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青梅[先婚后爱]》 第1章 夜色渐浓,港城曜石酒店宛如一座屹立在海上的金色宫殿。 正门的巨型金狮雕像在夜幕中泛着冷光,一身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在狮身下不停搓着双手,来回踱步。 他身后还跟着数位身着黑色制服的陪同人员。 万籁俱寂,所有人翘首以盼。 终于,三辆车由远及近开来。 陈建兆一眼就见到了打头的hk7777宾利。 即便是自己的七星伴月座驾,在那位面前也只够引路资格。 陈建兆立刻笑脸相迎,代替泊车小弟的工作亲自躬身打开车门。 “陆总,欢迎欢迎!” 港城建兆集团收购案,收购方淮城九洲集团派出太子爷陆湛全权负责交接事宜。 听说这位小陆总原先在海城负责一桩收购案,那边病急乱投医,买通人手打听到陆湛的落脚酒店后,财务让利,业绩承诺,甚至使出美女人情牌等手段,反而惹得陆湛不快。 陈建兆探知消息后,几夜没睡终于想了一出别出心裁的。 车上先后下来两位气度不凡的年轻男人。 陆湛一身黑色西装矜贵挺括,领带平整,腕边铂金袖扣在夜色中折射出淡淡锐光。 江照白从另一边下车,抬眼:“老陈,这就是你选的地方?” “是是是。”陈建兆含笑道:“陆总,江总,两位远道而来实在辛苦,还请入内稍作放松,尽兴了咱们再谈正事。” 酒店大堂穹顶水晶吊灯倾泻而下,鎏金廊柱环绕,暗处保镖目光如炬,手握对讲机低声吩咐:“贵客到了。” 单独的内场,身着修身旗袍的荷官已经在等候。 “陆总,江总,请上座。” 陈建兆亲自为陆湛拉开椅子,并和荷官暗中交换眼色。 陆湛眉梢微抬,“陈总客气。” 陈建兆脸上堆着笑,“应该的应该的。” 荷官接收眼神,心中已有定数。 洗牌动作心手相应,手腕转圜间无声无息操纵牌局。 然而陈建兆却动错了心思。 陆湛背脊挺直坐在椅子上,目光扫过牌面始终波澜不惊,连赢三局的战绩对他来说毫无趣意。 第四局,陆湛抬手做了个暂停发牌的动作,不紧不慢念了四个数字。 荷官的脸色瞬间僵住,她慢慢打开手里的牌,和陆湛念的那几个数字分毫不差对应。 陆湛神色未变,起身,全场肃静。 “——陆总?” 陈建兆一脸无措。 陆湛的三位助理之一拦在陈建兆面前:“陆总听闻陈总在港城设有基金会,今晚赢得将全部捐出。” 得,费心送出去又被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 “荷官小姐,你这出老千的技术是现学的吧,要想玩这一手还得多练练。” 荷官瞬间脸色微红。 江照白跷着腿把玩手上筹码,他转头看向陈建兆:“还有你,老陈,你搞这些干什么?” 陈建兆买通荷官做局,为的是敬捧一句陆总运气好就能把这份孝敬清清白白送出去,面上谁也挑不出一句错来。 陈建兆一脸苦相,说自己已经够想方设法:“陆总千好万好,可怎么就不食人间烟火呢,这让我们简直无从下手……” 陈建兆忍不住抱怨,却忘了江照白和陆湛的关系,他当即惊出一身汗,连忙道歉。 “江总,我这……” “没事儿。”江照白站起身拍了拍他肩膀,“不是你的问题。” 顶着九洲集团太子爷的身份,陆湛出身贵重,生来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也就什么都不感兴趣。 然而江照白却深知,陆湛不是不食人间烟火,而是唯独只吃那一位。 “放心吧,他不喜欢这些东西不代表公事谈不成。” 陈建兆已然心乱如麻:“江总,还请您看在老弟的面子上指点一二?” 陈建兆四十好几在三十岁不到的江照白面前谦称老弟,也算是个诚心人。 江照白不吝道:“就一句话,账面干净,别动歪心。” * 一行十辆车从曜石酒店离开,场地换成了更适合商谈公事的会议厅。 两方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交换对接文件,一时间整座会议厅只剩下文件翻阅和键盘敲响声。 陈建兆坐在对面,不时低头擦汗。 前头虽然搞砸了,但他骨子里还是记挂着老旧的表忠心那套。 陈建兆端着酒杯站起身:“陆总,我是铁了心跟着九洲集团,建兆上下也一定会效忠陆家!” 江照白忍俊不禁:“老陈,什么年代了,你又不是古惑仔,讲什么效忠也太过时了。” 陈建兆讪讪一笑,他是个粗人的确不太会说话。 “陈总无须多虑。” 陆湛抬眼看他:“九洲基业长青,建兆自然枝繁叶茂,在这港城屹立不倒。” “明白明白!” 陈建兆一脸感激,瞬间大松口气,看来此前的确是自己动错心思,陆湛虽然性情淡漠,却是个看实绩的人。 跟着这样的人虽然难以跟他亲近,但只要安心做事,就不怕受到苛待。 陈建兆又斟满一杯酒:“此番也要多谢江总从中牵线!” “好说。” 江照白举杯点碰,一脸的玩世不恭。 港城好风光,陆湛不感兴趣,却是江照白喜欢的,短短三日已经七位数好手气落袋,尽兴散场却找不到陆湛人。 江照白一通电话追过去。 “陆少,你人呢?” “机场。” “…真够归心似箭的,事情一谈妥就往回飞。”江照白嘘他,“有人等就是不一样,不像我们这种孤家寡人。” 陆湛扯唇:“的确。” 挂断电话,陆湛垂首滑动手机屏幕,微信置顶安安静静,未接电话更是一通也没有。 有人等? 她怕是巴不得自己留在港城最好几个月几年都不回去。 * 周三,淮江大学百年校庆。 上午十点,鎏金校徽洒满阳光,校道上人如潮涌,鼓声惊起数千架搭载彩烟的无人机冲上高空。 大礼堂内更是人满为患,盛亦舒带着唐矜往里钻:“同学不好意思,挤一挤哈。” 对方让出一小块位置:“没事儿。” 终于有地方落脚,却闷热得厉害,盛亦舒挥手扇风。 “人太多了,还是走吧。”唐矜压着帽檐,努力把自己的脸藏起来。 “别啊,挤都挤进来了。” 盛亦舒扭头:“对了同学,请问特邀校友上台发言了吗,就是经管院的那位陆师兄。” 经管院姓陆的毕业师兄多了去了,但唯独那一位,即便没说全名,整个淮江大学的学生都知道特指的是谁。 “还没呢,这不大家都在等嘛,不然人早散一半了。” 闻言,盛亦舒用手肘暗戳唐矜:“你的竹马哥哥真受欢迎。” 唐矜瞬间惊慌:“小声点呀……” 如果可以唐矜恨不得全世界都不知道她和陆湛认识。 很快,主持人宣布接下来将由淮城巨头企业九洲集团,既淮江大学新栋实验楼捐赠企业代表上台发言。 瞬间掌声彻响礼堂。 唐矜捂了下耳朵,对陆湛的受欢迎程度已经见怪不怪。 陆湛的父亲是九洲集团的董事长,淮城儒商典范,母亲是书香门第出身,现任九洲慈善基金会的理事长。 身为这么优秀的父母的独生子,陆湛一出生就是淮城地标九洲大厦的未来主人,名副其实的淮城太子爷。 抛开出身,陆湛当年是保送进的淮大,毕业后进入九洲集团轮岗,短短半年时间已稳坐执行董事兼科技事业部总裁一职。 灯光汇聚,陆湛走到演讲台前,冷白的长指握住话筒调整高度。 “各位,上午好。” 男人泠清透骨的声线传遍整座礼堂,全场目光聚焦台上,除了唐矜。 她垂眸瞧着地面。 帽檐几乎挡住大半张脸。 同样也是这道声线,落在她的耳畔是带着灼热温度的,甚至会故意说尽各种令她面红耳赤的话。 唐矜手指蜷了蜷,缓慢抬起头。 反正她这会儿缩在人群里,台上的人一定不可能在茫茫人海中锁定她。 “陆师兄……*#$包是…@性冷淡!” “附议……我也感觉#@……!” 纯粹来欣赏陆湛美貌的一群人小声讨论了起来,盛亦舒听了暗暗发笑,她低声对唐矜说:“要不要帮你的竹马哥哥澄清一下。” 唐矜睁眼:“澄…澄清什么?” 亦舒发现了? “陆湛不是有过女朋友吗,你忘啦,去年跨年咱们一起聚会,他可是顶着脖子上的吻痕出现的,还被江照白他们嘘他故意秀恩爱显摆呢。” 唐矜心虚得要命,低声:“他的事我不太清楚……” 三分钟的发言结束,陆湛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转身走回后台。 很快,唐矜的手机进来两条新消息。 l:【怎么没穿我给你新订的裙子】 l:【休息室201,十分钟后过来】 唐矜瞬间攥紧手机,一脸不可思议。 整个大礼堂这么多人,她还戴着帽子,他是怎么瞧见她的? 陆湛所在的休息室不用想也知道会有多少人围拢在那里,唐矜绝不可能过去。 她迅速摁灭屏幕,抬手扯盛亦舒袖子:“我们走吧。” 校庆原因,大礼堂的五个出口通道被管制了起来,唐矜和盛亦舒绕了段路才找到真正的出口。 然而不巧,一群年轻男人出现在那头,正往这边走过来,唐矜一眼便瞧见被众人簇拥在中心的陆湛。 她瞳孔微缩,一把抱住盛亦舒的手臂回过头,“这边路不通,我们往回找找!” 第2章 唐家搬来曦景园那年,唐矜作为转学生在附近的学校上课,路途近,她每天都是独自步行。 唐矜的性格就像是软包子里面的菜馅儿,用厚厚的皮把自己包裹起来,内敛温静。 她从不主动跟人交朋友,因而转学过去大半个月还是独来独往。 一天放学,她被几个高年级的学生围住了。 唐矜被拍了脸,被抢走了书包拉链上她二姐送她的限量玩偶挂件。 “不是说你家挺有钱的吗,你零花钱呢?藏哪了?” 唐矜被推搡到地上,擦破了膝盖。 她没有零花钱。 唐远国好面子,能够保证女儿们衣食无忧,光鲜亮丽,但唐矜没有零花钱,也从来不伸手要。 “没钱?我才不信!藏哪了你说!” 他们把她书包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笔盒书本掉落的声音大,惊动了从巷口路过的人。 “放下。” 突如其来的一声淡呵,把唐矜悄悄去捡书的手吓得一缩回来。 紧接着,拍她脸的那个小胖男生的屁股被来人踹了一脚。 “叫你把书包放下,听不懂?” 又是那道声音,嗓音年轻清朗却充满了威慑力。 “把东西全部装回去。” “抖什么?捡啊。” “让你们走了?道歉不会?” “彭浩,最后一次,再敢干这种事儿,我直接把你一脚踹到你爸面前,让他收拾你。” 书包被囫囵塞回了怀里,小胖男一群人忙不迭跑了。 唐矜茫然抬起头。 逆光笼罩的窄巷,少年侧身而立,校服下摆被穿巷的风掀起一角。 单手拎着的书包晃晃悠悠挂在肩上,少年步伐散漫往曦景园的方向走。 余光掠过身后,他脚步未停。 直到进了曦景园,发现身后小尾巴还跟着,甚至一路跟到了住宅区。 陆湛不耐地啧了声,回过头。 “怎么,还想跟我回家?” 他爸对他从小耳提面命,看见女孩子受欺负绝对不能袖手旁观,加上彭浩那缺德玩意儿他认识,随手帮就帮了,可这怎么还甩不掉了。 唐矜被他冰冷的语气吓到,立刻抱紧书包后退了一步,像只受惊的小鹿般轻轻摇头。 “阿湛。” 沈明琇从花园里走出来:“这是?” “路上捡的。”陆湛说。 沈明琇扬眉:“你们已经认识啦?” “嗯?” 陆湛不解,“妈,你认识这小尾巴?” “什么小尾巴!”沈明琇一拍儿子手臂嗔怪道:“对小女生要有礼貌,这是隔壁刚搬来的乔阿姨家的小女儿,你可以叫她矜矜妹妹。” 陆湛眉梢一挑,目光重新落回唐矜身上,把她从头到脚逡巡探究一遍。 片刻后,他淡笑一声,像是在思索什么新奇发现般喃喃道:“妹妹?” 自从知道住在隔壁的邻居竟然是堂堂九洲集团的董事长后,乔白英和唐远国就想尽了各种方法试图打好关系,可惜全都收效甚微。 没想到最后是小女儿带来了契机。 乔白英拍着她的肩膀,笑着对她说:“做得好。” 什么做得好? 小唐矜不太懂,但那是记忆里妈妈为数不多的对她的一次赞许。 当天晚饭后,乔白英带着唐矜登门致谢,尽管她走路还一瘸一拐。 臂弯里抱着一束沈明琇最喜欢的花,唐矜仰着头,嗓音乖软地说: “明琇阿姨,送给你。” 长得像草莓奶油蛋糕的小朋友任谁看了不喜欢,软软的,甜甜的,还这么懂事。 沈明琇当即弯下腰抱了抱她,“谢谢矜矜!” 旋转楼梯拾阶而下,陆湛站在那里,目光掠过女孩及膝裙摆下的半截创可贴。 “矜矜,听你妈妈说你喜欢看书,陆湛哥哥的书房里有很多童话故事,要不要去看看?” 唐矜扭头先看了眼妈妈。 得到乔白英的允许,她慢吞吞走过去,正要踏上台阶,陆湛却走了下来,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沈明琇:“阿湛?” 陆湛脚步不停,慢悠悠道:“小书房。” 沈明琇会意,微笑说:“也对,矜矜膝盖还伤着呢,不方便上楼,一楼还有个小书房,去吧。” 站在小书房门口,唐矜绞着双手有些局促,她扭头,却看见妈妈和明琇阿姨已经去了茶室。 陆湛从书架上拎出来几本他从来没看过,封面胡里花哨的童话故事摞到了桌上。 陆湛回过头,瞟一眼唐矜。 他没说话,但唐矜莫名懂了,他的眼神是‘还不进来要我请你’的意思。 唐矜于是慢吞吞地走了进去,双膝并拢乖坐在书桌前。 “不知道我妈怎么想的,给我买格林童话。”陆湛用手指点敲台面:“你的了,一会儿全部带走。” 反正放着也是积灰。 桌上这堆书,全是她的? 唐矜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像会发光的玻璃糖霜。 不可置信,又难掩高兴。 她讷讷道:“谢谢……” 陆湛:“书房飞进蚊子了?” “……” 唐矜红着脸稍稍提高音量:“谢谢,哥哥。” 书房只剩下书页的翻动声。 唐矜垂眸目光专注,婴儿肥的侧脸浸着光晕。 难怪会被彭浩逮着欺负,书呆包子一个,陆湛无甚兴趣地收回目光。 网课作业很快搞定,陆湛把笔记本电脑阖上,小书呆依然坐在那儿安静看着。 指尖轻轻叩击桌面,思绪聚焦,陆湛拿起手机给彭浩发了信息出去。 彭浩立刻发来一连串跪地大哭的表情包,陆湛熄灭屏幕,视而不见。 他推动椅子站起身。 突然的动静却惊着了唐矜,她的身体反射一抖,受伤的膝盖不慎撞到了桌腿边,小脸瞬间惨白。 陆湛蹙眉走过去。 “很疼?” 唐矜下意识摇头,膝盖重新并拢起来。 “不许说谎。” 陆湛居高临下地笼罩着她,语气也冷,唐矜缩了下脖子。 陆湛一顿。 “茶室离这远着,你妈听不见。” 陆湛半蹲下去与她平视,语气不自觉放缓,“告诉我,疼不疼?” 疼死了。 唐矜还是咬着唇没说话,但一颗豆大的泪珠忍不住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陆湛怔了怔,他不耐地啧了声,最后一脸冷酷地抬手用指腹拭去了那颗泪珠。 小时候,陆湛用手给唐矜擦泪。 而如今,他找到了更喜欢的方式。 充满男性气息的主卧只剩下一盏灯,昏黄暗调的夏夜,雨滴打在窗棂上的声音掩盖了室内的密集轻吟。 “疼,别咬了陆湛……” 唐矜忍不住躲,一边掉泪一边求饶。 眼泪被陆湛用吻吞掉。 她也被他一点点吞没。 陆湛温柔地亲吻着她的眉心,长指却压着狠劲寸寸厮磨。 “唐矜,这是你在外面躲我的惩罚。” 陆湛私底下很少连名带姓叫她。 会这样叫只能说明他心情奇差。 不过在唐矜看来,陆湛的脾气本来就很臭,心情不好是他自己的原因更多。 “我知道错了……” “我难受…哥哥…” 唐矜呜咽着,思绪已经被他搅成糨糊。 被他教出来的本能也被刺激了出来,唐矜迷迷糊糊伸出手去勾他的脖子,用发烫的软颊不断蹭着他的侧颈。 软绵无力,陆湛在吻她。 他灼热的气息褪到她耳畔,“以后要你过来就要过来,听到没?” 唐矜咬唇不语。 陆湛:“不答应?” 唐矜默默吸气,一脸委屈地先发制人:“你欺负我…” 陆湛笑了,“宝宝,你讲讲道理,被你雪藏的人一直是我。” 他捏着她的下巴,“我在你这儿拿不出手,谁欺负谁?” “我不是那个意思……” “意思不意思的只有你自己清楚。” 事实就是在这段关系里,是唐矜一直在极力隐藏,极力撇清,极力在人前和他保持距离。 看他脸沉不悦,唐矜见势便收。 “那我们扯平了。” “扯平?” 陆湛手掌往她腰侧按,“我没进去你就想扯平?” “……” 唐矜垂下睫毛,默默把脸扭开。 她的生理期就这两天来,体质问题,日期靠近做了会难受,陆湛是知道的。 当然,如果他忘了,或者没忘却假装忘了,唐矜也没办法。 她缄默不语不是在博弈,而是对陆湛无可奈何,兴致起了他更混蛋的也不是没做过。 去年跨年陆湛之所以带着吻痕出现在聚会上,是因为他先在车里犯浑,唐矜挣动间气得咬了他一口。 只是唐矜到底没敢下重口,落在盛亦舒他们眼里才被当成了淡淡的吻痕。 唐矜衣衫凌乱,长发散在枕头上,空气里似有若无的甜腻香气还没散。 陆湛盯她许久,“今晚在我这睡。” 撂下一句起身。 * 水声淅沥,陆湛进了浴室。 房门还保持着落锁状态,是陆湛亲自设计的电子密码锁,唐矜打不开。 陆湛的爸妈不知道还在不在楼下,唐矜也根本不敢贸然出去。 陆湛帮她清理过才去洗的澡,唐矜仰躺在床上缓了片刻,起身挪到了沙发上。 撑着脑袋发呆了片刻,实在无事可做,陆湛也没那么快出来,她干脆起身去靠墙的书柜上挑了本书过来。 暖灯倾洒,少女蜷在沙发上捧书静读。 唐矜的长相和她的性格完全契合,自然收窄的巴掌圆脸,鼻骨纤细,抬眸时眶下区卧蚕饱满,又与天生上扬的眼尾形成微妙反差。 第3章 “是明琇阿姨!”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唐矜条件反射般从床上弹了起来。 “慌什么。” 陆湛长臂一伸把她捞了回来,他半阖着眼,短发往唐矜雪白的侧颈蹭了又蹭,弄得她很痒。 “再睡会。” “不睡了!” 唐矜催促他,“你快去……” 敲门声还在响,唐矜手指死死攥住被单,指节泛白。 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背着长辈们和陆湛躺在一张床上。 唐矜把脸埋进被窝里,却躲不过内心翻涌的羞耻。 “宝贝儿。”陆湛垂眼看她,嗓音裹着晨起的沙哑戏谑,“一大早跟我演偷情呢?” “…你别说了。” 唐矜捂着脑袋声音发闷。 一般来说,沈明琇不会打扰儿子,陆少爷起床气重,但也自律,从不需要人叫起床。 这次显然是因为有事情要交代。 把扔在沙发上的浴袍捡起来穿好,陆湛走过去把房门打开半扇,斜肩靠在门框边上。 “妈。” 陆湛一脸懒怠。 “吵醒你啦?” “没,什么事?” 沈明琇说:“你甄阿姨的女儿要来集团实习,我打算把她安排进科技部,跟你打声招呼。” “哪个甄阿姨?” “还有哪个,上个月来家里吃过饭的,她的女儿敏静去国外留学前跟你读的是同一所高中,还是你同班同学呢。” “哦。” 陆湛还是一脸没想起来的样子,他道:“简历发我。” 沈明琇含笑:“我还不知道你的用人准则,已经发到你邮箱了。” “放心,这姑娘实力过硬,不全是靠你甄阿姨和我的关系。” “知道了。” 事情聊完,陆湛准备关门。 “欸等等……” 沈明琇错眼,“儿子,你这脖子上怎么多了条抓痕?” 裹藏在床上的唐矜听到这句话立刻屏息凝神,她慌死了,早知道就该躲去洗手间的! 要是真被发现了,起码还可以扯一个自己家厕所堵了过来借一借的理由,尽管零个人会相信。 沈明琇偏头往房间里瞧了两眼。 但,角度问题,房门正对着的是沙发和茶几,沙发上只有抱枕,茶几上只有一本书,没有任何女性物品。 当然,在沈明琇眼里自己儿子也干不出偷偷带女孩回家过夜这种事。 “有蚊子。”陆湛随意道:“不小心挠的。” “天气热是容易进蚊子,下午让阿姨进去做做清洁。” “再说吧,您还有事吗?” “我跟你爸马上要出门,早餐放在厨房,一会儿你自己下来吃吧。” “嗯。” 陆湛把门关上。 听到咔嗒反锁声,走廊的沈明琇回过头,有些纳闷。 “老婆?”陆先生在一楼催她出门。 “来了。”沈明琇没放在心上,转身下楼。 陆湛走回床边,“可以再睡会了?” 唐矜已经从床上坐起来,她摇摇头,半垂着眼,情绪明显不高的样子。 “我要走了。”唐矜说。 现在是八点二十,时间差不多。 唐矜是汉语言文学大四生。 这学期一周只剩三天有课,剩下的时间她都在淮城西区的区图书馆里做古典文献编辑的实习工作。 “我送你过去。” 不给她拒绝的机会,陆湛转身进了衣帽间换衣服。 唐矜只能干瞪眼。 “把这条裙子换上。” 陆湛从衣帽间拿出一条米白色的裙子,是品牌春夏最新款。 同款不同色的那条他在去港城出差前送给了她,让她在校庆那天穿,唐矜没穿。 但他总有办法让她穿上。 比如现在。 唐矜接得犹豫,裙子太贵,唐家没给她买,乔白英要是看见了会怎么想。 “要我帮你穿?” “不用!”唐矜立刻抱着衣服缩回浴室里。 换好裙子出来,陆湛已经不在房间里,房门大开着。 唐矜拿起自己的手机,她昨晚深夜离开家,到今早都没回去,手机里没有任何一条来自唐家的信息追问。 从来不会有人在意她的去向。 * 晨光,天空湛蓝。 裹着花园茉莉香的微风拂过纱帘。 唐矜从旋转楼梯走下来,米白裙摆滑过脚踝,宛如月色拂过湖面般温柔。 陆湛对她了如指掌,包括什么裙子穿在她身上最好看。 这种了解并非来自刻意的观察。 而是相识这么多年,属于彼此共同的过往,回忆,感情。 所有的一切就像丝线结网。 他们早已密不可分。 冷不丁对上那道灼热视线,唐矜闪烁着移开目光,然而陆湛已经走过来,伸臂把她围在楼梯扶手边。 “干嘛……” 陆湛俯身要吻,唐矜扭头,大白天,又是在陆家一楼,她更怕,“我上班来不及了!” “来得及,先吃早餐。” 陆湛不可能放过她,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熟练撬开她的唇关探入,掠夺她口中每一寸柔软甜润。 唐矜闷哼一声,呼吸不畅,偏头躲开却被他扣着后颈把自己更深送进去。 唐矜很快腿软站不住,陆湛扣紧她的腰肢,灼热的呼吸停驻在她侧颈。 “宝宝好漂亮。” 虎口卡住她的腰身,目光里燃着化不开的暗欲。 唐矜猛地别过脸。 她不想穿他送的裙子就是因为这个,陆湛简直要吃了她。 陆家的阿姨下午才会来家里工作,陆湛去厨房把早餐端出来。 放到唐矜面前的是一份鲜虾意面,而陆湛自己的早餐是一杯咖啡。 “你不吃吗?”唐矜抬头问。 “吃过了。”陆湛掠过她红润微肿的双唇。 “……” 不理他了,唐矜低头开始吃面。 赶时间,她吃得有些快,但没想到意面滑韧,酱汁也鲜香浓郁,她不自觉就品味了起来,细嚼慢咽。 陆湛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好吃吗?” 唐矜点点头,嚼着鲜虾腮帮微鼓,吃完了,她说:“明琇阿姨的厨艺很好。” “这是我爸做的。” 陆湛说:“我爸从不让我妈进厨房,要真是我妈那厨艺,能把咱俩放倒在这儿。” 唐矜:“……” 陆家父母恩爱,唐家则完全相反。 乔白英爱惜保养得宜的双手,从不进厨房,除非唐远国回家,她会展现贤惠亲自下厨。 后来唐远国夜夜不回家,她也不再进厨房。 陆叔叔平常不苟言笑,戴着眼镜西装革履,很难想象他围上围裙下厨会是什么样。 唐矜用余光扫了下陆湛,又垂下眼,默默把面吃完。 * 九洲集团在城市中心区,唐矜就职的图书馆在西区,陆湛是绕路把她送过来的。 “就停在这里吧。” “还没到。” “没几步路,我走过去就可以了。” 陆湛瞥她,“怎么,怕被人看见我送你过来?” 当然怕。 她一个拿两千块工资的小实习生,坐两千万的gemera来上班,像话吗。 唐矜善解人意说:“那边掉头难,你在这里拐弯比较顺路。” 陆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么说矜矜是为我考虑。” “……嗯。” 陆湛打着方向盘把车停在了路边的临停位置上。 唐矜暗松了口气,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车门却没开锁。 她回过头,还没开口便被陆湛连拽带抱弄了过去。 “你又要干嘛?”她下意识挣扎,指尖攥紧他的衣襟。 “道别吻。”陆湛说。 “……陆湛!”唐矜气恼。 陆湛摩挲着她的唇瓣,“早餐让给你吃,又送你来上班,一个道别吻都不给我?” “早上已经亲过了,你别耍无赖。” 陆湛淡笑,指尖轻叩方向盘,节奏缓慢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力。 “我要真耍无赖,你觉得你这会儿是在我车里,还是在我床上?” 唐矜垂下眼帘不敢回话。 眼看就要迟到了,再跟他磨蹭下去吃亏的还是自己。 唐矜飞快在他脸颊亲了下,完全应付式,她很无奈,尾音带着颤意,“可以了,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在外面做这种事的……” 陆湛看着她。 唐矜沉默着,无声跟他抗议。 “手机给我。” 唐矜默了默,拿出来递给他。 陆湛解锁她的手机,找到一个绿色标志的软件打开运行。 这是一款陆湛自己研发的定位软件。 是半年前唐矜第一次以暗示的方式提出要跟陆湛断掉这种关系后,他亲自安装进她的手机的。 陆湛拿出自己的手机,拽过唐矜的食指摁在指纹解锁上。 屏幕亮了,陆湛滑动页面。 他的手机也装了同款定位软件。 这款软件是双向的,在唐矜的手机里可以看到他的位置,反之,陆湛也能精确地知道她的动向。 “你可以随时看我的。”陆湛说。 她才没兴趣。 唐矜说:“那是你的隐私,我不看。” 陆湛挑了挑眉:“拐着弯骂我呢?” 就是。 唐矜:“没有。” 就在这时,陆湛的手机有一则新邮件的接收提示弹了出来。 ——《甄敏静个人简历》 车内安静一瞬。 陆湛拍她腰:“不问问?” 唐矜茫然抬眸:“问什么?” 半分钟后,唐矜站在路边看着那辆扬长而去的gemera。 她的左手内手腕多了一道很重的吻痕,现在摸上去还酥酥麻麻的。 第4章 整齐排列的书架,木质桌椅,纸张和油墨的气息构成了唐矜理想的工作环境。 不需要过多的交际,她的服务对象只有线装古籍和各类参考工具书。 偶尔馆里举办活动,人手不够时才会被借调到服务岗,但也只是帮忙做书籍重新上架的工作,很简单。 “唐矜。” 唐矜抬眸看着来人:“冯师兄,你怎么来了?” “好消息当然要当面告诉你。” 冯易说:“恭喜你啊,审核通过了,客户那边也很满意,并且钦定他们公司之后的系列产品推广文案都由你来写!” 冯易大学毕业后跟几个同学合伙开了家广告创作公司。 唐矜为他们的新产品编写了广告文案。 “稿费已经打到你账上了。” 除此之外,冯易还给唐矜拎了一袋产品衍生物,品牌主题的杯子,小挂件和一些漂亮的书签。 “谢谢。” 唐矜接过,微微一笑。 冯易目光定格在她弯起的嘴角,不由自主也跟着笑起来,“你喜欢就好。” 唐矜把手里的书放到架子上,冯易立刻便注意到了她手腕那一抹明显的红痕。 唐矜伸手盖住,随口扯出一个理由:“不小心烫到的,没事……” 那边正好有人叫唐矜,“我先过去了。” “行,那我不打扰你了。” 冯易走了,过了十来分钟又折返回来,把一支新买的,写着烫伤用的药膏递到了她面前。 “……谢谢。” 唐矜只得干笑接过。 “不客气。”冯易说:“对了唐矜,有时间要不要一起出来吃个饭?” 唐矜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和几个广告拍摄的主创人员,大家认识认识,你们应该会有不少共同话题。” 唐矜有点社恐,也不是会主动跟人交朋友的性格,但既然是主创团队,也许对她之后编写文案会有灵感启发。 唐矜应下。 “行,那我定好时间告诉你!”冯易比她还要高兴的样子。 * 图书馆有员工食堂,中午,唐矜盛好饭找了个靠窗位置,拿出手机。 微信置顶的聊天框没有任何新消息进来,难得这么安静。 不过她和陆湛的聊天记录本来也少。 [家里没人,过来,我要亲你。] [在校门口跟你讲话的男人是谁?] [宝宝,醒来给我电话,想听你声音。] 用温柔的语气叫她宝宝,仿佛她是这世上他最珍爱的,可字里行间全是发号施令的语气。 怕被发现,唐矜几乎看完信息就删除,然后在去与不去之间反复挣扎纠结。 然而结果都只有一个,听从。 偶尔不听一次也会被狠狠秋后算账。 下午五点,唐矜打卡下班。 下了地铁后再走八百米就能到曦景园,身后是大片的橙黄日落。 “矜矜回来啦?” 没想到会在家门口和沈明琇碰上,唐矜一脸乖巧叫人:“明琇阿姨。” “最近在忙些什么呀?”沈明琇走上前拢了拢她的肩膀,“好久没来阿姨家里了。” 也不算久。 今天早上才从您家里出来。 唐矜解释说最近找了实习工作,也有毕业论文需要写。 “难怪看着瘦了些。”沈明琇摸了摸她的脸。 站在沈明琇身边的年轻女孩暗暗诧异两人的亲昵互动。 甄敏静一眼就认出了她是唐矜。 高中时的陆湛是风云人物,全科第一,天才的锋芒与桀骜并存,他的身上始终保持着生人难以接近的疏离感。 据传陆湛在初中部有一个很宠爱的邻家妹妹。 宠爱? 这个词竟然能用在性情淡漠的陆湛身上。 甄敏静特地跑去初中部一瞧。 所谓的邻家妹妹额头遮着厚厚的刘海,穿着普通的校服,安静内敛,放在人堆里丝毫不起眼。 思绪转圜,甄敏静打量面前人。 唐家在淮城算不上高门大户,说直白点就是暴发户,唐矜身上没有佩戴任何昂贵首饰,褪去厚刘海的脸庞清纯素净,不算顶漂亮。 甄敏静始终很好奇,她是怎么成为别人口中陆湛的‘宠爱’的。 就因为机缘凑巧的邻居关系? “阿姨。”甄敏静开口:“那我就先走了,改天再来拜访您。” 沈明琇:“好呀,我送你出去。” 甄敏静看向唐矜,和她轻微颔首,唐矜也回以礼貌淡笑,两人并未有任何交谈。 推开花园门,唐矜一怔:“妈……” 乔白英站在花园里,双臂环胸看着她:“晚上你带着桌上的点心去一趟陆家。” 又来了。 唐矜垂下眼帘无声抗拒。 仗着是邻居,和陆湛哥哥妹妹的喊着,乔白英就恨不得让唐矜一天八趟去登陆家的门,以期维持两家的关系。 还好明琇阿姨从来不会说什么,她总是温柔地摸摸她脑袋,问她想吃什么零食。 陆湛也习以为常她的到来,把她带进小书房,虽然对她还是爱答不理,但会给她抽她的小身板勾不到的放在高架位上的书。 陆家的礼貌涵养就像是一面镜子,背面是唐家的不堪算计。 这种被动的套近乎一直到乔白英发现就算唐矜去再多次陆家,也无法让两家的邻居关系升级成生意上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后才渐渐作罢。 嘴笨又不会说话,闷葫芦一个。 去再多次又有什么用。 乔白英说:“早知道当初就该趁热打铁,让你认沈明琇当干妈就好了!” 唐矜听不下去了,“妈,我上楼改论文。” “等等。”乔白英眯眼打量她:“你这条裙子我怎么没见过?” “是亦舒送给我的。” 唐矜早想好了借口,亦舒是盛世地产的大小姐,她的身份送出一条四万块的裙子不会让乔白英产生怀疑。 尽管这条裙子出自infatuation[迷恋]系列。 回到自己房间,唐矜把房门关上,贴着门背缓缓滑坐到了冰冷的地板上。 她低着头,把脸埋进膝盖,长发垂落下来,周遭一片灰暗。 脖子上仿佛缠着条绳子,勒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唐矜不敢想象,要是被乔白英知道了自己和陆湛如今的关系,后果会是什么。 唐家一定会像吸血虫一样趴在陆湛、趴在陆家身上吸足血。 * 唐矜一直待在房间里,直到佣人阿姨上来叫她用晚餐。 “太太出去了。”阿姨说。 唐矜没什么胃口,下去简单吃了半碗饭,关着门继续修改论文。 她的书桌窗台正好对着陆家别墅,陆湛房间一直没亮灯,他没回家。 夜深。 乔白英带着一身酒气回来,把房门拍得很响。 唐矜被惊醒,连忙从床上起来,灯都没来得及打开,先去开门。 “明天上午,你跟我出去。” 乔白英喝得有点多,身体在打晃。 “妈……”唐矜下意识伸出手,还没碰到就被乔白英一把拍开。 “用不着你扶我!” “我算什么啊…一个个当我是透明人!唐远国,你这个王八蛋…” “你怎么不干脆死在外边儿…” “太太,我扶您。”乔白英经常酗酒,阿姨已经习以为常,熟练地把她扶回房间。 走廊留下浓郁的脂粉味和酒气,直到感应灯也灭了,一片漆黑。 唐矜重新躺回床上,睁着眼。 次日清晨,浴室传来流水声,唐矜刷牙洗脸出来,时间显示六点半。 唐矜有固定的起床生物钟,只要住在家里,她早上七点前一定会醒来。 起因是小时候,有一天她起晚了,乔白英和唐远国刚吵完架,她正撞在枪口上。 “你就跟你爸一样!他整天不着家不想看到我,你也整天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 “你大姐成绩优异保送淮大,你二姐钢琴国画各种艺术比赛拿奖拿到手软,而你呢?连按时去上学都做不到!” 唐矜被指责得不敢抬头,手指紧紧攥住衣角,“对不起妈妈……” 她想解释是闹钟坏了,她不是故意的,可乔白英已经不给她解释的机会,转身气冲冲下楼去联系唐远国的秘书,让她帮她查唐远国昨晚又宿在哪家酒店。 * 上午十点,乔白英一身当季礼服光鲜亮丽从房间里出来,脸上已经找不到丝毫昨晚宿醉怨妇的影子。 唐矜也按照她的要求换上了礼服。 今天是淮城商圈里举足轻重的一位老前辈的六十大寿。 乔白英凭着和对方侄媳妇的交情拿到的请柬,唐远国原本说会陪她来,却又说临时出差在外。 “要不是你大姐走不开,我也懒得带上你。”车里,乔白英在补口红。 唐矜垂着眼默不作声。 她当然知道,她在唐家一直是备选,不到没有选择的地步他们根本不会注意到她。 寿宴的举办地点在一家欧式庄园风格的酒店里,唐矜跟在乔白英身边进场。 “唐太太,好久不见。” “王太太?您又瘦了呀!这身礼服选得好衬您的肤色。” “哪有啊。”对方被乔白英夸得掩不住笑意。 “这位是?” “这是我小女儿,矜矜,来见过王太太。” 唐矜微微欠身,脸上带着乔白英耳提面命教她的淑女笑容:“王太太好。” “都说唐家有三颗明珠。”王太太目光在唐矜脸上扫了一圈,赞道:“果然漂亮,简直和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乔白英女星出身,即便到这个年纪也是风韵犹存。 进场不过五分钟,唐矜的脸已经笑僵,原本此刻她应该身在书香质朴的图书馆里。 第5章 “你…锁门干嘛?” 唐矜不由自主往后退,直到后腰碰到一个边柜,无路可退才不得不停下来。 唐矜很少穿礼服,今天这身杏色斜肩缎面裙衬得皮肤光泽细腻,裙摆自然垂坠,很优雅。 只不过她的妆容偏淡,像是只涂了口红,脸型也稚嫩,这身礼服的风格却温婉过熟,腰身更是偏大了一寸。 陆湛把领带扯下来攥在手里,大步朝她走过去。 领带扔到边柜上,陆湛搂过她的腰,他身量本就高,气势又冷傲,每次一靠近唐矜都觉得很有压迫感。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穿这个牌子的礼服?” 这个牌子以性感又不失淑女风格闻名,而这些风格都不是唐矜喜欢的。 “是我二姐的。” 唐矜顿了顿,补充:“她没穿过的。” “难怪。” “难怪什么?” “大了。” 放她腰间的手掌熟练往上,陆湛缓慢俯身,薄热的气息滚落在她雪白的锁骨下,“这里又太挤。” 唐矜脸瞬间通红,“你别乱摸!” 手往后摸到领带就要给他重新系。 “急什么。” 陆湛两手撑在边柜旁把她整个人困进自己怀里,他弯下腰,偏着头,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 唐矜脸热扭头,“你看够了没有…” 哪有他这样的。 她张合的唇落在陆湛眼里跟引诱没区别,唐矜话音刚落,他已经吻了下来,舌尖探进她的唇又舔又吮。 力道渐渐加重,唐矜被压着往后仰,手肘撑着身后柜面才勉强站稳。 礼服裙的斜肩被蹭下来垂坠在手臂上。 “你别…”她一手捂着领口,一手又得抵挡陆湛的侵进,“不可以留下痕迹…!” 上锁的休息室,隐*秘的空间里暧昧气息不断升温,更要命的是落地窗是单向的,外面看不见里面,但里面看得见外面,不时就有工作人员经过,弄得唐矜更紧张。 明知道她最怕被人发现,他却把这当成一种狎昵乐趣。 陆湛终于肯松开时她已经满眼湿雾,胸口不停起伏喘着气。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他抱到了柜面上,高度差让她在上,更方便他贴近她敞开的领口放肆占据。 不用低头看她都知道自己脖子上是什么惨烈现状。 “我这样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唐矜羞赧不已,气他一次次不分场合非要玩这种刺激,气得直接朝他挥手,指尖又一次刮过他的侧颈留下一道痕。 陆湛偏偏挺喜欢她使性子,她的力气怎么招呼到他身上都不觉得疼,甚至握过她的手仔细检查她指甲有没有折了。 “反正这种场合你也待不惯。”陆湛捏了捏她手心安抚,“我带你走不就行了。” 唐矜愣了下,眼睛闪烁,“不行,我妈会问的。” 陆湛不以为意:“我有办法让她没时间记起你。” 很快,乔白英发来信息,说有事离开,并且没有交代她的去留,大概在乔白英看来,就算勒令唐矜留在宴会为唐家周旋,她也做不来这种事。 陆湛点敲她手机屏幕,“可以了吧?” 唐矜抿着唇:“嗯……” 他就很烦,被弄得自己见不了人的罪魁祸首是他,带她走的也是他。 陆湛牵过她的手就要离开。 “等等。” 唐矜把他的领带拿过来,抚顺,抬手。 然而陆湛太高,又站得挺直,她穿着礼服不好抬手,一时够不着。 唐矜看着他:“你低头呀。” 敢让宴厅里边那些人争相奉承的陆少爷低头的也就只有她了。 陆湛轻笑,“好。” 立刻便弯下腰任她给自己系领带。 * 唐矜把陆湛的西服外套拿掉,伸手摸了摸锁骨,礼服的内衬弄得她不是很舒服,只是一直忍着,进了陆湛的车里她便不再管,没什么形象的抬手把领子扯开一点,弄皱了也没关系。 “你把我送回家吧。” 她把礼服换下来就打算去图书馆。 陆湛却道:“谁跟你说我要送你去上班?” 唐矜一愣,扭头看他。 “是我带你走的,你剩下的时间当然归我。” “可是宴会也开不了一天,凭什么我剩下的时间都是你的?” 陆湛干脆把她横抱过来放腿上,大掌虎口卡控着她的腰身不许她乱动。 司机在前面开车,隔挡升了起来,密闭空间里她身上的女士淡香萦绕不散。 挣扎无果,唐矜瞪他:“陆湛,你不讲道理!” “嗯。”陆湛将脸埋在她颈边闻了闻,“是不讲。” “工作有陪我重要?” 他把她垂下来挡着脸的头发挽到耳后,用指腹摩挲她的耳垂。 当然有。 耳朵很敏感,唐矜偏头不让他碰,“老是请假不好,调班也很麻烦的。” “那就不做了,来给我当助理,薪酬随你开,或者直接把我的卡拿着。” “我要你的钱干什么。” “那你想要什么,开口。” 唐矜摇头:“我做不来。” 陆湛盯着她半晌,声线微冷:“是做不来,还是不愿意跟在我身边?” 唐矜垂着眼帘:“真的做不来,你知道的不是吗。” 她的专业和自身性格问题,并不适合九洲集团那种高压的职场环境。 如果她的理由真是后者,陆湛早就想方设法把她放到眼皮底下了。 陆湛对她的掌控欲很重。 从他们的关系发展到床上开始,他对她的一切都要了如指掌,尤其她身边出现的异性。 她的手机他可以随时查看,陆湛的手机,家门,她也可以畅通无阻,他说这叫亲密关系的互通,唐矜很“……” 其实唐矜压根不爱交朋友,别说异性了,同性也就只有从小认识的盛亦舒,以及大学舍友明枝。 朋友重在真心不在多,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即便是图书馆里和她一个办公室的几个同事,也是在她入职不过两小时就被陆湛调查了个干净。 “而且……” 唐矜飞快瞟他一眼又垂眸,“你不是马上就要有新助理了吗?” 陆湛挑了挑眉:“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那位甄敏静小姐不是吗?” 唐矜语气自若补充:“我是听明琇阿姨说的。” “她不是来给我当助理的,只是放在我部门。” 陆湛拍了拍她的腰:“你不是不认识她吗,怎么连人家全名都记住了?” “是不认识,但我见过她的名字。” 唐矜说:“高一成绩榜,你们的名字每次都会一起出现在前五名。”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事。” 陆湛看着她说:“我只记得你地理月考不及格,躲到自习室独自复盘,结果错过门禁时间被锁在里面。” 唐矜瞬间大囧:“……” 陆湛蔫儿坏,什么旧账不提。 “最后还是我翻窗进去找的你。” 闻言,唐矜也陷入了回忆里。 电闪雷鸣导致跳闸的漆黑自习室,怎么敲也打不开的门,以及窸窸窣窣类似爬行动物的声音。 陆湛抚摸着她的长发,“那会儿我刚从窗台跳下来,还没站稳,你人就已经往我怀里扎了,还把我抱得紧紧的。” 唐矜目光闪烁。 半晌,只应他一句:“我不记得了。” 安静两秒。 陆湛微眯着眼,“唐矜,你这张嘴越来越口是心非了。” 他沉着脸,掐着她后颈吻了下来,准确来说是惩罚性的咬。 “好疼……” 唐矜扭开头一把推开了他,她是最怕疼的,当即一脸委屈。 陆湛垂眸看她两秒,把自己的手凑过去,“咬回来?” “不要。” 唐矜把他的手拍开,眼眶湿润,赌气闷声:“万一你秋后算账,我惹不起。” “不会,只要你乖乖的,让你骑到我脸上都行。” 陆湛顿了顿,靠近她耳畔低声笑,“你最喜欢的姿势。” 唐矜倏地睁大眼:“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那样了!” 陆湛能正经聊五分钟天吗? 唐矜扭头看窗外,发现不是回曦景园的方向,她暗松口气。 毕竟就算回去也不代表她可以回自己家,肯定还是被陆湛带去陆家。 尽管明琇阿姨还在宴会上,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回来。 然而,当唐矜发现车子开往的方向似乎是樾庭,她的脸色又紧张了起来。 樾庭,淮城数一数二的大平层小区。 是陆湛的私产,也是陆湛跟她说等她毕了业要一起住的房子,让唐矜怎么能不抵触。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要跟他和平分开,她也从没把和陆湛的关系设想得有多应该。 且不说陆家和唐家的差距,他们之间说白了就是见色起意,意乱情迷,他们不能一直错下去,并且一定要在乔白英发现之前解决。 电梯独立刷卡,一梯一户,走到这扇黑漆金属大门前,陆湛抬了抬下颌,“你来开。” “……” 唐矜默默把食指摁过去。 鱼肚白的大理石玄关延伸至客厅的橡木地板,全屋智能调光系统,270度l型落地窗,对岸淮城双子塔,视野收尽整片淮江。 东厅宽阔,西向主卧和书房并排,衣帽间从规划时就做得比主卧的面积还要大。 装修完工那天江照白过来参观,在那个巨大的衣帽间里来回踱步。 “都能打球了,这么大的地方也太浪费了吧,你的衣服也放不满啊。” 陆湛说:“我放不满,有人放得满。” “有人,谁啊?” 那时候的江照白还不知道陆湛和唐矜的关系,他一脸感动地勾上陆湛的肩膀,说:“好兄弟!有空我就来陪你同住!” 第6章 陆湛一贯吻得凶,这次又是她先挑起,遂了他的愿就更不可能轻易停手。 唐矜泛着绯色的脸像打着一层柔光,唇间香甜的黄桃气息被他卷舔,后颈的手不停压着她贴靠过去。 客厅安静,接吻声啧啧作响。 陆湛故意,恶劣得不得了。 唐矜受不住地身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倒在了沙发上,她颤着睁开湿透的眼睛。 面前是陆湛面容冷峻的脸,屈膝跪在她两侧,薄唇微扬慢慢加深笑容,仿佛世间一切皆可任情恣性。 他这模样性感放浪得要命。 唐矜微愣,心跳仿佛抑制不住,舌尖再次被他勾缠吞没。 “别在客厅。” 她拼尽最后一丝清明:“回房间……” 正在兴头上,陆湛动作稍顿,到底还是听了,只是头一回觉得房子大有弊端,这么几步路都太远。 床垫下陷,仿佛跌入滚沸的池中,单薄的衣料瞬间被穿透,水潮裹住全身,就连脚下踩着的都成了湿透的鞋袜。 唇间是无穷尽的颠波,翻滚。 陆湛的初吻是和她,第一次他就仿佛天生会接吻,侵吞和温柔并存,又带着面红耳赤的急迫。 “宝宝。” 滚烫沙哑的呢喃落在她耳畔,仿佛最亲密情人,如果不是唐矜察觉到手腕一凉。 “不行,别这样……”她挣扎着,脑海中却已是成片洁净的空白。 陆湛的衬衣纹丝不动,连扣子都没脱,主卧顶灯打下来,那张骨相天生冷感的脸低垂看向她时,眼瞳里浓黑化不开的是欲念。 唐矜咬着唇,不敢开口,却被那两根沾满湿液的手指捏住下颌,迫她张嘴。 又要接吻,陆湛永远亲不够。 她的唇舌是热的,眼泪也是,只是还没流向面颊就已经被陆湛吞了进去。 身体忽然与床榻分离,陆湛把她抱了起来,托着她的后颈和软绵无力的腰坐下去面对面接吻,橙色像落日的壁灯光晕流淌在他们身上。 唐矜不懂陆湛为什么总喜欢开灯,她不问,但眼里的好奇没藏过。 陆湛咬她耳朵,嗓音沙哑:“不开灯,你怎么知道是谁在和你做。” “我要你记住每一次。” 陆湛的恶劣程度在这种时候要以几何级数增长来计算。 他坏得没边。 唐矜闭上眼睛,软着身体趴在他肩上,喘着气,脑子也涨得厉害。 她由衷给出建议:“陆湛,你去洗个冷水澡……” 冷静冷静吧。 “一起。” 唐矜无力闭眼,想拒绝,已经被他用这个姿势抱往浴室。 每走一步她都很崩溃。 浴缸盛满温水,白色泡泡漂浮在上面,从主卧走到浴室,短短几步路她已经累得不行。 温水泡着舒服,唐矜任由身后人拿着个沐浴球给她搓洗手臂。 当然,他的主要目的是玩。 唐矜半掀开眼,“明明明琇阿姨从小就教你,对女孩子要有礼貌的。” 她把被他用领带绑出一圈淡红痕迹的手腕凑到他面前。 做这种事,礼貌吗陆湛。 陆湛就笑,握过她手腕轻轻吻上去,从她的手臂一点点往上吻到她面颊。 “我很有礼貌,哪次不是让它先跟你打招呼再进去的?” 他咬字极轻,沙哑含欲。 唐矜一颤:“……陆湛!” 他要脸吗。 果然‘一起’就不可能只是单纯地泡个澡。 * 晨光从窗帘缝隙斜照进来。 唐矜醒来先摸手机,一看时间八点,昨天简直混乱不堪,说一句白日宣.淫都不为过。 她甚至都不记得几点才结束,有没有吃晚饭,但想来陆湛应该不会饿着她。 薄被滑落,她穿的是陆湛的睡衣,身上有些酸软,但不算太难受,她的身体已经渐渐习惯了陆湛的种种无下限行为。 最难受也最难忘的其实还是第一次那晚,彼此都喝了酒,至于喝了多少,清醒不清醒的唐矜已经不想去回想。 醒来她也没哭,尽管眼眶是通红的,但那是因为彼此初次和不大匹配的尺寸导致的前调生涩。 从那之后,前调的耗时最少都要半小时,每次都要她先一次,还非逼着她回答舒不舒服。 她真的搞不懂,明明在人前他连一字半句的话都不愿多说,那些敬承他的人自然夸他是天之骄子有些傲气很正常,被陆家下过脸面的背地便说陆湛是目中无人,傲慢不逊。 不管这两种评价的哪一种,都和在她面前的陆湛判若两人。 衣帽间前的镜子里,唐矜眼看见自己除了脖颈之外身上大大小小的吻痕就烦恼,这么多,该怎么遮啊。 陆湛单手插兜走进来时便看到她气鼓起来的圆弧侧脸,像只炸毛的小猫,胸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就连鼻尖都因为生气而微微拱起。 看见他,唐矜没回头,从镜子里瞪他。 “我的错。” 陆少爷认错,只不过仅限嘴上,下一步便暴露,“那种时候很难控制。” “那就现在说好,要是下次你还这样……” “我还这样,你打算把我怎么样?” “不然,”陆湛给她出主意,“下次你在上面,那样我就亲不到你了。” “……” 唐矜深呼吸:“仔细想想的确不能把你怎么样。” 她声音温吞地补充:“只能把你三岁被明琇阿姨穿裙子的照片印一千份在大街上洒出去了。” “?” 陆湛荒谬气笑,“唐矜,你长本事了。” “我妈什么时候把照片给你的,交出来。” “我没有照片。” “嗯?” 唐矜垂了垂眼,“说说而已,我哪敢。” 他本来就太过分,她只是小小的嘴上顶他一下而已。 况且就算有照片她也不敢这样做,陆湛会弄死她的。 陆湛扫她:“你敢的事还少?” 唐矜缩着脖子不语。 陆湛捏起她的下巴:“又装绵羊?” 唐矜眨着无辜的眼睛:“我哪有呀。” 陆湛居高临下看着她,锐利如鹰隼般洞悉一切,半晌,他轻笑一声,搂过她腰往外走,“过来吃早餐。” 都说学生时代如果遇到一位良师,会给自身带来很大影响。 唐矜当年偏科严重,独爱语文和历史两门,成绩也和其他科目一骑绝尘。 她的语文老师年轻温柔,经常摸着唐矜的脑袋安慰她其他科烂到爆炸的成绩。 她笑眯眯地对唐矜说:“聪明与否不是看成绩来定论的,你的心思虽然胆怯迟缓,实则大智若愚,你只是成长得比别人慢一些而已。” 唐矜乖乖跟着陆湛走过去,安静坐在他旁边吃完早餐,等他换好衬衣,主动接过领带为他系上整齐漂亮的温莎结。 “这么乖?” “我今天要上班,也要上课。” 陆湛扯着唇,伸手捏她脸颊,“知道,想去哪会送你过去。” * 陆湛已经是集团执行董事,在九洲大厦顶层有一间更加宽敞华丽的办公室,但他仍然习惯了待在科技事业部办公。 “甄小姐,这边就是你的位置。” 知道甄敏静是董事长夫人的关系进来,hr给她安排的工位宽敞靠窗。 二十楼电梯门无声滑开。 陆湛迈步而出,西装领带矜贵落拓。 他身后跟着两位助理一位秘书,全部是陆湛亲自面试挑选的人。 “陆总早。” 路过职员纷纷问好。 陆湛淡淡颔首,助理快一步打开他的办公室门,陆湛走进去,门关。 甄敏静一路注视的目光也被打断。 上午十点,陆湛的西装外套已经搭在了椅背上,宽肩窄腰,西裤笔挺,衬衣熨帖身形。 接过助理送进来的文件,翻到第五页时目光微顿,紧接着在上面用笔圈出:“数据不对。” 助理立刻接过文件,只是一组用作参考的数据陆湛也能洞悉错漏,对他敬佩的同时更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工作。 助理跟他时间长,知道陆湛虽然话少淡漠,却并非眼高于顶瞧不起人,而是有自己的行事准则。 如果说许多无谓的话仍然达不到目的,还不如不说,对他而言是浪费时间。 他不会因为对方的刻意奉承便对其另眼相看,给予特殊对待。 也不会因为旁人的抨击而随便做出利用权柄的报复。 除非真切威胁到他在意的东西,否则,不过是无关人的一句无关话,就像树上飘落的叶子,根本无须放在心上。 助理说:“陆总,还有件事。” 陆湛掀眸。 “咱们部门新来的实习生甄敏静,听说她是……”助理顿了顿,说:“所以,张经理拿不定主意要怎么安排。” 陆湛垂眸,继续翻阅文件,语调稀松平常:“按正常流程走,考核制度也一视同仁。” 助理了然:“好的。” 员工群里的八卦果然不可信,什么陆董儿媳妇陆总女朋友果然都是假的。 上午十一点,江照白宿醉起床,闻听一则消息后打了电话过来。 “我听老纪说你买了艘游艇?” 陆湛:“嗯。” “这是地下恋玩腻了,准备带你的小青梅出海蜜月?” 陆湛淡笑默认。 江照白问:“多少啊?我正好有一个海上餐厅的方案。” 江家运营的「云栖」系列高端酒店全球已经超过两百家,各地的一线城市也建有超七星的度假酒店。 “一点五。” 陆湛的语气再平常不过,仿佛不是一点五个亿而是一块五。 “啧,好大手笔。” 江照白嬉皮笑脸道:“陆哥,您看您好妹妹也有了,还缺一个好弟弟不?” 第7章 唐矜从小到大都没什么积蓄,唐家能保证她衣食无忧这一点已经胜过许多普通家庭,物欲上她从来不争不抢。 陆湛倒是给过她很多张卡,但都被唐矜留在樾庭,她自己的账户里只有实习工资,那点钱在这里连一件上衣都难买到。 这一趟本来是纯陪盛亦舒和明枝逛,结果两人在看到适合她的衣服时,总会不由分说地把她往试衣间里推。 “矜矜,这件好适合你哦!” “这条裙子也好看耶!” “快快快去试试~” “试试嘛不一定要买。” 然而她试穿过的衣服,盛亦舒和明枝都买下来了,唐矜推脱,她们便说:“反正你生日快到了,就当我们提前送礼物呗。” 明明她的生日还有好几个月呢。 逛到最后一家饰品手作店,唐矜抢着买了单。 天黑下来,三人逛累了,也饿了。 “王叔,去这个地方。” 上车后盛亦舒报了个地名,距离不远,十五分钟就到了。 “盛小姐,欢迎您!” 候在餐厅门口的经理认得盛亦舒,亲自带她们进包厢。 “老板十分钟前刚到,正等着你们呢,三位小姐请。” 老板? 什么老板? 唐矜还没来得及开口,包厢门便被侍应生推开。 门开的刹那,一道沉静如渊的目光看了过来。 唐矜脚步一顿,僵在原地。 陆湛八风不动地靠坐在椅子上,唇角微扬,笑意淡得几乎没有。 但唐矜就是知道他笑了。 “哟,这谁啊。” 江照白刚接完电话,从落地窗前转身走过来。 “你怎么不干脆直接推个平头?”江照白伸手揪盛亦舒的狼尾短发。 “要你管。” 盛亦舒一把拍开他的手,“比你帅就行!” 盛亦舒和江照白是亲表兄妹,总是一见面就互掐,唐矜都习惯了。 唐矜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她压着唇,“你怎么没说新开的餐厅是江照白的…” 有江照白的地方代表陆湛大概率也会出现,早知道的话唐矜就不来了。 天知道她现在有多怕和陆湛出现在任何多人场合。 盛亦舒不解,但也学她低声回话:“你也没问呀,而且你又不是不认识他。” 陆湛左手边一溜过去位置都是空的。 唐矜落后几步,盛亦舒和明枝特地停下来,拽着她的袖口让她坐过去。 陆少爷天生冷脸,气场又傲,坐他旁边吃饭恐怕会消化不良。 “……” 唐矜只好挪步过去,正襟危坐。 陆湛偏头:“不叫人?” 长了这副英俊矜贵好皮囊,怎么就一肚子坏水呢。 唐矜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从容:“陆湛哥…” 不知是否巧合,她的椅子和陆湛挨得很近,和旁边的盛亦舒却有段距离。 有了前车之鉴,唐矜特意把双手都搭上桌沿,不让他有暗自抓握的机会,尽管这样看起来有点像饿惨了在等放饭。 陆湛自是洞悉一切,一抹讥诮淡笑挂在唇边。 正好江照白看了过来,用眼神询问他冷不丁笑那么渗人是什么意思。 陆湛冷脸轻抬下颌。 “有这么饿吗。”江照白啧了声,回身吩咐人上菜。 “谁饿?” 盛亦舒说:“我反正是挺饿的,快点上菜吧!” 唐矜:“……” 盛亦舒喜欢喝葡萄酒,明枝是果汁,放在唐矜手边的则是一扎玉米汁。 身后的服务生正准备过来为她倒进杯子,陆湛忽然抬手。 唐矜愣住。 包厢其他人也看了过来。 三人群里响起新消息。 盛亦舒:[@唐矜,你不是说和陆湛的感情淡了吗,我怎么感觉你们关系还是挺好的。] [他还给你亲自倒玉米汁。] [对面那姓江的少爷就从来不做这种伺候人的活儿,两腿一跷就是摆谱。] 唐矜不知道回什么好。 菜上齐,见明枝正在拍照,盛亦舒问她是不是拍来发朋友圈。 明枝手臂微顿,说:“报备。” “报备给谁?” “我三哥……管我比较严。” 闻言,唐矜感同身受。 海鲜餐无须自己动手,虾蟹壳都有专人处理,送到餐桌上已经整齐排列浇好特制汤汁。 陆湛似乎胃口一般,没吃几口,余光总是似有若无落在唐矜身上,最后他干脆拿起筷子。 他一动,周围人又看了过来。 唐矜表面镇定,实际已经翻江倒海。 她咬着筷子压低声音:“你别给我夹了…” 陆湛勾着淡笑:“不喜欢吃哥哥给你夹的菜?”* 掠过她沾了点汁水的唇角,陆湛目光加深,如果不是在这,她现在已经在他怀里。 “……喜欢。” 唐矜哪敢说一个不字,她但凡敢,下一刻陆湛保准会直接把筷子喂到她嘴边。 “矜矜,陆湛哥对你真好,不像某位当哥的,连我不吃欧芹都不记得!” 盛亦舒夹起一根绿油油晃给江照白看。 “祖宗,欧芹提鲜的啊。” 说是这么说,江照白还是让人马上给盛亦舒单独重做了一份。 吃到一半,几个姗姗来迟的男人走了进来,同样年轻清隽,和陆湛江照白玩在一个圈子里的,也都是唐矜和盛亦舒认识的。 “——纪老师。” 其中有一位是淮江大学最年轻帅气,也最受学生欢迎的教授,三个女孩子礼貌起身喊人。 “坐吧。”纪来之温和一笑,“好久没见你们了,上周我的课你们是不是没来啊?” 盛亦舒一脸谄笑:“纪老师,您的课太多人抢座了,上周我们去了,真的,但是被挤出来了,不信你问矜矜,她是绝对不会撒谎的。” 她不会撒谎的人设早就因为陆湛而彻底崩塌了。 随着盛亦舒的话,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唐矜只得小幅度点点头,然后说:“纪老师,下次我们一定提早到。” 纪来之除了在淮大任教,还在陆湛江照白共同投资的公司里面担任顾问。 几个男人聊的都是生意经,盛亦舒她们也习惯了,反正今天是来蹭饭的,吃得香就行。 在场陆湛话最少,他起身去外面接电话,没回来。 手机冷不丁发出两声震动。 唐矜咬着筷子盯看好几秒,才认命地拿起来,放到桌下偷偷看。 l:[103包厢。] l:[过来,我要亲你。] 陆湛的要亲就是必须。 根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唐矜下意识抿唇。 她想当没看见,但陆湛等不耐烦了搞不好会直接过来拽走她。 “矜矜,你不吃啦?” 明枝见她忽然起身。 唐矜拿上手机,神态自若说:“我出去打个电话。” 全场唯一洞悉真相的江照白一脸微妙地勾起唇。 他贴心地立刻发信息给餐厅经理,把空着的那几个vip包厢的监控关闭。 江照白二郎腿一翘,扫眼过去。 “哥几个没忘了咱们之前打的赌吧,赌注你们差不多可以准备准备了。” 那还是他们年轻气盛的学生时代的一次酒局上,大家在赌谁会先结婚,只有江照白单押了陆湛。 “何以见得?”纪来之问。 “就是啊,你哪来的自信。” 江照白一脸老神在在,看破不说破。 盛亦舒听他们跟说谜语似的:“什么赌?我能玩吗?” 江照白:“小屁孩玩儿什么,吃你的饭。” “嘁!” 盛亦舒扭头对明枝说:“当哥的没一个好东西!” 腹诽完忽然想到什么,她又道:“你家三哥例外哈,他一看就是个好哥哥。” 明枝不自然僵笑。 不,他一点都不例外。 * 103包厢和他们的包厢隔了几个,门虚掩着,里头地方宽敞,却只开了一圈光带,环境昏暗,最适合做些不可告人的秘事。 唐矜两脚踏进去不过几秒钟,人已经跌坐到陆湛腿上,被按住腰。 后颈也被掐住,唐矜不得不抬起头接纳他,唇齿吮吻搅动,每一下都进得很深。 唐矜的睫毛一颤又一颤,几次偏头躲开都被他追上来吻,濡湿的双唇很快缠出几根水线。 嘴唇发麻,她吃痛皱眉,放在他肩上的手推了推。 只是两天没见而已,他又吻得这么凶,像要当场吃了她。 “矜矜去哪里打电话了,怎么没见着人?” “可能在大门口吧。” 盛亦舒和明枝结伴去洗手间,恰巧路过包厢。 冷不丁听到她们的声音,唐矜慌死了,挣扎着就要起身。 “怕什么,她们进不来。” 陆湛按住她,用鼻尖蹭着她,“反应这么大,咬到我了。” “你别…!” 别说话,唐矜惊慌捂住他的嘴巴。 陆湛握开她的手,好整以暇道:“你不就喜欢这种刺激?” “……” 她才不喜欢,一点都不! 谁会喜欢饭吃到一半被威胁出来接吻的。 陆湛衬衣最上面的两粒扣子解开了,唐矜不可避免地看见了那枚咬痕。 她闪烁着眼睫,扭开头,被陆湛钳着下巴掰回来,“躲什么,你自己咬的,不承认?” 他果然又倒打一耙。 “是你先弄我太疼……” “疼?” 陆湛噙着笑揉她腰,“宝宝,是疼还是爽?” 唐矜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无言。 她总是说不过他。 “你的初高中作业我没少辅导,唐矜同学是不是也该叫我一声老师?” 第8章 夏夜,月色清幽。 盛亦舒仰躺在床上,用手指拨弄脸上还没平整的面膜。 “大学四年都要过去了,还没谈个正儿八经的恋爱,想想还挺亏的。” “矜矜,你就没想过谈一段吗,我记得大一刚开学那会儿追你的人可多了。” 唐矜长了张乖软巴掌脸,双眼清澈透亮,是属于很容易让人滋生保护欲的类型。 唐矜的注意力从手里的书移开,若有所思片刻。 “亦舒。” 她轻描淡写地问:“怎么才算是谈恋爱?” “首先当然是要互相喜欢啦!” 盛亦舒谈过两次,虽然很短,也都无疾而终。 “对彼此的尊重也要并排在第一位,然后彼此得兴趣相投,不然大眼瞪小眼的没话说,迟早会掰掉。” 唐矜垂下眼帘。 她和陆湛算是互相喜欢吗,唐矜没想过,尽管总是被逼着说出那句最喜欢他的话,和他做最亲密的事她并不反感,至少在身体上,他们是互相吸引的吧。 至于尊重…… 她在陆湛面前不能有任何秘密,手机里带着定位,随时要报备,她身边出现的任何异性他都要把关过问。 名为保护,不过是独占欲。 陆湛是很霸道的,看似对什么都不在意,但只要是他认定的,圈为己有的,就不许任何人触碰。 她和他之间,说难听些就是一场危险的叛逆游戏,床笫欢愉刺激着感官,平静过后却只剩虚无。 “你说陆湛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呀?” 盛亦舒冷不丁转移话题,还是转到了唐矜最想屏蔽的人身上。 “……我也不知道。” 手指捻着书页一角。 “江照白的前女友们光是我见过的都有五六个了,至于陆湛……好像从没见他带女孩子出来过。” “不过他那张脸冷得像冰,除了对你例外,对别的女孩子连话都懒得说。” 唐矜抿着唇,“都…差不多。” “差远了。”盛亦舒说:“今晚在饭桌上他对你还是挺照顾的。” “……” 是照顾,都照顾到背着大家在别的包厢抱她亲她了。 “陆湛都毕业这么多年了,淮大惦记他的人依旧能从南门排到北门。” 九洲集团对淮江大学有长久捐赠项目,陆家的社会地位,陆湛的长相,每一样都令人趋之若鹜。 钱颜皆具说的就是他。 陆湛在淮大四年没有女朋友,这么多年也没有传出任何桃色新闻,渐渐地大家都传他是性冷淡。 “……” 然而事实截然相反。 只有唐矜知道陆湛不仅不冷淡,反而过分到她都要怀疑他有瘾。 动不动要亲,还喜欢吃……第一次时唐矜都吓傻了,躲着求着都没让他停下来。 在她看来那种方式比直接做还要羞耻,可陆湛就喜欢看她那时候的反应。 之前更过分时还把她抱上书桌。 那张书桌可是她从小被他辅导作业的书桌,他怎么可以在那里做那种事。 陆湛真是坏透了。 唐矜合上书,不着痕迹转移话题,两人絮絮叨叨聊到深夜,都打了哈欠,犯困了。 * 一早,盛亦舒还在睡,唐矜轻手轻脚起床洗漱,越过花园,推开门。 陆湛的商务车已经停在面前。 “唐小姐早。” 司机为她开门。 “早上好。” 唐矜看了眼车里:“你们是几点到的?” 司机说:“二十分钟前。” 这么说陆湛等了她二十分钟?可她手机里并没有催促的未接电话。 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落在陆湛的侧脸上,光晕抚平了那张脸上原本的冷骜。 陆湛靠着椅背正闭眼休憩,也可能是补觉,唐矜弯腰上车,动作很轻坐到了他旁边。 车子平稳启动,车里安静,唐矜转过头,视线缓慢下移,掠过他高挺的鼻梁,淡抿的薄唇。 目光最后定格在他领口锁骨上的一条白金链,折着细碎的光。 那是她两个月前送给陆湛的生日礼物,不是什么奢侈品牌,是她手作的,花了一星期的时间。 然而时间成本并不等于物品价值,所以这么久以来陆湛只是收了礼物却没戴过,唐矜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色。 陆湛还是闭着眼睛,手臂已经伸过来把她捞了过去。 唐矜贴着他胸膛,声音很轻:“你没睡好吗?” “我一个人睡,能怎么睡好?” 陆湛一脸慵懒拨弄她的长发。 “你以前也是一个人。” “没听过一句话吗,由奢入俭难。” “……” 作为汉语言专业的学生,唐矜很想纠正他的用法。 “你可以不来的,多睡一会儿。” “说了来接你就会来。” 陆湛睁开眼,托着她的腰臀往上抬了抬,凑上来含弄她柔软的唇,“跟你张口的事我哪件没办到?” 齿间是淡淡的水蜜桃牙膏味,陆湛托着她下巴抵弄进去,勾着她小巧的舌尖吮吸。 “好甜,宝宝……” 陆湛嗓音沙哑,音腔像羽毛拂过她的耳际。 痒痒的,热热的。 他总是这样,用最温柔的语气叫她宝宝,手上却做着最恶劣的事。 车内隔挡是升高着的,更方便他肆意妄为,然而,这个吻唐矜接得心不在焉。 她的目光没逃过陆湛的眼睛。 陆湛一笑,松开她,又啄了下她的唇,用手指把锁骨上的项链勾了出来。 “看见没?” “看见了。” “看仔细。” 陆湛摁着她脑袋凑过去。 “?” 唐矜懵,眨眨眼再看。 这才发现项链上面刻了两个英文——j&z。 唐矜错愕抬头。 “本来想直接刻你的名字,但你要知道了估计会上手把它抢回去。” “……” 唐矜无语:“我哪里抢得赢你。” 陆湛捏她侧脸:“你还真敢这样想?” “……” 他怎么还钓鱼执法。 指腹下滑,陆湛抬着她下巴左右观摩,“你昨晚倒是睡得挺好。” “还可以。”亦舒把她当毛茸熊抱着睡,两个人身上都是香香软软的,也都睡得挺好。 “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说什么?” 唐矜一脸茫然。 陆湛盯她半晌,“没什么。” 车上备有早餐,陆湛催她吃。 司机把车子停在图书馆外,唐矜对折纸巾擦擦嘴巴。 陆湛:“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我晚上想改论文。” 唐矜解释:“亦舒也要回宿舍,她的论文也没写好,我们一起方便沟通。” “要改几晚?” “四晚。” 陆湛不语,唐矜瞥了眼他的脸色。 “三晚?” 唐矜咬着唇,揪他袖口。 “……两晚?不能再少了,不然我论文要完了。” 陆湛一笑,探身去揉她肚子,“吃饱了没?” 唐矜点点头,“下次别买那么多,我吃不完浪费了。” “不浪费。”陆湛说:“我还没吃。” “三晚也不是不行。”陆湛看着她,“只是宝宝,撒娇的时候该说什么?” “……” 当面说那种话简直羞耻加倍。 唐矜咬着唇根本说不出口,陆湛很有耐心,腰背往后一靠,噙着笑,目不转视地等着她。 “陆湛……” “光名字?” 唐矜脸已经红了,难得主动往他怀里趴,整张脸躲到他肩膀上,超级小声: “我…最喜欢你了。” 明明是违心的一句,搞不懂为什么心跳会这么快,浑身发热像是被什么烧着了一样。 大概,是喜欢这两个字很重。 ‘最喜欢’的分量更重,重得她根本承担不起,不敢去多想。 陆湛噙着笑,听爽了,但不够。 他掐她腰,“再说一遍。” “我上班要迟到了。” 唐矜推诿,目光很急看向图书馆,视线却一顿。 陆湛顺着看过去。 “认识?” 台阶上站着一个年轻男人。 “是文院的师兄。” “来找你的?” 唐矜不确定,“这是图书馆,是来借书的吧。” 台阶上站着不少人都在等开馆,只有他一边等,一边不停往外张望,看着马路,像在等待谁。 很快,开馆了,台阶上的人全都走了进去,陆湛还拢着她的腰,唐矜推了推,着急。 “我真的要迟到了!” 陆湛脸上的笑淡了些,轻拍她腰,“去吧。” 唐矜下了车,一路小跑上台阶。 少女裙摆飞跃,及腰长发随着她的蹦跳在空中飞扬。 即便一脸着急,眼角眉梢依然是掩不住的年轻清俏。 唐矜进了图书馆右手边的工作人员内部通道,急着打卡,而冯易刚好在左边接着电话,工作室那边有急事等他处理。 “好行,我知道了,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冯易转头扫了眼四周,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想了想还是先走了。 “陆总?” 唐小姐已经进去了,等了片刻还不见命令,司机只好回身询问。 陆湛眸光幽深,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开车吧。” * 夏季的暴雨总是毫无征兆突降,明明上午还是个大晴天,忽然就狂风作响,雨水决堤般砸向地面。 