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夫传奇录》 分卷阅读1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 书名: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文案 众位看官,所谓阴阳调和,天理循环,方能生命延续,生生不息。想那夫夫如何得孕生子? 而这《孕夫传奇录》又当何来? 且听老花为诸位细细道来。 本文收录各种荒诞不经的、狗血淋头的、灵神怪异的、千奇百怪的、摧心断肠的、光怪陆离的、 不可理喻的等等诸类孕夫生子传奇小说,每卷独立一个故事,凡是开卷新故事必定填满坑, 老花出品,坑品保证,亲们懂得的~ 【type】:孕夫传奇小说集锦,每卷独立一个故事,志异传奇类,无虐。 内容标签: 前世今生 情有独钟 异世大陆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垣,李玳,向景行 ┃ 配角:唐青,花子尧,乔致宁 ┃ 其它:传奇,生子,花青一品 ☆、第1章 楔子 此开卷之首也。 话说某朝某代某年,某生于骤雨疾风之夜卧床忽而发梦,入目所及皆是幢幢幻影,一派光怪陆离,正心惶惶然不知身在何处,却恍见一人背光而来,高冠博带,面白美髯,自称花青山一品峰无名氏,举止风流,谈吐不俗,某生心甚喜焉,遂以花青居士呼之。 夜深雨急,无以消磨时光,花青居士便道:我虽长居一品峰,实则曾在红尘之中沉浮多年,所见世间百态不知凡几,其中可叹可泣之事便有许多,既是打发时光,便不妨听我讲几段传奇,权作消遣罢了。 某生听了,心中大喜,连连点头不迭,于是二人各自盘腿叠膝,相对而坐。一灯如豆,一人娓娓而谈,一人凝神谛听,竟是述者侃侃不绝,闻者如痴如醉,难以自拔。待雨停风止,晨曦破晓,某生方才恍然觉醒,始知是发了一大梦,不觉怔然不能言语。 待下榻推门而出,东方晓日携磅礴之势喷薄而出,某人心中若有所悟,遂疾步奔回内室,取过纸笔,略一思忖,便是笔走龙蛇,奋笔疾书。 却说那梦中之人唤花青居士者,倒也是个妙人,所谈之事在大梦之中似乎皆为可叹之事,如今看来,竟多荒谬绝伦,无可理喻。某生性狂不羁,竟也不以为谬,只用那一支生花妙笔将其中种种可叹之事悉数录之,其中涂抹修改,披衣增删,历时三月方成,因此书乃将花青居士所言荒诞不经之事录之而成,遂名《花青传奇录》。 某生成书本意乃是将那夜所闻之事录之,以待其日后览阅,哪知月余之后有朋来访,无意间得见此书中种种,竟是大呼“奇书也”,于是呼朋引伴,俱来借阅,几要踏破此间门槛,某生无法拒绝,只好允之。 孰料此书一入世便引得世人追捧,不但是那坊间读书人争相抄阅,便是那有些才气的姑娘夫人们也想方设法托了人来,无非是想得了此书,一睹为快。一时间洛阳纸贵,俱为此书。 俗语道,天有不测风云。因此书种种内容过于荒谬,又牵扯到本朝开国□□之身世秘辛,朝廷一声令下,所有传奇抄录版本一夕之间化为灰烬,书肆亦急急将此书自书架上尽数撤了下来,更有甚者,将家中所有藏书与传奇录一同概而焚之,以示拥护朝廷禁令之决心。坊间所有传闻,但闻《花青》二字而止,众人皆噤如寒蝉。 朝廷之威,何等凌厉,某生性虽狂,亦知此次祸事临头,恐怕难以善了,虽孑然一身不必担忧祸及家人,但心中后悔惊怒自不必多言,一气之下便将手中所藏此书手稿付之一炬。然蹊跷的是,某生惶惶然过了几多日,虽《花青传奇录》被朝廷列为□□,此后经年仍未解开禁令,民众不得私相传阅,一经发现便是人头落地,然直到某生过世却始终不见有人来治他这“妖言祸国”之罪,久而久之,竟是不了了之。 时过境迁,某生亦早已作古。虽当时有心爱此书之人想方设法将其藏匿下来,但经那一劫,此书内容大多散佚,多年之后,也仅余下寥寥几篇容后人偷偷窥阅。其中最为荒诞不经的,便是这一部——《孕夫传奇录》。 众位看官,所谓天理循环,自然有其道理所在,阴阳调和,方能生命延续,生生不息。想那夫夫如何生子?而这《孕夫传奇录》又当何来?众位暂且按捺下心思,且听花青居士细细道来。 ☆、第2章 相遇(一) 六月的天,孩儿的脸。 前一刻还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不过眨眼间老天便变了脸色。瓢泼大雨倾泄而下,直如将天戳破了个大窟窿般,不一会儿便将林垣连同胯-下马儿淋了个透湿,间或电闪雷鸣,裹挟着惊天之势兜头而下,直令得马儿两股战战,路人胆战心惊,急急四处寻找可避雨之处。 天色暗晦,兼且雨势太急看不清路途,又是在山中,路陡难行。林垣索性下了马,一脚深一脚浅地牵马艰难前行,心中万般自责,自是后悔不跌。 若非听人言及此路甚近,贪图那省下的半日时辰,又事关重大,延误不得,自己如何会陷入这深山之中迷了路途?更不必说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淋成了落汤鸡,弄得好不狼狈。林垣叹了口气,心中懊恼,却也是无可奈何。 正走得饥肠辘辘几欲昏厥之时,林垣终于在一处陡峭崖壁下发现一个一人高的山洞,而且山壁倾斜,自成一处避雨之地,林垣于是索性打发了马儿避在崖下,自己则一头扎进了山洞里。 “轰隆——” 一声惊雷炸响,与此同时闪电瞬间照亮了洞内丈许之处,钻入山洞的林垣刚一抬头,居然一眼瞧见洞内似乎坐了一人,脸色苍白难看,正一动不动地瞧着自己,登时吓得他三魂出了七窍,本能地一步退后,却是左腿绊了右脚,哀叫一声,扭曲着摔在了地上。原是刚才惊吓过度,扭着了腰。 林垣一时起不得身,只能躺在地上不住呼痛。 “小兄弟,你没事吧?” 说……说话了…… 不但说话了,似乎话音里还带了点笑意。 林垣一怔,胆子顿时大了一点,一时也忘了叫疼,便战战兢兢道:“你……你是人……是鬼?” 林垣听那人影的声音低低沉沉的,还带了点沧桑的味道,却是异乎寻常的好听,心中不由大起好感,连刚才的惊惧都去了大半,反是好奇心又起,见他不答,于是又追问了一句:“你是谁?” 人影沉默了一下,默默站起身来走到林垣身边,俯下-身,幽幽道:“若我说……我是鬼,你怕是不怕?” 林垣沉默了。 唐青却是忍不住心中好笑得紧。刚才山中骤雨忽至,唐青只好到此处避雨,心道待雨停之后再下山,却不料正对着雨幕出神之时,冷不丁有人一头撞了进来,被自己吓得不轻不说,竟然连腰都扭到了。 不过被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2 这人一打岔,刚才那满腹的愁闷心绪消散不少,心中松快许多,唐青对这不速之客的嫌恶心也不由淡了几分。 如今见这人的反应实在有趣,又年纪极轻,恐怕还未及冠,只能算做个大孩子罢了,便不由得起了逗弄之心,干脆充了一回恶鬼,却不知若是被那一干下人伙计知道了,向来严肃端整不苟言笑的大东家居然还会作弄人,不知会不会掉了一地下巴眼珠子跟账本算盘之类的。 “我……” 见这年青人还在犹豫,唐青正准备再逗他几句,冷不丁腕子却被人一把攥住,又使了力,几乎有些疼痛,耳边却全是那人兴奋的叫声:“你是人!你是活生生的人!哈哈哈……鬼是没有体温的!” 见人影忽然怔住,林垣心下很是得意:“我就知道,你声音这么好听,怎么可能是鬼呢,哈哈哈哈……” 唐青这一刻却是突然变了脸色,那近在咫尺的话音一个字也未能入耳,反是伸手猛然使力,一把便将那年青人抓入怀中,袖子撸了上去,手指捏住怀中人光洁的小臂,用指腹细细摩挲着,心神已是大乱。 林垣被唐青的举动唬得浑身汗毛直立,心中只道这人行为怎生这般诡异,顾不得多想,只发力急急挣脱了,却牵动腰上痛处,不由得浑身一僵,再度哀叫着翻倒在地。 “抱歉,刚才失礼了……小兄弟勿怪。” 唐青终于醒了神,也知晓自己刚才所为实在是不妥,心中思绪如同杂草般疯长,瞬间堵满了心,面色变换不定,好一会儿方能平息下来,也知道这年青人在暗室中瞧不到自己的脸色,只若无其事笑道:“小兄弟刚才进来的时候似乎伤到了手臂,而我刚好会一点医术,因此便想着或许可以帮你瞧上一瞧……如今看来,似乎伤到的……不是手臂?” 林垣狐疑地瞅了唐青一眼,心道这人是不是眼神有问题,他伤到的明明是腰好不好?不过再一想这山洞中实在是暗得只能辨出个人影,这人错辩了也是情有可原。如此想来,便将心中戒备放下大半,只摇头道:“我方才实是扭到了腰,跟手臂不相干的。” 唐青嗯了一声,又道:“既然如此,我便帮你瞧上一瞧,如何?” 林垣犹豫了一会儿,想到雨停后还要骑马继续赶路,无可奈何之下还是点了点了头,在唐青的引导下翻过身,趴在了山洞中早就铺好的一层干草上。 唐青深吸一口气,双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放在了林垣的腰上。 感觉到掌下的肌肤瞬间紧绷得如同拉满弓的弦,唐青不由轻轻在他背上拍了一记,口中低声安慰道:“放轻松些,没事的。” 又等了一会儿,唐青方才开始梳理身下人扭在一处的筋络,力道适中,进退得当,直到掌下的年轻人完全放松下来为止。 夏日的衣着极为单薄,年轻人在内衣外面只罩了一件极薄的绸衫,又因淋了雨而湿哒哒地贴在沁凉的肌肤上,唐青隔着衣衫有条不紊地按摩着年轻人扭到的腰肢,手上的动作不快不慢,那人肌肤的触感却如同实质般,一点一点地浸到唐青的脉络里,令他心潮起伏,久久无法平静。 玉石做的骨肉,凝脂化的水肤,触之温润滑腻,寒暑如一,如同美玉。 这样的肌肤,在唐青的记忆中,只属于那个人。 ☆、第3章 相遇(二) 唐青慢慢停了手,口中波澜不惊地道了一句:“好了。” 林垣却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方能起身,满身玉石做的肌骨悉数被泼上了红彩,又浑身大汗淋漓,满面涨红,不敢抬眼见人。 原来这林垣长到十九岁上,虽生得人品风流,品貌俱佳,从小又是父母慈爱,宠溺异常,但家教却是极严的,因而长这么大以来,除却双亲之外,无论男女却是从未曾被人近身过。 不成想腰背之处恰是他极敏感的,面前之人按捏的手法又大异于普通大夫,虽扭绞的筋骨经这一遭按摩大是好转,也不再如开初那般疼痛,可被这人那双大掌按在腰间细细摩挲之时,只觉那掌中热气如同实质般透衣而入,直入肌骨之中,林垣便发了热,那温度从腰肢一路流窜到四肢百骸之中,直令他情不自禁便要呻-吟出声,又幡然醒转,急急咬唇咽下那羞人的声音,浑身热汗蒸腾,生生将半干的衣衫又弄得湿哒哒一片。耳中鼓噪轰鸣,心跳如雷。 “如何,可还疼吗?即便是还有些疼痛也是不妨事的,待得明日就该大好了。” 耳边响起唐青异常冷静的声音,林垣方才醒神过来,脸红得厉害,心中大愧,急忙摇了摇头,又恍然记起这山洞之中十分黑暗,这人定是看不到自己这般动作的,于是忙忙道:“已经不疼了,谢谢大哥。”心中犹在为刚才的混乱心绪而懊恼不已,不知自己是中了什么邪了,如此这般反常。 那人嗯了一声,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垣脑中正一团混乱,思绪乱飞,闻言也不及细想,脱口而出道:“我叫林垣。” “林缘?”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林垣总觉得面前这人虽然声音一直都很平静,但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身体似乎震颤了一下。 “嗯。双木林,残垣断壁的‘垣’。” 鬼使神差的,林垣又多嘴加了一句。 那人似乎有些诧异:“‘垣’……为何取残垣断壁之意?” 林垣干笑了一声:“你不觉得这样会显得我很酷吗?” 不觉得。 唐青被噎了一下,摇头失笑——真是个没长大的小家伙。 心中却是疑窦又起,名字不对,可那身肌骨是不会错的。难道仅仅是个巧合不成? 想了一会儿,唐青又道:“你带着火折子么?” 林垣正在为刚才自己那奇葩的回答而懊恼,闻言急忙点头道:“有!有的!”伸手便去摸火种,却在这一刻方才记起自己还怀揣着件极贵重的“宝贝”,那可是自己的全部身家了,一时顾不得许多先往胸口处按了按,感觉到那硬硬的触感方才将一颗心子放回肚中,心中却又在奇异地琢磨着:为什么刚才这人帮自己按捏腰部伤处之时没有被这“宝贝”硌到?难不成……刚才自己出神到了这种地步了么? 唐青自是不知道林垣此刻脑中已是翻江倒海,乱成一团,只伸手接过火折子,便把刚才打算用来生火的柴草堆在一处,引燃了火种。 温暖的火光映红了两人的面庞,在这雷雨交加的黑暗中尤显可贵。不约而同的,两个人同时抬起头,望向了对方。 林垣浅浅地倒吸一口冷气,有了片刻的失神。 面前的人有一张英俊而儒雅的脸,面部轮廓柔和,唇部的线条却略显得冷硬了些,不说话的时候,便显得有些不近人情。脸孔无疑是年轻的,乍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3 一看上去似乎只有二十许年纪,可林垣感觉得到这人至少也已过了而立之年。一双眼睛更是奇特,瞳仁十分清澈明亮,洞达世情,可偏偏有着不合乎他年纪的沧桑之感,还隐藏着些许淡淡的疲惫与哀伤,林垣在那一刻似乎看到了一双本该属于耄耋老人回忆往昔时的眼,可下一瞬,所有的幻象都已消失不见,面前之人的眼底只留下一片冷静与沉默。 唐青在林垣失神的时候已然平静下来,并将刚才无意间流露出的心绪尽数收回。 如果说唐青本人是个矛盾的混合体,那么林垣的样貌却可以一言以蔽之: 宜男宜女,宜喜宜嗔,少见一副天生的好相貌。 大约是年岁尚轻,还未完全长成的缘故,林垣的相貌对于男人女人都有莫大的吸引力,很容易令人对其产生好感。只是……他的相貌与印象中那人相比却有很大不同,眉间亦是光洁一片,又不像是那个人。而且他的名字也与那人不同,毕竟,那个人的名字,可是自己当初亲自为他起的啊。 或许,我可以再探探这年青人的身份,大概能够找到答案。唐青想道。 于是他轻笑两声,将仍在直勾勾盯着自己瞧的大孩子唤醒,微笑着说道:“你年岁比我小得多,我便唤你一声林弟吧……对了林弟,你那处可还带着干粮水囊?我已是多半日未曾进饮食了,实在是有些肚饥口渴呢。” 林垣闻言顿时脸色大红,这才省起自己方才竟像个浪荡子般地盯着对方瞧个不住,登时羞愧难当,之后也忘记答应一声,竟顾不得腰处还未好利索,脚下生风,哧溜一下钻出了洞外,寻自己的马匹找干粮水囊去了。 一直过了一炷香的时辰,林垣方才踢踢踏踏地回转山洞来,去了包着干粮的油纸,穿在唐青准备好的树枝上烤了来吃,又将水囊递给唐青。见他道了谢后径自打开水囊塞子,离开囊口寸许仰头吞咽流出的清水,竟不自觉脸上赤色又起,居然再不敢看,甚至于连手中的干粮差一点烤糊都不知道。 “对了,小弟还不知大哥您尊姓大名呢。” 林垣待脸上热度稍稍褪去一些,乱成一团浆糊的脑袋方才略略回复一些神智,这才突然省起自己竟然还不曾知晓对方名姓。心中则是暗暗称奇,想他自小相貌出众,向来都是别人看他看呆了脸,竟然有一日自己也会对着别人出神,实在是匪夷所思。 唐青则是早已习惯别人各-色-种种目光,是以对林垣的反应毫不在意,又心中有所挂碍,不曾被他的外貌迷了眼,这刻听他这般问话,便顺手也串了一块干粮放在火上烤,随口答道:“我姓唐,京城人士,你便唤我作唐大哥吧。” 林垣连连点头,答应下来,心里着急想要找点话题与唐青聊聊天,眼神无意识地四处逡巡着,居然在山洞深处看到摞了一堆的柴火,不由奇道:“这处山洞难不成经常有人来么?居然将柴火干草准备得这般齐全。” 唐青沉默了一下,低低道:“我有时候会过来。” “为什么?”林垣诧异道:“这里车马不通,人迹罕至,即便是景色秀丽些,也不值得常常来吧。” ☆、第4章 相遇(三) 唐青抬头看他一眼,只微笑着摇了摇头,就转了话题:“林弟这是要去京城吧?如何会来到这里?” 林垣一听,果然忘了开初的话题,红了脸不好意思道:“不怕唐大哥见笑,实在是小弟迷了路……原本是听人言道沿着石青山外围的小路去京城,可以省去多半日的路程,却不料走岔了道,一直走到这深山里来了,还误闯了此处山洞,惊扰了大哥……” 唐青笑道:“林弟不必介怀,若不是你走岔了路,恐怕我们今日也不会有这见面的机缘不是么?” 林垣听了果然高兴起来,先前的沮丧也不翼而飞,兴冲冲地与唐青攀谈起来,几乎忘了时间。 不过半个多时辰,唐青便不动声色地将林垣的底细摸了个底掉。 原来这林垣乃是家中独子,父母俱全,生活安康,算是石梁城有名的小富之家,略有田产薄财,前年起家中又开了一间不大不小的铺子,取“日进斗金”之意,名曰斗金商号。而林家薄名,便由此间铺子的主人——林垣而来。 林垣在十七岁之前一直被父母关在家中读书,极少出门,但林垣志不在书本,自觉有愧父母期望,直至前年方才说服父母开了这间铺子。 此人生得既好,本性又正直善良,便是那爱骂街的泼辣大婶每每见了林垣亦会变得和风细雨,爱找茬的街痞流氓逛到铺子里也往往会被大闺女小媳妇们轰出门去,便连那心肠刻薄之人也很少能有人硬起心肠欺辱于他。而林垣其父亦有些人脉,总有那三两个叔伯常年在此间铺子采买些大宗货物,因而林垣的铺子甫一开张,便客似云来,规模也在这两年内扩大了一倍多。 照理而言,以林垣这样过于干净的品性,能在石梁城将这家铺子经营得不错已该家里烧高香了,只是林垣做梦也想将生意扩大到全国各地。少年人心性,只想做出一番大事业来让人刮目相看,特别是在自己心中大有好感的唐大哥面前。林垣于是更加剖开了心怀,恨不得把自己的宏图大愿悉数告诉对方,以博得唐青的一句赞赏。 可越说林垣便越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似乎两人攀谈许久,虽然看起来貌似是有来有往,谈笑风生,但他把自己祖宗三代连同老父惧内,在他十岁那年偷偷躲到茅厕里喝酒被自己一头撞到的糗事都抖落了出来,可自己除却知道这位大哥姓唐,乃是京城人士之外,居然对他一无所知。 且不论这边林垣心中郁闷难当,却说唐青心中疑惑愈甚,总觉得事情有些超出预料之外。不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便有如此相似的两人诸般巧合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自己之前也曾错认过……思忖再三,唐青还是决定回返京城之后立即修书予老家人林忠义,将此事问个清楚明白方能放心。 经过这一番探底,唐青也知道这名唤林垣的年轻人本也算聪明肯干,只是涉世未深,未曾遇到挫折,又人人爱他容貌,父母荫庇甚深,反夺了他历练的机会,如此之人经商在石梁小城或许还吃不了什么亏,但若他将来仍一味如此轻信于人,摔个大跟头是可以预见的。 唐青本不是多事之人,只是心觉与此人有缘,不由插言劝说了两句。林垣少年人心性,如何肯听,嘴上应得好好的,心里却是大不以为然。唐青无法,也就不再继续劝说。 今日这场雨来得蹊跷,如此急风骤雨,下了这许久居然一直未停。天色暗沉晦涩,估摸着时辰怕是已入夜。唐青有些忧心,心道这雨再下一夜,若是泥流堵了山路,即便是天亮也是下不了山了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4 。 林垣却是没有想到这么多,见这雨一直未停,心中竟不知缘由地十分欢喜。山中虽然气温低些,可毕竟是六月夏日,又燃了一堆篝火,衣衫早已干透,不虞会着凉。只是山中蚊虫凶猛,让人不胜其扰。 唐青注意到林垣被蚊虫叮咬的窘状,也不做声,只从草堆里翻出一把晒干的艾蒿来,扔进火光渐弱的篝火之中,然后对身旁的年轻人道:“趴下。” “嗯?”林垣不明所以。 “今日恐怕要在这里过一夜了……我驱一下蚊虫,要不然这个季节估计无法入眠。” 说话间,浓浓的白烟已经源源不断地从火堆中冒了出来,味道刺鼻难闻,林垣急忙学着唐青的样子趴到了地上的干草上,果然觉得好过许多。 烟雾渐渐充满了整个山洞,又渐渐消散。林垣坐起身,惊喜地发现那些扰人的蚊虫果然不见了踪影,不禁对唐青好感更甚。 林垣一路赶来极是辛苦,与唐青相识的兴奋劲头过去之后,便感到疲惫感浓浓地涌了上来。怎奈身体疲惫不堪,心里却乱得如同被塞了一蓬杂草,理也理不清楚,脑中又混乱不堪,心下恼怒自己的异常,却是翻来覆去也无法入眠。 细细谛听另一边的动静,竟发觉唐青过这许久也没有睡着。踌躇了许久,林垣方才大着胆子唤道:“唐大哥,你还没睡么?” 唐青的声音显得异常清醒,嗯了一声道:“怎么,睡不着么?” 林垣懊恼道:“嗯,不知道怎么回事,睡不着。” 唐青的话音里带了些笑意:“难不成你还认床么?离了家便睡不着?” 林垣恼羞成怒:“我才不是……唐大哥既然也睡不着,难不成才是真的认床?” 唐青忍不住哈哈大笑。 沉默了一会儿,唐青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声道:“你既然睡不着,我便给你说个故事,可好?” 林垣犹豫了一下,虽然这么大年纪了,睡不着还需要人给讲故事方才能入眠,似乎是件很丢脸的事情,但是唐大哥的声音很好听,自己又真是睡不着,若是不听,好像非常吃亏,最终还是点点头,应了一声。 唐青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将那个故事说给面前这个年轻人听。那或许只是一个故事,久远到唐青都以为那真的只是一个传说,可是在今夜触摸到林垣那玉石一般的肌骨时,居然再压抑不住心底的涌动,在难以入眠的时刻,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 说出口的一瞬,唐青有些后悔,但是对方既然瞪了一双在黑夜中依然亮晶晶的大眼期待地瞧着自己,他自然也不愿反悔。 唐青想了片刻,便以一种低沉的语调,慢悠悠地开了口:“这个故事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听过了……说是某朝某代某年……” ☆、第5章 前世(一) 说是某朝某代某年,某梅姓大户人家喜得麟子,于是四里八乡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正在闹哄哄乱成一团之时,却有一跛脚道人前来化缘。那梅老爷正是心情大好,便命下人好好招待这道人。孰料这道人也是稀奇,酒足饭饱后拍拍屁-股准备走人之时,居然口出怪言,道:“小道既受这一饭之恩,当有一言以赠之:贵府麟儿福禄寿三全,将来定当是一等人上之人。只是主人家切切记了,麟儿未满二十岁之前,定不可令其出门游山历水,出行以多人结伴为宜,万勿独行,切记,切记!” 那梅老爷亦是个有识见的人,知道这世间奇人颇多,相见即是有缘,遂将道人的话好生记了,又唯恐这老来方得的一根独苗儿遇到什么差池,索性将孩儿圈在家中,极少放他出门,只请了西席好生教导不提。 十六年时光一晃而过。这梅家书生十三岁上便中了秀才,又生得聪慧俊秀,风采出众,乃是当地州府有名的才子。只是此人虽有些才学,却因长居梅府不谙世事,为人便显得有些呆气,自己却是懵然不知。 这一日乃是梅生十六岁生辰,府里摆过酒宴之后,便有素日在官学里交好的几个书生凑上来随意说话。一番嬉闹之后,便有一赵姓书生道:“大寿星,你终日呆在家里有什么趣味,这世间多少好去处你都没见识过呢。以后若是中了举人进士,当了老爷,还是这等没见识,我都羞于对人说与你交好哩。” “赵兄说得有理。” 此言一出,众无良书生连声道是,一时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是柳枝巷的花娘最是妩媚,勾人魂魄,要带了梅生去“见识见识”;有的嗤之以鼻,言道府台大人府里的二小姐有“倾国倾城”之貌,又德才兼备,这才是真正的美人,若能一见便是百死也无憾;又有人道阅尽天下美色又算得了什么本事,如今朝国内忧外患,大丈夫不仅当读万卷书,更该行万里路,尽忠为国,效其绵薄之力,如此云云,只听得梅生心驰神荡,心向往之。 众书生一时争辩得累了,便有人提议明日一同出去郊游踏青,顺便到普济寺上香,听说府台大人府的二小姐到时会上山进香,正好一起去瞧瞧那传说中的大美人是如何貌美如花,仙人之姿,众人齐声称善,又问梅生去是不去。 梅生今日本就吃多了几杯酒,又生恐被众人瞧他不起,一时热血上头,也顾不得许多,便应了第二日一同出游。 当晚,醒酒后的梅生自然被父母好一通责骂,只是既已与众同学约好,少不得只得硬着头皮再三保证,再三央求了,又撒娇耍赖,无所不用其极,方才得了父母的允准,只是又道明日出游之时必要带了家人小三儿和小四儿两人同行,这才得罢。 待得第二日,一见梅生身后带着两个家人随行出游,众书生对他又是好一顿嘲弄调笑,梅生少年心性,气不过,便想了个法子将小三儿小四儿骗开片刻,自己则早与众书生洋洋得意地先一步离开了。 且不提小三儿小四儿不见了自家公子之后急得上山抓瞎下海摸鱼,慌了个六神无主,单说那梅生终于遂了心愿,心情大好,于是兴致勃勃地随众人一同赏花会,猜灯谜,又溜进普济寺寻那传说中要来此处上香的府台大人家的二小姐。谁知一直等到晌午时刻也不见那小姐的影子,众书生反被一群结伴踏青的花娘子们迷花了双眼,竟不自觉地跟着上了郊外的石青山。 正值仲春时节,石青山山间百花烂漫,草木吐青,山溪潺潺,石秀峰奇,端的一副明媚春光图。众书生一时心神俱醉,也忘了那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花娘,开始吟诗作词,行令对对,鄙薄互捧,一时间玩了个不亦乐乎,往山中竟是越走越深了。 正在众人玩得热闹之时,不知何人先发现一块奇石,一时稀罕得紧,招呼一声,大家便齐刷刷地凑了上去。 梅生细细端详,立时便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5 被这块奇石给迷住了。原来此处乃是峰顶回旋之处,却不知因何缘故生生凹陷进去一大块,积了水便形成一片小小的湖泊。而这块奇石便卧于湖边,周遭芳草萋萋,百花吐艳,鸟声啾鸣,十分静谧优美。 此奇石奇便奇在如同一美人醉卧湖岸,通体洁白莹润,毫无瑕疵,如同上好玉石,手感温润滑腻,触手生温,极是稀罕,兼之美人眉眼清晰可辨,侧手支颐,双目半阖半壁,体态优美,衣袂飘飞,仙人之姿,令人心驰神往。 一玉石世家出身的书生打量半晌,不由口中啧啧称奇,摇头晃脑道:“此石似玉非玉,又毫无人工雕琢痕迹,怕是天然而成。真是老天之手,造化之功,堪称是鬼斧神工了。”众人闻言亦是称奇不已,一时讨论不休。 一李姓书生端详片刻,脸上忽露猥亵之色,鬼祟道:“可惜了是块石头,若是真人,如此风姿,若能抱在怀中好好疼爱一番……啧,那滋味儿,定当是快活赛神仙了,嘻嘻……” 赵生糗他道:“李兄这话可岔了,你可知道‘它’一定是女非男?” 旁边刘生起哄:“若是男人,李兄你可抱得了?哈哈……” 李生嘴硬道:“便是男人又如何,一样可夜夜宠爱他。” 刘生闻言哈哈大笑:“那你可要将这石头仔细搬回家里,收入房中了,说不定晚上还真能化成人给你暖床呢,哈哈哈……” 李生等人年岁大些,早已通风月,自是聚在一处聊得快活,却不料这番言语却惹怒了一人——正是梅生。 想这梅生年方十六,又家教甚严,长这么大便连女人的手都不曾碰过,何尝能听得这番言语,加之这石像实在酷似真人,又秀美绝伦,梅生早已看得目醉神迷,不得自拔,因而方才只顾得细细端详而未加入众人的讨论,这回听得几人言语龌龊,终是忍不住涨红了脸,大声斥道:“你们这些人,便只会想这些龌龊事么?难道那自幼读的一肚子礼教文章都还给了夫子不成,言语怎可这般轻薄?” ☆、第6章 前世(二) 众书生之中,梅生年纪最小,才情最高,家境最好,人又最呆,还是个童-子-鸡,是以众人平素虽言笑无忌,到底顾虑一些,不曾这般露-骨过,如今一时得意忘形,口无遮拦了一些,被梅生一顿抢白倒也不生气,只嘻嘻笑道:“梅弟何苦这般义正词严,反正只是块石头罢了,它又听不到,有什么打紧。” 梅生根本不为所动,气道:“万物皆有灵性……你怎知它一定听不到看不见?” 众人一时语塞,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互相交换了个眼色,知道这呆子呆气又上来了,也不与他争辩,只拿了些软话搪塞他,又转了话题,这才令梅生慢慢息了怒意。 眼见金乌西坠,众人也知时辰不早,便急急要下山。梅生虽不舍那石像,也知道不能在山中过夜,心中只寻思着下回再找个由头溜出来看它,又摸着那石像的手絮絮地说了好一会儿话,方才在众人的催促声中往山下走去。 谁知走了不过一炷香的时辰,天色一暗,居然突然下起雨来。这山雨来势急骤,众书生忙不迭地四处寻找避雨的地方。忙乱了好一会儿,方才在一处斜崖下发现一个一人高的山洞,虽然不大,但五六个人避雨总是够了。这样一耽搁,恐怕今日能否下山都是个问题,春寒夜冷,众人不由在心里暗暗叫苦。 却在此时,山中雨势却是越发大了起来,且夹杂了滚滚惊雷声隐隐入耳,不多时便见天边电蛇乱舞,暴雨倾盆,雷声爆鸣,声势颇为吓人。众书生面面相觑,心中大道此事蹊跷。向来春雷伴春雨而来自是寻常事,可如此电闪雷鸣,大雨滂沱就极为罕异了。天降异象,世逢大变。众人心中不由暗暗吃惊害怕不提。 却说李生无意回头,竟见梅生正在洞内团团乱转,显得焦虑不已,口中还在念念有词,细听片刻,方能模糊辨出“石像”二字,知道这呆子又犯了傻气,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梅弟,你在干什么,没事吧?” 梅生被人一语惊醒,慌慌张张道:“我自是无碍的,只是如此雷雨天气,那石像若单只淋了雨尚且还好,可若是触了雷电之威可怎生是好……” 李生闻言气恼不已:“你还有闲心担心那块破石头?我看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今夜若是下不了山,回家之后怎么样去规避家法吧?”恐怕自己也免不了被梅家老头儿警告一番。想到这里,李生心里更是好生沮丧烦闷。 梅生一听“家法”二字,脑中顿时清醒不少,可过不了多一会儿,那点担忧心思很快便被满脑子的石像取代了,在原地转圈子转得更快了,口中又在喃喃有声。 李生见他这样实在是不耐烦得很,忍不住怒道:“梅弟,你消停一会儿可好?若是实在担心,干脆今夜跟那石像睡在一处算了,省得你看不到还记挂得立不住脚。” 众人听了都觉好笑,梅生却是眼前一亮,瞬间醍醐灌顶,豁然开朗,跌脚叹道:“妙啊!就是这个道理!”说完竟然一跺脚,跑了。 李生等人一见立时傻了眼。心道这呆子今日怎生呆得这般厉害,连挤兑他的话都听不出来,心中虽然着恼,亦不敢放他一人冒失跑在山中,急忙和刘生赵生等人追了出来。 谁料跑出洞口一看,便见天地一片暗晦不明,暴雨如注,四周模糊一片,哪儿还能见到梅生的半点影子?有心想追去石像处找寻,但一见这糟糕的天气,再想到上山之处几多险地,冒雨攀爬少不了危险,若是再迷了路……如此想来,众人相互观望推搡一般,竟都打了退堂鼓,心道待雨停天晴再去寻找方是良策。便各自按捺住焦躁退回了山洞。 再说这呆子梅生。 也亏得这人性格虽呆,倒是生了一副好头脑,摸黑滚了不知道多少个跟头,居然有惊无险地直寻到了那石像处。 抬头一见,却几乎将梅生吓得飞掉了魂魄。原本玉白一片的石像竟已被落雷炸成了灰黑之色,甚至手臂之处蜿蜒攀爬了几多纹裂,更有许多碎石零零散散地散落在石像四周,从石像半闭的眼中滑下的雨水,这般瞧来竟似是在落泪一般。 梅生心中登时大恸,也根本不去考虑为何石像周围的草木无一遭劫,怎唯独石像屡遭雷威,更顾不得石像头顶若水桶粗细的雷电蠢蠢欲动,随时会落下,竟然口中高呼一声,不顾一身狼狈地直直扑在了石像身上。 见石像这般惨状,梅生心中疼痛难当,眼中一热,竟滚出点点热泪来,心中只想着要为石像挡风遮雨,不但以身遮蔽,甚至还将外衫脱了下来,盖在石像身上,唯恐它受伤疼痛难当,一手紧紧抱着它,一手缓缓抚过处处裂纹,口中低喃有声,似安慰,似自责。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6 且不说这呆子呆气一上,整个人都如魔障了一般,连震耳欲聋的雷电都抛到了脑后,单说这落雷居然也变得更加蹊跷起来,虽是仍然持续不断地劈了下来,气势也越加狂暴,可就是一道也没再落到石像身上,反是石像周遭的草木遭了殃,被闪电雷击轰得叶摧木垮,短短半个时辰,方圆百米之内竟变成一片焦土,寸草不存,便连湖里的鱼儿也被齐齐电死,翻着银白色的肚皮浮上了水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中雷声似乎已经远去,暴雨似乎也已经隐隐褪去隐没,梅生于疲累混沌中终于放下一颗心子,心神一松,再支撑不住,从石像身上缓缓滑落,无力地瘫在了地上,很快便失去了知觉。 须臾,一片华光骤然绽放于天地之间,枯萎的草木如同被施了仙术一般缓缓恢复了勃勃生机,便连那些惨死的鱼儿,亦尾巴摇了一摇,突然活泛了起来,一头扎入了湖水之中。 恍惚中,一道修长优美的身影自光环中款款踱步而出,直到倒下的梅生身前方才止步,而后,慢慢伸出手,抚上了他的脸颊…… ☆、第7章 前世(三) 梅生不知道自己是梦是醒。 他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被人扶住,赤-身-裸-体地浸在水中,周遭仙云缭绕,草木生香,湖水温暖适宜,如同温泉,天际一道银河横跨,璀璨生辉,身前美人如玉,笑靥如梦如幻。 梅生盯着那美人迷迷糊糊地想,自己果然是在做梦,要不然石像怎么就活了呢。 “你醒了。” 美人眯起眼笑笑,眉间一点红印浸了水,便如同活了一般鲜艳殷红,惑人心魄,更妙的是一身肌肤,如同玉石做的骨肉,触手滑腻温润,如同凝脂,仅是握了澡巾自他背后一路滑下,缓缓擦洗,已是令梅生三魂失了七魄,只觉一阵电流自后背一路蹿进了四肢百骸,整个人都酥了,差一点便要滑到水里去。本能地去抓美人的手臂维持平衡,竟不料到了临头居然变成熊抱,一把便将这玉人扯入怀中,脑中一热,更是情不自禁地就势揉弄了两下,下-身欲-望竟是一瞬间坚硬如铁。 耳边一声轻笑,梅生登时醒神,心中大愧,脸红耳赤地推开了他,低头四处乱瞄,口中讷讷不能成言。急了半日,又想起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动的古训,就想着往岸上爬,却被一把抓住,阻了他的动作,只听耳边那人道:“你还记得我么?” 不待梅生作答已是又道:“我叫做石缘。” “我们……见过?”被这一打岔,梅生已忘了初衷,只疑惑道:“你是说方才?”若是石像的话,确实是见过。 见石缘摇头,梅生迷惑了,苦思良久不可得,只好老老实实道:“我不记得了。” 石缘闻言神色有些失落,但很快便敛了去,摇头道:“你不记得也是该当……当年我受你大恩,还未及回报,便天人永隔……而今阴差阳错在此偶遇,又得你相助,顺利渡劫,免遭魂飞魄散的下场,石缘心中,实在是感激万分……” “所以,”梅生直勾勾地盯着对方那张雌雄莫辩的脸,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所以,你便要以身相许么?” 石缘闻言登时一愣,而后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连眼泪都笑出来了,直到看到梅生满面羞惭之色,几乎要恼了,方才能停下来,一双星眸却如同骄阳般耀眼,灼灼地盯着梅生,轻道:“以往,我便有这念头,却怕自己身份卑微,不敢言诸于口……如今得君一席话,便是石缘明日便死了,也是甘心了……”说到这里,竟是眼中渐渐腾起泪雾,慢慢红了眼眶。 梅生心下大急,听了这话又心中酸痛难当,再顾不得许多,急急捉了石缘的手道:“你这是说什么话……我是不想你死的,便是我死也不许你说这话……”一时间竟是呆气又冒了上来,急得满嘴胡言乱语。 石缘却是满心欢喜,反握住梅生的手,点头暖语道:“你既是这般想,我再不乱语便是了。” 梅生点头,又觉掌中一双玉手实在是肌骨匀称,细腻滑嫩,心中喜爱得紧,明知自己行为轻-薄,有违道德礼教,仍是忍不住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了几下。见石缘并无不虞之色,眼中邀约期盼之色反愈加鲜明,竟是福至心灵,无师自通地凑了上去,大着胆子捉住那一双红唇,重重碾压了下去。 石缘一声低喘,双手便勾住了梅生的颈子。梅生顿时如五雷轰顶,动作瞬间孟-浪起来,竟一把将石缘揉在怀里,劈头盖脸地狂吻起来,一张嘴碾按着怀中人儿那殷红的双唇,舌头胡乱勾舔,又双手在他身上作祟,自肩背一路滑下至腰底臀-丘处,重重揉捏,生涩的动作反令石缘春-情大动,呼吸也急促起来。 却在意-乱-情-迷时刻,梅生忽然住了动作,一双眼呆呆地瞧着石缘浸在水中,光洁如玉却又一片平坦的胸-口,再感觉到下-身与自己相触那处坚硬的所在,整个人终于清醒了些,吃吃道:“你……你是男……男的?” 石缘靠在梅生怀里喘息着,听了这话有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上挑的眼角处那无意间流露出的风情令得梅生又是呼吸一滞,却听石缘撇撇嘴道:“我没说过我是女人啊……”又低低埋怨道:“我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 最后这一句话梅生却是没有听清,只是见石缘透出红晕的脸已是浮上一层委屈之色,不由急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石缘看他一眼,又低头叹了口气,有些心灰意冷:“我就知道,自己不该存了这种心思……” 梅生更急了,不由一把抓住石缘优美的双肩,吭哧了半晌方才通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是不知道如何跟男人……欢-爱……若是女人,我还知道一点……”说完,竟是脸上烧得厉害,心里更觉难堪了。 石缘却是心头狂喜,眼眶一红,两颗泪珠儿就从眼角慢慢渗了出来。从地狱到天堂,也不过如此吧。 梅生见他滴了泪,心下更慌了,急急抓了石缘的手哄道:“我嘴笨不会说话,若是说了不该说的,你不要放在心里啊。” 石缘痴痴地望着他,顺从地让梅生给他拭了泪,已是换了笑颜,整个人都贴在了梅生怀里,又凑到情人耳边,低低道:“不必忧心……我知道怎样与男人欢-爱……” 语毕,还未待震惊的梅生缓神过来,石缘已是闭了眼,慢慢吻上梅生因吃惊而微微启开的双唇,舌尖一动,便灵巧地滑到了情人口中,与人嬉闹纠-缠。 梅生乃是少年身体,如何敌得过这般轻-佻手段,早已是面红耳赤,手忙脚乱,脑沉沉如堕梦境之中了。 梅生知道自己一直都在做梦,可接下来的梦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7 境却未免嫌长了些,又过于梦幻快乐了,便有些糊涂,更有诸多细节记不太清楚了。他只记得自己对怀中美人那一身异乎寻常美妙的肌肤爱不释手,几乎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地摸遍了全身,又爱死那吻痕留下的殷红瘢痕,竟是在他身上肆虐了一夜,生生将那玉肌染满了桃花,有些比之情人眉间的红印还要鲜艳些。 而更令梅生沉迷不已的便是那处极乐之地。他只记得自己将怀中人按在水中,湖边,草丛中,大树下,肆意弯折情人的身体,摆成一个个孟-浪的姿势,一遍遍进出他的身体。梅生冲啊冲啊冲啊冲啊,耳边全是动人的呻-吟,脑中全是勾-魂的纠缠,身体则是从地面一路冲到天边,再缓缓落地,然后再次飞起,如同一个君王,巡视着属于自己的领地,然后霸道地刻上自己的痕迹,将他一遍遍征服,并为这种感觉而沉迷不已,不得自拔。 及至力竭,梅生再睁不开双眼,搂了怀中美人便沉沉睡去。 ☆、第8章 前世(四) 日上三竿,阳光透窗而入,直直照在熟睡人的脸上,晃眼得很。梅生不耐烦地扭了扭头,只觉嗓子干渴得厉害,便挣扎着睁开眼,直着嗓子叫道:“三儿,三儿!给我倒杯茶来……” “口渴了吧?来,喝点水……”随着一声暖语,一只青花瓷碗被送至梅生唇边。低头糊里糊涂地喝了两口,只觉这水甘甜爽口,竟是异常甜美,与往日大是不同,梅生终于察觉不对,猛地一抬头,便望入一双笑意盈盈的眼中。 四处环顾一番,昨夜种种已瞬时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梅生呻-吟一声,一巴掌掴在自己额上,喃喃道了一句:“原来那不是梦啊。”竟然将水碗一扔,抬手便将面前玉人一把搂进了怀里。 石缘低呼一声,腰上酸疼得紧,不由微微皱起了眉,望向梅生的星眸却是弯得更加漂亮,情深意长。 梅生知是昨夜孟-浪,恐是累坏了石缘,脸上虽红,手上动作却是不慢,早放在情人腰上细细按摩,期望能让他舒服一些。 石缘也不说话,就那样笑眯眯地望着他,安心享受着情人的关爱。 “我会对你负责的。” 耳边突如其来这一句理直气壮的宣告,石缘吃了一惊,幽幽看了他一会儿,不答反问:“你既知道昨夜那一切都不是梦,就该知道,我与你,是不一样的,你……不怕么?” 梅生摇头,坚定道:“不管你是妖,是魔,是精,是鬼,我既昨夜……那般对你,便是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石缘失笑:“你既会认为我是妖魔精怪,怎就不会猜我是仙呢?” 梅生闻言一呆:“啊?” 石缘看他那张傻气的脸,忍笑:“即便不论这些,你不嫌弃我是个男人?” 这个不必要嫌弃。梅生想到昨夜那种销-魂滋味儿,脸红,然后坚决摇头:“男人也不怕,我会娶你的!” 石缘乐了,在他怀里笑得滚来滚去,又给了梅生好长一个吻,直亲得某人七荤八素,差一点魂魄都飞了。 “呆子,快起床吧。你那群狐朋狗友可是快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了。你再不露面,怕是要回去喊人过来掘地三尺了。” 笑了一阵,石缘终于坐起身来,拉了梅呆子的手,指向窗外。 果然,便见李生等人正在这处木屋外面转来转去,神态焦灼,似乎还在张嘴大喊大叫。可奇怪的是,众书生显然既看不到这处近在咫尺的木屋,梅生也完全听不到李生等人在喊些什么。 石缘在旁边不以为意道:“大清早的,聒噪得很呢……”说完随手一挥,一道白芒过后,众人的喊叫声便清晰地传入梅生耳中。 “是了,我一夜未归,他们该担心坏了。”梅生懊恼不已,语毕便要拉着石缘一同出去。 “梅生。”石缘反手攥住情人的手,正了脸色道:“我不需要你对我负责,只要你偶尔想起我,回来看看我便好。” 梅生闻言登时急了,嚷道:“你跟我走,我一定会娶你的!” “呆子。”石缘一指戳在了梅生额上,笑容璀璨,几乎耀花了情人的眼:“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可我真的不能同你一起入世。你命格三全,乃是大富大贵之相,将来必定贵不可言……而我若要与你偷得这一世情缘,便绝对不能现于人前……切记,切记……我的存在任谁都不能晓得,否则你我的缘分便到头了……以后若想我了,便来这里寻我吧,我必是在这里等你的……” “还有,那名唤李生的,面广鼻长,两腮无肉,乃是小人之相,以后切不可与之深交,当远离此人……切记,切记!” 话音未落,一时华光一闪,人屋两空,只剩下梅生一人呆呆地立于青天白日之下,犹自不相信石缘竟会抛下他一人在此,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李生等人正找得焦急,冷不丁一回头,居然发现梅生就站在湖边,顿时大喜过望,互相招呼一声便齐齐地围了上去。见他安然无恙,不虞会被梅家打上门来,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见淋了一夜雨,本该狼狈不堪的梅生却依然衣冠楚楚的模样,众书生都有些疑惑,又七嘴八舌地问他这一夜到底是怎么过来的,那尊石像怎不见了踪影云云。只是梅生却如丢了魂魄般,不管别人如何追问都含糊其辞,不知所云。众人无法,只好先簇拥着梅生下山去了。 可下山之时,又一件接一件的蹊跷事。且不说梅生是一步三回头,似乎有什么挂心事一般,总挪不开步子下山。单说是李生等人,不知为何竟是连连栽了跟头,要不然便是掉到水沟里,踩到陷阱里,竟像是遇到了山精鬼怪一般,齐齐吓得魂魄都丢了。好不容易回了家,已是晕头转向,狼狈不堪,此后更是精神萎靡,少不了大病一场。 梅生心知众书生这般惨状,怕是石缘的首尾,心中犹不愤李生等人曾对石像出言不逊,言语猥-琐,便也不肯施以援手,且听了情人的劝告后,日后更与李生等人疏远了不提。 且说梅生归家之后,自然是挨了父母一顿好骂,梅生记挂石缘,只蔫蔫儿地提不起精神,连挨了打都半点没放在心上,此后数日更是茶饭不思,书读不进,镇日里呆呆的,竟是犯了相思病。 想他年纪既轻,又初识爱欲滋味儿,正是如胶似漆,恨不得与情人时刻厮守在一处的时候,如今却与石缘一夕交-欢之后便被硬生生赶下山,心中那相思便疯长满了心,又无法对人言说,兼之心中总是疑虑石缘当日赶自己下山之语只是搪塞推脱的话,想必心里还是不愿与自己长久厮守在一起的,心中更是失落。而梅家老爷自儿子失踪一夜之后更是对其严加管教,下令全府禁严,梅生禁足三月,不得出府,如此一来,梅生竟是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8 夜夜心焦,凡此种种,居然一日比一日憔悴起来。 ☆、第9章 前世(五) 很快,梅生神智萎靡,食欲不振的情况便传入梅家二老耳中,梅母以为儿子身体染恙,忙忙令人请了大夫来,却是看不出什么不对,只好开了些安神的方子,叮嘱梅生好生卧床调养休息,可再过了些时日却仍不见大好,梅母无法,只好再请了大夫来瞧。 如此大夫是请了一拨又一拨,眼见梅生脸色蜡黄,神色也越发昏沉起来,梅老爷也开始急了,不知道这孩子究竟发了什么病,竟然这般难治,梅母大急之下更是抱着梅生放声大哭。 梅生自昏沉中挣脱出来,见老母抱着自己大哭,一时又犯了傻气,便道:“母亲,孩儿只是心里思念一位仙人,待您允我出门一趟瞧他一瞧,我便好了。” 梅母只当他说胡话,哪里肯听,梅生自是心情失落,梅母却更是心碎欲裂,哭断了肝肠。 ************************************************************************* “呆子,醒醒。” 迷蒙中似乎有人在自己耳边低低呼唤,声音还犹为熟悉,梅生迷糊着睁开眼,便见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心中又惊又喜又疑又惑,不禁喃道:“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可是在做梦?居然又能见你一面。”又呆笑道:“就算是个梦也好,我死而无憾了。” 石缘又是气恼又是好笑,一指戳在他额上,佯怒道:“你就那么想死?那你死好了,我这便走了!”说完站起身作势要走。 梅生一听登时急了,久病中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居然一把拉住石缘的手死不放开,口中急急道:“你若是走,我便真不活了!” 石缘叹了口气,任梅生挣扎着坐起身来将自己搂了,又心疼地抚着他干瘦的脸,叹道:“只短短几个月,你怎把自己弄成这般模样。” 梅生痴痴地凝望着情人的脸,却是答非所问:“我们都有几百年没见面了,我很想你。” 石缘一愣,被梅生趁机吻住了双唇,又在他耳边低低叹息:“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分别两月有余,该有几十个三秋了……” 石缘一听,自是哭笑不得,也不知他是又犯了呆气,还是在说情话,正瞪他之时,却发觉梅生一双贼手竟不知何时摸到了自己的臀上,不由脸上一红,啐他道:“你不是病了么?怎还有精神想这些有的没的?” 梅生干笑一下,趁着夜深人静死皮赖脸地将石缘拖到床上,腆着脸道:“我是犯了相思病,你便是最好的药。”一行说着,一行压在了石缘身上亲热起来。 石缘也不知梅生这久病之下如何得来的力气,竟然在他身上泄了两次身才肯下来,又死抓着他不放,只嚷着要娶他,再不要受这相思之苦。 石缘气极,便吓唬他道:“你再这般任性,我再不来了,你病死了我也不管。” 梅生果然被唬得不轻,不敢再造次,只眼巴巴地哀求他留下来。 石缘无奈道:“我这次本不该来,可再不来你怕是连性命都要丢了……我必不能留在这里的,你当知道,我与你们,终究是不同的,你若再一味任性纠缠,我怕是再不能与你一起……” 一席话登时浇了梅生个透心凉,果然不敢再乱说。 石缘终是心疼他,想了想便道:“你过了二十岁便可自由出入梅府,不再受约束,这中间还有四年,你暂且忍耐一番。明年乡试,你拿个解元回来吧,否则便不要来见我……我已为你破了例,以后切不可这般不知轻重……我还住在石青山上,你若耐不住便来寻我吧,我必是在的……”如此絮絮说了这许多,终令梅生心结开解。第二日起床后竟是神清气爽,病症不翼而飞。 且不说梅家一团喜庆,虽觉梅生的病来得蹊跷,去得也快,终究是好了,心中欢喜不已,单说梅生自那一夜之后果然信守对石缘的承诺,收拾心绪,发奋读书,更是做出不少锦绣诗文,才名更胜往昔。一年后,果然拿了个乡试第一名回来。 梅生心中欢喜不自胜,对父母谎称要与朋友庆贺一番,连夜上了石青山,与石缘一番温存,其中缱绻柔情自不必多言。 四年时光如白驹过隙,眨眼便过,梅生已及冠一年余,不再受父母禁足的限制,干脆便时不时地携了书本到石缘的小木屋里住上一段时间。 几年的时间不但令梅生长成了青年人的身量,脸部轮廓也愈加清晰,英俊逼人,而且身上的呆气亦磨去许多,人也渐渐通透练达起来,也知道自己与这个秀美绝伦的情人上一世有过一些纠葛,加上今世的自己以福禄寿三全之身助他渡劫,方才有了这一世情缘。只是每次但要提及上一世种种,石缘便是但笑不语,或者顾左右而言他,每每令梅生恨得牙根痒痒的却又奈何不得,少不得在床上加倍“疼爱”他一番,以发泄心中不满之情。 也因了长久的相处,梅生总能在无意间窥得石缘偶尔流露出的焦虑之色,他心知情人是在担忧这一段偷来的缘分无法相持太久,可又不知该如何帮他排解,心疼之余,便少不得对情人百依百顺,不但勤于书本文章,更将以往与李生等人相交时所沾惹上的一些坏习气悉数改了,反尽力结交些有德行名望的人,几乎是不遗余力,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这一日午后,梅生与几个新结交的朋友吃了酒,心中思念石缘,想着又有旬余未曾谋面了,干脆寻了个由头打发家人回府知会一声,便晃晃悠悠地上了石青山。 到得湖边,梅生便瞧见石缘正坐在木屋前看书。近夕的阳光温柔而多情,映照得石缘全身一片金红之色,衬着那秀美的五官与优美的体态,真是说不出的动人。 梅生心中一动,登时色-心大起,干脆一步上前,在石缘猝不及防的惊呼声中一把将他抱了起来,也不理会情人的嗔怒声,径自将人抛上了床,下一刻便压了下来。 ☆、第10章 前世(六) “呆子,别!”石缘急急阻住情人猴急一般拼命拉扯自己衣带的手,推拒道:“不,不行……” 梅生哪里管得了那许多,一边胡乱啃着身下人儿的脸和颈子,一边双手在他身上乱摸,心中则在胡思乱想:唔,难道今日要试一下欲-拒-还-迎不成?嗯,果然比较有情-趣么…… “呆子!”石缘左支右绌,不但没抗拒得了,反被摸得软了身子,不由恼了,大声道:“我有了!这样不行的!” “有了什么……什么不行?”总归不可能有孕吧…… 梅生正准备再接再厉,突然脑子里一声惊雷炸响,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9 登时就懵了。立马用双臂撑起身体,望着石缘突然羞红了的脸,不可思议道:“你……你说什么?” 石缘双颊泛红,期期艾艾地道:“我,我是说……我有了你的孩子……” “可……可你不是男人吗?”梅生盯了他半天,方才蹦出这么一句话来,脑中迷糊,伸手便掐了一把——不疼啊,果然是在做梦吧? “呆子,你掐的是我!”石缘哭笑不得,一把推开梅生坐起身来,整理被弄乱的衣襟,不再言语,耳朵却连着后颈都红了起来。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梅生还是呆呆的。虽然知道自家情人与自己不同,可,可男人……有孕……这有可能么? 石缘实在是羞得不行,又被情人连番追问,终是拗不过,以蚊呐般的声音低语道:“我虽是男身样貌不错,但体质却与其他人不同……乃是雌雄同体,与男子结合,也可受孕的……” 低着头说完半晌也不见梅生反应,石缘登时恼了,抬头怒道:“怎么,难道你不想要这个孩子么?” 一句话却是惊醒了犹在发呆的梅生,登时抱着石缘哈哈大笑:“哈哈……我要当爹了!天啊,我居然要当爹了……哈哈哈哈……我真是太开心了!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啊哈哈哈哈……我要当爹了……” 一句话翻来倒去不知说了几百遍,梅生乐得嘴都笑裂了,抱着石缘又啃又咬。石缘见他真的开心,登时心中一松,笑眯眯地任由梅生抱着自己一遍遍乱亲,糊了一脸的口水。 终于消化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梅生又开始犯呆气。一会儿要趴在石缘肚子上听宝宝的声音,被拍开了无数次还是乐此不疲,勇往直前;一会儿又在绞尽脑汁地给宝宝想名字,从大名到乳名再到表字外号,引经据典,一团乱七八糟;再不然就是贱兮兮神秘秘地问宝宝足月后如何生产,直将石缘搞得满脸通红,把梅生敲了个满头包,方才得了片刻消停。 不过……总算是知道了石缘体质特异,胎儿足月后身体自会分裂产道,自然分娩,不会有性命之虞。听到这里,梅生方才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两人一番嬉闹厮磨,已是误了晚饭。石缘非凡人,自然不须日日进食,反是梅生兴奋过度,不但连晚饭都忘了进,连石缘要为他做点饭食都不肯,生怕累着了他。梅生早已非少年心性,知晓石缘即便有孕也肯定不会随自己下山,可如此一个人长居在此,心里总是不放心的,一时左思右想,苦无良策。 正在这时,却听石缘百无聊赖道:“我已许久未曾下山了,这几日你在外面,可有什么有趣的事儿么?” 梅生知道山中无日月,一个人十分寂寞,因此凡来看他自是要为情人讲点趣事的,逗他一笑,只是今日被石缘有孕的喜事冲昏了头脑,一时忘了其他。如今被石缘随口一问,便突然想起一事来,笑道:“你这么一说,我今日在街市上还真是遇到一件有趣事。” “哦,什么事?”石缘感兴趣道。 “我今日本约了张兄他们吃酒,经过西市的时候,正看到那里有个小贩在叫卖怪鱼,周围围了一大群人。我一时好奇,便挤进人群里瞧了一瞧——却原来是两条大鱼。其中一条足有一人高,通体银白,颜色极为漂亮,鳍上挂了一条黑链;另一条金色的怪鱼要小些,大概只有半人高,紧紧贴在银鱼背上,鱼唇上还挂着一只铁环。那卖鱼的小贩盛鱼的木盆太小,金鱼半边身体都露在水面之上,呼吸困难,下面的大银鱼便将水泡吐在金鱼身上,让它不至于因缺水而死去……” 石缘本还有一搭无一搭地随意听着,听到后来,竟是圆睁双目,猛地直起身来,抓住梅生的手道:“那金银双鱼是否紧贴在一处,人根本就分不开来?” 梅生诧异道:“你怎么知道的?那小贩倒确实是这么说的,说是捉到这两只鱼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所以这两条怪鱼要搭在一起卖掉。” “那后来怎么样了?鱼被卖掉了吗?” 梅生见石缘如此焦急模样,不由笑着安慰他道:“你莫忧心,那两条鱼因为卖价不菲,要价二百两纹银,所以一上午都没有卖出去。我见那两条鱼竟颇有些相濡以沫的意思,心中一时怜惜,便将其买下,然后令小三儿雇了马车,将这鱼送到海边放生了。” 见石缘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梅生奇异道:“怎么,难道这两条鱼还有些什么说法不成,令你这般挂心?” 石缘点点头,星眸漾满了笑意,如水一般望着情人道:“你既救了那鱼,自是有些瓜葛的……这是好事,也是缘分,行善积德,日后自会护佑你的。” 梅生听了也不以为意,玩笑道:“不必护佑我,护佑我们的孩子顺顺利利出生便好了。”又被石缘的话勾起往日心事,便再三再四地好奇央问石缘:“且不说这个了,我们前世的事情,究竟是怎样的?” 梅生原本以为石缘又会想方设法岔开话题,却没想到这次情人并没有给他白眼,只低头抚了抚自己依旧平坦如昔的小腹,垂眼低声道:“待这孩子安然出生之时,我必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梅生听了十分高兴,大笑道:“好,那太好了,呵呵……” 此时的梅生,心中俱被欢喜占满了,也因此,没有留意到情人眼底深藏的那一抹忧虑。 ☆、第11章 前世(七) 不过说到待出生的孩儿,倒是令梅生终于下定了决心,于是道:“既然你有了孕,来年春季的会试我就不参加了,便在山上陪你可好?了不起只是再多等三年罢了。” 石缘低头沉思片刻,摇头道:“不好,若是为我的话倒不必担心,你已为来年春闱准备了好几年,待过了年你便动身入京吧。” 梅生听了哪里肯依,待要说服情人,石缘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梅生再三请求不可得,倒差一点惹恼了石缘,最后只好作罢,只是死皮赖脸地在山上住了下来,除了每隔一月回家探望一次老父老母之外,几乎是足不出户,只在山上陪伴石缘,素日里悉心照料他之余,继续苦读书文。 日子过得飞快,眨眼年关便到了。这一日,石缘早早便起身打发了梅生下山。梅生自是恋恋不舍,搂了情人的腰肢迟迟不肯放手。 石缘的身子早已经显怀,因了孕,整个人显得丰-腴了许多,而一身肌骨更是滑腻细润,动人心魄。梅生抚摸着他的肌肤,不觉就动了情。禁不住情-动,便干脆撩了情人的衣襟,自上往下,细细摩挲。 (段落缺失,去戳老花微博~~) 梅生到底心存顾虑,床-第间动作十分温柔,倒也别有一番情-趣。及至云收雨歇,石缘早已化作一滩春-水,动弹不得。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0 梅生心底十分怜惜,为他擦了身,又换了衣衫,眼见时辰已是不早,方才在石缘的催促声中,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下山去了。 临走前,石缘靠在情人的怀里细细叮嘱道:“我昨日为你卜了一卦,此次入京定是会高中的,只是其他卦象却是晦涩模糊,此去京城,定要小心行事,不要轻易牵扯到什么是非中去才好。” 梅生自是无有不从,又是好一番厮缠,方才与石缘挥泪告别。 年节时分,梅府自然是十分热闹的,加之梅家儿郎声名在外,功名在身,又是一表人才,俊秀逼人,不知有多少良家女儿,大家闺秀芳心暗许,多方接近。 梅生眼见一拨拨的媒人如同过江之鲫,络绎不绝,心中烦不胜烦,又想到石缘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山上,脸色更是黑如锅底,心里打定主意这辈子非石缘不娶,又不耐烦梅母一天到晚地劝说游说加相亲攻势,干脆连元宵节都没过,便带了三儿和四儿两人,赴京赶考去了。 梅府离京城并不远,几人走走停停,不过七八日便到了京城。因为到得早,客栈仍有不少空房,梅生便寻了京城有名的状元楼,要了两间上房,住了进去。 ☆、第12章 前世(八) 距离开考尚有近两个月的时间,梅生打算在这段时日内再好好温习一番书本,又牢记石缘的话,除却与一些知交好友小酌几杯,谈谈诗词,极少出门。只是他年岁虽轻,却是才名冠京华,尤其是去年所作一篇《石山赋》,被当朝文德大儒金惜尧无意间看过之后大加褒奖,赞誉有加,一时间,梅生之声名,一时无两,隐隐将其他才子们都比了下去。 如此一来,便不断有那攀同乡的,拉关系的,慕才名的络绎而来,搅得梅生烦不胜烦,尤其是一个名唤刘旻的江乡籍学子,自恃品貌风流,才学过人,无意间见过梅生一面之后却是惊若天人,几乎日日前来纠缠。梅生无法,只好虚与委蛇一番,只是交谈过几次之后,心觉这刘生心思龌龊,才学低微,又刚愎自用,自视甚高,不是可深交之人,于是干脆称病谢客,以图耳根能清净几日。 却说这里还有一位熟人,此次也来到京城赶考,你道是何人?却是被石缘评之为“面广鼻长,两腮无肉,小人面相”的李生。此人因少时与梅生过从甚密,待其文名远播,自是好一番夸耀自满,对外便称其与梅生乃总角之交,情谊极深,更是梅府座上嘉宾,以此博了不少想与梅生结交一番之人的青眼,都想借机与梅生见上一面。 哪晓得待李生自信满满地前去拜访梅生,邀请其一同喝花酒之时,却连连遭拒,也因此,李生少不得被人在背后说些闲话,嘲弄一番,嘲笑其不自量力云云,也因此李生暗自对梅生怀恨在心。 数月时光眨眼便过,春闱结束后,很快便是放榜日。 梅生果不孚众望,高中状元。榜眼则是声名仅次于梅生的京师望族,当朝周太师之嫡长孙周绣。而令人称奇的是,那江乡籍学子刘旻竟也中了进士,乃是二榜第四名,一时间许多对其知根知底之人纷纷侧目,暗中猜测腹诽不已。 待到第二日,还不待众学子们自“几家欢乐几家愁”的情绪中走出来,不知从何处突然爆出“江乡富人刘旻贿金预得试题”一说,一时舆论大哗。隔几日,竟又不知从何处传出“梅生与刘旻过从甚密,同在贿题者之列”的内-幕,顿时震惊了整个京师。 因了梅生才名远播,此番又高中状元,远非寻常学子可比,因此终于惊动了朝廷,下令严查。 且不说梅生尚未从此风口浪尖处回过神来,单说朝廷下令严查的第二天,梅生连同刘旻已被秘密拘押,不得与外人沟通,等候审查结果。 而此事由来,竟应了一句“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老话。 原来刘旻“贿金预得试题”竟是真的确有此事,而此人偏偏手脚不够利索,被人察觉后捅了出去。而遭受无妄之灾的梅生,却是实实在在被牵连的。同乡李生因对其心怀不满记恨,在刘旻事情败露,舆论大哗之时,便立即想到了如何报复梅生。本想只是放出谣言去一损梅生的声名,却不料同榜进士周绣嗅觉极其敏锐,本便不忿梅生才名高过自己,闻听事关梅生的谣言之后,立即发动家族力量要求朝廷彻查此事,而后暗下黑手,终令梅生坐实了“贿题”的罪名。 可怜梅生尚且被蒙在鼓里,犹然幻想着朝廷能还他一个公道,却不期然等来的却是一副镣铐加身。 最终,梅生、刘旻“贿金”罪名坐实,被判斩立决,其余被牵连的选官考官等一大批人锒铛入狱。一时间哀声四起,四野皆惊。可叹梅家虽在当地乃是富豪之家,在这京师重地却何尝有其说话的地方?便是不被梅生累及自身已是多方奔走的结果。便连深信梅生人品的文德大儒金惜尧亦是回天无力,只是悲声大呼“天妒此子”,泪洒当场。 再说犹在石青山上苦苦等待的石缘。 自梅生入京后已是三月有余,却始终不见情人归来。照理来讲,不论梅生中与不中,单论时间而言早该已回转家乡,即便在路上有些延误,也不该如此迟才对。深山之中又书信不通,难获只言片语。再起卦一算,却是卦象晦涩不明,难窥天机。 石缘心下隐隐觉得不妙。思忖半日,终是隐去身形,御风而行,第二次踏入了梅府。 可找遍了整个梅府,不仅梅生不见踪影,便是梅家老爷与老夫人居然也都不在府上,反是下人们眉间隐隐带了忧色,偶尔有人偷偷议论几句,说的却是“少爷坏了事”。 石缘心神一阵激荡,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无比。他一动,胎儿便在腹中踢了他一脚。胎儿已足月,生产只怕就在这两日,可此时此刻梅生居然就出了事,难道这真的就是天意么?怪道他无法算出梅生出了何事,恐怕自己已然身在局中了。 石缘早便知晓自己一旦身怀有孕,便再也难瞒过天机。可梅生乃是命定的贵人,该是享足荣华富贵,无疾而终才对,难道与自己结合,还是被破了三全命格了不成? 石缘心下焦虑,已顾不得许多,掐起指诀便御风疾往京师赶去。他身子已是极重,贸然施法,已是动了胎气。及至半个时辰后终于到达京师,腹中已隐隐作痛,有些支持不住了。 却不料刚落了地,便瞧见那贴在城墙上的榜文,梅生的名字与鲜红的“斩立决”三字齐齐撞入视线之中,令得石缘一阵恍惚,心痛如绞,待急急看清楚行刑时辰,方惊觉竟是在一刻钟之后。心道犹然来得及,石缘苍白着脸沉下心思,眨眼间便来到了菜市口。 一眼望见梅生穿着囚衣,狼狈不堪地跪在刑台上等候行刑的身影,身后刽子手手中大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1 刀闪着令人心悸的寒光,而周遭人流涌动,争相观看,更有人面露不忍之色,指指点点,言道一代才子就此陨落,实在是可惜。 石缘心中大恸,心道,梅生,你何苦与我相遇,方落得今日这般田地,眼泪一时扑簌簌落了下来。 正在此时,刑台下突然一阵骚动,夹杂着老人的哭喊声渐行渐近。石缘抬眼望去,认出那双老人乃是梅家老父母。不过数日时光,两老已是凭空老了几十岁,显露出垂垂老迈之色,见到刑台上的梅生,更是哭断了肝肠。路人纷纷以袖遮面,不忍再看。 孰料梅生见了二老,竟是突然激动起来,挣扎着冲老父老母大喊道:“父亲,母亲,孩儿不孝!今日蒙此大冤,又无力洗刷冤屈,乃至祸及父母,累二老白发人送黑发人,都是孩儿的错……孩儿便是这天底下第一大不孝子!父亲,母亲,如此不孝之子,不值得为此哭伤了身子……不肖子以后再不能侍奉堂前,二老……一定要保重啊……” 听到梅生如此说,梅家二老更是摧心欲裂,哭得说不出话来,却听梅生继续哭喊道:“只是孩儿还有心愿未了,还有心上人未娶,还有未谋面的孩儿未见,我不甘心啊……若以后有人携子上门寻亲,那必是孩儿所爱之人与遗下的骨血,万望二老善待他们……”一时语毕,已是泪流满面,哽咽不能言语。 石缘隐在人群中听得肝胆俱摧,不能自已,眼见时辰将近,再不敢迟疑,手腕一翻,一枚卵形绿叶凭空出现于两指之间。 ☆、第13章 前世(九) 腹中疼痛变得愈加鲜明起来,石缘不敢耽搁,努力沉下心神,对着绿叶张口轻轻一吹,本是晴朗的天空就突然变了颜色。黑云汇聚,狂风顿起,飞沙走石,远天隐隐有雷声传来,众人一时间睁不开眼,纷纷走避。 石缘本待再吹一口气,却不料小腹突然一阵剧痛袭来,口中顿时失了分寸,呼出的气息骤然加倍,竟是天地勃然变色,飓风平底而起,裹挟着狂暴的气息覆盖了整个京师。一时间电蛇狂舞,巨雷落地,暴风掀翻无数民居,更有许多人在猝不及防中被卷上半空,眨眼便不知所踪,不过片刻之后,已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摔成了肉饼。 石缘心道一声不好,额上冷汗如走珠般滚滚落下。心知自己此番为一己私欲伤了无辜人的性命,虽是无意为之,毕竟有违天和,此次定是无法善了了。银牙暗咬,再不管那许多,上了刑台抬手掳了梅生便走。尚且记得提前一步将梅家二老拂晕,分出一股仙力将他们安然送回梅府。 待要离开之时,石缘无意间回头,意外发现四散奔逃的人群之中,竟有一张熟悉的面孔一掠而过——正是李生。石缘心中隐隐有所明悟,知晓此次变故恐怕正应在了此人身上,心中恼恨不已,随手一挥,便将李生提前送上了西天。 梅生于一片狂风沙暴中睁不开眼,正奋力抓住石栏防止被卷入高空,突然感觉身体一轻,却是被人一把抓在了怀里。梅生定睛一瞧,竟是石缘,心中喜不自胜,居然也不顾何处何地,抱着石缘便不肯撒手,死里逃生,而且还能再见心上人一面,令得他一时欢喜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石缘也不去管他,腹中疼痛愈演愈烈,知道自己生产在即,恐怕支撑不了太久,便催动仙力,御风疾驰,加快了回去的步子。却不料无意间一抬头,竟瞧见天边隐隐现出一抹金光,石缘知道自己此次怕是在劫难逃,心中痛苦,脸上却微微绽放出一抹笑意,扶住梅生的肩膀,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梅生,吾爱,保重!” 还未待梅生突然睁大眼反应过来他在说些什么,一点白芒已是瞬间没入梅生体内,然后梅生便失了意识,坠入黑暗之中。 数日后,石青山上,峰顶湖边,有一个年轻的书生终于自昏睡中悠悠然醒来,身边放了一个包裹严实的襁褓,裹着一个面容极其灵秀可爱的小小男孩儿。孩童应是刚刚出生不多久,可却一点也不哭闹,吮着手指,蹬着小脚一脸好奇地瞧着梅生,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珠儿滴溜溜乱转,见到梅生瞧着自己发呆,居然咧着小嘴儿咯儿咯儿地笑了起来。 梅生的神魂早已不知去了哪里,面上青须胡茬乱冒,衣衫褴褛,一团狼狈,如同乞丐,可自己却是懵然不知。婴孩儿见梅生不理自己也不介意,便自顾自继续探究左大指好吃还是右大指好吃,又不知怎么发现自己下面还带了个把儿,便兴致勃勃地想去捏自己的小弟弟,玩得不亦乐乎。 正在这时,有一只通体雪白的山羊悠悠然踱了过来。小婴儿一见,登时乐得颠儿颠儿的,一近了山羊的身,便伸手抓了母羊的乳-头,有滋有味儿地吮吸起来,这母羊也温顺得紧,一动不动任由婴童吮吸,却是看也不看梅生一眼。待得婴儿吃饱了,便又悠悠然踱着步离开了。 于是吃饱喝足的小婴儿便那样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梅生在湖边坐了许久,身边的小动物们却是络绎不绝,来来去去。有给小婴儿喂奶的,有陪他玩的,甚至还有只母猴儿尽职尽责地给他换尿布。梅生却是对此浑然不觉,整个人犹似一只空壳儿,心腔早就空了。 石缘临走时给了他一段记忆,所以他终于知道了自己上一世与石缘的种种纠葛,也知道他爱的人,已经不在了。 在天庭一隅,有一处禁地,名曰仙草园。 一个叫做绛泉的小仙守护着这里,日日浇灌那里数以千计的仙女草。仙女草千年发芽,万年成熟,十万年方能修得人形,成为西王母手下的待选侍女。而那位绛泉侍者,便日复一日地照料着这里的仙女草,兢兢业业,不敢懈怠。 可终于有一天,这种枯燥的工作令他厌倦了,于是绛泉侍者便趁着西王母蟠桃会大宴群仙之时,偷了个空溜了出去,寻相熟的其他小仙玩耍去了。 却不知他这一番懈怠,便惹出了一段孽缘。 那一日,掌管人界福禄寿三格的仙人鸿青在蟠桃会吃多了酒,竟是大醉之下闯入了无人看护的仙草园,践踏了无数仙女草,令数十株即将修成人形的仙女草魂飞魄散,本人犹自大醉不知。一双醉眼又四处打量,寻思找个地方小憩一下方好。 转了半日,竟真让鸿青在仙草园一角发现一方半人高的白石。观它石质细腻温润,玉白可爱,鸿青心中一动,竟生了些喜爱的意思,觉得这里不错,便晃晃悠悠地溜达过去,想要倚在上面睡上一觉。 孰料鸿青脚步踉跄,竟是一头撞在了那白石一角,额上渗出一点血迹,眨眼间便浸入白石体内,消失不见。鸿青竟也不以为意,反抚着那白石醉醺醺笑道:“初见便得了我一滴血,倒也与你有缘……石兄,你若得道,以后可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2 还会记得小仙我么?哈哈哈……唔,石缘,石缘,这名字不错……”须臾,已是倚在白石上沉沉睡去。 鸿青仙格极高,只一滴血却是令得这白石受益匪浅。原来这白石虽天资粗劣,但却在仙草园呆了几百万年。因沾染了日日被绛泉浇灌仙女草的余露,竟慢慢开启了灵智,只是无法修得人形罢了。鸿青这一番乱闯,竟令得他阴差阳错之下修为大增,终于修得人形而出。 此时的石缘犹是一片混沌,但见鸿青酣颜俊美,又性情洒脱不羁,心中竟是生了爱慕之意,他从未出世,不明白这心思是由何而来,只想着化形后要与鸿青相似些方好,于是终成男身,肌肤细腻滑润,额间一点红印却是鸿青之血化成。 可石缘却从未想过,这仙草园乃是西王母培育侍女之所在,属性自是偏阴格,而石缘自开启了灵智起,若要修成正果,便该修女身才对,只是他却稀里糊涂之下变成了男身,从此雌雄同体,大异于其他仙人。不能不说真是造化弄人,世事无常。 ☆、第14章 前世(十) 且说鸿青酒醒后自知闯下大祸,但他心胸坦荡,便坦然只身前往西王母处自求降罪。西王母自是震怒不已,但鸿青地位极高,也不好罚得过重,便令鸿青以三全命格之身下界经历轮回,三世后方可重新返回天界。 而那小仙绛泉侍者玩忽职守,罪不可恕,遂剥去其仙身,降下凡尘世世受那轮回之苦。绛泉自是不忿至极,只是他人微言轻,虽心中忌恨鸿青,却也无可奈何。无以发泄之下,下界前竟然一脚将仙草园一角的白石踢下凡界,生生将石青山一处峰顶砸得凹陷下去,时日一久,便在那里形成一个小小的湖泊。而白石则被这一脚踢得魂魄不稳,仙力大减,仙身被破,成了凡界不仙不妖的尴尬存在。但要再成仙身,需要再度历劫方成。 五年前,石缘终于修得圆满将要历劫,却无意间再次遇到鸿青转世而来的梅生。石缘爱慕鸿青多年,终是情难自禁,破了戒条,与之结合。他本意是想瞒过天界,与梅生偷偷交往,并尽量不去更改梅生这一世的命运轨迹。无奈人算不如天算,腹中胎儿的到来令得一切都失去了控制,石缘终是无法隐瞒梅生这一世多出来的这个孩子,被天庭察觉。 仙人结合,必遭天罚。梅生经历轮回的三全命格被破,差一点遭受极刑,而石缘为救梅生又误伤了无辜人命,此番恐怕是难逃天谴,凶多吉少了。 梅生这般想着,泪珠就滚了出来,心内哀痛,只喃喃道:“石缘啊石缘,你道我助你化成人形,却也累你被驱出天界,修为大减;你道我助你渡劫,再修仙身,可我却累你遭此大难,生死不知;你道我于你有恩,可我欠你的,又该怎么去还?” 心痛到极处,梅生禁不住嚎啕大哭,却不料身旁婴孩儿被梅生哭泣声所惊,竟也是小嘴儿一瘪,放开了喉咙放声大哭。梅生一见顿时慌了神,急忙将襁褓抱起,手忙脚乱地哄骗一番,想要止住小儿啼哭,灵台却是在这一刻有了一丝明悟:这是石缘拼了命才留下的孩儿,也是他的骨血,无论如何,自己也要抚养他长成。如此想着,心头萌生的死志竟也慢慢变淡了。 好不容易小婴儿哭累了,再度吮着手指甜甜入睡,梅生盯着他的小脸儿看了许久,方才轻轻道:“你是我和缘的孩子,以后,你就叫思缘吧,梅思缘。” 梅生几日未曾进食,身体极度虚弱,吃力地抱着孩儿站起身来,刚要迈步便踉跄一下,差点将襁褓脱手,将他唬了一跳。却不料这一动,便从襁褓里抖出一封信来。 梅生诧异地捡起信来一看,立时便认出那熟悉的字迹正是石缘所有,心头顿时一阵狂喜,也顾不得手中的小思缘,忙着急急拆了信,一目十行地尽数看了。 一时阅毕,梅生长出一口浊气,闭目片刻,竟是抱着思缘狂笑起来,气息癫狂,仿若痴癫。惊得怀中婴孩儿啼哭不止,林间鸟雀飞起无数。 原来当日石缘携梅生急急奔回石青山途中,便被天庭闻讯而来的兵将捉了回去。他引-诱鸿青转世的梅生在先,又与其私下结合,以至于破了他的命格在后,更兼伤了无数无辜人命,本是罪无可恕,石缘连同腹中麟儿该当被打入裂魂道,从此消弭于天地之间,却不料正待行刑之时,中途却有人前来阻拦,救下了石缘性命。 原来梅生曾因一时善念救下了一对在市井中被小贩叫卖的怪鱼。其中那条金鱼本体乃是在南海海底受刑的东海龙太子,因刑满上潜之时遭到对头偷袭,身受重伤,阴差阳错之下被一出海打渔的渔夫所得,又因梅生施以援手而重获自由。龙太子感念梅生之恩,于是在西王母面前力保石缘平安,又知梅生对石缘用情极深而竭力撮合两人。 若说单只一个东海龙太子说情也便罢了,却不知为何,在天庭中向来寡言少语的银珏上仙竟也出言帮衬,言语之中对石缘颇多维护之意,令得西王母心中暗暗纳罕。 不过也因了这番缘由,西王母一时抹不开两仙的颜面,又不想就这样放过石缘,便许石缘与梅生三世纠葛。若二人能有一世结为伴侣,相濡以沫,终老一生,便许二人九世情缘,待得功德圆满,再双双回返天庭。但若是两人抓不住这个机会,鸿青下界历劫结束之后立即回返天庭,而石缘从此被赶出上界,化为东山一尊石雕,从此二人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因此,石缘生下孩子后,便将孩儿送至梅生身边,含泪下界投胎去了。而在信中,石缘又多方叮嘱梅生,言道这个孩子乃是仙人结合生下的,将来必非凡品,但他怀胎之时动了杀戮,也因此,这个孩子一出生便沾惹了煞气,戾气过重,恐怕一生兵戈不断,须梅生今后好生教养他。又告诉梅生他早已将梅家二老安然送回梅府,没有性命之虞,万勿挂心。而石缘自己,则会在来世等着与他的再次相遇。 梅生将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竟是又犯了呆气,口中只喃喃道:“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不好,不好……”一时竟是拿定了主意,抱了怀中婴孩儿,踉跄着下山去了。 数日后,已将思缘托付给梅家二老的梅生,又悄悄回到了石青山上二人欢-爱过无数次的小木屋里。他自知不孝已极,不敢再见父母,只手书一封塞到思缘的襁褓里,又将其送到梅府角门外,然后叩响了门上铜环。隐在暗处,亲眼看到家人将孩儿抱入府内,梅生方才叹息一声,回到了石青山上。 而后,竟是躺在木屋的床上,不吃不喝,绝食而亡,化作山间一抔黄土。 为的只是能够赶得及与石缘一同投胎。 三十年后,因朝廷日渐暴虐无度,奸臣当道,苛捐杂税繁多,渐至民不聊生,民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3 众苦不堪言,很快便有人揭竿而起,一时响应者众,各地暴动四起,天下大乱。群雄逐鹿中原,这时,一个长相文雅俊秀,性格却蛮横暴戾的年轻人开始崭露头角,并很快踏上了开创梅氏王朝的开国帝君之路。 ☆、第15章 今生(一) “轰隆——” 一声惊雷滚过,雨下得更大。 山洞中,唐青躺在干草上,在黑暗中睁着眼,脸色沉郁,一如往常,脑海中的思绪却犹如沸水般翻滚不停。冗长而又久远的故事,以一种旁人的口吻叙述出来,竟似是又回到了那个雷雨之夜,坐看梅生与石缘在凡界的第一次相遇。 前世的几多纠葛,几百年的爱恨纠缠,如今作一个故事细细讲来,也不过是花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而已。而旁边的年轻人呼吸悠长,久久没有声音,也不知是早已倦极睡去,还是根本不耐烦听两个男人的故事,抑或是不知该如何点评两个男人之间这种有悖常理,惊世骇俗的爱情,也或许,他只是当做一个传奇故事来听,伴随着雷雨声声,恰好助人入眠。 “那后来呢?那个书生跟白石仙人在一起了么?” 少年人的清脆嗓音突然入耳,唐青不由吃了一惊,年轻人的声音毫无滞涩的睡意,显是从头至尾,一直在细细倾听,不知为何,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唐青心中竟然有些愉悦感浮上心头。 因为心有挂碍疑虑,唐青在口述故事的时候,但凡涉及到梅生,石缘等人的名字,或者是石青山等地名的时候,都是以别称呼之,又将二人欢爱的场景以寥寥数语带过,更着意隐去了石缘身体的诸般特征,只心中打定主意,待回到京城之后,便立即与林老家人联系,弄清这心中诸多疑团。 此时林垣发问,唐青随之又陷入了回忆之中,嘴角不禁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良久方才慢慢道:“西王母既是有意不想放过那白石仙人,又怎可能便这样让他们轻易得偿所愿……既是言之三世纠葛,也不过多了三世痛苦罢了……最终,也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料定的悲剧罢了……” “那就是说,他们最终还是没能在一起么?”林垣显得有些着急:“难道他们两人不再相互爱慕对方了吗?” 唐青出了一会儿神,方才苦笑道:“自然不是这么简单……非但如此,那书生还踌躇满志,一心想要第一世便与那白石仙人结成夫妻,修得正果,只是……造化弄人……” “造化弄人?” 唐青嗯了一声:“书生投胎的第一世便成了西凉山三十六寨最大的贼寇头子。他一直带着前世的记忆,四处寻找白石仙人的转世。终于有一天,他找到了……然后,惊喜交加的他脑子一热,便将白石仙人抢回了山寨……” 林垣闻言惊呼一声,不可思议道:“抢?” 唐青涩然点头:“不错,正是‘抢’。因为这一世的白石仙人乃是当朝左丞相的独生子,文采出众,人品风流,乃是众星拱月般的人物,而且转世后的他根本就没有前世的记忆。若非他一时起了兴致,只带了几个护卫便纵马出关游历,也不可能会被那土匪头子遇上,更不会被抢回山寨……而那时的左丞相独子,自是百般不愿的……” “自此,两人便开始了长达近一年的互相折磨,直到那贼首失意之下大醉一场,然后强要了他……” 林垣在黑暗中睁大了眼,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因为贼首的一个结义兄弟的背叛,此事终于被远在朝堂上的左丞相所得之,顿时便是一场雷霆之怒……当朝大将军亲自领兵,荡平了整个西凉山。那贼首眼见心上人被救走,竟是发了狂,最后被朝廷军乱箭射死,命丧当场。” 林垣十分不忍心:“那丞相家的公子呢?他最后到底有没有对那人动心?” “或许有……也或许没有……没有人知道……那丞相家的公子回到京城之后,居然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十月后瓜熟蒂落,产下一名男婴后,便带着那名婴孩失了踪迹,从此不知所踪。” 林垣听了,只觉心里悲伤得很,也不知道为何,沉默了许久才问道:“那第二世呢?” “第二世……第二世,那书生降生于当朝太医院医正家中,乃是老医正的小儿子。从小因为身体不好被关在家中,直到十六岁那一年……” “那一年,他因急事入宫,去寻在太医院中当值的老父,却意外遇到两名样貌极美的少年。他当时就认出来,那是只属于他心上人的相貌。后来,经过多方打听,他才知道,那两名少年居然是当朝皇帝的一对双生皇子,七皇子和八皇子。” “双生子?”林垣皱起了眉头:“那他们岂不是生得一模一样?” “正是这个道理……那太医正之子吸取了上一世的经验教训,想方设法创造与那两名少年‘偶遇’的机会,又大献殷勤,耍宝逗乐,无所不用其极,并暗暗分辨哪一个才是那白石仙人的转世。” “而他的努力并没有白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七皇子和八皇子都对他有了好感。” “可结果却是……”唐青顿了一顿,方才缓缓道:“可结果却是,太医正之子最终却是错辩了人,与双生子中的哥哥,也就是七皇子有了肌肤之亲。而实际上,八皇子才是他真正的心上人……” 林垣不解道:“即便是样貌一模一样,难不成性情也是一样的么?那太医正之子如何会分辨不出来?” 唐青黯然一笑:“那是因为那太医正之子有眼无珠,只知道用眼睛去分辨,却不知用心去分辨方是最真……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并非眼见的,才是真实的……” “那他后来又怎么知道自己认错人了呢?” “因为……因为后来有一天夜里,那太医正之子抱错了人……那时他一直都在苦恼,为什么已经与心上人合为一体,却始终没有当初那种水-乳-交-融,合二为一的感觉,而且那七皇子醋意极重,太医正之子总是苦恼于情人不相信自己……而答案,他很快就知晓了……” “那天夜里,他苦恼之余,不免多喝了几杯,却正巧碰到八皇子偷偷溜出宫来找他。那太医正之子就是个混蛋,喝得辨不清人,把八皇子当做了七皇子,就那样将他拖上了床,然后半是强迫地占了他……谁知那一夜后,八皇子便有了身孕。” 林垣一听,急了,忙道:“那这回可怎么办?” ☆、第16章 今生(二) 唐青摇头道:“事情既已做下,又该如何收场?皇子有孕的事情原本就惊世骇俗,根本瞒不住宫里那些浑身长满了心眼的宫人,一时间宫里流言四起。可笑那太医正之子还懵然不知,亏得他还以为那夜他抱的人是七皇子,更不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4 知道八皇子正为了他的性命安危拼命隐瞒事实……” “可是最后,这件事情还是被七皇子知道了……七皇子报复心极重,他恨情人与弟弟的背叛,对皇帝隐瞒了自己与太医正之子的恋情,然后亲手将情人送上了断头台,又视自己的弟弟为怪物,施计令他身败名裂,然后将已经显怀的他送上了火刑架……” 林垣听得脸色苍白,久久回不过神来,低喃自语道:“怎……怎么能这样……太惨了……太惨了……” 唐青没有做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那第三世呢?”林垣突然有种不敢继续听下去的错觉,他只是觉得心里痛得厉害,几乎连呼吸都变得疼痛起来,可不知为何,最后出口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第三世……”唐青沉默良久,淡淡道:“第三世的书生转世,是一代大富之家的嫡长子。长大后他便顺理成章地继承了家业,并在二十一岁的时候,在寡母病重,以死相逼的情况下最终遵母命娶了一位大家闺秀……这一世,他不想再与白石仙人的转世相遇……” “为什么?”林垣激动起来,睁大的眼睛中竟然闪烁着名为愤怒的光芒:“他们不是还有一世的机会么?那书生为什么不想再与白石仙人相遇?” 唐青的目光骤然变得凌厉起来,冷冷扫过林垣,在黑暗中也令他不自觉缩起了脖子,刚才质问唐青的勇气也变得不翼而飞,只觉这唐大哥的眼神实在是可怕,好像要将他吃了似的。 “没有为什么……那个书生大约只是累了吧……不想再被造化之手所愚弄……” 林垣听到唐青的话,心里琢磨着,唐大哥这是在跟我解释么?这么一想,心中居然好过了许多,于是扁扁嘴道:“我还是希望他们能在一起,他们俩真的好可怜。” 唐青听了这话,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该悲哀还是该宽慰。良久方才淡淡道:“这只是个故事而已,你又何必介怀。” 林垣却是像没有听到一般,出了一会儿神,突然开口问道:“唐大哥,男人与男人,真的可以在一起么?” 唐青含糊道:“大概,可以吧……古往今来,多少断袖分桃之事,也是屡见不鲜的,只不过世人多是无法接受罢了。” 林垣听了,脑子自觉忽略了唐青的后半句话,反觉得心子某个角落里,似乎有某种蠢蠢欲动的心思变得活泛起来,整个人也如同被点亮了一般,似乎突然就明白了些什么。 他又琢磨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继续探问道:“那世界上真有男人……可以生孩子么?” 唐青噎了一下,有些没好气道:“说了只是个故事而已,你又何必那般较真?” 林垣却一骨碌爬了起来,双眼亮晶晶地瞧着唐青,口中却是答非所问:“唐大哥,我觉得第一世的那个丞相公子,一定也是喜欢那个书生转世而来的山大王的……即便开始不喜欢,后来也定是喜欢了的,只是可能他自己也不明白而已。” 唐青随口应了一句:“哦,为什么这么说?” “唐大哥你想,这男人怀孕生子,该是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啊。况且那个丞相公子还是那样高贵的身份。他若不是爱惨了那个男人,怎么可能会在那人身死之后还坚持要将孩子生下来?打掉的话岂不是便利许多?恐怕最后他带着孩子远走高飞也是迫不得已,要不然恐怕他的丞相父亲无法容忍那男童的存在吧。” 唐青听了呆了半晌,难道……会是这样么? 结了冰的心湖却不知何时渐渐化开一条冰缝,有春水从中潺潺流过,滋润着他干涸了许久的心田。 林垣见唐青又不说话了,张了张嘴终是将话头又咽了回去,转身老老实实地躺在地上挺尸。脑中又浮现出故事中那书生与白石仙人的几世爱恨纠葛,想到缠-绵处,自己不觉已是痴了。又忆起方才唐青口中,虽是寥寥数语但却异常生动的二人欢爱的场景,不觉竟变得燥热口干,面红耳赤。思绪电转,又联想到方才唐大哥那双大掌按在自己腰上,为自己梳理筋络时的场景,总觉得那双手的热度仿似可以将人化了一般,竟是翻来覆去烙了半夜的煎饼,直到天将亮时方才沉沉睡去。 暴雨在半夜时分就已经停了,清早起来,已是晴空万里的大好天气。 唐青伸了个懒腰,就着附近的小水潭洗了把脸,略略整理了一下衣衫就准备下山。回到山洞中看到那孩子还在睡,想了想,还是上前唤醒了林垣道:“林弟,你不认得去京师的路,还是随我一同下山,结伴而行吧,想来这样还会快些。” 林垣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好一会儿才消化了唐青的话,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急忙答应了,又飞奔出去洗漱去了。 这孩子,迷糊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可爱。唐青自嘲地看了一眼刚才不自觉伸出去想要摸摸林垣小脸的手,攥成拳,然后缓缓收了回来。 ***************************************************************************** “爷,您总算是下来了,谢天谢地!” 刚下到山脚,便见几个身穿青衣,头戴如意小帽的家人满面喜色地迎了上来,其中一个领头的对唐青笑道:“您再不下山,小的便要违了您的命令,让大家伙儿都上山去寻您了……昨儿那雨,实在是太吓人了……” 下了山的唐青似乎变了个人一般,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随意嗯了一声,举步便走。刚走出两步又住了步子,指着跟在身后的林垣道:“这位是林爷,与我们一同返京,路上小心伺候着。” 众家人一听,登时齐齐应诺,并恭敬而不失热情地跟林垣打招呼,以“爷”呼之,只把个林垣臊了个满面通红,手都不知道搁哪儿了。 走了一炷香的时辰,林垣跟在唐青后面方才与早已等候在此处的大部队汇合。放眼一望,林垣登时被唬了一跳。 ☆、第17章 今生(三) 一溜儿上百人的车队,除去前面几辆极厚重内敛的豪华大马车之外,其余全是货车,上面严严实实地盖着油篷布,鼓鼓囊囊地装满了货物,蜿蜒着一直排出去老远。除去身着青衣的伙计家人之外,另有数十个押车的人,以及腰佩武器的护卫,真是……好大的声势。 “林弟,你与我一同乘马车,还是想要骑马前行?” “这个……我,我骑马好了。”林垣刚开口便后悔死了。鬼才知道他为什么鬼迷了心窍一般非要跟着这么大个队伍一同返京……他还赶时间的好不好……可是,如果就这么走了,总觉得舍不得…… 林垣偷看了唐青一眼,希望他能挽留自己一下一同乘马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5 车,要不然自己骑着马在这里慢悠悠地赶路是要闹哪样儿啊…… 可遗憾的是,唐青显然并不具备窥视人心的功能,闻言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又随手招过两个家人叮嘱一番,命其路上对林垣好生照料着,便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林垣望着唐青的背影,恨得牙根儿直痒。心里发了半天狠,最后还是怏怏不乐地上了马,在众人的簇拥下,车队启程,浩浩荡荡地往京城进发。 骑在马上,林垣总是不自觉地地溜眼去瞧马车偶尔被风吹起来的车帘。林垣发现唐青总是在看书,似乎书里有什么值得人长久凝望的宝贝似的,让林垣不觉就生了闷气。过了一会儿,又觉得唐青看书的侧脸很好看,不知不觉就盯着他看入了神,可自己也不敢盯着看太久,若是看久了,总觉得怀里像揣了只小兔儿似的,脸也会变得红红的。 一路无事。 虽然唐青下令车队全速赶路,到达京城的时候,还是过了第三天的晌午。林垣虽然心中焦急,屡屡想要先行一步,却不知为什么,每次话到临头就失了出口的勇气,弄得他好生郁闷。 这回终于进了京城大门,眼见分别在即,林垣反而变得恋恋不舍起来,磨蹭了半天都不肯走。 唐青看他这副纠结的模样,终是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发顶,微笑道:“以后若想来找我,就去东城青衣巷,到了那里问一句唐府,自会有人指给你的。”语毕,又解下腰间一块双鱼戏莲羊脂玉佩递过去,叮嘱道:“到了唐府就给门房看这块玉佩,到时自会有人引你来寻我。” 林垣收了玉佩,这才一脸欢喜地高高兴兴打马离开了。 唐青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一时间心里忽有所悟。看得出来,这孩子对自己似乎有一种异乎寻常的依恋感,这几日忍成那般模样也不肯先走一步,怕不是对自己起了什么别样的心思了吧? 自失一笑,唐青转念又想起自己刚才解了随身玉佩相赠的举动……摇了摇头,希望自己没有做错才好。 却说唐青刚回到唐府,还未及歇口气,便有下人来报,道是恭顺王府的小王爷去了宝来商号在内城的总店,不知怎么竟与人起了冲突,大掌柜的便打发了人来给大东家说一声,问唐青要不要过去看一下。 当然原话大掌柜是不敢直说的。实际上,大掌柜是被小王爷一句话打发了人来传话的,原话却是——“快点让表哥过来看笨蛋”。 唐青叹了口气,他外出巡视店铺,几乎小半年未曾归家。好不容易回到京师,结果还不曾喝杯茶换件衣服,那搞怪的表弟就来折腾他,真是一刻也不肯让人得闲啊。 叹气归叹气,恭顺王府小王爷的身份总是不容人轻侮的,即便那是自己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小表弟。 唐青揉了揉眉心,无奈唤人过来服侍着换了件衣服,便急匆匆往宝来商号赶去。 宝来商号是唐府产业之一,在全国有近百家店铺,乃是北方首屈一指的大商号。另外唐青旗下的产业还包括钱庄、染坊、酒楼和书肆。每年单是商铺和钱庄两项,便给唐青带来数以百万计的金钱,乃是名副其实的日进斗金。其中宝来商号在京师周围更是赫赫有名,加上其大东家唐青的母族乃是京门望族,唐青的小姨娘又嫁给了恭顺王爷做了正室,其声名地位极高,堪称是京师商界中举足轻重的一方大豪。只可惜唐青为人甚是谦逊低调,以至于很少有人知道大名鼎鼎的唐青长得究竟是胖是瘦,是圆是扁。 到了宝来商号外面,唐青扶着家人的手下了马车,眯着眼抬头一望,便见大堂里人来人往,客流如织,众掌柜伙计们忙得不亦乐乎,一派热闹景象,却是不见有人闹事的样子。 正在柜台后面埋头算账的大掌柜忽觉眼前一暗,抬头一瞧,正是大东家迈步走了进来,于是急忙撂了算盘账本,几步抢上前去,吁了口气,做出一副终于有了主心骨的样子笑道:“爷,您可来了!”又抬手指了指二楼,小声道:“小王爷与那闹事的人在上面呢。刚才好一顿闹腾,总算是劝好了。” 唐青嗯了一声,不置可否道:“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这位表弟的性格唐青实在是太了解了。若说在这京师地面上有他摆不平的人,需要唐青这个做表哥的出面撑腰,那今天的太阳铁定是从西边出来的。这么急匆匆打发人过来知会一声,八成是这个家伙又闲得蛋疼,想找点乐子逗逗闷儿。 大掌柜细细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感叹道:“我看那小哥儿也是个没经过事儿的,这么容易就被人骗了。如今小王爷还不肯放人,未免也太可怜了些。” 唐青脸色微微一沉,皱眉道:“这些倒也罢了,怎么有人居然敢借宝来商号的名义行骗……哼,他们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 大掌柜听了这话,口中连连应是,却听唐青吩咐道:“林大,去查一下这帮人是什么来头。” “是。”那面目精干的家人急忙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唐青这才整了整脸色,抬步往二楼而去。 “小美人儿,别这么别扭嘛,来,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哥哥帮你去打坏人,好不好?” 熟悉的嬉皮笑脸声入耳,让刚上了二楼的唐青脸色一阵发黑,透过半开的雕花窗格望去,犹可见那二十郎当岁,一身白色锦衣系着满身华贵饰物的小王爷正围着一人团团直转,脸上满是不怀好意的涎笑,眼见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一根细长的手指时不时勾起那“小美人”的下巴细细打量,脸差一点便要贴了上去。 ☆、第18章 今生(四) “你走开!不要你瞎操心……快放开我!放我走!” 还不待唐青看清楚那人的样貌,一道愤怒的话音便传入了耳中,登时让本就僵着脸的唐青一怔,一张脸顿时显得更黑了,几乎是乌云密布,差一点就要电闪雷鸣。 这个声音唐青实在是太熟了,这几天几乎一直都与这人在一起,就是方才,两人才刚刚分手,能不熟悉么? 他怎么会在这里? 顾不得多想,唐青一摆手制止了身后几个家人的跟随,疾走两步,猛地上前一把推开了虚掩住的房门。 “表哥!” 听到门口传来的响动,小王爷一转头便看到唐青出现在门口,登时就笑裂了嘴,早把刚才正玩得开心的小美人丢在一边,赶上前去就是一个熊抱,笑得花儿一般灿烂:“你可算是来了,哈哈……” “小王爷好兴致啊。”唐青不动声色地推开了这个活宝,看了一眼自见到他出现起就呆成一根木头的林垣,见他被五花大绑地固定在房中一张特制的太师椅上动弹不得,白玉般的小脸苍白得吓人,眼眶通红,噙了泪珠儿在眼里滚来滚去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6 ,明明吓得不轻却偏要佯装坚强不肯落泪的倔强模样,唐青心里竟是一阵恼火,又隐约夹杂着一丝心疼,纷纷乱乱的,不舒服至极。 唐青瞧了林垣一眼,心中虽恼怒,脸上的笑容却是愈加温和灿烂,转身便对小王爷作了一揖,正理八经道:“小人今日方才抵京,不知小王爷大驾光临,若有何怠慢之处,还望小王爷能多担待些,不要同我等低贱之人一般见识……” 小王爷呻-吟一声,登时就苦了脸,悻悻道:“得,又来了,真受不了你……”然后转过身,用屁-股对着唐青。 唐青也不理会,走了几步绕到小王爷身前,又指着林垣继续道:“这位是我的一位小友,行事向来还算谦逊有礼,若是无意间得罪了小王爷,还望看在小人一向对小王爷恭谦礼让的份上网开一面,放了他。若是小人的面子不值得小王爷高抬贵手,便请看在小人亡母的面子上……” “啊——好了好了!我放!我放还不行!你就别再念了成不成啊我的好表哥,我的头都大了!” 小王爷崩溃了,一退三千步,望着唐青咬牙切齿道:“你就整天拿这些话呕我吧,明知道我最受不了你这样……你要真是这么谦恭礼让也就罢了,偏偏整天介这么装……你,你这是典型的软暴力……” 见唐青不以为然的样子,小王爷气哼哼道:“你还别不服气,你若有一天真这么君子了,我就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夜壶!” 唐青懒得搭理他,上前一步便给林垣松了绑。见到少年被绳索勒红的手腕,脸色变了一变,又敛了去,只问他:“你不是来京城办事么?怎么会在这里?” 虽是这般问着,想到刚才大掌柜说的话,唐青心中已是大略有数,猜到了几分。先前自己还曾断言这孩子心性太过于干净,在商海中沉浮,将来极容易吃大亏,没想到竟这么快就应验了。 林垣眼圈一红,抿紧了唇说不出话来,心里只觉得难堪,便扭过了头,不想让唐青看到自己这般的狼狈模样。 他遭人欺骗在先,正无措之时又遇到恭顺王府小王爷这个表面看起来就很不正经的恶人,被好一番戏-弄纠-缠在后,正苦恼于无法脱身,六神无主之时,居然正好看到唐青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一瞬间,他几乎有种扑到他怀里大哭一场的冲动。可是随即,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尴尬境地,再想到那夜在山洞之中夸夸其谈,大言自己的雄心壮志云云,林垣更是羞愧得恨不得拿片树叶把自己遮住才好。 “嘿,原来你们还真认识啊,我还以为表哥你又诓我呢。”小王爷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在唐青和林垣之间徘徊了两圈,忽然嘴一咧,露出一口白牙:“那么说,这块玉佩不是这小美人偷来的喽?” 一行说着,小王爷手腕一翻,手心里便多出一枚羊脂玉佩。玉质细腻温润,雕工精湛,栩栩如生,一眼便知非凡品,可不正是那枚素日里被唐青系在腰间,后又被其主亲手赠出的双鱼戏莲玉佩么? “我的玉佩!” 林垣惊呼一声,再瞧瞧早已空空如也的颈间,不禁心头大恨,早忘了这恶人的身份乃是人人闻之色变的恭顺王府小王爷,口中喝骂一句:“小贼,还我玉佩!”便猛地扑上前去劈手夺了回来,将玉佩紧紧贴在胸口上,脸色犹然气得发青。 想也知道,刚才这恶人定是趁自己被戏弄,无暇他顾的时候悄悄从自己身上摸走了这枚玉佩。不过……自己也实在是太不小心了一些……这般想着,林垣更觉羞愧,偷偷看了唐青一眼,一时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被抢走了玉佩小王爷也不在意,只叉着手嘻嘻笑道:“刚才乍一见小美人儿随身带着这块表哥从来不离身的玉佩,我还以为是他偷来的呢。这才急匆匆地打发了人去请表哥过来走上一趟,又想着拿了他让表哥好好发落一番,却不成想你们居然真的是素识,嘿,都是误会,误会啊,啊哈哈哈……” 唐青脸上的表情变换几多,很是精彩,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有劳小王爷费心。” 