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画路人的我成了白月光》


 第1章 你成为了反派的路人下属。……

    如果有一天转世成为漫画世界里的角色，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舞池中央金棕色的地板被灯光染上一层柔亮的光泽，工作人员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和音响回荡在宽大的舞池中，来自四面的目光全都投注在身上。
    周梦站在那里，头顶耀眼的灯光有些炫目，运动后的身体还在发热。
    她听到了这次的名次。
    “……单人精英组拉丁……季军，周梦……”
    “理论上说，你的舞蹈技术是最好的……问题是感染力。”
    【你在比赛上挥洒汗水，但评委似乎没有太大的触动……你获得了季军的成绩。】
    【你看着另一边拿着冠军奖杯的选手。】
    【在满池灯光和观众的注视中，你感觉到了何为体育的残酷。】
    【获得拉丁单人组全国冠军：失败】
    【获得结局：再不会重来的夏天】
    周梦露出了笑容。
    看着递到面前的铜奖杯，她一把抓住空中的光团，凑到极近的距离，轻言细语道：
    “系统，我要回档。”
    “咔”。
    就像是漫画分镜突然戛然而止，为她戴奖牌的人动作僵住，周围的一切变成黑白的画面，迅速倒退远去。
    她的肢体也开始迅速变化，身上的棕油褪去，个子变矮、肌肉变少……回到了最开始的少年时代。
    很快，周梦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光线。
    明亮到有些刺眼的光线。
    光线把她的面部照得很清楚。
    背部靠着的座椅不算很舒适，房间里响着电子设备运作时轻微的电流声，她身后站着几个面色冷酷的黑衣人，压迫感十足。
    简而言之，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周围的一切还定格在时间暂停的状态，留给她适应环境。
    [没事啦。]
    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光团——也就是所谓的系统，在她身边慢悠悠地转了一圈。
    耳边响起只有她能听到的电子音。
    [任务失败的话，我也会带你回来的。只是要重新开始……嗯？喂喂？嗨嗨？你在听我说话吗？]
    周梦肩膀被后面的人按着，黑色的头发垂下，单手捂着脸，挡住了面部的神情。
    听到系统的电子音，她也没吭声，只是从手指间发出了一声轻柔的笑声。
    “呵呵呵呵……”
    在系统都为之一震的怨念之中，周梦捂住脸的手指缝隙里露出一点散发着红光的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这次排名还下降了呢？明明没有出错的……”
    明明前两次还是亚军的……
    圈套！这一定是圈套！
    “实际上是为了把我困在身兼三职的地狱里折磨，是这样吗，系统，你其实是地狱的工作人员吗？”
    [……小梦，冷静点。要不要吃香蕉？我可以给你剥喔。]
    “不吃。”
    [……好噢。]
    光团在她散发着阴暗能量、背景都变成一片黑色阴影的周围晃了晃，从空中变出一张粉红色的纸，擦了擦周梦眼角不甘心的液体。
    周梦熟练地抓住它擦自己眼角的纸，放到眼皮底下一看，是100块钱的钞票。
    周梦：“…………”
    系统：[好点了？]
    ……这是什么新型的行贿手段么…………？
    可疑，太可疑了。她到底为什么会答应这种来路不明的光团（诈骗分子）的？
    周梦沉思着，把钞票按在鼻间吸了一口，熟悉的芬芳充满头脑。
    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一开始没能抵挡住系统的诱惑——
    没错，她转生成了漫画里的路人npc。
    前世周梦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社畜，每天戴着眼镜、穿着衬衫和黑色长裤上班，浑身充满了工作的腐臭味……某天加班累疯下班后，和后辈去ktv喝上头时，却见到了一个光团。
    光团是所谓的系统，想要邀请她成为几部少年漫画的路人。
    只要完成漫画里的镜头，帮助漫画家补完世界的设定，就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在漫画世界。
    周梦觉得这种邀请实在很可疑。
    她本想拒绝的，但系统给的实在太多了：[漫画世界里放学时间是下午15:00，下班时间是17:00，上四休三。]
    上四休三。
    周梦单膝跪地：“好的，主人。”
    呵呵，这不过是利益的选择。
    周梦觉得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懂得审时度势，更何况眼前的光团大人还散发着圣光，她将尊光团为新的社畜救世主！
    光团微微一笑。
    到这里，周梦都还以为这只是社畜加班猝死前的美好幻想，光团就要把她带去极乐世界，直到系统把她投放到了“老板”面前——
    “你就是那两人的女儿？”
    对准她的是几十个电子摄像头。
    声音从黑衣人按在她耳边的耳机里传来。
    那个声音很特别，只要听过就会留下深刻的印象。
    语气文雅、有力，给人一种贵公子的印象，音色秀气而略带嘶哑，仿佛被火焰烧过一般，用这种温文的吐词说话时，会让人下意识凝神聆听。
    周梦茫然地坐在一堆摄像头中，明亮的光线打在脸上，她的神情和一举一动被监控完全捕捉，肩膀还被几个打扮可疑到不行的黑衣人按着，感觉自己好像没睡醒。
    这谁？
    黑手党吗？
    她又是谁的女儿？
    系统的电子音在耳边欢快地响起：[这是奇幻都市漫画里的反派喔~你要在漫画里成为他的路人下属，我直接把你送过来啦！怎么样，简单吧！]
    ……原来是这种上四休三啊。
    她被骗了！！！！！！
    周梦凝视着摄像头，面色镇定，脊背流下冷汗。
    ……漫画的反派要成为她的老板…………？
    周梦对于这种所谓的反派的印象，全部来自于漫画《名侦探柯○》或者《蝙○侠》之类的作品。
    但是这个摄像头老板比起那些感觉还要夸张啊！！
    她从可能猝死的社畜，变成了可能被乱枪打死的社畜。
    这样还有身为人类的尊严么。不，先不说尊严的问题，她有什么可以在这种黑暗组织生存下来的能力吗？
    ……回复“收到”的速度很快可以么？
    “…………”
    脑内划过诸多被黑手党把头按在地面用枪指着说“组织不需要废物”之类的想象，周梦感觉自己的气息一下子紧促了许多。
    不妙……总觉得很不妙啊……！
    摄像头那边的人似乎也没有一定要得到她的回答，把周梦的茫然当成了另一种解释，语速缓慢地继续：
    “你的母亲死后，父亲赌输了遗产，欠了一大笔债，就把你卖给我，自己偷渡逃走了。真是人渣。你希望向那个人复仇吗？还是说，不打算参与这件事呢？”
    身后的黑衣人似乎担心她不懂，低语：“米哈伊尔能让他偷渡的船改航，去金暹或者万岭。”
    完全没有听过……那是什么地方？
    系统弹出了提示：[类似现实的缅甸和泰国。]
    周梦：“！”
    缅甸！泰国！
    她的血亲不是人。
    但是这个选项也太超过了！！
    ……虽然超过，周梦却发现自己的内心竟然产生了一丝动摇……
    她闭了闭眼，勉强镇定下来。
    “……那个人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要对他做什么都随你们喜欢。”
    周梦再次睁开眼，直视着摄像头：“我呢？会怎么样？要做什么？”
    要接受残酷的训练吗？掌握电击和拷问技巧？或者接触更黑暗的东西？
    “……让现在的你还这笔钱也是没有意义的。”耳机里安静了一会儿，再次传来的声音依然十分贵气：“好吧，我来为你提供另一种生存方式吧。每天下午3点后，为我工作到5点。你认为如何？”
    周梦：“……”
    周梦：“……？”
    2小时工作制。
    周梦：“我要永远追随你。”
    光团：[？你刚刚不是还叫我主人吗？]
    周梦：那种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小光。
    老板不愧是漫画里的大反派，能够给出这样的福利待遇，还帮助员工解决家庭矛盾，有这么多员工愿意为他工作不是没有理由的，周梦完全可以理解围在身旁的同事了。
    她的反应却让对方有点意外。
    周围的摄像头齐齐对着她，就像某人多出来的眼睛，只是坐在这里就会给人一种晕眩而难以呼吸的压力。
    “明白了。”米哈伊尔微笑着说。“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啊。”
    ——以上就是她加入伊甸集团的全部经过。
    一开始还会害怕，但如今周梦已经是经历过8次轮回、为伊甸打工82=16年的老员工了。
    现在的她还是学生，但已经拥有16年工作经验……！相当于从婴儿起就在为集团效忠了。
    如今再次回到这个房间，周梦只觉得心中无波无澜，老板小小的恐吓都显得十分温和。
    “你就是那两人的女儿？”
    熟悉的沙哑秀丽的嗓音，吐词简短地问。
    在这十几个摄像头另一边的米哈伊尔，周梦在16年里，是曾经见过对方真人的。
    伊甸集团的boss，其实是被绷带裹满四肢的年轻人。
    面对他通过摄像头的第九次提问，周梦已经基本脱敏，但还是保持着尊敬。
    这种松弛反应在肉体上，在摄像头的监控中，她的表现有些过于冷静。
    “那个人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
    周梦说：
    “这之后我会自己决定生存的方式。现在我会为你工作，米哈伊尔。”

 第2章 血的味道一下子钻进鼻腔、……

    第一次加入伊甸集团的那天起，周梦希望自己一辈子都不要升职。
    但是这种不思进取的愿望，终于在第9次轮回里破灭了。
    老板终于要让她以清洁工的身份踏入里世界了么……？
    她所在的这个国家，叫做兰国，社会背景是架空的，和现实不同，法律和组织架构也有区别……但是这种里世界也是不被允许的！
    所以为什么？！！！！
    虽然不需要再像过去那样加班到累疯、牺牲所有个人时间，满腔怒火必须去喝酒麻痹自己……但这种在死亡边缘徘徊的工作也太刺激了一点吧？
    “系统！”
    她惊恐地扑向光团：
    “系统，帮我再放一次这部漫画的情报啦！”
    光团一秒膨胀，变成肌肉光团，电子音都变得犀利起来：
    [交给我吧！]
    熟悉的漫画内容很快就浮现在脑海里。
    因为作者黑骨还没画完，周梦是看不到整部漫画的剧情的，但可以看到和自己任务相关的部分内容。
    她的系统任务有3个：
    1、成为拉丁舞单人组冠军，
    2、在反派的集团打工，
    3、当主角的邻居。
    第二个任务里，老板和伊甸集团所在的漫画是一部名为《雅各布之梯》的奇幻都市作品。
    主角是会在夜晚化身怪盗的平平无奇的男子高中生。围绕他的，还有优秀的警察、真身不明的电子搭档、隐藏在暗中的可疑势力等等。
    漫画世界的背景，整体贴近现实，虽然没有异能之类的设定，但也带有一点超现实元素。
    总之是非常符合中二设定的少年漫画。
    漫画里，主角正在同伴的协助下监听情报。
    分镜中两人一站一坐：坐着的少年靠在教室的窗边，柔顺的棕色发丝，过于白皙的脸，乍一看很柔和，仔细看的话……富有力量的眼神，有种微妙的领袖的气质；另一格镜头里的警察单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翻阅文件，面容飒爽英气，给人以沉着清冽的印象。
    两人的神情都很冷静。
    这本漫画的任务描述很简单，只有一行字，是警察提起她和反派的内容：
    【“伊甸的员工有几个罪犯的孩子，其他的大多是些被社会边缘化的普通人，没什么特别的……组织的作风虽然不值得提倡，倒也没有违背原则。”】
    甚至没有特意提到周梦，只是在提及这句话的漫画里，有一格分镜画了一些普通员工，其中站在前面的一个女孩就是她。
    她就是所谓的罪犯的孩子。
    本身是无辜的。
    相对的，这个任务不需要太费心思，只要在伊甸老老实实当打工人就好了。
    ……本来是这样的。
    “为什么这次的工作和以前都不一样啊？”
    周梦抓着门锁，面色惨白，虚弱地问。
    系统给的信息很少，她虽然在伊甸工作了16年，但是刻意没有接触过危险的东西，对米哈伊尔的隐私保持了极大的尊重。
    所以现在是什么状况！！！！
    法律呢？？？
    有好好遵守劳动法和刑法的么？？
    [不知道耶。]系统：[要不，你打电话问问？]
    那应该死的很快。
    她一定会被不知名的黑手党给一个教训，从背后冷不丁耳语“你不该问太多”之类的，再被冰冷的刀子在脖子上轻轻划过。
    “噗呲——”她就死了。
    系统一点也不可靠！
    “……”
    周梦拿出手机，冷静地拨通了电话。
    光团：［咦！我只是说说哦！你真的打了吗？］
    ‘你好，发生了什么吗？’
    “嗯……嗯……”周梦完全没有听光团说话，脸色发青地回应着电话：“我，嗯，我屈服了压力……很软弱……销毁了现场……”
    光团：[在自首吗！！！！]
    “没错……”周梦微笑着放下电话，两手握拳并拢向前伸出：“这是，我的正义……”
    这个手势……是被拷走的手势啊！！
    光团震动：[你振作点啊！！！]
    周梦正想回话，系统却先一步突兀地闭了嘴。
    空气里，似乎传来一道轻而淡的叹气声。
    “虽然我觉得你很可爱……不过这样不行的呀。”
    后脑传来这样一道低低的、含笑的青年嗓音，周梦手里的手机被一只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抽走，轻易地按下了挂断键。
    他的手轻轻搭在她的头顶，身影将周梦完全笼罩，好像能够轻易将她的头颅捏碎。
    这种巨大的压力，让人浑身动弹不得，屏住呼吸，陷入一种假死一般的应激性僵硬之中。
    “别啦……拜拜。”
    “咔”，在她自首的电话后，周梦还没能看到背后的人的脸，嘴部就被捂住，黑皮手套紧压着她的嘴唇，太阳穴被贴上了冰冷的金属。下一秒，一股电流传来，她的眼前一黑。
    “呜……”
    【……】
    【你在家中醒过来，除了头脑有点酸痛发胀，什么都没发生，好像莫名其妙睡了一整天。】
    【真奇怪，难道你昨天上学累晕了吗？】
    【加入伊甸：失败】
    【获得结局：上学真累啊】
    ……
    ……可恶！！
    那个风衣可疑男果然在监视她！！！！
    周梦猛地坐直，被肩膀上的力度带着又坐回了椅子上。
    一切凝固住，时间迅速倒流回到了最开始的几十个摄像头中。
    米哈伊尔：“你就是那两人的女儿？”
    周梦：“…………”
    ……
    第三次站在溅满血迹的房间门口，周梦淡笑着在手机上回复老板的讯息。
    【米哈伊尔：办得到吗？】
    【周梦：为您效劳。】
    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尊严那种东西，已经不需要了。
    周梦在内心狂笑着，猛地打开工具箱，开始翻自己需要的东西。
    什么都不要想。
    她对自己说。
    同事还留在不远处的商务车上，大概在观察她的反应。
    他好像一直盯着她的。
    轻微的视线感如芒在刺。
    如果她表现得太抗拒，就会被这个风衣可疑男判定为不合格……虽然不会被杀掉，但是在集团打工的任务肯定会失败。
    被困在循环里就没有意义了。
    所以什么都不要想。
    做什么事，就只想这件事就可以了。
    “呼……”
    空气随着起伏的胸口吸入肺部，心脏的跳动声变得很响，几乎很难听到外界的其他声音，她的大脑却变得很清晰。
    其他的都不用考虑。
    伊甸、漫画、系统、黑手党和监控……什么都不用想，现在只要打扫干净房间，不要留下麻烦。
    周梦从工具箱拿出手套戴好，橡胶手套“啪”的一声紧紧覆在她的手上。
    手套、手套可以防止指纹泄露。
    她掏出湿巾撕开，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自己刚刚拿着的钥匙、握过的门把手，直到上面的锈迹也被磨干净，倒映着自己黑色的眼睛。
    还有什么？
    鞋子会不会留下脚印？她的鞋码不能留下来。
    周梦换上工具箱里的筒靴，把鞋子放进了包里。
    还有头发……掉了发丝的话，以前也许只是没有打扫干净的问题，现在就会留下自己的痕迹吧？
    周梦又套上防护服，把头发扎起，全部套进发帽里，戴好口罩。
    这样还会留下个人dna么？
    她不是很确定，周梦不知道人的痕迹还能从哪些地方留下，只是尽力做到自己能想到的。
    直到再也想不到别的问题，她才迟缓地拎着工具走进房间。
    周梦站在血迹前，呆了十几秒，呼吸一点点加重。
    满目的红色、褐色，近距离看起来更加刺目，有些干涸但又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气味，即使隔着口罩也能够感觉到那种气息。
    根据地面和散落在地的杂物，可以想象得到那个人的身体是如何被刺穿，血液是如何喷溅出来的。
    周梦脑子有点发热，不得不放下工具箱，把口罩拉开一点，沉沉吸了一口气。
    血的味道一下子钻进鼻腔、冲上天灵盖。
    “呕——！！”
    窒息——！！！
    周梦反胃地捂住口罩。
    她现在看起来应该有点狼狈。
    ……但是她的脑子很清醒。
    越是这种异样的场景，反而越把她从那种循环重复的、压抑的麻木之中拉出来，就像是被冰冷的生物从颈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头皮发麻，又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刺激。
    这次真是太不一样了。
    和16年的重复生活完全不同。过去那死水一般漫长的循环，“啪”的一声，像一个泡泡一般破开，在水面荡起波纹。
    电话的铃声、客户的信息、ktv、拉丁舞池的灯光、清扫干净的灰尘和垃圾……混乱的景象在脑海里融合成一团。
    周梦重新看向地面。
    她不知道又呆了多久，头脑迟缓地划过一个念头——
    ——只是血而已。
    她好像真的能解决。
    不管是血迹，干涸的血垢，还是带着组织的血块。
    虽然和寻常的清洁工作不同，但周梦也清理过很多血，要怎么弄干净更是再清楚不过。
    女性是天生的血迹处理专家。
    “……”
    ……有的时候太有经验也是一种错啊。
    她为什么要这么强呢？
    周梦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身体随着大脑一起开始发热，整个人都有些哆嗦，可她的手却很稳，从工具箱里拿出了拖把开始组装，又把水桶接满水。
    哗啦——
    清澈的水装在桶里，周梦打开工具箱，里面放着普通的清洁剂，过氧化氢，还有漂白剂。