乔白英还是知道了唐远国出轨的事,淮城说小不小,可如果对方无心隐瞒,甚至大张旗鼓闹到正主面前,即便乔白英还想要装聋作哑维持她唐太太的名位尊严也再无可能。 客厅里能砸的东西都被乔白英砸了个烂,那些她爱惜的,花高价买的,充当门面的艺术品全都成了一堆不值钱的废料碎渣。 第9章 陆家的阿姨这两天刚好请了假,助理快跑过去把陆家的花园门和大门打开。 “去拿药箱,在电视柜下面。” 助理颔首,立刻过去,他是知道陆湛和唐矜的关系的,也知道这位在他们陆总心里的分量,半点也不敢耽误。 “没你的事了,下班吧。” “好的陆总。” 陆湛把唐矜抱放到沙发上,他半蹲在她面前,撩起她的裙摆。 膝盖上方被尖锐物豁开了一个口子,不深,但小姑娘一身细皮嫩肉,鲜红色落在那格外刺眼。 “疼吗?” 唐矜垂着眼帘,无言摇头。 陆湛沉下声:“忘了我说过什么?” 小时候不敢喊疼,现在还这样。 陆湛最见不得她伤一丝半点,偏这姑娘还总要忍着,他也只得忍着怒意,手捏棉签给她擦拭血迹。 “在我面前想哭就哭。” 安静几秒。 一颗湿润的泪珠无声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陆湛动作稍顿,面色晦暗,他没抬头,继续为她处理伤口,动作放轻又放轻。 涂完药,大号创可贴贴了上去,不出几日伤口就能痊愈。 陆湛起身去厨房洗干净手,走过来一言不发把唐矜抱了起来往楼上走。 唐矜也不说话,两手揪着他领口,把脸埋进他怀里。 被放到床边,唐矜任由他给自己脱了裙子,换上了他的套头睡衣。 把她塞进被子里,陆湛也躺了上去。 “过来。” 等了片刻,唐矜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缓慢往他怀里靠了过去。 陆湛还穿着上班一天的衬衣,隔着被子抱她,宽阔的大掌落在她后背。 轻轻拍着,哄着。 “小哭包,还没完呢。” 陆湛垂眸,却只能看见她毛茸的发顶,“再哭你眼睛要没法看了。” 唐矜还是没说话,保持这个姿势藏在他怀里,像只树獭。 她这样,陆湛唯有心软。 抱着她,不时探身吻她发顶。 好一会儿没动静,陆湛拨开她盖着半张脸的被子,才发现她已经哭累睡着了。 他的身体动了动,唐矜立刻无意识地抱紧他,白嫩的双臂缠上他的腰,脸贴蹭着他的腰腹。 清醒的时候恨不得跟他是两世仇敌,睡着了倒还知道要黏他。 陆湛用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湿润,掀开被子再度看向她的伤口。 陆湛这些年看唐矜很紧,她还小时就长了张受欺负的脸,但有他在,没人敢招惹她。 后来她渐渐长大,虽然还是温吞乖顺样,但也藏着自己的小聪明,知道如何规避风险,也从没让自己受伤。 这一次却…… 唐家是她不可提的地方,陆湛知道,再如何有心插手也无名无分。 更何况这姑娘铁了心雪藏他,指不定他越伸手,她越抵触。 “谁都说你乖。” 陆湛垂眸,漆黑的目光紧锁在她脸上,“唐矜,没人比你更倔。” 一楼岛台,陆湛刚接好半杯温水,客厅大门被推开。 “阿湛?” 沈明琇有些意外这个点竟然能看到自己儿子,“难得比我们还早回来啊。” “爸,妈。” 陆湛说:“你们也挺早。” “我和你爸一会儿要去看话剧,你何阿姨刚好跟我借本琴谱,就顺道回来取。” “琴谱是放在钢琴房吧?” “嗯。” “那我上去拿。” 沈明琇放下包包。 琴房在三楼最靠角落,需要经过陆湛的房间。 陆湛刚才下楼时没有关房门,但凡沈明琇随便往里张望,或者恰好听见里面有声音,好奇地进去看了一眼。 睡在他床上的唐矜。 穿着他睡衣的唐矜。 他们的真实关系会立刻大白于前。 这是陆湛一直想要的结果。 但,如果唐矜醒来知道。 陆湛垂眸扫了眼手背。 那滴眼泪早干透了,却仿佛留下了一个滚烫的烙印。 “妈。” 陆湛道:“我去拿。” 沈明琇刚踏上第三阶台阶,陆湛已经从她身侧掠过,长腿一迈。 * 送走父母,陆湛回到三楼,把水杯搁在桌面。 唐矜呼吸沉眠,还睡着。 陆湛拨开黏在她脸上的头发,睡着的模样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乖。 他捧着她的脸,从眉心一路吻到鼻尖,双唇,怕吵醒她没弄进去,只是亲吻,难得温柔。 唐矜换下来的裙子还扔在沙发上,藏蓝百褶,裙摆虽然染了血,但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这裙子似乎是小姑娘自己在大学城的什么步行街买的,她还挺爱穿。 裙摆划破了个小洞,陆湛拿起桌上的手机,准备拍个照发给助理让他去买条新的。 桌面摆着两部手机,陆湛顺手一捞解锁,看见壁纸不对,才发现是唐矜的手机。 有几条未读新消息挂在通知栏,随着解锁一一弹了出来。 冯师兄:[唐矜,我前几天去图书馆找你了,只是刚好有事,就只能提前走了] 冯师兄:[我放在咨询台的礼盒你拿到了吗?] 冯师兄:[对了,大家伙约好明晚一起吃顿饭,怎么样?你有时间吗?] 冯师兄:[或者你说个时间,我们来配合,我明晚时间充足,你说个地方,我去接你。] 陆湛一条条扫过去,眼神愈加晦暗。 * 房间很安静。 唐矜缓慢睁开眼,入目是发白的天花板。 她愣了瞬,有点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眼睛肿胀感袭来。 几秒间,她想起来了。 天黑了,她蹲在家门口,陆湛把她捡回了他家,还给她处理了伤口。 “醒了。” 卧房光线很暗,陆湛坐在对面沙发,面色冷得有些可怕。 唐矜对上他的目光一愣。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冯易,vortex广告创始人。” “唐矜,vortex广告文案。” 陆湛语气平缓,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那天在图书馆外特地等着你上班的男人就是冯易吧。” “拉了五六个合伙人才架起来的小公司,竟然能入你的眼。” 唐矜错愕,“你……调查他?” “不查怎么知道还有这么多意外惊喜等着我。” 陆湛起身走了过来。 高大身躯截断唯一的光源。 “慕斯品牌这阵子风靡业内的广告词原来是你写的。” “我的矜矜这么厉害。” 陆湛俯身,目光沉沉笼罩她,“我竟然不是第一个知道的。” 陆湛对她的掌控欲很重。 甚至从*很早之前就露了端倪,只是唐矜没有察觉。 初中,唐矜的课桌被塞了表白信,下了课在走廊路过,被几个男生围着起哄。 盛亦舒帮她骂回去了那些人依旧我行我素,唐矜不知道他们在燃什么,只觉得烦扰。 给她塞情书那男孩第二天又给她课桌上放了一袋零食。 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这句话小孩子都知道,唐矜看着那袋东西只觉得是烫手山芋。 到了第三天,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场闹剧在陆湛去外校比赛回来后得到了终止。 那个跟她表白的男生躲着她走。 吊儿郎当把她拦在走廊调侃的那几个男生,全都鼻青脸肿地跑过来跟她道歉。 唐矜开始还以为他们是被德育老师抓到,后来还是江照白说,是陆湛给他们上了‘课’。 当晚,唐矜从家里窗台看见陆湛回来,便打算把自己参加作文竞赛获得的奖金买的一支钢笔送去给陆湛表达感谢。 却被乔白英撞见:“平时让你过去露脸你闷着不肯,今天怎么这么积极。” “什么牌子的?” 乔白英把她的钢笔抽了过去,她蹙眉教育她,“陆湛是什么身份你不知道?送这种笔丢的是咱们唐家的脸。” 唐矜怔在了原地。 她很想说,不是的,她只是单纯地想感谢陆湛帮了自己,不是妈妈口中的曲意讨好,她没有存任何别的目的。 最后那支钢笔还是没有送出去,因为乔白英不允许她丢面子。 那时候的唐矜满心都是对陆湛的感谢,打心里把他当成可靠的邻家哥哥。 唐矜对感情天然迟钝。 察觉那份看似‘邻家哥哥’的保护似乎过了限度,是在她大二那年。 文院有个和她同届的同学,叫周维。 长得斯斯文文,很乐于助人,听说还有文院才子的称号,各方面都很不错。 然而唐矜还是没有动心。 尽管对方说不会放弃,会打动她,唐矜还是觉得,不会有这个可能。 没两天,周维却躲着她走。 不用深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可这样—— 是不是过了点。 她大二那年,是陆湛从陆少爷成为小陆总,进入九洲集团开始独当一面,掌中握着自己打拼出来的成绩那年。 少年意气隐去,眉间是成熟男人的沉稳锋芒。 陆湛听她提起周维,只是轻哂:“矜矜想谈恋爱了?喜欢他?” 唐矜摇头:“不是……” “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 “有也不许。” 唐矜被他凌厉的语气吓到,茫然抬头,对上的却是陆湛平静无波的面容。 他沉着嗓,还是那副从小把她护到大的可靠语气:“再有这种人接近你,第一时间告诉我,听到没?” 唐矜想了想,“可周维他,不是坏人。” “矜矜帮他说话,反驳哥哥?” 陆湛淡笑着看她:“他不是坏人,就是怪哥哥管你太多?” 唐矜愣了下,连忙摇头,“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第10章 门开的声音惊得唐矜一颤,下意识就要抽回被陆湛握住的手。 “放开…!” 她慌乱抬眸哀求。 陆湛纹丝不动。 “阿湛,矜矜?” 沈明琇的声音已经清晰传来。 唐矜瞬间心跳如鼓,她背对站着,根本不敢回头。 怎么办,要怎么解释… 明琇阿姨会不会发现什么… “妈。”陆湛神色平常抬眸,“你们怎么回来了?” “你何阿姨说除了这本琴谱,还想借另外两本,我们也没走多远,就让司机往回开了。” “矜矜,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沈明琇走上前,见他们之间气氛不对,“你们吵架啦?” “阿湛,你凶矜矜了?” “不是的,他没…” 唐矜垂着眼眸,语气里带着心虚的颤音,她想躲:“阿姨,我先走了。” “你现在能去哪。” 陆湛蹙眉,扣紧她手腕没放。 沈明琇茫然追问:“不是,你们到底怎么了呀?” 唐矜咬住唇,眼睫毛剧烈地颤抖了几下。 这一刻她是真的怕,怕陆湛不管不顾直接说出口,泪珠已经在眼眶打转。 啧。 没人比她会哭。 陆湛还是冷着张脸,但,到底舍不得对她用狠手。 至少目前舍不得。 陆湛抬头瞥了下唐家方向。 父子默契,陆鸿祯先明白过来了,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暗示。 唐远国在外头养的三儿最近很高调,圈里说大不大,人家摆明了要高调上位,沈明琇多少也听了些风声。 “矜矜,你别走了,一会儿说不定还要下雨呢。” “来,跟阿姨进来。” 沈明琇搂过她的肩膀,把她带进一楼客房,“还记得吗,你小时候有一回我抱着你玩,结果你就在我怀里睡着了。” 唐矜眸光动容,“嗯……” 她当然记得。 记忆里乔白英从没抱过她,而在沈明琇的怀抱里,她感受到了那股从来没体会过的温柔。 沈明琇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那是他们大人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呀,你是最乖的,今晚就在明琇阿姨家里住下,好不好?” 沈明琇的轻声细语就像一缕春风,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 同样是不容拒绝,陆湛是强势的,陆湛的母亲是温柔的。 怎么他只遗传前半部分呢。 唐矜胡乱想着,点点头,答应下来,只要明琇阿姨没发现别的什么就好。 沈明琇爱怜地摸了摸她脑袋,“你还没有吃饭吧,我让你陆叔叔下厨。” 唐矜连忙道:“不麻烦陆叔叔。” 沈明琇笑说:“男人就是用来麻烦的,你看你眼睛都肿了,我让阿湛给你弄个冰袋敷一敷。” 话音刚落,陆湛就推开半掩的房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个用毛巾包裹的冰袋。 唐矜低头躲开他的视线。 她没忘两人还在吵架。 陆湛没什么表情地把冰袋递给他妈就又出去了。 * 饭桌上,唐矜和陆湛坐一边。 陆湛的父母坐在对面。 陆湛难得‘表里如一’,什么小动作都没有做,一脸高冷勿近,没带搭理她。 陆少爷向来眼高于顶,她还没跟他服软,他又怎么会先对她缓和脸色。 陆家的饭桌上没有食不言那套规矩,见唐矜胃口一般,沈明琇主动挑起话题,聊些女孩子的珠宝首饰,衣服裙子,说起最近看的艺术展上的有趣作品。 聊着聊着,唐矜不知不觉吃进去了大半碗饭。 “尝尝这个。” 沈明琇用公筷给唐矜夹菜,“阿湛特地去厨房跟他爸说你吃不了辣,让他别放。” “辛苦陆叔叔。” 唐矜顿了顿,扭头:“谢谢,陆湛哥。” 陆湛还是没什么表情。 只从喉间滚出一个‘嗯’。 饭后,唐矜主动承担收碗工作,被陆湛抢了过去,他把袖口随意往上堆折,露出劲瘦结实的小臂。 碗筷全部放进洗碗机,洗干净手,陆湛长臂一伸把她困在了流理台前。 唐矜吓了一跳,立刻扭头去看外面,见陆叔叔和明琇阿姨不在客厅才松了口气,却也不敢太松懈。 陆湛居高临下睨她:“吃饱没?” 唐矜还小的时候,唐家的保姆是个黑心肝的,见她在家里不受乔白英待见,暗地也没把她当正经三小姐。 那会儿唐珂和唐薇都住校,乔白英也跟着唐远国在外地忙一个项目。 只有唐矜在家,那保姆就开始偷懒,规定的三菜只做一菜,还经常给唐矜煮白粥喝。 后来陆湛知道,当面把这事儿揭穿给唐远国,唐远国立刻就把那黑心保姆辞退了。 陆湛那段时间见着唐矜,总会问她吃饱了没。 尽管后来唐家的保姆换了个善心的阿姨,唐矜的课桌抽屉也一直不缺陆湛买的零食。 “饱了……” 唐矜扭开头,“让开吧,叔叔阿姨会看出来的。” “能看出什么。” 陆湛冷淡扯唇,“你都喊我哥了,他们不会往别的想。” “说不定还想认你当干女儿。” 唐矜:“……” 的确,茶室里,沈明琇正在对陆鸿祯说,早知道就该拼个二胎,生个女儿。 “你看矜矜多乖呀,她要是我的女儿就好了。” 陆鸿祯道:“生那个浑小子都差点要了你半条命,别想第二个。” 沈明琇撇嘴:“我现在就是想也做不到了呀,我都老了,你也没兴趣了。” “我没兴趣?” 陆鸿祯摘下鼻梁上的银丝眼镜,抬头看她:“坐过来。” 沈明琇被丈夫抱过去,好笑地挣了挣,“干嘛…孩子们还在呢,老不正经!” “嗯,我老,你不老。” 陆鸿祯目光温柔,“还是很漂亮。” 沈明琇笑得幸福,伸手戳了戳丈夫的肩膀,“我一会儿想泡澡。” “好。” 父子一脉相承,陆鸿祯平日里话也不多,但听妻子话,沈明琇说了什么便会动身。 他上楼去给浴缸放水。 想到什么,沈明琇也跟着上去。 没一会儿,她捧着一套新的睡衣和一杯温牛奶敲开唐矜的客房门。 唐矜接过两样,“谢谢阿姨。” “不客气。” “对了矜矜。” 沈明琇想了想,问她:“你知不知道,你陆湛哥哥的女朋友是谁呀?” 唐矜倏静两秒,错愕抬头。 “女朋友?” “嗯?”沈明琇挑眉,“难道还不是女朋友吗?阿湛这么没效率。” “……” “那他喜欢的姑娘是谁你知道吗?” “……” “或者你们平时出去玩,阿湛有没有带女孩子?” “……” 唐矜低着脑袋,心很虚,声音也轻得仿佛没有回答:“没有。” 她很不想对沈明琇撒谎。 她对她太好了,她很愧疚。 “那就奇怪了。” 沈明琇感到疑惑,“别看你陆叔叔这个人不苟言笑,斯斯文文的,他年轻那会儿追求我,闹得是满城风雨,轰轰烈烈的。” “儿子哪有不像老子的,阿湛要是真有喜欢的人,哪能这么悄无声息。” “……” 陆湛能,因为那是她的要求。 唐矜的脑袋一低再低,下巴快戳破锁骨了,她好希望沈明琇能够转换话题,不要再聊这个了。 她根本不敢搭话! “矜矜。” 沈明琇说:“还记得你见过的敏静吗?” 唐矜点点头,“记得。” “你觉得她跟你阿湛哥哥般配吗?” 唐矜瞬间怔住,嘴唇立刻抿了一下,又松开,“我,不太会看人。” “阿姨,您觉得呢?” 沈明琇笑眯眯地说:“我当然是很看好的呀,敏静的性格不错,很有大家风范,阿湛以后是要继承集团的,身为他的妻子必须能稳得住各种场面。” 唐矜沉默端坐,垂下眼眸。 房门被推开,陆湛走了进来,瞥唐矜一眼,说:“把牛奶喝了。” 唐矜回过神,捧着牛奶杯默默喝,唇边沾了点奶渍,她暗暗卷舌舔掉。 陆湛顺手抽走她的空杯子,偏头对沈明琇道:“妈,爸找你。” 沈明琇起身,“那矜矜你早点睡。” 唐矜乖乖点头。 走到门口,陆湛伸手调整了下墙上的中央空调温度,紧接着把门把带上,动作十分娴熟自然。 沈明琇错眼看过去。 “——老婆?” 恰好陆鸿祯在二楼喊她,那点莫名的感觉没来得及深究就被打散了。 * 洗过澡,唐矜侧躺在枕头上,双腿习惯夹住被子一角,有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明明是同一种洗涤剂,可这里的味道和陆湛的房间就是不一样。 夜彻底静下来,唐矜垂下眼帘,双眸平静毫无波澜,细看深处却有许多隐秘碎光。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身体放松下来,仿佛置身云端,浮浮沉沉,很舒服。 直到一声轻吟溢出唇边。 眼睛也慢慢睁开。 “醒了?” 陆湛薄唇沾水,眼神玩味。 竟然不是梦? 唐矜满眼的迷离转为惊愕,可是想躲已经来不及。 她重新跌落回了枕头上,垂眸只看得见自己被动和他肩膀呈平行的雪白膝盖。 一边受伤的地方重新上过药,换了张新的创可贴。 那点伤可以让陆湛不动她,却不代表他不会换方式。 “陆湛……” 她这时候喊他名字,有说不出的娇媚,像撒娇像嗔怨,也像是在默许他继续。 第11章 唐矜穿着陆湛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人买了送过来的她的同款裙子。 说是同款也不尽然,她的那条在大学城步行街买的,而陆湛给她的这条标签价格五万三。 “不错。” 陆湛看过来:“以后少穿盗版。” 唐矜:“……” 话到嘴边的谢立刻咽了回去。 陆叔叔和明琇阿姨的确已经出门了,早餐是陆湛电话餐厅送过来的。 不同昨晚吃饭时的形同陌路。 陆湛这会儿本性放飞,没吃两口唐矜人已经被他抱到怀里,还美其名曰椅子坐着没他腿上舒服。 餐厅送的早餐不可能完全合陆少爷的矜贵舌头,他吃得少,剩下的全摆进唐矜碗里。 坐他腿上吃早餐不是很自在,双腿悬空沾不到地面,但他就是不肯放唐矜也没办法。 “手还酸吗?” 唐矜一口奶险些呛到,偏偏这奶的颜色还有点形似。 她耳根微红:“不……” 她的回答一点不重要,陆湛该揉该摸一样不少,白嫩的小臂快被他搓红。 陆湛把她的手机推到面前,“既然是不重要的人,还要浪费时间跟他吃饭?” 男人冷白修长的骨节点敲台面,薄唇带着淡笑,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冷意:“回信息。” 唐矜只好拿起手机。 [抱歉,冯师兄,最近有些忙,就不跟大家一起吃饭了。] 回完,唐矜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一句。 “不是跟他一个人吃饭,是很多人。” “很多人就更不用去了,你不是最不喜欢这些应酬吗?” “可我总是要独当一面,要成长的。” 陆湛不以为意,屈指蹭着她侧脸,“有我在,你可以永远做自己。” 唐矜心头一动,沉默下来。 他难道不知道,她现在被他催着回拒绝冯易的信息,就已经不是在做自己了吗。 “怎么,还不舍得?” “没有……” 唐矜摇头,表情很乖,嗓音也轻,事情既然已经翻篇,就无谓再继续深究下去,没意义,也不会有别的结果。 牛奶喝了半杯,唇边一圈沾着的奶渍被陆湛舔吮了进去,他吻得很温柔,大概是在安抚她。 说出的话却够吓人:“昨晚就想这样亲你。” 只是当时沈女士还在边上。 陆湛想要专心做一件事就能做到极致,比如接吻。 他的唇薄却柔软,淡淡凉意贴上来很舒服,细腻碾磨,勾缠着她的舌尖轻轻吸,湿热津液消弭了彼此之间的那点不快。 直到一阵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打断满室旖旎。 唐珂在听筒里焦急道:“矜矜,妈住院了!” 唐矜握着手机一怔。 没给唐远国生出儿子导致生活不如意几乎成了乔白英的应激反应,难以剔除的心结。 但没想到她会直接被气进了医院。 唐珂在电话里让唐矜过来帮忙照顾。 唐矜垂下眼眸,“她看到我会病得更重。” “妈那只是一时气话。” 唐珂说:“你二姐人在国外联系不上,我这边一晚上没回去,今早又来了医院,糖糖在家里正闹着要找我呢。” 唐珂在韩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家婆看得严,还有女儿要管。 唐珂叹了口气:“小妹,你知道的,妈在这世上除了我们,是没有别的亲人的。” 乔白英从小父母车祸去世,在福利院长大,因而她十分渴望富裕生活,挣扎着往上爬。 明明隔着听筒,唐珂的声音却好像近在咫尺。 这世上最难理清的莫过于血脉亲情之间的纠葛。 让唐矜全然不顾乔白英住院,她做不到的,况且,她要是不过去照应,唐珂又怎么抽身回去安抚她自己的小家。 即便看在大姐的份上,唐矜也无法说一个不字。 “我知道了。” 唐矜应下来,把电话挂断。 她就在陆湛怀里,他自然也听到了电话内容,面前递过来一块面包片,唐矜下意识张唇咬住,默默嚼动。 喂她吃得差不多,陆湛拿手机给助理发了几条信息。 “我已经让人找了个护工去照顾你妈,你去看望就行,不必亲自动手做什么。” 唐矜愣了愣,扭头看他。 陆湛揉她脑袋,“乖,听我的,吃完早餐我送你过去。” 唐矜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从曦景园去医院的路上,唐矜一路沉默,到了停车场,唐矜解开安全带,陆湛却没把车门锁打开。 手忽然被握住,唐矜抬眸。 陆湛望过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没有,不用!” 唐矜应得很快,很抗拒。 她最不想陆湛沾手唐家事,太糟糕了,她不想欠他更多,重复强调:“不用的,我可以解决。” 彼此对视,唐矜先移开目光,“开门吧。” 唐矜从车里下来时刚好被唐珂从窗台看到了。 电梯出来,病房外,唐珂对她交代了乔白英的病情状况,接着便问起她怎么是坐陆湛的车来的。 “昨晚明琇阿姨让我住在她家,陆湛哥顺路送我过来。” 唐珂了然,“陆家人还是对你这么好。” “那妈就交给你,我先走了,明天我看什么时候再过来。” 唐矜颔首:“好。” 下了楼,唐珂往停车场走,忽然她想到,从曦景园来医院的路和九洲集团是两个南辕北辙的方向。 说不定陆湛是恰好来这个方向办事,顺路送过来,如此倒也……说得过去。 * “乔女士是情绪波动引起的血压骤升,出现了胸闷,胸痛和心悸的症状。” “主治医生的建议是配合着心理治疗一起。” 护士顿了顿,对唐矜说:“但,乔女士不同意,她坚称自己心理没问题,十分抵触,我们也不好强求病人。” 乔白英好强,又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有心理疾病。 “明白了,麻烦你们。” “应该的。” 护士走后,唐矜推门进去,vip病房空间很大,窗外天朗气清,乔白英的脸色却犹如乌云密布。 双唇没了气血,紧抿着,见她进来,乔白英转动眼珠瞥了她一眼,缓慢移开。 “没想到最后留在我身边的是你。” 唐矜说:“糖糖找大姐。” 言外之意,不是大姐有事要走开,她也未必会来。 病房倏静两秒。 乔白英眯眼看了过来,这位自己从来没放在心上的小女儿还是那副温顺垂眸的模样。 仿佛刚才那句只是普通阐述。 并无任何尖锐深意。 吊瓶还没打完,乔白英闭了闭眼继续休憩。 乔白英住院的消息传了出去,沈明琇捧着花亲自来医院探望她。 有一年沈明琇在花园里爬梯子摘葡萄,结果梯子忽然散了架。 要不是路过的乔白英托着沈明琇,用身体替她垫在地下,沈明琇不会只是擦伤,严重的怕会摔成骨折。 陆鸿祯把沈明琇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过后他让人仔细去调查。 确定了梯子松动是因为日晒导致,不是家里园丁懈怠,也不是旁人别有用心为之。 因为这件事,尽管乔白英的行事风格和沈明琇大相径庭,但作为邻居,又救过她,沈明琇总是记得这份情谊。 除了探病,沈明琇还给乔白英介绍了一位专司离婚案的金牌律师。 躺在病床上的乔白英红了眼眶,握着沈明琇的手说:“明琇,还好有你!” 沈明琇安慰她:“放心吧,一切都会过去的。” 沈明琇是陆鸿祯的妻子,能教出陆湛这样的儿子,她又怎么可能真的是不谙世事的豪门太太。 聪明人在于看破不说破。 乔白英深谙相处之道,在阔太圈里很会左右逢源,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两家总有十几年的邻居情谊。 加上沈明琇很喜欢唐矜,算是爱屋及乌。 “杵这偷听?” 左肩忽然被轻拍了下,候在病房门外的唐矜被吓了一跳。 还没回过头,肩膀一沉。 陆湛快一米九的身高居然伏低下来,下巴抵到她肩上,双臂从后环住她腰。 贴肤触碰,过分亲昵。 “听到什么了?” “没什么。” 唐矜急着挣脱他,“你别抱我…” 虽然这里是vip楼层,没什么闲杂人,但万一明琇阿姨出来看到就不好了。 “你怎么过来了?” 唐矜压着嗓音,怕里面两位听见。 “送我妈来。” 陆湛掐了把她腰,微蹙眉,“才两天怎么就瘦了?” “没有瘦,你别动手…!” 唐矜急着躲,把原本的细小门缝都不小心蹭开了一点,里头人说的话也一字不落地传了出来。 “我如今这样也只能认命了,阿珂有韩家给她撑腰,薇薇她从小就有主意,现在也有本事,不需要别人操心。” 乔白英顿了顿,宛如慈母的语气长吁短叹地说:“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矜矜了。” 沈明琇:“你的意思是?” “你也知道矜矜那孩子,性格软弱,如今又没了她爸的依仗,以后怕是会被人欺负。” “明琇,我知道你也是喜欢矜矜的,要不然我让矜矜认你当干妈吧,这样以后就多了一个人来保护她。” 唐矜瞬间僵在原地。 原来这么久了,乔白英的这个想法竟然还没有死心。 这番话还被陆湛当场听到了。 这些满是算计的,难堪的话。 她的母亲算计到了他母亲头上。 唐矜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对陆湛说什么。 第12章 病房里,乔白英见唐矜一直不说话。 “你刚才都听到了?” “你爸现在被那狐狸精勾走,我们娘仨以后得找一个新的靠山,否则要是唐远国和那贱人过得比我好,我能活活气死!” 唐矜还是没搭腔,垂落下来的长发挡住了刻着暧昧咬痕的耳垂。 “你跟陆湛最近相处得怎么样?” 冷不丁从乔白英口中听到陆湛的名字,唐矜几乎本能地全身紧绷了起来。 她缓慢抬眸,语气放平:“很少联系。” 陆湛已经工作,而她还算半个学生,两家虽然是邻居但社会地位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少年时不懂事互称兄妹,长大了自然而然会疏离。 乔白英并没有怀疑,只是目光斜睨过来,怨她不会把握机会。 “不管是陆湛还是沈明琇,既然人家高看你一眼,你就要主动多多来往,对你,对咱们家都有好处。” “只是现在看来陆家是指望不上了,我得想个别的办法。” 唐矜心乱如麻,不想再听下去了,她拎包起身:“我下午有课,先走了。” 三个女儿里乔白英最喜欢的是唐珂,但不得不说,唐矜才是遗传她最多的。 除了那双眼睛过于幼态圆润,没有她的精明相之外,高挺小巧的鼻子,流畅精致的脸型无不来自她。 乔白英看着这位自己从来忽略的女儿的背影,心里滋生了个打算。 * 唐家的事闹得大,所谓坏事传千里,典晟公司也受到了影响,但唐远国得了宝贝儿子便把什么都抛在了脑后。 沈明琇介绍的那位律师据说很厉害,最后典晟公司和曦景园的房子应该都能到乔白英手里。 至于唐远国其他私产,他早已想办法转移了出去,很难拿到。 然而就算有典晟在手,乔白英却不是经营公司的料,所以她才急于寻找靠山。 唐家的事就连盛亦舒都听说了,课上,她悄声问唐矜:“没事吧?” 唐矜摇摇头,说没事。 父母不合早已习惯,只是闹大闹小的区别。 这段时间唐矜在医院图书馆和学校三头跑,陆湛给她派了辆车接送。 唐矜拒绝过,没用,那天她小心委婉提出来的短暂断联还是惹到了陆湛。 他派车接送,是要全方位掌握她的动向。 唐矜只能小心出入,生怕乔白英发现自己上的是陆家的车。 好在乔白英也好面子,住院了脸色差,又不能化妆,她鲜少出病房门。 直到乔白英一切指标正常,出院。 乔白英开始忙着打离婚官司。 协商那天,乔白英强烈要求唐矜和唐珂到场,还要录像发给远在海外支持乔白英离婚但是没时间赶回来的唐薇。 乔白英要她们亲眼看着她们父亲背叛家庭的嘴脸。 手机开着定位软件,陆湛知道她快到地方,发了条信息给她,信息很短,就三个字。 l:[坐远点。] 意思是如果她父母当场厮打了起来,她坐远点能少被连累。 唐矜握着手机,五味杂陈。 她最想藏起来的,最狼狈的,最不堪的,都在陆湛面前露了个干净。 * 商谈室里,两家律师在掰头。 唐远国姗姗来迟,乔白英打扮明媚,全程高傲如孔雀,拿下巴尖看唐远国。 唐珂屏气凝神,好在她担心的母亲当场扑上去撕打父亲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唐珂是唐家第一个孩子,是感受过唐远国父爱的,闹到这个地步,她是三姐妹里最难过的。 商谈结束后,乔白英起身戴上墨镜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走了,留下唐珂和唐矜。 唐珂眼眶是红的,对唐远国有怨恨也有不舍,很复杂:“爸……” 唐远国面对唐珂时大概还存了那么一点良知,他给了唐珂一张卡。 对唐家人来说,金钱高于感情。 唐远国给卡便是他认为的最高补偿。 手里还捏着一张卡,唐远国看向唐矜,“矜矜,好孩子,你有什么想跟爸爸说的吗?” 唐矜没说任何话,只是一脸乖巧地把手心摊开。 “……” 拿到卡,唐矜转手给了唐珂。 大姐在韩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她知道的。 家事告一段落,区图书馆迎来建馆五十周年活动,唐矜又忙了起来。 热辣滚烫的夏天在忙碌中无声无息翻了篇,迎来秋季。 然而淮城地处温暖,所谓的秋天非常短暂,最多半个月的样子便会急速骤降入冬。 * 十二月初,港城建兆和九洲集团启动联合项目,总负责人是陆湛。 集团会议室内座无虚席,气氛严肃,台上投影仪接连切换数百张分析报表。 陆湛坐在长桌尽头正中央,单手搭在皮椅扶手上。 投影的光圈映在他侧脸,明暗交错的光影下那张脸更具威严。 甄敏静的带领师傅是技术部大拿,她也得以分到一个旁听位,虽然只是在二圈边上。 陆湛眼神专注,生来就在摩天大楼的顶端,即便他不努力,集团的未来掌舵人依旧是他。 可他并没有选择挥霍度日,就连枯燥的会议都听得认真,从无分心时刻。 最重要的是还有上位者的宽容气度,台上发言人嘴瓢念错,他也只是淡淡抬眼让他继续。 甄敏静刚感慨完,便看到陆湛一只手拿过手机放到了桌下开始发信息。 “……” 陆湛专注的神情里添了一丝很微妙的松泛,不像是在看与公事有关的信息。 莫名的,甄敏静想到了唐矜身上。 尽管很天方夜谭。 但甄敏静的第一直觉,是陆湛在气氛肃穆的会议室里分神抽空给唐矜发消息。 甄敏静的入职时间已经不短,陆湛对她的态度却和科技部其他同事别无二般。 似乎无论从前还是现在,只有唐矜在陆湛面前是与别人不同的。 陆湛扫了眼窗外,天已经黑下来。 他划拨手机点进置顶聊天框,双击唐矜头像。 [l拍了拍我的头,问我在哪] 唐矜看到消息是在五分钟后,不是有定位吗,还拍她干嘛。 她回:[学校改论文。] l:[八点出来校门口。] [过两天行不行?] 信息发过去毫无动静,陆湛根本没回,自从那天她提了断联后,陆湛对她的态度比以往还要专横。 八点一到,他准时拍了拍她的头。 l:[出来,乖。] 他们已经又有四天没见,陆湛怎么可能准她再过两天。 唐矜认命收好电脑,拿起手机下楼。 天气再冷校门口都是热闹的,年轻的学生们精力充沛,来往人车络绎不绝。 陆湛开的商务车,比他自己的座驾低调,不会引人注目,司机为她开车门,唐矜弯腰上车。 车里有暖气,她的厚外套被陆湛剥开,只穿羊绒保暖衣被他抱在怀里。 他的黑长外套打开,把她整个裹进去,俯身便吻了下来,勾着她舌尖吮弄。 一见她就是做这种事,唐矜忍不住小小使坏,用冷冰冰的双手状似不经意往他侧颈贴了下。 陆湛果然一颤,却立刻蹙着眉把她双手往他怀里最暖的地方塞。 “不是给你买了手套,怎么不戴?” “忘记了…” “怎么不把你自己给忘了。” 陆湛教训她,但一路都没把她手从他怀里挪开。 回到樾庭,进门暖气如春,任凭窗外寒流呼啸也无惧。 吃过晚餐,陆湛有公事电话进来,他去了书房。 陆湛不工作时眉间总有一股从容散漫,不那么认真,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无所谓样。 可一旦工作起来,就……瞬间让人觉得他不愧是陆鸿祯的儿子,目光坚毅,决策果敢,不怒自威。 陆湛从书房出来,在客厅沙发一把捞起唐矜回主卧。 双人浴缸。 温水还没渗透皮肤,唐矜就已经红透了脸,她受不了清醒时刻的亲密接触。 偏偏浴室顶灯瓦亮,将他们映照得一清二楚。 还没来得及诧异陆湛在浴室也放了东西,她已经被他吻住。 浴缸水换了三轮,最后在淋浴头下,唐矜双腿没沾地,被树袋熊姿势挂腰上。 双唇酸胀感更重,可凭她自己无法离开,试图挺腰往上却根本撑不住太久,失力下坠的瞬间,她被吻得更深。 迟来的惩罚。 “呜…好重…” 指尖几乎陷进他肩窝,唐矜哭腔明显:“不要了…” * 夜深躺回床上,唐矜浑身乏力,任由陆湛把她抱进怀里安抚。 窗外似乎在下雨,雨夹寒潮,温度骤降,被窝依旧暖意充盈。 “张嘴。” 温热沉哑的一句落在耳畔。 唐矜下意识听话张唇,粉嫩的舌尖伸出来一点,翘在半空。 最纯的一张脸做最勾人的事。 陆湛目光幽深。 “宝宝今晚真乖。” 他在她耳畔沉笑,“是不是什么东西凑到你面前都肯用舌头舔?” 唐矜懵了两秒,倏地睁开眼,读懂他话中意图后,她立刻抿住唇,摇头。 “那就是只肯舔我的手指。” 陆湛慢条斯理:“看来矜矜果然最喜欢我的手指。” 意有所指,唐矜瞬间羞赧,抓着被子挡到鼻梁下,一双湿润的眼睛瞪他两下便立刻把整张脸藏进了被子里。 陆湛把被子扯开,垂眸静看她白嫩泛粉的巴掌小脸,眼神充满流连不舍。 唐矜不懂他怎么眼神忽然走纯洁风,就听他说:“我明早要出差。” 第13章 徐家在岚城是出了名的大慈善家族,徐清时承继父辈心志,举办今晚这场宴会不为名利,而是为了瑞希集团在淮城分公司的公益项目。 唐矜站在人群最后看着台上年轻男人的脸庞,她总觉得他有些似曾相识。 好像在哪里见过。 唐珂说:“听说徐家援建的瑞希希望小学在全国扶贫乡县有几十所,受益学生超过数万人。” “希望小学?” “对啊。” 唐矜再次看向台上,却冷不丁和徐清时对上了目光。 他温和一笑,眼中毫无攻击性,并且先移开了视线。 唐矜想起来什么时候见过徐清时了。 大一暑假,乔白英计划给唐矜报名媛班,唐矜不想去,便谎称已经和盛亦舒约好去度假。 盛家在淮城名声不小,乔白英最乐意看到唐矜去结交这些人,遂同意。 然而实际上,唐矜是和盛亦舒一起参加了淮大组织的给山区希望小学的捐书活动。 那是一个叫清乐的贫困山区。 一所正在翻新的希望小学里,唐矜和亲自到场监工的徐清时有过一个短暂的照面。 唐珂说:“原本妈的打算是两家人约个时间坐下来吃饭,是徐清时说,想先和你认识。” 唐珂和韩洋的初次见面,就已经是两家准备商量订婚日期的饭局上。 唐矜当时就坐在唐珂身边,看着她全程低眉,听从长辈安排。 觥筹交错间。 徐清时已经来到唐矜面前。 唐珂给了唐矜一个眼神,说:“有个朋友我去见见,你们聊。” 周围热闹,这处却过静。 事情来得突然,唐矜本就不擅长交际,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 “三小姐。” 徐清时开口:“牛乳茶,可以吗?” 唐矜点点头:“可以的…” 很快,服务生为她送上了一杯还冒着热气的牛乳茶。 有东西握在手里,就不会显得双手很无处安放了。 唐矜抬眸看向徐清时。 他周身的气场徐缓而温和,就像…刚晒过太阳的毛衣,沉淀柔软。 银丝眼镜下的双眸始终带着淡淡笑意,没有丝毫尖锐的压迫感。 站在他身旁就算一言不发,仿佛也不会觉得尴尬或拘束。 唐矜记得明枝刚认识自己那会儿,她就是这么形容她的,说她身上有天然的亲近感,当时唐矜还不太理解。 现在,她在徐清时身上感受到了。 “徐先生。” “三小姐。” 彼此异口同声,随后不由相视一笑。 唐矜:“你先说。” 徐清时:“清乐的希望小学已经建成并顺利投入使用,三小姐,想不想看看?” 唐矜不由抬眸。 *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这回陈建兆没再搞什么花头。 亲自到港城机场把陆湛迎接到餐厅,吃过饭,前往公司商谈正事,之后又亲自把他送到下榻的酒店。 落地窗外维多利亚港的夜色如梦如幻,这座不夜城无处不在浮华诱惑。 得知陆湛莅临港城,晚宴,酒会,甚至某些颇具猎奇的探索,雪花一样的各色邀请函纷纷递了过来。 然而陆湛的眼里,只有手机屏幕上的那个定位小点。 陆湛住的是总套,有专门的办公区,助理抱着叠文件进来,随后候在旁边。 “山居图,查查这家酒店今晚有什么活动。” 助理点点头,拿着手机出去,不到两分钟便回来汇报。 怎么忽然去参加什么慈善晚宴了。 陆湛正准备给唐矜打电话。 助理看了眼时间,只得硬着头皮提醒:“陆总,您两分钟后有一个视频会议。” * 宴会散场。 车里,唐珂问唐矜跟徐清时聊得怎么样。 “徐家和你大姐夫有生意往来,不过徐清时和你大姐夫可不是一路人,他是难得的正人君子,在岚城那边风评很不错。” “典晟的一部分骨干员工跟着爸走了,典晟现在的状况很差。” 唐珂拍了拍唐矜的手背:“反正你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有谈恋爱,何不先跟他相处看看呢?” 相处看看只不过是美丽谎言。 世家联姻是常事,更何况是现在急需靠山的典晟。 唯有资源互换,结成密不可分的利益网,典晟才能在淮城这座弱肉强食的商埠稳稳立于不败之地。 车行途中,乔白英的电话打了进来。 “妈…对,结束了。” “好,我跟矜矜说。” 挂断电话,唐珂扭头:“妈说她刚下飞机,让你回家等她,她有话跟你说。” 到达曦景园,唐珂没下车,握着唐矜的手交代,“妈最近的情绪很不稳定,小妹…” “我知道。” 唐矜说:“大姐,你快回家吧,糖糖肯定又在家等着你了。” 唐珂笑笑:“她非要我哄才肯睡觉的,改天我把糖糖带出来,你们也好久没见了。” 唐矜点点头,目送车子开远,才转过身回家,上楼,把礼服换下来。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沙发上睡着的,唐矜缓缓睁开眼,发现身上披着一张毛毯。 毛毯很暖。 还沾着乔白英常用的女香。 刚睡醒,她有些恍惚,语气低喃:“妈妈……” “醒了。” 乔白英从岛台过来,端着一杯热牛奶给她,往她身旁坐下,“今晚累坏了吧?” “没……” 唐矜伸手接过奶杯。 她不太习惯乔白英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乔白英是明艳挂的长相,故意夹嗓温柔起来,实在有些违和。 尽管这是她孩童时期最盼望的。 “矜矜,妈妈现在身边只剩下你了。” 乔白英搂过她的肩,做着精致美甲的长指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吧?” 唐矜抿着唇,目光闪烁。 “你大姐都跟你说了吧,徐清时,他很不错。” “原本,妈妈对你的期望是陆家,要么让沈明琇认你当干女儿,要么,想办法把你嫁进陆家。” “只可惜啊,连干女儿你都当不成,别的就更不可能了,陆家咱们是高攀不起了。” 唐矜心底一沉,她果然惦记陆家,还好已经放弃,也还好她和陆湛的关系一直瞒得好好的。 当初看着大姐联姻韩家,二姐和萧家定亲,唐矜就已经想到了自己的以后。 这也是她一直想要和陆湛断掉的原因之一,他们的婚姻都不受自己支配。 陆叔叔和明琇阿姨为陆湛挑选的联姻对象,只怕最低也是甄家那种书香门第的世家。 唐家太不入流了。 她和陆湛不会是一路人。 * 冬夜,唐矜裹着一身寒意从曦景园回到了学校,洗了个澡,换上睡衣爬到上床。 她用被子把自己卷了起来。 这个点周围宿舍里还热闹着,唯有她这儿安安静静,连灯都没开。 刚躺下,仿佛掐着点,陆湛的语音通话砸了过来。 他设置的专属铃声不停在响,大有她不接,对方就会一直打下去,直到耗到她服软。 唐矜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来。 点了接通,放在耳边。 “回学校了?” 明明隔着遥远的几千公里,他却像正贴着她耳畔低语。 许多个被陆湛或哄或威胁逼着去他房间过夜,她就是这样蜷缩的睡姿躺在他怀里。 “嗯…” 裹在被子里,唐矜声音很闷。 “怎么了?” “没有,困了。” “视频打开,我要看你。” “……” 唐矜只好打开床头的小夜灯,把手机靠在墙壁,半张脸从被子里探出来。 陆湛大概也是刚洗过澡,穿着浴袍敞腿坐在沙发上,黑棕短发凌乱散在眉间,贴在锁骨上的那条刻着彼此英文缩写的项链折着淡淡碎光。 唐矜垂了垂眼,不再看。 “今天怎么去参加慈善宴会了?” 他仿佛随口一问。 唐矜在陆湛面前藏不住谎言,因为他太了解她,一眼看穿。 但此刻光线黯淡,又有被子挡着半张脸。 “陪我大姐去的。” 这也是实话。 “以后要是不想在家待,可以直接回樾庭住。” 陆湛是知道唐矜今晚的动向的。 从山居图酒店离开回了趟曦景园,然后又大老远回学校,一晚上够折腾。 “你又不在,我去你家干嘛。” 陆湛淡笑纠正她:“是我们家。” “……” 唐矜抿了抿唇,转移话题:“我困了。” “你困你睡,视频不许关。” “手机要没电了。” “那就放到没电。” “不许关。” 他总是这样,命令式的口吻。 不给她拒绝的余地。 “我这边不定什么时候结束行程,手机你每天要带在身上,定位开着。” 他加重语气:“听到没?” “我不想。” 安静两秒。 “你说什么?” 陆湛的声音很淡,无形的压迫感却已袭来。 唐矜垂下睫毛,本能发慌。 她不再看视频里的他,咬着牙重复,“我不想开定位。” 陆湛的眼神却几乎盯死她,“你今天见了什么人吗?” 他太敏锐了。 唐矜心脏猛地一跳。 她深吸一口气,干脆将委屈宣泄出来,闷声道:“你在我手机装定位,不就是为了要监视我。” “是保护。” 陆湛说:“你也可以看我的位置。” 可她一点都不感兴趣他的动向。 “你不相信我吗?” 又是诡异地安静两秒。 第14章 突如其来的一阵寒风掠过,将唐矜纤瘦的身影吹得直打晃。 她攥紧衣摆,脚跟不由自主在后退。 陆湛已经上前,单臂搂过她。 “抖什么,冷?” 唐矜颤着唇:“不,不冷…” 陆湛只是随意瞥了眼徐清时,目光依旧定在唐矜脸上。 “不给哥哥介绍?” 他淡笑着,语气听起来更是平静。 唐矜心却一沉。 陆湛越是这样,说明他越生气。 “他……” 唐矜的声音是黏着的:“他是……” “徐清时。” 徐清时语气很是温和地开口:“陆总,我们之前见过。” 听闻陆家和唐家是邻居,两家交情不错,九洲集团说是淮城的地头蛇也不为过,瑞希在淮城只有一家分公司,往后走多远另说,人却是不能得罪。 陆湛扫向徐清时,对他没什么印象。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唐矜抢答:“今…今天…前两天!” “我们认识不久!” “前两天。” 陆湛重复,淡笑。 放在她肩膀的手顺着她雪白的侧颈上滑,指节缓缓收拢,捏着她的脸颊。 “怎么没跟哥哥说?” 脸被掐了下,不是很疼,但哪怕他们是亲兄妹,这个动作也过于亲昵了。 “我是要跟你说的。” 唐矜声音放软,带着隐晦讨好。 萧瑟的风穿过三人衣摆,看似各自盘踞,然而陆湛搂着她,徐清时站在对立面。 徐清时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目光若有所思地观察他们。 搂肩动作,圈占意味似乎过于明显。 气氛一时静得有些诡异。 周围人来人往,两个外形清隽的年轻男人已经迎来了不少侧目。 有学生似乎已经认出了陆湛,捂着嘴用眼睛在尖叫。 “时,时间不早了…” 唐矜硬着头皮开口,再不拆散这个奇怪的局面,她就要被拍下来送上淮大微信群了。 “也是,那我就先走了。” 徐清时顿了顿,看向唐矜,笑容温和:“今晚跟你吃饭很愉快,我们下次见。” “下次?”陆湛微抬下颌,“一起吧,徐总。” 徐清时有些意外,面上仍然微笑着:“陆总能拨冗赴会是我的荣幸。” “矜矜觉得呢,不会怪哥哥打扰你们吧?” 带着寒意的手指刮过她的面颊,仿佛冰凉的蛇信在舔她。 唐矜表情很僵,她根本不敢应声,点头摇头都不敢,只能干笑。 她现在笑起来一定比哭还难看。 陆湛最忌讳她跟异性出去吃饭,上次冯易只是邀请,她没去,他就已经生气成那样。 何况这次。 徐清时的车子还没开远,陆湛便拍了下她的后腰。 “进去拿手机。” 他的语气沙哑中透着冰冷,每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渗透出来的。 漆黑的迈巴赫停在路旁,车牌是陆湛的生日数字组成,是他十八岁时陆鸿祯送给他的成年礼物。 整座车身泛着金属冷光,仿佛一头蛰伏已久的猛兽。 陆湛打开副驾把唐矜塞进去。 和往常一样,他弯腰亲自给她系安全带。 如果不是砰的一声,车门仿佛砸在她心口,唐矜会恍惚以为陆湛没有生气。 陆湛上车,眼神极冷发动车子。 唐矜舔了舔干燥的唇,她现在脑子很乱,很慌,也很怕,试图先开口解释点什么。 陆湛踩下油门,引擎声闷重,剧烈的推背感袭来,唐矜的后背猛地撞进座椅里,安全带把她胸口勒得一紧。 陆湛玩过两年赛车,迈巴赫在摩肩接毂的校外车道游刃有余,并且很快就穿过拥挤车流,滑入宽阔车道。 窗外掠过的路灯打在他冷冽紧绷的脸上,陆湛一路沉默。 暴风雨前的宁静。 唐矜脸色渐白,此刻的她仿佛被悬挂在了悬崖边上,那把砍断绳子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 她很慌,心跳咚咚。 进车库,陆湛解开安全带,下车,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门,把她拽了出来。 上楼,门开,唐矜被扔到了客厅长条沙发上,陆湛踩着地毯缓步逼近。 扯开领带,解开袖扣,西装外套被他丢在一旁。 陆湛脱衣服是某种信号,唐矜瞳孔一缩,瘦小的身躯贴挤沙发背,她想逃,想躲,可这是他家,她无处可躲。 “唐矜。”陆湛沉嗓唤她的名字。 一字一顿:“你长本事了。” 他居高临下睨她,目光如冰刃冷厉:“敢在我面前耍心眼?” 手机故意放在学校,为的就是不让他知道行踪,不让他知道,她跟别的男人出去吃饭。 他养大的玫瑰长出了刺。 现在这些刺正一根根扎向他。 陆湛俯身抓住她后缩的脚踝,丝毫不温柔地把人往面前扯,他跪膝欺近,强劲有力的双臂撑在她两侧。 “说你是忘记带手机,不是故意,我可以原谅这一次。” “说!” 唐矜被低喝吓了一跳,几乎本能顺着他:“我…我忘带…” “说完整。” 唐矜眼睫在发抖,咬着唇,一股无言的艰涩滑过喉咙,苦得她发颤。 眼泪终于忍不住砸了下来。 “我就是故意!” 她的声音带上委屈哭腔:“陆湛,没有人会喜欢被监视……” 空气瞬间凝固。 一秒、两秒、三秒。 陆湛抬起她的下巴,她的泪从脸颊流到了他手上,很湿,很热,眼眶通红。 她从小就爱哭,在陆湛心里,唐矜是脆弱易碎,需要保护的,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用自己认为正确的方法‘保护’她。 陆湛眼中有瞬间动容,对上她那双分明含泪却决然的眼睛,又瞬间冷却下来。 眼神不对。 她不该这样看他。 指腹捻过她咬出红肿的唇,陆湛再度靠近,彼此呼吸缠绕,他用薄唇一点点吻她的眼泪。 和从前那些温存时刻一样。 然而出口的话却冷冰强硬:“你是我的,你的一切我当然有权知道。” “我不是你的。” 唐矜耿着脖子,泪珠再次滚落,从下巴流到了脖子,渗进衣领。 她徒劳挣扎了两下,骨子里压制的倔被激起,“我属于我自己!” “属于自己?” 陆湛盯着她,讽笑,“那姓徐的又是你什么人?” “你敢告诉我吗,矜矜。” 躲避不及,嘴唇已经被他重吻,不知道陆湛是问出了又不允许她说出答案,还是已经克制到极限要开始惩罚她。 舌尖不断被他吮卷下压,双唇被磨到发麻,“矜矜想结婚,怎么不告诉我。” 唐矜啜泣着,嘴里呜咽着,六神无主应他:“不…不想结婚…” “是不想结婚,还是不想跟我结婚。” “徐清时是你的合适人选?” “他知道你。” 他磨咬她挺翘粉白的唇珠,“还会在床上叫我哥哥吗?” “……你别说了!” 唐矜别过脸,眼泪大颗大颗掉落。 “别说?” 陆湛掰着她脸转过来,“宝宝,当初是你先一边叫我哥哥,一边主动吻我的。” “需要我帮你回忆吗?” 唐矜摇着头,很抗拒,陆湛已经淡笑开口:“跟现在姿势相反,我坐沙发,你往我身上扑,坐上来,抱我,蹭我,舔我,吻我,边吃我的舌头边叫我哥哥,你都忘了吗?” 过往的记忆如潮涌袭来,那是唐矜最不愿意回想的一晚,一步错步步错。 “那是我喝多了!” “喝多?你的酒量深浅我不知道?你能骗谁?” “那你就当我是情绪失控!” 唐矜深呼吸低吼,像小兽发怒,心口肿胀发涩得厉害,“都是我的错,所以我现在应该纠正这个错误,不能一错再错,可以吗?” 不是以后少见面,也不是暂时别联系,所有的委婉用词她都不想用了。 第一次提,她被安装了定位,在医院那次是她第二次提,陆湛看在她家事纷乱的份上没对她如何。 可唐矜知道,她总会提第三次,一定会提第三次,就是现在,她受不了了! “终于敢说你的心里话了。” 陆湛垂眸看着她,很久。 “可是宝宝,你好像忘了,那天晚上没喝多的不止你。” 纵容她的是他,蓄谋已久的更是他。 得到了的东西除非他自己愿意放手,否则这辈子别人都别想碰。 陆湛俯身,那条项链从领口坠了出来。 陆湛把她领口衣衫扯开,冰冷的指腹按在了她的锁骨。 “在你这里也刻上j&z,好不好?” “不好!” 唐矜睁大眼,拼命扭头,“不要…我怕疼…!” 陆湛眼神冰冷,握过她的手按到他心口,“哥哥现在,也很疼。” “不过没关系。” 他嗓音低哑:“有你在身边,就会好。” “主动亲我,今晚就到此为止。” 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唐矜咬着唇一时没有动。 僵持间,她的手机冷不丁响了起来,来电显示唐珂。 唐珂是知道她今晚跟徐清时吃饭的,大概是来问她聊得如何。 唐矜暗道不好,挣扎着就要去抢来挂断,却被陆湛抢先一步拿在了手中。 他高举手机,另一只手握控她的双腕,“怎么,不敢告诉她你在谁家?” “不要…不要接!”唐矜扭动着身体试图去抢。 “我不在的这一周,矜矜都做了什么,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去问别人?” 问别人,还能问谁。 只要他问,他们的关系就兜不住。 不可以,她现在满脑子的念头都是要离开他,关系公开她就更没办法了。 第15章 之后的两天唐矜几乎没走出过樾庭。 上午,陆湛会去公司处理事务,中午回来陪她吃饭,过后或在书房继续办公,或来客厅找她。 唐矜蜷缩坐在飘窗上,身上穿的是陆湛的睡衣,她的手机在自己手里。 陆湛没限制她跟任何人联系,但,徐清时的电话被陆湛删除并拉黑了。 唐矜只能通过大姐唐珂帮忙周旋,百般想定理由,说自己这几天要改论文,其他的事过后再说。 “在想什么?” 陆湛冷不丁出现在她身后,俯身搂住她,下巴抵到她肩上,抽过她的手机。 唐矜身体一僵,呼吸微促。 还好,她已经把提及徐清时的消息都删除了。 不过,陆湛并没有翻她信息,只是把她手机抽开放一旁。 唐矜偏头,“你忙完了?” “没,进来陪我。” 不等她应下,已经被他抱了起来。 进到书房,陆湛就把她搁在腿上。 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大开着,屏幕里是会议室,坐着不少人,全都看了过来。 十几双眼睛,目光如炬。 唐矜吓了一跳,挣扎着就要跑。 “躲什么,他们看不见。” 唐矜仍然半悬着心。 “声音也没开。” 肩膀终于一垮,超速的心跳平息下来,“你忙吧,我不打扰。” “打扰不了,陪我。” 陆湛把她按回怀里,精壮结实的小臂横在她腰间,在她挣动下不小心往上蹭。 沉甸甸,柔软。 陆湛在她耳边低笑,“还动吗?” 唐矜咬着唇,脸微热。 “可是这样,我不习惯,也不自在。”她看了眼电脑屏幕,手指绞紧衣角,尽管那些人看不到自己。 唐矜忽然想起明琇阿姨提起的,身为陆湛的妻子,要能够镇得住场面。 而她从来温吞胆怯。 陆湛:“你总会习惯。” 总会习惯…是什么意思? 唐矜透过电脑的反光去看陆湛的脸。 他还是那副冷淡从容的样子。 仿佛随口一句,却让她没来由发慌。 陆湛:“我要开声音了。” 唐矜立刻屏息凝神。 港城办事处那边接收到信号:“陆总。” “嗯,开始吧。” 陆湛从前再混,也绝不会把荒唐事和公事混为一体。 现在却,边听下属汇报,边吻她侧颈。 色令智昏,斯文败类。 他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唐矜不敢出声,咬紧唇关。 怕被听见。 衣摆堆叠,她能清晰感受到他带着薄茧的手,微凉的指骨。 心脏仿佛被一并扼握。 她用眼神,含着湿雾。 陆湛勾着唇,眼底冷意一闪而过,他吻她眼角,用口型告诉: “不许哭。” 唐矜扁着唇,根本控制不了眼泪。 一滴滑落,被陆湛用唇吻掉。 他低着嗓音,在她耳畔戏谑:“宝宝,你就是想我舔你。” “不是…” 她倏地睁大眼:“你别说话!” “会议早结束了。” 从他握她前,就结束了。 她这模样,她的低吟,他不会让任何人看见听见。 唐矜松了口气,像脱水的鱼,惊魂未定,挣扎着就要从他腿上下来。 “我们没结束。”陆湛却把她抱放到书桌空区上,薄唇含住她白嫩耳珠。 “书房试试。” “呜…不…” * 一直到傍晚,陆湛推门进来。 卧室没开灯,窗外渐沉的日落光晕打在他冷厉分明的脸上。 陆湛上身光裸,线条分明的精壮腹肌充满野性,几道鲜红抓痕纵横交错在上面,有的甚至渗出淡淡血珠。 一边哭,一边也没手软。 说不要,又本能把他吻进去。 陆湛俯身,勾过她头发尖尖扫她红润面颊,“宝宝,没人比你会吃。” “嗯……” 唐矜犯困,浑身软,本来不想搭理他,直到耳畔传来一句:“带你出门。” 她颤了颤眼睫,睁开看他。 “真的?” “难不成我能一直关着你?” 陆湛低笑,目光却晦暗,“让你哭,我舍不得的。” 唐矜怔怔地望着他,舍不得三个字,仿佛比窗外的日落还要温柔。 可,她为什么会感到一丝心慌。 陆湛在笑,却笑得她有些害怕。 直到被他亲自从被窝里抱出来,换上衣服,系上围巾帽子,牵着手出门下楼,塞进车里,唐矜还有些难以置信。 不过,她终于从樾庭出来了。 唐矜悄悄降下一点车窗,感受到新鲜的冷冽空气窜入鼻尖,浑身舒畅。 今晚气温低,她赶紧又把窗升了回去,扭头问:“我们去哪?” 唐矜以为陆湛会把自己送回学校,他却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这悬着的话让唐矜心又是一跳。 好像即将要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 最终,车子停在[云栖]会所。 唐矜错愕:“这不是?” 陆湛:“今天江照白生日。” 原来如此。 原来是带她来参加江照白的生日聚会,看来是她想多了。 江照白也是唯一知道她和陆湛关系的人,记得那天是云栖七星级度假村的开业典礼,陆湛要带唐矜前往。 陆湛去淮大接唐矜时,刚好看到有人找她搭讪要电话。 陆少爷一路上就不高兴了,到度假村停车场把门落锁不让她下去,搂着她就要接吻,还弄她很重。 “为什么要罚我,又不是我的错。” 然而在陆湛看来,是她不肯公开关系,还是单身人设,才引来那么多蜂蝶。 唐矜很委屈,明明不管她是不是单身,被要联系方式都不是她的错才对。 车身暧昧晃动,紧接着,车窗被敲响。 江照白一副‘让我看看我的好兄弟终于开荤搂着什么姑娘在打啵’的吃瓜表情杵在外头。 结果一看,人是唐矜。 江照白脸上那叫一个精彩。 “卧槽你是人吗陆湛?她不是你妹吗?!” “她姓唐,我姓陆。” 陆湛不以为意,指腹擦去唇上残留的淡橘口脂,“我怎么不是人?” 江照白:“行行行,你牛逼!” 唐矜那会儿脸红得想遁地,但没忘最重要的事,她拽陆湛袖口,用祈求的眼神暗示他。 陆湛啧了声,很不爽。 本来被人打断接吻就已经很不爽,现在还要做他更不爽的事。 “别往外说。” 江照白那过山车一样的脑回路立刻发出强烈谴责:“卧槽?你这么渣的吗?” 陆湛:“?” 江照白对唐矜说:“妹妹你别怕,他不想对你负责我给你出头!” 唐矜:“……” 不用。 谢谢。 求求你别说话了,给我条活路。 江照白这人虽然不着调,但还是一直帮他们瞒着的,唐矜很感激这一点,去年江照白生日,她还亲自挑选了礼物,今年没道理空手而来。 陆湛道:“我给你备了,下车吧。” 唐矜:“那好吧。” 盛亦舒也在,手上正玩着彩纸礼花,追着故意要在江照白脑袋上爆。 “矜矜!等你老半天啦!” “坐坐坐!”盛亦舒把唐矜带去沙发,“怎么是和你的陆湛哥哥一起来的呀?” “在家门口刚好碰到他。” 唐矜早已想好理由,他们是邻居,这话没有任何漏洞。 包厢横厅宽阔,两边的沙发都快坐满,不过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是江照白的好友。 生日聚会是私人级,江少爷也从没把这个日子拿出来当应酬。 唐矜抬眼看过去,发现有一半人是她认识的,只不过都不太熟。 她在圈子里一向没有存在感,说是唐家三小姐,但平时低调惯了,更不混什么名媛圈,为数不多被人知道的也就是陆湛的邻居妹妹,陆湛很护着她。 陆湛左手边坐着江照白。 右边一直空着。 有人过去碰杯也只是简单虚坐,很快便起身离开。 隔着人群,陆湛看了过来。 和她目光相撞。 唐矜一愣,还来不及避嫌移开,然后,她便亲眼看见陆湛拿起了手机。 五秒后,她的手机响了。 唐矜一咯噔。 陆湛已经抬头,盯她。 意思很明显,看、信、息。 “……” 唐矜握手机的手都在颤。 l:[坐过来。] 果然。 她不想,坐过去太打眼了。 [我和亦舒还有话] 字没打完,他再次发送。 l:[过来。] 陆湛的话从不过三遍,如果她还不动,不听,他会用自己的方法,比如,亲自起身过来,把她抓过去。 唐矜抓着手机,用哀求的眼神看他。 陆湛屹然不动,眉头都不皱一下。 他目光很淡也很冷,不容抗拒。 搞不懂为什么这时候让她过去。 唐矜只能端着酒杯起身。 “洗手间?一起啊。” “不是…” “我找陆湛哥,聊点事。” “哦行。” 盛亦舒没起疑。 沙发微陷,唐矜如坐针毡。 面上倒是看不出来,她一脸乖,先和江照白碰杯,说了句生日快乐。 “谢了妹妹。” 江照白笑着,顺嘴夸了一句有段时间没见又漂亮了,余光接收到一记警告,江照白无语撇嘴。 “我走,你们聊。” 江照白一走,这张长条沙发就剩他们,彼此不到半臂距离。 唐矜很不安,想走。 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第16章 薄荷青柠混着刺喉威士忌的冰冷滑入舌尖,眼前是陆湛放大的脸,周围人影晃动,抽气声此起彼伏。 每一样都狠狠戳动着唐矜的神经,她浑身都在抖,拼尽全力推开陆湛,想也不想,抬手挥了过去。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抽气声爆发,有人甚至捂嘴惊呼。 唐矜脸色铁青,泪珠蓄在眼眶,脑子瞬间乱成一团。 陆湛疯了! 他刚才在干什么? 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她! 陆湛被打了,淡淡刺疼从脸颊蔓延。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打,打的还是脸,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他却扯着唇,笑得一脸无谓,强硬搂过唐矜面向众人:“介绍一下,我未婚妻。” “???” “!!!” 陆湛的突然宣告无异于惊雷炸响。 唐矜僵硬着扭头,茫然又绝望。 他,在说什么? 肩膀被重重一推,陆湛顺势落手,看着那道冲出包厢的背影,漆黑的眼眸再无半分心软妥协。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他愿意给他的宝贝一点缓冲时间。 反正,没他命令。 她跑不出这家会所。 满包厢人都傻眼了。 按常理说,宣布这种消息,紧接着应该是他们纷纷送上新婚祝福的吧,对吧? 可主角跑了一个,还是红着眼眶跑出去的,这什么情况? 所有人齐刷刷转头看向江照白。 哥们,你只说是来参加你的生日会,没说还会给我们塞这么大一个瓜。 那可是陆湛啊! 这瓜他们还吃不吃了,卡半喉咙是会死人的好不好! 江照白同样一脸无语。 难怪今年陆少爷送的礼物这么大手笔,理查德米勒一送就是两块。 敢情是要在他生日会上锤这么一出,感觉他也成了帮凶似的,怎么着,兄弟作孽,他也得帮着抵消一点‘缺德’? 陆湛坐在沙发上,长腿闲适微敞。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侧脸顶着只散了一半的巴掌印是多么跌面的事儿。 挨老婆打是勋章了不成? 在场一票人是想看又不敢看。 陆湛抬了抬下颌,示意江照白。 江照白翻白眼,一把抢过麦:“咳!” 众人在寿星的‘别他妈看了没见过人亲嘴子,没见过人打情骂俏啊快给老子唱生日歌’的吆喝中回过神。 也意识到不能再看陆湛的热闹,便都继续各干各的,只是总管不住那余光。 盛亦舒同样傻眼了,回想起唐矜是红着眼睛跑出去的,她压着满腹疑惑,赶紧起身追了出去。 盛亦舒是在洗手间找到的唐矜。 唐矜两手撑在池子边,这么冷的天,她硬是用冰水给自己洗了个脸,才堪堪从乱成糨糊的脑子里挤出一点清醒。 “矜矜?” 盛亦舒轻轻搭上她的肩膀:“你跟陆湛……你们怎么回事呀?” “他刚才是喝多了还是疯了?” 疯了吧。 陆湛一定是疯了。 瞒了这么久,没想到最后用这种方式被捅了出来,唐矜绝望地闭了闭眼,转身看向盛亦舒。 盛亦舒听完,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翻江倒海。 我勒个去!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你们玩真大!藏真好! 他逼的你?真不是人! 你先主动?好大胆。 忽然想到了什么,盛亦舒猛地一拍手心:“我靠我靠,难怪了!” 唐矜眉心一跳:“什,什么?” 盛亦舒激动地抓着她的肩膀,“你还记得大一那年江照白凑局约咱们去泡温泉,结果一转身找不到你人*,你趴在观池亭里睡着了的那次吗!” 唐矜回想了下,记得,那一周她都在刷古代文学的题,周末本来想补觉,结果被逮去玩。 “我和明枝去找你,结果陆湛先走进了亭子里。” “他,做了什么?” 盛亦舒点了点她的额头,“他亲了你这里。” 唐矜一脸错愕。 大一那年,她和陆湛还没发生关系。 明枝当时也在,盛亦舒就问她:“这年头,哥哥妹妹都是这么相处的吗,会这样吗?” 明枝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却一口咬定:“对,对啊…这就是兄妹情深嘛!” 盛亦舒当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她神经比较大条,又听明枝那么一洗脑,就没往深处想。 如今回想,才发现一切都有迹可循。 “矜矜,那现在你准备怎么办?” 唐矜期艾着脸,摇头。 她不知道怎么办,明明陆湛已经不生气了不是吗,她已经哄好他了不是吗。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当众捅破他们的关系,还叫她未婚妻,什么时候的事,她答应了吗。 唐矜心乱如麻。 盛亦舒到底是局外人,她捡着重点问:“矜矜,那你想嫁给他吗?” 唐矜立刻摇头,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不行!” 她坚决:“不可以!” 盛亦舒为她感到担忧,“可陆湛已经放话出去了,他一向说得出做得到的。” 唐矜眼底一片黯色,嘴唇微微张开又合上,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盛亦舒想了想,说:“除非,陆湛自己愿意收回,并且封了其他人的嘴,这样就没人知道他今晚做了什么了。” 闻言,唐矜眼神倏亮。 只要包厢里的人不说出去,或者干脆把陆湛今晚的行为当成喝多了,一切就能风平浪静了。 也许,也许他刚才就是喝多了! 一时冲动,事情一定还有回旋的余地,唐矜抱有一丝微弱希望地想着。 “我去找他!” 说着她便转身冲了出去,不料走得太快,直接在走廊撞上一堵人墙。 “急什么。” 陆湛蹙眉,抬起她下巴端详额头,“撞疼了没?” 捕捉到他眼里对她的关心,唐矜立刻紧紧握住他的手,“哥哥,你刚才,一定是喝多了,才会那样的,对吧?” “对吧?” 她重复,有着渴望和期盼。 只可惜—— 陆湛淡眸扫她:“矜矜,我比你清醒。” 清醒? 他管当众做那种事叫清醒? 唐矜瞪着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矜矜想结婚,按照先来后到,我都理所当然排在第一位。” “我不想结婚!” “哦,那我想,你睡了我,就得对我负责。” 盛亦舒:“咳……” 她似乎,不应该在这里。 