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娇媚眼勾人,薄情帝王丟了魂》 第1章 皇上不喜欢吗? “放肆!你好大的胆子!” 隨著帝王一声威严恼怒的呵斥,坐在他身上的女人不但没有被嚇得立马滚下去,反而更加放肆,大胆,无耻。 “皇上不喜欢吗?” 一直未曾出声的女人,终於开了口,“可是,我怎么觉得,皇上似乎很喜欢被我这样对待?” 她的声音,清冷乾净得像是崑山之巔的一捧圣洁的雪,不染一丝情慾。 然而干的事,却大逆不道,可以诛九族了。 陆尧很想將那丝帕给拿掉,看看这个胆大妄为的女子到底是何人。 可偏偏,他的双手双脚也都被捆缚,且那捆法十分刁钻,他越挣扎,便捆缚得越紧,便只能这般任由她对自己的身体为所欲为,毫无节制地索需。 身为帝王从未遭遇过的耻辱,令他忍不住沉声怒道:“等朕抓到你!定將你碎尸万段!” “皇上不会的。” 女子轻笑了声,话语说得篤定,“皇上捨不得。” 陆尧正欲反驳。 却忽觉女子香软的双臂缠上了他的脖颈,令他们之间身体顿时贴得更近。 她凑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地挑衅他:“更何况,后宫那么多人,皇上如何抓得到我?” 所以,她是后宫之人? 陆尧心中一凛。 宫女? 还是在故意这么说骗他? 要知道今日进宫为太后庆贺千秋的,可是有著许多朝中大臣王公贵族的亲眷。 这场“酷刑”,持续了足足一个多时辰。 直到最后的时刻,女子清冷的声线,才终於在剧烈的喘息声中,泄露出一两分被情慾搅弄的媚意。 外头静悄悄的。 “皇上,奴婢就先走了,这只是一场露水之欢,我也是为人所害不得已为之,还望皇上忘记此事,反正,您后宫中,还有著那么多娇艷欲滴的女人等著宠幸,不差我这一个。” 女子说完,抬手抚了抚他的眉骨,指尖轻轻掠过他被遮住的双眼,“至於这帕子,就留给皇上做个纪念吧。” 说完,纠缠了他许久的清甜女体,就这般毫不留恋地离他而去。 许久后。 御前伺候的太监总管陈玉安觉著时候不早了,才大著胆子进来,就见自家圣上这手脚眼皆被捆缚,浑身明显被糟蹋了的狼狈模样,嚇得当即腿一软,直接“噗通”跪在地上! “皇、皇上!您、您这是、这是给人……” “糟蹋”这两个字,怎么也无法从他口中说出来。 他不敢啊! “还不赶紧给、朕、解、开!” 陆尧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奴才遵、遵命!” 陈玉安赶紧几下跪爬著过去,双手哆哆嗦嗦地將陆尧身上的各处束缚解开。 陆尧刚一得了自由,就狠狠一脚將他踹翻! “没用的东西!朕被困在这里,你为何迟迟不来救驾!” “奴才冤枉啊皇上!奴才是听见皇上在这里行事,以为皇上是宠幸了哪位娘娘,才不敢进来打扰,还……还贴心地將四周伺候的奴婢都调远了一点……” 陈玉安越说声音越小,知晓自己犯了糊涂,害圣上遭了罪。 “蠢货!朕怎么会养了你这么一个蠢东西!” 陆尧冷著声又怒骂他两句,隨即问道,“方才从这里出去的女子,你可有看到?是宫女,还是今日进宫的亲眷?” “皇、皇上……奴才方才,就没看见有什么女子路过啊!” 陈玉安简直要哭了,內心怀疑自己头上的脑袋还能不能保得住。 这时候突地灵光一闪,想起什么,连忙又道,“皇上!奴才想起来了!方才有个小太监从这里路过!” “太监?” 陆尧剑眉一蹙,心底闪过一抹狐疑。 想到那女子的狡诈,竟能在御前近侍的眼皮子底下安排好一切强上了他,定然颇有些偽装的手段,当即面色又是一沉,抬脚又踹向陈玉安,怒道,“那你还愣著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搜! “不论宫女、太监,还是今日来参加太后千秋的那些亲眷女子,全都给朕搜一遍!” 陈玉安又凑过去主动挨了两脚,待陆尧发泄够了怒气,才连忙出去寻人了。 他走后没多久。 御前伺候的宫人得了吩咐,赶紧带来了乾净的衣物,伺候他换洗。 陆尧穿衣时,忽地疼得“嘶”了一声,嚇得宫女赶紧跪地求饶。 他则抬手一碰。 想起这是在之前情浓时,那女子指甲在他背上划出来的伤痕。 后宫诸多妃嬪,还无人敢弄伤他的龙体! 陆尧顿时面色又阴沉下来,发誓定要將那胆大妄为的女子找到,將她今日给与他的耻辱,十倍百倍地奉还回去! 与此同时。 云雾刚坐上出宫的马车,嫡姐云嬈就立即目光不善地盯著她。 见她衣衫整洁,髮髻丝毫不乱,脸上更不见任何惊慌失措的神色,眼底不由闪过一丝不满,阴阳怪气刺了她一句:“你倒是全须全尾,一点事都没有!” “姐姐想让我有什么事?” 云雾朝她看过去,神情故作疑惑地问道。 “你装什么装?明知我说的什么意思!”云嬈横眉冷对。 “我实在不知啊,还请姐姐明示。” 她既不肯戳破,云雾就继续陪她绕弯子。 云嬈只觉自己仿佛一拳打到上,简直是有气没处撒,叫人心中窝火,好生憋屈! 刚想像平日那般狠狠骂上几句泄泄火。 然而又忽然想到,云雾手里还握著能令她身败名裂的把柄…… 那些刻薄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就又认怂地咽了回去。 她假装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招呼车夫赶紧驾车回家。 见此,云雾唇角勾起一抹散漫的嘲弄。 想起帝王虽然被捆缚著,看似被她压制,可在男女之事上,却一点也不肯居於下风,几次下来,著实把她身子给折腾得有些疲软脱力。 此时,她闭著眼睛假寐,心中则想著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几天前,刚刚中了状元的未婚夫,被她发现和嫡姐云嬈滚到一起,甚至嫡姐肚子里已经珠胎暗结。 接著,嫡姐求著父母做主,抢了这桩原本属於她的婚事。 从那时起,她心底就隱隱的有一个怀疑。 再到今日。 太后的千秋宴上,她的马面裙被一宫女不慎弄脏,一向与她不对付的嫡姐,突然好心地非要带著她去一处宫殿更换衣物。 结果,刚到了那殿门口,她就被嫡姐一股大力推进去,而后房门被紧紧关上。 殿內,酒醉的年轻帝王正闭眸休憩,似乎睡得有些沉。 浓郁的安神香气味充斥四周,熏得云雾一时头脑有些发昏,而令她难以启齿的是,身体里的某种药性似乎也隨之觉醒。 想到宴席上嫡姐递给她的那杯酒,云雾知晓,自己的怀疑没有错。 殿外,方才不知因何而短暂离开的御前伺候的宫人折返回来。 眼看著一道太监的人影就要推门而入,云雾理智甦醒,连忙假意媚叫了一声:“皇上轻一点——” 那人影闻声,抬起的手立即缩了回去,並懂事地將宫人再次遣退,让他们离得远一点,莫要打扰圣上办事。 而云雾,得知身体中了药,外面逃不出去。 为了自救,她唯有鋌而走险,摇摇晃悠地走到长榻前,望著那美玉一般矜贵好看的年轻帝王,抬手抚上他俊美沉静的脸。 而后,蒙上他的眼睛,绑住他的手脚,將他给强了…… 回忆至此。 云雾睁开双眸,目光轻慢地扫过嫡姐,心中的怀疑,已是一片瞭然。 ——嫡姐果然,也重生了。 第2章 册封为六品才人 前世,云雾生母与父亲和离,另嫁权贵,父亲就抬了妾室做正妻。 从小她就要面对破碎的家,冷漠的爹,恶毒的继母,还有一个什么都要跟她抢的嫡姐。 她一路艰难筹谋,才在及笄后给自己挑中了一个嫡姐看不上的穷书生做夫婿,踏踏实实过日子。 后来穷书生中状元,她嫁过去做状元夫人。 穷书生成为当朝首辅,她也获封一品誥命,人前风光无限,受人巴结羡慕,余生也过得平安顺遂。 与云雾不同。 云嬈一心想当宠妃。 她仗著爹娘疼爱,在太后的千秋宴上买通宫人,爬了圣上的床,以为可以靠著美色宠冠后宫。 却不知,帝王最是厌恶被人算计,虽然仍是给了她位份,然而她入宫后,却对她置之不理。 云嬈一上位就失宠,过得比奴才都不如。 云雾成为首辅夫人时,云嬈则在波折诡譎的宫斗中下场淒凉,命丧黄泉……可谓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如今,她们二人双双重生。 令云雾感到意外的是,云嬈如今倒是不做梦进宫做宠妃了,只不过又瞧中了她的婚事。 难不成云嬈是觉著,这一世换她嫁给齐縉修,就能逆天改命,当上首辅夫人? 若只是一桩婚事,也就罢了。 毕竟齐縉修没了,还可以有张縉修、王縉修。 云雾根本不在乎。 可云嬈居然还想要让她走她前世走过的那条死路——让她因算计帝王,而被帝王厌恶,最后沦为宫斗的棋子惨死? 对此,云雾的应对策略自然是——抓住这个机会。 上一世,她整日劳心劳力地为齐縉修这个蠢货操持家务不说,还得替他出谋划策应对官场和朝政上的事,甚至连他当初中状元,都得她给划重点,活得简直比他妈还累。 这一世若能有机会舒舒服服地做帝王宠妃,拥有比前世更高的权势地位,她干嘛不做呢? 至於嫡姐前世的失败…… 那都是因为她太蠢了。 这次的千秋宴,其实就是太后藉机为帝王选妃。 云嬈身为三品大臣的女儿,本就是有机会进宫的,却偏要多此一举地算计。 算计也就罢了,毕竟后宫妃嬪哪一个不是算计著想要得到帝王的宠爱呢? 可偏偏云嬈的手段那样拙劣低级。 堂堂帝王,却被逼著不得不纳她入后宫,自然是要报復她。 至於报復,也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去做些什么,只要一直无视她,后宫中有的是拜高踩低的人折磨羞辱。 而正所谓,妻不如妾。 妾不如偷。 偷不如偷不著。 今日,云雾让帝王尝了一回从未有过的禁忌刺激的情事,却不但什么要求都不提,而且还好像生怕跟他再扯上什么关係似的,那样毫不留恋地溜掉。 堂堂帝王,何时被人用过强? 又何曾被女子这般嫌弃过? 尤其还是在被她用完之后,显得好像他很差劲,不好用似的。 帝王心里必会不甘。 之后云雾又隱匿了身份,故意留下挑衅的话语,跟帝王玩起了捉迷藏。 帝王就算一时对她咬牙切齿,然而在遍寻不到她之后,往后便也只能心里惦记著,身体回味著,只要一想起她,就会迫切想著要知道,她究竟是谁……还想再来一次,证明他的本事。 想到今日帝王在她身上的急切,云雾唇角勾了勾。 这宠妃,她是当定了。 马车很快便到了云家大宅外。 云嬈先一步被搀扶著下了马车。 她站定后,小心翼翼地抚了抚自己的小腹,眼眸一抬,衝著刚从马车上下来的云雾冷笑一声,耀武扬威地道:“云雾,別怪我没好心提醒你,男人爱的都是我这种娇媚美艷的,似你这般,虽然容貌还算过得去,性子却清汤寡水无趣乏味,所以縉修才会背著你,与我在一起。 “若无意外,往后你就是宫里的妃嬪了,好好想想怎么博得圣上的宠爱,可別一进宫就失宠,白白丟了我们云家的脸面。 “还有,縉修跟你缘分已尽,別再记掛我、的、男、人了。” 说完,云嬈又白了云雾一眼,就高昂著下巴,转身走了。 云雾顿时有些无语。 云嬈自己上辈子一进宫就失宠,便篤定她也会犯下同样的错误? 她该不会觉得所有人都跟她一样蠢吧? 一旁,云雾身边的贴身婢女团娇,顿时气得不轻。 “什么呀!明明是她当第三者,不要脸地插足姑娘和二姑爷之间的婚事,现如今还倒打一耙,警告起姑娘来了!真是过分!” “不必在意她,说得再好听,也得她嫁到齐家以后,真能把日子给过好了才行。”云雾语气淡淡,不甚在意地道。 “真不知二姑爷的心,怎么说变就变了,明明上个月还对姑娘许诺说婚后不纳妾的……” 团娇心里还有些不痛快。 “好了,嫡姐有句话说得不错,我和他缘分已尽,他不再是你们的二姑爷,而是云家的大姑爷,往后切记,谨言慎行。” 云雾又道。 团娇闻言,想到自家姑娘往后或许真要进宫,便赶紧点点头,心里又骂了这对狗男女几句,不再说什么了。 云雾拖著被折腾得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自己院里,命人备了热水,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歇下。 接下来的几日,她也是吃了睡,睡了吃,养精蓄锐。 直到这一天。 云雾睡到日晒三竿才起。 “二小姐,宫里来了圣旨,老爷要您过去接旨。”这时候,前院的管事忽然传话进来。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云雾到前院时,父亲云卿南和继母文氏,正与宫里来的传旨太监攀谈。 太监见她到了,便立即宣读了圣旨。 云雾被册封为六品才人。 位份比上一世获封从六品贵人位份的云嬈,还高了半阶。 传旨太监宣读完圣旨,又吩咐跟隨的一位老嬤嬤为云雾验身。 此事云雾早有准备。 她领著老嬤嬤去了一旁的耳房。 没多久,二人出来。 老嬤嬤冲太监点了点头。 这便是已经验明正身无误了,云雾仍是处子之身! “二小姐,明日宫里会派人来接您。”太监说道。 从此,她便要成为帝王后宫中的一员了。 “多谢公公。” 云雾命婢女给了太监沉甸甸的荷包孝敬。 传旨太监也不推脱,大大方方地接过来。 又见她容貌清艷绝伦,气质清冷胜雪,偏生眼眸流转间,又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两分惊人的媚意。 这股清媚,在后宫可是独一份的! 后宫美人如云,缺的就是她这样的独特! “二小姐得天独厚,日后定能得圣上宠爱!”太监意味深长地夸了这么一句,就告辞离开。 待送走传旨太监。 之前还一脸陪著笑的父亲与继母,就双双变了脸色。 “云雾,这进宫做妃嬪的机会,原本是你姐姐的,是她好心让给你,你才能有这种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不然像你这种从小被亲娘拋弃的万人嫌,一辈子也轮不到这样的好事。” 继母文氏率先打压她道。 “既然如此,这等飞黄腾达的好事,还是让嫡姐来,我愿意退出。”云雾当即顶撞回去。 “你!你明知你姐姐怀了孩子,且封你为美人的圣旨已下,木已成舟,你故意装什么大方呢?”文氏瞪著云雾,有些恼怒地道。 “那又如何?把孩子打了便是。” 云雾眉头一挑,故意说道,“虽然齐縉修中了状元,並且才高八斗前途无量,日后甚至有可能成为当朝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也不见得就是姐姐的良配,毕竟他家里太穷,家庭关係又复杂,姐姐跟著他,若是拿捏不住他家里人,是要吃苦头的。 “不过没关係,我愿意替姐姐吃这个苦。” 文氏闻言,就想到云嬈上次发烧昏迷不醒,醒过来后就信誓旦旦,非说自己受到仙人指点,说齐縉修就是当首辅的命,跟著他往后才有风光无限的好日子过。 她还当云雾想要反悔,当即气得看向一旁的云卿南:“老爷,您听听您这个好女儿说的这是什么话!平日里,嬈儿这个做姐姐的什么都让著她,有什么好处也都想著她,可她却还想抢自己亲姐姐的婚事!简直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到底是谁抢谁的婚事?” 云雾一听文氏这倒打一耙的不要脸言辞,险些笑出声来。 文氏一噎。 她在这事上本就理亏,此时眼珠一转,又拽住云卿南衣袖苦著脸道:“老爷,您都瞧见了吧?她往日的乖巧懂事都是装的! “如今以为自己翅膀硬了,便露出真面目了! “若真叫她在宫里得了宠,那还得了?怕是连老爷这个爹都要不认了!” 文氏故意离间。 “云雾,就算入了宫,也还是我云家的女儿,这一点,你要明白。”云卿南立即目光严厉地看一向云雾。 “父亲,女儿和云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女儿好,云家才能好。” 云雾则唇角一勾,態度不卑不亢。 她入宫,已是板上钉钉。 文氏还想像从前那样拿捏她,根本不可能。 云卿南也得做出抉择了! 是守著自己的娇妻爱女,妄图继续打压她,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此时,云卿南自是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想到那传旨太监篤定云雾进宫后会得宠的话,最终,他也只是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只嘆了口气,道:“罢了,明日就要进宫了,你下去好生准备吧!” “女儿告退。” 云雾服了服身子离开。 “老爷,难道以后就由著她爬到咱们头上去?”文氏满脸不甘。 “不然呢?圣旨已下,谁敢不从?要怪,就怪你生的那个好女儿,鬼迷了心窍,非要跟她换亲!”云卿南眉头一拧,语气充满了不耐。 文氏听出他的態度,只心里暗暗思索——她绝不能叫云雾进宫以后好过! 而此时,宫里。 “已经过去七日了,要你找一个人你都找不到,朕养你这废物有何用!” 帝王陆尧冷著脸,对著御前总管陈玉安又踹了一脚,沉著声发火。 第3章 嫡姐下毒?小事,给渣爹和恶毒后娘吃 “奴才没用!皇上息怒!” 陈玉安挨了揍也不敢抱怨一声,反而还要小心地哄著他,“不过,既然皇上要找的人,既不是宫女,也不是太监,那没准就是上次入宫为太后庆贺千秋的某一位世家之女了,这几日,会有新妃进宫…… “兴许,那女子就在她们当中,要不到时候,奴才再悄悄从她们中间查一下?” 陈玉安跪在那里说完,就等著陆尧发话。 陆尧瞥他一眼,不知想到什么,气得又踹了他两脚:“那还愣著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查!” “奴才遵旨!” 陈玉安挨完了揍,就赶紧起身逃命似的跑了。 陆尧则一脸难堪地坐在那里。 半晌,將脑海中浮现出的,那日女子深陷情慾时的娇媚喘息强行驱赶走,而后冷著脸命人叫了水。 消息在后宫传开。 翊坤宫。 “你说什么?圣上方才在御书房,並未宠幸任何人,却叫了水?”容妃听得此消息,脸上微微一变。 “是,听说陈公公这几日,一直在找一个人,几乎將后宫的宫女太监都查了个遍,始终未找到那人,奴婢觉得,兴许,圣上今日的反常,与这神秘人有关。”一等宫女玉新语气恭敬地说道。 “呵。” 容妃冷笑一声,脸上娇艷的妆容有几分扭曲,“定然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小浪蹄子,私底下用什么手段勾引了圣上,才会叫圣上这般念念不忘的。” “可是娘娘,奴婢听说,陈公公拿了一只帕子寻人,期间有一名宫女声称那帕子是她的,可等人到了圣上跟前,一开口说话,圣上认出这宫女的声音根本不是他要寻的那个女子,发了好大的脾气,直接命人將这宫女拖下去给乱棍打死了……似乎圣上当时还说,若是找到这女子,要诛其九族……看圣上这样生气,倒更像是寻仇。”玉新微微蹙眉地说道。 “那是你不了解男人,也不了解圣上。若当真只是想要诛九族,又怎会只是在御书房想起,身体就动了慾念呢?而且,寧可自己叫水,也不肯找女人紓解……圣上他,这是上了心了。” 容妃语气悠然地说著,涂抹了艷红蔻丹的手指,却忽地將桌上一朵鲜揪下,捏在指尖,狠狠掐碎,“命人盯著御前!若一有那女子的消息,立即稟报本宫!” “奴婢遵命。”玉新一听,连忙应下。 “贱人……敢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勾引圣上!” 容妃红唇冷戾地一勾,驀地又抬手,毫无预兆地將整只名贵的瓶都从桌上狠狠挥下,瓶顿时粉身碎骨,沦为无用之物。 与此同时。 其他宫中,也都爭相打听被圣上下令寻找的女子的消息,却都是一无所获。 各宫的主子皆是不甘心,一个个都盯著御前,只盼著能早些知道,那个令圣上心中暗自牵掛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倒是平阳公主听闻各宫的动静之后,连忙写了封信,命人悄悄送出宫去。 这封信很快便到了云雾手中。 她看完之后,烧为灰烬,而后沉思片刻,將婢女圆绒叫到跟前,轻声细语地耳语了几句。 “小姐放心,奴婢明白。” 圆绒长得一脸机灵可爱,得了吩咐,就立即出府,將云雾吩咐的事情办得妥妥噹噹。 夜里。 云雾將圆绒带回来的东西调配一番,最后得了一颗明亮的珍珠,和其他珍珠一起,被串成了项链,放入面前的一只妆奩盒子里。 这时候,团娇提著一只食盒进来。 “小姐,奴婢方才瞧见大小姐院子里的琉芳一直鬼鬼祟祟地在咱们院子外头,也不知又想使些什么坏。” 食盒里装著云雾吩咐她去厨房做的几样点心,打算明日带入宫中。 “我明日就要入宫,她再无法拿捏我,岂能甘心?这种时候必是想做些什么,叫我入宫后丟丑罢了。” 云雾接过圆绒递过来的香茶,语气瞭然地道了句,又思忖了下,便果断吩咐道,“想办法让她想做的事,做成了。” 说完,她瞧一眼团娇。 团娇美眸一转,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应下。 翌日一大早,团娇就告诉她事情办成了。 “带上这只食盒,隨我去见父亲。”云雾瞥一眼桌上明显被动过的食盒,勾了勾唇,起身说道。 团娇连忙听从地跟上。 前厅里,云卿南和文氏已经等在了那里。 “父亲,母亲,女儿今日就要进宫,女儿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父亲。 “別人都说父亲不疼女儿,女儿却知晓父亲的不易,父亲只是面苦心慈,表面严苛,实则一直在认真教女儿做人做事的规矩。” 云雾言辞恳切地说著,取出食盒里的糕点,双手拿给云卿南,“临別之际,女儿没什么能孝敬父亲的,这些糕点是女儿打算带进宫的,请父亲和母亲品尝,还望二老莫要嫌弃。” 她一番情真意切的话,云卿南听得微微动容。 这到底是他亲生的女儿啊…… 虽然她生母有错,背叛了他。 或许,他不该再把她生母的错,算到她身上。 这样想著,云卿南接过糕点,细细品尝。 文氏觉得她惺惺作態,但也只有捏著鼻子接过来,咬了一口。 一个糕点很快吃完。 “父亲,母亲,请用茶。”云雾又为二人敬了茶。 待一杯茶下肚,文氏已是按捺不住地冷笑起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这一大早的演这一出,打的什么主意?莫不是想叫你父亲多给你些银子使?” “父亲若愿意多给,女儿也不会推辞,进宫后要打点各处,这也是为云家出力,而不是为了我自己。” 云雾语气平和,说的话很在理。 云卿南当即点了点头:“管家,你再去帐上支取一千两银子,给二小姐带上。” 一旁的管家连忙应下。 然而这时候,云卿南却忽然只觉浑身瘙痒不已,忍不住抬手抓挠,结果就发现手臂上竟然起了许多红色的疹子! 文氏也是如此。 她控制不住,很快就挠得皮肤都发烂,恼怒地指著云雾的鼻子骂道:“好你个心肠歹毒的死丫头,仗著自己能进宫了,故意在糕点里下毒害我和你父亲是不是!” “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父亲是我往后的依仗,我怎会脑子拎不清地去害他?” 云雾一脸无辜。 隨后忽然想到什么,当即斩钉截铁地道,“我知道了,父亲,是姐姐做的! “这糕点是我昨夜命后厨的人做的,打算带到宫里去。 “团娇说,她之前瞧见姐姐身边的婢女琉芳鬼鬼祟祟地想做坏事。 “女儿想著都要入宫了,她也做不了什么,便没放在心上。 “谁知,她竟是调换了女儿的糕点! “父亲,若是女儿毫不知情,將糕点带入宫中,请了一同入宫的姐妹们品尝,那后果……只怕我们云家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云卿南闻言,脸色顿时狠狠一变。 他忍著浑身蚂蚁乱爬的痒意,心情烦躁不已地怒道:“去把大小姐叫过来!” 话音刚落。 却见云嬈带著两个婢女,打扮得枝招展地来了。 她没瞧见父母的异常,只扫了一眼桌上的糕点盒是打开的,以为云雾已经吃了那糕点,顿时一脸得意地笑著问道:“妹妹,这家里做的糕点,你可要多吃几块才好,毕竟等你进了宫,以后可就再也吃不著了!” 这话无疑是不打自招。 “混帐东西!” 只听“啪”的一巴掌! 云嬈一声尖叫,脸上重重挨了一下,当即不敢置信地看向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你竟然打我?你老糊涂了吗!!!” “蠢货!” 云卿南被她气得脑仁儿疼。 做了这种祸及家族的混帐事,若不是念在她肚子里怀了孩子,他就不是只打这一巴掌,而是直接狠狠给她一脚了! 第4章 渣男前夫也重生了 恰在这时,宫里派来接云雾的马车到了。 “雾儿,今日是你姐姐做得不对,为父会重重惩罚她,你且安心入宫,以后有什么需要,儘管告诉家里,为父一定全力支持你!来人!把大小姐关到她的院子里!在她出嫁之前,不准踏出院子一步!” 云卿南忍著浑身的痒意说著,又吩咐管家去帐房支取两千两银子给云雾带上。 一千两,直接翻倍,变两千两。 活了两世,这还是云雾头一回从父亲手中,得到这样大的好处。 “父亲,莫要相送,还是赶紧请大夫上门诊治吧!” 云雾这般说著,眸光瞥过敢怒不敢言,只恶狠狠瞪著自己的文氏和云嬈,不卑不亢地接过银票。 转身离开之际,她唇角才勾起一丝冷笑。 即便重活一世,嫡姐也还是这般蠢笨。 云嬈想利用那下了药的糕点,令她进宫后浑身长满红疹而丟脸,甚至因皮肤溃烂遭帝王厌弃,甚至直接被打入冷宫,从此自生自灭…… 却没想到,这糕点,反被她给利用了! 那药性,一般都要两三个时辰才会起效。 可若再辅以茶水,茶叶中的某种成分,会令药效立即发作。 今日,她先对父亲说了几句好听的话,再奉上两杯茶,就叫他和继母中了招。 除了浑身瘙痒难忍,皮肤都得溃烂几日才能好。 这不但是小小地报復了他们,也令父亲从此对嫡姐有了芥蒂。 此时,四下无人。 团娇忍不住有些高兴地低声道:“老爷被大小姐蒙蔽了这么久,这一回可算是终於看清她的真面目了!” ”我看倒未必。”圆绒却不赞同地嘀咕了句,“没准只是突然对咱们家姑娘良心发现了!” 云雾闻言,不免有些好笑地看了两个婢女一眼。 “父亲只是唯利是图罢了。” 她语气淡淡,带著一丝讥讽,“他过去是不知道嫡姐歹毒吗?不是,他其实一清二楚。” “否则今日,不会我一说那有毒的糕点是嫡姐调换,他连查都不查,就立即毫不怀疑地相信了。 “因为他知晓嫡姐就是会对我干出这种事情来。 “只不过过去,嫡姐的歹毒大多都是在针对我,没有伤及他,他自然事不关己,高高掛起。 “可今日他却深受其害,父亲小肚鸡肠,往后必会记恨嫡姐,这是其一。 “其二则是,一旦这些糕点被我带进宫,无论是我吃了,还是分给了一同进宫的另外三人,到时候毒发,我被打入冷宫是小,云家得一个意图祸乱宫闈谋害帝王的罪名是大。 “父亲一介寒门子弟,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一二十年,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时今日的权势地位,又岂会容忍嫡姐坏事,断送他辛苦得来的一切? “更不用说,这次与我一同进宫的另外三人,可也都是大臣之女,若她们同我一起出事,她们背后的家族,又岂会放过父亲? “这般后果,父亲又不傻,只要动脑子想想,就会知晓他今后该如何对待嫡姐了。” 云雾几乎可以断定,有了今日之事,往后云嬈再想从父亲这里討到什么好处,难了。 至於云嬈三番两次害她的事,也根本不需要云雾亲自出手报復。 恶人自有恶人磨。 等云嬈嫁到那个奇葩腌臢事一大堆的齐家,有她受的。 说话间,就到了府门口。 宫里的马车已经在候著了。 云雾提起裙摆,刚要踩著马凳上去,却见一道修长人影踏步而来。 来人身上穿著一袭乾净旧衣,模样清俊,气质儒雅,乍一瞧见她,似有些猝不及防,脚步不由微微一顿。 是齐縉修。 看样子是来找云嬈的。 云雾只瞥他一眼,就打算上马车。 “雾儿。” 齐縉修却突然叫住她,语气故作高深地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今日你鲜著锦,或许明日就会烈火烹油……你好自为之!” 云雾听得这话,驀地转过身来。 她望著他,眉头一挑,心中,则突地跳出来一个猜想。 齐縉修也重生了! 否则,他哪儿来的胆子背弃与她的婚约? 无非是觉得自己有了上辈子的经验,就算没有她帮忙划重点,他也可以凭著前世的记忆,再次当权臣、做首辅,平步青云走上人生巔峰…… 尤其上辈子,他虽是权臣,却处处被她压著,连纳妾都不敢。 如今他自是想要摆脱她,娇妻美妾在怀,享尽齐人之福。 云雾唇角勾起一抹散漫的讽笑。 只可惜,即便重生一世,他到最后也只会看清一个现实——没了她,他什么都不是! 此时,齐縉修望见云雾对自己笑得娇美如,心头一动。 他心道,她果然还是爱著他,放不下他。 “雾儿,你我之间,缘分已尽,你也莫要太过留恋难过,进宫后低调做人,或许,还能保住一线生机。”齐縉修温柔说道。 云嬈与云雾交换了人生。 云嬈前世的结局,就是云雾往后的命运,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你和嫡姐,还真是般配。” ——缘分已尽。 二人都说了一样的话。 只能祝他们二人锁死了。 对於他的自作多情,云雾也只是这般冷笑地道了句,便不再给他任何多余的眼神,踩著马凳,进入马车之中,隔绝了他故作痴缠的视线。 很快,马车缓缓启动。 被无视了个彻底,齐縉修心中慍怒,却又不敢说什么。 总归,待他日后成为当朝首辅,便是届时云雾还活著,也得在他面前低眉顺目! 不久后,马车在皇宫停下。 云雾和其他三个同时被册封的新人,碰上了。 “怎么还有她?” 一瞧见云雾,三人不由对视一眼,彼此间流露出一抹心照不宣的眼神。 云雾自然注意到了。 只不过,她素来沉得住气,並不会因旁人异样的眼神,就心中生出什么波澜。 总归她进宫是为了自己,又不是为了旁人如何。 “几位主子,请隨奴婢来。” 这时候,一名年长的宫女出现,领著她们去往后宫。 只是很快眾人就发现,这宫女將她们带到了御园西侧的千秋殿,也是前几日太后庆贺生辰的地方。 几乎一到这里,云雾就知晓,帝王这是对之前被她强上的事耿耿於怀,想要趁著今日刚入宫,打她一个措手不及,把她这个胆大包天之人给揪出来。 但是,不行。 一来,还不是时候。 二来,平阳公主送出的消息,帝王寻她一事,已闹得后宫人尽皆知,令她成了后宫妃嬪的眼中钉。 她初来乍到毫无根基,骤然暴露,只会令她日后举步维艰。 而且,这么容易就被他找到,以帝王喜新厌旧的性子,很快就会厌倦她。 云雾既不能让帝王知晓他想要寻找的女子就是她,也不能让他忘掉这件事,失去探寻她的欲望。 所以,她必须继续挑衅他,让他忘不掉她,发誓一定要找到她。 对此,云雾早已想好了对策。 “几位主子还请暂且在这里休息下,用些茶水点心,御前总管陈公公待会儿会来,有话要问几位主子。” 进入殿內后,宫女这般说完,就躬身行礼並退下了。 留下几人面面相覷。 “这是要问什么?怎么还不来?哪有刚一进宫就把人当犯人一样关著?” 等得时间久了,四人当中最年长的关妤皱著英气的眉头,语气不快地说道。 关妤获封嬪位,正五品,是四人中品阶最高的。 她出身將门,瞧著很有习武之人心直口快急性子的脾气。 “谁知道呢?” 关嬪左手边,一个长得珠圆玉润的娇俏少女说道。 这少女叫江甜儿,被册封为美人,这会儿一边隨口答了句,一边手里拿著桌上放著的果乾往嘴里塞,对此倒是满不在乎的。 她是从五品,比云雾高了半阶。 和她挨著的是一个一身书卷气、閒照水般的柔美女子,叫崔怜星,被册封为从六品贵人,是四人中位份最低的。 这会儿,她坐在那里,一杯接一杯地喝著茶,似乎並不欲与人交谈。 云雾坐在她身旁,看她一眼,隨即也端起手旁的茶水喝了起来,目光则在和她离得不远的角落里,一只正燃著的香炉上迅速扫过。 她指尖拂过颈间戴著的珍珠串,不动声色地从上头取下一颗“珍珠”。 而后放下茶杯,微微侧首,朝团娇使了个眼色。 团娇拎起水壶,为她添茶。 指尖则在水壶的手柄上悄悄涂抹著什么。 这时候,崔贵人又一杯水喝完,她身后的婢女竹心赶紧拎起水壶,要为她再续上一杯。 然而刚拎起来,却只觉手一滑,整个水壶顿时壶嘴朝下地一歪,里头滚烫的茶水朝著崔怜星倾倒而出! 关键时刻,云雾眼疾手快地起身,一把將崔怜星拉起来。 热气腾腾的茶水堪堪避开二人,全都洒在了桌子上。 这一刻,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你们没事吧?” 关嬪和江美人都是一惊,连忙起身询问二人状况。 “无碍,幸好有云才人方才拉了我一把。” 崔贵人微皱了下眉,拉开与云雾的距离,而后语气不悦地朝著竹心质问道,“你怎么回事?” “奴婢、不小心手滑了!” 竹心才刚一进宫就捅了这样大的篓子,此时都快哭了。 她却是一点也没想到那手柄上被涂了东西,只以为是自己的过错。 “她年纪小,刚一进宫,怕是心里还怕得慌,还好没出什么事,就饶过她这一次吧。”云雾仿佛没感受到崔贵人方才对她的疏离,语气温和地说道。 闻言,竹心立即有些感激地望向她。 关嬪和江美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崔贵人则脸色微微一变。 想到自己刚一进宫,的確不能落得一个苛待婢女的名声,总算点了点头,將此事轻轻揭过了。 而就在这闹腾的片刻功夫里。 圆绒已趁著无人注意,將云雾方才塞给她的“珍珠”,顺顺噹噹地投入到一旁的香炉中。 第5章 帝王还真是对她念念不忘 一刻钟后,御前的总管太监陈玉安才终於现了身。 “咱家有事来晚了,还望几位主子见谅。”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脸歉意的笑,也不再耽误时间,直接就道,“今日请几位主子过来,是想请几位说一句话——皇上不喜欢吗?就这六个字,还请几位主子一一复述一遍,就从关嬪娘娘这里开始吧。” 关嬪被他这话搞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何要说这个。 怎么好像圣上是想透过这句话,找什么人? 这找的必然是一个女人。 可问题是,她是新入宫的妃嬪中位分最高的,可圣上却如此无视她,只在意那一个! 关嬪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起来,猜测著那个被圣上点击的女子,究竟是她们四人当中的哪一个。 江美人? 崔贵人? 还是,那个身世可笑,上不得台面的云雾? 一旁,江美人美眸流转。 崔贵人若有所思。 二人和关嬪都是同样的想法。 云雾则不由眼睫一垂,掩去眸底笑意。 这是她上次对帝王用强时,对他说过的话。 看来,帝王还真是对她念念不忘,不把她揪出来不甘心。 不过也是。 他堂堂帝王,却被一个女人用了强,虽然几乎没几个人知晓,可於他那样高高在上的身份而言,怎么都是一件很丟人的事。 “关嬪娘娘?” 此时,见关嬪一直不言不语,陈玉安忍不住又出声提醒道。 要知道,隔壁那位,还在等著听音断案呢。 关嬪心中不快。 不过她还是听从地开口说道:“皇上——” 然而才刚吐出两个字,她就面色一变,赶紧捏了捏嗓子,又道,“皇上——” 这下,她嚇得捂住了嘴! 只因她声音突然变得嘶哑难听! “你怎么——” 一旁,江美人听得她的声音,不由一惊,开口询问,然而却也赶紧抬袖掩唇,一双圆圆的猫儿眼有些震惊地瞪大。 只因她们二人声音都哑了! 接著,崔贵人就发现自己也是一样的情况。 她脸色一变,看向还未开口的云雾,眸子里带著几分恼怒的斥责。 “是你——从听说你生母不顾骂名也要拋弃你,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崔贵人不顾自己嘶哑难听的声音,“刷”的一下站起来,抬手指著云雾,直接指责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她! 闻言,关嬪和江美人也都目光不善地望过去。 “云才人,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做?”关嬪脾气直爽,一脸怒气地质问道。 “还能是为何?今日是进宫的第一日,圣上极有可能从我们四人当中挑选一个,作为第一个受到宠幸的。” 崔贵人嘶哑著嗓音,眼睛冒火地瞪著云雾,一字一句地恼声指著她道,“可偏偏咱们三个的声音都成了这样!圣上若是知晓,岂会愿意召幸我们? “只有云才人相安无事! “这说明什么? “她为了自己能第一个得到承宠,就出手害咱们!” 此时,云雾接受到三个人刀子一样锋利的目光审视,心中不禁暗暗摇了摇头。 这个崔贵人,实在是太沉不住气了。 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就不顾体面,什么话都往外说。 须知人嘴里的话,就跟这杯中的水一样,都不能太满,似她这般不留余地,便是不给自己留后路。 她在这后宫里,怕是走不远! 云雾心里这般想著,面上则一片无辜神色,连忙起身开口想要解释。 然而无论她如何使力,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情况居然比其他三人还要严重! 圆绒著急地想替她解释,却也失了声。 只有团娇好点,可声音也是嘶哑难听,小心翼翼道:“公公,我们家才人什么都没做啊!她甚至更惨!” 崔贵人听得这话,立即意识到,自己错怪了她。 然而她也只是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脸去,显然並不打算跟云雾说什么道歉的话。 关嬪眼眸闪了闪,隨即不声不响地坐了回去。 陈玉安则有些傻眼了。 他奉帝王之令,让几位新进宫的妃嬪读那句话,只因帝王就在隔壁听著,想要通过四人的声音,揪出那日胆大包天糟蹋了帝王的,究竟是谁。 可现在,四名新人,连带她们身边的婢女,要么喉咙哑了,要么根本说不了话! 陈玉安一时六神无主,赶紧转身跑出去。 不过片刻的功夫,外面又一阵动静。 云雾抬眸望过去。 很快,便见到一片明黄的衣角率先出现。 接著,身材頎长高大,容貌冷漠俊美的年轻帝王,便出现在了眾人眼前。 他一手背在身后,姿態威严地提步入內。 “嬪妾参见皇上——”关嬪连忙带头,向他行礼问安。 其他三人紧隨。 陆尧居高临下的目光瞥过四人,却並未叫她们起身。 他幽冷视线在殿內一扫,最后剑眉一皱,指著云雾旁边角落里摆放的一只香炉,沉声吩咐道:“將这香炉灭了!去请太医过来!” “是。” 陈玉安赶紧上前,拿茶水將香炉浇灭。 不久后,太医赶到。 他先是为云雾等人把脉,又查看了香炉里的成分。 “启稟皇上,几位主子是中了一种混合了十几种药材的香料。 “香料被投入到香炉之中,令闻到气味的人喉咙沙哑,严重得甚至会失声。 “不过持续时间不长,等过个三五日便会好了。 “另外,香料並无其他毒性,不会对几位主子的身体產生什么別的影响。 “这位云才人,便是因为离香炉太近,吸入的气味最多,所以情况最为严重,暂时失声了。” 太医检测之后,语气恭敬地说道。 陆尧坐在那里。 听著这话。 离香炉最近,便是说,往香炉中投放香料的嫌疑越重。 直接严重到失声,更像是一种欲盖弥彰之下的刻意。 陆尧凉薄的眸眼,立即望向云雾那双明亮清澈的杏眸,与她目光相接,无声对视著。 然而不过片刻,他別过眼去。 不是她。 记忆中的那女子,伶牙俐齿,狡诈奸猾,绝不会是如此清冷无害之人。 陆尧皱了皱眉,视线又在其余三人身上一一扫过,隨即驀地起身,语气敷衍冷淡地丟下一句“你们几个好生歇息”,便突然就走了。 “嬪妾恭送皇上……” 关嬪几人面面相覷著,不忘赶紧行礼。 待离开后。 “皇上就这样走了?”崔贵人忍不住说道,语气里带著一丝不甘。 对於今日之事,是谁在香炉中动了手脚,是否要查清楚找到那幕后主使,他都无一字的安排。 更没有对她,有什么特別的对待。 “不然呢?他是皇上,自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能由著你的性子来吗?”关嬪颇为直爽地道。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崔贵人脸色一僵。 关嬪没再理会她。 转而走到云雾跟前,朝她肩上拍了拍,大大方方地道: “云才人,方才是我和江妹妹误会你了,还望你莫要放在心上。” 云雾说不了话,便只摇了摇头,朝她温婉地一笑。 “还是云才人心胸宽广。” 关嬪爽朗地一笑,毫不吝嗇地夸讚道。 江美人猫儿眸转了转,一脸天真无知地一笑,隨即也主动上前,拉住云雾的手,语气娇娇地道:“云姐姐,我们一同进宫,便是缘分,往后要常走动才好呢!” 云雾点了点头。 她始终温淡地笑著,像个没脾气的泥人儿似的。 江美人见此,对她更添了几分亲昵。 崔贵人则突觉自己被关、江二人给背刺了。 她一下捏紧了袖子里的手,飞快瞥了云雾一眼,眸子里闪过一抹幽冷的锋芒。 殿內一时诡异地和睦起来。 就如这后宫。 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隨时都有可能爆发惊涛骇浪。 云雾垂下眼眸,心如明镜。 “皇上,不查查吗?” 此时,帝王回御书房的路上,陈玉安憋不住话地问道。 “还用得著查?那女子,就在她们当中。” 陆尧语气嘲讽,“上一回朕之所以会中招,不就是香炉中的香料被人动了手脚? “这一回也是同样的手段,恐怕是她早听到风声,知道朕要凭著声音认人,故此在香炉中做文章,几个人都哑了声,朕便无法凭著声音认人了。 “……自作聪明。 “朕还查什么? “左不过等上三五日,待她们声音恢復正常了,一一召幸,自会知晓哪个是她。” 想了想,脑海中又驀地闪过那双清冷无辜的眼眸,就又补了句,“不是云才人,是另外三人。” “啊?皇上,您怎么知道?”陈玉安一脸想不通。 “云才人一副温婉柔弱的样子,怎么可能是那个诡计多端的女子?”陆尧俊眉一皱,语气理所当然地道。 “那可不一定……” 陈玉安一听,不以为然地道,“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漂亮的女子便越是会骗人,云才人是她们四人当中最漂亮特別的一个,没准就是最会骗人的一个。 “依奴才来看,皇上这分明是一眼瞧中了云才人,才会这样替她分辩……” 说著说著,忽然觉得不大对劲。 抬头一看帝王脸色。 “朕是皇帝,还是你是皇帝?”陆尧冷冷睨著他。 “嘿嘿……当然您是,您是皇帝,奴才就是瞎说,瞎说而已。”陈玉安赶紧赔著笑,还朝自己脸上甩了两个嘴巴子,一副諂媚样。 陆尧瞥他一眼,提步继续往御书房走去。 陈玉安在后头赶紧跟上。 刚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嘴贱道:“那皇上今晚可要召幸云才人? “其他几个妃嬪声音都那样了,怕是在床上,皇上会不尽兴。 “云才人出不了声,反而不会在侍寢时,因为声音难听,就扫了皇上的兴致……” 陆尧脚步不得已又顿住。 