怎么样,竟然还有胆子在外男家中留宿!” “横竖只有自家人知道。”周玥其实也很心虚,因为在留宿的事情发生之前,她完全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当周璇向袭人说出要客房的时候,她也嚇了一跳,幸好现在没啥问题发生,“再说不是都安排妥当了吗?” “我还没问呢,到底找谁做的?”这才是王皇后关心的重点。 “我没问。”周玥一脸茫然。 王皇后:... “璇儿这死丫头!”良久,她只能咬著牙,强忍著打人的衝动,“你总该看见她和谁说话吧?” “璇姐姐和鳞二哥去的另一个院子。”周玥思考片刻才露出羞恼的神色,“我倒是听她提过一句,说是已经安排好,但並未带人介绍。” “呼一一”王皇后只能做个深呼吸,再次忍住打人的想法,“你总该记得,在谢家院子时都见过谁?” “荣国府的四妹妹,母后不是说要让她做我的伴读么?”周玥又不傻,当然意识到自已犯了大错,问题是她的性格就这样,根本不喜欢生意类事情,“还有一位薛家二房的妹妹,碰巧遇上的,我们三个处的很好。” “薛家二房?金陵薛家?”王皇后第一时间抓住重点。 荣国府?有什么需要关心的? “我们聊到她们家的船运生意,还说让她给鳞二哥帮忙呢。”周玥点点头,“再有就是提到璇姐姐的生意,她俩都没过问。” “哦?”王皇后略一沉思,“我记得,薛家现在主要管事的就是大房和二房,你看到二房的姑娘上门,璇丫头去见的不会是大房的姑娘吧?” “应该不是。”周璇这次毫不犹豫的摇摇头,“没听琴妹妹提过大房那边有人进京, 只说她的兄长因为生意去一家老亲府上拜访。” “老亲?贾府?”王皇后的反应和某人一样。 “不是。”周玥再次摇头,“具体哪里她没提,好像是生意上的。” “生意吗?”王皇后想的更多,只是考虑到现实,无奈的揉揉女儿小脸,这才向外叫道,“元春!” “参见娘娘、公主!”刚才被“赶出去”的侍女这才进门。 “你们府里和薛家是老亲,平日里可曾有过联繫?”王皇后和顏悦色的问道一一要说银子,周璇的生意再大,短时间內也不大可能超过薛家,哪怕是二房,“刚才玥儿说,今天见到了薛家二房的小姑娘,两人处的不错。” “回娘娘,奴婢从未见过薛家的人。”元春茫然摇头,“平日里家母和老祖宗偶尔传信,也从未提过薛家的事情。” 王皇后忍了再忍,总算没叫人动手。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农药) 连特么认识都不认识,想问什么都不可能问出来。 “听玥儿说,她今天去谢家二房院子的时候,正巧碰到了你的四妹。”略一考虑,她决定暂时放弃想法,有问题让某人回答,“还说她们相处不错。” 元春立刻明白自家女主人的真正问题所在。 “相信她进来后,定会努力服侍公主。”所以,她的回答很套路。 “好了,你这丫头先去睡吧。”王皇后这才鬆开女儿,“折腾一天不累吗?” “真可惜,不方便洗个澡再睡。”周玥很遗憾。 “洗澡?”王皇后却瞬间意识到不妥一一自家女儿全天都去某人那里,又能在什么地方洗澡?“死丫头,怎么也没个忌讳!” “母后,鳞二哥府上的浴房很好呢!”周玥根本没看出自家母亲的担心,嘰嘰喳喳就把某人的设计说出来,却没注意到身边两人逐渐发亮的目光,“真可惜,宫里不太方便弄一个,若不然就能天天有热水澡洗。” “確实如此!”王皇后点点头,拍拍女儿示意她回去睡,顺便满含深意看向自家丫鬟“奴婢明白!”元春立刻点头。 “刚才的事情,你都听见了?”王皇后这才满意。 “回娘娘,奴婢明晚定会问清楚。 “那就好。”王皇后轻轻一嘆,“说起来,本宫如此算计自己的侄女,確实有些不好,正好又听说薛家的事情,岂不是更合適?再说本宫也不会亏待他们,今后必然少不了恩典。” “娘娘,薛家那边奴婢確实知道的不多,只听说母亲的妹妹早已守寡多年,膝下一对儿女。”元春想了想才说道,“二房因为没有任何来往,也谈不上什么交情,但不论如何,一笔写不出两个『薛』字,相信他们会明白。” “本宫会让戴权查清楚。”王皇后没再多说,沉思片刻才轻轻揽住自家侍女,“你说,本宫当初是不是做错了?” “奴婢一一”元春根本没明白眼前贵妇人的意思。 “算了!”王皇后摇摇头,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记住,明天无论如何也要保证,以后每月不少於一万两银子,宫里的事情本宫自会安排,外面由你去管,这些银子也是为你准备的。” “娘娘,奴婢倒是觉得,事情还没到那种地步。”元春轻声劝道,“大殿下毕竟还小,永寿宫那边的更小,陛下又是春秋鼎盛的正当年,剩余可以安排的时间足够;再说还有公主殿下,按照大乾皇家的惯例,她也到了及笋之年。” “本宫何尝想要如此?”王皇后面露疲惫之色,“正所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你觉得永寿宫的两个贱人会閒著不动吗?” ....奴婢知错。”元春脸色一变。 “还有史家。”王皇后並未苛责,“这两天本宫专门招来戴权问过,確实如上次所说,虽说当初因为大哥哥..::.总之,现在还很难说是否能够恩典,试试总没错,你毕竟是个妇人,许多事情不方便直接出面,总要有人担著的。” “娘娘,史家毕竟也是一门双侯的累世大族,他又很快会南下扬州,区区三两日时间,指望他能让史家投效,是不是有些太心急了?”元春不放心的劝道,“奴婢觉得,不如让他联繫上就好,剩下的事情可以慢慢来。” “这次定不下,本宫让谁去?”王皇后面露苦涩。 她虽然是后宫之主,却碍於身份,长期没在“宫斗”方面投入太多精力,因为她以前根本不需要和任何人斗,有娘家的照应再加上她的身份,除了吴贵妃姐妹多少有点儿影响,其他任何人连让她“斗”的资格都没有。 直到上元之变,一切都隨之改变。 如今,当她想要培植势力,为孩子、也为自己的时候,却发现根本连个抓手都没有一娘家那边主要是清流,很多事情確实不方便让他们知道,安泰帝恩情已薄,身边除了元春,竟是无人可用。 问题是,贴身侍女只能处理宫中的事情,外面呢? 戴权再忠心、再有能耐,不说太监身份,他毕竟是安泰帝的贴身亲信,根本没这么多时间为她处理事情,也不可能做的太明显。 所以,相比於史家的急躁,她其实也没好哪去。 还有某人,想到这里,她下意识的跳过了。 “奴婢明白了!”元春急忙点头,旋即露出犹豫之色,“娘娘何不亲自向他说明白?” 王皇后俏脸表情一冷,美目狠狠的瞪一眼侍女, 龙首宫,御书房。 明亮的烛光下,太上皇坐在御案前翻著材料,哪怕是已经戴上镜,他依然看的很慢,中间还会时不时思考片刻;身边,夏守忠略显僂的身影一如既往、一动不动。 “大伴啊,这是近几年江南的消息,里面怎么没多少那八家的情况。”良久,太上皇摘下镜,扶著御案起身,顺便摆手走贴身太监的扶企图,“真的是没有事情吗?” “皇爷,些许刁民之事,奴才不敢耽误。”夏守忠躬身答道。 “刁民吗?”太上皇眉头紧皱,半响才继续说道,“朕记得当年南下的时候,八家的每一家都见过,现在好像不一样了?” “回皇爷,后三家是新补的,原本的三家在..:..此事也是当初稟告过皇爷的。”夏守忠急忙低下头,掩饰住脸上的恐惧之色。 “钧儿(义忠亲王周钧)的那次啊。”太上皇的表情明显暗淡许多,“前两天冯唐过来提到的事情,大伴以为如何?” “这一一”夏守忠的脑袋愈发低下,“奴才不敢多言。” “恕你无罪。”太上皇语气冷淡。 “皇爷,这八家毕竟一直孝敬的。”夏守忠急忙答话。 “让他们孝敬皇家,还有什么不应该吗?”太上皇一句话就让夏守忠跪在地上,“一千万两啊,谢家的二小子真敢放话,还说是最多半年,哪怕做不到,若能有七八百万、甚至是一半,能为朝廷省去多少麻烦?” “皇爷,这个..:.:”夏守忠的额头已经抵在地板上,“老奴以为,这不过是小年轻不知天高地厚,正所谓『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他连江南都没去过,竟然敢如此放话, 恐怕难说可信。” “所以,朕並没想过让他完全做到。”太上皇语气严肃起来,“前几天让你准备给老人的恩赏,你都准备好了吗?” “回皇爷,老奴正想让您过目。” “朕想念老友,这才照顾,新来的不必了。” “.....遵旨!” 第167章 2.59 薛宝釵:母亲真以为武勛好说话? 第167章 2.59 ?薛宝釵:母亲真以为武勛好说话? 第二卷2.59薛宝釵:母亲真以为武勛好说话? 谢家二房院,外书房。 望著谢鳞无语的表情,薛宝琴红著脸低下头。 “鳞二哥,小妹只是问问嘛!”良久,她强忍著羞意抬起头,一双美目“buiin buiin”泛著萤光,“如今生意难做,家父身体一直不好,眼看著大伯娘和蟠大哥、宝姐姐那样难受,还不是想早些有个防备。” “所以,你就盯上了甄家?”谢鳞指指汤碗,没等袭人和晴雯起身,小船娘就狗腿的帮忙留好送到,“我也不瞒你,甄家还有奉圣夫人都是太上皇的亲信,如今天有二日,一切好说,一旦龙首宫中山林崩,事情可能会不太好办。” “当真?”薛宝琴表情明显一顿。 甄家几十年號称“江南第一家”,所谓的“药丸”只在朝廷高层传播,別说普通百姓,中低层的官员都不知道,薛家再怎么说都只是商户,对这类高级別信息难以查证也在情理之中。 比如,一般官员但凡是在金陵周边上任,必然会先到甄家拜望,所谓的“护官符”也不只是曾经的“金陵四大家”独有,而是任何一地任职的官员必备“规矩”。 只是,像贾史王薛四家这样搞成“顺口溜”,公开让所有人都知道的情况真不多。 其实不只他们,某人要不是“先知先觉”,一样没资格知道。 “真假你可以自己查证,就算查不到细节,很多大面上的东西瞒不住人,比如,甄家的来钱门路,若是稳定甚至扩大,说明他们的家势依旧很强。”谢鳞冷静的提醒,“若是逐渐萎缩一—” “定是已有败落徵兆,被人提前看出什么。”薛宝琴立刻明白过来,“就算甄家已经开始衰败,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又有“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说法,只要甄家一天没败落,就不是谁都能惹的。” “准確说,奉圣夫人在一天,哪怕是太上皇已经不在,当今陛下都得忍著。”谢鳞当然不会否认,“但是,我们谁都不知道,这位老太太还有多长时间寿命,你们想要抱大腿,这不是问题,难题在於,一旦甄家完蛋,你们能退出来吗?” “这一一”薛宝琴一脸蒙圈。 “我看你是在为难我胖虎!”(.jpg) 她只是早慧,不是无所不知,这种层次的討论明显过於超纲。 整个薛家也就她爹薛迅能定,连薛蝌都没资格决断,就像定城侯府谢家只有谢鯨能定一样;而且,真正需要做出这种关係到家族存亡的抉择时,必然要有海量的信息作为支撑,眼前这种“饭桌閒话”什么都决定不了。 他俩都不行,更別说丫鬟,她们现在都是不知所措的表情。 所以,桌上四人全都只能打打嘴炮,真碰上谁都抓瞎。 “吃饭吧!”谢鳞没再多说,抄起筷子开始祭五臟庙。 薛宝琴就没这么轻鬆了,小脸全是纠结不说,手里的筷子也仿佛被下了“减速”诅咒,有一些没一下的夹著菜,半天不吃一口。 “琴姑娘还是用些吧。”袭人好心帮她夹菜。 “哦一一哎呀!”某船娘还在苦著脸时,左手突然触电般收回。 “我说,吃饭!”谢鳞可没那么温柔,象徵性的一筷子敲过去。 “其实,中午时的酒席挺好的。”薛宝琴不死心的讲条件。 然后看著某人再次扬起的筷子,她只能苦著脸夹起一块冒著热气的鸡肉,受刑一般放入口中,闭上眼晴慢慢咀嚼起来,然后美目一亮,发现味道並不像表面那么难以接受。 接下来自然宾主尽欢。 等到四人吃完饭,下人过来收拾的时候,薛宝琴明显还在纠结。 “说出来吧,省的恋著难受。”看她的样子,谢鳞好心提醒。 “姑娘喝茶。”袭人送上饭后茶,然后急忙拉著晴雯离开。 两个丫鬟都不傻,很清楚接下来的话题她们不该听。 “鳞二哥,若是小妹求淑寧殿下帮忙一一“好处呢?”谢鳞倒是没反对。 “放眼整个江南,要说生意,能超过薛家的不存在,顶多也就是持平。”薛宝琴不会连这点儿自信都没有,“只是,忠顺王府这么大的架子,恐怕光靠银子没什么用处。” “忠顺王府吗?”谢鳞表情愈发古怪,“那我要提醒你,当初太上皇退位荣养、选取接班人时,其实有两个差不多的人选,除了当今陛下之外,另一个就是忠顺亲王;直到现在为止,王府里除了璇儿之外,其他人基本不进皇宫。” 薛宝琴:::: 別说她本就早慧,一般人也该明白“夺嫡”的杀伤力吧? 好嘛,选了两个“大腿”,没想到都是竹筒子,皮厚中空。 谢鳞没说假话,因为红楼中要么说的明白,要么有暗示:甄家直接查抄,还提前转移家產到荣国府,这也是贾家罪名中最严重的项目之一;忠顺王府倒是没抄家,但这位王爷肯定失势了,因为他后来只能在家里,每天听戏耍戏子。 如果薛家二房当真投靠上面的任一个,估计完蛋的速度更快。 嗯?红楼中,貌似薛迅一死,薛蝌很快就带著薛宝琴入京“送亲”,这里面要说没问题,纯粹是侮辱智商一一封建时代只有男方上门接亲,哪有女方送上门成亲的? 能让一个大家族这么快完蛋,一般都不只是生意原因,那就是抱错大腿,然后跟著一起倒霉?什么样的“倒霉”能这么厉害? 同在金陵,恐怕真有可能是甄家被抄引起的连锁反应。 再说了,梅家婆媳都进了某人臥房,他还能不知道某些情况? 指望梅翰林父子两个货遵守婚约? “你信他都不相信我是秦始皇!”(.jpg) “鳞二哥!”某船娘委屈的都快哭出来了,“枉费小妹还帮你想主意,方便和公主殿下更加亲近,你还笑话人,太狠心了!” “你想的什么主意?”谢鳞真的挺好奇。 虽然有些市偿,但也必须承认,哪怕周璇的能耐比周玥强出再多,她俩的实际地位依然没法比,后者是安泰帝独女、大乾无可爭议的长公主,前者是註定过气、全靠自己和后宫女眷交情的亲王之女。 这俩的背景条件完全不在一个位面。 “公主姐姐羡慕淑寧殿下在宫外的方便,也想有个院子,却苦於银子不够,原本这点儿事情小妹都能办,却还是向她推荐鳞二哥。”薛宝琴委屈巴巴的抹眼晴,“你真狠心, 到现在都没给小妹一个靠谱的主意。” “公主想要个院子?”谢鳞真的完全没想到,立刻考虑起来。 毫无疑问,这是拉近和淑慧公主私人关係的好机会,但也有个不好解决的问题一一男女有別,事情绝不能传出去,否则麻烦很大。 这样一来,院子就必须一“鳞二哥!”薛宝琴更委屈了。 “咳咳!”谢鳞赶紧掩饰尷尬,“这样吧,我去江南的时候就坐你们的船,然后在抵达金陵后,和璇儿一起到甄家拜访,到时候帮忙提几句,没问题吧?” “鳞二哥不是说甄家..::.:”薛宝琴明显一愣。 “没这么早,你只要別忘了和淑慧殿下打好交情。”谢鳞微笑著提醒,“比如,你或者你大哥留一个在京城,刚才那座院子,找个合適的地方安排好,你要做的仅仅是亮一下態度一一甄家老夫人再怎么样,也能撑几年,这么长时间足够了。” 薛宝琴瞬间美目一亮。 所谓“態度”当然不是简单的买座院子,而是通过亲近关係向淑慧公主以及其身后的皇后、大皇子靠拢,虽说可能会涉及到“夺嫡”问题,但对薛家来说不算什么,天下但凡大商家,没有哪个真能和皇家完全切割。 因为,一旦这年月的人太有钱,平时还无所谓,万一遇到严重的麻烦时,再大的官职都罩不住,强如胡雪岩,背靠左宗棠,最后一样要完蛋;能让他们做生意完全没有后顾之忧的“后台”,只有內务府,或者直说成为皇商。 几年的时间,要是薛迅还解决不了问题,那也活该完蛋。 “多谢鳞二哥!”所以,小船娘惊喜的起身万福。 两人都没提过,为什么不让薛家二房掛靠定城侯府,因为谢家乃至十二侯团体都谈不上强势,罩不住江南的生意;同样也没再提过刚才的“院子”问题,这点儿银子要是还拿来谈判,那也太过看不起薛家的財力。 “好了,去睡吧!”眼看问题解决,谢鳞笑著给她一个摸头杀。 薛宝琴瞬间面颊红透,娇嗔的甩给某人一记白眼,就在她挥起小拳拳,想给某人一个深刻记忆的时候,前院突然传来招呼。 “二爷,有客人来访,她说姓徐。” 谢鳞表情一顿;薛宝琴看著他古怪的反应,俏脸上全是疑惑。 但某人没管她的想法,而是反手推出门外,攀著她去后宅找房间睡觉。 金陵,薛家后宅。 客厅中,薛宝釵轻轻放下信纸,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 “乖因,这是琴丫头让人送来的?”旁边的薛太太急忙问道。 “是琴妹妹的信。”薛宝釵点点头,“她在信中说已经抵达京城,很快就会到谢家拜访,只是出於各种考虑,决定不去定城侯府拜见谢爵爷,而是先去拜访鳞二哥。” “为什么不去荣国府?”薛太太很不解。 “蝌兄弟去了,却连大门都没能进去。”薛宝釵只能苦笑,“母亲,咱家只有你和姨妈有书信来往,却也十多年没见过,蝌兄弟上门的话,连拜帖都没找到投递的人,看门的奴才直接攀走了。” “他没说是薛家的人?”薛太太完全不信,“天下谁不知道咱们贾史王薛四家乃是祖上的交情,自大乾立国就是老亲,怎么会一” “母亲!”薛宝釵哭笑不得,“你指望一个奴才知道什么?再说因为你老是在外面乱说,如今的金陵哪家不知道,我们和定城侯府有交情?再加上还有荣国府珠大嫂子的传信,说鳞二哥很快就要来江南公务,若是我们不提前招呼好,万一出什么紕漏就麻烦了。” “乖因,我这不是为了家里吗?”薛太太也很尷尬,她完全没考虑到现在谢家的影响力,自己仅仅在酒席上说过几句话,竟然会被这么多人惦记,“琴丫头有没有说,她到底联繫上定城侯府没有?” “母亲,哪有这么快?”对这样的亲妈,还有更不靠谱的大哥,薛宝釵也很无奈,“这封信是数日前的,现在什么情况我们无从知晓,想来以琴妹妹的聪慧,至少应该已经和鳞二哥联繫上,我记得珠大嫂子信中提过,他住的和荣国府只隔一条胡同。” “哦?”薛太太目光一亮,“琴丫头有没有求他帮忙,和贾家联繫上?都是几辈子的老亲,只要把话说开了,不就省去许多麻烦?” “这却不曾。”薛宝釵放下信纸,没再提京城的事情,“前几天,我让母亲准备的银子可曾备下?” “这个嘛一一”薛太太一脸不舍,“乖囡,你一开口就要五万两,是不是太多了?来的又不是定城侯府的承爵人谢爵爷,一个二房子弟罢了,用得著这么重视吗?” “母亲!”薛宝釵气的眼圈都红了,“若是正常情况,当然不需要如此大的数额,可现在我们甚至连人家的面都没见,就打著定城侯府的名號做过多少事情?不说別个,现在大哥动不动就是一句『和鳞二哥是好兄弟』,这话怎么能说? 幸好来江南公务的是鳞二哥,並非定城侯府嫡支,若不然根本不是银子能解决的,谢爵爷的脾气母亲打听到了?那就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万一他发火,再加上我们现在..... 到时候就算二叔愿意帮忙,哪里帮得上?” “其实,你大哥不算说假话,你不是也说,当初救他出衙门的主意是.....:”薛太太一脸汕山。 “鳞二哥就是帮忙出个主意,可没说让咱们打上他、乃至於定城侯府的名號。”薛宝釵委屈的落下泪来,“做了就做了,横竖也追不回来,可要是再不想办法找补,母亲真以为武勛好说话?” “啊?”薛太太打个冷战,终於嚇到了。 不论是宣传也好、实情也罢,武勛、武將或者军队在民间的名声都不好,这不只是一句“泼脏水”能说清的,歷朝歷代都是这样,一直延续到现代,世界各国大部分依然如此。 其中只有一个例外,就是那支红色铁军。 薛家现在的做法,完全可以算是“偷用”定城侯府的名號,谢家真要动手收拾,再较真儿的人都说不出反对来,也没谁会为了一个败落的商户出这样的头。 “母亲,我们现在唯一能拿出手的只有银子。”眼看自己的话终於起到效果,薛宝釵暗暗鬆口气,“不论是继续留在江南,还是学琴妹妹去京城碰运气,总少不了有个依靠, 荣国府.::::总之,我们能多个选择没坏处。” “要不,我再联繫一下你姨妈。”薛太太依然不死心。 “母亲,哥哥被关进衙门的时候,荣国府没帮上任何事情,若不是女儿求到定城侯府,现在还不知如何呢。”薛宝釵语气冷淡。 薛太太脸色不断变幻,良久才无奈点头。 第168章 2.60 王熙凤:三妹妹到底算什么情况? 第168章 2.60 王熙凤:三妹妹到底算什么情况? 第二卷2.60王熙凤:三妹妹到底算什么情况? 荣国府,贾母院,后宅。 东厢臥房中,惜春一脸迷茫的裹著被子,全无平日里的活泼好动,甚至偶尔露出紧张神色;就在她身边,迎春和往常一样翻著早已快要翻烂的《太上感应篇》,却依然满脸虔诚。 “二姐姐!”终於,惜春再也憋不住,“你说,大姐姐这么多年在宫中,究竟过的怎么样?” “啊?”迎春完全没想到会面对这样的问题,犹豫半响才很不自信的答道,“应该.....很好吧?全天下哪里还能比皇宫更加富贵?大姐姐在那里吃穿不愁,又跟著伺候皇后娘娘,怎么会差?” “若是皇宫中当真这么好,为何郡主甚至公主姐姐还会羡慕外面的日子?”惜春一脸不解。 “你在胡说什么呢!”迎春终於捨得扔下手中的《太上感应篇》,縴手轻轻打了妹妹一下,“公主和郡主怎么会如此不顾规矩,跑到宫外玩耍?” “可是,我见到了啊!”惜春想了想,终於把自己白天在某人那里经歷的事情说出来,听得二木头合不上嘴,“公主姐姐说,要我去宫里给她当侍读,可是我真的不懂啊!” “你要当公主侍读?”迎春第一时间抓住重点。 “哎呀,二姐姐,我说的不是这个!”惜春很不满。 但很明显,大家心中的“重点”真的难说是否一致。 “你告诉老祖宗了吗?”迎春的胆子永远都不会大。 “还没,我不敢说。”惜春苦著脸摇摇头,“公主姐姐说,去不去全看我自己的想法,可要是当真告诉老祖宗的话,我恐怕不用再想別的了。” 迎春这才明白妹妹的担忧。 “既然如此,你自己想怎么样?”她忍不住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惜春再次露出茫然神色,“二姐姐,我们虽说从小在家中都不怎么受宠,可也从没干过伺候人的事情,公主侍读说的好听,归根结底不就是公主的丫鬟吗?我不会啊!” “这......”迎春也犹豫起来。 “我还想过问问鳞二哥,可最后没敢多说。”惜春默默钻进姐姐怀中,找个舒服的姿势躺好,“他也不明白宫里的事情,更不知道怎么伺候人,公主既然亲自登门,想来关係很好,我不敢问。” “你问过三妹妹吗?”迎春想了又想,依然没注意。 “三姐姐今天一直在老祖宗那里,不知道做些什么,就连晚饭都没回来吃。”惜春摇摇头,“二姐姐,你说我若是真的进宫,是不是也要和大姐姐一样,十多年都见不到你们?” “啊?”迎春明显嚇了一跳,几乎是拼命摇头,“那你还是不要去了,再怎么说,还有“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的俗语呢,更別说是在皇宫里,什么事情都找不到人商量。” “这也是我犹豫的地方。”惜春忍不住在姐姐怀里蹭蹭,“可是好处也很多,一旦我成为公主侍读的消息传出去,不说我自己的名声如何,你和三姐姐都能从中受益,在鳞二哥那里也能更一—” 皇家选的当然是最好的,这一点贯穿古今,完全通用,真假另外討论,“公主侍读”不是简单的侍女,而是字面意思的“服侍公主读书”,肯定是皇家认可被选者的才学,这才让她和公主一起学习。 妹妹都能如此优秀,两个姐姐应该不会差多少。 当然,迎春看出的重点不是这个。 “你胡说什么呢,在鳞二哥那里的是三妹妹,哪里和我一“姐姐,那天你和三姐姐和鳞二哥在外书房..:::.我和入画都看见了。”惜春一句话说的迎春面颊红透,“原本我准备一辈子烂在心里的,如今都要去宫里和公主姐姐一起, 我才决定说出来。” “四妹妹,我一一”迎春羞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我其实当初也和鳞二哥..:..是三妹妹说要姐妹齐心,省的將来爭不过。” “隨你们吧。”惜春意兴阑珊,“横竖我都跟著公主姐姐。” 其实,惜春並不是真需要谁帮她出主意,更多是想要个心安。 “公主侍读”是女官,不是宫女,她和淑慧公主周玥聊天时听说不少,虽然受限有些大,但总体来说好处更大,性价比非常高。 也不像普通宫女或者女官那样,二十五岁才能出宫,到时候会成为纯粹的老姑娘,而是看公主出嫁的时间,理论上愿意陪嫁就跟著一起,不愿意就回家过日子一一实际情况再討论。 从淑慧公主的性格看,惜春相信將来没什么问题。 一旦做完公主侍读出宫,她的地位绝对大幅度提升,不论是在荣国府还是將来择婿出嫁,都会带著“皇家”光环,好处非常多。 “嗯?四妹妹,你决定了?”迎春终於后知后觉。 “姐姐,说不定没这么麻烦。”惜春无声的落下眼泪,“我听公主姐姐说,想在外面弄个院子,还让鳞二哥安排,將来有机会定会出来游玩的,我到时候也能和你还有三姐姐齐聚。” “还能.....如此?”迎春明显傻眼,“为何大姐姐不行?” “我也不知,等我进宫后就打听。”惜春只能摇头。 “你刚才说,公主殿下让鳞二哥帮忙?”迎春却看出不一样的东西,“她们何时有了如此亲近的关係?” “嗯?”惜春因为今天受到衝击太大,一开始没多想,此时也反应过来,只是稍一考虑就笑出声,“姐姐想什么呢?公主是何等人物,能和鳞二哥有什么关係?我看她今天能来,其实是跟著淑寧郡主一起。” “淑寧郡主又是谁?”迎春奇怪的问道。 “我也不知。”惜春摇摇头,两人对外面的事情了解很少。 “如此说来,淑寧郡主和鳞二哥很亲近?”迎春仍然非常紧张,郡主也好、公主也罢,身份都不是她和探春能比的,“甚至到家里来看望?” “这有什么,我们不是也经常..:.:”说到这里,惜春傻了。 “不,不会的。”迎春赶紧摇摇头,“鳞二哥不是那种人。” 只是,两姐妹对望一眼,內心深处都没多少自信。 中间院厅。 作为贾母院的“活动中心”,这里一如往日般聚集著贾家年轻的女眷们,欢声笑语不停传出,也夹杂看贾母压抑不住的笑声。 “哎呦呦,老祖宗偏心!”王熙凤的声音永远最大、最尖,此时充满了“不甘心”,“真是有了新人忘旧人,身边的位置现在除了宝兄弟来的时候,竟是没有一次不属於三妹妹,难道我就差哪去?还是看她快要嫁出门,就故意可怜她?” “璉二嫂子若是不说话,也能称一声绝代佳人。”探春本就是英气勃勃的性子,现如今因为某人,早被家里调侃惯了,此时仅仅面颊微红,全没有当初的羞恼,“可惜啊,想让你闭嘴,我还不如把自己的耳朵堵上来的痛快。” “你这丫头,真是一天天牙尖嘴利。”王熙凤“气急败坏”就要扑上去廝打,“我要是饶了你,今天岂不一—哎呀,別拉我!” 身边的平儿忍著笑,赶紧上去拽住自家奶奶。 厅里其他人却没这么多顾忌,包括丫鬟婆子齐齐笑的开心。 为啥? 因为两人“动过手”,某辣子完败,现如今只能嘴炮“杀敌”。 “当被人说有威胁时,你最好真的有!”(.mpg) “好了,听我老婆子一句劝,饶了她吧!”眼看再拖下去,王熙凤的脸上就要掛不住,贾母抱住怀中的探春笑道,“横竖像你说的那样,这丫头在家待不了多长时间,还不许她多享受点儿?” “她哪是享受一点儿?是除了宝兄弟外的时间全享受。”王熙凤那副委屈的样子,简直是见者落泪,“再说了,她就是將来出门又能如何?横竖不过是隔了一条胡同,想回来只需要一句话,谢老二还能有胆子拦著不让?” “璉二哥也没拦著,怎么不见你天天回去?”探春立刻反驳。 “我想让他答应,倒是现在找到人啊!”王熙凤立刻沉下脸。 “横竖都是你做主,自己决定就好。”探春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过头话,立刻起身跑到王熙凤椅子上,抱住她一起挤著坐下,“好嫂子,我將来就是回家,不也得你招待?” “来的太多,不招待了。”王熙凤“冷著脸”,臻首扭到一边。 “二奶奶,別忘了规矩,『来的都是客』!”鸳鸯笑著调侃。 “要是娇客上门,怎么著也要好好招待,吃啥有啥,这丫头回来嘛,就只能有啥吃啥了。”主熙凤立刻展示出汉语的博大精深。 探春懒得答话,抬手锤她一下。 “怎么不见珠儿家的?”正说笑,贾母突然奇怪的问道。 “二嫂子,你和她玩的多,知道她去哪了吗?”不知道为什么,探春问话时没来由的面颊泛红,让她不得不低头掩饰。 “我哪儿和她玩了?不过是这些日子宝兄弟读书忙,只好抓个会算帐的。”王熙凤急忙撇清,只是说到某个“读书忙”时,整个厅气氛一滯,幸好无人敢提,“这会子的话,她大概已经裹著被子睡大觉,懒的不想动弹,等下我就去看看。” “她呀,歇著也好。”贾母轻轻一嘆。 厅里不论主僕都知道李紈的情况,气氛隨之一静。 “其实,大嫂子也很辛苦。”眼看不是头,探春笑著打起圆场,“我听说,这些日子兰小子的读书非常不错,比以前有了很大的进步不说,人也都开朗许多,就连我们老爷都夸讚过几句,定是大嫂子教导有方。” “哦?別累著就好。”贾母无可无不可。 整个荣国府大部分人对读书的態度就这样,当回事的没几个人。 其实,原本还是非常看重的,特別是贾政,至今依然“初心不改”,问题出在因为苦读直接早逝的贾珠身上,之后这件事就成了贾家的禁忌,没谁敢在贾母面前提起,甚至影响到贾宝玉的教育。 凤凰蛋动不动就敢不去学堂,归根结底的原因在这里。 正说著,外面传来两声榔子响。 “老祖宗,二更天了。”鸳鸯急忙报时。 “这么晚了?”贾母舒了口气,“既如此,大家先回去吧,三丫头跟我睡。” “还说不偏心呢。”一片告辞声中,王熙凤的酸话格外响亮。 “要不,璉二奶奶也过来?”鸳鸯“好心”建议。 厅里瞬间被笑声填满。 “哼,我还是不要惹人嫌的好,横竖还要去后面看看,不如识相一点儿,自己离开的乾净。”王熙凤著嘴,胡乱一个万福礼就转身走人,那模样,十足一个没要到果的小孩子。 哪怕明知她是故意的,一眾女眷依然笑的很欢。 李紈院。 臥房中,被所有人都认为“孤苦”的小寡妇,此时正慵懒的倚在床头上,有一眼没一眼的翻著小说,时不时还从床头桌上拈起一块削皮切好的苹果,日子怎么看都和“淒凉”没啥关係。 至少,当王熙凤进来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这样。 “你这假正经!”看她这幅优哉游哉的样子,再想想自己每天要和荣国府一帮老小奴才各种爭斗,完事儿了还要在贾母和王夫人之间费尽心思,某辣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一把端走果盘不说,还不忘接著抱怨,“日子可真舒服。” “谁让你多事的?”李紈无所谓的指指丫鬟,很快又一个果盘端过来,“横竖我也管不到什么,还不如自己过的舒服点儿。 这话她也就现在说说,之前其实想法很多,只是没法实现。 单说收入,不提今天接下的淑寧郡主生意管理,单只某人时不时塞过来的“生活费”,数额就远超所谓“月钱”,更別说隔看一条胡同的院子,她十年估计能攒出一套。 她出身的李家虽然名气极大,生活水平却只能算小康,李守中又是出了名的孤拐严肃,一身读书人酸气不是盖的,嫁妆不能说完全没有,只能说象徵意义大於实际意义。 “嗯?”王熙凤这才意识到,人家一开始就给自己准备了果盘,“你知道我要来?” “来就是你的,不来还有这丫头呢。”李紈指指素云,“今天这是怎么了?外面受了气,跑我这里找人撒火?” “还不是家里那些老不死的。”王熙凤骂了一句,但也没再细说,转而提起另一件事,“假正经,你说现在的样子,三妹妹到底算什么情况?” “怎么了?”李紈有心病,听这话面颊微热。 “定又没定,偏让所有人都以为定了。”王熙凤一脸疑惑,“这要是將来能成,自然一切好说,万一出什么岔子,三丫头还活不活了?” “三妹妹倒是想定下呢,还不是老祖宗没吐口?”李紈明白她的担忧,却也只能无奈嘆气,“鳞兄弟不是说要南下公务吗?官职到底没个定性,老祖宗怕是担心有什么变动, 却忘了还有前府的谢爵爷看顾,哪里会有这么多变动?” “如今倒好,想吐口被架住,面子要不要了?”素云跟著吐槽。 李纳没好气的斜一眼,嚇得丫鬟赶紧退后。 “面子不面子的,以后怎么办?”王熙凤明显不放心。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李紈还能不知道某人的性子?她更好奇某辣子今天的態度,“凤丫头,你这是怎么了?三妹妹的婚事有的是人著急,可也到不了你这里吧?” 她很清楚记得,当初在门外胡同中听到的某人和某辣子声音。 “我一—”王熙凤自己都愣一下,“我这不是担心自家姐妹?” “你呀!”李紈没再细说,心中却隱隱明白,这是某辣子对当年事情的不甘心一一怕他坏,同时更怕他太好,乾脆起身洗漱,“夜了,收拾睡吧。” “假正经,你说现在谢老二到底什么心思?”王熙凤明显没这么平静,“定又不定、 放又不放的,真不怕耽误了三妹妹?” “他不是忙吗?”李紈摆手示意素云暂停服侍,“鳞兄弟一个正经爷们,总不能和我们女人一样,每日里只顾玩闹,难不成他不该往前途上奔?” “那三妹妹一”王熙凤急了。 “他没了前途,不是更没法定亲?”李紈无奈了,“就好比当初你进门,璉兄弟也要捐个同知,不然的话,白身传出去不好听啊!” “啊?”王熙凤茫然坐在床沿,似乎连手里的苹果都不甜了。 第169章 2.61 梅夫人:不敢再打扰二爷歇息 第169章 2.61 梅夫人:不敢再打扰二爷歇息 第二卷2.61梅夫人:不敢再打扰二爷歇息谢家二房院,正院。 隨著二门的关闭声传入耳中,梅夫人徐锁儿有些不知所措,甚至因为过於紧张的心情,连走路都变得同手同脚,特別是看到某人迎上来后,她只觉得双腿发软,脚步彻底停下来。 “你怎么来了?”谢鳞虽然不知道眼前佳人身上的感觉,却也不至於看不到她近乎僵硬的表情,急忙走过去揽住她,“我一听姓徐就知道是你,赶紧把院子里的无关人员都清出去了,到底什么事情让你这么著急?” “我一一”没想到这一下,徐锁儿反而更紧张,竟是身子一软险些瘫到地上,幸好被某人搂住,连红到脖子根不说,连话都说不出来。 谢鳞哭笑不得,只好一把將她横抱起来,回到外书房中。 “什么事情让你急成这样??”半响,他望著几乎毫无文雅矜持、端著茶杯大口灌水的美妇人笑道,“就算天塌下来,先被砸脑袋的也是我这种大个子吧?” “二爷见谅!”大概是稳定许久的原因,徐锁儿总算恢復正常心神,好互能说出话,“昨儿个听芸娘说,她要去温阁老府上帮忙准备宴席,温家今天会宴请不少朝廷大员,定会有不少消息传出,希望我请你过去一趟,当面说一声。” “哦?”谢鳞一听就明白,这是梅娘子温芸娘想出的藉口。 相比於眼前胆小怕事、几乎连门都很少出的徐锁儿,身为儿媳的小娘子心机深的多, 也有许多自己的想法,比如,同样是那天在百户所衙门被某人偷用,徐锁儿连死的心都有,却唯独没考虑对梅家任何形式的背叛,温芸娘第一时间就开始思考得失。 至於说“过去一趟”、“当面说一声”之类,真的连作为藉口都不怎么合格,消息嘛,想传不就一封信的事情?归根结底还是温芸娘知道某人要走,想要临行前表表態,估计还有商討一下“待遇”的意思,但绝不包括所谓“传信”。 倒是眼前这个,若不是今天被迫过来,怕是想要一辈子不见。 “二爷?”大概是看到某人半响不语,徐锁儿连声音都颤抖。 “没事。”谢鳞不想自家妹..:..姐姐担心太多,急忙坐在她身旁揽住,“我就是想著,芸娘到底想说什么事情,刚才耽误了。” “妾身也不知道。”徐锁儿一脸茫然,“平日里我们很少有什么需要出门的事情,要不是这些日子,温阁老府上偶尔找她帮忙,我都快忘了她也算温家出来的姑娘。” “我也差点儿忘了。”谢鳞忍不住笑出来,她確实没在意所谓的“温家族人”身份, 这年月谈这个,就像现代的“同胞”一样,绝大多数时候听听就行,“你呢,在家都做什么?” “我?”温夫人愈发茫然,“看看孩子,无事歇著。” 標准的这年月“老妇人”生活,没有一点儿色彩或起伏。 “不用这样,你要是无聊,可以找机会出去逛逛,十里街正好是京城第一繁华之地, 你和芸娘还担心不方便吗?累了就去安合居歇著。”谢鳞说的很温柔,也是真心希望自家人別太压抑。 “安合居?”却不想徐锁儿刚一听完,面颊瞬间红到脖子根儿。 “你呀!”揽著几乎软在怀中的美妇人,谢鳞哭笑不得,“脑子里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是想让你日子轻鬆点儿,没事的时候找点儿什么缓解心情。” “出去..::.不是也要银子么?”徐锁儿意识到自己想的太多,俏脸不仅红透,更是热的几乎冒烟,“没事在家正好节省。” “嗯?”谢鳞却听出不一样的东西,“你们没钱了?” “快没了。”这一次,徐锁儿没有任何隱瞒,“自从老爷..:..我是说笙儿他们爷俩搬去新宅,到如今再也没有回去过,更没给过银子。” “太不要脸了吧?自家的老婆孩子都..:::”谢鳞刚骂半句就自觉收口一一这俩货確实不要脸,他又好多少?“算了,我这里不缺银子用,当然也不能缺你们的,等回去的时候带上就好。” “多谢二爷!”徐锁儿没有丝毫推脱,显然是生活问题已经非常严峻,说完就准备起身,“妾身这次过来,只是为了说一声,正好天色已晚,不敢再打扰二爷歇息。” “说什么呢?”谢鳞扬起巴掌感受到某处柔软,“你来的时候坐马车对吧?驾车的还是你们那个老门房?” “他姓刘,一家人都是芸娘的陪嫁,老的在门房,儿子跟著去了新宅。”徐锁儿低著头,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这些日子多亏他,还有二爷派去的两个老军照顾,若不然我们娘俩怕是麻烦不小。” 因为这仁不需要银子,刘伯是签了死契的家奴,本身又有儿子在梅家新宅领钱养活, 两个老军从谢家领钱,到梅家老宅算消遣。 ? 对不起。”谢鳞愧疚的搂紧她。 当初在百户所衙门收用婆媳俩,其实更多是因为对红楼中梅翰林父子的不满,开始全当是一个美妙回忆,根本没考虑过后续,还是看她们懂事、漂亮,这才延续至今,却依然没想过“將来”。 迎春、探春姐妹有“月钱”,李紈送院子,连王熙凤都凭藉嫁妆里的外城门面,参与到蜂窝煤销售中,每月好几百两收入,唯独这对儿婆媳,他除了派出两个谢家老兵,说服侍也好、说监视也行,之后再未管过。 完全没想到,两人会这么忠心。 这样看来,温芸娘的“打探消息”,恐怕不全是藉口。 “二爷有心便好。”徐锁儿幽幽一嘆,似有万般心思,“银子不银子的,妾身也不在乎,横竖我们俩不乾不净,死了就死了,只是孩子太小,不该隨我们..::” “说什么呢!”谢鳞赶紧打断她,“你们哪里不乾净了?是我强迫的,你们有什么办法?等一下你去趟前院,让车夫先回去,明早再过来接人。” “二爷说什么话!”徐锁儿羞的不敢抬头,“妾身不趁著晚上回去歇息,万一传出什么,在你不过是风流韵事,妾身还活不活了?” “原来你不想死啊?”眼看美妇人不再死气沉沉,谢鳞忍不住调笑起来,“只是,万一在路上碰到什么巡夜怎么办?” “二爷放心,妾身来时听刘伯说起过,这一路走的都是私巷或者窄巷,绕开所有大路,巡夜的但凡有点儿脑子,都不会到这样的地方。”徐锁儿边说边起身,“回去时也一样,不会有一—呀!” “那你还急什么!”谢鳞一把將她横抱起来,边说边走向內间臥房,“来都来了,不餵饱你算怎么回事?就算不提这个,我也不会把银子放在客厅里,可惜这是外书房,里间放的也不多,百多两碎银的样子,如果不够一—” “尽够了,多谢二爷!”徐锁儿急忙打断,任他按著除去所有无关妨碍,片刻后忍不住眯起眼晴,“二爷..::.轻些!” 后宅,东厢房。 “琴姑娘放心,我们二爷没事都住在正臥,有事太忙时往往留在外书房歇息,从未在奴婢这里留宿过。”袭人边说边从柜子里取出新的毛巾、睡衣等臥室用品摆好,一脸歉意的说道,“这是奴婢买来放著,以前从未用过,姑娘別嫌醃。” “姐姐別嫌我吵闹就好。”薛宝琴能把船舱当家,定然不会有多少矫情,说话时还没忘抱住丫鬟,“不瞒姐姐,小妹今天来的太过匆忙,没让丫头跟著,如今时辰太晚,只能留下打扰,却又不敢一个人住,只好辛苦姐姐。 倒是刚才在前院的时候,我正和鳞二哥说话,商量一些生意上的事情,门房的孙伯突然传话说,有位姓徐的客人拜访,没等我看见就被赶回来,姐姐可知是什么人?” “姓徐的?”袭人思考良久才茫然摇头,“姑娘见谅,奴婢从未听说家里来过这样的客人,再说了,除非火上房的事情,哪有过了二更天才来家里的“客人”?” “不是“客人』的话,那就只能是『內人』了?”薛宝琴笑嘻嘻调侃。 “姑娘说哪里话!”却不想袭人心头已经浮起某个小寡妇的身影,忍不住面颊发热, 急忙低头假装收拾东西,“我们二爷至今都没有接一位奶奶进门,哪有什么『內人』?” “什么內人外人的?”正说笑间,门口传来晴雯的声音,就见她端著水盆进来摆好, 这才鬆口气拍拍手,“琴姑娘倒是和奴婢见过的其他主子不同,竟然喜欢和我们做丫鬟的闹腾。” “什么丫鬟主子的,不都是一样的姑娘家。”