唐矜瞬间红了眼眶:“我没同意,你不能强迫我!” “你试试看我能不能。” 陆湛的声音又冷又狠。 唐矜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害怕浮现在脸上。 想到陆湛吃软不吃硬,她深呼吸,再次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有话跟你说,我们谈谈,可以吗?” 她眼眶湿润,写满了祈求。 陆湛看着她:“我要回家,你跟吗。” 唐矜点头:“跟,我跟你回家!” 陆湛淡淡勾唇,抬手抚过她急红了的脸颊,“记住,是你愿意,跟我回家的。” 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唐矜莫名一咯噔,不明白突然的惊慌感从何而来。 但眼下她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只有跟他回去,好好求他,哄他。 或许还有一丝转圜余地。 只要事情不传出去,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然而想要让包厢里的所有人封口,只有陆湛办得到,只有他。 * 纵然寒风萧瑟,吹不散淮城纸醉金迷的浮华夜色。 车子路过九洲大厦,那栋巍峨大楼高耸入云端,未来的话事人此刻正坐在她身旁。 路灯一明一暗从车窗照进来。 唐矜低垂着眼眸在组织语言,一抬头,发现窗外景色不对。 这似乎是,开往曦景园方向的? 唐矜迅速扭头,发现陆湛正在闭目休憩,清冷高大的身形安静侧靠。 应该……应该只是绕路吧。 不会的。 然而,当车子径直开入曦景园,稳稳停在陆家的八号楼别墅面前,唐矜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终于明白。 洗手间外走廊,陆湛眼里的那抹意味深长是什么。 别墅灯火通明,说明有人在。 陆湛到底想干什么。 一个大胆的猜测冒头,唐矜瞬间胸口发紧,瞳孔剧烈收缩又放大。 不。 不行…… 一只温热的手忽然抚上她僵硬的侧颈,激得唐矜打了个颤。 她后缩着,一脸警惕看向陆湛:“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湛睁着眼,神色十分淡然。 看似没有丝毫波澜,实则是因为到这一步,任何一切,都已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淡漠,源于与生俱来的自信。 “矜矜自己答应的,跟我回家。” “你没说是回这里!” “你也没问。” 心理防线接近崩溃,唐矜闭了闭眼,深呼吸,试图心平气和下来与他讲道理。 “陆湛,可以别这样吗?” 陆湛一张脸冷隽依旧,他把她从座椅抱到了腿上。 他禁锢着她,埋首在她雪白的颈窝深嗅,像在伏低渴望她,出口的话却冷情强硬。 “很遗憾,不可以。” 唐矜抬手试图推拒,人却被困在他方寸之间,如何也逃不出去。 这样的陆湛让她感觉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他怀中温热的气息。 陌生,是他眼里望不到底的暗沉。 “我告诉过你的,不许提第三次。” 唐矜身形一僵。 原来,他根本没翻篇。 第17章 陆家的花园是园林大师的设计,再加入一些沈明琇的个人巧思。 唐矜还小的时候,经常穿着一身小裙子,藕白臂弯里挎了个小篮子,在花园里为沈明琇摘花。 “哟陆哥,你家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妹妹?” 五六个少年的脚步声和声音忽然传来,惊得唐矜抖了下。 她茫然转身,小手心里攥着一朵粉荔枝玫瑰。 她就像童话故事里的采花小精灵,傍晚的光斜落在她婴儿肥的脸上,小绒毛仿佛镀了层光,让人忍不住就想上手捏脸。 “妹妹这么可爱!” 说话这人的手臂还没伸到她面前,就被陆湛握住了。 “陆哥,这么宝贝?” “她怕生,弄哭了你负责?” 小唐矜:“……” 她也没有那么容易被吓哭。 陆湛垂眸,清俊桀骜的少年脸型线条十分惹眼。 “不叫人?” 所有人都看向她,小唐矜莫名有点不好意思,提着篮子双手背到身后,稍低脑袋:“哥哥……” 嗓音怯生,又像蜜糖。 这群人都没妹妹,这声哥听得少年陆湛暗暗挺直了下腰背。 唐矜还是低着脑袋。 下一秒眼前忽然一暗。 她的头上多了顶帽子,是陆湛的。 摘个花把自己的脸晒成红苹果,出息。 陆湛赶人:“进去吧。” 一群少年进了电玩房,沈明琇拿着剪刀出来和唐矜一起摘花。 摘完,沈明琇牵着唐矜的手进去,把花修剪插瓶,唐矜就乖乖坐在边上看着,陆湛的帽子也被她平平整整放在了桌上。 沈明琇插完花,问她,“好看吗?” 唐矜点点头:“好看!” 尽管每次来陆家陪明琇阿姨,妈妈都会教育她,一定要嘴甜讨明琇阿姨喜欢,什么都要装着用好话说。 可她是发自内心的,不是‘装’ 沈明琇弯着唇笑,“小甜心,最喜欢你了。” “来,吃水果。” 沈明琇喂她吃了一块蜜瓜。 保姆一共弄了两盘果切出来,沈明琇正准备把另外一盘拿去电玩房,她的手机却响了。 “这是给哥哥们吃的,矜矜帮我拿过去好不好?” 唐矜点点头,接过果盘抱在怀里。 电玩房门半掩着,里面的灯光五颜六色的,有些刺眼。 唐矜抱着果盘,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最后决定先把小脑袋缓缓伸进去。 “干什么,想被门夹?” 陆湛发现了她,走出来。 “哥哥,给你。” 唐矜立刻站直,乖乖把果盘递给他。 “嗯。” 陆湛接过果盘,手指状似不经意扶正她左边脑袋上的樱桃发夹。 “小书房第五排,自己去拿,够不到就搬凳子。” 唐矜瞬间眼睛一亮。 小书房里,唐矜果然看到书架第五排放有几本没拆塑封的新书。 她伸了伸手,好吧,的确够不着。 明琇阿姨还在边玩花边打着电话,唐矜于是自己去搬了张小凳子过来。 可是凳子太矮,她站上去还是差了一点。 她只能踮起脚,抬着手努力去拿。 身体晃晃悠悠眼看就要站不稳。 “呀!” 腰间忽然横过一条手臂,轻松一锢把她从矮凳上搂麻袋似的搂了下来。 “笨,不会找高一点的凳子?” 陆湛收着力敲她脑袋。 唐矜嗷了声,伸手捂住自己的小脑袋,她很是无辜地仰着脸:“高的凳子,搬不动呀。” 陆家的凳子都价格不菲,实木,厚重。 陆湛啧了声,说:“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小唐矜没懂。 只是过两天又被明琇阿姨叫过去陪她时,唐矜发现,小书房里,那些她爱看的书全都被陆湛调整了位置,换到了最下面。 只是唐矜爱看的书实在太多了。 她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看书,下边书架都放不完,有些只能放上边。 于是小书房还多了一台可推动可锁轮的小楼梯。 保证她爬上爬下都摔不着。 尽管后来随着唐矜长大,初中,高中,进入青春期,有意识地和陆家,和陆湛保持距离。 但小书房里的布局,以及那个小楼梯仍然都还保持原样。 陆家的别墅里有着唐矜许多的童年回忆。 然而此时此刻,每往别墅走一步。 唐矜都心如死灰,步伐如千斤重。 冬夜寒冷,唐矜瑟缩了下,陆湛停下脚步,为她收拢脖子上的围巾,半搂半抱着她往里走。 “哥哥……” 仅剩一步之遥。 唐矜眼眸泛光,最后求他。 回应她的,是他俯身落在她眉心的亲吻,坚决而炙热。 唐矜闭了闭眼,黯然。 陆湛生来什么都有,而她大概是最不听话的那个,跳脱了他有史以来的掌控,所以,他不允许自己失去。 别墅大门被推开,迎面暖气如春,背面是夜晚的寒冷。 而对唐矜来说,迎面才是她无法承受的风暴。 “回来啦!” 一道身影率先从沙发上起身,语气里带着十足的讨好谄意。 闻言,唐矜倏地抬起头。 为什么,她妈会在这里? 乔白英看到女儿同样一脸意外。 扫过两人十指交握的手,短短几秒时间,乔白英的脸色已经从错愕,微妙,到盛开极其灿烂又惊喜的笑容。 乔白英脊背挺得笔直,眼尾那几条医美都消不下去的鱼纹在这一刻仿佛被抚平了。 “妈。” 唐矜语气艰涩开口:“您怎么会,在这?” 乔白英一脸笑容地说:“我是特地来感谢你陆湛哥哥的,他帮了典晟一个大忙!” 唐矜一怔。 这才知道自己被‘关’在樾庭的那两天,陆湛上午出门,是去帮典晟处理问题。 九州集团和典晟并无任何业务交集。 陆湛用的是他自己的人脉在帮忙牵线,插手,周旋,且毫无征兆。 这和陆鸿祯从小教育他的行事准则略有相悖。 好在典晟到底不是什么大公司,要真是牵线的那个项目出了问题,也对九洲集团造不成多大影响。 只不过,传出去,陆湛的名誉却会受损。 有时候看似只是简单牵线,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道理很简单,陆湛身在其位,身上光环无数的同时,也有无数双眼睛盯在他身上。 越是身在高位。 越要确保每一步都走得稳当。 陆鸿祯起初还以为,他是看在两家邻居的份上才毫无征兆地出手帮忙。 可现在,他的手,正牵着别人家姑娘的手。 究其缘由,恐怕很不单纯。 对比起两位情绪各有起伏的女士,陆鸿祯要冷静许多。 “阿湛。”陆鸿祯开口:“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爸,妈,乔姨。” “如你们所见,我和矜矜在一起了。” “并且,我们有结婚的打算。” 话音一落,三位长辈的目光齐齐看了过来,各有异色。 不管那些眼神里都包含了什么,唐矜是一个都不敢对视,她默默低着头。 “阿湛,你说的是真的吗?” 陆湛颔首:“嗯。” 沈明琇顿了顿,斟酌着语气:“我的意思是,你们,是今天才在一起的吗?这就谈结婚,是不是,也太早啦?” 闻言,唐矜愣住。 关于这一点,他们还没聊过。 忘记对答案了。 怎么办。 如果陆湛说出他们不是今天在一起的,乔白英会怎么想。 她在明琇阿姨面前也会无地自容。 那些她曾经说过的话,否认过的事,都成了她谎话连篇的证据。 就在唐矜慌乱不安时,手心忽然被略重地握了握。 “是我先喜欢的她,也是我追的她。” 陆湛顿了顿,清沉平缓的嗓音里带着一丝隐晦的,渴求终成的波动。 “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 闻言,沈明琇和陆鸿祯对视。 “矜矜,你的意思呢?” 忽然被点名,唐矜哑然。 “我……” 要她怎么说呢。 如果这时候把真相说出来,说她不是自愿的,陆叔叔和明琇阿姨会不会帮她。 可要真是这样,局面是不是会更加乱透了,毕竟,她妈还在这里。 如果被乔白英知道,自己女儿是被‘逼婚’过来的,她会不会帮她另说,大概第一个想法,便是反过来要陆家给她一个交代。 执咎索惠,她会更难堪。 肩膀忽然一紧,陆湛手劲略重搂过她,面上淡然笑着:“她害羞,爸,您就别问了。” 陆鸿祯抬了抬眼镜,眸光沉锐。 沈明琇还是很意外,主要是她从没动过这方面的念头。 她向来只把唐矜当成女儿看待,先入为主了,也就从没发现这两人有任何苗头。 “矜矜。” 沈明琇上前握住唐矜的手,“阿姨那天晚上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沈明琇说的是那晚她提起甄敏静,还说,甄敏静和自己儿子很相配。 “不,是我……” 唐矜满脸歉意:“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说。” “跟你有什么关系,都怪阿湛。” 沈明琇剜了儿子一眼:“也不早跟我说!” 唐矜哑然,冷不丁对上乔白英赞许的眼神,喉咙更是干涩到了极点。 “你们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陆鸿祯说:“时间也不早了,阿湛,让矜矜先回家休息吧。” 陆湛牵着唐矜的手没放,“我送你。” 把人送到花园门外,陆湛毫不避讳对她的亲昵,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早点睡。” 第18章 陆鸿祯推开阳台玻璃门,把自己的大衣外套披到沈明琇肩上。 他环着她腰,“这么冷,站这儿看什么?” “你儿子。” 沈明琇努嘴,朝那边开远的车屁股说,“一大早,巴巴送人去上学。” 陆鸿祯淡笑,“也不是第一次了。” “总归不一样。” 沈明琇说:“以前我是一点都没把他们往那方面想。” “而且……” 陆鸿祯偏头:“怎么?” 沈明琇顿了顿:“我总感觉昨天晚上矜矜的神色不太对劲。” 可瞧他儿子那稀罕宝贝的模样,总归不可能是强迫人家的吧。 沈明琇拢了拢衣领,回身问丈夫:“不说别的,这件事你怎么看?” “看什么,唐矜,还是唐家?” 沈明琇无奈一笑:“也分不开。” 陆鸿祯和沈明琇就儿子的婚姻问题是有达成过共识的。 不管是联姻,还是自由恋爱,他们并不看重门第显赫与否,总归在淮城,也没几家能越得过九洲集团。 至于为何挑准书香门第的家庭,一是这样的家庭培养出来的女孩,大多文雅娴静,举止大方。 这样的家庭也更看重自身的清白名誉。 毕竟,陆湛将来的岳家名誉如何,是会跟他本人,跟九洲集团捆绑在一起的。 “所以你还是觉得敏静最合适?” 陆鸿祯不置可否,“合不合适不是我们说了算的,还得看阿湛。” “他喜欢最重要。” “那是当然,我就是……” “怎么。”陆鸿祯摸她脑袋,“你不是挺喜欢那个小姑娘?还想认她当女儿。” 沈明琇哂笑了下,“还好没认,否则真的要乱套了。” “矜矜我当然是喜欢的,可结婚又不一样,两个人的脾气,相性合不合,是很重要的。” 哥哥妹妹到底也不是亲的,总有交际的界限在,存着几分礼貌客气,怎么都过不了火。 可一旦成了亲密的恋人就不一样了,毕竟,最坏的脾气总是冲着最亲的人。 陆鸿祯思索片刻,说:“阿湛既然敢把人高调带到我们面前,就代表他已经考虑清楚了。” 闻言,沈明琇不由回想起多年前程往事,她刮他一眼:“他这样,都是遗传的你!” 当年陆鸿祯求爱沈明琇,淮城所有的出租车,巴士,地铁,高楼led,全是她的名字。 土得沈明琇两眼一闭,想搬离淮城换座城市生活。 陆鸿祯一方面是示爱,可真实目的是霸道宣示主权,让沈明琇身边其他追求者知难而退。 至于他们儿子昨晚把人小姑娘直接带到面前来,怕也是知道人家跟徐家在商议联姻,马上就坐不住了。 “对了,我听说博安是典晟的大客户之一。” 博安公司在业内的口碑两极分化,靠金融贷起家,游走在监管边缘,就像一枚定时炸弹。 “以前咱们可以事不关己,现在就。” 沈明琇拱了拱陆鸿祯,“要不然,你提醒提醒?” “不。”陆鸿祯揽着妻子走回卧室:“他自己的老婆,自己护。” “这么点事都解决不了,不如单着。” 沈明琇:“……” * 到医院时,唐矜已经烧得有些迷糊了,陆湛一路抱着她,面色凝重。 当尖锐的针头扎进血管里,唐矜的身体应激般颤了下。 “别怕。” 唐矜掀开沉重的眼皮,发觉自己躺在了病床上。 陆湛正俯身用手心轻拍着她的胸口,嗓音低哑得发紧,“不疼了,宝宝。” 扎完针,护士调整了输液速度便出去了,病房安静下来。 唐矜默默偏过头,眼睛已经湿润了,是因为晕针怕疼,当然更多的还是委屈。 她现在一看到陆湛,就想起昨晚发生的那些事,加上生病,生理脆弱,眼泪就更忍不住。 陆湛最见不得她掉眼泪,他把手臂伸过去,低声道:“还难受就掐我,挠我,行不行?” 他吻了吻她额头。 “你别碰我。”唐矜伸手推他,眼泪掉得更凶。 “别乱动。” 陆湛赶紧握住她的手放了回去,那可是还扎着针的手。 “针口碰到了还得重新挨一下。” 唐矜吸了吸鼻子,把脸扭向另一边。 “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不想,你走开。”她鼻音很重,每说一句话都透着可怜。 “我走了谁来哄你,眼泪巴巴往下掉,停都停不了。” “你走我就停。” 唐矜的倔脾气上来了,说话也越来越无所顾忌,“我不想看到你。” “矜矜。” 陆湛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眼神淡了下来。 又是这种警告的语气,唐矜以往还会怕一下,这会儿她不怕了,反正都已经被折腾进医院了,再坏还能怎么样。 陆湛要是不爱听,就把她打晕吧。 彼此僵持了片刻。 陆湛掠过她细白手背上浮起来的淡青血管。 “告诉我,你在顾虑什么。” 他主动低头,弯腰靠近她。 唐矜眸光闪烁着,却咬紧唇没说话,她对他已经没有半分信任。 “不想说?” 陆湛抚过她的脸,掌心温热,指腹抹掉她眼*角的泪珠,“没关系,哥哥很有耐心。” “总归从今往后,我都会护着你。” “……” 唐矜直接扯过被子盖住脑袋,不让他碰,也不想看到他。 盖住的同时她还牢牢攥着被角。 毕竟以前她这样做,陆湛下一秒就会用力把被子扯开。 然而她等了会儿。 ‘咔哒’ 听到的却是病房门被关起来的声音。 唐矜缓慢探出脑袋,房间里除了她没别人,陆湛竟然真的出去了。 陆湛没走远,把唐矜的手机也带了出去,他划拨通讯录,找到号码。 * 冬日的阳光斜映进病房,暖意融化了些许寒意,发烧头晕,针水缓慢进入身体的作用下,唐矜很快就睡了过去。 直到察觉一个软乎乎的东西贴了下自己的脸颊。 “嘘,别吵醒小姨。” 唐矜动了动眼皮,睁开眼。 “小姨!!” 甜滋滋的一声,放大版的奶呼小肉脸。 “糖糖?” 唐矜懵了下,撑着手坐起身,“大姐,你们怎么来了?” “听说你病了,这小家伙急得不得了。”唐珂把枕头拿起来让她贴靠,“好点了吗?” 烧已经退了,就是人还有些虚弱,唐矜的体质就是这样,要么不生病,要么病来如山倒。 “小姨。” 糖糖从兜里掏出两根棒棒糖,“给你!吃了就会好起来的哟!” 唐矜心里一暖,伸手接过,“谢谢糖糖。” 糖糖歪着脑袋问:“小姨,小姨夫在哪里呀?” 唐矜瞬间愣住:“小…什么?” “害,都是她爸教她的!” 唐珂尴尬,一把捂住女儿的小嘴巴。 “想不到我有朝一日还能跟陆家那位太子爷做连襟,你妹挺有能耐啊!” 韩洋知道唐珂要带糖糖来医院,出门前特地叮嘱女儿,见到陆湛要讨好,要叫小姨夫。 “姐夫怎么会知道?” “别说你姐夫,现在圈子里都传开了。” 外面流传的版本是,昨晚陆家太子爷在好兄弟的生日聚会上对自己的小青梅唐家三小姐上演了一出深情表白。 唐珂暧昧眨眼:“你们还挺浪漫的。” 唐矜:“……” 陆湛颠倒黑白的手段真是了得,实际上还挨了一巴掌的事儿是半点没传出来是吧。 “是陆湛告诉你我在医院的?” 唐珂点点头:“他用你的手机给我打的电话,说让我有时间就来陪陪你。” “好在徐家那边还只是让你们互相认识的阶段,咱们家也没答应他家什么。” 唐珂顿了顿,声音放低:“而且我听说徐清时在外地的公益慈善项目出了点问题,他如今恐怕也分身乏术了。” 出了问题? 唐矜心里犯咯噔,会是陆湛做的吗。 “这样也好。” 唐珂摸了摸妹妹的脑袋,“让你嫁去岚城,倒不如联姻陆家,至少两家知根知底的。” “也因为这个,韩洋和他妈对我跟糖糖的态度都好了很多。” “姐夫他怎么了?” 唐珂目光闪烁,偏头碰了碰耳朵,“没什么,夫妻拌嘴而已,正常的。” 唐矜看了她几眼,“大姐,我有点想吃医院楼下的小馄饨。” “好啊,我去买!” 唐珂对唐矜一直都是有求必应的,只是小妹太乖太懂事了,从来不跟她提任何要求。 “听陆湛说你早餐都没吃就晕过去了,想吃东西就好!” 唐珂赶紧拎包起身,拍了下女儿的小肩膀,“糖糖,陪小姨的任务交给你啦。” “好!” 等大姐一走,唐矜掀开被子,伸出双手,“糖糖,来。” “小姨!” 奶呼团子往她怀里一撞。 唐矜抱着她,“糖糖,悄悄告诉小姨,你爸妈是不是吵架啦?” 糖糖想了想,摇摇头。 唐矜松了口气。 “妈妈把爸爸的手机摔了,爸爸把妈妈推到了沙发上。” “什么……” 唐矜追问:“然后呢?” “妈妈说爸爸是不小心推的她。” 糖糖仰着脸:“小姨,是这样吗?” 唐矜定了定,收敛神色揉着她的脑袋,“当然是。” 糖糖现在两岁,一会儿还有早教课,唐珂买回小馄饨,又坐了会儿,便带着女儿离开了。 小馄饨吃了没两颗,陆湛走进来。 第19章 陆湛倚在门框边,黑色西装裹着挺拔身形,薄唇噙笑,眼神却冰冷。 唐矜原本虚握的手心猛然收紧,指节泛白,最后,一点点,彻底松开了。 “怎么了。”陆湛扫过她们,目光最终停在唐矜明显绷紧的脸上,“我来得不是时候?” “咳……” 盛亦舒是最不会藏事的,她瞬间心虚,伸手挠脸。 唐矜看出她们的紧张,轻声说:“你们先回去吧。” 盛亦舒担心她:“可是你……” 唐矜摇头,朝她们笑了下:“我没事。” 明枝拍了拍盛亦舒的手背。 “那我们就先走了。” 她俩都挺怵陆湛的,进了电梯才缓过呼吸。 “陆湛好吓人啊!” 明枝猛点头,很难不赞同:“矜矜辛苦了。” “不过——” “你别说——” “陆湛是比徐清时要帅一点。” “很多点。” “乍一看和矜矜也挺搭的。” “这就是磕邪.教的感觉吗?” 盛亦舒和明枝默默对望,彼此的小心灵都得到了莫名其妙的升华。 床边下陷,一杯温水凑到唐矜面前。 “聊了这么久,喝口水润润嗓子。” 唐矜接过喝了两口,放下。 沉默。 陆湛偏头看她,“愿意跟别人说话,就不搭理我?” 唐矜把脸扭开,“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换作以前,唐矜到底还有所顾忌,然而现在她的处境,等于连龟带壳都被陆湛一手掀翻了。 陆湛大概真是最了解唐矜的人。 她骨子里的确透着倔劲,只是以前一直缩着,不敢。 而陆湛的脾气同样桀骜。 两人再次无声对峙。 陆湛扫过她退了烧但仍然略显苍白的小脸。 “条件随你提。” 唐矜飞快地眨了下眼睛,很意外。 大脑飞速运转,片刻后,她扬起下巴:“不要再动我的手机,我要修改密码,把你的指纹删掉。” 陆湛没什么表情地注视着她。 “不行就算了。”唐矜垂下眼睫,摆出委屈样,声音放轻,“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 陆湛淡笑,“可以,我不看你的手机。”他顿了顿,“定位必须开着,这个没得商量。” “否则…”陆湛掠过她不停闪烁的眼睛,里头装有多少小心思他门儿清。 他慢条斯理道:“你要是跑了,我去哪里找你?” 唐矜脸色微僵:“你刚才…都听到了?” 陆湛看着她,淡笑不语。 唐矜一把握住他的手臂:“亦舒和明枝只是担心我,你别迁怒别人!” 陆湛看她片刻,伸臂搂过她腰,在她脸颊轻吻了下。 唐矜颤了颤睫毛,这时候想躲都没敢躲,没人比陆湛会找准时机占她便宜。 “犯不着。”陆湛说。 唐矜顺势问:“那徐清时呢?” 陆湛蹙眉,撬开她的唇齿不由分说就抵了进去,缠着她的舌尖用力吮了吮。 “提他做什么。” “唔……” 舌根吃疼,唐矜往后缩了缩,陆湛这股不许她提别的男人的臭脾气还是半点没收敛。 但她实在不想别人因为自己而受累,况且她和徐清时之间,就像徐清时说的,只是还在了解阶段,他是无辜的。 “大姐说他的项目出了问题,跟你有关吗?” 见他不说话,唐矜着急追问:“是不是跟你有关?” 陆湛语气森冷:“矜矜是在担心他吗?” “我只是想知道这件事。” 对付陆湛,一点都不能硬来,他只会比她更硬,唐矜缓了缓语气,抓着他手臂的手指往下滑,讨好地摩挲着他的手背。 “你告诉我,好不好?” “不算是。”陆湛淡道。 “什么叫不算是?” “他的慈善项目出了贪污,自己管不住底下人,闹出了事。” “他该感谢我帮他揪出这枚蛀虫,帮他拦下了媒体,要是被爆出来,他更吃不了兜着走。” “你只是想把他拦在外地。” “有能耐他就自己回来。” 陆湛不置可否,漆黑的眼底掠过一抹冷戾:“自己一身腥,还敢来碰我的人。” 唐矜心沉了沉。 陆湛掐着她下巴,薄唇带笑,眉间却藏着冷意,“还想听他的什么事?哥哥都告诉你。” 唐矜摇头,不敢再提,“我想回学校。”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在你的身体完全康复之前,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陆湛拿过她的外套给她穿上,揽过她腰把人扶下床。 说得好听,他分明是监视,怕她真的不管不顾逃婚去了。 被塞进车里,唐矜忍不住说:“你不能看我一辈子的。” “未必。” 平静撂下两个字,陆湛发动车子。 回到樾庭已经是傍晚,在陆湛半哄半催促下唐矜勉强喝了小半碗粥,吃过医生开的几粒补充身体的维生素。 浴室里,唐矜放满浴缸水在泡澡。 她蜷缩着身体,下巴抵在膝盖上。 过了好一会儿,浴室门忽然被打开,陆湛沉着张脸进来,在唐矜一脸惊讶防备的眼神里把手伸进浴缸。 一探水温,陆湛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二话不说把她从浴缸捞出来,卷过浴巾把人扛肩上带出来直接扔到了主卧的大床上。 陆湛站在床边,一言不发地开始解自己被沾湿了的外套。 床虽然很软,但唐矜还是被他摔得有点懵,抬眼一看他在脱衣服,又吓一跳。 “你要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谁允许你病还没完全好就瞎折腾?” 陆湛抬腿跪在床边,俯身一把扯过她雪白的脚踝,“既然沟通无法达到目的,那我就只能做我最擅长的事让你听话了。” 陆湛不容她躲避,掐着她下巴哑声警告:“别想着用苦肉计,宝宝,就算你非要惹我心疼,我也不可能放手。” 被他强大的体型笼罩,她根本无处躲逃,唐矜鼻尖泛酸,可她始终无法顺下那口气。 “是你非要强迫我的!” “强迫?” 陆湛冷笑,那双黑眸里映着她写满委屈的小脸,“你真的知道什么是强迫吗?” “浴巾脱掉,腿张.开。” “你……” 唐矜立刻揪着胸前的浴巾,掩不住颤音。 “怎么,做不到?”陆湛忽然把她翻面朝下,压住腰,他眼里毫无情.欲,“还没试过这样。” “不…不要…!” “陆湛……!” 唐矜拼命扭动身体,很抗拒,这下真的被吓到了,崩溃到眼泪决堤。 唐矜不得不接受自己最后的挣扎也失败了,趴在被子上呜呜哭着,没两秒,陆湛就把她抱了起来。 他托着她臀挂在身上,拍着她背。 唐矜趴进他肩膀,双手用力揪着他的头发,豆大的泪珠就这么顺着滑进了他的脖颈。 陆湛只好抱她出卧室,去岛台,接了水喂她喝,打断她。 等她缓过劲,又抱她坐去沙发上,舔掉她的眼泪,吻她的面颊,唇,用力过度指尖泛白的手指也含进去吮了吮。 唐矜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她抬眸深深打量了陆湛一眼。 真的不懂。 为什么陆湛好像很心疼她,却又能狠下心肠,用最强硬的手段逼她。 他精分吗。 “陆湛。” “在呢。” “你有病吗?” 陆湛明显顿了下:“什么?” 唐矜眸光微闪:“没什么了。” 陆叔叔和明琇阿姨挺好的,基因应该没问题,要真有,也是陆湛自己后天变异。 “有吧。” 陆湛轻笑:“得了不能跟你结婚就会死的病。” 用玩笑的语气说真话。 唐矜:“……” 她横靠在他臂弯里,沉默了片刻。 “真的不能放过我?” 她问最后一次。 陆湛的答案从没变过,不管她问多少次,“我们本来就该在一起。” 从在那条巷子初见,她住进了他的眼睛里,自此经年,他看着她长大,从弱小稚嫩到青涩明媚。 没有人能插足他们中间,也没有人比得过他们之间的感情。 “陆湛,你喜欢我?” “喜欢。” “可我不喜欢你。” “你喜欢。” “……” 沉默片刻。 “陆湛,我家……” 唐矜顿了顿,还是说不出口,“你会后悔的。” 陆湛恍若未闻,俯身吻她眉心。 “决不会。” * 一月,寒假即将来临。 大学生涯最后一周的课程,陆湛每天亲自接送唐矜。 好在学校里还没人知道她跟陆湛的关系,否则她会成为被围观的大熊猫。 在经过优秀校友墙时,看着贴在第一排的陆湛的红底照片,唐矜总会忍不住瞪一眼,再默默走开。 明枝说她是毛茸茸的生气再毛茸茸地走开。 唐矜苦笑,脸色有些蔫。 既然逃婚逃不了,盛亦舒和明枝便只能捡着好话宽慰她。 盛亦舒说:“联姻就联姻呗,又不是不能离!” “对!既然胳膊拧不过大腿,那咱们就勇敢面对吧!”明枝昂头挺胸,语气那叫一个发扬踔厉,仿佛感同身受。 “况且你们都青梅竹马十几年了,不都说七年之痒吗,你们都好几个痒了,说不定陆湛很快就会腻了!” 唐矜眨眨眼:“真的吗?” 当然不是。 以前他俩关系没捅破,盛亦舒不觉得有什么。 可现在她旁观,才发觉陆湛看唐矜的眼神有多么不对劲! 第20章 洗澡出来,关了灯躺在床上,唐矜睁眼看着天花板,卧室很安静,一小时前的喧闹却仿佛还在耳边回旋。 她没想过陆湛会突然求婚。 为了把她彻彻底底架上去吗,明明不是已经什么都胜券在握了吗,走不走这个程序她都得嫁给他。 唐矜卷着被子翻了个身,视线开始变得有些虚落。 在那场盛大灿烂的烟花里,陆湛的脸庞被清晰照亮,那一刻他看向她的眼神。 似乎,比烟花还要炽热。 * “来,快戴上试试。” 上午,沈明琇把唐矜邀请到家里,从绒盒里拿出两枚钻石耳钉递到她面前。 “阿姨,这太贵重了。”唐矜抬手推拒。 “不重不重。”沈明琇笑着,干脆直接伸手帮她戴了上去。 “我听说阿湛跟你求婚啦。”沈明琇一边调整耳钉位置,一边望着她的侧脸。 耳钉是密镶白钻的蝶翼造型,在自然光下都能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很灵动,最适合唐矜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佩戴。 当儿子的都跟人家姑娘求婚了,她这个未来婆婆当然也要把礼数做足。 “嗯……” 唐矜点了点头,声音放轻。 “和他爸一个德行,速度真是够快的。”沈明琇轻笑,“之前一直是把你藏着,这一公开可不就按捺不住了!” 然而事实却是她把陆湛藏着。 每回沈明琇跟她聊这个,唐矜都不敢吱声。 “看来他真的是很喜欢你。”沈明琇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我以前怎么就半点没看出来呢,真是白看那么多韩剧了。” 唐矜:“……” 大概是因为,她和陆湛的类型属于谍战片吧,深夜潜入,删录像,在无人处做尽亲密事。 如果唐矜是溪水,陆湛就是激流,静默缓慢与来势汹涌本该无所交集。 可偏偏她长这么大做得最出格的那些事情全都跟他有关。 沈明琇说:“对了,我还预定了一批新的珠宝,都是给你准备的,等到了咱们一起试试。” 唐矜受宠若惊:“您不用这么破费…” 沈明琇对她越好,她越是无所适从,尽管她从前对她也很好,可如今却是加倍的。 “要的要的!”沈明琇一脸多年期盼成真的笑容说道:“以前就一个儿子,都没人让我来打扮打扮,这下好啦。” 到底乔白英才是人家小姑娘的亲生母亲,外人总归有界限在,现在就不同了。 她们就快是一家人了! “阿湛一会儿就回来了,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 沈明琇拉着她的手,语气亲昵,唐矜根本无法拒绝。 中午,陆湛和陆鸿祯是一起回来的。 陆鸿祯脱下西装外套,环顾四周,道:“家里多了个人,热闹了不少。” 明明以前那小姑娘也常来,却从没有这种感觉。 沈明琇忍俊不禁:“那是因为你儿子正在孔雀开屏呢!” 说着朝那边静悄悄却已经黏在了一起的两人使了个眼色。 洗手池前,唐矜被陆湛从身后环住,他的手非抓着她的手一起洗。 吃饭时他也总往她碗里夹菜,明目张胆,且殷勤得有些过分。 这何止孔雀开屏,这是孔雀羽毛都扇到唐矜脸上了。 唐矜咬着筷子脑袋一低再低,一时根本无法适应在外人面前光明正大地承受陆湛的调戏。 饭后,保姆收拾餐桌。 唐矜去后厨想接杯冰水喝,降降脸上的红晕,陆湛又跟了过来。 陆家的别墅也不小,可他就跟在她身上装了雷达一样,总能第一时间摸过来。 “你别太过分了…!” 唐矜臊得慌,压低声音推他。 “有名有分,我怎么过分了?” 陆湛噙着笑偏头。 他越笑唐矜越害怕,总觉得他又有什么坏主意。 “跟我回房间。” 唐矜更傻眼了,“不要,我准备回家了!” 陆湛接过她的杯子喂她喝了两口,紧接着便牵过她径直走到客厅。 唐矜试图抽回手,纹丝不动。 “爸,妈,我们上楼午休。” “去吧去吧~” 沈明琇头也不抬,捧着平板正在挑选珠宝。 她现在看什么都想给未来儿媳妇买,这条项链很不错,那颗粉钻也好看。 多年想要打扮女儿的期望如今可算是实现了,她正上头着呢。 陆鸿祯则专注地看着手上的财经杂志。 尽管两位长辈的反应都很平静,唐矜却已经燥得满脸通红,被陆湛带上楼时身体僵得像块木头。 人一走,沈明琇和陆鸿祯交换了一个眼神。 陆鸿祯摇头失笑:“这小子,动作倒快。” “婚都求了,随他们去吧。” 沈明琇把平板凑过来:“老公,你帮我看看这套怎么样?” 陆鸿祯闻言便放下财经杂志,接过平板端详起来。 半推半就被弄进陆湛房间,门一关他眼神就不对,唐矜转身就想跑。 “躲什么。”陆湛一把揽过她腰,不费力把人弄进里边,“大白天我能把你怎么样?” 唐矜气结,忍不住小声谴责:“白天也不是没有过!” 陆湛把人往床边放,坏笑凑近她,“重温试试?” “不行…!” 唐矜扭头躲,一手撑床一手抵他胸口,“别乱来,你爸妈还在下面呢!” 陆湛扯唇,手指勾起一缕她的发丝,往她雪白的侧颈扫了扫,“终于可以把你光明正大带来我房间。” “不过,偷偷摸摸是要更刺激点。” 陆湛压低声音故意逗她:“宝宝,还是你会玩。” “……” 唐矜闭了闭眼,深呼吸,平静给出建议,“你少说点话,快午休吧!” 陆湛不急,注意到她的钻石耳钉,用手指拨弄了下,“很好看。” 垂眼见她无名指空荡荡,“戒指怎么没戴?” “太大了,不方便。” 二十克拉的方糖白钻,戴在手上把她的手指都坠得往下弯。 就连亦舒都说用那个钻戒能把她一脑袋砸晕直接扛进婚礼现场。 那颗裸钻是陆湛此前去港城出差时在拍卖会上拍下的,原本的打算是做成项链送给唐矜当作生日礼物。 思及此,陆湛撩起眼皮看她,“我在拍送给你的礼物,而你差点跟别人跑了。” 唐矜:“……” 唐家和陆家联姻的消息一公布,典晟的势头瞬间突飞猛进。 联姻不仅是两个人,还是两个大家庭之间的互相影响。 就连韩洋,如今都逢人便炫耀自己是陆家太子爷的连襟。 “你大姐夫这个人……就这样。” 唐珂特地打电话来解释,“我说过他了,希望别给你和陆湛带来影响。” 唐矜当时接到电话还挺茫然。 她和陆湛这些天几乎每天都见面,但他一次都没说过这些事。 “这样吗?那就好。” 唐珂顿了顿,说:“小妹,大姐真的希望你能过得幸福。” “大姐。”唐矜忍不住担忧:“姐夫他,是不是对你不好?” “没有没有,夫妻拌嘴是正常的,等你结了婚就知道了,没事的。” “很晚了,我带糖糖睡觉了。” 唐珂明显不愿多提,很快就把电话挂了。 陆湛换好睡衣出来,唐矜坐在床边,两条小腿晃荡着,犹豫要不要问他这件事。 然而她的任何小犹豫都逃不过陆湛的眼睛,他把她抱到床上,“又憋着什么坏呢。” 唐矜:“……” 到底谁最坏。 陆湛捏了捏她的脸,语气幽幽:“在我面前想说什么就说,反正你都已经全透了个底。” 记仇的陆少爷,这是还记得她之前放的那些狠话,时不时就要拿出来‘晒晒’ 陆湛把她春装针织外套脱了,里头是一件鹅黄小吊带,又把她扎着的头发放了下来。 他俯身吻了吻她发顶,罩在她光洁肩头的手慢条斯理地摩挲着那根细吊带。 唐矜安静几秒,斟酌着,抬头。 陆湛听完一脸不以为意。 “怎么还传到你耳朵里了?” “我大姐说的,担心会给你带来影响。” 陆湛没提太多,言简意赅道:“小事。” 公事上他一向很少在她面前提,大概是觉得她也听不懂,就无谓聊这些。 以前唐矜可以不管,现在却…… 陆湛见她愁着张小脸,双臂匀力轻轻一抬,把她搂前来含了含她的唇。 “那些事儿跟拥有你比起来,全都不值一提。” “记住我这句话。” 唐矜看着他片刻,最终忐忑的,犹疑的,很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陆湛扫她雪白锁骨,目光幽深。 长指穿进吊带往上提了提,“亲我,宝宝。” 唐矜耳尖一红,连忙捂着胸口不让他动。 “……你快午休!”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婚礼在即,唐矜一点也没有即将要成为已婚人士的感觉,每天照常去图书馆上班,晚上陆湛雷打不动亲自接她。 上午,唐矜在流通部帮忙做书籍修复,回到办公室,放桌上的手机多了一条未接来电。 无备注的陌生号码。 她看了眼,不熟悉,便没有打回去。 当晚,江照白为他们组织了个脱单派对。 一进包厢,礼花就砰的一声绽开了,陆湛把唐矜护在怀里,用手捂住她的耳朵。 唐矜意外地看着这一幕。 最后趁陆湛没注意,她悄悄摊开手心去接了一个小亮片。 陆湛平日总是一脸淡漠,让人难以靠近,今晚却难得露出轻松神情,薄唇始终挂着淡笑。 第21章 春和景明,陆唐联姻。 沈明琇之所以选在春分这个白天与夜晚的时间一样长,寒暑均分的节气作为婚礼的举行时间,是对他们小两口存有‘平衡’之意的期盼。 夫妻相处需要寻找到一个平衡点。 这个平衡点并不代表各自均等,而是总会有一方多让一步,互相磨合。 陆鸿祯问:“依你之见,阿湛会是哪一方?” “还用说?”沈明琇挑眉,眼底带着促狭的笑意,“你看看你儿子还在这里吗?” 陆鸿祯环顾四周,果然。 新郎官连影子都不见了。 陆鸿祯失笑。 “明琇!” 乔白英一身月白色旗袍步伐婉约走上前来。 “白英。”沈明琇主动握住她的手。 “以后咱们可就是亲上加亲了!” 乔白英尾音轻巧上扬,眼里有着抑制不住的快意。 从这一刻开始她的下半生将拥有最强大的靠山,财势双稳。 看看以后谁还敢瞧不起她生的是女儿,家里没有皇位还要儿子继承的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连婚礼乔白英都不允许唐远国来参加。 唐远国这会儿正带着新老婆和儿子在外地度假,他倒是想来攀这个亲,可他吵不赢乔白英。 倒是端着岳父的架子跟陆湛通了电话。 唐矜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只是过后,大姐打电话来,说唐远国当初给她的卡里又多了一笔钱。 尽管整场婚礼的风格已经删繁就简,可到底是陆家太子爷的婚礼,陆鸿祯和沈明琇的独子。 哪怕再如何‘简’,整场婚礼也处处透着简奢有度的矜贵。 迎宾区的主花是洋牡丹,名为塞纳河,进口的稀有渐变色。 半夜才空运过来,清早布置完成,每片花瓣上都还沾着晨露。 宴厅吊顶是冰湖蓝的水晶灯,仿佛踩在云朵上的羊绒地毯,艺术级的餐酒搭配。 每位宾客的伴手礼盒看似轻巧。 里面装的却是一瓶柏图斯庄园的葡萄酒和一枚定制钻石胸针。 * 新娘化妆间,唐矜已经坐在椅子上快一个小时。 几位化妆师和助理托着各种工具在打扮她。 昨晚唐矜没睡好,她也不可能睡得好,好在到底年轻,皮肤底子佳,眼下只有很淡的一层青,薄粉扑上去就完全看不出来了。 身为伴娘的盛亦舒已经妆发完毕,和伴郎江照白先过去宴厅。 休息室里是大姐唐珂,和今早刚下飞机直接从机场打车过来的唐薇在陪着唐矜。 唐薇和萧家大公子只在去年举行了订婚宴,两人都是搞艺术的,一年有三百天在国外。 萧家大公子在北半球,唐薇在南半球。 “小妹都结婚了。”唐珂问唐薇:“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束这个半球恋?” “还好吧,现在这样也不错。” 唐薇说:“反正抽空我们都会交流一下感情。” 唐珂问:“怎么交流,手机上?” 唐薇拿出根女士细烟下意识就要点,看了眼一脸乖的唐矜又收了回去。 唐薇说:“在他斯里兰卡的温泉别墅的泳池里。” 唐珂:“?” “还有树屋上。” 唐薇补充:“哦对,我们在屋顶花园的那次交流也不错。” “妈呀好了好了!!” 唐珂急忙打断她,“你别乱说这些,小妹还是个小姑娘呢,你让人家今晚新婚夜怎么过。” 唐矜:“……” “哦?” 唐薇垂眸,她一脸不赞同地说:“小妹,你还没跟陆家那位试过?万一他不行怎么办?” “就算不试,你好歹抓一抓啊,万一还没你手大呢!” “二姐……” 唐矜耳尖一热,眼神马上闪躲开来,偏头假装整理起自己的头纱。 好忙好忙。 唐珂扶额:“twyla!你给我收敛点!” “你们面皮薄的人就是不经逗。” 唐薇抬了抬唐矜的下巴,“小妹,你脸红得像樱花瓣,比人工腮红还美,你的新郎看到了一定走不动路。” 就在这时,身后那扇半掩着的休息室双开门被轻叩了两下。 陆湛迈步走进来,他从善如流更改称呼:“大姐,二姐。” 唐珂和唐薇笑着应下。 “好久不见,我们刚好聊到你。” “聊我什么?” “聊你的新娘子。” 唐薇侧过身,把藏在身后的唐矜全身露了出来,“好看吗?” 骤然对上陆湛的视线,唐矜的心跳漏了一拍,手指轻轻攥了下婚纱裙摆,原本温热的红晕立刻从耳尖蔓延至了颈侧。 唐矜的婚纱是法式童话风。 蓬松大裙摆,高腰设计。 发型是最衬她脸型的甜美公主头盘发,头上戴的那顶钻石白冠冕是陆湛亲选的聘礼之一,和她锁骨上的钻石项链是成套拍下的。 晨风掠过树梢,细碎的光芒透过纱帘斜映进来,阳光恰好漫过男人高挺的眉骨。 陆湛脚步微滞,眸光缓慢梭巡她的每一寸,深邃的眼底渐渐变得幽晦。 后悔办婚礼了。 他的公主就该只有他一个人看。 得到答案了,唐薇和唐珂意味深长对视。 “二位新婚快乐。”唐薇拎包转身:“我出去尝尝你们的婚宴酒。” 唐珂跟上去,操心地劝着:“你少喝点,酒量太差了。” 两位姐姐一走,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陆湛的视线几乎黏在她身上,灼得她发烫,唐矜咬着唇默默偏头。 陆湛走上前,单手撑着她身后椅背垂目:“躲我干嘛,不让看?” “……” “宝宝,今天很漂亮。” 他的嗓音比平时低哑两分,语气沉厚,唐矜颤了颤睫毛,不由抬眸。 陆湛今天也…挺好看的。 不可否认他一直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定制西装勾勒出修长的身形,冷隽的眉间也始终带着浅淡的笑意。 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佩戴的领带却并非全新,而是她送给他的第一条领带。 唐矜目光略顿。 “刚才怎么不敢告诉二姐。” 唐矜眨了眨眼:“告诉什么?” 陆湛勾着唇,俯身靠近她耳畔,语气低低沉沉地说: “你不仅抓过,还——” “陆湛!!” 唐矜脸瞬间爆红,实在忍不住,攥着拳头推抵他的肩膀,“你能不能正经点…!” “能。” 他轻笑,“看你紧张,放松点。” 真是谢谢了。 但你能换个正常的放松方式吗。 不等唐矜反应,陆湛忽然又朝她吻了过来。 浅尝,克制,没弄花她唇色。 唐矜被亲得有点懵:“干嘛现在…” “婚礼省去了交换戒指后的当众亲吻环节。”陆湛说。 但该有的步骤,他也必须要。 “为什么?” 陆湛屈指碰了碰她的耳垂,“没发现吗,每次你被我亲的时候,这里都会红得很明显。” 耳朵是唐矜身上敏感的部位之一。 “你这样,我不会让任何人看见。” 闻言,唐矜无语地瞥他:“上次在包厢里,是谁当众对我做那种事?” 陆湛轻哂,不置可否道:“不逼着你,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走向我。” “现在。”陆湛朝她摊开手心,“我们终于可以一起走。” 镜子里映出唐矜略显紧张的侧脸。 她的心跳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加快,有不安,有对未知的无措,心底仿佛冒出了许多细碎的小气泡。 酸酸胀胀的,又带着微末的甘。 她不知道这场婚姻的结局会是什么,但已经被推着走到了这一步。 陆湛也没有催促,仍然保持这个姿势等着她。 良久。 唐矜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陆湛。 她缓缓把手放到了他的手掌心,与他并肩迈步走向宴厅。 * 直到宴散,和陆湛回到樾庭,看着满屋子长辈们命人布置的新囍装饰,唐矜才恍惚有了实感。 她竟然真的嫁给了陆湛。 进门刚踏入玄关,她便被陆湛腾空抱了起来,一手托她的腰臀,亲自脱掉她的高跟鞋。 落地窗外是城市的万盏灯火。 陆湛神色恣意,薄唇始终噙笑,像打赢胜仗迎娶到了心爱姑娘的意气风发之态。 被放落沙发,他的吻接踵压下,唐矜微微颤着,扭头:“等等……” 他身上酒味重,而她也是一身脂粉。 “一起洗?” 唐矜红着脸小幅度摇头:“我要卸妆,要好久的。” 而且跟他一起洗就不可能只是单纯洗澡,她不想在浴室,没有着陆点,她只能在他身上,会很涨很累。 “那我去次卧浴室。” 陆湛沉笑,顺便提醒她,“睡裙穿放在床上的那条。” “嗯?” 怀着疑惑,唐矜推开主卧门去看那条陆湛点名要她穿的睡裙。 绯色吊带裙,后背交叉细带。 “……” 是她从没穿过的颜色和款式,还好外边还有一件及膝罩衫。 洗了澡,吹干头,唐矜把罩衫的系带稍稍调整,宽大v领也稍微合拢进去。 走出客厅,却没看到陆湛。 唐矜拿起搁置在沙发上的手机,发现有几条未读短信。 [唐矜,我是徐清时,很遗憾没法对你说出新婚快乐这四个字,我以为我们的故事才刚开始,也一定会有值得畅想的未来,可惜……] 唐矜想起来这个号码似乎就是上次给她打过电话,而她没接到的那个。 她犹豫了一下,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 [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是我特地转道过去拍摄的。] 第22章 “我,我现在就删除他,我拉黑!” 唐矜脸色骤变,慌忙起身想要下床去拿手机。 脚甚至还没沾地,已经被陆湛拦腰按回了床上,他禁锢着她的手腕,一言不发地把她从头到尾扫视一遍。 “还要在我们的婚床上提他,矜矜是会刺激我的。” 唐矜连忙摇头,挣脱出一只手抓着他手臂,“不是,你别……” “新婚夜惹我吃醋。”陆湛冰凉的指尖一寸寸侵进,划过她锁骨,“矜矜该怎么补偿我?” “是你自己要吃的。” “我自己要吃?” 陆湛淡淡一笑,伸手指了指衣帽间的全身镜方向,“我们换个地方吧。” “去那里,干什么…?” “吃你。” 唐矜瞬间呼吸一重,身体隐秘地泛起了战栗,仿佛被刺激到了什么,她无意识地蹭着双膝。 彼此对峙,谁也没说话。 她的眼眶忍不住泛起委屈湿润。 “哭什么。”陆湛喉结滑动,“让你脱衣服就哭了。” 他俯身靠近她耳畔,大手从她腰间滑落,停在小腹,掌心按压上去,“要是把你这里灌.满呢,是不是要晕过去?” 唐矜瞬间睁大眼,“什么意思?你,不戴吗?”控制不住地颤音。 陆湛看着她,没说话。 “不…”唐矜这下是真的怕了,泪珠蓄在眼睛:“不行…!” 她急切挣扎,屈腿下意识踹了过去,结果差点命中他,陆湛反应很快,一把握住她的脚腕。 “想废了我?” 陆湛绷着脸,目光不善,唇角却淡淡上扬,忍不住夸她,“矜矜真勇敢。” “……” 唐矜紧张地咽了咽喉咙,她最怕他这样,想缩回脚却被他紧紧握着,脚踝甚至已经被勒出一圈红痕。 “你不戴我就吃药。” 唐矜一面语气强硬,一面努力眨眼,任由那豆大的泪珠从脸颊滑过,让他瞧见。 “有本事你就把我关着,不让我出去买药。”她红着眼眶,声音发抖,可怜又倔,“这样正好如你所愿了!” 陆湛看着她,长指截住她那滴快要落到下巴的眼泪,放到唇边抿掉。 “我舍得?” “那你要怎样?” “是你惹我吃醋,不该哄我?” 他埋首进她肩窝,语气沉闷,听起来竟然还有一丝诡异的委屈。 唐矜默了默,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脖颈吻了上去。 她吻得重,急于抚平他的情绪。 这一刻他仿佛是她最需要的,是她最喜爱的,是她绝不会抛弃的。 就像彼此初次那晚。 他尝到了她口中的淡淡酒香,她那双往日最乖最纯的眼睛却在明目张胆勾人。 她掉着泪,垂眸,温顺得像只猫,抬眸却抱着他脖颈用最清白的语气说:“哥哥,我想试试。” 想试试疯狂到极致的时候,身上的枷锁会不会就此消失。 拿他试?胆子不小。 他如她所愿,过后她却说:“试过了,就算了。” 试过就算?有这么便宜的事? 于是她越躲他越上钩。 生理的战栗与心理的渴求早已纠缠不清。 主卧开着灯,交叠的光影落在墙上。 陆湛静静看着她,脖颈后仰。 唇落到了喉结,唐矜立刻弓身探过去,搂他,“陆湛,你能不能别这么凶…” 她捧着这张轮廓硬朗的脸,用温热的唇贴到他的脸颊上,含住他薄薄的唇。 “我真的很害怕……” 陆湛眼神骤暗,掐着她后颈瞬间反客为主。 唐矜呜咽着,被塞太满根本吻不住,水液从唇边溢出又被他卷舔进去。 她渐渐失神,从不知道只是接吻也会这样,反应过来才发现不止吻,那条鲜红系带分明已经缠在了他青筋偾张的小臂上。 太过安静。 主卧的每一寸动静都在被放大。 陆湛更放肆了。 从前还有许多‘不可以’拘着他,现在却再没任何条框。 他吻得急切,却也耐心,覆拢抽离,勾着她的舌尖打旋,在她敏感的耳廓逗留时间最长,垂眸看她因他泛起战栗。 体温攀升,不断将唐矜溶化,求饶的话尽数堵在喉咙。 他不知收敛,将她吻到崩溃,当中或许存了几分惩罚。 唐矜睁开湿漉双眸,撞进他深切眼底又立刻阖上,攀在他肩膀的双手透出无力。 “宝宝,跟我说。” 陆湛修长的手指穿入她发间,托着她后脑,轻轻品尝她丰润的唇。 “我只有陆湛。” 他的吻变得温柔,唐矜无力思考,整个人仿佛被泡在泛滥的汪洋大海里。 “我只有…陆湛…” “我最喜欢陆湛。” 她合着眼,一阵轻颤。 “我最喜欢…陆湛…” 夜色沉浮,落地窗外城市灯火璀璨,陆湛上身光裸站在这,拨开打火机点了根烟。 他基本不碰烟,没这个瘾。 即便有瘾也能戒掉,任何他不感兴趣的东西都能随手舍弃。 这么多年唯一戒不掉的,也只有此刻躺在他卧室的唐矜。 好在从今天开始。 他也不必再戒掉。 视线落在沙发的手机上,陆湛叼着烟走过去。 密码他不费时间就能破译。 但—— 陆湛握紧手机。 跟她开了口的事他不会食言。 从浴室出来,陆湛重新躺回床上,带着薄荷青柠味的吻落在唐矜眉间。 他静静地注视着她,指腹一寸寸抚过她睡熟的面颊,半晌,他淡淡勾起唇。 “新婚快乐,老婆。” * 唐矜一觉睡到中午。 睁开眼,望着天花板发懵片刻。 记忆汇拢的瞬间,她默默又阖上了眼睛,是个梦就好了。 主卧门半掩着,外边安静。 唐矜挪着身体下床,脚踩地面的瞬间险些发软跪了下去。 洗手间镜台前,唐矜看着自己满身深浅不一的吻痕,错愕许久。 陆湛他,是狗吗?! 从前她最害怕他在她身上留痕迹,所以总是不允许,如今这是‘物极必反’了吗。 洗漱完,唐矜把身上陆湛的睡衣换掉,推开卧房门正要出去,迎面便撞上一堵肉墙。 注意到她穿着高领衫,陆湛把全屋空调调低,紧接着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我自己能走。” 唐矜甩了下双腿,陆湛已经抱着她来到餐厅,把她放了下来。 唐矜转过身,陆湛却勾住她后腰一把揽到腿上抱着。 “……” 他是得了不贴她就不行的病吗。 后腰攀上一只手,强有力的指腹匀着力道轻轻揉按。 “还酸吗?” 他还有脸问。 唐矜垂首不语,拒绝回答。 又装可怜绵羊,陆湛即便一清二楚还是移不开目光,偏头嘬她鼓起来的软腮帮,他把她的手机移到面前。 “没动你的。” 唐矜没接,她躲他眼神,抬眼扫视四周却一愣。 房子里的布置竟然一夜之间翻天覆地。 陆湛捕捉到她藏在眼底的一丝惊喜,他轻笑,手伸过来抬了抬她下巴。 “还记得吗?” 高中时期,盛亦舒迷上一款家装治愈小游戏,拉着唐矜一起玩。 而眼前的一物一景,几乎还原了百分之七十唐矜当时在游戏里一手建造的那个梦想中的家的样子。 可,她没跟陆湛说过自己在玩那个游戏,而且她已经好多年没玩了。 唐矜偏头盯他:“你黑我账号?” “我是这么没素质的人?” 陆湛气笑,上手捏她脸,“让你小姐妹截图发给我的。” 那个游戏有做客功能,盛亦舒可以看到她的布置。 陆湛说:“还有部分东西没到货。” 否则他必不会让她只看到百分之七十的样子。 他要做就会做到最好,给她最好。 “喜欢吗?” “你的家,随便你。” 陆湛纠正她,“我们的家。” 唐矜垂下眼眸。 陆湛卡着她脸颊转过来,彼此对视。 他的语气直白明了:“唐矜,我们已经结婚了。” “恭喜你,终于可以全面掌控我了。” “就算我真的动过这个念头,也不会这么做,相信我。” “你都不相信我,凭什么要我相信你。” 唐矜一把拿起手机,解锁,把昨晚徐清时发给她的信息怼到陆湛眼前。 “你不是要看吗,看吧。” 陆湛于是扫了一眼。 “清乐县?” 陆湛说:“九洲慈善基金会对清乐县也有专项救助通道,你要是感兴趣可以直接接手。” 他补充重点:“以后就不必再通过别人了解情况。” “……我做不来。” 唐矜不为所动:“陆湛,你就是不相信我。” 陆湛瞥她,横在她腰间的手臂微微收拢,“他差点把你娶走,你想我给他什么好脸色?” “我们之前本来就不是什么关系,我为什么不可以断开?” “我不允许就是不可以。” “我们不是谈恋爱,分开不需要你允许。”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就是谈恋爱。” “你的喜欢不叫喜欢。” 眼底闪过一抹黯然,唐矜动着唇,尾音有着委屈的颤意,“陆湛,从头到尾你尊重过我的意愿吗?” “算了,说这些也没意义了,反正,你总能得到你想要的,比如现在,我嫁给了你。” 陆湛蹙着眉:“别说算了,我不喜欢听你说这个。” 唐矜红了眼眶,“昨晚你那样吓我,我就喜欢听了吗?” 她以为他真的不打算戴,甚至要用另一种极端的方式让她屈服。 第23章 办婚礼前,唐矜就去区图书馆请了婚假。 主任批准得很快,倒是办公室几个年纪比她大的姐姐们围着她关切。 “你不是才毕业吗?” “会不会太早了呀?” “对方是什么人呀?” “你家里人也同意?” 她们不知道唐矜的身份,担心她英年早婚被人欺骗。 “我和他认识很多年了,长辈们也同意了。” “这样啊……” 姐姐们怕还是把她当成恋爱脑。 直到陆湛在外边打她电话没接,亲自上来办公室。 玻璃门叩响。 所有人回过头。 办公室的姐姐们立刻改变了态度:“这么帅?是我也嫁!!” 唐矜:“……” 这个看脸的世界,她也是其中一员。 吃着午餐,唐矜抬眸看陆湛去给自己倒水的颀长背影。 陆湛的确长了一张很有欺骗性也很容易迷惑别人的脸。 唐矜垂*了垂眸,目光游移不定。 以前是想方设法不想和他同居,现在却是不得不住在一起了。 坦白说,她和陆湛关系变质后也只有做那种事才会独处,并没有正儿八经地相处过。 她不知道该怎么磨合。 陆湛的脾气又…… 唐矜咬住下唇,有点发愁。 水杯放她旁边,陆湛转手给她盛汤。 唐矜抬眼:“你什么时候去上班?” 陆湛动作一顿,眼底压着淡笑,“这就不想看到我了?” “没…我就问问。” “就算你不想看到我。” 下巴忽然被抬起,他的舌尖抵开她没来得及防备的齿关,吻猝然落下,“我们从今往后的每一天都会见面了。” “……” 吃了饭,休息片刻,唐矜收到了辅导员的通知短信,要她尽快把宿舍腾空出来。 盛亦舒和明枝早在大三学期末就搬走了大部分东西,余下的零星物件也在前些日子收拾完,就剩唐矜的了。 “我陪你去。” 不等唐矜拒绝,陆湛放下手机,起身朝主卧走去。 再出来时,他已经换了一身休闲装,衬衫搭深色长裤,银色腕表,碎发随意散在眉间,成熟男人的锋利敛去,年轻清隽。 如果那张脸不是那么傲的话,倒真像个在校男大生。 路上,唐矜在看三人群里的消息。 盛亦舒和明枝问她新婚夜过得怎么样,和陆湛没吵架干架吧。 干架是干不过的,吵架就…… 只要不跟他硬碰硬,她总能偶尔略占上风的吧。 唐矜想了想,回:[任重道远。] 陆湛提前给纪来之打过电话,他的车可以直接开到宿舍楼下。 唐矜收好手机,想了想,对陆湛说:“你能不能别下车了?” 陆湛闻言便蹙起眉:“结婚证都有了,我还见不得光?” 不是见不得光,而是他长了一张太耀眼的脸,淮大无人不识,一下来准被围观。 而唐矜最不习惯的就是成为人群的焦点,就让她泯然众人顺利毕业不好吗。 “我不想别人看见你。” 这话听着是实话,但经过唐矜这么轻言软语地说出来,意思就大不一样了。 陆湛:“真的?” 唐矜猛啄下巴,声音软:“所以你别下车了好不好?” 陆湛盯着她看了两秒:“去吧。” 他吩咐司机:“赵叔,跟上。” 这两天是他们这栋宿舍楼的最后搬清日期,有许多人上上下下地走动。 赵叔护着唐矜往墙边走,以免那些人搬运的箱子磕碰到她。 “赵叔,你笑什么?”唐矜察觉到他一直带着笑,忍不住问。 赵叔说:“三小姐还是这么了解陆总。” 唐矜耳根微热:“我也没办法…” 陆湛太难搞了。 “陆总是很看重您的一言一行的。” 唐矜怔了怔,心里泛起微漾酸涩。 或许吧,但更多的时候他只会听他爱听的,想听的,对她真正的想法视而不见。 唐矜的东西都打包得差不多,四个行李箱能装完,赵叔一手推两个,只把一小袋东西给唐矜拎。 电梯下行,刚出宿舍楼唐矜便听到有人远远叫了她一声。 唐矜回头,看到冯易朝她走了过来。 “冯师兄。” 冯易一脸激动:“好巧啊唐矜,你今天也回学校?” “嗯,我来搬东西。” 冯易的目光落在赵叔身上:“这位是?” “这是我家司机。” “需要帮忙吗?”冯易立刻便伸手。 赵叔礼貌拒绝:“不用了。” 随后对唐矜说:“三小姐,我先把箱子放车里。” 唐矜点点头。 冯易的目光在唐矜脸上停留。 “好久没见到你了。” 傍晚的夕阳打在她的裙摆上,被风吹起的头发丝仿佛都渡着柔光。 “对了,我这儿最近接了一个新品牌的广告项目,想邀请你来写文案。” 车里。 陆湛不过是接个电话的功夫,掀眼便看到碍眼一幕。 沉着脸收了手机,长腿一迈下车。 赵叔推着行李箱走上前,他笑着开口:“陆总,刚才太太说,我是她家的司机。” 陆湛顿了顿,“真的?” “真的。” 一张冷脸淡了几分。 陆湛走到唐矜身旁,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小袋子,手臂轻轻搭在她肩上,语气如沐春风:“在聊什么呢?” 冯易看着来人一愣:“陆师兄?” 陆湛淡漠抬眸:“你是?” 冯易迅速反应过来,连忙从口袋里掏出名片:“陆师兄您好!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 按理说,冯易已经毕业,他该称呼一声陆总,但叫师兄总归听起来关系要亲近些。 谁不想跟陆家搭上关系呢。 陆湛接过名片,语气随意:“vortex广告?听矜矜提起过。” 唐矜:“……” 没提,你自己挖出来的。 冯易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终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臂上。 他怔住:“你们是?” 后背被陆湛轻拍了下。 唐矜不由开口:“他是我…先生。” 还没当众跟人这么介绍过,说完唐矜藏在头发下的耳朵就红了。 冯易惊诧道:“你结婚了?!” 外头是有传言九洲集团的太子爷日前大婚,但由于婚礼太过私密,大部分人还以为是谣传。 没想到陆湛娶的就是唐矜。 一抹黯然从眼底闪过,冯易笑容略微僵硬:“恭喜二位。” “那我刚才的邀请真是太冒昧了。” 让陆湛的太太给他打工? 他是疯了吧! “师兄言重了。”唐矜说:“你把产品资料照旧发我邮箱吧,我试试看。” “啊行,那太好了。” 冯易连忙点头,随即匆匆告辞:“那我就先走了。” 走远几步,冯易还是忍不住回头看过去。 只见陆湛一手提着小袋子,一手虚揽在唐矜身后,占有意味明显地圈着她腰。 两人的背影堪称郎才女貌。 * 回到车里,唐矜屁股还没坐稳,便抓着陆湛的手臂开口:“我已经当他的面介绍你的身份了,你该不会还要干涉我的工作吧?” 陆湛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先发制人这一招她用得真是越来越熟练了。 陆湛让赵叔先开车。 挡板上升,他把唐矜横抱过来。 “我说过,你有这方面的打算我可以给你铺路。” 这就是不允许的意思了。 唐矜眼底一暗,手指蜷缩起来。 陆湛对冯易的敌意其实不太重。 唐矜如果连他都看不上,更不可能看得上冯易。 他不乐意的是她为那么点钱费尽心思,他明明可以为她铺就更大的平台。 只要她愿意,他能够给她所有东西的顶格配置。 唐矜对自己的能力有很清晰的认知,她不是什么产品都写得出来广告词,只是冯易的工作室接的产品刚好对她的兴趣,灵感来得也更快。 陆湛想塞给她的,是她无力承担的,就像她根本承担不起陆湛太太这个身份最终还是被按到了这个位置上。 这只会让她倍感压力。 不能硬碰硬。 唐矜定了定,半晌,她重新抬头看向陆湛,眼神清亮带着期盼,“所以,你真的不支持我吗?” 你现在是我最亲近的人。 你真的真的不支持吗? 夕阳光影从窗外照进来,同时掠过两人轮廓分明的侧脸。 陆湛盯着她,嘴角牵起一抹了然的笑,“我没说不支持。” “那?” 陆湛淡然补充:“没意义的饭局不许去。” 这就是答应了。 唐矜立刻乖乖点头。 她的工作生活基本三点一线,况且手机里还带着他的定位,她去哪里又怎么瞒得过他。 看她这副模样,陆湛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老公对你好不好?” 老公…… 唐矜耳根微热,别过脸。 唐矜面上一脸乖,心里却清楚。 明明接什么工作都是她自己的事,现在却要花点小心思才能让陆湛同意。 他哪里好,明明专横得不得了。 * 赵叔把行李箱全部送上楼便下班了。 陆湛再把行李箱给唐矜一一打开,整齐横铺在客厅地毯上。 东西归置是个问题,唐矜拿起一样又放回去,来回纠结。 陆湛原本捧着平板在处理公事,抬眼看见那一团小山丘来来回回浮动也没个定数。 许是她挠了头,有一缕翘了起来。 陆湛勾起唇,平着嗓音淡淡丢过去一句:“随便放。” 第24章 今天要回曦景园吃饭。 唐矜从坐进车里开始指尖就不断摩挲着衣摆,眼神有点飘忽不定。 陆湛侧头,扫过她明显绷紧的下颌线,“紧张?” 把她第三次抬起来摸自己头发的手握了过来,“我家你又不是没回过。” 语气带着调侃:“哪个角落有监控你都摸得一清二楚。” 这话一出,昨晚两人在书房留下的那淡淡龃龉消失了。 唐矜羞赧,一把拍开他的手。 她像犯人踩过点还不是被他逼的。 “不一样。” 唐矜垂眸,手指在裙摆花纹上打着圈,“而且你家今天不是会来很多人吗?” “不多,也就我二叔二婶。” 原本沈明琇的打算是把陆家这些年频繁来往的亲戚都邀请,在别墅的花园里举办一个派对。 陆湛打消了她这个念头。 眼看车子缓缓驶入曦景园,唐矜就算是想躲也没机会了。 临下车前,她深吸口气调整情绪,下一瞬手便被握了过去,陆湛温热的体温从他的掌心传递过来。 “别紧张,有我呢。” 唐矜看着他的侧脸,一下把她的回忆拉到了小时候,她第一次踏入陆家,看哪里都是漂亮的,不是那种奢华的漂亮,要论起亮晶晶的东西,唐家堆砌得更多。 踏入陆家,让唐矜感到的是从没有过的舒适和温馨。 然后,她在楼梯台阶上看见了陆湛。 唐矜记得,她曾在小学的日记本里写过:今天,一个好漂亮的哥哥帮了我,妈妈还带我去了漂亮哥哥的家里,他还把绿野仙踪和小熊□□的故事借给我看,他真是一个好人呀! 后来老师看到了那篇日记,她说,形容男孩子可以用漂亮,但用帅气会更准确哦。 小唐矜乖乖点头,心里却说,陆湛哥哥就是很漂亮呀。 * 沈明琇一早就等着了,换上了新定做的旗袍端坐在沙发上,旁边是戴着眼镜的陆鸿祯。 保姆把茶端上来,唐矜接过敬上。 “爸,妈。” 她微微低头,耳根通红。 这声爸妈让沈明琇和陆鸿祯相视一笑,眼里都带着满意的笑容。 陆鸿祯喝过茶,接着递上一份文件,他一向话少,更习惯于用行动表达。 文件是九洲集团的股份赠予。 唐矜瞬间愣住,一脸无措地扭头。 来时陆湛根本没提这个,只说寻常的改口红包。 陆湛见她睁着圆透的大眼睛呆愣着,轻笑一声,伸手替她接过。 “谢谢爸。” 沈明琇早就等不及,喝过茶便起身牵过唐矜的手坐到沙发上。 沈明琇从珠宝盒里拿出一条钻石项链,温润的触感轻轻贴在唐矜的锁骨上比了比。 “果然好看。” 沈明琇帮她戴上。 “这是妈妈自己设计的图案,本来呢是想在婚礼那天送给你的,结果工期来不及,现在刚刚好。” 白金双链交织,方形切割的十克拉火彩黄钻,小颗白钻镶嵌包裹在周围。 简约又不失年轻朝气。 “喜欢吗?” 唐矜点点头,由衷道:“谢谢妈妈。” 这声又乖又甜的妈妈听得沈明琇一脸荡漾,她夸张地捧着胸口:“真好听!” “妈。”陆湛淡淡开口。 “干嘛,我跟我儿媳妇培养感情你还不许了?” “您别吓到她。” “怎么会,矜矜可是我的宝贝儿媳妇!” 唐矜:“……” 一脸受宠若惊缩在中间。 过了会儿,陆湛的二叔二婶来了。 “冉怡和冉星这周要考试,我就没叫她们来。” 齐萍放下包,一脸热情地拉过唐矜的手,紧接着把她从头到脚地扫视了一遍。 “侄媳妇看着比在婚礼上瘦多了,得多补补呀!” 当年齐萍一心想把双胞胎女儿塞一个过来给沈明琇养,最后不了了之。 又听说沈明琇对邻居家无亲无故的小姑娘很是疼爱,如今更是不得了,一步登天成了儿媳妇。 唐矜略不适应这种带着深意的探究目光,错开眼,看见陆湛和他的父亲二叔在另一边交谈。 她便默默垂眸,听沈明琇和齐萍说话,片刻后,她的侧脸被拢了拢。 “在聊什么。” 陆湛顺势在她身边坐下,手臂从后环着她的腰轻轻拍了拍。 * 接近午餐时间,乔白英带着大女儿唐珂一家也来赴宴了。 保姆已经备好餐食,众人落座。 “这回可真是沾了你妹的光,我竟然有能和陆家人坐在一张桌上吃饭的一天。” 唐珂抿着唇,没理会丈夫的话。 韩洋拍了拍糖糖的手臂,用眼神示意。 糖糖点点头,紧接着拿起筷子,略不熟练地夹了一筷放到旁边唐矜的碗里。 “小姨。” 唐矜温柔一笑:“谢谢糖糖,你也吃。” 坐在对面的齐萍见状便说:“侄媳妇这么喜欢小孩,也赶紧自己生一个吧。” 饭桌上瞬间一静。 当众聊这个,这不等于… 唐矜尴尬得不知该说什么。 陆湛冷淡掀眸:“不劳二婶操心。” “对对对。”陆文宾赶紧打圆场:“你二婶她就爱瞎操心!” 沈明琇笑着说:“矜矜才刚大学毕业呢,而且他们年轻人就喜欢过二人世界,不急。” “来,矜矜,挨着我坐。” 沈明琇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阿湛,你过去。” 陆湛勾着唇:“行。” 一个妈一个老婆,他除了让位还能怎么着。 陆湛起身换位,唐矜也起身,彼此擦肩而过,她的手心被他安抚性地捏了捏。 沈明琇给唐矜夹菜:“来,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妈妈一早就让阿姨开始准备了,对了,还有你最喜欢的黄桃派,已经在烤箱里了。” 唐矜心头一暖,脸上露出明显的笑意:“谢谢妈。” 