他俊脸上似是有些好笑,转过身,就那么挑著眼,一言不发地睨著这喜欢多嘴的蠢奴才。 陈玉安被他这样眼神盯著,一脸后悔地暗暗骂了自己几句,乖乖背过身去,往地上一跪。 又忍不住惨兮兮地道:“求皇上怜惜……皇上,您可千万要对奴才轻一点……啊!” 还没说完。 一股大力,將他踹得直接一个狗啃泥。 “狗奴才!都会安排起朕的私事了?要不这个皇帝你来替朕做?” 陆尧踹了他一脚还不解气,又补了一脚,骂了两句,才觉得有些解气地一甩衣袖,又转身提步走了。 “奴才不敢!奴才知道错了!皇上——您別不要奴才啊!” 陈玉安一刻不敢停地从地上爬起来,在后头惨叫连连地赶紧跟上。 而此时。 云雾几人,已由宫人领著,去往各自分配的宫殿去了。 第6章 天生会媚惑男人而不自知 御园千秋殿中发生的事,很快便传遍后宫。 帝王亲自前去寻人。 却不想,有人在香料中动了手脚。 几个新人喉咙都出了问题,令他空手而归,没寻到想要之人。 “这一次的新人,手段倒是有些厉害。” 翊坤宫中。 淑妃懒洋洋靠在美人榻上,翻看著一本诗册,语气漫不经心,“本宫都有些好奇了,她们四人,可有哪个,是圣上一眼瞧中的?” 钟粹宫中。 容妃得知后,红唇冷冷一勾:“圣上这都不查,分明是想护著那个贱人,生怕查出来了,还得治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贱人的罪! “你们几个,给本宫好好盯著这次的新人! “今夜圣上若翻了她们哪一个的牌子,立即告诉本宫! “本宫绝不容许她们进宫第一日就侍寢成功!” 永和宫里。 洛昭仪捂著心口,一副心气不顺的虚弱模样,蹙著眉毛,对贴身宫女愁眉苦脸地道:“云雾怎会进宫? “还闹出这么大的事端来,真是晦气! “本宫一点也不想跟她沾边儿! “今日若寻到机会,你去敲打敲打她,让她莫要想著与本宫攀亲戚! “本宫可不想因为她而得罪皇后娘娘! “记得告诉她——本宫跟她不熟!” 永寿宫。 皇后翻看著內务府送来的帐册,一心二用地听著宫女稟报。 闻言,头都没抬,浑不在意地道了句:“让內务府好好安排新人入宫后,吃穿住用的各项事宜。 “若出了岔子,本宫拿掉他们的脑袋!” 待宫女应声退下后,她才抬起眼眸,露出一张温柔又不失凌厉威严的国色天香的脸。 手指在桌案上轻叩了两下。 只听她低声默念著两个字:“……妹妹?” 长春宫,含元殿。 杨婕妤瘫在床上,一手拿著话本,面赛芙蓉的一张脸,却掛著一副虽活犹死的淡人表情。 “娘娘,东边昭纯殿刚刚搬进来的云才人,来向您行礼问安了。” 这时候,宫女进来稟报导。 杨婕妤瞬间垂死病中惊坐起。 她顶著一头蓬乱的髮髻,嘴里吐出一颗葡萄籽,接著口出狂言: “操,又来一个!” 杨婕妤了些时间,才整理好髮髻和衣著,揣著手出了內殿。 云雾见她出来,便向她行礼。 “才人她不慎伤了喉咙,这几日都无法出声,还望婕妤娘娘见谅。”团娇在一旁开口解释道。 杨婕妤听著这嘶哑的声音,对於千秋殿中发生之事,自然也是有所耳闻。 “嗯。” 她淡淡应了一声,往那里一坐,瞥一眼云雾,瞧见一张清水出芙蓉的脸。 “云才人不必多礼。 “本宫这里,不喜欢讲太多规矩。 “往后你在昭纯殿中安生待著,不必每日来向本宫请安问好,本宫不喜欢被人打扰。 “你是长春宫的人,若受了欺负,也要知道告诉本宫。 “只要错不在你,本宫身为你的主位娘娘,自会护著你,可若是你自己找事,那就另当別论了。 “云才人,你可明白本宫的意思?” 杨婕妤一板一眼地说道。 云雾神態温柔地点了点头。 “好了,退下吧。” 杨婕妤见她模样乖巧,像是个不多事的,不禁有些满意地道。 云雾立即起身,行礼告退。 然而,才走了两步,就听杨婕妤忽然又出声:“——还有一个问题。” 云雾转过身去,微歪歪侧著头,眼神里带著询问地望向她。 “就是,那个。” 杨婕妤斟字酌句了半天,还是架不住內心中极度想要吃瓜的饥渴,最后终於憋出一段话来: “听说,你生母洛氏当年生下你后不久,就被英国公强取豪夺。 “后来她拋夫弃女,给英国公做贵妾。 “结果没多久就气死了英国公的原配夫人,成功上位,当上国公夫人——也就是皇后娘娘的继母。 “这,是真的吗?” …… “这杨婕妤,怎么什么话都问啊?” 一回到昭纯殿,团娇就立即有些不满地说道。 圆绒撞她一下,示意她別多话。 云雾则脸上浮起一抹浑不在意的散漫的笑。 她生母的事,在京中传得人尽皆知,什么说法都有。 被人这么贴脸发问,还是头一回。 ——是真的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总归现在坐在国公夫人位子上的,的確是她的生母。 一如她。 入了宫便是要当宠妃、做皇后的,难道还要管旁人如何议论? 没多久,內务府派人送了几个奴才过来。 按照宫中规制。 云雾身边须得有四个宫女、四个太监伺候。 圆绒和团娇自然是要在內殿伺候的,另两名宫女则在外殿。 她又点了一个看起来谨慎机灵的小太监做昭纯殿的管事太监,其余三个太监,则在院子里负责洒扫、守门,做些粗活。 这么又忙活著,转眼间就到了傍晚。 就在团娇皱著眉毛,说西偏殿的赵答应好没规矩,到现在都没现身向云雾见过礼时,御前派了人过来。 今晚昭纯殿掌灯。 “才人进宫第一日就要侍寢了呢!” 团娇兴奋不已,“今日瞧见关嬪她们看著才人的那种狗眼看人低的眼神,心里就来气! “现在这口气可算是出来了!” 圆绒说不了话,也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两个宫女高高兴兴地伺候云雾洗了澡。 待换好了衣服,要上妆时,却被云雾抬手打断:“抹点润肤膏就好了。” “才人,圣上要来,若不精心打扮一番,万一圣上觉著才人不上心,不高兴了怎么办?”团娇手里拿著一盒脂粉,劝说她道。 “不必。” 然而,云雾却很坚持。 而她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知道,今晚宫中会出一件大事,令她无法成功侍寢。 她若打扮得太过艷丽张扬,便会如同前世的云嬈一般,被事发后心情不好的陆尧狠狠训斥一番,成为后宫的笑柄。 团娇和圆绒对视一眼,知晓自家主子一向很有主见,虽然心中不解,却也只有顺著她。 云雾让圆绒给她梳了一个半点不张扬,却又不失柔美的髮髻。 身上穿著的,则是一条雨过天青色的百迭裙,配同色裹胸和一袭直领对襟长衫,搭配一条白纱披帛。 陆尧来了以后,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遗世独立的美人儿。 削肩细腰,不施粉黛,清冷似仙。 偏偏朝他望过来时,眼波流转间,又有一股说不出的撩拨人心的媚意。 云雾说不了话,只乖乖上前向他行礼请安。 陆尧忍不住俯身,抬手握住她的手臂,亲自將她搀扶起来。 二人身子彼此靠近。 一股冷香扑面。 陆尧心神一动,上前一步,几乎是下意识的,双掌握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有些霸道地將她身子猛地按入自己怀中。 一旁,陈玉安瞧见这一幕,呼吸都提了起来。 后宫里六宫粉黛各有千秋,可圣上这般对一个女子见色起意,他还是头一回见! 云才人真是好本事! 陆尧则在此时微皱了下眉。 这女子,好似能操控他的心神一般。 他有些不喜这种感觉。 此时,他这般充满了占有欲的举动,令云雾也是一愣。 杏眸微微圆瞪著,里面溢出一抹错愕之色。 陆尧垂眸接触到她这种无辜又无措的眼神,心里的不喜消散了些。 或许,这女子就是天生会媚惑男人而不自知罢了。 不然,他也不会在白日里第一眼瞧见她时,就想要她了。 第7章 刚入宫就要失宠 美人在怀,软玉温香。 陆尧一刻也不愿多等。 他薄唇冷峭地一勾,俊脸上露出一抹轻佻的笑。 隨即就直接將云雾打横抱起,进入內殿,將她压入拔步床的锦被之间,捏住她的下顎,一点点细细地在她甜软的嘴唇上亲吻。 云雾动作青涩,却又无比乖顺。 这种任君採擷的姿態,更极大地取悦了他。 他將她碍事的外衫剥落,微凉的唇,落在她纤细白腻的肩头。 待他慢慢往下,想要更进一步时。 “皇上,钟粹宫派了人过来,说容妃娘娘身子不適,想请皇上过去。” 外头,陈玉安突然出声稟报导。 陆尧动作一顿。 一丝厌烦,在染著情慾的眸底一闪而过。 云雾捕捉到这一点,依旧乖乖躺著,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现。 陆尧抬起头,睨著身下的娇人儿,似是在思考,手里的动作却半点没停,直把云雾撩拨得脸颊微红。 她神情娇怯,抬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示意他起身。 陆尧挑了挑眼。 “朕若去了,今晚可就回不来了,捨得让朕走?” 云雾闻言摇了摇头。 清澈灵动的眸子转了转,又凑过去,在他唇角亲了一下,朝他微点了下头。 一字未说。 可陆尧却从她一连串的动作中,读懂了她的意思。 捨不得。 但不想叫他为难。 她愿意等。 “真乖。朕就喜欢你这样乖的。” 陆尧眼底情潮慢慢褪去,这般轻笑著说著,俯身在她脸颊上奖励般地亲了两下。 而后就果断抽身离去。 “才人。” 陆尧走后,团娇就和圆绒一同进来。 瞧见云雾一脸平静地穿好了衣服,二人心里都颇为不是滋味。 “之前从未听说容妃娘娘身子不適,圣上一来才人这里,她就不舒服了,这分明是故意截宠!” 团娇忍不住有些气呼呼地说道,“她就是仗著圣上宠爱她! “这宫里谁不知道,她生母只是一个卑微的宫女,也就是以前救过圣上一次,她才有机会进宫当宠妃! “可圣上又不是她一个人的! “凭什么抢才人侍寢的机会? “是瞧著才人背后没有依仗,性子软好欺负吗!” 云雾听她发完牢骚,只觉有些好笑。 抬手在她脸颊上捏了捏,冲她摇了摇头。 今晚,容妃討不了好。 不但如此。 她还会弄巧成拙,令帝王更加厌烦。 不过还有一点她有些搞不明白。 陆尧觉著她乖也就罢了,毕竟她是演的,装乖。 可团娇和圆绒都是见识过她的手段的,怎么还总觉著她性子软,好欺负呢? 难不成,这就是爱? 云雾被自己这个想法给逗笑了。 两个婢女面面相覷,一时不知她这是在笑些什么。 自家主子的性子真是太软了! 这还不得被宫里人给欺负? 她们两个得护好主子才行! 容妃到长春宫截宠的事,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传遍了后宫。 “还是这般上不得台面。” 各宫主子私底下议论著。 陆尧提步踏入钟粹宫。 容妃得知他来了,立马一脸雀跃地扑到他的怀里,语气欣喜道:“皇上,您来了!” “不是说身子不適?怎不好好躺著?” 陆尧瞥她一眼。 只见她打扮得枝招展,妆容艷丽精致,气色红润动人……这般以生病为由截宠,却连样子都懒得装。 “皇上不知道吗?臣妾是得了相思病,皇上来了,臣妾的病自然就好了。” 容妃一手抱住他的腰,一手在他胸口上画著圈,一双娇媚的瑞凤眼,眼尾微微上翘,带著显而易见的勾引。 截宠这种事,她不是第一次干了。 以往只要她这么撩,他就会立即抱著她进內殿,狠狠宠幸她。 可这会儿,他却一脸意兴阑珊地將她给推开。 “既然你並无不適,朕就先走了。” 陆尧说著,便转身欲走。 “皇上不要——” 容妃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连忙双手从背后紧紧抱住他,“臣妾不让皇上走!臣妾不要皇上宠幸別的女人!” “容妃,对后宫雨露均沾,是朕的职责,朕虽然宠你,你也莫要太过任性了。” 陆尧语气无奈,又带著几许蛊惑人心的温柔。 “皇上,就这一次,陪陪臣妾嘛。” 容妃只软著嗓音,撒著娇。 “真是拿你没办法……” 陆尧似是妥协地温声道了句。 容妃听著,心中柔情蜜意。 陆尧还是愿意纵著她,不捨得责怪她。 却没瞧见,陆尧俊脸上的表情,有多冷。 “皇上,让臣妾伺候您……” 容妃绕到他身前,抬手要为他解开衣襟上繁复的盘龙纹的扣子。 “皇上,不好了!” 然而这时候,陈玉安忽然一脸焦急地进来稟报导,“寧常在小產了!” 陆尧闻言猛地推开容妃,转过身来。 “你说什么!” 他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可怖。 容妃险些跌倒,踉蹌了下才站稳身子。 她第一次被他这样粗鲁地对待,眼睛都一下子红了。 刚想控诉什么。 然而一眼瞥到他眸中的沉鬱,又赶紧把委屈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装作善解人意地连忙上前道:“皇上,臣妾陪您去看看吧!” 去往永和宫的路上。 陈玉安向陆尧解释著他所了解的,事情的经过。 “……寧常在晚上吃完饭没事干,就出去散步消食,回来时,撞见刘美人身边的宫女喜儿鬼鬼祟祟地在她的明光殿外头,便上去质问。 “刘美人听见动静,出来与寧常在爭执。 “过程中……推了寧常在一下。 “寧常在摔倒,然后就见了红……她也是这才知道,自己竟是有了身子!” 另一边。 云雾也得了消息,从长春宫往永和宫去。 长春宫距离永和宫,几乎要绕过半个后宫。 是以她到时,妃嬪们都已经挤满了明光殿。 “云姐姐,这里。” 江美人和关嬪早到了,正和崔贵人站在一起。 此时瞧见云雾,江美人连忙冲她摆手。 云雾便朝她们走过去。 才进宫第一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几个人的表情都不大好。 尤其云雾,才叫一个倒霉。 原本今晚是她侍寢。 结果,先是被容妃截宠,又撞上这种晦气事……怕是圣上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愿意召幸她了。 毕竟只要一瞧见她,就会想起今日的失子之痛。 虽然圣上今晚也被容妃截宠…… 可容妃到底不一样。 她跟了圣上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最受宠的那一个,说是圣上心中最为在意之人不为过。 更不用说,她生母还是圣上幼时的救命恩人。 哪像云雾? 才入宫第一日,毫无根基。 一想到这一点,几个人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了,甚至有些怜悯的眼神望著她。 一入宫就要失宠,往后便也不会是她们的对手。 “圣上今日怕是要发飆。” 江美人拉住云雾的手,不顾嗓子哑著,语气天真地对她说道,“你没瞧见他方才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多嚇人,我都不敢喘气!” 云雾听著,微点了下头,目光瞥向坐在內殿里的帝王。 陆尧子嗣一向艰难。 从他二十岁大婚至今已有四年,后宫妃嬪十几人,却始终只有一个皇子,两个公主。 因此,他素来格外看重子嗣。 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心里自是不会好受的。 一旁,有两个妃嬪悄声议论著。 “这寧常在,真是没福气,好不容易怀上,竟都护不住……” “方才听太医说,她怀孕已有三个月,自己却一点也不知道……真是不知道叫人说什么好!” “你瞧洛昭仪的表情,都快烦死了……” “能不烦吗?她是永和宫的主位娘娘,寧常在整日在她眼皮底下,如今出了事,她的嫌疑可是最大的!” 云雾听见“洛昭仪”三个字,便视线朝里面一瞥。 一眼就瞧见她唯一一个舅舅的女儿洛媛元,坐在那里,一脸的烦躁。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 洛昭仪转过眼眸。 目光正和云雾对上。 她皱了皱眉,眼底浮起一抹嫌恶,警告地狠狠瞪了云雾一眼,就连忙转过脸去,像是生怕被人瞧出她们认识似的。 云雾见此,唇角微不可见地翘了翘。 隔了一辈子未见。 她这位好表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势利眼。 第8章 世上没有比她更歹毒的人了 后宫妃嬪住的宫殿,分为外殿、內殿、寢殿三部分。 云雾和几个四品以下的低位妃嬪,都挤在外殿的门口。 帝王陆尧一身令人望而生畏的威严气势,面容冷锐地坐在內殿的罗汉榻上。 皇后薛氏坐在他身侧的位置。 淑妃、贤妃、容妃等高位妃嬪,则坐在二人对面,刘美人就在他们中间的空地上,安安静静地跪著。 最里面的寢殿里,高太医正在为寧常在诊治。 云雾站在外头,只听著寧常在痛苦的惨叫声不断,宫女神色仓惶难看地端著一盆接一盆的血水,脚步匆忙往外面去。 这一幕,瞧著多少有些瘮人。 尤其云雾四个刚进宫的新人,才十几岁,过去在家中几乎都是被千娇万宠著长大,哪曾见过这等阵仗? “云姐姐,我害怕!” 这时候,江美人忽然紧紧拉住云雾的手,语气不安地道了句。 眾人视线顿时被她吸引。 就连內殿中坐著的帝王和皇后等人,也都齐齐看了过来。 江美人像是十分胆小,嚇得连忙往云雾身后躲,低著头不敢看人。 然而在察觉到帝王威严凛然的视线瞧过来时,她又大著胆子探出头,一双圆圆的猫儿眼直直地与帝王对视著,犹带著些婴儿肥的小脸上,则一派少女的天真娇憨,一种纯然无辜的勾人神態。 她这番做派,看得眾人心思各异。 容妃当即翻了个白眼。 皇后和贤妃视若无睹。 杨婕妤在想回去以后宵夜吃什么。 有几个则悄声议论著,说云雾是个傻的,被这江美人利用,吸引帝王的注意力。 而云雾则像是对这一切都浑然未觉,还贴心地拍了拍江美人的手,无声地安抚保护著她。 陆尧冷著脸坐在那里,自是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后宫女人为了得到他的宠爱,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他也什么手段都见识过。 若是平日里,江美人做出这样的勾人举动,他倒是也愿意配合著宠幸她一二。 可今日刚失了龙嗣,寧常在又尚未脱险,他实在没什么心情。 更何况…… 陆尧將目光从江美人那番故作天真的情態上挪开,转而看向云雾,剑眉不由就皱了起来。 这云才人,著实太过没心眼了些,连被利用了都不知道吗? 不过想想也是。 她若不是个乖巧的,又怎会在容妃截宠时,不但不爭不抢不哭不闹,反而还十分懂事地推开他,还说要等他呢? 看来,以后得多护著她点才行。 否则在这后宫里,她什么时候被人给卖了,还要傻傻地为別人数钱。 这样想著,陆尧眸子里的冷意,就消散了些。 江美人敏锐地察觉到帝王的神情变化,眸光当即微微一闪,望向身前的云雾。 “皇上,微臣无能,未能保住龙嗣……” 这时候,高太医忽然出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在陆尧面前跪下。 “寧常在呢?” 陆尧冷声问了句。 “回皇上的话,寧常在已经脱险,只需修养一段时日,便可恢復。”高太医连忙答道。 陆尧没再理会他,只摆了摆手。 高太医赶紧起身,忙活著写药方、抓药。 帝王的视线,瞥向面前跪著的刘美人。 “说说吧,今日,到底怎么回事。”只听他道。 “皇上……” 刘美人嘴唇抖了抖,语气囁嚅地为自己辩解道,“嬪、嬪妾真的不知寧常在竟怀了龙嗣!” 又是这句。 陆尧有些不耐烦地抬手捏了捏眉心。 一旁,薛皇后见此,便拧著眉头替他开口问道:“刘美人,你只一味地说你不知又有何用? “若是不知,那你为何要派贴身宫女喜儿,在明光殿外头鬼鬼祟祟的晃悠?” 刘美人闻言,眼神闪躲著,却不肯回答这个问题。 薛皇后“啪”的一声,抬手重重拍在茶几上,横眉怒道:“此事解释不清,你谋害龙嗣的罪名,便也逃不掉! “须知等你掉了脑袋再想说,就晚了八辈子了!” 她这一下,把刘美人惊得浑身一哆嗦。 “皇上、皇后娘娘!嬪妾只是让喜儿去瞧一眼寧常在为皇上下个月的万寿节备了什么寿礼! “她整日炫耀,说她的寿礼皇上一定喜欢! “嬪妾害怕被她比下去,这才动了心思……嬪妾真的没有想过要害寧常在啊!” 她涕泪横流,道明一切。 薛皇后眉毛一抬:“果真如此?” “真、真的!” 刘美人一边说,一边抹著眼泪,“皇后娘娘,嬪妾岂敢撒谎! “寧常在怀了龙嗣,她自己都不知道,嬪妾又怎会知晓? “嬪妾与她起了爭执,也不过是看不过她那股张狂劲儿,才气不过推了她一下!哪曾想,竟酿成了这等大错……嬪妾是真的冤枉啊!” 薛皇后听得她这样说完,就看向陆尧。 刘美人如何处置,此事还要帝王定夺。 “皇上,皇后娘娘,她说谎!” 这时候,一名宫女突然从寢殿衝出来说道。 眾人一看。 是寧常在的贴身宫女钱儿。 只见她哭红了一双眼,往地上一跪,双手举起一物,高声道:“皇上、皇后娘娘请看!此物是喜儿身上掉落,被奴婢捡到的! “奴婢问过高太医了! “高太医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当初害得陈嬪娘娘一尸两命的那只血玉鐲子! “喜儿是刘美人的贴身婢女,她身上带著这鐲子的碎片,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明光殿外头,就是想伺机將此物放入明光殿,导致我家常在小產! “她本就居心不良!根本不是无意的! “原本她和我家常在从在王府时关係很好,常在一直很信任她,直到后来,她才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事事与常在作对……不就是瞧著常在得了皇上的宠爱,她嫉妒了唄! “所以,她一定是早就瞧出了我们常在有了身子,却故意不提醒,反而还伺机加害! “真是枉我们常在整天念叨著要找机会与她重修旧好,可谁知……这世上真是没有比她更歹毒的人了! “皇上、皇后娘娘,求你们给常在做主啊!” 內殿中,一时寂静无声。 云雾隔著人群,將钱儿手中之物看得一清二楚。 是一截断玉。 血红色的。 想到什么,她眸光微微一动。 两年前,帝王刚刚登基不久,陈嬪怀了龙嗣。 她身子不大好,太医便说可以用血玉养身子,恰好她库房里有这么一只鐲子,太医检查过后確认这鐲子没有任何问题……便戴上了。 结果便是,陈嬪在怀孕六个月后,一尸两命身亡。 之后,这只血玉鐲子不知所踪,那太医也被发现在家中自縊身亡。 而在他的住处,发现了用红浸泡的另一只血玉鐲子,如此证实了陈嬪之死便是这鐲子所害。 如今,血玉鐲子的碎片重出,刘美人若无法自证清白,她谋害皇嗣的罪名,也就跑不了了。 “你撒谎!这东西,根本就不是我身上的!” 此时,喜儿一脸著急地说道,“你平白污衊人!” 然而,之前还哭诉冤枉的刘美人,却反而安静下来。 她微张著嘴,神情愣愣地跪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事简单,只需要派人去刘美人住的地方搜一下,不就知道了?若搜不出旁的碎片,兴许,这刘美人当真无辜也说不定。” 这时候,坐在刘美人背对位置的贤妃,忽然语气温婉地出声提议道。 云雾眼尖地注意到。 刘美人的身体,瞬间僵硬紧绷起来。 “去查!” 薛皇后瞥一眼陆尧,见他对此並未异议,立即冷下脸下令道。 第9章 这,便是帝王心吗? 一盏茶后。 又一块血玉鐲子的碎片,从刘美人的梳妆匣子里,被搜了出来。 “启稟皇上,这也是当初陈嬪娘娘戴过的那只鐲子的碎片,是被红浸泡过的,长期佩戴,会令女子小產。” 高太医认真查验后,立即道。 “刘美人,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薛皇后见此,立即拧著眉,神情间一片肃然地望著刘美人。 “……” 刘美人有些发白的嘴唇动了动,却是勾起了一丝冷笑,“人证物证確凿,嬪妾如何说,又有何用?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她竟是破罐破摔,一点也不为自己辩解了。 薛皇后似是被她这態度气到了,冷笑了声,看向陆尧:“那就请皇上定夺吧。” “当初这只鐲子在陈嬪死后就不见了踪影,你是如何得来的?” 陆尧並未立即定罪,而是这般问道。 “您是皇上,是这天下的九五之尊,是后宫女人的天,您都不知道的事,嬪妾一个小小的从五品美人,又从何而知?” 刘美人这般忤逆之言,惊得一眾妃嬪都齐齐变了脸色。 陆尧俊脸登时一沉。 只听他道:“你若是冤枉的,便说句有用的话!朕自会为你查明真相!” “不必了!” 然而,刘美人这会儿却仿佛铁了心的寻死,当即意有所指地语气讥讽道,“皇上若真有这本事,两年前,陈嬪姐姐也就不会枉死了!” “放肆!” 陆尧一听这话,脸色剧变,怒得猛地一拍茶几,“你有何资格质问朕!” 刘美人闻言,直直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嬪妾的確没有资格,可嬪妾知晓,陈嬪姐姐一心只有皇上,她是为了给皇上生儿育女才死的! “可皇上您呢?您身为她最爱的男人,却连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护不住! “甚至事后,除了处死一个被人暗杀污衊的无辜太医,连真凶都抓不到! “皇上如此是非不分,昏聵无能,嬪妾又怎能指望皇上为嬪妾查明真相,还嬪妾清白呢?” 此时,一眾妃嬪在刘美人的骂声中,一个个表情错愕又害怕,一时之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牵连到自己。 本书首发.com,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然而,云雾听著这话,却忍不住低下头去,强压住唇角的一抹笑意。 这刘美人,表面是讥讽帝王无用,实则是骂他薄情寡义。 陈嬪之死的背后真凶,他没查出来,不是真的无能。 说到底,不过是他没把陈嬪放心上罢了。 哪怕对方,是为了给他生孩子才死的。 因为他是帝王。 坐拥天下。 他最不缺的,便是女人。 云雾暗暗告诫自己,女子想要在后宫过得好,自然是得爭得帝王的宠爱。 可若要让自己不被人害死,不努力想办法让自己立起来,反而还一味只想著靠男人,这可就是愚蠢的下下策了! 须知男人这个物种,称得上是这天底下最靠不住的东西了…… 刘美人的话,令整个明光殿都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皇上——嬪妾的孩子!” 这时候,寧常在一声悽厉的哭喊声,突然打破了这片寂静。 接著,眾人就见寧常在不顾才刚刚小產,竟是拖著虚弱的身子出来了! 她一眼瞧见站在这里与帝王对峙的刘美人,苍白可怜的小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怒容,抬手保住一旁的瓶,直直地衝著刘美人狠狠砸了过去! “贱人!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隨著寧常在一声恨意汹涌的怒骂。 “碰”的一下。 刘美人额头上被砸了个血窟窿,瓶碎了满地。 她抬手碰了碰,摸到浓稠的鲜血。 下一刻。 刘美人捡起地上一块瓶碎片,就朝著寧常在刺了过去! “——我杀了你!” “拉住她!” 薛皇后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唰”的一下起身,拧眉下令。 场面一时混乱起来。 殿內的宫女太监手忙脚乱地拉住刘美人和寧常在。 外头守著的侍卫衝进来,將仿佛失心疯了的刘美人狠狠按在地上。 “刘美人!你莫不是真的活够了!” 薛皇后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道。 “天道不公!我寧可死,也好过在这吃人的后宫里,变得面目全非!” 刘美人顶著头上的血窟窿,眼泪流了满面,说话的语气充满了绝望。 “既如此,那朕便成全你。” 此时,许久未说话的陆尧开了口,“传朕旨意,刘美人谋害皇嗣,大逆不道,还意图行凶杀害妃嬪——將她拖出去,杖毙!” 从云雾这个角度,只能瞧见帝王冷漠的侧脸。 他始终坐在那里,一动未动。 刘美人做了什么,他漠不关心,也毫不在意。 如此的绝情无义。 这,便是帝王心吗? 刘美人犹如一具毫无生机的尸体,被两个侍卫拖出来。 “皇上!嬪妾冤枉!嬪妾冤枉啊!求皇上明鑑!” 然而,刚到內殿门口,她却忽地剧烈挣扎,声音悽厉地大声求饶起来。 两个侍卫连忙要再按住她。 拉扯间,刘美人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好巧不巧的,就跌在云雾脚边。 云雾不由垂眸看向她。 刘美人则猛地拉住她的手,满面血污,模样悽惨,无比可怜地哀求道:“你向皇上求个情好不好?我真的是冤枉的!我知道错了!我方才说的那些都是气话!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云雾被她拽著,险些也跟著跌倒。 手心里,则被刘美人强行塞进去一块什么东西,温润圆滑的触感……像是玉。 云雾眸光一下子变得锐利,直直看入刘美人的眼中。 刘美人眼神躲闪了下。 可隨即,她泪眸中带著满满的哀求之意…… 她不是真的怕死,而是想要將此物託付给一个人。 云雾明白自己这是被架在这里了。。 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她不敢去看刘美人塞给自己的是何物,但她直觉,这应当是一块血玉碎片。 若她將这碎片暴露,恐会被人怀疑,觉著她和刘美人是不是有些什么牵扯。 否则,刘美人怎会將此物悄悄塞给她? 到时候,就会给自己惹来难缠的麻烦。 此时,云雾唯有攥紧掌心,將此物藏好。 她垂下眼眸,清丽脸容上,倾泻一丝恰到好处的柔弱无助,我见犹怜。 陆尧从里面一出来,就瞧见这一幕。 他只以为云雾在被刘美人胡搅蛮缠地纠缠难为…… 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拖出去!乱棍打死!” 他当即下令道。 两个侍卫不敢再耽搁,连忙又按住了刘美人。 刘美人便宛如失了魂儿,竟是没再挣扎,安安生生地被拖走了。 棍棒打在肉身上的闷响声,很快在院子里响起。 不消片刻,外头彻底没了动静。 “皇上,刘美人已死。” 这时候,陈玉安进来稟报导。 陆尧冷著脸,捏了捏眉心。 “传朕旨意,即日起,寧常在晋升为贵人,这段时间安心修养身子,任何人不得前来打扰。” 此言一出,妃嬪们脸色各有变化。 不过失了个孩子,位份就从从七品的常在,直接跳到从六品的贵人。 皇上可真够看重她的…… 陆尧说完这些,目光看向似是仍旧一脸心有余悸的云雾。 顿了顿,提步欲朝她走去。 然而,容妃却忽地上前拦住他。 “皇上,臣妾陪您回钟粹宫歇会儿吧。” 她娇声说道。 方才,她瞧得真真儿的。 从寧贵人抱著瓶砸破刘美人的脑袋,到刘美人捡了瓶的碎片发疯要杀了寧贵人,帝王都始终坐在那里,一动也未动,不曾起身护著她们中的任何一个。 可直到这云才人,不过被刘美人拉扯了两下,他就忍不住了,居然打算上前安慰? 就这般心疼在意她? 容妃自是不会叫云雾得逞。 当即又紧紧抱住帝王的手臂,饱满的胸脯都亲密无间地压了上去……还特意朝云雾抬了抬下巴,目光里满是挑衅之意。 第10章 得罪宠妃——你给本宫等著! 面对容妃的挑衅,云雾此时唯有低下头去。 陆尧將这一切看在眼中,心里一股烦躁抑制不住。 他顿下步子,转而看向衣著妆容艷丽,打扮得枝招展的容妃,冷著一张俊脸,將自己的手臂抽了出来。 “今日是什么情况?你还想著在这里爭宠?容妃,你是没长脑子,还是没有心肝!” “皇上……” 容妃毫无预兆地被训斥,一张娇艷的脸都一下子白了。 她眸子里带著一股不敢置信。 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陆尧竟会当著满宫妃嬪,这般不顾她的脸面地责骂她。 泪珠子瞬间从眼眶滚落。 若是往常,她只要这般流几滴眼泪,陆尧就会立即怜香惜玉地主动服软,开口哄她。 可此时,他瞧见她落泪,桃眼里却只有一层冷漠。 “呵。” 似是不耐烦地冷嗤了声。 接著,便听他直接下令道,“传朕旨意,容妃禁足一月!” “皇上!” 容妃顿时难以置信地望著他。 然而,陆尧已是懒得与她多说,就这样撇下她,径直走了。 容妃望著他远去的背影,站在那里,一脸的失魂落魄。 这是他第一次罚她…… “她也有今日。” 一旁,有妃嬪忍不住对著容妃小声议论道,“早就瞧不惯她平日仗著自己得宠的那股张狂劲儿了!不是总爱截宠吗?今日可算遭了报应!” “嘘!你小声点!別被她听见了!” 几乎在这声音一落,容妃就朝著这二人瞧了过去。 她刚一动。 二人赶紧害怕地低下了头,生怕被发现。 容妃视线一瞥,刀锋一般的目光从二人身上剐过,隨即一下精准地落在云雾身上。 云雾与她对视著,目光不避不闪,不卑不亢,任由对方打量。 “呵。” 容妃不由冷笑了声。 她气势汹汹地朝著云雾走去。 见此,云雾身边原本和她挨得极近的关嬪、江美人,立即不动声色地拉开与她的距离。 云雾则始终面色平静,八风不动地立在原地。 容妃走近了,仔细瞧著她那张嫩得仿佛能掐出汁儿的娇容。 半晌,忽地攥住她下顎,恶声恶气地威胁道: “——你给本宫等著!” 说完,她就將云雾那张脸一下狠狠甩开,而后盛气凌人地拂袖离去。 眾人看著云雾,顿时都有点看炮灰的意思了。 容妃摆明了要告诉满宫的人,以后云雾就是她的仇人…… 但凡不想得罪容妃的,往后瞧见云雾,都得绕道走。 “云姐姐,我,我先走了……” 江美人犹豫了下,还是跟她打了个招呼。 关嬪瞥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拉著江美人走了。 崔贵人则故意在她面前冷呵了一声,就也高昂著头,回了自己的延禧宫。 “才人……” 见此,团娇和圆绒不免有些担忧。 云雾深吸了口气,冲两个婢女摇了摇头,隨即也提步离开。 刘美人的尸体已经被拉走处理掉。 然而院子里,却可以见到一滩血痕。 “看来在这后宫里,人若是蠢,结局便只有死。” 团娇见此,忍不住感嘆了句。 云雾不置可否。 对妃嬪而言,脑子是否足够聪明,从来不是最要紧的。 帝王宠爱、权势地位,才是她们最好的补品。 刘美人这两样东西都没有,就敢冒头做事,她不死谁死? “才人,您说圣上今晚会不会来昭纯殿啊?他本来就点了才人侍寢,容妃方才又没能成功將他截走……” 这时候,团娇忽然又有些期待地道。 云雾当即摇了摇头。 陆尧是帝王,不是昏君。 更何况,今晚都这样了,他若还要来宠幸她…… 那容妃真是要恨死她了。 回到昭纯殿后,云雾才將攥了一路的手掌鬆开。 “这是?血玉鐲子的碎片?才人怎么会这个?” 团娇一眼瞧见,顿时吃惊不已。 云雾则將碎片凑到鼻尖,仔细嗅了嗅。 一番查验后,令她有些惊讶的是,此物竟是並未被红浸泡过! 难不成,这才是陈嬪戴过的鐲子? 她盯著手中碎片,一时陷入沉思。 前世,由於云嬈不分场合地邀宠,惹怒了帝王。 结果就是帝王所有的怒气全都发泄到了她身上,导致明光殿並未爆发今晚这样的衝突,刘美人也就没有被处死,只是被降为采女,打入了冷宫,好歹保住了一条命。 可这一世,进宫的是云雾。 她自是不会干云嬈那种蠢事,所以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刘美人死。 难道是因为她的重生,改变了刘美人的命运,所以老天才在冥冥之中,令刘美人在临死前,將这块碎片交给了她? 这碎片没有被红浸泡过,也就是说,当年陈嬪一尸两命惨死一事,並非表面那般简单。 甚至今夜刘美人害寧常在小產,背后也必定另有玄虚。 並且,这两桩事,都是衝著让帝王无法再拥有龙嗣去的,幕后黑手,应当为同一人。 会是谁呢? 云雾脑海中,迅速將后宫妃嬪全都过了一遍。 不过,纵使她知晓了什么,在没有十足的把握时,也绝不会轻举妄动的。 否则,她的下场,就会跟刘美人一样。 这般想著,云雾果断將碎片收好。 夜彻底沉静下来。 待子时过半,外头都毫无动静,团娇终於死心。 “圣上真的不来了……” 她期待落空,语气也是难掩失落。 今晚,本该是自家才人的好日子……怎的偏生就平添这么多波折? 难道是老爷和夫人背地里求了神,专门让才人进宫后霉运不断? 团娇想的睡不著觉。 乾脆把夫人一家的祖宗十八代全都数了一遍,骂了一遭,才觉得心里痛快了。 云雾却没事人一般,躺下没多久,便安然入睡。 一夜无梦。 次日一早。 团娇一肚子气地从御膳房回来。 “才人,奴婢没领到早膳。” 她垂著头,满脸的懊恼。 见云雾看过来,才强打起精神解释道,“奴婢去了以后,御膳房的管事说早膳都没了……” 云雾闻言,朝她笑了笑,安抚她的情绪。 片刻后,圆绒为她梳好了头。 云雾换了条杏色齐腰襦裙,身披同色大袖衫,搭配一条嫩绿色披帛,整个人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又有几分清新怡人。 她不慌不忙地坐在那里看了会儿书,又喝了杯热茶。 直到辰时过了一半,云雾才起身到含元殿外头,等著杨婕妤一道去永寿宫。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 只听见含元殿里突然一阵兵荒马乱的动静。 “完了完了!晚了晚了!皇后娘娘又要说我了! “玉环!快把皇后娘娘罚我抄的佛经带上!她今日肯定要检查了!” 云雾听见这名字,就不禁挑了挑眉。 玉环? 接著,就又听杨婕妤高声喊道:“貂蝉!记得给我把虾饼烤好!我回来后要吃!” 饶是云雾一向喜怒不形於色,待听见“貂蝉”二字,脸上的表情也还是有些绷不住了。 “昭君!你负责把我今日要看的话本给我翻到昨夜看到的地方! “西施,给本宫备好梅子饮!待会儿我要就著烤好的虾饼喝!” 得。 四大美女齐了。 云雾忍不住勾了勾唇。 她实在活了太久。 很多时候,几乎已经忘记自己是一个久远以前,来自现代社会的孤独灵魂…… 此时,她目光平和,静静望著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杨婕妤。 只见对方一手扶著门框,一手甚至还在提鞋子…… 然而一抬头,见云雾將自己的邋遢模样收入眼底,芙蓉面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尷尬之色。 但很快,她便站直了身体,做出一副高位妃嬪该有的端庄模样。 杨婕妤若无其事地朝云雾矜持地点了点头:“你倒是挺早啊,走吧。” “是。” 云雾微微一笑,乖巧应声。 目光则瞥一眼杨婕妤身边那个抱著两卷佛经、被唤作“玉环”的宫女。 果然是身材圆润。 从翠微殿路过时,这宫女还小声嘟囔了句:“这赵答应今日又没见踪影,一定又是去巴结贤妃了!明明婕妤才是她的主位娘娘!” “咳!” 杨婕妤猛地一声,提醒她別多话。 玉环看一眼云雾,赶紧住了口。 云雾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不久后,到了永寿宫。 妃嬪们都已经到齐,这会儿正坐在那里閒聊。 一瞧见云雾,一个个就像突然被锁了喉,默契地安静下来,只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这阵仗…… 杨婕妤站在云雾身旁,不由尷尬地想起自己昨日询问云雾的问题——她的生母,是不是真的害死了薛皇后的母亲。 也不知薛皇后会不会因为这个,报復云雾。 “赶紧坐下,別让皇后娘娘发现你!” 思及此,她连忙冲云雾小声提醒了句,而后就躥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按照云雾的位份,要坐在江美人的下首。 然而,她还未来得及过去,薛皇后就忽然从內殿中出来。 二人相对而立,视线一下对上。 大殿上顿时更加安静了。 第11章 用实力打了所有人的脸 云雾反应极快,向薛皇后福身行礼。 “皇后娘娘,才人她伤了喉咙说不了话,无法向您问安,奴婢斗胆替才人向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 一旁,团娇赶紧大著胆子说道。 妃嬪们也都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行礼:“臣妾\嬪妾向皇后娘娘请安。” “都免礼吧。” 薛皇后坐下后,语气平和地道。 一眾妃嬪谢过恩后,起身落座。 云雾也在江美人下首的空位上坐好。 此时,薛皇后视线在殿內一扫,神情间闪过一丝玩味。 新人入宫才不过一日,这后宫,就死了一个刘美人,还有一个素来得宠的容妃被禁足。 偏偏这两人,或多或少,都跟云雾有著几分牵扯。 该说不愧是那个女人生的吗? 这般想著,她看向云雾的眼神,便更深了几分。 “皇后娘娘,上回您让臣妾抄写的佛经,臣妾都抄好了,还请皇后娘娘过目。” 这时候,杨婕妤忽然开口说道。 薛皇后收回目光,看向她。 “是吗?拿过来本宫瞧瞧。” 话音一落。 永寿宫的大宫女落衡立即上前,从杨婕妤身边的宫女玉环手中將佛经接过来,呈给薛皇后。 待翻看过后,薛皇后脸上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神色。 她朝杨婕妤展露一丝笑顏:“嗯,字写得比以前有进步,这个月,就再抄两卷吧,若你的字能再有长进,本宫就把上次从你那里收走的话本还给你。” 杨婕妤眼眸顿时一亮:“多谢皇后娘娘!臣妾一定会努力的!” 一旁,云雾瞧著这一幕,莫名觉得,薛皇后就像杨婕妤的班主任。 而杨婕妤则是那个让班主任不省心的学生。 思及此,她不由会心一笑。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云才人瞧著气色不错,看来,昨晚你应当並未受到什么惊嚇,夜里可睡得好?” 薛皇后忽然又望著云雾询问道。 听著语气,还算温和。 云雾抬眸望向她,说不了话,便一脸乖顺地点了点头。 “难怪圣上头一日就点了你侍寢,果然比其他人,更有几分独特乖巧,是圣上会喜欢的那种。” 薛皇后勾了勾唇,又是说道。 此言一出,关嬪及江美人、崔贵人三个,都是脸色微变,看向云雾的眸子里,多了些难以言说的情绪。 其他妃嬪们则悄悄交换眼神,觉著皇后这是故意的。 对此,云雾则只是靦腆地一笑。 反正她回不了话。 无论薛皇后是真心夸讚,还是故意挖坑,她都可以不作回应。 “你……” 薛皇后似乎还想再问。 “皇后娘娘,臣妾突然想起来,下个月就是圣上的万寿节,臣妾还拿不定主意要送什么寿礼,娘娘可否帮臣妾想想?” 这时候,杨婕妤又开口说道。 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她这是在故意为云雾解围了。 云雾微微惊讶,扭头看向她。 