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为夫》 分卷阅读1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1 ================= 书名: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文案: 为偷取宝物救全家性命, 赵慎琢假扮新娘进入临阳侯府。 谁料…… 那病痨鬼般的侯爷竟是个重生的, 赵慎琢表示——速度逃跑啊!!! 但是,进了侯府大门还想走? 临阳侯笑眯眯的表示:没门儿~ ps:有男扮女装;架空设定,民风较为开放,请勿考据;he。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天作之和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慎琢,裴岳棠 ┃ 配角: ┃ 其它: ================== ☆、喜事 坐在花轿里的新娘子很不耐烦的翘起二郎腿,扯下红盖头来,以手为扇一顿猛扇风。 精致的妆容,柳眉红唇,凤眼含情,好一个美人儿,但是…… 竖起的衣领恰恰好遮住了脖颈上的微微凸起。 再看这坐姿架势,穿着红衣红裙的新娘子分明是个男人。 赵慎琢悄悄的扯开帘子往外看,只见前方红衣摇摆,花飘漫天,感觉这已经走了好久,却迟迟不见临阳侯府的大门。 他有些烦躁,觉得浑身上下快冒出火苗来,稍稍扯了扯衣领。 为了救全家人性命,他不得不去临阳侯府偷取一样宝物。 纵然在入夜后,如入无人之境搜查过整个侯府,而白天假扮过杂役搜过夜里看不清的地方,但是尝试过各种办法之后,仍一无所获。在经过改朝换代的动荡后,现在的富户藏宝物的地方越来越难以想到。 最后,他寻得一条路—— 表妹自小与临阳侯爷定亲,但另有心爱之人,正为如何逃婚而忧愁。而这个临阳侯裴岳棠年少时得了一场大病,自此双目失明、体虚畏寒,连洞房花烛都上不了阵。 再说这个裴家,早些年协助当今天子谋得皇位,乃是开国功臣、权贵之家。可惜到了裴岳棠这一辈,除了响当当的爵位名头外,再无其它。府里的人也不多,几个依附的亲戚,还有裴岳棠的亲娘,目前掌管着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务,不过么老人家年纪大了,指望着新媳妇娶进门,好尽快的交托掌家重任。 两个人一拍即合,表妹远走高飞,他假扮新娘进入侯府。 赵慎琢猛吸了两口气,镇定了心神。 轿子外,传来人们欢喜的话语声。 “快看快看,侯府要到了。” “诶,不知道侯爷是否亲自来拜堂呢?虽说身有残疾可惜的很,但据说相貌是一等一的风流英俊,真想好好看一看呢。” “唉,”有人的声音猛地降低了,但赵慎琢生来一对千里耳,在一干嘈杂的吹奏声中依然能辨听清楚,“可是临阳侯那副身子还不知能撑多久呢,这钟家的小姐嫁进去,和守活寡有什么区别?要我说,有点人性的人家就该退了婚事,别坑害了姑娘一辈子。” “得了得了,你少说两句,人家侯府的事哪里轮得到你操心?” 从新娘子的表哥这个身份看来,路人的话说的半点没错。但是入无辜之人府上行窃,也不清白。赵慎琢心中有愧,备下的补偿不知是否弥补得了裴家,但时下诸多问题只能抛却脑后,因为即将到达侯府,他必须全神贯注的来演好这场戏,不露出丝毫破绽。 为了扮演好钟家大小姐的身份,他昨天晚上还在帝都最有名的戏班子里,同男旦学习女子的仪态和说话的腔调——在某一个行当干久了,他凡事都力求一个完美无缺。 他承认这是病,得治。 但治不治什么的,等有没有命活下来再说吧。 花轿停在侯府门前,下人们点燃了鞭炮,在一阵阵喜庆的炸响声中,四周飘散开袅绕不绝的轻烟,围观的百姓们看到一人由侍从搀扶着自烟幕后走出,仿若来自九天之外的谪仙,俊雅端方,步履从容稳健,若不是脸上稍显病态,谁会知道那是一个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病痨鬼呢? 不少人看呆了眼,但赵慎琢并不知情。 他先前扮作送菜的农户,混进过侯府一次,却不曾见过临阳侯的真面目。 此时,他更不知道裴岳棠竟然亲自来迎新娘子拜堂。 裴岳棠由侍从扶着走到花轿前,喜娘掀起帘子,随后将红艳艳的绸缎的两头各塞到新人的手中。赵慎琢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个比自己高出不少的身影在面前晃,他以为是代侯爷拜堂的人,顺从的跟随着红绸的牵引,迈入侯府大门。 礼毕后,赵慎琢被带入洞房,从钟家带来的丫鬟青芸透过门缝张望了好一会儿后,蹑手蹑脚的回到床前,一边抚着自己的胸口一边长长的舒口气。 “表少爷知不知道,和您拜堂行礼的人是临阳侯?” “诶?!”赵慎琢一把扯掉头上的红盖头,惊诧道:“他脸色如何?身体看着如何?” 青芸答道:“一路上都得由侍从搀扶着才行,毕竟眼睛看不见呀。依我的经验来看,侯爷的脸上肯定抹了胭脂,让气色看起来不错。” 赵慎琢扬了扬眉角,“这你都能看出来。” “嘻嘻。”青芸没大没小的捏了捏赵慎琢的脸颊,“我是谁呀?您看,您的妆容还是我画的呢,保准儿谁都看不出您是个男的。” 赵慎琢避开她的手,“这就好,等我们一拿到东西就赶紧走。” 青芸点点头,自从知道小姐和表少爷的打算,她没有一日能安下心来,只盼着早日离开侯府,过安稳日子。万幸改朝换代之后,许多高门贵胄渐渐的衰败,钟家便是其中之一,如今已经不剩什么人了,天南海北的零散各地。等她们逃之夭夭,小姐早已不知去了何方,凭裴家的势力,想找也找不到了。到时候八成为了脸面,编个诸如“侯爷夫人突染重病”之类的谎话骗骗外人,此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可是……她注意到表少爷的神色——安然之中透出几分犹疑,似乎有心事。 难不成他自己对此事没十足的把握? “表少爷,您有把握我们能安全离开吧?”她不得不多嘴问一句。 赵慎琢没有答话只是点头,目光在屋内陈设上飘忽了一阵子。 青云松口气,只要能安全离开就好,表少爷的烦心事她可没多余的心思和能耐帮忙。 两个人摸了点东西吃喝聊天,等着时辰差不多了再开始行动。 谁料想眼看天色渐渐沉下去,院门前忽地想起喜气洋洋的喧闹声,青芸透过门缝瞧见被人群簇拥在当中的红衣男子,大惊失色,回头对赵慎琢小声说道:“侯爷来了!难不成病成这般模样了,还想硬上,好给他们裴家留下香火?” 作者有话要说: ☆、梦魇 赵慎琢按住她的肩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2 膀,语气镇静,“莫慌,若真是如此,届时洞房之中仅剩我和他两个人,还怕对付不了一个病痨鬼?” 青芸觉得有理,镇定下心神来,替赵慎琢披好盖头。 房门被推开,一大群人如同洪水一般涌进来。侍从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临阳侯,缓步走到床榻前,喜娘将一支秤杆塞进他手里。 “请侯爷掀盖头。” 在侍从的帮助下,眼盲的裴岳棠揭开了新婚妻子的盖头。赵慎琢装作一般女儿家娇羞的模样,微微低下去头,垂在鬓边的宝珠在烛光的照耀下,散发出莹莹的光彩,映在他脸上,一时让人看不大清楚。 众人从前皆不知钟大小姐的模样,隐约看见一羞涩丽人,于是欢呼着看两位新人喝下交杯酒,然后便依次退出洞房,不敢闹得太凶,生怕给今日本就劳累的临阳侯雪上加霜。 青芸担忧的看一眼,见赵慎琢冲他眨眨眼,也只好寄托于这位表少爷能够聪明的摆脱洞房花烛之夜的危机。 红艳艳一片的洞房里只剩下新婚的“夫妻”,本该是郎情妾意被翻红浪的时候,但两个人静静的相对而坐。甚至赵慎琢全神贯注,袖中的手准备随时出击。 裴岳棠没有说话,抬起手来,指尖轻轻的按在赵慎琢的脸颊上。 “我会用尽我这一生最大的努力,带给你幸福。” 赵慎琢心里一沉,表面上仍不开口,继续装娇羞。 裴岳棠似乎并不太在意,修长而苍白的手指仔细的抚过赵慎琢的脸,一寸一寸,从眉梢到鼻梁,再到嘴唇,仿佛是在抚摸一样绝世的珍品。 赵慎琢默默的忍着,他听说过有些眼盲的人,能够通过摸脸而得知别人的长相。 这位临阳侯如此温情,令他的心为之沉重。 他来到侯府,只为一己之私,而对方将要付出真情实感,这将是再稀世的珍宝也无法补偿的愧疚。 不能再任由事态继续这样发展下去。表妹与临阳侯的婚事乃遵从父母之约,婚前未曾见过面,毫无感情可言,那么就将任何感情都掐灭在萌芽之前。 赵慎琢随即避开,不想那只手瞬时垂下,掌风抚过肩头,最终落在手臂上,旁边即是衣带。这个位置比较的暧昧,带有几分行夫妻之礼的意味。 不容迟疑,他正准备要出手击晕裴岳棠的时候,只听:“连日操劳,今夜终于可以安歇了,你好好休息吧,我们明日再说话。” 看来临阳侯仍是病的没办法圆房,赵慎琢心中有几分轻松,应道:“也请侯爷好好休息。” 裴岳棠微微勾起唇角,让他本就俊朗的脸庞看上去更加的生动,“宝瑾的声音真好听。” “谢侯爷夸奖。”赵慎琢语气中带有几分疏离。 裴岳棠依旧坐在床沿,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 赵慎琢不解,稍等了片刻之后,脑子里忽地转念一想,忙扶着裴岳棠的胳膊站起身来,“侯爷,我扶您到门口去。” 裴岳棠却笑道:“哪有新婚夫妻在洞房之夜分房睡觉的道理。” 这七拐八绕的到底是想怎样?谁不知道临阳侯体虚病弱,难不成觉得洞房夜里干不成事会被人嘲笑,所以要装模作样一番?赵慎琢又抬起手蓄势待发,嘴上温声问道:“侯爷的意思是……” “你扶我到外间,我睡在软榻上即可。” “好。”赵慎琢注视着裴岳棠,生怕他再有其它动作,一边将人扶到外间去。 软榻上放着枕头和一条薄被,显然是早有打算。 在这新婚之夜,赵慎琢最后打量裴岳棠一眼,把人安顿好了后,蹑手蹑脚的回到床上,盘算着自己的计划。 除去赶到约定地点所需的时间,他只剩下三天的功夫去偷宝物。三天之内取得裴家母子的信任,能以女主人的身份知晓确切的更隐秘的藏宝之地,即便裴家母子的信任还不足以交托钥匙也不怕,这世上还没有他打不开的锁。 他扭头望向外间,透过绣着鸳鸯荷花图案的屏风,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最明亮的是摇曳的烛光,但映在屏风上后,就像是暴雨前的阳光,昏暗不明。 他看了又看,冷不丁的觉得有双明亮的眼睛正隔着屏风直直的看过来。 他“腾”的从床上坐起来,跃到幔帐后面。多年的苦练造就了他极好的轻功,脚下没有半点声响,如同暗夜里的游魂矗立在帘子后面,小心翼翼的望向外间。 裴岳棠仰面躺着,俊朗的面容在烛光下更是熠熠生辉,令人不由地多看两眼。 赵慎琢悄无声息的在幔帐后站了片刻,裴岳棠一直闭着那双不曾睁开过的眼睛,呼吸浅浅的而有规律,睡觉的姿势一直保持着仰躺,双手搁在肚子上,随着呼吸,戒指上的宝珠折射出晃动的光彩。 他撇撇嘴,觉得自己大概是因为今日的小意外,而有些疑神疑鬼了。 在里间仔细搜过后回到床上,赵慎琢盘算着盘算着,上下眼皮子开始打架了。可怜他勤学苦练假扮女子的技巧,已经整整三天没怎么合过眼了,这时候碰上舒适柔软的床褥,抵抗的艰苦。 他用力掐一把自己的胳膊,疼痛也不足以使人长久的清醒。想了想,长时间得不到休息始终不是好事,于是他从怀里摸出一条红线,绑缚在屏风周围,这才回到床上,只卸去了珠钗步摇,衣服都没脱,盖上被子就睡。 床铺实在是太舒服了,就好像一双温暖的手将人包围住,带来的不仅是舒适,更隐隐的有一种安全感。 赵慎琢很快陷入熟睡,随之而来的是梦。 但这个梦很不好。 梦境里,他的爹娘以及其他亲人们被牢牢的困在木架子上,脚边堆放着柴禾,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火油味道,绑匪狞笑着丢掉手里的火把,火焰“噌”的一下蹿向天空,无情的吞噬鲜活的生命。 凄厉的尖叫声中,他肝胆欲裂,想要去救亲人们,可是无论如何奔跑,却始终无法接近,有什么人紧紧的拽住他的胳膊,阻止了行动。 “爹,娘!”他低低的一声呼喝,猛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竟是裴岳棠的脸,不由地心头一惊。 这人是如何避开机关,让他毫无觉察的闯进来的?! 下意识的,他低头看去,被子好好的盖在身上,唯有一只手被裴岳棠攥住,这似乎就是梦境里拖了他后腿的那个人。 赵慎琢怒气攻心,当下没好气的甩开裴岳棠的手,尽管对方流露出关切的神情。 “侯爷请自重。” 裴岳棠不气也不恼,淡淡的说道:“我们已经拜堂成亲了。” “……”赵慎琢噎住。 裴岳棠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发,“是不是初来乍到,不大适应,所以做了噩梦?” 此时赵慎琢已经平复了心情,抬眼一瞧对方那副关心的模样,再想到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3 刚才的语气,心里升起一丝歉意,声音轻而缓的顺着裴岳棠的意思说道:“确实如此,宝瑾多谢侯爷关心。现在宝瑾已经好些了,请侯爷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还需要向婆婆请安呢。” “好。”裴岳棠应道,由赵慎琢搀扶着回到外间。 经过小机关的时候,赵慎琢有意慢了一步,裴岳棠的腿触碰在红线上,细微的“丁零”声在耳边作响,红线应声而断。他一掌翻转,收回其余红线,抬眼望着身边的人,心里觉得奇怪——这位临阳侯真的是碰巧避开了机关? 到了外间,裴岳棠弯下腰,摸索着碰触到软榻后,坐下来,“宝瑾快去休息吧,若是有哪儿不满意尽管吩咐,下人们都在外面候着。” 赵慎琢看着温柔的像四月里的朝阳春风的裴岳棠,无声的叹口气,点头道:“宝瑾知道了。”说完,他转身回到里间,这一次他睡意全无,只想着尽快拿到宝物,早日救回亲人们! 作者有话要说: ☆、绾发 赵慎琢担心裴岳棠起的早,索性天还没亮,就自己动手翻找箱子,随便扯出一套崭新的衣裙,然后对着镜子梳头发。 他把自己想象成正在戏班子里体验男旦的生活,于是乎对镜子里那副女子模样,一点也不惊讶。 天蒙蒙亮,外间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婢女们叩门进来,要服侍侯爷和夫人梳洗。青芸看一眼坐在外间软榻上的侯爷,抢先一步奔进里间,看到赵慎琢收拾的差不多了,捂着嘴笑个不停。 “小姐,您这是什么打扮呀?” “怎么了?”赵慎琢甚是茫然。 青芸从婢女手里接过脸盆,然后随意一个借口把人打发走,小声对赵慎琢说道:“到底是个男人,哪里懂得咱们姑娘家穿衣打扮?头发梳的不错,但对于侯府夫人的身份来说,太朴素简单了。另外,哪有绿衣配紫裙的?难看到天上去了。” 赵慎琢低头看了看衣裙,颇为无奈的拆下头发上的簪子,“这么短的功夫,光顾着学说话仪态,哪还有闲工夫学习如何穿衣打扮?” 青芸上前来帮他收拾,一边说道:“表少爷从前都不关心姑娘们的吗?” “关心这个作甚?”赵慎琢依然茫然。 青芸瞪大了眼睛,“表少爷就从没有个喜欢的姑娘?” 赵慎琢摇摇头,接着指了指外间,“不谈这些了,言多必失。我觉着临阳侯有些古怪,我们需更加小心谨慎。” “咦?”青芸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忙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不说了不说了。小姐,奴婢服侍您梳洗吧。” 赵慎琢刚换上一套颜色较为素净但又不显得小气的缠枝莲纹的雪青色衣裙,就听外面有温润清朗的嗓音问道:“宝瑾,我可以进来吗?” 主仆两个对望一眼,青芸快步走过去,笑着说道:“侯爷请进。” 裴岳棠进来,在妆台前的赵慎琢身后站定,双手按上他的肩膀,“宝瑾,我为你梳发。” 青芸眨巴眨巴眼睛,又快要乐出声来了。 赵慎琢听说给新婚的第二日早晨,一般要由相公亲手为妻子绾发。他注视着映在镜子里的人影,心念一动,也顾不上对方目不能视物,多有不便,一副羞答答的语气应道:“侯爷对宝瑾真好。” 裴岳棠勾起唇角,笑得光彩动人。 赵慎琢拿起梳子,“侯爷,给您梳子。”他抬起手,看着镜中的裴岳棠摸索一番,接过梳子,然后动作缓慢而轻柔的为他梳发。刚刚重新拆了发髻,还没来得及稍加打理,头发乱糟糟的披下来,有的地方难免纠结在一起,裴岳棠梳到这些梳不通的地方时,便停下手来,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将头发拨开。 青芸已经忍不住了,在旁掩嘴偷笑。 晨光透过窗子撒在织花地毯上,斜映着一对紧贴在一起的人影,看起来和谐而美好。那些绚丽明媚的光亮照耀在侯爷俊朗的脸颊上,便是让人舍不得挪开眼,想多看,再多看几眼,本身的眼盲和体弱都在这些注视中悄然消失,变得不再令人在意。 青芸有点儿惆怅了。 可惜小姐早就有了爱的如漆似胶并且私定终身的情人,不然的话…… 窗外一只喜鹊叽叽喳喳的叫,将青芸从幻想中惊醒,再看看裴岳棠苍白病态的脸色,撇了撇嘴—— 得了吧,指不定哪天侯爷就一命呜呼,英年早逝了。 好不容易疏通头发,裴岳棠吩咐一句“一会儿把簪子递给我”,随后开始盘发,大概是从前为了新婚这一天而特意学习过,手法熟练,不一小会儿一个漂亮的发髻就完成了。 赵慎琢看了看双眼紧闭的裴岳棠,使了个坏心眼儿,递上去的绢花偏离了之前的位置几分。 裴岳棠伸手来取的时候,扑了个空,他轻轻的“嗯”一声,手指试探一般的往前伸了伸。 赵慎琢又挪开了地方,并且示意青芸不要出声, 裴岳棠继续摸索着,一边说道:“宝瑾,首饰呢?可否交到我手上?” “好……”赵慎琢看一眼停留在耳边的修长手指,再次故意将尖的那一头作势戳向裴岳棠的掌心。 眼看那尖利的一端就要戳进肉里,一般人下意识的会躲,而眼盲的裴岳棠无动于衷。 赵慎琢及时收手,将金丝编制而成、垂挂着一串宝珠的鸾鸟放在裴岳棠的掌心。 裴岳棠抓住步摇,又在发髻上左边摸一摸,右边按一按,踟蹰再三,最终选好了位置,慢慢的插进去。 “真想看一看此时的宝瑾是何模样。夫人,可满意?” 冲着这份心意,赵慎琢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要不说,真不知道裴岳棠是个瞎子,这手艺简直堪称完美。 “满意。”为避免过多的交谈,他只简单的回答了两个字。 随着这两个字,裴岳棠的笑意更深厚,手指在赵慎琢的肩上轻柔的揉捏两下,然后顺着胳膊滑向手腕,虽然隔着几层衣服,但赵慎琢仍是被这种似有若无的触感刺激的身体微微打颤。 裴岳棠最终牵起他的手,虽不是十指相交,但是紧紧的攥牢了。 “我们去前屋敬茶吧,顺便将我的家人介绍与你。” 赵慎琢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裴岳棠看不见,所以很多东西都可以蒙混过关,但其他裴家人就不一样了,眼睛好好的长在身上,上上下下的将他打量一番…… 更何况第一面的印象是十分重要的,他能否赢得裴老夫人的信奈,早日摸清楚裴家宝库的位置,全赖这一仗了。 裴岳棠不知新婚“妻子”此时的心思,只管着牵着人往外走。 阳光满地,这副情境落在别人眼中,只觉得夫妻和睦,幸福美满。 作者有话要说: ☆、家人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4 并肩穿过游廊,走过庭院,赵慎琢和裴岳棠来到前屋。一路上,赵慎琢仔细观察,发觉临阳侯大概是眼盲的时间太久,加上记性又好,对家中的路了如指掌,行走起来就跟能看见。 赵慎琢都有点想扒开他眼睛好好检查一番了。 前屋里,裴家人也刚刚到齐。 听候在门前的丫鬟一见新人并肩携手而来,忙高兴的对着屋内喊道:“侯爷,夫人到了!” 赵慎琢踏进屋门时,看到满屋子的人都笑吟吟的看向自己,于是自然而然的微微低下头去。 他这般文静含羞的模样挺让裴家人满意。 婆子端来刚沏好的茶水,一对新人在面容祥和慈爱的裴老夫人面前跪下行礼敬茶。 裴老夫人笑呵呵的接过茶水,喝了两口后,握住赵慎琢的手,满是疼爱的搓揉个不停,可刚搓了两下,发觉到不对劲,翻过赵慎琢的掌心,仔细一看。 青芸的嘴脸抽搐两下。 因为赵慎琢家世和所做活计的原因,手掌上有一层薄薄的老茧,显然不符合世家小姐的身份。 “这是……”裴老夫人疑惑的看向赵慎琢。 赵慎琢面不改色,“宝瑾从前听闻过出城上香的年轻小姐遭遇过劫匪拦路,那时宝瑾为祈求爹娘平安常常去寺庙上香,听闻后甚是后怕,于是和家中会些腿脚的婆子学了几招,用来防身。再后来,宝瑾偶尔会练习两招,权当是强身了,所以手掌不似一般闺中小姐那般细腻。” 裴老夫人点点头,“原来如此,这个想法好的很好的很。”说着,她褪下腕上的玉镯子戴到赵慎琢的手上,“这是咱们裴家的传家宝,如今就传到你手里了。” “谢谢娘,宝瑾一定会妥善保管。”赵慎琢得体的笑了笑,并不多言。 裴老夫人指着屋内其他人,吩咐道:“阿苓,带夫人认识认识家里人。” “是。”裴老夫人身边谭妈妈笑着应道,然后恭恭敬敬的扶夫人起身,带他去认识人。 家里还住着裴岳棠的几个长辈和表兄弟妹,众人和善客气的互相打招呼。 裴岳棠的大姑妈亲切的拉住赵慎琢的手,对边上的人说道:“早听闻钟家大小姐是个淑惠清丽的可人儿,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慕棠,你可要和你表嫂好好学学样儿,将来才能得婆家人的喜欢。” 这位大姑妈身后站着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娇羞的撇过头去,又被其他人逗了几句,待好不容易回过头来,冲赵慎琢瞪一眼,接着被她身边的亲哥哥扯了扯衣袖。 赵慎琢没在意,扭头去认识其他人。 另一边,裴老夫人和儿子说悄悄话,不知说了什么,老夫人看向赵慎琢的目光闪过一丝深意,而裴岳棠的神色依然温和。 一圈人介绍完了,赵慎琢回首望向屋内,看着谈笑中的人们,不禁联想到自己的家人,眉眼间不由地黯然。他也有宠爱自己的爹娘、舅舅舅妈以及表兄姐,他们一家人前不久也像裴家人这样聚于一堂,举杯畅饮,笑声不断。 也不知家人现下情况如何,绑匪是否虐待他们。 裴老夫人的唤声在耳边响起,赵慎琢收敛了心神,微笑着上前应话。 裴老夫人只简单的说了几句家规之类,然后一家子人一起围坐到大桌子边吃早饭。 赵慎琢一边慢吞吞的喝粥,一边留意裴老夫人的神色。 可是裴老夫人没有再说什么,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吃过饭,其他人退去之后,赵慎琢亲自扶着老夫人回椅子上坐下,又从丫鬟手里接过漱口用的茶水递给老夫人。 他尽力的扮演一个孝顺懂事的“儿媳妇”。 裴老夫人笑的比盛开的花朵还要灿烂,“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新婚燕尔,我这个老婆子就不打扰了。” 谭妈妈接着说道:“这个时辰大夫要过来给老夫人请脉了。” 赵慎琢觉得有点怪怪的,也失望于没有交托内院事务,不过细想之下可以理解,大约是觉得他刚进门,想让“夫妻”相处的时间更多一些吧,所以只能送老夫人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赵慎琢和裴岳棠,以及各自的丫鬟侍从。寂静了片刻之后,赵慎琢率先开口道:“侯爷,宝瑾初来乍到,对府中各处不甚了解,可否请人带我四处走走?比如……有什么不大方便去的地方,宝瑾提前知道了,以免到时候冲撞。” 裴岳棠点点头,“宝瑾所说极是,素丹,带夫人在家中四处走走。” “夫人,这边请。”丫鬟素丹恭恭敬敬的摆出请的手势。 裴岳棠眼睛不方便,身体也不好,肯定是能不乱走就不乱走。 赵慎琢偷偷的撇撇嘴,和素丹一起出去了。 临阳侯府占地较广,因当今圣上对开国功臣甚是不薄,修建的府邸气派豪华,宅院几重深深,正是如此,赵慎琢前次来的时候,无法查探到真正的宝库究竟在何处。 素丹尽心尽责的为夫人介绍府内的状况,赵慎琢偶尔多问一两句,一上午走下来,没有多少收获。他不气馁,面色平静的回秋阳院吃饭,一进屋门就看到满桌子丰盛的饭菜,以及坐在桌边的,笑的依然温雅的裴岳棠。 “宝瑾回来了?”裴岳棠微笑道,“快洗洗手,坐下吃饭吧。” 赵慎琢瞅一眼,桌边两凳子,挨在一起。 他坐过去,看到素丹上前来为侯爷布菜时心生一念,打手势示意素丹不要出声,将碗筷交给自己。 素丹大约猜到了用意,微笑着默默的递上筷子。 赵慎琢瞥一眼身边的人,用小勺挖了一点饭,上面铺了些菜肉,接着装作娇羞的撇过头去,“侯爷,我喂你吃饭。”说着满满的一大勺直接往裴岳棠的脸上招呼。 下人们惊呼一片,裴岳棠只微蹙起眉头,一脸不解,身子不动如山。 作者有话要说: ☆、防备 在菜叶子蹭到鼻尖的一刹那,赵慎琢住手了,随即一惊一乍的丢掉小勺子,连连致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紧张了,所以……慌张了些,我给你擦擦。” 他一把抓起先前下人搁在边上用来擦桌子的巾子,继续往人脸上招呼。 这回素丹抢先一步,抓住赵慎琢的手腕,轻声说道:“夫人,是这块。”她拿一块干净帕子塞进他手里,甜美的笑了笑。 “哦。”赵慎琢面不改色,擦去裴岳棠脸上的油渍。 从始到终,裴岳棠面带和善温柔的笑意,只在最后问道:“我让宝瑾害怕了?” “不不不,因为第一次……”赵慎琢吞吞吐吐道,“对不起……” 裴岳棠笑着握住他的手,温热的手掌包裹着,让人的有种能够安定下来的感觉。 “宝瑾无需道歉,我为你的关切之心而高兴。我们是夫妻,不要生分了才是。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5 ” “嗯。”赵慎琢应一声,继续吃饭。 三番两次的无动于衷,大概真的是眼盲?他觉得裴岳棠这个人挺软的,似乎很好相处,但昨夜到底是如何避过小机关的这个问题,依然不认为可以放松下来。 吃过饭休息片刻,赵慎琢兴趣盎然的表示想继续熟悉侯府,裴岳棠同意了,但这回换了另外一名叫素缃的丫鬟负责带路, 等几个人离开,裴岳棠问听候在旁的素丹,“都去了哪儿?” 素丹恭恭敬敬的答道:“在东边的几处院子逛了逛,夫人很认真的在熟悉侯府呢。” “哦?”裴岳棠的一声意味深长,紧接着又问道:“夫人有什么疑问吗?” 庭院里的赵慎琢有些无奈和烦躁,素缃是个能叽叽喳喳啰嗦半天废话的丫鬟,把侯府夸得犹如人间仙境。说实话,侯府好是好,可惜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宝库在何处,他仍旧是一无所知。庭院深深,有可能是其中某一间毫不起眼的屋子,现在的大户人家就爱藏宝于细微之地。 “……夫人,您看那边,是侯爷小时候养花养草的地方,里面有不少十分漂亮的盆栽,现下都有专门的人打理。每次有客人造访,总要带到盆栽院里走一走。” 赵慎琢草草的张望一圈,目光锁定在迎面的一间屋子,挂着厚重的锁,而锁被磨得铮亮,毫无灰尘,可见是时常有人进出的。 他没有主动问,而是瞥向青芸。 青芸心领神会,亲昵的挽住素缃的胳膊,“素缃姐姐,那儿是什么好地方?必然有侯爷最珍贵的盆栽吧?” 素缃深深的看着青芸,答道:“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道那里常年挂着锁。” 赵慎琢和青芸对视一眼,这是个可疑的地方。 几个人在盆栽院里逛了一圈,青芸看的出神,脚尖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栽进赵慎琢的怀里。赵慎琢胸前诡异的凹下去一些,眼看着素缃的目光即将转过来,他干脆直接抱紧青芸稍稍转过身去,挡住其他人的视线。 青芸趴在赵慎琢身上,又被一只手臂紧紧的环住,不由地脸上飞霞。 赵慎琢没顾着她,迅速的将衣服整理好。 “哎,青芸你怎么脸红了?”素缃好奇的问道。 青芸慌忙摸摸自己的脸颊,搪塞道:“天热,日头晒的。” 素缃指着门外,说道:“夫人,前面有个凉亭,走这么久了想来也是累了,不如去那儿歇歇脚吧。” 赵慎琢急于打探侯府的情况,直接拒绝道:“年纪轻轻才走了这么点路,哪会累了呢?我可没这么娇气。”他斜看一眼青芸,“我们继续走吧,大不了取两把伞来遮一遮。” “是,夫人。”素缃也不多劝,回头叫跟着的一个小丫鬟拿伞来。 等伞拿来了,众人继续在府中行走,赵慎琢一一将可以的地方记在心中,只等晚上来查探。 一直逛到掌灯时分,赵慎琢回到秋阳院,虽然一个下午仍然没能将整个侯府熟知于心,但目前已经有三处可疑之地,只等众人睡下后再做行动。他一边思忖着一边踏进院门,悠扬婉转的琴声传入耳中,当他走到房门前时,琴声忽地跃到轻灵生动,犹如“叮咚”流淌的溪水,延绵不绝。 他转过头去,看到裴岳棠端坐在书房内弹琴,橙黄的灯光下,面色温柔的沉醉于曲调之中,尽管眼盲,但丝毫不阻碍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动,曲子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一般。 素缃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侯爷体弱,不宜外出,所以最大的喜好便是谱曲弹琴了。这首曲子是侯爷新作,我们都很喜欢听呢。” 赵慎琢忽地揉了揉胸口,深深的呼吸一口,对青芸说道:“有点不大舒服,想回房休息。” 素缃忙问道:“夫人怎么了?府里有大夫,是否需要奴婢叫过来?” 青芸接话道:“一定是今天逛得太尽兴,不小心着了暑气,回屋里歇下喝碗绿豆汤就好。” 赵慎琢顺着她的意思点点头。 素缃连忙将他扶回房中,那边琴声也止住了。不一会儿裴岳棠过来问怎么回事,丫鬟出去答了。 裴岳棠只吩咐人小心伺候着,便离开了。 青芸皱了皱眉眉头,“有点儿稀奇,先前我觉着侯爷把您当宝一样,现在怎么不进来关心关心?” “不想打扰我休息吧。”赵慎琢不大想说话,翻过身去面对着墙,细想着晚上的计划。 青芸见他不搭理人了,去外间坐着。 裴岳棠快到亥时的时候才进屋,依然叫人在外间给他铺好了被褥,然后进里间看望新婚妻子。 “好些了吗?” 赵慎琢将人浑身上下打量了一圈,点头道:“好多了,劳烦侯爷关心。” 裴岳棠笑了笑,“我不关心你,还能去关心谁呢?” “你娘。”赵慎琢顺口这么一说。 裴岳棠的笑意更深,“宝瑾说的是。好了,早些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待人一走,丫鬟们关上门,赵慎琢立刻下床,这一次他没有在屏风周围设置机关,而是轻轻的打开窗户,青芸此时略显得鬼鬼祟祟的缩在窗下,在赵慎琢的帮助下,从窗子翻进屋内。 “就按着先前说好的,你躺在床上装睡,要是其他丫鬟或者临阳侯来叫你,千万别出声,装成熟睡即可。我去去就回,很快的,你不必担心。” 青芸仍有些担忧,“万一侯爷……在我身上那什么……”她嗫嚅几句,声音渐渐的小下去,没敢再说。 赵慎琢从嫁妆箱子里摸出一样东西,塞给青芸,“他要是图谋不轨,你就趁机把这个硬塞进他嘴里。这么个病痨鬼,不会打不过他吧?”他没有等回答,立刻转身跃出窗子。 青芸攥紧小小的药丸,可又怕把它捏碎了,抓也不是,松手也不是,手心里出了一层汗,透过窗子的缝隙,看着赵慎琢的身影极快的消失在夜幕下。 作者有话要说: ☆、夜探 尽管夜幕降临之后,四下里昏暗一片,但赵慎琢如同一只灵敏的猫,轻盈的跳跃在侯府的房顶或者竹林中,轻车熟路的奔向白日里发现的可疑之处。 他料到半夜里侯府内必然还有人走动,却没料到站在盆栽院内的人竟然是裴岳棠的表弟,郑慕棠的亲哥哥,似乎名叫…… 赵慎琢想了想,没能想起来,这个沉默寡言而相貌普通的人实在是太容易被忽略。 他不知此人是否身怀武功,不敢松懈,暂且离开盆栽院,去往其它地方查探。 谁想,等他失望而回,盆栽院里的那道人影犹如扎根的松柏,直挺挺的立在原地,抬头望着明月,唯一的动作是不停地往嘴里灌酒。 赵慎琢觉得奇怪,这慕棠的亲哥哥白日里还一副正常的模样,怎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6 么到了深更半夜就跟丢了魂似的? 他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索性拾起一粒石子,正要弹向慕棠的亲哥哥。忽地,那人像没了气力,酒壶从指间滑轮,清脆的碎裂声在宁静的夜晚轰然炸响。 赵慎琢郁闷至极,在一连串脚步声中矮下身子,尽力把自己隐匿在一片阴暗里。 灯笼的光芒照亮幽暗的庭院,巡夜的护院半包围慕棠的亲哥哥。 “诶?表少爷,是您呐。”领头的客客气气的说。 慕棠的亲哥哥目光呆滞的扫他一眼,一言不发,径自离开,松散下来的衣摆拖在地上,在黑夜里如同无脚的幽魂。 护院们面面相觑,直到这位表少爷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才小声嘀咕起来。 “表少爷不会是又犯癔症了吧?” “哎呀呀可别,”接话的人打了个哆嗦,“上回发癔症,打了表小姐一巴掌,又逮着路过的侯爷又哭又闹,吓坏了老夫人,若是冲撞侯爷令病情加重,那可不妙。” “依我看,明日一早去禀告老夫人吧。” 护院们边说边离开盆栽院,整个院子归于平寂,赵慎琢轻轻一跃,快速掠到挂着厚重大锁的房门前。他拿起大锁,轻轻敲打侧耳倾听,又借着月光仔细研究一番,随后从随身的小包里摸出几样工具,两三下,随着细微的“咔哒”声,锁打开了。 推开门,月光跟随着他的身形,倾泄而入。一排排木架和墙边的木箱展现在眼前,他大喜——临阳候府的宝物就藏匿在这个清幽的盆栽院里! 事不宜迟,赵慎琢迅速地在木架上翻找,一样样精美且价值昂贵的物件在他眼中犹如尘埃。而他此时此刻想到的是,拿到绑匪所要的东西,和亲人们团聚。 温馨美好的画面一遍遍在脑海中闪现,令赵慎琢的动作越来越迅速。 当他放下最后一口箱子里的花瓶,心里凉了半截,放眼望去仅剩的最后几样东西——在翻找的时候,他总在希望,也许拿起来看的下一样物品便是所要寻找的。尽管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可是他相信,自己总归可以找到。 寂静的夜,连风也没有发出半点响声,银白色的月光依然温柔的撒满一地,时间似乎还没有过去太久。 赵慎琢不死心,又认认真真的查找一边,哪怕再细小的东西也要拿起来看一看,是否在其背后藏有机关。 第二遍的寻找,没有给赵慎琢带来任何有用的发现,他咬牙切齿的握拳狠狠砸向墙面。 痛意自手指关节蔓延开来,他没顾得上,再度在屋子里转悠,查看是否有暗道地窖一类。这些对他来说并不难,因此很快确定这间屋子的构造十分简单。 对于一个前朝贵胄、现今的开国功臣来说,这一屋子的宝贝略显寒酸,必然另有藏宝之处。 赵慎琢咬咬牙,他以前查探过裴老夫人等候府主子们的院落,一无所获。今朝“嫁”入候府,得以深入细致的了解,虽探得藏宝之处,却并无想要的那样东西。 这巴掌大的一块宝物,究竟在何处呢? 赵慎琢望向外面,候府彻夜有人巡视,戒备较为严密。这些在贵胄门阀之中,如今已不大常见,不过其中缘由还算可以理解,只是多少阻碍他自由来去。 时候不早,生怕出什么岔子,赵慎琢锁好屋门,暂且返回秋阳院。 青芸急出一身汗来,尽管侯爷那边一直安静,但对她来说,假扮临阳侯夫人的这段时间也够惊心动魄。 “如何?”她满怀期待的问。 赵慎琢摇头,手指向窗外。 青芸明白他的意思,从窗户爬出去。 夜更深了,赵慎琢毫无睡意,直愣愣的盯着床帐,脑海里翻来覆去的想“东西到底在哪里”。 直到远处传来公鸡打鸣,窗外开始有婢女和小厮洒扫,赵慎琢顶着一对黑眼圈从床上坐起来,又开始扮演“临阳侯夫人”的一天。 他暗中握紧拳头,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查探出一二来! 等他穿好衣服,裴岳棠在青芸搀扶下缓步进入内室,依然要为“妻子”梳发。 赵慎琢心烦意乱,随他去,琢磨着会有那些被疏漏的地方。 绑匪并未告知宝物的价值如何,单从图样来看,东西确有一定价值,多半会被当做饰物放在房内,或是收纳于库房之中,但到底范围太大,搜索起来有一定难度。 赵慎琢正想得有些入神,裴岳棠轻轻的握住他的手也没放在心上,直到—— “宝瑾的手……受伤了?” “……”赵慎琢瞥一眼手背,昨晚的记忆随之而来,不由地心头一跳。 关节处一片血污,伤口已经结痂,但暗红的颜色仍旧分外刺眼。 他猛然想起昨夜情绪一时失控,一拳打在墙上,却因满脑子想着宝物的事情,未曾把疼痛放在心上。而受伤被裴岳棠发现不是重点,他随口一句“不小心碰着了,没在意”,掩饰过去就行了,但是看这血迹,八成有一部分沾染在了墙面上,若是被侯府的人发现…… 看来半夜得再去一趟盆栽院。 另一边,裴岳棠差人端来温水和伤药,先用巾子擦手,再敷药,最后缠上一条纱布,整个动作做得轻柔,像是对待一样价值连城的宝贝。 赵慎琢没在意到这些,满脑子又开始寻思藏宝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 ☆、心惊 梳洗完了,该去老夫人那儿请安。 路上,赵慎琢抖了抖宽袖,遮住受伤的手,对裴岳棠说道:“侯爷,我的手不慎碰伤一事,可否不要让娘发觉?我怕她老人家担心,对身体不好。” 裴岳棠微笑道:“宝瑾心细,那便不与娘说起。” 到了延德院,给裴老夫人请安过后,赵慎琢被裴老夫人拉着手说话。 上了年纪的人再好的保养,依然能在近处瞧出岁月刻画下的痕迹,赵慎琢看的出裴老夫人眼下青灰,面色憔悴,应该是许久未曾好好睡过一觉。他打听过裴家的情况,早些年还是乱世之时,这位老夫人曾遭过难,留下了病根,身体一直不大好,强撑着这个表面光鲜的家族,还要照顾体弱多病的儿子。而钟家小姐素来有贤名在外,又是裴家世交,裴老夫人一心想培养儿媳尽早接管各项事宜,好静心养病。 但是赵慎琢真进了裴家大门,却知道自己太心急了。 裴老夫人面带慈爱的微笑,柔声说道:“岳棠要人照顾,宝瑾费心辛苦了。” 赵慎琢微微摇头,目光瞥向一旁的裴岳棠,含笑道:“侯爷待宝瑾也十分好,宝瑾只是做力所能及之事。” 裴老夫人点点头,轻轻拍着赵慎琢的手背,“我裴家有你这样贤惠的媳妇,是一大幸事,你们夫妻以后一定要同心恩爱。岳棠,你也要好好的养病,别让你媳妇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7 儿操心。” “娘放心。”裴岳棠应道。 裴老夫人笑意更深,但看着赵慎琢欲言又止,到了舌尖的话转了又转,等说出口已经是另外一件事,“按礼,明日宝瑾该回门了。当初我与亲家母约定好,待你们回门之日,去坟前上一炷香,好叫亲家看一看你们夫妻二人。” 这事,赵慎琢听表妹提起过,所以他当先的计划是拿到宝物之后,趁回门的时候,半路不告而别,从此山高水远,两不相见。 可是……宝物仍旧没有踪影,他一个短暂的晃神后,只听见裴老夫人说道:“我这儿有一对扳指,当年是亲家母给我的,你们一定要戴着去。宝瑾,你来随我拿吧。” 赵慎琢赶紧起身,虚扶着裴老夫人进去内室,裴老夫人从手腕上取下一串手链,上面挂有一只小巧的钥匙。 他按着示意,搬走博古架上的一只箱子,只见墙壁上嵌着一块雕花金片,裴老夫人揭开金片,将钥匙插进后面的小孔中。 赵慎琢的心提起来,之前探查裴老夫人院落时,并未发现此地竟还有一处密室。 也许他要找的东西就在里面! 看着密室的门缓缓打开,他心里又紧张又激动起来,若是可以,他恨不得能上前去立刻推开门。 就在这时,他觉察到身后响起极轻的脚步声,似乎是刻意放轻的。 这个时候,为何…… 一个激灵,他瞬时想到原因,立刻按耐下心头的波澜,淡然自若的随着裴老夫人进入密室,脚步不疾不徐,看起来一切顺其自然。 密室不大,进入两个人已经稍显拥挤。三面墙上都是架子,隔成大小不一的格子,放着各样东西。 赵慎琢没有东张西望,刚刚进来自然的望去一眼,他已经大致了解这个密室了。 和那些隐藏于毫不起眼之处的宝库一样,这些从前朝存活至今的权贵们,总爱倒腾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藏宝之地。而这个地方主要收藏的是成堆的金条、地契和一些不知何用的单据。 裴老夫人在其中翻找了一二,疑惑的自言自语,“我记得确实放在这儿了,怎地会不见了?” 她回过头去,看到素丹现在幔帐旁,吩咐道:“喊阿韵过来。” 素丹得了吩咐,退出去。 赵慎琢留意到素丹的步伐,顿觉侯府似乎有些许的不同寻常,在彻底脱离侯府前他必须万分小心。 很快,那个名唤“阿韵”的管事周妈妈脚步匆匆的来了,一听老夫人的问话,忙自责起来:“都怪奴婢听错了老夫人的嘱咐,把扳指给收到盆栽院那儿去了。” 听到“盆栽院”三个字,赵慎琢下意识的攥紧受伤的那只手。 裴老夫人转头对赵慎琢说道:“正巧了,也要带你去识一识家里重要的地方。”她起身,周妈妈扶住她,两人就要往外走去。 赵慎琢心知不妙,赶紧跟上前去,替换下周妈妈的位置。 裴岳棠跟着他们一起来到盆栽院,老夫人打开锁,婢女推开门之后,赵慎琢抢先一步踏进门内,但他没有急着去寻找墙上的血迹,而是微微侧过身,小心翼翼的扶着老夫人跨过门槛。 他记性不差,昨日来翻找时看到过玉扳指,就放在离门最近的架子上,而沾染了血迹的墙面在门框边上,此时门扇堪堪遮住了一大半,他把老夫人扶进来,顺势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站在门边。 这里是裴家的一处重地,所以只进来了四个人——赵慎琢、裴家母子和周妈妈。 周妈妈去找匣子,裴老夫人的注意力跟随着她走,而裴岳棠静静的站在一旁,蒙眼的黑布带安静的垂在脑后。 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赵慎琢从怀里摸出一只小瓶,将内中的粉末涂在掌心,然后看一眼正在聚精会神找东西的周妈妈,以迅雷之速一掌轻轻拍在血迹上。 白色的粉末迅速地贴个在墙面上,那刺目的暗红色血迹竟渐渐消失。 赵慎琢松口气,不动声色的收好小瓶,掌上残留的粉末随意的先在衣服里侧擦了擦。 就在他做完这些之后,猛地一抬头看到裴岳棠正好转过头来。 “宝瑾是不是不舒服?”他问道。 裴老夫人也看过来。 “没有没有。”赵慎琢这会儿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了,裴岳棠看不见,但耳朵还时刻关注着他呢。 裴老夫人笑道;“这里长年锁着,大概是霉味儿让你不舒服了。阿韵啊,东西找到了没有?” 周妈妈在架子间看一圈,目光聚集在一只雕有并蒂莲图案的匣子上,惊喜的捧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找着了,您看看。” 红色的绒布上,两只精巧圆润的玉扳指并排放着。 老夫人高兴的把它们交到赵慎琢手上,“快戴上试试。” 赵慎琢迟疑了,当着老夫人的面戴扳指,势必会暴露伤口,不过……他眼角余光瞥向干净如新的墙面。 血迹没有了,裴家人不会产生怀疑。 就在他迟疑的短暂空隙,裴岳棠握住他的手,要戴上其中一枚玉扳指。 赵慎琢觉得怪异,下意识的缩手,被裴岳棠紧紧握住,“宝瑾莫要害羞。”一边说,一边将玉扳指牢牢的套在他的大拇指上,接着戴好自己的那只。 老夫人眯眼笑着,流露出极为满意的神色,“你们郎才女貌,真真是天生一对。” 赵慎琢适度的露出羞涩的笑意。 宝库里不好多待,一行人出来,老夫人吩咐周妈妈蜡烛纸钱和供品一定要准备妥当,另一面又叮嘱儿子在岳丈面前要恭顺,同时也要护得媳妇儿周全。 裴岳棠认真的听着母亲的叮嘱,不时点头应声。 赵慎琢看了会儿他那专注认真的模样,低下头去。 回到秋阳院,赵慎琢正想着继续追查宝物的下落,不想被裴岳棠拉进书房里。 “今天娘送你好东西,我也想送你。”裴岳棠边说边从柜子里取出一只小箱子,“虽不是价值连城,但对我别有意义,希望宝瑾也会喜欢。” 他打开盖子和小抽屉,里面放着十几样东西,有小孩儿的玩物,有漂亮的锦囊,还有…… 赵慎琢的目光凝聚在当中一样物件上,兴奋的一时忘却了呼吸。 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巧合 那是一件木雕的双鱼配饰,木材选料考究,雕工精美,配着一副鲜红的穗子,双鱼木片的上下,装饰几颗青色的玉珠,虽然玉的质地个个上乘,圆润晶莹,毫无一丝杂质,但奇就奇在这些玉珠丝毫未夺去木雕的光彩,反而给人一种锦上添花的感觉。 赵慎琢屏住呼吸,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差点不能自已,出神的望着那物件。 “……宝瑾?”裴岳棠轻声唤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8 道。 清润的嗓音温柔的唤出那不属于自己的名字,让赵慎琢的关注点终于回到身边人身上。 “宝瑾喜欢这支箫。”他说道,虽然看双鱼配饰看的出神,但裴岳棠的话,他都听进去了。而双鱼佩旁放着箫,他随口说了。 裴岳棠一听,温雅一笑,“宝瑾选的好。” 在他的点头示意中,赵慎琢的手越过双鱼佩,拿住冰凉的洞箫。 “这支箫名为沧海,与我的明月琴本是一对,”裴岳棠眉宇间温润的笑,像是四月春风中招展的花,“是前朝一对有名的诗人夫妇亲手所制,琴箫合奏,恩爱到老。后来这两样为父亲所得,他见我喜爱音律便转赠给我,可惜我只擅琴,无奈只能将箫收起。今日宝瑾喜爱此箫,可见你我极有缘分。” “……”赵慎琢默默无语,两指轻抚过箫身。 东西制作精良,看起来花费了不少心思,一端刻有“沧海”二字,字体如同箫所吹奏出的曲调般飘逸,估摸着能值一点钱。 裴岳棠丝毫不知赵慎琢的沉默只是习惯性的掂量箫的价钱,又说道:“宝瑾可否与我合奏一曲?” 说起来老爹会的东西不少,赵慎琢每样学了个皮毛,所以箫对他来说会一些,可是想到裴岳棠所说的“琴箫合奏、恩爱到老”,他就不寒而栗。 “对不起 ,侯爷,宝瑾不会,让你失望了。” 裴岳棠却没有露出丝毫失望的样子,“无妨,箫你收好。” “好。”赵慎琢把箫在手指间转了两圈,余光又瞟见了重要的物件,语气自然的问道:“宝瑾见侯爷如此珍爱这只箱子,每样物件必然都有来头吧?” 裴岳棠点点头,“年少的时候,见识少,总有大把大把的新鲜玩意儿,每每得到了就会像举世无双的珍宝一样,小心收藏起来。后来长大了,尽管见识多了,但不再稀奇的东西对自己来说,都有别样的意义。” “确实。”赵慎琢附和道,“得到每一样东西时的心情都是美好的回忆,值得珍藏。侯爷,宝瑾见这块双鱼佩做工巧妙精细,想必出自名家之手吧?” “来历不知,”裴岳棠答道,“父亲过世之后,娘命人收拾屋子的时候,在床角发现的,从前不曾看到过这件东西,娘只当是父亲在外随手收来的玩意儿,我见了喜欢便要来了。” “见?”赵慎琢敏感的觉察到裴岳棠话中的不对劲。 “父亲去世后几个月,我才不慎因意外而眼盲的。”裴岳棠脸上浮现稍许不解之色,“宝瑾不知吗?” 赵慎琢连忙否认,“我说的是这把小短剑。”他随手拿起箱中一把外表古朴的短剑,“看样子有好多年头了,且外面朴实无华,一时好奇起侯爷为何会收着。” 裴岳棠的笑意散去了不解,“幼年玩伴亲手所制。可惜,算来有九年未能与他见面了。” 赵慎琢翻看短剑,目光从剑柄上模糊的刻字掠过,轻轻的放回箱子里,又挑了其它两三东西问来由。 最后,裴岳棠摸索着将木箱子收拾好,放回原处。书房不上锁,这给了赵慎琢一大便利,晚上等所有人睡熟了来拿,轻而易举的事。 吃过午饭,素缃端来甜羹,跟着她一起来的还有郑慕棠的哥哥。 “岳棠,我一好友赠我一卷曲谱,拿来与你看看。”郑隽棠微笑着向赵慎琢点头示意,那阳光开朗的模样与前日深夜里借酒消愁的苦闷相去甚远。 裴岳棠无奈道:“隽棠啊隽棠,你可是破坏了我与你嫂子难得说话的好时机。” 郑隽棠一愣,不好意思道:“从前的习惯一时难以改掉,真是对不住。” 赵慎琢恰好另有事情要做,怂恿道:“宝瑾想听侯爷弹一曲。” 郑隽棠向他递来一个感激的笑意,裴岳棠拗不过他们,只好与表弟一同去书房,不一会儿琴声断断续续的传入屋内。 因为扮作女子,吃饭不敢吃太多,赵慎琢的肚子还没填饱,他捧起碗,小勺在甜羹中搅了搅散去热气,正打算赶紧吃完了好做事,不知怎地手指痛痒起来,好似被毒虫叮咬了一般。 他放下碗一看,手指通红,手背上起了一片疹子,紧接着情况蔓延到了手臂上,又痛又痒让人难耐。 “这是……”留在房里的青芸被吓了一跳,素丹和素缃被派去伺候侯爷了。 赵慎琢不言语,低下头仔细观察饭碗,纯白的瓷器上沾染着一些细小的颗粒。不出他所料,此乃花粉所致。 可是,好端端的一碗酒酿圆子怎会有花粉? 赵慎琢皱起眉头,暂时顾不上手指上的痛痒,鼻子凑近碗边嗅了嗅,不禁一惊,问青芸借来帕子,包裹住勺柄,在甜羹中搅动几番。 一条大约半寸长的白色东西出现在圆子之间。 “……杜鹃”他咽了口唾沫。 记得老爹曾提到过友人误食白杜鹃花而中毒差点丧命的事,而现下若不是他沾上花粉就会起疹子的毛病,就会吃下这道掺了杜鹃花瓣的酒酿圆子…… “小姐,到底怎么了?”青芸见表少爷不言语,急切的追问道。 “碗里掺了东西,你拿去偷偷倒了,千万别吃,有毒。”他小声嘱咐青芸,时刻注意门外的动静,“此事莫要向任何人提起,明日我们便能离开侯府,万万不能闹出风波来。” 裴岳棠不喜甜食,酒酿圆子独此一份,摆明这事就是冲着他来的,更确切的说目标是“临阳侯夫人”。谁希望临阳侯夫人死,谁又能从此得益,对赵慎琢来说没有一点追根究底的欲望——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现任何枝节,而他与临阳侯同吃一桌菜,又待在一起,凶手想要再度加害很难成功。等明日逃离此地,一片和睦安祥下的临阳侯府到底是何面目,与他毫无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补偿 零落的琴声渐成完整的一曲,直到素丹提醒,郑隽棠连连致歉,带着几分不舍离开。秋阳院里恢复了宁静,婢女为侯爷在书房铺了被褥好歇息,明媚的阳光透过半敞的窗户,照耀在榻上,暖意洋洋。 赵慎琢翻出药膏涂抹在手上,他打小就有起疹子的毛病,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尤为苦恼,娘亲寻访遍名医,给他配了药膏一直随身带着。要是不慎沾到了花粉,抹上药膏,不消半个时辰就能消下去。 和药膏一起翻出来的是封书信,赵慎琢取出来仔细看了又看。 这是他一位挚友的回信,说是必会在约定之日出现于钟家墓园附近。 他这位挚友医术了得,曾见识过如何将一重伤濒死之人救活。但是此人古怪孤僻,隐居山林数年,鲜少出没于人前,毫无名声可言。他想挚友也许能医治裴岳棠的病症,因此约定在他离开时出现,一来是对自己的行为所做的补偿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9 ,二来万一明日裴岳棠有意外,也好及时诊治。 做到这一步其实仍未能缓解赵慎琢的心病,对他来说多大的补偿仍不能掩盖这一次侯府行窃是不义之举。 他摇摇头,又从一条帕子里取出一件与裴岳棠的那只双鱼佩差不离的饰物,尽管两样东西乍一看相象,但无论是做工还是质地都有些许的差异,这是忙中偷闲,自己赶工做出来用作替换的。 将假的双鱼佩藏在怀中,又小心的把裴岳棠赠与的箫安放在妆台上,赵慎琢定了定心神,望向窗外。 只等夜幕降临了。 等待似乎能够让时间的脚步放缓,令人感到煎熬。眼巴巴的看着日头一点一点的西下,更恨不得伸手能摘得太阳,一下子拉到黑夜里。赵慎琢原本还挺平静,后来心想着明日能够和家人团聚,不禁激动,在屋里走来走去。青芸看着他的模样,收拾东西的动作变得迟缓,眼神时不时的瞟过去。 赵慎琢全然没有注意到表妹贴身婢女的异常,在此刻的他看来没有比夜里拿到双鱼佩和明日离开侯府更重要的事。 傍晚,与裴岳棠一起吃晚饭,侯府里宁静,饭菜也没问题,赵慎琢不由地多吃了半碗饭。 听到碗筷轻轻的撞击声,裴岳棠侧头笑道:“宝瑾今日胃口不错?” 赵慎琢咽下口中的饭菜,扭头看过去,红火的烛光照映下,裴岳棠的气色不错,恍惚中让他有种此人并非沉疴缠身的错觉。 “今天的菜做的很好吃。”他随意找了个理由,“侯爷,您这两天身体如何?” “宝瑾来了,我精神变得好多了。”裴岳棠玩笑道。 “希望侯爷的身体早日好起来。”赵慎琢这句话是由衷的说出口的。 裴岳棠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指腹轻轻的摩挲,俊朗的面庞上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为了宝瑾,一定会。” “怎不考虑自己呢?”赵慎琢叹口气,活着有太多的意义,为何只停留在这短浅的地步,“侯爷很年轻,应该还有很长的路,会有尚未实现的梦想,侯爷为了自己,也要努力的好起来。” “嗯。”裴岳棠笑意深深,没有多言。 赵慎琢也不多说一个字,默默的吃完饭。 一旁的素缃看眼素丹,现下的气氛对于新婚燕尔的夫妻来说,实在微妙。在她看来,侯爷对夫人百依百顺,温柔体贴,而夫人对侯爷亦是照顾有加。两个人并肩而行时,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羡煞旁人的模样。可是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似乎有什么无形的屏障阻碍在两人之间,使得明明看起来近在咫尺,却更像远隔天涯。 难道是因为才新婚不久? 素缃不大明白,她认为既结为夫妻,就该是恩爱到老,举案齐眉。 还记得侯爷成亲前不久,老夫人把她们叫去谈话,说是要好好伺候夫人,不容有半点差错。虽然嘴上没说,但看得出老夫人还是希望能抱到孙子的。她摸了摸下巴,悄悄对素丹说道:“素丹姐姐,你看侯爷和夫人之间客客气气的像普通朋友的关系似的,我们给他们制造机会,更进一步吧?” 素丹瞥她一眼,目光有些冷。 “咦?”素缃抖了抖。 “别多事。”素丹冷冷说道。 “好嘛……”素缃失望的撇撇嘴。 侯府晚饭后的生活简单而枯燥,人们或是聚在一起说话,或是待在各自的屋内看书作画,不似旁的世家贵胄,每到晚间更是热闹非凡,唱戏的歌舞的,到了半夜仍有丝竹与调笑声在空荡荡的街上隐隐飘荡。整个侯府,除却来往巡逻的护院,寂静无声。 护院不会进入秋阳院,怕侯爷睡的不安稳。如此,赵慎琢不必像上回去盆栽院那般小心谨慎,但是素丹守在门外,借着一盏油灯的光亮编织小饰物。 他感叹着习武之人精神好,从后窗跳出去,沿着围墙走小路,草木在夜风中摇摆,“沙沙”作响,遮掩了他的身形,不多时绕到书房后面,再从窗户翻进去,然后熟门熟路般的拿出裴岳棠的那口百宝箱,调换了双鱼佩。 温热的掌心触碰到冰冷的木片,这一刻似乎有些激动到不能自已,赵慎琢深呼一口气,忍住因激动而涌上来的泪水。 紧紧的攥住双鱼佩,纵然鱼尾的棱角戳的掌心有些疼,但牢牢的掌握这小小的一样物件就可以挽回家人的性命,使得一家得以团聚,赵慎琢的心就克制不住的激烈跳动。 “爹,娘,等着我明日来救你们!” 他将双鱼佩藏在怀中,如来时一般消无声息的回到屋内。 裴岳棠早已入睡,睡颜在明灭跳跃的烛光下有些模糊。赵慎琢躲在幔帐后望着他,手隔着衣服按在双鱼佩上。 “有朝一日,我定奉还此物。” 作者有话要说: ☆、离开 回门这日,晴空万里,暖风阵阵,最适合出城上山。 临阳侯府门前停着两辆马车,拉车的是毛色有些杂的普通马匹,车子尽管被擦拭的干干净净,但仍能一眼看出陈旧,门上挂着素色的帘子,随风轻轻飘荡。若不是停在侯府门前,定会让人以为是一般官宦人家的车马。 赵慎琢给裴老夫人请过安,正打算出发,没料到手被一旁的裴岳棠牵住,接着紧紧的攥住,两人拇指上的玉扳指交相辉映,光彩柔和。他抬头看眼微笑着的裴岳棠,在裴家一众人友善欢喜的目光中,全当是给眼盲之人引路了。 “舅妈,娘,表哥就带这么几个人出门会不会不太安全?要不,我也陪着去吧。”郑隽棠突然发话。 走出十数步的赵慎琢警惕起来。 裴老夫人摆摆手,“人手够了,天子脚下太平的很。我们侯府用不着什么大阵仗,传出去不好听。” 郑隽棠仍要说什么,注意到母亲意味深长的目光,只好将后面的话咽回肚子里,同时无视掉妹妹郑慕棠投来的不满之色。 “宝瑾乖巧懂事,与岳棠恩爱和睦,我可以放心的把府内大小事务一一交托给她了。”裴老夫人笑眯眯的对大姑子裴玏说道,目光始终停留在儿子儿媳的背影上,似乎舍不得挪开。 “劳心劳力这么久,你终于能安心养病了。”裴玏欣慰的拍拍她的手背,又望着一双儿女,叹道:“等把他们俩的婚事安排好,我也能好好享清福。等你病养好了呀,我们再像年轻时那样去外面玩一玩。” “好好好,把我们以前没去过的地方都玩一遍。”裴老夫人愉悦的笑起来。 这话传进刚跨出府门的赵慎琢耳中,忽觉藏在怀中的双鱼佩热的发烫。他猛地摇了下头,抿紧了嘴唇使得面色看起来异常严肃,幸好裴岳棠看不见,而其他人都忙着整理出发,只有青芸看起来犹犹豫豫,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这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10 次出城,跟随的除了素丹、素缃和青芸外,还有常给侯府请平安脉的大夫,以及两名护院。一行几个人慢悠悠的往城外去,路上时而遇上挡路的,像是挑柴禾卖菜的,或是哪家小孩儿没看管好,只顾着站路中央舔手里的糖葫芦,马车都会停下来,等人过去或是由素丹将小孩牵到路边。 与正好碰上的那些出门办公差、动不动对路人厉声呵斥的官吏大相径庭,而这些官吏穿着青色的官服,显然不过六七品的小官。 侯府出行的低调反而让赵慎琢觉得不对劲,特别是联想到在府内这两日遇上的一些情况。 勋贵之家也并非如外界想象的那般荣华自在啊。 车行大约半个时辰,又步行一段路后,众人来到钟家的墓园。如今此地只余下一名年过六旬,须白眼花的老头负责看守。赵慎琢先前与表妹来过一趟,老头记不清钟家大小姐长什么模样了,也不敢凑近到主人家面前仔细辨清,只瞧个大概,像是的就成了。 丫鬟们忙着把贡品、纸钱香烛之类的放在亲家公的墓碑前,赵慎琢顺手摘走墓边新长出的野草,手上沾了些泥土灰尘,拍拍手掸去了,却被裴岳棠握住,用干净的帕子又仔细擦了一遍。 素缃掩嘴偷笑,向青芸递去眼神,看到的却是对方恍恍惚惚,伸手拽了拽袖子。 “没事吧?” 青芸愣了一下,“没,没事,有点热罢了。” 素丹的目光在她们身上停留了短暂片刻。 赵慎琢没注意到丫鬟们的动静,此刻他正在积极的找事情做,摘走野草,擦拭过墓碑又重新描了字,样样都是他亲手做。等专注的收拾好这些,丫鬟们已经把东西都布置齐全了。 磕头上香烧纸钱,尽管一路走来对病人来说十分辛苦,加之眼盲不便,但裴岳棠丝毫没有怠慢,一举一动皆尽到礼数,并且扶住赵慎琢一同起身。 于坟前说了些话,大致是请爹娘放心之类的。等纸钱灰烬中的最后一点火星明灭消失,化作一缕白烟飘向天际,他们该打道回府了。 赵慎琢立于姑父姑母的坟前,最后一次默默祈愿,望他们在天之灵保佑漂泊在异乡的表妹。 “宝瑾?”裴岳棠的手试探着伸过来,这次稍许有了偏差,指尖扫过赵慎琢的手背,但是他很快的调整方向,却是扑了个空。 赵慎琢在那一瞬,侧过身,小声说道:“侯爷,宝瑾有些……不方便。您先去马车上等等我,好吗?” 裴岳棠听语气,明白他的意思,“我就在这儿等你。” “不,”赵慎琢语气中透出几分关切的意味,但始终微垂眼帘,没看裴岳棠一眼,“出来好半天,侯爷您也累了,为了身体着想,先上马车避一避暑气也好。宝瑾一会儿便回来了。” 裴岳棠没有再坚持下去,“好。”说罢,由婢女牵引准备离开。 “谢谢。”赵慎琢的声音很轻很轻,但是他知道裴岳棠能听见。 裴岳棠的身形顿了顿,回首一笑。 明艳艳的阳光下,总是那么的和煦温柔。 赵慎琢没有半刻的停留,随即也转身离去。茅厕在钟家墓园的后门,那里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小道通往山林深处,早有拜托过的好友弄了一匹马,拴在林子里。 他稍稍掀起裙子,扯下用绳子串成一圈的几个布带,将其中一个丢给身后的青芸,然后连一身的女子装扮也顾不上换掉,翻上马背就要走。 “按着包裹里的地图走,你家小姐的饰物钱财全都留给你了,安安心心的过好日子去吧。” 不想,青芸伸手拽住赵慎琢的衣摆,目中含泪,楚楚可怜,“表少爷,带我一起走吧。” 赵慎琢失笑,“跟我走,哪有什么正经营生?快走吧,再耽搁,临阳侯那里要起疑心了。” 他稍微使劲抽出衣摆,青芸看看他的脸,露出失望的表情。 她知道赵慎琢的娘是做什么的,但她不怕,相处的这些时日,看得出表少爷是个好人。所以,与其茫茫天涯不知何处去,没有倚靠,不如继续跟随他。 赵慎琢策马而去,青芸小跑追赶几步,但是人和马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她渐渐的放慢步子,望着那一道背影消失在茫茫绿海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绑匪 赵慎琢往西边跑了几里地,果真遇到绑匪所说的大榕树。翻身下马,即将见到亲人的激动和喜悦让他脚步踉跄,差点一个跟头栽倒在杂乱的野草丛中。他顾不上衣摆上的灰尘,扑到树根前,双手并用扒拉泥土。 不多时,一只黑色的小包袱出现在土坑里。 他扒拉出来拆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张字条和一条黑色的布带。 赵慎琢扫一眼上面扭曲歪斜的字迹,先从布袋里取出男装换上,又取了竹筒里的水洗去脸上的妆容,拆掉发髻和首饰,重新束起男子的发型,最后,才按照字条上的命令,用布带蒙住眼睛。 做完这些,他安静的站在树下。斑驳的光点撒在他脸庞上,倒显得原本稍显小麦色的皮肤白皙如玉,衬得本就俊秀的容貌更加光彩夺目,但是静谧的树林子里,只有枝头停息的小鸟会偶尔看他一眼。 枝叶“沙沙”作响,凌乱了光点,赵慎琢的眼前依旧是黑沉沉的,即便他睁着眼睛。 什么都看不见,可他不害怕。 绑匪谨慎至此,说明他们不想要人性命。 他只需等着,等到接头的人出现,或许已经出现在不远处悄悄的窥探,只是他看不到罢了。 等了许久,终于响起鞋底踏在枯叶上的脆声。他屏气凝神仔细倾听,来了大约四五个人,听脚步声音,功夫不弱。 “你就是赵慎琢?”一个粗哑的男声问道。 他点点头,随即有人上前来,粗蛮的抓住他的胳膊,用绳子绑缚在身后。 “我们公子要见你,路上老实点!不然有你苦头吃。”说话的依旧是那个粗哑的声音。 被身边的人拽着走,他顺从的跟着,尽管原本的计划是与接头的人一手交货一手交人,而现下突然改动,他倒乐意之至,一边走一边默默的在心中计算着距离和方向——虽然他一向不爱惹是生非,但欺负到他和家人的头上,拿性命来恐吓,岂能轻饶? 一路上没人说话,偶尔有汉子咳嗽吐痰的声音,路是下坡路,周围弥漫着草木的清香,其中夹杂着一丝艳山姜的香气,他记得这个地方,就在山西北面,往正北和正西的方向走,都通往官道,而其中连接着大大小小的野道。 有马打响鼻的声音,在推搡中,赵慎琢上了一辆马车,刚坐稳,马车前行,他借此故意倒在旁边汉子的身上。那人大声的抱怨咒骂,一把推开他。 赵慎琢连着说了几次对不起,然后沉默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11 下来,那汉子也闭上嘴巴,车厢内寂静无声,谁也不说话。 马车在山路上颠簸,摇晃中有什么东西抵在嘴唇上,接着是粗声的汉子说道:“把这个吃下去!” “这是什么?”他装出一副害怕的口气。是人都会对陌生人递上来的不明吃食感到疑虑,他若是总那么平静,倒显得有问题了。 “你少问,不会有性命之虞就是了。”汉子说着,手中的药丸往他嘴里硬塞了一下。 赵慎琢略迟疑了一下,张嘴含住药丸但没有吞下去,而是用舌尖抵在上颚。 但是那药丸入口即化,苦涩的滋味流入喉中,令他不由地蹙起眉头。当整个药丸融化,随之而来的是沉重的让人无法抵抗的困倦,他心中苦笑,原本想凭着感觉推算马车去往何方、然后查出幕后绑匪的事,看来是办不成了。不过他目前仍有些收获,刚刚倒在那汉子身上时,他使劲嗅了嗅,有一股淡淡的清雅香气,衣服应该是用香料稍微熏过,很舒服也很讲究。 显然不是草寇贼匪之流,而他们口中的公子大概不是平凡人。 倦意无法抵挡,赵慎琢往后一靠,睡过去。 旁边的汉子先是仔细观察一番,又使劲掐了他大腿一把,见人无动于衷,对其他人点点头。 赵慎琢醒来时,耳边已经没有车轮马蹄声,安静的仿佛时间凝滞,甚至有一丝怀疑身边是否还有人。不过很快有人回答了他的疑问—— “带进来!” 声音冰冷,仿佛北方高山上常年不化的冰雪。 “抬脚,有台阶。”粗声汉子突然开口。 赵慎琢小心翼翼的抬起脚,缓缓的向前试探,脚掌稍稍碰触到坚硬的石阶,才敢转移重心。绑匪十分有耐心的等待他磨蹭的踏上短短的几层台阶。只是在他踏上最高一层时,屋里一阵窃窃私语,随后胳膊被人用力的一扯,若不是他一直全身心的戒备着,保不准要脱臼。 “快点!”冰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接着又是狠狠的一拽。 赵慎琢一个趔趄,肩膀撞在门框上。那“砰”的一声惊得他心头一跳,还没从乍然而生的疼痛里缓过神,紧接着胸口当中被狠狠一踹,抓着他手腕的那人又偏偏没抓牢,赵慎琢连连后退数步,再度撞在门框上,一股腥甜涌上喉间,他忍了忍,借着门框站稳身子。 屋内漂浮着不浓不淡恰到好处的檀香香气,但掩不住霉味的蛛丝马迹。 面前有男人轻轻的喘气声,似乎心中包裹着一团怒火。 赵慎琢先开口道:“你要的东西,我拿来了。我家人何在,是否平安?” 没有人回答他,屋内的安静凸显的喘息声中的怒火燃烧的更加旺盛。 绑匪的头目很生气,为何?