这声妈落在乔白英耳朵里却莫名不是滋味。 不过这感觉转瞬即逝。 看着陆家人对自己的女儿越好,她越是有了天大的指望。 位置这么一换,就变成了陆湛坐在糖糖旁边。 陆少爷没什么表情的时候一向冷傲,成年人都小心敬慎,就别说小朋友了。 糖糖明显有点怵他。 韩洋却一脸雀跃,推了推女儿。 “糖糖,快叫小姨父。” 糖糖缩了缩脖子,可爸爸一直在催,她只好一脸怯生地开口:“小姨父……” 陆湛侧头,掌心落在糖糖后脑勺,照着唐矜刚才抚摸她的样子轻轻抚动了两下。 糖糖眨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他,眼神里不再是惧怕,而是好奇。 小姨父好像不会吃人。 呼,放心了! 唐珂也悄悄松了口气,可想到女儿刚才小心翼翼的样子,又忍不住黯然。 * 饭后,众人移步花园喝茶。 沈明琇笑着提起唐矜小时候陪她摘花的事。 齐萍眼神扫过乔白英,阴阳怪气地说:“那是,近水楼台的好福气可不是谁都有的。” 陆文宾是个明事理的,赶紧打圆场:“说明两家有缘分!” 乔白英抿了口红茶,冷笑。 齐家算什么,跟这种货色斗气她都嫌降低了陆湛岳母的身份。 * 陆湛上楼回房换衣服,唐矜推门进来,在沙发上坐着等他。 尽管陆湛保证过不会再用那种事吓她,可她还是想要一句正面的回应才能安心。 陆湛系着皮带从衣帽间走出来,见唐矜也在,他干脆走过去,握过她的手放到自己皮带的金属卡扣上。 “你干嘛?!” 冰冷的触感让唐矜本能想缩手。 “紧张什么,又不是脱。” 他迫使她摁下去,清脆一声响。 “你自己不会弄嘛。” “就喜欢用你的手。” “……” 陆湛往她身旁坐下,揽过她,“有事?” 他总能一眼看穿她。 唐矜也不瞒着,转过身直截了当问他。 陆湛听完,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可我看你不是挺喜欢糖糖的,如果你想,老公也不是不可以配合。” 唐矜急忙解释:“那是因为糖糖很可爱!” 跟她自己想不想生孩子没关系。 “所以。” 陆湛语气故作不快,“你是不想跟我有小孩?” 唐矜瞬间哑然,想不想的她不知道,主要是从来没有这个计划,毕竟连结婚她都是被赶着的。 陆湛捏了捏她的脸,“你这张花言巧语的嘴前两天不是挺会哄我?” “……” 气氛微妙地安静片刻。 “不生就不生。” 陆湛哼笑一声,伸手搂过她腰。 他偏头吻了吻她的侧脸,“我们矜矜也还是个宝宝,怎么能生宝宝呢?” 唐矜脸一燥,睫毛不断扑闪着。 “只有你才会这样叫我。” “当然,谁敢叫一个试试。” 唐矜脸更红了,轻轻推他,“快下去吧,爸和二叔都在等你呢。” “不急。” 陆湛把她抱到腿上,目光灼热:“宝宝,舌头伸出来。” *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唐珂陪着糖糖在花园右侧的秋千架上玩,唐矜走过去。 “小姨!” 糖糖仰着头甜甜叫她。 唐矜温柔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嗯,你玩。” “看到陆家人对你这么好,我就安心了。”唐珂顿了顿,说:“原本今天我是不想来的,但妈和你大姐夫都催着。” “大姐……” 唐矜刚要开口,乔白英忽然走了过来,她今天也穿着旗袍,脖子上的翡翠项链更是富贵逼人。 第25章 头一次在樾庭的主卧床上独自入睡,唐矜睁着眼翻来覆去,盯着一旁的灰色枕头许久。 最后架不住眼睛的疲累,还是睡着了。 图书馆有‘书香满园’的文化沙龙活动,婚假也刚好结束,唐矜起了个大早,回去上班。 中午,唐矜打开食堂的每日饭菜表扫了一眼,没胃口,今天的菜式都是她吃不习惯的。 正打算拿手机点个外卖,赵叔的电话打来了。 “三小姐。” 赵叔站在图书馆大门口,把两个食盒递给唐矜:“这是陆总让我给您送的饭。” 唐矜闻言一愣:“他怎么会…” “陆总知道你们图书馆的食堂就周三的饭菜是最不好吃的,让我以后每周三都给您送饭。” “不用这么麻烦,我随便吃点就行了。” “不麻烦不麻烦。” 唐矜接过食盒,人没走,她抿了抿唇,指尖摩挲着食盒提手。 “那个,陆湛他……” “陆总刚回去上班,有些忙,今天一连要参加三个会议,晚上也有一个饭局。” 赵叔顿了顿,温声补充:“对了,陆总昨晚是在江少爷的云栖会所里住下的,一早让我去那边接他上班。” “我、我也不好奇这个……” 赵叔微微一笑,也不拆穿:“那我就先走了。” 唐矜提着食盒来到食堂。 坐下,拿出手机滑动聊天框。 最上边置顶是陆湛,他自己拿她手机弄的,现在他已经答应不会再碰她手机,她可以自行取消。 唐矜没动,只是点开聊天框,又退出。 和陆湛的婚后吵架比预期来得快,唐矜早就有预料,她只要不迁就他,他们俩势必会对冲。 可,要她如何开口呢。 对着自己的丈夫指责自己母亲的不是? 她一点都不想陆湛听到这些。 唐矜退出微信,入目便看到那个绿色定位软件。 她蹙眉,立刻长按上去,垃圾桶跳了出来,只要拖过去就能眼不见为净。 然而只要她这边一删,陆湛那边立刻就会收到通知。 怕是下一刻他们又会吵起来。 “算了……” 唐矜叹气。 收起手机打开食盒准备吃饭。 * 从图书馆回cbd中心,又是正中午,路上有点堵,赵叔从陆湛大学毕业进入集团后就开始给他当司机,他也算是亲眼看着唐矜和陆湛的关系从开始到现在的人。 放在支架上的手机亮了一下。 唐三小姐:[赵叔,麻烦你路过薛记凉茶铺,给陆湛打包一杯清心茶吧。*] 淮城的天气入夏早,陆湛第一天上班又忙,来一杯清心茶挺合适的。 然而偏偏不巧,赵叔把凉茶送进去的时候,江照白也在陆湛办公室。 江照白完全看热闹不嫌事大:“人家意思说你脾气冲,让你赶紧降降火呢!” “陆少,没喝过这种苦玩意儿吧,不然我帮你扔了?” 说着,江照白就把手伸了过去,余光却在观察陆湛。 “江照白。” 果然。 江照白微妙一笑:“也是,这可是你亲亲老婆让买的,哪里舍得扔。” 和港城建兆的合作项目进展到关键期,陆湛今天从到公司开始就沉着脸。 会散后有人忍不住讨论: “陆总不是新婚吗?怎么反而一副刚离婚的样子?” “别胡说,陆总本来就天生臭……额冷脸。” “据说陆总的太太和他是青梅竹马,两人甜蜜着呢。” “那甄组长……” 刚说完,甄敏静就从拐角过来,迎面撞上他们。 几人连忙收敛神色。 甄敏静淡然一笑,从他们身旁路过。 * 傍晚下班,唐矜约唐珂见面,顺便一起去接糖糖下早教课。 糖糖今天学的是绘画涂鸦,她抓着蜡笔画得很起劲。 “我和妈的想法不同。” 教室外可视玻璃窗前,唐珂微微倾身握住唐矜的肩膀。 “陆家是对你好,可你总归是嫁进去的外人,姐姐是过来人,知道当人家儿媳妇的难处。” 唐珂认真叮嘱她:“你千万不要为了帮韩家而得罪了陆湛,这对你不好。” “还是那句话,大姐只希望你过得幸福。” “那你呢,大姐,那天你也看到了,大姐夫在教唆糖糖讨好我,讨好陆湛。” “糖糖和以前的我有什么区别?” 唐珂默了默,沉思着。 欢快的音乐声响了起来,早教课结束。 “妈妈!!小姨!!” 糖糖一脸惊喜地从教室里第一个冲出来,一把扑在唐珂和唐矜的腿边,两只小手搂不过来也要搂住她们一条腿。 “我好幸福呀,妈妈和小姨一起来接我!” 糖糖笑着说:“要是爸爸也一起来就更好啦!!” 唐矜愣住,一时间思绪复杂。 唐珂率先回过神:“糖糖,今天和小姨一起吃饭好不好?” “好耶!那我要小姨抱!” 唐矜收起表情,把糖糖抱了起来。 唐珂接过糖糖的小书包,落后一步给韩家打去电话。 “外面的东西不干净,糖糖肠胃不好,你不要带她乱吃什么。” “妈,不会不干净的,去的是云栖,和我三妹一起。” 电话里的语气一下就变了:“你不早说还有你三妹,去吧去吧,一会儿我让韩洋去接你们母女。” 唐珂垂眸,暗暗握紧手机。 “大姐?” 见她没跟上,唐矜回头。 “来了。”唐珂收起手机,笑着走过去。 吃完饭,糖糖已经睡着了。 唐矜说:“大姐,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她真正想说的是,大姐,你离婚吧。 可在他们夫妻之间唐矜总归是外人,她不能当第一个把这个词说出来的人,她只能表明自己的立场,她是绝对会站在大姐这边支持她做任何决定的第一人。 唐珂眸光闪烁,状似玩笑地说:“那我要是和糖糖无家可归了,你养我呀?” “我养!” 唐矜毫不犹豫,接着紧紧握住她的手:“大姐,我会努力的!” 冯易那边的广告文案一次结算最少六千稿费,只要她一个月多接几单,再加上图书馆的工资,或者她再接点口播脚本,tvc脚本之类的活,总能有办法。 唐珂瞬间眼眶一热,她连忙扭开头,“诶,这儿风真大。” “时间不早了,矜矜,你快回去吧。” “大姐……” 唐矜欲言又止,可大姐冲她摇了摇头,“糖糖刚睡着,别吵醒她了。” 赵叔把车开了过来,唐矜道:“那你呢?” “我的司机马上就到了。” 唐珂知道韩洋过来的目的,就是要和唐矜攀关系,唐珂于是更催着唐矜上车。 韩洋是五分钟后赶到的,他火急火燎,一看却只剩下自己老婆孩子。 “我不是说了让你把你三妹留一留?”语气里压着不悦:“我还有话跟她说的!” 唐珂给怀里的女儿理了理小裙子卷边,她语气平静:“你跟我三妹向来疏远,有什么好说的。” “那是以前,她现在的身份有多金贵你不知道?!” 唐珂淡淡抬眸:“我三妹年轻,可掌控不了陆家。” “你什么意思?” 韩洋急躁地挥了挥手里的车钥匙:“你当我上赶着巴结你三妹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和女儿?” 唐珂审视着他:“真的是为了糖糖吗?” “当然是了!” 眼底一抹心虚闪过,韩洋下意识挺直腰板,“我只有糖糖这一个孩子,我不为她为了谁?” 当年韩洋出过一桩车祸,在危急时刻为了救唐珂,韩洋把方向盘猛打,让驾驶位对冲,最后,韩洋被医生诊断难再生育。 韩洋唯一的血脉是唐珂生的,他们这辈子都绑定在一起了。 也正因为这件事,乔白英才放心让韩洋插手典晟的各项重大决策。 其实就连博安和典晟的合作,背后也是韩洋在牵线。 “阿珂,你要相信我。” 唐珂侧身避开丈夫的触碰,“把你女儿抱上车吧。” “行行行。” 韩洋立马换上笑脸,一把接过女儿。 唐珂看着韩洋的背影,眼里没有任何波动。 * 饭局结束已经快晚上十点。 陆湛弯腰坐进车里,挺括的身姿稍显懒倦,抬手扯开领带,仰了仰脖颈。 赵叔从后视镜看了眼。 怎么回事,陆总的脸怎么还是黑的。 赵叔边发动车子,边语气自然地说:“陆总,我今天去给三小姐送饭,她特地问起您了。” 陆湛眼皮一掀,示意他继续说。 “三小姐听到您今天行程多,便特地给我发信息,让我去给您买清心茶。” 特地二字赵叔咬字很重。 “清心茶?” 陆湛表情微顿。 不是降火茶吗,他现在喉咙里还有那股味,没有江照白形容得那么苦,倒像是金银花水的味道,甘甜。 “对啊,清心茶,您第一天上班,忙,今天刚好又升温,薛记的清心茶最消暑了。” 赵叔说完,发现身后没有任何动静,还觉得奇怪呢,转瞬便听到沉而有声地一句:“开快点。” 赵叔微微一笑:“好嘞!” 然而陆湛没料到,他让赵叔再如何急忙赶回来,也赶不上唐矜入睡的速度。 偏偏,唐矜穿得还是和新婚夜被陆湛扯坏的那条同款不同色的交叉绑带睡裙。 纯白丝缎如水贴在她起伏有致的身段上,她没有穿睡衣睡觉的习惯。 第26章 “同学?” “可以加个微信吗?” 唐矜正在整理书架,听到声音动作一顿,她转过身,落地玻璃照进来的晨光拢在她线条柔和的侧脸上。 “我?”长睫眨动,她面露疑惑。 穿着印花t恤的年轻男孩点点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抱歉,不可以。” 唐矜抱着书转身。 “别急着拒绝啊!”男孩不死心追问:“你是哪个大学的?说不定我们还是校友呢。” 唐矜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搬书时,把无名指戴着婚戒的那只手面对着他。 男孩表情果然一愣。 最后挠了挠头识趣地走了,走之前还嘀咕了一句:“不加就不加,也不用戴个圈装已婚吧。” 唐矜:“……” 如果陆湛知道他两千万买的对戒在别人口中只是个圈,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管他什么表情呢,把她的脖子弄成这样,她快用完了半管遮瑕才敢出门。 然而还是被办公室已婚的姐姐看出来了。 “你们年轻人就是火热~” “想当年我老公没发胖的时候也蛮帅的。”姐姐一脸暧昧地眨眨眼,“我也忍不住,但吃多了自己也吃不消呀。” 唐矜:“……” 她没吃,她很无辜,但说出来可能没人信。 * 阳光洒进科技事业部办公室,所有人都在有条不紊地工作着,键盘敲击,电话讨论,大小会议室围满人。 陆湛坐在窗前的真皮座椅上,深邃的眼眸低垂,随着指尖翻动文件,戴在无名指上的婚戒来回折着光。 单钻内嵌的白金宽版戒环,内刻j&z,衬得他的手指愈发修长,骨节分明。 陆湛余光下落,想起了婚礼那天唐矜给他戴上戒指的场景。 她眼里有犹豫。 尽管最后还是为他戴上了。 陆湛把手边文件一合,沉着脸往后靠。 就在这时,赵叔敲门,拎着一杯刚打包好的薛记凉茶进来。 “她让你买的?” 赵叔说是。 陆湛背脊挺直,拿过来就要喝。 “咳咳咳——” 草药的苦涩在舌尖迅速蔓延,味很重。 “这什么?”陆湛疑惑地蹙起眉。 赵叔低着头,默默说:“三小姐让我买的降火茶。” 陆湛怔了两秒,瞬间气笑。 得,真的降火茶来了。 这是暗讽他把她弄一身吻痕,要他降下边的火? 他的宝贝果然挺有脾气。 不过一杯茶就想让他降。 太小瞧他了。 陆湛沉着脸,微用力捏着纸杯。 过了会儿,助理进来送文件,刚踏进来就闻到了空气中散发出来的一股苦涩草药味。 扫眼一瞧,发现桌上有个空了的凉茶杯,而他们陆总正剥了柠檬糖纸在往嘴里塞糖。 * 今天有些忙,唐矜晚上加了会儿班。 打卡时间是八点,正打算叫赵叔来接,没想到糖糖用电话手表给她打了过来。 “小姨,你能不能来陪我吃饭呀?” 奶呼呼的嗓音听在耳朵里,唐矜瞬间觉得自己搬书一天的双手不累了。 “当然可以呀,不过糖糖,妈妈呢?” “妈妈也在。” 糖糖顿了顿,说:“我和妈妈在致、美、斋饭店,小姨你快来呀。” 糖糖念致美斋三个字时明显费劲,好像有谁正在教着她。 唐矜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挂断后她又给大姐的手机号打去电话,没接。 致美斋是淮城的老牌饭店,位置倒是不错,市中心,均消最低两千。 陆湛带唐矜来过,但她还是觉得云栖餐厅的菜式更好,之后便很少来。 到了致美斋门外,唐矜才想起忘记问糖糖在哪个区的卡座。 就在这时,餐厅服务生走上前,像是特地在等她,一脸笑容。 “是陆太太吧,欢迎,请跟我来。” 陆太太?是她吗? 唐矜一下没反应过来。 毕竟身边还没什么人这么叫她,就连赵叔都还是叫她三小姐。 就像沈明琇虽然是陆鸿祯的夫人,但在外她是沈总,是沈小姐。 没让赵叔改口大概是陆湛吩咐的,想到这里,唐矜小小反省了下,早知道就让赵叔打包降火茶的时候要小杯好了。 唐矜忍俊不禁勾唇,这么想着,才发现服务生把她带进了包厢区。 就糖糖和大姐两个人吃饭,需要开包厢吗? 服务生把包厢门打开:“您请。” 闻言韩洋眼底闪过一丝得逞,他率先站了起来,音量拔高:“各位,陆总的太太来了。” 众人纷纷转头,视线充满探究。 唐矜拧着眉,下意识后退半步。 这是怎么回事? 唐珂的脸色很难看,她的手机从进来就被韩洋拿了,没办法提前告知唐矜。 糖糖还是个孩子,根本不懂大人的弯弯绕绕,只有看到小姨时的兴奋。 唐矜扫视一圈,明白过来了。 真是好一场鸿门宴。 韩洋一开口就把唐矜定在陆太太的身份上,她不能临阵逃脱。 唐矜暗暗握紧包带,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淡雅得体的微笑。 “小姨子,请上座。” 韩洋亲自拉开主位的椅子。 “不了。” 唐矜睨了韩洋一眼,“我坐糖糖旁边。” “毕竟,是她给我打的电话。” 唐矜这话也是在明白地告诉韩洋,她会来完全是因为糖糖。 可韩洋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利用她来给自己撑台面,就不可能轻易罢休。 “还是韩总有本事,连传闻中的陆太太都请得动!” 陆湛成婚的消息不是顶级私密,但大部分都只知道他娶的是唐家的三小姐,却不知道传闻中的唐家三小姐到底长什么样。 “陆太太和我家阿珂是亲姐妹,关系好得很,以后我们韩氏和九洲集团的合作肯定少不了。” 韩洋故意顿了顿,说:“我和陆总托大说一句也算是兄弟连襟了。” 众人纷纷艳羡:“是啊是啊,韩总好福气!” 唐矜的神色始终很平静,听着韩洋那些话只觉得好笑。 这么大一尊神被请进来,有人早就按捺不住了:“陆太太,我敬您一杯,改天还请您和陆总赏脸到我公司坐坐。” 唐矜淡声婉拒:“抱歉,我酒量不好。” 韩洋见状立刻给唐珂使了个眼色,意思要她劝。 唐珂选择拿起酒杯:“陈总,我敬你。” “大姐。” 唐矜叫住她。 唐珂酒精过敏,她更不忍她夹在丈夫之间左右为难。 推杯换盏间,这些人开始有意无意跟唐矜聊起九洲集团的公事。 然而她一概一问三不知。 不管这些人的肚子里有多少弯弯绕绕,嘴上如何变着花样奉承。 唐矜的神色始终不变:“我只是个学生,对这些不太懂。” 感恩毕业证还有一个月才能拿到,还能让她拿这个身份用一用。 大学生懵懂无知很正常,谁还能跟她较上真? 一群老奸巨猾对上真纯真,还不一定谁能占了上风,况且唐矜长得一脸乖,就不像会撒谎的样子。 韩洋也没料到唐矜一手无知装得这么炉火纯青,看似愚蠢好糊弄,实则竟然滑不留手,难怪能哄得陆湛娶她。 唐珂的脸色渐渐铁青,她看不下去了,倏地起身:“糖糖,你陪着小姨。” 她压低声音对韩洋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 包厢外走廊,唐珂攥着拳怒斥韩洋。 “你要我跟糖糖给你撑台就算了,你现在竟然还要把我妹妹掺和进来?!” “我这也是为糖糖铺路,她一个女孩家以后要没唐矜罩着,能有什么出路?” 唐珂冷笑:“别再拿糖糖当借口了,你只是为了自己的虚荣。” “借口?” 韩洋瞪着眼:“唐珂,你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别忘了你的命是我救的!” “我怎么欠你是我的事,跟我妹妹没有关系!” 陆湛今天特地推了饭局。 回到樾庭却满屋子漆黑,那折磨人的祖宗竟然还没回来。 陆湛扯开领带丢到沙发上,敞腿坐下,拿着手机打电话。 两通,没接。 他眉心微蹙,指尖滑动屏幕。 知道她不喜欢他装的定位,这段时间以来他几乎没点开过。 这次是她自己联系不上,不怪他。 “致美斋?” 陆湛放大看见坐标,疑惑。 去那地方干什么,菜式她都不爱吃。 难不成是盛亦舒组的局? 要真是和小姐妹聚会,他也不是不许,她昨晚睡着时主卧灯都没关,明显是等他回家等到睡着的,她还主动为他穿上他喜欢的睡裙。 换过来,他也不是不可以照样等。 陆湛转了转手机,决定还是给盛亦舒打个电话问问。 “陆湛哥?” “你在致美斋?” “……我在做牛马。” 陆湛:“?” 盛亦舒说:“我公司加班呢,您找我有何贵干啊?” 盛亦舒还没享受完毕业假期就被她亲爹丢进自家公司磨炼去了,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水深火热。 “是不是矜矜找我?她怎么不自己打电话给我?” “不是,挂了。” 陆湛抄起车钥匙起身,出门下地库。 他赶到致美斋时,刚好撞见韩洋和唐珂在走廊的争执,听了个七七八八。 “陆,陆总?” 韩洋抬头看向来人,一惊。 陆湛的身影在灯光下被拉长,他缓步逼近,眼神锋利冷漠:“韩总,让我的太太给你撑台面,你问过我了吗?” 第27章 浴室水雾氤氲,磨砂玻璃中隐约勾勒出两道层叠的身影。 唐矜被严严实实抵在瓷砖墙面。 陆湛也像一堵墙,她根本推不开,他头发上抖下来的水珠滴在了她的锁骨上,和他薄凉的唇瓣一起滑入她的衣领。 “陆湛……你别咬!” 细密的疼从侧颈传来,唐矜颤着扭头躲闪。 “你别这样,我还没刷牙!” “我不嫌弃。”陆湛握住她的后颈,动作强势掌控,他的嗓音已经隐忍沙哑至极点,“宝宝,你怎么样都是甜的。” “看了就想跑,不用负责的?” “不是我要看的!” 唐矜摇着头,被雾气沾湿的眼睫毛抖得厉害,眼尾泛着水光。 可怜,又让人迅速滋生欺负欲。 唐矜试图辩解:“而且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谁料一开口正中男人死穴。 “什么都没看到?”陆湛气笑,直接将她拦腰抱到了大理石洗漱台面。 “唐矜,你是会骂人的。” 唐矜瞬间睁圆眼:“不是不是!我说错了!” “晚了。” 陆湛故作冷脸:“你羞辱了我。” 转瞬又忽然俯下身,脑袋抵到她侧颈,嗓音发闷:“你得赔。” “……” 唐矜默默别过脸,不知道为什么,藏在头发下的耳尖比刚才被他强吻时还要红。 她咬着唇:“陆湛,你不要装可怜。” “没装。” 他说:“被你晾了这么多天,我比狗都可怜。” 你是比狗都会演! 僵持着,陆湛忽然扣住她的手腕往下按到了他的腰腹上,沟壑分明的肌理线条,触感紧绷滚烫。 他似乎真的忍到了极点。 唐矜垂了垂眸,视线仿佛不受控制下落,立刻便被陆湛捕捉到,一把扣住下巴,他的吻如狂风骤雨般落下。 舌尖撬开探入的同时,他随手扯过浴巾铺在她身后,即便如此仍然冰得唐矜一个轻颤。 察觉他的意图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 他的指腹沿着她的腰线下滑,最终停在她的脚踝处,扣紧。 陆湛的吻技很好,抵着她脆弱的唇瓣不断舔抵吮弄。 唐矜很快就招架不住,天花顶上那盏白炽灯变得模糊,又瞬间高亮。 她咬紧下唇,细碎的低咛却不受控从唇边溢出。 “爽到哭了吗,宝宝?” 陆湛把她抱了起来,舌尖卷过她湿热的眼泪。 “你别说话……” “那就不说,继续。” “呜,不……” 陆湛推门进来时,唐矜还保持着原样趴在床上的枕头里,像只被撸毛过度一蹶不起的可怜小猫。 陆湛走过去,弯腰一把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先吃点东西再睡,不然身体吃不消。” 唐矜幽怨瞪他:“我这样是因为谁?” “我。” 他承认得直接,可那张脸上却没有半分愧疚。 唐矜闷着脸,干脆不动筷。 这样正合陆湛心意,他本来就更乐意亲自喂她。 “喝一口,就一口?” 陆湛把牛奶杯凑到她面前,“加了你喜欢的燕麦泡的,乖,就尝一口行不行?” 唐矜瞥了他一眼,这才喝了一口。 有了第一口就有第二口,陆湛接着喂,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不那么干瘦,才把她横抱过来,沉声说:“我答应你。” “以后你不想说的话,我不会再逼你。” 唐矜抬了抬眼睫,原本还炸刺的毛被慢慢抚平了一点:“真的?” “真的。”陆湛点头。 不问,不给她压力。 他用自己的方法查,不让她知道,两相合宜。 唐矜扬了扬唇,瞥见桌上还有半片面包,于是伸手拿起来递给他。 陆湛却把她的手指一并含了进去。 “你别吃我的手!”她慌忙往回缩。 “怎么,就许你吃我的手,我不能——” 唐矜脸颊瞬间爆红,一把捂住他的嘴打断:“大白天的,你别说这些!” 陆湛握着她的手移开,目光灼热:“那就晚上说。” “……你快去上班吧!”唐矜赶人。 陆湛噙着笑,俯身在她通红的侧脸落下一吻,这才慢悠悠起身离开,人都到了玄关,还不忘沉着嗓子丢过来一句: “晚上见,老婆。” “……” 他倒是神清气爽去上班了,她却只能提交调休申请。 身体好像被大卡车碾过。 唐矜默默喝着剩下的半杯牛奶,反省自己意志不坚定被美色所误。 * “陆总。” 见陆湛已经到办公室,助理敲门进来,把一份文件放到陆湛面前。 “这是昨晚致美斋包厢里所有人的名单。” 陆湛淡扫过去:“知会一声。” 语气如常低沉平静,仿佛只是随口吩咐,却让人不自觉地绷紧神经。 助理应声:“明白。” 随后问:“那,韩氏呢?” 陆湛没说话,后腰靠进真皮座椅,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目光掠过落地窗外的高楼繁华景色,眼底暗涌浮现。 助理从陆湛办公室出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落座。 关何见他一脸百思不解,于是走上前:“想什么呢?” “陆总让我查韩洋和博安集团的业务往来,还要精确到每一笔业务。” “可当下却没有给韩氏任何施压,反而把一个小利润项目主动给韩氏,这是为什么?” 关何是跟了陆湛最久的一位助理,他稍加思索便悟了。 “听说过放长线钓大鱼吗?” “你是说陆总这是故意在设圈套?” 关何拍了拍他的肩膀,“注意措辞,咱们陆总光明磊落,怎么会给人设陷阱呢,要也是韩洋自己贪。” “哦对对对。” “所以陆总做这些都是为了…?” “当然,那位可是陆总放在心尖上的人,以后你要是遇到了,切记要客气。” 关何是见过唐矜的,顿了顿,他提醒:“但也不必太大阵仗,唐三小姐她有些怕生。” “明白了,谢谢何哥!” * 韩氏集团。 韩洋一个早上已经砸了三个茶杯,骂跑了两名秘书。 他心急如焚,后悔昨晚没处理好得罪了陆湛,这会儿可谓战战兢兢。 “韩总韩总!” 直到业务经理急匆匆赶过来,汇报和九洲集团旗下所属的公司顺利谈成了合约,韩洋才算松了口气,跌坐回沙发上。 “合同我看看。*” 韩洋拿过文件翻了翻,蹙眉:“就这么点利润。” “算了算了,你赶紧把欠银行的贷款还了。” “好的。” “诶等等!”韩洋又叫住他,“还是先把我那辆车赎回来再说。” 入夏闷热,图书馆人流大,尤其周末,蹭空调的,打闹的,因而馆里要举办的活动也多。 从致美斋那晚的饭局过后,唐矜有联系唐珂。 唐珂在电话里沉默许久,说她已经在计划。 什么计划,是断然抽身还是继续耗着,唐矜想再细问,唐珂却不肯说了。 “小妹,你别记挂了,过好自己的日子,大姐能解决的。” 唐珂不肯说就是不想再连累她,唐矜明白,却也忍不住担心。 还有半个月就到糖糖生日,唐矜打算到那天约大姐出来再聊聊。 * 这天,唐矜照常从图书馆下班。 赵叔说路上堵车,会晚个两分钟,唐矜回他不必着急,她就在门口等一等也没关系。 就在这时,一辆蓝色敞篷超跑由远及近疾驰开来,发出炸街的轰鸣声,惹得路人纷纷回头。 “有钱人就是牛逼。” “赶着投胎呢,吵死了!” 唐矜站在两阶台阶上,目光不由也被吸引过去。 可就这么一看,她发现开车的似乎是韩洋,而他一手抓方向盘,一手紧紧搂着的,坐在副驾的那个年轻女孩,却不是唐珂。 唐矜错愕,定睛想要再看,奈何超跑速度过快,只留给她一个车屁股便消失在拐角了。 “三小姐。” 赵叔把车停稳,下车打开后排车门请她上车。 唐矜回过神,弯腰上车,坐定。 是她看错了还是…… 韩洋的车牌似乎不是刚才那个,他有多少部车大姐跟她提过。 想了想,唐矜还是决定先把刚才那辆超跑的车牌号记到了备忘录里。 “三小姐。”赵叔看了眼后视镜,说:“冰箱里有太太亲手做的绿豆沙牛乳。” 赵叔在来接唐矜之前,沈明琇特地让他绕道先回了趟曦景园,把她和保姆一起做的消暑凉饮打包带走。 唐矜不由心里一暖。 她的……新妈妈,真的很好。 赵叔见状,适时说:“三小姐,陆总今天都在公司,您想不想去探探班?” 唐矜倏地抬头:“探班?” “是的。” “可是,人会不会很多?而且,我上得去吗?” “可以走专门的电梯,我让陆总的助理下来接您,保证您不会被人围观。” 唐矜沉默着,犹豫:“是陆湛叫你跟我说这些的吗?” 赵叔温和笑笑:“不是,陆总今天忙,早上他是自己开车上的班,我都还没有见过他呢。” “那……” 唐矜搅着手指,“那就去吧。” 她正色补充:“反正我晚上也没什么事。” “好嘞。” 赵叔打着方向盘拐弯,直接把唐矜载到集团地下车库的专用电梯前。 陆湛的助理之一已经在此等候,他上去把车门打开。 “陆太太,您请。” “麻烦你了……” 第28章 车子驶过一个偏陡的坡,唐矜迷迷糊糊睁开眼,窗外的城市夜色在眼前迅速掠过。 “陆湛?” “在呢。”陆湛把她整个人抱在了怀里,他的西装外套也裹在她身上。 “是回家吗?”唐矜伸手揉了揉眼睛,中午她没午休,这会儿特别困。 “睡吧。” 陆湛宽大的掌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一下一下很有节奏,像催眠。 本来今天在图书馆搬书就搬得有些累了,陆湛用指腹揉着她的手臂,力道恰到好处,很舒服。 唐矜不由在他怀里蹭了蹭,他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 她安心地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缓。 到地方,陆湛把唐矜从车里抱出来。 他吩咐:“别出声。” 随机空姐点点头,展臂欢迎他们登机。 当私人飞机离开淮城上空,穿过云层时,唐矜才醒过来。 从薄被里懒洋洋伸出双臂,她睁开眼。 怀疑在做梦,又眨了几下眼皮。 “这、这是什么地方?” 唐矜彻底懵了。 她立刻撑着手肘坐起身,环顾四周,光线偏暗,陌生的不安感瞬间袭来。 “陆湛…陆湛?” 她声音发颤,下意识喊道。 舱门被打开,陆湛快步走进来,坐到床边把人圈过来抱着。 “怎么了,做噩梦了?” 他嗓音低沉:“别怕,我在这呢。” “这是……在飞机上?” 唐矜反应过来了,她错愕地看着陆湛:“你要带我去哪?” “港城。”陆湛勾着唇说。 类似这样的事情,唐矜从前经历过。 那是和陆湛的关系发生变质后的第一个周末,江照白临市的度假庄园新开业,邀请他们过去玩。 唐矜知道陆湛也会去,想也不想便拒绝。 她打了车准备从学校回家,结果打开车门刚坐上去,就发现陆湛也坐在里面。 “惊喜吗?”他勾着唇看向她,漆黑的眼底是掌控一切的淡然:“宝宝。” 唐矜不知道陆湛是怎么知道她打车的车牌号,更不知道司机怎么成了他自己的司机,她想要下车跑也已经来不及。 陆湛明着把她拐走了。 到了目的地,盛亦舒他们也刚到,唐矜只能僵硬地笑着下车,不让大家看出来什么猫腻。 唐矜一直跟在盛亦舒身边,不和陆湛单独相处,然而到了晚上,他果不其然发信息给她,要她去他房间。 唐矜只能趁盛亦舒睡着了悄悄过去,十足偷.情做派。 可那个时候的唐矜不得不听从,因为她害怕关系曝光,她什么都做不了,是她一朝不慎先招惹的他。 而现在—— “陆湛!!!” 唐矜气死了,炸毛般朝他猛扑了过去,她骑坐到他腰腹间,双手撑在他胸前紧紧揪着他的衣领。 “你为什么不问过我?” “我没说要来陪你出差,我也有自己的事的!” 陆湛任由她发泄,甚至在她气得有些坐不稳的时候,还主动伸手扶了一把她的腰。 简直有恃无恐。 唐矜更气了,转过身就想下床走人。 “等等。”陆湛扣住她的手腕,唐矜胡乱甩开。 “你别碰我!” 啪的一个巴掌声冷不丁响起。 这一个巴掌,仿佛也是替从前什么也不敢做的自己讨回来的。 唐矜看着自己发红的手掌,她抿着唇,转身继续要走。 “我的错。” 陆湛从身后抱了过来,两条强有力的手臂禁锢到她身前,下巴抵在她肩窝,嗓音低低沉沉地说: “宝宝,你明知道,我最喜欢你。” “分居一周你也忍心?” 唐矜不为所动,坚决道:“我说了你不要装可怜,我不听。” 陆湛把她抱过来,握过她的手心贴到他挨了一巴掌的侧脸上:“没有装。” 唐矜一把抽回手,“你没问过我,就把我带上飞机,这很过分。” “我的错。” “你一点都没觉得自己错了!” “我只是太喜欢你,如果这也是一种错,那我认。” “你!!” 唐矜攥紧拳头,说不过他,真的说不过。 她气得再次不管不顾扑了上去,尖利的贝齿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陆湛闷哼吃痛,喉间却溢出一声低笑,十足的放纵。 原来他的宝贝发起脾气来还会咬人,只是也不知道挑软的地方咬,他肩膀都是骨头,不怕把牙齿磕着了。 “宝宝,你再不松口……” 陆湛忽然扣住她的手腕强硬往下按。 唐矜一惊,立刻烫手山芋般抽回手,她又羞又怒地瞪着他:“你、你变态!” 陆湛噙着淡笑,目光幽深地看着她:“再骂一句。” 砰的一声,门被关了起来。 坐在舱内的客厅处理公务的关何机械地抬起头。 他就这么亲眼目睹了他们陆总被赶出来的一幕。 关何赶紧埋头工作,老板的笑话他可不敢看。 * 房间里,唐矜气归气,也知道现在没办法让飞机掉头。 大概是经历过被陆湛当众亲吻公开关系,紧接着逼婚的一系列事件练就了强大的心脏。 她深吸口气,暂时平静下来,拿过手机先提交了调休申请。 刚好办公室的姐姐后半个月想出国度假,她把唐矜的班都顶了,后半个月唐矜全上完。 姐姐问她是不是出去度蜜月,还发来几个暧昧眨眼的表情包。 唐矜闭了闭眼,很想说自己是被拐走的。 解决完调休,唐矜又给盛亦舒和明枝发信息。 明枝一直在岚城,亦舒前段时间也忙,她们刚约好后天要一起见面的。 唐矜把事情原委在群里说了出去。 明枝:[可恶啊,你老公真是诡计多端!!] 亦舒:[是陆湛能干得出来的事。] 明枝:[矜矜,你不能一直被压着走的,男人不管真的会翻天!] 亦舒:[耶?@明枝,你怎么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背着姐们谈恋爱了?] 明枝过了会儿才回复。 明枝:[哪有,偶像剧不都是这么演的,女主角不崛起,就会一直被男主角压着走,可凭什么就男人一直占上风,这公平吗?] 唐矜仔细看着这条信息,深觉有理。 虽然婚后沈明琇跟她聊过,夫妻之间要磨合,要冷静,吵架多了的话很伤彼此感情。 然而陆湛是个异类,不能只有磨合。 她必须采取一定的行动了! 唐矜:[那,要怎么做?] 明枝:[六十秒语音] 亦舒:[@明枝,好主意啊!!我是男人我都要跪下了,哪部电视剧看的招数,我也去看看。] 明枝:[找不到观影记录了,下次想起来了告诉你。] 唐矜听完六十秒语音,稍加思索,琢磨了起来。 * 落地港城。 依然是陈建兆亲自带人迎接。 他这人虽然思想老旧,但不忘本,对陆湛的尊敬一如既往。 陈建兆的目光落在面生的唐矜身上:“陆总,不知道这位是?” 陆湛道:“我太太唐矜。” 陈建兆恍然,一脸带笑说:“原来是陆太太,还没恭贺陆总新婚,在此贺上,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有心了。” 陆湛淡笑。 陈建兆说:“对了,我家四妹今年大学刚毕业,和陆太太应该是同龄,不如这几天就让我四妹尽地主之谊,陪陆太太游玩港城如何?” 陆湛明天要亲自去工地巡查,的确不适合带着唐矜前往。 唐矜没来过港城,在飞机上就看到了,繁华程度不亚于淮城。 陆湛观察着唐矜,见她没有抵触神色,便让陈建兆把他的四妹一同带来今晚的饭局上。 “没问题没问题!” 陈建兆打开车门迎接他们上去。 维多利亚港的灯光就像永不熄灭的钻石,摩天楼群,霓虹灯牌,一派经济繁荣景象。 包厢圆桌十二位坐了一半人。 今晚无关应酬,只是简单便饭。 陈建兆观察着,觉得唐矜看起来不像是喜欢金银珠宝首饰的那类人,便立刻让秘书重新去准备见面礼。 “买多几件,要啲后生女仔钟意嘅嘢,带有城市文化嘅小物件。” 秘书点点头,马上去执行。 港城有很多著名的美食。 “上次来试过,当时就想着哪天带你也来尝尝。”陆湛给唐矜夹了一筷放到她碗里,“你会喜欢的,试试。” 唐矜微微低头咬下一口,顿时眼睛一亮,“好吃!” 这就是青梅竹马关系的具象化。 陆湛只要不犯浑,不做那些让她反感的事,他比任何人都能把她照顾得妥妥帖帖,因为他太了解她。 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过了会儿,陈建兆的四妹赶来了。 她向众人抱歉路上堵车才晚到,很有礼貌,随后被安排坐到唐矜身边。 “你好,我是陈柏芝,你也可以叫我xixi。” “你好,我是唐矜。” “那…”xixi悄声说:“我可以直接叫你唐矜吗?” 尽管大哥来前吩咐她要恭敬叫陆太,但她直觉比起陆太,这个女孩更喜欢别人叫她名字。 xixi港城口音的普通话听起来有点可爱,她和盛亦舒的性格很像,都很爽朗健谈。 唐矜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用过餐,时间不早。 回到下榻酒店,进门唐矜便看到总套客厅里堆放着好几盒礼物。 目光随意掠过珠宝首饰,她的视线停留在那几盒带有城市文化特色的纪念品上,好像这趟真的是来旅行一样。 第29章 听到这句话,陆湛垂眸看向她。 那双漆黑的眼底翻涌着一片浓稠的暗色。 汪洋大海,箭在弦上。 他骨节分明的长指缓慢穿过她身后那根摇摇欲坠的细带。 明明彼此都在凉爽的泳池里,他掌心的温度却烫得她浑身一颤。 只要他想,不费力就能扯断。 “宝宝,你想弄死我吗?” 陆湛忽然俯身埋入她的肩窝,他灼热的吐息喷薄在她颈侧。 一种微妙的成就感溢了出来。 然而紧接着,唐矜便察觉到细嫩的颈侧传来了酥酥麻麻的啃噬。 “不行!” 唐矜慌忙抱着他的脑袋往外推,“听我的,你答应了的。” “只是亲你也不行?”陆湛的脸色晦暗不明,他的眼神就像一头野兽盯着分明唾手可得的可口猎物。 “不行就是不行!”唐矜忍着燥意坚持道。 陆湛微眯着眼,抓过她的手腕微用力摩挲着,“真的忍心?” “你逼我那么多次,你也挺忍心的。” 虽然是为了气他,但说到这个,唐矜不由带上了几分委屈,“怎么,只许你那样对我,我不能的吗?” 陆湛沉默不语。 彼此几乎紧贴,唐矜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正在剧烈起伏。 唐矜的黑色泳衣前襟是交叉的v领设计,紧绷往内挤压。 她不知道自己的呼吸也很重,陆湛却知道,目光灼热地看着她。 “你明明也有感觉。”陆湛环过她的腰肢将她禁锢在怀里。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宝宝,池里试试,会让你满意。” 尽管他们身处顶层泳池,周围空无一人。 但,他别想了,就算不是为了实施小计谋唐矜也是不会同意的! "不行!” 唐矜语气坚决:“你别抱我…好热…” 她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胸口被挤压着,喉间发出的声音难免娇娇软软。 听在陆湛耳朵里无疑火上浇油,况且她还在不知死活地乱蹭。 陆湛沉着脸,闭上眼,再睁开时漆黑的眸底浮现出一抹不容拒绝的戾气。 他一把搂住她的腰向池边走去。 “你干嘛?!” 唐矜吓了一跳。 他果然不听,失望之余,唐矜开始对自己接下来的处境感到担忧。 慌乱中她不断用两条手臂掬水泼向他,试图阻止。 然而男女力量悬殊,唐矜很快就被陆湛抱上了岸。 他毫不犹豫,大步走向房间。 最后将她扔进了主卧的大床上。 床再软唐矜也摔懵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陆湛突然单膝跪上床,单手禁锢她的双腕,一条冰凉的领带滑过。 他竟然将她绑在了床头。 完了。 唐矜挣扎着,心里害怕,面上更是气恼和失望。 “说话不算话,你放开我…!” “别绑我…!” “陆湛!” 陆湛充耳不闻,他看着她挣扎,黑色泳衣与雪白肌肤的反差不断刺激着他的感官。 他半跪在她面前。 唐矜立刻条件反射般屈起双膝往后缩。 以为下一刻会像往常一样被他抓住脚踝架上肩膀。 然而。 陆湛根本没碰到她。 唐矜垂眸看过去,眼睛一点点睁大。 “你……”她声细如蚊。 不由自主,咽了咽喉咙。 陆湛刚才被她诱着下水。 是没换泳衣的。 此刻,他湿透的白衬衫紧贴着身形,精壮的腰腹线条若隐若现。 水珠顺着他的湿发滑落,从喉结,到锁骨。 他现在这样。 比往日大开大合在她面前。 要更令人心跳加速。 再往下,是他笔挺的黑色西裤。 陆湛的手很漂亮。 他的身高摆在那里,手掌自然也很大,冷白的肤色更让手背的青筋格外明显,富有性感张力。 终于察觉他的意图。 唐矜猛地别过脸,死死闭上眼睛,脸颊乃至全身都烧红了。 “睁开,看我。”陆湛沉声命令。 唐矜猛摇头,说什么都不要。 她不能看,绝对不能! 安静两秒。 压迫感的气息逐渐靠近,最后彻底笼罩她,陆湛单手扣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来。 “要么看我,要么我用更喜欢的方式。” “你选一个。” * 洗水池前,陆湛摁下两泵洗衣液,开始揉搓手上的黑色泳衣。 被他弄脏了,一大片。 唐矜羞恼得不得了,抬腿甚至差点踹中他,直到陆湛说会亲手洗干净,她才作罢。 金尊玉贵的陆少爷第一次动手洗衣服,短短两片布料搓了快半小时。 唐矜开始后悔,会不会被他搓报废。 她犹豫着,悄悄走到浴室门边,探了个脑袋进去看。 陆湛刚好把泳衣放进烘干机。 唐矜放心了,转身就要离开,被陆湛看到,他挺着肩迈步出来。 “跑什么,给我过来。” 陆湛嗓音低沉,似乎透着淡淡不悦。 他一把扣住她的腰肢,将她放在浴室外的岛台上,两条紧实有力的手臂撑到她身侧,将她困在自己与岛台之间。 “谁给你出的主意,用这个方法惩罚我?”他淡淡挑眉,深邃的眼中闪过一抹暗芒。 是谁教坏了他的宝贝。 哪里是惩罚,他明明玩得很变态。 唐矜撇着嘴扭开头:“我不想跟你说话。” “我没违规。” “可你强迫我看!” 唐矜恼了,抬腿一踢。 陆湛反应极快,准确无误地握住她的脚踝,指腹缓慢摩挲上去。 唐矜一颤,想要缩回脚却被他牢牢扣住。 “没强迫。” 他缓声说:“我给的是选择题,很公平。” “陆湛!!”唐矜恼得声音都抖了,"你今天都不许再开口说话!” 她真的不明白他的嘴是怎么长的。 外面那些人还说他*清冷寡言,冷淡疏离。 哪有啊! 到底谁才是学汉语言文学的。 他怎么这么能辩! 陆湛闻言沉默了片刻。 他缓缓俯身靠近她,神色疏懒不明:“你是在命令我?” 近在咫尺,他身上压迫感很重。 唐矜颤了颤眼眸,缩着脖子往后,本能还是有点怕他这样。 “你说,我听。” 不等唐矜反应过来,陆湛低头吻了吻她的唇。 然后真的安静下来了。 唐矜犹疑:“你……” 他修长的手指在她手心一笔一划地写着:“老婆。” 指尖划过她掌心。 难免痒痒,唐矜躲了躲。 陆湛握着她手腕没放,继续写:“吃饭吗?” 唐矜没想到他真的会配合,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 真的假的? 还是说,他也憋着什么坏招? 过了会儿,酒店的工作人员推送餐车进来,摆盘上桌。 游了泳,又被闹了一场,唐矜消耗不小,这会儿闻到食物的香气就忍不住想动筷了。 长桌,陆湛坐在她旁边。 两人无言地吃着饭,第一次这样安静。 港城的海鲜美食很丰富,东星斑,蓝鳍金枪鱼,清蒸皇帝蟹,法式焗蓝龙虾。 是送餐进来的自然没有专人拆蟹壳虾壳,陆湛于是拿起了专用工具,开始仔细地拆蟹,动作娴熟地将肥美的虾蟹肉一一剔出。 很快就盛了满满一小碗放到唐矜面前。 唐矜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蟹肉,用筷子挑了一点吃进去。 很鲜美! 她握着筷子,余光不由自主落向旁边。 陆湛话不说,事却没少做。 餐厅吊顶的暖金色水晶灯柔和光晕从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洒落下来。 唐矜咬着筷子,不由自主直视过去。 * 饭后。 唐矜收到了关明的信息,说初版标注了需要修改的地方,已经发到了她的邮箱。 唐矜思索片刻,握着手机转身问陆湛:“我要用电脑,能借你的吗?” 还要在港城呆好几天,她没理由一直拖着等回去再修改。 陆湛颔首,指了指书房方向。 唐矜进去看到书房有两台笔记本电脑,便又出来问他,可以用哪台。 陆湛在她手心写:“都行。” 和港城建兆的合作案很重要,陆湛的电脑里势必会存着很多重要资料。 “就这么让我用,万一……” 唐矜顿了顿,连她自己也说不清这句话里到底带上了几分试探的意思。 “万一,我看到了不该看的怎么办?” 彼此沉默几秒。 陆湛偏头看着她,目光意味深长。 唐矜眼睫微颤,低着头。 陆湛将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他勾着唇,故意逗她:“看得懂再说。” “——你!” 唐矜一把抽回手,转身进了书房。 嘴巴都被封了还这么气人! 唐矜于是随便选了台电脑,然而打开却发现有密码。 忘记问了,又得起身出去,可她刚才还甩他脸色了呢。 唐矜坐着不动。 陆湛的密码会是什么…… 他的生日? 她立刻试了试,密码错误。 家门密码?还是错误。 “总不会是我的生日吧。” 唐矜舔了舔唇,尝试性输入。 下一秒,顺利进到桌面了。 唐矜:“……” 还真是她的生日。 陆湛端着水杯推门而入时,唐矜正靠在椅子上,咬着自己的左手食指骨节。 这是她陷入思考时的小习惯。 陆湛把水杯放在桌上,单手把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第30章 陆湛这几天都在忙公事,行程会比预计提早两天结束。 清晨,阳光洒进窗台,唐矜还半睡不醒,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真的?” “要不然咱们直接从港城机场出发,你定一个地方,我陪你度假,就当谢你陪我出差。” 唐矜眯眼睨他,他这个算盘打得淮城都听得到。 “不用了。”唐矜丝毫不为所动,“我只想回家。” 陆湛轻笑了一声,俯身吻她侧脸,“也对,回我们的家。” “……” 这个人真的很会见缝插针。 唐矜把被子拉上来挡住脸,陆湛倒是没继续,他去洗漱,换了西装出来。 “下午我要去青水湾高尔夫球场。” 唐矜已经从床上起来,闻言,她转头看了他一眼。 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上身,衬得他肩宽腿长,比起休闲简装,陆湛穿正装的冷峻气场更重。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随口交代。 然而这些天以来,他从未向她主动提及行程。 陆湛看她呆着,迈步走近,将一条深色领带塞进她的手心。 “帮我。” 唐矜会意,指尖捏住领带抚顺,抬手先替他系上敞开的两颗衬衣扣子。 贴在冷白锁骨间的项链还是刻着他们名字缩写的那条,陆湛只要戴上了就没摘下来过。 陆湛偏着头,视线落在她专注的脸上,他淡淡勾唇,手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宽阔的大掌摩挲着她纤细的腰线。 “想陪我去还是继续游港城,都可以。” 唐矜不由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身为陆湛的太太,唐矜既然已经在港城,又在陈建兆面前露过脸,总不能一直在外游玩。 她和陆湛现在已经绑定在一起,她现在也是陆家人,也有一份责任。 “xixi说青水湾的景色很不错,我还没看过。” 陆湛挑眉,指腹抬了抬她的下巴,“景色再好,你的眼睛也要先看我。” “看你干什么,你的球技很好吗?”唐矜故意撇开视线。 “我要是赢了,有什么奖励?” “奖励你一句真厉害。” “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先答应。” 唐矜一脸警惕地看着他,没完全拒绝,但给自己留了个空:“做不来的话,我有权利拒绝。” 陆湛不置可否,掌心下滑轻佻拍了下她的臀:“下午我让人接你过去。” * 陆湛走后,唐矜自己吃完早餐,和xixi约好去陶艺店取烧制好的作品。 “一共六个,全部打包好了,欢迎下次再来玩。”店员将礼盒递给唐矜。 “谢谢。”唐矜接过。 礼盒放进车里,唐矜和xixi又逛了会儿。 xixi挽着唐矜的胳膊说:“你和陆生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唐矜顿了顿,没直接回答,只道:“我和他认识很多年了。” 比起复杂的感情,也许经年的羁绊更称得上那个‘好’字。 “那就是青梅竹马!”xixi眼睛一亮,单手捧脸:“好甜蜜呀!” 唐矜莞尔,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是乔白英的来电。 唐矜目光闪烁,最后选择把手机扔回包里。 自从那晚她果断拒绝她后,乔白英又打了几次电话进来,不用想唐矜都知道乔白英会怎么责备她,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不动摇,她干脆不接,少挨几句骂。 哪怕不是为了陆家,她也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这是送给你的。”唐矜从包里拿出一份精心准备的礼物,“这两天谢谢你陪我。” xixi一脸惊喜地接过,转身抱住她:“以后我要是有机会去淮城玩,你也带带我呀!” “没问题。”唐矜回抱她,嘴角微扬。 “认识你很开心,说句真心话,陆生娶到你是他福气,虽然他好有型,但是你真的好得意好温柔!我是男仔我都中意你!” 唐矜忍俊不禁:“认识你也很开心。” “再见啦。”xixi挥手告别,“欢迎你再来港城玩啊唐矜!” 唐矜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 人与人之间总是这样短暂相识,又匆匆分开。 而她和陆湛认识多年,却始终未曾分开过,尽管她曾试图分开,却以失败告终。 仿佛冥冥之中,注定如此。 * 青水湾高尔夫会馆位于山顶,视野开阔。 唐矜走下车,站在阳光下,裙摆随着微风轻轻飘动。 她的目光已经被周围绝佳的景色吸引住了。 环顾四周,葱蔚洇润,万顷碧波就像一面湛蓝的镜子,空气里带着青草和海水的清新气息,让人闻之心旷神怡。 没想到纸醉金迷高楼林立的港城,竟还有这样一处静心桃源。 要是能在这边住上几天就好了。 唐矜这么想着,连陆湛从她身后走近都没发现,直到被他伸臂揽入怀中。 “真有这么好看,我来了都没发现。” 唐矜回过神,偏头看他:“你是从后面来的,我怎么看?” 陆湛于是将她整个人转过来,面对自己:“现在呢?” 唐矜仰头看着他,说:“你也好看。” 陆湛蹙眉:“也?” 唐矜极为识时务:“你最好看!” “要不是在这,我想亲你。”他俯身凑近她耳畔,嗓音暗昧沙哑:“尝尝看到底有多甜。” “你正经点…!” 唐矜被他烧得脸红。 陆湛若无其事直起腰,牵过她的手。 “对了。”唐矜问他:“我没穿高尔夫球服,要紧吗?” 陆湛揽着她往球场走,语气淡然:“你是陆湛的太太,穿什么都可以。” 球场边,陈建兆和其他几位年轻男人已经到场,各自都带着女伴。 “陆总,陆太。” 唐矜在陆湛的介绍下点头致意,发现他们带的女伴也都是各自的太太。 她不由想起乔白英曾经的抱怨,唐远国总是带着秘书出席,她硬要跟着才能见他一面。 休息区有茶饮,几位太太对唐矜照顾有加,却又不会过分恭维让她招架不住。 唐矜喝着饮料,目光不自觉落在球台的陆湛身上。 他穿着宽松运动衫,身姿挺拔,微风拂过,吹散他额前碎发的同时也冲淡了周身的凌厉冷峻感。 年纪轻轻就站在行业顶端,眉间却仍然保留着意气风发的少年感。 他背对着她,唐矜可以不加掩饰地打量过去。 直到陆湛忽然转身看过来,她立刻慌忙含住吸管,假装在喝饮料。 陆湛将她的心虚尽收眼底,他噙着笑走过去:“要不要试试?” 唐矜茫然抬眸,又圆又亮的眼睛里写满了无辜:“我不会。” 陆湛说:“我教你。” 比起听这几位阔太聊名牌包,娱乐圈八卦,唐矜的确更想去陆湛身边。 陆湛牵过她的手,带她到一旁人少的地方,从握杆的姿势开始教起。 “不需要太用力,适中就好。”陆湛的声音低低沉沉,不时纠正她的动作。 “手腕要稳,像这样……” 好像回到了被他辅导功课的小时候。 唐矜专注地学着,就连陆湛从身后搂着她手把手示范,她都没意识到此刻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 唐矜是最不喜欢在外人面前和陆湛亲密的,然而此刻被他不急不缓的气息笼罩着,竟然觉得很可靠,也更加用心地学了起来。 “试试看。” 唐矜点点头,一脸凝重。 挥杆的瞬间,球被击飞了出去,虽然并未进洞。 但陆湛却偏着头说:“看你多厉害,能击这么远。” “……” 唐矜耳尖微热,他小时候就是这么哄她挂科的成绩。 陆湛缓声道:“别急,继续。” 唐矜深吸一口气,她定了定心,再次躬身挥杆。 这一次她的动作明显比之前流畅许多,球杆划破空气,发出清脆的‘咻’声。 小白球在草地上高高飞跃,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草地上,球童举旗示意进洞了。 唐矜一下便愣住了,转头看向陆湛:“真的吗?” 她的嘴角不自觉上扬,却又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陆湛走了过来,单手搂着她腰,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嗓音低沉带着笑意:“谁的老婆这么厉害?” 虽然可能还有运气成分,但唐矜还是忍不住雀跃。 她的高兴总是不加掩饰地显露在脸上,尽管已经被阳光晒得红扑扑的,像颗熟透的水蜜桃,却依然满脸灿烂。 陆湛目光深深定住。 那年曦景园门口,日落将一高一矮的身影拉长。 “你笑什么?” “因为看到哥哥你了呀!” “看到我就这么开心?” “开心!矜矜好希望每天都能看到哥哥!” “那你就要每天对着我笑,记住了。” 唐矜回到休息区喝着水,太太们围着她说着话。 周围响起男人们的调侃:“陆总亲自教陆太,真是夫妻恩爱啊。” 陆湛淡淡勾唇,他坦然道:“她年纪小,对什么都感兴趣是好事。” 球场上真正的比赛也开始了,陆湛站在发球区,挥杆的动作始终行云流水。 他的小白球像是被安了定位器似的,总能稳稳落在最理想的位置。 陆湛的高尔夫球技是陆鸿祯亲自教的。 陆家在淮城也有一座球场,规模不比青水湾的小,不属于九洲集团,是陆湛的私产。 这些人最开始还想放水博陆湛一笑,但很快就发现,人家根本不需要。 陈建兆更是清楚陆湛的脾气,陪他认真打完了全程,最后拿到第二名。 第31章 傍晚落地淮城机场,沈明琇派车来接陆湛和唐矜。 车门推开,唐矜走下车,人还没站稳就被沈明琇一把抱住了。 “我的宝贝儿媳妇终于回来啦!” 闻到沈明琇身上淡淡的温柔花香,唐矜抿唇一笑,乖巧地开口:“妈妈,我给您带了礼物。” “真的吗?”沈明琇顿时眼睛一亮。 “嗯,是我亲手做的。”唐矜点点头,眼神澄澈中带着几分羞涩。 “天呐,那我一定会很喜欢的!”沈明琇笑得眼角弯弯,已经在期待是什么了。 陆湛从另一边下车,绕过车头在她们身边走过,神色淡淡抛下一句:“您当然会喜欢,毕竟,连我都没有。” 唐矜:“……” 沈明琇笑瞥他一眼:“把我儿媳妇拐去港城也不打声招呼,我还以为在出国之前都见不到你们一面,没想到你们提前回来了。” 沈明琇和陆鸿祯刚好是明天的航班,一去就是半个月。 “好漂亮的杯子!我都舍不得用来喝水了!” 唐矜给沈明琇做的是一只陶艺水杯,杯子的握手部分是一束花的形状,杯面则是蓝天草地的图案,十分的夏日风情。 沈明琇爱不释手,指尖摩挲着杯沿。 “还是我最喜欢的荔枝玫瑰,矜矜,你太棒了!” “妈妈好像还没做过陶艺呢,改天你也带我去试试吧?” “好啊!”唐矜欣然应下。 唐矜是很喜欢做手工小玩意的,但有一次被乔白英看见了,说她做那些东西没有任何用处,是浪费时间,也不许她再捣鼓。 然而沈明琇却不同,她对她的夸赞是真心实意的,对她的礼物也是满心喜爱。 原来获得别人的肯定是这么有成就感。 唐矜舔了舔唇,她捏着衣角,尝试性地表达:“妈妈,我这几天也很想你。” “哎哟宝贝!”沈明琇一把抱住她,感慨,这就是有女儿的感觉吧!谁能不喜欢小女孩呢! 陆湛上楼换衣服下来刚好听到唐矜那句话。 他沉着脸,冷淡扯唇。 很好,礼物没有他的份。 这么甜的话也不是对着他说的。 * 晚饭后,唐矜和陆湛在曦景园住下。 浴室水声响起,唐矜坐到飘窗上,用毛巾擦着头发。 窗外对面,唐家别墅还是一片漆黑,整栋楼静悄悄的。 如今只剩乔白英一个人居住。 这个点她大概是还没回来吧。 “在看什么?” 陆湛从浴室出来,没擦干的几滴水珠顺着他的锁骨滑落。 他走到唐矜身后,抬手接过她的毛巾。 唐矜回过神:“没什么。” 吹风机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陆湛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动作细致熟练。 吹干,他开始享受成果,把唐矜搂在腿上,亲吻她的发顶,眉心,侧脸。 刚沐浴完,唐矜的脸就像白嫩水蜜桃,咬一口都是香的。 “脸好软,宝宝……” 陆湛滚着喉结,声音沙哑。 唐矜一颤,耳尖微红推他:“别闹,明天我还要上班的。” “揉一揉就湿了,不要?” “我才没有。” 唐矜羞赧:“那是头发滴湿的!” “真的不要…你停…” “我,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哦?”陆湛停下动作。 唐矜赶紧挣脱他的怀抱,手忙脚乱把衣摆扯下来,起身去找自己的包包。 巴掌大的礼盒。 陆湛接过:“给我的?” 唐矜点点头。 “送给妈的杯子那么大,我的这么点?准备送我一个杯盖?” 唐矜撇嘴:“不要就算了,还给我。” 陆湛把盒子打开,一眼看到里面静静躺着一个陶泥小雕塑。 “一只狗?”他挑眉。 “是阿拉斯加。”唐矜补充。 “为什么做这个品种?”陆湛狐疑。 当然是因为最像你。 唐矜昧着心说:“因为它最可爱。” “怎么啦,你不喜欢呀?” “你不要看它小,它花的时间是最长的。” 憨态可掬的狗狗身体可不是很好弄的,为了达到小而精致的效果,唐矜可是调整了又调整。 “当然喜欢。” 陆湛握过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你亲手做的,我都喜欢。” “所以,我的手也可以给你用,宝宝。” 唐矜瞬间炸毛,脸红透。 他能不能别说话啊! * 第二天一早,唐矜从曦景园直接去图书馆上班。 接连忙碌了三天,后天就是糖糖的生日。 唐矜已经准备好了礼物,可唐珂的微信却一直不怎么回消息。 有时候唐矜发过去好几条,大姐只是简单回一句,接着便没了下文。 就连她提议带糖糖去游乐园夜场看烟花表演,唐珂也只回了一个“再说吧”。 正想着下班后让赵叔载自己去韩家一趟,盛亦舒的电话先一步打了过来。 “矜矜,我人快没啦!!” 唐矜闻言吓了一跳:“怎么了?” “这班真不是人上的呜呜呜……” * 入夜,云栖霓虹灯牌高亮闪烁,低沉的电子音乐撞击着耳膜。 唐矜忍不住捂了捂耳朵,往里走。 她很少来酒吧,不过既然是江照白的产业,应该不会太乱。 “盛小姐在卡三1座,这边请。” 盛亦舒面前已经摆了两个空酒瓶。 唐矜不由道:“喝这么多,你悠着点呀。” “矜矜你来啦!” 盛亦舒一把扑上去搂住她带到沙发上,“不管,我累死了,不喝点酒发泄我受不了。” “你说人为什么要上班,钱就不能主动点从天上掉下来吗!” 唐矜摸她脑袋,“那我陪你喝点?” “可要是把你灌醉了,你老公会劈了我的!” “……” 唐矜垂眸扫向台面:“果酒度数低,我喝那个吧。” “好姐妹,够仗义,来,干杯!” 闪烁的激光束灯扫过卡座区,震耳欲聋的音乐将肾上腺素推向热闹的顶点。 盛亦舒把酒杯一撂,干脆也进到舞池跟随节奏跳了起来。 唐矜坐在卡座里,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 就在这时,明枝发来私聊信息。 明枝:[矜矜,你之前让我帮你查的岚a9686的车牌有消息了,这是车主的登记信息,叫孙易荣,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就让我三哥帮忙查,他说这个叫孙易荣的,和你大姐夫是远房表兄弟关系。] 明枝:[我三哥的人还顺带拍到了一些韩洋的照片,我想你应该需要。] 唐矜点开照片,瞳孔骤然一缩。 那天她的确没有看错,在跑车里搂着年轻女人的就是韩洋。 他竟然出轨,把车登记在表弟名下大概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唐矜暗暗攥紧拳头,眼眶瞬间也红了。 韩洋这个混蛋。 难怪大姐这几天总是联系不上,她是不是也知道了? 毕竟出轨这种事,伴侣往往是第一个发现的。 要直接把照片发给大姐吗?还是先把她约出来,当面给她看。 唐矜正思索着,她身后的卡座位突然坐进来几个男男女女。 “韩总如今可真是风光无限啊。”有人端着酒杯凑过去,语气一脸讨好。 “可不是嘛!”另一个人赶紧附和,“以后哥几个都得仰仗韩总多多关照。” 韩洋晃着酒杯坐在沙发中央,微抬下颌,眼神倨傲。 他面上听着这些人恭维,心里却有些焦躁。 致美斋那晚过后,无论韩洋如何巴结,甚至亲自去九洲集团拜访,都没见到陆湛的金面。 装什么,不就会投胎,还不是跟他一样娶得都是普普通通的唐家女。 酒过三巡,有人喝多了,胆子也大了起来,带着几分醉意调侃道:“韩总,您就这么把美人带出来,不怕家里那位吃醋?到底是陆太太的亲姐姐。” 韩洋闻言,搂了搂怀里身着性感的女人:“不过是个家庭主妇,我韩家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她有什么不满意的?” 韩洋抿了口酒,语气愈发不屑:“当年要不是我韩家鼎力相助,典晟早就破产了。” “唐家哪来的机会攀上陆家这棵大树?” 唐矜的手指攥紧了酒杯,指节泛白。 明明大姐为韩家付出了那么多,还生了糖糖,可在韩洋的眼里却好像是一件毫无价值的衣服,随时可以丢弃。 唐矜起身走了过去。 “韩洋。”她的声音很轻,却咬牙切齿。 韩洋抬头的瞬间,唐矜立刻扬手把酒杯狠狠泼了过去。 冰凉的液体当头浇在韩洋身上,他身边的女人尖叫着跳开,骂道:“你谁啊!” 唐矜没管她,她眼眶猩红,死死盯着韩洋,手臂微微发抖,用空酒杯指着韩洋:“你把刚才的话——” 话音未落,她手上忽然一滑。 酒杯脱手而出,正中砸在韩洋额角,碎玻璃分裂四散。 鲜血立刻顺着韩洋的太阳穴流了下来。 唐矜愣住了。 不过这个错愕只维持了三秒,看着韩洋狼狈的模样,想到他刚才对大姐的贬低,那些大放厥词的话,她甚至有点后悔没砸狠一点。 与此同时,耳朵边也仿佛有声音在说:再狠一点又怎么样,反正有人会给你兜着。 “不是你谁啊!”卡座里有人立刻站起身吼唐矜。 他们认不得她,还以为她是韩洋的风流账。 这些人如今都捧着韩洋,自然全都为他出头,一时场面就闹开来了。 盛亦舒见状从台上下来,一把将唐矜护在身后:“你们干什么呢!离远点!” 第32章 手术灯熄灭,唐珂被推入高级看护病房。 麻醉的余效还在,她也还睡着。 糖糖趴在病床边,小手紧紧攥着唐珂的手指,奶声奶气地唤着:“妈妈……” 时间不早,陆湛让助理买了餐食过来。 “等妈妈醒来,糖糖要告诉她,你有乖乖吃饭,好不好?” 唐矜用勺子舀起一勺蛋羹,递到糖糖嘴边。 糖糖一听,原本还不肯吃,马上就张开小嘴巴精准地咬住勺子了。 病房走廊,电梯叮的一声响起,刚下飞机的唐薇和乔白英快步走了出来。 乔白英步伐虚浮,身上带着浓重的宿醉酒气。 “阿珂……” 看着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大女儿,乔白英声音发颤。 又见陆湛也陪在这里,乔白英语气一转,对他满是感谢。 “妈,二姐。” 唐矜站起身,“跟我出来吧。”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乔白英皱眉,“我要守着阿珂醒来。” “大姐只是麻醉没过。”唐矜压低声音:“有些事糖糖不该听。” 说完,她率先朝病房外走去。 唐薇看着小妹平静中带着一丝坚决的背影,眼神微动。 记忆中那个总是躲在她和大姐身后的小女孩,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妈,先出来。” 唐薇挽住乔白英的胳膊把她带出去。 陆湛适时挡在糖糖面前,见她不动,他道:“小姨父喂你?” 糖糖却像个小大人似的摇头。 “糖糖自己可以!”说着便伸手去抓勺子吃着蛋羹。 病房外的走廊。 “妈,二姐,大姐的左手手臂上有道很深的伤痕。” 唐矜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医生说,是钝器击打造成的。” “什么意思?谁打她?” 唐薇闻言立刻攥紧拳头:“还能有谁!韩洋那个王八蛋!” “不会吧…”乔白英错愕。 “怎么不会!”唐薇的声音陡然拔高,“他都出轨了!妈,到底谁才是您亲生的?” “可当年,韩洋可是用自己的安危救了阿珂……” 唐矜平静地打断她:“如果我说,当年那场车祸也是韩洋设计的呢?” 空气瞬间凝固。 唐薇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唐矜。 “小妹,你到底知道什么?!” * 医院走廊的灯光白得刺眼。 “妈!妈你去哪——” 唐薇赶忙追了过去,却被电梯门挡住。 “妈情绪不稳定,二姐。” “行,我跟过去看看,老大要是醒了发信息给我。” 唐矜点点头,目送她们离开。 走廊恢复安静,她舒了口气,一脸疲惫地靠在墙壁上。 “妈妈!”病房突然传来糖糖惊喜的叫声。 唐矜连忙收敛神色,快步走进去。 “矜矜……” 唐珂虚弱地睁开眼睛,声音也十分沙哑。 “大姐。”唐矜握住她的手,“你终于醒了,伤口疼吗?我去叫医生。” 陆湛已经按响了呼叫铃。 医生检查后说身体的各项指标稳定,只是术后需要休养,最好住院一周。 “矜矜,辛苦你和陆湛了。” 唐珂望着妹妹担忧的面容,明明是家里最小的妹妹,此刻却成了她最坚强的依仗。 陆湛道:“应该的。” 唐珂是唐矜牵挂的人,为着这个,他便不会坐视不理。 唐珂说:“矜矜,我记得,我昏迷前,你还有话没跟我说完。” 唐矜不忍这时候让她知道真相:“你先别想这些,现在最重要的是养伤。” 唐珂摇摇头:“唯有一次痛个彻底,我才能狠心剜干净,你说吧。” 唐矜默了默。 她转身对糖糖说:“糖糖,跟小姨父去超市逛逛好不好,你不是说等妈妈醒来了,要给她买好多好多零食吗?” 糖糖猛猛点头:“妈妈,你要等我回来哟,我去给你买最甜最甜的棒棒糖!” 