不知道是不是见惯了大海与地平线,薛宝琴身上有著明显区別於其他女性的特点,比如性格大气与说话快,却又不失女性的细心,“我才不管什么身份,只看对不对脾气,但凡是能对上,都是自家姐妹。” “琴姑娘爽快!”晴雯笑嘻嘻的过来,躬身服侍她洗漱。 这妹子脾气差不多,出了名的爆炭,藏不住事也管不住嘴。 幸好,除了一些“时代局限性”之外,没啥坏心思。 “姐姐可曾听说过,鳞二哥那里有什么姓徐的客人吗?”一番忙碌后,薛宝琴笑嘻嘻搂著某爆炭,“这么晚还能上门,想来关係够亲近才行。” “姓徐的?”晴雯优点很多,却不包括细心,“我也不知道啊!” “这样吗?”薛宝琴非常遗憾。 “琴姑娘刚才和我们二爷谈什么?”相比於粗心的晴雯,袭人已经看出来,眼前的姑娘似乎有事情,“只是问问,若是不能和我们做丫头的说,不说也罢。” “这有什么不能说?”薛宝琴表情微顿,明白这位丫头已经怀疑什么,“还不是那两位公主郡主的事情,我记得公主姐姐说一—” “姑娘还是別说了!”袭人脸色一变,不顾礼节急忙打断,“这等金枝玉叶,哪是我们丫头能听的?再大的事情有我们二爷做主就行了,不需要告诉奴婢。” “袭人姐姐太小心了,和我那宝姐姐一个样。”薛宝琴无所谓的撇撇嘴,“横竖都是自家姐妹,关起门来自说自话,要是这也小心那也小心的,日子不是太累了?” “琴姑娘说的是呢!”旁边的晴雯猛点头。 袭人不敢反驳,只能抬手给了某爆炭一下。 “我看今天来的客人,除了两位金枝玉叶,还有一个惜春姐姐,是不是隔著一条胡同的荣国府小姐?”薛宝琴笑著问道。 “琴姑娘没问吗?”袭人没说话,晴雯明显不解。 “除非人家自己说明,要不然哪有第一次见就打听这么多事情的?”薛宝琴也很无奈,“只是听公主姐姐提起过,她有个姐姐也在宫里服侍,这才隨便猜猜。” “琴姑娘猜的不错。”袭人笑著接下话头,“其实,平日里四姑娘也是常来的,还有二姑娘和三姑娘,奴婢记得,薛家和贾家是几辈子的老亲吧?怎么还不认识?” “荣国府的老亲是大伯娘和宝姐姐家,我这个二房丫头可不敢乱认。”薛宝琴不满的抱怨,“我大哥上门拜访,却连门槛都没迈过去,空拿著拜帖找不到投递的人,看门的奴才都不当回事。” “这一”袭人不敢说话了。 “听著像是贾家奴才能干出来的事情。”晴雯却没有这么多顾忌,“一个个眼睛长在脑门上,说话恨不得包著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主子呢。” “死蹄子!”袭人没好气的打她一下,却並未有任何反驳。 “琴姑娘若是当真想要进贾府,不如求求我们二爷。”晴雯根本不当回事,“他和荣国府的璉二爷是铁交情,递个话不算什么,大不了在家拉个场子,请来一起喝几杯,还有过不去的门槛吗?” “这丫头说的不错。”袭人也觉得可行,“正所谓『一笔写不出两个薛字”,大房是亲戚,二房总不能说不是吧?有什么话见面都能说清楚,何必让几个奴才隔著,平白坏了情谊?” “我们二爷也是二房的啊,没见前府的爵爷说过什么。”晴雯补充一句,“说不定就是几个奴才故意想要好处,这才拦著不放呢?” “多谢两位姐姐指点!”薛宝琴高兴的点头,“既如此,我明天就找鳞二哥,把话说清楚,相信他会帮忙的,只可惜我大哥忙的太厉害,真想去贾府也不是这几天能办的事情。” 袭人和晴雯对望一眼,齐齐露出茫然神色。 这位琴姑娘刚才说什么? 指点?我们指点什么了? 这也算? 第170章 2.62 薛宝琴:鳞二哥也没个避讳 第170章 2.62 ?薛宝琴:鳞二哥也没个避讳 第二卷2.62薛宝琴:鳞二哥也没个避讳ps:今天的两章,其实可以看成一个大章。 次日一早,谢鳞迷迷糊糊睁开眼晴,下意识抬手遮挡住略有刺眼的阳光,片刻后才適应过来,脑袋也转向外间的方向。 他不是睡醒的,而是被吵醒,因为客厅里熟悉的声音不停传来。 “璉二哥?”不管怎么说,有客人上门他也没法再睡,只好简单收拾一下,披上衣服走出臥房,就见贾璉正坐著喝茶,“什么风把你吹来的,还是这么早的时候?” “早什么?”贾璉揉揉明显带著熊猫气息的眼圈,掏出怀表扫一眼,又把錶盘一面向某人晃晃,“这都过了辰正(八点),我起来確实有些太早,怎么你小子也没起?” “这么晚了?”谢鳞愣了一下,脸上露出尷尬表情,昨天玩的有些太开了,“璉二哥今天过来有什么事?” “什么事?”贾璉明显浮出怒色,“要不是正好听人提起,我都不知道你小子明天就要离京南下,连个给你摆送行酒的机会都不想给吗?咱们是一块儿走吧?” “啊?你不知道?”谢鳞对此完全不能理解,“我记得,之前早就已经告诉过三..:::.你们府里,不至於现在还没传到你这里吧?” “这个吧一—”贾璉一脸尷尬,“我这不是忙吗?正好昨晚上回来有事,才听说消息的。” .”谢鳞真的无话可说。 忙?狗屁,他连个正经职业都没有,忙个毛线啊? 不就是一天到晚天酒地,正好昨晚钱完,回来拿银子吗? 要不是碰上没钱,眼前这位还真有可能忘掉南下的事情。 幸好,就在他完全无话可说的时候,听到动静的袭人端来水盆和毛幣等物,准备服侍他洗漱,这次贾璉总算讲究一些,仅仅点头稍微招呼后,就侧身避开直视。 “璉二爷可曾用过早饭?”袭人服侍完某人,这才轻声问道。 “麻烦你多备一份。”贾璉说话有些客气的过分。 谢鳞立刻意识到不妥。 这位爷的性格就那鸟样,能让他有所迴避就算不错,至少没有当面说什么不合適的话,今天竟然和丫鬟说话都带上礼貌,稍微和他熟悉的就知道有问题。 “璉二哥这是怎么了?”所以,他不解的问道。 “这不是.....你小子马上就算实缺千户了。”贾璉见袭人离开才露出一脸的感慨,“这才多长时间?往前数两年,说你能有今天谁信啊?袭人丫头虽说是我们府里出去的,將来再怎么说,也少不了一个姨娘份位,以前咱哥俩隨便,如今却不能了。” “嗯?”谢鳞愈发迷糊,这话真不像是贾璉能说出来的。 或者直接说,整个贾家似乎都不知道什么叫“自我认知”。 不论是荣国府还是寧国府,现如今都没啥能上檯面的人物,十多年时间下来,往日的“一门双国公、武勛第一家”光环已经消散的差不多,虽说尚未退出一线序列,却也只能算垫底。 很可惜,寧荣二府从上到下、从主子到奴才,根本没人意识到。 所有人说是真傻也好、装傻也罢,至今都没有从当初的地位中清醒过来,还当自家是贾代善时的样子,一个个眼高於顶、鼻孔朝天,瞧不起这个看不上那个,干啥啥不行,嘴炮第一名。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刚到红楼时的“帮扶”心理慢慢消失。 人必自救,他人方可挽救,自己作死就別说外人不帮忙。 “放弃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jpg) 正疑惑的时候,赶巧有光线从后窗照进来,他总算看出问题出在哪儿一一贾璉的脖子上明显有几道鲜红的划伤痕跡,脸上也有不明显的手指留痕。 不用说,肯定是某辣子的“作品”,荣国府就她有这“资格”。 “鳞哥儿,你说我是不是也该弄个官身?”贾璉突然抬起头。 “你不是吗?我记得救大伯早就给你捐过同知?”谢鳞不解。 “我是说放个实缺儿,比如县令或者同知什么的。”贾璉的声音明显带著不自信,似乎根本不想说这话,但又不得不说,“咱们一起玩儿的各位兄弟这么多,原本我也没怎么在意过,还是被人提醒才发现,在家是嫡出长子身份的都有职位,除了我。” “提醒?”谢鳞首先想到的是这个,贾家谁会这么清醒? “是凤丫头。”贾璉没绕圈子,“今早我回家一” “等会儿!”谢鳞意识到不妥,“今早回家?你原来在哪儿?” “云儿那里,你小子真的有日子不去了。”贾璉没有丝毫的羞愧。 “你特么一—”谢鳞无语,“算了,你接著说。” “进院正看见凤丫头召集府里下人说事儿。”贾璉明显提的是贾府“晨会”,“我没管,先去房里找银子,却不想她走那群奴才回房,看见我就说起你,比我小不少,却掛著千户官身。” “只是说?”谢鳞没好气的指指他脸上、脖子上的痕跡。 两人算是从小一起穿开襠裤长大,谁还不知道谁?所以在说话的时候一向没这么多弯弯绕绕,再说王熙凤也很熟,这娘们儿可不是喜欢“以理服人”的性格,三句话没到点子上,肯定会动手。 当初,谢鳞也经歷过这些,解决办法是按下各种欺负,时间一长就把这娘们彻底镇住,除了偶尔爆发之外,再也不敢“手谈”。 “知道你还问?”贾璉没有一点儿不好意思,“还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什么“正经爷们儿都往前程上奔”,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 “这確实不是她能说出来的话。”谢鳞同样疑惑,“璉二哥自己怎么想?继续混下去,还是真的找个地方弄官职?” “我..:::”贾璉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你当初怎么想的?” “还记得吗?以前我去你们府上不多,没注意过。”谢鳞说的是刚到红楼世界的经歷,“直到那天看见三妹妹,我才意识到不能继续耽误下去。” 这话当然是真的,但肯定不是全部。 “行啊!”贾璉非常满意,“可我想不出来。” 他说的简单,谢鳞却明白意思。 贾家再怎么说也是大乾数得著的大家族,根本没人相信將来会败落甚至抄家,贾璉也不需要任何努力,只要老实等著,等到贾赦隔屁后袭爵,就是堂堂正正的“三等將军”, 何必辛苦折腾?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而是所有大家族子弟共同的毛病。 大概也因为这个,歷朝歷代勛贵世家都败落很快、人才断层。 大乾太宗不管出於什么目的,力排眾议弄出了“降等袭爵、五世而斩”的规矩,对外的主要理由就是督促有世爵的大家族上进,可惜没啥明显效果,绝大多数世家该怎样还是怎么样,至今。 別说是有资格袭爵的嫡长子、世子,普通世家子弟哪一个不是这样?某人的“前身”十四岁流连秦楼楚馆、名声稀烂,原因相同。 “你就当是为了自己。”所以,谢鳞没多少深谈劝说的意思,“都不用说別的,难道你想一直这样?凤丫头本就是要强的性子,你要是不上进,这辈子还长呢,总不能没事儿就打闹吧?” “我这不是一一”贾璉表情变幻半响,咬著牙摇摇头,“不说这个了,正好我们都要南下办事,他们哥几个凑份子弄了席面,你晚上记得过去。” 发现难题就逃避,这也是贾璉一贯的毛病。 比如刚才说的“袭爵”问题,贾家真想让他接贾救位置吗? 別忘了某个占尽好处、屁用没有的凤凰蛋。 这么明显的事情,贾赦、贾璉爷俩又不瞎,不至於完全不明白,可就算明白又如何? 这俩人至今没表现出任何手段,躺平任那啥。 “晚上没空,我有別的安排。”谢鳞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他可没忘了和“丫鬟”约在东安门外小院的事情。 有妹子不去,和一群糙老爷们儿折腾毛线啊! “你特么的!”贾璉明显不满,“你去不去?” “璉二哥,你也要为我考虑一下吧?”人家真是好心,谢鳞没办法太强硬,“今晚的酒席你现在才说,我早几天就和別人约好的事情,总不能临到头了再拒绝啊!” “那....中午!”贾璉不再坚持,说话间正好看到袭人端著早餐进来,“说死了,你要敢说不行,信不信我们哥几个直接堵过来!” 丫鬟很懂事,见两人商量事情就没说话,放下东西进了內间。 ..::.你狠!”这群紈綺虽说没屁用,却都出身不低,能不能成事儿不好说,坏事儿绝对个顶个,“什么地方?” “云儿那里一—”贾璉这才满意。 “滚蛋,去那儿干什么?”谢鳞才没兴趣和一群专业工作者浪费时间,“换个合適的。” “你说怎么办?”贾璉知道某人现在的习惯。 “先说都有谁?”谢鳞觉得小心无大错。 “都是一把子的兄弟,还能有谁?”贾璉边吃边回想,“除了我和珍大哥、蓉哥儿, 还有冯紫英、韩琦、卫若兰,再加上几个其他几家能来的,满打满算也就十来个人,够清净了吧?” “行!”谢鳞没再反对,其实想想也是,贾璉的交际圈真没多大,“正好我还有事要麻烦你.....” “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小子不比从前,现在还有办不了需要找我的事情?”贾璉忍不住调侃一句,只是话音中带著酸楚。 “你能把史家二叔请来吗?”谢鳞想起上次在东安门外小院和“丫鬟、夫人”一起时,具体谈到的事情,懒得和他斗嘴。 他和史家谈不上交情,直接上门不是不行,却显得对人家不够尊重,这年月上门拜访还要提前送拜帖呢,更別说谈这么大的事情。 “你是说史家二房的史纲、史络兄弟?真不巧,前一个放了外任,我没问具体去哪儿,后一个好像也在运作位置,怕是没空出来。”贾璉摇摇头,“我平日里和三房的史纯、史绍兄弟玩得多,他俩找起来方便。” “我不是找他们,是找史家二叔。”要不是真有事,谢鳞没兴趣和史家任何人打交道嗯,史湘云除外,“这次的事情很大,史家只有他能做主。” “事情很大?”贾璉这才认真起来,“你和史家没啥来往,找二叔能有什么事情?不会是为了云妹妹吧?” “滚蛋!”这事儿肯定不能认,眼前这位好岁也算大舅子,谢鳞又不傻,“事情没法往外说,你能不能找到他?” “很大?”贾璉不放心。 “非常大!”谢鳞没说假话,这关係到史家的未来和存亡。 “那这样,我亲自到保龄侯府招呼一声,剩下的事情你自己解决好,我不问;中午的酒席完了以后,你过去和史家二叔商量。”大概是看出某人的认真,贾璉没再耽误,“至於酒席的安排,还是麻烦珍大哥吧,他那里宽。” “行!”谢鳞点头答应,找个近的地方正好省事儿。 接下来自然无话,贾璉填饱肚子就告辞走人。 “璉二爷走了?”大概是听到动静,片刻后袭人从內间走出来,给某人倒上茶水,“不是奴婢多嘴,这种酒席还是不去的好。” “我也不想,可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並非一句『想不想”这么简单。”谢鳞也很无奈,“贾家確实败落,中午一起喝酒的人里面也没几个上檯面,但他们家里毕竟没完蛋, 合起来能量很大。” 就像红楼中原本的秦可卿葬礼,虽说出面的没几条大鱼,包括谢鯨在內,应该没啥前途希望,更別说干上总兵实缺,可就算一群杂鱼堆一起,也能让整个水体中光线不足,更何况,但凡是能称“武勛”的家族,哪个真会没几张底牌? “若是如此的话,二爷还要过去的。”袭人並不懂大道理,却也明白不能给自家男人招祸,“中午我就交代厨房,不给你留饭了。” “你们俩可以多弄几个菜,好好改善一下。”谢鳞哑然失笑。 “二爷说什么呢,別忘了琴姑娘也在!”袭人娇嗔一句。 “她那饭量,多准备一副碗筷的事情。”谢鳞笑著揽住她,“对了,刚才没见她和晴雯出来吃饭啊!” “链二爷在,我们女人掺和什么?”袭人白他一眼,任他抱住细细品尝,良久才放开,“刚才让厨房准备早饭后,奴婢就先一步去后宅招呼过;给这里送饭之前,我也没忘让厨房给后宅送。” “你呀,真可惜了身份。”谢鳞確实有些感慨。 “晴为黛影,袭为釵副”可不是瞎说,“贤袭人”也不是没道理,这丫头真对得起“贤惠”的评价,只是限於出身,没办法做正室。 “只要二爷喜欢,奴婢心甘情愿。”袭人默默伏在他怀中。 谢鳞没再说话,揽看丫鬟一起向后宅走去。 “哎呀,不能看不能看!”却不想刚过穿堂,正好碰上薛宝琴站在东厢房门口,这丫头一副“辣眼睛”的表情捂住脸,说的好像真有事,可你那指头缝都快能跑开马车,到底捂个什么?“人家是姑娘呢,鳞二哥也没个避讳!” “死丫头!”望著羞红脸跑远的袭人,谢鳞哭笑不得,刚才他就是把手放在丫鬟右侧腰间揽著,连“楼”都算不上,要是知道现代恋人能在路边一一算了,“我记得,这好像是我家!” “小妹也没说不是啊!”薛宝琴並无害羞的意思,还能嬉皮笑脸的迎上来,拉著他回到东厢房坐下,又主动奉上茶水,这才绕到他背后帮忙捏肩,“鳞二哥一天忙到晚,肯定很累吧?” “说重点!”谢鳞试试茶温,正好,明显是早有准备。 “刚才听袭人姐姐说,前院来访的是荣国府璉二哥?” “所以呢?” “鳞二哥帮忙引荐一下唄。”薛宝琴一副赔小心的样子,“我大哥上次过去拜访,却连大门都没能进,这不是只能麻烦一—” “拜访吗?”谢鳞明白她的意思,“说起来,我记得你们薛家不论大房还是二房,都不怎么往京畿这边跑吧?” 这丫头人小鬼大,谢鳞虽说不担心被算计,好岁也要问清楚。 “听说鳞二哥高升了,还给蟠大哥出主意救人,又听说前府的谢爵爷蒙恩点了驍勇营总兵,这才过来攀亲戚。”薛宝琴毫不犹豫的说出真实原因,“我们做生意的,身边定然不能少了依靠,若不然事情会很麻烦。” “行,看在你这么实诚的情分上,中午我和璉二哥喝酒时就告诉他一声。”反正不是大事,谢鳞没准备拿乔,“倒是一直听你提起,你大哥去了一家有来往的商家拜访,到底是哪家?” “说起来,她们家和大伯娘那里一样,也是皇商。”薛宝琴想了想才答道,“姓夏, 一直都是给宫里送些时新卉,春天送桃梨杏、夏天送茉莉荷百合,特別是桂,种的非常好,很得京中各家的认可,因此就有了个浑號,唤作『桂夏家』。” “你说哪个?”谢鳞只感觉脑子一憎。 第171章 2.63 你不在桌上,就在菜单上 第171章 2.63 ?你不在桌上,就在菜单上 第二卷2.63你不在桌上,就在菜单上寧国府中午的酒席,並没有和往常一样摆在登仙阁,而是放在正院前厅中,来的人確实不算多,和贾璉所说差別不大,只有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客人”一一贾蔷。 当他提前一烂香工夫到达,以为和平常一样时,发现情况有变化,包括贾珍在內的所有人都迎到门口,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份变了。 比如,今天的酒席摆放,不再是常用於玩乐的“会芳园牌坊门”登仙阁,而是正院前厅,哪怕是正院三厅中最“低等”那个,一样也属於正院。 寧荣二府、或者说全部的“敕造国公府”,形制都是相同的,不谈大面上的东、中、 西跨院,或是后园之类,只论正院,同样也有高下分別,从南到北分別是前厅、內厅和正堂,招待的客人身份按照从低到高往后排。 正门和正堂基本只在有圣旨时打开,四王八公除非是家主来访,且为了正事,否则一样不怎么用正堂,荣国府的荣禧堂、寧国府的寧安堂常年都关著门,內厅(向阳大厅)只在年节大宴时招待正宾用,能开前厅算是给足面子了。 “见过各位哥哥!”所以,谢鳞进门后立刻躬身行礼。 “好了,你小子可真难请。”一帮紈再怎么不做人,家教都摆著呢,特別是在身份对等的情况下,一个个全都礼貌周全,见他认真行礼都客气还礼,最后是作为主人的贾珍上前拉他入座,“要不是璉兄弟提起,我们都不知道你明天南下上任。” “小弟疏忽了!”谢鳞说话时,笑著看了一眼冯紫英。 其他人可能真不知道,这位完全没有任何不知道的可能性。 眾人顺著他的目光看过去,同样意识到问题一一冯紫英乃至冯家的事情不算什么秘密,哪怕是这群紈綺,除了贾蓉和贾蔷这俩人之外,其实该知道的多少知道点儿。 “见谅、见谅啊!”冯紫英急忙拱手赔罪,“兄弟我这些天一直忙的厉害,家父光是龙首宫就跑了两趟,说起来都是为了鳞兄弟。” “是我让冯叔叔为难了!”谢鳞猜到原因,急忙开口圆场。 “什么事情这么麻烦?”贾珍一边招呼眾人入席一边问道。 “军中的小事,有冯叔叔出马还用担心什么?”谢鳞隨便应付。 “原来是公事。”贾珍点点头就没再多问。 不只是他,其他人也都立刻没了兴趣,他们如果真的关心这个,也不至於整天吃喝玩乐不务正业,这群人哪怕家里再怎么败落衰退,要说连个百户甚至千户的位置都弄不到,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那也纯属扯淡。 少部分如韩琦和卫若兰,听到龙首宫就不再问。 酒席没什么好说的,一群紈子弟聚在一起,聊的无非是哪家的菜品好、哪个楼子的姑娘棒,又或是什么新玩法、新的收藏之类东西,“前身”或许会跟著吵吵,谢鳞却没啥兴趣,跟著应付几句就过去了。 再说,谢鳞没忘薛宝琴的交代。 “璉二哥,听说你们府里来客人了?”他故意绕个圈子。 “什么客人?”贾璉没明白。 “小弟可是收到一份厚礼呢,薛家二房的蝌兄弟送的。”谢鳞“一愣”,“怎么,他没上门拜访?太不懂事了吧?” 酒桌上其他人还好说,几个姓贾的全都表情僵硬薛蝌並不是偷偷到贾家,而是正经的按照程序,先送拜帖约时间,然后再说上门。 结果,五两黄金的门包送上,没换来一个答覆。 贾家的正经爷们儿、后宅主子真的一点儿风声没听到? 这话说出去,有人信吗? “这个..::.:”良久,贾璉尷尬的摩著手里的酒杯,“我这几天都在外面,今天才回来,对家里的事情知道的不多,等会儿就回去问问。” “小弟多言了!”谢鳞“似乎”意识到什么,同样露出尷尬的表情,“情急”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喝酒、喝酒!” “对对对,都好好喝,咱们不醉不归!”贾珍急忙招呼圆场。 接下来自然是“宾主尽欢”。 当然,一般情况下,摆酒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为了酒。 “鳞兄弟,我们走走?”也不知过了多久,冯紫英最后扫一眼各种形態的醉鬼们,先向勉强清醒的韩琦和卫若兰点点头,这才不由分说拉著某人向內走,快步进了院內的东侧暖阁才坐下,“你那天隨便几句话,可是弄得家父很是辛苦啊。” “小弟多言了!”谢鳞笑著拱拱手,“不知太上皇那边一—” “就在今早上,家父收到消息,太上皇感念当初的老朋友多年不见,特赐御用之物为赏,经歷过当年南巡的旧人大部分都能收到东西。”冯紫英没有直说,微笑著绕起圈子,“我还听说,奉圣夫人那里得双份,而且另有加赏。” “太上皇仁慈!”谢鳞稍一沉思就明白过来,转身似模似样的向著龙首宫方向拱手行礼,最后才看向眼前,“多谢冯叔叔辛苦。” 当年的“旧人”有礼物,不是“旧人”的自然不会管。 “鳞兄弟明白就好。”冯紫英满意的点点头,“家父交代,这次的事情会很麻烦,让你多和体仁院那边联繫,只要甄家愿意帮这个忙,有奉圣夫人的面子在,江南那边有胆子作妖的不多;再就是你那日承诺之事,一定要全力做好。” 只要有银子,其他都不算问题, “冯叔叔尽可以放心,小弟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听到这里,谢鳞总算鬆口气,只要讲条件,路子就算没堵死,“这些日子家兄和扬州多有联络,想来林叔叔也不会拒绝多个帮手。” “鳞兄弟能有如此心思便好。”冯紫英突然变得异常严肃,“想来有谢大哥在,陛下那边不会有什么阻碍。” 谢鳞心底猛地一沉,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算计到几乎所有东西,却唯独忘了一点,分钱! 一千万两现银,也就是大乾朝廷一年的税收、最少十年的结余。 考虑到自从安泰帝登基以来,因为“二圣”內斗,导致皇家对天下的掌控水平严重下降,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各级官府贪腐问题大幅度增加,许多原本很充足的开销,现在根本办不了,结果就是原本够用的收入,现在已经连续亏空十余年、数百万两。 毫无疑问,不论是龙首宫还是大明宫,两个皇帝都在等米下锅。 他早知道这么大一笔银子一旦到手,极有可能会带来危险一一干掉他,银子就会变成没有任何准確数据的肥肉,谁都能上去撕咬。 却忘了不止“运输”,还有“分配”。 幸好,现在这笔银子只是“办法”,尚未“变现”,时间充足。 “多谢冯叔叔提醒!”想到这里,他苦笑著拱手致谢。 “鳞兄弟明白就好。”冯紫英面露笑容起身,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这朝廷之事,从来都不是做了好事一定好,也不是做了坏事就一定坏,万事皆有规矩一一我听说, 这几天四位兄长正在向陛下建言,为了建奴的事情?” “不错!”谢鳞没有隱瞒,也瞒不住。 “其实,建奴那边並没有这么秘密,朝廷中猜出这件事的也不是一个两个,鳞兄弟可知,为何没人提起?”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前厅门外,冯紫英扫一眼厅內,眼见无人清醒才继续说道。 谢鳞再次表情阴沉。 “分蛋糕”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情,甚至会伴隨流血。 朝廷自安泰帝登基以来,经过十多年的反覆拉锯,到如今勉强算是完成了“地盘划分”,这其中,文官方面占大头,武勛只能谨守根基,去掉暂时无力插手的文官部分,武勛利益又以四王八公为主体,占据大部分资源,十二侯团体只能吃到剩下的。 这其中,八公只占小头,四王才是真正掌握“分帐”权力的大佬。 这四家都是当初大乾太宗皇帝钦封的“世镇xx”,驻地分別在山海关(东平郡王)、 西海沿子(今青、甘西部,西寧郡王)、茜香国边界(桂、滇一带、南安郡王)和晋北地区(北静郡王),人不在朝廷却没人敢忽略他们的影响力。 四家中,只有北静王常驻京城,其他三家都有几分“听调不听宣”的意思,谈不上有反心,现如今的大乾依然算是掛在盛世的尾巴上,他们不敢,但已经有了这方面的危机。 就算在京的北静王水溶,其实也不用上朝,更不需要在乎谁。 常驻晋北的三万精兵就是底气,也是水家最倾注精力的地方。 眾所周知,歷朝歷代最能打的单位,都是边军。 谢鳞想出的“突围”策略,核心就是两条,一个是他现在要做的杀盐商、抢银子,以此確定在皇家面前的地位,当初的安泰炉之事仅仅是开胃菜;另一个就是四家手中的兵权,以开春的建奴入寇为契机,抢下军功藉以立基。 银子有了,军队有了,剩下的还算问题吗?等著好处就行。 现在看来,他有些高估自己,同时太过小看朝堂上其他各家。 別的不说,冯唐甚至后面的太上皇肯定看出什么,只是没有完全看清楚,要不然根本不会今天点出来,但他要是处理不好,接下来的事情恐怕很难说会怎么样。 破坏永远比建设容易,坏事永远比成事简单。 “冯叔叔何以教我?”所以,谢鳞准备先看看。 “建奴那边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跳不过东平王府。”冯紫英见他认栽,这才含笑点头,“不论我们在朝廷说多少事情,都赶不上穆王爷一封摺子,听说户部对这次的粮拨付很不情愿,朝廷中能让他们老实的不多。” “穆王爷定是其中之一。”谢鳞一下子抓到关键。 真实歷史上,哪怕是明末的最后时光里,朝廷也没敢在关寧边军的粮问题上太过分,因为谁都知道,他们是阻挡建奴南下的屏障,就和现在的东平王府一样。 相比之下,京营就没这么重要了,甚至是“浪费钱粮”。 所有人都故意不提一件事,京营是大乾皇家和朝廷的支柱,如果没有这支精锐劲旅的镇压,天下各大势力乃至半独立的四王边军凭什么老实听话? “鳞兄弟明白就好。” “多谢冯大哥教导。”话说到这份上,谢鳞明白该给好处了,“这次小弟南下,大哥的名字也在名单里,一个人是不是太不方便了?不如多带几个帮衬,省得有什么事情忙不过来。” “鳞兄弟有心了,是我考虑不周。”冯紫英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也让谢鳞暗暗鬆口气,看来猜出他规划的人是冯家,不是太上皇那边,而且冯唐只猜出部分、也就是建奴之事,更没有上报到龙首宫,所以才在听说能分钱后立刻表示满意。 这样一来,事情就显得没这么复杂。 “看样子这里没事儿了。”谢鳞最后看一眼前厅,发现所有醉鬼都已经被扶到就近的房间中休息,酒席也被寧国府下人收拾的差不多,这才笑著拱手作別,“小弟正好下午还有些事情要办,这就不打扰了。” “为兄也一样!”冯紫英利索的还礼告辞。 目送他的背影走远,谢鳞轻轻鬆了口气。 看来,他原本的计划必须加快,確保在被人彻底看穿、继而出手捣乱之前完成,否则,就等於默认十二侯四家“上桌”,这是所有既得利益群体都不能容忍的。 “你不在桌上,就在菜单上。”(.blinken) 这也是他临行前每天忙碌、一天甚至好几件事的原因。 不安排好后路,只知道往前冲可不行。 对冯家如此,其他也一样。 接下来的保龄侯府,也是为了儘快解决掉史家的麻烦一一吧? “鳞兄弟,又喝成这幅鬼样子?”刚到丛绿堂门口,他就发现胳膊上多了一支縴手, 尤氏毫不客气的拉著他进去后关门门死,好列没再提什么“凉茶”之类,“这次喝的挺快啊,怎么回事?” 也不是,她虽然没提,却还是指向客厅一一嗯,凉茶。 听说酒后喝茶有利於醒酒,肯定是这个原因,没错。 为啥一定要从这里过? 不是他故意找机会,而是方便啊,寧荣二府的侧门就在这条线上,横穿是最快的办法,要不然还得从前门那边绕一大段路,更费时间不说,也没啥卵用。 “大嫂子,这次真有事!”谢鳞赶紧拱拱手,他可没忘了今晚在东安门外小院有约, 再加上昨天好戏连台,他现在虽说完全恢復,晚上还有丫鬟呢,“我回去就得赶到保龄侯府,现在都过了申初(十五点)一” “云妹妹?”尤氏小惊讶一把。 “我就不能有点儿正事?”谢鳞很无语,“你不能毁谤我啊!” “她毁谤我啊,她在毁谤我啊!”(.jpg) “就你?”尤氏白他一眼,表情古怪的縴手下滑,“我知道你的毛病,早就看不上我这烧糊的卷子,不如我们去天香楼如何?” “咳咳!”正喝茶的谢鳞差点呛死,只好赶紧放下茶碗,拍几下胸口平復心情,“你胡说什么?” “那蹄子自己都招了,你还装相呢。”尤氏锤他几下。 “什么招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谢鳞继续嘴硬,“天香楼不是住著蓉哥儿媳妇吗?听说病的挺厉害,现在连床都下不来。” “还一口一个蓉哥儿媳妇,你珍大哥的媳妇也没见你客气半分。”尤氏无语的瞪看他,“西府里有吧?东府里还有,你自家院子里两个俏丫鬟,谁知道外面有没有?老娘不找个帮衬,还不早晚被你忘到茜香国去。” “要不,下次?”谢鳞没法接茬,只能边说边向后伸手拉门门。 “一—”刚拉出一半的门门被死,“又不让你动!” 申正,他终於到达保龄侯府。 第172章 2.64 尤氏:人家至亲的都不膈应 第172章 2.64 ?尤氏:人家至亲的都不膈应 第二卷2.64尤氏:人家至亲的都不膈应幸好,史家两座侯府都属於武勛区,距离不远,否则更麻烦。 “谢贤侄好像挺忙的。”饶是如此,保龄侯史依然不满。 很正常,他虽然没啥实权,那也是大乾世袭的侯爵,某人下午来访也就忍了,上午贾璉亲自过来时说过原因,大事可以不拘小节,就算这样还被拖到申正(十六点)以后,他在外书房等看,没当场爆发已经是涵养好。 “二叔见谅,小侄的不是。”谢鳞只能道歉,“这不是明天就要前往通州,坐船沿运河南下,临行前一堆事情需要处理,要不是东西有下人收拾,今天都不见得能出来。” “这么急还要过来,看来贤侄確实有事。”史脸色缓和许多。 谢鳞却没急看说话,反而扫视周围下人。 意识到某人的意思,史皱著眉头摆摆手,示意外书房中所有人清场,甚至起身走到房外,將院中的下人全部赶走。 “多谢二叔体谅。”眼见他安排好回来,谢鳞没绕圈子,“小侄在宫中有些门路,这段时间正好听说一些事情,当今陛下现有两位皇子,长子乃皇后娘娘所出,嫡出、嫡长, 次子为永寿宫的吴贵妃所出,年龄小点儿,二叔以为如何?” “贤侄这是何意?”史脸色猛地一沉。 “你不妨把话说的明白些!”(.chiangkai-shek) 很显然,谢鳞这次的事情涉及到夺嫡,偏偏史家就是上次夺嫡时站队正確但手段错误,最终导致损失惨重,至今没爬起来。 按照红楼中的说法,接下来更惨重,不仅爬不起来,还完蛋了。 这种情况下提夺嫡,史真的非常恼火。 “请二叔息怒,不妨听小侄说完。”谢鳞急忙解释,说的依然很直接,“现如今这两位殿下都还年幼,陛下又是春秋鼎盛之年,正常来说不会有谁直接下场站队,但也正因为如此,谁站出来都等於是雪中送炭,二叔不会以为,两边会兄友弟恭吧?” “那又如何?”史不屑冷笑,“说再多都没用,好处是给活人的,死人不需要。” 比如,史家真正的受益人是史湘云的父亲,现在谁还记得? “富贵又何为,强裸之间父母违; 展眼吊斜暉,湘江水逝楚云飞。” 这就是保龄侯府真正承爵人的唯一一次“出场”,没了。 “二叔觉得,史家还有的选吗?”谢鳞语气冷淡下来。 刚才已经够小心,现在该亮出棍子了。 “你一一”史脸色猛变,人也直接站起来,却在表情变幻半响后重新慢慢坐下,“贤侄有什么话,还是直接说出来吧。” “我在宫中的路子是一位夫人,对凤藻宫的事情非常了解,这次建议二叔站队,也是听了她的想法。”谢鳞这才进入正题,“当然,现在站队不是说让你亮明態度,而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相信皇后娘娘能够理解。” “哦?”这一次,史没有发怒,反而露出明显的思索之色。 “二叔,这是一次机会。”谢鳞继续劝说,“凤藻宫一” “你说的『夫人”是哪一位?”史突然打断他。 “这个,我说不清她的具体身份。”谢鳞有些尷尬,“不过请二叔放心,我相信她不会在这么大的事情上说假话。” “你確定她是宫里的?”史的兴趣下滑严重,“信得过?” “小侄亲眼见过她从东安门中出来。”谢鳞其实到现在都不敢说那对儿主僕是否完全靠的住,甚至和眼前的侯爷一样,不確定她们是否真的来自皇宫,但这些天的经歷显示, 这俩人確实知道宫中不少事情,比如前天听到的吴嬪,但不方便直说。 “贤侄是否过於轻信於人?”史已经冷淡下来。 “二叔多虑了。”谢鳞知道,如果不放点儿大炮仗,眼前这位恐怕快要端茶送客了,“她们俩在东安门外那片地方有院子,出门不到百步就是,二叔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再一点,小侄在那座院子里除了见到她们外,还见过戴总管和大殿下。” 他这么热心帮史家牵线,当然不是閒得无聊,而是另有目的。 当有一个心中不喜却不方便动粗的人死缠著你,该怎么办呢? 首先,如果不给史找点儿事情做,就只能强忍看被他“盯死”的问题,就算没危险也噁心人;第二,给史湘云省些麻烦,这妹子虽说小心思不少、小有算计,但人不错,他想要;第三,史家也属於十二侯,不说什么“老亲”,真出事了必然会影响自家。 最后,也是最主要一点,史家如果能成为皇后的人,以自己的介绍人身份,不管怎么样都能结个善缘,將来如果真是大皇子登基践祚,无论如何也少不了好处,甚至能惠及谢家。 这一切还都是建立在不牵扯到自己的基础上。 “夫人”和“丫鬟”只是凤藻宫的“下人”,宫外只和自己有牵扯,外人不知道,她俩也绝对没胆量把上元节晚上的事情乱说,要不然先死的肯定是她们。 接下来的“接头人”也不是自己,谢鳞准备让史家和那位死太监戴权联繫,多余的一点儿都不过问。 双保险之下,除非“夫人”主僕和戴权连最私密的消息都共享,否则他绝对没有暴露的风险。 什么,最大的好处肯定归史家? “先登”乃是战场第一功,哪个將帅会衝上去抢? “当真?”史猛地站起来,脸色涨得通红, “就算那位『大殿下”不知真假,小侄不会连戴总管坐在当面都能认错。”看他的样子,谢鳞知道已经成功一半,“我听丫鬟说过,戴权对夫人非常听从,可惜不知道具体身份,原想著会不会和金陵的奉圣夫人一样一—” “不会。”史立刻打断他,人也勉强恢復平静后坐下,几乎颤抖著端起茶碗抿一口,“当今陛下在潜邸时,身边確实有不少人,但从未有过这样的人物,登基后更不会再有。” “小侄也是这么想的。”谢鳞点点头,“但不论如何,有戴公公出面背书,至少能確定她们在凤藻宫的事情上没说假话,小侄也是后来才知道,她们不是陛下的人,而是皇后娘娘的人。” “不错!”史眼晴猛地一亮,“宫中的贵人再如何,也少不了一些需要出宫办理的事情,有个专门负责此事的亲信很正常,你运气不错,正好碰上一一嗯?你小子不会又犯老毛病了吧?” “二叔说什么呢!”谢鳞无比尷尬,“我还奇怪戴总管的事。” “这样倒是能说得过去,陛下和皇后娘娘乃是少年夫妻,相濡以沫堪为天下表率,戴公公自潜邸就跟隨陛下服侍,亲近娘娘理所当然。”没想到史一点儿都没反感,好像更有积极性了,“说到现在,我还没听见你想让史家怎么帮忙呢。” “其实也没什么。”谢鳞不会连这个都不考虑,“只要你答应这件事,皇后娘娘会抽空招二或者云妹妹入宫说话,一次不行可以三次五次,好处你肯定明白;再就是王掌院那边,可以试试能不能让娘娘答应,收一个你们史家的子弟入门。” “当真?”史猛地站了起来。 这等於是宣布史家站队大皇子,但又什么都没说。 世家大族对“站队”非常谨慎,普遍採取的都是默认或者暗助之类手段,只有新普之家才会急著往上爬,凯所谓的“从龙之功”。 就好比当初义忠亲王之事,哪怕整个朝廷都公认,他是大乾下一位皇帝,真正明確站队的依然很少,十二侯各家都是以年轻子弟担任太子侍读、太子侍卫的形式表明態度,场面上却基本都没说话。 理论上,这种做法就算出问题,依然“祸不及家人”,因为这是“规矩”。 偏偏谁也没想到,最后会来个大翻车,还弄出“兵諫”的场面。 连“被投资”的义忠亲王都搭进去,真没办法了。 史家现在的情况很特殊,名义上是有传承的武勛之家,实际上早被开除圈子,资源消耗殆尽、地位岌可危,对於“上进”的迫切需求,甚至超过绝大多数新普之家。 “二叔见谅,这种事情没有所谓『真假”。”谢鳞不会接茬。 站队、抱大腿不是做买卖,你出钱我不一定要还债。 “不错!”史慢慢冷静下来,“不论如何,贤侄今日的人情,史家记下了,只是如此一来,老夫毕竟不可能拜望皇后娘娘,接下来的事情,还需要贤侄指点。” “小侄没什么好指点的。”谢鳞才不会多事,在这么大的问题上乱开口,史家不是十二侯另外四家,没这么亲近的关係,“二叔若是有什么疑问,可以向戴总管请示。” “什么?”史脸色猛变,“你是说戴总管对大殿下一—” 这一点他倒是没怎么怀疑。 史家在上一轮的“交接”中虽然表现拙劣,但也是最核心的参与者之一,对许多高层次秘闻很了解,知道安泰帝和皇后成亲之前就认识,还知道当时的戴权已经跟著伺候,对这两个主子很亲近。 相比之下,吴贵妃姐妹是后来者,在戴权眼里很可能算“小三”,先天上就处於劣势地位,在如今的“夺嫡”中站队大皇子很正常。 “二叔误会了,小侄什么都没说。”谢鳞微笑著打断他。 “不错,是老夫多言了。”史笑的满脸褶子,宛若菊盛开,“只可惜你纲大哥和云丫头都已经出门,若不然你们年轻人倒是可以好好说说话。” “纲大哥已经南下赴任了?”谢鳞的笑容寡淡不少,“云妹妹有什么事情不在?去荣国府?” “正好家里在南边有些事情,老夫让她跟著你纲大哥过去,方便处理一些內宅问题。”史的笑容愈发灿烂,“听璉哥儿提起过,贤侄明日就要出发南下对吧?还得麻烦你多多帮衬呢。” 谢鳞表情一抽,手里的茶碗差点儿呼他脸上。 帮衬?信不信老子给你腿打断? 一个史纲想蹭“热度”就罢了,史湘云也南下“处理家事”? 你们史家在江南还有个屁的一一也不是,確实还有,但就像一提贾家都只说在京八房一样,史家在金陵的八房根本没人提,两边几十年都谈不上多少来往,你现在说“家事”了?史纲去干嘛? 更何况史湘云一一嗯,这个帮衬一下还可以。 “不知二叔在金陵还有何事需要云妹妹?”谢鳞很没好气。 “贤侄误会了,史家在金陵確实没什么事情。”史的笑容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欠揍,“这不是你纲大哥要去扬州任职吗?现任的巡盐御史林大人乃是荣国府东床娇客,老夫年轻时也和他有著不错的交情,上门看望的话,带个女眷更方便些。” 这话..:..你说我听,大家都別太认真,谁认真谁就输了。 “二叔真有心。”所以,谢鳞只能无语。 寧国府,丛绿堂。 尤氏迷迷糊糊的睁开美目,却见窗上已经只余下夕照的残阳,她意识到时辰不早, 急忙坐起来,扭头看向床头桌找自鸣钟时才想起来,这里不是自家臥房,没这么高级的配置。 “银蝶儿?还不进来伺候。”明白这些,她只能儘快走人。 “奶奶!”片刻后,就见一脸幽怨的丫鬟进来,粗手粗脚的服侍她穿衣服,一张本来是个美女的俏脸,现在都快直接滴水了。 “死蹄子,摆出这幅样子给谁看!”知道问题的尤氏笑骂。 “人家的丫头都能跟著奶奶沾好处,只有奴婢这样的苦命人儿,奶奶吃肉依然跟著吃风。”