薛皇后则从云雾身上收回视线,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而后就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你一贯奸懒馋滑,深諳吃喝玩乐之道。 “兴许,可以想想如何能逗圣上开心,让他往后瞧见你,少训斥你几句。” 杨婕妤顿时一脸訕訕。 “皇后娘娘说得对,臣妾会努力想的。” 不过接下来,薛皇后似是就此放过云雾了,没再关注她,转而说起万寿节的安排。 万寿节,帝王的生日,一年里的大日子。 妃嬪们少不得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牟足了劲准备寿礼。 云雾只听了几句,便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起来。 她没吃早饭,这会儿有些饿了。 永寿宫的糕点,都是御膳房每日按时按晌送过来的,口感极好。 很快,她就將半碟子糕点都入了肚。 “云才人这是没吃早膳吗?” 一旁,崔贵人突然开口说道。 她这一句话,就又將眾人的注意力引到她身上。 崔贵人勾了勾唇,语气不善地讽刺道:“皇后娘娘说著正事,连口热茶都没顾得上喝,你倒是又吃又喝,一点规矩都没有!” 闻言,云雾伸出去又要拿糕点的手,就连忙缩了回来。 “怎么回事?” 薛皇后又瞧了过来。 云雾一脸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眸。 团娇顿时没好气地瞪了崔贵人一眼,隨后解释道:“皇后娘娘,这都是奴婢的错,今日去御膳房没领到早膳,才人是饿著肚子过来的……” “没领到早膳?”薛皇后眉毛一拧。 周身一股气势,不怒自威。 “……是,许是奴婢去的晚了,御膳房的管事说早膳没了。”团娇突然有些害怕,声音都一下子低了许多。 “你几时去的?”薛皇后又问,语气间更添几分凌厉。 “奴婢是辰时初过去的。”团娇答道。 “辰时初怎么会没了早膳呢?” 薛皇后凤眸一凛,当即吩咐道,“平章,你现在就去御膳房看看,若是故意剋扣云才人的早膳,直接將管事撤了!打入慎刑司罚十鞭,再赶到辛者库做苦役!” 平章是永寿宫的另一个管事宫女。 此时得了吩咐,就连忙应下出去了。 “皇后娘娘这般处罚,是否有些严厉过头了?” 一旁,贤妃突然语气犹豫地道,“兴许只是御膳房的人马虎弄错了呢?训斥几句也就差不多了,何必这般伤筋动骨的?” “法不严不足以服眾。” 薛皇后闻言就瞥她一眼,“本宫立下的规矩,若有人胆敢不遵从,那便將这人直接废掉! “本宫这样做,也是要让所有人都明白,本宫才是这后宫之主! “御膳房的管事一职,既然有人偏要动些不该有的心思,不肯好好做事,那就换旁人做!这宫里,有的是听话又能干的奴才!” 贤妃听得这意有所指的话,慈眉善目的脸上,闪过一丝尷尬之色。 她勉强笑了下,隨后便没再说什么了。 云雾则听得一脸深思。 后宫之主…… 薛皇后行事手段雷厉风行,公正严明,的確当得起这四个字。 直至此刻,她再看著薛皇后,心中才多了几分认真。 前世,薛皇后不到三十岁就死了。 她的死是一桩宫中秘辛,帝王不允许任何人外传。 据说知道真相的人,都被他给秘密处理掉了。 便是云雾活了一辈子,对此也是知道的不多,只听说,她死得很难看,实为皇室丑闻。 但现在,云雾是真的有些好奇了。 她的重生,导致了刘美人这一世的死亡。 那薛皇后呢? 若薛皇后不死,那么死的或许就会是上一世的宫斗冠军…… 云雾的目光在一眾妃嬪脸上一一掠过,最后停留在一张有些幼態的甜美脸庞上。 “云姐姐?你看著我作甚?莫不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这时候,江美人甜美娇憨的小脸转过来,一双圆圆的猫儿眼有些不解地望著云雾。 云雾微微一怔。 待视线收回来,便抬起手,在她髮髻上取下一片不知何时沾上的落叶。 “云姐姐真是细心!多谢云姐姐了!” 江美人接过落叶,微一歪头,笑得甜甜的,却是没了昨晚的疏远之意。 云雾也回之一笑。 崔贵人见此,心中顿时呕得要死。 原以为可以藉机让皇后娘娘处置云雾,没想到反而帮了她! 有了今日御膳房管事被撤,以后谁还敢再做这样的事得罪云雾? 还有江美人这个墙头草。 昨晚还因为容妃的话,对云雾避之不及,说好了一起孤立她的…… 可如今见著皇后为她出头,竟又对她亲近起来! 这般两头倒,真是叫人瞧不起! 不久后,平章回来。 “事情处理得如何了?”薛皇后问她。 “御膳房的管事,被处死了。”平章语气有几分复杂地道。 “被处死?” 薛皇后眼眸一动,明白了她的意思,“遇到圣上了?” “是,奴婢带御膳房的管事去慎刑司领罚,圣上恰好路过,得知这管事胆大包天剋扣云才人的早膳,便直接命人將管事在宫道上活活打死了。” 平章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的原委道出。 此言一出,一眾妃嬪脸色剧变! 一道道目光,又齐刷刷地看向云雾。 还以为昨晚的事一出,圣上会因为失了龙嗣,而不愿再见到云雾。 却没想到,他只是听说云雾受了点委屈……便直接命人將那管事给活活打死! 这,说好的云雾刚入宫就失宠呢? 圣上这简直是用实力打了所有人的脸! 第12章 你这样的,做不了皇后 对此,云雾在一开始的惊讶之后,便是眉目一动,展顏一笑。 这一笑,如冰莲绽开。 一股惊心动魄的美,瞬间衝击人心。 陆尧刚踏入永寿宫。 瞧见这一幕,只觉清水出芙蓉,不过如是。 “美!云才人真是美得惊人!难怪皇上对她念念不忘的!” 一旁,陈玉安一脸陶醉地望著云雾。 陆尧当即剜了他一眼,忍住没有再给他一脚。 这时候,宫人高声通报。 “——皇上驾到!” 殿內的妃嬪们闻声,一扭头便见到陆尧正站在殿外。 她们以皇后为首,连忙起身行礼问安。 “臣妾\嬪妾叩见皇上……” “都平身吧。” 陆尧姿態慵懒,提步入內,语气散漫地道了句。 而后,却是径直走到云雾身前,亲自將她扶起。 妃嬪们刚一抬头就瞧见这一幕,一个个眼眸微闪,面上神色各异。 “皇上怎么过来了?” 薛皇后对此好似丝毫不在意,望著他,面上是一抹端庄得体的笑。 “刚下早朝,过来看看。” 陆尧说著话,却还要拉著云雾的手,“御膳房的管事朕已经命人处置了,皇后再挑一个懂规矩的吧。” “臣妾遵命。” 薛皇后连忙应下,又道,“方才贤妃还质疑臣妾,觉著臣妾下令將这管事打入慎刑司受罚、再赶去辛者库做苦役有些过於严厉了呢。 “如今见了皇上的处置,臣妾就明白,对於这等违反宫规的奴才,绝不可姑息。” 陆尧闻言,就看向贤妃。 贤妃一脸的尷尬之色,连忙道:“是臣妾浅薄了。 “只是臣妾每日礼佛,总想著远离杀戮,为大皇子积攒功德……所以才会那样说。” 薛皇后听她搬出大皇子,凤眸中顿时闪过一抹微妙的讽意。 “贤妃就是心太软、太仁善了些,所以你这样的,做不了皇后。”陆尧则点评道。 贤妃浑身一僵。 帝王这话说的,不知到底是夸人,还是骂人,总之叫人觉得怪扎心的。 但她很快就一脸老实地笑著点了点头:“皇上说的是,臣妾不是有本事的人,担不了皇后娘娘的重任。” “你知道就好。” 陆尧似是隨口又道了句。 这句更扎心了! 贤妃顿时鬱闷得想吐血。 陆尧则没多理会她,只对皇后交代道:“朕只是路过,待会儿还要和朝臣议事。” 说著,又对云雾特別嘱咐道,“往后再遇到这等奴才欺主的事,只管告诉朕或是皇后,皇后绝不会姑息的。” 云雾听著这话,温柔的杏眸望著面前威严高大的帝王,眼神中满是信赖地乖乖点了点头。 陆尧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 隨后就鬆开她,转身提步离去。 一眾妃嬪纷纷依依不捨地望著他的背影。 “今日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本宫也有些乏了,都散了吧。”薛皇后道。 “臣妾\嬪妾告退。” 眾人行过礼后,便依次离开。 云雾打算隨著杨婕妤一起回去。 “云姐姐。” 然而,江美人却忽然主动上前,举止亲昵地抱住她的手臂,一脸甜笑地道,“时候还早,陪我去御园转转吧?” 云雾略一思忖,点头应下。 江美人笑得眼眸弯弯,又叫上关嬪和崔贵人。 二人都知道江美人打的什么主意,心思各异之下,还是都答应了。 杨婕妤瞧见这一幕,摇了摇头。 伸了个懒腰,招呼玉环回去。 …… 去御园的路上,江美人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閒聊著以前在家中的事。 云雾说不了话,对於这些家长里短的话,听得心不在焉。 直到关嬪忽然语气好奇地主动对她说道:“……今日瞧著皇后娘娘对云妹妹很是关照,我忽然想起来,云妹妹你和皇后娘娘之间,似乎有些渊源呢? “不过我平日沉迷练剑,不大关注这些。 “只听见有几个妃嬪私下议论,说云妹妹算是皇后娘娘的妹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云妹妹能给我讲一下吗?” 云雾听见这话,就不禁微微拧了下眉。 明知她无法开口,还故意问这些? “关姐姐你犯糊涂了?云姐姐的嗓子还没好呢,说不了话,如何能跟你讲这些?” 一旁,江美人立即有些嗔怪地道。 关嬪闻言,顿时一拍脑门。 她赶紧语气歉疚地道:“你瞧我这记性!对不起啊云妹妹!我给忘了!你一定不会怪我的吧?我真不是故意的!” 云雾闻言,朝她微微一笑。 確定了。 这关嬪沉迷的恐怕不是练剑,而是“贩剑”。 “云才人说不了话,不过我对她和皇后娘娘的关係,倒是颇有些了解。” 这时候,崔贵人忽然又开口说道。 她挑著眉,睨著云雾,语气多少有些夹枪带棒,“云才人不介意我给她们二人讲一下吧?” 说完,也不管云雾同没同意,便直接道,“这事还要从云才人的生母洛氏说起。 “这洛氏最初不过是家道中落的破落户,和英国公府有些远房亲戚,便赖上了,成了国公府的表小姐。 “她寄住在府里,一来二去的,和当时还是世子的英国公看对了眼。 “只可惜,国公府瞧不上她。 “后来,洛氏不得不嫁给云才人的父亲、如今的户部左侍郎云侍郎,当时还只是一个末流小官,洛氏根本瞧不上云侍郎,背地里,就又和英国公勾搭上了。 “又过了几年,洛氏与云侍郎和离,跑去给英国公做贵妾。 “没多久,国公爷的原配夫人就服毒自杀…… “洛氏便被抬为了正妻……堪称野鸡变凤凰。 “可是谁不知道,国公爷的原配夫人是被洛氏给害死的?而这原配夫人,恰好就是咱们皇后娘娘的生母。 “要我说,这般杀母之仇,皇后娘娘没报復到云才人身上,真是她天大的仁慈了!” 崔贵人语气讥讽地说完,望著云雾的眼神中,有一抹仇恨的幽光瞬间被激起,又很快湮灭。 云雾听著这些陈词滥调,面色未有丝毫的变化,只若有所思地望著她。 崔贵人…… 她姓崔。 若记得不错,似乎英国公的原配夫人,也姓崔。 难不成,她们是一家人? 可云雾明明记得,崔夫人出自荆州崔氏,是当地的世家大族。 然而崔贵人的父亲却是寒门出身…… 可若没有关係,崔贵人又怎会因为洛氏的关係,而恨上她呢? 从入宫之后,崔贵人可是处处瞧不上她,今日还故意在皇后面前给她使绊子。 原本云雾以为崔贵人是出於嫉妒。 可现在她忽然觉得,恐怕没那么简单。 “嗐,这都是什么陈年旧帐?皇后娘娘的母亲是很惨,可那都是洛氏干的事,怎么都和云妹妹无关吧?” 这时候,关嬪出声劝和道。 云雾闻言便不置可否地一笑。 这关嬪一副粗心大意的架势,可那些小心思,真是一个接一个的。 如此急切地將崔夫人的死,扣到她生母头上,不就是想藉机贬低打压她,好以此控制她吗? “就是。” 江美人也附和道,“崔贵人,你方才对云姐姐说的话,也太刻薄了些,以后还是不要这样了吧?须知咱们四个是一起进宫的,往后就该跟亲姐妹一般,互相守望扶持才对。” “你们喜欢与她虚与委蛇,是你们的事,我可不愿跟她这种人做姐妹。” 崔贵人明显不愿意配合。 她说著,轻慢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云雾,隨即冷嗤一声,抬手指著云雾语气严厉地训斥道,“还有,昨晚是什么日子? “圣上痛失皇嗣,你却穿了一身杏粉色,打扮得这般娇美妍丽,简直没有心肝!” 云雾听著这话,挑了挑眉。 没有心肝? 这不是昨晚陆尧骂容妃的话吗? 崔贵人这就学来骂她了? 这事儿陆尧知道吗? “依朕看,没有心肝的是你!” 然而,说曹操曹操就到。 只听一声冷沉的怒斥响起,接著,陆尧身边跟著几个朝臣,出现在御园的一条小路上。 他眉眼锋利,目光如刀,神色冷戾地睨著崔贵人。 显然,是把崔贵人训斥云雾的话都听了进去。 就是不知道,他听了多久,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 思及此。 云雾连忙別过脸去,却在眉眼间流露出一抹恰好到处的无辜委屈。 这般我见犹怜的清媚之態,令帝王的心神都为之一动。 陆尧不由加快脚步,朝她走去。 第13章 替她撑腰,为她出头 “……皇上!” 崔贵人显然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陆尧,愣了一下,连忙福身行礼,“嬪妾参见皇上!” 一旁,云雾,关嬪以及江美人,也都跟著行礼问安。 陆尧带著人走过来。 和之前在永寿宫时一样,他直接把云雾扶起。 而后,视线在关嬪三人身上一扫,最后落在崔贵人身上:“你是哪个宫的?叫什么?什么位份?” 崔贵人闻言又是一愣。 隨即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 她没有想到。 从昨日入宫至今,她这已经是与帝王的第三次见面! 可是,帝王竟然连她是谁都没记住! 那为什么他就把云雾记得那样清楚? “皇上,这是……” 陈玉安这会儿就想打个圆场,替她开口回答。 “多嘴。” 然而,他话一开口,就得到了训斥。 陆尧瞪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朕问你了吗?” “奴才知错。” 陈玉安赶紧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再不敢多说什么了。 “皇上,嬪妾,叫崔怜星,是延禧宫映月殿的,皇上给了嬪妾位分,是贵人。” 见此,崔贵人不得不忍著屈辱,自报家门。 “哦,原来是个贵人啊。你还知道自己是个贵人?” 陆尧语气讥讽。 崔贵人拧著眉,语气不解地开口问道:“皇上,嬪妾不明白您的意思。” “朕没什么特別的意思,就是忽然觉得,你这位份,朕给的不太对。”陆尧接著道。 “皇上?” 崔贵人顿时面上一喜,连忙抬起头看向陆尧。 她也觉得自己的位份给的不对! 太低了! 她爹爹可是文渊阁大学士! 虽然只是正五品,比不得云雾的爹是正三品的官职,可好歹也是內阁成员,帝王的心腹重臣! 凭什么她的位份比云雾低半阶? 她爹爹未来可是有机会成为內阁首辅的! 所以,便是正五品的嬪位,她也当的! 看来,皇上也是听到她方才训斥云雾的话,觉得她担得起高位妃嬪的职责,便决定给她升一升位份了! 此时,崔贵人飞快地脑补完,已是最好了晋升的心理准备。 陆尧將她脸上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 凉薄的眸子里,溢出一抹冷峭的笑。 “传朕旨意,即日起,崔贵人降为宝林。” 此言一出。 崔贵人脸上志在必得的笑意顿时狠狠一僵! “皇上!” 她难以置信地出声! “怎么?你对朕的话,有意见?”陆尧的声音,低沉而又冰冷无情。 崔贵人不由打了个哆嗦。 她嘴唇动了动,目光扫过云雾。 隨即拧著眉毛,有些固执地问道:“皇上,嬪妾不明白,嬪妾犯了什么错?皇上要这样惩罚嬪妾?” “不敬上位。”陆尧言简意賅地给出答覆。 崔贵人眼瞳震了震。 “皇上是因为嬪妾先前说云才人的那番话?可是嬪妾並未说错啊!昨晚上,皇上也是这般责备容妃娘娘的!嬪妾只是按照皇上的意思行事,何错之有?” 她语气委屈,有些难以接受地问道。 云雾听著这话,微微垂眸,掩下自己的无语。 关嬪和江美人则各自翻了个白眼,暗骂她的愚蠢。 陆尧自是懒得和她解释。 当即冷冷道:“既不知错在何处,那便禁足一月,好好反省吧!” “皇上!” 崔贵人更加难以接受! “崔宝林,请——” 陈玉安则赶紧上前,派了两个小太监將她押送回延禧宫。 这般如同对待犯人一般,以及故意出声提醒她位份的变化…… 崔宝林顿时心气难平! 凭什么云雾就要被他区別对待! 云雾这个贱人,到底有哪里好? 她又哪里比云雾差! 种种不甘,在崔宝林心中疯狂叫囂著。 然而。 对帝王的畏惧,以及残存的理智,还是將她胸腔中种种不甘的情绪,给强压了下去。 最终,崔宝林也只是恨恨瞪了云雾一眼,就乖乖地走了。 此时,云雾轻轻扯了扯陆尧的衣袖,抬手指了指仍旧半蹲著身子行礼的关嬪和江美人二人。 示意他该叫二人起身了。 陆尧只觉她实在是性子太软,难怪这三个人合力欺负她一个。 不过,考虑到关嬪二人並未对云雾说什么太过过分的话,他还是给了云雾面子,道:“你们两个起来吧。” “多谢皇上开恩。” 关嬪与江美人连忙答道。 二人都已是明白,帝王对云雾就是特別的。 在她们还未得宠的情况下,绝不可像崔宝林那样,与云雾对著干。 似崔宝林,梗著脖子衝撞帝王,不但被降了位分,还被禁足一个月……等一个月后,谁知后宫又会是怎样的隔绝? 到时新人得宠,帝王哪还会想得起她这个人呢? 真是逞一时之快,得不偿失! “朕这几日有事要忙,改天再去看你,朕不在时,你多跟著杨婕妤些,她会护著你。” 陆尧点了点云雾的鼻尖,这般嘱咐了几句,便带著几个朝臣走了。 “嬪妾恭送皇上……” 云雾以及关嬪、江美人三人,连忙行礼,目送他离开。 直到一行人不见了身影。 “方才真是嚇死我了!” 江美人这才鬆了口气,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说道。 “有什么好怕的?圣上一向公正,咱们两个又没像崔贵、崔宝林那样欺负云妹妹,他不会罚我们的。” 关嬪却一副不以为然的口吻。 然而,云雾瞥一眼她明显发白的小脸,便知她也不过嘴上逞强。 帝王一怒,流血漂櫓。 所谓伴君如伴虎,便是你根本不知自己的脑袋会不会突然就保不住。 此时,云雾朝团娇使了个眼色。 “关嬪娘娘,江美人,我们家才人今日早膳未用,这会儿有些累了,便先告辞了。” 团娇立即说道。 “那快回去歇著吧!你记得再去一趟御膳房,为你家才人弄些吃的!” 江美人赶紧贴心地嘱咐道。 关嬪也附和了两句。 有了崔宝林的前车之鑑,二人都不敢再对云雾有一丝一毫的为难。 云雾朝她们服了服身子,便走了。 二人见她走远,彼此对视著,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折腾了半日。 云雾一回去,便半靠在罗汉榻上休息,找了本书看。 临近晌午时,团娇带著一个宫女去了御膳房。 这一回,御膳房自是不敢怠慢。 云雾舒舒服服用完午膳,又散了会儿步消消食,时候差不多了,便去午睡。 而在这么一会儿的功夫。 御园中的风波,自是已经传遍了后宫。 妃嬪们反应各异。 钟粹宫。 容妃被禁足的第一日。 得知崔宝林是因何惹怒帝王被降了位份,她气得当即破口大骂! “本宫打扮的娇艷了些,圣上就骂我没有心肝,还將我禁足! “可云雾这般打扮,他不但不罚不骂,还护著她,为她撑腰替她出头! “她才进宫第二日,就勾得圣上变了心! “贱人!真是个贱人!” 她一发怒。 殿內的宫人都嚇得赶紧跪下,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娘娘息怒啊……” 大宫女玉新赶紧劝说道,“这话若是传到圣上耳中……”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 只听“碰”的一下! 玉新当即惨叫一声,却是额头上被砸了个破洞,瞬间鲜血直流。 而在她脚边,则是杯盏的碎片。 “废物!” 容妃一张娇艷的脸扭曲,目光阴毒地瞪著她道,“本宫不管你用何种法子,在下个月圣上过万寿节之前,云雾这个贱人!必须给本宫死! “否则——你就去死吧!” 第14章 侍寢不积极,脑袋有问题 接下来一连十多日,帝王竟是都忙於朝政,未踏入后宫一步。 但在这期间,他却抽空下了道旨意。 容妃的禁足,被解除了。 “跪下。” 云雾刚从永寿宫出来,打算回长春宫,就被容妃拦住,疾言厉色地训斥道,“见了本宫,为何不跪!谁给你的胆子!” 这会儿,宫道上经过的低位妃嬪,不止云雾一个。 可容妃专挑云雾一个人的麻烦。 这摆明了是针对。 云雾微微嘆了口气,知道自己今日恐怕是逃不掉了。 正欲跪下。 “慢著。” 一道甜软的女子嗓音,突然自身后响起。 云雾回眸一看,便见到是淑妃不疾不徐地走过来,“容妃妹妹才刚被圣上解了禁足,就好大的气势啊。” “那又如何?” 容妃瞧见她,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劝你別多管閒事!” “圣上的事,就是本宫的事,圣上喜欢云才人,这满宫的人都知道,可如今,你却趁著圣上没空来后宫,欺负他喜欢的人,你说本宫该不该管啊?” 淑妃长相软糯甜美,说话又娇又嗲。 谈笑间,却自有一股高位妃嬪该有的、不怒自威的气势。 “我何时欺负她了?本宫位分比她高,她见到本宫行礼不是应该的吗!”容妃眉毛一拧,语气强硬地说道。 “那本宫位分也比你高,怎的从不见你向本宫行礼呢?” 淑妃抬眸睨著她,脸上的笑意,却是有了几分消散。 容妃闻言,神情间顿时闪过一抹不甘。 她与淑妃,多年来,一向是针锋相对。 论位分,淑妃是正二品,四妃之一。 而她只是妃位,没有封號的从二品,硬是低了淑妃半阶。 论宠爱,她与淑妃还算势均力敌,可每回只要她们之间有了衝突,帝王总会向著淑妃多一些。 从帝王还在潜邸时,她与淑妃同为侧妃,明明地位该是一样,可淑妃却仗著家世,又生生压过她一头,偏偏她对此还毫无办法! 此时,容妃压下诸多情绪,冷笑一声。 “你今日护著她,小心她得宠后恩將仇报,反咬你一口!” 丟下这句话,容妃又狠狠剜了云雾一眼,便带著人气势汹汹地走了。 “多谢娘娘为嬪妾解围。” 这时候,云雾適时感激地向淑妃行礼道。 “本宫可不是帮你,只是不喜欢看到圣上喜欢的人被欺负罢了,毕竟他若是知道了,会心疼的。” 然而,淑妃却也只是这般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就看也没再看她一眼地走了。 云雾望著她的背影,一时若有所思。 “云姐姐,方才真是嚇死我了!” 一旁,看了半天热闹的江美人,这才敢凑过来,“圣上也真是的,这容妃才被禁足了几天?半个月都没到吧?说好的一个月呢!这就解了禁足!真是太偏心了!” “我没事。” 云雾摇了摇头,柔声说道。 这两日,她和江美人、关嬪的声音,都一一恢復了正常。 相信等帝王忙过这一段,就会召幸她们几人。 至於容妃突然被解除禁足…… “这还能是为什么呢?” 关嬪跟在江美人身旁,听见她这小声嘟囔,就也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我听说,今日还未下早朝,容妃的母亲周夫人就进宫了!” 江美人一听,顿时一脸瞭然。 隨即有几分不忿地讥讽道:“她也就是有个对圣上有恩的母亲!” “那又如何?” 关嬪不以为然地道,“这周夫人,说的好听点,是圣上破例封的一品誥命夫人,可也不过是低贱的宫女出身。 “所以容妃说白了,也就是宫女生的…… “若论出身,和咱们这种世家贵女比起来,可是云泥之別!” 她刚这么说完,江美人连忙抬手推了她一下,拼命对她使眼色。 关嬪这才意识到什么,连忙对云雾道:“对不起啊云妹妹!我不是针对你!我就是没过脑子,隨口一说!” 要论出身,云雾的出身,自然也不算好。 此时,她心里还想著別的事,实在没功夫继续跟这二位表演姐妹情深,便抿唇一笑,有些靦腆地柔声说道: “没事的,我並未放在心上,只是这会儿忽然有些心慌,想回去歇著了。” 云雾说完。 朝二人福了福身子,便果断转身,回长春宫去了。 “……什么心慌?是提到家世,心虚了吧!” 身后,关嬪咋咋呼呼的声音传入耳中。 江美人则赶紧道:“你小声点!別被她听到了!” 关嬪浑不在意:“那又如何?她还能把我给怎么著?” “才人……” 团娇和圆绒听著这话,都有些生气,目露担忧地望著自家主子。 “无碍。” 云雾面无表情,根本不把这些放在心上。 她回去后,就写了一封信。 “晌午你去御膳房,別带其他人,一个人去,把这封信,交给御膳房的烧火宫女金风,告诉她,这信是给平阳公主的。” 云雾对圆绒交代道。 一旁,团娇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惊讶:“原来才人在御膳房有人脉啊! “那上一次,御膳房的管事故意剋扣才人的早膳……后来皇后娘娘处置他,又恰好被圣上路过碰上…… “难道,这一切都是才人的安排? “圣上不是碰巧路过,而是得了什么提醒,才会从那里经过的?是平阳公主?! “我就说,当日怎的就事事都那样巧合! “我还当真是才人运气突然转运了呢!” 她越说越是回过味儿来,眼眸都一下瞪大。 云雾笑了笑,没有否认。 只抬手点了点她秀挺的鼻尖:“是她够机灵,知道事情该怎样做,才不会叫你家才人吃亏!” 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烧火宫女。 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引人注目。 “果然,才人当初既决定入宫,便不会一点准备都不做!” 圆绒也喜滋滋地道。 说完,她就將信揣好,见时候也差不多了,便提著食盒,没叫任何人跟著,独自去了御膳房。 午膳过后。 云雾照常在院子里散步消食,隨后,便躺著歇息。 待她小憩醒来,团娇就赶紧上前,一面端了提前准备好的茶水让她润喉,一面说道:“才人,老爷来信了。” “拿来我看看。” “是。” 云雾將一杯茶喝完,才不紧不慢地打开信,一目十行地很快扫完。 “老爷可是在信上说了什么事?” 见云雾直接命圆绒將这封信烧了,团娇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 “能是什么事?” 云雾翘了翘唇角,语气带著一股散漫的嘲讽,“无非是骂我进宫已有半个月,却至今未能侍寢抓住圣上的心……骂我是个没用的东西,如此罢了。” 团娇一听,顿时就来气。 “老爷真是待在家中什么都不知道!圣上明明很喜欢才人,只是暂时没空罢了!更何况,最近后宫也压根没人被圣上召幸啊!” 云雾听她这么说,就忍不住笑了。 想起今日在永寿宫请安时,她听到杨婕妤小声地跟薛皇后告状,说太后昨日派人骂她侍寢不积极,脑袋有问题。 杨婕妤对此很是委屈无辜。 “圣上如今忙著跟朝臣们鉤心斗角,自己都不来后宫,我上哪儿积极去! “总不能主动跑御书房献身吧!” 薛皇后听完,就笑话她满口虎狼之词。 云雾却是从杨婕妤这番话中所透露的信息,忽然想起了一件要紧的事。 第15章 不是她 前世,朝廷派去南方賑灾的巡抚被杀。 一桩贪腐人命案,就此被牵扯出,涉及两浙路大大小小的官员,竟多达百人。 帝王欲查明真相。 朝中另一派大臣却百般阻挠,致使局面一时僵住。 关键时刻,新科状元向帝王献计,扭转局势,最终助帝王胜出,加强了皇权集中。 此后,这名状元成为天子宠臣,直至成为当朝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这个人,正是云雾前世的夫君——齐縉修。 一想到此,云雾心里就只有冷笑。 她与云嬈、齐縉修三人都重生。 这二人,一个,抢她的婚事,意图拥有她前世的人生,成为首辅夫人。 另一个,靠著她出谋划策才成就日后的首辅之位,结果一重生就立马背弃与她的婚约,跟云嬈搞到了一起。 此时,云雾望著父亲送来的书信一点点被烧成灰烬,唇角不禁冷峭地一勾。 这信里,父亲除了骂她没用,便是要她想办法为齐縉修引荐,让帝王见他一面。 云雾知晓。 齐縉修这是准备向帝王献计了。 只是,献计? 献什么计? 他前世写给帝王献计的奏摺,哪一封不是出自她的手? 云雾几乎可以肯定,齐縉修是要直接挪用她上一世想的计谋,来引起帝王对他的重视。 但是,她怎么可能再惯著他! 今日,她给平阳公主写信,便是要培养一个工具人,取代齐縉修。 这个人选,她早已选好。 是今年科考殿试的第二名,名叫靳隨。 靳隨並非寒门出身,而是世家子弟,才学,见识,都比齐縉修强上许多,是齐縉修上一世的劲敌。 云雾前世没选靳隨,是因为她当时的身份低微。 阶层不同。 就算搭上靳隨这条线,他也未必会事事都听她的。 齐縉修,是她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他虽然除了死读书什么都不会,但胜在听话。 云雾要的,便是“听话”。 只是没想到,齐縉修重生之后,倒是长出了反骨。 他居然会以为,他上一世能当状元做首辅,靠的是他自己的才华和本事? 既然他脑子不清醒,对自己的能力產生了幻想。 那云雾不介意帮帮他,让他认清现实。 ——没了她,他什么都不是。 “以后再有父亲的书信送来,直接烧了,不必拿给我看。” 思及此,云雾直接吩咐道。 “是,才人。” 圆绒和团娇虽不知为何,但都十分听话地连忙乖乖应下。 下午没什么事。 云雾又去拿了本书看。 圆绒则將烧掉的书信灰烬倒掉。 没一会儿她就回来,皱著眉头道:“今日真是奇了怪了,外殿伺候的两个宫女,一个个地伸著脖子盯著我看,那模样,像是没打什么好主意。” “那二人叫什么?” 云雾听见,隨口问了句。 “一个叫红柚,一个叫绿果,才人,您说她们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圆绒有些担心。 云雾一听见这两个名字,就不由挑了挑眉。 这也是冥冥之中的巧合吗? 前世,云嬈入宫后,身边伺候的宫女,便有她们二人。 只不过这二人,绿果犯了事,早早地就死了。 红柚却在薛皇后死后,投奔了当时的宫斗冠军,一直笑到最后,还成了后宫地位最高的掌事宫女。 这红柚,必定本就是宫斗冠军安插在別处的细作。 “无论这二人要做什么,你和团娇都不要拦著。” 云雾略一思忖,很快便嘱咐道。 “奴婢明白了。” 圆绒眼珠一转,明白了自家才人的意思。 两日后。 帝王终於忙里抽閒,翻了后宫的牌子。 昭兰殿掌灯。 消息一传到昭纯殿,团娇就难掩失落地道:“原以为圣上再翻牌子,一定会翻才人的……没想到他却点了关嬪侍寢。” 她心里忍不住为云雾打不平,“这次侍寢的机会,明明该是才人的才对!” 云雾正在桌案前写字。 听见这话,头也没抬。 只语气平和地道:“关嬪的父亲是越州都指挥同知,最近两浙路出了乱子,圣上正值用人之际。” “才人的意思是,圣上翻了关嬪的牌子,不见得是因为喜欢关嬪,而是需要重用关嬪的父亲为他办事?” 圆绒在为她磨著墨。 听见这话,就不由猜测道。 云雾抬眸望她一眼,神情间闪过一丝讚许。 “正是如此。” 圆绒有些开心得了才人肯定。 团娇听完仔细一想,则是高兴地拍手:“那奴婢就放心了!想来等圣上忙完这一阵子,一定还会想起才人的!” 云雾勾了勾唇,不置可否地一笑。 她没说的是。 帝王翻关嬪牌子的用意,恐怕不止於此。 关嬪出身武將世家,从小舞刀弄枪,力气极大。 从这一点来说,她是她们四人当中,最有可能干出“绑了帝王强上”这等胆大包天之事的。 所以,帝王今夜或许是还要听听关嬪的声音,確认她是否是他一直寻找的那人…… 此时,昭兰殿那边。 关嬪一得了消息,就赶紧梳洗打扮。 她满心欢喜,一直等著帝王前来。 这一下,竟是一直等到了亥时末,陆尧才终於忙完朝政,姍姍来迟。 “皇上,嬪妾伺候您休息吧?” 行礼问安之后,关嬪没了平时大大咧咧的架势,一脸羞涩地上前,扯住他的衣袖,捏著嗓子说道。 陆尧有些疲累地捏了捏眉心,而后才抬眸望向她。 “你再说句话。” 他这般要求道。 “皇上想要嬪妾说什么?” 关嬪一愣,不禁问道。 陆尧则看向一旁的陈玉安。 陈玉安连忙上前一步,笑呵呵地道:“关嬪娘娘可记得头一日入宫时,奴才请关嬪娘娘说的那句话?” “……” 关嬪自然记得。 可她也知道,是帝王想要透过那句话,找什么人。 “皇上为何要嬪妾说一句不相干的话?” 关嬪脸上表情有些不大自然地笑了笑,对於帝王的要求,则是並不十分情愿。 “有问题吗?” 一旁,陆尧见她这般態度扭捏,不禁手指在桌案上重重一点。 关嬪顿时嚇得打了个哆嗦。 她连忙摇了摇头,生怕惹怒了帝王,若是他一生气走了,那自己今晚可要丟人丟大了。 於是,只好忍著心中的不愿,一字一句地道:“——皇上、不喜欢吗?” 陆尧一听完,眸中顿时闪过一抹凌厉的幽光。 “不是她。” 第16章 为何不肯点她侍寢了? 帝王语气微沉地道了句。 说不出心中是失落还是什么別的情绪,只忍不住又冷笑了声。 “谁?” 关嬪忍不住问。 然而,陆尧一眼朝她扫过来。 关嬪心中一紧,再一次感受到帝王的威压,有多可怕…… 她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赶紧低下头去,根本不敢与帝王对视。 “好了,时候不早了,安置吧。” 陆尧这般说著,率先朝里面的寢殿走去。 “娘娘,该进去伺候皇上歇息了……” 一旁,陈玉安见关嬪似有些不知所措地立在那里,不禁好心提醒了句。 关嬪闻言,猛地回过神来! “多谢陈公公!” 她朝著陈玉安感激地道了句。 隨后就又恢復了一脸小女儿的羞涩,连忙跟上。 到了子时,一切结束。 陆尧叫了水。 待收拾一番后,便回了养心殿。 “圣上没留宿……” 关嬪抱著薄被坐在那里,语气难掩失落。 “可娘娘是这次入宫的新人当中,头一个侍寢的呢!” 宫女兰夏笑著宽慰她道,“近来圣上这么忙,连最宠爱的容妃和淑妃都没有召幸过,独独宠幸了娘娘! “这足以说明,圣上最喜欢娘娘!” 关嬪一想是这个道理,脸上浮现一抹傲然之色:“说的也是。” 但很快,她就又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介怀地道,“可是圣上似乎一直在找什么人。” “娘娘根本不必管这些。” 兰夏一面搀扶她起床去清洗身子,一面语重心长地道,“后宫妃嬪眾多,即便圣上找到了又如何?难道还能专宠不成?若真有这样一个人,根本无须娘娘亲自出手,后宫有的是人,爭著抢著,要帮娘娘除掉这个人! “娘娘如今要做的,是牢牢抓住圣上的心! “这可比什么都重要!” 次日,永寿宫请安。 关嬪一脸笑意地出现,在她的位子上坐好。 江美人瞧见她眼角难得的一丝余媚,眼眸闪了闪。 隨即似平日那般上前,亲昵地抱住她的手臂,笑著揶揄她道:“看关姐姐这样,就知道昨夜,圣上一定对关姐姐很温柔,都不捨得把关姐姐折腾坏!” 关嬪顿时红了脸。 “你瞎说什么呢?圣上自然是极为温柔的!”她连忙说道。 云雾听著这话,不禁垂眸,遮住眼底笑意。 关嬪但凡多经些人事,便会知道,帝王若是对她的身子感兴趣,在床上,是绝对不会温柔得了的。 只有兴趣缺缺,才会“温柔”了事。 昨夜,帝王只在昭兰殿待了不到半个时辰,甚至都没有留宿,又连夜回了养心殿休息…… 江美人暗讽关嬪侍寢不得圣上喜欢,偏生关嬪还一点都听不出来。 这关嬪,不论是心机手段,都实在差了江美人一大截。 不怪她前世会死在江美人手里。 “云姐姐。” 这时候,江美人忽然扭过头来,开口叫了一声。 云雾抬眸望过去,便见她和关嬪一齐望著自己。 “怎么了?”云雾温声问道。 “我和关姐姐说,没准今晚就是云姐姐侍寢了。”江美人一脸天真无邪地道。 “是啊,圣上上一回就翻的你的牌子,我们本以为这一回也还是你,却没想到,圣上却去了我的昭兰殿,不过云妹妹你也別难过,下一回,一定就轮到你了!” 关嬪一副安慰她的口吻,只是眉宇间难掩自傲。 这话,分明是有意笑话云雾不得圣上欢心了。 “我也不知。” 对此,云雾只摇了摇头,语气低低的,装作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可实际上,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帝王究竟在干什么。 他越是不翻她的牌子,便说明她越是安全,帝王根本不曾怀疑过她的身份…… 此时,关嬪见她这样,还当她是有些被帝王的薄情冷待给伤到了,先前那些嫉妒的心情,在这一刻得到了空前的满足。 江美人也勾了勾唇。 从进宫后,帝王就只关注云雾,把她们三人当做摆设。 如今,云雾算是终於失宠了。 否则,帝王为何不肯点她侍寢了呢? 到了傍晚,御前消息传出来。 今夜江美人侍寢。 得知帝王要来,而不是要去云雾那里,江美人心中更是开怀。 她早早地洗漱打扮好,並吩咐道:“春寧,你去盯著御前,一旦圣上踏入后宫,立即通知我。” “奴婢明白。” 春寧赶紧去了。 然而没过多久。 她就面色不大好地回来说道:“美人,圣上进了后宫以后……往延禧宫的方向去了。” “……延禧宫?” 江美人闻言,不由一脸的匪夷所思。 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延禧宫除了崔宝林,还有哪个妃嬪在…… “美人,奴婢跟著过去瞧了,圣上去的,正是崔宝林的映月殿。” 这时候,春寧表情有些难以启齿地道。 “什么?” 江美人顿时脸色一变,“这怎么可能! “崔宝林还在禁足中,圣上怎么可能会去宠幸她? “今晚,他翻的可是我的牌子!” 她语气中难掩愤恨。 春寧听著这话,心里也是著急。 可她也只能无可奈何地道:“那可是圣上啊……他要去哪里,见什么人,岂是旁人能左右的?” 江美人一听这话,神色又是微微一变。 “你说得对。” 她仔细想著春寧这番话,原本有些恼怒浮躁的心情,一下子静了下来。 江美人抚了抚额,圆圆的猫儿眼里,泄露出与娇憨外表完全不符的深沉心机,“是我太著急了,毕竟进宫已经这么久,却始终未能侍寢。 “他是帝王,无人可以左右他的行为…… “罢了,便是他今日不来,也总会有一日来的,毕竟,我的父亲可是正三品的大理寺卿,天子近臣…… “圣上他,总会来的。” 江美人不断地给自己洗脑。 然而嘴上这样劝自己,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甘。 明日去永寿宫请安,还不知关嬪和云雾会如何笑话她! “那美人,奴婢伺候您歇息吗?”春寧心疼地道。 “不可。” 江美人压下心底的那股气,“我若早早地熄灯歇下,岂不是告诉所有人,我派人窥伺圣上行踪,知晓他翻了我的牌子,却又去了崔宝林那里吗? “帝王知道了,会认为我这是在表达对他的不满……就这么先坐著吧!” 与此同时。 延禧宫西侧映月殿中。 崔宝林坐在窗前的罗汉榻上,手里拿著一卷书,一边翻看,一边默默地流著眼泪。 宫女竹心突然一脸惊喜地进来稟报导:“宝林!圣上来了!” “啊?怎么可能……” 她刚这么说完。 帝王已经进了內殿。 崔宝林拿著书愣在原地。 “宝林!”竹心小声地在一旁提醒道。 “啊——” 崔宝林猛地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福身行礼,“嬪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起来吧。” 陆尧见她红著眼睛,不禁剑眉一皱,“怎么在哭?” 第17章 朕已经知晓,你不是她 “回皇上的话,嬪妾是被书中所写触动到,才忍不住流泪了。” 崔宝林连忙抬手擦掉眼泪,说话间带著一点鼻音。 陆尧望著她,眸子里带著几分审视。 她这样,声音都有些变了,叫他如何判断? “看的什么书?” 此时,他提步朝內走去,到罗汉榻上坐下,语气淡淡地问道。 “是一本游记。前朝大学士崔安所写,他在书中说,有一次游歷到西北沙漠中,遇到一受伤的骆驼,它的腿一直流血,无法行走,便被主人遗弃……” 崔宝林有些闷闷地说道,“嬪妾读到这里,心中觉得这主人实在心狠,为骆驼的遭遇感到有些难过,所以才忍不住哭了。” 陆尧听她这样说,就忍不住又皱了皱眉。 荒漠中骆驼的血会引来狼群和其他野兽。 生死关头,难不成陪著骆驼一起送命,成为狼群的腹中餐,才不叫心狠? 崔宝林这般伤春悲秋无病呻吟,实在太过天真无知。 她这种,说白了,就是偽善。 陆尧心中闪过一丝不喜。 不过想到今夜过来的目的,他还是说道:“崔安……朕记得他是荆州崔氏的先祖,不过你父亲是寒门出身,应当並非崔氏后人吧?” 崔宝林见帝王提起她的出身,脸上不由闪过一丝尷尬。 “……是,只是父亲一直很推崇崔安的诗作,所以嬪妾也跟著看一些他写的东西。” “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陆尧则没再接这话,转而端起小几上的茶碗,主动递给她。 “多谢皇上……” 崔宝林顿时受宠若惊,连忙放下手中的书,接过茶碗认真地喝了起来。 陆尧翻了两页书,就不感兴趣地合上。 “皇上今夜来嬪妾这里,是?” 这时候,崔宝林喝完了茶,小心翼翼地望著他,试探地询问道。 她虽然在禁足中,却也知道,今夜帝王翻的是江美人的牌子,却来了她这里,难不成…… 想到什么,崔宝林脸颊上顿时浮起一抹娇羞的红晕。 陆尧瞥见她这般脸色,便知她这是误会了。 “陈玉安。” 他直接吩咐道。 “是,皇上。” 陈玉安就知道这种得罪人的事,还得他来干,偏偏还得陪著笑得罪人。 此时,他就上前一步,笑呵呵地对崔宝林道:“还请宝林念一句话——皇上不喜欢吗?这句话,请务必字正腔圆。” 乍一听到这要求,崔宝林不由一愣。 不过很快,她反应过来,立即想起进宫第一日,这陈公公也这般要求过。 可当时,她们几个嗓子都坏了,便没念成。 如今,帝王又提出这样的要求…… “皇上莫不是想要透过嬪妾,在找什么人?” 所以,方才帝王主动给她递茶,也是为了她的声音能够不出错? 想明白这些,崔宝林脸上娇羞的红晕顿时褪得乾乾净净。 她再次感受到了那种被无视的耻辱! “皇上如此大费周章,不如直接告诉嬪妾,您到底在找什么人。” 崔宝林语气冷硬地道。 陆尧俊脸一沉。 “不必了。” 他当即冷冷说道,“朕已经知晓,你不是她!” 那女子虽色胆包天,以下犯上,却十分精明,怎么也不至於像崔宝林这般不知进退! “那谁是!” 崔宝林被他这话刺到,当即梗著脖子质问道,“是云才人吗!” 陆尧闻言,就狠狠拧起眉头。 云雾心思单纯,性情软绵,总是乖巧又听话,怎么可能是那个奸诈狡猾胆大包天的女子! 察觉到崔宝林对云雾的敌意,他桃眸中闪过一抹凉薄的锋芒。 陆尧站起身来,望著她,一字一句地警告她:“你莫要无理取闹,攀扯不相干的人!” 说完。 他便一甩衣袖,直接提步走了。 “——皇上!” 任凭崔宝林如何在后头不甘心地叫他,他也始终未曾回头一下。 “皇上……您为什么就瞧不见嬪妾呢?嬪妾到底哪里比不上云才人!” 见著帝王的身影消失。 崔宝林跌坐在地上,捂著脸万分伤心地哭了。 宫女竹心和兰心在一旁对视一眼,纷纷无奈地嘆了口气。 宝林这脾气! 都还一次未能承宠过,就一次两次的这般跟圣上使性子,顶撞忤逆圣上…… 別说圣上了。 