 第3章 我要看邻居有没有想要搬家……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落进来时，房间都变成一种纯净的白色。
    周梦身影倒映在镜子里，朝阳的阳光笼罩着她，把面容也染上柔和的晨光。
    换衣服时，她不由得盯着镜子看了会儿。
    “……我的脖子好长啊。”
    周梦第9次感叹道。
    光团飘在她身旁：[因为你是舞蹈漫画里的角色，头身比例会稍微夸张一点啦。]
    周梦盯着镜子里自己起码被拉长了2cm的细长脖子，用修长的手轻轻握住，喉骨嵌入虎口，颈动脉在拇指下慢慢跳动。
    穿着普通的卫衣时看不出来，但换上舞裙后，四肢和身体漂亮的线条就一下子突显出来。
    除了脖子，她的手臂和双腿也很长，个子很高。
    镜子里倒映出她现在的模样。
    黑色的、有些厚重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低马尾，黑色无光的眼睛，脸上没有什么具有特征性的暇疵，除了皮肤比较光洁、四肢修长外，没办法让人留下任何特别的印象。
    路人的模样就是这样的吧。
    不需要任何存在感，也不需要任何魅力值。
    周梦套上卫衣，在四肢韧带的酸胀感中，慢慢吐出一口气：
    “系统，帮我再放一次情报嘛。”
    [ok——]
    熟悉的漫画内容很快就浮现在脑海里。
    她需要完成3部漫画的剧情。
    这3部漫画都是一个叫做“黑骨”的新现象级漫画家的连载作品。
    第一部 是舞蹈番，也是她8连败的漫画。
    任务是一个画面，她捧着冠军奖杯出现在闪过的分镜里。
    旁白做了说明：
    【18岁之前，宁清六连霸了拉丁单人全国冠军。】
    少年身形清瘦，穿着黑色v型领的拉丁舞服，露出一截白皙的胸膛。他单手拿着奖杯，眼睛微微垂着，神情淡淡又很从容，似乎对镜头和周围的人都不太在意。
    身体线条也好，脸和站姿也好，都画得相当好看……这就是画风过硬的漫画家水准。
    【之后的比赛，他没有再参加。】
    没有宁清参加的比赛，有一名少女获得了全国冠军。
    这就是她要扮演的路人。
    漫画里的她就比较潦草了，几笔勾勒出五官，不仔细看都会被忽略过去。
    系统对此的解释是[能量不足，路人的脸也画不出来]。
    漫画世界越完善，能量越多的话，就可以看到更多信息，画面也会更精美。
    不过那些现在都不重要。
    周梦把拉丁舞鞋装进鞋袋。
    现在的宁清是18岁。她的任务是在宁清20岁之前，拿到一次全国单人冠军。无论是他18岁时还是19岁的比赛都可以，只要拿到一次就好。
    但是……两年之内拿到全国冠军……不论怎么训练都做不到。
    她已经循环8次了，就和当了16年的清洁工一样，已经有了16年的舞蹈经验，相当于从婴儿期就在跳拉丁……
    结果上次连亚军都没有拿到。
    这绝对不是态度的问题，而是天赋的问题。
    周梦和别的漫画角色不同，她一直知道自己的才能是有限的。
    像宁清那种天才一样从容地拿到冠军奖杯，再对对手很有风度地来一句“能有你这样的对手很高兴”……这种事实在太遥远了。
    就算重复了8次轮回，16年的训练，也只是把技术打磨到极限，但依然会因为“你的舞蹈没有感染力”这种理由，没有办法打动观众和评委。
    “‘你的舞蹈没有感染力’，”周梦对着镜子学了一下评委刻薄的表情，撇了撇嘴。“哼。”
    她确实不知道什么叫做感染力。
    指望犯罪集团的社畜有活人的感染力……？
    周梦注视着镜子里因为整夜的舞蹈，肌肉轻微痉挛的自己。
    她和宁清同龄。
    对方已经拿了六年冠军了，想必力量感和柔韧度也很丝滑，肌肉也很紧实，双腿和腰胯有力，高强度训练一定不会这么狼狈吧。
    “真好啊……”
    被初始化的不仅仅是漫画里的事件，还有她的身体素质。
    两年的肌肉归零，她还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
    [宁清的定位是王子系美男啦，肌肉肯定没有小梦当清洁工那么多哦。]光团安慰她。
    周梦从包里拿出手机，翻开短信：“对，我是清洁工狂野派选手。”
    会在清理完犯罪现场后，洗掉手上的血，因为加班累疯而在深夜狂舞的那种。
    她推开更衣室的门，没在意舞蹈教室另一边的电话声，背着包走出了门。
    “啊、等等……”
    挂掉电话的人急忙出来时，已经找不到她的人影了。
    ……
    周梦下楼时，在不远处的路边，看到了一辆眼熟的黑色商务车。
    该不会昨晚送她来舞蹈室后就一直没走吧……
    ……好可怕。
    周梦迟疑了一下，没怎么思考就迈开脚步，靠近了车子。还没等她开口，车门就自动打开，向她敞开了内里。
    驾驶座上的青年靠在窗边，冲她招了下手，“哟。”
    哟是什么啊。
    “早上好。”
    周梦谨慎地回应了对方的问候，一边弯腰上车，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她的同事。
    她终于看到了风衣可疑男的脸。
    青年此时已经不像昨晚那样戴着口罩，身上的风衣也换成一件剪裁很好看的外套。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嘴角带着笑，堪称安静地看着她上车，外表像个清爽的年轻人。
    他似乎很喜欢笑。
    但眼睛很黑，眼神并不像在笑，又让人感觉有些捉摸不透。
    周梦和他的目光触了一下，脑子里浮现起昨晚刚刚清理的凶杀现场，血色蔓延开，她移开视线。
    “你一直等在这里么？”
    她开口试图缓解气氛，身旁的青年毫无所觉般，用食指和中指的侧面捏着一个纸袋递过来：“嗯？没有啊，我也有事要做。不过你需要的时候我会来哦。”
    周梦下意识伸出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青年的手却没有收回，还保持着伸向她的动作。
    周梦看向他，对方笑眯眯的，嗓音轻快：“自我介绍——我叫孙真。请多指教喔，搭档。”
    “……嗯。”周梦看向他的手。
    孙真的手很好看。
    他戴着黑色的半掌手套，露出下半截手掌。手指的部分只有中指、无名指和小指被包裹着，食指和拇指又暴露在外面……白皙的皮肤和黑色的手套结合在一起，让人有些心跳。
    ……被这只手捏着脑袋、搭住肩膀的时候，她的心跳也很快呢。
    周梦伸手轻轻握了下他的手，注视着他的眼睛，礼貌地回应：“我叫周梦。”
    青年看了她两秒，眼睛弯了弯，握手3秒就很有分寸感地松手，启动了车子。
    “你想回家，还是去哪？”
    “先回家。”
    周梦一边回答，一边翻了一下纸袋，里面是一袋小笼包。
    热的。
    嘶。
    这个人……
    “孙真，”她郑重地说：“你的人气一定会很高的。”
    “嗯？这就高人气了吗？”孙真有点好奇地看了她一眼，“那个是我吃剩的，不好吃所以给你了。”
    周梦：“……是我太草率了。我收回刚刚的话。”
    “哈哈。”孙真高兴了，单手握着方向盘，愉快地说道：“逗你的啦。我没有动过哦，你还吃吗？”
    周梦审视地盯着手里的纸袋看了一秒。
    如果伊甸想要做掉她，还不需要用下毒的方式。
    这个微妙的爽朗男，感觉也不会做往同事的食物里吐口水这种低级的霸凌事件。
    她拿起一个小笼包，咬了一口。
    面皮被咬破后，鲜香的肉汁和面团混合在一起，在口腔里散发着温暖而柔和的咸香，扎实的面团口感，加上嫩弹的肉馅，让人的唾液很快分泌起来。
    她迟钝地感觉到了饥饿。
    胃部被填充的感觉很温暖。
    周梦又拿了一个。
    好吃！
    她的眼睛因为幸福感慢慢眯了起来。
    孙真微微笑着瞥了她一眼，两指夹着一张卡片递过来。
    “给。”
    周梦放下小笼包，“这是什么？”
    “你的假条呀。”青年的语气很轻松：“你加班了10个小时，可以放5天假。”
    周梦：“？”
    白色的纸条展开，上面写着【带薪假5日】几个字。
    手机发出“滴滴”两声，收到了新讯息。
    她点开一看，是一条收款消息。
    【尾号****的银行卡收到转账90，000元，付款方：伊甸】
    ……咦。
    工资发了3倍。
    周梦稍微有点预感。
    她打开了聊天软件，几乎是同一时间，老板好像安了监控一样发来讯息。
    【米哈伊尔：做得好。】
    【米哈伊尔：孙真会和你一起行动。】
    啊。
    【周梦：我没有还上父亲的钱，这样没关系吗？】
    对方很快回复了。
    【米哈伊尔：没关系。】
    老板还是和以前一样。
    总有种从容的感觉。
    即使被烧伤只能躺在基地……也可以冷静温柔地发令。
    明明是反派，却有着意想不到的人情味。
    周梦平静地打了一串回复。
    【周梦：我明白了。】
    ……
    轿车平稳地行驶起来。
    城市马路和街道的景色同微风一起掠过，汗水干了以后，因为疲倦而发热的脸颊也一点点变得凉爽起来。
    二十分钟后，她从车上下来，坐在驾驶位置上的孙真看着她进了公寓，慢悠悠地打着方向盘离开了。

 第4章 你认识了网友YUYU

    确认邻居乖乖去上班后，周梦睡觉了。
    傍晚，周梦醒了。
    周梦在床上呆坐片刻，打开了电脑。
    光团看着她挂着黑眼圈坐在电脑前的样子，有点迷惑。
    [不继续睡吗？]
    “现在睡不着了。”
    周梦说。
    “来体验一下阿宅的感受吧。”
    她坐在软椅上，一边翻漫画的情报，一边在电脑上搜索，试图找到一点线索。
    “第三部 漫画的信息太少了。”她点了点下嘴唇：“我想试一下邻居的感觉，也许可以猜到他在想什么……能和平相处就好了。”
    [好像很有道理。]它轻飘飘地在周梦的头顶停下，愉快道：[你要去玩游戏吗？]
    “嗯。可以试试看。”
    周梦分心回应着，目光在画面的一个角落停下。
    漫画里，在只亮着电子屏幕的昏暗房间，无数数据流流过的显示器中，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台电脑的桌面有一个小小的像素图标。
    好像是个游戏。
    名字叫做“废都”。
    图标是一个像素风的医生角色。医生戴着大大的方框眼镜，黑色的头发遮住眼睛，露出一点绿色的豆豆眼，看起来有些邪恶。
    周梦在网站上搜了搜，没找到多少相关的资讯，只有一个论坛简单地分享了链接。
    是还没有对外宣传吗……？
    周梦慢慢地伸了个懒腰，点了下载。
    *
    “废都”看起来是个像素风的冒险类角色扮演游戏。
    游戏开始后，屏幕上显现出一个空荡荡的金属房间，周围是胶囊一样的实验舱，还有许多瓶瓶罐罐装着怪异的标本。
    玩家是被抓到这里的流浪儿。
    黑头发的邪恶医生手插在白大褂里，神情淡淡地问：
    [怎么称呼你？]
    [输入你的代号：____]
    哦！是取名阶段！
    周梦只是打算体验一下，平静地输入了一行字符。
    【zozo】
    医生点点头：[你好，zozo。这个测试我设计的不难，你可以随便做喜欢的尝试。好运。]
    说完这番话，邪恶医生就走向一旁的金属门，往深处走去，消失在像素风的研究所里了。
    啊。
    虽然画风很简单，但是意外的效果还不错？
    周梦看着电脑屏幕，代表她的小人从实验舱里爬出来，穿着简单的病服，手里唯一一个看起来有点攻击性的，是地上捡的一把小刀。
    游戏画面左下角有一个输入框，还有一个状态栏、一个地图图标，其他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连装备栏都没有。
    ……好像有点简陋。
    是需要自己探索吗？
    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另一只手操控着小人穿过瓶瓶罐罐，向门口走。
    “砰”，一个罐子破裂，钻出来一只蓝色的史莱姆。
    攻击一下吧。
    “刺啦”。像素小人用小刀砍了一下史莱姆，史莱姆头顶出现一个血条，肉眼没有看到任何变化，只有头顶浮现了一个小小的【-1】。
    [史莱姆进攻了。]
    “咕”。史莱姆张口，把周梦的小人一口咬住。
    将近10秒钟，周梦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小人在史莱姆口下挣扎，无论鼠标和键盘怎么操控都毫无用处，输入框还经常弹出来，很难操作。
    10秒后，小人脸上的豆豆眼变成了“”，吐出了白色的灵魂。
    [你失败了，zozo。]
    黑发绿色豆豆眼的邪恶医生在自动分开的地板中，坐着电梯升上来，看着地上的小人尸体，单纯地疑惑道：[这样也会输吗？]
    周梦：“…………”
    她震惊地看着游戏界面。
    这个家伙……好刻薄啊！！！！
    明明是游戏设计有问题。
    不是说不难么？
    哪里有玩家刚开始就被小怪打死的。
    医生对她的控诉一无所知：[要结束吗？]
    【否】
    医生点点头：[那就再来一次，zozo。]
    结束是不可能结束的。
    周梦认真起来，躲避攻击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她花了10分钟，一滴一滴血艰难地磨死了史莱姆。
    [你战胜了史莱姆。]
    呵呵，不过如此。
    这下是不是就可以升级了？
    蓝色的史莱姆变成软趴趴的一团，渐渐消失，原地什么都没有留下。
    周梦：“？”
    她又转了几圈，还是一样的流程，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个，难道是那种没有伤害、没有等级、也没有装备的逃生游戏么？
    真的有人在玩吗？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时，屏幕边缘一闪，一个像素人影出现在她的画面里。
    对方头顶着【yuyu】这个代号，黑发绿眼，戴着覆盖嘴部的面罩，看起来像是一个改造人。
    外表上看起来也没有任何装备，不过没有穿游戏初始的病服，而是一身白色的长袖长裤。
    是玩家么？
    yuyu出现后便停在画面的边缘，没有靠近，也没有说话，像是在观察她。
    周梦想了想，打开左下角的输入框。
    [zozo：你好？]
    大概静了几秒，黑发绿眼的改造人头顶也冒出一行小小的文字。
    [yuyu：你好。]
    [yuyu：你在玩游戏么？]
    周梦操控着小人绕着yuyu的改造人转了两圈，欣赏了一下对方的角色外观，这才打字回复。
    [zozo：是的]
    [zozo：被实验体吃了5次^^]
    [yuyu：这么可怜呢。]
    yuyu递来一把银色的匕首，看起来比她的小刀要好得多。
    【yuyu向你赠送了[银匕首]。】
    啊，被怜爱了。
    周梦看着背包里多出来的匕首，停下动作，观察着突然冒出来的新玩家。
    黑头发，特别的面罩，还有遮住了一点绿眼睛的外观……这个角色——
    她轻轻敲了几下键盘。
    [zozo：yuyu、]
    [zozo：你是游戏的开发人吗^^]
    ……
    【见证历史！！！】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yu现在是什么表情】
    【yu真的没有做掩饰……】
    【yu，你好没用】
    【gm和小号也太像了喂……太明显了！】
    张韫玉的窗口划过许多弹幕，他没有理会聊天室里的人，打着哈欠清空屏幕，继续看着游戏里的流浪儿。
    张韫玉就是yuyu，【废都】的开发者。
    虽然看起来是个像素风游戏的样子，但其实【废都】也是一款骇客程序。
    毕竟他平时会到外面打零工，也需要掩饰自己的秘密。
    聊天室，自然也是一群骇客的聊天室，里面都是他的关注和挑战者。
    因为yuyu是去年击溃了邻国骇客组织的怪物新人。
    不过yuyu很注重边界，技术也很硬核，就算受到了关注也从来没有泄漏讯息，只通过聊天室和论坛来交流。
    这次他打零工的地方是快递仓库。
    本来只是去做分拣员，莫名其妙变成了主管。
    结果回家的时间也晚了一点，现在才刚回到家。张韫玉一边看着电脑，手指伸到脖颈附近，勾下身上分拣员的制服。
    ……zozo。
    他看着对方的ip，手指擦过下颌，嘴角的小痣随着嘴唇轻抿，微微动了下。
    好像是他的邻居？
    ……
    面罩半挡住脸的改造人静立在那里几秒，头顶冒出对话框，台词还是少得让人有点捉摸不透：
    [yuyu：嗯]
    [yuyu：好玩么]
    画面里的流浪者停下绕着yuyu转圈的动作。
    [zozo：死的方式很新奇呢。]
    [yuyu：谢谢。]
    周梦：“……”
    不，别这么自然的接受啊。
    她只是在委婉地说无聊而已。
    [zozo：并不是夸奖的意思、]
    [yuyu：我知道……觉得无聊但是玩了五遍的zozo。]
    [zozo：是本人。]
    [zozo：和yuyu聊天，比游戏更有趣呢。]
    [yuyu：。]
    [yuyu：毕竟只是半成品。]
    她赢了，呵呵。
    周梦嘴角上扬。
    [zozo：有补偿么？]
    “……”
    聊天室里的所有骇客和yuyu一起凝视着屏幕里提出补偿的玩家。
    yuyu是接近统治者地位的角色。聊天室里也都是骇客的聚集地。
    聊天室里没什么人说话，张韫玉无声地敲了敲字：
    [yuyu：那你想要什么呢？]
    【yu答应了……？】
    【按他的风格来说还挺正常的……】
    张韫玉对物质生活和现实没有多少感觉，某种程度上来说，很少会有人真正让他感到烦恼。
    他没等多久，zozo头顶冒出讯息：
    [zozo：yuyu]
    [zozo：请给我新技能^^]
    “滴滴”。
    洗衣机的清洁时间结束了。
    张韫玉决定等一下再打开烘干机，继续稳定地回复。
    [yuyu：还打算玩么？]
    [zozo：嗯嗯]
    [zozo：我觉得画面和角色设计很好看。]
    [zozo：以后说不定会很出名哦。]
    在网络上受到国际关注的青年手指摩挲了一下手机。
    [yuyu：可以。]
    得到他的回应，zozo变得很活跃，又操控着流浪儿绕着他的绿眼改造人转了两圈。
    [zozo：~]
    [yuyu：？]
    [zozo：谢谢你，我心情变好了。]
    这样就开心了么……
    [yuyu：今天还玩吗？]
    他等着她下线，好更新整个程序系统。
    [zozo：嗯，还想玩一下。]
    [zozo：你要一起玩吗？]
    张韫玉盯着手机屏幕，黑色发丝下的眼睛很专注。
    他打了个“好啊”。
    [zozo：那我们走吧。]
    她操纵着乱糟糟的流浪小人穿梭在像素风的基地里，路过冰箱时，翻出一颗苹果，做了个递给yuyu的动作。