他在规定的时限内拿到了东西,按照他们的规矩行事,哪一点会让他如此生气? 赵慎琢寻思着所有的可能性,现在敌强我弱,他必须暂且小心低微,保全家人的性命。 “你……”忽然,面前的人开口了,声音低哑,“你居然选择和裴岳棠拜堂成亲?!有千千万万的方法,为何你偏偏选择这一条?可笑,可笑至极!原来你的名头,不过尔尔。” “砰”,瓷器碎裂的声音像震天雷鸣,屋子里寂静的更诡异了。 想来是担心临阳侯受刺激病发,赵慎琢说道:“我安排了大夫在附近。” “大夫,呵呵……”那人冷笑。 “……”一个激灵,赵慎琢有个古怪的想法。他定了定心神,开口道:“不如你再与我说一遍当日所提的要求?” “你问这个作甚?”那人不耐烦的喝道。 赵慎琢道:“解答你的疑惑。” 那人道:“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在五月十三之前取到东西……”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怒目瞪着面无表情的赵慎琢。 ☆、毁约 在对方沉默的空当,赵慎琢适应了身上的疼痛,幸好肩膀和胸口处的骨头都没断,不妨碍行动。 “若有它法,我岂会愿意扮作女子与人成亲?”他的声音润朗,像春末的风,平静而温暖。他不愿装作低微奉承的样子,也不想表现的强势,怕惹得绑匪不快,“确实荒唐而可笑。但你可知临阳侯将东西放在何处?不是那些不打眼处的宝库里,而是临阳侯书房,一只他用来放小玩意儿的百宝箱里。” “……什么?”那人语气有些不信,又摇头冷笑两声,“东西呢?” “我想先见一见我的家人。”绑匪没有直接动手搜,赵慎琢认为至少还有点可商量的余地。 “好。”那人一口答应。 随即有人拽着赵慎琢的胳膊往外走,穿过两道院门,走到房屋近前,淡淡的霉味扑鼻而来,另有细细的说话声传入耳中。他辨得是老爹的声音,面上不由得一喜。 绑匪没有开门也没有开窗,只让一家人隔着门互报平安。 “爹,娘。”赵慎琢唤道。 赵老爹激动的声音颤抖,“慎琢啊,你没事吧?没被人欺负吧……” 话说到一半,被赵慎琢的娘一胳膊肘推到一旁去,“赵慎琢,你没依着这群王八羔子做坏事儿吧?!” 赵慎琢心慌了一下,“没有,只是一些小忙,其中有了误会,让你们遭了这份罪。对不起,爹娘。舅舅他们呢?” “这样啊?那就好!你舅这会儿在隔壁屋午睡呢,你知道他们一家子懒汉。”赵慎琢他娘语气里略透出几分嫌弃,“你也甭担心,我们在这儿好吃好喝,就是不能到处走走,闷死我了。” 见爹娘他们没有被虐待,赵慎琢多少松口气。待获得自由,定要拿出攒下的银子,请家人们尽情的吃喝玩闹,然后找这帮绑匪算账。 绑匪们没给他们太多的交谈机会,拽着赵慎琢回到之前的屋子里。 想着很快就能和家人团聚,赵慎琢也不计较这么多了,爽快的说道:“东西藏在我左脚的鞋子里。” 有人抬起他的左脚,脱下鞋子。鞋底是特制的,较其它稍厚,取下鞋子的人揭开鞋垫,拿出双鱼佩。 “没错,就是这个。” 赵慎琢听出那人语气中压抑着巨大的喜悦,暗暗的放下心,“我们的交易算是完成了吧?可以放走我和我家人了吗?” 那人没有立即回答,徒手将双鱼佩一分为二,夹在木片中的东西落在他腿上,一只小小的金钥匙和一张盖有红色印章的纸片。他的目光落在那印记上,一怔,伸出的手颤抖着拿起纸片,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果真如此……” 赵慎琢不知道他的举动,更不明白他此话的含义,又催问了一句:“是否能放我们离开?我懂江湖上的规矩,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你大可以放心。” 那人仿佛没有听见他的问话,捏着纸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12 片的手指用力到发白,喝问道:“你说这东西被临阳侯放在百宝箱里?” 赵慎琢耐着性子,答道:“是,和他从小收集来的东西随意的放一起。” 那人将纸片连同双鱼佩、钥匙一起放进桌上的锦盒里,然后抿口茶,重新扫向赵慎琢的目光冷冷的,“暂时不能放你们走。” “为什么毁约?”赵慎琢蹙起眉头,那人的手指关节敲打着桌面,他听到玉石摩擦的细小声音。 “我要你留在临阳侯府,继续假扮裴岳棠的妻子,直到五月十八。若最后一日发生任何危及到裴岳棠性命的事情,你一定要带着他脱身,躲到涟安县的常阳客栈。之后,你便可与家人团聚。如果你胆敢提前离开,亦或者没能使得裴岳棠顺利脱身,就等着收尸吧。” 这人好像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赵慎琢心里有这样的感觉,如果临阳侯有危难,他愿意竭尽所能救他,以弥补亏欠,但是他想弄清楚到底会出什么事。 “临阳侯府一向宁静太平,听你之言,将有大难临头?” 那人冷冷的说道:“与你无关,你只需听我吩咐行事。” 赵慎琢又道:“我一介草民,不是诸葛神算,也不是神机军师,猜不到想不透临阳侯府到底会有何变故。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可我连事先准备的机会都无,倒是你替我有这样的自信,先谢过你了。”他嘴上客客气气 ,实则含着嘲讽之意。 那人冷哼一声,“不过是多一重保障罢了。为了家人,你连女子都扮得,这件事想必也不在话下。” 对方三缄其口,赵慎琢明白这样的态度问不出一个所以然。对方不愿说,他也只有悲观的做最坏的打算,幸好以目前对侯府地形的熟知与江湖上的人脉,他有八成的把握带着临阳侯离开。反正只有五天而已,忍过去雨过天晴、绑匪倒霉。 “好,我答应你,希望你也能恪守约定。” “一言而定。”那人一掌拍桌,震得茶盏“乒乒”作响,“临阳侯体弱,经不起惊吓,你别透漏了消息。” 赵慎琢叹道:“放心,我也不知道所谓的消息是什么。” 双方再不想多言,绑匪带赵慎琢回到榕树下。枝头上的鸟儿依旧在鸣唱,风吹树影摇曳,宁静的午后,换上女装的赵慎琢静立在树荫下,将姑母留下的玉扳指稳稳当当的套在拇指上。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而他只是在山林里迷了路,在听见不远处响起呼唤声时,激动的高声叫道“我在这里”。 树林间人影晃动,呼喊声中有明显的喜悦,不多时侯府众人出现在他面前。 赵慎琢硬是挤出眼泪,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在众人眼里,临阳侯夫人秀脸苍白,杏眼含泪,如梨花带雨,惹人垂怜。丫鬟们忙上前来,柔声安慰他,谁都认为夫人是不慎迷路 ,哪里知晓中间遇到过什么。 “侯爷怎样了?”赵慎琢想了想,这个问题在现下环境中最正常,又能将重点从他身上转移。 “我没事。”回答他的是临阳侯本人,接着一只微凉而干燥的手轻柔的落在他的脸颊上,拭去泪水。 仿佛浓雾散去,裴岳棠的脸宛如朝阳,呈现在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神医 赵慎琢怔了怔,之前挤出的泪水太多,模糊了双眼,竟是没有觉察到临阳侯就在自己面前。 而乍一见,对方气色如常,他放下心。 裴岳棠顺了顺赵慎琢有些凌乱的头发,轻声问道:“受伤了吗?有哪儿不舒服吗?” 赵慎琢摇摇头,稍稍后仰避开裴岳棠的手指,自己用衣袖抹去了眼泪,“对不起,让侯爷担心了。都怪我中了些暑气,脑子昏沉,往回走时走岔了,远走越远……我们尽快回去吧,免得让娘担心。” “好。”裴岳棠攥紧赵慎琢的手,像是怕他再迷路了一般。 赵慎琢乖乖的跟在后面,想到自己刚才哭哭啼啼的模样,一阵恶寒。但是能怎么办呢?他望向身边的裴岳棠,侧脸在阳光下如同美玉,而这样的美好就在他触手可及处。 只有五天,希望这份美好能够一直一直持续下去。 赵慎琢收回窥探的目光,开始盘算保命的计划。 “夫人,青芸呢?”素丹突然张口问道。 赵慎琢刚要编一个谎话,旁边树丛一阵窸窣,紧接着树枝分开,钻出一个娇小的身影,居然是青芸。 她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一脸惊喜的快步迎上前来,“谢天谢地,终于得救了。”她对赵慎琢挤了挤眼,一边假装抹眼泪一边走到他身后站着。 素缃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问道:“你没事儿吧?” “没没没,得救了,我太高兴了。”青芸缩着肩膀,好似努力的缩小自己的存在,默默的紧随在赵慎琢身后。 众人沿着山路往回走,参天的枝叶在头顶行程清爽的遮挡,散去夏日来临前的热气,偶有野兔从灌木丛中飞奔而去,冷不丁的撞见一群人,后腿直立,傻傻愣愣的眨巴眨巴眼睛,又飞快地窜进林子深处,那副憨厚可爱的模样惹得丫鬟们轻声笑,气氛变得更加轻松,好似一行人出来踏青玩乐的,侯夫人迷路于山林中的事全抛却到脑后了。 就在快到达停马车的地方,路边灌木丛中蓦地一阵“沙沙”声,像是野兽在草木中活动。 听说来往这片山林的人多了之后 ,凶猛野兽逐渐绝迹,但一年里总会有一两次传言某某某路过此处,迎面撞上了吊睛白额大虫,或是恶狼。官府曾多次派人搜山围捕,只抓到过三四条饿的皮包骨头的野狼,便再没有发现,但传说仍在帝都里流传,叫人心惊胆战。 随同来的护院立刻上前挡在侯爷夫妇面前,手中的佩剑已经出鞘一半。 赵慎琢注意到裴岳棠轻轻的将他带到自己身后。 明明是个体弱多病的侯爷,却在不明的危机前不忘挺身保护妻子。 他不由地又看了他一眼,但只能看到稍显羸弱的肩膀以及垂下的两根蒙眼用的锦带。带子扫过他的眉梢,痒痒的,他避开去,循声望向灌木丛。 表妹会一些拳脚。他没忘记瞎编强加在钟宝瑾身上的能力,关键时刻也许能派上用场。 灌木丛中持续的有“沙沙”声,一名护院小心谨慎地挪步上前去,从地上拾起一根长长的枯树枝,隔着老远往绿叶茂盛的草丛里捅了捅。 “哎哟”,一声怪叫。 是人。 在场众人松了口气。 没等护院呼喝,草丛里的人自己钻出来了。是个胡须花白的老头,手里拎着一只酒坛子,随着蹒跚的脚步,发出细细的水声。他脸颊上透出一抹红,看来喝了不少,但目光依旧清明。 “嗝,你们……”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13 时刻盯着的赵慎琢一眼认出了对方,一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忙从裴岳棠身后站出来,语气稍显欣喜,又带着三分亲切的唤道:“云大夫。” 是了,这就是他认识的那位隐居山林的神医。 也许这位有办法医治裴岳棠,哪怕能让他少受一些病痛折磨也好。 云大夫投来疑惑的目光,赵慎琢打了个手势,说道:“以前在娘家时,生了病总是请云大夫来府里诊脉开方子。” “原来是裴侯爷,老夫失礼了。”云大夫已然清楚眼前的妇人是谁,觉得有意思却又不得不在此刻压下笑意,摇摇晃晃地走上前来作揖。 “不必多礼。”裴岳棠毫无架子。 赵慎琢瞟一眼裴岳棠,假装关切的问道:“云大夫何故出现在此?” “唉,”提到这个似乎戳到了老者的伤心事,捋着胡须连连叹气,“家宅不和万事休,我那不孝的儿子和儿媳妇……唉,我打算浪迹天涯去了,就算客死异乡也总比在家受气的强。”这套谎话是赵慎琢让他事先编排好的,为的是勾起临阳侯的同情心,进入侯府做事,潜行研究侯爷的病情。 果然,裴岳棠的神色动了动。 赵慎琢觉得自己不能显得太主动,目光转了一转,落在云大夫的腿上。 原来他并非喝醉,而是腿上有个血窟窿,这才走路不稳。 护院们也注意到了,再望向那根树枝顶端,确有一片血迹。二人忙上前搀扶住老者,连声致歉。 “没关系没关系,一会儿我找几棵药草,敷上去就行。”云大夫大大方方的摆摆手,让两个小伙子不必内疚。 这时裴岳棠终于开口了,“府中护院鲁莽,实在对不住。若云大夫不嫌弃,可否到寒舍小住?” 云大夫推辞道:“住侯府?别别别,折煞老夫了。” 裴岳棠抬起始终与赵慎琢相握的手,微笑道:“那么以为内人诊脉看病的名义,可否能令大夫留下呢?” 赵慎琢眨了眨眼,云大夫假装犹豫,但没有让裴岳棠等太久,总磨磨蹭蹭的会惹人厌烦,应下了这份“新差事”,“多谢侯爷。” 一名护院背起云大夫,众人打道回府。 回到府中,自有管事将云大夫单独安排在小厮护院所住的隔壁院落,到后院需经过两道门。他拾掇好了自己,来给赵慎琢把脉。 “夫人一切安好,请侯爷安心。” 他的一句话,令裴岳棠的面色彻底舒展开,柔声问赵慎琢是否要去里屋小憩。 而赵慎琢一心想着云大夫给临阳侯瞧一瞧。 但事情却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错意 “云大夫的好意,我心领了。不是不信任大夫的医术,只是早有宫中御医诊脉开方,效果不错,想继续试试看。”裴岳棠说话的样子斯斯文文,声音不高不低,令人觉得和蔼可亲。 云大夫皱了皱眉,仔细观察着裴岳棠的脸色,心中陡然升起一丝疑惑。 但是裴岳棠不给诊脉,他不能断定。 所以要创造机会。 他刚要开口却迟疑了,初来侯府显得太过热情,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和警觉?虽有赵慎琢的这层关系,但毕竟赵慎琢不姓裴,只比他早来侯府几天。 想到这里 ,他按下心思,拱拱手,说道:“是老夫自不量力了。” “云大夫不必妄自菲薄,”裴岳棠客气的说:“往后内人便拜托您了。” “哪里哪里,分内之事。”没什么好说的了,云大夫最后看一眼临阳侯,跟随小厮离开秋阳院。 赵慎琢有些失望,转念又一想,自己五日后离开侯府,但云大夫大概会有机会继续留下来。来日方长,凭大夫的口才,必然另有它法能为临阳侯诊脉治病。 接着,两人一道去老夫人处,借口半路去城中酒楼吃了些东西来掩盖回来迟的真正原因。裴老夫人详细问了问赵慎琢,裴岳棠一路上是否有仔细照顾,在岳父母坟前是否恭敬之类的话。赵慎琢皆是称赞侯爷细心体贴。而裴岳棠也不免夸奖自己的夫人温柔懂事。 裴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放两人回去。 今日这一折腾,双方都累了。裴岳棠去书房休息,赵慎琢借口也要小睡,实则拿了纸笔,计划逃跑路线。青芸守在床边,一脸古怪的看着他。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又回来了?”赵慎琢知道青芸的目光始终锁定在自己身上,主动开口问道。 “是。”青芸也毫不隐瞒。她一个人在山林里跌跌撞撞的走,无意中撞见表少爷又是一身女装站在榕树下,本想上前继续求他带自己走,不想远处传来侯府众人的声音,而表少爷居然主动引他们来。 明明东西都已经拿到手了,为何要回来? 表少爷这几日对临阳侯的态度真假难辨,她甚至怀疑是否因暗生情愫,而铤而走险。否则何必扮回女装,在临阳侯府里过不自在的日子? “我有点事情需要解决。”赵慎琢盘腿坐在床上,手中的毛笔在简易的地图上勾勾画画,语气轻描淡写的仿佛只是一些微不足道却又不得不去做的事,他不想让青芸知道更多的真相,生怕因慌张而引起异常,惹得其他婢女起疑。 比如说,那位叫素丹的婢女就有些不简单。 “什么事?”青芸追根究底,撑着床沿的手臂开始微微颤抖。 赵慎琢瞟她一眼,“小事。” 青芸见他不肯明说,咬着唇思忖着该如何追问下去。 “五月十八那天早上,你去晋香楼一趟,我想拿这家的糕点做早饭。”赵慎琢接着说道,以青芸的谨慎,若是返回时发现侯府有变故,定然会逃之夭夭。 这话听进耳中,青芸的心“咯噔”一下。 之前表少爷可不会表示要给侯爷吃什么,现下……这算是开始主动讨好? 她斟酌再三,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这一点猜想带给她极大的震动。 她本想以后依靠表少爷,但现在…… 不行,绝对不能任由此事发展下去。 不如那天假装酒楼排队的人多,最终没买到,在错过早饭的时间再回到侯府?青芸如此盘算着,却不知赵慎琢正希望她越迟回侯府越好。 到晚饭前,赵慎琢的计划已成形。他估算过,扛起裴岳棠那个病痨鬼一路狂奔不算困难,只要出了侯府,他们就如入江的泥鳅,想抓?没门。 晚饭不必陪裴老夫人吃。老夫人口味偏淡,爱吃素食,又常备药膳,她想着家人不会爱好这一口,何必陪着受苦,所以放他们各吃各的。秋阳院的晚饭一如既往的精致美味,赵慎琢面对表妹爱吃的菜肴,皱了皱眉。 不是他不爱吃,而是突然想起一件事—— 昨日在食物里掺入杜娟的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14 人,几时会再度出手? 想到这里,他紧盯着素丹和裴岳棠,筷子在哪儿动过,他跟着夹哪里的菜。 青芸默默的看着,越发的坐实心中所想,内心若有天空,此时乌云密布。 饭后本还有甜羹,赵慎琢知道独他一份,所以借口吃饱,让厨房不必做了。 素丹觉察到夫人微蹙起的眉头,问道:“夫人是否不适?需要奴婢请云大夫过来吗?” 这小丫头太会察言观色了,在裴岳棠身边如他的眼一般。裴岳棠闻言转过脸来,赵慎琢忙露出笑脸,“没有没有,吃完了饭仍有些困乏,想散散步就去睡了。” 裴岳棠向他伸出手,“我陪你一起。” “好。”赵慎琢答应了,正好他有一些事情想要询问。 青芸瞪直了眼睛,看着两个人并肩去往庭院,直到素缃唤她,才回过神来,快步跟上去。 他们没有走远,就在秋阳院的花园子里走一走。五月时分,晚风中透着暖意,和着阵阵花香,信步小道,惬意极了。 走到院子中央,赵慎琢问道:“侯爷,您平素会与朋友往来,切磋琴艺或是其它吗?” 裴岳棠摇头,“自十多岁重病缠身起,鲜少与往日友人出门来往,只偶尔有人上门探望,却也只是闲聊几句便走。” “偶尔?”赵慎琢有些头疼。 “大夫叮嘱要精心休养,于是娘亲管的严,和从前的友人们来往渐渐稀少。” 赵慎琢抱着一丝期望,问道:“谁来的最为频繁?”裴岳棠歪头,尽管蒙着眼睛,但他感觉那一层布仿佛是透明的,目光直直的投向自己脸上,轻轻的清嗓子,又道:“宝瑾即为侯爷的妻子,自当多多了解,来日当侯爷的朋友到访,不至于失了礼数。” “……”青芸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裴岳棠笑了笑,“年少时曾在宫中陪皇子读书,与长乐公主之子唐堪结交最深。宝瑾不必担心,若有友人探望,我必会主动介绍与你。” 皇亲国戚?是一类讲究的人。赵慎琢摸了摸下巴,绑匪会不会是这个人呢? ☆、安神 “宝瑾?”小一会儿没听到动静,裴岳棠唤道。 赵慎琢应一声,显得有点儿心不在焉。 裴岳棠道:“宝瑾是否因为白天的事情而心神不宁?来。”他牵起赵慎琢的手,折身返回书房,让一干丫鬟在外等候,“为夫不才,仅以一曲让宝瑾宁神安心。” 赵慎琢对琴曲只分得出好听和不好听,再者不想同临阳侯拉近关系,于是婉拒道:“今日牵连侯爷担心操劳,实不敢再让侯爷为宝瑾费心。” 裴岳棠摇头笑道:“只需动动十指,便大有益处,怎会是费心劳力之事?” “可成亲之前听说侯爷的身体……”赵慎琢欲言又止,觉得“病入膏肓,成亲冲喜”之类的话对临阳侯说起来有几分晦气,不过意思能让对方明白也差不多了。 “大户人家,偶尔会有各种不实的小道消息流传。我们婚期的提前,只因娘近来身体不佳,希望儿媳妇早日来接管家业。宝瑾不必紧张,娘再着急,也要等到你熟悉了侯府再交托。”裴岳棠耐心的解释完,按住赵慎琢的肩膀,让他在床边小塌上坐着,而自己走到琴架后坐好。 没等再开口,琴曲已从指尖跃出,轻盈悠远。 弹琴的人技艺高超,琴是好琴,曲是好曲。 可赵慎琢觉得自己是头牛,负了裴岳棠一番好意。 一曲罢,他起身道谢。 青芸听着屋内二人客气的你来我往,一时又摸不着头脑,细细琢磨一番。 难道表少爷担心过于热情会适得其反,所以采取循序渐进? 她深吸一口气,却解决不了乱糟糟成一团的心情。 素丹忽然站到她身边,彼此紧挨着胳膊,素缃投来好奇的目光。 “青芸妹妹今日受苦,此时倦累的厉害了吧?”素丹面露关怀之色,仿佛是温柔亲切的亲姐姐,“一会儿回屋,让姐姐看看哪儿受了伤,好抹上药。姑娘家身上留了疤痕,也不好看。” “谢素丹姐姐关心,”青芸原本心不在焉,可是一个激灵想到素丹从未表现的体贴,本能的生出戒备之心,“虽是迷路了,但幸好路不难走,稍注意避让横斜出来的枝桠就好。” 素丹闻言,正好有了话茬,“说到迷路,夫人好好的怎地会在树林子里迷失了方向呢?连你也中了暑气么?” 青芸羞愧的垂下头,“其实……我对那片林子也不大熟悉,见小姐往那儿走我也就跟着了。下回,我可再也不敢如此马虎了,幸好侯爷和府里的大家,才能使小姐得救。” “嗯。”素丹脸色稍稍变得严肃,“虽说往日里各位主子待我们下人宽厚,但要遇上今日这般严重的事,定然是要惩处的。不过侯爷与夫人仁慈,不提此事,你今后可要多多小心,切勿再出错了。” “多谢素丹姐姐提点。”青芸欠身行礼,暗暗舒口气。 她怎么觉得素丹刚才是在试探些什么? 可她们是从钟家出来的,与裴家世交的钟家,侯爷与小姐又是从小定的娃娃亲,夫妻俩虽从未见面,但两家彼此知根知底,还想要试探什么呢? 转念又一想,青芸微微一笑,倒也是个好机会。 这时,书房门开了,赵慎琢出来后见婢女没有上前的意思,自己转身扶裴岳棠跨过门槛,“多谢侯爷今日两曲,宝瑾觉得心情安宁舒畅。一日劳顿下来,不如早些歇息吧?” 裴岳棠点头应道:“为夫自认仍有不足,素丹,你伺候夫人沐浴,并为夫人捏捏肩腿。” 赵慎琢刚迈出去准备下台阶的脚僵住了,微垂下头故作扭捏,“不必了……” 做为一条绳上的蚂蚱,青芸忙接话道:“小姐自小由奴婢伺候惯了,侯爷请放心交给奴婢吧。” 裴岳棠摸着下巴,“不如由为夫来吧。” 一句惊人,连素丹的脸色都稍变。 赵慎琢连连摆手,“怎好由侯爷伺候我呢?” 裴岳棠叹道:“我们本是夫妻,相互依存,彼此照顾。” 已经不满足于相敬如宾的状态了吗?赵慎琢正要搬出老一套的说辞拒绝,只听身边人又说道:“玩笑之语,我这副样子有心而无力。青芸,你要好好伺候夫人,以抵你今日疏忽之罪。” 青芸点头应道:“是,侯爷!” 这个临阳侯,也有不大正经的时候。赵慎琢微微摇头,僵住的步伐刚继续迈出,谁知刚踩到地上就觉得脚底虚软,脚掌顿时不受控制,往前刹出。 若是不用顾忌现在的身份,按他的能耐,转危为安易如反掌。 可是一想到“临阳侯夫人”的头衔,赵慎琢闭眼装死。 大不了疼一小会儿的事。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15 万幸这副窘态不会传到外面去,否则叫江湖好友晓得,得时常拿出来调笑了。 须臾之间的意外,等来的最后结果不过身体磕在坚硬冰冷的石阶上,相反的是温暖、坚实却又有恰到好处的柔软。 他睁开眼,头顶是裴岳棠的脸。 腰间的温暖,则来自裴岳棠的手掌,隔着衣料,仍能感觉到一丝酥痒。 赵慎琢当即跳起来,发髻撞在裴岳棠的下巴上,反而引得后者愉快的大笑出声。 “宝瑾莫慌,莫慌。” “多谢侯爷。”赵慎琢一副羞涩的模样,慌里慌张的返回屋里,他是不想给裴岳棠更进一步的机会。 虽然目前不会是身体上的,但思想上也不行。 回到屋中没多久,粗使的丫鬟准备好了沐浴的热水。赵慎琢脱了衣服滑进去,热水包裹住身体,说不出的舒坦。他靠在木桶边沿,举起的手中是一片刚从衣襟内取出的花瓣。 如果没错,这来自绑匪家中。 花瓣银红,乃牡丹中的上品。半日下来,花朵失去水分,稍有干瘪,但摸在手中仍有嫩滑之感,如保养极好的美人肌肤。 绑匪家有钱,很有钱。 且惜花赏花,不是寻常官宦富商之类。 莫非真的是长乐公主之子? 赵慎琢思索着有什么办法能让裴岳棠请唐堪到府中一坐,哪怕听一听声音,他也能辨出此人是否为绑匪。 “表少爷,你有没有觉得……侯府上下,包括侯爷,以及下人们,”青芸的声音轻轻的从屏风外传来,而赵慎琢的目光仍锁定在花瓣上,“压根就把您和我当外人一般提防着?好似我们是做贼的。” 作者有话要说: ☆、胡言 青芸说这番话时,是担忧而心虚的。 她怕惹得表少爷不高兴,自己前途更为坎坷。 所以,当最后一个字吐出口,她揪紧衣襟,耳畔有如擂鼓般的心跳声,等表少爷表态。 屋内静悄悄的,烛光兀自跳跃。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发觉居然没听见水声。 “表少爷?”她轻唤着,紧张兮兮的在屏风边探出半边脑袋,看到赵慎琢对着一片花瓣发呆。 她离得远,分不清那是什么花,以为是表少爷随意从水面上捞的。 再看裸露在袅袅热气中的肩膀,她两颊微红,赶紧缩回头去,按着胸口,小心的说道:“表少爷,侯府的人把咱们当贼一样的放着呢。我……我们尽快离开为好。” 赵慎琢捏紧花瓣,自嘲道:“我不就是个贼吗?” 青芸一怔,慌忙为他开脱:“表少爷您也是被逼的……哪有人会愿意做贼?” “所以啊……”赵慎琢的声音幽幽的传来,一阵水声后,青芸看到面前的地上有人影晃动,她抬起头来,背着烛光的面容昏暗而模糊,但话语清晰可辨,“待以后离开侯府,你自寻好出路,莫要跟着我受苦。” 登时,青芸耳边“嗡嗡”作响,表少爷的话在脑海中不停回荡。 她怎么就疏忽了表少爷的母亲的身份了?那句开脱的话直接让表少爷顺势而下,堵死了她的心思。 赵慎琢没管她,自己要烦心的事还有很多,哪里会记挂一个小丫头的心机。他径自穿好外衣,小心翼翼的将牡丹花瓣夹在一本册子里,连同拟定的计划一起压在箱底。放下箱盖,他抬头就看到妆台上那支“沧海”洞箫。 他想起曾教授自己吹箫的老爹,不由地拿起沧海,嘴唇对准吹孔,手指熟练的按在指孔上,却迟迟没有吹出一丝半点的声响,良久,他将沧海放回原处。 这箫,该是裴岳棠与真爱之人琴箫和鸣。 那边,青芸回过神来,在赵慎琢的示意下,开门叫粗使丫鬟进来收拾。 素缃溜进来,对纱幔后的人影行一礼,“夫人,侯爷说今晚开始会在书房里睡。” 青芸蹙起眉头,当下去看赵慎琢的脸色。 赵慎琢不甚在意,但嘴上装作关心的语气问道:“侯爷怎么了?是否有我不周之处?” 素缃掩嘴笑道:“没有没有,侯爷不大习惯睡在软榻上,却又担心夫人初来乍到不习惯,所以才陪了几日。夫人安心吧,侯爷明日一早仍会来给您描眉梳发的呢。” “那便好,”赵慎琢顿了顿,又道:“你们定要好好服侍侯爷。” “是。”素缃欠身一礼,“夫人早些安歇,奴婢告退了。” 青芸扒着门缝看素缃快步走回书房,又瞪着窗纸上晃动的人影好一会儿,再转过屏风看赵慎琢,已裹着被子躺床上,不知是装的还是熟睡,有轻微的鼾声。 她不甘心又无奈,也只得打了地铺睡下。 第二日清早,裴岳棠果然又来给妻子梳发,赵慎琢没有拒绝。 青芸瞧着他们“恩爱”的模样,昨儿半夜睡不着想透了,此时心思重新纠结起来。 赵慎琢老老实实的坐着,没有再做小动作,微笑着问道:“侯爷喜爱牡丹吗?宝瑾似乎见您的盆栽院和庭院里都没有牡丹的影子?” 裴岳棠却是反问道:“宝瑾喜欢吗?” 钟府花园有几株牡丹,有乌金耀辉与三变赛玉两种,盛开时姿态如婀娜美人,一种雍容华贵,一种清丽脱俗,叫人过目难忘。赵慎琢有幸见识过一回,知道钟府有牡丹花自然就不怕被戳破谎言,点头道:“自是喜欢,可惜目前只见识过两三种花色,据说银红与黄、绿三色极为珍贵,从未有幸见识。” 裴岳棠摸了摸下巴,似在回忆,“……年少时,我曾在宫中见过,国色天香,不虚其名。” 宫中……又与唐堪有些联系。 赵慎琢紧接着说道:“若是侯爷同意,宝瑾想在庭院中栽种几株牡丹。” “自然可以。”裴岳棠的手掌在他肩上摩挲,“这里已经是宝瑾的家,宝瑾想怎么布置,皆由你自己喜好。” 赵慎琢面无表情,语气上一喜道:“多谢侯爷,只是宝瑾担忧不会种花,辜负了牡丹。不知府中的花匠,或是侯爷有哪位朋友精通,可以教授宝瑾一二。” 侯府内大多是寻常普通的草木,由下人浇花清扫,唯有盆栽院里的被临阳侯精心打理过。所以他赌侯府里没有适合的花匠,只能从临阳侯的朋友里找寻。 裴岳棠沉吟良久,直到将最后一支玉钗插///入发髻,才道:“府中只有一般花匠,怕是不懂。而我朋友之中……大概也只能问一问唐堪,他识得的人多,又常常出入宫廷,或许能找来一二能人。” 赵慎琢道:“叫侯爷费心了。” “无妨,”裴岳棠的手顺着他的胳膊而下,握住微暖的手,“往日里无所事事,而今与宝瑾一起做事,有乐趣可言。” 赵慎琢庆幸此时内屋只有他、临阳侯和青芸三人,可免去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16 故作娇羞,只嘴上道谢。 早饭后,裴岳棠差人去送请帖,不消半个时辰,一名年轻男子随送请帖的下人一道回来。人还没踏进秋阳院的门,爽朗的声音先传了进来—— “许久不曾来探望岳棠兄,正打算着来看看,却先遇上你家来送请帖,真是赶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友 赵慎琢眉头微蹙,这声音与绑匪说不像吧,似乎又有那么五六分相似。 也有可能是绑匪怕哪一日碰面,因声音被识破身份,而故意伪装,就如他现在压低嗓音装成略带沙哑的女声。 门前人影一晃,大步跨进门槛时带来一阵清爽的风,有淡雅香气夹杂其中。赵慎琢偷瞄一眼,对方五官端正,相貌堂堂,身着宝蓝色圆领袍,腰悬玉佩金饰,衬得气质富贵风流。 唐堪进屋后,拱拱手,“岳棠兄,嫂夫人。不好意思,你们成亲那日我要事缠身,没能喝杯喜酒,今日请罪来了。”随即大手一挥,随从送上礼单一份。 除了珠宝首饰、文房四宝,还有珍贵药材数味,市面上极其难寻。 看来这唐堪不仅出手阔绰,而且十分关心临阳侯。赵慎琢再看向他的手指,左手食指上戴着一枚翠绿如草木嫩芽般的玉戒指。 这时,唐堪转头看过来,拱手一拜,“在下头一次见嫂夫人,希望你会喜欢这些首饰。” 赵慎琢微微一笑,“唐公子客气了。” 唐堪的目光在那张清秀的脸庞上的转了转,坐到左下首的椅子,“瞧你们小两口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双,我真是羡慕极了。来日,我定然也要找一位郎情妾意两相知的女子,把你们比下去。” 说话没遮没拦,开起玩笑来临阳侯听之也只是笑笑,赵慎琢隐约觉得绑匪不是唐堪。 绑匪的感情是压抑内敛的,偶尔爆发出来才使人感到震惊。而唐堪言语之间毫不掩饰,开朗奔放。 但并不能完全打消疑虑。他默默的继续听他们说话,时刻关注着唐堪的一举一动,期望着能捕捉到目光流转之间的一丝异样。 “唉,岳棠兄别顾着笑,和嫂夫人一起帮忙给我介绍哪家小姐啊?”唐堪忽地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的道:“不然,我那位公主娘亲又该成天在我耳边念叨。” 裴岳棠意味深长道:“唐兄来此,不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么?” 唐堪的脸一红,轻咳几声,嘀咕道:“原来你看出来了。” 裴岳棠笑道:“不如我请人过来?年轻人聚在一起更热闹。” “别别别,”唐堪忙摆手,“我还没做好准备呢。” “哦?”裴岳棠的手横伸过来,握住一直默默无言的妻子的手,“那我先有一事请教唐兄。不知唐兄可识得擅长种植牡丹的花匠?我欲为宝瑾在庭院中栽种几株牡丹,可惜从未种过。” 赵慎琢的精神为之抖擞。 唐堪闻听此言,一下子从刚才的不好意思中挣脱出来,扫眼那双相握的手,又开起玩笑来:“美人与花,岳棠兄雅兴雅兴。牡丹花呀,我——” 故意拉长的音调,似想要吊人胃口。 赵慎琢暗暗叹口气,唐堪八成是不懂。 果不其然,在裴岳棠问一句“如何”后,唐堪接着说道:“我不懂,我府里……好像也没人懂,要说谁最擅长,恐怕是宫里的花匠了,宫里的牡丹开的那叫一个绝色,可惜我们是没那福气请人来。或者……聚仙楼的楼主。” “聚仙楼?”裴岳棠未曾听说过此地,问道:“酒楼一类?” “非也非也,”唐堪摇头,提到京中有趣的地方他侃侃而谈,“此乃三年前开业不久便名声大噪的……花店,他们卖花的方式很特别,需购花之人惜花赏花,且习得养花之道,方可买走。这条件虽无礼霸道,却渐渐受的各类人追捧。聚仙楼出售的花草株株精品,更重要的是老板是一位绝色无双的美人,令人一见难忘,再见倾心的美人,而且……还是个男的。” 他说的兴奋,但对面二人却没有提起相当的兴致。 可他没觉得气馁,语速转而严肃,“不过呢,我是建议这段时间最好别让不知根底的人进家门。” 他语气陡然转变,裴岳棠蹙起眉头,追问道:“发生何事?” 唐堪摇头叹气,“你说何人会如此大胆,在天子脚下兴风作浪?接连几日,数名显贵官吏之家进了贼人,行窃也就罢了,还伤人性命。帝都府没日没夜的全城搜查,追捕贼人,如今还没有消息。怎么,官府未曾来岳棠兄这儿知会一声?” 裴岳棠猜道:“该不会是前朝余孽吧?” 唐堪深深看他一眼,“也有人说是名震江湖的‘盗侠’所为,到底是贼,冠冕堂皇的称之为侠又如何?鸡鸣狗盗之徒,哪有情义可言,攸关性命之时,自是杀人脱身。” 赵慎琢突然插话道:“既出此言,想必是有证据?” “嗯?”唐堪略惊讶,继而笑道:“说是有人瞧见了。嫂夫人不必担心,咱们岳棠兄必然护你周全。” 赵慎琢扬了扬唇角,像是为他的后半句而高兴,转头对裴岳棠说道:“既然江湖闻名,那必有一些事关此人的传闻,可根据其弱点,于府内布置陷阱。” 裴岳棠“嗯”一声,拍拍赵慎琢的手背,“多亏唐兄提醒,我们早作防范才好。” 唐堪连连点头,“幸好我来的及时。另外,岳棠兄所说前朝余孽也极有可能,毕竟……”他的尾音拖着一股耐人寻味的意思。 裴岳棠叹口气,点头。 气氛猛然间生出一丝微妙的压抑之感,赵慎琢感到临阳侯叹气的背后另有深意,且和前朝余孽有关联。 看着唐堪,他想起绑匪的语焉不详,加上临阳侯的身份…… 难道?赵慎琢想到了比原本预想的更糟糕的情况。 简直在玩命。 他不由侧过头望向临阳侯。 闭着眼,永远沉溺于黑暗中的人,却也有似明珠一般的夺目光华。 可是更深沉的灾难将掩盖包覆一切。 “宝瑾,宝瑾?”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他抬起头,真对上紧闭的双眼,“我派人去请慕棠和隽棠过来,我们五人一起热闹热闹。” “好。”赵慎琢望着临阳侯,觉得自己该提醒他,这不是能继续隐瞒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撮合 郑隽棠兄妹二人很快来到秋阳院,唐堪目光一亮,主动打招呼道:“隽棠兄,慕姑娘。” 一片艳若桃花的绯红染上郑慕棠秀丽的脸颊,她娇羞的施礼道:“见过唐公子。” 唐堪有点坐不住了,想上前又觉得不合礼数,动作间垂下的玉佩和金饰轻轻的撞击在一起,发出好听的“叮咚”声。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17 郑隽棠拦住意欲主动上前去的妹妹,用眼神告诫她不可轻举妄动。 裴岳棠看不见,但从那细微的声响也能猜出目前的状况,拿唐堪开玩笑:“堂堂七尺男儿,害羞什么?” 唐堪哭笑不得,郑隽棠的眉间蹙起,但眨眼间又舒展开来。 “宝瑾,我们与隽棠表弟一道去庭院里说说话,可好?”裴岳棠柔声问道。 “好。” 唐堪与郑慕棠双双投来感激的眼神,眼底藏着浓浓的喜悦之色。 赵慎琢看他俩神色,情真意切,没半分假。 看来绑匪不是唐堪。 他顾着看唐堪,慢了一步,待抬头望向前方时,只见郑隽棠扶着临阳侯,两人有说有笑。 郑隽棠邀表哥接着看上次那册琴谱。 裴岳棠却表示要在庭院里选一块地方钟牡丹。 “表哥,”郑隽棠当下伸出手臂拦在裴岳棠身前,劝道:“这么费神费力的事,要叫舅妈知道了,非心疼操心不可。”说着他回头望向赵慎琢,眼中有几分责怪的意思,“表嫂你说是不是?” 赵慎琢觉得莫名其妙,冷淡的说道:“侯爷有自知之明。” 郑隽棠噎住,脸色有点发白。 裴岳棠回首,牵住赵慎琢的手,笑道:“一点小事罢了,隽棠不必忧心。宝瑾,你看,想把花儿种在何处?” 郑隽棠见表哥夫妻转过脸去,知趣的闭嘴在一旁看着。 庭院的布置,裴岳棠了然于胸,赵慎琢问起建议时,熟练的指了几处给他看。 虽然赵慎琢不是真心想种牡丹,但一想到临阳侯要是真的按他随意指的地方种花,破坏了现在幽静含蓄的意境,实在不厚道。于是,仔细观察一圈庭院,最后指着堆砌在墙角边的假山石,“侯爷,您看种在假山旁如何?” 墙角处不禁有假山,还挖了一块小小的池子,从花园引来活水,几尾锦鲤悠闲自在的游荡其中。 “山水、绿叶与红花,相得益彰。既不使假山单调,临水也不会显得突兀,破坏庭院原本布局。” 裴岳棠点头称赞,“宝瑾想法极妙。” 他吩咐素缃找来府中花匠,又差人去外面书铺找寻相关书籍,然后继续与“妻子”商量栽种哪些品种。 正说的高兴,门口的丫鬟来通报,“永兴伯夫人过来了”。 永兴伯夫人即是裴岳棠的亲姑姑裴玏,其夫早些年随圣上打天下又平定内乱,后不幸战死沙场,被追封为永兴伯。当时郑家人早已所剩无几,爵位又不能承袭,养育年幼孩子的裴玏孤苦伶仃,当即带着一双儿女回到娘家生活,下人们便尊称她一声“永兴伯夫人”。 丫鬟话音刚落,赵慎琢瞄到裴玏正从小路上慢悠悠走来。 当下,他转过一脚踢开正屋的门,一把抓住正聊到兴头上的唐堪,不由分说的拖出去,再扯上裴岳棠一起塞进书房里,紧接着回正屋的时候从丫鬟手里抢过一幅绣到一半的帕子,跑回正屋。 他面不改色的在一脸愕然的郑慕棠身边坐下时,裴玏刚好站在门槛前。 “慕棠,该走了。”裴玏唤了一声,眼睛向四下里张望,看到的是男人们在书房里聊天,自家闺女则和外甥媳妇儿绣花,不由地满面笑容,“慕棠转性儿了,来和你表嫂学绣花呢?” 郑慕棠羞涩的低下头,“闲着无事,便来请教表嫂。” 裴玏点点头,目光从帕子上一扫而过,并未细看,又道:“这会儿女先生来了,慕棠得回去了。下回有空,再来宝瑾你这儿玩。” 赵慎琢点头应好。 裴玏又对前来问好的唐堪点头示意,带着女儿匆匆离开。 唐堪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眼中有隐藏不了的失望。 裴岳棠明白好友此时心情,安慰道:“下回还有机会。” 唐堪叹口气,对赵慎琢拱拱手,“嫂夫人反应灵敏,实在了得,若叫慕棠母亲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赵慎琢有点无奈,他之前乃下意识的举动,不想叫场面尴尬,徒增事端扰了清净。现在唐堪夸奖,他细声细语的说道:“唐公子过奖了。” 客套两句,丫鬟奉上新换的茶水。一直处于沉默中、好似不存在的郑隽棠端起茶盏送到裴岳棠和赵慎琢手中,而唐堪已经自己拿起水来喝了。 “多谢表嫂相助。”他笑道,端正干净的面容相比之前亲切了许多。 “自家人,应该的。”赵慎琢不渴,刚才那番动作对他来说小菜一碟,又觉得不喝下人家面子,正要捧起来象征性的喝一口,一阵熟悉的瘙痒感在手臂上蔓延开。 又是杜鹃花! 瞬时,鼻孔里发痒,他一个喷嚏打出去,茶盏同时失手摔碎。 “砰”的一声格外清脆,引得屋内众人齐齐看来。 “嫂夫人手上怎起了一片红疹子?”唐堪惊问道。 赵慎琢却一眼横扫屋内所有人,那个之前想害他的人又出现了。 他假装头晕,一把抓住离自己最近的郑隽棠的手,从掌心看到指甲缝,然后借着身子后仰,松开手,靠在迎上来的临阳侯怀里,伪装成虚弱的样子。 反正现在有云大夫在,他不必担心诊脉穿帮。 青芸刚从院门进来,又得了吩咐去请云大夫。 赵慎琢还未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一只手按在他腰间,紧接着眼前景象一跳,他所靠着的人居然将他打横抱起。 他抬起头,他侧过脸,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 ☆、突变 郑隽棠在后面叫道:“表哥小心些!” 裴岳棠将他的话抛之脑后,抱着赵慎琢回到正屋,其他一干人等只能在外面等候。 云大夫很快赶到,诊脉开药一气呵成。 “夫人这是花粉症,吃两三副药即可。”他语气轻松的对守在一旁的裴岳棠说道:“侯爷请放心,夫人从小就有这毛病,遇上杜鹃花粉就会起疹子,一向都小心的很,极少有这样的情况。” 他不知道秋阳院没有杜鹃花,而这番话听在裴岳棠耳中,神情一凛。 他招手让素丹上前听吩咐,自己和云大夫一边交谈一边走出正屋,向好友与表弟说明情况。 “嫂夫人没事就好。”唐堪笑道,凑到裴岳棠跟前小声说道:“拉近距离的好时机,岳棠兄好好把握啊,要不要兄弟我传授几招?” 裴岳棠摆手,“宝瑾沉稳内敛之人,你的招数派不上用场。” 唐堪嘻嘻笑两声,没有多言。 郑隽棠见表嫂没有大碍,告辞回自己院子去了。 屋里,赵慎琢躲在窗边往外偷看,手臂上瘙痒难受,可是不敢挠又不能抹自己带来的药膏——得按着云大夫开的方子用。 这回倒好,不必担心诊脉时暴露身份,却又不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18 能用最迅速有效的法子来治。 外面,唐堪又说了些什么,临阳侯的面色有些凝重,叹口气摆摆手,两人拱手告别。 赵慎琢见临阳侯作势回屋,正准备躺床上去,又看到素丹从书房出来,手里捏着一片碎瓷,交到了临阳侯的手里。 他明白临阳侯必然觉察到异状。 手上有极淡的杜鹃花香气,他知晓是谁再度在吃食中放了杜鹃花瓣。 而这个人,令他感到有点意外。 不过他对临阳侯府的家事无多少兴趣,当下要提醒临阳侯即将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有完全的准备不够,以自身之力能救的唯临阳侯一人,所以希望临阳侯自己能明白现今是怎样的处境。 裴岳棠回屋时 ,看到“妻子”乖乖的半躺在床上,等云大夫配好药带过来。 “宝瑾,”裴岳棠在床沿坐下,摸索着碰到赵慎琢的手臂,“痒的厉害吗?” “还好。”赵慎琢心中的话酝酿再三,似在回忆般缓缓说道:“母亲曾为宝瑾遍寻良方,可惜直到她过世,这毛病仍未得根治。此后钟家彻底败落,宝瑾也无心继续找寻,在花期小心避让,幸好只是偶有发生。可今日却觉得防不胜防,宝瑾心想若是钟家未败,仍如从前那样兴盛,人脉广,定能寻到一二偏方,不叫侯爷今日操心。” 钟家如何从前朝显贵到今日败落,裴家很清楚。 钟家原得前朝废帝重用,奈何一朝猜忌致使削爵革职,又历经乱世,而不得当今圣上重用,一家老小靠积累下的祖产坐吃山空。到钟宝瑾父母去世前后,名望虽存,但只余偌大宅院与两三处庄子。 他看了看临阳侯的脸色,继续说道:“说到此事,宝瑾为侯爷担忧,请侯爷勿怪罪,只是听闻太多显贵之家一朝败落的事情,而近日宝瑾有些心慌,再者听唐公子所言,不禁多虑多想,请侯爷务必小心。” 裴岳棠温柔的笑着,揉了揉赵慎琢的头发,“宝瑾提醒的是,我会小心的。根除花粉症的方法,我会继续替你找寻,宝瑾切勿忧思多虑。”接着,他从怀里抽出一条丝帕,覆在赵慎琢的手臂上,修长的手指隔着帕子轻轻的揉着起疹子的地方。 虽然不能彻底止痒,但有几分缓解。 赵慎琢注视着临阳侯认真的神情,一时晃神。 “宝瑾勿嫌弃我手笨。”裴岳棠笑道。 赵慎琢回过神,“不会。” 裴岳棠笑意更浓,俊朗的面容似乎笼罩在一层温柔的光芒下,似明珠,似朝阳,有种奇怪的力量使人舍不得挪开眼睛。 赵慎琢想到老爹。 以往起疹子时,老爹也曾这般替他揉一揉。 只余四日了,不管是谁,都希望他安然无恙。 转眼过了两日,赵慎琢身上的疹子全消了,于是借口想去晋香楼买糕点顺带闲逛一圈,由青芸陪着,搭马车出了侯府大门。除了他俩,临阳侯派了两个护院跟着。 这两个护院对赵慎琢来说不算阻碍,他从晋香楼出来,一眼就看到蹲在墙根边的三个乞丐。 虽是天子脚下,但乱世尚未彻底结束,仍有乞丐或难民涌入城内。 而这世上要数消息灵通的人士,出没于大街小巷的乞丐算一个。 三个乞丐今日收成不太好,个个蔫蔫的缩在墙边,行人看见他们大多绕开。于是,他表现出几分怜悯之色,叫青芸将一小包糕点连同些许铜板交给乞丐。 青芸刚接过表少爷递来的铜板,猛然发觉手里多了一张字条,她疑惑的看看他,慢吞吞的将东西丢在乞丐面前。 乞丐连连感恩戴德,望向赵慎琢时,偷偷眨了眨眼。 赵慎琢微微颔首示意,随后抬脚上车。 护院看在眼里,以为夫人乐善好施,再看乞丐狼吞虎咽的吃下糕点,便驾车离去。 马车往回走到一半,原先热热闹闹的街市上气氛渐变,有的路人要么形色匆匆的往反方向去,要么聚在檐下阴影处窃窃私语。再往前走一段路,周围却是连个人影也不见,家家户户大门紧闭。 “大好的天气,怎地像有妖魔鬼怪出行,一个个都躲起来了?”青芸掀开窗帘子往外看,打趣道:“才五月,又没到鬼节。” 这条路继续往前,皆是王侯贵胄们府邸,其中自然也有临阳侯府。 连日来的遭遇与所见所闻,不祥的预感弥漫上心头,赵慎琢猛地掀开车帘,催促车夫快快回府。 临近临阳侯府,道路两旁每隔五步就有一名官兵站着,一个个面色肃穆,目不转睛直视前方,跟在马车后面的侯府护院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双双握紧佩剑。 不多时,已能望见侯府大门,只见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官兵,一名中年人端坐于马上,神情冷漠。 赵慎琢顾不上马车还未停下,在青芸的尖叫声中,跃下马车,脚尖稳稳的落在地上,紧接着飞奔向侯府。 门前官兵听见动静,纷纷戒备,中年人也转头看来,冷冷喝问道:“你是临阳侯夫人?” “正是。”赵慎琢望向门内,只见官兵来来去去,似在搜索什么东西。 中年人的语气不见有丝毫缓和,“本官乃帝都府尹佟仁秋,奉皇命追捕乱党。半个时辰前,本官接到线报,乱党慌不择路躲进侯府,为保贵府上下平安,下令搜府,失礼之处还望见谅。”说罢,挥手令官兵让路。 乱党?那是牵连上、摘不清,就要掉脑袋的! 更惊心的是,此事比绑匪预言提早了一日。 官兵还没全部退开,赵慎琢已快步挤进去。 佟仁秋看着他毫不迟疑的步伐,眉角一扬,似怜惜又似讥嘲的一笑,“这样水灵的一个美人儿,往里冲,说不准就是踏进鬼门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意外 裴家所有人都聚集在前屋,一个个面色焦虑,想要往外看看,又被官兵手里闪亮的刀刃吓得退回去。 好不容易盼得一人进来,裴老夫人一见是儿媳妇,连连拍着大腿,哀叹道:“若是你在外面避一避也好……” 赵慎琢顾不上与老夫人说话,一眼看到临阳侯,立时跑过去牵住他的手。 裴玏苦笑道:“人家这是情深意重。嫂子,别往坏处想,我们一家孤儿寡母的,官府见了哪会往乱党上想。” “宝瑾,不必害怕。”裴岳棠握住赵慎琢的手,柔声安慰:“一会儿他们就会走。” “我不害怕,只是担心你。”赵慎琢握紧临阳侯的手,温暖包裹着微凉,像春风融化了冰雪,“侯爷脸色有点不大好,要不要坐下歇歇?” 裴岳棠自然应了“妻子”的话。 赵慎琢带他在角落坐下,旁边一扇窗子,正好可以看清楚来往的官兵,也方便逃跑。 从窗子出去,跃上房顶,再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19 几个跳跃往西北方向去,那里的宅院深深,草木异常茂盛,乃是前朝遗留,家族全死,无人居住看守。他去年曾在其中一处宅子里发现密道,此密道居然通往位于城门附近的某条巷子里的小院,同样无人居住。据说是前朝的一位王爷的宅子,大概也是怕哪里大难临头,为逃跑所备。他前日半夜偷偷探查过一番,并请好友安排了马车干粮在那里。 临阳侯是个男人,比他高许多的男人,但他力气不小,点住穴道扛着走易如反掌。 府内的气氛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发的压抑,屋内的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特别是外面时不时的传进下人面对官兵盘问而惊慌的声音。 赵慎琢时刻关注着外面的一举一动,一旦官府有任何不利于临阳侯的言行,即刻点穴带人走。 他能为有限,一人之力仅仅只能救临阳侯一人。 侯府其他人……他无能为力,各安天命。 外面终于传来脚步声,官靴踏在青石板的地面上,沉稳有力,明明是极其细小的声响,却犹如撞钟敲打在临阳侯府一众人的心头。 佟仁秋进门时觉察到紧张的氛围,但他的脸色依旧冰冷如霜,毫不客气。 这无疑更让人提心吊胆。 赵慎琢在临阳侯身后缓缓的抬起手,对准穴道。 佟仁秋拱拱手,说道:“侯爷,经下官仔细搜查,并未在侯府内发现乱党踪迹。叨扰侯府了,下官罪过。但因近日乱党猖獗,圣上有令需保卫京中各家安全,所以下官擅自在府外留下少许官兵驻扎,以防生变,请侯爷见谅。” 他的口气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赵慎琢站的近,发现临阳侯的手紧攥,隐隐有一丝愤怒。 “麻烦佟府尹了。”他口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佟仁秋的目光扫过临阳侯身边的侯爷夫人,“不敢,下官分内之事。无其它事,下官告辞。”挥一挥手,满府的官兵如乌云消散,一个不留,却带不走仍紧张的气氛。 裴玏母子三人及其他亲眷先行离开,裴老夫人慢吞吞的喝着谭妈妈奉上的压惊茶。 裴岳棠反过来捏了捏赵慎琢的手,吩咐素丹扶夫人回秋阳院休息。 “我一会儿回来。”他嘴角扬起,笑得轻松自在,刚才隐隐表现的愤怒已完全不见踪迹。 赵慎琢岂会轻信,故作小鸟依人状,“宝瑾想与侯爷在一起。” “我只是与娘有些事需要商量罢了,”裴岳棠捋着赵慎琢的头发,宽慰道:“你出去了一上午又受了惊吓,累了吧?还是快去歇一歇,我一会儿便回来陪你。” 赵慎琢见劝说无望,也不继续纠缠,转身返回秋阳院。他没有真的歇下,而是从柜子里翻出一套改过的衣裙和鞋子,裙子轻轻一扯就掉,里面穿着长裤,裤脚用带子束紧,至于鞋子则是合脚软底方便奔跑跳跃之用。 他换好衣服,长长的裙摆正好遮住鞋面,散下的头发随意的束起,因妆容仍在,看起来也不让人觉得古怪。 拾掇好了,他从后窗翻出去,溜回前屋。 一路上他能明显感受到侯府的剑拔弩张,护院们统统出动,把守侯府各处。一墙之隔外,官兵们腰悬佩刀,腰杆挺直,十步一人,将偌大的侯府守得水泄不通。 这样的场面他曾见过。那是两年前,同样在帝都,时任四品吏部侍郎的汪东川的宅子。两天后,汪家大部分人被押赴刑场,其余变卖为奴,罪名是谋逆。 当今圣上称帝已有十年,但谋反案仍时有发生,前朝余孽、乱党如野草般除不尽。 绑匪的毁约与语焉不详,今日的变数,无一不指向最坏的境地。 赵慎琢想到此,不由加快脚步,府内虽守卫重重,但他身形灵敏,快如一阵风,几个起落,脚稳稳落在前屋外拐角处,再一跃起,刚像四脚蛇般附在檐下,三五个护院快步路过。 临阳侯与母亲刚刚说完话,正起身往外走。 面色淡然的临阳侯脚步不疾不徐,负手向外走来。 “你也要妥当的安置好宝瑾,都怪我将婚期提前。”裴老夫人的脸色却是不大好看,语气中满满的自责。她等着儿子答应,忽觉身后一声异响,回头望去顿时骇然,想伸手去接,却是迟了半步,眼睁睁的看着儿子的头磕在椅背上。 “侯爷!”一阵风从她面前扫过,待看清竟是儿媳,裴老夫人顾不上疑惑,忙唤人去请大夫。 赵慎琢搂着看着昏过去的人,看着额头上一处血斑,心“噗通噗通”跳的厉害,刚才那一幕犹在眼前。 临阳侯本走的好好的,踏出的脚不知怎地就绊在椅子腿上,猝不及防之间整个人向前扑去,额头恰恰撞在了坚硬的椅背上,然后整个人瘫软,从椅子滑落到地上。 他看到临阳侯被椅子腿绊住时,下意识的飞身去救,敌不过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们的距离太远。 纷乱的脚步接踵而至,赵慎琢的脸色从未有过的苍白,死死的盯着府内的大夫为临阳侯诊脉、敷药、包扎伤口,一众丫鬟手忙脚乱的打热水,递巾子。 “如何?”待大夫停手,他第一个开口问道。 大夫答道:“脉象现下无异,先看能否清醒。” 赵慎琢眉头深锁,裴老夫人以为他为夫婿担忧焦虑,安慰似的拍拍他的手背,“先叫人抬岳棠回屋里躺着。宝瑾莫慌,莫慌。” “好。”赵慎琢深吸一口气,渐渐的平复心情。 护院上前来搀扶时,他才发现自己一直紧紧的攥着临阳侯的手。松开手后,他跟在抬着临阳侯的护院后面出门,看到被拦在门外的云大夫,后者对他无奈的一笑,显然是表示自己没资格进门为临阳侯治伤。 不过老头儿不沮丧,反而安慰赵慎琢,“我和那位方大夫切磋过,医术非凡。侯爷只是磕了一下,不会有大碍的。” “嗯。”赵慎琢顺势望向紧闭的府门。 刀剑气势仿佛能透过门缝传进来,令朗朗晴空下的侯府深沉压抑。 经过刚刚一场骚乱,重又归于寂静,谁也不知道等待临阳侯府的会是怎样的境况。 临阳侯被妥善的安置回秋阳院,裴老夫人被下人劝说回去歇息,赵慎琢一定要守在床前,他想最先看到临阳侯清醒,如此才能真正松下一口气。 转眼到了傍晚,青芸问过一遍是否要吃晚饭,赵慎琢摇摇头,转过头去继续盯着临阳侯的脸看,发觉他眼皮微微颤动,若有若无的呻///吟从口中溢出,似乎将要转醒。 他心中大喜,不由俯下身去看。 不消片刻,临阳侯果真睁开了眼睛。 他尚未来得及高兴,只听到一句惊心动魄的话—— “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异常 不由自主地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20 展现出的笑容一滞,令他心惊的不仅仅是临阳侯的话,而是—— 那一双眼睛。 清湛如水,黑白分明,瞳孔深邃如夜空,倒映着跳跃的烛火,也清楚的映着他的脸庞。 这不该是盲人的眼睛。 临阳侯裴岳棠根本不是眼盲之人。 赵慎琢脑内飞速地闪过对应之策,镇定的答道:“我是的你的妻子,钟宝瑾。侯爷,您……不认得宝瑾了吗?” 裴岳棠眨了眨眼,面色如常,“今日是几月初几?” 这是接受了他的回答?赵慎琢一面观察他神色一面答道:“五月十七。” 裴岳棠闻言,眼中有狂喜一闪而过,一个鲤鱼打挺,一跃而起,跳下床去,连鞋也顾不上穿,在外间的丫鬟们一声声惊呼中飞奔而去。 赵慎琢紧随而后,看到裴岳棠冲进书房,重重的关上门。 “砰”的一声,犹如惊雷。 “夫人,侯爷这是怎么了?”素丹焦急的问道。 赵慎琢也很想知道,一向温柔从容的临阳侯刚刚所表现出来的绝不正常。在回答第一个问题前后,他能从那双眼睛里清楚的看到深深的恐惧。 可以断定不是对他的恐惧,他没有这样的能耐和因素。 因为那种恐惧,难以名状,似乎刻进骨髓,如若看见世间一切的毁灭。 尽管表面上若无其事,但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临阳侯的种种表现,不似碰伤脑袋后失去记忆,也不像因意外而产生的情绪,那么到底是什么能让一个沉静的人惧怕如此? 这答案,只有临阳侯一人知晓。 要看人家是否愿意直言相告。 他看一眼不远处的素丹,心知临阳侯并非眼盲之人的事,恐怕整个侯府只有他一人被蒙在鼓里。 这不意外。 他是个外人。 至于成亲那一晚,临阳侯如何避开机关,时至今日也无必要一查究竟。 没多久,书房里传来响动,缓缓打开的门扉露出临阳侯挺立的身躯。廊下的灯火昏黄,照不清楚人脸,但此时的临阳侯给人的依旧是往常那副淡然温和的感觉。 除却额头上的白布,临阳侯不仅仅不眼盲,甚至连外界传言的体弱多病都是假的。赵慎琢可以断定这一点,也隐约猜到临阳侯这么做的缘由。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临阳侯,在变故来临时带着他逃离。 “吓着宝瑾了吧?”他走上前来,牵住赵慎琢的手。 温暖的掌心相碰,带来的是更温暖的感觉。 离得近了,可以看清楚脸色。 眼中含着温柔的笑意,也盛着歉意,“我眼睛之事,并非故意要瞒你,确实有苦心。” 赵慎琢扫一眼临阳侯赤着的脚,抬起手。 一双布鞋。 裴岳棠略微一怔,松开相握的手,单手接过鞋子穿上。 赵慎琢道:“宝瑾明白,侯爷现下感觉如何?请方大夫再来瞧一眼吧。” 裴岳棠看着妻子知晓道理的样子,眼帘微垂,叹道:“无碍。宝瑾贴心,让为夫愧疚。” 赵慎琢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侯府外官兵把守,侯爷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吧?” “宝瑾放心,为夫定会护你周全。”裴岳棠的声音放柔了许多,像是此刻夜晚的风,吹拂在脸颊上,格外的舒心惬意。 赵慎琢“嗯”一声,低头时看到临阳侯一手紧紧的攥住袖口。 这个动作意味着袖子里藏了东西。 可惜袖子宽大,东西估摸着也不大,一时分辨不出是何物。 裴岳棠满口安慰的话,显然没说明的意思。 这时,裴老夫人听闻儿子清醒,急急忙忙的带着方大夫来看望,见夫妻两个执手立于书房前,儿子蒙眼的锦带已经取下,心中短暂的讶然之后关心起小两口。 “宝瑾通情达理,实在叫我惭愧。”裴岳棠道,“除了有些头晕,无其它大碍,请娘放心。正好,有件事需请教娘。” 赵慎琢抬头看眼临阳侯,惊讶的觉察到他的眼中隐隐有泪光,似在庆幸着什么。 难道是劫后余生,大难不死而激动高兴? 临阳侯清醒后的举动,有些古怪。 另一边,临阳侯说了什么,松开他的手,陪裴老夫人进书房说话,看样子是不准备带上他。 侯府有秘密,眼睛的事不直说,现下又有要隐瞒的,赵慎琢只觉得现在临阳侯在自己身边就行。 关上房门,裴岳棠摊开手掌,将藏于袖中的东西给母亲。 烛光中,白皙的掌心上躺着一枚刻纹精美的挂饰,鱼鳞重重,玉珠圆润。 “娘,这到底是何物?” 门外,赵慎琢安静的在庭院里等着,晚风习习,吹的树影婆娑,一门之隔外护院来往的脚步声在枝叶“沙沙”声中仍清晰可辨。 是生是死,明日见分晓。 赵慎琢抬头望天,繁星璀璨,宛如明珠。 最快后日,也能与家人团聚了。 母子俩的谈话结束的很快,门扇开启时,赵慎琢看到火盆里火焰熊熊,内中的东西劈啪作响。裴老夫人身形一晃,挡住了他的目光,满目慈爱的说道:“宝瑾早些休息,外面的那些人呀,过两天就散了,别怕。岳棠啊,你也要好好安慰自己的媳妇儿,嫁来我们担心受怕的,怎对得起亲家。” 赵慎琢忙说道:“侯爷体贴,已经安慰过宝瑾。” 裴老夫人的目光在夫妻二人间来回几下,笑了:“没想到我们岳棠还会哄媳妇儿,那我就放心了。” 赵慎琢假装腼腆的笑了笑。 裴老夫人离开后,两人各自回屋睡觉。 一夜无话,但侯府中几人能真正安眠。 此刻谁也不知等待所有人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 而这样的煎熬,又不知几时才能彻底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警告 赵慎琢刚收拾好新冒出来的胡茬,揉着微微发疼的下巴,忽听外面一阵喧闹。 青芸道:“唐公子又来了。” 经历过昨日各种变故,青芸眼下一片青黑,看样子不仅没有睡好而且心事重重。赵慎琢心知今日顶多能带走临阳侯一人,青芸留在侯府前途未卜,却一时找不到借口打发她出去。 他正头疼着,一听唐堪来了,心里有了打算。 长乐公主是当今圣上幼妹,得不得宠他不知道,但此时能大摇大摆的踏进侯府大门,足见此人威力。 赵慎琢出去时,看到临阳侯蒙着眼,与唐堪说话。 唐堪点了点头,转过目光向他望来,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差。 “嫂夫人没事吧?”他大步走上前来,语气中满是关怀,待走到近处时才用只有两人才听得清的声音说道:“嫂夫人小心些,可要护得岳棠兄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21 周全,否则……” 赵慎琢的瞳孔猛然缩小。 此时此刻唐堪的语气、声音与绑匪如出一辙。 “谢唐公子关心,我没事。”他紧盯着唐堪,语气平常,仿佛没有听到那充满威胁的后半句话。 “那就好。”唐堪轻轻的冷哼一声,目光中仍是充满警告威胁的意味。而后他转身面对跟上来的裴岳棠时,又恢复了往常轻快明朗的语调,“昨日我一听到消息,立刻去宫里打探消息。岳棠兄放心,圣上么向来……”他一副“你懂的”的口吻,并不言明,“近日被查的人家不少,最后虚惊一场罢了。老侯爷是国之栋梁,圣上最得力的辅佐之臣,怀疑到我娘头上,也不会怀疑你家有二心。” 裴岳棠叹道:“只盼着府外的官兵早日撤走。” “放心放心。”唐堪笑道,大力拍着好友的肩膀,“临阳侯新婚燕尔,他们会识趣的。我过来就是给你们传个消息,这会儿得回去了,不然我娘又得揪着我耳朵念叨我不好好读书习武了。” 送走唐堪,赵慎琢顾不上最后一眼时那恶狠狠的目光,忙吩咐青芸跟着唐堪出府。 “你就说是唐公子落了东西,给送过去,无论如何也要赶紧离开侯府,有多远走多远。今日之后,我也会离开侯府。” “诶?”青芸愣怔,被赵慎琢轻轻推了一把,才火急火燎的去追赶唐堪。 回书房披上一件外衫又出来的裴岳棠没有注意到离去的丫鬟,招呼赵慎琢来吃早饭。 今早只有白粥和腌制的小菜,好在小菜做的酸脆,十分下饭。裴岳棠将碟子往赵慎琢面前推了推,面对询问的目光,笑道:“宝瑾爱吃就多吃一些。” 赵慎琢也不推拒,有道是吃饱了好干活,成败就看今日。 其实昨夜他有想过是否当时就该带着临阳侯走,但昨日情形尚未有性命之忧,如果可能他不想让临阳侯背上太多的麻烦,也不想暴露身份。 绑匪不愿直面临阳侯,要是杞人忧天把人带过去,恐怕又得延伸出其他问题。 赵慎琢正盘算着心事,裴岳棠迟疑着开口道:“虽有唐堪的话,但外面的把守几时结束未有定数。宝瑾若是害怕,可先回娘家暂避 ,娘也有这样的意思。到底你才嫁进来几天,摊上这样的事,是我们连累了你。” 赵慎琢咽下香喷喷的饭菜,放下碗筷,郑重的说道:“宝瑾既嫁给侯爷,自当同甘共苦。再者,官兵奉命守卫侯府,保护上下安全,高兴还来不及,有何好怕?” 裴岳棠目光明亮,犹如繁星都聚集在眸中。除去蒙眼布的他,完完整整的面容呈现在眼前,俊朗的眉目间带着似是与生俱来的温柔,身姿挺拔如竹,风流俊雅。 连赵慎琢偶尔都忍不住多看一眼,不过他完全装作自然而真诚的目光去看人。 他遇见过很多人,形形色色,男女老少,有好人有坏人,但除却家人,第一次遇到像临阳侯这样温暖的让人忍不住想依靠的人。 活了二十年,家人被绑架是他第一次遭遇危机。 无论他表现的多淡定,可是内心深处不可自已的在隐隐的渴望着得到一丝安慰和关怀。 而临阳侯,这个他被迫要保护的男人,此刻却是他在黑暗里的明灯。 但是,他明白。临阳侯所有的一切,包括那些温暖的话语、那些体贴的举动,都只属于他的妻子,真正的能与他携手到老的女子。他越是多得一份,愧疚越像生机蓬勃的藤蔓,抽出新的枝条,将他死死缠住,拉进深渊。 他太天真,以为从未谋面的两个人,沉疴缠身的侯爷,短暂的停留,会使得“新婚夫妻”之间形如陌生人,如此他所欠下的还能够弥补。 可是到现在,事情依然超乎他所想。 若倾己所有能够回报,他愿意。 但是不能,他无法变成女人。 赵慎琢此刻心思复杂,又听得裴岳棠说道:“原以为盲婚哑嫁,至多相敬如宾,谁想有妻如宝瑾这般,是我裴岳棠人生一大幸事。” 闻听此言,他脸色一变。 自己演的太过了。 裴岳棠似乎没觉察到赵慎琢的神色变化,继续说道:“我书桌上有一封信,如若哪里侯府真有变故,宝瑾可自行离去。” “好。”赵慎琢不再多说,相敬如宾的关系其实是建立在临阳侯眼盲多病上,一旦这层窗户纸被捅破了,人家想过拉近关系,增厚感情太正常了。 幸好今日是最后一天。 临阳侯放在书房的十有八///九是份休书吧?节骨眼上可以编造个不事舅姑的理由,再和府内其他人串通好,把人休弃逐出府去,等侯府真有大难临头也与前妻毫无关系。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讲过这样的例子,官府见妻族微小,也就不追究了。 当然了,也有那种情愿一起死,也不肯放妻族一条活路的。 赵慎琢又瞥眼临阳侯,决定过了子时拿上休书走人。 吃过早饭,裴岳棠拉着赵慎琢,提起几日前的事,“我差人寻到关于牡丹的书,书上有教如何种植,所以我先买了几株回来,原本想等着宝瑾身上的疹子消下去,一起种的。” 他抬手捋了一下赵慎琢耳边的碎发,指尖触及耳廓,动作带来微痒的同时,又含有几分暧昧。 赵慎琢下意识的躲,“侯爷受了伤,还是多歇歇吧。” 裴岳棠摇头,“区区小伤。” 赵慎琢想劝几句,可翻来覆去的琢磨词句,觉得无论如何说又显得太关心临阳侯。 正当他踌躇之际,一名护院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大叫道:“侯爷,不好了!府尹又带人上门来,要再度搜府!” 作者有话要说: ☆、搜府 裴岳棠从袖中抽出锦带,重新蒙上眼,一边对赵慎琢说道:“宝瑾暂且待在院里,我去会会佟府尹。” 赵慎琢扯住他的袖子,牢牢地攥在手中,坚决的说道:“我要和侯爷在一起。”这时候,话语会显出什么样的意思已经无关紧要了。 府内并无乱党,而官府再度上门,可见事态之严重。 事态紧急,裴岳棠也无心继续劝说,牵起赵慎琢的手往外走。 他的步伐依旧沉稳,甚至此刻仍有心思照顾到女子迈步小,走的不疾不徐,仿佛他们只是像往常那样去给裴老夫人请安。 不多时,两人来到前屋,佟仁秋一身干净平整的深红色官服,腰间悬着佩剑,负手而立,气势汹汹。在他身后,官兵林立,一个个精神抖擞,目不转睛。不寻常的是,这次来的官兵中有十数人衣饰与旁人不同,黑色劲装勾勒出精壮的身材,腰悬两把长短不一的剑,每一个人的左肩上都绣有一只银色的鹰,尽管是绣品死物,但绣工精致用心,红线勾出的眼珠灵动锐利,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22 仿佛活过来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在这一群人的身后,侯府大门紧闭,隔绝外面的一切,也仿佛断绝了空气,使得聚集在两旁的侯府下人们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鸦雀无声中,佟仁秋见临阳侯到了,客气的作揖,“奉圣上口谕,需再度搜查侯府,请侯爷见谅,行个方便,下官也是奉命行事。” 裴岳棠仍握着赵慎琢的手,看似病弱需要人搀扶,但眉梢一扬,露出几分不悦,“仅是圣上口谕?” “嘿嘿。”