便是寻常的男人,次数多了,也受不了啊! 叫她们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陆尧心情极差地从延禧宫出来,一路又去了承乾宫。 等进了綺春殿。 瞧见江美人一双圆圆的猫儿眼,此刻满是惊喜地望著他,俊脸上的神色才稍稍缓和了些。 “皇上,您来了!” 此时,江美人激动得小脸都红了。 她连忙上前行礼。 待起身后,又主动抱住他的手臂,一面拉著他在罗汉榻上坐下,一面语气欢快地吩咐宫女端茶倒水、准备糕点。 陆尧见她这般有眼色,就忽然想起上一回,她故意利用云雾引起自己注意的事。 他手指在茶几上轻叩了两下,桃眸中若有所思。 这次进宫的四个新人。 关嬪外强中乾,呆板无趣。 江美人外表天真,处处心机。 崔宝林偽善无知,不懂变通。 唯有云雾,哪儿哪儿都合他心意。 想到自己这一回,为了找到那个女子,接连翻別人的牌子,也不知她会不会心中闷闷不乐。 以她的性子,就算不高兴,也只会忍著不说。 思及此,陆尧微一皱眉。 他不该为了急著找出那个女子,就撇下云雾,叫她一直等他。 但今晚已经翻了江美人的牌子,若再去昭纯殿,也是不好。 明日便又要开始忙著朝政上的事,怕是一连数日都不会有时间,便只能再过段日子了…… “陈玉安。” 陆尧突地吩咐道,“你去將番邦今年进献的那串和田玉圆珠,还有那支青白玉雕的流珠玉簪给云才人送过去。” 江美人听见这话,甜美小脸上的欣喜笑容顿时微微一僵。 她抬眸瞥向帝王。 “奴才遵旨。” 陈玉安则连忙应下,又想起什么,忍不住问了句,“那江美人这里?” 江美人细眉一蹙。 她这里? 她这里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用不著了。” 陆尧对此,则是面无表情地嘲了句,“她不是。” 江美人声线甜糯,带著小女儿的稚嫩。 那个色胆包天的女子声线却是清冷似雪,根本不可能会是江美人这样的。 “那云才人?” 陈玉安不禁又问。 四个新人,如今唯有云才人的声音还没听过了。 “你觉得这可能吗?” 陆尧语气一沉,对於陈玉安一而再怀疑云雾的行为很是不满,“你今日怎的话这么多?不然朕把你的舌头割下来餵狗?” 陈玉安瞬间闭上了嘴巴。 圣上就是偏心。 他的舌头怎么就只能餵狗了? 怎么也得下个酒吧! 第18章 她受欺负,就好似他被打了脸 “嬪妾怎么听著,皇上在跟陈公公打哑谜?可是嬪妾这里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待陈玉安走后,江美人便忍不住娇声问道。 她语气间透著一股小女儿的活泼俏皮,不似崔宝林那般不知分寸地质问,丝毫不会叫人觉得心中不快。 “没什么,你自有你的好。” 此时,陆尧便这般夸讚了句。 他说的倒也是实话。 后宫妃嬪若没点心机,如何能生存下去? 他並不介意女子有心机,只要別用在害人上。 左右后宫女子於他而言,除了平衡朝堂势力,更多的,也只是为了让他放鬆身心。 他不想费太多心思应付。 江美人虽然心中仍有疑惑,却並不多问。 她眸中闪动著熠熠生辉的明亮光彩,主动依偎到陆尧怀中,唇边漾起两颗小梨涡,声音甜甜地笑著道:“皇上,嬪妾伺候您歇息吧?” 陆尧抬手点了点一旁的茶几,故意打趣她:“不请朕喝完茶吃完点心再歇息?” 江美人顿时小脸一红,娇羞地低低唤了句:“……皇上!” 陆尧不再逗她。 隨著她进了寢殿。 然而,二人还未躺下,外头忽然一永寿宫的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道:“皇上,长春宫出事了!” 陆尧一听见“长春宫”三个字,立即推开江美人。 他急忙走出去,沉下脸问道:“长春宫哪个宫殿?” “回皇上的话,是西边的翠微殿!” 那太监连忙答道,“赵答应被毒死了!翠微殿的两个宫女都指认说,是昭纯殿的主子云才人干的!” “你说谁?云才人?这怎么可能!” 陆尧下意识地反应道。 一旁,江美人听著他话语间,对云雾毫不犹豫的维护之意,眸中波光微微一闪。 “奴才不敢欺瞒皇上!如今皇后娘娘已经在那里了,她派奴才来请皇上过去!” 太监又是说道。 陆尧听完,当即提步朝外走去。 江美人心中暗骂了句,也连忙紧紧跟上。 翠微殿中。 这会儿挤满了人。 陆尧一进来,一眼就瞧见云雾沉默地在人群中间,像个犯人一般跪在那里。 他心里顿时起了抹不痛快。 这是他瞧中的人,凭甚要在人前低著头,一副罪人模样被审问? 如此对她,就好似打了他的脸似的。 “事实究竟如何都还未查清楚,是谁如此不懂规矩,让你在这里跪著的?” 此时,陆尧几步上前,双手將云雾扶起。 云雾似有些惊讶他这么快就来了。 “皇上,嬪妾是冤枉的……” 她瞬间便微微红了眼,开口唤他,是那样温温柔柔的调子,清软无害的声音,便是再冷硬的心肠,也被一下给叫软了。 “朕会查明真相。” 陆尧言简意賅地向她保证。 “嗯……” 云雾站直了身体,懂事地点了点头。 容妃瞧见这一幕,一瞬间只觉得眼睛被一下刺痛。 从进宫后这么多次,向他跪下行礼。 他从未这样,双手扶起过她…… “是容妃妹妹执意要云才人跪著的。” 这时候,淑妃瞥一眼容妃有些难看的脸色,语气嘲弄地开口说道,“容妃非说云才人就是杀人凶手,连皇后娘娘的话,都敢呛声。 “云才人也是为了不让皇后娘娘为难,才忍著污衊跪下的。” 容妃听著这话,堪堪拉回有些失魂落魄的理智。 她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只要今日將云才人弄死,那么她心头所有的不痛快也就都消失了。 “皇上,人证物证已经確凿。” 容妃言之凿凿地道,“这赵答应晚上吃了有毒的糕点,先是浑身起疹子,接著就七窍流血暴毙身亡。翠微殿的两个宫女也都说,这糕点乃是云才人送给她家答应的。” “理由。” 陆尧闻言,瞥他一眼,“云才人为何要毒害赵答应?” “你来说。” 容妃当即看向地上跪著的一个翠微殿的宫女。 “回皇上,我们家答应她,位分比云才人低,可从云才人入宫后,答应却从未登门向云才人请过安,见面也总是不理,甚至前头还对云才人说过风凉话,说云才人晦气,一进宫就害得寧贵人腹中龙嗣惨死,又连累死了刘美人……” 这宫女名叫巧菊,此时便一字一句,煞有介事地说道,“云才人一定是因为这个,才对我们家答应怀恨在心,乾脆下毒將她毒死的!” “简直一派胡言!” 陆尧听完,当即声音一沉,“什么晦气!什么连累!寧贵人没了龙嗣,是她自己不小心,才叫刘美人钻了空子!与云才人有何关係! “更何况,云才人若真要害人,怎会亲自送有毒的糕点给你家主子! “她是上赶著將证据拿给你们吗! “还是说,你当朕、当皇后和所有人都是傻子!” 巧菊嚇得浑身哆嗦。 她抬眸飞快看了一眼某个方向,最终仍是大著胆子说道:“回、回皇上的话,云才人仗著皇上宠爱,在长春宫,一、一向是飞扬跋扈的。 “她这是有恃无恐,觉著、觉著即便被发现了,皇上也一定会护著她,所以才敢如此行事的!” 杨婕妤当即皱著眉毛训斥道:“你少在这里胡编乱造!云才人一向温柔平和,从来不曾飞扬跋扈过!” 而陆尧已经懒得听这宫女在这里胡说八道了。 “太医可来了?” 他直接看向皇后。 “太医正在里面为赵答应验毒。”薛皇后立即道。 “皇上,皇后娘娘,嬪妾想要自证清白。”此时,云雾忽然开口说道。 “你?” 薛皇后皱了皱眉,“你打算如何自证?” “方才,皇上来之前,翠微殿的两个宫女都说,嬪妾派人送了糕点给赵答应,嬪妾想要先问问,有毒的糕点在哪里?这些糕点,是昭纯殿的哪个宫女送来的?” 云雾瞥向地上跪著的巧菊,说话的语调,始终是温温柔柔的。 “这糕点,自然是你的贴身宫女团娇送过来的!” 巧菊立即斩钉截铁地道。 “你胡说!” 团娇一听,气得站出来,“我根本不曾送过糕点到翠微殿!別说我了,才人根本没有吩咐过我们任何一个奴才做过这件事!” “你是你家才人的好奴才,自是不肯认的,可是,別忘了,这长春宫有这么多双眼睛盯著!別以为你们干过的事没人瞧见!” 巧菊立即反驳道。 “你!” 团娇被她这含血喷人的话,气得头顶冒烟。 “哦?有人瞧见?那你倒是说说,都有谁瞧见了?” 云雾则不慌不忙地问她。 “这……” 巧菊在云雾身后看了两眼,最后抬手一指:“她!” “谁瞧见了?自己站出来吧。” 云雾转过身,对著昭纯殿的几个宫女太监,语气平淡地说道。 此时,被她这样的眼神盯著,红袖率先有些犹豫地站了出来,走到巧菊身旁跪下。 她咬了咬嘴唇,说道:“……是奴婢,奴婢亲眼瞧见的。” 几乎在她话音刚落。 圆绒藏在人堆里,趁眾人注意力都在红袖身上,直接抬脚在另一个宫女绿果的屁股后面,猛力一踹! “啊——” 绿果当即惊叫一声,整个人飞扑出去,恰好將红袖砸得一下扑倒在地,鼻子瞬间磕破,鲜血直流! 云雾似笑非笑地望向她。 “所以,你也瞧见了?” 原本压根没打算站出来的绿果:…… 第19章 你莫不是个哑巴 绿果“主动”出来,所有人都睨著她,等著她开口。 然而,她却跪在那里,一时吞吞吐吐,不肯言语。 “你莫不是个哑巴!既不肯说话,又为何要出来!” 容妃见她这样,以为她是要替云雾说话,不禁没什么耐性地厉声道了句。 绿果被嚇得一哆嗦,一时欲哭无泪。 ——她、她是被人给踹出来的啊! “绿果,你都看到了什么?在圣上面前,只管老实道明真相便是。” 这时候,云雾站在那里,语气温吞和缓地问道。 绿果抬眸望她一眼。 下一刻,眼神闪烁著,终於张了张口,声如蚊蚋地道了句:“奴、奴婢也、也瞧见了,团娇带了盒点心,送给赵答应。” 容妃一听,方才还烦躁的脸庞上,顿时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她一挑眼,瞥向云雾:“云才人,现下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心狠手辣毒害赵答应一事,本宫劝你——还是赶紧认了吧!” 云雾闻言,不置可否地一笑。 她未理会容妃,只对陆尧温声说道:“皇上,皇后娘娘处事公正,嬪妾想要皇后娘娘身边的两个宫女,將红袖和绿果分別带下去,问几句话。” 陆尧闻言,看向皇后。 薛皇后瞥一眼云雾,隨即就吩咐道:“落衡,平章。” 二人立即站出来。 “不知云才人想要我们问什么话?”落衡率先问道。 “很简单。” 云雾说道,“只需要问她们二人,团娇是何时送了糕点给赵答应的。 “还有,用来盛放糕点的锦盒长什么样。 “以及,送糕点时,团娇穿的什么衣服。” 眾人一听,就明白她这意思。 她是想要通过两个宫女的回答,来证明两个宫女都说了谎。 可问题是,若二人是串通一气污衊她,自然一定是早就串好了说辞的,又怎么会给她留下这样的漏洞呢? 此时,落衡与平章对视一眼,显然心中都是这样想的。 不过二人都是听令行事,便也不多问,立即分別领著绿果和红柚出去了。 殿內,云雾则询问地上跪著的巧菊:“你们主子今晚似乎没喝茶?” “才人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您还在茶水里下毒了?” 巧菊生怕她的问题有什么陷阱,不敢直接回答。 “只是隨口一问罢了,毕竟若是吃了糕点,一般都会喝茶润口,我可瞧著,这杯子是空的,並无茶叶,只有桌上的一只小碗里,有些残留的梅子饮。” 云雾不疾不徐地说道。 巧菊听著,眼珠转了转,想了又想,觉著这只是一个很寻常的问题,才点了点头,道:“答应她不爱饮茶,如今天气仍是有些炎热,她便喜欢这些可口的饮子。” 云雾闻言,点了点头,没再对她询问什么。 恰好这时候,落衡与平章也都问完话回来。 “两位姑娘,可从绿果和红柚口中问出答案了?”云雾看向她们二人。 “问出来了。” 平章抢先一步答道,“红柚说,这糕点是傍晚时候,云才人命团娇送过去的。 “团娇提的食盒,是有著缠枝雕的食盒,圆绒和团娇去御膳房取膳食时,便总用这只食盒。 “还有团娇送糕点时,穿的是一条碧青色的宫女服,后来不知为何,换了现在的这身粉色宫女服。” 平章说完,就看向落衡。 落衡微微皱著眉,道:“绿果所说,和红柚一模一样。” 此言一出,殿內一时静了一瞬。 “呵。” 直到容妃一声讥讽的冷笑出声,“云才人,你想利用这二人回答得不同,来证明她们二人有人说谎,再以此为你证明清白——这如意算盘,可是打错了。 “如今她们二人的回答,只不过是进一步地证明了你的確派团娇给赵答应送了有毒的糕点! “否则,她们的回答不可能一模一样!” 此言一出。 眾人都眼神各异。 陆尧也有些疑惑的目光看向云雾。 云雾却仍是不慌不忙的。 “皇上,皇后娘娘。” 这时候,为赵答应验毒的李太医突然从里面的寢殿里出来,行礼过后,便稟报说道,“赵答应所中之毒,微臣已经验出来了。” “哦?是何种毒药?”陆尧当即问道。 薛皇后以及其他人也都一起看向他。 只听李太医面露疑惑地道:“很奇怪,赵答应她,中了两种完全不同的毒。 “一种只是会令赵答应浑身出现一种奇痒无比的红色疹子,却並不会危及性命。 “另一种则是极其致命的鹤顶红!” 他话音一落。 眾人顿时有些诧异。 “两种毒药?” 妃嬪们疑惑的目光,都纷纷看向云雾,似是不理解她既是想要毒杀赵答应,又为什么非得这么麻烦的下两种毒。 只有薛皇后和淑妃,似乎由此想到了什么。 再看向云雾的眸光,都微微有些变化。 “李太医,敢问一句,那种可以令赵答应浑身起疹子的毒药,是否也会如同这鹤顶红一般,服下便立即起效?” 这时候,云雾则是忽然开口问道。 “並不能。” 李太医摇了摇头,“这种毒药,是一种慢性毒,服下之后,至少要三个时辰以上,才能起效。” “可是我听说,赵答应鹤顶红毒发时,身上已经开始起疹子了。” 云雾接著道,“这是否说明,这两种毒,根本不是同一时间下的?” “正是如此!除非,这赵答应服下会令她起疹子的毒药之后,立即喝了茶叶所泡的茶汤,如此会令这种毒药的成分立即起效。” 李太医抹著鬍鬚,语气篤定地道。 “多谢李太医。” 云雾说完,就看向陆尧,“皇上,嬪妾已经可以证明,红柚和绿果,必有其中一人说了谎。” “云才人,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容妃一听这话,不等陆尧回答,便立即一脸匪夷所思地睨著她训斥道,“李太医所言,也只能证明你给赵答应下了两次毒!如何就能证明她们二人说谎了!” “很简单啊。” 云雾朝她柔柔地一笑,“她们二人都说,我是傍晚时分才派团娇给赵答应送了糕点。 “可傍晚至今,也不过一个多时辰,怎么都不够三个时辰!” 第20章 我们都瞧见了 “而赵答应毒发身亡,则是在月末一刻钟之前。 “也就是说,她至少是一刻钟之前,才吃了有毒的糕点,立即身亡。 “那么按照李太医所说,那种可以令人身上起疹子的毒药,是需要至少三个时辰才起效的。 “从傍晚至今,这么点的时间,至少这一种毒药,根本没有到起效果的时间,也就是说,这种毒药被赵答应服下的时间,应当在今日晌午,也就是午膳时间。 “但绿果和红柚多说了,我是傍晚时才叫团娇送的糕点……” 云雾说到这里。 便走到一旁,抬手抚上一只摆放在餐桌边儿上的食盒。 正是雕刻著缠枝的那只。 绿果和红柚所言,昭纯殿里,团娇和圆绒去御膳房领膳食,便会提著这只食盒。 “李太医,还望你检查一下,这食盒里残留的糕点里,是否有两种不同毒药。” 云雾此时又是说道。 李太医闻言,立即看向陆尧。 陆尧则朝他点了点头。 李太医便立即取出银针等物,开始检查。 而这一会儿,云雾说了这么多,许多人还是不明白。 “云才人,你到底在胡搅蛮缠些什么?” 容妃皱著眉头,一脸不耐烦地道,“就算你想证明这两种毒药,毒发时间不一样,可鹤顶红髮作的时间,还是更接近你命人给赵答应送糕点的时间! “这只能证明,含有剧毒鹤顶红的糕点,就是你送的! “再说了,御膳房也已经证明,你今日午膳时,的確曾经命宫女过去,提出要做一些糕点…… “如今还在这里想要狡辩什么? “须知再怎么样,也难以改变你毒杀后宫妃嬪的事实!” 容妃所言,也是许多人心中的疑惑。 她们实在没看明白,云雾说这些,根本是把自己说进死胡同里了…… “李太医检验的结果还未出来,容妃娘娘何必如此著急呢?” 这一回,云雾终於理会容妃了。 容妃闻言,便冷笑一声:“看你还能垂死挣扎到何时!” “容妃娘娘放心,不会很久的。” 云雾则只是这般气定神閒地道。 其他人则一头雾水。 实在不懂,云雾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唯有薛皇后和淑妃,已经明白了云雾的意思。 陆尧则坐在那里,一脸兴味地望著她,等著她接下来的自辩。 “真是奇怪了……” 不久后,李太医检查完那些参与的糕点,便是神情疑惑地道,“这些余下的糕点里,竟是同时含有鹤顶红和另一种毒药的……” 他在这里自言自语地道。 “李太医,你在说什么?什么叫做同时含有两种不同的毒药?” 一旁,薛皇后听见这话,瞥一眼云雾,不禁问道。 “就是,皇后娘娘请看,譬如这两块糕点,是同时掺杂了这两种毒药的……” 李太医说著,自己的语气还是充满了茫然不解。 “那剩下的糕点呢?” 薛皇后不禁又是问道。 “剩下的糕点,都无毒。”李太医摇了摇头。 如今的结果,实在令眾人都有些摸不著头脑。 容妃心里则是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直接道:“无论如何,这些云才人送给赵答应的糕点有毒,这是事实!” “可是赵答应毒发的时间不对。” 薛皇后却道,“若这糕点中同时含有两种不同的毒,那么赵答应死时,身上不该出那些红疹子才对,因为这种毒药的毒发时间,需要至少三个小时。 “而且,这期间赵答应並未喝过茶叶冲泡的茶水,不会令红疹子立即出现。 “也就是说,赵答应应当午膳时就中过一次毒了!” 容妃顿时被这话绕得有些头晕。 “那又能说明什么?” 她抚了抚额头,语气烦躁地道,“反正致命的就是鹤顶红!至於这一种,没准是赵答应自己对什么过敏呢!” “能够说明,绿果和红柚,有一个说了谎。” 云雾此时语气十分平静地道,“赵答应中了两种毒,可她们声称只瞧见团娇在傍晚时送了糕点给赵答应。 “这二人,日常都是在外殿伺候,只要是在这座长春宫里,只要是团娇给赵答应送了糕点,她们都应当能瞧见才对。 “可是,她们却声称只瞧见了一次。 “皇上,嬪妾怀疑,她们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掩盖她们假借嬪妾的名义,给赵答应投毒的事实! “否则,她们二人指控团娇的口供,怎会如此一致?毕竟今日,团娇根本不曾换过衣服!这只食盒也不是昭纯殿之物! “只要一口咬死了是团娇送的糕点,就没她们的事了。 “可是,就算傍晚时是团娇送的,那中午的那一次能令赵答应起疹子的糕点,又是谁送的呢? “只要她们二人有一人说谎,那么她们指证嬪妾命团娇给赵答应投毒一事,並非事实,因为说谎的人,她们的话,根本不可信! “还有,一块糕点,里面却含有两种完全不同的毒药,毒发时间却又不同……这足以证明,事情另有蹊蹺。 “別说嬪妾的昭纯殿了。 “便是整个长春宫,都没有设立小厨房,嬪妾实在是没有本事,在这种条件下,凭空做出来有毒的糕点……嬪妾是被冤枉的!” 云雾说完,直接对圆绒使了个眼色。 圆绒立即拿出来一只完好无损的食盒。 一样是雕刻著缠枝的纹。 团娇也在这时候站出来说:“皇上,奴婢今日根本不曾换过衣服,穿的一直都是这条粉色宫女服。 “此事,杨婕妤和她身边的宫人都可以作证,傍晚之前,奴婢是去杨婕妤的殿里送过一次糕点的!奴婢的箱笼里,也根本没有碧青色的宫女装,一切,都是绿果和红柚在说谎!” 团娇一说完。 绿果和红柚脸上都是现出一抹匪夷所思的神情! “不可能!” “我们都瞧见了!” 第21章 后宫唯一关係户 “皇上,团娇说的没错,傍晚时她的確曾来含元殿送过一次糕点,也压根不曾换过衣服,这一点,臣妾和含元殿的奴才们都可以作证。” 此时,杨婕妤立即站出来道。 绿果和红柚原本就被云雾的一番说辞,给绕得头晕脑涨。 这会儿一听这话,顿时都脸色齐齐一变。 难道她们看错了? 可是傍晚之前,她们的確瞧见团娇穿了碧青色的衣服啊…… 然而有杨婕妤作证力保云才人,皇上和皇后娘娘,也一定只信杨婕妤的话,不信她们这两个奴婢。 尤其杨婕妤和皇上关係匪浅…… 如此一来,那就只能是她们二人说谎,到时这脑袋还如何保得住? “你们两个,还不肯老实交代吗?” 云雾望著二人惊变的脸色,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幽光,语气温软地继续道,“或者,我换个方式。 “你们两个,谁能证明对方说谎,我便向皇上求个情,饶你们一命。 “可若还不肯说实话……” 不等云雾说完。 绿果先一步抬手指著红柚便道:“是她撒谎!我都看见了!晌午那会儿,她就跟翠微殿的巧菊鬼鬼祟祟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哦?红柚,果真如此吗?” 云雾一听,立即问道。 红柚则一脸不可思议。 “你含血喷人!” 她望著绿果,语气又惊又怒,“我傍晚时还瞧见你跟翠微殿的巧杏偷偷摸摸地在一处说话呢!这你如何解释?” “这么说的话,那鹤顶红的毒,是绿果傍晚时串通巧杏下的?另一种毒,则是红柚串通巧菊下的?你们二人是分工好的?” 云雾適时地开口接话道。 她此言一出,绿果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身为奴才,她可是太知道了,鹤顶红的毒一旦落到她头上,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才人冤枉啊!奴婢没有!这都是红柚下的毒!跟奴婢无关啊!” 绿果当即就是把什么都倒了出来,“这都是红柚乾的! “她给了奴婢一只红玉手串贿赂奴婢! “要奴婢按照她说的,来污衊才人! “奴婢除了贪了点財,可是什么都没有干啊!一切都与奴婢无关!” 说著,她褪掉手腕上的一只成色极好的红玉手串。 那玉石一颗颗的,看起来就跟红石榴籽似的好看。 “这就是红柚贿赂奴婢的东西!”绿果又接著道。 “你胡说!” 红柚一听,气得咬牙切齿,“我只是一个奴婢,如何能得来这样贵重的东西送你?” “哼,你说呢?” 绿果当即冷笑一声,跪在那里言语嘲讽地道,“说不得你是受人指使,这红玉手串,也是你幕后真正的主子给你的!要你拿来贿赂我! “总归,就是你含血喷人污衊才人! “而我,只是意识鬼迷心窍被你给利用了!” 两个宫女方才还沆瀣一气,合力污衊云雾。 这会儿,便在这里狗咬狗了起来。 眾人瞧著这一幕。 容妃脸色难看至极。 杨婕妤嘆为观止。 薛皇后似笑非笑。 淑妃若有所思。 果然和她先前猜得一样。 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 这云雾未必真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她直接一通胡说八道,说得信誓旦旦的,实际上根本没有拿出什么实证。 然而,她硬是靠著这种方式,先把这两个奴才的脑子给绕晕了,之后又以谁主动说了实话便能保住一条性命,循循善诱…… 这二人如今为了自保互相攀咬,那么先前她们污衊云雾的那些谎言,便也就不攻自破了。 此时,陆尧瞧著这一幕,眉头就不由皱起。 所以,云雾才进宫没多久,並且一次都没被他宠幸过,就招了人嫉恨,被人这般污衊陷害? 薛皇后瞥见他神色变化,便当即开口呵止仍旧在爭执的二人:“够了!” 绿果和红柚赶紧闭上了嘴巴,老实跪好。 “你们两个既撒了谎,那便是说,方才翠微殿的两个宫女也没有说实话。” 薛皇后神情肃然地望著几个奴才,语气严厉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你们自己亲口承认呢? “还是本宫派人將你们几个送到慎刑司去,受一顿刑,才肯老实交代?” 此言一出。 几个奴才都是面如死灰。 “皇后娘娘,奴婢都已经老实交代了!奴婢先前所说,绝无半句虚言!”绿果第一个哭天抢地地道。 “皇后娘娘,奴婢说得才是真的!”红柚也跟著道。 巧菊、巧杏也纷纷这般说道。 那就是等於什么都没说。 “既然都不肯老实交代,皇后娘娘把她们送去慎刑司拉倒!反正云才人的清白已经得到了证明,此事与她毫无干係,她也是受人污衊,至於这几个奴才,就得严刑拷打一番,问出她们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 此时,杨婕妤便这般提议道。 “清白?” 容妃一听这话,便是眼皮一跳,“即便这几个奴才撒了谎,也不能证明事情与云才人无关吧? “毕竟她与赵答应之间不合,这是事实,她完全有可能因一时私愤而毒害赵答应! “方才云才人所说,也根本不能证明她的清白!” 容妃这般,显然是一口咬死云雾了。 杨婕妤当即冷笑一声:“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整个后宫,跟赵答应私怨最大的,其实是我。 “云雾这进宫才不到一个月。 “我可和赵答应同住一个院子,却有好几年。 “但她从来对我这个主位不敬……我比云才人,可是更有杀人动机!” 杨婕妤这番话,说得很是有恃无恐。 云雾瞧著她,眼眸微微一动。 “呵。” 容妃则冷声一笑,“云才人是你宫里的人,你当然处处护著她!” “我跟你还吃同一口锅里的饭呢!我怎么不向著你?有没有反思过可能是因为你嘴里放出来的屁太臭了?” 杨婕妤很是认真地反问她。 “你!” 容妃顿时气得脸一红,“你放肆!身为四品妃嬪,言语却粗鄙不堪!简直不可理喻!” “我就放肆了怎么著?我粗鄙又怎么著?太后娘娘是我亲姨母,有本事你去找太后娘娘评理啊!” 杨婕妤斜她一眼。 身为后宫唯一关係户,她就是明明白白地狐假虎威。 “皇上!您看看杨婕妤啊!” 容妃转而看向帝王。 见此,杨婕妤直接上前一步挤到陆尧跟前,故意抱著他的手臂朝容妃扬起了下巴,“方才忘了补充了,皇上还是我表哥呢! “你猜他会不会因为这点小事骂我?” 容妃顿时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 她和杨婕妤素来不对头。 可无论是太后还是帝王,却总是向著杨婕妤。 “皇上,赵答应位分虽低,却总是一条人命,杨婕妤这般是非不分偏袒徇私,有失公允吧?” 但此时,容妃还是望著陆尧,这般告状道。 “杨婕妤虽然平日里不大著调,但朕也知道,她从不会乱说。” 然而,陆尧却这般说道。 被帝王突然骂不著调的杨婕妤:…… “皇上,其实您可以去掉前半句的。” 她语气真诚地道。 陆尧斜她一眼。 杨婕妤顿时乖巧地低下了头。 “皇上,您看接下来,该如何处置?”薛皇后这才看向帝王询问道。 第22章 为何不查? “押到慎刑司去,严刑伺候,直到她们肯招认幕后主使为止!若不肯招,便直接打死!” 陆尧当即下令道。 此言一出。 “皇上饶命!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 几个宫女都是脸色剧变,纷纷开始喊冤求饶。 陆尧不予理会。 直接抬手一挥。 “来人啊!把她们押到慎刑司去!”陈玉安赶紧对外头的侍卫吩咐道。 侍卫们鱼贯而入,將几个宫女押下。 正欲带走。 “皇上,可否饶了绿果?” 这时候,云雾忽然说道。 “嗯?她这样害你,你还为她求情?” 陆尧皱了皱眉,有些不喜她这样。 在后宫之中,似她这般盲目仁善,到头来,只会害了自己。 “方才嬪妾承诺过,谁若是先说实话,嬪妾就替她向皇上求情,当时皇上也未驳斥嬪妾呀……嬪妾以为,皇上是允许嬪妾这样做的。” 云雾杏眸望著帝王,一字一句,依旧是温温柔柔的调子。 只是,语气里多多少少,带了点委屈。 陆尧睨著她。 最终,点了点头。 “好,依你。” 说完,又一抬手。 侍卫立即鬆开了绿果。 “奴婢多谢皇上开恩!多谢才人救命之恩!以后奴婢一定誓死效忠才人!” 绿果死里逃生,哭著向云雾磕头保证道。 “虽然我向皇上求了情,饶过你一命,可无规矩不成方圆,你到底是犯下了错事,就罚你十个板子……你可心中有怨?” 云雾却又是说道。 “奴婢不敢有怨!奴婢一切都听从才人的吩咐!” 绿果赶紧表態道。 “那就有劳陈公公派人行刑吧。” 云雾又是看向帝王。 陆尧原本还觉著她过於仁善,这会儿,便又只觉得她实在聪明了。 如此恩威並施,往后,这个叫绿果的,才会对她敬畏有加,真正忠心起来。 “陈玉安。” 此时,陆尧就立即吩咐道。 “奴才遵旨。” 陈玉安明白他这是答应云才人的要求了,立即带著两个御前的太监將绿果带出去行刑。 外头,一时响起绿果挨板子的动静。 很快,陈玉安回来稟报导。 “启稟皇上,十个板子已经打完,奴才命人將绿果送回了她的房里休息。” 陆尧“嗯”了一声。 陈玉安则又招呼侍卫们將其余几人拖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 “皇上!奴婢也愿意招认!奴婢都是听了玉新的吩咐才会指认云才人毒害答应的!答应吃的那些糕点,事实上,也都是玉新私底下拿给奴婢的!” 巧菊忽然大声说道。 “奴婢也一样!是得了玉新姑娘的吩咐!” 巧杏也跟著道。 二人这般突然开口。 容妃身后,玉新脸色顿时狠狠一变。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 “你这个狗奴才!” 容妃忽然一巴掌狠狠甩在她的脸上,言辞狠厉地训斥她道,“本宫整日教你如何做人处事,你却背著本宫干出这种事来! “居然只是因为私底下与云才人有过几次口角,竟然就敢支使他人毒杀赵答应、污衊云才人! “本宫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 玉新被容妃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得倒在地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但她也知晓,自己这一次谋划失策,便是成了容妃的弃子…… 容妃这是要弃车保帅! 可她却不敢说出,她这一切都是得了容妃的指使。 只因她一家老小的性命,都还在容妃的手里攥著。 “是……” 此时,玉新唯有承认这一切,“一切都是奴婢自作主张,自己做的,谁让云才人仗著自己读过几本书,居然嘲笑奴婢不识字? “像她这种瞧不起人的人,奴婢就是想要她知道,在这后宫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是得罪错了人,是会丟了性命的! “只可惜…… “奴婢失策了。 “奴婢犯了错,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玉新这样言语间满是恨意地说完,突地起身衝撞向一旁的桌角,竟是直接將自己给一头碰死了! “……已经断气了。” 李太医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也只是这般无奈地道。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过快速。 所有人都未能反应过来,玉新就送了性命。 可即便她和容妃一唱一和地这样说,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这次的事,幕后主使,必定是容妃无疑。 然而玉新已死。 死无对证。 便是帝王对此有所怀疑,也並不能做什么。 此时,陆尧便是深深望了容妃一眼。 “……皇上,您这般看著臣妾作甚?臣妾也是被玉新给骗了啊!” 容妃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泪,一脸委屈无辜地说道。 对此,陆尧则只是冷笑一声。 “既然真相已经大白,就都散了吧。” 陆尧收回目光,语气淡漠地说著,“皇后,这儿的一切,都交给你处理了!” 说完,他大步走出去。 对於已经咽了气的赵答应的最后一面,则看也未看。 江美人瞧见他撇下自己走远,显然已经忘了今晚是该她侍寢的…… 可她也一点不敢上去给他添堵,只能自己心里默默咽下这口气。 她忍不住瞧一眼云雾。 实在是没想到,她居然也会有和云雾一样的遭遇。 不多时。 妃嬪们纷纷散去。 赵答应的尸体,则要由皇后负责处理。 她位分低。 如此死了,按照规矩,也不过是一口棺材,再送回赵家下葬罢了。 “这一次,算你走运!” 容妃与云雾擦肩而过,这般咬牙切齿地威胁著道了句,便提步离去。 云雾唇角略略一翘。 隨即也回了自己的昭纯殿。 “才人,这赵答应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圣上竟也未说要为她查明真相?明明玉新都已经被指认出来,她也承认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那她幕后的主使便一定是容妃啊……为何圣上却不查呢?” 团娇站在窗前,望著对面的翠微殿,不禁语气不解地问道。 第23章 你怕死,就得听我的 “因为赵答应位分太低,母族太弱,在圣上心中更是无足轻重,不得喜爱。” 云雾一针见血地答道。 团娇听著,觉得有道理地点了点头。 想了会儿,又忍不住说道:“……不过这赵答应也真是不聪明。 “那巧菊和巧杏,可都是她的贴身宫女,对她居然也是给了点好处,说背叛就背叛,就这样被最亲近之人给害得连性命都丟了。 “说她投靠了贤妃,结果她这样死得不明不白的,贤妃竟一句她的公道话也没说,果真是一点也靠不住! “奴婢瞧著,赵答应找的这靠山,比著杨婕妤,可是差远了! “杨婕妤倒是一直护著才人呢!” 云雾听著这话,唇角微微翘起。 “的確。” 她十分赞同地笑著道,“杨婕妤,真的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便是她也没有想到,今日杨婕妤会这样卖力地护著她,甚至不惜与容妃爭吵。 可要说起来,她平日与杨婕妤並未交过心。 无非是她见面礼数周到些。 话是从来不多说的。 可杨婕妤却做到了最初承诺的那般,只要她不主动生事,便会护著她。 思及此,云雾却又忍不住嘆了口气。 前世,杨婕妤的下场却並不好。 她是太后的亲外甥女,可因为一直生不出孩子,被太后百般为难嫌弃……后来,杨家又送了她的庶妹进宫。 再后来,她便在后宫鬱鬱而终了。 杨婕妤死时,还不到三十岁。 还那样年轻…… 不过,那毕竟是上一世了。 这一世的杨婕妤,与上一世的,应当並非同一人。 如此的话,是有可能扭转命运的。 至少,云雾现在就愿意帮著杨婕妤,避开前世那样悽惨的结局。 但前提是,她要先弄明白杨婕妤为何生不出孩子…… “才人。” 这时候,圆绒从外头进来了。 她方才去给绿果上药。 此时就脸色有些微妙地道,“绿果想要见您,可她还是不够老实,不肯承认给赵答应下了毒。” “哦?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云雾收回思绪,冷笑了声,隨即就起身,往宫女住的一排耳房走去。 “才人!您来了!” 绿果这会儿正在床上趴著,一瞧见云雾进来,连忙就挣扎著要向她行礼。 可这也不过是做做样子。 原以为云雾会客气一句让她免礼。 谁知,云雾却是站在那里,就那么静静地望著她,等著她行礼。 绿果见此,脸上浮起一丝尷尬。 她唯有艰难地忍著屁股上的疼痛,一点点从床上挪下来,结结实实地给云雾磕了个响头。 “奴婢拜见才人……” 云雾仍是没让她起来。 绿果一时心里没底。 更叫她难受的是,经过这一番折腾,伤处方才才涂好的药,几乎都被蹭掉了。 “才人?” 绿果等了半晌,不见云雾发话,不禁有些忐忑地抬头望著她,小心翼翼地唤了句。 云雾这才微微一笑地道:“绿果,你可知道,挨了十个板子,也是有可能会死人的?” 绿果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跳! “才人……奴婢不明白……” 她故意装傻地道,“奴婢之前什么都说了啊,奴婢以后一定会效忠才人,绝无二心的!” “是,你的確说了。” 云雾居高临下地睨著她,一字一句地道,“只可惜,我从不轻信他人。 “尤其是似你这般背主的奴才,嘴里说得再好听,我也一个字都不信。 “我只信,你怕死,就得听我的。 “否则,我可以保证,你活不过今晚。” 绿果闻言顿时更慌了。 她立即又哭了起来:“才人想听奴婢说什么?” 然而云雾没再答她这话,却是径直出去了。 这下,绿果是彻底怕了! 她以为云雾是决定要杀她了! “才人!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求您不要杀了奴婢!” 可这话刚喊出口。 圆绒一脚踹在她胸口上,厉声呵斥她道:“你喊什么喊呢?是想叫整个长春宫的都听见才人要你的命?” “不不、圆绒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绿果被踹得胸口一疼,心底更觉恐惧,连连摇头否认,声音也赶紧低了下来。 圆绒见她这才算是真的老实了,便冷笑一声,道:“方才我亲自给你上的药,那药膏,是从杨婕妤那里借来的。 “你这一行礼,衣服上都蹭到了药膏。 “如此你便是死了,太医来查,也只会得到一个结论——才人好心,不计较你出卖背叛她,也依旧给你上了药,是你自己命太贱,挨了板子却没熬过去死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这条贱命,才人可以救下,也可以不留一点把柄地弄死!” 绿果经过这一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这才终於意识到,自己这位外表瞧著温顺软和好说话……甚至可以说好欺负的才人主子,內里有多杀伐果断! 也是。 原本今夜就是一场针对她的死局,可她硬是靠著自己,毫髮无损地破了局不说,还叫容妃损失了一个心腹…… 此时,绿果再不敢耍別的滑头,有別的心思,擦乾眼泪,真正老老实实地开口交代道:“赵答应中的那种身上会起发痒红疹子的毒……是才人在云家的继母……也就是文夫人给我的。” 片刻后。 圆绒拿著一只小瓷瓶,並两块玉佩,回到內殿。 “如何了?” 云雾正在看书,瞧见她进来,便问了句。 “都交代了。” 圆绒將那只小瓷瓶拿给云雾,“的確是夫人指使她,想要她给赵答应下毒,以此来警告才人听话…… “只是没想到,这赵答应实在是有够倒霉的。 “居然撞上容妃也下毒,想要诬陷才人。 “绿果是晌午就下的毒,晚上闹出了人命,她害怕牵扯到自己,就死活不肯承认。 “不过,经过方才那一遭,奴婢瞧著她是真的知道怕了。 “说之后就会好好配合才人,按照才人说的,继续跟夫人来往。” 说著。 圆绒又將那两块玉佩拿给云雾,“这是夫人给绿果的好处。” 云雾听她说著,打开瓷瓶闻了闻。 里头是赵答应中的那种毒的毒药。 和先前云嬈在她进宫之前,意图给她下的那种毒一样。 “这玉佩,是云嬈的嫁妆。” 云雾又结果两块玉佩一瞧,不禁挑了挑眉,“是父亲得了两块好玉,命人製成了一套头面送给文氏,余下的料子,就做了这样的两块玉佩,送给云嬈。” 她不禁若有所思。 “也不知我进宫后,家中都发生了什么……文氏竟会动用云嬈的嫁妆来收买宫女。” “可要使人问问?” 圆绒立即问道。 云雾想了想,摇了摇头:”不重要。 “宫里安插的人手,若无要事,不可隨意启用。” 圆绒一想是这个道理。 才人安插的人手都很隱蔽。 若什么事都启用,次数多了,难免会引起他人的关注,万一被揪出来,前功尽弃,可就不好了。 便点了点头没再说这事。 云雾又瞧了瞧那两块玉佩和瓷瓶,隨即唇角一翘,吩咐道:“把这两块玉佩,还有这瓶毒药都收起来吧。 “没准什么时候,便能派上用场。” 第24章 故意针对我? 次日。 云雾如往常那般,早起收拾妥当后,隨著杨婕妤一同前往永寿宫,给皇后请安。 快到永寿宫时,却碰到江美人和关嬪二人一起。 江美人一瞧就是脸色不大好。 想来和昨晚的事有关。 云雾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並未说什么安慰人的话。 反倒关嬪一个劲儿的安慰江美人道:“昨晚是特殊情况,圣上后来心情不好才没去你那里的,总之呢,一定不是因为圣上不喜欢你……你就不要不开心了!” 这话,惹得江美人脸色更不好了。 只觉这关嬪实在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忍无可忍,只得转移了话题:“听说了吗?昨夜红柚死在了慎刑司。” “什么?!” 关嬪一听,顿时一脸震惊,“怎么死的?是受不住刑,还是被人给故意害死了?” “这种事,谁说得清楚呢?” 江美人隨口接了句,而后看向云雾,道,“云姐姐,你觉得呢?” 云雾闻言,不由看过去。 红柚前世跟著宫斗冠军笑到了最后。 这一世,却早早地死了…… 云雾想起昨夜的事。 似乎是她,不小心把红柚这枚棋子给废了。 或许正是因此,红柚背后真正的主子,才不得不將其捨弃。 不过,这么好用的一枚棋子,却因著昨晚的事,被她给废掉,也不知那位前世的宫斗冠军,会不会把这笔帐算到她头上来…… 思及此,云雾目光里又带上几分玩味。 所以,这江美人,自己因为昨夜没能成功侍寢,心里头不痛快,就又想把麻烦引到她身上? 且不说有心之人会说红柚有可能是因为背主,被她报復杀死。 就说容妃若是听见了,想起昨夜的失策,都会再给她记上一笔! 江美人故意在永寿宫的门口提起这事,能安什么好心? 这会儿,见云雾一直这么盯著自己,江美人不禁被看得有些心虚。 於是便故作无辜地道:“云姐姐,你为何这样看著我?可是我哪里说得不对?” “慎刑司出了事,自有皇后娘娘亲自处置。” 此时,云雾语气平静地道,“不是我一个刚入宫没多久的小小的才人可以置喙的。” 说完,便收回了目光,不再理会她。 江美人一时被搞得有些尷尬。 她主动上前抱住云雾的手臂,討好地道:“好了云姐姐,是我问错问题了,你莫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只是陈述事实。” 见此,云雾朝她温柔地一笑,“我也不是针对你,你莫要放在心上,想太多了,可是会变老的。” 这话说得有些绵里藏针的。 江美人並不十分確定云雾的意思,唯有尷尬地一笑,转而说起了別的。 “云才人,你们慢慢聊,这会儿绿茶味儿太重,我有些受不了,先走一步。” 这时候,杨婕妤瞥著江美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隨即这么说完,就脚步飞快进了永寿宫的院子。 留下江美人和关嬪面面相覷,不明白杨婕妤这话是什么意思。 绿茶味儿重? 是她们早上喝茶喝多了吗? 唯有云雾忍不住掩唇一笑。 杨婕妤,是真的很有意思呢。 这时候。 淑妃乘坐依仗,从她们面前经过。 “嬪妾参见淑妃娘娘。” 