林垣则是对着小王爷怒目而视:“我没有偷,这是唐大哥给我的!” 小王爷自动忽略了林垣身上冒出的熊熊怒火,打着哈哈道:“好说,好说。”话锋一转,却是对着唐青笑得欠扁:“不过表哥,你什么时候连交友的品味都变了?这小美人儿么,一张脸蛋儿固然是漂亮得紧,人却实在是忒傻了点儿,不是你向来的风格啊。” 林垣一听这话登时炸了毛,小王爷口中说话速度快,手上的动作也不慢,还不待林垣恶语相向,早眼疾手快地从桌上捞了一袋东西扔给了唐青:“就像是这种货色,小美人儿居然都能打了眼当成是宝贝,难不成是以为这京城无人识得极品东珠不成?” 唐青知道,小王爷这人虽是浑了点,但眼光却是毒辣得很,他既然这么说了,八-九层是不会错的。接过那小袋,唐青随手打开,便有两粒鸽卵大小的黑色“东珠”滚了出来。 ☆、第19章 今生(五) 打眼一瞧,唐青就皱起了眉头。随手从腰间取下一柄只有寸许长的小刀,轻轻一刮,便从那珠子上刮下一层薄薄的皮儿来。再凑到对光处仔细瞧上一瞧…… 唐青收起了小刀,面无表情地把那两粒“东珠”扔在了桌子上,口中淡淡道:“假的。芯子大约是蜜蜡做的,表面涂了一层染色的珍珠粉,造假手段并不高明,不但做不到鱼目混珠,便连真正东珠十分之一的匀净光泽都没有仿制出来。行内人一打眼便可知。” 林垣本还带了万千分之一的侥幸心理,如今听了这直白到几乎毫不留情的话,眼中最后一点希冀神采也消失殆尽,脸色难看地坐倒在椅子上。 小王爷则在旁边翘起了二郎腿,还惬意地摇了一摇,端起桌上的茶水有滋有味地喝了一口,露出一副果然如此吧的得色来,十足一副欠扁模样。 唐青没理他,径自在少年面前坐下,望着他淡淡道:“具体是怎么回事,说说看吧。” 林垣苦恼地揪着头发,好一会儿方才无精打采地道:“这件事情……还要从半年前说起。” 半年前,林垣的铺子里迎来了一位操着京师口音的中年人,生得是器宇轩昂,人品不凡,一进门就口口声声说要找掌柜的来。正巧林垣就在铺子里,便上前问他什么事。 那人自称姓王,现在急需一批质量上乘的丝和绢,价钱不是问题,问他有没有存货。恰巧林垣刚进了一批丝绢,便干脆全卖给了这人。那姓王之人倒也爽快,验了货后很满意,当场便付清了钱款,带着货物走了。 过了不到一个月,这王姓商人又上门了,还带着一个姓吴的伙计,同样要采购丝绢。虽然数量上比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7 上次少了一些,却是当场钱货两清,依然十分爽快。如此这般,因此人付款及时,又为人爽朗大气,很快博得林垣的好感,与其称兄道弟,好不热络。 后来那姓王的人来的次数少了,大多时候都是那姓吴的伙计前来采购货物。林垣细心打听,方才知道那姓王的中年人乃是大名鼎鼎的京师宝来商号内城总店的大掌柜。前次因为宫里突然下来一宗大份额的物资需要宝来商号采购,而因为其数量极为巨大,时间偏又紧迫得很,赶不及从全国的商号调配货物,不得已之下,几乎京师附近所有的掌柜们都倾巢而出,四处寻找货源。而王掌柜在归京途中路过石梁城的时候,偶然听说林垣的斗金商号物美价廉,名声极好,便因此找上门来。 林垣听了自是大为得意。他虽居于石梁小城,却也听说过京师宝来商号的大名。如今能为其供货,虽然数量并不大,却也觉与有荣焉,似乎离着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些。 数日前,王掌柜忽然来信,言道宝来商号最近要向宫内进一批珍稀物件,举凡珠宝玉石,珍奇玩物,无所不包,若是林垣近日内能遇到些稀奇玩意儿,务必要及时告知于他。 林垣的铺子主要经营布帛和杂货,对这些稀罕贵重物件并没有涉猎,因此接到这封信后也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不料几天之后,竟真有人找上门来。 此人自称是北海采珠人,因家乡遭了瘟疫,妻儿俱殁,不得已只身背井离乡,长途跋涉,前来石梁投靠亲戚。却不料到了这里之后方才发现亲戚一家早已搬走,音信杳无。采珠人此时已是身无分文,几要饿死。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将身上唯一值钱的物件——一双祖上传下来的极品大东珠,拿到当铺里当掉。 哪知那掌柜的黑心,将价钱压得极低,采珠人心有不甘,又听说了林垣的铺子,说是东家为人厚道,名声在外,便也不肯当了,只携了这两颗珠子寻到门上,为的是碰碰运气,看林垣买是不买。 林垣听了心下不觉动了恻隐之心,便想助力他一把。又想到王掌柜的招呼,心里已是有了主意。林垣先是招待那采珠人好好吃喝了一顿,又要寻地方给他住,只是被其婉拒,说是暂时在城外的破庙处栖身便好。林垣也不勉强,只让他暂等几日,回头给他消息。 之后,林垣便立即修书给王掌柜,将东珠的颜色,大小等一一描述清楚,又道那采珠人要价不菲,每颗东珠三万两,合起来便是六万两白银。 林垣等了几日,没想到不仅等来了王掌柜的手书,还有那姓吴的伙计以及一个姓冯的干瘪老头儿。王掌柜在信中显得十分高兴,道那姓冯的老头儿乃是宝来商号的二掌柜,这些珠宝玉石类的都归他掌眼,那东珠珍贵无比,因此冯掌柜便亲自来了。 林垣急忙寻了那采珠人上门,将东珠给冯掌柜过眼。冯老头儿一见之下大是喜爱,送走采珠人之后私下里对林垣连连作揖,言道这种品质的东珠,在京城一粒可以卖到十万两,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珠,三万两白银一颗已经是十分公道的价格了。又再三拜托他代为好好照看这采珠人,待他回京之后,王掌柜定会立即带着六万两银票前来购买宝珠。 孰料冯掌柜走后的第三天早上,那采珠人便一脸激动地找上门来,道是打听到了远亲的消息,想立即将东珠出手,动身出发去找那亲戚。 林垣一听顿时犯了难,石梁城与京城之间有好几日的路程,冯掌柜此刻恐怕还没回到京城呢。要采珠人在这里多等几天,他却是一日也等不及;若提议将采珠人送到京师宝来商号去,那人却又满心不愿。如此百般安抚不可得,林垣实在是头疼得很。 争执了半日,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那采珠人不耐烦了,便道:“小哥儿,这事何必这般麻烦,你干脆先将这东珠买下,然后待王掌柜来了转手给他便是。” 这东珠价值不菲,林垣自是不肯,况且他也没有那么些银两。可那采珠人紧接着又道:“若小哥儿你肯买下这两枚东珠,我便五万两让给你好了,这样你转手之后还可再得一万两。你人好,这几日多蒙你照顾,让一万两给你我甘心。你若是觉得这样可行,咱自然皆大欢喜,若你还是不愿,我不卖了就是。只是还得腆着脸跟小哥儿你借几个路资,我先去投靠亲戚,日后必会归还。” 林垣听后有些心动。一万两白银可是比他这间铺子两年的盈利总和还要多出一些,这个数额足以令他心动了。不过他手上却是没有这么些银钱,若要将东珠买下,便少不得要四处举债。如此权衡思量了许久,心中还是拿不定注意,便道第二日给那采珠人回复。那人应声离去。 ☆、第20章 今生(六) 林垣年纪虽轻,涉世未深,却也不是没脑子的傻瓜。既然动了转手东珠获利的念头,而所涉金额又如此巨大,自然不肯贸然做出决定。他使人去打探这采珠人自来到石梁城后的动向,又征询了父母的意见,结果却是这采珠人这些时日的动向与其所言丝毫不差,只是林垣的父母却是坚决反对林垣想要购买东珠的想法。 林垣虽有些动摇,但总觉得就这样放弃又有些不甘心。他曾在两个月前应王掌柜之邀去过一趟宝来商号。只见那商铺店面极大,货物琳琅满目,客流如织,好一派繁荣景象,心中极是羡慕,因此对王掌柜会买下这两颗东珠的事情深信不疑。至于东珠的真假更是从未怀疑过。他虽不懂珠宝的鉴定,但那冯掌柜乃是宝来商号掌管珠宝玉石类的二掌柜,他的话自是不会错的。 最终,林垣下定了决心。他答应了采珠人的要求,连夜四处拼凑举债,又背着父母以林家的老宅、田产以及斗金商号为抵押,从高利贷那里借了四万两白银,几乎是将所有的家底都押了上去,终是将两颗东珠买了下来。 采珠人拿到银票后当天就走了。可林垣左等右等,直等了五六天也不见王掌柜人来。他心下焦急,又担心王掌柜临时被事情绊住脱不开身,便干脆将珠子揣在怀里,打马上京,自去上门寻人去了。 于是,便有了雷雨之夜,林垣与唐青在山洞里的第一次相遇。 谁知到了京城之后,当林垣穿大街走小巷,终于来到记忆之中的宝来商号内城总店的时候,却被人告知根本没有王姓和冯姓两位掌柜的存在。林垣登时傻了眼,深怕这是对方托辞,急急取出怀中那两颗东珠大略说明来由,却被好心的刘大掌柜告知这两枚珠子是假的,林垣怕是遇到骗子了。 林垣闻言如遭五雷轰顶,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为证明自己所言不虚,情急之下竟想起自己两月前到店里拜访王掌柜时,王掌柜曾招呼一个叫做小六子的伙计给他上过茶。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8 刘掌柜一听也是诧异,道:“小六子这个人,倒还真是宝来商号的伙计。”遂将小六子叫过来,探问究竟。 那小六子一见到林垣这张少见的俊脸,便立即回想起当日情形,说道:“那日正是月初各商号的掌柜、管事们定时议事的日子,清早的时候便有一位中年人来到店里,正好是我接待的,所以这件事小的记得很清楚。” “那人自称姓达,是一家叫什么……对,叫‘斗金商号’的铺子的大掌柜,说是有事情要找刘大掌柜。可大掌柜和其他掌柜管事们都去议事了,根本不在店里,我就劝他改日再来。可那人不肯依,定要在店里等不可。我只好给他上了杯茶,自己忙活去了。” “到了晌午时分,又来了一个俊俏得不得了的年轻人……诺,就是这位小哥儿……”指了指林垣,那小六子继续道:“见到这位小哥儿来了,那达掌柜就招呼我给他上茶。后来两个人谈了一会儿话,又在店里转了转,不多时候就一起走了。那达掌柜既没有等刘大掌柜回来,以后也再没来过。” 话到这里,已是真相大白。林垣早在听到那人自称是“斗金商号”的掌柜时,便已知道自己被骗了。而小六子口中的“达掌柜”,当时在他耳里听来却是发音有些别扭的“大掌柜”,还以为那人真是宝来商号的大掌柜。亏得当时自己心里还在好笑这京城人说话怎是这个腔调,却根本不知道自己正一步步陷入别人早就挖好的陷阱之中。 显然,那所谓的王掌柜、冯掌柜、北海采珠人以及那姓吴的伙计都是骗子,合伙设了这个局兜住了林垣。费时半年之久,为的便是骗取那五万两的巨款。 弄清楚这一切,林垣的沮丧痛苦自是不问可知。他被骗去了所有家当,从此一无所有,孑然一身。这些尚且罢了,可却累及父母,害得年迈的老父老母没有片瓦遮身,他何其不孝啊…… 巧合的是,当时的恭顺王府小王爷正好就在店里乱晃,听到有人被两枚假东珠骗得倾家荡产,心中好奇,便多看了一眼。结果这一眼就让小王爷乐不可支,笑得几乎快要岔气,口中连呼买这珠子的人就是个“笨蛋”,连这种程度的假货都看不出来,活该被骗,几乎是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不啻于雪上加霜,终是惹得林垣大怒,与小王爷冲突了起来。 那小王爷又岂是好相与的?一声令下便命人将林垣绑了,架上了二楼,又打发了人去喊唐青,自己则是对林垣那张惑人俊脸喜爱有加,不觉脑袋一热就发了老毛病,不但语出调戏之言,还不停动手动脚,直让林垣恨得咬牙切齿,大骂“恶人”不止。 至于后来的事情,唐青也都知道了。 听了林垣的话,小王爷一翘二郎腿,再度发挥自动忽略功能,完全不理会林垣的切齿恨语,眯着眼吊儿郎当地道:“虽然我很好奇小美人儿为什么看不出那么大两颗假货东珠,不过掉到这样的局里倒也不冤。小美人,看来你也没有笨得那么无可救药嘛,哦呵呵呵呵呵……” 林垣对小王爷的“安慰”毫不领情,嫌恶道:“不准叫我小美人儿,恶心死了!” 小王爷立即双眼一亮,涎笑道:“那你把名字告诉我啊。” 林垣怒了:“你不是早知道了吗?”他亲耳听到刘大掌柜告诉这恶人的好不好。 小王爷咪咪笑:“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嘛,哦呵呵呵呵……” 林垣双目圆睁:“你……” “好了!”唐青的脸色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十分阴沉,将闻声看过来的林垣和小王爷都唬了一大跳,居然齐齐闭了嘴,脸上表情十分无辜。 “林弟。” “啊?” “那四个人的样貌,你可还记得?” “记得。” “那好。”唐青微一点头,抬高声音叫道:“林二!” “爷,您叫我?”一高个儿青衣小帽家人推门而入,立于唐青身前,垂首侍立,恭敬非常。 “去请两位画师,然后遵着林爷的话画几个人的画像,要尽量逼真些……再拿着画和我的名刺去拜访荣升商号、聚宝商号、穆云商号的几位东家,就说我要找画上这几个人……还有,另外递上帖子给京师府衙,就说我明日巳时一刻准时前去拜访府尹蒋大人。” 林二领命而去。 林垣听了心中疑惑,不明白唐青所为,小王爷却兴冲冲地吹了声口哨,抚掌笑道:“好了好了!小美人儿,你家唐大哥可是要为你出气了哦……你就等着看好戏吧。”说完还对一脸不解之色的林垣眨了眨眼。 ☆、第21章 今生(七) 唐青冷冷地扫了小王爷一眼,成功地让某人闭上了嘴巴。他心恨那设局之人心狠手黑,如此竟是要将林垣逼上绝路,手段这般不留余地,令唐青不自觉动了真怒。 眼见林垣不明就里,唐青便和缓了神色解释道:“这伙人布局周密,显是惯犯,肯花多半年的时间引你入彀,必不可能将宝全部压在你身上。更大的可能却是,这伙人同时设了三五局之多,然后差不多在同一时间收网,不论有几人入局,便立即收网远遁。” “这几个人既然已胆大到打上了我宝来商号的主意,恐怕京师另外几家大商号也会有这几人的影子出没……我们几大商号联手,加上府衙的力量,该是不难查出这伙人的容身之地。” 林垣听了顿时恍然大悟,心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光,对唐青更是感激。可高兴了不一会儿,林垣不知怎么的突然又变了脸色。 唐青不明其意,刚要追问,却听林垣期期艾艾地抬头问道:“唐大哥,你刚才说……我们……几大商号联手……难不成这宝来商号……” 唐青没有隐瞒的意思,点了点头道:“宝来商号正是我唐家的产业。” 林垣听了脸色白了一白,慢慢垂下了头。 唐青看他这副模样,只在心中叹了口气,轻声道:“你在京师没有住处,便先住在青衣巷唐宅中吧,待捉住那伙骗子再谋打算,可好?” 见林垣点头不语,唐青到底不忍心,还是劝道:“唐家几代积累,方成今日这般规模。其中大起大落坎坷挫折不知经历了多少,远非一日之功。你若有志,便重新打起精神,不要因为一时成败便熄了斗志。倘若果然如此,还不如不要从商的好。” 林垣默默嗯了一声,偷眼瞧了唐青一眼,心中却道:“唐大哥,我不是没了斗志,只是……我该怎么样才能在短时日之内做出些成绩,拉近与你的距离呢?谁能告诉我,我要该如何,才能有一天……能理直气壮地与你相交,甚至……留在你身边呢……” 用一块极品昌化鸡血石打发了伸着手要礼物的小王爷,又允下了诸如由唐青出面,延请脾气向来古怪的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9 金石大家田寿老先生为其治印等诸多不平等条约之后,唐青才得以将这位天下第一聒噪男踹出宝来商号的大门。林垣先跟着唐青回到青衣巷的唐府安顿整理一番,之后,便很快被林二请去花厅见那两名画师去了。 虽然心中早已有了准备,林垣依然在进入唐府的那一刻起,被唐宅那远超普通大富之家的富贵奢华与低调大气相糅合的气派迷花了眼睛。 待到与派来伺候自己的几个下人管事略略了解一番,林垣方才明了唐青在京师之地的身份与地位。心中震撼之余,竟是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成眠。又想到下人所言,自唐夫人十九年前因为难产而不幸去世之后,唐青一直再未娶亲,至今仍独身一人之时,更是心潮跌宕起伏,难以入眠。直到鸡鸣时分,方才在恍惚入睡前终于下定了决心。 ****************************************************************************** “你想跟在我身边学习经商之道?” 唐青放下手中的描花骨瓷茶碗,眉尖微微一挑:“为什么?” 林垣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因为……经过了假东珠一事之后,我才发觉,原来自己不但欠缺处世经验,便是那经商的手腕也实在是忒差了一些……咳,若是唐大哥愿意的话,小弟想跟在大哥身边学习一段时间。” “那你的斗金商号呢?”唐青不置可否。 “我已经想好了,斗金商号平日里可以请一位信得过的掌柜代为打理……人我已经物色好了,想来大体是无碍的。” 唐青闻言凝视着他,眼神幽暗深邃,林垣紧张得几乎不敢与他对视,生怕自己那点小心思被唐青看出来。 良久,唐青方才别过了眼,重新端起茶碗,揭开碗盖,细细吹了吹茶末,喝了一口,淡淡吐出一句“好”来。 林垣脸色迅速涨红,咬紧了唇,眼神兴奋而不安地盯着唐青,重重点头道:“谢谢唐大哥,我一定会努力的!” 唐青摆了摆手:“既然你有心,从今日起,但凡我与掌柜管事们开会议事,巡视商铺,年终查账的时候,你都跟着我吧。若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询问。如果将来某一日觉得差不多学成了,想要回家重整商铺,需要帮忙的时候,可以随时过来找我。” 林垣一边点头一边想道,傻子才会早早学成呢……不,早早学成了我也不说……又一想,唐大哥平日里看起来有点严肃的样子,对自己……还真是好呢。一时间想得高兴,竟又变得沾沾自喜起来。 从此以后,唐青身后就长出了一条名为林垣的小尾巴来,见天介地跟在他身后晃悠。不论是议事出巡还是查账应酬,从不跟丢,几乎算得上是形影不离了。这些倒也罢了,只是…… “林弟,你若要学习经商之道,平日里多留意些商学经济也就罢了,如何连我素日里说话的习惯,表情语气都要仿着来?” 林垣闻言一点也不觉底气虚,理直气壮道:“唐大哥,你知道我很崇拜你的。你的一切我都想学,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跟到哪里,我就学到哪里。” “好吧,你跟到哪儿学到哪儿也就罢了……不过林弟,”唐青咳了一声,指了指走廊尽头一间素雅馨香的大屋道:“我如今要去更衣如厕,你也要跟着来么?” 林垣一听登时红了脸,脚尖在地上蹭了几下,讪讪道:“那,那我还是走好了……”说完忙不迭掉头,跑了个没影儿。 唐青失笑,摇了摇头,却是脚步一转,换了个方向,走廊穿榭,去了不远处的书房。 早就等在书房内的林大急忙上前一步,将手中的书信呈了上去,恭敬道:“爷,这是林老叔给爷的信,今晨刚刚递进府里的。” 唐青嗯了一声,随手接过信来扔在书桌上,淡淡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第22章 今生(八) 待林大退出书房外许久,唐青方才稳住心神,慢慢打开了林忠义老家人写来的书信。 十九年前的一个雷雨之夜,唐青这一世的夫人——那个美丽温婉却始终得不到丈夫垂爱的女人,为他诞下了一个异乎寻常漂亮的男婴。 这个男孩儿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他不仅生了一副连仙人都忍不住嫉妒的好样貌,还有一身滑润若玉石的肌肤。若说所有婴孩的肌肤都是完美的,这名男婴的骨肉皮相却只能用上天的杰作来形容。而更为醒目的是,这个孩子的眉间,天生一点鲜艳绝丽的红印,为男婴的漂亮更加了一份艳丽。 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唐青再一次有了五雷轰顶的感觉。 在此之前,他已在这个世界苦苦寻觅了二十年,却一直寻不到石缘的转世,令他苦恼惆怅却始终无可奈何。他自继承家业之后从来没有一刻停止扩张的步伐,为的就是能够光明正大地四处寻找石缘第三生的转世之人。可遗憾的是,他一直都找寻不到。虽然这一世的梅生转世——唐家嫡子唐青有足够的耐心去继续寻找他的爱人,可是他的母亲——重病在身的唐母却是等不及了。 唐母用了所有能用的手段,终于在她病入膏肓,时日无多的时候强逼唐青低了头,娶了那个对他一见倾心的陈家大小姐为妻。为了信守与唐母的约定,唐青履行了作为丈夫的义务,并没有将陈小姐娶进门便抛在一边。却没想到仅是那新婚一夜的尽责所为,却使得陈家小姐有孕,诞下了这名男婴。 那一夜的唐青,在看到这名男婴之后,发了狂。 唐青一直知道,造化之手愚弄了他两辈子,这第三世与石缘的相遇乃至相爱也必不会是一帆风顺的。但他始终记得石缘在等他,也一直心怀坚定信念,相信自己一定能抓住这一世的最后一次机会,将石缘留在自己身边,相守一辈子。可是唐青却完全没有想到,这一世的命运会如此残酷,竟令石缘转生成为他这一世的儿子。 父-子! 唐青直恨得欲一刀捅破天。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一世的石缘转世。悖-伦?禁-忌之恋?唐青不知道自己那疯狂的念头从何而来,他想到了不管这些所谓的伦理道德,待这孩子长大便诱-惑他,然后占了他;或者将他圈-禁,不懂世事人情,眼里心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就这样圈他一辈子……却从来不曾怀疑自己根本做不到与这个孩子如普通人家的父子一般相处,一生都是那样远远望着他,然后忍受痛苦的煎熬。 但唐青又不甘心。不论是诱-惑,还是圈-禁,那都不是他对自己深爱了几百年的情人应当做的事情。一想到这孩子长大后,有朝一日知道了自己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20 的龌-龊行为,从而厌恶排斥,甚至是憎恨自己,唐青就忍不住要发狂。 唐青那时候甚至在想,要不然便把这一切都毁了吧,玉石俱焚,从此世界便清净了……可是他又舍不得。唐青知道自己对石缘的爱意,不但没有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有丝毫减轻,反而还在一世一世地加深,及至现在,已无法抑制,更不可能会去伤害他。 颓废了许久,在浑浑噩噩地将亡妻下葬之后,唐青终于对这个进了唐府一年便香消玉殒的苦命女子有了一丝怜惜,心头也忽然有了一丝明悟:人世多苦楚,求而不得却是最苦。他既然注定无法再得到石缘,与他勉强续这一世情缘,便该断然斩断情丝,绝了这番念头,否则只会落得个凄凉下场。 唐青看不得石缘不爱他,恨他,更忍受不了只被对方当做真正意义上的父亲,所以,他选择了放手。 唐青找来了一名无儿无女的唐家老人,年逾四十的老家人林忠义,令其与其妻携了这名男婴远走香城,又置了宅地良田令其好生教养此子,对外则称这名婴孩先天不足,体质孱弱,请了相师看过之后,言道需将他送到外地好生调养,待其成人后方能接回唐府,否则易早夭。 面对老家人不解询问的眼神,唐青并未言说这个中真实缘由,只道从此以后,这个孩子便是林忠义的亲生儿子。考虑到这孩子过于惊人的容貌,唐青担心他日后走入歧途,便叮嘱林忠义在其二十岁之前尽量让他在家读书,不得随意外出,待他成年之后,便为他娶个会持家的媳妇,照料他的起居。待唐青将来百年之后,再回来继承家业。唐家偌大产业,将尽数留给他。 从此以后,所谓的三世纠葛,九世情缘,都只是一个遥远得已然消逝在银河深处的传说。没有踪迹,也就从来都没有存在过。没有鸿青,没有白石,没有梅生,没有石缘,什么都没有…… 这一世的唐青,只是唐青而已。而那个孩子,也只会是他的儿子,仅此而已。 林忠义临走的时候,曾抱着在襁褓中熟睡的婴孩请求唐青为他起名。唐青抚着孩子安然的睡颜怔了许久,方才吐出一个字来:“……缘。” “这个孩子,以后就叫做林缘。” 唐青说完便背过了身,不肯再看。 一滴眼泪却终是悄无声息地自他眼角滑落。 唐青在书房中呆坐良久,久到直至发觉自己脸上竟然有了一丝凉意,方才从沉思中清醒过来。随手一抹,手心中却是一片濡湿。唐青不由怔住,自己这是哭了么? 过了这么多年,想到那夜场景,唐青心中还是一阵绞痛。 揉了揉眉心,唐青强自收拾心神,视线又落在了摊开在桌面上的几张信纸上,再看一遍,终是随手丢了信,长长出了胸中一口浊气。 因为林老家人每月定会修书一封,遣专人悄然递进府里给唐青过目,他自己素日里却是极少主动去信过问林缘的近况,所以为防老家人突然收到自己的信后多思乱想,唐青并未在信中过多言语,只道最近忽然十分想念那孩子,问他如今是否安好,可还在香城用功读书。 林忠义的信回得很快,言道林缘还在香城老宅读书,近况安好,他今年已满了十九岁,待得明年成年后,便会遵照唐青的嘱咐,为他物色一房好亲事,早日成家。 唐青的目光落在信尾那“成亲”二字上良久,按在椅子上的手背都暴出了青筋,过一会儿,却又突然卸了力,只余一片无力感。 ☆、第23章 今生(九) 当初自己既然已决定放手,就该痛快些,又何必如此纠结反复。想到这里,唐青又将心头一再浮起的想要偷偷去见那孩子一面的心思强按入心底。若自己真的见了他,恐怕会忍不住再次强迫了他,若变成那样,自己这一番苦心作为可就真的变成一个笑话了。 林缘既然还在香城闭门读书,那便排除了与林垣是同一人的可能性。想想也是,林垣虽姓林,却是名垣,又出身石梁城,是个商人。而且自己虽未曾询问过林垣老父的名字,想来也不会是林忠义。唐青并不怀疑那个为唐家奉献了一辈子的老家人的忠诚,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将林缘托付给他了。 只是林垣那一身肌骨实在是与石缘太过相像,想来或许只是巧合而已吧…… 也或者这是上天对自己的一种补偿? 唐青发现自己得出这一结论的时候,心头竟有一瞬的轻松与隐隐的欢喜。他乃是老成精的人物,自然知道自己这种情感的变化意味着什么。不得不说,林垣在有些方面,真是像极了石缘的心性。想到雷雨那夜,山洞之中自己曾经触摸过的那段肌肤,唐青竟是不由得心中一热,很有种再去抚摸一番的冲动。不过饶是唐青聪明通达,却也分不清楚自己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到底是缘自对石缘的思念,还是对林垣本人的喜爱。 ****************************************************************************** 给林垣设局的那伙江湖骗子,仅仅不到十日的时间就落了网,速度之快,甚至有些出乎唐青的预料。 原来这四人原本长期游荡在中原地区行骗,后来得罪了当地的地头蛇,被赶了出去。他们既然失了地盘,无奈之下计较了一番,便决定北上京城,准备在天子脚下碰碰运气。 所谓不知者无畏。几人料定打着大商号的旗号下套,既容易引人上勾,又有一个好处,那便是即使将来苦主找上门来,也只会因势单力薄,无处寻人而只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却从来没有想过损伤了这些大商号的名声,却是比直接骗到东家头上还令这些大商人来的愤怒。 而且,很不幸的是,他们骗到了林垣的头上。 于是,很快便有消息传到了唐青耳里。这伙人果然还没有离开京师附近。他们的运气似乎很不错,下了四个套儿,居然已有两人上了当,另外还有一个正在收网。没想到在这要紧关头,那对林垣自称是冯掌柜的干瘪老头儿,却是被穆云商号的一个伙计无意间认了出来,从而暴露了行踪。于是,京师衙门很快便出动了捕快,顺藤摸瓜,终是将这四颗硕大的倒霉瓜悉数揪了出来。 因为唐青提前打了招呼,府尹大人自然是对这起“性质极为恶劣的连环诈骗大案”从严、从重处理,给四人的罪刑硬生生加重了一重。原本这种诈骗案若是能够追回赃款,最多不过打几板子,关上一段时间了事。如今因为唐青的特殊关照,却是生生将这四人先打了个死去活来,末了主犯被判流放宁古塔,上千里的路程,一路又多险恶,也跟判了死刑差不多了。剩余三人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21 则是锒铛入狱,被判了几个月到十年徒刑不等。 林垣自是不知其中种种内-幕细节,他听了唐青的话,案子结了之后便便高高兴兴地从府衙领回被骗走的五万两银票,然后快马加鞭赶回石梁城,好一番胡言乱语骗过了一直被蒙在鼓里的老父老母,又还清了高利贷和欠债,费了老大力气请来新的掌柜打理斗金商号,然后对父母说是要与新结识的朋友去北地贩一批货,恐怕要过几个月才能回来。又拍着胸脯保证那朋友绝对信得过,自己断然不会被骗的。如此种种,直说得林垣口干舌燥方才得以脱身,于是又急匆匆赶回唐府,继续做唐青的小尾巴。 对于对父母说谎的事情,林垣虽心里内疚却也毫无办法。不知为何,老父老母似乎对京师有着什么根深蒂固的偏见,从小便圈着他不让其踏足京城一步。 斗金商铺刚开张的时候,林垣曾经雄心勃勃地想将第二间铺子开到京城去。原本只是一番少年人的豪言壮语而已,却不知怎么惹了老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便连母亲在旁劝说竟也毫无作用,直唬得林垣再不敢将去京城的话诉诸口边,就连上次去宝来商号见那骗子王掌柜的时候都是瞒着家人背地里偷偷去的。如今既然林垣铁了心地要在唐府缠着他的唐大哥,自然更不敢让父母知道了。 一晃便是几个月。眼见着落叶已归根化土,伴随着京师第一场大雪的降临,昭示着冬天已经到来。 不论是宝来商号,还是唐家其他的钱庄、染坊、酒楼、书肆等产业的掌柜伙计们,甚或唐府的下人管事们,都渐渐对大东家每次现身之时必定跟着的一条藏不起折不断的小尾巴变得习以为常起来。又因那小尾巴长得俊秀脱俗而乐得多一些养眼的机会。 而且显然的,大东家对这年青人看重得很。尤其是这人刚来的时候,曾有一个钱庄的管事因自恃资历深年纪大,对其随意敷衍塞责,又语出嘲讽,进而惹得刚巧进门看到这一幕的大东家大怒,当场便将这个老管事扫地出门。自此,所有唐家产业中有点眼力介的人都收起了轻视之心,对这位仿佛凭空冒出来一般的林爷恭敬有加,只差供起来了。 自然,凡事有光必有影,有利自有弊。林垣那张宜男宜女的脸实在太过惑人心魄,所过之处遗落了无数芳心却视若无睹,惹得春怨一片不说,站在唐青身边之时更是说不得的惹人遐思。 两人都是极出色的相貌,唐青又向来对林垣维护有加,而林垣自不必说,一双眼里只有唐青,根本就看不见其他人。时间一长,自有蜚语流言在私底下悄悄蔓延。只是两人一个不知,一个不在乎,加上二人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自是无人敢于将这些话说在当面。 这样的生活本来还算美好,只除了…… “哎,小美人儿,你为什么每次见了我就跑呢,不就是上次不小心跌倒亲了你一下么……哎呦别打!我不提了还不成么……话说,你把那小手伸出来再让我摸上一摸,我就把这块从表哥那里顺来的田黄石送给你……哎呦别打别打!我不摸了还不行……哎哎,你别抢啊……好好的一个小美人儿,总是这么暴力是要闹哪样儿啊,真是……这淑男风度还要不要了啊喂……” 说到后来,那话声竟是愈加委屈起来。 ☆、第24章 今生(十) 唐青换了一身外出的衣裳,披了大氅正准备出门,经过一道垂花门外的时候却突兀地听到这么一段话,登时就沉了脸,问身边的林大:“小王爷什么时候来的?”语声中竟隐隐有责备之意。 林大被唬了一跳,急忙道:“小王爷刚刚才进府里,道是过来找林爷的,不必惊动您,所以小的就……没有禀报。” 唐青嗯了一声,面无表情道:“以后小王爷但凡这么说了,便速速过来告诉我。” 林大急忙应是,心里却是犯了嘀咕:爷什么时候防小王爷跟防贼似的了? 唐青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脚步一转进了垂花门。抬眼一望,正看到林垣一身白衣站在开得正艳的红梅下,对着小王爷怒目而视,一张玉白的脸被气得涨红一片,衬着艳丽的红梅,更添魅色。 唐青心头一动。扫了一眼旁边正笑得见牙不见眼毫无正经可言的小王爷,心里突然就改了主意。 今晚的聚会本是不打算带林垣去的,如今这般情况瞧来,若是不带了林垣走,不知这活宝表弟还会玩出什么花样来。又想到今晚聚会的地点……唐青一时对着小王爷那张俊脸更是生出无数不满来。 “哎呀表哥,那块田黄石我可没有顺走,我是冤枉的啊。” 却不料小王爷一见唐青就耍起了赖,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嘴脸偏还不以为耻,一指林垣,瞬间又变换成一脸正直模样:“不信你搜小美人儿的身,一定能搜出来。” 唐青一张脸黑成了包公,对着满面通红出言欲辩的林垣摆了摆手,道:“今晚随我出去一趟,你换件衣裳,我们立刻就走。” 小王爷立即咪咪笑色-色笑,摸着下巴嘿然道:“这么快就晚上一起过夜了,果然还是表哥能耐大,嘿,不像我,小美人儿一见就跑……唉……”说完竟是满脸落寞地一叹。 “你——”林垣登时脸色大红,连耳朵尖儿都泛着艳丽的红色,却是又羞又气,说不出话来,见唐青还在等着自己出门,一咬牙,转身跑了。 唐青正了正脸色,对小王爷行了礼,正经道:“小王爷过誉了,不敢当。不过小人今晚的确有事在身,这便要出门。小王爷尽请自便,不必客气。”说完竟是扭了脸,转过身,带着林大悠哉游哉地出了门,走了。 “唉,都不理我……人生啊,真是太寂寞了……”后面犹然传来小王爷幽幽的叹息声。 *************************************************************************** 同唐青一道上了马车,林垣脸上的热度还没有褪下去,显是刚才被小王爷拿话挤兑得狠了。好一会儿方才感觉好了些,想起那块贵重的田黄石还被自己揣在怀里,林垣急忙拿了出来解释道:“唐大哥,方才是小王爷诬赖我的,你千万别信……这是他从你那里拿走的田黄石,喏。”一行说着,将那石头往前递了递。 马车里的灯光昏暗而朦胧,映着林垣那只托了田黄石的手,反是说不出的温润好看。唐青摇了摇头,将林垣摊开的手阖上,轻声道:“这块石头不值什么,你留着吧。” 林垣待要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只用手指死死攥着那块石头,然后将手缩回袖中。被唐青触碰过的肌肤似乎还留有他的温度,不住地一阵阵发烫,渐而向四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22 肢蔓延,连心都热了起来。 田黄石的珍贵,林垣这几个月来见识大涨自是知晓,尤其唐青酷爱金石,这块田黄石便更显贵重。如今唐青愿意赠给他,由不得林垣不高兴。 这小半年的相处以来,林垣察觉到唐青对他总抱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距离感,素日里十分注意避免二人有意无意的肌肤相近,近乎刻意,还曾令林垣伤心过好一阵子,一度以为唐青讨厌自己。今日里竟肯主动触碰自己,直令林垣兴奋得一颗心子砰砰直跳,热得几乎化开了。 待兴奋过度的林垣终于在一间脂粉飘香,丝竹声声,软声笑语不断的楼下回过神来,方才发觉自己犯了糊涂,竟忘记询问唐青今晚出门所为何事,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唐青察觉到林垣疑惑的目光,面色不变道:“你这几个月进步神速,该带你来见见世面了。” 虽是搪塞之言,其真实原因不可向林垣道之,唐青说的话倒也不全是假话。起码林垣的聪慧好学令他十分满意,一个月前靠自己的揣摩研究,竟总结出一套新的记账方式,大大提高了唐家各产业账房的效率,堪称大功一件。若是再磨练几年,此子的本事恐怕不在自己之下。 翡翠楼? 抬头看清楚匾上那几个大字时,林垣脑袋轰地一声,懵了。 说起翡翠楼,在京师地界上,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声名之大,不下于京师衙门,便连林垣这种刚进京不足半年的土包子也有所耳闻。 自然,这里虽名带翡翠二字,却不是卖玉石珠宝的所在,乃是实实在在从事的皮肉生意,一到夜晚便是霓虹高挂,客似云来,是京师小鱼儿巷中最大的青楼楚馆。诺单说此处乃是妓馆倒也不确乎,此楼之所以得名,所谓红翡绿翠,不但囊括了环肥燕瘦,婀娜多姿的美丽女子,还有诸多清秀可人,别有风姿的漂亮男孩。平素分男女两馆独立接客,但有客来,必先问偏好,后投其所好。 若问林垣为何知道得这么清楚,咳,说来还要归功于小王爷那张荤素不忌的嘴,使得林垣在认出那几个字的时候,便立即意识到自己到底到了一个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然后林垣的脸色就变了。 且不论他之前从未来过这种地方,单论本心,却是绝不希望唐青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一想起是唐青开口要带他过来“见世面”的,林垣就是一阵抓心挠肝的难受。 “无妨,今晚只是带你来见见几个人。”仿佛看透了林垣心中所想,唐青低声解释了一句,随即便有守门小童迎上前来,嘻嘻笑着行了礼,问道:“二位爷来了,是去男馆还是女馆?” “男馆,宋玉阁。”唐青随手打赏了两小几块碎银,淡淡道:“别绕远道,你们带路吧。” “是,两位爷这边请。”两小童得了赏银,自是喜得眉开眼笑。他们长年守在楼门口,过眼的人不知凡几,瞧人的眼力劲儿自是好的,见这为首之人气度不凡,衣饰华贵,知道是个有来头的,当下手脚麻利地在前带路,丝毫不敢怠慢。 而唐青这一番话又是大有深意。所谓别绕远道,直前带路,便是不要耍些收了小倌们的好处,就故意多绕些路,好给那些小倌们多些拉客机会的心思。 两小童既得了银钱,又见唐青是个懂门道的,自是不敢耍这许多花招,老老实实地引了二人穿过大厅,直往东边的男馆而去。 ☆、第25章 今生(十一) 到了男馆,便有鸨头急忙忙迎上前来,对着唐青好一番恭维,又亲自引路,上了二楼的宋玉阁。 林垣一路冷眼旁观,见大堂里虽有许多年纪不大的男孩子涂脂抹粉,穿了色彩鲜艳的衣裳偎在恩客身旁撒娇讨好,却是听曲儿喝酒的居多,并无林垣以前想象的那般淫-靡-不-堪。再见这翡翠楼装饰不俗,格局甚妙,兼之植竹栽梅,酒香缭绕,倒是对妓馆的印象有了些许转变。 却不料转过前堂准备上楼之时,冷不丁角落里有些不堪场景猛然撞入眼帘,林垣避之不及,登时就红了脸,再不敢四处乱看,只老老实实地跟在唐青身后,匆忙上楼而去。胸中心跳如雷,脑中犹然浮现出那极年轻的小倌被解了衣衫,胸前乳-珠被人含住了不住嘬弄,脸色绯红如霞,半闭了眼,仰面轻轻呻-吟的动-情模样。 直到推开宋玉阁的门,林垣脸上的热度方才退下一些。进了门,却早已有三个中年人等在屋内,正喝着酒随意谈笑,一派轻松自在。 其中一人林垣曾远远见过一面,乃是京师大商铺荣升商号的大东家郭子丹。另外两人却是不认得。 一见唐青进门,郭子丹便站起身笑道:“唐老弟,你可算是来了。怎么,老哥儿几个请你吃酒还摆起谱来了不成,竟迟了这么些时辰……不行不行,这迟到的三杯酒定是要罚你喝了的。”言谈间极是熟稔不拘,显是惯熟了的。 另外两人连连笑着应是。 唐青也不推辞,先团团一揖告了这迟来之罪,随后便痛快地将摆在面前的三杯酒尽数饮进。随后携了林垣的手笑道:“各位老哥,这位小兄弟是我的一位好友,名叫做林垣。今日带他出来见见世面,也便与诸位老哥认识了。以后在这京师地界,还要多多仰仗几位老哥,照拂我这位林弟一下了。” 众人连道好说。这本就是个客气话,现放着唐青在这里,需要别人照拂林垣的地方还真是不多。唐青本意也只是将林垣从小王爷的“魔爪”中解救出来,顺便在这里露个脸而已。 左边那宽额头高鼻梁的中年人自林垣进门起,就一直盯着他不放,如今见唐青与之举止亲密,言语之中颇多袒护之意,又毫不避讳地将他带来参与这次的会面,心知此人的心思自己恐怕动不得,虽有些不甘,却也只好敛了几分心思,与林垣相互见礼。 “林弟,这位郭老哥你前段时日已经见过了吧……这两位我再为你引见一下。这是大名鼎鼎的聚宝商号的大东家徐彗,徐老哥……这位则是穆宝珠穆老哥,名满京师的穆云商号就是穆老哥的产业。” 林垣于是忙忙见礼不迭。也知道了左边那个总是用眼不住瞄着自己瞧的中年人叫做徐彗,另一个矮胖男子则是穆宝珠。 相互寒暄一番各自落座之后,那徐彗眯眼笑道:“唐老弟姗姗来迟,罚酒三杯乃是理所应当,如今林小兄弟与我们老哥儿几个第一次见面便迟了到,也实在是说不过去,如此,这三杯罚酒便依例喝了吧。”说着居然打着哈哈抬手斟了三杯酒,推到了林垣面前。 还不待林垣做声,唐青已是不动声色地挡在了他身前,微笑道:“徐老哥此话有理。只是我这林弟年岁尚轻,还未成年,实在不宜饮酒。此番来迟又是受我的拖累。如此…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23 …这三杯酒,便由我这个做哥哥的代他喝了吧。”说完不待徐彗出言反对,便将这三杯酒悉数喝下了肚。 饶是唐青酒量过人,如此接连空腹六杯酒下肚,脸色也不由泛起了红。林垣在旁边也只能无奈地干着急,心中又为唐青的维护所感,一时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担忧。 开初的小插曲过后,唐青几人便继续谈笑吃酒,好不热闹。林垣打定了主意只带着耳朵和嘴巴,一管听,一管吃,却是极少开口说话,偶尔被问到方才敷衍几句,一场酒吃下来,倒也似模似样。 只是林垣没想到的是,几人在喝酒谈笑的间隙,竟在来年北地收购的人参、雪蛤油等珍贵药材,以及京师及其周边地区的布帛、染料和版税等的价格或抽成方面达成了一致,谈笑间便决定了无数人未来一年的生计状况如何,更是通过这种方式控制了京师这几大领域的货品价格,进而影响到周边附近地区乃至整个北方的价格行情,堪称是市场真正的幕后推手。 直到此刻,林垣方才明白唐青那句“带你去见见世面”的真正含义。 一时议事毕了,几人都放开了形迹,变得更加随意起来。鸨头早在唐青二人进入宋玉阁之时便被打发了出去,如今正事谈完,自然又被喊了上来。徐彗对这里似乎甚是熟悉,一叠声儿地让鸨头叫几个漂亮孩子上来弹琴唱曲儿,又点了男馆两大红牌之一的玉绮的牌子,让他过来伺候。 唐青在席间本就多喝了几杯,加之徐彗对林垣别有用心,有意无意地向林垣劝酒,虽是被唐青尽数挡了下来,到底那上好的花雕后劲绵长,饶是唐青也一时头脑有些昏沉。此刻见正事谈妥,便拉着林垣起身告辞。谁知另外三人见状后齐齐不依,言语挤兑不说,又齐动手,竟将唐青二人拦了下来。唐青无奈,只好随意与众人谈笑几句,听那音色清亮的孩子唱曲儿,间或喝杯茶,却是不再沾酒了。 郭子丹、徐彗与穆宝珠各点了个漂亮少年作陪,调笑吃酒,唐青却是让剩下两个小倌跳舞来看,不让对方沾身,更不用提林垣了。郭子丹等人熟知唐青秉性,又知他背景深厚,能勉强留下他一起听曲儿耍乐子已是不易,自不再起哄,任由唐青与林垣在那儿低声说笑。 不多时,门扉一开,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年款款走了进来。身段风流,眉眼精致,举手投足间尽是惑人风情,却不是翡翠楼男馆红牌玉绮又是谁? ☆、第26章 今生(十二) 要说这玉绮的相貌,自是极好的,加之天然一段妩媚风-流,对于好男风的人而言,其诱-惑-力无疑是巨大的。可惜的是,今日有了林垣在场,却是瞬间将玉绮的一身风-情比了下去。就连徐彗这等在玉绮身上花了无数金钱的大商贾,也忽然觉得这男馆红牌其实也不过如此,自己初见时的惊若天人,难不成是鬼迷了心窍? 却说这玉绮与众人见了礼,说笑一番,但见林垣相貌出众,众人的眼光有意无意尽数停留在他身上,又见那儒雅俊美,身份显赫的大商人唐青对自己言辞敷衍,只与林垣低声谈笑,心中不觉起了争胜之心。于是玉绮主动笑言,要为在座诸人献一曲天魔舞。众人自是叫好不迭。 这天魔舞脱胎于古十六天魔舞,又加入楚馆青楼千般诱-惑体态,万般妩媚风-情,自有其销-魂之处,乃是玉绮的成名之作。如今当众踏歌而舞,刚柔相济,又兼美目流转,顾盼生辉,还不时舞入众人之间,极尽挑-逗之能事,直看得徐彗等人色-授-魂-与,不知身在何处。 可待玉绮瞄眼去瞧唐青时,却发现这俊美男人竟是眼神无比清明,只微笑着看他舞蹈,偶尔与林垣轻声谈论几句这天魔舞的来处,居然毫无沉迷之色。 待到舞到后半段,玉绮几乎对唐青的无动于衷生了恨,干脆腻在了唐青身边,不时以指尖、发丝、衣袖、脚尖隐约触其肢体,眉眼勾挑,诱-惑之意十足,惹得郭子丹等人大声起哄,调笑不绝。 林垣却是气得满脸通红,方才对天魔舞的暗自惊叹早被扔到了九霄云外,几乎睁大了双眼瞪着这个对唐青纠-缠不清的妩媚少年。差一点就要上前一步将这个碍眼的家伙扔到门外去。 唐青似笑非笑地看着玉绮围着自己翩然起舞,对另外几个无良商人的起哄声充耳不闻,偶尔喝一口茶水,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却在下一刻玉绮一个绮丽转身倒向他怀里的时候突然出手,在那美丽少年的胸口上狠狠拧了一把。 玉绮只觉乳-尖处传来一阵痛痒酸麻之感,又猛又烈,瞬间突入四肢百骸,令他情不自禁嘤咛一声,软了双腿,下一刻已被徐彗眼疾手快地一把捞到了怀里。 郭子丹等人哄笑大声。徐彗哈哈大笑道:“小美人儿,唐老弟的主意你还是不要打了,今晚陪你徐爷我方是正理,哈哈哈……” 玉绮脸上布满大片绯红春-色,偷眼瞄了唐青一眼,领教了他的手段之后,终是不敢再造次,趁势在徐彗怀里软下身子,含羞应是。 林垣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儿。见唐青依然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似乎对刚才的一切浑不在意,不知为何背上竟出了一层薄汗,心跳声越发大了。 又顽笑一阵,徐彗已是醉意醺然,手里揉捏着玉绮的身体,不多时便起身拥着他走了。郭子丹与穆宝珠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跟唐青打了个招呼,也抱着怀里的漂亮少年进了春厢。唐青便携了林垣的手,准备打道回府。 没想到出了大堂,被外面的劲风一吹,原本尚且稳健的步伐竟打了晃,唐青以手扶额,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胸中气息翻涌,竟是那陈酿老酒的后劲上来了。 唐青一时迈不开步子,思忖片刻,终是不耐烦在马车上颠簸那许久,便打发了候在楼外的家人回府里交代一声,又交代鸨头准备好干净厢房,要在此处留宿一晚。不放心林垣独自一人在这龙蛇混杂之地,唐青便命人多搬了一张软榻放在房内,二人共宿一屋。 林垣自是无不遵从,心里更是暗暗欢喜。 一时服侍唐青歇下,林垣已是额上见汗,又闻到室内那隐约迷人的香氛,只觉一阵口干舌燥,四处打量一番,干脆取了桌上茶壶,凑合着喝了两杯茶。 唐青早已沉沉睡去,林垣在他床边磨蹭了半日,看他沉睡的面容许久,不知为何身上竟隐隐起了燥热之感,且渐而愈烈。林垣不敢再看,慢慢脱了大衣裳,只着里衣爬上了另外一张软榻。合眼许久无法入眠,却是被隔壁那奇怪的响动引起了好奇心。 凑近墙角听了片刻,林垣立时便红了脸。他再未经人事,也是听得明白的…… 却没想到,那徐彗与玉绮竟正在隔壁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24 ……行那云-雨之事…… “徐爷,爷,好人儿……轻……轻些儿个……玉绮要被您给弄坏了……啊……” “小浪蹄子,见了俊哥儿就发-骚,可不正是欠艹了么……让爷我好好艹你一番……省得……省得你再不停地到处发-浪……” “爷……爷您最疼玉绮了……再,再好好疼疼我……啊——” 一声响亮的*拍击声,随即是徐彗更加兴奋的低吼:“今夜爷非艹死你不可……小骚-货……” “啊……爷,玉绮还要……快些……再快些儿……啊……快啊……呜……” 魔音入耳一般,林垣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开了那面墙,双手紧紧捂住耳朵,脑中却如同爆炸一般,被那些不堪入耳的淫-词-浪-语填满了。一颗心几乎跳出腔子,脸亦红得无以复加。 “唐大哥……” 鬼使神差的,林垣呆了半晌后竟通红着脸爬上了唐青的床。双眼有些失焦地盯着唐青的睡颜,身上那陌生而迥乎寻常的热度令他神态迷离,一时失去了清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唐大哥……”林垣低声嘟囔着,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触摸唐青的脸。又觉那双唇色极是诱-人,紧抿着的弧度散发着惑人的气息。 该是……什么滋味儿呢?林垣昏头昏脑地想着,一定很美味……就像自己以往肖想的那样……脸上的温度一时更加灼热,林垣着了魔,头一低,本能地朝着那诱-惑自己的地方撞了上去。 极冒失的求-欢动作,撞疼了林垣,也把唐青从沉睡中撞醒了。 ☆、第27章 今生(十三) 口中是血液独有的腥甜气息,唐青有片刻的恍惚,定住神色的时候,便见林垣衣衫不整地跪坐在自己身前,双目呆然,嘴角犹然挂着一丝血迹。 “林弟?”唐青皱了皱眉头,揉着额角想要坐起身来:“你怎么了?” 一句话登时惊醒了发昏的林垣,他嘴唇嗫嚅了一下,似是想要说什么,下一刻却猛然扑在了唐青身上,抖索着大声道:“唐大哥,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唐大哥…….” 唐青一怔,握住林垣的双肩想要将他拉起来,却不料林垣反纠缠得更深。未系好的衣带在蹭动中松开,露出大片温润雪白的肌肤来,隐隐透出一股诱人的桃红色,显是情动。 察觉到林垣身体异乎平常的热度,唐青怔然片刻便明白过来。这青楼春厢之中常用的熏香均带有催情成分,房内摆设亦多含情色暗示,甚或在没有特殊交代的情况下,在茶水中也会加些助兴的药物。林垣未经人事,怕是着了道。 只是这类药物大多药性低微,林垣如何反应这般强烈? 顾不得多想,唐青推开在自己怀里不停磨蹭的林垣,便要下床唤人进来。无论如何,得想办法把他的药性解了。 却不料林垣根本不肯放手,唐青怕用力过大伤到他,倒一不留神被林垣重新拖上了床。 “唐大哥……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林垣的衣衫早在纠缠中褪去大半,此刻几乎是全裸着滚在了唐青怀里,眼中是无可错辩的痴恋,湿润的黑眸如同汪了水,红艳艳的唇瓣像是沾了水的蔷薇,战栗着吐出伤心而企盼的爱语。 唐青身上登时着了火。他可以对那红牌玉绮的挑逗无动于衷,却无法抵挡林垣的纠缠。那触手的滑腻触感,那似曾相识的眼神,将他迅速带回记忆中回味了千百遍的旖旎之夜,那彻夜的缠绵,是属于他和心爱之人的狂欢之夜。 唐青脑中有片刻的空白,下一刻他发现自己已然将林垣压在了身下,正狂热地亲吻着他,手中肆意揉捏着那令人痴迷的漂亮身体。林垣眯着迷离的双眼,低低呻吟,下身一根青芽微微颤抖着,吐出一滴滴晶莹的泪珠。 迟疑了一下,唐青咬牙想要松开手,却被林垣再次缠住。 极为不满的轻哼,又伸出小舌去舔唐青自额角一路滑至下巴的汗珠。林垣像只小猫一般蹭着他,不停地唤他“唐大哥”,又喃喃低语“我喜欢你”,翻来覆去不停地倾诉,带着微微的哭腔,笨拙、压抑、深情,而痛苦。 唐青瞬间心软,怔了一会儿,终是长叹一记。罢了,罢了,本就放弃了第三世最后一次与石缘相爱相守的机会,没有选择空虚与堕落,本以为这一辈子,除了孤寂和寂寞,大概只有无尽的痛苦,却没想到会遇到林垣。 自己用了半年时间刻意与林垣保持距离,想要分辨清楚自己对林垣的感情,却始终分不清楚,这又有何干系呢?自己终是忘不了石缘,林垣又确实触动了自己干涸已久的心,他的仰慕与爱恋自己一直看得清楚。既然分辨不清对林垣的感情究竟是源自对石缘的思念,还是对他本人的喜爱,或者两者兼而有之,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终是放不开他的。即使知道今日做了这般决定,既对林垣不公,也对不起石缘,此时此刻,自己怕是已经回不了头了。 林垣迟迟不见唐青的动作,一时难受得哭了起来,闭着眼低低地啜泣,晶莹的泪珠儿一串儿一串儿的滚了出来,口中犹然念念不忘“唐大哥”。 唐青幽深的双眸变得深不可测,他轻轻擦去林垣腮边的泪珠儿,捏住少年精致的下巴,温柔地吻上了那双殷红唇瓣。林垣低咛一声,竟奇迹般地被这个吻安抚下了焦躁不安的情绪。放松身体,怯怯地启开齿关,放那在外来回徘徊的舌进来,然后,纵情纠缠。 那一夜,是唐青这一世四十年来最为放纵的一夜。怀中人儿那玉石般的肌骨,清丽的容颜,完美的身体,无一不在刺激着唐青的神经。令他一沾了林垣的身就停不下来,几乎将这初尝云雨的少年折腾了一夜,在他身上肆意驰骋,啃咬舔吮,直至他喊哑了嗓子,哭肿了双眼,双唇肿胀成了艳丽的桃果儿,方才放缓了狂野的速度,温柔律动。 最后一次,林垣坐在唐青腰上,勾着他的脖颈趴在情人肩上,被温柔而沉重地贯穿,良久无法得到释放,终于忍不住露出了小虎牙,闭着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口咬在了唐青肩上。唐青闷哼一声,揉捏着少年浑圆的臀丘,陡然加快了速度。林垣大声呻吟,直到前端被握住,猛然揉捏,方才受不住地尖叫一声,同唐青几乎同时泄了身。林垣筋疲力尽地从情人腰上滚下来,蜷缩着身体,沉沉睡去。 唐青深长喘息,盯着沉睡的少年沉默许久,方才露出宠溺一笑,亲亲小情人小巧的鼻尖,展开他蜷成一团的身体,抱着他一同睡去。 林垣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被人抱在怀里,身上裹了狐毛大氅,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脑袋,纯白的狐毛领圈在颈子处,显出一派慵懒与华贵的气息。 察觉到怀中人的些微动作,唐青低下头微笑着道:“醒了?再睡一会儿吧,很快就到家了。” 林垣这才发觉自己正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25 被唐青抱在腿上,二人此刻显然正在马车中,行路的辘辘声中,昏沉的神智终于明晰过来,昨夜种种悉数化为零散的片段扑面而来,令他脑中轰然一声,立时成了一只煮熟的虾子。 唐青在自己耳边压抑而沉重地喘息声,重重抚过自己肌肤之时那灼热的触感,被贯穿时疼痛中夹杂着幸福与充实的战栗,沉溺的眼神,动情的呻吟,嘶哑的低吼,昨夜的一切,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自己眼前交替而过,直令林垣越缩越小,越缩越小,恨不得团成一只球藏在大氅里不见人才好。却不料这一动,牵动了酸软疼痛的腰,一时只觉得全身无处不痛,无处不酸,终忍不住低呼出声。 ☆、第28章 今生(十四) 唐青宠溺地笑,抚着他的脸安慰道:“你初经人事,身体不适些也是正常,休息些时日便好,不必忧心。”顿了顿,又带了些歉疚之色地说道:“我昨夜……实在孟浪了些,让你吃了不少苦头,却是我的不是了……” 林垣通红着脸摇摇头,双眼亮晶晶地瞧着自己的心上人,脑中不知怎么又闪过几个模糊的片段。似是自己睡得迷糊之时,被唐青抱起来放到温水中,全身光-裸如婴儿般被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地清洗了一番,又细心穿好衣物,裹上大氅,抱出了翡翠楼……呃…… “小垣?”唐青见林垣脸色越来越红,脑袋越垂越低,恨不得把自己团在大氅里闷死一般,不觉吃了一惊,急忙将他从大衣裳里挖出来,诧异道:“你这是怎么了?发烧了么?”又急忙去探他额头温度。 林垣咬着唇不说话,一双闪避的眼却如同映在深潭之中的星辰,波光粼粼又熠熠闪光,那般风情实在迷人得紧,便连唐青这般心境之人,亦不由心中急跳一下,盯着他失了神。 正当此情浓时刻,却是马车一停,外面有家人恭敬道:“爷,到了。” 于是,这一天,守在府门口,迎候主人归家的唐府诸多家人,便亲眼见到向来不喜人近身的老爷,亲手抱着一个长得极漂亮的少年走下马车,不肯假以人手,直直将少年抱进了主人所居的梅园主卧。夕阳的余晖笼在少年优美的轮廓上,令他更添一份异样光彩。 家人们怔愣许久,方才认出那少年不正是借居府中的林爷么?可怎么是被老爷抱进了府里的呢?而且……总感觉他似乎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呢…… “药煎好了么?” “回爷的话,爷差人送来方子后,小的立即去抓了药,眼下刚刚熬好,可要端过来么?” “嗯。” 见唐青应声,那家人立即一溜小跑地往院外跑去。唐青也不理会,径直进了卧房,将林垣放在床上,脱去大氅,抖开锦被裹住少年的身体,又吩咐下人去准备清淡些的饭食。 喂林垣吃了些清粥小菜,又哄着他喝了药,唐青这才暗吁一口气,放下心来。昨夜做得过火,林垣又是初次,免不了有些红肿,若是因此发了烧可就麻烦了。 给林垣掖了掖被角,唐青刚准备起身,却冷不丁被少年一把抓住手,阻了去势。 “小垣?” 唐青只好重新坐下来,见林垣突然红了眼眶,心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由疑惑道:“你怎么了?身体可是不舒服么?” 林垣摇摇头,脸上布满因身体的热度与羞愧交织而成的红云,挣扎了半日,方才脱口道:“唐大哥,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我道歉?”唐青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放下心来,面上尽是温柔而宠溺的笑意。 “我,我……”话尤难启口,林垣心中惭愧,良久方才用蚊讷一般的声音道:“我趁你酒醉……引-诱了你……对,对不起……” 唐青失笑,直言道:“我昨夜还没有醉到就那般可随意被人引-诱了去的地步……倒是你,怕是沾了什么催-情的东西了吧?娼院妓馆之中,这种东西防不胜防,也怪我忘记提醒你一句,令你着了道,说来还是我的不是才对。” “不不,不是的。”林垣突然激动起来,连连摇头,那般神情实在不对,便连唐青也生了疑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问道:“这话又该怎么说?” 林垣眼泪一下就滚了出来,心潮起伏,半晌竟说不出话来。他爱恋眼前这个男人许久,一直都无法言说,心中苦闷自不必言。 从雷雨之夜的第一次见面开始,林垣就对唐青生出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或许是那夜他为自己舒展筋络的手太过温柔,或许是那个书生与玉石仙人的故事打动了他,或许是他沉稳的气质与俊美的外貌迷了他的眼。总之,林垣以前从来没想到过,生平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动心,竟是应在了一个初次谋面的陌生男人身上。 接下来的长久相处,唐青为他解了围,抓到那伙几乎骗得他倾家荡产的骗子,又同意将他带在身边,默许了他几乎无理的纠缠,还悉心教他从商之道,言传身教之余,在外诸般维护……林垣就那样,日复一日地,深深地陷了下去。 直到昨夜无意间喝下那掺了助兴药物的凉茶,林垣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托小王爷的福,他并非对此一无所知,甚至知道普通的助兴药物药性普遍低微,远远比不上特制的春-药,只要坚持一下便可将药性压制下去。可是,林垣最终却并没有这样做。 男馆春厢的迷人味道攫住了他的神智,隔壁纵情交欢的声音刺激了林垣心底的蠢动,而他深爱的人正在一步之遥的床上醉酒沉睡,林垣听从了心底魔鬼般声音的诱-惑,在那细微药物的作用下,孤注一掷,终是爬上了唐青的床。 他引-诱了唐青……这就是事实。 唐青听了少年断断续续,颠倒混乱的言语后沉默良久,方才望着他轻声问道:“为什么将这些话告诉我?” 林垣鼻尖和眼眶通红,看着心上人面无表情的脸,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痛难当,却依然挣扎着,瑟缩着垂眼低声道:“我只是不想骗你……”哪怕因此而被你看轻……我也不想骗你…… 林垣心中犹自难过,垂着头不敢看唐青,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下一刻却被人从床上挖起来,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是唐青宠溺而无奈的低笑声:“傻孩子,你胡思乱想些什么……” 林垣一愣,还未及回神,唇上已被掠走一个吻,只听唐青好笑道:“你以为,如果不是我心甘情愿,如何能被你‘引-诱’了去?” 林垣怔住了,目瞪口呆:“你,你是说……” “我也喜欢你,你这个傻小子。”唐青捏捏少年通红的鼻尖,满眼取笑神色。虽然确乎未曾想过这个小家伙也会存了骗人骗己的心思,不过他在对着自己时,如此甘愿做一张干净的白纸,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在这一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26 刻,唐青终于能将“喜欢”二字诉诸于口,换来的却是林垣不敢相信的瞪视。 唐青不怀好意地笑:“怎么?不相信我的话么?唔,看来我得想些法子来证明一下了……” “呃……啊?” “呵呵,现在暂时不可,待过几天你身体好些……呵呵……” 很快,林垣就明了唐青作为唐府的主人,说话果然没有虚言。也终于让他明白了,在一众掌柜管事们面前向来严肃稳重的男人,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其精力和……欲-望,该是有多么可怕…… “放开……呜……不要摸那里……啊——” “……” “混蛋……要被你弄坏了……别……唔……” “……” “唐大哥,饶了我吧……真的不行了……呜……” “……” 类似这种对白,几乎每天都在属于唐府主人的大卧室里上演,并且乐此不疲。 ☆、第29章 今生(十五) 眨眼便是年关,林垣得偿心愿未久,与唐青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自然舍不得片刻分离。只是他借口往北地贩货,离家已有数月之久,年节时刻仍不归家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少不得与唐青依依惜别一番,又耐不住细细缠绵许久,方才收拾包裹,乘了唐青特意令人备好的马车,迎着刺骨寒风往石梁城赶去。 心中虽不舍离开唐青,林垣到底心中思念老父老母,因此赶路赶得很急。待到归家,见父母双亲身体安康无恙,老母又见自己归家喜极而泣,心中既是欢喜又是惭愧,少不得打叠了万般心思哄劝父母一番,又把早先准备好的北地风俗见闻说与家人听,自是好一番热闹不提。 且说唐府这边少了林垣的存在,年节过得也有些说不得的冷清。便连前来串门子的小王爷也显得意兴萧索,兴趣缺缺的模样,对唐青放林垣归家一事颇有微词。 原本按照唐青的意思,林垣既然成了自己的人,便该正式去拜访其父母双亲,堂堂正正将林垣接进唐府,以后少不得对林垣的父母多加照拂。若是二老愿意一同搬进唐府,与爱人一同尽尽孝心也是分所应当。唐青本存了与林垣共度一生的心思,即使无法如女子一般三媒六聘迎娶他进门,有个正经名分,到底不愿委屈了他。即便是要承受来自林父林母的怒火,自己也有信心取得二老的谅解。 只是林垣死活不肯,言道自己既身为男子,与唐青一起又是心甘情愿之事,自该有这份担当亲自向父母言明此事,即便父母因此而生怒,也该自己一力面对。 唐青不愿过于勉强了他,只好放林垣独自离开。 有唐府偌大家业做后盾,林垣所谓几个月中往北地贩货之事自不虞会被瞧出破绽,账面做得漂亮,根本不必担心谎话会被戳穿。只是自己所爱之人乃是堂堂男子一名,身份显赫不说,年纪又大出自己许多。林垣归家数日,始终不知该如何将此事跟父母说个清楚明白。 况且林父林母向来严令林垣不得踏入京师一步,偏巧唐青长居京城,林垣就更不知该如何开口方好。想到父母自几年前就念叨着待林垣成年便为他娶个漂亮贤惠的姑娘进门,再想到老父老母企盼抱孙子的热情,林垣早先想好的说辞竟是全部烂在了肚子里,直到元宵节过后许久也没能对二老言明。又时时思念唐青,心中自是苦恼得紧。 再说林父林母人虽老却不昏聩,早便指望儿子归家好安排合适的姑娘给说合一番。哪料不过在儿子面前提了一次,林垣便着了恼,无论如何也不肯,但要问他原因,却是支吾说不清楚。二老便留了个心眼,素日里悉心观察。 待见到儿子时常一个人若有所思地独自发呆,或者出神,或者傻笑的模样,哪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林家二老都是过来人,思忖着儿子大概是有了心上人了,只是百般询问不可得,二老索性罢了,打算日后慢慢探问不迟。 林父林母耐心甚好,佯作不知,林垣却是饱受相思煎熬,神魂早便飞至京师唐青身边。按捺心思苦捱数日后终是耐不住,也不急于给父母解释唐青的存在,以往香城看望朋友为名,背上包袱便跳上马背,一人一马往北行去。 且说林家二老见儿子又要出门,心中有数自也不阻拦,只凑在一起嘀咕几句,又招来心腹家人一名,令他悄然尾随林垣而去,看看究竟是谁家姑娘将自己儿子的魂儿都招了去,如此这般魂不守舍。 熟料不过数日光景,家人回归,带来林垣行踪,却是令得林家二老大惊失色,骇然万分—— 林垣并未南下香城,而是一路向北,入京师地界,进青衣巷,大模大样地进了唐府。 京师,唐府! 林家老父脸上终于失了颜色,打翻手中茶盏,与老伴相顾半晌,说不出话来。二十年前离京之时种种过往纷纷涌上心头,想到主人临别时殷殷所言,再想到这几年溺爱林垣,背着主人所做的事情,虽不明白林垣为何会进了唐府的大门,到底事已至此,再不可能装聋作哑下去,林父于是果断令家人备了马车,只随身带了个小仆,便急匆匆奔京城而去。 ************************************************************************** 京师,青衣巷,唐府。 唐府占地广阔,前前后后加起来有十几进院子,廊榭亭台,美轮美奂,假山流水,景色殊丽,兼之花门细径无数,若是客人初次前来拜访,必要紧紧跟在引路的家人身后才不虞走丢迷路,更遑论刚刚入府不久,身份只是一个三等小仆役,平素只能走角门小路,跟本得不了机会在主人眼前露面的吴小七了。 吴小七二十郎当岁,长得还算周正,刚刚被招进唐府不过十余日光景,因为手脚勤快,嘴甜眼利,在大厨房里帮工颇得掌事大师傅的青眼。这回又因为有眼色,抢得了这么个巧宗儿,能跟在在中院里伺候的一个小丫头,名唤翠雨的身后,提了食盒往中院的梅园里送,惹得不少比吴小七老资格的仆役差一点得了红眼病。 翠雨头梳双髻,娇美可爱,又因为年岁尚小,走路踢踢踏踏的,几乎带了点蹦跳的意思,嘴里还不忘脆生生地跟吴小七时不时聊两句,却是自重“身份”,不大拿正眼儿瞧他。 吴小七也不在意,顺着翠雨的话答得又利索又得体,哄得小姑娘直乐,对吴小七的印象也更好了些,却并没有留意到那个始终落在她身后半步远的三等小仆役,自始至终都是在敷衍她,双眼却是牢牢地盯在了周围的格局道路上,脑里绷紧了弦儿,快速将从大厨房到中院的路死死地记在了脑子里。 中院的梅园,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27 是唐府的主人唐青的住所,听说也是那个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仇人——林垣所居的地方。 如果林垣在这里的话,肯定能够一眼便将这个一身三等仆役装束的吴小七认出来,却不是那伙差一点骗得他倾家荡产的骗子团伙中的一员——那自称姓吴的伙计又是谁? ☆、第30章 今生(十六) 至于这吴小七是如何进了唐府,又是如何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身份低贱的低等仆役,却是说来话长。 要说这位吴小七的命,是真的不怎么好。他本是佃农出身,家里穷得叮当乱响,好不容易家里给他娶了房媳妇儿,又生了个儿子,他年迈的老爹就在贫病交加中过世了。四处漏风的家里就只剩下了吴小七两口子,一个整天哭着喊饿的小儿子和他同样瘦骨嶙峋的老母。 贫寒的日子很是过了几年,后来吴小七就遇到了王老大和冯二。这两位是真正的市井老油子,一眼就相中了吴小七那忠厚的长相下隐藏着的机灵性子,于是鼓动如簧巧舌,便将吴小七拉进了伙儿。 正当吴小七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场,让家里人都过上好日子的时候,王老大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当地的地头蛇,一伙人都被赶出了中原地界。吴小七无法,只好好好安抚了家里一番,就跟着王老大等人来到了京城。 之后的日子是吴小七从来没有过的奇妙经历,他除了能够吃饱穿暖之外,更是获得了从来没有过的被人尊重的感觉。当他化身京师大商号的资深伙计,一路随着王老大等人招摇撞骗的时候,所有人都将他当成了一个人物,很拿正眼去看他。 这是一种极为微妙的令人振奋的感觉,虽然知道那只是错觉,但仍然让吴小七上了瘾。这让他觉得,自己在人世上生来这一遭,从此真正的有了价值。 却不料,命运再次捉弄了他。当他配合冯二等人,成功地将那个只长了一张漂亮脸蛋的小白脸骗得团团转,也因此分到了近千两的赃银,连做梦都差一点笑醒的时候,京师府衙的差役以一种雷霆万钧的气势从天而降,抓住了他,然后将一副沉重的枷锁拷在了他的脖子和手上。 吴小七被捉了,连同他向来佩服有加的王老大他们,一同锒铛入狱。 吴小七在京师府衙的大牢里住了几个月,然后就被放了出来。 毕竟他之前身家清白,这算是第一次犯事,与王老大等人惯犯的性质还是不同的,而且骗得的赃银都还没来得及挥霍,尽数被收缴了上去。因此虽然唐青关照过府衙的蒋大人好好“照顾”一下这群骗子,吴小七的获罪也是最轻的。 时隔数月之后再见天日,吴小七在京师已是成了地老鼠,不敢再作停留,一路乞讨着回了老家。 隆冬腊月天,滴水成冰,吴小七本就穷困,这一番牢狱之灾,让他变得更加潦倒不堪,几次在归家的路上险些被冻饿而死,最终还是被好心人救活,一路吃尽了苦头方才回到那个朝思暮想的破家。 却不料,等待他的却是一道晴天降下的霹雳。 吴小七的家,已经没有了。 在他眼前的,只有一间被大雪压塌了的破草房,里里外外都是冷冰冰的,比这外面的寒风还要冷,一个人影儿也没有。 后来吴小七才知道,他走了之后不几个月,他那年轻的媳妇儿受不住这般穷困,撂了年老的婆婆和幼小的儿子,在一个漆黑的夜里,跟着一个外乡来的货郎悄悄地走了。 他那多病的老母无人照料,还要照看饿得面黄肌瘦的小孙子,耗尽了心力后终是油尽灯枯,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而他的小儿子,虽有东家一口稀饭,西家一块窝头的不时接济一下,终归都是穷人,没有多少余下的口粮。小孩儿饿得直哭,到后来饿得狠了就去跟野狗争食,却是人小力弱,不提防居然被活活咬死了。 吴小七疯了,疯得见人就又骂又咬,没人敢接近。 然后突然有一天,村里的人发现,疯子吴小七不见了。 大概冻死饿死了吧,大冷天的。有心善的到底不忍心,叹息着说道。 却没有人知道,吴小七被仇恨折磨得发疯,却也因为仇恨而重新燃起了斗志,消磨了本已占据了他整个胸腔的死志。 吴小七恨! 他恨那个跟他同床共枕几载,最终却一走了之的贱女人;他恨在他老母性命垂危的时刻,没有人施以援手;他恨在他小儿子跟野狗争食被咬得遍体鳞伤的时候,无人将他救出来;他恨王老大,恨冯二他们,恨他们的巧言令色;他恨官府的衙役差官,恨他们的暴虐欺凌;他恨那些被他们骗了的人,恨他们被骗后还去报官来抓他,害得他遭了牢狱之灾,家破人亡! 可是那个贱女人已经走得不见人影,他找不到;村子里的人有上百人,他打不过;王老大被流放宁古塔,冯二他们还在牢里蹲着,他够不着;官府的衙役差官们权柄在手,他不敢…… 思前想后,吴小七将所有的恨意都倾泻在了林垣身上。都是这个小白脸儿的错!他长了那么一张一见就知道很好骗的脸,人又傻,骗他难道不应该么?!被骗了就该有被骗的自觉,居然去报官,害得自己被抓进了监牢里,难道不该都是他的错么?!自己到了今天这步田地,都是拜他所赐! 就是这样,都是他的错!都是那个林垣惹的祸! 吴小七并不知道唐青的存在,更不知道唐青在林垣被骗一案中所扮演的角色,所以他理所当然地就将自己的目标锁定在了林垣的身上。 他要报复他!吴小七要报仇! 于是吴小七千辛万苦地再次北上,在石梁城徘徊几日却发现林垣并不在这里。想到林垣曾在京城出现过,吴小七便又跑到了京师地界,想要在那儿碰碰运气。结果就在他愁眉苦脸地一边寻思如何在偌大的京城中寻人,一边漫无目的地四处游逛之时,却见林垣鲜衣怒马,挥鞭自远处疾驰而来,根本未曾注意到巷口旁衣衫褴褛,卑微如同蝼蚁的吴小七,径直驰入青衣巷深处,堂而皇之地进了唐府大门! 吴小七再是出身于市井底层也晓得唐府的不凡,更知道自己如今这般模样是无论如何也进不去那两扇威武气派的大门。晓得唐府这段时日正在招募家奴,吴小七一狠心便入了贱籍,卖身进了唐府,在大厨房当了一个低等仆役。一边在厨房做事,一边想办法寻机报仇。 不过,吴小七没有料到的是,唐府的规矩极大,像他这样的家奴根本无法接近唐府的核心,只被允许在外门和前院的部分区域走动,一旦被发现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就会被唐府豢养的家丁护院暴打一顿。这种情况令得吴小七十分恼火。 不能自由走动,吴小七就搞不清楚林垣在什么地方,更不知道他所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28 居的中院是在什么位置。无奈之下,吴小七只好尽量跟时常过来取点心的中院小丫头打好关系,以期能有去到梅园的机会。 吴小七的努力没有白费,今天,机会终于来了。 ☆、第31章 今生(十七) “哎呀,你倒是快点走啊,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哩!” 翠雨一回头,见吴小七落开自己有两三步远,登时就不乐意了,小脚丫一跺,嗔怒道:“这是特意给林爷预备的翡翠羹,凉了就腻了……你再不快点跟上来,就滚回你的厨房去。哼,若是害姑娘我挨了骂,看我到时怎么罚你!” 吴小七闻言一惊,刚才光顾着记路,差一点露了马脚,于是急忙快走几步抢上前去,对着翠雨赔笑连连:“姑娘别生气,小七知错……小七没见识,见这院子的景儿漂亮得紧,迷花了眼,不小心就走慢了……嘿,小七该打,该打!” 说着,吴小七空着的左手就在脸上响亮地“贴”了一下,还做出疼得狠了的模样,呲牙咧嘴得十分好笑。翠雨一乐,咯儿咯儿地笑得花枝乱颤。 一时又哄了这小丫头几句,吴小七趁着翠雨高兴,小心翼翼地问道:“翠雨姑娘,听说林爷就住在老爷所居的梅园里?” 翠雨点点头,毫无机心地道:“是的哩!你刚来府里,大概不晓得……林爷那样神仙也似的人,就该老爷这样的人去疼他才好哩!”说着已是一脸向往的陶醉模样。 吴小七脸上陪着笑,心里却是忍不住啐了一口,暗暗鄙夷:什么神仙也似的人,堂堂一个男人居然甘愿雌伏于人下,本质里也就是个贱胚罢了! 对于与林垣的关系,唐青似乎根本就没有遮掩的意思,唐府里几乎人人皆知,都把林垣当做了主母般对待,小心伺候着。任谁也不敢多嘴说一句蜚短流长,一旦被唐青知道有谁乱说话,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唐爷的手段,向来不怎么温柔。 所以吴小七虽然对二人的关系不以为然,刚刚知晓的时候甚至颇为震惊,到底在翠雨面前一句话也不敢乱说。 吴小七正待再探问几句,却不期然翠雨突然变了脸色,像受了惊的小兔子般瑟缩了一下,劈手就将他手里提着的食盒夺了过去。 “姑娘……”吴小七莫名其妙,正要说话,却被翠雨一眼瞪了回去。 “翠雨,又偷懒了不是?” 一道俏丽身影从旁边的花-径走了出来,体态窈窕,面容清丽,梳着精致的双螺髻,气质不俗,望了旁边的吴小七一眼,无奈叹气道:“一个三等家奴,怎么能带他来这里……翠雨,你实在是糊涂。” 翠雨早唬得战战兢兢的,一句话也不敢说。她贪图轻快,支使吴小七帮她提食盒,还被初夏姐姐撞见,早就吓得不行,哪里还敢出言辩解? 常年在唐青身边伺候的四个大丫鬟,仲春,初夏,金秋,暮雪中,初夏的心肠是最软的,这会儿见翠雨吓得连话都说不出口,也不忍心,于是软语道:“这一回我就不告诉嬷嬷了,省得你受罚,不过下次不许了,可记得了?” 翠雨如蒙大赦,连连点头,眼泪都差一点流了出来。 “这是给林爷的吧?把食盒给我……这个小仆役,送他回该去的地方吧。” 初夏接过食盒,口中吩咐几句,便即袅袅婷婷地离开了。 翠雨逃过一劫,总算是松了口气,心里到底不痛快,对着吴小七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吴小七更是恨得不行,差一点就能知道去梅园的路了,不料却被人半路堵了回去。心中郁愤难当,却也无可奈何,只好跟着翠雨悻悻地离开了。 *************************************************************************** 唐青回到梅园的时候,正好见到初夏提着食盒从屋里出来,一脸的无可奈何。 “怎么?小垣又睡着了?”唐青挑眉问道。 见是主人回来了,初夏急忙上前见礼,摇头道:“林爷最近非常嗜睡,刚刚还吩咐了要吃翡翠羹,结果不等送过来,就又睡着了。”想了想又道:“爷,是不是该请个大夫过来瞧瞧,总这样睡,也是蹊跷得很。” 唐青不置可否,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又吩咐道:“让仲春和暮雪过来替我更衣。” “是,爷。” 换了家常的衣裳,唐青进了卧房,径直朝床边走去。 这段时间实在是忙得厉害,正是一年开春时节,需要安排的新一年事务十分繁杂,唐青早出晚归,分-身乏术,自林垣年节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时间跟他说说话,好好陪陪他。偏巧林垣这一段时间精神不好,唐青就让他在府里好好休息,不肯让林垣再跟着自己。 刚开始那几日,林垣还强撑着精神等唐青回来,二人晚间自有好一番缠绵亲热,到得后来,唐青但是回来,要找林垣,一定是在床上酣睡。 唐青原本以为林垣自石梁城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旅途劳累,精神不济也是正常的,也并不在意,只吩咐下人好生伺候着他。孰料这些日子过去,林垣的“嗜睡之症”丝毫没有缓解的迹象,让唐青也不由有些焦躁起来。 不过初夏提到的请大夫什么的,唐青十分不以为然,有过上一世天才医正之子的经历,普天之下想找一个医术及得上唐青的人,恐怕还真是难。 唐青今日特意推了半日的事务安排,就是为了早点回来陪陪林垣。 唐青的步子放得很轻,但是临到床边时,还是惊动了林垣。 “唐大哥?”林垣也不睁眼,就那样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你回来了?” 林垣这些日子好吃好睡,整个人都显得圆润了许多,此刻乖乖地偎在毛绒绒的暖被里,只露出一张睡得泛红的脸,乌黑的长发散在枕上,显出一派慵懒气息。 唐青在床边坐下,好笑地伸出手去点了点情人小巧的鼻尖:“可不是么,怎么唐大哥回来了,林小弟可还是要接着睡不成?” 林垣不回答,却突然微一张口,将唐青的指尖含进了嘴里,牙齿轻轻啮咬,又慢慢吮吸。一点粉红的舌尖在红唇与手指间若隐若现,濡湿的触感令唐青呼吸一紧,随即变得浊重起来。 ☆、第32章 今生(十八) 察觉到唐青的变化,林垣得意地掀开眼睑,眼角带着微微的红色瞄了情人一眼,随意将被子蹬开些许,露出凌乱散开的内衣领口与形状精致的锁骨,又伸出双臂将唐青的颈子勾下来,放开口中含着的手指,暧-昧地往情人耳朵里吐出温热的气息,喃语:“屏风有意障明月,灯火无情照独眠……唉……” 唐青眸色瞬间加深,手伸进被里,抚着情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29 人的腰肢低低道:“小垣可是怨我这段时日没有好好陪你么?” 林垣扭了扭身子,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湿漉漉地盯着唐青,这一瞬间就像是从里面生出了两只小钩子,将唐青的魂儿勾啊勾的,差一点就让他魂儿都快飞了。 唐青本就有段日子没跟林垣亲热了,如何能受得了心爱之人这般露骨的勾-引?早已是色授魂与,差一点就要扑上去了。 却不料下一刻林垣突然将唐青一推,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揉着眼睛,把散开的衣裳拉扯了拉扯,还一本正经地叹道:“东隅已逝,桑榆非晚。总是这般蹉跎时日可不好,嗯,该起床了。”一边说一边还打了个秀气的小呵欠。 唐青的脸登时黑成了锅底,对着林垣怒目而视:“小垣,你——” 林垣满面无辜地望着唐青,还貌似不解地眨了眨眼,一张小脸上的表情要多单纯有多单纯。 唐大哥生气了,后果很严重,低吼一声就将小绵羊林小弟扑倒在大床上,好一番蹂-躏。 于是衣衫乱飞,一片凌乱。 林垣扭着身子躲,腿脚齐上,一阵乱蹬,嘴里还在大叫:“白日宣-淫,不好不好!” 唐青气急,一张大嘴狠狠地堵住了林小弟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于是,世界清净了。 不,确切地说,林小弟的受苦之旅开始了。 林垣确实是圆润了一些,本就滑腻温润的肌肤更是显露出它他惊人的诱-惑力,令得唐青的手一放上去就如同被吸住了一般,根本放不开,自是将这耍花枪的小鬼揉在怀里,然后从上到下,从前到后,从里到外地狠狠“疼爱”了一番,直逼得小情人眼里滚出了泪珠儿,连连告饶,保证以后再也不跟唐大哥捣蛋了为止。 后来的后来,林小弟咬着被角儿委委屈屈地睡着了,睡梦中犹然皱着一张小脸儿,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唐大哥却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看看外面西坠的夕阳,将林垣搂在怀里好一番爱-抚之后,方才满意地起身,吩咐下人抬热水进来。 将自己和情人收拾清爽之后,唐青方才省起自己过来看望林垣的真正目的。一时暗笑自己糊涂,色迷了心窍。自是整好了衣衫,搬了椅子在床边,将林垣的手臂自被中拿出来,仔细为他号脉。 片刻后,唐青突然变了脸色,一瞬间煞白无比。为林垣诊脉的手指居然微微地颤抖起来。 不,不可能……唐青这样想着,努力定了定神,换了只手重新号脉,手指却颤得越来越厉害,到后来,竟连嘴唇亦微微颤了起来。 往来流利,如盘走珠,应背圆滑,乃是……喜脉。 而且,看这个样子,该有两个多月了…… 这,这怎么可能…… 如果没有前世的记忆,唐青作为一代杏林圣手,一定会以为在男人身上诊出喜脉乃是荒谬绝伦,绝无可能之事。可是,偏偏他爱上的人,就是一个可以为男人孕育生子的男子。 而在这个世界上,在唐青的认知里,与男子结合从而受孕的男人,只有那一个人。 石缘。 那也就是说,林垣,实际上真的就是……林缘? 望着在床上酣睡的情人,唐青的双眼变得十分茫然,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瞬间在他们二人之间划下一道巨大的鸿沟,令唐青忽然有种要失去林垣的错觉。 对的,是错觉,一定是错觉…… 唐青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跌跌撞撞地站起身,踉跄着往门外走。 一定,一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不,这怎么可能…… “爷,爷您怎么了?” 耳边好不容易听清楚这一句话,唐青红着一双眼盯了对方半日方才瞧明白,原来面前这人是自己的心腹林大。 林大显然被唐青的狼狈样子吓得不轻,甚至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将眼下的事情禀告给他知晓。 唐青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手一挥,阴沉沉地吩咐道:“去,立刻送信让林忠义那老家伙滚来见我!” 林大被唐青阴森森的语气激得抖了一下,急忙回道:“爷,正要禀报这件事给您……林老叔他……他今日进了京,就在角门外候着,请求见您。” “来得好!”唐青低吼一声,深重喘息,面色铁青,双拳紧攥,模样十足骇人,好一会儿,总算是平静了些,方才冷冷吩咐道:“让他立刻到书房见我。” “是,爷。”林大不敢怠慢,急匆匆领命而去。 *************************************************************************** 林垣醒来的时候,已是暮色低垂,夜幕四合的时刻。其实他睡得并不久,上午睡得饱了,只是与唐青一番缠绵消耗了些体力,小睡不过小半个时辰已然醒了过来。 见林垣醒了,在外间伺候着的金秋与暮雪便端了洗漱用的毛巾皂角等物走了进来,又对着林垣的“嗜睡之症”好一番调笑。 林垣与她们厮混得熟了,也浑不在意。只是见唐青不在身边,有些奇怪,于是问道:“唐大哥去哪儿了?” 暮雪的眉间染上一抹忧色,轻声道:“老爷去了书房。好像是林大对老爷说了什么事情,老爷似乎看起来很生气,现在还在书房没有出来……” 林垣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金秋便试探着问道:“林爷,您要先用点晚饭么?” 林垣摇头:“我去书房看看唐大哥有什么事,等会儿跟他一同用晚饭。”他中午那会儿只顾着跟唐青厮混亲热,一点东西都没吃,这会儿早就饿得狠了,只是心里记挂着唐青,还是想跟他一同吃晚饭。 一时穿好衣裳,林垣打发了金秋暮雪两婢去玩,便晃悠悠地朝不远处的书房走去。 也怪唐青知晓林垣身怀有孕之后心神大乱,根本未曾想过若是林垣醒后找上门来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或者他以为白日里跟林垣好一番痴缠耗尽了他的体力,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并未令人好好看顾住他的行踪。 总之,事态就如同一个早已谱好的剧本,固执地朝着一个既定的,却完全不可预料的方向,就那样发生了。 ☆、第33章 今生(十九) 林垣走到书房外面的时候,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有些奇怪。素日里为了方便,唐青总会差几个小仆守在门外,随时端茶送点心,或者唤人前来说话议事,怎生今日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虽然心里奇怪,林垣也未曾在意,就着昏黄的灯光刚要踏上书房的台阶,却隐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个声音他听了将近二十年,绝对不会认错——是属于他的老父,林忠义的声音。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30 父亲?林垣心中疑惑顿起,他怎么会在这里? “啪啦——” 一声脆响骤然响起,将林垣吓了一大跳,然后从房内隐约传来唐青提高了的有些扭曲的声音。 林垣心中一阵好笑,唐大哥向来稳重端肃,什么时候居然会这般失态了? 可是下一刻,林垣就笑不出来了。相反,他如同一个被瞬间冻住的雕像,定格在了那个瞬间。脸上的血色连同唇瓣一同变得雪白,双眼木然,生命的气息似乎一瞬间挥发在了冬末春初那凌冽的寒风里。 唐青说:“……这么说……小垣,确实就是林缘?是……我的……儿子?” 林忠义的声音更显苍老:“是……林垣确实就是您的亲生儿子……唐府的少爷……主子……” 林垣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出了问题,很多话他明明听得清楚,却完全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屋里的对话却依旧毫不留情地顺着寒风隐隐送入他的耳中。 “那……他额上的红印呢?他出生时明明额带红印的!” “那个……少爷在家里长到七八岁上我们才放他第一次出门……周围的一群混小子不肯带他玩,还……还嘲笑他长得像个姑娘,少爷一气之下回家用刀片……把红印给剜掉了……还好好了之后居然没有留疤……” “……他的名字呢?他的名字是怎么回事?” “也是那一回……少爷嫌恶‘缘’字女气,便自作主张地要改成墙垣之‘垣’……” “然后你们就放任他这么乱改?”唐青怒不可遏:“你们就这么依从他?!” 林忠义语气惶恐:“是老奴的错……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是了,有这么一回事。林垣神情恍惚地想,当时他想把名字改成‘鹰’,因为老鹰又威武又自由,自己小时候被圈在家里,哪儿也不能去,在天上偶然见过一次老鹰之后就念念不忘,结果父亲不肯让他改,最后好一番别扭之后,方才改成了墙垣之“垣”。 好久远的事情了呢…… “那籍贯呢?不是让你们在香城安家么?什么时候去了石梁城?居然不让他读书,反而帮他开了间铺子胡闹!还,还敢一直瞒着我……你,你好啊,好得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老奴,老奴万死啊……主子,老奴实在是把少爷看做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不愿意总是逆着他的意思……他一个劲儿地想要开店经商,老奴不忍拂意,就……就干脆举家搬迁到了石梁城,然后帮他开了间铺子……老奴,老奴只是不想少爷那么不开心……” “你让林缘对外说自己出身石梁,又把铺子开到了香城之外的地方,就是怕我一时兴起,差人去看他是否还在香城读书是吧?好缜密的心思,哼!” “老奴万死,老奴万死啊,请主子责罚……” “可是林缘的相貌……”真的不像是石缘的样子啊…… 唐青叹了口气,却又倏忽闭了嘴,谁也没有告诉过他,石缘转世后每一世的容貌都会与前生一模一样。 唐青忽然感觉格外的疲累。这一世,他逃避了十九年,最终,却还是没有避开命运那一只捉弄他的手。 早就该起疑了不是么?若小垣不是林缘,不是石缘的转世,自己如何会单单对他动了心,生了情,直至情不自禁地将他变成自己的人……又怎会只有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有水-乳-交-融,合二为一的满足感? 一切,都是这么明晰,又是这么的,残酷。 “林忠义,你一直都在疑惑,当年我为什么会将林缘送走,对么?”不知为什么,唐青突然想将这个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倾诉出来,他觉得自己快到极限了,若再不说出来,自己恐怕马上就会崩溃。 “你虽然没有开口问,但一直都在猜测,林缘为什么会出现在唐府里,对么?” “老奴……” 唐青一挥手,打断了林忠义的话:“我跟林缘偶然一次机会认识,然后,我把他带回了唐府,把他变成了我的人……而如今,他又怀了我的孩子……” “什么?!”林忠义不可置信地睁大了一双老眼,下意识地往前一步却踉跄着扑倒在书桌上,一瞬间面如土色,嘴唇抖索着,半晌方才挤出一句话:“可,可是你们,你们同是男子啊……是……是……”林忠义甚至不敢说出那两个字,脑海一片混乱:“……而且,而且少爷是男人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孕?!” 唐青苦笑着摇头:“我们开始都不知道彼此的真实身份……而林缘体质特异,以男身也可以受孕,当初我决定将他送走,就是怕会出现今天这种境况……没想到,还是没有逃开,没有逃开啊……” 林忠义沉默了,垂着头,老迈的身躯一直在瑟瑟发抖。他无法完全消化唐青话里的意思,只是被那两个可怕的消息炸懵了。唐青与林缘两人有了关系……林缘还,还怀了唐青的孩子……男人受孕……老天爷啊…… 书房里沉寂了下来,并渐渐被一种可怕的静默所淹没。 却在下一刻,书房的大门,被“砰”地一声,猛地踹开了。 “小垣?!” “林垣!” 唐青和林忠义一声惊呼,齐齐失色站起身来。 他什么时候来的?他……有没有听到刚才的对话? 林缘有些茫然地望着唐青和林忠义,视线在二人之间徘徊良久,最后停留在了林忠义身上。 林缘语声战栗,颤颤着问:“父亲……我是你的儿子,对不对?” 刚才那些对话,都是我的幻听幻觉,对么? 林忠义老泪纵横,哽咽着道:“老奴……老奴……”却是再也无法说下去。这么多年费尽心力将林缘养大,始终溺爱着这个孩子,林忠义早就将他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可是,在唐青面前,林忠义却说不出那个“是”字。 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答案,但那“老奴”二字已将林缘最后一点希望击得粉碎,他的眼神迅速变得空洞而绝望,呆呆地望着唐青,艰难地叫了一声:“父……父亲?” ☆、第34章 今生(二十) 唐青面色煞白,他知道自己应该否认,可不知为何,他张不开嘴,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甚至动不了,一动也动不了。 林缘干巴巴地笑了起来,指着自己,又指指唐青,有些神经质地笑:“我们是……是……父子?” “那我们下午……做了什么?不……我们过去这几个月,都做了些什么?” “我……我就是个怪物,怪物!哈哈哈哈,我先是爱上了自己的父亲!又以男身受孕,怀了……你的孩子,我居然怀孕了,哈哈哈哈……我就是个怪物!怪物!!” 林缘嘶声大笑,漂亮的五官扭曲得不成样子,神智显然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31 已接近崩溃边缘。 唐青大急:“缘!你别胡思乱想,你不是怪物!是我爱的人!不是怪物,谁也不能说你是个怪物!” 林忠义早已被林缘的样子吓坏了,一时间老泪纵横,只是不知该怎样劝说这个他疼了半辈子的孩子。 林缘只是不听,一个劲儿地大笑,嗓音粗哑干涩,如同悲鸣。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如此嗜睡好吃,如此大异于平常,竟然是因为他有了身孕。 一个男人,有了孕…… 而且,怀的还是自己父亲的骨肉…… 林缘所有的神智均被这个可怕的事实击碎了,甚至他已顾不得去想为什么唐青当初会把他送走,自己又为了什么出现在这里…… 林缘的精神,崩溃了。 唐青见他失魂的模样,心叫一声不好,几步就要冲过去将林缘抱到怀里来。他疼惜这个孩子,这个爱了许久许久的男人,他不想让他受到一点伤害,一点也不想。可结果却是,他受了这样重的伤…… 唐青一动,林缘顿时打了一个激灵,他以一种充满厌憎与仇恨的目光看了唐青和林忠义一眼,然后不待二人有所反应,就那样猛地冲了出去。 “缘!” 唐青被爱人那充满恨意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他最为担心的结果,还是出现了。那是他难以承受的痛,但是此刻,他根本顾不得这些,他需要将林缘找回来。林缘现在精神大异于平常,决不能受一点伤害。 唐青也冲了出去,冲入了夜色里,林忠义不顾年迈体衰,也急匆匆地跑出了书房。 入夜后的唐府依旧灯火通明,只是暮色深沉,林缘又根本不看路途,如同失了魂一般乱撞,唐青怕他掉到水池荷塘之中,急急令人召集了护卫家丁,一部散在水湾处戒严,一部去追乱跑的林缘。 林缘不择路途地乱撞,最后居然跑进了大厨房里。 唐青紧随其后,身后跟着林大等人,还有一大群家丁护卫,将整个大厨房围得水泄不通。 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的大师傅们根本没有料到居然会有人突然闯了进来,再一看那人模样,俊秀得不得了的精致五官,虽然形容狼狈,却是一眼就可以认出来,正是唐府“主母”——林垣林爷。 却不知林爷怎么突然跑了进来? 还不待众人回神过来,林缘突然撞到一个操着剔骨刀剔肉的大师傅身上,然后他如梦初醒,一把就将那锋利的尖刀夺了过来,紧紧地攥在手上,刀尖向前指着诸人,口中尖声叫嚷着:“你们,你们都出去!都出去——” 众人愕然,继而骇然。 唐青紧跟着跑了进来,一见林缘手里居然拿着一把尖刀,顿时吓得魂飞天外,又见他激动不已的模样,心知不能刺激了他,便大声喝令厨房里的人都出去,又命林大带着其他人都退出去。 一时忙乱,片刻后,厨房里只剩下唐青、林缘和现在方才赶到,已是累得大汗淋漓的林忠义。 唐青没有让他离开,他明白这个老人,是真的很关心,甚至是溺爱着林缘。 “缘,你看,那些人都出去了,你不要激动,不要激动……” 唐青轻声安抚着,向前走了一步,柔声劝哄:“你先把刀放下……” 林缘却尖叫起来,刀尖对准了唐青大声叫嚷:“你别过来!别过来——” 唐青无奈,只好停住脚步,望着林缘那张因为过度打击而扭曲的脸,心中疼惜不已,深吸了口气,方才缓缓说道:“缘,不管你怎么想,都不要自我鄙薄。我爱你……爱了很多,很多年了……” 察觉到林忠义奇怪的目光,唐青也不在意,只用一种陷入了回忆中的舒缓语调轻声说道:“我说的很多很多年,并不是诳你……我们俩以前的事情,你还记得么?你可还记得,去年夏日那个雷雨之夜,我们都在石青山的山洞中避雨,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那个玉石仙人与书生之间的故事……” 林缘混乱的眼神有了片刻迷茫,他歪了歪头,似乎想起了什么。紧紧攥着尖刀的手也微微动了一下。 唐青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温柔道:“其实,那不是一个故事,起码不是一个传说中的不存在的故事……那个玉石仙人,就是你的前世……而我,就是那个书生……” “还记得吗?西王母给了那个玉石仙人和书生一个机会,如果三生三世之中,有一世两人可以相守相爱终生,便可得来来世的九世姻缘……” 林缘的眸光清明了些,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紧皱着眉头仔细思索。 唐青还在继续诉说着:“第一世的书生转世,是西凉山三十六寨的贼寇头子,他不顾玉石仙人的转世——那个丞相家的公子不爱他,甚至根本不记得他,就强行掳走了他,甚至还强占了他,害得两人几乎反目成仇……” “最后,那个贼寇头子被乱箭射死了,就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死前的最后一刻,他想的是,下一辈子,一定不能这样勉强自己的爱人了,他不想让自己所爱的人恨他……” “第二世的书生转世,是太医院老医正的小儿子,而玉石仙人的转世则是当朝皇帝的八皇子。那医正的小儿子不但是个混蛋,还是个糊涂蛋,他错认了八皇子的双胞胎哥哥七皇子,以为他才是玉石仙人的转世,可却在成了七皇子的情人之后,又误占了八皇子的身子,令他受了孕……” “最后的最后,他害得八皇子失了性命,自己也一命呜呼……那太医正的小儿子就想,下一世,一定不能这样糊涂了,他不想让自己真正的爱人伤心难过……” 林缘的眼底不知不觉地蓄满了泪水,似乎有什么模糊的影像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却什么也抓不住,可那种揪心的痛楚与不甘却如同刻在他灵魂中烙印,随着唐青娓娓的讲述,而变得清晰鲜明。 ☆、第35章 今生(二十一) “第三世的书生转世,是一个大家族的嫡子,他继承了家业,并娶了一名女子为妻,而玉石仙人的转世,就是这个大家族继承人与其妻结合生下的亲生骨肉……” “当时,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那个刚刚成为父亲的人,抱着那名小小的婴儿,脑海中曾经有过很邪恶很可怕的念头。