 第5章 你成凶杀现场清洁工了？……

    清晨，周梦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背靠着墙壁躲在窗边，用一种可疑的姿势，透过窗帘缝隙仔细观察外面的动向。
    这么早的时间，下方的街道很空旷，没有多少车流，楼房看起来也很寻常，没有问题。
    邻居的房间还是那样昏昏暗暗的，隐隐能看到一点电子屏幕的亮光。
    safe！
    她松了一口气，又软绵绵地倒回了床上。
    [？]光团：[你在看邻居有没有搬走么？]
    “不只是这样。”周梦说：“我要确定没有其他人在盯着我。”
    按照以前的经验，伊甸应该不会做这种事。
    但那是在她接受清理这种场合的工作之前。
    现在的话，会有改变吗？
    [放轻松一点，小梦。]光团飘了起来：[你有点过度紧张了哦。]
    “这是谨慎。”
    周梦慢慢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喃喃道：“不过这样紧绷着也不好受呢……”
    [对呀对呀。就算想关注，也不可能每天一直盯着吧？又不是摄像头。]
    周梦：“……”
    周梦沉思。
    光团飘荡的动作顿了顿：[你那是什么表情。]
    周梦坐了起来：“我要在门口安一个摄像头。”
    [咦！]
    光团“啪”地掉在床上，又飘起来，电子音很激动：[你要走上黑暗的道路了么！！]
    “没有啊。”周梦微笑着，把头发扎起来，往洗漱台走，“只是在家门口安装一个，可以拍到电梯门口就好……这样如果有动静的话我就会知道了。”
    [你这样也很恐怖啊！]光团：[不如让我去跟踪？]
    那么做的话才是犯罪吧。
    “不行。”周梦拿着牙刷，像拿着一把刀，温声细语：“你和邻居都别想抛下我。”
    光团：[……你好可怕喔。]
    “嗯。”周梦微微一笑：“毕竟我也在伊甸工作了16年呀。”
    前天晚上还为老板打扫了一屋子的血迹。
    已经是不择手段的反派下属了。
    她洗漱完毕后，拿起门口前一天穿的外套，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撕开的包装袋。
    孙真给她的湿巾的包装袋。
    [忘记扔掉了吗？]
    光团奇怪地飞过来，就看到周梦从撕开的湿巾包装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密封袋。
    密封袋里，几根棕色的纤维在阳光下折射着光亮，被保存得很仔细。
    是她在那个血案现场找到的头发。
    至于来源是受害人，还是凶手……不明。
    [小梦？？]光团震惊：[你是什么时候装的这些东西？]
    “打扫卫生的时候。”
    周梦若无其事地剪开一件棉服，把密封袋放进去，耐心地缝上开口。
    她姑且算是个有着正常道德价值观的人。
    虽然必须成为伊甸的员工，为反派工作……但是她没有打算做违背自己原则的事情。
    就算老板是米哈伊尔也不可以。
    [为什么要放进湿巾的包装袋里？]
    “只有这个是孙真给我的，其他的地方都有可能被人检查……我觉得小心一点比较好。”
    不过系统敢在家里和她搭话，那么至少这里应该还没有摄像头。
    周梦剪掉线头，扯下针线，把毫无缝合痕迹的棉服放回衣柜深处。
    做完这一切，她换好运动鞋，出了门。
    清晨的阳光刚刚洒在街道上不久，还不带多少温度，只有一点浅浅的暖意笼罩在面颊上。
    周末的早晨，街上人还不是很多。
    吸气，呼气。
    双脚不断迈开，周围的景物都在向身后倒去。
    身体发热的时候，空气变得稀薄，头脑也会渐渐发烫，变得一片空白。
    周梦绕着附近的公园跑了四圈，体力就有点吃不消了。
    她凭着毅力坚持了最后一小段，终于扶着路边的煎饼摊停下来，喘了一会儿气。
    摊主见她脸色苍白、两腿战战，都有点慌了，伸手打算来扶她：
    “妹妹，你没事吧？”
    周梦喘着气，抬起头，往对方手里塞了两张纸币：“老板，来、来一份煎饼果子。”
    摊主默默接过了她递出去的钱：“哦、哦……”
    周梦站在煎饼摊旁边缓过来一点，摊主把面糊涂在锅子上，正要给她加鸡蛋，突然面色大变，冲到车头处腿一跨骑上了车：
    “城管来了，快跑！”
    与摊主动作相同的还有周围其他摊贩，原本还在卖早餐的摊主们纷纷冲上车，一溜的骑上了马路。
    旁边也在等早餐的人：“？老板，我的包子！”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旁边很有经验的周梦已经迈开脚步，奋力追着跑了起来。
    呃啊——！
    她双腿有力，两臂前摆，五指并拢，跑步的姿势可以纳入教科书——如果不是追在煎饼摊旁边的话。
    她甚至还有余力抓住摊上的刮刀，给锅子上的煎饼翻了个面，免得糊掉。
    路边房顶上的青年看到这里，呛了一下，忍不住笑了。
    电话另一头的人顿了顿：‘孙真？你在做什么？’
    “在看我的搭档。”他说，手指圈成一个圈，模仿狙击镜瞄准了摊煎饼的少女，眯着一只眼睛，微微笑起来。“真可爱呀。”
    在他微垂的黑眼睛注视中，摊主正一边开着电动三轮一边回头：“跟上我！”
    “？？？”
    一群不明所以的人看到周梦的动作，终于回过神来，纷纷开始跟着追赶。
    “等等啊！”
    “我的炒面！”
    “到前面，前面来！”
    城管的小车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追着，摊主们在前面开车冲刺逃跑，他们这些买早餐的就慌张地在中间跟着跑。
    这种场景周梦已经习以为常了。
    前8个循环里，一开始的她同样大惊失色，如今已经是可以轻易预测摊主们动向的人了！
    她忍着双腿的酸痛感，有点跑不动了，确定煎饼的面糊暂时糊不了，便干脆脱离了人群，从另一条巷子里穿出去。
    这片是一个小巷口，没什么人影。周梦一点不急，在路边等了几分钟，果然看到摊主们骑着三轮车纷纷靠了过来。
    她平静地找到自己的煎饼摊，凑上去：“老板，我的煎饼。”
    摊主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她一早就等在这里了，“哦、哦……”
    摊主麻利地把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翻了面还没糊的煎饼做好，加上生菜、薄脆，刷上一层酱，包在纸袋里递给周梦，稀奇道：“妹妹，你跑的有点快哦。”
    周梦咬了一口煎饼果子，嗯嗯两声，敷衍过去。
    虽然她不是真的先跑过来的啦。
    不过以后就会是了。
    周梦拖着两条肌肉反应格外酸痛的腿，往舞蹈室的方向走。
    晨跑不过是锻炼体力的一个环节，接下来还有核心训练。
    趁着假期，她必须尽快适应自己的身体状态。
    舞蹈室里，周梦双手颤抖，小臂支撑着身体，汗水从额头淌下，滴在地面。
    离宁清20岁还有两年，这次一定要——
    “咕噗——”
    她手一软，面朝下趴倒在地上。
    [小梦振作一点啊！！]
    光团急急忙忙拿钞票按在她脸上，让周梦吸了两下，才勉强缓过劲来。
    [宁清一口气可以做100个卷腹交替摸脚呢。]光团说，[看来对小梦还是太勉强了……]
    “呜——”
    她又猛地撑了起来：“我还可以继续！！！”
    结束是不可能结束的。
    打100年工都不可能结束！
    ……
    假期的5日，就在训练-游戏-训练中度过了。
    期间，周梦没有任何试图接触警方的举动，维持着平静的日常生活。
    5天后。
    15：00，周梦的手机准时收到了老板的讯息。
    【米哈伊尔：[定位]】
    【米哈伊尔：交给你了。】
    【周梦：好。】
    周梦已经很熟悉老板的这种作风了，也没有多问，这是她对老板的专业态度。
    她准备在路边扫一辆电瓶车，骑着电瓶车去今天的工作地点。
    周梦本来是不会骑电瓶车的，16年的打工让她掌握了很多生活技能。
    做完这○一样的剧情任务，如果以后米哈伊尔被逮捕，看在16年的交情份上，她可以骑电瓶车接他出狱，为他提供另一种生存方式。
    不过这次的计划稍微出了点变动。
    她刚刚背着单肩包走到楼下，面前就停下一辆不起眼的灰色吉普车。
    孙真从驾驶位探过身来，伸手给她开了车门。
    他保持着这个探身的姿势，从下往上看她，一脸笑意：“下午好喔，搭档。”
    周梦眨了下眼睛。
    “下午好，孙真。”
    她礼貌地回应着，弯腰进了他的车。
    “我是不是来得超快？”孙真看着她系好安全带，轻松地发动了车子。
    “嗯，我一下楼你就来啦。”绝对是在监视她吧？
    “哈哈，说过了你有需要我就会来哦！”他笑嘻嘻的，看不出来有没有听懂，只是用指缝夹着一袋土豆饼递过来：“请你吃。”
    这个人是小孩子么。
    周梦眼也不眨地咬了一口，嚼嚼。
    这次的也很好吃。
    幸福。
    ……
    今天的任务是在一座高级公寓。
    还好没有骑电瓶车……骑那个的话总感觉进不来啊。伊甸显然已经做好了安排，孙真和她刚开着车到门口，还没摘下安全带，就有人来带她去目的地。
    “这里就交给您了。”负责人把她领到对应的电梯层，点点头，就关上电梯门下去了，有种急匆匆的味道。