唐矜看了看陆湛,眼神里有着拜托。 到底相识多年,彼此的默契无人可比。 陆湛没说任何话,抬手揉了揉她脑袋,另一只手捞起糖糖就把她抱走了,动作十分自然。 夜幕初降,医院大楼灯火通明。 “当初……”唐珂的声音哽咽,“他打方向盘把危险对准自己,救了我一命,却因此造成生育困难,他妈知道后,大骂我是扫把星,韩洋也极力维护我。” “我以为,尽管是利益联姻,但他对我,总归还是有点真心的……” 眼泪从眼眶流出:“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典晟。”唐矜说。 唐珂愣住,随即明白过来了:“矜矜,你比大姐看得透彻。” 唐珂深吸一口气,攥紧拳头,“我不会让他得逞,我要离婚。” 听到这句,唐矜瞬间大松口气。 这时,唐薇打来电话:“老大,小妹,妈和韩洋他妈打起来了!” “你们敢信吗?她们两个女人互扯头发,就像斗牛一样,我拉都拉不住!” 唐珂心头一紧:“妈没事吧?” “没事,韩洋他妈胖,行动不便,吃亏的是她。”唐薇说:“咱妈薅了一手他妈的头发!” 闻言,唐矜和唐珂面面相觑。 糖糖被带回来时已经在陆湛的肩膀上睡着了。 “糖糖不适合在医院休息,矜矜,我想拜托你帮忙照顾。” “还有,千万不要让韩家人见糖糖,我怕他们……” “大姐,你放心,我把糖糖带回樾庭。”顿了顿,唐矜看向陆湛,“可以吗?” 下意识里,唐矜还是觉得樾庭是陆湛的家,总是需要问他一句。 “当然。” 陆湛搂过唐矜的肩膀,对唐珂道:“大姐,放心,韩家人不会有见到糖糖的机会。” * 回到樾庭时,糖糖还在酣睡。 她白天哭了太久消耗大。 唐矜轻手轻脚地把她放进次卧的床上,指尖拂开她贴在脸颊边的发丝。 她看了眼陆湛的腕表时间,压低声音:“让她再睡会儿,等会儿再叫她起来吃晚饭。” 陆湛颔首,手臂搭过唐矜的肩头把人带出次卧进到主卧。 衣帽间里,陆湛一件件脱掉沾了医院消毒水气味的衣服。 唐矜闻了闻自己身上,也有些重。 刚准备拿上衣服去浴室换,就被陆湛按住腰肢带了回来。 “别动。” 他把她抱上衣帽间中央的空桌台。 宽大的掌心拢着她后腰不许她动,另一只手开始解她的领扣。 唐矜吓了一跳,连忙攥住自己的衣领:“我自己来……” 陆湛垂眸:“行,你来。” “你走开啊。” “不走。” 陆湛两手撑到她身侧台面。 意图很明显。 要么她自己脱,他看着,要么他代劳。 “你身上什么地方我没看过?” 他轻抬眉眼,低声补充:“不仅看过。” “陆湛!” 唐矜脸红着打断他。 “不脱?那我代劳了。” 陆湛搂过她把人锢回身前,淡着脸继续动手。 搞不懂他又怎么了,一脸痞劲,漆黑的眼底却浮着层淡淡的不悦。 人被他抱上来又跑不掉,唐矜没敢太惹他,便只能任他施为,她暗暗观察。 唐矜今天穿的是淡蓝牛仔裤,包裹着纤细匀称的腿,从膝盖下褪,白得晃眼。 唐矜攥着手心羞赧不已,清醒的时候被他这样,她很难接受,脸颊像暖风拂过就要融化的雪上一簇梅。 她默默双掌交叉挡在身前。 陆湛深眸往下盯,目光灼热。 他噙着笑,“我要真想看个透,你挡得住?” 唐矜:“……” 她不懂,有些慌:“陆湛,你是在生我气吗?” 陆湛懒懒瞥她,没说话。 从衣柜里取下她的家居服给她套上,托着她的臀把人从台面抱下来。 走到主卧沙发上,分开她的双膝抱坐在自己腿上,面对面。 “现在,开始交代你的事。” 唐矜眨巴着眼睛,一脸茫然:“我的什么事?” “谁给你查的韩洋那些事?”陆湛指尖轻点她的额头。 唐矜咬了咬唇:“是明枝。” 当初那个撞向韩洋的肇事司机并未被起诉,韩家那边的理由说是对方也不是有心的,韩洋和唐珂,以及唐珂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事,便就当积德。 可韩洋的母亲最是尖酸刻薄,她哪里像积德行善的人。 当时唐矜其实就有疑惑,可还没等她说完便被家里人打断,没有人信她。 现在韩洋出轨,唐矜又看到明枝发来的照片里有他和那个女人逛婴儿用品店的身影。 说明韩洋的生育功能根本没有损伤。 那个肇事司机刚好也是岚城人,唐矜便拜托明枝去查,事情终于明朗。 “我自己没有能力去查清楚,所以只能找人帮忙。”唐矜绞着衣摆,垂着眼。 陆湛观察着她的神色,最终到底没舍得说什么重话。 “能让别人心甘情愿帮你,也是一种能力。” 他抬起她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挲着:“因为是你先对别人好,别人才会愿意帮你。” “真的吗,我还以为你会凶我。” “当然要凶你。” 陆湛板下脸,“韩洋如果发现你在查这些事,他要是狗急跳墙,想没想过你自己会有什么危险?” “还有,这些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而是去找别人,你跟我说,我一样会为你解决,只要你开口。” 唐矜垂了垂眼皮,睫毛闪烁不定:“唐家的事…我不想麻烦你。” 第33章 夏季天气多变。 一声闷雷滚过耳畔,雨丝开始密密麻麻地砸到玻璃窗上。 卧室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小灯。 唐矜窝在陆湛怀里,早已变得湿软的发丝有几缕黏在了他的侧颈。 “宝宝。” 陆湛捏着她的下巴,“舌头伸出来。” 唐矜颤了颤睫毛,手指揪着他的衣领。 雨声渐密,他在她耳畔温柔低语。 唐矜微微启唇,却又下意识想要逃离。 她把手抵到他胸前。 不想再亲了,她就要缺氧。 陆湛直接扣住她的后脑勺强势探入她的口腔,勾着她甜软的小巧舌尖来回吮吸。 “唔……” 唐矜晕头转向,攀住他肩膀的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喜不喜欢我这样亲你?” 陆湛松开她,呼吸落在她唇边。 “好甜,宝宝。” “你知不知道,和你接吻,会上瘾。” 他低喃,指腹轻轻划过她的锁骨,在那画着圈,惹得她又一阵战栗,咬紧他。 她被他吻得晕乎乎的,连呼吸都带着甜腻的气息。 “喜欢我吗?” 陆湛的薄唇落在她的眉心,高挺的鼻尖,最后才含住唇,浅啄又分离,用舌尖细致描绘着她脆弱的唇线。 “什么时候才能喜欢我,宝宝?”他哑声重复。 温热呼吸不断交融。 唐矜缓缓睁开眼,对上他灼热的目光,心口本能一颤。 浴室门被合上。 彼此唇齿厮磨的黏腻声与淅沥水声完美交融,连绵不息。 … 换睡衣时,陆湛目光直直地看着她锁骨的吻痕,雪白与鲜红的强烈对比灼人眼球。 察觉他眼神复燃,唐矜赶紧从他怀里挣脱:“我去看看糖糖,她醒了找不到人会哭的!” 陆湛倒是没阻止,扯着唇懒洋洋一笑,既然承了她的夸赞,他也得当真把事情给她办漂亮。 陆湛起身去了书房,家居服领口随意敞着,任由锁骨下的那个吻痕显露出来。 “陆总,韩洋名下的资产加起来还不到三百万。” 助理说:“就连他的车都是登记在其父韩世通的名下。” “韩世通那个老狐狸。” 陆湛轻嗤,拿起桌上的小狗陶艺盘在手里。 “联系董律师去医院见唐珂。” 夜色渐沉,窗台映出陆湛棱角分明的侧脸,他的声音冷冽如霜:“把你查到的账目发给韩世通。” 韩洋一直和博安公司合谋掏空典晟,商业联姻明面上本来就是冲着两家合作去的,这种却在背地里算计老婆娘家的手段,一旦曝光,韩家会颜面扫地。 * 唐矜原本只是进次卧陪糖糖。 结果自己一沾床,眼皮就忍不住耷拉下来了。 要不是她一直求饶,陆湛不会只做一次就放过。 但也把她弄得受不了。 在沙发,她根本坐不下,几乎是被他压着吞没。 陷入沉睡前,她感觉有人进来了次卧,替她掖了掖被角。 再睁眼时,糖糖已经不在床上了。 唐矜揉着眼睛推开门。 糖糖抱着绘本坐在客厅沙发上,正在十万个为什么追问陆湛。 “小姨父,叶子为什么是绿色的不能是白色的?” “小姨父,星星会掉下来吗?会砸到我吗?” 陆湛面无表情,耐心不多。 但还算有问必答。 唐矜于是想到了以前的自己。 在小书房里,她看到不懂的字,也会抱着书去问陆湛。 “这都不懂,笨。” 他是这么说,但总会回答她,还会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画教她写。 这也是她愿意亲近他的原因。 陆湛看到她,起身走过来。 “醒了,饿不饿?” 唐矜点点头。 菜式是餐厅刚送过来的,碗筷他们习惯用自己的。 陆湛进去厨房拿。 唐矜想了想,也跟进去,身体前倾把脸凑过去说:“没想到你跟糖糖相处得还挺好的。” 陆湛薄唇淡扬,不置可否道:“跟她比起来,你更难搞。” 唐矜定住:“哪有,我不乖吗?” “你?”陆湛转过身,单臂拢过她腰:“又乖又爱哭。” 唐矜仰头看他,一脸无辜地眨眨眼:“那,辛苦哥哥了?” 陆湛脸一沉,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警告:“不许再叫哥哥。” “哦。”唐矜吃痛地摸着脸,对着他的背影小声咕哝:“真凶……” * 韩洋去了趟岚城,哼着歌甩着车钥匙踏进韩家大门。 “儿啊!”韩太一见儿子回来,立刻尖着嗓子扑上去:“看看你娶的那个女人!还有她那个泼妇妈!看把我给挠的!” “什么?” 韩洋一脸错愕,他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转头看见杵在一旁的佣人,当即怒吼道:“你们都是死的?就任由别人闯进来欺负我妈?” 佣人们左右互看,都低着头默不作声,明明是太太自己说要跟唐家人"较量较量"的,现在反倒怪起他们来。 “还不都是因为你!”韩世通出现在二楼露台,他冷冷扫了一眼狼狈的妻子,又看向韩洋。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来!” “老韩,你骂儿子干什么?”韩太抹着脸。 “你给我闭嘴。” 韩世通厉声打断,“慈母多败儿!” 韩洋一头雾水,见父亲真的动了怒,他也不敢耽搁,赶紧上了楼。 书房里,韩洋茫然追问:“爸,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韩世通二话不说,直接甩了他一巴掌:“我千叮咛万嘱咐,叫你要善待唐珂,叫你不要得罪陆家!你都做了什么!” 韩洋还以为是酒吧的事曝光了,他捂着吃痛的脸,满不在乎道:“没事儿,唐珂会原谅我的。” “你做梦!” 韩世通当头甩过一份文件给他,“好好看看,唐珂让律师寄给你的离婚协议!” 韩洋翻开一看,瞬间暴怒:“三千万?!那个贱人怎么敢的!” 韩世通指着他:“还有,你跟博安的账怎么会被翻出来?我当初让你收尾收干净,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是不是?” 闻言,韩洋瞬间脸色煞白:“什么?是谁翻出来的?” “还能有谁?”韩世通冷笑,“她唐家的大靠山!陆湛!” 韩洋暗暗攥紧文件,脸色狰狞。 “唐珂!唐珂你给我出来!” 医院里,韩洋被保镖拦在了走廊,他嘴里大骂叫嚣着。 这些保镖除了一身本事,头脑也聪明,毕竟是陆湛精挑细选出来的。 哪怕对着监控一帧一帧地翻看。 也是韩洋怒气冲冲先动手。 而他们,是正当防卫。 韩洋被狼狈地摁趴在地上,眼前忽然出现一双女士鞋子。 他顺着鞋子抬头往上看,以为是唐珂,结果是唐矜。 一声粗俗的谩骂还没说完,便被保镖扣着手臂压了下去。 韩洋呼痛大叫:“唐矜,我不会放过你们两姐妹!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唐矜后退一步,淡道:“把他请出去。” 韩洋愣住了,这一瞬间,他竟然从唐矜的脸上看到了陆湛的身影。 这种异常冷淡的平静简直如出一辙。 保镖把韩洋扔进了电梯。 他有胆再来,他们便继续‘正当防卫’ * 早教课下课,由赵叔负责把糖糖接走,再过来图书馆接唐矜下班。 “小姨小姨!” 唐矜还没进到车里,糖糖就已经趴在车窗上说:“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这小家伙的十万个为什么阶段还没过去。 “什么问题呢?” 等唐矜进到车里,糖糖便爬到她怀里坐着。 “小姨,你和小姨父的家里怎么没有婚纱照呀?” 小家伙在樾庭住了几天,里里外外都好奇地逛了一圈。 “啊?” “妈妈说,只要结婚了,就会有婚纱照,就像她和爸爸的婚纱照,好大一个!” 说着,糖糖用两只手画了一个大圈:“这么大,挂在墙上。” “额……” 这可把唐珂问到了。 没有婚纱照,自然是因为陆湛当初是逼她嫁的,根本没来得及走这个环节。 “小姨?” 糖糖见她没说话,歪着脑袋。 “那是因为小姨和小姨父都太忙了,还没有时间去拍呢。” 糖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小姨,婚纱照是怎么拍的呀,是用相机拍的吗?是你上次送我的那种相机吗?” “小姨,我可以和你结婚然后拍婚纱照吗?糖糖也喜欢拍照!” “这个,应该是不能了。” “维森莫呀小姨?小姨……” * 唐珂今天气色明显好了许多,人也能坐起身了。 “糖糖。”她轻声唤道。 虽然糖糖只是个六岁的小姑娘,但唐珂决定不再隐瞒即将离婚的事。 “以后你就跟妈妈一起住好不好?” “那爸爸呢?” 唐珂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语调:“爸爸会跟我们分开住。” “不过糖糖想爸爸的时候,妈妈还是会带你去见他的。” 她顿了顿,斟酌着用词:“只是见面的次数会比现在少很多。” “现在也不多呀。” “一二三四……”糖糖伸出小手,从大拇指数到小指。 最后轻轻戳了戳自己的小拇指,意思是见过爸爸已经是在五天前了。 唐珂心头一酸:“那糖糖以后愿意跟妈妈在一起吗?” “愿意!” 糖糖扑进她怀里:“我最爱妈妈了!” 听到这句话,唐珂眼眶瞬间湿润。 尽管这段婚姻以不堪收场。 第34章 唐矜把图书馆的班次上完,那位出国度假的姐姐回来,她便提交了辞呈。 “其实我知道这里留不住你。” 姐姐左右张望一番,压低声音道:“你老公身份不一般吧,我在财经杂志上看到他的采访了,咱们淮城第一高那大楼就是你老公家的!” 既然被认出来了,唐矜也不瞒了,她点点头。 “但你一点也不像豪门阔太。” “矜矜,以后你可就是姐最大的人脉了!” 唐矜忍俊不禁:“嗯,谢谢姐姐这段时间的照顾。” “应该的。”姐姐爽朗地笑道,“你这么乖谁不喜欢。” “那你现在是准备回家继承家业,和你老公肩并肩了吧?” 唐矜:“算是吧……” 继承谈不上,目前的典晟是处在挽救阶段。 至于,要想和陆湛并肩,她恐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唐矜缓步走下台阶,在最后一级台阶上驻足。 转身看着区图书馆的大楼,很感慨。 曾经以为,自己会这样默默无闻地过完这辈子,工资够生活,她物欲也不高。 但人总要成长。 她不能永远躲在舒适圈里。 她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有足够的底气,自信的,坦荡的,敞开心扉的,去喜欢想要喜欢的人。 * 陆湛这两天回到家,总是看见唐矜窝在书房里,看经济学,商业案例之类的书。 陆湛一身正装没脱,清隽矜贵,单手插兜倚在书房门口。 然而唐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完全当他不存在。 啧。 陆湛扯松领带转身进了主卧。 他洗过后,随手套了条灰色睡裤,湿漉漉的发丝还滴着水,凌乱散在眉骨间。 “看什么呢?” 陆湛迈步进来,高大的身躯一下把书房的空间给撑开。 陆湛今天中午抽空去了趟九洲大楼的健身室。 原本紧实的腰腹线条因为运动而更显凌厉,绷紧的力度仿佛只要唐矜愿意,她今晚可以不用睡。 唐矜只在陆湛走进来时从书本上移开目光,抬头看了他一眼。 就一眼,她重新垂眸,目不斜视。 并且默默把手里的书抬高,挡着他。 陆湛微眯着眼,上前一把抽走她手中的书,将人捞到腿上抱着。 “你干嘛?别打扰我学习。”唐矜挣扎着,鼓着腮帮抗议。 “纸上谈兵没有用,懂吗?” 陆湛把她的书翻开来看,嘴角勾起一抹懒散的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考经济学院的研究生。” 唐矜:“……” 她气馁地垮下肩膀,“那我要怎么办?” “我这么一个人摆在你面前。” 陆湛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不懂得用?” 唐矜愣了两秒,瞬间明白过来。 接着人就乖乖贴到他怀里,像只毛发蓬松的小猫蹭着他。 “那你能教我该怎么做吗?” “当然。” 陆湛低笑一声,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先叫我一声陆老师。” 唐矜:“……” 他怎么还记得这个! * 典晟目前的状况,以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整体发展一下倒退了三年。 唐远国得知唐珂离婚的消息,当即提出要买下典晟,让她一个女孩子拿钱过日子就行了,不用那么拼。 唐远国大摇大摆走进公司,上电梯,进到总裁办公室。 “哦?矜矜也在。” “正好,爸爸还没祝贺你新婚,什么时候把我女婿叫上,爸爸请你们吃顿饭。” “如今咱们典晟有了这个难关,身为唐家的女婿,他很应该帮一把的。” 唐珂蹙眉,开口打断:“爸,我们自己会解决。” “靠你们两个小女娃能解决得了什么?” 唐远国顿了顿,有些疑惑地看向唐矜:“矜矜,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到底她是嫁进了陆家,唐远国很是和颜悦色地问:“你有什么想跟爸爸说的吗?尽管开口。” 唐矜的脸上很是平静。 他一门心思要利用陆家的这些话,她早在乔白英那里听过无数次。 “爸。” 唐矜淡笑着,一脸乖巧地看向他:“您和那个孩子,长得并不是很像。” “……” 气氛倏地一静。 唐远国表情皲裂。 “大姐,会议时间快到了,咱们走吧。” 唐珂同样当场愣住了,她是被自己妹妹挽着手臂带走的。 离开前,唐矜对唐珂新聘的助理说道:“记得送客。” 这般柔声控局面,助理看呆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连忙应是。 “唐先生,请离开吧。” 曾经的唐总,现在只是唐先生,乔白英上任后早已经换了一批唐远国的心腹。 不过,这也间接导致了典晟被韩洋和博安联合做局。 电梯里,唐珂急忙追问:“矜矜,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你真的看出了什么?” 唐矜平时太乖,在人前是从不会说谎的人设,让人天然信服。 “家族性别概率。”唐矜说。 唐远国没有兄弟,只有姐妹,他的基因生的也是唐矜三姐妹。 其实当初,律师拿出来当婚内出轨证据的照片上,那个小男孩的确长得不怎么像唐远国。 唐矜当时闲着没事,就多看了几眼。 不过,“也不一定。” 概率问题很难说,万一呢。 唐珂:“那你刚才干嘛那样说?” 唐矜顿了两秒,俏皮地弯起唇:“吓一吓他。” 一种平静的冷感扑面而来。 唐珂愣住了,过了好半晌,她才幽幽地说:“矜矜,你刚才的样子有点像一个人。” 唐矜:“嗯?” 唐珂说:“很像陆湛!” 唐矜眨了眨眼。 她有陆湛那么坏吗,才没有呢。 * 唐珂很顺利就接手了典晟的大权。 她心里拼着一股劲,当初被压抑着的理想现在也在全然释放。 唐矜完全不懂职场,也不懂如何做生意,她便选择跟在唐珂身边学习,查阅以往的业务,了解每一笔项目从谈妥到开展,中间会经历什么波折,最后顺利收尾的全过程。 遇到不懂的,她也会虚心请教,然而当别人都在忙的时候,她也不好这个时候去打扰。 这时,陆湛的电话便来了。 还是那个目的,非要她开口满足他的恶趣味。 “宝宝,你应该知道,没有人比我更懂怎么引导你。” 他的嗓音透过听筒传来。 听着正经,言语间却分明带着那股让人又羞又恼的恶劣调调。 唐矜耳尖微热,软着嗓子喊他:“陆湛……” 陆湛不为所动:“我要的不是这个。” 彼此拉扯半晌。 唐矜深吸一口气,攥着手机,声音嗫嚅:“¥…@…&” 陆湛腔调懒散:“没听清。” 唐矜咬咬牙,索性破罐子破摔,声音又快又急:“陆老师!陆老师陆老师!” 陆湛沉沉低笑出声,那笑声仿佛渗透听筒,灼烧她的耳畔。 唐矜耳朵红透了,脸也发烫。 太羞耻了,陆湛真的很恶趣味! 陆湛说:“赵叔马上到你楼下,陆老师当面教你。” 唐矜:“……” * 还是从前那部电梯,来过一次,唐矜不再那么陌生。 这次科技事业部没有开会,全体员工都坐在自己的工位上。 隔着落地玻璃,唐矜从他们面前经过。 不出意外,全员回头。 甚至有小小的哗然声传出来。 连续跟着大姐开了几天的会议,唐矜面对众人的注视已经不像从前那么羞涩。 大姐说的,把他们当成一颗颗白菜就好了。 ‘白菜们’就这么一路目送唐矜进到陆湛的办公室。 助理带上门离开后,唐矜站在玄关处,脑海里闪过刚才瞥见的身影。 那是甄敏静吧。 她穿着剪裁利落的女士西装,整个人干练又强势。 每个人都有优缺点,如果用别人的优点来评判自己,这纯粹是给自己找难受。 话虽如此,唐矜还是忍不住,默默的,悄悄的,垂眸看了看自己今天的装扮。 “宝宝?怎么不进来?” 陆湛挂断电话,见唐矜停留在门口,他起身走过去。 唐矜仰头看他:“哥、哥。” 陆湛眯起眼:“故意气我?” “不爱听那我走了。” 陆湛把她捞了回来,手臂横在她后腰抱着,抬手捏她的鼻尖:“脾气越来越大了,谁惯的你。” 唐矜咬着唇,一脸无辜:“你不愿意可以不惯。” “怎么不愿意,哥哥就喜欢你跟我撒娇。”陆湛俯身凑近,想吻她。 唐矜连忙抬手挡住:“不行!” 大白天,一墙之隔就是他的员工,她实在不好意思。 “陆总,说正事呀。” 陆湛依然抬起她的下巴,俯身往她唇上嘬了一口。 “唔……” 唐矜捂着嘴巴,无奈瞪他。 陆湛牵过她手把人带进来,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笔记本交给她。 “这是什么?” “我基层轮岗期写的经验心得。” 这个世上有天赋的人很多。 但天赋加上高于别人数倍的努力,便决定了你能成为领导那群有天赋的人。 这是陆鸿祯提点陆湛的话。 唐矜翻开笔记本。 陆湛的字迹遒劲有力,上学的时候他就为她解答数学题,现在又给了她这份‘职场宝典’帮她解惑。 唐矜抱着笔记本,正想着要不要忍着羞耻叫一声“陆老师”哄他开心。 “叩叩——” 第35章 商圈大厦顶层法式旋转餐厅,水晶吊灯光晕柔暗。 唐矜目光微转,环顾四周。 明枝从座位上站起来:“矜矜,这里!” 唐矜唇角微扬,迈步过去。 明枝迎上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来抱抱,好久没见到你啦!”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唐矜的婚礼上。 明枝的家毕竟在岚城,家里某个人又管她管得很严,不许她离开他身边太久。 唐矜由衷道:“枝枝,谢谢你。” 要不是她帮她查出那些往事,她大姐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明枝不以为意笑:“别客气啦,我也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 “而且我大一那年发烧,大二那年膝盖受伤,都是你和亦舒照顾的我。” 明枝从岚城来淮城念大学,可谓人生地不熟,幸运的是她分到和唐矜盛亦舒一个宿舍。 刚挂断电话的盛亦舒听到这句,目光便不由自主落在了明枝唇角那抹明显的红肿上。 “所以你的嘴皮子是动破的?” 明枝一顿:“……最近有点上火。” “今天谁送你来的呀?自己开车吗?” “没,我三哥刚好要来淮城处理公事,他顺路带我过来。” “你三哥还真是对你形影不离啊。” 盛亦舒转头看向唐矜,暧昧眨眼:“就跟某个人的老公一样。” 唐矜耳根微热,略不自然地挠了挠脸。 三个人落座点单,边吃边聊。 “上次来这家餐厅,我们还是学生。”盛亦舒感慨。 唐矜接:“现在毕业了。” 明枝再接:“是牛马人了。” 彼此扑哧一笑。 盛亦舒叹了口气,忍不住开麦吐槽。 “你们懂每天看不完的报表和签不完的批文吗,我真的都要看吐了!” 明枝感同身受:“我三哥每天都把我带着,非要我给他当秘书,我要去哪里也要先问过他。” 盛亦舒说:“好想喝酒啊!痛痛快快地喝一场!” 唐矜听着盛亦舒和明枝的话,才知道自己之前在图书馆上班有多安逸。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个小时前的场景。 她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旁边一坐一站的两个人身上,他们谈论的内容落在她耳中是一知半解的。 唐矜垂下眼睫,淡淡暗影覆在眼睑下,然而再抬头,她的唇角已经微微上扬,带着向上生长的鲜活笑容。 “好,上次就没陪你喝完,今晚补上吧。” 明枝则是犹豫了片刻,下意识抿了抿唇,刺痛感瞬间传来。 混蛋迟砚川,凭什么管她。 明枝一拍桌子:“喝!走,换场子!” * 还是上次的云栖酒吧。 霓虹闪烁,低音乐曲震耳欲聋。 盛亦舒特意订了包厢,又叫上几个还在淮城的大学同学,一群女孩子热热闹闹地唱歌跳舞,气氛高涨。 唐矜今晚喝了不少,又被盛亦舒拉上台合唱了一首歌。 摇摇晃晃跌坐回沙发上,便看到手机有陆湛的未接来电。 她星眸朦胧,随手回拨。 “喂~” 把手机凑到耳边,尾音拖得长长的。 一道低低沉沉的嗓音从听筒传来:“宝宝,到点了,该回家上课了。” “上课?上什么课呀?” 唐矜嗓音轻轻的。 “我不要上课,我最讨厌学习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黯然的委屈。 陆湛立刻便察觉不对:“你喝醉了?” “没有呀。” 唐矜嘻嘻笑着:“我才没有喝醉呢,我酒量超好的!” “行,你酒量好,那你也要乖乖待着,别乱跑。” 那边,陆湛已经拿上车钥匙准备出门。 唐矜撇了撇嘴:“我才不乱跑,我又不是在参加田径比赛,我跑去哪里呀?” 顿了顿。 唐矜握紧手机,声音低暗了下来。 “哥哥…我是不是很笨…” “什么?” 陆湛刚好进了电梯,有一秒没信号,没听到那句。 “没什么了,你跑步吧,拜拜~”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陆湛无言气笑。 * 鳞次栉比的入云高楼,霓虹闪烁的玻璃幕墙,宽阔的八车道车流如织,入夜的淮城真正展现了这座城市的繁荣与生机。 云栖酒吧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大门朝南,东西两侧各有进出口。 同一时间。 一辆黑色迈凯伦,一辆gemera超跑。 分别从东西入口驶入,稳稳停在相邻的两个车位上。 车门被推开,两名年轻男人迈着长腿同步走下来。 一位西装革履,矜贵挺拔,眸光却冷淡如冰,生人勿近。 一位黑色衬衫西裤,袖口随意挽起,露出小臂上的蟒蛇纹身,气质慵懒不羁。 他们的同时出现令周围的人不自觉驻足侧目,用眼神发出尖叫。 两人迈步走进酒吧大门,不相让的身高体型,气场凛然具有压迫感。 沿着vip包厢走廊,最后,巧合地停在同一个包厢门前。 迟砚川转过身,嗓音懒沉:“陆总,挺巧。” 陆湛单手插兜,淡然回视:“迟总。” 陆湛看向身旁发愣的服务生。 对方连忙回神,伸手推开包厢门,恭敬地侧过身:“二位请。” 脂粉与酒气的混杂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年轻女孩们玩得正疯,笑声明媚,狂风乱舞。 陆湛眉心微蹙。 在嘈杂的人群中一眼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唐矜。 她正歪着脑袋,从果盘里拿了一块黄桃果片往嘴里送。 昏暗灯光也掩盖不了她泛红的小脸,以及那双染着浓重醉意的眼眸。 刚才被盛亦舒拽上台蹦跶了几下,唐矜原本不擅长跳舞,动作生涩,也放不开。 可今晚不知怎的,竟也被带动了起来,肆意放纵自己。 面前忽然落下一片阴影笼罩,唐矜茫然掀眸。 她的视线先是聚焦了好几秒,继而眼睛倏亮起来:“诶……?陆湛哥哥?” 她声音轻柔,带着几分醉后的娇憨,并且把手里啃了一半的果片,下意识分享给他。 “哥哥,这个超甜的,给你吃!” 陆湛:“……” 醉成这样还知道给他分好吃的。 他本该恼她喝成这样,然而到嘴边的训斥却熄了火。 没人比她更会适时装乖。 “跟我回家。” 陆湛俯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我不要回家!” 唐矜却很抗拒:“我还要唱歌呢…放开我…” 唐矜挣扎着,双腿乱蹬。 陆湛沉着脸,大掌从她腰间落下,在她柔软的臀上略重拍了一下。 避着众人的视角,只有唐矜知道自己被陆湛打了屁股。 “啊……” 唐矜吃痛低叫了一声。 陆湛垂眸盯着她,她那声娇娇软软的‘啊’正在他耳畔来回盘旋,就像一瓣最柔软的羽毛划过耳廓,挑得他心底发痒。 陆湛眸色渐沉,喉结上下滚动。 “还闹吗?” 唐矜默默耷拉着脑袋。 筒灯正好打在她的眼睫毛上,亮亮的,湿湿的。 她委屈得不行,然而敢怒不敢言,只能用幽怨的目光望着他。 水汪汪的一双眼睛勾得人胸腔发热。 陆湛放缓声:“跟不跟哥哥回家?” 唐矜咬着唇不想回答。 又怂又不服,但弄不过他。 碍于他的威严,以及屁股被打之后的疼痛余韵还在,唐矜只好识时务的,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陆湛拿起唐矜落在沙发上的包包。 经过盛亦舒身边,道:“记我账上,走了。” 盛亦舒笑得意味深长:“好嘞,陆总陆太慢走!” 啧,好甜,磕到了。 迟砚川倚在包厢门口,长指夹着一支烟,姿态冷峻。 陆湛与他擦肩而过,彼此并不相熟,分处两座城市,属于王不见王,迟家和陆家也并无生意往来,既无恶意,也无深交。 迟砚川掐灭烟,抬眼,目光落在沙发上迟迟不动的女孩身上。 “过来。” 明枝身子一颤,去拿包的手都是抖的。 “亦舒,我先走了。” 灯光昏暗,盛亦舒没看出来明枝脸色不对劲,毕竟大家也都喝了不少。 人一走。 静了片刻,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卧槽,好帅两男的!” “姐妹,你怎么把我的心声喊出来了?” “我也!” * 唐矜被陆湛抱回车里,她身上都是酒气,密闭空间,陆湛坐进来便蹙起眉。 唐矜一脸委屈地缩在座椅里。 睫毛轻颤看他一眼,又垂眸,再看他,又落下。 陆湛失笑,手伸过去掐她鼓着腮帮的小脸。 “唐矜。” 他故作严肃叫她名字:“撒娇没用,谁让你喝这么多的。” 脸颊被掐得生疼,屁股也疼,唐矜炸毛了,小脾气瞬间涌现。 “你打我。” 她一字一顿,带着明显醉意控诉。 “你家暴。” 陆湛气笑了:“学会一个词就乱用?” “真打疼了?”他作势去抱她,要抱到腿上好好揉一揉。 唐矜一把拍开他的手,像被主人抱去诊所打了屁股针的小猫,爪子都是尖利的。 她转过身背对着陆湛,不肯让他碰。 “宝宝?” “这里没有你的宝宝!” 说完便打了个气呼呼的酒嗝。 陆湛勾着笑,目光落在她圆润蓬松的后脑勺,随后发动车子驶离酒吧门口。 * 到樾庭。 陆湛把人从车里抱出来,上楼,径直放进浴室。 第36章 一年前,樾庭的房子装修完。 陆湛应沈女士要求简单办了一个暖房派对。 就在家里,邀请了父母朋友。 彼时唐矜还处在极度想要和陆湛撇清关系的状态里,她根本不想参加。 l:[宝宝,是你自己来,还是我亲自去学校接你?] 开头亲昵地叫着她宝宝,言语间却全是威胁,唐矜只能妥协。 从进门,唐矜便和盛亦舒待在一起,也没敢多乱逛,在别人都在参观的时候,她盯着边柜的那盆绿植一看就看很久。 好不容易等到派对开始,用过餐,结束。 没等唐矜松口气准备离开。 经过餐厅走廊时,陆湛面色如常从她身边路过,却冷不丁抛下一句: “留下来试试新的双人浴缸。” 唐矜浑身一僵,像是被雷击中。 她缓缓抬眸,眼里满是祈求,眼尾甚至隐隐泛红,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然而陆湛无动于衷。 派对结束,唐矜跟随盛亦舒下楼,到了楼下,她谎称司机就到,会接自己。 等人都走完,唐矜垂着头转身。 重新走进了电梯里。 那晚是他们第一次在浴室。 比在床上的坦诚还要赤热。 最起码那时候的唐矜是迷离的。 而浴室白灼的灯光能把她所有想要掩藏的表情暴露于前。 就像现在,此时此刻。 陆湛推开门,大迈步进来。 原本宽敞的空间一下被他填满。 唐矜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托着腰身抱上了台面。 他的手指穿过她湿透的长发。 摩挲她后背纤细雪白的蝴蝶骨。 水晶钻石切面镜平滑无痕,上面清晰地映出两道重叠的身影。 “我帮你。” 小团布料上提包裹。 丝质睡裙如水流散开,裙摆铺展在她雪白的脚踝边。 “好了。” 陆湛松手,勾唇看她:“矜矜应该对我说什么?” 唐矜茫然抬眸:“谢谢…?” “真乖。” 陆湛含住她沾着水珠的软唇:“不过,只有谢谢可不够。” 他起初还带着温柔安抚,紧接着却猛然加深,暴烈形态毕露。 唐矜情绪不清,恍惚间下意识仰头。 去接纳,去承受,湿润的眼睫毛如蝶翼般敏感颤动。 她的呼吸快被他搅乱了。 白皙的脸庞透出一片潮红色泽。 她很热,而陆湛身上是温凉的。 尤其当他贴近时,他脖子上的那条项链坠到了她的锁骨上。 冰冰凉凉,冷得她一颤,牙齿便不慎咬到了他的舌尖。 陆湛闷哼一声。 唐矜睁开眼,撞入他漆黑的眼。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宝宝,你的嘴都很会咬。” 唐矜眼透迷离,懵懂。 下一秒,落在她腰上的手下滑,他强有力的手臂穿过她的小腿将她从洗手台上抱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唐矜本能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子。 陆湛把她放到沙发上,拿起吹风机,一缕缕吹干她的发丝。 “坐在这里等我。” 陆湛走出主卧,端回泡好的醒酒茶,抬手喂她喝下。 甘涩的茶味在舌尖蔓延,唐矜小皱眉头:“好苦……” 陆湛勾着唇,用指腹轻轻捻着她的耳垂。 他抬起她的下巴,薄唇裹着她伸出来的一点舌尖,“哥哥帮你吃掉,就不苦了。” 夜色幽深,主卧寂静。 展平的小布料被攥成一条带子。 唐矜难受地趴在他的肩头,她受不了,抽噎着,眼泪夺眶而出。 陆湛吻掉她眼角的泪,喉结滑动。 “没办法穿了。” 他说:“给你换新的。” 半晌,唐矜从他怀里抬起头。 “陆湛,你变态。” 语句清晰。 “酒醒了?” 陆湛了然:“也对,你是该醒了。” 唐矜更加羞赧,抖着嗓子道:“去给我拿新的呀!” 她受不了,抬腿踢他。 却被他禁锢住,抬高,吻落在脚背。 同时垂眸,视线往下。 唐矜吓得低叫:“你别看……!” 陆湛沉沉一笑,干脆把她抱了起来,“以后还敢乱喝酒吗?” 唐矜闷着嗓子:“你别管……” 陆湛啧了声:“脾气越来越大,白天不还说要感谢我,就这态度?” 唐矜默了两秒,埋进他肩窝小声说:“刚才…就是…” “就是什么?” “……” 陆湛挑眉:“所以你早就酒醒了。” “刚才怎么算,是我陪你玩,不是你陪我玩。” “不管,就算!” 唐矜故意板着脸,晃动双腿要下来:“快带我去衣帽间呀,不然就别抱我了。” 陆湛蹙着眉,手往下掌着她柔软的臀警告:“别乱蹭。” “……” 消耗大,穿戴整齐后唐矜独自坐在岛台喝光了两杯水。 她手边摆着陆湛给的那本笔记本,边喝水边看。 她今晚情绪有些低落,像夏季雷雨到来之前的闷热,说不清道不明。 一种急于求成的念头占据脑海。 明知不对,结果也会不尽人意。 还是陆湛过来,把笔记本合上,抱她回房:“别急,先睡觉。” * “换好了吗?” 上午,典晟大楼总裁办公室,唐珂站在休息室门外。 过了会儿,隐形门悄然滑开。 唐矜捏着衣摆缓步走了出来。 黑色高跟鞋,简约得体的西装裙,长发整齐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 “怎,怎么样?” 唐矜缓慢抬眸,带着一丝羞涩与腼腆,眉间却也流露出愿意踏入并探索新事物的坚定。 唐珂满意颔首,眼中有着‘吾家有妹初长成’的欣然。 “这下很有唐经理的风范了!” 今天早上,唐矜刚来到典晟便被大姐告知了这件事。 唐矜犹豫着:“大姐,我怕我担不起这个位子。” “别担心。”唐珂目光笃定:“矜矜,你的潜力很大,大姐看得出来。” “先有责任感,才会有动力*,放心吧,你一定可以。” 唐矜点了点头:“那晚上的饭局我陪你去吧。” “好啊,万华和我们有很大的合作意向,今晚应该会挺顺利。” 唐珂思索着:“不过万华也只是个中间商,如果我们能直接跟万华背后的靠山,岚城的东盛集团达成合约,成为典晟的大客户,那咱们眼下的难关就能顺利渡过了。” /:. 唐珂说:“过几天我打算亲自去岚城拜访东盛集团。” 唐矜听着大姐头头是道的安排。 她也赶紧翻阅着万华的资料,为今晚的饭局做准备。 * 不出唐珂所料,饭局上,万华的代表方很爽快地和她们签订了合约。 “唐总巾帼不让须眉,来。” 对方端起酒杯,唐珂提前吃了过敏药,举杯相迎,唐矜也陪同着。 “唐经理客气了。” 万华的人很给唐矜面子,乍一看甚至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甲方。 “咱们坐那儿又喝又捧,还不及人家拿身份出来,你说唐经理要是肯把那尊大神请出来,典晟未来五年的业务都不用愁了!” “典晟是典晟,唐经理摆明了不想靠老公。” “炙手可热的资源不会用,喝死我们!” “说得好像你以前就不用喝一样,而且这单项目谈成了不也会给你提成?” “那是我应得的!” 两人说完,一转身,正撞上站在走廊拐角的唐矜。 两人瞬间僵住:“唐,唐经理……” “那什么,我们刚喝多了混说的,您,您别放在心上。” 唐矜现在是经理,职位权责在唐珂之下,完全有理由问责,她也可以装作自己刚来没听到,打圆场。 但她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们一眼,淡淡道:“进去吧。” 唐矜若有所思地站在走廊上。 恐怕底下多的是说她不识时务的闲言碎语,明明傍上了最有钱的老公,却不会利用。 唐矜抿了抿唇,垂下眼睫。 如果一遇到困难就躲到别人的羽翼之下。 如果连脚下的方向都没有实地辨明就攀附在别人的肩膀借力前行。 如果感情非要和利益混为一谈,那她和依附品又有什么区别? 她和陆湛的关系进程本来就非比寻常,跳过了许多该有的步骤。 她只是想,未来。 和陆湛的未来能够纯粹一点。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有一行人缓缓走来,被簇拥在中间的人正是陆湛。 他竟然也在这家酒店有饭局。 陆湛的视线锁定,一寸寸扫过唐矜的身形轮廓。 包臀西装裙完美勾勒腰线,高跟鞋把双腿修饰得更加匀称。 她就站在那,一动不动。 却让他的眼中再无他物。 可他记得早上出门前,她分明穿的不是这套。 给关何递了个眼神,陆湛和招商局的领导进了包厢。 关何走到唐矜面前,微微躬身:“太太,陆总请您过去一趟。” 唐矜下意识推拒:“啊…我就不去了吧,他不是有正事吗?” 关何温声解释:“不是去陆总所在的包厢,而是隔壁的小包。” “那,好吧……” 唐矜给唐珂发了条信息,转身走向小包厢。 过了没两分钟,陆湛解着西服扣子推门而入。 “找我有事吗?”唐矜一脸不明所以:“我那边还没完呢。” 包厢灯光通明,陆湛缓步走进,深邃的目光肆无忌惮落到她身上。 “这身衣服哪来的?”他嗓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第37章 陆湛冰冷不容置喙的语气贴着她的脸颊落下,唐矜错愕地睁大眼睛。 “你……”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屏幕亮了。 是唐珂的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我先走了。” 忽略身旁灼热的目光,唐矜握着手机就要起身。 “我话还没说完。” 陆湛把她按回腿面,手臂收紧,“你往哪走?” 彼此对视,气氛渐渐凝固。 唐矜垂下睫毛,轻声嘀咕:“不想听……感觉不是什么好话。” 陆湛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你对我又说过多少好话?” 下巴传来细微的疼痛。 唐矜蹙着眉看他:“陆湛,你是在生气吗?为什么?” “今晚跟谁吃饭?” 陆湛不答只问,嗓音冷硬。 “万华的代表方。” 万华在淮城不过是一家中小型企业。 与九洲集团相比,就像渔船与军舰的区别。 闻到她唇间还有淡淡的酒气,陆湛本就不悦的眼神变得更加阴沉。 “你还陪他们喝酒了?” “饭局当然要——唔——” 不等她说完,陆湛已经掐住她的后颈吻了下来。 唐矜吓了一跳,她扭着头挣扎躲开,却被他掰了回来,推抵在他胸前的双手被反扣到了身后,他另一只手控制她乱动的双腿。 然而当他的掌心再次触到她的丝袜。 陆湛的眸色彻底沉了下来。 舌尖长驱直入吻得更加凶狠。 “唔……” “陆…不要…” 唐矜受不了他这样,呜咽着胡乱便咬了他一口。 霎时间血腥味在彼此交缠的唇齿间漫开,陆湛却恍若未觉,根本不停。 舌尖不断扫荡她的口腔。 舔抵占据。 直至尝到她从眼角流到唇边的生理泪珠,陆湛才稍稍松开。 他抚摸她沾着血丝和津液的唇瓣。 “现在,只有我的味道了。” “……” 唐矜的胸口在剧烈起伏。 她浑身发软,倚在他怀里平复呼吸。 “思亚,恒兴,新宇安,挑一个。” 闻言,唐矜茫然抬眸。 “什么意思?” “以后不需要你这么辛苦跑出来陪别人应酬。” “我没觉得辛苦。” “听话。” 唐矜心底一沉:“然后呢,下一步你是不是准备让我以后都待在家里?” 陆湛不置可否:“你可以做你喜欢做的事。” “我现在做的就是我喜欢做的事。” 唐矜攀上他的手臂,嗓音带着一丝恳求:“而且你不是把笔记本送给我了吗,我以为,你是支持我的。” 陆湛眼神平静看着她,从上而下。 “支持不代表我能容忍你穿成这样陪别的男人喝酒。” “那就是普通的商业应酬!” 唐矜急道。 “有我在,你不需要。” 陆湛抬手,作势抚上她的脸,唐矜一把拍开,咬着牙道:“你明明说过不管我做什么事你都会给我兜底,你会站在我这边。” “如果这句话是具有时效性的,或者,是建立在我乖乖听你的话,像个提线木偶配合你,不能有一丝我自己的想法——” 唐矜深呼吸:“那就当我从没听过吧。” 说着,她抬手就要解开自己的扣子,陆湛一把按住她:“你干什么?” “你不是不许我穿吗,那我现在就脱了!” 陆湛沉下脸:“唐矜。” 唐矜咬着唇瞪他,目光丝毫不相让。 陆湛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招商局的领导还在大包厢。 “我让人送你回家。” “我那边还没结束。” “那我过去替你结束。” 唐矜脸色一僵,“陆湛,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能。” 他道:“乖,回家等我。” 陆湛交代关何亲自把唐矜送到赵叔的车前。 唐矜一言不发上车。 坐进去,给大姐发了条信息告知。 路途过半,唐矜忽然道:“赵叔,停车,我下去买杯喝的。” “我帮您去买吧。” “怎么,陆湛不许我下车吗?” “那当然没有……” 唐矜推门下车,进了一家便利店。 赵叔久等不见人回来,察觉不对,立刻下车去找,才发现便利店有后门。 他暗道不好,立刻给陆湛打去电话。 * 盛亦舒出来花园门口迎接唐矜,目光落在她的包臀西装裙上,当即眼睛一亮:“难得看你穿职业装,好漂亮呀!” “……”唐矜哑然。 “怎么了呀?” 盛亦舒把唐矜带回家,拉着她坐到客厅沙发上,又去给她倒了杯水。 唐矜捧着杯子喝了两口。 她低着脑袋,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唐矜将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 “啧,够霸道的。” 盛亦舒不由感慨。 这话听得唐矜很顺耳,她连忙点头。 “不过,你老公可是陆湛。” 盛亦舒托着下巴说:“九洲集团是淮城领域内的龙头,陆湛身居高位,他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老婆出去应酬,对方还是万华那种小型企业。” 唐矜沉默良久,“可我不只是他老婆,我还是我自己……” 她也有她想要做的事。 “那,矜矜。”盛亦舒倾身望着她。 “陆湛对你这样,你第一感觉是反感,是失望,还是后悔?” 唐矜咬着唇思索片刻。 “是难过。” 她说:“他不听我解释,只想要我听话。” 唐矜抬起湿漉漉的眼睛:“为什么,亦舒。” “还能为什么。”盛亦舒弯唇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矜矜,你不会到现在才发觉自己有多在意陆湛吧?” “……” 唐矜眸光闪烁,咬住泛红的唇瓣。 从前在唐家,乔白英总是否定她。 一点点磨掉她的棱角,让她听话。 虽然最开始嫁给陆湛并非她情愿,可婚后他似乎对她宽容许多。 他不强迫她上床,他帮她大姐顺利离婚,他说不管她做任何事他都会给她兜底。 这些点滴令她尝试重拾对他的信任。 他的纵容让她渐渐开始表达自己,释放被‘听话’这个枷锁束缚着的自己。 然而当她有了想要的,有了需求,有了目标,她就会忍不住审视自己,审视毫无能力的自己。 唐矜和盛亦舒聊了很多。 她依稀记得自己最后是在她家沙发上睡着了的。 然而此时此刻。 唐矜睁开眼,看到的是樾庭主卧的天花板。 “……” 在做梦吗。 指尖抚过熟悉的丝绸床单。 唐矜怔了怔,撑着手肘坐起身。 她低头往自己身上看。 西装裙和丝袜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陆湛的睡衣,青柠薄荷的气息占据她的身体。 唐矜把自己的手机拿了过来,开机。 亦舒:[矜矜,你老公把你抱走了。] 亦舒:[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唐矜:[没事。] 亦舒:[那就好,你不是说陆湛吃软不吃硬吗,你们好好沟通看看呗?] 亦舒:[不过你老公是怎么知道你在我家的,我一开门看到他冷着的一张脸差点吓晕] 自然是手机里的定位软件。 她的行踪在陆湛那里从来无所遁形。 被陆湛定位监控这件事唐矜已经在极力淡忘,然而事实就是事实,定位一直存在。 只有她接不接受的区别。 唐矜收起手机,下床,推开主卧门。 客厅没开灯。 陆湛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 他的身影高大挺拔,是窗外璀璨霓虹高楼的掌舵者之一。 他掌控着一切,也俯视着一切。 听到动静,陆湛转过身,坐到飘窗上,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 “过来。” 久违的命令语气让唐矜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那些被他威胁的回忆涌上心头。 强忍着酸涩,唐矜慢吞吞地挪过去。 他坐着,她站在他面前。 陆湛平视她,目光自上而下打量。 穿着他的睡衣,沾染着他的气息。 她完全属于他。 陆湛站起身,牵过她手来到沙发上,他拿来医药箱,半蹲到地毯上,把她的左腿抬起来踩到他的大腿上。 唐矜这才发现自己的左脚脚踝贴了个创可贴。 她很少穿高跟鞋,今晚确实磨破了皮。 创可贴有些歪了,大概是她刚才睡觉时不小心蹭到的。 陆湛宽大的手掌托起她的脚,用喷雾喷洒伤处,再撕开新的创可贴,仔细地贴上去。 唐矜看着他目光专注的眉眼,垂在额前挡住冷厉眸光的碎发。 他既可以把她捧在手心。 却也独断专横得让她害怕。 陆湛站起身,看着她:“脚伤了,这两天待在家。” 唐矜猛地抬起头:“这点伤明天就好了。” “思亚,恒兴,新宇安,三家的项目合约明天早上会出现在唐珂的办公桌上。” 唐矜瞳孔微缩,她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我说过,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陆湛俯身捧着她的脸,目光深邃,“你是我最宝贝的,我只想保护你。” 唐矜沉默着。 在陆湛的吻落下前,她偏过头:“陆湛。” “我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需要你时时刻刻保护的妹妹了……” 话顿,唐矜紧张地攥着手心,舔了舔唇:“我现在是你的老婆,我只是想……” “这是你第一次承认,你是我老婆。” 第38章 陆湛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高大身躯挡了半面窗的光,目光冷得像淬了冰。 唐矜脸色僵硬着,但她不想示弱。 一言不发转过身,低头继续穿鞋。 然而腰刚弯下去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打横抱了起来。 “你放开我!”唐矜惊呼一声,双腿胡乱踢蹬,“陆湛!” 陆湛同样一言不发。 径直将她抱到餐厅。 刚挨到凳子唐矜就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他按住肩膀,目光居高临下锁定。 “吃早餐。” “不吃,我要出门。” “先吃。” “吃完你就让我出门了吗?” 彼此对峙片刻,陆湛忽然偏头,目光落在她身后的椅子上。 他微蹙眉,嗓音低沉:“你出不了。” “你——” 话音未落,陆湛又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这次径直走向主卧。 “你要干嘛?!” 唐矜吓得声音发颤:“我不要…我不做,陆湛!” 不是没有体会过和带着怒意状态下的他做。 她会被他高高钓在半空,控着她不许放,在她濒临崩溃的一线之际再重吻下来。 她会死的。 陆湛瞥她一眼,语气冷淡:“我在你眼里就是只会强迫你上床的人?” 唐矜紧紧拽着他的领口,原本熨帖笔挺的衬衣被她弄皱。 “你没这么想过吗?” 他竟然真的不让她出门,酸涩委屈涌上心头,唐矜眼眶泛红,声音微哽。 “如果我真想。” 陆湛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你现在已经被我绑在床上,四肢分开,一件衣服都没有。” “我想用什么姿势就给你摆成什么姿势。” 唐矜瞳孔猛缩,惊愕地看着他。 “还想继续听?” 唐矜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仿佛整个人已经被他绑了起来,心如死灰。 可下一秒,陆湛却掠过床。 径直走向浴室,将她轻轻放下。 “等着。” “……” 唐矜懵在原地,陆湛刚才的惊吓还在她耳边回荡。 陆湛转身去了衣帽间,很快就拿来一条新的内裤,居家服长裤,还有一片日用卫生巾。 三样东西整整齐齐摆面前。 唐矜愣了一下,她先是抬头看了陆湛一眼,继而扭头看向自己身后。 牛仔裤臀部已经晕开一片暗色。 她的生理期好巧不巧,提前两天来了。 “换上出来吃早餐。” 陆湛丢下这句话便出去了。 “……” 唐矜一个人留在浴室,看着怀里的三样东西,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居然这么熟练。 换好裤子,唐矜从主卧走出来,她步伐慢吞,抬手摸了摸鼻尖。 她的餐椅有被擦拭过的痕迹,很干净。 原本摆在她面前的沙拉和三明治也换成了热牛奶和牛肉汤面。 陆湛在吃她原来的那份早餐。 唐矜默默捧起热牛奶。 吹了吹,喝了一小口。 暖意从喉咙涌向小腹,很舒服。 唐矜握着杯子,余光忍不住瞥向陆湛。 她记得自己的初潮是在初二。 生理课上老师讲过大概,但真正面对时,唐矜还是懵了。 更糟的是,当时她人在陆家。 乔白英让她去给沈明琇送新烤的饼干。 饼干其实是乔白英在外面买的,唐矜那时已经刻意和陆家保持距离,本不想去。 可架不住乔白英催促,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然而开门的是陆湛。 明琇阿姨不在家。 唐矜松了口气,正要离开,陆湛却道:“进来吧。” 她只好走进去,把饼干放到桌上。 正准备离开,陆湛又说新买了几本书。 唐矜没忍住诱惑,乖乖跟在陆湛身后去了小书房。 看得入迷时,忽然察觉身后一阵异样的湿润,她起身回头一看,整个人立刻僵在了原地。 像石像般一动不动。 陆湛察觉她的不对,抬眸问:“怎么了?” 唐矜依旧没动,只有肩膀在害怕的微微发抖。 陆湛于是起身走了过来。 彼时唐矜已经眼眶通红,她眼泪汪汪地抬起头:“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陆湛看过去,立刻便偏开头。 他握拳轻咳一声:“别哭,死不了。” 他低声安抚,“想想你上的生理课。” 唐矜抽噎着:“什么?” 眼泪挂在睫毛上,她还处在懵然的状态,幸好这时沈明琇回来了。 明琇阿姨温柔地带她进到浴室,教她如何贴卫生巾,又叮嘱她注意保暖。 过了好一会儿。 唐矜整理干净走出来,却莫名不敢看陆湛。 尽管明琇阿姨再三强调这是正常的,她还是有些窘迫。 连再见都说不出口,只想立刻消失在陆湛面前。 可陆湛偏偏叫住她。 少年神色平静。 双手冷酷插兜,语气淡然:“喝完再走。” 唐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桌上放着一杯刚泡好的热牛奶。 她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没有走向牛奶,而是走到陆湛面前,仰起头,水润的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谢谢哥哥。” * 陆湛吃完早餐,起身径直走向主卧。 唐矜不由一愣。 难道床上也被她弄脏了? 不会吧,她早上洗漱完换睡衣的时候生理期明明还没来的。 唐矜三两口吃完剩下的早餐。 默默跟了进去。 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陆湛高大冷峻的身影站在洗手池前,袖口挽起,露出青筋淡浮的有力小臂。 他正在手洗她那条沾了血迹的牛仔裤,内裤已经被唐矜扔了,但这条牛仔裤是新的。 陆湛修长冷白的指节搓着布料,很认真,随后才将它放进洗衣机。 抽了张纸巾擦干手上的水珠,他转身走出浴室。 唐矜捏着衣角,看着他。 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陆湛却从她身旁擦肩而过。 他走到边柜前,拉开抽屉,取出一片暖宝宝,熟练地撕开包装,走回她面前。 “抬手。” 语调平静,却仍然透着一丝冷淡。 唐矜默默抬起双手。 陆湛勾开她的衣摆,把暖宝宝贴了上去。 唐矜:“……” * 上午十一点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倾洒进来,智能电动纱帘感应到温度,自动开启。 唐矜盘腿坐在沙发上,怀里塞了一个抱枕。 她生理期只要贴了暖宝宝就不怎么痛,但腰会比平时酸。 大姐发来消息让她今天在家好好休息。 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唐矜抬头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又看了看大门口。 就在这时,陆湛从书房走出来,站在主卧门口朝她道:“进来换衣服。” 唐矜茫然回头:“去哪?” “爸妈回来了。” 唐矜当即眼睛一亮,“那我们要去接机吗?” “不用,直接回曦景园。” 陆湛转身进屋换衣服,唐矜也放下手机,穿上拖鞋跟了进去。 陆湛正站在衣帽间的镜子前脱上衣。 他的腰腹肌肉轮廓分明,劲挺的人鱼线延伸到裤腰。 唐矜目光定住,脑海里某些画面不受控冒了出来。 她的手曾到过那里。 陆湛把手放到裤腰,扯开绑带的同时,转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唐矜猛地回神,她连忙转过身,耳根发烫:“你、你先换!” 她是什么变态吗,竟然直勾勾地盯着人家换衣服。 身后传来脚步声,唐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陆湛打横抱了进去,稳稳放到了衣帽间的台桌上。 他神色平静站在她面前,语气淡然:“躲什么?我身上你哪里没看过。” 他看着她,继续脱。 “……” 唐矜咬着唇,长睫扑眨。 然而,陆湛换好衣服后。 却没像上次那样给她换,而是直接转身出去了。 唐矜看着他清心寡欲的背影。 脑袋顶缓缓冒出一个大问号。 唐矜默默自己换了衣服,到玄关穿好鞋,陆湛如往常一样牵过她的手一起出门。 电梯里,彼此的手亲昵交握,却异常安静。 进到车里,两人依旧无言。 * 他们先到达曦景园,五分钟后,花园传来引擎熄火的声音。 唐矜立刻起身出去迎接。 沈明琇和陆鸿祯原本只打算出国度假半个月,结果玩了快三个月才回来。 沈明琇下车给了她一个拥抱:“我的宝贝儿媳妇,想我吗?” 唐矜乖巧地点头:“想!” “妈妈也想你,妈妈还给你买了好多好多礼物!待会儿我们一起拆拆看。” 唐矜点点头:“嗯。” 饭桌上,沈明琇感慨道:“在外面吃再多,还是家里的饭菜最香。” 陆鸿祯淡笑,给她夹菜。 沈明琇喝着汤,和陆鸿祯对视一眼。 多年夫妻默契,他们没开口,却在下一刻目光齐齐落在对面那对沉默的小夫妻身上。 陆湛如常给唐矜盛汤,夹菜,但两人从坐下就没对彼此说过一句话。 平日里这对新婚小夫妻还会悄悄在饭桌下牵手。 可现在他们虽然挨着坐,气氛却冷得像冰窖。 饭后,沈明琇拉着唐矜在小客厅拆礼物,全是北欧各个国家城市的特色小物件。 唐矜很喜欢这些带着城市文明的小东西,每一个都会仔细看。 “还有这个,是阿湛特意交代我要给你买回来的。” 唐矜愣愣接过,打开。 里面是一枚重达八克拉的天然蓝宝石钻石胸针,图案是展翅的蝶。 第39章 唐矜的唇像剥了壳的荔枝,莹白甜润的软肉,轻轻一咬就能出水。 陆湛的指腹已经陷进她的腰窝,他倾身靠近,她却开始后退。 瓷白的脸透出无辜,嘴角却微微翘起,每一次眨眼都像带着钩子。 “哪学来的。” 陆湛淡淡勾唇,大掌握拢她的后颈不许她再动,“想钓我?” 唐矜还是眨眼,一脸乖顺。 人在跟前,陆湛也一反常态。 他格外有耐心,沿着她的唇线缓慢厮磨。 舌尖抵开她的齿关也没有如往日汹涌,而是去探她藏在里面的软舌,用他的舌尖轻抵她的顶端,推进,感受到她的颤动,他再沿着顶端缓慢勾缠轻压下去。 “嗯……” 唐矜闭着眼,长睫不受控轻颤,忍不住发出含糊不清的一句低咛。 她宁愿他凶一点,也不要这样。 她更受不了。 到底谁在钓谁啊。 陆湛的腰腹线条清健锋利,分布匀称的肌肉藏着惊人的爆发张力。 性感的人鱼线从胯骨延伸,她今早看过的,现在都具象化在她的手掌心。 情绪微微失神着,唐矜忽然听到陆湛问她:“宝宝,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这个房间里接吻吗?” 唐矜脸颊绯红地点点头。 当然记得,她忘不了。 那时,她已经躲了他大半个月。 是被他从淮大校门口强硬带回来的。 唐矜绞尽脑汁想借口,说学习忙。 “你不会觉得我把你带来这里,只是要听你这些废话吧?” 陆湛冷着脸打断,他拍着自己的大腿,要她坐过去。 唐矜已然心如死灰,她暗暗攥紧手心,慢吞吞挪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臀挨到他的膝盖,她发着抖。 还没反应过来腰间已经横进一条手臂。 他的吻吞没了她的所有求饶呜咽。 也是在那天,沙哑缱绻的一声落在她耳畔:“宝宝。” 这个称呼就像一颗毫无征兆的甜蜜炸弹,震得唐矜浑身发颤。 她呆坐在他怀里不知所措。 陆湛对她的称呼在那天开始,从唐矜,矜矜,我邻居妹妹,变成了宝宝。 然而还不等她消化,他的吻已经再次袭来,她的心脏在乱跳。 那声带着无尽珍视与渴望的低喃落在耳畔,她的心口同时翻滚沸腾。 陆湛对她说最好听的话,就是叫她宝宝,这是唐矜的秘密。 ——‘咚咚咚’ 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满室的旖旎。 “门怎么打不开呀,小姨,小姨?” 闻言,唐矜被吓了一跳。 下意识偏头一躲,结果长发却也跟着一甩到了陆湛的脸上,仿佛给了他一巴掌。 “……” 陆湛当即沉下脸:“我们不许生小孩。” 不合时宜的捣蛋鬼。 唐矜耳尖烧红,手心抵在他胸口推了推:“可以了……” 她生理期。 再亲下去难受的只会是他自己。 陆湛无视敲门声,盯着她看了两秒,他抬起她的下巴,将她唇边晶莹的津液一寸寸舔净。 唐矜一颤。 手指下意识揪紧他的衣摆。 彼此温热的呼吸再度交织。 灼烧着她失控的心跳声。 一下又一下。 那枚蝴蝶胸针仿佛飞进了她的胸膛,正在兴奋扑棱展翅。 * 傍晚,三个人坐着商务车出门。 预定了游乐园的主题餐厅晚餐。 vip通道检票口,工作人员热情微笑说:“爸爸妈妈宝宝,玩得愉快!” 这是被误认成一家三口了。 唐矜讪笑了声,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乐园主题气球。 陆湛倒是一脸坦然,一手抱着糖糖,一手牵着唐矜往里走。 来到餐厅,落座,餐齐后,乐园的几位热门ip玩偶过来和糖糖互动。 糖糖高兴疯了,小小短腿欢快地穿梭在几个毛茸茸的大玩偶身边。 唐矜的脸上也带着温柔的笑容,眼睛弯成月牙。 陆湛一脸慵懒坐在椅子上,手肘支着下巴看向她。 几小时前,她还在他怀里回应着他的吻,红唇微启,溢出甜腻气息。 现在又是这副纯粹快乐,童心未泯的模样,就连眼角眉梢都是未经世事的纯净光芒。 陆湛目不转视,薄唇淡扬。 预约的摄影师正在给糖糖拍照,转头留意到这一幕。 她默默后退几步,拿起相机。 “唐小姐。” 摄影师把相机递给唐矜看。 唐矜愣住,她回过头,对上陆湛仍然灼热看向她的视线,她瞬间脸热羞赧。 当摄影师问需不需要保留这张照片的时候,唐矜悄悄地,小鸡啄米般地点了点头。 晚上九点,城堡烟花准时绽放。 餐厅外边的露天阳台就是最好的观影位置。 糖糖拍着小手不停欢呼。 别看她人小,却一点都不怕烟花燃放的砰砰声音。 唐矜拍了视频发给唐珂。 收起手机,她也仰头看过去,漆黑的眼睛里是烟花绚烂绽放的倒影。 陆湛接完电话走了出来,从身后环住她,下颌抵在她发顶。 唐矜偏头看过去,发现他的视线根本不在烟花上,而是一直盯着自己。 她被他半环在怀里,动作格外亲昵。 露台下有许多观看烟花的游客,尽管他们未必看得见他们,但唐矜到底脸皮薄。 她随便想了个话题打岔:“我想喝水……” 陆湛看她一眼,依言,转头去给她拿了水杯过来。 唐矜咬着吸管喝了两口。 等她喝完,陆湛若无其事地问:“还渴吗?” 唐矜摇摇头。 糖糖的注意力都在对面的发光城堡上。 陆湛收回视线,握着唐矜的后颈,低头,灼热的吻落在了她唇上。 “不许躲。” 他想亲她,就必须亲到。 绚烂的烟花在夜空炸开,照亮了彼此交叠的身影。 * 回到曦景园时。 糖糖早已在唐矜怀里玩疯睡着了,小脸埋进她颈窝,呼吸轻浅。 唐珂也刚从岚城回来不久,从唐矜怀里接过女儿。 唐珂看了眼她,又看了眼陆湛。 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意思询问他们聊得如何。 唐矜朝她微微颔首。 唐珂会意:“那我带糖糖回去了,辛苦你们带她。” 回到陆家,餐桌上还有明琇妈妈让保姆留给他们的夜宵。 简单用过,洗了澡,唐矜躺到床上。 卧室只余一盏暖调壁灯。 过了会儿,陆湛也洗好澡,掀开被子上床,把她搂了过去。 唐矜还惦记着白天跟他未谈完的事情,她从他怀里抬起头。 “哥哥……” “叫老公。” 唐矜抿了抿唇,没应声,她在被窝里蛄蛹着,忽然一个翻身跨坐,整个人贴到他身上躺着。 陆湛眸色微暗:“做不了还来招惹我?” := “哦,那我下去。” 唐矜作势起身。 陆湛扣住她腰把人压回来。 然而这个角度。 她真丝睡衣领口荡敞。 半弧雪白落在陆湛眼底,他滚了滚喉结,一手揽着她腰半坐起身,后背贴着枕头靠在床头。 唐矜顺势勾住他的脖子,发丝垂落,侧脸贴到他的胸膛上。 三家合约的事情已经敲定,既然对方主动抛出橄榄枝,典晟若再端着架子拒绝,反倒显得清高矫情。 唐矜也不是死拧的人,她已经明白陆湛真正这么做的目的。 他是想保护她,不是想困住她。 可他们之间的分歧也恰恰在于此。 她不想一直处于被保护的角色。 她渴望成长,渴望与他并肩而立。 陆湛见她贴上来却一直沉默。 他捏了捏她的耳垂,“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我哪有。”唐矜抬眸看他。 唇瓣轻启又犹豫合上。 她在斟酌着用什么词汇去表达。 她既不希望陆湛再插手典晟的业务,也不想因为直言拒绝而伤了他的心意。 陆湛垂眸看着她,已然洞悉一切。 她的小表情一直很好懂。 “从明天开始我派个助理帮你。” 陆湛的言外之意便是,他可以不多干涉,但他必须在她身边放一个人。 既是帮助。 也是另一种变相的保护。 陆湛果然还是陆湛。 他不会轻易放手,却也不再强硬地干涉她,他会为她调整自己的方式。 把原本逼仄的,强势的,具有独占意味的保护软化。 但无法改变的仍然是他那颗强烈想要保护她的心。 对于这个提议,唐矜欣然接受了。 她原本也打算招一个助理辅助自己的工作。 既然是陆湛选的人,能力一定不差。 尽管把人放在她身边听起来像是一种变相的‘监视’,但就像明琇妈妈说的,夫妻磨合。 