他渴望自己的爱人渴望了太久,以至于他知道,如果将这名婴孩儿留在身边,一定会忍不住将他变成自己的禁-脔,抚养他,调-教他,待他长成之后夜夜宠爱他,丝毫不给其他人染指的机会……” “可是那个父亲最终却犹豫了,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肮脏,很可怕,更是对自己深爱了几百年的爱人一种极端的不尊重,他不想再让自己的爱人受伤痛苦,更不愿被自己的爱人用一种仇恨与鄙夷的眼光所看待,更加受不了仅仅是被当做是一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32 个平常的父亲来对待……所以他狠了心,决定斩断情丝……” “最终,这个年轻的父亲亲手将自己的孩儿,自己的爱人托付给了一个老家人,令他带着这个孩子,远走他乡,待父亲百年之后方可回来,而这偌大的家业,将悉数留给这个小小的婴孩儿……” 听到这里,林忠义睁大了一双昏花老眼,满面震惊地望着唐青,嘴唇嗫嚅着,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唐青专注地望着已然平静了许多的林缘,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片刻方才睁开:“可是……” 语声却在此处戛然而止。唐青突然变了脸色,望着林缘的身后,脸上露出骇人的惶恐之色,喉底深处迸发出一句低吼,便直直地朝着林缘扑了过去:“缘,小心!” ***************************************************************************** 一直在大厨房帮工的三等仆役吴小七根本没有想到,本以为已经失去的机会竟然会突然从天而降。 从林垣失魂一般闯进了大厨房,到唐青冲进来,并驱散了所有厨房中的师傅仆役,以及随后而来的家丁护卫,吴小七只是片刻的犹豫,便躲在了常年煲汤炖肉的大灶台后面。而可预料的是,一片慌乱的人们,谁都没有发现少了他这样一条漏网的瘦鱼。 他不明白唐青与林垣之间的种种爱恨纠葛,也不想明白。他只知道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大仇家是林垣,他想要林垣——死! 只是林垣的精神看起来实在有些失常,手里还拿着一把剔骨尖刀,吴小七手里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所以虽然林垣离他很近,但他还是犹豫了一会儿,并没有立刻动手。 然后就是唐府的老爷对着林垣发了一通奇怪的言论,吴小七听得有些百无聊赖,却意外地发现林垣竟被奇迹般地安抚了下来,手里握着的刀也不那么僵硬吓人了。 很好,吴小七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所以他发难了,冷不丁地从斜后方跳了出来,操起灶台上一个沉重的大瓦罐,就朝着林垣的头部砸了过去。 林缘显然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处境,他本来正随着唐青的话陷入了一种极其微妙的空茫境界之中,脑中思绪纠杂,一时有些分不清楚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然后,他就看到唐青突然失了常态,大吼着满面惊慌地扑了过来,林缘还是有些混乱,他察觉不到身后近在咫尺的性命危机,他只是不想被人近身,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于是,他做了一个常人都会做出的下意识的防御姿势——他双手合拢,本能地挡在了胸前。 而林缘却忘了,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把刀,一把剔骨尖刀。 然后他感觉自己突然被人撞开了,手中的尖刀也结结实实地刺入了眼前之人的身体之中。 尖刀入体的声音,并不响亮,却将林缘炸得头破血流,体无完肤。 有瓦罐碎裂的声音响起,碎片瓦砾飞过,有几片崩到了林缘的脸上,其余的,却全被眼前这个高大伟岸的男人悉数挡住了。 林缘茫然地顺着那股撞过来的力道倒在了地上,身上那沉重的重量是属于那个叫唐青的男人,那个虽然是他的亲生父亲,又令他受了孕的男人,却也是他唯一爱过的人。 透过身上人那纷乱散落的头发间隙,林缘看到了林忠义惊恐万分的脸,以及遥远如同天边的呼喊。 整个世界都如同凝固了一般,所有的动作都在刹那间静止。 只有那鲜红却腥热的血,如同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汩汩地淌在林缘的身上。 林缘躺在地上,犹然维持着拿刀的姿势,而趴在他身上的男人,已然不再动弹。 林缘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句什么,眼泪却瞬间流满了脸颊。 “唐……青……” 极干涩极暗哑的声音,林缘知道自己在说话,可那声音却远得仿佛在天涯海角:“你不要死——” 男人的呼吸微弱,在他颈边还有温热的气息,低低地答:“我……不想死……” 林缘不敢动弹,神智一瞬间全然明晰过来,他终于放声大哭:“不,你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唐青的体温在迅速流失,那把刀不偏不倚地正好插在他的胸口,肺腑被洞穿,无疑再无活路。他心中绞痛难当,这一世依旧没有逃过命运的捉弄,从此再没了机会与面前这个爱了多年的人续一世姻缘。而更可怕的是,这一世的唐青竟然死在了林缘的手里,这让他心中极是痛楚。他自己死了一了百了,却让林缘如何活下去? 费力地抬起身体,唐青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抚上了林缘的脸,猩红的血沾了爱人玉白秀气的脸,但是两人都不在乎。 唐青费力地喘息着,望着林缘的脸,眼里滴下泪来:“我本来想着……这一世,既不要让你痛苦……也不想让你恨我,却没想到,我做得一次比一次糟糕……咳……” “对不起……吾爱,吾爱……” 冰凉的唇瓣沾了泪,冷冷地贴在了林缘的双唇上,林缘睁着眼睛,眼里的泪花了他的视线,可他依然能够看清楚,唐青的眼睛慢慢地闭上了。 身上一重,唐青的脸贴在了林缘颈间,再也没了生气。 林缘也一瞬间如同死了般,空洞着双眼望着屋顶。任由唐青的血流了他满身。 这是林缘这一生中所度过的最为黑暗的夜。 似乎有很多人冲了进来,那个想用瓦罐砸他的家伙早已消失不见,外面的人乱糟糟的,似乎一直没有找到。林忠义想拦住那个坏人,却被那人给掀翻了,毕竟老胳膊老腿儿的了,伤得不轻,有人想把他抬出去,林忠义却只是不肯,一定要守着林缘,大家都没有什么办法。 林缘将唐青从自己身上放下来之后,就一直搂着他不说也不动,任谁过来劝说也不听,但要有人想将唐青搬走,林缘一定会像一只被惹怒的小豹子一般冲上去咬人。 这是他的人,不论生死。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贴在唐青冰凉的脸上,林缘的眼泪如滚珠般掉落下来。 如果我说我知道错了,你会不会原谅我? 管他什么伦理道德,礼教文章,如果我不去理会他们,你就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青,你醒来好么?醒来,好么? ☆、第36章 今生(二十二) 天边露出第一丝鱼肚白的时候,林大面色难看地拨开人群,悄悄走进大厨房,对躺在一张临时搬来的软榻上的林忠义说道:“老叔,我们搜遍了整个院子,周边也都搜过了,却是没有找到那个凶手吴小七的影子,真是件怪事……” 昨夜明明见到那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33 个三等仆役装束的吴小七飞身扑出了大厨房,因为林忠义在里面喊了一嗓子,众人便都急急围了上去,结果一眨眼的功夫,这人居然就不见了,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简直是咄咄怪事。 “等一下府衙一开衙我就去报官,无论如何,要把这个杀害爷的人绳之于法,碎尸万段!”林大恨得咬牙切齿。 昨夜的真实场景,除了唐青、林缘、林忠义和吴小七之外无人知晓,林忠义自然不肯让林缘背负上杀人凶手的罪名,于是潜逃的吴小七便成了最好的替罪羔羊。 不过好在昨日吴小七一瓦罐误砸到了唐青身上,林忠义又适时大喊了一声,似乎是把他给吓住了,这才慌不择路地奔出了大厨房。若是他黑了心地再给林缘来这么一家伙,恐怕林忠义这老胳膊老腿儿的也根本拦不住他。 现在听到林大这么说,林忠义也就点点头,叹息了一记:“你去安排吧。至于主子的后事和唐府今后的安排,也得好好合计合计……” 对于林大来说,林忠义乃是不折不扣的老前辈,虽然很多管事下人已经不知道此人的存在,但是他的地位在整个唐府都十分超然,作为唐青的心腹,林大自然知道主子对这个老人的看重,因此在这种时刻也不敢擅专,都得跟林忠义商量着来。 林大听了点了点头,又愁眉苦脸地看了仍然跪在地上抱着唐青一动不动的林缘一眼,心里难受,只好对林忠义悄声道:“老叔,您看林爷那边,您好歹劝说两句吧……” 林忠义这一夜也很不好受,经历这般巨大的变故,好像一瞬间老了十几岁一般,心里对唐青和林缘都是疼惜不已,叹了口气,林忠义正准备说话,一道奇异的吆喝声远远地传了进来。 说是奇异,是因为这段话凝而不散,如同细线般远远自天边传来,临到近前,却又像是就在耳边低语一般,十分清晰低沉,细细听来,却是—— “祖传秘方,生死人,肉白骨,包治天下百病!” 林大脑袋上登时落下一片黑线。如此恶俗的卖腔儿,又不押韵,格式也不齐整,根本一点可信度都没有,怕是哪个江湖骗子在行骗吧? 林忠义却侧耳倾听片刻突然自榻上跳了起来,差一点折腾坏了一把老骨头也顾不得,只急急抓了林大的手叫道:“快!快令人去将老神仙请进来!说不定,说不定……”说不定老爷就有救了! 林大自然明白林忠义的潜台词,见老叔激动得连声音都扭曲了,心中大不以为然,口中说道:“老叔,这种卖腔儿您也信,根本就是个江湖骗子嘛。再说了,老爷已经过世好几个时辰了,怎么可能还能还魂呢?” 林忠义老眼一瞪,喝道:“你个小崽子懂什么?!这唐府如此之大,大厨房又在院子深处,若是普通江湖骗子,如何能将卖腔儿唱到这里来?定是什么奇人异士可以救活主子也未可知……快,快,不要啰嗦了,老神仙若是走了可就麻烦了。” 林大一听,果然有理,就算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也好,登时也着了急,干脆亲自领了人就急匆匆往外跑去。 不过两盏茶的时辰,林大已经恭恭敬敬地迎着一位“老神仙”走了进来。 要说这位老神仙的卖相,还真是不错。鹤发童颜,仙风道骨,颇有得道高人的风范。只是面色严肃刻板,手中空空,不但没有装模作样的拂尘,便连那常见的行走江湖用的幡子也不见个影子,就那么“两袖清风”地走了进来。 以林忠义为首,众人好一番寒暄,老神仙却依然板着脸,只随便点了点头,然后伸出了手:“救命资五千两,先付钱,后救人。” 林大等人顿时目瞪口呆。 老神仙见林大发呆,脸上顿时浮起一丝不悦神色:“怎么,你们唐府主子的一条命,还抵不上五千两纹银?” 林忠义在旁边回神最快,也不管许多,只一个劲儿地催促林大拿银票来,心中暗暗计较,若你拿了钱却只是唬人的,怕也不能轻易地出了这唐府的大门,哼。 一时银票取来,那老神仙看也不看,随手塞进了袖袋之中,随后便走到了唐青和林缘身边。 林缘还是昨夜时的样子,既不动弹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唐青的身体,一动不动。在地上跪了一夜,林缘浑身早已僵硬得如同一块石头。天寒夜冷,少不得身上已然冰凉凉的,只是他似乎毫不在意。 四周新摆了不少火盆,只是林缘心冷得厉害,热度似乎根本进不了他的身体。 不知道是不是林忠义的错觉,他总觉得那老神仙在看到唐青和林缘的时候,目光变得温柔了一些。 “林爷,林爷?”见老神仙站在林缘身前不动,林大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低声劝说:“这位老神仙本事厉害得紧,您先放开老爷的身子让这位老神仙看看,说不定,说不定老爷就能有救了呢……” 一行说着,林大自己心里都不信,只是抱着权且一试也好的心理。毕竟按照刚才老叔的说法,这人恐怕还真有些门道。 林缘好像没有听到,根本不搭理。 林大有些急了,刚要开口再劝说两句,已经被老神仙伸手拦住。 只见这老神仙跨前一步,忽然俯□,手中动作如闪电般快速在林缘背后拍了几下,口中同时大喝一声道:“痴儿,放手!” 林缘应声松开手,瘫倒在地上。 林忠义急忙扑了上去,就要将林缘扶起来。 却不料眨眼间林缘竟然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得林忠义等人都是一愣。要说这林缘抱着唐青抱了一晚上,肢体僵硬不说,肯定关节也会受些损伤,如何竟能跟没事儿人一样活动裕如呢。更关键的是,这老神仙让他松开手,林缘居然就真的应声松开了。 真是稀罕事! 一时之间,林忠义与林大等人都用一种崇拜的目光看向了老神仙,越发觉得这人仙风道骨,深不可测。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昨天那一更把亲们都虐得不行,老花灰常惭愧...... 咳~话说亲们怎么都不相信这一世老唐他们肯定是he啊,肿么就木有人相信俺捏~泪目...... 亲们都把一个很关键的人忘了咩? 咳~猜猜看是哪个人可以力挽狂澜,颠倒乾坤?哦呵呵呵呵~ 对了,这个故事明天就结局了,之后开第二卷,第二个故事开张~ ☆、第37章 今生(二十三) 林缘一双死寂的眼里也突然迸发出希冀的光芒,虽然唐青已没了呼吸将近一夜,但说不定……或许……他真的可以…… 一想到那种可能性,林缘就兴奋得浑身发抖,不能自已。嘴唇轻轻颤抖着,林缘突然上前一步,就跪在了老神仙脚下,嘶哑着声音大声道:“请老神仙一定,一定要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34 救活青!我……我……哪怕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老神仙微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我不需要你肝脑涂地,刚才我已收了五千两的救命资,所以你的小情人我一定会救活的,你放心吧。” 林缘听了连连点头。林忠义却是在旁边眯起了一双昏花老眼,这老神仙是如何知道林缘和唐青之间的关系的?难不成……他真的是神仙? 不容林忠义细想,老神仙已是平展开唐青的身体,然后猛地将插在他胸口上的尖刀拔了出来。林缘低呼一声,又咬住了唇,攥紧了双拳。 只见老神仙用一种近乎令人眼花缭乱的手法在唐青的身体上连拍连点,偶尔用手掌很隐蔽地在胸口那狰狞的伤处一抚而过。唐青僵硬的身体便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得红润柔软起来,死灰般的面色也渐渐焕发出生机。 一炷香后,老神仙停了手,站起身,道一句:“成了。”然后提步就走。 众人都被这种神乎其神的手法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见老神仙要走,居然一个人也不敢出声要拦。不过眨眼时候,这人已走了个无影无踪。 而大厨房内,当扑过去的林缘颤抖着伸出手指,去探唐青的鼻息的时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林缘突然放声大哭,众人心中一沉,林忠义刚要说话,却听林缘断断续续地哭着道:“青,青他真的活了……呜……他真的又回来了……” 大厨房内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 早已出了唐府的老神仙在这一刻似有所感,扭过头看了高高的院墙一眼,嘴角浮现出一丝微微的笑意。身形一晃,已然失了行迹。 **************************************************************************** 京城往东七八里之外是一处风景优美的湖泊,只是冬末春初时节,湖水结了冰,万木凋零,景色实在谈不上有多么宜人。 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人此刻正倚在一棵梅树上,嘴里叼着根儿草,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显得有些玩世不恭。衣衫明明穿得极其单薄,瞧来这人却似乎并不觉得冷。 眼前突然白芒一闪,一道挺拔高大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年轻人身前。 “银珏,怎么样?事情办妥了吧?” 年轻人眼前一亮,直起了身体。 银珏一身白衣,身材修长挺拔,面容俊朗,只是脸上的神情实在是嫌严肃了点,尤其是跟眼前人在一起的时候,对比尤其明显。 抬手拿掉年轻人嘴里叼着的小草儿,银珏严肃的面容变得柔和了些,轻声嗯了一句,又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扔了过去:“这是五千两的银票,还有那个吴小七的魂魄。” 年轻人笑眯眯地接了过去,先就将银票拿出来点了又点,然后眯缝了眼儿,显得十分得意。 银珏好笑:“龙三,你要这么多银票到底有什么用?” 龙三翻了个白眼,硬邦邦地蹦出了四个字儿:“干卿diao事。” 银珏顿时黑了脸。 如果这时候唐青在这里,一定能够认出来,那个被银珏称作龙三的家伙,正是他那个让人头疼得不得了的天下第一聒噪男,恭顺王府小王爷,他如假包换的小表弟。 而只有银珏方才知道,龙三之所以会化身成为唐青的表弟,只是为了助他和林缘渡过这一世的劫难。 银珏沉默了一下,决定不跟这个让他头疼了几百年的家伙一般见识,识相地转了话题:“你说你要报恩,我也不拦着你……只是当年我们已经为他们在西王母面前求过一次情了,这回又私下里助他们渡劫,你就不怕被西王母责罚么?” 银珏本以为龙三还是会一翻白眼,顺便嘲笑他一番胆小如鼠,不知道有恩当回报之类的,不料龙三却是叹了口气,说出了一段让他心酸不已的话:“我这样帮他们,就想着,若是以后我们的关系大白于天下的时候,也会有别人会对我们施以援手……看着鸿青和石缘他们那么拼命地与天抗争,我想,我也会有更多的勇气继续走下去……” 银珏沉默了,然后慢慢伸出手,勾住了龙三的腰,把他抱在了怀里。 “那个吴小七的魂魄我弄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半晌,银珏问道。 龙三趴在情人胸口,闷闷地道:“怎么办,送去冥界轮回呗……反正这一世的吴小七也是被乱棍打死的命,我顺便帮他解决了临死前的痛苦耶,我多好心,哼……” 银珏却笑了起来:“你确实是好心……那吴小七本就是绛泉侍者的转世,生生世世要受此轮回之苦,无法回返上界,也是个可怜人……西王母安排人令他阻挠鸿青和石缘的结合,三生三世,如今大功告成,绛泉以后总算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了。” 龙三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银珏:“你猜绛泉喜不喜欢鸿青?” 银珏一愣:“不会吧?” 龙三皱了皱鼻头,哼哼道:“有什么不会的,要不然绛泉怎么在第二世的时候非要爬上鸿青的床?” 银珏目瞪口呆:“难道,他也喜欢鸿青?” 龙三叹了口气:“鸿青在上界何等风姿你也是知道的,当年把一个石缘迷得连本体都修错了,修成了男身,惹出后面这无数孽缘不说,你道再迷一个绛泉,还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么?” 银珏无话可说。 “走吧,我也该回天界了。”龙三推开银珏,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儿。 银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们这次插手鸿青和石缘的事情,恐怕西王母不会善罢甘休。” 龙三撇了撇嘴:“得了吧,她既然安排了绛泉下界捣乱,破坏了规矩,难道还指望着别人也守规矩?再说了,她从没说过不许人在鸿青和石缘之间搞破坏,所以她安排人搞了,同理,她也从来没说过不许人撮合鸿青和石缘他们,所以我们撮合了,就更没问题了!” 银珏似笑非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银珏咳嗽了一声,老实道:“我是说,我参与插手了鸿青和石缘的事情,因此而担了偌大干系,你要负责补偿我。” 龙三的脸瞬间成了张大红布,吃吃地道:“你,你说什么?” “我是说。”银珏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一本正经:“明天再回天界,今夜你要好好陪我。” 龙三被呛到了:“……流氓。”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哈哈哈~第一卷结局了~~撒花~~ 话说亲们都忘了金鱼和银鱼了咩?忘了银珏和龙三了咩?忘了小王爷了咩? 哦呵呵呵呵~~他们俩才是转折的关键人物~~~ 也不知道亲们有没有看迷糊了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35 的,俺给列个摘要吧—— 金鱼→本体是 龙三→第三世化身为小王爷,也就是唐青的表弟来助二人修成正果; 银鱼→本体是 银珏→这回化身老神仙去救唐青性命; 吴小七→本体是 绛泉侍者→下界转世为李生,之后第一世为贼寇头子的结义兄弟,第二世是七皇子,第三世就是吴小七喽,反正他就是来捣乱的; 唐青和石缘大家应该都知道的: 唐青→本体是 鸿青→下界转世为梅生,之后第一世为西凉山的贼寇头子,第二世是太医正之子,第三世就是唐青喽; 石缘→本体是 顽石→下界变成石缘,之后第一世为丞相之子,第二世是八皇子,第三世就是林缘啦。 呵呵,接下来还有一个番外,明天发,亲们觉得这个故事好看就多给俺撒撒花,老花很期待滴~么么~ ☆、第38章 番外梦 林缘觉得自己做了个梦。 他前些日子受了寒,不得不卧床休息数日。因了前段时日的变故,晚上他总是睡得极不安稳,每每梦到自己拿了一把亮晃晃的尖刀刺入了唐青的胸口,漫天猩红的血就淹没了他的视线。末了林缘总忍不住尖叫啼哭。 而被梦魇着了的林缘往往会被唐青温柔地叫醒,然后抱他在怀里柔声抚慰,直至他再次入睡。 唐青这段时间似乎很忙,白日里经常有忙不完的事情,但不论多忙,晚上必要早早回来陪他用晚膳,又亲自开了药方,督促林缘好好吃药,调养身子。 如此近月余,林缘身体终于大好。 然后林缘就觉得自己开始做梦。 他梦到林忠义夫妇齐齐搬进了唐府,对他嘘寒问暖,言谈间似乎对他和唐青的关系并没有什么微辞言论,反一如既往地疼爱,甚至是溺爱着他。 然后唐青突然有一天早早回府,将一身大红喜服披在了他的身上。林缘觉得不可思议,出门却见府里不知何时张灯结彩,红红的灯笼挂满了廊下和长路旁。所有人都说着“恭喜”,喜笑颜开。然后他被同样身着喜服的唐青捉了手拉到喜宴上,觥筹交错,贺词潮涌。 参加喜宴的人数并不多,家宴的性质很明显,但是林缘感觉很满足,非常满足。 唐青笑着看他,给林缘抹掉不知何时涌出的眼泪,然后在他耳边轻声致歉。 林缘总不是女子,与唐青这一世又有着如此尴尬的一层关系,他所能做到的,只有这些。 唐青觉得歉疚,林缘却很开心。 入夜,自然没有人没眼色地要过来闹洞房。 唐青牵着林缘的手,走进梅园一处收拾好的大卧房。 入眼满目的鲜艳红色让林缘有种眩晕的感觉,更加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儿臂粗的龙凤烛,清甜的交杯酒,跳跃的烛光,放下来的艳丽床帐。 垂在地角一边的流苏微微颤抖,鸳帐里,被翻红浪,情热如火。 林缘扬起脖颈,优美的颈部线条绷出一道诱-惑的弧,急促地喘息。 唐青的动作极是温柔,毕竟林缘有孕在身,行动间极是小心翼翼。虽然如此,粗重的喘息之下,额上的汗水仍是一滴一滴地滴落在林缘赤-裸的细腻胸口,与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云收雨歇,林缘的身子早已软如春水般,失了力气。唐青不敢太过分,怕伤了林缘肚中的孩儿,就将爱人抱到自己怀里,细细吻他迷离的眼,微肿的唇,诱人的锁骨。 二人于夜深时刻,喁喁轻言。 “这不是梦。”唐青认真说道。 林缘摇头:“是梦。” 唐青笑了:“好,依你,是梦。” 林缘迷迷糊糊地想了一会儿,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嬉皮笑脸的人影,于是对自己的推论更加确定,脱口道:“我们俩成亲,恭顺王府的小王爷都没有来凑热闹,那不可能……我现在肯定是在做梦!” 说完林缘又有些迷茫,恭顺王府小王爷……有这个人么? 自己脑海里怎么会蹦出这么一个人来? 再仔细一想,好像又想不起来了。 唐青一愣,接着就是一脸的哭笑不得:“小姨娘只有一个女儿,恭顺王府自然也只有一个小郡主,哪儿来的小王爷呢?呵呵……” 亲热地扭了扭林缘的小鼻头,唐青一脸的宠溺之色。 林缘在爱人怀里蹭了蹭,嘟囔着坚持:“反正这就是个梦!” 唐青也不再分辨,只笑着说:“嗯,你说是梦,那就是梦吧。” 总归,是个好梦吧。 *************************************************************************** 屋外墙角,一个蹲在暗处的人影动了动,嘴里不平地嘀咕道:“什么梦啊,我明明存在过的……哼……” 要不是为了你们,我用得着把自己存在过的痕迹和记忆都给你们消除掉嘛?天知道那废了我多大的力气,哼哼! 另外一个人影扯了扯他的袖子,叹口气道:“墙角听得差不多就该走了,龙三。” 龙三头都不回:“鸿青就这么点水平,一遍就不中用了?不可能!再听听,说不定一会儿又有一场肉搏大战!” 人影沉默了一下,很严肃地说道:“龙三,肉搏大战我就可以给你演,而且包君满意,你想多久我就能满足你多久。” 龙三被噎住了,半晌方才通红着脸蹦出俩字儿:“……流氓。”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卷终于结束了,最后上个甜番外,给亲们甜甜嘴巴,顺便把剩余该交代的情节交代清楚,呵呵~ 有亲想看其他的番外内容,老花后来考虑了一下,情节既然是完整的,就不再另外写了吧,老花本来也是打算一个故事写几万字就ok,不打算把一个故事写得太过冗长......对希望看其他番外的亲们说声抱歉,老花鞠躬致歉~~ 不过如果有亲们想看的故事,比如说第一卷就是个书生跟男仙人(妖精?)的故事神马的......有想法的亲可以给俺留言,俺会将亲们期望看的故事梗考虑进去的~~ 最后,强烈呼吁亲们撒花花~~为嘛到后来撒花花的亲们都潜水了???老花需要亲们撒花给动力~握拳~~ ☆、第39章 前世因果(一) 大愿菩萨在皈依佛门之前的俗家身份是摩诃迦叶王国的小王子。 因其人聪慧豁达,胸怀慈悯,品格高洁而被国中朝民视为天边璀璨星月般的人物,受万人敬仰。 然大愿菩萨遁入空门之后不久,其母便因犯暴食、贪婪、虐民罪,死后堕入阿鼻地狱。大愿菩萨一双慈悲慧眼,俱将百态世间收入眼底,心地却一如既往,大诚至孝,闻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36 听此事之后,先后三次下地狱超度其母亡魂,使其洗清自身罪孽,脱离苦海。 然而十八地狱乃天地之无间重狱,大愿菩萨入目所及,皆是鬼魂惨痛哀嚎,饱受折磨,痛不欲生的诸般凄惨场面。 生前挑拨离间,毁谤他人之人被打入拔舌地狱,小鬼将其舌头用烧红的铁钳拔出,生生拔下; 生前虐杀生灵,手染鲜血之人被打入刀山地狱,令其脱光衣物,赤-身-裸-体爬上刀山,生受那骨肉被利刃穿透之苦; 生前抛弃儿女,溺死婴孩之人被打入石压地狱,小鬼将人抛入池中,以巨石碾压其身,受那粉身碎骨的骇人之苦; ....... 大愿菩萨心怀慈悯,目睹这一切后,不忍众生死后受此无间之苦,挣扎于苦海之中不得自拔,遂发下宏愿:愿以毕生之愿力,超度受苦的罪恶亡魂,使其脱离苦海,再世脱胎换骨,以心向善,重新为人...... 正是——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渡尽,方证菩提! 自此,在鬼王的默许下,大愿菩萨驻留于地狱之中,以大悲愿力度化地狱众生,诵经讲佛,普度罪孽亡魂。 然生而为人,亡作魂鬼,皆是欲-念生于内心,贪婪滋生于躯壳之中。不断有亡魂因大愿菩萨的讲佛布道而幡然醒悟,脱离苦海,却也有愈来愈多的人心怀肮脏欲-念,死后堕入地狱,如此绵然不绝,横亘千百年之后,地狱之盛景,依然故我。 这一日,大愿菩萨又一次自讲经布道之中睁开双目,宝相庄严,左手持人头幢,右手结甘露印,望向一众洗耳倾听的鬼差亡魂,不动如山,目光慈悯。 却有一鬼差不解道:“菩萨,您度化了这般多的亡魂,地狱却始终不空,看来这人间罪孽,自是千百年故我,一如往昔,恐是除不干净的哩.......您这般费心作为,镇日里讲经布道,果真是有用的么?” 大愿菩萨没有回答,一双慧目望向这阴暗凄寒的地狱,入目依然是人山人海般的受苦亡魂,耳中所闻依旧是鬼哭狼嚎般的凄惨哭号,与千百年前似乎毫无二致。 沉默许久,菩萨千百年持之以恒讲佛诵经之慧心突然动摇。目中流露出一丝绝望之色,身体突然在刹那璀璨的佛光中裂作万千片碎片,于众鬼差亡魂的惊呼声中化作七彩毫光翩然化蝶,翩跹跃出地狱,逐渐升空。 凄惨阴寒的地狱里,唯余下一记幽幽长叹,与一滴自菩萨眼角缓缓滴下的佛泪。 那发问的鬼差眼睁睁望着大愿菩萨的身体在自己面前化作漫天碎片,心中痛悔不已,心道都怪这张多事的嘴,如何能问菩萨这种问题?害得他突然慧心动摇,乃至这般......自绝生机......鬼差心中之痛悔,不知该如何言说。 他本是掌管第十八层地狱的判官,向来对大愿菩萨的讲经说法敬而远之,心中大不以为然。但因鬼王对菩萨在地狱中讲经布道一事一直持默许态度,这判官自然也不会去上赶着给自己找什么不自在。 只是偶然有一次见许多未当班的小鬼混在亡魂之中听大愿菩萨讲佛,判官一时无聊之下,偶然也前去听了一听,之后便改了性子,常常寻了由头前去听菩萨讲佛,千百年下来,竟也多多少少有了些许慧根。否则今日也不会问出这般惹祸的问题来了。 只是未曾预料到自己这随口一发问竟会惹出如此大的祸事,判官一时愕然痛悔之下,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却在此刻,那一滴自大愿菩萨眼角流出的泪水,带着乳白色的毫光,自半空之中缓缓滴落在判官眼前。 那鬼差一愣,下意识地伸手,将那滴佛泪捧在了手心。 如同有了生命一般,那滴佛泪在判官手中微微荡漾,发出或明或暗的光芒,如同耳语,微弱却清晰......下一刻,却随着大愿菩萨躯体的消失,变得愈加透明,而后,开始渐渐消散。 判官急了,大愿菩萨已然宝相幻灭,他曾在地狱布经讲佛达千年之久所遗留下的唯一痕迹就是这滴眼泪了,如何它也要随着一同消失? 这可该如何是好? 未及细想,这鬼差情急之下,竟然一仰首,将那滴佛泪吞入腹中。 却也因了这判官一时的莽撞举动,生了日后无数孽缘。 谁也未曾想到,那滴佛泪入鬼差腹中后,竟结成一枚珠胎,于鬼差的极阴体质中存留下来,并在佛泪中贮留的佛力催动下渐而长成胚胎,并日渐成型。 这判官以男身受孕,怀了一枚佛泪胎,一时成为地狱笑柄。 鬼王闻之大怒,命人剥了他的十八层地狱的判官职位,又令小鬼叉了他押上转生台,令他过人间一遭,生了这枚“佛泪胎儿”之后才准再返地狱。 转生台位于第十八层地狱出口与忘川河的交界处,负责的鬼差向来与这判官相熟,见好友这般惨状又是好笑又是怜悯,遂叮嘱了孟婆在汤中少加了一味料,令他转世之后也隐隐约约有在鬼界的记忆,毕竟在人界之中男人受孕还是件惊世骇俗的事情,更不必说婴儿生来便有孕在身,就更加骇人听闻了。如此,自己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判官喝了孟婆汤后,就被好友鬼差一把推下了转生台。 ****** ☆、第40章 前世因果(二) 却说这判官也是个倒霉胚子,急急忙忙间被投入人界投胎,一时间自也寻不到什么好的身世。甫一落地,母难产而亡,父在其三岁时殁,只能跟着比他大了十三岁的大哥过活。 这一世的判官姓刘,名墨。刘家乃是没落书香门第,家无存粮,唯守着几本破书,日子过得极是艰难。其兄刘书中过秀才,胸中颇有点墨水,长相又俊朗,便在当地一家富户中做西席,一点微薄束脩养活自己与二弟刘墨。 一年后,刘书被主人家招赘做了上门女婿,刘墨却过得愈加艰难起来。嫂嫂待人刻薄,又向来厌恶这个拖刘书后腿的拖油瓶,于是对他百般苛责。刘书本还护着刘墨,及至他有了第一个孩子,也渐渐被枕头风吹得开始不待见起刘墨来,对自家二弟小小年纪便过着与家养奴才一般,动辄被人呵斥责骂,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视而不见,任其自生自灭。 却说刘墨虽对前世的判官经历有些微记忆,却是模模糊糊,恍若隔梦。只是他生来便识得人情冷暖,又通文章知识,自也知道自己与普通孩童不同,更晓得自己生来便有孕在身,便更加懂得保护自己。现在人小力微,还无法独自谋生,便只能咬紧了牙,在哥嫂屋檐下艰难求生。 及至刘墨九岁那年,他觑了个机会,独自见了大哥刘书,一番稚嫩言语赚了大哥些微歉疚眼泪,随后便被刘书送去当地一家药铺做了学徒,从此脱离了哥嫂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37 的苛待。 刘墨长得俊秀可人,人又机灵聪慧,背后还站着刘书入赘的富户方家,在药铺自是混得如鱼得水,颇得大掌柜和坐堂大夫的喜爱。 刘墨选了药铺做学徒自有其考量在内。从八岁起,刘墨便发现自己的小腹开始微微凸起,此后几乎一年便大一圈。他心中虽然惶恐,却也知自己生来便身怀有孕,这胎儿是一定要生下来方可的。至于为何会有如此咄咄怪事,刘墨却是毫无记忆可循,唯心中知晓这胎儿对自己而言十分重要,不可生他想。 于是刘墨咬牙忍下心中仓惶,用宽大不合体的衣衫来遮掩自己日渐隆起的小腹,平日里刻苦学习药材知识,大夫坐堂时更是留了十二分的心思,以备自己他日生产之需。 饶是如此,刘墨十四岁那一年,还是不得不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十四年的小镇。因为他的腹部之大,实在是跟那些足月的孕妇一般毫无二致,所有认识不认识的人都在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瞧着他,甚至已有流言流传开来,再用什么体态发福之类的借口显然已无法平息众人的探轶好奇之心,甚至已有人开口问他是否是生了什么怪病,要为他把脉诊治之类的话。 于是刘墨便离开了,一个人躲进了山里。 一年之后,刘墨诞下了一名男婴,那撕裂身体的痛与大量涌出的血,几乎要了他的命,但他还是活了下来。 那男婴出世的时候,刘墨所居的破草屋内外一片祥和霞光,众兽噤声伏地,隐有梵音叠唱。 于是刘墨给这男孩起名做梵,刘梵。 有了刘梵之后,刘墨觉得生命终于有了盼头。他将所有的心血全部倾注在了这个让他差一点丧命的孩子身上,抚养他长成,教他断文识字,教他礼教文章,教他人情世故,教他谋略智慧。 也对他倾注了所有的爱,所有刘墨希望得到却没有得到的感情,包括亲情、友情......还有......爱情。 十四岁到二十四岁是刘墨最为贫困潦倒的十年,他倾其所有地给予刘梵他最好的一切,却还是经常让年幼的刘梵饿得啼哭不止,这让刘墨心如刀绞,直到他遇到了爱慕自己的柳州都尉郑广闻,在他的帮助下,刘墨才渐渐安顿下来,并开了一间生药铺,经营药材,生活慢慢开始有了起色。 常年相依为命的生活令得刘梵对刘墨极为依恋,刘梵犹为看不得郑广闻接近刘墨,郑广闻却是十分喜欢聪慧的刘梵,对他的敌意毫不在意。 后刘墨送刘梵入了官学。刘梵虽入学甚晚,却因他天资极高,刘墨多年来又对其悉心教导,因而很快便成为众位夫子的得意弟子。刘梵十六岁中秀才,之后的十年里,刘梵连中解元、会元与状元,成为皇朝建立二百年来第一个连中三元之人,一时间朝野内外,刘梵之声名,一时无两。 却说刘梵自渐懂得人事起,便发觉自己对刘墨生了情爱之心,因而对于郑广闻十分排斥,偏生自己父子二人又受此人恩惠甚重,刘梵满心说不得的心事,镇日里十分烦躁。 而刘墨对于刘梵的心思却不甚了解,他本就将全部心血都倾注到了刘梵身上,便连一颗情爱的心也尽数给了他,只是自知二人关系尴尬,一向将这心思深掩于心。因此虽有郑广闻多年如一日的追求却始终不肯答应。好在郑广闻此人心胸坦荡,竟然不以为忤,依旧十分关照刘墨父子。 刘墨与刘梵互相不知对方心意,误会渐深之下,关系竟渐渐紧张起来,及至刘梵赴京赶考前一夜,父子二人在中院大吵一架,刘梵负气连夜动身,只身一人上了京,甚至未曾与刘墨道别。 那个时候,两人尚不知这是他们这一世所见的最后一面。 几个月后,当刘梵高中状元的喜报被敲锣打鼓地送到家门口时,刘墨喜悦之余,更是深深思念着许久未曾见面的刘梵。心中又后悔与刘梵数月前吵的那一架,只打叠起万般心思,想着等他回来后,父子二人再好好聊一聊,把话说开才好。 孰料一个月后,刘墨非但未曾等到刘梵回家的身影,反而等来了一个晴天霹雳—— 刘梵得罪了当朝圣上,已于数日前被处以极刑,一命呜呼! 刘墨整个人都呆了。他通红着双眼,脑中木然全是一片空白。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他的刘梵,他心爱的儿子......就这样......死了么? 刘墨的世界崩塌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晚上还有一更哈~~ 看老花这么努力,这么勤快,亲们忍心不多撒撒花咩? 顺便说一句,第二卷跟父子文没啥关系哈~ ☆、第41章 前世因果(三) 郑广闻后来打听清楚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刘梵容貌俊朗又才华横溢,连中三元之事朝野震动。皇帝本十分欣赏他,便打算将珺春公主下嫁予他,成就一段才子佳人,圣上赐婚的千古佳话。 哪知这刘梵却是个不识抬举之人,当庭拒绝了皇帝的赐婚不说,在珺春公主私下里偷偷见他之时竟口出讥讽之言,最终令公主含恨离去。 也因了此事,皇帝颜面受损,勃然大怒之下寻了个错处,治了刘梵个“妄议天家,妖言惑众”的罪名,处死了这个新晋的状元郎。 据说刘梵被处死的当日,口中一直在高呼“父亲”,声音中满是不甘与悲伤,凄哑绝望,闻者无不潸然泪下。 刘墨痛哭失声,咳嗽着倒在了郑广闻的怀里。 郑广闻犹豫了一下,终是抬手揽住了刘墨,低声道:“虽是外间这般说法,总归关系到皇家,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毕竟依照梵儿的性格,该不至于这般鲁莽才对......现在他......唉......” 刘墨只是恸声大哭,真相如何还有任何意义么?总归刘梵死了,死在了皇帝手里,他心爱的儿子,真的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刘墨哭了三天三夜,再睁开眼时,居然哭瞎了双眼。之后他不顾郑广闻的阻拦,剃度出家。然后突然失了踪迹。 十三年后,宁王在湖州起兵,高举“清君侧”的旗帜,自南而北出兵“靖难”,历时七年之久终于攻陷王都,登基为帝。 在这场“靖难之役”中,宁王麾下一文一武两名属官最为引人注目。一个是大将军郑广闻,他臂力无双,骁勇善战,治军严明,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却于宁王即位之后便即挂冠而去,布衣素食,孤身一人,终老此生。 另一人却是显得十分神秘。许多追随宁王起兵的将官甚至根本就没见过此人,更遑论他是高是矮,是圆是扁。却有知情人道此人乃是一名和尚,法号梵墨,更是个瞎子,却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38 对未来之事有着可怕的预言能力,战役之中诸多诡谲变化均在他的预料之中,宁王对此人的重视程度甚至更在郑大将军之上。 只是梵墨为人极为冷漠低调,少有人能从他口中得到只言片语。而同样的,宁王率军攻入王都之后,梵墨便即失去了踪影。 可依旧有爱那宫闱秘事的内官侍女们口口相传,便有零星谣言自宫门被攻破的那日起慢慢流传了出去。 道是靖难军入宫那日,前朝圣上——宁王的堂哥是死在了一个瞎眼和尚的手中,死后犹被鞭尸三百,却不知是与之有何大怨仇,居然这般摧残一具本该荣耀终生的皇帝之躯。 又道是珺春公主被缢死在长乐殿门前,死状凄惨可怖,再不复往日狂妄嚣张模样......而据说下辣手摧花折叶的凶手也是那瞎了眼的和尚呢...... 流言不过挣扎几日已被勃然大怒的宁王从源头掐断,此后宁王登基数十载,皆未尝有人敢对此闲言碎语半句。此乃皇家秘辛,残存下来的朝官都是明白人,无人敢放言谈论半句。不过有一点十分明显,谣言的主角——那瞎了眼的和尚,自靖难军入王都那日之后就不见了。 历史车轮滚滚向前,数十载之后,犹然有人记得在靖难之役中崛起的郑广闻大将军,并在史书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却鲜少有人还记得,那个瞎了眼的,却依然念念不忘要为自己儿子报仇雪恨的和尚——刘墨。 见血封侯的毒药,吞下腹中也不过眨眼功夫便丢了这条小命。刘墨长长吁出一口气,终于,终于可以解脱了...... 刘墨已满是皱纹的脸上显出一股安详的气息,他平躺着,只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感袭上心头,实在是因为他等了太久,太久了...... 久到他甚至以为自己无法撑到为刘梵报仇的那一天...... 结果他还是做到了。 梵儿,父亲为你报了仇,你开心么?你能......原谅父亲么...... 始终墨黑的视野,似乎渐渐变得通透温暖起来,刘墨无神的双眼涌出了浑浊的泪,像是干涸的泉眼,在吞下毒药的最后一刻,刘墨终于还能再哭出来。 似置身于光影之中,刘墨双目迷离,七窍已然溢出鲜血。眼前幻影幢幢,刘墨的目光却在濒死那一刻突然变得温润明晰起来。 梵儿,我记起来了,你只是一滴佛泪,没有魂魄,这一世过后便只能消散于天地之间,再也无法与你相遇,即便是回到地狱,我依然找不到你的亡魂,你何其忍心..... 我什么也做不到,只能为你报仇......我没有通天彻地的本事,只因前世经历而隐约记得掌控着世间权力的几个大人物的命运轨迹,因此也只能依附着其中一人,借预言之能助其夺取天下,以此达到报仇的目的.....呵,父亲是不是很没有用?呵,呵呵呵...... 梵儿,我心爱的儿子,我一生的爱人...... 一滴眼泪缓缓滑过刘墨枯槁的腮边,滴答入土,化为一道湿痕,很快便消失不见。 **************************************************************************** 偌大的宝镜上最后停留的画面,便是刘墨死后枯槁而又平静的面容。 大愿菩萨右手结印,宝相庄严,面目不悲不喜,更不曾开口说话。 燃灯古佛却微笑道:“不料你一滴眼泪竟引出这一番孽缘来,却也是什么因种什么果了......也不怪他,毕竟你当时心生绝望之意,灵体几乎毁灭,若非我与如来出手,恐怕那滴眼泪真正会成为你存留于世的唯一佐证了,呵呵......” 大愿菩萨双目半阖半闭,终于开口:“当日佛心动摇,实乃我之过。盖因布道多年,地狱盛景依旧,未曾有丝毫变更,致我心生疑虑,乃至酿成当日之变故......此非朝夕之事,更非他那一问之罪......” “只他因此而下界后,却催生了世间这场浩劫......此事本便不该他插手,如此却为复仇而频然泄露天机,因此直接或间接毁在他手中的生灵不知凡几,却是造了大孽。” 燃灯古佛点头道:“他本是阴司判官,阴德极为深厚,这一番变故却将其阴德毁去十之八-九,又心含怨气,戾气缠身,此次回归阴司,判官之位必将不保,再入轮回,若无法化解这番戾气与积怨,积杀戮于身,来日恐怕便只能入畜生道,受那千刀万剐之苦了。” “再者,经过此事之后,其人体质已被改变,与寻常凡界男子截然不同,如此更添变数,此番再入轮回,若杀戮又起,恐怕更是难以善终了......” 大愿菩萨沉默良久,叹道:“此番因果因我而起,若因此袖手不顾,有违我佛慈悲之心。看来,我须下界走一遭了。” 燃灯古佛宣一声佛号,微笑着点了点头。 而就在同一时刻,掌管转生台的鬼差再一次无可奈何地把好友推下了巨大的轮回台。因了鬼王的“善意提醒”,鬼差再不敢令孟婆在汤中少加料,只能心中默然祝这位倒霉的判官老兄诸事顺遂,此番下界,当得多积阴德才好。 《莲华经》记载,大愿菩萨重塑灵体之后,旋即奉佛旨下界,入轮回,意在化解前世因果。 作者有话要说:上菜喽——第二更~~ ☆、第42章 浮生八苦(一) “小三子,你跑这么快干嘛去?” “快快,要去看妖怪哩——” “妖怪?” 见小伙伴满脸不解,留着阿福头的小胖子嘻嘻笑道:“我娘说是会生娃的男妖怪哦。现下被赵大伯捉了来,正绑在村头呢,说是一会儿要烧了来吃。” “吃?”高个儿男娃听得毛骨悚然,在小三子头上敲了一记爆栗,嘲笑道:“你个吃货!什么烧了来吃,怕不是要烧死他吧......算了算了,在这里跟你啰嗦不清楚,走,去瞧瞧!”说着,一行牵了小胖子的手急匆匆往村头奔去。 就在这对小人儿手拉着手奔往村口那棵大槐树的当口,安静的赵家村渐渐起了骚动。本应是荷锄归家,晚炊袅袅的静谧时刻,却因了这样一个“妖怪”的出现,而生出偌大波澜来。 村民愈聚愈多,渐渐在村头的大槐树下围成了一堵人墙。还有许多刚从地里劳作回来的村人,一时搞不清楚状况,于是一边探头探脑地盯着被绑在人群中央的火架上的人影瞧个不住,一边七嘴八舌地打听情况。 闹哄的声音此起彼伏,夹杂着小儿嬉笑起哄的稚嫩话音,偌大的村头杂乱若早起的菜市场,不时有一道尖利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39 女音响起,所述所言无不惹来围观村民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那被挂在火架上的人影却如同失去了知觉般,对周围村民的哄闹声毫无反应。自足至小腿埋在木柴垛中,双臂则被缚在木架上,低垂的脸掩在了浓长的墨发中,一件不起眼的薄衫松松垮垮地罩在单薄的躯体上,整个人毫无生气,就如同一个被遗弃了的,失了生机的玩偶。 正哄乱间,只听人群中有人高叫一句“族长来了”,方才还乱糟糟的人群登时安静下来。 咳嗽一声,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自人墙外响起,却是一名干瘪老者,带着身后数人排众而来,着一身绸缎长衫,显示出他与周遭村民不一般的身份,正是族长赵大盟。 威严地扫了一眼火架上的人影,赵大盟转头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打发过来的小子也说得不清不楚的......赵老实,你自己来说!” “族长,这个......”赵老实咽一口口水,一双浑浊的眼珠子滴溜乱转,磨磨蹭蹭上前两步刚要开口说话,却被身后的健壮女人拧了一把,不由打了个哆嗦,吭哧了两声方道:“族长,是这么回事......” “昨儿个我载着家里婆娘酿的梅酒送去城里的酒铺换钱,顺便买些吃食用度的杂物件儿,因为时间晚了,便在县城里住了一宿,打算第二天一早赶回来......结果就在今早回村儿的路上,捡......捡到了这么个人儿......” “那人脸色不好,走路一摇一晃的,看见我的牛车,就招了手儿,说是要搭个便车,我一时好心,就让他上车了,结果,结果没想到......他在我车上就晕了过去......” “我看他那模样也可怜得紧,又叫不醒人,干脆就把他带回了村里,又找了镇上的大夫给他瞧病,想着等他醒了再做打算......却,却没想到......他,他居然身上怀了娃儿!这可把我们给吓坏了......我本来还可怜他来着,想着......” 赵老实身边的婆娘一张大饼脸早就涨成了紫青色,见自家丈夫说得比唱得还好听,纵是在族长面前也压不住一股身体里蹿出的火气儿,忍不住尖叫着打断了他的话:“赵老实!你甭给自个儿脸上贴金了!什么在路上捡了个人儿......你说天书呢你!” 听这妇人声音,赫然正是方才在人群里“高谈阔论”的尖锐女声,却听她大声道:“......什么天晚了没办法只好宿在城里......怕不是特意去窑子里寻你的老相好去了吧?!啊?我问你,往日六坛酒至少能卖二两银子,这一回怎么只带回来一两三钱银?剩下的那七钱银子呢?该不是扔在窑姐儿肚皮上了吧?!说你名字叫赵老实,谁都知道你肚子里一股子坏水儿,窑姐儿玩不够,居然还玩起兔儿爷来了?!你这天杀的短命鬼呦,我可真是瞎了眼找了你这么个东西......” 一行说着,这赵李氏居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了起来。 赵老实早被婆娘一番话说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有心想要发作,在族长面前却又不敢,正气急间,却听那赵李氏又哭嚎道:“我这一天在地里累死累活地劳作,好不容易挣了条命儿回家,就看见你趴在那兔儿爷身上又亲又啃,还非要花银子请大夫来给这个男狐狸精看病......看什么病?!这回好了吧?居然诊出个能怀娃儿的男妖怪来!你个有色心没贼胆的,若不是老娘我找了娘家几个壮侄儿,把这男妖怪绑了起来,你怕是吓得连家门都不敢回了吧?你这个乌龟王八......” 眼见这赵李氏满嘴的乌龟王八,周遭街坊邻居俱在窃窃私语,对着自己两口子指指点点,赵老实终于撑不住,一脚将自家婆娘踹翻,涨红了脸怒骂道:“你这臭婆娘,整日介满嘴喷粪,看我不打死你!” 一行说着,赵老实劈头盖脸地对着赵李氏就是一顿好打,那泼辣婆娘如何肯干休,干脆撒起了泼,一时间二人居然在众人面前厮打了起来,闹了个鸡飞狗跳! 赵大盟眼看着赵老实两口子在自己面前胡闹,不由得气得山羊胡都翘了起来。他向来知道从赵老实嘴里掏不出二两实话来,这才由着赵李氏在旁边撒泼,如今见二人丝毫不顾及脸面地在这里厮打,感觉自己的族长尊严受到了严重的挑战,不由得勃然大怒,吼道:“都给我住手!” 跟在赵大盟身后的赵建见父亲盛怒,急忙指挥着身边几个族兄弟上前去将打得不可开交的赵老实两口子撕扯开。两人犹自不肯干休,口里仍在浑骂,双手双脚不住扑腾,赵建上去一人给了一个耳巴子才让两人安静下来。旁边却听得哇的一声儿哭,却是赵老实家的独苗儿小顺子被刚才的场景吓呆了,这回见爹娘被打,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大声啼哭起来。 赵大盟脸一沉,立刻旁边便有一妇人疾步走出来,一路哄着一路将小顺子抱走了,混乱的场面这才安顿下来。 赵大盟喘了一阵大气,怒声骂了几句,这才顿了顿拐杖静下心气儿来,指着被挂在木架上的人儿道:“这就是那个......男妖怪?” 赵李氏恨恨地瞪了赵老实一眼,点了点头。 “这是个男人吧?”赵大盟打量片刻,皱了皱眉头:“真的怀了娃娃?” 见族长满脸不信之色,赵李氏急了,忙道:“族长,千真万确!这男妖怪真的有了身子,都显怀了......不信您去问问镇上的鲁大夫,当时一诊出来,把鲁大夫都吓走了......不过鲁大夫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没错的!” 赵大盟点了点头,鲁大夫的医术在这四里八乡都是有名的,该不会有错,既然是这样,怕是这人真是个能怀娃的男妖怪。心中这般想着,赵大盟又细细打量了那“妖怪”的腹部一番,果然,虽然衣衫宽大,仔细瞧来,依然能隐隐约约瞧出小腹上那隆起的形状。 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赵大盟此刻已是心中有了计较,正要开口,却见那木架上的人影晃了一晃,似是恢复了知觉,浓密的黑发随着主人的动作自两边轻轻拂开,便见那“男妖怪”慢慢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孔。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提前打个预防针哈~ 这一世开场稍微有点重口,不过肯定不会让咱家受受太吃亏的,老花是亲妈嘛,所以亲们往后看的时候表太紧张哈~ ☆、第43章 浮生八苦(二) “男妖怪”睁开一双细细长长的眼,盯在赵大盟脸上瞧了片刻,又移了开去,然后缓缓扫过赵建、赵老实与赵李氏的身影,在围观村人的脸上一点一点挪移开去,最后,嘴角微微上挑,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旖旎弧度来,随即又阖上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40 了眼睛。 方才还在微微骚动着的人群瞬间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像失了魂一般,在看到那个奇异笑容的同时,似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喉咙,再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直勾勾地盯着那被绑在火架上的人影,连呼吸都忘记了。 赵李氏是最先醒过神来的,清醒的那一刻,脑子里什么都空了,只留下一股滔天的妒意与嫉恨,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循着本能尖叫出声:“这是个男狐狸精!专门吸人魂魄的男妖怪!不能留着他,他得死!一定得死!!烧死他——烧死他——” 尖锐的女声几要刺破村民的耳膜,几乎在同一时刻,许多村人在看到自家丈夫(媳妇)那失魂的脸之后,都面目扭曲地加入了这场声势浩大的浪潮之中,目中燃烧着熊熊的嫉妒之火,高声叫着烧死他。却也有许多人被那片刻的惊艳所惑,本能地想要将他从火架上放下来。一时间整个赵家村都乱了起来,村人互相推搡,大声喝骂,情势之紧张,一触即发。 赵大盟直到此刻方才醒神过来。刚才那人一记轻描淡写的笑容,竟令得自家一副老骨头自后颈一直到小腿全酥了个彻底,胸中涤荡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欲-念,几乎令这老小子当场露出丑态。如今见场面动荡,耳边喝骂声不绝于耳,赵大盟这才回过神来。心中暗道这人毁不得,烧不得,得好好救下来疼爱他一番,解了这番难抑的心痒才行。不过场面乱成这样,贸然这么放了他也是个问题,闹不好自己都得不了好处去......一时脑中不由得急急盘算起来。 “够了!都给我住手!” 就在赵李氏燃了火把,红着眼几步上前就要去将那“男妖怪”烧了干净的时刻,一道宏亮的男音响起,其声势之大,几乎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哄乱的村民们不由得一呆,几近失控的场面竟然奇迹般地被镇了下来。 众人循着声音来的方向一瞧,居然是赵建。 赵建满脸怒容,冲前几步就一脚将赵李氏踹翻在地,口中怒喝道:“你这贱婆娘,我爹身为族长还未曾下令,你就敢先放火施刑,可是不曾将我爹放在眼里?!” 这一句声色俱厉,吓得泼辣的赵李氏也变了脸色,悻悻然扑了火把,不敢吭声。 赵建脸上浮起一丝微妙的意味,瞄了火架上的人儿一眼,又给赵大盟递了个眼色—— 赵大盟立刻便明白了,心中嘿然一笑,暗道好小子,果然懂你爹的心思,这么个妙人儿,等你爹我享用完了,自然留给你尝尝味道。至于什么妖怪,什么能怀娃儿的男人,呵......说不准鲁大夫也走了眼,竟真真是个妙女子呢......该回了房好好剥了衣衫,认认真真瞧瞧才是,呵呵呵呵呵...... 且不说赵大盟心中多少淫-邪念头,脸上却依然是一副威严模样,转眼间已是主意打定,于是拄了拄手中的拐杖,肃声道:“各位,这妖人来历不明,并非我赵家村人,就这样对他施了火刑,日后官府查问,恐怕会横生事端......” 见一众村民俱老老实实听自己训话,赵大盟心中满意,语气愈发严肃:“火刑本是对我族之中与人通奸有孕的妇人惩罚之用,千百年传下来的老规矩,便连官府都不会多加干涉。但此人不但非我族人,更是个男子,无论他是否怀了娃娃,今日都不好贸然对其施以火刑......这样吧,今日已是这个时辰了,就先把这妖人押到我家柴房之中严加看管,明日我会以赵氏族长的身份,亲自将其押送官府。” 赵大盟一锤定音,对于即将到来的夜晚十分期待,语调也愈发轻松起来,挥了挥枯瘦的手臂,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好了好了,就这样吧,都散了都散了......” 赵建这边早眼疾手快地一步上前将那人自火架上放了下来,手中搂着那人柔软的腰肢,终忍不住背着人偷偷在他臀上捏了一把,只觉手中臀肉紧致,弹性十足,心中荡漾,差一点魂儿都飞了。那男子却始终垂着头,顺势倚在赵建怀里,仿似又昏迷了过去。 赵家村看热闹的村人虽对这个安排不甚乐意,但见族长连官府都搬出来了,自也无可奈何,便连赵老实两口子也无话可说,只好悻悻然地随着众人离开了。 一进了家门,赵建就迫不及待地将怀里的男人拖进了厢房之中,其妻赵江氏与赵建夫妻多年,自然知道丈夫打得什么主意,叉着腰,硬撑着想要阻拦,却被赵大盟铁青着脸打发了出去。 赵江氏见赵氏父子一前一后扑进房内,厢屋门在自己面前砰然关上,一张脸气得青紫交加,恨得咬牙切齿,心道这两个不要脸的,老的不要脸,小的更不要脸......真真的——老畜生生了个小畜生,一家子人都是些畜生! 当年村东头的赵小小与有妇之夫偷情被人发现,要被浸猪笼,也是赵大盟父子给花言巧语地截了下来,把赵小小关在这个小屋里轮流玩弄了一个月之久,才把人给秘密弄走放了,还自以为做得隐秘呢...... 如今倒好,连男人都不放过,还是个能怀孕的男妖怪!也不怕玩掉了自己的小命......这两个畜生!居然还敢吩咐老娘给你们守门?!呸——老娘咒你们不得好死!! 虽然心中发着狠,但赵江氏在赵家却是个不管事的,本身没有什么地位,挨打受骂更是家常便饭。婆母又早死,根本无人治得了这对父子。如今赵大盟和赵建吩咐她在门口守着,她还真是不敢走开。 想了片刻,赵江氏到底受不了屋里等一下可能会传出来的动静,想到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两个人第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折腾一夜之时,赵江氏干脆出了厢院,把院门一关一锁,来个耳不闻为净了。 想了想,赵江氏又令家中仆妇带了自家小子闺女进了后院,严令他们没有自己吩咐不得出门,这才气愤愤地回了卧房。 作者有话要说:*抽了......汗~回不了评,等能回复的时候俺再认认真真地挨个回评哈~ ☆、第44章 浮生八苦(三) 第二日一早,赵江氏刚洗漱干净,便急急赶到厢院外,除了锁,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守着院门,等待公爹与丈夫餍足出门。 可左等右等,厢院里却始终不见有人出来。赵江氏暗啐一声,恶毒忖道:难不成这两个畜生,见人家模样生得好,发了一夜浪,竟生生死在了那人肚皮上了么?哼...... 正等得无聊间,却突然听到大门被拍响的砰砰声。赵江氏一个激灵,犹豫了一下,还是匆匆跑到了前院门前,亲自下了门闩。 刚打开一道门缝,外间一股大力传来,赵江氏一个不防,惊呼一声便要倒地。 却在此刻,一双有力的臂膀捉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41 住了赵江氏的双肩,止住她下坠的态势,助她稳住身形。赵江氏下意识地抬头,视线中便撞入一双异常柔和温润的眸子,清亮如天边星辉,干净清澈,让人一见便生自惭形秽之心。 却听那人好听的声音道:“这位大嫂,你没事吧?” 赵江氏立刻红了脸,从那人怀中站直身体,结结巴巴地摇手道:“没,没事.....”却是如同待字闺中,乍一眼见到心上人的思春少女,心脏砰砰直跳,只敢拿眼角儿不时瞄那人一眼,瞬间连动作都变得扭捏起来。 这时旁边又转出一个人来,朝着身边的跟班儿就是一脚,口中哼道:“你这泼猴儿,使个什么大力,差一点把开门的大嫂撞到地上去......猴儿,还不快给爷滚过去道歉!去!” 说罢脚上使了个巧劲儿,那跟班儿嬉笑着顺势一滚,就骨碌着到了赵江氏眼前,爬起来也顾不得拍身上沾的泥土,已是连连作揖:“这位大嫂对不住,小的鲁莽了......二爷着我滚过来道歉,小的滚了,您就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一般见识了,如何?”说着又是打躬作揖不绝,动作巧似顽猴儿,再配上他那张尖嘴儿猴腮的脸,真真说不出的滑稽有趣。 赵江氏一个不察,已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前院门口登时一片笑声。 赵江氏还未及笑完,突然发觉这顽猴儿也似的人居然身着府衙差衣,黑衣皂靴,腰间一道黑红相间的长腰带,绣着一个醒目的“衙”字,末端垂在襟前,再加上右手按一柄长刀,挺直腰杆儿站在当下,若忽略那一张滑稽脸孔,真真一个威武差役! 赵江氏心中一慌,再放眼过去打量这一行人,顿时有种眩晕的感觉。 她既能被赵建娶回家门,自是跟普通村妇不同,算是有些识见的妇人,不但认得几个字,也约略了解些世事,如此乍然一见之下,自然知道这一众人身份不凡。 以站在前面的两位锦衣公子为首,十余个身着差衣的府衙衙役簇拥着二人站在院门内外,眼神锐利,身材高大,威风凛凛,好不气派! 为首两人更是天生一副好相貌,俱是剑眉星目,挺鼻刀鬓,魁梧英气,贵气逼人。尤其两人样貌极是相像,似是双生子,这般站在一起更是引人眼眸,让人忍不住一再偷偷窥视。 两人大约都在二十岁上下,样貌虽像,气质却是截然不同。一个平和温润,一个漫不经心;一个笑容和煦,一个雅痞嬉笑;一举一动,各自风华,却是天然自成一段风流态度。 赵江氏望了望二人,目光又钉在两人身后高大衙役身上所着的差衣上,一时间哆哆嗦嗦,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嘴里颠倒无序道:“各位差役......大哥,哦不,各位大人......大人们.......差官大人......” 那形同猴儿般的衙役瞬间挤眉弄眼地凑上前来,嘻嘻笑道:“这位大嫂不必紧张,小的只是二爷的跟班而已,不是啥劳什子差官大人......嘻嘻,今日就是借了这身老虎皮子,嘿,穿穿而已,嘿嘿,穿穿而已,大......” “嫂”字还未出口已被后脑上袭来的一只大手截去后半段,那被称作二爷的锦衣公子伸手便将猴儿提溜着后颈拖了回来,又一脚踹翻在地,那猴儿跟班也不在意,显是跟主人厮混得熟了,只狗腿地蹭到二爷身边,做小心讨好状。 二爷未曾理睬,只对赵江氏歉意一笑,姿态却十足潇洒,又令这妇人绯红了双颊。 却见那温润公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对赵江氏行了个礼,方彬彬有礼道:“这位大嫂请勿见怪......在下李珏,这位是舍弟李玳......” 指了指雅痞青年,李珏继续道:“我兄弟二人本是回乡祭母,回京途中路过贵地,却偶然听闻有人在议论什么‘会生娃的男妖怪’......在下与舍弟一时好奇之下,便打听了几句,却听说本来昨日就要将之以火焚之,后幸被贵族族长所阻,并带回家中严加看管,打算今日一早便将其押送至县城府衙......” “在下粗通歧黄之术,想来那男人如何会得孕生子?恐怕是谬传谬误罢了,便想着来贵府瞧上一瞧。若那男子果然被人所误诊,怕是得了什么少见的怪病,或者在下可再行诊断一番,略尽绵薄之力......如何?” 话音刚落,便见数名衙役身后又挤出一个人来,却正是狼狈不堪的赵老实。他本就因那“男妖精”被赵大盟带走而心生不忿,家里的婆娘又跟他闹个没完,两人几乎打了一夜,今早上犹在村头互相对骂,因而惊动了自村口路过的李珏李玳兄弟,好奇追问之下,赵老实无法,只好带着数人找上赵氏族长的大门来。 却听赵老实抹汗道:“嫂子,这事就让这位公子给看看吧,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这里还有各位差官大人随行,如果那人果真是个妖怪,就干脆让众位大人们抓走得了,省得族长还得再跑一趟县城。” 李珏见赵江氏目中露出惧然之色,眼睛钉在身后的衙役们身上一动不动,还以为是自家这般阵仗惊扰了小家小户的百姓,不由得柔和笑道:“大嫂不必惊惧。这几位差官大哥都是家父的朋友,此次只是受我父之托来接我兄弟二人归家而已,并没有什么恶意......” 猴儿跟班儿在李玳身边探头探脑,嘿然道:“大爷真是给二爷面子......嘿,照理说,该是:二爷返乡,有美相伴,乐不思蜀,不肯归家,乃至:拖累大哥,耽误行程,一拖再拖,无法再拖!于是:老爷大怒,派出差官,兀那小子,还不给老夫快快滚回来!再于是:众位差官,星夜兼程,临危受命,捉拿归家......哎哎......哎哎哎.....二爷,好二爷,疼啊,疼疼疼疼疼.....饶命啊二爷,小的错了......小的真——的——错——了——” 李玳慢吞吞地收回手,鼻腔中哼了一声。猴儿摸着被揪得通红的后脖颈,欲哭无泪。 李珏并未理会二弟的胡闹,只是说明来意,然后静待主人家回复。可入目见赵江氏吞吞吐吐,面目惊慌,既不肯让众人进得门来,亦不敢直言面对,反频频朝向厢院方向瞥个不住,身体竟渐渐发起抖来。 李珏深感蹊跷,正要再次发问,却见李玳自后一步踏出,嘻痞之色骤然退下,目中反射出一道冷光,直直盯着赵江氏道:“我且问你,你一再推脱我大哥的请求,可是有什么内情所在?” 见面前的李玳恰似变了个人一般,气势骤然凌厉,赵江氏大骇,抵挡不住后退一步,支吾道:“没,没有......只是我家公爹.....我,我家相公......我......”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42 李珏眉尖一蹙,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忍不住低喝道:“难不成那有孕之事乃是确有其事?!只是非男子,而是一名女子?!你们设计捉了她,然后乔作男人带回这里......” 李玳亦然发现不对,他们在前院喧嚷这般久了,却不见这妇人的公爹和丈夫出现,他们去了哪里?还有那个被这一家人带回来的不知是男是女的“妖怪”呢?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心道一句不好,登时心有灵犀地齐齐发步,绕开赵江氏便朝她方才一直不停张望的厢院方向疾奔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啥也不多说了,老花心情郁闷,亲们多撒撒花安慰安慰俺吧,好想哭...... 求安慰!求花花!!各种求!!! ☆、第45章 浮生八苦(四) 见李珏李玳两兄弟齐齐朝东院奔去,众伺候差官自然紧紧跟上,唯留下一个赵江氏满脸煞白,怔在当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愣了片刻,终是一跺脚,也返身追了过去。 当李玳跟在大哥李珏身后撞入那扇陈旧的木门中时,昏暗的空间内,所有的一切都赤-裸-裸-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饶是以后诸人阅尽千帆,历经无数世事沧桑,也没有人能够忘记这个京郊小县城外的小小村落里,这个充满着腐旧的,令人作呕气息的小厢房中,那一幕震撼人心的场景。 一道瘦削的身影蜷缩着倒在翻倒的桌椅脚边,周遭满是家什器皿的破烂碎片,杂乱不堪。那人闭着眼,面目惨白,衣衫褴褛,一双干裂的唇结着血痂,额上血口狰狞,颈间一道青紫掐痕触目惊心。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根已然断成两截的玉簪,簪上染血,泛出紫黑色的血腥气,几乎被撕烂的衣衫下面,裸-露出斑斑血痕,与青白得吓人的肌肤。 隆起的小腹在这种卧姿之下尤显触目,可更为令人心惊的是,那殷红的血,似是要将他所有生机全然流走一般,犹自他腿间缓缓不绝地淌了出来,如蛇一般蜿蜒着向外延伸。 而倒在他身边的两个男人,一个老而枯瘦,一个年轻结实,却都无一例外地睁大了双目,面目狰狞,口鼻淌血,喉部一个恐怖的血洞,身体僵硬,全身赤-裸,血迹已经干涸。而下-身那个丑陋的东西,都无一例外地被扎了个稀巴烂,再也辨识不清楚原来的形状。 那干瘪老者的颈间,还扎着一段玉白染血的发簪。 而倒在血泊中的男人,尚不知是死是活。 看到这一幕,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却在下一刻,一道尖锐而凄厉的女声突然刺入众人耳膜,将所有人自骇然中唤醒,定睛去瞧,原是赵江氏。 显是被这眼前这一幕刺激到了,赵江氏睁大了惊恐双眼,一张脸几要扭曲,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翻进了厢屋内,哆哆嗦嗦地去查看那两具赤-裸男人的尸体,而后就跪在一边干呕起来,显然被这般血腥场面骇得不轻。 她怎么也没能想到,原本打算好好风流快活一番的公爹与丈夫,居然会一夜之间齐齐死在了自家厢院内。 似是被这道尖锐的女声唤醒了神智,却见那个躺在地上的苍白男人,厚密如同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颤了颤,那双细细长长的眼居然慢慢睁开了。 开始还似乎带了些迷茫,可是随后,就变得格外清晰而冷静。他似是身不能动,只抬起双眸,自围在门前的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而后眉尖一挑,像是根本没有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一般,居然无所谓地勾起一边的唇角笑了笑,随后便睁了眼,空洞地遥望着不知名的虚无远处。 在那一刻,所有人的心中都涌起了一股无法言喻的复杂感受。 在这昏暗的,散发着血腥气与腐朽气息的小屋里,那人无所谓的笑容却有种近乎妖异的诱-惑力,明明狼狈不堪的境地,偏偏让人有种扭曲的惊艳感,带着颓废、自嘲与毫无眷恋的冰冷,却生生让人移不开视线。 李玳在那一瞬间,甚至有种心被蜜蜂的尾针蛰了一下的错觉,麻痒的痛。 最先醒神过来的是李珏,他只略略打量了赵大盟父子一眼便知这二人生机早已断绝,于是果断奔至那男子身前,稍作查看,便自随身荷包中翻出一枚参片,捏开那人的嘴送了进去。 男子含着参片,丝毫没有濒死之人得见生机时强烈的求生欲-望,依旧不言不动,只眼神奇异地望着李珏。 微微一笑,李珏双手穿过男人腋下与腿弯,手上一使力便将他抱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轻声道:“会没事的,相信我。” 李珏温润的眼中闪着令人信服与温暖的光芒,他平和而令人亲近的气质中和了男人身上的冷硬特质,他望着李珏的眼睛,似是在掂量抱着自己的这人是否在说些什么言不由衷的话。最终,他弯了弯眼睛,露出一个不甚明显的虚弱笑容,而后闭上了眼。 李珏却敏感地察觉到怀中本僵硬冰冷得不似活人的身体居然微微放松了些,心中略松了一口气,遂抬起头,口中低声喝道:“李茗,取我的药箱来!” 杵在人群里的一个黝黑少年应一声,急忙抱了一个大药箱跑了过来。他本就是李珏的随身小仆,只是这回跟着二爷的跟班猴儿侯明远混闹,穿了一身衙役差服,如今见主子吩咐,自忙不迭地抱着药箱紧紧跟了上来。 李玳此刻也终于回神,见大哥眼神望过来,立即会意点头,转身对一魁梧大汉道:“司马大哥,先找间干净的屋子,救人要紧!” 又一瞥赵江氏与吓得屁滚尿流的赵老实,李玳续道:“这里发生了命案,马虎不得......先控制住这几个人再说。” 司马良臣乃是捕头出身,向来在京师府衙供职,如今身居司法参事一职,是奉命前来接李珏李玳兄弟二人归京的差役官之首,见了现下场景如何不知轻重?见李玳如此吩咐,早答应下来,大手一挥,众差官各司其职,瞬间便将这座赵氏族长家的小宅围了个水泼不进。 **************************************************************************** 李玳倚在房门外头,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情绪明显有些阴沉。侯明远在旁边小心伺候着,几次想张嘴逗自家主子开心,又怕拍马屁拍在马腿上,一时间犹豫不决,急了个抓耳挠腮。 李玳不耐烦,一脚把这不合时宜的猴儿踹了一边去,侯明远这才安顿了些。 身旁的房门开了又阖,阖了再开,李茗端着盆来来回回,一盆盆的血水被泼出门外,又有干净的热水被急急送了进去,显是李珏正在房中救人。 侯明远在旁边觑着自家主子一直盯着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43 李茗手中的盆发呆,苦思片刻居然福至心灵,在黝黑脸少年再次开门出来的时刻跳出身来,大大咧咧道:“呔!我说小茗子,那人的情况现在肿么样了?” 见被挡住了去路,好脾气的李茗居然也不生气,和和气气道:“没事的,大爷说能救得活。” 侯明远听了,忙偷眼去瞧自家二爷——果然,二爷的脸色晴朗了许多。 猴儿眼珠子滴溜一转,脸上摆出一副沉痛样,煞有介事道:“我听说生了大病的人容易留下病根,屋里那人看起来伤得不轻,以后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啊......” 李玳的脸立刻又黑了,耳朵却是立马竖了起来。 “不会的,这人是动了胎气而滑胎,又没及时救治,失血过多,倒也不是什么沉疴旧疾......大爷医术很好,只要日后好生调养着,不会留下病根的。” 猴儿心中窃笑,继续一脸无辜加好奇地问道:“那么,那个......你看过.....那什么了么?都滑胎神马的了......那人真是个男人?” 李玳的耳朵竖得更高了,还微微抖了一抖。 李茗的大黑脸居然红了起来,扭捏了半日,还是老老实实道:“是个男人。” 李玳明显舒了一口气,不过片刻又不知怎么突然黑了起来。 猴儿窃窃笑个不住,果然不出我老候所料,二爷果然......嘿,嘿嘿,嘿嘿嘿...... 不过,听说那是个男人,二爷该高兴才对啊,这脸越来越黑是个神马意思? 猴儿搔了搔脑袋,刚要继续逗着自家二爷玩儿,却不料凭空里被一脚踹到了墙角根儿,还连翻了两个个儿,一双猴儿眼也开始转起了圈圈。 李茗一脸惊讶的表情,李玳缓缓收回脚,口中淡淡道:“猴儿,你问得太多了。” 李茗抖了抖,无视蹲在角落里作委屈状的侯明远,急急忙忙端着盆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李玳明显舒了一口气,不过片刻又不知怎么突然黑了起来。” ——嘿嘿,猜猜二爷为啥变脸??哦呵呵呵~ ☆、第46章 浮生八苦(五) 一直到掌灯时分,李珏方才一脸疲惫地走出房门。 “人已经没事了,现下正在熟睡。”李珏揉了揉额角,转头对李茗道:“屋里桌上有道方子,你明晨记得去抓几副药回来,先吃七日再说......今夜你就住在外间吧,多照应着些。” 打发了李茗,又吩咐两名差役守在房门外面,李珏这才与李玳一道往中院走去。侯明远没有跟在主子身边,被李玳打发了去吃饭,一会儿回来替换李茗。 李珏与李玳乃是双生子,相互之间有种微妙的心灵感应,虽然不曾开口,李珏也知道弟弟想问什么:“我给他检查过了,没有被侵犯。” 李玳闻言住了步子,不吭声,一双英气的眼在薄暗的夜色中飞快地闪过一道亮光。 “不过,会受孕的男子......”李珏叹了口气,喃喃道:“居然会有这种事情,真是奇哉怪也......世界之大,果然无奇不有......” 二人提步继续向前,李珏又道:“只可惜我们到得太晚......能保住这人一条命已是万幸,那胎儿却是实实在在难以保住了......” 李珏犹然有些不忍之色,李玳心中却是变得更加轻松起来。 一同进了中院的客厅,那里早已摆了饭,其余差役等人俱不在,只有司马良辰等在屋内。见二人进门,急忙迎上前去。 “那人情况如何了?” 为查案计,司马良臣曾亲自验看过那男子身上的伤痕,李珏也大略将情况跟他提过,如今这番问话,无非是想知道更多的细节罢了。 李珏晓得他的意思,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言罢,李珏又问赵江氏和赵老实等人作何安排,司马一一答了,见众人俱被妥善安置了,李珏这才放下心来。 一时毕了,司马笑道:“大爷,二爷,耽误了这么些时间,饭菜已是有些凉了,我着人热一下,两位将就着用一点吧。” 李玳摆了摆手:“这个时节吃凉饭也无所谓......其他弟兄们呢?” 司马笑道:“其他人早就吃过了,轮流值班去了,守着这间宅子。” 这些日子,司马等人早就跟这两兄弟厮混熟了,出门在外自然没有那么些规矩可讲,二人倒也不在乎。 李玳点点头,与大哥一同落座,也不急着问司马良臣案子进展如何,只拾了筷子,举箸进食。 李家的规矩,向来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司马良臣与他二人处了这么些日子,自然晓得这些。因此只默默守在一旁,一直到二人落箸吃茶,方才开口道:“命案的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其实这桩案子并不复杂......” 司马不待两人开口动问,已是将查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细细道出,最后道:“简单来说,就是这名男子在路上偶然碰见赶着牛车的赵老实,于是伸手表示要搭车,却不料中途昏倒在了牛车上。赵老实便将这人带回了家,又请了大夫来瞧病。谁料想竟发现这男人身怀有孕,惊吓之下,赵老实的婆娘便让人将他绑在了火刑架上,认为他是妖孽,打算禀报赵氏族长赵大盟之后将其烧死......” “只是没想到,这赵大盟一大把年纪,居然对这名美貌男子生了色心,寻了个借口便伙同儿子赵建将他带回家中,打算对其施暴,又令儿媳赵江氏守在门外,以便放心大胆地在厢院内寻欢作乐。不料二人将这男子带进厢房之后,却被这看起来气息奄奄,孱弱无害的男子所杀......” 茶盖沿儿碰到茶碗边儿,发出“叮”的一声轻响。李玳放下手中茶盏,蹙眉道:“赵大盟父子寻欢作乐,竟令其儿媳守在门外?” 司马脸上略有一丝尴尬之色,点头道:“赵江氏确实是这么说的,只是她并没有彻夜守在院门外,只是第二天早上早早赶了过去而已。” 李玳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李珏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又道:“已经确认赵大盟父子确实是死于那男子之手了么?” 司马良臣点了点头,有些慨叹道:“从案发现场所留下的线索来看,的确如此。扎在死者喉咙上的半截玉簪与那男子手中所持半截的断面恰好吻合,另外那人脖颈上的掐痕与赵大盟的手长也是一致的......如此,该是确乎无疑。而且看得出来,赵大盟濒死之时有过激烈的反抗,这从那男子额上的血口,脖颈上的掐印与身体各处的伤痕可以推断出来......” “不过,”司马感慨道:“真是让人无法想象当时的场景,那男子如此孱弱,该是如何拼死抗争,才能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44 从那赵大盟父子手中挣得一条命回来,免得惨遭凌-辱的下场啊......” “他很聪明。”冷不丁李玳在旁边插言半句,又续道:“而且非常勇敢。” 司马良臣一怔,与李珏同时点了点头。 “毕竟赵大盟虽是老迈枯槁之人,其子赵建却是年轻力壮。”司马良辰道:“那人应是先趁赵建不察将其一击毙命,之后又寻机杀了赵大盟......这般狠准手法,倒不像是不会武艺之人吶。” 李珏摇摇头:“你我皆是练武之人,那人究竟是否身怀武技,一眼便可知。” 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李玳眯着眼,淡淡道:“所以,这还是个狠得下心肠来的人。” 众皆默然。 李珏又道:“这男子本就身体虚弱不堪,如今遭此大劫,虽勉强救了回来却是受创极重,须得在此将养几日方可动身。接下来如何处理此事,当得拿出个章程来方好。” 司马良辰点头道:“此地隶属于凤章县辖,我已差人将此事知会凤章县张大人,估计明日就该有人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俺说了嘛,不会让咱家受受吃大亏滴嘻嘻~(←话说俺居然在洋洋得意咩? ☆、第47章 浮生八苦(六) “他......不会有什么干系吧?” 李玳眯着眼,虽是这般问着,却是一脸的散漫之色,显然未曾将这件事情看做什么大不了的难题。 见二爷发问,司马良辰认真道:“赵大盟父子死于非命乃是罪有应得,那人属于自卫杀人,没什么太大干系......”即便是有干系,有你李玳在此,也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看出李玳对那名奇异男子的回护之意,司马良辰自然不会将后半句话说出口来,顿一顿又道:“赵江氏属于共犯,因她晓得公爹赵大盟与丈夫赵建欲行不轨之举却未曾阻拦,更为二人放哨护门。我已着人看好她,明日便会将其收押。” 李珏点点头,吩咐道:“既如此,便依此行事罢,按章程做便是了。只是宅子里的妇人小子们,却须妥善安置好,不要委屈了他们,毕竟,此事与他们并无干系。” 司马良臣听了忙应声道:“是。” 一时又说了几句话,三人都是忙了一整天,疲乏得很,不多时便散了,各自去安歇不提。 却说司马良臣回到暂居的院子里,刚要闩门歇下,李玳却施施然走了进来。 “二爷?”司马诧异道:“这么晚了可是还有什么事么?” 李玳径自在桌边坐下,笑道:“自然,若无事也不会来叨扰了。” 司马良辰失笑,给李玳倒了茶,方落座道:“二爷请讲,司马愿洗耳恭听。” 沉吟片刻,李玳问道:“给张继德送的信上,可隐去了那人的性别?” 因李珏忙于救人,又向来不大理会这类事情,司马良臣在差人送信给凤章知县张继德之前曾请示过李玳,得了这么个奇怪的指示,司马虽心中诧异不解,却还是照做了。此刻听李玳如此发问,司马良臣心中忽有所悟,却只字不言,只默默点了点头。 “唔。”李玳轻巧一笑,继而道:“很好。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只是一名落难女子身怀有孕,流落到赵家村后,被觊觎其美色的族长赵大盟与其子赵建所掳,将其强行带回家中意图施暴。却不料正欲行不轨之时遭遇激烈反抗,赵家二人一时不察反被该女子所杀,而这名女子亦因此而动了胎气,不仅胎儿不保,性命亦危在旦夕......” “我们归京途中恰巧路过赵家村,听到村民正在议论此事,不觉起了疑心,强行闯入赵大盟家门之后方才将其救出,那女子于是方得了一条性命回来......” “至于村人之前所言种种谬论怪言,皆是以讹传讹,混不是那么回事罢了......如何?” 司马面露难色,迟疑道:“这......” 李玳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么?司法参军刘大人那里我会提前打个招呼,大哥那边由我去说......至于赵家村这班最喜讹传谣言的村民和明日即将到来的张大人一行......唔,就交给司马大哥你了,呵呵呵......” 司马良臣心念疾转。很显然,二爷这是打定了主意要保这位奇男子。不论其他,仅谈及那人惊人的容貌与特殊的体质,一旦将此事就实上报,必将引起世间大哗。而此人如此狼狈地出现在赵家村,身上恐怕背了些说不得的秘密,二爷这是要雪藏其人啊。 再联想到二爷向来异于常人的“奇怪癖好”......司马良臣低咳一声,已是瞬间拿定了主意。 不过只是对外改变一下此人的性别,再封住村民的口罢了,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司马良辰心知有李玳出面跟自家顶头上司打招呼,此事根本不会生出什么波澜来,于是慢慢放了心。 “既然此案没什么悬疑之处,如此处理倒也确实算不得什么大事。”司马良臣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又道:“只是大爷那里,却须二爷去打个招呼。” 李玳点头,无所谓道:“那是自然。”顿了一顿却又突然道:“对了,明日记得跟知县张大人打个招呼,就说是二爷我说的......那个赵江氏,既然那么喜欢给人看门护院,以后就留在牢里看个够吧,最好一辈子都呆在里面,嗯,那是最好。” 司马良辰愕然。 李玳却突然笑道:“那个什么赵老实赵诚实的,两口子都是些愚民村人,见人不同寻常便将其当做妖孽,只能说是蠢笨不通世事罢了,犹有情有可原之处。只是那赵江氏,却是彻彻底底的助纣为虐,这种人,嗯,二爷我最讨厌了,呵呵呵.......” 说完,李玳就那么笑眯眯地盯着司马,直到他僵硬点头,方才潇洒一笑,推门而出。 刚迈出门外,李玳又停了步子,歪头笑道:“对了,这件事就不需要让我大哥知道了,这个总不用我再提醒一句吧......司、马、大、哥?” 说完,李玳轻笑一声,扬长而去。 司马良辰僵立许久方才坐下,叹了口气。李家二兄弟,大爷李珏天生一副菩萨心肠,人人称道;这二爷李玳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向来行事随心,亦正亦邪,难以评说。 但若深究,自己能瞧得懂李珏,却向来看不穿一身痞气的李玳。 作者有话要说:*抽了,俺到现在还没法回评,抓狂中...... 等能回评了俺再给亲们认真回复哈~汗~群么么一个~~ 关于亲们询问的事情,俺先大体说一下,免得站错了cp老花被狂殴(喂...... 本卷佛泪篇cp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45 : 二爷李玳x能生娃娃的判官童鞋(这一世的名字暂时还没出现,汗...... 关于受受的儿子问题: 受受上一世入轮回确实是为了将佛泪生下来,但是生完之后,受受体质虽然被改变,成为能受孕的男子,但再入轮回就不会再生来就带包子了,受受再怀孕只是跟这一世的爱人有关。 嗯,以上。 ☆、第48章 浮生八苦(七) 凤章知县张继德听闻来人道当朝刑部尚书兼京兆尹李孝廉之子李珏与李玳两兄弟在辖下赵家村遇到了命案,乍以为二人遭到什么不测,登时吓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差一点魂飞天外。及至看了司马良臣的亲笔手书,明了了事情的大略经过,这才长吁一口气,略略放下一颗心来。 饶是如此,张继德亦丝毫不敢怠慢。且不论李孝廉踞刑部尚书高位,单论其身兼京兆尹一职,辖下一京十三县,而凤章县正是其中之一,权柄极重,因此张继德收到书信后连夜启程,带了心腹手下便风风火火,星夜兼程,飞马赶往赵家村。 第二日晌午时分,张继德一身风尘,亲自叩响了赵宅的门环,正式接手此间命案。 且不论司马良臣如何与张继德交割案件,张继德又如何拜谒李氏二兄弟,单说那奇异男子因失血过多,几乎一直处在昏睡状态,直至第二日夜幕垂没之时方才醒来,少少地进了食,又喝了药,很快便重新陷入昏睡之中。 如此再三,直到第四日上,这男子方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李玳闻讯,撂了手边正在看的书便急急赶了过来。 男子年纪极轻,身量又瘦削,裹在被子里便如同纸片一般单薄,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瞳仁极黑,一双细细长长的眼黑白分明,黑葡萄珠儿也似的。 看到李玳的时候,那琉璃一般的黑葡萄珠儿缓缓动了动,露出一点疑惑神色,却没有说话。 李玳瞧他睁着眼,不由一喜,道:“你醒了。” 这几日他时常过来探望,却极少碰到男子清醒,大多时候都在昏睡,这刻见他目光纯澈清亮,晓得他是真的清醒了,心中自然欢喜。 却在此刻,听门扉一响,李茗端了汤药走了进来。 站在一边的侯明远眼珠儿滴溜一转,急忙上得前来,接过药碗往李玳手里一塞,便拱着李茗往外钻,口里仍在嬉笑道:“茗哥儿,你家主子怎么还没过来,可是让人去喊了?” 李茗一脸的莫名其妙,眼睛还在往里间瞅:“当然让人去喊了。药......” 侯明远抵着黑脸少年的肩就往外挤:“那怎么还没来呢,二爷都过来了......唉,你这个做小厮的真是太失职了,里面的公子都醒了,得让大爷再来瞧瞧才好......药神马的,有二爷在嘛,哎,茗哥儿啊,你还是快去亲自喊一趟大爷方是正理。” 李茗想了一遭,倒也是这个理,便也转了身,跟侯明远一道出了房门,朝中院方向走去。 侯明远则贼笑一声,一双猴儿眼左右溜眼一瞧,关好门,瞬间正了面色,做门神状身板儿一挺,一脸凛然地......看门。 屋里的李玳此刻一脸的啼笑皆非,知道这猴子机灵,自然也不会拂了他一番好意,便在床边悠然坐下,伸手揽了男子的肩靠起身来,左手端了药碗,将那黑乎乎的药汁一点一点地给他喂了下去。 男子眼里的疑惑愈浓,浓密如同蝶翼般的睫毛微颤,只瞧着李玳不说话,倒也并不抗拒对方的动作,顺从地靠在李玳怀里,然后将那碗药喝了下去。 李玳瞧着男子瘦削的肩背与颈项,只觉他的肩形极优美,握在掌心里又不会过分瘦削,是种适度的美感,不由有些出神。 喂了药,李玳自怀里掏出一只小盒,拈了枚腌好的桃片递到男人唇边,见他迟疑含了,方才满意一笑,放他重新躺好,掖好了被角。 “感觉怎么样?可好些了?” 李玳等了片刻,见他不答,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见男子只在自己脸上打量个不住,却不肯开口,李玳皱了皱眉头,心道,他这般不言不语可好生蹊跷,难不成竟是个哑儿不成? 正思忖间,却听外间传来说话声,接着门一开,李珏与司马良臣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李茗与侯明远。 张继德等人早已押着赵江氏离开了赵家村。本此案尚需这病弱男子的供词方能结案,司马良臣本也有意询问一番事发当夜的真实情况,却俱被李玳挡了回去,张继德甚至连这间房的房门都没能进得来。 李珏亦然听从了二弟的建议,为这男子今后的生活计,混淆了他的性别。张继德无奈,只好遵从李玳之命,草草结案。 此刻李珏步履匆匆,进门后众人略略打了个招呼,便坐到床边,细细为床上的男子诊了一回脉。 一时毕了,李珏微笑道:“不妨事了,过几日我再为你配几副补血养气的方子,好好调理些日子就该大好了。” 男子望着李玳时眼中的疑惑神色在瞧到李珏柔和的微笑时乍然收敛,反亮了一瞬,继而是种安心的轻松味道。此刻听李珏如是说,不由微微弯了一双细长的眼,点了点头。 李玳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男人身上,自然立时便将这片刻的变化收入眼底,心中立刻明了:自己与大哥相貌极是相像,刚才这男子八成是把自己当成大哥李珏了,又隐约觉得不太对,故而一直心中疑惑吧。 此时却听李珏微笑问道:“敢问公子名姓?现居何方?” 男子微微欠了欠身,似乎想要坐起身来,却被李珏拦住,只道:“如今不比寻常日子,这些个虚礼就不必讲了,公子躺着讲话无妨。” 男人颔首,眼角露出隐约的柔和神色,终于开了口:“......在下......花子尧......” 久未开过口,男子的嗓音带了些病中的虚弱感,说话软侬又夹杂着些许沙哑,倒也动听:“谢过公子的救命之恩......恩公不必客气,称呼在下子尧即可。”又问:“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李珏从善如流,笑道:“既如此,子尧便不必一口一个恩公这般客气了......在下李珏,京城人士,这位是舍弟李玳......”李珏指了指二弟,又一一介绍了司马良辰和两个小厮。 花子尧依次颔首为礼,却在看向李玳的时候,眼中飞快地滑过一丝异样神色。 李玳不吭声,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可以回评了,抹汗...... 今天更得早,理直气壮要花花!!打滚求花花!!! ☆、第49章 浮生八苦(八) 李珏未曾察觉其间异样,见花子尧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46 视线最后停留在司马良辰的一身差官服上,怕他多想,便安慰道:“子尧身体欠安,就在这暂且休养便可......赵大盟与赵建虽殒命,却也算是罪有应得,此案已结,不会再有人来寻你麻烦,子尧大可安心。” 花子尧脸上露出一丝动容神色,低声道:“既如此,子尧就多谢李大哥了......李兄之恩情,子尧没齿难忘。” 李珏见花子尧言辞得体,显示出良好的教养,心中不由大起好感,此刻听他这般说,立即摆手笑道:“此事愚兄却是不敢居功.......这几日全赖我二弟李玳与司马大哥从中周旋,方能如此顺利结案,呵呵......” 花子尧点头,与李玳二人自又是一番逊谢客套。 这边李珏踌躇半晌,心中再三计较之后,还是叹了口气道:“子尧,还有一事,望你不要太过伤心......当日我们到得太晚,你失血过多,愚兄医术浅薄,虽已竭尽全力,却还是无法保住你腹中胎儿......此事......唉.......” 李珏犹在叹息,花子尧却是瞬间惨白了一张俊脸,眸中泛起不堪之色,许久未曾做声。垂眸半晌,花子尧终是抬了头,望着李珏,低低问道:“子尧乃是男儿身,却可受孕产子,李大哥不觉得我是个怪物么?” 李珏正色道:“贤弟哪里话。这世界广大,光怪陆离之事不知凡几,造化神奇,便有些不同寻常的人事出现却又如何?如何便因此而称你作怪物?此事以后不须再提,子尧亦不必因此而自惭。” 花子尧怔了一下,瞬间垂下眼,将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掩在了浓密的眼睫之下,只轻轻应了一声,道:“......谢李兄。” 李珏听他话音里带了些颤意,怕这个话题触了花子尧伤心事,也不敢多在此逗留,又细细叮嘱了几句,便与众人一同告辞出门。 门扉关阖,周遭再次安静下来,花子尧细密如同蝶翼般的睫毛颤颤巍巍,片刻,方才缓缓抬起眼来,口中咀嚼着李珏方才那段话,回想起这段日子诸般遭遇,一时心潮迭起,眼神怔忪,几乎滴下泪来。 大约就是因为这样一个善良的人,这样一个让人心安,甚至令人忍不住想要去相信的人,才令自己情不自禁地将自己的真实姓名脱口而出的吧。 而自己这般境况,本不应这般轻信人的...... 花子尧静静地想着,眼前又浮现出初见那日李珏抱起自己时,嘴角那抹温柔和善的笑容。 本已死寂的心湖如同被投入一颗细小卵石,在枯槁中缓缓荡出波纹。一圈,又一圈。 冰凉的手缓缓下滑,慢慢覆在平坦的小腹上。花子尧长久面无表情的面上,突然浮起一丝冷笑。 却在这一刻,门外响起几记敲门声,随后只听“吱呀”一声,脚步声响,有人进来了。 花子尧下意识地转头一望——竟是李玳。 “李公子。”花子尧只好打了个招呼。 李玳微微一笑,一撩衣襟下摆,坐在了床边,动作恣意十分。 却听他笑道:“你称呼我大哥做‘李大哥’‘李兄’,却唤我做‘李公子’。这般厚此薄彼,可不是君子所为吧?” 花子尧半晌无语,只好勉强道:“如蒙不弃,子尧可否唤公子做‘李二哥’?” 李玳摸了摸下巴,似乎犹觉不满,嘴上却道:“当然。” 盯着花子尧看了片刻,李玳突然开口道:“贤弟是哪里人?” 花子尧正被面前之人毫无遮掩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闻言便道:“我......” “湖州人?宁州人?湘阳人?”李玳还不待对方开言已是咄咄逼人道:“你说话侬软糯甜,皮肤细腻白皙,唯有江南妩媚的青山绿水方能养育出你这般通透灵秀的人物。但你听北地方言毫无阻碍,尾音又以仄声居多,显是在京城居住过,乃是耳濡目染,不觉中产生的变化,恐怕你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吧......” 花子尧脸色一变,张口欲言,李玳却是挥了挥手,打断了他要出口的话:“先别急着反驳我。我之所以这般断言,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你......”李玳俯下-身去,紧紧盯视着身下人那双细长惑人的眼:“......想知道么?” 花子尧终于变了脸,原先的柔和面色倏然不见,代之以冷淡疏离的冰冷神色,甚至从骨子里散发出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息来,眸光冷硬,唇线锋锐,前后变化之大,实在令人无所适从。 当然,李玳是不会有无所适从之感的,看到男子这般变化,反而松了口气,微微笑了起来:“这才是你本来的性子吧,总是在人前遮掩着,不觉太累了么?好歹,在我面前你可以放松一下,不必总是那般端着架子。” 花子尧显然未曾想到对方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怔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李玳直起身,随手给他掖了掖被角,脸上的笑容越发和悦起来,显得一张俊脸更添迷人魅力,下一刻却已转了话题,道:“子尧,你以前就听说过我,对否?” 花子尧面色不变:“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论昏迷的那些日子,我与你今日才算是第一次认识吧?” 李玳摇了摇手指,不以为然道:“当然,若论相识,今日自然是第一遭......不过子尧,”李玳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你刚见我时,眼中只有疑惑与警惕,而在我大哥出现,向你提起我的名字之后,你分明却是一副了然之色,显然在哪里曾听说过我......” “想我李二虽略有薄名,却也有些自知之明。说得不好听点,这点‘纨绔’的名头只能在京师地界上耀武扬威一番,若要远播至江南一带,却是万万不可能的.....因此,我只能断言,你曾在京城听说过我的名头,甚至,连我哥李珏的名字也曾听说过,只是彼此未曾谋面罢了。” “而你之所以装作对我们丝毫不知,只能说你出于某种目的不得不隐藏这一点罢了。至于是什么原因......唔,让我想想......大概是为了掩藏你曾在京师居住过的事实?” “关于这一点么......我李二已有数月未曾归京,现下发生了什么事情倒也不甚清楚,更不知道你为何要只身一人离开京师,甚至流落到这么个小村落里。但是若我有心要查,相信倒也不会是什么难事,你.......” “够了!”花子尧突然打断他的话,细长的眼眯起来,冷冷地盯住李玳:“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妨直说。”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俩人的第一次交锋~后文继续~ ☆、第50章 浮生八苦(九)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47 李玳出神地瞧着男子因盛怒而泛起红潮的脸,因神色凌厉而微微吊起的眼角,心中叹息着:真是个出色的人儿啊,即便是怒意满面,依然如此迷人。 这般想着,李玳的神色变得越发温柔起来,不由得轻叹一记,握住了花子尧抓握着被角的手。 冰凉的手指骤然被面前人温暖的大手裹住,花子尧本能地挣了一下,却毫无意外地没有挣开。 