佟仁秋低低怪笑两声,毫无歉意的致歉道:“对不住,下官忘了侯爷有眼疾,看不见下官身后鹰天府的人。” 裴岳棠神色一凛。 赵慎琢明显感觉到握着的那只手收紧了几分。 鹰天府的名号他听说过两回,其中一回就在汪东川的家。据市井流言,当今圣上还只是一名有着煊赫家世的朝中重臣时便秘密建立的组织,用于收集情报,暗杀异己。到本朝建立,有了光明正大的名头——鹰天府,受圣上直接管辖,从事老本行外负责监察官员,他们出现的地方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每每在官员被抄家的现场,必能看到这些人的身影。 所以,纵然鹰天府内的高手们个个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但叫人闻风丧胆。 鹰天府的人出现在临阳侯府,是否在预示大难将至? 赵慎琢不由地望向临阳侯,在汪家他曾与鹰天府的人交过手,要逃不难,关键是时机。 “昨日搜府并无异常,反倒使我家人受到惊吓。”裴岳棠冷冷开口,气势不同往日,“我需进宫面圣,请佟府尹等等。” 佟仁秋觉得好笑,没什么耐心的回绝:“圣上说了,不用。下官等人搜完就走,不消半个时辰。侯爷深居简出,想必不大清楚帝都内的情形,下官奉劝一句,搜完了事,免得夜长梦多。” 这话说的有点道理,但裴岳棠没打算现在让步,“梦也不一定是噩梦,倒是佟府尹这般架势怕又要使我一府的妇孺受到惊吓。” 佟仁秋眯了眯眼,眸光中透着杀气,“临阳侯打算抗旨?” “这是你说的。”裴岳棠一脸无辜,“我只是提一点要求,圣上有说过不允许吗?” 佟仁秋气噎。 赵慎琢见惯了临阳侯的温情 ,第一次见他与人针锋相对,虽说最后定然会妥协,但这般不输人的高傲气势,还是叫人佩服。 “不如这样,”佟仁秋不愿继续耗下去,主动提出解决方法,“侯爷请家眷聚集到一处,下官陪着诸位喝茶聊天,说说最新的京中趣闻供诸位一乐,笑着笑着这事儿也就完了。侯爷您意下如何?” 裴岳棠嗤笑,“四品府尹愿为我家眷做个说书人,自然乐意之至。不过此事我说了不算,还得问过家母。” “与侯爷聊天,是下官荣幸。”佟仁秋“呵呵”笑两声,表现的泰然大度,只是搭在剑柄上的手已悄悄的泄露了他的内心。 裴岳棠吩咐素丹和素缃去请府内诸人过来。 佟仁秋的目光在丫鬟身上打了两转,心想这瞎子倒是好福气,身边尽是美人。 不过么……说不准有命有,无命继续享受。 昨日,他在御前候命一夜,听了各方情报,又奉命带上鹰天府的人手,临阳侯府这次恐怕没那么侥幸了。 所以他也不与临阳侯计较。 等到了府衙大牢,他说了算。 不多时,侯府亲眷再次被请到屋内坐着,大家面色惶惶,心绪不宁,特别是看到那些银鹰黑衣的年轻人,犹如见到地府来的索命鬼,有几个人脸色变得煞白如纸。 佟仁秋笑呵呵的走进来,向上座的裴老夫人拱拱手,轻描淡写的说道:“下官又来叨扰,想讨一杯茶喝,请老夫人见谅。” 裴老夫人在来时路上听素丹说过情形,不安的望向儿子,“这是最后一次了吧?” “是。”佟仁秋应道,最后一次定生死。 裴老夫人一手捶打膝头,一边叹道:“侯府是圣上所赐,另有老侯爷遗留下的物件,请佟府尹搜查时务必谨慎小心。” 裴岳棠不客气的接过话茬:“若有损坏,定揪着佟府尹到御前问罪。” 佟仁秋嘴角微微抽搐,嗅到一丝欲盖弥彰的气息。 看来东西就在临阳侯府没跑了。 “一定一定。”他满口答应,挥挥手让人马开始搜查,然后笑容满面的穿过裴家众人,在下人搬过来的椅子坐下,伪装的像一家人,“咱们呐,说说开心的话,外面的事很快就了了。” 听着人群散开的脚步声,裴岳棠带着赵慎琢在靠门口的椅子坐着。 赵慎琢巴不得坐这儿,一边听佟仁秋在说什么,一边留意外面的动静。 佟仁秋的笑话说的不错,但附和的笑声寥寥,屋子里笼罩着一片愁云,他自顾自的继续说着,时不时抛出问题,试图转移裴家人的注意力,收获不大也不影响他的兴致。 郑慕棠轻轻的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兄长,想获得几句安慰的话,可郑隽棠丝毫没有反应。她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到双手相握的表兄嫂,冷哼了一声。 郑隽棠这才回过头,“怎么?” “看也没用。”郑慕棠翻白眼。 郑隽棠蹙起眉头,缓步走到裴岳棠身后,“表哥,你身体撑得住吗?” “无碍。”裴岳棠的语气偏冷,甚至都没有回头。 郑隽棠受到冷遇,但没有离开的意思,“近日琐事连连,待府尹走后,想与表哥聊一聊。” 他的口气中带着弟弟对兄长的依赖。 裴岳棠无动于衷,“姑姑与表妹更需安慰。” “……”郑隽棠无言以对,回到原位。 人人仿佛变成热锅上的蚂蚁,在煎熬中度过半个时辰,眼看着府尹带来的人马逐渐回归到府门前,吊起的心仍然不敢回到原处,忧心着在下一个人出现时手中是否会有要了全侯府性命的东西。 佟仁秋扫眼外面,一口喝掉已经毫无茶味的水,起身大步往外走。 他心里犯起嘀咕,按理说情报不会有假,加之从没有东西能逃得过鹰天府之人的眼睛,藏在侯府的那样东西早该被人双手奉上。眼见着没回来的不剩几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念着心事,跨过门槛后一时不察,一人慌里慌张的撞进他怀中,胸口顿时一片刺痛。 作者有话要说: ☆、逃跑 “何人如此无礼?!”佟仁秋怒喝一声,惊得屋内众人齐齐望过来。 “对,对不起。”云大夫眨巴眨巴眼睛,目露惊慌之色,浑身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佟仁秋忙低头检查官服,除了胸口处衣料有些皱巴巴的外,没有半点损坏。他刚才以为东西被翻找出来,侯府有人打算与自己同归于尽,惊出一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23 头冷汗,再瞪着面前发须花白的老头,气不打一处来,正准备指桑骂槐的呵斥几句,忽觉手心里多了一样东西。 “佟府尹,小人知错了,求您饶了小人。”云大夫趴在地上,连连磕头。 佟仁秋再一仔细打量老头,发觉有几分眼熟,却又想不起曾在何处见过,联想到手中多出的东西,再看看全部回归的人马,不耐烦的挥挥手,“滚一边儿去,别挡着本官的路。” 云大夫忙不迭地缩到门的一边去。 “情况如何?”佟仁秋几乎不抱希望问鹰天府的人。 那人摇摇头,没说话。 看样子是什么都没有搜出来,奇也怪哉,情报竟是头一次出错。 佟仁秋恨恨的回头扫一眼侯府众人,可惜想要的东西没有,他发作不了,只得自己忍着这口气,不得已向临阳侯作揖,“搜查完毕,下官告辞了。另外,守卫再侯府外围的官兵,下官也会下令撤走,为保家宅平安,请侯爷谨慎安排护院。” 侯府大门打开一条缝,这些人分几批依次离开,显然不想惊扰到外面的无关人等。 人一走干净,侯府上下顿时有种乌云散尽见月明的感觉,个个拍胸舒气,相望的目光中满是欢喜。 赵慎琢望着他们,也由衷感到高兴。 虽然绑匪有妥当的后续安排,但总归还是希望不要发生任何不幸。 众人互相说了些安慰的话,商量着大难过后,要摆个家宴吃喝一番,另外给祖先上柱香,保佑子孙平安什么的。只要合情合理,裴老夫人一一应了他们。 趁着兴致商议完大概的安排,众人先回散去。 裴老夫人特意留下儿媳妇安慰几句,知道年轻的姑娘见到漂亮的首饰衣服会高兴些,让谭妈妈去准备。赵慎琢故意表现的心不在焉,草草的致谢。裴老夫人以为他还未从惊吓中缓过神来,要裴岳棠好生照顾。 回到秋阳院,赵慎琢继续找借口回屋睡觉,裴岳棠出去了一会儿很快回来,手里端着一碟桂花红豆糕。 赵慎琢默默的看着他倒茶。 裴岳棠道:“从前读书达不到父亲的要求,少不了一顿训斥。那时年纪小觉得委屈沮丧,为第二日的考验而惶惶不安,娘便会亲手做一盘桂花红豆糕给我,吃了甜丝丝的红豆糕,心情也会变得好很多。宝瑾,来试试吧。” 略有些幼稚的话语,包含着浓厚的心意。赵慎琢明白,却摇摇头:“宝瑾不爱吃甜食。” 他有意说谎,想为今晚的离开做铺垫。 钟宝瑾受不得侯府连日遭遇,生怕惹祸上身于是偷偷离开。 也许是个好原由。 “是吗?”裴岳棠笑了笑。 “是。”赵慎琢面露困意,“侯爷,宝瑾想睡一会儿,作用会比吃甜食好许多。” “好。”裴岳棠没有再多言一字半句,端着糕点出去了。 屋门关紧,赵慎琢开始整理东西,将属于自己的全装进褡裢里,钟宝瑾的那几箱衣物收拾整整齐齐的放在原处。考虑到临阳侯有可能撕了那封派不上用场的休书,他自己得准备一封和离的文书。 研好墨,赵慎琢捏了捏眉心,要模仿女子秀丽的字迹着实有些难,可惜青芸已经不会回来了。 咬着笔杆酝酿了一会儿,他开始一笔一划的尽力将字写的秀气些,稍有不尽人意之处便揉成一团重写,寥寥几句话竟是用了他将近半个时辰,最后盖上钟宝瑾的印鉴,仔细的折好塞进信封里,上面压着裴老夫人给的传家玉镯、沧海洞箫和钟宝瑾的那只玉扳指,怕不显眼,露出“临阳侯亲启”的字样。 把装了东西的褡裢塞进床底,赵慎琢和衣躺在床上,他没敢睡觉养神,毕竟五月十八还没完全过去,谁会知道接下来能整出什么幺蛾子,只要临阳侯还待在院子里就好。 不知过了多久,素缃在外面敲门说是午饭准备好了,他装睡不答应。丫鬟敲了两下,知趣的走了。 午后,他听见外面进来一个陌生的脚步。 虽然待的时间短,但他知道秋阳院不是一般下人、护院可以进来的,不由地支起耳朵倾听。 轻轻的叩门声后,传来屋门关闭的声音,可以听得出有几分刻意放轻的意思。 临阳侯的秘密。 赵慎琢的目光从窗纸转向床帐,他只负责保护临阳侯的安危,不负责探听他的秘密。 此刻,书房内。裴岳棠临窗而坐,微风拂面却吹不开微蹙的眉头,官府的人马早已离去不代表此事已了,一些事仿若乌云盘踞在心头,沉重压抑又久久无法消散。杯中澄黄的茶水映着他的脸,更让他恍然如梦,觉得一切如同杯中水,会顷刻消散。 一名相貌普通、着灰色衣衫的年轻男子低声向他禀告,临末奉上一封信。 裴岳棠接过信,抽出厚厚一沓纸,首张是一副画像,标有姓名的一角被按在他的拇指下,只露出残缺不全的横竖。 “是……”他自言自语,继续翻看。 每一张纸上各密密麻麻的详细记录着一件事,他越看,目光中越是多一份诧异。 待看完最后一张纸上所记载的内容,他随手丢进火盆中,闭眼沉思。 年轻男子知晓没有其它吩咐,安安静静的退下。 赵慎琢又听到开门的声音和离去的脚步,之后秋阳院里又恢复宁静,偶尔有丫鬟低低的笑声从廊下传来,轻松愉悦,毫无午前时的沉重,似乎搜府带来的阴霾已悄然散的一干二净。 到掌灯时分,赵慎琢装作刚刚睡醒,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开房门。素缃欣喜的跑上前来,“夫人,晚饭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吃吗?” “好。”装异常也得适可而止。 正巧裴岳棠从书房出来,望过来的目光在橙黄的灯火下,温暖如初。 眼看着五月十八这一天不剩几个时辰了。 真好。 赵慎琢扬了扬唇角,撇过头去。 丫鬟们送上热腾腾的饭菜,裴岳棠在赵慎琢身边坐下,仔细的瞧着他的脸色,关心的问道:“宝瑾白日里睡的可好?” “好。”赵慎琢垂下眼帘,表现出几分心虚让临阳侯看。 裴岳棠没有继续说话,等饭菜吃的快差不多,突然感叹道:“宝瑾可有后悔嫁于我?” 赵慎琢面无表情的说道:“父母之命不敢违背。” “是么?”裴岳棠笑了笑,搁下碗筷,手准备搭上赵慎琢的肩膀,却在半途又落回膝头,“我思忖着要向宝瑾赔罪,你看你喜欢什么。”他招了招手,素丹捧上来的正是那只百宝箱。 赵慎琢抬眼时,箱子已经打开放在面前,裴岳棠笑意深深的望着他,“这里不合眼的话,我们饭后去库里挑一挑。今日,我便是想让宝瑾笑一笑。” 目光无意识的一扫,赵慎琢眼皮顿时一跳。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24 假的双鱼佩不见了。 临阳侯没有发现那是假的吗? 不,不可能。若是眼盲还有几分胜算,但现在当真骗得过那双明亮的眼睛? 已然怀疑他,在试探了? 赵慎琢不动声色,随手拿了一样小砚台,随后抬头对裴岳棠露出微笑,“多谢侯爷。” 裴岳棠抬手合上盖子,素丹上前搬走百宝箱。 “宝瑾笑的时候,美艳动人。” “……”赵慎琢谨慎的扮演害羞的模样,幸好子时一过他便能走,否则再在临阳侯府待下去,不知会出怎样的变故。 吃过饭,照例在庭院里散步,接着各回各屋,各做各的事。 赵慎琢将砚台与玉镯洞箫放在一处,梳洗时亦安放好首饰,然后他躺在床上等,等到万籁俱寂,等到床头的烛光明灭挣扎几下,最终化为一缕轻烟。 子时早已过去,赵慎琢翻身下床,轻手轻脚的穿上自己原本的男装,顿觉轻松了不少,最后把褡裢往肩膀上一搭,趁着最后一盏灯,点燃了手里小小的一团东西。 那东西里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却不烫手,散发出袅袅烟雾。他跳到窗边,小心的推开一道缝隙,果不其然,素丹就守在廊下,深沉的黑夜里目光如炬。 他将火光已灭的那东西丢出窗外,不消片刻,素丹倚着廊柱沉沉睡去。 赵慎琢屏气凝神又等待片刻,那东西是师父教授给他,威力惊人,能使整个秋阳院的人在嗅到那一丝淡雅香气的东西,昏睡过去,任雷鸣电闪也不醒,但效果保持的时间不长,只有一刻,至少足够他离开侯府,逃得无影无踪。 最后看一眼门扇紧闭的书房,赵慎琢头也不回的踏入夜色。 虽然现在不必为因自己的离去会导致临阳侯病情加重而担忧,但他心头的愧疚丝毫没有减弱。 他还会回来,原物奉还。 ☆、团聚 按事先约定,赵慎琢回到山中的榕树下。 彻夜未眠,等待城门开启,马不停蹄地奔跑,哪一样都耗费精力和体力,但他此时此刻一点都不觉得困倦,细细的凝听着周围的声响。 这一等,直到夕阳西下,飞鸟归巢,远处树林中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他站起身,望着那个方向,紧揪着褡裢的手里满是汗。 不多时,林子里显出影影绰绰的人形,接着是粗嗓门的抱怨声—— “这些个兔崽子,把老子丢在荒郊野外,小心我嗅着气味寻回去,把他们逮着了生吞活剥!” 粗蛮的话语,赵慎琢却笑了,快步迎上前去。 熟悉的脸庞终于映入眼帘,他眼睛发酸。 一个月的惶惶,终于告终。 “嘿,我就说咱们不该到城里去住……诶?这不是赵慎琢吗?”说话的中年男人哈哈大笑,上前来就是重重的一巴掌拍在赵慎琢的肩膀,“你小子交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 力有千斤,势如破竹。 赵慎琢苦笑,唤一声:“舅舅。” 后面一个斯斯文文的男人快步扑上来,叫道:“季停海,放开我儿子!” “诶诶诶,我们儿子可不是没用的货色,”另一个妇人一手按住赵家老爹的肩膀,转头又对那中年男人喝道:“还不松手?小心老娘削你。” 中年男人讪讪的缩回手,对着外甥傻笑。 “爹,娘。”赵慎琢笑道,又对走过来的舅妈和表兄姐几人打招呼。 临阳侯府平安,他的家人也安然无恙的站在面前,虽然没有倾国倾城的英俊与美丽,身上也不是价值不菲的绫罗绸缎,这山野亦称不上风光秀丽,但在赵慎琢的眼里,绝对是世上最动人与美好的画卷。 “咦?”赵松平围着儿子打转,鼻子使劲的嗅了嗅,疑惑道:“慎琢,你身上怎有一股脂粉味,这一个月你上哪儿去了?!” “……” 季止云把丈夫扯回自己跟前,抱怨道:“我饿了。” “姐姐,”季停海搓着手上前来,笑嘻嘻的讨好:“我去给大伙儿抓野鸡野兔去。”他一招手,妻儿自动跟上,没几步路消失在树林后。 等榕树下只剩下一家三口,季止云虎着脸,问道:“说吧,这一个月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赵慎琢知道最终瞒不过父母,他也没打算在阖家平安之后继续隐瞒下去。要了解到绑匪究竟何人,家人的协助必不可少,毕竟他们才是真正和绑匪接触最多的人。 于是,他将事情前后仔细说与爹娘听,连自己对临阳侯的愧疚之心也不例外。 等他说到侯府平安,赶到此地,舅舅一家仍未返回,不过晚风送来小小的叫喊声,认真辨听能听得出是他们。 季止云狠狠地摔开生火的树枝,骂道:“老娘要撕碎了这帮小兔崽子!” 赵家父子双双往后一缩。 果真是姐弟,连对付小崽子的手段都如出一辙。 季止云瞪眼他俩,作势要往山下冲,“我这就去!别以为老娘金盆洗手十几年,就不晓得怎么从洞里揪出他们的尾巴。” 赵慎琢忙去拦,神情严肃的说道:“现下最重要的是我们不能继续留在,绑匪有可能会杀人灭口。也许不是直接派人来,而是翻十多年的旧账。” 季止云撇撇嘴,重新靠着树干坐下,“你打算怎么办?” “爹娘还有舅舅他们,尽快搬出兴平,最好到京畿之外的地方落脚。”赵慎琢答道,注视着越烧越旺的火焰,“绑匪的身份,我已有眉目,待拿回那样物件交还于临阳侯,我会立刻去你们汇合。” “嗯,乖儿子。”季止云欣慰的拍拍赵慎琢的肩膀,接着有横眉冷竖,“你打算拿回东西就好?” 赵慎琢淡淡的笑道:“自然不会。” 季止云又瞪向赵松平,“你看你把咱们儿子教的,说话太斯文了!” 赵松平委屈的眨巴眼睛,低声说道:“现在这世道,真要是整天喊打喊杀的,还不被官府当乱党抓了去。” “嗯嗯……你说的对极了。”季止云大大方方的在他的脸颊上亲一口,然后没在意他通红的脸,抬眼望向林中,季停海一家大胜而归,一个个手上身上挂了好几只野鸡野兔,“今晚有口福了。” 赵慎琢起身,接过东西,带去溪边清洗。 “我说老赵,你想搬到哪儿去住?”季止云楼主赵松平的肩膀。 一听此言,季停海嚷嚷开了:“我们又要搬家?!原先山里住着好,你们非要搬到兴平,这会儿才住多久呀,又要搬?” 季止云翘着腿,抖了几下,“想死,留下也可以。” 季停海闭嘴了,看几眼腻歪在一起的姐姐姐夫,撇过头去和自个儿媳妇说甜言蜜语。 赵松平认认真真的思考了这个问题,“北边,草原。” 季止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25 云眼睛一亮,“理由?” “你喜欢骑马。”赵松平握住妻子的手,“城里不方便,北边天高地辽阔,策马奔驰,逍遥自在。” 季止云靠在他肩头,“可你想去南边。”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要去的地方。”赵松平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油嘴滑舌。”季止云却是笑着白一眼,“只准你和我说。” 赵慎琢收拾好东西回来,从褡裢里翻出调料,和表兄姐们一道将食物搭在架子上翻烤,随着熊熊的火焰,肉上泛起油光,“兹兹”的响着,一阵阵香气飘过来勾起每个人肚里的馋虫。 季止云对赵慎琢说道:“我和你爹打算去北方。” 季停海横插一句:“不如我们搬回山里吧?多逍遥快活,跟当土皇帝似的。” “我们靠什么活?”季止云摇摇头,“以前的营生断然是不能继续做下去了。”她转过头,深深的凝望着赵松平和赵慎琢。 季停海抓了抓头发,“你们说了算吧,我也不懂。” “嗯,你负责吃。”季止云递过去一串烤鸡,宠溺的捋顺弟弟凌乱的发型。 季停海笑呵呵的拿着烤鸡,回头和媳妇分着吃。 “那就这么定了。”不喜欢瞻前顾后、优柔寡断,季止云一拍草地,定下了一家人以后的去向,“赵慎琢,你办完了事儿赶紧的滚回来,我们季家的独门暗器你还没学完呢。” “一定。”赵慎琢笑着递上刚烤好的兔肉。 ☆、面圣 五月二十,宜出行。 赵慎琢护送载有家人的马车出了帝都的地界,一路不时确定有没有人跟踪。 季止云知道儿子担心他们一路是否平安,临分别前信心十足的拍着胸口,“上了一回当,我们才不会再栽跟头呢!否则传出去,叫我季止云的脸面往哪里搁。儿子,放心的去抓那个小兔崽子,把他狠狠揍一顿,让他知道我们老赵家不是好欺负的。” 赵松平挨在她旁边,举着新买的刀,“我会保护好你娘的!” 赵慎琢看着老爹拿刀的手在微微打颤,笑起来,上前去抽出刀,将一把匕首塞进他手里。 “这个比较适合爹。” “哪有啊?”季止云抢过匕首塞自己怀里,顺手拿出一把毛笔给赵松平,“你当暗器射着玩吧。” “咦?”赵松平愣了一下,注意到笔端上的刻字,仔细一瞧,脸上显出惊喜之色,“止云,这是……” 季止云又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少废话,再不上路天黑了。” 赵慎琢扫一眼便知那是爹心心念念想要可一直买不到的笔,娘一直记在心里,但寻到后一来不喜欢声张,二来嫌弃感激的话,总是想方设法的转移话题。 虽然不说,但两人脸上现出的情意已映入旁观者的眼中。 “赵慎琢,你要是一个人搞不定,别哭鼻子回来找我!”季止云最后挥挥手,马车扬长而去。 赵慎琢失笑,等马车消失在远方,他钻进旁边的树林里。 片刻后,再从树林里出来的变成了一个老头,灰白的头发用碎布随意的扎起,一身洗到发白的衣服,脚上穿着一双破草鞋,露出沾满泥土的脚踝,他倚着手里的树枝,可怜兮兮的立在路边,看着就让人同情。 赵慎琢扯下几缕头发,挡着眼睛,面容可以改变,但眼睛变不了,只能靠旁的东西来掩饰。 收拾妥当,他左右张望两眼,飞快地返回城中。 离开侯府一天半了,不知临阳侯是否安好。赵慎琢决定先去看一看临阳侯的情况,然后再去唐堪的府上探一探。 到了临阳侯府北面的小巷子里,他轻车熟路的翻墙过去,借着茂盛的竹林隐匿身形,到了空旷的地方再跃上房顶,脚踏在瓦片上,没有一星半点的声响,悄无声息的猫着腰一路往秋阳院去。 府内,时不时的有护院走过,全然没有发现一道人影从头顶掠过。 “砰”的一声响蓦地在某间屋子里炸响,接着是阴森森的笑声。 “哥你别发疯了,行不行?” 赵慎琢停下脚步,躲在屋后的一丛花草后偷听。 “哼,”裴玏的冷笑声响起,语气中夹带着无法抑制的怒气和讥嘲,“还是你表嫂聪明,一看侯府不对劲,留下和离文书,偷偷的跑了。不过呢,跑了一个,未来必然还会再娶一个。聪明点儿的,趁现在我们回郑宅住上一段时间,免得来日拉着你们一起上刑场。” “娘,表哥伤不伤心啊?”郑慕棠问道。 “伤心?”裴玏笑道:“成亲才几日,哪有感情可言。你真当你表哥是情圣?” “……”赵慎琢扬起眉梢,感到意外。 裴玏继续冷嘲热讽的劝儿子离开临阳侯府,赵慎琢起身离开。 不多时,他来到熟悉的院落,庭院里静悄悄的,连往日里待在廊下听候吩咐的丫鬟也不见了踪影。他先后掀开书房和正屋的瓦片,没有发现临阳侯的踪影。 裴玏母子三人准备搬离侯府,也许临阳侯在与其他亲戚商议去路? 赵慎琢心想着,正打算动身,看到素缃和一个小丫鬟从西北角的一道小门进来,两人面露不安,小声说着话。 “素缃姐姐,侯爷不会有事吧?” “你看夫人走了都没打倒侯爷,不过是进宫面圣而已,哪会有事。”素缃安慰道,可她的面色出卖了内心,“永兴伯夫人要搬走,我们闲话少说,快去帮忙吧。” 言罢,两人加快脚步出去了。 屋顶上,已没有赵慎琢的身影。 熙熙攘攘的街上,叫卖声此起彼伏,乞丐们规矩的缩在墙角下,或打瞌睡或聊天,有好心人往他们面前的破碗里丢铜板时,才打起精神磕头道谢。 “看着吧,保不准又有大事发生……诶诶,你是谁?”说话的乞丐张老七瞪着新加入的老头,正 要教训一番却听对方开口道:“我是赵慎琢。” “你啊!”张老七拽着赵慎琢的袖子,把人拉近了说话:“上回那事儿真对不住,我们几个一早守在各个路口,结果还是后来听到风声,才知道前天临阳侯府被人搜了个底朝天。” 这话赵慎琢信,虽说是乞丐,但绝对是有道义的人,给了钱委托的事情必定会认认真真的办好。 “无妨,辛苦诸位了。”他仍旧道谢,将刚才路人给他的铜板放进张老七的碗里。 “咱们是兄弟,客气什么。”张老七挥挥手,声音再一次压低:“一个时辰前,我看到侯府的马车往皇宫的方向去。又是搜府,又是被叫进宫里,肯定有事!看你好像很在意临阳侯府,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赵慎琢摇头,“我也不知。”他纯粹不想浪费时间,“这次另有一件事拜托,你们知道谁家在城外的别苑常年无人居住且种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26 有银红色的牡丹。” “这个……”张老七摸着下巴,一路来帝都的路上,一一敲过城外那些富户的别苑庄子,讨钱讨吃的。那时候他们衣衫还不破旧,遇到好心的人家,还能有处屋檐遮风避雨睡一觉。 “不急,我先有事要办。”赵慎琢刚起身,又一个乞丐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一屁股坐在他刚才坐的地方。 “这面生的老兄弟是谁?”那乞丐问张老七。 张老七用口型说了“赵慎琢”三个字。 “终于逮着您了!”那乞丐面露欣喜,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聚仙楼的姬老板想见您一面,有事相求。” “谢谢。”赵慎琢接过纸条,往长乐公主府去。 他一边走一边琢磨着事情,等抬头时,却发现街上空旷,而行人稀少,再往前看去,赫然是高大绵长的宫墙和重重殿宇。 竟是不知不觉中错过长乐公主府,快走到宫门了。 ☆、相遇 赵慎琢吐了吐舌头,不过几天而已,居然把保护临阳侯当做习惯了。 他正要转身,眼角瞥见一人从宫中出来,远远望去,面目模糊,但从姿态来看,确是临阳侯无疑。 还有一点可以肯定,临阳侯没有装瞎,大大咧咧的从宫里出来了…… 眼看着马车往这边来,赵慎琢下意识的躲到一旁。等车走了,他在后面跟着,往回走去长乐公主府。 起初,他按老年人的步子慢吞吞的走,结果发现与侯府马车越来越近,只得一次又一次放慢脚步,时不时停下来向投给他铜板的路人一遍又一遍的感谢,弄得路人反而不好意思。 “大爷,你要是没地方去,正好我家缺个门房,来我家吧?”两颊通红的年轻公子满是善意的说道。 赵慎琢忙摆手,“我找着我亲戚就好了,不敢麻烦您。”言罢,想着侯府的马车在前面的路口往西边去,而长乐公主府在东边,这会儿该分开了。 拐上西边的路,终于看不见侯府的马车了。赵慎琢收起破碗,慢慢的加快脚步往前走。 路上行人逐渐又多了,刚出笼的包子冒着热腾腾的气,肉香味飘散开来,引得附近几家小孩攥着向大人要来的铜板,围到包子铺前。 “弟弟,来吃肉包子!”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高举着两只包子穿过拥挤的人群,他走地又快又急,眼看着弟弟就在前面馋巴巴的等着自己,脚上不知绊在什么上边,肉包子飞出去,身子去扑出去,眼看着就要撞在一个老头儿的身上。 赵慎琢觉察到身后的动静,下意识的要躲,脚在即将抬起的那一瞬间停住了。 他现在不是年轻人,是个脚步蹒跚的老头,没那么机灵敏捷。 小孩劲大,上半身几乎全都压在身上,赵慎琢顺势扑倒在地,双手先着地,让膝盖得以轻轻地碰在地面。 可男孩就没那么幸运了,不仅肉包子滚落尘埃,膝盖恰好磕在石头上,裤子上立刻染开一块血迹。他双手捂着眼睛,“哇哇”大哭,顾不上还压着别人。 赵慎琢想翻过身来抱孩子,谁料他稍微一动,男孩哭得更厉害了。 他怕自己乱动加重孩子的伤,只得向旁观者求助,“哪位好心人帮帮老头我吧,哎哟哟……腰都快要断了。” 伪装的声音苍老沙哑,带着一丝可怜兮兮的哭腔,很快有好心的妇人上前来小心翼翼的要抱走男孩,可那男孩揪着赵慎琢的旧衣服哭得惊天动地,两个人像长在一起,动一点就要被抽筋剥皮似的。 路人焦头烂额,有人跑去找男孩的爹娘,还有的继续尝试安抚他。 不多时,赵慎琢觉察到又有人蹲在自己身边,他只看得到一大块月白色的衣料,以及含糊但声音轻柔的安慰声。不一会儿,男孩乖乖的从他身上爬起来,渐渐的收起眼泪。 其他人扶起赵慎琢,他正要冲好心人道谢,仔细一听正在给男孩清理伤口的人的嗓音,身子僵了一下。 临阳侯? 他低下头,透过发缕间的缝隙看过去,那个正在小心替男孩包扎伤口的男人,真是临阳侯无疑。 今天天色稍阴,但裴岳棠的脸色依旧和煦,嘴角挂着永不变的温柔笑意,不再蒙着的眼眸中,似有星光闪动。 赵慎琢心虚,撇过头去,语气有些僵硬的道谢。 裴岳棠抬头,眯眼笑道:“举手之劳。老人家,你可有伤到哪里。” 赵慎琢连连摆手,“没没没,老头子我身体好着呢,多谢大爷关心。” “那就好。”裴岳棠用帕子擦擦手,揉着男孩的头发,和赶来道谢的孩子爹娘说话。 赵慎琢趁机溜走,不想还没走几步,胳膊被人拉住。 “老人家,还是去找大夫看看吧。在下有认识的大夫,把脉不收钱,图一个安心不是?” “……”赵慎琢垂着头,盯着破烂的草鞋,“不用,真不用,老头子的命哪有那么娇贵,多谢大爷的好意了。”他从裴岳棠的手里挣出自己的胳膊,拄着树枝快步往前走去。 裴岳棠没再追上来,他走出快半条街才借着向路人问路,往后瞧。 侯府的马车出现在街上,往东边疾驰而去,再拐弯,消失不见。 赵慎琢松口气,终于来到长乐公主府后面的一条小巷子里,公主府后门有两个守卫,遇上了还被盘问两句。他假装走错路的,匆匆往巷子另一口出口去,走到一半假装累了倚着墙喘两口气,实则耳朵贴在墙面上,仔细听了听内中的动静。 按一般王公贵胄家的格局,这里大多是放杂物的库房或是下人的住处。他听了会儿,确定墙的另一边没人,跃上墙头,第一眼扫尽院内情形,然后跳进去,脚跟后面即是顺着围墙设置的、约一尺多宽的竹制的倒刺。 此地是处院子,中央的绳子上晾晒着一些贴身的衣物,一间屋子的门虚掩着,传出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赵慎琢只听见有个姑娘说了句“公子近日心情不大好,你们小心伺候着”,身形已掠出院子。 公主府院落深深,不输临阳侯府。赵慎琢守株待兔,躲在下人住处外面的灌木丛里,听来往的人说话,很快锁定目标,跟在两个丫鬟身后。 丫鬟们七拐八绕,走过一重重院门、游廊,路上时常有旁人路过,他一会儿钻花草丛中,一会儿跃上房顶,竟没把两个丫鬟跟丢,也没让公主府的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像是个透明的游魂,一路悄悄的来到一处院落外。 他四下看看,漏窗下正好有一丛茂密的竹子绕着假山生长,他就缩成一团,躲在假山后面窥探。 唐堪就坐在庭院里的石桌旁,心情不大好,一口接一口的喝酒。他旁边坐着一个年轻男子,面若冠玉,气质文雅,头发束得一丝不乱,身上穿着贵气的绛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27 紫色圆领袍,正在劝唐堪少喝一些,声音润朗温柔,犹如叮咚泉水。 “你说我容易吗?两面派这么好当?我娘还非得我听那皇帝舅舅的话,我看呐,我和郑慕棠的婚事这下子是要彻底黄了……”唐堪抱怨着,手里的酒杯砸在桌面上,“叮”的一声裂了,丫鬟赶紧上来收拾,换上崭新的酒杯。 “我知你不容易,可也不能这样喝酒伤身。”年轻男子安慰道:“搜府结束了,临阳侯不是好好的吗?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吧?” 唐堪重重的拍着好友的肩膀,“杨瞻啊杨瞻,你不懂,这事儿没完……圣上的心思谁也猜不准的。我估摸着,等我从宫里出来,十有八///九裴岳棠也要被召进宫问话。” “面圣?!” 赵慎琢看到年轻男人的面色显出惊诧之色,搁在膝头的手在微微颤抖。 “呵呵。”唐堪怪笑两声,“你知道圣上找我做什么么?他训我啊,做了那么多的挚友,居然连裴岳棠装病都没看出来!”言罢,他又把新换上的酒杯摔碎了。 ☆、打探 “这……”杨瞻瞠目结舌。 “没想到吧?”唐堪趴在桌上,醉眼迷蒙,“我也是没想到,裴岳棠居然连我也瞒着,还瞒的滴水不漏。不过……我能理解,能理解……杨瞻啊,你爹好歹是兵部尚书,有地方能帮帮裴岳棠的,看在我的面子上,帮一帮,他们裴家不容易。” 杨瞻垂下头,“我晓得。” 唐堪长长的叹口气,“你也不容易,我们大家都不容易,尽力而为吧。等以后投胎重新做人,大约是个安稳的世道了。” “那……”杨瞻迟疑了片刻,低声问道:“圣上召见临阳侯会说些什么?” “教训几句吧,不然还能怎样?”唐堪摸索着又要拿酒杯,被杨瞻夺了去,他也不恼,继续说道:“裴家现在那一家子孤儿寡母的,圣上再有所顾忌,也没理由拿人家没权没势的孤儿寡母开刀啊?说不准,等圣上放了裴岳棠,他会来我这儿说说话的,到时候一探究竟。” “嗯。”杨瞻又低下头,把玩着腰间的玉佩。 唐堪无力的拍了拍桌子,昏睡过去。杨瞻喊丫鬟帮忙,把人搀扶进屋子里歇息。 赵慎琢透过漏窗,看到杨瞻脚步匆匆的离去,忽地想起“杨瞻”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见过,可印象实在太模糊,无法确定。 他摇摇头,先不去想没用的,看到丫鬟们端着水盆进出,或是忙着收拾石桌上的残酒,没多久消停下来,留了一个丫鬟在屋内守着。 四下归于宁静,赵慎琢取出迷香球,弹向敞开的窗户。 小球极快的飞过院子,准确无误的落入窗内。 赵慎琢张望四周,趁无人跃上屋顶,脚尖落在瓦片上又跃起,接着一个翻身落在窗前,再一弹跳,钻入窗中,看到丫鬟趴在桌上睡着了,而床上的人也一动不动。 唐堪的屋子连着书房,赵慎琢仔仔细细的搜一遍里里外外,从匣子木箱,到花瓶茶壶,甚至找到了隐藏在床榻靠墙一面的幔帐后的,以及书桌大砚台下的暗格,可是却没找到双鱼佩的踪影。他摸着下巴盯着昏睡不醒的唐堪,伸手在他身上摸了摸,又探手到枕头被褥下,仍一无所获。 桌边的丫鬟稍稍的动了动,预示着人即将转醒。 赵慎琢看她一眼,灵机一动,原路返回。 北面几处院落,一个挨着一个,都是下人们居住的地方。其中一座院子较大,中间空地上搭着好几座架子,满满的晾晒着下人们所穿的衣服,根据身份和职责,衣服各不相同,晾在不同的架子上。水井边,几个婆子一边搓洗衣服一边聊天,有年纪小的丫鬟抱着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跑去其它院子。 赵慎琢躲在暗处,他不能确定那些衣料款式是否和绑匪相同,但可以辨认衣服上的熏香味道是否一致。 他等到路上没人,跳上房顶,脚尖踏在瓦片上的响动淹没在婆子们的闲聊声中,最后在一间存放衣物的房上停下,四脚蛇一般的趴在屋顶上,轻轻地揭开一块瓦片往日瞧。 几个小丫头井然有序的收拾着刚洗好晾干的衣物,有的叠衣服,有的用火斗将褶皱处熨烫平整,其中一些衣物整齐的放在架子上,架子下放着香炉,袅袅轻烟盘旋而上,围绕在衣服四周。 赵琢慎使劲嗅了嗅,微蹙起眉头。 有一种雨后青草的清香。 虽同为淡雅香气,但与绑匪身上不同。 他不死心的又深吸一口气,失望的合上瓦片。 既然唐堪不是绑匪,公主府不宜久留,赵慎琢按原路返回,出了巷子打算去找乞丐问问,顺便去聚仙楼一方面打听牡丹的事,一方面问问老板的事情。 张老七看人这么快回来了,连连摆手,“明儿一早你再来找我吧,我多问问几个弟兄,保准儿给你消息。”他拽住听完话就要走的赵慎琢,低声道:“刚才有弟兄看见临阳侯府的走了几拨马车,带着大包小包,好像是临阳侯的姑姑啊堂叔啊这些亲戚,拖家带口全都走了。是不是和前天的事儿有关,你知道的话,透露点消息给弟兄?” 平安躲过鹰天府的搜查,现今意外的被圣上知晓装病一事,为何如临大敌? 赵慎琢也有点想知道。 “我也不清楚。”他摇头,临阳侯府的秘密太多,他只待了区区几日若非意外,看那架势又岂会让他知晓。不如等去一趟聚仙楼后,到侯府外守着,看看能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哪怕带着人跑路保命也行,“我先去聚仙楼,然后去侯府打探,明早我们在这儿交换消息。” 张老七一听又有新鲜热乎的帝都小道消息可以听,乐得直点头,“好好好,明早见。” 他笑着向赵慎琢挥手,等背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忙去和别人打听消息。 在各式话本里,提到神仙,大多会讲到各色美丽绝伦的花仙子,诸如牡丹仙子、梅花仙子。于是以花为仙,那么花团锦簇的养花卖花之地,即取了“聚仙楼”这样有些俗气、又容易让一般人误解的名字。但正有了楼主姬朝花,却让聚贤楼的名声大噪,令人流连忘返。 赵慎琢换了一身打扮和脸上的伪装,换上干净整洁的衣衫,手里折扇一摇,摆的是风流公子的气态。一踏进聚仙楼的大门,立刻有伙计笑脸相迎,他也不打掩饰,直接将那小纸条塞进伙计的手里。 伙计仔细一瞧,笑的比旁边盛放的红花还要灿烂,忙不迭的欠身摆手势,请赵慎琢到楼上去。 穿过花海和拥挤的人群,赵慎琢跟随脚步略快的伙计直上三楼。 楼梯顶端的门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嘈杂,走廊里宁静无声,有淡香飘浮,每隔五六步有相对的两个架子,架子上摆着花草,个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28 个都是经过细心打理的,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看不到一片枯黄的叶子。 “赵公子这边请,我们楼主等您等的快急死了。”伙计没有通报就推开手边的门,“楼主,赵公子到了!” 赵慎琢放眼望去,对面是一整面墙的地坪窗,此时全都敞开着,可尽览楼下花草河水,也可远眺原处青山岚烟。一名红衣男子临窗而坐,右手持一朵花在鼻下轻嗅,左手执酒杯,三千青丝随意披散而下,却不给人一丝半毫的杂乱之感,反倒衬得姿态妖娆。 红衣男子循声望来,莞尔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远行 当真与唐堪所说,容貌绝色。 “赵少侠快请坐。”姬朝花起身相迎,声音略沙哑,却意外的好听,举止间也毫不妖里妖气,给人一种爽朗而容易亲近的感觉。 赵慎琢拱拱手,“少侠二字万万当不得,姬楼主直呼在下姓名即可。” 伙计倒了杯茶,安安静静的退出去关门。 有风自窗外吹来,纱幔飘荡,有如流水般的细细的“丁零”声,赵慎琢习惯性的扫一眼四周,直接开门见山:“不知姬楼主找在下所为何事?” 姬朝花苦笑一声,从桌上匣子拿出一封信,“姬某到帝都仅仅三年,醉心于养花,不懂与人打交道,如今是尝到苦果了。” 赵慎琢在他的示意下,展开信来看。 是一封蔑视意味十足的挑战书。 “不知赵少侠可否听闻信上署名的这位,溪平郡的阮延才阮老板?” 赵慎琢点头,“听闻过,出了名的欺软怕硬、贪财好色。” 姬朝花继续说道:“大半个月前,他从我这儿骗走了我精心培育三年的花鹤翎茶花,我差人去讨要,反被狠狠打了一顿,到如今还躺在床上休养。三番五次讨要无果,甚至提出要与我共度一宵的荒唐要求,最后他派人送来这份信,若是我能够在他回乡的半路上劫走花鹤翎,那就算归还于我了。可谁都知道,阮老板出来做买卖,是请了大镖局的人护送,我哪有认识的人有这番能耐从镖局的人手里抢东西,左思右想之下经人提醒方知赵少侠之名,所以托人相求。” 赵慎琢又看了一遍信,“现下他已经出发了,而且帝都之内不方便再次动手。” 姬朝花以为他要拒绝,忙说道:“只要在他回到溪平之前,我想……城外山路,形势复杂,大概会更容易一些?但如果赵少侠真的不方便,姬某不会强人所难……” 赵慎琢看他欲言又止,眉宇之间笼罩着一层伤心之色,“姬楼主可否告知他请的是哪家镖局?” 姬朝花一听,知晓赵慎琢是答应了,面上一喜,“德盛镖局。” “这家啊……”赵慎琢摸着下巴,又见面前的美人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这事儿我应下了。姬楼主这儿可有马?借我一用。” “有有有。”姬朝花愁色舒散,仿佛是笃定赵慎琢一定能从远近闻名的德盛镖局手里抢回自己的茶花,忙唤外面听候差遣的伙计,“你随赵少侠一块儿去,定要照顾好少侠。赵少侠,无论您是否拿回花鹤翎,姬某必定重金酬谢。” 赵慎琢笑了笑,豪爽的一挥手,“姬楼主不必客气,酬金可免了,这不过是在下的一点兴趣罢了。” “必须的。”姬朝花又从匣子里拿出一袋钱,硬塞进赵慎琢的手里,“路上用的着,哪敢再花赵少侠的钱。” 赵慎琢想着尽快办完事去侯府,不再推辞,“另有一事想问问姬楼主,您可知城内外谁家种有花色为银红的牡丹?” 姬朝花想也没想就摇摇头,“姬某不才,一直未能培育出满意的牡丹,时至今日也不曾售出一株,所以不大清楚。” “那没事了。”赵慎琢挥挥手,出门办事。 姬朝花慢慢的退回窗边,望着楼下争相盛放的明艳花朵,唇角勾了勾,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同行的伙计叫桂喜,牵着两匹马跟在赵慎琢身后,这人健谈,天南海北的聊,赵慎琢时不时搭上几句话,一路走来还挺轻松自在。 “我去买些糕点,带在路上吃。”赵慎琢走进一家铺子,在琳琅满目的各色糕点、饼子前晃一圈儿,最后指着芝麻馅的饼子叫伙计包上几个。 “伙计,我要这些。” 他的手还没收回来,冷不丁的一只手擦过他的指着摆在芝麻饼旁边的红豆糕。 “……”赵慎琢猛地缩回手,不用抬头也知道,自己身边站着的人又是临阳侯。 和这个人巧遇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一点,他紧盯着店伙计麻利的包好饼子,一手接物一手给钱,然后转身就走。 “这位公子,你荷包掉了。” 此刻店里只有他和裴岳棠两个客人,裴岳棠的这一声唤的不是他,又能是谁? “我没掉荷包。”赵慎琢回过头,面无表情的望着裴岳棠,目光恰好与那副含笑的眉眼相撞,不由自主地立刻看向别处。 “不好意思。”裴岳棠晃了晃手中沉甸甸的荷包,去问伙计。 赵慎琢脚步不快不慢的离开糕点铺子,外面桂喜和另一个车夫聊上了,看那车夫旁边的马车,陈旧朴素,是临阳侯府的。风吹开青色的帘子,露出车厢内几只包袱,看架势像是要出远门。 他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桂大哥聊什么呢?” 桂喜指着那车夫说道:“他们要去西北,我说西北那地儿艰苦的很,又乱糟糟的,得小心呐。” 西北之地?一个时辰前刚从宫里出来,现在家人离去,自个儿要到西北去?圣上看临阳侯没病没痛,又气他隐瞒,所以临时派了差事? 赵慎琢脑中闪过几个念头,眼见着裴岳棠从铺子里出来,招呼桂喜上路。 两人出了城门上马,一路快马加鞭,天黑前赶上阮延才的车队。赵慎琢没有出手,也没有放慢速度,一路从尾追到头,一眼扫尽车队的一切,然后头也不回的继续前行。 阮延才的家丁一开始看到有人逼近,十分紧张,而镖局的人则沉稳许多。 货物由马车和牛车装载,花鹤翎就放在队伍正中的一辆马车上,摆的十分招摇显眼,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坐在旁边,怀里抱着一把大刀,目光炯炯,杀气逼人。 赵慎琢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 跑了几里路,赵慎琢正在盘算着合适的埋伏地点,桂喜忽地放慢了速度,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差点从马上栽下去。 “怎么了?”赵慎琢放慢了,问道:“不舒服?” 桂喜抿着嘴点点头。 赵慎琢看路边有树丛,停下来等他。 桂喜瞅眼黑黢黢的树丛,为难的停下脚步,红着脸说道:“我,我怕黑。” 赵慎琢弄了支火把,陪着他走进林子里。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29 “对不住,要赵少侠陪着,我一会儿就出来,绝不耽误事儿!”桂喜举着火把,跑到远处一丛灌木后面。 赵慎琢看一眼火光,查看四周情形,发现不远处是个空地,阮延才的人马有可能在那里过夜。他将马牵到黑暗处拴好,正想问桂喜好了没有,忽地林间似有一阵狂风卷过,落叶飘舞,野草折腰。 灌木丛中的火点摇曳一下,灭了,紧接着响起桂喜的一声惊叫。 赵慎琢暗道不好,飞奔而去,只见桂喜提着裤子,慌慌张张的钻出来。 “赵少侠不好了!” 他话音刚落,背后一道银光犹如闪电劈下。 赵慎琢伸手拽住桂喜的袖子,用力一扯,将人夹在腋下,同时连连往后急退。 拿刀的人见一刀劈空,飞身而起,再来一刀。 赵慎琢一手挥出,数枚暗器如离弦之箭,借着夜色避人耳目,疾射而去。 来人不俗,挥刀斩落暗器。 但他没有料到其中一枚暗器速度稍慢,在他挡下先前暗器的那一瞬间,这一枚暗器滑过刀背,扎入他的肩膀。他发出一声闷哼,动作终于停止。 赵慎琢喝问道:“你是谁,你我并无恩怨吧?”他行走江湖四年,虽有结怨,但绝不会在此时此地出现这样的高手。 对方不回答,从树上又落下四五道黑影,齐齐袭来。 桂喜吓得浑身发抖,叫赵慎琢差点抱不住,他带着哭腔问道:“不会是叫我们遇上流寇了吧?!” 赵慎琢虽有疑问,但对方丝毫不给他们思考喘息的机会,几把长剑挟雷霆之势横扫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擦肩 他抬手去挡,手中折扇与剑刃相撞,竟发出“叮”的声响。 来人一怔,五把剑同时用力下压,赵慎琢将桂喜甩到身后,腾出左手,暗器再出。 寂静的树林,利器扎入血肉中的钝声格外的响,五名“流寇”中有三名躲避不及,踉跄后退几步,倒地呻///吟,另外两人为避开暗器,连退三丈之远。 赵慎琢瞅准时机,顾不上问他们究竟何人,提溜着桂喜的后脖领往官道上跑。 “嗖”,一支羽箭擦过桂喜的耳朵,钉在前面的树上。 赵慎琢往后瞟一眼,林间似有重重鬼影,为夺生者性命而穷追不舍,回头时前方又有数道黑影无声落下,他急刹脚步,观察将他们前后团团围住的“流寇”,对桂喜低语道:“跟紧我。若有办法,你先自行逃命,往官道上去求助,我来拖住这些人。” 桂喜害怕的两眼泪汪汪,身体颤抖不止,一手捂着流血的耳朵,一手从怀里摸出一样物件塞进赵慎琢手中,“兄弟,我只有拖你后腿的本事,要是能走,你赶紧的逃命去吧,只求把这东西交给我媳妇儿。” “要给你自个儿去给。”赵慎琢刚要还东西,“流寇”的刀剑不由分说的再度袭来。 桂喜惊叫一声,抱着脑袋蹲地上。 赵慎琢侧身躲开,惊觉那些人的剑势迅猛如狂风,剑气扫在脸颊上居然有几分生疼。他在下一波剑招来袭的极为短暂的空隙,矮下身拽住桂喜的胳膊,脚下用力一蹬,折扇挡开一道剑锋,直直的跃上旁边的杉树。 脚掌刚落在树枝上,又一用力,跃上更高处。 他刚刚离开,一支箭扎进了他之前落脚的地方,箭杆颤动,发出令人心慌的声响。 箭接二连三的从林中不同方位射来,赵慎琢提着桂喜在树枝间飞跃,眯眼观察箭来源之处,但是天色暗沉,从上往下看林子幽暗如无底悬崖,他伸手接住一支箭,顺着来处甩回去。 那箭似针落海,无声无息。 “流寇”在树下紧追,杀气在林间无声弥漫,似乎从无形化为有形,如一根根尖利的长针,密密麻麻的扎在每一寸皮肤上,直入心肺,令人心胆欲裂,喘息不能。赵慎琢眉间紧蹙,一边逃命一边连发暗器,枝叶间银光闪闪,树下“叮当”声不绝。他攥紧桂喜的胳膊,轻盈地落在河滩上,回身又甩出暗器,打落射来的箭。 “快走!”他扯一把吓得又要蹲地上的桂喜,接连几脚踢飞堆积在河滩上的几截长约两尺的树干,因所用力道皆有不同,树干散落在河面上,每隔大约半丈左右,直通河对岸。但是河水流动,千变万化,动作稍有迟缓,将有可能毫无落脚之处。 赵慎琢不敢怠慢,借着月色,抱着桂喜飞身跳上第一块浮木。 “啊啊啊……”桂喜紧闭着双眼,以为自己会掉入河中,可等了片刻,没有冰凉的河水灌进口鼻。他睁眼一瞧,不禁赞叹赵少侠轻功了得,脚尖轻点浮木,借力几个起落,已经越过大半条河,而仅仅湿了赵少侠的鞋尖,再看那些“流寇”,气急败坏的停步于河边。 眼看着即将达到河对岸,冷不丁地,一支利箭从河边灌木丛中飞出,在夜空下发出尖利如鹰鸣的声音。 那弓箭手箭法精准,直取要害,赵慎琢无处可躲,展开折扇来挡。 这柄折扇看似普通,实则乃高人精心设计,无论是扇骨还是扇面都能挡得下刀剑攻击。 箭尖撞击在扇面的一刹那,赵慎琢明显感觉到千斤之重的力道,他欲翻转手腕,让扇面迫使箭改变方向,只听“噗”的一声,扇面破开碎裂,在猝不及防之间,箭已贯穿左肩,甚至身体再不受控制,将他带翻坠落。 幸好已接近河滩,他和桂喜落在水浅的地方。河水浸湿衣衫,碰触到伤口时,剧烈的疼痛随见蔓延全身,赵慎琢忍着痛拽着桂喜滚向一旁,避开三支箭。 那几支箭同样威力惊人,斜斜的插入泥沙石块之中,只余下箭尾的羽毛露在外面被河水打湿。 赵慎琢扫一眼,丢开破破烂烂的折扇,扫一眼茂密的灌木丛。 现在无法确定灌木丛到底藏有多少人,贸然出去与送死无疑。他按住想说话的桂喜的嘴巴,管不上伤口的疼痛,在水浪涌上岸的时候,稍稍向水深处滑去一些。 桂喜似乎猜到了用意,等水退下去时,深呼一口气,好等水涨上来时憋得住。 两人一动不动的等了片刻,一个人手里拿着弓,来到在河边张望,然后抽出佩剑,小心的一步步往河里走,又回头喊一句“人在这里,快过来”。 很快,又有两个人出现在河边。 赵慎琢在此时出手,水花飞溅而起,三枚暗器飞出。 与此同时,桂喜做出一个出乎他意料的事情,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张开手臂扑过去抱住三个人,“赵少侠,你快走!一定要把东西带到了……” 赵慎琢想救人,看到的却是鲜血在桂喜的后背绽开。 人在死前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意志力,死死的缠住三个“流寇”。树林中出现晃动的人影,赵慎琢左右看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30 看,为难了极短暂的一瞬,捂着左肩伤处,飞奔入林中。 随着时间流逝,他觉察到腿脚越来越沉重,以他的武功,即使受伤,体力也不会消耗的这么快,撕开肩上的衣服一看,伤口和血似乎都是黑色的。 有毒……必须尽快处理。 赵慎琢咬咬牙,听到身后动静越来越近,拼尽全力加快脚步。 拨开一道道横生的树枝与荆棘,黑暗无边的夜色中,前方似乎有一点跳动的火焰。赵慎琢下意识的往那里去,等人声落入耳中,火光明艳艳的在眼中跳跃,他猛然清醒过来。 这不是害人么? 他转头换个方向跑,谁知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身体往前扑去。 “你怎么了?”扶住他的人,轻声问道。 赵慎琢站稳了,推开他,“没事,别管我。” “可是你……”那人指着仍插在肩上的箭,“你受伤了,箭上有毒。” 赵慎琢抬起头,看到的是裴岳棠的脸,在热烈的火光中,温柔明艳。他眨了眨,头疼的更厉害,眼前的人影也越发的模糊,再不走,就要连累无辜了。 “区区小伤,算得了什么,别管老子的事,滚一边玩儿去。”他粗蛮的推开面前的人,在裴岳棠再度出手出声之前,已经窜进了林中。 人影眨眼间消失在林中,裴岳棠依然望着那个方向,摸着下巴沉思。 “侯爷,您认识那人?”车夫上前询问,在他看来,那个人看起来很危险,能不招惹最好别沾染上。 “好像……在哪儿见过。”裴岳棠垂下眼。 作者有话要说: ☆、缘分 天际渐渐显出一丝光亮,树林中终于不再深沉幽暗。 几名黑衣男子在林间疾步,与从其它方向来的伙伴汇合一处立有无字石碑的空地。石碑旁站着一名三十多岁的男人,身躯挺拔,神色肃穆,冷冷扫视一圈回来的人,喝问道:“居然失手了?” “一个死了,正在查明身份。”当先一名黑衣男子说道,“还有一个与之前的情报相同,正是赵慎琢。” “如此肯定?” 黑衣男子点头,“虽然容貌不同,但身形与武功可以确定。” 另一人插话道:“据说赵慎琢会易容之术。” “当初汪府一事,叹其年少了得,放他一马,看来是个错误的决定。”男人眯起眼睛,陡然升起杀气,“务必活捉赵慎琢,拿回那样东西。” “是!”众人齐齐领命。 眨眼间,一阵疾风扫过,无字石碑旁再无人影。 树林深处,草木郁郁葱葱,鸟儿在枝头鸣唱,有野兔蹦跳于草丛间,啃食新鲜的嫩草,一派怡然自得的山野风光。晶莹的露珠在细长的叶面上滚动,颤颤巍巍的挂在叶尖上,忽地草木一阵晃动,露珠坠落在一只人手上。 这本该是一只好看的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整齐。 但是现在,露珠滚动却化不开手背上的血污,连指甲缝里也满是黑泥。更可怖的是,地面上仿佛独独只有一只手,不见身体的其他部分。 小兽们在那一阵骚动后,似乎觉察到了可怕的气息,四散逃开,林子里一时静谧的诡异。 片刻后,草丛里响起刻意压低的喘息声,那只手渐渐收紧,紧抠泥土,接着一个人像是从土中钻出来似的,气喘吁吁的趴在地上。 赵慎琢翻身,仰面躺在地上,拨开戳眼睛的草叶,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吹得青草乱颤。 左边袖子被全部扯下,撕成了长条包扎伤口,泥土和凝固的血混在一起,已经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 他闭上眼,待头脑清明了些,身上又积攒起力气后,伸手拨开面前的植物。 长长的叶子晃动着扫向两旁,迎来的不是耀眼的阳光。 一个人站在他身边,居高临下的看过来。 阳光在那人背后散开,化作一道光晕,犹如从天而来。 “你受伤了,我带你去找大夫。” 有人动作轻柔的扶他,赵慎琢想要推开,现下确实需要尽快疗伤,但是他自有办法,不能在如今无法明确的情况下连累他人。 他的手按在对方的肩上,“不用……” 陌生的嗓音带着热情的语气,“没关系,小事。你受了伤,别动,我背你。” 赵慎琢摇头,“你们快走,我要去别的地方。”那些人必定不会罢休,不知何时会出现,说不准就将他们也当作同伙。 那第一个出现的人开口道:“你要去哪儿,我带你去,我们有马车,又快又方便。” “……你们不想卷进江湖恩怨,遭人追杀的话,就赶紧跑远远的。”他说话透出不耐烦,挥手推开拽着他的人,然后起身后径直往东边走去。一动不动的在土坑里躺了一夜,腿脚有些不利索,走的慢,可他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裴岳棠看一眼那道倔强的背影,低头时看到土坑里那支染血的羽箭。他示意车夫捡起箭,细细从头看到尾,目光一凛。 “鹰天府的东西。”车夫小声说道。 裴岳棠的手收紧,转头往赵慎琢离开的方向快步走去。 赵慎琢正庆幸裴岳棠二人没有继续纠缠,谁料胳膊猛地被人拽住,紧接着腰间收紧,竟是还没等他出手,已经被人打横抱起。 “你……”赵慎琢哭笑不得。 这人是真傻还是装傻。 暂时安全后仔细一想,从那些人的布局、武功来看,绝非流寇一类的等闲之辈,又出现在京畿重地,他能想到的,只有曾交过手的鹰天府。 如果要算汪家那笔帐,鹰天府绝对不会等到现在。 昨晚的情形,也许是他和桂喜误入,被鹰天府误认为捕杀对象。 可怜桂喜,陪他出来收回花鹤翎,却是无辜丢了性命。 没有完成捕杀任务的鹰天府会持续不断的追击,哪怕最后发现杀错了人,也要将他抓获。而与他在一起的人必定会被当做同伙,一起捕杀。 令人闻声色变的鹰天府,就是如此的狠毒果断。 所以,他不能求助于任何人,希望裴岳棠离得远远的。 可这个人就是“阴魂不散”,明明在侯府时那般谨小慎微的人,在侯府有变故之后,反而变得胆大了。 “我受伤并非江湖恩怨,而是遭鹰天府追杀。”他决定说出实话,让裴岳棠知难而退。 “我知道。”裴岳棠淡淡的说,“鹰天府也会杀好人。” 赵慎琢语气不善,“你我并不认识。” 裴岳棠道:“你不像。” “……”话很天真,但语气笃定无疑,赵慎琢无语以对,想挣扎,可牵扯的伤口撕裂般的疼痛,腰间的手同时收的更紧,只得暂时任由裴岳棠抱着自己往回走。 没多久,拨开挡路的树枝,一辆马车停在小路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31 上。 车夫搬下来一张小凳,赵慎琢眼睁睁的看着裴岳棠抱着自己不撒手,面不改色的踩上凳子,踏上车辕,横过来钻进车厢。 在把他放在座位上的同时,马车动了。 这两个人相当的心有灵犀。 马车越走越快,他此时没有能力跳车。 裴岳棠没有继续说话,从座位下面拿出药箱,用小剪子剪开脏兮兮的包扎,然后取竹筒里的清水和干净的巾子清洗满是血污的肩膀。 他叮嘱道:“这药膏大概能暂缓毒性发作,就是抹上去疼痛异常,你可千万别咬着舌头了。” 赵慎琢点点头,从始至终,他沉默不语,看着裴岳棠忙活。 墨绿色的药膏抹在肩膀上确实刺痛入骨,但还好能忍。 裴岳棠偶尔掠到他脸上的目光里渐渐露出欣赏赞许之色。 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好伤口,裴岳棠又取出自己的衣衫罩在赵慎琢的身上。 衣衫对赵慎琢来说有些长,柔滑的布料贴在裸露皮肤上,感觉十分舒服。他看一下被收拾妥当的左肩,开口说道:“你甚至不知道我的名姓。” 裴岳棠眉眼一弯,笑问:“请问阁下名姓?” “赵慎琢。”老老实实的回答,因为没有欺瞒的必要。 “赵慎琢……”裴岳棠笑眯眯的重复一遍,看起来温和有礼,“你看,我不是知晓你名姓了?在下姓裴,名岳棠。” “……”赵慎琢无奈的笑了笑,和在临阳侯府时相比,裴岳棠的举止言行又有些不同。 车轮“骨碌碌”地转动,行走在林间小道,难得的清风绿叶,宁静平和。 “赵,慎,琢?”车里,裴岳棠一字一字的念着,声音润朗好听。他似是想到什么,眸光一闪,用惊喜的语气问道:“你便是一年前,独闯汪府,在鹰天府众目睽睽之下,取走南海璇天岛丢失宝物,宝莲玉佛的盗侠赵慎琢?!” 作者有话要说: ☆、暂别 赵慎琢毫无迟疑,点头道:“正是赵某。” 裴岳棠越显兴奋之色,“我听我一位朋友提起过,赞叹你功夫了得。今日有幸,得见赵少侠……”他微皱眉,目光落在赵慎琢耳垂,“你……这不是原来容貌?” 赵慎琢顺着他的目光,摸了摸耳垂下面,浸过水的假面皮有些发皱,露出了马脚。 “是。”他仍不打算隐瞒。 “恕在下失礼,可否取下易容?”裴岳棠说的小心翼翼,似乎怕惹恼了对方,但又抑制不住眼中的期待,“用帕子擦擦脸,人会清爽精神些。” 自然不行……裴家人没有见过钟宝瑾的真容,所以他是以真正的面目,假扮女子装束。若是让裴岳棠看了,十之八///九能发现自己“逃跑”了的夫人就近在眼前。 赵慎琢摇头,“不便。”他抓了抓头发,散下几缕遮挡下颚处起皱的地方。 裴岳棠没有纠缠,又问起别的:“鹰天府追杀你,是因为汪家的事?” “不。”赵慎琢将自己之前的猜测如实相告,目的是在于警告裴岳棠继续待在一处将是多么危险的事情,“所以,可否请裴公子放在下下车?我自会与鹰天府解释清楚。” 裴岳棠沉思片刻,皱眉问道:“鹰天府之人竟是半点不听你们解释,举刀就杀?” “是。” 裴岳棠缓缓的转动手上扳指,“他们要杀的不是寻常之人。” 赵慎琢连连点头,目光意味深长,“裴公子明白最好。看您年纪,家中必有老小,顾念全家安危,还请让在下离去。裴公子今日救命之恩,在下铭记在心,不知您将要去往何方?来日在下必报答您。” 裴岳棠道:“江湖飘荡,拔刀相助,赵少侠客气了。据我所知,鹰天府所用之毒稀奇古怪,非寻常大夫能解,恰好在下从前结识不少名医,想必其中会有解毒的办法。你与我一道行走,乔装改扮,也能不引人瞩目,避开鹰天府的耳目。” 相助很诱人,但赵慎琢依旧不打算和裴岳棠同行,“实不相瞒,在下也有熟识的大夫,而且……”他下意识的避开裴岳棠亮如照样般的双眼,“在下先前言行有愧于他人,需回去补偿,否则寝食难安。” “这样啊……”裴岳棠稍稍掀开帘子,两旁青山绿树不急不缓的倒退,马车行走在一条无人烟的小道上,地上也不见脚印车印,“赵少侠欲在何处下车?” “此地便可。”赵慎琢看着裴岳棠吩咐车夫停车,暗暗的松口气。下车后,他再度拱手道谢,“还不曾听裴公子说起究竟去往何方,待在下办完事情,必当报答今日之恩。” 裴岳棠抬头望向西北方,目光复杂,无奈而苦涩的一笑,“我与赵少侠相比,前途亦是未卜。今日之事,请赵少侠不必记挂在心,山高水长,我们有缘再见。”言罢,他即刻吩咐车夫上路。 马车绝尘而去,消失在滚滚沉烟之中。 赵慎琢没有停留,折来树枝,在往回走的路上扫去车轮印记。 白日里的山野树林,安宁平静,因此稍有半点动静便会像回声无限放大。青草晃动,枝叶摇摆,一道人影极快地从草上掠过,若非一等一的高手,绝对难以辨清他的身形。 行走于林间的黑衣青年目光炯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不放过丝毫动静。他的同伴肩上扛着的一只小鹿,就是倒霉催的藏在草丛里,因为一星半点的动作,还没来得及站起来逃走,咽喉已经被锋刃割断,然后被带走当干粮。 便是这样“草木皆兵”的状态,等他们觉察到迎面有人疾奔而来时,仅仅是一眨眼的瞬间,只觉得厉风扫过脸颊,来者只余小小的一道背影。 “赵慎琢!”青年大喊一声,当今世上有此等轻功者寥寥无几,他们要抓的赵慎琢便是其中之一。 两人当即扔了午饭,往回追赶。 赵慎琢听到了小小的呼喊声,不屑一顾,只管往帝都的方向去。 鹰天府的人不是能面对面和和气气说话的存在,需另创造时机来化解误会。 昨夜,鹰天府的人能伤的了他,凭的是措手不及与事前周密部署,例如他之所以会逃到河边,完全与鹰天府故意引导有关。而今天,这些人以为他受伤垂危,分散追捕,他又提高了警觉,想要追上来不容易。 还得感谢临阳侯的药,使他又能大展拳脚。 他故意绕了几个弯,留下些蛛丝马迹迷糊对手。一个时辰不到,换了一身行头,安然无恙的抵达帝都城外。 车水马龙,人声喧杂,这座古老的城池在战火平歇后依然如从前的每一日的那样热闹非凡。 赵慎琢恢复之前那副老头的模样,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目光在城门旁的告示栏上转了几圈。 几则通缉要犯的画像,高矮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32 胖瘦,英俊丑陋,没一个是他。 周边倒有几个各色打扮的青年,或在路边停歇,或是叫卖货物,共同点是明亮的目光不放过每一个过路的人。 赵慎琢低下头,拿出怀里的过所。进出城门照例会有官府之人抽查身份,一旦有可疑人等即刻抓捕到衙门里审问。而他拿着的过所,自然是伪造的,但是哪怕制作这张过所并盖章的官府来光看不查户籍,也绝对认不出这是一张假的。 官差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挥挥手让他快滚。 赵慎琢二话不说立刻就滚,来到与张老七约定的地方。 “诶哟,赵老弟你总算来了,我饿着肚子等你呢……”张老七刚开口抱怨,一只香喷喷的叫花鸡出现在他手上,立马笑得比花还要灿烂,“还是赵老弟懂我!你问的事,我有眉目了。”他扯下一只鸡腿,咬一大口。 赵慎琢揉了下肩膀,等他吃鸡腿的功夫,拜托一件事:“你帮我走一趟聚仙楼,告诉姬楼主,所托之事出了意外,桂喜已死,我现下被鹰天府追捕,无法取回花鹤翎了。这是桂喜遗物,麻烦转交。” 张老七嘴里的肉掉在地上,顾不上抹油嘴,慌张问道:“怎么回事?!” 赵慎琢摆摆手,“我会很快解决,你只管吃肉。” 把鸡骨头丢给旁边的大黄狗,张老七道:“我十几个弟兄出去打听,今天一大清早城门刚开,我才得到消息,说是城外南边的悟春湖边有个叫‘明徽别庄’的园子,里面的牡丹花开的那叫一个漂亮……哦,对,有两株就是银红色的,那叫一个喜庆。” 赵慎琢心头一喜,肩膀上的头疼似乎缓解了些,忙问道:“园子的主人是谁?” 张老七把鸡屁股丢给大黄狗,一边摸着狗头一边说:“好像姓唐……”他挠着乱糟糟的头发,“那个,那个……娶了个公主当媳妇儿的唐家。” 作者有话要说: ☆、解毒 梨盛坊位于城南,是帝都城最有名的酒庄,以酿造的梨花春闻名天下,吸引客人无数。酒庄老板乐善好施 ,于每日午时在店门口摆摊子施粥。赵慎琢赶到时,施粥结束,他从一名乞丐手里抢过空碗,假装还碗在酒庄门口探头探脑,如他所预想,果然在廊下发现云大夫的身影。 一粒石子砸在云大夫的手上,微醺的人下意识的抓紧碗,不让酒洒出去半分,然后愣愣的望向门口。 赵慎琢打个手势,云大夫立刻明白了。 “你怎么……这副打扮?”云大夫上下打量他,观察脸色一番便明白他身体的状况,二话不说扶着手臂往外走,“你这伤拖不得,我们快走。” 一边走,赵慎琢一边低声道谢。侯爷夫人不在了,云大夫自然没有理由继续留在侯府。他知晓云大夫好一口酒,放眼整个帝都,唯有梨盛坊最吸引人,所以来碰碰运气。 二人来到隔壁客栈的房中,云大夫仔细检查伤口,站在赵慎琢身后眸色深邃,问道:“怎么伤的?” “鹰天府的箭,云老兄可有办法医治?”赵慎琢回过头去,看到的是一张信心十足的笑脸。 “有我云晟在,区区小毒,不足入眼。”云大夫笑得慈祥和蔼,转头摆弄药箱里的瓶瓶罐罐,“幸好你身上的这个药,延缓了毒性发作,不然就算是我也回天无术。” 赵慎琢注视着他的动作,一字一句道:“临阳侯救的我。” “叮叮当当”的瓶罐碰撞声暂停了一会儿,云大夫笑道:“你们怎么又碰上了?我离开侯府前,听说临阳侯是装病,被圣上训斥一番派到灵武郡去。我看侯府大有文章,你进侯府究竟所为何事?不会和受伤有关吧?赵老弟,你可别冒险了,没了你,我自个儿喝酒没意思。” “无关。我受表妹之托,姑娘家不愿年纪轻轻做寡妇。”赵慎琢闭眼,任由云大夫为自己处理伤口,“我欠临阳侯诸多,需偿还他这份恩情。我无其它长处,灵武地处边疆,险象环生,只盼能护得临阳侯周全。” 云大夫的脸上闪过异样,手上动作没再停,半晌才接话道:“赵老弟是情义之士。” “不敢当,多谢云老兄告诉我临阳侯去向,否则西北之大,不知该往哪里找寻。” 云大夫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愧色,“哪里哪里,我俩之间要说谢就太见外了。” “待我从灵武回来,定找云老兄一醉方休。”赵慎琢猛然张开双眼,冲云大夫灿烂一笑。 云大夫未料得他会突然睁眼,脸上眼中神色来不及收敛,也不知是否叫他看的真切明白。他无声的叹口气,稳稳妥妥的系好布带,帮助赵慎琢重新穿好衣服,又拿来一瓶解毒药丸,叮嘱道:“半个时辰后你先吃一粒,之后需每六个时辰服用一粒,连服七日,万万不可断了。” 赵慎琢接过药瓶,放在鼻下闻了闻,玩笑道:“其中不乏珍贵药材,这回欠云老兄欠大了。” 