这个磨合的过程不是一朝一夕。 毕竟,她和陆湛不像寻常夫妻。 他们没有经过谈恋爱的那段磨合期。 她和陆湛没有谈过恋爱。 “……” 这个念头骤然跳进唐矜的脑海中,她默默垂下眼眸,一抹淡淡的遗憾闪过。 陆湛见她又沉默,以为她不乐意。 “陈拓,你前两次去九洲集团都是他接待的你,人机灵,有分寸。” 他顿了顿:“你要是实在不想用我用着的人,我给你重新招聘。” 唐矜说:“不用了,就他。” 闻言,陆湛把她提抱上来一点,彼此平视:“真的?” 唐矜乖乖点头,“真的呀,陆总严选的人,能力一定很强,是我捡便宜了。” 第40章 次日上午,唐矜在自己办公室见到了陈拓。 从九洲集团调到典晟,落差不是一星半点,唐矜决定还是先问一问他的想法。 谁知陈拓格外坦率,挠了挠头,藏不住笑地告诉她:“陆总说会保留我在九洲集团的薪资待遇……” 也就是说他年纪轻轻就能拿双份工资,这简直爽翻天了好吧。 而且陆总有五位助理,偏偏选中自己,这是一种何等的看重。 就连关何哥都说陆总是把他当自己人,冲着这份信任,陈拓说什么也要来。 听他这么直白地说,唐矜也总算知道陆湛为什么会选陈拓来辅佐自己。 她一向应付不了那些太过严谨规矩,把她当不可冒犯的陆湛太太的人相处。 反倒是陈拓这样聪明机敏,活人感很强的,相处起来更让人感觉舒服。 唐矜便将要拜访慕斯集团的计划书交给陈拓做。 陈拓很快做好,唐矜看过之后又拿给唐珂过目,两人都很满意。 唐珂道:“矜矜,你单独对接慕斯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还是让业务经理陪你一起去?” 唐矜却摇了摇头:“我可以的。” 然而等唐矜和陈拓到了慕斯公司大楼,对方却以裴总今日有临时紧急行程为由拒绝了他们。 尽管他们早已提前预约。 算是意料之中的拒绝,唐矜并未太过气馁,陈拓往常跟在陆湛身边,到哪里都是座上宾,这还是头一次吃闭门羹。 陈拓从后视镜看了眼唐矜,回程路上她一直在翻阅慕斯的资料。 陈拓便也打起精神,调整心态。 * 陆湛今晚有饭局,到家快晚上十点。 客厅有灯等着他回家,四下却安静。 陆湛心下了然,边解领带边走向书房,推开门,果然看见已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的小姑娘。 她眼下有淡淡的青。 周围摊开了不少文件,陆湛目光扫过。 很多事情只需要他一通电话,她就能获得很多方便。 陆湛的手伸了过去。 却是把她的文件给合上了。 答应过不干涉她的公事,他会做到。 耳畔传来轻微水声,淅淅沥沥。 唐矜半睡不醒地皱了皱眉,她转过身侧躺,把脸埋进枕头。 过了会儿,她闻到了熟悉的青柠薄荷香气,迷迷糊糊中,她几乎本能往那个方向靠:“哥哥……” 看着下意识往他怀里钻的小姑娘,陆湛垂眸,用指腹蹭着她的脸颊,嗓音低沉暗哑:“我又能拿你怎么办。” * 周六这天是沈明琇的生日,她爱热闹,便在陆家的花园里举办了一场宴会。 沈明琇曾是淮城太太圈里最令人艳羡的存在。 书香门第出身,自小就没吃过苦。 后来嫁给陆鸿祯,虽传闻他当年的追求手段太过霸道,吓得沈明琇逃了几次。 但婚后数十载,所有人都看着陆鸿祯如何将沈明琇捧在手心,珍爱如初。 陆鸿祯比沈明琇年长七岁。 这段婚姻的甜蜜恩爱甚至一度让与沈明琇同龄的千金小姐们纷纷效仿,都想找年龄大会疼人的夫婿。 花园里满庭芳菲,都不及沈明琇夺目,她今日一袭珍珠白旗袍加身,陆鸿祯陪在身侧。 沈明琇一贯穿的旗袍都出自名家之手,这次一共为陆家定制了两件,一件穿在沈明琇身上,另一件则是沈明琇特意叮嘱做给唐矜的。 三楼主卧,唐矜正在衣帽间里换旗袍,这是她第一次穿,不太熟练。 低头系着旗袍扣子。 细腰轻扭,曲线柔婉。 陆湛推开门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贴身的淡青色旗袍裹着她的身段,整个人就像夏日清池里的荷叶,清爽动人。 她的长发用簪子松松挽起,有一缕碎发跑了出来,柔顺地垂在雪白的颈边。 陆湛目光落定,反手锁门。 他缓步走近。 唐矜见他过来,全然不觉危险。 甚至主动凑上去,要他帮忙。 “后面这个扣子我系不上。” 后颈处的一颗扣子,扣眼大概偏小,唐矜试了几次都没能扣上。 陆湛站到她身后,身高差让他全然笼罩她,他的手落到她腰间,掌心缓缓上滑。 却不是去系那颗扣子。 唐矜瞬间一颤,“你干什么?” 她慌张抬手阻拦他的动作。 “别…陆湛……” “旗袍会皱的…!” 陆湛半掀眼皮,目光落在她身量最明显处,嗓音发沉,“皱了就皱了,我再赔你一条。” “不行……我就要这条。” 陆湛掰过她的下巴,从后擒住她的唇,落下独占意味浓烈的深吻。 “唔……” 唐矜抖着眼睫,很重,她受不了。 陆湛犯浑起来真的很恶劣,这下她连口红都不需要了。 两片唇瓣都被他嘬红了,甚至肿了,却意外地更显娇色。 白里透粉衬着淡青旗袍,宛如从民国画卷里走出来的大家闺秀。 陆湛松开她,把人转过来面向自己。 他抚过她的耳垂,循循善诱:“你不是最讨厌这种宴会吗,我带你走,悄悄的。” 他的算盘又打响了。 “不走。” 唐矜一把拍开他的手:“妈妈说今天预定的甜点都是我爱吃的。” 她轻巧地从他怀里溜了出去,“我要下去了,妈妈还在等我呢。” 陆湛噙着淡笑,往后靠到桌台边,目光追随她仓促逃走的背影。 陆湛推开玻璃门,走到主卧外的露天阳台,俯瞰楼下花园。 唐矜在楼梯上遇到保姆阿姨,拜托她帮自己系好了扣子。 花园里,唐矜站到沈明琇身旁。 面对众人的探究目光她已经不再怯场。 只不过在识人方面还有些脸盲,但比此前已经进步了很多。 阳光正好,细碎的金芒洒过她周身。 多年前在花园里怯生生采花的小女孩,如今已出落得如此耀眼。 他养大的玫瑰,正在悄无声息绽放出独属于她的绚烂光彩。 然而,当陆湛看到她弯腰拿甜品时,旗袍曲线弯折的腰际。 还是忍不住眸色微沉,带着几分克制不住的躁动,极轻的一个啧声从喉间滚过。 * 唐珂最近一个月跑了七趟岚城,终于有了重大进展,东盛集团对典晟的资质审核已进入最后阶段。 看着大姐每天晚上在公司熬到最晚才走,唐矜也在努力。 这周一。 唐矜再次拜访慕斯公司。 毫不意外,依旧被晾在会客厅。 她耐心坐着,沉住气。 过了会儿,几道高大身影从外头走廊经过,为首的正是裴明辉。 唐矜立刻起身快步追了上去。 “裴总!” 裴明辉脚步顿住。 看了看她,偏头问身后的秘书:“这位是?” “是典晟的唐经理,约了今天拜访您,但您的行程临时有变……” 裴明辉了然,他语气很淡:“抱歉,今天实在抽不开身,让秘书重新安排时间吧。” 说罢裴明辉便抬脚走了。 “裴总!” 唐矜连忙跟上,不料正撞上旁边一间小会议室从里往外推开的玻璃门。 她顾不上揉额头,急切追到裴明辉面前:“我就耽误您五分钟,行吗?” 唐矜的目光落在走廊右手边玻璃墙贴的产品广告词上。 她顿了顿,开口,精准点出了慕斯的产品理念。 裴明辉面露疑惑:“你怎么知道?” 唐矜走到墙边,伸手指了指上面,坦然道:“这段话是我写的。” 裴明辉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这才正眼打量起这个年轻女孩。 “也许典晟的工艺不是业内顶尖,但对慕斯产品的理解,我们敢称第一。” 裴明辉又盯着她看了两秒,转身朝旁边的会议室走了进去。 “进来坐。” 唐矜脸上闪过一抹喜色,与身后的陈拓对视一眼。 “看不出来,唐经理能文能武。” 裴明辉扫了眼她有些发红的额头:“需要处理一下吗?” “不用不用。”唐矜捂了捂额头,有些尴尬:“失礼了。” 裴明辉说:“能读懂我对产品的深层理念,你是第一个,当初我第一眼看到你写的广告文案,就决定把我公司广告部交上来的那堆废纸通通扔了,用你写的。” “后来我再联系关明,提出想要把人挖来慕斯,关明却跟我说无法透露身份,我还挺遗憾。” 裴明辉看向唐矜:“没想到原来就是你。” 唐矜谦逊道:“多谢裴总赏识。” 裴明辉看了眼腕表:“我只有二十分钟。” “足够了,谢谢裴总。” 唐矜立刻示意陈拓开始讲解。 投影的光影在众人脸上流转,卡在十七分钟结束,裴明辉淡淡颔首,脸上浮现满意之色。 裴明辉再次打量唐矜:“其实,按我和陆董的交情,你要是一早亮明你的身份,我会让秘书亲自下去接你。” 唐矜神色不变,语气平静道:“裴总,现在站在您面前的,是典晟的唐矜。” 裴明辉挑了挑眉,语气透出欣赏:“年轻人有这份谦逊很难得。” 裴明辉拿起桌上的意向书,扫了一眼,当即伸手。 秘书会意,立刻递上签字笔。 尽管这份只是意向书,但只要裴明辉签了字,合作便已经是板上钉钉。 “慕斯和典晟早年有过合作,后来因为典晟的决策层屡有变动才中断,如今有唐小姐这样的后起之秀接手,我愿意再给典晟一次机会。” 裴明辉起身,与她握手:“合作愉快。” 第41章 典晟与慕斯正式签订合同。 接下来从产品打样到首批生产,每个流程唐矜都亲自跟进。 她的手边随时拿着纸笔,跟在每个环节的负责人旁边虚心学习。 慕斯和典晟的两家工艺生产基地唐矜更是每天来回跑,行程表比陆湛的还满。 晚上,陆湛回到家。 坐到沙发上把人往怀里一抱,便皱起了眉头。 “怎么又瘦了?” 宽大掌心寸量她腰际,语气低沉不悦。 “没有瘦很多呀,夏天掉一点体重很正常的。”唐矜移开他的手,身体微微前倾与他拉开距离:“别摸……我还没忙完呢。” 唐矜怕痒,陆湛又最喜欢用指腹剐蹭她肚子上的软肉。 她从他怀里挣扎扭开。 低头继续看手里的产品分析报告。 啧,有了工作眼里就没他了。 陆湛眼神微暗,俯下身。 察觉侧颈被细细密密的舔吮着,更有轻微的刺疼传来。 “你别舔……” 唐矜敏感地缩了缩脖子,呼吸微乱,“我好痒。” 陆湛手臂收紧将她往怀里带。 语气低沉透着暗喻:“再扭试试?” 感受到他的变化,唐矜一颤,她转头看向他,“那你别弄我呀。” 陆湛不放,收拢手臂挤压她腰,嗓音低哑:“到点洗澡了。” “我等会儿再洗。” 唐矜试图安抚他:“你先去,我再整理十分钟,就十分钟。” 唐矜抬高手往后伸,试图去揉他的耳垂,自从她发现陆湛很喜欢被她揉耳垂后她就屡试这招。 然而她却忘了自己这一抬手。 胸口也跟着挺起。 陆湛眸色倏暗,将她手边的纸张抢过扔回桌上,哗啦散了一地。 “陆湛……!” 骤然被腾空抱起,唐矜吓了一跳。 然而挣扎无果。 进了浴室她更是无处可逃。 淋浴水注下,他像榨取剥了壳的荔枝甜汁般吻着她的唇。 “唔……” 唐矜气息微喘,腿也开始发软。 最后到底有没有正儿八经洗澡,她根本不知道,只知道是被陆湛抱出来的。 她浑身软绵。 每走一步,他便吻得更深。 “去你最爱的书房试试?” 陆湛吻着她烧红的耳垂,声音沙哑。 “别,就床上!” 唐矜连忙道。 有了对比,她果然更快妥协。 “好的宝宝,我接受你的床上邀请。” 唐矜:“……” 凌晨四点,唐矜才睡着。 一觉醒来已是上午十点。 陆湛倒是神清气爽去上班了,唐矜揉着酸涩的腰下床。 她决定以后都留在公司加班。 才不要那么早回来受陆湛的‘加班’ 月末,慕斯的首批订单顺利交货。 唐矜大松口气,看着满当当的笔记,她此番也收获不少。 月初,淮城青年企业家论坛峰会召开。 唐珂要出差岚城,则由唐矜拿着请柬代表典晟出席。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好在盛亦舒也在,两人座位相邻,彼此照应。 盛亦舒为她引荐了不少人。 “唐经理年轻有为,以后有机会多多合作。” 唐矜谦逊点头,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您过奖。” 陈拓和对方的助理交换名片。 盛亦舒在一旁低声说:“就是这样,大家商业互吹一番,然后再听一听大佬们上台分享经验,很无聊吧。” “不会啊。” 唐矜是第一次参加,看什么都是新鲜的,而且典晟现在最缺的就是客户。 盛亦舒用手肘拱了拱她,打趣道:“你就是我爸心目中的最佳女儿,他整天说我是摸鱼成精,要我上进。” 就在这时,会场忽然传来一阵哗然骚动,陆湛被人群簇拥在中央。 他步伐沉缓,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场,眼神疏离而冰冷。 “陆湛很少参加这种场合的,怎么会来?”才想起自己身边站着的是谁,盛亦舒顿悟了:“冲着你来的吧?” 她暧昧挤眼:“真是黏人啊,还是说怕谁欺负了你?” 唐矜耳根微热,她也不知道,陆湛昨晚是看到了她的请帖的,但没跟她说会来。 陆湛站在人群中,西装笔挺,四周奉承声此起彼伏,他的目光却只落在她身上。 表面淡漠自持,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却藏着灼人的温度。 彼此目光对视,唐矜轻眨睫毛,唇角淡淡上扬。 陆湛被峰会组织人特邀上台发言。 唐矜坐在观众席下,看着他挺拔的身影在灯光下镀上一层铂金光晕。 光芒汇聚。 周围是潮水般的掌声。 虽然和陆湛还有着差距,但至少在慢慢拉近。 中场的酒会休息环节。 唐矜去洗手间补妆,出来时路过走廊,一扇半开的休息室门前忽然伸出一只手把她拽了进去。 唐矜吓了一跳,后背被抵上门板,待看清人后她才松了口气:“干嘛吓我?” 陆湛捏着她的下巴:“穿这么漂亮,还好我来了。” 剪裁利落的高定套装裙,细高跟将小腿线条衬得更加笔直,整个人优雅又知性。 他今早起床离开时她还在用脸颊蹭被窝。 唐矜按住他掐自己腰间的手,眨眸道:“陆总,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职场潜规则,不好吧?” “合法潜你,谁敢置喙?” 陆湛挑了挑眉,疏懒淡笑,他俯身靠近她的唇。 就在这时,盛亦舒的电话打了进来。 唐矜推开他,偏头笑:“喏,敢的人来了。” 陆湛:“……” “矜矜!救我!” 盛亦舒在电话里天塌哀嚎:“我爸给我约了相亲!还要我峰会结束后就去见,你陪我去!” 挂断电话,唐矜看向陆湛。 “结束陪我吃饭。” “不行呀,你刚刚不是都听到了。” 陆湛眸色微沉:“所以你陪她不陪我?” “亦舒都求我了,我怎么忍心拒绝。” “不忍心拒绝她,忍心拒绝我?” 陆湛倾身逼近,搂过她腰压向自己。 唐矜用指尖勾住他垂落下来的领带末端,轻轻晃了晃:“我晚上回到家就能跟你见面了,不差这一顿饭吧。” “而且亦舒说了,她要是不去,她爸就会剥夺她的财产继承权。” 陆湛黑着脸,无语:“所以你俩都选了钱。” 唐矜无辜眨眼:“好多钱呢。” 陆湛被她气笑:“几点回来?” “说不好,看情况吧。” “难道还有门禁时间吗,要是晚了,你不让我进?” 陆湛盯着她看了两秒,俯身,温热呼吸落在她耳畔:“十点。” “晚一分钟,多一次。” 唐矜瞬间耳尖发烫,*但没被吓到,她掀眸看了他一眼,小声咕哝:“说得好像你可以一直……” “你质疑我?” 陆湛危险眯眼,他抬起她的下巴:“行,今晚我会亲自打消你的疑虑。” “不是,我没有!” 陆湛松开她,打开门就出去了。 唐矜愣住,连忙追了出去。 “陆湛……” 结果人家头也不回,西装革履疾步而行,背影高大冷傲。 这是被她气走了? 唐矜又想起了猫咖里的那只波斯猫。 它被气到时就是这样,翘起高傲的蓬松尾巴转身走人。 唐矜忍俊不禁,唇角漾开浅笑。 这段时间他们的关系似乎在悄然升温,随之而来的则是陆湛的寸步不离。 * 餐厅里,唐矜单独坐在一桌。 靠窗那桌是盛亦舒和她的相亲对象。 盛亦舒脚趾快要抠出三室一厅,她交给唐矜的任务是如果她打出了暗号,唐矜就立刻给她打电话,说她家着火了,把她叫走。 然而好在对方也是被长辈催促而来的,虽然他们的条件很匹配,但不合眼缘,最终达成统一战线,互相告知各自家长,他们不合适。 等人一走,盛亦舒直挺的腰背瞬间松懈下来:“我靠,相亲真的太尴尬了!” 唐矜坐回她旁边,把甜点推到她面前,“吃点甜的,消除尴尬。” 盛亦舒拿起勺子猛吃了两口。 “我爸妈估计是不会死心的,这一个黄了还有下一个。” 盛亦舒说:“我完全想象不了和一个陌生男人步入婚姻一起生活是什么光景。” 唐矜赞同地点头。 脑海中跳出的第一个念头是。 她也想象不出和除了陆湛以外的男人步入婚姻会是什么样。 哪怕是当初的徐清时,她也只是心急找不到方法,想借此和陆湛断了关系。 但她没想过和他结婚,生活,做亲密的事,光是这么一想,她就浑身难受。 除了陆湛以外的任何男人,她都无法与之建立亲密接触。 盛亦舒歪头问她:“矜矜,你和陆湛最近怎么样?” 盛亦舒平时其实很少打探这个,虽然偶尔会玩笑揶揄两句,但她清楚唐矜最开始是被逼婚的,旧事重提只会让她想起以前那些不愉快。 “陆湛他……变了很多。” “你也变了很多。”盛亦舒说:“你比以前自信多了,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唐矜身上那股胆怯感已经不见了,也不再沉静畏缩。 就像是她哪怕整个人义无反顾地往后倒,也坚信会有人在身后立刻接住她的自信光芒在散发出来。 * 晚上九点五十,唐矜回到樾庭。 客厅亮着灯,陆湛的书房也透出光亮。 唐矜端着牛奶推开门,一脸乖巧。 “还没忙完呀?” 陆湛瞥她一眼,垂眸继续工作。 唐矜挪步过去,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的电脑。 第42章 湿漉漉的长发顺着唐矜白皙的脖颈滑贴,几滴水珠落在她莹白的锁骨上。 客厅的空调开得很低。 对上陆湛那双冷冽如冰的眼眸,唐矜更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她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还没想好措辞。 竟然就被陆湛先发现了。 这下也没办法逃了,唐矜暗暗深呼吸,调整情绪,鼓起勇气朝他走过去。 “我只是出差。” 她走到他面前,扯唇笑着,并抬起手状似轻松地比了个ok手势。 “就短暂的三个月。” 陆湛沉下脸,“一天都不行。” 下颌线紧绷,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他站起身,把她按在沙发上,拿过吹风机开始给她吹头发。 温热的风拂过她的发丝,却驱散不了唐矜心中的忐忑。 吹风机一关,她便立刻伸手拽住了他的衣摆,试图跟他讲道理。 淮城到岚城不过两三个小时的车程,坐飞机更快。 “你可以去看我,我也可以回来,再说了你不是也经常出差吗?” “我没超过三天,你现在跟我说三个月。” 陆湛置若罔闻,“别说三个月,一天都不行。”他钳制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 “我必须每天见到你。” 陆湛俯身逼近的同时,眼底翻滚着一种令人战栗的近乎偏执的渴望。 这种强烈渴望她的目光,让唐矜的心脏跟着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来。 然而这种目光太具侵略性。 像是要把她的每一寸肌肤都打上他的专属烙印。 伴随而来的还有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像潮水漫涨头顶,掠夺她的呼吸。 唐矜最受不了的就是他一言堂式的独断专横。 他说不行就不行。 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这对她毫无公平可言。 唐矜别过脸避开他的目光,酸涩感在胸口翻涌,一波一波往喉间涨。 她咬着牙,语气也透出一股决然:“我就要去!” 沉寂三秒。 “唐矜,别挑战我的底线。” 陆湛眼眸骤暗,声音低沉念她全名。 “当初你要工作,我同意了,你要应酬,我也忍了,可我也说过,我的所有都是你的,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犯得着离开家离开我?” “可我就是不想要别人给!” 唐矜声音透出哽咽,“我想要靠自己去争取!这次是个很好的机会……” “我是别人?” 陆湛冷声打断,眼底有着黯然。 他躬身将她按进怀里,温柔地吻她发红的眼角,出口的话却让她心一沉。 “这件事,没得商量。” 说完他便转身走向主卧浴室。 留下唐矜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她蜷着双腿靠坐,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 陆湛果然强烈反对。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唐矜还是感到一阵无力无奈。 她忍不住反思自己刚才的战术。 不该跟他太过硬刚的,他根本就不吃这套。 “陆湛……!” 唐矜忍了忍,还是忍不住腹诽,把手边的抱枕一把拽过来,攥起拳头怒锤了两下。 然而更让唐矜猝不及防的是。 从这天开始,陆湛竟然让陈拓事无巨细地向他汇报她的所有行踪。 被人形监控盯梢,没两天唐矜就受不了,干脆不去公司,在家躲清静。 但眼看去岚城的日子快定了,整个项目组的组员都已经就位,就等她这个负责人上任。 唐矜心下焦急,暗暗思忖着解决办法。 * 九洲集团,整个科技事业部的上空仿佛笼罩着一朵电闪雷鸣的乌云。 会议室里,陆湛坐在首位,眼神锋利扫过众人。 “我放任不管,不代表你们的效率可以一再降低。” 所有人瞬间噤若寒蝉,被点名的那几个组长更是如芒在背,接连起身做起整改汇报。 关何擦着汗从陆湛办公室出来。 他忍不住跟陈拓打听,是不是两位老板又吵架了。 陈拓接起电话,也是一脸愁容:“不知道啊哥,唐经理都两天没来上班了。” “那八成是了。”关何叹气,“我感觉自己一会儿在冰洞上班,一会儿又到了火焰山。” “阿湛怎么了?” 沈明琇推门进来,“难不成又跟矜矜闹别扭了?” 进陆鸿祯的办公室她无需敲门,熟门熟路放下包,走过去。 陆鸿祯摘下眼镜,起身拢过妻子的腰。 “矜矜最近很努力。” 典晟的发展近况不是秘密,陆鸿祯虽然不插手他们小夫妻的事,但该知道的消息,也都有人告诉他。 “我的宝贝儿媳妇当然是最好的。” 沈明琇说:“你看你,当初还不大乐意,现在知道矜矜的好了?” 陆鸿祯淡笑,“没不大乐意。” 他不过是以客观的角度看待唐家。 然而唐家如今已经易主,唐珂唐矜姐妹俩在淮城商圈已经打出名头。 沈明琇听完原委,便忍不住怪嗔:“果然啊,你儿子这样都是随了你!” 沈明琇忍不住想她到底贡献了什么,恐怕也就儿子的冷白肤色有她的基因吧,生儿子就是这样,好在她现在有了儿媳妇,总算圆了她的女儿梦。 当年沈明琇的慈善基金会曾为一个贫困山县捐助建造一所希望小学,从建设到落成要几个月,沈明琇记挂着工程进展,时常往返。 陆鸿祯为这事当初没少跟她吵。 提及往事,陆鸿祯的脸上毫无反思神色:“你是我老婆,不能跟你分开是必然的事。” “必然你个头!” 沈明琇忍不住掐他手臂:“一把年纪了还改不掉坏毛病。” “恐怕要让沈小姐失望。” 陆鸿祯倾身靠近,目光深邃温柔:“一辈子都改不了。” * 待在樾庭两天唐矜也没闲着,每天都悄悄地在书房办公。 大门落锁声响起,她立刻合上电脑,拿起手边的书装模作样看了起来。 唐矜竖着耳朵等了一会儿。 却不见人进来。 客厅灯大开,一件深色西服外套随意披在了沙发扶手上。 陆湛长腿懒散微敞。 整个人陷在沙发里。 他闭着眼,仰靠在沙发背,喉结随着呼吸滚动,微拧的眉峰藏有几分倦意。 唐矜定看他半晌,胸口有些发紧。 她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沙发下陷,她半跪着,用柔软的指腹贴在他太阳穴轻轻揉动,长指穿入他的发间,匀着力道按了按。 陆湛冷峻的眉目还是闭着,手却往上抬,准确握住唐矜的手心。 展开,往自己脸上贴。 掌心下的皮肤温度微凉。 “弄醒你了?”唐矜垂眸看着他。 陆湛往上挪,脑袋枕到她大腿,衬衫领口歪斜,贴着锁骨的项链掉了出来。 “就没睡着。” 陆湛睁开眼,从下往上看她。 刚硬的视线落在她柔和的脸上。 “怎么还会这个?” “亦舒带我去spa,里面的按摩师也是这么按的。” 陆湛把她的手放到唇边,吻她手心,他闭上眼继续休憩,却不放开,用指腹摩挲着她手背和腕骨。 唐矜只好用另外一只手继续给他捏着肩膀。 客厅顶上的水晶灯光晕洒过彼此交叠的身影,气氛温存和谐,让人错觉此前的那些争执从未发生。 唐矜悄然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连下颌弧线都很完美。 好看是好看。 陆湛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 就是脾气不好,还不讲理。 次日一早。 唐矜如常去上班了。 尽管她知道陈拓现在是一个人形监控,也没阻止。 唐矜没为难陈拓,打开陈拓给自己送过来的陆湛安排的营养餐,吃得也很开心。 然而陈拓却知道,东盛集团的项目负责人的名字依旧是唐矜。 出发日期也没有更改,就在这周五。 周三这天晚上,唐矜约了盛亦舒吃饭,尽管是一个暴雨天。 盛亦舒和唐矜都不怎么喜欢在下雨天出门,但今晚两人一反常态。 在商城吃了饭,便开始逛街。 陈拓现在已经从助理多了个保镖的活儿,两位大小姐一家家店的逛街,陈拓便跟在身后尽责拎包。 没多久,陈拓的两只手都拎满了。 多亏陈拓有个喜欢健身的老板陆湛,陈拓崇拜陆湛,便也自律经常去健身,八块腹肌没有,六块却是有的。 然而陈拓发现。 撸铁和逛街比起来可太轻松了! 盛亦舒挽着唐矜的手臂:“这家店的衣服也不错,矜矜,我们去试试。” 唐矜笑着点头:“好啊。” 里头都是女装,还有内衣裤区,陈拓便选择站在门口等待。 然而过了十分钟,二十分钟,还不见两位大小姐出来。 陈拓眉心微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立刻走了进去。 在看到站在货架前挑选的盛亦舒身影,陈拓松了口气。 看来是他想多了。 今晚雨天,逛街的人并不多。 然而陈拓等了又等,从试衣间里出来的女孩一个接着一个,就是不见唐矜。 “盛小姐……” 陈拓忍不住凑到盛亦舒面前,低声问道:“唐经理还没试穿完吗?” “什么唐经理?” 盛亦舒回过头:“你说矜矜啊,她不是回家了吗。” 陈拓瞬间愣住:“什么?” 盛亦舒拍了拍他的肩膀:“陈助理,今天真是辛苦你陪我一个人逛街了。” 第43章 雨下得很大。 赵叔推门下车,撑开伞候在唐矜这侧的车门前,雨水顺着伞叶滴落,在地面溅起无数水花。 隔着模糊的车窗玻璃,雨幕如帘。 唐矜仍然能清楚地感知到陆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冷冰得像蛇信舔过脸颊。 激起一片战栗。 陆湛什么都不用做,他只需要静坐在车里,等着她乖乖下车,回到他身边。 斜雨裹挟冷风扑来,短短几步,唐矜的肩膀氤湿了一大片。 赵叔把车门关上。 密闭的车厢除了雨声,便只剩寂静。 唐矜仿佛坐在冰窖旁,尤其车内空调一吹,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暗暗攥着手心,垂下眼眸,又抬起来,如此三次,才迎上陆湛的目光。 “哥哥,我冷……” 她动着唇,示弱。 陆湛侧首,无动于衷。 他漆黑如墨的眼睛盯着她,仿佛要将她所有心思看穿。 车子平稳开回城内,进到樾庭,地下车库灯火通明,陆湛的私人车位联排八个,赵叔开进最里面那个。 熄火,下车,下班。 一边是墙,一边是一辆体型庞大的商务车,形成了很危险的隐私空间。 唐矜伸手想去开车门,却纹丝不动。 她茫然回头,正对上陆湛如鹰隼般擒拿猎物的眼睛。 “陆……啊……!” 惊呼未落,唐矜已经被拽起身抱了过去,整个人落入一个滚烫的怀抱,再被翻身下压。 后背抵进真皮座椅,陆湛高大的身躯如同铁壁般将她牢牢禁锢。 姿势危险。 唐矜呼吸急促,带着明显的颤音看向他:“你要干嘛?” 陆湛冷峻的脸隐在阴影里。 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他的手指沿着她的腰线开始上移,漆黑的视线落在她脸上,把她的颤抖尽收眼底。 那根手指探到她纤细的侧颈,下巴,从唇缝一点点碾过去,最后停在她挺翘的唇珠。 “不是冷吗,我让你热起来。” 这是他今晚开口的第一句话。 “不,我不冷了……” “陆湛你别这样……” 唐矜伸出双手挣扎推拒,却被他扣住手腕按在头顶。 “你想跑。” 陆湛俯身逼近,尾音拖着,甚至带着一点淡笑,语气却分明冷得可怕,“只要我不点头,你看你出不出得了淮城。” “我没有要跑!” 唐矜急了,她慌乱地辩解道:“真的没有……你别这么凶……” “我电脑还在书房呢,你要是不信可以上楼回去看!” 唐矜根本就没想今天跑,她只是没办法了,陆湛不同意,她只能铤而走险,试一试,如果真的用这种方法,先斩后奏,陆湛会把她怎么样。 事实证明后果很严重。 然而她也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再不然她就乱扯一通,说是受不了陈拓的监视,她和他开个小玩笑。 反正她咬定不是今天要去岚城,陆湛就不能对她怎么样。 然而唐矜还是低估了陆湛对她的渴望欲,他冰冷的指腹忽然下滑,停在她的锁骨。 “听说有种皮肤植入定位芯片。” “宝宝,你想试试吗?” 唐矜的脸色瞬间煞白。 车库安静,层层叠叠的光圈在水磨石地面晕开。 迈巴赫车身发出轻微晃动,像是被什么重力撞击着。 唐矜紧闭双眼。 陆湛的吻压下来,咄咄的眼神紧锁她,她根本无处可逃,放弃了抵抗,任他摆弄。 被反压在真皮座椅下,无论陆湛怎么吃她,吻她,唐矜都不吭声,忍着所有的生理反应。 陆湛掰过她脸一看。 一声不吭,眼泪却湿透了整张脸。 唇瓣更是被她咬出红肿齿痕。 时间静止三秒。 “哭什么,我没进去。” 陆湛还是停了动作,将她抱了起来放进怀里。 “你可以继续。” 唐矜嗓音发颤,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泪珠蓄满眼眶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反正我只能听你的,你想做什么就继续做什么吧!” “你说喜欢我,根本就不是喜欢!” 她颤抖着肩,突然从他怀里抬起头,像只受到极大委屈的小兽,一口狠狠咬上了他的侧颈,指甲陷入他的肉里。 “你只是想跟我上床!” “骗我的!都是骗我的!” “还说不强迫我,你混蛋!” 哪怕存了让他心软的念头,可当真细数起来,唐矜还是感到了无尽的酸楚和委屈。 她滚烫的泪珠一颗颗砸进他的锁骨,浸湿他的肩头,每一声抽噎都像在拿软刀子直戳他的心口。 陆湛眸色微顿。 抱着她,手臂不断收紧。 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喉间滚过一声几不可闻的心疼低叹。 陆湛将唐矜抱下车,用西装裹住她颤抖的身体。 上楼,开门,直接把人放到岛台。 一手拢她的腰,一手去倒水。 杯子送到唇边,唐矜却别过脸,挂在睫毛的眼泪砸到了他的手背。 “嗓子都哑了。” 陆湛放缓语气哄她,“再哭你喉咙要疼两天了。” “还委屈就往我身上招,别折磨你自己,喝口水再咬我,行不行?” 唐矜抽噎着停了下来,但仍然委屈地瞪着他,湿漉漉的眼睛满是不服输的倔强。 “没骗你。” 陆湛把她抱去沙发,捧起她的脸,俯身一点点吻去她眼角的泪珠,声音低沉而坚定,“宝宝,我爱你。” “所以,我不能让你离开我。” 突如其来的‘爱’这个词。 沉重得令唐矜的心口猛地一跳。 她抬起头看着他。 他眼神里的炽热仿佛要将她融化进他的骨血里。 但爱不是把对方困在身边,爱是要建立在心甘情愿之上的。 唐矜静默半晌。 她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陆湛。” 她声音轻透:“你的爱,是包括了支配我的所有决定吗?” “你爱我,我知道了,那又怎样呢?” 唐矜抬起眼,过分冷静的瞳孔里是他存在感极强的影子,“难道我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能必须围着你转了吗?” “你不同意,你生气,我的未来,我的所有一切都建立在你的情绪之上。” 说到这里,唐矜强自冷静的语气有些崩塌,她咬着唇,声音重新带上细碎的哽咽。 “陆湛,你觉得这是爱吗?” 陆湛眸色暗沉下来,他定定地看着她,喉结深刻滚动了一下,沉默着。 “我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跳过了很多正常伴侣该经历的阶段。” “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到现在,我们都没有分开过。” 唐矜直视他的眼睛,睫毛轻轻一颤:“如果我去了岚城,彼此分开一段时间,也许我们都能认清自己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说不定……” 唐矜顿了顿,她垂落眼皮,声音放轻,“你会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需要我。” 从青梅竹马到成为夫妻,当中的感情界限本来就比普通关系的晋升要更加模糊,多年陪伴的习惯和微妙的心动早就混杂在了一起。 这也是当初唐矜第一次听到陆湛说喜欢她,她只有惊愕,却根本无动于衷的原因。 “不,我需要你。” 陆湛却几乎脱口而出,他望着她,嗓音低哑而坚定:“我也爱你。” “那你就要用我想要的方式来爱我。” 唐矜错开他灼热的视线,她决然道:“否则,我不会爱你。” “唐矜!” 陆湛眉头紧蹙,加重的嗓音里带着明显的紧张。 “你凶我也没用。” 唐矜梗着脖子,话到这份上她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也不怕一次完全讲明白。 “你说过要的是我的心甘情愿,如果你只是想听假话,那我现在就可以——” 陆湛扣住她的后颈把人往前带,用吻堵住了她未尽的话。 他的舌尖探进她的口腔,动作带着明显强势意味,却又在触及她不断往后缩的舌尖时有片刻凝滞,陆湛睁开眼,视线内全是她的影子。 他的唇再次欺身过来,炙热躁动,交颈相贴。 轻触,分离,忍不住再触碰上来,就连呼吸都在克制,彼此的唇瓣沾满津液,他仍然温柔吮净。 他漆黑的眼底有着强烈欲望。 然而另一簇热烈的渴望却渐渐将那抹欲望压制住。 唐矜趁势用双手捧住他的脸:“除非,你根本不想得到我的爱。” “想。”那簇渴望彻底压制欲望,化作温柔星火,陆湛几乎是立刻回答。 他收紧手臂将她抱在怀里,喉结翻滚着,“我想。” “所以,我给你这个机会。” 唐矜不急不缓地说:“如果你答应让我去岚城,我就给你一次追求我的机会。” 陆湛看着她,目光透出从未有过的诚挚,“我追求你,你就会爱我了?” 他这么认真地问出来,唐矜反而不好意思。 她耳尖微红,戳了戳他肩膀轻声说:“你要追了才知道呀……” “反正我们没谈过恋爱,你就逼我嫁给你了,这对我很不公平。” “那你答应我,会爱我。” “提前得到结果就没意思了。” 陆湛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半晌,他勾了勾唇角,“明明是你要我同意你去岚城,最后却变成你给我机会。” 陆湛将她脸颊边的发丝拨到耳后,露出整张白净小脸。 他语气幽幽:“宝宝,你吃定我了。” 第44章 周四上午。 陆湛和唐矜回曦景园吃饭。 沈明琇得知唐矜已经决定去岚城,指尖拍了拍她的手背鼓励道:“这很好呀,女孩子就该有自己的事业!” “妈妈会抽空去看你的。” 沈明琇说着,看了眼自己儿子。 “毕竟,妈妈的时间很自由。” 陆湛眉头微蹙,起身:“你们聊。” 没一句他爱听的。 沈明琇和唐矜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彼此的唇角同时微微上扬。 其实唐矜和陆湛也是分开过挺长时间的,但那时候他们还只是单纯的兄妹情谊。 也都是陆湛单方面离开。 要么出差,要么和陆鸿祯去外市分公司视察。 但这次不同,是唐矜要离开淮城。 这在陆湛的认知里是没发生过的事情,哪怕他答应了,也无法立刻接受。 书房里,黑白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陆湛心不在焉,脊背懒散向后靠。 窗外有风吹进来,掀动他额前的碎发,好几缕已经凌乱翘起,他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懒得管。 高大身躯陷在椅子里,肩膀松垮,活像只即将被主人丢弃在家的长毛大狗。 陆湛心不定,没一会儿就输了,他把黑棋一扔,一脸阴郁厌世样。 陆鸿祯看他一眼:“至于?” 陆湛掀起眼皮,慢悠悠道:“正好沈女士最近有空,不然让您老婆过去陪我老婆三个月?” “臭小子。”陆鸿祯失笑。 一击戳中,果然亲父子。 “你当我没经历过?” 陆鸿祯抬了抬眼镜,不急不缓地说:“你们都还年轻,矜矜比你还小三岁,她现在正是尽情生长,对什么都有着强烈的探索欲,追寻广阔天地的时候。” “你要做的,不是遮住她的目光。” “而是当她的目光看过万千风景,最终,仍愿意为你停留。” 陆湛垂下眼帘,思绪翻涌。 “知道了。” 片刻的静默后,陆湛抬眸,嗓音沉稳而笃定:“我会做到最好。” 陆鸿祯淡淡一笑,满意颔首。 吃过饭,沈明琇和陆鸿祯没留他们,留给小两口时间独处。 唐矜还要收拾行李,便回了樾庭。 陆湛一路沉默。 答应是答应了。 但不妨碍陆少爷全程黑着脸。 回到樾庭,电梯门开,陆湛侧过身,习惯性让唐矜先进。 唐矜主动伸出手,指尖轻轻勾住他的,彼此十指相扣走进去。 陆湛侧首看过来,唐矜仰头冲他笑,眼睛亮晶晶的。 然而小姑娘马上要跟他分居两地,此刻的撒娇卖乖无异于饮鸩止渴。 回到家,唐矜进衣帽间开始收拾行李,三个月的时间,意味着她要在岚城过冬。 因而收拾的衣物都是保暖的冬装和少量秋装。 唐矜不打算带太多,但挑挑拣拣下来,也装了两个行李箱,至于其他生活用品,那边的房子里已经提前放置妥当。 第二天早上,项目组的组员统一出发,唐矜则由赵叔送过去,陆湛陪同。 唐矜望着他推动行李箱出门的背影,想起自己当初报道淮大的第一天,也是陆湛送她过去的,就和现在一样。 转眼她已经大学毕业。 陆湛仍然在她身边。 * 九洲集团在岚城没有分公司,业务交集更少,但岚城和淮城都是经济发达的一线城市。 陆湛早年便在这座城市的核心地段置办了房产,名为怡景苑。 “密码和家里一样。”陆湛停在门前。 唐矜点点头,输入数字,门开的瞬间有淡淡的清新香气扑面而来。 两室一厅的户型,格局虽不如樾庭宽敞,却处处透着一种熟悉感。 因为所有家具都是樾庭的复制版。 小到地毯抱枕,大到就连客厅的窗帘都和樾庭是一个花色。 陆湛站在她面前,语气凉凉:“这样你就能记住,在另一座城市还有你的家和你的老公。” 唐矜默了两秒,走上前,从背后抱住他,用鼻尖蹭了蹭他微凉的衬衣。 陆湛把她捞到身前,见她竟然一脸笑,他没好气,沉着脸捏她下巴。 “还笑得出来?” “那我哭?” “……” 主卧的床铺竟然也是樾庭主卧的复制版本,唐矜有种自己还在家里的错觉。 对初来这座城市的陌生和忐忑感也冲淡了不少。 她回过头,陆湛正站在衣帽间里,一件件把她的衣服从行李箱拿出来整理挂好。 房屋安保方面,尽管陆湛已经叫人检*查过,但他这会儿又亲自检查了一遍门窗。 “我把车和赵叔都留下给你。”陆湛走过来搂住她。 唐矜在他怀里点点头:“你别担心,还有陈拓跟着我呢。” 提起这个,陆湛便道:“早知道我来给你当助理。” “我哪里付得起陆总的报酬?” “不用报酬。” 陆湛将她托抱起来,吻住她的唇:“要这个就行。” 唐矜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 彼此对视。 目光里都有着一触即燃的暗涌。 明明还穿着衣服,却好像已经被他用眼神剥光,唐矜耳尖微红,咬着唇提醒:“我明天还要跟东盛的人碰面……” “放心。” 陆湛托着她的臀,嗓音暗滚:“不会让你累着。” 日落黄昏,窗外暮色渐沉。 陆湛的薄唇严丝合缝覆着她的唇,力道由轻到重探入。 唐矜呼吸短促。 意识混乱中听见他在她耳畔沉声喟叹:“才换的新床单,又要换了。” 闻言,她迷离抬眸。 望着他水润的薄唇,脸颊更加烧红。 “停下……” 她受不了,不断攥紧手心,脸上满是细汗。 “不停,宝宝,看着我。” 他俯身,舌尖勾卷她红肿的唇珠。 灼热呼吸掠过她的耳畔,掐着她的脸颊迫使她张唇,再度深吻进去。 “记住我们的味道。” * 说是不会让她累着,但坐了车,昨晚又记挂着今天要出发来岚城,唐矜没怎么睡。 陆湛停时,唐矜已经躺在枕头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床边已经空了。 尽管房间的软装和樾庭很像。 但到底布局不同。 映入眼帘的陌生让唐矜躺在床上宕机了片刻,才想起自己现在已经身在岚城了。 坐起身,她安静消化这个事实。 窗外摩天楼群,霓虹闪烁,十六层的视线往下,看不清人,只有车流如织的灯带。 夜晚似乎更添孤寂。 唐矜垂眸往自己身上看。 发现脖颈和锁骨都很光滑干净,唯独膝盖上方内侧多了一个明显的红痕。 往常每次,陆湛总爱在她锁骨处留下印记,制止也不听,这一次是他少有的顺从。 推开主卧门,客厅冷白灯光倾泻而出。 陆湛抱手坐在沙发上,轮廓分明的脸被电脑屏幕映亮。 他正在进行视频会议。 神情淡漠冷肃,偶有发言,更多的是倾听。 唐矜愣怔在门口。 她以为,他已经走了。 余光注意到她,陆湛结束会议,起身走过去。 “醒了?”他将她揽入怀里,温热的掌心在她后腰轻揉,“累吗?” 唐矜摇摇头,她仰头看着他。 “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去了。” 陆湛闻言气笑,抬手捏她脸颊,“爽完了就赶人,你礼貌吗?” “……” 唐矜揪着他的衣摆,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那,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我从岚城直飞港城。” 唐矜点点头。 他们刚才的会议内容她也是听到了一些的。 陆湛也很忙,就让他们都在彼此的领域里好好奋斗吧。 这么想着,唐矜心里那股微妙的孤寂感立刻冲散了。 她燃起了熊熊的热血斗志! 以至于吃过晚饭,陆湛从浴室洗了澡出来,唐矜还在认真看文件。 “啧。”他蹙眉,走过去直接把人端起来回房间,抱着她躺下。 “起码一周抱不到你,还看什么文件,看我。” 唐矜听话仰头。 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 陆湛的五官很优越,没有任何死角,然而最吸引她的还是他的眼睛。 像夜空里的星。 又像一片深邃如墨的潭。 总是用眼神将她整个人锁定,让她无处可逃的同时,心跳也因此失控。 唐矜蛄蛹着身体往上,下巴贴到陆湛肩膀,手臂压在他胸膛,半个身子都贴到他身上。 当晚他们只是抱着睡。 以前唐矜总是觉得自己和陆湛没什么话题可聊,毕竟他们一见面除了接吻就是上床。 但现在她发现,和陆湛能聊的话题其实有很多,公事,私事,往事。 她语速轻缓,他有问必应。 * 岚城比淮城的温度要低几度,一早起床,唐矜便感到了浓浓的秋意。 洗漱,换上女士西装,推开门。 餐桌上有一张便条纸。 [唐经理,工作顺利。] 短短七个字,是陆湛的支持和鼓励。 唐矜能想象到他冷着一张脸,却认真写下这句话的表情。 她暗暗扬着唇,把贴纸的一个翘角抚平,把便条纸贴在了冰箱上。 东盛集团派出与典晟对接的项目经理姓李,见唐矜如此年轻,他的眼底有过些许迟疑。 但之后三天的相处下来,却已经对唐矜大大改观。 “唐经理对工艺细节的把控远超我的预期。” 第45章 水声淅沥,响了二十分钟。 唐矜穿着睡衣出来,一眼便瞥见她扔在床上的手机还亮着,陆湛竟然没挂。 吹干头发,唐矜慢悠悠地走过去,把手机拿起来。 她不确定地问:“陆湛?你还在?” “洗完了?” “嗯。” “宝宝,你可真狠心啊。” 陆湛嗓音放沉,带着灼热的控诉仿佛就在她耳边。 “……” 唐矜把阅读灯打开,爬上床。 陆湛开始照例问她今天都做了什么,像是听过便也算是参与了她的生活。 说到今晚开了瓶红酒,陆湛问她:“好喝吗?” “还可以吧。” “什么味道?” “甜的,葡萄味?” 唐矜并不擅长品酒,只是今晚挺累,情绪上涌,忍不住喝了一点。 “舔一下舌头,告诉我,什么味道。” “甜的。” “再舔。” 他语气稍显粗重。 唐矜觉得哪里不太对劲,“陆湛,你在干什么?” 他要她舔的,似乎不是她的舌头。 听筒那头突然传来咔嗒清脆的金属声响。 唐矜再熟悉不过。 是皮带扣被打开的声音。 她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我挂了!” “不许挂。” 陆湛的声音又沉了几分,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手机成了烫手山芋,唐矜握都握不住。 “开视频。” “不要,不可能!” 下一刻陆湛便弹了视频通话过来。 “陆湛!” “要么接,要么开,你自己选。” 唐矜咬着唇,犹豫了几秒,最终颤巍巍地伸手点了接通。 她自己这边的摄像头无论如何都没敢打开。 然而,并没有出现会被网警制裁的画面,看来是她想多了。 陆湛穿着衬衫,坐在昏黄的灯光下,脸部轮廓被柔光笼罩,半明半暗,看不清太多表情。 唐矜把手机竖在床头,自己则缩进被窝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屏幕。 如果陆湛敢乱来,她立刻把被子扯下来挡住自己的视线。 “在床上吗?” “嗯。” “穿着什么?” “……” “穿着什么,宝宝?” 唐矜默了默,小声嘀咕:“&¥#” “哦,穿着我的睡衣。” 他是怎么知道的?! 唐矜咬着唇,缩在被子里小声为自己辩解:“你的睡衣长到我膝盖,可以当裙子穿,布料也舒服……” 睡衣是一套,t恤在她这儿,睡裤还留在樾庭。 “宝宝。” “嗯?” “扯过衣领,闻一闻。” 四周安静,陆湛的声音不疾不徐,唐矜下意识照做。 淡淡的青柠薄荷气息覆盖在她身上。 “好闻吗?” 唐矜点了点头,嘴上却说:“一般吧。” “是我的味道吗?” “是洗衣液的味道!” 陆湛低笑出声:“宝宝。” “嗯?” “想跟你舌吻。” 看你的嘴还能不能这么硬。 “……” 唐矜默默回他:“你喝杯冰水吧。” 真的,由衷建议。 视频就在这时断了,但语音通话还在继续,唐矜听见陆湛似乎在走动,有脚步声,接着是水流声。 “陆湛,你……” 唐矜耳尖微热,难以启齿,却又有些好奇。 “你到底在干什么呀?” 她以为他在倒水喝,却听那水声越来越密集,拍打着瓷砖,混杂着低沉的呼吸声。 “别叫陆湛。” “……哥哥?” “嗯。” “再叫。” 唐矜咬着唇,滚烫的热意已经涌上脸颊,她揪着被角小声嗫嚅,“你好了没有呀。” 陆湛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你不是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 唐矜一脸羞赧地趴到枕头上。 她忍不住感慨,男人的精神真的旺盛,每天晚上回来,她都是累到倒头就睡。 陆湛肩上的担子只会比她更重。 他怎么还会…… 唐矜不由问道:“哥哥,你这几晚都是几点睡的呀?” 陆湛滚着喉结,语气格外混不吝道:“你不在,不睡。” “……” 心底刚泛起的涟漪瞬间被打破。 我信才怪。 最终,唐矜的手机被陆湛硬生生耗到没电关机,才算结束。 唐矜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整个人都很热,陆湛没喝的冰水,她默默下床爬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 垂眸看着身上的睡衣,她犹豫着要不要换掉。 最终还是懒得折腾了。 被窝里,她的肌肤被那股青柠薄荷的气息不断缠绕。 无形中像是有一双温柔的手在轻拍她的背,哄她睡觉。 * 一早,唐矜来到东盛的会议室。 里面等着的人却不是熟悉的李工,而是一位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 “你好,我是辛秦,李工今天请假了,换我来跟你对接。” 他站起身,伸出手。 唐矜与他礼貌轻握,“辛工你好,我是唐矜。” 辛秦的目光落在她稍显稚嫩的脸上,忍不住道:“李工常夸唐经理专业能力出众,没想到你本人看起来这么年轻。” 这就是长得嫩的弊端吗,每个人先注意到的总是她的年龄。 唐矜定了定情绪,收回手:“辛工过奖了,我们开始吧。” 大概是反差吸引,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唐矜整个人都变得很不一样。 她目光清澈,思路平缓,言语间不具备任何攻击性,却条理清晰。 不是职场老油条们那种圆滑世故的严谨,而是一种特有的赤诚。 她的身上似乎有着天然的亲近感,让人忍不住去信服她说的话。 辛秦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身上。 讨论会按流程顺利结束,接下来是唐矜每天都会做的事,巡视产线。 “正好我也想看看现场情况。”辛秦突然说道。 唐矜微微一顿,李工以往并未有过这个步骤。 不过这里是人家地盘,唐矜也没什么好说的。 辛秦很健谈,从车间环境聊到工艺改进,哪怕话题略显生硬,也似乎想要和唐矜多说两句话。 唐矜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毕竟对方是甲方,她并不介意多听几句。 当唐矜巡视结束,准备回办公室,辛秦又道:“唐经理,正好我还有一些细节问题想与你沟通,不知道能否去你的办公室坐坐?” 唐矜顿了顿,道:“当然可以。” 站在一旁的陈拓眯了眯眼。 正好正好,你哪来的这么多正好! 这明显是在触发我的‘新任务’啊! 我们唐经理单纯善良,您别当我也是死的,男人的尾巴一翘是什么德行他一清二楚。 陈拓迅速整理好唐矜和辛秦需要的资料。 他抱着文件推门而入,放下,却没走,像是才发现那般故意提高音量。 “呀!唐经理,您的结婚戒指真好看!我最近正打算跟我女朋友求婚,不知道您的戒指是在哪里买的呀?” 在场三人,两人为之一静。 唐矜疑惑地看向陈拓。 他进来前是吞了一个喇叭吗? 辛秦的反应更为明显,脸上表情凝固,视线落在唐矜的无名指上,僵硬而不自然地开口道:“唐,唐经理,您结婚了?” “不会吧,你看起来这么年轻……” 他是看到了她的戒指,但只以为是装饰品。 唐矜淡淡一笑,没有否认。 短暂的沉默后,辛秦便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了。 “你有女朋友?” 辛秦走后,唐矜问陈拓:“怎么没听你说过的?” 陈拓干笑两声,打着哈哈说:“额……是未来女朋友,我这不是想尽早做打算嘛!” 唐矜:“……” * 傍晚,唐矜没加班,刚走出东盛大楼的大门口便被一个熊抱扑了上来。 “矜矜!” 明枝的声音里裹着掩不住的兴奋,展开双臂紧紧环住她的腰。 “欢迎来到岚城!” 要说唐矜来岚城出差这件事,最高兴的就是明枝了。 然而前几天明枝被她三哥带去深市出差了,刚刚才下机,立刻便赶来见她。 唐矜笑着回抱住她。 直到瞥见明枝身后还站着一位年轻男人,唐矜目光微顿。 那人随意倚在车旁,却比车子还要高出不少,肩线挺括,腿长比例优越。 “他是?” 明枝才想起自己身后还有个人。 毕竟他刚刚在车里对她做的事很不是人。 明枝清了清嗓子,故意咬字极重地介绍道:“这是我三、哥,迟砚川。” 唐矜微微颔首:“迟先生。” 唐矜从前也只是远远看过明枝的三哥,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认识。 黑色衬衫完美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身形轮廓,眉间疏冷,却又长了一双略带邪气的桃花眼。 眉眼微微上挑时,既有世家子弟的矜贵,又透着几分放荡不羁的野性。 迟砚川开口:“还没多谢唐小姐对枝枝的照顾。” 明枝当初去淮城上大学,人生地不熟,跟迟父迟母电话里说得最多的,便是两位舍友对她的照拂。 “迟先生客气。”唐矜与明枝相视一笑:“枝枝也很照顾我。” 明枝说:“三哥,我想和矜矜出去吃饭。” 迟砚川的目光落在她红润饱满的唇瓣上。 没尝够,却也不急。 * 夜幕下的岚城商圈很热闹。 霓虹光瀑,鼎沸人声,明枝挽着唐矜的手臂穿行在人群中,一家家店逛着。 第46章 午后的阳光透过餐厅的窗台斜照进来,唐矜和明枝相对而坐。 面前的餐桌上摆放着几碟色泽诱人的岚城当地特色美食。 这些藏在巷子里的老店也只有本地人才会知道。 “其实我也不算岚城本地人,我是被迟家收养的。” 说是收养都不尽然。 倒不如说是迟家人善心,给了明枝这个孤女一个容身之处。 “那他们一定对你很好吧?” 唐矜说:“比如你的三哥,我看他挺紧张你的。” 明枝不自觉地应:“是呀。” 想起什么又立刻猛地摇头:“迟砚…我三哥他有时候也很烦人!” “算了不提他!反正他现在已经招到新秘书了,我不用再被他抓去当免费劳动力了!” “我的时间都留给你!” 明枝对唐矜说:“等你不忙的时候我带你玩遍岚城!” 唐矜笑着点头:“好啊。” 正说着,唐矜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是xixi给她发来的新消息。 “就是你在港城认识的那个朋友?” 明枝好奇地凑过来,唐矜说是,手指在屏幕上轻点。 xixi:[唐矜,好久不见啦,这次怎么没跟陆生一起来港城啊?昨晚跟我大哥去吃饭,还以为你也在呢] 唐矜莞尔,回她自己也在外地出差。 xixi紧接着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你的陆生还是这么有型。] 唐矜点开照片,只见陆湛端坐在真皮沙发的主位,西装革履矜贵挺括。 他的身侧依次坐着陈建兆和一位年轻女性。 不知是否角度问题,那位女性的裙摆一角几乎要碰到陆湛的裤腿,若她用了女士香水,味道大概也会蔓延过去。 唐矜的目光不自觉停留了几秒。 明枝凑近她:“矜矜,你会吃醋吗?” 唐矜愣了愣,她把手机放下,轻轻摇头。 陆湛的身份摆在那儿,身边形形色色的人多了去了,如果看见他和别人坐得近就要吃醋,她怕是早就酸死了。 要说有什么波动。 唐矜也只是有些好奇那个女人的身份,以及,他们会聊什么…… “对吧对吧!” 明枝像是找到了知音,“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嘛!谁会因为和异性挨得近就发疯啊,变态才这样!” 唐矜听她义愤填膺,狐疑地看向她:“你是在说谁?” “没、没谁……” 明枝眼神飘忽,“就是某部剧里面的情节,不好看,我弃了!” 唐矜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见她不想多说,便没有追问。 用完午餐,唐矜回到东盛继续工作。 李工的休假期延长了,对接她工作的人正式替换成辛秦。 才过了一天,辛秦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讨论问题直奔主题,谈完公事就礼貌离开,不再揪着她问连基层员工都懂的工艺常识。 唐矜也得以专心处理文件,然而到了下午四点左右,她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痒,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唐经理,您喝水。” 陈拓把她的水换成了润喉茶。 唐矜喝过之后有所缓解,但还是偶尔会冒出几声轻咳。 陈拓担忧道:“唐经理,您该不会是感冒了吧?” 唐矜愣了一下,“好像是有点……” 她感冒的症状就是先从喉咙不适开始的。 “我送您回家休息吧?” “不用,我没事。” 唐矜不在意道:“多喝点水就好了。” 陈拓见她症状较轻,便没坚持。 陈拓现在为难的还有另一件事。 “那个,唐经理……” 他面露难色:“您晚上和瑞希徐总的饭局,需要知会陆总一声吗?” 唐矜敲键盘的手微微一顿。 昨晚那场意外的剐蹭事故虽然是由于电动车突然窜出来导致的。 但当中也有赵叔刹车不及的缘故。 再加上徐清时坚持不需要赔偿。 出于歉意,唐矜便开口邀请他吃顿饭,一方面是还人情,另一方面,瑞希集团是典晟的潜在重要客户。 如果这事让陆湛知道,他一定会追问到底,便会知道自己昨晚差点出车祸。 唐矜的思绪突然飘到xixi发来的那张照片上。 坐在陆湛身边的那位女性是港城某知名外贸集团的副总裁。 陆湛这几天应该也挺忙的。 唐矜说:“别告诉他。” 一次普通饭局而已,如果后续和瑞希没有合作的可能,那她和徐清时应该也不会再有联系了。 陈拓了然地点点头:“明白。” 晚上,陈拓和唐矜前往预订的餐厅。 这家餐厅也是明枝推荐的,在岚城颇有名气。 与此同时,餐厅对面的露天停车场,一个穿着花色衬衫的年轻男人正狠狠踹着车胎,满口咒骂。 “草!晦气,这破车又坏了!” “荣哥,你不是有个挺有钱,出手还大方的表哥吗?怎么他最近也不接济接济你?” “别提了!他那老婆跟他离婚,分走一大笔钱,前两天我提一嘴借五万块,被他狠狠呛了一顿,老子才不去触他霉头!” “那荣哥,你前阵子欠的那些赌账怎么办?这下没人替你还了。” “谁知道!大不了老子这条贱命赔给他们!” 就在这时,孙易荣瞥见了唐矜。 当初韩洋和唐珂的婚礼,孙易荣是见过唐矜一面的。 “这娘们怎么在岚城?” 孙易荣不知想到什么,当即掏出手机对着唐矜拍了张照片。 * 餐厅包厢是中式风格,一扇山水屏风立在入门处。 徐清时已经先到了。 他身着米白色西装坐在椅子上,坐姿端正,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茶杯边缘,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温文儒雅的气质。 平心而论,徐清时的确是唐矜见过穿浅色西装最好看的人。 听见脚步声,徐清时抬眸。 看见唐矜的瞬间,薄唇上扬。 待看清她身旁还跟着一人,眼底闪过一丝波动。 “这位是?” 唐矜侧身介绍道:“是我的助理,陈拓。” 陈拓站姿笔挺,带着职业微笑颔首:“徐总。” 徐清时淡然一笑:“请坐。” “我点了几道菜,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侍者便将餐牌递到唐矜面前。 唐矜目光扫过,将餐牌递回:“这些就可以了。” 徐清时看向她:“看来我只是跟你吃过一次饭,就充分了解了你的口味。” 唐矜微微一笑:“说明徐先生观察细致。” 唐矜与徐清时交集实际并不多。 他不像辛秦那样总爱挑起些让人无语的话题,他的谈吐温和,语速适中,每一个话题都引人入胜。 尤其是当徐清时提起东盛近些年的发展趋势,是唐矜感兴趣的,她不由专注听着。 “如果当初顺利……现在和典晟合作的就不是东盛,而是瑞希了吧。” 当初乔白英之所以选中瑞希,就是因为瑞希有实力成为典晟的靠山。 只是后来联姻出现变故,典晟又因韩洋和博安从中搅局,内部局势不稳定,瑞希自然瞧不上典晟。 “如果徐总有意愿,典晟当然希望和瑞希重新达成合作。” 唐矜对徐清时的称呼从刚才的徐先生变成了更显合作态度的徐总。 “不必见外,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徐先生。” 徐清时注视着唐矜。 她的变化着实很大。 和从前那个柔弱得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的女孩不同,现在的她就像一株向阳而生的向日葵,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 让人不自觉地被她吸引目光。 徐清时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道:“如果你愿意,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坐在一旁的陈拓闻言眉梢一抖。 他立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并故意让瓷杯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打破了包厢内的氛围。 与此同时,唐矜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是陆湛打来的电话。 唐矜握着手机犹豫了片刻,她向徐清时点头致意,起身打算去外面接。 然而走出包厢,拐过一个弯,唐矜迎面便撞上了一堵温热的肉墙。 下一瞬,一记低沉戏谑的声音传来:“这么热情,投怀送抱?” 唐矜下意识抬头。 看清来人后,她不禁错愕地睁大眼睛。 走廊的暗角处,陆湛一手撑在唐矜身后的墙壁,将她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 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后颈,低头便用力吻住了她。 太过猝不及防。 唐矜呼吸一滞,下意识抬起纤细的手臂抵在陆湛身前:“你怎么过来了……” “想不想我?” 陆湛并未松开她,一手钳制她的下巴不让她躲,薄唇在她唇瓣上轻轻啄吻。 他劲挺有力的手臂一再收紧,将她纤细的腰身牢牢拢住,嗓音喑哑追问。 “想不想我,宝宝?” “别亲……” 唐矜再度偏头躲开。 虽然陆湛的身体素质应该挺好的,但如果真被自己传染了感冒,她过意不去,毕竟嗓子疼是真的难受。 然而陆湛偏偏就是那种你越拒绝他越要的性子。 尤其在多日不*见的催化下。 他的占有欲正在被无限放大。 陆湛不仅没有停下,反而吻得更深,唇瓣辗转间尽是不容抗拒的强势。 唐矜微微仰头,眼睫轻颤,身体很快就有些发软。 陆湛察觉到她的顺从,伸手拢过她发软的身体:“带你回家?” 唐矜摇摇头,理智恢复清明,她垂眸缓着气息。 第47章 气氛骤然升温。 彼此身影越发交叠,陆湛气势逼近,意图明显。 唐矜仰着头躲了躲,手指推他下巴,“我先去洗个澡。” 她扭动着身体,作势要逃开,陆湛按着她的腰际把人压回来:“跑什么,不想我就算了,还不给抱?” “没有不给,你别抱那么紧,先放开……” 陆湛屹然不动,手臂拢过她腰压到胸膛,深邃的眼眸注视着她:“亲我就放。” “陆湛!” “叫老公。” “……” 唐矜咬着唇,没应,停顿片刻。 她忽然倾身,捧住他的脸轻轻一啄。 香香软软的吻只落在他的脸颊上。 陆湛眉峰微挑,眼神带着几分促狭的玩味扫过她:“你的意思是比较喜欢我的脸?” “反正我亲了…!” 唐矜脸颊通红,抬手把他逼近的脑袋推开,赤足踩到地毯上,趁势从他怀里跑开了。 她转身的同时,柔顺的发尾扫过陆湛的脖颈喉结,带起一阵痒意。 陆湛双腿敞开往后仰靠到沙发上,慢条斯理地抬手,松袖扣,扯领带。 目光追随着小姑娘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那抹懒散的笑意弧度更深。 洗完澡出来,唐矜便发觉自己的喉咙比刚才更刺痛了,吞咽口水都困难。 一开口,嗓音更是透着沙哑。 陆湛原本坐在沙发上回复手机里的公事信息,闻声立刻抬头。 他把手机一放,大步朝她走过来:“怎么了?” 他的指腹已经摸到了她的喉咙。 唐矜见瞒不住,便只好说自己似乎有点小感冒。 陆湛轻啧了声,当即沉下脸。 他转身走到电视柜旁,拖开抽屉,从里面拿出药箱。 唐矜水润的眼睛睁得圆。 她都不知道陆湛还在这套房子里准备了这么齐全的药箱。 陆湛抽出温度计开始给她测量。 见他下颌线绷得紧,脸色也沉得吓人,唐矜怕他又起了把自己带回淮城的心思,于是主动贴了过去,钻进他怀里,伸出双手缠上他的腰。 但是又怕把感冒传染给了他。 因而只是身体贴着,脑袋却离得远。 姿势相当别扭。 陆湛垂眸,没好气睨她的杂技动作。 “把我当练腰健身器材?” 唐矜:“……” “就不该让你来岚城。” 陆湛嘴上这么凶地说着,手却没闲。 温度计显示唐矜没发烧,他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当即又去岛台接了杯温开水,撕开一包感冒冲剂,到厨房拿来勺子搅拌,用手心测了测杯壁的温度。 最后,才把泡好的冲剂递到她面前。 “喝完。” 唐矜半点没敢惹他,乖乖接过捧着喝。 过了会儿,大门门铃响了起来,关何拎着一盒新鲜的雪梨出现在门口。 陆湛接过:“辛苦,去休息吧。” “好的陆总。” 关何是跟着陆湛一起从港城飞过来的,他就在怡景苑旁边的星级酒店落脚。 陈拓和赵叔也都是住在那里。 陆湛打开盒子,从中挑选了两颗最大的雪梨,拿到池子里洗干净,开始削皮。 陆湛的手指修长,握着刀刃贴着果肉游走,果皮不带断的。 虽然陆家家里常年有保姆,但这些成年人的生活基本技能陆湛也是掌握着的。 按照陆鸿祯的话就是,陆家不出纨绔,可以不做,但不能不会。 陆湛颀长的身影站在厨房,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阴影,他的目光沉静而专注。 唐矜恍然回忆起自己有一年的冬天也是感冒了,喉咙痛得说不出话。 放学回家的傍晚,陆湛站在唐家的别墅门口截住了她。 她那会儿有意避着他,陆湛没说话,直接拎着她的衣领把她带回了陆家,再把一大杯雪梨水推到她面前,冷着脸命令她喝完。 那时候的唐矜还以为那一大壶雪梨水是陆家的保姆煮的。 然而并不是。 后来明琇阿姨对她说:“那是你陆湛哥哥第一次开火下厨房。” 他们之间的许多第一次体验都是因为对方而发生,是时光长河中仅属于他们的独家记忆。 旁人永远无法插入,也无从比拟。 唐矜捧着杯子倚在门边。 目光追随着陆湛在屋子里来回忙碌的身影。 她忽然觉得这个空旷得能听见回声的房子,此刻似乎在悄悄变小。 不再空荡荡,冷冰冰。 就连周围的空气都不再像从前那样带着秋天的寂静凉意。 