瞧着那一瞬间与李珏几乎毫无二致的笑容,花子尧有心挣扎的动作居然再做不出来,正无措间,却听身旁的男人低声道:“子尧,我非有意冒犯你......你可知我令人故意混淆你的性别,将赵家村命案尽量压制下去,不为世人所知,只为隐藏你的行踪.......” “我告诉你此事非是为了居功,只想让你晓得:我有心与你相交,更希望彼此坦诚相待,不愿相互算计猜疑与利用......你孤身一人,不论何事皆艰难,若信得过我,可告知我一切,放心交予我去做,我自会保护你......” “你晓得我‘纨绔’声名在外,或许心存疑虑,但你可知耳听为虚眼见亦不一定为实,唯有以心去感知方是明证.......” 李玳声音低沉,面色却凝重认真,显是肺腑之言。花子尧被他这一番话说得方寸大乱,更未曾料到李玳这有名的纨绔子居然与传言相差如此之大,竟然精明若此,坦诚如斯,花子尧脑中混乱,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玳见他混乱模样,心有瞬间不忍,犹疑再三,终是心软,只低下头在他手指上轻轻一吻,便放开他站了起来,温柔道:“今天耗了你太多精神,是我的不是......你好好休息,我的话......你再考虑一下吧。无论如何,养好身体是眼前第一等大事,其他的,可改日再议。” 说完又为他整了整被角,李玳这才洒然一笑,起身离开。 花子尧抓着自己的手,紧咬着唇,怔然片刻,终是蜷缩起了身体,如同寻求温度的小兽一般,将自己深深地埋进了被子里。 出得门来,侯明远便不知搁哪儿钻了出来,贼头贼脑地跟在了李玳身后,时不时探头去瞧主子的脸色。李玳面无表情,更不曾理会自家猴儿,走了片刻,便径直进了自己的卧房。 侯明远在门外徘徊了片刻,忽然耳朵一竖,似是听到自家主人召唤,立刻屁颠屁颠地跑了进去,片刻后再跑出来,已是两眼冒光,精神大振了。 唔,给李光那小子送的信,八成又要让他查什么人了......至于查什么人捏......猴儿阴笑,不是那个叫花子尧的美人儿又会是谁? 至于主子说的每日十二个时辰都要随在花美人身边不离不弃神马的,八成是主子怕美人跑了......猴儿握拳,为主子守护好美人儿是每个合格小厮必须要做的事情! ************************************************************************** 花子尧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每日不停耍宝逗乐,定时播报自家主子英勇事迹以及对自己如何痴心一片的猴儿,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明显的反感,反时不时对猴儿贴心的侍候表示谢意,偶尔露出的一个微笑更是把猴儿电得晕晕乎乎,对花子尧于是加倍殷勤起来。 只是美人儿时常一个人躺在床上盯着帐子顶发呆,一双漂亮的眼却如同死水一般毫无光彩,即便是逗着他玩儿都木有什么反应,这让向来乐天的猴儿颇有些挠头,一筹莫展。 如同死水一般么?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居然这般消沉? 李玳听了猴儿的哭诉,沉思片刻,便起身向外走去。 一刻钟后,李玳与李珏两兄弟联袂来访,却是邀请花子尧一同返京,至李府做客。因花子尧之事,两人在此已耽搁了不少日子,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返京了。 此时距赵家村命案已近七八日,花子尧的身体状况好了许多,虽仍无法下床,脸上却渐渐有了些血色。李珏师从名门,一手黄岐之术闻名京师,少有人及,饶是花子尧当初险些丧命,赵家村缺医少药,却仍在李珏的调理下一日一日渐渐康复起来。 此番若跟着李珏李玳二人回京,花子尧的身体势必会得到极好的调养,待身体大好之后再论去向不迟。 听得兄弟二人道明来意,花子尧先是沉默,后居然未多做推辞便答应了下来。只是恐怕豪门大户内宅是非多,自己身份尴尬不肯去李府,只道随意在京寻个地方休养身体便罢了。 此事当然好说。李玳当即点头答应了下来,李珏思忖片刻,见花子尧极为坚持,最终亦然点了点头。 或许是当日自己那番言辞起了作用,也或许子尧只是留恋大哥的笑容,不愿离开罢了......李玳心里这般想着,却未曾多言,起身与大哥李珏一同推门而出。 花子尧盯着兄弟俩的背影,眼中却第一次流露出一丝迷惑之色。 罢罢......既已无处可去,便是再回京师又如何?走一步算一步吧。 ***************************************************************************** 李珏在前,李玳在后,二人刚转过中院,李珏便住了步子,回头唤道:“二弟。” 李玳在大哥脸上看了一看,便笑着应道:“哥,你是想问我子尧的事情么?” 李珏皱了皱眉头,道:“大哥知你喜爱男子,只是子尧与你以往相交的蓝颜知己们不同,他本已身心受创,又曾有过孕,怕是还有恋人在何处等着他也未可知,你贸然插手进去,怕是不容易得到什么好的结果......” 李茗每日给花子尧送药,跟侯明远又厮混得极熟稔,李珏自然不难知晓自家二弟打得什么主意。 李玳却突然问道:“大哥,你可是喜欢他?”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要花花~看老花这么勤快,不撒花花木有天理啊亲~泪目~ 亲们十一节快乐哦~~ ☆、第51章 浮生八苦(十) 李珏被唬了一跳,失笑斥道:“胡说八道!” 李玳点着头道:“自然,大哥向来不近男色,唔,确切地说,连女色也不近,几乎可算是无情无欲之人了。” 李珏被二弟好一番揶揄,一时无言,只能端起兄长架子狠狠瞪了李玳一眼。 李玳却突然正色道:“大哥,你没有动过情,大约不曾有过这般体验......” 斟酌了片刻,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48 李玳方才慢声续道:“子尧于我而言与其他人不同......就好像我一直在找一个人,一直找一直找,然后我以为我找到了,于是将他护在怀里,呵护他,保护他,无微不至.......结果突然有一天,我发现他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我很茫然,对他失去了所有的热情......所以我松了手,然后继续寻找......” 李玳眼中浮起一丝苍茫之色:“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眼见着自己成了别人眼里的异类、纨绔、浪荡子,于是我有时就会想,我真的能找得到他么?然后有一天,我路过赵家村,第一眼见到躺在血泊里的子尧,那一瞬我的心脏被猛地蛰了一下,我于是知道了,这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那种感觉是如此的玄妙,以至于在我未曾见到他之前,根本想不到原来竟是这样一种感受,平白误了那许多人......” 李珏怀疑地看着他:“二弟,你是认真的么?不是在诓我么?” 李玳一怔,茫然的眼神立时回复清明,嗤笑一声:“即便我要诓你又如何?又要拿出大哥的架子代父亲来教训我么?” 李珏咳了一声:“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作何想罢了。” 李玳哼一声,仰首看天,突然道:“大哥,我本就是个纨绔......我内心究竟作何想有什么要紧?行事没有章程又如何?终归我只是想行事随心罢了。你们不都是这般看我的么?” 说完,李玳居然一转身,扬长而去。 李珏愕然。他感觉得到二弟现在十分愤怒,但他不明白,不过是一句话而已,他为何会如此生气? 要知道李玳虽与李珏乃是双生兄弟,却向来敬重兄长德行高尚,一向以兄长为傲,对其尊重有加,在外更是多方回护,从来未曾这般对李珏阴阳怪气地说话,今日这番却也的的确确令他吃了一惊,想不通其中关节所在。 自此几日后启程回返京师,见李玳入京后便大摇大摆地将花子尧送入南城一处新置办好的别院,好吃好穿地供养起来,大有“金屋藏娇”之意,李珏想了半日,终究是叹一口气,未曾继续劝说。 **************************************************************************** 却说闻听自家两小子今日抵京,当朝刑部尚书兼京兆尹李孝廉一下了早朝便急急往李府赶。 说起李孝廉,朝中同僚大部要竖一竖大拇指,道一声“能人”,却因此人出身寒门,当年十七岁入京赶考一举夺魁,当日手捧圣诏,足跨金鞍朱鬃马,前呼后拥,旗鼓开路,鞭炮震天,洋洋游过朱雀大街,那人品风流,意气风发之姿,不知令多少闺中女儿遗落了芳心,成了那入梦之人,便连当朝周老尚书亦对其赏识有加,意欲招其为孙婿。 只可惜李孝廉惦记着家中那新娶的“糟糠之妻”,执意不肯休妻再取。周尚书虽因此而面上颇有些下不来台,到底李孝廉心神活泛,又极通世事人情,多方周旋之下不知怎么居然反成了尚书府座上嘉宾,颇得老尚书青眼,有此助力,李孝廉从此在朝野之中站稳了脚跟,开始平步青云。 众人都道李孝廉精通为官之道,乃是朝野能臣,既能上通圣意圣心,又体恤民情民意,在民众间口碑尤好。而唯有李孝廉自己心里清楚,这个“能臣”的帽子里,有多少分量实是要归功于自家那俩小子。 李孝廉原配冯氏体弱多病,生下李珏李玳二兄弟后不多久便撒手人寰,李孝廉与冯氏感情极好,原配离世后便再未续娶,只一心教养自己这对双生儿子。 如今李家两兄弟皆已成人,出落得玉树临风,人品不凡,李孝廉自是极高兴的。大儿子李珏品行端正,学识渊博又医术超凡,多年来所行善事不知凡几,人人称道李珏生就一颗菩萨心肠。 三年前,黄河以北的东洲县与末良县突然爆发瘟疫,短短月余横扫北地数个州县,情势极为危机。李珏闻听此事后随即率人赶往疫区,日夜不休,救治感染瘟疫的平民百姓。李玳随后而至,以私人资大批粮食、药材,组织救人。两兄弟速度之快,犹在朝廷动作之前。 那时李孝廉尚在刑部侍郎任上,他听从了李珏的建议,将大儿子费尽心思摸索出来的防治瘟疫的方法一一列出,以刑部侍郎之名上奏朝廷。后来,因了这流传于后世的有名的“防疫二十三则”,这场几乎横扫北地十七州县的大范围瘟疫方才被控制住,进而慢慢平息下来。 后来李孝廉被圣上委以尚书重任,不得不说其中沾了李珏极大的光。 至于二儿子李玳,李孝廉就更说不出个“孬”字了。 在李玳很小的时候,李孝廉就发现这个小儿子有着极其敏锐的观察力和推理能力。十岁那年,李玳便玩笑着似的帮自家爹爹破了第一个案子,之后就是第二个.......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连续几个积年悬案大案的破解令得李孝廉声名大噪,而赞誉之潮中的主人李大人却是极为低调谦逊,但逢有人出言赞誉,必摇首连道“过誉”“惭愧”,人人都道李大人谦虚,唯有李孝廉自己知道自己只是说了个实话。 而且李玳生有经商之能,暗地里构筑的商业王国,规模之大便连李大人这个做爹的都摸不到准。李孝廉向来廉洁自律,偌大个李府,每日开支便少不得要自家二儿子多帮衬着些。都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即便是自家儿子,道理也差不许多。 也因此,李孝廉向来觉得对李玳有些亏欠。 但是......李孝廉听到轿门外传来管家老李苍老的声音,这才自沉思中回过神来。 “老爷,请下轿。” 原来,到家了啊。 李孝廉下了轿,视线越过老李佝偻的肩,眯眼瞧着李府大门上空一方白日青天。心道我李孝廉一辈子问心无愧,老天怎这般待我? 确然,李孝廉有心事,还是大心事。 李玳十六岁时,李孝廉第一次发现他居然跟个漂亮男人厮混在一块。李孝廉几乎气疯,二话不说,将二儿子打了个半死。李玳也不吭声,任打任骂,打完骂完,伤好了继续跟男人搞在一起,而且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爱男人,镇日里为个戏子优伶之类的与人争风吃醋,又一向不屑于将自己那些少有人及的才能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49 本事诉诸于口,更不喜文章政治,不肯入仕途不说,反生生将自己的声名弄得狼藉不已。 提起京师李二的“纨绔”大名,有谁不知,有谁不晓? 李孝廉叹了口气。如今李玳也大了,打了这么多年也不见把他这见不得人的毛病给打好了,现在想起来,也多少有些心灰。 若单是李玳爱男人也就罢了,这么些年过去,李孝廉多少也有了接受这个现实的心理准备,可李珏又是怎么回事? 李孝廉继续叹气。李珏倒不跟男人乱搞,可他怎么竟对女子也似毫无兴致一般?倒是经常与那白马寺、普济寺的大和尚们一道讲经说禅...... 李孝廉叹第三口气,以前尚为大儿子精通佛学而骄傲,如今这般境况,又该怎么说才好? 儿子们小时都了得,大了却都不让人省心啊。 叹到这里,李孝廉意识到了什么,敛神凝目一扫,脸就拉了下来,沉声道:“李珏和李玳呢?怎么不见了影子?” 为人子的数月不曾归家,如今既已抵京,而父亲下朝归家,人子自当前来迎接才是。可李孝廉看了半晌,只瞧到老管家一张万年不变的木然老脸,与神色尴尬,不知该如何开口的司马参事司马良辰。数名家人垂手侍立于大门两侧,见主子目光扫视过来,急急弯下腰去,不敢吭声。 李孝廉的脸,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晚了,亲们见谅哈~鞠躬~ ☆、第52章 浮生八苦(十一) 毕竟是在府门街前,李孝廉虽心中不快,却也不打算在这里发作,只长袖一甩,沉声道一句“进府”,便大步向前进了李府大门。 换了套便服,李孝廉便背着手,踱步进了花厅。 司马良辰正等在厅里,见了李孝廉,急忙撂了手中茶盏迎上前来见礼。 “下官司马见过大人。” 李孝廉唔了一声,径直到上首椅上坐了,端起老管家亲自上的雀舌,揭开碗盖,呷一口,喝罢,这才将茶盏往桌上一放,慢条斯理道:“坐吧......那俩小子又在耍什么猴戏,你且给我说说。” 司马良臣被上官这不伦不类的话哽了一下,硬着头皮挨着椅子面儿放了半边屁股,这才将这些日子诸般情形巨细靡遗一一道来,也便将李家两兄弟的行踪交代了个清楚。 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李孝廉终于开口,面无表情:“这么说.......李玳那混小子将赵家村命案中的那名男子带到别院养起来了?” 司马高大的身形弯了弯:“.......回大人,是。” “他不回家,就是为了陪着那个男人?!” 司马脸上的汗刷地下来了,有心伸手去擦,却是不敢动,只将腰弯得更低了。 “那李珏呢?” 司马不敢抬头,老实道:“回大人,大爷去城西普济堂了,道是已经几个月不曾去瞧过了,如今回了京,便先去瞧瞧再说。” 李孝廉“啪”地一掌拍在了茶桌上,惊得那描金彩纹细瓷茶碗歪了歪,便骨碌着滚到了地上,摔得个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李孝廉怒声道:“这可是说谎了!普济堂何时去瞧不好,偏要赶在这一时三刻不成?!” 司马不敢答话,嗫嚅不知如何言语。 束手侍立于李孝廉身后的老管家暗暗叹了口气,目光停在那只原本精致无比,如今却已粉身碎骨的细瓷茶碗儿上,心里多少有些心疼。这么个茶碗可不便宜,要一两多银子呢,老爷这可是败家了。 又见司马良臣偌大个块头儿被李孝廉训得跟个三孙子似的,老管家知道自己这回无论如何也该出马了,便自主子身后转了出来,躬身道:“老爷,司马大人没有说谎。” 司马立即递过去一个感激涕零的目光。 李孝廉“哦”了一声,眼中却满是怀疑。 老管家依然木着一张老脸,徐徐道:“二少爷说了,哪次归家您不拾掇了几十张姑娘的画像硬要塞给大少爷,那苦口婆心费尽心思的劲儿跟上门来提亲的媒婆儿们都不遑多让......如今您若是再搞这么一套来迫害您的亲生儿子,二少爷说了,他就怂恿大少爷离家出走......” 老李语气平和,表情木然,却不知为何总能让人从这段转述李玳的话里听出股子取笑的意味儿来,令得李孝廉一张老脸当场挂不住,又是红来又是绿,瞧来十分古怪。 老管家似乎根本未曾察觉主子异样,继续自说自话:“二少爷还说,他知道司马大人必会将这些日子所有的事情毫无隐瞒地禀报给您,自然也会知道那位花公子的事情.......二少爷说,他爱男人的性子,这辈子估计也好不了了,打了这么些年您也该打累了,事到如今若您是还看不惯.......” 话到这里,老管家故意拉长了音,李孝廉一张老脸气得通红,正要开口斥道“那逆子若不愿意回来那就永远也别回来了”,却听老李话锋一转,嘴角扯出一丝笑纹来:“......事到如今若您还是看不惯,那以后刑部的卷宗您也就别再带回来了.......” ——言下之意,以后刑部的案子我再也不管了。 “混账!”李孝廉暴怒了,立起身来,在花厅里来回走了两圈,又恨声道:“混账!混账东西!” 有心再砸个茶碗儿泄愤,目光瞄到凄惨着瘫在桌底早已碎成碎片的描金茶盏又无可奈何,李孝廉走了两回,干脆走到司马良辰身边,大袖一挥,将给司马上茶的茶碗儿也给砸了,这才平了几分心气儿。 随即,李孝廉也不管犹在花厅里杵着的司马良辰,居然翘着胡子,气呼呼地走了。 且不管老管家如何心平气和,佯作无辜粉饰太平,也不论司马良臣如何目瞪口呆,单说李孝廉,一边走还在一边生着闷气,心中发狠,这两个死小子,看老子我以后怎么收拾你们...... 毕竟管家老李一大把年纪了,在李府服务了一辈子,李孝廉总不能拿他来撒气,而司马良臣就是条被殃及的池鱼,李孝廉再怎么盛怒也不可能继续揪着他不放。想来想去,李大人只好将这口闷气噎在了心里,寻思着这俩小子难道还真不回家了不成,总有落到老子我手里的一天,哼哼....... *************************************************************************** 话说就在李府主子发怒,一片鸡飞狗跳的时刻,李玳却正在别院里陪着花子尧,一副优哉游哉的惬意模样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50 。 花子尧身体还没好利索,是被李玳从马车上打横抱进院子里的。别院的下人管事们都道这是二爷的新欢,丝毫不以为怪,又见李玳对这花公子万般细致照料,甚而带了些许讨好,与往日其他公子们大为不同,一时更是不敢怠慢,只打叠起万般心思小心伺候着。 花子尧只是懒懒的,似乎对什么都无动于衷,特别是与李珏分开之后,就更没有精神了,被李玳抱进了屋里也不肯大方给予几分反应,只倚在床头,目光散漫地瞧着屋里的陈设,骨子里的疏离与冷淡却是渐渐弥漫开来。 李玳这么个精明人物,也没有必要再遮着掩着自己这番性子了,花子尧心想。 目光却在散漫中突然一凝,定在了不远处的琴案上。 花子尧一怔,有些不可置信地眨眨眼,继而扶着床头就要下床。 李玳正倒了盏茶,刚一回头瞧见花子尧的动作,忙不迭扔了茶盏便上前一步将他揽住,口中忍不住责备道:“大哥不是让你好好卧床休息么?怎这般孟浪。” 花子尧不答,一双细长勾人的眼却直勾勾地盯着案上的琴,一眨不眨。 李玳立时明白过来,忍不住一笑,手下使力,已将花子尧半扶半抱地搀到了琴案后,随即一撩衣摆,亦然在旁坐了下来。 抬手按弦,李玳沉思片刻,指尖一勾,弦音铮然,清亮动人,李玳且歌且唱。 有匪仙人/风华绝代 云袍广袖/踏云而歌 有匪仙人/惑我心神 朝不成歌/暮鬓如雪 李玳停下来,歪头看着默然不语的花子尧。 花子尧出神片刻,手指触摸着琴尾那灼焦的痕迹,口中吐出几个字来:“焦尾琴,天神曲。” 李玳扬了扬眉,有些意外:“焦尾琴乃是上古名琴,你认得出来倒也罢了,如何能一口叫出这曲子的名字?要知道天神曲早已散佚多年,这几篇还是我无意间得来的。” 花子尧眼神飘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淡淡道:“我听我娘弹过......只不过也是残篇罢了。” 语罢,花子尧细长的手指按在弦上,顿了一顿,亦然弹了起来,口中唱道: 鬓生华发/心枯成灰 只怨这天高云阔兮/触手难及 ...... 你看南燕双飞/鹣鲽情深 我只恨 思慕君兮君不知 思慕君兮君不知 花子尧眼睫微颤,眸中流露出淡淡的哀伤之色,却是想起已故的娘亲。虽然未曾在她那里得到如其他孩童一般儿时便应得的关爱,到底是在这世间一道血缘牵念,如今生死两茫,再唱起这首曲子,终归有些心酸。 李玳在旁边默默瞧着花子尧,瞧他神色却是会错了意,心道这首曲子如此之长,如何单唱这一段“思慕君兮君不知”,可是想起了自家大哥? 一时心中滋味儿,不知该如何言说。 作者有话要说:为嘛俺看到花公子的时候会突然想起花姑娘呢?大囧脸~ ☆、第53章 浮生八苦(十二) 花子尧出了一会儿神,终于自回忆中挣脱出来,回首瞧见李玳正直愣愣盯着自己的眼睛,冷不丁心中激跳一下,竟然有些无措,心道这人果然生了一副好皮囊,这般乍然瞧来竟别有一股潇洒风度。于是掩饰地咳了一声,故意冷道:“想不到你居然也是喜好音律之人。” 不必说那散佚的天神曲,便是这焦尾琴也是无价之宝,也不知这人如何得了来。 李玳回神,听出花子尧有意无意的讥诮之意也浑不在意,只自嘲道:“这大约是我唯一一点兴趣了。” 语毕,李玳以手环在花子尧腰间,将他搀起来扶至琴案不远的几排书架前,一边随意翻阅一边道:“这是我在别院里的居所,你暂且在这里住下便好......这排架子上的书卷都是我搜罗来的曲谱,可以随意翻看......那边的是各种传奇话本和小说,你闲来无事也可以让猴儿给你念几句听个乐子,自己别耗了神去......这边.......” 花子尧被李玳半抱在怀里,他去翻书卷的时候,花子尧就被迫往他怀里靠上一靠,令他颇有些不自在,只李玳满面坦荡之色,毫无狎昵之意,因此花子尧虽心中暗暗叫苦,却也不好直言多说。 好在这种煎熬并没有持续多久,李玳便将花子尧抱上了床,又唤了猴儿进来,吩咐道:“侯明远,以后你就跟着子尧,回头我会再拨几个丫头小厮和婆子过来......子尧身体不好,你们给爷好生伺候着,若要我知道出了什么篓子,便打断你们的狗腿.......” 侯明远极少听到主子叫自己的大名儿,一时有些愣怔,好歹听出李玳语气里的郑重,回神过来急忙恭声应是。 李玳又指指花子尧手里拿着的话本,眯眼道:“爷教你的几个字还没忘到脑后吧?以后子尧要看书,记得机灵点儿伺候着读书,若要子尧费了神,爷还是拿你是问。” 猴儿打了个抖,期期艾艾为难道:“爷,小的这点水平......怕是读不了话本哎......”心中则在暗暗叫苦,若真是我老猴儿来读话本,估计十句里有三句要抓瞎啊爷! 李玳不为所动:“不识得的字可以问子尧,但你绝对不可偷懒,可记得了?!” 猴儿萎了,耷拉着脑袋应是。 李玳则在心中暗忖,子尧不是镇日里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么?给他找点事情来做,总好过他整日里无所事事胡思乱想的好。 花子尧见李玳训斥猴儿,本打算开口说一句,最不济看话本自己总看得来,亦不会耗费多少心神,只是想起自己如今尴尬身份,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开口。 只是多少年来未曾有人这般费尽心思待自己这般好,花子尧心中多少有些发热。瞧得出来,李玳对自己极是尊重,不曾存了淫-邪-猥-亵之意,亦真如他自己所言真心坦诚相待,倒是与传闻中的纨绔李二相差甚远。 想到这里,花子尧对李玳的印象又不免改观许多。只是李玳似乎心事重重,兴致不高的模样,又陪花子尧说了一会儿话,便起身离开了。 ***************************************************************************** 李玳并未离开别院,走过条条折折的花-径游廊,径直来到一处敞亮书房,推开门便走了进去。立即便有守在书房门前的小厮上前关好门,肃容垂手,侍立于门外。 李光早已在书房内等候多时,此刻终于见了主子的影儿,急忙上前作了个揖,道:“小的李光,见过二爷。” 李玳点点头,在书案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51 后坐了,颇有些意外:“你这么早就来见我,可是我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李光垂首道:“回二爷的话,二爷让小的查的这位花公子,恰好与夏太师府及湖州盐引案有些牵扯,爷又要得急,小的得了些大略情况,便自作主张先来禀告二爷知晓。” 李玳闻言颇有些意外。太师府与湖州盐引案皆在李玳的视线之内,尤其是夏太师府,既然如此,那李光这么快就查了子尧的情况到手,倒也不算太稀奇了。 李光此刻已从袖中抽出一纸卷宗,恭敬送至案边,见李玳接过去展开,一目十行看了,这才继续道:“这位花公子出身湖州,其父花庆年乃当地大富商,其母则是桂兰香坊当年的花魁娘子,一直被花庆年养在湖州郊外的一处私宅,直至花公子十四岁那年,其母病殁,母子二人都未曾踏足过花府本宅一步。” “后不知为何,花公子突然被花庆年接回花府,之后便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一年后花公子携重礼上京,入太师府,被夏太师嫡长孙夏亥看中,之后便留了下来,成了夏亥的侍人之一,两年多来一直宠爱不衰......” 说到这里,李光以眼角余光小心翼翼地瞄了李玳一眼,却正瞧到自家主子眼中闪过的一抹凌厉之芒,登时一个激灵,吓得后面的话都噎回了肚里。 李光心里明镜儿似的。自家二爷向来与夏亥不对盘儿,那夏亥虽出身世家门阀,夏太师又位高权重,照理说该是京城纨绔圈子里被供养着的人物。可二爷瞧夏家那小子却跟瞧只癞皮狗儿似的,一向鄙薄得紧,而夏亥也从来未曾在二爷手里讨得了什么好处去。 如今二爷知道自己心仪的人儿却曾是夏亥那癞皮狗的枕边人,心里少不得有多呕人呢...... 却不料李玳“砰”地一声一掌拍在了书案上,唇边噙了一丝冷笑道:“那花庆年果然当得好父亲,将自家儿子都当做了重礼送进了夏府大门,回头却浑没料到自己落了个身死家亡的下场吧.......这花庆年,就是湖州盐引案中与湖州太守来俊一同被夏太师当成弃子踢出来顶罪的那个花姓富商吧?” 李光打了个抖,立即应和道:“二爷好记性,正是那人!” 李玳俊面极冷,瞧来颇有些骇人。一会儿,似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李玳敛容片刻,突然低声道:“太子殿下手段未免温和了些,这样都会被那夏老贼脱了身去.......” 书房内十分安静,李光耳目聪灵,自然听得清楚,却心内战战不敢应声。 李玳此刻心中极为不悦。事到如今,他已将花子尧的来历大约摸了个清楚明白。 花子尧是个私生子,还是个娼妓的后代,哪怕其母是个色艺双绝的江南花魁,却也逃脱不了世人鄙薄的目光,特别是在犹为注重门阀出身的当朝当代。大约也因了此,花子尧一直不曾被生父接受,直到其母病亡都未曾跨入花府大门一步。 而花庆年则是个彻头彻尾的奸商。他与官府勾结,以重金贿赂开道,一路囤积居奇,财富迅速壮大,甚而与湖州上下官僚织成一道密密麻麻的庞大人际网,之后又想方设法搭上了夏太师的管家,以区区商贾身份,触角探入京师官场,后来大约为了加强与夏府的关系,不惜将亲生儿子送入夏家大门,成了夏亥的侍人,以此结交这泼天富贵权势之人。 可是花庆年万万没有料到,当当朝太子向夏太师发难的时刻,他却与湖州太守来俊一同被踢出去当了那替罪的羔羊,而根本无人顾忌花子尧的存在,直落了个全家覆亡的下场。 作者有话要说:要花花,打滚要花花~~ ☆、第54章 浮生八苦(十三) 不过,既然花家被满门抄斩,而子尧却被夏府庇护未曾受到波及,那他为何会流落到赵家村去? 子尧对湖州盐引案知晓多少?又知否夏家作为,自己生父的性命正是葬送在了夏太师的手里? ...... 李光何等心眼通透之人,见主子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已知李玳心境渐趋平和,遂接着道:“不久前,太师府突然传出一名侍人走失的消息,风声压得极低,夏亥一直在秘密寻找,我们的人探得清楚,那走失侍人正是姓花,想来便是这花公子无疑了。” 李玳沉思片刻,突然问道:“关于此事,还有没有其他消息传出?” 李光一怔,寻摸不到主子的意思,只好摇头道:“......小的无能,却是没有其他消息探到。” 沉吟一下,李玳挥了挥手:“你做得很好,自己去账房领赏......此事到此为止,你下去吧。” 李光闻言,便行了个礼倒退着出了书房。 李玳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沉思。 李光不知道子尧曾经有孕的事情,说是没有探到其他消息倒也没什么......或者说夏府亦然压下了此事,所以一直没有风声露出来...... 毕竟男子有孕之说太过于惊世骇俗了...... 与花子尧相处大半个月来,李玳对于他敏感孤僻的性格已颇有了一些了解。李玳看得出来,花子尧就像个容易受伤的小动物,因为芯子太过柔软,所以便筑起一层厚厚的壳儿将自己包裹起来。外人只见到他自尊、冷淡或者彬彬有礼、进退有度的一面,却很难窥视到他偶尔流露出的失落、自卑、尖锐与阴暗。 这么些日子以来,花子尧只与大哥李珏、自己以及猴儿说几句话,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往往没了言语,神态之中多是空洞。所谓“无忧无怖”,大约正是说得他这种情况。 李玳是真的对花子尧动了心。那日在赵家村对大哥李珏说的话其实正是他肺腑所言,只可惜李珏似乎并不相信。不过李玳不在乎,或许真的是前世的宿命,他在人群中寻寻觅觅,寻找他的命定之人。突然有一天,他见到了花子尧,然后一见倾心,眼里心里再容不下其他人。 无论如何,既然花子尧到了他身边,他就要像他当日说得那样,要将子尧牢牢锁住,呵护他,爱护他,保护他,直到他生命的尽头。 不过子尧如今这般境况,李玳是不可能去问他实情究竟如何的,他只能自己进行推断与思索,不过好在这对李玳来说并不难,而且正是他所擅长的。 花子尧性格中有他极其尖锐的一面。这从他病弱不堪的时候,依然能狠得下来想方设法手刃赵大盟赵建父子一事中可窥一斑,若他知晓夏家对花家所做的一切,哪怕他对生父怀着一丁点父子之情,大约都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对方吧,即使他在夏府人眼里,真是如同蚍蜉一般弱小的存在...... 想到花子尧只身携重礼北上京师,后又留在太师府达两年之久,李玳肯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52 定了自己的猜测:夏亥定然隐瞒了湖州盐引案中夏家人的角色,更不曾让花子尧知晓花庆年实际正是被夏家人送上了断头台,顶多只是一个见死不救罢了。 而花子尧之所以会流落到赵家村,恐怕是因他男身受孕之事事发,不得已逃了出来......要知道男人得孕,毕竟不是世上每个人都可接受之事,尤其是在夏府这种世家门阀中,这简直就是一种丑闻,是绝对不可能被人所接受的!哪怕子尧当时怀的是夏亥的孩子! 想到夏府那严苛的规矩,李玳几乎不敢想象,当时病弱不堪的花子尧,究竟是如何逃出来的...... 李玳也终于明白了花子尧为何总是一副生无可恋的空洞模样。花家早已家破人亡,如今剩在这世上的唯有他一人,孑然一身,又自小遭遇坎坷,在这世间,大约真的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东西留给他了...... 想到这里,李玳只觉得心里绞得发疼,恨不得将花子尧搂在怀里,好好抚慰他,心疼他一番。只可惜,两人如今虽近在咫尺,却依然距离如同远隔天涯,若要得他真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李玳叹息。一会儿又记起夏亥那癞皮狗儿赖皮猪儿,一时恨得咬牙切齿,心中发狠。半晌又平静下来,心中冷笑,夏府,夏太师,夏亥,哼,也不过是秋天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如此在书房内折腾半日,李玳突然忆起一事,沉思片刻,拍了拍手。 立刻便有小厮推门进来,行了个礼道:“二爷。” “叫李远过来见我。” “是。” 不过一炷香的时辰,已有一名五短身材的精干青年进得门来,作揖道:“小的李远,见过二爷。” 李光、李远等人都是李玳的得力下属,只是分管领域不同,是李玳背后势力得以顺利运转的重要人物,这些事情本用不上这些人亲自出马,只是事关花子尧,李玳并不想掉以轻心。 李玳敲了敲桌子,将吩咐大略说了,又叮嘱道:“赵家村所有与子尧接触过的村人,包括那镇上的鲁大夫,务必要封紧了他们的嘴巴,一点风声都不准漏出去!可记得了?”其实早在赵家村的时候,李玳已吩咐过司马良臣封紧村民之口,只是如今牵扯到了太师府,李玳不得不谨慎一些。 李远也不多问,只沉声应是,随后便施礼告辞,径直安排去了。 李玳向后靠在椅子上,默然沉思。事情已做到了这一步,只看夏亥那厮能不能找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们,老花很不好意思,要请个假: 主要是这几天眼睛一直不舒服,老花要好好休息一下,短期内不碰电脑了。存稿到今天为止基本上都修过发完了,估计要断更一个周左右,一个周之后老花会再次恢复更新~ 各位等更的亲,老花只能说声抱歉,希望能继续支持俺老花~ 老花坑品向来跟人品一样好(喂~),咳~总之,俺先遁几天,很快回来,亲们天天快乐~ ☆、第55章 浮生八苦(十四) 半月时光眨眼便过,眼见夏花烂漫,蝉鸣绕耳,原是热夏已至。 花子尧的身体在李珏的悉心调养下已然大见起色,只是依然畏寒,炎炎夏日犹然裹了长衫,也不见他嫌热,脸色却是一日日红润起来。 身体大好了,兼且天光明媚,花子尧便不耐烦总是呆在屋里,所以李珏与李玳两兄弟联袂而至的时候,便见到花子尧与猴儿主仆二人正呆在花园里的七叶树下,主子一身懒散地靠在美人榻上,面颊微红,双目半阖未阖,似睡非睡;仆儿则坐在小板凳儿上,一脸磕巴的艰难模样,手里捧了书卷,正在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往外蹦词儿。 旁边放一张小几,盛了几样时鲜水果与点心,还有一盏冰镇的酸梅汤。 要说猴儿这段时日学问大涨,都该归功于李玳那句“不得偷懒”的命令,而花子尧也是个妙人,听书听得累人却也不曾拂了李玳的意思,只令猴儿念书,不时指点几句,倒也使得侯明远往秀才的方向缓慢爬行而去。只是虽然学问有了些长进,今日这书却实在是难了些,念得猴儿眉目惨淡,一脸的衰样。 李玳在旁边听了一会儿,不觉就笑出声来,取笑道:“我道你这顽猴儿什么时候变成结巴猴儿了,原来原因却是出在这《史略》上......怎么,如今长了学问,居然敢碰这种书了?” 猴儿被主子取笑,委屈得霎时五官都挤在了一块儿,只苦着脸跟两位爷行礼作揖。 李玳却是一面口中取笑,一面已在七叶树下的石凳上落了座,随手摸了几上的酸梅汤,便一口气灌了下去。 花子尧听到人声早已睁开双眼,只是入目便撞见李玳毫不避忌地将自己刚喝了一口的酸梅汤悉数灌了下去,不由得面上浮起一丝红霞,心里颇有些不自在。 这李玳大约是在风流场里呆惯了,这些时日里镇日将些好玩的好看的东西源源不断地送了进来,平日里又软言软语,多少好话哄着,眼里心里捧着,让素日里从未经过这般阵仗的花子尧有些不知所措。只好不言不语毫无反应,冷眼旁观此人表现。 李玳倒也有趣,似乎对于心上人的冷淡毫无察觉,行事一如故我。他本心底坦荡,心中干净面上便磊落光明,追求人追求得毫无避讳,却又从来不过分,似乎拿捏住了花子尧的底线,从不越界,因此子尧也就拿他没办法。倒是经过这段时日的磨合,花子尧对此人有意无意的亲近表现也渐渐开始习惯起来。 直起身来,花子尧故意忽略了李玳刚才的动作,只跟二人打了个招呼,道:“大哥,二哥。” 李珏微笑着应了一声,也在石凳上坐了,见花子尧气色甚好,心中轻松,便道:“子尧如今瞧来可是大安了。” 花子尧微微笑了一下,霎时如春风拂面,令人心旷神怡:“这多亏了大哥医术高明。” 瞄见花子尧的笑容,李玳一时眼神发直,连话都忘了说。李珏在旁边无意间瞄到自家弟弟的猪哥样儿,心中不由得有些好笑,也不理他,只叮嘱道:“你身子畏寒,酸梅汤这等寒性物件还是少沾得好。回头我给你再开张补身的方子,你再好生调理一下。” 花子尧自然无有不从。 李珏身上有种平和亲近乃至忍不住令人信服的特质,对于花子尧这种心里蒙了阴影的人影响犹为重大,呆在李珏身边,花子尧总有种黑暗被扫退,渐渐沁进了心里的柔和明亮的感觉,这让他感到轻松和平静,所以平素冷淡的脸在见到李珏的时候,总会不期然地渲染出些亮色来,这让李玳很是嫉妒。 李玳嫉妒了,所以就急不可耐地插话进来,身体前倾,几乎要凑到花子尧脸上去,嘻笑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53 道:“对了,子尧怎听起《史略》来了,可是听猴儿读话本听得腻了?” 被冷落在一旁半日之久的侯明远终于听到自家主子提到自己,猴儿眼一眨,几乎飞出泪来。 花子尧不自在地推了推李玳,见他回身坐好了,这才暗吁一口气,刚想开口说话,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嘴儿一抿,微垂首,绽出一朵笑颜来。 李玳当场便直了眼,直勾勾地盯着花子尧那少见的笑容,只觉得通体发轻,魂魄飘飞,骨子里都轻了三分——却是真真正正的色授魂与了。 这是与花子尧相识以来,第一次见他露出这种类似忍俊不禁的笑容来,不同于以往那无所谓的或者淡漠至极的笑,这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花子尧本就生得惑人,这一笑,却是如同整个人在发光一般,身后诸般繁花盛景悉数褪了色,化作一团晕染开的背景,唯独这朵笑颜清晰深刻。 这一次,不仅是李玳魂授神与,猴儿晕晕乎乎,便是李珏亦然心中一跳,失了神。 花子尧见李玳眼神发直也不在意,只笑道:“这话,说来可有些长了......明远,还是你自己来说吧......” 一句话唤回三人神智。李珏见花子尧未曾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心中颇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却又有些淡淡的失落,辨不分明,于是干脆不加理会,只将目光投向了挠着头的侯明远。 猴儿嘿然一笑,捏着书卷扭了扭,面上竟然少见的带了些赧色。 李玳瞧之大奇,神智犹然陷落在心上人方才那惑人的笑容里,这刻想也不想地催促道:“快说!别逼爷动板子!” 侯明远被唬了一跳,再挠了挠后脑勺,见花子尧眼带笑意地瞧着自己,只好吞吞吐吐道:“咳,原本小的一直在给公子读话本来着......” “这一日,刚好读到,咳,读到《柳生传》......柳生在海边救了龙女,见,见龙女柳眉桃腮,貌美如花,心中生了爱慕之意......及至龙女化身人界少女,暗夜私会柳生.......” 猴儿开始扭捏:“......私会柳生,接下来就是那什么......咳,什么‘调戏’啊什么‘暗通’,还有什么什么‘鸳鸯交颈’啊什么‘合欢朱唇’的......” 猴儿囧了,终于自暴自弃起来,叫道:“那什么写话本的夫子就是个酸秀才,写个夫妻共度良宵非要写那么长那么难的句子是要闹哪样儿?反正我老猴儿十个字里有八个字不认识,又不好拿了这酸诗去问公子......俺,俺于是就想了,男女之间,不就是那么回事儿么,所以,俺,俺没有照着书念,自己就编了那么一编......” 李玳好奇了:“你自个儿是怎么编的?” 不光李玳好奇,便连李珏也面带惑色地瞧了过去。 猴儿老脸一红,豁出去道:“俺就编的.......咳,‘柳,柳生于是携龙女登床,吹灯灭烛,行那苟且之事......’” “噗——” 李玳刚从果盘里捡了颗莓子扔进嘴里,闻言悉数喷了到了猴儿脸上,笑得恨不得滚到地上打滚儿。 侯明远满脸无辜,抬袖去揩脸。 李珏亦然忍俊不禁,与花子尧一起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老花回来了,亲们有木有想俺.....滴文?(其实俺是想说,想俺吧想俺吧想俺吧,捂脸...... 呵呵,最近这段时间估计更文会比之前稍微慢点,老花还处在休养阶段,尽量更,看在老花这么守信而努力勤奋的份儿上,亲们不要大意滴继续给俺撒花花吧~~握拳~ ☆、第56章 浮生八苦(十五) 李玳笑得打跌,抱着肚子叫道:“行,行那‘苟且之事’!‘苟且’之事......啊哈哈哈哈,猴儿编得果然极好!” 侯明远苦着脸,眉角耷拉下来,显出一副可怜相来,无精打采道:“爷,您别笑小的了,若不是因了这事儿,今日公子就不会让小的捡了本《史略》来念了......公子说了,这《史略》上总不会有那‘苟且’之事了,让小的放心来念......” 李玳笑得更厉害了,指着侯明远说不出话来。 花子尧与李珏对视一眼,头一偏,亦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花园里,七叶树下,一片欢言笑语。 一时笑够了,李玳摸了摸脸,笑意不减,只佯作教训道:“你这呆猴儿,柳生与龙女私会那一段诗文可算是整个话本中的亮点,文采斐然,怎容你这般糟践......原文你且好生听了,学着些个—— ...... 戏调初微拒,柔情已暗通。 低鬓蝉影动,回步玉蒙尘。 转面流花雪,登床抱绮丛。 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 眉黛羞频聚,唇朱暖更融。 ......” 一时吟毕,李玳忽觉有些不妥。他性子不羁惯了,向来行事随心,也没顾得上场合,这会儿念完了这段艳诗,回头瞄一眼花子尧,脑中不知想了何种场景,居然三尺脸皮,倏忽间红了起来。 花子尧听得清楚,看得更加清楚,心中恼怒,不由得狠狠瞪了李玳一眼,转头瞧一瞧李珏,只觉羞臊上脸,不知该如何自处。 李珏亦然呆了一呆,混没料到李玳居然将这诗念了出来,猝不及防间,脸也不禁红了。 夏风儿悠悠然飘过枝头,带起树叶窸窣碎响,显得周遭更加宁静。 三人均垂首不语,唯有一头雾水的猴儿一脸疑惑相,对三位主子突如其来的沉默表示摸不着头脑。 还是李玳先开了口,打破了这愈加尴尬的气氛。他不敢看花子尧,只好朝着侯明远胡乱问道:“咳,猴儿,你如今在念的《史略》,可正讲到哪一段了?” 侯明远翻了翻书卷道:“正讲到前朝太宗麾下靖难功臣梵墨和尚刘墨......” 李玳点了点头,随口道:“哦,就是那个怂恿太宗起兵靖难的和尚啊。” 李珏与花子尧都在为刚才那瞬间尴尬而不自在,这刻见李玳转了话题,亦然急忙跟上话去。 李珏道:“据史书所载,刘墨似乎生有预言之能,通阴阳术数,可辨天文知晓未来,乃是古今第一鬼才。” 花子尧点头道:“确然。不过有野史道,他之所以出家为僧,投入太宗门下为之效力,乃是为报独子被太-祖所杀之仇......靖难之役功成之日,梵墨和尚随军攻入宫门,亲手杀了太-祖及珺春公主,甚至鞭尸泄愤,之后便服毒身亡,倒也是个奇人了......” 李玳叹道:“大约太-祖当日也未曾想到过,只不过是因了刁蛮公主的一通恶意刁状而杀了新晋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54 的状元郎刘梵,竟会引致其父刘墨如此疯狂的报复,甚至连皇位与性命都丢了......要说那珺春公主也是朵奇葩,就因刘梵第一次见她时不肯盛赞其美貌,更未曾对她向皇帝主动求娶公主的暗示做出回应,居然就狠得下心来借太-祖之手杀了刘梵。” 花子尧好看的眼睛眯了起来:“对于珺春公主这种人来说,大约认为世间所有地位比他们低的人都应该跪在地上额首膜拜,任其予取予求方是正常......人命在她们心里,大约连根草芥都比不上,哪怕那人本是她的心上人......” 李玳听了心中一动,晓得子尧大约从刘梵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心中担忧,不由得将关切的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心上人。 花子尧本心中颇有些不舒服,却不料看到李玳投过来的眼神中流露出某些宽慰之色,心中一暖,那股子憋闷气息居然消散了许多,气息也渐渐平和了。 李珏这时却叹息道:“种什么因,便收什么果。太-祖与珺春公主既然种了恶因,便自然只能吞了这团恶果......只是这段恩怨牵扯只在野史中有提及,当日情形究竟如何,我们也无从知晓。” 顿了一顿,李珏又道:“只是太-祖登基以来,也算是政通人和,民众安享太平。太宗当年起兵,本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登基后又大开杀戒,不知有多少人成了他的刀下亡魂......七年战争,又不知有多少人丢了性命,失了家园,黎民流离失所,生活困顿不堪,那刘墨,却也算是造了孽了......” 花子尧闻听此言,心中颇有些不平,于是道:“刘墨怂恿太宗起兵,靖难之役持续了七年,确实令得天下生灵涂炭......可大哥你也说了,种恶因得恶果,刘墨的仇人乃是皇帝,若非他依附于太宗,如何能有望大仇得报?岂不是一辈子只能在悔恨中度过?难不成只是因为仇家是皇家,便只能偃旗息鼓,将丧子之痛埋于心中,就此撒手?” 李珏摇了摇头:“子尧,佛家讲究善恶有报,又道因果。有仇自然报仇,有恩亦要报恩,这是因果之论。只是佛家亦讲,为一己私欲而令周遭乃至天下人遭劫,却是大毁阴德之举,不论他是否有私怨在身,自身亦会遭厄运缠身,终生不得安宁......” “可是......”花子尧眼中有一丝迷惑之色:“可是,若非这种激烈手段,又如何能够报得了仇怨?刘墨他毕竟只是个平民啊。” 李珏叹息道:“子尧,你着相了......这不是个无法破解的局......刘墨非该不作为,而是非该如是作为。” 花子尧喃喃道:“你是说,他用的方式错了么?” 李珏不答,只道:“你道刘墨复仇之举令得天下生灵涂炭,他心中该是如何蹉跎难解,如何阴暗痛苦?他最后服毒而亡,大约也算是对这世间众生的一个交代了。只是,他即便是死,又真的能够解脱么?” 花子尧垂下头去,只觉得心头悲凉。 李玳在旁静听二人对答,此刻道:“大哥,子尧,这世间诸多事情,便是形形色-色,迷人眼睛与心智。况且人在局中,往往就看不得那么清楚。与其这般苛责刘墨,倒不如更叹一句:悲壮哉刘墨!人生短暂,须得快意恩仇,即便是错了,又能如何?他最终也给了这天下一个交代......这才是人之真本色也!” 花子尧闻言不由得唇角微微一翘。是了,人本非圣人菩萨,在这世间挣扎求生,本就容易误入歧途。若得人指点迷津,得入正途,乃是福分;可若真的行了错处,也不必太过苛责,想方设法改正便好。人在这世间短短几十年,当得快意逍遥! 想到这里,花子尧多年来阴霾的心境竟然如同散去了一般,自一角天际射入一线薄薄的阳光,璀璨动人。 李珏瞧花子尧眉间舒展,也不再多言,只微微一笑,瞧天边舒卷的薄云。 夏风儿再次调皮地溜过来,穿过已听得迷糊,两眼转圈圈的猴儿发间,又温柔地拂过三人的肩膀,如同宽厚长者,轻轻拍抚小辈儿渐渐硬朗的肩膀。 作者有话要说:老花来更文了哦,亲们周末愉快~呵呵~ ☆、第57章 浮生八苦(十六) “子尧!” 随着一记嘻痞带笑的男音,一道高大的身影早已行至床边,将犹在床上看曲谱的花子尧一把抱了起来。 花子尧大怒,皱眉道:“放我下来!” 李玳也不恼,爽快地答应了一句,从善如流地将花子尧放在旁边的短榻上,随即取了鞋子,弯下腰给花子尧穿鞋。 花子尧有些发愣地瞧着他的举动,好一会儿才记得要挣扎。 李玳“哎”一声,一把握住子尧的脚踝,头也不抬道:“别乱动。” 花子尧不动了,却只觉脚腕子被一股烙铁般的热意裹着,心里别扭,犹待挣扎,两只鞋却已俱被穿好。 李玳道一句“好了”,伸手就将花子尧扶起来,笑道:“今日带你去打打牙祭。总是闷在院子里,该憋坏了吧。” “什,什么?”花子尧犹然没有反应过来。 李玳却不答,握了他的手腕刚要走又停住,回头在子尧脸上瞧了一瞧,居然一转身,在床头的柜子里翻找片刻,找出一支眉笔来。 花子尧见李玳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打转,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毛,下意识道:“你,你要干什么?” 李玳璀璨一笑,单手握住子尧的肩膀,口中哄道:“乖,别动。”然后抬手就往子尧脸上画去。 花子尧如何肯依,一扭头便避了开去。 李玳只好无奈道:“子尧,你生得太好,我这不是不放心嘛,干脆给你画丑点,带出去还能稍稍放心一点......”还不待说完已趁花子尧不注意一把将人儿捞进了怀里,下一刻笔锋已触到了子尧的眉尖。 花子尧被李玳一席话说得呆住,再醒过神来已是身不能动,被牢牢锁在了这个高大英挺的男人怀里,感觉到眉笔滑过皮肤与眉毛的触感,只怕他在自己脸上乱画一气,花子尧索性闭了眼,任这人折腾。 孰料过了这许久也不见人放开,花子尧皱了眉,睁眼瞧他,却一瞬间撞入一双幽深漆黑的眸子里,不觉心头一跳,花子尧恼怒,身体已先于神智一步猛地发力,将李玳推了出去。 “你到底要干什么?!” 李玳有些讪讪的,小声道:“刚才看你看得出神了......本想把你画丑点,没想到......” 花子尧转头,正看到桌上镜子里映出自己皱眉的模样。原本嫌纤丽的眉被李玳描了粗,直飞入鬓,反显出一股英气来,中和了花子尧因年纪嫌小而多出来的秀丽气息,更有股子年轻人的锐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55 利,瞧来愈加摄人心魄。 花子尧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窜起来的火气强压下去,然后扭头,斜眼瞄他:“笑话了,我什么时候答应跟你出去了?即便是客居在此,你也不该如此强人所难吧......”说着已是抬袖去擦眉上的痕迹。 李玳苦了脸,一边嘴里唤着“子尧”一边已是扑了上去...... 话说李玳与花子尧在屋里玩追追躲躲的游戏,却是苦了等在屋外的侯明远。天气本就热,他心里又急,豆大的汗珠子便不要钱似的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猴儿抹着汗抬头望天:快晌午了啊爷,你们再玩情趣神马的可就赶不上饭点喽...... 好在老天没辜负老猴儿的一番唏嘘嗟叹,一炷香后,李玳与花子尧终于出现在屋外。 花子尧眉上的痕迹早已洗净,却在上马车之前被李玳扣上了一顶纱帽。李玳振振有词,美其名曰:护花。 也多亏花子尧体质虚寒,方不至于被这顶纱帽闷出痱子来。 花子尧终是拗不过李玳的胡搅蛮缠,被强行带出了别院的大门。不过戴上这顶纱帽倒是花子尧心甘情愿,他晓得此刻京师里不知有多少耳目在悄悄寻找自己的下落,因此在李玳的坚持下也便顺水推舟了。 只是对于此行的目的地,花子尧颇有些意外。 坐在云来居三楼的一间雅室里,李玳眉花眼笑:“都说了今日要给你打打牙祭的......爷向来说话算话。” 花子尧暗哂。 雅室里四周都镇了冰,显得十分凉爽,没有外人,只一个猴儿立在旁侧端茶倒水,连上菜的小二哥都被挡在了门外,花子尧也便放心地摘了纱帽,四处打量一番。 云来居——花子尧听说过。酒楼的主人高云来是早先宫中放出的御厨,出了宫便开了这家酒居,生意极好。后来高云来年纪大了,下厨的次数有限,便立了个规矩:一旬里只开六桌,无论富贵高门,一律提前预定方能尝到老御厨的手艺,而且每桌的菜肴只能由高云来兴之所至而定,点菜是不作数的。 花子尧知道,凡是这种宫里出来的,或多或少地跟那些高门大户有些牵扯,因此等闲也不会有人坏了这规矩,反因量少而显得愈加珍贵,令无数人趋之若鹜。 花子尧端了半晌,终于先撑不住,开口问道:“这里不是需要预定么?你怎生......” 李玳嘿然一笑,老老实实道:“我哪有那等面子,一个月以前我就定了桌,今日方才轮到呢......” 说话间敲门声起,菜品流水价地上得桌来。 一个月以前......花子尧默然,算来正是他刚入住李家别院后不久......李玳,居然如此有心...... 高云来擅做湖宁菜,这一桌菜肴尽得江南菜系的精髓。虾爆鳝背鲜香可口,腐皮黄鱼细腻爽滑,冰糖莼菜清爽鲜甜,酒酿汤团香浓入味......花子尧自入京以来就再未曾吃过如此可口精致的家乡美食,在李玳殷勤的喂食下,一时间竟无法开口说话,只管细细咀嚼,生怕自己一出声便滴下泪来...... 李玳注意到子尧泛红的眼眶,也不曾点破,只细细照顾他进食。一时毕了,子尧取了茶盏吃茶,良久,终是放□段,道了一句“谢谢”。 李玳微笑,抬手搂住花子尧的肩,没有出声,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出门的时候,花子尧依旧戴了纱帽,三人鱼贯而出,却没想到一抬头居然见到一个大大的熟人。 “嗯?夏亥?” 李玳眯起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夏亥来了~~咩哈哈哈哈~ 看老花更得这么早......打滚求花花~~~嗯嗯,还有求收藏,求包养,各种求~~~ ☆、第58章 浮生八苦(十七) 虽然看不到花子尧的面容,李玳却也敏锐地察觉到身边人听到夏亥的声音时骤然绷紧的神经,于是干脆一伸手,将花子尧钳进了怀里,紧紧搂住。 不得不说李玳的细心,在花子尧视线不清的时刻,这种几乎全身心的保护有种令人窒息的安全感,花子尧安静下来,可这样的姿势在外人瞧来,却是李玳如此宠爱这男子,竟然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了。 于是懒洋洋的夏亥在瞧见李玳与花子尧的时候,忍不住吹了记口哨,一脸轻浮状:“呦,我道是谁这么急色,光天化日之下就搂着妓子卿卿我我......原是大名鼎鼎的李二啊,好久不见喽!” 夏亥一双贼眼滴溜溜地滑过花子尧的身体,只觉得这妓子身条儿不错,挺有味道,只可惜脸被遮住了,看不见容貌。正心中暗自可惜,又觉得这妓子似乎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却又不太确定。 李玳注意到夏亥的眼神一直在子尧身上打转,不由得微侧过身,将怀中人儿护在身侧,神色愈加冰冷,声音也如刀锋一般:“夏亥,记得把嘴巴放干净一点.....忘记上一次脑袋开瓢儿的感觉了?” 夏亥打了个抖,眼中厉色闪过,显得整个人戾气更重。他本生得模样不错,只可惜天生一双吊脚眼,破坏了他整个容貌气质,加之酒色过度,走路一摇三晃,怎么看怎么是个在酒水里沤烂了的纨绔角色。为人又没有什么本事,也就不怪乎李玳瞧他就跟瞧只癞皮狗儿似的了。 不过夏太师位高权重,夏府乃是京师有名的贵族门阀,在这个注重出身与门楣的朝代里,夏亥依旧属于最顶层的纨绔角色。只可惜夏亥生不逢时,偏偏遇到李玳这么个狠角儿。 照说像李玳这种出身寒门的纨绔子,该是个不被人待见的家伙才是,只是不知为何,睿王府小王爷与护国将军之子莫望均与之交情匪浅,李孝廉又大权在握,也因此等闲人不敢去招惹此人。上一次两人起了冲突,李玳发狠,将夏亥的脑袋砸开了花,夏太师大怒,将此事闹到了宫里,却没想到连当朝太子殿下都给他递了两句好话,此事也便不了了之。由此,两人的梁子便结了深了,见了面便是你死我活。 而夏亥此时尚不知道,因了花子尧的事,李玳更是恨不得把他这只癞皮狗儿挫骨扬灰。 “李二,你莫嚣张!上次是我轻敌,难不成你以为我会犯同样的错误么?!”夏亥梗起脖子,叫道:“今日既然来了就别忙着走,咱俩的梁子,也该清算清算了!” 夏亥一句话既出,站在他身侧的一名昂藏佩剑男子便眯起一双眼盯住了李玳,眸中精光四射。而夏亥身边的几个跟班儿闻言亦然嚣张地叫嚣起来。 花子尧有些紧张,一时心头杂乱如麻,却也不知自己到底在乱些什么,只下意识地紧紧靠在李玳怀里。侯明远却是一脸猴儿看戏的模样,笑嘻嘻的,浑没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56 将夏亥一干人等当回事儿。 夏亥还待要叫,李玳却已是不耐烦,一双锐眸顷刻钉在了夏亥身上,还不待他脊背上蹿起的凉意蔓至全身,李玳突然发难。 他单手抱着花子尧,右手猛然掠过身侧一只高几上装饰用的彩瓷花瓶,身形晃动,眨眼间已至近前,随后一脚踹在了夏亥腿弯间,在他惊呼一声仓惶前倾的瞬间,那只沉重的花瓶便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夏亥头上。 只听“哐啷”一声,夏亥倒地,人事不省。 头上的血汩汩地冒了出来,跟涌泉似的。 周围一片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傻了。 不过眨眼时间,乾坤逆转,叫嚣着的人凄惨倒地,李玳却随手扔了手中花瓶残片,面无表情道:“既然忘了上次脑袋开瓢儿的感觉,爷就让你再感受感受。” 李玳拥着花子尧转身就走,却不料斜后方忽来一阵风声,却是一柄长剑冷然间偷袭而来! ——却是那佩剑武士见主子被砸晕,一时面上无光,恶向胆边生,干脆便下了黑手。 李玳冷哼一声,眼角精光一闪,腰部陡然发力,千钧一发之际错步躲开寸许,随即抬起右脚,一脚踹在了那武士因一击不中收势不及而前倾的屁股上,于是只听“砰”的一声—— 猴儿应景儿地阖上眼,片刻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随后双眼睁开,眉花眼笑,只差鼓掌了:好!真是摔得好!让你偷袭!让你差点吓俺老猴儿一身冷汗!哈哈哈哈,丢人了吧?!什么武士啊?!还不是一样得跟癞皮狗儿一样趴地上吃那啥啥么?啊哈哈哈哈...... 骄傲的猴儿嚣张地翘起尾巴,跟在气势如虹的主子身后大摇大摆地往前走。整个酒楼里根本没人敢上前阻拦,所有的人都在李玳最后那缓缓的一圈环视中大气不敢出一声,最后毕恭毕敬地目送那两主一仆施施然离去。 李玳搂着花子尧下楼,只感觉怀里的人儿绷得如同拉满弦的弓。李玳拍了拍他的背,柔声笑道:“没事的,只是几只拦路狗而已,赶开了就是了。” 花子尧住了步子,掀起纱帽一角。他抬头,仔细看李玳温柔的眼,在那一瞬间,他几乎脱口而出,想要问他是不是发觉了自己方才的异状,是不是早已晓得了他的身世...... 但他瞧了许久,李玳的眸光自始至终温润而充满了某种类似宽慰的情绪,干净而毫无芥蒂。 花子尧眼睫低垂,终是放下一颗心来。 却在他伸手要将纱帘拂下的那一瞬间,视线陡然掠过楼梯口一角的某个人影,花子尧瞳孔遽然收缩,见那人睁大了眼睛立起身来,立即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随即又点点头,放下了纱帘。 李玳背对着楼梯口,因此并没有看到怀中人儿与那人的暗中交流,见花子尧放松下来点了点头,也便洒然一笑,圈着他向门口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这段时间先给小李子跟小花花多点相处时间,嗯,过几天故事进程就要加快了~ 有亲问到郑广闻的转世,要过几天才能出来哦,呵呵~ ☆、第59章 浮生八苦(十八) 入夜,花子尧沐浴后靠在窗边的美人榻上吹风,手里犹然握着一纸书卷,却是半日未曾翻动一页。 李玳早已离开,几个丫鬟婆子也被他赶去休息了,只有猴儿还在眼前伺候着。 灯下看美人本就销-魂,花子尧又生得好,侯明远虽然已经看这张脸看了近两个月,但仍然时时会有一眼瞧过去便骨子轻了二两的感觉,这刻见花子尧犹在发呆,以为他还在想着白日里的事情,于是忍不住宽慰道:“公子,你莫忧心了。夏亥那小子不顶事儿的,咱家二爷什么时候将他看在眼里过?今日里就算是把他砸破了头,夏亥也只能生受着。” 花子尧转过头,眼神有些飘忽,随口应了一句:“哦?是么?” 猴儿点头:“那是自然!上次二爷把夏亥开了瓢儿,连太子殿下都发了话,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所以,没事儿的。” 说到这里,猴儿有些兴奋起来,口沫横飞:“夏亥那纨绔子也不瞧瞧咱家二爷是什么人物,就敢这么直挺挺地撞上来......看他周围围的那群糟狗烂猪,什么玩意儿嘛,倒是咱家二爷,交好的都是睿王府小王爷还有莫将军府的公子他们,那可都是些人人称道的人物啊......”言下之意,颇有种我家二爷根本不跟纨绔沾边儿的意思。 花子尧终于回过神来,啼笑皆非,只道:“原来二哥跟莫将军府的公子他们也是好友?” 猴儿连连点头,精神头上来了,也就愈加兴奋,嘿然道:“公子,你别瞧二爷在外的名声不怎么滴,其实他跟大爷一样,都是些菩萨心肠的人。” 花子尧终于感觉意外了:“这怎么说?” 侯明远搔了搔脑袋,说道:“不知道公子注意到没,我不是李府的家养奴才,我是后来才跟了二爷的。” 花子尧点了点头,卖身到李府的仆从或者家养奴才都是姓李的,但是侯明远却是保留了原本姓氏,显是异数。只是花子尧向来没有打听别人*的喜好,所以也不曾开口问过。 “三年前北方闹瘟疫,我家里人都死了个精光,就剩了我一个,而且,也染上了......”猴儿耷拉着脑袋,显然再想起这些事情仍然让他心里很难过:“我本来想着,啊,我也快要死了......结果就在我自暴自弃准备等死的时候,二爷来了,然后救了我一条命。” “二爷带了许多的药材和粮食,跟大爷一起治病救人,救了的人何止千百?我吃了二爷给的馒头,然后就把自己卖了......” “不过我说,我不想改姓,我家里就剩我一根苗儿了,我得给我爹续个香火。二爷也没恼,大概看我也还算机灵,就把我留下了,后来我就成了他的贴身小厮......” 侯明远抹了把眼睛,亮晶晶的:“那次大瘟疫让很多人都无家可归.....我跟着二爷回京的时候,才发现京城外面围了几千人,都是些拖家带口逃难来的......京城十二道大门却都闭紧了,不让难民进门,也不管他们......二爷当时就火了。” “后来二爷跟大爷一道去求了普济寺的主持释空大和尚,在普济寺的后山搭了草棚,又调过去许多被褥粮食什么的,这才把那些难民给安顿下来,不至于闹出什么事端来......” 花子尧听到这里忍不住疑惑道:“可我怎么听说是一个姓贾的大商人资助给了难民那批粮食被褥?” 猴儿哂道:“‘贾’即为‘假’。二爷说了,要那些个虚名有甚用处?徒增牵累罢了,所以就对外寻了个假名姓用了......要知道,若不是大爷亲自前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57 去,有谁有那偌大脸面能使得释空大和尚让出整个后山收容难民?若不是二爷,又有谁有那等财力那等善心调拨几千人的食宿用度?” “直到现在,那些个草棚还好好地搭在那里,专门收容那些无家可归的乞儿难民什么的,因为是建在普济寺后山上的,我们都称那儿为‘普济堂’......早年遭瘟疫的难民大部分都回乡了,还有些没走的,二爷就给他们找了些活计干......前些时日皇帝陛下赐婚给将军府莫望公子,莫家就开始修园子准备迎娶公主,二爷还为此事专门找了莫家,让了一部分活计给那些难民们干,图个生计......” 花子尧一怔,突然想起当日在赵家村,李玳说的那句话——你可知耳听为虚眼见亦不一定为实,唯有以心去感知方是明证.......一时心头杂乱如麻。 怔然许久,花子尧方才醒神过来,抬眼瞧到猴儿正贼头贼脑地瞄着自己,心中不由得好笑,想了想又道:“二哥明日可还过来别院?” 猴儿窃笑一会儿,正经道:“我明日一早就去找二爷,就说公子有事寻他。” 花子尧面上一红,却摇头道:“不是这个道理。二哥虽不曾说过,我却也知他诸事繁忙,要不然,要不然......”依他的性子,大约每天都会蹲守在这院子里缠着自己了...... 花子尧到底说不出那后半句话,只道:“我却也没甚么事情寻他,只是身子大好了,还是想出去院子外面走走。如此,便不要麻烦二哥了,明日还是你陪我出外走走吧。” 猴儿一听,立即嬉笑道:“这个自然。二爷一早便吩咐过了,万事不要拂了公子的意思,只是这别院外人多眼杂的,公子生得太好,为免生事端,二爷说公子若要出门,还是戴了纱帽的好。” 花子尧没有多言,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第二日出门的时候,花子尧依言戴上了纱帽,侯明远陪在他身边寸步不离,还有几名乔装打扮过的武士跟在暗处,兢兢业业地负着守护之责。 花子尧并没走远,他在别院外巷子口的酒舍里坐了一会儿,期间瞧到门外头几个衣衫褴褛的乞儿正在乞食,样貌可怜,便令猴儿点了些饭食点心拎给他们吃。 虽然有武士暗中守护,侯明远到底不放心,在乞儿们争食的时候直起腰来往酒舍里望,正瞧到一个中年男子自花子尧身边离开,心中一惊,急忙奔过去,花子尧却淡淡道:“只是个想过来搭桌的人罢了......被我打发走了。” 正是晌午,酒舍里吃饭歇息的人极多,这店又不大,一层店面放眼便可收入眼底,确然,此刻除了只坐了花子尧一人的这张角落里的桌子,其余的地方都坐满了人。 侯明远再去寻那个中年人,却已不见了影子。想了想,猴儿终是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也便不再放在心上。 ☆、第60章 浮生八苦(十九) 回到别院,将人都打发走,花子尧独自一人坐在窗边,平淡无波的面容终于变了脸色。 自袖中摸出一叠薄薄的纸页,那是几份地契与房契,是他的老父花庆年留给他的。 靳纬是花庆年的左膀右臂,不必说地位低下的庶子花子尧,便连他的两位哥哥,名正言顺的花家主母的亲生儿子,见了靳纬也得恭敬称一句“靳叔”。 靳纬道,老爷事发之前便隐有所感,将他打发了远远离开,又道若是将来花家落不了个好下场,务必要来京师寻到三少爷花子尧,让他想方设法离开太师府,有了这点田产房屋,总能保证下辈子衣食无忧...... 他又道,老爷一直对三少爷心怀歉疚,当初是鬼迷了心窍,竟会将亲生儿子推进狼窝,如今恐怕是报应来了...... 靳纬还道,他进京之后入不得太师府门,只得日夜蹲守,暗中跟着夏亥,期望能见花子尧一面,若非昨日凑巧见到掀了纱帘的他,恐怕至今还不得其门而入,只是没想到三少爷居然已经逃离了太师府...... 靳纬接着急道,三少爷既然已经逃开太师府,该是知道了夏家所为吧?兀那夏老贼,若非他将老爷踢了出来做那替罪羔羊,花家如何会覆亡?只恨我晓得得太迟了...... 靳纬最后道,既然花家仅剩了三少爷一个人,我靳纬便奉三少爷为主,以后但有吩咐,自当遵从...... 屋内的红烛终于燃尽,微光跳跃几下已是骤然熄灭,房内陷入昏暗之中。 却有那大好月华,透过支棱窗格照进来,温柔地触摸着熟睡人的脸颊。 花子尧双眼紧闭,睡梦中犹然微蹙眉心,眼角带着阑干的泪痕。 似乎恍然回到了小时候,美丽的母亲永远愁眉不展,待她回过头来却定会用严厉的口吻训斥小小的子尧,责令他用功读书,好好练琴,她要他为她争一口气。 小子尧明白,母亲想进父亲的家门,可却总也无法顺遂心愿,所以她将所有的期冀都放在子尧小小的身体上。 小子尧很听母亲的话,他很卖力地念书诵文,他的功课很好,琴也练得不错,只可惜,这些似乎并不能帮母亲将父亲的目光留住。 所以母亲她,失望了。 她不再理会小子尧,镇日里将自己打扮得十分动人,然后便一个人坐着发呆。 小子尧很努力地追逐母亲的目光,只可惜,他怎么也得不到。 十四岁的时候,病骨支离的母亲逝去,花子尧站在床边,为死不瞑目的母亲阖上双目,他在心底里默默地说:娘,我只想你能抱抱我,只可惜,从小到大,你从来都没有抱过我...... 少年的子尧脸上有泪流下来,他弯下腰,给了母亲一个拥抱,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拥抱...... 那一年的花子尧,失去了从未曾得到过的母爱。 母亲逝去半个月后,父亲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自小母亲潜移默化的影响,让少年的子尧对于父亲的存在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执念。也因此,当父亲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打量他半晌,继而提出要将他带回花府的时候,子尧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在花家本宅,少年的子尧受到了来自花家主母,两个血亲哥哥,乃至府中管事下人们的恶意对待。只是子尧向来是优秀而自傲的,哪怕是在自卑遮掩下的骄傲。他相貌俊秀,他文采斐然,他精通音律,而他的两个哥哥,在他眼里只是两只草包,他相信父亲总有一天会看到他好。所以他努力强撑,哪怕他心中发苦,但他一直这样坚信着。 然后有一天,那个对他存了龌龊念头的二等管事趁夜摸到了他的房里,子尧用剪刀在他身上戳了一个窟窿,然后那人逃走了。 半个月后,这个二等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58 管事因为与花府主人新纳的小妾私通被人发现而被主子活活打死,花子尧站在父亲身边,正眼也不瞧那坏事的管事一眼。 可那一天,父亲却是第一次正眼瞧了他,哪怕那是一种类似审视一般的目光。 子尧心中发颤,他大约明白了一些事情,比如,对于自己在花府中的遭遇,比如那个二等管事与人通-奸的真相,以及,自己从中暗做的手脚。 他心中有了对父亲的怨恨,可是很快,那点怨恨又化作了期待。因为父亲开始带着他出入各种商业场合,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少年的子尧几乎开始飘飘然了,他觉得,自己终于获得了父亲的肯定,原来,他也有了父爱。 只可惜,这种认知,在他入府不过一年的时候,便如同虚无的泡沫,一夕烂漫,一朝梦醒。 父亲说,你带了重礼,只身上京吧。 花子尧只感觉头痛欲裂,往昔刻意忽略的片段在这一霎那骤然苏醒。比如父亲曾殷勤相陪过的京师夏府大管家,比如那姓夏的大管家在瞧到花子尧时瞬间发亮的眼,再比如,夏管家曾经很隐晦地提及,夏太师的嫡长孙夏亥,对于龙阳之好,尤爱。 但是最终,少年的子尧沉默着,点了点头,然后打点行装,将自己收拾齐整,汇入那如山一般的重礼之中,被一辆马车送入了京师夏太师府的大门。 子尧犹然记得,漫长旅途中,他掀开马车车帘,遥望远处袅袅的炊烟。 那是一个初夏的傍晚,有游子归家,有少男少女隔河深情对唱,有荷锄人沿着隆起的田埂漫步回家,有幼小的孩童嬉笑打闹。 那个时候的他,也是个烂漫年华的少年,他亦然偷偷憧憬过美丽少女的回眸一笑,也曾为没有同伴友人一同踏青,一同游湖,一同读书,一同玩闹而心情低落。他憧憬过爱情,也希冀过友情,可是在他点头的那一瞬间,他把所有的曾经与希望都掩在了记忆的沙河里,然后在上面披一层腐烂的枯叶,佯装它们都不曾出现过。 为什么呢?子尧陷在太师府深深的院墙之中,对着辽阔无边的蓝天出神,漫无目的地回想那一刻的心情。为什么要答应父亲那样无情的要求,甚至还答应了他,要为父亲在夏府中时时搜寻他所需要的消息,然后再暗地里偷偷递出府外? 大约,只是因为自己对那点渺无边际的父爱,期冀得太久,太久了吧...... ——我会做好你要求的一切,你会把目光分给我一星半点么? 睡梦中的子尧深深叹息,那时的年少懵懂,竟不知一时的执念与鲁莽,竟会葬送了自己一辈子...... 而如今,父亲死前的忏悔,与几份薄薄的房产地契,在送至自己手上的今天,究竟能否抵消过去的挫磨痛苦,又如何说得清楚? 唯有一点,夏府,夏太师,夏亥,你们毁了夏家,亦然断了我最后一点牵念,欺骗了我,将我近在咫尺几乎唾手可得的隐秘期待尽数摧毁,又该让我如何能就此罢手呢...... 与你,不死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求花花~~ 咳,本周日更~求浇灌~~~~~~~~~~~~~~ ☆、第61章 浮生八苦(二十) 接下来的日子,花子尧时时会出去散散步,有时候是清晨,有时候是傍晚,有时候则是夜风徐徐的时刻,他也不走远,只在别院附近的巷子里走动,或者偶尔在巷口处的大石上坐一会儿,四处瞧瞧,不多时就会回去。 一切都显得无比正常,只是猴儿敏锐地发觉到公子整个人似乎重新焕发了生机,就如同原本空心儿一般的人儿腔子里突然多了一颗红心,显得有生气多了。 侯明远暗自猜想,唔,难不成这果然是爱情的力量?二爷的春天终于来了啊喂!于是屁滚尿流地去找李玳。 结果还未曾跑出门外,迎面便撞上了一个人,猴儿霎时被撞飞。好不容易两眼转圈圈地爬起来,猴儿定睛一瞧正是主子李玳,于是忙不迭打躬作揖。 李玳哭笑不得,踹了这莽撞猴儿一脚,斥道:“作什么这么慌慌张张的?” 侯明远急忙作狗腿状,讨好道:“小的这不是急着去寻爷么?” 李玳眼前一亮:“可是子尧想我了?” 猴儿哽了一下,脖子伸长,艰难支吾道:“唔......这个......这个小的却是不知......不过公子这几日精神倒是好了许多......”禀报过了花子尧的行踪,又隐讳表示了公子之所以精神好,大抵是因为自己那日自云来居回来后自家为二爷不遗余力地一番歌功颂德所致,听得李玳喜上眉梢,对侯明远的机灵深表满意。 这几日李玳被老头子砸下来的一桩刑部大案绊住了脚,一直没得空过来瞧瞧子尧,这会儿心里想得紧,又摸了摸怀里的“赔罪礼”,心中喜悦,问清楚了花子尧的所在,便打发了小厮猴儿,乐滋滋地朝着后花园走去。 正是午后晴朗时刻,热夏蝉鸣声声,躁动中透着静谧。花园里姹紫嫣红,百花繁盛,大团大团的红的粉的黄的紫的,各自举着碗口大的花盏不遗余力地绽放着,团在小憩人儿的身边,真真的百花争艳,各吐芬芳。 花子尧便在这百花深处睡着。头上是七叶树繁茂的枝叶,为他遮挡这酷暑烈日,在熟睡人的身上撒下一片阴凉。焦尾琴被他搬到了树下小几上,此刻正伏于琴上,枕在臂间,酣颜正好。薄纱的袖子被褪到肘上,露出一段白生生的小臂来。乌发肆意披散在肩头背后,遮住了大半人睡红的脸。 唯有闭紧的细细长长的眼,往日颤巍巍抖动的睫毛变成栖息的蝶,在这一刻格外清晰而深刻。 几只彩蝶翩跹起舞,停在子尧的肩头发间,微微翕动着翅膀。 李玳兴冲冲的脚步陡然放轻,在看清这一幕的时候,于烈日下忽觉清爽宜人,于是住了步子,静静欣赏花子尧的睡颜。 在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一只花妖,饮醉了酒,便阖了迷离双目,将优美的身体蜷缩在百花深处,肆意酣眠。 不知过了多久,七叶树上忽然响起一阵鸟鸣,蝉声停了一停,又开始懒洋洋地叫唤起来。 然而,熟睡的人儿似已被惊动,李玳瞧见那栖息的蝶翼再次忽闪片刻,然后那双惑人的,勾人魂魄的细长双眼便缓缓睁开了。 长久的伏睡姿态令得身体僵硬十分,李玳看到花子尧如同一只刚刚睡醒的慵懒的猫,用一种缱绻的恣意神态爬起身来,指尖抹过琴弦时发出凌乱的铮然之音也不曾在意,只是恣意而自然地,伸展腰肢。 彩蝶惊飞起来,缓缓落于琴尾花苞尖儿上,伺机而动。 花妖于是睁开了眼,带着尚未完全清醒的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59 迷茫,袖子完全滑落,露出赤-裸-的双臂,腰身被拉长,自肩背至腰至臀,形成一道诱人遐思的弧。 李玳在那一瞬间突然心动得无法自抑,他几乎是毫无预兆地自花-径中显出身形,疾步上前,然后伸手便将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人儿拉起身来,然后拥入怀中。 李玳喃喃道:“你这花妖......花妖啊......”叹息着,凝睇着他的黑眸已然急促得发红。 花子尧尚未从小憩的惺忪中回过神来,只觉一股大力传来,腰身一紧已被人禁锢在一个熟悉的怀抱中,他抬起细长的眸子,便望入一双深情得令人心颤的眼里,他有些不知所措,随后便觉眼前的光亮骤然消失,温热而潮湿的唇印在了他惑人的眼睫上,渐而下滑,以唇膜拜着他的脸颊与嘴角,进而略略偏过,贴住了他柔软的唇瓣。 温柔的四唇相贴,带着淡淡的,潮湿的欲-望与爱慕倾面而来。花子尧在眩晕中只觉紧在腰间的手臂如同铁箍,以一种霸道的姿态,不容置疑的禁锢,渐而越紧,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李玳闭着眼,轻吻着他,喉间犹然叹道:“你这花妖。” 花子尧懂得这伟岸男子的爱慕,也懂他此刻的克制,却不明白自己突然激跳的心,更不明白脑海中那顷刻的空白。 最终花子尧轻轻推开他,低低地喘息。他觉得脸颊红得厉害,于是羞于抬头见人。 花子尧听到自己问,嗓音暗哑,他问:“......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这样一个人物,如何会偏偏对自己动了情?难道仅仅因为这副皮囊么?若非如此,为何初次见面,他就对自己剖白了心迹,进而多方照拂,呵护有加?可若果然如此,这张皮囊早已是破破烂烂,腐朽不堪了,却如何能再承载他人的深情? 李玳却仍有些失神,双手搭在他优美瘦削的双肩上,眼神痴迷,口中犹道:“你便是那花妖,第一次见你,我便被你迷惑了心神去......” 花子尧于精神恍惚中得来这一句答言,突然就恼怒起来,心中犹然酸痛不堪,他分辨不清这种突如其来的情愫意味着什么,更不明白这杂乱无章的心境究竟为何,所以他草率地抓住了那一丝显而易见的怒气,瞪起了双目,用那双漂亮而含着怒意的眼睛狠狠剜了李玳一眼,然后转过身,踉踉跄跄地跑走了。 直到花子尧跑远,李玳方才回过神来,他想起自己孟浪的作为,又不明晓花子尧的愤怒,思忖了半日,只能将他的怒意归到自己刚才那近乎强迫的吻上,心中暗生自责,道是自己不该如此心急,搞砸了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亲近局面。 摸了摸怀里的“赔罪礼”,李玳耷拉着脑袋想,是不是该再备一份方是正理? 有心去追花子尧,想了半日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李玳更怕被心上人再次轰出门外——失了颜面事小,弄得局面无法收拾可就糟了......李玳愁眉苦脸,心中不由得哀叹:想我李玳纵横花丛近十年,如何阴沟里翻了船,竟连哄心上人的话都不知该如何言说了?唉...... 垂头丧气灰头土脸的李玳只管坐在七叶树下的石凳上发呆,却根本未曾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此刻正站在花丛掩映间,身躯僵硬,双拳紧握,默然无语。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俺就在想为啥最近评这么少,然后刚才俺就眼睁睁地看着评论被*吞没了~~~ 抽打*,还俺评来!怒!!!!!! 另外,灰常感谢 只缘相知 亲给俺扔的地雷,老花被安慰了,虎摸并亲亲,呵呵~ ☆、第62章 浮生八苦(二十一) 李珏与李玳几乎是先后进了别院的大门。 李玳这几日被老头子逮住押去了刑部办案,脱身不得,李珏只是偶然路过,却也被李玳一把拽了进去帮忙。李珏明白二弟的想法,无非是花子尧亲近自己,生怕这几日他无法溜出门去被自己觑空抢了心上人。 李珏自认自己绝无这种想法,因此也便坦然一笑,遂了二弟的愿。 只是李珏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些时日他确实是在躲着花子尧。不为别的,只是因了那日在七叶树下,笑谈《柳生传》时自己不知为何看着花子尧的笑容心中泛起了涟漪,这令他颇有些不自在,想到子尧身体已无大碍,于是便索性绝了去别院的心思,干脆专心致志地协助二弟办案了。 只是今日终于得以脱身,李珏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走,居然身不由已地又来到了这里。 然后李珏便与二弟一道,看到了那百花深处的一只花妖,慵懒地伸长了颈项,在树荫深处,诱-惑地眨着眼。 他还看到了自己的二弟,情不自禁地上前拥住了那只花妖,亲吻他的双眼与柔软的唇瓣。 他看到了两个人的沉溺,那只花妖眼中动情的神色。 李珏在一丛蔷薇花后定住了身体,他身在馥郁的花香中,却拒绝所有身体的感官做出回应,他的心脏在一抽一抽地抽搐,带着麻木的疼。 待他醒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站在了李玳的书房门前,有守门的小厮上来打招呼,道:“大爷。” 李珏勉强笑了笑:“二弟在屋里么?” 他想,既然二弟真的喜欢子尧,作为大哥,便该细细地叮嘱他一番,要好好待子尧,不可再如往日那般放浪形骸了。 话音刚落,却是门扉一开,李玳自内打开了房门,神色中颇有些诧异神色:“大哥?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 话说李玳愁眉苦脸半日,终是不敢先去寻花子尧,只好将猴儿叫了来,取了怀里的“赔罪礼”,让他先去探探子尧的口风儿。 侯明远虽不明就里,但依然兴冲冲地颠儿颠儿地跑去向公子献殷勤去了。 李玳于是坐立不安地呆在书房里等消息。 那所谓的“赔罪礼”是一支李玳细心挑选的发簪。通体碧透如水,质地与普通玉簪截然不同,簪首一只镶金的凤鸟,神采熠熠,栩栩如生,李玳一眼见了便喜欢上了,直觉地适合花子尧,于是便花重金自那献宝人手中买了过来。 不多时,猴儿一脸怏怏地爬了进来。 李玳一见不妙,急问道:“如何?子尧怎么说?” 猴儿无精打采道:“公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似乎非常生气的样子,那簪子只看了一眼就扔到了一边,道是脂粉气太重,大约二爷买了来是准备去青楼......”讨那卖笑粉头们的欢心吧...... 侯明远眼见着李玳额上暴起一根青筋,终是把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60 那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没敢说出来。 李玳也知道那不会是什么好话,也不曾追问。闷了半日,只悻悻道:“你先出去吧。” 猴儿不敢多言,再怏怏地爬了出去。 正在这时,李玳却听到门外传来大哥的声音,整了整心情,李玳终是起身开了门,招呼李珏进来。 在大哥脸上瞧了一眼,李玳忽尔皱起了眉头,直言问道:“哥,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李珏定定地瞧着自家二弟,一会儿,终是叹了口气,道:“二弟,我是想跟你谈谈子尧的事情。” “子尧?”李玳立时紧张起来:“他怎么了?” 李珏摆了摆手,勉强一笑刚要说话,却听门外传来李远的声音:“爷,小的李远有事求见!” 李远的声音里带了些肃杀的味道,令得李玳心中一紧,下一刻已端正了神色,道:“进来。” 李珏见二弟的眼神递过来,明白他的意思,自也点了点头,将心中所思押后,等在一旁。 李远推门进来,见李珏也在,愣了一下,急忙与两位主子见礼。 “出了什么事?”李玳挥了挥手,肃声问道。 “这......”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李珏,李远神色里带了些迟疑。 李玳不耐烦:“作什么婆婆妈妈的,往日里交代你们的都忘了么?!大哥又不是外人!” 李远不敢再多说,只好如实道:“是!回禀二爷:昨儿个夜里赵家村突然发生命案,赵老实一家三口毙命,同时丧生的还有被从镇子上请到赵老实家中给其子小顺子看病的鲁姓大夫......家中所有财物被洗劫一空,瞧来似是流盗所为!” “我们守在赵家村的桩子得了信儿立即飞鸽传书至此,这是送来的信报!”李远上前一步,将手里的一卷小纸条儿递了上去。 李玳的脸色阴沉下来,眸中精光闪烁,脑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李珏脸色一白,盯在了二弟脸上。 李玳烦躁地摇了摇头,把信报拍在了案上,粗声道:“不是我!” “那就是.......”李珏晃了一晃,突然推门而出,快步向外走去。 “大哥!”李玳心中一凉,急忙追了出去,脑中犹然思绪繁杂,乱成一团。 很显然,赵老实家不是什么富贵门户,流盗不会专门去他家杀人越货,最大的可能是:越货是假,杀人是真! 杀人为何,不是为了复仇便是为了灭口。李玳不曾动手,李珏更不可能,那唯一有可能的,便是身在局中的花子尧。 况且,死的人里,不仅有赵老实一家,还有那曾诊出花子尧身怀有孕,进而害得他差一点被村民们当做妖怪烧死的鲁大夫! 只是子尧这段时日一直呆在别院里,怎么可能会分出身来去赵家村杀人呢?难道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帮手存在?那人又会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开始转折了,后面会加快些速度,嗯.....(摸下巴~)这个故事进入下半截儿了,快要完了吧~~ 第三个故事腹稿中,亲们有想看的故事可以给俺留言,俺会参考滴~ ☆、第63章 浮生八苦(二十二) 有没有可能是夏家派出的人手?李玳在疾行中否认了这一假设,如果是夏府的人,自己派在赵家村的桩子没有可能认不出来,况且夏亥要的是子尧的下落,而不是赵老实一家的命!那对他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 而更糟糕的是,赵家村几个月来连发两起命案,便是不受人关注都是不可能的了,要想个办法压制下去...... 李玳一路疾驰,却仍跟不上兄长的步子。李珏盛怒之下,步履极快,他身手本就略高于李玳,这刻全力而出,便是李玳也只能心中暗自叫苦了。 因此,当他终于赶到花子尧的卧房,进而自大开的房门闯进去的时候,只能见到子尧充满了惊惧的泪眼,与李珏携了磅礴怒意的逼问。 李玳下意识地觉得不对,且不说子尧的反应,单说大哥,赵老实一家被杀,连同那无辜幼儿及镇子上的大夫一同遭殃,怒意大盛是肯定的了,毕竟大哥此生最见不得滥杀无辜,只是他如何这般气势迫人,且不听子尧分辩就咄咄逼人至此? 不单是李玳觉得蹊跷,处于风暴漩涡中央的花子尧更是又惊又怒。 他知道李家兄弟,尤其是李玳,定会想方设法查清他的出身背景。只是他一个小小草芥般的人物,大海捞针似的搜寻,单凭一个名字,再如何迅速也不可能短短两个多月就将他曾经的阴暗过去查个一清二楚。 况且李玳待他如同心头肉般的呵护备至,花子尧不相信若他果然知道了自己的过去,竟会这般毫无芥蒂地一意对他。花子尧有时会在惴惴不安中窃喜着,起码没人知道他的过去,他可以佯作自己只是个无意间流落到了赵家村的平民子弟,那段腐朽的令人作呕的过去只是一场梦境,在他醒来的时刻可以安享李玳爱慕的目光与周围人的细心呵护。 他甚至在想,父亲花庆年的仇一定要报,但是大哥李珏的话说得很对——非该不作为,而是非该如是作为......此事当须从长计议。他不想失去这种可以令他心境得以安宁平静的生活,因此当务之急,便是要想办法隐藏自己的行踪,不能让夏亥找到自己,进而将他丑陋不堪的过去暴露于李家人前。 花子尧从来也不曾料到,在他搬入别院的第一天,李玳就将他的过去查得清楚明白,却不曾因此而鄙弃他,只是更加心疼他而已。自然,他也就不会明了,李玳曾为他暗地里做过多少事情。 因此,当花子尧打算隐匿过去,竭力隐藏自己的行踪之时,他找到了靳纬,然后传信于他:我要为父亲,为花家报仇......只是目前我的行踪绝对不可泄露......唯一一点偏颇之处唯在赵家村。那名叫赵老实的村人夫妇,与镇上的鲁大夫最有可能泻出我的行踪所在,要想方设法让他们闭嘴,不得露出一点口风。 而他却万万不曾料到,靳纬竟会买凶杀人,让赵老实一家与鲁大夫齐齐死于非命,永远地闭上了嘴,甚至连年纪尚幼的孩童都没有放过。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面对李珏的质问,花子尧既恐且慌,他摇着头,惶恐地摆手,语无伦次,他说:“不是......我不想杀他们的......他弄错了.......真不是我,不是我......” 眼泪抑制不住地淌出来,汇成浅浅的小溪,自他尖削的下巴滴下,整个人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李玳心中大恸,猛地扑上前去将子尧抱进怀里,怒声道:“哥!够了,你好好说话行不行?!你这样逼子尧,他会受不了的!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61 ”一行说着,李玳转了头,以袖轻轻拭去子尧连绵不绝的泪水。 花子尧的眼神恐慌而无措,心中万般自责痛悔折磨得他痛苦难堪,此刻被人搂在怀里,就如同离家出走却意外走失的孩童终于见到可以信赖的家人,禁不住揪住李玳的衣襟放声大哭。 李珏一怔,终于自刚才的怒火万丈中清醒过来,见花子尧哭得实在可怜,心中自责,心知自己方才作为极是失常,双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于能够平静地问出一句话来:“子尧,你实话说,赵老实一家与鲁大夫被杀一案,究竟是不是跟你有关?” 花子尧茫然抬头,眼中犹然带着泪水洗刷过后的薄雾,迟疑片刻,终是不愿欺骗这个最先得了他信赖的男子,还是点了点头。 李珏额头青筋凸起,又问道:“是你让人杀的?” 花子尧惶惑摇头,语无伦次:“不,我没有......我不想杀他们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我......” 李玳见怀中人儿又开始失控,整个身体抖得像是秋风中瑟瑟抖落的枯叶,心中疼痛,不由收紧了双臂,将他紧紧圈在怀里,看向大哥的眼中带了些恳求之色:“大哥,子尧现在这般实在是不合适继续问下去了,你先等他冷静一下再问不行么?” 李珏的神色也有些不对,他缓缓看了二弟一眼,语气缓和如同素日儒雅模样,说出的话却是字字诛心。他说:“李玳,你要知道,他杀了人。” 花子尧陡然颤了一下,不动了,头颅亦渐渐垂了下去,如同濒死的猫。 李玳终于怒了,他吼道:“现在还没弄清楚情况,你如何就能断言是子尧杀了人?!” 李玳怒不可遏:“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就算是他杀了人又如何?若不是那个什么该死的赵老实赵诚实的,他又怎么会差一点被当成妖怪烧死?!难道他一点罪责都没有么?!” 李珏脸色苍白,语气却平缓如初:“即便是赵老实该死,那他三岁的小儿子呢?大人之间的事情,与幼儿何干?”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周末愉快~ ☆、第64章 浮生八苦(二十三) 李玳噤声,片刻却突然梗着脖子叫道:“你说这些大道理又与我何干?!我只是喜欢子尧而已!他过去受了那么多苦......他受苦的时候没有人能帮他,可是出了事端之后却是所有人都在苛责他.......我,我只是心疼他,心疼他而已.....” 李玳哽咽了。 李珏沉默不语。 花子尧的脸色却是慢慢白了,白得近乎透明,如同一张纸扎的小人儿,单薄得厉害,风一吹便散了架子。 他抬起眼,盯住李玳浸润了水光的眸子,嘴唇打着颤儿:“你,你都知道了......” 知道我曾受过那么多苦,有过那么不堪的过去,知道了我是个娼妓的后代,更做过如同妓子一般的侍人...... 他,他居然都知道了...... 李玳此刻方觉自己刚才激动之下居然失了言,心中一时后悔不迭,见子尧慌乱瑟缩的可怜模样,心下一颤,索性将事情摊开了,一把掐住心上人优美却瘦削的双肩,大声道:“......是,我都知道了!但是那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不介意!一点都不在意!子尧,子尧......我不在乎的!!” 花子尧却摇着头,浑身打着抖,不住地摇头。他退后一步,猛地推开了李玳,然后战战兢兢地缩到墙角,团成一团,尽量把自己缩得更小,神智有些不清了,身子也抖得厉害。 面前一片杂乱无章的光点闪过,各种不堪的痛苦的煎熬的撕心裂肺的场景依次在眼前闪过,最后定格在朗日午后,那个繁花深处的吻...... 紧紧抓着衣襟,花子尧额头抵在墙上,干呕不已。 李玳,你不会明白的,你不会明白的...... 像你这样的人物,即便是只有一副皮囊配得上你也是好的......可是你却知道了,知道了这副皮囊早已朽烂不堪,不堪入目了......这又让我如何能再恬淡自然地面对你...... 花子尧曾经以为,是李珏最先敲开了他的心门。那个温暖的,令人心境平和的儒雅男子,干净的眸子如同清澈的泉眼,看一眼都令人自惭形秽。这对心底满是阴霭的花子尧来说,就如同是太阳星辰一般的人物,他本能地想要靠近他,得到那微薄却又珍贵的点点温暖,为他的风采所折服,也愿意毫无保留地相信他。 可是,太阳与星辰是无私的,亦是无情的,他们将自己的光辉与温暖洒向每一个向他们靠拢的迷途之子,却也并不会只因他叫做花子尧,便肯给他多一份眷顾。 花子尧知道自己很贪婪,他想要的太多......他想要许多许多的温暖,许多许多的怜惜,许多许多的爱,因为那是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 他在挣扎,如同溺水近乎窒息的孩童,拼命挣扎。 然后,李玳就像一个浪荡子一般,带着他的嘻痞与润物细无声的爱意裹住了他,在他尚未察觉的时刻,已然毫无顾忌地剖开他的心房,随后登堂入室,堂而皇之地住了进去。 原本,花子尧以为,李玳大约就是与夏亥一样的纨绔子弟,只依靠祖上蒙荫耀武扬威,并为之沾沾自喜。他本能地瞧不起这样草包一般的人物,心中暗自鄙弃并厌恶他。可是李玳却告诉他,耳听为虚眼见亦不一定为实,唯有以心感知方是明证。 他耍宝逗趣,他觍颜厚脸,他耀武扬威,他细心呵护。他毫无顾忌地追求他,讨好他,像个初尝情爱的少年一般盯着他出神,花子尧避无可避,心房已然被洞穿。 什么时候动心的呢?是在七叶树下他瞧着自己失神脸红的时刻,还是开解自己道是快意恩仇方是人生真本色的那一瞬?是他细心置办一桌家乡的精致美食并殷勤布菜的时候,还是将自己紧紧嵌在怀里隔绝掉夏亥放肆目光的瞬间? 花子尧分辨不清......午后那个情不自禁的热吻,他沉溺其中犹然没有明了自己的心情,可是在这一刻,他清晰地感觉到,心内抽搐得无法抑制的痛,竟并非因了李珏的质问,更多的,却是因为李玳晓得了自己的过去,一切终于大白于他的面前...... 这就像是身上最后一片遮羞布被人强行撕扯而去,将满身的伤疤与血口,连同最*的秘密全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令他避无可避逃无可逃,无望到撕心裂肺,痛苦不堪的境地...... 花子尧在一片泪意模糊中终于明了自己的心意,原来,他竟真的爱上了李玳,那个英伟俊朗的,嘻痞笑脸的,引人注目的,潇洒不羁而又聪慧优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62 秀的男子..... 突然想起数月前,当他被夏府请来的大夫把脉诊出喜脉之时惊慌自厌到失语的时刻。如今他已经无法清晰地回忆起当日里如何的兵荒马乱与周围人的疾言厉色,也似乎忘却了自己被软禁责骂时的诸多场景,他只清晰地记得,在被软禁的小黑屋门内,听到守门的丫头婆子窃窃议论着夏家主人准备把自己这能怀孕的男妖物弄死之时,心底里涌上的不甘与愤怒。 大约是怒到极处,花子尧居然在那一刻坦然接受了自己这近乎妖孽般的体质,也不再如初闻此讯之时那般厌恶自弃。他向来是聪明的,也知道夏亥是个草包。所以他理所应当地设计了好色的夏亥,然后仓皇逃离了太师府。 花子尧想,男人受孕得子,该是天谴,他乃是轮回到这世间来尝遍诸多苦楚灾难的赎罪之人,若非受尽所有罪责,偿还所有罪孽,大约这一世的惩罚便不会完结,还要长长久久地痛苦下去。 幸福与爱,大约这一辈子都不会垂怜于他。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应该能更得早点...... 汗,*抽得厉害,没法回评,俺等能回复了再给亲们回评哈~ ☆、第65章 浮生八苦(二十四) 神智慢慢清醒,花子尧失焦的双目方才渐渐恢复些神采,也终于看清楚了大力抱着自己的李玳那满脸的心痛与焦虑。他不断地唤着自己的名字,眉心几乎纠成一个结,眼底甚至带着些无措的红。越过李玳的肩头,花子尧的视线触及到李珏苍白的脸,身躯僵直,眼神悲哀而自责。 花子尧极缓极慢地垂下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方能发出一段嘶哑的音节:“......你......你们,出去......” “子尧,你别想那么多,根本不会有人在意过去那些......所有的事情都会慢慢好起来的,相信我......相信我子尧.......”李玳终于绷不住,大力将面前苍白瘦削的人儿紧紧锁在怀里,似乎生怕自己一松手,所有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他侧头不断亲吻花子尧冰凉的脸颊和散乱的鬓发,轻声央求:“子尧.....别赶我走.......我爱你......我爱你啊子尧......” 花子尧终于崩溃,团在李玳怀里泪流满面。他心内痛苦,身体有些痉挛,此刻听了李玳爱语,几乎有种被剥皮抽骨的痛,他撑不住,只断断续续道:“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呆一下......”到了后来已是近乎哀求:“求你.......哥.......求求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哥......” 李玳如何肯听,他本就心忧,眼见花子尧情绪不对更不肯放手。反是李珏上前一步拉开李玳,低声道:“子尧情况不对,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李玳还待不允,只是见子尧绷得厉害,明显不堪重负的样子,心中到底不忍再逼他,叹一口气,将他自墙角抱上床,在他鬓角吻了吻,轻声道:“子尧,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就在外面守着你,不会走远......你莫忧心,有我在,事情都会好起来的......” 说完,方才恋恋不舍地为他整理了一下衣襟与鬓发,与面色不定的李珏一同走了出去。 房门刚一阖上,心神几近崩溃的花子尧便如同被抽离了神智与骨血一般,瑟缩着蜷在了床角边。 而房门外,李玳深吸一口气,好久方能平复下来。他扭过头,认真地盯着李珏问道:“大哥,你也看到了,子尧该不是有意要杀赵老实一家与那鲁姓大夫的,当中蹊跷尚需查问,但是......你实话告诉我,若查明此事子尧只是无意而为之的话,你是否还会将他送去府衙领罪?” 李珏绷紧的唇线是从未曾见过的锐利,唇抿得发白,却不曾作答。 李玳冷笑一声,似也不曾在意,只扭过头,望着远天一点霞光,郑重道:“哥,子尧是我这辈子唯一爱的人,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他去坐牢......若你一意孤行,我们这兄弟的缘分,大约也就到头了。” 李珏身体颤了一下,似是未曾想到向来对自己敬重有加的二弟竟会说出这样一番毫不留情的话来,怔然许久,终是长叹一声,抬头望向天际最后一点绚烂明光。 而在李玳不曾察觉的地方,一丝颓然之色悄然爬上了李珏的额角。 *************************************************************************** 花子尧走了! 花子尧竟然走了! 李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本能地嗤笑一下,心道自己可是睡意太重竟然幻听了不成?可是转眼他便一脚把跪在自己面前的侯明远踢到了墙角,然后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进了隔壁的房间。 空荡荡的卧房人去屋空,一片窒息的宁静。所有的摆设家什都在,唯独斯人不见。 ——花子尧竟真的走了,甚至不曾留下只言片语。 李玳不可置信。昨夜他在子尧的房间外守了大半夜,眼见房内静谧漆黑一片,以为心上人心情终于平静下来,恐怕已是入了眠,便在伺人的劝说下带着一身的疲惫去了隔壁的房间小憩一下,只留了侯明远在外间守夜。 可是不曾想,只不过阖眼短短的两个时辰的光景,人居然不见了! 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怀疑子尧是不是被人掳走了,否则为何竟会一句话都不肯给他留下,这,这简直令人不可接受!! 