似乎并未觉察到自己的异样?云大夫舒口气,“再珍贵,不用也是浪费。而且我喜爱赵老弟你,就算把我最宝贵的药材统统给你也舍得。” 赵慎琢顿时喜笑颜开,摊开手掌。 “好好好,都给你。”云大夫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毫不吝啬的从药箱里拿出几瓶东西塞进他手里,并一一告知了用处。 都是保命解毒的药丸,当世奇货。 赵慎琢不与他客气了,全收进怀中。 也不多言废话,两人起身告辞。赵慎琢出了客栈,回头望去,云大夫站在窗前张望,他挥手致意,随后向西走去。等确定云大夫看不着自己,他快步拐向南边,从一处废弃的院落里取回自己的褡裢,之后出了南城门,直奔悟春湖。 悟春湖畔草木茂盛,四季常绿,犹如生机蓬勃的春日,故而得名。周边富户爱在湖边修建别院,但自从驸马爷在此建起园子,周边人家自觉拆除搬离,因此只余偌大的明徽别庄孤零零的矗立在湖畔。 尚了公主又姓唐的,独唐堪父亲一人。听张老七说,公主一家至少有三四年不曾来过明徽别庄,平日里只有几个奴仆负责打扫。他有个兄弟是其中一人的远房亲戚,有幸留宿一晚,见到那倾国倾城的牡丹花。 赵慎琢远远的看到别庄,放慢脚步。 明徽别庄的大门敞着,一个家仆打扮的中年男人正在洒扫台阶。 他动作很慢,扫的很仔细,似乎连最微小的尘埃也不愿放过。 赵慎琢正打算上前去,门内出来一人。 约莫二十多岁,目光冷冽如冰霜,着深色衣衫,腰佩长剑。 从脚下来看,武功不弱。 赵慎琢等他与家丁说完话离去,避开家丁的视线,选了一处地方翻墙入内。 其它家丁悠闲的坐在庭院的躺椅上晒太阳聊天,刚洗过的衣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33 衫随意的搭在架子上晾晒,哪里有公主府里的认真严谨。几个人聊到兴头上,丝毫没有觉察到有人偷偷的溜进他们后面一道院门。 不同于门面上表现出的整洁干净,主人常年不光顾的别庄,家丁学会了偷懒,一连几间屋子都有股淡淡的霉味,家具上积着薄薄的一层灰。 赵慎琢凭记忆摸索着,走过两道院门,来到一处小院。 院子正中栽有几株牡丹,那银红色的花朵开的最为鲜艳灿烂。 他推开正屋房门,四处打量。地砖、桌椅上没有灰尘,显然近期有人住过。 空气里不仅有霉味,还有饭菜的味道,这是长时间门窗紧闭闷出来的。 床榻的一角,不显眼的位置被人用利器划出一个粗糙的云朵图案。 是娘特意留的。 这里果真是家人被绑架期间居住的地方。 但是……唐堪真的是绑匪吗? 与郑慕棠在一起时情深意切,绝不是作假。可是对临阳侯怀有那种感情的人,又怎么会对旁人动情? 有太多的不对劲,可追查下来,全都指向唐堪。 他想起唐堪与杨瞻的谈话,一面不能违抗圣命,一面又不想好友出事,夹在中间艰苦挣扎。唐堪也许在御前探听到什么消息,但又不方便亲自出面,所以找来他保护临阳侯,那么他要拿双鱼佩又是何故? 赵慎琢猛然停下脚步,自己怎么就忽略了双鱼佩与侯府被搜查有关联的可能呢? 双鱼佩关系整个侯府安危,所以搜府后那个假的双鱼佩才莫名失踪? 他当即退出屋子,回到见到绑匪头目的正屋,公主府里找不到,说不准在这里会有发现。屋里也是干干净净的,还残留有檀香香气。一墙之隔,家丁在外面聊天,他在屋内找寻机关暗格。 很快,他发现了柱子上的玄机。耳朵附在木柱上,手指关节轻轻敲击,他眉头微微皱起,一手掩住口鼻,一手用力按下木柱一处。 只听“咔”的一声,木片弹出,他同时身子往旁边一歪,躲过三枚长针。 长针无声落地,黑色的针头分外显眼。 再看木柱,内中被掏空,一只锦盒安放其中。 赵慎琢眯眼观察锦盒,发现暗紫色花纹的锦缎上有无数针眼大小的孔。他从褡裢里摸出云大夫给的药,倒了些药汁在锦盒上,无色无味的液体渗透锦缎,忽地那锦缎仿佛活过来,有细微的起伏,接着从那些小孔中钻出无数只细长的白色小虫。 那些小虫扭动几下后纷纷落地,不动了。 赵慎琢一阵恶寒。 扫除机关,终于可以放心的拿起锦盒。不知怎的,赵慎琢的手有些微的颤抖,打开盒盖,朝思暮想的双鱼佩正躺在绒布上。 终于可以还给临阳侯了。 他正要松口气,身后门扇猛地被撞开,三尺剑锋刺向他的后背。 ☆、还物 剑气逼人,赵慎琢攥紧双鱼佩,回身甩出锦盒,紧接着连退数步,与来者拉开距离。 祝东岐乍见锦盒,面色煞白的躲开,错失一招毙命的最佳时机。 “你是什么人?” 赵慎琢看清来人面目,原来是先前在门口与家丁说话的那人,而且听冰冷的声音,和绑匪中一人一模一样。 “取这个的人。”他嚣张的晃了晃手里的坠子。 祝东岐冷如坚冰的脸庞露出慌张,眼睛死死的盯着双鱼佩,攥紧手中的剑,杀气腾腾的冲上来。 这副神情落在赵慎琢眼中,便知此物绝对超乎所见的价值。他将双鱼佩揣入怀中,并不使出自己看家本领,从腰间抽出一节软鞭。 鞭子在他手中犹如灵蛇,来去自如,不仅挡开剑锋,还让祝东岐没办法靠近。 但赵慎琢有自知之明,软鞭非他长项,多使出几招之后在行家眼中空有威猛的气势,实则徒有其表。所以他不敢恋战,虚晃几招后,引得祝东岐长剑直出,他一抖手腕,软鞭如藤蔓缠绕剑刃,再一使力,似要夺剑。 一瞬间,祝东岐计上心头,故意被赵慎琢拽过去,左手迅速拔下发簪,往他心口刺去。 眼见着势不可挡,千钧一发之际,赵慎琢右脚往前滑去,上身后仰,伸手点住祝东岐几处穴道。 “……”祝东岐狠狠瞪着嬉笑的苍老面孔,明白自己上了这老东西的当。 “东西我拿走了。”赵慎琢拍拍他的肩膀,大摇大摆地走出屋门。院子里的家丁一见到他,原本的包围圈立时散开了,躲到花盆后面战战兢兢的偷看。 赵慎琢离开明徽别庄,没走远就藏在草丛里。 没一会儿,祝东岐踉踉跄跄地奔出来,冲家丁大喊道:“快去通知公子!” 他语气狠厉,家丁抖着双腿骑上马,飞奔而去。 祝东岐左右检查,没有发现离开的痕迹,气的一剑狠狠劈裂石阶,其他家丁吓得缩成一团。他张望四周,如无头的蚊蝇,随便选了个方向奔去。 而此刻赵慎琢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 山林里仍有鹰天府人马的踪迹,他们一刻不敢懈怠的搜寻目标的身影。赵慎琢的目光从那些人身上挪开,用旧手帕捂着嘴,连连咳嗽,装出一副沉疴在身的模样。 他身边的人嫌弃的往旁边挪了挪,一只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不停的在面前扇风。 赶牛车的老头回头看一眼,同情的问道:“你这是出门看病呀?我听说兴平有个姓周的大夫十分厉害,你是去找他吧?” 赵慎琢以前就住在兴平,知道有这号人,用帝都的口音点头道:“是啊,我上有老下有小,病成这模样拖累一大家子。咳咳咳……希望能赶紧治好了找份差事养家。” 老头道:“周大夫不容易找啊,诶诶诶,前面几个小伙子往旁边让一让,行吗?” 鹰天府的人冷眼一扫,老头有种被针扎的错觉,往后一缩,不敢再提让路的事情,慢吞吞的跟在后面。 赵慎琢这会儿真的喉头发痒,想起云大夫叮嘱吃药的事,从怀里摸出药瓶,倒了一颗在手心里,这时牛车忽然停下,震得他手一抖,药丸跌落在地,滚进草丛里。 他跳下车,正要去找药,面前被人挡住。 “官府的,检查。”鹰天府的年轻人阴森森的说道。 “咳咳咳……”赵慎琢又是一阵快要喘不上气的咳嗽,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摸出过所。 年轻人扫他一眼,也不嫌弃喷的全是唾沫星子的过所,仔细查验,“你要去哪里?做什么?” 赵慎琢声音发虚,“兴平,看病。” 年轻人打量三圈那张平凡无奇到看过就会被忘却的脸,抬手按在他的左肩上,修长的手指逐渐加重力道,仿佛钩子想要戳入骨肉之中,“你这模样,病的不轻啊?什么病?” 赵慎琢抱拳求饶,“官爷您轻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34 点儿轻点儿,小人这身子骨可吃不消。小人得的是肺病,咳个不停,不小心还会咳出血。” 年轻人看眼皱巴巴的衣衫,还了过所,“走吧。” “谢谢官爷,谢谢谢谢……”赵慎琢连声道谢,爬上车。 另一边老头他们也被盘问完了,牛车继续赶路。赵慎琢惋惜的看眼药丸落进的草丛,药瓶就攥在袖子里,鹰天府的人虎视眈眈的望着离去的牛车,他不敢有任何动作,而喉头渐渐有股腥甜的气息。 “哎哟——”他长叹一声,倒在干草垛上,惊得牛车上所有人齐齐看过来,“忙着赶路,这会儿头晕的厉害。大哥,借我躺躺。” 其他人觉得晦气,尽量躲得远远的。老头叹道:“可怜人,你先歇歇吧。” 车一个颠簸,干草劈头盖脸的滑下来,铺了赵慎琢满脑袋,他趁机吃了一颗药丸,然后无力的挥开干草,病怏怏的躺着。 到天黑,老头选了块还算干净的小空地休息。空地中央点上篝火,一行六个人各自找了地方,吃干粮喝水。赶了半天的路,人们都困倦的厉害,有个能窝着的地方很快进入梦乡。赵慎琢等到月明星稀之时,悄悄的离开。 临阳侯往西北去,他顺着路寻人,一路还要提防鹰天府的人马。 肩头的伤口隐隐作痛,眼前是漫无边际的黑暗,赵慎琢拽紧褡裢赶路。 不知走了多久,头顶的月色依然温柔,银白色的光芒为树林披上一层霜。什么都需要艰难辨认的黑夜林间,冷不丁的有一朵火光跳跃,远远的,却似乎能感受到它所散发的温暖。 赵慎琢放慢脚步,鞋子踏在地上竟然没有丝毫声音,如若此时有人看到他,八成会以为是在林间飘荡的鬼魂。 走到近处,侯府车夫的脸映入眼中。 赵慎琢松口气,蹑手蹑脚的上前去,掀开马车帘子的一角,往里偷窥。 车厢里暗的深沉,屏气倾听有清浅的呼吸声。他等眼睛能适应车内的黑暗,辨认出临阳侯就躺在临时铺的被褥上熟睡。他小心翼翼的取出双鱼佩和一封信,提着垂下的穗子,慢慢的放在了临阳侯的枕边。 无声的来,无息的走。 夜风吹拂着帘子,双鱼佩的穗子像草叶晃动。 熟睡中的人,蓦地睁开双眼。 夜色里,眸中似有星光闪动。 ☆、牵线 清晨,灰烬中的火星垂死挣扎,最终化为一缕青烟袅袅飘向天际。 裴岳棠端坐在马车中,眼帘微垂,注视着掌心里的双鱼佩。 记忆犹如遮天蔽日的海浪呼啸而来,让他无法不去回想。 那场噩梦里,鹰天府的人如同前几日那样搜府,在他的书房里翻出了这个东西。随后灾难毫无预料的到来,整个府邸的人,上至主人下至奴仆,统统被押入大牢,府门被重重关闭,贴上封条。牢中,哭泣声持续了整整三日,人们的诉冤带来的不是生机,而是一坛毒酒。 奴仆被分批带走,有些脸面的下人和他们一起,被逼喝下毒酒。 监管的官员带来的圣旨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他们的罪名是“谋逆、勾结前朝势力”。 父亲裴瑱为国忧心操劳过度而死,不久后弘文馆发生投毒谋害皇子之事,他听父亲旧友提醒,借着误服毒药病重,缩在侯府深居简出。谁曾想到,数年后一向太平的临阳侯府,最终因为一件普普通通的双鱼佩招致杀身之祸。 父亲不曾提及,母亲压根不知晓有此物。 而且,他摔倒醒后,发现收藏在百宝箱里的双鱼佩,不知何时被替换成了假的。 为什么事情与前世有了不同,真的被谁拿走,去了哪里? 他想到一个人。 曾猜想过这个人是否和前朝势力有关,是否会危害到他的家人。 而今,有了答案。 裴岳棠望向窗外,俊雅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似晨间的阳光一般温暖柔和。 真正的双鱼佩重新回到他的手中,想必在此次灵武之行上有用,希望能早日解决所有问题,包括与双鱼佩有关的人,那些不知藏匿于何处的前朝余孽,以及与前世不同的根本原因,给家人一个太平安稳的日子。 官道上,来往行人不多。一名男子策马从南边飞奔而来,在看到侯府马车后,逐渐放慢速度,最后与马车并行。 他矮下身子,对车内的人摇摇头。 裴岳棠叹口气,目光扫到在路边停歇的一个黑衣青年,“再找,尽快。” 话音刚落,车厢猛地晃动一下,前面传来车夫的声音,“侯爷,官府设了关卡盘查。” 裴岳棠丢出一卷任命文书,冷冷道:“让他们放行。” “小人杜铮,不知可否掀起帘子,冒昧瞧一眼即可。”外面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杜铮?裴岳棠眉头一蹙,想起什么,伸手掀开帘子,盯着车辕旁的约莫三十岁左右、留着小胡子的男人,“你可是曾任渐云郡总捕头的杜铮?”他瞟一眼几步开外的其他官兵,压低声音道:“你认识赵慎琢吧?” 杜铮愣了一下,“在下正是杜铮,两年前曾与赵慎琢有过数面之缘。” 裴岳棠追问道:“赵慎琢曾盗取渐云一位陈姓恶霸的财物,你负责追捕数月无果后,反倒与赵慎琢结交为友,是否确有其事?” 杜铮谨慎而疑惑的打量这位临阳侯几眼,“在下钦佩赵慎琢侠义之举,但现在……”他面露为难之色,往路边瞟了瞟。 他的目光落在路边的黑衣青年身上,裴岳棠心中一喜,“你现在是鹰天府一员?” “是。”杜铮也不隐瞒,虽然他现在穿着的是普通官兵的衣衫,但通过和临阳侯的几句言谈,隐约觉察到他和赵慎琢必有什么渊源,也许对此次追查有所帮助,于是问道:“敢问侯爷是想打听关于赵慎琢的事?” 此地不宜多言,裴岳棠道:“你能否与我同行一段路?” 没有否认既是承认,杜铮与路边同伴打了个手势,钻进车厢。 马车继续前行,裴岳棠放下窗帘,在杜铮询问的目光中,缓缓开口道:“我并不是要向你打听,而是想与你说一说前日鹰天府追捕赵慎琢一事,他……” 赵慎琢一开始远远的跟在侯府马车后面,后来听迎面来的路人抱怨官府的盘查关卡越来越多,索性钻进林子里,绕了一大段路,才又重新赶上马车。 他看到马车旁跟着一个人,面熟的很,仔细想一想,不正是他扮作老乞丐时,热情的问他要不要去家中做工的那个年轻人? 那是巧合,还是刻意安排? 赵慎琢没有多想,始终跟随在马车后面。 越是往西北,越是危险。 如今各郡县虽归附朝廷,但无法全盘压制各方势力的暗潮涌动,更有贼匪一类趁机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35 作乱,从中谋利。一般客商行人大多或成群结队,或雇佣镖局护送,在白日里行走于城外官道,尽量在夜间留宿城中客栈。但临阳侯却再一次在夜晚,停留在树林中。 他计划着明日一早装作路人,提醒临阳侯不要逗留城外,一边从褡裢里摸出几颗棋子,用力甩出去。 棋子穿行在草叶之间,忽地打在什么较为柔软的东西上,发出的声响被虫鸣盖过。 刚刚还在林中悄悄潜行的几人,仿佛化作石雕,纹丝不动,唯有一双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透露出惊惧不安的神情。 “这地儿,我包了,都给我滚。”赵慎琢用黑布蒙面,恶声恶气的威胁那几个流寇。 “……”流寇们有苦难言,他们倒是想逃跑,但是不给解穴,怎么跑? 赵慎琢拾起落地的棋子,心想着明日投一份书信到附近衙门,由捕快来抓这些流寇,犯了什么罪该怎么判是官老爷的事。 他转过身,准备找个地方歇息,谁料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在他三步开外的地方。 柔和的月光落在脸庞上,他认出是那个“热情”的公子。 “赵少侠,临阳侯有请。”男人说话斯文,举止有礼。 赵慎琢退后一步,语气恶劣,“我没空。”说完就抬脚要走,那人箭步上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他抬手就封了对方穴道。 这时一阵窸窣,男人背后,有人欣喜的唤道,“赵老弟?!” 赵慎琢歪头,看清后面那人面目,惊讶道:“杜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 ☆、化解 明亮的火光照耀在围坐在旁的每一个人脸上,黑沉沉的夜色也带不来分毫的遮掩。 裴岳棠大大方方的盯着对面那张平凡无奇的脸,记得上次相见时明明还像个落难的俊雅公子,到底真正的赵慎琢是什么模样? 他之前问过杜铮,得到的答案是……“不方便说”。 不过由此,他更坚信赵杜二人的交情。 赵慎琢被那炽热专注的目光看的不自在,扭头与杜铮说话:“杜大哥怎会在此地?又是……”他没去看,只用手指指,“怎么和裴公子在一起的?” 杜铮解下腰间酒囊,先递给赵慎琢,叹道:“说来话长。” 赵慎琢注意到他意味深长的眼神,喝口酒,“我听。” 杜铮也不卖关子,有话直说:“半年前,我被调任到鹰天府。”他见赵慎琢面色如常,接过递回来的酒囊,痛痛快快的喝了一大口,继续说道:“此前我们接到线报,有一伙前朝余孽在城外汇合,手中握有与前朝有关的藏宝图与藏兵之地。府主十分重视此事,设下重重埋伏,谁料……听说那一天夜里,出现的人是你?我奉命追查,半路巧遇临阳侯,他与我说这也许是场误会,希望能有机会让双方坐下来好好解释清楚。” 赵慎琢转眼看向裴岳棠,后者对他微微一笑。 “我久仰赵少侠大名,希望能尽一份绵薄之力。” 赵慎琢冷声道:“万一我真与前朝势力勾结呢?”回想侯府种种,他不认为临阳侯是天真之人。 “我说过,信你不是。”裴岳棠的语气十分坚定。 不天真的说着毫无根据的天真话,赵慎琢一时无语,又听旁边杜铮问道:“我亦不信你与前朝余孽勾结,可那晚你为何会出现?” “实不相瞒,我受聚仙楼之主姬朝花所托,取回被骗的茶花,”他答道,眼角余光瞟见裴岳棠请教车夫如何烤野鸡,忙的不亦乐乎,“与我同行的人肚子疼,我们才半路停下,到树林子里解决,然后遇上鹰天府的人。” 杜铮闻言,摸着小胡须沉思,“……是不是太巧合了?” 正忙着烤鸡的裴岳棠接话道:“确实太巧合,就好像刻意安排赵少侠在那个时候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嗯……”杜铮点头,“回头得查一查聚仙楼,我一早觉得这地方有点儿问题。” 赵慎琢冷不丁的插话道:“裴公子是怎么知道在下与杜大哥相识的?” 杜铮也看过来,目光锋利。 裴岳棠泰然道:“早前听好友提过赵少侠一些义举,又听说过从没有贼匪凶手逃过杜捕头的手,除了赵少侠。于是在下大胆猜想,同样侠肝义胆的两个人,是否暗中结交为友。”他眉眼间聚起笑意,左右看看赵慎琢和杜铮,“看来,我是猜对了,庆幸。” 杜铮与赵慎琢对视一眼,以十年的捕快经验来看,他觉得临阳侯的话中有几分假。 不过还是要感谢临阳侯从中牵线,否则鹰天府抓到赵慎琢,本着滥杀三千不错放一个的原则,举刀就砍了,他可就少了人生一知己好友。 所以,他岔开话题,“如果不是巧合,让赵老弟出现在那里是为了什么呢?” 裴岳棠道:“我倒有个猜想,这是一招李代桃僵。有人想用赵少侠转移鹰天府的注意力,毕竟据我所知道到目前,唯有赵少侠一人成功躲过鹰天府的追捕,既是汪家那一次。鹰天府为了找到藏宝图等物,定会全力对赵少侠穷追猛打,而幕后主谋则逍遥法外,好暗中行动。” 杜铮点头赞同,“侯爷所想,与我一致。若真如此,前朝势力也不会放过赵老弟,凶险危急。”他紧蹙眉头,拿上身旁佩剑起身,“我立刻回京彻查此事。赵老弟放心,我定会使你摆脱杀身之祸。” 裴岳棠扬了扬手里烤的半生不熟的野鸡,“杜捕头不先吃点东西再走?” 杜铮摆摆手,“不吃了,得赶紧做事去。” 裴岳棠又道:“杜捕头,我还有一事请教,前朝势力是否再次蠢蠢欲动?” “不错,”杜铮目光凝重,手指轻抚剑柄,“之前一直龟缩西北,近两个月开始活动频繁,试图渗入帝都城内,被我们抓到过两回。可惜这些人嘴硬,套不出任何用价值的情报就挨不过刑讯,死了。不过么,他们无外乎是觉得复国时机已到。” “……入京。”裴岳棠垂眸,拱手道谢。 杜铮回头推开赵慎琢还回来的酒囊,“等我带着好消息回来,再取也不迟。” 赵慎琢要感谢,杜铮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眨了眨眼睛,随后快步走向林间。 在危难之时,有朋友的信任与相助,赵慎琢眼睛微酸,他避开裴岳棠的视线,揉了揉眼角。 “吃肉!”裴岳棠递过来烤好的一只野鸡,眸中满是温柔之色,“看赵少侠神情,想必又累又饿了吧?” “不用。”赵慎琢再次拜谢,“今日多谢裴公子帮忙牵线,才能解我之困扰。我另有要事,此恩此情,来日相报。” 裴岳棠举着烤鸡,可姿态依然是优雅的,“赵少侠且慢,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赵慎琢停下脚步,“请说。” “赵少侠行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36 走江湖多年,有一身本事。而在下……受皇命需前往灵武,路途遥遥,凶险难测,身边无可信可靠之人护卫,不知可否请赵少侠护送我等前往灵武?在下会付给赵少侠丰厚的酬劳,而且……一路过来,官府不敢盘查我的马车,在杜捕头查清楚之前,你与我在一起最为安全。” 赵慎琢的目光扫过车夫和“热情”的公子,再想到临阳侯种种言行,一个长居帝都的贵胄,涉入江湖可以说像是送羊入狼窝,保不准什么时候就遇上危险。 “可以吗?”迟迟等不到答案,裴岳棠走近几步,目光中饱含期望之情。 虽说已经归还了双鱼佩,但是愧疚之情仍无法消弭。未来不可预知,也许一路顺利,也许充满荆棘,若是能尽己之力,护得临阳侯周全,也算是一种补偿。 “好。”赵慎琢用力点头答应,终于直视裴岳棠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同行 裴岳棠回一个温暖如朝阳般的笑容,又将手中烤鸡往赵慎琢面前送了送。 赵慎琢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确实饿了。他道谢接过烤鸡,没有放过调料的鸡肉,虽然有股肉香,但吃起来肉柴没味。不过对于肚子唱了许久空城计的人来说,此时吃什么都是香的,而且裴岳棠的手艺不差,没有焦也没有生的地方。 对面,裴岳棠和车夫有说有笑的烤剩下的鸡肉。 他想了想,从褡裢里摸出两个罐子,递过去,“撒一些,更好吃。” 裴岳棠看着那只被吃掉好几口的烤鸡,接过来后却交给了车夫,自己凑到赵慎琢身边,伸手要肉吃,“赵少侠能分我一些吗?赶了一日的路,我也饿的头发晕。”说着,他扶着额头似要栽倒一旁。 赵慎琢看他略显夸张的模样,往旁边挪了挪,撕下鸡腿递过去。 裴岳棠吃的津津有味,“其实这是我第一次烤野鸡,多亏有老童教我,否则要叫赵少侠见笑了。” 赵慎琢问道:“裴公子此去灵武所为何事?” 裴岳棠叹声气,鸡骨头丢进火堆里,“圣上命我为灵武郡司马,此官职虽为辅佐刺史,实为虚职,一般安排贬谪的官员、宗室担任。明面上是我触怒圣颜,所以被派过去吃苦,实则……”他注视着赵慎琢,实言相告:“不敢瞒赵少侠,此去是为了调查前朝乱党。” 赵慎琢恍然大悟,看来双鱼佩牵扯前朝势力,并且绝非小事,所以侯府才会被突然搜查,紧接着圣上派临阳侯前往灵武,想引蛇出洞。 “赵少侠是否有了顾虑?”默默观察赵慎琢脸色的裴岳棠突然开口,自己之前不实情相告就诱人答应,确实太不地道。但实在迫于无奈,生长于帝都、深居在侯府的他,圣上派下这样的差事,真真是九死一生。不过赵慎琢若是哪日要走,他也不会再强留。 “没有。”赵慎琢摇头,“若惧怕危险,我怎会行走江湖。我知晓江湖险恶,也与各种人打过交道,所以裴公子不必担心我撂担子跑人。只是,若有一天,裴公子认为我无法护你周全,务必早日另请高明,不必顾及我的颜面。” 裴岳棠微笑,火光在他眼中跳跃,一如往常的温柔。 赵慎琢望着他,有种回到侯府时的感觉,丝毫不会因前途未卜而惧怕担忧。 车夫老童笑呵呵的送上撒了调料的烤鸡和水,“别光顾着说话,吃东西。” 裴岳棠接过来,把大的那只野鸡分给赵慎琢,又倒好一杯水放在旁边。 面对如此照顾人的临阳侯,赵慎琢倒有了几分好奇之心。 吃过饭,时候也不早了,明天一早还得继续赶路。赵慎琢看到裴岳棠钻进车厢里睡觉,老童在火堆旁找了一块平整的地方,枕着包袱睡觉。那名青年目光炯炯,注意到他的目光后,和善的一笑。 “赵少侠也睡吧,今晚我守着。” 赵慎琢不放心,“我在周围转转。”他起身往林间去,一边从褡裢里摸出东西,在周围设下机关。转悠了一圈,没发现异常,回到火堆边,找了棵两人合抱粗的树,靠着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地面有极其细微的颤动,还有衣料擦过草叶的簌簌声,赵慎琢猛然睁开眼,警惕的望向声响来源之处。 身后的火光衬得来者身影高大,两三只萤火虫从面前掠过,莹莹光点落在脸颊上。 是临阳侯。 赵慎琢无语。 “吵醒你了?”裴岳棠提起手中的薄被,“山林夜间太凉,盖上被子免得染了风寒。” “多谢。”赵慎琢伸手要接被子,裴岳棠已经俯下身,给他盖好了,然后笑了笑,回车厢上去了。 被子上有些温度,在冷风阵阵的山林间,带给他一丝暖意,刚才一直隐隐作痛的肩膀似乎也舒服了些。他叹口气,钻在被子里沉沉的睡去。 天明,马车继续向灵武前进。 赵慎琢仍旧一副中年人模样,但与昨日有了三四分的不同,脸色也不显得病怏怏了。他抱着手臂坐在靠车帘的地方,全神贯注的注意四周动静。 侯府节俭,马车本就不算大,加之放了换洗衣衫、被褥等行李,还有裴岳棠的那副明月琴,更显得车厢空间狭小。 裴岳棠换了两个地方坐,最后蹭到赵慎琢身边坐下。 赵慎琢斜眼瞥了瞥,再往另一边挪,他就要滚到车辕上去了。 可是车夫和那个名为阿京的青年已把车辕挤的满满当当,他就只有跳下马车步行了。他揉了揉肩膀,微微叹气。 罢了,保存体力要紧。 于是,裴岳棠在他眼中化为了无形。 裴岳棠可闲不住,盯着他的肩膀,问道:“你的伤如何了?” “无碍。”赵慎琢道。 “那就好。”裴岳棠笑眯眯的,“旅途漫漫而无聊,我们说说话吧。能否请赵少侠详细说一说汪家那回,我听闻后钦佩多时了。” 阿京回过头来,满是期待的说道:“我也想听。” 盛情难却,赵慎琢便一五一十讲述自己如何进入汪家,如何调虎离山、瞒天过海取走佛像,最后又是如何凭借三次乔装改扮,躲过鹰天府的追捕。他不愿抬高自己,说的平淡无奇,但裴岳棠和阿京两人听的入神,临末还鼓起了掌,令他觉得怪异。 这两个人是不是表现的太热情了? “赵少侠,喝水。”裴岳棠递来茶杯,打断了赵慎琢的思路。 “多谢。” 裴岳棠略显忧伤,“我们一路同行,按江湖规矩,算是朋友了吧?还跟我这么客气,多不自在?” “……”哪里来的什么江湖规矩,赵慎琢默默喝水。 裴岳棠闲不住,又问道:“赵少侠的名字斯文,与我听说的一些江湖豪侠不同,是有什么寓意吗?” 作者有话要说: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37 ☆、秘密 “我爹是个读书人,出身书香门第,曾考中举人。”赵慎琢的目光扫过一只在天际飞翔的乌鸦,又看看乌鸦飞出来的那个灌木丛,“慎,谨也,德之守也;琢,则出自诗经中‘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他看到裴岳棠笑盈盈的眼神,笑叹道:“我娘曾嫌弃这个名字太过斯文深奥,不够霸气威武。” 不过还是用了这个名字,裴岳棠听得出赵家夫妻的感情必然十分深厚。 “相比我的名字则简单的多,家母姓岳,我出生时正值海棠花开时。”他拍拍膝头,似是忽然想起,“对了,说来我们两家其实也有些关系,我岳母是令尊的妹妹,跟着我妻子,该喊你一声表哥。” 赵慎琢自然知道,神情淡淡的应道:“确实,不过我爹与钟夫人多年不曾见过了。” 他故意用“钟夫人”称呼姑母,想让临阳侯觉得自家与郑家十分生疏。 “而且,我年纪大约比你小。” “哦?”裴岳棠眉梢一挑,心里的如意算盘落了个空,只好接着他的话问道:“我今年二十有四,赵少侠呢?” “二十。” 老童这时惊讶的插话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赵慎琢谦虚道:“不敢称英雄。” “赵少侠总是这般谦虚。”裴岳棠笑着拍他肩膀。 “嘶——”赵慎琢吃痛。 裴岳棠诧异,自己明明避开了赵慎琢受伤的左肩,带着几分自责,关切的问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没事。”赵慎琢淡定的摇头,取出云大夫给的瓶子,取出药丸吃下,“再吃几天药就无碍了,我不是那种会逞强的人。” 裴岳棠发觉赵慎琢表现出的疏离,这位盗侠比自己预想中的更难接近啊……明明是结交满天下的江湖名人。 此后无话,车行至晌午,四人在路边茶寮随便吃了点,继续上路。 赵慎琢见天际渐有乌云聚拢,再看看地图,“日落之前最好能到达兴平,虽然现在还在京畿之内,但是往下去的路,群山起伏,树林茂密,乃贼匪流窜盘踞之地,不宜久留。” “好。”裴岳棠吩咐老童加快速度。 速度快了,马车便有些颠簸,赵慎琢眼角瞥见明月琴有从位子上滑落的趋势,伸手扶了一把。 裴岳棠眼中蕴含着温柔的笑意。 赵慎琢扭头继续看窗外。 “想请赵少侠看一样东西。”裴岳棠解下腰带,撕开一角缝线,取出一物,“这东西上,是否什么机关?” 赵慎琢转头一看,双鱼佩映入眼中,他眼皮不由地一跳。 裴岳棠目光坦然,将手里的东西往赵慎琢面前伸了伸,“总觉得这东西没有表面看的那么简单,赵少侠见多识广,所以想请你看一看。” 双鱼佩重新回到手中,赵慎琢不曾仔仔细细的看过实物,这像是心中的一根刺,越看刺扎的越深。现在拿在手上,分量依旧是沉甸甸的,超乎它所有的,这样与前朝牵扯的东西关乎侯府众人的性命,关乎临阳侯此行是否顺利,所以查清楚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他认真的翻来覆去的观察双鱼佩,发现鱼腹上有一道发丝粗细的浅而短的划痕,若不凑到眼前全神贯注的检查,极易被忽略掉,似是有人曾用力掰开。 回想起与绑匪见面时的动静,赵慎琢拿起双鱼佩在耳边晃了晃。 玉珠相撞的“叮叮”中,夹杂着一丝异响。 他当即尝试掰开双鱼佩,但贴合在一起的木片固若金汤。他眉头微皱,那日绑匪似乎并未非太大的力气,自己一个习武之人怎可能掰不开呢? 莫非是有什么机关? 裴岳棠见他神色,凑上前来问:“怎么了?” 赵慎琢将双鱼佩举在两人中间,“鱼肚子里有东西,似乎要碰触什么机关,才能掰开来。” 裴岳棠又凑近了些观察。 赵慎琢有些不习惯和他离得近,想要躲远些又不方便看双鱼佩,只得暂且忍着,目光全都集中在双鱼佩上。 裴岳棠分心看了看那张认真的脸,嘴角扬起些微的笑意。 “鱼眼!” “鱼眼。” 观察许久后,两人几乎同一时间出声,听到对方的答案先是稍稍怔了一下,抬眼相望时不由笑出声。 赵慎琢先躲开了目光,一根手指按在鱼眼上,然后再掰,这次木片轻轻松松地一分为二,白纸像蝴蝶翩翩飘落在裴岳棠的腿上,金色的小钥匙则掉在他身上。 一阵风吹起帘子,白纸重又飞起,赵慎琢眼疾手快,两指夹住。 “……”他发现自己现在的姿势比刚才还要贴的临阳侯更近,只要转过头,甚至能亲到对方。 “这是什么?”裴岳棠先往旁边挪了挪,解开他的尴尬。 盖有红印的小白纸上,居然清清楚楚的描绘着一副地图,纵横的道路,三角的小山,米粒大的小字标出地名。 裴岳棠看清纸上红印的图案,手猛地一颤,“这,这是……” 赵慎琢觉得这印记有几分眼熟,仔细一回想,年幼时老爹带他上集市去玩,城门口贴的乱七八糟的处斩罪臣的告示上,不正有这样的印记? 前朝皇帝的印章。 裴岳棠又拿起金色的小钥匙,很显然,地图上的终点,需要这枚钥匙打开。 门后到底有什么,没有任何说明。 现下他心中最为震撼和疑惑的不是门后的东西,而是这明显是前朝废帝托付给父亲的,代表了父亲是废帝极为信任之人,比他年幼时所见所闻的更为信任和重用。但是父亲选择与当今圣上联手,埋藏了这个秘密,还是说……在颓势不可改变的情况下,父亲选择了最利己的一方,韬光养晦再伺机而动? 裴岳棠摇摇头,不愿继续猜测父亲的动机和心思。 “这里有个花纹。”赵慎琢等了片刻,才再度开口,指着鱼腹内给裴岳棠看。 确切的说那是半个花纹,形状像某种动物的半截身体,云团围绕其周围。 “……虎?”裴岳棠轻轻开口,眼中是无法压抑的震惊。 赵慎琢一听此言,再看那印章,很快明白过来这表示的是什么。 车窗外,天彻底的阴沉下来,乌云层层叠叠,隐约有电闪雷鸣,预示风雨将至。 作者有话要说: ☆、聊天 倾盆大雨在天黑时来临,雨水顺着瓦片滚落而下,如密密麻麻的珠帘,遮挡了视野。 赵慎琢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客栈后面那处院子就是他在兴平县的家,此时夜晚,房屋中黑漆漆的一片。 不知爹娘他们北行的计划是否顺利。 他听着客栈伙计在隔壁搬水的动静,过了一会儿屋门关上,没了声响。 裴岳棠就住在隔壁,老童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38 和阿京一起住在楼下。赵慎琢等了一会儿,估摸着已经睡着了,拿起问伙计借来的斗笠蓑衣,披戴好后直接从二楼窗子跃下,落地后再一跃,跳上墙头,顺着围墙来到自家院子。 草棚里的鸡鸭不见了,老爹摆在廊下最爱的那盆兰草也没了踪影。 院子泥地坑坑洼洼,积了不少水,赵慎琢灵巧地跳过水坑,来到屋前,在门外听了听,缓缓地推开屋门。 “吱呀”声被淹没在暴雨声中,屋里伸手不见五指,赵慎琢凭感觉晃悠一圈。 藏钱的瓦罐里空空如也,衣柜里没衣服,书房里老爹的书和字画也没了,就连挂在灶间的咸肉都不翼而飞。他回到自己房间,从柜子后的暗格里取出易容用的器具和几包暗器,统统塞进褡裢里,然后他摸到压在罐子下的一张字条。 不能点灯,他只好捏着字条,原路返回客栈。 风灌进屋里,烛光摇晃明灭,在墙上映着多出来的一道人影。 “裴公子,夜已经深了。”赵慎琢泰然的卸下斗笠蓑衣,挂在靠门的架子上,然后缓步走到桌对面坐下。 裴岳棠面色稍显苍白,手里攥着已经凉透的茶水,“心中一时有所困扰,见赵少侠屋中还亮着灯,所以……想找你聊一聊。赵少侠刚才去了哪里?” “在周边看看。” “这小县城也不太平?” “有备无患。” 裴岳棠连连点头,“赵少侠所言极是。” “裴公子想与我聊什么?”赵慎琢急着看字条,“夜深了,明早还要赶路,裴公子长话短说。” 指腹在杯沿摩擦几下,眸中染上忧虑之色,裴岳棠开口道:“赵少侠遇到过家人性命受威胁的时候吗?” “有过。”而且原因还和眼前这位密切相关。 裴岳棠叹气,“赵少侠是如何度过这段时间的?” 怎么度过……赵慎琢又想起那般温柔贴心的临阳侯,给了他慰藉,却也更让他愧疚。赵慎琢转开目光,“相时而动,反败为胜。也幸得当时有人陪伴安危,得益良多。”顿了顿,又道:“无奈时与身边人喝酒畅聊,抒发心中郁结。” “反败为胜?” “以家人性命相威胁,岂能轻饶。” “没错。”裴岳棠又笑容满面,拱拱手道:“多谢赵少侠指点,我回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好。”赵慎琢目送裴岳棠离开,冷不丁的想到临阳侯出京,家人四散,但事关前朝势力,圣上怕他有二心,所以拿了家人作为人质? 唐堪好对付,但当今圣上不同,他说这句“岂能轻饶”就太草率了。 赵慎琢忙追出屋子,恰好裴岳棠还没关门,“裴公子,我那句岂能轻饶……也请审时度势。” “放心,我并非莽撞之辈。”裴岳棠点点头,关上房门。 赵慎琢退回房内,展开字条。 老爹的笔迹,“平安”二字。 他松口气,上床睡觉。 翌日照常赶路,沿路偶尔有官府设卡,鹰天府的人掺杂在官兵之中,对来往路人盘查严格,有的甚至还要被捏脸检查。赵慎琢跟着赴任的临阳侯,现在的身份是侯府的护院管事,虽会被官府查验过所,但相比路人宽松的多,轻轻松松的就过去了。 半月后,一行四人出了京畿,来到彭原郡地界。 彭原与往北十数郡城,组成了现今的关内道,在端国一统之前,此地原是依附前朝的小国——雍国。前朝覆灭前夕,有传闻皇室宗亲溃逃至此,被雍国皇帝收留。后雍国归降,各方势却不买账,暗中进行复国大业。 所以,关内道大部分地方看似无风无浪,实则凶险无比。哪怕夜晚留宿于城内,也不能放松警惕,赵慎琢在夜间布下机关外,和阿京轮班守夜。 杜铮在他们启程离开彭原的这一天追上来,带来了好消息。 “我先查了那名叫桂喜的伙计的身份,他从名字到家世都是假的,那天是到聚仙楼做事的第三天,聚仙楼的伙计和客人都证实了这一点,并且聚仙楼的花鹤翎也确实被那阮姓富商骗走,所以……”他恨恨的捶打膝头,“没能揪住姬朝花的狐狸尾巴来。不过由此,我们推测,有人借着聚仙被骗、姬朝花找赵老弟帮忙一事,安插了人手进来,为的就是在当天引赵老弟到陷阱之中。之后,就像我们上次所猜测的那样,引开鹰天府的注意力。” 裴岳棠抢先问道:“赵少侠现今是否安全了?还会受鹰天府追捕吗?” 杜铮看他一眼,当了多年捕快眼神毒辣犀利,其中神色语气让他有几分惊讶,再看看面色沉静的赵慎琢,笑着说道:“其实府主对赵老弟当年闯汪家一事颇为欣赏,我将调查结果报于府主后,他对误伤赵老弟深感歉意。目前,追捕还在继续,但只是装模作样,为的是麻痹前朝势力。赵老弟,放心吧。”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这是解箭毒的药,府主特命我拿给你。不过……你八成是遇上神医了吧,看你精神不错。” 赵慎琢接过瓷瓶道谢,“……杜大哥怎知我和裴公子在一起?” “哦,这个呀,”杜铮意味深长的看看车内两人,“我看当日情形,猜测你会和侯爷一起走。”言罢,他又在赵慎琢耳边低言几句。 “这……”赵慎琢看眼裴岳棠,对杜铮摇摇头。 “好好好,我明白了。”杜铮憋着笑。 危机解除了,几人笑呵呵的说话,气氛轻松愉快。 赵慎琢听完杜铮讲的笑话,一道由远及近的破空声冷不丁的传入他耳中,不禁面色一变,猛虎扑食般的扑上去压住裴岳棠,同时大吼一句“趴下”。 杜铮也很快觉察到异样,按下车辕上两人的头。 就在他们全都趴下的一瞬间,三道直径约有一寸粗的箭洞穿车厢,挟带厉风从众人头顶飞射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埋伏 紧接着,仿佛凭空变出来的,官道两旁出现十几名手持利刃的蒙面人,将马车团团围住。 其中一人飞身跃上马背,勒停马车,然后刀尖直指车上众人,“裴岳棠呢?出来!” 他这一句话,赵慎琢和杜铮便明白过来这些人的目的。 “我是。”杜铮悄悄按下裴岳棠的胳膊,起身上前,冷冷扫视杀气腾腾的这些人,“郡城就在后面,你们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拦路抢劫?!” 那人“呵呵”一笑,“我不记得裴岳棠有这么老。” “……”杜铮摸着小胡子,冷笑:“你不知道现在流行留小胡须么?” “老九,和这厮说什么废话!”后面有人大喝道:“裴岳棠就是那穿蓝色衣衫的人,快把他抓过来!” 老九闻言,举刀就上前冲,杜铮眼中冷光一闪,拔剑出鞘,一道闪电划过,老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39 九身上溅出血花,像一只破败的人偶,跌落在车辕下。 “保护好侯爷。”杜铮叮嘱一声,提着剑冲向蒙面人。 阿京也抽出剑,紧随其后。 前面一片混战,赵慎琢一手紧抓裴岳棠的手腕,一手指间夹着数支暗器,戒备的张望四周。不多时,只见一虎背熊腰的高个大汉手持巨弓,从人群中蹒跚走出,一双牛眼怒瞪,一张猩红大嘴发出嗷嗷呀呀的咆哮声,形如索命的妖魔。 眼看着拉弓如满月,这次搭着五支箭,对准车厢上的窟窿,杜铮想来救,刚杀开一条路,被跳上来的蒙面人给堵上了,赵慎琢眸光一闪,掷出暗器。 旁的蒙面人纷纷跳开,那大汉一脸呆滞的站在原地,暗器穿过弓箭,扎入他的身体。 大汉踉跄后退几步,弓箭暂时垂下又重新举起,全然不顾身上有四五处在流血。赵慎琢眯起眼睛,再连发两拨暗器,用了十成功力,暗器眨眼间又扎在汉子要害,其中一枚钉入他眉心。 “嗷——”汉子长吼一声,喷出一口血,疯狂地甩头蹦跳,震得周围蒙面人惊恐的避开去。过了一会儿,汉子蓦地安静了,大眼瞪天,身体向后栽倒的同时,松开了拉弓的手。 一寸粗的箭向四方乱射,其中两支洞穿了同伙的身体,还有三支则朝着马车飞来。 赵慎琢一手揽住裴岳棠的腰,飞出马车,那三支箭来临,力道之大竟震散整个车厢,之后势不见减,向前方飞去,又杀了三个蒙面人。 “要死啊,杀自己人!”蒙面人首领怒喊道,“还不快给老子抓住姓裴的!” 这伙人愣了一下,四五个人围聚上来,刀剑齐齐砍向赵裴二人。 赵慎琢抽出软鞭,卷住刀剑,用力一抽,带着裴岳棠原地旋转两圈,不肯撒手的蒙面人被甩出一两丈远,而那些撒开手的被回转的鞭子直接打晕过去。 蒙面人没料得临阳侯身边这个相貌普通的矮个儿中年人身手这么厉害,顿时一个个小心谨慎起来,将二人团团围住后,没有再急于出手。 双方你瞪我,我瞪你,剑拔弩张。 赵慎琢踢起地上一把刀,塞到裴岳棠手中,“敢杀人吗?” “敢。” 赵慎琢看着眯眼笑着裴岳棠,冷声道:“这可不是杀野鸡。” 裴岳棠执刀转到他身后,背靠背的站着,“诸位为保护裴某而生死一搏,我怎好袖手旁观呢?” 蒙面人见临阳侯的笑意中渐渐透出杀气,与之前的气质判若两人,互相看看,其中几人举剑砍来,赵慎琢手中软鞭如飞龙在天,怒吼翻腾,起初逼得众人不敢靠近,随后有人摸出门道,全力纠缠鞭子,其余人摸寻空隙,窜到他面前。 赵慎琢步伐轻盈地往旁边一让,迎接这些人的变成了裴岳棠手中寒光闪闪的长刀。 躲闪不及的人当即胸口血花飞溅,赵慎琢转至裴岳棠身后,一抖软鞭,与他纠缠的几个人大叫一声,飞出去,撞到其他冲上来的人。 眼见着蒙面人已经倒下大半,胜利在望,赵慎琢带着裴岳棠退到死去的大汉身边,吩咐道:“我护着你,快把他身上的暗器都拔下来!” 裴岳棠看看四周刀光剑影,镇定的俯身取暗器。 另一边,杜峥与蒙面人首领缠斗,难分上下,阿京在旁清理想要偷袭的。 赵慎琢刚打晕两个想从背后偷袭的蒙面人,听到一声刺耳的口哨,只见首领猖狂大笑着跃到路边,密林中又出现数十号蒙面人,羽箭齐刷刷的对准官道上的几个人,让他们无处可躲。 一个精瘦的老头一眼瞧见汉子的尸体,怪叫一声,张弓射箭。 裴岳棠抱住正在寻思脱身之策的赵慎琢往旁边一滚,“笃笃笃”羽箭追着他们扎入地中,最后一 支几乎贴着裴岳棠的身体落地,刺穿他衣衫下摆钉在地面。 侯爷的衣衫是好料子,轻易撕扯不开,钉入地面的羽箭止住他们滚动的趋势。 裴岳棠看看被压在自己身下的赵慎琢,目光落在耳垂下的起皮。 只要撕开这一层伪装易容,就知道赵慎琢真正的模样了。 他心念一动,伸出手来,却是拔起那支箭,赵慎琢同时一手撑地,一跃而起,避开再度呼啸而来的箭簇。 精瘦老头见连发数箭,竟无一箭射中杀了宝贝孙子的凶手,气急败坏地跺脚,随后晕过去。 新出现的蒙面人没管他,数十箭齐发! 箭雨之中,老童躲在车底,杜铮护着阿京,手中长剑一一劈开羽箭,赵慎琢长鞭一挥,击落四方来箭,只可怜当中骏马,被射成了刺猬,倒地毙命。 蒙面人见对方丝毫不落下风,不约而同的取出两支箭搭上长弓。 眼见着下一波攻势将来的更为猛烈,赵慎琢顾不上会暴露身份,暗器上手。 就在羽箭如暴雨袭来之时,红艳如花的绸缎在他们头顶铺开,彻彻底底、分毫不漏的阻挡住全部的羽箭。 作者有话要说: ☆、救兵 不仅赵慎琢等人一怔,蒙面人惊讶的齐齐往郡城的方向看过去。 蓝天白云,绿树黄沙,一人一马立于官道中央。 马是全身白如雪的骏马,马上之人是黑发红衣的年轻女子,明眸皓齿,笑意盈盈,一截莲藕般的细腕上缠着红色绸缎,涂有红色蔻丹的纤手按在绸缎上,轻轻一扯,天上的红绸卷住羽箭后缩回,软软的垂落在马前。 她见众人目光聚集于自己身上,掩嘴轻笑,“苦寻诸位多月无果,今日送上门来,奴家十分欢喜。” 蒙面人首领脸色一变,但在气势上不愿输了多方半分,口气轻浮的道:“小娘子要陪我们玩玩?” 红衣女子柳眉一挑,黄莺般的嗓音里依然带着甜甜的笑意,“尔等粗莽村夫,奴家着实看不上……”就在首领将要暴跳如雷之时,她侧过身,遥遥一指身后,“不如让他们陪尔等乐一乐?” 话音刚落,官道上黄沙飞腾,隐约显出重重人影,策马飞驰而来。 “彭原刺史亲率五百人马。”红衣女子又补充一句。 首领彻底淡定不住了,挥手示意手下快走,眨眼间原本密密麻麻的立于林间的蒙面人消散的无影无踪,受伤倒地的心知自己逃脱不了,口中狠狠一咬,嘴角溢出黑血,立时毙命。 杜铮眼疾手快,抢先将一团布塞进一人嘴中,阻止了一名少年的自杀行为。 红衣女子原是哀叹一声“竟是胆小懦夫”,又见杜铮阻止少年,欢喜的夸赞道:“这位大哥身手了得。” 杜铮抱拳,“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红素衣?”赵慎琢轻声吐出一个名字。 “谁?”裴岳棠好奇的看过来。 赵慎琢解释道:“有千里红衣之称的红素衣,武器是手中红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40 绸,内力高深莫测,在江湖上行侠仗义而赫赫有名,可是她……”怎么会结交官府的人。 裴岳棠问道:“比你有名?” 赵慎琢失笑,“红素衣是前辈,在她面前我不足为道。” “哦……”裴岳棠摸了摸下巴。 赵慎琢看他高深莫测的神情,心道莫不是深居侯府数年,临阳侯对江湖豪侠兴趣颇深?这倒也好,免得向他问的越来越多。 浩浩荡荡的兵马奔至近前,领头的不仅是彭原刺史,还有两名未着铠甲的青年,见到前方的裴岳棠,双双挥手示意。 唐堪,杨瞻?赵慎琢意外。 彭原刺史指挥兵马追击蒙面人,唐堪和杨瞻策马到裴岳棠跟前。 “岳棠兄啊,我们来迟了,你无碍吧?”唐堪将裴岳棠上上下下看了个遍,除却衣摆上有个窟窿,毫发无损,他伸手替他掸了掸衣上灰尘。 “多谢诸位救命之恩。”裴岳棠退后一步,自行掸去灰尘,又看了看杨瞻,“这位兄台是……在下觉得有几分面熟。” 杨瞻笑意一滞,低下头支吾道:“我是杨瞻。” 唐堪嬉笑着拍拍杨瞻的胸口,“岳棠兄,你不认得杨瞻了?年少时,我们一起在弘文馆读书的呀?杨兄此去乃是调任为灵武郡司兵参军事,以后你俩可以作伴了。” “原来是杨公子,失礼了。”裴岳棠转而又问唐堪,“你呢?” “我啊?”唐堪指着自己,“一来陪杨兄走一趟,免得他旅途无聊;二来……是想看看你怎么样了。”他专注的望着裴岳棠的眼睛,那爽灿若星辰又温柔似水的明亮双眸,是他自十年后再一次看到,抱怨般的嘟囔道:“你居然连我也瞒,伤透我心。” 裴岳棠道:“不得已之苦衷,对不住唐兄了。” 唐堪长叹一声,“罢了罢了,我明白了。圣上为何派你去灵武?” “圣上怒我隐瞒,故而罚去灵武吃苦。” “唉——”唐堪小声抱怨开来,“你一个养尊处优的侯爷,在京畿内做做事就好了么,为什么要到那苦寒艰险的边疆之地?!你看杨瞻,以前在兵部做事,去灵武是为了历练。” “唐兄请谨言慎行。”裴岳棠用眼神示意不远处的彭原刺史。 唐堪回头看一眼,不屑一顾,“有什么大不了的。要不是杨瞻觉得不对劲,派了红女侠先行查探,发现有人拦截你们,赶回城内通知刺史,搬来救兵援助,他洪友道才有立功的机会。” 裴岳棠再度道谢:“多谢诸位出手。” 红素衣莞尔一笑,“侯爷不必多礼,奴家一见侯爷风采,惭愧来的太迟。” 裴岳棠微微的笑了笑。 “岳棠兄,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那是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关系,跟我道什么谢呀?”唐堪扫视一圈裴岳棠这边的人,老童、阿京和这个不知名姓的护院管事,他都见过,唯独那个小胡子男人从未谋面。 “这位是……” 杜铮拱拱手,“我是个搭顺风车的路人,没曾想你们似乎麻烦不小,多谢载了我这一路,告辞了。”说完,挥挥手,抬腿走人。 “诶?这人……”唐堪瞪着他的背影。 裴岳棠按住他的手,“是我们连累了他。现下需重新备一辆马车,傍晚之前要赶到弘化郡境内。” “好好好。”唐堪大手一挥,全权包办此事。 裴岳棠回到残缺破碎的马车前,不少行李上竖着箭,他忙打开琴盒,见明月琴安然无恙,不由地松口气。 赵慎琢走到一旁,拔下所有的羽箭,“刚才多谢裴公子及时出手。” 裴岳棠又笑起来,“与赵少侠一起对敌,十分愉快。” 赵慎琢叹气:“这是生死一瞬的事。” “却也要看和谁在一起。” “……”赵慎琢回头,把箭丢在路边。 唐堪拽住要跟上去的裴岳棠,低声道:“你怎么和你家管事的这么亲近了?” 裴岳棠淡定道:“陪我历经生死,自然是要关心一下。” “哦。”唐堪瞥眼“护院管事”的身影,拉着两名好友到路边歇息。有随从从马车上搬下几张小凳,备上茶水。路上的蒙面人尸体和唯一的幸存者正由刺史所带的兵马处理,至于他们赶路要用的马车,自有他的随从回城里去买。 唐堪兴致勃勃的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却见两个好友心不在焉,有点儿不高兴,一左一右扯住两人衣袖,拽到一处来,“你们两个年少时一块儿读书多开心啊,怎么十年不见就生分成这样了?以后还得在同一个郡城里做事呢,快熟络熟络。” 杨瞻腼腆,轻声“嗯”了下。 裴岳棠面露疲色,哈欠连连,“路上有的是机会。” “……好吧。”唐堪拿他没办法。 不消一刻后再次上路,裴岳棠极后悔起这一句“有的是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夜里 “哪有下人和主人家同坐马车的道理。”唐堪眉头紧蹙,不耐烦的挥挥手,“你去骑马。” 裴岳棠在赵慎琢离去前,开口道:“路上不知有何变数,老关坐在车上,我安心。” “坐车里遮蔽视野,哪有骑马看的清楚?”唐堪反驳他,“再说了,在车里和骑马走在边上,不都一个样儿吗?岳棠兄,你就别磨磨唧唧的了,一会儿天黑了要赶不到县城了。” 赵慎琢向裴岳棠使了眼色,他们两个的关系不能显得太过亲密,否则必定引人怀疑。裴岳棠这才乖乖的与唐堪、杨瞻钻进车厢内,老童依旧负责赶车,阿京和唐杨二人的随从坐在后面一辆堆放行李的马车上,另外还有一队洪刺史派出的兵马夹道护卫。 红素衣向骑上马的赵慎琢眨眨眼睛,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笑意。 这样一个美丽无双的女子笑起来,早就荡漾了那些男人们的心,唯独赵慎琢恪尽职守,观察四周动静。 红素衣见他那副认真模样,笑着凑到近前,低声说道:“赵郎君,怎地一直不与奴家说话了?” 赵慎琢斜看她一眼,无奈叹息:“红前辈如何识破的?” “你身上的味道。” “前辈说笑了。” 红素衣轻轻笑了一阵,最终恢复了正经的脸色,“赵郎君,这是你接的新生意?” 赵慎琢应道:“是。前辈呢?” “我也是。”红素衣瞧眼崭新而宽敞漂亮的马车,“我愁银子不够花,正巧杨公子雇我保护他平安。一路过来,也算是平平安安,不过……我看刚才情形,这以后的路恐怕是不好走了?” 赵慎琢看得出红素衣眼中的探究,思忖一番后说道:“裴公子的父亲曾在前朝任要职,而后又在本朝为圣上重用,必然为前朝之人憎恶。有的人觉得父债子还,所以来找裴公子算账吧。”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41 红素衣望向前方,笔直的道路蔓延向远方,尽头消失在一片黄沙迷雾中,似乎在表示着看不清、猜不透的未来。 “此路难行啊。”她长叹一声。 “红姑娘,您是不是走累了?要不小的给您捶捶肩膀?”一个贼眉鼠眼的士兵放慢脚步,笑嘻嘻的盯着红素衣。 红素衣正好一脚踹在他后背上,在银铃般的笑声中看着那人踉踉跄跄几步,扑倒在地,啃了满嘴的土。 “区区蠢辈,只配吃奴家一脚。” 那人狼狈的样子引得其他人哄笑,最后乖乖的缩在队伍之后,不敢再有调戏之举。 之后一路顺遂的来到弘化郡境内,护卫工作转由弘化刺史负责。尽管一个是毫无实权的闲职一个是八品小官,但有裴岳棠临阳侯的身份在,加之陪同的唐堪是长乐公主之子,刺史尽职尽责,清场了城内最好的客栈安排众人住下。 “你,还有你,在屋里值守。”唐堪点了赵慎琢和阿京两人,对一旁的红素衣笑道:“红女侠请早些歇息吧。” “好。”红素衣暗中向赵慎琢做了个鬼脸,去隔壁的房间。 为了安全起见也方便保护,今晚裴岳棠、唐堪和杨瞻三人同住一屋,屋里有大床、软榻各一张,唐堪沐浴过后哈欠连连,一屁股坐在软榻上,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夜里踢被子,你们不想被我一脚踢下床去的话,别跟我抢软榻。” 裴岳棠拿他打趣:“你这毛病不改,休想当我表妹夫。” 赵慎琢看到唐堪的神色明显的变得晦暗,“若真能当你表妹夫,不仅这毛病能改,叫我一辈子不纳妾也愿意。可惜你姑姑,我母亲……大约是不愿结亲的。” 杨瞻道:“两情相悦便莫要气馁,有道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唐堪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忙笑起来调节气氛,“杨兄说的极是。” 裴岳棠安慰道:“待我回到帝都,事情或许会有转机。” 唐堪点头,“托岳棠兄吉言,睡吧睡吧,明儿一早还得赶路呢。”说完,他扯过被子倒头就睡。 杨瞻有些尴尬的看看裴岳棠,“若是裴公子不习惯与人同睡一张床,我也打个地铺好了。”那个叫阿京的护卫正好在床榻旁铺好了被褥,看起来也挺舒服的。 “没有的事,杨兄先睡吧。”裴岳棠和善的笑道。 杨瞻应一声,拖鞋上床,努力的缩在靠内一侧,把大半张床留给裴岳棠。 裴岳棠看一眼和阿京商量好值守时间的赵慎琢躺在地铺上,也在床上躺好。 杨瞻紧张的瞥眼背对着自己的裴岳棠,迟疑着开口道:“裴公子还记得年少时在弘文馆,我们曾坐在一起念书,老师夸奖我们书背的好,字也写的最好?” 裴岳棠有些印象,隐约记得那时候的杨瞻也似现在内敛腼腆。 桌上留了一盏油灯,昏黄的光芒照耀在赵慎琢的睡颜上,宁静安详。阿京此时站在床边,全神贯注的观察四周动静,裴岳棠就大大方方的盯着赵慎琢看,所以对杨瞻的睡前谈话不怎么上心,草草的“嗯”一声。 杨瞻听得出他不想说话,强带笑意的说道:“希望到了灵武,我们一起努力。我睡了,裴公子。” 裴岳棠终于可以安安静静的望着赵慎琢了,尽管那不是真正的容貌,可是他就是想看着这个人,这个有着斯文名字却是江湖有名的盗侠的人。 这样的举动来源于内心某种感觉,这样的感觉其实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从无到有仿佛进行的十分自然。 裴岳棠微微笑了笑,然后发现赵慎琢幽幽的回望着自己。 其实赵慎琢也被临阳侯的目光吓了一跳,那种古怪的、说不出是什么感情的眼神,他大概不是第一次从裴岳棠的眼中瞧出来,而被这样的目光盯着,犹如针芒在背。 “早些睡吧,裴公子。”他轻声说道,翻过身去,用被子蒙住头继续睡。 裴岳棠颇感无奈,不过……背影也挺好看。 ☆、半路 在地方军马的护送下,一路顺风顺水的走了一个月。期间,彭原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没有从唯一捕获的少年身上得到有用的情报,已经被押解往帝都交给鹰天府处理。另外,刺史亲自追查,未能再发现蒙面人的踪迹。 蒙面人也没有再半道拦截,一切都太平的有些不真实。而裴岳棠的心情不太平静,这日出了方渠县,车队行至晌午,他听唐堪不厌其烦的说着昨日的趣事,掀开帘子望见不远处的小河,高声命车队停下歇息。 赵慎琢去河边勘察周围,顺便打水。 河水清湛,流淌不息。 河面倒映着那张不属于自己的脸,很快,又映出另一个人。 赵慎琢不是没有觉察到有人靠近,而是知道这个人是裴岳棠,听脚步声就能辨认出来。 “可惜啊可惜。”裴岳棠蹲在他身边,伸手撩水,“这一路竟是再没什么机会,与你同坐车内,听你说过去的侠义之举。” 赵慎琢道:“裴公子可以去茶楼听说书人讲。” 裴岳棠摇头,“我想听最真实的,了解最真实的赵少侠。” “为什么?”赵慎琢扭头看他。 裴岳棠俯身,用河水洗了把脸,然后抽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完水,正正经经的说:“我佩服敬仰赵少侠。” “不敢当。”赵慎琢起身提水,车队那边,唐堪又眸光不善的望过来,“你又怎知我不会夸大其词,好让人觉得我厉害了得。” 裴岳棠跟在他后面,“我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确实,在再次与临阳侯相遇后,他几乎不曾对他说过假话。赵慎琢回头看了一眼,“在外还是切勿尽信人言为好。” “多谢赵少侠提醒。信谁,我也是看对谁。” “岳棠兄!”唐堪快步迎上来,斜眼怒瞪赵慎琢。 裴岳棠负手而立,气势有几分凌人,“唐兄,老关在我府中做事多年,恪尽职守,又一直教授我强身健体的拳法,我敬他是前辈,从不当下人看待,所以以后此等粗活,还是吩咐随从们去办吧。” 唐堪脸色一白,嘴角抽搐几下弯出灿烂的笑容,“岳棠兄你不早说。关前辈,失礼了。” “无妨。”赵慎琢默默的走开。 唐堪指着林荫处,高兴的说:“杨兄买来十分好吃的桂花红豆糕,你快来尝尝?没想到这荒蛮之地,还有手艺不输御厨的糕点师傅。” 裴岳棠看一眼正在和阿京、老童烤兔子的赵慎琢,怀念起那晚同吃的野鸡,于是自小爱吃的红豆糕此时吃起来变得索然无味。 杨瞻小心问道:“裴公子是不爱吃红豆糕了吗?” 裴岳棠摇头,“天气热有些厌食。” 红素衣一身艳艳红衣,莲步轻移,坐在杨瞻旁边的石头上,笑道: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42 “杨公子,奴家有几句话想与您说说。” 唐堪也凑过去听,裴岳棠又望向赵慎琢那边。 香喷喷的烤兔被几个人分食,赵慎琢捧着一条兔腿正要吃,冷不丁的觉察到那道专注无比的目 光。他转头望去,裴岳棠笑了笑。 赵慎琢看看撒了他们赵家秘制香料的兔腿,起身走到裴岳棠面前,“侯爷,吃吗?” 裴岳棠想了想,就着他的手撕下一块肉,吃了。 “……”赵慎琢淡淡问道:“裴公子胃口这么小?” 裴岳棠道:“你还没吃东西呢。” “哦。”赵慎琢回到原地,安静的吃肉喝水。 虽然只有一小口,但裴岳棠觉得胜过人间无数。 又经过半月的奔波,车队终于即将到达目的地灵武郡。地处高原,风大沙多,每一个人或多或少的沧桑了些,唯有红素衣依然明亮光鲜的端坐在马背上,一脚踹开了前来搭讪的灵武官兵。 裴岳棠终于找机会甩开唐堪,拉着赵慎琢到僻静地方说话,“赵少侠,不知你是否愿意继续助我一臂之力?” “此话怎讲?” 裴岳棠指了指藏有双鱼佩的腰带,“我曾告知赵少侠来灵武的真正目的,所以想请赵少侠继续保护我的安危外,协助我一起查清楚双鱼佩中的秘密。不过……一路走来,赵少侠也见到有多危险,若是不愿意,我理解也绝不强留。” 赵慎琢此行目的就是为了保护临阳侯安危,自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好。” “……”裴岳棠有几分意外,这答应的也太快了。 赵慎琢为自己想好了理由,“反正我近来无事,而且裴公子也答应给我酬劳,何乐而不为。” 裴岳棠的表情十分愉悦,但一闪而过,接着有些苦恼的说道:“可惜有唐堪在侧,不知他几时回京,你我相处谈事多有不便。” 回想这一个多月,他和赵慎琢能单独说上话的次数实在寥寥,路上一个在马车里一个在马背上,半路歇息或是住店时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总会被唐堪拉去,与杨瞻一道说些他没兴趣的话题。 “所以呢?”细微的神色变化骗不过赵慎琢,他知道裴岳棠心中已有计划。 裴岳棠眼角余光瞥见唐堪又走过来了,附耳说给赵慎琢听。 “你!”赵慎琢眼睛一瞪。 裴岳棠一脸无奈,叹道:“裴某愚钝,只想到此招。” “……好吧。”转念一想,赵慎琢接过裴岳棠塞过来的画像,转身离开。 唐堪瞪着策马离去的赵慎琢,问道:“老关去哪儿?” “接一个人。”裴岳棠微笑道。 唐堪疑惑道:“谁?” 裴岳棠不愿多说,“来了你便知晓了。上路了。” 在灵武兵马的护送下,裴岳棠一行人安全抵达刺史府。刺史甄赫亲自率衙门里大大小小的官吏,在府门前迎接他们。 “侯爷,有失远迎啊。”甄赫客客气气的拱手,请众人入厅堂坐下,“得知侯爷要来,我即刻命人在衙门附近选了一块好宅子,已经打扫干净,安置好了日常用具,好让侯爷无后顾之忧。” 裴岳棠客气道:“让刺史操心了,裴某惭愧。” “诶,”甄赫忙摆手,“您是侯爷,又是灵武司马,本官有您辅佐指导,是本官之幸,灵武百姓之幸。小事一桩,只稍稍操心费神了而已。” 临阳侯无权无势,此次任命是圣上震怒罚来吃苦的,这件事在朝为官的无人不知。可甄赫堂堂一郡军政长官,却对临阳侯客客气气,唐堪不由地多看甄赫几眼。 互相客气几句,甄赫表示已经摆了接风宴,有什么公事都吃喝休息好了再谈也不迟。 就在众人准备前往酒楼,有小吏来报“门外有一位夫人自称临阳侯之妻,要见侯爷”。 作者有话要说: ☆、重圆 唐堪惊讶不已,“岳棠兄,你妻子不是……” “他与我重归旧好。”裴岳棠一脸幸福之色。 甄赫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知晓临阳侯早知妻子要来,庆幸自己备下的宅子够宽敞床也够大。他吩咐小吏,“还不快请临阳侯夫人进来。” “我亲自去接。”裴岳棠摆摆手,抬步出去。 “侯爷与夫人真是恩爱。”甄赫笑着跟在后面。 唐堪与杨瞻对望一眼,小声道:“可真是蹊跷,怎么一路上都不曾听岳棠兄提起?” 杨瞻叹道:“其实一路来,裴公子与我们甚少谈话。” “这样吗?”唐堪疑惑的看他一眼,抓了抓头发,快步出去一探究竟。 刺史府前,一辆朴素青帘小马车,裴岳棠亲手掀开帘子,另一只手握住从从车厢内探出的手,对车内之人微微一笑,笑意中满是宠溺。 “小心。”他叮嘱道,小心翼翼的扶着妻子的胳膊,看她步下车辕、小凳。 唐堪瞪圆了眼睛,此女子头戴帷帽,白纱遮面,穿云纹白色襦衣,下着素雅的水绿色缠枝海棠纹裙子,外套一件同色半臂衫,臂间缠绕如烟般的帔子,与一身月白色圆领袍的裴岳棠站在一块儿,极为相称。 甄赫真的感叹一声,“一双璧人,天造地设。” 明明连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就赶着拍马屁。他撇了撇嘴,拉着杨瞻到僻静处说话。 在指引下,临阳侯夫人对甄赫稍稍欠身,“甄刺史。” “夫人好。”甄赫拱拱手, 裴岳棠摩挲着妻子的手,“宝瑾一路辛苦了。” 甄赫机灵,当即说道:“正好,侯爷不如到宅子里看一看?就在隔壁街上。若是有不满意的地方,我让下人在咱们喝酒的时候,重新布置。” “好,有劳甄刺史了。”裴岳棠攥紧妻子的手,在白纱边低语道:“刺史为我们安置了宅子,宝瑾一会儿好好休息,为夫很快回来。” “好。” 甄赫让其他人先在衙那门里等,带着临阳侯夫妇步行前往新宅子,唐堪与杨瞻正好说完话,看几个人离开,连忙快步赶上来。 “唐公子,许久不见了。” 唐堪听见熟悉的嗓音,不大情愿的笑着说道:“嫂子。” 杨瞻倒是笑眯眯的打招呼。 很快,新宅子到了。甄赫指着没挂牌匾的门头,解释道:“不知要刻什么字才好,所以等着侯爷定夺。” 宅子门面就不大,但在灵武郡中算是气派的了。前后三进院子,比侯府的秋阳院大不了多少,但是幽静雅致,几颗绿树红花,墙上的爬山虎生机勃勃,已让人十分满意。 “裴宅就好。”裴岳棠牵着妻子,在院子里转悠一圈,现下宅子里只有一个看门的老头,没有下人,剩了些麻烦事。 甄赫早发现跟在侯爷后面的随从全是男的,又说道:“既然侯爷夫人也来了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43 ,没有伺候的丫鬟可不行。我从自家调拨两个得力的丫鬟,供侯爷夫人差使吧?” “多谢甄刺史好意,”临阳侯夫人突然开口,“丫鬟就不必了,侯爷喜好安静,身边有我照顾即可。” 甄赫琢磨了会儿侯爷夫人的意思,觉得她八成是容不下其他女人在丈夫身边。再看侯爷一副宠爱之色盯着妻子,点头称“没错”,于是不再勉强,“好,但若侯爷夫人哪一日有要求,尽管与我来说。侯爷,您看宅子里还有哪些需要改动的?” 没有陌生人进入新住所,裴岳棠已经很满意了,“甄刺史心细周到,裴某十分感激。” “诶,侯爷不必客气。你我一同为灵武百姓造福,我解你后顾之忧是应该的。”甄赫搓搓手,“若没问题,侯爷,咱们去酒楼吧?” “等一下!”唐堪忽然高喊一声,继续笑嘻嘻的对裴岳棠说:“岳棠兄,你看我和杨兄刚到灵武,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个合适的住处。我们认识这么些年,如今只身在外,也该有个互相照应,能否让我俩也在这儿住下?放心,放心,我们会交伙食费的!” 甄赫一拍脑门,连连告罪:“不知唐公子要来,未准备住处,罪过罪过。” 唐堪还高兴他不知道呢,摆摆手要他不用在意。他又怕裴岳棠不同意,拉出一只默默跟在后面的红素衣,“还有红女侠护我们安全呢!岳棠兄,现在嫂子也在,你不希望出什么事吧?” 这话等同于打自己的脸,甄赫抢着说道:“侯爷放心,灵武虽地处西北,北邻齐国,但城内绝对安全!我亲手操练出的两万兵马,可以一敌百。”其中有夸张的成分,他不想输给这纨绔子弟。 唐堪狠狠瞪一眼甄赫。 “唐兄和杨兄就在此住下吧。不过内子在此,得麻烦诸位住在外院。”裴岳棠之所以答应唐堪,不是看在相识多年的份上,而是想到和双鱼佩一起出现的那封信。 信上说东西是从唐家的别庄找回来的。 双鱼佩在唐堪手上,可以理解为事先得到消息,所以偷偷拿走了。如今与他一同来到灵武,令人不由地怀疑是不是想拿回双鱼佩。但是一路上,多番留心观察,唐堪又并无异样。 而且唐堪身为当今圣上的亲外甥,为何要双鱼佩?只是单纯私藏救人,还是另有图谋,他拿捏不准。诸多疑点,事关性命与国家大计,必须调查清楚。 人留在眼皮子底下,又有心细如赵慎琢在,必定能水落石出。 想到此,裴岳棠回首对自己的妻子微微一笑。 唐堪扑上来抱住裴岳棠,用力一拍他的后背,“不愧是多年的好兄弟!” 裴岳棠推开他,“甄刺史等许久了,我可是也饿了。” 唐堪愣了愣,随即笑道:“走走走。” 甄赫道:“侯爷,唐公子,还有杨参军,这边请。”他有些胖乎乎的脸上挂满和善的笑,没有长官的威严与高傲,平易近人的像个兄长,众人自然也和和气气的与他一边说笑一边往外走去。 裴岳棠临走前,揉了揉夫人的手,叮嘱道:“宝瑾,等为夫回来。” 夫妻两个的恩爱之情落入旁人眼中,羡煞极了。 