云雾和关嬪、江美人一道,连忙向淑妃请安。 “平身吧。” 淑妃高高在上地坐在依仗上,连给个眼神都欠奉,就这么直直从三人面前走过,只丟下这么一句。 待她从依仗上下来,不紧不慢地进了永寿宫的门,三人才起身。 云雾望著淑妃的背影,再仔细瞧一瞧江美人的那张脸,不禁露出一抹稀奇的表情。 “云姐姐作甚这般看著我?” 江美人顿时被她看得有些不大舒服起来,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庞,有些不解地拧眉问道,“可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不。” 却见云雾摇了摇头,视线从她脸上挪开,又看向淑妃离开的方向。 隨即才道,“我只是忽然发现,你和淑妃娘娘,有些相像呢。” “相像?” 江美人仔细回忆了一下。 十分確信,自己和淑妃並无任何亲缘关係,不可能长得像。 “像吗?” 江美人语气已经有些不大好了。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女孩子,会愿意听到这种话。 “云姐姐看错了吧?” 她忍不住又强调了一遍。 云雾挑了挑眉。 她不过言语测试一下,结果这江美人就如此在意。 “没看错,是像。” 云雾投桃报李,故意添堵,“你们不是五官像,而是,都是一个类型的,都是长得甜美又娇憨可爱的那种。 “只不过,江妹妹身材圆润了些,脸上还有婴儿肥,淑妃娘娘的身材却更为纤细苗条。 “唉,也不知道圣上每回瞧见你时,会不会想起淑妃娘娘呢? “这后宫里,最重要的是独特啊……” 这样说完。 云雾就没再管江美人是何脸色,一边嘆著气,一边率先步入了永寿宫。 留下江美人在原地,捏了捏自己的脸,一时有些气急败坏地看向关嬪道:“关姐姐,你也这样觉得吗?” “我?” 关嬪眼珠一转,隨即抬手往她肩膀上一拍,语气大大咧咧地道,“虽然我也觉得,你们好像的確是同一个类型的长相。 “不过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相信圣上即便也觉得你们二人风格有些相像,但他也会看出你的独特之处的!” 江美人听著这话,內心顿时更为哽住。 “那你也觉得我胖吗?” 她明知关嬪的话不好听,也不可信,可还是忍不住又问。 “胖怎么了?女孩子胖点才可爱啊!更何况,你这么爱吃,胖一点很正常啊!”关嬪又是实话实说地道。 江美人:…… 减肥! 她不吃了! 从今日起就要减肥! 不多时。 云雾坐在永寿宫的殿內,江美人和关嬪隨之而来。 三人目光碰上。 彼此都若无其事地转开。 下一刻。 薛皇后从內殿中出来。 “臣妾/嬪妾参见皇后娘娘——” 一眾妃嬪立即起身行礼。 “都起来吧。” 薛皇后坐下后,目光一扫眾人。 待眾人都起了身,才语气有些严肃地开口说道:“近来朝政繁忙,圣上可能会没什么时间来后宫。 “但若他得空来了,你们身为妃嬪,就要尽好自己身为嬪妾的义务,莫要再生出什么事端,惹得圣上不高兴! “若再有妃嬪无故生事,別怪本宫不客气! “本宫的意思,你们可明白了?” 她此言一出。 容妃脸色顿时一变。 “皇后娘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故意针对我?” 第25章 本宫就是在针对你 “本宫就是在针对你。” 薛皇后瞥一眼容妃,直言快语,似乎一点也没打算惯著她,“你干出来什么好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容妃明白是昨日的事,引起皇后的怀疑了。 玉新暴露,对她极为不利。 如果不是玉新自己懂得权衡利弊,直接一头碰死来保全她,她根本没法在圣上面前撇清自己。 不过,圣上昨日可是一点都没怀疑她,可见仍是极为信任她。 圣上都没说她一句不是,皇后又哪儿来的脸这般指桑骂槐地阴阳她? “皇后娘娘言重了。” 此时,容妃一想到圣上的纵宠,心里就有了底气一般,当即回懟道,“圣上將审问红柚一事交给娘娘,结果一夜还未过去,红柚就死在了慎刑司。 “慎刑司是娘娘掌管的地方,却出了这样的事。 “若是谁多想两分,都会觉著,这是娘娘在有意杀人灭口,生怕红柚道出她背后的真正主使…… “利用红柚毒杀赵答应,再嫁祸给云才人。 “娘娘下得一手好棋,竟是连圣上都被蒙蔽住了。” 说著,容妃顿了顿。 她目光瞥向云雾,明艷逼人的瑞凤眼里露出一抹讥誚,“云才人,你生母害死了皇后娘娘的母亲,娘娘有心报復,策划了一出污衊陷害的戏码…… “你可得聪明点,知晓昨日究竟是谁想要害你性命才行。 “免得以后做了鬼,却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一番顛倒是非黑白的话,几乎是把薛皇后给气笑了。 正欲训斥出口。 却听云雾不卑不亢,温温柔柔地道:“多谢容妃娘娘关心。 “只是嬪妾一向愚笨,学不会聪明。 “不过,若真有那么一日,嬪妾被人害死了,一定会每晚都到娘娘的床头询问娘娘,嬪妾是被谁给害死的。 “到时,嬪妾会穿一身红衣,容妃娘娘可不要认不出嬪妾。” 宫里一直有著这样的传说。 被人害死的厉鬼,会一身红衣,在深夜阴气最重时,跑到害死她的真凶床头,时时刻刻地盯著对方。 云雾这般说完。 容妃顿时脸色狠狠一变。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可她害死了太多人,最怕厉鬼寻仇之说。 她的心虚几乎一瞬间浮於表面。 但很快,她就冷笑一声,红唇勾勒出凶戾的弧度:“不过无稽之谈,也想嚇唬本宫?” “这怎么会是无稽之谈呢?” 云雾目光柔和,表情认真地望著她道:“娘娘此刻不觉得背后发凉,仿佛有一道视线暗中盯著吗? “或者,等到了今夜。 “娘娘碰到红柚或是玉新的鬼魂,弄出什么风吹草动来,就能知晓嬪妾所言非虚了。” 一旁,淑妃听著这话,目光在云雾脸上凝了一瞬,隨即唇角勾起一抹散漫的笑。 容妃则不由打了个冷颤。 她竟是觉得身后仿佛真有玉新的鬼魂正阴惻惻盯著自己似的。 “唰”的一下。 只见容妃突地当即站起身来,脸色僵硬地瞪著云雾,厉声训斥道:“简直一派胡言! “圣上常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你在这里宣扬鬼神之道,圣上若是知晓了,定会厌恶於你!” 说著,容妃皇后行了个潦草的礼,“臣妾宫里还有些事,便先告退了!” 可见她不怎么恭敬,还是平日里跋扈的作风。 然而一张脸都白了。 显然是被云雾一番话给嚇得不轻。 宫里头少有人能瞧见容妃吃掛落,此时都表情兴奋,俱是觉得心里舒坦不已。 “她也有今日?” “你没瞧见她方才那脸白得跟纸一样!哈哈!” “也不知她是做了多少亏心事才会这般! “那玉新的鬼魂今夜该不会真的去找她吧?” 眾人悄声议论著。 一旁,贤妃则是皱了皱眉。 只听一板一眼地道:“容妃到底是高位,你一个六品才人,说出这些不详之言,是不是有些逾矩了?” 云雾闻言,瞥一眼贤妃腕间那串片刻不离的佛珠。 心里冷笑一声。 正欲装乖扮巧地应付一句。 “本宫倒觉得,云才人所说的,並无任何不妥之处。” 这时候,薛皇后却忽然说道。 她目光平静,斜著贤妃,替云雾出头:“你整日吃斋礼佛,应当最是懂得这些才对,云才人也是好心提醒,有何逾矩之处?” 贤妃脸上板正的表情顿时一僵。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是臣妾多虑了。” 然而,她很快便伏低做小道。 见此,薛皇后没再对她说什么,转而又说起了下个月圣上过寿的事。 云雾眼睛余光注意到贤妃落在自己脸上,带著审视意味的视线。 心里颇为不文雅地暗暗骂了句。 ——老阴比。 容妃心狠手辣。 贤妃也好不到哪儿去。 怕是方才自己那番话,也触到她心虚的地方了,才会开口替容妃说道。 此时,云雾不理会贤妃的关注,只表情专注听著薛皇后所言。 心里,则又想起別的事。 圣上不进后宫,应当,是南方牵扯出来的那桩贪腐人命案,遭到一部分朝臣的阻拦,到了棘手的环节。 接下来,圣上要和这帮朝臣斗法。 前几日,父亲送了书信给云雾,要她帮忙在圣上面前引荐齐縉修。 按理说,父亲身为三品大臣,完全可以自己引荐。 可他是一个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一二十年的老滑头。 自私又薄情。 他太清楚,在这桩案子上,胆敢跟圣上作对的那帮老臣们,手中都是掌著实权的。 若他引荐齐縉修,为圣上出主意对付他们…… 还不知他会被这帮老东西们如何收拾呢! 反倒是交给云雾。 叫她在圣上身边吹吹枕边儿风,无人知晓齐縉修究竟是何人引荐的,他自己也就安全了。 等齐縉修得了圣上赏识,平步青云,到时他再拿好处。 稳妥。 这也是为何,纵使云嬈已怀了齐縉修的孩子,可父亲却始终不肯鬆口叫他们立即成亲。 可如今,云雾烧了书信。 父亲得不到她的回应,齐縉修便无人引荐。 但齐縉修想要重走前世之路,就必须想办法在圣上露头。 云雾不会管他自己想如何行事。 不过在此之前,她安排的人,该到位了。 从永寿宫回来后,云雾就叫圆绒去御膳房,给负责烧火的小宫女金风递了话。 第26章 她进宫是为了享福,不是受罪 等到了夜里。 一向深居简出的平阳公主少见地去了御前,为圣上送了碗去火的汤羹。 然而食盒打开,里头却放著一封奏摺。 不久后。 御前伺候的人都听见圣上龙心大悦。 他连夜召见了今年科考殿试的榜眼、定州靳氏出身的靳隨。 帝王派去南边两浙路处理贪腐人命案的第二任巡抚,次日天没亮就出发了。 车队浩浩荡荡的。 每一辆马车上,都装著沉甸甸的箱子。 是朝廷拨给南方灾民的银子。 比上一回的还要多。 据说是帝王从自己的私库里拨出来的。 消息一传开。 费了好大的劲,才搭上东寧郡王府的关係,打算由郡王引荐面圣的齐縉修,只觉一下子天塌了! 这是他前世呈给圣上的奏摺里的主意! 怎的就被人窃取了? 齐縉修捂住抽痛的心口。 那是他往上爬的登云梯,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日子又飞快地过了七八日。 傍晚。 昭纯殿。 圆绒从御膳房回来,將食盒里的晚膳在桌上摆好。 隨后才向云雾稟报导道:“平阳公主叫金风回了话,说齐縉修搭上了东寧郡王府,郡王已为齐縉修引荐,见到了圣上。 “圣上给了齐縉修一个翰林院修撰的职务。” 云雾一听,手上刚拿起的筷子一顿。 前世,是她帮著齐縉修,搭上了东寧郡王府的关係。 这一世,想来他是故技重施。 云雾並未打算断绝齐縉修所有上升的路。 她只是,要靳隨走在他前头,抢先一步被圣上看重。 如此,待齐縉修爬上来后,便可以眼睁睁地看著前世属於他的那些东西,都落入別人口袋里了。 此时,云雾听著,略一点头,便不再多想这事。 用完了晚膳,她照例散步消食。 夜里洗完了澡,看了会儿书,便打算歇下。 却没想到这时候,外头忽然一阵喧闹的动静。 接著。 就见一道明黄的身影径直进了寢殿,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云雾眼前。 她一愣。 帝王居然没有一声招呼,就过来了! 他今晚可未曾翻任何人的牌子! 云雾很快反应过来,连忙从床榻上下来行礼:“……嬪妾参见皇上,嬪妾不知皇上过来,有失远迎,还望皇上见谅。” “本就是朕临时起意过来的。” 陆尧上前,双手將她扶起。 见她穿著一袭宽鬆的粉白宫装,抹胸上绣著几朵雪青色的鳶尾,髮髻也松松垮垮的,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慵懒的柔和。 他本就是因朝政上的事取得了进展,才突发奇想来了后宫,想要放鬆一二。 再见她这般岁月静好的模样,原本就不错的心情,便更好了。 “可是要歇下了?” 他轻声问了句。 垂眸望著她的眼神,则有几分掠夺的幽深。 云雾只回望了他一眼,便受惊一般飞快低下头去,微咬了咬唇,有些羞涩地低低答了句:“……是。” “可要朕陪你?” 陆尧又问。 说话间,他瞥见抹胸上方的一对白皙如玉的漂亮锁骨,喉结滚动,声音已是带上了几分低哑。 云雾听著这话,似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纠结著犹豫著。 最终还是忍著那股羞怯,大著胆子点著头,极轻地“嗯”了一声。 这一声,极尽小女子似水的温柔。 几乎要將人淹没。 陆尧本就在第一眼瞧见她时,便对她见色起意。 只是后头诸多事端,竟是一直未能宠幸她。 这会儿得了她的应允,他心头便是少有地一软。 隨即將她拦腰抱起,在她的娇呼声中,將自己肖想了许久的娇娇儿,压入了柔软如云的锦被之间。 期间,她痛极时,忍不住在他肩头咬了一口。 “嘶——” 陆尧一时吃痛。 脑海中则驀地想起了那个在自己背上留了好几道张狂抓痕的女子。 至今未能將她揪出来。 云雾是除了那个色胆包天的可恨女子之外,第二个敢在做这种事时,弄伤他龙体的人。 他皱了眉,垂眸看向云雾。 刚要训斥几句。 却见她泪眼婆娑地咬著红艷艷的唇瓣,娇美小脸上的表情,瞧著委屈又无辜。 “別咬。” 他心里的那点不快立即就散了。 顿了顿,又温声哄著她道,“朕会轻一些。” 云雾像是信了。 乖顺地点了点头。 事实证明。 男人在床上的嘴,都是骗人的。 哪怕帝王也不例外。 他一点也没轻。 直至后半夜,帝王终於叫了水。 他抱著云雾去洗了澡,隨后又拥著她,陪她入睡。 竟是没像上一回召幸关嬪那般,睡完就走。 不过很快,云雾便知道他为何不走了。 只因他竟是又起了兴致…… 几乎一晚上,不肯放过。 次日,天刚亮。 陈玉安送了朝服过来。 帝王起身,准备去上早朝。 云雾才睡著没多久,听见动静,迷迷糊糊地睁开惺忪的眸子瞧了他一眼,呆愣了一会儿。 陆尧原以为她会起身伺候自己。 可谁知,她竟是又闭上眼睛,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陆尧被她这般大胆的举动给气笑了! 后宫妃嬪,哪个在侍寢之后,也不敢似她这般偷懒! 然而,想到自己似乎的確將她折腾得有些过了,帝王又难得有些心虚。 没叫她起身。 自己去了內殿,叫陈玉安伺候著梳洗一番,又换好了朝服。 临走前,想了想。 又吩咐昭纯殿的宫女:“……你家才人还在睡著,今日不必去永寿宫请安了,让她好生歇息,朕会派人跟皇后说的。” 昨夜是圆绒当值。 那动静几乎一夜没消停。 这会儿,她脸颊滚烫,头都不敢抬一下。 听见吩咐,便也赶紧应下:“奴婢遵旨。” 陆尧闻言,没再理会。 提步出了內殿,又一路出了长春宫。 圆绒瞧见帝王真的走了,才长出了一口气,赶紧轻手轻脚地进了寢殿! 却见帝王口中还在睡著的才人,分明醒著。 眼神瞧著,竟是清明不已。 “才人,圣上方才说……”圆绒上前,小心翼翼地道。 “我都听见了。” 云雾语气平淡地道。 不见一点侍寢后的欣喜。 “那才人可要起身?” 圆绒想到自家主子做事一向谨慎,一时拿不定主意。 云雾一听,笑了下。 只听她出人意料地道:“圣上既然叫我好生歇著,那我自然是要遵从圣旨的。” 说完,便翻过身去,打了个哈欠,语气间染上浓重的睡意,“今日便不去永寿宫请安了。” 她进宫,本就是为了当宠妃享福的。 不是专门受罪的。 第27章 天快亮才消停 圣上卯时便起床去上早朝。 云雾就一直睡著。 辰时中,妃嬪们在永寿宫向薛皇后请安,唯独不见云雾的身影。 后宫的消息传得飞快。 圣上昨夜没翻牌子,没传旨意,临时起意去了昭纯殿。 他宠幸云雾,一夜几次叫水,到天快亮了才消停下来…… 如此盛宠,叫其他妃嬪们心里都发紧。 尤其是关嬪。 脸上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上一回圣上去她那里,没多久就走了。 可在云雾那里,却连床都捨不得下。 难怪容妃不喜云雾! 那就是一个勾人的狐媚子。 上不得台面! 一旁,江美人心里也舒服不到哪里去。 可瞧见关嬪的脸色,她就立马好受了许多。 上一回圣上宠幸关嬪,那样急匆匆的夜里就走了,可见他並不喜欢关嬪,关嬪也伺候得不好。 她虽然未能侍寢,却是跟云雾一样,是被事情耽搁了。 等圣上空下来,想到她,自然也会宠幸她。 到时候,她是要使劲浑身解数,也將圣上留一整夜的。 这样想著,江美人脸上便浮起一抹羞涩的红晕。 而坐在上首的容妃,脸色就更难看了。 前几日,她都以身子不適为由,未曾来过永寿宫请安。 据说,因为那一日云雾说她夜里,恐怕会见到玉新和红柚穿著红衣的鬼魂出现在她床头…… 结果那天夜里,突然起了大风。 各种动静,把容妃嚇得一夜不敢闭眼。 之后,她便晚上都睡不好觉,只能白日里补觉。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直到今日,好不容易调整好了,来永寿宫请安,却没想到,就碰上昨夜圣上宠幸云雾一夜不停的消息。 便是她平时侍寢,圣上也从未这般不知节制过。 容妃心里既像被猫爪抓挠,又不停地冒著酸水。 难受得一批。 “这云才人怎么回事?不过昨夜侍寢了一次,就这般恃宠而骄,连给皇后娘娘请安都不来了? “长此以往下去,这后宫里,她还能把谁放在眼里?” 容妃坐在那里,忍著心里的怒气,故意挑拨道。 说完。 她就眼神直勾勾地挑衅地望著薛皇后。 薛皇后手里端著热茶,吹了吹浮沫,慢慢悠悠地浅尝了一口。 隨后才不疾不徐地道:“圣上早朝之前,就派人来了永寿宫,替云才人请假,要她今日好生歇著。 “所以,不是云才人恃宠而骄,故意不来请安。 “而是圣上下了旨意。 “她没法不遵从。” 三言两语,就把容妃挑拨离间的话,给堵了回去。 容妃一听圣上出面给云雾撑腰,脸上一瞬间血色全无! 以前,圣上从未对她如此体贴过…… 別说她了。 便是满宫的妃嬪,无论是谁侍寢,次日都得照例来永寿宫请安。 只因圣上敬重皇后。 他不喜欢妃嬪们没规矩。 可今日,他却在云雾身上,破了例。 容妃一瞬间握紧了椅子扶手。 她不能允许云雾再活下去! “臣妾身子不適,便先告退了!” 此时,容妃又是“唰”的一下突然起身,这般道了句,便带著人气呼呼地出了永寿宫。 薛皇后见此,冷笑了声。 隨即便说起了正事。 …… 永寿宫早间请安的那点风波,就如同一枚石子投入湖水中。 起了点涟漪。 可,在薛皇后有意或是无意的纵容下,又很快恢復了平静。 云雾这一觉,直睡到晌午才起。 刚用完午膳。 御前的人送了东西。 是一些珠宝首饰的赏赐。 还有一盒消肿的药膏。 饶是云雾平素喜怒不形於色,此刻一瞧见这药膏,也不禁微微红了脸。 不得不说。 陆尧在床上,实在是会折腾人的。 临近傍晚。 各宫的眼睛都盯著御前。 生怕再听到圣上翻昭纯殿牌子的消息。 直到深夜。 得知圣上刚忙完回了养心殿歇息,一个个的才鬆了口气。 她们实在不愿承受。 若圣上今晚再宠幸云雾……她们心里该嫉妒成什么样。 殊不知。 陆尧之所以今晚没去昭纯殿,不是忙,或是没兴趣了。 而是知晓昨夜他要得太狠。 一想起后来,云雾望著他时,一双泪眸无辜委屈,又有些控诉意味,偏他还一次次哄骗她,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陆尧就有些心虚。 以往,无论宠幸哪个妃嬪,他从未失过分寸。 只有对上云雾时,才会这般难以自控,需索无度。 像是著了魔。 ……不愿从她身上下来。 陆尧的一时心虚,次日,永寿宫请安,却成了其他妃嬪们嘲笑云雾的工具。 “哟,这不是云才人吗?怎的今日竟紆尊降贵,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不多歇几日吗?” 云雾刚坐下。 对面,就传来一道讥誚的声音。 她抬头望去,便见突然朝自己发难的,是储秀宫的许嬪。 三公主的生母。 陆尧共有一子两女。 除三公主外,另有贤妃所出的大皇子,以及高贵嬪所出的二公主。 只是,这三人多不算得宠。 但后宫妃嬪,顶好的一个归宿,便是有子傍身,又有不算差的位分在。 如此一来,帝王是否宠爱,其实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但很显然,这位许嬪娘娘不是这么想的。 “让娘娘操心了,我身子已经无碍,不敢再耽搁向皇后娘娘请安一事,故此今日便早早地过来了。” 云雾不骄不躁地回了句。 话说得圆满。 也是叫许嬪一时挑不出刺来。 “看来圣上也没有多中意你,否则,为何只宠幸了一日,就不肯去了?” 然而许嬪却並不甘心,当即又讽刺道,“甚至连正经的绿头牌都不肯翻,瞧著圣上这倒像是……一时兴起,宠幸了个奴婢似的隨便。” 云雾听了这话,不禁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睨著她。 许嬪见她竟然不恼,不由纳闷。 忽地,惊出一身冷汗! 她一时得意,忘了贤妃就是宫婢出身! 云雾瞧见她神色慌张,知晓她意识到自己失言。 当初,还是皇子的圣上要出宫建府。 太后不放心,就將身边最得力的宫女赐给他做通房丫鬟。 圣上子嗣艰难。 这宫女却顺利诞下圣上的长子,成为如今的四妃之一。 也就是贤妃。 许嬪为了打压云雾,一时不留心,说出“圣上宠幸奴婢”这种话。 她得罪的是贤妃,而不是云雾。 第28章 三公主死了 此时,云雾已无兴趣接许嬪这搬起石头,反砸了自己脚的蠢话。 许嬪则小心覷一眼贤妃。 见对方手里捻著佛珠,神色祥和,似乎並未在意自己说的话,暗暗捏了把汗。 贤妃瞧著,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可她若没点心狠手辣,如何能坐到这样的高位? 许嬪不想得罪她,此时就脸色悻悻地闭了嘴,没再接著对云雾发难。 殿內一时静下来。 没多久,容妃姍姍来迟。 她一瞧见云雾,便狠狠剜了一眼。 从永寿宫回来后,云雾便坐著歇息,回想方才薛皇后说的,过些日子帝王过万寿节的事。 原本帝王过寿,要欢庆一整日。 但因著今年南方灾情未了,帝王决定一切从简,只在御园设宴,邀请百官吃顿饭便算。 可往年,即便设宴,也是在文华殿那样专门宴请的地方,以示慎重。 尤其是万寿节这样的大日子。 为何今年却偏偏选了御园? 云雾莫名觉得,此事与她有关。 难不成,帝王还不死心要將她揪出来? 那一次在御园千秋殿,她自称“奴婢”,又故意换了一身太监的装束离开,就是为了混淆视听。 后来,帝王果然搜遍了后宫宫女,却找不到她。 之后,便是她与关嬪四人进宫,帝王又把目光放在她们四人身上。 云雾对自己的声音做了偽装,他当然仍旧是找不到。 看来,他是打算要在这些朝臣的亲眷中,再找一遍了。 御园那样的故地,重游一番,没准就能碰上。 如此执著,令云雾不禁有几分失笑。 不过。 到时候帝王宴请百官,云家也会来人。 父亲和文氏肯定会来。 云嬈怕是来不了了。 她的肚子应当又大了一些。 如今尚未入秋,衣著单薄,她根本遮不住。 云雾想到父亲的为人,她上一次故意没回他的信,怕是要被他责问。 以及文氏买通绿果害她,结果没有成事,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云雾不禁冷笑。 这对夫妻还在做可以拿捏她的美梦。 只可惜,他们是註定要失望了。 接下来,满后宫的人都盼著这个大日子赶紧来。 转眼间,到了七月初七这日。 七夕佳节。 也恰巧在这一日,立了秋。 因著三日后就是万寿节的缘故,宫里每年的七夕,都过得很是平淡。 宫女们会放放河灯,为自己祁个福,祈求待出宫后,可以找个好人家,託付余生。 今年也不例外。 只是在这一日,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 三公主落水了。 而事发时,云雾恰好就在附近。 帝王赶到时。 三公主已经断了气。 许嬪跪在水池边,望著三公主的尸体,几乎也要哭得断气。 “皇上——皇上!嬪妾的女儿没有了!” 许嬪一见到帝王来到,手脚並用地爬到他跟前,双手紧紧揪住他的一摆,悽厉又绝望地大喊著。 陆尧望著三公主一身水汽,尸体横在岸边,安静得就像是睡著了一般,一时面如寒霜。 “怎么回事?” 他冷声问道。 “是她——是云雾这个贱人!她因为我上一回嘲笑了她几句,便故意害死三公主报復我!” 许嬪抬手指向云雾,一脸恨毒了的眼神,一字一句地指责她道。 隨即又泪眼婆娑地望著陆尧,向他请求,“皇上!敏儿是嬪妾的命根子!她如今被这毒妇害死,求皇上一定要还敏儿一个公道!” 陆尧听著这话,眉头就深深皱起。 他目光一动,看向云雾。 “皇上,嬪妾没有害三公主。” 云雾见他望过来,便开口为自己辩解道,“嬪妾来到这里时,三公主已经落水了。 “更何况,嬪妾也没有理由这样做。” 许嬪一听这话,当即声音尖利地冲她大喊道:“你还说没有!贱人!你就是为了报復我!” “许嬪娘娘此话言重了。” 云雾却一脸冷静地反问她,“你有什么值得我报復的?纵使你上一回故意说话骂我,我也未曾还过一句。” “你当时当然一句也不还口了!因为你都在心里谋划著名怎么报復我!你杀了我最心爱的女儿!” 许嬪仍是尖声大叫著。 “许嬪娘娘,我理解你痛失爱女的心情,可是,你若只是要我死,那个害死三公主的幕后真凶,便会逍遥法外,你忍心看著三公主这样枉死吗?” 云雾仍是语气平静,一字一句地道,“许嬪娘娘,你捫心自问。 “你我往日无怨,今日无仇,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会仅仅只是因为我侍了次寢,就对我言语刻薄地讥讽? “就算你我之间因此有了矛盾,可三公主不止是你的女儿,更是皇上的爱女,我有必要冒著被皇上厌弃的危险,仅仅只是为了报復你对我的言语重伤,就杀害三公主吗? “我只问,换做你是我,一个刚入宫没多久,毫无根基的新人,有这样的胆量,做这种不留余地的事情吗?” 她这一番话,一个字一个字的,直击入许嬪的內心。 许嬪的理智一点点回归。 尤其是云雾最后所问。 换做是她,她根本不敢做这样的事情! 许嬪隱约意识到,自己好像被有心人当枪使了! 目的是扳倒云雾! 可这样的代价,实在是太沉重! 这样的手段,也太狠辣! 此时,许嬪脸上出现了一抹犹豫的神色。 “云才人,你倒是惯会蛊惑人心。” 一旁,容妃却开口讥讽道,“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撇清你自己的嫌疑。 “可你说这么多没用的话,倒不如好好解释一下,你今夜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为何三公主就这么巧合的,在你出现以后,便落入水中溺死了? “你还说三公主不是你害的,这话,你信,许嬪或许也会傻傻地相信。 “可是没有证据证明你的清白,我一个字也不会信,相信皇上也不会被你蒙蔽!” 第29章 留你一个全尸 “不是我做的,凭甚要我自证?” 云雾当即说道,“谁说的是我害死的三公主? “还是先请拿出证据吧! “否则,我只会觉得,是有人为了陷害我,故技重施! “毕竟,弄出人命,再栽赃诬陷给我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赵答应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她语调仍是温温柔柔的。 可一番话,却掷地有声,鏗鏘有力。 许嬪之前还一心恨毒了云雾,认定了女儿是被她害死。 然而此刻听著这话,想起赵答应的死,被搅弄得一片痛苦的头脑,却又清明了几分。 尤其是,她忽然想起,那日,她因何对云雾起了嫉妒心,进而言语攻击。 “皇上,皇后娘娘,奴婢在三公主手里发现了一块玉佩。” 这时候,一宫女开口说道。 眾人看过去,发现是许嬪的贴身宫女,名叫银瓶。 她手里拎起一块玉佩。 绿色的玉环,串著几颗同色的珠子。 此刻正往下滴著水。 “三公主被云才人推下水时,从她腰封上扯下了这块玉佩,奴婢想,这足够作为证据,指认云才人害死三公主了。” 银瓶言之凿凿地说道。 却没注意到,许嬪望著她的眼神,一时充满了幽冷的怨毒。 此时银瓶说完。 眾人视线便都看向云雾。 她腰间空空落落的。 这似乎证实了银瓶所说。 “我今日所穿宫装是新裁的,没有合適的禁步搭配,便乾脆没有佩戴。” 云雾瞥一眼银瓶手中之物,语气平淡地解释道,“这块玉佩,根本不是我的。” 她今日穿得宫装是天水碧的顏色。 与绿玉的確不算太搭。 “你说不是你的,就不是了?” 容妃则立即抓住她这句话,“上次你侍寢,次日皇上赏赐你许多珠宝首饰。 “我看过內务府的册子,这玉佩就在其中,与皇上赏赐你的一模一样!” 此言一出。 陆尧立即看向陈玉安。 上次赏赐的事,是他交给陈玉安去办的。 具体有哪些珠宝首饰,他其实並不清楚。 陈玉安站在那儿,也盯著这玉佩。 察觉到帝王的视线,他便脸色有些尷尬地朝帝王点了点头。 这玉佩,的確是和赏给云雾的那块,一模一样…… 陆尧当即皱起了眉头。 他看向云雾。 然而这会儿,云雾正有些奇怪地望著容妃。 只听她问道:“皇上赏赐我,与容妃娘娘毫无干係的一件事,可容妃娘娘怎会还去查看內务府的册子? “更何况,容妃娘娘应当没有资格查看內务府的册子吧?” 她几乎就差说容妃逾矩了。 后宫中,內务府的册子,除了內务府的管事,便只有皇后才有资格查看。 这是她每个月的工作。 陆尧是不会看的。 容妃这样做,不但暴露自己不守规矩,还把內务府的总管给害了。 简直蠢不可及。 容妃却不知是不把这当一回事,还是跋扈霸道惯了。 “本宫宫里不慎打碎了一只瓶,要去內务府再拿一件新的,便不小心看到了。” 此时,她就隨便丟出一个理由,而后死死咬住这一点,要定云雾的死罪,“总之,有许嬪身边的宫女作证,又有你的玉佩,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我要是你,就早点承认,兴许皇上还会看在这段日子的情分上,留你一个全尸!” 云雾听著她这替帝王做决定般的口吻,摇了摇头。 容妃受宠,还真是靠著她那个母亲。 若不是对帝王有恩。 凭她的脑子,如何能爬到这样的高位? 此时,云雾就静静思忖著。 玉佩是真的。 的確是帝王赏赐之物。 它能被偷出来,这对有心之人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她也防不胜防。 並且,她从这水边经过时,也没有旁的人,並且因著是夜里,光线昏暗,无人可以为她作证。 三公主落水时,身边只有银瓶一人。 她一口咬死了是自己推三公主落水,自己辨无可辨。 这般局面。 似乎除非三公主自己能活过来,告诉大家真相,她死路一条。 云雾这样想著,就看向三公主。 忽地,她眼眸一动。 眾人就见云雾突然朝三公主走去。 “云才人!你要做什么!” 许嬪瞧见这一幕,嚇了一跳,慌忙將三公主的尸体护在身后,不让她靠近。 “三公主还活著!” 云雾出口惊人,“我有法子救她!” 许嬪闻言,一时愣住。 容妃则眉头狠狠一拧。 一旁,事不关己的贤妃则眼皮轻轻一跳。 “云才人?你说的是真的?”许嬪嘴上这样问,似乎不相信。 “是真的,我保证。” 云雾望著她,语气篤定。 许嬪望著她,身子有些动摇地往一侧挪去。 “许嬪,她的话你也信?三公主已经断气,这是高太医亲口说的,高太医都救不活三公主,云雾一个小小的才人,她如何救得活?” 容妃见此,赶紧上前拦住云雾,对许嬪说道,“依我来看,她分明是想要故意毁掉三公主身上的什么罪证! “你身为三公主的生母,护不住她性命也就罢了,难道还要让杀人凶手逃脱吗?” 许嬪一听,立即又有些犹豫。 救人时间紧迫。 云雾已经不耐烦听容妃在这里搅弄是非,当即上前一步,直接拉住容妃,將她用力一推! “啊——” 容妃身子不稳,惨叫一声,隨即跌入水中! 场面一时陷入混乱! “娘娘、娘娘!来人啊!娘娘落水了!快救人啊!” 容妃在水池里扑腾著。 钟粹宫的宫人嚇了个半死! 回过神来,赶紧著急慌忙地嚷嚷著救人。 其他妃嬪们惊呼一声之后,齐齐不敢置信地看著云雾! 陆尧也望著她,却没出声训斥或是阻拦。 只和薛皇后等人一道瞧著她飞快又推开许嬪,到了三公主身前,將三公主小小的身子翻过来趴在她膝盖上,而后用力按三公主的背部…… 下一刻。 三公主猛地“呕”了一声,竟是一下吐出许多秽物! 这一幕,看得许嬪又是流了眼泪。 却是喜极而泣了。 云雾一直等三公主吐得差不多了,才將她又抱起来。 而此时,方才还被高太医说是已经断了气的三公主,在一通呕吐之后,却是明显恢復了生息。 “敏儿——我的敏儿!” 许嬪见她缓缓睁开眼,朝著自己展开手臂,当即哭著上前將孩子抱入怀中。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 容妃已经被人从水里捞上来。 她浑身湿漉漉的。 宫女赶紧为她披上披风,遮住身子。 她瞧著三公主死而復生的这一幕,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不可能!” “如何不可能?” 云雾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瞧了她一眼。 隨即望向帝王,解释道,“皇上,三公主根本不是溺水,而是被人下了毒后,才推入水中。” 第30章 因祸得福,晋升了 “下毒?” 陆尧听她这么说,不禁若有所思,“可高太医说三公主已经因溺水断了气息,你是如何发现她还活著,並且是被人下毒的? “你懂医术?” 他问出最关键的一句。 云雾摇了摇头。 “嬪妾不懂医术,只是幼时有过相同的经歷罢了。” 她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嬪妾五岁时,曾被乳母下毒。 “之后,又被丫鬟推入水中,想要营造出嬪妾自己贪玩掉入水中,溺水而亡的假象。 “当时幸好得救及时,被恩人催吐时,竟是又將乳母下的毒全都给吐了出来,侥倖保住了性命。 “三公主落水后,高太医为她医治,已经帮著她把喝进去的水,连带所中之毒,催吐了一些出来。 “只是还不利索。 “嬪妾方才发现三公主喉咙动了下,意识到她並未真的断绝气息。 “再加上三公主胸口佩戴的长命锁是银质的,但这会儿却一部分被染黑,想来是因为先前吐出来的毒落了一些在上面所导致。 “这才联想到嬪妾小时候的经歷,才用这种法子又为三公主催吐,没想到倒是真的起了作用。 “所以,说起来,还是高太医手段高明,救下了三公主。” 云雾说完,便看向一旁一脸神色不明的高太医,笑了笑,“高太医,我说得对吗?” “这……” 高太医突然被点到名字,似有些尷尬地笑了下,“云才人聪慧过人,所言极是。” “那三公主既然还活著,为何高太医却说她断了气?” 一名妃嬪有些疑惑地问道。 高太医眼神闪烁了下。 “或许,是因天色昏暗,夜里又忽然起了风,再加上三公主年幼,种种原因加在一起,导致高太医判断失误。” 云雾替他答道,“不过还好,如今三公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说完,她睨著高太医。 眸中有光,似笑非笑,意味深长。 “让云才人见笑了,是微臣的疏忽,险些酿成大错!今日幸亏有云才人明察秋毫,才能顺利救下三公主!” 高太医瞥见她眼神,连忙拱手行礼。 云雾淡淡一笑,没再与他说什么。 她转而望向许嬪,道:“三公主到底年幼,还是赶紧送回去,换身乾净衣服,熬点薑汤暖一暖身子吧。 “再请李太医过去,给三公主开几副药。” 方才还把三公主得救的功劳,推了一半给高太医。 甚至连高太医的“疏忽”,都替他做了解释。 转头就说让请李太医给三公主开药。 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的好像就差明著说高太医不值得信任了。 高太医脸上真正难看起来。 “敏儿,你方才是如何落水的?谁推的你?”这时候,却听许嬪忽然轻声问道,“可是云才人?” 三公主闻言,睁著有些虚弱的眸子看一眼云雾。 隨即缓慢地摇了摇头。 “是,是敏儿自己,贪玩,偷偷的,不,不小心……” 只听她软乎乎地说道。 虽没说出是谁推的她,却还了云雾的清白。 许嬪流著泪点了点头。 “云才人,多谢你救了敏儿的性命,方才是我误会你了,改日我再向你赔礼道歉。” 说完,她就又看向此刻正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宫女银瓶。 深吸了一口气。 望向站在一起的帝后二人:“皇上,皇后娘娘,嬪妾身边的宫女银瓶污衊云才人,嬪妾以为,不如將银瓶送到慎刑司去受罚。 “如此胡言乱语,该好好惩戒一番才是!” 她这样说,就意味著她不打算从银瓶口中挖出幕后主使。 云雾明白她的用意。 为母者,所想的从来都只有一点——保护自己的孩子。 今日若她追根究底,事后未必能查出什么,还可能因此而令自己和三公主陷入更危险艰难的处境中。 云雾不怪她这样做。 毕竟,幕后黑手敢做这样的安排,势必是已经断绝了一切会查到自己身上的可能。 以自己今时今日的地位、能力,也的確查不出什么。 “就按许嬪所说的办。陈玉安。” 帝王应当也是这样想的,当即下令道。 “奴才明白。” 陈玉安当即派人。 银瓶连句“冤枉”都不敢喊,就被拖了下去。 “皇上,皇后娘娘,容嬪妾失礼,先带著敏儿回去了。”许嬪又这样说道。 陆尧和薛皇后自是不会阻拦。 薛皇后安排的落衡带著人陪她们母女一道回去,又命人去请李太医过去。 云雾是洗刷了冤屈。 可真正差点害死三公主的罪魁祸首,却难以查出。 三公主太年幼。 她应当是真的以为,自己经歷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贪玩偷跑出来,隨后不小心滑落水中所导致的。 却不知道自己还被下了毒。 此时,容妃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地站在那里,眸中是难以置信眼前所发生一切的惊怒。 她也想知道。 是谁多此一举下了毒? 反而救了三公主! 云雾瞥见容妃脸色,只觉一言难尽。 容妃两次设计害她,却都因为暗中另有一只手参与,並且还是与她同一个目標,反而导致容妃两次失手…… 这该算运气好,还是不好? “皇上,今晚云才人受了冤屈,臣妾以为,那块玉佩是被人从她库房中偷出来的,內务府的人做事也不够尽心,需要整顿一番,还有,云才人需要补偿。” 这时候,薛皇后突然说道。 “后宫的事,皇后看著处理便是。” 陆尧隨口答了句。 他瞥一眼云雾,心里打消了对她懂得医术的怀疑。 又想起她所说的幼时经歷,心里一动,问道,“皇后觉得如何补偿合適?” “皇上喜欢云才人,可她却因此,两次蒙受冤屈,要补偿也该是皇上补偿才是。” 薛皇后微微一笑地说道,“不过臣妾以为,对妃嬪而言,最实在的补偿,或许是,晋一晋位分。 “她地位高一些,才能起到震慑作用,叫有些人不至於一而再地这般猖狂,觉著她软弱可欺。” 薛皇后的提议,也恰好说到了陆尧的心坎上。 他何尝不知云雾两次遭人针对陷害,是因为他的看重? 此时就点了点头,很痛快地道:“既如此,便晋升云才人为美人吧!另外,赐封號——令。” 说完,他看向云雾, “似玉一般,温柔纯净。” 第31章 今晚的一切,都是她谋划的 听见帝王这话,站在人堆里一直未作声的江美人,极轻地吸了口气。 美人。 与她一样的位分。 可圣上还赐了封號,硬是又比她高了半阶,几乎算是与关嬪平起平坐了。 她看向关嬪。 关嬪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原就瞧不起云雾有那样一个娘,一个破落的出身。 她岂能好受? 见关嬪不痛快,江美人心里又立即舒服了些。 不断安慰自己。 一切都是因为她还未侍寢。 待她有机会侍寢,一定能得圣上喜爱。 到时位分晋升,必然不会比云雾慢! 而云雾听著这封號,以及陆尧所言,明白他是有意为她出头。 银瓶用玉佩污衊她。 他便用玉讚美她。 “皇上——可是她方才推臣妾下水!皇上不为臣妾出头罚她也就罢了,居然还要给她晋升位分?还赐她封號?凭什么!” 此时,容妃忽然难以接受地开口质问道。 连她都没有得到过皇上的封號! 凭什么云雾就能有! 她浑身湿漉漉的,凌乱的髮髻上还滴著水,明艷的脸容一片苍白可怜。 然而一席话出口。 非但没有得到帝王的怜悯,还令帝王方才还含笑的俊脸,一瞬间沉了下去。 “容妃是觉得朕处事不公,还是觉得朕该事事以你为中心?” 陆尧语气很冷。 说出口的话,是很严厉的指责。 他是帝王。 他对云雾的封赏,是圣旨,是天意。 整个大成王朝,无人能向他质问“凭什么”。 他睨著容妃。 清冷锋利的一双桃眼,目光似冰刃,寸寸割伤容妃的心。 容妃心中锐痛。 脸白得几乎没了血色。 “皇上,您明知臣妾並无任何不臣之心。 “臣妾只是嫉妒,您为何要对她这样的狐媚子这样好? “什么都向著她。 “您忽略了臣妾,臣妾不开心。 “臣妾只是在闹脾气,没有旁的意思。” 容妃一脸伤心地服软道。 以往,她说话做事过了头,这般说几句,帝王也就原谅她了。 可今日,他却只是冷笑一声。 “容妃不慎落了水,身子虚弱,情绪不稳定,接下来三个月,就不要出来走动了,在钟粹宫好生歇著吧。” 帝王又对她下了禁足令,“皇后,此事由你负责盯著太医院,给容妃开个疗养身子的药方。” “臣妾遵旨。” 薛皇后立即应下。 “皇上——您不能这么对我!” 容妃却又觉得天塌了一般。 三个月! 即便她是高位,也难以忍受这么漫长的禁足! 这和將她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別? 到时候,这后宫还有她的位置吗? 她一脸的难以接受,试图说服帝王收回成命:“皇上,最起码不要从今日开始……三日后,是您的生辰啊!臣妾为您准备了……” “原来容妃知晓三日后是朕的生辰啊。” 却听帝王从未有过的讥讽语气,向她刺道,“今日瞧见三公主没了气息躺在水边,还以为这就是容妃送给朕的贺礼。” 容妃顿时如遭雷劈! “皇上——” 他这几乎是告诉所有人,今晚的一切,都是她谋划的。 是她差点害死三公主。 为的是要云雾死。 容妃飞快瞥一眼云雾。 那一眼恨意滔天。 “皇上,臣妾没有——” 她试图解释。 “朕不想再听你的任何谎话了。” 然而,帝王却格外无情地撇过脸。 他走到云雾身边,主动拉过她的手:“今夜是七夕,朕陪你走走。” 说完,便撇下所有妃嬪,带著云雾走了。 “皇上——皇上!您听臣妾解释啊!皇上!” 身后。 容妃声音带著哭腔,想要追上来,却被陈玉安派人拦住。 薛皇后也下令將她带回钟粹宫。 许多人心里觉得解恨。 容妃手段太狠了。 以前在潜邸时就这样。 谁若得了圣上的眼,必要闹出人命来。 可她母亲是圣上的救命恩人。 无论犯过多少次,事后圣上都会轻拿轻放。 这一回,但愿她是真的崩了! 然而眾人一想起她那个母亲,就都摇摇头,对此事不看好。 没准等圣上万寿节那日,她母亲一说想她,圣上就又心软,把她给放出来了! 御园的一条小道上。 临著水。 两侧是假山。 头顶是明亮的上弦月,月光在肩头洒落。 “皇上,今晚的事,可能真的不是容妃娘娘做的。” 云雾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后头缀著御前的人,不叫任何人近前打搅。 这话她说得很放心。 帝王看她一眼。 “你如何肯定?” “太巧合了。” 云雾柔声分析道,“內务府是皇后娘娘负责的地方,嬪妾相信,以容妃娘娘的手段,凭她自己,是不可能看到册子记录的。 “再有,册子上记录了那么多內容,怎的偏她就记住了那块玉佩? “应当是有人故意要她注意到。 “还有,事发地点,是从钟粹宫去往养心殿的必经之路。 “嬪妾瞧见容妃身边的宫女,手里提著一只昂贵的金丝楠木的锦盒,猜测里面是给皇上的七夕礼物。 “何况,嬪妾一开始看见她时,她妆容精致,面含春情,不像是要害人,倒像是要到皇上跟前邀宠。 “三公主也是在容妃出现后,才突然落水的。 “容妃娘娘一向不喜欢我,撞见这种事,再听三公主身边的宫女指责是嬪妾推三公主落水,定然会不顾一切地抓住这个时机跳出来。 “最重要的一点是——” 云雾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忽然朝他盈盈一笑。 陆尧被她笑得心中一动。 “是什么?” 他忍不住问道。 “容妃娘娘她很爱您。” 云雾杏眸仿若含著一汪秋水,“三日后是您的生辰,她断不会在这种时候,主动谋划这种伤天害理之事,免得给皇上寻晦气。” 陆尧听完,似乎这一切都並不意外。 “那你呢?”他忽地问道。 “我?” 云雾有些不解。 “容妃爱朕,那你呢?心中可有朕?”陆尧故意问道。 云雾一听,愣了下。 很快,她微微垂下头,一手揉著腰间的细软的衣带,不说话,可面颊和耳垂却分明红了一片。 欲说还休。 这比直接宣之於口,似乎更为动人。 陆尧瞧著她,心中起了慾念。 “你这些日子,身子可养好了?” 他声音低哑地问了句。 云雾一下子头垂得更深了。 好半晌。 她才应了一声。 “嗯。” 声音很低,又娇又柔,夹杂著小女儿特有的情怯。 陆尧笑了笑。 隨即传令。 “来人,摆驾昭纯殿!” 云雾头一次坐上了帝王的仪仗。 消息很快在后宫传开。 “安置吧。” 翊坤宫里。 淑妃听闻后,放下手里钻研的一本棋谱,面无表情地说道。 “娘娘——今晚是属於您的日子!” 一旁,大宫女明叶一脸不忿地道,“圣上许诺过,每年的七夕这晚,都会陪著您的!” “住口!” 然而,淑妃凌厉的一眼看过来,“只此一次。 “本宫不想再听到你口中说出这种话!” 第32章 宫里的水,实在太深 明叶往地上扑通一跪。 “娘娘,奴婢是为您著急! “已经快两个月了! “从那几个新人入宫之后,您一次也没能侍寢过! “本该今夜轮到您的! “圣上怎能对您食言?” 明叶说著这话,一脸的难过,仿佛被帝王爽约的人是她一般。 淑妃被辜负,她感同身受。 此时,淑妃深吸了一口气。 “本宫知道你是为本宫好,可你这样说,只是在害本宫。” 她语气微沉地道,“你也知道,那是圣上。 “他许过什么诺言,兑现了便是诺言,不兑现,便只是说过的一句话而已。 “即便是本宫,也不能理所当然地认为,他说过了,便得做到,否则就是毁诺。 “本宫说的,你可明白?” 这些道理,明叶自然懂。 可她心里替自家娘娘委屈。 “娘娘,那个云雾,那样的出身,还害得咱们折了一枚要紧的棋子——您对她,实在太宽仁了些!” 明叶仍是不甘心地道。 淑妃闻言,不禁深深看她一眼。 “说来说去,你也就是嫉妒她了。” 淑妃冷声说道,“你是什么出身,敢说她出身不好? “她生母如今是英国公夫人,父亲是朝中三品大员,你呢? “明叶,是不是本宫平日里太纵著你,使得你忘了自己是谁!” 此言一出,明叶脸上顿时出现一抹慌乱。 她急道:“娘娘!奴婢从不敢有任何私心,奴婢都是为了您!” 淑妃一挥手:“好了,本宫累了,你下去吧,今晚让明玉值夜。” 明叶覷一眼她的脸色。 见她面露疲色,不似生气,才不疑有他,起身走了。 “娘娘。” 待明叶走后,另一个大宫女明玉有些担忧地上前。 “这丫头心思野了。” 淑妃语气淡淡地道。 明玉心里一紧。 她和明叶都是姜家的家生子,从小一起长大,陪在娘娘身边,后来又一起跟著进宫,感情很深,像亲姐妹。 “奴婢这两日注意到,明叶和景阳宫,近来有些来往。” 明玉很快做出选择,低声稟报导。 淑妃看她一眼。 想到景阳宫住著谁,再想今晚的事。 三公主先被人下毒,又被推下水。 画蛇添足。 一看就非同一人所为。 “没有贤妃的命,倒是得了贤妃的病。” 此时,她只这么语气讥讽地冷嗤了声。 一边作势要躺下,又看向明玉,“终归是主僕一场,她既然有这个念想,本宫岂能不满足她?你去安排一下吧。” “奴婢明白,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办妥。” 明玉连忙应下。 落下拔步床的纱帐,望著自家主子躺下入睡了。 昭纯殿里。 陆尧这一回不敢太放肆,却也还是闹到后半夜才消停。 云雾被他揽在怀中,仍在小口地喘著气。 她面颊緋红,唇色瀲灩,眼角飞媚。 一副被帝王狠狠滋润过的模样。 陆尧叫了水。 待二人都清洗一番,云雾重又躺在他怀里。 昏昏欲睡之际。 忽地听见帝王问了句:“你幼时落水的事,可是真的?” 云雾心中猛地一个激灵。 清醒过来。 然而面上却还是一副困得不行的迷糊模样,声音娇软地道:“是,当时妾室爭宠,我娘心思也不在我身上,才叫她们钻了空子。 “后来处置了一个妾室。 “那件事之后不久,她便与爹爹和离了。” 只不过那一次,真正的小云雾,的確被毒死了。 那具年仅五岁的壳子里,住进一个来自遥远现代时空的陌生灵魂…… 至於今晚,三公主能得救,也是因为云雾为她催吐之后,又悄悄餵了一颗可解百毒的丸子。 这些,当然都是不能说的。 此时,她装作说完之后才清醒了一些的样子,抬眸望一眼帝王,顿了顿,后知后觉地道:“皇上这样问,是怀疑嬪妾说谎?” “怎么会?” 帝王抬手碰了碰脸颊,“隨口一问罢了。” 云雾听著,抿紧了唇,不再说话。 却一脸有心事的样子。 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 帝王见她分明觉得自己被怀疑,有些委屈,却又自己忍著不说……就有些后悔这样问了。 可他也说不出什么认错的话。 只把她搂著,哄了句:“好了,睡吧。” 云雾在他怀里点点头。 之后,一夜无话。 次日她再睡醒,帝王已没了踪影。 “美人,圣上为美人请了假,今日可以不用去永寿宫请安,美人可要多睡一会儿?” 听见里头的动静,团娇连忙进来说道。 云雾却摇了摇头。 “皇后娘娘说了,今日要一起去向太后娘娘问安,不能躲懒。” 说著,她便掀起身上的薄被起身。 团娇上前伺候。 过了会儿,云雾梳洗打扮完毕。 圆绒从外头进来。 道:“美人,查清楚了,偷玉佩的,的確是杨婕妤身边的宫女,是外殿伺候的一个叫秋香的。” 云雾听著,点了点头。 早在几日前,圆绒就注意到含元殿的一个宫女,鬼鬼祟祟的,几次想要找理由溜进来。 后来,圆绒给了个机会。 之后就发现那块御赐的玉佩不见了。 昨夜,三公主落水,之所以能保住一条性命,原因之一,也是她们早做准备。 三公主刚被她身边的宫女推下水,圆绒就喊了人將三公主救了上来。 “美人,此事可要跟杨婕妤说?” 圆绒又问道,“杨婕妤一直很护著美人,她身边却有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 “可是若说了,又怕杨婕妤不信,跟美人生了罅隙。 “再有,若是贸然將这宫女挖出来除掉,也会打草惊蛇。 “她背后的主子是谁,咱们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宫里的水,实在太深。 一桩阴谋,都不知背后到底有多少人伸了手。 云雾从团娇手中接过早茶。 听著这话,一脸思虑。 片刻后,便果断道:“不必说,留个心眼,仔细盯著这宫女便是。” “奴婢明白。” 圆绒赶紧应下。 待用完早膳,云雾就带著团娇去了永寿宫。 眾人瞧见她来,神色各异。 这么久了,圣上连皇后这里都很少来,却已经宠幸了云雾两次。 昨夜,又是升位份,又是给封號。 如今这满后宫的风光,都叫云雾一人得了去。 此时,关嬪瞧一眼云雾,却不想搭理。 江美人脸上表情也有些微妙。 云雾位分生了,有了封號,比她高了半阶,按照规矩,云雾该坐在她这个位置上才对。 她一手紧紧抓住椅子扶手。 半晌,朝云雾甜甜一笑,道:“云姐姐,你来了,快坐我这里。” 说完,就主动拉著云雾,换了位子。 云雾倒也不扭捏,笑了笑,就大大方方地坐下了。 “狗腿子。” 有人不屑地骂了句。 江美人脸色一僵。 片刻后,身子放鬆下来。 等她侍寢后得了宠,今日之辱,她自会再找云雾討回来! 这时候,薛皇后从內殿中出来。 她又嘱咐了几句万寿节的事,就带著一眾妃嬪,去慈寧宫向太后娘娘请安! 第33章 她这样的,哪个男人不喜欢? 慈寧宫里,一行人到了以后,向太后娘娘请安。 “都平身吧。” 太后笑呵呵的,让身边宫人赐座。 妃嬪们依次坐下。 太后四十出头的年纪,保养得很好,看得出年轻时也是容顏娇艷。 並且仔细瞧著,就会发现,帝王的眼睛很像她。 只不过太后慈眉善目的。 可帝王看人时,却带著一股子薄情。 此时,皇后、淑妃、贤妃三人,询问太后身体如何,最近膳食可用得多,夜里觉睡得可安稳,诸如此类的问题。 太后也像个寻常老人那般,埋怨安寧嬤嬤总盯著她吃饭。 吃得少一口都要抱怨老半天,念叨得她很烦。 像个老小孩儿。 只有高位妃嬪才跟太后说得上话。 关嬪、江美人都有些羡慕地望著皇后她们。 杨婕妤坐得端正,不敢弄出一点动静,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似生怕被太后发现又要数落她。 云雾则神色淡淡的,只耳朵听著,一点也不多事。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过了会儿,话题就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子嗣上面。 “许嬪今日没来,可是三公主身子还有不適的地方?” 太后一扫眾人,问道。 “母后,三公主昨晚中了毒,又落了水,她年纪小,昨日又刚好入秋,水气寒凉,许嬪少不得要陪著照应几句,今日便遣了人去永寿宫跟臣妾说不过来了,说待三公主好些了,再带著三公主过来给母后请安。” 薛皇后立即答道。 “怎么又是中毒,又是落水的?是谁心思这样歹毒要害哀家的小孙女?凶手可抓住了?” 太后一听,一脸的著急担忧。 “是有人拿三公主的性命做局,想要污衊其他妃嬪,幸好三公主得救,转危为安。” 薛皇后简单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太后才算是鬆了口气。 得知是云雾遭人污衊,又救了三公主,便问了句:“哪个是令美人啊?” 此言一出,满屋子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云雾。 云雾顶著眾人视线,却不见丝毫怯懦。 此时就大大方方地站起来,向太后福身行礼:“嬪妾参见太后。” “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太后又道。 云雾便微抬著头,任由太后打量。 太后望著她,眼神似挑剔,又似带著和煦的淡淡笑意。 “哀家记得你,你是户部左侍郎家的嫡二小姐,哀家当初本属意让你姐姐入宫,只是你父母说,你姐姐已经与人有了婚约,哀家才选中了你。” 太后很快说道。 “嬪妾多谢太后恩典。” 云雾便又道谢。 多余的话,是一个字都不说。 “嗯,是个懂分寸的好孩子,只是,从你进宫后,后宫这么多次的事端,似乎都是因你而起,你可有反思过,是否是自己太过招摇,引得后宫波澜横生不断?” 太后又问。 这话,听著语气是一派和气的隨口发问。 可话中深意,却好似在质疑云雾是个搅弄得后宫不安定的惹事精。 要再难点听,便可说她晦气了。 若是別的妃嬪说这话,还可说是故意挑拨。 可这是太后说的,便具有一定的权威性。 一旦云雾今日答不好,往后这个“惹事精”“扫把星”的名声,就要跟著她一辈子跑不了了。 “回太后娘娘的话,一汪湖水,一辈子安安稳稳地落在那里,风来了,才有了波澜,是风主动招惹湖水,而非湖水故意惹是生非。” 云雾不卑不亢地道,“嬪妾自进宫后,一向安分守己,从不主动生事,行事更不敢有半分招摇。 “这一点,嬪妾问心无愧。 “太后娘娘这话,叫嬪妾觉得委屈得很。” 她此言一出。 太后立即皱起了眉头。 “你大胆!” 一旁,突然有人开口训斥,“太后娘娘说你如何,你就是如何,轮得到你在这里狡辩,反过来还要说太后娘娘给了你委屈吗!” 云雾循声一望,发现发话的是洛昭仪。 她的好表姐。 从入宫后不敢跟她说一句话,生怕被旁人知晓她们二人之间的关係。 这会儿,皇后和淑妃、贤妃都没说什么,她却开口训斥。 也就是想巴结太后了。 云雾想起前世,她成了首辅夫人后,这个一向瞧不起自己的表姐就各种拿亲情说是主动巴结她,妄图利用她得帝王看重…… 此时,就不禁轻轻一笑。 她直接开口回了句:“表姐说的是,是我没有分寸,说错话了。” 她这话一出。 满眾譁然。 所有人的眼睛,都在云雾和洛昭仪之间来回打量。 “哎呀!我想起来了!洛昭仪的父亲是令美人的亲舅舅呢!”有人突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 “那她们果真是表姐妹了?可为何从未听洛昭仪说过啊?” “洛昭仪这种墙头草,你们还不懂?她不说,肯定是怕得罪皇后娘娘!” 几个妃嬪小声议论著。 洛昭仪瞬间就跟吃了苍蝇一样,脸色难看至极。 后悔一瞬间爬满了心房。 她就不该为了討好太后开口! 然而,也已经晚了。 这时,却听云雾又对太后行礼,歉意满满地道:“嬪妾自小没有生母在身边教养,爹爹是男子,一向不拘小节没注意到这些,觉得只要品行端正便可,家中也没有旁的长辈亲戚来往,故而疏忽了这方面的教养…… “嬪妾不会说话,还望太后娘娘莫要与嬪妾一般见识,饶过嬪妾这一次。” 太后看著眼前的一幕,就明白了为何那么多次,后宫有人针对云雾设计陷害,云雾都能安然无恙。 瞧著安静,內敛,乖巧,甚至过於老实。 实际上,却是个软刀子。 绝不是那等別人欺负到头上来,却笨得不知道还手的。 相反,她还很懂得往別人痛处戳。 一击即中。 乾脆利落。 瞧瞧这会儿洛昭仪那张表情精彩的脸,就知道了。 这不是一个能被人拿捏的。 太后其实有些惊讶帝王居然会喜欢她。 毕竟她那个儿子,她最是了解。 最討厌有心机的。 不过仔细一想,这令美人的確值得喜欢。 平日乖乖巧巧的。 真遇上事儿,自己就动手解决了,绝不叫帝王多操一分的心。 有心机,却从不张扬算计。 如此省心,容貌又可人,哪个男人不喜欢? “你家里的事,哀家也听说过。” 此时,太后果断说道,“这都是上一辈的糊涂帐,叫你一个孩子受苦了。 “你不埋怨父亲,能体谅他,可见是个有孝心的。 “圣上喜欢你,哀家又岂能真的为难你? “快坐下吧。 “你是个聪明又伶俐懂事的,哀家盼著你这肚子能爭气,早日为圣上再添一个龙嗣。 “这宫里呀,孩子太少,也实在是太冷清了。” 此言一出,一眾妃嬪又频频变了脸色。 第34章 现在巴结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从惹事精、扫把星,再到聪明伶俐又懂事。 这后头的,才是太后对云雾真正的评价。 是能跟著云雾一辈子的好名声。 还提到了龙嗣,分明是替她撑脸面的意思了。 圣上喜欢她,皇后护著她,连太后也对她寄予厚望? 有些惹人嫉妒。 云雾谢过太后。 方才的风波,也就平息了。 这时候,宫人稟报导:“太后娘娘,平阳公主来了。” 太后一听,脸上瞬间有了几分真切的笑意。 “快让她进来。” 话音刚落。 一道端庄的身影轻盈踏入殿內。 平阳公主向太后行了礼。 “菁儿,快到哀家身边来。” 太后忙朝她招手。 平阳公主便也立即上前。 太后见她额头上有些汗珠,主动拿起帕子为她擦拭掉,动作间满眼温柔慈爱,问她:“怎么弄了一头的汗?可是又去哪儿玩了?” 平阳公主一双大大的眼睛,表情灵动活泼,此时就兴冲冲地打了一通手语。 太后看得懂,就这样与她交流起来。 妃嬪们有的窃窃私语。 云雾也瞧著她。 平阳公主今年二十三岁,却至今未婚,只因她是个哑巴。 以她的身份,嫁得太低说不过去。 可权臣世家,又有哪个愿意娶一哑巴媳妇的? 毕竟她的身份一嫁进去,就是要做当家主母的,不能说话如何管家? 如此,便拖到了现在。 太后心疼她,就一直將她养在身边,也不许她出宫建府,怕在外面受了委屈。 母女俩说著话。 这时候,平阳目光在殿內一扫,忽地一眼瞧见云雾,立即高兴地扯了扯太后衣袖,又是一阵手语比划。 太后明白她的意思,不由一脸惊讶地看过来。 “令美人,平阳说她几年前一次中秋节,在宫外看灯,与身边的侍从走失,险些被人拐走,关键时候被一个小姑娘救下,那个小姑娘是你?” 云雾闻言,也做出一脸惊讶表情。 她望著平阳公主,做出努力回忆的模样。 片刻后,才一脸恍然道:“……是五年前吧? “原来,嬪妾当时救下的那个漂亮大姐姐,竟是公主殿下!” 此时,听她这么承认,平阳已是抑制不住,忙跑到她身边,亲昵地拉住她的手。 二人目光对视之间。 旁人看来,只是欣喜。 可唯有她们二人知晓,其中另有情绪流动。 今日,本就是约好的。 要当著太后的面,將她们的关係过一过明路。 毕竟她们两个的出身,实在是过於八竿子打不著。 贸然说关係好,太过唐突,也惹人怀疑。 但往后不论是在宫里还是外面,她们都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见面,联络。 也不能继续装不认识。 五年前,云雾的確救过平阳公主一次。 但她不止救过这一次。 “哀家要赏赐令美人!” 见平阳公主喜欢云雾,太后当即下令道,“將哀家库房里最新得的那块西域进贡的红宝石送给令美人,让令美人打一幅红宝石头面! “再將圣上前些日子给哀家送来的那两匹浮光锦的布料送给令美人,著尚衣局为令美人赶製几件新衣。” 太后一下令,安寧嬤嬤忙带人去了库房。 云雾连忙谢恩。 不一会儿,赏赐就都到了云雾手中。 云雾再次谢恩。 “令美人,平阳从小没了兄长和生母,她性子內向,除了哀家,不爱与人走动,平日孤独,没什么人陪著玩,你閒暇时有空,要多陪陪平阳,这,算是哀家拜託你的了。” 太后又是说道。 “太后娘娘放心,嬪妾也很喜欢公主殿下,往后定会多和公主殿下来往的。” 云雾求之不得。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 见平阳公主满眼期待地望著自己,就不由笑了:“好了,这儿没你们两个什么事儿了,去玩儿吧。” 平阳连忙行礼谢恩。 云雾也跟著行礼。 二人一同退下。 瞧著平阳亲昵地拉著云雾的手离开的背影,其他妃嬪们都一时嫉妒得红了眼。 这下,云雾更得太后娘娘看重了。 她怎的这般好运? 竟然在五年前救过平阳公主…… 谁不知道,平阳虽不是太后亲生的,可太后一向拿她当眼珠子疼爱? 尤其她一母同胞的亲兄长,是真真切切被太后当亲儿子,养了好些年的…… 往后,云雾在这后宫里,地位是要越发稳妥了。 有人羡慕。 自然,也有瞧不上的。 “不过是一个没什么用的哑巴公主,指不定哪一日就被圣上送给外族,到草原上联姻过苦日子去了……现在巴结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 太后给的赏赐,云雾要团娇先送回昭纯殿去。 平阳却拦住了她。 一通手语比划。 一旁的平阳身边的宫女雪晴道:“令美人,公主想隨你去昭纯殿玩会儿。” “求之不得。” 云雾便顺理成章地带著平阳去了昭纯殿。 到地方以后,圆绒以公主要留在昭纯殿用午膳的理由,將外殿伺候的宫女带走,去了御膳房。 雪晴和圆绒则在外殿守著,不叫任何人靠近。 “一年后,北戎会进犯,战败后会提出联姻,到时,大臣们会提议要將公主送去北戎,所以,这一年內,公主的婚事必须落定。” 坐下后,云雾为平阳倒了茶,说道,“这件事,公主与靳隨商议得如何了?” 她问完。 平阳公主端起茶水,轻吟了一口。 而后便听见这位人前一直以哑巴著称的公主,竟是开口说道:“已经谈妥了。” 她嗓音清越动听。 此时就不疾不徐地淡声说:“靳隨以不小心看了本公主赤脚玩水为由,说动了他父母答应。 “再过几日,便会来提亲。 “婚期定在今年中秋。” 言已至此。 平阳明亮又有些忧鬱的眼眸望著云雾,声音微微哽咽,泄露出几分情绪的波动:“阿雾,等新婚之夜一过,我便可开口说话,不再做哑巴了。” 第35章 不全都是她自己作的吗? 平阳不是一出生就是“哑”的。 相反,她幼时被先帝夸讚,说她的声音像黄鶯一样灵动好听。 后来,她生母舒嬪惨死。 平阳公主看到了不该看的,为了自保,不得已病了一场,而后就成了“哑巴”。 前世,平阳公主装了一辈子哑巴,可有人还是不放心她,在北戎战败后鼓动朝臣,將她送去草原联姻,没过多久就抑鬱而终。 云雾很后悔。 已经救过她几次,为什么不能再多救一次? 所以这一世,云雾重生回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告知平阳一切。 她知道平阳对她无条件的信任。 她们是无话不说的知己。 “一切都会照著公主想要的结局发展。” 此时,云雾握住平阳微凉的手掌,“公主放心,无论往后遇到何种艰险,我都会保护好公主的。” 平阳,就像是一个与她很有缘分的小孩。 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不忍看到对方受苦的存在。 几乎每一个平阳被害落难,都恰好被云雾撞见。 包括在宫外的那一次差点被拐走。 有人想叫她顺理成章地消失。 却被云雾救下。 而今,宫中人都知晓了是云雾救下的平阳,很难说那人会不会报復云雾多管閒事,坏了她的计划。 “往后,你也要小心,只怕她会针对你。”平阳说道。 “我知晓。” 云雾点点头。 用过午膳后,平阳公主便回了慈寧宫,陪了太后一小会儿,就回了自己住的偏殿。 太后见她离开时,犯困地打著哈欠的背影,笑著摇了摇头。 …… 夜里,敬事房的管事太监双手托著银盘到御前,请圣上翻牌子。 陆尧一边批阅奏摺,一边忙里抽空扫了一眼。 隨后抬手翻起被摆放在最边缘不起眼角落里的一块绿头牌。 陈玉安上前一眼,隨即高声道: “今夜昭纯殿掌灯——” “又是她?” 消息一传开,各宫都有些不淡定了。 綺春殿里。 江美人翘首以盼,满心以为今晚怎么也该轮到自己侍寢了,却想不到,还是云雾。 “一定是因为平阳公主。” 宫女春寧立即说道,“今日令美人救了平阳公主的事传开,圣上必然是也听说了,所以才又翻了令美人的牌子!” 另一个宫女春安也赶紧附和道:“奴婢看也是,不然,以她的姿色,一点也比不上咱们美人,凭什么圣上一再宠幸她呢?” 江美人听著二人这疑似安慰的话,心慢慢安定下来。 不能急。 她告诉自己。 圣上只是还没宠幸过她,不知道她的好处。 她进宫之前,可是专门学过一些本事的。 圣上只要尝过一次她的滋味,必定会念念不忘。 她只需要耐心等待。 圣上早晚会翻她的牌子的! 昭兰殿里。 关嬪得知圣上又没来她这里,气得耍了一会儿鞭,出了一身汗,才觉得心里痛快了点。 她坐在浴桶中。 两个贴身宫女给她撒著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著话。 “圣上也就是图一时新鲜罢了,云雾的出身,怎么也比不上娘娘的。” “就是,老爷可是从二品的都指挥同知,云雾的父亲才是一个三品户部侍郎罢了,如何能与娘娘比?” “皇后娘娘也是一时腾不开手收拾她罢了,否则,凭著她生母害死皇后娘娘的母亲,皇后娘娘怎么可能不恨她?” “说的是呀,娘娘是女中豪杰,那令美人不过一个以色侍人的狐媚子罢了,她长久不了的!” 关嬪听著二人贬损云雾的话,心里更舒坦了些。 她道:“就不喜欢这宫里到处都是女人,一个个小气又矫情,心眼忒多。 “我还是只喜欢与男子玩,男人都是兄弟! “不像女人,整日就会干这些狐媚惑主的事……让人瞧不起!” 映月殿。 崔宝林坐在镜子前。 宫女竹心、兰心一左一右地坐著,伺候她卸妆,取下髮簪,散开发髻。 “宝林,原本您禁足的日子早就到了,可上一回圣上在这里发了火,敬事房的人拜高踩低,硬是不肯上您的绿头牌,执意说您身子不適不能出门。 “还是皇后娘娘公正,想起了您,特意叫敬事房上了您的绿头牌,如此您明日就可以去永寿宫请安,算是正式解除禁足了。 “皇后娘娘帮了您,您可一定要记得向娘娘谢恩。 “先把皇后娘娘伺候好了,她心里记著宝林,总会给宝林机会侍寢的。” 竹心苦口婆心地一顿劝说。 崔宝林听完,望著镜中的自己,却只是神色恍惚地道了句:“听说,今晚又是她侍寢。” 竹心:…… 她忍不住和兰心对视一眼。 对方和她一样无语的眼神。 如今都自身难保了,眼睛还一直盯著被人作甚? 真不知宝林心中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宝林,奴婢方才说的,您可都记住了?”竹心忍不住又耐著性子问了一遍。 崔宝林听著,点了点头。 “如今,我除了巴结皇后娘娘,还有別的法子吗?” 她似是自嘲地笑了下,“一个多月以前,我们四人一同进宫,她出身是最差的,我们三个都不愿意搭理她。 “可时移世易。 “如今,她竟是我们四个中,混得最好的了。 “沦落到这种地步,我才知晓,出身再好又如何?论心机,我实在比不过她。” 竹心和兰心听著她这自怨自艾的话,又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人家令美人混得好,是因为人家聪明,在圣上面前安静懂事,知进退。 可自家宝林这样…… 该说不说,不全都是她自己作的吗? 而且,真要说出身,宝林又比人家令美人好到哪儿去了? 不都是有个寒门出身的父亲吗? 何况,人家令美人的父亲,好歹是三品大员,宝林的爹只是五品呢…… 也就是占了个內阁成员、天子近臣的名头罢了! 此时,二人瞧著自家主子这般想偏了,实在是懒得再多说。 ……只求著盼著,明日给皇后娘娘请安,可千万別再出什么岔子了! …… 各宫中,今夜註定难免。 昭纯殿里,云雾刚洗完澡收拾妥当,帝王就到了。 第36章 她这是眼红,上门爭宠的吧! “嬪妾参见皇上。” 云雾一见他进来,赶紧行礼问安。 “好香。” 然而,陆尧却颇不正经,凑近了闻她颈间的香气,就这么举止轻佻地勾著她的下巴,要她起了身。 云雾刚一站起身,就又被帝王一下抱起。 “皇上——” 她娇呼出声。 “今日不是去了太后那里?” 却听陆尧理直气壮地道,“她不是嘱咐你,要你肚子爭点气,早日给朕再添一个龙嗣? “这种事,朕若是不努力,你这肚子如何能爭气?” 说完,便直接抱著云雾进了寢殿,將她压入锦被间。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深夜。 被帝王在床上折腾得眼泪都出来时,云雾十分肯定。 什么努力? 什么爭气? 真的不是他为了给自己纵慾找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吗! 次日。 陆尧又早早地起床上朝。 虽然只宠幸过云雾三次,可他却已经十分习惯,独自早起穿衣,不叫云雾起来伺候。 这待遇,歷来的宠妃都不曾有过。 偏生云雾对此一无所知。 陆尧想,她恐怕是根本不知道得早起伺候他呢! 罢了。 他是帝王,有手有脚,没必要非得叫醒她。 再者也是,他每回都控制不住,折腾她有些狠,他也是心虚的。 此时,陆尧收拾妥当,看一眼还一脸甜睡的云雾,忍不住俯下身,手指抚著她柔软瀲灩的唇瓣逗弄。 云雾被迫张开嘴。 迷迷糊糊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 下一刻,她睁开眼,瞥见是他。 嘴里就嘟囔了句:“……皇上,嬪妾不要了。” 说完,竟是又睡了过去。 却不知陆尧竟是因她这一举动,被搞得又起了慾念。 “……小妖精,朕晚上再回来收拾你!” 有几分咬牙切齿地丟下这句话,他在她唇上亲了又亲,最终,还是狠心离去,上早朝去了。 待他一走。 云雾又睁开眼。 眼神清明。 下一刻,拉好锦被,翻了个身,又安心睡下。 …… 去永寿宫的路上,云雾又撞见关嬪和江美人二人。 三人互相打了招呼,便一道走。 云雾听著二人说话,忍不住打了一个又一个哈欠。 即便帝王昨夜难得兑现承诺,没有平时折腾得那么久,她也还是困得不行。 “瞧云姐姐这样,一定是被圣上欺负得太狠了吧?圣上也不怜香惜玉了,就不能温柔点吗?” 江美人见此,语气俏皮地说道。 “就是,圣上宠幸我那次,可是很温柔的。” 关嬪跟著附和道,“不过也可能我日常习武,身体比云妹妹好一些,云妹妹,实在不行,你也每日跟著我耍鞭子好了,我可以教你,强身健体!” 江美人一听这话,便眼眸一闪。 不等云雾回答。 她立马抱住云雾手臂,微微歪著头,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笑著说道:“我可不答应! “习武多苦啊? “还练鞭子?那云姐姐的手都要被磨破了,圣上不心疼,我这个做妹妹的,也会心疼的!” 心里却想——云雾若真的整日跟著关嬪习武学鞭子,圣上知晓了,少不得要记著关嬪了。 没准每回圣上去见云雾,关嬪都能找理由凑上去。 这样接近圣上的机会,她可不会白白让给关嬪! 此时,关嬪听著她这话,就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我就说不爱跟你们这些女子玩!一个个都娇气得很!” “爹娘金尊玉贵地將我们养大,我们当然要娇气了!” 江美人依旧笑著道,“总之,我不许云姐姐跟著关姐姐亲近,否则,你们俩都要把我给忘了呢!” 一副爱吃醋的娇蛮女孩儿的腔调。 关嬪顿时被她逗笑。 云雾捂著嘴,也跟著笑,顺便又偷偷打了哈欠。 想到帝王说今夜还要来她这里,暗想著,下午得狠狠补个觉了。 说话间,就到了永寿宫。 进去之后,三人就意识到有些不大一样。 多了两个人。 禁足已久的崔宝林。 以及之前因为小產而一直在坐月子的寧贵人。 几个人目光对上。 崔宝林一眼瞧见三人这要好的架势,就眼睛被刺到了一般,冷著脸转过头去。 寧贵人则朝她们点了点头,视线游移之间,分明在云雾脸上停留的时间多了些。 关嬪也朝她神色淡然地点了头,而后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江美人望著寧贵人,一脸好奇。 云雾自然也注意著寧贵人。 之前,她小產,刘美人被指认害她,遭乱棍打死,临死前將那块血玉鐲子的碎片塞到云雾手中。 事后,云雾发现了那块碎片的秘密,意识到寧贵人小產一事,没有表面所有人都以为的那般简单。 她便知晓。 寧贵人,也不简单。 不久后,妃嬪们一一到齐。 薛皇后出来。 待一番行礼过后,崔宝林就立即又起身道:“嬪妾多谢皇后娘娘恩典,特许嬪妾解了禁足,嬪妾感激涕零。 “嬪妾在后宫身份低微,身边也没什么好东西,只这一块平安玉佩,是当初祖母在金光寺,请了智大师开了光的,如今赠予皇后娘娘。还望皇后娘娘不要嫌弃。” 她话一说完。 竹心狠狠鬆了口气,连忙將那块玉佩呈上去。 平章上前,接过玉佩。 薛皇后扫了一眼,笑著道了句:“是件好东西,那本宫就收下了。” 说完,欲要让崔宝林坐下。 谁知,却听崔宝林接著道:“皇后娘娘,嬪妾斗胆,还有一件事想要求皇后娘娘答应——” 一旁,刚鬆了口气,觉著自家主子按照她说的老老实实谢恩的竹心,险些一下厥过去! 自家这糊涂主子啊…… 到底什么时候才肯脑子清醒? 刚送了皇后娘娘礼物,就提要求…… 那这礼物到底是对皇后娘娘相助之恩的谢礼呢,还是求娘娘办事才专门送的礼呢? 而且,宝林你是要提什么要求啊? 为什么不事先跟她们这些做奴婢的通通气……好叫她们也能有个心理准备。 “哦?何事,你说说看。” 此时,就见薛皇后挑了挑眉,而后问道。 “皇后娘娘,延禧宫只有嬪妾一人,嬪妾有些冷清寂寞,想搬到长春宫去住。” 只听崔宝林一字一句地说道。 此言一出,妃嬪们静了一瞬。 但很快,就都议论起来。 “她搬到长春宫?那不是要去之前赵答应住的翠微殿?那可是死人住过的地方啊,她不嫌晦气?” “虽然但是,宫里哪个地方没死过人呢?” “关键是,她本就因为令美人才被贬为宝林的,如今又上赶著跟令美人住对门,图什么啊?” “你说能图什么?圣上已经连著两日翻令美人的牌子了,她这是眼红,上门爭宠的吧!” 第37章 有她这样的厚脸皮,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有她这样的厚脸皮,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隨著妃嬪们议论纷纷,崔宝林脸色难看,却始终岿然不动,只等著薛皇后回话。 她这是打定了主意。 薛皇后睨著她。 隨后看向杨婕妤:“你是长春宫的主位娘娘,此事,本宫想听听你的意思。” 杨婕妤当然不欢迎这个什么崔宝林。 可她也知道,崔宝林是衝著云雾来的。 於是便看向云雾。 云雾微微一笑。 “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一切,全听娘娘的安排。”她柔声道。 薛皇后闻言,就一脸满意地点了点头。 “既如此,本宫就答应了崔宝林。” 此事就这样定下。 著內务府协助崔宝林搬宫。 之后,皇后又说了几句和万寿节有关的话,就叫眾人散了。 內务府动作很快。 午后没多久,崔宝林就在翠微殿安置好了。 她向杨婕妤见了礼。 而后来了云雾这里。 “是不是很意外?我居然会搬到你的对面。” 崔宝林见著云雾,並不行礼,而是这般语气有几分炫耀地说道。 “后宫规矩摆在这里,皇后娘娘既然准了,便是事实,既是事实,便没什么可意外的。”云雾瞥她一眼,语气平和恬淡。 崔宝林顿时觉得,云雾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胸口的气势一滯。 转而成了一口气,堵在那里,上不去下不了的。 “嘴硬可没意思。” 崔宝林冷冷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快要气死了,以为能把我踩死,可结果,皇后娘娘一个恩典,我又在你面前生龙活虎的,不止如此,我还要在你眼皮子底下,抢走圣上对你的宠爱,你不怕?” “能说出这样无知的话来……” 云雾勾了勾唇,朝她笑得很是隨意,“崔宝林勇气可嘉。” “对付你这种狐媚子,我自然满腔勇气!” 崔宝林当即挺直了胸膛,语气傲然道。 一旁,竹心、兰心头低得快要埋到地底。 令美人这是骂她蠢呢。 她却一点听不出来? 往日里读了那么多书。 ……好似老爷常骂少爷的话,难不成都读到了狗肚子里? “崔宝林没旁的事,可以退下了。” 此时,云雾懒得再跟这蠢货多话,直接端了茶。 崔宝林只当她怕了,得意离去。 “……这崔宝林真是好生奇怪,从一开始便对美人格外敌视,叫人搞不懂!”见人走了,团娇泼了方才奉的茶,有些无语地嘀咕道。 云雾听著,笑了笑,没接这话。 她知晓原因。 有些人天生平凡,却不肯接受这种平凡。 但他们抗爭的方式並非努力改命,而是靠幻想。 崔宝林以为,她的“崔”,和皇后娘娘母族的“崔”,乃是一家。 故而,处处替皇后仇恨云雾,只因觉著云雾的生母,害死了皇后的嫡母崔夫人。 殊不知,皇后眼中,根本没她这號人。 前世,崔宝林因入宫后迟迟不得宠,心情抑鬱不得志,最终发疯伤人而死。 也不知这一世,她的命运是否会有所改变。 夜里。 御前消息传来。 今晚,仍是昭纯殿掌灯。 “已经一连三日了!竟又是她!后宫妃嬪独宠最久的,便是淑妃的三日!圣上到底想要將这令美人宠到何种程度?超越淑妃吗?” 后宫里人人心气不平。 然而,有容妃上次截宠的前车之鑑,无人敢做这样的事。 帝王今夜到了昭纯殿后,和往常一样。 说了几句撩拨的话,就抱著云雾到了床上,准备进入正题。 “皇上,翠微殿的崔宝林命人过来带话,说她身子不適,想请皇上去瞧瞧。” 这时候,陈玉安的声音却在寢殿外头响起。 帝王动作一滯。 “翠微殿?崔宝林?” 他拧著剑眉,一脸狐疑,“翠微殿不是没人住了吗?怎么她会在这里?” “今日崔宝林求了皇后娘娘搬过来的,说之前只她一人住在延禧宫,有些冷清,想寻个热闹的地方,就选中了长春宫。” 云雾语气乖巧地答道。 “热闹的地方……” 陆尧沉眸深思。 很快就明白了这“热闹”二字,关键在他。 他近来接连宠幸云雾,这长春宫可不就要比別的地方热闹? “皇后没问你和杨婕妤的意思?你就没提反对?” 陆尧不禁问她。 他语气有几分严肃,带著些许责问的意思。 “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嬪妾觉著,一切该听娘娘的安排……” 云雾老实回答。 语气间,又因他的责问而感到委屈。 陆尧顿时没了脾气。 他抬手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软肉:“怎的就一点心机都无?旁人到你跟前,虎视眈眈,想要跟你抢朕,你就一点不著急害怕?” “皇上就在这里,何人能抢走?” 云雾望著他,眼神明亮,语气则温软又篤定。 陆尧心情好了起来。 打算不理会崔宝林,继续行事。 “皇上,崔宝林好似病得有些重,又派宫女催促了……” 陈玉安的魔音又响起。 陆尧身体里的情潮彻底褪去。 “皇上去瞧瞧吧。” 云雾推了推他。 陆尧瞥她一眼,点了点她鼻尖,无奈道:“就你心大。” 语罢。 起身穿了衣物,去了翠微殿。 “美人,圣上这一去,万一不回来,明日……”团娇有些担忧地进来道。 “放心。” 云雾却很是淡然,“崔宝林留不住圣上。” 崔宝林想叫后宫妃嬪明日看她的笑话,也得瞧瞧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团娇听著这话,心中焦躁顿缓。 美人从不说没底气的话。 另一边。 西边的翠微殿中。 陆尧一塔进去,却发现黑灯瞎火。 接著,一具柔软芳香的女体冲入他怀中。 “皇上……您临幸了嬪妾吧……” 崔宝林双手勾住他脖颈,火热的唇舌勾引他。 然而下一刻。 帝王毫不犹豫地將她推开。 “陈玉安!”陆尧怒声道。 “皇上,奴才在!” 陈玉安不敢迟疑,连忙拿出火摺子点了灯。 烛光一亮。 他瞥见眼前一幕,惊得赶紧低头退了出去,生怕晚走一步,就会犯了杀头之罪。 陆尧看著崔宝林倒在地上,玉体横陈的模样。 她几乎未著寸缕。 只一层轻薄透视的紫纱裹体。 身体各处,哪儿哪儿都遮不住。 “皇上。” 此时,崔宝林抬起头,咬著唇,表情楚楚可怜地望著他,“嬪妾只是想伺候皇上……” 陆尧听著这献媚的话。 一瞬间,俊脸却彻底冷了下来。 第38章 只是因为,那人不是云雾 “你当朕是什么?” 陆尧居高临下,冷声讽道,“飢不择食的禽兽,还是贪图色慾的昏君?” “嬪妾不敢。” 崔宝林经歷前两次与帝王对著干的耿直,却始终没有好下场,这一次好似突然开了窍,学乖了,“嬪妾只是太过思念皇上。 “皇上眼中,总是瞧不见嬪妾。 “但嬪妾也知,之前,嬪妾多次衝撞皇上,皇上不喜欢嬪妾,是应当的。 “可嬪妾早已心中恋慕皇上,难以自拔……皇上对嬪妾冷漠,嬪妾实在痛苦难耐。 “……嬪妾走投无路,唯有出此下策。 “还望皇上怜惜嬪妾这一次。” 说完,她仰头望著帝王,露出自己纤白脆弱的脖颈。 她说得也是楚楚可怜。 换做任何一个男子,或许都会立即被这样一番声情並茂的话所打动。 再加上这样一具娇美女体,只怕会被勾得三魂都会立即丟了七魄。 只可惜。 论容貌,这崔宝林,只能算是中上之姿。 甚至未必比得过陆尧自己这张脸好看。 是以,此时他瞧著这样一具女体,眸色也是一片冰冷淡漠,丝毫不因她这一番话,而有任何动容。 反而只觉得厌恶。 而陆尧,不仅仅因为他是帝王。 他一向討厌心机多、尤其是算计他的女子。 “看来,禁你的足,並不能改变你卑劣的本性。” 陆尧一开口,话语间,尽显薄情,“你既然喜欢住在这翠微殿,那朕就成全你。” “……皇上?” 崔宝林一时不明白他是何意思。 为何这话,似贬又似宽容? 然而,只听帝王接著便道:“传朕旨意——即日起,崔宝林贬为答应!” “——皇上!” 崔宝林当即一脸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赵答应才死了没多久,你就急不可耐地搬进来,意图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跟別人爭宠。那你就接替赵答应,继续住在这里好了。” 此时,帝王语气讥誚地说完这番话,便看也不再看她一眼,转身提步走了。 “皇上——皇上不要啊!皇上!” 崔宝林简直难以接受这样的打击。 眼睁睁地看著帝王冷酷地转身离去,连忙从冰冷的地面起身,想要抓住帝王。 然而,帝王已经提步出了殿门。 她一身衣不蔽体的模样,根本不敢再多踏出一步。 见帝王身影很快消失。 崔宝林身子一软,又跌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以为是豁出去一切,拼尽全力,定能留住帝王。 谁知,却是自取其辱。 “他说我卑劣……还说我下三滥。” 此时,崔答应一脸难堪,语气艰难地说道。 “……答应,地上凉,先起来吧。” 一旁,竹心看得实在不忍,上前蹲下身子,想要將她搀扶起来。 “答应?” 崔答应听著这位分的变化,只在帝王一念之间,哭著哭著,竟是悽惨地笑了,“入宫后,我便只是贵人、宝林、答应了。 “谁还记得,我本名,叫崔怜星?” 竹心低下头去,心中一片愴然无奈。 入了宫的女子,只有位分,没有自己的名字。 人人皆是如此。 又不是只有她才这样。 何必总是这般想不开呢? 竹心暗暗嘆气,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只因她知道——自家答应这性子,不自己真正想通,旁人说再多,也根本於事无补。 总归她只是奴才,贱命一条。 若有一日答应在这后宫殞命,她也跟著去了就是。 …… 如云雾预料的那般。 陆尧去了翠微殿没多久,就又回了昭纯殿。 他原本一肚子气。 想怪云雾推著他去了翠微殿,叫他受了崔氏卑劣的算计。 可一瞧见云雾正靠在床上,手里拿著一本书认真看著,神情温软乖巧的样子,心里那股气,也就莫名其妙地散了。 但他还是一脸不悦地將她手中书本抽走,往地上一丟:“朕在崔答应那里受气,你倒好,在这里悠閒地看书。” 云雾手中一空。 崔答应? 她眼眸微微一动,就明白是崔宝林,又降为了答应。 此时,她听著他这有些气急败坏的话,就不由笑了。 “还敢笑?” 陆尧剑眉一抬。 云雾连忙从床上起身,將地上的书捡起,哄著他道:“是嬪妾错了,以为崔、崔答应是真的身子不適,才再三催促皇上的,没想到…… “她可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才將皇上气成这样?” 