银蝶一点儿都没绕圈子,边干活边抱怨,“今天这么合適一—” “好岁有点儿矜持。”尤氏纤指一伸,点在丫鬟额头上將她推到一边,自顾自扣好外衣扣子,“老娘都差点儿饿著,你还想什么?” “奶奶好列给个念想。”银蝶继续幽怨。 “在我这里怕是没戏,他哪次来,不都只有剩下的?”尤氏翻翻白眼,“忘了问你, 前几天我那老娘要东西,你派人送去了?” “二十两,听回来的婆子说,那边嫌少呢!”银蝶不敢再抱怨。 “她嫌少?我还嫌少呢!”尤氏恨恨的拍在桌子上,“一个个都看我顶著奶奶名头, 以为银子很多,却不知这寧国府早已窟窿连著窟窿,从上到下除了老爷,哪个真有银子?就连男人,老娘都只能偷偷用人家剩下的!” “奶奶,声!”银蝶嚇了一跳,“奴婢不过多嘴几句一—” “哪个说你了?”尤氏不耐烦的繫紧束带,“那两个姑奶奶没说话吗?” “二姨没开口,三姨倒是一口一个『姐姐”叫的亲。”银蝶想了想才答道,“虽说如此,话里话外的还是想要投靠奶奶。” “她俩你又不是没见过,进来还能有个好?”尤氏无奈摇头,“我倒是想给她们安排个好去处,可惜人家到现在都没接茬儿。” “鳞二爷?”银蝶先是惊讶,很快面颊泛红,“奶奶怎么也没个避讳?虽说不亲不近的,到底也是名义上的姐妹呢,不膈应吗?” “人家至亲的都不膈应,我这烧糊的卷子膈应什么?”尤氏向西望了望,莫名其妙的扔出这么一句,“行吧,酒席那边起了吗? “听那边的婆子回话说,卫家和韩家的两位大爷刚刚吃过凉茶走的,这会子大概已经回到自家,其他人都还躺著呢。”银蝶这次答的很快,说完才小心看看自家奶奶,“冯大爷酒席一完走的,鳞二爷不用奴婢提。” “死蹄子,还想著呢!”尤氏笑骂著拍她一下,“你怕是要忍忍才行,那个狠心短命的要去江南外任,谁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 “那一” 银蝶犹豫片刻,“恕奴婢多嘴,还有一个呢?” “我要是真想,早就答应了,可惜他不是个能依靠的。”尤氏脸上的笑容消失,“更何况,凤丫头把的紧,真闹开太难看,刚刚我听鳞哥儿说,在酒席上请他帮忙照顾薛家二房,现在看来怕是白忙一场了。” “这是为何?”银蝶明显不解,“好像是蝌大爷吧?奴婢都听到过传闻,足足白瞎了五两黄金的门包,横竖不过是帮忙带句话的事情罢了,值什么?” “西府里的二可不一定认。”尤氏一脸冷笑。 银蝶表情一顿,不敢说话了。 第173章 2.65 元春:二爷,我们夫人走远了 第173章 2.65 ?元春:二爷,我们夫人走远了 第二卷2.65元春:二爷,我们夫人走远了当晚,谢家二房院,外书房。 “你怎么今天来了?”袭人一脸无奈的望著眼前的姐妹,“后宅有客人呢,要不是我听到消息就拦著,你怕是要丟个大脸。” “我不今天来,还能什么时候?”司棋白她一眼,自顾自开始翻找衣柜中的东西, 二爷明早就要去通州,回来最少几个月以后才行,以为都像你这蹄子天天跟著。” “你还有脸和我说这些?”袭人被气笑了,“二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身边哪能少了一一这次南下,他带的都是一群丘八或者糙老爷们几。 女卷只有名义上跟著璉二爷的二姑娘,你们姑娘都出门了,难不成还会把你扔下?三五个月呢,便宜你!” “死蹄子,现在说话都没点儿避讳!”司棋面颊微红。 “都让人上门抢人了,还避讳什么?”袭人没好气的锤她两下。 “我睡衣呢?怎么柜子都空了?”司棋立刻顾左右言他。 “连同侍书那些,被我一起搬到后宅东厢房存放去了,二爷如今不比从前,一天到晚难说没有客人上门拜访,这里太显眼。”袭人没再追问,无语的將她推到一边,顺手带上柜门,“再说,你今天来也白来,二爷现在已经出去了。” “现在还出去?我听寧国府那边说,他下午才喝过珍大爷的酒,走的时候已经过了申初(十五点)。”司棋表情一顿,抓起床头桌上的自鸣钟扫一眼,“这都快到戌初(十九点)了,折腾一天,什么事情还要忙?” “二爷只说是有约,没提其他的。”袭人白他一眼,“再者说了,他今晚就算不出去忙,不也要在你这里忙吗?说不定还更累。” “死蹄子,说话没个把门儿,我不来不是还有你?”司棋难得面颊红透,抬手打一下眼前的姐妹,“你真不知道他去哪儿?我们姑娘还有三姑娘想问问呢!”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自己想问就直说,找些藉口做什么。”袭人好心帮她倒好茶水,“这话三姑娘可能会说,二姑娘是多问的人吗?不是我不说,是真的不知道,二爷在外面的事情我从来不问,听一句劝,你也別问。” “我一一”司棋终於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有些尷尬的低下头,“就是隨便问问,也没说一定要知道什么..::..对了,后院来的贵客是哪个?你还要这么小心?” “说起来,她应该算是你们府里的贵客才对。”袭人一想到这个就有气,“老话还说什么“贾史王薛,金陵四家,联络有亲,相互帮扶,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呢,客人来了不接待,愣是赴到我们这里找住处。” “什么我们府里的客人?”司棋完全不理解,“你说什么呢?” “来的是金陵薛家二房的小姐,想明白了吗?”袭人白她一眼,“听她说过,人家兄妹一进京就到荣国府拜访,却连大门都没能进去过,为此搭上五两黄金的赏钱,也不知餵了哪条狗,虽说我早就知道你们府里的奴才厉害,真没想到会厉害到这种地步。” “薛家二房的?”没想到司棋犹豫起来,“我还真听说了。” “怎么,连你都听说了,你们府里的主子不知道?”袭人完全理解不能,“哪个奴才胆子这么大,竟然敢拦看不让亲戚进门?” “你忘了我们府里的门房谁管?”司棋没好气的问道。 “以前是周瑞吧?听说他因为私下里放印子钱,一家人都被发还身契赶出府。”袭人想了半天才想起来,“现在的话,换成谁了?” “周瑞一家是二太太的陪房,虽说下去了,换的人当然还归同一个主子,想明白了吗?”司棋闷闷的端起茶杯抿一口,“我们府里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什么主子奴才的,谁说了算还不一定。” “你是说,王太太不让薛家二房大爷进门?”袭人彻底蒙圈了,“为什么?一家子的亲戚,到底什么事情不能当面说?” “什么亲戚?薛家大房太太王氏,是我们府里王太太的亲妹妹,那才算得上亲戚,二房谁认识?”司棋不屑的撇撇嘴,“贾史王薛四家老亲,薛家是商户,歷来少不了前三家的照顾,这么多年有联繫的是大房,二房来不来算什么事儿?” “..::.这样吗?”袭人其实还没完全懂,但也有些朦朧感。 “不然呢?”司棋面露鄙夷之色,慢慢解释起来。 薛家的生意虽说是大房、二房分管,但要是按照礼教,核心是、也只能是嫡支的大房,真正的所有人更是大房,包括绝大部分財產和所有的人情人脉,和二房没有太直接的关係,贾史王三家联繫的都是大房,这一点至今不变。 二房的话,其实也就表面上的那点儿交情,別说什么来往,甚至到现在为止,家主薛迅都没有进过其他三家的大门,所谓“老亲”压根无从谈起。 但这次不同,二房直接派人上门,来的还是当家大少爷。 要接待吗? 別忘了,薛家名义上的家主薛蟠不上檯面儿,薛太太、薛宝釵都是女眷,很多事情不方便直接处理,这次一旦接待,基本意味著贾史王三家今后和薛家的联繫对象改变。 这对贾家和史家来说根本无所谓,只要薛家的供奉不减少,谁当家、谁做主没人关心,但对王家却是另一回事一一王子腾能够勉强坐稳京营节度使的位置,全靠著两样东西,一个是贾家的人情人脉,另一个是薛家的银子。 后者怎么来?就靠常规供奉?那不是开玩笑吗? 王家在十多年前,基本已经处於崩溃败落的边缘,王子腾区区一个没有世爵传承的京营千户,不用说什么京城的武勛圈子,放眼京畿也是身份垫底的货色,那时候薛宝釵的父亲薛途还在,能给多少供奉? 如今王子腾当上京营节度使,外面听著还像回事,圈子里面谁不知道实际情况?哪怕是薛途已逝,薛家大房换成薛太太这位王家姑娘当家,供奉的“標准”和“比例”根本没有调整过,给银子全靠“私人关係”。 如果薛家大房不再当家,换成二房的话,王家还有银子拿吗? “竟是如此?”袭人听的一脸迷糊,她一向不怎么过问外面的事情,现在还是没完全弄懂,却也知道这里面涉及到一堆东西,当然还有其他问题,“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怎么就不能清楚了?”司棋汕汕的转过臻首,不敢再和袭人对视, “我还不知道你?去厨房动手打人、和那群老不死的磨牙斗嘴你擅长,动脑子想事情?你就不怕把脑袋想炸了?”袭人一边鄙视一边拉著她向后宅走去,“说说吧,刚才的事情谁告诉你的?” “先別忙。”司棋赶紧拉住她,想了想又拽回外书房,“你不是说薛家二房的姑娘在吗?我虽然是奴婢,到底算荣国府的人,今天还是別见了一一刚才的话都是我们姑娘想的,前些日子听说薛家大爷没能进府的消息后,她无聊和我说过。” “二姑娘?”袭人愣了一下,“不是三姑娘?” “侍书没过来。”司棋白她一眼,“我们姑娘只是胆小,不是笨。” “竟是如此?”袭人对外面的事情关心太少,这方面难以理解。 “行吧,既然二爷不在,我就不打扰了。”司棋却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你这蹄子还是好好享受,接下来的小半年.:::: 2 》1 “便宜你!”袭人表面娇羞,甚至还动手锤了司棋两下,心底却默默委屈一一她很清楚,某人的“晚上有约”基本意味著女人,別说不一定回来,就算回来也没用,想到某人,她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不对吧?我们二爷是让璉二爷帮忙啊!” “璉二爷帮忙?他是帮忙的人吗?我估计现在都已经找不到影子了。”已经走到门口的司棋顿住脚步,“要是我没猜错,她肯定是让璉二奶奶去和老祖宗说,你是不是忘了这位奶奶姓什么?” 袭人表情一僵,明智的没再追问。 王夫人、王熙凤在荣国府的立足根基形同,都是王子腾。 两人平日里难免会有內斗、衝突,但这件事上利益完全一致。 这样的事情一旦说穿,不需要什么思考就能想通。 “天黑了,你小心些。”所以,她轻轻抱了抱自家姐妹。 “你也小心些。”司棋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二爷走了以后,这院子就剩你和晴雯两个蹄子,上头根本没主子,可也不要真当没事,平时的小事就算了,大事上千万別忘了还有位姑娘。” “放心吧,我每月初定会去你们府里一趟,把该说的事情和三姑娘商量清楚。”袭人不傻,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横竖这边早晚都是她当家,我只当是提前磕头了。” 东安门外小院。 听著院子里慢慢消失的马车声,臥房內大字型躺著的某人一脸生无可恋,再看看旁边忍笑的“丫鬟”,他直接陷入灵魂三问。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做了一—被做什么了? “二爷,我们夫人走远了。”良久,眼见某人还在无语之中,丫鬟忍著笑拍拍他,“你不是说今天还有事情吗?奴婢听著呢。 “你还好意思说正事儿?”谢鳞摇摇头,走脑子里那一堆莫名其妙的想法,“我来这儿都大半个时辰了,为啥没进正题你不知道原因吗?” “二爷有本事找我们夫人去,和我这做丫头的说什么?”丫鬟的声音明显带著委屈, 只是,你低头就算了,肩膀抖什么? “算了,说正事儿。”谢鳞无语的揽过眼前佳人,扬起巴掌象徵性感受几次某处的柔软,要不然还怎么说? 到达一—被拉进臥房——到现在——夫人走了。 全程就没说几句话,怎么感觉像是某种特殊职业的工作者? “奴婢记得,二爷一进门就想说史家的事情。”丫鬟好心提醒。 “对,史家。”谢鳞没好气的低头品尝一番甜美,好互算是赶走某种不和谐想法,“我下午的时候已经和保龄侯府的史侯爷聊过,他也答应了,接下来的事情我让他联繫戴总管,你记得把消息传过去。” “你告诉他戴总管的事情了?”丫鬟明显皱眉。 “我总得拿出点儿能说服人家的理由。”这一点谢鳞也没什么办法好想,“你和刚才离开那位都说自己是宫里的人,可我没办法拉来史家的人证明吧?想要让这样的老滑头吐口,没点儿硬货可不行。” “奴婢多言了!”丫鬟赶紧低头认错,犹豫良久又抬起头,“二爷都让史家侯爷答应什么了?” “没什么正经事情,这种时候也不適合做的太多。”谢鳞將下午和史的谈话捡重点说了一遍,“娘娘缺的不是別个,仅仅是宫外安排的抓手,这院子有你们主僕俩完全足够,更外围的事情正好让史家解决,两下里都便宜。” “二爷有心了!”丫鬟稍一考虑就明白过来,俏脸露出满意的笑容,“如此一来,皇后娘娘总算可以放开手脚,帮大殿下做些安排。” “说到皇后娘娘。”谢鳞反而犹豫起来,“你们主僕俩真没什么问题吗?我是说,这么大的事情,你们就这么做主了?” “二爷放心,我们夫人只要敢答应,事情定然没问题的。”丫鬟白他一眼,表情有些古怪,“横竖你又不参与,事情无论大小都是我们和史家的,担心什么?” “咳咳,你想什么呢!”谢鳞急忙否认。 有些事情能说不能做,做了就出事。 更多事情能做不能说,说了伤感情。 他故意推出史家,本身就有“置身事外”的考虑,现在的定城侯府谢家处於上升期, 只要稳住別浪,早晚能爬上高位,往多了说也就十来年,犯不著键而走险,搞什么“从龙之功”。 安泰帝登基十余年、三十来岁年龄,少说还会有十多年的在位时间,两个皇子都没成年,更没有定性,现在就站队变化太大、太多,別说外人的判断准不准,安泰帝自己都不一定知道结果。 往前数十来年,谁能想到义忠亲王会有现在的结局? 定城侯府没必要玩这种钢丝游戏,史家现在也是没办法,否则绝对不会参与,危险性太大,一不留神就可能会有不可预知后果。 什么?史湘云? 史家毕竟是光復武勛、大乾王朝十二武侯之一,符合“刑不上大夫”標准,只要不是直接参与谋反之类十恶不赦的罪名,不大可能会被灭族,顶天也就抄家,到时候稍微想想办法,赎出来就完了。 当然,这些情况知道就行,不能说,更不能承认。 “二爷既然已经和史家爵爷商量好,奴婢定会找时间回报给皇后娘娘,然后再说给戴总管,剩下的事情无需多问。”丫鬟也是在皇宫熬过这么多年的,还能连这点儿道理都想不明白?甩给某人一记卫生球就懒得多说。 “王掌院那里呢?”谢鳞对这一点没啥把握。 王奋王发振虽说是皇后生父,却也是海內大儒、翰林院掌院学士,一生立身清正,很难说会不会为了“圈子”接受史家子弟。 文武有別,指的可不光是现有官员,也包括年青一代培养,贾珠与李紈、贾家和李家的结合,属於极少数的特例,因为当时的贾代善地位太高,整个朝廷上下都要给面子,包括皇家。 “奴婢会稟告娘娘。”果然,丫鬟也没在这一问题上吐口。 “那就这样吧!”谢鳞无奈放弃,“天色已晚,安全起见,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可惜这里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没有一嗯?” “奴婢听说过二爷的浴房,已经安排人准备。”丫鬟面颊红润。 第174章 2.66 王皇后:他明天去通州? 第174章 2.66 ?王皇后:他明天去通州? 第二卷2.66王皇后:他明天去通州? 马车回到谢家二房院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子初(二十三点)。 “二爷,到家了!”前院中,忠心的老亲兵孙伯敲著车厢壁叫人。 “到了吗?”睡了一路的某人迷迷糊糊推开车门,扫一眼漆黑的天色,双手用力揉揉眼睛,“什么时辰了?” “二爷!”老亲兵没有直接答话,开口后的语气中却明显带著埋怨,“论理,后宅之事非老奴所能过问,只是现在特殊,少奶奶还没进门,二爷再是年轻,也要节制些才是。” “咳咳,孙伯早些睡吧。”谢鳞尷尬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刚才他一路睡著其实不是因为疲劳,而是閒著没事儿,不知道是不是“长期锻链”的原因,他的“战力”提升明显,但外人可不这么看,“明早就要出发去通州,我先回去了。” 要不然,这事儿怎么和老家丁说? “二爷你一—”望著快步进入二门的某人,老亲兵只能摇头。 这边,谢鳞大步回到正院,顺便把二门关上,缓解掉刚才的尷尬遭遇一一从昨天到现在,小寡妇、陪练的某郡主、梅夫人、尤氏,刚刚还有那对儿主僕,虽说不是真的不停, 也只能说句年轻真好。 “生產队的驴也不能这么用!”(.jpg) 考虑到后宅还有位做客的薛宝琴,为了防止出现“一不小心走错房间”之类狗屁倒灶,他乾脆不再过去,推开外书房门准备— “二爷回来了?”內间的烛台突然点亮,熟悉的温柔问候传来。 “袭人?”谢鳞愣了一下,进去后才发现,忠心的丫鬟都没脱衣服,合衣靠在床头, 明显是在等他,“我不是告诉你晚上有事,让你们自己吃饭睡觉吗?” “二爷说的什么话,哪个做丫头的有胆子扔下主子自己舒服?”袭人白他一眼,帮他除去外穿长衣,又將早已冷好的凉茶倒上,“横竖也没什么事情,我就让晴雯丫头服侍琴姑娘先睡下,自己等著。” “你呀!”谢鳞无语的揽住丫鬟轻轻一吻,“不老实!” 关键时刻安排同事休息,自己坚持到主管检查的“好员工”。 “二爷可要用些东西垫垫肚子?”袭人略一低头,掩饰住脸上的羞意,却没有解释什么,这种事情没必要解释,“我留了些—” “不用了,我吃过。”谢鳞摇摇头,揽著丫鬟坐下,东安门小院再怎么临时,吃的喝的也不至於缺少,更何况大家都挺累,早就垫过肚子了,“琴丫头今天没说什么吧?” “只说明早不用管她。”袭人摇摇头。 “没提她哥哥的事情?”谢鳞总觉得不对劲儿。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虽说没有刻意调查过什么,一些大路边的消息还是弄到不少,特別是红楼中出场过的人物,他真的知道许多。 比如,薛蝌这次去拜访的所谓“桂夏家”。 一提到“皇商”,许多人都会给他们掛上“皇家”光环,这种想法对也不对,因为使用这一称呼的商家有些泛滥,实际情况很难说。 严格意义上的“皇商”,是要有皇家认可的,一般是因为某种原因立功、或是自开国时期就传承,被赏赐、甚至多次受赏御用之物,这些人理论上真能“直达天听”,比如扬州的八大盐商。 广义上的“皇商”才是一般人理解那种,在內务府掛名、为宫中提供某种或者某一类型的货品,他们別说“厉害”,说不定日子比一般商家更苦,因为受到的剥削压榨最残酷,还特么没地方说理。 薛家属於前一种,“桂夏家”就是后一种。 夏家的发跡很晚,仅仅开始於已逝的原家主,搭上了太上皇没退位荣养时的一个大太监,得到为皇宫提供时新卉的活计,这甚至没法说什么“生意”,因为基本没有“货款”可言。 但也不是没好处,夏家的房凭藉“御用”名声,很快在京中各大家打开销路,一步步发展成为整个京城卉界的翘楚,至今。 至少,“桂夏家”理论上还是京城卉第一,实际上一“下午奴婢和琴姑娘说话的时候,她还奇怪呢。”袭人轻轻摇头,“照理说,她一个姑娘家留宿在此,偏偏二爷后宅空虚,一晚上就罢了,横竖也是老辈的交情,哪有连住两晚、三天不走的?她说本来和蝌大爷商量过,今早就该接人的。” “確实如此。”谢鳞不是不懂规矩,“没出事吧?” “能出什么事情?”袭人哑然失笑,“听琴姑娘提过,夏家如今家主早逝,只留下一对儿母女支撑,就算上门拜访,估计也就在前院隔著屏风招呼几句话,连面都见不著,若不是两家生意来往实在太多,不上门不像话,其实根本不该拜访的。” “寡妇门前是非多。”谢鳞依然觉得不妥,“琴丫头有没有向你提过,两家究竟做的什么生意?” “这却不曾。”袭人一脸茫然“算了,大概是我想的太多。”谢鳞无奈摇头,“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去看母女两个,能出什么事情一一夜了,我去洗个澡,你先休息吧。 “奴婢不用伺候?”袭人一愣。 “你休息就好。”谢鳞哭笑不得,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只封口的信封,“你记得明天把这个给宫裁送去。” 袭人捏看信封白他一眼,片刻后笑了出来。 紫禁城,凤藻宫。 相比於大部分都已经“熄灯”的宫殿,西配殿臥房依然亮著灯,两个娇俏的身影靠在床头,相互歪著头说话,不知道討论到什么內容,其中一个突然面颊緋红,用力把另一个锤几下。 灯光映著少女,在窗帘上留下倩影,仿佛一部温馨的“动画”。 这当然就是淑慧公主周玥和淑寧郡主周璇。 “璇姐姐,你真要明天出发江南,去看望奉圣夫人吗?”周玥语带不舍,“如此一来,我连个说话的都没了。” “母妃自当初进入王府,至今已將近二十年,却连一趟都没有归寧,如今限於身份, 更加无法成行,我这做女儿的若不能代为尽孝,难道还能指望哪个?”周璇面露苦笑。 “你们王府一一”周玥面露难色,“我还是不说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周璇轻轻一嘆,“父王自当初一一如今已经十多年没怎么出门,王妃去后,留下的那个大哥不成材,母妃膝下虽说有我和一个哥哥,却还不如没有, 其他兄弟更是...:..也罢,省的四叔和四难做。” 很多事情就这样,越是压著、著,最后反而越容易发生难以控制的问题,还不如乾脆说穿说透,两边了解清楚后更方便解决。 忠顺亲王和安泰帝当初“爭抢”的事情,放眼天下都谈不上什么秘密,如果还要遮遮掩掩、装傻充愣,企图矇混过关,那才是真的傻了。 乾脆亮明態度摆烂,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一个废掉的忠顺王府,就算安泰帝想收拾都得好好考虑一下。 当然,也不是没有反例,比如明成祖朱棣的“症”。 到底怎么判断、处理,那就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了。 “姐姐说什么呢!”周玥娇嗔不依。 “傻妹妹,我们皇家子女,不管事儿也就罢了,万万不能什么都不懂。”周璇轻轻捏两下小公主琼鼻,揽著她感慨说道,“你有四做主,又是四叔膝下唯一的千斤,將来还用担心什么?我可跟你不一样,王府里.::.若是现在不多想,將来该怎么办?” “鳞二哥吗?”周玥犹豫起来,“姐姐,他刚到二十,就敢一个人带队南下,去动那群盐商,小妹再是不管事、不懂事,也明白这不简单,有如此胆识的才俊,断无放弃前程、甘心后宅的可能性。” “我岂不知?”周璇面露苦涩,“可是,许多事情哪里是我们能决定的?父王当年..:::.忠顺王府万万不能再生事端,我那些兄弟倒是省事,偏偏我自已没注意,竟在皇家之中出了名,若是不能给个交代,岂不是又有麻烦?” “要不,姐姐委屈一下,將来隨小妹如何?”周玥很心疼。 “虽说自太宗皇帝以来,大乾就提倡“乾汉一体”,復汉制、兴汉礼,“滕妾”之事在民间不少见,皇家可丟不起这个脸。”周璇摇摇头,“忘了我和你说过什么?名声什么的,就那样吧,不是老来膝下空虚就好。” “至少从我们见的这几次,再加上打听的情况看,鳞二哥確实是个好的。”周璇点点头,“明日出发先去通州,可是要一起南下?” “死丫头,胡说什么呢,他是他,我是我,哪个要一起?”周璇面颊微红,縴手捏住怀中少女的耳朵扭几下,“难不成我还能连艘客船都找不到?” “小妹差点儿忘了,昨个儿是谁提醒琴妹妹,让她准备好船只来著?”周玥笑嘻嘻的调侃,“但凡她不是个傻的,多备一艘何妨? 7 “小蹄子,整日里想些有的没的。”周璇红著脸没反驳,“都要南下了,我原想著动用父王那艘画舫,横竖閒著也是閒著,不想碰上琴妹妹,让她帮忙也不委屈,大不了见外祖母时多说几句。” “姐姐没忘就好。”周玥说完就犹豫起来。 “怎么,咱们姐妹还有什么不能说?”周璇很好奇。 “姐姐和鳞二哥一起南下,可是要一一”周玥面颊泛红。 “死丫头,说什么呢!”周璇一瞬间脸红到脖子根,“这是一个姑娘家该说的话吗? “姐姐!”周玥虽说也脸红,语气却很严肃。 “哪能这么快便宜他?”周璇翻翻白眼。 只是,真的没便宜吗? 某郡主想起前天在小院时,某个不讲究和某只小寡妇。 “就算姐姐已经决定,好列也要再观察一番。”周玥这才不再追问,只是不明白,为啥眼前的姐妹突然一脸娇羞,原本已经恢復的面颊再次红透,“不论將来如何,有小妹在,横竖不会让姐姐难做。” “难为妹妹了。”周璇不知想到什么,搂著小公主良久不语。 “姐姐?”周玥轻轻推她。 “没事。”周璇惊醒过来,笑容有些勉强,“就是想起来,刚才外面有开门的声响可是元春姐姐回来了?” “大概是母后让她出去办什么事情。”周玥没在意,这类问题在宫中很常见,她自己也偶尔为之,“外面没地方住,再晚都得回来。” “所以,我才在十里街自己弄个小院,方便还清净。”周璇隨便一提,“不知道四有什么事情,竟然要耽误到这会子。” “要不,你去问问?”周玥看起来挺认真。 周璇无语的打她一下,连话都懒得回, 正殿,內厅。 本就属於“自用”的房內並无外人,王皇后慵懒的半躺在铺著软垫的长榻上,借著烛光翻阅手中书本,一身凤纹睡袍,下摆垂下床沿,现出毫无遮掩的两截白玉,看起来宛若璧人。 “见过娘娘!”熟悉的女声和熟悉的身影,轻轻跪在榻前。 “回来了?”王皇后放下书本坐起来,縴手轻探抬起侍女下巴,“小蹄子,这次他说什么?” “回娘娘,鳞二爷说,史家侯爷已经答应了。”元春立刻答道。 “哦?起来吧。”王皇后表情一肃,扶著靠背慢慢起身,“虽说史家如今败落的有些厉害,到底还是能用的,看来他没有辜负本宫的期许一—还有什么?” “娘娘,別个倒还好说,他向史侯爷提起过戴总管的事情。”元春慢慢起身,面带犹豫之色,“奴婢担心会有什么麻烦。” “无妨。”王皇后面露冷笑,“史家已经做过一次叛徒,当初大哥哥如此信任他们, 换来的却是背叛,若是鼓勇营当真能够按照计划动起来,断无今日之困境。 再叛一次当然容易,却等於是把自家绑在耻辱柱上,就算陛下知道,虽说定会处置掉戴权,对史家却最多只会给些赏赐,断无大用可能,反倒是在本宫和衍儿这里,他们说不定还有机会。” “娘娘!”元春嚇了一跳,急忙跪在地上,“还请慎言!” “都过去了。”王皇后摆摆手,示意侍女起身,“若不是当今正值用人之际,本宫绝不会给史家机会,只一点,今后任何事情,都让戴权去处理,我们不要露面,我知道你们贾家和史家乃是一” “奴婢不敢!”元春刚起身还没站稳,急忙再次跪下。 “不敢就好!”王皇后这才表情缓和,亲自屈身將侍女扶起。 “只是,娘娘说过要召见史家女眷的。”元春急忙提醒。 “暂时算了。”王皇后摇摇头,“本宫记得,已逝的史家大房还留下一位姑娘?叫什么来著?” “回娘娘,那位妹妹小字湘云,听家里说是个好姑娘。”元春想了想才答道,“老祖宗曾经提过,想要成全她和我那弟弟,也不知如今怎样了。” “你打听一下,正好也能见见姐妹。”王皇后含笑点头,“刚才你说的弟弟,可是京中传闻衔玉而生、天生祥瑞的哥儿?” “娘娘开恩,奴婢从未听说过什么『衔玉而生”!”元春嚇得当场就要跪下,却被皇后拉住了。 “本宫又没说什么。”王皇后根本无所谓一一想想也是,皇家要是真在意,贾家活不到红楼结尾,“下次荣国夫人再有消息,你自己提醒一句就是。” “娘娘放心,奴婢不敢忘。”元春臻首鸡啄米一般。 刘邦斩白蛇、刘秀生具红光、陈胜能让狐狸说话、李世民又是一个生来“济世安民, 取名世民”,这样的例子都在史书上摆著。 只能说,贾家真的很心大。 “夜了,歇下吧!”王皇后点头迈步,快到臥房门口时突然顿住,“他明天去通州?” 元春表情一僵。 第175章 2.67 探春:鳞二哥清晨就已出发 第175章 2.67 ?探春:鳞二哥清晨就已出发 第二卷2.67探春:鳞二哥清晨就已出发翌日清晨,定城侯府,谢氏宗祠。 谢鳞一身合体的千户官服,腰悬佩刀、冠带齐备,表情严肃的站在正厅门前;在他身后,左右各二十四名小旗官服的青年男子一声不敢,老老实实躬身站著;门內,谢鯨竟是顶盔带申,標准的武將疆场打扮。 “跪下!”也不知过去多长时间,眼看著东方闪出略显刺眼的晨曦,谢鯨一声低喝,“给列祖列宗磕头!” 以谢鳞为首,二十五个壮汉毫不犹豫,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在大门前,连续九个响头“膨”有声,磕完后一声不,上身如青松般立起,跪在门前听训。 “上香!”谢鯨严厉大喝。 门房孙伯此时竟然也是一身总旗官服,有些拖腿的捧著三支拇指粗的大香,恭敬的走到身前奉上;谢鳞这才起身接下香柱,走到一排排灵牌案前的烛台上仔细点著,恭敬的插在香炉內。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回到原来位置跪下。 “点炮吧!”谢鯨仿佛完成一项巨大工程,说话都显得无力。 “点炮一一”这次是孙伯一声长喝,很快祠堂大门外鞭炮齐鸣。 足足小半烂香工夫后,鞭炮声终於停止,整个祠堂都被有些刺鼻的硝烟味道覆盖,现场却没有一个人敢动,默默等待烟气散去。 “都起来!”良久,谢鯨默默走到身前,伸手拉著弟弟的肩膀將他扶起,“到了今天,你小子总算是长大了,此次南下之后,我能帮上的事情不多,一切全靠你自己。” “大哥放心,小弟省的!”谢鳞回答的非常认真。 凭良心说,谢鯨对他真的已经做到仁至义尽。 论血缘,两人说是“兄弟”,其实从第一代定城侯传下来,到如今已经是七代人,“ 出五服”都不足以描述。 论关係,虽说两人確实是一起长大,问题是“前身”太操蛋,人事儿几乎没干过,全靠这个大哥照顾。 还有十二侯其他三家家主,三人此时都在正厅坐著喝茶。 理所当然的,这些好处並非没有代价。 如果谢鳞还像“前身”一样,做个天酒地的紈綺,自然不用负任何责任,可他现在既然利用家里的资源上来,失败就罢了,只要成功,他就有义务为谢家的將来尽力,封建大家族尽皆如此。 好处自然伴隨著责任,这是任何时代的“规矩”。 “拋开事实不谈”的情况除外。 “那就这样吧。”谢鯨没再多说,他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只是解下弟弟的佩刀扔给老亲兵孙伯,又把自己的佩刀摘下,“这是当初你大伯在世时,太上皇御赐的三口宝刀之一,武勛各家都有,你带著去吧。” 谢鳞一声不跪在地上,双手举起接下鎏金佩刀。 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面对这个他也要跪下,不仅仅是为了所谓的“御赐”,还有谢家传承,“三口宝刀得其一”,这代表谢鯨正式承认他的地位。 以前不过是在关心弟弟罢了。 “小弟离开后,我那边没什么人,也不需要特別照顾,只让大嫂偶尔去一趟,別出什么事情就好。”谢鳞认真的將宝刀掛在腰间金鉤上,这才交代家里,“再就是一些外事, 孙伯知道的,要是有人上门的话一—” “行了,你不用说。”谢鯨刚刚有些改善的心情再次变坏,“你小子的毛病...:..算了,我不问,孙伯,小事你处理就行,真有不好解决的再找我。” “大爷见谅,老奴倒是觉得,二爷做的没错。”没想到孙伯满脸姨母笑,“咱谢家虽说又起来了,到底人丁单薄些,你就看这群小崽子,哪一个是三代內的?总不能一直这样吧?正所谓『多子多福』,开枝散叶不能全靠將来的少奶奶吧?几个姨娘算什么?” 孙伯说的就是刚才跟著磕头的二十四个青壮。 当初谢鯨安排谢家远方亲族跟著某人,满打满算加起来足有三十多號人,被一顿严训赶跑一多半儿,根本没剩几个,不得不再挑选人手补充,拖到现在还剩眼前这些,谢鯨都给安排了小旗身份。 都姓谢、最大的不到二十五,按照这个年代的惯例,自然都是最好、最合適的可用人手,谢鳞虽说心里更认同现代理念,用人方面不拘一格、五湖四海,但也不会笨到丝毫不顾“规矩”。 当然,孙伯的意思肯定不止这些。 “几个?真当我在军中,完全不知道家里的事情?”谢鯨气的眼晴瞪大,一脚踢在某人屁股上,“赶紧滚蛋,別让我在列祖列宗面前给你难堪!” 谢鳞还能说什么?汕笑著跑出祠堂,手下亲兵自会跟上。 “哟,老谢终於捨得给你了?”刚进正院,刚才还在喝茶聊天的三位兄长齐齐看过来,最熟悉的裘良眼睛一亮,“你小子虽说毛病不少,放在年轻一代却也称得上翘楚,以后哥哥们不见得还能帮上什么,万事自己小心。” “多谢裘大哥!”谢鳞急忙行礼。 “江南那边,能安排的我们都安排了,按理说几个不知死的奸商不算什么,可这世上的事情,碰上几十万的银子都难说。”蒋子寧笑著接话,“到如今,消息大概早就传过去了,人家不傻,定然已经有所准备。 只不过,现在毕竟还没发生任何事情,他们再有想法也只能暂时憋著,你去之后谨记一个“快”字,绝对不要有任何拖延,该打该杀不可留手,江南到京城虽说远隔干里,八百里加急用不了三五天就到,你最多只有一个月的“乾净”时间。” “小弟已有准备。”这么长时间,谢鳞当然不可能只和妹子们打喳喳,必然考虑过南下后的计划,“正如蒋大哥所说,区区几个盐商不算什么,难题难在他们背后,那就不能给他们时间。” “你明白就好!”蒋子寧笑著点点头,不再说话。 “一路小心!”戚建辉同样不是擅长说话的人,起身拍拍他。 “多谢戚大哥!”谢鳞拱手一礼。 “二爷,马匹行李都已经准备好,大爷说让你不用再等,直接出发就好。”正说著, 孙伯大步走到门口躬身说道,“老奴预祝二爷一路顺风!” “孙伯保重!”谢鳞走到门口,抱抱这位忠心的老亲兵笑道。 说完,他不再废话,挥手招呼手下人上马出发。 该说的早就说过,该做的早已做好,临行前招呼完就行。 要不然怎么样?互相抱看哭一场? “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幣”。(.tt) “这小子,一直没想到是个杀伐果断的。”望著从定城侯府正门鱼贯而出的二十五匹上等战马,蒋子寧哑然失笑,“老裘,他跟你这么长时间,你了解多少?” “我曾经以为很多,直到我第一次带他去办事儿。”裘良面露回忆之色,“还记得那是前年初夏,我给他弄上试百户的位置两三个月之后,之前一直没想过带他,是他反覆求我,又答应绝对不会乱搞,我没办法才带的。” “安泰五年那次抓捕“义忠亲王余党”的时候?”蒋子寧似乎想起什么,“真是他立的功,所以才在不久后升了百户实缺儿?” “怕是到现在,很多人还以为是我给他掛名分功吧?”裘良感慨的说道,“他是第一个拔刀衝上去的,也是首级功最多的,足足十三个啊,都是他自己打完之后砍的,边砍还边吐,脸上流的泪水掛成串儿,但他周围十几步,一个敢靠上去的都没有。 你们就不想想,这种案子会是我主办吗?哪一次没有上面的人跟著?不是锦衣军就是御林军,这么多人看著呢,我给他弄一两个首级功不难,十三个?你觉得战后负责点验的大爷都瞎吗?更不要忘了,试百户到百户有多难。” “竟是如此?”说话的是刚进门的谢鯨,此时已经换下总兵官盔甲,一身居家常服向三人拱拱手,“老裘,你怎么没向我提过?” “提什么?位置才是最重要的。”裘良没当回事,“再说,这小子瞒著的事情可不止一件,前两天我和荣国府的璉兄弟喝酒,听他提起后才知道,今天他也南下,给的理由是去看望林叔。” “现在才想起来过去看望?不知道小国公看到这群不肖子孙会怎么想。”戚建辉不屑的撇撇嘴,“林叔在扬州十多年,巡盐御史的位置上从未有过如此先例,是个人都知道麻烦很大,可是从头到尾,贾家帮过什么?” 现场四人中,裘良和贾家有交情,而且还不错,谢鯨勉强算是有点儿,原因是离得太近,另外两个根本无所谓,平时没啥来往。 “小国公一世英名啊!”裘良苦笑著摇摇头,“若只是如此,我犯得著多说什么吗? 只是有件事,恐怕璉兄第也不知道,他告诉我说,为了方便与林家內眷相见,荣国府的二妹妹也会跟著一起一—” “嗯?”蒋子寧立刻反应过来,“老裘,你是说这个也是?” “我见过一次,那小子招呼的,我还答应送几件见面礼,可惜到现在也没成。”谢鯨大方的点点头,“看著是个好姑娘,不委屈。” “看来,你还真得照顾一下。”裘良笑著调侃。 “我记得,传闻中说的都是三小姐吧?”戚建辉想起什么。 “贾家可真捨得。”蒋子寧哑然失笑,“妾?规矩倒是可以。” “那次是两个一起见的。”谢鯨没隱瞒,“至於说照顾不照顾的,青麟只说了他的院子,一句没提贾家的事情。” “主次清晰,眼光不错。”蒋子寧含笑点头。 “对了,贾家也是今天出发吧?”谢鯨想起什么。 “璉兄弟下的帖子被我推了。”裘良点点头,“只不过,我听说昨儿个寧国府中午一场,晚上还有一场,估计他喝的不少,要不然这会儿工夫,怕是鞭炮该响了。” 四人全都无语的摇摇头。 “倒是另有一件事。”谢鯨想起什么,“青麟向我提过,就是关外建奴的事情,只靠我们四个,再有想法怕也难以成事。” “他有什么建议?”蒋子寧立刻接口问道。 “不是他的。”谢鯨摇摇头,“就在昨个儿寧国府的酒席后,冯家的大公子冯紫英专门找他,提到两件事,头一个,太上皇已经允了他对盐商的计划,第二个,就是关外建奴,说让我们找山海关那边问问。” “东平王府?”戚建辉表情微变,“加上他们,就算再有什么功劳,能落我们手里的还剩多少?” “冯紫英说,全天下能让户部穷酸给钱的不多,东平王爷那里应该是最好说话的,我们都明白,建奴和他们正对著。”谢鯨其实没多少自己的想法,“青麟说话的时候提过功劳先要说有没有,然后才能说怎么分。” “他真就这么確定,建奴今年会南下?陛下让戴公公去查消息也不是一天,到现在可没有任何回復呢!”戚建辉依然不信。 “没来算整军,来了算战功。”蒋子寧突然开口。 他这话一出,另外三人对望一眼,全都不再多问。 谢家二房院,后宅。 “两位姐姐不要哭了。”探春虽说眼圈发红,却依然控制著情绪,轻轻坐在两个丫鬟中间,一手一个揽住她们,大妇风范十足,“鳞二哥清晨就已出发,之前专门从黄历上选今天,正是吉日吉时,大利出行,明天同样是好日子,哭什么?” “姑娘,小半年呢!”晴雯边说边抽泣,“今早走的时候,我们俩不敢耽误,都还忍著没哭,倒是琴姑娘,小小年纪很有派头,一点儿离別的难色都没,二爷去前府后没多久,她就坐著自家马车先离开,也不知道將来何时能再见。” “琴姑娘?”探春立刻意识到不妥,“哪位姑娘?” “金陵薛家二房的小姐。”袭人脸色微变,顾不上哭泣就把薛宝琴还有薛蝌的事情说了一遍,听的探春脸色压抑,“不是我这做丫头的多嘴,你们府上实在是一” “姐姐所说的事情,我又何尝不知?”探春只能苦笑,“只是许多事情你也知道,哪有我说话的份儿?说起来,还要多谢你给留的脸面,若不然我要是提前见了,才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呢!” 王夫人是她名义上的“母亲”,又摆明车马不想让薛家二房的人进入荣国府,她在这件事上没办法说话,只能装傻,真要是不小心和薛宝琴相见,后续的事情会非常难以处置。 不告诉贾母,不好;告诉贾母,不行。 两头难受。 “二姑娘那里可还方便?”袭人明智的选择转移话题。 “该准备的提前都已经准备好,倒是没什么麻烦。”探春脸上的难色一闪而逝,“可惜我来的晚些,没能和鳞二哥告別。” “姑娘放心,二爷定然不是个负心的。”晴雯轻声说道。 “我们姐妹也要做好,万万不要给他添麻烦。”探春臻首轻点。 三人早已知根知底,没必要再隱瞒什么。 “姑娘。”袭人突然面颊泛红,“二爷他一一有时候我们这里会有其他..:..就是还请姑娘担待。” “鳞二哥的老毛病?”探春有些不满,却忍著脾气没发作,“也罢了,爷们儿就该往前程上奔,后宅的事情还是不要再麻烦他了。” “姑娘不担心吗?”晴雯不顾袭人的脸色问道。 “担心什么?鳞二哥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真要有什么变故发生,他不会故意瞒著。”探春语气冷淡,“你说的是那位郡主吧?我听说过她的事情,大乾惯例,断无男子『尚郡主”之后还有什么前程的,真真可惜。” “其他倒是无事。”袭人打了晴雯一下。 “横竖不过是多几个磕头敬茶的,又不是养不起。”探春风范十足,“倒是你们两个小蹄子,胆子可是不小,竟然敢瞒著我,嗯?” “哎呀,『奶奶”说什么话,奴婢怎么敢偏过二爷?”