白纱之后的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 作者有话要说: ☆、红豆 人走了,门房关上门缩回自己的小屋。 红素衣跟在临阳侯夫人身后,穿过两道院门来到位于宅子最里的卧房。没有旁人在侧,她亲密的挽住侯爷夫人的胳膊,仿佛相识已久,“以后在灵武,不愁没人陪奴家买衣裳首饰,吃喝玩乐了。” 话音未落,临阳侯夫人猛地揭开帷帽,露出的竟是一张俊秀的男子脸庞。 “我不懂这些。”赵慎琢叹道。 红素衣掩嘴轻笑,故意说道:“不懂,可以学。姐姐我不收一文教你。” 赵慎琢将手中包袱交到她手上,“先麻烦红先辈教我如何化妆。”他揉了揉眉心,临阳侯为了方便私下活动提议扮作钟宝瑾,他之所以答应,一则觉得临阳侯说的有理,二则想试探唐堪。 他看的出唐堪对“临阳侯夫人”的出现,表现的不满,这种情绪可以归结于“明明为求自保逃离裴家,却又厚脸皮回来了”。但是绑匪是知道与临阳侯成亲的是他,而唐堪能在侯府见缝插针的一面警告他一面表现出和善的模样,他故意打招呼,一模一样的嗓音再度出现,不信唐堪能无动于衷。 可是唐堪从最开始的一句“嫂子好”后,明明有诸多机会,却再没有悄悄与他说什么。 是尚未摸清楚状况而有顾虑,还是因为这次没有人质在手而不敢有小动作? 如此一来,又要为唐堪是否是绑匪打上疑问。 不过至少,唐堪一定认识绑匪。 或许应该再等等。 赵慎琢心里想着事情,手背忽地被红素衣拍了一下。他下意识的垂下手,紧接着脸颊就被一双纤纤玉手给捏住了。 “赵郎君,你这回是真脸,还是易的容?”赵慎琢迟疑了一下,红素衣松开手,“罢了,奴家没兴趣了。” 她不追问,赵慎琢也不接话。 临阳侯给的画像上,是女装的真实容貌的他,所以无需再易容。唯一麻烦的是,没有了青芸在身边,他只能顶着这张脸穿女装,幸好不是没见过,倒也不觉得怪异。 回想起在戏班时,男旦对他说,本身人生就如戏,全当在演。 便也心安无所谓了。 红素衣认认真真的化妆,不时调笑两句,或是告诉赵慎琢该怎么抹胭脂描眉。 不多时,镜中映着的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位容貌秀丽的美人。 红素衣取了蔻丹,要赵慎琢伸手。 他忙说:“多谢红前辈帮忙,我自己会弄。”回头就忘了这回事。 红素衣不勉强他,抱着手臂,兴奋的看着那张脸,“赵郎君满意吗?” “满意。”比青芸还要了得。 红素衣打趣道:“一会儿侯爷回来,定要问这是哪家如花的小娘子了。” “……”赵慎琢一点也不想看到临阳侯这么问,岔开话:“请红前辈莫要告知唐公子他们,临阳侯夫人是假扮的。” “放心,奴家只负责保他们安全,不会谈论其它。”红素衣坐在妆台上,晃荡两条腿,“你上次与奴家说唐公子的事,后来奴家想了想,他确实古怪,总缠着侯爷不放,明明他最先是要陪伴杨公子的。” 赵慎琢问道:“前辈有没有觉得唐堪对临阳侯有别的心思?” “别的心思?”红素衣起初没明白,后来看赵慎琢意味深长的目光,恍然大悟,摇头道:“没有,虽说缠着侯爷,但奴家听他多次提起的是侯爷的表妹。怎么?唐公子……不对劲?” 赵慎琢道:“只是随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44 口问问。” “哦。”红素衣刚要再说些别的,突然抬手做噤声手势,小声说道:“有人了进了第二道门,我去看看。” 她跳下妆台,快步出去,不一会儿娇娇的笑声传来。 “原来是得意楼的呀?这些菜,全是侯爷打发送来的?” 赵慎琢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确定没有疏漏后,走到房门张望,只见两个姑娘一人提着一个大食盒,与红前辈说笑着走过来。 到了门口,其中一个年长些的恭敬说道:“夫人,奴婢是得意楼的丫鬟,奉侯爷之命,送晚饭给夫人。” 赵慎琢退开一步,“麻烦你们了,进来吧。” 两个姑娘微微低头,一前一后进入屋中,走到左手边的圆桌边,将食盒里的碗碟一一拿出来。 红素衣凑上去看,两荤两素一盅汤,外加一叠红豆糕。 年长些的姑娘又说道:“侯爷特意叮嘱了,红豆糕特意选的放糖少的。” 这人对红豆糕执念可真深。来灵武的路上,临阳侯买到过一回那种不太甜的红豆糕,兴冲冲的拿来与他分享。也确实美味,他多吃了一块后,这红豆糕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每每到了热闹的城里,总会出现临阳侯去买红豆糕的事情。 姑娘们走后,红素衣拔下发间一枚银簪,挨个戳了试毒后,捻起一块红豆糕,叹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赵慎琢莫名,问道:“前辈怎的忽然诗兴大发?” “见物,有感而发。”红素衣笑着,一口吃下糕点。 赵慎琢没有多想,坐下吃饭。 戌时过半,裴岳棠回来了,还带来一个得意楼的厨娘。衙门里只提供午饭,早晚两顿要自己解决,所以他顺手从得意楼里挑了一个从帝都来的厨娘。 唐堪、杨瞻和他们带来的随从,在第一进的院子选了屋子,收拾好住下来。 虽然民风开放,男女见面并没有太多严苛的约束,但有些还是得讲究的。 而且裴岳棠说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久别重逢需再好好培养感情。 唐堪他们便自觉的离得远远的。 裴岳棠回到自己的院子,再一次见到那张熟悉的脸不禁惊叹,然后又默默的想赵慎琢的真容是何模样。 赵慎琢对于他的反应,面无表情,只谢他差人送回的饭菜。 裴岳棠喝了些酒,脚下有些不稳,赵慎琢扶了他一把。等他摇摇晃晃的去隔壁屋沐浴回来,看到自己的“夫人”坐在书案后面,拿一块白布仔仔细细的擦拭暗器,擦好的整齐摆放在桌上,个个光亮如新。 他拖了张凳子,坐在旁边看。 “赵少侠与钟宝瑾的声音很像,我乍一听见,吓了一大跳。” 赵慎琢飞快地扫他一眼,安然的继续擦着暗器,“在你们成婚前,我遇见过表妹。” “原来如此,你与唐堪打招呼时,生怕他从声音辨出不是一个人。连这个也能模仿实在了得。”裴岳棠笑了笑,目光转向暗器。 暗器共分为四种,其中最引他瞩目的是两盒棋子,黑子柔和色泽中带有一抹深绿,白子如玉却不透,隐隐似有一圈翠绿萦绕。 他不由好奇,“这也是暗器?” 赵慎琢正好擦完最后一支飞刀,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解释道:“唯有这个,不是用来杀人伤人的,可远距离点人穴道。” “这点子极秒,赵少侠如何想到的?” “从前,与我爹学下棋时想到的,便与娘一起想办法如何既能点人穴道,又不会损毁棋子,其中手法、力道钻研三月方有眉目。” 裴岳棠专注的看着他将暗器一样样妥善放好,最后合着褡裢放在房梁隐秘处。 赵慎琢轻松地跃下房梁,觉得临阳侯看自己的目光有些怪异,转身打算出去,“我去沐浴,侯爷喝了酒,请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便得到衙门上任了吧?” “好。”裴岳棠点了点头。 可是赵慎琢再回到屋内,看到的却是临阳侯趴在桌上睡着了,大概是连日奔波太累加之饮酒的缘故。 “侯爷?”他上前扶住临阳侯肩膀,想抱他上床去睡,结果这人迷迷糊糊的半睁开眼,又睡过去。 赵慎琢无奈,打横抱起他,大步绕过屏风到床前,小心的将人放下。 就在这时,随着一阵哼哼唧唧,原本软软搭在他肩膀上手臂忽然间加重了力道,他又没有任何防备,刚要直起的身子,直接扑在临阳侯的胸口。 作者有话要说: ☆、书童 裴岳棠心不在焉的往衙门去,满脑子是赵慎琢沐浴归来时的模样。 他趴在桌上装睡,稍稍睁眼时看到赵慎琢换了一身白色长袍,墨色的长发随意的束起,素净的脸庞清秀中透出一二分青涩。有一瞬间,他真的很想伸手去摸一摸,不管这张脸是真是假。 后来,他故意把赵慎琢拉进怀里,因为料定他会抱着被褥去软榻,怎么能放任自己的“夫人”去别的地方睡呢?赵慎琢没有反抗,起初唤了几声,他没有做声,然后就乖乖的缩在他怀里,能稍微觉察到他的紧张,后来渐渐松弛,挨不住奔波的苦累两人都睡着了。 今日一早醒了,他们居然还保持着昨夜的姿势。 他连连道歉,赵慎琢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甚至打扮了一番,亲自送他到宅子门口。 裴岳棠摸着下巴,嘴角扬起。 “岳棠兄有什么高兴的事?”唐堪一步上前,拍他肩膀。 裴岳棠道:“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则夫妻和睦,二则新官上任。” 唐堪立马皱起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状,“不是我说你啊,岳棠兄。之前你家出事,钟……钟宝瑾丢下你们一家人,写了份和离文书就偷偷跑了。现在你们家看着安然无恙,你又有了较为体面的官职,跑回来想和你重修旧好。这不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么?!” 杨瞻伸手扯他衣袖,被甩开后蔫蔫的远远落在后面。 裴岳棠道:“这叫随机应变。” “……岳棠兄,你心善也不能善到这种地步啊?”唐堪伸手摸了摸裴岳棠的额头,“你这是中了什么狐媚子妖术……” 裴岳棠猛然停下脚步,目光深沉,令人不由地噤声。 气氛在瞬时变得压抑冰冷,片刻后随着他的一抹笑意而化解开。 “唐兄,俗话有云‘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还望唐兄盼着我夫妻二人百年好合,我在灵武为官才能尽心尽力,早日谋得机会重回帝都。” 唐堪被刚才的气氛压得有几分心慌,见他脸色缓和了,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杨瞻劝他:“裴公子说的不错,你还是听他的吧,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怒其不争。”唐堪自个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45 儿嘀咕了一句。 裴岳棠率先步入官衙,昨日摆的接风宴,不仅仅是吃吃喝喝,顺道认识了灵武大大小小的官吏。进门后,迎面碰上的人,他一一微笑着打招呼,唤出对方姓氏和所任官职。 众人觉得临阳侯和善,也笑着回应,官府里和气一团,甄赫也十分高兴。 官吏到齐,甄赫重又介绍新任的灵武司马,接着照例宣布一些公务,之后众人散去,各做各的事。 司马是无实权的虚职,没有任何公务需要做。裴岳棠跟在一名衙役身后,在衙门里熟悉地形,重重院落,弯弯绕绕,此地特点是树少风大黄沙多,到处灰蒙蒙的一片,生气低迷。 因此那个在庭院中央扑蝴蝶的少年格外显眼。 官衙之内,无职务再审,却能自在捕捉蝴蝶,这个开朗活泼的少年不简单。 看年纪,很有可能是甄赫之子。 “他叫卫霖,是刺史的书童。”一人缓步走来,解开他的疑问,“三四年前,无亲无故的他流落到这里,刺史见其聪慧乖巧,又认得字,可怜他孤苦无依,便收留在身边伺候笔墨,顺便教他读书,盼以后金榜题名,能自力更生。” 来者是灵武录事参军叶文武,他体型比刺史更胖,一双眼睛弯起来,笑眯眯的很和善,可仔细一看,又让人觉得像只狐狸。 那叫卫霖的少年似是听到这边的动静,转头一笑,质朴天真。 他放了刚抓住的蝴蝶,蹦跳着上前来,规规矩矩的欠身行礼,“小的卫霖,见过裴司马。” 裴岳棠扶住他胳膊,“无须多礼。” 卫霖看眼后面的衙役,笑着问道:“裴司马是在熟悉官衙吗?逛过城里面了吗,去大金河边上的市集看过了吗?” 衙役答道:“一会儿转完了官衙,就去外面走走。” 卫霖往裴岳棠面前挪了一步,眼巴巴的瞅着他,“不如,我带您去好不好?” 叶文武打趣他:“霖儿是自己想玩儿吧?背不完刺史布置的书,小心打手心。” 卫霖骄傲的挺起胸膛,“背完了。” 叶文武道:“那我要考考你。” 卫霖这回直接贴在裴岳棠身上,仿佛找到了一座大靠山,“我还得带裴司马熟悉灵武呢!” “无礼,要称呼‘侯爷’!”话是这么说,但叶文武的口气不重,伸手要去拽卫霖,后者机灵地窜到裴岳棠身后,紧张兮兮的瞪他,可爱的模样惹得周围人都笑起来。 裴岳棠解围道:“我见卫霖机灵乖巧,正好也想见识灵武风光,不如就由他带我出去熟悉熟悉。回头,我会与甄刺史说明。” 既然侯爷会和刺史说,自己再挡着就不像话了,叶文武叮嘱卫霖,“你定要尽心尽责的为侯爷介绍,也要注意安全。” “嗯嗯嗯!”卫霖一见自己可以出去玩儿,开心的连连答应。 裴岳棠远远的瞧见走廊的另一头出现唐堪的身影,转头客客气气的对叶文武说道:“麻烦叶参军,一会儿遇上唐公子时,若我要去何处,帮忙回答一句‘刺史喊他过去’。” 通过昨日接风宴,多少能看出门道,叶文武应道:“侯爷请放心。” 裴岳棠赶紧喊上卫霖一块儿出去,后头叶文武碰见唐堪,果然被问了临阳侯去何处,他照着侯爷吩咐的答了,唐堪见旁边跟着的是刺史的书童,不疑有假,只好原路返回。 出了官衙,裴岳棠让卫霖等等,回宅子叫上了赵慎琢。 “虽然圣上说灵武官吏中有前朝奸细,重点放在官衙内顺藤摸瓜,不过既然能混进官衙,我想在这城中,必然会有不少同伙乔装改扮,我们出去走一走,看看城内有何异常,再者熟悉城内情况,总归有许多好处。”裴岳棠一本正经的凑在赵慎琢耳边,轻声说道。 这副模样像极了夫妻两个在悄悄说情话,而且郎才女貌,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赵慎琢觉得他的笑容中有一丝说不上来的古怪,可话说的也不无道理。 两人并肩而行,红素衣和阿京跟在后面护卫,卫霖在前面一边带路,一边介绍灵武的大街小巷和风土人情。 尽管是个贫寒艰苦、不大太平的郡城,不少民居以黄泥为墙、茅草为顶,破败的似乎一阵狂风就能吹散,但街市上行人不少,叫卖声此起彼伏,其间能看到不少金发碧瞳的异邦人,售卖中原少见的水果蔬菜,或是表演热情奔放的舞蹈来赚钱。 卫霖虽说是想出来玩的,但介绍起来丝毫不马虎,将自己知道的全数说给裴岳棠听。 “一会儿,咱们到了大金河边的市集,比这儿更热闹呢!”他兴奋的左右张望,不一会儿像是饿狼见到了肥大的山羊,两眼冒出了光,一溜烟的跑到一家店铺前,趴在门口眼巴巴的张望。 红素衣眼力好,一眼看清店里是卖什么的,笑道:“小鬼馋了吧?” 卫霖从荷包里摸出几枚铜板,努力的吞咽下口水,“这地方可以说是整个关内道最最最好吃的糕饼铺了,比得意楼的大师傅做的还好吃呢!特别是他们家的核桃糕,枣子馅儿的甜饼,糖麻花……哦,对了,红豆糕是鼎鼎有名的,常常刚摆出来就售卖一空呢!” 这回轮到裴岳棠两眼放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红绳 赵慎琢正在观察街面,一回头发现裴岳棠不见了踪影,心里“咯噔”一下,紧接着就听见红素衣在糕饼铺里唤“宝瑾妹妹”。 他瞬间明白,没急着进去,目光分别从一个卖蜜瓜的小贩、两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和一个沿街乞讨的老头身上掠过。 在一般人来看,这四个人再正常不过。 其实那小贩趁人不注意,手法熟练而迅速地偷换了客人挑好的蜜瓜。 而女子们说说笑笑,不时调戏来往的男人,行走间藏在外衫内的匕首若隐若现,想来是吃抢劫这口饭的。 至于那老头,倒是个正常人。 所以,他掏出铜板和云大夫所赠、可延缓骨痛之症的药丸,给了老头。 老头受宠若惊,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赠药的好心人了,不停的鞠躬道谢。 好不容易送走老乞丐,赵慎琢这才迈进糕饼铺的大门。 店里人不多,但也刚好将柜台挤的满满当当。红素衣站在一扇门旁,向他招招手,“宝瑾妹妹,你快要羡慕我了。” 赵慎琢进屋,裴岳棠刚和糕饼铺的老板忠叔谈成一桩生意——每五日送一盒红豆糕到裴宅。 “……”他无言以对,看到红素衣笑得别有深意,问道:“红……女侠,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红素衣退到一旁,和阿京说悄悄话。 裴岳棠负手走来,笑意深深,对今日之行十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46 分满足。 卫霖叼着半只糖麻花,蹦蹦跳跳地上前来,“裴司马我们可以走了吗?” “可以,可以。”裴岳棠突然牵起赵慎琢的手,十指相扣,回头对老板忠叔说道:“这位便是我的妻子。” 忠叔笑得和蔼,拱拱手道:“公子和夫人一双璧人,祝愿白头到老。” “承您吉言。”裴岳棠更加愉悦,出去时对上赵慎琢不解的目光,“脸熟了,下回你自己来买糕点,老板给你优惠。” “……侯爷考虑周到。” 出店门,裴岳棠松开赵慎琢的手,听卫霖说接着去什么地方。 “夫人,夫人……”一个苍老的声音低声的唤道,赵慎琢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扯了一下,对方似乎很小心而拘谨,扯得很轻,也只有一下,便没有再拉扯。他转头望去,是之前那名老乞丐。 红素衣也停下脚步,狐疑的打量他。 老乞丐紧张的瞥眼忠记糕饼铺的门面,弓着腰,像要尽力把自己的存在缩到最小。 “怎么了?”赵慎琢问道。 老乞丐的声音压得更低,“夫人,这家店的东西吃不得,万万吃不得!这家店……闹鬼!东西都是被妖魔鬼怪碰过的,吃了会死!” 话刚说完,店里有伙计出来,他如真见了鬼,抱头跑走,状如疯癫。 店伙计莫名其妙的望着老乞丐,摇摇头走了。 裴岳棠和卫霖说完话,看到赵慎琢和红素衣在窃窃私语,好奇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女儿家的私话。”红素衣面不改色的说道。 裴岳棠失笑,转开话题:“卫霖说要带我们去大金河的集市看看,我们走吧?” 走了片刻,众人来到集市,相比其它街道,这里热闹喧天,房屋建筑精致坚实些,幌子迎风猎猎,叫卖声此起彼伏,行人熙熙攘攘,几乎挤满街道,似乎整个郡城的人都聚集在了这里。 “你看,那个番邦舞姬比刚才见到的漂亮许多。”红素衣饶有兴趣的盯着一名身着白色舞衣、身姿曼妙妖娆的金发女子,随着她的动作,有清脆的“丁零”声响起,围观者中男女皆有,不时鼓掌喝彩。 卫霖也盯着高台上的舞姬,介绍道:“她叫海丽,年纪据说二十有三,是灵武最厉害、有名的舞姬,无人不为她的舞姿所倾倒。以前甄刺史宴请宾客,除了得意楼,就喜欢摆在海丽所在的遥海阁了。” 他又说起甄刺史的一些趣事,像是笃定了裴司马等人回头不会告诉刺史。十六七岁的年纪,在念书准备考功名,这样没心眼,不禁叫人为他忧愁。 红素衣便打断他,问道:“她长什么模样,你见过吗?” “没有,”卫霖失望的摇摇头,“不过我们刺史见过!是个绝色的大美人!” 红素衣抱着手臂,叹道:“看来这位美人儿的真面目,非是奴家这等人能见着的。不看了!”说罢,她扭头就走。 卫霖眼巴巴的看着裴岳棠,“司马,说不准以您的身份,能让我们见到海丽的真容。” 裴岳棠认真的说道:“我有家室。”他笑看着面无表情的赵慎琢,“只看我夫人一人便足够了。” 只是假扮夫妻,方便行动而已,至于一天内多次表现恩爱给别人看吗?赵慎琢默默无语,借着红素衣向自己招手,也跟着离开,虽然对前辈看的首饰胭脂也没兴趣。 裴岳棠也不看舞姬表演了,追着赵慎琢,卫霖依依不舍的瞥最后一眼,跟在阿京身后。 集市上售卖的货物琳琅满目,从饰物吃食布匹,到番邦才有的瓜果调料,还有卖些稀奇玩意儿的,例如造型古怪的瓶子,花纹斑斓的无毒蟒蛇,颜色鲜艳的胡服等等。灵武百姓日常所需的东西,基本上能在这里采买到。集市一边是大金河,集市所在的这一段经过衙门修整,宽敞而清澈,有三五条小舟在河上来往,有游人也有卖鱼的渔夫。 裴岳棠大手一挥,有用的没用的买了一大堆,阿京手里抱不住了,就让店家送去裴宅。 赵慎琢留意观察来往的所有人,这些人里有普通百姓,也有伪装的小偷、盗贼,似乎还有不知来自何方的眼线,偷偷摸摸的也在观察路人。 灵武鱼龙混杂,不简单。 “少爷,夫人,买条红绳吧!保佑你们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赵慎琢在撞在临阳侯后背的前一刻刹住脚步,只见一个老婆子手持几条红绳编制的手饰,积极的向裴岳棠推荐,顺溜的说着各种吉祥话。 红素衣买了一条,戴上后炫耀似的向他们挥挥手,“看,与我一身红衣多般配。” 卫霖看来看去,不解的道:“七夕过去好些天了,老婆婆您怎么还在摆摊子卖这个呀?这会儿也没什么人会买了,不如赶紧的改行卖别的。” 老婆子擦擦眼角,叹道:“今年卖的不好,没办法。” 赵慎琢刚收回目光,就见裴岳棠举着两条红绳望着自己,“我们为老人家分担一些吧?” 两条红绳,各挂着一只同心锁。 老婆子又说道:“夫妻同心,相守一生。红绳便宜,但情意重。夫人,您看老爷多心善,多疼爱您呀?你们是老婆子活了五六十年见到的最有夫妻相的一对儿。” 红素衣笑嘻嘻的帮着说话:“我也觉得。” “……”赵慎琢无奈,裴岳棠这副模样真的像是出来逛街玩乐的,但他知道这人的真实意图绝不会和表现出来的一样。而三番五次的与他示好,又是为那般?这次是明确的知晓他是赵慎琢,不是钟宝瑾。 卫霖睁大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小声说道:“裴夫人不会是害羞了吧?” “……”赵慎琢伸手去拿红绳,只想尽快结束这种场面。 不想,裴岳棠避开手,笑道:“哪有你自己戴的道理?” “没错没错。”老婆子点头附和,“最好啊,是夫妻互相给对方戴上,才会更灵验。” 不配合这场闹剧没完没了,赵慎琢伸出手,裴岳棠笑眯眯的将红绳系在他的手腕上。 指尖轻轻碰触皮肤,他抬眼看裴岳棠,专注的神情落在眼帘之中,不像是演戏。 可是在侯府时,那般情形也不似演戏…… “该我了。”裴岳棠稍稍拉起袖子,伸手到赵慎琢面前,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赵慎琢快速地系上红绳,裴岳棠像得到了什么价值连城的大宝贝,想身边人炫耀。 老婆子欢喜的拍掌,“戴上这红绳,可就一辈子不能取下来了。祝愿二位恩爱长久,子孙满堂!” 赵慎琢垂下手,用衣袖遮住了红绳。 作者有话要说: ☆、印象 一行人在外吃了午饭,闲逛到快散衙的时辰,才匆匆赶回衙门。 阿京雇了人,买来的东西堆放在板车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47 上,大大咧咧的从衙门口走过,不少人看到满载而归的临阳侯,感叹其不愧出身侯爵之家,家境富裕之余,有人说他只知吃喝玩乐,难成大器,到底是从小娇生惯养、不知民间疾苦的纨绔子弟。 裴岳棠叫阿京停步,取了不少礼物分送给大大小小的官吏。 衙门里热闹了一阵子,裴岳棠心满意足的携家眷回家。 甄赫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手里的砚台,对身边的鲁师爷笑道:“临阳侯是个心细的人,不过昨晚吃个饭,今天早上在衙门里逛一圈儿,他就知道各人的喜好。” 鲁师爷忧心忡忡,“临阳侯毫无动作,那……上面吩咐的事情要如何办?” 甄赫放下砚台,捋着胡须沉思片刻,“此事急不得,再等等看。临阳侯身边的人,有什么异样吗?” 鲁师爷答道:“侯爷与夫人恩爱有加,叫阿京的护卫一直跟随左右,红女侠也只关心玩乐,目前暂无异常。” “这个突然出现的侯爷夫人……”甄赫回想起前不久接到的消息,摸了摸胡须,吩咐道:“务必时刻掌握他们所有人的动向。” 鲁师爷拱手,“刺史请放心。” 门外忽地发出一声异响,鲁师爷眯起眼,与甄赫对视一眼,箭步上前去,看清走廊上的是叶文武后,瞬间恢复笑吟吟的表情,“叶参军,还没回家去呀?” 叶文武举了举手中文书,客客气气的说道:“还有一项公事,要禀告刺史。” 鲁师爷笑道:“叶参军请,我呀,得买菜回家了。” 叶文武向他拱手告别,然后进屋见刺史。 甄赫已将外面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万幸他和鲁师爷私下谈话一直声音极小,确保外间有人也不会听真切。所以他接过叶文武递来的文书时面色平常,问起公事来。 裴宅里,裴岳棠刚与阿京一起把刚买来的东西全都丢进仓库了,杨瞻慢吞吞的走过来,就站在院门外,不再上前。 “有事吗?”裴岳棠问道。 杨瞻轻轻咳嗽两声,腼腆的挤出一抹笑,“我做了几道拿手菜,请裴兄和嫂夫人一起吃晚饭。” “不好意思,杨兄,你的好意裴某心领了。”裴岳棠面带歉意,颇为无奈的说道:“中午我与内子吃的多,肚子到现在还不觉得饿,晚上叫厨娘煮了白粥,解一解油腻。” “下回再请裴兄。”杨瞻没有半点纠缠,爽快的转头就走。他脚步很快,一直快走到自己住的院子才猛然刹住脚步,看到唐堪脸色阴沉的抱着手臂,靠墙站着。 “没请着?”唐堪虽然面色狠,但是语气中更多的是失望,“真是没用!”他指着杨瞻,手指颤动了半天,气的没再说出半个字,扭头进屋。 杨瞻在门外站了片刻,才进去,唐堪已经在吃吃喝喝了,几杯酒下肚,满腹牢骚也都吐出来了:“我还是回帝都吧,留这儿有个什么用啊我?吃不好,住不好。不,在这里受气,回帝都还是受气,我跑外面吃喝玩乐去算了。” 杨瞻急了,“唐兄,使不得啊……” 唐堪甩开他伸过来的手,“没用,不用劝我了。你自个儿待在这里吃香喝辣的吧。” “……”杨瞻无语,默默的坐在对面,吃饭。 后院里,气氛与他们相比,是极融洽的。 厨娘送上熬好的香喷喷的白粥,和几碟清爽可口的小菜,裴岳棠盛好两碗,打算等不烫嘴了再吃。他在屋内转悠了会儿,从一口小箱子里取出一只锦盒,在坐在案后的赵慎琢面前打开。 两只温润的玉扳指。 赵慎琢见过,正是钟夫人留给女儿女婿的那一对玉扳指。 裴岳棠的意图,显而易见。 不仅仅是同心红绳,现在连成双的玉扳指也要佩戴上。 赵慎琢放下棋谱,紧盯着裴岳棠,问道:“侯爷可以明说必须这么做的理由吗?” 那样明亮的眸子,黑白分明的瞳孔,令人一见难忘。裴岳棠在这样一双眼睛的注视下,泰然自若,一边拿起扳指,一边缓缓说道:“唐堪见过我与钟宝瑾戴过这对扳指,若是我们现在没有继续戴着,恐怕会叫他起疑。” “他起疑又如何?” “我不太喜欢露出一星半点的破绽来。再者,越多的人知道,对我们的行动越不利。” 赵慎琢相信裴岳棠说的是真话,心里所想的真话,但是未必说完整了。 “此外呢?”所以,他问了出来。 赵慎琢的目光透出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裴岳棠在想,这是否是一个时机,说出真心话的时机。 桌上的白粥渐渐没了热气,涨开后像一碗干饭。 裴岳棠放弃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这样平静的、淡定的,接受某种感情的转变和发生。也许他现在说出来,图了一时爽快,但以赵慎琢的性格,怕是嘴上不说,心里有了隔阂,那将来……可真要是一片迷茫了。 徐徐图之方是上上之策,他正要开口,却听赵慎琢说道:“我饿了,吃饭。” 看来是打算当那句话不曾问出口,裴岳棠跟在他身后,在饭桌边坐下,酝酿片刻,开口道:“以后,我会听赵少侠安排,不敢再擅作决定。” “……”语气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像是夫妻之间的对话?赵慎琢夹了一筷子酱瓜,放在粥上,混着吃了一口,清脆的口感中,酸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十分下饭。等这口饭咽下去了,他才说道:“玉扳指就不必戴了,碍事。” “好。”裴岳棠一口答应,笑着吃饭。 饭吃到六七分饱,阿京和红素衣说说笑笑着来了,众人围坐桌边,谈论起各自今天在城中的所见所闻。 赵慎琢从棋谱中抽出一张纸,画着简易的城内布局,他指着几处,“这些地方有不明之人出现,皆是城中最热闹的地方,但是没有人跟踪我们。” 红素衣点头,“没错,但不排除怕跟踪会暴露,于是分散蹲点,事后汇集消息。” 赵慎琢道:“明日,我出去向城内乞丐打听,看看能不能查到有用的。” 红素衣瞟一眼裴岳棠,羡慕道:“赵郎君与人打交道的手段,好叫奴家嫉妒。丐帮的人消息最为灵通,也能带来好生意,可惜奴家一直摸不着门道。赵郎君明日带上奴家,可好?” 阿京好奇的望着红素衣,“红女侠也来帮侯爷?” 红素衣轻声笑道:“奴家见几位公子俊俏爽朗,喜欢的很,自然有难相帮。”她顾盼生晖,明艳动人。 阿京红着脸低下头。 裴岳棠拍拍他的肩膀,道:“麻烦赵少侠和红姑娘了。另外官衙内,目前尚无异常。既然那件东西可能在我手上的消息已经流传开来,想必藏匿其中的人很快会按耐不住,与我联系,或是前来窃取。” “后者的可能性较大。”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48 赵慎琢道。 裴岳棠感叹道:“万幸有赵少侠贴身保护。” 赵慎琢放下茶盏,淡淡道:“只要敢来,我必定抓他现形。” 红素衣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流连,全然不好奇临阳侯此行真正目的以及所说之物是什么,她关心的除了眼前人的安危外,还有他们的关系。 一方不时真情流露,一方恍若未闻。 赵慎琢的性格,她多少了解一些,临阳侯并非没有希望,只是过程需要花费些心思。 想到这里,她不由地叹口气。 裴岳棠关切的问道:“红女侠怎么了?” 红素衣眯眼笑,“奴家心想,希望我们都能早日离开灵武。” 确有人一早要离开灵武,不是别人,正是唐堪。 作者有话要说: ☆、离愁 唐堪说要走,杨瞻以为他是醉酒胡说,直到第二日清早看到随从往外面搬运行李,立刻慌了神。 他搓着手,焦虑的在唐堪周围走来走去,苦心劝道:“唐兄,你听我说,怎么也要雇一位高手,护你路上安危才好。万一……万一你出了事,回头我爹也不好向长乐公主交代。” “生死由命。”唐堪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推开唐堪,觉得他像一只乱嗡嗡的蚊蝇,烦人的很。 杨瞻不死心,握紧了拳头,壮起胆子来威胁道:“我叫人快马加鞭送信回京,请长乐公主派人抓你回去也好!” “你!”唐堪怒指着他,眼角瞟见迎面走来的裴岳棠,面色缓和许多,“少废话,我陪你的时间够久的了,也帮了你不少忙,别得寸进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自个儿在灵武呆着吧!” 裴岳棠走过来,轻描淡写的扫一眼整装待发的车队,语气似不可思议的说道:“唐兄你这是要走?怎么也不提前打一声招呼?” 唐堪清了清嗓子,无奈道:“是啊,我出来这么久,想必我娘十分担忧,做为独子得在爹娘跟前尽孝不是?岳棠兄啊,你不用留我啦,也祝你早日回京,与家人团聚。” “待我回京,一定找唐兄喝个痛快。”裴岳棠拱拱手,目送唐堪登上马车。 杨瞻忧虑重重,走上前来又要劝说,被唐堪目光一瞪,缩着脑袋躲在裴岳棠身后。 眼看着车队即将出发,唐堪忽然掀起帘子,对裴岳棠说道:“岳棠兄,临走之前有一事想要拜托你。”他满怀关切的望向杨瞻,“我这个兄弟性格优柔寡断,畏畏缩缩,在这个人生地不熟又危险重重的灵武郡,认识的只有岳棠兄你了,我急着走又放心不下杨兄,所以想请你照顾杨兄。杨兄啊,你也别给岳棠兄添麻烦,既然在外了,多历练自己。” 他最后一句话,已是代替裴岳棠答应了自己。 反正都要走了,就厚颜无耻这么一回吧。 裴岳棠不愿扫了好友的面子,应道:“唐兄请放心,也请唐兄代为照顾家母。” 一想到再去裴家见不到慕棠了,唐堪愁绪满心,但一口答应:“一定一定,那么我就在帝都等着岳棠兄归来了!” 车夫扬起马鞭,车队疾驰而去,卷起滚滚尘沙。 直到漫天黄沙中分辨不出马车的踪影,裴岳棠和杨瞻二人才一前一后往官衙走去。裴岳棠注意到杨瞻似乎有话要说,但他故意不起话头,只管往前走。 一路默默无语,快到衙门口时,杨瞻终于主动说话:“裴兄,我做菜最拿手了,以后你们的早晚饭全由我包了,好吗?” 是怕唐堪不在,自己会找借口赶他走?裴岳棠确实想,但一来答应了唐堪,二来杨瞻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人有几分不忍心。 罢了,只要不妨碍道他们行动,等过段时间等熟悉了灵武,再请杨瞻走人也不迟。 “杨兄每日有公务要忙,怎敢劳烦你。”他温和的说道:“你安心的住下。” 杨瞻一听,脸色又阴转晴,乐颠颠地跟在裴岳棠身后。 进了衙门,裴岳棠同来往官吏打招呼,众人再度纷纷对昨日送的礼物表示了喜爱之情。甄赫在每日的例行讲话后,留下裴岳棠单独说话,连鲁师爷都退到外面守着。 “侯爷,再过个三五天,您除了每日点卯按时到外,不用整日在衙门里浪费大好时光。” 甄赫一开口,裴岳棠有些许的失望。 圣上与他说过,灵武刺史府里不仅仅有内奸,也有他安排的绝对忠臣的官吏。这个人是谁,圣上没有言明,只说“必要时,他会出现助你”。 刚才甄赫的架势,分明像是有更重要的事情与他说。 甄赫没觉察到裴岳棠眼中闪过的异色,接着说道:“侯爷不必担忧有人说闲话,司马一职本就没有公务要办,还不如在家待着舒服。灵武虽然穷困,但也有大好风光景色和美食歌舞,侯爷不如多去看看。” 裴岳棠笑着应道:“多谢甄刺史指点,我明白了。” 甄赫连连点头,就喜欢这样爽快、不多言的态度。他看着裴岳棠出门去,摸着下巴略略沉思片刻,对随后进屋的鲁师爷说道:“按老计划办事。” 裴岳棠散步似的在庭院里走,迎面碰上抱着一摞卷宗的叶文武。 一封卷宗从臂弯滑落,裴岳棠伸手扶了一把,叶文武对他道谢,“侯爷这是打算去哪儿?” “随便逛逛。” 叶文武瞄一眼甄赫所在的屋子,低声问道:“甄刺史没为难您吧?” “此话怎讲?”裴岳棠诧异道。 叶文武愣一下,用随意的口气说道:“没,没什么,就是刺史他吧……要求非常严格,稍有他不满意的地方,少不得一番训斥。” “没有,”裴岳棠摆手,“甄刺史叫我不必忧心公务,随处玩玩。” 叶文武的表情轻松了些,“那就好,我先忙去了,回头有空请你喝酒。” “好说。”裴岳棠点点头,叶文武刚离开,卫霖苦着一张脸出现,“你怎么了?” 卫霖叹道:“昨日贪玩,甄刺史叫我不背完这些,不准再出去。”说着,他举起手里的书,在裴岳棠面前晃,书页“哗啦啦”的翻动,可以看到每一个句子旁,都有工整的字迹注释。 裴岳棠认出那是甄赫的字迹,“甄刺史极为看重你。” 卫霖勉强的笑了笑,左右看看后扑上来抱住裴岳棠的胳膊,央求道:“裴司马陪我背书好不好?” 裴岳棠想了想,答应他。 卫霖当即欢喜的像只小鸟,欢呼着在他周围跑来跑去,引得鲁师爷出来说了一句,这才偷偷的吐了吐舌头,拽着裴岳棠的衣袖跑去安静的地方。 此时,在裴宅后院里,红素衣惊奇的瞪着镜中的自己,展开手臂,左边瞧一瞧,右边看一看,最后一巴掌排在赵慎琢的肩膀上。 “赵郎君的易容之术实在了得,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49 奴家快认不出自己了。” 现在的她,白发苍苍,满脸的皱纹像蜘蛛网似的,比真实的年纪起码大了四五十岁,加上一身打满补丁的旧衣裳,哪还有平日里光彩艳丽的模样。 赵慎琢一边将袖箭绑在手臂上,一边说道:“前门后门,对面茶馆二楼,各有一个人。” 红素衣回过头,望着同样满头白发、形容枯槁的赵慎琢,愁闷道:“我们才来灵武第三日,你们的仇家可真是迫不及待。不过,区区三个人,太小看奴家了。” 赵慎琢笑道:“一会儿仰仗红前辈带我出去了。” “赵郎君太谦虚了,”红素衣歪着头,指着他的眼睛,说道:“就算这副模样,赵郎君笑起来也好看,奴家真喜欢这一双眼睛。” 赵慎琢摸了摸额上的头发,挡住眼睛,“前辈说笑了。” 红素衣笑而不语。 两人收拾妥当,从后窗翻出,借着一阵飞沙,身影从墙头掠过,如化作尘沙一般,倏忽消失。 很快,某条僻静地胡同里,钻出来两个老头老婆子,两人互相搀扶着,颤颤巍巍的沿着墙根走,在行人稀少的街上也不惹眼。 赵慎琢和红素衣重走了昨日的路线,暗中监视街市的人仍有,但明显的比昨日少了近半。 他们在热热闹闹的大金河集市转悠一圈,正准备回去,忽听有人大喊道:“死人了,死人了!” 那喊声格外响亮,街上猛地一阵寂静,随后人群“呼啦啦”的挤到河边去看,赵慎琢本就站的临近河水,被汹涌的人群推搡之下,也来到河滩。 歪脖子树上挂着一件残破的衣衫,一具尸体仰面躺在河滩的杂草丛中,死状狰狞。 昨天的那个老乞丐?赵慎琢认出了死者。 作者有话要说: ☆、点醒 很快,衙门里来人勘验现场和尸体,仵作检查过后挥挥手叫衙役抬走。 围观百姓叽叽喳喳,有说老乞丐失足跌落淹死的,有说是半夜遇到水鬼被勾引下去替死的,最后以讹传讹,越说越玄,竟变成老乞丐被鬼附身,城中百姓莫名失踪其实都是他所为,昨夜被路过的和尚收了。 有乞丐壮起胆子追上去拦下仵作,问人怎么死的,仵作不耐烦的挥挥手,丢下一句话“淹死的”。 众人恍然大悟,故事也不编了,四散而去。 几个与老乞丐熟识的人抹眼泪,不相信人突然的就这么死了。 “你说他又不喝酒,天黑了找个屋檐缩着睡了,怎么好好的就死了呢。” 赵慎琢和红素衣从他们身后走过,钻进小巷子里,脚步匆匆地回宅子,如外出时那样,借助风沙以及自身的轻功,避过眼线回到屋中,一切就像是从未发生过。 卸下伪装,将物件全都藏在房梁上后,赵慎琢无声的落在地上,看到红素衣正对掀开的一块地板感兴趣。 “让奴家想想,你们为何放着一块好地方不藏东西,非得上房梁。”她纤长白皙的手指绕弄着垂下的一缕头发,“赵郎君不可能发现不到。” 赵慎琢道:“这是别人安排的宅子。”说着,他却把装有银元宝和银票的匣子丢进去。 红素衣眨了眨眼,轻笑道:“原来你们这是顺势而为,借机反而摸清对方布局,制造假象。” 赵慎琢抱拳,“瞒不过红前辈。” 红素衣看着他将地板恢复原处,后退到软榻上,舒舒服服的半躺下来,目光深深,问道:“一路过来,奴家看的出临阳侯此时处境险恶,你护他到了灵武,为何还要继续掺和下去?莫不是临阳侯付的报酬极为丰厚?奴家昨日看他采买东西,也不与贩子杀价,想必家里定然富裕。” 光临过侯府宝库,见识过诸多宝物的赵慎琢肯定了红素衣的最后一句话,“此前有诸多亏欠,必当不遗余力来弥补。” “哦?”红素衣手撑着脑袋,“那你认为你们之间是何种关系?” 赵慎琢说不上来,思考许久,迟疑道:“类似于债主和欠债的吧。” “噗——”红素衣掩嘴大笑,发髻上的珠子“叮叮”乱响。良久,她平复下来,“那你这亏欠是得欠多少黄金白银,要拿命来偿还。我说——难道你们不能成为朋友,或是更亲密的关系?” “更亲密的关系?”赵慎琢蹙眉, 红素衣轻咳一声,“例如生死相交的结拜兄弟。” 赵慎琢很肯定的摇头,“不可能。” 红素衣问道:“难不成赵郎君觉得高攀不上?” “不是。” “那是为什么?” 赵慎琢看她一副认真追问的神情,无奈道:“临阳侯……并不适宜深交吧。” 红素衣略一挑眉,望向房梁,眼珠子转了一转。 赵慎琢刚才说话有些许的迟疑,而他自己压根没觉察到。 看来,这一趟有好戏,必定不虚此行了。 想了想,红素衣朗声笑道:“奴家却觉得临阳侯待身边之人温柔体贴,重情重义,不仅可以结交为挚友,托付终生也是极好的,可惜奴家已经有爱慕的人了。” 赵慎琢不知要如何与她说起在侯府时的事情,又转念一想,红素衣是闯荡江湖十数年的前辈,识人比他精准的多。 难道离开帝都,临阳侯变得不止是更开朗些,还有别的? 他不由地陷入沉思。 红素衣观察到他神色的变化,满意的打个哈欠,闭眼歇息。 晚饭前,裴岳棠才回来,手里捏着一只糖人,说是卫霖送的谢礼。他将糖人插在笔筒里,对目光炯炯的两个人说道:“唐堪今日早晨离开灵武了。” 对于他的离去,赵慎琢感到意外,但一想又觉得可能没那么简单,“他或许不是真走。” “嗯。”裴岳棠点头,倒了几杯热茶先送到赵慎琢面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之前暗中拿走双鱼佩,现在明的不行,定会使我们放松警惕,暗中再来。” 赵慎琢道:“不如将双鱼佩暂且交由我保管,以防万一?” 裴岳棠当即摇头,捂着腰带,“怎可叫赵少侠遇险?” 赵慎琢叹道:“你遇险,我还是要救你的。” 裴岳棠眼睛一亮,却说道:“不妥,还是在我这里放着吧。”这件能招致灭族之祸的东西,万万不能让赵慎琢沾染半分。 赵慎琢还要再劝,红素衣抓住他的手臂,摇摇头。 裴岳棠趁机岔开话题,“你们今日外出查探的怎样?” “赵郎君将奴家易容成一个老婆婆,他是个老头……”红素衣说到这里,注意到裴岳棠若有所思,忙补充道:“我们伪装的是姐弟,奴家可不喜欢与他这样的小郎君扮作夫妻。我们出去走了一圈,门外有人监视,街上的人比昨日少了不少。” 裴岳棠喝口茶,缓缓说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50 道:“很好,我还怕他们不来。” 赵慎琢明白他的意思,问道:“今日在衙门,可有什么情况?” 裴岳棠将衙门里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给他们听,“……另外,与我来往最多的是甄刺史和叶文武。” “好,我今夜去查探二人家宅。目前城内,尚无认识的乞丐可以打探消息,我明日再找一找。” 裴岳棠关切道:“请赵少侠务必小心。” “我会的。”赵慎琢抬头,看到的是裴岳棠温柔似水又温暖如光的眼睛。他愣了愣,低头喝茶。 红素衣从后院出来,来到厨房想找些点心垫肚子,恰好碰上满头大汗的杨瞻,手里举着锅铲,腰间缠着有些脏的围裙,哪里还有头一次见面时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杨公子在做晚饭?”她笑问道。 杨瞻点点头,指着灶台上的几道菜,“拙劣的手艺,要叫侯爷和红女侠见笑了。” 红素衣扫一眼,红烧鱼和几道素菜,色香俱全,光看也知道好吃,“杨公子太谦虚了,您这样的手艺,在我遇见过的富家公子里实属难得,将来您的媳妇儿一定很幸福。” 不知是不是热气熏得,杨瞻红着脸低下头,“红女侠刚与侯爷夫人聊天回来?” “是呀。”红素衣对着美味的饭菜,啃了一口冷馒头。 杨瞻道:“红女侠,一会儿就能吃晚饭了。看您和侯爷夫人来往的甚是开心?我强留红女侠在灵武,一直愧疚在心,如今看红女侠在灵武也有了朋友,十分高兴。” 红素衣的目光在他俊俏的脸庞上转一圈,应道:“奴家与侯爷夫人相见恨晚,约了改日一起逛街买胭脂裙子呢。” “哦哦。”杨瞻低着头,忙着将最后一道菜盛入盘中,对已经丢掉冷馒头的红素衣说道:“红女侠,可以开饭了!” ☆、借机 半夜,城中静悄悄的,除了巡逻的兵马,瞧不见旁的人身影。 赵慎琢换上一身夜行衣,正在系蒙面,发现裴岳棠在盯着自己看。 “哪里不对吗?”他问道。 “赵少侠务必小心。”裴岳棠想了想,又问:“需多久回来?” 赵慎琢答道:“一个时辰。” 裴岳棠点点头,“若你一个时辰未归,我会请红女侠去看看。” 赵慎琢在临走前,多看他一眼,然后身影在眨眼间消失于夜幕之中。 官署后面有个三四间屋子外加一处别致花园的院子就是堂堂一郡长官的住处,甄赫没有妻儿,身边仅有卫霖一个书童,所以对住的地方要求不高。深夜人静,屋内黑黢黢一片,赵慎琢轻松地避过两个看门的守卫,挨个房间仔细检查。 不一会儿,他从屋里出来,又去隔着三条街的叶文武家。 叶家妻儿老小外加仆从十几口人住在一处,宅子与裴宅一般大,但简陋不少,仆从们住的是茅草屋,不远处的草棚里养着猪和鸡鸭。叶文武家的小金库就藏在鸡窝下面,不大的小铁盒里装着地契银票,和五六个银元宝。 赵慎琢又去各个屋里转悠一圈,檐下的大黄狗警惕的竖起耳朵,一会儿后又趴下继续睡觉。 不到一个时辰,赵慎琢回到裴宅后院。 屋里亮着一盏灯,幽幽的火光照映在窗纸上,莫名的给人一种暖意。从来到灵武的第一晚开始,卧房里会点上至少一根蜡烛,临阳侯名曰“怕黑”,好在一根蜡烛的亮光并不会影响睡觉,便也随着他去。 轻轻地推开房门,生怕打扰到人睡觉,可是绕过屏风,床榻上被褥整齐叠放,不见临阳侯的身影。赵慎琢听到隔壁屋子有水声,以为临阳侯在沐浴,于是打算一边喝茶一边等人。 茶刚倒好,房门前人影一晃,裴岳棠笑眯眯的招手,“你回来啦?我刚好准备了热水,来洗洗解乏。” 赵慎琢放下茶盏,“劳烦侯爷了。” “不麻烦,”裴岳棠往旁边挪了一步,盯着赵慎琢走出来,“赵少侠辛苦,我做这些举手之劳。上回你在甄刺史面前说,由你亲自来照顾我。但是我想,关心照顾人该是相互的,不能总由你付出。” “多谢。”赵慎琢反应淡淡,进屋后反手关门,却被裴岳棠挡住,不解的回头看他,“侯爷还有事?” “我想尽快听你说一说甄刺史和叶参军的情况。”裴岳棠认真的说道。 赵慎琢没有多想,放他进来。 水温刚刚好,木桶旁备了一桶热水,换洗的衣裳搭在架子上,一切都井然妥当。 赵慎琢脱了衣服,钻进水中,看向裴岳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明亮的烛光映入眼帘,使得人的眸子看起来星光熠熠,而这片光彩,又没有让他觉得不舒服。 “叶参军家中并无异常,倒是甄刺史,我在他卧房之中发现……你要做什么?”赵慎琢瞪着拖着凳子,坐到自己身后的临阳侯,“侯爷小心衣服湿了。” 裴岳棠的视线从赵慎琢手腕上的红绳转移到肩上的伤痕,举起手来,微笑道:“我学过捏肩之法,赵少侠要不要试试?” “不用。”赵慎琢一口回绝。 “好。”裴岳棠没有显露一丝一毫的失望,垂下手,“赵少侠请继续说。” 赵慎琢道:“我发现他枕边有一份地图,详细的描绘灵武周边山野,其中不少地方画上红圈,打个叉。” “他在找某样东西?”裴岳棠的手不由地按在腰带上,隔着布料,能稍稍的勾勒出双鱼佩的形状,“这东西所隐藏的秘密也在灵武周边。” “你认为东西是一样的?” “你还记得他圈了哪些地方?” “记得。”赵慎琢一一报出地名,待报完最后一个,他起来擦身穿衣。 裴岳棠本在用心记住地名,冷不丁一抬头看到半披上一件衣衫的赵慎琢,眼睛不由地瞪直了。 习武之人的身材极好,体态匀称,皮肤光滑细腻,特别是在这耀耀烛火之下,令人忍不住想过去摸一下…… “侯爷,都记住了吗?”赵慎琢系好衣带,突然回头问道。 觉察到赵慎琢眉间微蹙,裴岳棠眼疾手快,扯下架子上的外袍,披在他肩上,“这儿不比帝都,白天热,晚上却是冷的像回到冬日,赵少侠不要染了风寒。” 赵慎琢道谢后,默默的处理掉木桶里的水,回到卧房时看到裴岳棠已经在地图上将刚刚所报的地名全部画上圆圈,他细细检查一遍,无一疏漏。 裴岳棠看他衣衫都穿好了,才开口说话:“这么细密,果真是在城外搜索什么东西?” 赵慎琢道:“他有可能奉皇命搜查,也有可能是前朝乱党。” “至少可以二选一。”裴岳棠苦笑。 赵慎琢道:“明日开始,我会紧盯甄刺史的一举一动。” “不会叫衙门里的人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51 发现吧?” 裴岳棠语气担忧,赵慎琢点头道:“不会。” “有只让我一人知晓你之存在的办法吗?” “理由?” 裴岳棠眼睛眨也不眨,“我们好互通消息。” “好。” 赵慎琢回答的很干脆,让裴岳棠为之小小的兴奋,“与赵少侠必定合作愉快。”他点燃了那张地图,丢进火盆里,“时候不早了,我们睡吧?” 赵慎琢吹灭案上烛火,脱鞋上床。 在第一夜睡在同一张床上后,第二天夜里他们之间仿佛没有一丝半点的尴尬,继续躺在一起,各盖一条被子,临阳侯先起了话头,随意聊到困倦,然后睡觉。 灵武的夜晚冰冷,轻松愉快的聊天似乎能给人带来暖意。 裴岳棠目光复杂,包含了许多的感情和心事,但在这一刻,他能看得出他仅仅是放松愉悦的,像是抛却掉了所有的烦恼,沉浸在这一刻中。 就如同他在侯府,为家人被绑架所忧时,临阳侯的温柔体贴让他暂解愁绪。 所以,他愿尽一份心力。 哪怕,那时候临阳侯所做的一切只是虚情假意。 作者有话要说: ☆、蹊跷 第二天到了衙门后,裴岳棠总能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抬头一看,就能发现赵慎琢站在茂盛的树枝间向他挥挥手。 赵慎琢看到临阳侯也背着人偷偷摸摸的向自己招手示意,哑然失笑。 临阳侯也有这样可爱的一面。 前面有人来了,赵慎琢脚下一滑,转到背面去,但树下的对话仍旧能清晰的听到。 “这是昨日案件卷宗,请贾参军过目。” “昨日有案子?”说话的是甄赫。 “只有一名老乞丐淹死在河中,不过下官认为事有蹊跷,想请温地县的丁仵作过来再看看。” “一个乞丐而已,至于这般大费周章吗?贾参军,前几日抓到的那几个流寇,可有调查清楚是否和前朝乱党有关?这件事才至为重要。” “……这,下官明白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裴岳棠也从暗处走出来,继续假装闲逛,在庭院里走来走去。他晃悠到树下,再抬头看看,已经没有赵慎琢的身影。 甄赫已经走远了。 他叹口气,脑海中浮现出双鱼佩里的那张地图。 拿到灵武地图之后,他认真的对比过,却发现对不上。 有些山岳位置明明相同,但名称不同,不仅如此,双鱼佩上的山边是河流,但灵武地图上压根没有。 前朝废帝留下的这张东西,虽然画的详尽,但是想找到真正的目的地,却比想象中的难。 而钥匙所打开的门背后必然是祸国殃民之物,如何避开圣上和前朝乱党的眼线,让那些东西永远消失,亦是个难题。 裴岳棠正想着事情,他不是习武之人,警觉性没有那么的高,直到叶文武快要走到他近前,才发觉庭院里多出一个人。 叶文武是从甄刺史和贾参军离开的方向过来的,眉头紧皱,将心事都表现在了脸上。 “侯爷。”他唉声叹气,拱拱手算作行礼。 裴岳棠看他这般模样,便猜到是有话想对自己说,索性主动问道:“叶参军为何事忧虑叹气?” 叶文武看他一眼,又张望左右,一双手绞在一起,像有难言之隐。 裴岳棠故意说道:“叶参军不方便说,那我不打扰你,要去陪卫霖背书了。” “诶,”他走出几步,果然听到叶文武出声挽留,“侯爷,侯爷!”他追上前来,浑身胖肉微微颤动,“实不相瞒,我刚才按例去各个参军那儿走了一圈,然后发现昨日抬来的那个老乞丐,并非淹死那么简单。” 裴岳棠露出几分兴趣,“叶参军的意思是……” “老乞丐是被人杀了以后才推到河里,伪装成淹死。”叶文武攥紧拳头,愤愤不平之时却还记得自己身处衙门,而放低声音,“贾望那家伙明明都答应我,请温地的丁仵作重新查验了,可刚刚我亲耳听见甄刺史说要按淹死了结此案。” “你与他说出疑点了吗?” “说了!”叶文武狠狠地跺脚,“可是他偏说我未学过验尸,别不懂装懂,乱添麻烦。真是天大的笑话,他岂会不知我祖父当年是屡破冤案的仵作。” 裴岳棠从未听说过有名的叶姓仵作,他思量一会儿,问道:“要不,我去同刺史说一说。” 叶文武却又改变态度,破罐子破摔了,“算了,刺史说的对,一个老乞丐而已,何必大费周折,咱们郡辖内的乱党都还没清除干净呢。” 说完,他摆摆手,抬腿走人。 看背影,似乎对刺史失望透顶,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裴岳棠蓦地想起一件事。 前两天,在忠记糕饼铺外,拦下赵慎琢的不就是一个老乞丐吗? 若是同一人,说糕饼铺闹鬼,转头却蹊跷的死了? 裴岳棠若有所思的望着远处叶文武的背影,脚步匆匆地去停尸房。 停尸房里只有一个小厮在打扫卫生,他见到裴岳棠,忙不迭地行礼,心想临阳侯跑到这里来作甚? “之前是否有一位老者的尸体在此?”裴岳棠语气平和的问道。 “有啊。”小厮指向一张空着的台子,“不过刚刚被拉走了,查验过没问题的尸体,除了有家人来领的,其余都会被尽快拉走。这儿毕竟是官衙,放久了晦气。” 裴岳棠忙问:“拉去何处?” 小厮道:“北郊乱坟岗。” 裴岳棠想了下,又问:“老者长什么模样?” “大约六七十岁,头发全白,乱糟糟的胡子留到胸口这个位置,左眼上下有一道伤疤。”小厮奇怪的看着临阳侯,不懂他怎么忽然对一个老乞丐感兴趣,“他姓名不知道,但在城内乞讨好多年了。” 正是那老头!裴岳棠转身就走。 一路向北去,他追到乱坟岗,看到的是冲天的浓烟。 熊熊火光包围了柴火堆中的人,两个衙役不时添加柴火或火油,还没靠近,已经能感受到扑面的热气,浓烟熏的人快要睁不开眼。 “你是谁?”衙役皱着眉头问突然出现的人。 裴岳棠道:“灵武司马裴岳棠。” 两个衙役一听,连忙下跪行礼。 “你们在烧什么?” 衙役道:“昨儿死的老乞丐。” 裴岳棠皱眉,“我不曾听闻无家人领回的尸体会被焚烧。”不管什么身份,都讲究死有全尸。 衙役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答道:“我们是奉了贾参军的命,说是老乞丐长年流浪,身上染着病,如果随便就地埋了,万一哪一日下大雨,又把乱坟岗冲了,尸毒顺着泥水流到河中,不是害人吗?” 害人?怎么看着像毁尸灭迹呢?!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52 裴岳棠最后看一眼火堆,尸体早已救不出来,他一言不发的回道官衙,在先前待的庭院里继续转悠,冷不丁地一颗人头出现在他眼前。 “……”裴岳棠吓一跳,看着赵慎琢脚背勾在树枝上,倒吊在自己面前,幸好头发全部整整齐齐的束起,还不算太吓人。他赶忙看向周围,屋前走廊上,生怕有外人在场。 赵慎琢提醒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裴岳棠松口气,问道:“你怎么突然出现了?” 赵慎琢反问:“不是你要知晓我的存在吗?” 裴岳棠听了,微微一笑,抬手拂过赵慎琢头顶,扫去一片落叶。 赵慎琢扫一眼晃悠悠飘落的树叶,脚上用力,轻轻一晃,稳坐在树上。“侯爷在想什么?” 裴岳棠背靠树干,假装看在屋顶上嬉闹的两只猫,将事情前后一五一十的轻声说给赵慎琢听,“……甄赫、叶文武、忠记糕饼铺,他们到底是什么立场,有什么联系。” “若叶文武是圣上的人,是在给你提供线索。若他是乱党,则在挑拨离间。但也有一种可能,”赵慎琢很快分析与他讲,“他与两者毫无关系,只是随口和你抱怨。而明查,有可能误伤,只能暗中行动调查。” “嗯?”裴岳棠假装看天,实则注视着赵慎琢,奈何于背光,面孔有些模糊,但可见一双明亮的眼睛,清湛无波,美如玉珠。 他喜欢看到这样的一双眼睛,似乎能让心静下来。 赵慎琢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天空,“我的想法是,不如以不变应万变。如果叶文武是前两者,绝不会眼见着你毫无行动。” 裴岳棠目光一亮,“没错。” 作者有话要说: ☆、认错 “甄刺史一直待在房内处理公务,与他见面的人无一谈及地图的事。”赵慎琢又说,“他神色淡定,偶尔哼起小曲,不像有心事。” “我明白了。”野猫突然警觉,一前一后跑走,随后裴岳棠看见远处一道蹦蹦跳跳的身影,提醒道:“有人来了。” 一片绿叶落在肩头,树上又没了人影。 他拂去落叶,向过来的人迎面走去。 还没到近前,来人已经大声唤道;“裴司马,裴司马!昨天那本书我已经全会背了!” 裴岳棠笑着牵起他的手,“我听你背。” “好!”卫霖欢喜的拍手。 裴岳棠一脸宠爱之色,揉了揉他的头发。 两人顺着走廊走了一段路,卫霖使劲儿嗅了嗅,疑惑的问道:“裴司马身上怎么有一股草木焚烧的味道。” 裴岳棠瞥一眼不远处的屋子,“我出去转了转,正好遇上干草堆着火。” 卫霖没有再问下去,用袖子擦了擦石凳,倒好一杯茶,又从食盒里拿出一叠糕点,“这是忠记糕饼铺新出的条头糕,上面满满的芝麻可香了。”说着又拿起石桌上的一本书塞进裴岳棠的手里,“裴司马,一边喝茶吃点心,听我背书吧?” “好。”裴岳棠笑着应道。 卫霖挺起腰板,背着手,微微仰起头,背书时的声音不高不低,清脆动听,不由地叫人怀念从前的读书时光。 少年倒背如流,裴岳棠不时打断他提问句子的含义,或是抽背其中一句,皆能准确的说出来。 虽说天真贪玩了些,但书读的非常好。 裴岳棠抬起头望着少年单纯质朴的脸庞,或许是阳光刺眼的原因,他稍稍眯起眼睛,又看了一会儿。 卫霖觉察到目光,低下头来对他嘻嘻一笑。 裴岳棠放下书,拿了糕点分与他,问道:“谁给你买的条头糕?” 卫霖道:“大多时候是甄刺史,偶尔叶参军买来奖励我。” “甄刺史十分疼爱你。”裴岳棠笑着揉了揉卫霖的头发。 “嗯……”卫霖的目光变得有些黯淡,默默的吃完手里的条头糕,“甄刺史让我时常想起爹爹……”说到这里,他眼中泪光闪闪,小脸儿皱成一团,似乎随时会哭出来,“我爹爹是被坏人害死的。” “……”裴岳棠抬手擦了擦他的眼角。 卫霖顿时忍不住了,小声哽咽道:“坏人骗我娘,说爹爹死于意外,不仅如此,还骗走了全部家产,害得我娘忧愁劳累过度而亡,我成了孤儿,流浪街头,要不是甄刺史,这人世上哪还有我?” 裴岳棠质疑道:“你是如何知道被人骗的?” “我娘死前,查出真相,无奈势单力薄,打不过坏人,但告诉了我。”卫霖摸着眼泪,“我好好读书,便是为了将来有能力为爹娘报仇……”最后几个字说的极为含糊,他捂着眼睛奔向后院,留下裴岳棠独坐在庭院中。 “怎么了?”甄赫听到响动,出来查看。 裴岳棠道:“卫霖思念父母。” “唉——”甄赫望向通往后院的门,摇头叹气:“可怜的孩子。今日劳烦侯爷陪着他读书了。” “没关系,我很喜欢这个孩子。”裴岳棠笑了笑便与他道别,出院子之前眼睛余光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赵慎琢的身影,心道藏的这么隐秘也好,不会叫其他人发现。 裴岳棠刚走没多久,两名衙役出现在院子门口,两个人你扯扯我衣袖,我拉拉你衣摆,愁眉苦脸的想要说服对方先进去找刺史。 “……要是叫刺史先发现了,我们吃不了兜着走,还磨蹭什么?” “对啊,你先走嘛!” “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做什么?”甄赫端着一碟糕点出现在门口,喝问道:“这个时辰你们不该是在停尸房里守着吗?” 他们一见刺史,仿佛被点了穴道,不会动了。 其中一人战战兢兢的说道:“甄……甄刺史,小的把昨天拖来的老乞丐尸体处理掉了。” 甄赫不悦的说道:“这等小事何须向我说?” 两人对望一眼,又说道:“小的们是把老乞丐的尸体给烧了。” 甄赫手中碟子狠狠地朝两人脸上丢去,将他们吓得跪在地上缩成一团。 “我说的是尽快结案,可没有叫你们烧了人家尸体!说,是谁叫你们这么做的?” 藏在檐下的赵慎琢听到院中甄刺史与衙役的对话,微蹙眉头。他看着甄刺史训斥完两名衙役后,叫人押去关禁闭,自己负手回到屋中,重重的合起桌上的一本卷宗。 等到散衙,赵慎琢方才悄无声息的出了衙门,快步往裴宅走去。 忽地,他觉察到身后有脚步声,不紧不慢地与他保持十几步的距离。 眼看着快到裴宅,赵慎琢假装找东西,停下脚步,在口袋里胡乱的摸索。身后那人向他走近,能感觉到一道目光始终停留再自己身上,擦肩而过时,眼角余光瞟见对方看过来,他继续假装找东西,不与其对视。 那人走出三四丈,靴子踏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53 在青石板的地面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赵慎琢从口袋里摸出三个铜板,发出欢喜的叫声,“有钱吃烧饼了!”借此,他抬起头,透过铜板中间的方孔,终于看到了前方那人的脸庞。 他见过,就在唐家的别庄。 那个与他交手的人。 一瞬间,他的目光回到举起的手中,那三枚铜板上。 也就在这时,祝东岐的飞刀出手了。 赵慎琢攥紧铜板,敏捷地往后连退数丈,飞刀虽快而狠,但是飞出五六丈后,势力锐减,他挥起布口袋,轻轻松松地卷落飞刀,紧接着借刚才拉开距离的机会跃上旁边墙头,恶声恶气的喝道:“是姓王的让你来的吧?告诉他,老子明儿晚上取他狗头!”说完,身形轻盈的跃到不远处的枯树上,再几个跳跃,消失在更远处的巷子里。 祝东岐只来得及跳上墙,眼中透出疑惑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 ☆、多疑 赵慎琢回到裴宅,揪下脸上的络腮胡子,刚走进卧房,一杯凉茶出现在自己面前。 “谢谢。”他接过,一饮而尽,身上的燥热感顿时消散。他重重的放下杯子,严肃的说道:“老乞丐不是甄刺史要烧的,而是有一名小吏假借刺史之名下的令。” “是谁让小吏这么做的……”话刚问出口,裴岳棠很快想到一个人,“叶文武。” 赵慎琢点头,“正是叶文武。” 裴岳棠缓缓的在桌边坐下,“真是个意外。”而且这个意外来的太快,在他们静观其变,等待对方下一步动作的时候,答案突如其来,甚至令人觉得有假。 赵慎琢又将事情前后,详细的说给裴岳棠听:“两名衙役自己找到甄刺史,说是听了小吏的传令,焚烧老乞丐的尸体。结果回来被同伴问起怎么出去那么久,才发现根本没有这回事。衙役生怕刺史知晓后严惩,主动认错,甄刺史找来小吏问情况,没经得住恐吓,答曰叶参军指使的。” “不寻常。”裴岳棠摸着下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檐下灯笼。 赵慎琢清楚,以临阳侯多疑的性格,想到的会比一般人多。 细想之下,这件事没有确凿证据,有太多可能性。 也许有人以假乱真,也许有人演技高超,更有人谋虑甚远。 他能做的是尽可能的查出这些人的动向和秘密,让临阳侯尽快的摸清楚真相,早日离开灵武这个是非之地。 裴岳棠沉思良久,对赵慎琢道:“衙役可有提起我到过乱坟岗?” 赵慎琢仔细回忆一遍,摇头道:“没有。” 裴岳棠指节轻轻敲打桌面,“是不值一提,还是受人指使而故意不提呢?” 若是后者,说明官衙之内的势力不止两个。 可是多出来的是谁?为了什么? 裴岳棠捏紧眉间。 一天未进食,赵慎琢吃下两块糕点,又倒了两杯温热的茶水,其中一杯递到裴岳棠面前,“侯爷,我有点事要办,需再出去一趟。” “出去?”裴岳棠接杯子时手指趁机抚过他的手背,又垂眼看了看,“至少先吃饭吧?” “吃过了。”赵慎琢指了指碟子,起身往外走,“我很快回来。” 一个年轻男人,两块糕点哪里够填饱肚子了!裴岳棠刚要开口劝,院子外响起敲门声,和杨瞻热情的问话:“裴兄,嫂夫人,一块儿吃晚饭吧!” 裴岳棠一把拉住赵慎琢的手,将他推到门扇后面,结果没刹住脚,嘴唇擦着脸颊过去,胸膛紧贴在一起,隔着几层衣料也能清晰的觉察到猛然间加速地心跳。 “……”在裴岳棠的怀中,赵慎琢的身子有些僵,“你与杨瞻说话,我走了。” “不行。”裴岳棠清楚赵慎琢有可能介意这么亲密的姿势,很快后退半步,稍稍拉开距离,但同时抬起一只手抵在门扇上,用胳膊拦住他的去路,“哪怕是你一会儿就能知晓甄刺史是谁的人,叶文武又是什么来头,也得先把饭吃了,否则哪儿来的力气干活。” 裴岳棠神色温和,却又有几分强硬。 赵慎琢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唱起“空城计”。 “好吧。”他叹气答应。 裴岳棠让他在原地等着,快步奔向院门,问还未离去的杨瞻,“今晚吃什么?” 杨瞻脸色微红,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发,“我今天忙,没来得及买菜,所以打算做馄饨面,不够的话还有烤饼。” “杨兄费心思了。”裴岳棠与他客气一句,“可否让我亲手做一碗,端到房内好让内子吃?” 杨瞻知道裴岳棠爱妻心切,不喜外男看见妻子,连连点头,“裴兄请吧。” 两人来到灶间,台子上放着早已包好的馄饨,锅里的水正好开了,裴岳棠在杨瞻的指点下,下面煮馄饨烫青菜。不多时,一碗香喷喷的馄饨面新鲜出锅,胖乎乎的馄饨上窝着一只金灿灿的荷包蛋,光看着就叫人食欲大开。 杨瞻用巾子擦去碗边的油渍,笑道:“不知晓的人,哪里会知道这是裴兄第一次煮馄饨面。” 裴岳棠颇为得意,取了筷子要端到后院去,“多谢杨兄指点。” “裴兄不必客气。”杨瞻冲他的背影挥挥手,垂下手时看到巾子,大概觉得刚才挥舞巾子的模样不成体统,随手往后一丢,却是正好落在灶火中,很快化为一团焦黑。 裴岳棠一路小跑,愣是没让汤水洒出来半分,就怕他吃食还没送到,赵慎琢等的不耐烦而走了。 推开虚掩的房门,看到桌边的身影,他松口气,“杨瞻准备的馄饨和面条,我亲手煮的。” “侯爷费心了。”赵慎琢拿起筷子。 裴岳棠见他面色如常,遂试探的问道:“赵少侠,你觉不觉得总喊我侯爷,显得非常生分?我原以为我们同甘共苦这么久,应该不再只是我请你做护卫这么简单了吧?什么时候,我们能换个称呼来喊对方呢?” 赵慎琢道:“你不称呼我为少侠的时候。” 话音刚落,新的称呼已经喊出口:“阿慎。” “……”赵慎琢手一抖,刚夹住的馄饨掉回碗里,溅起的汤汁落在手背上。 裴岳棠二话不说,直接用自己的衣袖擦去汁水,迟疑的问道:“你不喜欢这么喊你?” “不是。”赵慎琢摇头,爹娘亲戚唤他“慎琢”,旁人喊的五花八门,却从没人用“阿慎”。说不上亲昵,一般朋友之间也会取一个字冠上“阿”来称呼,但是从裴岳棠的口中听到,却别有意味。 见他不反对,裴岳棠松口气,笑道:“如此,以后便这样称呼你了。” 赵慎琢点点头,打算继续吃面,发现裴岳棠直勾勾的看过来,不是面,而是他的脸。 “怎么?” “我已经改了,你呢?” “容我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54 想一想。”赵慎琢确实要琢磨一下,阿岳、阿棠之类,他喊不出口,如果学唐堪他们喊裴兄之类,大概又会被嫌弃生分。 裴岳棠不急,喜欢被赵慎琢记挂着。 他的手还按在赵慎琢的手背上,两条红绳在烛光照耀下,颜色艳的动人。 作者有话要说: ☆、心意 赵慎琢吃完馄饨面,抬腿走人。裴岳棠没再拦,只问是什么事。 他答道:“私事。” 不能让裴岳棠知晓去明徽别庄拿回双鱼佩的人正是他,但也确实是私事。 那是唐堪的人,而唐堪可能是绑架他家人的绑匪,这一桩事还没有了呢。 既然那人出现在灵武,对他出手试探,说明唐堪很可能并没有真正离开,并且认为偷走双鱼佩的人和裴岳棠在一起,那么他的目的就很明显了。 