李玳暴躁地踢碎了房间里几乎所有的摆设饰物,把周遭弄得一团狼藉,如同风暴过境的花圃,不忍卒睹。 等到终于平静下来,李玳已然有条不紊地派出了搜寻的大批人手,以京城为重,并向周边县城发散式寻找。花子尧走得时间不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走得太远。即便如此,他还是专程遣了人动身赶往湖宁一代寻人,怕得便是花子尧动了回乡的心思。然后李玳把侯明远拎到了里屋,冷着一张俊脸,听他那战战兢兢痛哭流涕的小仆诉说事情的经过。 李光与李远等得力下属都围在李玳身周,甚至连李珏都在闻讯后赶了过来,众人一同听完侯明远的哭诉,几乎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来昨夜李玳离去后不久,侯明远也有些撑不住,便靠在外间的榻上渐渐迷糊起来。却不料正一团混沌时刻,居然听到里屋传来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与低低的劝慰声响。 侯明远一个激灵,瞬时神智清醒过来,凑到紧闭的卧室门边凝神一听,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63 隐约辨出是二爷李玳的声音,此刻正在软言软语地轻哄着哭泣的花子尧。 侯明远顿时脑门上一圈问号,他下意识地回头瞧了瞧外间的门栓,此刻犹然好端端地闩在门上,而要进里屋,势必会从侯明远暂居的外间走过,因此侯明远一时好生纳闷,不知二爷何时又是如何进了公子的房间?自己怎一点也不曾察觉到? 不过转念一想,侯明远又想到了一种可能:二爷怕不是从大开的窗子翻进去的吧?要知道夏日天暖,花子尧夜间大多不会闭上窗扇,这样也就说得通了...... 想得明白,侯明远又窃笑起来:二爷这偷香窃玉的本事,原本还以为遇到公子之后便失了本领呢,原来竟还是这般高明手段,小的佩服,佩服啊......啊哈哈哈哈...... ☆、第66章 浮生八苦(二十五) 白日里诸般冲突争执侯明远不曾在场,因此根本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遵了二爷的令便尽忠职守地守着花子尧。此刻见二爷进了公子的房间,心中也就放松下来,一时心痒,便伏在门边偷偷听起了墙角。 只是两人的声音压得极低,许多言语侯明远根本听不清楚,却闻二爷抚慰宠溺的声音,公子低咳饮泣的声音,倒茶的声音,劝哄的声音绵绵不绝。最后,二人的音调不觉间渐渐拔高,侯明远终于听得明白,背上猛地出了一层冷汗。 原是花子尧不知为何执意要走,二爷不允,两人竟然争吵起来。 最终,侯明远听到二爷一声长长的叹息,带着无尽的不舍与纵容,缱绻与留恋,无可奈何地道了一句:“好吧。”只是接着道他不愿送心上人离开,天亮城门开启时分便令侯明远代送他一程吧。又频然嘱咐花子尧,来日定要回来看望他。 接着侯明远便听到花子尧低低的应答时的鼻音与抽噎的泣音,最后一阵窸窣声响,花子尧推门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袱,随即又很快将门阖上了。 侯明远在听到脚步声时早已蹿回了榻上直挺挺地躺着,这刻见花子尧红着眼睛摇晃着走出门来,急忙作睡眼惺忪状爬起身来。 花子尧便将方才李玳到他屋里所言种种悉数说了,又垂首道:如今天色已然要亮了,我们便趁早动身吧。 侯明远闻言作惊讶不舍状,又朝着屋门瞧了瞧,见里屋没有动静,李玳更没有要出门拦他一拦的意思,心中焦急万分,却又不敢拂了主子的意思,只好大力央求花子尧留下,声音有意提高些许,只是子尧不肯点头,也不见二爷自屋里出来。 侯明远无奈,只好将他送出别院,一路送到城外换了马车,方才恋恋不舍地挪回别院。 在外间呆了半晌,侯明远眼见日头已高,却始终不见二爷出得门来,心中渐生蹊跷,在外间敲门叫了几声不见主子回应,便干脆大着胆子推门一瞧——竟然没人! 侯明远彼时尚未曾察觉自己受骗,盖因他自认绝不会认错二爷的声音,还以为爷是见着公子走了,心中不畅快,出去走走散散心去了,也便安心等二爷回来覆命。 孰料就在这时,侯明远看到有几个大丫鬟端了洗漱用的铜盆皂角毛巾等物什匆匆进了隔壁房门,又似乎隐隐听到了二爷刚睡醒时的声音,终于察觉到不对,呆了一呆便屁滚尿流地爬进了隔壁房门一探究竟...... 于是,终于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的侯明远华丽丽地悲剧了,被主子一脚踹到了墙角里动弹不得。 李玳一张俊脸凝固得如同被刀锋削出的山岩,半晌方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口——技。” 话音里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昨夜他根本就没有去过花子尧的房间,他那般尊重于他,怎可能做出夜半爬墙的举动?这分明就是花子尧自个儿演的一出戏,还是一人分饰两角儿,倒也精彩得紧啊...... 李光此刻也终于一脸恍悟神色,道:“花公子其母当年便因擅口技而名满江南,却没想到.......”瞄眼见到主子锐眸中那线凌厉之色,心中一突,李光终是住了嘴。 他当日受命去查花子尧的身世,却漏过如此重要的一点,造成今日这般糟糕境况,算起来,李光是要受罚的。 不料李玳怔然半晌,却并未曾出言责罚李光,只口中低喃道:“我这回知道,他是如何逃离开太师府的了......”声音细不可闻,除了李玳自己,没有人听得清楚。 诚然,若非有这一技傍身,花子尧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自太师府中逃得一条命来的...... 想到这里,李玳唇角浮起一丝苦笑,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憎怒得好。 最终,李玳打发了诸多人等,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 侯明远闯下大祸,被自个儿主子罚去做了三等仆役,每日里与各种马桶奋斗,泪流满面却也心甘情愿。 李玳与李珏两兄弟的关系则突然变得疏远起来,两人如非必要甚至都不与对方碰面。 赵家村流盗入室盗窃杀人一案一直未曾告破,凶手至今不明,而李珏异乎寻常地,对此事保持了沉默。 李茗跟在李珏身边多年,自然知晓主子如今心情沉郁。花子尧走后某一日,他曾对李珏道:我曾听侯明远提及一事,乃是司马大人彻查赵大盟与赵建父子死亡一案之时无意间审出来的.....那名叫赵老实的村人当初之所以肯载着花公子上了自家的牛车,却是看中他样貌出众又身体孱弱,意图行为不轨...... 只是在对花公子动手动脚的时候,被其妻赵李氏撞破,因而赵李氏才那般愤恨想要烧死花公子。而赵老实之所以请了镇上的大夫为他瞧病,不过是见花公子虚弱不堪怕他一时丢了性命无法行那龌龊之举罢了...... 此事是侯明远无意间知道的,后来悄悄告诉了我,只是司马参事大人道此事切不可被主子们知道,便是深怕二爷晓得了会要了赵老实一家的命....... 李珏闻言更是沉默难言,也不知他在心中想些什么。 花子尧一直没有找到,侯明远为他雇的车在出了城十里地之后便被他打发了回来,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当日与侯明远所说的去向自然也作不得数。 那个可能暗中与花子尧接触过的人也遍寻不着,便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失了踪迹。 好在犹然能探到太师府的人依旧在悄悄地寻找花子尧的下落,让李玳可以在心焦的时刻安慰自己,道是好歹子尧没有落入夏亥手里。 只是李玳的脾气却是一日一日坏了起来,有时候会喝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省,第二日却是加倍的沉默或暴躁。 他不停地想,花子尧为什么要走,是因为他暗自喜欢的大哥那日对他太过逼迫苛责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64 令他伤了心? 还是因为自己午后那一个近乎强迫的吻逼走了他?也或者只是因了自己晓得了他的过去,他心中难堪便肯狠得下心一走了之? 可是这又有什么呢?我不在乎,我不在乎啊子尧......你可知道么...... 子尧,你手段太好,我找不到你......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子尧啊子尧......子尧...... 作者有话要说:看老花今天更得这么早,亲们忍心不给俺撒花花咩? ☆、第67章 浮生八苦(二十六) 李玳将醇厚的酒浆倒进了嘴里,一双眼有些迷醉,瞧着那小酒盏颇有些不过瘾的意思,干脆随手一扔砸在了青石地面上摔个粉碎,又拎了酒壶往口里倒。 将军府的灯盏与天边秋夜一轮圆月照得整个庭院里亮堂如同白昼,自然也照得出李玳满脸的失意与痛苦。 却在此刻,一只有力的大手猛地扳住了那只酒壶,意欲夺走。李玳如何肯依,手肘猛然击向那人臂关节,随即手掌一切一缠,便稳稳地将那酒壶夺了回来,继续往嘴里灌酒。 莫望无奈收回手,劝道:“莫喝这么些酒......我看你这几个月几乎便要泡进酒缸里了.......” 李玳斜眼瞥着好友,口中嗤笑道:“怎么?堂堂护国将军府竟连几壶酒也要计较起来了么?” 莫望叹道:“与谁计较也不可能与你计较,你这说得什么话。” 李玳哈哈大笑:“这话我爱听。” “不过你也须克制着些,喝多了酒总是易误事不是?前些日子你醉了酒,居然就敢当街把夏亥打了个头破血流......听说夏太师暴怒,差一点把你家府门给拆了?” 李玳猖狂地笑:“那老匹夫胆敢!哈哈哈......”说着,那酒醉微醺的眼里已然射出一股浓烈至极的愤恨之色来,瞧得莫望颇有些心惊胆战的意思。 夏亥终究是查到了花子尧在赵家村被李家两兄弟带走的事情,于是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要人,却不料李珏去了普济寺,李玳出门喝酒一直未归,李孝廉出公差根本就不在京城。夏亥无奈,干脆纠集了一帮家丁护卫守在李府门前,来他个守株待兔。 李玳大醉而归,在家门口却正遇到找茬的夏亥,他本就因遍寻不到花子尧而心中不痛快至极,仇人一见面自然分外眼红。李玳于是干脆带了人把夏亥打得屁滚尿流,狼狈滚回了太师府,这才当街大笑三声,踉跄入府。 此事闹得极大,最终还是太子殿下出面好一番协调方才将夏太师安抚下去。 莫望皱眉道:“殿下太过由着你的性子了,也不知这般对你是好是坏。” 李玳眯起眼,笑得意味深长:“莫公子,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太子与静王已是斗得风起云涌,朝堂之上多少风波迭起......嘿,我们这些做纨绔的也该给主子吠两声助助威不是?啊哈哈哈哈......” 莫望失笑:“哪有自己便称自己作狗的,你这人......嗨!”又压低了声音叹道:“你说得不错,夏太师一直力挺静王.......你这般折了夏老头的面子,殿下心中还是高兴的,也就怨不得殿下那般宠信于你......” 李玳哂笑一声:“只可惜陛下不愿意殿下太过称心如意,竟然把静王亲妹指婚给你小子,生生把莫老将军放在火上烤,也不知陛下他老人家到底作何想法......” 莫望闻言一惊,抬首环顾一番,虽然晓得整个庭院里除了远远伺候着的几个侍女别无他人,没有主子吩咐更不会轻易向前,但言行依旧十分小心,声音压得更低:“自古君王与储君之间的关系都极为微妙,况且陛下确实十分看重静王,将来到底如何犹不敢断言......”说话间显出一丝忧虑之色来。 李玳仰首靠在椅背上,声音放得极轻:“放心吧,太子殿下的本事,静王拍马难及......殿下说了,圣上要将景福公主嫁给你,你就好生收着,莫老将军在朝堂上还是作出一副往日的中立模样来便好,哪怕与静王和夏老贼虚与委蛇也罢......莫府忠心为国,太子殿下一早便心中有数,自不会无故猜忌你父......” 莫望瞧着李玳醉意熏染的脸,心中多少念头掠过,最终却化为唇边一缕轻叹。这人向来只愿以一副纨绔嘴脸现于人前,因此而迷惑了多少人的眼睛?却殊不知此人内里如何精明可怕。如若不然,自家那顽固老父如何会早早便被此人说服暗地里效忠于太子殿下?太子又如何会那般看重此人? 一时又忆起李玳这些日子里借酒浇愁,颓然暴躁的样子,心中颇有些对不住兄弟的歉疚感,想起那人种种,一时心中又颇多绮念与自责交割而来,想到自己终究无法如李玳这般恣意而为,既能保全那人又可全身而退,终是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 这刻却听李玳随意笑道:“不过,待得你今年年末娶了公主,莫公子可就得离我这纨绔子远些了......毕竟我父效忠于太子殿下众人皆知,我再怎么纨绔,终究与我离远点好些......呵呵呵......” 莫望叹一口气,没有回答。他心道:过了今晚,大约你就真的要离我远远的了,唉...... 莫望拍一拍手,便有一个美貌侍女走上前来,袅娜施礼。 莫望道:“去,把沐先生请过来。就说我今日与李二公子吃酒,请他赏脸助个兴。” “是。” 不多时,便有人抬了扇薄薄的纱织屏风过来,纯白的屏面,屏风后点了一盏晕黄的灯。光影打在屏面上,晕染开一团温暖的光。 少顷,有人一身薄衫,垂着头慢慢走到了屏风后,躲在了暗影里。 干净的屏面上,唯有那团暖黄色的光,微微晃动。 李玳只顾吃酒,这刻方才发觉这新鲜玩意儿,不由笑道:“你小子耍得什么花招?” 莫望不答,只一双黑漆漆的眼里迸射出期待的光芒,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屏风道:“辛苦先生了。” 那人却在屏风后冷冷道:“莫公子相招,在下无所谓辛苦不辛苦。只是不知莫公子今日想听个什么故事?” 嗓音有些沙哑,又压得极低,听来便有些沉闷的感觉。 莫望脸上浮起一丝尴尬之色,随口道:“那就由沐先生自己定吧。” 那人顿了一顿,低低道:“好......那在下便讲个地府小鬼的故事吧。” 李玳瞧着这二人一唱一和,颇觉有趣地挑了挑眉。要知道,李玳与莫望打小认识,还从未曾见他对别人这般低声下气中又带着点讨好语气地说过话,此时见莫望这般认真,也不由得坐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65 直了身子,饶有兴致地望向那扇屏风。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看,是谁出现了?哦呵呵呵呵~ ☆、第68章 浮生八苦(二十七) 却见那晕染着暖黄灯光的纯白屏面暗了暗,突然出现一个黑黑的小人儿,前面跟着牛头马面,无精打采地拖着地向前走,一摇一晃。 空气中不知何时刮过阵阵阴风,凄厉地呼啸而过,路途前端出现地府影影幢幢的重叠暗影,夹杂着鬼魂们的惨叫哭号,令人不寒而栗。那小人儿抖了抖,套在他身上的锁链便哗啦啦一阵乱响。 那牛头马面一同呵斥,让小人儿快点走。小黑人儿害怕得呜咽不已,却也无法,只能跟着地府鬼差一起走。 一路行来,只听火鞭抽过身体灼烧发出的噼啪爆栗之声;攀爬刀山被刺透*的令人牙酸骨软又血腥的声音;鬼魂被被投入油锅烹炸发出的刺啦油爆声......各种声音混杂着受刑小鬼们那刺破人耳膜的尖叫与嚎哭之音,只令人听得毛骨悚然,俨然大好圆月夜忽然成了修罗场一般,直令莫望一张俊脸青白青白的。 皮影动作不过寻常,却难得那地狱里来的各种声响逼真非常,听来便如同己身亲至,由不得人不胆战心惊。莫望知道这是“沐先生”故意为之,乃是无言之抗议,心下无奈,却也只好硬着头皮“听”下去。 好不容易小黑人儿走过了长长的地狱之路,被阎罗王判了刑,转眼便被两只小鬼提着出现在地狱一角。 其中一只小鬼阴森森道:“这小人儿是因为报杀父之仇误伤了人命被打下地狱的。阎王爷说了,这人的心还是好的,咱们既然要给他上刑,小心别把他的心给弄坏了。” 另一只小鬼阴阳怪气道:“既然这小人儿要受裂体之刑,如何能不弄坏了心?” 那小鬼拍着大腿道:“这有什么,等一下我们锯开他身体的时候,避开心脏的位置就是了。” 另一个小鬼儿挠头:“虽是这样说,那这人可有苦头吃了......不如问问这小人儿的意思?” 于是两只小鬼齐齐去瞧那小黑人儿。 小人儿瑟缩着,痛哭流涕:“不.....不要弄坏我的心......我愿意受着......” 两小鬼于是齐齐拍手,笑道:“就是这个道理。” 于是一个摁住这小人儿不让他乱动,另一个则拿起一把大锯吭哧吭哧地开始踞人。 从头开始......往下.......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到了胸腔位置,稍微偏了偏,避开心脏,然后继续......吱嘎吱嘎.....吱嘎吱嘎....... 小黑人儿便惨叫着从头到尾慢慢裂成两半...... 李玳与莫望齐齐色变。便如同真的看到了一把锯闪着锋锐的光,然后毫不留情地将人从头到尾地锯开,那锯齿深入*割裂白骨发出的令人牙酸骨软的嘎吱声,连同小黑人儿不住挣扎惨叫而又无可奈何的凄然痛苦声似乎犹如实质般直指人耳,令得李玳终于忍不住,猛地站起身来。 “呔——你这人恁地大胆,演出这般戏码,可是存心戏弄我等?!”李玳带了些醉意,怒目瞪向那人......那扇屏风。 “沐先生”却是倏忽消了音,呆在屏风后既不动来也不开言说话。 李玳见那人不理睬自己,不由得心中大怒,也不顾莫望过来拉扯他的手,大脚一迈就要自案上跨过去寻那“沐先生”的晦气。 却在那一瞬间,因醉酒而有些麻木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登时犹如五天神雷轰然降于头顶,李玳一呆,突然伸手去抓莫望的领子:“你......你道那人叫什么?” 声音轻轻的,似乎生怕惊吓了何人。 莫望叹了口气,无奈道:“他姓沐,叫沐子瑶。” 沐......子......瑶....... 木......子......子.......尧.......李......子尧....... 李玳一阵眩晕。他低喃两句,不可置信地瞧了瞧那扇屏风......下一瞬,他已是一把推开莫望,疾步冲了过去。 不过是一扇屏风的距离,李玳随手一推,屏风已然轰然倒地。 那人一直垂着头,直到那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方才极慢极慢地抬起头,望向了满眼呆滞的李玳。 花子尧描重了略显纤丽的眉,又在眼角处略加了些修饰,瞧来便没有他平常样貌时那般引人注目,却依旧一身秀丽颜色,眼睫纤密,如同翕动的蝶翼。 唯一不变的是他瘦削的身形,裹在宽大的长衫里,无端惹人怜惜。 两人静静地对视,在这秋日月夜,秋虫长鸣的时刻,周遭一切似乎倏然褪去了颜色与声音,唯留两人对视的眸,清晰而深刻。 李玳突然伸手,一把将坐在椅上的人儿扯进怀里,然后紧紧拥住。 李玳原本以为,终于找到花子尧的那一天,他会愤怒会生气,会质问会嗔责......可是这一刻,他把花子尧嵌入怀中,满心却只有无法言说的狂喜与失而复得的心酸。 他嗅着花子尧鬓发的味道,眼角慢慢淌出一滴泪来。 花子尧感觉到颊边一丝凉意,心颤了一下,终是不敢抬头,只慢慢伸出手,悄悄环在了李玳的腰上。 突然,李玳单手将他扛了起来,在花子尧一记猝不及防的惊呼声中,气势汹汹地拔腿就向外走。 莫望忙不迭地要前去阻拦。 李玳眯起眼,在好友脸上瞧了一瞧,嘲道:“莫望,你居然还敢拦我......” 莫望动作一顿,终是无奈退却,他苦笑道:“好吧,是我的错......” 李玳鼻子里哼了一记,沉声道:“作为兄弟,你欠我一个解释。” 莫望垂首片刻,叹息:“只要你还将我当做兄弟......” 李玳没有应声,只是一转身,大步流星地挟着怀里的男人,眨眼已然远去。 莫望久久地凝视着两人消失的背影,眼底满是苦涩与无奈。 作者有话要说:老花有气无力地呼唤花花~~~ 亲们都不给俺撒花留评了咩?老花快木有动力了,给俺加加油咩...... ☆、第69章 浮生八苦(二十八) 李玳一路都不发一言,只将花子尧紧紧搂在怀里,策马扬鞭,风一般驰回了京师别院。 “哐当”一声推开卧房门,李玳喝令众人退下,便将花子尧扔上了床。 花子尧眼见门已落闩,心内不知为何竟有些发慌,一向沉静的脸上泻出些许慌乱之色。 花子尧原本以为,再次与李玳相见,必会被质问为何当初逃一般离开别院,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66 甚而怒发冲冠责怪自己的不告而别;更会蹊跷于自己竟会藏身护国将军府,疑惑自己与莫望的关系...... 总之,他想过许多次二人再次见面的场景,却不曾料到竟是如今这般诡异而令人不安的情形—— 李玳将花子尧推倒在床上,俯□,双手撑在他身侧,用鹰隼一般锐利的眸子盯着他。 侵略的气息混合着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花子尧心中激跳,眸中水光潋滟,竟不敢与他对视。 而李玳却瞬间收回了那慑人目光,随即好整以暇地,慢条斯理地,极尽诱-惑地松开了自己的腰带,然后,一粒一粒地解开衣扣,宽了外衫,任其滑落到地面上,随后,花子尧眼睁睁地看着李玳那有力的手指挪到了自己的中衣衣带上,轻轻一扯...... 李玳赤-裸的胸膛强行闯入花子尧视线之中时,他竟然有种眼睛被灼痛的感觉。李玳身材高壮又勤于习武,一身肌肉极为精实,加之肩宽腰窄,手脚修长,这般只着了一条薄薄绸裤坦然立于当下,花子尧这样瞧来,竟觉得诱-惑。 他有心想要挪开目光,却被李玳那幽深漆黑的眸色所慑,心中战栗,身体不觉往床角挪去,一时间脑中昏昏然而心子激跳,口舌干渴而呼吸艰难,慢慢脸上竟浮起一层诱-人春-色。 李玳紧紧盯视着他,随后,再度慢慢俯□去,急促的呼吸带着热烈的酒气扑到慌张人儿的脸上脖颈间,令他颊上艳色更加迫人。李玳终于忍不住,伸手握住了那人细腰。 花子尧在被碰触的瞬间发出一记慌张的惊喘,他脑中混乱,什么也不记得,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却本能地排斥被人胁迫于床底之间,手无意识地在四周抓扯,却在绷得近乎断掉的瞬间摸到自袖中滑落的一枚硬物—— “别!”花子尧闭着眼自喉间发出一声沙哑短促的音节,脑中有瞬间的空白,待他睁开眼醒过神来的时刻,却赫然发觉自己竟攥着一枚发簪,锋锐的簪尖正正对准了李玳的咽喉。 花子尧一呆,手一颤,几乎要将那枚簪子扔了出去。 李玳脸上有些黯然。他定定地瞧着花子尧,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自嘲道:“‘美人计’也不顶事么?小爷我可真是失败吶.......”又笑眯眯地,做虚心求教状:“子尧,你教教我......我该怎么样做,你才能有一点喜欢我?”从此才能......留住你......不再离开...... 花子尧神色呆滞,神智不知飘往何处。 李玳却依旧那样春光灿烂地笑着,然后一点一点地迫近,无视于颈间那枚锋利的发簪,执着而坚定地,努力拉近与花子尧的距离。 簪尖触到了李玳的颈子,随后慢慢刺了进去.....有殷红的血珠渐渐渗了出来,渐而滑落,汇成一道猩红刺眼的细长痕迹...... 花子尧终于神智回归,蓦然大叫一声,扔了簪子便伸手去捂李玳颈间的血口。 李玳却长叹一记,伸手将花子尧拥进了怀里。 “子尧......”李玳无限心酸,幽幽在他耳边道:“你就那么喜欢我大哥么?不过是因他骂了你几句,你就能狠得下心来一走了之?” 察觉到怀中的身体僵了一下,李玳将他抱得更紧,难过道:“你不知道.....你走了这些日子,我.......” 花子尧却突然暴怒,猛地将他推开,涨红了脸怒道:“谁说我喜欢李大哥了?!” 李玳一呆,歪了头下意识反问:“你不喜欢我大哥?”复又一脸迷糊状:“......那你喜欢谁?” 花子尧脸色赤红,死死地盯着李玳,气得直喘粗气,他咬着唇,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终忍不住恼羞成怒,大喊一声:“你这个笨蛋!天下第一的大笨蛋!”便猛地将抓起落在一旁的发簪扔进了李玳怀里,随即大力将他推开,搡着这只“天下第一笨蛋”推出了门外,然后狠狠地关门落锁,自己一个人返身扑到床上蒙了被子气呼呼地生闷气。 李玳被迎面而来的簪子差一点扎破脸,又好险不险被狠狠摔上的门几乎拍扁了鼻子,心里委屈得不行,更纳闷得不行,站在紧闭的房门前犹然眨巴着眼满心疑惑:子尧这般纤弱的小身板儿何时有了这么恐怖的力气? 下意识地低头看手中的发簪,李玳一愣——这竟是那日自己吻了子尧之后心中不安,而特意遣了猴儿送去的“赔罪礼”......那枚金镶玉的簪子! 子尧竟然一直将它带在身上! 李玳心中一阵激跳,脑中钟鼓齐鸣,无数场景自眼前一掠而过,最后定格在方才花子尧气急而吼出的“谁说我喜欢李大哥了?!”那句话上面...... 不喜欢大哥......那,那他......喜欢......???? 在那一瞬,李玳分明听到了心花怒放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亲们撒滴花花和留言,老花虚弱的小心灵被安慰了!继续打滚求花花~~ 这两天格外短小君,老花很汗颜,明天争取早点更文~~握拳~ ☆、第70章 浮生八苦(二十九)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李玳晕乎了好一会儿才能将梦幻与现实等同起来,继而忍不住想要仰天大笑三声,并暗哂自己生了一颗榆木脑袋,竟能会错了意,白白被子尧撵了出来。 要说李二爷纵横花丛绿草间近乎十年,对于风流一道该是驾轻就熟才对,如何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只是他先入为主地认定花子尧喜欢大哥李珏,当日又是因了李珏发难而备受打击,进而不告而别。这对于将花子尧离去的原因思前想后不下几千次的李玳来说,走入歧途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了。再者花子尧性情向来内敛,对李玳有了好感之后也是如往日那般不冷不热的模样,也就无怪惯于风月的李二爷也会在心上人面前走了眼了。 不过......被撵出来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李玳慢吞吞地想着,眼中倏然划过一丝狡黠之色。 既然知道了花子尧对自己有意,李玳往日的风流本事也便全然回归本色,左右溜眼一瞧,便大摇大摆地绕到了大卧房的一扇大窗下。 入秋后天色渐凉,夜里自是要闭了窗睡的,不过这并不能难住惯于偷香窃玉的李二爷。轻手轻脚熟门熟路地撬开了窗扇,李玳翻身而入,便悄然摸近床边......猱身一跃,已然扑倒了那只梦寐以求的小花妖! 花子尧犹然将自己闷在被子里生闷气,根本不知道大灰狼出现,只心中暗道:这笨蛋平日里瞧起来精明得不得了,如何这回便成了闷葫芦,又笨又傻了呢?!闷气更盛,却是在恼自己如何会喜欢了这么一个大笨蛋..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67 ....不料却在下一刻被人强行扯掉了遮在头脸上的被子,腰身一紧,已然被人逮住翻身一同滚入了床榻深处...... 花子尧惊呼一声本能地挣扎,却被人蓦然吻住了双唇,腔子中的气息被人强行攫住,手脚俱被锁住动弹不得,令人窒息的气息强烈侵入,花子尧呼吸不能...... 渐渐失神,花子尧知道吻自己的人是谁,却也不知这人是如何进得门来的......心下一松,方才的惊慌早已远去,被李玳拿捏住了腰身几处敏感所在,不多时已是软了身子,发出低低的软糯鼻音。 李玳掐住心上人的细腰吻得情动,一旦得手便舍不得停下来,好一会儿方才放开他,蹭着他的鼻尖儿轻笑着求证:“我知道了......你喜欢我,对不对?” 花子尧眉角眼梢皆是沉溺的春-色,双目迷离,颊上绯红,一双细长的眼瞧着李玳,似嗔非嗔;唇线柔软,被濡湿得水润殷红,似笑非笑,也不答,只瞪了他一眼,低低斥责:“你这笨蛋!”说罢扭过头去。 却是责不成责,骂不成骂,嗓音软侬甜糯,如同撒娇,霎时迷得李玳五迷三道,魂儿都飞了。 饶是李玳向来装圣人君子装得连自己都相信了,此刻也不得不露出那十成十的本性来,早按捺不住一双魔掌,开始在心上人身上探索拿捏起来。 花子尧方与李玳诉出满腔情愫,本不曾料到李玳这会儿便存了贼心,又有过夏亥侍人的经历,对于床第之事便有些本能的排斥,若非如此,方才也便不会情急之下差一点用发簪刺伤李玳了。只是他实在小觑了李玳的风流本事,其人又雄躯优美,体魄强健,不过迷醉在爱人灼热的吻中片刻时光,已是不觉中衣衫半解,春-光乍泄了。 李玳对花子尧肖想了不知多少回,此刻终于如愿得偿,巴不得满身本事全使出来,只搓弄得花子尧满面红霞,体软筋酥,轻咬着嘴唇儿,连呻-吟都带了些颤音儿。 及至发现情形不对想要挣脱,花子尧脸上居然露出些许慌乱神色,不由在李玳身下挣扎起来。 李玳忍得浑身是汗,额上涔涔滴下汗珠来,这刻如何能停得下来?只是见怀中人儿神色颇为不对,竟是硬生生止了接下来的动作。 花子尧挣扎,闭着眼推他赤-裸的胸膛,蹙眉低低地喊:“别......放开......不......”这般说着,脸色已是慢慢发白。 李玳蹙眉片刻已是明白过来,他心中疼痛,却也不容爱人抗拒,伸手捧住子尧的脸,沉声道:“子尧,睁开眼,瞧着我,是我.....是我.....你喜欢我不是么?” 花子尧睁开眼,瞧着李玳英俊的脸,眼角渐渐渗出泪花来,他抽噎着低泣,不住点头:“嗯.....喜欢......喜欢你.......” 李玳反是一怔。子尧的性情内敛他是知道的,刚才那句话不过是想要安抚他罢了,希望他别再沉郁于过去噩梦般的存在,却不料子尧竟亲口承认了喜欢他,这让李玳大喜过望的同时,体内的欲-望更是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汹涌而来,他心内暗自叹息,今夜,真是不能放过这只小花妖了...... 花子尧点着头儿抽泣着说着喜欢,后来居然双臂搂上了李玳的脖颈,颤抖着说:“我喜欢你.......你来吧.......” 李玳猛地红了眼,手下用力,只听裂帛声响,花子尧身上最后一点蔽体的布料碎成了几片破布,被扔到了床下...... 那一夜,花子尧伏于李玳身下,一路被疼爱着,一路低低地哭泣,满面阑干的泪痕就如同刻到了李玳心头最柔软部位的烙印,火一般地灼烧着,令他几乎是肆虐一般地卷过花子尧的全身,心中畅快欣然的同时又在隐隐作痛,夹杂着无可言说的怜惜与心疼。 拂晓时分,李玳终于放过了被欺凌了一夜的小人儿,见子尧连动都不能再动一下已然闭目沉沉睡去,终是自嘲一笑,暗骂自己太过禽兽了。 拨开床帐,李玳披衣下床,悄然出门唤人抬了热水进来,闩好门,抱了光-裸如同婴儿一般却满身尽是斑驳爱痕的爱人一同进了浴桶,细细擦洗。 花子尧累得狠了,这般折腾也不见醒转,只在李玳怀里睡得深沉,一时毕了,李玳安顿好子尧,又在他额上亲了亲,这才整了衣冠,推门而出。 正是清晨时分,东方晓日携磅礴气势跃然而出,瞬间霞光万丈。李玳深吸一口气,只觉胸怀大畅。想了想,李玳令人去叫了侯明远过来,依旧贴身侍候花子尧,随即命小厮备了马,出门向将军府疾驰而去。 ☆、第71章 浮生八苦(三十) 似是早有所料,李玳到达护国将军府之后,便直接被人引到了莫望的书房。 莫望神情疲惫,眼中红丝尽显,显是一夜未眠。此刻见李玳进得门来,只勉强一笑,招呼他落座,又命人上茶。 虽然不曾明说,李玳眼角眉梢的志得意满与餍足却是显而易见的,莫望不难想象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种认知却让他心中更加苦涩难当。 良久,莫望终于开口:“他果真是喜欢你的。” 李玳本还绷着一张俊面,此刻闻言不由得意一笑:“那是自然。”却似乎全然忘记了自己也是直到昨日夜里方才晓得此事的,又因此而背了一个“笨蛋”的骂名。 李玳笑了一会儿突然又沉了脸,盯着莫望道:“我一直以为你只喜欢女人,却不知何时也会对男子动情?” 莫望被李玳一语道破心事,脸上有瞬间的尴尬,随即又敛了去,叹道:“我确实是只喜欢女子的......直到见到他的那一日......” 莫望自嘲:“说来你可能以为我是在说谎.....就好像是前世宿命一般,第一眼见到他,我就......”却说不下去,只摇头叹息。 李玳沉默,低声道:“我不觉你是在撒谎......因为对于子尧,我也是一样的感觉.......”如前世便纠-缠入骨,此世再度相见,便刻入了眼底心里,再容不得他人。 书房中一时陷入难言的寂静之中,两人都不说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好一会儿莫望才开口道:“我知道你今日前来便是想向我讨个说法,毕竟此事是我的不是.......” 李玳抬头,目光炯炯地望着他,脸色不变,口气却带了些嘲讽:“是啊,多少年的好兄弟,没想到竟也有翻脸的一天......李府二爷与夏太师嫡长孙夏亥当街大打出手,只不过为了一名区区侍人,京城如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竟也能眼睁睁瞧着自家兄弟借酒浇愁却不言不语......莫府公子是何等样人物,别告诉我你不晓得那‘沐先生’就是我喜欢的人!” 莫望苦笑:“我没打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68 算与你翻脸,当日也非是我有意为之......” 顿了一下,莫望续道:“几个月前他找上门来的时候,我确实不晓得他就是你一直在心心念念寻的那名男子......他道是自己得罪了夏太师,父母双亲俱被其所杀,世闻莫府秉直耿正,声名在外,便上门求得三尺庇护之所......” “我本好奇他如何有这底气寻得府门上来,他却用一个故事说服了我。就是如同昨夜那般,以口技演一个‘鸡鸣狗盗’的典故.....我便将他留在了府里.......” 李玳若有所思:若非托庇于将军府,怎生自己与夏亥俱寻不到他的影子?子尧果真是好手段! “后来我对他......起了心思......”莫望面上尴尬之色愈显,见李玳只冷哼一声没有出言嘲讽,心中稍安,于是继续道:“便设法查了他的来历与出身......这才晓得原来他竟吃过那许多苦头.......我本有心将他留在自己身边,不过......” 事到如今,李玳也不屑于与莫望计较他有心“霸占人妻”的“小人举动”了,只挑眉道:“不过如何?” “......他不喜欢我。”莫望眼中苦涩再度弥漫:“我能瞧得出来,他心里已经有了别人......而且,我以后恐怕也再庇护不了他了......” 李玳明白他的意思。 子尧虽然聪慧,毕竟受出身所限,对这些朝堂之事并不晓得。莫府在莫望答应了皇帝赐婚的那一刻起已经被外界划作了静王一系,与夏太师份属同一阵营,若以后夏亥真的晓得了他的行踪,向莫望开口索要子尧的人,莫望根本就无法拒绝。 况且年末时分莫望就会迎娶公主入莫府大门,从今以后,无论他如何小心行事,也有可能会被发现自己这种隐秘心事的一天,到了那一天,恐怕谁也保全不了子尧的安危。 虽然不甘,莫望思前想后,终是将子尧“还给”了自己。毕竟李家二爷同夏府嫡孙夏亥之间势同水火却也谁也奈何不了谁,这是众所周知之事,唯有在自己身边,子尧才是最安全的。 莫望望向李玳的目光复杂难言:“我终究不如你行事恣意洒脱......以往我从未羡慕过你,但是如今,我嫉妒你!” 李玳闻言心中一动,却是蓦然大笑:“嫉妒又如何?今时今日,你再做不了一个纨绔子,哈哈哈哈......” 两人对视,良久忽而齐齐失笑,芥蒂顿消。 ***************************************************************************** 回到别院的时候,花子尧犹在沉睡,唯有一个猴儿蹲在外间屋角,哭得两眼通红。 李玳失笑:“你哭什么?” 侯明远抹泪:“公子终于回来了,小的开心.......” 听说花子尧回归,主子依旧差了自己贴身侍候的时候,侯明远差一点就要冲回大卧房抱住花子尧的大腿嚎啕大哭,只是见公子依旧在闭得严实的床帐内熟睡,侯明远不敢造次,便退而求其次,蹲在外屋哭哭啼啼。 李玳哭笑不得,踢了他一脚,低喝道:“这里暂时用不着你伺候,先滚出去吧。” 猴儿于是擦着眼泪圆润地滚出去了。 李玳摇头,又轻轻走进内间,褪了外衫,掀开床帐,钻了进去。 花子尧依旧窝在软被里睡得热乎乎红彤彤的,瞧来诱人得紧,李玳瞧着他,心中绵软,在他脸上轻轻亲吻片刻,便伸臂将他拥住,一同阖眼入眠。 一觉深沉,睁眼时已是晌午时分。 李玳瞧着蜷缩在自己怀里睡得安稳的亲亲爱人,只感觉满腔爱意几乎要溢出腔子来,终是忍不住又开始动手动脚。 花子尧被人频繁撩拨,烦不胜烦,迷蒙之中闭着眼拼命往李玳怀里挤,却冷不丁被人压在了身下,然后强势侵入。 花子尧沙哑着嗓子呻-吟,昨夜弄得厉害,今日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由得李玳为所欲为,到得后来,他几乎连哼声都发不出来了,又累到极处,几乎是在半睡半醒间被李玳送上了巅峰。 李玳清醒过来方才觉得后悔,花子尧身体一直不怎么好,这般乱来可真是不该。眼见子尧在睡梦中犹然不时抽噎一下,李玳终于良心发现,不敢再乱动手脚。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鸡鸣狗盗”的典故,不晓得的亲可以度娘一下哈,老花就不在文里连篇累牍讨人嫌了~~ 还有哦,莫望前世是谁亲们该能猜到吧?(*^__^*) 嘻嘻…… ☆、第72章 浮生八苦(三十一) 花子尧这一觉睡得极长,直到夜幕再次低垂时方才彻底清醒过来。 他浑身软得厉害,身体又酸痛得紧,见了罪魁祸首那嬉皮满面的笑脸就心里恨得发痒,只是李玳一贯赖皮惯了,被摔打着脸面也依旧笑得春花一般灿烂。 一时哄着进了些饮食,花子尧这才方觉好些。 李玳于是就搂着自家爱人,窝在用垂下的床帐笼出的一方小天地里窃窃私语,说些体己话儿。 李玳于是问道:“子尧,你既然喜欢我,为什么当时还要离开?” 花子尧垂着头,露出的一点耳尖儿红艳艳的,沉默了一会儿方才低声道:“我也是个男人......” 李玳心道那可不是么?我李二就爱男人,就爱你! “......我也有男人的尊严和好强。”花子尧声音越来越低:“我也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喜欢的人,而不是那些......肮脏的过去......这会让我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你.......” 时隔数月之久,花子尧终于能有勇气将自己的心事和盘托出,此刻终于开了口,后面的话也就不再像以往想象得那般难以言诸于口:“我当时觉得,你都知道了......我很震惊,也害怕......更多的是一种自我厌弃和无地自容......我已经没办法再从容地面对你......再呆在这里,我恐怕会把自己逼疯......于是我就逃走了,想着自己一个人冷静一下......” 李玳心中疼惜,亲吻着他的面颊安抚他:“你这傻孩子,我根本都不介意的......” “我知道!”花子尧突然抬高了音量,打断了他的话,他抬起头,认真地盯着李玳瞧:“我只是无法面对自己,更无法坦然面对你,我需要一点时间。” 而且他心下清楚,若再是不走,因了赵老实一家惨死一案,依着李家两兄弟的性子,恐更不知会生出多少风波来。 “那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69 你也不能不辞而别啊。”李玳终于忍不住抱怨:“天知道我这几个月来担了多少心事,就怕你被人抓走。” 花子尧脸涨红了,咬着水润润的唇瓣,低低道:“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想着要逃离开这里......远远地......” 李玳一瞧他这如同无辜奶猫儿般的模样,再多的抱怨立即烟消云散,反是色-心再起,忍不住抓着他就是一通揉捏乱亲。 花子尧被亲的气息紊乱,好一会儿才能推开他,瞪了他一眼。 李玳嬉皮笑脸:“那昨晚上你愿意跟我回来,就是想通了吧?不会再走了吧?” 花子尧心道:什么愿意跟你回来,明明自己是被强行扛回来的好不好?这般想着又不觉有些心虚,却是耐不住对李玳长久的思念,再见他的一瞬,早就失去了反抗的勇气。 直到见面的那一刻,花子尧方才发觉,他到底有多么的思念他。 也终于明白了,在这种几乎可以摧垮一切的相思面前,那可笑而微薄的自尊与自卑,该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于是他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轻轻道:“我不会再离开你了......只要你不后悔......” 李玳心中兴奋,嘿笑道:“只要你不离开,我又谈什么后悔不后悔!不!一万年也不见得后悔!嘿......” 花子尧笑得狡黠:“我很贪婪的,就怕你后悔......” 李玳摇头摆尾,坚决表示不后悔。 “我想要你所有的爱......爱情,友情,亲情......所有的感情,所有的一切.....你给我么?” 花子尧一双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诱-惑的光。 李玳被迷得色授魂与,三魂七魄一同浮在半空,早就不知在想些什么,没口子地点头答应:“当然给你......给你,全都给你......把你喂得饱饱儿的......” 花子尧听他说得越来越不堪,一时羞臊上脸,忍不住抬手在他脸上轻轻打了一巴掌。 李玳丝毫不觉,只管傻笑。 花子尧亦忍不住失笑。一会儿,他又正了神色,低声道:“我晓得你早知道了我的一切,那我想要给我父亲报仇,你会帮我么?” 李玳随口想道:你那样的禽兽父亲猪狗不如,有甚么必要给他报仇?好在反应得快,及时将这话收了回来。李玳想了想,问道:“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花子尧不明其意,只道:“我父是被夏太师所害,我想要他为我父偿命!” 看来他都知道了......李玳若有所思:“你之所以托庇到将军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花子尧点头又摇头,脸上发红:“我不想离开你......京师太远,也想着给父亲报仇......晓得你与莫府公子关系匪浅,莫将军又声名在外,你既与夏亥交恶,想必莫府也该是可以托庇之所,所以我......” 李玳心道这朝堂之事可非你想象这般简单吶!不过好在他去了莫府,反是歪打正着,否则自己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寻到你这让人不省心的小花妖。又听出子尧话中未尽之意,心中一时更是如饮了蜜一般甜软。 不过这庙堂之事还是不需要对他多言,徒然费多少心神也寻不得好处去......想到这里,李玳便认真道:“子尧,你相信我么?” 花子尧瞧着他,点点头。 李玳微笑道:“既然相信我便好了。你听着......夏老贼蹦跶不了多少时日了,早晚会被人扒皮抽筋不得好死.....这些个事情你不必再耗费心神,一切交给我来做,多早晚的事情,你父的仇怨很快就能报得了。” 花子尧脸上浮起一丝轻松的笑意,眸中闪烁着信任的烁烁之光,微笑点头,一会儿又要纸要笔,竟是要写字的模样。 李玳不解,却也不曾拂了他的意思,下床取了笔墨纸砚,又将矮桌搬到大床上,亲自给他提袖研磨,口中问道:“子尧,你要做什么?” 花子尧依旧全身软绵无力,却挣扎着坐起身来,也不答话,只凝神提笔,略一思忖,便在纸上着墨落字。 极漂亮的一手簪花小楷,李玳只扫一眼便不由得心中赞叹。可是随即便敛了神,认认真真瞧着纸上的内容。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儿打滚儿~~这个故事还有几章就完了,各位英雄们不要吝啬手中的花花啊~老花灰常期待~~ ☆、第73章 浮生八苦(三十二) 一时毕了,花子尧扔了笔,有些吃力地倚在了软枕上,却是双目炯然,期待地望向面前的英伟男子。 李玳拈着纸页蹙眉片刻,开口问道:“这些东西你从何得来的?”说完又突觉自己失言,不由得露出些担心的神色来。 子尧却似毫不在意,嘲道:“你该晓得的,夏亥是个草包.....我在他身边那么久,留了心,这些东西也就慢慢晓得了......原本,我是打算拿了这些东西自保的,因而并未曾告知我父......却没料到,唉......”直到父亲受刑之后他方才知晓这个消息,如今物是人非,由不得人不心头惨然。 李玳终于明白了为何子尧这般底气十足地想要扳倒夏太师,也亏得他竟能记得这般清楚......不过,这些在平民百姓眼里了不得的罪证,在这个微妙的时刻却并不足以对夏老贼产生致命的威胁,只不过这其中的内情却也不必对子尧言说。 “......夏家人向来跋扈,许多恶事做得光明正大,便有多少证据也不曾记得销毁,顺着这些事情去查,总能拿到不少铁证的。” 李玳听花子尧说完,点点头:“我自然会差人去查。”心中又道,即便是现在无法拿夏老贼与夏小贼开刀,待得落井下石的时刻,却是可以罪加一等的! 想了一想,李玳又问道:“你既晓得这些事情,为何不曾交给莫望?” 花子尧皱了皱眉,摇头:“我还不曾相信他......” 李玳闻言咧开大嘴笑得幸灾乐祸,心道莫家小子掏心掏肺的也不曾得了个好去,若他晓得了子尧这句话,还不知道得伤心成个什么样子了呢..... 该! 花子尧见他笑得奇怪,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李玳眯眼,笑嘻嘻的,重新爬上床去搂自家心肝儿,嘴里宝贝心头肉儿地一通混叫,又想转移注意力东问西问的,直闹得花子尧头大如斗,叫苦不迭,最后只好告饶道:“我的事情你大约都晓得了不是?其他的我以后慢慢说与你听,好么?” 李玳知道花子尧心结不可能一时半刻全然消散得干净清爽,也不好过为己甚,只好佯作大度地点了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70 点头,眨眼又搂着子尧压在身下一通乱摸乱亲,恨得花子尧咬牙切齿,却也莫可奈何。 ***************************************************************************** 这些时日里,李珏大多时候都在普济寺与大和尚们讲经说禅,极少回府,因而得悉花子尧回来之时,已是三四日后的光景了。 在花子尧离开的日子里,李珏的心境一直不曾得到安宁,这令他向来温和儒雅的性子也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他觉得不安,唯有与大和尚们讲佛的时候,方能获取片刻的安心。 而此刻,花子尧已然回归,李珏再也耐不住心中激荡的情绪,匆匆赶往了二弟在京城的别院。 依旧在那处美妙的发现了那只花妖的花园里,许多美丽的娇花都已在秋日微凉的空气里暗自凋零,却也有那繁盛如火的花儿傲然挺立,翘首四顾,卓尔不群。 花子尧倚在一处黛瓦顶的八角凉亭下,手持一枝木芙蓉,拈花微笑。 秋季朗日明媚,为那微笑的人儿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木芙蓉艳丽如火,衬出那人一张晓月一般的俊秀面孔。 李珏停住步子,远远瞧着那人微笑的侧脸,一瞬间竟觉心底无比宁静。这种认知令他诧异,却也让他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下一刻,却有一个莽撞身影闯入了这幅宁静优美的画面。 李玳自凉亭一角突然闪身而出,握了那花妖的手,便连花带人地圈进了怀里。 李玳搂着他的腰,隔着花儿去咬子尧红润的唇儿..... 花子尧扭头躲避,却不料踉跄几步,被人顶到了身后的栏杆上牢牢锁住...... 李玳如愿以偿地吻到了心上人柔软的唇瓣,两个人在这朗日晴空下,肆无忌惮地热吻...... 李玳咬着他的唇角,鼻尖儿,又去蹭他优美的颈项,亲热低语...... 花子尧红着脸,双眼闪着湿润的光泽,不停躲避...... 避无可避的时候,却也能勇敢地抬起头,在李玳脖子上狠狠咬上一口...... 李玳着恼,作势去扒他的衣服...... 花子尧咬着唇儿挣扎,挣扎,再挣扎...... 李玳终是耐不住这般厮磨狎昵,眼中射出欲-火,忍不住一把把衣衫不整的小花妖扛在了肩上,便大步流星地向中院卧房方向走去...... 花子尧呜咽着,把烧红了的脸埋在了李玳宽阔的肩上...... 于是两个美好的人儿,就这样慢慢消失在了李珏的视线里。 李珏一直站在花园里,自午后站到日落,始终未曾挪移半步。 他仿佛看到了那只慵懒的喜欢眨着细长的眼睛诱-惑旅人的花妖,收起了他的骄傲与矜持,转身投入爱人的怀抱,然后绯红着脸退出自己的视线,消失不见...... 果然是心中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俱全。 良久,李珏仰起头,望着东天渐升的晓月,停在了柳梢头。 在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他真的永远的,失去了那只花妖,不,确切地说,他从未得到过他.....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原来,当日对子尧的苛责与逼迫,不过是因为自己的迁怒......只因了他与二弟的亲近。 李珏自嘲地笑笑,情之一字,果然是世间最磨人的东西。 突然记起第一次与普济寺的释空大和尚谈论经文之时,对方所说的话。彼时李珏尚且只有十六岁,满腹才华,精通佛学,是别人眼中的天之骄子。 释空道:浮生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取蕴......你不曾动情,便得以免受这情爱之苦......可如是,你既不动,却如何勘破? 那时的李珏,尚余了少年人的好胜之心,因了不服气,这些话便不曾在他脑海中抹去。 如今,他总算得堪寸许,一瞬灵台空明,竟是心中了悟。 他长长叹息一声,似是要将腔中满腹浊气吐出,心境得以安宁,眸光清明,数月以来压伏于心头的重担竟瞬间消散。 李珏微笑抬首望天,片刻后转身,大步离去。 **************************************************************************** 听到李珏在普济寺出家的消息,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李孝廉刚自江南出公差回京不久,正被一堆公务压得喘不过气来,自也就忽略了两个儿子这段时间的异样,如今乍一闻此“噩耗”,竟是青天白日的差一点自长长的台阶上滚落于地。下朝后连朝服都来不及脱,已是匆匆杀上了普济寺。 作者有话要说:自故事开篇起就有亲惦记着第一世郑广闻的转世,后来也有亲猜出来了哦,郑广闻的转世就是现在的莫望。 ☆、第74章 黄粱一梦 听到李珏在普济寺出家的消息,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李孝廉刚自江南出公差回京不久,正被一堆公务压得喘不过气来,自也就忽略了两个儿子这段时间的异样,如今乍一闻此“噩耗”,竟是青天白日的差一点自长长的台阶上滚落于地。下朝后连朝服都来不及脱,已是匆匆杀上了普济寺。 李玳早先一步守在了寺里,生怕大哥不待父亲出马就落了发,几乎是急赤白脸地围在李珏身周团团转,气急败坏。 他昨日晚间方才晓得大哥下午来过别院,只是不曾碰到面。李玳心知他是来看花子尧的,本也不觉得如何了不得,却不料第二日就传来大哥要出家的消息。 李玳几乎要仰天长啸了,大哥这到底是抽了什么风,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出家?! 李珏显是故意散出了这个消息,为的就是坐等自家父亲与弟弟上门,此刻见二弟坐立不安地团团乱转,竟也能静得下心来安然打坐,对周遭乱哄哄的场景视若未睹。 终于,李孝廉如风一般冲了进来。 李珏便端正了坐姿,颔首微笑着看向老父。 李孝廉快要出离愤怒了,这个当口了,这混小子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接下来的一日一夜,父子三人呆在寺里的一处禅房,唇枪舌剑,或坐而论道。却自始至终,无人可窥他们究竟谈了什么。 只是天亮时分,李孝廉黑着脸拂袖而去,脸上却分明带了一丝颓然之色。 李玳却是落后一步,一步三回头。 李珏微笑着将他送出门外,笑容恬淡,儒雅温和,一如赤子,不染尘垢,他笑着道:二弟,从此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71 父亲便托付于你了。 ......其实我自十几岁起便有出家的念头,只是释空大师不允,道是我未曾经历这世间百态,更未行勘破,须再行历练...... 如今我终于心无挂碍,当得寻我此生之大道....... 李玳突然打断他,问:你执意出家,是不是因为子尧? 李珏微笑不语,只嘱咐道:你既与其交心,当善待他......只是他手上沾了杀业,亦曾波及无辜,今后当多行善事,方得善终...... 李玳目光复杂地看着大哥,终究点了点头,告辞离去。 李珏目送二弟离开,高大的背影慢慢融入晨起的暖阳微光之中,渐而消失不见...... ****************************************************************************** 花子尧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沉默了许久,却意外地没有太过激动的情绪。 李玳虽暗吁一口气,却也不解。 花子尧抚着手中的古琴,歪着头想了半晌,突然失笑:“你在奇怪么?”纤长的手指勾了琴弦拨出一个音节,又拨出一个音节,子尧叹息道:“我竟觉得这才是最适合他的归宿呢......” 李玳哑然,继而默然。 多事之秋,事端来的总是这般突如其来。 李家大公子在普济寺出家的消息尚余波未平,当今圣上病重的消息已然传来,触动了无数人的神经。 皇帝早在夏末时刻便身染小恙,拖了不少时日,一直未曾大安。只是谁都未曾料到,到如今深秋时节病情竟会蓦然加重,令得整个京师都陷入一种微妙的紧绷氛围之中。 李孝廉身居高位,在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敏感时刻自然首当其冲,又逢家中变故,连日来劳心劳神,神态间颇有些疲惫之色,无端老了许多,李玳也便收了那许多纨绔性子,专心做一个乖儿子,也不用老父再耳提面命,反时常到刑部和府衙走一遭,协助李孝廉处理如山般的公务,令周遭人等颇有些感慨之色。 这一日落了雨,空气中带了些萧瑟的寒凉意味,天色阴沉,令人无端觉得那股子冷意要入了骨,街上行人于是纷纷紧了衣衫,匆忙归家。 眼见天色已晚,李玳揉了揉涨得发紧的额角,将书案上的卷宗文件整理一番就准备打道回府。 这刻却有别院小厮进得门来,行了个礼道:“二爷,公子差小的来给二爷送雨蓑和大衣裳,道是外面落了雨,天凉了不要受寒才好。”又问:“公子还道,问二爷今日是去别院歇着,还是要回府。” 李玳听了心中有些内疚,这几日事忙,连着两三天泡在京兆府衙处理累积的案宗,晚间也因路途近便多回李府歇息,却是好几日不曾去别院看望子尧了,心内不由又是想念又是自责。 想了一想,李玳道:“你回去跟公子说,就道我今日回别院歇着,跟他一同进晚饭。” 打发了那人离去,李玳把大衣裳穿上,便将剩下的卷宗收拾了,令一直在旁侧伺候着的贴身小厮抱着,打算回去再看。 正往府衙外走,冷不丁自外间转进一个人来,定睛一瞧,却是京兆少尹蒋松,手里拿着一叠文卷。 蒋松一见李玳便笑道:“二少爷可是要回去了?” 这蒋松不但是父亲李孝廉的左膀右臂,年纪也大了,便是李玳也不敢怠慢,此刻急忙见礼道:“原是蒋大人,我这就要回去了。”又指着旁边小厮怀里抱着的卷宗道:“还有些未处理妥当的,我且带回去瞧瞧,明后日再送回来。” 本来将府衙的文案卷宗私自带回府是不被允许的,只是李玳身份特殊,多年来协助李孝廉处理公务又从未曾出过差错,府衙中几个重要官员都晓得,也就不曾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蒋松一听笑道:“那二少爷明日可是不过府衙了?那正好......”说罢将手中那叠文卷往那小厮怀里的文件上头一摞,松出一口气:“恰好蠡县刚送过一个案子过来,老刘头那家伙根本没弄出什么头绪来,你且给一同瞧瞧吧,呵呵呵......” 李玳哭笑不得,却又不能拂了这老头儿的面子,于是只好苦笑道:“长者有令,小子焉敢不从?” 只好捏着鼻子笑纳了。 蒋松闻言笑眯眯,如同没有听出李玳语中的挖苦之意,捋着胡须满意地点点头,转身慢悠悠走了出去。 李玳摇摇头,也匆匆离了府衙,往别院方向赶去。 一时回到别院,李玳一眼便瞧见花子尧正立在房门外,身侧备了毛巾等物,隔了雨雾微笑着瞧着他。 李玳心头一暖,已是急忙走上前去,握住花子尧微凉的手,嗔道:“风这般大,又下着雨,干什么非要立在门外,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第75章 黄粱一梦 花子尧摇头,唇角带着恬淡的笑意,柔声道:“不妨事......”复又微垂头,轻轻道:“几日不曾见你了......” 言下之意昭然若揭。李玳一怔,一时心中又酸又软,忍不住解了外衣便展臂搂住他,低头在子尧唇角碰了一下,动作轻柔,那缱-绻怜爱之意却是份外鲜明。 花子尧脸上一红,下意识地瞧了瞧周围的仆妇下人们,却见众人以猴儿侯明远为首,皆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副我什么也不曾看到的无辜模样。 李玳忍不住轻笑出声,拥了花子尧便向屋内走去。 擦干了湿发,又换了干净衣物,外间早已摆上了晚饭。李玳于是陪在花子尧身旁一同进膳,不时轻声交谈几句。 外面斜风密雨愈加狂烈,天色已然全黑,萧瑟至极,屋内却是明烛亮盏,暖意熏人,一派安详宁谧的温馨场景。 李玳喝着汤,忍不住不时用目光描画着花子尧愈加明秀的脸孔与身姿。 自从与李玳情定以来,花子尧似乎已然学会将往昔种种不堪悉数放下,心境安宁,每日看书弹琴,莳花弄草,慢慢褪去了往日的阴暗与尖锐,变得恬淡安然。又调养好了身体,不再如往日那般瘦削,脸色亦红润起来,整个人便越发明润动人。 李玳这般瞧着,只觉心动。 花子尧察觉到爱人炽热的目光,不禁微微歪了头,带了点疑问的神色,略带无辜地回望过去。 李玳再忍耐不住,狂热的情潮涌来,他伸出手,猛地抓住了子尧细瘦的腕子。 便听“啪嗒”一声,子尧手中的调羹落回了碗里,溅起一朵小小的汤花。 “子尧......” “嗯.......”花子尧亮晶晶的双眼眨了眨,眉眼稍弯,他小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72 小声地应了一句。 下一刻,花子尧已被人拦腰抱起,疾步走向内间的大床。 把爱人放上床,李玳缓缓压了下去。 “子尧,想不想我?”李玳舔-弄着小人儿已然泛红的耳尖儿与耳垂儿,笑得不怀好意。 花子尧红着脸,将手臂环在这个压在自己身上的英武男儿的颈间,诱-惑眨眼,口中却道:“不想。” “哦?”李玳挑了挑眉,双手开始在子尧身上游走,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轻颤与情动,忍不住低笑道:“我可是不相信呢......” “那......你要怎么才能......相信呢?” 子尧的眼睛变得湿漉漉的,泛着水光,轻咬着唇儿,鼻间发出甜腻的颤音,气息不稳。 李玳轻佻一笑,开始慢条斯理地去解花子尧的衣带,嗓音瞬间变得沙哑:“我要亲自来瞧瞧......才好......” 花子尧绯红着脸闭上了漂亮的眼睛。 小小斗室里响起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呻-吟与肉-体激烈的碰撞声,花子尧的手指紧紧抓在李玳背间,身体战栗着,似乎下一瞬就要被压在身上的男人给揉碎,弄坏掉,却又眷恋着那灼热的温度,至死都不肯放手。 垂在床角的帐幔在瑟瑟发颤,床帐的间隙不时飘出一记含混不清的低吟与求饶声,夹杂着男人激动的低吼,许久,方才缓缓平息下来。 花子尧早已昏昏然欲睡,一动也动不了。李玳宠溺地扭了扭他的鼻尖儿,披衣起床。 他给子尧清理了一下,又自己擦了身,眼见花子尧已阖眼睡去,便重新整了衣衫,走出卧房。 白日里拿回来的卷宗早已被李玳差人送到书房,因心里打定了主意明日里好好陪一陪子尧,李玳便打算今日连夜将那些个卷宗批完了,好得出些空闲来,安心陪伴爱人。 将周围人都打发走了,李玳唯留下一个伺候茶水的小童,便挑亮了灯,在书房里开始处理公务。 李玳向来专注,这一展开文卷便沉浸了进去,三更鼓敲过都不曾留意到。伺候的小童早已困顿不堪,点头如小鸡啄米。正一片静谧时刻,有人一推门走了进来。 李玳醒神抬头,发现竟是衣冠齐整的花子尧,手上还端了碗点心。 “子尧?你怎么来了?”李玳吃了一惊,急忙起身扶在他腰上,又压低了声音轻道:“可还疼么?” 花子尧脸一红,瞪了他一眼,也不答,只将手里的碗盅放在书案上,轻声道:“我一觉醒来不见了你的影子,问了猴儿,方才知道你来了书房,便过来瞧瞧你。”又指了指那碗点心道:“我让厨房煮了碗甜羹,你晚饭也不曾好好吃,如今该饿了吧......”说完,脸色已是更红。 李玳咧着大嘴嘿嘿笑,可不是么,晚饭吃到一半就换了亲亲爱人来吃,这刻还真是有些饿了。 花子尧见那小童困得可怜,便打发了他下去,一边动手整理书案上凌乱的卷宗,一边瞧着李玳吃点心。 一会儿,只听花子尧“咦”了一声,视线凝在一处文卷上。 李玳望过去,问道:“怎么?” 花子尧指了指那卷纸宗:“蠡县换头案?还有这种奇事?” 李玳瞧了瞧,方才发觉是今日蒋松拿过来的新案子,掌管断狱的司法参军刘成——也就是司马良辰的上官瞧不出什么头绪来,便一股脑儿丢给了自己。此案李玳已经看过,于是笑道:“假的,那自称换头的人在说谎!” 原是蠡县近日出了这样一桩奇案。道是一户富庶人家的主人姓钱名裕之的人夜晚发梦,梦见一人突然对他说:你这张脸生得甚好,我的模样却不如你好看,若你愿意,可否把你的头颅换给我? 那钱裕之心道,这人头颅如何能换得?怕不是在拿自己开心吧。便玩笑道:你若能拿走,便换了又如何? 那人道:既蒙君厚爱,如何敢辞?于是不知何处得来一把大刀,手起刀落,便将钱裕之的脑袋砍了下来......下一瞬已是将两人的头颅更换。 钱裕之大惊,自梦中惊醒,惶然中揽镜自照,竟发现自己果真换了一颗头颅!身子一如往昔,只面目已全非,脖颈间犹然能看出一道浅浅的红色伤痕。 花子尧蹙眉道:“你道这人说谎,却又如何看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第76章 黄粱一梦 李玳笑,指着那换头后的钱裕之的供词道:“此事离奇至急,令人无法相信却难找到纰漏之处......不过,所谓‘百密一疏’,这人自作聪明了半日却是最终露了马脚......你瞧此处,这人说什么:手起刀落,头颅已换......有鲜血溅出,犹能闻到血腥之气.....这便是眼睁睁的说谎了!人于发梦之中,不可能有嗅觉的!又怎可能闻到血腥气呢?” 花子尧仔细想了想,好像确乎如此,便皱了好看的眉,沉吟半日方道:“既如此......那便是谋财害命了?” 李玳赞许地点了点头:“很有可能。这人‘换头’之后,虽前尘往事大略记得,可还是有许多枝节之处与府中其他人所述供词不符。而最蹊跷的是,这人‘换头’后犹为偏宠那姓房的小妾,甚至想要将其扶正,那正房周氏不允,与其他几房妾室一起闹得不可开交,最后指责房姓小妾谋害了真正的钱裕之,如今的钱裕之是个假货,是为了霸占钱家财产这才闹了这么一出戏码,从而告上了衙门来.....” “而且,当夜换头之后,‘钱裕之’自称就是在这房姓小妾的房里醒来的。” “若果真是谋财害命,换了一个人假装换头后的钱裕之,那此人的身量便与真正的钱裕之一模一样么?身上也没有什么胎记之类的记号么?” 听花子尧发问,李玳摇了摇头:“很可惜,此人打眼瞧来,身材与那真正的钱裕之十分相像,身上也无明显胎记可供人辨讳,因此也便僵持了下来。” 花子尧点了点头,叹道:“竟有这般手段!”复又沉吟不语。 李玳吃完了甜羹,放下碗便伸手去揽花子尧,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口中哄道:“这些个浑事你就不要理会了,我自会处理。” “不是......”花子尧摇了摇头,面上带了些困惑:“我是觉得,‘钱裕之’此人的名字十分相熟......我刚才想了半日,才忆起好像是在太师府里曾经听人说过......当时我在花园里小憩,朦胧里听到两人说话,似乎提起了这么一句......他们倒是都没注意到我......只是我不太记得了,也不知是不是同一人......”说完脸上带了些苦恼之色。 李玳脸色一变,沉吟片刻道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73 :“无论如何,这件事情你也不须再理会了,一切尚有我呢......既然你在意此人,又涉及到了太师府,我自会安排人去查......” 一时又说了几句软话,眼见花子尧面上露出疲色,天色又晚,李玳也不打算在书房里过夜,便揽了爱人的腰,径直回房休息去了。 那个时候的李玳尚没有察觉到,这个离奇的换头案竟还是个案中案,潜藏着一个惊人的秘密。 但是最终,在花子尧无意间的一句提点下,李玳悄然抓住了那一丝丝显露出来的端倪。 于是,在迎来今冬第一场雪的时刻,京师遽变。 先皇驾崩,当今太子登基为帝。当夜,静王突染恶疾去世,不久,夏太师谋逆案发,被诛九族,牵连的朝官武将不知凡几,京城一派混乱,人心惶惶,历时数月,这场大案余波方才渐渐平息下来。 原来,当日花子尧所提及的钱裕之此人,竟果真与夏太师有些牵连。 钱府背景倒是极为简单,不过经营两家玉石铺子,有些身家钱财罢了,不值一提,只是钱裕之此人的师傅却是少有人知,乃是当今有名的金石大师,曾因修缮朝国玉玺而声名大噪,却又因后来得罪了先皇获罪,锒铛入狱,在牢中蹉跎多年,最终获释而出时已鬓发斑白,物是人非,日子过得十分穷困潦倒。 后来此人与钱裕之之父偶遇,被钱府收留,见年幼的钱裕之聪慧十分,心中喜爱,又感念钱父收留之恩,便将一身本事悉数教给了此人,又频频嘱咐他凡事需低调行事,之后不久便因病去世。 那时的钱裕之尚不曾知晓,只因了他这一身无意间得来的本领便招致了杀身之祸。 彼时静王与太子相抗,为这储君之位明争暗斗,先皇又偏宠静王,只是顾忌太子势大而迟迟未曾动手废储立静王为新太子。孰料这一拖,本就身体染恙的先皇居然渐渐病势沉重起来,眼见太子一派咄咄相逼,先皇又显出些颓势来,竟似有妥协之意,静王再沉不住气,于是铤而走险。 静王令侍人以慢性毒药毒杀先皇,又意图染指朝国玉玺,矫诏篡位。只是随后发觉先皇与太子皆对此早有防范,便退而求其次,寻到了其师曾修缮过朝国玉玺的钱裕之的头上。 夏太师差人将钱裕之寻来,令他复刻出朝国玉玺以便矫诏,随后便杀人灭口。 本此事该到此为止。只钱裕之确然疼爱那姓房的小妾,致其约略知道钱裕之那一夜消失之后便不可能再回来。对于无儿无女的房姓小妾而言,失去了主人的疼爱便意味着在钱府再难以容身,更有可能会失去这富庶生活,加之心中垂涎钱府资财已久,这小妾便大着胆子想出了这一出“换头记”。 这房姓小妾本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情人,叫做郑生,只是后因房家搬迁而离散。却未料八年后两人再次相遇,虽是妾身已嫁,到底耐不住郑生屡次纠缠,两人于是就背着钱裕之偷情。 当日钱裕之一消失,这房姓小妾于是就想到了郑生身上。这郑生身量体格与钱裕之极是相像,为人又有些急智,加之房姓小妾的大力襄助,而钱裕之正妻周氏等人不过是些无知妇道人家,竟然让这人差一点鸠占鹊巢了去,却是最终闹上了衙门,撞到了李玳手上。 却也正应了那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李玳在查明这“换头案”背后的隐情之后,立即秘密求见太子殿下。于是最终,捕猎之人反变成了猎物,先皇驾崩那一夜,静王被迫自杀,夏太师等人也随即被送上了断头台。 所谓泼天大的权势富贵眨眼成了烟云,可见人生如梦,不过一枕黄粱。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 ☆、第77章 黄粱一梦 夏太师与夏亥等人伏诛那一日,花子尧并未前去观刑,只呆在别院里静静练字,面容沉静,似乎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却在李玳归来,将他拥进怀里那一刻,终忍不住潸然泪下。 杀父之仇终于得报,这回子尧的心结总该全解开了吧。 李玳这般想着,怜惜着花子尧,夏家老贼与夏小贼又遭全灭,心中自是痛快的,便打叠起万般温柔心思软言软语地哄着,却不料片刻过后,花子尧竟身子一软,突然晕了过去。 李玳登时慌了个措手不及,急忙忙喊了猴儿去请大夫。 这一日的李家别院是慌乱的,鸡飞狗跳的,可慌乱与鸡飞狗跳过后,却是无与伦比的巨大惊喜。 李玳在一片恍惚中怔然半晌,方才如梦如醒地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咩哈哈哈咩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李二居然要当爹了!!我居然要当爹了!!!啊哈哈哈哈......” 侯明远尽职尽责地将大夫送出门外,再递了厚厚的红封过去,笑意盎然:“黄大夫,您走好。” 老者微笑点头,接过红封后却是转身走得飞快。 都道富贵门里是非多,这不仅是是非多,便连这等骇人听闻的事情都有,真真吓死我黄老儿了,还是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好,小心老命不保啊...... 侯明远眯着猴儿眼咪咪笑,似乎听到了黄大夫的心声,嘿嘿然:您老只要别乱说话,谁闲着没事儿去要您的命玩儿啊......我家那位爷这会儿还不知道高兴成了个什么样儿呢,您吶,还是放一百个心吧...... 这会儿的李二爷果然高兴得昏了头了,抱着犹然身虚体弱的花子尧一顿狂亲,糊了他满脸的口水。 李二向来爱男人爱得死心塌地,早就以为自己这辈子就是个断子绝孙的命,却不料天上掉下个花公子,结结实实地把他给砸晕了,迷昏了,不但拯救了他的爱情,还能给他生儿子,李玳能不高兴傻了么? 花子尧这会儿刚醒过来,被李玳磨得哭笑不得。知道自己有了孕却也心中高兴,绯红着脸将手放在了小腹上,脸上显出一股子恬淡的光辉来,瞧来极为动人。 这种感觉却是与数月前初次晓得自己受孕时的情形截然不同。那会儿的花子尧满心的绝望与愤怒,腔子中净是屈辱与恨意,从来不曾对腹中胎儿有过半分的期待。在赵家村再次醒来,晓得那孩子滑掉之后,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心中满是冷意。而如今,此时此刻,晓得自己怀了李玳的孩子,花子尧只感觉幸福,对未来充满了难以言表的期待。 花子尧以男身受孕,情形自然与寻常女子不同。他本体弱,虽经过这段时日的调养好了许多,可在怀孕后,身体又迅速地虚弱起来。李玳自狂喜之中一回过神,就开始忙着为他寻医找药,殷勤侍候,生怕因了自己的照顾不周让自家心肝儿出一丁点的差池。 忙乱了几日,好不容易安顿下来,李玳却又忆起一事。 想花子尧十五岁入京,之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74 后便在夏府的操控下成了一名身份低下的侍人,可之后子尧逃脱,夏家被满门抄斩,花子尧其人便算是在这世上消失了,自然也就不能再用原先的户籍,如今他又有了身孕......想了一想,李玳直奔京兆府衙。 原本不过是小事一桩,谁知李玳竟然碰了个软钉子。 京兆少尹蒋松笑眯眯地拉住了李玳,一语点破天机,道是:“二公子,此事原本便是李大人的吩咐,我等如何敢阳奉阴违?”又呵呵笑着:“二公子也就不必再装傻了,赶快回去见见李大人才是正经。” 李玳苦笑一声,只好去找自家老爹。 自从花子尧到了李玳身边,李孝廉这个当爹的就从未曾过问过他的情况,当然明面上如此,不代表李孝廉对二人间的相处情况一无所知,相反,他不但晓得,而且消息还很灵通。当然,李玳一向嚣张惯了,也不屑于对老父隐瞒什么。 因此,当李玳挠着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杵在自家老父面前时。李孝廉手里握着书卷,眯眼冷笑:“怎么,到了如今这个时候才晓得过来见我?” 李玳无奈:“爹,不过是解决子尧一个户籍的问题,您为何不允?” 李孝廉一书卷敲在了二儿子头上,恨铁不成钢:“你这混小子!什么允不允的?!你老子我都要当爷爷了,你还不快点把媳妇儿领进家门儿?难不成还要我这个当老子的上门去三请四请,八抬大轿不成?真是个没脑子的东西,也不知道随了谁!” 李玳这才恍然大悟,咧着大嘴笑得见牙不见眼,随口道:“没脑子什么的.....当然随了您,总不能随我那过世的娘亲吧?” 一卷书呼啸着飞了过来,李玳脑袋一扭,灵活地避了开去,随即眉花眼笑地跑走了。 ——哎呀呀,终于可以接媳妇儿进门喽!! 李孝廉气呼呼地喘了一会儿粗气,忽而失笑:本二儿子是个爱男人的性子,传宗接代的希望一直放在了大儿子身上的,却不料李珏居然就敢去出家?!现在倒好,好不好的也没得挑了,就算是个妖怪也成,总算是怀了我李家的种,那花子尧,就这样接过门吧....... 作者有话要说:第四更~ 亲们请继续支持俺吧,鞠躬~~ 还有最后几章这个故事就结尾了,第二卷结束后会开第三卷。 第三个故事老花准备采纳以前给俺留过言的亲的建议,准备写个接地气儿的温馨故事。亲们看文过程中如果有想看的故事可以随时给俺留言,俺会认真考虑,在老花能力之内的梗儿以后会一点点写进去滴~么么哒~ ☆、第78章 黄粱一梦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冷,却也似比往年来得短暂,眨眼入三月阳春,眼见柳条抽绿,草芽儿冒头,猫儿叫-春......咳,总之,春天来了。 年前时节,李孝廉加大学士衔,迁吏部尚书,又被赐了一座大宅子及金银田产若干,却是加官进财,春风得意了。李孝廉圣眷正隆,皇帝本欲封爵,却是被他婉言谢绝了。 李孝廉心里明白得紧,若是被那一干红了眼的同僚们记挂上了,有够自己喝一壶的......若是更不幸有朝一日被当今圣上惦记上了,那就......算了,还是夹起尾巴来做官为好,咳。 总之,李大人春风得意马蹄疾,李玳也一同被当今圣上提溜了过去,说是要许他官做。李玳于是逃得比兔子都快,连道自己乃不折不扣的纨绔子一名,实在是难以担当如此重任云云。皇帝笑得高深莫测,最终却是没有勉强他。 花子尧被接入李府后,就被当做祖宗一般供养了起来。不但李玳整天心肝儿宝贝肉儿地哄着围着疼着宠着,便是名义上的老公公李孝廉也从不曾拂了他的面子,只令府中仆从好生伺候着,自己则端着架子,一副慈祥长辈模样。 于是花子尧在熬过了孕期前几个月的虚弱之后,终于在暖融春日中,登上了前往湖州的马车。 原本花子尧想去湖州祭奠亡父,李玳是宁死不从的。只可惜花子尧脾气拗起来李玳实在不是他的对手,加之夏太师与夏亥伏诛,论情论理都该往亡父花庆年坟上上几柱香祭祷一番,以慰他在天之灵,花子尧的身体又已无大碍,只要小心不要劳累着,倒也不会出什么差池。李玳头疼半晌,又特意去普济寺询问了精通医术的大哥一番,最终还是无奈妥协了。 花子尧原本还在担心李玳会把出行的排场搞得庞大无比,却没料到出发那日,除了一辆外表朴素内在却着实豪华的大马车,一名随车的大夫,几个随身伺候的小厮丫鬟再无其他,这才将担了许久的心放了下来。 只是车行途中,不论何时何地,都会有热汤热水伺候着,各种点心蜜饯,鲜果佳肴预备着,干净整洁的衣物齐备着;出门从来不必担忧遇到拦路的地痞流寇,也不用操心前不见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没有舒适的大床可以入睡...... 总之,花子尧在哭笑不得的同时,也着实被李玳所花费的心思深深地感动了一番。 李玳深怕花子尧赶路太过辛苦,将行程时间拉得无比之长,走了将近一个月方才进入湖州地界。 这一日尚不及正午,李玳就命人停了马车,转头对花子尧道:“子尧,我瞧官道旁有一家茶寮,倒也还算干净......我们也赶了半日的路了,先去那里休息一下再走如何?” 花子尧已有五个多月的身子,只是他向来身材瘦削,又体寒着衣甚多,乍然瞧来,凸起的腹部倒也不甚明显。不过即便如此,随着腹部的日渐隆起,李玳也晓得花子尧久坐会感觉不适,况且这茶寮里人甚少,李玳便开了口。 花子尧正坐车坐得腰酸背痛,又瞧天色尚早,知晓今日入夜前必入得了湖州城,也便顺从地点了点头。 李玳为他戴上纱帽,又披上件薄外衫,这才从容扶着花子尧下了马车。 见款步踱进店来的李玳等人衣饰华贵,气势不凡,正在旁边闲磕牙的茶博士立即满脸堆笑地迎上前来招呼。 跟在一旁的侯明远却随手扔给那茶博士几块碎银,道:“不劳小哥了。我们自己带了茶点,你且烧点热水送过来便好。” 那茶博士急忙点头应是不迭。 却说这边李玳扶着花子尧在茶寮里走了几步,松了松酸软的筋骨,这才在店家一角坐了下来。立即便有小厮提了茶博士送过来的热水冲碗泡茶,又取了点心盒来,捡了几样花子尧爱吃的摆在了精致的小碟儿里。 李玳于是把花子尧揽在怀里,揭开纱帘一角,亲自喂他喝茶吃点心。 茶寮里寥寥几个客人都在小心翼翼地觑着这些人的做派,知道恐怕是大户人家的女眷出门,这排场可够瞧的....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75 .又瞧那戴着纱帽的“女客”意态风流,都起了好奇心,便留了心眼暗暗偷瞧那掀起来的纱帘—— 只可惜那陪在旁边的男人似乎早有所料,无论怎个偷瞄都瞄不到一点光景儿。 众人不由齐齐失望叹息。 李玳似乎毫无所觉,只耐心哄着花子尧吃茶。只可惜花子尧懒懒的没什么胃口,喝了杯茶,又进了一块点心,便说什么也不肯吃了。 李玳无奈,正软言软语地哄着,却突然听茶寮外间传来一阵争执声。 李玳顿时心生不悦,正打算叫人把吵杂的闲杂人等轰得远远的,随意抬头向外望去之时却是愣了一下,随即眯起了眼睛。 那是一名年纪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年,五官十分清秀可人,只可惜大大圆圆的双眼里满是骄纵之色,这般瞧来便不甚惹人喜欢。此刻少年正在竭力挣脱一名中年人的拉扯,满面的不耐之色。 李玳之所以记得此人,是因为年后他代老父李孝廉去湖州出公差时,曾在湖州城的大街上见过他。彼时少年也如今日一般满面骄纵,只是双眼之中更含了一丝戾气,正手拿马鞭鞭笞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只因那乞丐挡了他的路,差一点惊了他的马,便被少年一条马鞭抽得气息奄奄,差一点便横死当场。 李玳当时已办完老父暗中交代的事情,也不必担心身份泄露,便冷哼一声,上前一把扯住少年再一次挥下的马鞭,将那乞儿救了出来。又心忿这少年年纪恁地小,心肠却这般恶毒,便用那条血痕斑斑的马鞭着实抽了那小子几下。 那少年开始还在怒骂惊叫,后被李玳捆了双手捞在怀里结结实实地打了一顿屁股方才老实了,哭得满面通红,披头散发,却奇异地没了那股子戾气。 最后李玳要走,那少年居然还扯着他的衣襟问李玳的名姓。 李玳当时心道:难不成这小子还要回头找我报仇不成?于是戏谑笑道:“小子,你可记得了!爷姓代,叫代尧,京城人士,你若要找我报仇,便上京来吧!”之后便打马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两章结局~ ☆、第79章 黄粱一梦 如今,这少年又闹得什么幺蛾子? 李玳正蹙眉间,却听那少年叫道:“靳叔,你放开我,我要去京城找代大哥!” 那名唤靳叔的中年人急急道:“小少爷,你就别再混闹了,你闹了这几个月还没闹够么?” 不知为何,听到那中年人的声音,李玳明显地感觉到怀里的花子尧僵住了身体。 少年却在门外直着脖子,怒气冲冲:“我没有闹!我......总之,我不管,我就要去!!” 中年人自然不肯,两人于是又一阵拉扯。 那茶博士见两人闹得厉害,正准备出门赶人,却被李玳以眼神止住了步子。 李玳紧了紧怀里的人儿,眉头拧得更深。 这刻却听那少年又喊道:“你不让我去找代大哥,那我去寻那妓-女的儿子总成了吧?!他也在京城不是么?!父亲留给了他那么些地契房产,我要去拿回来......父亲在信中也说了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留给我的,跟那个贱-人没关系!!” 靳叔一听不禁吃了一惊,左右瞧了一眼,见茶寮中的许多人都在瞧着自己这边指指点点,不由急急拉扯着那少年就往偏僻处走,口中低声安慰着,却犹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少爷,那地契房产是老爷嘱咐了要给那人的......老爷不是说过么,那人小小年纪便能狠得下心肠来,老爷是指望着那些个房产什么的好让他为花家报仇啊......你若真是跑了京城去......不就全都穿帮了么......” “那个贱-人有什么能耐给花家报仇?哼!” “哎呦我的小祖宗......年前夏太师一家可就被满门抄斩了.......别的不敢说,那人勾搭上了京城的李二爷,保不定其中就有他的首尾......” “哼......我才不信呢......”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花子尧却是抖得越加厉害,整个人缩在李玳怀里,几欲晕厥。 李玳心中大恨,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倏忽又敛了去。闭了闭眼睛,李玳暗地里比了一个手势,便听茶寮窗外传来两声低低的应是之声,随即便有人影闪过,眨眼又匿了行踪。 李玳没有多言,只隔着纱帘亲了亲花子尧的脸,便手中使力,将他一把抱了起来,众小厮丫鬟们见状急忙忙收拾了东西跟上前去。 花子尧身体冷得厉害,整个人一直在发抖。李玳叹一口气,在爱人耳边轻声道:“子尧,子尧......不管发生什么事,要记得,我都在你身边,永远不会背弃你......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要坚强些......” 花子尧返手搂住了李玳的颈子,将脑袋深深地埋在他的肩窝里,良久,颤抖的身体方才慢慢平静下来。 李玳暗吁一口气,胸腔中的怒意却是如同燎原的野火,一发不可收拾。 将花子尧放在马车上,李玳打发了几个丫头小厮好生伺候着,又唤了随行大夫替子尧检查身体,便下了马车向外走去。 侯明远自方才起就一直处于呆滞状态。直到刚才那一刻,他才忆起那名唤“靳叔”的中年人,自己曾在别院巷子口的那间酒舍里偶然见过他一面。再联想到那人没头没脑的那些话......虽然不曾了解这其中种种纠葛,侯明远却感觉从未有过的一种冷意,自胸腔一路渗进了骨子里。 再望向马车的目光,猴儿一双眼里已是含满了泪水。 李玳走得很快,不过片许光景,已然走到了离着马车不远的一片林子里。 那里,方才尚在争吵的中年人和清秀少年被两名昂藏武士齐齐制住,正在挣扎惊叫。 少年在见到李玳的那一瞬惊呼一声,一双眼亮得吓人,更加起劲儿地扑腾起来,声音里满是惊喜:“代大哥......代大哥!竟然是你!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花子昙......我们几个月前曾在湖州城里见过面的啊!” 靳纬却在李玳出现的那一刻便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瞧着他,心中狂跳,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靳纬曾暗中混在京师数月之久,当然见过李玳的尊荣。再一想到方才大意之下信口而出的那些话,靳纬终是颓然垂头,心道我命今日休矣。 ****************************************************************************** 处理完了花子昙与靳纬,李玳回到马车上的时候,花子尧依旧垂着头,以一种无力的姿势靠在软枕上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76 ,纱帽罩在头上,不曾取下过。 叹息一声,李玳伸手摘下花子尧头上的纱帽,将他拥在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背。 花子尧脸上满是斑驳水痕,这一刻终忍不住痛哭失声。 李玳心中大恸,却也无从劝解,只心恨那花庆年一颗狼心狗肺,竟这般作践子尧一颗真心,直恨不得将他从阴间地府里刨出来再砍死他一百遍。 花子尧哭了许久方才渐渐安静下来,李玳不停地出言解劝,又担忧他身怀有孕,哭坏了身体,心中焦虑已极。 花子尧却是慢慢恢复了冷静,平静的面容上渐渐浮起一丝茫然之色,他问:“靳叔.....他说得都是真的么?那个少年......他是父.....他也是那个人的孩子么?” 李玳斟酌了片刻,知道事到如今,再如何隐瞒也是无济于事,一横心终是决定实话实说,于是道:“花庆年一共有四个儿子。湖州盐引案发,他与两个儿子一同毙命......唯留下你与刚才那个少年......他叫花子昙。” “花子昙是花庆年与一名豪商遗孀偷情生下的,一直被秘密养在湖州城的一间宅子里,除了靳纬,没有人知晓他的存在......” “花庆年死前故意遣靳纬接近你,给你送他秘密留下的财物,便是认为你心够狠,目的......就是激起你对他的父子亲情,从而报复夏老贼一家,为他报仇......” “而实际上,花庆年能挪出来的钱财,大部分都留给了那叫做花子昙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发第二卷结局章~ 话说我家小花花真是个可怜滴娃儿啊~ ☆、第80章 黄粱一梦 “花庆年一共有四个儿子。湖州盐引案发,他与两个儿子一同毙命......唯留下你与刚才那个少年......他叫花子昙。” “花子昙是花庆年与一名豪商遗孀偷情生下的,一直被秘密养在湖州城的一间宅子里,除了靳纬,没有人知晓他的存在......” “花庆年死前故意遣靳纬接近你,给你送他秘密留下的财物,便是认为你心够狠,目的......就是激起你对他的父子亲情,从而报复夏老贼一家,为他报仇......” “而实际上,花庆年能挪出来的钱财,大部分都留给了那叫做花子昙的少年.......” 花子尧只觉头痛欲裂。他恍然记起当年入住花家本宅,被府里的二等管事冒犯,心觉屈辱之下,便狠心设计了他与花庆年的小妾偷情,从而令那管事丢了性命时的场景..... 他在迷蒙中仿佛再一次看到了花庆年那瞧着自己时若有所思的眼神..... 他想起了靳纬那指天誓日的模样,说要尊他为主......甚至因他擅作主张买凶杀人害得自己当日情绪失控离开了李玳,却也不曾对他说出重话,只打发了他离开京城了事......却未料,那人的那些漂亮话,也不过是一场阴谋..... 花子尧揪着自己的头发,几要崩溃。一直以来,一直以来他都以为,父......花庆年是对他有一点父子亲情的,即便真的不多.....只是浑然没有料到,原来自始至终,自己都是最傻的那一个......自己真的是...... 他心神动荡,腹中的胎儿便不安地踢动起来,花子尧脸色惨白,额上有冷汗涔涔而下。 李玳大惊失色,又后悔方才太过于直言不讳,更不曾料到子尧对那花庆年的执念竟这般深重,情急之下用力握住花子尧的双肩,大声吼道:“子尧!子尧,你听我说!花庆年是个什么东西,不值得你为他伤神......” 花子尧拼命摇着头,眼中有泪珠一串一串地滚了出来。 李玳满眼心痛,他放缓了声音,道:“子尧,你曾说过:你很贪婪,你要我所有的感情,你要我的亲情,友情,爱情,所有的你都要......我一直没有食言,所有的我都给你,全部给你!有我在你身边,花庆年该给你却没有给的,我也都给你!!你听到了么?” 花子尧突然愣住,眼中含着泪花怔怔地瞧着男人严肃的脸。 李玳眼中滚下一滴泪来,他伸手紧紧拥住花子尧,低声道:“子尧,就算为了我们的孩儿.....不要为其他不相干的人折磨自己,好么?” “我们的孩子......”花子尧喃喃,僵住的身体慢慢软化下来。他垂下眼,点了点头,低低叹息:“对啊,不过是不相干的人......”泪水已是流了满面。 当日,李玳一行人休息了一个时辰之后,扬鞭返程,并未踏足湖州城一步。车轮的辘辘声中,花子尧在李玳的怀里,安静地睡着。 李玳拥着怀中的人儿,就如同怀抱着整个世界。 四个月后,花子尧产下一名男婴,取名善,李善。 后李玳与花子尧夫夫二人因广行善举,声名远播,在世间甚有“活菩萨”之誉。 ****************************************************************************** 轮回灯灭,大愿菩萨灵体回归,于青莲佛座上安详垂目,右手结印,宝相祥和。 燃灯古佛睁开眼,笑道:“你这番下界轮回,可谓是功德圆满了。” 大愿菩萨宣一声佛号,微微颔首:“不孚所望。” “你那一滴佛泪在那判官极阴体质中存活,又以残存佛力孕育而出,一入轮回便是亦正亦邪的存在,若无人细加引导,恐入邪魔外道,掀起多少风波动荡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大愿菩萨道:“诚然......不过你我都不曾料到,上一世他冤死于人界皇帝之手,心中一缕执念始终不散,在地府逗留,竟能修得魂魄再入轮回,寻那判官的转世,也算是个痴人了。” 燃灯古佛呵呵笑道:“你这番下界,算是度化了两个痴人......那判官转世一身戾气俱被度化,后半生又多行善举,如此再多加积淀,回归地府之日可谓不远矣......至于那滴佛泪的转世,这一世亦是功德圆满,恐怕鬼王要先一步将其留在地府了......” **************************************************************************** “所以......”判官再次回归地府不多久,却又被押上了转生台,他回头望着远处那抹凝视着自己的高大身影,眼神有些茫然,却又带着一种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依恋,低低道: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77 “我还要再入轮回一次,多行善举方能重回地府么?” 掌管转生台的鬼差循着好友的目光望去,却正看到地府新任十八层地狱掌狱判官与自家好友隔河相望,眼神缠绵缱绻至极,不觉一身鸡皮疙瘩浮上,忍不住道:“那是自然!你家亲亲小情人前世德行圆满,被鬼王大人给扣下了,先顶了你原先的缺儿.....如果你下一世轮回能顺利度过,回归地府,我估摸着去求求鬼王大人,他大概会让你跟你家情儿作个副手什么的......” 转了转眼珠儿,鬼差突然贼笑一记凑近了好友的耳边,窃窃私语:“我说.....你早把大愿菩萨忘在脑后了?” 判官一愣,吃吃道:“什,什么?” 鬼差哂道:“跟我还用得着装么?当年大愿菩萨灵体毁灭,你急得差一点疯了,还把人家的眼泪吃进了肚子里,不是对菩萨有了想法是什么?”复又压低了声音道:“第一世轮回,你之所以对你家小情人动了心思,不就是因为他跟大愿菩萨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么?后来第二世.....不也是先看上了菩萨的转世,那个叫什么.....唔,李珏的来着?人家不理你,后来你没办法,才又去勾搭你家老情人的不是?” 判官听得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来。 鬼差眨眼,再眨眨眼,笑得得意。 判官呆了一会儿,却突然微微笑了起来,笑容恬淡,令人如沐春风。 他摇摇头,端正了脸色,对好友道:“不,你错了。”他瞧着依然在隔河深情凝望着自己的爱人,轻轻道:“我自始至终,爱的只有他一个......如今他......他愿意留在地府里等我回来,我自然不会辜负了他......” 地府的风呼啸着吹过,阴寒依旧,可这一瞬,我却觉春暖花开。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卷结束~撒花花~呵呵呵呵~ 老花这几天要出个小差,过几天回来,回来后就开第三卷。各位亲敬请期待~o(∩_∩)o~ ☆、第81章 李代桃僵 戊时五刻,江陵城厚重的大门在向景行身后缓缓闭阖。 秦水发源于大黑山,自西南向东一路蜿蜒入海,河口千百年的积淀孕育出繁华的江陵城,令多少文人墨客流连不去,在甜香与脂粉中沉溺不醒。 向景行站在夜色里,一手松松地挽着马缰,黑黢黢的眼望着行人渐稀的街巷,驻足不前。 夜风中隐隐有丝竹声传来,唱着“白鹭北头江草合,乌衣西面杏花开”, 再细细一听,却似乎只是一时幻觉,唯有归家路人匆匆的脚步声传入耳际。 离家七载,彼时少年,爱憎分明,如今一身风尘夜归,心境与往昔截然不同。再忆前尘往事,便如昨日花昨夜凋零,竟生出些前世今生之感。 唯一心中那份抵触的芥蒂,仍在腔子中隐隐作祟。 身边的马儿打了个响鼻,前足轻点地,一颗硕大的马头摇晃着蹭过来,竟似在撒娇一般。向景行一怔,自沉思中清醒过来,不由失笑。安抚地拍了拍马儿,向景行再度翻身上马,却并不纵马疾行,只松了马缰,一人一马,踢踢踏踏地绕着江陵城随意闲逛。 如今太平盛世,即便是江陵城这般大的城池居然也没有什么宵禁一说,向景行穿过南城的夜市,东城的大肚儿酒巷街,一路细细瞧来,只觉这江陵城的繁华,更胜七年之前。 连日旅途奔波,向景行自然身体倦怠,眼见夜色深沉,即便是心中再不愿,也是得回家的。向景行叹一口气,终是打马向前而去。 进了北城区,街上几乎就没了人迹,唯有处在城区边缘的桂花儿巷与小柳枝巷子依然霓虹闪烁,软声笑语不断,即便是在巷子口也能听到那阵阵轻歌曼舞的旖旎声调,空气里似乎都飘着甜腻的脂粉气息。向景行皱了皱眉,目不斜视,加快了速度。 过了小柳枝巷子再往前,就是近十条哑口暗巷,不时有人影闪过,却是些暗娼野妓之类的男女在招揽生意,向景行骑着高头大马一路驰来,这些人自然不敢伸手去拦。 却不料行出去不过半盏茶的时辰,前面巷口有几个人影聚在一起拉拉扯扯,竟是阻住了向景行的去路。 向景行不耐,随手扯紧缰绳,口中低喝“吁”声,阻住了马儿前行的步子,他也并不下马,只借着街边微弱的灯光居高临下地瞥眼看去。 原是几个粗鲁醉汉结伴寻摸到暗巷里准备打野食,却不料撞到一个美貌的小娘子身上,登时就被勾去了魂魄,于是就拉着那小娘子浑说一通,又动手动脚起来。 那小娘子何曾遇到过这般阵势,早吓得娇躯栗栗,抖个不住了,只一个劲儿地往身边的男子身后躲。可她那男伴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胚子,虽长了副高大身板儿,却是瘦弱得很,被其中一个莽汉随手一推,就摔在地上倒了个四仰八叉。 更糟的是,那男人面相极轻,生得也好,醉汉中有那混不吝的爱男人的居然见之大喜过望,接着酒意摁倒那人就是一通揉搓摸捏,直恨得那男子挣扎着破口怒骂不休。 谁料这般光景时刻,又不知从哪里蹿出一个小孩子来,上去一把就将压在那女子身上的醉汉掀了下去,口中犹怒道:“你这混蛋!放开我姐姐!”又冲过去要去救那男子。 这几个醉汉本就体壮力大,如何是好相与的?方才猝不及防之下吃了个暗亏,这会儿回过神来便骂骂咧咧地去掐那小孩儿细细的脖颈子,伸出钵缸大的拳头要揍。 说来蹊跷,这会儿闹成这般模样,那三人居然没有一个开口喊“救命”的,只自顾自地挣扎不休。而如今场景如此混乱,这些人只顾厮打怒骂,居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不远处的向景行。 虽然不曾瞧到开初的场景,向景行看了一会儿也就明了了个大概。他虽不喜管闲事,但向来最见不得这种场景,加之今日本就心中不虞,如今又被阻住了前路,腔中一股怒气就那般毫无征兆地蒸腾上来,令他眸中也不由生出一丝戾气来。 眼见那小孩儿被掐住了颈子动弹不得,向景行眸色一暗,双腿一夹马腹,驱前疾驰几步,猛地一鞭挥出,正正抽在那制住小孩儿的醉汉身上。莽汉惨呼倒地,手里的小孩儿就被抛了出去。 向景行使了个巧劲,一招未老,一招又出,鞭子再度挥出,却是恰好缠在了那小孩儿腰间,随手一收,便将那小孩儿抱进了怀里。向景行看也未曾细看,只驱着胯-下骏马左突右撞,手中鞭子不停,只听“啪啪啪啪”长鞭抽入肉-体的闷响声连绵不绝,不过片刻光景,方才尚在肆意施为的几个醉汉全部呻-吟着躺在地上,一时浑身剧痛,爬不起身来。 “多谢......壮......侠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78 士相救。” 吴榛名一身狼狈犹顾不得,先去将倒在一边的女子扶了起来。那小娘子衣衫被撕得几乎衣不蔽体,惊魂甫定,一时又羞又气,拉扯着衣衫躲在吴榛名身后低低饮泣。 吴榛名在她耳边轻声安慰几句,这才整了整早已不整的衣冠,一本正经地向仍端坐于马上的向景行行礼道谢。 原本见向景行一手鞭术使得出神入化,吴榛名还以为这人乃是个赳赳武夫。不料抬头借着微弱的灯光细瞧过去,却见到一张英气十足的俊脸,于是吴榛名将要出口的“壮士”被他半途吞入肚中,改口以“侠士”呼之。 青年大约在二十岁许,眉目英挺,虽骑于马上,身上却带着文人特有的儒雅气质,只是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深不见底,一眼瞧来令人有种心惊之感。吴榛名总觉得那双眼太过洞悉人心,虽夜色昏沉,可只与他对视一眼,吴榛名就忍不住心底发虚地垂下头来。 “不必。” 向景行面无表情,坐在马上冷冷地回了一句。眼睛扫过躲在吴榛名身后的小娘子身上,又瞄了一眼那双隐在裙摆之下的三寸金莲,嘴角的冷意更浓了些。 虽然不曾明说,向景行也能大略猜出这两人是何光景。他出师后下山游历三载,所见世间奇事几多,这男子与大家闺秀私奔之事也并非没有听闻过,只是亲身参与其中却是第一次。 天朝文明开化,并不强求女子裹足,只是官家女子与富家闺秀大多缠足,以示身份高贵。这小娘子虽布衣素服,头上一只钗饰也无,可身段袅娜,举止娇怯,见了陌生男子立即躲于人后,一见便知是深闺中娇养成的娇娇女儿,非寻常平民女子可及。 而那男子虽衣着寒酸,却是一派文士风范,一眼便知是个读书人。只是如今做出这种有违礼教的私奔丑事,遇到歹人却又不能保心上人的安危,果真应了那一句老话:百无一用是书生。 吴榛名只觉自己被那青年的眼神给刺得浑身发冷,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觉衣衫被身后的女子轻轻扯住:“吴郎,宁儿,我家宁儿......”一行低低说着,那小娘子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本是个天真的姑娘,为了爱情与爱郎深夜私奔,却没料到遇到这种歹事,更不曾想到最疼爱的弟弟宁儿也跟着跑了出来,方才若是他有了什么闪失,便是死,她也无颜再去见九泉之下的娘亲了。 吴榛名恍然,急忙又做了个揖,硬着头皮对向景行道:“无论如何,多谢侠士出手相助......方才若非侠士仗义相救,小可与拙荆和内弟必遭歹人毒手......如今内弟既已无恙,便将他下放下马来可好?” 拙荆?内弟? 向景行心底冷笑。方才那般危机也不见得几人大声求助,如今被救了性命亦然未曾通报姓名,可见是这二人私奔无疑了。倒是这年轻男子竟也厚颜敢称拙荆,倒不似个普通读书人该有的薄面皮了。 罢罢,此事却又与我何干? 向景行暗自摇头,又省起刚才救下的小孩儿还在自己怀里抱着,这么一会子也不见他哭闹,也不知是不是吓飞了魂魄去。一行想着,向景行低下头,便看到一双含露带雾的眸子里去。 小孩儿年纪小,瞧来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身体还没有抽长,抱在怀里软而温暖。