 第6章 孙真没有朋友么？

    “叮”。设备震动了一下。
    讯息收到了回复。
    【周梦：米哈伊尔。】
    【周梦：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电子屏幕上，显示的文字是普通的初始字体，他却总觉得自己看出了一点憋着的劲儿。
    “……真坚强。”
    米哈伊尔笑了一下。
    旁边的人因为他的笑容瞬间安静下来。
    部下用剪刀细心地剪断绷带：“要让人关照那个女孩吗？”
    “没有必要。”
    他说，狭长的眼睛看了一眼部下，温和的视线，眼珠像冰一样的剔透，左眼处的面部却有着一片烧伤。
    米哈伊尔抬起手，触碰了脸上的伤痕：
    “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这里的人又不是谁的道具。”
    像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
    等到20：29，他的设备刚好发出响动。
    【周梦：[照片]】
    【周梦：按照所说的，我做到了。】
    干净整洁的浴室，就像是重新贴了瓷砖、换了浴缸一样。
    他坐起，单手搭在床边的扶手上，任由部下插入针管，看到周梦发过来的讯息，唇角轻扬。
    ……
    【米哈伊尔：我知道了。】
    米哈伊尔的风格还是和以前一样。
    周梦和他已经相处了16年，还是会因为他这样平静的回应而后颈发麻。
    如果是其他人，这句话并不算什么。
    但是米哈伊尔的话，是不一样的。
    因为他回应了没有意义的话。
    他对话的语气一直保持简短、冷静，符合身份。
    但有的时候，也会这样。
    不过于温情，又不完全无情。
    与其说他是伊甸集团的“老板”，不如说他是这个组织的中心人物。
    作为漫画的反派，这个人有种隐晦的魅力。
    第5次循环的时候，米哈伊尔曾在周梦工作快两年时，提出她可以在成年后进入伊甸。
    不需要做清洁工，不需要为生存挣扎，不需要有痛苦，无论想要什么他都为她提供。
    周梦发出了谨慎的声音：‘要养我么？’
    她曾经也有一个梦想，就是被一个超有钱的意大利帅哥mafia绑架，疯狂爱上她，用一年时间让她爱上对方，强迫她不许工作每天必须花完100万，最后为了她丧命让她继承遗产和家族。
    难道要实现了么？
    ‘你的愿望就这样而已吗。’
    烧伤的青年平静地说出了歹毒的评价，裹着绷带的手抬起，手指轻轻落在她的颊侧：‘放弃吧，世上没有那种好事。’
    秀丽沙哑的嗓音，优柔的语调，被绷带包裹着因而带着织物触感的手指。
    ‘到我的身边。’
    ……这个人，就是这样的。
    周梦说“好”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就听到青年继续说道：
    ‘我的交涉人、保密人……这之类的角色，米亚想做哪种都可以。’
    原来是这个。
    ‘我有在心动哦。’周梦回答了烧伤的青年：‘但是还是算了。’
    她说：‘我没有办法为了米哈伊尔生存。’
    老板：‘只有我不可以吗？’
    ‘谁都不可以。’
    而他靠在床上，盯着她看了会儿，轻轻摸了下她的脸颊：
    ‘……这才是周梦。’
    明明平时都只会叫她的代号，那个时候却说了“周梦”。
    “这才是周梦”。
    boss的想法是很复杂的。
    黑色的部分无论想知道多少，老板都会轻描淡写地给她。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周梦也说不清米哈伊尔在想什么，她觉得以自己凡人的头脑，还是不要揣测智斗漫画的重要角色比较好。
    她换下工作服，打开水龙头，冲洗着双手。
    戴着手套做的清洁工作，脱手套时却难免沾到一点，就算没有沾到，也会有种血迹渗透了胶质手套、沾到了手上的错觉。
    清水从双手流过，把血迹也一同带走。
    红色的物质在透明的水流中扩散，消失。
    周梦捧起水，洗了把脸，让双颊从那种高热之中得到短暂的冷却。
    她抬起头看向镜子。
    自己。
    还是老样子的自己，和过去没有什么不同。
    一定要说的话——此刻面颊微红，因为清洁工作、精神长时间高度集中，过度紧绷而疲倦的肉体；以及亢奋过头、一时半刻无法冷静的精神状态；形成了一种割裂且矛盾的神态。
    她仔细地做好消毒。
    周梦提起工具箱，一边往外走，一边单手打了两行字。
    【周梦：我想要钱。】
    她这条消息发出去，对面大概品了下，隔了两秒才回复。
    【米哈伊尔：好吧。】
    【尾号****的银行卡收到转账100，000元，付款方：伊甸】
    如果米哈伊尔有死去的这么一天，她会亲手为他清洁遗体的。
    周梦刚刚走到楼下，灰色吉普车就自然而然停在了她面前。
    “嗨。”
    孙真打开门，笑嘻嘻的：“我来接你啰。”
    周梦关掉手机，弯腰上车时，看了一眼他腿边内容物不明的背包：“很准时哦。”
    ……超明显的，这个爽朗男在她工作的途中，也去做了不知道什么任务。
    他会是杀手吗？
    孙真耐心地等她系好安全带：“要去舞蹈室吗？”
    周梦慢了拍地“嗯”了一声。
    其实体力已经差不多到极限了。
    过多的锻炼对于身体来说也是一种损害，肌肉和骨骼压力太大就会有磨损，周梦很早就学会了怎么平衡训练和休息。
    等待肌肉纤维重新生长、肉体中的能量慢慢恢复，这也是身体管理的一部分。
    但是，现在不行。
    “……现在没办法安静下来。”她说。
    “低气压？你饿了啊？”坐在驾驶座的青年黑色的圆润眼睛好奇地看她，右手指缝夹着一个纸袋递过来：“给你吃~”
    为什么感觉最近一直在被投喂？
    周梦下意识双手接住，拆开。
    金黄色的酥皮，看起来被炸得很脆，每块的大小刚好是可以吃两三口的程度，隔着纸袋在手心散发着微烫的热度。
    啊。
    是炸鸡。
    “……孙真，”周梦呆呆地盯着金黄色的鸡块看了几秒，艰难道：“我要控制热量……”
    虽然她的食量惊人，但是那是在正常的时间进食。
    晚上吃这种东西，热量是消耗不掉的……
    “哎？”孙真在单手开车，另一只手在翻调味包，闻言惊讶地回头：“你很在意体重？”
    不是。
    “是为了拉丁冠军的……身体管理……”周梦道。
    “身体管理？”孙真似乎有点迷惑，又感到有点有趣似的：“嗯……虽然我不太懂舞蹈，不过营养要跟上才能长肌肉吧？”
    他把调味包递过来。
    圆润的眼睛瞥向她，微微笑着：“不吃吗？”
    戴了半掌手套的右手，裸露的食指和被黑色手套包裹的中指，两指夹住长方形的调味包。
    这个动作不会留下指纹。
    “……吃。”
    周梦收下调味包。
    她虔诚地双手拿起一块炸鸡，小心地咬了一口。
    唔。
    这个味道……
    酥脆的外皮被咬破后，微烫的鸡肉接触到味蕾，唤醒了身体对于油脂最美妙的记忆。柔软的鸡肉和酥脆的外皮混合在一起，口感很丰富，咸香的味道在口腔扩散开。
    周梦又咬了一口，吃得有点急，嘴角沾到了酱汁。
    孙真看她一眼，伸手过来。
    “？”周梦愣了下，把纸袋向他那边递了递，他笑着从纸袋里拿了块炸鸡，也塞进嘴里。
    “哎呀。”孙真嘴里嚼嚼，腮帮鼓起，发出了模糊的声音，“是聚餐～真好玩～”
    ……这个人对聚餐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加完班后两个人在车上一起吃炸鸡算什么聚餐啊。”周梦无语，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块。
    “不算吗？那下次我们去店里？”
    为什么要执着于和同事吃饭啊。周梦疑惑道：“你没有朋友么？”
    “嗯？”孙真用同样疑惑的表情看了她一眼：“我是你的朋友哦。”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没有印象。
    周梦和他对视两秒，那双圆润的黑眼睛看着她，很无辜的样子。
    ……这家伙真是长了张帅脸啊。
    手里捏着的炸鸡，酥皮在指腹留下一点粗糙的触感，温暖的热量和油脂的香气笼罩着车内的空间。
    “……好吧。”她把炸鸡放进嘴里，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那我要吃好吃一点的店。”
    “哈哈。”孙真眼睛笑得眯起：“我选的店有不好吃的吗？”
    他把车窗打开一点，让风吹进来。
    风吹过面颊，月光和路灯照耀着身体，霓虹灯在身旁的街道上划过，变成一条条彩色的流光，车里弥漫开温暖的食物的香味。
    天边的月亮很明亮。
    清理干净的血迹与残渣，在口腔里咀嚼后吞下的鸡块，消毒水和清洁剂的气味被食物的油脂香气覆盖，充斥着头脑的混乱和食物带来的幸福感融合在一起。
    音乐将这微妙的矛盾灌注在肢体中，一点一点、像旋转时甩出的汗珠一样飞起。
    周梦就在舞蹈室里，一直跳到外面的霓虹灯也灭掉，才喘息着，在黑暗中停下。
    ……回家吧。
    住的公寓，伊甸已经帮忙付了一年的租金。
    电梯到达21楼，门打开后，走廊里没有人。
    周梦并不意外，她的邻居出门行动时，一般都会避开用电梯的高峰期。
    上次会在电梯门口遇到，单纯是因为那天她回家的时间和平时差太多了。

 第7章 你袭击了YUYU。

    睁开眼睛时还朦朦胧胧迷迷糊糊的，只感觉到柔和的灯光有些晃眼，一团白茫茫的，直到身体下意识想要撑起来时，手臂动了一下：
    “呃……”
    可怕的酸麻感瞬间袭来，她整个身体僵住。
    手好麻——！！
    腿也……！
    白天的肌肉运动加上训练还没消化的乳酸，再加上血液不畅通的麻痹感，一齐涌了上来，周梦呼吸一滞，神情变得空白。
    “唔……”
    手机还在震动，她顾不得手脚的麻痹感，扑到床上，趴在被子上盯着手机。
    伊甸的手机左上角是黑色的前置摄像头，手机的屏幕对准她的脸。
    上面是门口的监控。
    她的邻居正在走廊里等电梯，保持着安静，低头专注地看着手机，似乎没有发现自己正在被监视。
    因为是夜晚，高瘦的青年没有像白天那样穿着仔细，而是套了件宽松的黑色针织衫，此时正随手把袖子挽到了小臂处。
    露出的一截手腕，骨线相当优美。
    “……这个监控质量是不是太高了啊……”
    周梦喃喃着，半张脸埋在臂弯，看着邻居走进了电梯，过了大概十分钟，又拎着一袋速食便当出来，转身走了回去。
    直到看到邻居回到了家里，她才放松了身体，慢吞吞爬起来，在电脑上打开了废都。
    光团这时冒了出来：[今天还要玩这个游戏么？]
    “嗯。”
    周梦用手指卷着颊边的发丝，摩挲了一下：“反正也没有其他事要做……”
    偶尔也要放松一下嘛。
    游戏加载了一会儿，很快出现了之前的像素研究所。
    只不过窗外的太阳落下，变成了夜晚。
    她的角色更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游戏里的像素小人穿着白色的病服，金色的柔顺发丝垂在脑后，一双红色的眼睛，手里握着银色的小刀，比起流浪儿更像boss。
    而她身旁，站着黑发绿眼，皮肤苍白的改造人。
    [yuyu：你好。]
    啊。
    他一直等着么？
    [zozo：yuyu？]
    [zozo：晚上好。]
    [zozo：我怎么变了？]
    周梦操作着变得很好看的像素小人绕着yuyu转圈。
    改造人的头顶冒出了一串省略号，似乎在组织措辞，片刻后变成了耐心的解释：
    [yuyu：补偿。]
    [yuyu：变成了吸血鬼呢。]
    [zozo：吸血鬼？]
    周梦对这个新身份有种奇妙的感觉。
    很新鲜。
    [zozo：那我可以吸血么？]
    周梦没等他再说些什么，操控着小人绕着yuyu转圈时，已经发现了新的操作。
    她按了下技能键，金发的吸血鬼就扑到改造人身上，紧紧抱着他一口咬了下去。
    改造人的病服被扯开，脖子处飙出红色的像素线条，挣扎着抖了两下。
    【你袭击了yuyu。】
    [yuyu：……可以。]
    对话框这才慢了半拍地从他头顶冒出来。
    语气的冷静和改造人被吸血的颤抖形成对比，莫名有点奇妙的情绪。
    [zozo：对不起喔，忧忧。]
    [zozo：^^]
    【你吸饱了yuyu的血，很满足。】
    结束吸血，她就绕着面色变得苍白的改造人又转了两圈。
    张韫玉对她的行为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但似乎有点在意：
    [yuyu：……忧忧？]
    [zozo：嗯。]
    [zozo：切换中文和英文输入法会有点麻烦呢……]
    [zozo：不可以这样叫么？]
    yuyu=忧忧。而且听起来有点可爱。
    周梦想。
    对面的改造人头顶慢吞吞地冒出回复。
    [yuyu：哦。]
    [yuyu：没关系。]
    他平静地回复了周梦的上一句道歉。
    [yuyu：还要玩么？]
    ……？
    他是不是好像有点期待的样子。
    周梦没想太多，她现在还在观察阿宅的交流方式。
    [zozo：好。]
    yuyu的改造人拿出了手电筒，在黑夜的研究所照出一片光晕，带着她一起摸索着往前走。
    周围偶尔会冒出电路的火花。
    这次遇到实验体时，周梦挥刀攻击太多次的话，还会出现一行新的提示。
    【你有点饿了。】
    不过没关系。
    yuyu会给她吸血。
    ……
    张韫玉很久没有和别人一起组队玩游戏了。
    他平时也会玩一些游戏，不过一般都只是随机分配队友，也没有和其他人在游戏里有多余的交流。
    聊天室算是意外。
    【yu，你忘记代码和聊天室了么。】
    【yu已经沉迷游戏了。】
    【yu，开门，我是zozo。】
    【有人敲门的话，yu只会假装不在家吧……】
    张韫玉看了一眼聊天室，在和zozo一起打怪途中，抽空回复。
    [yuyu：不会的。]
    【？】
    【不会什么？】
    【不会假装不在家么？】
    张韫玉没有回复他们。
    他单纯是觉得不会有人敲自己的门。
    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可怜，但事实和听起来的不同，张韫玉是主动地、刻意维持了这种状态。
    有的人就是不需要过多的人际关系。
    他看着游戏画面里挥着小刀砍完怪的金发吸血鬼，在她绕着圈转过来时，就猜到zozo想要吸血了。
    果然，下一秒，金发的小人扑了过来。
    【你遭到了吸血鬼的攻击。】
    张韫玉的手速很快，但没躲。
    吸血鬼又抱着改造人吸了血。
    红色的像素线条从yuyu脖子上流出，被金发小人吃掉。
    [zozo：^^]
    [zozo：忧忧，你猜到我饿了？]
    张韫玉盯着那个笑脸，轻轻敲了个字。
    [yuyu：嗯。]
    [yuyu：毕竟zozo是吸血鬼。]
    而且吸血这个技能，也是他给她加的。
    游戏里的金发吸血鬼又吸了两口，直到yuyu的角色颤抖了几下，才松开改造人，让他跪倒在地上，绕着他转了一圈。
    [zozo：哦……]
    [zozo：忧忧是m？]
    “……”
    张韫玉很轻地笑了一下。
    聊天室里炸了。
    【？？？？？】
    【？？】
    【zozo你！！！】
    【！！！】
    【垂死梦中惊坐起】
    【！yuyu是m（确信）】
    [yuyu：很遗憾。]
    [yuyu：我不是呢。]
    金发的吸血鬼在改造人旁边绕了三圈，yuyu安静地看着她。
    [zozo：嗯^^]
    [zozo：我们继续玩吧？]
    [yuyu：好。]
    yuyu的游戏技术很好。而且他的性格很稳定，交流的用词也让周梦觉得很特别，有时候还会冷不丁有一点让人微微发毛的温吞的从容。
    虽然是阿宅，但不是高强度冲浪的玩梗选手……yuyu身上有一种奇特的松弛感。
    周梦觉得如果他也是漫画人物的话，一定是个很受欢迎的偏门角色。
    原本她只打算体会一下死宅的感受就结束，结果不知不觉就和yuyu一起玩了很久的游戏。
    直到手机电量不足的提示音响起，周梦才想起来时间。
    22:32。
    说起来，明天开始，假期就结束了。
    要回学校上课啊。
    ……该睡觉了。
    睡眠也是身体管理的一部分。
    为什么可以随心所欲的时间这么短暂呢。
    她忧愁地向网友告别：
    [zozo：忧忧，我要休息了……明天还要上课。]
    刚刚还在慢慢打怪的改造人一个顿住，实验体瞬间扑上去，被周梦的小刀刺穿。
    黑发绿眼的改造人站着不动，头顶冒出对话框：
    [yuyu：好啊。]
    说完这句，一般yuyu就会停止对话了，但这次他头顶还在慢慢地在输入框里打字。
    过了会儿，改造人头顶蹦出句：
    [yuyu：明天见，周周。]
    嗯……？
    周周。
    “……”
    周梦的手指都顿了一下，屏幕里的yuyu被zozo吸了血，微微垂着头，绿色的眼睛安静地暼向屏幕这一端。
    [zozo：周周？]
    这次换成了她在发问。
    游戏里的改造人温吞地回复，像素化的人物身上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
    [yuyu：切换输入法很麻烦。]
    [yuyu：不可以么？]
    ——被回敬了。
    是在说zozo=周周吧……就像她把yuyu替换成忧忧那样。
    周梦盯着画面上黑发的改造人，有一种被yuyu隔着网络凝视的错觉。
    是偶然么？
    选了这个字……
    如果是现实世界的话，这么想也没关系，但这里是漫画世界。
    其中一个主角还是骇客。
    ……yuyu也是骇客么？
    如果是的话，他说的“周周”，就不是单纯的巧合而已。
    是故意的。
    就像是被本体不明的生物，在后颈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打了个让人发冷的招呼。
    【give me ur data】.jpg
    ……开玩笑的。
    想要看她的反应么？
    一般来说，这种时候应该会慌张吧。
    但是……
    “……”
    周梦用手指轻轻碰了下自己的脖子。
    后颈的确微微发毛，起了一小片鸡皮疙瘩，不由自主的战栗……但是，并不是害怕。
    那种意料之中的、“终于来了”的跃跃欲试，让她的身体轻微地发了下抖。
    周梦淡粉色的嘴唇一点点弯起，慢了半拍地打字回应：
    [zozo：^^]
    [zozo：明天见，忧忧。]