唐矜放下杯子,走进去。 她鬼使神差地踮起脚尖,在陆湛的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陆湛手一抖,梨皮断了一截。 他侧首看她,眼底暗潮翻涌。 四目相对不过两秒,她被他横腰抱了过去圈在池台之间。 空气中有淡淡的雪梨清甜香气萦绕。 陆湛拿起他切好的一小块喂到她唇边 唐矜张开嘴巴探舌咬住。 陆湛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看着她吃完,俯身逼近。 “别……” 唐矜却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了他的唇边,不让亲。 一是她感冒了,二是她刚喝了感冒冲剂,嘴里是梨味和药味,亲吻体验感一定很差。 想到这里唐矜又一愣。 从前她哪里考虑过什么体验感…… 陆湛沉着气息,勾了不让碰,没良心的小姑娘就是在故意折磨他。 “道谢就不必了。” 他拍了下她的臀,淡声赶人:“出去坐着,别捣乱。” “哦……” 唐矜拿起杯子默默转身。 她悄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滚烫的。 唐矜坐到沙发上,静坐,呆坐,像根木头假装淡定,然而脸颊的温度根本不降反升,都快红到脖颈了! 她咬着唇,闭上眼身体往右趴下,把自己的脸埋进了抱枕里。 色令智昏果然很要命! 不过…… 陆湛似乎以为她只是为了感谢他,才亲他的。 * 夜色渐深,床头的阅读灯也熄灭了,房间里只剩下彼此均匀平缓的呼吸声。 单独入睡的那几天。 唐矜只觉得这张床好大。 现在她侧躺着,整个人被陆湛抱在怀里,年轻男人健硕体魄的温热源源不断笼罩着她,才发觉这床一点都不大! 好热,无法忽视。 唐矜无意识地动了动,却不小心蹭到了他。 身后的呼吸声变得闷重。 下一秒,她被他翻了过来压住。 光线昏暗,陆湛垂眸锁定她,眼底晦色不明。 唐矜清楚地看见他喉结滚了滚。 下一瞬,那股清冽的青柠薄荷气息强势覆盖上来,他的薄唇吻上她的侧颈,细致描绘那片雪色肌肤。 舌尖卷住她白嫩的耳尖轻轻一吮,惹得唐矜浑身一颤,她咬着唇,却难以自控地溢出一声:“哥哥……” 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陆湛霎时全身动作停住。 平时她就体弱,哪怕一次,她也会像朵被暴雨打湿的花,汗湿鬓角,身体发软。 陆湛就这么看了她半晌,喉结克制滑动,他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别等我,先睡。” 紧接着唐矜便察觉身上重量一轻。 她仍然维持着仰躺在床上的姿势,胸口起伏,脸颊红晕未散。 她转过身,目光追随着陆湛进浴室的背影,磨砂玻璃映出他高大的身躯轮廓。 水声淅沥响起,在这深夜格外清晰。 唐矜伸手握住玻璃门的把手,冰冷的触感令她迟疑了两秒后,决然拉开。 陆湛背对着她站在花洒下。 充满力量感的后背肌肉线条随着水流起伏,无数水珠滚落,浸湿地面。 唐矜赤脚踩进了湿漉漉的瓷砖,一步接着一步,没有任何后退意味,她钻入水柱下,钻进了他怀里。 陆湛垂眸看她两秒,目光灼热翻涌,他掐住她的下巴抬起,力道不轻不重。 “进来干什么?找上?” 陆湛语气暗哑,每一个字都仿佛从紧绷的喉间重碾出来,带着某种危险的信号。 唐矜抖着睫毛,仰头望着他,声音绵软:“你好凶……” “知道我凶还敢靠近。” 陆湛深深看着她,无数渴望与克制都锁在眼底。 温热指腹摩挲过她的唇,他看似冷静道:“给你一次机会,出去。” 唐矜保持仰头的姿势。 目光也没移开,她在看他,白嫩的双臂同时抬了起来,环住了他的腰。 尽管手臂下的肌肤烫得惊人,让唐矜本能产生退意,最后她却仍然选择抱紧了他。 听到他呼吸瞬间闷重,因她乱了节奏,唐矜同样心跳如鼓。 陆湛眸色倏暗,彻底无法克制,掐着她的脸低头重重堵住了她的唇。 她是他无法冷静,也戒不掉的瘾。 唐矜察觉自己被腾空抱了起来,后背贴上冰凉的瓷砖墙面,下一瞬又落入了他的胸膛。 她搂住他的脖颈,在这个水雾四溅的吻里回应他,就像他们关系错轨的第一晚那样毫无悔意。 温热水汽流淌,溅落的水珠在瓷砖上形成细碎的星点,柔和的暖黄灯光洒落,每一寸空气都镀上了朦胧光晕。 唐矜缓缓睁开眼,看着陆湛的脸,高挺的鼻梁,眉骨,薄唇,甚至眼下细小得只有这般近距离才能看清的一颗痣。 从清隽的少年气到如今的沉稳可靠。 她望着这张看了千万遍的脸,目光仍然会为之驻足,停留。 她柔软的唇瓣贴上他的喉结,嗓音轻得几乎消散在水流声中:“陆湛……” 第48章 韩洋自从和唐珂离婚,处境可谓一落千丈。 陆家虽未明言插手,可淮城商圈谁人不知陆家太子爷是唐家的靠山夫婿。 只要陆湛在公开场合听到韩洋这个名字,稍微皱一皱眉头。 那些见风使舵的聪明人便会立刻嗅到风向。 韩氏的合作商仿佛约好了一般,接连终止合约,曾经辉煌的韩氏集团短短几个月已经日落西山。 韩母整天在家咒骂唐家人。 短短几月韩家已经换了五六拨佣人。 韩世通把一切罪责都怪到韩洋身上:“要不是你得罪唐珂,我们韩家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混账东西,我多年心血都被你毁了!我就不该指望你!” “你当然不用指望我。”韩洋阴沉着脸:“外头多得是你可以指望的儿子。” 结果这话被韩母听到了,这才知道韩世通在外面还养了一户。 韩家当即天翻地覆,癫狂的咆哮,收藏品脆响一地,整栋别墅上下都被韩母砸得面目全非。 韩洋养在岚城那三儿收到风声,一夜之间就把他的卡刷完跑了,还留了张化验单,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韩洋的。 韩洋把化验单撕成粉碎,指节捏得咯咯作响,阴沉的脸彻底扭曲可怖。 与此同时。 唐珂一袭剪裁得体的高定礼服登上淮城日报,手捧淮城青年企业家的奖杯。 容光焕发,路途坦荡。 酒吧里,韩洋看着孙易荣发来的照片,他仰头灌下一口烈酒,酒精上涌刺激着大脑。 是唐珂和陆湛害他至此,而他们最看重的人就是唐矜。 “找人盯着她,摸清她的行踪。” “哥,盯个人要花不少钱呢。” 韩洋攥紧手机,一抹戾色在眼底翻涌:“事情给我办好,报酬我够你挥霍一辈子!” * 晨光透过纱帘照进卧室。 唐矜撑着手肘坐起身,她缓慢吞咽了两下,发觉喉咙的刺痛感已经全无。 桌上玻璃杯里浮着雪梨片。 昨晚半夜,她睡得迷糊,被陆湛抱起来喂了好几次的雪梨水润嗓子。 浴室的记忆也随之回笼。 陆湛滚烫的胸膛贴着她,修长的指节不断穿过她湿漉的发丝,拨开,露出她沾着水珠的雪白后背。 他的鼻息带着湿意。 从她后颈落下,反复占据。 她坐在他怀中,脸被掰侧与他接吻,又凶又快,她哭着求他慢。 “慢不了,宝宝。” 他伏在她耳边,“是你自己在咬我。” 他把她调转,要她亲眼看。 唐矜险些失声,慌乱移开视线将脸深深埋进他肩窝,齿尖咬上他的锁骨。 陆湛丝毫不觉痛,甚至愈发兴奋。 潋着水光,明艳绯色,她的唇瓣被他失控弄肿。 … 刷完牙出来,唐矜的脸还是热的。 她恐怕有一段时间无法冷静直视这间浴室了。 餐桌上摆着精致的早餐,陆湛倒好牛奶朝她走过来,掌心轻覆她喉咙。 “今天别去了,在家休息。” 昨晚陆湛穿的是西装,说明他是刚忙完工作便从港城风尘仆仆赶过来的。 唐矜看着他,点头应下。 尽管她的感冒已经好了。 自从入职典晟,唐矜的日程表总是被塞得满满当当。 好像已经很久没和陆湛这样安安静静待在家里了,没有计划,也不赶时间,悠闲地吃着早餐。 阳台被唐矜养了几株盆栽。 陆湛握着喷壶给它们洒水,接着又启动扫地机器人开始工作。 窗户半敞,秋风裹着凉意吹进来,纱帘轻轻晃动。 唐矜捧着杯子喝雪梨水,甜丝丝的凉意滑过喉咙。 她倚在沙发,晃着双腿。 目光看着陆湛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的身影。 “还疼不疼?”陆湛坐到她身边。 唐矜摇摇头。 “好喝吗?” 唐矜举着玻璃杯凑近他:“你要尝尝吗?” 陆湛没接,俯身贴住她的唇瓣轻轻一啄,尝了。 唐矜:“……” 陆湛盯着她立刻便泛起薄红的耳尖,把杯子从她手中抽出,把人横抱到腿上,下巴抵到她发顶蹭了两下。 “中午想吃什么,出去还是让人送过来?” 然而话音刚落,明枝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陆湛瞥了眼她的来电显示,又睨了她一眼,他没开口,意思却很明显。 陪你朋友还是陪你老公。 自己选。 唐矜便只好对着手机轻声解释。 “那我是不该打扰~” 明枝的揶揄声刚响起,听筒忽然传来一阵窸窣。 “啊迟砚川你抢我手机干什么!” 明枝的怒意被掐断,变成了迟砚川的声音。 唐矜默了两秒,看向陆湛,把电话给过去。 两个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 一个小时后,餐厅里。 原本的闺蜜约饭变成了两男两女相对而坐。 明枝和唐矜对视。 两双水汪的大眼睛茫然轻眨。 这家餐厅位于海边,午后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景致很不错。 自助区整齐摆放着当日捕捞的新鲜海鲜,生蚝,龙虾,帝王蟹。 明枝和唐矜默契地对视一眼,借着挑选食材起身离开,沿着自助台边走边讨论。 “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也不知道。” 明枝和唐矜疑惑回头。 两个年轻男人看似相熟,却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他们不知交谈了什么。 各自端起骨瓷茶杯浅抿了一口。 明枝无语辣评:“装模作样!” 唐矜抿唇轻笑,默默点头。 陆湛平时根本不喝茶,跟江照白他们在一起都是喝酒的。 明枝和唐矜端着餐盘落座,两人都只拿了自己喜欢吃的食物。 明枝察觉到身旁灼热的视线,她头也不抬地淡哼:“有手有脚,自己去拿。” 陆湛的目光停留在唐矜身上。 唐矜眨了眨眼:“餐盘好重。” 陆湛眉骨轻扬,餐桌下的手伸过去捏了捏她的手心,随即唤来服务生点单。 迟砚川和陆湛言辞间似乎是在聊岚城港口新航线的合作,两人大概想联手展开一个项目计划。 敲定合作意向是其一。 其二是都想牢牢看住身边人,形影不离。 过了会儿,明枝起身去洗手间。 几乎同一时刻,迟砚川也站起来步伐从容地跟了上去。 唐矜停下筷子,抬眸。 单从背影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明枝和她三哥是一对情侣。 两人步调出奇地一致。 迟砚川甚至会放慢步伐等明枝。 “看什么?”陆湛问。 “哥哥,你觉不觉得枝枝和她三哥的关系,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陆湛噙着笑看向她,“不就是哥哥和妹妹的关系。” 就跟我们一样。 “你不觉得吗。” 唐矜疑惑地眨眨眼。 难道是她想多了。 唐矜抬头想再看过去,陆湛修长的手指已经掰过她的下巴。 “少看。” “看我。” “……” * 休息了一天,唐矜彻底满血复活。 她和徐清时预约了时间,打算去瑞希集团拜访。 毕竟是对方主动抛出的橄榄枝,典晟可不能不识好歹的晾着人家太久。 陆湛今天也还会待在岚城。 他正坐在沙发上开视频会议。 唐矜穿戴齐整,拎起手包就准备出门。 “过来。” 身后传来淡淡一句。 唐矜愣怔住,她转过身,默默走到陆湛面前。 忐忑抬头:“怎,怎么了?” 陆湛抬手替她理了理微微歪斜的衣领,俯身在她唇上轻吻,“结束告诉我,我去接你。” “……” 唐矜暗松了口气。 她刚才还以为,陆湛依旧介意自己与徐清时谈合作,不许她出门。 “不用啦,赵叔已经把修好的车子开回来了,他接我就行。” 话音一顿,唐矜嗓音放软,主动环住陆湛的腰,将脸贴在他胸口蹭了蹭。 “哥哥,你在家等我。” 陆湛扯着唇:“知道了,去吧。” 他抱着手倚在门边,看着她走进电梯。 电梯下行,唐矜靠在电梯壁,思绪还有点飘飘然。 陆湛竟然真的这么听话。 她还有点不太习惯。 毕竟她以为他就算同意自己出门,也一定会坚持陪她前往。 没想到他会答应在家等她。 一种微妙的成就感在心头蔓延,唐矜暗暗扬了扬唇。 * 商谈顺利结束。 徐清时起身,主动朝唐矜伸手:“唐经理,合作愉快。” 唐矜伸手与之轻握,“合作愉快。” 看着两人指尖的短暂相触,唐矜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幸好陆湛没来。 唐矜离开后。 徐清时的助理忍不住开口:“徐总,咱们的合作方在岚城有大把可选,没必要非选典晟,况且典晟也不是最优选择,合作与否对我们的影响也不大。” 助理更想说的是,两家联姻都已中断,唐矜也已经嫁给了别人,他们瑞希又何必主动放下姿态跟典晟示好合作。 徐清时淡淡瞥了他一眼:“你把我想得太肤浅了。” 助理连忙道:“抱歉……” 徐清时目光平和,眼里对唐矜有着由衷的欣赏。 “典晟与同级供方相比,的确不是顶尖,但也绝非泛泛,典晟完全符合我们的合作标准。” 更重要的是。 “唐矜是一个积极向上的人,也够真诚,跟这样的人合作,结交成为朋友也不错。” 第49章 齐萍一袭晚礼服站在宴厅中央。 颈间那串钻石项链在灯光下闪烁着夺目光芒,她的举手投足间更是透着高傲的优越感。 嫁了个老公没什么大本事。 好在老公的大哥有钱有权,够他们一家衣食无忧。 “阿萍,怎么没见到你那位侄媳妇啊?” “是啊,我们都想看一看到底是怎样的天之骄女,能嫁给你侄子那样的青年才俊呢?” “也就是命好而已。” 齐萍整了整肩上的披肩,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恰好住在我大嫂隔壁,不然哪来这等好事。” 她抬起下巴,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蔑:“我侄子那样的人物,什么样的姑娘配不上?” “她啊,不过是沾了近水楼台的福分罢了。” 话音刚落,一道冷意目光看了过来。 陆湛面无表情地站在她们身后,脸色冷峻,眼眸幽深。 几位贵妇人察觉到异样,纷纷识趣地退开了。 陆湛缓步走近,站到齐萍面前。 “二婶,这是我最后一次从您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齐萍脸上挂着的笑容僵了一瞬。 她强作镇定地摆手:“我,我这,我这就是开个玩笑嘛......” “玩笑?” 陆湛深不见底的眼眸直视着她:“好笑在哪?” 陆湛的声音倏冷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二婶,你一时口误无妨,但若因此影响二叔在集团的分红,只怕你往后也没有心情开这种玩笑了。” 这话可谓一击即中齐萍命门。 齐萍瞬间慌了神,她哪里还敢笑,吓得脸色都一白,下意识抓住陆湛的手臂。 “阿湛,二婶真不是故意的!我这嘴没个把门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陆湛扫她一眼,薄唇勾起一抹淡笑,不让周围人看出什么异样,然而那笑却未达眼底。 “二婶客气了,今夜你和二叔才是主角,请上台吧。” “好……” 齐萍连连点头,心中却仍怦怦直跳。 她是万万没想到,陆湛会因为她几句话就动怒,还把话直接挑开拿到明面上来威胁她这个长辈。 唐家那个丫头可真是好命啊。 齐萍望着陆湛远去的背影,她扶额擦了擦汗,心中暗自思忖,看来以后,她真的得对唐家那丫头好好敬着才是了。 “阿湛,怎么走了?” “公司有事。”陆湛脸色很淡,“妈,二叔那边帮我说一声。” “诶等等!”沈明琇叫住他:“我的宝贝儿媳妇在岚城过得怎么样了?” “很好。”陆湛道。 “那就好,我过两天要去岚城和瑞希基金会谈合作,正好顺路去看看她。” 陆湛眉心几不可察地蹙起。 怎么他身边的人一个两个都跟瑞希有合作。 “你爸说股东大会开立在即,你这段时间就安心留在淮城吧。” 沈明琇拍了拍他的手臂:“我替你去看你老婆,别太羡慕哦。” 陆湛:“……” * 秋末冬初的季节更迭。 在深夜的一场雨后悄然完成。 一早,玻璃窗上泛起了浓浓白雾。 唐矜裹着羊绒毛衣,伸手把窗推开一个角,感受冷冽的空气吹拂面颊。 时间过得很快。 她来岚城已经快两个月。 项目进度比预期快了两周,不过这个消息她还没有告诉陆湛。 不到最后一刻总不能真正确定。 她不希望他听到好消息最后又落空。 这两个月除了按部就班的工作,唐矜还把自己的车技也稍加提升了。 她十八岁那年大姐便给她安排好了驾校,也顺利拿到了驾驶证。 但是唐矜开车的机会很少。 唐家有司机不说。 更多的时候陆湛也会派人接送她。 “三小姐今天开得比昨天稳当多了。”赵叔一脸欣慰道。 起初,唐矜还不熟练,也惧怕上路,车一多她甚至不敢变道,差点来了个岚城环城游。 赵叔在副驾帮忙看着,指导着,唐矜自己开了几天,慢慢就熟了。 当生活被‘学习’填满。 晚上推开门,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她就不会觉得过分孤寂了。 * 云栖会所。 江照白牵头办了场热闹的高中同学聚会。 陆湛原本兴致缺缺,被江照白连打五个电话催命才勉强现身。 包厢气氛喧闹,闲聊声,酒杯相碰,嬉笑,陆湛坐在沙发中央,却宛如局外人。 别人过来碰杯他倒是也应,却只是浅抿一口,大多数时候都垂着眼在翻手机。 江照白拎着酒杯过来,在他眼前晃了一圈:“老婆不在身边,连酒都不碰了?” “手机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陆湛懒得理他。 没老婆的人懂个屁。 陆湛修长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全是陈拓给他发的唐矜的照片。 另一张沙发上坐着全是女孩子。 她们中间围簇着一个五官精致,气质出众的女孩。 “这么多年没见,校花还是这么漂亮!” “就是,还是国外空气养人啊!” 夏筝习惯了众人的称赞,闻言都只是谦逊一笑,她的目光始终朝陆湛那边飘过去。 陆湛比高中时更耀眼了。 眉骨投下的阴影显露锋芒,平静表相,成熟气质,钱财权势光环加深,每一样都让人忍不住把目光长久停留。 夏筝终于坐不住。 端起酒杯往陆湛那边走。 然而刚迈两步,江照白横插一脚拦住了她。 “喝一杯?” 夏筝瞥了眼陆湛的方向,不动声色道:“好啊。” 靠窗的桌前,夏筝抿了口酒,状似随意地开口问道:“听说陆湛结婚了?” 江照白翘着腿点头:“嗯,他小青梅,咱们高中那会儿她读初中,你也见过的。” “那怎么今天没见到她,还是说,她还和上学那会儿一样,不好意思来?” 闻言,江照白脸上的散漫淡了几分。 他看向她:“夏筝,这话你放到我这儿就算了,别到陆湛面前说。” “……怎么了,我就是随口问问。”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死心?” 夏筝脊背微僵,见瞒不住,她干脆也不装了,“你知道的,我喜欢了他很多年。” “那又怎么样。” “看在老同学一场的份上劝你一句。” 江照白轻抬下巴示意陆湛方向:“他的眼里只有他老婆和其他女人两种区别。” 夏筝眉头一挑,沉默。 “不信?” 江照白晃了晃酒杯,“你可以去试试。” 夏筝勾唇一笑。 端起酒杯踩着高跟鞋朝陆湛走了过去。 江照白望着她的背影啧声摇头。 要不是两家九曲十八弯沾了点远亲,他才懒得说这些废话。 江照白烟才抽了半截。 夏筝就回来了。 妆容依旧精致,眼底却浮着层狼狈。 连笑都带着勉强:“我还有事,先走了。” 江照白扯了扯唇角,没留她:“慢走。” 江照白漫不经心地转过身,余光掠过沙发角落。 一抹清丽的白裙身影映入眼帘。 眼底闪过兴味,他薄唇微勾,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女孩身旁的位置,手臂随意搭在她椅背上。 带着几分熟络的语气开口:“好久不见。” 女孩眼睫微颤,像受惊的小鹿般整个人防备起来。 她仓促转头瞥他一眼,声音轻细。 “江……江师兄,好久不见。” 江照白懒洋洋地靠进沙发,目光盯着她白里透粉的侧脸。 “都毕业这么多年了,别叫师兄。” “叫我名字吧。” 见女孩咬着唇不语,江照白凑近几分:“还是说,你忘了我的名字?” “没,没忘。”女孩慌乱地摇头,握着酒杯的指节泛了白。 江照白倾身再度逼近:“那叫一声我听听。” 女孩像被烫到了似的就要站起身来。 江照白反应更快。 长臂一伸,精准地扣住她的手腕。 力道不重,却也让她无法挣脱。 “跑什么?” 他低笑,姿态闲适:“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我去看看我姐。” 女孩攥紧手心试图挣扎,脸颊烧得通红。 她比江照白低一届,她的姐姐和江照白才是同学,她今晚完全是被姐姐拉着来作伴的。 “看你姐干什么。” 江照白不仅没有松手,反而凑得更近了些:“你姐有我好看?” 江照白的眼底闪过一丝促狭的笑。 “怎么,不是你亲口对我说的,照白哥哥,你最好看?”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一字一句地重复着当年的回忆。 “……” 女孩彻底僵住了,眼睫无措极了飞快眨动。 见她脸红得快烧着了,江照白恶劣的心思才稍稍收敛,唇角却依旧挂着浪荡的笑意。 和陆湛玩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江照白抬眸一瞥,却见原本坐在沙发上的陆湛已经不见了。 靠,真是兄弟如衣服,散场都不带说一声的。 * 回到樾庭,全屋智能灯光自动亮起。 白炽灯照亮的是满室寂静。 陆湛解开外套扣子,径直走向主卧。 淋浴花洒下,热气氤氲。 洗漱台上小姑娘的一应生活用品摆放如初。 她仿佛还在他身边。 下一刻便会迷迷糊糊闯进来,结果被他吓一跳。 水珠顺着他的眉骨滴落。 陆湛的视线短暂停留,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第50章 今天盛亦舒会来岚城,唐矜吃过早餐便接到明枝的电话。 她把泳衣装进包里,出门下楼。 在机场接到亦舒。 三人出发岚城郊区的一处温泉度假山庄。 自从大学毕业后她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了。 一路上哼唱着歌,谈起彼此的生活,回忆大学的过往糗事,三人笑作一团。 最让明枝和盛亦舒惊诧的还是唐矜和陆湛‘暗度陈仓’的那两年。 听唐矜全盘从头说起,那些她不得已说的谎,做的掩饰。 盛亦舒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怎么就一点都没看出来呢。” 唐矜不敢吱声。 “不奇怪。” 明枝说:“她老公是陆湛。” 和某人一样诡计多端。 度假山庄位于苍翠山峦的顶端,这里的温度比城中心要低个几度。 明枝预定了一栋温泉别墅,观光车从停车场把她们接过去。 今天是周六,游客也挺多。 度假别墅坐北朝南,前方是绵延起伏的群山,视野通透开阔。 唐矜觉得自己被各种文件数据磨炼了两个月的眼睛在此刻得到了洗礼。 别墅的花园里就嵌着一汪天然的温泉池,三人换好泳衣下水。 温热的天然泉水漫过周身,暖意裹着细微的气泡,仿佛连头发丝都得到了纾解。 “咦~” 明枝突然发现了唐矜后背有一处红痕,她眨了眨眼,明知故问:“这是什么呀~” “好难猜哦,是蚊子咬的吗?”盛亦舒也凑过来看。 “那个蚊子难道姓陆?”明枝打趣道。 唐矜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这是陆湛四天前过来留下的。 他那一趟其实是和迟砚川谈合作,带着正儿八经的公事,干的事儿却半点不正经。 要不是她那会儿是生理期最后一天,她身上不可能只有那一处吻痕。 明枝还在揶揄调侃着,唐矜一向对和陆湛做亲密的事感到脸皮薄,这下更是藏也藏不住,慌不择路,于是双手掬起一捧水泼向她们。 “好哇矜矜,你学坏了!” “近墨者黑!” “就是,喂狗粮给我们就算了,你还先出手!” 明枝和盛亦舒立刻反击。 三人互相泼水,愉悦笑声延绵。 * 傍晚,陆湛从九洲集团离开。 进到车里他便扯开领带,眉眼冷淡如冰。 关何低声汇报他的明日行程,并暗暗观察他的脸色。 太太出差在外,陆总这两个月基本全程低气压。 很快,低气压得到释放。 唐矜的电话打进来了。 “陆湛……” 小姑娘带着微醺醉意的软绵话语从听筒传了过来。 只是念他的名字,却仿佛在用她的小手在轻捻慢拢他的耳朵。 陆湛知道她今天的行程,点开定位看了眼,还在温泉山庄,看来她们是边泡温泉又边喝了点小酒。 “宝宝。” “宝宝在呀。”唐矜乖乖应。 陆湛低笑一声,她的声音拂过耳畔,连窗外晚高峰喧嚣的车流都不再觉得烦闷。 “那宝宝想我吗?” “嗯。” 电话那头,唐矜一下又一下地啄着下巴,尽管陆湛看不见。 “哥哥,我好想你。” 她一字一句,声音里满是情真意切,不加掩饰。 静默两秒。 陆湛眸色微顿:“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好想你!” 唐矜嗓音甜软,带着藏不住的雀跃,仿佛人就在他臂弯,正用她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撒娇。 “好想你呀,陆湛哥哥……” * 山里入夜温度低,清晨更是漫山遍野覆满白霜。 唐矜是被一团温暖包围的热意唤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便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坚实的胸膛里。 熟悉的青柠薄荷气息钻入她的鼻腔。 “陆……?” 她下意识地呢喃,然后猛地睁大眼睛,整个人僵在他怀中。 诶,我怎么睡在陆湛旁边了? 不对,是他怎么睡在我旁边了! 唐矜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确认自己不是做梦后,目光由惊讶渐渐转变成了专注地打量。 她趴起来,唇角微扬地盯着面前这张脸。 她的手轻轻抬了起来,用指尖碰了碰陆湛的下巴,脸颊。 见他没醒,她又继续往上碰了碰他的鼻梁。 人前生人勿近的他,在她身旁睡着时会卸下所有锋芒。 碎发微翘,眉头舒展,他在她面前毫无防备。 “好遗憾啊宝宝。” 陆湛的眼睛还没睁开,但薄唇已经勾起笑,出口的话更是不正经。 “怎么只往上摸?” 唐矜:“……” 他还是不说话只睡觉的时候比较迷人。 手腕被他抓住把玩摩挲。 唐矜耳根忍不住泛起薄红,她清咳了声,故作镇定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唐矜记得昨天和明枝亦舒边喝酒边聊天,后面她不胜酒力,似乎先睡着了。 “你说我怎么会在这里。” 陆湛撑着手侧起身,看向她。 他挑着眉:“昨晚对我说的话全都忘了?” 唐矜茫然眨眼:“我说了什么?” “你说你好爱我,好想见我,一天都离不开我。” 陆湛凑近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 “哪有,我明明就只说了——” 唐矜急忙辩解,察觉不对又立时哑然。 “哦?看来你还记得。” 陆湛唇边的笑意更深。 唐矜静默两秒,抓着被子就把自己从头包住藏了进去。 陆湛沉笑,伸手把人从被子里剥出来,他抱着她趴到自己身上。 “只要你说你想我,无论我在哪里,都会用最快的时间出现在你身边。” 四目相对,陆湛的脸近在咫尺,轮廓分明,双眼灼热得仿佛能融化她从今往后的所有风霜。 唐矜的心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频率再一次突破了最高点。 * 从山里回来,周一,唐矜如常起床准备上班。 换好衣服出来,陆湛也已经帮她准备好早餐。 吃完,陆湛把围巾给她系上,打量她全身确定保暖得当,才送她到电梯口。 等电梯间隙,唐矜想了想,转过身看他:“哥哥,你等我回来。” “过来。” 陆湛朝她伸手。 唐矜走过去,仰头。 陆湛俯身吻了吻她的眉心:“知道,会等你回来。” 如今可不就是她说什么他听什么,小姑娘哄他越来越有一套,他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自然也愿意配合。 按照以往,陆湛过来岚城,唐矜也会休息。 今天她却一反常态。 因为这是她最后一天去东盛上班,但她瞒着陆湛,也让陈拓别说,她想给陆湛一个惊喜。 等今晚的饭局结束,她便回来告诉他,她可以跟他一起回家了。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别的话。 她想跟他说。 然而,从怡景苑出门后,唐矜总觉得有道视线在窥视自己。 可她几次回头,却只有路人和寻常车子。 “三小姐,怎么了?”赵叔见她神色不对。 唐矜往后又看了看,摇摇头,没放在心上:“没什么。” 典晟和东盛的首次合作圆满结束,总结会议上,唐矜代表典晟发言,完毕,会议室掌声雷动。 傍晚是双方对接人的饭局,也是东盛为典晟举办的饯行宴。 “唐经理,期待下次再合作。” 辛秦举杯对唐矜说:“敬你!” “感谢,合作愉快。”唐矜微笑着与他碰杯。 辛秦目光追随她的背影,也是过后他才知道,原来唐矜的先生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那位。 万幸他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否则怕是福祸难料。 同时也对唐矜更加另眼相看,凭着那位的身份地位她怕是在淮城横着走都行,却来到岚城,甘愿降心俯首,虚心请教。 饭局过半,唐矜起身去洗手间。 她今天穿着黑色的羊绒大衣,脖子上系的围巾是陆湛的,灰色,和她的穿搭很配。 洗手,擦干,唐矜准备调整围巾,就在这时,镜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唐矜心里一咯噔,她迅速回头看了眼,却又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 她纳闷。 从洗手间出来,穿过走廊再拐个弯便能回到包厢。 然而唐矜身后已有两道暗影从中间的空包厢走了出来,紧随,逼近。 陈拓在席间周旋,却久不见唐矜身影,她的包还在椅子上。 陈拓瞥了眼,心里还是莫名犯嘀咕,他起身走了出去。 然而陈拓找了一圈,都不见唐矜的踪迹。 正准备叫来服务生问一问。 余光却被一道折光闪过。 陈拓视线落定,发现被丢在角落里的竟然是唐矜的婚戒。 陈拓暗道不好。 一面让人调监控,一面立刻给陆湛汇报。 * 气味齁鼻的面包车厢里,唐矜被捂住嘴巴,双手也被反绑着。 她暗暗挣扎着,绳子却收得更紧,仿佛要磨破她的手腕。 唐矜缓了缓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不懂这些人为什么要绑架自己。 她脾性温和,也从不与人结怨。 还是说她挡了谁的财路? 唯一庆幸的是她的手机被他们从大衣兜里翻出来却没关机。 面包车还在行驶,忐忑不安中,唐矜忍不住心口发涩。 她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要跟陆湛说,明明今晚她就可以都告诉他了。 第51章 昏黄的路灯在黑暗的柏油路上仅仅照亮一个角落。 引擎加速的刺耳声响越来越近,迈巴赫最终以雷霆之势在路口截停了面包车。 陆湛脸色冷峻如霜。 他一把推开车门,站定。 面包车上的人陆续下来。 其中一名男人挥着匕首横在唐矜的脖颈前,声音尖锐地威胁道:“让开!” 冷冰的刀刃就这么贴在她的脖子上,唐矜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然而当看见陆湛的那一刻。 她周身的恐惧一下就消散了。 陆湛也在看着她。 四目相对,彼此虽然未发一言,但他眼神里传递过来的信息她已然心领神会。 他让她别怕。 很快,驾驶位的男人也走了下来,躲在面包车另一侧,警惕地观察着周围局势。 他们见只有陆湛一人追来,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却又因为他周身散发的冷冽气场震慑得不敢轻举妄动。 “把车挪开!不然我立刻要了她的命!” “要她的命?”陆湛冷笑,“你们不过是求财,真要背上了人命,还想有命花?” “趁现在事情还没闹大,要多少,说个数。” “你,你都能给?”架着刀子的男人将信将疑。 “当然,或者……” 陆湛步步逼近,“你们放了她,换我,能要到更多。” “别信他!” “你给我退!退后!” 就在这时,漆黑的公路响起由远及近的警笛声。 迈巴赫又横亘在路中央。 前后夹击将他们的路彻底封死。 持刀架着唐矜的绑匪已经开始腿脚发抖:“大,大哥……” 他以为来钱快的活儿是劫辆车,劫点钱财什么的,谁知道是绑架,他已经心生怯意了! “你们走不了了,但只要我在你们手里,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陆湛一抬手,身后的警察和私人保镖团队全都止步了。 “看到了吗,他们只听我的,绑我比她有用。” “大哥,现在怎么办啊?!” “你,抬起双手,过来!”俨然是这两个人的小头的男人也慌了神,他指向陆湛,声音带着孤注一掷。 陆湛面不改色,冷静地抬起双手,缓步朝唐矜走过去。 唐矜睁大眼睛,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她不想用自己交换陆湛! 但当陆湛看过来时,她立刻读懂了他眼中的深意。 那是一个让她及时避让的眼神。 就在绑匪的刀尖离开唐矜脖颈的瞬间,陆湛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同时立刻踹飞了离她最近的那个男人。 然而另外那个男人的腰后竟然也藏了匕首,他狠狠咒骂一声,面露厉色朝着陆湛挥了过来。 陆湛把唐矜护在身后,来不及躲闪,冰冷的匕首最终刺入了他的腹部。 一时间身后所有人都涌上前来。 被陆湛踹飞的男人和刺伤他的人被迅速摁倒在地。 剩下的那个男人见状立刻疯狂逃窜到了公路外的茂密灌木丛,没走多远便被抓住。 唐矜脸色惨白,她紧紧抱着陆湛。 “哥哥,你不要有事,不要……” 唐矜声音颤抖,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充满了绝望与无助。 忍着腹部的剧痛,陆湛抬起另一只干净的手为她擦拭眼泪。 “别怕,哥哥答应过你的。” 他的声音因失血而泛着沙哑,却努力保持平稳清晰的语调安抚她。 他会护着她,从小到大,从今往后。 只要有他在,绝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 岚城第一医院,急救室的灯光刺眼地亮着。 唐矜独自站在最前方。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要用视线穿透那扇厚重的大门。 她一刻也不想陆湛离开自己的视线。 然而她没办法,她现在只能等。 心里焦急如焚也只能等。 陈拓和关何以及赵叔都在不远处站着,这时,走廊传来数道匆忙的脚步声。 “矜矜,阿湛怎么样?”沈明琇红着眼眶走上前,声音发颤。 她的身旁是陆鸿祯,身后是医院的院长和副院长,一群人浩浩荡荡。 唐矜转过头,嘴唇嗫嚅着,声音却低哑得几乎听不见:“妈妈……” “矜矜,你受伤了?!” 沈明琇的目光落在她染血的衣服上,脸色骤变。 唐矜木然地摇了摇头。 眼帘垂下的同时眼泪无声滑落:“是陆湛的。” 沈明琇的身形立刻一晃。 陆鸿祯一把扶住她,沉声宽慰:“没事的,阿湛一定会没事的。” 急救室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 主治医师摘下口罩走了出来,声音透着一丝欣慰:“病人虽然伤口较深,但万幸没有伤到脏器,缝合手术也很成功。” 沈明琇悬着的心瞬间落地,她连忙问:“那我儿子醒了吗?” “还没有,麻醉还没过,等转入病房后,家属可以进去看。” 没过多久,躺在病床上的陆湛被推了出来,他的脸色青白,眉间却平稳,仿佛只是睡着了。 沈明琇和陆鸿祯以及一大群人跟着推车。 唐矜定在原地,目光追随而至。 vip病房里挤满了人。 沈明琇回头一看,却发现唐矜不在其中。 唐矜独自坐在病房外走廊的椅子上。 她垂着脑袋,肩膀微微塌陷,指尖更是死死地扣着掌心。 “矜矜,怎么了?”沈明琇坐到她旁边,轻声问。 唐矜僵了片刻,她抬起头,声音透着干涩的沙哑:“妈妈,陆湛是被唐家连累的。” 警察已经告诉她,绑匪是受孙易荣的指使,而孙易荣是韩洋的表弟。 陆湛从小到大都在保护她,这次又因为她受了这么重的伤。 他本是金尊玉贵的大少爷,他本来什么苦头都不用吃。 可到头来唐家的事还是连累了他。 “傻孩子,哪来的连累?”沈明琇握住她的手,语气很是温柔:“你们是夫妻啊,夫妻本是一体,是不分彼此的。” “阿湛既然选择了你,就意味着他做好了承担保护你的责任。” “可是如果没有我……” “如果没有你,”沈明琇打断她,语气放轻松道:“他就没有老婆了。” 她轻轻拍了拍唐矜的手背,“阿湛把你看得很重,比自己的命还重,唯有爱到这个地步,才有资格成为别人的丈夫,这说明他做到了。” 沈明琇看着她通红的眼睛,轻声问道:“等他一会儿醒来了,矜矜,你想好第一句话要对他说什么了吗?” “说什么都好,就是别道歉,阿湛的伤不是你造成的,是那些坏人。” 沈明琇语气坚定地告诉她:“夫妻之间没有对不起,这会很生分的。” 唐矜愣住了,抬起泪眼。 沈明琇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要告诉他你的担心,你的害怕,还有你对他的牵挂。” 唐矜心中的思绪瞬间百转千回,若是她因此再起了远离陆湛的心,只怕对他是另一种伤害。 唐家的祸事是唐家负责,但她不该把自己陷入自责的深沼里,而忽略了陆湛最需要的东西。 唐矜缓了缓情绪,深深地点头:“妈妈,我明白了。” 这时,陆鸿祯从病房里走出来,身后的院长和医生团队也陆续离开。 病人到底是需要静养的。 陆鸿祯说:“我要亲自去趟警局,了解情况。” 沈明琇点头:“我和矜矜留在这里。” 陆鸿祯拍了拍妻子的肩膀。 这是一个彼此心照不宣的安慰动作。 等人走后,走廊终于安静下来。 沈明琇陪着唐矜走进病房。 这是一间一房一厅的vip套间。 沈明琇留在客厅,她轻声说:“进去吧,妈妈就在外面,爸爸也会保护你们。” * 陆湛在病床上熟睡着。 他的气色已经不再像刚从急救室出来时苍白,慢慢有了血气,到底年轻,体力健硕。 唐矜轻手轻脚地走到病床边,在椅子上坐下。 她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看了许久。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了握陆湛的手,最后再把自己的手钻进他的手心。 十指交握的瞬间。 一滴无声的眼泪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映照进来,桌上的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陆湛缓慢睁开眼,察觉自己身在何处后,视线立刻便留意到趴在病床边睡着的唐矜身上。 他轻轻动了动手指。 试图与她的手收紧交握。 唐矜立刻便惊醒了,其实她根本就没睡着。 抬头便撞进陆湛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她瞬间心跳飞快,压抑着悸动连忙道:“哥哥你终于醒了!我马上去叫医生!” “不急。”陆湛的声音还带着久睡后的沙哑。 他反握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那你疼不疼?”唐矜的声音还带着激动,“我还是叫医生来检查一下。” “疼。”陆湛顺势承认,语气低沉道:“但叫医生来没用。” 唐矜一脸担忧:“那要怎么办?” “好办。”陆湛目不转视地看着她,薄唇带笑:“你亲亲我,就不疼了。” 唐矜愣怔了几秒。 紧接着刚止住的眼泪突然就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从前她最难招架他这样调侃的语气,觉得他浪荡不正经。 可现在听到,却只觉得他是真的醒了,会跟她开玩笑,活生生的他,安然无恙的他,好好地在自己面前。 “怎么哭了?”陆湛用手背擦去她滚落到下巴上的眼泪。 第52章 陆湛受伤的消息被严格保密。* 外头虽然也收到了些许风声,却没多少人知道真实情况,甚至不少人误以为是唐矜受了伤在住院。 孙易荣在赌场被抓了。 韩洋却跑了,现在下落不明。 唐珂是接到警察的电话才知道出了事。 “我已经跟警察说了韩洋有可能躲藏的地方,希望能够赶快抓到那个王八蛋!” 唐珂想要过来探望,被唐矜劝住。 “他现在需要静养。” “也是,那等你们回淮城了跟我说一声,矜矜,实在抱歉……” 见大姐语气惶然,唐矜道:“大姐,不是你的错。” 唐珂叮嘱道:“那你们注意安全。” “会的,大姐,先别让糖糖去上早教课了。” “你说得对,我马上去接她!” 挂断电话后,唐矜便看到医院走廊的两端各多了几名保镖在站岗。 之前在港城保护她出行的那位保镖也在行列,他们一个个身形高大,神色冷峻。 “矜矜。”沈明琇从病房走出来,“阿湛醒了,正找你呢。” “我马上进去。”唐矜加快脚步。 “别急别急。”沈明琇笑眯眯地看着她的背影。 休养了三天,陆湛已经能够坐起身。 虽然还不能做太大的动作,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沈明琇和陆鸿祯想给他转院回淮城,但医生的建议是最好再休养多一天。 “坐过来。”陆湛朝她伸出手。 唐矜走过去,虚坐到病床边。 小心翼翼地没敢太碰到他。 陆湛直接伸手揽住她的后颈,力道恰到好处地把她带到自己的胸前抱着。 “我又不是棉花做的,别紧张。” 唐矜拗不过他,便只好侧身靠了过去。 听着他的心跳,感受他的温热胸膛。 陆湛的长指穿过她发丝,一下一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侧脸,最后停留在耳垂上慢捻摩挲着。 “宝宝。”他突然唤她。 “嗯?”唐矜仰起脸,对上他垂落的眼眸。 “最迟明晚,我就回淮城。” “嗯,我知道,妈妈跟我说了。” 唐矜从他怀里抬起头:“我跟你一起回去。” 陆湛意外挑眉:“难得你把我看得比工作重要。” “当然了,我一直都——” “一直什么?” 陆湛抬了抬她的下巴,目光专注:“怎么不说完整?” “那,我要是现在告诉你。”唐矜顿了顿,她微微抬脸,目光与他相对,“其实典晟跟东盛的项目已经提前结束了,你怎么看?” 陆湛沉默两秒。 他扯唇,笑却淡了几分:“所以,是因为项目结束了,才愿意跟我回去。” “当然不是!” 唐矜连忙摇头:“就算没结束,我也会跟你回去的!” 她急忙解释,眼神真诚。 “我要一直看着你,直到你彻底康复。” “一直看着我?” 唐矜点点头。 陆湛眸光微闪,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包括我洗澡的时候?” “……” 唐矜瞬间羞赧:“陆湛!” 她一把捞起桌上的水杯端到他面前:“你多喝点水吧!” 陆少爷双手一摆,懒洋洋地靠在床头,一动不动:“喝不了,除非有人喂我。” 他的目光毫不收敛地锁住她。 “或者,宝宝你用另一种方法堵住我的嘴。” 陆湛倾身凑近。 唐矜红着脸往后躲,抬高手把杯沿凑到他唇边:“快喝。” 陆湛很是遗憾地叹了声。 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水,少爷脾气又发作:“难喝,不甜。” 唐矜眨巴着眼睛,一脸认真:“啊?那,我给你加点葡萄糖?” 陆湛一把勾过她的后颈将人拉近,俯身含住她的唇,啄了两下。 见她举着杯子呆愣。 他低笑,接过仰头喝完。 唐矜:“……” 我是你喝水的蘸料? 身后传来两声轻笑,唐矜一回头,便看见陆鸿祯揽着沈明琇的肩膀站在门口。 唐矜的脸瞬间红透了,整个人手足无措地站起身。 “哎呀,我们进来得真不是时候。”沈明琇掩嘴轻笑。 陆湛往后靠,淡定地道:“爸,妈。” 陆鸿祯走上前,目光在儿子身上扫过。 “怎么样?” “很好。”陆湛颔首,表情平静。 “恢复得好就好,也不枉矜矜连着两天晚上没睡守着你。” 听到这话,陆湛的视线骤然落向唐矜,仿佛要紧紧黏在她脸上那般。 术后疼痛期,陆湛前两个晚上都难以入眠,尽管吃了医生开的药,眉头也是一直紧皱着。 骗陆湛说自己在外头的陪床上睡都是假的,她一直都躺在病房里的沙发上。 唐矜小声说:“没有,妈妈,我也睡了一下的。” “哪有,我都看到了,阿湛但凡动一下手指头你立刻就起来去看他了。”沈明琇拍了拍她的手背:“辛苦你了。” 陆湛沉声道:“爸,我今晚就要转回淮城。” 唐矜愣了愣,她走上前轻轻拉了拉他的病号服衣角:“你别急。” “没急。”陆湛反握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很快,主治医生团队过来为陆湛检查。 他全程使用的都是进口高端的缝合材料,腹壁肌层及内脏器官也完整无损。 术后三天没有感染和出血等并发症,再加上陆湛的身体素质好,恢复速度的确比旁人快得多。 “不过还是要特别注意,下床走动时要慢慢来,免得牵扯伤口,近一个月都要避免任何的剧烈运动,让伤口有足够的时间完全愈合。” 说到剧烈运动四个字时,医生余光看了眼唐矜,叮嘱。 唐矜忙不迭点头:“明,明白……谢谢医生。” 回程时间敲定,唐矜便要回去怡景苑一趟收拾行李。 她的脚步已经迈出病房,却又像被无形的丝线牵扯着转过身。 回到陆湛面前,抬眸,眼底盛着柔软的光:“哥哥,我最多一个小时就回来。” 陆湛颔首:“嗯,去吧。” 陆湛叫来关何,叮嘱他派保镖跟着唐矜,韩洋跑了,难保他狗急跳墙。 尽管以现在的安保级别,就算来十个韩洋也近不了小姑娘的身。 但总归保险为上。 她绝不可以出任何意外。 陆湛垂眸看了眼自己的伤处,目光暗沉下来。 他无法想象,如果那刀刺中的不是他,而是唐矜,他会如何。 大概,会忍不住,把韩洋,切成片。 这个念头浮现在脑海,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再抬头时,他的眼底已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仿佛刚才的危险冷意从未存在。 “安排人二十四小时盯紧韩洋的母亲,无论她去哪里,都要跟死。” 关何点头应下:“您放心,警方那边也是这么部署的。” 闻言,陆湛看了关何一眼。 关何顿了顿,随即心领神会,他放低声音:“明白。” * “矜矜!” 唐矜刚回到怡景苑楼下,就听见这声焦急的呼喊。 明枝从一辆车上跳了下来,开车送她过来的是迟砚川。 迟家在岚城只手遮天,陆湛受伤的消息瞒得了别人瞒不了迟家。 不过据说在封锁陆湛受伤的消息关口,迟家也暗中帮了一把。 “快让我看看你!” 明枝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唐矜面前,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来回转圈,上下仔细打量。 “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明枝见她只是面色憔悴了些,身上并没有受伤,这才大松口气。 唐矜心里一暖:“我没事,你别担心。” 明枝一把抱住她:“知道你在医院我也进不去,想去看看你都不行。” 医院楼下有警方和陆家的保镖在守着,除了陆家人,外人的确进不去。 “对了。”明枝环顾四周,放低声音,“你老公没事吧?” 唐矜摇摇头,轻声说:“我和陆湛今晚准备回淮城了。” “也好,回去也好,到底淮城才是陆家的地盘,你是回来收拾东西的吧?我帮你!” “可是你三哥不是还在等你吗。”唐矜抬了抬下巴示意那边。 明枝回头看了一眼,迟砚川正倚在车边,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黑色长款的羊绒大衣勾勒他的身材比例。 “我过去跟他说说。” 明枝小跑着过去,不知道跟迟砚川说了什么,回头时小嘴巴幽怨咕哝了几句。 转瞬又恢复笑容,挽住唐矜的手臂往怡景苑走。 * 在怡景苑住了两个月,现在要离开,唐矜还挺舍不得。 尽管刚开始,她觉得这房子哪哪都太大,空旷,实际上还没有樾庭的一半面积大。 这也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一个人在外面独自生活,每一天,每一夜都是一种难忘的经历。 “哇!这个小羊崽也太可爱了吧!” 明枝的目光突然被唐矜桌上摆着的陶艺小羊吸引了过去。 “设计也太特别了,矜矜,你不是就最喜欢吃黄桃吗?这也太巧了,在哪里买的呀?” 唐矜顿了顿,轻声说:“是他亲手做的。” “哈?” 明枝手一抖:“谁?陆湛?” 唐矜点了点头:“很难以置信吗?” “那可太难以置信了!” 在明枝眼里,陆湛的形象一直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块脸大少爷。 明枝再次追问:“真的是他亲手做的?” 唐矜又点点头。 明枝啧声摇头,指尖戳了戳陶艺小羊脑袋上的黄桃:“我以为你俩是限制级,结果你俩这么纯爱?!” 第53章 主卧灯开到最亮,整个房间一览无余。 陆湛躺下倒是没躺下,坐在床沿会更方便,但这个视角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几乎直视。 直视正在一颗颗解他衬衣扣子的唐矜。 唐矜垂着眼眸,尽量忽视。 然而陆湛的眼神带电,灼热。 甚至在给她传递一种‘被轻薄中,好爽’的信号。 唐矜无语凝噎,解他扣子动作加快。 “好熟练啊宝宝。” “……” 听不见听不见。 唐矜进到浴室,把毛巾用温水浸湿,拧干,回到床边。 看向他被纱布包裹着的伤口处。 目光顿涩。 她抿着唇,动作一再放轻。 用毛巾为他擦拭腰腹,胸口,小心避着伤口四周。 再是双臂,陆湛的小臂修长,劲挺有力,每次只用一只手臂就能把她整个腰揽住,只要他不主动松开,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 上身擦拭倒是快。 下面的,才麻烦。 唐矜捏紧毛巾:“要不然,你自己来?” “我弯不了腰,会挤压伤口。” “那……你先,脱掉裤子。” 陆湛站起身,高大的身躯直接在气势上笼罩着她。 唐矜下意识后退一步,她垂眸一扫,故作淡定道:“皮带,你也可以自己解。” 陆湛勾着唇,边看着她,边单手解开,一把抽出皮带往床上扔。 指尖勾到西裤,往下褪。 接着是—— “别!这样就够了!” 唐矜连忙叫停,移开视线,“我,我去弄毛巾,你等等。” 说完她便急忙跑进了浴室,果不其然从镜子里看到脸颊通红的自己。 唐矜默了默,给自己洗了把脸。 她不能害羞,越脸红陆湛就越是恶劣地想要逗她。 护工护工…病人病人… 唐矜默念两遍,再出来时,她已经神色平静,宛如持证上岗的优秀护工。 陆湛常年健身,他四肢的肌肉都很紧实,冷白皮,西裤包裹下的双腿很修长。 温热的毛巾擦拭而过。 一切如常,除了。 唐矜缩了下手,抖着眼睫扭开头。 “它能不能……” “它不听我的,它只听你的。” 陆湛笑了下:“或者,你哄哄。” 唐矜手足无措,茫然抬头:“怎么…哄?” “怎么哄我的就怎么哄它。” 唐矜僵住了。 还能怎么哄。 无非就是亲一亲,摸一摸。 可这两样她哪一样都做不出来! “我不管你了。” 唐矜转身就要走。 “嘶。” 陆湛捂着伤口:“好痛。” 成功让她脚步一顿。 陆湛看着她的背影和红透的耳尖:“都是见过很多面的老朋友了,害羞什么?” 唐矜猛地回头,睁圆眼瞪他:“你闭嘴!” “我们宝宝现在好凶啊。” 陆湛故作伤心地摇了摇头,薄唇却分明坏笑勾着:“以前在这房间里,你话都不敢大声跟我说。” “我抱你,你都发抖,却又乖乖地张开嘴巴让我亲。” 唐矜无语控诉:“那是因为你以前很可恶!” “意思是我现在很讨你喜欢?” “……” “你少说点话。” 否则她真的要忍不住把毛巾塞他嘴巴里。 “我的嘴有它自己的想法,就像——”陆湛说着,垂眸看了眼:“也只对你有想法。” 唐矜深呼吸,决计扳回一局。 她强自镇定地扫了眼,冷淡着脸说:“才不只对我。” “……嗯?” 陆湛挑眉:“什么意思?” “没什么。” 唐矜神色自若,把毛巾搁在桌上,进衣帽间给他拿了条新的睡裤帮他套上。 陆湛握住她的手腕,观察她的神色。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唐矜瞟了他一眼:“没关系,我理解。” “?” 陆湛:“理解我什么地方?” “没什么,松手,我要把毛巾挂回浴室。” 陆湛握着没放,他好奇:“把话说清楚,你理解我什么?” 唐矜悠悠瞟他一眼:“不就是那…那种杂志吗,我知道的。” 陆湛更奇怪了,他拧眉:“我什么时候有那种杂志了?” “我都看到了,就放在你那个架子里。” “你去找出来。” “干嘛?” 陆湛抬着下巴:“找出来,你好好给我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 唐矜依言走过去。 在陆湛的书桌架子翻找出来一本杂志。 封面是模特泳衣照,不过,里面的内容却似乎是寻常的时尚杂志。 唐矜愣住了。 怎么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她不死心,继续翻,结果一张拍立得照片忽然就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 唐矜低头捡起来,一看,发现竟然是她自己的照片。 是她刚上大一,在大教室上课。 盛亦舒用新买的相机给她拍的。 后来这张照片唐矜一直找不到,还以为掉在哪里了。 所以…… 把事情前后重新串联起来。 唐矜静默了几秒,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绯红。 所以,陆湛当初是看着她的照片在—— 唐矜几欲跳脚:“陆湛!你变态!” 陆湛气笑了,“都告诉你真相了怎么还要挨骂?” 记得那天,是明琇妈妈邀请她来家里吃烤肉,唐矜推脱不了,便来了。 “对了,你陆湛哥哥也在家,矜矜帮我上楼叫他下来一起吃吧。” 举手之劳的事,唐矜点点头,她便上去了。 主卧门只开了条缝,里面没开灯,只有日落黄昏的最后一点暗光照进去。 陆湛侧身坐在椅子上,双腿慵懒敞开,他面前的书桌上摊开了一本杂志。 “早知道你看到了,我就该把你抓进来。” 陆湛盯着她唇瓣开合,眼底暗光涌现,“这样,就不用等到你大二,才被你推倒。” 丛林里蓄势待发的猛兽竟然错过了一次捕食的机会,他只为此感到懊悔,脸上丝毫没有被撞见的羞愧。 羞愧这个东西陆湛怕是根本就没有。 “我哪有推倒你,那叫你情我愿……不是,我才没看到!” 唐矜急忙解释。 当时她只是看见了他的侧影,以及,他低沉的闷喘声。 那也是她第一次发现,他那副冷静寡欲,生人勿近的模样都是假的。 “从来都没有别人。” 陆湛捂着伤口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声音低沉而清晰,也是最直接的表达:“包括我这儿,也只认你。” 唐矜怔怔望进他眼底,心头翻涌起无数的细密悸动。 “所以宝宝,我能全脱了吗?” “……不能!” * 简单擦拭完,已经夜深。 彼此靠坐回床上,关了主卧大灯,准备入睡。 然而,陆少爷嘴巴一张,又开始仗伤欺人:“睡不着。” 唐矜:“睡不着就睡。” 陆湛搂过她,指腹摩挲着她腰间软肉,带着几分慵懒的沙哑腔调落在她耳畔:“宝宝,你给我讲故事。” 好像被一只大狗用脑袋蹭了侧颈。 “……” 唐矜无语地看着他:“你认真的吗?” “或者你亲我,接吻也是一种运动,亲累了,说不定我就困了。” 唐矜没有犹豫:“我去拿书!” 一本《中国上下五千年》被唐矜抱过来时。 陆湛:“?” “我这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书?” 唐矜宝贝地摸了摸书封:“这是我的。” 她坐回床上,枕头垫背:“来吧,我从第一页开始给你讲起。” 陆湛:“……” 读不到一百个字,手里的书被陆湛抽走了:“睡觉。” “哦。” 唐矜看他闭着眼一脸怨气的样子。 她忍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才两下,就被陆湛扣住手:“真把我当成你养的狗了?” 唐矜无辜眨眼:“没有呀。” 有这么明显吗。 “我只是想摸一摸你的头发。” “手感很好?” 唐矜点点头:“挺好的。” 陆湛抓过她的手放到了他的腹肌上:“我这儿手感也不错,请一视同仁。” “……” 安静片刻,唐矜忽然说:“陆湛,我们能养狗吗?” “不行,你只能有我一个。” 他拒绝得非常干脆。 “你的注意力已经被许多人和事带走了一大部分。” 陆湛看得出来,唐矜明显喜欢小动物。 如果养了,有朝一日,会摇尾巴的毛茸物种怕不是真的会超越他在她心中的分量。 “可你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吗,我还挺想养的。” “这件事不行。” 陆湛沉声,很坚持。 难不成真是同性相斥? 唐矜想了想,又问:“那,养只猫呢?” “樾庭只有我们两个人住,好像太安静了点。” “安静?” 陆湛语调沉缓,仿佛在讲述一个很平常的计划:“那一个月后,我们可以在客厅,厨房,阳台,都吵一吵,就不安静了。” “……陆湛!” 他到底能不能讲点正常人能听的东西! 陆湛见她鼓着腮帮,不说话。 “你真想养?” 本来唐矜是没考虑过的,这么提了起来,她的脑海中想象了一下,樾庭的家里多了一只上蹿下跳的小可爱,似乎也不错。 “我考虑考虑。” 陆湛拍了拍她放在他腰腹上的手背,示意她继续。 第54章 浴室里,水声淅淅沥沥地响着,磨砂玻璃上偶有人影晃动。 唐矜坐在床边,手里的书很久都没翻过去一页。 她心不在焉,时不时就想抬头瞟一眼。 “怎么这么久……” 陆湛进去都快十分钟了。 他身上还带着伤,行动本就不便,怎么还能洗这么长时间。 唐矜咬了咬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 管他的,不是都说了让他自己解决吗。 反正他看起来生龙活虎的,伤口恢复得又快,根本用不着她操心。 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水声依旧哗哗作响,没半点要停的意思。 唐矜咬着唇,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合上书,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脚步缓挪过去,在浴室门口徘徊。 “就偷偷打开一条缝看一眼,应该没什么吧……” 她小声嘀咕着,指尖已经先一步搭上了玻璃门把。 然而,就在那道磨砂玻璃门刚被她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隙时。 下一秒,门忽然被一股力道猛地拉开到最大。 几乎是同时,唐矜手腕一紧,整个人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拽了进去。 她惊呼一声,还未来得及反应。 陆湛的另一只手已经稳稳地托住她的后腰,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放在了浴室光滑的大理石洗漱台上。 “你别用力!” 唐矜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腰腹上,语气里满是紧张。 她下意识里还是在担心着他。 “放心,伤的不是手。” 陆湛嗓音低沉,薄唇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微微勾起,“我一直抱着你都行。” 唐矜一怔,随即无言瞪他:“这么有能耐你把我抓进来干吗,放我下去。” 她扭了扭身子,试图挣脱,两条腿不自觉地踢蹬了两下。 可刚一动,脚尖就不偏不倚地抵在了陆湛的腰腹位置。 唐矜瞬间停住,再不敢乱动一下。 “你别凑这么近…” 她偏着头,目光躲闪。 陆湛的身上穿着浴*袍,领口微敞,水汽氤氲的气息还未散尽,显然是早就洗完了澡。 他明摆着在守株待兔,等着她自己送上门来。 陆湛凑更近,两条手臂撑在她身侧,幽邃目光落到她脸上:“宝宝,你在生我气。” 他用的是肯定句。 唐矜抿了抿唇,扭头:“没有。”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别扭什么。 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 心里感觉胀胀的,又涩涩的。 而且,有个事实摆在眼前。 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太招人注意了。 不管是他这张轮廓深邃,五官立体的脸,还是眉眼间冷峻的气质。 又或者他站在人群里什么都不做。 都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光环。 如果陆湛是个性格温和的类型。 大概他身边的桃花会堆如山高。 以前唐矜总是怕他,怕他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冷模样。 可现在想想。 他这份冷冰冰也不全是坏处。 “怎么这么看着我?” 陆湛的目光仍然落在她脸上,在探究她忽然安静下来的原因。 唐矜没接话,顿了片刻,像是随口一问般不经意开口:“哥哥,你和别人四手联弹过钢琴吗?” “嗯。”陆湛颔首,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你想和我一起?” 唐矜没有立刻回答。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悄然漫上一层冷意。 “我不会弹钢琴。” 乔白英培养她的是大提琴,但她不感兴趣,没有天赋,后来不了了之。 陆湛道:“我可以教你。” 唐矜没说要不要学。 她只是忽然抬起手,将自己的双臂轻轻环上他的脖颈,整个人往前一倾。 毫无预兆,又无辜地贴近。 将自己送入他的怀里。 她的唇贴着他的喉结,轻轻含上去,又缓缓分开,探舌,像是在品尝。 接着,她微微仰头,唇瓣沿着他的下颌一路吻上去。 最后停在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处,用尖锐的贝齿轻轻磨动。 陆湛的呼吸骤然加重。 唐矜的唇角狡黠地弯了弯,她的手指缓缓上移,轻轻捻了捻他的耳垂。 紧接着,她将手指穿进他微湿的短发间,指尖在那浓密的黑发里,轻轻拨弄。 陆湛眸色渐暗。 像是顷刻就要将她整个人吞噬殆尽。 搂在她腰间的手臂更是收紧,重揉。 而唐矜怕膝盖碰到他伤口。 几乎分到最开。 这个高度,恰好。 做什么都很合适。 “哥哥。” 唐矜仰起脸,眼睫羞赧轻眨,嗓音低柔:“你不是一直想要我,亲亲小陆吗?” 陆湛瞬间呼吸一紧,喉结滚动。 眸光更是深沉到了极点。 “宝宝……” 他声音低哑,像要压抑。 又像在渴求。 唐矜伸手抵住他的肩膀。 “你放开我,让我下去。” “现在这样,我亲不到。” 陆湛眸色一暗,没有立刻撤手,禁锢在她腰间的力道却放松了下来。 双腿终于踩到地面,唐矜站定,与他拉开一点距离,随后抬起手,轻轻捂住了他的眼睛。 “你不要看。” 她声音轻柔,带着羞涩:“不然,我不敢亲……” 陆湛目光灼热,仿佛能透过指缝将她整个人燃烧殆尽。 “听我的,闭上眼睛,等我。” 陆湛很听话,顺从地闭上了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咔哒’一声轻响。 一楼客卧的门被利索反锁。 “去你的四手联弹,你自己玩吧!” 唐矜轻哼,语气里带着点赌气的意味,以及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恃宠而骄。 她拍了拍手心,像是要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也一并拍掉。 关了灯,拉过被子,她利落地躺到了床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房门传来几声闷沉的敲门声。 过了几秒,她的手机屏幕亮起,三条新消息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扔了过来: [?] [什么意思?] [宝宝,你玩我?] 盯着屏幕,唐矜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 脑海里却又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 陆湛和别的女孩子一起四手联弹,是什么样子。 大概,他会穿着很正式的黑色礼服,身侧女孩与他并肩而坐,悠扬的琴声流淌在他们四周。 光是想想。 唐矜就忍不住想磨牙。 沉默片刻,她又摇了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甩出脑海。 