这刻窝在向景行怀里,一双大眼睛直愣愣地瞧着面前的高大青年,眉目间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天真,圆圆的眼睛里却是全然没有丝毫惧色与后怕,只蒙蒙的像罩了一层薄雾,带着南国小南风的湿润气息,闪烁着点点类似兴奋......?与仰慕.......?的光泽,一双小手犹然紧紧地攥着向景行的衣襟。 看到抱着自己的人终于肯拿正眼瞧过来,小孩儿软软的身体蠕动了一下,小小声道:“刚才.......你真厉害!” 鼻端传来小孩儿身上爽甜的柑橘香味儿,说不准是用的什么熏香,向景行不曾在别人身上闻到过。于是,在一阵猝不及防的芳香中,向景行的心腔突然悸动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们,老花终于回来了,撒花花~哦呵呵呵呵~~ 话说每次出差回来都得脱层皮,昨天半夜回来,今天上午困得跟熊猫一样,各种悲惨......总之,俺先挤出两章发上来,明天老花继续爆发~总得把这几天空白的补回来~求留言~求花花~各种求!!老花需要动力!!!握拳!!! 亲们的评老花明天头脑清醒了再认真回复哈~(咪咪笑~)看到这么多留言,老花好开心滴说~~(偷笑~ ☆、第82章 李代桃僵 天可怜见,白日里阴霾的心境竟然因了这么一句话变得松快起来,向景行自己也感觉有些啼笑皆非。扫了巴巴地瞅着自己的那对男女一眼,向景行将小孩儿又往怀里抱了抱,丝毫没有将他放下马的打算,只自顾自道:“方才不害怕么?”虽依旧是冷冷的语调,却不难听出其中掺杂的一丝温柔。 小孩儿摇了摇头,有散乱的额发拂过脸颊,软软的一如其人,依旧小小声道:“不怕。”攥住向景行衣角的手却一时抓得更紧。 向景行失笑,却也不点破,只逗他道:“方才那般危险,怎么也敢一个人跑出来?” 小孩儿认真道:“他们欺负我姐姐.......和......姐夫......我得保护她!” 向景行还待要继续逗他,却听那小娘子突然急急道:“宁儿!”显是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小孩儿犹豫了一下,在向景行怀里爬了爬,认认真真道:“今天谢谢你!还有......你真的很厉害!”说完就要往马下爬。 向景行唇角一勾,也不说话,只抓住小孩儿乱扭的小细腰,往胳膊底下一夹,一个利落的翻身便下了马,随后才将小孩儿放到地上。 那小娘子此刻也顾不得害羞,急急扑上前来便拉住了小孩儿的手上看下看,待瞧到弟弟脖颈间的掐痕时,刚刚止住的泪水又落珠般地涌了出来。 “宁儿,这么晚你跑出来干什么?若你有个什么好歹可让我如何是好?呜呜......” 小孩儿声音压得极低,细声道:“姐姐,我知道你们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我才偷偷溜了出来,缀在你们身后......我就是想送送你,以后......怕是要见面都难了.......” 小娘子一听更是哭得不能自已,双手捂住面颊,泪水将手中的帕子染得尽湿,犹有泪珠自指缝间淌了出来。 这边姐弟俩在话别,那边吴榛名一脸尴尬之色,面对向景行颇有些手粗无措的味道。 见吴榛名还要开口道谢,向景行不耐地挥了挥手,又突然祭起马鞭在那几个酒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9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79 醒了大半的莽汉身上挨个抽了几鞭子,只疼得几人哭爹叫娘,满地打滚。 “趁爷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快滚!” 向景行声音极冷,一字一顿。那几个莽汉听了,连大气也不敢出地屁滚尿流地滚走了。 吴榛名暗吁一口气,心道:好了好了,看来这人也是个明白人物,这样打发了这群歹人也好,否则闹到衙门去自己可是要小命不保! 向景行收回长鞭,无意间回头,就见那小孩儿一行安慰着哭泣的姐姐,一双眼睛却是晶晶亮地瞧着自己,天光虽暗,却也能感觉到那小孩儿毫无保留的仰慕之意。 “侠士,所谓大恩不言谢,改日若有缘再聚,小可必愿为侠士效犬马之劳!” 听到吴榛名的话,向景行方才收回目光,瞧着面前这人若有所思:此人倒也有些意思......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小孩儿,向景行心中计较一番,便回身解了马上的包袱扔了过去:“这里有些碎银和衣裳,你且收着......我若是你,在天亮开城门之前,会一同改了男装找处地方暂歇一晚,明日一早再雇了马车出城。那些普通物件也就罢了,若是些少见的饰物,短时间内不要出手。” 吴榛名也是个聪明人,闻弦歌而知雅意,心中颇为感激。他向来窘迫,生计尚且艰难,自然没有什么积蓄。小娘子虽有些体己,到底有限,首饰头面挂件倒是不少,却是短时间内不敢出手典当。如今有了这些银子,总能多支撑一段时日。明日换了衣裳再雇了马车,就不怕小娘子小脚一双走不动路途被人半途再捉了回去。 一时想通了这些,吴榛名几乎不知该如何言谢才好。 向景行上下打量他片刻,却突然冷道:“都道‘痴心女子负心汉’,这世间痴情女子极多,专一的男子却少。我今日出手相帮,却不想帮出一对冤家来。你好自为之。” 又道:“你既然成了这位小娘子的丈夫,自该维护于她,若非如此,又何敢称大丈夫?” 向景行这番话,却是晓得有些私奔的男女往往结局不甚美满。有些男子将与自己私奔的女子作一场艳遇,转头就将一心系于己身的女子抛弃或卖掉,或者在艰难的生计中互相厌弃,后悔当初的天真。 当然,若非瞧在那小娘子是小孩儿的姐姐的份儿上,向景行也没这份好心要敲打这年青男子的意思。 吴榛名被向景行一番话说得狼狈万分,他晓得自己早被面前这人看了个透彻,自然诺诺应是不迭。 不过却也算阴差阳错,吴榛名当初接近那小娘子并刻意引诱她,本就存了不可告人的目的,如今日久倒也生了真情,今夜带她私奔本就打算以后好好待她,如今被向景行这番话一说更是打定了主意,想起方才那般险境,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几乎令小娘子与自己一同受辱,心中屈辱难言,一时又被激起万丈豪情,只愿日后发奋,出人头地。后来果然应了此誓,夫妻二人琴瑟和鸣,成为一段世间佳话,此为后话,暂时按下不提。 却说吴榛名二人再三再四地对向景行道了谢,这才寻了被扔在远处的小包裹与小孩儿挥泪告别。眼见着二人的身影再度消失在夜色里,小孩儿站在当下,无声无息地泪水流了满脸。 向景行瞧着小孩儿秀气的小脸,这才发觉他与那小娘子居然长得颇为相像。只是眉目间少了女人的那股子妩媚艳色,倒多了些灵气,一双大眼睛尤为可爱,即便是哭泣,这般湿漉漉的模样也可爱得紧。 向景行掏出帕子,给小孩儿擦脸。 小孩儿任由向景行给自己拭泪,一会儿却突然抓住他的手,将小脸儿埋在男人的大手中哭得浑身颤抖。 向景行也不拒绝,任由他抓着自己哭泣,却忍不住问道:“既然你这么伤心,为何还要还要让你姐姐离开?” 小孩儿哭了一会儿,抽噎着断断续续道:“姐姐......追求自己的......幸福......有什么......错......” 向景行失笑,真是天真的小孩子,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罢罢,天真也好,谁人不曾天真过? 孰料小孩儿继续哭道:“我们......再不能见面了......我也很伤心......” 向景行一怔,随即眼神变得温柔起来。他明白小孩儿的意思,看这光景,小孩儿家里也必定是个有头有脸的,出了这等丑事,自然不想被别人知晓,在小孩儿的认知里,自然是两人再不要相见得好。也因此,向景行一直未曾问过小孩儿的名姓。 小孩儿哭过,终于能抬起头来,眼睛已是肿得像个核桃,眸中雾气俱被冲刷得干净,显得黑亮的瞳仁闪闪的又湿湿的,一脸的委屈相。 “我叫宁儿,母亲和姐姐都这么叫我......”小孩儿垂着头,脚尖儿在地上划圈圈,最后这样说道。 向景行心中柔软,摸摸他的头,开口唤他:“宁儿。”又把他扯过来,掏出怀中一只玉盒,用指尖挑了乳白色的药膏,细细抹在小孩儿颈间的掐痕上,口中轻声道:“抹了这个药膏,明日这痕迹就该消得差不多了,你自己注意着些。” 小孩儿勾着头不吱声儿,耳朵尖儿泛着血色,心道反正天黑他看不到......下一刻头却垂得更低了。 “那,我走了。”抹完了药膏好一会儿小孩儿才抬起头来,脚跟儿磨着地上的青石,眼神四处飘忽。 向景行直起腰来,淡淡地“嗯”了一声,又问:“要我送你回去么?” 小孩儿急忙摇头,讷讷道:“我认得回去的路呢......不用了......”抬头见向景行没有再跟自己说话的意思,心中失落,犹豫了一会儿,终是道了别,然后转身离开。 小孩儿跑进了暗影里,没有回头,眨眼便消失在巷子里。 向景行没有动,鼻尖儿似乎仍隐约飘着那甜香的柑橘香味儿,流连不去。 向景行想起自己这次回家的目的,终于忍住想要去追回小孩儿的冲动。 若是,有缘再见...... 良久,向景行终是收回飘远的思绪,抬步上前去牵马缰,下一刻脚下却是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 向景行俯下-身捡了起来,一看却是一副卷轴,被一条红绳系紧,却不知是谁遗落在此。那几个醉汉总是不可能的,倒是八成是那年轻男子的东西,或者是宁儿姐弟的物件罢。 向景行这般想着,干脆将那不大的卷轴收入怀中,随后翻身上马,往向府方向驰去。 总归若有再见的时刻,再将此物归还原主吧。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到这里,老花滚去碎觉觉了~~wzzzzzzzzzzzzz~~~~~~~~~ ☆、第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80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80 83章 李代桃僵 向府位于北城区的甘溪巷,向来是江陵城的达官贵族们的聚居之地。白日间虽车马络绎,到了晚间却是人迹稀少。向景行打马疾行,不过一炷香的时辰已然向府在望。 夏末时节,空气中飘着不知名的花香,向府门前两个硕大的红灯笼在夜风中发出朦胧的光。向景行翻身下马,在朱红色大门前的两只石狮子跟前驻足片刻,方才上前拍响铜质的兽头门环。 不过片许光景,大门已自内打开一条缝儿,转出一个中年人来。来人与向景行一个照面,已然喜道:“大爷,果然是您回来了,快快请进。” 向景行脸上冷峻的线条柔和了些,道:“怎劳周叔亲自前来开门,门房的小子们呢?” 向府大管家周忠乃是向景行之父向明轩的心腹,虽然向明轩一向在外声名欠佳,向景行却是从来不敢看轻这个年轻时便素有纨绔子弟之称的父亲,自然对周忠也就多了一份尊敬之意。 周忠笑道:“门房的几个小子年纪浅些,怕是认不得大爷,小的不放心,晓得大爷今天就能回府,干脆就自己候在这里了。” 一行说着,周忠在心中感叹,一晃七载,当年大爷离开时不过十六岁,如今除了眉目身量更加刚硬挺拔了之外,便连行止都全然不同了。 向景行微微一笑:“有劳周叔了。” 两人正说话间,又从门内跑出几个人来。有两个年轻小子眉眼机灵,问候了向景行就去牵主子的马儿,眼角犹然带着好奇之色,偷偷窥视这个一连七年不曾归家的向府的嫡长子,未来的向府之主。 向景行不动声色地扫了二人一眼,只淡淡吩咐好生照料这马儿。两小厮闻言立即低下了头,心中惴惴,口中却是诺诺连声。 “见过大爷。”又有一人过来行礼,腰弯得极低,一会儿方才直起身来。 向景行打量过去,半晌怔然:“你是墨缕?”这么多年不见,当年细瘦的少年模样全然不见,已然长成一个端正的挺拔青年。 复又皱了眉头,愠道:“我走之前不是让你在二门当值么?如何来了这里?” 周忠一听吓了一跳,急忙在旁边解释道:“回大爷的话,墨缕一直在二门伺候,如今不过是听说大爷要回来,所以才一直守在大门这里。” 向景行听闻这话,目光重新放到墨缕身上 ,直到见他点头方才释然,于是吩咐道:“既然如此,你以后还是跟着我吧。” “是。” 另外几个小厮听向景行如此说话,不由都羡慕地望向墨缕。 墨缕却低着头,依旧如同往昔那般垂手侍立于向景行身后,心中暗道:大爷看来还是顾念旧情的。脑中晃过一道绿色的身影,墨缕心子一痛,垂下眼睛掩去那抹伤痛之色。 斯人已逝,余者尚需偷生。 一时说了几句话,周忠便亲自引着向景行往府里走。七年未曾回家,向府却也变化不大。向景行一路行来,随意打量周遭景色,又道:“既然老爷已经歇下了,明日一早我再去请安好了。至于太太那边......” 向景行沉吟片刻,转头道:“墨缕,你去打发个丫头问一下,太太若是歇下了便罢,若是没有睡下,就说今日天晚了,明儿个早上我再去太太跟前问安。” “是,大爷。” **************************************************************************** 听到小丫头的传话,柳夫人靠在石青色的金线引枕上半晌没有应声。 丹桂小心翼翼地伺候在一旁,见状也不敢出声,只给那小丫头使了个眼色,待她悄悄退下了,方才抿了红润的唇儿,垂着头侍立于柳夫人身后,却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儿。 晓得大爷今日回府,太太自两个多月前就开始准备新衣裳和头面首饰,今儿个一早更是早早起了身,一身盛装只为等待与七年不曾谋面的唯一的儿子重逢。 可是如今,三更鼓早已敲过,太太硬撑着不肯歇下,左等右等,却等来这么一句薄凉的话儿。 太太心中如今是何滋味儿,丹桂想来只觉心惊。 半晌,柳夫人方才叹出一声:“冤家啊。”眼角垂下,瞧来无端老了几十岁的模样。 丹桂不敢应声。 柳夫人又坐了会儿,方才起身来到梳妆台前坐下,伸手取下一只金钗。 丹桂见状急忙上前接下那只新打的钗儿,开始伺候柳夫人卸妆梳洗。 柳夫人闭上眼,眉目间浸润出一股淡淡的忧色。 果然是向家的男儿,都是些薄情种子。 当年她下嫁予向明轩,原本也奢望过夫妻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的日子,却未料向明轩是个风流性子,左一个侍妾右一个通房,身边一个女人接一个女人的娶,原也闹过醋过,却都无济于事。 想来也是,当年顶着那么一个纨绔头衔,向明轩却也能自众兄弟之中脱颖而出,顺利自其父手中接下这向府的一干产业,若是果真腹内草莽,原也不可能做到这一步。 好在向明轩是个明白人,让柳夫人诞下了嫡长子向景行,也未曾做出过什么宠妾灭妻的荒唐事来。柳夫人后来也就死了心,一心一意地抚养向景行长大,将偌大个向府管理得井井有条。也因了向明轩的态度,府内虽姬妾众多,却谁也不敢在柳夫人面前找不自在,毕竟柳夫人娘家显赫,又手段非凡,但凡有恃宠而骄的妾室一律没得了好下场,挑了几个刺儿头拿下之后,向府的后院就变得平静多了。 如今,柳夫人花了无数心血方才将向景行养育成人,却未料最后成了冤家。 柳夫人心中叹息:果真是冤家啊。 *************************************************************************** 当夜,向景行便宿在了他向来居住的兰庭院中。 清早起床,向景行拉了铃让人进来伺候梳洗。他往日在外求学游历自然事事亲为,可如今回了家,再恢复往日的派头却也毫无滞涩之感,端的好一个随遇而安。 柳夫人在兰亭院中安排了四个大丫鬟,另有洒扫浆洗的粗使丫鬟婆子若干,向景行却是都不认得。他离家时日太长,当年跟着他的大丫头们大部分都被打发了出去,如今的这些倒都是后来抬举上来的。 向景行擦了脸,又被伺候着换衣梳头。一时毕了,向景行问一个鹅蛋脸儿的丫鬟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大丫鬟就是昨日候着向景行回府的值夜丫头,又亲自侍候他歇下,所以向景行第一个问了她。 丫鬟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1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81 恭敬道:“回大爷的话,奴婢唤作金燕。”又指指旁边的几个丫鬟道:“这是银燕、月桂和银桂。” 几个大丫头闻言急忙向主子见礼。 向景行在几人脸上一一看过去,视线最后停留在一个瓜子儿脸的丫鬟身上:“你叫银桂?” 银桂红了脸,福了福身娇声道:“奴婢正是银桂。” “唔。”向景行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银桂见主子半晌没有吭声,忍不住用眼角瞄过去,却正瞧见向景行黑黢黢的幽深双眸,登时心中激跳一下,粉腮一瞬更是灿若朝霞。 银桂原本便在一众丫头中生得好些,柳夫人将她打发到兰庭院里也有抬举她做通房丫头的意思,只不过最后都得看向景行的意思罢了。如今终于见了大爷的面,见到竟是这般俊朗人物,而向景行又注意到了自己,就更容不得她不多想些。 银桂于是忍不住细声道:“曾经在大爷身边伺候的金桂,就是奴婢的亲姐姐。” “唔。”向景行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移开了目光。 银桂顿时满脸失望之色。 金燕却是皱紧了一双秀眉,偷偷瞪了银桂一眼。 ——真是个不知深浅的丫头。 向景行此刻已站起身来,对众女道:“我离家日久,大约你们也不晓得我的脾气......其他都好说,只有一点你们且好生记了:既然进了兰庭院,就该记得谁才是你们的正经主子,谁若是头脑发昏做出些什么糊涂事来,到时可别怪我不够怜香惜玉。” “奴婢不敢。” 见众女一脸惶恐模样,向景行也不再多说,抬步就要往外走:“早膳我不在兰庭院用,不用跟着我了。” “是。” 刚走出院门,就见一个小丫头跑了过来,见到向景行愣了愣,急忙福了个礼道:“见过大爷。老爷让奴婢传话过来,道是请大爷先去看过太太之后再来翠松院请安吧。” 向景行皱了皱眉头,点头表示知晓了。 随手打发了那小丫头,向景行转了个弯儿,便径自向椿萱院走去。 椿萱院的主屋里此刻正在摆饭,打帘子的小丫鬟见到向景行,瞪直了眼一愣,便急忙撂了手进去通报。 向景行有些啼笑皆非,干脆自己打了帘子进屋,看到柳夫人倚在绣着大朵牡丹的花开富贵引枕上,一身湖蓝云纹暗绣襦裙,手上一只墨玉镯,正听那小丫头说话。 此刻见向景行进得屋来不由得一愣,柳夫人嗔怪地瞪了那小丫头一眼,便笑道:“可算见着我儿的面了。”一笑带起眼角几缕细纹,即便是抹匀了粉依然清晰可辨。 向景行心中一酸,这才恍悟,七年未见,原本记忆中端庄娴雅的母亲也已经显出老态了。这么一想,心中最后那一股子怨气也渐渐消散了,反对于昨夜那般任性态度颇有些后悔之意。 “景行给母亲请安。” 向景行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这才在柳夫人的招呼下坐到她身边。 柳夫人眼角有些发红,趁着向景行低头的时候用帕子拭了拭,将滚出的泪珠儿抹去,待他抬头时早已恢复往昔笑颜,只道:“可去过你父亲那里了?” “还不曾,儿子先过来椿萱院这边看看母亲。” “那我儿可用了早膳了?” “也不曾进早膳。” “那好,我儿就陪着我一同用早膳吧。” 柳夫人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手,又吩咐下人摆饭,多加一套碗筷。 向府向来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母子二人便只细细进食,不曾说话。用罢早膳,又喝了茶,柳夫人这才打发了丫鬟下人们出去,与向景行一同说话。 一时聊了些向景行这些年的求学经历,又捡了些府里的变化和有趣的事儿说了,柳夫人犹豫了一下,方才轻声道:“行儿,这么些年了,你还恨母亲么?” 作者有话要说:晚点还有一更哈~ 看老花这么努力,各位英雄请多多撒花~~(抱拳~ ☆、第84章 李代桃僵 向景行垂下双目,淡淡道:“母亲这话可折煞孩儿了。母亲对儿子有生育养育之恩,何敢称一个‘恨’字?” 柳夫人低头瞧着自己保养得极好的双手,叹息道:“你既如此说话,当是还在怨恨我无疑了。” 向景行沉默了一下,抬头道:“儿子说的是实话。即便是以前年少轻狂的时候,儿子也不曾真正憎恨过您。毕竟,当年的事情,我也做得不对。” 说完这一席话,向景行终年压抑的心境终于变得开阔了些。当年的事情,是向景行心头鲜血淋漓的一道伤痕,历经多年都无法愈合,是他与母亲之间难以逾越的天堑,他为此而痛不欲生,直到他离家出走,外出求学,一走就是七年。 平心而论,最初他是有过怨恨之心的,怨恨母亲的无法理解,怨恨苍天太过不公,只是当他在世间游历,经过岁月与生活的沉淀和洗礼之后,终于能够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思考当年的一切,更冷静地意识到,当年的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或者该说,若非当初的自己行差踏错,便不会是如今这般无可挽回的局面。 说到底,还是自己误了别人的一生。 柳夫人听到这一席话,怔然在当场居然说不出话来,泪珠儿却瞬间涌出眼眶,止也止不住。 向景行默默给母亲拭泪,心里却也实在不好受。 这么些年,不光是自己在受折磨,向来将自己放在心尖尖儿上的母亲又何曾好过过?母亲要强了一辈子,临了却在自己这里折戟沉沙,自然没有几天舒心日子好过。 总算今日将话说了开来,即便是无法再回复到往日那般无间的母子之情,总不会再互相折磨了罢。 向景行收起帕子,轻声道:“母亲,我既已答应回来成亲,自不会抛下您和我应当担起的责任,再做出懦夫般的逃跑行为。” 柳夫人连连点头,常年郁结在心头的一口气终于能够轻轻地吐了出来。 爱怜的摸了摸向景行的头发,柳夫人终于收了泪,好一会儿才能开口道:“行儿,你莫怨我给你选的这门亲事。乔家虽只是一介商贾之家,到底是江陵豪富,你日后若是入仕为官,当能得些助力......况且乔家女儿我是见过的,模样儿俏得很,说话行事儿也大方得体,当能担起日后向家主母的身份,以后好好相夫教子,该能让你省些心思的......” 这当中还有一桩盘算柳夫人并没有说出口。 向家祖上勉强算是个开国功臣,当年蒙圣上恩泽,得了个二等轻车都尉的爵衔,只可惜数代传下来,到了向景行的祖父那一辈就无法再继续袭爵了,所以向明轩严格来说只是个白身,加之他行事纨绔,这么些年来连个普通的官衔也未曾捐出来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2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82 ,实打实的只能算是一方富家翁。 虽然经过多年的姻亲经营,向府在京城中还是有些人脉的,只不过主脉一支没有什么出众的人才,明眼人都一眼可以看出来,向家已经在走下坡路了。 也因了此,向明轩在豪官王爵众多的京中颇受了一些气,于是待得老父去世之后便干脆举家南迁,将向府搬到了江陵城,从此舒舒服服地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柳夫人嫁给向明轩时,其父柳大人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京官,不料不久之后就开始官运亨通,如今身居朝廷三品大员,柳夫人的身价于是也随之水涨船高,也因此向明轩一向对柳夫人尊重有加,向景行在向府中的地位也自然无人可以撼动。 但是向府这么些年下来,也开始呈现出尾大不掉的颓势来,虽然向家有不少田庄铺子,可每日的进出项也是一笔巨大的开支,柳夫人虽善于管家,无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渐渐显得有些捉襟见肘起来。 所以柳夫人煞费苦心之后,终于选定了乔家嫡长女为准儿媳,毕竟乔家豪富,如今高攀上向府这等家族,嫁妆自然也是极为丰厚的。以后若是做了向家主母,想来不会令儿子为阖府生计而烦恼了。 况且向景行如今只是一个秀才身份,向府如今这般尴尬处境,若要强行与官家女子结亲,恐怕将来反受岳家掣肘。 向景行却对这门亲事没有什么非议。他向来晓得柳夫人对自己的事极为上心,所以对于她千挑万选的儿媳自然也放心些。况且对向景行而言,娶妻只是要有一个为他生儿育女并管理好整个向府后宅的女人而已,若要论及情爱......连面都未曾见过,又如何谈得上这些呢? 柳夫人这时又道:“你回来得晚了些,两天后就是你的大喜日子了。过一会子你去见过老爷之后,记得去试试做好的喜服,若是不合身还要抓紧时间改一下才成.......成亲那日的规矩也要好生熟悉一番,不要出了什么岔子徒惹人笑话.......”又絮絮叨叨几多,向景行也就耐心听着。 向景行今年已经二十有三,当年闹出那一场风波之后曾扬言终生不娶,之后几经波折,一直到他二十岁那年,向明轩亲自写信过去一通臭骂方才令他松了口答应定亲。乔家长女乔致静因为生得貌美,自十一二岁起就有人上门提亲,最终却是被向家定了下来。原本打算待乔致静满了十四岁之后就娶她过门,却不料定亲之后不多久,乔家主母突然身染恶疾暴毙,乔致静要为母亲守孝三年,于是向景行方多逍遥了几年。 如今乔致静已经满了十五岁,及笄礼已过,无论如何,向景行也该娶她过门了。 况且向景行还有几个庶弟庶妹也已到了年纪,他作为嫡长子,亲事也就无法再拖下去了。天-朝男子二十岁行冠礼,女子十五岁及笄,但大多数都会在成人礼之前婚娶。因为向景行情况特殊,柳夫人担心误了几个庶女议亲的好年纪惹人非议,便做主先将向家大姐儿和二姐儿嫁了出去。向景行几个庶弟倒还好些,大弟向景言尚不满十九岁,拖一拖也就罢了,因此暂时还都未议亲,只待柳夫人为他们留意着合适的姑娘家等待结亲罢了。 一直待柳夫人嘱咐完了,向景行这才突然道:“母亲在我房里放的那个丫鬟银桂,看着年纪也到了,就打发出去配个小子吧。” 柳夫人闻言一怔,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看来又是个不安分的丫头。知道儿子不中意那丫头柳夫人也不强求,毕竟刚刚才与儿子“和好”,柳夫人也不愿在这种小事上逆了他的意思,于是微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打发了她出去吧。” 想了想又道:“我房里的丹桂丫头,是个本分的,既然撵了银桂,就让她去你房里伺候吧。” 向景行淡淡道:“听凭母亲安排。” 如此又坐了一会儿,向景行便起身离开。今日见了父亲之后,几个庶弟必会去兰庭院探望自己,况且还有许多婚礼前的琐事要处理,向景行也不便在此多呆。 ************************************************************************** 去到翠松院的时候,向明轩正用完了早膳在院子里逗那扁毛彩羽大鹦哥儿,一人一鸟儿,一合一唱倒也热闹得紧。 向明轩向来是个不管事儿的,又注意保养身体,因此容貌显得比他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颌下三缕美髯,犹能看出年轻时的风流倜傥。听到向景行的问安声也不回头,只淡淡道:“去看过你母亲了?” “是的,父亲。” 向明轩这才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了儿子一番,评价道:“数年不见,终于有几分我当年的风采了......” 向景行嘴角一抽,没有作声儿。 向明轩咳嗽一声,继续道:“文远给我的来信之中对你多有褒奖之词,这几年你做得不错。” 向景行略弯了弯腰,以示谦卑之意。文远是向景行在外求学的恩师的表字,与向明轩交情莫逆。也是自从晓得了隐居的恩师的本事之后,向景行方才对自己的父亲多了几分了解。 “过几日就要成亲了,你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听到向明轩这番话,向景行的嘴角抽搐不止,噎了半日,终于将话题艰难地转到一个不相干的方向上,一本正经道:“父亲,我打算参加明年的秋闱。” 向明轩眯着眼,点点头:“唔。” 向景行于是哑了音儿。 两人对视片刻。 向景行败下阵来,行礼道:“请父亲恕儿子不敬,一会儿儿子还要去试喜服,如此就不打扰父亲逗鸟儿雅兴了。” 向明轩无趣地撇了撇嘴,挥手道:“走吧走吧。”顿了顿似乎又觉得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无法表达出他此刻愤懑的心情,于是补充道:“小时候就不可爱,如今被文远那老家伙调-教一番就更加不可爱了......”最后得出结论:“真是个不可爱的儿子!” 向明轩向来冷静的表情终于破裂。 他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老花可真是勤快啊(自我得意中,翘尾巴~~~ ☆、第85章 李代桃僵 就在向景行前往翠松院请安的时候,乔府却是来了人。 柳夫人将人打发走之后,用帕子掩了唇冷笑道:“真是好笑,两日后就要过门了,居然这个时候来说什么大小姐病了。难不成还指望着我向家给她请个大夫不成......喜帖早一个月就发出去了,如今方撂了这个话过来,却不知这乔家到底安了什么心思?!” 秋槿是丹桂之下第一得了柳夫人信任的,这 分卷阅读82 - 分卷阅读83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83 刻一边给主子轻轻捶腿,一边陪笑道:“那乔家的人后来不也说了,只是乔家大小姐偶感风寒,稍微有些小恙罢了,这次过来也不过是提前知会一声,生怕婚礼上失了礼数被人笑话了去......” 柳夫人柳眉一竖,怒气不减:“既然知道恐在婚礼上失了礼数,这段时日怎不好生保重着身体,这乔家人也是些糊涂的!” 秋槿陪着小心,不敢接话。 “哼,横竖要好好养好身体才罢,若是果真在婚礼上失了礼,我向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这边柳夫人在冲冲怒气地发着狠,那边却是并未让向景行晓得这件事,只打发了府里的人送了些药材过去乔府,并带话给乔家老爷:眼见婚礼日近,请务必调养好大小姐的身体,风风光光地嫁入向家。 且不说这段小插曲,却说向景行这边,接下来的两天一直十分忙碌。府里换了许多新面孔,都需要他一一熟悉。好在安排在他身边的小厮丫头都是些伶俐的,行事倒也爽利。倒是因了隔日就被打发出了兰庭院的银桂,令得一些心思活络的下人们都收起了蠢蠢欲动的小算盘。 ***************************************************************************** 终于到了大婚的前一夜。 第二日因要早起,向景行早早就回了兰庭院。他也不要丹桂金燕等人伺候,把一干下人丫鬟都打发了出去之后,一个人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的月色出起神来。 第二天就要跟一个未曾谋面的女子成亲了,向景行只觉得心底空荡荡的,空洞得难受。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的月华渐渐被墨云掩住,天色暗沉得可怕,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来。 卧房里没有关窗,便有雨丝被夜风裹挟着飘进来,沾了青年的发。 空气里幽幽飘来清淡的桂花香味儿,却又令人不够确定,若隐若现的缠绕在人的鼻端。 向景行恍然间似乎一瞬回到了九年前。那日也是这般小雨淅沥的日子,只是彼时年少,他刚满十四岁,正是轻狂放纵的年纪,中了秀才之后得意忘形,呼朋引伴地要往酒寮吃酒,以示庆贺之意。 他与一众狐朋狗友们互相吹捧鄙薄,嘈杂不已,转过一条小巷之时,却见一少年穿着草鞋,手中一把水色油纸伞,踏着湿漉漉的青石板地面翩跹而来。 少年有一双清澈的双眸,他们在偶然之间碰面,彼此瞧到对方的时候都是微微一怔,然后他那双好看的眼睛便弯成了月芽儿,露出一个略带调皮的笑来。 于是向景行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双眸子里的仰慕之意。 那一刻,向景行心想,自己一定是笑得有些僵硬的罢,他被那少年的笑容引了一颗火星儿进来,然后“蓬”地一下,点燃了他长满了杂草的心。 情窦初开的年纪,心动来得那么猝不及防。 那是他心底里最为美好的一副画面,即使这么多年过去,少年的面容已然在他记忆中模糊,空气中桂花儿的香味儿,少年手中撑着的油纸伞,湿漉漉的青石板地面,还有他脚上穿的草鞋,弯成月芽儿一般的漂亮眼睛,都一如既往地鲜活在他的脑海之中。 只可惜,幸福的记忆是那般短暂,短暂到眨眼时光,已是物是人非。 向景行摊开紧攥的双手,手心里已被掐出了血痕。他靠在搭了搭袱的椅背上,木然地望着漆黑的夜空。 那一日之后,向景行心想,那个少年的自己便已经死了罢,然后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对于自己的东西有一种近乎扭曲的控制欲-望,永远不想被人所左右,即使是妥协也要将自己撕扯得鲜血淋漓才肯罢休。 那是记忆中的少年在自己的人生中划下的裂口,那是他应得的......向景行心想。 思绪渐渐飘远,记忆中的漂亮眼睛渐渐蒙上雾气,带着南国小南风特有的湿润气息,瞪圆了眼睛,一副湿漉漉的无辜模样......向景行一怔,这才发觉他竟然想起了几日前的夜里,自己从一众醉汉手中救下的小小少年。 那是他冰封了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看入心底的一双眼睛。 向景行闭上眼,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了他呢...... 大约是那双眼睛太过漂亮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那双眸子中的仰慕之意那般纯粹自然,令他想起了初次心动时的感觉...... 向景行细想了片刻,突然失笑,如今再细究这些,究竟有什么用呢? 叹息一记,青年呆了半晌,复又站起身来,走到放在床边的一只落了锁的黑色箱子前。 成亲之后,向景行仍会住在兰庭院,只在他的卧房旁边打通了一道墙,安了门加了锁,又将他的一些物件移了过去。几间房被修葺一新作了新房,而今夜,他依然住在这里。 利落地开了锁,向景行从箱子中取出一副卷轴来。 那是他前几日夜里在街边捡到的,却也不知是小孩儿姐弟的东西,还是那男子遗落的物品。 也不知这卷轴上有何内容......向景行想了想,还是决定打开看一下,或许也能晓得这幅卷轴的主人是谁也说不定。 解开系在上面的红绳,向景行缓缓展开,不由得啧啧称奇。 那一日天色晚了他未能细细查看,这刻瞧来方觉出这卷轴的不凡之处。轴杆儿不知是何木得来,古朴内敛,触手温润,细瞧来又不似木制;再看这裱纸,明明瞧起来似是上了年份的暗黄色,可却又坚洁如玉,肤如卵膜,又似是新裱好的纸,令人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待到卷轴完全打开,向景行已是完全愣在当下——卷面上干干净净,点墨也无,竟是空白的。 向景行不死心,左右看了许久,又调亮了灯光照着细瞧,可一直瞧到眼酸了也没见到什么蹊跷之处。于是也就灰了心,不知是何道理。 将卷轴随意扔在书案上,向景行坐回椅中,手掌按在扶手处时滑了一下,尖端正好戳在向景行掌心中。若是平常也就罢了,前一会儿他刚好在自己掌中攥出了血痕,原本已是干涸了,却被这一下刺破了伤处,滚出一滴血珠儿来。 向景行也不在意,只拿了布巾随意抹了一下就撂在了脑后。歪在椅中一会儿,终是不甘心,又抬手将那卷轴拾了起来。 向景行并没有注意到,他掌中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处犹有血迹渗了出来,且正正碰在那似玉非玉,似木非木的卷轴轴杆儿上,并且缓缓地渗了进去,随后,不见了踪影。 向景行渐渐觉得精神有些恍惚,他盯着那空白的卷面,眼前似乎笼了一层朦胧的薄雾。干净的卷面上渐渐泛起了层层涟漪,有 分卷阅读83 - 分卷阅读84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84 什么心底渴望着的东西涌了上来。 向景行晃了晃头,用力眨眼,却见到那涟漪在层层波光下慢慢恢复平静,便有一个绿衣少年撑着水色的油纸伞踏着湿漉漉的青石板地面翩跹而来,他看不清少年的面目,却分明看到了那人带着南国小南风特有的温润气息的双眸,眼中带了显而易见的仰慕,在对着他静静地微笑。 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湿漉漉的水色,十分无辜模样。 向景行看着看着,便有些痴了。 却在这时,少年的影像渐渐淡了下去,向景行登时大急,他脑中犹有些痴迷茫然,这刻来不及细想,居然急急磨墨提笔,照着那少年的面貌便绘了上去。向景行并不擅长丹青,但这一刻却觉下笔如有神助,将那少年的身量体貌栩栩如生地绘了出来。 却在填上那少年五官的一刻向景行犯了难,但那丝犹豫也只是片许光景,待他醒神过来,向景行这才发觉,自己画的,竟是那夜自己救下来的小小少年——那个名唤宁儿的小家伙儿。 向景行怔怔地看着,突然眼中滴下泪来。世间男子真心相爱,譬如自己,除了世人偏颇的目光,无非绕不过一个后嗣的问题,若自己爱的是一个女子,恐怕后面的悲剧就不会再发生了罢。 想到这里,向景行突然抬笔,在那微笑着的少年身旁题下几行字迹: 本□金顺义,金情恋木慈仁。 相吞相陷却相亲。始觉男儿有孕。 题罢撂了笔狂笑。 向景行于隐约中晓得自己似乎是中了魔,偏偏那点清醒的神智受到了压制,令他无法醒转。他在恍惚之中似乎见到那副《少年踏雨行路图》化作了点点白芒,与题在旁侧的字迹一同,化作了漫天星光,在房中徜徉片刻,终是消失不见。 向景行终于失去了意识。 待他幽幽醒转过来,却见一灯如豆,在自窗际斜斜飘来的雨丝之中微微摇动,房内一切一如往昔,不曾错乱分毫,便是那燃烧着的蜡烛,似乎也未曾短去一毫。 向景行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面前是展开的那副卷轴,卷面干净整洁,点墨不存。 架上的画笔静静地悬挂在原处,毫无使用过的痕迹。 再看看自己的掌心,方才掐出的血痕依然清晰,只是血迹早已干涸。 竟似是做了个梦。 向景行皱了皱眉头,缓缓坐起身来,拿起那副卷轴看了一眼,面上露出三分疑惑之色。 刚才的一切,真的只是个梦么? 呆然半晌,向景行长叹,大约是个梦吧。自己这几日实在是太累了,就这般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也就罢了,竟会陷入这般离奇的梦境之中。 叹了口气,向景行重新将卷轴系好,放入黑色的木箱之中,再度落锁。 时辰不早了,也该休息了。 向景行这般想着,于是宽衣上床。只是他那双黑黢黢的眸子里,始终存了一丝忧色,挥之不去。 ☆、第86章 李代桃僵 就在向景行为自己那个离奇的梦境而苦恼之时,携了心上人私奔的吴榛名吴书生亦在挠头不止。 随身带的小包裹早已被他翻了个遍,当日被撕成破烂的衣衫也被他翻了百遍不止,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件祖上流传下来的宝贝。这让他很是发愁。 身旁的小娘子于是抓住他的衣袖怯怯道:“吴郎,到底是什么寻不到了?” 吴榛名见妻子一脸忧色,忙出声抚慰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就是一副卷轴,上面什么也没有,也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反正从我爷爷那辈儿开始就没搞清楚这个有什么用处......哎呀,据说是我爷爷的爷爷从一个老朋友手里得来的,之后就当做了传家宝流传下来,这次我随身带了出来,却不料半途丢了去,也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小娘子眉间忧色不减,轻声道:“难不成是我们走那一日......”后面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口。毕竟那夜的遭遇,对她来说就是一场可怕的噩梦,日后恐怕是提也不想再提了。 吴榛名想到那夜光景,也是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于是干脆地浇熄了再寻那“传家宝”的想法。不过是一副破卷轴,也不知是何用处,丢了就丢了吧。捡了这么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做妻子,恐怕老吴家的祖坟也要冒青烟了,丢了个把破卷轴又有何干系?! 小娘子这刻却是又落下泪来,心中担忧仍在江陵城的胞弟,想起母亲亡殁,父亲又向来不喜欢他,此次自己与爱郎私奔更会牵累到他吧,而宁儿又是个天真娇憨的性子,不知以后的日子该是多么难过了..... ************************************************************************** 向府大公子向景行成亲这一日,端的是热闹非凡。 整个甘溪巷张灯结彩,观礼者如同潮涌。 与北地婚娶习俗不同,江陵城的男子娶亲没有往女家迎亲一说,只在府宅门前接新娘下轿即可。 江陵乔家果然豪富,那一箱一箱抬入向府的嫁妆令众人咂舌不已,这还不包括新娘陪嫁的各种铺子、田庄以及钱庄等。 向景行一身大红喜服,头戴新郎礼帽,耳边充斥着宾客们的恭喜贺词,可他的心情却实在是好不起来。 虽说当朝女子以病为美,但这位身量娇小的乔家大小姐也未免太过娇弱了些。向景行踢了轿门之后,新娘被出轿小娘拉了半日都不肯下轿,最后还是喜娘将她给扶了出来,之后就一直病怏怏地倚在喜娘身上,几乎寸步难行,细细瞧来,似乎还在瑟瑟发抖。好不容易被喜娘驾着迈过了火盆和马鞍,被向景行递了红绸带过去,竟然握之不稳掉了下去,喜娘吓得脸都白了,急忙将绸带一端缠在新娘子手上,这才扶着她与新郎一同拜天地。 柳夫人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原本乔家打发了人来说乔家大小姐身染微恙就令她心中不喜,如今见到这般光景更是怒气盈腔。见新娘子几乎无法自行行礼,周遭观礼宾客无不窃窃私语,柳夫人几乎要呕出血来,面上却不得不做出一脸喜色。 又瞄到新娘子偶然露出的绣鞋,柳夫人面上神色不由得更沉三分。乔家大小姐一双三寸金莲可是她曾亲眼见过的,如今这双脚虽不能称之为天足,却与记忆中的那双秀美小脚颇有些差距,柳夫人心中不由疑窦暗生。 向家老爷向明轩却仍是一脸笑眯眯的模样,似乎对于新媳妇儿这般作态毫无不虞之意,自始至终都是一副老怀大慰的欣慰之色。 好不容易将新郎新娘送入新房,柳夫人觑了个空子令人悄悄唤了丹桂过来,低声嘱咐了几句,方才施施 分卷阅读84 - 分卷阅读85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85 然起身离开。 新娘子被喜娘扶靠在床头方能坐稳,头低低地垂下,竟似是无力坐直身体。向景行暗叹了口气,自喜娘手中接过系了红绸的秤杆,挑开盖头,露出沉重的喜冠与一张浓艳的小脸儿来,这般瞧来竟根本无法看清新娘子本来的容貌。 喜娘满面笑容地说了些吉祥话儿,讨了赏,又给二人结了发,将桂圆儿花生儿等物件撒在床上,这才喜气洋洋地走了出去。 向景行瞄了娇小的新娘子一眼,起身端了酒杯过来,顿了一会儿方道:“夫人,我们该喝合卺酒了。” 他今日心情不好,方才几乎一言未发,便连喜娘讨赏时也懒得搭理,扔给她早就准备好了的荷包了事。 却不料听了这句话,新娘子突然身体微微挣动了一下,接着就哭了起来。妆太浓,很快就哭花了整张小脸儿,纵横交错的几乎惨不忍睹。偏偏新娘子被沉重的喜冠压着,好似根本无力抬起头来。而更蹊跷的是,她哭得这般凶猛,却是一点声音都未曾发出来。 向景行终于察觉不对,他随手将酒杯扔在一旁,便伸出手将新娘的下巴抬了起来。 看到那双雾蒙蒙的无辜大眼睛的时候,向景行一瞬有种恍如做梦的感觉。新娘子一直哭着,嘴唇微微蠕动,却是说不出话来,样子看起来可怜极了。 向景行瞬间沉下脸来。他拆了新娘的喜冠,又用帕子将那张哭得满脸狼藉的小脸儿擦擦干净,最后目光定格在“新娘子”细细的脖颈儿上一点残存的青紫掐痕上...... ......他妈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向景行生平第一次有了骂人的冲动。他深吸一口气,陡然站起身来。 门口渐渐传来嘈杂的调笑与口哨声,却是一群公子哥儿们来闹洞房了。向景行虽七年不曾归家,毕竟自小的情分还在,结婚这一日狐朋狗友们是一定要来吵闹一番的。 向景行突然露齿一笑,冲出门外将房门在身后重重一关,对众人挑衅笑道:“闹洞房不算本事,咱们在酒桌上见真章才是正经......我家小娘子娇生惯养大的,经不得吓,给兄弟面子的,咱们就在酒桌上斗一场!窦小二,你这万年的手下败将可敢与我赛上一场?” 窦小二登时怒了,吼道:“不敢应战的是孙子!”于是众人都如同打了鸡血般热血沸腾起来,嗷嗷叫着簇拥着两人往外走。 能与向景行结交的都是些心眼通透的人物儿,当年那一场风波众人虽不晓得内情,却都被向景行的狠劲儿吓住了,今天又是他的大好日子,等闲众人也不想惹他不痛快,便借了斗酒的由头闹哄哄地走了。 向景行走之前给金燕使了个眼色,让她跟几个丫头守好门,这才与一众人勾肩搭背地喝酒去了。 **************************************************************************** 这一场喜酒,直喝到夜幕深沉时分方才渐渐散去。 向景行向来是千杯不醉的酒量,即便如此,被众人连番发难,此刻也是有些步履踉跄了。 被墨缕扶着走到院门口,向景行就将他打发了出去,随后慢慢站直了身体,也不用闻讯赶来的银燕等人搀扶,自己扶着墙缓缓走进了新房。 月桂早端了醒酒汤来,向景行一碗汤下肚,这才慢慢缓了过来。 “有人来过么?”向景行坐在外间短榻上,闭着眼淡淡问道。 金燕道:“回大爷的话,夫人的陪嫁大丫鬟鹦哥儿和玉镯都来过,只不过见我守在门外,玉镯很快就回去了,那鹦哥儿却是磨蹭了许久方才离开。” 向景行睁开眼睛,眸中精光一闪,口中吩咐道:“金燕,你和银燕带着几个婆子丫鬟把夫人陪嫁过来的几个丫鬟婆子都看起来,一个也不许遗漏!记住,每个人都要单独关起来,不要让她们有说话的机会。”顿了顿又道:“月桂,你去叫墨缕带几个可靠的小厮过来帮忙,若是有人不服,就给爷打晕绑了!”一行说着,向景行眼中已是闪过一抹厉色。 金燕等人都是吃了一惊,脱口道:“大爷,她们可都是夫人的陪嫁,这样做不妥吧?” 向景行冷笑一声:“让你们去做就罢了,哪来那么些道理可讲!” 金燕被唬了一跳,讷讷不敢应声。 向景行又道:“还有,今夜的事情,谁都不许乱说,若是让我晓得明日老爷太太那边得了什么风声......我这里也就留不得你们了。” 众女听了心中一惊,急声连道“不敢”。 见金燕三女离开,丹桂一人立在当下,神情颇有些踌躇之色。 向景行眯眼瞧着她,口中淡淡道:“丹桂,你是太太身边得力的人儿,如今来我这边可是委屈了罢?” 丹桂花容失色,急忙跪在地上:“爷折煞奴婢了,奴婢便是死了也不敢有这种想法。” “唔。”向景行沉吟了片刻方才道:“你来得晚两天,大约不曾听过我对金燕他们说的话:来了我的兰庭院,万事都没有太多规矩,唯有一点你们且得好生记了,要知道谁才是你们的正经主子,若是谁脑子发昏做了什么糊涂事儿......我可不会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儿。” 丹桂心子激跳,一口贝齿紧紧咬在了下唇上。 “你是个聪明姑娘,今夜便由你值夜,我想,多余的话我也不用再多说了罢?” “.......是。”丹桂颤声应了一句:“奴婢晓得了。” 向景行闻言满意一笑,立起身来向卧房走去。 丹桂跪在地上,娇躯犹在微微抖瑟,望着向景行的背影眼中终于涌出泪来。她晓得主子话中的意思。若是今夜之事传到了太太耳朵里,恐怕明日自己就在这府里呆不得了...... **************************************************************************** 向景行面无表情,推开房门后返身落闩,向来幽深的眸子更显得深不见底,顿了一下方才转过身,慢慢走到床边,望向床上的小人儿。 小孩儿靠在床头,脸上犹然带着斑驳的泪痕,红润的唇儿微张,竟是已经睡了过去。 向景行只觉啼笑皆非。 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向景行认命地将小孩儿抱了起来,开始一层一层地给他剥掉那繁琐的大红喜服。小孩儿困得不行,也不知道挣扎,只一个劲儿地睡,直到被脱得只剩下一身单薄的里衣方才似有所觉,长长的眼睫毛颤了半日,终于颤巍巍地睁开了一双含露带雾的大眼睛。 小孩儿直勾勾地望着 分卷阅读85 - 分卷阅读86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86 他,眼神儿迷茫,神智显是犹在神游。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要洞房了哦,咩哈哈哈哈哈~ 这两天老花累彪了,滚去碎觉觉~~~ ☆、第87章 李代桃僵 向景行将小孩儿往怀里紧了紧,挑眉瞧了他一眼,转身在床边坐下。 “你是乔致宁?”他开口问道。 这般问着,向景行已是有些懊恼。当初既已答应迎娶乔家嫡女,他自然不会对将来的岳家乔家一无所知。他知道乔致静有个一母同胞的幼弟,正是唤作乔致宁。既然这叫做宁儿的小少年跟自己拜了堂成了亲变成了“乔致静”,那前几日夜里与另一个男子私奔逃走的小娘子,岂不就是本该成为自己正牌夫人的乔家长女本尊么? 这究竟是怎样一笔糊涂账?! 更令人恼火的是,那乔致静与人苟合私逃夜路歹人,自己居然还曾出手帮衬了一把,助他们顺利逃脱......看来自己头上这顶绿帽子果真是绿得不能再绿了!! 其实向景行三年前曾看过乔致静的画像。那是柳夫人听说儿子终于答应定亲时喜滋滋地随书信一同送到他手中的。只是向景行彼时尚未解开心结,又对这些事情不曾上心,那乔致静的相貌几乎未曾在他脑中留下点滴痕迹接着就被他抛到了脑后,也就无外乎两人夜路相逢,居然谋面不相识了。 小孩儿软在向景行怀里,听到这句问话之后一个激灵,终于能自困顿中清醒过来,又见抱着自己的青年脸上一副阴晴不定的模样,心中惴惴,身体也变得僵硬起来。嘴唇弱弱地张了张,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向景行脸色阴沉,看到小孩儿一副可怜样儿方才省起他尚不能说话,一时脸色更是难看。 伸手掐住小孩儿下巴,向景行凝神往他被迫启开的小嘴儿里望了一望,又仔细瞧了瞧他的喉舌,一会儿方才放下心来。 “嗓子疼么?” 小孩儿微张唇,勉强做出个“疼”的口型来。 “身体能动么?嗯......动动小指给我看看。” 小孩儿忽闪着大眼睛,乖乖照做。 于是小孩儿白嫩嫩的小手指便在向景行注目的视线里微微动了一下。 想了想,向景行将乔致宁放在艳红的绣着鸳鸯戏水的喜被上,起身往内间走去。 利落的开了锁,向景行推开门,便走进他素日里休息的大卧房里。新房与这卧房之间只加了一道门锁,方便日后行走,不想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走到锁了那副奇异卷轴的黑色箱子前,向景行开锁启箱,从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玉瓶来,犹豫了一瞬,向景行又从箱子角落里取出一个精美的檀木盒子来,这才锁好柜子,回到新房中去。 将那檀木盒子随手放在床头上,向景行先打开小玉瓶,从中倒出一粒褐色的药丸来。 把乔致宁重新搂到怀里,向景行垂首淡淡道:“你喉舌都没有受伤,给你下药的人该是用了些江湖上下三滥的失语哑药,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霸道毒药......想来那软骨散也该差不多是这类东西......吃了这个,过几个时辰就没有大碍了。” 一行说着,向景行捏开小孩儿的小嘴儿,硬是将那药丸塞了进去,又将他下巴微微一抬,迫他吞了下去,随后拿了旁边的干净软巾给他擦了擦脸。 “我现在要问你几件事情,你最好老老实实回答我......你现在嗓子不能说话,我问你答,若是,就眨一下眼睛,若不是,便眨两下,可记得了?” 小孩儿连忙眨眼。 乔致宁心虚得很。他很明白现在的状况。 先前她姐姐爱上了别人,不肯遵照母亲生前为她定下的婚约嫁给向家大爷向景行,还敢与那姓吴的人私奔,结果路上遇到歹人不说,竟然还正好被未婚夫向家大爷给救了下来,最后助他们顺利逃脱。当日众人都不晓得个中纠葛也就罢了,如今一切大白于青天白日之下,想来这位向家大公子一定是十分恼火的吧。 再加上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糊里糊涂地塞到了这里,小舅子变成了新娘子什么的...... 小孩儿简直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拍扁夹到门缝儿里去。 至于说乔致静变成了乔致宁嫁入向家,一旦事发会对他自己对乔家造成什么样的毁灭性后果,小孩儿的脑中却是完全没有这种认知。 因为乔家上一辈儿的一些纠葛,乔致宁自出生起就没得到乔家老爷乔博年的一丝真心疼爱,主母高夫人心疼儿子,自然对他多一些疼溺宠爱,加之高夫人性情刚强,能力出众,生前将乔致静姐弟牢牢护于羽翼之下,也便养成了乔致宁一副天真娇憨的性子。 这也是为什么乔致宁知道了姐姐乔致静要与人私奔却没有出手阻拦,反暗中相助的原因。即便是当初不肯让救命恩人向景行晓得他的出身名姓,也不过是性格中的自尊使然,始终觉得姊姊与人私奔名声不好,却对于这种行为一旦事发的后果全然没有概念。 向景行不动声色地瞧着小孩儿躲闪的小眼神儿,一手穿过腋下搂着他的肩背,一手托在小孩儿肉呼呼的臀上,手心有些发烫,脸上却一丝表情也无。 向景行问道:“你是乔致宁,前几日夜里跟着那男子私奔的小娘子是你的姐姐,也就是今天本该嫁过来予我为妻的乔家大小姐乔致静,对么?” 小孩儿羞惭眨眼。 向景行面上表情不变,继续发问。 “我记得你家里还有几个庶妹,其中一个应该已经到了议亲的年龄,你长姐不见了踪影,若是为了蒙混过关,为何不让那庶妹替嫁过来,反是把你送进了向家大门?” 小孩儿表情迷茫,一脸茫然。 乔致静私奔失踪之后,第二日事发,乔博年大怒,一面派人出去寻人捉拿,一面晓得了乔致宁当夜曾偷溜出去之后便将他关进了祠堂,令人好生看管着。也因此,乔致宁对于之后府里的混乱状况不曾晓得半点。 倒是婚礼前一夜,乔致宁在吃了下人送来的饭食后便很快失去了意识,及至再次醒转,便发现自己一身大红嫁衣加身,然后被扶上了花轿。 乔致宁当时吓得要死,一路都在发抖。他晓得自己大概要代替姐姐被送入向府大门,可待要挣扎,却发现既身不能动,又无法开口说话,只能任人摆布,心中苦楚焦虑,自不必言。 他不曾经历过这种阵仗,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待到被送入洞房,大红盖头被挑起来的那一刻心神几要崩溃,却在下一瞬蓦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乔致宁这几日总在想这个人,所以他立刻就认出了那个声音,他没想到姐姐未来的夫君居然就是那夜的厉害侠士,心神一松,接着便忍不住大哭起来。 分卷阅读86 - 分卷阅读87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87 大约是因为那日向景行在乔致宁心中留下了一个正义影像的缘故,乔致宁对他有一种天然的信任与依赖感。就如同一只幼兽,对于来自世间的善恶之意有着一种本能的敏锐洞察力,他在害怕到极点的时刻突然看到了向景行,然后顿觉有了依靠,心神放松之下,才会在向景行离开之后很快便昏睡了过去。 将小孩儿脸上的表情收入眼底,向景行继续问道:“你被冒作乔致静嫁入向府,你父亲可知道此事?” 小孩儿犹豫了一下,不知该眨一下还是眨两下好,因为他也不知道。 “不知道?” 小孩儿这会儿眨了眨眼。 “唔。”向景行想了一下:“自你母亲过世后,是哪个姨娘掌管后宅?嗯......是哪个姨娘你就眨几下眼睛。” 小孩儿于是眨眼两下,过一会儿又连着眨了四下。 “是二姨娘和四姨娘?” 小孩儿再度眨眼。 “她们有没有苛待你?” 眨两下。 向景行低头沉吟,心中已大略有底。虽然与乔致宁只是第二次见面,他却也瞧得出来小孩儿是个娇憨无邪的性子,也不知其父其母是如何教养他的,若是没有人庇护,就凭他这样的性子,恐怕很难在大宅院里生存下去。 一时开口再问,却是转了个方向:“你今年几岁了?十三岁?” 眨两下。 “十四岁?” 再眨两下。 “十五岁?” 猛眨一下,然后睁大眼。 向景行一巴掌拍在了小孩儿肉肉的臀-丘上,手中弹性的触感令他心头一动,却终是忍住没有摸下去,只沉了脸怒道:“可是在说谎了!你姐姐今年方过了及笄之龄,你与她一母同胞,如何能与她一般大年纪?” 小孩儿大眼睛里的雾气浓重起来,一口糯米小牙儿露出来,轻轻咬住红润的下唇儿,垂眼不敢看他。 向景行一瞬被小孩儿的小模样儿差点勾了魂儿去,心道这孩子真是个妖孽.......环住他的力度忍不住加大了些。 小孩儿这会儿却鼻腔中闷哼一声,秀气的眉头蹙起,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向景行一怔,下意识地松开些力道,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痛?” 小孩儿眼眶红红的,痛心疾首地猛眨眼。 向景行皱眉,一会儿突然将他轻轻放在锦被上,然后解开小孩儿的里衣扣子,将他从衣衫里剥了出来。 夏末初秋时节,夜里的空气也带了丝凉意,小孩儿光-裸的脊背靠上凉滑的锦被,登时起了一身细小的战栗,人儿也忍不住微微瑟缩了一下。 向景行脸色越发难看,干脆将他的绸裤也脱了下来。入目便见小孩儿的大腿上,胳膊上,脊背上都有深浅不一的条条青紫色,显是用钝物重击造成的,这般衬在细腻白皙的一身匀称肌骨上真是说不出的刺眼,向景行心中怒气升腾,脱口道:“这是谁打的?” 作者有话要说:老花(猥琐脸):明天继续洞房,咩哈哈哈哈哈~ ☆、第88章 李代桃僵 小孩儿眼眶更红了,雾蒙蒙的大眼睛开始小雨淅沥,委屈得不行。 “你父亲么?” 怒气微敛,向景行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乔致宁毕竟是乔家唯一的嫡子,任哪个奴才也不敢如此张目地欺负到他头上去,这般想来,估计是乔致静逃走牵累了胞弟,该是乔博年下的毒手罢。 果然小孩儿立刻连连眨眼,鼻头通红,委屈得眼泪一串儿一串儿地滚了出来。 当日乔致静逃走之时二门早已下了锁,他要偷溜出去怎可能不惊动看门的婆子仆妇,第二日自是被乔博年一抓一个准儿,又恼他不晓得拦住乔致静的荒唐举动,以至闹出如此天大祸事来,大怒之下自是好生打了他一顿之后方才关进了祠堂里。 知道了罪魁祸首,向景行气了一会儿也是无可奈何。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容不得他人置喙,况且小孩儿挨打时还在乔府里,如今进了他向家的门儿自然又另当别论。 这么想着,向景行向来便黑幽幽的眼睛更是浓黑得吓人。 进了我向家的门儿...... ......便是我的妻...... 向景行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中有一种隐秘的欢悦悄然爬上了心尖。本以为会娶个不怎么喜欢的女子为自己持家生子而已,却不料李代桃僵,竟将一个俏生生的小孩儿送进了自己的屋里。 更何况,自己对这个秀气的小孩,不是不喜欢的。 这是一种十分微妙的心思。就如同刚开始相遇的美好,向景行只会将乔致宁当做一个美好的印记刻在脑海里,而不会主动刻意去招惹。可是眨眼过后,这人却作为自己的妻子被一顶大红花轿抬进了向家的大门,然后与自己拜堂成亲,直至送入洞房,送到了自己的嘴边。 这就像是一只雄兽的领地里新纳入的禁-脔,在自己默认的时刻完成接纳仪式,然后成为自己私有的东西。 我的...... 是我的...... 向景行的眼神变得更加幽暗,既然是自己的东西,当然要记得享用,并打上自己的烙印,任何人都休想染指一分,当然,作为自己的私有物,他也不可能再有逃走的机会。 向景行终于明白了自己开初心底的犹豫,小孩儿还是太小了,又太过天真,他有些下不去手,所以他与他说话,问他问题,据此考量对付乔家的手段,可是在这一刻,他放弃了。 在往后几十年的人生中,又有多大的概率能让他在茫茫人海之中再遇到一个令他心动的人,并能光明正大地与之结合呢? 向景行想象不出。所以在他的理智做出最后决断之前,他的行为早已做出了抉择。 他下意识地维护了他,然后将他圈到了自己的领地里,用自己的羽翼庇护他......当然,这也意味着,他要彻底地占有他,令他成为他的私有物。 我的......他想。 于是尚在哭泣的小孩儿觉得空气中似乎有些什么东西正在发生着变化,他分辨不清,但却敏锐地渐渐息了哭声,抽泣着看着面前的青年。 他不安地想要蠕动身体,只因为他本能地觉得......危险.......?但是却一动也动不了。 向景行一语不发地凝睇着小孩儿秀气的小脸儿,视线自他红红的眼眶一路向下,放肆游走在他赤-裸而毫无遮蔽的幼嫩身体上。斑驳的淤痕印在少年白皙的身体上,这刻竟也散发出一股隐隐的淫-靡气息来,胸前两点樱红显眼地诱-惑,细长的腿间,稀疏的丛林中静静地趴伏着一只小动物。 小孩儿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睁大了一双被泪水浸润得黑亮的眸子,微张着唇, 分卷阅读87 - 分卷阅读88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88 表情无辜而......惹人犯罪。 他本无惧于在一个男人面前袒露身体,况且那个男人还是正义的向景行。可是如今,他却觉得......害怕...... 向景行黑黢黢的眼盯着他,慢慢俯□子,虚虚地压在小孩儿身上。 于是小孩儿整个人都被盖在了高大青年的身下。 向景行垂下眼皮,哑着嗓音低低道:“宁儿,你姐姐与他人私奔逃走,路上遇到歹人居然是我出手襄助得以脱身,我还赠其盘缠衣物,如今瞧来,我就是个笑话,不是么?” 小孩儿急忙眨眼,示意不是。 你是个好人! 向景行不理他,继续道:“我本自负有三分本事,向家在江陵城也有些地位,心道日后娶了妻无论如何也会好好待她......却不料你家姊姊宁愿与人私奔也不肯嫁给我,使我落入如此可笑境地之中......我可当真算是这世界上最可笑可悲之人了!” “若是此事日后传了出去,道是我向景行之妻与人私逃避婚,其弟代嫁入府,我向府名声势必扫地,我向景行亦然再也无法在世人面前抬起头来,即便日后要入仕途恐也比旁人艰难些......” “从此之后,我向景行便会沦为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与笑柄......被人耻笑终生......” 乔致宁向来心善,听向景行说得伤切,心中难受起来,又愧疚难言,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料向景行眸光一闪,突然变了口气:“诚然,此事事发,我向府势必名声全失,而你乔家亦然无法独善其身。你既已嫁入我向家,偏生又是个男儿身,就更无转圜余地......待我父我母晓得之后,恐怕会先要了你的性命,然后再毁了乔家!” 小孩儿蓦地瞪圆了眼:“......!”会被打死?! “你莫以为我向府如今无人为官,不敢伤了人命......我母族乃是京中高官大族,你乔家不过一介小小商贾,便是要你家破人亡也只是弹指之间的事情!” 小孩儿:“......!!”向家母族是京中豪官?!怎么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况且我晓得乔致静与那书生的模样,若我果真有心,要找到这两人也不是什么多么困难的事情,到时,他们一旦落入我手,我必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小孩儿:“......!!!”小孩儿快被吓哭了,若是果真姊姊落入人手,恐怕真的会没命的....... 乔致宁与姊姊乔致静感情极深,这会儿是真的被这话给吓住了。自母亲过世后,他唯一记挂的就只有一个姐姐乔致静,如今被向景行这样一番巧言恫吓,从此对向景行在依赖与仰慕之外,更多了一层深深的敬畏之心。 向景行脸色极是阴沉。他一方面有意恐吓乔致宁,另一方面也确实存了毁了乔家的心思。如此行事荒唐,果真当他向景行是个好拿捏的不成? 不管乔致宁代嫁一事是否是乔博年授意——这当中因由内情如何本就与他没什么干系——这般戏弄他于股掌之上,向景行根本就不打算轻易揭过此事,哪怕他因此阴差阳错得到了乔致宁,也不打算对乔家心软。 当然,向景行并没有将乔家的产业也全毁了的意思。毕竟乔家豪富,若乔致宁不曾“嫁入”向府,这偌大家业就该由他来继承,如今既已成了自己的人,那就把乔家产业一并拿过来给宁儿做嫁妆吧,呵呵。 看把小孩儿吓得差不多了,向景行眼底滑过一丝隐秘的笑意,脸上却不动声色道:“当然,此事也并非完全没有挽回的余地......” 小孩儿:“......?” “......既然已经阴差阳错,那就假戏真做吧。”向景行唇角一勾:“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妻‘乔致静’,以后的向家主母,向府未来的‘女主人’。” 小孩儿:“.......!” “只有这样,才能保全向府和我的声名,不至于沦为世人笑柄......乔家也不会因此而招致我父我母的怒火,你的性命得以保全,我也保证不会再对你家姊姊和那男人出手。” 小孩儿:“............” 看出乔致宁的挣扎,向景行加了把火:“想必你也晓得,你既会遭人下药,又被送上花轿进了我向府的大门,便是有人在暗中算计于你......即便以后你能保得性命回到乔家,你声名即毁,本就不可能再继承乔家家业,更要时时提防他人谋害,还不若呆在我身边,我必会好生待你,更会保护你不会受到他人伤害,如何?”说到后来,话音已是十分恳切。 乔致宁圆圆的大眼睛里挣扎的神色愈弱,显是心中动摇。他本就是个善良性子,既已对向景行心存歉疚,又被详述以利害,而乔家也确乎再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地方,乔家家业更不曾被他放在心上,乔致宁又向来仰慕向景行,而且对方还答应不再对姊姊出手......如此这般被说服一通,已是堤防近乎崩溃,只差那最后一朵浪花了。 似是明了小孩儿心思,向景行突然微微一笑:“若是担忧你身为男孩儿,无法作为我的妻子在府中生活下去......这点大可不必,我自有计较,你只需要好生配合我,听我的话便罢了。” 乔致宁雾蒙蒙的双眸中色彩变化万端,令向景行想起冬日晨间湖面上升腾起的袅袅白烟,泠风一过,便缓缓流动,如梦似幻,极是美丽。 然后毫无意外的,乔致宁矛盾半晌,终是闭了闭眼,然后狠狠眨了一下。 向景行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老花(继续猥琐脸):嘿嘿,明天就可以享用我家小宁儿了,哦呵呵呵呵~(被向爷黑脸pia飞~~ ☆、第89章 李代桃僵 小孩儿本就身不能动,如今不知所措之下更是只能任其施为。 也不知男人在那被子之下如何作怪,小孩儿先是睁大了眼想要挣扎,随后便被摸软了身子,只能靠在男人怀里细细喘息,一双本就湿漉漉的眼睛如今润儿得更似能滴下水来,时不时低喘一记,带着惊吓与欢愉交杂的矛盾神色,细细的颈子后仰着靠在男人肩上,软软的头发随着那人作怪的动作微微晃动,几乎是无法承受的模样。 向景行嘴角噙着得意的笑,一双手只管肆意施为,不时低头在小孩儿颈间啄吻,种出一小颗红红的小草莓来,样子放肆十分。 眼见小孩儿脸色越来越红,眼中渐渐被逼出泪意,细齿咬着唇儿一副濒临崩溃的模样,向景行加快了手中的速度,终于小孩儿惊喘一记,软在了向景行怀里,之后便勾了头,绯红着脸靠在身后的青年怀里死也不肯睁眼。 分卷阅读88 - 分卷阅读89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89 向景行轻笑出声,终于将一只沾了液体的手拿出被外,寻了床头软巾擦了,方才在小孩儿耳边调笑道:“第一次,便这样被我得了......” 一句话便令小孩儿露出长发外的耳尖尖红得要滴血。 他得承认,虽然心中不自在,但刚才男人确实弄得他舒服极了。 向景行沉沉地笑,眸色更深。他取过床头的檀木盒子,打开,顿了顿,从中选出一支最细的玉势来。原本以为以后再也用不到这物什,因而将其深深地锁了起来,却不料方才取那解药的玉瓶儿时,向景行犹豫一瞬终是一同取了出来,如今果真派上了用场。 用干净的布巾擦拭一番,向景行又自檀木盒中取出一只玉盒来,旋开,指尖挑出乳白色的脂膏,然后在那玉势上细细抹匀。 乔致宁方才还在害羞,此时无意间瞟了一眼男人手中的东西登时又好奇起来,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 向景行低笑道:“这是给你用的,一会儿你便知道了......”一行说着,另一只沾满了脂膏的手已再次滑入被中,寻到小人儿臀-丘沟壑处,一番揉捏戏弄之后,方才缓缓探入一指。 小孩儿的脸瞬间红得冒烟儿,会说话儿的眼睛瞪着向景行,控诉他的暴行。 男人于是不怀好意地笑,低头捉了那双红唇,蹂-躏不休。 可很快,向景行便发觉到小孩儿身体的不寻常之处。他又探入一指,动作和缓地试探,生怕弄疼了怀里的小人儿。然后他发现,小孩儿竟果真天赋异禀,那里居然自行变得越来越湿滑,且内里紧致潮热,随着向景行的动作蠕动不休。 向景行登时大奇。靠在他胸膛前的小孩儿却是被他揉搓得动情不已,一面有些难受痛苦,一面却在无意识地磨蹭着眼前的男人,整个身体都变得粉嫩嫩的,看起来口感极为鲜美。 向景行尚且处在震惊之中未曾回神,便连小孩儿已渐渐可以动弹都没有注意到。一时回神已是心中大喜,干脆将那枚玉势放回盒中,反换了一支略微粗些的,也不及润滑,直接摸索着放入被中,寻了地方便缓缓地送入小人儿身体之中。 乔致宁绷紧身体扬起脖颈,眯了眼细声呻-吟,长吟沙哑低沉,竟也可以发出声音了。只是此刻的二人谁也顾不得这些,小孩儿脸上带了痛苦与欢愉交杂的艳丽颜色,软软的身体微微挣扎扭动,却正蹭在向景行要紧处。男人情不自禁,更无法控制,只环了少年在怀,双手在他身上游走,低头与怀中小人儿缠绵接吻。 向景行用的脂膏有轻微的催情效用,小孩儿本就未经过这般阵仗,自然更是受不得这些,被身后的男人连番动作已是渐渐有些神志不清起来。向景行忍得大汗淋漓,此刻见乔致宁开始无意识地回应自己的动作,干脆横了心,将那玉势替换下来,便将小孩儿按在自己的腰上,换了真枪缓缓侵入进去。 真正契合的那一刻,两人都有种水深火热的感觉。 一个尚不满足,一个已是剑拔弩张。 向景行在小孩儿的身体里几乎无法支持太久就要缴械投降,怀里的身子太软太过妖孽,他在这一刻甚至有种恨不得就这样死在他身上的感觉,那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极品体验。 即便是他忍成这般模样,小孩儿犹在撒娇般地轻哼着蹭动不已。向景行终于发了疯,他双手掐住小人儿的细腰,开始肆无忌惮地冲撞与侵犯。 裹紧的被子渐渐散了开,将契合着的两人光裸的身体暴露在了空气里....... 微凉的空气开始升温,渐而灼热不已...... 绣了并蒂连枝的软枕不知何时被甩下了床头,有白皙的手臂伸出来想要挽回,却被另外一只赤膊强硬捉了回来....... 细嫩的小手儿抓握着凌乱的床单,越收越紧..... 屋里有长长的呻-吟与闷闷的低哼声,最后都化作肆无忌惮的喘息与低吼....... 后来,又加入了细细的哭泣声....... ☆、第90章 李代桃僵 “笙哥儿!笙哥儿!别拦着我......” 向景行挥开拦住自己的少年,转头怒吼道:“给爷滚开!”随后高起一脚,“碰”地一声踹开了那扇单薄的房门,转眼已是一头冲了进去。 墨缕还是那个细弱的样子,被主子猛力一推几乎撞到墙上去,摔在墙角半日爬不起来。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急忙连滚带爬地踉跄进了里屋,却见向景行正站在空空如也的房内发呆。 墨缕登时也怔住了,笙哥儿方才还躺在床上,如今跑到哪儿去了? “他呢?笙哥儿呢?” 墨缕被主子抓住领口提了起来,双脚离地,几乎不能呼吸,脸色涨得通红,却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也不晓得,刚才还躺在床上的少年如今到底去了哪里。 一阵冷风袭来,浓重的寒意裹着阵阵梅香幽幽入室,冲淡了屋内的暖意与药香,大开的窗扇随风微微翕动了一下,墙角一支怒放的红梅伸展开来,在屋檐下兀自盛开,艳丽似血。 冷意激得房中主奴二人都抖了一抖,发昏的头脑一清,瞬间也便明白过来。向景行气恼难当,随手扔开墨缕,口中大叫一声“笙哥儿!”,已是自开着的窗户一矮身跳了出去。 夜里刚落了雪,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清早时分,窗外的雪尚未来得及清扫,白茫茫一片干净得很,也便显得那留下的凌乱脚印格外清晰与刺眼。 好在雪地上只留下了一个人的脚印,八成笙哥儿是自己跑出去的。 向景行循着那行印迹,一路疾奔。 后面犹然跟来一道踉跄的瘦弱身影,却是贴身伺候笙哥儿的小厮墨缕。 这是一片位于城郊的简陋民房,往外就是大片田地与萧瑟的林草地。冬日天冷,此刻尚没有人肯冒着冷风出门,于是茫茫然的灰色天地之间,远远望去,只有两个小小黑点在一前一后地寻踪觅人。 灰暗的天不知何时又开始飘起了星零雪花儿,向景行脚程快,不过一炷香的时辰已然寻到了那个跌落在雪地里苦苦挣扎的少年。 “笙哥儿!” 向景行一路抢上前去将少年搂在怀里,只不过一个照面,眼中已经滚下泪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声道:“笙哥儿,笙哥儿,是你么?你怎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别看,你别看......”少年无力地在向景行怀里挣扎,只着了单薄里衣的身体已然冻得几乎没了温度,即便如此,他依旧用袖子遮着脸,又用冷得发紫的手去捂向景行的眼。 他病骨支离,瘦的不成形状,往日的神采飞扬与俊秀身姿俱不见踪影,唯一清爽的声音尚存一丝昔日风采,只是此刻的有气无力令他看起来更加可怜。 向景行心中大恸,不知该如 分卷阅读89 - 分卷阅读90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90 何是好,只能一声声地唤着他:“笙哥儿,笙哥儿,笙哥儿......” 知他冷得厉害,又在病中,向景行急忙将身上的大衣裳脱了下来,将怀里的少年裹紧包得严实。又道:“这里太冷,我们先回去再说可好?” 当初第一次相遇,少年犹比向景行要高一些,可如今被他抱在怀里,却似乎没了重量,亦变成小小一团,如同时光逆转,向景行反比笙哥儿大了一岁那般。 “不。”少年细弱的声音如同一折即断的枯叶,脆弱不堪:“你....别动......抱.....抱抱我......” “好,好好,我不动,我抱着你......”向景行眼泪簌簌而下:“笙哥儿,我已经回来了......可是你怎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等待了两年,却从来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种结局。 跪在雪地里,向景行怀里抱着病弱的少年,眼中滴下的泪沾湿了衣襟,他哽咽难言:“你又为什么,不肯见我......还要自己......逃开.......” 少年捂着脸,无力道:“我没想到......还能再见你一面......我本计较着,无论如何也要再见你一面我才能甘心......所以......苦苦撑到今日......只是方才在房外......听到你的声音,又突然觉得......自己这般样子,实在是......实在是没法子再见你......” 笙哥儿的话已变得有些语无伦次:“我知你爱我......容貌.......可我......即便是只有这些也......甘心......只求你日后......能偶尔想起......我.......我本已没有面目见你......只是心中不甘......墨缕他......只是听我......的话......拦住你.....并......无冒犯你.....的意思.....日后......还望你......你.......你.......” 气息渐弱,渐而没了声息。 可是少年直到死,也不肯挪开遮在面上的袖子,唯有泪水,湿透了薄薄的衣袖。 “不——笙哥儿!!!”向景行嘶声大吼,如同受伤濒死的狼。 天地苍茫,唯有寒风呼啸而过,雪已不知何时,停了。 墨缕漠然站在远处看着相拥在一处的两人,脸被冷风割得通红,眼角却一滴泪也没有流。只是垂在袖下的手,慢慢,慢慢地攥成了拳...... *************************************************************************** 猛地睁开眼,墨缕尚未从过往沉痛中挣脱出来的眼睛里飞快地滑过一丝恨意,他望着头顶的床帐,吁出一口气来:“原来,是梦啊......” 他慢慢爬起身来,然后在一片黑暗中,靠在床头静静出神。 与此同时,本在鸳鸯暖帐中酣然沉睡的向景行也自梦中蓦然惊醒。宿醉的头痛加之梦中的场景令他烦躁不已,心头憋闷难过,喉中又干渴得难受,他于昏然中刚要拉铃唤人,却又突然省起身旁睡着的小人儿,一时脑中清醒过来,蹙眉片刻,方才小心地避开小孩儿睡得乱蹬乱放的小胳膊小腿儿,披衣起床。 自桌上的茶壶中倒了两杯凉茶喝了,向景行一时心中方才好过些。 又梦到了笙哥儿当年死在自己怀里的场景...... 而梦境的最后无一不定格在母亲柳夫人锐利迫人的眸中。她说:“你竟不相信我么?并不是我授意的!”她又道:“事情变成这样也是我始料未及的......你当明白,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向景行深深叹息。 柳夫人从来不相信爱情这种东西,若说曾经相信过,那嫁了向老爷之后也便丢了这番心思,因此,当年在晓得了向景行与笙哥儿之间的恋情之时,她并没有如他人想象那般气怒难当乃至失去理智。 她很冷静地给向景行剖析他们如何不能在一起的各种原因,以此规劝自己唯一的儿子。 而向景行彼时尚相信自小疼爱自己的母亲一定可以理解自己的坚持与想法,他说要与笙哥儿相守一生,不会与其他人成亲,因此宁愿放弃向家的继承权。 柳夫人终于动了怒。 但她依旧非常理智,于是柳夫人采取了冷处理的法子。她道:你少年心性,此时的坚持无非是因了一时情热,日后遇到其他出色的人物儿恐也会移情别恋吧......便是那笙哥儿,不过多少日子说不得也会变了心忘了你...... 一番话说得少年的向景行殊为不服。于是母子二人定下两年之约,这段时日内向景行不与笙哥儿见面,只用心读书,若是两年之后他还是对笙哥儿念念不放,柳夫人方会考虑接纳笙哥儿的事情。 彼时向景行对自己的少年爱情坚信不已,于是将心腹小厮墨缕派到了笙哥儿身边,令其好生照顾倾心的恋人,自己则带着父亲向明轩的一封亲笔书信,踏上了外出求学的旅途。 孰料两年过后,一切物是人非。向景行如约回归江陵城,寻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初恋情人,可是他的恋人,却在重逢的那日早上,死在了自己的怀里...... 不过两年而已...... 向景行想起了之后的那场风波,自己的疯狂发难与府中的混乱......最后,向景行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一走就是七年。 如今想来,他当初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将整件事的主动权放到了母亲的手上,若是他没有离开那两年,若是他没有让笙哥儿远离自己身边那么长时间,若是他不会口无遮拦,口口声声为了笙哥儿宁愿不要向家继承权,天真得以为自己的一切想法与行为都会得到母亲的理解,大约后面的悲剧便不会发生吧。 向景行想起知晓了自己与笙哥儿的事情之后,被母亲自府中撵出去的六姨娘。笙哥儿是六姨娘嫡亲表哥家唯一一根独苗儿,柳夫人却认为这一切都不过是出于六姨娘的算计,目的是令笙哥儿勾引向景行,使他不顾体面地与男子相交,乃至肆意胡为,声名扫地,甚至失去向家继承人的地位。 向景行抚触着自己的胸口,苦笑。 且不说当年的六姨娘新入府没多久,膝下无儿无女,即便是向景行失去了继承人的地位对她也没什么好处;单是笙哥儿当初也不过是因了双亲过世后无人可以倚靠,不得已搬到了江陵城,想着六姨娘既嫁入向府,想必可以得些照拂继而可以安心读书而已。 分卷阅读90 - 分卷阅读91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91 再者,即便是果真要勾引向景行,六姨娘也不可能将表哥家唯一的独苗苗赔在里面,这世上的美貌少年可不止一个笙哥儿而已。 不过是最美好的邂逅,却偏偏被泼上了这么些脏污的恶意。 或者说,彼时的柳夫人,只是在迁怒而已。 自那以后,向景行便明了,凡是自己想要的,都要想方设法握在手心里方是正途。 这也就慢慢造就了向景行如今的性格。 心口麻木般的闷痛渐渐褪下,外面天光开始放亮,暗黑的房内渐渐飘上一层灰蒙蒙的黯淡雾气,显得有些飘渺。向景行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到虚虚拢住的暖帐里,于是那双黑眸瞬间变得温柔起来:如今的自己,该是能保护好喜欢的人了吧? 不,该说,再不能让往昔的悲剧重演。 向景行握住拳,站起身来。 时间不早了,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作者有话要说:老花火星了这么久,终于知道可以在哪里看亲们给俺炸的霸王票了orz...... 于是灰常感谢各位亲们给俺扔的地雷神马的(虽然说得有点晚),特别是 南瓜·豆豆 亲、 10圈圈 亲,老花刚发现你们给俺扔了这么多地雷,乃们已经是俺滴萌物了,好有爱,扑倒磨蹭之~~~~mua~~ 另外还有 只缘相知 亲、说好了不变 亲、青珞 亲、赵奕 亲,老花也萌一把吧:老花爱你们呦,么么哒(被pia飞~~ 当然,给俺撒花留评的亲也灰常有爱,老花也爱你们呦,么么哒(再次被pia飞~~ 若是没有亲们的支持,老花肯定木有那么些动力继续满血写文~握拳~~不过话说第三个故事难道亲们都不大喜欢咩?为嘛撒花留评的亲越来越少了捏~内牛~ ☆、第91章 祸福相依 向景行推开门的时候,金燕正歪在外间的短榻上打瞌睡,丹桂倒是还算清醒。她心里存了心事,几乎一夜未睡,此刻见主子出来,立即起身整了整衣裳,福身道:“大爷。” 向景行神情冷淡地点了点头。 金燕听到说话声,一时也醒了过来,见向景行正站在自己眼前,亦急忙起身行礼。 向景行道:“你怎生也在这里?” 金燕恭谨道:“昨夜将夫人的陪嫁丫头和婆子都关了起来,奴婢不知大爷何时要过问这件事,便自作主张与丹桂一同守在了这里......至于银燕和月桂,她们年纪毕竟嫌小些,就被奴婢打发先去睡了。” 丹桂垂眼抿着唇儿,心道:好个伶俐的丫头。 果然向景行满意点头道:“以后这院子里的事情你多上心些......”又道:“墨缕回前院了?” 丹桂听了这话,心中一时更不是滋味儿。 她本是太太身边伺候的贴心人儿,原就在一众大丫头中更体面些,如今被派来了兰庭院,照理说该是以她为首才是正理,可如今大爷抬举金燕,言行间莫不如是,而在这宅子里伺候的下人丫头们哪个不是个人精儿,如此也就令她的地位极其尴尬,也伤了脸面。 不过,与同是被太太安排过来伺候大爷的金燕她们不同,丹桂身上早被打上了太太心腹的标签,在太太身边伺候久了,丹桂也隐约晓得太太与大爷之间有隙,如此,也就怨不得大爷对她如此冷淡了。 丹桂咬住了红润的唇儿,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金燕这刻已答话道:“昨爷墨缕带了石砚和徽砚他们过来,他们也不敢在内宅多呆,待事情了了就又回前院了。” 石砚和徽砚都是向景行回来之后挑在身边伺候的小厮,这刻听了金燕的话点了点头,吩咐道:“打发个小丫头去叫墨缕他们进来......二门那边打点好了,别有些烂嚼舌头的东西乱说话。” 金燕连忙点头应是,自去了。 向景行顿了一顿,才对丹桂道:“夫人还未起身,你暂且在这候着,待我回来再说。”说完已是推门而出。 丹桂低着头,垂眸轻声道:“是。” *************************************************************************** 金燕引着向景行往侧院几间偏僻些的厢房里领,后面则跟着墨缕他们几个小厮,一时到了地方,金燕于是道:“大爷,这两间房里关着夫人的陪嫁大丫鬟鹦哥儿和玉镯,其他人都被关在后面的屋儿里......大爷先要过问哪个?” 向景行沉吟道:“昨日夜里徘徊不去的是哪个?” 金燕道:“是鹦哥儿。” “那就先审她吧!”向景行脸色阴沉道。 开了锁进屋,墨缕眼疾手快地掌了灯,向景行已径直在桌边坐了下来,指着缩在榻上刚自梦中惊醒的丫头道:“把她拖下来。” 石砚徽砚答应一声,便上前将那丫头架起身来扔到了主子身前。 向景行冷笑一声:“你倒是好宽的心,被关了起来居然也能酣然入眠,该当说你是聪明,还是蠢呢?” 那丫头涨红了脸,摔在地上居然也无惧,只道:“奴婢不知姑爷的意思......倒是姑爷为何这般将奴婢等人关了起来?奴婢地位虽卑微,到底是夫人的陪嫁大丫鬟,如今新婚之夜就被姑爷家关了起来,说到哪里去也没有这个理!” 向景行被气笑了。若非是为了保全乔致宁的性命,他如何犯得着跟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行这口舌之争。见这叫鹦哥儿的丫头口舌伶俐,说话间眼珠儿乱动,就知是个心中有鬼的,又自有所恃,向景行索性绝了审她的心思,只口中喝道:“好利的一张口!你道这是你那小小的商贾乔家?这是什么地方,竟由得你这般放肆!石砚徽砚!” 两小厮应一声,上得前来。 向景行唇角勾起一丝阴狠的笑意:“这丫头就赏给你们了......腻了之后就把她送到庄子上去,给那里的嬷嬷说一声:这丫头存了死志,就依了她的意思吧!” 鹦哥儿怔住,满眼的不可置信,又见那两小厮伸手要来抓她,登时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挣扎起来。 石砚和徽砚心中忍笑,虽知道大爷是在吓唬这丫头,到底鹦哥儿正值芳华,形容自有属于少女的美丽之处,他们俩又都俱未娶亲,伸手去捉时便忍不住多动了两把手脚。 鹦哥儿于挣扎中自是能察觉有意无意落在自己身上的贼手,心中一时更信了三分,如今事情的发展早已超出她的料想之外,惊惧之下不由大叫道:“你不能这样做!我......我是夫人的陪嫁大丫鬟,除了夫人谁也不能发落我!”情急间竟是连尊卑上下都忘到了脑后。 向景行讽笑道:“你道 分卷阅读91 - 分卷阅读92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92 你是什么金贵人物儿,我向家居然动不得?哼,便是你乔家又如何,不过是一介区区商贾之家罢了......居然如此好胆戏弄于我,却是将我向家置于何地!” 顿了一顿又笑道:“你却也不必太过忧心,今日发落了你们这些陪嫁的丫鬟婆子,明日里乔家也就该败落了,该死的自然得死,能活的大约也就只是活着罢了,相信很快会有人跟你结伴去地府的,你便安心了吧。”一时说着,笑容里满是令人心颤的阴冷。 墨缕与金燕等人自是不晓得向景行为何说出这般话来,鹦哥儿却是心中雪亮,见向景行一说完就不耐挥手令人将她拖下去,抖索的身子终于瘫软下来,崩溃道:“不,不要!!你要知道什么我都说!!就是不要发落了我,我不想死,不想死——” 向景行挥手制止两小厮的动作,面无表情道:“你们都出去。” 墨缕与金燕等人守在门外,望着渐渐明晓的东天怔然出神。 他们都知道新嫁入向府的夫人出了问题,至于究竟内情如何,很显然,即便是他们,大爷也没有告知一言半句的意思。 ************************************************************************** 向景行回到兰庭院的时候,小孩儿还在鸳鸯暖帐里睡得人事不省。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细腻的肌肤在暗色天光中似在微微发亮,极是柔软顺滑的样子。 向景行一手打着帐子,瞧着小孩儿的睡颜,脸上已是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 返身在床边坐下,向景行自软枕下摸出一方素白的帕子,右手一翻,手中已是多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来。向景行挽起袖子,眼也不眨一下已是在左边胳膊上一刀划下。 殷红的血蜿蜒而下,染红了那方白帕。 向景行扯过备好的绷带,利落地包扎打结,转眼已是处理妥当。他慢慢放下衣袖,掩住了那处伤痕。 将帕子随意掖入被中,向景行伸手便将小孩儿从锦被堆中挖出来,也不敢细瞧那细嫩身体上的痕迹,只取过扔在床沿的里衣,给怀里的小人儿细细穿好。 乔致宁咂吧咂吧嘴儿,任由向景行动作,睡得东倒西歪就是不肯醒。向景行失笑,捏住了他秀气的小鼻子。 “唔。” 小孩儿憋得不行,终于睁开一双大眼,雾蒙蒙的,带着被迫自睡梦中爬出来的惺忪之色。 向景行松开手,笑道:“终于肯醒了?” 小孩儿也不说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伸手揉了揉眼,脸却一下子红了。 向景行大奇:小人儿这是害羞了? 在抱着自己的青年怀里爬了爬,小孩儿突然搂住向景行的颈子,红着脸在他颊上“啾”了一下。 向景行登时呆若木鸡。 作者有话要说:乔致宁:打滚打滚~~ 老花:求花花求花花~ ☆、第92章 祸福相依 乔致宁当然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他有过惊慌、恐惧、害怕与不自在,但也有沉迷、享受、迷茫与耽溺,以及......一些他也说不明白的变化在其中,以致于在清晨醒来的这一刻再见到向景行,小孩儿竟有种类似害羞的扭捏情绪在其中,又觉得经历过昨夜之后,自己与面前的青年已是拉近了距离,毫无间隙的那种,心里想要表达一下亲近之情,便不自觉地嘟起红唇儿亲了他一口。 向景行好半晌才醒过神来,只觉小孩儿的反应永远都在他意料之外,但却意外得令他.....十分欢喜。 原本还打叠好了万般甜言蜜语想要哄他一番,却没料到浑然用不到这些。这令向景行原本自夜半惊梦起便沉下的心情瞬间变得飞扬起来。 小孩儿在他怀里小小声地抱怨:“身子好难受。”一行说着,一行难过地动了动,声音里依然带了些沙哑的涩音。 他原本就被人下了药,昨夜又被向景行好一番疼爱,兼且如今正是贪睡的年纪,被人这般自梦中生生唤醒,即便是药性已失,这会儿全身也难受得紧。 向景行给他倒了杯茶润了润喉咙,轻声哄道:“今日晨起要往老爷太太那里敬茶,还有几个庶弟庶妹要来兰庭院请安,无论如何不能赖床,待晚些时候再过院子里补眠吧。” 小孩儿听了,身子已是僵住。 他虽然天真,却也晓得在这样的深宅大院里讨生活不容易,虽然昨夜答应了向景行,可如今真的要以大少夫人的身份在向府中出现,心中依然是胆虚得很,也怕得很。 向景行自然明白他的心思,怜惜地摸了摸小孩儿的头发,柔声道:“不怕的,一切有我呢......”又道:“你声音尚未变,只要放轻了话音说话儿,不虞有人会怀疑......只一桩,走路以后不能那般快了,人前的时候一定要慢慢走......还有些女子的礼节,待会儿让你身边的丫头好生教你一番......” 耐心哄了小孩儿片刻,向景行又道:“宁儿,你陪嫁的两个丫鬟,名唤鹦哥儿和玉镯的,你可熟悉?” 小孩儿眼睛发亮,急忙点头:“玉镯是跟着我大姐姐的,向来待我是极好的.....至于鹦哥儿嘛,是在三姐儿身边伺候的,我不怎么与她相熟。” 向景行上下扫了乔致宁一眼,道:“你很信任那玉镯丫头?” 小孩儿毫不犹豫地点头。 向景行似笑非笑:“你乔家虽不算是名门望族,到底是一方豪富,闺阁中的小姐自然规矩也是大的,可你姐姐乔致静镇日里被一帮丫鬟婆子围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竟也能与外面的男人私通款曲,乃至于深夜私奔,若说没有身边的丫鬟私下里帮着,如何能做到这一步? 若是你家姊姊不曾私自逃婚,便不会有你今日代嫁一说。该说,便是这些不本分的丫鬟陷你落入今日这般田地,你怎就能确定这玉镯不是那些不守规矩的丫头中的一人呢?” 乔致宁涨红了脸,也不知是羞恼的还是气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向景行叹息一记,将他往怀中紧了紧,慢慢道:“我说这番话非是为了戳你的心窝子,只是想让你明白,要在这宅子里生活,防人之心总是该有些的。” 小孩儿慢慢红了眼圈儿,伸手勾住男人的颈子,脑袋窝在他肩上不起来。 以前母亲也曾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儿,只可惜乔致宁从来不曾听到心里去,如今被向景行这般娓娓道来,小孩儿向来无欲无波的心境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 “不过。”向景行在小人儿耳边的声音里染上了笑意:“那玉镯倒确乎是个好的,我已经私下里问过她话了,以后便由她贴身伺候你,总不会令你的 分卷阅读92 - 分卷阅读93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93 身份穿帮了去.....至于其他人,你且记得不要令她们近身便罢了。” 乔致宁瞬间抬起了头,黑亮的眸子闪闪发光,脸上有掩不住的喜色,连连点着小脑袋,显得兴奋极了。 镇日里被一堆人围着,除了向景行连个说真心话儿的人都没有,小孩儿一想就觉得沮丧极了,这刻听闻玉镯依然是往昔里那个知心大姐姐,如何能让乔致宁不高兴呢。 向景行微微一笑,伸手拉了铃,便见房门一开,一个身着水绿彩绣棉裙的少女走了进来,颊上两点雀斑,模样倒是俏丽的,只一双眼肿得通红,显是哭过了。 乔致宁一探头见着了,立即欣喜道:“玉镯姐姐!” 玉镯却是瞬间又落下泪来,也顾不得与向景行见礼,只扑上前握住乔致宁的手哭得说不出话来。 当日大小姐私逃,一屋子的丫鬟被打的打,卖的卖,发落的发落,只留下她和彩镯两个。彩镯因是二姨娘开了口,最后被送到了大少爷乔致远的房里做了通房丫头,而玉镯却是因了一早被选作大小姐的陪嫁丫头才能免过这番灾祸。 为掩人耳目,乔府里乱了一番之后最终定了由乔家三姐儿代嫁过来,玉镯因是局中人自然是晓得这些的,可她没想到的是,本该替嫁过来的三小姐不见了影子,如今竟是本该呆在府里的二少爷乔致宁被送到了向景行的床上。 如今见了乔致宁眉眼间的慵懒春-意,再瞧他颈间露出的一两点吻-痕,如何猜测不到昨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想到高夫人生前放在心尖尖儿上护着的宁少爷就这样被男人糟蹋了,玉镯就心痛难当得停不下泪来。 她原比乔致宁大些,又是伺候大小姐乔致静的,当年亦是自高夫人身边被安排过来的,私下里自然多疼爱乔致宁些。若非是昨夜被人关进了厢房里,今晨一早又与新姑爷见了面晓得了实情,玉镯如何也不敢相信如此荒谬的事情竟会发生在自己眼前。 乔致宁见玉镯哭得不能自已,眼圈儿一红,泪水儿也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转儿。 向景行皱眉,咳嗽一声道:“好了,时辰不早了,你先给你家主子洗漱装扮方是正经,过会子还要去给老爷太太敬茶,些许个礼节尚要你教导一番.....可记得我与你说得话,不要白白害了你家主子性命!” 玉镯听了浑身一个激灵,立时不敢再哭。方才姑爷给她剖析的厉害关系言犹在耳,虽心中不甘,玉镯却也不敢拿乔致宁与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于是急忙应了一声,返身出门取了巾帕铜盆等物,又自提了铜壶进门,兑水给乔致宁擦面洗漱,更衣梳妆。 玉镯手脚利落,又是个能干的,不过些许时刻已是将乔致宁打扮清爽,又教了他待会儿敬茶时的诸般礼节,一时毕了,方才福了福身,红着眼睛退下了。 乔致宁这刻站在镜前,浑身说不出的难受不自在,又觉一头珠翠煞是沉重,更厌恶面上铅粉胭脂,直恨不得都抓下来扔到地上去,又心知肚明事不可为,只能站在当地一脸苦大仇深。 向景行却是看得眼神发直,怔怔望着乔致宁出起神来。 因了这些衣裳首饰都是为乔致静准备的,乔致宁将姐姐的衣衫上了身,便多少显得有些大,玉镯于是将绣了并蒂莲的腰带给他系得紧紧的,这才隐隐露出裙摆之下一双绣花小鞋,省得乔致宁走路时不慎踩到衣摆摔倒。但也因了此,便显得小人儿细腰儿格外纤弱惹人怜,似举手便可任意攀折,令人心动。 加之乔致宁脸上施了粉,擦了胭脂,额间贴了绯色花饰,头上戴了金步摇,唇儿殷红,耳珠两点珠翠,端的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形容间极似乃姐乔致静,只眉目间多了些灵动气息,隐然一点妩媚艳色,这般瞧来,极是......勾人。 乔致宁冷不丁转头瞧到男人黑黢黢的眼,心中一跳,登时耳尖儿艳红,渐而满面绯色,连同梳起头发后露出的白皙颈子也一同红得似要滴下血来。 向景行欣赏半日,方才站起身来,走到小人儿身边,举手捏住他的下巴抬起来,调笑道:“果然秀色可餐。”话落,已有吻如蜻蜓点水般悄然落下,掠去甜蜜滋味儿。 小孩儿紧张地闭着眼,任人轻薄。 *************************************************************************** 丹桂等人候在外间,见夫人的陪嫁大丫鬟玉镯红着眼被唤进里间,一时又出来取了洗漱用具进去伺候,且不用他人帮忙,心中多少有些纳罕。再瞧一边双目呆滞,畏畏缩缩的鹦哥儿,怪异的感觉越发浓重。 却在此刻,玉镯终于出了主子的屋,安置好物什后便坐在一旁发呆。丹桂冷眼旁观,心中念头转过千般。 终于,主子拉铃唤人,丹桂与金燕等人急忙挂一脸喜色,端着巾帕铜盆等物,欢欢喜喜地推门进了里屋。玉镯狠瞪了鹦哥儿一眼,伸手拉她一把,也随后进了屋里。 “恭喜恭喜!恭喜大爷!恭喜大夫人!” 见到坐在床上的向景行与乔致宁,众丫头满面喜色,连道恭喜。 眼角视线扫向终于得见真颜的夫人时,金燕等丫鬟们的脸上都不由得露出惊艳的神色,就连鹦哥儿瞧到盛装的乔致宁时都是一脸古怪,唯有玉镯尚算平静。 “起来吧。”向景行面带微笑,似乎心情不错。 丫头们先给两位主子磕头,讨了赏礼荷包,又各自伺候自家主子洗漱更衣。乔致宁早已收拾齐整,此刻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瞧着向景行梳洗,身后站着玉镯和鹦哥儿。 一时洗漱毕了,向景行便挨着乔致宁坐下,温柔笑道:“时辰不早了,恐来不及用早饭便得去给老爷太太敬茶,好歹先吃些点心垫垫,午时咱们再好好用饭。” 一行说着,向景行已是拈了摆在桌上的精致糕点,软言软语地哄着自家夫人吃下去。 金燕等人瞧着都是暗自惊诧不已,自大爷回府,何曾看到过他这般温柔时刻,如今竟似是十分宠爱夫人的样子..... 原本还计较着昨日对夫人陪嫁的丫鬟婆子们那般不讲情面,还以为大爷不喜欢这位乔家大小姐呢,如今瞧来竟不似这般道理。 