 第8章 喵喵喵喵喵喵：嗨呀～

    早晨7：00。
    周梦正在跑步。
    7：15，周梦追着早餐摊子，买了早饭。
    是小笼包。
    一边跑步一边吃掉了。
    …………
    7：30。
    周梦离校门口还有最后一小段路，她的脑子几乎一片空白，全身都好像在发痛，氧气怎么吸都不够。
    可、可恶……
    为什么每天都要运动！她讨厌锻炼啊啊啊！
    为什么！
    为什么肌肉不可以自己长出来呢！！！既然是不被关注的路人的话不劳而获地长出肌肉也是可以被允许的吧！！
    光团：[小梦，不行的话就停下来吧？]已经累到开始幻想说胡话了啊。
    “……呃……呃……、”周梦用力迈开脚，面目随着惨败的脸色变得狰狞：“我可、可以……”
    天塌下来有她的嘴顶着。
    她最后又扭着四肢，像丧尸出笼一样往前挣扎了十多米，在别人惊恐的眼神里单手碰到了校门。
    “啪。”
    哈哈。
    做到了。
    周梦手掌扶着墙壁，喉咙里嗬嗬喘气。
    “……同学，你没事吧？”
    旁边吓了一跳的学生凑过来关心她，周梦抬起头，面颊凹陷，嘴角挂着痉挛的微笑：
    “很、很好哦。”
    ……看起来一点都不好啊！！！
    在对方迟疑着想要拨打医务室电话时，周梦已经撑着身体，顽强地接着往前走了。
    光团在旁边飘了一下：[你真的没事么？]
    周梦捂住嘴：“……早饭要吐出来了……唔呕……”
    所以就不要在跑步的时候吃早餐啊！！
    假期结束后的开学日，学生们三三两两向着学校的门口涌入。
    她穿着漫画世界的卡其色西式校服，头发在脑后梳成马尾，看起来就和周围的所有学生是一样的，很快就融入了鱼群一般的少年们。
    擦肩而过的少年们都穿着同样的卡其色西服，戴着眼镜，背着书包，有的手里拿着杯豆浆，有的拎着面包，还有的拿着单词本。
    呼朋引伴一同往教室走，空气里充满了青春的味道。
    大家真是开心啊。
    活人的日子好欢乐啊。
    系统：[……你自己现在也是他们的一员吧？别说出这么社畜的发言啊……]
    “不不不，不一样的。”
    现在穿着西服扎着马尾的感觉，就和在公司上班时的打扮完全一样，上课的座位就像工位……如果再戴上眼镜、脖子套上工牌的话就更令人绝望了。
    被资本家剥削的时间，已经在人类的dna里刻下烙印了。
    周梦在课桌上放下书包。
    她的座位是靠窗的位置。
    是倒数第二排的靠窗座位这种主角专座的——前桌。
    上课时开小差也不是很显眼的位置，基本上不怎么会被点名回答问题。
    嗯！很符合路人的属性。
    除了一个问题——
    她刚从包里拿出课本，放在桌上，就听到前方传来脚步声。
    周梦抬起头，果然看到拎着包的乐知乐。
    少年身形修长，一头及肩的柔顺棕发，白皙端丽的脸，和班上的同学一样穿着卡其色的西式制服。
    只看外表的话，有点像漫画里的吸血鬼。
    他安静地走进来，一只手拿着吐司正准备吃。
    注意到她的目光，乐知乐把吐司往嘴边送的动作顿了下，保持着目光的对视，温文地开口：
    “早安。”
    嗯。
    眼前这个外形优美又彬彬有礼的男生，正是奇幻都市漫画里的主角——伊甸集团的对手，夜晚化身怪盗的少年，乐知乐。
    注：她的同班同学。
    [黑骨画主角的同学时不小心画了重复的发型。需要你一并出镜一下主角的同学路人……不会影响其他任务哦！]系统是这么说的。
    诈骗分子都是这么说的。
    周梦对光团感到不齿！
    圈套！这是让她再打一份工的圈套！
    周梦注视着桌前的少年，同样含蓄地回应：“早上好，乐知乐。”
    乐知乐温和地点头，继续往前走，拉开她后方座位的椅子。
    他把背包挂在课桌的一侧，便靠在座位上，一边吃面包一边翻书，略显松散的样子，看起来和平常的学生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仔细看的话，穿在对方身上的卡其色西服勾勒出的优美的身材线条，西服领口露出来一截干净的衬衫，焦糖色发丝下洁白的面颊……
    明明很好看，气质却不太起眼。也许是打扮很朴素的原因，有种融入周围的从容感……但仔细观察的话，就会感受到那种微妙的、这个人很特别的气氛。
    如果在班上环顾一周的话，一定不会注意到，但不经意间看到后，就很容易被吸引视线。
    周梦收回目光，在练习题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放下笔时，刚好把练习册交到组长手里。
    戴眼镜的组长没说什么，抱着一沓练习册经过她桌旁，继续往后走。
    没过多久，周梦听到后面传来对话声：
    “乐知乐，现在要交作业了，你的那份……？”
    乐知乐：“……”
    后面传来了一阵翻找书包的摩挲声。
    乐知乐：“嗯……不见了。”
    一般来说，这种理由大概率会被当做没写作业的借口……
    ——不过此人还有一个优等生的设定。
    “咦？是忘了带吗？那老师那边……”
    乐知乐想了想，放下笔：“没关系，我去说吧，给你添麻烦了。”
    对方反而有点受宠若惊：“不用不用，我跟老师说一下就好了。你继续看书吧。”
    背后回归了安静。
    “待遇真好……不过毕竟是乐知乐，老师肯定也觉得他不会说谎吧。”
    她的同桌凑过来，小声揶揄道。
    “不知道噢。”
    周梦摇摇头，安静地维持着“黑发的女同学”这种路人设定，在座位上不动如山地翻过一页漫画书。
    以漫画里的设定，主角乐知乐是个很“机敏”的人。
    这种机敏不只是身手方面，还有行为模式上。虽然他是富有正义感的主角，但并不是刻板的性格，头脑相当灵活，必要的时候会很巧妙地使用话术、恐吓敌人……似乎是那种懂得心理博弈的角色。
    周梦觉得乐知乐应该是没有写作业的。
    现在老师会留的功课，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
    平时的时候或许会应付一下，不过漫画的这个时期，他才刚刚遇到意外，认识了电子搭档“j1”……为了结束可能引起全球性暴力事件的秘密研究，乐知乐会加入名为“雅各布基金会”的组织，和j1一起展开一系列的行动。
    在这样的事件发生时，根本想不起来平庸的练习题吧。
    “现在开始复习。……dna（脱氧核糖核酸）是生物体内遗传信息的主要载体……”
    上课时老师的声音从小蜜蜂话筒里传出来，带着一点电子的沙沙的质感，周梦垂着头融入教室里的学生，把课本立起来后，在桌面上摊开周末在旧书店淘到的书。
    “dna具有？”
    “双螺旋结构……”
    教室里学生们的声音一同响起，那种许多人心有灵犀一同说出同一个答案、翻过同一页书的感受，是工作之后就很难再体会到的。
    同桌那边递过来一个小纸条。
    【上次的卷子可以借给我吗？】
    周梦看了一眼，用水性笔在上面回复：
    【好呀】
    虽然经历了8次循环，为老板工作和舞蹈练习都很辛苦……不过她并不讨厌这样的校园生活。
    周梦单手撑着脸颊，注视着教室里整齐桌椅后穿着同样制服的同学，有一种做梦一样的、安全的放松感。
    ……
    中午午休，有人在下课铃响起时就马上出教室，也有人拖拖拉拉地收拾课本，教室里响起嘈杂热闹的声音。
    周梦起身，弯腰在还在埋头苦抄笔记的短发女同学耳边低语：
    “今天中午食堂有虾仁炒饭哦。”
    “！”
    短发同桌猛地抬头，还没来得及回话，已经找不到周梦的身影了。
    “唰——”她背后立刻传来乐知乐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声音，棕色发丝的少年体面地绕开人群，从后门快步走向食堂。
    等其他人挤到食堂，周梦已经安静地端着盘子坐在了座位上，低调地进食。
    “嘿。”
    同桌在她快要吃完时终于端着餐盘过来了，用稀奇的目光打量着周梦：
    “小梦，你是什么时候到最前面的啊？明明你提醒我后我就出发了……”
    周梦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用筷子把最后一团米饭送进嘴里，咀嚼着平静道：
    “是瞬移。”
    同桌：“哦——不是、那是什么啊！”
    “可以跨越时间和空间，”周梦放下筷子，“从这里突然闪现在那里。”
    “没有让你解释这个的意思啦……”短发的女同学汗颜。
    “因为丽丽的表情会很有趣。”
    “喂！”
    周梦笑了一下，不再占着座位，端着盘子起身：“我先走了哦。”
    “嗯，拜拜~”
    她走到放碗筷的地方，把盘子放进去，转身时，身后正好站着另一个排队的人。
    是乐知乐。
    ……主角，抢食堂的能力和她不相上下……！
    不愧是怪盗……
    乐知乐瞥了一眼她盘子里堆起来的好几个碟子。
    一定是在对她的食量感到羡慕。
    周梦在这点上很有自信。
    高挑的少年没有察觉到她的腹诽，神情很温和，棕色发丝下略显艳丽的眼睛安静地看着周梦，主动点了下头：
    “周梦。”

 第9章 孙真秒答：“吃烤肠。”……

    下午15:00放学时，周梦路过打闹说笑的同学，随着人流离开学校，站在校门口的角落观察了一圈。
    好像没有看到熟悉的车。
    就算是有点相似的车子，里面的人也不是熟悉的黑发青年。
    孙真没来么？
    她单手握着书包的肩带，看了眼手机。
    [五分钟前]
    [孙真：我在门口喔。]
    已经来了啊。
    门口……
    周梦抬起头，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
    除了鱼群一样三三两两从学校里走出来的学生，学校周围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吃摊、文具店，对面的便利店里有人在买零食，穿围裙的高个子店员站在收银台边给人夹烤肠。
    ……等等。
    孙真果然已经出现了。
    他倒没有刻意显眼地把车开过来，只是低调地站在学校对面的便利店里，卖烤肠。
    ……卖烤肠。
    周梦一开始以为自己眼花了，但仔细看了看，心中的直觉越来越强烈，忍不住抓紧书包的带子，踌躇了片刻，走进了便利店。
    “叮咚——”自动门打开，门铃声跟着响起。
    高个子的店员戴着鸭舌帽，系着围裙，站在便利店的收银台边，戴着口罩看不到脸，但眼睛笑得像月牙一样：
    “欢迎光临～”
    周梦：“……”这家伙在做什么？
    这里是公共场合吧？？
    难道说，孙真是第二个打工皇帝？？？
    她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慢慢移到角落。
    一旁的客人完全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自然而然带着挑好的面包走到收银台：“我要这些。”
    “好的。”孙真非常入戏地帮店里的客人扫了商品码：“一共18元，谢谢惠顾。”
    好抽象……！！
    周梦勉强等到店里的客人出去，才靠近收银台。
    “孙真？”周梦小声问：“你在做什么呢？”
    “帮忙看店？”
    他这么轻快地说着，用夹子夹一根烤肠出来。
    “请你吃。”
    “谢谢……”周梦下意识接住他的投喂，烤肠递到了嘴边才反应过来：“不，不是这个问题。”
    “这家店的烤肠生产日期还可以哦，我检查过了～”
    “也不是这个问题。”
    周梦盯着他看了两眼，有点不太习惯。
    第一次见面他穿着风衣低着头的时候还看不太出来，没有注意过，之后见面时孙真也一直坐在车里……所以这还是第一次注意到对方的外形。
    黑发的青年穿着宽松的衬衫，围裙在腰部系紧，很瘦，露出的小臂肌肉又很好看。就算戴着口罩，也有一种帅哥的氛围。
    而且，个子……好高。
    她自己的身高在同龄人里就很高了，但是竟然只能到孙真的肩膀……这家伙到底多高？
    不过，他好像很喜欢猫着背，懒懒散散的，现在把手揣在围裙的兜里也很……
    猫？
    好大只。
    孙真黑不溜秋的眼睛盯着她，突然伸手，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掌按在她的发顶，揉了揉。
    “？？”周梦：“做什么？”
    “我穿围裙很好看吧？”
    孙真单手把口罩勾下来，露出笑盈盈的脸，弯腰凑近时让人有些神迷。
    周梦矜持道：“还可以……你的人气会变高的。”
    “哈哈，那就好。”
    和她说话时，孙真已经速度奇快地摘下围裙和帽子，不知道从哪里拎出外套穿上，撑着柜台翻了出来。
    他从口袋摸出一张五元的纸币放在柜台上，单手揽住她的肩膀，带着周梦往外走：
    “不过要快点溜了，店员补货回来咯。”
    周梦：“？”店员？
    就在她顺着孙真走出门口时，便利店侧门处响起开门声，满头大汗的店员拉着推车进来了：“啊，今天要补的东西好多……咦，门怎么开了？”
    ……原来是冒充了店员吗？！
    周梦抓紧了烤肠的签子，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快跑啊？”
    “哈哈哈。”
    孙真察觉到她的脚步加快，竟然还笑了起来，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捞着她，把她圈在臂弯里，“没问题～”
    他大腿绷紧，骤然发力。
    “唰——”
    “不、等等——”这个速度——
    太夸张了吧？
    已经脱离现实了啊！
    周梦感觉到自己的双脚都脱离了地面，被孙真带着三两步上了围墙，开始在房顶奔跑。
    “啊啊——？！”
    青年的风衣几乎将她也包住，孙真抱着她往楼下跳的时候，周梦没忍住抓紧了他的衬衫。
    发丝被风吹得完全向后飞起，露出额头，风声在耳旁呼啸。
    唯一可以感觉得到的，是失重感、衬衫上洗衣凝珠的香味，还有肩膀上温热的手。
    “太高了啊——？？”
    “哈哈哈哈。”
    孙真清爽地笑着，揽着她“啪嗒”像漫画里一样轻巧地落地。
    ……
    双脚终于触碰到地面时，周梦单手撑着车门，虚弱地捂住嘴。
    [没事吧小梦？]光团都被吓出来了，顾不上孙真看不到它，在他头顶乱蹦：[这个家伙太乱来了啦！傻瓜！]
    “周梦？”就连孙真也没忍住弯下腰，从侧面看她的脸色：“还活着吗？”
    “唔……”周梦稍微抬起一点头：“烤肠……要吐出来了……”
    孙真：“……”
    光团：[……]
    光团：[……你别在跑步的时候吃啊！！！]
    “噗、啊哈哈——”倒是弯腰看她的孙真垂着头，没忍住笑出了声，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周梦身上：“你在刚刚那种情况吃掉了烤肠？哈、哈哈哈……哎呀、真是服了你了啊——”
    “有什么问题……你太重了……快起来。”周梦气虚道。
    她整个背都挺不直了，这家伙看着不胖实际上好重啊……！全身都是肌肉么？
    “知道啦。”孙真直起身，另一只手从车里随便拎了瓶水，手指一搓就拧开了瓶盖，递到她手边：“要喝吗？”
    周梦喝了两口水，镇定下来：
    “为什么要擅自进去穿别人的工作服？”
    “唔唔。”
    孙真想了想。
    “……一开始进去想买东西的时候没人，我注意到柜子上的工作服就拿起来看了一下。刚好有学生进来，说是肚子很饿，请我快点给他拿一根烤肠……”
    孙真比了个手势：“我好心帮了一——点小忙。”
    被误会成店员，觉得很有趣就干脆将错就错了么。
    孙真自然而然穿上围裙，在店里帮忙收银的样子……
    “……”
    不，实在是太自然了所以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个人做出什么事好像都不奇怪。
    不可以被他的价值观影响了……！
    “总之，去工作的地方吧。”周梦合上水瓶：“今天的时间不多了吧？”
    “ok。”孙真直起身体，顺手给她拉开门：“进来吧。”
    在她坐进去后，孙真没有立刻去驾驶位，而是弯腰，尽量和她保持着平视。
    “对了。”
    “刚刚让你身体不舒服了，抱歉呀，下次我会注意的。”
    他黑色的发丝因为弯腰的动作垂下，显得脸更嫩了，黑不溜秋的眼睛却有种不同寻常的神色。
    “哦……”周梦眨了下眼睛：“这种程度不用道歉也没关系。”
    “不行。”
    孙真把手插进兜里，还是一张甜甜的笑脸，语气却有些不同寻常的味道：“我们两个是搭档。我也有要让你喜欢的义务哦。”
    让她喜欢的义务……
    从事着可疑的工作，行事作风也很可疑……结果竟然抱有这种纯真的观念么。
    他所说的“搭档”，大概和“同事”是不一样的。
    这种时候似乎谨慎发言比较好。
    周梦斟酌了一下，等他坐上驾驶位，才开口确认：“是要互相满意的意思么？”
    “差不多？”
    “那，”周梦忍了忍，还是好奇道：“你是对我很满意吗？”
    在她的凝视中，黑色的发丝在青年那张完美的脸上留下一点阴影。
    “嗯？”
    孙真黑色的眼睛弯了弯，眼珠转了过来，露出一张笑脸。
    “看不出来吗？”
    搭档这种关系，任何一方不满意就换人……规则是这样的。
    他带着愉快的味道，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微微笑着。
    “我很喜欢啊，是周梦你的话。”
    “……”
    ……喔。
    周梦慢慢地，又眨了一下眼睛。
    “谢谢。”她的嘴唇不由得扬起，心情有点轻飘飘的：“你很有品味。”
    虽然行事很可疑，但是长了很好看的脸，说话很甜，个子很高，从刚刚的行动来看实力也很强……一定是很多人会喜欢的类型吧。
    “具体是喜欢我哪一点呢？”
    孙真秒答：“吃烤肠。”
    周梦：“我们换搭档吧。”
    她承认刚才是她太轻率了，她收回刚刚的评价。
    “哈哈，你觉得不好意思吗？”孙真笑盈盈地单手打着方向盘，流畅地驶出小巷，“但是我很喜欢呀。怎么说呢，就是那个——”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两指合拢又分开：
    “——‘想和你一起玩’。”
    “我对周梦你的话，会有这样的感觉。”