却不想面对这种情况,晴雯依然不怕死,边说边歪在未来主母怀里,“如今关起门来说话,『奶奶”自然硬气,就是不知道二爷回来后如何。” “死蹄子,我打死你!”探春刚刚摆出的冷脸立刻破功,忍不住一顿小拳拳“砸”在俏丫鬟身上,“看我不趁著鳞二哥不在家把你发卖掉,省的每天都看到生厌!” 望著眼前打闹的主僕,袭人露出庆幸的神色。 第176章 2.68 淑慧公主:母后,什么事情? 第176章 2.68 淑慧公主:母后,什么事情? 第二卷2.68淑慧公主:母后,什么事情? 寧荣街东段,一条小巷內。 一辆马车停在巷中,车夫已经离开驾驶位,站在挽马旁拉著;马车后另外拴著一匹快马,一个英俊长挑的年轻男子站在旁边,只是不知为何脸色发暗、眼圈发黑,似乎很久没休息好。 除了偶尔的马嘶,巷子里並无声音,似乎在等待什么,直到一队骑手慢跑著从巷子外的大街上掠过,奔向东面再无声响,车內和车外似乎齐齐鬆了口气。 “大哥,到底怎么回事?”片刻后,马车內传出一个严厉的女声,竟是薛宝琴,“我们不是说好的,当晚就接我回去?你倒好,愣是让我在鳞二哥府上住了两晚,算上首尾整整三天! 幸好他不像是早年的传闻那样,小妹去时也提前掩饰,没什么东西传出去,若不然名声还要不要了?你不是说去“桂夏家”拜访一趟,照理说最多两烂香就完了,为何会耽搁到这会子?” “我这不是一一正好有事嘛!”青年男子当然是薛蝌,此时脸上露出明显的尷尬之色,“夏家一直是我们在京城最大的合作商家之一,人家热心留饭,我要是拒绝不显得太难看吗?” “留饭?”薛宝琴的声音明显一顿,“大哥没搞错吧?你连『寡妇门前是非多”的规矩都忘了?留什么饭?还有,就算如此,吃顿饭罢了,还能耽搁三天?你后来又去干什么了?” “咱们在京城又不是只和一个商家来往,我就趁著机会都去看看。”薛蝌强词夺理,“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我这不是没耽误接你回家吗?横竖我们的船就在通州码头,现在就去......” “我答应鳞二哥,给他留下三艘。”薛宝琴立刻打断他,语气中带著明显的不满,“这次回去正好一起,听他提起过,同行的还有荣国府的璉二哥和二姐姐,另有一位贵客,也算一起南下,请大哥见谅,小妹不方便说出这位贵客的身份。” “这就是整整六艘船许出去了?”薛蝌愣了一下,但也没有发什么火,“罢了,横竖咱们家船队都是你做主,回去后自己给父亲解释吧,倒是荣国府的人,你准备怎么办?” “正所谓『疏不间亲』,难道我们还能说什么?因为几个奴才的缘故,没能进入荣国府?以防万一,我已经求过鳞二哥,让他帮忙打声招呼。”薛宝琴早有考虑,“小妹可是听人提过,璉二哥並非能成事的性子,上船后相见只当偶遇即可。 如此一来,就不再是我们不去荣国府,而是想尽办法却没能进大门,剩下的事情让他去想,横竖赖不到我们头上,倒是大哥你刚才的话,什么叫“我做主”,小妹可是一直在说,想让大哥你上船接手的。” “我一一”薛蝌表情一顿,语气压低许多,“妹妹有心了,可你也知道,我一向不喜欢这些事情的。” “罢了!”薛宝琴当然不是第一天知道自家大哥,轻嘆一声就没再追问,“刚才过去的马队正是鳞二哥和他带的人,我们也走吧。” “妹妹,我看他他用的是战马吧?”薛蝌很不放心,“我们是不是需要快点儿?” “不必,鳞二哥定的出发时间是明早。”薛宝琴非常自信,“不提那位贵人,別忘了,还有两位『客人』没出发呢。” “荣国府?”薛蝌反应过来。 “我们只要今日到通州即可,没做的无非就是將些许行礼箱子搬上船,横竖码头上有的是力夫,早些晚些值什么?”薛宝琴早有考虑,“到时候辛苦哥哥盯著,小妹自会和几位『贵客”招呼好。” “妹妹心中有数便好。”薛蝌点点头,旋即面露难色,“只是另有一事,这三天为兄与京城各家老交情联繫后发现,我们在生意方面似乎有些问题,帐目差额超过两万两,很可能是下面的奴才偷偷吃了。” “哦?”薛宝琴表情一肃,“哥哥以为应当如何?” “不如这次回南,辛苦妹妹一趟?”薛蝌有些不好意思,“今天到通州送你上船后, 为兄迴转京城,好好查一查这里面的事情,看看到底是哪个不知死的狗才敢动薛家的银子,万万不能轻饶了。” “如此..::.也好。”薛宝琴语气微顿,旋即恢復轻快,“这边有哥哥看著,小妹非常放心,回南后自会和父亲交代清楚,只是如此一来,可能要哥哥辛苦一番,小妹南下回家,就当是受用了。” “哪里话,都是自家生意。”薛蝌也轻鬆起来,“今天晚上到通州之后,我会和鳞二哥、璉二哥好好吃顿饭,拜託他们一路上照顾。” “这却不必担心,小妹在船上的时间比在家里都长,还能照顾不好自己。”薛宝琴的態度有些奇怪,“別忘了这三天,小妹住在谁的院子里。” “这个.....:”薛蝌明显尷尬,“为兄疏忽了。” “好了,哥哥不用在意。”薛宝琴笑出声来,“今天早上看你有些匆忙,应该是还有不少事情没处理好吧?横竖你骑马,小妹坐车,晚点儿一样能跟上,不如哥哥先去处理好,省的留下什么麻烦,却也要保重身子,你看你,都累成什么样子了?” “多谢妹妹体谅!”薛蝌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你放心,我定然將事情处理好,更不会误了今晚的酒席。” “哥哥有心了。”薛宝琴含笑答应。 两兄妹商量完毕,薛蝌转头招呼几声,很快就见小巷內部的相连巷道內转出数名骑手,一对快马奔出巷子离开;紧接著另有一队骑手跟上马车,护著一起向外驶去。 “罗叔,这几天你一直跟著我大哥吗?”没走多远,薛宝琴突然问道,“他都做了什么?看他刚才的样子,似乎对京城很不舍。” “回小姐,老奴这三天一直留在咱们京城的分號,刚才少爷所说的帐目问题,就是手下人查出来的。”车夫立刻答道,“他做过什么老奴不知,但跟著的奴才就是刚才出去那些,並无变化。” “查清楚。”薛宝琴语气冷淡,“哥哥向来性子软,却不会耽误正事,这次回南虽说基本放弃货运,只凭几位客人的身份来歷,都不是区区几万的银子能比,眼前摆著如此重要的机会,他却选择留在京城,很奇怪呢。” “其中必有蹊蹺!”(.mov) “小姐放心,客船明早在通州出发的时候,老奴会把消息带去。”车夫立刻答应下来,很快三名骑手打马转向,快速向外奔去。 荣国府,后宅。 凤姐院前听看两辆马车,院內却一片忙乱,十多个健仆混乱无序,时不时就有人互相碰上,吆喝声、搬运声夹杂著贾璉的喝骂声,让不算多大的院子吵闹的宛如菜市场,听的人头大。 “璉二,你到底怎么准备的?”终於,足足耽误一烂香工夫基本没怎么装车之后,原本在房內迴避的王熙凤再也忍不住脾气,衝出来指著混乱的现场骂道,“昨儿个我问你的时候,你不是说都准备好了吗?这就是你的准备?” “我这不是安排他们装车吗?”贾璉急的满头汗。 “你这也叫安排?”王熙凤气笑了,抄起门口立著的扫帚抽在一个小廝脸上,打的他当场惨叫,“兴儿,你带人先把大箱子装上车,摆好了再回话;隆儿,你把小箱子都堆到马车后面的路上,等大箱子装好后再装。” “奶奶放心,小的明白!”刚挨打的兴儿,还有另一个小廝急忙躬身答话。 “都给我老老实实搬出去装好,要是半香之內,我还在院子里看见箱子,你们的好处多著呢!”安排好分管,王熙凤也没忘记威胁干活的健仆,“听见没?” “听见了!”稀稀拉拉有气无力的答话声。 “啊一—”一个健仆捂著脸惨叫出声。 “我问的是“听见没”?”王熙凤边说边抽,院子里惨叫连连。 “听见了,听见了!”这一次,院子里的僕人不论大小,个个都有了干活的劲头,看的贾璉表情阴沉。 “都特么快点儿!”良久,他愤怒的夺过王熙凤的扫帚,追著干活的健仆挨个抽一遍,然后看谁不顺眼上去就抽,瞬间把工作效率最少翻倍。 “一群不长眼的东西。”王熙凤掐起腰,面带冷笑看著院子里干活的每个人,“平日你们偷懒就算了,今日里二爷要出远门,隔壁定城侯府的鞭炮响过都快两烂香,这边竟然还没装好车,真以为府里的家法是摆著看的? 看来平时待你们太宽鬆,一个个都忘了身份吧?是不是还要打死几个,给你们长长记性?隔著一条胡同的谢老二和你们二爷什么关係都不知道?別的我不敢说,借几个人过来,让你们见识见识还不难!” 院子里的工作效率再次加快, “奶奶,歇歇吧!”一直在房內的平儿急忙过来,拉走某辣子。 一眾健仆总算鬆口气一一嗯,包括贾璉。 “这群狗东西,见了就想打死!”王熙凤仍没消气。 “奶奶说的什么话,哪有大早上就喊著打死人的?”平儿一脸无奈的给她倒好茶,“倒是你最后几句没说错,今天管事儿的要是换成鳞二爷,这群狗奴才恐怕活不了几个。” “算了,不提他。”王熙凤一口闷了半杯凉茶,“前面呢?” “在老祖宗的大门前,哪个不知死的敢炸翅儿?”平儿舒了口气答道,“半香前就装好了,我问过司棋,三姑娘一大早就已经出了西侧门,大概是去送鳞二爷了;倒是我们这里....” “没看见我刚才气的?”一提这个,王熙凤依然瞪眼,“谢老二惯是不喜欢这些儿女情长的,当初他都没..:::.算了,今天三丫头怕是白去了,我估摸著根本没见到。” “这个一一”平儿嚇得看看房外,眼见没动静才鬆口气,压低声音抱怨,“奶奶疯了不成?这会子还谈什么“当初”?要让二爷听见可怎么办?” “怕什么?”王熙凤虽说也意识到不妥,嘴里却一点都不饶人,但也不会笨到继续下去,“你刚才说,前面已经装好了?” “我过来的时候正在綑扎,从京城到通州路子不近,不捆好怕是会有麻烦。”平儿明智的不再提起刚才的事情,“要不,我们再去看看?” “二丫头出远门,我这个做嫂子的是得送送。”王熙凤略一考虑就放下茶杯,带著丫鬟出门,“走吧,谢家那边的鞭炮都响了,谢老二应该已经离开,我们这边也得快点儿才是。” “奴婢看著,恐怕没有两烂香走不了。”平儿扫一眼勉强清出走路空隙的院子,脸上全是无奈。 “哼!”王熙凤冷笑著扫一眼院內,这才带著丫鬟走人。 紫禁城,凤藻宫,內厅。 大概是刚刚用过早餐的缘故,房间內依然残留著些许香气,一大一小两位宫装丽人相对而坐,优雅的品茶说话,另有一人坐在旁边绣墩上,时不时起身续水。 “璇儿什么时候走的?”王皇后突然问道。 “天刚蒙蒙亮,璇姐姐就起床走了,临行前还让我不用送,她已经把出发的行礼提前弄好,出了东安门就匯合。”周玥轻声答道。 “这丫头倒是一贯不耽误。”王皇后放下茶碗看向侍女,“昨儿晚上,我让你做的事情可都安排好了?” “回娘娘,都交代了。”元春立刻答道。 “那就好。”王皇后点点头鬆口气。 至於是否答应的问题,两人没有討论,因为没必要。 “母后,什么事情?”周玥好奇问道。 “外面的一点儿小麻烦,已经解决了。”王皇后隨便一句就敷衍过去,“倒是璇儿这丫头,胆子真不小,平日里穿著男装在京城乱跑就罢了,这次竟然跑去江南。” “听璇姐姐说,她的母妃已经快二十年没有归寧。”周玥轻声说道,“如今,我听说奉圣夫人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再不去怕是难说还能否见到。” “儿女尽孝,理所应当。”王皇后点点头,“我记得,她不是一个人过去吧?” “璇姐姐提起过,定城侯府的鳞二哥也是今天出发。”周玥想起昨晚的聊天,“虽说对外瞒著,我看她的意思,应该是一起的。” “哦?”王皇后心底泛起几分不舒服,很快又被压下,“如此说来,这一路应该没什么事情,倒是本宫多虑了。” “说到奉圣夫人,奴婢倒是听说一件事。”元春转头望了望龙首宫方向,“前几天, 太上皇思念老友,偏偏身体所限无法相见,就让夏公公安排不少御用之物,专门给江南那边加赏,体仁院双份。” 消息来源自然是戴权。 “都是哪些人有赏?”王皇后立刻意识到不妥。 “听说都是当年南巡时的旧交。”元春立刻答道,“奴婢还听说,这次加赏本来是八大盐商都有,后来取消了三个。” “这些都交代出去了?”王皇后心头一紧。 “娘娘放心,奴婢不敢忘。”元春赶紧点头,“为了防止出什么差错,奴婢还专门写在纸上。” “那就好,想来不会耽误。”王皇后鬆了口气。 周玥一脸茫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第177章 2.69 梅夫人:咱们娘俩这辈子算是栽给他了 第177章 2.69 ?梅夫人:咱们娘俩这辈子算是栽给他了 第二卷2.69梅夫人:咱们娘俩这辈子算是栽给他了荣国府,贾母院前。 相比於依然处於“混乱”状態的贾璉物品准备,这里明显有效率的多,三辆马车、十余个大大小小的箱子全部装好不说,干力气活的男僕也已经被打发走,只余下几个健妇在綑扎。 大概是害怕吵到贾母的原因,所有人都刻意控制,场面虽然忙碌,却能做到有条不紊、並行不悖,更没多少噪音。 “哎哟,这是快准备好了?”王熙凤带著丫鬟,刚转过西墙边通道,看见大致情况就开始,“我今天算是涨了见识,怪不得老祖宗须臾都离不开呢!” “见过璉二奶奶!”门口的“负责人”鸳鸯急忙招呼。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王熙凤笑著上前挽住她,又扫一眼马车旁“监工”的司棋和侍书笑道,“看著还不错。” “二奶奶说什么话,奴婢还有什么可忙?”鸳鸯不会傻的把客气话当真,指著眼前的情况笑道,“这不是都快完了?” “不耽误就好。”王熙凤应付一句,扫视周围后皱眉,“怎么不见二妹妹?这都是她的东西,好岁也该看一眼,省的漏下什么。” “装车前,二姑娘在里面院子里检视过,没问题。”鸳鸯急忙答道,“虽说奴婢不敢跟二奶奶比,这点儿事情还是不会弄错的。” “哎呦,哪个说你弄错了?咱们府里谁不知道,你在老祖宗眼里是头一个,她老人家的眼光还能错了?”王熙凤意识到失误,赶紧笑著补充,“二妹妹眼看著出远门,我这个做嫂子的还能不问问?” “看我,都忙昏头了。”鸳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贾璉是迎春同父异母的亲哥哥,王熙凤自然是亲嫂子。 可惜,这个问题別说鸳鸯,整个荣国府都快忘光了。 一提荣国府的姑娘,谁都绕不开“四春”,刨去已经入宫、十多年不见的元春,其他三位虽说平日里姐妹情深,其实各有不同。 二姑娘迎春是贾赦的庶女,属於荣国府大房。 三姑娘探春是贾政的庶女,属於荣国府二房。 四姑娘惜春是贾敬的庶女,属於寧国府,根本不是荣国府的人。 纯以血缘论,这三只最近的只是“堂姐妹”,惜春就更远了。 她们仁都是从小跟著贾母长大、住在贾母院中,久而久之都快让大家忘记她们的出身,再加上荣国府的一贯气氛,三人平日里被看轻的厉害,连父母都不大提,更別说什么“哥哥、嫂子”之类。 比如,惜春长期被默认为荣国府四小姐,谁还注意过,她其实是寧国府的姑娘、贾家族长贾珍的妹妹?又比如,迎春胆子很小、性格懦弱、人称“二木头”,平日里连奴才都敢欺负她,谁见亲爹贾救放过屁? 今天被王熙凤点出来,连一向被公认为贾家下人第一的鸳鸯都有些蒙圈,更別说是其他人,以至於千活的僕妇们都停顿了片刻。 当然,说不重要不行,真要说多重要,那也是胡扯。 比如,当贾母意识到定城侯府起势、某人地位大涨的时候,对探春和迎春“共侍”的问题几乎没多话;又比如,红楼中三位姑娘的婚事安排,基本没有任何“大家小姐”的待遇。 现场的气氛有些尷尬,幸好这时候,探春带著两个丫鬟走过来。 “哎呀,三姑娘好悠閒!”王熙凤也知道自己平日的作风,对迎春不能说关怀备至, 那也基本上不管不问,刚才提的那一句就算尽到义务,这会子赶紧转移话题,“大清早就有功夫出去逛逛? 1 “要是你想说这些,那就不用说了。”探春知道某辣子嘴上不饶人的习惯,指著三辆马车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为这些箱子是谁领著收拾好的?” “二妹妹的性子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姐妹互相帮帮,还不都是应该的?”王熙凤说完就看向探春身后,美目瞬间一亮,“哎呦喂,这是谁家的少奶奶,被三丫头拐来我们这里?” “见过璉二奶奶!”袭人和晴雯急忙上前行礼。 “好了,你这辣子,毛毛草草也不怕嚇到人。”探春白她一眼就拉著一起进入院內, 两个丫鬟赶忙跟上,“我昨晚上就找人问过,马车想要綑扎结实,没有一烂香怕是別指望,不如进来喝杯茶坐坐。” “昨晚上问的?哪个?”王熙凤故意搞事,说话时看向俩丫鬟。 “鳞二哥没空,我也犯不著跑一趟。”探春先扫一遍前院內,眼见没有外人才翻翻白眼,一点儿都没有害羞的意思,“刚才本想去送送的,想不到晚一步,他已经去前府的祠堂告別,没见到一一璉二哥今天也出门,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说话的工夫,四人已经进入厅,两个主子各自坐下,晴雯正茫然的时候,袭人已经分別为她们送上茶具,紧接看就是倒茶。 “那群狗奴才!”王熙凤摸摸茶杯,发现太热又鬆开,指指袭人说道,“真是白养他们,装个车能耽误到这会子,要是都像这丫头一样懂事,我也犯不著大早上发火。” 晴雯:: “袭人姐姐可是老祖宗调教的,哪里还能差了?”探春说完就指指门外,示意两个丫头出去。 “三姑娘、璉二奶奶,你们先说话,正好我去珠大奶奶那里找个样;外面看著挺忙的,我让晴雯陪陪鸳鸯姐姐。”袭人立刻起身,拉著脸色压抑的晴雯出门。 “凤姐姐到底有什么事情?”探春见她们走后才转过头,没好气的说道,“老祖宗现在还睡著,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我本来是想看看二妹妹,问问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没想到东西已经收拾好,偏碰上你过来。”王熙凤指指两个俏丫鬟离开的方向,嘴里当然没好话,“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 “刚才在那边院里,袭人已经把鳞二哥的產业差不多交代清楚。”探春一句话死某辣子,“你以为都跟你似的,不信这个放不下那个?平儿这么好的丫头,整日里还要受你们的夹板气。” “你这蹄子,现在真是什么都敢说。”王熙凤被气乐了,“谢老二让你这么放心?一点儿担忧都没有?刚才那俩丫头我又不是没看见过,要不是早就知道,只看那身打扮儿, 谁敢当丫鬟认?” “要不然呢?”探春冷笑。 王熙凤张了张嘴,一句话没说出来。 “二嫂子、三妹妹,你们这是怎么了?”大概是听到动静,迎春正想著看看,进门就发现两人情况不对,“可是前面有什么事?” “姐姐放心,小妹都安排好,不会误了时辰。”探春急忙收住情绪,起身挽住二姑娘,“这不是閒著没事儿,就和连二嫂子说话呢。” 迎春再看看两人,知道这里面不对劲儿,却明智的没有追问。 三人各有退让,继续说笑不提。 李紈院。 “你这丫头,怎么才过来?”袭人刚一进门,小寡妇就迎上来,语气带著急躁,“我刚才听见鞭炮响,他已经出发了吧?” “二爷已经走了。”袭人回身带上门,眼前有些泛红,“倒是没多提什么,只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哦?”李紈表情一动,一边示意素云倒茶招待,一边急不可耐的撕开信封,一目十行扫一遍之后,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 “怎么了?”袭人有些不明白。 “他可曾向你提过,在东安门外有院子?”李紈把信递过去。 “这却不曾。”袭人摇摇头,只把信纸稍微一翻就露出惊讶的神色,“每个月一万两?你哪来的这么些银子?” “银子倒是有,虽说不算我的,用在这里的话,想来郡主娘娘不会反对。”李紈的神色有些奇怪,“只是这院子,若按信上所说的位置而论,怕是有些不简单啊。” “你知道?”袭人不太理解。 “那一片.....”李紈刚想说,稍一犹豫后还是摇摇头,“罢了,你还是不要问了, 只要知道一件事,能在那里有院子的人,身份地位万万不可轻忽,他让我安排人送银子, 想来必有多方考虑。” “那这个呢?”袭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很有分寸,不该问的事情绝对不问,眼见小寡妇不说,她立刻指向信纸末尾,“翰林街?每个月一百两?又是什么人?” “这个的话,我还真知道。”说到这里,李紈表情古怪,“你这丫头还是不要问了, 我会让素云每月底把银子送去。” “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问,你到底想要瞒著我多少东西啊?”袭人被气笑了,一把將信纸扔到小寡妇怀里,“我知道二爷让你管著不少东西,可也不至於这么败家。 2 “小蹄子,是不是败家你说了不算。”李紈白她一眼,收起信纸不再提起,“前面怎么样?二妹妹可都准备好了?” “刚看过,正綑扎呢,想来很快。”袭人確实好奇,但也知道追问没用,只好无奈放弃,顺便指指东侧的凤姐院,“璉二爷这里呢?” “刚才被凤丫头一阵吵,好容易静下来,怕是要等一会儿才有结果。”李紈摇摇头,“这样,翰林街的院子素云去送,东安门外的院子你去送,记得一定要坐马车,不进院子不许下来,赶车的只能是你们的门房孙伯,不管看到谁都不要说、不要问。” “啊?”袭人懵了,“这算什么?” “那里的事情別说是你,我们府里都没几个人知道。”李紈表情严肃,“我若不是家中独女,父亲曾经提过,现在恐怕也不会知道。” “袭人姐姐还是別问太多了。”素云轻声劝道。 “你呀,只管看好院子,有事和三丫头商量。”李紈白她一眼,“银子的事情不用担心,每月十五或者十六送去就行,我会给你提前准备好,一万两,只一样,你是个嘴严的,千万记住我的交代。” 袭人紧张的不敢多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点头。 “快点儿!”正说著,隔壁凤姐院隱隱传来贾璉的喊声。 “想来是准备好了。”李紈说话时,已经听见车夫打马和吆喝的声音,紧接著就是车轮摩擦的“吱扭”声,“罢了,再等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前面送送二妹妹。” “对了,怎么不见四姑娘?”袭人终於想起一件事。 “我也不知,这些日子四丫头没显出什么,这可不是她的性子。”李紈同样皱眉,“二妹妹和三妹妹似乎知道一些,我没问。”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直到门外安静下来才一起跟上去。 翰林街,梅家小院。 已经被改成“书房”的西厢房中,梅娘子温芸娘端坐在窗前书桌上,正低头写著什么,旁边是充当磨墨“丫鬟”的梅夫人徐锁儿,和煦的晨曦顺著窗户照在两人身上,为她们平添几分“圣洁”。 “写完了?”良久,看到儿媳终於鬆口气放下毛笔,徐锁儿轻声问道,“我看你写的大半都是私事,仅有最后两段是你在温阁老家中听到的消息,为何不写的更清楚些?” “其实没这么重要。”温芸娘轻轻摇头,一边说话一边取出信封装好封口,“我原也不懂这里面的事情,只是去温阁老府上多了,慢慢跟著学到不少,比如信中提到这些,过些日子寄过去也一样。 江南歷来富庶,世家眾多,鳞二爷不论想要做什么,只要动到银子的事情,必然绕不过他们,想来早有这方面的准备,我们说不说无非就那样,只要提醒一句,让他知道我们的心思便可。” “这样吗?”徐锁儿明显不懂,“所以,你原打算让他过来一—” “你去也一样,我们娘俩这辈子分不开了。”温芸娘俏脸上显出温柔的笑容,“婆婆现在不犹豫了?” “犹豫又如何?见不到他还罢了,哪次一见我不都一一”徐锁儿红著脸摇摇头,“上次过去我也算看清自己,本来想著说完就回来,他只是招呼几句,我就觉的腿都软了。” “你回来的时候腿更软。”温芸娘忍不住调侃一句。 “罢了,咱们娘俩这辈子算是栽给他了。”徐锁儿没再做什么无用的反驳,拉开抽屉指指里面的碎银,“虽说我不是为了这些,却也得承认,自嫁入.::..这么多年,手里从未有过如此多的閒钱。” “说起他俩,我在温阁老府上倒是听见几句传闻。”温芸娘並没嘲笑什么,反而转身揽著婆婆,走到身后长榻上坐下,“翰林院其他大人如何,我並不知道,却听说掌院的王大人对此很不满。” “王大人?”徐锁儿脸色微变,“可是当今皇后的生父、翰林院掌院学士、王奋王发振大人?他可是海內大儒、天下皆知,若是连他都觉得不满,笙儿岂不是..: “婆婆还是看开些吧。”温芸娘淡淡摇头,“我对这里面的事情也不懂,却也明白一个道理,这种事情万万没有如此高调的,弄到人尽皆知,朝廷就算不想处置都不行。 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他们撑得时间太短,不等鳞二爷回来就被法办,你我现在都还是梅家內眷,恐怕少不了牵连,只是一死还罢了,万一要送去女监甚至教坊司,岂不是要生不如死吗?” “啊?”徐锁儿脸都嚇白了。 虽说两人分属婆媳,真正管事的却是儿媳妇,婆婆胆子太小。 “真到那时候,我们恐怕只有一死才能留住清白,死前想办法把孩子送去谢家,好岁不至於將来无人祭奠烧纸。”温芸娘轻轻一嘆,“婆婆以为呢?” “烈女不適二夫,我们都...:.若是再受侮辱,死不死又能差多少?”徐锁儿少有的硬气一把,“我倒是觉得,真的事到眼前,还不如套上车跑去谢家。” “嗯?”温芸娘美目一亮。 第178章 2.70 李紈:他这毛病怕是难改了 第178章 2.70 ?李紈:他这毛病怕是难改了 第二卷2.70李紈:他这毛病怕是难改了翌日清晨,通州码头。 相比於总体节奏相当缓慢、办事效率基本按天算的京城,这里的商业气氛更加浓厚, 生活节奏也更加紧凑,晨曦刚刚透过窗照进船舱,各种声音就已经吵闹著传入耳中。 反正继续睡觉肯定是没戏了。 谢鳞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揉揉依然发胀的脑门,扶著床板慢慢坐起来,只觉得嗓子里冒烟、肚子里火烧,赶紧伸手端来床头桌上的茶杯,也不管茶水凉透就一股脑灌下去,总算舒服点儿。 昨晚上和贾璉、薛蝌一顿酒,因为有一个刚认识的,实在没啥正事儿好说,基本上都是寒暄几句就来一杯,没想到喝来喝去,愣是把三个人全放倒了,只在最后迷迷糊糊听见一句“十年的惠泉酒也敢这么喝”女声,甚至都没看到是谁。 再清醒时已经是现在,他望望窗外开始繁忙的运河河面,摇摇头准备把空杯子放回去,却不想手一滑没抓稳,杯底“”的一声砸在桌面上,幸好没摔坏。 “二爷醒了?”大概是被刚才的声响提醒,一个熟悉的女声从外间传来,很快就见司棋端著水盆毛幣等洗漱用品进来,脸上全是责备与心疼,“真是的,哪有你们那样喝酒的?” “你在我这儿?”谢鳞一愣,“二妹妹呢?” “还不是我们姑娘看你醉的厉害,担心没人照顾,就打发奴婢过来。”司棋白他一眼,从水盆中捞出毛巾拧到乾湿正好,这才走到床沿坐下,轻轻为他擦脸,“幸好你这船上都是手下人,没谁有胆子乱嚼舌头,若不然奴婢还不得羞死。” “我这船上?”谢鳞扫视一圈才注意到,確实不是昨晚喝酒那艘船的舱室,“昨晚上我们喝完后,谁送我回来的?” “你手下的两个丘八架过来的。”司棋又给杯子倒满水,先试试温度,確认没问题后才递给他,“看著个头没比我大多少,力气还不小呢!” “我那些人好歹都是小旗,说话客气点儿。”谢鳞接过茶杯又灌掉一半儿,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隨他们,横竖都是外面的,若不是船上特殊,奴婢根本就不需要见。”司棋並没当回事,回身將毛幣重新洗过,这次没等她传递就被某人夺去,“刚才看过你带的自鸣钟, 刚过辰初(七点)不到一刻钟,可要奴婢叫早餐来?” “隨便弄点儿白粥馒头,再来点儿咸菜什么的,肚子里烧的有些厉害,嘴里没味儿, 吃不下別的。”谢鳞自己擦好脸,將毛巾扔进水盆后接过青盐水杯等物,边说边走出房门,准备净口刷牙,“对了,你让別人送来就好,先回二妹妹那边吧。” “二爷放心,奴婢省的!”眼看天已大亮,司棋本是迎春的贴身丫鬟,再待下去明显不合適,所以她边说边准备离开,“昨儿晚上和琴姑娘说话时,听她提过这次的船队安排,你这艘一一呀!” “怎么了?”正低头刷牙的谢鳞急忙停下,抬起头才尷尬起来。 却见薛宝琴正好站在相邻的船舷上,距离不足五步,俏脸上表情古怪,一双美目盯著两人,虽然一句话没说,却已经足够羞人。 司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捂著脸自顾自跑回船舱躲起来。 “小妹倒是觉得,这类的事情不需司棋姐姐辛苦,我告诉鳞二哥就好。”薛宝琴扫一眼离开的丫鬟,略一考虑就招呼几个健妇过来,將一只长长的踏板架在两船之间,自己毫不介意抬脚走上去,蹦蹦跳跳走到某人眼皮底下的甲板上,“省的让司棋姐姐跑来跑去。” 这次南北来往,薛家船队的数量虽然不少,质量却谈不上多好,採用的是清一色的百十料(折合现代排水量五六十吨)双层客货两用帆船,下层半埋入甲板下、舱內基本没多少隔断,算是货仓和功能区,上层只有下层一半左右面积,用於住人。 当然,下层收拾一下也能用於客运,舒適性可想而知。 比如,谢鳞这艘船的下层舱室內没装什么货,十二个亲兵和船工加起来过二三十人, 简单收拾后就住下,空间还算宽,环境非常一般,再加上一些物资,比如长途航行所需的蔬菜食品、淡水等等,以及谢鳞手下人的武器装备,“人货混装”绝对没跑。 额..:..这年月好像不讲这个。 幸好,马匹不用带,扬州那边有准备,要不然更麻烦。 “那是琴妹妹的船吧?”谢鳞看一眼邻船没话找话,“你这样跑来跑去方便吗?” “鳞二哥没看到,小妹换了衣裳吗?”薛宝琴似笑非笑的看看二层船舱,就在某人愈发尷尬的时候甩给他一记白眼。 谢鳞这才注意到,她確实换了衣服,就是普通船娘常用的深色短下摆“工作服”,虽然仅仅以他不怎么样的眼光就能看出来,这衣服的用料依然没比她的宫裙或者儒裙差,至少表面上,她和周围船上的姑娘媳妇们没啥差別。 不知道为什么,看她这套衣服后,他总觉得哪里熟悉。 “琴姑娘上来说话吧。”正“卡住”的时候,已经恢復过来的司棋在二层招呼,“虽说现在暖和,大早上吹河风,到底有些凉。” “还不快点儿上来。”谢鳞赶紧让开楼梯口。 “鳞二哥真是一一”薛宝琴迈步等梯,最后调侃一句,这才进入房间入座,还没忘给某人推去一把椅子,动作熟练不说,就连仪態都和家中相见时相差巨大,“虽说小妹不多话,到底还要留小心。” “我又不会辜负她们。”话说到这里,谢鳞也不再矫情。 “隨你们,二姐姐和我一起住,人家自己都没嫌弃,我一个外人能说什么?”薛宝琴看看尷尬的两公母,接下水杯没再多提。 “二妹妹和你一条船?”谢鳞注意到变化,“不是每人一艘吗?” “原是这样想的。”薛宝琴点点头,“我哥哥说京城的生意有些不大对,要留下处理,小妹考虑后觉得,还是给他留些船只更方便。” “有备无患。”谢鳞点头认可,“具体怎么安排的?” “你这里人多,没办法再分,这样就剩下璉二哥一个正经爷们儿,只好给他一艘,昨儿个你们就是在那边喝的,我大哥喝醉后也是歇在房间里。”薛宝琴说话时指指北侧的同型帆船,“我们三个姑娘一起,就是刚才过来那艘,最后留一艘装货。” “三个姑娘?”谢鳞总觉得哪里不对,“你和二妹妹,还有谁?” 司棋是丫鬟,不算数。 “鳞二哥不是把璇姐姐忘了吧?”薛宝琴白他一眼。 谢鳞这才想起来,自己在家时还见过皇后的准许出京懿旨。 “她愿意和你们挤在一起?”这样一来反而更奇怪了。 別看周璇整日里一副假小子的样子,其实非常讲身份,被某人各种占便宜是一回事, 和其他姑娘交流时又是另一回事,比如,淑慧公主周玥可以和薛宝琴、惜春挤著午睡,周璇和姑娘丫鬟们交流时却都端著呢。 “这有什么,事急从权,小妹的船虽说个头大,却都是为了跑生意,实在没多少住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回到自己“地盘”的原因,薛宝琴似乎连说话都大气几分,“我大哥那里更需要。” “刚才忘了问,蝌兄弟留在京城?”谢鳞有些奇怪,“什么事?” 按理说,哪有当大哥的不跟著,扔下妹妹一个人千里跑船。 哪怕是薛宝琴也一样,名义上她可从未单独带过船队。 “有奴才不老实,偷用家里的银子。”薛宝琴语气冷淡,扫一眼司棋后露出笑容,“劳烦姐姐跑一趟璉二哥那艘船,让人送些吃食过来,总不能让鳞二哥饿著。” “琴姑娘放心,奴婢去去就回。”司棋急忙躬身答应,“横竖璉二爷和蝌大爷都醉的厉害,这会子大概还躺著呢,不用太避讳。” “也不用太急。”薛宝琴一句话就让丫鬟意识到,她有別的事情。 荣国府,贾母院,后宅。 探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有些不適的抬起縴手,遮挡住明亮的晨曦,稍微適应后才揉揉眼睛,习惯性看向身旁时才反应过来,迎春已经离开。 “三姐姐,现在什么时辰了?”正迷茫时,身边的妹妹带著床气问道,“怎么感觉有些太亮?” “辰正(八点)过了。”探春扫一眼自鸣钟,俏脸闪过羞恼,“怎么耽误到这会子? 快起来,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要被怎么閒话呢!” “昨儿个起得早,帮著二姐姐忙活一场,白日里还不觉得,晚上一挨枕头就睡得死。”惜春揉揉眼晴坐起来,“这会子,她大概已经躺在船上了吧?” “是啊!”探春表情复杂的向通州方向望望,“小半年呢!” “嘻嘻,姐姐吃醋了?”惜春一点儿都没客气。 “死蹄子。”探春轻轻打了妹妹一下,却没反驳什么,三姐妹同吃同住这么多年,再遮掩只会让人觉得矫情,“鳞二哥的脾气惯是如此,身边若没个自己人,说不定就..:: 二姐姐跟著我放心。” “可惜,鳞二哥身边不是只有二姐姐。”惜春面露遗憾之色。 “还有谁?”探春立刻警惕起来。 “不提琴妹妹,横竖比我还小些,听她说,那位郡主娘娘也会一起南下。”惜春没说完就发现姐姐已经色变,急忙解释起来,“三姐姐切莫怪罪,琴妹妹..:::.我是说,薛家毕竟是商户,淑寧郡主的外祖母正是金陵甄家老夫人,江南谁敢不给情面?” “你和她们谈过后知道的?”探春脸色稍有放鬆。 “公主姐姐想让我当侍读,说了不少事情。”惜春点点头,“还说淑寧郡主手里掌著不小的生意,这次南下前竟要交给鳞二哥,让他找人管著,將来恐怕......我是说一” “这我倒是不担心。”说到这里,探春反而冷静下来,“不论是公主还是郡主,少有与武勛联姻的规矩,若她只是..::.我便当做不知道就好,横竖不会耽误什么。” “啊?”惜春脑袋一懵。 “小蹄子。”探春看妹妹蠢萌的样子,忍不住笑著揽住,“你决定要入宫,去做淑慧殿下的侍读了?” “嗯。”惜春毫不犹豫的点点头,“三姐姐,小妹问过公主姐姐,她如今已经到了年龄三两年就得嫁人,再晚会不好看,我还小呢,耽误这点儿时间没什么,等到回来的时候好处多多。” “如此一一也好!”探春轻轻一嘆,“你还说,公主想要个院子?” “话是这么说,我现在反而不知道怎么样了。”说到这里,惜春再次茫然,“当初说的时候,公主姐姐想让鳞二哥弄好,可他现在都南下扬州了,宫外还有谁能帮忙?就说银子的事情,琴妹妹也走了。” “是吗?”探春也想不出来,“当时说的时候没別的吗?” “没有。”惜春摇摇头,“就算是淑寧殿下,如今不也南下了?” 两姐妹对视一眼,齐齐露出迷惑的表情。 “罢了,先这样吧。”良久,探春只能放弃,“若是淑慧殿下在宫外没有落脚之地, 你是不是就出不来了?” “我不敢说。”惜春只能摇头,“现在我担心的,是怎么向老祖宗开口,按照道理, 这么大的事情必是要先说后办的。” “这么好的事情,无非就是被说几句,难不成老祖宗还会拦著?”探春笑著抱紧妹妹安慰,“横竖好日子还长,说几句就说几句吧。” 惜春这才放心下来。 李紈院。 相比於整个荣国府懒散的风气,这里明显“紧张”的多,西厢书房的书桌前,一个优雅的身影已经端坐良久,縴手中握著一支玉管笔,似乎在处理什么。 “奶奶,我回来了!”正忙碌间,素云迈步进来。 “兰儿和碧月都过去了?”李紈放下毛笔问道。 “奶奶放心,奴婢看著先生进院后,正好迴避了。”素云急忙点点头,“看小兰大爷和先生相见时的样子,奴婢觉得他们很高兴。” “那就好。”李紈鬆了口气。 “奶奶,鳞二爷现在走了呢。”眼见正事儿处理完,素云望望通州方向,语气明显带著幽怨。 “小蹄子!”李紈轻轻拍一下丫鬟,拈起一张信纸抱怨,“他走的轻鬆,一堆事情全放我这里,就好比这个,买院子?你我都出不去府,难不成把人叫进去买吗?” “奶奶说哪里话?就不能找个机会,让小兰大爷休沐一天,我们去小院见见几个分理的管事,把事情推给他们?”素云建议道。 “我现在其实就是当个帐房,梳理好帐本后,等到那位郡主娘娘回家再转给她。”李紈轻轻一嘆,“这样的身份,偏文顶看荣国府的出身,那些管事会在乎吗?” “奶奶这话一说,倒像是不想一一”素云笑嘻嘻调侃。 “死蹄子,刚才也不知是谁,刚离了男人就忍不住。”李紈和自家丫鬟说话,可没有一点儿矜持,“你要是真不愿意,以后不出去便是,横竖將来等他接人的时候,这里总要留个人点卯的。” “奴婢將来还是『暴病而亡”好了。”素云急忙摇头。 “先试试吧!”李紈无语的打她一下,“他留下的事情总要办的,特別是这座院子, 至今都没交代到底给谁,甚至连个信物都没有,只说是买好后自会有人找我联繫,到底怎的?” “可是有什么不方便?”素云紧张起来。 “罢了!”李紈摇摇头,“已经这副样子,还担心什么?” “让奴婢说啊,其实没这么麻烦。”素云笑嘻嘻安慰,“横竖不论是银子还是消息, 告诉袭人就好,奶奶著急什么?” “又是院子!”李紈摇头苦笑,“他这毛病怕是难改了!” 第179章 2.71 元春:他是今早走的 第179章 2.71 ?元春:他是今早走的 第二卷2.71元春:他是今早走的通州码头,薛家二房商船。 “琴妹妹有什么事情?”看著突然严肃起来的小船娘,谢鳞很是不解。 “鳞二哥对京城所谓的“桂夏家”了解多少?”薛宝琴问出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夏家?”谢鳞总觉得哪里不对,“听过名字,知道点儿皮毛。” “上次和你说起,我大哥要去这家的时候,你的语气就不太对劲,想来已经知道些什么,小妹这才一一”说话的工夫,薛宝琴已经面颊泛红,面露犹豫之色,片刻后银牙轻咬低下臻首,將一叠信纸递过去,“罢了,哥哥先看看吧。” “什么东西需要我一—嗯?”谢鳞稍一扫视就表情抽搐。 怪不得昨天刚看到薛蝌时,总感觉他有些精力不足,甚至连眼圈都跟国宝似的;又看看愈发羞恼红脸的薛宝琴,谢鳞只能暗暗探口气,想不到事情换人不说,还变化这么多。 至於材料中的內容,外人说太多不太合適,毕竟人家娘俩都不在乎一一没错,娘俩, 想到这里,他反而有些奇怪,照理说,这年月讲究一个“家丑不可外扬”,薛宝琴不该给自己说太多的。 “鳞二哥不知道吗?”眼看某人良久不语,薛宝琴终於抬头。 “她的家世、財產之类不用我说,这里面已经说的够清楚了。”谢鳞说著话就把一叠信纸递迴去,“我只说曾经听到过的事情,希望你別误会,我不是故意抹黑谁。” “鳞二哥但说无妨。”薛宝琴这才鬆口气。 “夏家目前只剩下娘俩,夏家小姐闺名『金桂”,別奇怪我是怎么查到的,这在京城各大家中不是秘密。”谢鳞没说谎,他以前出於对红楼中人物的好奇,確实打听过不少, 但並未太深入,“接下来的內容你可能不太喜欢。” “都到了这种..:..:”薛宝琴红著脸晃晃信纸,“还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鳞二哥莫要奇怪,小妹之所以向你谈起,就是因为看到后不知所措,送来消息的是家里的老家人罗叔,断无说谎的道理。 小妹家中在京城並无多少交情,少数也都是生意上的,先不说想要打听清楚需要耽误不少时间,就算不在乎这个,一旦小妹当真联繫他们,其实也等於是告诉了我那哥哥。” 谢鳞这才明白过来。 不论薛宝琴在家有多受宠、管看多少事情,出了大门就没几个人会在乎,他们只会联繫薛蝌这位薛家二房的继承人,没必要给女眷面子,更別提这种“家丑”。 说的直白些,小船娘的一切地位,都是建立在“薛家二房小姐”的基础上,单纯討论京城的话,她根本没什么调查门路,甚至连商量或者倾诉的对象都没有,只能找到某人。 “那我就说了。”