又摸了摸方才自夫人手中接过来的荷包,不论里面是金锞还是银锞,这般重量都是极大方的了,虽说这位夫人似乎不怎么爱说话,但是果真是貌美得紧,恐怕大爷是十分喜欢她的了...... 一时诸般念头闪过,大丫头们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 “哎呦!” 正在整理床铺的丹桂一时惊呼出声,又笑嘻嘻地跑了过来连道“恭喜”,原是理被子的时候自喜被 分卷阅读93 - 分卷阅读94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94 中抖出一方血迹斑斑的殷红帕子来,不由得掩住小口儿嘻嘻而笑,又寻了早先转备好的匣子装了,告了个罪便翻身跑了出去。 乔致宁先是瞧着那方帕子发呆,继而茫然,待得向景行在他耳边私语几句已是明悟过来,于是小脸儿瞬间飚红,盯着笑得意味深长的向景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众丫头见夫人“羞涩”模样,连连嬉笑起哄。 见到这般场景,不但是鹦哥儿脸色愈发古怪,便连玉镯一张俏脸也开始扭曲起来,简直是惨不忍睹。 “如此,夫人便与我一同去给老爷太太敬茶吧。” 向景行狡黠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和后天老花要出趟门,估计更不了文了,存稿箱君也十分不争气,于是老花先摸黑再发一章好了~~ →看,多么勤快的老花(被pia飞~ ☆、第93章 祸福相依 此刻的椿萱院中,向明轩正与柳夫人坐在主位上,等着嫁入向家的新妇乔氏过来敬茶。但凡有些体面的管事媳妇下人仆妇们这刻也都扎堆儿候在了院中房内,一面嘴里说着喜庆话儿,一面等着见见向府大爷的夫人是何容貌性情,暗暗猜度未来的向府女主人该是何举止行事。 一时之间,椿萱院中但闻脂粉香味儿,耳中俱是莺燕之声,好一片热闹景象。 柳夫人瞥了旁边的向家老爷一眼,心中琢磨着向明轩不着调惯了,不晓得呆会儿新媳妇过来敬茶时会不会忍不得原形毕露了,正计较着要不要出言提醒他一句,却见丹桂喜气洋洋地走了进来。 给主子行了礼,丹桂口中连道恭喜,便将那盛了染红素绢的匣子呈了上去。 众人都晓得那匣子里装的是什么,柳夫人将匣子打开看了,一时脸上的笑容更显满意,随手命丫头给了丹桂打赏的银子,便双手交握搁在腿上,笑眯眯地等着儿子媳妇过来敬茶。 不过片刻,便见帘子被守在门边的小丫头打了起来,向景行扶着娇小的乔致静慢慢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金燕与玉镯等几个大丫头。众人的视线在新妇脸上瞧了一瞧,瞬时静了一静,随即便是低低的惊叹与连声道贺的恭喜声。 柳夫人但观那新妇体态,走路虽算不上聘婷袅娜,却也好看;腰身纤细娇弱,容貌艳色迫人,果是极出色的美人;颊上自带绯红晕色,进了屋便慢慢垂了头,也不乱瞧细看,可见是个有教养的;而自家儿子居然亲手扶她进门,便知是个得了儿子喜欢的。 只是......柳夫人的视线扫过随着新妇走动而隐然露出的绣花鞋上,不觉又微微皱了眉头。这乔氏容貌身段似与三年前并无太大变化,虽行路间脚步带了轻浮之意,可见昨日里身子确然不好,带着股子病弱之气,只这双脚却实在是与记忆中的三寸金莲差别大了些,也不知究竟是何因由。 再一想到昨天乔氏在婚礼上的种种失礼举动,柳夫人一双秀眉蹙得更深。 这刻乔氏却是在向景行问安之后亦然福了福身,向老爷太太行了礼,又在早已放好的蒲团上慢慢跪了下来。 玉镯站在金燕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乔致宁,紧张得心跳得飞快,见自家小主子动作虽有些僵硬,举止间却也没什么差错,绷紧的神经这才略略松快了些。鹦哥儿缩在玉镯身边,连头也不敢抬。 “媳妇给......公公婆婆请安,请公公用茶。” 乔致宁从身旁的丫头手中接过一早便预备好的放了茶盏的茶盘,微微垂头,敛眉,将茶盘高举过头,细声细气地小声道。 声音不似普通女子的莺声呖呖,却也清亮好听。 随着乔致宁的动作,本搭在手腕上的袖子滑落,露出一段近乎无暇的玉白小臂来,向景行瞧过去便不由皱了眉,这刻却也无法说什么,只凝神留意瞧着上座的父母,见二老在小孩儿出声后并未有任何疑惑表情,这才略略放下一颗心来。 虽然乔致宁的动作与话音都算流畅,向景行却能听出那其中压抑的忐忑与紧张,心中一时怜意大起,思忖着回去后要好好安抚小孩儿一番才好。 “好,好!” 向明轩老怀大慰,接了茶盏后已是笑眯了眼。柳夫人担心中的不着调的老毛病没有发作,反是一脸长者姿态,字正腔圆地说了几句漂亮的场面话儿,便从丫鬟手中接过早就备好的红包儿,亲手递到了新媳妇儿手中。 乔致宁道了谢接了,又转手递给站在一旁的玉镯。 “请婆婆用茶。” 再次将茶盏高举过头顶,却不见上座的婆婆立刻接了过去。 只听柳夫人说了几句头面话儿后又接着道:“既是入了我向家的门儿,又是做了行儿的媳妇儿,日后便该担起你该担的担子来......该说这向家日后便是行儿当家,你现下成了行儿的正妻,自然跟往日在闺阁中不同,必要学着如何打理内宅,如何相夫教子,如何立了宅里规矩,不让行儿在外操心才是正理。 只是我瞧着你这身子骨儿却是弱了些,日后当该好好调理一番,省得没了精力照管这些分内之事,一旦闹出些事情来却是有碍我向家名声......如此,你可记得了?” 照说柳夫人这番话倒也没错,众人都是心知肚明,只是如今场合不对。 一来当着向明轩的面直言不讳向家未来继承人云云,二来又在新媳妇敬茶时一番教训言语,却是显然有些不妥当。别的不说,单是这番冲着新妇乔氏的话便可知柳夫人对于昨日婚礼上新娘种种失礼行为极为不满,这是借机敲打几句,令儿媳妇儿养好身子,以后可别再给向家丢脸呢。 至于向明轩的反应,却也十分有趣,眯着眼低头数手指头,一副我什么也没听到的模样。 “是,我......媳妇知道了。” 乔致宁本就心内惴惴,又被这么教训了一通,早就对这眉眼间带了一抹厉色的“婆母”起了畏惧之心。兼之身子一直不舒服,这般跪着已是辛苦,又要高高举着双臂托着手中茶盏听柳夫人教训,时间一长,酸痛的腰身已在瑟瑟发抖。 好在柳夫人教训完便罢,抬手便将茶盏接了过去,乔致宁这才放下高举的手臂,暗中松了一口气。 再晚一点,恐怕真要出糗了......小孩儿庆幸地想。 柳夫人准备的红包足够丰厚,玉镯接过来的时候都不由得暗自咂舌,小孩儿却是全然没有感觉,只盼着能快点结束这磨人的规矩,能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奉茶完毕,乔致宁便要起身。却不料跪得久了些,腰肢又酸痛得紧,这一起身的功夫已是脚下不稳,踉跄一下便要向前扑倒。向景行一直在旁边留意着小孩儿的反应,这刻如何能让他摔了,抢上前一步大手一 分卷阅读94 - 分卷阅读95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95 捞,已是将小孩儿揽进了怀里,牢牢抱住。 见新媳妇儿大庭广众之下被姑爷抱住也不觉害臊,反反手便搂在丈夫腰间,小脑袋往男人宽阔的胸膛里一埋,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儿求安慰的模样,一屋子热热闹闹的人都有点傻眼,不知该作何反应得好。 短暂的安静中,却听上座上“嗤儿”一笑,向老爷捋着三缕美髯开始眉花眼笑:“我老向家向来没有欺负媳妇儿的传统,我儿虽是新婚燕尔,好歹也悠着点,别太没有节制了......咳,瞧你这小媳妇儿身娇体软的小模样,行儿却也别太欺负得过了些,所谓来日方长,就算急着给向家添丁什么的也不急在一时嘛......” 柳夫人头疼地捂着额角,拼命给自家老爷使眼色,却全然没有效果,只能听着这老不修的在新媳妇儿面前胡言乱语,兼之把一屋子媳妇下人臊了个面红耳赤,便连儿子向景行也支持不住,搂着自家媳妇儿一个字儿都说不出口来,一张俊脸一会儿青来一会儿紫,简直是扭曲到惨不忍睹的地步。 “儿子......谨记父亲教诲。” “这就对了嘛,所谓......” 见老爷还要继续不着调,柳夫人终于急了,低声喝了一句“老爷!”,方才打断了向明轩四处乱飞的诡异训子戒条,把后路斩断了来。饶是如此,方才好不容易给媳妇儿的一番训诫估计效果也被这老不修毁了个差不多了,这让柳夫人心中懊恼十分。 见此场景,向景行如何还肯在这里多呆,早扶了媳妇儿的小腰,以稍后还要与几位庶弟庶妹见面为由忙忙告了罪离开了。 且不论一脑门官司的柳夫人关起门来与自家老爷如何好生一番理论,且说向景行一行终于自椿萱院里出得门来,方才长吁一口气,放下提了半日的心来。 向老爷是个不着调的,虽然不能说他是个真正的纨绔草包,毕竟还好些,让向景行忌惮的是精明的柳夫人,若是小孩儿在她面前露出丁点破绽,恐怕最终都讨不了好处去,如今被向老爷一番打岔,倒是顺利圆了过去,这让向景行颇有些啼笑皆非的意思。 回到兰庭院,向景行让金燕去准备点细粥小菜过来,便打发了众丫鬟,搂了小孩儿进了里屋。 把小人儿放到腿上抱着,向景行亲亲小孩儿红红的小嘴儿,柔声问道:“方才害怕么?” 小人儿大眼睛扑闪扑闪,坚决摇头。 见那双大眼睛里写满了“来表扬我吧”五个闪闪发光的大字,向景行忍俊不禁,扭扭他的鼻尖儿,表扬道:“宁儿真是勇敢。” 小孩儿于是皱皱鼻头儿,露出一个自得的笑来。 “待会儿先吃点东西,估摸着几个弟妹就要过来了,见过他们之后你再睡一会儿,昨儿个没有睡饱吧?” 乔致宁先是点头,后来不知怎么又脸红起来,伸手又勾了男人的颈子,细声细气道:“你父亲......真是个有趣的人!” 向景行黑了脸,宁儿,你不觉得话题转换的速度快了些么? 况且,向家老爷,除了老不修,还有哪里有趣? “我父亲就很古板,没有趣,也......不喜欢我。” 小孩儿低头玩手指,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落寞。 向景行一怔,抱着乔致宁的手紧了紧,想要说什么,却忽然听到外面有敲门的声音:“大爷,夫人,二爷、三爷和五爷他们来了。” 向景行一共有三个庶弟四个庶妹。柳夫人手段高端,牢牢把控着向家内宅。虽然向老爷身边的姬妾通房一大堆,如今却也只有四子四女。 其中向家大姐儿和二姐儿已经出嫁,三姑娘五姑娘和六姑娘没有长成就夭折了,而今只剩下一个四姐儿一个七姐儿,如今也都到了议亲的年龄。按照规矩,上午先是兄弟们给大哥大嫂请安,午时过后方是姐妹们拜见哥哥嫂嫂的时辰。 大弟向景言年方十八岁,乃是向老爷早年的一个宠妾所生,小时便长得面如皎月,目似朗星,十足一个仙童模样,而今更是长成一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模样。 三弟向景慎则是柳夫人一个陪嫁丫头所生,向来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向景行离家时他年岁尚小,虽与大哥没有多少感情可言,但行止间对向景行极是尊敬,倒也是个有眼色的。 至于幼弟向景然却只有六岁,是向老爷的老来子,性子活泼可爱,长了一双琥珀色的漂亮眼睛,向景行倒也对他还算喜爱。 这刻听闻弟弟们联袂来兰庭院请安,向景行无奈,只好拉了小孩儿起身,整了整衣冠,去到正屋里与庶弟们见面。 孰料见过哥嫂之后,向景言的头一句话就惹恼了大哥向景行。 见盛装的乔致宁颜色极美,向景言一时忍不住,调笑道:“哥哥好运道!嫂嫂这般美丽,便是花月楼的头牌姑娘怕是也比之不得......还请大哥教教小弟,如何才能得了佳人芳心,最后抱得美人归呢?” 向景行沉下脸,下一刻,他自主座上起身,走到大弟身前,当着三弟和五弟和乔致宁的面,抡起巴掌,“啪”地一声掴在了向景言脸上。 一掌落下,接着又是一巴掌,“啪”地一声掴在了他另一边面皮上。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惊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咩哈哈哈哈~我老花又回来了!强烈要求撒花花!! 今天晚了,明天会把这一章修一下,明天继续更新,不过估计要晚些。如果亲们看到上午文就有更新显示,那多半说明.....老花正在修文orz...... ☆、第94章 祸福相依 二爷向景言去兰庭院给哥哥嫂嫂问安,结果却挨了两巴掌,又被痛骂一通,最终紫涨着面皮一脸狼狈地离开的事情以极快的速度迅速传遍了整个向府。之后又有兰庭院的小丫头出得院来,去给四姑娘和七姑娘传话儿,道是大夫人身上不好,今儿个下午的问安便罢了,改明日上午再过院子里来吧。 虽然众人都觉得向景行这番安排做得不合规矩,但经过了上午的二爷被掌掴事件,任谁都不敢吱声儿在大爷眼前多嘴两句,敢开言申斥向景行的,例如柳夫人听了丫头原原本本学过来的话儿,却只以帕子掩唇冷笑道:“不知所谓的东西!既然没人教会他怎么说话儿,行儿这个做兄长的教训教训也是应该。” 丫头垂首听着,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想了想,柳夫人又道:“去叫秋槿过来,就说是我的话,把新送到院子里的这一季的新头花儿给行儿媳妇儿送过去。”既然儿子媳妇儿受了委屈,自己这个做婆婆的总该给她些安慰才是。 丫头听了,急忙应一声去了。 有人将消息送到翠松院, 分卷阅读95 - 分卷阅读96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96 向老爷却正在书房里看老友新送来的曲谱儿,听了下人的话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连一点变化都欠奉。那人瞧老爷的反应,也没说话,静悄悄地自下去了。 且不论府里如何暗潮汹涌,向景行把庶弟们都打发走,便将小孩儿抱进了里屋,其他人都被他打发了下去,唯留下玉镯一个人伺候着。 一时服侍着乔致宁卸了妆,去了满头珠翠,换了件家常衫子穿了,又在房里将早先预备好却一直没来得及送上的细粥小菜布好了,玉镯这才握了小主子的一双绣花鞋默默退了下去。 站在门外,玉镯一张俏脸上阴晴不定,手中的绣花鞋几要被她捏变了形去。少爷代嫁时,衣裳内衣等皆不怎么合体,唯有一双鞋是合脚的,看来姑爷说得果然不错,那些人是早有预谋的!只可恨自己竟然直到今天方才晓得这些...... 又想起姑爷叮嘱自己好生盯着鹦哥儿的事,玉镯垂下眼,盯着自己葱白一般的手指,唇角闪过一抹冷笑:这般该杀的奴才,早晚不得好下场! 罢罢,姑爷总不会放过她的...... 不过,以后宁少爷在这向府中生活恐多艰难,自己一家当年受高夫人颇多恩惠,无论如何要好好护着小主子......玉镯一行想着,转身向外走,心中又计较着乔致宁没有合身的衣物,不论男装还是女装,假手他人总是有些风险,既如此,以后便都由自己一力担了吧...... 乔致宁并不晓得玉镯正殚精竭虑地为自己谋划,此刻他穿着好不容易翻出来的向景行八-九年前的衣裳,拉扯着犹然嫌长的袖子愁眉苦脸:“还是大了些......” 向景行瞧着被裹进衣衫里的小人儿,努力将想要上翘的唇角压下去,口是心非道:“还好,并不怎么大。”既然不想穿女装,暂且也只能凑合些了。 乔致宁嘟着唇一脸不满,刚要抬脚迈步却踩到衣角,一头就要扎到桌子底下去,却被向景行眼疾手快地一把捞到了怀里抱住。 乔致宁瘪了瘪嘴,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在向景行怀里炸毛道:“我为什么要穿这些衣服?!以后还要见天的穿女装,戴珠翠,装女人!!什么事都不能做还要被人比作青楼的妓子!我是男的!!是个男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几日来积攒的怒气、怨怼、委屈与各种复杂的情绪接踵而来,加之今日所见所遇种种给他的压力,乔致宁承受不住,在这一刻终是发泄出来。 见他如此,向景行原本还带笑的脸瞬间又阴沉下去,小孩儿一眼瞧过去心尖儿就是一哆嗦,对眼前男人的畏惧心理占了上风,炸开的毛儿登时就萎了下去,耷拉着眉眼,一副可怜相。 向景行却没有丝毫怜惜的意思,他眉峰带着锋锐的厉色,伸手捏住小孩儿的下巴用力抬起,眯着眼盯着乔致宁雾蒙蒙的大眼睛冷声道:“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放任了你家姊姊的荒唐行为,因为你作茧自缚,因为你犯了错,就该承受今日的苦果!!”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向景行以拇指轻轻拂过小少年殷红的唇儿,低低道:“也再没有任性的资格。从今往后,要学着在这里生存下去。” 小孩儿的眼泪滚了出来。眼眶通红,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他本想大声申辩,想说自己没有错,可是想到之所以如今能够保得性命在这里全须全尾地冲着向景行大喊大叫的原因,却又完全开不了口。 他依然感觉愤懑不平,即便是被眼前的男人占据了身心依旧如此,所以才会在此刻爆发出来,可是爆发过后,他亦然心知男人的话并没有错。他需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即便是以一个女人的身份。 揪住男人的衣领,小孩儿掉着泪嗫嚅道:“我以后......都要过这种日子么?当......一个女人......” 做向家的大夫人,学会如何掌管内宅,像自己的母亲高夫人那样相夫教子,管理丈夫的所有妻妾,打理向家的田庄铺子,惩罚犯错的家人仆婢,更要为夫家延续香火..... 乔致宁是娇憨天真,可不代表他蠢,一想起这些潜意识里留存在他脑海中的东西,他就忍不住焦躁,更况且,他是个男的,怎么给向景行生孩子?! 见怀里的小人儿终于软化下来,向景行脸上冷硬的线条也柔和了些,原本要出口的无情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儿居然被他咽了下去,反不由自主道:“不会,我向你保证。”他说:“我会想办法,不会勉强你做那些你不喜欢的事情......放心吧,一切还有我。” 小孩儿含泪点了点头,他向来都相信眼前的男人,既然向景行这么说,他就相信。 向景行要将他抱起来,小人儿也不反抗了,只抓住他的手臂想稳住身子,却不料下一瞬耳际传来男人一记闷哼声。 小孩儿疑惑片刻,似想起什么,猛地去拨向景行的衣袖。 向景行也不阻止,只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乔致宁卷起男人左边的衣袖,便看到了缠在小臂上的绷带,还有那上面晕染开的刺眼血迹。 他想起早上那条血迹斑斑的素白帕子,还有丹桂兴冲冲抱了匣子离开的背影,终于鼻子一酸,再次落下泪来。 他晓得向景行对他是真的好。 小孩儿无声地哭泣,泪水止不住,向景行为他拭泪,腔中却是终于放下一颗心来,从今往后,小孩儿心里的不平与怨怼该是可以消散了吧。 一时这般想着,向景行又慢慢皱起眉来。 既然应了小孩儿的话,以后的路总该安排好了才是。若要对乔致宁食言,向景行是委实不愿的,但若要将小孩儿的真实身份明朗化,自然需要好生一番周折,的确是件难事。 乔致宁很快就满十四周岁,他原本比同龄人发育得晚些,当年向景行十四岁时甚至比一些十六岁的少年还要高些,且已经开始变声了。就算小孩儿长得慢些,到了十五六岁也该开始发育了,那时恐怕想再遮掩他的真实身份也是难了,所以,留给向景行的时间确然不多,他需要好好谋划一番方好。 “还痛么?” 小孩儿眼泪巴巴地仰起头,打断了向景行的沉思。 男人笑了一下,逗他:“疼。” 下一刻,小人儿低下头,在缠着绷带的伤处轻轻亲了一下,再仰了下巴,巴巴问道:“这回还疼么?” 向景行忍不住笑出声来,在他红红的唇儿上亲了亲,笑眯眯道:“这回不疼了,真的。” 小孩儿于是笑弯了漂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上犹挂着泪珠三两滴。 向景行不由得心中暗叹,这小家伙儿似是有种与生俱来的,小兽一般的善于讨好人心的本事 分卷阅读96 - 分卷阅读97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97 ,即便是自己这样冷硬的人也无法抵挡,却不知他那生身父亲乔博年却是为何不喜欢这个嫡子。 不再多想,向景行将小孩儿抱在自己的腿上坐了,端了粥道:“早上就不曾好好吃饭,这会儿该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小孩儿在他腿上歪了歪,犹豫道:“你胳膊疼,我自己吃。” 向景行失笑,伸臂揽在他腰间:“伤的是左胳膊,右边无碍的。” 小人儿于是心安理得地呆在男人腿上,被乖乖投喂。 两人都饿坏了,几乎将金燕准备的饭食吃得一干二净。吃完了,小孩儿也不急着上床补眠,只提着衣角在屋里溜达着消食。 一会儿,小人儿似想起什么,抬头,小小声唤男人:“行大哥?” 向景行在床边闭目养神,闻同未闻。 小孩儿又叫了几声,见男人不理,眼珠儿滴溜溜转了一圈,忍住恶心道:“那......夫君?” 向景行唇角一勾,睁眼看过去。 小孩儿顿时瞪眼。 “怎么?”向景行挑眉。 “没什么。”小孩儿脚尖儿在地上划圈圈,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你今天打了你二弟两巴掌......” 向景行截断他的话,纠正道:“是我打了咱们二弟两巴掌。” 小孩儿扁扁嘴,也不争辩,又想起向景行两巴掌下去,向景言那俊秀非凡的脸立即成了猪头,登时就把自己皱成了包子脸一张,还倒吸了一口冷气,似乎切身感受到了向景行那两巴掌的庞大威力。 “你打了他两巴掌,又把他臭骂了一通,该不会有什么事吧?”小孩儿显得忧心忡忡。若是在乔家他把弟弟两巴掌打成猪头,父亲铁定不会饶了他。当然,他也不可能去揍弟弟两巴掌,即便是因他先冒犯了自己的妻子..... 当然,自己以后估计也不会娶妻就是...... “会有什么事。”向景行笑得有些发冷:“与乔家结亲本就是太太一手安排的,他今天那般说话乃是故意而为之。”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感觉这个故事太温馨平淡了点,是不是该给俩人搞点狗血咆哮x啥的? ☆、第95章 祸福相依 向景行当年离家出走,柳夫人自然也因此受了些带累。而向景言的母亲毕竟出身低,原本还算安分,待到向景行数年不曾归家,向景言又颇得向老爷的喜欢,于是便渐渐生了些不该有的心思,行事颇是骄狂。 柳夫人先是忍而不发,一朝寻到了错处便果决出手,最终逼得向景言的母亲搬往城外的普济寺长住,名义上为向府众人祈福,众人却也心知肚明她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后来,向景言的母亲便因郁结于心,又染了病症,不久后便去世了。 自那之后,向景言便自原先的温良谦恭,意气飞扬变成了如今的颓废轻浮,不思进取,不但撂了书本文章,反开始耽溺于烟花柳巷,声名也是一落千丈。 向景言心中有恨,既恨柳夫人,也恨向明轩,连带着对向景行也是一片怨怼之心。因自当年事发到现在,向老爷从不曾对柳夫人的手段指摘过一言半句,更对他的变化不管不问,这令向景言十分难以接受。 亲生母亲的下场令他晓得了一个道理,无论是向景行离家七年还是十七年,只要他还在这世上,哪怕他当初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这向家还是他的,自己但若想了,便是大逆不道,便是痴心妄想。 这些认知令他不甘,也令他绝望,于是,在今日到兰庭院拜访哥嫂的时刻他才故意说了那一番话。 却混没料到一番口舌意气竟会惹得兄长当场给了自己两巴掌,进而颜面尽失倒是真的。 向景行虽久不在家,却也自柳夫人的信件中晓得这些年来府里的大略变化,更能将向景言的心思把握个八-九不离十。 他当时之所以勃然大怒,继而给了向景言两个巴掌,一方面确然是因向景言的话令他心中不快,生了动手的心思;二来却是出于维护乔致宁的立场,给府里下人管事们提个醒,但凡有人胆敢冒犯自己的妻子,即便是向景言等人也讨不了好处去; 第三则是有意借此事立威,毕竟向景行离家数年,一朝回归,若要立刻令得府中诸人对他俯首帖耳自是不可能,既然如此,向景行也便不吝啬于在有人将杀威棒递上来的时候趁机敲打一番。 向景行把这个中原由细细说与乔致宁,小孩儿听罢半日没有言语。 向景行捏捏小人儿下巴,挑眉:“怎么?” 小孩儿叹了口气:“真是复杂。”复又感慨万千:“兄弟之间怎么会有这么些个弯弯绕,好好相处不行么?” 向景行见小人儿一副幼-齿模样,却皱着眉作圣人老者状有模有样地叹气摇头,不禁莞尔,呵呵笑出声来,故意逗他道:“怎么,你家兄弟之间莫不是就一团和气了?” 小人儿继续皱眉:“也不是......我原本是想要与他们好好相处的......可是......唉......” 说罢又是一叹。 向景行被小孩儿这装大人儿的小模样儿逗得不行,一俯身将他抱上了床,压在他身上笑道:“唉声叹气便罢了,一点也不适合你......别想这些个不相干的事情了......累了这么些时候还不困么,好好睡一觉方是正经。” 小孩儿眨眨大眼睛,默默去揪男人的衣领,却是答非所问:“行大哥,谢谢你。” 谢谢你这般维护于我。 向景行挑眉,似笑非笑。 小人儿于是红了脸,小小声地叫了一句“夫君”,又仰起小脑袋在他唇角轻轻蹭了一下,便扭了头缩起身子闭紧眼睛做害羞鹌鹑状。 向景行忍不住大笑,抱住小孩儿就是好一番揉搓亲昵。 两人正闹得不可开交时刻,却听到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向景行脸色一沉,手中的动作一滞:“谁?” 金燕听出主子话音里的不悦,心尖尖儿就是一抖,声音里也不觉带了一丝怯意:“大爷,太太让秋槿传了话儿过来呢。” 片许时分过后,只听“吱呀”一声,里屋的门开了,向景行走了出来。 “何事?” 金燕垂了头,福了福身道:“回大爷的话,太太说了,这几日夫人身上不好,又是新婚的喜庆日子,便不用过椿萱院请安立规矩了,待得夫人身上大好了再过去也不迟。” 说罢,又将手上一个匣子往主子跟前递了一递,续道:“这是方才秋槿送过来的这一季子的新头花儿,道是太太赏给夫人的。” 向景行点了点头道:“如此,你等一下给玉镯,让她收起来吧。” “是。” 见金燕行了礼却没有退下去的意思,向景行皱眉 分卷阅读97 - 分卷阅读98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98 道:“还有其他事?” 金燕踌躇了一下,终是轻声道:“回大爷,丹桂......方才被秋槿给叫走了,似乎太太有事找她呢。” 向景行眉心攒了起来,片刻方道:“知道了。”说完转身便进了里屋。 金燕面色未变,只垂头微微敛了眉,拿着手中的匣子返身去寻玉镯去了。 ************************************************************************* “如此说来,昨夜兰庭院里是一切安好了?” 柳夫人的话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平静得很,丹桂低眉顺眼地站在当下,闻言只低低地应了一声:“是的,太太。” 柳夫人不做声儿,上下扫了丹桂一眼,突然转了话题:“行儿媳妇还在闺中时就是个美人儿,一双三寸金莲更是秀美十分,你既是贴身伺候着的,该是已经见识过了吧?” 丹桂心中“咯噔”一声打了个突,脑中掠过一个模糊的念头,却是来不及捕捉,只好如实道:“奴婢见夫人的双足确实是秀美的,但若说是三寸金莲......却似乎......”余下的话却是不敢再说。 柳夫人听得明白,抬眼道:“如何?” 丹桂交握的双手紧了紧,指节有些泛白,一会儿才道:“......奴婢还在家中时,曾听母亲说过,大家女子虽大多裹足,以有一双秀美小脚为嘉,却也有女子裹足后日久无法走动,最后不得已只好再放了脚的......想来夫人既曾有一双小脚,如今有些变化该当是这番缘故吧。” 柳夫人半日未曾言语,最后道:“你下去吧。” 丹桂行了礼,依言慢慢退下了。 柳夫人染了蔻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手里的帕子,瞧着丹桂离开的方向眼神莫测:这么快便将丹桂收服了么?果然是我的好儿子......也不知二门上说的,行儿一早便遣人将那几个小厮叫到内院里来是为了什么事,再看丹桂这番模样....... 垂眼,柳夫人突然自失一笑:罢罢,总归是自己挑的儿媳妇儿,既然儿子喜欢,自己还想这许多作甚?随他去吧...... 一直到出了椿萱院,被风儿一吹,丹桂方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瞧太太的样子,似对夫人有些不满。只是大爷喜欢得紧,又护得厉害,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太太跟前嚼夫人的舌头。 向景行说得没错,丹桂是个聪明的姑娘。她晓得自己如今的处境虽然尴尬,却于她在府中的地位没有太大妨碍。她既已进了大爷的院子,便不能再继续顶着太太心腹的牌子继续混日子下去,即便是得罪了太太,依照大爷的性子,只要得了他的信任,太太便不可能拗着大爷的意思一意动她; 但若反之,得罪了大爷,惹得他动了真怒,太太却是不可能为了一个丫头跟自家亲生儿子掰腕子的。想通了这一切,丹桂也便在秋槿寻来的时候拿定了主意。 如今既已过了太太这一关,大爷那边也是要该趁机说清楚的。 当日,丹桂回到兰庭院之后,便寻了个机会,单独见了主子一面。当晚,向景行便将几个大丫头叫了过来,训了几句话后,便道:从今往后,这兰庭院的事情,便以丹桂和金燕为首,一力管治好了,别出什么差池。 金燕听了面上虽不显,到底心中颇是惊讶,又有些不舒服的意思。无意间一抬头,却正瞧见主子一双黑黢黢的眼正瞧着自己,敲打的意味明显十分。金燕心中一凛,急忙低下头去,再不敢有二话。 第二日,向家四姐儿和七姐儿结伴过兰庭院拜访哥哥嫂嫂,乔致宁一身盛装端着嫂嫂的架子见了,又送了一早备好的见面礼,是两套精致贵重的头面首饰,出手之大方,颇令两个小姑子惊讶一番,再面对这个大嫂的时候,笑容也不免灿烂几分,便连昨日里的些许不忿与芥蒂也全然消散了。 且不论乔致宁如何经历过一番疾风骤雨之后终于安然度过危机,开始在向景行的看顾下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单说这刻的乔家,正是家宅不宁,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高夫人逝去后掌管内宅的二姨娘和四姨娘都被乔老爷下令关进了自己的院子里,没有允许不得踏出院门一步,向家三姐儿被请了家法后关进了祠堂里,一干涉事的下人仆妇们都被打得打,关的关,甚至连乔家大爷乔致远,还有向来得了乔老爷欢心的三爷和七爷也受了牵连,前来求情反被训斥一番后,统统被禁足。 乔博年几要被气晕,短短数日时光已是老了二十岁的模样,他狠狠打了二姨娘一巴掌,任她摔倒在地也没有一丝怜惜之情,只咬牙切齿,满面扭曲地狠狠咒骂道:“你这个愚蠢的婆娘,生了一颗黑心不说,真真的胆大包天!!我乔家就要毁在你手里了!!!” 二姨娘虽形容狼狈,面上却犹自故作镇定道:“便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正已是定局,改也改不了了......倒是老爷你有这个发脾气的时候,不若去官府走一遭,那刘大人往日收了我们多少银子,向家若是闹起来,他也是该使力给我们压下去才好.......啊——” 话音未落腰上已是横遭一脚,二姨娘登时尖叫一声,蜷缩着身子疼得浑身打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乔博年几要被气疯了,一脚尚不解恨,又往二姨娘身上连踹几脚,声音都撕裂了,大吼道:“你这个蠢货!蠢货!!!我当年怎么会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东西?!!你这个败家娘们,扫把星!!黑心肠的贼婆娘!!我.....我打死你!!”一行说着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二姨娘被揍得鼻青脸肿,养尊处优十几年,早已让她忘记当年小家小户的生活是何等模样,令她忽略了自己是怎么嫁进乔家里来的。乔博年的这一顿毒打,更将那本就残余不多的夫妻情谊统统拍成了飞灰,再也不剩分毫。她的眼里,此刻只剩下那浓浓的怨毒之色。 乔博年终于打累了,他恶狠狠地盯着二姨娘那张令人生厌的嘴脸,面上露出一丝厌恶之色:“......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道那向家是你想的那般简单?” 复又叹了口气,退后一步,乔博年面上疲惫颓唐之色尽显:“我乔家这回是真的完了......将嫡子做女子嫁入了向家,呵,便是为了面子,向家也不可能会饶了我们.......不过一介区区商贾之家,即便是有泼天大的富贵,眨眼也不过是阶下囚罢了......” “不,不会吧?” 原本还满脸怨毒的二姨娘终于开始心慌起来,开初的有恃无恐也开始渐渐消散,她挣扎着,如同溺 分卷阅读98 - 分卷阅读99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99 水的人努力去抓最后一根稻草:“还有,还有刘大人呢?对,还有张大人他们......我,我们乔家这些年来给他们送了多少银钱......总不能遇事他们便不管了吧?” 乔老爷扫了二姨娘一眼,也不答言,转身跌跌撞撞地出了房门。 乔博年那满是灰心与绝望的眼神如同一柄利刃刺入了二姨娘的心腔里,令这个自以为智珠在握的愚蠢女人在愣神半日之后终于开始失控地尖叫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老花终于摆脱短小君的阴影了,俺可真是勤快啊,咩哈哈哈哈~(被pia飞~~~~~~ ☆、第96章 祸福相依 乔家的发迹,在江陵城可以说是一个传奇。 当年乔家在乔老太爷一代时尚不过是一介破落书香门第而已。乔博年屡第不中,家中又贫寒,到了二十几岁都未曾娶亲。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与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女儿厉氏在年节时第一次见面,之后便生了情谊。只是女方家嫌弃乔家贫寒,不肯答应乔博年的求娶,二人于是就背着双方父母偷偷来往。 就在乔博年为了佳人拼命读书,立志出人头地抱得美人归的时候,乔家老太爷却在接到一封书信后就一脸焦急地匆匆离家了。 乔老太爷这一走就是大半年,待得他回来的时候,居然带回一个年届芳龄的俏丽女子——她便是后来乔博年的正妻,乔致宁姐弟的生母高夫人。 原来乔家老太爷年轻时曾与高氏的父母皆有一段渊源,后高家发迹,乔老太爷骨子里的清高发作,不愿接受高家的接济,便自北方搬到了江陵城,从此断了与高家的联系。直到乔博年二十大几仍未娶亲,乔老太爷百般无奈之下,方才拼了一张老脸试着往高家寄了一封信。 高氏的父母见之大喜,很快就送了回信过来,热情邀请乔老太爷往北方一行,甚至还一同寄了盘缠路费过来。正当乔老太爷踌躇未定的时候,高家又一封信急急送抵,晴天一声惊雷,原是高家得罪了当地豪族,犯了事。 乔老太爷未及多想,便依言只身前往北方,心道能帮上寸许小忙也是好的。只是意料之中的,乔老太爷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好友的临终嘱托,将他们唯一的女儿偷偷带回了江陵城。 乔老太爷回来之后,便令乔博年迎娶高氏进门。彼时乔博年正与厉氏如胶似漆,如何肯应,况且乔老太爷不在的这大半年里,他早与厉氏有了夫妻之实,因此更是不肯答应。 只是婚姻之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乔博年再是不愿也拗不了父亲的意思,况且高氏生得美丽,又自小娇生惯养长大的,肯进乔家的门已是天大的造化,一番周折之后乔博年终是点了头,娶了高氏进门。 高氏出身富贵,又是高家独女,在闺中时已是了不得,做了乔博年的正妻后更是开始显露出她过人的手腕。她一番苦心说服了满心清高意气的公公与丈夫,以自己离开北疆时私藏下来的几件珍贵首饰做本钱,借助高家留在北方的部分人脉以及之前与往西方贩卖香料的马队结下的情分开始从北往南贩卖香料,转手便是惊人的利润。 乔家的生活很快有了起色。乔博年原还放不下读书人的矜持,见妻子抛头露面只为一家人的生计奔波,一番挣扎后终是弃文从商,入了商籍,从此在高夫人的指点下上了台前,正式做了乔家的当家人。 不过短短十几年的时间,乔家已成为江陵城的商贾大鳄。高氏手腕高端,政商两界关节俱被打通,生意昌隆,却从来只肯在乔博年背后指挥,人前从来都是乔家老爷的面子。且一旦乔博年能够掌控整个乔家产业便立即功成身退,在家相夫教子,做起了富家太太,再不插手外面的事情。 也因此,乔博年对高氏始终尊重十分。 在乔家发迹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几件事情。 乔家在江陵城的第二间香料铺子开张的时候,厉氏挺着大肚子找上门来,道是怀了乔博年的孩子。乔老太爷气得几要将乔老爷打死,高氏却劝住了大发雷霆的公公,做主将厉氏纳了小,这就是后来的乔博年的二姨娘。 当年冬天,厉氏诞下一子,取名做乔致远。 两年后,高氏有孕,生下长女乔致静。 厉氏因生了乔家长子,又与乔博年有贫贱时期的情意,本以为可以压高氏一头,却浑没料到小户人家出身的她处处比不得高氏万一,反被高夫人压制得死死的,根本没有出头日子。 于是厉氏便使了一招毒计,虽下作,且是高氏这般大家出身的女子不屑为之的宵小勾当,但却十分有效。 出于一个女人的直觉,厉氏注意到乔老太爷对于高氏这个儿媳不仅是满意十分,更是疼爱十分。在无意间听说高氏相貌极其肖似其母,而高氏父母临终托孤亦是找到了乔老太爷的身上时,厉氏心中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于是她设计了高氏,在乔老太爷喝醉了酒的时候,差人诓骗高氏进了乔老太爷的屋子。 半柱香后,当钗横鬓乱,形容狼狈的高氏急匆匆自乔老太爷的院子里跑出来时,这一幕便恰好被自外归来的乔博年看到了眼里。 而更妙的是,两个月后,高氏被大夫诊出身怀有孕,且日期大略与她进了自家公公院子的那日相吻合。 厉氏在暗处掩唇而笑:这是老天都在帮我了。半柱香的时辰能做什么?她当然心知肚明主母高氏肚子里的孩子是乔老爷的,只是乔老爷却不这么想啊。当日见到的那一幕如同五雷轰顶,将他炸了个魂飞魄散,可却无法当场跳出来指责父亲与高氏。 而今闻之妻子有孕,乔博年把自己关起来喝得酩酊大醉,酒醒后从此再也不肯近高氏的身,连带着对高氏产下的嫡子乔致宁满心厌恶,不肯假以辞色。 乔老太爷在那之后便郁郁寡欢,不久去世。 高氏后来晓得了那传话让她去公公院子里的小丫头是谁的属意,对厉氏恨得发狂,却又无法对丈夫开言解释。再者,即便是解释了,乔博年会相信么? 于是高氏报复了厉氏。她做主为乔博年纳了几房良家妾,又扶持容貌秀美的四姨娘与厉氏争风。乔博年早年潦倒时倒是对厉氏一心一意,如今有了几房美貌姬妾,对厉氏也就淡了,待得后来四姨娘接连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从此更是很少进厉氏的屋,反对四姨娘宠爱得紧。 而且长子乔致远性格木讷,虽一直跟随在乔博年身边学习经商之道,如今却仍是难当大任,反四姨娘生的两个儿子聪慧俊秀,颇得乔老爷的喜爱。于是厉氏更是将高夫人恨到了骨子里。 原本高夫人牢牢把持着乔家的内宅,二姨娘与四姨娘再如何作乱也不可能翻了天去。却不料世事弄人, 分卷阅读99 - 分卷阅读100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00 高夫人突然暴病而亡,登时打乱了乔家内宅微妙的平衡。 厉氏与四姨娘张氏都晓得,只要能被乔老爷扶正成了继室,自己生的儿子便成了嫡子,即便地位依旧比不得乔致宁,将来分家时也能分得一大笔财产。 厉氏与张氏于是寻机而动,在内宅里勾心斗角,对乔博年加意逢迎,只盼望着能让乔老爷遂了自己的心愿。 如果不曾尝到过富贵的滋味儿,便不会想到过去的平民日子如何难以忍受。十几年养尊处优的生活令厉氏忘了自己是谁,她被满目金玉蒙了心窍,被下人仆妇们的恭维奉承裹住了眼目,她膨胀的内心在高夫人逝去之后猛地暴涨,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她想要的更多,不仅仅是可能到手的一大笔财产,她想要乔家的全部。 于是,厉氏在无意间见到四姨娘为七哥儿请来的西席先生吴榛名时,心中又生了一计。 厉氏买通吴榛名,令他想方设法勾引乔家大小姐乔致静,又将在乔大小姐身边伺候的大丫鬟彩镯和两个小丫头先后收买,许以利益,更答应彩镯以后会让她给大少爷乔致远做妾,便开始了她长达两年多的精心谋划。 若是高夫人尚在时,没有人敢将主意打到乔致静与乔致宁身上去,哪怕他们姐弟俩都是副天真的性子,在乔府内的地位都无可动摇。可在高夫人逝去,整个内宅被厉氏与张氏牢牢把控,当年高夫人留下的心腹嫡系被先后清除出去了大半的今日,厉氏有这个胆量算计乔家的嫡子嫡女,何况,她心知肚明,乔老爷对乔致宁有多么厌弃,连带着对乔致静也不怎么喜欢。 如果事成,不但高夫人的一双子女要遭殃,便连四姨娘也会被她算计进去,届时,整个乔家的财产势必会落到厉氏手中。 事情的发展一如厉氏所想。乔致静果然上勾,开始与吴榛名私下偷偷交往,虽然有过一番挣扎,乔致静最终还是在婚礼前答应了与吴榛名私奔。厉氏得悉后立即令心腹暗中配合,顺利将这一对小鸳鸯“送”出了乔府。 第二日事发,勃然大怒的乔老爷一面令人出去寻人捉拿,一面差人去向府探探对方的口风,道是乔家大小姐身染微恙,若是能将婚礼宽延几日,或许还有挽回一切的希望。只可惜向府主母态度明确,还不待来人将来意点明已是一口将后路堵死。那人无奈,只好敷衍几句,狼狈回府。 乔博年无计可施,只好将主意打上了已到了议亲年龄的乔家三姐儿乔致莹身上。 乔致莹亦是四姨娘所出,闻听此事心中是千万个愿意。毕竟向家非同普通人家,即便是代嫁也是好的,庶出的女儿可以高攀到向府中做正妻,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且一旦事成,四姨娘的身份势必水涨船高,被扶正为继室也是瞬息之间的事情。 这个时候的张氏尚不晓得,这一切都在厉氏的算计里。 乔致莹身边伺候的大丫鬟名叫鹦哥儿,早年其母曾受过厉氏的恩惠,只是知晓此事的人极少。厉氏携恩求报,又许以重利,鹦哥儿便答应了。 于是这丫头便在乔致莹耳边道:听说向家大爷是个性格暴戾的,对下人们经常非打即骂;相貌平平又爱男人,当初之所以离家七年不肯回来,据说就是为了一个男人。如今大小姐不肯嫁他跟人跑了,三小姐这么好的人儿,若是嫁了这么一个男人真是不值! 乔致莹本就因这突如其来的一桩亲事心中惴惴,加之鹦哥儿一天到晚地在外“打听”向家之事,回来后便添油加醋地一通胡说,将向景行贬得不成个人样儿,深居闺阁的乔致莹居然也就信了,于是生了叛逆之心,跑去与四姨娘哭诉着不愿意嫁给向景行。 四姨娘自然不肯,又将鹦哥儿叫去训了一通,令她好好看顾着主子,别生了什么事端。一通打压之后,乔致莹方才安顿些。 本来乔致莹就是个性子莽撞的,又不怎么明白事理,四姨娘这几年过得舒心,连带着乔致莹也骄狂起来,这刻虽被母亲压制,到底不肯甘心,鹦哥儿便趁机在旁边嘀咕,道:祠堂里还关着个宁二爷呢,长得与大小姐那般相像,干脆让他代嫁不就没有三小姐的事儿了么? 再说了,即便是事情闹出来了,我们乔家这样的富贵人家,那向家又能拿我们如何?不过赔些银子把宁二爷退回来便罢了,又有什么损失,三小姐也就不用把自己一生的幸福都赔进去了。 乔致莹听罢先是斥责鹦哥儿糊涂,这么荒谬的话也说得出口,到得后来,居然也动了心思。眼见着第二日就是婚礼,想起乔致宁的天真简单,又省起乔老爷对他的冷淡,乔致莹终是横了心,一不做二不休,就打算依了鹦哥儿之计行事。 于是当夜鹦哥儿在三姐儿的“授意”下,与一早便被买通的婆子丫鬟联手将乔致宁弄晕弄哑,自祠堂里弄了出来,连夜更衣妆扮,又取出厉氏早先便准备好的绣花鞋给乔致宁穿上,便在天亮吉时到来时分,将犹然晕乎乎的乔致宁扶了出去。 出门哭嫁时乔致宁一点反应都没有,身子又软得很,只能靠喜娘扶着,乔博年虽不喜,却与四姨娘张氏一样,以为三姐儿不愿意出嫁,这是故意给父母甩脸子看呢,倒也不曾想到别处去。那喜娘早先便被人递了话儿,道是新娘子身子不好,这刻只是累得喘气,却也没有生疑心。 如此,乔致宁便这样被稀里糊涂地送上了花轿,嫁入了向府。 而鹦哥儿随着主子一同出嫁,一方面是因了她乔致莹大丫鬟的身份,另一方面则是听信了厉氏的话,为躲避接下来的乔府风波,以后再被接回来。 该说,厉氏虽是小家小户出来的,这番心计谋划却着实不简单。而且巧合的是,厉氏有一个远房亲戚曾在向家做过事,当年向景行离家闹出那场风波之后柳夫人便将知情人都悉数遣散了,这人到厉氏门下打秋风说漏了嘴,厉氏便将向景行爱男人的事情记到了心里去。 彼时向乔两家尚没有结亲,等到乔致静被向家定了去,厉氏就更不肯说了,满心等着看高夫人的笑话,却未料到如今这一点又被算计进了她新一轮的谋划里。 厉氏想得明白,只要乔致宁被送进了向家的大门,无论他是否会被向景行糟蹋了,也无论向家是否肯放了他,一旦此事闹出来,乔致宁的名声也就全毁了。加之乔老爷向来不喜爱这个儿子,便是立即将乔致宁乔家继承人的身份革除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如此再将三姐儿脑子一热闹出来的事端捅出去,乔致莹就成了那替罪的羔羊,受到牵累的四姨娘跟他的两个儿子也就完了。 向老爷统共就四个儿子,这番动作下来,乔家毫无疑问地就会落到乔致远的手里,换言之,身为乔家大少爷生身母亲的厉氏,也就会成为乔家内 分卷阅读100 - 分卷阅读101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01 宅真正的主人。 照理说,厉氏的想法也没什么错处,只是她毕竟受出身所限,眼界狭窄又见识浅薄,完全比不得高夫人的眼光。虽于内宅中能活得如鱼得水,一旦放眼于外却混不是她想象得那般简单。 整个计划之中有三处错漏,足以令她致命。 一是被厉氏买通暗中引诱乔致静的吴榛名。虽迫于生计,吴榛名与普通读书人的死要脸面大为不同,但毕竟骨子里也是个知廉耻的,况且后来对温婉天真的乔致静也生了真感情,虽按照计划带了乔家大小姐深夜私奔,最后却没有按照厉氏的要求抛弃她,宁愿不要厉氏许诺的报酬银钱,反真的带着乔致静逃走了。 第二是厉氏错看了向家的隐形势力。因了向府一贯的行事低调,便连高夫人也不晓得柳夫人的娘家是京城豪官,她之所以竭力与向家结亲,却是看中了向家在官场多年经营的深厚底蕴,这是暴发户一般的乔家完全无法与之比拟的。 小户人家出身的厉氏却是全然看不到这一点,多年的富贵生活迷花了她的眼,令她自视甚高,还以为向家不过是比商贾之家的乔家略强那么一些罢了,又有乔家老爷在江陵官场的多年经营,若果真两家有了什么冲突,多使些银钱也便能摆平了。 就是这种近乎愚蠢的浅薄念头成了这个计划里最大的漏洞,厉氏做梦也没有想到,被她小瞧了多年的向家若是果真发威,小小的乔家就只有等死的份儿了。若是厉氏能晓得这一点,她也就不会胆大包天到设计乔致宁代嫁入向府了。 第三点却是厉氏小看了乔家老爷乔博年。长女与人私逃,代嫁的三女儿又逃婚,本该关在祠堂里的嫡子反被当做新娘送进了向家......内宅搞得如此乌烟瘴气,乱成一团,掌管内院的二姨娘与四姨娘都逃不了干系。而反观这一切,一切事成,得了最大好处的却是长子一房,乔博年几乎不必再去查探,就将愤怒的目光烧向了厉氏。 乔博年平素是不怎么管内宅的事情,但事态闹到了这一步,他如何能再置身事外?!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厉氏先是自恃没有留下什么把柄不肯承认,待到乔博年将内宅里的涉事丫鬟下人们几乎都打掉了半条命,俱都供认不讳之时,厉氏方才晓得事情败露了。 厉氏是目光短浅,是蠢,乔博年虽算不上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儿,这点儿眼力劲儿却还是有的,一番打骂方才把厉氏这个愚蠢的婆娘给骂清醒了,直到这个时候,厉氏方才晓得她自以为的聪明手段究竟闯下了何等滔天大祸。 等到能够爬起身来,厉氏几乎是立即开始收拾细软想要逃走。既然乔家已成了是非之地,趁着向家还未发难赶紧逃走是正经。 可是还不待厉氏的如意算盘拨响,整个小院的门都被乔博年下令封死了,不许任何人出入。厉氏终于绝望,开始跪在院子里嚎啕大哭。 而此刻的乔博年正坐在正院花厅里,一身肃然,满面寒霜,静静等待着风暴的来临。 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将乔家一力保全下来。 乔博年自青天白日坐到夜幕深沉,可依然不见有人打上门来,第二日复如是。 乔老爷终于再坐不住,差了心腹悄悄溜去向家周围打探一番,却是丝毫不见异样,不由心生疑窦。 思忖再三,乔博年始终惊疑不定,拿不准向家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在他的寝食难安,度日如年的煎熬中,新娘子回门的日子到了。 ☆、第97章 祸福相依 原本乔博年便心中计较着,向家既然未曾公然发难,恐是为怕此事闹出两家均会颜面扫地,如此才万般隐忍下来,但到得回门的日子向家必会发作。只是此事乔家实在是办得荒唐,又势力不殆,唯有任人搓圆捏扁的份儿,乔博年虽心中郁愤难当却也无可奈何。 回门这日,乔博年只身一人带着众管事下人们迎在门前,二姨娘与四姨娘连同几个儿子女儿仍被关在后宅里不得露面,一直等到巳时末,方才见到向家的车马姗姗来迟。 向景行下了马,又亲自扶了一身盛装的乔致宁下车,这才扶着小人儿的手走到乔博年身前,行了个礼,似笑非笑道:“有劳岳父大人亲迎,小婿愧不敢当。” 动作虽潇洒,却带着股子玩世不恭的意味儿,恭谨之意全无,乔博年脸色瞬间涨红,又不得发作,只好干笑两声,道了两句“该当”,又将目光扫向女子装扮的乔致宁,面上不由掠过一丝讶异之色。 无他,女装的乔致宁实在是太过酷似乃姐乔致静,只不过身量依旧嫌小些,凡是晓得乔家内-幕的一干乔博年的心腹管事们,瞧到这一幕的时候都打了个愣怔。 踌躇了一下,乔致宁想起向景行一早叮嘱的话,还是硬着头皮僵硬着身子福了福,轻声道:“父亲。”说完便直起身,睁了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的亲生父亲。 乔博年忽觉心虚,随意“哎”了一声便避开小人儿的目光,只对向景行道:“此处非说话的地方,贤婿......静儿,咱们且进去吧。” 一行说着,乔博年亲自引了二人往府里走,玉镯与鹦哥儿跟在主子身后,一直到了待客的正厅。 原本乔致宁既身为“女眷”,该到后宅里与乔博年的妻妾们见面才是,向景行却一直拉着他的手不放,到了厅里便将他搂着坐在身旁,片刻也不须离。 乔博年虽心中别扭,却也无法出言阻止,况且乔致宁实为男儿身,便只好装作视而不见,待得下人们将酒菜布好,就将人悉数遣了出去,连同玉镯和鹦哥儿在内,偌大的厅内便只剩下了翁婿二人加一个小孩儿。 一旦门被关上,乔博年便肃容整冠,起身来到向景行身前,腰深深地弯了下去,施了一礼,涩声道:“小老儿昏聩糊涂,治家不严,内宅不宁,行事有失,乃至以凤代凰,惹下偌大祸事,小老儿心中......实在是愧疚难当......还望贵府高抬贵手,原谅则个......一应错事皆因我乔家而起,但有何可追补之可能,小老儿必殚精竭虑,一意达成!” 乔致宁被老父的举动唬了一跳,呆了一下便要从向景行身边跳开,免受乔博年的大礼。却不料身子刚一动已是被人锁住了动作,下一瞬,小孩儿只觉通身一轻,被搂坐在了向景行的腿上。 若是在兰庭院的主人卧房里,乔致宁倒是对两人的亲密行径从不避讳,如今却在乔博年的面前,小孩儿万万不肯就范,红了脸在向景行怀里挣扎。 向景行掐住小孩儿乱扭的小腰儿,在他圆巧可爱的耳垂上舔了一口,眼睁睁地看着小人儿打了个哆嗦,心底暗笑,口中却在他耳边威胁道:“别动,再要乱动我就......”语中未尽之意尽 分卷阅读101 - 分卷阅读102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02 数聚在了一双意图扯开他腰带的手上。 乔致宁果然被唬住,通红着一张小脸儿在向景行腿上作木头状。 这厢两人暗地里打情骂俏,那边厢乔博年躬身许久也不见向景行出声,耳边听得衣衫的摩擦声,心中正诧异,却听向景行终于开口笑道:“岳父何出此言,既进了我向家的门,便是我的妻......对于宁儿,我可是喜欢得紧吶,啊哈哈哈哈......” 乔博年脸色瞬间紫涨,抬起头来却正见向景行搂了乔致宁的小细腰笑得轻浮肆意,手中犹在玩-弄着小人儿软软的头发。乔致宁则面红耳赤,挺直的身子僵硬得无以复加。 乔博年只觉一股热血冲上额角,忍不住怒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向景行冷笑一声,将木头状的小孩儿往怀里紧了紧,慢声道:“就是我说的意思......宁儿早就成了我的人,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将他要回去不成?” 一句话既出,乔博年几乎晕了过去。宁儿,宁儿是个男孩儿啊,怎么会,怎么会...... 虽然乔博年从不曾将乔致宁放到心上,甚至一度对他憎恶十分,但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若说是一点感情没有,却也是不可能的事。只是他万万想不到,乔致宁竟有被个男人糟蹋了的一天...... 向景行无所谓道:“宁儿是被我用大红花轿抬进向府门的,既然你们乔家送得起,我自然也就收得起。况且宁儿灵巧可爱,我也是喜欢的......若非如此,你以为你乔家如何能到了今天依然平稳如昔?” 话到后来,向景行的语调已是十分阴沉。 乔博年背后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口中讷讷说不出话来。向景行说得清楚,乔致宁得了他的欢心,所以这件事情被向家压了下来,乔家才没有被暴风骤雨击垮,可是独独乔致宁...... 向景行有些不耐烦,也懒得再与乔博年多纠缠,往一丝未动的席面上随意看了一眼,便举手拿了一枚绘了松柏的喜桃放到乔博年身前:“乔家。”又拿过一枚染了红梅的喜桃摆在旁边:“乔致宁。”然后便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道:“既然岳父大人是个明白人,我就不兜圈子了。” 向景行往那两枚喜桃旁边点了点,面无表情道:“关于宁儿代嫁一事,我向家虽必要讨个说法,却也得看岳父大人的意思,小婿作为晚辈,自当遵从:或者宁儿归我,或者乔家产业归我;再或者......”向景行“嗤儿”一笑,挑眉道:“再或者,乔家产业与宁儿皆归我,如何?” 乔博年一张老脸登时变得十分精彩,整个人如同嵌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向景行也不瞧他,只懒洋洋地捏起面前一片软糕吃了,眯起眼睛品了品,觉得味道不错,遂将剩下的半片点心送到了乔致宁唇边。 小孩儿皱着一张包子脸,鼓着腮帮子不理他。 向景行也不恼,翘着唇角笑笑,又拈了一片糕慢慢吃了,这才抬头笑道:“如此,不知岳父大人意下如何?” 乔博年抖索了一下,慢慢抬起头来,看向始终不言不语的乔致宁。 小孩儿生来这么久第一次被父亲这么专注地瞧着,一时将向景行路上的嘱咐忘到了脑后,不由得咬了红红的唇儿,睁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看回去,轻声道:“爹爹......”语声犹带着未褪尽的稚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委屈与期待。 乔博年呆呆注视了儿子一会儿,突然猛地扭了头,将那枚绘着松柏的喜桃攥进了手里,用力之大,立时将那喜桃捏变了形,进而支离破碎。唯留下那红梅喜桃,完整的,静静地留在桌子上。 向景行原本还在为小孩儿的不听话而心中暗恼,此刻见乔博年未曾犹豫多久便果断将乔致宁抛到了脑后,立时心里又平静下来。 乔致宁这会儿却是整个人都怔住了,呆了一呆便有眼泪噼里啪啦地滚了下来,不过些许时刻已哭花了脸。 向景行扭头瞧着小孩儿伤心的样子,方才才升起的雀跃陡然滚落云端,变得心中不是滋味儿起来。 饶是如此,向景行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面无表情道:“既然泰山大人已经吩咐下来了,小婿没有不听从的道理。如此,便容小婿告辞了。”说完抱了小孩儿起身,便往门外走去。 乔博年一动未动,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扭头狠狠盯着地面,令人瞧不到他面上的表情。 “对了。”向景行却突然住了步子,转身笑道:“小婿虽不知岳父是如何管教后宅的,但背地里教唆主子坏了规矩的奴才我向家是从来不肯留的......给宁儿陪嫁的那个鹦哥儿丫头,改日里岳父大人便差人来领了她吧......”说完已是推开房门,抱了犹在哭泣的小孩儿大步走了出去。 若非因了鹦哥儿是名义上的向家大夫人的陪房,向景行顾忌着乔致宁的脸面不能随意处置了她,也就不会转借乔博年的手来教训这丫头了。想必待鹦哥儿回了乔家,该有一番苦头吃得。 且不论向景行脑中作何想法,他临走的一番话便如同实质,狠狠挥在了乔博年一张老脸上,令他攥紧的拳亦然绷起了青筋,浑身发抖却发作不得。 乔博年清楚得紧,今日这一番回门宴吃得,往后乔致宁再也不会当他作父亲。 可他又能如何去做呢?乔博年缓缓松开手,看着那碎裂的喜桃簌簌落地,叹息一声:我又能如何去做呢?总归要保得乔家齐全才好...... 甚至,乔博年心底缓缓涌起一股隐讳的喜悦:盘踞在他心上,令他不得安宁了十几年的乔致宁终于离开了乔家,从此,再也没有一个人时时刻刻扎他的眼窝子,令他不断回想起那段不堪的往事,将乔致宁连同故去的高夫人与乔老太爷,一起深深地埋入记忆的深渊之中...... 至于乔致宁是个男孩儿,注定不会在向家大爷正妻的位子上久坐,无法怀孕生子,过不了多久就有可能色衰失宠,一旦向景行腻了他,更有可能使他“夭折”了事...... 乔博年闭上眼,对骤然掠过脑中的念头选择了忽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加更,晚上还有一章哈~~ 另外,灰常感谢 南瓜·豆豆 亲给俺扔滴地雷~~抱住么么哒~~ 南瓜·豆豆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04 00:19:50 南瓜·豆豆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04 00:40:23 南瓜·豆豆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04 00:40:33 南瓜·豆豆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04 00:41:56 分卷阅读102 - 分卷阅读103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03 ☆、第98章 祸福相依 向家回门一行,尚未至午时便离开了乔家,自然也没进午膳。向景行怀里抱着依然哭个不住的小孩儿钻进了马车里,大手一挥,便有墨缕等一干小厮长随打头往附近的酒楼走去。 乔致宁什么也不顾,只管抓着向景行的衣领,小脑袋埋在男人怀里哭得伤心。 待得被抱进了酒楼雅间,布好了饭食,墨缕等丫鬟小厮都被遣出了门外,小孩儿还是一个劲儿地哭。 向景行的怀里于是就发了洪水,连同玉镯给主子精心修饰的妆容悉数抹在了男人衣襟上,将他一身锦衣华服揉搓成了干咸菜,乔致宁却还是不肯干休地哭天抹泪儿。 向景行哄了半天小孩儿才抽抽噎噎地停了下来。哭得太久有些脱力,小孩儿窝在男人怀里整个人都显得蔫蔫的。 “来,先喝点汤暖暖胃。” 向景行好说歹说才喂进两口汤去,却见小孩儿突然扭了头不肯喝了,只揪了男人的衣领,睁着一双肿得通红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向景行道:“你,你以后也会不要我了么?” “什么?”向景行登时皱起眉头,驳斥道:“你这小脑瓜子整天介在想些什么......我怎么会不要你了呢?!” 小孩儿点着头儿,一双雾蒙蒙的眼又开始汪汪地往外泛着水光,抽搭道:“......娘亲故去了......姐姐也.....走了.....爹爹他,不要我了......如果,如果你也不要我了,我就,就......” 一时说着,小人儿又成了泪包儿,哭得全身都在发抖。 向景行心中一酸,不由得泛起些许悔意。 今日他之所以逼迫乔博年在小孩儿与乔家之间做出取舍,一是为了瞧瞧乔老爷的为人,瞧他待乔致宁到底是厌弃到了何种地步,以此来决定后面如何对乔家出手;另一个也确实是存了让小孩儿变成“孤家寡人”的隐讳心思。向景行心里清楚得很,依了乔致宁的性子,一旦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人可以依靠,势必会被自己拿捏得死死的,根本不会升起其他的心思。 在今日之前,向景行还计较着乔致宁既然是出自乔家,为他在府中的地位计,即便是夺了乔家的产业,那乔府的壳子总是得留着的,便是怕乔致宁没了“娘家”庇护,在向家生活生出些波折来。 如今见乔博年这番表现,小孩儿又因了生身父亲的抛弃伤心得不得了,向景行便不由得改了主意:小孩儿的娘家再富庶,也比不得他旗帜鲜明的庇护,有了自己的宠爱,便是谁也别想骑到小孩儿头上去。既如此,乔家的壳子,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毕竟方才与乔老爷说话,向景行虽答应乔博年在乔致宁与乔府产业之间做出取舍,作为宁儿代嫁一事对向家的交代,却从没有做过应诺,道既是乔博年舍弃了乔致宁,从此以后便不会再对乔家伸手。 一时又哄了半天,向景行几要指天誓地道是绝对不会做出抛弃小孩儿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乔致宁方才好些了,便开始乖乖呆在男人怀里接受投喂。 向景行喂他吃了东西,这才草草进食果腹,而小孩儿这时已是歪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向景行瞧了小孩儿半日,心中不由得苦笑,却是不知自己何时竟有这种耐心如同哄孩子一般地宠着怀里的小人儿。 一会儿又转念,罢罢,想这许多作甚,总归把小孩儿抓在手心里不放开才是正理。 一行人打道回府后不出几日,果然有乔家来人央求放了鹦哥儿回去,道是其母病重,想女儿想得厉害,便打发了儿子跟着来人向大夫人求个恩典,允许鹦哥儿回家侍疾。 鹦哥儿一家都在乔家做事,乔致宁也没留难,慨然应诺,却将鹦哥儿的卖身契给了乔家来人。 鹦哥儿知道自己这回回到乔家必定不好,一改素日里畏畏缩缩的畏怯模样,把住门框死不放手,就不是不肯回去。向景行于是虎了脸,一掌手刀切在她脑后,于是立时便有两个小厮上得前来,将昏死过去的鹦哥儿拖了出去。 晚上向景行回来得晚,推门便见小孩儿靠在桌边扭扭歪歪的几要昏睡过去的模样,不由得笑一声便上前将小孩儿抱上了床。 乔致宁自朦胧中醒转,揉了揉眼睛瞧清楚男人的模样,便嘟了红红的唇儿在他颊上亲了一下,嘟囔抱怨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向景行笑笑,柔声道:“今日会了几个朋友,便回得晚了些,以后不必再等我......” “不要,要等......”小人儿眼睛都要睁不开了,犹自坚持:“要等的!” “好好!”向景行也不与他争辩,把小孩儿放床上,抖了锦被盖好,这才放下床帐,拉铃唤人进来伺候洗漱更衣。 一时梳洗毕了,向景行打发了几个丫头出去,便闩了门,返身上床。 在小孩儿额上亲了亲,向景行给两人盖好被子,阖了眼准备睡去。 孰料不过一会儿,本该睡过去的小孩儿却突然动了动,然后就拽着向景行的里衣衣襟,慢慢爬到了男人身上。 耳边有小孩儿吐出来的温热气息,柔软的唇儿如同沾了露水的花瓣儿,艳丽的,芬芳的,带着湿润的滋味儿,彩蝶扑花儿般落到了向景行的颊上、嘴唇和下巴上。指节分明的大手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拉住,然后缓缓覆在一处幼嫩的器官上,小孩儿在男人耳边轻声要求:“摸摸我吧,摸摸我......” 向景行再忍不住,猛地睁开眼,一双黑黢黢的眼在暗色天光中发出危险的光。 小孩儿有些瑟缩,下一刻却勇敢地伸出手,扯开了男人的衣扣。 向景行眼中暗光一闪,捉住他的小手猛一翻身,便将小孩儿压在了身下。裂帛声响,裹在小人儿身上的衣衫已被男人撕成几爿破布,扔到了床下。 小人儿光-裸-着的肌肤,在向景行漆黑的眼中,幽幽地闪着诱-惑的光。 因了顾念乔致宁年龄尚幼,向景行自新婚那夜占了他之后,就克制着自己再不曾出手碰他。如今小孩儿自己送上门来,向景行却是没有不享用的道理。 *************************************************************************** 以下缺失的段落去戳老花微博: 戊时五刻,江陵城厚重的大门在向景行身后缓缓闭阖。 秦水发源于大黑山,自西南向东一路蜿蜒入海,河口千百年的积淀孕育出繁华的江陵城,令多少文人墨客流连不去,在甜香与脂粉中沉溺不醒。 向景行站在夜色里,一手松松地挽着马缰,黑黢黢的眼望着行人渐稀的街巷,驻足不 分卷阅读103 - 分卷阅读104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04 前。 夜风中隐隐有丝竹声传来,唱着“白鹭北头江草合,乌衣西面杏花开”,再细细一听,却似乎只是一时幻觉,唯有归家路人匆匆的脚步声传入耳际。 离家七载,彼时少年,爱憎分明,如今一身风尘夜归,心境与往昔截然不同。再忆前尘往事,便如昨日花昨夜凋零,竟生出些前世今生之感。 唯一心中那份抵触的芥蒂,仍在腔子中隐隐作祟。 身边的马儿打了个响鼻,前足轻点地,一颗硕大的马头摇晃着蹭过来,竟似在撒娇一般。向景行一怔,自沉思中清醒过来,不由失笑。安抚地拍了拍马儿,向景行再度翻身上马,却并不纵马疾行,只松了马缰,一人一马,踢踢踏踏地绕着江陵城随意闲逛。 如今太平盛世,即便是江陵城这般大的城池居然也没有什么宵禁一说,向景行穿过南城的夜市,东城的大肚儿酒巷街,一路细细瞧来,只觉这江陵城的繁华,更胜七年之前。 连日旅途奔波,向景行自然身体倦怠,眼见夜色深沉,即便是心中再不愿,也是得回家的。向景行叹一口气,终是打马向前而去。 进了北城区,街上几乎就没了人迹,唯有处在城区边缘的桂花儿巷与小柳枝巷子依然霓虹闪烁,软声笑语不断,即便是在巷子口也能听到那阵阵轻歌曼舞的旖旎声调,空气里似乎都飘着甜腻的脂粉气息。向景行皱了皱眉,目不斜视,加快了速度。 作者有话要说:咩哈哈哈哈~周末大餐,各位亲敬请享用~~缺失的段落去戳老花围脖儿哈~~ 如果食用愉快表忘记撒花花给老花加油哈~~握拳~~老花需要动力!! ☆、第99章 祸福相依 终于云收雨歇,小人儿蜷成一团缩在男人的臂弯中,轻轻喘息。 向景行怜惜地抚摸着小孩儿的发顶,良久,终道:“宁儿,你不必这般勉强自己的。” 小孩儿的身子瞬间僵硬,却嘴硬道:“我没有!” 向景行失笑,亲亲他的唇角,柔声道:“没有便没有罢。总之,不须这般讨好我......我当日便说了的,不会抛了你不顾......难不成你还不相信我么?” 向景行方才虽是被小孩儿撩拨得头脑发热,却没有丧失掉理智,更不曾忽略小孩儿那战栗到发抖的身体——他在害怕。向景行对这一点心知肚明,再联想到自回门那日之后小孩儿那异乎寻常的乖巧,很快便明白过来今晚的主动到底缘来何处。 不过,若是一番*能让乔致宁安心些,向景行也不吝啬于这么做。 何况,他的确是被讨好了。 小孩儿不说话了,将脑袋缩在男人怀里,把自己当成一只鹌鹑。 我相信。乔致宁心里默默地说,我只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不过,若是你说的,我就相信。 向景行见他不说话,知道小孩儿还在别扭中,也不曾戳破,只低笑着转了话题,道:“还有半个多月便是你的生辰了,可想要什么礼物不曾?” 小孩儿一听,瞬间不装鹌鹑了,小脑袋一抬,只露出一双闪闪发光的大眼睛,瓮声瓮气道:“我可以要礼物吗?” “当然。”向景行笑了起来。 “我想要一只狗。”小人儿兴奋了,却试探着道:“一只很大很大的狗,很勇猛,很威武的那种。” 向景行皱了皱眉头,为难道:“很大很大的狗倒不成问题,可你这小身板儿......” 见男人一副迟疑兼取笑的神情,小孩儿炸毛了:“我以后会长大,也会长得高.....可以养大狗的!” 向景行急忙顺毛:“好好,那就送你一只大狗,很大很大的狗,总可以了吧?” 小孩儿傲娇脸:“嗯,这还差不多。” 向景行笑。 好不容易把小孩儿哄睡着了,向景行却一时心头繁杂事甚重,不得入眠。 乔致宁虽是个天真的性子,其实性格却足够敏感。向景行原本还想着小孩儿不能生育,以后总得娶几个妾室为他生儿育女,以续香火。只是经过今晚之后,向景行又不得不把这个打算按下。 若是自己果真娶了妾,依小人儿这个敏感的性子,还不知道会把自己逼到什么程度呢。现在他只有自己一个依靠,若是对自己失了望,以为自己也不要他了,那.......只是想到这一点,向景行就觉得心尖儿麻酥酥的疼。 罢罢,不娶便不娶吧,了不起找个女人为自己生了孩子之后便打发了,之后再将孩子放到宁儿身边养......或者干脆过继一个如何? 辗转反侧半宿,向景行方才沉沉睡去。 而此刻的向景行尚没有意识到,为了乔致宁,他所谓的底线与原则早已一退再退,溃不成军了。 第二日晨起,向景行早已不见踪影,乔致宁却直到近晌午时分方才起得身来。 玉镯给小主子寻了新的里衣来,伺候着他洗漱更衣,又过来整理床铺,把昨夜被向景行撕得破破烂烂的衣衫归拢好,抱出屋去。 回来见到小孩儿一个人坐在床边发呆,脸红红的像个熟透的大苹果,忍不住出声唤他:“小主子,想现在用点点心,还是过一会儿直接进午膳?” 在向家人多眼杂,玉镯便不肯叫乔致宁少爷,却也觉得唤他一声“夫人”别扭十分,便干脆以主子呼之总是没错的。 小人儿一双眼睛雾蒙蒙的,眼神四处飘忽,显然正在出神中,闻言方才回魂,摇头道:“现在不吃了,呆会儿再说吧。”一时又忍不住兴奋,笑道:“玉镯姐姐,行大哥说了,会送一只大大的很威风的狗给我作生辰礼呢!娘亲从前不肯让我养狗,这会子总算可以如了愿了!” 说着小孩儿有些得意忘形,恨不得从床沿上蹦起来手舞足蹈一番,却不料一动便牵扯到了酸痛不堪的腰肢,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把自己皱成了一张包子脸。 玉镯见小主子这般兴奋模样,心中酸软,想到方才整理的装铺与被扔出去的撕碎的衣衫,忍了半日终是开口问道:“小主子,大爷他......待你可好么?” 乔致宁的表情瞧起来有些莫名其妙,随口道:“当然,行大哥待我是极好的。” 其实向景行对乔致宁如何,玉镯向来是看在眼里的,只是心中担忧这份宠爱不会长久,况且乔致宁毕竟是男儿身,两人将来如何总是有些不可预期的。 此刻见乔致宁这般说法,玉镯也无法深说,只好苦笑道:“如此便好了。” 想了想,玉镯又道:“小主子,虽说太太那边说了您身子不大爽利,这段日子的规矩便省了,但隔三差五的,总是得过去请个安才好,失了体统总是不好。” 如今乔致宁新嫁,柳夫人又是个精力充沛的, 分卷阅读104 - 分卷阅读105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05 短时日内还用不着乔致宁学着理家,又顾忌着儿子新婚,恐两人正是好得蜜里调油的时候,便不肯去做那惹人嫌的婆婆,免了乔致宁的规矩。 乔致宁听了便撅了嘴,也晓得玉镯的话说得不错,闷闷道:“我晓得。”想了一会儿,终是不愿一个人去见那眉眼锐利的柳夫人,于是问道:“行大哥说了中午回来么?” 玉镯道:“大爷今天一早便去庄子上了,估计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呢。” 乔致宁于是打定了主意,待昏省的时刻拉着向景行一起去椿萱院请安好了。 一时拿了主意,乔致宁想了一想又道:“抬进府里的嫁妆都在库里么?” “都在库里呢,钥匙在我这里收着,主子可要取什么东西去?” “等吃了午饭吧。”乔致宁站起身,大大的眼睛里熠熠闪光:“你跟我一起去瞧瞧。” “是。” 傍晚向景行一回来,便被小孩儿拉着去椿萱院请安。在柳夫人跟前说话儿的时候,向景行总觉得身边的小人儿成了一块大大的蜜糖,隐隐约约散发出一股子清爽的甜香,比之满城飘香的桂花儿香味儿要清淡些,却更加沁人肺腑,令他甚至有些魂不守舍起来。 一回了兰庭院,小孩儿就猴儿到向景行身上,一副爱娇的模样,讨巧地说要把兰庭院东边的那个小院子“划归己有”,道是“大有用处”。 向景行笑,一边在小人儿颈子发间不停地嗅闻,一边索要“好处”。 乔致宁眨巴眨巴大眼睛,就搂了男人的肩颈,小小声道:“今晚不成了呢......还在痛......要不明天,不,后天成么?”一行说着,一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作可怜乞求状。 向景行瞬间就心软了,扭了扭小孩儿秀气的鼻尖儿,低低笑道:“那好,依了你就是。不过......”又凑头在小孩儿略略散乱的领口处蹭闻了一下,向景行终是好奇问道:“你又用了什么熏香,味道.....我竟不曾闻到过,如同蜜糖一般好闻得紧呢。” 说着,向景行又想起两人初次见面时小孩儿身上那爽甜的柑橘香味儿,一时心中更加好奇。 小人儿一听,登时就得意了,从腰间解下一个绣着鱼戏莲花儿的荷包儿来,递到向景行面前,洋洋自得道:“喏,是这个香包呢,我自己配的。” 见小孩儿脸上写满了“求表扬”三个金光大字,向景行在惊叹之余不忘顺了毛摸:“宁儿真是厉害!之前我在你身上闻到的香味儿,也是你自己配出来的么?” 乔致宁得意道:“那是自然!配香包做香丸都是从小就学的......我还会做口脂,香粉和胭脂......只不过母亲不喜欢我总弄些女孩儿们的玩意儿,我只好偷了母亲的笔记看,即便是做出来新的配方儿也不敢拿给母亲看,只自己留着罢了......这几年母亲不在了,我才敢拿了来用......” 一行说着,小孩儿得意的表情渐渐消散,变得惆怅起来,显然想起向来疼爱自己的母亲,心中难过起来。 向景行听到这番话,脑海中瞬间掠过一个模糊的念头,却一时不够明朗清晰,又见小孩儿伤心,也顾不上许多,只搂着小孩儿软语安慰。 一时几番好话说了,乔致宁才渐渐开心起来。 “所以,你要那个小院子,就是为了制香丸配香包什么的么?” 小孩儿连连点头:“大姐姐的嫁妆母亲从几年前就开始准备了的,这会儿全都送到了府里。我下午去看了一下,各种珍贵的香料都是齐全的......还差些什物器具以及配料都是极常见的东西,在外面是很容易买到的。反正我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可做,这些都是我惯熟喜欢做的......” 向景行听了当即拍板:“你既然喜欢,我也不拘了你去,需要买什么,列出单子来给丫头们,送到二门那里让小厮们去买就是了。”想了想又道:“以后你要去那小院子里,就让玉镯伺候着,再打发两个小丫头守门,寻常人也不得进去,你既然不喜欢穿女装,在里面也可以换了家常衫子穿了,还便利些。” 小孩儿听了当即欢呼起来,搂着男人的颈子大呼:“行大哥你真好!!”语毕,嘟着红红的唇儿就在向景行脸上“啾”了一下。 向景行一怔,心里顿时就美得冒起了泡泡。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求花花~~ ☆、第100章 云开月明 “嚓”的一声,茶盖儿与茶碗沿儿擦出一记刺耳的刮擦声,令得立在当下的长随牙根儿酸了一下,当即垂了头。 向景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乔家老爷将张氏扶了正,又把厉氏放了?” 长随不敢抬头,应道:“回大爷的话,正是如此。” 向景行放下茶盏,脸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暗夜,几欲电闪雷鸣。 向景行不晓得那些陈年旧事,只觉得乔家老爷如今所思所行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令人费解至极,唯有知晓内情的人方能猜出乔博年心思之一二。 厉氏算计高夫人遗下的一双儿女,又图谋乔家家业,以嫡子代嫁,得罪了本得罪不起的向家,乔博年初初晓得之时确实恨不得将她打死了之。 但在舍了乔致宁,换得了向景行的“谅解”之后,乔博年自认为保全了乔家,便从对厉氏的恼恨中慢慢淡了下来,又忆及往昔贫贱时候的情谊,反在心底对厉氏所为升起一丝谅解与隐讳的感激来:若非因这妇人作为,如何能阴差阳错之下令乔致宁消失,进而将在心尖上扎了根的刺拔除出去呢? 他自觉身为乔家之主,从此便该为乔家一意着想,于是对外放出乔家嫡子病重的消息,只待日后顺理成章地对外声称“此子夭折”,又计较着情况既已如此,也不可能与向家结下深厚情谊,向景行待乔致宁又举止轻浮,隐有玩-弄之意,心觉向家自不会对乔家家事指摘,于是在时隔近一月之后,认为代嫁风波已经平息的乔博年便干脆将四姨娘抬成了正房,给三姐儿请了两个严厉的教养嬷嬷好生管教,后又将厉氏解了禁,只下了她的权,如此便大事化小地了了此事。 经此一事,乔博年对“家和万事兴”一句深有感触,自觉处事得当,得了后宅的一片感激,心中自得,却不料已将向家大爷彻底地惹了怒。 ——如此之人,何以为人父母?! 向景行脸色阴沉了半日,终是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拿定了主意。且不论自己,哪怕只是心疼小孩儿被亲父遗弃,此事也不能善了。 只是如何行事,还需好生计较一番...... “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再去打探消息了......你下去吧。” “是。” 长随一 分卷阅读105 - 分卷阅读106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06 直到走出门外才敢将额上冷汗以袖拭去,心中却对方才向景行盛怒的模样犹自心惊:不过月余时光,总觉大爷的威势日盛了呢......迎面却走来一个端正青年,正是墨缕。 两人都是向景行手下做事得了青眼的,倒也熟识,长随打了个招呼便错身离开了。 墨缕却是站住了脚步,回头望一眼长随的背影,眸光暗沉:自大爷回来之后,虽对自己还是好的,到底不比从前了..... 整了整面上表情,墨缕提了手里一只小笼,敲响了房门。 “进来。” 墨缕进了屋,将小笼放在桌上,行了个礼,垂眼恭声道:“大爷,这是您吩咐小的寻来的......您瞧瞧是否还入眼?” 向景行脸上早已恢复平静,此刻听了墨缕的话,便打开小笼,将那团在一起的一团白球儿自笼里捉了出来,放在掌上瞧了瞧,笑道:“眼光不错!”一时想到什么,方才尚是凌厉的眉眼立时温柔下来,又道:“此事你做得甚好,自去账房领赏吧。” “谢大爷!”墨缕急忙躬身。 向景行却是哈哈一笑,将那团白球儿往怀里一揣,便大步朝外走去。 墨缕躬着身没有动弹,眸色却是更加深沉起来:瞧来那些丫鬟们说得不错,大爷果真是对夫人宠爱得紧吶......垂在身侧的手便慢慢攥成了拳。 向景行回到兰庭院的时候,在正房没有找到乔致宁的影子,晓得他现下大概又去了东边的小院子,便拨了步朝那小院儿走去。 还未到地方,便瞧见乔致宁一身女装,正站在院门口与玉镯和丹桂说话儿,向景行脸上不自觉浮上一抹温情的笑意,笑着唤他:“夫人。” “行大哥!” 小孩儿转过脸便瞧见那熟悉的高大身影,登时就兴奋起来,几步跑过去就跳到了向景行身上,猴在男人身上像扭股糖一般缠住。 玉镯和丹桂登时就与身后两个小丫头一起,瞬间僵成了木头。 平素里没生人时,乔致宁就对着向景行“夫君”“大哥”“向爷”的一通浑叫,众丫鬟从开初的惊讶到之后的淡定从容,也不过是几天的时间。本以为这也就罢了,却不料如今更是变本加厉,连这等出格的事情也做得出来,也就无怪乎众人瞠目结舌了。 再怎么性子活泼些也不该青天半日地跳到人身上撒娇啊,再说了,他如今还穿着女装,正经是向家大爷的正牌夫人啊......玉镯瞬间有种恨不得以头抢地的冲动。 向景行却是不以为意,伸手揽在乔致宁腰间,一手托住小人儿肉呼呼的臀,对他这番毫不掩饰的情感表达表示十分受用。若不是碍着还有丫头们在场,向景行少不得要压住小孩儿好好亲一亲。 “今天怎么这么早?”小孩儿抱着男人的颈子喜滋滋地问。 自回门之后,向景行每日便有忙不完的事情,不是出门会友办事,便是在府里理事或者读书,很少有这么早便回院子的时候,也就无怪乎乔致宁这般高兴了。 向景行笑道:“给你寻了个小玩意儿解闷儿,正好带过来。” 还未待话音落下,便自向景行怀间衣领处费力地钻出一团毛球儿来。 大约是被相拥的两人挤得够呛,这毛球儿本睡得香,这刻也不得不从夹缝里钻出来显示一番存在感。 小人儿瞬间瞪大了眼,不自觉自向景行身上下来,便直勾勾地盯着那团球儿,眨也不眨,一副惊喜不已的表情。 向景行心中得意,晓得小孩儿果真喜欢,便将那团球儿捉住,送到乔致宁手里。 小孩儿两手笼在一起托着那毛球儿,白团儿蠕动了半天方才探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与乔致宁大眼瞪大眼,良久,细细地“咪呜——”一声儿。 乔致宁兴奋了,居然是只奶猫儿! 猫儿通体雪白,一丝杂毛儿也无,尚不足月,连蠕动起来都费劲儿,毛儿又密长,闭着眼就是一团球儿,睁开眼就是一团长了俩猫眼儿的球儿。 尤其讨喜的是,奶猫儿长了一双宝石般的眼睛,且不同色,一只蓝色,一只却是绿色。 “宁儿可喜欢么?”向景行揽住小孩儿的小细腰儿,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喜欢!喜欢喜欢!!”小孩儿猛点头。 乔致宁在这边喜得不知如何是好,那边厢向家大爷已经在考虑如何讨要“好处费”的严肃问题了。 向景行正在走神儿,突觉小孩儿扯了他衣襟,正眼一瞧,却见小人儿捧着毛球儿皱了小眉头,严肃道:“行大哥,你把猫儿送我了,那还会送我威风的大狗么?” 一行说着,小孩儿就要把毛球儿藏到自己袖子里,生怕向景行送了大狗就要把奶猫儿要回去。 向景行哭笑不得,捉了小孩儿细细的手腕取笑道:“你再把它塞起来,恐怕下一刻就要断了气儿了......好了好了,我是那般吝啬的人么,说好的生辰礼总不会食言的,‘夫人’且宽心好了。”夫人两字却是咬得极重。 乔致宁刚放下心来,被取笑一番又红了脸,心中甜甜的,便踮起脚尖,在男人下巴上轻轻亲了一下。 向景行失笑,低下头,极快地自小人儿唇上掠去一个吻。 几个丫头在不远处都羞红了脸,被向景行抬眼一扫又心中一凛,于是赶紧低下头装空气,心道大爷与夫人之间如何,我们是死都没见到的...... 向景行却低下头又搂了小人儿低笑道:“宁儿这般热情,我是极欢喜的,不过如今在人前还是规矩些的好,省得我还要捉了错处来处罚你......前日里我可是听玉镯说了,你昨儿个又在花园那边又蹦又跳......看来我家宁儿是想我罚你的手段了不是?” 心知肚明男人口里的处罚是什么,小人儿心中腹诽:既如此,那你方才还亲我......虽是这般想着,不仅是脸,小孩儿羞得整个人儿都变得红彤彤的,如同熟透了的樱桃一般多汁可口。 向景行挑眉,别过眼,有什么在心底蠢蠢欲动:又忍了旬日时间了,是否可以...... 于是那只承诺的威风凛凛的大狗被牵进兰庭院的当晚,打着给乔致宁庆生旗号的向大爷,堂而皇之地将小孩儿当做了生辰礼拆包查验,又好一番摩挲疼爱,只揉弄得小孩儿哭得嗓子都哑了,这才意犹未尽地罢了手。 还不待身体好利索,小孩儿就扶着腰兴冲冲地去看威武大狗去了。 向景行给小孩儿找来的这只大狗乃是土狗与狼杂交产下的狼狗,体型比普通的狗大不少,耳尖尾垂,双目凶光闪烁,彪悍非常。早几日里向景行就令人在东边小院子外边搭了狗舍,一应物件均已准备齐全,又安排了一个体格健壮的仆妇过来喂食照料,十分周全。 院 分卷阅读106 - 分卷阅读107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07 子里的丫头们见了这狗都吓得不敢靠近,小孩儿见了却是两眼发光,恨不得直接扑上去抱着蹭蹭,吓得向景行眼疾手快地将他捞了回来,生怕有什么闪失。 为了这只狗,向景行被柳夫人揪去椿萱院训了一番,好不容易才哄得母亲点了头,若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伤了乔致宁一点皮毛,自己少不得要将这狗打死了。 在那饲狗仆妇的帮助下,兴致勃勃的乔致宁很快就可以靠近狼狗三米之内,又坚持每日给它喂食,到得后来,狼狗不再抗拒乔致宁的接近,显是已被小孩儿收服了。 也因了这狗的凶悍,再没有人敢随意靠近这个小院子,倒是方便了小孩儿换了男装便衫每日里在这儿捣弄那些香料物件,却也无意间帮了他一个大忙。 值得一提的是,早一步成为兰庭院宠儿宝物儿的奶猫儿和迟一步变成丫鬟们噩梦的大狼狗都被乔致宁起了名儿。 白色的小奶猫儿,名曰:高兴。 黑色的大狼狗儿,名曰:严肃。 向景行晓得的时候,不由得捂额,半日无语。 有趣的是,奶猫儿高兴也不知道是胆子忒大还是无知者无畏,对猫众们向来见了就立刻屁滚尿流地有多远跑多远的狼狗严肃十分有好感,具体表现在每当丫鬟们闪神的光景儿就摇摇晃晃地奋力向严肃靠近,哪怕走路不稳当都不肯轻易放弃,直到被拴着铁链的严肃发现,继而呲牙咧嘴地威胁,再被发现这一幕的小丫鬟们惊呼着跑过去抢救回来。 所谓百密一疏,意外总是会发生的。 在又一次成功从丫鬟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之后,奶猫儿高兴终于高高兴兴地奔到了严肃身边,然后被瞪圆了狗眼的严肃张开大嘴,啊呜一下叉进了狗嘴里,血盆大口阖拢,唯留下一条支棱着呆毛儿的小猫尾巴儿与两条小腿儿在狗嘴巴外面拼命挣扎。 恰巧走出来的乔致宁亲眼见到这一幕“惨剧”发生,登时急得汗都下来了,抢上前去硬是掰开严肃的大嘴,把高兴给救了下来。 大约严肃也晓得这小奶猫儿是小主人的宝贝疙瘩,硬是没下口真咬下去。饶是如此,狗嘴余生的高兴也是一副被蹂-躏过的憔悴模样,连猫叫声都细弱了。 向景行晚上回来晓得了这件事,生怕小孩儿心疼高兴独自掉眼泪,却意外发现乔致宁没事儿人一般,在他面前没有丝毫抱怨之色,唯有时不时皱一下的小眉头提醒向景行小孩儿情绪确实有些低落。 向景行原本还计较着怎么安慰自家小孩儿,却不料数日过后,当向家大爷又到东边小院子里“寻夫”的时候,竟意外发现奶猫儿高兴正眯着眼儿趴在严肃的脑袋上打盹儿,一身白毛儿在阳光下顺滑油亮,跟严肃通体黑毛儿形成鲜明的对比,十分显眼。一猫一狗都很安静地晒着太阳,便连向大爷出现也不屑于给出一个额外的眼神儿。 向景行瞬间就呆滞了。 最后还是闻讯赶来的乔致宁得意一笑,道出个中缘由:原来小孩儿曾听人说过,狗之所以喜欢咬猫,很多时候是因为不喜欢猫儿身上的味道。于是他灵机一动,就把自己埋进了香料堆儿里,原是铁了心地拿严肃做实验,寻出狗儿喜欢的味道做成脂膏摸在了高兴鼻头和脚垫上,掩住了猫儿身上的味道,自是万事大吉了! 见向景行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小孩儿得意洋洋地翘起了尾巴,心道:这算什么,将其中一味主料的分量稍微加重一些,恐怕不仅是严肃,全天下的狗儿都会喜欢高兴喜欢得不得了,镇日里缀在高兴屁股后头跑吧,呵呵。 一想起那滑稽的场面,小孩儿就忍不住抿了唇儿偷笑。 向景行无言以对,心道:大约当初该弄一双狗儿进来才是正理,这猫狗一窝,倒是生出多少事端?! 不过想到小孩儿宝贝高兴的模样,又忍不住想:其实这样也不错。 可是,即便是乔致宁宠奶猫儿高兴宠上了天,半个月后,高兴还是被送到了柳夫人的身边,被向家主母抱进了怀里。 而且,就在这个时候,向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有事出门了,没来得及更文,跟等文的亲们说声抱歉,今天补上,算是两章合一章~~么么哒~~ 这一章是过渡兼打伏笔,来个温馨一刻,嘿嘿~~ ☆、第101章 云开月明 彼时向景行正与乔致宁一起在椿萱院里陪母亲说话儿。小孩儿坐在柳夫人身边,一双大眼睛还直勾勾地盯在窝在柳夫人怀里打盹儿的奶猫儿高兴身上。 柳夫人瞧了一眼,忍不住用帕子掩了嘴笑了一下,把高兴递过去道:“行儿媳妇要是舍不得,还是把高兴养在兰庭院就是了。” 小孩儿一听就慌了神,急忙摆手道:“母亲说笑了,既是媳妇送过来的,哪有要回去的道理,使不得的!” 柳夫人听了也不再推让,只笑眯眯地将高兴又抱在怀里,保养极好的手顺过猫儿细滑油亮的毛发,高兴便眯着眼发出一阵愉悦的咕噜声,显得十分舒服的模样。 柳夫人垂下眼心道:这行儿媳妇也是个有眼色的,怪不得行儿这般喜欢她。只可惜年纪还是小了些,些许心事也藏不住。罢罢,总归日后慢慢教便罢了。 聊了几句闲话儿,柳夫人又笑道:“昨儿个七姐儿过院里来请安,我闻着她身上一股子花香味儿倒是好闻得紧,问了才晓得是因了你这个做大嫂的送了她一个香包儿的缘故......” 乔致宁听了忙笑着接话道:“这话说起来也是巧的。前些日子我在逛花园子的时候,瞧见那处晚香玉开得正好,一时动了心思,便摘了些花瓣儿回来做了个香包儿。恰巧七妹妹过兰庭院里来玩,我便顺手送了她去。母亲若是喜欢,媳妇儿再做一个便是了...... 不过香包儿的话,持续些日子香味儿就淡了,母亲若是等得及,不若媳妇儿再采些花瓣儿来做成香丸,母亲不论是熏衣裳还是被褥都是好的,味道还能久一些。” 柳夫人摆摆手,笑得亲切:“行儿媳妇不必那么麻烦,我这把子年纪了,还要那么些花儿香儿的干什么......倒是上个月你送过来的那盒子口脂我用着倒好,味道清淡也滋润,比市面上惯常见的那些个好用得多。眼见着天冷了,雨水也少了,用着刚好。” 乔致宁细声道:“母亲用着好,媳妇儿心里自然是高兴的。这么着我回去就做,不过几日就能好了,到时候让丹桂给母亲送过来就是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四妹妹和七妹妹那里想必也是需要的,媳妇儿一同做了送过去便是。” 柳夫人拍拍乔致宁的手背,满意笑道:“辛苦行儿媳妇了......真是个手巧的孩子。”话语间语气更是亲昵起来 分卷阅读107 - 分卷阅读108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08 ,与数月前乔致宁刚进门那会儿简直判若两人。 向景行瞧着“婆媳”两人之间的亲热模样,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暗感慨:小人儿若是动了真心要讨人喜欢,真是容不得人不动容。自己与两个妹妹也便罢了,便是母亲这样的精明人物儿居然也能这么快就被小孩儿打动,的确是件不容易的事。 再一想到当日母亲见了高兴便喜欢得不得了,抱着不肯撒手,而小孩儿踌躇半天终是一咬牙把高兴送了出去的那一幕,向景行心中酸软,一时对乔致宁更是怜惜不已。 柳夫人这时已是携了小孩儿的手叮嘱道:“......其他的香料也便罢了,只是那麝香还是少碰为好......你既已与行儿成亲,这子嗣的事情也该上心些,凡是容易妨碍了这事儿的,都不要沾惹的好。” 乔致宁的脸先是一白,继而又是绯红上面,垂着头说不出话来,只一对耳尖尖烧红得厉害。 柳夫人只当儿媳妇面嫩,也不再多说,回头瞧到向景行也是一副古怪面色,不由得有些嗔怒地瞪了儿子一眼。 向景行只好苦笑。 正尴尬时刻,却见帘子一掀,木槿进了里屋来,行了个礼便道:“太太,大爷,大夫人,方才前院那边有人过来传话儿,道是有要紧事急着请大爷过去,老爷就在书房里等着呢。” 向景行听了,与母亲交换了一个眼神,柳夫人便道:“晓得了,你先下去吧。” 向景行便起身道:“既然这样,儿子便先下去了。”转头瞧了乔致宁一眼,又道:“我瞧静儿气色不怎么好的样子,怕是有些累了吧,我先送他回兰庭院里去,再过前院去好了。” 柳夫人见乔致宁依旧低着头不说话,还以为儿媳妇依旧在为方才的话题羞臊呢,也不阻拦,只笑眯眯道:“既然这样,那你们先去吧,改日再过院里陪我说话儿就是了。” “是的,母亲。” 于是夫夫二人给柳夫人行了个礼,便相携着出了椿萱院,往兰庭院走去。 乔致宁自出了院子便一直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走路也慢吞吞的。向景行记挂着前院的事情,想了想,干脆将小孩儿往怀里一抱,便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乔致宁也不反抗,搂着向景行的颈子,把小脑袋埋在男人肩窝里。 跟在后头的玉镯与金燕一脸见怪不怪的模样,对此情此景淡定得很。经过的丫鬟仆妇们也只管对二人行个礼便继续往前走,顶多偷看两眼,却是一个多余的字儿也不敢往外吐露。 前些日子有那多嘴多舌的见了大爷与大夫人手挽着手凑在一起说话儿的亲昵场景,便仗着在主子面前有几分体面,把话儿递到了太太跟前,结果两人倒是被不轻不重地说了两句,那递话儿的人反被申斥了一通后撵出了院子里,从此再也没人敢在太太跟前乱说大爷与大夫人的闲话。 到了兰庭院,向景行把小孩儿抱进了房里,早有大丫鬟们眼疾手快地铺好了床,向景行便把小人儿放到了床上,盖好锦被。 要起身的时候,一直闭着眼的小孩儿却突然伸了手,把向景行的颈子勾住了,也不说话儿,就那么搂着男人,不肯松开手。 向景行微微一笑,低头去吻小人儿红润润的唇儿,在他耳边轻声道:“宁儿还在想着高兴么?改日里我再送你一只就是了。” 向景行知道小孩儿情绪低落的真正原因,但他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方好,于是只好顾左右而言他。 小人儿摇摇头,却松开了手,闷闷道:“你去吧。” 向景行叹息一记,亲亲小孩儿鼻尖儿,转身离开。 半晌,自小孩儿紧闭的眼中,慢慢渗出一滴泪来。 刚进了里屋的玉镯瞧到这一幕,顿时脚步一滞,停了片刻后终是没有惊动小主子,只转了身,悄悄退了出去。 ************************************************************************** 向景行到了前院向老爷的书房时,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呆了一呆。 向明轩甩了外衫,须发皆张,正亲手执鞭,把次子向景言打了个死去活来。 不远处的书案略有些凌乱,地上是被摔得七零八落的茶盏,一方青玉麒麟镇纸被磕去一个角,丢在角落里,门外是向老爷的两个心腹家人守门,门内则是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上的向景言,一身锦衣被鞭子抽得褴褛不堪,脑门儿上一个还在渗血的大包,正在向老爷的鞭子下惨叫不已。 向景行见向老爷如许动怒模样,不觉暗自诧异不已。记忆里向景行从未见过父亲发过这般大的火,即便是当年他为了笙哥儿的死闹得整个向府鸡犬不宁的时刻,也不曾见过向明轩这般失态,如今瞧来,恐怕此事大有蹊跷。 见向景行推门进来,向明轩也不曾停了手,又把向景言好抽了一顿,这才撂了鞭子,取过扔在一边的外衫穿了,慢慢走到案后坐下,脸上怒色渐而敛了下来。 向景行往门外嘱咐一声,立时便有小厮端了新的茶水过来。向景行亲自将茶盏递到向明轩身前,行了个礼道:“父亲暂且息怒,先用盏茶吧。” 向老爷哼了一声,接过茶盏呷了一口,张口道:“一个两个的,都是些让人不省心的!” 向景行无缘无故被父亲一句话也骂了进去,只好苦笑。又瞄了蜷缩在地上呻-吟的二弟一眼,陪着小心道:“不知父亲为何如此动怒?可是二弟犯了什么错事?” 向明轩再哼一声,指尖点了点案上几张信笺,没好气道:“你自己看!” 向景行只好自己取了那信来看,不过一会儿,脸色已是凝重起来。 原是向景言风流成性,那些个寻常女子倒也罢了,竟不知怎么与江家大小姐搅在了一起,甚至珠胎暗结,弄大了人家的肚子,如今被人找上门来了。 若是普通人家也便罢了,这江家大小姐实在是个不好沾惹的人物儿。 说起来,江家在江陵城的地位要高出向家几多,向家主脉一支如今没有什么官面上的人物,而江家则不同。如今的江家当家是当朝二品镇边大将军江武,常年镇守北疆,威名赫赫,而江陵城这边则是江武的胞弟江文。 江家儿孙众多,可唯有江武膝下一女江迎迎,因此被娇惯得成了个骄纵的性子,偏生又生得极其美艳,自小在北疆长大,又是个好舞鞭弄棒的外向性子,镇日里周旋于众多男子之间,年纪轻轻便弄坏了声名,十五六岁了居然没有人肯上门求亲。其父江武为此头疼不已,考虑再三后,便将江迎迎送到江陵城江家老爷子身边,寄望于父亲能够代自己好生管教女儿一番。 孰料不过一年的时间,江 分卷阅读108 - 分卷阅读109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09 家老爷子便因病过世,江文虽是江迎迎的长辈,却生性温和,又不好深管大哥的女儿,便令得刚刚有所收敛的江迎迎愈发放纵起来。江陵城乃是名副其实的膏粱富庶之地,与荒凉的北疆大是不同,俊秀男儿亦多,江迎迎少了约束,又耐不住性子,见名声毁了,便干脆破罐子破摔起来,其“声名”之远扬,便连刚回归江陵城不过数月时间的向景行亦然有所耳闻。 向景言风流惯了,又是向家几兄弟之中生得最好的,既能与江迎迎勾搭到一处去弄出这种丑事来,也便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也快完结了~~抹汗~ ☆、第102章 云开月明 “这件事,”还不待向景行将此事想得通透,已然恢复往常模样的向老爷已放下茶盏,好整以暇道:“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交给我?向景行一怔,有些不敢置信。若是普通人家也便罢了,如今对上势力雄厚的江家,父亲也真敢放手让自己来处理。 要知道,一旦此事没有处理好,整个向家都有可能遭到江家的全力打击,便是覆灭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父亲,此事干系重大,儿子虽身为长子,理应为父亲分忧,但......” “哎~”向明轩一摆手,眼皮子也不抬地撂了一句过来:“你是向家嫡子,也是言儿的大哥,责任在此,多说无益,就这样吧。” 交代好了事情,向老爷也不管那许多,径直站起身来便要往外走,待到向景言身边时又住了步子,低头对着鼻青脸肿的儿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这回该知错了吧?!既然要在外偷吃,就该知道抹干净了嘴,弄成这般拖泥带水模样,还要家里给你打点身后事,真是白长了那一副好皮囊,就连最像我的这一处优点也浪费了去!” 向景行与向景言哥儿俩登时就在向老爷的苦口婆心下变成了木头。 “再者说,既然要去招惹,就该知道什么样的能碰,什么样的不能碰,一出手就把自己搭了进去,这不叫风流,这叫愚蠢!真是......” 向老爷愤怒了一番,又转头对向景行不耐烦道:“我懒得跟他说了,你这个当大哥的来教训几句吧。”说完就背着手走了。 向景行嘴角抽搐了一下,盯着阖上的门,后知后觉地心道:是不是因为父亲懒得管这回事儿,才把这事撂到了自己头上? 低头再一瞧犹在呆滞中的二弟,向景行叹息一声,给他松了绳子,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沉了脸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且再详细给我说说吧。” ****************************************************************************** 回到兰庭院,向景行还不曾进屋,先唤了玉镯道:“夫人呢?” 