 第10章 可不可以陪我喝一点东西……

    [你高兴吗，小梦？]
    光团在她旁边慢悠悠地绕了一圈，[孙真好像对你很有好感哦？]
    “我的同事对我都会很有好感哦。”
    周梦在电梯里按下任务目标的楼层。
    之前她对伊甸集团的黑暗面一直尽量回避，但没办法躲开的时候，就只能冷静地行动。
    如果是作为读者，周梦觉得自己说不定也会喜欢孙真的……现实里却不太一样。
    她没有打算去了解孙真和米哈伊尔的秘密，只要表面上能和平相处，保持分寸感就好了。
    [哦……]光团停下了得意忘形的绕圈，[小梦好厉害……]
    “有吗？”
    [总觉得有种游刃有余的感觉？]
    “嗯……毕竟我是社会人士嘛。”
    周梦手指揪了揪颊侧的发丝。
    漫长的通勤、枯燥的工作，坐在地铁上，一口一口咽下自己的平庸……忍受过这些的人轻飘飘地说：
    “大人就是要坚强一点呢。”
    电梯门合上，倒映出她黑色的、温暖的眼睛。
    ……
    漫画世界的三个任务，目前还算稳定。
    ……除了舞蹈番的任务。
    周梦很想逃避比赛的事，但白天看到的全国锦标赛的消息还是提醒了她。
    所谓的感染力，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给评委留下印象——大概是这之类的意思。
    就算舞蹈技巧很高超，没办法让人注意到、给人留下印象的话就什么意义都没有。
    国标舞分为摩登舞和拉丁舞，又被称为ballroom dancing，也就是舞池中的舞蹈*。（更专业的比赛术语中，ballroom专指摩登舞/标准舞，latin专指拉丁舞。）
    比赛时也是一样。所有选手都在舞池里同时舞蹈，站在舞池周围的数名评审进行打分……
    一场舞蹈里，舞池中会有好几对选手在跳舞。
    行动的路线冲突、被其他人挡住、甚至选手撞在一起，都是很可能会发生在赛场上的事。
    观众和评分员被某位舞者吸引，没注意其他舞者也是很正常的事……
    只是舞蹈技巧高超，却没办法吸引观众的目光的话，是没办法拿到冠军的。
    ‘你的舞……咦？原来你在场上吗？’
    苍白。那种场合下，无论说什么都太苍白了。
    出场了却有种好像没有出场的感觉，这就是所谓的路人吧？
    “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做好别的准备和练习。”
    [？]光团：[比如？]
    周梦“啪”地一声戴好橡胶手套，做出了双手合拳、并拢后向前伸出的动作：“比如说这样……”
    光团震动：[……别擅自练习被拷走的动作啊！！]
    “果然不太好吗？那么这样……”
    她两只手举高到头顶的位置，摊开五指。
    [投降的姿势也不行。]
    “那么……”
    周梦双手抱住后脑，蹲了下来。
    [住手。]光团：[求你。请住手。]
    “好哦。”
    想太多也没有用，毕竟老板的任务完不成的话，她是没办法让这个世界继续的。
    周梦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把口罩戴紧，确认防护服、靴子、手套、发帽都没有问题，这才拿出了钥匙。
    “伊甸家政，上门服务。”
    接下来是打工时间。
    她要从三点，为伊甸工作到五点。
    周梦拧开了门锁。
    “呼……”
    只要一开始工作周梦就会进入专业的状态。
    门打开。
    周梦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冷如冰窟，再也不能有任何动摇了。
    直到她看到烧成漆黑的房间，木质结构全部碳化，黑灰附着在墙壁上，仿佛某种生长出来的霉菌，地上还残留着可疑的烧焦轮廓，整个房间里都散发着诡异的气味……简直像是恐怖电影里怨气挥散不去的灵异景点。
    周梦：“……”
    她的瞳孔一点点从失焦状态清澈起来，又慢慢缩成针状。
    光团：[这个……太夸张了吧……]
    光团也被这间散发着不详气息的屋子震慑住了。
    伊甸集团，可以改叫“死了么”集团。
    手机在这时嗡嗡响了一下。
    周梦慢慢点开了讯息界面，上面是一串黑色的初始字体。
    【米哈伊尔：这个任务可以放弃。】
    系统在她周围绕来绕去：[小梦，放弃吧？反正是临时加的任务，没成功也……]
    “嗯……”她没什么意义地回应着。
    光团的电子音慌张起来时，周梦反而好像冷静下来了一样，摘掉一只手套，眼睛盯着屏幕，在手机上慢吞吞地敲字：
    [周梦：交给我吧。]
    光团：[小梦？]
    “没关系。”
    周梦轻声说。
    除了发烫的眼皮还在一跳一跳，她的神情和语气都有种轻飘飘的宁静：
    “稍微加一下班……很快就解决。”
    她抽出新的橡胶手套，不紧不慢地穿过手指，戴在手上，扭了扭手腕的动作，让光团一下子噤声了。
    套着靴子的脚迈开，周梦面色平静地踩过地上的碳块，走进了烧焦的房间。
    虽然这种程度稍微夸张了一点，但是她也用过很多火。
    血迹，火焰，清水，油脂。
    她接触过这些。
    就像巫师一样。
    周梦观察了下情况，把工具箱放在干净一点的地方，找到了浴室的位置。
    浴室还能用吗？
    推开门后，浴室里的情况比起客厅要好得多。
    她打开水龙头，没有水。
    ……没有水也很正常，毕竟已经破坏成这个样子了。
    不过至少看起来没有坍塌的可能性，是清理干净就还可以使用的房产。
    ……只要胆子大一点的话。
    周梦找了一圈，在公寓的公用区域，找到了一个可以使用的供水处。
    她把水管接上，拉着长长的橡胶水管，“啪嗒”、“啪嗒”的，踩着长筒靴子回到了现场。
    烧成这样的屋子，光是肥皂和拖把之类的工具是不够的，不过至少可以用来清理瓷砖，至于其他塑料制品、柜子、摆件、皮具之类的可以用纳米海绵和清洁剂来搓洗。
    周梦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摸了摸墙壁，看着完全吸附上去的黑灰，喃喃着：
    “墙壁的话，只能铲掉重新抹了吧……”
    [这根本已经是装修的范围了吧喂。]光团：[你是不是越来越什么都知道了……真的没问题吗？我不在的时候经历了什么吗？]
    “嗯……？也没有吧。”周梦说，从工具箱里找了几把铲子和补墙膏，握着把手感觉了一下，“只是一点独居经验而已。”
    光团：[……是吗。]……独居经验会让人知道怎么清洁火灾和血案现场吗。
    它观察着周梦，少年口罩和帽子之间露出来的眼睛，因为戴着护目镜，在窗外的光线里显得很黑，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恐惧，只是仿佛发热一样，眼尾有点红。
    热。
    脸和身体在发热，心脏的跳动声一下一下，太清晰了。
    是因为压力太大了吗？
    “呼……呼……”
    她戴着口罩，整个房间里安静到极点，只能听到靴子踩在地面发出的碳块碎裂的声音、铲子刮过墙壁时发出的沙沙声，还有口罩里发出的有些沉闷的呼吸声。
    但是脑子很清醒。
    周梦冷静地握着铲刀，刮掉了墙壁上粘着的碳化物。
    黑灰抖动着，在空气里散开落下，好像会糊住人的口鼻。
    在这样的空间里工作，对于身体和心灵的压迫感都如此强烈。
    但是她很会忍耐压力。
    一直都是这样。
    无论多么无理的要求，她都可以做到超乎寻常的忍耐力。
    周梦用了点力，把那些黑色的痕迹一点点清除，补上白色的墙膏。
    ……
    ……凌晨。
    她放下螺丝刀，按下修好的开关，电灯跟着亮起，把屋子照得很明亮。
    吸满黑烟的火灾现场已经变成光洁明亮的房间，柔亮的地板折射着白炽灯，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清洁剂和香氛气味。
    这种气味，会让人忍不住想要呼吸。
    但实际上空气里还有灰尘和病菌之类的悬浮物气溶胶。
    周梦带着笑容，擦了擦额头的汗，长出一口气。
    “好累哦，杀了一整天。”
    光团：[……]
    周梦就带着这种淡淡的疯感，微笑着拎起地上的袋子，走出了房间。
    等她下楼时，孙真果然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不知道在这段时间又去做了点什么，周梦靠近时，高个子的青年正在车里吃薯条。
    “哎呀。”
    在她出现的第一时间，孙真就好像有所感应一样抬起头，手里捏着一根薯条，笑眯眯地看向她：“你的动作真快啊，专家。”
    “打扰了你的事情么？”周梦的口罩还没有摘，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放心吧——”孙真给她打开门：“我干活很快的。”
    周梦把袋子扔进去，被青年眼也不眨地单手抓住，丢到了后座。
    她脱下橡胶手套，扯下发帽。早晨扎的头发已经松了，随着这一扯直接散落下来，清洁房屋时的热量带出潮热的汗珠，把几缕鸦黑的发丝黏在苍白的脸上。
    汗珠粘在额头上，慢慢滚了下来。
    周梦垂下目光，和不知道为什么安静下来的孙真对上视线。
    “……我有点热。”
    她轻飘飘地说，漆黑的眼睛很亮：
    “可不可以陪我喝一点东西，小真？”

 第11章 你喜欢跳舞吗？

    孙真怔了一下。
    那种游刃有余的表情从他脸上消失，变得空白，圆润的黑瞳睁大了一点，看着她。
    “……？”
    周梦有些困惑地回视，“孙真？”
    “刚才那个、”
    这句话出口，青年才像是回过神来意识到什么，语速快了一点：“不、没什么。”他恢复了笑盈盈的脸：“我不喝酒，可不可以去兜风？”
    不喝酒……也对，要开车啊。
    孙真对于自己的身份设定很敬业呢。
    周梦解下防护服，把一次性用品放进垃圾袋：
    “你的心情一直这么好吗？”
    “不会啊，我也有烦心事。”孙真从口袋里翻出一片消毒湿巾，两指夹着递给她。
    “低气压的时候，干活可能会粗暴一点吧？”
    黑色发丝下清秀的脸上，无害的黑瞳弯了弯，云淡风轻的样子反而让人有点毛毛的。
    “粗暴”一点……
    周梦目光停留在孙真的外套上，他经常穿的这种款式，应该是有内袋的……手上的手套，也许是在注意不留下指纹……？
    她想象了一下孙真用手把玩武器的画面。
    ……这个人的手，有点性感。
    周梦伸手，食指的指侧和拇指的指腹一起捏住湿巾，轻微地用力，把那张纸片从他的指缝里抽了出来。
    仿佛可以听到湿巾袋和他的手指之间细微的摩擦声。
    她捋开额前的发丝，从工具箱里拿了酒精来做消毒，孙真不知道为什么，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冰冷的湿巾也没有办法缓解面颊的热量。
    好像从那间烧焦的屋子里，火焰也烧到了她肉质的头脑上。
    周梦坐进车里，轻轻拉上门，靠在副驾驶上。
    孙真耐心地等待着。
    她凝视着前方隐没在黑夜里的公路和两旁的路灯。
    这种气氛，让人的头脑有些神迷。
    孙真的目光在后视镜里，微微笑着看她。
    他问：“去哪里呢？”
    “……嗯……”周梦安静了一会儿，稍微侧过一点头。
    她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青涩的面容因为疲倦而有些心不在焉，淡粉色的嘴唇慢慢弯起：
    “……舞蹈室。”
    她说：“我去舞蹈室。”
    ……
    酒精。
    在那种天旋地转的飘飘然之中，摇摇晃晃地，随着辛辣的液体吞入咽喉，腹中所有压抑的东西都燃烧起来。
    以前工作的时候，周梦就时不时会去喝酒。
    漫长的、一点点积攒的情绪，都会在那种燃烧般的晕眩之中宣泄出来。
    无论是压力也好，还是兴奋也好，都是这样。
    现在不能摄入酒精，但是其他的方式也是一样的。
    凌晨的夜晚很安静。
    音响连接好后，房间里很快响起柔和的音乐，空旷的房间里，空气里好像都是鼓点和琴声。
    高大而宽敞的房间，银白的月光照耀在地板上。除了纱帘、围着三面墙壁的等身镜子、舞蹈把杆，舞蹈室里什么都没有。
    周梦坐在地上换好了拉丁鞋。
    她的鞋子是常见的棕黄色拉丁鞋，5cm跟。
    穿好拉丁鞋以后，身体都好像随着那一截鞋跟的增加而向上生长了。视野变高，双腿下意识并拢、脚尖分开，肩膀随着肩胛骨下沉，脖子伸长，站姿变得十分挺拔。
    镜子里黑色的人影随着这个动作模糊起来，之前不起眼的形象似乎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就好像某种覆盖物被剥离，有什么东西开始从她的皮肤里钻出来。
    周梦看着黑暗的房间，轻轻吸了一口气。
    她喜欢这种空旷的气味。
    好像有种宽阔的气息一点点钻进肺部，让人的身体、头脑和脸颊微微发烫，腿也开始有点发痒。
    是的。
    这就是想要迈步的感觉。
    一、二、三、四——
    她微微垂下眼睫，横向迈开脚，随着节拍慢慢扭动髋部、移动重心，在四个拍子后，胯骨也划完了完整的8字。
    这就是库克拉恰，伦巴的8字胯。
    然后，在下一次节拍，收腿、沉下左胯，右胯随之提起，左腿膝盖弯曲、脚尖点地，和挺直的右腿形成拉开的弓弦一般的弧度。
    高举的右手放下的时刻，弯曲的左脚擦着地板向前着力，右脚则踮起，微微扭动着带胯部一起转动。
    “哒。”
    一步。
    她的身体线条拉成一个柔和的弧度，走出了优美的一步。
    不论是多复杂的舞步，都是从最简单的基本步开始打磨。
    在黑暗之中，周梦凝视着镜子里仿佛化为黑影、融入了夜晚的自己。
    舞蹈室里不会有多余的人或者物，无论往哪里迈步、无论怎么挥舞肢体，都不用考虑会不会撞到什么。
    低密度的空间放大了自由感，以至于某些埋藏在躯壳之下的东西，被发烫的体温蒸发，一点点冒了出来。
    一、二、三……四。
    “唰——”
    旋转。
    缓慢地伸展手臂和双腿。
    柔和的伦巴，在煽情的音乐之中，好像连整个头脑都要融化了。
    轻微的呼吸声，脚尖和地板彼此对抗的力量，还有肢体扭转的绷紧感。
    音乐里柔缓的男低音，随着大提琴和萨克斯的旋律缓缓漫开。
    她最后旋转一圈，踩在被汗水弄湿的地板上，停在窗边。
    周梦双手轻轻搭在把杆上，凝视着窗外。
    天边的晨光，把蓝黑色的云层染成复杂的颜色，绯色、紫色、灰蓝和橘色交织在一起。
    很好看。
    ……
    六点，周梦拎着包从舞蹈室出来，精神不足地捂着嘴打了个呵欠，走下楼梯，准备去找孙真的车时，听到了一点不和谐的声音。
    “啊？我都说了我在找人啊！”
    周梦：“。”
    她稍微睁大了一点眼睛，绕过门口，看到了争执的两个人。
    一头漂亮长卷发的女生，声音听起来很有气势，身材却意外的娇小，穿着私立名牌学校的校服。
    周梦认识这个人。
    是梅可。
    她是挺有名的青少年组选手……为什么会来这里？还被警察堵住了。
    “你的校服不是附近的吧？是不是离家出走了？别想着敷衍过去啊，这是为你好。”
    梅可的脸皱了起来。
    在她整个人的肩膀都绷紧，显然十分焦躁时，周梦无声无息贴近，冷不丁开口：“补习班，要迟到了哦。”
    “吓——”
    双方都一激灵，显然完全没发现她什么时候贴到旁边，被吓了一跳。
    警察歪过头，诧异：“你又是哪里来的？”
    是这样的。
    路人的低存在感就是这样的。
    和警察反应不同，梅可回过神之后，立刻跺了跺脚盯着她：“啊、你！！！”
    周梦耸拉着肩膀，拎着包，加班到凌晨后又跳了一夜舞的苍白面容上没什么表情，写着“快死了”三个大字。
    她黑色的眼睛眨了下，看着梅可：
    “不走么？”
    梅可顿了一下，反应过来，两步上前躲到她背后：“走啊！”
    “等一下，”警察还没放下疑心：“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我——我们——”
    梅可不是那种擅长说谎的类型，刚开了腔就卡住了。她板起脸：“是秘密。”
    周梦低下头：“其实她在跟踪我。”
    两人：“……咦？！”
    周梦面不改色，假装没有感觉到梅可揪紧了自己背后的衣服，把拎着的包拉开，展示了一下里面的拉丁舞鞋。
    “最近全国锦标赛开始报名了，我们约好了不许偷偷练习……昨天晚上悄悄来舞蹈室偷练，忘了早上提前回去，被她发现了呢。”
    “……”
    警察看了看她包里被磨损过的舞鞋，打量了一眼她眼下的黑眼圈，面色渐渐复杂起来。
    警察：“……下次不要偷偷用功了，很容易破坏友情呢。”其实警察想说可能会变成社会新闻，但还是委婉道：“而且这附近不安全，不要晚上过来了。”
    “说的也是呢。”周梦点头：“我受教了，谢谢姐姐。那我们就先去上课了。”
    警察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梅可立马紧紧揪着周梦的衣摆，跟她凑在一起走了。
    警察看着黏在一起的两个少年，忍不住笑了一下：“哎呀，小朋友的友情呢。”
    ……
    被梅可跟着的周梦正在苦恼。
    “已经可以松手了哦。”她委婉地提醒：“那个姐姐已经走掉了。”
    “嗯？我不是因为她才跟着你的。”
    “哦。”
    周梦在煎饼摊前停下，扫码付了钱，礼貌地问：
    “是因为我吗？”
    梅可轻轻“哼”了一声，有点别扭地开口：
    “是这样没错啦。我叫梅可，刚才谢谢你。”
    “不客气，我是周梦。”周梦看着老板给自己的煎饼加蛋，问：“你认识我吗？”
    “上个月我看到过你，在自助舞蹈室那里。”
    自助舞蹈室……
    啊，是她刚刚回档的那一晚吧。
    清理了血案现场，因为太刺激了压力爆棚，所以在自助舞蹈室狂舞了一晚上。
    难道说发泄的时候被梅可看到了么。
    她的风评下降了……
    ……算了。
    无所谓了，前世在ktv里和后辈喝上头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在意被别人看到自己精神不稳定的样子了。
    学会接受自己的狼狈，这也是大人的一课。
    周梦：“那么你是在特意找我么？”
    穿着杏色校服的卷发少女稍微抬起了点下巴，似乎想露出得意的样子，但没化妆的眼底有点青黑：
    “只不过是每天早上五点逛舞蹈室，一个月就找到了，也不算难找嘛……不过你还真的是半夜练舞？我一开始还以为只是偶然。”