谢鳞稍一犹豫,儘量组织好语言,至少听起来没这么伤人,“夏家已经绝嗣,只有这娘俩却同时拥有百万家財,之所以到现在还没被人“吃绝户』,是因为夏太太早已放话,將来不论夏金桂嫁给谁,所有財產都是嫁妆。 这样一来,虽说对夏家財產有想法的人很多,正所谓『人多瞎胡乱,鸡多不下蛋”, 互相牵制之下,反而都不方便下手,乾脆就默认等待,任凭夏太太自己折腾,反正不论多长时间,夏金桂总要嫁人不是?” “这个夏金桂多大年龄了?”薛宝琴急忙问道。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不太清楚,但肯定已经到了婚龄。”谢鳞不可能连这样的东西都仔细调查,他对夏家和夏金桂没兴趣,“换句话说,不论怎么拖延,夏家家財也撑不过三五年,就算想要也没必要做的太难看。 唯一的变数,是夏太太娘家还有一个族侄,不是直系的,中间隔著最少两服,一直对夏家有想法,不论是入赘还是过继,我相信他都不会介意,平日里往夏家跑的很勤快。” “也就是说,京城对夏家有想法的都在等,看谁运气好。”薛宝琴明白过来,“但若是有外人敢插手,比如你说的这个族侄一一” “百万家財啊,琴妹妹!”谢鳞只能苦笑著摇头,“別说是你大哥,就算我大哥想要,一样必须按规矩来,要不然必会被围攻。” 比如,红楼中的夏金桂嫁入薛家,成为薛蟠正妻。 他一开始没多想,直到听说这些“传闻”后才明白过来,夏金桂之所以成了“搅家精”,根本原因无关於所谓“旺夫”或者“克夫”,而是薛家乃至於所谓的“金陵四家”实力差,守不住这种天降横財。 所以,对此不满的各家势力很快下手,重新翻出了薛蟠在金陵的“打死人命案”,把他送进大牢,而且很可能再也没出来一一照理说,冯渊骨头都腐烂了,冯家早已烟消云散多年,谁会再多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tt) 换成四王收纳夏金桂呢?谁敢动一动试试? 试试就逝世! “鳞二哥救命!”薛宝琴当然不傻,明白之后立刻跪在地上,“我大哥定是被那夏家母..::.被算计了,要不然绝不会做下如此之事!” 算计吗?很难说,夏金桂“原本”也勾引过薛蝌。 “琴妹妹,先別急。”谢鳞赶紧把小船娘拉起来坐好,“我能不能问问,你们和夏家究竟有什么生意来往,看起来好像挺重要,当然,如果不能说的话一—” “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薛宝琴稍一犹豫,还是决定不再隱瞒,“我们家主要做些船运生意,但不怎么过问开店或者门面的事情,南边都是交给大伯娘管,北边却没有哪家做这么大,各处加起来一共六家,夏家是其中之一。” “原来如此!”谢鳞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蝌兄弟一定要去夏家拜访,如此大的关係確实绕不开,没来就算了,来了不去太过分。” 这也解释了“原本”夏金桂嫁给薛蟠时,薛太太说两家本是旧识的原因,夏家是薛家生意在北方的主要“代理商”之一,同样解释了夏家“百万家財”的来路,单纯靠给皇宫提供卉绝对不可能。 “鳞二哥可知,这位夏小姐的品行如何?”薛宝琴还是不放心。 品行?还是夏金桂的品行? 没法说,因为没办法討论一个不存在的东西。 哪怕忽略掉某人对红楼的记忆,这种第一次见面就能娘俩一起的女人,也很难和“品行”扯上什么关係;他也在昨晚喝酒时见过薛,能看出来这位少爷能力不错,人品也挺好,不是飞扬跋扈不顾一切的人, “琴妹妹,不如这样吧,你让蝌兄弟过来一趟,我和他说。”谢鳞稍一犹豫,还是决定当面谈,许多事情和姑娘没法说。 “如此一一也好!”薛宝琴想明白后点点头,但在起身走到门口时又停下,“鳞二哥见谅,小妹记得你还没用过早饭吧?横竖你这里人多眼杂,不如一起移步,去璉二哥那艘船上如何?” “也行。”谢鳞直接起身出门。 “多谢鳞二哥体谅,只是一一”薛宝琴鬆了口气,握著刚才那一叠材料脸红说道,“小妹斗胆,还请鳞二哥莫要提起..:.. “琴妹妹放心,我不会连这个都乱说。”谢鳞笑著点点头。 两人不再多话,下船后横穿栈桥,向另一侧的帆船走去。 “女眷”船,二层客厅。 与薛宝琴对淑寧郡主的“了解”不同,此时的气氛颇有几分“剑拔弩张”的味道一也不对,以迎春的胆量,任何时候都只有被欺负的份儿,但就算如此,她依然没有退缩的意思。 “荣国府二小姐?”周璇似笑非笑的打量著眼前端坐的二姑娘,“真的挺有意思呢, 谢二公子的名声你不会不知道吧?你们那位老夫人倒是挺放得开,一点儿都没在乎你这个孙女。” “淑寧殿下还有心思说閒话?”迎春脸上全是紧张,美目中却闪出罕有的倔强,“小女再是如何,总少不了一个份位,却不知郡主准备怎么办?国朝惯例,向来少有皇家与武勛联姻的规矩!” “哦?”周璇表情微变,旋即恢復笑容,“什么份位?小妾?” “总比无名无分要好吧?”迎春虽然还是紧张,说话却自然许多,甚至慢慢起身,勇敢的与开始心虚的某郡主对视,“將来我只能住偏房,却比进不来院子强得多。” “你一—哼!”这一下,周璇彻底破防。 以这个时代的规矩来说,女人的一切几乎都是与所嫁的男人捆绑一起,地位、財力甚至生命都是如此,淑寧郡主不论能力还是財力都比二木头强的多,但没用,出了府门实在不好討论。 偏偏在最核心的“男人”问题上,她暂时根本压不住人家。 “郡主,你我都知道我们两府的过往,我虽然很少有机会出门交际,却也听说过不少,更知道你不是无事生非的性子。”眼看情况已经控制住,迎春说话客气许多,“我也相信,你不想被鳞二哥看轻,所以,有什么事情何不一起商量?” “是不是被他看轻我不敢说,倒是以前看轻你了。”几乎是在开口的一瞬间,周璇脸上的不適完全消失,重新恢復一贯的笑容,“正如二姐姐所说,事情是可以商量的,比如,你刚才说过我们两府当年的事情,今后不再提起如何?” “嗯?”迎春立刻察觉到,刚才被对方“引导”了, 又想不明白哪里不对,但不妨碍她慢慢坐下绕圈子,“郡主言重了,此事在荣国府有长辈做主,在家有鳞二哥决定,何须你我多事?” “二姐姐一一”眼看没能达成目的,周璇的语气立刻变得没办法確定甜度,甚至主动和二姑娘挤在一张长榻上,脑袋一歪靠在人家怀里,“何必对小妹如此防备?横竖如你所说,我又进不去院子。” “我虽见识少,却也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古语。”没想到她这样反而让迎春更加警惕起来,“郡主不论有何担忧,自去和鳞二哥商量无妨,恕小妹不敢多言。” “哼!”眼见没能达到目的,周璇脸色一沉,一句话不说站起来,转身向房间走去。 这让迎春一脸然。 她是来干什么的?难道就为了惹下一肚子气? 紫禁城,凤藻宫。 这里本就是天下最重“规矩”的地方,“晨昏定省”的规矩更是被作为绝对“真理”,每日必不可少,一般都是在卯正(六点)时分,各宫妃嬪陆续过来请礼问安、说话閒聊,皇后为了显示大度,往往还会留她们一起用早餐。 包括永寿宫的两个吴妃,私底下再有想法,明面上也必须老实。 当然,这都是以前的事情。 现在? 所有人都是问安后立刻告辞,仿佛屁股后面有人在追。 吴贵妃姐妹乾脆一起称病不来。 面对这种情况,皇后知道原因就懒得多问,爱谁谁。 “娘娘,各宫都走了。”元春代替送人回来后稟报导。 “走吧,一个个都以为本宫完了,哼!”王皇后要说心里没火气,纯粹是在侮辱智商,眼见大厅內再无外人,她说话自然不客气,“却也不想想,將来换上永寿宫的贱人, 她们还能比现在舒服?” “娘娘慎言!”元春作为凤藻宫第一心腹,当然清楚面临的麻烦,象徵性劝说一句后就引走话题,“刚才公主过来询问是否摆饭,奴婢先请她回去,现在是不是叫过来?” “派个人给她送去吧,再大的事也不能耽误吃饭,咱们这里隨便叫些,別太麻烦了。”王皇后说话带著怨气,眼见她出门吩咐完后返回才继续说道,“元春,你说本宫是不是平日太娇纵她们了?” “娘娘母仪天下一—”这种事情,侍女自然只能说场面话。 “你这蹄子,现在嘴里也没真话。”大概是撒气半天已经稳住情绪,王皇后冷哼一声不再追著不放,“衍儿呢?” “大殿下惯是卯正(六点)起床赶去学堂读书,这会子大概在那边用饭。”元春急忙答道,“娘娘放心,除了我们的人跟著外,戴公公也会安排人手。” “如此便好。”总算听到一个不惹人生气的消息,王皇后的气色好了许多,“说到戴公公,这几日可有什么重要消息?” “回娘娘,並无大事。”元春略一思考就摇摇头,“非要说的话,淑寧殿下走之前已经答应过,每月中旬会让人將银子送去东安门外小院,一万两千两,足够了。” “还是你去接吧。”王皇后满意的点点头,“还有呢?” “还有?”元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面颊泛红低下头,“他是今早走的,奴婢尚未收到具体消息...... ”” “谁问这个了?”王皇后急忙打断自家侍女,“本宫问的是淑寧走后,她的生意到底交给谁了?” “这一一”元春哭笑不得,“娘娘,公主殿下当日从那边回来后就说过,他只和淑寧殿下两人出去商量,外人根本无从得见,就算奴婢要安排人查探,也不可能三两日就查清楚吧?” “是本宫太急了。”王皇后表情一顿,“你刚才说,中旬送银子?” “奴婢准备让人跟著看看。”元春立刻答道。 王皇后缓缓点头。 “母后!”两人正说著,內厅外传来淑慧公主周璇的声音,“元春姐姐在吗?” “你这丫头,整日里跑的没影子,好不容易回来,只叫一声就去找別人。”眼看女儿进门,王皇后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什么事?” “哎呀,母后!”周玥笑嘻嘻的扑到母亲怀里,“横竖不过是些女儿家的小事,哪里还用劳烦您?” 她刚一说完就爬起来,拉看侍女往外跑。 “死丫头!”王皇后无奈的摇摇头。 元春一脸茫然的被拉出门,还不忘行礼告辞。 “元春姐姐,小妹有件事问问。”一直回到西配殿寢宫,周玥才小心的问出来,“这几日我听母后提起,你在外面有一处院子?” “公主一一”元春表情微变,犹豫片刻才点点头,“不错,其实也不是奴婢的院子, 不过是娘娘为了方便外面的安排,这才让戴总管置办,奴婢暂时管著而已。 , “那也不错了。”周玥美目一亮,“不瞒你说,我也正让人帮忙,准备给自己弄一个,这才问问你,平日里到底方不方便。” “若说方便,倒是没什么好怀疑的。”话已说穿,元春不再隱瞒什么,“就是管著麻烦些。” “这样啊!”周玥眼珠一转,“不知小妹可否过去看看?母后总担心我在外面跑,现在璇姐姐没空,我还不如没事去你那里方便。” “这一—”元春一脸为难,“不瞒公主,那院子本就是娘娘安排奴婢管著,没她的话,谁敢隨便放人?” “哼!”周玥乾脆“威胁”,“你若是不答应我就告诉母后,元春姐姐竟然穿 “什么?”元春一愣。 周玥突然扯开她的衣襟。 “呀!”元春捂著內衣面颊緋红。 第180章 2.72 瑞珠:我们奶奶在江南的兄长 第180章 2.72 瑞珠:我们奶奶在江南的兄长 第二卷2.72瑞珠:我们奶奶在江南的兄长通州码头,贾璉船。 二层居住区,昨晚酒席的气味儿依然没有散去,甚至连残席都没收拾,杯盘碗碟依然在客厅的餐桌上堆放著;两侧房门一开一闭,开著那个能看到酣睡的贾璉,以及“琴妹妹,这里有我就好,你先回去歇著吧,我直接把蝌兄弟叫醒。”谢鳞回身堵住想要进门的小船娘,“等到商量完我再告诉你,有些事情我这个外人能说,你们兄妹偏偏不方便开口。” “辛苦鳞二哥。”薛宝琴立刻意识到,船舱里面有不合適自己的场景,“小妹回去和两位姐姐说话。” 目送小船娘离开,谢鳞无语的走到贾璉房门前,拽著把手直接带死,“”的一声都没吵醒里面的三只一一没错,是三只,还有他的两个隨身小廝兴儿和隆儿,“作用”可以去猜。 却不想贾璉没吵醒,对面的房门已经慢慢打开。 “鳞二哥?”出门看情况的薛蝌依然带著刚起的迷糊,看到某人露出疑惑神色,“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吩附?” “进去说话吧。”谢鳞皱著眉扫一眼残席,又看看贾璉房门,考虑到接下来的事情不太適合公开討论,他不等薛蝌回应就推著他回到房中,顺便把房门关死,“刚才和琴妹妹閒谈,听说你不准备跟著回南?” “確实如此。”薛没明白某人的意思,“京城这边虽说没有我们的直接生意,却有不少合作多年的老交情,平常还是要安排不少人手的,小弟没来便罢,既然来了,自是需要拜访各家,再处理一下家中生意。” “原来如此。”谢鳞只能点头,人家的理由合情合理,“只是这样一来,就要琴妹妹一个姑娘家千里回南,路上连个照应都没有一一別看我,陆地上我不怕什么,水上还指不定谁照顾谁。” 这不是客气话,谢鳞是標准的旱鸭子,扔水里只会狗刨那种。 “鳞二哥可能有所不知,其实在水上,小弟惯是不如妹妹的。”没想到的是,薛蝌竟然面露尷尬之色,“不论河湖还是海上,家中的船运自数年前就是妹妹做主,小弟..::, 其实更多是掌总。” “掌......总?”谢鳞表情一抽。 “大事我管,小事她管一—嗯,家里一般没大事。”(.gif) 你特么直说被架空就行了唄? 不对啊,薛宝琴怎么看都不像是贪权霸道的人啊? “蝌兄弟没搞错?”所以,他马上问出来,“照理说,琴妹妹一个姑娘家,就算有些想法也不至於如此霸道吧?” “鳞二哥误会了。”薛蝌一听就明白某人想偏了,“是小弟一向不喜欢水上的生意, 这才.....妹妹其实早就希望小弟把事情接下,只是一” 原来如此! 怪不得薛家二房的生意在薛迅死后败的那么快, 不只是薛蝌的能力问题,薛蟠烂到那种程度,薛家大房的生意还能绵延十多年,薛蝌再差还能差多少? 根本原因是薛迅死后,薛蝌在船运方面完全支棱不起来,薛宝琴毕竟是姑娘家,以前有亲爹背书,她打著自家旗號“纵横四海”没问题,一旦没了支撑,薛蝌架不住,她肯定没法继续了。 懂点儿常识的都知道,海上生意有多少没法提的黑幕,一旦没有强力支持,还要盲目强撑,结果很可能不大好说。 问题是一旦没了船运和海贸方面的生意路子,薛家二房剩什么?还有多少“总”需要薛蝌去“掌”? “罢了。”谢鳞无语的摇摇头,他原本想著从生意方面入手,和薛蝌好好谈谈,现在只能胎死腹中,“这些东西,我一个外人不方便多说,今天找你主要是另有一事,听说你去过夏家?” “鳞二哥说的不错。”薛蝌老脸一红,说话都有些尷尬,“夏家是我们多年的老交情,以前没来过也就罢了,既然来了.:::: ” “我刚才说过,你们生意上的事情隨意安排,我一个外人不方便过问。”谢鳞很乾脆的打断他,“这次之所以提到所谓的“桂夏家”,主要是我要提醒你一句,你对她们娘俩了解多少?” “鳞二哥这是何意?”薛蝌猛地变色。 “看来,我刚收到的消息没弄错。”谢鳞不想暴露薛宝琴的一叠材料,自然只能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就在刚才,我们一家在码头上有生意的老亲送来消息,你和她们娘俩有过对吧?” “啊?”薛蝌瞬间脸红到脖子根儿,“小弟糊涂,只是一” “我和你提这个,不是为了区区两个女人。”谢鳞没好气的摆摆手,“横竖不是什么大事,你自己把握就行。” “娘俩”问题严重吗?那要看什么时候,任何问题的討论都必须结合背景,时间、地点等等,每一样都可能会影响结果,脱离背景谈问题,不是蠢就是坏,也可能又蠢又坏。 封建时代的人均寿命不到四十,对“成年”的理解完全无法和现代对应,比如成家立业,女子往往十二三岁说亲、十四五岁嫁人,不到二十就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过了三十算“老妇”。 但凡懂点儿现代医学的都明白,这其实非常有害健康。 比如,“千古一帝”康麻子的第一任妻子赫舍里氏,十二岁嫁给十三岁的丈夫,十五岁生育长子,然后在生育第二个儿子的时候去世,年仅二十岁。 皇帝的老婆尚且如此,民间更不用说。 別看夏金桂都已经到了婚嫁之年,其母夏太太过没过三十都难说,就算过了也只是三十出头,现代不说结婚,说不定还没毕业。 古代人只是寿命短,不是眼睛瞎,嘴上可能各种各样的“正確”,做事的时候骗不了人,比如说女人,魏武帝可不是一个俩。 最典型的,真实歷史上的“扬州瘦马”中就有此类“项目”。 这方面,谢鳞不准备多话。 “不知鳞二哥有何教我?”如此一来,薛蝌反而更奇怪了。 “两件事,一个是夏家的百万家財。”谢鳞懒得绕圈子,把京城对这些银子的“默契”再说一遍,末了才同情的看看已经脸色惨白的薛家二房大少爷,“蝌兄弟也是大家出身,应该明白我没说假话。” “竟是.....如此?”薛蝌傻傻的站起来,“怪不得,怪不得!” “什么怪不得?”谢鳞表情严肃。 “小弟初入夏家拜访的时候,其实根本没准备多待。”薛蝌连说话都带著压抑,“鳞二哥知道,她们只有母女在堂,不方便与外男多话,当时在客厅隔著屏风,原想著只是说几句话,然后放下礼品就走。” “接下来呢?”谢鳞皱了皱眉。 “一开始不过是隨意寒暄几句,本也没什么。”薛蝌定了定神,说话流畅许多,“不过半香工夫,小弟想要告辞时,找的理由是舍妹也在拜访其他老交情,我不放心她一个姑娘家,然后,夏小姐很隨意的问了一句『都是哪几家需要拜访”。” “我记得琴妹妹提过一—”谢鳞还是没理解。 “不,鳞二哥误会了,小弟当时没说那些生意上的交情,而是故意提起贵府还有谢爵爷,无非抬抬身价。”薛蝌的话音有些低沉,“却不想说完之后,夏小姐没在意,夏太太突然开口,说要留小弟用饭。” “嗯?”谢鳞隱隱意识到,这次的事情有些麻烦。 谢家二房院,外书房。 袭人一脸迷茫的看著眼前的姑娘,尤其是看她空著手时。 “这位是袭人姐姐吧?”来人含笑万福,“小妹一” “你是蓉大奶奶身边伺候的瑞珠姑娘?”袭人连说话都带著紧张,“不知今日来此, 可是有什么吩咐?” “姐姐折煞我了。”瑞珠脸色微变,急忙开口解释,“小妹今日来此,主要是有事需要向鳞二爷稟报,不敬之处还请见谅。” “我们二爷?”听到这话,袭人露出奇怪的表情,“瑞珠姑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瑞珠完全茫然“我们二爷昨儿个清早出发前往通州码头,这会子大概在船上呢,说不定已经沿运河南下扬州。”袭人说话带著歉意,“还请姑娘见谅,若是事情不大的话.....: , “已经走了?”瑞珠脸上泛出怒色,“我们奶奶辛辛苦苦为他做这么些事情,他竟然连南下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招呼一声?” 袭人表情一变,意识到自己刚才过於疏远了。 “瑞珠..::.妹妹误会了。”心里再是埋怨某人的心,她也知道现在必须安抚好, 赶紧上前揽著“姐妹”坐下,“我们二爷走之前还说有些太急,许多事情耽误了,我这做丫头的没听懂也不敢问,早知如此,送个消息值什么?” “当真?”瑞珠连说话都带著迟疑。 “这还有假?”袭人急忙点头,“横竖都是自家『姐妹”,我虽然没见过,却也知道一些。” 说话的时候,她再忠心也忍不住腹誹某个心鬼。 “什么“姐妹”,我这小脸也配?”瑞珠面泛红晕,轻轻低下臻首,说话都软了下来,“还不是我们奶一一嗯,小妹就是想问问,鳞二爷走的时候,留没留什么传话的办法?” “这个..::::”袭人茫然摇头,她从来不管外面的事情。 “这可如何是好?”瑞珠有些急了,“我好不容易出来这趟,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却没能见到鳞二爷,耽误了怎么办?” “到底什么事情这么急?”袭人习惯性问一句。 其实,就算告诉她也没用,她听不懂不说,懂了也帮不上。 “我.....我们奶奶早知道鳞二爷要南下公务,很是费心找到一些消息,本想早些送来,却因为多种原因耽误了,谁知道竟然晚了一步。”瑞珠真的很著急。 “江南的事情?”袭人就算不懂外务,也不会忘了某人到底是去哪里、干什么,一听也著急起来,“不瞒妹妹,我確实不知道怎么联繫我们二爷,但好列知道要找谁,拖延几天没关係吧?” “那就好!”瑞珠这才鬆了口气,“姐姐用心些,其实小妹也不懂外面的事情,但我们奶奶说,这次牵扯很大,不敢瞒看。” “这样吗?”袭人犹豫片刻就咬咬牙,“妹妹若是方便的话,不妨小住两日,我今晚就去找人,但你总要给我句话,若不然等到见了正主,我连解释都没办法。” “我也不懂,你只要说明白,是我们奶奶在江南的兄长和白货之事便可。”瑞珠依然没透露太多,但她相信这完全够了。 “蓉大奶奶的兄长?”很遗憾,袭人不懂,“就这些?” “姐姐放心,尽够了!”瑞珠急忙点头,“只是这小住一事,请恕小妹无能,姐姐只需將消息传过去,过些日子再解释不迟。” 袭人这才没有追问。 扬州城郊,一处隱秘农庄。 一个王爵华服的年轻男子端坐在主位上,正是义忠亲王独子周律,他此时的表情非常悠閒,时不时端起茶杯抿一口,顺便瞟一眼下首的客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名年近半百、商贾打扮的男子表情变幻。 “安昆参见王爷!”就在这时,一个劲装男子大步进门跪下。 “安大哥请起,你我兄弟,哪里需要这等劳什子?”看到来人后,周律已经忍不住笑出来。 “礼不可废!”安昆说话时还不忘一眼商贾男子。 “消息確认了?”周律没有纠结无关紧要的东西。 “京城传来消息,定城侯府的鳞兄弟早已確定南下,出发就在今日,这会子大概正好上船。”安昆一说完,就见商贾男子已经落下冷汗,“王爷,如此看来,朝廷已经决定要大动了,这次的事情不会轻鬆过去。” “黄员外,相信你已经收到消息了吧?”周律端起茶杯,轻轻吹去水面的茶叶,“皇祖父这次赏赐江南,当年的老交情皆有所得,不提无人敢比的甄家奶奶,也不提其他任何人,只说你们这八家,本王好像听说只有后三家没有吧?” “还请王爷救命啊!”地上的“黄员外”挣扎著爬起来,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当初谋害林大人的是..::: “黄员外,虽说太上皇的赏赐还没到,消息真假你可以自己调查清楚。”安昆冷笑著打断他,“至於当初的谋害之事,你別拿来耽误我们王爷的时间,自己留著去和鳞兄弟说,希望他有功夫听你说话。” “这一一”黄员外抬起头,咬咬牙恨声说道,“王爷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老夫也不再绕圈子,十万两,保我黄家一—” “就算一百万两,也没人保得住。”安昆非常不屑。 “黄员外应该明白,这次別说想要找谁保住黄家,你那些曾经的交情,能不落井下石就算十二分的够朋友。”周律无比淡定,“本王找你也不会许下做不到的承诺。” “说的不错。”黄员外咬咬牙,表情阴冷的站起来,“老夫这就回去准备银子,一切按王爷说的办,结果如何全看您的恩典!” 他说完也没等回话,隨意拱拱手直接出门。 “王爷真要帮他?”目送黄员外走出院门,安昆才不解的问道,“鳞兄弟的事情属下打探过,其他不敢说,杀人可从不含糊。” “你不是说,黄家有个养在乡下的外宅,两个小鬼头还不到十岁吗?本王既然说过不让黄家绝后,自然必须做到。”周律冷笑著看看房门外,“黄家自从当上盐务总商,十多年赞下多少银子,又害死多少人?” “王爷能如此,属下就放心了。”安昆这才鬆口气。 “安大哥放心,本王自然会以大事为重。”周律含笑拍拍手下肩膀,“前些日子不是招安了几家海上的人马吗?我们的人上岛之后,银子缺的厉害呢!” “王爷放心,属下明白!” 第181章 2.73 林黛玉:希望鳞二哥一路顺风吧 第181章 2.73 ?林黛玉:希望鳞二哥一路顺风吧 第二卷2.73林黛玉:希望鳞二哥一路顺风吧贾璉船二层房间。 “听到夏太太留饭的时候,小弟並未多想,毫不犹豫就拒绝了。”薛蝌的声音有些低沉,“正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小弟再是如何,也不至於连这样的规矩都忘了。” “为何你还是留下了?”谢鳞有些奇怪。 “夏太太又挽留几句,见我拒绝的很乾脆就没再问,只说让我稍待,她要和夏姑娘商量一下。”薛蝌的语气愈发低沉,“片刻后两人回来,夏太太问我定城侯府的事情,我没敢多提,只说妹妹带人去鳞二哥府上拜望。” “足够了!”说到这里,谢鳞再看不出问题就傻了。 “小弟当时並未多想什么,今天听鳞二哥说到夏家的百万家產才反应过来,这样的消息既然已经满城皆知,没道理夏家自己不知道。”薛蝌终於露出笑容,只是笑的有些苦,“现在想来,是她们误会了小弟的意思。” “还有我自己的名声。”谢鳞同样苦笑,“委屈琴妹妹了。” 圈子里面没秘密。 “吃绝户”的问题可不是哪一天、哪个人,而是贯穿封建时代的瘤疾,一直到现代都不能说完全消失,夏家只剩下母女二人,不会对这种事关身家性命的问题一无所知。 现在想想,夏太太故意放出“嫁妆”的消息,何尝不是自救? 同样的道理,某人当初的名声很“响亮”,短时间內消失不了。 薛蝌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份,肯定或明或暗的表示出和谢家的“交情”,再加上夏家母女一听说薛宝琴的拜访,立刻想当然的认为是“送货上门”,大商之家和朝廷世家以“纳妾”形式强化关係,本身就是这个时代的標准操作。 为什么不是谢鯨? “士农工商”四等分,后三等难说如何,第一等可不需要討论,以谢家如今的地位, 身为承爵人和家主的谢鯨根本不可能搭理薛蝌。 换成薛迅亲自来,或许还有一定的可能性。 类似的,薛太太放出某人“帮助”消息后,金陵城都理所当然的以为她搭上了定城侯府谢家,根本没人想过薛家有胆子说谎。 真以为武勛世家好说话吗? “说完閒话,夏太太以『通家之好”的名义,让夏姑娘为我端了一杯茶。”薛蝌长长的舒了口气,说话平静许多,“我当时並未多想,端起来喝了,谁知喝完没说几句话,就觉得身上很累,什么时候迷糊过去都不知道,再醒来.::::: 久“你呀,被人家算计了!”谢鳞哭笑不得,“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再瞒著你,夏太太为人如何我不知道,夏姑娘的名声可不怎么好,我听到过一则传闻,因其父亲早逝,又是独女,寡母对夏金桂娇养溺爱,百依百顺,遂养成横行的性情。 基本上,她自己尊若菩萨,视他人秽如泥土,我甚至还听说过,她因为自己的闺中小字为『金桂”,就不许下人口中带出『金”、『桂”二字来,凡有不小心误说出一字者, 她便定要苦打重罚才罢,毫不客气的说,这就是纯粹一泼妇。” “啊?”薛蝌一脸茫然,“小弟没看出来啊,前几日..:..横竖都是常见的,她完全称得上大家闺秀,不论教养谈吐皆可称道。” “哦?”这下谢鳞也迷糊了,“当真?” “这还有假?”薛蝌明显有些著急,“小弟又不是瞎子。” “那就再看看吧。”这种牵扯到內宅的事情,谢鳞一个外人肯定不能说太多,只能最后提醒一句,“你要心中有数,夏家的情况太特殊了,如果真的只是为了区区银钱,犯不著冒这么大的风险。”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多谢鳞二哥提醒。”薛蝌不是不懂事儿的人,“听闻这次公务需要不短的时间,横竖薛家在金陵,京城这边並无直接生意,小弟等哥哥回来,正好也看的更清楚。” “你自己决定吧。”事情已经说清,再说就过了,谢鳞明智的转移话题,“我刚才看见,对门是璉二哥的房间,安全起见,你还是去一趟荣国府拜访,为了防止再有『进不去门』的问题发生,一会儿我会要一张他的名帖给你。” “多谢鳞二哥!”薛蝌感激的拱手为礼。 寧荣贾氏再怎么败落,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短时间內庇护自家老亲还是没问题的,这次南下扬州,公务时间不会超过半年,要说贾家连这点儿时间都撑不住,那才是开玩笑。 毫不客气的说,某人真的已经仁至义尽了。 “行,那就这么说定。”谢鳞没再多提,“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小弟原想著用过早饭就回京城。”薛蝌急忙答道。 “最少半天的路程,晚走不如早走,你让人安排早餐吧。”谢鳞点点头,起身拉开房门走到贾璉门口,毫不客气的一脚端在门板上,惊的里面鸡飞狗跳,“璉二哥,太阳晒屁股了,赶紧起来吃饭!” 为啥不进去? 嫌日子过得不够噁心吗? 足足过去一烂香的时间过去,贾璉终於收拾好出来,某人已经吃的差不多,眼见他那副纵慾过度的鬼样子,再加上身后两个“嫵媚”的小廝,噁心的差点儿把刚吃的早餐吐出来。 “见过璉二哥!”薛蝌急忙起身见礼,“小弟一一“那两个鬼东西,都特么滚出去!”没等他说完,谢鳞就冷著脸打断,指著两个小廝吼道,“再让我看见,你们特么就准备沉河吧!” 两个小廝都没等贾璉开口,嚇得脸色苍白向外跑去。 “谢老二,你什么意思?”所以,璉二爷很恼火。 “你自己搞这些噁心人的东西我不管,別特么让我看见。”谢鳞才没兴趣照顾这种“雅事”,“还有,蝌兄弟昨晚和我们都见过也认识了,等一下他要回京城,你给他一张名帖,別再让自家亲戚被区区几个奴才堵得进不去大门。” “这个一一”贾璉刚刚还想发火,听到这话尷尬的说不出话来。 他又不傻,当初带话就算了,现在当面见到,还能再推脱吗? 问题是,他对薛家其实也没啥感情,更別说这件事背后是王夫人在作妖,他不论是晚辈对长辈还是府內的实际地位,对此都无能为力。 “你要是没带名帖,我就让兄弟先去我那里住著,然后让丫头给你们老夫人带个话。”谢鳞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你小子一—”贾璉很委屈。 他真的不想和王夫人对上,甚至都不用“王对王”,自家院子里还有个王家姑娘呢, 这位出手就能轻鬆收拾他;问题是,某人亮明车马要送薛蝌进荣国府,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还有,蝌兄弟你到京城以后,拿我的名帖去一趟十里街的馨香阁,亮明身份拜访李夫人,等两天会有人和你搭话的。”谢鳞懒得搭理眼前的妻管严。 这才是他热心帮助薛蝌的最主要原因。 李紈的能力也许足够,但毕竟是女眷身份,很多事情根本没办法去做,“主內”没问题,外面必须有个人帮忙,否则麻烦很大。 比如,薛宝釵再有能耐,也只能眼睁睁看著薛家的生意崩溃。 不论是谢鳞还是淑寧郡主,其实都知道这个隱患,但都没什么好办法,夹带里没人才,再有想法也没屁用,幸好这两天与薛蝌接触后发现,他能力还不错,只是性子偏软, 幸好老实听话,可以当个“工具人”。 这样一来,至少在他从江南回来前,京城的生意稳住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其他问题。 “李夫人?”贾璉瞬间忘了刚才的尷尬,表情荡漾的看著某人,“可以啊,谢老二, 这又是哪家的少奶奶,说说唄!” “滚蛋!”谢鳞没好气的瞪一眼,根本不接茬,要不然怎么说话?我把你大嫂拐走了?“蝌兄弟,我等会儿再写张条子给你,和我的名帖一起带上,需要做的事情都在里面,可能要辛苦你一番。” “鳞二哥哪里话,小弟还能偷懒不成?”薛蝌满面笑容。 他是商户出身,太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做生意有后台和没后台完全是天地差別,明面上有贾家背书,暗地里有谢家罩著,他在京城虽然不能说横著走,至少也能避免大部分麻烦。 “兄弟,听我一句劝,夏家的事情记得保密。”看他一副想要撒欢的表情,谢鳞轻轻一嘆,“百万家財啊,除非我大哥愿意出手帮忙,否则消息只要传出去,你们仁恐怕活不到我从江南回来。” 薛脸色一白,根本没敢接话。 “夏家?哪个夏家?”旁边的贾璉明显一愣,旋即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桂夏家?我的好兄弟哎,你是嫌命长了吧?” “你知道?”这下轮到谢鳞奇怪了。 贾璉虽然人品一般,能力也不咋样,出身带来的消息和见识却不会差,底线摆在那里,按理说知道夏家的事情很正常。 但是,红楼中薛蟠和夏金桂定亲乃至成亲时,他一句话没说。 “百万家財啊,这事儿京城哪家不知道?”贾璉扫一眼薛蝌表情古怪,“蝌兄弟要是不想死的莫名其妙,还是老实等鳞兄弟回来比较好。” “璉二哥,你还知道什么东西吗?”谢鳞皱眉问道。 “你是不是忘了,夏家最大的名声是什么?”贾璉望著京城方向嘆气,“死掉的家主夏员外,当初搭上的那位公公出身龙首宫。” “你是说,夏家被夏守忠盯上了?”谢鳞脸色一变。 “他一个死太监,没儿没女的,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贾璉哭笑不得,“你连两家是同姓都没注意到吗?他们是本家本族。” 谢鳞表情抽搐,薛蝌已经嚇得瘫在椅子上。 原来,已死的夏员外並不是“搭上”皇宫生意,而是夏守忠牵线;夏家能撑到现在, 靠的也不光是各家牵制,又或是百万嫁妆之类,还有夏守忠的看护。 薛蟠迎娶夏金桂时,太上皇已死,夏守忠早完了,所以贾璉没再提醒,后来被收拾也不光是守不住横財,还包括有人对薛家的银子下手。 “蝌兄弟,把事情和那娘俩说清楚,绝对不要给自己找不自在。”良久,谢鳞只能苦笑,“我估摸著消息已经传到宫里,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希望夏守忠真的是在照顾夏家, 不是在养一头肥猪。” “鳞二哥放心,小弟绝不敢忘。”薛蝌都快哭出来了。 “娘俩?”没想到贾璉的反应不慢,“蝌兄弟,你行啊!” 你特么在这方面懂的是不是有点儿太多了? 谢鳞扫他一眼,实在懒得搭理“你回去后千万记得,不要把事情传出去,好互等我回京,夏守忠没传出贪財的消息,应该真的是照顾族人;要是换成戴权,我现在就把你一起带去江南。”谢鳞能想的也就这些,“话已至此,吃饭!” 问题是,薛蝌哪还吃得下去? 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缓缓驶出通州码头,向京城奔去。 四艘帆船隨即在縴夫的號子声中滑出码头,沿运河迅速南下。 扬州,林府,后宅。 简约美观的臥房中,一张贵重的櫸木拔步床占据半个房间,一个美丽的贵妇人睡得正香,只是苍白的脸色、时不时露出的痛苦表情让人看得格外心疼。 床前的绣墩上,另有一个美丽的少女端坐,一大一小互相映照。 这当然就是贾敏和林黛玉母女。 “姑娘,夫人睡下了,你也忙活大半夜伺候,还是用些早点休息吧。”雪雁心疼不已,轻轻蹲在自家小姐身边,“大夫已经用了最好的汤药,只是夫人现在虚弱不堪,连餵药都..” “好了,莫要吵醒娘亲。”林黛玉轻声打断丫鬟,扶著她慢慢起身走出房间,俏脸闪出疲惫之色,“这么些日子,今天算是睡得最好。” “姑娘,这位大夫少见的给了答覆,说是只要能让夫人稳定服药,就算没法治好,也能大大缓解病痛。”雪雁语气欢快,“可惜暂时没什么好办法,但奴婢相信,迟早会有的。” “父亲已经给京中去信,希望太医院能找到办法。”林黛玉娥眉轻皱,如画的俏顏看著让人心疼,“说到京城,我记得前夕日子的传来的消息,定城侯府的鳞二哥应该是这几天出发吧?” “姑娘记得不错,鳞二爷应该是今早从通州南下。”雪雁用力点点头,俏脸闪出愤怒,“这些坏人,定会被杀的一乾二净!” “我只希望娘亲能好起来。”林黛玉美目闪出萤光,眼圈慢慢发红,“看著她如此难受,我恨不得代她一—” “胚呸呸,孝心无忌,大风吹去,姑娘快別这么说,就算夫人也不会答应的。”雪雁急忙打断她,“要我说,鳞二爷来的时候,最好能带个太医过来,这不就两全其美了?” “是你想的美。”林黛玉被丫鬟的孩子话逗的破涕为笑,“从京城到扬州,怎么也要十天半个月,希望鳞二哥一路顺风吧。” “姑娘,你说鳞二爷真有传闻中那么厉害吗?”雪雁很不放心。 “爹爹向不少好友打听过,应该不会错。”林黛玉肯定的点点头,“他又不是王莽, 还能骗过所有人不成?” 她在安慰丫鬟。 也在安慰自己。 第182章 2.74 李紈:出门还左拥右抱呢! 第182章 2.74 ?李紈:出门还左拥右抱呢! 第二卷2.74李紈:出门还左拥右抱呢! 当晚,“女眷”船,二层客厅。 一张摆著骨牌的方桌四周,三个美丽少女嬉笑著梳理手中牌面,各自身前都摆著不少铜钱甚至碎银;仅剩的最后一个位置上,谢鳞生无可恋的把玩著手中骨牌,最后再也忍不住扔在桌上。 他根本不会玩儿,今天是被抓来顶数的,现学现用。 所以,三个妹子手边的银钱大部分属於他一一嗯,曾经属於。 不对吧?他怎么跑这里了?不该在自己船上留著吗? 一个是二十多个糙汉子的拥挤空间,一个是三个香妹子的宽住处,这特么需要选吗?有脑子的都知道该住哪里吧? 什么?不合適? “你知道的太多了!”(.png) “嘻嘻,落牌无悔哦,要了!”却不想一贯小心谨慎的迎春面露惊喜,抓起来放入自已的牌內,“胡了!” 这特么都能送牌? “你们够了啊!”谢鳞彻底爆发,一把將自己的牌面全部推在桌上,指著眼前的银钱“痛苦”申诉,“我都说了不会玩儿,你们还要抓我顶缸,想要钱我还能不给?犯得著搞出这种阵势吗?” “小气!”一直秉承少说多做的某郡主面露不屑,边说边把眼前的铜钱碎银推到某人手边,“区区不到二两银子,你怎么心疼的像是丟了两万似的?可怜巴巴的,还你吧!” 旁边的迎春和薛宝琴对望一眼,笑嘻嘻的跟著一起“还钱”。 “周璇!”谢鳞看看旁边吃瓜的两个妹子,想要动手又觉得不合適,咬咬牙“冷哼” 一声起身,大步向门外走去。 为啥这心情? 试试从下午没睡醒就被拉来打牌,然后一场都不贏? “两位姐妹见谅!”周璇笑著点点头,起身追了出去。 “璇儿姐姐很好说话呢。”目送某郡主出门,薛宝琴一脸羡慕。 “好说话?”迎春忍了又忍,到底没说什么难听的,“鳞二哥真是的,明知道她是忠顺王府的郡主,偏好待在一起。” “忠顺王府?”薛宝琴第一次知道周璇的来歷,“那又如何?” “她一一”迎春想说贾家和他们的事情,话到嘴边又忍住,“琴妹妹还是別问了,说起来都是我们府里的错,要不然你我姐妹早该见到了。” 她当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场面嘛,不就是睁眼说瞎话? “哪家还没几个不长眼的奴才。”薛宝琴一眼看出二姑娘在说谎,却没有拆穿,反而帮著推脱,“说起来,小妹还是第一次在船上遇到这么多玩伴姐妹。” “琴妹妹经常坐船嘛?”说到这里,迎春好奇起来。 “小妹从小到大,在船上的时间比在陆地上都多。”薛宝琴非常自豪,“在我看来, 船上可比在家有意思多了,我说的不是这小小的运河湖水之类,將来有机会带你去海上看一看,『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曹孟德深得其中之味!” “是吗?”迎春兴趣缺缺,“好看不假,就是无聊了些。” “姐姐!”薛宝琴不满的扑到她怀里蹭蹭脑袋,旋即惊讶的抬起头,看著面颊红透的二姑娘,“怎么会这么....” “不许说!”迎春急忙打断她,脸红的仿佛新制的胭脂,“小姑娘家,嘴上记得把门!” “咯咯咯!”却不想薛宝琴一点儿都不收敛,歪在她怀中使劲儿蹭啊蹭,嘴里也不消停,“好姐姐,真是看不出来呢,只说外面的话,谁能想到会是『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呢!” “死蹄子,我饶不了你!”迎春羞的“殴打”不止。 客厅中的欢笑声传到舱外,让人闻之欣然。 二层甲板。 初六当然没有月亮可看,幸好天气晴朗,这年月也没什么污染之类,漫天的星斗一眼可见,散在如墨的夜色中分外显眼,看起来竟也別有一番风致。 谢鳞板著脸歪在躺椅上,双目无神的盯著夜空。 “好了,摆这幅样子给谁看呢?”周璇从舱內出来,看见某人后主动歪在他怀里,“不想打牌就算了,至於用这种藉口跑掉吗?” “你看出来了?”谢鳞没觉得奇怪,含笑搂紧妹子。 他的“演技”也就糊弄一下迎春这样的软妹子,薛宝琴现在没看出问题,等会儿一想肯定瞒不住,幸好这种事情谈不上对错,妹子们很聪明,更不会去“记仇”。 “我倒是奇怪呢。”周璇白他一眼,“你过去不是挺喜欢玩闹吗?竟然不喜欢也不会打牌?那你整日在秦楼楚馆做什一—呸!” 