双鱼佩,祸国殃民的双鱼佩。 他不管唐堪要双鱼佩是为了保全裴家,还是另有图谋,总之这口恶气是要出的。 夜晚降临后的灵武,除了大金河边的酒楼妓馆,其余地方黑沉沉、静悄悄的,使他轻易地隐匿身形的同时,也方便对方躲藏。 那人既然来查裴岳棠,必然不会走远。 寒冷的夜风裹着黄沙,在清冷的月色下仿佛细雪,稍一不注意便会被迷住双眼。好在来灵武已有数日,他很快习惯了这里糟糕的风沙。唯一不适的是裸露在外的手因为气候干燥而皲裂,裂开之处渗出血丝外,往往伴随着痒痛,不过还能忍,倒也没觉得有碍。 赵慎琢顺着墙根行走在阴影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哪怕是极细小的动静也不放过。 那人会出手试探,在容貌完全不同的情况下,必然是靠姿态和身形来判断。他想到这一点,于是走起路来配合现在恶汉的模样,甩胳膊,跨大步,像只张牙舞爪着横行的螃蟹,但行动之间毫无声响,就这么在裴宅周围走了整整三圈。 那人不在,倒有一个乞丐缩在一处破屋门口,借着月色,认出昨日正是他向仵作打听老乞丐死因。 临阳侯就在裴宅里住着,守株待兔这一招能用的上,所以不急于一时。 赵慎琢往他面前一站,大约是此时恶汉气势惊人,那乞丐猛地睁开眼,吓得浑身哆嗦,在开口求饶之前被赵慎琢捂住嘴巴,示意他噤声。 乞丐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配合的点点头。 赵慎琢盘膝而坐,掏出口袋里的铜板全塞进乞丐的手里,“向你打听一件事。” 这些铜板少说够吃半个月的烤大饼,却让乞丐更觉得奇怪,仍旧缩成一团,怯怯的说道:“大爷想知道什么,小的一定全部告诉你。” 赵慎琢瞥一眼他的穿戴,问道:“你是丐帮的人?” 乞丐一听,知道是道上混的,卸下大半防备,连忙应道:“是是是,小的名叫阿昌,是丐帮西北分舵郑长老的徒孙。” 赵慎琢点头,又问:“昨日那位死去的老者,我曾看到他在街上拉着一位夫人,说忠记烤饼铺有鬼,是怎么回事?”原本他没把老乞丐的死当做一回事,但现在牵扯到甄刺史和叶文武,那就不寻常了。叶文武诬陷甄刺史,不会无缘无故把一家糕饼铺牵扯进来,那么忠记糕饼铺里出现的必然不是鬼,而是人,轻功了得的人,所以一来一去容易被当做鬼影。 一说起老乞丐,阿昌的眼里泪光闪闪,“老头子虽然有些疯癫,但人是好的没话说,经常分钱和食物给我们。但有一点让人受不了,他总和我们说忠记糕饼铺闹鬼,不让我们去吃铺子施舍的糕饼。可我去过好多次,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赵慎琢有些失望,“这么说,你从未见过?” “是啊。”阿昌抓抓头发,“大爷,你不会真信老头子的话,认为铺子闹鬼吧?咱们这穷乡僻壤,鬼才懒得来呢。” “你说的有理。”赵慎琢赞同道:“吓了老子一大跳,明儿去买点心孝敬婆娘。” 阿昌听他语气一会儿斯文一会儿粗蛮,眨巴眨巴眼睛,已是看不懂眼前这人到底是怎样了。 赵慎琢琢磨了一小会儿,问道:“小子,老子给你一个赚钱的机会要不要?” 阿昌一听,立刻甩开疑惑,一脸渴望的说道:“大爷尽管说,小的要能办到,一定办到最好!这样才不辜负我丐帮威名!” 赵慎琢指着左右,“你找几个信得过丐帮朋友,帮我瞧着这儿,最近有没有一个大约二十多岁,个头有这么高,脸色冷冰冰,操着帝都口音的年轻男人出没。这小子欠了老子一百两白银,你们要找到他住哪儿,老子分你一个银元宝。” 一想到银元宝,阿昌口水快要流出来了,仔细回想一通,说道:“这样的人,小的前两天就开到他在附近晃悠了。大爷放心,明天要还能看见他,小的一定帮您弄清楚他住哪里。” 赵慎琢拍了拍他的肩膀,“麻烦你了。”说完,他起身往刺史府方向去,打算再到甄家和叶家探查一番。 回到裴宅已是子时,卧房里烛光幽幽,灯下的人精神抖擞。 “侯爷还没睡?”赵慎琢注意到自己回来时,临阳侯松了口气。 裴岳棠道:“阿慎不回来,我担忧的睡不着。” 赵慎琢淡淡的说道:“侯爷无需忧心,我在外时会小心谨慎。”接着他转开话题,“忠记糕饼铺出现的鬼是什么人,目前还无法确定。叶文武家暂无异常,我在甄刺史的书桌上看到一封急报,应是白日里就收到的,说鸣沙出事,有流寇作乱,围攻县城,疑有占地为王的意图,请求甄刺史派兵支援。” 裴岳棠道:“今日散衙,甄赫并未提及此事。莫非……他想用流寇来对付叶文武?” 事先不知情,半路遭遇穷凶极恶的流寇,必是九死一生。 赵慎琢在回来路上,想好了一番说辞,又道:“我怀疑唐堪回来了。” 裴岳棠摸下巴的手一顿,没有问他如何发现的。 赵慎琢接着说:“我已联系本地丐帮的人,密切监视周围,查出他到底藏在何处。” “嗯。”裴岳棠点头。 赵慎琢让他静静的思考问题,自己去隔壁沐浴。 等他洗好了回来,裴岳棠仍在桌边坐着,见到他,眸子亮晶晶的,从怀里摸出一罐东西。 “这是我跟红女侠打听,借来的药膏,有滋润皮肤,止痒祛疤的功效。” “嗯?”赵慎琢不解的看他向自己伸出手。 “我给你擦药。”裴岳棠笑道。 赵慎琢迟疑片刻,最后还是伸手,看着裴岳棠手指挖了一点药膏,然后轻轻地在手背上推开。他的动作轻柔仔细,原本痒痒的手背在药膏的滋润下,有一种清凉的舒服感觉。 他望着表情认真的裴岳棠,裴岳棠此刻也恰好抬起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55 头,四目相对,笑意深深。 赵慎琢心中一暖,在这个风沙肆虐的寒夜。 作者有话要说: ☆、演戏 第二天清早,赵慎琢照例扮作临阳侯夫人,送裴岳棠出门。 两人看似恩爱的小声说完几句话,就看到杨瞻快步走来。 不知怎的,赵慎琢心口一阵气血翻涌,他暗中运气,却发觉经脉受阻,若强行打通,必是大伤内力。 他讶异非常,但是在杨瞻走到近前,和他们打招呼时,身体的异常如来时突然,消失的也突然。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走了。”裴岳棠没有觉察到“妻子”脸上一闪而过的疑惑,揉了揉经过一夜已柔滑不少的手,“你和红女侠玩儿的开心。” 赵慎琢点点头,目送裴岳棠离去。 快要走出这条街时,裴岳棠回过头,向门前的他挥手示意,今天天气好,没什么风沙,艳艳的阳光毫无保留的洒一地,使得那张笑脸更显明媚。 赵慎琢颔首示意。 杨瞻转过头,这副场景落在他眼中,感到的是夫妻之间依依不舍之情。 “裴兄与嫂夫人恩爱之情叫人好生羡慕。” 裴岳棠得意之余,安慰道:“祝愿杨兄早日觅得良缘。” 杨瞻红着脸低下头。 等临阳侯拐过街角,赵慎琢立刻快步返回后院,半路上遇到打着哈欠、懒洋洋从卧房里出来的红素衣,便将自己刚才的不对劲说与她听。 红素衣听了,替他把脉瞧了瞧,并无异常。 “莫不是你练功走火入魔?” 赵慎琢摇头,“我有些时日没练了。” “不是走火入魔,也不像中毒吃错东西,那会是什么?”红素衣觉得匪夷所思。 提到中毒,赵慎琢想起一事。他在查看云大夫所赠药物时,发现一瓶药丸,除强身健体之外,更可化解百毒,药效持续三个月,可惜的是这种药一年只能吃一颗,且需在中毒前吃,武功达不到一定境界的人也不能吃,否则他十分想给临阳侯一颗。 难不成真是中毒,却又恰好被药丸化解? 可又是如何中毒的呢? 赵慎琢摇摇头,想这个无用,等抓着人了不就知晓一切? 却不知毒药是使人病痛还是身亡,还好此事仅针对他而来,他摸着下巴想了想,对红素衣说道:“有一件事,麻烦红前辈。” 红素衣应道:“赵郎君尽管说。” 裴岳棠刚从堂屋出来,就听衙役来报:“裴司马,贵府上有人来找,说是急事。” “快请。”裴岳棠好奇这会儿能有什么事?相反,他倒有事要和赵慎琢说。 不多时,红素衣脚步匆匆而来。她一身红衣,容貌又极为艳丽,引得满院目光纷纷投来。 红素衣一脸焦虑,“侯爷,夫人突然病了,脸色苍白,腹痛不止,您快回去看看吧!” 正巧甄赫与叶文武一前一后出来,甄赫知晓临阳侯爱妻心切,点头道:“侯爷快回家吧,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可以与我说。” “多谢。” 于是院子里一众灵武郡大小官员看着临阳侯急匆匆跑出去。 裴岳棠是真以为赵慎琢身体不适,尽了最大的气力一路狂奔回家,踹开大门,跑进卧房。 赵慎琢全须全尾的坐在书案后,看到头发稍有凌乱的临阳侯,愣了一下,“侯爷这么快就来了?” 红素衣笑而不语。 裴岳棠这才知道被骗了,轻咳清嗓子,“阿慎怎么了?” 红素衣听他们变了称呼,抿着嘴憋笑。 赵慎琢将今早的异常告知他,“……我寻思至少不是短时间内取人性命的毒药,所以下毒的人一定会来,以某件事威胁你我。” “你确定毒解开了?”裴岳棠不信世上有这等神奇的药丸,抓住赵慎琢的肩膀,盯着脸一顿看。 他不会看脉象,但也知道医术之中有“望”这一项,想看看能不能从脸色之中瞧出端倪。 赵慎琢被他炙热又担忧的目光看的略不自在,轻轻地挣脱他的手,“确实无事。我现在只是装病,又叫红前辈大张旗鼓的去找你,便是引下毒的人上钩。” 裴岳棠这才彻彻底底的松口气,“接下来怎么办?” “阿京去请大夫了,红前辈会装作侯爷夫人……”赵慎琢发觉裴岳棠脸色微微一变,无奈的说道:“还是我来装吧。” 裴岳棠眉头才舒展开。 赵慎琢真不明白这种事有何好纠结的。 “红前辈会一种功法,可暂时改变脉象,届时我再装作痛苦难当的样子,大夫瞧不出到底是何病症。你重金寻医,将事情闹大。” 裴岳棠眯起眼睛,似乎觉得十分有趣,点头道:“好。” 红素衣是老江湖,看得出裴岳棠是什么心思,当下忍不住了跑出去笑。但一小会儿又回来了,“大夫来了。” 赵慎琢麻溜的钻被子里,红素衣让他靠在自己怀中,裴岳棠瞪直了眼睛看他们的姿势。 “如果侯爷也会这种功法……”红素衣笑了笑。 裴岳棠没办法,转头去和大夫打招呼。 侯爷夫人病了,请的自然是城中最好的大夫,可是他在赵慎琢和红素衣的双簧戏中,脸色煞白,连说“老夫无策”。 裴岳棠震怒,把大夫赶出去,又叫阿京再去找。 可是大夫被赶走时,闹得动静有些大,被瞟见的百姓一传十十传百,一时无人敢上门看诊。 甄赫听说了,说会帮忙找寻神医。 在这个空当里,裴岳棠把今早的事儿同赵慎琢说了。 “甄赫派叶文武去鸣沙巡查当地官吏,今日午后动身。他没说鸣沙闹流寇,更没提老乞丐之死。” 鸣沙县离郡城较远,路上也不好走,起码要五六天的时间才能到。 “他想要叶文武死于意外?”赵慎琢问。 裴岳棠道:“怎么看,都是这样的打算。他也不怕事情败露,大可以说压根没收到那封急报。” 赵慎琢道:“需要暗中跟随吗?” 裴岳棠笑道:“若他是圣上的人,连这点自保能力也无,将来能指望什么?若他是乱党,倒除了我们心头之患。只是促成这件事的府中另一股势力,叫人头疼。” 要查,得回刺史府。可现在出了下毒这么一件大事,只能先缓一缓了。 他又说道:“我已经请红女侠送口信,派人跟着叶文武,一探究竟了。父亲留给我的人不多,但都有些用处。”说着,他按住赵慎琢的肩膀,让他躺回床上,“我们留在这儿好好演戏,为夫要做一个尽职尽责的好相公。不过,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裴岳棠目光闪闪,十分兴奋,赵慎琢无言以对。 作者有话要说: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56 ☆、上钩 赵慎琢在床上躺了两天,裴岳棠跟着喂饭端水照顾了两天。 他至多出去两三趟,问问阿昌情况。 阿昌很不好意思的说,“自从那晚后,再没见到那个人。” 赵慎琢心中有素,原本想去刺史府监查众人,却被裴岳棠拦着。 他的意思是,不急于一时。虽然从帝都到灵武,一路说说笑笑,又有人保护,但实则总处于紧张戒备的状态,人年轻感觉不到累,可对身体不大好。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好好休息。再者,不知何时会有大夫上门,若那时侯爷夫人不在,不就大不妙了? 赵慎琢说不过他,只能照办。 这两天里,大夫来过三五个,都说“查不出何因所致,束手无策”,被裴岳棠恶狠狠地赶出去。 时下,城里流传最广的便是“临阳侯爱妻心切,重金寻神医治病”,甚至有人信誓旦旦的说亲眼看见临阳侯边走边抹泪,与身边人反复絮叨“无论如何不能失去爱妻”。 到了第三日傍晚,又来了一个老大夫,自称是听闻消息,从隔壁郡赶过来的,姓韩。 赵慎琢微微睁眼在韩大夫脸上扫一圈,便知此人易容过。 韩大夫隔着纱帐,往里瞧了瞧,隐约看见一神色憔悴病态的清丽女子。他把了脉,眼珠转一转,似是已经有了解毒的办法,对裴岳棠呵呵一笑,拱手道:“侯爷,老夫有妙法可解毒,就看侯爷是否有心救夫人一命了。” 裴岳棠满是焦虑之色,连连点头,“大夫请说,哪怕要金山银山,我也双手奉上,只求救内子性命。” “侯爷请到这边来说。”韩大夫往外间走了几步,旁边无人,却还是小声的说道:“夫人身上的毒,乃当世奇毒,如果不在七日之内服下解药,必定脏腑溃烂,在极度的痛苦中七窍流血而亡。” 他语气十分吓人,裴岳棠脸色更是苍白,“要如何解毒?!” 韩大夫道:“侯爷请先去准备十斤绿豆。” “十斤绿豆?!”裴岳棠睁大眼睛,灵武这地方,莫说是十斤,能有两三斤绿豆就不错了。 韩大夫无奈的摊手,“这必不可少,侯爷要想救夫人,还是快去找吧。” “好!”裴岳棠看一眼屏风,一口答应,转身就出去。 韩大夫眼中冷光一闪,偷偷的倒掉桌上茶壶里的水,回到床边。 此刻,临阳侯夫人身边还有一名女子。 他笑着客气的说道:“可否请你倒杯水,老夫匆匆赶过来,口渴的要命。” 红素衣早被赵慎琢提醒此人易容,不急着出手,便是要看看此人究竟打的什么算盘,于是依言出去倒茶。 屋里终于只剩下两人,韩大夫一手掀开纱帐,瞪向床上的人。 赵慎琢感觉到身边动静,继续装睡。 韩大夫趴在床边,低语道:“你根本不是真正的临阳侯夫人,对不对!” 赵慎琢不理他。 韩大夫不急不恼,慢条斯理的说:“你不答话也没关系,我知道以你的功力,真到昏迷还要两日,能听到我说了什么。” 他观察临阳侯夫人的脸色,顿了顿,又道:“如果你想活命,便把临阳侯身上的那样东西,拿回来。届时,我一定给你解药,之前的事也不会追究。” 赵慎琢像是真的陷入昏迷,毫无反应。 韩大夫一怔,刚想从怀中掏东西,外面响起脚步声,他丢下一句“给你一天时间”,连忙退到纱帐外。 红素衣走进来,递上茶杯,“大夫辛苦了。” “医者父母心。”韩大夫笑了笑。 韩大夫在旁,赵慎琢不方便和红素衣交流,但他知道韩大夫和绑匪脱不开关系。 傍晚,裴岳棠神色疲惫的回来,手里提着一只布口袋,悲伤而无奈的叹道:“奔走半日,好不容易收集到四五斤。” 韩大夫可惜道:“侯爷再找找吧,务必两日之内备齐。”他忍下好奇的眼神,因为裴岳棠悲伤真真切切,毫不像是作假,令他心中疑云更加浓厚。 “我必竭尽所能。”裴岳棠用力点点头。 韩大夫道:“不敢在侯爷府上叨扰,我去附近客栈找房间住下,夫人一旦有异常,请尽快通知我。” 红素衣道:“侯爷待人平和,无尊卑贵贱之分,大夫不如就在宅子里住下吧,也方便照顾夫人。” 韩大夫摆手,“不必了,不敢劳烦。” 裴岳棠看着没心情挽留,红素衣也不劝了,“那好,我送大夫出去。” 韩大夫深深看一眼裴岳棠,跟着红素衣出去了。 裴岳棠听脚步声走远,快步走到床边,掀开纱帐后,对上那双明亮水灵的眸子,最先关心的是“他没对你如何吧”。 赵慎琢摇头,“他叫我拿走你身上的双鱼佩来换取解药。” “这些人,居然拿你性命来要挟!”裴岳棠攥紧拳头,可惜现在还不能拿姓韩的怎么样。 赵慎琢心道奇怪,临阳侯最该关心的难道不是顺藤摸瓜查出幕后主使,以及保护好双鱼佩吗?他先按下心思,“这会儿先谢绝其他上门的大夫吧?我去盯着姓韩的。” 裴岳棠觉得没理由继续拦着了,问道:“我请红女侠陪你一起去?” 赵慎琢道:“不必了,前辈留在此地保护你最妥当。” 裴岳棠似是没头没脑的嘀咕一句,“我喜欢你……” 赵慎琢蹙起眉头。 “……保护我。”裴岳棠眨眨眼。 赵慎琢道:“红前辈武功在我之上,她保护你,我更放心。” 裴岳棠神色复杂的笑了笑。 “我会小心的。”赵慎琢道,起身换衣服行头。 裴岳棠便出去了,红素衣进来搭把手时,看到他皲裂愈合的手。 “侯爷真是有心。”她抓着赵慎琢的手,左看右看,“那么细小的裂口,也能发现。” “侯爷一向对人温和友善。” 红素衣笑意深深,“这也得看人。” “嗯?”赵慎琢想了想,面露愧疚之色。 红素衣拍拍他的肩膀,“你到底亏欠他什么?” 赵慎琢摇摇头,“烦请前辈保护好侯爷。” 红素衣应道:“天王老子来了,奴家也顶得住,毕竟……”她没有说下去,而赵慎琢已经去衣柜那边换衣服了。 ☆、顺藤 韩大夫老老实实的待在客栈,吃饭睡觉,对闻讯赶来求医问药或是凑热闹打听消息的人置之不理外。 若非有床边那些话,实难相信此人有问题。 赵慎琢守在客栈周围,到半夜发现两个普通百姓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客栈后。其实两人已经万般小心,无论是身形、脚步还是呼吸,借着阴影处已经很好的遮掩住,就连后门的大黑狗也没注意到他们的存在,但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57 是在他眼中,功夫还没练到家。 他看了会儿那两人,又望向四周,果然又一人一身夜行衣飞快地从墙头掠过,朝他所在的大树而来。 黑衣隐匿在夜幕中,唯有月光落进眼眸闪闪发亮。 赵慎琢紧贴树干,仿佛整个身躯都融进去,静静的望着那人跃上自己身下的一根树枝上。树枝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合在风声里,不易被觉察到。 城中已无灯火,月光惨淡稀薄,那人左右张望许久。 赵慎琢指间微动,一缕粉末透过枝桠间极小的缝隙,落在那人头顶。 那人丝毫没有发觉头顶上躲着一个人,待确认四周无人后几下跳跃,落在同伴身边。 三人交头接耳一番,接着其中一人溜进客栈。 韩大夫住在二楼最南边的客房,夜深后烛光被吹灭,房内陷入一片漆黑,但是不多时窗纸上有一道光芒极快的闪现。 屋里没有光亮,但是客栈为了方便夜晚行走,走廊上彻夜点着灯。 片刻之后,那人出来了,招呼上同伴,飞快地离开。 赵慎琢望着他们的身影,轻飘飘地从树上落下,紧盯着其中一人后背,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那些人似乎觉察到有人跟踪,脚步放快。 赵慎琢追到此时,当即转头回客栈。 果不其然,韩大夫做贼一般的从客栈里摸出来,往巷子深处走去。 那巷子窄而笔直,根本无处藏身。赵慎琢依然站在大树上,借着站得高看得远,在昏暗的夜晚中辨出韩大夫的身形,看他远走越远。等快要看不到人,他利索地跳下树,几个起落,从外墙爬上一座小楼,快要消失的身影便又落入眼中。 就这么过了大约三四条街,韩大夫也不容易,一路上不敢点灯笼,黑黢黢的路上时不时踩到石头或土坑,还要躲避巡城的士兵,走的远远比赵慎琢还要辛苦。 他最后在一处小院门口停下,学了两声猫叫又叩三下门。 屋子里亮起小小的火光,很快有人来给他开门。 韩大夫闪进去,与开门的人一道进屋。 赵慎琢站在院门外,抬头就看到院墙上方一道细如蚕丝的线,江湖经验告诉他——不碰这个东西为妙。不过既然从院墙开始有布防,说明内侧墙根也会有陷阱,唯一能够安全通过的院门已经从内被锁上了。 周围居然没有任何埋伏,想来是怕倒被城中其它势力发觉。赵慎琢思量一番,跳上隔壁人家的房顶,仿佛一片叶子飘落在瓦片上,没有一丝响声。 院中站着一个人,只在通往屋子的石板上走来走去,丝毫不敢踩到旁边的泥地。 他从褡裢里摸出一枚棋子,弹向那人穴道。 那人虽有戒备,但是黑夜里觉查不到棋子的存在,直到棋子打在身上,他想挣扎的一瞬间,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在封住穴道的一瞬间,赵慎琢飞身扑向那人,一手揪住后脖领,借力身体往后一翻,拾起地上的棋子,紧接着脚点地,带着那人跃上另一侧人家的院子里。 所有动作悄无声息,在眨眼间完成。 赵慎琢仔细打量此人,见身形与他差不多,于是拿出材料,稍加装扮,仿佛凭空变出一个孪生兄弟。 他将那人藏好,返回院子里,落在石板上,箭步跳到屋门前。 屋内有隐隐的说话声,他屏气凝神倾听。 “弄错了?不可能!就目前收集的情报来看,东西只可能是赵慎琢取走的。” “可别忘了你前几日试探那个身影酷似赵慎琢的人,结果呢?赵慎琢有什么理由再拿走那样东西?这天底下,神通广大的人不多但也不少,比如帝都里那几位,本事比咱们大了去了。祝东岐,你何必纠缠着赵慎琢不放?搞不好,当初和你交手的,根本不是他。” 祝东岐固执己见,反驳道:“我与他交过手,这是武者的直觉。” 韩大夫呵呵冷笑,“你的直觉能指引你在不伤害临阳侯的情况下,找到双鱼佩的确切位置吗?” 祝东岐冷声道:“公子也是这么认为的。” “公子错了,你也要跟着错?”韩大夫继续冷笑,“等到帝都的那位斥责公子办事不力的时候,你有资格为公子受罪?咱们还是用心劝一劝公子,早点离开灵武这鬼地方,别浪费时间了。” 祝东岐不愿继续和他纠结这个问题,冷冷说道:“你暂且等两日再给钟宝瑾解毒,我亲自会一会临阳侯。” “好,反正受罪的不是我。”韩大夫耸耸肩膀。 祝东岐又道:“你的意思,我会传达给公子。” 韩大夫不耐烦的挥挥手,“行行行,我回去睡觉了。” 眼看着屋内人要出来了,赵慎琢跳回院中石板上,学着那人模样扛着刀走来走去。屋内几人出来,看他一眼,韩大夫自行开门出去,另有一人从内插上门栓。 祝东岐喝道:“仔细看着点。” “是。”赵慎琢小声应道,趁祝东岐背过身去,偷偷的撒了一把粉末在他的中衣上。 祝东岐毫无觉察,进屋去。很快,烛光熄灭,四周归于彻底的寂静。 人是真的上床睡觉了,赵慎琢不甘心的等上一会儿,见确实没什么动静,将之前昏睡的人提回来,靠着柱子放好,待跃上隔壁屋顶后,用刚才随手捡到的石子解开穴道。 那人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茫然的扫视周围,然后露出一丝惊慌,赶紧地抱着刀站起来,继续在院中望风,只是脸上露出几分心虚。 作者有话要说: ☆、幕后 赵慎琢回到裴宅,看到守在桌边的人,不由地扬了扬嘴角,然后痛心疾首般的说道:“侯爷怎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很爱惜。”裴岳棠笑着说,“因为我要陪我的家人一辈子。” 赵慎琢分明感觉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有些别扭。接过裴岳棠递过来的茶水,坐在他对面,开口道:“他们觉得我这里行不通,会找你。另外,我在他们身上撒了这个。”他说着,从褡裢里摸出两个瓶子,一只里面是粉末,一只打开一道小小的缝隙给裴岳棠看了后,赶紧的塞上瓶口。 刚才那么一瞬间,裴岳棠却已看清里面的东西。 一只类似蛾子的虫子拼命地往瓶口飞,试图从小缝隙里挤出来,赵慎琢没给它这个机会。 “我出去找阿昌了解情况的时候,他给我看的新奇玩意儿。”赵慎琢解释道,“这是他们丐帮弄出来的,在人身上撒下这个粉末,而这类飞蛾会追逐粉末所散发出的气味,而人几乎是闻不出来的。他给了我,让我帮他试一试。” 裴岳棠拿过瓶子,放在手里看来看去,装粉末的那瓶放鼻子下使劲嗅了嗅,半点味道都没有。 “有这么神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58 奇?!”他叹道。 赵慎琢道:“我拿外面野猫试过,确有此效。幸好有这个,也不怕他们调虎离山。明日我再出去探探情况,相信很快便能查出幕后之人所在。只是……他们说话,提到帝都那位,没指名道姓,看情况他们的主子应还有听命的人。” “帝都那位?!”裴岳棠脸色一变,“我明白他为什么要拿走双鱼佩了。” “为何?” 裴岳棠长叹一声,“帝都的那位可能是皇长子韶王殿下。当今圣上只有两个儿子,登基十年却不曾考虑册立太子。有臣子建议遵循古法,立嫡立长,但圣上也许考虑的是贤能者当之。二皇子振王天资聪颖,敏而好学,相比之下韶王不仅性情乖戾,且不思进取,难以堪当大任。圣上大约需要平复皇后母族,所以才迟迟不立皇储。” 说到此处,赵慎琢已然明白,“钥匙背后隐藏的无非是钱财、兵器一类,韶王既可以用此立功,也可以拿钱财来筹谋皇储之位。” “没错。”裴岳棠点头,“当初我在弘文馆陪伴皇子读书,那时起韶王便想对振王动手。虽然查到最后不了了之,但那一起投毒案,众人心知肚明乃韶王所为。” 赵慎琢想到裴岳棠年少时那一场大病,问道:“听闻侯爷从前病重,可是与此有关?” “是,我不慎喝了振王的茶水。”裴岳棠回忆起往事,有几分感叹,“虽然侥幸活下来,但双眼受毒药影响,不能视物,而且身体状况也不大好……”他突然停下来,紧盯着赵慎琢,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似是想证明自己身体硬朗,“经过两三年的调养,我身体完全康复,眼睛在两年前彻底恢复。” 赵慎琢想到的是在侯府时第一次看到这双明亮的眼睛,尽管目光仍旧如此温柔,但给人的感觉却早已不同。他想了想,心头有几分犹豫,但最后还是问出口:“那么,侯爷为何一直深居侯府?我以为,能陪伴皇子读书的人,必是有才干为官的。” 裴岳棠没有立时回答,赵慎琢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听到了答案。 “我父亲有一位好友,时任左谏议大夫,我喊他荆叔。出事之后,他来探病,悄悄与我说父亲生前是圣上肱骨之臣,朝中有一些人依附崇敬他。若我子承父业,将来在朝为官,这些人必然会投靠我。十之八///九会遭圣上猜疑,引来灭族之祸。所以他教我趁中毒病重,干脆之后一直深居侯府,家产和每年的俸禄,也足够我们富贵生活几辈子了。” 这些事,临阳侯意外暴露眼睛未盲之时,一句“并非故意要瞒你,确实有苦心”带过去。而现在,详详细细、原原本本的告诉给他。 虽然他隐约猜到,但听到临阳侯亲口说出来,另有感受。 “终究纸是包不住火。”裴岳棠似在苦笑。 赵慎琢搭在膝头的手动了动,抬起一半却顺势落在桌上,拿起茶杯喝一口水。茶水入口,凉意弥漫,他一个激灵,手最终落在裴岳棠的肩膀上,安慰似的轻轻拍几下,又在肩头摩挲一番,然后很快的离开。 “也许可以换个想法,借此看一看大好山河,开阔眼界,不必困于侯府,也不虚度此生。” 裴岳棠大笑,“阿慎说的对极了。我从未踏出过京畿,今朝走这么远,虽然肩负重任,身处险境,但所见所闻皆是今生头一次见,不虚此行了。” 两人相视一笑。 尽管手掌留在肩头的时间很短,但裴岳棠满心的欢喜。 然后话回到正题,既然知道幕后是韶王,那么就有对付的办法。 裴岳棠道:“韶王是皇族 ,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圣上和振王虽能,可惜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们等不起。最方便的办法……”他再度紧盯赵慎琢,这一回眼神全然不同,坚定的杀气。 赵慎琢问道:“你要杀人?” 裴岳棠道:“你问过我敢不敢杀人,我回答敢。阿慎可以帮我吗?” 杀人,是永除后患的好办法。 赵慎琢道:“万一唐堪……” 裴岳棠叹口气,“他到底是我朋友。另外,我会派人送一封密信回帝都,将此事禀告圣上。”他欣慰一笑,又道:“万幸有你,若不是你,我哪里能知道这么多。” 赵慎琢不愿“领功”,转开话题,“怕我一人之力不够,还需问一问红前辈。” “不。”裴岳棠摆手,“加上我自己带来的人手,我想……请阿慎点住那些人穴道即可。” “好。”赵慎琢不与他客气。 “好了好了。”裴岳棠一巴掌,轻松而欢欣,“我们睡吧!” “……”赵慎琢心想这人对睡觉的喜爱程度有点超乎常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解忧 红素衣兴奋的拿着装有飞蛾的小瓶子,脚步轻盈地奔出去。 赵慎琢继续躺在床上伪装昏迷不醒的临阳侯夫人。韩大夫一进门就瞧见临阳侯深情的望着昏迷的夫人,他收敛心思,诊过脉后,翻来覆去还是一句老话——“先凑齐十斤绿豆”。 其实他根本不懂脉象,只知道江湖顶尖高手中了此毒也难逃一死,何况区区赵慎琢。他也不知道绿豆除了煮汤做糕点,还能拿来做什么,但晓得放眼整个灵武郡,想要凑齐十斤绿豆得费大功夫,所以他不怕会穿帮。 只是到现在这个地步,实在出乎意料。 这位临阳侯夫人似乎不再是赵慎琢假扮的了。 饶他趁着没有旁人,一番威逼利诱,拿临阳侯性命相胁迫,床上之人愣是半点反应也无。 实在没办法,他拿出一小粒解毒丹药,喂给临阳侯夫人吃,好不容易看到人转醒,又将之前的话重复一遍,谁料临阳侯夫人受到惊吓般的低叫一声,又昏过去。 “……”韩大夫无语望天,还好这颗丹药不足以彻底解毒。 枯坐半天,差不多掌灯时分,韩大夫拱手告辞。 裴岳棠感激他一番,说自己明天会亲自去邻县收集绿豆。 韩大夫眼珠子一转,抬脚走人。 人一走,裴岳棠立刻关上房门,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喜滋滋的一边打开一边走到床前,摇醒装睡的人,献宝似的举到他面前,“一直揣在我怀里,还热乎着呢。” 油纸上,一只香喷喷的烤鸡。 赵慎琢在床上躺了几乎一夜一天,只趁韩大夫出去尿尿的功夫,吃了几块藏在被褥里的红豆糕。烤鸡放在面前,肚子里的馋虫全都勾引出来了,他道谢:“多谢侯爷。” 裴岳棠将油纸包放在床边小方几上,撕下两条鸡腿,其中一个递给赵慎琢,“凉了不好吃了,快吃。”三两下吃完鸡腿,他又撕下一对翅膀,到舌尖上的四个字在说出来之前硬生生的咽回去,“我们继续。” 烤鸡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59 凉了不仅更油腻不好吃而且容易肚子不舒服,但在裴岳棠怀中藏着,居然还有些温度,吃起来刚刚好。赵慎琢满足极了。 这时,外面阿京喊道:“侯爷,忠记糕饼铺的老板来了,说是给您送十斤绿豆。” 裴岳棠悠哉悠哉的吐掉鸡骨头,将剩下的鸡肉撕好,又放了热茶和巾子在旁边,“你先吃着,反正我之前吃过东西了不饿。我去会一会忠叔。” 赵慎琢点点头。 裴岳棠快步出去。忠记糕饼铺的忠叔就等在前院的厅堂里,身后的伙计提着两只布口袋,看到他双双恭敬的行礼。 “不必多礼,快请坐吧。”他客气的说道。 忠叔道谢后,让伙计送上布口袋,“我听闻侯爷为救夫人,收集十斤绿豆,在仓库里一顿好找,正好凑齐了十斤,赶紧的给侯爷送来了。” 伙计撑开袋口,里面密密麻麻的一颗颗饱满的绿豆,裴岳棠看一眼,随即眼圈儿一红,向忠叔抱拳致谢,“多亏有您,内子有救了!您的大恩大德,裴某永记在心。”说着,还要起身鞠躬。 忠叔吓得忙站起来,扶住临阳侯,“使不得使不得,侯爷这是要折煞我了。” “您当得起。”裴岳棠不顾阻拦,仍是施一大礼,“这些绿豆多少钱,您尽管开价。” “就按市价来算。”忠叔知晓不收钱显得虚假,但收多收少了也不好,索性这样更公平合理。 裴岳棠愣了一下,笑道:“史老板您真是个好人,您这个朋友,裴某交定了!” 忠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敢当不敢当,多谢侯爷不嫌弃我一介草民。” “交朋友哪里会分贵贱。”裴岳棠向阿京打了个手势,后者奉上一只鼓囊囊的荷包。 原本忽然改口一声“忠叔”就叫人受宠若惊了,在双手接过荷包后,忠叔忙要还回去,“侯爷,您给的太多了。” “不,”裴岳棠摇头,“我这两日收购绿豆,就是这个价。忠叔收着吧。” “侯爷……”忠叔为难。 裴岳棠认真的说道:“忠叔不收,就是不愿和裴某交朋友。” 这话一出口,忠叔只好收下,“多谢侯爷。” “该是我谢您。” 绿豆给了,钱也拿到了,忠叔觉得自己不好久留,起身告辞。 裴岳棠送他到门口,“等内子病愈,我一定携她登门,与忠叔把酒言欢。” “恭候侯爷。”忠叔笑眯眯的离开。 裴岳棠低声吩咐阿京将绿豆藏到后院,转头对一脸茫然凑上来的杨瞻解释道:“忠记糕饼铺的老板,送了五斤绿豆给我,明日再去邻县,只要能拿到一斤就圆满了。” 杨瞻叹道:“裴兄这几日辛苦了。” “不,”裴岳棠摇着头,脸上虽有担忧,但更有幸福,“为我夫人奔走,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杨瞻目光深深,几分羡慕,“祝愿嫂夫人早日康复。” “多谢杨兄。”裴岳棠拱拱手,“我去陪着内子,不打扰杨兄了。” “好。”杨瞻在院门前停下脚步,望着裴岳棠匆匆而去。 裴岳棠回到卧房时,赵慎琢心满意足的捧着肚子,闭眼半躺在床上,小方几只剩下冷茶鸡骨头。他很满意赵慎琢听话的吃完烤鸡,在床沿坐下,轻轻地将被子拉到他胸口处。 赵慎琢缓缓睁开眼,目光清明,“怎么样?” 裴岳棠道:“认他做朋友,约了有空去拜访。” “奴家回来了。”外面响起红素衣的叩门声。 裴岳棠去开门,赵慎琢起床,整理一番后绕过屏风,红素衣姿态婀娜的坐在桌上,一口气灌下一整杯茶水。 “加上姓韩的大夫,他们一共七个人,住在赵郎君昨日去过的小院。那个叫祝东岐的,明日会带人在侯爷前往邻县的半路上拦截,用解药威胁你交出他们想要的东西。” 裴岳棠微皱眉头,“他们今日没和其他人接触?” “没有,除了外出吃饭、买日常所需的物件,再没有踏出那院子。” 裴岳棠的拳头微微收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赵慎琢和红素衣,“明日收网捉鱼!” 作者有话要说: ☆、收网 第二天,韩大夫刚进屋,还没来得及开口打招呼,便不能动了。 阿京从门后跳出来,利索地用收缩将韩大夫捆绑个结实,然后塞进衣柜。 裴岳棠一脚踏在柜子里的木箱子上,一手搭在膝头,装出一身的匪气,喝问道:“我查过了,邻县根本没有你这样的大夫。居然敢骗我裴岳棠的钱,你小子胆儿可真够肥的!看我一会儿从衙门回来怎么收拾你!” 韩大夫万万没有料到会有此变化,听裴岳棠的意思像是没想到会有幕后指使,略想了想,没把祝东岐他们供出来,装作很害怕所在角落里不停的“呜呜呜”。 裴岳棠用力关上柜子门,大步走出卧房。 院子里,乔装改扮好的赵慎琢、阿京和红素衣正等着他。 他对赵慎琢道:“刺史派了些人马护送,无需担心。阿慎到时候,按着我说的去做即可。” “好。”赵慎琢点头。 裴岳棠又道:“家里拜托给红女侠了。” 红素衣朗声笑道:“侯爷放心,奴家保准不会烧了灶间。” 众人笑起来,然后各自出发。 裴岳棠率领护卫出发,始终不见有人拦路,行至半路见官道边有一露天茶寮,心思一动,招呼护卫们歇息喝茶。 店家见识一群官爷,殷勤的端茶倒水。 一个年轻伙计端着这儿最好的茶,给裴岳棠倒水。他目光锐利,扫视其它桌的护卫,压低声音说道:“请侯爷到后面树林一叙,只准您一人过去。” 裴岳棠瞥他一眼,当真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伙计没有再说什么,跑到灶台那儿准备吃食。 裴岳棠对护卫说自己去林子里解手,背着手悠哉地往树林子里去。 这片林子在一处土坡上,据说是甄赫任刺史后,带人亲手栽种的。虽然树木不多,勉强遮挡着供人解手,要多站几个人,坐在茶寮里一目了然,但是土坡另一侧却是躲避他人视线的好地方。 裴岳棠翻过土坡,起初没看到人,直到一阵“沙沙”声后,五道人影从树上落下,团团包围他。 他装作吃惊,吓得后退半步,“你们是什么人?” 祝东岐举起一只小瓶子,“唯一能救你夫人的人。” 裴岳棠不悦道:“我请的大夫能救他。”说完,转身要走。 他身后的人举刀拦住他。 祝东岐冷笑道:“侯爷料想不到,韩大夫也是我们的人吧?其实想要救你夫人很简单,只需拿你身上的一样物件来换。一物换一物,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裴岳棠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60 怒道:“你们这些宵小之辈,究竟意欲何为?!” 祝东岐面色如霜,故意抛起小瓶子又接住,反复几下,“你想救人,我们想要东西。侯爷,再迟些时候,夫人可就要死了。” 裴岳棠撇撇嘴,似是投降了,“你们想要什么。” 祝东岐道:“你身上的双鱼佩。” “那是什么?”裴岳棠皱眉。 祝东岐眯起眼睛,隐隐有杀气,“侯爷莫要装傻,我们没耐心陪你演戏。”他旁边两个凶神恶煞的人,抬起刀来,架在裴岳棠的肩上,“放心,即便没找到,我们也会给你解药。” 他挥手,另一人上前来,在裴岳棠身上摸索。 “侯爷身份尊贵,想来从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吧?若您身上有这么一样东西,还是尽快拿出来为好,毕竟为了不值几个钱的东西受此大辱,值得吗?”搜身的人一边检查一边好言劝说道。 裴岳棠道:“不值钱的东西,你们要来做什么?何况,我真的没有。” 祝东岐自然不信,又问道:“你可认识盗侠赵慎琢?他是不是一直待在你身边?” “认识!”裴岳棠忽地提高声音,像是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赵少侠的威名,我从小就听说了。” “……”众人默默无语。 祝东岐有点没耐心了,“侯爷,你如何不配合,我想……这解药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别啊!”裴岳棠大喊一声,眼眶里瞬时冒出泪花,“你说好的要给我!夫人对我来说,万分重要,我绝不能失去他。君子一言如九鼎,你不好随便反悔的吧?” “呵呵,我就后悔。” 裴岳棠脸色煞白如纸,语气痛苦不堪的说道:“求求你们了,我是真的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大不了,你们先给我解药,之后就算要赴汤蹈火,我也要找出那什么……双鱼佩,双手奉上可好?!” “没得商量。”祝东岐撇过脸去。 裴岳棠脚下不稳,身子摇晃,举着刀的两个人不敢放松,刀锋稍稍偏移开来,生怕真的一刀抹了脖子。 祝东岐斜眼看着哭起来的临阳侯,眉头越皱越深。 搜身的人检查完毕,对他摇摇头,“没有。” 祝东岐冷冷的望着掩面哭泣的人,将佩剑扔给同伴,亲自上前搜身。 就在这时,头顶树上莫名的响起极轻的“啊”一声,像是乌鸦鸣叫。几个人同时抬头望去,眼前黑影一闪,祝东岐已然发觉不对,身子往边上一滚,堪堪躲开飞射而来的石子,只是他的同伴没有那么幸运,连同树上的共四人,在出招前已经被点住穴道。 祝东岐没有滚多远,跳起来,一剑抵在裴岳棠的咽喉旁,目光阴沉冰冷的望着犹如鬼魅落在一丈开往的人。 “呸,老子撞上什么破事了!”那人抢先开口,往地上吐一口痰,“快快快,少废话,把钱统统拿出来。有什么仇怨,你们自个儿接着再谈。” 祝东岐打量着这名刀疤虬髯汉子,冷哼道:“别装了,赵慎琢!” “捉你大爷!”虬髯汉子“哇啦啦”的叫着,举刀冲上来。 祝东岐目光一凛,拽过裴岳棠挡在自己身前——若这个人是赵慎琢假扮,一定不敢伤到临阳侯,分神之际便是他趁虚而入之时。 谁知,虬髯汉子刀势不减,直直刺来。 裴岳棠慌乱喊叫,祝东岐脸色微变,但执着的继续让他挡刀。 刀光如闪电,毫不留情的插///进身体。 裴岳棠大吼一声。 感到冰冷刺骨的疼痛的,却是祝东岐。 他难以置信的低下头,刀身从临阳侯手臂与身体之间的缝隙穿过,刀尖刺入胸口下面,再往上半分极有可能要了他性命。 “你们……”他咬紧牙关,怒吼一声,拽着裴岳棠往后退去。 虬髯大汉紧追几步,抓住裴岳棠伸出的手,用力往自己怀中一带,受伤的祝东岐根本拖不住,反而被拽着踉跄几步后,直接扑倒在地。 虬髯大汉抱着裴岳棠,跳上前来,趁人还没有爬起,封住穴道。 “你受伤了吗?”他抬着头,望着一手紧紧抱住的人。 ☆、深意 裴岳棠摇摇头,不舍的看着赵慎琢松开手。 赵慎琢抬起裴岳棠的手臂,看衣服完好,没有血迹,才放下心。 裴岳棠夸赞道:“阿慎好刀法。” 赵慎琢淡淡道:“侯爷配合的好。” 裴岳棠道:“是吧,我们这么有默契。”他心情好极了,全然没有刚才装出来又愤怒又悲伤害怕的模样,欢欢喜喜的去找自己的人处理后续事宜。 赵慎琢等到裴岳棠的人来了,才离开。他没走回裴宅,而是去掉脸上的刀疤,远远的跟在裴岳棠的后面。 奔波一日,在晚间回到裴宅。 红素衣大声宣布“韩大夫不见了”,宅子里顿时一片慌乱,杨瞻站在外院,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看着裴岳棠神情慌张惊恐地跑出去。 红素衣摇头叹气,对投来询问目光的杨瞻说道:“这回真是……世事难料啊。侯爷得伤心欲绝了,你没见着他刚才那样儿,恨不得与夫人同生共死。” 她口中的夫人,此时安然无恙的坐在桌边,啃着新鲜出炉的烤大饼。 杨瞻道:“想不到裴兄夫妻成婚不过数月,竟是情比金坚。可恨我没本事,找不着好大夫,救嫂夫人的性命,枉为裴兄的同窗。” “看到他们,我相信这世上当真有一见钟情。”红素衣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很快又摇头叹气,“希望他们能闯过这一关。杨公子也不要再自责了,灵武这个地方,遇上大事,要想出办法来确实不容易。” 杨瞻低下头,“我给你们做些好吃的。嫂夫人病着,你们可千万不能倒下。” 红素衣施一礼,“奴家先谢过杨公子了。” 杨瞻忙摆手,“红女侠不必客气。”说完,匆匆去灶间。 红素衣看着他进去灶间,这才回头回到赵慎琢他们的卧房。 赵慎琢吃完三张大饼,满足的捧着肚子,半躺在软榻上。红素衣笑着轻轻一拍他的小腿,“临阳侯在那儿演戏演的声情并茂,好辛苦。”她捻起一张饼,慢慢的吃,“演的以假乱真了。” 赵慎琢盘膝坐起,“前辈的话有深意。” “哪儿呀。”红素衣摇头否认,“你自己认为的,和我没关系。” 赵慎琢没有追问下去。 两人默默的对坐着,裴岳棠在半个时辰后回来,许是之前演的太动情,双眼通红的像兔子眼,眼角还有没来得及擦掉的泪痕。 赵慎琢惊讶的看着他,这也太夸张了些。 裴岳棠看到赵慎琢,眸子一亮,整个人又有了精气神,“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共七人全部关押在城外一个荒废的农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61 庄里。另外派人送信回帝都,应该很快会有人过来接走,到时候他们就是韶王图谋不轨的人证。” “可是他们口中的公子到底是谁,还没有着落吧?”红素衣问道。 裴岳棠摇摇头,“算了,韶王倒台,他也不必再有动作了。等此事尘埃落定,我会写一封信给振王,虽说邀功意图明显,却也是不得不为之事。现在这时局,总归是要有个靠山。” 赵慎琢和红素衣不大懂朝堂之事,想临阳侯素来稳重,这件事必是慎重考虑过,于是没有出声。 红素衣吃完饼子,要去吃杨瞻准备的宵夜。 赵慎琢和裴岳棠各自沐浴过,上床歇息。 裴岳棠回想起今日情形,笑问道:“阿慎扮作劫匪惟妙惟肖。” 赵慎琢老实说道:“以前遇到过山匪,照着当时的模样学的。侯爷也演得十分逼真,才令在周围望风的另两个人一时大意,我才顺利得手。” 裴岳棠侧过身,一手支着脑袋,赵慎琢大半张脸尽收眼底,“难得演一次,自然全心全力做到最好。” “难得?”赵慎琢不由地问出口。 “是。”裴岳棠的语气坚定,看着赵慎琢转过头来与自己四目相对。 “侯爷从前演过?” 裴岳棠叹道:“距离上一次有数月了。实不相瞒,当初你表妹嫁进裴家,我温柔以待并非出自真心。侯府有太多秘密,这么多年头一次有新人进门,谨慎为重,想要试探一番。” 赵慎琢在偷听过裴玏母子三人说话时,便已知道裴岳棠对“钟宝瑾”毫无感情,而他没有得到确切答案的是另外一件事。 裴岳棠见他不说话,颇有些委屈的问道:“阿慎不会以为我这些时日都是在假装好人,博取好感吧?” “……没有。”赵慎琢移开目光,“你却轻易的将侯府的秘密告诉我。” 裴岳棠目光深深,“因为,我知道你是赵慎琢。” 冷不丁地,赵慎琢觉得他的话透出的不止一个意思。 裴岳棠一双如墨的眸子明亮清湛,仿佛代表内心坦荡。 赵慎琢看他一眼后望向床帐,搭在胸口的手指微微收紧又很快松开,似乎在纠结什么。 裴岳棠只顾盯着他的脸庞,没有注意到小动作,想着今日奔波一天都累了,于是重新躺回被窝里,“阿慎,这段时日跟着我吃苦,让你受罪了。以后,我定会好好的补偿你。” “不,我增加了阅历。”赵慎琢轻声道。 “阿慎真善良。” 轻轻的五个字飘入耳中,赵慎琢微微一颤,刚要开口,发觉身边人闭着眼睛,呼吸清浅有序,应是已经抵不住困倦,睡着了。 罢了,明日再说吧—— 他的坦白。 天一亮,贩子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卖烤大饼,叫卖声越过院墙,隐隐的传来。赵慎琢猛地睁开眼睛,一个鲤鱼打挺跃下床,眨眼间穿好外衫,抽出藏在床下的剑,护在裴岳棠身前。 裴岳棠被惊醒,睡眼惺忪,慢吞吞的道:“现在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有外人进来了。”裴岳棠当即清醒,赵慎琢又道:“侯爷先在这里坐着,我去看看。”说完,他抬起一手掩住半张脸,敏捷地绕过屏风,站在门旁。 裴岳棠赶忙穿好衣服,站在屏风旁张望。 一道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房门被狠狠地撞开,一个肥头大耳的身影跌跌撞撞地闯进来,哭喊道:“侯爷,侯爷!救命啊,甄赫那老匹夫害我!” 作者有话要说: ☆、暗算 此人衣衫破烂,兜帽遮住大半张脸,进了屋门没走两步,左脚踢在右脚跟上,自己把自己绊倒在地,兜帽脱开,露出满是血痕的脸。 裴岳棠定睛一看,此人正是灵武郡录事参军叶文武。 赵慎琢站在门后,仍举着剑。 裴岳棠上前将他扶起,向赵慎琢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立刻趁这个空当躲到屏风后面。 “发生何事?”裴岳棠惊诧的问道,将叶文武安置在圈椅上。 一说到这,叶文武老泪纵横,恶声恶气的骂道:“甄赫那老匹夫,明知鸣沙有乱党起事,居然知情不报,以巡查为名派我去送死!侯爷,您知道吗?我们一行人快到鸣沙地界,路边突然闯出恶贼,钱财不要,只取我们性命!我在慌乱之中,侥幸逃脱。甄赫和乱党必是同伙,这天地广大却不知如何偷生,只得向侯爷求助。” 他说到最后,拽着裴岳棠的衣袖,跌跪在地。 裴岳棠忙叫他起来好好说话。 叶文武满脸泪痕,与血污混在一起,令平日里那张总笑眯眯的脸庞看起来格外恐怖。 “侯爷,求您救救我!我家中老母妻儿,我不能死啊!” 裴岳棠想将他拎起来,无奈叶文武身体肥硕,试了试竟如顽石丝毫不动。再看一个大老爷们哭哭啼啼,说话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他不由地发怒,厉声喝道:“坐正了,好好说话!” 叶文武被吓得打嗝,泪水仍从眼中涌出,只是没有声音。他乖乖的爬回椅子上,坐好,怯怯的望着裴岳棠。 裴岳棠负手立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问你,你如何知晓拦路恶贼是乱党,又如何断定甄刺史事先知情,与乱党勾结?还有一点,甄刺史为何要杀你。” 叶文武又打了两个嗝,缩起肩膀似乎畏惧临阳侯的威严,一五一十的说道:“那些人虽是贼匪打扮,但是言行训练有素,而且不要钱财,我便猜想他们不简单。后来我趁乱逃走,为了查清事实,偷偷地摸去鸣沙,从难民口中知晓原来十天前乱党围攻鸣沙县城,据说县令派出一队人马拼死杀出血路,向刺史求援,我估算时间,至少在我出发前一天,甄赫必然知晓鸣沙有难。所以,如果他只想我死,大可以派援兵跟随在后,我一死,援兵趁机剿灭乱党,再前往鸣沙支援。可是,我在回灵武的路上,一个援兵也没瞧见。” 听起来,很有道理。而且这几日他为“夫人病重”以及对付韶王人马操劳,没有去过衙门,不知甄赫到底有什么安排。裴岳棠打量狼狈不堪的叶文武,追问道:“甄赫要杀你的理由。” 叶文武不流泪也不打嗝了,审视着裴岳棠。 裴岳棠不急,倒茶慢慢喝。 叶文武缩起的身体渐渐舒展开,终于迟疑着开口道:“其实早在三月以前,我发觉甄赫与一些人暗中联络,起初我以为是朝廷派来的探子,可是后来……府衙仓库和本郡粮仓意外走水,损失大批物资,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压根不需要一郡刺史亲自处理。可甄赫亲自调查,用的也都是他自己的心腹,后来以天干物燥不慎失火来结案。我心中好奇,于是偷偷去废墟探查,意外发现灰烬之下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62 有一面令牌。” 裴岳棠注视着他,目光不明,“前朝的令牌?” 叶文武连连点头,“侯爷英明,正是刻有前朝国号‘魏’的令牌,看形制可能出自北衙禁军。我大为惊讶,随后检查仓库,发现……”他死死盯着裴岳棠,一字一句的说道:“灰烬有问题,不是粮食也不是衣物、被褥和草药,我猜测失火之前,仓库里的东西已经全被调换了。” 裴岳棠倒吸一口冷气,这些东西正是起兵最需要的。 叶文武又道:“当时我心中惊惧不安,联想往日种种,想来甄赫极有可能与前朝乱党勾结。我带着令牌从仓库离开,半道上撞见甄赫,虽然一句去别的仓库检查掩盖过去,但事到如今,想来他根本没有信,还怕我发觉了什么,又不好在灵武内动手杀人,就想借乱党的手除掉我。” “你发现令牌之后没有向其他郡刺史求助,或是直接送信至帝都?” 叶文武无奈的摇头,“一郡刺史都与乱党有勾结,这府衙之内难料还有多少内奸,我藏得死死的,哪里敢叫别人知道。” 裴岳棠安慰似的拍几下他的肩膀,声音柔和,“你也是不容易。” 这一句话叫叶文武再度老泪纵横,他使劲地吸了吸鼻子,“恳求侯爷救我,救灵武百姓!” 裴岳棠看着他,良久微微一笑,“你就如此信任我?不怕我也与乱党有联系?” 叶文武一怔,抬起双手摆出防御的姿势,“我……我想老侯爷是圣上的肱骨之臣,侯爷必然也是效忠于圣上,否则不会派您到局势纷乱的关内道。” 裴岳棠道:“所以,你借老乞丐之死,告诉我刺史和忠记糕饼铺有问题。” “是,”叶文武爽快的承认,“好叫您有所提防。” 裴岳棠又问:“令牌藏在何处?” 叶文武老实交代:“我家鸡窝下面藏有一个小铁盒,放在铁盒下面的暗格里。我来您这儿之前去偷偷看过家人,总觉得周围有甄赫的人在盯梢。” 裴岳棠捏了捏眉心,叹气道:“我这边没有人手可以帮你取回铁盒。” 叶文武慌了,“怎么办?” 裴岳棠道:“你看着又累又饿,我给你安排一间屋子,暂且歇息。不过我家里没什么仆从,什么都要自己来,叶参军见谅。” “侯爷愿意给我一方天地,不愁安危温饱,我已经很满足了。” 裴岳棠笑了笑,唤来阿京带叶文武找间屋子休息。 人一走,裴岳棠回到床边,和赵慎琢商量几句接下来的计划,想到两人还没有吃早饭,起身去灶间准备。 杨瞻一个人坐在灶台边的小凳子上劈柴,锅里浓稠喷香的大米粥咕噜噜的冒泡。 “嫂夫人如何了?”他关心的问道。 裴岳棠摇摇头,“还在昏迷,吃过早饭,我再出去问问。” “正巧今日休沐,我与你一起出去打听,多一个人多一份希望。” “多谢杨兄。正巧,我有件事想向你打听。”裴岳棠看眼门外,凑近杨瞻。 作者有话要说: ☆、巧遇 裴岳棠和杨瞻在街上晃悠了一圈,他寻了分头找的借口,绕了一段路后回到裴宅。 赵慎琢穿戴整齐,正站在桌边喝茶。他听见脚步声,端起桌上的碟子,“等消息的时候,我顺便烤了只鸡。” 肉香扑鼻,鸡皮金黄,十分诱人。 裴岳棠大喜,捧着碟子大快朵颐,“阿慎的手艺天下一绝。” 赵慎琢没有接话,而是说起之前出去探查的情况:“我去叶文武家,但没能靠近,据阿昌说这两天叶家周围出现好几波鬼鬼祟祟的人。这些人守在叶家周围,看举止像是官衙的人。阿昌说会找机会往那些人身上撒粉末,弄清楚来历。” 裴岳棠吃掉半只鸡,满意的舒口气,道:“我刚得知一个绝密消息……” 赵慎琢听完裴岳棠的讲述,面上不由一喜,轻轻的松口气,小小的动作落在裴岳棠的眼中,会心一笑。 赵慎琢问道:“接下来如何做?” 裴岳棠细细琢磨了一会儿,将计划告诉赵慎琢和红素衣。 午后,裴岳棠打算和赵慎琢睡个午觉,杨瞻突然敲响了后院的门,语气中满是欢欣和激动—— “裴兄!快开门,我找到能医治嫂夫人的大夫了!” 裴岳棠猛地睁开眼,向赵慎琢打了个手势,连外衫都没来得及披,连滚带爬地跑出去开门。 “真的吗?”他一打开门,看到的除了杨瞻,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孔,“云大夫?” 云大夫目光躲闪一下,轻咳两声,“侯爷。” 杨瞻解释道:“我路遇这位大夫,听说与裴兄相识,于是说了嫂夫人的情况,云大夫说他能试一试。” 裴岳棠自是装作一副惊喜万分的模样,“云大夫快请进!”他伸手拦下想要跟进来的杨瞻,“杨兄,待云大夫诊脉过后,我会详细与你说明情况,并会好好向你道谢。” 杨瞻舔了下干裂的嘴唇,傻愣愣的点头称好。 裴岳棠一把拉住云大夫,火急火燎地关上院门,然后带着人冲进屋子里。 赵慎琢已经隐约听见外面的动静,但他没有动,按“理”说认识云大夫的该是钟宝瑾而非他。那两人进了屋子,云大夫的脚步声听起来缓慢,裴岳棠先开口说话了。 “其实卧病在床的非我妻子钟宝瑾,而是盗侠赵慎琢,并且他并未中毒,请云大夫务必保密。” 云大夫过了一会儿才接话,“老夫明白了。” 两人绕过屏风,赵慎琢已经起床,他和云大夫对视一眼,“这位是……” 裴岳棠道:“你表妹在娘家时常请的云大夫。” 赵慎琢拱拱手,“云大夫好。” 云大夫也假装之前不认识,客气的略微欠身,“赵少侠好。” 裴岳棠看着两人,“其实阿慎之前确实中毒,却被其好友炼制的丹药化解,不知云大夫可否再看看,会不会还有残留毒素或是其他影响。” “……阿慎?”云大夫的声音低到几乎地不见。他审视的目光扫过赵慎琢和裴岳棠的脸,回想从前赵老弟所说种种,了然他们的关系。而这炼丹要的就是他自己,便有十成的把握相信赵慎琢安然无恙,但还是坐下来把脉。 一小会儿后,他向裴岳棠说道:“侯爷不用担心,赵少侠无碍。” 裴岳棠眼中隐隐的担忧这才彻底散去,“这就好,这就好……” 云大夫继续盯着他们两个人看,其实他之所以会出现在灵武,便是追着临阳侯和赵老弟来的。 但看两人关系亲密,搭在架子上的衣服显示他们早已同床共枕。他低下头去,幽幽的长叹一声,心中愧疚之感更深,早知有今日,当初自己何必多事。 裴岳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63 棠觉察到云大夫心事重重,关心的问道:“大夫可是还有其它什么事?” 云大夫摇头,闭了闭眼,最终将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和盘托出:“不敢再欺瞒侯爷,其实当初圣上会知道您装病,全因我告密。” 不仅是裴岳棠,赵慎琢也是一愣。 云大夫继续说道:“十二年前,我本是宫中御医,虽侍奉前朝皇室,实则效忠于当今圣上,为他……做了不少事。圣上登基之后,我明白自己知晓太多秘密,终有一天会招引杀身之祸,于是请辞归乡。从此归隐……市井,专心研究医术。我进入侯府之后,觉察到侯爷的气色异常,看起来不像外界传言那样病重,终于在您摔倒昏迷之时,趁乱把脉,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于是在佟府尹搜府之际,偷偷向其告密。” 原来那一日,云大夫撞到佟仁秋并非无缘无故。 裴岳棠没有开口,静静的看着云大夫露出愧疚之色。 云大夫起身鞠躬,“事后听闻侯府变故,在下深感愧疚,无论侯爷如何责罚,在下心甘情愿。” 赵慎琢面无表情,要他以侯爷这边的人的身份,去指责有过几次相助的云大夫,实在做不到。 裴岳棠瞟一眼赵慎琢,扶起云大夫时已是面带微笑,“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我明白这一日迟早会来。只望云大夫行善积德,悬壶济世,此乃苍生之福。” 云大夫怔怔的抬头望着裴岳棠,忽而有几分欣慰的一笑。 他今日此举,全是看赵老弟的情面。 而赵老弟,没有结交错人。 “一定,一定。”云大夫连连点头答应,只觉眼眶微酸。 裴岳棠忽然道:“不过我好奇,云大夫只因愧疚,所以说出真相?” “这……”云大夫已清楚赵老弟仍瞒着临阳侯,那么他的说辞就得改一改了。 赵慎琢打个冷颤,对上裴岳棠炯炯有神的目光,觉得现在该是自己坦白一切的时候了。 就在这时,砸门声再度响起,伴随着叶文武的怪叫声。 裴岳棠露出几分不悦,想先听云大夫解释清楚,但是那砸门声实在响亮而令人烦躁。他只得先挥挥手,然后快步出去会叶文武。 ☆、求助 裴岳棠打开门时,杨瞻正束手无策的看着蹲在地上哭的叶文武。好歹是八品的录事参军,又比两个旁观者年长,居然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掩面痛哭。 “这是做甚?!”裴岳棠蹙眉。 杨瞻替叶文武说道:“叶参军担心家人安危,想去家附近看一看,不知道侯爷有什么妙计。” 裴岳棠不耐烦,“我能有什么妙计……” 话音还没落下,叶文武顿时嚎啕大哭,不停责怪自己行事大意、连累老母妻儿。 裴岳棠提高声音道:“若是叶参军执意哭闹不止,我便将你丢到府衙,以妖言惑众为由叫甄刺史处置你。” 叶文武的身子猛地一颤,不可置信的瞪着临阳侯,“你……你怎么能?!” “为什么不能?”裴岳棠冷声道,目光寒如冰霜,“你如此,与叫我去送死有何异?不如将你交给甄刺史,判清是非黑白。” 叶文武为自己辩解道:“侯爷,我绝没有那样的意思!” 裴岳棠甩手要走,“那你暂且回屋待着,我会将此事上奏,让他们想办法帮你。” 不想,叶文武飞扑上来,死死抱住裴岳棠的大腿。 杨瞻看不下去,拽住他胳膊,劝道:“你这般胡闹,不成体统,又与你无益,不如先回屋歇一歇,将脸上血迹擦去。此事非同小可,侯爷又只是没有实权的司马,他一时也不可能拿出办法呀?叶参军,放眼当下您能求助的唯有侯爷,却也不能强人所难。” 裴岳棠低头看着上好料子做成的衣袍沾染上叶文武脸上的血泪,脸色阴沉沉,眸中似要喷出杀人的火光,“叶参军还是先考虑考虑,如何用你微薄的俸禄,赔偿我这件衣服吧。我估摸着,你五年的俸禄勉强够了。” 叶文武吓得丢开临阳侯的大腿,抱着头不说话。 裴岳棠对杨瞻微微摇头,又道:“云大夫有方法医治内子,多亏了杨兄找到他,感激之情难以言表。来日定重谢杨兄。另有一事想问,杨兄负责灵武兵马,近日刺史可有派兵前往鸣沙?” 杨兄客气两句,才答道:“没有,所有军马都在兵营中,我昨日才调集所有人操练。裴兄何出此问?” 裴岳棠摇摇头,“听了些风言风语,随便问问。没有别的事,不敢继续耽搁杨兄。”言罢,重重的关上院门。 这副架势,颇像个任性蛮横的纨绔子弟。 杨瞻摇头叹气,对叶文武道:“你真觉得他能帮你?”他慢慢地俯下身,凑到他耳边,“家父乃兵部尚书,更能帮到你。” 叶文武抬头看着杨瞻,眼神从呆滞逐渐有了光彩。 杨瞻和善的笑呵呵,“我和裴兄同窗多年,一路来与他分忧解难,此事也不算难,叶参军若是信任,不如我想办法带你见见家人,若有机会,将他们送至安全的地方。” 叶文武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绕着杨瞻打转了半天,平复下心情,问道:“杨参军真的愿意帮我?原谅我小人之心……你,你不会向甄赫告密吧?” “裴兄信任你,我便信任你。”杨瞻拍拍他肩膀,声音又放柔了几分,“裴兄知道你的情况,我也不多问,只想办法确认你家人安危。” 叶文武惭愧的低下头,“多谢杨兄。” 杨瞻带他回前面院落里的客房,“不过我与叶参军家人不相识,怕他们误会,不知叶参军可有什么信物交托?” 叶文武脚步顿了顿,在身上摸索一番,最后拿出一样刻有牛的玉佩,“这是生肖玉佩,我娘子知晓的。” 杨瞻小心翼翼的接过玉佩,“叶参军放心,我这两日便给你消息,也请你耐心等待,莫要再打扰裴兄了。他毕竟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还是不要叫他冒险了。” “好好好。”叶文武连连答应。 杨瞻略略欠身,告辞离开。 外面的脚步声远去,裴岳棠这才从门后回到屋中,笑着对赵慎琢说道:“叶文武找了杨瞻帮忙, 我们可以歇会儿了。”他又取了仓库的钥匙,“既然夫人康复有望,我也该去忠记糕饼铺谢谢人家一番好意。” 赵慎琢盯着他,偷偷的深吸一口气,请云大夫先出去,“侯爷,我有话对你说。” 裴岳棠提着钥匙,不解的看着云大夫丢下意味深长的一眼,出去之后居然还带上了房门。再看向赵慎琢,清秀干净的脸庞上是严肃的神色,但是从细微之处看得出他有点儿紧张。 赵慎琢确实紧张,额头上似乎冒出了一层细汗。 话到舌尖,转了几圈却始终说不出口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64 ,他害怕,第一次无法抑制的害怕。 裴岳棠一脸好奇之色,走过来掏出帕子,“一会儿我叫阿京弄点冰块放在屋子里,到了傍晚门窗也都开开来,透透气。来,擦把脸。” 温柔的目光,关切的神色,一如既往。 赵慎琢却不敢动。 当谎言即将大白,他才真切的感受到那种由心底而生的恐惧。 怕眼前的人,怕现在的生活消失。 他清楚自己为何会这样。 如果隐藏秘密,也许能使现在的情形继续延续下去。 但是他却不愿意再欺骗裴岳棠,愧疚感并没有随着一路保护而消减,甚至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仿佛是茂盛生长的藤蔓,将身体与心越勒越紧,紧到终将一切毁灭。 他逐渐看清了自己的心,所以必须说出来,无论结果。 赵慎琢坚定了心神,正要开口,却听外面响起红素衣的声音。 “侯爷,宅子外面又多了几个监视的人……咦,大白天还关着门?奴家还是走罢。” 裴岳棠一愣,继而笑出声,明亮的眸子望向赵慎琢,“阿慎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没有。”被刚才那么一打岔,积攒起的勇气瞬时又没了,赵慎琢捏了捏眉心,自己何至于这样扭捏。 “那我出门去,一会儿回来。”裴岳棠将帕子塞进他手中,转身出门。 赵慎琢握着那方帕子,看着裴岳棠已经走到门前,不知怎的,心中的话脱口而出—— “当初与你拜堂成亲的人,不是钟宝瑾,而是我。” ☆、表白 须臾仿佛被延长成了数载春秋,赵慎琢紧张的握紧拳头,明明修剪过的指甲此时却刺得掌心发疼。 裴岳棠缓缓的转过身,衣摆扬起漂亮的弧度,而后轻轻垂落。 他抬起头,看到的依然是笑得温柔的脸庞,那一瞬间心头的忧惧散去。 然后,毫无防备的,裴岳棠箭步上前,将他拥进怀中,在耳边轻语:“其实我早已知晓。” “……什么时候?”赵慎琢震惊。 感受到怀中的身体刚刚轻微的一颤,裴岳棠嘴角挂着深深的笑意,“这个问题暂且放一边,你为什么选择向我坦白。” “因为我……”话到口边,赵慎琢脸颊微红。 裴岳棠不想给他多思考的机会,追着问道:“因为什么?” 垂下的双手抬起,赵慎琢看着掌心的指甲印,迟疑着靠近裴岳棠,而后蜻蜓点水般的在后背上轻轻碰触一下,见他没有异议,这才紧紧的抱住。 裴岳棠眉眼之中尽是笑意。 尽管想听的话还没有听到,但是已有了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想。 “快说。”他故意的在赵慎琢耳边轻轻吐气,看着那张脸越加的通红。 “咳咳……”耳朵上发痒,赵慎琢打了个冷战,脸埋在裴岳棠的肩窝上蹭了蹭。 到现在,他哪还会不明白裴岳棠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心底有一丝庆幸。 “因为,”深吸一口气,似乎将要说出的是今生最大的决定,赵慎琢闭上眼,凑到裴岳棠耳边,“我喜欢你。” 四个字轻轻的,却是重重的撞进裴岳棠的心扉。 这四个字,他等的似乎太久。 下一刻,他捧着赵慎琢的脸,吻上想了许久的嘴唇,用行动回应他的答案。 唇齿相依,情根深种。 夜幕降临,红素衣打着哈欠,袅袅婷婷地走到院门前,看到云大夫坐在台阶上,就着昏暗的灯火摆弄药箱里的瓶瓶罐罐。 “云大夫怎么还在这儿?”她往门缝里偷窥,院中漆黑一片,唯有屋中点点烛火映出一片幽光,“他们都不在?” 不对……屋内似乎传来水声。 红素衣摸着下巴,原来自己原先开的玩笑是真的? 云大夫道:“有些话,到底是要说清楚。” 红素衣微微笑,“大夫还没吃过吧?我们一起去尝尝杨公子的手艺可好?奴家瞧见他今儿烙大饼,上面铺的满满一层肉酱,可香了。” “我先等他们谈完。”云大夫多少有些心绪不宁,不知道赵老弟和临阳侯说了些什么,临阳侯是否对赵老弟之前的欺瞒有所怨怼。这些没有确定,他坐立不安,更别说吃东西的心思。 红素衣上前挽住云大夫的胳膊,“大夫,人不吃饭可不行。” 柔软的话语,让云大夫不敢推辞,只好跟着红素衣离开。 脚步声渐渐远去,裴岳棠从背后靠近,忍不住又要动手动脚,被赵慎琢一手挡下,扬起的水花溅了两人一脸。 “会影响明天行动。”赵慎琢认真的说。 “好好好。”裴岳棠自是什么都答应他,拿巾子仔细的擦去赵慎琢脸上的水迹,这样就能清清楚楚的看到这张喜欢的脸庞,然后只从背后环住他的腰。 温热的水、清香的花瓣围绕在他们身边,舒服极了,幸好备了两桶热水在旁边,可以多泡一会儿。 赵慎琢没有再拒绝,此刻他庆幸而满足。 唇齿绵长的纠缠之后,裴岳棠在他耳边说下同样的四个字—— “我也爱你。” 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灵武的岁月虽然艰险,却还有一处温柔暖心之地。 哪怕今后还有更多未知的险境,都已无关紧要。 不过话说回来…… “你究竟何时知道钟宝瑾是我假扮?” 裴岳棠的下巴抵在赵慎琢的肩上,“起初我并不知道,直到那次摔倒昏过去,我才发现你不是。” 赵慎琢听不明白,“这样就能发现?” 