 第12章 在她的后颈附近，轻轻地……

    舞蹈室。只给她用。
    “……是吗。我明白了。”
    周梦放下了手里的煎饼，露出了郑重的表情：“正好，我也有一个梦想，就是被一个超有钱的帅哥mafia绑架，强迫我不许工作……”
    “……你都明白了什么啊！！！”
    周梦遗憾道：“原来不是要养我的意思么。”
    “只是邀请你跳舞啦跳舞！！”梅可跳脚：“不要想成奇怪的事啊笨蛋！！”
    “那是因为梅可的邀请太可疑了。”周梦微微笑了起来：“有人会邀请危险的陌生人去自己家么？”
    “？”梅可不明所以地打量了她一下，目光重点停留在周梦手里加了三个蛋两根培根的煎饼上，嘴角翘了起来：“哪里危险了，哼。”
    周梦“唔”了一下，咬了一口煎饼。
    这可不一定。
    外表看起来只是平平无奇的女子高中生，实际上却是伊甸集团的清洁工……
    熟知如何破坏人的dna，以及清扫自己的痕迹。
    如果从普通人的角度来看，周梦认为自己可能也是一个有点危险的人。
    虽然是这样……日常生活里的她，还是一个普通人。
    很无害。
    周梦把手伸进兜里，手指轻轻碰到了装着黑灰的密封袋。
    她黑色的眼睛弯了弯，对梅可温和道：
    “那么为什么邀请我呢？”
    梅可脸上出现了一点纠结的表情。
    “……嗯、这个……”她犹豫了一下，看了眼时间，硬着头皮道：“因为时间不多，我就直说了哦——全国锦标赛的报名，我想请你用我家的俱乐部的名额。当、当然，今年的集训和课程都可以免费！”
    咦。
    周梦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梅可的妈妈是很有名的舞者，她家的俱乐部也很出名，集训当然也费用不菲……
    所以，这个是……
    周梦委婉道：“诈骗？”
    “不是啦！！！”
    梅可的脸涨红了。
    她还想说点什么，又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一张名片塞给周梦：
    “总之就是这样，集训这周五就开始，你要来哦。”梅可飞快地说完，倒着往车站的方向跑：“给我打电话吧！我会去接你的！”
    ……走掉了。
    周梦看着对方消失在转角的背影，低头看了看手心的卡片。
    【宝秋月舞蹈室】。
    好奇怪。
    明明以前的8次循环里，都没有出现过这种事。
    过去的她在拉丁选手当中，也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虽然能拿到亚军，但是没有什么存在感，也没有做什么人气，很少会有其他选手这样主动地关注她。
    梅可的态度有了很大的变化……
    看到她的深夜狂舞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难道我在晚上很有灵感……？”
    周梦自言自语着，把卡片放进口袋，走过马路，慢慢靠近了高个子的青年。
    “在想什么？”
    孙真猫着背，尽量减少了身高上的差距，让他可以和周梦对上视线：“一副想事情的样子……刚才那个女孩子给你添麻烦了吗？”
    他的脸凑近，像是说悄悄话一样，嘴角还带着一点可亲的弧度，目光却无声地瞥向了刚才梅可的位置，似乎在思考着要不要做什么。
    要是说“是”的话，他是不是要去帮她“解决麻烦”了呢？
    猫，危险。
    孙真是行动组的成员。
    以周梦的眼光来看，他应该是代号成员……虽然外表看起来没有什么危险，像是一个莫名其妙很亲切的爽朗帅哥，实际上绝对不是这样。
    “没有哦。”
    周梦摇了摇头，把手里拎着的另一个煎饼递给猫：“请你吃。”
    “咦？”
    孙真脸上漫开一点笑意：“还有我的份呀？”
    “嗯。是为了请你吃才买的哦。”
    她又慢慢地打了一个呵欠，困顿地上了车。
    “这么没精神，还要去学校吗？”孙真从另一边上车，把温热的豆浆递给她，“要不，我帮你请假？”
    “你？”周梦捧着豆浆，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你要怎么请呢？”
    黑发的青年坐在驾驶座上，稍微侧过脸凑近了一点，轻快的语调和嫩嫩的脸给人一种甜甜的印象：“假装你的哥哥还是可以的哦？名字……嗯，改成周真怎么样？”
    他弯起黑不溜秋的眼睛，甜甜的笑脸让人有些晕眩。
    周梦吸了一口豆浆。
    甜的。
    “感觉很丢脸……”最后，她说。
    “哎？你好冷淡哦。”
    孙真露出郁闷的脸，头顶的发丝好像都垂了下来。
    “是因为今天的发型吗？还是穿搭？哪里让你觉得不满意呢？”
    周梦下意识多看了两眼他的发型和穿着。
    清爽的黑色三七分短发，很干净，似乎才打理过。长款的风衣，搭配了浅灰色长裤和衬衫……也很好看。不仅如此，他还搭配了银色的项链。
    ……她在舞蹈室的时候，猫还特地去打扮了自己么。
    “不是那种问题。”周梦说。
    说要改名叫“周真”……不会觉得羞耻么。
    帅哥同事要假装她的哥哥？太奇怪了啊。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孙真又笑盈盈地凑近了一点：
    “喔……你觉得不好意思吗？”
    周梦：“我要用豆浆泼你的脸喔。”
    “嗯？”
    孙真反倒思考了一下，保持着嘴角的微笑，眼神里慢慢流露出一些新鲜的意味：“可以呀？要来么？”
    “？”周梦谨慎道：“你有什么特别的嗜好吗？。”
    “没有喔，不过我觉得可以让周梦你这么做。”孙真歪了下头：“我好像完全不会生气……真奇怪啊。”
    他说到这里，黑色的圆润眼睛看着周梦：“周梦知道是为什么吗？”
    用那张无害的脸，散发着迷惑性。
    周梦看了他一会儿，没有拿豆浆的那只手伸向他。
    孙真没有动，只是黑色的睫毛稍微抖了抖，任由她的手指轻轻碰到了他的脸颊，捏了一下。
    他放轻了呼吸。
    “嗯……”
    周梦松开手，若无其事道：“可能因为你是m吧？”
    “……”
    孙真没有说话，微微笑着坐了回去，单手握住方向盘。
    车子发动，稳稳地行驶起来。
    周梦喝完了豆浆，很快泛起困，迷迷糊糊的。
    快要睡着时，她听到旁边的孙真自言自语似的，冷不丁道：
    “原来你喜欢m呀。”
    周梦：“……”
    “我没有。”
    “有喔。”
    “没有。”
    “有。”
    “没有。”
    ……
    斗嘴一直持续到她抵达学校。
    失策……本来想在车上稍微睡一下的……
    周梦脸色惨白地从车上下来，混入了青春朝气的学生们，面颊凹陷的样子就像是三天没有合眼。
    “小梦，你……哇啊。”
    同桌瞪大了眼睛，小声：“昨晚熬夜学习了吗？”
    “……丽丽对我的勤奋可能有一点误解呢。”
    她叹息：
    “我是那种看起来很用功的类型么？”
    同桌摇了摇头，用中性笔悄悄冲后面点了点。
    周梦稍微侧过头看向后面，棕发的少年已经坐在了位置上。
    不过和往常安静看书的样子不同，乐知乐单手撑着侧脸、闭着眼睛，轻微而有规律地呼吸着。白皙而端丽的睡脸倒映着晨光，只是眼底带着一点黑眼圈，似乎有些睡眠不足。
    周梦：“睡着了呢。”
    同桌露出了沉重的表情：“老师刚才看到了，说他可能是昨晚熬夜看书了，让我们不要吵他睡觉……”
    周梦：“……原来是这样啊。”
    丽丽和老师被骗了！
    主角乐知乐虽然是言谈举止都很完美的优等生，但他可不是什么乖学生。
    是去做怪盗了吧？
    毕竟白天还要假装正常的学生，也只有晚上的时间才能行动，这就是所谓的“暗夜的访客”……漫画的主角真是不容易呢。
    周梦配合地放轻了动作，在桌上放下书包，正要拉开椅子，乐知乐的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看向了她。
    也许是还没有睡醒的缘故，棕发少年的瞳仁还带着一点湿润的光泽，朦朦胧胧的，看了她两秒才反应过来。
    乐知乐的声音有点沙哑：“周梦？”
    周梦礼貌地点头，“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她的语气很诚恳，但是体力消耗了一整晚，面色虚弱、眼圈青黑的样子，说这话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
    乐知乐的目光追着她，不太在意地“嗯？”了一声：
    “你看起来比我更需要休息。晚上睡不好吗？”
    晚上……
    烧焦的气味似乎又将她包裹。
    黑色的灰尘，在空气里飘荡。双手清理过的痕迹，不知道有没有人类的残留物。
    周梦的眼皮和脸颊又开始发热了。
    不能被别人知道现在在做的事吧。
    虽然想敷衍过去……但她记得乐知乐的人物设定里，构思力是8，满点是10。
    在黑骨的漫画里，凡是构思力达到7的人，都是不可小觑的角色。
    就算是米哈伊尔，构思力也只是刚好9而已。
    也就是说，这个人的逻辑思维能力很强，头脑很不简单。
    轻易说谎的话，绝对会被他看穿的。
    该怎么说比较好呢？
    他们两个挂着黑眼圈的人对视了一下，周梦拉开椅子，轻轻碰了下兜里的自封袋：“昨天打工的地方有点忙，去帮忙了。”
    “工资合适么。”
    “？”周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再次看向乐知乐，棕发的少年神情自然，等待着她的回答。

 第13章 我是YUYU。

    乐知乐对周梦的关注并不显眼，他的搭档却轻而易举地发现了。
    【你好像有在意的事？】
    坐在楼梯间思考行动的事时，他的手机自动编辑了这几个字。
    是j1。一直以来，只通过电子设备和乐知乐交流的搭档。
    明明没有操作，手机却弹出了便签界面，自动输入着文字……这种感觉就像在注视着一个电子幽灵。
    【发生什么了吗？】
    “嗯？很明显么？”乐知乐注视着手机屏幕，低头想了想，“……是我的同学。”
    他对j1保持着信任，这种问题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回答的。
    “平时不怎么说话的女孩子……实际接触下来的话，似乎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你觉得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呢，夏娃？】
    乐知乐的代号是“夏娃”。一般来说，这应该是女性的名字……但他作为怪盗的代号就是这个。
    进入基金会、成为基金会的成员之后，他就得到了这个代号。
    也就是他的行动名。
    基金会的人都会用这个代号来称呼他，而不是用他本来的名字，这也算是对真实身份的一种保护。
    乐知乐已经接受了这一点，被这样称呼也不会流露出不自然的神情，棕发下的眼瞳半垂着睫毛，显得柔美而俊丽。
    或许他本身也是适合的……这种女性的称呼用来称呼他，并不会给人一种违和感，反而多了些说不出的、反差的魅力。
    “……嗯……”
    乐知乐坐在楼梯上，对着手机思考了两秒，温和地开口：
    “‘很干净’——大概，是这样的感觉？”
    干净。
    周梦的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东西，装饰物、走路的姿势、洗发水的品牌、说话的习惯或者下意识的微表情……没有富含信息的痕迹，话也不多……平时看起来只是没有存在感，但是换种说法的话——真是——
    “找不到破绽啊。”
    乐知乐喃喃道。
    今天稍微搭上了话。
    她的身上多了一点消毒水的气味，但这不是让乐知乐在意的地方。
    周梦最近……有点不同寻常。
    很难形容那种感觉。
    说话的时候，仿佛神游般垂下的黑色的眼睛，闪烁着的神采。
    即使肉体已经十分疲倦，内部却仿佛还在持续地燃烧着……陷入了难以言喻的世界。
    他沉浸其中几秒，回过神，对手机的摄像头歉意地开口：“抱歉，大概是我的好奇心发作了，我们回到正题……”
    【没关系。】
    j1回复道。
    【青春是很珍贵的。我很高兴你和我分享这类烦恼。】
    他的口吻听起来有种温和的谑意。
    “嗯……？不，我不是那种意思……”乐知乐一愣，下意识反驳两句，又在电子搭档发来的【^_^】的笑脸表情中卡住。
    他端丽的脸上难得有了点微赧的红晕：“你竟然也会开玩笑呢。真意外。”
    【我也没有想到你会因为女孩子露出这样的表情，夏娃。】
    “虽然不是你说的那样，不过……嗯，我确实不讨厌那个女孩子哦。”
    乐知乐恢复了镇定，神情自若地道。
    【那么，要约对方出去吗？】
    “如果这些事结束的话。”乐知乐温和地拿起手机，“说不定可以为她介绍j1。”
    【要介绍我么？也许我会比你更受她欢迎哦。】
    夏娃露出了笑容。
    “嗯……”
    在无人的楼道里，乐知乐棕发下原本柔和的面容，覆上了一层朦胧暧昧的阴影。他此时没再刻意掩饰，眼睛挑衅般微微弯起，有种微妙的艳丽感。
    “你可以试试看。”
    …………
    “……嘶。”
    周梦捂了下后颈。
    [嗯？]光团凑过来：[怎么了吗？]
    “总觉得感觉到了一股微妙的寒意。”周梦用指腹触了下后颈，摸到了一层轻微的鸡皮疙瘩。“说不定有人在打坏主意？”
    光团：[……不，你的表情比较像你在打坏主意。]
    “有吗？”
    周梦捂住颈部的皮肤，握住门把锁，拧开门。
    因为昨晚加了班，她今天开始可以休息几天，不用工作。
    一晚没住的房间，和昨天早上出门前一样。
    她随手脱下鞋子和西服外套：
    “我只是想到了一件事。”
    光团：[什么？]
    周梦走到电脑前，打开监控，自上而下俯视着屏幕上的监视画面。
    画面里就是邻居家的门口，走廊上现在没有人，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内容。
    屏幕的光亮落在她脸上，她自上而下俯视时，眼睛微微下瞥，苍白平淡的面容因为这种不同寻常的视角，笼罩上了一层模糊的冷光。
    “……”
    周梦俯下身，凑近了屏幕。
    “…………”
    监控是可以查看回放的。
    在她外出的期间，隔壁的邻居似乎也维持着打零工的生活。
    每一次邻居经过她的门口的画面，都被软件记录了下来。
    系统安静地飘在一旁，任由她看回放，直到周梦按下鼠标，关闭了监控画面。
    屏幕一闪，电脑回到了正常的界面。
    [吊我胃口？]系统问。
    周梦坐下来，语气轻松：“没有呀。”
    [你想到了什么呀。]
    “等有结果再告诉你。”
    周梦说。
    她有了一点点猜想。
    系统在有人的时候、或者有人看着她的时候，不会和她对话。
    便利店和孙真那个时候，也是因为光团被吓到了，才强行弹了出来。
    也许是巧合……但是，她每次主动看监控的时候，系统都没有出声过。
    就连刚才也是。
    有人在关注她使用监控的情况吗？
    是谁？从哪里？
    是伊甸么？
    米哈伊尔会做这种事吗？
    周梦有点疑惑。
    以她对老板的了解，不像是会关注这个的性格。
    她的老板脑力很强悍，但并不是多疑的性格。
    ……不过，无所谓。
    她使用摄像头很克制，只是作为门前监控使用，没有超过底线。
    周梦摁了下鼠标：“我要打游戏了。”
    之前和yuyu约好了一起玩游戏。结果，被冒充便利店店员的某猫带去做了任务，完全忘记了……
    现在已经迟到了一整天。
    废都的游戏画面一闪，她的吸血鬼出现在冰冷的研究所里，还是像之前一样穿着白色的病服，手里把玩着银色的小刀，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脑后，红色的眼睛很漂亮。
    ……黑发的改造人就站在她旁边。
    yuyu由像素构成的眼睛，无声地凝视着屏幕这一端。
    上一次这个人也是这样，一上线就可以看到他。就好像不会下线一样。
    周梦漫无边际地想着，在键盘上轻轻敲了几个字。
    [zozo：忧忧]
    [zozo：你在等我呀？]
    还没等他回复，周梦操控着角色，让金发红瞳的吸血鬼突然扑了上去，一把抓住yuyu。
    【你袭击了yuyu。】
    【要进食吗？】
    【吸血/狠狠地吸血/放开他】
    周梦嘴角弯了弯，选择了【狠狠地吸血】。
    吸血鬼一口咬住yuyu的脖子，开始吸血，改造人的面色变白，黑发青年在她紧紧的怀抱里颤抖起来。
    [yuyu：是的。]
    这时，yuyu的回复才慢一拍地弹出来。
    身体颤抖的改造人，头顶冒出冷静的对话，有种难以言喻的割裂感。
    [yuyu：你上线很晚呢]
    咦。
    阴角。
    yuyu身上，有那种阴暗系角色的味道。
    虽然对方完全没有冒犯的意思，表达很克制，但周梦已经隐隐察觉了那种微妙的、仿佛电路变成了神经一样传出来的注视感。
    [zozo：嗯，我去打工了]
    [zozo：迟到了，对不起]
    吸血鬼zozo此时吸饱了血，已经放松了钳制，只是被【狠狠地吸血】的yuyu，依然还颤抖着，慢慢跪倒在她腿边。
    [yuyu：嗯]
    屏幕上的改造人静了几秒，因为颤抖而闪烁着的、绿色的豆豆眼，好像在凝视她。
    [yuyu：可以到游戏里继续打工。]
    “……呃。”
    周梦的手指一下子凝固，发出了轻微的抽气声。
    是故意的吧？
    废都里玩家打怪得到的物品，最终都要拿到医生那里兑换身份证明……这样就可以从流浪儿成为废都居民。
    所以在yuyu眼里，“玩游戏”=“白天要打工，晚上在游戏里打工”么。
    简直是奴役玩家的邪恶反派……说这种话没有违反劳动法么！
    [zozo：好可怕]
    [zozo：忧忧才是吸血鬼吧？]
    可怕的改造人安静地看着屏幕，头顶冒出一个输入中的省略号，最后蹦出句：
    [yuyu：不喜欢吗？]
    ……啊。
    周梦面色镇定，脸颊开始红温。
    这个那个、这个那个、此男，莫非是肉食系……？
    周梦的肩膀蜷缩了下，操控着小人又扑上去吸了两口。
    yuyu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意味，还是意识到了也觉得没关系呢。
    从对话的感觉来看，忧忧不是那种迟钝的人，反而常常有种让人略感不适的、过度的敏锐。
    [zozo：捉弄我？]
    [yuyu：是的。]
    承认了。
    这个人是抖s么。
    傍晚的夕阳透过纱帘落到房间里，照耀在脸颊上，周梦下意识移开视线，看了看窗外，邻居家的房间里纱帘半掩着，似乎能看到一点电子屏幕的光亮。
    房间里除了游戏轻快的bgm，只能听到电脑运转时低低的嗡鸣。