说到这里她才反应过来,晚上逛楼子不玩闹,还能干什么? “年少轻狂不懂事,长大了自然要改。”谢鳞懒得解释,虽说都是“前身”的毛病, 他总不能不承认,“我还奇怪你为何南下呢。” “你好意思?”周璇没好气的锤他一下,“早知我要跟著一起南下金陵,你却一句不提其他“同行人』,刚才看到荣国府的二姐姐,我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嗯? 谢鳞第一时间警铃大作。 他又不是不知道荣国府和忠顺王府的旧怨,故意隱瞒迎春跟著一起南下的事情,就是为了省掉麻烦,因为这两个妹子都能为他带来巨大的好处。 有迎春在,林家肯定不难说话;有周璇在,甄家可以亲近许多。 是有些势利,但不过分,他也不会对不起两个妹子。 问题是,郡主娘娘现在的態度完全不对劲儿,摆明“被坑”的情况下竟然没发火也没讲条件,甚至还有“一句话带过”的意思。 她是好说话的人吗? “你没事儿吧?”所以,谢鳞故意摆出“嚇傻”的表情。 “你一一”大家都是聪明人,某人说的少,却不妨碍互相理解,周璇立刻一把推开他坐起来,“我就是这么让你放心不下吗?” “是!”谢鳞立刻点头。 “贾家现在这副鬼样子,根本不需要外人再多事,等他们自己完蛋就行,我们王府虽说家大业大,也犯不著在这种废物身上浪费时间。”话说到这份上,周璇没法再绕圈子,“我想和解。” “这话你说了不算。”谢鳞只能摇头。 “父王那里我自会劝阻。”周璇转头向船尾方向扫一眼,可惜被二层的舱壁挡住,“那位璉二爷我虽然没见,结合以前打听到的消息,还有你和他商量的事情,知道他不是个能成事的。 寧荣二府的其他人更不用说,哪有什么能出门的人物?我也没打算真和他们『商谈”,以贾家人的胆子,王府不找麻烦就该他们烧高香了,有什么好怕的?” “不需要继续找个“靶子”给宫里看?”谢鳞依然不放心。 忠顺王府和贾家的衝突延续多年,原因不光是原本的仇怨。 忠顺亲王周鐸当初和安泰帝“爭位子”失败后,为了活命各种作死或者摆烂,是真是假没人说得清,更没人敢问,贾家就是他和武勛“决裂”的风向標,文官那边更不用说, 两边全都划清界限后,他就成了“狐王”。 这是在向安泰帝表態。 和荣国府和解不难,正如周璇所说,贾家巴不得呢,但和解之后呢?会不会让宫里、 直接说就是安泰帝怀疑忠顺王府的动机? “都是些陈芝麻烂穀子的事情,四叔现在公事很多,没这么多閒工夫,大不了我去几次他的鬍子。”周璇出入皇宫多年,不会连这点儿事情都看不清,“横竖父王他..::, 不是能成事的。” 这倒是实话。 忠顺亲王在红楼中一直没有出事的记录,最后还在“听戏”。 至於能力,这么多年除了噁心贾家,几乎什么大事都没干出来,本来也很有限,哪怕他是在演戏,一口气演上十多年,还能“出戏”的可能性也不大。 歷史上只有一个明成祖朱棣。 “你呢,这次去江南是为了什么?”这也是谢鳞奇怪的地方。 “自然是看望外祖。”周璇毫不犹豫。 谢鳞懒得答话,甩给他一个“自己体会”眼神,顺便用力拉人。 “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浪子回头”的,改掉毛病不奇怪,这些个奇奇怪怪的能耐哪里来的?”周璇无奈的伏在他胸口,“我们的『中成药”生意收成很好,限制在京畿太委屈了。” “你准备在金陵开分部?”谢鳞说完就摇摇头,“不可能,因为你肯定要住在京城, 两地相隔千里,几年都不一定过去一次,再好的生意也別指望有多少银子能落在手里甄家?” “我已经把方子送过去了,条件隨他们开。”周璇点点头。 “只要甄家还要脸,就不会吃相太难看。”谢鳞明白过来,但对另一个问题反而更迷糊了,“璇儿,你一个姑娘家,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你以为我把京城·中成药”的生意给四三成乾股,是因为閒得无聊还是难捨亲情?”周璇一脸无奈,“玥儿就是四叔和四唯一的女儿、大乾当今的长公主,也是我的好姐妹。” 谢鳞这才放下大半戒心,钱拉关係不奇怪,古今都一样。 但也不是没有其他问题。 “皇后娘娘如今.....:”他觉得应该提醒一下,“紫禁城中除了凤藻宫之外,还有永寿宫呢,你这样会不会让人怀疑什么?” “你知道的不少。”周璇哭笑不得,“我有的选吗?” “额....我的错。”谢鳞只能认栽, 对於绝大多数人来说,“站队”从来不是选择题,而是定向题。 这样一来,一切都能说得通了......吧? 就在某人依然想三想四的时候,舱內传来脚步声。 “行了,你的好妹妹来了,不打扰你们卿卿我我。”周璇突然按住他的胸口,触电般站了起来,边说话还没忘收拾衣服,“这位二姐姐看著是个踏实的,你还是一一呀!” “自家姐妹,別太生分。”谢鳞没的等他说完就一把搂住。 所以,迎春走上甲板时,看到的就是相拥而立的两公母。 迎春很委屈。 荣国府,李紈院。 西厢书房中再次堆满纸质材料,却不再是当初的科举类,而是各种帐册或是行文,一个丰的身影端坐在书桌前翻看,时不时会提起毛笔写点儿什么,良久才鬆口气站起来。 “奶奶还没看完吗?”身后的丫鬟素云急忙上前扶住她。 “差不多,刚接手肯定麻烦些,等忙完这阵子就好多了。”李紈面露疲惫之色,双手扶著后腰向前挺一挺身体,刚想说什么时听见院门的开合声,“这个凤丫头,怎么一天都不消停。” “璉二爷走了呢!”却不想素云翻翻白眼,面颊微微泛红。 “死蹄子!”李紈纤指一伸点在丫鬟额头,“还不去看看!” 不提素云委屈巴巴的出门“接人”,小寡妇大概是坐的时间太长导致腿麻,忍不住在书房中来回走动几步,正准备也到院中时听见外面的丫鬟的招呼声。 “袭人姐姐?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嗯?”李紈立刻意识到不妥,急忙走到院中,却见另一个端庄贤淑的丫鬟正在轻轻拭汗,显然是走的急了,“到底怎么回事?” “见过奶奶!”袭人急忙行礼,她现在已经没胆子在小寡妇面前搞事情,“奴婢原不该此时打扰,只是因为事情很急,这才一” “別说这些有的没的,到底什么事情?”李紈不想耽误工夫。 “今天上午,寧国府蓉大奶奶身边的瑞珠妹妹..::::”袭人这才转入正题,將事情详细说清楚,“她还说,到奶奶这里不用说太多东西,只说『蓉大奶奶的兄长”和『白货』就够了。” “当真?”李紈脸色猛变。 “奶奶,到底什么事情?”意识到不对劲儿的素云急忙问道。 “你们別问了,刚才听到的也要烂在肚子里。”李紈摇摇头,没给两个丫鬟解释什么,“还有,蓉大奶奶的事情一句別提。” 她知道秦可卿的身份传闻,也明白所谓“兄长”和“白货”。 问题是,袭人和素云不论身份、能力还是见识,都不適合商量。 “奶奶,要不要奴婢去找璉二奶奶过来?”素云好心提醒。 “不用,此事不要再被第四个知道。”李紈摇摇头,“我自己抽个时间去一趟天香楼,去找这位『蓉大奶奶”问清楚。” “这一一”袭人面露难色,“奶奶,这样合適吗?” “你们二爷的脾气还不够清楚吗?能让人家这么不顾一切的送消息,还有什么別的可能?”李紈没好气的美目一瞪,“横竖都是自家“姐妹”,我找个藉口过去就行了。” “可是,我怎么听说蓉大奶奶身上不大利索,这些日子连房门都没出过?”素云不太理解。 “你觉得,他会对一个快死的人有兴趣吗?”李紈一句话就把两个丫鬟砸蒙,“行了,別乱想,这么大的事情也轮不到你们多管什么,安心做个好丫鬟,一切有我呢!” “奴婢不敢!”两个丫鬟急忙请罪。 “只是,奶奶准备怎么去找蓉大奶奶?”素云很不放心。 “我这个做婶子的,侄媳妇身上不利索还能不去看看?”李紈面露无奈之色,“这狠心短命的,真就一点儿不顾?家里这样,出门还左拥右抱呢!” 两个丫头全都茫然。 当晚,东安门外小院。 丰腴侍女表情宠溺的站在拔步床外,眼见公主殿下高兴的滚来滚去,只好笑著摇摇头,转身走到外间,为她倒好安神茶。 “姐姐,这里平时就你一个吗?”淑慧公主周玥在內间问道。 “公主说的什么话,奴婢还能和谁一起?”元春端著茶盘走进房门,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虽说这里不是皇宫,到底还有规矩呢。” “小妹知错,姐姐勿怪!”周玥急忙爬起来,接下茶盘放在床头桌上,为两人分別倒好,陪著笑给侍女端过去,“姐姐喝茶!” “你呀,真是奴婢的魔星”元春急忙站起来,躬身双手接下茶杯,“这里没你的东西,我这就给你找一套洗漱的。” “嘻嘻,不管怎么说,『本宫』都住下了!”周玥跑到衣柜边,边拉开边“叫囂”, “横竖住不多,我先用你的!” 只是她刚一低头,就被看到的东西镇住了。 那是三件凤纹丝绸睡袍,顏色分別为大红、淡黄和水红。 “公主?” “姐姐,这里既然是安排事情,应该也有外人来回报吧?” “大多是戴公公的人。”正在另一个柜子翻找的元春没在意。 “就是还有別的?”周玥脸色微变。 “公主说什么鬼话!”元春被气笑了,“奴婢还想要命呢!” “没事,我就问问!”周玥鬆口气关上柜门,从另一个柜子里隨便取出一件睡袍,这才开始除去身上衣裳,“哎呀,你帮我一下,有个束带死扣了。” “哪里?”元春面露无奈之色,边问边蹲下,“真是的,这么不小心。” “辛苦姐姐了!”周玥笑嘻嘻的道谢,却趁机再次拉开刚才的柜门。 除了睡袍,还有数套馨香阁出產的贴身衣物。 她曾在周璇那里听说过。 第183章 2.75 淑寧郡主:二妹妹,横竖將来都是他的 第183章 2.75 ?淑寧郡主:二妹妹,横竖將来都是他的 第二卷2.75淑寧郡主:二妹妹,横竖將来都是他的金陵,体仁院园,琉璃暖阁。 虽然已经过了亥初(二十一点),书房內依然亮著灯,但没人会为此感到奇怪,老年人觉少,哪怕是富贵已极的奉圣夫人也逃不脱客观规律。 “看来你准备的不错。”望著眼前全力培养、表现也很好的亲孙女“接班人”,甄老夫人露出满意的笑容,“虽说老婆子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为什么璇儿那丫头会这么大方, 暂时却也顾不得了。” “奶奶,这还有什么“顾不得”?”甄瑶很不理解,“这药材生意只要做的別太过分,都是既有名又有钱的好路子,孙女也知道璇儿姐姐必然不会白白给好处,那也不会出问题吧?” “傻丫头,你光顾著准备,就没算算帐吗?”奉圣夫人的表情慢慢严肃起来,“咱们甄家本来就有不少手药店和药材生意,又因为璇儿给的方子和前景太好,这段时间全力出手,在各地安排出货的店面和渠道。 覆盖整个江南、將来必会大卖的生意啊,老婆子让你出面准备,甚至以我的情分拉拢合作的时候,就想过这是个非常挣钱的营生,可这几天仔细盘算后才发现,当初的预测还是太保守,这哪是挣银子,根本就是在路上捡金子啊!” “真有这么厉害?”甄瑶没算过,根本没感觉。 “厉害?何止啊!”奉圣夫人哑然失笑,“那丫头大概自己都没想到,因为她在京城能调动的铺面有限,无非是忠顺王府名下的药铺和医馆,能有多少?別忘了,京城势力眾多,爭抢之下谁都別指望能独占。 我们可不一样,只要老婆子还在一天,江南谁敢对甄家不老实?一个是咱们自家的药铺和医馆,另一个是数不清的其他医馆药铺代卖成药,江南又是天下公认的第一富庶之地,傻丫头,挖金矿都赶不上这样挣钱快。” “当真如此?”甄瑶哪怕自认为见多识广,此时也有些傻眼。 “只多不少。”奉圣夫人严肃的点头,“瑶儿,这是多大的生意啊,璇丫头说让就让了,虽说我们一开始就决定,要给她两成的乾股分帐,可就算如此,天大的人情用什么还?老婆子都想不出她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哼,横竖都是自家姐妹,我就装傻怎么了?”甄瑶著嘴耍赖,“方子在我们手里,销路在我们手里,江南也在我们手里,给她分银子不就行了?” “你呀,学什么不好,偏要学你二叔那个不成器的。”奉圣夫人哭笑不得,爱怜的敲敲孙女额头,“这天下之事,万万逃不过一个『理”字,银子再多也只能冰凉的堆在库房,堆得太多说不定还会惹来灾难祸患,唯有人情才是可以放心积赞的。”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avi) “孙女知错了。”甄瑶不敢反驳。 “老婆子想了又想,只想到那个谢家的二小子。”奉圣夫人没有追著不放,“可还是不对,就算璇儿真的对他有什么念想,先不提天家歷来不与武勛联姻的老规矩,几十上百万的银子放在区区一个千户身上,就不怕捧杀了?” 堆资源捧人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捧的好了事半功倍,小钱办大事,还不会落下什么坏名声。 比如著名的光头影帝,比如备受喜爱的父子笑星。 捧的不好事倍功半,甚至白费力气,名声也会受到严重影响。 “南——北——唱不红的—”(.html) “不会吧?”甄瑶也不相信会这么简单,“谢家的鳞二哥到底什么样子,父亲不是早就查过了么?先不说他能不能担得起,谢家又不是他的,朝廷再怎么样,也不会在一家同时恩典两个人吧?” “强如天纵奇才的贾代善,一样没能打破规矩,老婆子想不出他能上去的理由。”奉圣夫人也很疑惑,“可就是这样,我才更没办法放心,如此大的好处,难道真是璇儿丫头的孝敬?” “想不通就先放著,横竖璇儿姐姐都要过来,当面说清楚不就完了?”甄瑶乾脆摆烂,“奶奶,您还是別这么操劳,歇著不好吗?” “我哪敢啊!”奉圣夫人拦著孙女苦笑,“若不然,你大哥虽然比你差些,也不至於不能用吧?哪里需要辛苦你这丫头。” 甄瑶说不出话,默默伏在自家奶奶怀中。 甄家已经撑不下去了,因为太上皇年事已高,两家是共生的。 这样在朝廷高层中不算秘密的消息,奉圣夫人一辈子精明,怎么会看不出来?可她就算看出来又如何?有办法吗? 甄家的一切富贵,都是建立在皇家恩典的基础上,脱不开也逃不掉,任何人愿意给面子,其实给的都是皇家的情分。 这样的“势力”无所谓是谁,可以是甄家,也可以是任何人。 所以,这位聪明的老太太早做准备,对甄家的第三代男丁一个不用,偏偏把手里的东西默默交给唯一庶出的孙女,为的就是给家族留下最后一条血脉。 有她一辈子的情分在,甄家虽说少不了抄家,男丁也不大可能脱的出去,却不至於完全赶尽杀绝,女眷应该会被放过。 只要在外面还有种子,依靠暗藏的家族资源,甄家就还有机会。 甄瑶就是她安排好的“种子”。 “罢了,人一老就想得多。”良久,奉圣夫人轻轻擦去孙女眼角的清泪,强笑著说道,“这些日子,我听说你很是收下多处不错的店铺门面,到底是哪家如此“慷慨”,卖起祖產不心疼?” “奶奶怕是真的想不到,是薛家。”甄瑶轻声答道。 “哪个薛家?”奉圣夫人微微一愣,“和贾家—” “就是他们。”甄瑶点点头,“孙女也没想到,『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的堂堂薛家,有朝一日会放弃这么大的生意,听说他们家传出的消息,想要去京城。” “哦?”奉圣夫人稍一沉思就嘆了口气,“早听说他们家撑不下去了,老婆子还没当回事,如今看来这空穴来风,必非无因啊。” “谁让他们现在当家的那个不爭气,金陵皆知的『呆霸王”能怎么样?”甄瑶不屑的撇撇嘴,“倒是听说,他们家有位比我大几岁的姐姐很不凡。” “说起来,已经去世的薛家家主薛途挺不错,当年不止一次来过我们府里,倒是他那位夫人,实在不是个能抬举的。”奉圣夫人又陷入回忆中,“只可惜天不假年,自他去后,谁能想到薛家会败落的这么快?” “奶奶,薛太太真有这么不堪?”甄瑶很好奇。 “王家都多少年没出什么人物了?”奉圣夫人平淡的语气中透露著不屑,“真可惜贾代善天纵奇才,临终挑出这么个继承人。” “现在的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吗?”甄瑶更加好奇了,“我还听说他有两个妹妹,一个是薛家太太,另一是贾家的二房太太::::: “好了,別再提这些不成器的。”奉圣夫人不想再说,“刚才说到璇丫头,虽说老婆子也想不出她的条件,你还是要有所准备,其他的不方便,就先拿出一批银子吧。” “准备多少?”甄瑶立刻问道。 “让库房儘量备著,谢家的二小子必然要处理扬州那些个不知死的奸商,就算他自己带的儿郎够用,想让手下拼命就得餵饱银子才行。”奉圣夫人稍一沉思,“其他的可以先不管。” “奶奶放心!” 扬州码头。 一艘普通的客船在縴夫的號子声中缓缓停靠在泊位上,接下来自然是下锚、稳定等一系列操作,以至於周围声音不断,颇显热闹。 不过,这些都没能影响到船上。 “云妹妹,我们到了。”二层甲板上,一男一女两个人並肩而立,借著码头各处泊船上的灯光远望城区,说话的当然是保龄侯府大公子史纲,“不愧是天下公认的繁华之地, 就连夜色都能如此秀美。” “大哥哥倒是还有閒心。”史湘云却没这么轻鬆。 “傻丫头,想这么多干什么?”史纲哑然失笑,“来都来了,还是要把心思放在正事上,我原想著先去扬州卫报导,后来又考虑到可能面临的麻烦,还不如先找个虎皮披上。” “要去林府拜访林大人吗?”史湘云轻声问道。 “一家子亲戚,难道还要生分吗?”史纲轻轻一嘆,“但愿人家愿意认吧,说起来, 除了十二侯的老交情,我们和林家难说亲情。” 林如海是荣国府的女婿,荣国府的老祖宗是贾母,贾母的娘家是保龄侯府史家,贾母的女儿贾敏是保龄侯府承爵人史的亲表妹,林如海算是史的表妹夫。 偏偏贾敏现在大部分时间都昏迷著,唯一一个有血缘关係的“联络人”没办法说话, 这种“亲戚的亲戚”关係真就不大好说,认不认全看双方眼缘,根本没有有定数。 更何况,还有“一表三千里”的古训呢。 “小妹倒是听说,林府有一位和我同岁、生月上稍大的小姐姐。”史湘云想了想说道,“不如这样如何?咱们上门后,大哥哥自与林姑父说话,小妹和林姐姐聊几句看看结果,虽说有些势利,为了家里倒也顾不得了。” “也为了你的『鳞二哥”。”史纲一脸苦笑,“云妹妹莫怪我说话直接,换作三年前、甚至两年前,谁能想到我们会有求於这小子呢?” “小妹一直没问,大哥哥和鳞二哥以前不认识吗?”史湘云俏脸泛红,“照理说,十二侯各家都是老辈子的交情,应该不会生分。” “倒是不至於不认识。”史纲很无奈,“可真要说交情,我能想起来的都在十多年前,你知道我比他大几岁,他在后面追著玩,还穿开襠裤呢,后来因为史家和谢家的关係,我基本没怎么见过,再听说他的消息,就是当年的『浪子』了。” “这个鳞二哥,真真是一—”史湘云俏脸更红了。 “罢了。”史纲没再多说,“天色已晚,我们也別再去岸上找客栈,就在船上凑合一晚吧,横竖十多天都过来了;明天一早,我们直接去林府拜访,希望...:..一切顺利吧。” 看著很没底气的大哥,史湘云只能默默点头。 “女眷”船,二层甲板。 某人很是厚顏的一左一右揽著两个妹子,故意不看她们全都不满的脸色,甚至还分別香一口,然后急忙抱紧,要不然怀里肯定要落空,饶是如此,左右腰间软肉也同时遭了罪。 “鳞二爷倒是心宽似海呢!”周璇似笑非笑。 “咳咳,自家人何必生分?”谢鳞又在都快哭出来的二姑娘脸上香一口,揽著两人挤在躺椅上一一房间没法回,“刚才你们不是已经谈过了吗?” “鳞二哥不知道我们两府的事情吗?”迎春很委屈。 “璇儿,你说!”谢鳞急忙让某郡主表態。 “其实我们老辈的事情,真的没这么看不开。”周璇白了某人一眼,將她刚才所说的“休战”想法重复一遍,甚至不隱瞒对贾家败落的看不起,但没提“买关係”的事情,“二妹妹,横竖將来都是他的,我们真要斗起来,不是让他为难吗?” “郡马爷?”迎春却严肃的看向某人。 “不可能。”谢鳞很乾脆的摇头,这件事没得商量,“璇儿有她自己的安排,不会耽误什么,你和三妹妹情深义重,我可不敢辜负。” “你先鬆开!”周璇没好气的推开某人,將迎春拉到自己怀里笑道,“二姐姐,今晚说不清不要紧,横竖十多天呢,你我总有说开的时候,不论什么事情,我都隨你如何?” 迎春没回话,继续看向某人。 “二妹妹,何必呢?”谢鳞只能劝说,“事情我知道,如今忠顺王爷已经憋屈十几年,接下来估计也难有改观,至少在过日子方面,他连你们府里都不如。” 这是实话,忠顺亲王因为各种限制,平时连王府都出不去。 “郡主见谅,此事非我所能决定。”没想到迎春依然不愿意答话,反而看著某人说道,“鳞二哥,横竖小妹將来並非正房,你还是去和三妹妹商量吧,你们不论怎么决定, 我都听话。” 谢鳞:...:..这锅甩的,完全不想迎春的风格。 问题是,探春的性格可没有“绵软”成分,不好劝啊! “咯咯咯!”周璇看某人吃的样子,笑的枝乱颤,“我的好哥哥,这下子你算是遇上对手了,那位三妹妹我也有所耳闻,听说没这么好相与呢!” 探春能有“不输男儿”的评价,性格可是典型的“外柔內刚”,甚至外面也能刚,谢鳞只要一想到她发火,心底就觉得打忧,不是害怕,而是面对麻烦的不甘心。 “要不,你到时候服个软?”他小心抱住某郡主。 周璇懒得答话,只是看看迎春。 连眼前的软妹子都没说服,你指望解决另一个英气妹子? “真是愉快的交谈。”(.png) “鳞二哥晚安!”迎春转身就准备走人。 目的没达成,恼羞成怒的某人乾脆一手一个,抱著两个妹子倚在舱壁上,低头狠狠品尝起来。 良久一“別打,我错了!” 第184章 2.76 秦可卿:咱们两府还剩几个乾净的? 第184章 2.76 ?秦可卿:咱们两府还剩几个乾净的? 第二卷2.76秦可卿:咱们两府还剩几个乾净的? 次日上午,扬州,林府。 相比於北地依然称得上適宜的温度,扬州已经明显热起来,太阳刚一出来,地上已经像下了火一一咳咳,不至於,但確实不適合继续待在阳光下。 所以,后园是不错的地方。 繁环绕的凉亭中,两个朵般的少女相挽而坐,脸上全是明丽的笑容,说的非常高兴,亭边两个丫鬟也在閒聊,四位佳人、四张俏脸,仿佛让整个园都娇艷起来。 “林姐姐,小妹自问也算美人,今日才知浅薄。”史湘云笑著自嘲,“也许,只有江南这等山水如画之地,才能养出姐姐这样的如水容顏。” “云妹妹哪里话,若是你都不算美人,天下怕是难找几个能说美貌的。”林黛玉稍有黯然,“说起来,小妹自幼一人,唯一的弟弟前些年..:..想不到今日有幸见到妹妹!” “姐姐客气了,小妹岂敢?”史湘云急忙谦虚。 是不是太客气、太套路了? 刚见面,肯定只能捡表面的说,最好是夸奖,比如美貌。 要不然呢? 接下来两人继续说笑,中间少不了互相试探了解。 “云妹妹这次是隨家中堂兄过来的?”也不知过了多久,眼看太阳已经偏向东南,林黛玉轻声问道,“一路千里,真真辛苦呢!” “辛苦谈不上,就是日子无聊。”史湘云轻轻摇头,“原本没想过如此,横竖大哥哥来此外任,有个三两年就能回京,今后有的是再见的机会,这不是正好听说.....二叔想著內宅之事还是女眷更方便,这才让小妹跟著。” “云妹妹自谦了。”林黛玉含笑点头,“说起来也有些日子过去了,母亲虽说至今未能康復,好岁稳住了病情,只是睡得很不安稳,不敢劳烦妹妹过去。” “既如此,小妹就失礼了。”史湘云表情一暗。 自家摆明態度是来看望病人,却被人家找理由拒绝,明显是在表示“关係不到”,她甚至连追问的底气都没有,因为只是初见。 “说起来,这段时间也不知怎么的,京城的老亲商量好似的过来。”林黛玉没再多提,“早听说定城侯府的鳞二哥放了外任,好像是昨天才会登船南下,现在说的很轻鬆, 恐怕还要十天八天才能见到,云妹妹在京中应该见过吧?” “不错,荣国府小妹是常去的,鳞二哥住的隔著一条胡同,两家歷来交好。”史湘云轻轻点头,“说起来,定城侯府、保龄侯府还有林姐姐这边府上,都是几辈子的老交情, 可惜远隔千里难免生分,今日才能见到。” “家父也经常提到外祖府上。”林黛玉急忙表態,“只是因为相隔太远,一直没能膝下尽孝。” 她虽然是荣国府的外孙女,却至今没见过贾家的任何一个人。 “林姐姐何必著急?相信林大人很快就能蒙恩升迁,回京任职,到时候一家人还不是经常见?”史湘云半是回答半是恭维。 “希望如此。”林黛玉轻轻一嘆,“听父亲说,外祖母已经传信过来,这次鳞二哥上任会带著璉表哥一起,总算有机会见到亲人了。” “璉二哥?”史湘云明显惊讶,“怎么一一也是呢,荣国府里正经爷们儿不少,要说南下看望林叔,还真就只有他合適。” “我差点儿忘了,云妹妹常去荣国府的。”林黛玉美目一亮,“不瞒妹妹,我將来必然要去拜见外祖母的,却不知那边府上,究竟都有什么人?可有什么避讳?到时候初次登,要是不小心得罪哪位长辈就不好了。” “这一—”史湘云面露难色。 她真的不想说太多贾家的事情,不是想要瞒著眼前的佳人,而是怕说的太多,將来万一说话漏嘴,传出去得罪贾家的人。 別人或许不懂,她从小来往史家和贾家,还能不知道某些毛病? 不说外人,贾家自己人表面亲近,私底下斗的乌眼鸡一样。 “不能说吗?”林黛玉立刻意识到不妥。 “那倒不至於,小妹只是在想怎么说清楚。”史湘云赶紧强笑著摇头一一得罪贾家是將来的麻烦,眼前的事情先过去再说,“那边其实分为东西两府,东府先不提,西府这边最大的长辈当然是老祖宗,另有三位姐妹一起玩闹。” “当真?”林黛玉高兴起来。 两姐妹继续閒谈不提。 外书房。 “史贤侄是为了定城侯府的谢贤侄而来吧?”相比於后园的姐妹“情深”,林如海身为长辈,没必要太过客气,稍作寒暄后就直入正题,“我听扬州卫的罗指挥使提过,你的调动正好在他魔下。” “不敢欺瞒林叔,小侄確实是为了鳞兄弟。”话说到这份上,史纲同样直接回答,“定城侯府的谢鯨大哥如今起势,蒙恩担了驍勇营的实缺(『代理”问题自动忽略),史家却愈发...... , “史贤侄言重了。”林如海淡淡的打断他,“林家毕竟早已转入文官多年,虽然不敢忘记各家老亲的交情,到底因为文武之別远了一层,你们的事情,老夫不插手,若有什么需要帮忙,开口就行。” “林叔说的是。”史纲只能赔笑,却满脸发苦。 他来林家的主要目的,就是想找个“中间人”,为他和某人牵线搭桥,可还没等他开口呢,人家就直接表態“中立”,这还怎么谈? “史贤侄无需担忧,老夫虽然不方便过问太多,却也不会干看著。”林如海这才给出甜枣,“扬州卫的罗指挥使,平日里虽说见得少,到底也有交情在,过两日我看他方便, 就请来府上小宴,你到时候一起坐坐吧。” “多谢林叔!”史纲表情一亮。 能和顶头上司搞好关係,就算没联繫上某人,好岁不算白跑。 “你刚来扬州,还没找到住处吧?”林如海的甜枣不止於此。 “林叔放心扬州自古繁华,想来不难安排。”史纲立刻明白过来,人家没准备留客, 甚至连管饭的兴趣都没有。 “我这里不太方便,只能辛苦你,想必过两天见到罗指挥使之后,你就不用再麻烦。”林如海语气淡然,“不过,我看你和妹妹一起来此,若是继续带个姑娘多有不便, 横竖小女也是一人,不如让她们姐妹好好玩闹几天。” “多谢林叔照顾!”这一次,史纲彻底明白了林家的態度。 绝不会过问十二侯其他几家和史家的事情,但对他来扬州没什么不满的地方,还愿意帮忙拉关係照顾,比如给扬州卫指挥使牵线;对他的目的无所谓,更不会帮忙,但对一起过来的史湘云並无偏见。 “史贤侄还有事吗?”眼看一切安排好,林如海轻轻端起茶杯。 “小侄告辞!” 金陵,薛家,书房。 薛宝釵合上手中帐册,將其放在手边的一大材料上鬆了口气,俏脸闪过一丝不甘, 良久,她轻轻起身,美目望向已经快到正南的日头,美目中慢慢滑下两行清泪。 “姑娘!”身后的丫鬟嚇一跳,急忙开口招呼。 薛宝釵没回答,转身费力的抱起一大帐册,放在脚下早已准备的绸布上,很仔细的系上布角才起身,低头打量著两个相同“配置”的包袱没说话。 “让人带走一一烧了吧!”良久,她表情复杂的轻嘆一声。 “是,姑娘!”鶯儿急忙摆手,让早已等在门口的两个健妇进来,一人一个提著包袱离开,直到看不见人影才轻声问道,“其实不用烧掉,可以留著..... ” “念想吗?”薛宝釵苦笑著摇摇头,“祖宗挣下的產业,后辈不肖守不住,只能卖掉大部分,虽说是二叔代为处理,可银子早已到我们手里,归根结底不还是我们这边的事情吗?” “姑娘一—”丫鬟鶯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罢了,就这样吧。”薛宝釵轻轻拭去泪水,红著眼睛听院外家奴故意压低的吆喝声,想必正在引燃帐册,“母亲呢?” “听同福姐姐说,太太今天中午有个宴会,好像是和金陵刑部的內眷们小聚。”鶯儿想了想才答道,“清早离家时专门交代过,中午摆饭时不用等她。” “大哥呢?”薛宝釵明显皱眉。 “奴婢不知。”鶯儿茫然摇头,“上次见他好像是..::: “三天前。”薛宝釵连发火的兴趣都没了,转身从抽屉中拿出一把精致的钥匙,又从床头下取出一只小木箱,打开后將里面放著的银票清点一遍,终於鬆了口气,“有没有京城那边的消息传来?” “没有。”鶯儿只能再次摇头,“最后的消息还是琴姑娘的信。” “远隔千里,確实太难。”薛宝釵重新將木箱锁好收回,又从抽屉里取出一只开口的信封,抽出信纸瀏览一遍后才说道,“按照琴妹妹的传信,鳞二哥应该是昨儿个清早从通州出发,沿运河南下。” “姑娘一一”鶯儿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出来,“奴婢不明白,这位谢二公子真的这么重要吗?” “傻丫头,重不重要都不能轻视。”薛宝釵收好信封,轻轻坐在椅子上,“哥哥当初被关进大牢,母亲用尽力气联繫上舅舅,却没看出有多大用处;都说贾史王薛四家老亲, 贾家那边始终没信儿。 如今我们在金陵已经撑不下去,想去京城不难,难的是到了那边该如何立足,你看贾家的样子,像是愿意帮忙照顾吗?舅舅那边虽说是至亲,到底已经十多年不见,谁又敢说如何?” 纵观红楼,薛家和王家几乎没有来往的记录。 “所以,姑娘希望谢家能照顾?”鶯儿很不放心,“要让奴婢来说,连自家老亲都难说可靠,为何姑娘会觉得谢家能信得过呢?” “你忘了吗?定城侯府的谢爵爷刚蒙宫中恩典,升了驍勇营的总兵实缺。”薛宝釵轻声说道,“我打听过,谢家虽说累世武勛,其实前些年也有些败落,谢爵爷更是在千户的位置上蹉跎近十年。 如今刚刚復了祖辈世职,坐上总兵的位置,必然少不了各种销,只靠谢家自己,我相信必有困难,若是我们能帮上,不敢说什么功劳,若只是求著照顾生意,应该不是难事。” “姑娘,为何是谢家?”鶯儿还是不明白,“为何不是贾家?” “你忘了我们打听到消息吗?”薛宝釵白她一眼,“荣国府虽说是国公府邸,却已经多年无人出挑,最大官职是姨夫(贾政)的主事,正六品;谢爵爷可是堂堂总兵,三品的武將实缺,手里掌著几千號人丁呢。” “姑娘懂得真多。”鶯儿很羡慕。 “小蹄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哪里懂这些?”薛宝釵哭笑不得,“以前只觉得官府的老爷们如何厉害,却不知道什么官职品级之类,还不是这次鳞二哥南下,听的多了还不懂,只好到处打听。 若不是我厚顏跑去二叔那里询问,怎么会知道这些?就好比金陵六部的大人们,以前哪知道都是些空心大佬?一提荣国府就以为如何如何,哪里明白他们家没几个人当官,只守著世爵过活?” “二老爷真厉害!”鶯儿忍不住赞道。 “厉害吗?”薛宝釵却慢慢露出苦笑。 “姑娘?”鶯儿很不解。 “没事。” 寧国府,天香楼。 华丽贵重的雕楠木拔步大床上,秦可卿俏脸苍白,软软的倚著靠著歪在床头,配合著房间內散不去的药香味儿,还有那副我见犹怜的悽苦表情,谁看了都要心疼。 至少,第一次来此的李紈也这样想,哪怕她早已心有怀疑。 “不知大子今日来此,请恕媳妇身有不適,无法行礼。”秦可卿虚弱的点点头, 只是一” “瑞珠对吧?你先出去,我们姐妹说说话。”李紈强压住心中的怜悯,含笑向旁边的丫鬟点点头,只是一句“姐妹”让眼前的主僕俩同时然,“好了,横竖不过是自家人的私房话,你们不用多想。” “你先出去。”秦可卿哪怕心中怀疑,还是向丫鬟点点头,见他离开后才露出不解的神色,“大婶子......““ “上次你派去他府上的,就是刚才的丫头?”李紈实在没心思继续绕圈子,乾脆单刀直入,“看起来倒是个忠心的。” “大子说什么?”秦可卿没反应过来。 “我说,你让他去鳞二爷府上传信。”李紈身子一歪坐在床沿,縴手拈著眼前佳人的面颊轻轻揉捻,很快就发现手指上多出一层白色粉末,“用的什么?不会损伤皮肤吧?” 秦可卿:: “他走之后,我听说不少生意交代给外人。”良久,她终於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绝对没人会想到,竟是交给一位『节妇”!” “你这蹄子,故意的吧?”李紈少见的面颊一红,轻轻打了眼前佳人一下,“见了那个狠心短命的,还有什么『节』不『节』?” “他可真是一一”秦可卿气笑了,一把掀开锦被坐起来,“瑞珠昨儿个一回来,就说他在京城留了传信的路子,我想过所有能想到的人选,连二婶子都怀疑过,唯独在婶子这里直接放弃,想不到竟然会走眼。” “好了,说正事儿吧。”李紈实在不好意思继续下去,稍一低头就想把话题带走,“你那位兄长我多少知道些,白货又是怎么回事?” “正事儿先不急。”秦可卿明显不满,“三妹妹是公开的,瑞珠说在他府上见过司棋,我这里早已丟尽脸面,我那婆婆..:::.如今大婶子也承认了,咱们两府还剩几个乾净的?这可真真让人“正事儿!”李紈脸红的仿佛火烧。 “哼!”秦可卿白她一眼,没敢继续调侃,“我那大哥现在扬州,多大势力不敢说, 绝对插手了盐务生意,那狠心短命的南下,要想收拾乾净绝对少不了会遇到,不说別个, 他们俩真要对上,光是一明一暗都要引出不少麻烦。” “他..:.就在扬州?”听著介绍,李紈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甚至不敢提“义忠郡王”的称呼。 “不错,我听前院的人说过。”秦可卿点点头,“大子,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消息都要儘快送过去,要不然真会耽误大事。” “你放心。”李紈轻轻舒了口气,“暗中的敌人才可怕,一旦拉到明面上,反而不会再有多大问题,我和他也谈不上消息通路,只能等他到达后送信过来,我才能把消息捎回去。” “如此大事绝非一天两天,来得及。”秦可卿放下心来,又开始调侃眼前的小寡妇,“大子,西府在这边府里的事情,相信你早就听说过,我不想死,就只能找一条路逃出去,却不知你这里一” “不许说!”李紈已经记不起上次被人如此调侃是什么时候,“你这蹄子还说我,自己不也送去了?” “送去吗?”秦可卿压抑太久,明显有放纵的意思,抱著小寡妇开始咬耳朵。 李紈很快面颊红透,忍不住“斯打”起来。 第185章 2.77 入寇(一):暗流 第185章 2.77 ?入寇(一):暗流 第二卷2.77入寇(一):暗流九边,宣府镇。 这里是整个大乾面向北地韃子的最前沿门户,自太宗皇帝还都京城以来,又被称为“京畿锁钥”,驻扎著“四大边军”之一的北静王府定北军,足足三万精骑分布在周边,扼守看朝廷的北大门了。 同时还是大乾与子互市的核心要点一一也不全对,因为真正的互市地点是与宣府镇没多远的平安州,宣府“只是”决定著那边的各项事务,盯著每天都在进行的各种各样交易,但最主要也最受欢迎的,还是马匹和盐、茶。 成年人都明白,“交易”不一定要钱,也可能是其他什么的。 “范掌柜,好久不见!”酒楼最好的雅间之中,一声明显有些僵硬的汉话招呼之后, 一个身量稍矮但异常壮硕的“客人”表情严肃,说完就慢慢坐在客位上,但就算在落座的过程中,他的眼睛依然没有离开眼前富商打扮的“主人”。 “见过贝勒爷!”对面主位上,身形富態、笑容可的富商说著客气话,眼晴中却明显带著畏惧,“在下路上有所耽搁,来迟一步。” “是我来早了。”“贝勒爷”明明是在说客气话,语气却僵硬中带著冷肃,说出来仿佛有冷风吹过,让对面的富商忍不住一个激灵,“我今天过来的目的,相信范掌柜也知道吧?” “贝勒爷难为我了。”范掌柜苦笑著起身连连拱手,“要说跑生意送货,在下自信不怕哪个,就算是和官府打交道,在下也能找到几个靠得住的朋友,可军中之事,在下插不上手啊!” “不需要你插手军中,只要你在送粮食的时候,稍微帮忙把人带一带就好。”“贝勒爷”愈发冷肃起来,“范掌柜,白山黑水的宝贝很多,谁运到中原都能挣钱,我们没必要非找范家。” “在下明白,在下明白!”范掌柜只能拱手赔笑,“可这次的事情实在太大,在下不敢应啊,整个北地都知道,宣府镇的米粮是范家筹措送货,偶尔有点儿小问题不打紧,若是一座重镇的守军补给出错,范家可就碰上大难了。” “也就是说,只要不是重镇就行了?”“贝勒爷”突然露出笑容,主动起身將两人的酒杯满好,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范掌柜误会了,我们怎么会让自己的朋友难做呢?这座宣府镇固若金汤,傻子才会拿人命去填。” “不知贝勒爷的意思是一一” 范掌柜脸上的笑容消失,端起酒杯陪饮,“大乾自立国后,陆续在整个北地挑选合適位置,先后立下九座重镇,统称为“九边”,不是这宣府镇的话,其他几座也很难。” “哈哈哈,范掌柜何必欺我?”“贝勒爷”笑的愈发灿烂,“这九边重镇经营多年, 哪一个好对付?我们可没指望对这些地方做什么事情,不过,整个北地绵延数千里,可不是每一处都这么难过。” “这一一”范掌柜缓缓放下酒杯,“贝勒爷,不是在下看轻什么,大乾如今可是正逢盛世,天下精兵匯於北地,哪怕是不提大部分的步卒,光是骑兵就有定北军三万、三千营两万和定东军不少於一万,你就算找到机会能进来,再想出去可就难了。” “这就不需要范掌柜辛苦了。”“贝勒爷”收起笑容,语气再次冷淡下来,“作为朋友,我也不想在大事上隱瞒什么,去岁酷寒一冬,听说京畿都有上万路倒,你以为我们能好吗?” “若是需要盐铁粮茶,在下可以..:.:”范掌柜急忙表態。 “不必了,这次的事情不光是为了財货。”“贝勒爷”毫不客气的打断他,“自父皇登基后,数年来一入冬天就酷寒难当,人丁牲口冻毙无数,你明白这意味著什么,要是不能想办法找补,事情很难过去。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如今好不容易熬过酷寒,只靠你们几家的商队,我们何时才能恢復过来?又碰上安泰帝这样的货色,天有二日、父子不和、朝政混乱,正是难得的好机会,不然呢?等到那个不放手的老东西蹬腿之后,还有我们什么事?” 范掌柜张张嘴,一句话说不出来,只能无力的坐在椅子上。 纵观整个华夏歷史,只要中原王朝自己不出问题,周边异族基本都没啥机会,或许可以一时得势,时间一长早晚要败,典型的如匈奴、突、吐蕃等等,一向如此。 但要是中原大乱或者自己有问题,那就完全是另一个话题,比如西晋、五代乃至两宋时期,形势正好反过来,基本被人家压著打。 范掌柜很清楚,眼前的“贝勒爷”没说假话,不趁著现在的机会搞事情,一旦太上皇驾崩、安泰帝彻底掌控朝堂,有眼力的都知道,哪怕他只是一个守成之主,將来一样不会有建奴的好果子吃。 大乾可以败一次甚至十次,建奴不说大败,惨胜都不行。 更何况,他刚才听到“父皇”和“登基”,很明白其中含义。 “贝勒爷何以教我?”这一次,范掌柜老实许多,恭恭敬敬的起身行礼,“若是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还请千万不要客气。” “也不需要范掌柜做什么大事。”看到富商的態度,贝勒爷满意的再次將酒杯满上,“宣府镇当然不能动,我当然知道平北军不好惹,但我相信你在独石口也有生意。” “那里?”范掌柜明显一愣,“贝勒爷,不是在下多嘴,独石口到白山黑水何止千里,是不是太远了?东平王府世镇山海关,那里確实不好过,想要绕开很正常,可旁边不就是喜峰口和古北口吗? 独石口確实防御鬆懈,在下这个外行都能看出来,可那里再往北是韃子的地盘,好像是察哈尔吧?早被定北军打成孙子了,他们可没胆子帮你们做什么,换作科尔沁还有可.:::.嗯? “范掌柜以为如何?”“贝勒爷”微笑著举杯。 富商的脸色不断变幻。 “在下愿效犬马之劳!”良久,他咬咬牙,双手捧起酒杯。 “我们自然也不会太过为难朋友。”“贝勒爷”彻底放鬆下来,“相信你明白,每年开春之后,关外或者草原都是什么都缺,粮食、盐茶等等,但我们现在最缺的东西,依然是铁货。” “这个一一”范掌柜很为难,“贝勒爷容稟,不是小的不想帮忙,是定北军查的实在太严,少量走走还可以,多了根本过不去。” “还会惹下麻烦。”“贝勒爷”点点头,“你只要把货准备好就行,隨便放在独石口以南哪个地方,越多越好。” “贝勒爷放心,误不了事儿!” 