裴岳棠闭了闭眼睛,前世的噩梦仿佛又在眼前重现,死不瞑目的家人,横遭惨祸的忠仆,萦绕在耳边久久不散的哀哭。 “因为你和钟宝瑾长的不一样。我见过钟宝瑾,在前世之时。” 赵慎琢惊讶的侧过头去,“前世之时?!” “是。”裴岳棠毫无隐瞒,将此生仅剩的一个秘密告诉赵慎琢,“……后来,我便知道了你是我一直敬慕的赵慎琢,猜到消失不见的双鱼佩是被你拿走。万幸有你,否则今生……又要全家枉死。但是,我猜想一定有人在背后指使,你也会卷入这些阴谋纷争之中,我想帮你保护你。” 他轻吻赵慎琢的肩背,依恋的抚摸手臂。 “原来如此……”赵慎琢轻声叹道,握紧裴岳棠的手,“我于心有愧,事后拿回双鱼佩归还于你,想要保你灵武之行平安。” “无需愧疚,我说过我从来只是试探钟宝瑾,未曾喜欢她。”裴岳棠啄了一下赵慎琢的唇角,注视着他明亮的眸子,笑道:“其实你几次乔装打扮,我都认出你了。” “从哪里?!”赵慎琢蹙眉,他向来对自己的技艺有信心。 “从你的眼睛。”裴岳棠又亲了一下他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65 的眼睑,“这么好看,怎么亲都亲不够。不过说起来,我都还没有见过你真正的模样。” “……”赵慎琢刚才还被他弄得痒痒的,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噗嗤”一笑。他转过身去,像是街上调戏人的纨绔,勾起裴岳棠的下巴,“我们调换和个位置,我便让你知晓我真正的模样。” 裴岳棠一口答应,“好啊。”说着,自觉的挪到木桶的另一边,“换好了。” “……”此人狡猾,可算是见识到了。赵慎琢摇摇头,“我现在这副容貌,便是我真正的模样。” “真的?!”裴岳棠大喜,轻柔地捏了捏他的脸颊,原来自第一次见面,除了涂抹了胭脂外,自己见到的就是原原本本的赵慎琢。而后来派人调查钟宝瑾,看到的画像却是假的。 “不信算了。”赵慎琢撇撇嘴,假装起身出去。 裴岳棠一把将他拉入怀中,又贴上让人欲罢不能的柔软嘴唇。 扣在一起的手,两条红绳相互缠磨,同心锁“叮叮当当”的碰撞在一起。 同心,同行。 作者有话要说: ☆、荆叔 叶文武知道杨瞻十之八九靠不住,耐心等了两日,果然临阳侯没动静,杨瞻回到裴宅也只一门心思的扑在做好吃的上面。 杨瞻的手艺确实好,但没好到能让他平心静气的地步。 这一日早上,他候在院门口,一瞧见临阳侯夫妇出门,立刻猛虎扑食般的冲上去,抱住裴岳棠,大哭道:“侯爷,我快死了!” “死之前麻烦付清上次污损衣袍的钱。” 叶文武一愣,哪里想到临阳侯居然真记挂着这件事。 “行了行了,”裴岳棠不耐烦的推开他,“我已经派人快马加鞭的回京通知圣上。另外,见你家人的事,我确实没办法,你不用纠缠了。” 叶文武傻傻愣愣的站在一旁,看着恩爱的临阳侯夫妇携手出去。然后,他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露出一丝疑惑。 裴岳棠牵着赵慎琢出了自家大门,正巧遇上杨瞻也要出门。 “杨兄这是去哪里?” 杨瞻攥紧藏在袖中的玉佩,笑道:“例行巡视各方城门。裴兄这又是要去哪里?” “杨兄辛苦了。这不,内子大病初愈,虽然十斤绿豆没派上用场,但总归要谢谢人家。”裴岳棠提起手中礼盒给杨瞻看。 “那便不耽搁裴兄了。”杨瞻扫一眼他们十指相扣的手,策马离去。 “时间尚早,我们一块儿走过去吧。”经过卫霖带路熟悉郡城,又有自己满城转悠假装打听消息,裴岳棠对灵武街巷已经了如指掌。 裴岳棠什么心思,赵慎琢还能不明白?不过这一回,他不介意众目睽睽之下秀恩爱了。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有不少人认得这两位是临阳侯夫妇,胆子大的挥手打招呼,裴岳棠一一笑着回应。 走到依然热闹的大金河集市,那个卖红绳的老婆婆改做甜瓜生意,一见两人手腕上的红绳,笑的灿烂如花。 “老爷,夫人好。这红绳还喜欢吧?” “喜欢,非常喜欢。”裴岳棠故意似的抬起两人的手,展示给老婆婆看,“承您上次吉言,这一筐甜瓜,我全要了。” 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的阿京看见手势,上前付钱提筐。 老婆婆惊喜万分,却又有点不好意思,“老爷何不先尝尝这瓜甜不甜,再卖?” 裴岳棠侧头望着赵慎琢,“与我夫人一起吃,定然是甜如蜜的。” 赵慎琢附和道:“夫君买的自然好吃。” 那一声“夫君”让裴岳棠甚是受用。 这时,不远处的遥海阁又热闹开了,不论是行人还是小贩争先恐后的涌到门口的竹台前。 不一会儿,一道艳如火的身影从遥海阁三楼翩然降落在竹台上。 迷倒万千人的舞姬海丽再度当众跳舞。充满异域风情的音乐响起,海丽跟随音乐起舞,青丝飞扬,铃铛细响,一双媚眼如含秋波,醉了围观的一众男女老少。 裴岳棠看向别处,牵着赵慎琢穿过人群。 赵慎琢抬眼望向竹台,恰好海丽停下旋转的步伐,伸展手臂,轻纱飘荡,犹如飞天仙女。她媚眼如丝,与台下的他目光相撞,缓缓眨了眨眼,竟是个男女通吃的。 裴岳棠立即捧住赵慎琢的脸,让他看着自己,有几分吃味的道:“这异邦女子倒有几分能耐。” 赵慎琢淡然道:“我只是觉得她与上一次见到的不是同一人。”说着,他又回头望了一眼,海丽已经转开目光望向它处,疑惑的微蹙眉头,“可再看,又觉得是同一人。” 裴岳棠道:“她一直以纱蒙面,两次舞蹈风格不同,我们见她次数寥寥,便会觉得是不同人吧。” 赵慎琢点头,“大概吧。” 两人不再看海丽,继续沿河行走,午间找了一家本地有名的菜馆解决午饭,又歇了歇才往回去找忠记糕饼铺。 七月的灵武,前一刻艳阳高照,后一刻天际聚拢乌云,一阵迅风疾雨,好在路边就有卖伞的商贩。裴岳棠撑开伞,遮在自己和赵慎琢的头顶,虽然伞面够大,但他还是趁机揽住赵慎琢的肩膀,将人带进怀中。 好不容易等到云开月明,自是一刻也舍不得撒开手。 赵慎琢任着他这么做。 走了几步,裴岳棠注意道风雨之中,赵慎琢的裙摆已湿,加之长及鞋面,免不得沾染尘土。他索性将伞柄塞进赵慎琢手中,然后一把将人打横抱起。 虽说外表看起来是个秀丽女子,但到底是习武的男人,身体有些沉,可裴岳棠乐在其中。 “……这样不太好吧?”赵慎琢有点尴尬的望向四周,也知道以裴岳棠的状况,恐怕自己对他来说太重了些。 “没事。”裴岳棠面不改色,如沐春风一般,“你是与我拜堂成亲的夫人,我为什么不能这么抱着你。” 赵慎琢拿他没办法,只叮嘱他若觉得累了便赶紧放下。 裴岳棠哪里舍得,一路大步走到忠记糕饼铺附近,风雨停歇,他放下赵慎琢,抽出随身带着的帕子,蹲下///身去,一点一点的擦去裙摆上的尘泥。 赵慎琢忙跳开,“不用,不用。” 裴岳棠拉住他的手,正色道:“这是为夫该做之事。” 赵慎琢仍是不愿,“我从前风里来雨里去惯了,大不了回家洗洗完事。” “那是以前。”裴岳棠攥紧了他的手,“现在有我。”说完,固执的继续去擦裙摆,幸好剩下的不多,三两下擦完,没给赵慎琢继续反驳的机会。 赵慎琢望着神情专注的裴岳棠,伸手摘去他发间的一片枯叶。 两人相视一笑,随后携手踏进忠记糕饼铺。 无论甄赫和叶文武到底属于哪一派,不管府衙内的第三方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66 势力是谁,被叶文武牵扯进来的忠记糕饼铺是人是鬼,定然要查个清清楚楚。 但是裴岳棠还没见到忠叔,目光先被厅堂一角的落魄男子吸引过去。 那人大约五十多岁,面色惨淡,胡须纠结,衣衫陈旧,肩上打有一个大补丁。他缩着肩膀,一脸愁苦,店里没人搭理他,就这么默默的坐着。 裴岳棠仔细打量那人片刻,露出惊讶之色,缓步上前,试探似的轻声唤道:“荆叔?” 那人慢慢抬起头,神情木讷,眼睛仿若一潭死水。 裴岳棠想自己有可能认错了,正要道歉离开,只听那人开口:“贤侄!” 作者有话要说: ☆、真相 眨眼之后,那人扑上来一把抱住裴岳棠,放声大哭,旁人看的莫名。 “贤侄,我总算找到你了。” 荆叔的反应让裴岳棠觉得奇怪,与赵慎琢对视一眼,然后连声安慰他。 忠叔从后院进来,瞧见这一幕,丝毫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将几人请到后院谈话。后院正屋,桌上摆着刚泡好的茶水和点心,仿佛忠叔早已料到今日叔侄重逢。 赵慎琢细细打量一圈,最后对裴岳棠耳语道:“此人没有易容。” 裴岳棠微微点头,假装茫然的问道:“荆叔为何会来灵武?又为何……变成这般模样?莫不是半路遭遇抢匪?”荆叔是朝廷命官,而且荆家家底丰厚,何至于落魄如此?他隐隐觉得今日必有大事发生。 荆叔好不容易收起眼泪,幽幽叹气:“一年前我辞去官职,游历在外,只因心中藏有一桩大秘密,无处宣泄,痛苦不堪,将自己折腾成这般模样。” 裴岳棠蹙眉,当年荆叔教他装病避嫌之后,两家再没有往来,只知道荆叔依然做着四品官,却不知他已经辞官离去。现在乍一相见,恍如隔世。 荆叔口中的大秘密,想来与他脱不开关系,裴岳棠不愿意绕弯子,直接问道:“这个秘密,是什么?” 荆叔抬头看眼裴岳棠,欲言又止。 赵慎琢注意到忠叔此时悄然离去,带上房门。他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透过缝隙往外看去,只见忠叔脚步匆匆地回到前厅。 裴岳棠迟迟等不到回答,于是倒了一杯茶塞进荆叔手中,双眼一眨不眨的紧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问道:“什么秘密?” 荆叔眼圈儿通红,再度泪流不止,目光中有几分怜悯几分悲愤,毫无掩饰的望向裴岳棠。 仿佛过了数载春秋,低沉的嗓音响起,说出了那个可怕的秘密—— “你父亲,裴瑱,是当今圣上害死的。” 十几个字钻入耳中,裴岳棠一阵阵发晕。 赵慎琢面色一凛,刚忙从背后扶住踉跄几步的裴岳棠,只那么短短的时间,他惊觉他的手冰冷的厉害。 荆叔沉默的看着脸色瞬时煞白的裴岳棠。 “这……不可能。”裴岳棠艰难的挤出几个字,若非有赵慎琢扶着,他几乎要站立不稳,“大夫说的很明确,父亲死于操劳过度引发的旧疾。” “那是你父亲特意嘱咐大夫这样说的,”荆叔长长的叹口气,似乎有太多的悲伤和无奈,“为的就是不让他的儿孙卷入纷争,招致抄家灭族之祸。” 裴岳棠一怔,不知从何辩驳。 父亲隐藏了双鱼佩的秘密,也有可能瞒下真正的死因。 他顾不上礼貌,喝问道:“你何时知道的?!” 荆叔道:“当时我便猜到了,所以教你避嫌深居,后来多年暗地查证,终于在一年前知道真相,愤而辞官,不敢与你们母子道明,只好远走天涯。直到听说你终究逃不脱被圣上猜疑,我不想你继续被蒙蔽下去。” “呵……”裴岳棠指着门外,“难道不是这家店的主人,教你说的?” “却也有此原因。”荆叔毫不隐瞒,“是他们找到了我,动摇了我的决心。当今圣上薄情寡义、疑心多虑,残害忠臣,为何还要效忠于他!” 真相都来的太突然……裴岳棠却感觉不到半点的欢欣,无力的在圆桌边坐下。 “好,那我就听听你说一说前因后果!” 荆叔看眼裴岳棠身边的女子,看她妇人打扮,心知是裴岳棠的夫人——那个毫无权势背景的钟家小姐,所以也无需有什么顾忌,便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悉数说给裴岳棠听。 “当初圣上想要谋权篡位时,文有你父亲裴瑱,武有灵国公姬洲,两位肱骨之臣鼎力相助,才有今朝的端国。可是你看看现今的灵国公,在帝都过不下去,要远赴河北道镇守边疆,才能消除圣上一时的疑心,可见当今圣上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而你父亲一直留在帝都,他与我说过,前朝皇帝私下里十分宠信他,想要交托年幼的太子,你父亲一再婉拒,转头协助当今圣上。想想宫中到处是圣上的眼线,岂会不知前朝皇帝和你父亲的事,但是他需要你父亲的助力,所以一直装作不知。可是前朝余孽不灭,你父亲便始终是圣上的一块心病,就算委以重任,却没有真正的信任过他。你父亲许多次的与我大倒苦水,想方设法的想要得到圣上的信任,而最终等来的是……圣上的一杯毒酒。” 赵慎琢觉察到裴岳棠的身子明显的一颤,他稍稍的俯下身,握住他冰冷的手。 裴岳棠没有看他,目光始终紧盯着荆叔。 荆叔继续说道:“你父亲过世的前一天,都说是他在官衙处理公务到天明才旧病发作的对吧?其实那晚,圣上召见你父亲一同用膳,说了一些感激之语,最后赐他一杯酒。你父亲不知那是毒酒,喝完回到官衙才发觉不对,只能匆匆安排一些后事,瞒下真相。他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却想用自己的死,换得一家平安。” 裴岳棠冷冷道:“父亲到死都在隐瞒真相,你却因前朝乱党几句话,叫我与当今圣上作对?” 荆叔突然发怒,跳起来指着裴岳棠的脸,“你身为人子,发现父亲死于非命却不报仇?无论如何,我是要为挚友报此大仇的!”说完,他竟直接摔门而去。 裴岳棠的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他抬手掩面,不想叫赵慎琢看到自己的痛苦不堪。 这样的国仇家恨,赵慎琢不知要说什么才好,唯有陪伴在裴岳棠的身边。 这时,一人静悄悄的走进屋内,忠叔一如往常那样的面目和善,他递过来一条温热的巾子,给裴岳棠擦脸。 裴岳棠没有接,恶狠狠的道:“我已知晓你与前朝乱党勾结。” 忠叔不惊不怕,温和慈祥的说道:“侯爷若想报杀父之仇,很简单,只要你拿出双鱼佩,那背后隐藏的东西,定能光复魏国。” 作者有话要说: ☆、蛊惑 一切都来的太快,痛苦像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67 铺天盖地的洪水,淹没、沉溺,最终死去。 天早已黑透,一向留有一盏灯的卧房此时漆黑一片。 裴岳棠抱着赵慎琢,身体紧紧的相贴,仿佛是这夏日深夜里,唯一的温暖,如果不靠近温暖,他也许将要被彻骨的寒意冻死。 他相信荊叔没有被史应忠胁迫。哪怕妻儿危在旦夕,荊叔宁愿全家死也不会屈服。这样刚正的性格,正促使他长年身居左谏议大夫之职。 至于史应忠,谁能想到前朝堂堂的门下侍郎,在国破后终日与面粉食材打交道,做起了卖糕饼的小生意。 史应忠的话此刻也历历在耳。 “裴瑱与我,还有另外两个人,是圣上最信任的臣子。圣上知晓家国不保,于是将年幼的太子托付与我和另一个人,并交付一半的兵权。至于另一半兵权,信物就是交给裴镇的那只双鱼佩。金钥匙的背后,是自开国太祖以来,每一任帝王积攒起来的金银财宝。另外,还有一处藏兵之地,全部是为亡国后复国之用。” “裴瑱眼见魏国大势已去,假意投靠颛孙瑨,只为等待时机,谁料敌不过颛孙瑨这奸贼的阴险狡猾,不等时机到来已被毒杀。” “只要你拿出双鱼佩,兵马、钱财、兵器、粮草,我们全都备齐,可立刻杀上帝都,为你父亲报仇。令堂安危不必担忧,帝都之中有我们的人马,只要你同意,立即护送她与你汇合。” “少主今年十七岁,自小饱读诗书,有德高望重者教授帝王之道,他必将是一代明君。” “彭原郡外拦截你的,不是我们的人。四位托孤大臣中,出了叛徒,他想夺取所有物资兵马,自立为王。” “我明白今日一切,对你来说太过震惊。我们不会逼迫你现在就下决定,好好的想一想吧,是在当今圣上的控制中,做一个任由欺辱的临阳侯,还是在光复魏国后做开国功臣,一身本事终有用武之地。” 裴岳棠甩甩头,想把这些话语全都甩出脑海,可他越是这样,那些话在脑中刻印的越深。 身为人子,他没法将父亲被害身亡的事情当做从未发生。 是传讯回帝都禀告圣上,还是协助乱党为父报仇,他竟是陷入难以抉择的境地。 裴岳棠抱紧身边的人,无意识般的问道:“阿慎,我该怎么办?” 赵慎琢听到沙哑的嗓音,抬手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反问道:“你觉得灵武百姓过的如何?” 裴岳棠闭上眼,缓缓道:“虽比不上京畿,但同一样穷苦的弘化、彭原两郡相比,百姓至少生活安宁,免受贼匪侵扰之苦。”话说完,他立刻明白了赵慎琢的用意,嘴角弯了弯,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有阿慎在身边,真好。” 不再继续枯坐着,他起身边往外走边说:“连累阿慎没有吃饭,我去厨房看看杨兄有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 赵慎琢有些担心,跟着他到院门口,看着背影缓缓远去。 不多时,裴岳棠空手而归。 “灶台冷的,杨兄今日没回来,红女侠也不在。”他望向天际,不知何时竟已显出一丝微弱的光亮。他心中懊悔愧疚,自己纠结那些事情导致茶饭不思,让阿慎也跟着饿肚子了。 赵慎琢不在意有没有东西吃,只在意裴岳棠究竟好不好。 裴岳棠见他目光紧随自己,强装笑脸,藏在身后的双手高高的举起,掌心里两只圆滚滚的甜瓜,“幸好还有这个。隔壁街上有一家馄饨店,特别好吃,咱们先吃甜瓜垫垫肚子,一会儿等天亮了再去吃馄饨。” 屋内重新亮起灯,赵慎琢拿出一只匕首,一手捧着甜瓜,削皮、切半、去籽,一气呵成。 裴岳棠咬一口,脆生生,甜如蜜,“果真好吃。” 赵慎琢默默的吃另一半,眼角余光始终不离裴岳棠。虽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变故,但是他却还知道越是这样平静,越是容易出问题。 两人慢腾腾吃完甜瓜,不知不觉间天色又亮了几分,于是各自梳洗整理过,携手出门吃馄饨。 经过前面的院子时,叶文武住的客房没有一丝半点的动静,云大夫也不见踪影,清晨的裴宅寂静安宁,却更让人心惊。 赵慎琢主动攥紧裴岳棠的手,裴岳棠侧头一笑,晨曦落进眼眸中,柔光四溢。 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视,杨瞻一脸倦色的进来,他发丝有些散乱,衣摆几处脏污,他显然没有料到一大早会有人出门,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后恢复往常的沉静内敛。 裴岳棠无心关注他一夜去了哪里,但杨瞻主动解释道:“刺史命我一夜守在北边城门,熟悉夜晚环境。我这没用的,从楼梯上滚下去,脏了衣服。” 既然人家主动开口了,裴岳棠也不好再装作听不见,不过赵慎琢代他回道:“杨公子好好休息,我们出去吃个早饭便回,要给你带一碗馄饨回来吗?” 杨瞻连忙摆手,“不敢劳烦嫂夫人,我回来路上吃了点东西。” “那好。”赵慎琢笑了笑,牵着裴岳棠出门。 卖馄饨的老伯刚支起摊子,他请两位早早到来的客人稍等片刻,扎好围裙,烧水包馄饨。天色渐渐明亮,金灿灿的晨光撒满土黄色的街道,民居里开始有了响动,街上行人来往,或脚步匆忙,或有说有笑。 裴岳棠靠在赵慎琢的肩膀上,出神的望着每一个路过馄饨摊的人。 大碗的馄饨端上桌,冒着热气,肉香扑鼻,白白的皮子透着粉嫩的肉色,看起来晶莹可爱。裴岳棠的注意力瞬时从行人转移到面前的馄饨上,用小勺舀了一只,放在唇边轻轻的吹了吹,然后要喂赵慎琢吃。 赵慎琢一口吃掉,然后也有样学样,捧着脸等投喂的裴岳棠笑眯眯的张开嘴。 换作从前绝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在人来人来的街边互相喂食,然而和裴岳棠在一起后,似乎多幼稚的事情都变得理所当然,赵慎琢揉了揉额角。 不知是馄饨实在美味,还是心思重需要吃东西排解,裴岳棠又叫了一份大碗的。等吃完馄饨付了钱,两人再一起手牵手往回走,因吃得太多,于是故意绕点路散步消食。 行人越来越多,有走街串巷的小贩一声高一声低的吆喝,此起彼伏,十分热闹。 裴岳棠穿行在人群中,心情越发的平静。 直到他们经过府衙后巷,看到甄赫同杨瞻一样神色疲惫、略显狼狈的翻身下马,这模样显然是从外面刚回来。三个人对上目光,甄赫一愣,轻咳几声,关心起临阳侯夫人的身体。 “内子已经无事,多谢甄刺史关心。只是近来操劳过度,想向刺史告假几天。” 裴岳棠眼下发青,正好显得精神不济,甄赫心思一转,点头答应,“侯爷放心休息,不必记挂衙门公务。” “多谢刺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68 史。”裴岳棠客气的拱拱手,带着赵慎琢离开。 直到背后响起轻轻的关门声,他才又对赵慎琢轻声说道:“看来,昨晚有一场好戏。” 很快,他们回到裴宅。叶文武仍旧没有踪影,杨瞻似乎在屋内补觉,红素衣等候在后院门前,带回来一则消息—— 叶家出事了。 ☆、死讯 红素衣从阿昌处获知,守在叶家附近的人,一拨出自府衙,一拨来自忠记糕饼铺。 而就在两拨人马的监视之下,昨日午前叶家来了几个亲戚,男女老少毫无异常。直到吃过午饭,这群亲戚告辞乘坐马车离开,才发觉不对。有人假装问路敲开叶家大门,惊讶的发现已经人去楼空。 等循着去路再追,已经毫无踪迹。 自此,叶家人消失无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至于叶文武,在无人觉察的情况下离开的裴宅,亦去向生死不知。 裴岳棠问道:“忠记糕饼铺派出的人,对此是什么反应?” 红素衣道:“十分恼怒,其中一人一拳打折路边人家支撑房顶的木桩。” 裴岳棠摸了摸下巴,眸色清明,对现下的情况大概了解了。 杨瞻曾告诉他一个秘密,当时灵武郡府衙内仅有两人知道的秘密——叶文武前脚刚出发前往鸣沙,后脚甄赫派出五百精兵,没有走官道,绕过鸣沙,准备从后方突袭,所以叶文武与难民没有看到援兵。而这么做的原因在于,衙门里有内奸,一旦泄露行军计划,必将导致一败涂地。 红素衣带回的信上,证实了有一队援兵到达鸣沙。 叶文武百般设计甄赫,意欲借刀杀人,正说明了他内奸的身份。 但叶文武不是史应忠的人,而是托孤大臣里的那名叛徒。 无论是府衙内的人,还是史应忠,都杀之而后快。至于叶文武背后的人,自有他们去追查消灭,无需他想方设法。 他来到灵武,仿佛一颗石子投入表面平静的湖水,激起一圈圈涟漪,让那些曾按兵不动的人马,纷纷出动谋求利益。他只需三言两语,稍加动作,便可使得他们相互争斗,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此处,裴岳棠无声叹气,眼中有几分惆怅。 若是没有遇到荆叔,不知晓杀父之仇,此时此刻他距离回归帝都又更近一步了吧? 也不知母亲过得如何,家书送了几次,仅有一次回应,告知一切平安的。 红素衣看眼沉默的裴岳棠,望向赵慎琢。 赵慎琢微微摇头,红素衣知道现下没有别的事了,静悄悄的离开。 裴岳棠打哈欠伸懒腰,一副懒散模样,爱不释手似的揉了揉赵慎琢的脸,“我们睡会儿吧?然后计划计划这些天做什么好。” 赵慎琢拉住他,正色问道:“你决定了吗?” 裴岳棠仍有些懒洋洋的眯着眼睛,似笑非笑,脸上的温柔神色未减半分,更让人摸不透。 “阿慎,你的家人现在在哪里?” “已经在北疆的草原定居,过策马牧牛羊的逍遥日子了吧?” 裴岳棠转头望向窗外,似乎能越过重重高山险岭,看到北疆广袤无垠的碧绿草原,眼中显出几分向往之情,连连感叹“真好”。 而后,他回过头,注视着自己的爱人,一字一句的说道—— “决定了。” 赵慎琢不问他到底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上床睡觉。 此后半个月,裴岳棠闭门不出,不见荆叔,更不见史应忠,求赵慎琢教他一些基本的防身之术,配上云大夫精心研制的药丸,身体相比之前强壮不少,加之年少时习过拳脚,与阿京比划两下竟不落下风。 裴岳棠笑眯眯的表示,等武功大成,便能和赵慎琢一起走遍江湖、行侠仗义。 这段时间里,除了去茅房,裴岳棠无时无刻不黏着赵慎琢,仿佛是要嫁接的植物,直接长到人家身上。无论是床上,还是桌边、庭院中,总能看到两人挨在一起的身影。 裴岳棠说,这是以前单相思的太久所导致。 赵慎琢便随他去,但是在杀父真相之下,这样的日子未免太过轻松愉悦,在晚间,他必须攥紧裴岳棠的手才敢睡觉,还不敢熟睡,稍有一丝动静便要睁眼查看。 他始终有一丝丝不祥的预感。 八月的灵武,雨水最多,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阵又一阵,一道急促的马蹄踏着泥水,飞驰过宁静的街道,停在裴宅门口。来者敏捷地跃下马背,急促地敲响大门,暗地里无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他。 “杜铮?”赵慎琢见到来者,心中升起一丝欣喜。 杜铮向他打招呼,想笑却在看到裴岳棠时完全笑不出来。 “圣上已经知晓韶王的意图,寻了些借口将他软禁在府中思过,半年不得出府,另外朝堂上下严查其党羽,目前抓了几个人了。圣上命我带人将你抓到的韶王人马就地格杀。另外……”他抬手摸了摸胸口,犹豫不决。 裴岳棠紧盯着他的手,不知怎地一阵阵心慌气闷。 “杜兄有话直说。” 杜铮闭目摇头,最终还是将怀中书信拿出来,“令堂……于二十三天前过世了。” 裴岳棠闻言,犹如被一道惊雷劈中,双腿一软,跌坐在凳子上,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赵慎琢无法置信,只听杜铮继续说道:“圣上感念老侯爷的功绩,特命瞿贵妃操办老夫人的丧事,会与老侯爷合葬在一处。至于侯爷……圣上的意思是,灵武距离帝都山高水远,来往极为不便,加上侯爷身有要职,不必回京奔丧。万事有圣上亲自过问,所以请侯爷无需担心。” 裴岳棠重重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茶盏翻倒,手指上的疼痛敌不过心中熊熊怒火。 他气极了。 哪里有母亲过世,不让儿子奔丧的道理?! 杜铮虽然认为圣上的做法很不地道,发火是情理之中,但仍被裴岳棠的反应吓住了,这哪里有半点第一次见面时温雅谦和的样子,简直……下一刻恨不得举刀杀上皇宫去。 赵慎琢低声对杜铮说道:“没办法通融吗?” 杜铮无奈,“圣上明确说了,临阳侯若是敢抗旨回去,直接拖到菜市口按谋逆罪处斩。” “……”赵慎琢想了想,又问道:“你们的人会留下来监视临阳侯吗?” “这倒不会。”杜铮霍然睁大眼,“你该不会是想……” 赵慎琢用点头替代了说话,既然鹰天府的人不监视,那就再好办不过了。 想到慈祥和蔼的裴老夫人,赵慎琢欠她一声“对不起”。裴岳棠是虚情假意对钟宝瑾,但裴老夫人显然对儿媳充满了期待。 杜铮假装没听到过赵慎琢的话,装模作样的又叮嘱几句,含蓄的告知了他们鹰天府的动向,然后起身告辞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69 。 裴岳棠无动于衷,赵慎琢等人走了之后,上前握住他的手,“岳棠,我陪你回去祭拜裴老夫人。” 裴岳棠缓缓地抬起头,通红的眼中有未消退的愤怒,也有听到赵慎琢的话之后的感激,许久,他点点头,“出发之前我要见一见史应忠。” 作者有话要说: ☆、合作 尽管上一次见面时的交谈很不愉快,但忠记糕饼铺依旧按照约定每五日送来一盒红豆糕,从无间断。所以裴岳棠闭门不出半个月后,头一次出门是去逛街买点心,便一点儿也不奇怪。 糕饼铺里不见荆叔的踪迹,伙计们对他只字不提,也没有主动请老板过来。 裴岳棠和赵慎琢商量一番,挑选几样糕点叫伙计打包好。付好钱,他才不咸不淡的问道:“你们老板呢?我有笔生意要和他谈一谈。” 伙计深谙其意,忙热情的端茶请坐,“小的这就是去喊,侯爷稍微等等。” 他们还是坐在头一回谈红豆糕的那间屋子,外面客人来来往往,热闹的很,要的就是这样的不清净。 没一会儿,忠叔来了,脸上挂着为人所熟知的和蔼笑容,腰上的围裙还没来得及摘下,不停搓着的双手上还有面粉的痕迹。 不管他这副样子是有意无意,裴岳棠装作没看见,面色冷冷,声音低沉的说道:“双鱼佩确实在我身上。”他瞥一眼闪过一丝喜色的史应忠,“我有个条件,既然是家父留下的,那么这东西我自己去拿。我想见识见识,前朝留下的宝藏,父亲守了那么多年的秘密。” 史应忠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短短的一瞬间心思百转千回,最后决定下来。 “这是否代表侯爷愿意效忠少主?为光复魏国尽心竭力?” 裴岳棠道:“你说的是一句废话。” 史应忠轻声笑了笑,“失礼了。侯爷所说,自然可以,老夫庆幸侯爷主动伸出援手。” “怎么?”裴岳棠后仰,轻靠在椅背上,露出猜疑之色,“莫非复国军中,可用之才寥寥?竟是连一处宝藏,都没有合适的人选去拿吗?” “不,是侯爷的态度。”史应忠并非不想亲自去取那笔财宝,只是一则想要试探裴岳棠是否忠心,若是耍什么花样,好当场就收拾了,二则颛孙瑨篡国之后,死了很多人,有关卷宗在大火中损毁殆尽,谁知道几百年前就建立的宝库,沿途会不会有什么致命的机关,通过这机会可以试一试裴岳棠的能耐。 虽说与裴瑱私底下是好友,所以他才没有选择直接杀裴岳棠了事,但是危险的事有别人上,那再好不过。 史应忠看着面无表情的裴岳棠,想着接下来大概是要谈达成合作得付出的条件了。 果然,裴岳棠道:“我还有两个条件,一则我想先看看诸位复国大业准备的如何了,比如说兵器粮草一类;二则家母亡故,我欲先回帝都祭拜,但是一来一去需要再快也要将近两个月,我不在灵武这段时间,你可有办法帮我瞒过刺史等人?” 史应忠心中冷笑,这个裴岳棠果真不简单。 不提见少主,只说要看筹备如何,不仅能使他们放下戒心,更可以确定复国这段路能不能走。而后一条,明显想试探他们在灵武官衙内的势力。 有道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不是小气的人。 史应忠面色凝重的站起身,“侯爷节哀。刺史那边,我们会妥善安排,您请放心的回京祭拜。” 裴岳棠客套的拱拱手,“多谢忠叔相助。”顿了顿,又道:“甄刺史是我们的人?” 这个“我们”用的可真是妙极了,史应忠不置可否。 谈话进行的实在太过顺利,史应忠似乎没什么话要说,裴岳棠假装告辞要走。 史应忠抢先一步拦下他,回头看一眼店中几个正在大声议论糕点的客人,压低声音道:“叶文武的家人不知被哪一方人马劫走,无法顺着他查出那些叛徒的窝点,你若是踏出灵武,他们必会继续打你得算盘,为安全起见,我会派人跟随左右,再者到时候方便运送财物。你们伪装成商贩,我会想办法伪造几分过所。” 裴岳棠毫不意外,“有劳忠叔了。” “你是我好友的儿子,往亲里说该喊你一声贤侄。” “我既依旧喊你忠叔,唤我贤侄有何不可。”裴岳棠与他虚情假意。 史应忠看起来颇为感动,当即便喊了一声“贤侄”,随后又问道:“贤侄的媳妇儿是留在灵武,还是一同上路?” 裴岳棠牵起赵慎琢的手,“我们片刻也不分离。” 史应忠夸赞道:“二位情比金坚。” “多谢。”裴岳棠微笑,这话是今日听的说的里最顺耳的了。 史应忠想了会儿,咳嗽两声,郑重问道:“我想知道,是什么让贤侄下定决心?” 裴岳棠一边慢悠悠的提起盒装的糕点,一边答道:“家母过世,圣上不准我回京祭拜。此等不仁不义的皇帝,我效忠他做什么,对得起父母在天之灵吗?” 到底是血浓于水,亲情大于天,史应忠几分感叹,送裴岳棠出去。 荆叔迎面走来,看到裴岳棠从忠记糕饼铺出来,眼中依然是被悲悯与忧愤之色,他整个人被这些负面的情绪所笼罩着,看起来阴沉的可怕。 “贤侄决定要报杀父之仇了吗?” “是,荆叔满意吗?”裴岳棠侧头看他。 荆叔幽幽叹气,“贤侄多多保重,告慰令尊在天之灵。” “好。”裴岳棠塞了一盒糕点给荆叔,然后带着赵慎琢扬长而去。 回到裴宅,赵慎琢将接下来回京的计划透露给云大夫和红素衣,只说是偷偷祭拜亡母,没有说明临阳侯和前朝乱党合作的事。他不担心云大夫会再次泄密,他们之间的交情远比圣上来的更重要和真挚,而明白他和裴岳棠是何种关系的云大夫,自然不会再把裴岳棠推到危险的境地。 红素衣有些不舍,她是受雇保护杨瞻的,平日里帮助裴岳棠他们调查还能应付,但是离开灵武便不行了。她连连叹气,“赵郎君,你可要早日回来,奴家就缺你一个逛街的玩伴。” 赵慎琢道:“前辈说笑了,若按我的意见挑选衣服首饰,前辈定然要叫别人嘲笑了。” 红素衣抱着手臂,冷冷一哼,“他们敢?!”接着又莞尔一笑,“不过,赵郎君与我切磋武艺还是可以的吧?” 赵慎琢抱拳道:“到时候请前辈指教了。” 红素衣轻轻的弹了下他的额头,然后跑开,临走前挥挥手,“赵郎君的描眉抹胭脂的本事,已得我真传,好好努力!” 一袭红衣消失在门角,赵慎琢笑着摇摇头,回屋和裴岳棠一起收拾行李。 裴岳棠望着赵慎琢,心中顾虑重重,于是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70 不由地在脸上露出些痕迹。 赵慎琢一边将衣服聚拢在一起,一边说道:“我说过的,若是我怕事,不会行走于江湖,更不会来找你。放心,我逃跑的本事一流。”说完,笑着拍拍裴岳棠的肩膀。 “嗯,我知道你不怕。”裴岳棠从背后搂住赵慎琢,感受着彼此的温暖,笑着闭上双眼。 可是,他怕,怕阿慎饱受牵连,万劫不复。 作者有话要说: ☆、据点 过了两日,史应忠按照约定,大大方方的带着裴岳棠来到城外群山环绕之中的一处秘密据点,负责护送裴岳棠回京的人马也守候在此。 据点入口是一道石门,与周边巧妙融合,若不是有人带路,无法想象到山的背后是一群前朝乱党。 裴岳棠看着那一群孔武有力、训练有素的年轻男子,目光转向迎面走来的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史应忠的神情变得谦恭有礼,遥遥向老头作揖。 “程少师,这位是裴瑱之子裴岳棠。” 还没等史应忠递来眼色,裴岳棠已抱拳施礼,“晚辈见过程少师。”来的路上,史应忠介绍过程少师。此人名叫程瑞,在前朝官拜中书侍郎,先帝托孤时加封太子少师,与史应忠一起负责养育教导年幼的太子,以及筹谋复国大业。 程瑞一脸严肃,不似史应忠那般亲切和蔼,淡淡的说道:“贤侄无需多礼。”而后又吩咐史应忠,“你带贤侄随处看看,我尚有要事处理。” “好。”史应忠微微欠身,等程瑞走远才带着裴岳棠和赵慎琢继续往前走,同时向他们介绍道:“此地共有四百二十三人,皆是从藏兵之处调派来,从小习武,个个能够以一敌十。你看那边,是锻造兵器的地方,程少师寻访大半个魏国,才找到一名能工巧匠,在他的指导之下,锻造出的刀剑可削铁如泥。”说着,他拿起一把剑交到裴岳棠手中,示意他试一试。 此剑看似寻常,握在手中却感觉比其它刀剑要轻上三分,旁边正好有一块巨石,在征得史应忠同意之后,裴岳棠挥剑砍去,“砰”的一声,石头竟被砍成两半,而剑刃毫发无损。 帷帽白纱之后的赵慎琢,眯起眼睛。 史应忠鼓掌,“贤侄好剑法。” “叫忠叔见笑了。”裴岳棠谦虚道。 三人继续往前走去,刀剑坊旁边是议事堂,接着是校场,近百名二十来岁的男子两两相对过招。赵慎琢粗略一看,便知史应忠所说“以一敌十”并非虚言。若不是他现在局限于裴夫人的身份,真想试一试这些人的身手究竟能厉害到什么程度。 过了校场,是几间石室,同样年纪的男子正在仔细聆听先生授课,内容是兵法策略。先生说的十分详细,且不失生动有趣,叫人听的入神。 而再往前的开阔之地,竟是一片田地、牲畜棚和水井,十数人在田间劳作,看情形秘密据点内吃食自给自足没问题。 裴岳棠和赵慎琢站在史应忠背后,默默的对望一眼。 史应忠洋洋得意的说道:“这样的据点共有二十个,分布在大江南北,只要少主登高一呼,诸人便一举杀出去,光复魏国。” 裴岳棠附和道:“那必将是势如破竹,一统山河。” 史应忠笑呵呵,带着裴岳棠两人回到议事堂,随行护卫的十二名青年等候在此,一个个伟岸挺拔,气势非凡,见到裴岳棠时不约而同的行礼,齐声喊道:“属下见过裴公子。” 临阳侯的爵位是当今圣上赏的,前朝这些人自然不会承认。 裴岳棠和善的叫他们免礼。 史应忠从怀中掏出几样东西,交给裴岳棠,“这是过所,侯爷可放心回京,甄刺史那边一切好说。” 裴岳棠仔细查验过所,这些压根就不能说是假的,简直真的不能再真了。 复国军内可真是有诸多能工巧匠。 史应忠的目光在裴岳棠的脸上转了三转,又问:“贤侄看看,回京的路上还缺些什么?马车我们这边已经准备好了,都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绝世良驹。” “多谢忠叔。”裴岳棠收好过所,然后要告辞回去了。 史应忠带着他们出去,笑眯眯的问道:“贤侄今日所见所闻,可还满意?” “满意至极,相信复国大业定能成功。”裴岳棠忽地停下脚步,向史应忠拱拱手,“待我携宝藏归来,定然双手献给少主。” 史应忠“嘿嘿”笑两声,裴岳棠只要能带着财物回来表明了忠心,自然可以见到少主。不然他们这边遮遮掩掩,未免戒备的过了头,倒要叫人家不满了。 裴岳棠和赵慎琢携手回到城中时,已临近傍晚,他没有急着回裴宅,而是先走一趟刺史府。散衙的时辰过去没多久,尚有没走的官吏在檐下商量公事,他们见到许久不见的裴岳棠,仍旧恭敬有加的行礼,对他无辜缺席毫无怨色。 裴岳棠想见一见甄赫,他不大信史应忠的话,隐隐觉得甄赫有可能出了什么意外。 还未走近刺史所在的院落,就见鲁师爷愁闷的走来,他看到裴岳棠不愿多说什么,打了声招呼便走。 裴岳棠站在门边,听到里面传来银铃般的笑声,这个声音让他想起遥海阁的舞姬海丽。 原来史应忠使的是美人计? 可是甄赫无妻无子,多年来不曾续弦纳妾,怎地会突然拜倒在异邦舞姬的石榴裙下? 裴岳棠想到了几种可能,而其中之一需要云大夫来看一眼才能确定。 调笑声越发有些不堪,他转头离去,与等在府衙门口的赵慎琢一起,回到裴宅。 杨瞻正在灶间里忙的热火朝天。他瞧见夫妻两个,笑着打招呼,“一会儿吃饭了。” 他不知道杜铮来过,更不知裴老妇人过世的消息,当两口子又出去玩乐。 裴岳棠深深看他一眼,洗过手,和赵慎琢围坐桌边等着开饭。 很快,厨娘端来四菜一汤和米饭,杨瞻解开围裙,坐在离他们俩最远的地方,笑着说:“今天红女侠不回来吃饭,我们开饭吧。” 菜依然美味,吃饭时三人却一言不发。 气氛渐渐的有些凝重,杨瞻慢慢的嚼着菜叶子,眼角时不时的飘向裴岳棠,淡然的神色之中透着某种叫人心惊的感觉。他顿时觉得味同嚼蜡,心情越发的沉重。 快吃好时,裴岳棠开口了,“杨兄,我与内子要离开灵武几日,裴宅交给你打理了。” 杨瞻一惊,“裴兄要去哪里?可有人保护?” “公事要办。”裴岳棠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杨瞻低下头,不知接下来该怎么问。 而这时,裴岳棠又说了一句令他魂飞魄散的话—— “杨兄,你是韶王的人,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摊牌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71 杨瞻抬起头,傻愣愣的望着裴岳棠,像是没有听懂他刚才的话。 赵慎琢瞬时望向杨瞻,如果真是韶王的人,那么真正指使他偷取双鱼佩的不是唐堪,而是杨瞻。可是这段时间,不曾听到裴岳棠提及祝东岐口中的公子和韶王半点,怎么会突然断定呢? 裴岳棠放下筷子,慢条斯理的说道:“我知道有一伙以祝东岐为首的人,奉韶王的命令,跟踪我至此,想要查到双鱼佩的下落,用以争夺皇储之位。现下,他们已经被鹰天府的人就地解决,韶王也被圣上责令思过半年。但是我仍旧好奇祝东岐口中的公子是谁,起初我以为是唐堪,但前两日你一夜未归,让我断定这个人,是你。” 他望着杨瞻,眼睛一眨不眨,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杨瞻搁在膝头的手慢慢地收紧。 裴岳棠继续说道:“我是故意让你知道叶文武向我求救,故意要你配合在他面前演一出戏。我确实从未想过要帮他,因为在等你出手。” “裴兄为何要试探我。”杨瞻的声音开始微微颤抖。 “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没信任过你,从没想过你这个时候到灵武没有其它目的,不是唐堪需要借你掩护,就是你借唐堪接近我。” 话音还未落,杨瞻的眼睛已经红了。 裴岳棠咄咄逼人,“杨兄可有话要说?” 杨瞻缩了下肩膀,垂下头不说话。 裴岳棠倒了两杯酒,慢悠悠的和赵慎琢一起品尝。 对杨瞻来说,屋内的宁静格外的压抑,眼角余光可以看到对面紧挨着坐在一起的人,而他,孤零零的坐在这一头,短短的距离像是隔阂了一个世界。 他向来不怎么喜欢和人说话,特别是面对父亲和裴岳棠,更是容易变得脑袋里一片空白。每每要和他们说话,总要将词句在心中斟酌许多遍,才敢说出口。还用说那样的秘密吗?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对裴岳棠解释,恨不得立刻逃之夭夭,可是腿像生根扎进了地里,沉重的动弹不得。 “罢了。”裴岳棠显得失去了耐心,牵着赵慎琢的手起身,“我会通知鹰天府的人,杨兄好自为之。” 眼看着两人踏出门槛,将要双双离去,杨瞻不知不觉间额头已满是汗水,他猛然跳起来,大喝一声:“等一下!” 这一喊,赵慎琢先回过头。 如绑匪头目如出一辙的嗓音! “我说,我全都告诉你。”杨瞻捂着脸,连连后退,踢翻了凳子,状如疯癫。 裴岳棠示意赵慎琢在门口等候,自己重新回到屋内,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杨瞻颤颤巍巍的接过,眼泪终于忍不住了。 “父亲确实支持韶王,一心寻找让韶王立功竖威的机会,而我恰好知道有一样关系前朝的物件在临阳侯府上,怕暴露自己身份,于是向唐兄借了别庄做为秘密据点,然后请人去偷。之后物件意外丢失,我怕惹恼韶王和父亲,又怕他们派出的人会伤害你,所以主动要求调任到灵武,暗中查找那东西以及前朝乱党的动向。” 终于确定绑匪是杨瞻,赵慎琢握紧拳头,克制住上前一拳打中他鼻梁的冲动——此时还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裴岳棠看杨瞻可怜巴巴,语气却丝毫未放软,又问道:“你是如何比圣上更早知道双鱼佩的?”这一处疑点太大,圣上的眼线怎么也要比一个尚书的更多更厉害,却反而叫后者先查到消息?置鹰天府的脸面何在? 杨瞻的身体剧烈地抖动一下,眼中透出深深的恐惧和悲伤。 “……我,在机缘巧合之下知晓的。” “是吗?”裴岳棠蹙眉,目光锐利。 “……是。”他再没有多余的勇气说出那个深埋在心底的秘密——曾亲眼目睹裴家人的尸体运出天牢的他,终因忧思过度而亡,再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回到七月的某一天。而后疯狂地找寻办法,想要先鹰天府一步找出双鱼佩,他必须承认自己存着一部分私心,既想救裴岳棠又想讨好父亲和韶王。 所以,他终究再无脸面说出埋藏十年的话,更何况裴岳棠现在已有深爱之人。 裴岳棠审视着杨瞻。 前世之时,根本没有双鱼佩丢失一事,不知哪里出了差错。 他想到一个可能,却觉得没有和杨瞻证实的必要。他更关心的是杨瞻还知道些什么,叶文武及其背后的人的动向。 “祝东岐他们失踪,后来韶王被罚,我明白双鱼佩是绝不可能再回到我手上,于是重心转移到调查前朝乱党,正好叶文武送上了门,让我隐约猜到他有所关联。叶文武的家人是被我派人掳走的,随后我暗中叫人送信约叶文武在城外见,逼他说出背后的人。” “有结果了吗?” “有。”杨瞻大大方方的承认,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我查到他背后之人目前可能躲在武威郡,乃是前朝尚书仆射,受废帝托孤的官员。” “这些情报,你传回帝都了吗?” “尚未,我想等消息确实了再去信。” 裴岳棠拍拍杨瞻的肩膀,微微一笑,“再接再厉。” “……”杨瞻一脸诧异。 “消灭这些为祸苍生的乱党,身为臣子的你我皆有责任。”裴岳棠又是往常那副平和温柔的模样,细声细语的对杨瞻说道:“多谢杨兄救命之恩,为报答此恩,你所行之事我不会上奏圣上。后会无期。”说罢,与赵慎琢一道离去。 杨瞻跪坐地上,绝望猛然涌上心头,不禁掩面痛哭。 两日后的傍晚,赵慎琢和裴岳棠出城,乔装成商贩的护卫们此时在城外等着汇合。史应忠拎着糕点来送行,红素衣也站在裴宅大门前,和赵慎琢说了好一通悄悄话,引得裴岳棠目光频频。 “忠叔放心,有一批人马顺着叶文武这条线去追杀左仆射借此立功,”裴岳棠从好不容易分开的赵慎琢和红素衣身上挪开目光,笑着对站在马车窗边的史应忠说道:“你好等着坐收渔翁之利了。” 史应忠喜出望外,“贤侄辛苦了,这盒糕点带在路上吃。” “多谢。”裴岳棠收下糕点,放好帘子,嘱咐老童上路。 “刚才你和红前辈说什么呢?”车厢里只有他和赵慎琢,张口问道。 赵慎琢道:“我请前辈好生盯着杨瞻,等我回来找他算账。” 裴岳棠捏了捏赵慎琢的手,在嘴角轻啄一口,“敢欺负我夫人,以及岳丈和丈母娘,算账的时候带上我一个。” 赵慎琢抱着手臂,应道:“好好好,到时候你冲第一个。” 裴岳棠搂住他的腰,亲密的靠在一起,“嗯,保准儿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跑的快。” 作者有话要说: ☆、回京 从帝都到灵武时,一路谨慎小心不免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72 耽搁时间,所以用了一个多月才走到。而这次回京,一行人快马加鞭,竟是不用一个月就已接近帝都。 裴岳棠一路上再无心情赏雄伟壮阔的群山险岭,倍加珍惜和赵慎琢在一起的每一刻。 赵慎琢能觉察出一丝裴岳棠越加的体贴之中,透出的异常。 他想,确实该和裴岳棠认认真真的谈一谈了。 他坚信他的决定,但不确定他有一起走下去的胆量。 这一日,车队终于抵达裴家墓园所在的山脚下,先派人上山查探,确定周边没有圣上的爪牙盯着,据说有几个裴家人在祭拜。裴岳棠只允许一名护卫跟随上山,其余人躲在树林子里等候。 裴岳棠下意识的想避开家人,但转念一想此时不见,再想见面不知要等多少岁月。 “走,上山。”山路有些陡峭,他伸出手,要扶着赵慎琢。 赵慎琢只是与他十指相扣,扫一眼远远跟在后面的护卫,低声道:“我是习武之人,这点山路不在话下。” 裴岳棠目光宠溺,笑道:“可我恨不得将你捧在掌心呵护。” 他目光流连在赵慎琢身上,时下女子好穿男子衣衫或是款式简洁大方的胡服。赵慎琢为行动方便,换上一件他的衣服,头发高高束起,脸上化了淡妆,让人看起来仍像个女子。 他的阿慎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裴岳棠的目光过于热烈,赵慎琢拽着他往前走。 裴岳棠笑了笑,与他并肩同行,相握的手攥的更紧。 到达山腰处的裴家墓园时,天色变得阴沉,似乎将有风雨来临。 裴家数代人埋葬此处,而裴瑱不仅有爵位在身,更是圣上的左膀右臂,因此占据了此地风水最好的位置,且墓地修建的极为气派。 想到为父亲修建墓地的,便是害死他的人。 裴岳棠心中悲凉,目光落向父亲墓地旁那个新立起的石碑。 再怎么忍下泪水,但眼眶还是红了。 他知道娘的身体近年越来越不好,花费了大量的人力钱财寻找名医却效果微乎其微,他照顾娘也照顾好自己,不想让她再操心忧虑,可不想……终究是这么快天人永隔。 “爹,娘,岳棠来看你们了。”他低低的声音在微微的颤抖,和赵慎琢一起摆好带来的贡品香烛。 之前不知是哪个亲戚来过,已经摆了一些,但现下人不见踪影。 只当人已经下山,和他们走岔了路。 裴岳棠和赵慎琢双双跪在墓前,为二老磕头。 赵慎琢看眼双手合十,极小声的向爹娘诉说什么的裴岳棠,又望向裴老夫人的墓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对不起,裴老夫人。”他真挚的表示迟来的歉意,心中的愧疚恐怕永远也弥补不了,所以他要更爱护裴岳棠,永远的伴他左右。 裴岳棠忽地抓起他的手,面色认真严肃,声音不高不低的对着爹娘的墓说道:“岳棠此前与阿慎拜堂成亲,此后心意互通,相守一生。爹娘在天有灵,恳请原谅岳棠此举,实在情之所钟,此生不渝。”末了,他也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他看向赵慎琢,俯身抱住他。 赵慎琢有些许的安心,想来自己之前恐怕是多虑了。 这时,旁边小林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赵慎琢和远处的护卫顿时警戒,紧接着两女一男从林中钻出来。 “慕棠?唐兄?”裴岳棠唤道。 郑慕棠被吓了一跳,但躲过了唐堪的搀扶。她惊讶的上前来,问道:“表哥,表嫂?你们怎么回来了?” 她听说圣上不准表哥回京祭拜的事,现在表哥出现在帝都城外,那可是抗旨的大罪。想到这,她不由的紧张起来,看向唐堪。 唐堪忙说,“放心,我不会向圣上提起一字半句。” “我回来祭拜母亲。”裴岳棠拉着赵慎琢起身,“这会儿便要回灵武了。我离开这段时间,娘她怎么样?” 他不是怕娘也是遭圣上毒手,因为圣上需要人质。而是他真的很想知道他不在身边的时日,娘究竟过的如何。 “你走后,舅妈还是老样子,时常说要照顾好自己,等着表哥你回来一家团聚。但是……以前落下的病根,到底……”郑慕棠哽咽着说不下去,低头抹泪。 裴岳棠擦了擦眼角,又问:“现在家中如何?姑姑她怎样了?” 好一会儿,郑慕棠才开口:“侯府有老管家照看,我们一直在郑家宅子住着,圣上说是体恤功臣遗孤,每月按时发银子又派了些人来伺候着,但娘说这是圣上在监视我们呢。其他亲戚家中,亦是如此。” 气氛比这阴沉沉的天色更为压抑,裴岳棠长长的叹口气,却舒解不了心中愁闷。 唐堪忽然插嘴,“岳棠兄放心,圣上不会对他们怎样的。” “不用麻烦你。”开口的却是郑慕棠,“娘已经给我定下亲事,我们以后少来往为妙。” “亲事?”裴岳棠飞快地看眼面色深沉的唐堪。 “是啊,”郑慕棠双眼越发的红,“哥哥他疯病越发的厉害,娘怕再这么下去会影响我嫁人,所以说好了一门亲事。对方也是勋贵,不过不在朝中做官,我们两家结亲可省去不少麻烦。” “隽棠怎么了?”裴岳棠知道当初在茶水中掺入杜鹃花的是郑隽棠,私下训斥过一顿,猛然听闻他疯了,不免还是关心为主。 郑慕棠瞥一眼表哥表嫂,低声道:“……他自小就有点问题。” 她没有说实话,看表哥表嫂破镜重圆,恩爱有加,何必给他们平添烦恼和堵心的,要怪只能怪哥哥死脑筋。 裴岳棠微微叹气,没有再追问。 郑慕棠继续嫌弃唐堪,抱着自己的手臂仿佛怕他在纠缠上来,“我们两家再没有结亲的可能,你那公主娘从未看得起我们郑家,更何况你接近我还不知是为了什么其它目的!” “冤枉啊!”唐堪大叫。 “得了吧。”郑慕棠擦去眼泪,“你少在我舅舅舅妈面前放肆。”她再也不去看唐堪,对裴岳棠说道:“表哥放心当差,我们一家在帝都会过的好好的。我未婚夫年轻有为,商界俊秀,对我又好,我嫁过去做少夫人,日子好着呢。” 裴岳棠点头道:“你幸福就好。我会尽快解决灵武那边的差事,让你们好安安心心的过日子。” 郑慕棠笑了,“嗯,我等表哥表嫂回来!” 时候不早,再不各自回去,等下雨这路就不好走了。郑慕棠带着丫鬟匆匆离去,唐堪想挽留,可话最终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唐兄也多多保重。”裴岳棠抱拳,“多谢你这些年的帮助。” 唐堪讪笑,他帮助裴岳棠的时候,何曾没有向圣上告过密,之后又帮人拆散裴岳棠和钟宝瑾。 现在这表妹夫当不成了,家里也不想回去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73 了,天高海阔他要好好游历一番。 “岳棠兄也多保重。” “嗯。”裴岳棠牵起赵慎琢的手离开。 走到山脚时,暴雨倾盆而至,路边有一处土地公庙,常年有人修缮照看,路过的人也会进来上香拜拜,所以环境干净整洁,两人便进来避雨。 站在土地公像面前,赵慎琢盯着石像底座上山岳大海的纹路,一个激灵,兴奋的刚要开口说话,裴岳棠突然问道:“阿慎,你想自己的爹娘吗?想回去陪一陪他们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离 赵慎琢侧头望着裴岳棠,后者也深深的看着他。 无言中,眼神似有千言万语。 赵慎琢正色问道:“想,更想和你一起去看望他们。” 裴岳棠上前一步,想抓住赵慎琢的手,却被后者躲开。 “如果你想说,你回灵武,我去找我爹娘,然后等所有的事情摆平了,在某一个时间我们在这里再会,”赵慎琢目光坚定,缩在背后的手却在微微颤抖,心头不知该为此感到悲或喜,“这样的话,不必再说,我不会放你一个人回到灵武。” 裴岳棠追着一步,直接抱住赵慎琢,就算怀中的人赌气挣扎他也不会松开一丝一毫。 “你怕我一个人对付不了吗?” 赵慎琢想了想,换了种说法,“我不想和你分开,哪怕一个时辰,一天。” 裴岳棠笑了,“阿慎说起情话,毫不逊色。” “……”赵慎琢叹气,“你有心情说笑,便认认真真的听我的话。” 裴岳棠眸色深沉,有说不清道不完的担忧,“可是你知道吗,万一……你也被当做乱党,怎么办?万一史应忠与我们反目为仇或者卸磨杀驴,又怎么办?我爱你至深,所以不愿牵连你涉入险境。等尘埃落定,我们又不是不能相聚,只需要等一等。” 赵慎琢趁其不备,推开裴岳棠,横眉冷对,“你当我无能之辈?现在谁不知道我是临阳侯之妻钟宝瑾?而区区乱党,比得过鹰天府的人?” 裴岳棠看他生气了,忙软了声音哄道:“我全然没有贬低你能耐的意思。” 赵慎琢叹气,“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是……”他转开的目光回到裴岳棠的脸上,固执的说道:“腿长在我身上,想去哪里是我的自由。” “就没一点商量的余地?” “没有!” 裴岳棠望着赵慎琢,眼睛酸涩的厉害,心中却是满满的幸福,他试探着手搭上他的肩膀,“此生有你,夫复何求。” 赵慎琢松口气,用力拍拍他肩膀,“你明白就好。” 裴岳棠还是不放心,叮嘱道:“不过,一有不对劲,你得立刻逃走知道吗?” “嗯,”赵慎琢点头,“我会带着你赶紧跑路。” 裴岳棠笑着摇头,终于又将赵慎琢揽进怀中。 赵慎琢眼角瞥见土地公像的底座,想起正事,忙说道:“我想到一件事,可能对找到藏宝之地有帮助。” 裴岳棠心头一喜,“什么事?” 赵慎琢指着底座的纹路,“你看,沧海桑田。” “沧海桑田?”裴岳棠顺着他所指望过去,起伏的山岳,波涛滚滚的大海,纹样流畅好看。他反反复复的念着这四个字,想着藏宝地图和它的来由,眼中闪过一道光亮,“原来如此!” 他狠狠地在赵慎琢的嘴唇上亲一口。 “阿慎机智!” 不过接下来证实猜想有点难度,他们只祭拜亲人,不踏进帝都城门一步,如此基本不会有任何危险。但是放眼天下,书籍收集最全的是位于皇城之内的秘书省官衙,想要查什么绝对能在那里找到答案。 可是踏进帝都便会引来杀生之祸,更别说把守重重的皇城之内。 除了皇城之外,还有哪里能找到答案呢…… 见裴岳棠陷入沉思之中,赵慎琢问道:“怎么了?” 裴岳棠回过神,瞒下心中所想,反问道:“江湖上可有那种无所不知的人?” 赵慎琢道:“有,前辈名号百竹翁,据说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年过八旬依然能轻松自在的行走江湖。” 裴岳棠心一沉,“这么说,他行踪不定,难以找寻?” 赵慎琢语气轻松,“我认识丐帮。” 两人相对一笑。 裴岳棠又牵住赵慎琢的手,一起望向阴沉的天空,等待云散雨歇。 又三三两两来了几波路人避雨,互相不认识的人随便打招呼闲聊几句打发无聊的时间。一个大婶夸完赵慎琢和裴岳棠十分有夫妻相,定能恩爱到老之后,又跑去和一队打扮富贵的人闲扯。 “听你们口音不像帝都人,来卖东西的吗?” “我们从宝临大老远跑来找聚仙楼的姬楼主,想求几盆芍药,结果白跑一趟。聚仙楼只有管事的在,只卖花草给老主顾,说楼主出门赏花去了,没个三五个月是回不来了,我们几个人可消耗不起,只得先回家。” “哎呀,那可真亏了,一来一回可折腾人了。” “没办法,等明年再说吧。” “这个姬楼主真是有名,我认识的好多人也去找他买花学种花呢。” 赵慎琢听他们聊天,想到云大夫说甄刺史中了奇花异草所炼制的迷魂药,两人对望一眼,恍然明白甄赫身边的海丽是怎么一回事。 之后,裴岳棠借口寻找藏宝地的线索,赵慎琢在城外村庄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暂住,躲避鹰天府的眼线,请云大夫带着自己的信物找到丐帮的人,然后通过他们找寻百竹翁的下落。 四天后,丐帮那边就传回消息,百竹翁目前人在上洛县外的竹林小塘消暑。要找到他得快去,否则过几天可能又要离开了。 赵慎琢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到竹林小塘,沿途留下十人望风,还没到竹园近前就看到门前停着一辆装饰精美华丽的马车,连赶车的都穿戴不差。 竹门下,一个七八岁的小童坐在板凳上,看到又有人来嘟囔一句,“今天找老先生的人真多。只能再进两个人了,老先生的规矩是有话直说,不许牵扯些没用的。” 裴岳棠只带了赵慎琢进去,其余两人在门外候着。 进入院门,先是一段石子铺就的小路,然后是一座临湖的竹屋,郁郁葱葱的一片,格外雅致幽静。 屋门敞开着,一个白发白长须的老头懒散的半躺在摇椅上,眼睛半合,听着对面一名年轻的白衣书生说话。 听到脚步声,白衣书生先转过头看来。 赵慎琢暗暗紧拽一下裴岳棠的手指。 作者有话要说: ☆、杀机 白衣书生客气的拱拱手,挪了挪凳子,让出位置来。 赵慎琢和裴岳棠双双向百竹翁作揖,齐齐唤了一声,“老前辈。”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74 百竹翁略微抬下眼皮,请两人坐下。 赵慎琢不着痕迹地拽一下裴岳棠的衣袖,自己坐到中间的凳子上。 百竹翁对白衣书生道:“实在对不住,老朽知道的事情虽然不少,但还不足以有江湖传言的‘无所不知’那么厉害。你所说之事,老朽不曾听说过。” 别看老头子已至耄耋之年,但说话中气十足,声音洪亮,一个字也不含糊。 “多谢前辈。”白衣书生苦恼的低下头,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百竹翁转头又问裴岳棠,“你们又有何事?” 裴岳棠看一眼没有离开意思的白衣书生,在征得同意后用桌上笔墨写了张纸条递过去,“这个问题,有关内子。” 小童接过字条,捧到百竹翁眼前。 百竹翁扫一眼,执笔写了两个字,让小童还回去。 裴岳棠看清纸上两个字,目光一亮,心中大喜,给赵慎琢看一眼后,小心翼翼的塞进怀中,拱手向百竹翁告辞。 然而天不遂人愿,滂沱大雨不期而至,打在竹子搭建的屋顶上劈啪作响,雨幕细密,池边轻烟阵阵,竟是一时辨不清前方道路。但雨水冲刷过后的竹叶分外清脆,池中荷叶如绿衣美人身姿摇曳,百竹翁不搭理旁人,独自喝茶赏景,乐在逍遥。 小童贴心的端来茶水和糕点,然后坐在檐下玩水。裴岳棠陪着赵慎琢,一起无聊的看他玩儿。 白衣书生喝了半杯茶,主动过来搭讪,“在下姓虞,江南人士。” 裴岳棠也跟着含糊的报了自己的姓氏。 “裴公子气度不凡,可也是走读书考科举的路?”虞书生微笑道,“在下考中进士,可惜尚在守选期内,没能谋得差事养一家老小。” 裴岳棠继续搪塞道:“靠祖辈余荫,已有一官半职在身。” 虞书生表示了羡慕,然后继续东扯西拉聊些不痛不痒的问题。 裴岳棠真假话参半,赵慎琢始终微微低头,一言不发。 雨势没有停歇减弱的趋势,百竹翁大概是年纪大了,在雨声中悄无声息的睡着,轻轻的鼾声在雨中难以辨清。 虞书生看眼他,舔舔嘴唇,不好意思的给各自的杯中倒满凉茶,“裴公子喝水,拖着你说了这么老半天的闲话,真是对不住。” 裴岳棠摆摆手,“我不大渴,和虞公子说话十分舒服。” 赵慎琢却在此时拿起一杯茶,裴岳棠心中一紧,刚想阻止,但见他一闪而过的眼神,将要抬起的手又按兵不动。 赵慎琢慢吞吞的喝了几口,举止伪装成一个娴雅安静的官夫人。 虞书生不自在地轻咳两声,对投来疑惑目光的裴岳棠笑道:“我嗓子有些干。”说着一口气喝光两杯凉茶。 又聊了会儿,赵慎琢靠近裴岳棠,在耳边轻声说话,脸颊微红。 裴岳棠拍拍他的手,起身去问小童。 虞书生好奇的问道:“夫人怎么了?” 赵慎琢眼帘垂下,微微摇头。 小童指了路,裴岳棠问要不要陪,赵慎琢轻声一句“不用”,便出去了。 虞书生讪笑,知道这问题不好继续问下去了。 裴岳棠捧起一杯茶,手指摩擦着杯沿,似是无意的问道:“虞公子为何事来找老前辈?” “家中琐事。” “哦?”裴岳棠略歪头,“祝愿虞公子早日达成心愿。” “承裴公子吉言。”虞书生抱拳欠身,就在这时,他目光一凛,手中折扇“唰”的一声打开,声音竟似刀身摩擦,叫人无端端为之心惊。 裴岳棠吓了一大跳,惊讶的问道:“虞公子的折扇好生奇怪。” 虞书生仍是那般温文尔雅的模样,轻笑道:“裴公子要不要仔细来看一看这把折扇的精妙之处?” “呃……好啊?”裴岳棠慢慢地凑上去。 虞书生眼中闪现杀气,手腕一翻,折扇边缘逼向裴岳棠。 眼见着折扇离咽喉只有一指之遥,突然银光一闪,虞书生手腕一阵酸疼,折扇偏过去。 “谁?!”他怒喝一声。 有人随之破窗而来,是跟随裴岳棠来到竹林小塘的两名护卫。一人一脚踢在摇椅腿上,摇椅滑到屋子另一头,百竹翁惊醒,看向屋中剑拔弩张的架势却十分平静。 另一人执剑横在身前,护住裴岳棠。 虞书生态度软下来,惊愕的问道:“裴公子这是做什么?” 裴岳棠冷声道:“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 虞书生一脸无辜,“我做什么了?” 云大夫背着手走进来,“你手中的看似和一般折扇无两样,实则扇面乃由一能工巧匠所制,锐利的可以轻易地割断人的咽喉。” 被一个活人识破了,虞书生眯起眼睛,“你又是什么人?” “老夫是一名大夫,行走江湖多了,自然也看的多。若是老夫没有猜错,一袭白衣,手执杀人折扇的,平日里一副斯文败类模样的,唯有江湖上小有名气的杀手白衣点血虞无期吧?” 虞书生呵呵一笑,“想不到我的名号,一个小老头也知道了。” 裴岳棠气定神闲的道:“依我看,你不仅是杀手,还是前朝乱党的人。因为你知道我是谁,你要杀我。” 虞书生暗中揉了揉手腕,发现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顿时心生恐惧,担心针上摸了毒药,毕竟对方其中一人是大夫。 看来得速战速决了,他吹一声口哨,冷冷道:“今日便叫你们有来无回!” 百竹翁凉凉的插话:“要打出去打,别脏了我的地方。” 他娘的一个快死的老头也敢这么嚣张,虞书生心中恨恨,“老子先送你去地府!” 虞书生身形快如疾风,众人眼前白影一扫,人已逼近百竹翁跟前的护卫。 裴岳棠那边按兵不动,他想看看史应忠训练出来的“精兵强将”究竟有多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无期 赵慎琢站在破窗边,刀光剑影映在他如墨的眸子里,他神色淡定平静,仿佛只是个看戏的旁观者。 白衣点血虞无期,看似斯文无害的人,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全都化作枯骨尘土。 不仅外表让人无所防备,下毒手法也极为巧妙,加之一把铁扇舞的几乎没有破绽,大多死于他手下的人败在一招之内。 他会知道这号人是在半年前,去某个武将家中时,躲在房梁上看到虞无期冒充武将门生,如何下毒使人瘫痪,又怎么一招毙命。 快到根本来不及去救人——这名武官虽然抢走别人家宝贝女儿,但罪不至死且要如何也是官府查办。 而且他一动,虞无期立即觉察到他的存在,杀气顿时逼来。 幸好他轻功更胜一筹,只腿上被划了一道口子。 今天,他一进门就认出了虞无期,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75 下意识的要裴岳棠警觉,并没有多心。 直到他看到虞无期在茶中下毒,大拇指轻轻地划过杯沿,只要喝茶,毒素便会进入体内。 虞无期可能会发疯杀人,但需要先下毒就不对劲了。显然他是认出旁边这位是裴岳棠,牵连着藏宝之地的裴岳棠。 那么,谁会关心裴岳棠,及其背后的宝藏呢? 所以他抢先喝茶,借口不适出去让虞无期觉得自己已经得手了。但是他之前吃过云大夫的药,并不怕毒,从篱笆翻出去,通知了护卫并请云大夫揭穿虞无期的身份。 史应忠极其看重宝藏,派出的护卫一路尽忠职守,现下和虞无期连过五招,不落下风。 随着虞无期几声口哨,竹林中蓦地出现几道晃动的人影,紧接着饿狼扑食一般冲向竹屋。这些人至多十七八岁的年纪,整齐划一的束发灰衣腰悬木牌,手中兵器也是各色折扇。 阴沉沉闷的雨天里杀气骤然爆发,赵慎琢巍然不动,就在他们接近竹屋之时,又一波人影从林中窜出,手中长剑直逼那些少年。 望风的护卫来的也够快,他在一片刀光剑影之中假装害怕,抱着头缩在窗子底下。 裴岳棠从屋中退出时,看到窗边瑟瑟发抖的赵慎琢,心中暗笑,上前去抱住他一阵安抚。虞无期逼开护卫的一阵攻势,追出屋来,看到裴岳棠夫妇相拥的身影,嘴角抽搐着扬起一抹讥嘲和得意。 虞无期刚要开口,云大夫抢先说道:“你要是想拿毒药要挟,在老夫面前省省吧。” 他一愣,眯着眼睛冷冷瞪着云大夫,折扇再出,斜斜劈开浴帘,挟带冷冷厉风。护卫一跃而上,挡在裴岳棠面前,长剑如银龙,横扫千军之势,双方一时不相上下。 赵慎琢看似脸埋在裴岳棠臂弯间,实则一直偷窥虞无期的招势,所谓旁观者清,又有护卫拖了数个回合,他渐渐能看出些许路数。 虞无期这个人看似斯文软弱,但折扇舞起来狠绝凌厉,大有一扇子将人头切下来的架势。 但细看之下,却是外强中干。 此人武功确实不弱,但主要靠的是以气势逼人,令对手先生惧意——心中一旦有所惧怕顾虑,出手便要多多考量,在生死一瞬之间考验的更多的是经验,丝毫的分神思量往往就成了被夺性命的死穴。 四周的灰衣少年已被除去大半,这些护卫武功了得,下手亦是绝情。 此行不能叫外人所知晓,这些人既然识破他们的身份,万万不能留活口于世上。 虞无期对于手下的死,毫不动容,反而逐渐占据上风。