玉镯福了福身,轻声道:“主子回来后就歇下了,方才起来进了些午膳,觉得身子乏,就又睡下了。”又问:“大爷可曾吃过午饭了?若是还不曾,奴婢便去厨房吩咐一下,做些饭食过来。” “不必,我已经吃过了。” 向景行挥了挥手,打发玉镯退下,便进了屋。打开帐子瞧了一眼,果见小孩儿已然卸了妆,正团在被窝里睡得香甜。 向景行心道最近宁儿怎这般喜睡,心中却也不曾多想,只脱了外衫上了床,便将小人儿搂到怀里亲亲。一时柔软的身体在怀,向景行烦躁的心绪渐渐沉淀下来。 似是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欺近,睡梦中的乔致宁又往那温暖的怀抱里蹭了蹭,这才安了心,老老实实地被男人抱着继续睡。 向景行微微一笑,忍不住去吻小孩儿殷红的唇儿。 被骚扰得不行,小人儿烦了,闭着眼手胡乱一挥,正打在男人脸上,向景行也不恼,只觉小孩儿实在是可爱极了,怎也不肯放手,却也不愿再去惹他,便搂了乔致宁静静躺在床上,思绪又回到向景言的事情上去。 向景行总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说不清楚。 江迎迎被向景言搞大了肚子,江家却只是先送来一封信要求向家给个说法,却没有直接打上门来,或许是为了两家的颜面计,但向景言总觉得对方的态度太过平静; 而且二弟向景言道是虽曾经与这江大小姐鬼混过,却是已经断了些日子了,算算时间,总觉这事有些过于巧合了。况且那江迎迎不知道与多少男子有染,为何能确定那肚子里的孩子一定就是他的? 再者,江迎迎虽名声不堪,到底是嫡出的江家大小姐,而向景言却是向家庶子,江家态度不明朗,难不成是等着向家主动要求求娶江迎迎,以此来按下这段丑闻不成?可是江家果真甘心么? 想到父亲一副甩手不管的模样,再联想到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到自己身上的二弟,向景行突然明白过来:父亲大约早已察觉其中的蹊跷,将此事扔给自己除了有偷懒的嫌疑之外,大约也是存了考校自己一番的心思。二弟一直对自己有些不太服气,若是趁此事收服了他,也算是日后当家向府的重要一步。 况且江迎迎这般狼藉名声,向家虽然比不得江家势大,却也不容这样的媳妇进门。 一时想通了,向景行眼前就是一亮。 无论如何决不能让向景言娶了江迎迎进门,若是果真如此,乔致宁的未来向家主母位置不但有可能不稳,将来还不知会生出多少事端。想到这里,向景行把怀中小人儿抱得更紧了些,心中则打定了注意,决不能让小孩儿受了委屈。 虽是想得通透了些,接下来的事情进展却不如想象中那般顺利。 向景行一直没找到印证自己想法的有力证据,随着时间的推移,眼见江家的第二封信送到了府里,向景行知道,此事无法再拖下去了。 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刻,却有一个不速之客找上门来。 来人是江陵城有头有脸的富商之一,名唤葛俊飞,年届不惑,身材颀长,通身儒雅气派,与普通商人截然不同,见了向景行先行了个礼道:“在下葛俊飞,久仰向大爷大名,今日得见尊颜,荣幸之至。” 态度竟是少见的恭谨之色。 向景行心下略略诧异,亦然回了个礼道:“葛老板客气了。”请人落座后,早有小厮奉上香茶。 两人寒暄几句,向景行记挂着向景言的事情还没有着落,也不肯与对方绕弯子浪费时间,于是直言不讳道:“向某离家数载,数月前方才回归江陵城,尚不曾有机会与葛老板相交,不知今日寻得向某是有何事?” 若不是计较着这人乃是江陵城颇有脸面的大商贾,向景行也不会在这般忙乱时刻来见他。 葛俊飞微微一笑,道 分卷阅读109 - 分卷阅读110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10 :“却是为了向大爷如今烦恼之事而来。” 向景行闻言心中一凛,向左右使了个眼色,便有侍立于一旁的小厮乖觉退下,又顺手将厅门掩上了。 还不待向景行开言,这葛俊飞却突然站起身来,向向景行深施一礼,低声道:“在下今日前来,乃是希望与向大爷做一笔交易:若是向大爷肯将宁少爷送还,在下愿将向大爷目前所烦恼之事一力解决,并奉上宝来商号三分之二的资产作为答谢礼,如何?” 葛俊飞直起身,双目炯然,直视向景行。 向景行瞳孔猛然一缩,如同豹子一般的锐利视线瞬间刺向对方,令得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的葛俊飞亦是心头一紧,暗叹一句:好气魄! 向景行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亦然站起身来,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葛俊飞笑了笑,故意道:“在下葛俊飞,乃是宝来商号的大掌柜。若是向大爷觉得三分之二的资产少了,便全部赠送予你,如何?” ☆、第103章 云开月明 宝来商号乃是江陵城赫赫有名的大商号之一,与经营香料与香丸的乔家不同,却是以女子惯用的香粉、脂膏、头油、胭脂等物为主,虽然比不得乔家的家大业大,生意却也遍及南方数地,若是论及资产,便是一笔惊人的数字。 葛俊飞冒然说出这一番话来,便是自信不论何人都会在这突如其来的一笔巨大财富面前动心。即便是真的将整个宝来商号送出,能将宁少爷安然换回且不会生出后患来,葛俊飞也觉得值得,况且在他名下的财产也不只一个宝来商号而已,无论如何,他能保证给宁少爷一个安然无忧的富足生活。 向景行此刻已然缓过神来,他瞧了葛俊飞一眼,淡淡道:“向某不明白葛老板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至于宁少爷是哪位,向某却也不认得。” 葛俊飞眉尖动了一下,笑道:“向大爷面对巨额财富也不曾动心,果然气魄宏远......不过在下方才也说过了的,除了这个条件,在下还将一力解决目前向大爷正在烦恼的事情,比如......江家大小姐江迎迎。” 虽然心中已有所预感,但被面前这人毫不避忌地说出来,向景行依然颇感诧异。江迎迎与向景言之事毕竟是件丑闻,江家自不必言说,定是按下了的,向景行这边自然也掩下了消息,这葛老板倒也神通广大,却不知从何处得了这个消息去。 似是看出向景行心中所想,葛俊飞微微一笑,解释道:“向大爷不必疑惑在下如何得了此事的消息,乃是因了做生意的缘故,自然耳目就通灵些,况且在下一直关注着宁少爷身周之事,对于此事也便晓得了。” 宝来商号做的就是女人的生意,与江陵城达官贵族内宅女眷多有交往,这些深宅大院里的事情也便多多少少能了解一些,这个向景行倒是能想通,但是对方一直提出要将宁儿换回去,甚至不惜以宝来商号为代价却又是怎么一回事? 向景行脸色阴晴不定,不肯言语。 葛俊飞却如同未见,仍鼓动如簧巧舌再三劝说,向景行终于抬首,突然冷声道:“你可是高夫人的人?” 葛俊飞闻言虽面色没甚么变化,眸中却是一缕异色闪过,反问道:“向大爷何出此言?” 向景行冷着脸看他半晌,突然一笑,道:“当年乔家得高夫人下嫁,短短十几年时间成就江陵城一大商贾巨擘,乃是一段煌煌传奇。高夫人虽身为女子,然才华卓著,乔家的崛起大略皆仰仗于此,向某每每想及,心中颇为感佩。 孰料世事无常,高夫人几年前突然故去,一双儿女天真纯良,骤然失恃,落入受人欺凌无法反抗之境地也是可预期之事,向某于是便想,高夫人这般人物,岂会对此毫无安排?” 说到这里,向景行也不再故作糊涂,直言道:“宁儿代乃姐入嫁向府,乔家老爷已对此持默认态度,向某实在想不出除了高夫人的安排之外,还有何人会舍得付出如许大的代价,只为接得宁儿出府......向某想象不出,还请葛老板教我。” 葛俊飞的面色随着向景行的话变换几多,最终皆化为胸中一缕钦佩与感慨,不觉轻叹一记,从腔中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息来。 正如向景行所猜想的那般,当年高夫人身染恶疾暴毙,心中记挂一双纯真儿女,晓得其父不慈,便少不得要多为乔致静与乔致宁打算一番。无奈高夫人察觉己身不治之时为时已晚,只草草一番安排之后便过世了。 因了早大半年前便为乔致静择了向家这一门好亲事,高夫人便将主要精力都放在了乔致宁的身上。因了上一辈的恩怨,高夫人晓得自己过世之后,恐怕乔家的家业大半不会落在乔致宁手上,这在小儿子刚出生不久的时候高夫人便有了这种觉悟。倘若她一直身体康健还好,一旦她不在世间,乔博年很可能会借机放弃宁儿这个嫡子。 于是高夫人早在十年前就做了另一手准备。 彼时乔博年以为已渐渐将高夫人手中所有产业尽数接手,却根本不晓得有几家铺子早已被高夫人暗中挪出,交由亲信打理,并未曾让乔博年知晓。在乔家产业迅速膨胀的同时,由葛俊飞亲手打理的宝来商号也在迅速积累着财富,只待将来乔致宁一旦无法顺利接手乔家产业,也能保证一世衣食无忧。 只是便连高夫人也没想到,葛俊飞竟将宝来商号打理得如此之好,以至于如今亦然成为江陵城一大巨贾。 葛俊飞再次深施一礼,抬头时已是一脸钦佩之色:“向大爷果然思维敏捷,聪慧绝伦,在下甚为敬服。”又道:“在□负高夫人所托,令宁少爷遭此一难已是不该,还望向大爷体谅则个,将宁少爷送还......向大爷若行此大恩,在下必铭感五内,不敢或忘!” 向景行淡淡道:“宁儿早已是我的人,若要将他送还,那是万万不可能之事,你既然没能护好他,留在这里我自能护他周全。” 葛俊飞闻言一滞,一时说不出话来。宁少爷深受向景行宠爱一事他早已知晓,对此亦然无可奈何。当初高夫人离世,乔家内宅被随之清洗,高夫人当初留下来的心腹几乎尽数被扫了出去,也就令得葛俊飞对乔家内院之事变得有些耳聋眼花起来。 及至乔致静与人私奔,乔致宁被迫代嫁,乔家又传出宁二爷染恙之事,葛俊飞方觉此事颇有蹊跷,及至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切早已成为定局。葛俊飞多方奔走之后,深觉如今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便寻机找上门来。 顿了一下,葛俊飞才道:“请恕在下直言,宁少爷毕竟是个男子,如今他年纪小尚看不出,以后待他长成却又如何再遮掩下去?还不若向大爷将宁少爷送还,在下必如方才所言诚意 分卷阅读110 - 分卷阅读111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11 回馈,还望向大爷三思!”说完,再次拜□去。 向景行垂眸瞄他一眼,淡淡道:“如何回护宁儿的周全向某自有打算,且不劳葛老板费心。再者,”向景行唇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慢声道:“你虽是高夫人的人,却又如何能保证将宁儿带出去之后会好生待他?” 这话却是有些强词夺理了,葛俊飞既肯费那般大的代价将乔致宁接回,怎可能会亏待了他。但葛俊飞此刻根本无暇计较此事,因为向景行接下来的话险些将他惊得一个踉跄。 只听向景行道:“听闻葛老板如今已是年过不惑,却一直未曾娶亲,孑然一身,只肯将精力尽数付与生意之事......”这件事在江陵城广为人知,便是向景行也曾无意间听过,只是如今想来,估计是别有一番缘故在其中了。 “......若是葛老板不愿娶亲之事与向某私下所猜想之事一致,大约向某真的可以放心将宁儿交予你手。” 向景行这番话说得可以说是十分不客气,只他身份在此,葛俊飞也只能听着。况且他虽开初略略尴尬了几分,不过片刻已然平静下来,只束了手略笑了一下,坦然道:“在下的私事不足为人道,只是乔博年待高夫人有亏却是明眼人都瞧得到的。在下虽无那般福分得以继续追随于高夫人身侧,但她的儿女在下却是势必要尽全力回护的。” 向景行听了这话,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暖意,他笑了一笑,道:“葛老板果然是个爽快人。既然如此,向某也就不绕弯子了。” 伸手示意葛俊飞坐下,向景行道:“宁儿我是一定会留在身边好好待他的,葛老板不必担忧宁儿会受委屈......关于这一点,想必葛老板已经从玉镯那里证实过了吧?” 葛俊飞闻言只一笑,也不反驳。向景行心下了然。想起玉镯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终于明白其中缘由何来,又一想,恐怕宁儿也不定晓得些什么,只从来未曾对自己言语过。想到这里,不禁心下暗恼:难道自己便这般不被信任么? 脑中虽有万千念头闪过,向景行面上却不动神色继续道:“葛老板若担忧向某食言,何不将宝来商号归于宁儿名下,继续由葛老板打理,而非送予我向景行,这样也给宁儿多一些保障不是么?再者......”向景行笑了一下,唇角的弧度带了些危险的意味:“乔家这般待高夫人与她的一双儿女,葛老板便没有什么想法么?” 葛俊飞闻言瞳孔猛然一缩。 若是方才向景行的言语尚没有令他改变主意的话,这后一句话却令他心底蠢蠢欲动起来。往昔多少年累积的不甘、怨怼、怒火与奢望在这一刻全然涌上心头,令葛俊飞向来儒雅的气质也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他想起第一次见高夫人时的场景,那袅袅的茶香与素白的玉手,耳珠两点翠色,回首间便令他失了魂。 他从来不敢在高夫人面前露出半点异色,只怕亵渎了她。而在高夫人故去的今日,他还想为她做点什么。 并非未曾起过与乔家敌对的心思,只是力有不逮。 而如今有了向家大爷的支持,葛俊飞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所以他默认了向景行的提议,只最后提了一个要求:“在下想见宁少爷一面,之后再给向大爷一个明确的回复,可好?” 向景行没有犹豫,当即点头道:“好!” *************************************************************************** 晚上向景行回兰庭院陪乔致宁吃饭。小孩儿见了向景行开心得紧,腻歪在他身边央着男人给他剥虾吃。向景行也宠着他,把小孩儿喂得肚皮滴溜圆,又凑在一起私语一番,行止间亲密极了,看得一众伺候的丫鬟们脸红不已。 向景行笑了一下就把丫头们打发走了,回头抱了小孩儿就扔到了床上。乔致宁也好久没与自家行大哥亲热了,也不扭捏作态,便缠在男人身上求爱爱。 向景行搓弄了小孩儿一番便把自己深深地埋进了小人儿身体里,也不肯动作,只捏了小孩儿下巴抬起来,故意冷声道:“宁儿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小人儿这刻正涨红着脸使劲吸气,努力适应体内那蠢蠢欲动的庞大物件儿,根本分不出神来听他说什么,只能在男人身下哼哼着扭来扭去。 向景行被小孩儿扭得气血翻涌,差一点就要忍不住缴了械,好不容易忍住了也没了逼问的心思,便直言问道:“宁儿可知宝来商号的葛俊飞?” 宝来商号的......葛俊飞? 乔致宁在一片混沌中好不容易记起了些什么的模样,模模糊糊胡乱点着头儿道:“嗯......记得。我母亲临终时说过,如果家里有什么事,就找李嬷嬷......外面有什么事情,就找宝来商号的大掌柜葛俊飞......” “你找过葛俊飞么?” “没.....没有......” “那玉镯有没有跟你说过他?” “也没......没有......” 向景行重重地动作了一下,小孩儿尖叫一声,崩溃道:“真的没有!” 李嬷嬷早早就被打发出乔家内宅了,乔致宁往后再也没有见过她。而宝来商号的大掌柜葛俊飞乔致宁却是从来没有接触过。一是他没怎么有跑出去的机会,二来所谓外面也确实没什么事情可以去找葛俊飞。待进了向府,就更没什么机会出去了,乔致宁又安心呆在向景行身边,自然也不会费事动那些脑筋要去找别人。 向景行被小孩儿刚才下意识夹了那一下忍得额头青筋暴起,见小孩儿确实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也不再为难他,更无意再折磨自己,自是按着小人儿好一番横冲直撞。 乔致宁刚开始还红着脸努力跟上向景行的节奏,可是很快他就开始在男人身下拼命推拒挣扎,嘴里模模糊糊地喊着:“痛!痛痛!” 向景行开初还以为自己的动作过于粗暴,自是放柔了力度慢慢律-动,又温柔亲吻小人儿的额头和红红的唇儿,却没想到小孩儿只是一个劲儿叫“痛”。 向景行无法,只好从他身体里退了出来,摸着他汗湿的额角和脊背,柔声安慰着,又问他哪里痛。 小孩儿好一会儿才能缓过来,白生生的小手儿搁在小肚子上,皱着眉叫:“这里痛!好痛!” 向景行皱了眉,给小人儿检查了一番,发觉并没有把他弄伤,又想,难不成这几日天冷,小孩儿受了凉因而肚子痛?便披衣起床唤了热茶进来,给小孩儿喂了几口,又给他揉揉肚子,乔致宁这回方才好了。只是仍旧没什么精神,偎在男人怀里蔫蔫儿的。 分卷阅读111 - 分卷阅读112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12 该是明日里请大夫过来瞧瞧才好。 向景行这般想着,这时也没了亲热的兴致,给小人儿盖好被子,略略收拾了一番便睡下了。 一夜无话。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天忙了个底掉,没空过来更文,老花今天就多更一点字数,顺便加点肉渣渣~咩哈哈哈哈~我家宁宁要生娃娃咧~咩哈哈哈哈~ ☆、第104章 云开月明 第二日,玉镯照例敲了主子的门,先金燕丹桂她们之前提了铜壶巾帕等物进屋,伺候乔致宁起床梳洗。 刚一进门,却见小主子正披散着头发滚在向景行怀里撒娇,嚷着不要看大夫,喝很苦的药。玉镯不由得就吃了一惊,忍不住盯住乔致宁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一会儿也顾不得规矩了,只急急问道:“小主子可是身上不舒服?” 小孩儿登时就红了脸,把脑袋埋在男人怀里作鹌鹑状,既不回答也不肯抬头,直恨不得要闷死自己的样子。 向景行似笑非笑地瞄了玉镯一眼,示意她不须多问,只将小孩儿从怀里挖出来,无奈道:“宁儿这般怕吃药么?” 小孩儿猛点头,又嚷嚷:“不看大夫,不吃药!”自小乔致宁最怕的就是那些背着药箱,满身苦药味儿的大夫,只要一见了他们,母亲和丫鬟姐姐们就会逼他喝苦药,小孩儿实在是喝怕了。 “那宁儿还痛么?” “不痛了!一点也不痛了!真的!”乔致宁急忙挺胸凸肚作精神状,以显示自己身体有多么强壮。 向景行有些啼笑皆非,一时又瞧他活蹦乱跳的样子,也不见昨夜的萎靡状,心道罢了,恐怕小孩儿那点痛楚不过是着了点风吧,若是又不舒服了再请大夫也不迟,便允了小孩儿不看大夫不吃药的请求。 乔致宁终于放心了,笑眯眯地贴上来在男人脸上“啾”了一下。向景行摸摸脸颊,无奈地揉了揉小孩儿的发顶。 玉镯在旁边仔细瞧小主子的样子,发觉他气色好得很,一点不见病容,一时也便放了心,便笑着轻声道:“小主子,奴婢服侍您更衣洗漱吧。” 乔致宁便下了床,任由玉镯伺候。 向景行在旁边瞧了一会儿,突然道:“宁儿,今日带你去普济寺上香如何?你好久不曾出门了,我们进了香之后,再带你在城里四处逛一逛......唔,顺便见一个故人。” 小孩儿一听就兴奋了,连连点头道好。上香他是没什么兴趣的,不过在城里逛一圈却是一定要的,至于最后那一句话...... 乔致宁眨巴眨巴雾蒙蒙的大眼睛,脑袋上冒出一个大问号:“对了行大哥,你说要去见一个故人......去见谁?” 向景行意味深长的目光扫过给乔致宁盘好了发,正在戴一只玳瑁头饰的玉镯,慢声道:“我带你去见......宝来商号的大掌柜——葛俊飞!” “啪”的一声,还不待乔致宁回过神来,玉镯手中的头饰已然掉在了地上。她在小主子诧异的目光中跪了下来,在向景行面前垂着头,半晌方道:“......玉镯有错,请大爷责罚!” 乔致宁不明白了,葛俊飞他还记得,昨夜向景行还问过他来着,不过玉镯干嘛听了这个名字就跪下来认错呢?看了玉镯半天也不见她说话,小孩儿只好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一脸面无表情的向景行。 玉镯入府数月,深深晓得向家大爷有多么心思通透,眼见他在自己面前说出这番话,便晓得他们俩已经见过了,并且,事情并未如自己所想那般顺利。 向景行淡淡道:“玉镯,你是宁儿的人,如今又是贴身伺候的,若无什么大错,我本无意敲打你,只是你既进了府便该明白,宁儿是我的人,任何人都别想打他离开的主意,便是你一心想着为了你家主子好,生了这种心思我也容不得你留下......” 玉镯听了这话登时慌了神,急忙磕下头去,颤声道:“大爷明鉴,我只是担心小主子而已,并没有别的心思,还请大爷不要撵了奴婢出去......” “好了!”向景行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冷声道:“我知道你没生什么坏心思,否则今日之后你就再也见不到宁儿了......机会我只再给你一次,把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收了,好好伺候宁儿护了他周全才是正理。若然再犯,便休怪我不顾忌情面!” 玉镯眼眶一红,便有泪珠儿滚下来,却也不敢伸手去擦,只讷讷应是不迭。 乔致宁在旁侧看得糊里糊涂,隐约晓得玉镯犯了错,却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犯了向景行的忌讳,待得想要求情,却见男人并没有怎么为难玉镯便放了手,如此也便安了心,毕竟玉镯素日里待他是极妥帖的,便在旁边试着轻声叫了一句:“行大哥?” 向景行转过头,一脸冷意早已消失不见,只起身拥了小孩儿笑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玉镯以后自会好好侍候你,这些个事情不必放在心上。” 小孩儿这才高兴了,便连方才关于葛俊飞何时成了他的故人一事的疑惑都忘在了脑后。 玉镯心中暗暗叹息,小主子对大爷该是有多么信任,当初旁敲侧击几番也不见主子开窍,也因了此,玉镯才不敢贸然将与葛俊飞联系上一事告知小主子,照今日这般情况瞧来,恐怕往后小主子更逃不出大爷手掌心了...... 真不知这番际遇到底是福还是祸,唉...... ******************************************************************************* 早膳小两口儿是在兰庭院一起用的。小孩儿最近好吃好睡,精神不错,胃口也好得很。刚入府那会儿,一餐早点不过大半碗粳米粥,两个鸡子大小的咸饽饽就够了,如今连喝了三碗粥,又吃了不少点心小菜,方才意犹未尽地停了筷子。 向景行只当这些日子小孩儿正在长身体,免不了多吃些,也不曾放在心上,只惊吓坏了一旁伺候的丹桂与金燕等人,便连玉镯也有些担忧之色。 出门前玉镯给小孩儿换衣裳,一边给小主子束腰一边皱了眉轻声劝说道:“主子,你最近还是尽量少吃些罢,这么个吃法,脸上胳膊上也便罢了,倒也不觉得如何,单单这腰腹实在是比以前粗了许多,仔细看看,穿衣服都瞧得出来一些呢。” 眼下已经入了冬,虽然江陵城地处南国并不怎么冷,一年当中也不过年前年后冷那么几天,但乔家这般富贵人家,每一季总要做些新衣裳给各个院子里的主子丫头们的。玉镯一手揽了乔致宁的衣衫鞋袜,开初是改了乔致静的衣物给小主子作女装,及至后来新做了衣裳,也是她给主子量 分卷阅读112 - 分卷阅读113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13 身,别人轻易近身不得。所以乔致宁的体型变化她一清二楚。特别是这一个多月以来更是明显,开冬时分做的新衣,如今穿起来已是有些紧了。 乔致宁原本还不当回事,不曾放在心上,不料在旁边随意翻书的向景行耳尖听了这话进去,便起身揽了小孩儿的腰,用一双大掌量了量,又捏捏小人儿腰间软肉,只把乔致宁痒得不行躲着到处跑,方调笑道:“玉镯说得不错,宁儿怎生胖了这许多......呵呵,宁儿原本的小细腰儿跑哪儿去了?难道藏起来了不成?” 小孩儿不跑了,眨巴眨巴大眼,皱了小眉头跟人求证:“真的胖了许多?” 向景行只是笑,玉镯一脸不忍说实话的尬尴之色。 乔致宁泄气了,暗下决心准备减肥。 可是他的决心并没有持续多久,从普济寺上了香回来,在城里逛了不过小半个时辰已是饿得肚子咕咕直叫,拉着向景行的衣襟嚷嚷着要吃午饭。 向景行也不戳穿他清早出门时在马车中郑重发出的要节食的豪言壮语,笑眯眯地领着小孩儿和几个丫鬟小厮便往城中一处大酒楼施施然而去。 吃饱喝足,小孩儿窝在男人怀里直哼哼,一副悔不该当的懊恼表情,向景行逗着他玩儿,笑得肚子暗痛。 直到逗得小孩儿差一点恼了,向景行方才住了口,揉着小孩儿的发顶给小家伙儿顺毛。两人正黏黏糊糊地偎在一起说话儿,便听雅间外有人敲门,却是小厮徽墨的声音,道:“大爷,夫人,那人到了。” 向景行顿了一下,道:“知道了。”说话间已是正了脸色,将怀里的小人儿拉起来,轻声道:“宁儿,人来了,你且见他一面吧。” 小孩儿眨巴眨巴大眼睛:“是那个......葛俊飞?” “是。”向景行抚了抚小人儿鬓发,柔声道:“他是你母亲信任的人,对你没有恶意,这一回只是想见见你而已。” 乔致宁不太明白葛俊飞为什么要见他,但是向景行这么说,又提到了最疼他的母亲,也便没有抗拒,任由向景行带着他出门,进了隔壁的一间雅室。 向景行并没有留在里面,他将小孩儿带进去,又把跟来的小厮丫鬟们打发到楼底下等着,便独自一人留在方才用饭的房间里静静等待。 不过一炷香的时辰,门外突然响起奔跑的脚步声,随即门“砰”地一声被大力撞开,一个小身影飞快地跑了进来。 向景行一怔,下意识地起身,便将那横冲过来的小家伙儿使力抱了起来。 小孩儿满脸通红,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湿漉漉的,揪了男人的衣襟控诉道:“你又想不要我了?” 一边说着,眼泪已经在眼眶眶里打转转了。 向景行登时语塞。他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他了?况且,这个“又”字又从何谈起? 不过乔致宁这个反应,倒是令他自昨日起便有些惴惴然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小人儿还是舍不得离开他的。 “我没有不要你。”向景行将小孩儿搂得死紧,脸上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 乔致宁才不理他这一套,涨红着脸就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那你还让那个葛俊飞过来带我走?” 向景行眉头一皱:“我没让他带你走。”顿了一顿,又加重了语气道:“除了我,谁也不能带你走!” 向景行这边抱了小孩儿软语安慰着,门边却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儒雅的中年人,正静静地瞧着两人偎在一起的身影,眼神说不出的复杂,正是葛俊飞。 向景行抬头看过去,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葛俊飞自知方才在乔致宁面前失言,只好苦笑着躬身一揖,作为赔罪。 向景行唇线锋锐,鼻中冷冷哼了一声:“葛老板好大的忘性,难不成昨日的话,经过一宿便忘了个一干二净?” 葛俊飞苦笑道:“此事是在下的错,向大爷发怒也是情理之中......不过经过这一遭,在下确然死心了。以后......还望向大爷善待宁少爷。”说完已是深深躬下-身去施了一个大礼。 向景行面无表情道:“此事不必你多操心,这是我的事,总不可能让宁儿受了委屈去。” 乔致宁偎在男人怀里,看了葛俊飞一眼,垂下头不说话。 葛俊飞见乔致宁这般反应,心中一时不知是何滋味儿:向景行果然好手段,竟令得宁少爷这般依恋于他......只希望,以后向景行能待宁少爷好些...... 从袖袋中掏出一个小小的荷包儿,葛俊飞上前几步递过去道:“言二爷之事,却是与此人有关,向大爷看一眼便晓得了。” 向景行明了,接过那荷包儿,也不打开,揽着乔致宁与葛俊飞道别。 一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呆立于当下的葛俊飞方才长长吁出一口气来,半晌,又叹息一记。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字数没能控制好,呜呜~~这个故事会比上个故事稍微长一点点~~俺真的是很努力去控制了,歪倒泪目~~ 另外,灰常感谢 南瓜·豆豆 亲给俺扔的地雷,软妹子推倒调戏之~咩哈哈哈哈~ 南瓜·豆豆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07 03:42:14 南瓜·豆豆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11 00:57:22 南瓜·豆豆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11 03:59:37 ☆、第105章 云开月明 “大哥......大哥!呃......” 向景言等不及丫鬟通报便兴冲冲地闯了进来,却正瞧见大哥向景行揽了大嫂乔氏要去尝她嘴上的胭脂,两人正黏糊在一块儿,气氛旖旎得很。向景言冲了进来,下一瞬已是傻了眼。 玉镯和丹桂方才没拦住,这刻气喘吁吁地一同跑了进来,见到向景行瞬间黑了的脸,跟言二爷一同缩了缩脑袋。 乔致宁呆了一下,下一刻已是小脸儿红透,一把推开向景行,便顶着一个冒着烟儿的小脑袋跑里屋儿里去了。 他向来随性惯了,在人前还好些,一旦只有向景行在他身边就回复往昔的小孩性子,这一回只当没人,便放心与向景行厮混,却不料下一刻就被人撞了个正着。 好在如今青天白日的,仍旧好好穿了女装,若是被人撞见一身男衫可就糟了。 向景言还在尴尬,兜头就飞来一只尚余了茶水的茶盏,他也不敢躲,任由向景行泼了他一身的茶水。茶盏落了地,也碎成了八瓣儿。 向景行怒气未消,老羞成怒道:“镇日里咋咋呼呼的,像个什么样子!!在我这里也就罢了,到了老爷太太那里,你也这般不成体统,难道想要吃鞭子不成?” 向 分卷阅读113 - 分卷阅读114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14 景言讷讷,不敢回话。 往日里大哥教训他,向景言还会不服气,甚至暗中记恨,如今经过江迎迎一事,他是什么怨气也没了,心甘情愿任由大哥发作。 江迎迎虽出身高门,却实实在在是一块破抹布。与多少纨绔子弟厮混也便罢了,后来不知怎么迷上了一个戏子,还不小心有了身孕。这件事情在江家闹出来,江文几乎气死,一面要将那戏子打死,一面又急忙书信告知兄长。 哪知那江迎迎倒也性烈,道是若要把那戏子打死,自己也便不活了,又坚决不肯打掉胎儿,一心要与那戏子厮守。江文没办法,与兄长商量一番之后,不知怎么想出一个计谋来。道是从与江迎迎有过过往的人当中选出一个差不多的人来与江家结亲,先保住江家的名声和江迎迎的命来,又扣住那惹事的戏子,以此迫得江迎迎答应出嫁。 而不幸的是,向景言便是那个被江家两兄弟选中的人。 一来向家虽非豪族,却也是在江陵城有头有脸的人家,江迎迎下嫁并不算嫁得太差。其地位比江家低些,也方便掌控;二来向景言虽风流成性,声名不怎么好,但样貌极佳,除了风流也没什么太大的毛病;第三则是看中向景言的庶子身份,即便江迎迎已闺誉全无,嫁入向家不会占着向家未来主母的身份,也不会毫无转圜的余地。 就是在这番计较中,向景言成了那戏子的替罪羔羊。 江家为了此事事成,将那戏子藏得极深,任凭江迎迎如何闹也找他不着,可偏偏的,却被葛俊飞的心腹下人无意间探到了藏匿之地,并经由葛俊飞之口告知了向景行。 于是向景行便堂而皇之地将那戏子从藏身之地挖了出来,并送到了江家府上。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向景行便施施然离开了。 剩下的官司,便由江家人自己打吧,好歹自己好心没有将此事亲口宣扬出去,至于其他人暗地里会不会传得满城风雨便不是向景行愿意去管的了。 江家豪族,向来讲求脸面,却做出这般下作之事,被人打上门来戳破这番谋算,江家自要做出些补偿。 于是早先因错被除了生员之籍的向景言轻而易举地拿回了秀才身份,江家不少田产铺子也暗暗转到了向家门下。 向景行为了此事前后忙了许久,向景言晓得大哥全力帮助自己之时几乎不敢置信。毕竟当初之所以将希望都寄托在了与自己一向不和的向景行身上,实在是他已无法可施,父亲又根本撒手不管此事,鬼混归鬼混,而他是绝对不愿意娶江迎迎为妻的。后来一旦晓得了事情经过,大哥果真帮自己摆平了此事,还意外拿回了生员籍,向景言呆了半晌,便在书房里嚎啕大哭。 今日好不容易晓得大哥回了兰庭院,向景言便急匆匆地赶过来道谢,却不料进门便撞到了大哥与大嫂的亲热场面,向景言几乎尴尬欲死,站在当下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好不容易结结巴巴地将一腔感激之情悉数倒出来,向景行也没有多说什么,态度一如既往的冷淡,只眼神柔和了些,叮嘱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做事该有些分寸。过往的事情也便罢了,如今往后再这般混下去,谁也再帮不了你。如今既已拿回生员籍,便好生读书发奋吧。” 若是往日有人对他说这番话,向景言绝对听不进去,更遑论他向来厌弃的大哥向景行了。但如今与往昔大为不同,向景言也似一夜间晓事了许多,对大哥也终究心服了,闻言握紧了拳,郑重地点了点头。 从此以后,向景言果真开始发奋读书起来。 向景行对此颇为满意。毕竟他虽不怎么待见这个二弟,却也不会不顾及兄弟之情对他随意打压,何况他们一脉相承,并非单纯的喜恶便可从此泾渭分明的。 经过此事之后,向老爷便彻底做起了甩手掌柜,将府内大小事务全扔给了向景行。向景行虽是暗中叫苦,却也知道老爷的那一关,已经过了。 而柳夫人也对此十分满意。毕竟江迎迎一事闹出来,也令她面上无光,更不用提要将江迎迎那般女子迎娶入府了,内宅势必会乱成一团。而向景行干净利落地将此事了解,收服了向景言等一众兄弟姊妹,从此地位更加稳固,柳夫人自是欣慰不已。 很快便是年关。 向景行回府的第一个年过得极其忙碌。府中的迎来送往,人情关系向老爷只肯嘴皮子动动,其他都扔给了大儿子来做,自己镇日里笼着手儿到处晃悠,悠闲得紧,偶尔需要他出面之时方肯高抬贵脚迈到前厅露脸一二。向景行开初还有些怨言,后面干脆也就不指望了,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内宅里的柳夫人也忙得够呛,加之四姐儿的亲事定了,再过一年就要出嫁,自然也需要开始准备嫁妆了。柳夫人有心教乔致宁管理后宅,便把小孩儿叫到了身边带着,口里眼里教着。乔致宁虽然不愿意管这些事,但心里始终有点害怕这个眉眼间藏了锐利的“婆母”,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学习一二。 向景行晓得了这事儿心疼得紧,便嘱咐小孩儿去椿萱院时带着玉镯和丹桂两个,这都是忠心的,往后抬举她们帮主子管事儿便罢了。 乔致宁听得明白,心底松了一口气。从此再去见柳夫人,势必要带着两个大丫鬟。玉镯和丹桂也都是聪明的,暗暗揣摩出了主子的意思,从此更加用心。 一番忙乱过后,终于到了元宵节。 一家人吃过团圆饭后,向景行搂着小孩儿回兰庭院,洗漱一番上了床就去扒小孩儿衣裳。 乔致宁被剥了衣裳也不觉得羞耻,心底留恋这种与向景行的亲密行为,便紧紧贴在男人身上,爱娇地蹭着,眨着一双润湿的眸子着迷地瞧着他。 自向景言出事之后,紧接着就是年关,向景行每日诸事缠身,已许久不曾与小孩儿好好亲热一番。加之乔致宁这段时日精神不济,往日里回去,向景行往往只能在床上找到裹在被子里早已睡昏过去的小人儿,心里疼惜他,向景行自然不愿意把他弄醒。 如此这般,两人甫一贴在一起,竟是都轻易动了情。 只不过...... 向景行摩挲着小孩儿细腻的肌肤,目光却是流连在他凸起的小肚皮上,忍不住俯下-身含住小人儿嫩嫩的唇儿,模糊调笑道:“宁儿前些时日不是闹着要少吃些么,如何这肚子越发大了?呵......” 小孩儿本被揉弄得情-动,眸子中的水光微微晃动着,一听这话登时醒神过来,忙伸出小手儿就要去捂住男人的眼睛,羞恼小声儿道:“不许看,丑死了......” “不丑,哪里丑了......宁儿这般可爱......”向景行咬住小孩儿白嫩嫩的小手儿,一边模糊笑着,一边挺身侵入进去,缓缓动作 分卷阅读114 - 分卷阅读115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15 起来。 木制的大床“咯吱”晃动起来,帐内被翻红浪,鸳鸯交颈,说不出道不尽的火热旖旎。 向景行憋得久了,把小孩儿温柔地吃了一遍之后,又换了个姿势,抱着他在怀里,自下而上地狠狠贯穿,又做得起兴,忍不住就握住小孩儿的腰大动起来。 正弄得舒服,小孩儿却突然去推他,颤声叫着:“不,行大哥......痛......不行,不.......又痛了!”一会儿又尖叫起来:“好痛!!” 向景行睁开沉溺的眼,面前就是小孩儿煞白的脸,有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滚落,向景行一个激灵,急忙抽身出来,搂了小孩儿急急道:“宁儿,你怎么了?怎么了?” 小孩儿蜷缩着身体说不出话来,只紧紧攥住他的手微微发抖。 向景行慌了神,下意识地去给小孩儿做检查,却发觉乔致宁的臀间有猩红的血流了出来。向景行吓坏了,心道难不成刚才忘情失了分寸,把小孩儿给弄伤了? 小心翼翼地探进手指去检查一番,却发现毫无撕裂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 向景行皱起了眉头,见乔致宁依旧动弹不得的模样,终不敢耽搁,将疑惑压下去立即披衣起床,一叠声地高喊着让人去请大夫。 作者有话要说:唉,夫夫俩都是个迟钝滴~~抹汗~ ☆、第106章 云开月明 兰庭院的动静向来都是整个向府的焦点之一,很快,翠松院和椿萱院都打发了人过来问是怎么回事。可所有的丫鬟下人们都被主子叮嘱过,一个字都没有说。最终只得了一个大夫人身体染恙,请了大夫过来瞧瞧,没什么大碍便歇下了,请老爷和太太不必担忧的说法回去。 因为晓得内情的人都傻了,不晓得内情的却在疑惑这般喜事为何大爷不肯放出消息去呢? 因了乔致宁身体不舒服,向景行便也不顾忌那许多,只给小孩儿穿上里衣放下帐子,便将大夫直接请到了卧房里。 老大夫姓赵,一大把年纪了,在江陵城极有名气,时常出入达官贵族家给内宅女眷看病,这次若非向家来人去请,他也不愿三更半夜地出诊,更不用提今日还是上元节了。 赵大夫诊了脉,又问了几个问题,便皱了眉道:“尊夫人并未染病,而是身怀有孕,如今已经五个多月了,怎么贵府上居然没有人察觉么?” 一句话既出,向景行和玉镯瞬时就变成了木桩子,其他几个大丫鬟却都一脸惊喜之色,之后便是一叠声儿地跟向景行和帐子内的乔致宁道喜。 乔致宁被床帐围得严实,也不曾出声,现如今听了这番话也不知是什么反应。 向景行僵硬地动了一动,涩声道:“大夫,您是说......宁,不,静儿他有孕了?”尾音都颤抖起来。 赵大夫不疑有他,只当这向家大爷高兴坏了,反应这般奇特,于是点点头,肯定道:“是的,尊夫人确实怀孕了。” “会不会......”向景行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道:“会不会出了什么差错?我是说.....会不会他却是是生了病,没有怀孕?” 赵大夫不高兴了,他名气大,年纪大,自然脾气也大,不客气道:“向大爷这是说得什么话,小老儿行医这么些年,难不成连个喜脉都会诊错?此事不会有假,若你信不过,再请其他大夫来诊一诊便罢了......” 说完,见向景行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更是来了气:“恕小老儿直言:贵府上也实在是太不小心了些。尊夫人怀孕五个多月都没有人发现也便罢了,如何这般时候还要忍不住行房?行房也便罢了,竟还如此不小心,差一点便要伤了胎儿!你们年纪虽轻,却也不好这般作践身体......好在没有什么大碍,小老儿一会儿开个方子,贵府上且抓了药给尊夫人好生吃几日便好了。” 听了赵大夫这一番言语,丹桂等人早已红了脸,玉镯却仍像根木头一样立在当下。向景行更是神魂离体,他甚至不知道众人是如何散去,赵大夫又是如何被送走的。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跪坐在床头,望着半睁着眼发呆的小孩儿发呆。 乔致宁回过头来看他,慢慢伸出手,揪住了男人的衣领。 向景行便俯下-身去,在小人儿惨白的唇边亲了亲。 小孩儿望着他,雾蒙蒙的大眼睛里泛着南国小南风特有的湿润气息,一会儿,那湿气更浓了些,竟然熠熠闪光了。小孩儿抖着唇儿,轻轻道:“我.....怀孕了吗?” 向景行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摸摸小孩儿的头发,干涩道:“还不确定.....或许那赵大夫人老眼花,诊错了也说不定......” 你是个男孩儿啊,怎么可能会有孕。 向景行想这么说,可乔致宁却突然笑了起来,双眼亮晶晶的,他说:“我希望我是真的怀了孕,怀了你的孩子.....” 他说:“......这样,我给你生孩子,你就不会离开我,把我丢掉,对么?” 向景行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他想说你还在担心我会不要你了么?你是真的不介意么?你不怕自己身为男子有孕被人视作怪物么?你竟然这么爱我宁愿为我生孩子么?你究竟是怎么样想的...... 可是最后,他只是抱着乔致宁的肩,闭着眼,在他额上落下虔诚的一吻,低喃道:“我不会丢了你,哪怕迷失了我自己......直到地老天荒。” **************************************************************************** 第二日,玉镯坐在外间屋里,一改往日的伶俐劲儿,任由其他人忙碌,自己只呆呆地坐在那里发呆。 日已过午,不过大半天的时间,已经有四位大夫先后被请进向府为大夫人诊脉。加上昨日的赵大夫,所有的人都是众口一词:大夫人有了身孕,胎儿发育良好,只是需要再调养一番身体为好。 向景行已经冷静下来,他吩咐下人们送大夫出门,又冷静地打发了了两个丫头去给老爷和太太报喜。 然后他将玉镯叫进了里屋。 给老爷太太报喜的事情可是件巧宗儿,丹桂和金燕抢着去了。银燕年纪小,见左右无人,便戳戳旁边的月桂,小声儿道:“夫人有喜,我怎么瞧着玉镯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还有大爷......模样倒也不能说不高兴,只是也太古怪了些吧?” 月桂比银燕年纪还要小些,可性子更谨慎,听了忙忙捂住银燕的嘴,轻声斥道:“要死了,别乱说话!主子的事情也是你能乱说的?!咱们这些个做下人 分卷阅读115 - 分卷阅读116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16 的只要仔细瞧着眼色行事便罢了。” 银燕撇撇嘴,不屑心道:针尖儿大的胆子,用得着这么小心么?可到底是不敢乱说话了。 接到喜讯之后,向老爷与柳夫人齐齐赶到了兰庭院,要去看望一下儿媳妇。只是都被向景行挡住了,道是乔致宁刚喝了安胎药睡下了,两人无奈只好作罢。 虽说如此,向老爷夫妇依旧对此十分满意。儿媳妇的肚子争气,进门不过半年时间已经有了身孕,又与儿子感情好得很,他们这些为人父母的自然心中欣慰。而这一胎若是个男孩儿,可就是向家的长子嫡孙了,既如此,怎容不得他们不高兴呢? 至于乔氏一直怀了五个多月的身子才被人察觉出蹊跷来,柳夫人也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早先天气冷,乔氏穿得又多,虽说后来柳夫人确实发觉她腰腹那处比进门那会儿胖了不少,有些疑心到有孕上去,无奈试探了几次,乔氏若然不懂,若然就是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柳夫人也觉得哪有那么快便怀上了,后来也便将这些疑问压下了。却不料居然是今日这般光景! 这般糊涂的一双儿子媳妇呦! 抱怨归抱怨,喜悦却是一点不打折扣的。跟向老爷一同叮嘱了儿子一番,柳夫人便在丫鬟们的簇拥下回椿萱院了。只是回头便差人送了一堆补品药材过院子里来,又给乔致宁补了小灶,专门负责每日的炖品补身之用。 一时间,乔致宁的地位,在向府中一时无两。 孰料不过数日后,向景行突然提出要带着乔氏去别庄里住,道是最近不知为何,乔氏夜里总是容易受惊,睡不安稳,大夫便建议最好到安静的地方静养待产,对胎儿大有好处。而且向景行今年八月份就要参加秋闱,正好一边陪着妻子养胎一边读书备考,省得留在府里人多事杂,镇日里没得清闲。 柳夫人亲自过问此事之后,便爽快地拍了板,让向景行带着乔氏到距江陵城五十里开外的柳梅庄去住。 柳梅庄是个避暑庄子,南国夏日长,若然无甚要紧事,几乎每年柳夫人都要带着府中女眷去住几个月。那园子又大又安静,景色也好,常年有人打理着可以随时入住,更重要的是,那一大片庄子和田地都是向家的产业,不虞会有不相干的人随意登门,可以落得个清净自在。 只一桩,如今天气尚有些冷,最好进了二月门儿再走不迟。向景行自然应是不迭。 离开向府到别庄里养胎待产自然是向景行的主意。向府人多眼杂,乔致宁又怀了孕,如今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兰庭院呢,况且宁儿又是这么个特殊状况,便由不得向景行不多警醒些。 如今若能去了别庄待产,自然便宜些,也能保了宁儿的周全。既然将事情定下来了,向景行这几日便开始为离开府里的事情做准备,因而变得异常忙碌。 早先宁儿刚进府的时候,向景行就知道小孩儿天性不喜欢拘束,也讨厌读书,只爱弄那些花儿啊粉儿啊香儿啊什么的,所以从来不肯在这上面拘了他去。后来与葛俊飞结识之后,无意间说起此事,葛俊飞在见识了乔致宁捣鼓出的那些专给向府女眷们用的口脂香粉等物之后居然大奇,道是乔致宁在这方面极有天赋,后来便讨了方子回来制成成品在宝来商号试着售卖,居然卖得极好,远超市面上常见的那些脂膏香粉。 乔致宁也非常高兴,从此便更加用心地研究这些个东西,甚至因为在香包儿和香丸上颇有造诣被葛俊飞看中,打算在香料市场上也借机试一试水。只是如今出了这么一遭事儿,向景行不愿乔致宁费神,自然要将葛俊飞的计划推后一下。 当初说动葛俊飞一同对付乔家,向景行是有自己的打算的。虽然对付一介商贾之家相对于向家的底蕴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向景行并不打算全然这般做法。毕竟他宠爱乔致宁阖府皆知,若明目张胆地借由向家名头对乔家出手,总会令人心生疑惑,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来。所以,他需要一个明面上的帮手。 向景行本已谋划好一切,并暗中接触了几个合适的人选,只是葛俊飞出现了,于是与向景行一拍即合。 如今要离开江陵城数月,向景行自然要将这一切都安排好,还有其余琐事都要一一安排妥当。时间过得飞快,过了二月二日之后,向景行便带着乔致宁往柳梅庄去了,随行大丫鬟只带了玉镯和丹桂两个,以及墨缕等小厮下人,一行人便奔着江陵城以北而去。 就在向景行等人离开向府的第二日,有两人途径向宅附近,突然就“咦”了一声,住了步子。 先停了脚步的是一个面相古朴的中年人,穿一身普通的粗布衣衫,气质有些飘渺不定,十分奇特。站在他身边的则是一个稚龄小童,穿着云锦小袍,梳了双髻,面相生得极好,灵秀非凡。 见中年人住了步子,那小童不解唤道:“师傅,你怎么了?” 中年人蹙眉片刻,嘟囔道:“怪了,此物怎么会在这里?” 还不待小童问是何物,却见那中年人伸手凌空一抓,一道白芒闪过,一卷系了红绳的卷轴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若是向景行在这里,他就会发现这只卷轴正是他数月前偶遇乔致宁姐弟,出手相助之后在巷子里捡到的那一副。因为经历过成婚前一夜那堪称诡异的梦境,向景行便将它锁在了箱底里再没有取出来过。 见小童不解,中年人笑道:“这是早百多年前我刚参悟修成散仙之时,因缘际会送给一个老朋友的。上面被我贮了法力,可以圆我那老朋友一个愿望。” 一晃眼百多年已过,故人早已西去,再次瞧见这副卷轴,由不得这中年人不感慨一番物是人非。 可还不待他说出什么感叹的话来,却见那小童黑亮的大眼突然微微闪了一记,随即便变成了剔透的火红色,盯着那副卷轴如同涟漪般微微荡漾开,这般青天白日地瞧起来竟是诡异得很。 “师傅,这个卷轴上的法力已经消失了,不过不是应在你那位老朋友的后代身上......唔,该说真是件阴差阳错,匪夷所思的事情。”火红色的眼睛恢复成原本的漆黑瞳仁,小童的面色却变得十分古怪,抬头对着中年人肯定道:“师傅,你闯祸了。” 闯祸?中年人不解,却也晓得自己这个便宜徒弟的本事,也不回话,只缓缓展开那副卷轴,便有画面自那点墨不存的空白卷面上一帧帧极快闪过,自这幅卷轴被老朋友收下之后百多年间的历史如同走马灯般在自己眼前飞速闪过,待得看完,中年人的脸色已然黑成了锅底。 小童:“嘿嘿,师傅你闯祸了。”居然让男人怀了孕,以后这孩子生出来定然不是在三界之中的。 中年人:“......”男人......怀孕... 分卷阅读116 - 分卷阅读117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17 ..orz...... 师徒二人在向府周围私语一番,眨眼过后便消失了行迹。 仍然有路人不时经过,却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发觉曾有一对师徒在这里出现过。 作者有话要说:虎摸虎摸担心小包子的亲们,木有事滴木有事滴,嘿嘿~ 另外灰常感谢 午夜丶昙花一现 亲的手榴弹和 南瓜·豆豆 亲的地雷,软萌妹子是一定要推倒滴~么么哒~ ☆、第107章 云开月明 “宁儿。” 向景行一进了花园子就瞧到卧在桃花树下的软榻上晒太阳的乔致宁,心中温暖,情不自禁地唤出声来,几步过去,已将小孩儿抱起来搂在怀里,捏捏他的小鼻尖儿笑道:“可是越来越不听话了,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总是呆在外面睡午觉么?着了凉可怎么好。” 乔致宁刚睡醒,尚慵懒得很,揪着男人的衣领爬了爬,小小声道:“早晚凉呢,我是瞧着中午暖和的时候才肯出来......都进四月里了,桃花都要落败了,哪里还会着凉。” 正说着,如同应了乔致宁的话一般,一阵微风拂过,残存在枝头上的桃花瓣便洒洒洋洋地落了两人一头一肩。 向景行于是在春日暖阳里,哑然片刻,不由失笑。 目光落在小孩儿高高隆起的腹部上,向景行不由得将手放在上面,尚不及说话,便觉得掌下的部位微微一跳,小孩儿于是咯咯笑道:“宝宝果真是调皮得紧呢,你一过来,他就要踢我!” 向景行也跟着笑了一会儿,低头瞧到小人儿一丝阴霾也无的小脸儿,搂住他的手紧了紧,道:“宁儿喜欢宝宝么?” 小孩儿用一种“这还用问么啊喂”的表情斜睨了男人一眼,理直气壮道:“当然喜欢喽!这是我要给你生的宝宝,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向景行心头酸软了一下,在他额上亲亲,终忍不住道:“那宁儿......可会害怕?你终究是个男子,生产这种事情......” 小孩儿忽地直起身,一头扎进了男人怀里,瓮声瓮气道:“男人又如何?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的!别的心思,你想都不要想!”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斩钉截铁。 埋在男人怀里,没人能看到他的表情,可向景行却分明发觉到乔致宁的身体渐渐开始发抖。 向景行眼眶酸涩,努力拥紧怀中小人儿,喉头哽塞,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是自入住柳梅庄以来,向景行第二次问起这个话题。 在渡过了方才知晓乔致宁以男身受孕而引起的一番动荡风波之后,向景行便开始四处搜集世间男子得孕生子的轶闻奇事,期望从中去芜存菁,能寻出些经验来,为以后小孩儿的顺利生产做参详。毕竟此事奇诡,以向景行的阅历尚且闻所未闻,也不晓得男子生产会不会有危险。 哪料折腾了许久也不见有丝毫参详价值的资料入手,向景行在忧心之余,开始顾虑起乔致宁生产时的安危来。毕竟男子与女人的身体构造截然不同,男子身体并无产道,如何能将孩儿顺利生出来? 后来还是一个经年的老大夫半开玩笑地对向景行说了一句:男子如何可能受孕?更不用说生孩子了......若果然有这种可能,大约婴孩儿足月后,便要从男体腹中剖出来吧。 至于那受孕男子的安危?唔,估计便是九死一生吧。 就这样一番弄不清楚真假的话几乎逼垮了向景行的理智,他晓得自己的心思,宁愿不要这个孩子,他也不肯让乔致宁殒了命。甚至为此他一度生出将这胎儿打掉的心思,却不料刚刚露出点苗头,就被乔致宁激烈的反对态度给逼了回去。 向景行从来没见过小孩儿发过那般大的怒火,之后便不敢再提这样的话,而且在心底里他也实在非常期待这个属于他与宁儿共同的孩子,便只能抓紧时间四处搜集可用的讯息,希望能在紧要关头助他一助。如今可靠的稳婆已经找到,其他的准备工作也已经准备就绪,只等那临盆的一日降临。 本不该再提起这个话题,可乔致宁下个月便该生了,向景行实在是担心得狠了,于是终忍不住,在乔致宁面前旧话重提,可是意料之中的,还不待他将话挑明了,小孩儿已经先一步堵住了他的嘴。 你是在剜我的心的啊,宁儿。向景行亲吻着小人儿的发顶,心里酸涩得难受,他想,或许我该相信上苍能够眷顾我一番,护得宁儿与宝宝的安然么? 乔致宁大约能体察到向景行的心思,一双愈加白皙柔嫩的小手儿伏在男人胸前,不轻不重地抚着,似是安慰,又似是在寻求安慰。 向景行沉淀的思绪在这一刻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去年婚礼前一夜的那个诡异梦境,若然果真是上天赐下的宝物,能让他拥有一个心爱的人,与和心爱之人共同诞下的孩子。 两人不知相拥在一起多久,耳边却传来玉镯的声音:“大爷,小主子,刚才墨缕来了,道是有事想见大爷您呢。” 向景行身子一动,抬头便见玉镯一身水红色春衫立在当下,胳膊上搭着一件薄薄的外衫,瞧来应是给乔致宁特意拿过来的,手上还端着一盅点心。 玉镯作为心腹大丫鬟,瞧见两人亲密的时候多了,开初也羞臊得很,后来就淡定多了,如今等了许久也不见得拥抱的二人分开,只好上前出声打断,见主子抬头,又急忙福了福身。 向景行点了点头,道了声“晓得了”,便起身放开乔致宁要往外走,下一瞬却被小人儿突然拉住了手。 “怎么了?” 小孩儿眼巴巴地瞧着他,小小声道:“晚上你过来陪我么?” 向景行的眉眼弧度都柔和下来了,点头道:“当然了。前些日子忙了些,这回没事了,晚上我会过来跟你一起吃晚饭,你先好好休息吧。” 小孩儿听了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了手。 前些日子柳夫人记挂未来的孙子,忍不住来庄子里住了一个多月,见向景行整天往媳妇儿的房里钻,就对儿子耳提面命了一番,意思便是儿媳妇怀了孕就不能尽想着去黏糊在她身边了,万一毛手毛脚地惹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向景行无法,只好收敛了些,加上葛俊飞与乔家的事情占了他不少时间,自然对乔致宁就冷落了些。 不过随着乔致宁临盆的日子迫近,为了防止柳夫人留在这里瞧出什么端倪来,向景行好一番劝说方才将柳夫人劝回了江陵城。如今没了母亲的盯视,向景行就没那么些顾虑了,可以继续回来跟乔致宁黏黏糊糊。此刻再见小孩儿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般的模样,向景行一颗心早就软成了水儿一般,自是满口答应不迭。 走出桃林,便见墨缕迎上前来行了个礼道:“见过大爷。” “什么事?” 分卷阅读117 - 分卷阅读118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18 “回大爷,这是老爷差人送来的信,刚递进庄子来的。小的见这信急得很,便自作主张地寻过来了。” 向景行点点头,将信接过来一目十行地看了,突然笑了一笑,之后对墨缕道:“你跟送信的人说一声,道是老爷不必理会这事,我自会处理。” 墨缕踌躇了一下,试探问道:“请大爷恕小的多嘴,乔老爷已然亲自登门了......若此事让夫人晓得了,那......” 向景行一记眼神过来,墨缕已将后半句话咽入肚中,再不敢多言。 “这些事不是你该管的,管好自己的嘴巴便是。还有,记得提醒庄子里的人,若是有人敢嘴碎把此事传到夫人耳朵里,休怪我手下无情。” “是!” 墨缕行了个礼退了下去。心头却是疑窦丛生,爷宠爱夫人的事情阖府皆知,却为何在乔家遭难之时不肯援手?还有,方才追着大爷一路过来,还未及开口唤他,却听闻大爷喊夫人作“宁儿”,自己不敢贸然打扰只好在林外等候,又瞧见去取点心回来的玉镯,才敢递了话过去见大爷一面。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爷对夫人作这般称呼了,却又是何故? 且不闻墨缕这般满怀疑窦,向景行唇角边的冷笑已是越来越深。 乔博年一张老脸果然够厚,居然也敢再登向家的门,果真是匪夷所思! 自年前开始,乔家的香铺便开始接二连三地出岔子。先是爆出一桩江陵城某官宦人家的女眷在乔家的铺子里买了假蔷薇水,从而打上门来的事件。紧接着便有乔家香铺售出的香料中混了不少假货的谣言出来,谣言愈烈,从而引发了许多乔家老客对于自己所购入的香料真假的怀疑。 之后接二连三有人站出来,道是自己在乔家的铺子曾有过买了假的苏合油等名贵香料的经历,只是后来被乔家暗地里安抚下来,因而没有声张。所谓众口铄金,积销毁骨,乔家声誉瞬时一落千丈,生意也大不如前。 还不待乔家在此事中寻出个所以然来,数月前乔博年听闻所谓“内部消息”,道是朝廷有意对东南用兵,从而趁机囤购了大批药材的事情也出了差池。先是被得力下属告知乔博年自己遭人蒙骗,囤入的药材有一大部分是些劣质货,紧接着那“内部消息”也被暴出只是个传言而已,朝廷根本不会轻易动兵。闻听此事后,乔博年只能望着那满库的劣质药材双眼发红,抖如筛糠。 乔博年本就资质平庸,当初有高夫人在幕后指点,方能将乔家产业经营得风生水起,如今高夫人故去,若是无外力侵入,乔博年倒也能勉强落得个守成的底子。只是他顺风顺水的日子过惯了,免不得便有些自视甚高。一打听到所谓的“内部消息”,便耐不得别人的怂恿一头扎进了药材市中。只可惜乔博年一不懂药材行情,二没有拿捏得住那消息来源,这般贸然介入,大笔的银钱挥霍出去,只能换来满仓廪的破烂货。 如今再回头去找那些散播消息的“内部人士”,却又何人肯认账? 乔博年傻眼了。他努力想要挽回这一切,只可惜香料铺子虽有得力手下拼命维持正常运转,无奈因乔博年一意孤行而过多的囤入劣质药材令得资金链断裂,乔家铺子又门可罗雀,无法如常继续提供支持下去的金钱,一时间,整个乔家都落入岌岌可危的境地。 而就在此刻,本一直在外观望的数个大商号也突然开始针对乔家出手,以宝来商号为首,迅速瓜分因乔家出事而处于暂时空白状态的市面,又合力打压乔家,在乔博年明知道不可却又无能为力的焦灼目光下,开始慢慢收购乔家产业。 乔博年终于坐不住了,他四处求人却收效甚微,最后只能将目光投向了向家。他知道自己没脸登向家的门,可踯躅再三,还是去了。 只可惜彼时向景行已经陪着乔致宁去了柳梅庄静养待产,乔博年扑了个空。他焦头烂额,甚至顾不得去细究乔致宁一介男子如何能怀孕的事情,只是死乞白赖地希望见向景行一面。 乔博年毕竟是名义上的向景行的岳父,下人们没有主子的允许自然不敢对乔博年多嘴主子的行踪,好在后来向明轩出面了。 虽然提前得了儿子的招呼,道是不必理会乔博年,不过向明轩大概闲得骨子疼了,还是请乔博年喝了杯茶,闲聊两句,道是如今向家是向景行当家,自己不管事的,万事只能等人回来再说,然后就把人打发了。 虽说如此,向明轩还是差人送了封信过柳梅庄来,不过可惜的是,向景行完全没有松口的意思。 乔博年几乎急疯了,他问不到向景行的行踪,更没脸去见乔致宁,也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偌大的家业一步步遭人蚕食。 就在乔家若大厦呼喇喇将倾之时,这一日乔致宁在庄子里遛弯散心的时候,肚子突然一痛,竟是要生产了。 ☆、第108章 云开月明 彼时向景行正在书房里看书,丹桂慌里慌张地闯进来,只一句“夫人要生了”,便令得他往日的冷静悉数化为乌有,将书一扔就大步跑了出去。 因为临产前的准备做得充足,待到乔致宁临盆时刻,一切虽忙却不乱,显得井井有条。 早有丫鬟去请早几日便已住进庄子里的稳婆,向景行到的时候,刚好见那稳婆带着一个小丫头晃悠悠走了进来。 乔致宁躺在床上,疼得浑身是汗,一身衣衫尽数湿透,却不肯大声痛哼出来,只可怜巴巴地攥着向景行的手,眼里露出乞求的神色。 向景行心急如焚,心中又担忧得紧,也顾不得男子不能留在产房的老规矩,大声要求留在这里陪着乔致宁,却被一脸古怪神色的稳婆给轰了出去。不仅仅是向景行,便连原本安排在房中打下手的玉镯和两个小丫头也被一同赶了出来。 陪在稳婆身边的小丫头当着向景行的面“砰”地一声将门一关,留给向景行一个鄙视的表情,嘴里还不忘嘀咕两句:“一个大男人怎么还这么婆婆妈妈的,生孩子有那么好看的么?” 向景行耳尖,将那一句话听得清清楚楚却也顾不得生气,只蹙起眉头,在产房紧闭的门前打转转,忧心忡忡的模样一见便可知。 片刻功夫,又见门一开,那小丫头跑了出来,也不跟人多说话,要了热水铜盆剪刀等物又跑了进去。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一炷香的时辰又过去了。向景行只觉得时间怎过得如此之慢,心中挂念乔致宁的安危,直恨不得一脚踹开产房门进去瞧他一瞧。却也晓得绝不可这般作为,只好捺住性子在外焦急等待。 孰料下一刻,便听屋内“哇——”的一声婴啼,却是婴孩儿降生了。 向景行欣喜若狂,立刻冲上前去等待产房门打开。本一脸凝重神色的玉镯 分卷阅读118 - 分卷阅读119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19 却是露出一丝疑惑之色,同院中等待的其他人心中一起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怎么夫人生产竟是这般快的么? 可事实却是,很快产房门一开,稳婆笑嘻嘻地走了出来,将一个襁褓往向景行怀里一塞,笑道:“恭喜大爷,生了个小子!” 向景行顾不得去看自己的孩儿,只急急问道:“宁儿呢?哦不,我夫人呢?他可安好?” 产婆咪咪笑:“夫人好得很,大爷不必忧心。” 向景行这才放了心,小心翼翼地将襁褓抱到怀中,低头一瞧,却见怀中小小肉肉的一团,红通通皱巴巴的像个小猴子,只肯咧了大嘴哇哇大哭不已,根本不能理会他这个初当爹爹的复杂心思,只一个劲儿嚎,向景行瞬间姿势变得极其僵硬,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周围一片贺喜声中,玉镯凑了过来,拉拉向景行的衣襟,轻声道:“大爷,小主子......” 向景行这才回神过来,抱着宝宝刚要进去,却被那产婆拦住了,只听她道:“大爷进去瞧瞧也便罢了,其他人最好暂时不要进去。夫人现如今累得狠了,已经睡过去了,先让他好好休息一番是正理。” 向景行急忙应声,吩咐一句,便急匆匆进了屋。 入目便见乔致宁昏睡在床上,额发尽湿,该是累得紧了,便连宝宝这般大声啼哭也没有清醒过来,生产后的身子没了高高隆起的腹部,似又恢复初见时那小小一个人儿,这刻瞧来,令向景行腔中满是怜惜之情。更不用说,他还拼死为自己诞下孩儿,从此之后,更是多了一份剪不断的牵绊。 低头在乔致宁额上亲亲,向景行见孩儿啼哭不止,只好先将他送到奶娘那里照看,又匆匆赶回房中,照料依然还在沉睡的乔致宁。 心绪稍定,向景行想起乔致宁以男身产子,少不得要问问稳婆生产的情况,孰料待要去找人的时候,却发现稳婆与那小丫头居然一同不见了。寻人的丫头回来后又道,稳婆她们原是又回入住的小院子了。 向景行闻言心中有些奇怪,却也顾不得多想,寻人来问了几句之后却是听得有些糊涂,似乎这两人并不晓得乔致宁乃是男身产子,可这般想来却是不应该,而两人又确实有给乔致宁接生的记忆......这一切,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虽然一时想不明白,向景行却也并未点破,若是这两人不知晓宁儿的秘密岂不更好,于是依旧封了厚厚的红封将稳婆与那小丫头打发走了。 晚间乔致宁方才醒过来,问到生产时的情况却是一脸迷茫,似乎整个过程他都处在一种昏睡的状态中,竟然也不晓得是如何顺利将孩儿生下来的。 向景行于是皱了眉,只觉此事前前后后都透着一股子奇诡的味道,思忖许久也不可得,只好将疑惑抛下了。毕竟无论过程如何,宁儿与宝宝皆平安,这都是一件好事。 向老爷与柳夫人是第二日赶到柳梅庄的。送信的人前一天到江陵城的时候已经是夜幕低沉时刻,柳夫人闻听此事虽心急却也无法,只好等到第二天再动身。 待得到了柳梅庄,见到健健康康的向家长子嫡孙,向老爷与柳夫人都差一点笑裂了嘴,对乔致宁更是满意得很。 且不说向家因添丁喜事而欢喜不已,此刻在柳梅庄外围的一片庄稼地里却蹲着一大一小两个人,正苦着脸相顾无言。 梳着双髻的小童忍不住抱怨道:“师傅,亏我昨日肯跟你一起扮女人去给那叫乔什么的人接生,还费劲巴拉地给那个稳婆和小丫头改了记忆,怎么今天换你主场了就不中用了?” 面貌古朴的中年人老脸一红,叹息一记:“只能说......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想到自己一身仙风道骨模样出现在向家人的面前侃侃而谈,道是向家嫡孙生有仙骨,若肯拜入自己门下潜心修行必有一日可破碎虚空白日飞升如此云云,正说得兴起时刻,却不料当家主母柳夫人柳叶眉一竖大声呵斥了一番,随后就命家丁护卫们给打了出来的场景,中年人的眉毛一耷拉,脸色就垮了。 小童在旁边嘿嘿一笑,幸灾乐祸道:“那小娃娃不能入咱门下,就没了进仙界的可能,不过却也不能任他在三界外游离,若是被上边发现师傅你可就要玩完了。唔......我记得你不是老说跟冥界老大有点交情么?如果求求他,肯答应在生死簿上添一笔不就结了么?” 中年人老脸继续处在垮塌状态:“要去求那个老家伙,你师傅我真心拉不下这个脸来。” 小童挖挖耳朵,权当听不见,拍拍衣角上根本不存在的泥巴站起身来,兀自不忘叮嘱一句:“好歹是咱俩给接生的,记得给那小娃娃捞个好点的命格。” 中年人:“......” ************************************************************************ “夫人,夫人!!” 丹桂怯怯地望一望虎视眈眈地守在院门边的大狼狗严肃一眼,再不敢往前迈一步,只好站在门外抬高了音量呼唤。心里则在暗暗抱怨:夫人一个好好的贵妇人干什么喜欢这么可怕的狼狗,把严肃从江陵城运过来了不说,还让大爷又给寻了几条大狗过来养在庄子里,也不知她怎么想的。 正腹诽着,却见玉镯一打帘子,披散着头发的乔致宁走了出来。 以丹桂的眼光来看,大夫人乔氏的身材比一般女子平板了不少,即便是生产过后依旧不够□□,只是那一身风情着实了不得,仅仅上了个淡妆而已,这般散着头发款款而来,娇憨中那点若隐若现的勾人意味儿便隐隐散了出来,也就无怪乎大爷这般喜欢她了。 乔致宁拍拍严肃的狗头,让它安静下来,这才回望丹桂问道:“何事这么急急忙忙的?” 丹桂福了福身道:“回夫人,今儿午后奶娘带了小少爷在花园子里晒太阳,开初还好好的,这会子不知怎么回事啼哭不止,奶娘总哄也哄不好,所以奴婢过来请夫人过去瞧瞧。” 乔致宁闻言面上显出一丝焦急神色来,点点头道:“我晓得了,你先下去吧,我换件衣服就过去。” “是。” 见丹桂离开,乔致宁急忙对玉镯道:“玉镯姐姐,刚才调香弄得我一身的香料味儿,快帮我换件衣裳。” 玉镯自然应是不迭。 因了乔致宁催得紧,玉镯只伺候他换了件宽松的外裳,又松松地将头发竖成一束,便跟在主子身后匆匆往花园子里赶去。 老远便能听到宝儿的啼哭声,几个大人围着小家伙儿转个不停,小宝宝却只顾着蹬着腿儿哭嚎,一点也不打算给几人面子。 因了向老爷和柳夫人 分卷阅读119 - 分卷阅读120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20 宝贝孙子宝贝得不行,镇日里寻摸孙子的大名儿,宝儿已经快三个月大了却还未曾将名字定下来,众人于是就“宝儿”“宝宝”“宝贝”“贝贝”什么的一通混叫,反正小家伙儿年纪小,也不知道反抗,由得人乱叫。 今日里阳光好,乳娘于是就抱了宝宝出来晒太阳,走累了就在花园子里的紫藤花架下休息一番,却不知为何小宝宝突然嘴儿一瘪就开始哇哇大哭,奶娘忙乱了一通,却既不是饿了,也不是尿了,什么问题也没寻着,宝宝却就是一个劲儿地哭。奶娘没法,只好请丹桂去寻夫人过来瞧瞧。 宝宝这一哭可了不得,把刚从外归来的向景行也嚎来了,又有几个丫鬟围过来,一通哄劝。好在向老爷和柳夫人因了江陵家中有事前几日回去了,否则向老爷夫妇自也是要过来凑个热闹的。 乔致宁带着玉镯走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般情形,一群大人们围着个小家伙儿弄得手忙脚乱。乔致宁心中着急,排开人群就将宝宝接了过来。 跟刚出生时不同,这刻的小宝宝已褪去了原本皱巴巴红通通的猴子模样,变得白白嫩嫩,惹人喜爱得紧。说来也怪,刚一被抱进乔致宁怀里,方才还嚎得上气不接下气,涨红了脸恨不得嚎得全庄子人皆知的宝儿很快就不哭了,只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乔致宁猛瞧。待得乔致宁拿了食指去逗逗宝宝肉呼呼的小下巴,小家伙儿居然眼睛一弯,咯儿咯儿地笑了起来。 众人立时松了口气。 说来真是奇事,小宝宝自落地开始就是个爱哭鬼,偏偏只要乔致宁一在身边就立刻噤声收泪,令人啧啧称奇,便连向景行也忍不住嫉妒得有些眼红。 哄着小家伙儿玩了一会儿,大约是方才哭得累了,宝宝很快就在乔致宁怀里睡着了。 乔致宁抱了宝宝一会儿,就将他送回乳娘怀里,让她带宝宝回屋休息。 一时众人都散了,乔致宁方顾得上向景行,于是走过去拉住他的手呼一口气笑道:“宝宝怎这么爱哭,也不知道像谁。” 向景行眼神有些古怪,顺势拉了乔致宁一把,就将他揽进怀里紧紧搂住,一双贼手却不知何时握在了怀中人儿肉肉的臀上,低喘着气在乔致宁耳边说话,却是答非所问:“宁儿自生产过后身子丰腴了不少,这处手感是越来越好了。” 随着这般调笑的话,手中便是有些下-流地动作了一番。 乔致宁瞬间脸上飞红,下意识地四处观望了一下,却发觉周围根本没什么人影,心中登时松快下来,却碍于青天白日的脸上抹不开,手中使力便要将男人推开。 向景行如何肯依,搂抱的力度更重了些,不但不放开反抱怨道:“自宁儿查出有孕之后到现在大半年了,我都未曾近你的身过,如今身体大好了难不成还要让我继续当和尚不成?我是怎也不肯答应的。” 一行说着,也等不及回远处的卧房,向景行便将乔致宁往不远处的亭子拖去。 ☆、第109章 云开月明 这是个给来逛花园的人歇脚准备的一处小凉亭,四周挂着帘子,可以卷上去,十分便利。向景行方才无意间瞧见乔致宁弯身时自腰至臀的一段优美曲线,登时心里就着了火,四处稍微打量一下,便瞧见了这处小亭子,一时按捺不住汹涌的情潮,干脆就准备将他“就地正法”。 乔致宁还有些抗拒,向景行却已经将他拖进了亭子里,随意将帘子往下一放,便去扒乔致宁的衣裳,乔致宁无法,只好任他施为。 大约是因为有过身孕的原因,乔致宁并未长到他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身高,而且始终未曾变声,这刻被向景行压在石桌上肆意侵犯,有些耐不住的呻-吟便断断续续地自齿间溢出,声音又是一种介乎男女之间的清爽干净,加之这刻染上了情-欲的痕迹,听来便格外勾人。 向景行有些停不下来,干脆顺遂了自己的心意将乔致宁狠狠揉搓一番,一直弄到身下人儿快要受不了,方才将战火熄了。 乔致宁在男人怀里软成了一滩水儿,身体犹处在情-事的余韵边缘时不时颤一下,令向景行格外怜惜。 一时哄了他几句,向景行又想起一件事来,便道:“宁儿,过几日便是秋闱,我们在庄子上住的日子已经够久了,也该回去了。” 乔致宁听了半天没说话儿,好一会儿才道:“不能在这里多住几天么?” 在柳梅庄的日子过得要比在江陵城时松快许多,不必顾忌那些人多眼杂,不必顾忌那些礼法规矩,乔致宁很多时候都可以放松地穿着家常衫子四处晃悠,若要回去,势必要重回刚入向府时那战战兢兢的日子,他内心里是极不愿的。 向景行当然明白他在想什么,只是柳夫人也已对他说过此事,再在庄子里住下去也实在没有什么借口,于是只好婉言劝说乔致宁几句,待他松了口方才放下心来。 “那就待我秋闱结束之后,回来接你一同回江陵城。” 乔致宁点点头:“好。” 向景行爱怜地在他额角亲亲,手中使力将他抱了起来,挥开帘子往外走去。 而走远的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下一刻,有一个身影动了一动,慢慢自一棵树后转了出来——竟是墨缕。 墨缕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阴差阳错之下,发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巨大秘密。 就在主子携夫人移居柳梅庄的这大半年内,江陵乔家已是彻底败落,偌大的家产悉数被人蚕食,几个年轻的姬妾都跑了个一干二净,二姨娘厉氏带着长子乔致远卷着最后一点家底跑了,乔博年带着几个儿子女儿,最后只落得个居无庇所,食不果腹的下场。向老爷顾念着亲家情分,回到江陵城晓得此事后便遣人送信给向景行,询问他的意见,是否要出手相帮。 于是,深知主子对此事挂心的墨缕一拿到递进庄子里的信,便急匆匆地问明大爷现处何处,然后忙忙赶了过来。 进到花园子里四处一寻,墨缕便听到了这处凉亭中正有缱绻恩爱的声音隐约传了出来。大约是因为心急太过的原因,凉亭四处的帘子并没有完全放下来,墨缕一眼望过去,便自帘子间的空隙处瞧得一双纠缠在一处的身影。那一幕便犹如一道五天神雷,轰然击向墨缕的额头。 那是大爷和夫人没错,夫人一张俏面即便是深处欲海中沉迷也可认得清楚,可她的身体......却分明是一个男人的身体!!不,确切地说,是属于男孩儿特有的柔韧青涩的身体! 墨缕瞬间懵了,随即便有往昔种种不可得的疑惑自脑海中一幕幕闪过,新婚之夜大爷对夫人陪嫁的突然翻脸......被赶走的陪嫁丫鬟鹦哥儿......大爷对夫人私下里的昵称“宁儿”... 分卷阅读120 - 分卷阅读121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21 ...乔家的意外败落与大爷的冷眼旁观......所有的疑惑都在这一刻蓦然明晰! 若是嫁入府中的根本不是乔家长女乔致静,而是嫡子乔致宁的话,这一切古怪之处便都可以说得通了,更不必说大爷一再提点不可令乔家败落之事使夫人知晓,反坐看乔家倾覆而无动于衷,甚或......甚或......乔家的落败便是大爷一手操纵的! 墨缕被自己的这个猜想吓住了,可再想到与大爷往来密切的葛俊飞,再想到乔家的产业一大部分都被宝来商号侵吞,这个猜想或许并不仅仅只是个猜测而已。 偷龙转凤,李代桃僵,乔家耍出这般把戏,凭借大爷的性子,怎可能会不恨恨报复回去呢?乔家的败落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如此一来,那新诞下的小少爷宝儿,或许也只是大爷在外的私生子,然后假借在“夫人”的名头之下罢了。 管中窥豹,由此可见大爷对于这个明媒正娶的“夫人”该是多么疼爱有加了。为了他宁愿瞒天过海,欺瞒过所有人的眼睛! 墨缕躲在树后,眼睁睁瞧着大爷抱着怀中少年施施然而去,脸色阴晴不定,继而腔中一股澎湃怒火如同野草遇火,“蓬”地熊熊燃烧起来。 他突然感觉好恨! 恨向景行,也恨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的乔致宁! 凭什么?!他想:凭什么?! 为什么乔致宁可以快快活活地生活在大爷身边,当年苦恋大爷的笙哥儿却落得个凄惨而亡的下场?! 主子,难道你已经忘了当年为你而死的笙哥儿了么?!只不过短短数年,难不成你已经全然忘了他了么?便这般心安理得地忘怀旧人之泪,只求新人一笑? 墨缕眼中热泪滚滚而落。 当年向家大爷意气风发,肆意张扬,与笙哥儿两情相悦,后却被其母柳夫人所阻,定下那荒唐的两年之约。向景行外出求学,独留笙哥儿一人呆在江陵城。 彼时的二人都不晓得,柳夫人已买通一白面纨绔前去勾-引笙哥儿,希望能引得笙哥儿变心,从此与向景行两清。那纨绔子被笙哥儿美貌所吸引,自是应是不迭,于是百般纠缠。哪料笙哥儿对向景行一往情深,对他人根本不做理会。那纨绔最后失了耐心终于恼了,又眼馋笙哥儿少年美好身段,于是施计驱开墨缕,自作主张迷-奸了笙哥儿。 笙哥儿醒来后恨得发狂,直欲与那纨绔同归于尽。纨绔子被发狂的笙哥儿吓了个半死,晓得搞砸了差事,恐怕柳夫人也不会放过自己,于是心一横,干脆趁一片混乱时刻逃走了。 笙哥儿从此就落下了心病,郁郁寡欢,很快就病倒了,他自觉无颜再见向景行,可却又始终放不下心心念念之人,挣扎求生熬过了一年多,最终在与向景行重逢的那一日死在了心爱之人的怀里。 向景行为此悲痛交加,搞清楚来龙去脉之后大闹向府,只搞得阖府鸡犬不宁,与柳夫人几乎闹崩,后又想法设法将那犯事的纨绔子抓了回来活活打死。若非向家后来出面抹平此事,恐怕会对向景行的前途大有所碍。 而今不过短短数载,当年向家大爷恨不得与笙哥儿一同落入黄泉的场景尚且历历在目,而如今,向景行便都已经忘了么? 墨缕只觉得心寒。若乔致宁是个女子,向景行这般宠爱他也便罢了,总归是人伦常理,要为向家延续香火,墨缕虽心中不舒服却也不会想岔了去。可如今得知向景行娶进门的是个男人,又与主子如此恩爱有加,宠爱加身,便如同将往昔笙哥儿苦寻不得的美好全部都夺了过去一般,令得墨缕再也不能维持平静的心绪,胸中的怨怼与愤恨如同毒蛇一般滋生,慢慢缠遍了他的全身。 墨缕脸色阴郁,站在当下许久未曾动弹。 *************************************************************************** 第二日,墨缕便收拾了行李跟着向景行回归江陵城。 两日后,向景行迈入了秋闱的考场。 墨缕送走向景行后再不掩苍白面色,踉踉跄跄地往回走。他神色抑郁,唇色青白,亦不与人言,躲在屋中几日后,方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将自己收拾妥当后,便前去求见柳夫人。 谁也不知道他与柳夫人说了什么。半个时辰后,墨缕走了出来,他打发了一个小丫头去给自己母亲送了封信,然后便空着双手,步行了两个多时辰,来到了城郊外的一处小坡上。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坟包,坟前一个小小的墓碑。所有的这一切都是这般平凡,这般不起眼,就如同埋在地下的笙哥儿,若非有心人,谁还曾记得他的曾经? 墨缕这几日未曾好好进食,这刻走了这么长的路早已累得精疲力竭,饶是如此,他依然捺住了紊乱的呼吸,如同情人一般,温存而柔软地,抚弄着那一方小小的墓碑。 当年,因是向家的家生子,墨缕虽对向家待笙哥儿之事心寒,思及家中父母姊妹,却依旧选择了留下来。 而如今,他已做出了选择,也便不必再勉强自己在向家呆下去。 他拔掉坟包上的几根杂草,温柔抚摸着那方墓碑,青白的脸色慢慢泛起一层红晕,然后他笑了起来,轻声道:“笙哥儿,他们都不记得你了,还有我记着你呢,在这里......”他戳了戳自己的心窝子,吃吃地笑道:“你在下面孤寂了那么久,一定很孤单吧.....我来陪你吧,可好?” 语毕,他一头撞在了石碑上。 有鲜血迸出,端方的青年嘴角带着一缕满足的笑意,缓缓跌落在地。 而与此同时,向家的主母柳夫人,已带着几个心腹驱车急匆匆往江陵城北的柳梅庄赶去。 ☆、第110竟 云开月明 秋闱一连考三场,九天七夜,寻常读书人大多不事劳作,体格孱弱,这一番考试下来自是被剥了一层皮,甚至还有人是被家人抬出来的。向景行允文允武,自然不会如此狼狈,饶是如此,出来的时候亦是疲惫满面,只望着回府好好休整一番了。 孰料刚一出贡院门,便听四处熙攘,隐有些繁杂消息自四周议论纷纷的人口中接踵入耳,接着守在院门外的小厮石砚与徽砚迎上前来,只几句话的功夫便令得向景行面色大变,一把薅住石砚的领子便将他提得离了地,厉声道:“你说什么?!” 石砚吓得一抖,也不敢反抗,只急忙道:“大爷,前儿个夜里有败落的海倭余寇蹿到了合江县,不知怎么的之前也没得了预警的公文,有些地方遭了洗劫,便连咱柳梅庄子那儿也一同遭了秧,早几天太太也去了那儿,说是要去瞧瞧夫人和小少 分卷阅读121 - 分卷阅读122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22 爷,现如今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老爷等不得您出考场,今儿个刚得了信儿就匆匆赶过去了,道是要小的们守在这里跟爷说一声......还有......” 还不待石砚说完,向景行早已一把撂了他扔在地上,劈手夺过旁边的马匹,一翻身便骑了上去,一身疲累早忘到了脑后,面色惨白得厉害,一夹马腹便风驰电掣般朝外疾驰而去,一路惊起路人无数,好歹在江陵城门关闭之前冲出了北门。 向景行握紧缰绳的手一直在发抖,焦杂的思绪在脑中搅成了一锅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些什么,一颗心悬在腔子顶端,堵得他哽塞难言,等到到了柳梅庄子,向景行翻身下马,心神恍惚得厉害,居然一个趔趄直接摔在了地上。 此刻早已日落西山,正是夜幕低垂时刻,偌大的柳梅庄一个人也没有,空荡得厉害,如同鬼蜮。 向景行自地上爬起来,自前门一直走到后门,入目便是早已面目全非的庄子。库房被洗劫一空,体积大些的不好带走的直接被毁坏,珍贵的器物摆件不见踪影,不时可以见到地上残存的血迹与部分火灼后被毁坏的痕迹,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随手被扔在了地上践踏成了碎片。 向景行走过柳夫人长居的院子,最后进了自己与乔致宁的主卧室,无一例外的都被毁得厉害,地上都是碎瓷片,几乎无处下脚。可以看得出这些海倭的贪婪,便连镶刻在梳妆台上的几颗玉石也一同被挖了去。 攥住胸口的衣襟,向景行瘫倒在地。 朝廷对海倭用兵一事他是晓得的。早些时日海倭在东州府上岸,被朝廷军大败,之后便散成了余寇四处作乱。这些海倭余寇大多人数不多,却都狡猾得很,流窜到一处后掠够了金银便跑,往往牵着当地守军的鼻子到处跑。而如今谁也不曾料到,这些海倭中竟会有余孽蹿到了合江县境,进而波及到了向景行一家。 宁儿......宝宝......母亲..... 向景行只觉五脏六腑被搅成了一团,疼得他连思考都成了件奢侈的事情。他后悔得要死,若是早知会有今日一劫,就该趁着秋闱的机会说服宁儿带他一同回江陵城,这样也就不会陷入今日这个无可挽回的境地了...... 虽然脑中一团乱麻,向景行却也心里明晓。庄子被毁成这样,只见血迹痕迹却不见尸体,定是有人过来清理过了。可他不敢想象妻儿母亲如今会是何种境况,海倭的凶残嗜血与他们的贪婪一样臭名昭著,若是果真他们已经命丧黄泉,那...... 向景行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受不了了,便拿了脑袋拼命地去撞一旁的床柱,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不行,他冷静不下来。 向景行想起了早夭的笙哥儿,在自己看不到的时候已然遭受厄运,而如今,身边的人换成了宁儿,却依旧没有护得他的周全...... 他恨自己恨得要死。 对于乔致宁的感情,向景行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是不纯粹的,或者说,与跟笙哥儿的那场轰轰烈烈热火般的初恋不同,他对乔致宁的感情更多的是一种宠溺与疼爱,愿意用自己所有的耐心去呵护的细水长流一般的喜爱之意,更何况他又为自己诞下宝宝,向景行真心真意地想要疼他一辈子。 而乔致宁对向景行也更多的是一种依赖与信任,愿意奉上自己的身心供飨这段感情,只求一个不离不弃,可若要说是多么浓烈的爱意,却也是谈不上的。但就是这种奇异的情感意外地契合了向景行冰封多年的心境,令他欲罢不能,更遑论放手了。 可是,现实却与他开了一个大玩笑,就在他终于能够心境平和地想要与妻儿共度余生的时刻,却突然闯入了这一群暴徒,打碎了他的梦境。更何况,自小就把心思完全放在了自己身上的母亲亦然来到了柳梅庄。即便是她当年一念之差害了笙哥儿性命,但是说到底,她依旧是自己的母亲啊..... 浑浑噩噩地不知如何过了这一夜,向景行陷入一种幻境与现实混杂的糊涂状态中,整个人都不清醒了。 却未料这这一时刻,有两个人一行四处呼唤着,一行匆匆忙忙地闯了进来。 见到向景行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时,这俩人都被唬了一跳。向景行面色青白,眼窝深陷,胡子拉碴,一身脏污,额上还有大片淤青与干涸的血迹,窝在床角的颓废模样与往常玉树临风的向家大爷差出千里之外。 石砚吓坏了,拼命去推向景行,口里一行说着:“大爷,夫人小少爷和太太他们都没事呢,现正在合江县龚大人的宅子里......昨儿个您刚走,老爷身边的旺儿就送信过来了,结果就这样差了一步,我们追过去的时候城门已经闭阖了,这才没给您送成信,您可别自己吓唬自己啊......” 旁边的旺儿亦急忙道:“夫人少爷和太太都只是受了些惊吓,全没大事的,大爷还是快快起身,一同去龚大人那处看一下吧。” 两人轮番说了几次,向景行方才从糊涂里明白过来,整个人瞬间从死气里挣脱出来,揪住石砚连声追问:“宁儿他们真的没事?真的都没事么??” “没事没事!都好得很呢!大爷您甭担心了。” 向景行呆了一呆,扔开石砚就要往外跑,又被旺儿给拉住了,劝说道:“大爷,这回去龚大人那里,您好歹换件衣裳吧。” 向景行这才注意到自己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心中甫定,脑袋也清醒了,晓得这样去见合江县令大为不妥,只好耐住性子从卧室里翻出件干净的衣裳换了,又略作洗漱,便带着石砚与旺儿往合江县城飞驰而去。 在小花厅里见到龚大人,寒暄几句,便见县令夸赞道:“令夫人真是秀外慧中,巾帼不让须眉啊,呵呵......” 向景行急忙逊谢,心中耐不得想去见见家人,又不好失了礼数,只好耐住性子与龚县令说话,这刻听他这般讲又疑惑不已,便追问他为何这般说。 龚大人捋一捋长须,一番讲述方才让向景行明白过来。 原来当日那几股海倭余寇往南流窜之时,沿岸几个州县都得了预警公文,自然提前做了准备,守得严实,并未遭受太大损失,唯独不知为何,那送信的差役竟然到了合江县就不见了踪影,更遑论送信过来了,于是一伙余寇便钻进了合江县四处抢掠。 闯入柳梅庄的海倭不过百十人,即便如此,也不是庄子里那几十人可以抵挡得了的。海倭凶残,着实死伤了不少人。就在他们到处抢掠杀人的时候,不知为何突然引来了大批当地的土狗,连撕带咬地跟那起子强盗滚成了一团。柳梅庄周围有几个很大的村落,土狗极多,一时间吸引过 分卷阅读122 - 分卷阅读123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23 来的狗越来越多,最后竟是将那些海倭余寇吓得逃了出去。 这一番厮斗的动静着实不小,最终惊动了村落里的农人,大略搞清楚了是个什么状况后,立刻便有胆大的青壮年村人举着斧头镰刀地冲了上去,一时参入战团的农人越来越多,最后那起子强盗被砍死得砍死,绑住的绑住,天亮后被一起送到了合江县衙那里。 至于向家太太、夫人和小少爷是天亮后被人在庄子几里地外的一处林子里发现的,身边跟了几个丫鬟,还有一只断了腿的大狼狗。 龚县令也是事后方才晓得,当夜强盗闯入柳梅庄时,向家太太和大夫人恰好均未入眠,正在一间屋子里说话,一晓得了此事之后,大夫人乔氏便立即带着儿子和柳夫人出逃。乔家以香料起家,乔氏竟也精于此道,惶急中将库里和几个屋子里的贵重饰物都撒上了一种兑好的狗儿极其喜欢的香料,然后叮嘱所有人不要带任何东西,急匆匆往外逃。 小少爷离了乔氏就被吓得哭,乔氏怕哭声惹来海倭,便抱着他往外跑,偏偏柳夫人又是一双小脚,根本跑不动,身边几个丫鬟若要背着她就跑不快,乔氏便干脆背着柳夫人连夜外逃,待到到了那处小树林,整个人便脱了力,却是好歹逃过一劫。 龚大人面露敬佩之色道:“若非令夫人急中生智在那些财物上撒了药粉惹来狗群,那起子贪婪的强盗也不会轻易被降服,此事却是立了一大功!又有夜背婆母奔逃,大孝之名彰显,此事本官必书于江陵高大人知晓,为尊夫人请得孝义之名!” 向景行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更恍未料到只不过短短数日秋闱时光,竟会跌宕起伏地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又为乔致宁的机灵聪慧而折服,一时间胸中激荡,眼眶居然也有些发红了。 龚大人晓得向景行急于见到家人的急迫心情,说了几句话便使人带他去见向家诸人。 向家主仆皆被安置在后面一处小院子里,大狼狗严肃因了带头攻击海倭余寇被砍了几刀,有一条腿断了,好在性命无虞,此刻便带着包扎好的棉布带,无精打采地卧在院子一处临时搭好的小棚子里打盹儿。 见到向景行进来,严肃也不怎么理睬,掀了掀眼皮继续睡。 送向景行进来的小仆见到那一条大狗却是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只送到门口便借口跑了。 向景行也浑不在意,大步冲到院子里,见到在堂屋里围坐在一起的向家老爷太太,以及怀抱着宝儿的乔致宁时,只颤声喊了一句:“父亲,母亲,宁儿......”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乔致宁这刻已然见到了向景行,登时脸上一喜,把睡着的宝宝往旁边的奶娘怀里一塞,便噔噔噔几步抢上前来,口中喊一声“行大哥”,已然一头扎进了向景行怀里。 向景行搂着乔致宁,只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骨子里去,劫后余生得以再次相见的喜悦,与乍闻噩耗却终晓爱人无恙的狂喜令他几乎控制不住满腔的情潮,低头喃语,不停地亲吻怀中小人儿的头发。 向明轩与柳夫人这刻已然迎了上来,见到这一幕不约而同地撇过头去,倒是没有开口斥责。立在奶娘身后的玉镯却是一脸的担忧之色。 “行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乔致宁在他怀里蹭了一会儿,好不容易肯抬起头,就瞧见向景行额头一片乌青,还有隐隐的伤口掩在额发之下,不由得吃了一惊。 向景行含糊着道:“没什么,不小心撞了一下而已。”又握住小孩儿线条优美的双肩,上下查看一番,口中问道:“你怎么样,有哪里受伤么?” 柳夫人的脸色有些难看,都道娶了媳妇忘了娘,这话果然不错,一屋子逃出来的人,连儿子老娘都不记得先问一句,脑子里光想着媳妇儿了。 乔致宁任由向景行将自己从上到下地摸捏了一番,确认身上除了几块擦伤与淤痕外并无大碍,这才揪住男人的衣襟,以余光瞄了旁边面色不善的婆母一眼,在向景行怀里小小声道:“有件事情啊行大哥......母亲她已经晓得我真实的身份了......” 向景行登时便觉五雷轰顶,蓦地扭头过去,便见柳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 向明轩向老爷摸着胡子,面色诡谲难测。 ********************************************************************** 距离海倭余寇袭击柳梅庄子的事情已经过了大半个月,向府恢复往常模样,一切井然有条。 关于究竟为何合江县竟然未曾收到示警公文一事已然查了个水落石出,而当中一个关键人物颇为令人出乎意料之外,竟是当年因笙哥儿之事被柳夫人赶出向府的六姨娘。 原来六姨娘被赶出向府之后无处可去,后来就搬到了东州府,嫁给了一个小吏做妻。那小吏待她不错,日子倒也能过得下去。孰料好景不长,不过三四年光景,那小吏就病死了,六姨娘于是便成了个寡妇。 那小吏有个关系不错的兄弟叫张明,也是在东州府衙当差。这张明见六姨娘生得好,待兄弟死了就经常过去勾搭,惹得六姨娘生厌不已。 这一年海倭在东州府登岸,与朝廷军一战后溃散,府衙便下了公文给各地预警,其中张明便得了往南给沿岸三个州县送信的差使。这张明也是个糊涂的,这般紧要事务到手竟也不急着起身,想到此一去又是数日时光,舍不得六姨娘美貌,便临走前过来撩拨一番。 这六姨娘无意中听闻张明要给南岸三个州县送信,其中竟有合江县,心中不觉就动了心思。虽然当初嫁入向府时日不久,六姨娘也晓得主母柳夫人夏日喜去位于合江县的柳梅庄子消暑。而算一下时间,这刻时光柳夫人应当依然还住在柳梅庄里。因了笙哥儿一事六姨娘心中十分憎恨柳夫人,更对向府诸人痛恨不已,因此便趁着张明未曾注意,将给合江县的公文单独藏了起来,待得张明一走,便将那公文烧了个干净,然后连夜收拾细软逃走了。 六姨娘心中打得好算盘,若是运道好,有海倭进了合江县,县城里是不敢随意乱闯的,那么位于郊外的偌大个柳梅庄便很有可能遭殃,即便是柳夫人没有在庄子里住,那一大片田庄村子也是向家产业,伤不了人哪怕是被洗掠了也算是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至于张明,发现公文丢了之后怕是没那个胆量回去领罪,很有可能也自己跑了。 一切正如六姨娘所料那般,张明直到到达合江县境方才发觉公文丢失,心下惶恐不已,想起出发前六姨娘迥乎寻常的殷勤态度,暗忖可能是被这婆娘给害了,连夜赶回东州府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惊惧之 分卷阅读123 - 分卷阅读124 孕夫传奇录 作者:花青一品 分卷阅读124 下,只好独自逃走了。 于是在这般算计之下,向家果然差一点出了大事。 直到张明和六姨娘被抓回来,事情的来龙去脉方才搞得清楚明白。 “冤孽啊。” 柳夫人歪在绣着花开富贵的引枕上,拿了帕子捂在唇边叹息一声,沉默许久又问:“在庄子里丢了命的,伤着了的都发好银两安置妥当了么?” “回太太的话,已经安置妥当了。”秋槿在旁边毕恭毕敬地答道,见柳夫人点头,又道:“方才潘瑞家的又过来了,想见太太一面。” 潘瑞家的是墨缕的母亲,收到儿子语焉不详的信之后有些摸不着头脑,后来晓得儿子已经自尽身亡,又出了柳梅庄子的事情,一时间肝胆俱裂,想要见柳夫人一面却一直不得允,镇日里以泪洗面,不知如何是好。 柳夫人挥退给她捶腿捶肩的两个小丫头,沉默片刻轻声道:“让她下去吧,不必见我,此事总不归她的事。你告诉潘瑞家的,以后该如何做便如何做,不必再这般提心吊胆的。” “是。”秋槿应一声,掀开帘子出去了。 向景行自方才起就一直在沉默。他已经晓得了此事的前因后果,更明晓之所以柳夫人会晓得乔致宁的真实身份却都是拜墨缕所赐。但是听说他最后在笙哥儿的墓前自尽而亡,又着实兴不起丁点责怪的心思,只能沉默着不言不语。 柳夫人瞧了儿子一眼,叹口气道:“总归都是惹来的冤孽,却要叫我如何是好。” 向景行抬眸,片刻才道:“母亲还是不情愿接受宁儿么?” 柳夫人点点头,又摇摇头,轻声道:“还有什么请愿不情愿的,经过这么些事,我也看得开了,往常总是我太过要强......唉,宁儿也是个可怜的,又给你生了孩子,虽然是个男人,这事又离奇......不过他毕竟救了我的性命,前日里府衙又送来了褒奖,孝义之名要栽入《宗祠》的,若我再阻拦,岂不是悖了官衙的决定,对我们向家的名声也不好。” 柳夫人直到墨缕对他一番言说方才明白乔致宁是个男儿身,也终于明白了为何乔氏过门后一双小脚突然变大,为何婚礼第二日儿子便唤了小厮进了二门,又是为何乔氏素日里那般跳脱。但这些虽然令她诧异至不可置信,但墨缕最后一句话却是最戳她心窝子的,墨缕道:若乔氏是个男人,那小少爷是从何而来?莫不是随意寻了个男婴充数的么?难不成向家嫡孙竟不是大爷的孩子么? 柳夫人为此而愤怒了,所以才不及细想,立时便带了心腹要去寻乔致宁弄个清楚明白,却不料当夜便遭了那一场浩劫。 乔致宁的不离不弃诚然打动了柳夫人,即便是确认他果然是个男人,甚至可以生孩子,但宝儿果真是向景行的儿子,确然令柳夫人放下大半心防,加之乔致宁阴差阳错得来的那“孝义之名”的褒奖,即便是柳夫人仍旧有些不甘愿,却也无法与官衙的决定对着干。 况且经过了六姨娘一事之后,柳夫人也确实有些心灰,该说这些事都是她当年种下的孽因,反是乔致宁遭了无妄之灾。 向景行自小在柳夫人身边长大,这番话一出倒也能将母亲的心思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不过既然柳夫人已经默认了此事,他便也顺理成章地应承下来,开口对母亲道谢。 “以后宁儿要在府里生活,我会做些安排,不必再如往常那么样遮遮掩掩了。只是悠悠众口总需注意着些,你告诫他几句,且不可得意忘形了。” 对于柳夫人的谆谆告诫,向景行自然应是不迭,又问:“那父亲那边......” 向景行总觉得向明轩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只是却不敢确定。 柳夫人点点头,道:“此事你不必忧心,便由我来说吧。” “是,母亲。” ************************************************************************* 向明轩的反应着实有些出乎向景行的意料之外,该说,向老爷根本没有什么异常反应,只是招了向景行过前院书房说了几句话,让他日后好好待乔致宁便打发他出去了。 书房门阖上,向明轩盯着紧闭的房门半晌方才长出一口气,慢慢站起身来。 他在书架顶层的一个锦盒里取出一副卷轴,然后缓缓展开—— 青衣墨发,眉目安然,青年手握书卷立于菩提树下,面目不悲不喜,容色不怒不嗔,寥寥几笔将青年一身风姿全然勾勒而出。 若是向景行在这里定然会惊诧不已,这幅画竟是恩师文远年轻时的画像。 而此刻的向明轩一身轻浮之色悉数褪下,眉目柔和,竟显得温柔起来。他抬手轻轻抚触过画中人的眉眼,柔声道:“文远,我儿竟比我幸运多了,也有勇气得多.......我都有些嫉妒了......” 良久,又是一道长长的叹息溢出喉间。 ********************************************************************************* 这一年的秋闱,向景行毫无意外地夺得魁首解元。 第二年春闱再次夺魁,殿试时一番从容不迫的对答颇时得当今圣上青眼,被点为状元。 两年后,再夺武举状元,成为当朝建立以来首位文武双状元。 七年后,向景行累迁至都察院佥都御史,举家迁往京城。 当年年底,向景行偶遇一位当朝新晋进士,名曰吴榛名,认得乃是乔致宁之姐乔致静的丈夫,时隔多年,乔致宁姐弟再度重逢,喜不自胜。 京城向家,便从此在向景行这一代发迹。 分卷阅读1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