两人相视一笑,共同举杯一饮而尽。 山海关,东平王府。 演武场上,一个体格壮硕、精神翼的老者挥舞著大关刀,口中不断呼喝,周围的“观眾”齐声叫好,时不时还会鼓掌助兴;唯有兵器架旁的年轻人板著脸,时不时露出紧张的神色。 “父王,您还是注意些吧!”良久,眼见老者终於进入收势,年轻人立刻衝上去接下兵器,示意旁边的亲兵上前擦汗,“前些日子刚被大夫交代要...:..” “英小子,嫌我老了?”东平郡王穆海虎目一瞪,顺手把儿子推开,“那些穷酸的话不能不信,但也不可全信,老夫自己的身体自己不清楚,难道他会更清楚?” 东平王府之所以能排四王第一,很重要的原因是当初大乾太祖封赏时年龄最大,现在也一样,除了老北静王死的早、继任的水溶差一辈、今年刚过三十外,其他二王都比他年轻。 不过,老人嘛,一般都不会太服气。 “儿子不敢!”世子穆英只能苦笑,“今日找您主要是....: “区区几个建奴而已,你急什么?”穆海不耐烦的打断他,“当初太上皇要是听老夫的,大军齐头並进,一路结寨留守,而不是急急慌慌往前赶,怎会有当日之败?如今怎么样?去岁酷寒冻死他们多少人丁牲口?你看看外面,有谁敢放个屁?” “父王,正所谓『兵者.....:』”穆英继续劝说。 “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穆海气哼哼的又一次打断,“別掉书袋,老子比你背的熟一一行了,今天给你个机会,你就说准备怎么办?” “关城上加强防护,这个没什么,建奴不可能飞过去。”穆英总算有机会说清楚,“安全起见,是不是准备一支骑兵隨时待命?” “骑兵?”穆海皱了皱眉,“干什么?” “一个是派出夜不收,扩大对关外的探查,另一个是手里掌握一支精锐,没事就当训练,有事及时应对。”穆英早有准备,“父王,正所谓“不虑胜,先虑败”,有所防备总好过手足无措。” “两个千户,你去看著。”穆海这才点头答应。 “多谢父王!”穆英终於鬆口气,“儿子一定带好!” 京城,王家,內书房。 地板上散了一片材料,各类公文以各种形態“平铺”的到处都是,火盆中已经堆满厚厚的纸灰,以至於整个房间的温度似乎都升高不少,更充斥著纸张燃烧后的刺鼻气味儿。 王子腾脸色涨红、额头见汗,嘴角不断抖动,明显在压抑什么。 “父亲!”次子王义正好进门,看到房间里的情况后战战兢开口,“是不是让人来收拾一下?” “坐下吧!”王子腾忍了又忍,好歹没有失態,不耐烦的指指旁边的椅子,自己也放下手中公文入座,“今天找你来没別的事,我记得前些日子交代过你,让你联络一下谢家的老二,如今怎么样了?” “父亲不知道吗?”王义明显一愣,“鳞兄弟已经放了外任,昨儿个一一不对,是前天清早就离开京城前往通州,按照常理,昨天早上就顺著运河南下了。” “走了?”王子腾微微愣然,稍一考虑才想起来,“不错,他外任的公文早就下了, 按时间確实应该上任,走之前呢?你没找他?” “这个一—”王义很委屈,“大妹妹早就代我递过帖子,可他根本不接,更是从未主动联繫过府里。” “哼!”王子腾脸色猛地一沉,哪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连凤丫头的帖子都不接吗? 算了,你今天替我跑一趟,给十二侯四家送个请柬,就说近几日我要请他们来家中小坐, 看看哪天合適。” “是,父亲!”王义赶紧答应,犹豫片刻才不放心的问道,“若是他们一一儿子不是说他们敢直接拒绝,只是近期军务繁忙.::..: + “叫你送你就只管送,问什么?”王子腾猛地起身,再也压不住脾气,抓住手中公文砸在地上,又抓起茶杯时总算控制住,“你就说我收到消息,北地的韃子近期有些不稳, 请他们一起商议军务。” “儿子明白!”王义总算鬆了口气。 “刚才说到凤丫头,我记得这次南下,璉哥儿也跟著吧?好像是说要去看望林如海?”王子腾想起什么,“真是巧了,早不去晚不去,十多年都没见有人去过,这次反倒去了。” “父亲,儿子听大妹妹提过,璉兄弟这次是跟著谢家的鳞兄弟一起,说是人多方便。”王义急忙匯报,“不只是他,还有那边府里的二妹妹也去了,听说是贾家姑姑有所不適,有女眷方便些。” “当外人都是傻子吗?”王子腾一脸不屑,“去看望生病的长辈,男女有別也能事急从权,见见怎么了?谢家老二的名声怎么样,荣国府真就没有一个人知道吗?那位老太太当真看的开,一个孙女就这么搭上了。” “父亲,不至於吧?”王义理解不能,“不是早有传闻,说鳞兄弟看上那边府里的三妹妹吗?怎么换成二妹妹了?” “换?”王子腾张张嘴,到底没有直说,“算了,你去忙吧,顺便叫你妹妹一一不用了!” 两人说话的工夫,就见一个英气勃勃的姑娘端看茶盘走过来。 “鸞儿来了?”看到妹妹进门,王义的脸上露出笑容。 “见过哥哥!”王鸞儿笑著屈身一礼,旋即娇嗔道,“爹爹怎么又发火?大夫不是说过吗?怒伤肝,气伤肺,如此下去怎生得了?” “你去忙吧!”王子腾也露出笑容,摆摆手示意王义滚蛋,直到他出门后才看向女儿,“你来的正好,你母亲前些天不是说,宫中多次赏赐的药丸也在市面上出现了吗?可曾查清楚,究竟是哪一家的生意?” “父亲还是別想了。”王鸞儿边说边將桌上的茶杯收回茶盘,重新倒一杯热茶递过去,“女儿都不用专门查,卖药丸最多的是忠顺王府的门面,又让人跟了几次送货,出药丸的是忠顺王府的药铺。” “.....”王子腾表情一僵,良久才冷著脸抿一口茶水,“既然如此,以后就不要管了;这几天你抽个时间去荣国府一趟,去看看你姑妈,再就是找凤丫头商量一下,问她知不知道,谢家的二小子走后,他的安泰炉生意谁管。” “大姐姐怕是说不清楚。”王鸞儿很乾脆的摇摇头,“倒不如让她帮忙招呼一声,女儿直接去鳞二哥院里问问,横竖他只有两个丫鬟看家,难不成见了我还敢瞒著?” “让平儿....还是算了。”王子腾稍一犹豫就摇摇头,“那小子名声在外,你去不合適。” “父亲说的是。”王鸞儿笑著看看地面,“这又是怎么了?” “还不是那群一一”王子腾刚想开骂,看看女儿又放弃了,“你还是別问了,做好我吩咐的事情就行。” “父亲放心!”王鸞儿表情一暗,旋即恢復正常,“这里.... “来人!”王子腾冷脸看著家奴进来,指指地上还有书桌,“把所有公文都收拾起来一—烧了。” 第186章 2.78 梅夫人:珠大奶奶?她也—— 第186章 2.78 ?梅夫人:珠大奶奶?她也—— 第二卷2.78梅夫人:珠大奶奶?她也一转眼数日过去,时间进入中旬。 这一天,谢家二房院来了两个特殊的客人。 这一天,接待的“主人”同样特殊。 正院正厅一一原本用不到这里,只是因为外书房客厅相对有些狭小,不方便再布置什么一一很少使用的木屏风横放在正中,內外各置桌椅,里面坐的是个丰的美少妇,外面却坐著一对儿年轻的男女,两边的表情都有些生分。 没办法,身份特殊、时机不对,却又因为事情重要不得不见。 “劳烦蝌兄弟了。”良久,待送茶的袭人含笑退入內间,屏风內终於传来李紈的声音“原本事情应该让鳞二爷安排,只是因为他现在早已南下金陵,妾身这才厚顏多嘴。” “小弟不敢!”薛蝌急忙起身一礼,“前几日在通州,小弟有幸聆听鳞二哥教诲.. “蝌兄弟快別这么客气。”李紈哭笑不得,只好打断他,“妾身收到他的传信后,本来早想请你上门一敘,只是限於身份,这才耽搁到今日一一这位是夏家的金桂妹妹吧?妾身早有听闻,想不到今日有幸得见。” “见过夫人!”夏金桂此时看不出多少“河东狮”的架子。 “快別这么说。”李紈只好站起来侧身避让,“我不是这座院子的正主儿,只是代他管事而已,妹妹不用客气一一蝌兄弟,他在信中交代,让我想办法帮你处置一些生意,却不知方便说吗?” “哦?”夏金桂瞬间放鬆许多,表情也变得隨意。 “不敢劳烦..:::”听完李紈刚才的介绍,薛蝌反而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夫人:: “蝌兄弟若不嫌囉嗦,称呼一句『李夫人』便可。”李紈只能再次解释,“不瞒两位,妾身虽说不是此间主人,誥命还是有的。” 这一次,夏金桂只是有些奇怪,薛蝌却已经猛的变色。 “李夫人见谅,小弟失態了。”良久,他舒了口气,“若只是家中生意,小弟其实並无多少难处,虽说有几个奴才不老实,偷用家里的银子,只需找出来打杀便是,偏有贱內之事一” “金桂妹妹吗?”李紈温柔一笑,“蝌兄弟在此,反而有些不方便,不若请你到外书房稍坐,妾身姐妹一起坐著谈谈如何?” “这.....”薛蝌面露难色。 “夫君放心,妾身能行。”夏金桂急忙表態。 只是她这一开口,仅凭说话的態度就显出素养,比如,和丈夫说话时带著明显的不耐烦,在外人面前打断丈夫说话,甚至明知道谢家二房家世不低的情况下,对接待的李紈毫无尊敬等等。 仅仅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才被刻意忽略了。 类似的,“一从二令三人木”,贾璉对王熙凤也一样。 薛看看屏风,又看看“妻子”,犹豫著起身离开。 听到屏风外的脚步声走远,李紈毫不介意的走出来,温柔典雅的仪態让本来不耐烦的夏金桂有些坐不住,但她没有在意,走到主位上轻轻坐下,淡淡的目光中带著毫不掩饰的审视。 “夫.....夫人一”夏金桂瞬间紧张起来。 “桂夏家?”李紈重新起身,另取一只茶杯给自己倒水,端起来抿一口,“他的传信中没提你们家的事情,但我在京城居住多年,还是听说过不少的,兄弟自金陵而来, 可能不清楚,但不要指望瞒过我,比如,你那个表兄弟。” 夏金桂猛然变色。 “夫人说笑了。”良久,她紧张的反驳,“我们只是亲戚而已。” “这我不管,若不是你们牵扯到蝌兄弟,你们到底是死是活都和我没关係。”李紈说话时从袖袋中取出一只开口的信封,將信纸抽出推到桌子对面,“他也没有让我多管的意思,只说照顾薛家。” 夏金桂急忙拿起信纸瀏览起来,仅仅片刻后就脸色惨白。 “算起来,你那母亲是个有脑子的,该动手的时候没有丝毫含糊。”李紈根本轻轻吹去茶水表面的浮叶,神態閒適淡定,“蝌兄弟虽说出身大家,到底见识少了些,若他稍微狠下心打听一番,断无今日之繁琐。 金桂妹妹,看在薛家的情分上,我这么称呼你一句,可不代表就真的认下什么,夏家被多少人盯上,你就算不懂也该听你母亲说过吧?若无这次你们对薛家还有谢家的算计, 你能活过三年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李夫人说笑了!”缓缓放下信纸,夏金桂的心气恢復不少,再次抬起头,明显是想反驳,“些许不知死活的东西又怎么样?我那族爷爷夏公公,如今可是在龙首宫伺候、太上皇身边第一人,还能照顾不了我们娘俩?” “是吗?”李紈淡淡一笑,“那就十年好了。” 夏金桂再次变色。 太上皇还能活几年?十年?恐怕龙首宫都没人信。 夏守忠既然是太上皇第一亲信,到时候会怎么样? 都不用外人怎么样,戴权绝对会第一时间送他跟著“伺候”。 然后就是夏家。 “明白了?”看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紈依然摆出兴趣缺缺的表情,“你们的事情毕竟没过明路,也就是蝌兄弟实在,真的当回事了,咱们关上门说说,夏家也算大家, 真没听说过这些事情? 无非就是咬死不认,你们还敢怎么样?有胆子把事情传的满城风雨,还是娘俩一起去金陵薛家的大门口吊死?隨意,无非就是蝌兄弟今后婚姻艰难,你们大概不会看到了。” “李夫人到底想说什么?”夏金桂再也压不住脾气,“我们『桂夏家”也不是好欺负...... , “定城侯府若是摆明了要欺负呢?”李紈的表情充满讽刺,一句话的眼前“河东狮”说不出话,“只要鳞二爷不动你们家的细软和田宅,京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你们早死呢! 至於你那位族爷爷,没人能小看他,但要说他有多厉害,也得分清楚和谁比,前府的谢爵爷可是陛下亲信、驍勇营总兵,手握数千精兵,要不要试一下,夏公公会不会为了你们和谢家对上?” 如果夏金桂母女暴死,夏守忠会怎么办? 报仇?呵呵! 恐怕对夏家遗產动手最快的就是他,理由都是现成的。 “族爷爷一族爷爷.....:”夏金桂已经不知所措。 “你见过他几次?”李紈“好心”提醒。 .”夏金桂犹豫起来,良久才再次开口,“上次是去年。” “行了,隨你。”李紈轻轻盖上茶杯盖,端起来虚让一下,“没什么事就自便吧,剩下的事情我会交代好蝌兄弟,横竖只要保住他的命,薛家又不在京城,剩下的事情无非就是赶紧跑去金陵,至於你们娘俩,有缘再见了。” 夏金桂挣扎著想要起身,却仿佛被抽乾全身力气,扶著茶桌都很费力,一不小心碰到茶壶,一声“啪”立刻传到门外。 “看来,你也不是很傻。”李紈讽刺的看向打开的外书房门。 翰林街,梅家小院。 很明显,这里已经有些日子没什么外人上门。 “姑娘见谅,妾身失礼了。”温芸娘一边换茶叶重新沏茶,一边带著歉意说道,“平日里只有我和婆婆在家,喝茶没这么多讲究。” “少奶奶言重了。”素云有些紧张,甚至因为对方的客气显得不知所措,“我一个做丫头的,不过是听我们家奶奶安排,过来送些东西,哪里需要这样?” “哦?”温芸娘表情一顿,面露奇怪的神色,“不知你们奶奶是哪位?我们见过吗?” “银子其实是鳞二爷让送的。”素云一说完,两人齐齐脸红。 温芸娘有婆婆,却从某人那里领银子。 素云有“奶奶”,听命令送银子,但谁都知道某人没结婚。 “原来是位妹妹。”良久,温芸娘“噗”笑了出来,连沏茶都流畅许多,“不瞒你说,妾身娘家姓温,夫家姓梅,就是常去鳞二爷隔壁荣国府的梅秀才之妻,你们奶奶我就不问了,既然鳞二爷能让她管事,想来是受宠的。” “啊?”素云明显嚇一跳。 別人或许不知道,她还能没听说梅翰林父子? 那可是荣国府二老爷贾政的至交好友。 还有梅秀才,听说和贾宝玉关係莫逆。 “妹妹怎么了?”温芸娘很奇怪。 “没事。”素云急忙摇头,边说边从袖袋中取出一只红包,“我们奶奶说,每月让我送一百两过来,隨你怎么用,若是不够可以说。” “尽够了。”温芸娘没客气,这边递上茶水,那边收下红包,“不瞒你说,我那公公虽说在翰林院,至今也只有不到百两的年俸。” “这么少?”素云刚说完就顿住,意识到很不合適。 “妹妹无需如此,横竖我已经伺候鳞二爷,哪里还有这么多的避讳小心。”温芸娘没有丝毫隱瞒,“你们奶奶可还有其他交代?” “没了。”素云真觉得待不下去,“少奶奶若是无事一” “先別忙。”温芸娘急忙拦住已经起身的丫鬟,“你们奶奶既然被鳞二爷吩咐管事, 想来能联繫上吧?” “这是自然!”素云点点头。 “我有封信,希望能帮忙带去。”温芸娘说话的工夫,已经从內间取出一只没封口的信封,“不是什么私事,就是有些消息需要向鳞二爷交代。” “少奶奶放心,奴婢定会转交!”素云急忙接下信封行礼。 “好了,今日匆忙,不敢耽误妹妹时间。”温芸娘含笑点头。 “奴婢告辞!” 温芸娘看著紧张的小丫鬟匆忙出门,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又是他的人?”刚才一直在內间的徐锁儿走出房门。 “他呀,真真让人又爱又怕。”温芸娘哭笑不得,“刚才来的那个丫头,我虽说连名字都没问,却记得我们曾经见过。” “见过?”徐锁儿愣了一下,“你没记错?我们平时很少出门。” “所以才记得更清楚。”温芸娘已经笑出来,“婆婆忘了吗,我们前些日子去荣国府的时候,曾和贾家的女眷说过话,刚才的丫鬟叫自家主子『奶奶”。” 你说她是荣国府的—” 徐锁儿惊得说不出话, “我记不清她是哪里的丫头,却也不难猜。”温芸娘表情愈发古怪,“整个荣国府虽说主子不少,年轻一辈的奶奶却不多,满打满算只有两个,璉二奶奶的丫鬟我们都见过, 刚才不是,那就只能是另一个了。” “珠大奶奶?她也一—”徐锁儿的表情也古怪起来,“我们只见过一次吧?记得和贾家老封君说话时,她就坐在旁边,真真是个端庄贤惠的样儿.::.:” “好姐姐,你还说人家?他让你跪下的时候,你不也是老老实实?横竖都是他的『女儿”,值什么?”温芸娘坏笑著抱住自家婆婆,两张俏脸很有爱的贴贴,“相比於这个, 我倒是更担心,他找了个不那么年轻的『奶奶』呢!” 徐锁儿面颊红透打了儿媳几下,却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荣国府,贾母院,东厢房。 探春放下毛笔,从侍书手中接过毛巾轻轻擦手,转身无奈的看看閒到满床打滚的四妹妹,慢慢露出宠溺的表情。 “三姐姐,好无聊啊!”眼看三姑娘的“工作”完成,惜春终於有人说话,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爬起来,“我们不如去鳞二哥那里吧,就算他不在,横竖还有袭人和晴雯说话,人多热闹。” “你恨不得住过去!”探春没好气的敲她一下,“再亲近的关係也不能天天去吧?你不是一直喜欢画画吗?这几天怎么不见你继续画了?” “我稳不住心思。”说到这里,惜春慢慢坐回床沿,“公主姐姐还说要让我进宫伺候呢,这都几天了?人见不到也就算了,连句传话都没有,谁知道怎么样呢?” “你呀!”探春心疼的坐在旁边抱住她,“真就这么狠心,要扔下我一个人在家?” “姐姐知道的。”惜春轻轻歪在三姑娘胸口,“如今你和二姐姐都有了著落,小妹总不能无动於衷吧?若是任凭咱们府里安排,谁知道將来会如何?” “你一”口听她这么一说,探春惊讶起来。 “哼,人家只是小,又不是傻。”惜春扬起臻首翻翻白眼,“鳞二哥也是个贪心的, 这个也要那个也不放,怎么就没想过...:..” “嗯?”听到妹妹突然顿住,探春猛的低下头,严肃的看著她的俏脸慢慢红透,“四妹妹,你真的也想?” “想什么,姐姐说什么呢!”惜春急忙摇头。 “我都快忘了,你只比我小两岁,也是个大姑娘呢。”探春轻轻一嘆,用力楼紧妹妹,“死丫头,怪不得你突然答应要去宫里做什么劳什子“侍读”,原来还有这心思。” “鳞二哥再是如何,也只有一个人,我们三姐妹就算不要麵皮,府里还要呢。”惜春忍不住落下泪来,“正好公主姐姐开口,我还小呢,乾脆进宫躲几年,到时候你们大概已经儿女双全了吧?” “好妹妹!”探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 “姐姐不用多想,横竖我跟著公主姐姐呢!”良久,惜春抬起脑袋露出笑容,“说不定,將来的駙马爷够好,我忍不住陪嫁呢?” “死丫头,说什么鬼话!”探春没好气的打她一下,“我们再怎么说也是武勛世家之女,大乾惯例,皇室公主郡主都要挑选良家子弟许配,寒门贵子而已,哪里值得你搭上自己?” “还说呢,你和二姐姐当初就没想过什么“值得”?”惜春忍不住嘟一句。 “值得吗?”探春面颊一红,轻轻抱住妹妹,“傻丫头,他值得!” “嗯?”惜春先看看姐姐,又看看一旁同样红著脸的侍书,不知道想起什么,面颊突然红到脖子根。 房间里一时间完全静了下来。 第187章 2.79 李紈:金桂妹妹想死吗? 第187章 2.79 ?李紈:金桂妹妹想死吗? 第二卷2.79李紈:金桂妹妹想死吗? 谢家二房院,正厅。 薛蝌进门的时候,李紈已经重新到屏风后迴避。 “李夫人,贱內可有得罪什么?”看看瘫坐在椅子上的夏金桂,薛很是心疼的躬身一礼,“若是当真有得罪之处,还请千万不要难为她,万事有小弟担待!” “金桂妹妹要我说吗?”李紈却没有直接答话,反而含笑转头。 “不,不用了!”夏金桂猛的坐起来,以至於动作太大,双腿下意识抬起时撞在茶桌下,將一桌的茶具稀里哗啦全弄在地上,变成一地的碎瓷片,她自己也疼的表情扭曲,“夫君不用担心,妾身刚才只是想到什么一” “李夫人,还请明言!”薛蝌只是脾气软,不是傻,一看情况就没再搭理夏金桂,反而向屏风內躬身一礼,“若事有不谐,小弟必会竭尽全力弥补。” “蝌兄弟尽可以放心,金桂妹妹的事情暂时没什么麻烦。”李紈微微一笑,“倒是另有一事,听说你们在京城有不少生意?” “不错。”薛蝌立刻明白,这是在谈条件,“家中虽说在京城没什么直接的生意,但有不少老交情,海外的货品再值钱,也得卖出去才行,夏家就是最大的六家之一。” “那就好。”李紈没再绕圈子,“不瞒蝌兄弟,你鳞二哥的在京中也有不少生意,只是因为身不由己,许多时候管不过来,妾身虽说名义上管著,妇道人家到底有太多的不方便,许多时候都是有心无力,蝌兄弟不介意辛苦一下吧?” “嗯?”薛蝌明显一愣。 这哪是什么“辛苦”? 能和谢家、哪怕是谢家二房做生意,放在京城都是了不得的美差,都不用说別个,驍勇营一年消耗,中间需要多大的流水,又会產生多少利润? 就算挣不到钱,只要打上谢家的招牌,能省掉多少额外支出? “李夫人的意思是一一”所以,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蝌兄弟不要误会。”李紈当然没资格代表谢家表態,別说是她,谢鳞都不行,“想必这些日子,你也听说过一些中成药方面的生意吧?不瞒你说,所有帐册都在我手里。” “什么?”没等薛蝌开口,夏金桂就叫了起来,“你在说什么胡话?京城谁不知道, 那些药丸是忠顺王府的生意?” “对也不对,所有药丸都是忠顺王爷最疼爱的独女、淑寧郡主殿下的生意。”李紈一点儿都没隱瞒,以至於屏风外的“夫妻”二人全都蒙圈,“说起来,妾身和郡主殿下也见过,她还要叫我一声姐姐。” 她没说假话,那一次周璇可不仅叫过姐姐,“奶奶”都叫过。 眼前两人当然明白这话的含义,全都面露惊恐。 一个郡主“恋爱”的消息,泄露出去会要命的。 “李夫人的意思是,让小弟接手?”薛蝌自己都不敢相信。 “兄弟说哪里话,郡主的吩咐,我还敢偷懒不成?”李紈在荣国府就是小透明,好不容易有了实权,脑子进水才会交出去,“只是这外面的事情,我一个妇道人家到底不方便。” “李夫人放心,小弟求之不得。”薛蝌立刻躬身一礼,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横竖家中生意不少,若有几家老交情帮衬,想来更利於为郡主殿下、也为定城侯府效劳。” “兄弟明白就好。”李紈满意的点点头,“只一样,这份生意不只是淑寧殿下的, 据我所知,宫里的贵人也有份子,具体如何你就不要问了,记住不要把事情传出去,也不要对任何人多提。” “不敢!”一听这话,薛蝌反而更放心了,“小弟不知道什么王府郡主的,只知道鳞二哥这里有些小事,家里没人不方便,这才帮衬看处理一些。” 任何王府、官员等等,理论上都是不可能做生意的。 但只要对封建时代有点常识的都知道,他们捞钱比谁都狠。 怎么办? 换个名义唄。 什么旁支养家、家奴孝敬、亲戚家的、都是朋友之类,说出来懂的都懂,常说的“投献”和“掛靠”,其实也不需要转换田產或者生意的所有人,但只要把话放出去,该明白的自然都明白。 “妾身多谢蝌兄弟!”事情办成,李紈肯定要投桃报李,“刚才说到金桂妹妹这里, 想必京城中的传闻你也听说过吧?” “李夫人放心,小弟省的。”薛蝌立即点头。 “其实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什么都不做便可。”李紈说完就见薛蝌和夏金桂有所反应,“横竖事情就是这个样子,只要夏家的百万家財没人动,那些背地里算计的小人就不会被逼到死胡同。” “这怎么可以,我一—”夏金桂立刻不满。 她们娘俩为什么不顾脸面算计薛蝌?爱情吗? 甚至都不是薛家,而是薛蝌吹牛吹出来的“定城侯府”。 不把关係亮出去,那不是百白让人一“金桂妹妹想死吗?”对这位,李紈可没有一点儿客气,“定城侯府需要有人处理外面的生意,这话不假,蝌兄弟最合適,这话也没错,但除了他之外,其他的的东西都无所谓。” 夏金桂立刻脸色苍白。 “李夫人言重了。”薛蝌赶紧圆场,“內人无知,还请见谅。” “妾身这里无所谓,横竖不过是个传话的。”李紈语气冷淡,“只是有些事情相信蝌兄弟明白,是不是、对不对其实没这么重要,有人觉得你是,你就是,好比今天的事情, 若有什么泄露出去,你们应该明白后果。” “小弟不敢!”这次连薛蝌都嚇出冷汗。 “金桂妹妹呢?”李紈继续追问。 “我..:.:”夏金桂脸色不断变幻,良久才咬咬牙,“我答应!” “如此便好!”李紈这才满意,“还有,我知道夏家和宫里的夏公公是同族,金桂妹妹自己安排便好,蝌兄弟的事情可以提,但不要让他有什么来往,別忘了,谢家是伺候陛下的。” “李夫人放心,小弟不敢忘!”薛蝌急忙表態。 夏金桂再有想法都无所谓,只要他不配合,想再多也没用。 “正好我这里有件小事,需要蝌兄弟辛苦一趟。”李紈点点头,眼看杂务处理完,她开始进入正事儿,“一位贵人为了方便,需要在十里街那片安排一座小院,若是可以的话,最好离『馨香阁”近一些,想必金桂妹妹知道位置吧?” “我知道。”夏金桂语气很压抑,“去过几次。” “金桂妹妹最好別在外面说这话,『馨香阁”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货品,不需要我来告诉你吧?”听到她鬱闷的声音,李紈暗地里反而挺高兴,表面不会露出来,却不妨碍她讽刺几句,“蝌兄弟不知道的话,可以问问她。” “小弟明白!”薛蝌赶紧答应。 两人都没提钱的事情,哪怕十里街的小院最低也要三千两开外。 “好了,两位还请见谅,如今事情已了,家中无人,妾身不方便留饭。”李紈没给他们考虑的时间,交代完就直接人,“再就是今日之事,留在这座院子即可,我不希望外面传出去什么。” “小弟不敢!”薛蝌说完就拉著夏金桂起身,“告辞!” 李紈没有出门送人,甚至根本没有站起来,就这么听著屏风外的脚步声远离,直到完全消失后,她才绕开屏风走到房门口。 “大奶奶,这是怎么的?”確认刚才的两公母离开后,袭人和晴雯手挽手从內间出来,某爆炭的脾气一点儿都没掩饰,“哪有你这样待客的?” “若只是蝌兄弟过来,我当然不会如此,旁边不是还有一个不长脑子还不长眼的吗?”李紈边说边从袖袋中取出一只信封,顺手递给袭人,“你自己看看,这是那狠心短命的交代,自家亲戚还要如此算计。” 不用问,某人当然不会在这么大事情上只写一封信。 “哦?”袭人惊讶起来,接过信一目十行看完一一某人根本不会写文言文,信件从来都是白话的,“二爷竟然对这位蝌大奶奶如此不放心一一嗯?奶奶刚才好像一直没叫过她『弟妹”或者......” “刚才你又不是没看见,她配吗?”李紈不屑一顾,“薛家虽说现在是皇商,到底有祖上紫薇舍人在,说一声·仕宦之家”也不算过分,夏家算个什么东西?搭上太监才起来、一代都没传完的暴发户而已。” 袭人和晴雯对望一眼,全都没敢再追问,一起低头看信。 某爆炭是假装的一—她不识字。 “奶奶,二爷已经走了快十天吧?”良久,晴雯有些不舍的放下信纸,“也不知现在何处。” “应该差不多了。”李紈轻轻一嘆,“若是扬州的话,现在到了都不奇怪。” “二爷不就是去扬州么?”晴雯很不解。 “他大概需要先去金陵一趟,我也提前给父亲去了信。”李紈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好了,你们別管这么多一一袭人,你別忘了去东安门外送银子的事情,孙伯知道怎么走。” “奶奶,一万多的银子呢!”袭人不太甘心,“就这么给了?” “傻瓜,真到了大事的时候,银子是最没用的东西。”李紈幽幽一嘆,扬起臻首望向天空,“因为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 两个丫鬟对望一眼,齐齐理解不能。 京杭运河航道,扬州段。 一队四艘客货船平稳的航行在水面上,时不时与其他船只產生交互,看起来平平无奇,也没比哪艘更快,更没有丝毫特色。 “鳞兄弟,看这架势,我们今晚就能找地方下船上岸了。”打头第一艘的二层客房中,贾璉不舍的抿一口酒杯,“这一路啊,家里带来的酒全喝完了,再想喝到怕是要半年以后才行。” “璉二哥,咱就不能想点儿別的?”谢鳞哭笑不得。 为啥两人又在一艘船上了? 晚上跑去妹子船也就罢了,大白天还要留在那边? 真想祸害妹子们的名声啊? 已经十几岁的小子还要在內惟廝混,毫不顾忌家中女眷的清誉,这种事情也就是荣国府的脑子才能办出来。 要不是他早知道情况,恐怕也会对贾家女眷的清白產生怀疑。 “別的?”贾璉放下酒杯,脸上慢慢浮现出猥琐的表情,“扬州可是天下繁华之地, 我这么辛苦陪你过来,你小子可要好好招待一场,我打听过,瘦西湖可是江南一等一的宝地,上面的画舫.....:” “璉二哥,你特么脑子里就这点儿东西。”谢鳞很无语,说话时斜一眼贾璉的房门, 两个小廝现在都没能耐白天出门了,“我暂时不准备去扬州,而是要先去金陵办事。” “金陵?”贾璉不理解,“去那边干嘛?我们贾家好歹还有十二房族人留在那儿,另有大乾立国初年建好的老寧荣二府,你们谢家连个老宅都没有,更没什么族人,过去干嘛?” “璉二哥,事情没这么简单。”谢鳞轻轻一嘆,还是决定给这位“好紈綺”上上课,“在江南办事,找谁家最有用?” “当然是一”贾璉马上反应过来,“甄家?你认识?” “四位兄长、你们府里老夫人还有第三艘船上的淑寧殿下都已经帮忙去信,想必事情不难。”谢鳞一句话就让贾璉张大嘴,“我的璉二哥,你以为我明知道要到扬州公务,明知道兵贵神速,偏偏还要耽误一个月,难不成是閒的吗?” “你小子!”贾璉无力的指指某人,“要我怎么办?” “横竖你也不想再坐船,直接在扬州下来无妨。”谢鳞这才露出笑脸,“我们带给林叔的礼品你都捎著,直接去林府看望,我这边只要帮忙带几封信就好。” “行!”贾璉没意见,“我和二妹妹..:..: “你自己去就行了。”谢鳞急忙打断他,“林家子毕竟是长辈,又是患病在身,正所谓『事急从权”,你这做侄子的去探望,没有什么不合適的地方。” “你特么一一”一说这话,贾璉就气的想打人,“我差点儿忘了,你可是不到十四就逛楼子的谢老二啊,当初三妹妹的事情,我还以为你改性了,想不到你还盯著二妹妹。” “咳咳,璉二哥,自家兄弟,我还能对不起两位妹妹?”谢鳞急忙赔笑,掏出一叠银票塞过去,“你刚才说瘦西湖的画舫对吧?一晚上住下才几个钱?这是五百两,够你半个月不下船了。” “你多久回来?”贾璉接过银票露出笑容。 “大概一个月吧?”谢鳞想了想答道。 其实,这是他“料敌从宽”,顺利的话,半个月都用不了。 “再加一倍。”贾璉毫不客气的晃晃银票。 “你特么一—”这次换成谢鳞恼火、贾璉赔笑,“真准备死在上面啊?来的时候,二嫂子没给你钱吗?” “那点儿够干什么的!”贾璉理直气壮。 而且,他一句都没再提起迎春。 谢鳞无语的指指他,乾脆把怀里的银票全掏出来。 “三百两,不够你自已想办法;还有,林叔那里你別忘了帮我道个歉,顺便把风声放出去,就说我得一个月后就能到扬州。” 这才是贾璉最大的“用处” “没问题!”贾璉满意的收好银票,“你小子今晚不会再一—” “你管我呢!”谢鳞瞪他一眼,“喝酒!” 第188章 2.80 元春:二妹妹和三妹妹都—— 第188章 2.80 ?元春:二妹妹和三妹妹都—— 第二卷2.80元春:二妹妹和三妹妹都当晚,东安门小院。 袭人推开车厢门,踩著脚踏下来后,很是茫然的看著马车驶出、院门关闭,环视陌生的环境,良久没有回过神。 半响,她紧紧握住袖袋中的银票钱包,目光移向正房。 就在房门口,一个端庄丰的姑娘含笑而立,友善的看著她。 “奴婢见过姑娘!”袭人完全不知来人是谁,只知道这里到皇宫不足百步,更知道院子的主人出身宫中,“我奉了我们二爷一” “好了,妹妹何必如此?”没等她跪稳,门口的女子已经快步过来,一把將她拉起,“我也是伺候人的丫鬟,哪里算什么姑娘?只是因为身份特殊,名字不方便提起,你呢,怎么称呼?” “奴婢袭人。” “袭人?”丫鬟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原来是自家姐妹,怪不得你要过来呢!” “姐妹?”袭人不傻,几乎一瞬间就明白,这里的“姐姐妹妹”关係是从哪里论的,“你也是——” “傻妹妹,二爷你还不知道?”丫鬟面颊一红,轻轻揽著她一起回到客厅坐下,“若不是自家人,他会在乎哪个?”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二爷让我给人送银子,却不知道她从来不是多事的性子, 惯是不管外人的。”袭人喃喃自语。 “妹妹,你在说什么呢?”丫鬟明显一愣。 “我说二爷高见!”袭人急忙赶走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想法,脸上浮现出笑容,“既然是自家姐妹,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她就从袖袋掏出钱包,轻轻放在桌子上。 “辛苦妹妹了。”丫鬟也没客气,拿起钱包放入怀中收好,“不瞒你说,这些银子並非我要,而是我们夫人...... “还有一位夫人?”袭人傻眼。 “妹妹还是不要问了。”丫鬟面颊红透,“这座院子主要是我在管著,今后你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让人把信过来,三日之內必会有人答覆,就让刚才赶车那位老伯送来便好。” “姐姐认识孙伯?”袭人急忙问道。 “二爷说过的,他是老定城侯的亲兵,於谢家有大功。”丫鬟轻轻点头,“定要这等亲信之人,方可参与这座院子的事情。” 所谓“亲兵”,可不只是现代人理解的“身边人”这么简单。 现代歷史上,明清时期的任何將领,可以因为任何原因导致战败甚至惨败,但有一点绝对不能发生,那就是拼光手里的亲兵或者家丁,这等於失去了东山再起的根基。 亲兵不只是“贴身警卫”,还是手下战力的核心、未来军官团又或是隨营讲武堂等等,类似的还有满清时期的“大內侍卫”,查一下歷史就会发现,很多能上史书的名字, 简歷中都有“亲兵”或者“侍卫”的记录。 这些人不见得都能起飞,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忠诚再加上嘴严,没有这两点, 能力再强也別想成为亲兵,因为用著不放心。 当然,也有意外,比如一个不符合条件的人成了亲兵呢? 没关係,“淘汰”掉就可以了。 孙伯作为老定城侯的亲兵出身,绝对是最靠得住的人手。 “二爷交代过,任何时候但有所需,都不用避著孙伯。”袭人作为某人的枕边人,当然不会连这点儿事情都不知道,“还请姐姐见谅,如今事情已了,小妹也该..... 7 “妹妹稍待!”丫鬟急忙拦住她,“我正好有些事情,想要劳烦妹妹问几句,听二爷提过,你也是荣国府出来的?” “小妹自幼家贫,很小时就签下活契进入贾府,幸好老祖宗仁慈,没拿我当奴婢待, 这才有了今日。”袭人不是说客气话,她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后来又被二爷看重......” “是看上吧?”丫鬟语气幽幽。 “姐姐还说呢,横竖我一个做奴婢的,跟哪个主子不都要伺候?”袭人面颊发红,“却不知姐姐明明都已经入宫了,为何还要一—” “不许说!”丫鬟瞬间面颊红透,一把抱紧袭人捂住嘴。 两人虽说第一次见,但早已经因为某人的原因无法分开,这才几句话的工夫就好像多年好友,真要说穿的话,其实没这么亲密。 比如,她们没提过一句关於真实身份的话题。 袭人不问,丫鬟不说。 “姐姐是想问荣国府的事情?”袭人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不错。”丫鬟平静下来,声音温柔许多,“我不问太多,你现在毕竟跟著二爷伺候,就算出身荣国府,想来许多事情已经不太方便过问,只要说些简单的便好,比如,三位小姐如今可好?” “姐姐见谅,小妹能问一句为什么吗?”袭人反而警惕起来。 “我是跟著夫人,在凤藻宫伺候的,一起的还有其他姐妹,其中一位正好出身荣国府...:.:”丫鬟轻声答道。 “大姑娘?”袭人立刻反应过来。 “元春.....妹妹。”不知道为什么,丫鬟说到这里明显有些“卡滯”,“已经十多年没有回过家,想要知道些那边的事情,一直想让我问问。” “为何不问二爷?”袭人很奇怪。 “他一个外男,来往的也是荣国府正经爷们儿,我们女儿家问那些作甚?”丫鬟含笑娇嗔,“比如说还在府中的三位妹妹,难不成二爷都知道?” “这个还真知道。”袭人表情立刻古怪起来,“姐姐..:..嗯,我是说宫里的大姑娘不知道吗?我们二爷已经和荣国府的三姑娘和二姑娘定了白首之约,多了我也不敢说,想必姐姐能猜到不少。” “啊?”丫鬟脸色猛变,“二妹妹和三妹妹都一一“这还有什么真假?”袭人不明白眼前的姐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我听二爷提过,前府的谢爵爷都认下了。” “这一一”丫鬟的表情不断变幻,良久才开口,只是声音带著明显的低气压,“你没骗我?” “二爷不是南下扬州公务吗?”袭人没有直接回答,却举出明显的例子,“一起去的还有璉二爷带著二姑娘,不瞒姐姐,小妹如今见到两位姑娘,都是自认奴婢、视为主子的。” “竟是..:..如此?”丫鬟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好了,姐姐有什么好担心的?”袭人不明白眼前姑娘为何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宫女只要没成为娘娘,过了年龄也要放出来的,到时候你进了院门,少不了拜见两位姑娘的。” 丫鬟却像是傻了一样,呆呆坐看不说话。 “多谢妹妹告知。”良久,她动作僵硬的抬起头,语气也变得很生疏,“今日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扰妹妹休息了。” “姐姐歇著吧,小妹告辞。”袭人急忙起身。 只是,一直到她坐著马车离开院子,脑子里依旧茫茫然。 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位姑娘会失魂落魄? 她好像没说什么太大的事情啊? 內城东区,“桂夏家”,后宅。 书房中,薛蝌皱著眉头翻看帐册,时不时还会提起毛笔,在另一本册子上写几下;旁边的茶杯早已凉透,却一口没动,房间內更是再无他人,显得有些冷清。 “夫君,怎么还没忙完?”房门突然打开,夏金桂脸上带著明显的不耐烦,“都这么晚了一” “你要是累了就先去睡。”薛蝌放下毛笔起身,上前轻轻揽著她坐在长榻上,“今天的事情太重要,万不可有丝毫的差错。” “用得著这样辛苦吗?”夏金桂愈发不耐烦,“我们一个下午都在十里街那边转悠, 馨香阁周边半里、现在掛牌待售的院子全都查看过,不是已经商量好要哪个了吗?难不成是因为银子?区区不到五千两罢了,你要是手头紧一” “金桂!”薛蝌严肃的打断她,“你想过没有,这座院子到底要给谁?別忘了,上午与李夫人相见时,她说的是『贵人』,她可是鳞二哥的枕边人,能被她称呼『贵人”的, 身份会低吗?” “那..::.你说会是谁?”夏金桂心气低了不少。 她是很狂,也娇生惯养,但不是脑子进水一一或许进了,好歹没装满,至少在红楼中,她对荣国府还是心存畏惧的,哪怕是后期的贾家已经严重败落,身份地位依然不是一个皇商能比。 更別说现在的定城侯府地位已经很高,而且依然处於上升期。 “我不知道。”薛蝌同样摇头,“我甚至不敢猜,你还记不记得李夫人提过两件事, 先是说忠顺王府的淑寧郡主叫她姐姐...... , “记得,她不就是说,这位郡主也是鳞二.:::.哥的枕边人嘛。”夏金桂明显很羡慕,“那又怎么样?京城各家的內眷哪个不知,馨香阁是这位郡主管著?她又不是没院子。” “你忘了李夫人提到的另一件事。”薛蝌轻轻一嘆,已经意识到怀中的姑娘除了长相,其他几乎一无是处,“她说,药丸的生意不只是忠顺王府的,宫里的贵人也有份子。”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夏金桂再次不耐烦起来,“这年月想要挣大钱,不找人投献怎么可以?我们夏家能有今日,全靠宫里的族爷爷照顾;我听说那些药丸根本不够卖,银子挣的淌水一般,哪怕是忠顺王府,去找宫里的贵人合伙也很正常。” “金桂!”薛蝌已经有些恼了,“你就不能想想,忠顺王府是什么地位?他们会找来合伙挣银子的人,哪怕是宫里的,又岂是一般人能够担待?