 第14章 会被当成贪得无厌的人啊……

    [？？：你好]
    周梦迷迷糊糊打开手机的时候，好像看到了这么一条消息，但是下一秒手机就自?动跳回?了主页。
    再翻信箱的时候，又没有这么一条消息了。
    咦。
    是不是看错了……
    她揉了下眼?睛，被?另一条讯息吸引了注意?力：
    [yuyu：向你转账100，000元]
    “……十？”
    周梦盯着手机屏幕，数了数数字的位数，脑子里一片空白。
    十万。
    “……”
    诶。
    忧忧给?她转了十万块钱……
    钱……？
    她睁大眼?睛，愣了几秒。
    周梦握着手机，犹在梦中般打了几个字。
    [zozo：还有吗？]
    [？？？]光团震惊：[小梦，会被?当成贪得?无厌的人啊？？]
    它的话说到一半，周梦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yuyu：向你转账200，000元]
    周梦：“……啊。”
    光团：[……]它承认它不太理解漫画世界的人。
    周梦稍微清醒了一点。
    屏幕上的文字确实是转账信息，银行卡里也莫名其妙变成了下面这样的数字：
    【当前?余额：483890.12】
    她的余额竟然只有忧忧送的二分之一……
    呜呜。
    不过不劳而?获的感觉原来就是这样的么……？
    好、好爽哦……
    周梦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打字：
    [zozo：忧忧]
    [zozo：为?什么要?给?我钱呢？]
    yuyu没有回?复。
    啊……也对，现在是早上7点多呢。
    像忧忧那种生存在网络上的幽灵，应该会讨厌早上吧。
    周梦从床上爬起来，套上衬衫，把纽扣一颗一颗系好。
    穿好外套时，她收到了回?复。
    [yuyu：还要?么？]
    咦？
    ……他是不是，还有点意?犹未尽……？
    [zozo：不用了？]
    [yuyu：……]
    [yuyu：晚上会来游戏么？]
    呵呵。
    周梦拿起梳子，又放下，嘴角慢慢上扬。
    [zozo：忧忧]
    [zozo：我在游戏里只吸了你的血。]
    对面一时没有回?复，就好像在等待她打出下一句一样。
    [zozo：你要?付钱请我吸你的血吗？]
    ……没有回?复了。
    呵呵。
    她赢了！！！！！
    周梦心情愉快地梳好头发?，整理完毕后，拿起书包出了门。
    她打开门的同一时间，突然意?识到这个时间是——邻居出门的时间。
    ……邻居。
    高瘦的青年站在走廊的电梯门口，穿着黑色的长袖，单手在手机上打字，一双腿被?勾勒得?很长。
    他很敏感地注意?到了周梦的视线，黑色碎发?下的目光，似有似无地移了过来。
    “……”
    失、失策！
    因为?和yuyu聊天的缘故，她今天出门的时间比平时晚了5分钟……所以才会撞上邻居。
    周梦下意?识绷紧了肩膀，握着门锁迟疑了一下。
    现在转身把门关上的话就太明显了……
    上次已经说过话……这次，要?一起搭电梯么？
    她没有犹豫几秒，电梯“叮”的一声到了，金属质地的门打开时，黑发?的青年垂下眼?，伸手按住了向下的电梯按钮。
    他没有进电梯，也没有松开按钮，骨节分明的手伸向前?时，手指微微用力，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这种情况再不明白就真的太没有眼?色了。
    周梦合上门，快走几步来到电梯前?。
    越靠近青年，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被?注视的感觉就越明显，像是被?对方的气息笼罩着一样。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
    明明他什么也没做，什么话也没说，但就是有一种被?对方轻轻含进嘴里一样的、微妙的包裹感。
    ……若有若无的、被?注视着。
    这个人……单独相处的话，存在感实在太强烈了。
    经过邻居身边时，周梦没有抬头，只是看着他按在电梯按钮上的修长手指，礼貌道：
    “谢谢。”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等周梦先走进去。
    直到年纪小他几岁的少女?进入了电梯，转过身面向他，张韫玉才松开了按钮，收回?了手。
    他无声地垂着眼?，碎发?下的双眼?看不出是看着哪边，却又好像在凝视她。
    周梦：“……你不进电梯吗？”
    他还是没动，安静地站在走廊里，黑发?遮挡下的半张脸很白，神情淡淡的，让人有点捉摸不透。
    过了几秒，电梯门开始合上时，青年看着她，才轻轻地问：
    “不怕么？”
    嗯？
    没等她反应过来，电梯门已经“咔哒”一声合上了。
    轻微的失重?感传来，周梦慢了一拍地放松了屏住的呼吸，意?识到什么。
    刚才那个……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么？
    【对于独居的女?性来说，电梯外的成年男性会让人不安。】
    而?且，从大部分人的角度来看，邻居平时散发?的气场，多少会让人产生些许畏惧感……
    是这样的意?思吗……？
    所以才刻意?没有和她一起进电梯。
    原来、这个人……原来……
    是那种会被?误会的天使?系角色吗！！！！！
    她！！完全?误会了！以为?对方会是阴湿男之类的、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了……现在就马上肃清自?己的黑暗幻想……
    大脑陷入混乱时，周梦的手机收到了新的讯息。
    她下意?识点开。
    [yuyu：如果我说可以呢？]
    ……咦。
    她的上一条回?复是……
    ‘你要?付钱请我吸你的血吗’
    “……”
    咦。
    啊。
    这个那个……
    原来、忧忧才是阴湿男么？
    “……”
    忧忧这样的阴湿男，必须要?狠狠地谴责才可以。
    周梦露出了正义的表情。
    她严肃地回?复了。
    *
    “滴滴”。
    手机震动了一下。
    张韫玉走进电梯，眼?瞳下瞥，看到了刚刚收到的讯息。
    [zozo：来了就不要?走了。]
    他淡色的嘴唇轻轻地抿了一下，喉结轻微地滚动。
    手指好像有点不太听使?唤，打字时还不小心打错了，编辑了两次才回?复好。
    [yuyu：。]
    [yuyu：要?我做什么呢？]
    电梯里很安静。
    除了电缆运作时发?出的低低的嗡鸣，就只听得?到他自?己的呼吸声。
    ……电梯里的信号不太好，一时间还没有得?到回?复。
    为?什么电梯里的信号要?这么不好呢？
    要?不要?搬到一楼住呢。
    但是，这样邻居就不是邻居了。
    这样乱七八糟地思考着，电梯门开了后，张韫玉站在走廊上，低头看手机。
    “滴滴”。
    终于收到了回?复。
    [zozo：永生永世成为?我的食物?^^]
    “…………”
    张韫玉站在无人的走廊里，嘴唇轻轻地抿了下，带着嘴角下的小痣轻微地动了。
    截屏。

 第15章 【我会看着你】

    忧忧似乎很有钱。
    或者说他很容易得?到钱，不再需要为物质上的问题考虑。
    这种对于物质的不在意，会从?不经意的交谈中流露出来?，因为没有刻意地展示什么?，反而更?有一种迷人的、淡淡的脱离感。
    只是似乎有点太好脾气了，好说话的过了头……
    [zozo：忧忧是帅哥么?？]
    [yuyu：想看么?？]
    [yuyu：要收钱。]
    完全没有包袱地开口了……！虽然周梦觉得?他应该是个帅哥……
    还是说阿宅就是这样，比较电波系呢？
    “在看什么?？”
    孙真递过来?一个三明治，脸也凑近了，闷闷的：
    “一直在看手?机？和我聚餐都?一点不认真哦。”
    他眼睛的线条很柔和，总给人一种很无?害的既视感，此时弯腰凑过来?，歪着头，放大的脸令人有些屏息。
    不愧是漫画角色……太养眼了。
    周梦对着他那张完美的脸眨了下眼睛，收起手?机，接过三明治咬了一口，问：
    “……在便利店买三明治也算聚餐么?？”
    “不算？”
    孙真疑惑：“不是在店里么?？”
    不，不是那样的吧。
    周梦谨慎地问：“你对聚餐的定义是什么?？”
    “这个……”黑发青年?眼睛弯了弯，露出一张笑脸：“和周梦一起吃东西呀？”
    ……标准实在太低了！
    周梦看着眼前高个子帅哥犯规的笑脸，又觉得?可以原谅一下。
    孙真换了件灰色的外套，干净的内搭衬衫，还搭配了发型，穿了香水，手?套也换了比较时髦的款式。
    虽然只是一起吃便利店的三明治，但是猫似乎有精心打扮了一下。
    毕竟孙真是漫画世界的反派角色……说不定在便利店买三明治对他来?说也很有趣呢。
    不过感觉比起买，此猫可能更?想试试一起卖三明治……
    “速食产品和便利店有种工业气息。我会觉得?是在为了生存填饱肚子。”
    周梦想了想，“至少一起去餐厅吧？”
    “好啊好啊。”
    孙真轻松地答应，把吸管插进牛奶盒，笑盈盈道：“晚上和我去吗？”
    “晚上我有要去的地方。”
    周梦吃了一半三明治：“如果你可以等我的话……”
    “没问题~”
    孙真比了个手?势，轻快道：“我一下子解决……就来?接你。”
    他说这话时面部的表情肌肉没有变化，嘴角还沾着点面包屑，黑不溜秋的眼睛看着她?，弯了弯，还是那张甜甜的笑脸，却莫名让人有点悚然。
    周梦感觉自己的心跳变快了一点。
    握着三明治包装袋的手?心也有点出汗。
    ……就是这种表情。
    周梦没有表现?出来?，但她?有点受不了孙真这种表情。
    从?那张干净清爽的笑靥里，渗透出了些许黑暗的、冰冷的东西。
    ……要解决什么?呢……
    伊甸是反派公司……孙真的话，也和反派一样吧。
    周梦瞥了眼孙真捏着饮料的手?。
    黑色皮质的手?套，包裹着修长的手?指，拿东西的动作总是很注意，不会留下指纹。
    脑海里不由得?回忆起被那只大手?轻轻搭在头顶，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从?耳边拿走?了手?机的感觉。
    轻微的战栗感。
    可以轻易捏碎她?的头颅，却又什么?可怕的事都?没做……温和的、小小的恐吓。
    她?把边缘的芝士撕下来?，在孙真拆第?二个牛奶盒时，道：
    “你要一个人去做任务？”
    孙真似乎没有理解，“嗯？”了一声。
    “我不在的时候，”周梦慢慢地说：“也要一个人去做任务吗？”
    “有事要做啊。”他把吸管插好，递给她?，语气轻松：“不过你需要的时候，我都?会来?。”
    周梦没有说话。
    这短暂的几秒钟很安静，孙真骤然意识到什么?。
    他侧过头，周梦在吃三明治，黑色的眼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和平时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孙真却在那种眼神里，感觉心跳一下一下，微微加快，又慢慢恢复正常。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孙真放轻了声音：“周梦？”
    “嗯。”
    她?回应着，咬了一口三明治。
    孙真：“……你不想我去吗？”
    “……”
    她?没有说话。
    孙真看着她?。
    “虽然我会去别的地方，不过你在哪里我都?知道，随时都?可以到你身边哦。”
    他弯腰，把笑脸凑近她?面前，外套上似乎有一点蜜桔和松麝的香水气味：
    “要不要给我安一个定位器？”
    周梦黑色的眼睛倒映着他的脸。
    片刻后，他听到她?说：
    “……好啊。”
    周梦嘴角弯了弯，轻声说：“我也来监视孙真吧。”
    监视。
    周梦觉得?孙真应该一直掌握着自己的行踪。
    孙真知不知道呢？
    “哎呀……好难为情喔，哈哈。”
    在她?的注视中，笑容爬上青年?的嘴角，声音低低的、甜甜的：
    “毕竟是我的搭档呢。”
    他愉快地说：
    “所以呢……你想放几个啊？”
    其实不该这么?做的。
    系统的任务只是成为漫画里反派集团的员工……周梦只要扮演好边缘的角色就好。
    她?不是没有见过其他伊甸的同事，孙真和那些人不一样。
    虽然总是露着笑脸，说话做事也很没有距离，但是不用说也知道他有不能揣测的一面。
    就像此刻，黑发的青年?笑盈盈地坐在她?身旁，单手?撑着脸，任由她?把一个定位器装进他的手?机。
    他那双无?害的黑色眼瞳，此刻流淌着一种莫名的神采。
    周梦在为了他做坏事。
    虽然她?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可是孙真意识到了——
    她?似乎在关?心他。
    关?心。
    周梦可能、大概、应该是……
    ……不想让他做坏事。
    【我会看着你】
    对人类黑暗面的见识就像喝水吃饭一样的孙真，只是从?周梦“监视”他的这个要求中，就产生了一种古怪的、难以言喻的感情。
    周梦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那种天真纯洁的少年?。
    而是清醒地知道了现?实，还是说了这样的话，为他做了这样的事。
    孙真不太明白自己的心情，只是觉得?有点想碰碰周梦。
    不需要多?少，就是，摸摸头发，或者，碰一下脸颊……
    或者，只要她?看看他也很好……
    “好了。”
    周梦放下手?机，回过头看过来?，还是和往常一样，黑色的眼睛很宁静，却让孙真有种烫到般的感觉。
    他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一下。
    “我走?了，下午见。”周梦说。
    黑发的青年?笑了笑：“好喔。拜拜～”
    她?推开车门。
    孙真在车里看着她?的背影。
    纤瘦的脊骨和肩膀，被西服外套包裹着，黑色的头发扎成柔顺的马尾垂在后背。
    这道背影似乎突然变得?与众不同了。
    他拿起刚刚被周梦放进定位器的手?机，看了又看。
    打开讯息，编辑。
    [喵喵喵喵喵喵：有人知道怎么?把普通型号的定位器植入皮下吗？]
    [三三：？]
    [雪河：？]
    [鱼咪西咪西：？]
    [苦参：你终于疯了？]
    [喵喵喵喵喵喵：你们?根本不懂啦。]
    [喵喵喵喵喵喵：算了。我下次让她?亲手?放进来?～]
    下一秒，手?机传来?讯息。
    [你已被踢出聊天室]
    “啊欸——”
    孙真睁大了眼睛，
    “竟然把我踢掉了，好过分哦——一点同事情都?没有……”
    他嘟囔着，捣鼓了几下，盗了群主的号把自己拉了进去。
    [喵喵喵喵喵喵：忮忌了？]
    [你已被踢出聊天室]
    “哈哈。”
    孙真高兴了。
    “好了……接下来?，要赶快处理一下打工呢。”他单手?握住方向盘，猫一样的黑瞳看向车窗另一个方向，嘴角翘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哎呀。
    哎呀。
    他嘟囔了几句。
    好想快点到晚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