卷过被子,侧躺下来。 很久的事了,她的确没什么好介怀的。 至于是不是吃醋。 唐矜暗自在心里否定。 她在意的,仿佛不是那个点。 房间里安静下来。 只剩下她轻浅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唐矜抱着被子。 像是自言自语般,轻轻说了一句:“早知道,就选钢琴了。” * 唐矜本以为自己起得够早。 谁知道她刚走出客卧,就迎面撞见了从花房方向过来的沈明琇。 沈明琇穿着一身淡粉色瑜伽服。 身姿轻盈,皮肤透亮。 “矜矜,你怎么睡在这儿了?” “额……” “怎么啦,跟阿湛吵架啦?”沈明琇见她支支吾吾,关心追问。 “没,没有。” 唐矜连忙摇头:“我睡觉会乱动,怕不小心压到他的伤口。” “真的吗?”沈明琇挑眉,显然不太相信。 “嗯嗯。” 唐矜赶紧换了个话题:“妈妈,你的瑜伽服真好看。” “你喜欢呀?我还有新的,好几个颜色呢,快来挑挑!” 挑了两套瑜伽服捧在怀里,唐矜脚步缓慢地往三楼走。 她的心虚来得有点迟。 昨晚,她的确有点太胆大包天了,还提前把客卧插在门上的钥匙拔走了。 睡了一个很安稳的觉。 陆湛最记仇了。 指不定正在房间里等着收拾她。 越想越忐忑,唐矜的脚步放慢。 然而躲也躲不掉,停在主卧门口,她深吸了一口气,才轻轻伸手推开。 房间里很安静,静得只有窗帘被晨光和微风吹动的声音。 “陆,陆湛?”唐矜站在门口,试探着往里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她眨了眨眼,茫然。 他人呢? 这一大早的,陆湛去哪儿了? 难不成被她气到离家出走了? “妈妈!” 唐矜咚咚咚地又跑下了二楼,直奔沈明琇的房间。 一问才知道,陆家父子俩今天要一起出席月前就安排好的区政府的政企会议。 陆湛有伤在身,陆鸿祯本想独自出席,但官商官商,官在前,而且,陆湛一直都没有把自己当成过病人。 好吧,原来大家起得都比她早。 好努力的一家人…… 唐矜暗自松了口气,还好不用立刻就面对陆湛。 唐矜索性把和亦舒的见面提前到了中午,让赵叔开车把自己送去了盛家的公司。 两人约在写字楼附近一家风格韩系的简餐店里碰面。 餐厅环境清静,有许多附近的上班族会过来解决午饭,餐品无论卖相还是口味都备受好评。 “这个面包碗蛤浓汤是他们家的招牌,奶油汤底超好喝,我一次能喝两大碗!” “这个金枪鱼脆饼,枝枝上次来找我也吃了,还特地打包了两份带回去给她大哥和二哥,说是她三哥惹她生气了,独独不给。” 第55章 餐厅灯光柔和,高跟鞋踩过地毯。 “陆总,好巧。” 夏筝到底还是坐不住,走了过来。 她声音轻柔,视线只落在陆湛身上,仿佛他身旁的唐矜不存在。 唐矜正被陆湛方才不正经的话弄得耳尖通红,闻言,她状似平静端坐,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陆湛抬眸,视线落在夏筝身上。 “有事?” 他面上的神色瞬间褪尽,恢复生人勿近的淡漠,以及一丝被人冒昧打扰的不悦。 夏筝错愕他一瞬间的变脸。 明明刚才,他还带着笑的。 “tm和星越即将联合开发新项目。” 夏筝迅速调整表情,状似专业地切入正题,“有几个问题,我想提前请教你,这样也是为了我们更好地展开合作……” “不必。” 陆湛不等她说完,淡声打断:“我不管星越的任何项目进程。” 夏筝怔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 “天,这什么鬼热闹?” 盛亦舒从洗手间出来,撞见这微妙的气氛。 唐矜:“……” 陆湛起身,自然地牵过唐矜的手:“单我买了,人我带走。” 经过夏筝身边时,他目不转视。 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你们不是高中同学吗?”唐矜侧首看着陆湛的神色,忍不住问道。 “嗯。” “那?” “不熟。”陆湛言简意赅。 唐矜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没再问。 这家餐厅的顶层就是淮城最大的巨幕影院。 唐矜脚步微顿,注意到影院的广告牌。 “想看电影?” 唐矜回头看向陆湛,眼眸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你有空吗?” “有。”陆湛回答干脆。 他的所有安排都会为她让路。 只是这个时段上映的影片都很一般,唐矜略思忖,最后选了一部还算是名导的科幻片。 座位她也加钱选了vip座,毕竟陆少爷有轻微洁癖,普通的位置怕是他连衣角都不愿意挨到。 电影内容的确很一般。 陆湛转头,却见小姑娘眉眼弯弯,显然兴致颇高。 双人vip座又叫情侣座,中间没有隔挡。 陆湛牵过她的手,指腹在她手背来回摩挲。 唐矜没抗拒,任他牵。 这就是约会看电影的感觉? 昏暗的光线让一切都变得朦胧,也将那些隐秘的念头从心底最深处悄悄勾出。 此时,右边情侣座一男一女正在接吻。 “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 陆湛侧头,看向身旁看似专注盯着荧幕的唐矜,“宝宝,馋我直说。” “你想亲,我们在哪里都可以亲。” 他的语调慵懒蛊惑。 唐矜面皮薄,瞬间染上红晕,慌忙否认:“才不是!” 她发誓最开始真的只是单纯想和陆湛看个电影。 “看电影别说话。”她压低声音。 陆湛盯着她张合的唇缝。 “不说可以,但你得这样堵着我。” 话音刚落,他已俯身靠近,精准吻住她的唇。 昏暗中彼此唇瓣无声相贴。 第一次在外做这种事,唐矜倏然睁大眼,连呼吸都不敢。 然而电影的对白声成了最好的掩护。 她的舌尖被他汹涌吞没,湿热的齿间很快沾满他的气息。 “呜……” 她的声音在颤抖,眼睫毛更是眨个不停,本能慌乱。 握住陆湛小臂的手指反复收紧,却又像猫爪抓挠勾着他。 泛着银光的水液被他勾着尽数吞咽了进去。 陆湛用鼻尖旋蹭着她通红的鼻尖。 “这是我第一次来电影院看电影。” 唐矜朝他眨了一下眼睛,她当然知道,陆家别墅里就有单独的星空顶私人影厅,陆湛想看电影不需要出来公众场合。 “我的第一次都是你的,宝宝。” 唐矜:“……” 陆湛唇角勾起一抹痞笑:“以后你想做的任何事情,我都陪你。” 唐矜嘴角微抽动。 “不好意思了,我不是第一次来电影院看电影。” 简而言之,我的‘第一次’可不是你的。 陆湛思索了片刻:“没关系,我愿意单方面让你占便宜。” 唐矜:“……” 那真是谢谢了呢。 * 花园里,陆湛牵着唐矜的手下车,沈明琇在二楼房间阳台看见,莞尔:“看来是和好了。” “什么和好了?”陆鸿祯走出来。 “没什么,你陪我出去一趟吧。” 把家留给他们小年轻独处。 “好。” 陆鸿祯没有问妻子要去哪里,她既然开了口,他听便是。 上楼时,陆湛牵着唐矜往琴房走。 推开门,一架九尺长的白色收藏级施坦威钢琴安静立在落地窗边。 “来这里干什么?” “你不是想四手联弹?”陆湛牵着她的手走到琴凳旁,“我教你。” 眼见他从最简单的卡农开始教。 唐矜忍不住说:“我也是会一点点的。” 她会弹几首简单的曲子。 只是速度慢些。 白皙修长的指尖落在琴键上。 陆湛看着,放慢速度,抬手跟着她的节拍。 一曲贝加尔湖畔宛如起了龙卷风般的钢琴曲结束,唐矜的肩膀一点点塌陷下来。 像只垂头丧气的小羊。 她转头看向陆湛:“这一定是你弹过最难听的四手联弹吧。” 陆湛低笑,抬起她的下巴嘬了下她撅起来的嘴唇。 “就算江照白是当代贝多芬,在我这儿你也是最好的。” 唐矜闻言一愣:“关江照白什么事?” “你不是问我有没有跟人四手联弹过。” “你的意思是,那个人是江照白?” 陆湛漫不经心挑眉:“不然呢?” 那得追溯到小学时期,他们在少年宫的钢琴表演。 陆湛见她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身为江照白的好兄弟,陆湛良心不多地为他挽回形象:“我知道,他很像地痞流氓,但他的确钢琴十级。” 唐矜沉默两秒,讪笑:“失敬……” * 陆爸陆妈不在家,保姆只做了他们两个人的餐食,等他们吃完,收拾好厨房便下班了。 三楼主卧,浴室水声淅沥。 唐矜双手交握,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是江照白,不是别人,她深知自己误会大了,现在满心都想着要如何弥补。 昨晚她提要亲小陆。 完全是为了故意气陆湛。 要是真的让她这么做,本能还是心生抵触的。 不过,她都已经摸过了。 就亲一下,好像也没那么可怕吧。 尽管,维度惊人。 光是想想,她的脸颊就忍不住发烫。 而且,陆湛要是知道,肯定会特别高兴吧。 唐矜咬着唇,下定了决心。 她走到浴室的玻璃门口,伸手握住了门把,用力一拉。 然而那扇门却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 唐矜皱起眉头,又加了几分力。 可门依旧没有丝毫要打开的意思。 她这才反应过来,是陆湛反锁了。 “……” 唐矜气笑了:“人与人之间怎么能够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呢!” 陆湛从浴室出来,便看到闷坐在沙发上的唐矜。 “怎么了?” 他迈开长腿走过去,浴袍领口松垮,露出冷白的锁骨线条。 “你后悔去吧……” 唐矜唰的站起身,一面小声嘀咕般的放了一句狠话,一面帮他把用湿毛巾擦拭的短发用吹风筒吹干。 “我后悔什么? “没什么。”唐矜按住他后颈,“别动,还没吹干呢。” 陆湛握过她的手,“不用吹,放着自己就能干。” 唐矜的手顿在半空,目光往下移,落在他贴着防水纱布的伤口上。 她眼神微动。 “我去洗澡。” 唐矜不仅洗了澡,还刷了牙。 她站在镜子前做心理建设。 最开始,唐矜根本不懂,竟然还可以用亲吻。 陆湛非常热衷,他第一次吻她。 甚至用领带绑了她的双手。 她吓坏了,拼命躲。 他用沾着水渍的唇问她喜不喜欢。 她失神着,根本开不了口。 后来每次,他都要亲她。 无论她如何抵抗都没用,他说很甜。 说实话,感觉不差。 她只是面皮薄受不了。 “你往哪里看?” 从浴室出来,唐矜便一直盯着他。 “……” 这么快就被抓包了? 陆湛怎么这么敏锐。 还是说,男人本能就不喜欢被人盯着那里,大概是。 唐矜脚步放慢,她低着头,脸颊烧得厉害。 走到陆湛面前,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每一个字说出来都烫嘴。 “你不是…让我负责吗?” 陆湛看着她,目光带着一丝意料之外的探究。 他看着她从自己面前,往下。 半蹲到地毯上。 然而,膝盖还没碰到地毯,唐矜整个人就被陆湛提了起来放到床边。 他站在她面前。 高度似乎,也挺合适。 安静的两秒钟里,唐矜的手指轻轻揪住了被角。 明明已经做好心理建设,真到这一刻,她还是不受控的慌张起来。 陆湛背对着光站在她面前,棱角分明的轮廓被镀上一层暗影。 他的眸色幽沉如墨,仿佛已经用眼神把她剥光,却又明显压着某种冲动。 陆湛托住她的下巴,用指腹蹭过她微颤的唇瓣。 “宝宝,”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点危险的沙哑,“我不只要亲。” 第56章 一周后,唐矜陪陆湛到医院拆线。 医生仔细检查后叮嘱:“伤口虽然拆了线,但还是要保持干燥,完全愈合还需要一段时间。” 唐矜认真点头,谨记医嘱。 反观陆湛本人却一脸淡然,他完全没把自己身上还带着伤当回事,每天照样出席公众场合。 临近年末,他的行程只增不减,各种决策会议也照常参加。 唐矜也回到了典晟集团上班。 典晟和东盛集团的二次合作已经进入前期筹备阶段。 东盛直接与典晟签订了为期三年的战略合作协议。 三年时间,足以让典晟再创辉煌。 这个消息一出,唐远国又不消停了。 每天蹲守在典晟大楼楼下,口口声声说要和唐矜唐珂姐妹俩修补父女情。 唐远国偷偷做亲子鉴定的事瞒得紧,但有陆湛在,唐矜想知道消息不是难事。 果然,那个孩子并非唐远国亲生。 看着他从当初喜得贵子的志得意满,到如今两鬓斑白的颓然模样,唐矜心里并非毫无波澜。 她的骨子里终究还留着一份善意。 然而,唐远国的狐狸尾巴露得太快,明里暗里还是要攀着陆家,想让陆湛给他这位名义上的岳父出一笔投资款。 还美其名曰挂靠合作,收益陆家拿大头。 唐矜眼里仅存的怜悯彻底熄灭了。 她对唐远国向来寡言,这次依旧。 “不可能。” 简单三个字,就是最坚决的回应。 随即,唐矜直接让安保部取消了唐远国进出典晟大厦的权限。 从此他连典晟的大门都迈不进半步。 比起唐矜的决绝,唐珂对唐远国到底心软些,她索性选择避而不见。 看着小妹雷厉风行地切断所有牵扯,唐珂由衷感叹:“矜矜,你现在做事的风格真是越来越像陆湛了。” 让唐珂有一种姐妹关系调换的可靠感。 “这就是夫妻相吗?” 唐矜耳尖微红。 好在陆湛没有听到这句话,否则他不知道要有多嘚瑟。 中午,唐矜的手机进来两条新消息。 关何:[图片] 关何:[图片] 关何正在给唐矜汇报陆湛的日常。 以前都是陈拓偷拍唐矜的照片传给陆湛,如今倒是反转过来了。 原因无他,陆湛得吃够一个月营养师定制的康复餐。 低油低盐,忌辛辣刺激,就不会太好吃,陆少爷嘴挑,起初不太乐意。 直到唐矜轻飘飘说了一句:“我和你吃的是一样的,我可以吃,哥哥,你不可以吗?” 你不可以。 是个男人都最听不得的质疑词。 沈明琇忍不住赞叹:“矜矜,还得是你啊!” 沈明琇说陆湛很少生病,也就很小的时候起了一次疹子,也是要严格忌口。 那会儿他少爷脾气更大,不乐意吃,更多的是不把自己的病放在心上。 需要沈明琇和陆鸿祯连番劝动。 现在,唐矜只需要一句话就制服了他。 然而唐矜还是不放心,于是让关何帮忙盯着,饭局上也不让他碰酒,尽管身在陆湛那个位置,只要他不想喝,也没人敢让他喝。 唐矜点开关何发来的照片,放大一看,她倏地站起身。 陆湛在饭局上,圆形桌,一杯满斟的白酒赫然摆在他面前。 唐矜立刻把照片转发给陆湛,附信息: [你想干嘛?] [菜刀.jpg] l:[老婆,过来管我。] “……” 很好,他果然是故意的! 她是不会上当的,不会! 半小时后。 淮城国际大酒店门口。 关何小跑出来接人:“太太!” 唐矜干咳一声,略不自在地挽了挽耳边的头发:“那什么,我刚好路过。” “你们饭局散了吗?” “还没呢。” 关何解释:“今天请的是x局的几位领导。” “我去看看。” 唐矜走了两步,又顿住:“我…方便出现吗?” 关何打包票说:“那当然,您又不是外人。” 陆湛似乎丝毫不意外唐矜的出现。 他一身笔挺西装从容起身相迎,并向大家介绍了她的身份。 陆湛和x局的领导分座主位左右,唐矜坐到陆湛身边。 觥筹交错间,那些曾经让唐矜如坠云雾的官话商讨已经能听懂,她不再是从前一到饭局上就浑身不自在的小女孩。 陆湛余光扫过她专注的侧脸,薄唇几不可察地扬了扬。 散场前,众人提议敬酒。 唐矜伸手一把端起陆湛面前那杯未动过的白酒。 她面向主位那位中年男人,眉眼弯弯,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和: “李主任,陆总最近胃不大舒服,这杯我替他敬您。” 陆湛的伤没对外传,唐矜找了个别的借口。 唐矜仰头爽快一喝进去,却发现不对劲。 这口感……怎么是水? 她茫然眨眼,下意识扭头望向陆湛。 怎么回事? 这么大的饭店还卖假酒?! 陆湛朝她挑了挑眉,嘴角噙着一抹笑,要真是酒,她的手连碰到他酒杯的机会都没有。 那位李主任似乎也知情酒里是水,目光在陆湛和唐矜之间来回打量。 眼底竟浮起一丝欣慰,笑容和蔼。 这场饭局是九洲集团做东,自然是陆湛起身把全部人送走,留到最后。 唐矜把包厢门一关,转头忍不住问陆湛是怎么回事。 陆湛抬手蹭了蹭她脸颊:“按辈分,你该喊李主任一声远房表叔。” “白酒换水,就是他让人安排的。” “……” “我还有个会,再见!” 唐矜转过身就要走。 陆湛手臂一横直接将她揽进了怀里。 “是你自己主动来的,想往哪跑?” 他俯身,短簇的发丝蹭过她的后颈,温热的气息喷洒。 嗓音低沉又黏糊:“老婆,被你保护的感觉真爽。” “你刚才替我喝酒的样子,真好看。” “来得这么快,典晟到这里最少四十分钟,你三十分钟就到了。” “你果然很爱我,宝宝。” 他轻咬她逐渐通红的耳垂,语气里满是得逞的愉悦。 眼下的陆湛。 俨然柔弱无力美男子一枚。 他要是长了尾巴,肯定已经摇成了螺旋桨,把地面都打出一个大窟窿了吧! “……” 唐矜无言以对,脸颊控制不住发热。 陆湛真的诡计多端,她还是低估了! 她抬手轻拍他的手臂:“放开。” 别撒娇了,明明只有臭屁小孩才会这样骗取大人的同情。 “不放。” 陆湛收紧手臂:“你得陪我,管我,去哪都看着我。” * 明琇妈妈很有仪式感,陆湛拆线是全家的好消息,晚上,她让保姆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庆祝。 “干杯,早日彻底康复!” 水晶吊灯倾泻柔和光晕,四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轻轻相碰。 陆湛只能喝水,唐矜和两位长辈的杯子里是醇香的红酒。 “阿湛,你只能吃这些。” 沈明琇用筷子虚画圈,指着那几盘油爆大虾和糖醋排骨等高油热量的菜说:“这些是我们的,你看看就可以了。” 陆湛:“……” 是亲妈吗。 这是为他庆祝还是折磨他? 这时,陆湛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一瞬。 [韩,有下落。] 陆湛看了眼,不动声色把手机翻面,继续吃饭。 吃过饭,唐矜陪沈明琇去玻璃花房里,一起把新买的花修剪插瓶。 带着一身花香,唐矜上楼洗澡。 洗完出来,却发现陆湛没在卧室。 她在三楼找了一圈,又下去一楼,甚至连花园都看了,就是没见着陆湛。 “奇怪,这么晚了人去哪了。” 唐矜又回到三楼房间,拿出手机给陆湛打电话。 电话被挂断了,紧接着一条信息进来:[公司急事,晚点回。] 这么急吗。 不过自从唐矜步入职场后,她也渐渐明白,有些决策着实是争分夺秒的。 她们典晟都如此,何况是偌大的九洲集团。 唐矜没怀疑,回了个好,便放下手机,准备先睡。 冬夜,这几天气温骤降,唐矜已经习惯了身旁有个身体健硕温热的人形暖炉相伴而眠。 突然只剩自己一人她便有些辗转反侧。 不知过了多久。 一道引擎声悄然在花园里响起,赖于良好的隔音玻璃,声音其实极轻。 唐矜却像是感应那般,睁开眼醒了。 她揉着眼睛坐起身,掀开被子,走下床,从阳台往下看,是陆湛的车。 他回来了,车子却没熄火,人也坐在车里没下来。 “怎么还不上来……” 唐矜看了看,等了等,不解。 她只好披上外套,下楼。 打开大门,走到离最近的副驾车门前,敲了敲车窗。 陆湛掐灭烟的同时,把副驾车窗降下来。 “你怎么不进来呀?” 唐矜偏着脑袋看向他,带着刚睡醒的轻柔嗓音驱散了冬夜的寒凉。 陆湛的脸半隐在昏暗里,轮廓模糊不清,他沉默着,指尖轻叩解锁键。 车锁应声而落,是要她坐上车的意思。 陆湛的情绪似乎不大对。 唐矜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鼻尖立刻闻到了浓重的烟草气息。 她心下担忧,目不转视地看着他:“哥哥,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唐矜没有等到陆湛的回答。 听到的是*车门重新落锁的声音。 几乎同时,副驾座椅缓缓下沉。 第57章 花园笔直的砾石小径旁对称栽着欧洲冷杉与杜松,重瓣红茶花,洛神月季,郁金,天竺葵。 无数娇艳欲滴的花朵在冬夜莹白月色的映照下,宛如一幅高贵的山水墨画。 墨绿针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隐在浓密枝干下的黑色超跑也在跟随寒风轻晃。 陆湛伸手扣住她的下颌,俯身强势吻落。 在车里,唐矜羞涩难当,本能偏头。 却换来他更加用力的吻,力道重得仿佛要将她拆吞入腹。 夜很安静,任何惊扰的动静都会被放大,唐矜敏锐地听到枝叶风声摆动,她瞬间浑身紧绷。 “回房好不好…” 陆湛却在她唇瓣张合的一瞬间,撬开她的齿关长驱直入。 他一改强势,温柔安抚。 勾缠她柔软舌尖,吻她如车窗外那株冬青浆果般的鲜艳唇珠。 “呜……” 双唇无法合拢,唐矜呜咽着,口中的津液不受控制被挤出,脸颊泛红。 “亲我。” 陆湛忽然趴伏到她肩窝,薄唇沿着她侧脸细颈线条缓缓游移。 见她愣怔瞬间,他扣着她腰,压着一股狠劲。 “亲我,宝宝。” “我要你亲我。” 唐矜缩了一下身体,喉间溢出一声轻哼。 在他嗓音沙哑的几度渴求中,她脸微微扭头,在离她最近的耳畔印下一吻。 不知是否昏暗错觉。 她竟看见他冷白的耳畔泛起了红。 唐矜眨了眨眼,想要再细看已经来不及,下巴又被他钳制抬起,他近乎贪婪地掠夺着她每一寸柔软齿间空隙。 很重,甚至被亲得有些刺疼。 而她亲他并非安抚。 而是某种更加肆意的默许开关。 她心知肚明,却甘愿配合。 黑色衬衣袖口被随意推高,露出陆湛劲瘦的腕骨。 和令她心生簌意的冷白五指。 陆湛的手指很修长。 指尖修剪得圆润整齐,骨节分明的指间,一枚婚戒套在无名指上,为他清冷的气质悄然添了一重微妙的人夫感。 他的手可以当绝顶手模,展示奢侈品最美的一面。 作用很多。 也可以采掘她最美的一面。 陆湛身上苦涩的烟草气息渐渐被另一种芬芳叠散,占据。 明明没有开窗,花香从何而来。 花园的照明灯是昏黄调,距离远。 只有幽微光晕能照进车里,映着唐矜莹润光泽的肌肤。 她海藻般柔顺的长发如水墨画般散开。 轻轻一掐便会留下绯红指印的双颊间是沾着晶莹涎水的双唇。 没有任何瑕疵的她。 宛如一件未经雕琢的素白珍瓷。 陆湛想起上回,在港城的陶艺工作室,他是如何一指一腹,掌心收拢瘫软的陶泥,缓缓勾勒。 最终成型成一只黄桃小羊。 活灵活现,娇俏可爱。 陶艺小羊周身也都落满了只属于他的指痕印记。 他仍然记得她收到时的欣喜,比璀璨的星光还要晶亮含笑的眼睛。 原来并非什么都能给就是爱。 把她最想要的给她,了解她真正的需求,才是正确做法。 车窗外不远处,别墅花园的正中心矗立着一座喷泉,宛如山涧溪水流淌。 泛着月色的水光映入他眼底。 陆湛眸光晦暗。 将每一丝津甜都尝尽。 唐矜立刻攥紧他手臂,却又在刹那松开,如花瓣被风吹乱,软绵绵垂落。 整个人被抽空了力气。 她眼睫坠泪,他的吻立刻细碎落下,在她泪光斑驳的脸颊上亲吻吞咽。 冬夜漫长。 车门开,陆湛用长腿关。 唐矜被包裹在及膝脚踝的黑色羊绒大衣里,密不透风,不让任何人窥见她眼下这般模样。 被陆湛抱着进到别墅,上楼。 原以为,可以休息。 然而,陆湛的目的地是浴室。 唐矜抬起氤氲的双眸望向他,抓着他领口控诉:“别,我要死了……” “那也是我。” “先被你绞死。” “……” 陆湛把她放置到大理石的洗漱台面,他去放浴缸水,调温。 走回她面前时,被她弄脏的衣物已经不见。 唐矜咬着唇,脸颊偏移,有点受不住他攥咬猎物般的直白注视。 陆湛低笑出声。 然而下一瞬,他竟然弯腰,轻吻她雪白脚背,莹润无尘。 在她错愕中,他倾身靠近,低哑的温柔呢喃掠过耳畔:“宝宝,真的,好喜欢你。” * 明明是美好的工作日。 唐矜睡到上午十一点,才有睁开眼睛的精神。 卧室窗明几净,空气淡雅,阳台外,冬日阳光温暖倾泻整座花园。 泉水涓流,花团锦簇。 一切都是那么的‘白雅洁’ 仿佛昨晚的荒唐一夜从未发生。 浴缸,书桌,沙发,床尾。 还有哪儿,不记得了。 唐矜刚睁开不到两秒的眼睛。 又默默合了回去。 再睡会吧。 不愿面对,昨晚的我不是我。 直到大姐的一通电话打来。 唐矜才从被子里羞羞答答地伸出脑袋和一只手臂,接下电话。 “矜矜,你下午有空吗?” 糖糖已经开始上幼儿园小班,今天是期末汇报日,需要家长参加。 唐珂被公事绊在淮城市郊区那边,距离远,一时不方便回来。 “有空!” 唐矜忙不迭应下,很爽快。 她现在巴不得干点‘正事’冲散满脑子见不得光的东西。 起床洗漱,穿戴整齐。 下楼,家里只有保姆在,她正在清洁客厅卫生,见唐矜下来,立刻把她的早餐端上桌。 喝着牛奶,唐矜的微信进来消息。 l:[起了吗宝宝?] 唐矜无言,不想回复。 这里没有你的宝宝。 唐矜忽然想起他们刚结婚那会儿,陆湛‘威胁’自己的话。 钓着他,最后难受的是她。 都不到一个月,唐矜忍不住腹诽,他的忍耐力很不行!素质问题! 吃过早餐,保姆阿姨又给唐矜端来切好的水果,还说是陆湛特地叮嘱的,要她多补充。 唐矜:“……” 往嘴里送葡萄,吃够了,唐矜才拿起手机,点开陆湛的聊天框,拍了拍他的头像。 下午三点,唐矜自己开车去往中英国际幼儿园。 “这位妈妈是哪个小朋友的家长呢?” 如今的幼儿园不同以往,期末汇报日弄得非常盛大,办得热闹又隆重。 在签到区被问住,唐矜随即拿出大姐发给自己的电子版家长邀请函。 “你好,我是唐乐言小朋友的小姨,她妈妈有事来不了。” 糖糖的姓氏是唐珂在和韩洋离婚后不久就提交的改姓申请。 “请稍等。” 工作人员核实片刻,又认真核对了唐矜的长相,这才放她进去。 “——小姨!!” 刚踏进园区,唐矜就被一团小奶包热情飞扑了过来。 “你今天好漂酿呀小姨!” 唐矜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糖糖继续夸夸模式,并且煞有其事地用小手摸了摸她的脸。 “小姨,你的脸亮亮的!” 糖糖抱着她的脖子,又开启了话痨模式:“小姨小姨!我跟你说@¥&…” 就座后,唐矜留意到其余的小朋友都是父母皆在场陪伴,少数来一个的也是亲爸亲妈。 唐矜抿了抿唇,语气放柔对糖糖说:“妈妈呢是有工作,没办法赶回来,但她说了会给你补偿一份礼物。” “没关系的呀!” 糖糖龇着牙说:“我知道,和小姨一样!” “嗯?” “什么和我一样?” 糖糖转过身,把两条手臂搭到唐矜的大腿上,说:“小姨父跟我说,外公外婆太忙了,也是他去给小姨开的家长会呢!” “所以我和小姨一样!” 唐矜愣住了:“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唔……” 糖糖托腮想了一下:“忘记啦,小姨父还说,小姨你等不到外公外婆,差点哭了,还好小姨父去了,你立刻就这样——” 小姨说着,配合模仿动作,伸出两条细胳膊一把搂住唐矜的肩膀。 “就这样抱住他,紧紧的!” 唐矜:“……” 陆湛到底趁她不在往外倒了多少东西啊!! 而且她想哭也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考试不及格! 虽然…… 当她偏科严重,而被某位科任老师失望摇头的时候,是陆湛蹲下来与她平视,并对她说: “别缩头,你不笨。” “有哥哥在,包你下次及格。” 后来她不仅及格,还稳稳立在了‘良’,虽然和‘优’还是有些差距,但她已经很感激。 汇报会上,糖糖还要表演节目,唐矜拿出手机各个角度为她拍摄,结束回到家,糖糖穿着她稀罕得紧的演出服扑进了唐珂怀里。 唐珂抱着女儿哄了几句,一边让唐矜先别过去,她有事跟她说。 把女儿哄好,交给保姆让她带上楼洗澡。 “大姐,什么事啊?” 唐矜见她语气郑重,以为是公事。 “喜事。” 唐珂微笑着说:“韩洋出现了,并且,是他自己主动自首的。” “他,主动自首?” 唐矜有点难以置信。 韩洋指使孙易荣找人绑.架自己,所有人都落网就剩韩洋下落不明。 “据说,他去自首的时候,浑身都是血淋淋的伤痕,一只手也断了,反正身上已经没一处好地方。” “他甚至说,来自首,才是他活命的唯一途径。” 第58章 韩洋和孙易荣投案后的种种判决事宜,陆湛交给了律师全权处理。 有九洲集团的庞大律师团队坐镇。 那些人渣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代价,一分不少。 满一个月后,陆湛进行了伤口愈合情况的全面复检。 当医生亲口确认他的伤势已彻底痊愈,再无任何隐患时,唐矜悬在心头的石头才终于落了地,如释重负。 医院走廊,唐矜便拨通了沈明琇的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沈明琇欣然说:“那太好啦,晚上庆祝一下吧!” 陆湛接过电话:“大可不必。” “还有,我跟矜矜今天搬回樾庭住。” 沈明琇:“啊?为什么呀?” “您老公,我爸,说我俩碍着你们的新婚生活。” 陆湛面无表情,后四个字甚至说得颇为咬牙切齿,大概是有一丝‘旧怨’藏在里头。 沈明琇闻言,在老公和儿子儿媳之间摇摆了三秒钟。 “也是,拜拜~” 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唐矜将整个经过看在眼里。 她还是没忍住,微微启唇:“你……” “没错,我不是亲生的。” 陆湛勾着唇,语气郑重得不像是在说笑:“你才是沈女士的亲生女儿。” 修长手指一翻,他将手机屏幕转向唐矜,上面是沈明琇女士挂断电话后发来的最新消息: [你爸看你碍眼是你的问题,跟我宝贝儿媳妇可没有任何关系!你可以少回来,矜矜我们随时都欢迎唷!] 唐矜:“……” 看着陆湛那副无语的表情,唐矜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心底泛起一阵绵延不绝的暖意。 因为缺失家庭温暖的黯淡时光,都被陆家人温柔地填满了。 明琇妈妈幽默温柔兼具,与她们这些小辈相处时毫无代沟,也乐于倾听和接受年轻人的观念和爱好。 就像当初,唐矜要去岚城出差,明琇妈妈便支持她,也告诉她,女人要有自己的事业。 尽管明琇妈妈最初的打算,是希望唐矜能接手她一手创办的九洲集团慈善基金会。 但自从知道她接手了典晟,便没有再提过这件事。 陆爸爸虽然平日话少,但对唐矜的关怀都是沉默的行动派。 得知唐矜前段时间喜欢自己开车上下班后。 有一天唐矜像往常一样回家。 刚走进花园,就看见一辆崭新的车子停在那里。 唐矜还以为是明琇妈妈的新车。 沈明琇却笑着迎上前说:“这是爸爸妈妈送给你的礼物!” “礼物……?” 不是生日过节的,唐矜这个礼物收得有点懵。 “庆祝你拿下东盛三年的战略合作呀!太了不起啦!” 沈明琇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里满是骄傲:“妈妈就知道,你一定是最优秀的!” 等到陆湛推开门走进花园。 一眼便瞧见小姑娘正围着那辆崭新的车子转来转去。 外头簌簌刮着冷风,她也浑然不觉。 脸颊因为开心而微微泛红,一双眼睛更是亮晶晶的,满是稀罕与欣喜。 陆湛抬脚朝她走去。 打开自己的黑色大衣,把她整个裹进怀里,垂眸看着她笑眼弯弯的模样。 “一辆车而已,就这么开心?” 唐矜欣然点头,伸手环住他的腰,用脸颊在他胸膛上轻轻蹭了蹭,像只心满意足的小猫。 看着她雀跃的模样,陆湛眉梢舒展,薄唇也不自觉地跟着上扬。 她笑,他也跟着开心。 唐矜如今名下的个人资产,想要车子她可以凭自己的实力买下来,陆湛车库里的车也是任她开。 唐远国还在扮演慈父的阶段时,大姐和二姐的成人礼物就包括了一辆车子。 等到了唐矜十八岁那年,唐远国和乔白英的关系早已进入争吵的白热化阶段,家里整日弥漫着火.药味。 谁也没心思去记得一个存在感极低,没什么作用的女儿的成人礼。 对于唐矜而言,眼前这辆车承载的意义远比车本身更为珍贵。 是长辈对她的骄傲和肯定。 她不再是没什么作用的存在。 她被真正地放在了心上。 * 从医院离开。 陆湛和唐矜便搬回了樾庭。 实际上也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搬,人回来就行。 保洁已经提前来打扫过,地板光洁如新,所有家具也摆放在原来的位置。 算起来,唐矜已经很久没回樾庭了。 从去岚城出差,到陆湛受伤住院,时间过得很快。 唐矜还记得,在没嫁给陆湛之前。 她对樾庭是何等的避之不及。 甚至做噩梦梦到陆湛把自己囚在樾庭,绑着她,不让她穿衣服,更不让她出门。 甚至那些都是他盛怒之下曾说过的话,她当时也是真的害怕。 可现在,当她站在熟悉的玄关前,闻到熟悉的味道,看见属于他们两个人共同生活过的痕迹。 环顾四周。 一种强烈的归属感油然而生。 这种感觉,比住在陆家别墅时还要真实,还要热烈。 樾庭是她和陆湛的小家。 真正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晚上,洗过澡。 陆湛习惯穿着睡裤就出来,上身光裸。 不过关于他这个到底是不是习惯,唐矜对他‘只是想色诱自己’的动机保持怀疑态度。 陆湛的腰腹肌肉线条紧实,块垒分明却不夸张,力量感恰到好处,穿衣显瘦。 然而此刻,那原本近乎完美的腹肌群上,却多了一样东西。 刀伤已经彻底愈合,但那道疤却永远留了下来。 陆湛倒不在意,也丝毫没有要祛疤的打算,反正穿衣服也看不见。 “看这么久,嫌弃我了?” 陆湛见她直勾勾注视过来。 他将她抱进怀里,像只委屈小狗般装可怜,低沉闷声问:“留疤了还爱我吗宝宝?” 唐矜知道他是在故意。 她配合,直接翻身趴到他身上,一手托腮倚在他胸膛,学着流氓调戏人的模样伸出食指轻轻勾了勾他的下巴。 “只要你的脸完好无损就行。” 陆湛微微眯起眼:“终于说真话了,你看上的就是我的脸。” 话落,他手掌一托,将她的臀往上挪了挪,宽厚的大掌落下,带着几分危险的力道。 唐矜丝毫不惧,一双眼弯弯如月,带着笑意。 她不紧不慢地开口:“别人的脸我都看不上,就只看得上你的脸。” “…真的?” “当然了!” 陆湛最爱听的,就是唐矜亲口说出这种带有‘他是唯一性’的话。 他非常吃这一套。 然而,玩笑归玩笑。 唐矜的目光终究还是落回了那处。 她垂下眼睫,视线静看那道浅淡疤痕。 沉默了片刻,她缓缓俯身。 用温热的唇轻轻贴上了那道疤,用无声的吻为他抚平。 * 年末,淮城一年一度的行业领域峰会如期而至,现场各大媒体聚焦,气氛如火如荼。 作为九洲集团的执行总裁,陆湛依旧是被主办方重点邀请的重量级青年企业家之一。 陆湛穿着深色西装,眉目冷峻。 他一入场便是媒体和台下参会人员的焦点所在。 唐矜和盛亦舒同样也受邀参加了这次峰会。 聚光灯洒落,陆湛站在台上从容发言,他的声音沉稳平缓,发言见解敏锐。 唐矜坐在台下,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他身上。 与当初那个心有无数忐忑的自己相比,如今她的心态已然不同。 她不再觉得他遥不可及。 心底涌现的是一种微妙的骄傲。 那个熠熠生辉的男人,是属于她的。 “陆总今天戴的是什么表,好酷啊!” “那是表吗,那是一套房!” “有道理,不过到底是什么牌子啊?” “太远了看不清,好像是百达翡丽吧,哪个系列就不知道了。” “是百达翡丽。” 唐矜轻声补充说:“g6002。” 闻言,她身旁那两个年轻男人齐刷刷偏头看了过来。 “真的?” “嗯。” “你怎么这么确信啊?” 其中一个年轻男人仍有些怀疑。 “可能是因为……” 唐矜顿了顿,淡淡一笑:“我是他老婆吧。” 陆湛今天出门佩戴的表刚好是她选的,更准确点,是她人还没睡醒,就被他从床上捞起来,挂到腰上,要她参谋。 她当时迷迷糊糊,揉着眼睛,最后选定了那块表,表盘颜色和他的领带是一致的。 我是他老婆吧。 我是他老婆吧。 我是他老婆吧。 挡板升起,平稳行驶的车里。 这句话从手机里足足循环播放了十遍! 唐矜终于忍无可忍,整个人像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猫。 炸了毛,红着脸,羞赧交加。 飞扑到陆湛身上,就要去抢他的手机。 “别放了……” “陆湛你烦不烦呀!” 她的声音带着气急败坏的娇憨,以及想挖洞钻进去的绝望。 陆湛早有防备,手臂一抬就让她够不着,另一只手扣住她乱抓的小手,将她整个人圈在自己怀里。 “怎么,你敢说,不敢让我听到?” 陆湛唇边那抹笑意从峰会结束到上车后,就没消失过。 “亦舒为什么会发给你呀?” 唐矜当时说这句话时,盛亦舒刚好在给下属发语音安排事宜。 手指已经按在准备语音的状态。 同时她又凑近听她和那两个年轻男人说话,于是就这么凑巧地,把她那句话录了下来。 第59章 十二月,唐矜的初高中母校迎来百年校庆,校方诚请历届优秀学子重返校园。 唐矜挽着盛亦舒的手臂在校道上,目光所及的每一处都有着彼此的过往回忆。 学生时代的友谊能延续至今,格外珍贵。 “还记得那边的操场树下吗。” 盛亦舒指了指不远处:“我第一次开口跟你说话就是在那里!” 唐矜点点头,她当然记得。 盛亦舒以为她中暑晕倒了,然而她只是坐着在发呆,盛亦舒当时还不信,非要扶她起身。 然后,同样在操场上体育课的陆湛注意到,也走了过来。 小唐矜一看到他。 立刻自己一骨碌爬了起来。 “头晕?” 她摇摇头,抓着校服衣摆没吭声。 少年陆湛又看了她两眼,最后扔了瓶矿泉水给她,便转身归队继续打球了。 盛亦舒说:“还记得当时,我问你陆湛是你什么人。” “你说是住在隔壁家的哥哥。” 盛亦舒拖长语调,促狭地眨眨眼:“现在变成,住在隔壁家的老公了~” 唐矜无言勾唇。 当时的她自然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和陆湛的关系会变成现在这样。 “对了,我得先去找一趟李老师。”盛亦舒抬下巴示意教学楼的方向,“我小侄子明年想转来这所学校,我去问问。” 盛亦舒用手肘戳她:“你隔壁家的老公什么时候过来呀?” “……应该快了。” 唐矜看了眼校门口:“你去吧,我在这里等等他。” 陆湛以个人名义捐建了整栋实验楼。 校方将他列为特邀嘉宾,连主礼台都为他预留了席位。 只是他今天上午临时有重要公务要处理,要晚些才能赶来学校。 当年,小初高教学区尚未分区,所有区域互通相连,就连操场都是公用的。 唐矜沿着校道缓步前行。 回想当时,大姐与二姐都被分配到了其他学校,只有她被放在这个陌生的学校里,形单影只。 后来,她阴差阳错认识了陆湛。 在那条小巷里想收她保护费的彭浩,被陆湛教训后,自此见到她就绕道走。 他身边那群狐朋狗友问他怕什么。 彭浩一提陆湛的名字,周围便瞬间安静下来。 陆湛高三毕业,理科状元金榜题名。 彼时全校皆知,这位天之骄子最护着唐矜这个邻家妹妹。 眼见陆湛即将毕业。 不少女学生按捺不住,生怕错过机会,便将情书塞给唐矜,央她代为转交。 唐矜还未来得及反应。 手里就被塞进了一封粉色情书。 陆湛来接她放学时,那封情书恰好还在她手里没来得及处理。 陆湛瞥见那信封,冷眉紧蹙。 他一把抢了过去。 “又是谁送的?” “篮球队那小子,还是你们班那书呆子班长?” 唐矜慌忙摆手:“不是的……” 陆湛面色阴沉,直接拆开信封。 只看了两眼,他紧蹙的眉头拧得更深。 眼见他将那散发着芬芳的信纸胡乱折起塞回了信封里。 唐矜这才说:“哥哥,这不是我的,是给你的。” “她们让你给你就给了?” “……” 唐矜很想说,我都还没打算给,是你自己从我手里抢过去的。 “还有心思做这种事,看来课业还是太轻松。” 陆湛轻拍她肩头:“从今天开始,你的目标是考上淮大。” 唐矜霎时瞪圆眼睛,天塌了。 那可是淮城最顶尖的学府,而她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学废。 后来,唐矜竟真的在陆湛连拖带拽的恶补下,如愿考入了淮大。 而今回想,唐矜恍然假设。 如果她没遇见陆湛。 如果她只是与曦景园里那些与陆湛毫无交集的寻常邻居一样。 在父母的贬低之下,她的学业乏善可陈,也许勉强考上一所大学,毕业后依旧庸碌无为。 最终,被乔白英当作联姻筹码推了出去,余生在平淡无奇中度过,如一潭死水。 想到这里。 一阵寒意蓦地从脚底窜起。 没有陆湛的生活,竟让她心头发颤,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陆湛的身影出现在校道树荫那头。 四周喧嚣鼎沸。 唐矜的眼里只看得见他一个人。 她伫立原地,看着陆湛朝自己走来。 和这么多年一样,只朝着自己走过来。 陆湛走到她面前,顺手替她理了理羊绒大衣的领子。 见她发呆,陆湛用指腹蹭了蹭她脸颊:“怎么了?” 唐矜看着他,没说话。 她忽然伸手将他抱住,整个人依偎进他怀里。 唐矜望向对面湖边,少年男女暗戳戳并肩而行,羞涩又雀跃的模样。 透着青春的单纯美好。 “陆湛。” “嗯?” “如果我和你在同一个班级,会怎么样?” 陆湛微微挑眉:“想跟我玩早恋?” 唐矜一噎:“也不是……” “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你调成我的同桌,然后——” 他搂着她腰,俯身靠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上课的时候,我们就在桌底下偷偷牵手,放学后,可以试试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接吻。” “这样,我们就是白天见,晚上见,每天都在一起。” 唐矜:“……” 这跟她幻想中那种纯洁羞涩的校园恋爱简直不是一个画风。 果然不能指望陆湛这种满脑子变态念头的人说出什么能听的话。 * 十二月,一年之末。 各家公司都忙得不可开交。 陆湛去了两趟港城,不过每次都是两天不到就会回来。 冲刺完最后的业绩战场,便是公司犒劳员工,举办团建的好时候。 唐矜也是早有打算,她要带一同在岚城建设东盛项目的团队伙伴们来一场犒劳旅行。 旅行地点是大家共同投票出来的。 在北方,银装素裹,皑皑白雪的雪乡度假村。 公司包机包食宿,包一切费用。 唐矜已经和团队成员们打成一片。 从东盛回来,她争取到了战略合作之外,和瑞希的合作也已经在初步展开。 从最初颇有微词的‘两位女老板’,到如今,员工们都对典晟在淮城的发展充满了信心。 往日是唐矜上门求合作,如今风水轮转,主动朝典晟抛来橄榄枝的合作伙伴已经不计其数。 然而这个消息,有人高兴有人愁。 “去几天?” 唐矜顿了顿,伸出一只手,摊开掌心。 “五天,很少吧。” 陆湛的脸色瞬间冷凝。 “其实严格来说,你只有三天见不到我。” 去的第一天,她人肯定还在淮城,第五天,她也已经回来了。 “对吧哥哥?对吧对吧?” 她主动挪到他怀里坐下,眼眸轻眨。 一边说,一边还不忘用侧脸蹭着他的肩膀。 陆湛眸光淡沉,一副‘你看我是想回答你的样子吗’无言看她。 撒娇无果,唐矜便与他讲道理,还试着代入他的角色。 “陆湛,你也是公司管理人,应该明白的,凝聚团队,发放福利和深入员工中心很重要呀。” 陆湛转眸看她:“我不需要做这些。” “呃……” 也是,像九洲集团这种大企业肯定有专门的员工关怀部门。 陆湛并非白手起家。 而唐珂和唐矜是把典晟从低谷扶持起来的,性质不同。 唐矜摇头轻叹:“看来还是我不够强呀。” 她坐在他怀里,撇着嘴装委屈。 陆湛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又打什么歪主意?” “没有呀,实话实说。” 唐矜捧着他的脸,嘴很甜,温顺地夸:“哥哥,你太厉害了,我要学的地方还多着呢。” “是吗。” 陆湛淡淡扯唇,“那这么厉害的我把典晟收购了,你也没意见吧?” 唐矜佯装恼怒,一掌拍向他肩膀:“我不爱听你说这些。” 挨了一下打,陆湛无言啧了声,握过她打自己的那只手放到唇边亲了亲。 唐矜就知道,陆湛还是一直打着既然她这么喜欢上班,不如就在他跟前上班的算盘。 不过他想归想,倒没真做过什么。 不让他插手典晟的发展,他收手了。 不乐意她去饭局应酬,他妥协了。 舍不得她去岚城出差,最后也同意了。 他为她的改变,她都看在眼里。 他是明白她的,理解她的,支持着她的。 只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嘴上说各种放肆的话。 比如,出发这天的早上。 陆湛送她去机场。 他一路上都沉默。 到达时忽然冷不丁来*了句:“可以视频做.爱吗?” 唐矜正在喝水,闻言险些呛飞。 * 飞机上,陈拓前来询问唐矜的返程安排。 “唐经理,两天后下午四点的飞机,您看可以吗?” 唐矜颔首:“嗯。” 其实,唐矜真正的打算是只停留两天,再怎么深入基层,她毕竟是老板,待久了反而会让员工不自在。 原本在机场停车场那会儿,她就打算告诉陆湛这个安排。 结果他先抛来惊人的一句话把她给送走了。 两个小时的航程。 飞机缓缓降落,窗外飘着细碎的雪。 整座城市银装素裹。 淮城是不下雪的城市,不少员工们都是第一次见到雪,全都难掩兴奋。 陈拓安排了大巴车,把大家从机场运到度假酒店。 第60章 度假酒店,包厢内。 唐矜微微一笑,举起酒杯面向众人。 她的声音清润温柔:“这一年辛苦大家了。” “辛苦唐经理!” “唐经理客气了!” 包厢里响起一片欢快的回应,大家齐齐起身碰杯。 唐矜没什么架子,他们都知道,包厢里的气氛也愈发热络。 酒足饭饱后,大家有说有笑,结伴准备去度假酒店里的雪天温泉池里放松放松。 陈拓还认真负责地跟在唐矜身边。 唐矜从手包中取出一个红包。 团队的各项绩效奖金早已由公司统一发放,而眼前这份,是唐矜额外为陈拓准备。 “唐经理,这……”陈拓诧异。 唐矜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这边已经步入正轨,年后如果你想回到陆湛身边,我不拦你。” 陈拓闻言却不假思索地道:“唐经理,我愿意继续跟着您!” 说实话,起初陈拓对唐矜的能力确实持观望态度。 毕竟在唐矜之前,他的老板可是陆湛,陈拓对陆湛一直非常的崇拜,况且人都是慕强的。 骤然换成唐矜,陈拓心里难免打鼓,需要时间适应。 可谁能想到,短短时间内,唐矜竟会一步步成长到如今的地步。 说夸张点,唐矜这条路是如何一步步走上去的,他这个助理比陆总还清楚。 不知不觉间,陈拓心中的崇拜早已从陆湛悄然转移到了唐矜身上。 陈拓愿意跟着她。 “也好,都随你。” 唐矜唇角微扬:“不用跟着我了,你也去玩吧。” 陈拓便收下红包,郑重地道了谢。 唐矜在度假酒店里闲逛,转过回廊,遇到了几位结伴的女员工。 其中一位女孩立刻举起手机,略带羞涩地问道: “唐经理,可以跟您合照吗?” 唐矜笑着点头:“当然。” “唐经理,我们也要…!” “一起合影吧…!” 唐矜被簇拥着站到了几位女员工的中间,仰头微笑,镜头定格。 “唐经理,要一起去泡温泉吗?” 合照过后,她们欣然邀请唐矜一起加入。 度假酒店设施齐全,各种养生温泉池任选,精致可爱的雪雕铺满了街道,双板滑雪,乘坐雪地摩托。 大家都没怎么见过雪,看什么都稀罕得紧,除了费用全包之外,唐矜还给每个人都发放了三千块的自由活动基金。 等结束回到酒店房间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唐矜在温泉区那边冲过澡,回来换好睡衣,往沙发坐下,她拿起手机,开始主动弹视频给陆湛。 一接通,唐矜便忍不住问:“狗狗呢?” 她的声音里裹着藏不住的兴奋,像突然收到了一份惊喜礼物,半天还没缓过劲儿。 要不是下午要‘团建’,她也不会等到晚上才跟陆湛通话。 陆湛:“不就在你面前吗。” 她亲口说的,他是狗。 陆湛嗓音低低的,听不出情绪。 但脸色很臭,上边写着大大的‘幽怨’二字。 唐矜忍俊不禁道:“还生气呀?” 她眨眨眼:“哥哥,你比它可爱!” 陆湛神色未变:“糖衣炮弹。” 唐矜撇了撇嘴:“你真难哄。” 陆湛抬眸,冷锐目光透过屏幕落在她脸上:“那就别哄,反正你现在有它陪着,不需要我。” 唐矜这下是真的轻笑出声了。 他怎么连狗狗的醋都吃,真是幼稚又霸道。 陆湛语气淡淡:“它这么憨,不过是哄你开心的玩意儿。” 唐矜立刻顺着台阶,笑意盈盈地点头夸他:“那当然了,你最好了!” 狗子在一旁直叫,拼命想挤进镜头。 看样子是一只活力过度的狗。 陆湛皱眉:“吵死了。” 却还是把镜头转向它。 白灰毛,晃着脑袋的时候连毛茸茸的耳朵都会一颤一颤的,非常可爱! 唐矜瞬间心软软,手也好痒,好想摸! 然而陆湛的镜头只‘大方’地给了它两秒,伸手一把推开狗头的同时,扔了个玩具往远处。 唐矜还没看过瘾呢:“别呀,让我再看看!” “不。” 陆湛无动于衷:“要看回来看。” 唐矜顿时明白过来了。 这叫什么策略,狗的诱惑? 还是两只。 唐矜眼睛亮晶晶的,充满期待。 “这可是我第一次养狗呢,陆湛,我们第一步是不是该给它取个名字呀?” 陆湛瞥了眼在客厅角落啃玩具啃得忘乎所以的狗子,语气平淡:“取好了,阿拉斯猪。” 唐矜:“……” “怎么了?不挺符合它的。” 隔着屏幕唐矜都想冲过去捂他的嘴:“你别说话了,我来取。” 陆湛脸色又沉了下来:“果然有了它你眼里就没我了,我还是把它送走吧。” “别别别!” 唐矜赶紧转移话题:“哥哥,这狗是哪来的呀?” 陆湛漫不经心地回答:“捡的。” 这要真是捡的,陆湛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点。 那只狗的品相一看就很好,也温顺,嗯…说直白点就是看着的确比较憨,让人忍不住想揉它脑袋。 唐矜心里微动,语气不自觉放软:“可你不是不想让我养狗吗?” 陆湛瞥她一眼:“我也不让你离开我,你听我的了?” 况且,就在两天前的傍晚。 唐矜在樾庭楼下花园里,看见别人牵着狗遛弯。 她脚步一顿,眼睛直勾勾地看过去。 那副模样就跟别人家小孩都有糖果,而她,连糖果纸都得不到的表情似的。 落在陆湛眼里,可怜得要命。 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会给她。 哪怕是…… 陆湛瞥了眼前方,又默默移开。 哪怕是那只猪。 陆湛往后仰靠在沙发上,语气懒洋洋地说:“不给你养,我怕你半夜去偷狗。” 唐矜:“……” 陆湛说:“看在这傻狗的份上,能早两天回来吗?” 唐矜其实已经早有打算,她唇角微扬,故作为难地拖长语调:“我考虑考虑吧。” “把它带回家,你准备怎么感谢我?” 唐矜见陆湛忽然举着手机从沙发上起身,步履平缓,却目标明确。 看背景,他一路直向主卧。 唐矜暗道不妙,表面却强装镇定:“你…要什么感谢?” 主卧浴室里,灯光变成了昏黄调,陆湛背对着光,面部轮廓半明半暗。 他嗓音低沉,带着几分危险的企图,明目张胆,目光却又深邃温柔。 “宝宝,躺到床上去。” 夜色渐浓,度假酒店的窗外开始飘起细密的雪,无数晶莹的雪花坠落。 室内,却被暖意蒸得快要融化。 手机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热腾腾的水汽仿佛从屏幕里漫了出来。 视频陆湛不许她挂,可唐矜也实在没法直视,只能朝向天花板。 “哥哥……” 唐矜躲在被窝里,指尖紧紧攥着床单被角。 她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轻弱,带着试图挣扎的羞赧:“可不可以不要……” “你总得给我点甜头。” 陆湛闷哑的声音夹杂在水声里:“宝宝是最心疼我的,不是吗。” 唐矜无法反驳。 “睡衣扣子,解开。” “…解开了。” “一颗不算,全解开。” 唐矜双颊泛红:“…陆湛!” “唐矜,照做。” 陆湛滚动喉结,嗓音冷沉。 一字一顿都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那个令她惧怕的陆湛,久违的命令式语气。 而此刻,唐矜的心里没有丝毫的惧怕,她甚至,甘愿他的引导。 她抬起手,手指颤颤巍巍。 锁骨下一小片肌肤,如雪透亮。 每一颗,她都要深吸一口气,才继续。 棉质睡衣松松垮垮。 唐矜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张烧红透的脸。 外头是雪落的声音,轻盈纯白。 而房间里,每一寸气息都透着滚烫。 “自己摸一摸。” “我不会……” 唐矜咬着唇,羞得几乎要哭出来。 “用手心,乖,试试。” 深夜,空气仿佛凝滞。 唯有彼此的呼吸声在静谧中愈发清晰,如同彼此都在逐渐加快的心跳。 柔软的被褥随着细微动作,渐渐产生褶皱,悄然堆积。 “疼吗?” 唐矜低声呜咽着:“很胀,不舒服。” “让哥哥亲一亲,就舒服了。” “挺起来。” “……” 窗外,大片大片的雪花簌簌飘落,层层叠叠地堆积在窗玻璃上。 “宝宝,摸摸肚子。” 唐矜抬起湿漉漉的睫毛,茫然,但也温顺地照做,手心缓缓上移,轻轻贴合。 “鼓起来了,摸到了吗。” 静谧的空间里,唐矜的低咛渐急。 像是隐忍的哽咽,又娇得软绵绵。 每一声都仿佛在用羽毛轻轻扫过陆湛的心口。 “宝宝,叫我。” “陆湛……” “哥哥……” “乖,伸进去。” 陆湛的尾音低沉拖长,温热的呼吸仿佛就在她耳畔:“threefingers.” 他念英文,性感磁性。 唐矜却把脑袋摇成拨浪鼓,睫毛轻颤着,整个人往被子里缩,脸颊红透。 “我不行…!” “乖,你可以。” 水温调低,陆湛挤出一泵沐浴露。 清冽的青柠香氛弥漫开来,乳霜质地,在掌心揉开。 不过片刻,绵密的泡沫与浓稠的透明液体交汇,顺着他修长的指节蜿蜒滴落。 第61章 陆湛的黑色迈巴赫停在淮城机场贵宾楼大门口。 “三小姐,欢迎回来。” “辛苦赵叔。” 唐矜裹着羊绒大衣钻进车里。 赵叔把车门关上,绕过车头坐进车里准备发车的同时,很熟练地把车内挡板也升高。 隔板升起,后座形成单独空间。 唐矜臀刚挨到座椅。 下一秒便天旋地转,陆湛强劲有力的手臂托着她抱了过去。 他的掌心扣住她后颈,唇瓣下压,舌尖长驱直入撬开她的齿关。 动作凶蛮,舔卷她的全部呼吸。 “呜唔……” 唐矜颤抖着,指尖慌乱抓皱他衣领。 她有点受不了,下意识想躲。 然而后腰掌心收力,像要把她嵌入他怀中。 交缠的唇间,黏腻的水泽声搅动,陆湛故意,用力吮吸她脆弱舌尖,要听她低咛呜咽。 就像那晚他听到的那样。 “宝宝。” 陆湛突然松开她。 薄凉的唇亲吻她绯红唇瓣,鼻尖抵着她挺翘的鼻尖,哑声问:“你在跟谁接吻?” 唐矜颤着睫毛,睁开湿漉漉的眸子。 红肿的唇水光淋漓,她有些失神。 陆湛不依不饶,捏住她下巴。 “说,你在跟谁接吻?” “……”唐矜瞬间明白过来,她咬紧唇,不肯说,指尖彻底揪乱他衣领。 陆湛俯身咬她泛红的耳垂。 “不说就继续。” 他灼热的吐息烫得她耳尖猛颤。 唐矜很怕他这样亲。 她真的会被弄晕过去。 “我…” 她动了动唇,羞得卡顿。 最后,几乎是破罐子破摔的姿态,眼睛一闭埋进他肩窝,整个人烧红。 “我老公!” 心底某处被狠狠击中。 陆湛低笑了声,眼底暗潮翻涌,他收紧手臂,俯身吻她更重。 “唔…你说了不继续的…” 唐矜气恼,然而扭头躲开也无用。 被陆湛的手掌控着后颈,被迫又把他湿热的舌尖吃了进去。 车子开进樾庭。 下车时,唐矜的嘴唇已经肿得厉害,她只好用羊绒围巾裹住半张脸。 陆湛的薄唇也泛着水光,下唇似乎还多了个很浅的牙印。 可他丝毫不遮掩。 甚至一副被老婆亲肿嘴很爽的骄傲神色。 唐矜:“……” 她红着脸,默默把围巾又往上拉。 他不要脸,她还是要的。 还好,在停车场一个邻居都没见到。 上楼,推开门的瞬间。 一团毛茸茸迅速撞到了唐矜的脚边。 小家伙比视频里还要可爱,不断摇晃着蓬松的大尾巴。 其实它才四个月大。 并非某人口中胖得像猪。 它只是毛发旺盛,虚胖,就像蒲公英。 唐矜把包包和手机往后放,眼神没过去,像是知道陆湛一定会帮她接过去。 唐矜半蹲到地毯上,狗狗立刻欢脱地扑到了她的膝头上。 用湿漉漉的鼻尖嗅她的下巴,像是在记住自己新主人的味道。 “好软……” 唐矜忍不住轻叹,指尖陷进狗狗浓密,蓬松如云的毛发里。 她又揉了揉它挺翘的毛绒耳朵。 身后传来一声淡哼。 陆湛斜倚在玄关边,手臂抱胸。 目光不悦地盯着眼前一人一狗的亲昵画面。 就知道会这样。 有真狗,小姑娘眼里就没他了。 不过。 陆湛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亮晶晶的眼睛,笑容明媚纯粹。 陆湛推动手边的小号行李箱进房间,眼不见为净。 只去了两天,唐矜带走的行李不多。 瓶瓶罐罐那些按顺序放回她的梳妆台上,毛线帽,围巾,陆湛也熟练地归置好。 唐矜坐在地毯上撸狗毛。 陆湛依旧面无表情,走过去,把她身上的大衣脱下来,家里有暖气,她不用穿太厚。 连她行李箱的衣服一并扔进了洗衣机清洁。 陆湛忙了一圈,再度从房间里走出来,唐矜竟然还坐在地毯上,眼里只有那只只会傻笑的猪。 陆湛终于忍不了,眉头蹙起。 抬手将一个毛绒玩具用力扔了出去。 “嗖——”的一声吸引了阿拉斯加的注意力,它立刻追着玩具跑了过去。 陆湛将唐矜打横抱了起来。 落坐沙发,一手横揽她腰,一手捏抬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 唐矜眨了眨眼,带着笑:“干嘛呀?” “看我。” 他一字一顿。 俯身,薄唇就要贴上她的。 然而—— “汪!” 狗狗已经兴冲冲地跑了回来,嘴里还叼着那个玩具,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一副求主人夸赞的邀功模样。 陆湛的脸更黑了:“……” 所以,他这是给自己找了个活生生的大灯泡? 唐矜伸手就要去摸狗狗的脑袋,夸它好棒。 下一秒,她整个人腾空而起。 陆湛大步走向主卧,意图明显。 唐矜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放我下来,我还没……” 陆湛垂眸看她,深邃的目光里仿佛藏着无声的质问。 想清楚。 选它还是我。 足足两天没见到你的人到底是谁。 唐矜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眨了眨眼,非常识时务地搂紧陆湛的脖子,凑近他耳边,嗓音羞赧:“回房间……” 陆湛这才满意。 抱她进主卧,干脆利落关上门。 门外,狗狗歪着头,一脸无辜地叼着玩具,茫然。 * 晚上,唐矜举着手机追在狗狗身后连拍,她分享到了群里。 盛亦舒:[天呐!!这圆滚滚的脑袋是真实存在的吗?!我申请上门撸狗!!] 盛亦舒很喜欢小动物,但她妈妈对猫毛过敏,狗毛估计也悬。 盛爸爸为了妻子安全起见,什么小动物都不允许养。 唐矜:[随时欢迎,狗狗招手.jpg] 盛亦舒:[养狗会不会很麻烦呀?要每天遛弯?我连自己都懒得遛……] 唐矜和陆湛都是第一次养,不太懂,准备网上学习一番。 樾庭外商业街就有宠物医院,走路就能到,平时带过去洗澡体检什么的也很方便。 明枝:[不麻烦的,狗狗都很通人性~] 唐矜:[枝枝你也养过狗吗?] 明枝:[我三哥养了一条杜宾。] 盛亦舒:[哇!那很帅了!] 杜宾,素有狗界西装暴徒的称号。 唐矜点开明枝发来的照片,黑色的杜宾犬,银色项圈,毛发油亮,昂首挺胸。 再一看自己脚边正在啃拖鞋的狗狗。 憨厚可爱型也不错,说明……它应该挺好养的吧? 关于给狗狗取名,唐矜秉持着认真态度与陆湛商量。 陆湛漫不经心:“小猪,小白,二选一。” 唐矜嘴角一抽。 陆湛说:“名字简单才好记,否则它的脑子听不懂。” 唐矜作势拍他肩膀:“你别这么说!” 陆湛挑眉:“不信?” 说着,他转头道:“小白——” 阿拉斯加瞬间支起耳朵跑了过来,并且还用湿漉漉的鼻尖蹭陆湛的掌心。 唐矜:“……” 这个家唯一正常的只有她吧。 不过,陆湛能松口让她养狗已经是极限了,他现在动辄浑身酸味,很不好惹。 而且,唐矜发现,陆湛购置的狗窝是他精心挑选对比过的,狗粮是进口品牌的顶级幼犬粮。 小白的玩具从咬胶到飞盘,任何小狗爱玩的东西他都买了,应有尽有。 陆湛表面嫌弃得要命。 背地里却把什么都安排好了。 唐矜回来了只需要陪小白玩,其余什么都不用操心。 事实证明,小白确实很好养活。 大约是陆湛脸色太臭,它根本不敢拆家。 不过小白的精力旺盛得惊人,好在樾庭的房子够宽敞,它满屋子疯跑几圈便吐着舌头瘫在地上,一脸今日运动已达标的模样。 * 十二月底,陆湛更忙。 偶尔晚回,推开门,便看到小姑娘伏在沙发上小憩,后脑枕在小白毛茸茸的脊背上。 察觉陆湛回来,小白只是轻轻摇了摇尾巴,没吠出声吵醒唐矜。 陆湛脸上浮起满意,先把熟睡的小姑娘抱回主卧床上。 再出来,揉小白圆滚滚的脑袋,陪它玩它最爱的巡回游戏。 唐矜没怎么睡着,听见客厅动静,揉着惺忪的眼睛下床。 看见陆湛在陪小白玩,她不自觉扬起唇,走过去,从背后环住陆湛的脖颈,将脸庞贴在他侧颈上。 嗓音软软地喊他:“哥哥……” 无论何时,她最喜欢的还是叫陆湛哥哥,代表着无人可替的依赖。 “吵醒你了?”陆湛握住她手臂。 唐矜摇摇头,用鼻尖蹭他:“你抱我。” 陆湛勾起唇,将她转过来抱放到怀里,低头吻她脸颊。 小白立刻也摇着尾巴凑了过来。 唐矜坐在陆湛怀里,笑着伸出手揉小白毛茸茸的脑袋。 水晶灯柔和的光芒倾泻下来,笼罩着这一瞬的温馨时刻。 * 年末最后一天工作日结束,典晟的年假是带薪的整整二十天。 唐矜今年着实忙碌得够呛。 她暂时没考虑远途旅行,主要以休养宅家为主。 带小白去周边动物友好的公园遛弯,和陆湛窝在沙发上看几部电影。 除夕这天,陆湛和唐矜回曦景园吃团圆饭。 陆湛的两位双胞胎堂妹出国留学,不回来过年了,二叔二婶老两口形单影只,便把他们也接到曦景园一起过年。 沈明琇也主动邀请了唐珂和糖糖一同来陆家吃饭,别墅花园挂满了彩灯和小灯笼,玻璃窗上也贴着新年窗花。 满屋热闹,年味很重。 唐薇和乔白英也留在了国外过年。 据唐薇转述,乔白英正和一个白人帅哥打得火热。 乔白英的电话来得有些突然。 唐矜举着手机,两人皆是沉默。 最终还是乔白英先开口:“矜矜,新年快乐。” 唐矜微微垂下眼睫。 她声音很轻,听不出任何波澜。 “您也是,新年快乐。” 便挂断了电话。 原谅与否,早已无需执着。 她并不需要任何弥补。 彼此各自安好的生活,互不打扰,便是最好的安排。 “在想什么?” 陆湛从身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 唐矜回过神,唇角微扬:“在想,你什么时候会过来抱我。” 陆湛知道她刚才是在和乔白英通话。 便一直安静等待,没打扰。 “不开心?” 陆湛低头,温热气息拂过她耳畔,“以后不想接就不接了。” “没事。”唐矜转头。 这一幕,好像彼此正在接吻。 “呀,羞羞——” 糖糖的嗓音忽然响起,她用手挡着眼睛,那双大眼睛却从指缝漏出来,明目张胆地看着。 唐矜脸微红,从陆湛怀里退出来。 “小姨。” 糖糖忽然抬起小手,拽了拽唐矜的衣袖,仰起脸:“小姨小姨!” “嗯?怎么啦?” 唐矜俯身,揉她脑袋。 糖糖的小手忽然张开,小心翼翼地贴在了唐矜的肚子上。 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小姨,你的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吗?” 唐矜:“没…没有啊。” “可是董子轩说,” 糖糖歪着小脑袋,语气认真:“他爸爸和他妈妈亲亲了,然后很快他妈妈的肚子里就有宝宝了,他就当哥哥了!” 唐矜:“……” 陆湛噙着笑,蹲下与糖糖平视。 “糖糖也想当姐姐了?” “嗯!想!” 糖糖用力点头,眼睛童真雀跃。 唐矜生怕陆湛说出什么儿童不宜的话,连忙道:“糖糖,去找小白玩吧!” “唔……那好吧!小姨和小姨父继续亲亲吧!” 糖糖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唐矜:“……” 没过多久,糖糖就开始追着小白跑。 小白似乎有意逗她,故意把毛茸茸的大尾巴高高翘起,引得糖糖追在后面。 唐矜扭头正准备看过去,陆湛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面前,把她的脸转了过来。 “宝宝——” “你不许说!”唐矜一慌,下意识按住他的嘴巴。 “你觉得我会说什么?”陆湛低笑,把她的手握下来。 “……我还没做好准备。” 唐矜的事业已经步入正轨,新的一年,她的工作节奏会轻松许多,的确有更多额外时间。 “知道,别慌。” 陆湛淡笑,用掌心摩挲她的腰侧,安抚她的思绪。 唐矜不确定抬头:“你听我的?” “嗯,我听你的。” 他俯身:“不过,你让我听什么?” 唐矜歪着脑袋,眨着眼睛轻声唤他。 “……老公?” 陆湛的眼底瞬间带上笑意。 他很好哄。 不过,也非常得寸进尺:“还有呢?” 唐矜于是抬高双手,想环他脖颈。 陆湛配合弯下腰。 唐矜环住了他的脖子,带着笑,声音甜酥:“哥哥,你最好了。” * 在陆家过年,唐矜和陆湛自然也搬回来住。 夜深,清冷月色倾泻进来。 唐矜已经洗完澡,她坐在沙发上,垂眸,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 过了会儿,浴室门被推开。 陆湛带着一身水汽走了出来,乌黑短簇的发梢还滴着水珠。 唐矜让他坐下,拿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男人的头发短,吹风机很快就停了工作,关掉,唐矜放在一边。 “陆湛。” 忽然,唐矜往后退了一步。 语气郑重其事地喊他的名字。 在陆湛抬眸的瞬间。 唐矜当着他的面,把无名指上的婚戒缓缓摘了下来。 这一刻,陆湛连呼吸都凝滞了。 “你跟我求婚那天,也是除夕。” 唐矜声音轻柔。 说完,她将婚戒递到了陆湛面前。 陆湛瞬间明白过来,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他接过戒指,感受到上面残留的余温。 “当初,是我逼迫你。” 陆湛看着她,声线沙哑不稳:“不顾你的意愿,让你无路可走,不得已嫁给我。” “是我不好。” “但,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还是会这么做,宝宝,我就是这么一个人。” “我非要你不可。” “不过,如果真能重来,我绝不会让你哭那么多次。” 陆湛的嗓音低沉而虔诚。 他举着那枚婚戒,在她面前单膝跪地,重新向她求婚。 “唐矜,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眼中有细碎的暗芒在闪烁,是光的折射,却也好像一颗泪。 唐矜眼眶湿润,酸涩与心动在此刻交织翻涌。 她望着眼前这个男人。 让她曾经又爱又恨,早已与她的生命同等重要的男人。 “愿意,我愿意。” 她勾起嘴角,轻声回答,坚定无比。 是两情相悦。 也是心甘情愿的回应。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