你那族爷爷再是如何,敢说比堂堂王府更尊贵?” “我族爷爷一一”夏金桂刚想反驳,幸好还不太傻,赶紧把话压住了,“当然不敢和忠顺王府比。” “所以我才说,不敢猜那位要院子贵人的身份。”薛蝌只能苦笑。 “能和王爷相比、出身宫里,你是说.:::::”夏金桂一脸惊恐。 “闭嘴!”薛蝌急忙严厉的打断她,“不管你想到什么,都给我烂在肚子里,绝不能说出一个字,想死也不是这个死法!” 夏金桂不敢再说话,捂看嘴一个劲儿摇头。 “那座我们看重的院子確实不错,可要是就这么交过去,我总觉得不放心。”薛蝌这才没有继续多话,“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在买下院子后,好好找人装饰一番?” “理当如此!”夏金桂赶紧点头。 “那就好。”薛蝌鬆了口气,“刚才我翻帐册,就是为了算算手头能动的银子,结果发现买下院子好说,装饰就不太够了,特別是里面的家具或者摆放,想要弄好可不便宜, 没有万两以上定然不够。” “哪里需要夫君为难?”夏金桂毫不犹豫的接下话头,“我们夏家虽说不敢和那些老辈的大户比,些许银子摆件儿还是不缺的,到时候那院子里需要什么,你只管让人过来拿,就是看上我房里的东西,也可以隨便拿去用著。” “那倒不至於。”眼看事情办妥,薛蝌哑然失笑,“夜深了,我们还是早些安歇吧。 “我已经让人把我的房间收拾好。”夏金桂当然不会反对。 “贤妻,我们还是去正房吧。”薛蝌眼睛发红。 夏金桂有心不答应,却架不住半拖半抱著被拉走。 片刻后- “你们怎么又来?不是说好那是误会吗?” 扬州,运河畔。 客货船二层,面向甲板的带窗房间中,谢鳞一左一右揽著两个妹子,三双眼晴一起望向灯火通明的码头,船身被縴夫拉著,缓缓进入泊位。 “鳞二哥!”良久,迎春无奈娇嗔,“哪有你这样的?明明是我们三姐妹的座船,你偏把琴妹妹赶去货船住著,还说什么小孩子要经常一个人睡。” “他这心思,也就瞒得住傻子。”淑寧郡主周璇用力挣脱出某人的怀抱,无语的扫一眼身后依然残留著殷红的高挑丰丫鬟,“我好列也是堂堂大乾郡主,也不知当初哪根筋不对,才有今日之辱。” “我记得在船上的这些天,你可是老老实实认了两位姐姐。”谢鳞得意的將某郡主重新揽回怀中,“怎么,起床之后就不认帐了?” 司棋羞的不敢说话,轻轻一礼后退出房间,还没忘带上门。 “鳞二哥!”迎春羞的不知所措。 “哦?”却不想周璇的脸上慢慢露出冷笑,“我们“姐妹”就在你怀里呢,你要是真有胆子收用了,我才真真佩服你,別总拿区区一个丫鬟顶帐!” “咳咳,我们这不是到扬州了吗?”谢鳞顾左右而言他,“二妹妹、璇儿,白日里我在璉二哥那边,已经和他商量好,明日一早他就下船出发,不隨我们去金陵,算是帮忙去林叔那里打个前站。” “啊?”迎春面露不舍,“小妹怕是要过些日子才能一—” “收起你的担心吧,他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会放过嘴边的香肉吗?”周璇无所谓的撇撇嘴,“只是,这位璉二爷我多少知道一些消息,你放心他先过去?” “无非就是带几封信,给林叔和我的几个手下,哪里有什么好担心的?”谢鳞没指望贾璉能干成什么大事,“剩下的事情可以交给他们去准备,我们只管到金陵。” “孙子有云,『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要解决盐商,关键不在於动手,而是背后准备。”说到正事,周璇立刻进入状態,“你想让甄家做什么?” “这个我们到金陵再谈,你別忘了帮我站个台。”谢鳞没有直说,“我现在唯一不確定的,是林叔那里到底有多少证据,够不够让我以最快的速度干掉几家,只要银子到手, 就算他们的后台也会闭嘴。” “你倒是真敢想,竟然向四叔和皇爷爷许下千万银子。”周璇白他一眼,“刚才恨不得折腾死那丫头,今晚不留下?” 谢鳞望著窗外摇摇头。 第189章 2.81 王皇后:你我姐妹还有什么更丟人的? 第189章 2.81 ?王皇后:你我姐妹还有什么更丟人的? 第二卷2.81王皇后:你我姐妹还有什么更丟人的? 紫禁城,大明宫。 时间已经过了已正(二十二点),御书房中依然灯火通明,十多个文武重臣此时正面红耳赤的爭论什么,竟让偌大的房间显得拥挤,更是吵得像个菜市场。 “够了!”良久,再也无法忍受的安泰帝怒喝出声,“都是大乾的股肱之臣,一个个像什么样子?朕今日找你们过来,是为了商议九边之事,不是让你们丟人现眼!” “臣等有罪!”一眾文武急忙躬身行礼。 “户部,你说!”眼看清静下来,安泰帝压著脾气开口。 “这个.....陛下,非是微臣吝嗇。”户部尚书温远脸上全是不甘心,“牛大人(兵部尚书、镇国公府承爵人牛继宗)张口就是十万大军三月所需,丝毫不管如今国计艰难, 哪里有如此多的钱粮?” 长时间、高强度的戒备状態,会让军队消耗大幅度增加,这还没算加强训练的粮草及兵器损耗,大剂量的体力劳动必须在保证营养的基础上进行,否则等於是把人往死里练。 “温大人这话別和我们说,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我们不过是区区武夫,不懂什么国记家记。”没等安泰帝和牛继宗开口,兵部左侍郎、理国公府承爵人柳芳就冷笑著开口,“这些话你到边关,去和辛苦的將士说。” “也可以和韃子建奴商量,说不定能让他们老实呢?”裘良作为十二侯领头人,很及时的开口声援,“东平王府已经传来消息,建奴那边静的完全不正常,必是在酿某种大事. ” “就不能是建奴畏惧大乾天威,不敢稍有异动?”礼部尚书周贤不满的反驳,他確实是公认的海內大儒,可惜也是出了名的迁腐古板,不通俗务,张口闭口子日诗云,朝中没几个人喜欢。 这话一出,別说武將那边全都面露冷笑,文官都没人愿意接茬。 建奴畏惧大乾天威? 十多年前的北伐之役,十万精兵败给谁了? “诸位爱卿,事情不能一直这样拖著。”眼看又要陷入爭吵之中,安泰帝只能圆场,“朕相信你们都是为了国事,还是要力同心。” “陛下,非是微臣想要多事,可关外的建奴就在那里,想让边关的儿郎们拼命,就得餵饱餵好。”兵部尚书牛继宗立刻开口,“史书上又不是没记载,大军再怎么军力鼎盛, 一旦粮道被断,恐怕也会离败不远。” 太上皇:你最好有事! 不是牛继宗真想和文官那边正面对抗,而是身在其位就必须站出来领头,这时候的武勛集团、当然也包括其他武將没有严格意义上的领袖人物,但以他的官位、身份最高,如果他不出头,说不定会有其他敢出头的人上来。 “陛下,无论如何,十万大军三月的钱粮都太多,您就是撤掉微臣也无用。”户部尚书温远已经有所鬆口。 他也是没办法,现在哪怕是清流的腐儒都知道,边关的平静只是因为敌人还在舔伤口,却没人觉得会一直平静下去。 如果真的运气好,他不发钱粮、建奴没南下,当然皆大欢喜。 问题是,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万一爆发战事,他还是没发钱粮呢? 胜了还好,一旦有败仗,他全家都活不到战爭结束。 再说,这样的爭吵已经持续有些日子,现在连东平王府都已经出面站台,再吵下去不说是否误事,等到其他三王也站出来,安泰帝都会坐不住。 四大异姓王自大乾建国册封后,麻烦一直残留到现在,歷代帝王不是没考虑过解决掉,困於四大边军在人家手里掌著,一直没有什么好办法。 什么推恩令、“多买良田美宅”之类都试过,除了让他们愈发不放心之外,至今没有任何实质性效果。 为什么北静王府的爵位一直不降? 虽然水家至今依然把著兵权不放,却是四王中唯一一家愿意长住京城的,哪怕歷代北静王都少不了每年到宣府镇(定北军主力驻地)梳理公务、掌控军队,好岁算是积极表態。 其他三王差不多,都是现任承爵人常驻边关、世子每年年底入京朝拜,这不像是手下人,倒是很有几分“藩属国”的意思。 “牛爱卿,想必你说的三月钱粮,应该是总数吧?”眼看文官这边有了让步的意思, 安泰帝立刻开口,“若只是让边关各镇初步整军备战,需要先准备多少?” “怎么也要一半儿才行。”这种时候,牛继宗也不敢咬著不放。 “牛大人说的轻鬆!”没想到温远依然拒绝,“十万大军一个半月的钱粮,我就是答应准备,没有半个月也別想弄好,更別说根本没这么多。” “牛爱卿,正所谓『兵贵神速』,再拖延半个月绝不可能。”安泰帝只能继续和稀泥。 这其实也显露出皇家地位和话语权的下滑。 义忠亲王之乱前,大乾王朝正值国力鼎盛,太上皇是公认的圣君,有什么事情基本都是“諭旨”,就算討论也主要是为了找到更好的办法,不是“办不办”,而是“怎么办”。 安泰帝登基之后,每每遇到大事,都会有一种“心有余力不足”的感觉,而且隨著时间的推移,这种问题愈发严重,到如今甚至连他的圣旨,都要先和阁老们商量完才能確定,然后发往各地。 不能直接发吗? 可以,但被称为“中旨”,在京城乃至京畿还好,再远很难说。 “陛下所言极是。”牛继宗也认可,“既如此,不如先定下五万兵马半个月的粮草如何?虽有战时双的惯例,我也可以帮忙先压著,只要一天没发生战事,就可以先不执行。” 他这话一出,文官方面非但不开心,反而全都警惕起来, 没办法,这让步做的有些太大了。 “牛大人若有他事,还请一併告知。”吏部尚书周栩淡淡开口。 “我说的是送往宣府镇和山海关后,能够保证边军五万人半个月的粮草,三日內必须出发,更要按时送到。”牛继宗一句话,就让御书房中所有人都皱起眉头,“正如陛下所说,兵贵神速。” 封建时代,军粮最大的问题是运输,因为路上也要消耗。 以京城到宣府镇为例,全程大约四百里,重载车队每日最多能走五十里,没法再多, 否则人受得了,拉车的牲口受不了,这一路人吃马嚼,最少要多三成的粮草才行,而且已经算不错了。 因为这条路早已贯通修多年,整体路况较好,没有额外消耗。 如果是在南方的丘陵山地中,多五成都算好的。 山海关那边也差不多,甚至比宣府镇还要方便。 “接下来的时间里每半月一批,直到確认建奴或者子不会南下为止。”就在文官方面想要反驳的时候,兵部左侍郎柳芳又补充一句,“宣府镇可以稍缓,山海关绝对不能有任何拖延;再就是我们自己这边,需要整军备战,粮餉多加三成。” “不如柳大人来坐老夫的位置好了。”毫无疑问,温远立刻拒绝。 御书房中再次吵成一片,哪怕安泰帝都压不住。 龙首宫,御书房。 太上皇也没睡。 夏守忠其实比眼前曾经的大乾掌控者还要大两岁,但身体情况却要好得多,至少他不会连腰背都挺不直,只是为了多年伺候人的经歷,让他习惯性哈腰弓背,看起来好像更显老態。 “大伴啊,璇丫头这会子应该已经到江南了吧?”在窗前望著凸月枯站良久,太上皇终於开口,“你说她见到奉圣夫人会说什么?” “回皇爷,老奴不知。”夏守忠茫然摇头。 “朕的错。”太上皇哑然失笑,转身走到书桌前,指著一叠散乱的信纸说道,“穆海(东平郡王)那个老东西送信来,他已经让山海关守军加强戒备,同时让夜不收扩大了探查,却至今没什么收穫。” “有东平老王爷看著,皇爷可以放心了。”夏守忠的表情轻鬆许多,“只是,如此做法会增加许多粮草消耗,那边暂时还没商量好。” 东平王府把兵力的动向报给了太上皇,却没有报到大明宫,不只是他,南安王府和西寧王府也一样,四大边军中,只有北静王府会把军报送到两边。 “建奴没有什么动向吗?”太上皇皱了皱眉,“宣府镇呢?” “回陛下,韃子那边也没什么动静。”夏守忠也很奇怪,“也许真像是十二侯那四个小子猜测的,建奴会从韃子那边绕道,此刻还远远的躲在某个地方备战?” “不可能。”太上皇立刻摇头,“千里奔袭,还是在其他人的地盘上,建奴真敢这么做,就等於是把最精锐的人马交到完全信不过的『盟友』手里,那群野猪皮没这么大胆子。” 这不是他们傻,只是被习惯限制住,因为这才是“正常”的。 只是,两人都忽略了一点,不论是当前还是在现代歷史上,建奴一直都在军事攻势的同时,战略上却处於劣势地位,这是因为他们底蕴太差、底子太薄,一时的胜利並无多大意义,只要发生一次大败,立刻就会被打回原形。 中原王朝却不同,因为输得起,败一次甚至十次都无所谓,只要有一次大胜,就能把过去输掉的全部扳回来,然后让敌人消失。 比如,匈奴和大汉;又比如,突厥、吐蕃和大唐。 这种情况下,建奴这种以攻代守才是最正確的做法,持续给大乾放血的同时,还能通过劫掠弥补自身、加快恢復,顺便巩固地位。 否则,一旦大乾內部稳固,接下来就是他们的末日。 所以,哪怕是被迫冒险,建奴也必须保证进攻的持续性,继续用军队往防御严密的军事重镇上撞,纯粹是在自杀,那就只能换一条进攻路线,找到新的突破口。 谢鳞能想出来,也不是他聪明,而是知道歷史上建奴的做法。 “皇爷说的是。”夏守忠同样认可, “但也不能这样拖下去,东边还没定下吧?”太上皇皱了皱眉,“罢了,你亲自去一趟王掌院府上,就说是朕的口諭,让他代朕传个话,一切都要保证九边稳定后再商量,否则,朕也是会杀人的。” “皇爷放心,老奴明白。”夏守忠立刻答应,“只是这样一来的话,军中是不是也要招呼一声?” “去找谢鯨,朕当初让他坐上位置,该到他谢恩的时候了。”太上皇毫不犹豫的做出决定,“有了他们四家,想必其他几家也能明白朕的意思。” “遵旨!” 凤藻宫,內厅。 元春回来的时候,依然没从东安门小院了解的消息中回过神来,以至於走路都显得很不稳当,脸上更是露出明显的迷茫之色。 “你这蹄子,究竟怎么的?”看她这幅样子,正无聊翻看奏摺的王皇后哭笑不得,“让你出去一趟,怎么像是丟了魂儿似的?” “见过娘娘!”元春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跪下答话。 “起来吧,我们姐妹还要这么生分。”王皇后说的轻鬆,却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直到元春站起来后才继续问道,“我吩咐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娘娘放心!”元春从袖袋中取出钱袋递过去,“一共是一万二千两,他还多给了两千两,想来今后的事情尽够了。” “不错!”王皇后接下钱袋打开,扫一眼后满意的放在桌子上,“你呢,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元春脸色微变,立刻犹豫起来。 “怎么,不能说?”这反而让王皇后更加好奇“自然不是!”元春急忙摇头,良久后才很不情愿的答道,“回娘娘,奴婢刚从送银子的丫头那里得知,他.....他和我们府里非常熟悉,甚至和二妹妹还有..:..三妹妹,定下了白首之约。” 王皇后:: “他可真是一一”半响,她才苦笑著摇摇头,轻轻將侍女揽在身边坐下,“罢了,横竖已经这样,你我姐妹还有什么更丟人的?” “娘娘!”元春再也忍不住,扑在女主人怀里哭了起来。 “你呀。”王皇后也不忍心自己十多年的侍女这副样子,用力楼紧她说道,“再是如何,还能和本宫比?堂堂一国之母,只是一次不小心,就落了个不乾不净,说起来,那次你还是受了连累。” “奴婢不敢!”元春慢慢抬起头,美目哭的红肿,“娘娘,奴婢原想著过了惯例的年份,就回去继续孝敬长辈,虽说限於年龄,下半生怕是再无著落,好列也能在家中享受天伦之乐,谁想碰上这么个魔星,都已经认命了,怎么还会有这等......” “或许,这就是上苍对你我不守妇道的惩罚。”王皇后苦笑著摇摇头,“別哭了,今日之事全当不知道吧,也不要再提什么过了年龄出宫之类笑话,横竖日子还长,你就留下来,一直伺候本宫吧。” “奴婢遵旨!”元春稍一犹豫,还是选择点了点头。 “夜深了,歇下吧!”王皇后轻轻嘆了口气,揽著侍女向臥房走去,“你说,今日我要是没让你出宫,是不是心里能好受些?” “奴婢不知。”元春脚下一顿,良久后茫然摇头,“奴婢不知!” 第190章 2.82 林黛玉:云妹妹也认识鳞二哥? 第190章 2.82 ??林黛玉:云妹妹也认识鳞二哥? 第二卷2.82林黛玉:云妹妹也认识鳞二哥? 翌日清晨,扬州码头。 十多辆马车已经基本装好,徵募的民夫都是熟练老手,天不亮就开始忙活,这点儿事情当然不会有什么差错;为了以防万一,谢鳞专门留下四个谢家族人亲兵,跟著贾璉当保鏢,因为他们都是小旗身份,每一个都带著佩刀。 “二哥一路顺风!”原属於贾璉的客货船二层,迎春脸上带著明显不舍,“到林姑父那里后,记得代小妹问候几句。” “忘不了的。”贾璉立刻点头。 只是,看他那副样子,谢鳞很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不会忘。 “璉二哥还请放心,这艘船小妹会留在码头上,我们在扬州也有分部,虽说不做什么生意,却一直留有接应的人手。”同来送行的薛宝琴轻轻一礼,“小妹不方便与哥哥多说,待回京后,我大哥自会奉上谢意。” “一家子亲戚,哪里需要这些劳什子?”贾璉少有的露出愧色。 他知道薛蝌被拦住的事情,也招呼王熙凤传话放行。 只是,他真的不知道这样做没什么用吗? 他是紈、懒散,甚至可能软弱,但不是傻。 “记得啊,到扬州后第一时间去林叔府上。”相比於两个妹子的声音,谢鳞就没这么客气了,“你们府里带的、我自己带的、家里四位兄长让我代捎的礼物,再加上一些土仪,足足装了数辆马车,出了问题你自己钱垫上。” “行了,我不会忘。”大概是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贾璉说话痛快许多,“你们去金陵后,想住的方便可以去老荣国府,二妹妹带著我们府里的对牌,来的时候老祖宗专门给她的。” “到时候看看吧!”谢鳞笑了笑没答话。 他姓谢、不姓贾,纳迎春入门、不是入赘贾家,住荣国府干嘛? 真需要去,派几个人护著二姑娘看看就完了,反正这么大的宅院,贾家在金陵还留著十二房族人,难道会空看没人管啊? “对了!”薛宝琴补充一句,“我和二姐姐一路上閒的无聊,就做了几只针线,你別忘了带给林姐姐,还有一—” 说到这里,她没敢继续,下意识转头看向“女眷船”方向。 “淑寧殿下也赐下一些东西,都是姑娘家用的,你一併带给林妹妹。”谢鳞立刻补充,“別提意见,我知道你有脾气,但就算在正式场合,你见了忠顺亲王本人,也要老老实实行礼。” 这就是封建时代的皇家威严,不服气? “你!”贾璉有些恼火,想说什么时看到两个妹妹在身边,这才一把拽过某人,走到房外的二层甲板前方,“谢老二,你不是故意的吧?明知道我们府里和忠顺王府不对付, 还带著那个一” 他昨天白天听到某人谈起周璇时,心里就不太舒服,只是因为事情不算大才忍了;现在竟然还要给她带东西,心情肯定不好,甚至想要骂人,却最终没敢说出来。 “璉二哥,你让我怎么说呢?”谢鳞稍一犹豫,还是决定让他认识一下生活的残酷,“淑寧殿下其实已经很客气了,她要是真想对付你,都不用找理由,哪天你去楼子的时候,她可以直接让宗人府派人过去打板子,打完了你还得谢恩。” 贾璉::: 所谓“宗人府”,理论上是皇家设立、用於处理皇室內部事务的部门,实际上对任何有世爵的府邸都有“管辖权”,这是因为按照封建惯例,“刑不上大夫”,绝大多数衙门根本管不到贵族,宗人府的这一权力,其实也是皇家对勛贵的制约。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忠顺亲王就是现任的宗人府大宗正,对贾救、贾珍甚至贾政可能不太方便动手,对贾家的其他小辈可就难说了,包括贾璉这个“荣国府世子”,只要理由合適,真打了谁都挑不出毛病。 理论上说,能这么玩儿的只有这位王爷,但周璇身为忠顺王府最受宠的郡主娘娘,真想搞事情也不难,宗人府那边绝对不会不给面子,更別说想打贾璉的话,理由实在太特么好找了。 当然,她打完估计会挨顿收拾,但最终可能也就“罚酒三杯”。 “你特么——”贾璉犹豫半响,还是咬咬牙,“她是你的人?” “算是吧!”谢鳞没明说。 他只要不是直接公开当郡马,和周璇永远都只会是“好盆友”。 “那一一”贾璉当然明白某人的顾虑,眼珠一转想出个“好主意”,“我现在算是他的大伯子,对吧?” “你想干嘛?”谢鳞立刻警惕起来。 “走吧,我们兄弟这么长时间,怎么著也得见见弟妹。”贾璉摆出一副“为你好”的表情,“第一次嘛,我手里还有几份见面礼,到时候让她一一哎呦!” “滚蛋!”谢鳞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当心林叔揍你。” 大伯子和弟媳首次见面,確实要给礼物,代价是弟媳行礼。 指望周璇向贾璉行礼? 还不如指望贾璉再也不去楼子,至少把他关起来就能做到。 两人又说了几句,眼看太阳已经升高,谢鳞不想再继续耽误工夫,打发他下船离开后,才带著两个妹子一起,通过踏板回到“女眷船”一一当然是提前拉好“惟帐”、挡住外人视线的。 “他走了?”三人刚进二层客厅,周璇就淡淡问道。 “走了。”谢鳞点点头就没再多说,因为知道她看不上贾璉、或者说看不上贾家的爷们,“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走吧。” “怎么不去林大人那里招呼一声?”周璇也没多问,转而谈起正事,“按理说,你明面上是奉命到扬州卫任职千户,暗地里也该去处理盐商的事情,就算需要甄家帮助,我文不是不能帮忙带话。” “我准备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到了这种时候,谢鳞自然不会再隱瞒计划,“朝廷派我来查案的消息早就泄露了,我们都知道不可能保住秘密,那就反其道而行之,来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简单说,就是我让璉二哥公开在扬州放出消息,我已经去金陵找甄家帮忙,引起他们的猜疑和紧张,同时说明我会在一个月后才能回到扬州,让他们以为还有充足的准备时间,然后我会在..::: “半个月之后回来?不错的计划。”周璇小惊讶了一把,“有甄家帮你背书,在確定你的具体做法之前,哪怕扬州那群不知死的奸商传信到京城,请求他们背后的主子支援, 因为不知道甄家到底会为你提供多大的帮助,再多的手段都只能按兵不动。 然后,你再杀个回马枪,突然出现在扬州,想必你让贾璉带的信里面一一不对,这位璉二爷根本不是能办大事的人,他手里的信件也是假的吧?真实消息应该是你派给他的四个亲兵负责,到时候林大人和早已到达的那一百亲兵会提前准备好一切!” “鳞二哥,你好奸诈!”完全听懂的薛宝琴非常惊讶。 “什么叫奸诈?”谢鳞面露冷笑,“这叫兵不厌诈!” “贪官要奸,清官要更奸!”(.gif) “其实,这个办法既不新颖也不复杂,最主要的是他背后的支持太厉害。”周旋直接拆穿,“有荣国府、十二侯四家再加上我这个外孙女开口,甄家必然抹不开面子,只能儘可能帮他;只要奉圣夫人还在,江南就没人敢忽略甄家的威势。” “这才是我能成功的关键!”谢鳞哈哈大笑。 全区作文第一名是哪个? 《我的区长父亲》!(.tt) “鳞二哥,如此一来,姑母和姑父是不是就一—”一直没说话的迎春终於开口,脸上的喜色怎么都掩饰不住,“谢谢你!” “不论从哪个方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谢鳞哑然失笑。 於公,盐商该死,朝廷需要钱;於私,他想往上爬,需要功劳也需要钱;个人感情上,他对林妹妹一直心存怜惜,不论是为了收入自家还是“金釵情结”,他都愿意保护; 最后,林如海很有用。 “所以,先到金陵?”周璇边说边指指空茶杯迎春默默起身,倒好后双手捧著递过去。 “先到金陵!”谢鳞接过茶杯,试过温度就一口闷掉半杯,“还有,不许你欺负二妹妹!” 周璇白他一眼,轻轻揽过二姑娘,两人一起坐在长榻上。 迎春一直胆子很小,对某人言听计从,特別是在船上和某郡主一起,当了一路十几天的“陪练”之后,考虑到身份差距,她就默认在下了。 什么?家族仇恨? 探春或许会坚决不忘,迎春不会有这方面的顾虑,至少不坚定。 而且,这对她没坏处。 扬州城,林府,书房。 林如海端坐在椅子上翻阅著材料,严肃的脸上时不时露出释然的笑容,良久,他轻轻合上手里的册子,將其放在一半尺高的材料上起身,长长舒了口气,脸上终於露出轻鬆的笑容。 “爹爹,看完了吗?”门口正好传来林黛玉的声音,“这是女儿让厨房做的点心,刚出锅,闻著可香了,爹爹尝尝吧。” 紧接著就见她平端一只小托盘,上面放著一盘散发著香气的点心;她的身后还跟著一个姑娘,同样端著另一种点心,正是在林府小住的史湘云。 “见过林叔叔!”云妹妹客气的躬身行礼。 “好了,一家人何必见外。”对这个聪明的姑娘,林如海心中並无任何偏见,甚至不介意她和女儿同住,眼见点心放好,他伸手拈起一只放入口中,吃完后露出笑容,“玉儿,院子收拾好了?” “爹爹放心,都收拾好了!”林黛玉立刻点头,“就在今天吗?” “按照你外祖府上传来的消息,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林如海忍不住又吃下一枚点心,“听说来的是赦大哥膝下的璉侄儿—云丫头,你见过吧?” “侄女確实见过不少次。”史湘云赶紧答道,“听说一起过来的还有二姐姐,正是赦大伯的女儿,想不到我们姐妹会在这边团聚。” “哦?”林如海面露笑意,“亲人团聚,不亦说乎?你们既然见得多,应该知道他们兄妹的习惯,有什么需要就和玉儿说,自家亲戚上门,还能不好好照顾?” “.:::.林叔放心!”史湘云急忙低下头答话,只是表情古怪。 她从小在荣国府住的多,迎春好说,贾璉的“习惯”还不知道? 只是,这样的事情怎么和林妹妹说? “爹爹,这些就是查清后准备好的证据?”幸好林黛玉发现了別的问题,正翻著桌上的材料,“不知够不够一” “大鱼还是不太够,小鱼尽够了。”说到这里,林如海原本的笑容消失,表情猛地变冷,“等青麟贤侄一到,我就一併交给他!” “鳞二哥是个能为的!”知道情况的史湘云急忙点头。 “云妹妹也认识鳞二哥?”林黛玉一愣,“怎么没听你提过?” “这个...:.:”史湘云想起在通州码头“滨河居”的经歷,俏脸泛出红晕,却不会现在说出来,“林姐姐哪里话,小妹虽说在荣国府和他见过几次,却不算什么认识不认识的。” “云丫头,委屈你了。”林如海突然嘆了口气,“说起来,你们史家和林家一样,当初都是十二侯中一把子的兄弟,只是因为后来的事情.....罢了,横竖你大哥在扬州卫中做的不错,很得罗指挥使认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到时候自己去说吧。” “侄女不敢!”史湘云急忙行礼。 “爹爹!”林黛玉看到房中的气氛有些紧张,娇嗔老父亲一句就揽住史湘云,小姐妹一起向房外走去,“女儿不和你说了,几句话就嚇唬人!” “你这丫头!”林如海哑然失笑,“行,你们自己去玩吧!” 这边,姐妹两人相拥著离开书房,边说话边向內宅走去,一路上嘰嘰喳喳,像两只快乐的小麻雀。 “云妹妹,你真的见过鳞二哥?”片刻后,两人刚回到臥房中,林黛玉就好奇的问道,“他真的像传闻中那样,身高八尺、腰围也有八尺吗?” “林姐姐说的什么话?两个八尺不就是方的吗?”史湘云哭笑不得,只是想起某些经歷,俏脸上再次泛出红晕,热的仿佛火烧一般,“他.....是个高大的,小妹的身量只到他胸口多些。” “真有八尺?”林黛玉很是惊讶,“原来古书上所说的不全是臆造杜撰啊!” “怕是还要稍多两分。”史湘云轻轻点头,看著比自己稍微矮一点的林妹妹笑道,“等过几日你见到他,就知道小妹说的真话。” “八尺有余一一”林黛玉稍微比量一下,只能更加惊嘆,“如此伟状之土,难怪可以立下这么多功劳,被宫中圣人重用呢!” “鳞二哥確实厉害!”史湘云点点头,“小妹听二叔提过,他除了刚入衙门时,靠的是定城侯府和景田侯府的交情,这才能让五城兵马司的裘指挥使安排试百户位置,之后的每一次升迁,全是靠的实打实的功劳。” “年仅弱冠的正五品官职,真真是少年英才呢!”林黛玉忍不住夸讚,“如此能耐, 想必他年少时定然特別努力吧?” “少年时?”史湘云面颊一红,不知道该怎么说。 第191章 2.83 薛宝釵:有什么惩罚都落在我身上吧! 第191章 2.83 ?薛宝釵:有什么惩罚都落在我身上吧! 第二卷2.83薛宝釵:有什么惩罚都落在我身上吧! 金陵,薛家。 后宅书房中,薛宝釵极为少见的倚著长榻靠背,毫无闺秀风范的摊著手,俏脸上全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就在她身前的地板上,胡乱散落著一地红帖,看样子全是各种饭局赶场的邀请。 “姑娘,喝杯参茶吧!”丫鬟鶯儿心疼的问道,“再怎么说,也不能这样作践自己的身子一” “放那儿吧,我一会儿喝。”薛宝釵这才坐起来,恢復日常的端庄仪態,只是脸上的疲惫与失望怎么都掩饰不住,“除了地上这些东西之外,还有哪些送来的帖子?” “这....:”鶯儿犹豫起来,眼看自家姑娘开始沉下脸色,才很不放心的答道,“奴婢问过同福姐姐,地上的帖子都是被夫人挑选之后扔给她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家,没必要去。” “我问的是“有必要去”的帖子有多少?”薛宝釵已经有些压不住脾气,“这都多长时间了?我已经记不起来母亲上次在家中用午饭或者晚饭是什么时候。” “奴婢不知。”鶯儿急忙摇头,“不过,我听同福姐姐说过,帖子已经往后排了很长一段日子,夫人接下来怕是.....有的忙。” “我知道了。”薛宝釵揉揉额头,扶著丫鬟起身走到茶桌,坐下后端起参茶抿了一口“哥哥呢?” “大爷..:.已经有日子没回来了。”鶯儿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 “罢了,隨他们吧。”薛宝釵面露苦笑,旋即端起参茶,毫无形象的扬首灌了下去, 將空碗放在桌上,“我记得,按照最后从琴妹妹那里收到的消息,定城侯府的鳞二爷应该快到扬州了吧?” “横竖就是这两天。”鶯儿点点头,稍一犹豫又提醒道,“姑娘,奴婢记得琴姑娘还说过,他们家和金陵城中的甄家.....” “有交情,这次很可能会过来看看,无非就是哪天来。”薛宝釵苦笑著起身,扶著丫鬟说道,“陪我走走!” “是,姑娘!”鶯儿急忙应下。 主僕俩一起走出院门,慢慢走向后园,一路上谁都没说话。 “鶯儿,你说鳞二爷要是真的来到金陵,听到现在市面上到处乱传的消息,究竟会怎么样?”半响,一直走到一丛芍药前,薛宝釵突然问道。 “姑娘,你平时都是叫他一—”鶯儿忍不住提醒。 “鳞二哥吗?”薛宝釵慢慢摘下一朵盛开的鲜,轻轻把玩起来,人面与鲜映衬, 仿佛愈发美艷几分,突然,她紧朵猛地用力,縴手一瞬间染出一片令人心悸的鲜红色,“连你也信了?” “奴婢......”鶯儿嚇得不敢说话了。 “罢了。”薛宝釵苦笑著鬆开手,任由残落在地上,丫鬟急忙掏出手帕帮忙擦拭,“现如今整个金陵城中,谁都知道我们薛家和定城侯府谢家是几辈子的交情,我那大哥是鳞二爷的好兄弟,谁又能想到,人家至今都没见过薛家人呢?” 这就是她心浮气躁的最主要原因,薛家大房这段日子虽说一直在处理生意、回笼资金,也早就放话要去京城,但因为当初薛蟠被衙门放出来时,专门对外发消息说是某人的主意,本意只是为了让有些人老实下来。 谁想到,金陵各家完全理解偏差,过高的估计了薛家和谢家的关係,再加上薛太太和薛蟠在大事上都没多少见识,眼看有好处就默认、甚至助长,拖到现在已经收不回来。 这里有一个问题。 薛太太和薛蟠真会这么傻,见都没见过就冒用人家名號? 很遗憾,真的会。 红楼中,薛家一入京就住进荣国府,为的当然是找一棵方便乘凉的大树,不管贾家到底有多外强中乾,地位也比商户强出几十倍。 结果,一住多年,愣是没出来,直到两家確定联姻,薛太太才想起来自家还有“老宅”,收拾后搬过去,主要目的是为了方便將来成亲时,不至於出贾家门再入贾家门,传出去太难听。 一找到舒適区就想一直待下去,其实是人类的通病。 这次,她发现谢家的名號如此好使,还在不经意间用过,真的会放弃好处,重新回到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状態吗? 似乎连討论的必要都没有。 薛太太尚且如此,进京后没两个月就“闯出”薛大傻子名號的薛蟠还用说吗?薛太太只敢默认与谢家有交情,他都直接和某人成为没见过一面的“好兄弟”了。 再一点,薛家早已对外说过,要在不久后进京,这反而助长了其他人的“信任”,都以为他们之所以突然放下祖辈传下来的江南方面生意,选择去京城发展,原因是找到了新的靠山。 谢鯨可是刚刚做上十二团营之一的驍勇营总兵,圣眷正隆呢! “姑娘,这不是你的错。”鶯儿看的很是心疼,忍不住落下泪来,“你已经尽力劝说了,谁知夫人和大爷都没当回事。” “给码头上传话,谁要是看到定城侯府的船靠岸,第一个把消息送来的赏银二十两。”薛宝釵只能嘆气,“幸好,琴妹妹已经和谢家搭上话,只要她不傻,定会想办法让人家坐自家的船,二叔的船队標誌不难认。” “姑娘准备怎么办?”鶯儿急忙问道。 “若是等到人家发现问题,怕是说什么都晚了。”薛宝釵轻轻一嘆,“不如早些拜见,把事情说开了,一笑而过也好、怒火万丈也罢,横竖都还来得及,不论如何,当初都是我出的主意,有什么惩罚都落在我身上吧!” “姑娘!”鶯儿再也忍不住,跪地哭出声来。 是不是太小心、甚至太懦弱了? 对比一下。 沈万三和朱元璋的故事有爭议,但主要是“存不存在”,对其中的一些做法,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反对的声音,都认为理所当然。 皇帝如此,下面呢? 胡雪岩被誉为“红顶商人”,获得过“赏穿黄马褂”的殊荣,和京城乃至皇宫都能搭上话,但在爭夺生丝的定价权失败后,家境完全败落,吴淞县令甚至衙役都敢到“胡庆余堂”打秋风。 封建时代的商人不论生意多大,在官府和勛贵面前什么都不是。 更何况,薛家冒用定城侯府的名號在前,谢家真要想收拾他们的话,连老亲贾家都挑不出理,最多只能帮忙搭话劝解,因为这不仅是关係问题,还涉及到封建社会的根基规矩之一,士农工商四等。 区区商户就敢冒用武勛的名號,想造反啊? 就这,还是因为薛家已经暂时放弃生意,只是以此为由抬抬自家人身价,並没有真的做什么事情,否则就不是挨收拾,而是直接不死不休了。 有时候,能力差还有“好处”,比如,薛太太和薛蟠不懂生意。 “不用担心,听琴妹妹的意思,这位鳞二爷不是个难以说话的,只望到时候不会太难做。”薛宝釵已经恢復情绪,甚至露出笑容,“说起来,我们这些日子一直忙著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已经有些日子没出来散散心了。” “琴姑娘一—”鶯儿沉思片刻突然抬起头,“还有蝌大爷,不知他们如今到底在哪里,和鳞二爷的交情如何,若是能帮忙说几句好话,说不定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先和琴妹妹或者蝌兄弟商量?”薛宝釵稍一考虑就点点头,“不错,鳞二爷就算来金陵,短时间內不至於什么都知道,若是我们提前拜望,奉上补偿,说不定能解决。” “可惜这些日子,琴姑娘並没有送来什么消息,比如鳞二爷究竟有什么爱好之类。”鶯儿有些小失望,“若不然我们还能多些准备。” “爱好?”薛宝釵想起听到的一些传闻,忍不住面颊发红,旋即將这些想法赶走,“罢了,先这样吧,幸好谢爵爷已经升了驍勇营总兵,断无来金陵的可能性,若不然我们怕是难以收场。” 鶯儿看看自家姑娘眼晴一转,不知道想些什么。 体仁院,后园。 醉人的香伴著清脆的鸟鸣中,一条鹅卵石小路在丛与绿植间豌蜓伸展,没多远就拐个弯,再也看不清前路,让游人凭空增加几分“探索”的感觉。 小路上,一老一小两个身影贴的很近,顺著路径款款而行。 “你这丫头,净会胡说。”也不知说到什么,奉圣夫人轻轻打了孙女一下,一脸哭笑不得,“璇儿这丫头惯是有主见的,这次会跑来我不奇怪,就算跟著薛家二房的船队,又和谢家的二小子一起,以她的心气,难不成还会有什么別的事情吗?” “奶奶!”甄瑶脚不依,“孙女还能说傻话?以前璇姐姐也不是没来过信,里面除了自家事,哪会提起別个?可是,近来的信件你也看了,哪一次没提她的『鳞二哥”?想说这里面没事,那也要有人信才行。 2 “哦?”奉圣夫人表情一动,也意识到不寻常,“听你这丫头一说,老婆子也觉得不大对,我没记错的话,她几乎每次都会让我们给这个谢家的二小子帮忙吧?” “那倒不是。”甄瑶梢一考虑就摇摇头,看嘴抱怨起来,“好像只有两次,但每一封信都少不了提到他的“鳞二哥』,不是说他有多能耐,就是说他办成了什么事情,就连中成药的生意,她都推到人家身上。” “看来是真的。”奉圣夫人面露宠溺的笑容,“这丫头歷来心高气傲,可惜生了个女儿身,但不论如何,她也不至於在这么大的事情上说假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会有多少水分。” “奶奶的意思是说,中成药的生意当真是璇姐姐那位『鳞二哥”的想法?”甄瑶一下子惊讶起来,“这些日子,孙女虽只是稍微试著在金陵城內铺货,也看出有多来银子,能有如此心计一一” “看来,璇儿这丫头真的有了心思。”没想到奉圣夫人轻轻一嘆,“可惜,有缘无分,这等人才、又是出身武勛,断无放弃前程当郡马的道理。” “孙女相信璇姐姐定有考量。”甄瑶反而没多少担心。 “隨她吧,这丫头歷来有主见,说不定能想出什么两全其美的主意呢?”奉圣夫人並未追究,“倒是这个谢家的二小子,看来老婆子还是小瞧了。” “奶奶准备如何?”甄瑶很好奇。 “不如何。”奉圣夫人笑著摇摇头,“我记得,璇丫头在最后一次送来的信中,好像说过他们本月初六自通州南下吧?” “奶奶好记性呢!”甄瑶笑嘻嘻的点点头,“沿著运河过来,按照正常时间推算,这会子他们应该已经到扬州了。” “不会。”却不想奉圣夫人摇了摇头,“他来江南办事,又是办的盐商案子,还提前向你父亲要了金陵皇城司千户的名义,难不成是閒的无聊吗?” “自然是为了省去一些麻烦。”甄瑶没有丝毫犹豫,刚说完突然反应过来,“奶奶是说,他会先来我们这边?” “我要是他,定会这么做。”奉圣夫人抬头望望天空,语气分外冷静,“只要他来府上住几天,再把消息暗暗放出去,我们就算什么都不做,有甄家的体面在,剩下的事情也会轻鬆许多。” “孙女这就派人收拾院子!”甄瑶立刻说道。 玄武湖皇家园林。 同样是一老一少两道身影,只是换成了两个男子,沿著湖岸边小路缓缓步,边走边说著閒话,只是,老者始终比年轻人落后一个身位,態度明显恭敬。 正是义忠郡王周律和体仁院总裁甄应嘉。 “难为甄叔叔跑一趟。”正好走到一处光滑的太湖石边,周律转身坐下,含笑向老者说道,“小侄今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问问老夫人的身体,只可惜我这做晚辈的不孝,没办法上门拜望。” “殿下言重了,家母甚是安好!”甄应嘉急忙走到他身侧躬身答话,“不敢当殿下如此盛情。” “好了,甄叔叔也不用担心,本王知道你为难,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事情。”走完“家礼”,周律认真起来,“这次来金陵,本来只是想到老夫人膝下问候一声,没想到却听说一件很意外的事情,薛家和谢家什么时候有了交情?” “薛家和谢家?”甄应嘉思考片刻才明白过来,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殿下不提我都忘了,当初薛家的公子因为爭一个丫鬟,纵容家奴打死人,又被人算计关进衙门,多亏谢家二房的小子帮忙才放出来。” “哦?”周律表情一动,“只是谢家二房的兄弟?” “事后我派人打听过,只是二房的小子帮忙出过主意,里面没有谢鯨的影子。”甄应嘉肯定的点点头,“城中的传闻我也听到不少,薛家一句都没提过谢家大房。” “可是,外人不这么想啊!”周律似笑非笑,“听说,忠顺王叔家的璇妹妹要来看望老夫人?还有谢家二房那位兄弟一起? “確实如此!”甄应嘉面色微沉。 “还请甄叔叔帮个忙,待他二人到金陵后,给小侄一个准確消息,剩下的事情我们兄第谈。”周律微微一笑。 “这一”甄应嘉咬了咬牙,“殿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