陆尧听她温温柔柔的调子,心里的那点气,更是消散一空。 他往床上一坐。 望著云雾站在灯下,嫻静美好的样子,脑海中却忽然一晃而过方才崔氏浑身几乎一丝不掛的香艷模样。 他不由抬手,抚了抚下巴。 而后心中一动,冲云雾招手。 “皇上?” 云雾放下手中的书,听话地上前,询问了句。 陆尧將她拉入怀中。 “方才,可知那崔氏是如何勾引朕的?”他低声问道。 云雾望他一眼,继而摇了摇头。 “嬪妾不知。” 陆尧闻言,不由笑了声。 他一个动作,直接又將云雾压在身下:“可要学她那样,也勾一勾朕?” 云雾一听,便知崔氏定然没用什么正经手段。 当即双颊一红,撇过脸去。 口中则难得硬气道:“嬪妾不学。” “若朕执意要你学呢?”帝王不依不饶道。 “皇上欺负嬪妾……”云雾杏眸中立即覆上一层水汽,楚楚可怜的。 却不知。 这般更勾起了帝王心中的某种慾念。 她越是如此,他便越想更狠地欺负她。 要將她欺负得哭得更惨才好。 这念头一动,便停不下来。 陆尧半抱著云雾,逼迫她打开存放衣服的箱笼,挑出一条她还未曾穿过的藕粉色薄纱披帛。 这一夜。 云雾只用这条清透的披帛裹身。 委委屈屈地流著泪,求饶了一次又一次都没被放过,却叫帝王前所未有地尽了兴。 结果便是。 次日,云雾没能起得来。 好在陆尧有先见之明地为她在薛皇后那儿,又请了假。 永寿宫里。 崔答应坐在最末尾的位子,脸色难看地接受妃嬪们指指点点的议论。 不过一夜的功夫。 后宫都传开了。 她藉口生病,意图截宠,结果却被帝王训斥一顿,又降了位分…… “別人进宫是步步高升,她倒好,一连三降,还好意思坐在这里?是我,早就嫌丟脸地投井自杀了!” 有妃嬪故意语气刻薄地当著她面讥讽她。 崔答应气得胸脯起伏不定。 一瞬间想死。 却又下一瞬下定了决心。 云雾害她这么苦,她凭什么死? 要死也是云雾该死! 另一边。 御书房中。 正与朝臣们议事的陆尧,却被心腹大臣发现,他从早朝时就频繁走神。 以为他还在为南方賑灾一事烦心。 几个心腹纷纷出言安慰。 却不知,这位一向勤勉一心政事的帝王,今日这般反常走神,却只是在想昨夜的事。 ——原来,他並非真的不喜妃嬪那般露骨勾引。 以前不喜。 也只是因为,那人不是云雾。 第39章 坑害云雾,就和断他前途没什么两样 日子,似书页一般,轻巧翻过。 云雾在一眾妃嬪们嫉妒不甘的目光中,得了后宫独一份的,一连五日专宠。 超越了淑妃的三日。 “……就不信,淑妃能轻饶她?” 妃嬪们纷纷红了眼,都盯上翊坤宫。 芙蓉殿里。 宫女明叶一张脸几乎难以压制住內心的扭曲:“娘娘,令美人实在欺人太甚!她竟敢夺走原本只属於娘娘的多日专宠!” “本宫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 对此,淑妃却云淡风轻,“圣上宠幸谁,全凭他自己的心意。 “你却说令美人欺人太甚? “难不成,这一连五日的专宠,都是令美人强迫圣上的? “明叶,你这到底是在真心的替本宫鸣不平,还是说,你其实是在嫉妒令美人呢?” 此言一出。 明叶嚇得脸色一白,连忙跪在地上。 “娘娘息怒!奴婢都是为了娘娘著想,不敢有半点私心啊!” 她慌乱自辩。 “瞧把你嚇的。” 淑妃手里书卷抬起,遮起半张面。 圆润的小鹿眼里溢出一抹天真无邪的甜笑,“本宫跟你说笑而已,快起来吧,本宫岂能不知你的忠心? “只是圣上宠幸谁,这是圣上的事,谁敢干涉? “忘了容妃上回截宠却被禁足? “本宫可不想重蹈她的覆辙。 “更何况,后宫里这么多双眼睛,嫉妒的人大有人在,本宫实在犯不著亲自动手,再说,她也还不够格啊。” 明叶见自家娘娘似乎並未对自己起疑心,心中稍稍一松。 她连忙附和道:“娘娘聪敏过人,是奴婢浅薄了。” “你呀,就是性子急,这一点確实比不过明玉,好在你胜在忠心。” 淑妃只这么一句,没再说旁的。 明叶尷尬地笑了笑。 心里,却不以为然。 …… 七月十一,万寿节。 帝王的二十四岁生辰。 这一日,陆尧不必早朝,一整晚都宿在云雾的床上。 直到早上时候差不多了,他才起身回了养心殿。 到底是大日子。 要等薛皇后。 帝后一同会见群臣。 这是他该给的,对皇后的敬重。 也是要让所有人都明白,其他妃嬪再受宠,可这六宫之主,始终是薛皇后一人。 帝后在御园安和殿会见群臣。 百官都送了贺礼。 晌午,安和殿设宴。 云雾隨杨婕妤一道,来了宴席上,便见到了父亲正一脸笑意地与同僚寒暄。 她领著继母文氏。 令云雾惊讶的是,嫡姐云嬈竟也跟来了。 此时,云卿南瞧见云雾,便与同僚打了声招呼,朝著云雾走来。 杨婕妤见此,识趣地主动避开,去了自己的位子上坐好。 “父亲。” 云雾主动向云卿南打了招呼,“这些日子女儿不在家,父亲可一切都安好?” 云卿南很满意云雾的礼数周到。 “都好,都好。” 他一脸得意,“听闻近来你在宫中很得圣上宠爱,同僚们见了为父,都在祝贺恭维。 “如今为父只盼著你这肚子能爭气,早日为圣上诞下龙嗣,那到时候你在宫中的地位,才算真正稳了。” 云雾听著这话,笑得温静。 “就算真怀得上,也得她生得下来,即便生得下来,也得养得活才行,以为宫里是什么地方?” 一旁,云嬈语气酸溜溜地道了句。 “闭嘴!” 云卿南不由变了脸色,回头训斥了句。 云嬈撇了撇唇,一脸的不以为然。 “还以为嫡姐不会来了,毕竟算算日子,嫡姐肚子该大了,衣服也遮不住。” 云雾笑著回敬道,“不过,看嫡姐这脸色不大好,莫不是这些日子,出了什么事?” 此言一出。 云嬈脸色剧变。 “我如何,你管得著吗?”她厉声道。 “住口!” 云卿南又皱著眉,不痛不痒地道了句。 隨即对云雾说,“你姐姐是小產了,修养了一个月……她心情不好,你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原来如此。” 云雾恍然,想起什么,又道,“那她和齐縉修的婚事?” “日后再说。” 云卿南含糊道了句。 云雾知晓这期间定然发生了什么事。 点了点头,也不多问。 “女儿有话,想私底下对父亲说。” “什么亏心事,还不敢当著大家的面说?”云嬈一听,立即嚷嚷道。 她这嗓门。 引得周围人目光斜过来。 “嫡姐若是不顾及父亲的顏面,想叫咱们家的私事,闹腾得全京城的达官贵人都看笑话,我倒是不介意当著大家的面说,总归我现在,有圣上的宠爱在,也不怕丟这个人。” 云雾当即道。 “不过得了圣上几日宠爱,就以为自己是个人上人了?” 云嬈一听这话,当即气不过的又高声道。 “你闭嘴——再吵,我就叫人把你送回府里,好好关上一段时日!” 云卿南注意到几个同僚频频看过来的目光,气得对云嬈低声怒道。 云嬈还想回嘴。 然而一眼瞥见父亲的脸色,又被母亲文氏扯了扯衣袖,到底闭了嘴。 “父亲,咱们这边说吧。” 云雾领著云卿南出了殿门,到了外头的一处无人的角落,让团娇盯著周围。 “女儿,何事要说啊?” 云卿南问道。 “父亲前些日子,可是给女儿写了封书信?” 云雾问道。 “是啊。” 想起这个,云卿南面上立即露出两分不满,“可你收了信,什么都没做。你是不是对父亲有什么不满意的?” “父亲真是冤枉女儿了,女儿只收到了信封,里头空空如也,根本什么都没有!若非女儿认得信封上的字跡是父亲的,甚至连这件事都不知呢!” 云雾睁眼说瞎话。 那封信,早已被她烧得连灰烬都不见了踪影。 “什么!” 云卿南眼眸一瞪,一脸大惊失色,“此事当真?” “女儿岂敢欺瞒?” 云雾语气无辜。 云卿南立即想到,他的信,被人故意截了! 至於谁敢这么干,谁能这么干,他也想到了。 文氏。 除了她,还有谁? “此事父亲知道了。” 云卿南面色有几分不虞地道,却不是针对云雾的。 “父亲给女儿写信,可是有什么急事?” 云雾问。 云卿南眸中闪过一抹慍色,摇了摇头。 齐縉修就是个不成事的骗子。 因云雾在宫中没有回信,觉著他帮不上忙,就立即背著他,搭上了东寧郡王府的关係……將他给踹了。 如今,听说齐縉修还跟郡王的女儿福安县主眉来眼去。 再加上云嬈小產,没了孩子,齐縉修就越发不把他这个老丈人放在眼里。 这一点著实可恨。 此事说出来,也是在云雾面前丟脸。 毕竟云嬈和齐縉修…… 还是他为了利益,帮著抢了原本属於云雾的这桩婚事。 云卿南乾脆只字不提。 “父亲,女儿还有一事,要告知父亲。”此时,云雾又道。 “何事?” “前些日子,女儿宫里的赵答应中毒死了,当时,女儿被人诬陷下毒害死赵答应。” 云雾迟疑地道,“其中一种毒,和当初女儿入宫之前,嫡姐给女儿糕点中下的那种毒一样,都是会叫人身上起红疹子,且奇痒无比的。” “什么!竟有此事?” 云卿南一听,顿时大惊。 他想也没想,断定这都是文氏和云嬈干的好事! 这母女二人,就是不想云雾在宫中好过! 却不知,云卿南如今就指望著云雾能得宠,自己也好靠著女儿步步高升…… 文氏和云嬈此刻坑害云雾,就和断他前途没什么两样。 “雾儿,爹爹知道了,爹爹保证,日后这种事情,再不会发生!” 云卿南一脸严肃地保证道。 等回去以后,他要文氏和云嬈好看! 第40章 听说,皇上一直在找我? 云雾这边和云卿南说著事。 另一边。 文氏带著云嬈,避开眾人,在御园的一个无人的角落里,见到了她们二人安插在宫中的眼线,也就是绿果。 “上回的事,你收了好处,却没办成?” 文氏质问道。 “夫人真是冤枉奴婢。” 绿果苦著脸,“那赵答应当日被人下毒,一命呜呼。 “本是妃嬪为了害令美人设的局,却被奴婢撞上! “令美人手段高明,死局都被她盘活,一点事都没有! “也幸亏是有人还下了鹤顶红……奴婢才侥倖躲过一遭。 “奴婢险些將命都搭进去,夫人还怪奴婢不成事? “那不若夫人另请高明吧!” 绿果说完,作势要从身上掏银子还给她。 文氏见此,连忙按住她的手。 宫里眼线难寻。 好容易遇到绿果这个贪財的,她岂能放过? “本夫人不过说你两句,你还当真了?” 文氏道,“近来可有什么消息?” “有倒是有……” 绿果想起云雾的交代,眼珠子一转,瞧见四下无人,神神秘秘道,“圣上一直在寻一人!就是上一回大小姐带著令美人进宫那回! “好像是那一日,圣上幸了一个女子,结果,女子怕被圣上怪罪,便逃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事后,圣上就大费周章地找人! “据说圣上对这女子心心念念! “今日特意在御园庆贺万寿节,也是为了找到这女子!” 说著,她拉住云嬈,“大小姐对那日情形最是清楚,依奴婢来看,这得宠的好事,该轮到大小姐这样的容貌才是,凭什么是令美人? “大小姐不如认下这个人,日后得圣上宠爱,不好吗?” 云嬈听著这话,就知晓绿果是何意思。 前世,她为自己谋划,趁著那一日,爬了圣上的床。 虽然没得宠幸,可碍於名声,圣上却也不得不將她收入宫中。 结果,她惨死后宫…… 她是真的怕了。 不敢再经歷这样的噩梦。 原以为,这一世跟云雾交换人生,云雾也会落得她前世那般境地,而她则会像前世的云雾那般,靠著齐縉修步步高升。 可人算不如天算。 齐縉修根本不像前世那般顺顺噹噹地得圣上青眼,至今只得了个翰林院编撰的小官…… 云雾入宫后,却又是升位份,又是一连五日专宠。 云嬈此时听著绿果一番话,心里嫉妒。 又有些意动。 或许,因著重生的关係,她命格已变? 对。 定然是这样的。 上一世她苦够了。 这一世本该她否极泰来,一朝得宠的! 可这样的好机缘,却被云雾夺走! 她不该跟云雾交换的! 不行。 她得抢回原本属於自己的一切! 云嬈当机立断,拉著绿果道:“你可愿助我?事成之后,我叫你做我宫里的管事大宫女!” 绿果一听,一脸惊喜。 “真的?奴婢愿助大小姐一臂之力! “大小姐,您听奴婢的。 “今日,咱们就这般行事……” 文氏也幻想著女儿能得宠压过云雾一头,自不会反对。 事情说定。 绿果趁著无人瞧见,溜回了昭纯殿。 这时候,听闻帝后到了。 眾人都回到宴席上。 云嬈眼睛盯著陆尧。 只见帝王身材高大頎长,剑眉星目,俊美非凡。 此刻坐在那里,薄唇冷峭,不苟言笑,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势。 天潢贵胄,不过如此。 比齐縉修那个寒酸的穷书生,不知强了多少。 云嬈暗恨自己失算。 若非她想岔了,如今后宫得宠的令美人,该是她才对啊! 这会儿。 云雾眸光扫过云嬈。 只一眼,就知晓她又在妄想些什么。 红唇轻慢地一勾。 云雾转过视线,专注於眼前的歌舞,不再看她。 如今帝王还年轻。 碍於先帝过世未过三年,他坚持守孝,不肯广开选秀。 但到了明年,三年之期一过,后宫必会开始选秀。 但凡想家里出个宠妃的,今日都把女儿带了过来,只求能提前入一入帝王的眼。 是以,在宫中歌姬舞娘表演过后,就轮到各家大臣的女儿,以向帝王庆贺万寿节为由,展示各种才艺。 琴棋书画。 吟诗诵文。 或歌或舞。 妃嬪们瞧著这些年轻的女子们,一个个迫不及待,眼神含著鉤子似的望著帝王,都心中颇为不是滋味。 这些大臣的女儿们,如今都才十几岁,正是鲜一般娇嫩的年纪。 可她们大多都是潜邸时的旧人,基本上都已年过二十。 妃嬪们各有心思。 陆尧却对此兴致缺缺。 听了诸多女子声音,却没一个似她。 陆尧实在无法想通。 虽说她那日对他用了强,实属色胆包天,该被他重重治罪,可她到底已成了他的人。 至今躲著藏著,不肯现身,难不成是还打算嫁与別人? 一想到这一点,他心中就颇为不是滋味。 就好似属於他的东西,却要落入他人手中一般。 竟令他起了一丝妒意。 难道,那个狡诈奸猾的女子,就真的寻不到了? 心底顿时起了不甘。 等陆尧回过神时,已多饮了酒。 神色微醺。 他一向不胜酒力。 还好这时,宴席已基本结束。 “快扶皇上去千秋殿中歇会儿吧。” 薛皇后见帝王状態不佳,说道。 “奴才遵旨。” 陈玉安便搀扶著帝王,去了安和殿西侧的千秋殿歇息。 薛皇后则叫大臣们不必拘束,只管尽兴。 夜晚还有烟火表演。 大臣们自是不能出宫,都在此间待著,寻熟人说话。 或是去御园东、西两侧的偏殿歇息。 妃嬪们见帝王离开,不想在这里继续瞧著那些未来可能会入宫,跟她们爭宠爭地位的年轻面孔,都纷纷告退。 云雾也隨著杨婕妤一道,回了长春宫。 云嬈则守在席间。 她一心等著绿果安排好一切之后,向她传讯。 千秋殿附近,御前侍卫守在这里,任何人不得靠近。 陆尧在內殿小憩。 陈玉安守在外殿门口。 午后催人瞌睡。 他忍不住坐在那里打盹儿,竟是慢慢腾腾地睡实在了,连內殿中的门被人打开,都未能察觉到。 殿內香炉中,一股清香散开。 等陆尧从短暂的酒醉中醒来,就发现,那日似梦一般重现了。 他手脚又被人捆缚著,挣扎不开。 双眼被蒙住。 接著,一道他记得深刻,崑山神女一般的清冷声音,贴著他耳边响起: “听说,皇上一直在找我?” 第41章 皇上好乖 耳边的声音,陌生。 然而在帝王心中,却烙印已久,足够深刻、清晰。 陆尧失了自由,本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可他此刻却像个色慾薰心的昏君。 脑子里竟是没空去想什么安危,只暗自期许一般难以自控地想著,她这一次,打算如何玩弄他的身体? “你到底是何人?” 此时,感受到女子香软的娇躯,就贴在自己身上,陆尧喉结滚动了一下,嗓音有几分低哑地问道。 “这个问题,重要吗?” 狡诈又大胆的女子似是轻笑了声,“只要我们每一次在一起时,是快乐的,不就够了?” 说完,將他推倒在软榻上,坐在他腰间。 温软的唇,贴在他颈间。 那尖利的牙齿,甚至不怕死地划过他的喉结。 年轻的帝王,感到別样的刺激。 这是他在后宫任何一个妃嬪身上,哪怕是近来他宠幸次数最多的云雾那里……都无法得到的体会。 殿內的气温,隨著香炉中燃放的香料,不断地升高。 两次之后。 一切结束。 “皇上好乖。” 女子伏在他颈间,微微娇喘著,似是讚嘆地道了句。 隨后,她便果断起身,从他身上离开。 帝王眼睛仍旧被遮挡住。 轻纱朦朧中,他努力辨认著女子的身体,却始终无法看得真切。 一阵悉索声之后,女子穿好了衣服。 “皇上往后还是莫要再大动周章地找我了,你找不到的。” 女子声音里没了之前的媚意,又恢復了一贯的清冷。 “你怎能篤定朕找不到?” 帝王却被她这话激起一阵逆反之心,“这整个天下都是朕的。” “是,天下都是皇上的,可我不是。” 女子淡淡说道。 “可敢跟朕打个赌?” 陆尧双眸循著她的方向,“若朕找到了你,你一辈子都要待在朕的身边!” 此言一出,女子似微微侧身看他。 “好啊。” 半晌。 她似觉有趣地笑了声,“那便,以一年之期约定吧。” 说完,推开房门,举止自若地走了出去。 陆尧感受到她越走越远,直至消失,深吸了口气。 又过了许久。 外头天色昏暗下来。 陈玉安一觉醒来,才惊觉自己打的这个盹儿,似乎有点长! “皇上……皇上!” 他脸色狠狠一变,几乎连滚带爬地冲入內殿推开殿门,就见床榻之上,和上一次一样,帝王被五大绑,轻纱遮蔽双眼,浑身则……又是一副被狠狠糟蹋过的模样。 “皇上……皇上……奴才该死!奴才……奴才不小心睡过去了!” 陈玉安一路跪爬到陆尧跟前,涕泪横流,怀疑自己今日脑袋可能真的要保不住了! “给朕解开。” 然而,却听帝王声色沉冷平静地道。 “皇上?” 陈玉安有些震惊帝王这回居然没生气,小心翼翼抬头覷他脸色。 发觉帝王好似真的不打算发火,赶紧恭敬又勤快地道,“奴才遵旨!” 不消片刻。 帝王身上的束缚全部解开。 陆尧穿戴整齐后,手里抓著那条蒙他眼睛的锦帕。 和上次女子留下的那条帕子,一模一样。 陆尧若有所思。 无论宫人,还是大臣们的女儿,他几乎都寻了个遍,却始终一无所获。 或许,这两条帕子的来歷,可以作为一个线索。 “皇上,今日是奴才疏忽……” 一旁,陈玉安尝试保住自己的脑袋。 “罢了。” 谁知,他后面求饶卖惨的话都买来得及说,就听帝王语气淡淡地道,“那女子狡诈,凭你的猪脑子,自然是拦不住她的。 “更何况……” 帝王突然顿住。 “更何况什么?” 被骂了猪脑子的陈玉安赶紧问道。 帝王有些嫌弃地瞥他一眼。 “猪一样的脑子,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 又骂了句。 陆尧最终什么都未解释,將帕子收入袖笼里,就提步出了千秋殿。 再回到安和殿后。 晚宴也已差不多准备好。 后宫妃嬪和群臣们共同举杯,恭贺帝王万寿无疆。 御园的水池边烟燃放,如千树万树的银於夜空中炸开,五彩斑斕的华光,璀璨又夺目好看。 云雾和杨婕妤站在一起。 与帝王隔著不远的距离。 可她却敏锐地察觉到,帝王对她的態度,有一种骤然的疏离。 这不是针对她的。 云雾望著帝王。 片刻后,唇角浅浅一勾,挪开视线。 她想,她知晓这是怎么一回事。 “皇上,民女有一件要紧的事,想要私下告知皇上。” 待眾人分散开欣赏烟之时,云嬈鼓足勇气到了帝王跟前,大著胆子说道。 帝王闻言,垂眸瞥她一眼,却並未言语。 “云小姐有何事?不妨直说。” 陈玉安见此,连忙极有眼色地开口问道。 “事关皇上一直找寻的那名女子,民女恐怕不方便在这里说。”云嬈却道。 陆尧皱起了眉头。 他这才拿正眼,认真看了云嬈片刻。 隨即,转步便走。 云嬈一时不知他这是何意。 “云小姐,还不赶紧跟上!”陈玉安见她蠢笨地站在原地,不由赶紧提点了句。 “是,多谢陈公公。” 云嬈回过神来,明白帝王是何意思,连忙快步跟上。 片刻后。 二人到了御园一处无人之处。 四周侍卫守著。 “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陆尧语气淡淡地道。 “皇上,其实,您一直寻找的那个女子,正是民女。”下一刻,就听云嬈语出惊人地道。 “……你?” 陆尧扬了扬眉毛,墨眸溢出一抹讥誚的冷意。 “是啊皇上,上一次太后娘娘千秋,在御园设宴,奴婢因爱慕皇上,就偷偷遛入皇上歇息的寢殿……” 剩下的话,云嬈未再说出口。 只因前世,她虽然成功溜进去了,却也只是在帝王面前脱光了衣服,趁著帝王酒醉未醒,爬到帝王的床边儿罢了…… 至於这一世,她买通宫人给云雾下了药,將云雾推入寢殿里。 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清楚。 所以。 只说到这里,点到为止,是最聪明的做法。 反正,绿果都说了。 帝王对那女子念念不忘,想要据为己有……这种好事,她必须抢在云雾前头,自己占了! 第42章 那个女子,就是云雾! 此时,陆尧听著云嬈这大言不惭的话,除了觉得可笑,更是生出了一股怒意。 他被那女子强睡了两次。 可她从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更不开口向他索要任何东西。 名利,位分,钱財,什么都未曾要求过。 但眼前这个…… 一开口,就暴露了其贪婪的本性。 “似你这般矫揉造作之人,也敢冒充是她?” 陆尧毫不客气地沉下脸,冷声训斥道,“你当朕是傻子戏弄?好大的胆子!你是活腻了吗!” 此言一出。 云嬈当即双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 前世被冷漠无情帝王支配生死的恐惧,再度在她记忆深处被唤醒! 云嬈突然又怕了! 她后悔了! 帝王就是帝王,永远都不可能改变他薄情冷酷的本性! “皇上饶命!” 云嬈脑海中理智甦醒,想成为宠妃的美梦再次死掉,为了保命,当即选择把云雾给卖了,“民女知错! “民女有罪!说了谎话骗了皇上! “其实、其实那日的那个女子,是民女的妹妹、如今的令美人云雾! “民女这次说的都是真的! “若有半句虚言,就叫民女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云嬈说完,就在地上拼命地磕头。 陆尧听著她后头的话,眉头一下皱起。 云雾? 下意识觉得,不可能是她。 可又瞧著云嬈篤定的语气,心里莫名起了几分怀疑:“你將太后千秋节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无巨细,全都如实告诉朕! “否则,朕摘了你的脑袋!” “是!民女说!民女什么都说!”云嬈赶紧道。 片刻后。 陆尧出现在眾人面前,直朝著正与杨婕妤说话的云雾走去。 “皇上……” 云雾瞧见他面色不虞地过来,微微有些惊讶,正要行礼。 “今日下午,你在作甚?” 只听帝王直接问道。 他这一下,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云卿南和文氏也注意到了,一见云嬈还跟在帝王身后,而帝王则对著云雾一脸不快质问的模样,二人都是脸色一变。 一个惊一个喜。 纷纷赶紧上前。 “今日午宴过后,嬪妾隨杨婕妤回了长春宫,因宴席上饮了几杯酒,有些睏乏,回去便睡了一觉,待醒后时候尚早,又因身子仍是有些睏乏,便坐在窗前的摇椅上看了会儿书,待时候差不多了,就又隨著杨婕妤来了这里……” 云雾条理清晰,口齿伶俐,交代了一番自己下午的行跡。 陆尧一听她饮了酒,微皱了下眉。 下午,他与那女子在千秋殿交欢,女子身上只有一股好闻的清香,並无半分酒气。 “皇上,令美人说的都是真的,臣妾可以作证。” 这时候,杨婕妤道。 她身边宫女玉环也跟著说:“皇上,奴婢也可以作证,奴婢下午出来过几趟,亲眼瞧见令美人在窗前读书。” 陆尧听完这些,眉头已是舒展开来。 他知晓,云雾不可能是那个狡诈又大胆的女子。 她乖巧,懂事。 关键是,在床事上,很是保守胆小。 每回都得被他强行逼著,做一些他喜欢的事情,几乎次次都会被他给逗弄哭。 “令美人,即便你说得清楚今日的行踪,可太后娘娘千秋节那日呢?你明明去过圣上休息的寢殿,为何不承认?” 这时候,云嬈忽地开口说道。 “嬈儿!你胡说八道什么!她是你亲妹妹!” 一旁,云卿南见云雾危机似是刚刚解除,云嬈又多话,气得当即低声警告道。 “父亲,女儿也是奉皇上的旨意,指认令美人曾经违反宫规,做过错事。” 云嬈却道,“女儿承认,太后千秋节那日,女儿为了害令美人,给她的酒中下了药…… “那日过了很久,她才回到出宫的马车上。 “此事她若解释不清楚……她身为皇上的妃嬪,贞洁这种事,可是开不得玩笑的! “否则,会连累咱们全家!” 云嬈现在想得十分清楚。 帝王已经承诺,只要她说了实话,便不会要她的命。 她今日冒失举动,受罚在所难免。 可只要能將云雾拖下水…… 什么都值了! 而她这番话一出,云卿南劝阻的话,就立即咽了回去。 他看向云雾。 与所有人如出一辙怀疑的眼神。 若云嬈所说是真,那一日,云雾被下了药……是如何解决的? 此时,陆尧也是又以一种审视的眼神,仔细观察著云雾。 这也是令他怀疑的一点。 只因他记得那日,那女子说,她之所以用那种法子强了他,是因为她为人所害不得已为之…… 若云雾是中了药,又被推入殿內,而后伺机对他用强。 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若真是如此…… 那云雾就太会偽装的! 她的乖巧,懂事,胆小……全都是装的! 陆尧一瞬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可以容忍甚至纵容那个女子不肯承认自己是谁,却无法容忍云雾的这种欺骗。 “可是……” 此时,只听云雾顶著眾人的目光,竟丝毫不感到压力似的,语气平静地道,“那一日,我並未中什么药啊。” “你说谎!” 云嬈见她否认,立即就道,“我亲眼看著你喝了被下药的那杯酒!也是我亲手將你推入皇上休息的寢殿!你竟然还想耍赖不认?” “嫡姐还是请听我把话说完。” 云雾依旧不慌不忙地道,“那一日,从一向不准我参加任何京城贵胄宴请的嫡姐,居然破天荒地肯带我入宫,我就知晓,等著我的,不会是什么好事。 “所以,嫡姐递给我的那杯酒,我根本没喝,全泼进了衣袖里。 “事后嫡姐故意让宫女弄脏我的衣服,带我去换衣服,我也知道,前面一定有陷阱等著我,所以,我半路上就找藉口溜走了,根本不曾被嫡姐推入过皇上歇息的寢殿。” 云嬈一听。 “你——” 正要驳斥云雾说谎。 就听云雾接著就道:“我知道,嫡姐冤枉我,若要將皇上相信,唯有人证。” 只见她一双无辜杏眸忽地又望向帝王,“皇上,当日我从嫡姐面前溜走后,在御园恰好遇到了表姐洛昭仪。 “她虽不喜欢我,但见我衣服被弄脏,担心我会丟了她的脸,便亲自带我去换了衣服。” 说完,她看向洛昭仪。 洛昭仪原本正事不关己,只打算看云雾的笑话。 却突然被牵扯到。 她当即脸色一变,狠狠瞪了云雾一眼,恼火云雾突然扯到她。 只这一眼就叫所有人都明白——云雾所言不虚。 毕竟洛昭仪討厌云雾,后宫人尽皆知。 明明是表姐妹的关係……却从来不提。 所以,若云雾说谎,洛昭仪只会趁机落井下石,根本不会好心替云雾做偽证。 “洛昭仪,她说的可是事实?”帝王望向她问道。 “回皇上的话,臣妾不敢说谎……那日,臣妾的確在御园见到了令美人,还带她去一处偏殿换了身乾净衣服。” 洛昭仪语气不怎么情愿地道出事实。 一旁,云嬈听著,一脸匪夷所思。 “这、这不可能啊!” 若云雾说的是真,那被她推入帝王寢殿的,又是何人? 第43章 给朕打肿她的脸,拖出宫去! “可认得此物?” 这时候,帝王取出一物。 是一方丝帕,上头绣了一棵兰草,那女子拿来蒙他眼睛用的。 云雾瞧见这帕子,眼眸微微一闪。 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 帝王突然发问,云嬈瞧了一眼,下意识就摇头说了实话:“回皇上,民女不认得。” 陆尧闻言,说不上心里头是失落,还是旁的什么情绪。 只肯定了一件事。 不是云雾。 丝帕是女子最贴身常见之物。 这上头所绣的兰,更可以看出一个人的绣工。 云嬈是云雾的亲姐姐。 且不论云嬈与云雾的关係如何。 若此物真是云雾的,云嬈怎么可能认不出? 她既认不得,怎么还敢口口声声地攀扯云雾? 所以,她今日不过是嫉妒云雾得宠,便故意伺机陷害! 思及此,帝王俊脸上又冷下来。 他看向云卿南,声音驀地一沉。 “云爱卿,你生的好女儿,竟敢连朕都戏弄!” “皇上息怒!” 云卿南一见帝王怒了,赶紧跪下认错,“是微臣教女无方!请皇上恕罪!” 云嬈也嚇了一跳,连忙跟著跪下:“皇上,民女不敢!民女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可民女所言句句为真,绝不敢有半句欺瞒啊!” “不敢有半句欺瞒?” 陆尧讥讽道,“那你最初,为何谎称你是那日的女子?” 一句话,就將云嬈堵得哑口无言,只能不住哭著道:“皇上,民女知错了!求皇上饶命!皇上,您答应过民女,今日会饶过民女这一回的!” 此言一出,妃嬪们暗暗摇头。 这女子实在太蠢。 竟敢拿这种话胁迫圣上…… 殊不知就她这颗脑袋,圣上若是想拿,即便放过她这一回,往后也有的是机会摘掉。 此时,陆尧目光刀子似的落在云嬈脸上。 他薄唇勾起一抹讥誚的冷意。 若要惩罚一个人,杀掉,有时反而是最不值一提的方式。 正所谓,杀人诛心。 “今日朕有言在先,不会要了你的命,但朕厌恶你——” 此时,陆尧居高临下地睨著云嬈,话语说得格外无情,“传朕旨意,云家长女云嬈,品行败坏,心术不正,给朕打肿她的脸,拖出宫去! “此生都不得再踏入皇宫一步!” 话落。 云嬈顿时犹如天塌了一般,一脸的不敢置信! 帝王以这般言辞评断,叫她往后该如何在京城贵女圈做人? 更甚至是,他將她声誉全毁,满京城的权贵子弟,怕是无一人敢娶她了……还有她做梦都想成为的首辅夫人,真的还做的成吗? “皇上——皇上民女知错了!饶过民女这一次吧!” 云嬈终於恍过神来,便是一阵哭天抢地的求饶,甚至求到云雾跟前,“云雾——妹妹!令美人!你跟皇上求求情!不要这般罚我好吗!” 她双手紧紧扯住云雾衣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云雾被她拉扯得身形不稳,险些跌倒。 “陈玉安,你的眼睛是用来当摆设的吗?没看见这毒妇在作甚?还不赶紧將她拉开!” 帝王一见此,当即冷声怒道。 “奴才遵旨!” 陈玉安脖子一缩,赶紧將云嬈扒拉开,又吩咐侍卫將她拖到一旁行刑。 云嬈被人死死按住。 一名侍卫左右开弓,力气极大,不消片刻,二十下掌摑结束,云嬈已被打得两颊肿胀如猪头,唇角带血,牙都被打掉了一颗。 看起来狼狈不堪。 这一刻,前世惨死宫中的记忆,更进一步的復甦。 云嬈后悔极了…… 她怎么就一瞧见帝王那般俊美不凡的模样,就突然鬼迷心窍,又异想天开地想要做宠妃了呢? 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 侍卫打完后,就又按照帝王的吩咐,將云嬈就这么一路被拖著,在眾目睽睽之下,强行拖出了宫去。 云卿南丟了好大的脸,伏在地上,长跪不起。 周遭议论声渐渐平息下来。 帝王这才想起什么,下意识看向云雾,便见她也正望著自己,然而却是红了一双眼睛,雾蒙蒙的一层水汽。 他眉头一皱,俊眸微微凝起。 怎的哭了? 不是已经还了她清白? 帝王一时不知她这是为何。 正疑惑间。 “皇上疑我。” 只听云雾忽地这般说了一句。 依旧是温温柔柔的调子,却夹杂著道不尽的委屈。 “朕……” 帝王心中起了一丝怜惜。 刚想解释句什么。 “若今日,不是嬪妾可以自证清白,皇上是否就要信了嫡姐的话,降罪於嬪妾?” 却听云雾又接著道。 她这话里,夹杂著一丝质问的情绪。 帝王觉察出,这是头一次,她对他的態度,不似平日那般乖巧顺从,反而带著几许冷硬。 这令他心中顿觉不爽。 “朕是皇帝。” 此时,陆尧俊眸一沉,语气微冷,只答了这么一句。 便是他怀疑了她,那又如何? 难不成,她还要他在这般眾目睽睽之下,向她道歉不成? “看来,是朕这些日子將你给宠坏了,令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陆尧心中不快,难听刺耳的话,更是想也不想地接连出口,“朕还当你与后宫其他女子不同,却原来,也这般庸俗不堪!” 此番话一出口。 云雾顿时脸色一白,神情间满是难以置信地望著他。 而她眸子里的那些水汽,更是迅速凝结成泪珠,一颗两颗,自她面颊上砸落下来,浸湿了她的衣袖。 但很快。 她深吸了一口气,將眼眶中的泪水,全都忍了回去。 “是嬪妾,不知天高地厚,一时忘形……逾越了,还望皇上降罪。” 说著,云雾便往地上一跪。 她声音里仍是带著一丝哽咽。 陆尧只觉一瞬间被她给气到了! 嘴里说著认错的话。 可话语间对他的那种冷硬的態度,却半分没改! 她平日瞧著明明机敏聪明,今日为何这般固执愚蠢! 她这般直接跪下,又说出这种话…… 是逼著他降罪吗! “好,好得很吶!” 陆尧几乎被气笑了,“你喜欢跪,那就在这里跪足一个时辰再起来! “——传朕旨意,令美人言语无状,目无宫规,著禁足三个月好好反省!期间不得踏出昭纯殿一步!” 说完,他便直接甩袖走了! 帝王一走。 云雾耳边。 妃嬪们或训斥或嘲笑,或落井下石的话,就跟著落下。 “令美人,今日万寿节,是圣上大喜的日子,一年只有这一次,你为何非要说这些话惹圣上不高兴?” 却不知,方才还一脸委屈落泪的云雾,听见这话,险些笑出声来。 为何? 当然是因为,她是故意的啊…… 第44章 她今日为何就是不肯服个软? 此时,周遭的训斥声还在继续。 “就是!圣上说得不错,你不过就是一朝得宠,便忘了自己的身份!今日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反省吧!” “真是够没眼色的,瞧把圣上气成什么样子了……活该你受罚失宠!” 云雾静静听著,一脸的不为所动。 后宫所有人,都是她棋盘上的棋子。 她落下一子,名为以退为进。 这才第一步。 几个妃嬪就以为她已落败,欲对她乘胜追击,落井下石。 如此沉不住气。 往后又如何能做她的对手? 这会儿,妃嬪们见云雾竟是似木头一般,一句也不回,纷纷觉得没劲,又见几个高位妃嬪都已离开,便也就各自跟著散了。 大臣们见势不对,也都相继带著家眷离去。 洛昭仪还未走,气得对著云雾一顿发脾气。 “……早知道我方才就不该替你作证! “我就该说没那回事! “我、你! “云雾! “我告诉你! “你要是这次连累得圣上再也不去我那里,我跟你没完!” 说完,又狠狠瞪了云雾一眼,就也甩袖走人。 杨婕妤有心相救,可帝王发话,她对云雾现下的处境只觉无可奈何。 摇了摇头,也带著人走了。 很快,御园便只剩下仍旧跪著的云雾,和同样跪著的云卿南,以及一脸愤恨瞪著云雾的文氏。 “父亲,时候不早了,快些起来出宫去吧。” 云雾这才开口说道。 云卿南闻言,心里五味杂陈,颇不是滋味。 今日,他先是因云雾一连五日专宠而风光无限,后来又险些被干出陷害姐妹这等蠢事的云嬈给牵连 …… 现下他虽官职无恙,可云雾到底还是因为云嬈,而有了此番降罪。 “雾儿,你方才不该对圣上那样说话……” 云卿南忍不住说道。 “哼,不过得宠几日,就得意忘形成这副样子,还敢反过来反咬自己的亲姐姐……你这等没心肝的东西,活该被圣上这般惩治!” 一旁,文氏则语气讥讽地恨恨说道。 方才,她眼睁睁地看著自己的女儿受了罚,两张脸都被打得亲妈都认不出来。 可她不敢出声。 这会儿,便是对著云雾一阵恶言恶语。 “夫人慎言。” 云雾对著云卿南客气,只因还需要利用他为自己做事,可不代表她就要惯著这个后娘,“我虽受罚,却仍是圣上亲封的美人,是后宫的妃嬪,不是你可以这般隨意训斥的。 “圣上重视规矩。 “他今日罚我,也不过是因我一时失了分寸,坏了规矩,不得不罚。 “你说,若圣上知晓你一个臣妇,却胆敢对我这个妃嬪这般大呼小叫,顛倒黑白地指责於我,他会不会也命人掌摑你二十下呢?” 这话一出。 文氏只觉自己的喉咙宛若被掐住,一时哑了声,不敢再接话回懟了。 云雾见她怕了,冷冷收回视线。 “父亲,嫡姐今日虽害了我,可她毕竟是我血脉相连的亲姐姐,我不会因此怪她。” 此时,云雾又看向云卿南,言语真挚又诚恳的道,“我在宫中,虽一时受罚,但圣上只罚我下跪、禁足,並未褫夺我的封號,也未下令降我的位分。 “所以,我的是机会復宠。 “可嫡姐的处境,却是艰难了。 “父亲,她和齐縉修的婚事,女儿不知如今是为何一直拖著——但,今日帝王开口之后,嫡姐处境不妙,往后京城权贵圈,谁敢娶她入门? “趁著齐縉修如今尚且无权无势,父亲哪怕强压著他,也要赶紧把他们的婚事给办了! “否则,不说嫡姐要一辈子嫁不出去,往后,便是齐縉修这样的夫婿,都难找得到了! “嫡姐不是言之凿凿,说齐縉修往后能做首辅吗? “父亲可要趁现在,先把这齐縉修给抓牢了,免得日后后悔啊。” 云雾一番话说得苦口婆心,情真意切。 不说云卿南。 就是文氏一听,也是心中著急了起来。 “老爷,他们婚事的確不能拖了!”她赶紧道。 云卿南自然也知晓,云雾所说的都是实话。 之前他故意拖著婚事,是对齐縉修的能力有所怀疑。 再加上齐縉修行事有些目中无人,令他不喜。 还有也是想再看看,能否为云嬈寻得一门更好的婚事。 可今日,圣上都直说了——他厌恶云嬈。 一个被圣上討厌的女子,谁还敢要呢? 如今,的確是只能强压著齐縉修娶了云嬈了! “雾儿,你有心了,你姐姐这样对你,你却以德报怨。” 这会儿,云卿南心中一番思量,便立即说道,“你放心,待爹爹回去以后,就將她禁足於院中! “这门亲事,爹爹也会立即办妥。 “你在后宫,多有凶险,往后照应好自己,莫要担心家里!” 说著,他又想了想,从怀中逃出一叠厚厚的银票来,“这些你拿著,圣上今日罚了你,你在宫里的日子怕是要艰难一段了……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你莫要不捨得银子!” 云雾见渣爹给钱,自然不会推辞。 扫了一眼。 约莫两千两。 当即一脸感动地接了过来。 云卿南让文氏將他扶起来,隨即就也出了宫。 云雾瞧见他渐渐不见了的身影,唇角微微翘起。 她今日所做一切,目的诸多。 但有一点——务必要叫齐縉修和云嬈成亲,成为一对怨侣。 “美人可还受得住?” 这时候,团娇心疼地问道。 “无碍。” 云雾摇了摇头,神情平和地继续跪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想要得到的更多,岂能不真的吃一点苦头? 时间缓慢地过去。 另一边。 养心殿里。 陆尧几乎一回去,就砸了几只杯子。 “她什么意思?当著那么多妃嬪臣子的面,竟敢质问朕?是要朕给她道歉吗? “还敢逼著让朕降罪…… “朕满足了她!她当谢朕!” 一旁,陈玉安低著头恭敬站著,任由圣上发脾气,大气不敢出一下。 心里却又忍不住犯嘀咕。 圣上虽年轻,可一向喜怒不形於色。 后宫妃嬪又不是没有做错事的。 譬如那崔答应。 此前两次不懂迂迴地衝撞质问圣上,可见圣上何时发过这么大的火? 然而令美人,不过说了那么两句。 要说,也就是人家有点委屈,才那么说了一下。 圣上却气成这样。 陈玉安心里就这么琢磨著。 旁的妃嬪,或许会以为,令美人这是要惹了圣上厌恶了。 可他怎么觉著,圣上反而是对令美人有些太过上心了? 否则,为何令美人一句话,便能挑动他的情绪? 陈玉安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 可他又不敢直说。 圣上那脾气…… 他若说了,圣上怕是会恼羞成怒,把他给骂一顿。 片刻之后。 见圣上坐在那里,火气似是有所平息。 陈玉安才伸著脖子,大著胆子,故意试探地嘀咕起来:“……这刚入秋的天儿,衣著单薄。 “令美人跪在御园,时间一久,那膝盖岂不是会磨破皮? “令美人瞧著那般细皮嫩肉的,她可怎受得了这个苦? “那膝盖也不知会不会留疤?” 他声音不大也不小。 足够帝王听个一清二楚。 陆尧立即就想起,云雾在床上有多娇气…… 有时叫她在床榻上跪著。 总是没一会儿,就娇娇柔柔地朝他求饶,说她跪不住了,说膝盖疼…… 这般一想。 帝王当即面色又是一沉,冷眸狠狠横了陈玉安一眼:“没点眼力见的东西! “朕养你到底有什么用?” 陈玉安:…… 懂了。 圣上这是把他罚令美人下跪的这口黑锅,给扣他脑门上了! 第45章 这双腿,万一废了可如何是好? 半个时辰后。 陈玉安带著人到了御园,要云雾回去。 “……圣上丟了要紧的东西在这里,奴才要仔细寻觅一番,美人在这儿跪著有些不妥,还请先回去吧,这也是圣上的意思。” “多谢陈公公。” 云雾闻言,没有多问。 团娇赶紧將她搀扶起来。 跪得久了,腿有些发麻,起来的一瞬间,她险些跌倒。 “美人,您可还能走?”团娇声音带著一丝哭腔,语气担忧不已。 “无碍,走吧。” 云雾语气淡淡地道。 待回到昭纯殿,团娇赶紧將她衣服撩起来,就见到双膝已经跪得破了皮,一片青紫痕跡。 “美人,您受苦了,奴婢给您上药。” 团娇心疼得一边抹著眼泪,一边起身要去找出药膏,为她上药。 然而,云雾却抬手拦住了她。 “你去一趟太医院,就说我的膝盖破皮流血,让太医开点活血化瘀的药膏。” 团娇闻言,有一丝不解。 梳妆檯的匣子里就有上好的药膏,美人自己亲自製的,为何还要捨近求远? 不过,她和圆绒跟了云雾多年,从小就懂得一个道理。 ——听话就行。 “奴婢遵命。” 於是,她立即就擦了擦眼泪,赶紧往太医院去了。 “你去將昭纯殿的那一小罐药膏处理掉,注意著点,莫要叫翠微殿的人瞧见,多生事端。” 云雾又对圆绒吩咐道。 她话是这么说。 然而望著圆绒的眼神,却別有一层深意。 圆绒和团娇比起来,模样瞧著更为幼稚可爱。 可她心思细密如发。 心机也要更深上几分。 但凡是要动脑子的事,云雾几乎都会交给她去做。 此时一听这话,圆绒瞬间就福至心灵,明白了云雾是何意思。 当即一脸谨慎地点了点头:“美人放心。 “奴婢省得。” 说完,翻出那盒药膏,提步去了外头。 对面的翠微殿里。 崔答应的確一直叫人盯著昭纯殿的动静。 不久后。 “答应,奴婢方才瞧见团娇眼睛哭得红红的,急匆匆地出去了。 “一路跟著,发现她是去太医院,寻今日当值的太医,要一些活血化瘀的药膏。 “想来是令美人在御园跪得久了,伤到了膝盖。” 竹心说道。 “答应,竹心跟著团娇走了没多久以后,奴婢就瞧见圆绒拿著什么东西出来,鬼鬼祟祟的,埋到了昭纯殿后头的一处坛里。 “奴婢等圆绒回去后將东西挖出来,发现是一罐药膏。 “奴婢识得这药膏的味道,和京城最大的药铺荣安堂的一款活血化瘀的伤药,味道闻起来一模一样。 “奴婢可以肯定,这就是荣安堂出来的东西。” 兰心说道。 她还將一只小瓷罐呈上。 崔答应听著二人所说,接过小瓷罐,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的確是药膏。 她用手指搽了一些。 清清凉凉的。 兰心鼻子灵敏,对各种气味记得格外清楚。 她既这样肯定,就绝对错不了。 “荣安堂的各种药膏,京城贵人一向趋之若鶩,疗效极好。” 此时,崔答应盖上药膏的盖子,一脸的若有所思,“云雾明明有这样好的伤药却不用,执意让团娇再去太医院开药…… “还叫圆绒故意把这药膏埋到坛里,分明是不想叫人知道她这里有伤药。 “她一定,在打什么主意。 “继续盯著昭纯殿! “一有动静,就立即告诉我!” 竹心、兰心对视一眼,知晓自家主子这是在寻机会报復令美人。 二人有些担忧。 然而她们只是奴婢,此时也唯有恭敬应下。 昭纯殿里。 