眼见着护卫的身体、手臂上飞溅血花,杀气逼近裴岳棠这边,赵慎琢从怀中摸出银针,向一旁的云大夫使了个颜色。 云大夫心领神会,平举起手臂的同时,银光一闪,擦着折扇下方而过。 虞无期原本在得意三招之内必取这碍眼护卫的性命,谁知手腕上猛地刺痛,喷出的鲜血溅得满 面,模糊了视线,使得事关重要的一招慢了半分,护卫及时躲闪开来,趁机回身一剑劈去。 血眼朦胧之中,虞无期堪堪脱开,抹了一把眼睛,发现这回自己的白衣上沾了血迹,极为恼怒,想要挥扇杀人,却不知何时手掌无力,折扇已经掉落在地上,那贱样儿的老头上来一脚将折扇踢开,然后迅速地跳回护卫身后。 待看清老头炫耀似的展示腕上的袖箭,他大怒:“你这小人!” 云大夫慢悠悠道:“比不过你。” 右手已废,虞无期无心恋战,抢得功劳,招呼剩余的属下就要逃走。 但是不用裴岳棠下令,护卫们也不会放走虞无期这件牵连着叛徒左仆射的“大功劳”,几个人一拥而上,将虞无期等人团团围住,又是好一阵厮杀。 百竹翁散步似的背着手慢慢地从屋内出来,小童捂着脸躲在他身后谨慎的张望。 眼看着打斗即将告终,百竹翁道:“此人问我可知前朝皇帝埋的宝藏在何处。”他望向裴岳棠,目光炯炯,“与你的问题差不多。看在你手下救我的份上,我多说一件事已做报答。” 裴岳棠扶赵慎琢起身,谦恭的对百竹翁拱手,“前辈请说。” 百竹翁很满意他的态度,“藏宝之地并无机关,可放心进入。” 裴岳棠诧异,百竹翁竟然连这个也知道? 面对疑惑的目光,百竹翁笑而不语,抬头看向被护卫擒下的虞无期,“今日叫你小子知晓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了吧?”他对云大夫点点头,目光却似乎是看向裴岳棠身边的人。 赵慎琢假装没注意到。 百竹翁挥挥手,“你们都麻溜的滚吧,老夫的地方脏了,少不得要好好收拾。” 裴岳棠道谢后,挥手示意两名护卫押走虞无期,剩下的人则收拾院中的尸体。 竹林小塘外,车夫也被控制住了,幸存的几人神情凄惶的跪坐在一起,只有虞无期仰着脑袋,眼神恶毒的盯着在旁边讨论如何处置他的几个人。 “既然裴公子打算回灵武,那么正好将此人押送给史侍郎,好盘问出叛徒下落,您看如何?”护卫中领头的名叫樊疆,冷着一张脸说道。 裴岳棠道:“正有此意。” 杨瞻领着人追杀前朝余孽,以此为韶王谋得功劳,确确实实可以解他烦恼。但是他不能叫韶王、杨瞻等人独得此功劳,定要叫史应忠也分得一杯羹。 前朝覆灭十年,史应忠仍忠心为前朝对少主,提起托孤大臣中的叛徒时眼中隐藏不住的恨意,想必十分愿意亲手摘下那人的头颅。 樊疆恭敬的拱拱手,云大夫上前来用银针封住虞无期等人穴道时,道了声谢。 云大夫笑呵呵的应下了。 待收拾完毕,众人启程回灵武。 裴岳棠握紧赵慎琢的手,更重的任务正等待着他们,只愿此路一切顺遂。 作者有话要说: ☆、沧海 裴岳棠没有进灵武城,而是向西疾奔一百里,来到一处群山峻岭之地。 此地山脉高耸,但山上不生一草一木,飞沙走石弥漫天际,远看如衰败的苍龙横卧于地,了无生气。 裴岳棠和赵慎琢坐于马上,他们用厚实的布蒙住裸露在外的皮肤,只露出一双眼睛眺望远方,尽管如此迎面扑来的沙石还是叫人难受。 裴岳棠注意到赵慎琢揉了一下眼睛,立马凑过去观察,“被揉了,你看眼睛都红了,我给你吹一吹。” 温热的气息吹拂眼脸,沙子入眼的刺痛感瞬时被一种冰凉舒服的感觉所替代。赵慎琢落下蒙面,在裴岳棠的唇上亲一口。 裴岳棠眼中盛满笑意,赶忙给赵慎琢拉好蒙面布,“脸要是被砂砾吹花了,我比你更心疼。” 赵慎琢轻声道:“岳棠也是看脸的人?”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76 “不,”裴岳棠摇头,“你会疼,我心疼。” 赵慎琢笑着摇头。 距离他们十步开外的护卫们有点听不下去了,想着押送虞无期回灵武的为什么不是自己,要被迫每天面对裴岳棠夫妻秀恩爱。 赵慎琢他们不会在意护卫们的感受,策马前行来到山脉西南方一处开阔平坦沙地,几棵枯枝在黄沙中凄凄颤抖,无比荒凉。 藏宝地图和百竹翁的话早已牢记在心,裴岳棠无需再拿出来看,他吩咐身后护卫:“你们暂且在此望风,若我一个时辰未出,再来找寻。如我找到宝藏,会点燃烟火,叫你等前来搬运。” 樊疆上前劝道:“藏宝之处凶险未知,不知是否有机关暗器,不如由我们护送,也好保全裴公子和夫人的安危。” 裴岳棠自有打算,当然不会同意,“双鱼佩是先帝留给家父的,如今自然是由我亲自去取,以示敬意。而且我想,有钥匙在手,不会触动内中机关。” 樊疆见劝不动他,一面答应下来,一面等人走远叫人守住各处出路。 赵慎琢和裴岳棠并驾齐驱,穿过广阔的沙地,马蹄扬起满地沙尘,渐渐地模糊了他们的身影。直到来到一座高耸的山峰下,他们才勒紧缰绳,齐齐望向天空。 此刻申时过半,日头偏西,山峰的阴影落在东面,他们往阴影处走,一点一点的摸索,终于在一处石壁上发现了异常——阴影中嶙峋重叠的石壁上居然有一小块圆形亮点,隐隐约约的不是十分瞩目,正有赵慎琢这样的高手在,才能发现。 两人脸上闪过喜色,对望一眼。 裴岳棠郑重的取出双鱼佩,拿出钥匙,慢吞吞地塞进亮点中央不起眼的石缝中。 随着一阵沉闷的轰隆声,石壁渐渐后移,直到两旁露出可供一人通行的缝隙后才停下。 这就是前朝的藏宝之地? 赵慎琢在门口探头轻嗅,这地方大概有精妙的机关,封闭这么多年居然没有一丝半点的异味,隐隐间有空气流动,人进入不会有窒息中毒之忧。 他回头抓紧裴岳棠的手,“我们进去吗?” 裴岳棠有点紧张,望着黑黝黝的洞口,良久点头,“好。” 两人点了火把,先后从一侧进入,赵慎琢要求自己走在前面,一边留意前方动静,一边在意后面的裴岳棠。他们刚通过门口,石门颤抖着“轰隆隆”关上,外面的光亮顿时消散,余下火把照亮一方天地。 他们拽下面罩,顺着狭长的通道往前走去,有细细的风扫过脸颊,比外面的风沙要舒服很多。 不知走了多久,一道石门堵住前路,可手上没有第二把钥匙了。 赵慎琢让裴岳棠尽可能紧贴着石壁,自己试探地伸手推了推石门。 石门沉重,他加大力道,石门缓缓移动,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尸臭。 赵慎琢又点了一支火把丢进去,火光划过一道弧度,滚落在地。 虽然能照亮的范围不大,但足够看清周边的尸骨。 这些死去的人不知躺在这里多久,化作残缺的白骨,静静的躺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晃动的火光中,头颅上空洞的双眼似乎又活过来,幽幽的望着进入藏宝地的人。 一阵阴风扫过,似有无数魂魄环绕周围。 裴岳棠不仅深深呼吸一口,以平复紧张的心。 “别怕。”赵慎琢轻声安慰,温暖的手掌覆上他的手,“我们继续走,否则要来不及了。” 裴岳棠笑了笑,“好。” 尽管光线昏暗,但胜在赵慎琢眼睛好,他牵着裴岳棠的手,小心翼翼的绕过地上白骨,走到这间石室的另一头——前行的门就在这里。 此地再恐怖,有心爱的人陪伴在侧,裴岳棠心中的那点紧张恐惧也逐渐消失了。 前面依然是狭窄的通道,走了十几步后道路往左,是向下的台阶,黑洞洞的犹如鬼怪的大口,默默的等待着活人自动送入口中。便是赵慎琢,在这压抑幽暗中也生出一丝的惧意。可是他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因为明白裴岳棠会更加害怕这样的环境。 于是他干脆说起轻松愉快的话题,自己跟随师父学艺时曾被关进千年的墓穴中练胆。那时他十岁,夜里怕的厉害,但对死者心生敬意,不去打扰人家长眠,一夜无惊无险的过去了。只是第二天师兄他接他,倒被墓中一阵阵的阴风吓得半死。 裴岳棠听的入迷,他喜欢赵慎琢说起过去的事,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通道的尽头。 对开的大门紧闭着,无声无息。 赵慎琢又让裴岳棠站到一旁,自己全神贯注的慢慢推开大门,门“吱呀”一声晃悠悠地撞在石壁上,金光溢出,他闪身躲到一旁。 没有丝毫动静,他望过去,只见门扇后是一个巨大的石室,一箱箱的黄金白银整整齐齐的堆放着,不知从何处渗进来的光亮,落在真金白银上,折射出无限的光芒。 他摸出一枚飞刀,甩进石室中,飞刀“叮”的一声扎进对面石墙上。见没有机关触动,他又小心的迈出一步,四周依然安静。 果真如百竹翁所说,藏宝之地没有机关。 他拽着裴岳棠一起进入石室,查看过最近的几口箱子,满满的一箱金银,老少不欺。 裴岳棠幽幽的长叹一声。 有道是沧海桑田,前朝建国距今已有五百多年,且此地常有地龙翻身,当年画图之时的湖泊经历变动,如今早已化作滚滚黄沙,唯有这座山峰矗立于此,千百年不变。不知前朝皇帝们是什么样的心思,竟是五百年来不曾改动过藏宝图,致使如今实地与地图有了很大的变化。 多亏在土地公庙的灵机一动,也有百竹翁的无所不知,他们才能找寻到真正的藏宝之地。 “几百年来,居然积攒出这么多。”裴岳棠环顾周围,不禁感叹,“富可敌国,史应忠有这样的宝藏招兵买马,何愁完成不了复国大业。” 但是……他望向赵慎琢,目光坚定。 赵慎琢点点头,从厚重的斗篷里掏出一只褡裢。 所有的东西就算落入史应忠之手,也绝不会有任何用处。 作者有话要说: ☆、屋空 正当西下的日头在天际织出一片如火的锦缎时,樊疆终于看到一朵绚烂的烟花的天上绽放,早已等的不耐烦的他立刻召集手下策马奔向前方。 裴岳棠和赵慎琢立于石洞前,见樊疆等人赶来,说明内中情况。 “宝藏确实在此,内中可能有机关,只是碰巧没叫我们夫妻二人碰着,诸位务必多加小心,复国大业全仗这些宝藏了。” 樊疆抱拳,“裴公子请放心。”说罢,招手示意手下进入。 护卫们将一箱箱黄金白银搬上马车,直到五辆马车都没有地方放了为止,众人这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77 才返回灵武。 灵武仍是老样子,车队没有受到任何盘查直接进城,史应忠一早接到消息,带着新鲜出炉的红豆糕在裴宅等候。 见到那么多金银,史应忠喜笑颜开,听裴岳棠说了情况之后,连连点头道谢。 裴岳棠道:“既然藏宝之地已经找到,金钥匙不必继续留在我手中了。” 史应忠笑得和善可亲,他哪里不知道裴岳棠的心思,“贤侄此片心意,一定要亲自奉给少主才好。” 裴岳棠面露喜色,“那真是太好了。” 史应忠牵着裴岳棠的手里,用力拍几下,“贤侄放心,你办好了这件事得记上一大功,过几日少主会召见你。”说完,他拿起装有红豆糕的盒子,“这是贤侄最爱的糕点,少放糖的。” “多谢忠叔。”裴岳棠接下盒子,又转交到赵慎琢手中。 虽然爱吃红豆糕,但出自史应忠之手,一点胃口也无。赵你琢默默的捧着盒子,注意着史应忠的一举一动,怎么看都觉得这个人善慈祥之中透着奸猾。 史应忠又和裴岳棠叮嘱交代了几件事后,带走大半的护卫和数十箱黄金。 宅子里顿时沉寂下来,落灰的灶台显示有些时日没人做饭了,杨瞻和他的随从们不知去向,屋内收拾的倒是干干净净,点过熏香。红素衣也不在,考虑到她是女子,两人没好意思去房间看看,直接回后院的卧房,一起将卧房打扫干净。 云大夫从得意楼买了酒菜,三个人随便吃吃,天黑之际红素衣回来了。 红素衣给自己倒杯酒,一饮而尽,才说道:“你们走后没几天,杨公子也带着他的人离开了,但没有走远,搬到城西的宅子里去住,对外的说法是不想长时间打扰侯爷。杨公子走了,也不要我继续做他的护卫,一时没地方好去,便留在这里。愿侯爷莫嫌弃奴家。” 裴岳棠抱拳,“这段时间有红女侠相助,是裴某的荣幸。” 红素衣莞尔一笑,“侯爷说话好听。”她瞟向赵慎琢,毫不掩饰眼中的羡慕。 赵慎琢低头吃菜。 桌下,裴岳棠握住赵慎琢的手,又问道:“我们不在灵武的这段时间,刺史府里有何动静吗?” 红素衣道:“侯爷问对人了,奴家闲着无聊一直关注着府衙呢。鸣沙已被乱党占据,可是甄赫这段时间被美人迷得晕头转向,哪里有功夫多花心思在对付乱党上。” 云大夫摇头叹气,“老夫无能,迟迟研究不出解毒之法。” 裴岳棠安慰道:“云大夫不必自责,是我怕路上有意外要您陪同回京,耽误了功夫。” 云大夫勉强笑了笑,喝下杯中残酒,起身要回房继续研究解毒方法。 他走后,裴岳棠握紧酒杯,叹道:“也罢,现在不是甄赫脱离控制的时机。红女侠,多谢您的帮助,之后灵武凶险难测,还请红女侠早日离开。” 红素衣一手撑着下巴,歪头笑,“越危险的事,奴家越是喜欢。” “万一之后成为朝廷缉拿的要犯,红女侠也无悔吗?”裴岳棠郑重问道。 红素衣认真想了一会儿,无比可惜的望着赵慎琢,“会后悔,奴家与赵郎君在……咳咳,还没比试过呢。” 赵慎琢道:“此事一了,定向前辈请教。” 红素衣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赵郎君可一定要记得。”她起身离开,款款走到门口时,蓦地转过头来,向桌边二人微笑,“你们二人可一定要好好保重,白头到老才是。” 赵慎琢和裴岳棠齐声道谢,“多谢红女侠。” 红素衣挥挥手,潇洒的离开。 吃过饭洗好碗碟,又烧了热水舒舒服服的一同沐浴过,赵慎琢和裴岳棠便早早的上床歇息,只有养足了精神才好面对波涛诡谲、风云骤变的局势。 第二日起,裴岳棠去府衙露面。大小官吏对临阳侯的突然出现,毫无异色,仿佛他什么时候高兴出现都随个人的意愿,反正俸禄是朝廷发的,不从他们自个儿的荷包里出。 裴岳棠一连去了五日,终于在这天午后有小吏通知,刺史要见他。 他神色一凛,明白自己要见的不仅仅是刺史。 他独自一人穿过长廊,这些天会来府衙,全因史应忠吩咐。起初他不明白这么做的原因,但现在想清楚了。 因为这里对少主来说,是最安全的。 缓步走到屋门前,裴岳棠抬手轻叩门扇,不轻不重的三下。 门应声而开,屋内却不见甄赫的身影,只有史应忠一人端坐在属于刺史的位置上,手执毛笔,正在奋笔疾书,听见响动也不见抬头,只请裴岳棠在左下手的位置坐。 裴岳棠走过去,屋门在他身后紧闭。 他不作声,史应忠也不说话,直到桌上白纸写满黑字。 “让贤侄久等了。”他笑笑,小心翼翼的吹干墨迹,将纸塞进信封中,慢悠悠的道:“想必贤侄猜到我今日为何要找你。” “是。” 史应忠点点头,起身走到东侧的屋门前,神情变得恭顺,向着门微微欠身,柔声说道:“少主,裴瑱之子裴岳棠向您献上藏宝之地的钥匙,以表忠心。” 屋内寂静了片刻,门扇在“吱呀”声中打开,一人背着手,气势不凡,大步迈出。 看到来人,裴岳棠目光冷静,深深一揖。 在知道史应忠会在刺史府让他见到少主起,他就猜到神神秘秘的少主究竟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少主 前朝废帝留下的唯一血脉,兴复前朝最关键的人,此刻笑嘻嘻的望着裴岳棠,一如他平日里表现出的憨厚活泼。 这倒让裴岳棠没有料到,原想着这该是个极其严肃的时候。 他按下心思,恭恭敬敬的说道:“裴岳棠拜见少主。” “裴司马不必多礼,”少年一步上前,虚扶起裴岳棠,“快快请起。” 裴岳棠抬头,神情不卑不亢,像往常那样露出温柔和煦的笑意,望着眼前的少年,与同龄人相比他的个头矮了些,因此冒充十四五岁身量还未长开一点儿也不会叫人怀疑。不仅这一点机智,身为长年被鹰天府追捕的前朝余孽,改了年纪换了名姓,躲藏在一郡刺史的身边,既安全又能学到东西且方便查探情报。 小小的书童,却隐隐有不凡的气态。 看来,他以前一时闪过的念头,居然是对的。 卫霖,不……刘叡才是他真正的名字。 毫无君臣之别,刘叡大大方方的拉住裴岳棠的手,一同坐在软榻上,像极了往常背书时的情形。史应忠双手相握垂在身前,慢腾腾的走到刘叡身边,听着他们说话,自个儿一言不发。 “之前隐瞒裴司马,实在情非得已。”刘叡微微垂着头,露出几分歉意,“希望裴希望不要介意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78 。” 裴岳棠道:“不敢。” 刘叡嘟着嘴,“裴司马仍在生我的气。” 裴岳棠失笑,“绝没有的事情,少主做的很对,比初出京畿的在下聪明的多。” 刘叡松口气,笑嘻嘻的凑近裴岳棠一些,“裴司马太谦虚了,若没有你,我们的复国大业还不知要筹备到何时呢。我看到一代代祖辈留下的金银了,可以买许多许多粮草,大伙儿不愁吃穿啦。” 他欢欢喜喜的模样,像个毫无心机的孩子。 裴岳棠适时从怀中摸出一只锦盒,暗色的绸缎面迎着阳光,显出极为精美奢华的牡丹团云图案。小小的锦盒他用双手捧着,郑重的举到刘叡面前。 “此乃开启藏宝之地的钥匙,特献给少主。” “嗯,谢谢裴司马。”刘叡抬手打开锦盒,深红的绒布上一枚钥匙在阳光下折射出闪闪金光。 史应忠很是欣慰。 刘叡宝贝似的摸了摸金钥匙,然后小心翼翼的塞进衣服里,又拍几下衣襟,心安了似的冲裴岳棠憨笑,“裴司马学识渊博,以后也常陪我念书可好?” “荣幸之至。”裴岳棠拱拱手。 史应忠这是才插话,“今日叫贤侄来,不仅少主召见,另有必要和你说明现下的情形。如今鸣沙被我们占据,只是一个幌子,吸引朝廷所有的注意力,实则整个灵武随着甄赫被我们控制,已经尽在我们掌控之中。” 裴岳棠问道:“下一步打算如何?” 史应忠道:“自然是搬运宝藏,用以招收更多兵马。现在我们手上拥有钱财、兵马,兵权也各在少主与你手上,唯有当初藏有器械等物的地方被左仆射那个叛徒掌握。不过这些年我们锻造兵器,已经无需左仆射了。” 裴岳棠点点头,好奇道:“只是这么多兵马,少主又是从何处寻来?” 刘叡瞥一眼史应忠,答道:“先祖英明,收复天下之后有大量兵将无处可去,于是由一位德高望重的将军带领,携各自家眷迁居一处荒废的郡城。百年来,他们一代代耕地织布,只在暗中操练,外人看起来毫无异常。但一旦有战事发生,整座郡城的人便成为一支将有力的军队。” 可真是高瞻远瞩,一座郡城的人口少则十数万,多则能达数十万,一旦起兵数目很可观了,裴岳棠感叹。 说到此处,刘叡目光黯淡几分,摇头叹道:“可惜到父皇这里,掌管兵马的人是个酒囊饭袋,临到危急关头,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眼睁睁的看着国破家亡。后来整个郡城在刺史带领下投降,所有人得以存活,经历这些变动他们杀死之前的将军,由程少师任命贤能之人,重新开始操练兵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终于快到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裴岳棠担忧的表示:“可是……听说盘踞东北的灵国公及其麾下勇猛之士在,不可小觑?” 史应忠道:“灵国公绝不会插手此事,他憎恶颛孙瑨这个狗贼还来不及。” “哦——”裴岳棠了然,看来这次加上金钱的助力,复国大业胜算满满了。 刘叡拉着裴岳棠的手晃荡,满脸笑容,“裴司马放心,若没有完全的把握,程少师和忠叔绝不会起兵,叫先帝留下的产业付之东流的。”他说着望向窗外,双眼目光神采飞扬,“裴司马就陪着我,一起看到魏国光复的那一天。” 裴岳棠盯着这个胸怀大志的少年,微笑着应道:“在下一定会陪着少主的。” 可惜无论是刘叡,还是史应忠仍然不愿意明说藏兵的郡城到底是哪一座。不过纵观各大郡城,考虑天时地利人和,再从魏国建立之时荒废的郡城中挑选,应该能择出三五个可能。 裴岳棠暗暗记下这件事,可惜当时只考虑着藏宝之地的下落,没有想到这么一茬,否则询问百竹翁的话,很快会有答案的吧? 既然靠不了别人,那就自己来吧。 这时,史应忠道:“少主,读书的时辰到了。” 刘叡有点失望,不舍的对裴岳棠说道:“下回议事,裴司马一定要来。” “好。”裴岳棠笑着应道,起身告辞。 史应忠陪着裴岳棠出去,恰好迎面走来一红衣人,行走间衣袂翩翩,飘逸如仙。再看此人容貌,当得起绝色无双四个字。 是个男人。 这样的男人只让裴岳棠想到上回坑了阿慎的聚仙楼主姬朝花,手暗自攥紧。 史应忠引荐二人,“拉拢甄赫一事多亏姬楼主,目前姬楼主在复国军中负责收集情报,瞒过鹰天府多年,是难得的人才。” 裴岳棠表面客气,拱手道:“姬楼主。” “裴公子安好。”姬朝花微微一笑,竟叫这满园花草失色。 两人只打了这么一声招呼,便各走各的路。史应忠送到院子门口就回去了,裴岳棠跨过门槛,微微回头望着那一道红色的背影。 来的正好,省得他将来还要杀到帝都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谎报 赵慎琢听完裴岳棠一五一十说见少主的情形,拿起一枚飞刀瞄准房间另一头的草人,“不知姬朝花底细,你别鲁莽行事,我去会一会他。”言罢,飞刀出手,准确无误的扎进草人的眉心。 裴岳棠鼓着掌,走到赵慎琢身后,抱住他的肩膀,在脸颊上重重的亲一口,“你是我的夫人,就该由我来保护你。” 赵慎琢斜着看他一眼,“当初离开帝都时,说好我是来保护你,而不是你去做危险的事。” “我也不像你再被姬朝花坑了,”裴岳棠稍稍屈膝,下巴抵在赵慎琢的肩膀上,“我可不会像你们江湖人那样,迎面打上去。当初他设计坑你,我自然也要以牙还牙。” “嗯。”只要谋定而后动,万事小心也好,赵慎琢问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我猜想他们会立即着手运出一部分黄金,但就算在短期之内筹备好粮草兵马,冬日将至不是起兵的好时机,最早也要等来年开春,我们趁着他们尚未起兵,尽快查出藏兵的到底是哪一个郡城。” 五百年太久,久到许多书籍卷宗早已毁坏失踪。而前朝的皇帝们哪里会想不到通过蛛丝马迹能暴露郡城所在,而早早的毁去各种证据,但再怎么说也要试一试。 赵慎琢摸着下巴想了会儿,“明日起,我去官衙的书库探一探,这里找不到就去隔壁郡县,或者从各个书坊找寻,说不定能查到些什么。” 裴岳棠抱紧他,手指在肩头摩挲,“不要太累着了。” “我身体强健着呢。”赵慎琢撸起袖子,给他看肌肉。 裴岳棠眼中光芒一闪,转到他身前,一手握住他的手腕,细细密密的吻落在臂膀上,然后顺着胳膊亲到嘴唇上。 赵慎琢有点痒,下意识地要后退。 裴岳棠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9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79 一把揽住他的腰,笑意深深。 此后几天,裴岳棠没再去官衙,仔细的翻阅赵慎琢带回来的书籍。 两人坐在窗边,看书做笔记,不时交谈几句,或是互喂糕点,笑语风生,倒显出一派闲散自在,神仙似的生活。 转眼过了半月,调查毫无进展。赵慎琢一早偷偷去了临郡,裴岳棠听说刺史找他。正好,他也估摸着该去找史应忠了,晃晃悠悠地走到府衙,早已过了点卯的时辰。 院子里,官吏们来去匆匆,为鸣沙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作为司兵参军事的杨瞻更是没了踪迹。 他背着手,穿过走廊,向几名迎面走来的官员打声招呼,疑惑的看着他们眉头深锁,摇头叹气着离开后,快步走进刺史的书房。 数月来,这是他第一次再见到甄赫。 表面上来看,甄赫毫发未损,但细看之下让人觉得目光空洞无神。 史应忠从屏风背后绕出来,同来的还有红衣的姬朝花。 后者向他微微一笑,搀扶起甄赫离开。 甄赫像一只可以随意摆弄的人偶,一言不发的跟着这个乱党走了。 史应忠这才开口:“今日找贤侄来有三件事。第一,鸣沙久攻不下,刺史甄赫欲亲自领兵前往。第二,那叛徒终于叫我们抓着了,其残余势力正在围剿之中。第三,少主之前体恤你灵武帝都之间奔波辛苦,现在歇息了大半个月,该是派差事给你的时候了。” 这三件事,对裴岳棠来说有好有坏,他开门见山的对史应忠说道:“甄赫不能死。” 史应忠点头,“这个我明白,所以只是叫他惨败而归,毕竟这个时候明面上主持一郡事务的人不能换。” 惨败而归,引起朝廷重视,将注意力牢牢的吸引在看似有神兵仙将盘踞的鸣沙,而背后的灵武好有动作? 裴岳棠垂下眼,事情闹得越不可收拾,以当今圣上的性子,说不准会御驾亲征。 他暗暗握紧拳头,表面上风淡云轻,“忠叔明白小侄会来灵武的原因,所以恳请忠叔将叛徒交由小侄处理。” 史应忠笑道:“我也正有此意。贤侄来灵武许久,总该有点消息送回帝都,否则那生性多疑的颛孙瑨又该起疑生变了。贤侄,这叛徒要拿来怎么用,全凭你自己的意思,不必再过问我。” 裴岳棠恭敬的拱手,“多谢忠叔美意。” 史应忠按下他的手,“自家叔侄,用不着这般客气。” 裴岳棠便也不再说什么,提起那第三件事。 “少主信任你,想请你掌管粮草钱财。兵士只懂舞枪弄刀,读书也只知道些许兵法计谋,要他们掌管这些,还不早将账目弄得一团糟?”史应忠苦笑,看起来颇为头疼,“贤侄心细,而且叫你带兵恐怕暴露身份,危及家人性命。” 真是体贴入微啊。裴岳棠微微感叹,粮草是行军打仗的重中之重,将此交由他负责,是否说明自己已经得到了足够的信任? 或者说,史应忠假装信任,实则要他放松警惕,露出马脚? 不管哪一样,他都要认认真真的做好这个“账房先生”。 于是,他先是迟疑,“小侄何德何能,当得起这样的大任?” 史应忠道:“贤侄莫要妄自菲薄,少主,程少师与我都十分看重你呢。” 裴岳棠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史应忠拍拍他的肩膀,“你先处理叛徒,之后好好干!” “是。”裴岳棠应道。 从书房出来,他无声的叹口气,随后在史应忠安排的人带领下,处理那位前朝的左仆射。 杨瞻不是忙到不见人影,而是真的失踪了。 抓捕前朝乱党的事,被史应忠一伙人半路劫道,他也没有继续留在这艰苦危险之地的理由。 裴岳棠倒不关心他是死是活,专心忙着这李代桃僵之事。 等到鹰天府来押人回京,已是寒冷彻骨的冬日。裴岳棠和鹰天府的人寒暄几句,送人离开后便赶紧回到家中。 走到半路上,他被响亮的吆喝声吸引,声音来自路边茶寮,店小二热情洋溢的和每一个路人推荐他们热腾腾的好茶。 裴岳棠看一眼店内,认出一个熟悉的背影,他装作被店小二说动,进屋喝一口暖暖身子。 “原来你没走。”裴岳棠低声对身后的人说道。 那人苦笑,“裴兄希望我快走吗?” “灵武艰险,哪有帝都舒服。” “……也是。”那人低头喝茶,草帽挡住了他大半张脸,“我一会儿就回京了。走之前有一句话想说给裴兄听。” “请说。” “振王并非可以倚靠之人,到底有其父必有其子,谁也不会似年少时那样单纯。” “多谢赠言。”裴岳棠不多说一个字。 那人留下几枚铜板,起身离开。 裴岳棠慢悠悠的喝下热茶。 他又哪里想过要倚靠振王了,若可以,他不希望再和姓颛孙的牵连上半分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起兵 赵慎琢独自坐在床边,翻阅从路边书摊收来的话本。 这些话本大多书页发黄破烂,其中一些如果不小心翼翼的提着书页两角翻过去,那原本该柔软的纸张便会像枯黄的树叶,干脆的碎裂,再也看不出上面写的是什么。 话本有虚构也有化用实事,背景极有可能借用现实。 因此,在相关书籍卷宗或被毁或找寻不到的情况下,尝试从这些数十甚至两三百年前流传下来的话本中寻找一丝线索。 茫茫书海,找寻起来并不轻松。云大夫和阿京有时候会来帮忙,但他们大多时候各自有事要做。裴岳棠自从被托付了“粮草官”这样的重任,除了晚上,几乎忙到见不到人。 于是赵慎琢要沉下心,仔仔细细的从话本上找寻蛛丝马迹。 翻完一本,赵慎琢小心捧起下一本,翻来看清书上图案,不由无语。 大概是摊贩看他买的多,顺手塞了一本进来多算一点钱。 赵慎琢刚将书翻回第一页,听到外面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想到被裴岳棠看到会比较尴尬,连忙将书塞到看过的那一堆最下面,然后房门就被推开了。 “看,我带了什么回来。”裴岳棠晃了晃手中纸盒,反手关上屋门。 冬日寒风凛冽,刚才开门之时风卷着细碎的雪花吹进来,落在地上已经变成晶莹的水珠。他脱掉沾了雪的狐裘,扔在架子上,才往赵慎琢这边走来。 屋里点着火盆,暖意洋洋,好似春日。 “我一早先去得意楼,特意叫他们做了少放糖的红豆糕。”裴岳棠笑道,眸子中尽是赵慎琢的脸,扫去一脸的倦色,拆开盒子拿出糕点放在书堆旁边,“新鲜出锅,快尝尝。” 赵慎琢倒杯热茶递过去,“今日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80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80 怎回来这么早?” “好不容易算清楚账目,得空还不快回来陪一陪夫人。”裴岳棠说着,有凳子偏偏不坐,非要紧挨着赵慎琢,和他同坐一张长凳,正好可以揽住爱人的腰,“阿慎辛苦了,吃些糕点,休息会儿吧。” 裴岳棠拿起一块糕点要喂,赵慎琢也不推辞,就着他的手吃。 “这些是什么?”裴岳棠的目光落在散发出一阵阵霉味的话本上。 “我收来的一些话本,这一堆已经看完,目前没什么有用的线索。”赵慎琢吃完裴岳棠手上的,好吃到肚子更饿了,自己拿来一块红豆糕继续吃。 裴岳棠拿起一本,随手翻看两页,赵慎琢没管他。 “这是……”忽地,裴岳棠迟疑的问道。 赵慎琢抬眼一看,心头一跳,一口吞掉手中的红豆糕,出手去抢,然而他太珍惜那块红豆糕,导致出手之时裴岳棠已经翻开那本书。 为何偏偏要去拿最下面的一本。赵慎琢捏捏眉心,转过身去,打算装作没有看见,去洗手擦脸。 不想,裴岳棠那只手牢牢的搭在他腰间,仿佛嵌上去了。 他清了清嗓子,“摊贩偷偷塞进来的书。” “你看完了?”裴岳棠眯起眼睛笑。 “……我在寻找线索。”赵慎琢正色道,但脸颊上分明有点红。 裴岳棠捏他脸,“我们阿慎真可爱。来,为夫陪你一道看书。”说罢,那本书摊在桌上,看似认真的翻阅,不时摸着下巴,微微点头。 “……”赵慎琢默默的拿其它书来看,但还没看两三页,腰上的手开始不老实了,挠的他心头痒痒。 裴岳棠凑道耳边,柔声说道:“阿慎看了一天书,累了吧?” “不累。”赵慎琢强装面不改色。 裴岳棠低声笑,一边脸红一边假装没事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越看越忍不住想要亲一口。想一想那姓史的真不厚道,他们年轻的“夫妻”,却指派些不相干的事叫他忙的脚不沾地,害得他们小两口整整一个月连说一会儿闲话的功夫和精神也没有。要不是接连数日一丝不愿放松的卖力,哪能换得今日一早回家。 “你看这个。”他将书举到赵慎琢面前,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 “……先帮我翻完这些。”赵慎琢直接塞给他最厚的三本书。 裴岳棠轻轻地将书放到一旁,另一只手也抱住赵慎琢,“明天一早我们慢慢看!” 他的衣袖拂过桌面,那本书被扫到地上,两人脸红的那页翻过去,满满的字映入赵慎琢眼中。他眼力极好,抬手抵在裴岳棠的肩上,“你看那书上写了什么?” 裴岳棠听到语气,当即按下心思,拾起那书一看。 “邓州满城大火,连烧数月而不熄,死伤二十万。新帝建国,特率文武百官及九十九位得道高僧亲至邓州,为无数亡魂祈福,那些飘荡人间、无处可去的冤魂终得超度,往极乐世界而去。唯有一缕幽魂,迟迟不愿离去,这故事讲述的便是人鬼之情。” 两人互相看着,赵慎琢问道:“有邓州大火,新帝祈福一事?” 裴岳棠道:“没听说过。不过前朝的邓州,是如今的南阳。” 赵慎琢执笔,记下此事,“再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其它书能印证。下回杜兄再来,也不至于白走一趟。” 裴岳棠看着他端正有力的字迹,颇有前朝书法大家的遗风,感叹道:“阿慎的字真好看。” “老爹教出来的。” “嗯……以后要向岳父大人讨教。”裴岳棠看他放下笔,又抱住他,“所以我现在要讨好我的阿慎。” 桌上烛火摇曳了一下,墙上映出相拥的人影。 冬去春来,仿佛在眨眼之间。当白雪终于融化,微暖的春风吹拂大地的时候,烽火再起。 史应忠凭借鸣沙吸引朝廷目光,暗中在全国各地活动,联络存活下来的前朝同伴以及一些渐渐抵抗不住朝廷大军的地方叛军。当裴岳棠一招李代桃僵的让左仆射担下了所有罪名,放松帝都那边的警惕,而甄刺史剿灭鸣沙乱党失败后,他又设下埋伏,一夜之间屠灭朝廷派遣来的五千援兵,将领兵的皇亲国戚斩首示众,从而一战树立威名。 紧接着,各地乱党叛军纷纷起兵,一时士气高昂,叫人胆战心惊。 裴岳棠和赵慎琢仍旧待在灵武的裴宅,史应忠对外的名义是灵武大小官吏全部被囚禁起来,从而使裴家仍在帝都的亲戚免于祸事。 裴岳棠乐得待在灵武,因为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只等着,一切平息,他与赵慎琢携手笑看江湖。 作者有话要说: ☆、炸洞 在起兵后的一个月内,消息不断的传来,多亏杜铮提供的千里马,能够让消息赶在史应忠的人之前,传到裴岳棠的耳中。 目前为止,共有大小十二处起兵,在史应忠提供的金银、人脉支援下,攻打郡县,抢夺粮草。 朝廷兵马也并非等闲之辈,虽有人胆怯于复国军的气势汹汹,但为了守护城中百姓安危,保卫家国疆土,而拼死抵抗。 一月间,双方僵持不下。 史应忠下令各地加派兵马,务必要在短时间之内攻下目标。 他显然需要大规模的胜利来提高复国军的威名,以气势压倒一切,然而奇怪的是迟迟不提起那座藏兵的郡城。 不知是认为目前用不到,还是打算留到最后攻打帝都。 裴岳棠已然做为粮草官,每天负责清点往来的粮草金银,记录它们来自何处、发往哪一个地方,而名单中始终没有邓州或者南阳的字眼。 也许整座南阳郡的粮草完全可以自给自足,所以压在暗地里,不想叫他觉察到半分? 虽然他很想动手脚,但是理智告诉他程瑞、史应忠无论表现的再如何和蔼慈祥,从来没有真正的信任过他,暗地里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复查他所做的差事。 他们需要自己,不过是因为他是裴瑱的儿子,裴瑱是前朝皇帝托孤的重臣,他们要树立和睦友善的形象,决不能干出卸磨杀驴的事情。他甚至相信,如果真有复国的那一天,等待自己的恐怕是一个名头响当当的爵位和一口棺材。 而刘叡,这个看着憨厚纯真的少年,这个挑拨甄赫和叶文武关系的幕后,也仅仅是利用他而已。 他只能相信自己,相信阿慎,还有身边的云大夫、阿京他们。 幸好,他无法亲自动手,还有阿慎。 遇见阿慎,是他此生最走远和幸福的事。 他想着等尘埃落定,必要加倍的宠爱阿慎,将这些时日来的操劳、担忧统统弥补回来。 六月二十七,一道喜讯传入灵武,围攻西河郡的复国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经由汾水,突袭河东郡,只用了三日将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1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81 河东八县全部收入囊中。而河东临近京畿,这意味着帝都岌岌可危。史应忠请来一众人商议之后,为保证河东不会被朝廷收复,影响士气,决定让目前蛰伏的复国军全部起兵,一鼓作气,趁胜追击。 裴岳棠也知道这个消息,回到家中后立刻命阿京和老童悄悄收拾行囊。 赵慎琢抱着之前收回来、但还没来得及处理掉的书,一本一本的扯碎了丢进灶火里烧掉,火焰熊熊,照亮他的脸,锅子里的炖肉“咕噜噜”的响,散出一阵阵香气。 热气蒸的额头上冒汗,他刚要抬手去擦,不想有人先帮他擦了。 “岳棠。”他抬头笑了笑。 裴岳棠拿着一块巾子,仔细的擦去赵慎琢额头的汗珠,“你去看着炖肉,我来烧。” 赵慎琢摇头,指着半人高的书堆,“一起吧,还有这么多。” 裴岳棠担忧道:“没人看着肉,一会儿糊了,咱们在灵武的最后一顿饭只能啃大饼了。” 赵慎琢无奈,只好起身去看着锅里的炖肉。之前百姓自家储藏的粮草没有被征集,但现下灵武内的粮草供给全由衙门根据每户人口情况统一发放,虽说城内一直太平,但如今想吃一块肉却得等上好些天。裴岳棠奔走好几个同僚家,花了大价钱才买来几斤猪肉。 史应忠曾过问买那么多肉的缘由,裴岳棠说自家夫人生辰,怎么地也要弄上好酒好菜。 赵慎琢翻动几下锅铲,就等着收汁出锅了。 裴岳棠闻着那浓浓的肉香,“我们阿慎的手艺最棒了,等到了落脚的地方,你将厨艺统统传授给我可好?” “好。”赵慎琢扬了扬嘴角。 很快,炖肉出锅,装了满满一大汤碗。裴岳棠洗好手,唤来云大夫等人,五个人围坐在桌边,喝酒吃肉,好不畅快,一点都不为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而担忧恐惧。 裴岳棠夹了好几块肥瘦均匀的肉到赵慎琢的碗中,看着他吃就觉得心满意足。 赵慎琢看他光傻笑不吃东西,夹块肉送到他嘴边。 裴岳棠笑着一口吃下,然后凑得更近些,一副还要的表情。 于是赵慎琢自己吃一口,便喂裴岳棠吃一口,桌对面三人相视一笑。 吃过饭,赵慎琢和裴岳棠一起将剩下的书以及柴火分散堆放在灶间墙根,拿出一只葫芦,里面的黑色粉末全部倒在书册上。然后他们全部五人带上行囊,退到外院墙角的一间原本放杂物的石屋中,赵慎琢取出早前藏在这里的褡裢,替其他四人易容。 做完这些,差不多到了大部分人家吃午饭的时辰。赵慎琢对裴岳棠点点头,叫他安心,手中捏着几枚珠子奔出屋去,小心关上屋门。 甄赫被控制以及杨瞻离开之后,蹲在裴宅四周监视的人马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比以前更多。这些人轻功极高,擅于隐藏,他花费了好些时日才摸清楚他们的动向,然后和裴岳棠制定逃离灵武的办法。 周围太平静,哪怕借着风沙隐匿身形出去,但他要带四个人,很容易暴露踪迹。 所以只能制造混乱了。 赵慎琢站在后院门口,望着和裴岳棠一起生活了数月的屋子,心中满是感慨,虽有不舍,但不得不为,他二指夹起一颗珠子,弹向屋内的同时,脚下用力,快如风的向后掠去。 珠子落进门中,叮当几声,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仿佛地动山摇,后院顿时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周围响起惊叫声,他借着熟悉地形,跳到第二进院子的一棵树上。 果不其然,震动稍稍平复一些后,几道人影在半空中一跃,窜入后院之中。 赵慎琢眯起眼睛,又一颗珠子弹入灶间,又是爆炸的惊天响声,有人直接撞开前门跑进来。最后一颗珠子,在最后一人刚跑过大门时,落在门梁上。 房屋倾塌,火光冲天,浓浓黑烟缭绕不散,刺激的人口鼻眼一阵阵酸疼。 冲进来的人有的被房梁砸中,有的在浓烟中摸不清方向而撞在火堆中。赵慎琢数了数,与门外监视的人数相比,少了两人。 不过两人已经不足为惧,他跃出炸毁大半的裴宅,在蜂拥来的人群中这么一走,便摸清楚了他们现在的方位。然后回到石屋中,依次带走裴岳棠等四人,来到事先查探好的一处荒废院子,再从这里光明正大的出去,分散开往城门口去。 城外隐秘处,早有裴岳棠的人准备好了马车。 史应忠一听到消息,立刻赶到裴宅。他来时,火仍烧的旺盛——灵武本就缺水,这样的大火看来一时半会儿是灭不掉的了。 他急的跺脚,命令手下想办法进去查探内中有无活口,又叫人立刻封闭城门,禁止出城。 热气弄得他两颊发红,可就是不愿意离开。 尽管近一年来的监视中,此人一直安分守己,老老实实的做事,粮草从来没有查出有任何问题,让大部分都认为裴岳棠是真心效忠少主,但他从来没有信任过他。偶尔他还会可惜——可惜待复国大业完成之时,要让姓裴的一家死于“意外”,免得将来又抢功劳,又要在朝政大权上分一杯羹。 可是今日的意外,来的太突然太震撼,让人摸不清裴岳棠到底是何意图。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火还没有熄灭,进去查探的人也没有回报,一阵马蹄冲散人群,马上之人惊慌失措地滚落下来,勉强半跪在史应忠身前。 “史侍郎,不好了!藏宝地洞被炸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河东 史应忠脑子里“嗡嗡”作响,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没有失态,冷声问道:“洞内宝藏呢?” 那人被史侍郎阴沉的眼神吓得浑身发抖,颤声答道:“地洞几乎坍台殆尽,将宝藏埋于地底,想由人力凿开山石挖出宝藏的话……恐怕没有百年是挖不到的。” “……”史应忠踉跄几步,幸好被侍从及时搀扶,“现下还有多少金银?” 那人舔舔干裂的嘴唇,“黄金三百两,白银一千七百两。” 脑袋里的“嗡嗡”声更响,这些钱放在寻常百姓家可以过上许多辈好日子,但是在复国大业面前犹如杯水车薪,南方那个投靠来的兵马正等着银子做粮草兵马开销,张口就是五千两白银,这些余钱哪里够用。 在这个士气正旺的关键时刻,如果断了粮草钱财的供应……后果难以想象。 史应忠揉着额角,厉声喝问:“地洞为何会倾塌?!” 那人吓得趴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据说之前裴公子曾说地洞之内有机关,叫我们小心搬运。一直以来我们都是小心翼翼,不敢有大动作。可是不久前有人开始病倒,查不出病症,当地巫医说我们惊扰了底下的亡魂,只要诚心祷告并安葬那些尸骨,才能消灾解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2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82 难,领头的怕生病的人越来越多,耽误搬运,于是检查过尸骨没有问题后,叫我们清理。不曾想就在前两日,忽然的一声炸响,地洞摇晃,巨石塌落,许多人被埋在巨石尘土之下,没能出来。” 史应忠望向一片残垣断壁的裴宅,恨得牙痒痒。 这里也那么巧合的毁于爆炸。 他张望四周,大声问道:“去城门口盘查的人,还没有回来吗?!” “尚未。”有人低声答道。 史应忠一脚踢开那报信的人,指挥其他手下,“调人去开凿藏宝洞,能调多少人去多少人!另外地洞坍塌一事,不可外泄,违令者杀无赦!还有,全城搜查,一定要找到裴岳棠的下落!” 就在灵武全城大搜查之际,裴岳棠一行人策马疾驰在城外的小道上,前往位于灵武东南方向的河东。大规模的战事爆发在即,前朝乱党声势正旺,又逼近京畿,以当今圣上的性子说不准会御驾亲征。那么如若藏兵之地真在南阳,在御驾离开帝都之时,极有可能趁此时机走水路,奇袭帝都。 但他并不是向圣上报信小心南阳复国军的偷袭。 幸好赵慎琢有足够的江湖经验,数次避开史应忠派出的人马,并迷惑对方他们去的是帝都。在半个月后有惊无险的来到河东,一行人躲在城外山林隐蔽处。 圣上亲率的兵马就驻扎在河东一百里外,此刻正是剑拔弩张之时,战事一触即发。 裴岳棠听手下人汇报的河东情况,然后带上两名手下大大咧咧的来到河东城门下,向城头守将自报身份。 守将之前看过画像,清楚裴岳棠的长相,本以为是史侍郎按约带来粮草金银,可是来者只有三人,心中不禁升起疑惑,但还是开城门迎他们进来。 裴岳棠废话不多说,直接问那守将,“你们主事的是哪位将军?我奉史侍郎之名,有要事相告。” 守将看他风尘仆仆又没带来金银,就知道事情紧急,便带着人来到刺史府。 领军的大将军姓姚,出身前朝将门,他一听裴瑱之子前来,忙从前厅出来相迎,“裴公子。” 裴岳棠客客气气的拱手,然后张望四周,面带焦虑之色的低声说道:“史侍郎要我带句话,说先 帝留下的藏宝洞被炸毁了,约定好的粮草金银恐怕无法按时运送过来。但请姚大将军放心,待光复魏国之后,一定会加倍补偿所有将士。” 姚将军的脸色顿时不好了,他们怕引起民愤,没敢从百姓家强征粮食,附近的粮仓虽然抢下来了,但是储存的粮食不够长期作战。而且将士们守城疲惫,谁不等着能有一些犒赏,还有牺牲的将士及其家属也需要钱财安抚。 哪一样不是要钱的?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告诉他们没钱了?! “我知道了,我会尽力安抚将士,计划会照旧进行。”姚将军咬牙切齿,挥挥手示意属下带裴岳棠去歇息。 等人一走,他又连忙吩咐周围的人,“务必保守秘密,若有人起疑,就说狗皇帝派兵沿路设置关卡,东西堵在路上,需要花费些时日才能运送过来,叫所有人稍安勿躁。” 那些人个个面色严肃,抱拳领命。 姚将军面色沉重,粮草缺失足以动摇军心,只求此战顺利,一举杀了狗皇帝,攻进帝都抢下头功。 裴岳棠人是到了屋里,但哪会安分,与秘密潜入城内的赵慎琢汇合,然后找到杜铮说起的密探,将灵武发生的事情告知于他,随后两人带着手下趁着夜色离开河东,回到城外密林。 那密探不负所望,在开战的前三个时辰,通过城内百姓散播消息。 消息一散开,军中哗然。姚将军从前好歹也带兵打过仗,知晓在危急时刻怎么安抚将士。等他好不容易斩杀了军中那个嚼舌根的人,稳定了军心,指挥兵马准备和狗皇帝一决生死之时—— 突然,刺史府发出震天巨响,一瞬间散发出的浓烟沙尘迷住了所有人的眼睛。 众人齐齐望去,无不目瞪口呆,惊愕无比。 储存了他们所有粮草钱财的刺史府现今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留守刺史府的人哭号哀叫着,有人葬身火海,有人身上着火,踉踉跄跄地奔出来,没跑几步跌倒在地,惨状让在场的人心惊肉跳。 姚将军万万没有想到,在经过细心排查除掉城中官吏和奸细后,一直平安无事的河东竟然在眨眼间发生不可挽回之事。 他怒击攻心,但战事在眼前,只能握紧拳头,勉强支撑之余尽可能的重振军心,指挥将士们杀向狗皇帝。 可此刻哪还能事事尽如人意,在将士冲锋陷阵之时,一名副将挥刀斩杀一个抱着头要退缩的士兵,想借此刺激士兵们往前冲。 但没想到此举反让前进的将士们停下脚步,错愕的望着那名副将。 之后的事情,姚将军再难掌控。 夜幕降临,刺史府的大火仍能照亮半个天际,一队人马意气风发的踏着一地死尸进城,有先行进城的人来回报。 “万幸刺史府周边没有民居,因此没有平民百姓伤亡,死的都是乱党。” 领头的人点头,“甚好,乱党将领现在何处?” “将军这边请。” 第二天清晨,当今圣上率兵马来到城外,他面无表情的扫视一圈城外,地上的死尸已经被连夜清理,城头上重新插好玄色龙旗,昭示这片土地属于当今圣上。 他没有进城,只听身边官员禀告,最后微微点头,挥手让人回去。然后他调转马头,启程回帝都。 与此同时,裴岳棠就站在城外山头,借树木隐匿身形。当他看到当今圣上一马当先,想起被毒害的父亲,胸口一阵气血翻涌,从手下那里抢过一把弓箭,箭搭在弦上,拉弓如满月一般,箭尖随着圣上而移动。 在灵武跟随赵慎琢练武不是白费的,他有信心命中目标。 赵慎琢心头一紧,轻唤一声,“岳棠……” 裴岳棠侧头,对他微微一笑,“放心,阿慎。”说完,他松开了拉弓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报复 骏马继续往东南飞驰,一路上裴岳棠时不时的接到杜铮传来的消息。 在河东刺史府之后,接连各地叛军储藏粮草钱财的地方都发生了爆炸走远,炸药威力之惊人,叫人所料未及,不仅死伤众多,粮草损毁之后导致的军心不稳,更令叛军气势大减。各地官府兵马趁机反攻,剿灭叛军。 至于前朝藏兵之地,果真在南阳,据说圣上亲自出面处理那为数众多的叛军。 裴岳棠垂下眼帘。 赵慎琢回想起那日在河东城外,裴岳棠的箭射向当今圣上。 但是在射箭的前一刹那,箭头偏离了几分,最终羽箭在圣上马前半丈飞过去。以为是漏网的乱党,护 分卷阅读82 - 分卷阅读83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83 卫们一部分保卫圣上,一部分四散开搜寻。 他立刻拽着裴岳棠,跳上马飞奔而去。 裴岳棠说过,不后悔放弃那样大好的为父报仇的机会。因为从前朝末年天下动乱到如今的百废待兴,他父亲付出过心血,当今圣上亦在努力改革,求天下太平安宁。所以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让天下再陷入长年的动乱之中。 那一箭,已经泄了他心头之狠。 赵慎琢很清楚,从一开始的合作起,裴岳棠就在算计前朝乱党,明面上像在帮忙做事——主动找出藏宝地点,交出金钥匙,一丝不苟的完成粮草官的任务。但是暗地里,他们在原本没有机关的地洞里,以及一些装金银的木箱中,还有粮草堆中,放了炸药。 那些炸药源自他的师父,老人家闲来无事爱捣鼓些新奇玩意儿,这威力极强的炸药便是在无聊之时做出来的,后来一直分散开藏在荒山野岭的石洞中。他带了一些在身上做不时之需,没想到居然派上用场,后来不够用还偷偷专程回去一趟,运了好一些过来。炸药粉末极其细小,撒在物件中难以被觉察到,然后将用来引燃炸药的珠子交给杜铮,由这位好兄弟分给各地密探,让他们在约定的时间,引爆炸药,从而动摇乱党军心。 说到杜铮,其实他在裴岳棠的计划中起到了最关键的作用,没有他很多事情根本没有办法和人手去完成,包括调查南阳到底是不是前朝的藏兵之地。 另外,之所以等到乱党在河东大胜,各地纷纷起兵,裴岳棠才有所动作,不是为了报复当今圣上,而是希望能摸清现存所有乱党的据点,从而在这一次的战事中彻底剿灭。 现在朝廷兵马压倒性的胜利中,他们要远离纷飞的战火,找一处地方落脚,直至天下太平,圣上不在记挂着裴岳棠的时候。 行至晌午,正是烈日当头,最为闷热的时候,人和马都倦乏的厉害,身上像刚从水里出来,里衣都湿透了。一行人找了块儿阴凉的地方歇息,赵慎琢和阿京协力抓来几只野鸡和鱼,在河边收拾干净了,拎着肉和水回到原地。 正巧一队人打西北方向而来,摇摇晃晃、慢慢悠悠,看打扮像行走江湖的杂耍艺人。 这些人看起来似乎也累得要命,看到大片的树荫处,纷纷牵着牛马走过来,在裴岳棠他们附近停歇。男女老少有说有笑,席地而坐,分食干粮。 赵慎琢忙着烤鸡鱼,撒上秘制的香料,炎炎夏日里一阵阵香气扑鼻。 杂耍艺人们坐不住了,领头的中年男人迟疑着走上前来,小声问道:“小孩儿嘴馋,可以拿干粮和钱财,与你换一只鸡和一条鱼吗?” 赵慎琢打量他几眼,又错眼看了看那个不停舔嘴唇的小男孩,点点头然后俯下///身各拿一串烤鸡和烤鱼。 就在他刚刚握紧树枝的同时,手腕一抖,鱼肉碎裂掉落,他矮下///身子,转身之时树枝横扫而出,竟如刀剑一般挟带凌厉之风。 看似憨厚普通的中年男人后跃一步,避开尖利的树枝,但脸上仍破开一道口子。 诡异的是,那道口子没有一丝半点的鲜血渗出。 “在我面前易容,你未免胆子太大。”赵慎琢冷声说道。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伸手揭开伪装,露出一张绝色妖艳的容貌,“赵少侠不愧是赵少侠,好眼力。” “多谢夸奖,也多谢你自个儿投入罗网。”接话的却是裴岳棠,他负手立于树荫下,脸上带着一丝温和文雅的笑意。 话音未落,十几道人影如鬼魅一般落在树林周围,将杂耍艺人们统统包围。 姬朝花脸色一变,有这样隐匿存在的本事,不是鹰天府的人会是谁呢? 裴岳棠语气轻快地解释道:“想要追查我的下落,史应忠恐怕只能派出专门收集情报的你,所以我一直等着你上门寻仇。而我……”他望向赵慎琢,“自然也要为我的夫人向你寻仇。” 没想到自己的优势反而被裴岳棠所利用,姬朝花冷冷一笑,挥手间杂耍艺人们纷纷撕下伪装,与鹰天府的人战在一处。 裴岳棠悠闲自在的挨着赵慎琢坐,一起品尝美味的烤肉。 哪怕三丈之远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也能不为所动。 “原来你叫鹰天府的人跟着,是打的这个算盘。”赵慎琢的目光从姬朝花身上挪开,“凭他的武功,我也能对付。” 裴岳棠靠着赵慎琢的肩膀,笑道:“我怎好再让我的夫人涉入险境之中。反正鹰天府的人也乐意出手,我们何不轻松愉快的吃肉喝酒。” 赵慎琢笑着摇摇头,所幸凭他以及杜铮和鹰天府的关系,现下也不用担心未来对己方不利。 等吃喝完,那边打斗还未结束,裴岳棠向鹰天府的人挥挥手,一行人继续向东南而去。他倒不担心姬朝花逃脱之后,继续追杀他们。有鹰天府在,不死不休,姬朝花这伙人命不久矣。 几日后,一行人来到颍川郡城外,官道旁山岭起伏,草木郁郁葱葱。阿京将车马带走处理掉之后,赵慎琢带着众人步行进入山中,树木花草茂盛到遮天蔽日,根本辨不清方向。不知七拐八绕了多久,也不知现今到底身处何方,裴岳棠只知道跟在赵慎琢后面就对了。 “你看,就是那里。”赵慎琢忽地停下步子。 裴岳棠顺着他所指,看到枝叶间若隐若现的牌楼。 作者有话要说: ☆、桃源 山中不知岁月,但裴岳棠知道且熟悉了他的阿慎出身、成长的地方。 这处山寨建起距今已有六十多年,是赵慎琢的外曾祖父被官府欺压至毫无活路,隐入山林后以劫道为生。而他虽落草为寇,但心性高洁,只抢那些贪官污吏或是奸商,从不伤害无辜之人。抢来的银钱粮食,除却够一家老小温饱之外,其余全部赠给贫穷百姓,以解他们在乱世之中的温饱之忧。 因为山寨坐落于群山密林之中,道路纵横交错,往山林深处去草木茂盛的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季家凭借祖传的武功,行走在官道山林间游刃有余,几次官府剿灭,都被轻松化解。 二十二年前,赵慎琢的父亲赵松平路过山下,遭遇流寇,危难之际是季止云出手相救。季止云喜欢赵松平的相貌性格,“抢”回山寨后不久喜结良缘。 夫妻两同心协力操持山寨,直至当朝开国五年后,颍川郡周边渐渐平定,有贤能的官员主持大局,百废待兴,不再有恶人横行乡里。长年做山贼终究不是好的出路,于是众人一合计,季止云将山寨积累的钱财等物平分给手下,一起下山去找正经的营生。 山寨自此荒废,而后江湖上便有了行侠仗义的盗侠赵慎琢。 如今,裴岳棠和赵慎琢一起住在从前的屋子,收拾干净后古朴雅 分卷阅读83 - 分卷阅读84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84 致,据说出自赵老爹的手笔,季大寨主宠着相公,便任由他改造山寨内的布局。不过当年他们迁走之后,架子上空落落的,书和藏品都被打包带走,连被褥都没有留下,幸好他们上山来自己带了日常所需的物件,不够的话再差人下山买。 裴岳棠顺带参观了赵慎琢以前的书房和练武的校场,虽然东西都被带走了,但是仍有些蛛丝马迹,比如说塞在柜子里,发黄的字帖,角落里一只小小的弹弓,还有一些用废的毛笔。 字帖上,赵慎琢的字迹从幼稚到挥洒自如,这便也是成长。 校场上破烂的木桩草人,丢弃在角落里的木制暗器,还有成堆的治疗刀剑跌打损伤的膏药。 裴岳棠见到这些东西时一阵阵的心疼,岳母究竟是有多严苛,居然要备下这么的药。 赵慎琢笑了笑,说那些是准备给老爹用的。 原来,季大寨主虽是极喜欢相公,可眼见着他瘦的像只弱鸡,便天天起早贪黑的鞭策他习武强身。可怜一介读书人,从小没吃过苦头,成了亲之后天天练到腰酸背疼,或是身上见伤。 不过老爹受伤了,赵慎琢说娘亲是最为心疼的,每次特意炖鸡汤给他补身子。 裴岳棠心想,这可真是有趣的一家人。 除却寨子里,赵慎琢还带着他走遍周边各处,小溪瀑布、山谷草地,每一处都有他成长的故事。 裴岳棠满心欢喜,山中条件到底艰苦些,但有阿慎在身边,过着安宁的日子,这里就是世外桃源。 这日,裴岳棠午睡醒来,发现赵慎琢又不见了。这不是第一次醒来发现身边没有人了,之前发生过四五回,阿京、云大夫他们都不知道。等赵慎琢回来,追问之下,得到的答案是出去捕猎野物,改善伙食。 可是赵慎琢每次只一个人出去,连个帮手也不带,着实有点蹊跷。 他便提议要一起去,赵慎琢却不肯,认为自己一个人没问题。 裴岳棠虽然练了些武功,但是在赵慎琢面前不值一提,想要假装睡着了然后跟踪,可是每回都是困的不行,真的睡过去,而赵慎琢离开的无声无息。 裴岳棠背着手在寨子里晃悠,寻思着赵慎琢到底在做什么事。 云大夫在院子里,分拣草药,看到他笑着招招手,“不会是赵老弟又出去了吧?”只要是待在寨子里,除了去茅厕,两个人从来形影不分离,真是羡煞了他们这一群单身汉。 “嗯。”裴岳棠点点头,放眼四周,皆是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景物。 眼看着快要入冬,山林间寒气聚集的要远比其他地方早,手下人早前从城中采买了被褥炭火等物,堆放在院落一角的棚子里,等着分派布置。 云大夫神神秘秘的凑上前来,“裴公子不必担心,我估摸着十有八//九是件好事。” “好事?”裴岳棠琢磨着,灵机一动,叮嘱云大夫:“一会儿阿慎回来,就说我出去找他了。” “你这是……”云大夫不解。 裴岳棠笑而不语,在寨门附近找了一个地方躲起来。 半个时辰后,赵慎琢回来了,云大夫抬眼看看他,诧异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我以为裴公子出去找你,你俩都碰上面呢。” 此时天色渐黑,风雨将至。赵慎琢露出一丝懊悔之意,道声谢后连忙转身出去要找回裴岳棠。 就在他刚踏过寨门的时候,一道黑影从旁边扑出来。 赵慎琢下意识的抬手去挡,结果来人似乎料到他的招数,身子一矮,抱住他的腰身。 “岳棠?”看清面目,他哭笑不得。 裴岳棠趁机在他手上摸一把,搜出了一支洞箫,看了看不正是与他那把明月琴本是一对的沧海箫。在他刚才的动作下,连带着一本书从赵慎琢身上掉下来。 “曲谱?”他定睛一看,便明白了赵慎琢的用意,眼眸中笑意深深。 赵慎琢不会对裴岳棠有什么防备,于是这么快就被揭穿了出去的目的,脸颊有三分红,轻轻咳嗽了几声,夺回沧海箫又拾起琴谱。 “我记得你曾想过要一起琴箫和鸣,恰好找到老爹遗留下来的曲谱,于是偷偷出去学。” 裴岳棠抱着赵慎琢,在他额头上亲一口,“为夫十分感动,不知阿慎学到何处?” 赵慎琢本就会一些,自学起来也特别快,他思量片刻,叹道:“要与你琴箫和鸣恐怕还得再过些时日。” 裴岳棠道:“我很有耐心,不过么……”他握紧赵慎琢的手,拉他进屋,“我来教你,一定进步如飞,阿慎意下如何?” 赵慎琢这回不再拒绝,望着他的眼睛,应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 转眼青山染白雪,山中湖泊早已冰冻,无论是人还是动物站在上面,都稳稳当当的。赵慎琢检查过冰面是否结实后,向不远处的裴岳棠招招手。 裴岳棠提着一双鞋子过来,张望湖面四周。他看起来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 而他手中的鞋子与寻常鞋靴稍有不同,这双鞋底不是平整的,而是有一道铁齿。 看那铁齿薄薄一片,犹如剑脊,不知要人如何站立。 赵慎琢看他犹豫,揉着他的肩膀,笑道:“再不玩上一回,待转暖一些,这湖面容易开裂,到时候想玩……恐怕得掉水里去了。” 裴岳棠道:“我从前都不知掉结冻的湖水还可以这么玩。” “现在知道了也不迟。”赵慎琢顺着他的手臂,拉一把,“练了好久,还不快试一试?我拉着你,不会摔倒的。” “好。”裴岳棠攥紧赵慎琢的手,套上那双鞋子,小心翼翼的踩在冰面上,然后盯着他的眼睛,长舒口气,道:“只要盯着你的眼睛,我就不害怕了。” 赵慎琢眨了眨眼,“我们开始吧。” 裴岳棠点头,“好。” 赵慎琢腿脚用力,铁齿滑动,起初速度较慢,等裴岳棠等适应之后,循序渐进的加快速度,最后风一般的在冰面上滑行。他们手拉着手在湖面上飞驰,时而笔直的滑过整个湖面,时而转着圈儿滑,或者原地旋转。 明媚和煦的冬日阳光下,两个人如同自在的飞鸟,在湖上飞翔。 一开始吹在脸上的风有些冰凉,但渐渐放开了玩儿之后,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要不要你自己试试?”赵慎琢见裴岳棠玩的开心,问道:“按你现在的水平,完全没有问题。” 裴岳棠有点迟疑,其实他更喜欢牵着赵慎琢温暖的手一起玩。 赵慎琢闪过一道坏笑,忽地松开裴岳棠的手,脚下用力拉开一大段距离,挥挥手,“快来!” 裴岳棠发现自己轻轻松松的就能独立在冰面上站稳,他望着笑得欢快的赵慎琢,手拢在嘴边 分卷阅读84 - 分卷阅读85 侯爷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分卷阅读85 喊道:“你等着,我这就来抓你!” 赵慎琢哪里会乖乖的“束手就擒”,看裴岳棠离得近了些,又滑出去,反复了两三次,才拉开更远的距离。 两人在冰面上嬉戏追逐,冰面下时不时有鱼,追着他们一起游动。 裴岳棠一直抓不着赵慎琢,暗暗下定决心,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加快速度,那种因飞速而带来的心慌感不知不觉间消失的一点不剩,真正的享受着冰嬉带来的快乐。 在适应之后,他便放开了胆子追赵慎琢。 赵慎琢看他那样卖力,偷偷的在转弯时放慢了速度。裴岳棠抓住了这次机会,用力地蹬着鞋子,飞快地滑过去一把抱住他,重重的在嘴唇上亲了一口。 赵慎琢笑嘻嘻的望着裴岳棠,搂着他的脖子,脚掌前倾,鞋尖抵在冰面上,然后回亲他。 山中寒冷的冬日,也有温暖愉悦之时。 直到大汗淋漓,两人才携手回到岸边,换回正常的靴子,步行回寨子。 裴岳棠道:“我叫阿京进城时顺便带些肉回来,我要亲手做一锅炖肉给你吃。” “我记得……”赵慎琢摸着下巴,“你把肉都烧糊了。” 裴岳棠抓着他的手拍自己的胸口,“这回我全程在旁边盯着,一刻也不离开。经过这几个月的锻炼,我的厨艺大有长进,阿慎放心。” 看这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又想到之前吃过裴岳棠亲手所做的最好吃的东西只有那烤鸡,赵慎琢不忍打击他,点头道:“好,我等着大吃一顿了。” 一听这话,裴岳棠信心大增,当即拉着赵慎琢跑回寨子。 正巧阿京也回来了,带着各种吃食和用具,裴岳棠和他拎着吃食躲进灶间里忙活,“阿慎先去沐浴,舒舒服服的泡个澡,差不多就能吃饭了。” 赵慎琢先转悠一圈,看到云大夫正在院子里打拳,云大夫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精通养身之道,身子壮实健康,不比年轻人差。 “你们回来了?”云大夫缓缓收拳,笑着从怀中摸出一本册子,“这是我精心写的,送给你们两个补成亲贺礼。” “多谢。”赵慎琢接过一看,原来是关于养身。 云大夫凑过来,笑呵呵道:“祝你们天长地久。” “承您吉言。”赵慎琢仔细的收好书,和云大夫聊天,直到热水准备了,这才回房去沐浴。 等赵慎琢收拾好了出来,饭桌上放着几道菜,用盘子盖着又在桌下升了炭火,防止还没开饭,前面的菜已经凉了。他偷偷的揭开一只盘子,瞧眼菜再仔细一闻,色香味俱全,果真比以前好多了。 阿京正好进来放菜,看到赵慎琢这般模样,忙说道:“全都是少爷亲手做的,我除了摘菜,一点儿也没插得上手。” “我信。”赵慎琢在桌边坐下,等着开饭。 裴岳棠用巾子小心捧着一只锅子最后进来,放在了正中间,对投来目光的赵慎琢一笑,“快来尝尝我做的炖肉。” 盖子一揭开,肉香葱香扑鼻而来。 赵慎琢看过去,一块块肉切的方方正正,肥瘦分明,酱色好看,再一筷子戳下去,已经炖的酥烂了。他夹起一块,稍稍吹去热气,一口吃下。 裴岳棠紧盯着他,“好吃吗好吃吗?!” 不仅看着好看,这肉做的也十分地道,一点也不让人觉得肥腻,咸淡也恰到好处。赵慎琢连连头,“岳棠已尽得我的真传。” 裴岳棠开心不已,“其它菜也快吃,我还温了一壶好酒呢。” 赵慎琢却是拍拍身旁的凳子,“你也快坐下,一起吃饭。” “好。”裴岳棠俯下///身,握住他的手。 串着同心锁的红绳依然系在手腕上,靠在一起,代表永结同心、一生不离。 到了盛德十二年春末,帝都那边终于传来好消息,前朝乱党被悉数剿灭,只余几名前朝官员带着废帝之子往更北的番邦逃窜,想那番邦人凶残蛮狠,只怕这一行人凶多吉少,不用朝廷出手,早已命丧他乡了。 圣上心头大患终于除去,放手整顿各种朝务。 据杜铮证实的消息,圣上去年秋天还几次提起临阳侯的动向,到后来只顺带问起一两句。而距离上次问起临阳侯,大概已有三五个的时间了。鹰天府府主询问过圣上的意思,得到的回复是不用再去管了。 于是杜铮立刻传信给赵慎琢。 裴岳棠大喜,长长的松口气,最后一道压在心头的忧虑终于消散了。他可以安心的与赵慎琢一起,做一直想做的事情。 光想一想做一对江湖侠侣,他就高兴的激动不已。 赵慎琢拿出沧海箫,在指间转了转,“在这大好的日子,我们何不合奏一曲?” 裴岳棠眼睛一亮,坐到琴架后面,“好好好,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呢。” 手指轻抚琴弦,两人相视一笑,轻快轻灵的乐曲同时从弦上箫中传出,两种不同的乐器所奏的曲子相同但也有太多不同,不过两人心意相通,琴箫合奏,极为和谐。 裴岳棠心中大悦,在最后一个音从指间跃出,扑上去抱住赵慎琢,深深的吻下去。 待到了夏末,暑气消了之后。裴岳棠打发所有手下回帝都侯府,与赵慎琢启程前往北方,要去拜见岳父岳母。而云大夫自个儿逍遥自在,游逛各地去了。 赵慎琢一路上多少有些担心,怕爹娘接受不了。不过等真见到家人,裴岳棠彬彬有礼,说话斯文,首先就博得了赵老爹的赏识,接着送上各类精细暗器给岳母,得到一顿夸,然后几个人其乐融融的一起块儿说话,事情就这么奇怪的在平静中被接受了。 在北方的草原快活的过了几个月策马牧羊的日子,一家人又一起热热闹闹的过完年,等到开春,赵慎琢辞别爹娘,重新行走江湖,行侠义之举,当然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注视着裴岳棠,情意深深。 “我会陪着你,走遍大江南北,一起看这大好河山。” 裴岳棠微笑着,牵起赵慎琢的手,眺望远方蓝天青山,应道:“好。” 只愿相伴此生,恩爱长久。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 感谢一直陪伴的姑娘们(づ ̄ 3 ̄)づ 6月25日会开一个现代耽美的新坑,欢迎关注专栏~ 分卷阅读8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