团娇耽搁了许久,才拿了药膏回来。 “……今日当值的是高太医,我一说要活血化瘀的伤药,他便道是否是要给美人用的,然后就去调製药膏,了好久才弄好。” 此时,团娇一边有些不满地抱怨,一边打开了药膏,“美人您瞧,奴婢觉著,这肯定没有美人您自己调製的药膏效果好!” 云雾笑了笑,接过药膏,仔细闻了闻。 淡淡的药味。 还有一股这药膏里不该有的刺鼻味道。 “这药膏,被动了手脚,我若用上几次,必会双膝皮肤溃烂。” 云雾语气平静地道。 “什么?!” 团娇一惊,立即想到,“定然是高太医!怨不得他调个药膏要这么久!奴婢这就去找她评理去!” 说罢,她就要拿过药膏,气势汹汹地再回太医院。 “你呀,別忙活了。” 然而,圆绒却一脸好笑地抬手在她脑门上一弹,“咱们美人要的就是这被人动了手脚的药膏啊!” “啊?” 团娇一脸茫然。 “好了,给我上药吧。” 这时候,云雾说道。 “为什么啊?美人,您都说了,这药膏有问题,用了会皮肤溃烂的……” 团娇有些著急,更多的是不解。 “放心。” 云雾有些好笑地点了点团娇额头,胸有成竹道,“忘了你家美人也精通医术了? “照我说的去做吧。 “只用一次,不碍事的。” 团娇听著,想了想,自家美人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女子,从不说无用话,更不会做无用之事。 虽心疼,却也立即老实照做。 一夜无梦。 次日一早,云雾满头大汗地醒来。 “我涂了那药膏以后,膝盖刺痛得厉害,团娇,你去杨婕妤那里,请她帮我请李太医过来瞧瞧。” 团娇一听,赶紧去了。 杨婕妤很快过来看。 见到云雾一夜过后,双膝竟是红肿不堪,皮肤都有些溃烂的样子,吃了一惊。 “怎会如此?不是只跪了半个时辰吗?” “是高太医!” 团娇哭著道,“昨晚奴婢去太医院求药,高太医调了活血化瘀的药膏给奴婢,奴婢带回来给美人涂上,就成这样了! “婕妤娘娘,美人又没做坏事,她不该被人这样算计呀! “求您帮帮忙,请李太医过来给美人瞧一眼吧! “否则,美人这双腿,万一废了可如何是好?” 团娇这番话,说得杨婕妤也急了起来。 她还是很喜欢云雾的。 从来安安静静,不主动招惹是非。 就是倒霉了点。 被她那个皇帝表哥瞧上,成了其他妃嬪的眼中钉…… 杨婕妤毕竟在宫里待得久了,知晓高太医是谁的人,此时就心里骂了句,而后正色道:“放心,此事自有皇后娘娘主持公道!” 说完,就去了永寿宫。 不久后,薛皇后就命人去请了李太医,身后跟著其他妃嬪们,一道来了昭纯殿! 第46章 装弱扮惨,博取皇上怜惜 李太医来了以后,就命隨行的医女为云雾清洗伤处,处理溃烂的皮肤。 在听医女细细秉明了云雾膝盖的情况后,又细细查看了团娇昨夜从高太医那里拿来的伤药。 之后。 他在用药上,犯了难。 “令美人膝盖因为跪得久,破了皮,所涂的伤药里,又有一味刺激性极强的药材,与伤药其他药材糅合在一起,不但无法起到活血化瘀的作用,还会是皮肤伤口扩大溃烂…… “若想医治好,並且不留疤痕,只有荣安堂的一种上品养肤膏才行。 “可这种药膏,荣安堂当年也只出了三小罐。 “其中有两小罐被南、北两地的富商重金买走。 “另有一小罐,则被进献到了宫中。 “据微臣所知,如今宫里的那一小罐,恰好在圣上手中……” 李太医说到这里,便没再往下。 人人都知,云雾有此一遭,都是因昨夜触怒了圣上。 如今她需要这养肤膏才能痊癒。 可药膏在圣上手里,谁知圣上愿不愿意给她? 妃嬪们闻言,就立即议论起来。 “那上品养肤膏,一小罐也就婴儿拳头那么大吧……就值千金,据说涂了以后,便可令肌肤忽然新生,皮肤比受伤前还好!这样好的东西……凭她也配?” “不就是留疤吗?反正圣上往后也不会再宠幸她了,还介意这个?” “別说了,我看她没准是故意的,就是想引起圣上的注意!” 团娇听著这些落井下石的话,气得脸都红了! 云雾则神色淡淡的:“李太医,我不在意是否留疤,只要確保我以后走路不会受影响便可。” 李太医闻言,正欲回答。 “不可。” 然而,薛皇后却这时候说道,“身体髮肤受之父母,女子的身子更是矜贵,更不用说,你还是圣上的妃嬪,岂能隨意对待? “杨婕妤,你亲自去一趟御前,向圣上討要这膏药,请他务必拿出来!” 杨婕妤一听,赶紧应下,风风火火地去了。 云雾则眼眸微微一闪,望向薛皇后。 身体髮肤,受之父母吗…… 薛皇后被她这样看著,微微一笑:“放心,有杨婕妤出面,圣上一定会给的。”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 云雾垂下眼眸,语调乖巧地道了谢。 只是所有人都以为,杨婕妤要么拿到药膏,要么拿不到。 谁都没想到。 圣上却是撇下朝政大事,直接跟著她过来了! “药膏到了!李太医,你快给令美人用药吧!” 杨婕妤手里药膏,赶紧递过去。 医女接过来,得了李太医嘱咐后,就为云雾涂药。 陆尧一进来,便瞧见云雾面色平静,不见丝毫委屈神色,仿佛对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都毫不在意似的。 他心里顿时又不痛快起来。 就那么不爱惜自己? 此时,陆尧就眼刀子扫了一眼陈玉安。 昨晚就该想到她身子娇贵,將这药膏一併拿给她的。 真是不会办事! 陈玉安莫名其妙挨了自家圣上的鄙视,一时有些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又哪儿做错了…… “皇上,皇后娘娘,药膏已经给令美人涂好了。” 这时候,医女稟报导。 “这药膏,令美人须得每日早晚两次都要涂抹。” 李太医又对云雾嘱咐道。 然而,云雾却有些不確定的眼神,看向陆尧。 只一眼。 陆尧明白了她的不安。 她是害怕这药膏,他只让她用这一次? 他是那么小气的人? 这般想著,陆尧就冷哼了声,道: “药膏就留在昭纯殿。 “什么时候膝盖彻底好了,什么时候再给朕送过去。 “若是用完了,也无碍,不必掛怀。” 云雾听完,垂下头去。 “嬪妾多谢皇上恩典。” 语气客气又疏离。 只这一句,再没別的了。 甚至都未对他笑一笑。 她什么意思? 还在生气? 陆尧心里又不痛快起来了。 他一听说她伤了,就赶紧过来瞧她,可她却还是这般冷著脸? “皇上,令美人的膝盖伤得这样重,是因为昨夜她的宫婢,去太医院求药,结果高太医配的药膏里,却掺了旁的药材才导致的。” 一旁,薛皇后突然开口说道。 陆尧视线从云雾身上挪开。 “把高太医叫过来。” 他说著,在一旁坐下。 不久后,高太医带著一小药童来到。 “微臣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高太医一来到,便立即跪下行礼。 “你昨夜给令美人配的药膏,为了还掺了不该有的药材?你可是受了何人指使,要故意弄坏令美人的膝盖?” 陆尧睨著他,语气透著一股冷沉之意。 “回皇上,微臣调的都是寻常的活血化瘀的药材,並未掺杂任何不该有的东西,这是微臣昨夜记录的药方,李太医一看便知。” 高太医说著,手中呈上一张方子。 李太医接过看后,道:“皇上,这方子的確没什么问题。” 他话里有话。 陆尧自然明白。 方子,是人写的。 高太医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將有问题的药材写进去。 可谁能保证,他在调製时,不会动什么手脚? “高太医,你是太医院的老人了。 “可看朕年轻,所以便如此誆骗欺瞒? “是否是以为,你说什么,朕便会信什么?” 陆尧这话,已是直接指责他犯下欺君之罪了。 高太医一听,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惊慌之色。 “皇上息怒!” 他道,“微臣不敢欺瞒皇上!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啊!” 对此。 陆尧只是冷笑一声。 “那你说说,你既然开的药没问题,令美人的膝盖为何好端端的会皮肤溃烂?” “皇上,微臣……” 不等高太医再次为自己解释。 “皇上,或许,嬪妾知晓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阴谋。” 人群中,崔答应忽然站了出来。 “你?” 陆尧一眼瞧见她,就深深皱起了眉头。 他知晓崔答应数次与云雾结仇,对云雾成见很深。 这种时候主动站出来,恐怕不是为了帮云雾討回公道。 果然。 只听崔答应接著便抬手指向云雾,言之凿凿,义愤填膺地揭露道:“嬪妾有证据。 “可以证明,这一切都是令美人自己谋划,贼喊捉贼!” 此言一出,满眾譁然。 原本有些无法为自己解释清楚的高太医,都一时惊住了。 却见崔答应接著一脸篤定地道: “令美人只是跪了半个时辰而已,膝盖能伤到哪儿去? “她故意去太医院寻药,又在寻来的药膏里动了手脚,不惜令自己伤势加重…… “如此装弱扮惨,根本就是为了博取皇上对她的怜惜! “……好叫自己能重新得到皇上的宠爱!” 第47章 心绪都被她给牵著 帝王一听这话,立即看向云雾。 云雾也第一时间瞧向他。 那样委屈又不安的无辜眼神。 陆尧承认,他的確起了怜惜之意。 他也知晓,她这样望著他,是想要知道,他是否又因旁人的话,而对她起了疑心。 但他是帝王。 哪怕今日是皇后遭人怀疑詬病,他也是如此处理。 而此时,云雾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顿觉失望地垂下了头。 陆尧又拧紧了眉头。 “你含血喷人!” 团娇没注意帝王和自家美人之间的眼神交会,只气愤不已地反驳崔答应,“我家美人冰肌玉骨,一身皮肉自是金贵,怎可能干出这种自损八百的事?” “怎么不会?” 崔答应当即冷笑一声,“后宫妃嬪为了爭宠,不过是叫自己受一点皮肉之苦,就能得到皇上宠爱。 “更何况,她还能得到上品养肤膏,用了以后肌肤比以前还好……这分明稳赚不亏!” “你这是污衊!” 团娇恼恨地道,“宫中谁人不知,你不喜我家美人?你自是会落井下石!” “是,我不喜欢她!” 崔答应一点也不装地承认道,“只会靠皮相勾引皇上的狐媚子,谁会喜欢? “可我敢在皇上面前这样说,自然也是有证据的!” 团娇见她言之凿凿,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不禁狐疑地道:“这药膏是奴婢亲自去太医院领回来的。 “製作过程,高太医並未叫奴婢瞧见。 “……崔答应又哪儿来的证据?” 崔答应闻言,就挺直了胸脯。 她没再理会团娇,而是看向了帝王。 “皇上,並非污衊,而是有实证在手。” 说著,崔答应从竹心手中接过一只小瓷罐,“昨夜,令美人派团娇去太医院拿药。 “团娇前脚刚走,圆绒后脚就偷偷摸摸地趁著夜色,去了昭纯殿后头的坛,將此物埋在了土里。 “奴婢身边的兰心对气味敏感,一下就闻出了这药膏出自京城荣安堂,是一种活血化瘀的伤药,恰好可以用来涂抹令美人膝盖的伤处。 “当初,嬪妾与令美人四人入宫,所携带之物,都受到太医院的检查,並著內务府记录在案。 “皇上只要派人去查一下內务府的册子,就可知晓,此物乃是令美人当初带入宫中的。 “她明明有合用的伤药,却不肯用。 “故意叫团娇捨近求远,另外去太医院拿药。 “又偷摸將这药膏埋在土里…… “再藉由杨婕妤与她关係好,引来皇后娘娘和皇上……她这样的心机,细想起来,岂不是叫人觉得可怕?” 崔答应一说完。 贤妃就立即一脸难以置信地道:“这、若你所说是真……皇上,这令美人也太有心机了吧? “而且,崔答应是和令美人一道进宫的。 “她们当时所携带的物件,也是一同被检查的。 “崔答应会这样说,便是不怕皇上派人去內务府查册子求证。 “不对,甚至都不需要再派人去內务府。” 说著,她看向关嬪和江美人。 表情有几分严肃地道:“你们两个也是同令美人一同进宫的,这盒药膏,太医院的人检查时,应该瞧见过吧?” 关嬪和江美人突然被牵连进来,表情都是微微一变。 关嬪盯著那药膏。 却是摇了摇头:“这种小事,嬪妾不曾注意到。” 江美人则眼眸一闪,神色犹豫。 半晌,有些迟疑地道:“……我和云姐姐关係一向交好,可是,这药膏,我的確是记得的,崔答应並未说谎。” “皇上您瞧。” 贤妃一听,立即看向帝王,“这人赃並获啊! “令美人实在太有心机了! “这样的人若不重罚,以后留在后宫,谁知她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一旁。 帝王表情沉冷,叫人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可他心里,只觉烦躁。 她有心机? 若真是如此,又怎会一再忤逆他,惹他生气? 早该聪明地主动示弱討好了。 哪还会这般呆呆的等人陷害? 就这样,还不知道对他说句软话,求一求他护著吗? 帝王不动声色,心里头如是想著。 丝毫未意识到。 云雾不需要主动说什么,更不需要费力做什么。 她只委屈地望他一眼。 他心绪便都被她给牵著了。 此时。 薛皇后目光一瞥贤妃那张惯常慈眉善目的嘴脸,眸中似有冷芒一闪而过。 淑妃瞧著贤妃一脸老实人的表情,唇角似笑非笑,神色间划过一丝讥誚。 “你有何话说?” 好一会儿,帝王忽然目光凝著云雾,沉声问道。 云雾睫毛一颤,抬眸往他。 她似是委屈得狠了,泛著一层盈盈水汽的眸子里都有些发红。 很快。 云雾撇过眼去,不再看帝王,而是对著崔答应,语气懨懨地淡声问了句:“崔答应既捡到这药膏,难不成就没打开瞧过?” 崔答应闻言,皱了皱眉。 “我自然打开仔细瞧过。” 她语气傲然道,“否则,如何能肯定这就是荣安堂的伤药? “又如何能断定,这一切根本是你为了討得圣上怜惜而自弹自唱的一齣戏?” 云雾得了这般肯定的回答,就温淡地笑了下。 “既然仔细瞧过,为何还要顛倒黑白地污衊於我?” “你什么意思?” 崔答应脸上表情一变,“我实话实说,何处污衊你了!” 云雾没回她这话。 而是看向一旁:“麻烦李太医检查一下这药膏。” 李太医则望向帝王。 陆尧见她竟是不肯与自己说话,心里驀地又一股气堵著。 然而,他还是皱著眉头,一脸不快地点了点头。 李太医立即上前,从崔答应手中拿过药膏,打开之后,仔细检查。 很快,他便看出了异象。 “启稟皇上,这药膏应当是放置已久,不但已经失了药效,並且表层都起了绿毛,已经不能再用了。这层绿毛不大明显,若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李太医说道。 “崔答应,你可听见了?” 云雾语气平淡,“並非我手中有药,却故意耍心机,捨近求远地设计这么一出。 “而是,我手中之药,是入宫之前,继母在父亲的要求下为我备下的。 “只是她素来不喜欢我,又岂会真心对我? “待我想用时,发现这药膏已然不能用了,这才叫团娇去太医院的……哪有你说的那些复杂的心机?” 她说著,顿了顿。 娇美小脸上的神情,似是因频繁地被人诬陷,而感到有些麻木了,“只是我没想到,我不过想要求一点医治膝盖伤处的伤药,竟会牵连出后面这么多事。 “不但有人故意在药膏里加东西,意图害我。 “还有崔答应一双眼睛时时刻刻盯著我。 “就盼我露出什么把柄,好给你抓住,狠狠踩我一脚。” 第48章 是为了收买人心? 崔答应听著这话,却一脸的匪夷所思。 “不对。” 她盯著云雾,语气篤定,“这药膏我昨夜打开看时,还一点问题都没有! “定是你做了手脚! “你早就算计到我会盯著你。 “所以故意挖坑等我跳进来,再反咬我一口!” 一旁,圆绒似是实在听不下去了。 忍不住气愤不已地反驳她:“崔答应,你也说了,你是昨夜打开看的,夜里灯光不似白日这般明亮,你自己没看清楚,为了陷害我家美人,便急於下结论! “如今竟还倒打一耙? “你、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崔答应听著这话,只觉要被气得吐血。 她忍著气,瞪著云雾质问道:“若真是如此,你们將这药膏丟到一旁便是,何故要埋到坛里? “还说这不是故意设计坑我? “谁信啊?” 圆绒听了。 便有些无语地替云雾答道:“崔答应,这荣安堂早就说过,这种药膏是有使用期限的,过了期限要处理掉。 “否则,药性变异,会滋生出一些对人身体有损害的有毒之物。 “你既知晓这药膏出自荣安堂,就该知道这些的。” 崔答应顿时一口恶气梗在心口。 她说不出回懟的话。 一时气得嘴唇都微微发抖。 “总之,令美人心机深沉,今日,我都是被她给害的!” 她只有这般苍白无力地说道。 语气再不似最初那样,傲然篤定。 “头一次听主动害人的,说自己被害!” 团娇当即道。 也是此时此刻,她才明白了自家美人所做的一切。 一步棋。 美人走的第一步,就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每一步! 她心里对云雾更加信赖尊崇,倍觉骄傲。 事情闹到现在。 不过总算是分明了。 妃嬪们看著云雾,眼神都有些微妙。 她这一次次被害。 却又一次次化险为夷。 到底是真无辜,还是手段太过高明? “皇上,看来,这是一场误会。” 薛皇后在此时开口说道,“令美人实是受了委屈,是否该弥补她些什么? “至於崔答应…… “是臣妾的错。 “臣妾当初不该同意她搬进长春宫来。 “若不然,就还將崔答应挪到延禧宫去好了。 “免得以后她再生事端。 “还有令美人从太医院拿回来的药,却被人动了手脚,此事高太医也须得给一个说法才行。 “否则,高太医必受严惩!” 陆尧听著这话。 他並未立即回应薛皇后,而是看向云雾。 云雾却微垂著眸,不肯给他一个眼神。 “皇上,皇后娘娘。” 这时候,高太医身边跟来的小药童忽地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这、这药膏是被奴才偷偷加了毒药。 “那毒药,是崔答应身边的宫女竹心姐姐私底下交给奴才的。” 此言一出。 崔答应脸色一变。 竹心则深深吐了口气,知晓自己今日,怕是要被自己的主子给害死了…… 她內心却绝望又平静。 早知主子偏执,她会有这种下场。 “你胡说!” 崔答应气得反驳,“我何时指使过竹心收买你了!你这是诬陷!” “奴才岂敢?” 小药童道,“昨夜,太医院当值的奴才,都瞧见竹心姐姐去了。 “竹心姐姐还给了奴才一点好处……” 说著,他从怀里摸出一只耳坠子,“这翡翠耳坠,便是竹心姐姐给的。 “竹心姐姐说。 “事成之后,她再给奴才另外一只。” 他这么一说。 眾人都看向竹心。 “她果然只剩一只翡翠耳坠了!”有人惊道。 竹心摸了摸耳垂。 果然丟了一只。 应当是方才混乱之中,有人偷偷弄掉的。 若是昨夜给的,她怎会今日还戴著这单独的一只? 可此时此刻,她却不想说任何为自己辩解的话。 “皇上,皇后娘娘,嬪妾以为,这小药童在说谎。” 然而这时候,云雾却忽然开口道,“这耳坠子绝不是竹心昨夜给的,而是他方才偷偷从竹心身上弄掉藏起来的。 “今日一早,竹心隨著崔答应来时,嬪妾瞧见竹心耳垂上两只耳坠子都在。” 她这般一说。 竹心顿时有些不可思议地望向她,神情间满是困惑。 似是不懂。 自己帮著答应害了她。 她为何还如此以德报怨,反过来救她性命? “皇上,皇后娘娘,这小药童或许只是在帮高太医脱罪。” 只听云雾又道,“团娇昨晚拿了药膏回来时,还曾抱怨过,说高太医配个药耽搁太久。 “说若是荣安堂的大夫,配置这种药膏,绝不会这般磨蹭。 “並且当时,高太医故意避开她。 “想来就是为了趁机下毒。 “嬪妾相信,崔答应不曾使这种手段故意害嬪妾。 “她应当是真的弄错了。 “只不过因为心中对我抱有偏见,恨我。 “才会没弄明白事实,就如此迫不及待地找我的麻烦。” 崔答应听著这话,心里那股气更觉不上不下的。 当即恨恨瞪了云雾一眼。 以为这样做,她会感激她? 一旁,淑妃忽然笑著道了句:“令美人真是好气量。 “崔答应如此害你,你却还反过来为她求情。 “莫非,是为了收买人心?” 她表情娇俏,语气间透著一股天真,听起来不像是挖苦讥讽,好似只是无心之说。 江美人见了,心里一根刺扎著。 上一回云雾说她和淑妃像。 如今瞧著,这淑妃分明是故意学她。 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这般装嫩。 脸皮真够厚的。 云雾则对著淑妃这话,神情平平道:“淑妃娘娘言重了,嬪妾不过就事论事。 “崔答应虽然害我,可我到底问心无愧,没叫她害成。 “但高太医在药膏之中下毒,却是实实在在令我双膝疼了一夜,对我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 “嬪妾只是不愿真正害我之人,逍遥法外。” 她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淑妃闻言,表情散漫地勾了勾唇。 她没再说什么,似是对云雾胆敢反驳她的话,毫不在意。 陆尧则在听见云雾说她疼了一夜时,眉头重重一拧。 她平日侍寢。 娇气得很。 次日睡不醒,从未起身伺候过他…… 他也从未忍心將她叫醒过。 他这般怜惜她。 可旁人,却敢给她下毒折磨她? 陆尧心里头一阵不爽。 当即又沉下脸,语气冰冷地下令道:“来人,將这药童拖出去乱棍打死! “高太医押到慎刑司去! “若不肯说出是受何人指使,便重刑伺候!” 药童一听,浑身瘫软地倒在地上。 “皇上饶命!奴才都是受高太医指使!奴才冤枉啊!” 然而,无人听他说辞。 直接被拖出去行刑。 高太医原本以为自己今日能摘出去。 此刻也嚇得不住磕头求饶道:“皇上饶命!微臣冤枉!微臣冤枉啊!” 可他喊冤也晚了。 又不敢道出幕后主使。 只能这么哭喊两句…… 便也被拖了下去。 贤妃望著他身影消失,飞快地皱了下眉。 云雾目光瞥过她。 心头浮起一丝极轻的讥讽。 第49章 令美人失宠,已成定局 从云雾入宫至今,高太医已经两次出手害人。 第一次他助寧贵人小產,诬陷刘美人。 第二次他一口咬定三公主已经断气,险些害死三公主。 云雾可以体谅他身为太医,在后宫中行事,有他不得已的苦衷,必须听令於身后之人。 可如此没有底线,心狠手辣到连无辜的小孩子都不放过。 如今更是暗下毒手,意图废了她这双腿。 这样的爪牙,她剁掉一个,是一个。 处置完高太医。 接下来就轮到崔答应了。 今日,即便有云雾替竹心洗脱嫌疑,可崔答应主动挑起事端,帝王也断不可能轻轻放下。 “皇后准你搬到长春宫,你本该在你的翠微殿老实待著。 “可你却眼睛时刻盯著她人。 “寻到一点机会,就挑拨生事。 “你这张嘴既然这样爱乱说话,那朕就罚你——来人,將崔答应拖出去,掌她的嘴!到她的嘴烂掉为止! “从今日起,崔答应降为采女,迁入冷宫幽禁!” 陆尧沉声下令道。 崔采女一听,顿时只觉天塌! 采女,后宫妃嬪最下等! “皇上!您不能这么对我!” 崔采女当即喊冤道,“嬪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清除皇上身边的奸恶之徒,绝无半点私心啊! “更何况,嬪妾的爹爹是国之栋樑!他乃內阁成员! “他一心为国! “您怎可只因嬪妾与云雾这狐媚子作对,就这样对待嬪妾! “您这样做,不是让您的臣子寒心呢!” 竹心一听自家主子口中居然说出这些大逆不道之话,就知道她永无翻身之日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主子倒了。 往后她这样一个小小的宫女,也將如同树叶零落,埋骨在这深宫之中。 此时,崔采女一番话,自是惹得所有妃嬪都议论纷纷,都觉得她实在太把自己当一回事。 云雾则心头无奈地一嘆。 这崔怜星,要將她父亲给连累害死了! 果然。 只听帝王当即冷笑一声,语气冰沉冷酷地道:“你倒是还敢提你父亲? “原本朕已经查出他在去岁的科举考试中参与污衊,收受贿赂,如今並不打算立即发落他。 “不过你所言有理。 “朕若不將他这么一个贪官一併处置了,说不得还真要因將你打入冷宫而遭受群臣非议!” 他话说到这里。 崔采女如遭雷劈,几乎三魂丟了七魄。 “不、这不可能啊!父亲他一生清廉……” 陆尧懒得搭理她这话。 哪一个贪官死之前,不得嘴硬几句,道自己是清官? “传朕旨意,文渊阁大学士崔宏正,贪赃枉法,收受贿赂,即刻起关押进大理寺监狱,查抄崔府,待查明一切再行定罪!” 帝王直接下令抄家,抓人入狱。 圣旨一出。 崔采女眸中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连绵不断地流下。 “不、皇上、您不能这样对父亲!他数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的! “皇上、求您了!饶过他吧! “嬪妾知道错了! “嬪妾往后再也不跟令美人作对了!” 说著,她几乎趴跪到云雾跟前,扯著云雾的衣摆,苦苦哀求道,“令美人,你跟皇上求求情好吗! “是我错了! “我不该得罪你! “求求你了!” 云雾紧抿著唇,垂眸望著她,神情间带著一丝为难,似乎不知该如何应对。 陆尧看在眼里。 “陈玉安,你是废人吗!” 帝王声音一沉,当即冷冷横了陈玉安一眼。 “奴才明白!” 陈玉安嚇得赶紧派人將崔采女强拉出去了。 “皇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求您救救嬪妾!嬪妾也是崔家女啊!” 崔采女最后的一声悽厉高喊,惹得在场的一眾妃嬪们都微微侧目。 谁人不知,薛皇后的母族,便是崔氏? 可问题是,崔采女的崔,跟薛皇后母族的崔,並非一家啊。 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隱秘不成? 此时,妃嬪们纷纷望向薛皇后。 却见薛皇后脸上的表情毫无波动,叫人探寻不出什么。 外头,对崔采女掌嘴的巴掌连绵不绝。 好一会儿。 一切动静停下来。 崔采女满脸血污地被拖走。 至此。 今日之事,算是已了。 陆尧目光瞥向云雾。 却见她仍旧眉眼低垂。 看著乖巧,似乎和往常一样。 但就是,始终不肯瞧他一眼。 所以,这是还在为昨晚的事跟他慪气? 她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身份! 他是帝王。 而她只是妃嬪,他后宫诸多女人的其中一个! 居然还敢给他甩脸色看? 陆尧越想越气,当即话也不说一句,直接对著云雾冷睨了下,又冷哼一声,一甩衣袖走了。 他针对得这样明显,其他人想看不明白也难。 “瞧见没?圣上这是还在生令美人的气呢。” “原以为圣上今日亲自过来,是已经原谅令美人昨晚的不懂事了,看来,圣上之所以过来,是因为皇后娘娘,和令美人没什么关係。” “皇后娘娘之前还向圣上提议,说令美人受了委屈,该安抚她,圣上却什么也没有说。” “这令美人失宠,怕是已成定局。” 议论纷纷中,妃嬪们相继离去。 李太医最后嘱咐了几句伤药的事,又开了两副调理身子的药,便回了太医院。 最后留得关嬪和江美人还未走。 “云姐姐,我今日,也是是说实话,你不会怪我吧?” 江美人望著云雾,表情有一些可怜无辜。 “她都要失宠了,你还跟她说这么多作甚?” 关嬪看一眼江美人,有些无语地道。 “为了演给你我看啊。” 却听云雾忽然说道。 江美人闻言,脸上来不及收回去的表情,顿时一僵。 关嬪则一下愣住。 她看看江美人,再看看云雾。 拧了拧眉,语气不怎么好地对著云雾质问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江妹妹特意向你道歉,你还含讽带刺的?” “关嬪,可知你第一次侍寢后,江美人说圣上待你温柔,是何深意吗?” 然而,云雾却没有直接回答关嬪,而是突然望著她道。 一听这话,江美人脸色又微妙地一变。 “关姐姐,圣上方才甩了脸色给云姐姐看,也没说一句关心的话,云姐姐想必是心情不好,才会出言不逊的。” 江美人立即抱住关嬪的手臂,要將她拉走. “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免得在这里碍到云姐姐的眼。” 第50章 乾脆撕破了脸 关嬪心里头有些狐疑。 不过她自小便和江美人相识,心里头下意识的,就要隨著江美人离开。 “一个男人,若真的喜欢一个女子,在床榻之间,是不可能温柔得起来的。” 然而,云雾平淡的声音,自二人身后响起,“除非,他对这个女子,根本不感兴趣。” 此言一出。 江美人脸色又是一变,心里头狠狠骂了云雾一句。 关嬪则倏然转过身来。 她不算聪明。 可也不是傻子。 便是在这一刻,她突然明悟了。 为何圣上翻她的牌子,只待了一刻钟就走了? 然而他一连五日专宠云雾,却次次都夜宿昭纯殿,直到次日要上早朝了才不得不离开。 原来…… 这就是原因! 圣上根本不喜欢她! “你早就知道了?” 关嬪脸色有些难看地看向江美人,“圣上只在昭兰殿待了一刻多钟就回了养心殿歇息。 “次日你说,圣上待我温柔…… “可其实你当时便知,圣上不喜欢我! “你这样说,也不过是故意嘲笑我!” 江美人脸上一向的天真无邪,这会儿也掛不住了。 她看一眼云雾似笑非笑的脸。 又转向关嬪,“关姐姐,你是信我还是信她?她这是故意挑拨你我的关係!” 话音刚落。 云雾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关嬪,我只是帮助你认清一个人的真面目。 “免得你往后连自己是怎么被信任之人给坑死的,都弄不明白。” 前世。 关嬪一样和江美人交好。 后来,江美人为了討好高位妃嬪,故意害死关嬪,让关嬪替这个高位妃嬪背了黑锅。 关嬪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最信任的姐妹给害死的。 云雾原本没打算在关嬪面前,拆穿江美人的虚偽。 可今日,江美人出言害她。 她乾脆撕破了脸。 往后,也就不必看江美人对著她演什么姐妹情深了。 不是云雾容不下。 而是,江美人那般拙劣的演技。 看得多了。 总觉得——辣眼睛。 此时,关嬪听明白云雾话里的告诫之意,在想到江美人过去待人一向两面三刀。 她原以为,江美人至少不会这样对自己。 可今日才知。 自己天真得像个笑话。 想明白这些,关嬪衝著江美人冷冷一笑,一甩衣袖,挣脱江美人的手,直接带著人提步走了。 她一走。 江美人恨恨瞪著云雾,语气咬牙切齿:“你为何要这样!” “哪样?” 云雾坐在软榻上,拿起一本书,翻起一页,却是连抬头看她一眼都欠奉。 “好——你好得很!枉我將你当做姐妹,你却对我背后捅刀子!” 江美人气愤地道。 “姐妹?” 云雾这才紆尊降贵般地抬起眼眸,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这话,你骗骗別人,倒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可千万別把自己都给骗了。” 说完,目光便又落回书页。 江美人甩袖离去。 “总算清静了。” 这时候,圆绒才说道。 “美人!还是您厉害!简直算无遗策!” 团娇也笑嘻嘻地道,又皱了皱眉,“不过这江美人真是討厌! “……把別人当傻子呢! “不知道每回我和圆绒瞧见她那番矫揉造作的表演,心里有多作呕!” 云雾听著,顿时有些好笑。 她看向二人。 “你们討厌她?” “不能说是討厌——” 团娇语气夸张,“只能说是十分討厌!” “太喜欢自作聪明。” 圆绒也摇了摇头,一脸的瞧不上。 云雾若有所思:“你们盯著綺春殿,若有圣上翻江美人牌子的消息,就立即告诉我。” 二人闻言。 虽不知自家主子有何用心,然而都是赶紧点头应下了。 接下来几日。 云雾不用侍寢,得以好生修养。 她的膝盖有御赐的药膏,很快便痊癒。 皮肤光洁如新。 专宠终於结束,后宫妃嬪们也得以鬆了口气。 日子平静无波过去。 转眼间,就到了十五,是圣上每个月固定来永寿宫的日子。 夜里。 薛皇后刚忙完宫务。 这会儿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皇后娘娘,那崔采女又托人传话过来,说她有要紧的话,要跟皇后娘娘说。” 平章从外头回来道。 薛皇后闻言,睁开了眼睛。 “落衡呢?我让她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她问。 话音刚落。 落衡带著一封书信进来。 “皇后娘娘,这是侯爷派人送来的。” 薛皇后接过信,一目十行地扫过。 唇角勾起一抹冷嘲的笑。 她抬手,將信捲起来,凑到蜡烛的火焰上烧掉。 “这个崔怜星,不能留了,就今夜吧! “將她处理掉。 “乾脆利落点! “她身边那两个宫女,便送到辛者库去做苦役! “若有机会,也一併处理掉!” 她一说完。 落衡动作轻巧地帮著她,將信纸的灰烬清理乾净。 殿內点了薰香。 很快便將这一股纸张焚烧的气味遮掩住。 便是在这一切刚做完。 外头传来一阵动静。 帝王来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薛皇后行礼道。 “嗯。” 陆尧提步从她身边走过,在一旁坐下,“平身吧。” 薛皇后起身后,在他身旁坐下。 “皇上,令美人前几日受了委屈,可她依旧禁足三个月,是不是有些久了?”薛皇后主动开口道。 “她自己都没嫌久,你倒是替她说话?”陆尧瞥她一眼,语气不明地道。 薛皇后闻言,微微一笑。 她道:“皇上,臣妾可是听说,周夫人已经连著两日,想要入宫探望容妃了,只怕不出这个月,容妃的禁足,就又会被解除了吧?” 陆尧一听,就有些不快地皱起了眉毛。 “皇后的消息,倒是灵敏。” 他道了句,而后又冷哼了声,“……周氏次次不提当年对朕的救命恩情,可每回容妃一犯错,她就以思念容妃为由进宫。 “须知,朕的容忍,也是有次数限制的!” 说著,修长如玉的指骨,在几案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两下,“朕叫容妃禁足,反思己身,是念在过去的情分,替容妃著想。 “若执意叫容妃出来,那便是,自寻死路! “到时,朕可就管不了她的死活了!” 薛皇后听明白了帝王的意思。 她笑了笑,道:“圣上已仁至义尽,自作孽之人,就由她去吧!” 帝后就这样说起了话。 没一会儿,薛皇后见陆尧眉宇间露出疲惫之色,便起身伺候他去寢殿安置…… 平章守夜。 落衡则退了出去。 趁著无人注意,去了冷宫。 隔了一日,消息才在后宫渐渐传开。 “崔答应死在了冷宫。” 云雾听说后,並不意外。 “也不知是谁干的。” 团娇和圆绒凑在一起嘀咕。 云雾面上若有所思,却並未与二人说些什么。 但她几乎可以肯定。 崔答应会死得这样快,恐怕是因为她祸从口出,在死前当著所有人的面,对著薛皇后喊的那句——她也是崔氏女。 世人皆以为,崔怜星的父亲崔宏正是寒门子弟出身。 可实际上,他是薛皇后外祖父的私生子。 崔宏正是外室所生,生母早亡,不愿认这个父亲。 他恪守本分地读书,科考,做官。 娶妻生女。 崔怜星意外得知父亲身世。 她心有不甘,觉得自己是世家贵女的出身,骨子里,始终自詡高人一等。 入宫后遇到云雾。 她更是认为,为难云雾,都是她身为崔氏女该做的。 毕竟云雾的生母害死了薛皇后的母亲崔夫人。 而崔夫人,是她亲姑姑吶! 可惜,落有意流水无情。 薛皇后心里,根本没她这號人。 崔怜星死於自己的愚蠢。 至於她父亲科考舞弊,更是受了崔氏和英国公府的胁迫,而做出的无奈之举。 崔怜星短暂的一生,都在自怨自艾,恨自己崔氏女的身份无法公之於眾。 却不知,崔氏女又岂是好做的? 瞧。 她不就因这个崔氏女的身份,害死自己,也拖累了父亲和全家吗? 此时,云雾摇摇头。 片刻后,忽然道:“圆绒,你去打听一下,看看崔采女一死,竹心是不是被安置到了辛者库做工。 “若是的话,去找杨婕妤。 “就说,红柚死后,我身边缺一个宫女。” 第51章 下一次就只能进宫替你收尸了 之前,赵答应身死。 红柚和绿果先后污衊云雾给赵答应下毒。 云雾在二人当中,挑了绿果活下来,加以利用。 红柚则叫她死了。 只因云雾知晓,红柚背后真正的主子,是前世的那位宫斗冠军。 云雾日后必会和此人对上。 那么在此时,她自然是先下手为强,除掉红柚,断其一臂。 红柚死后,云雾的昭纯殿,就少了一名宫女。 內务府装聋作哑,一直未再派人过来。 云雾一直不提,等的便是今日,她自己开口要。 竹心忠诚又聪慧。 这样有用的奴才,她自是要主动拉拢。 杨婕妤从圆绒那里得了话,就去找薛皇后要人了。 这对於薛皇后而言,本是小事。 可偏偏,云雾要的是竹心。 她叫杨婕妤先回去。 “……难怪之前要在圣上面前,力保竹心,原来,她早打上这宫女的主意。” 薛皇后不禁若有所思。 无论旁人如何评价云雾,她看得很清。 能在这次入宫的四人当中,独得圣宠,又这么多次化险为夷。 云雾的心思,不单纯。 “娘娘才刚下令要让竹心和兰心悄无声息地死掉,这边令美人就开口討要竹心。 “难不成,令美人是想要从竹心口中,知晓崔家的什么秘密?” 平章怀疑。 薛皇后摇了摇头。 “崔家的事,与她何干?” “罢了。 “不过一个宫女,便是知道些什么,又能翻出什么水?” 这便是她身为六宫之主的篤定了。 纵使生出事端,她也有底气应对。 说完,薛皇后就命落衡亲自去一趟辛者库,將竹心带走,送到昭纯殿去。 “多谢美人救命之恩。” 竹心一见到云雾,便立即行礼谢恩。 云雾闻言,脸上浮起一抹讶异。 这竹心,比她已知的还要聪明。 “何出此言?” 她故意问,“你在辛者库,虽说要比妃嬪身边的管事宫女苦一些,却也不至於危及性命吧?” 竹心一听,便知这是试探。 她当即没有任何隱瞒地道,“崔采女被打烂了嘴,可她的伤不至於两日就丟了性命。 “她是被两个太监,趁著深夜,活生生勒死的。” “兰心因为干活动作慢一些,被辛者库的管事太监狠狠抽了一顿鞭子,夜里高烧,没挺过去,也死了。 “她们二人,都是被皇后娘娘下令,暗中杀死的。 “本来,下一个就该轮到奴婢。 “可美人向皇后娘娘討要奴婢,皇后娘娘答应美人,便也意味著放过奴婢一条性命。 “美人对奴婢,已是救了两次的性命。 “奴婢卑微,没有別的可以报答,唯有这条性命,可奴婢的忠心,还望美人给奴婢机会,叫奴婢证明自己。 “此生,为了美人,不论上刀山还是下油锅,奴婢绝不退缩。” 竹心说完,就俯首帖耳,长跪不起。 云雾听了,没有立即叫她起身,而是久久地垂眸睨著她。 这竹心,一番话,也是极有分寸,点到为止。 她说崔怜星和兰心是被皇后所杀,却不说为何。 只因多知晓一层秘密,就有多一重被皇后针对的风险。 竹心不说。 是在等著云雾去问。 云雾自是不会问的。 她作为重生之人,世家大族,有何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不过,崔怜星明明有这般聪明的宫女在身边,却固执己见,不但自己作死,还连累身边的人。 真是失败又愚蠢的一生。 “以后在昭纯殿,本分做事便可。” 云雾这才道,“还有,我要给你改一个名字,只是,原来叫这个名字的主人,已经死了,你可愿意?” 语罢,她目光平静地望著竹心。 竹心当即毫不犹豫地道:“奴婢是美人的奴才,无论美人给奴婢改什么名字,奴婢都愿意。” 说著,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很好。” 云雾满意地一点头。 她对奴才唯一的要求,便是听话。 “往后,你就叫红柚。” “奴婢记住了,红柚多谢美人赐名。” 从今日起,竹心就变成了红柚。 她不知云雾为何要给她改这个名字。 总归是,令美人做事,必有其深意。 她只需听从便是。 更何况。 叫竹心时,她两次险些丟了性命。 “红柚”这个死人名字,別人听了,或许会嫌晦气。 但——这却是她的新生。 之后。 云雾命团娇將红柚带下去休息,过两日去外殿伺候。 她坐在临窗的软榻上,望一眼窗外的落叶。 崔怜星短暂的一生。 便如她手中之书。 这一页翻过,也就这样过去了。 或许。 下一页,该轮到容妃了。 七月末。 帝王终於允许周夫人,进宫探望自己的女儿,也就是容妃。 这也宣告著。 容妃之前被禁足三个月,再次不到一个月就解除。 漪澜殿里。 周夫人拜过容妃。 周夫人二十五岁才被放出宫成亲。 二十八岁生了容妃。 今年已经四十八岁,即便出宫后的日子养尊处优,保养得宜,却也仍旧是近五十的人了,脸上有著肉眼可见的苍老。 此时,容妃红著眼睛扶她起来,命身边的宫人都退下,只留她们母女二人说体己话。 “母亲,还好有您,不然,圣上这一回怕是真要关女儿三个月了。” 容妃打扮得雍容华贵。 此刻小孩子样窝在周夫人怀里,撒娇地说道。 周夫人听她这话,就忍不住嘆气。 “娘娘,是为娘和你父亲,把你从小惯坏了,才叫你做事这般没有分寸,不懂看人脸色,更不懂猜测圣上的心思。” 周夫人却让她端正坐好,而后语重心长地道,“但为娘必须告诉你。 “这一次,恐怕是圣上最后一次,容忍你在后宫的所作所为了。 “再有下次,为娘只怕你性命不保。” 容妃一听,一脸的匪夷所思。 “母亲,你在说什么啊?” 她语气狐疑道,“你可是圣上的救命恩人。 “圣上怎会要我的命? “他若真这样做。 “岂非忘恩负义?” 容妃话音未落。 周夫人脸色剧变。 “——住口!” 她当即顾不得身份有別,疾言斥道,“你怎可对圣上这般不敬!须知隔墙有耳!” 容妃也意识到自己言语有失。 连忙乖觉地低下了头。 周夫人见她这般认错的模样,一颗心又软了下来。 “娘娘,为娘是这世上唯一不会害你之人,你听为娘的话。 “圣上当年不得太后重视,几次三番,险些被先帝的其他妃嬪们害死。 “为娘是救过他,可也只救了那么一次。 “一次救命恩情,不足以保你次次那般胡作非为! “为娘知道,你这两次针对令美人,都是为了爭宠。 “但你已经贵为妃位,只要守好本分,早日给圣上诞下龙嗣,就一辈子有了倚靠,根本无需那般爭强好胜。 “可知道了?” 周夫人一番话,算得上苦口婆心了。 容妃却还是一脸不解。 “母亲,女儿还是不信,您救了圣上的命,他对您一向敬重,怎会真的为了別的女人,就要了女儿的性命?” 周夫人听著容妃近乎天真的话语,便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呀,傻孩子一个。” 她又將容妃揽入怀中,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字字郑重地告诫道,“你才在圣上身边待了几日? “我可是从他五岁时起,就看著他长大的。 “……你以为,他是如何从皇位的爭夺中廝杀出来的? “还不是靠著——足够无情、足够狠心? “他这皇位,得来的路上,流的可都是兄弟至亲的血啊! “你记住。 “圣上,他是这世上,最冷心薄情之人! “莫要再去触他的逆鳞! “否则下一次,为娘便只能进宫,替你收尸了!” 第52章 从没见过她吃这么大的亏 夜里,宫里出了件事。 帝王翻了淑妃的牌子。 南方水患引起的一系列风波,他后来的手段,再见成效,事情快要解决,朝政局势趋於稳定。 心情好,便与淑妃吟了两杯酒。 后来,淑妃去沐浴。 帝王一人宿在寢殿的床上,却被芙蓉殿的宫女爬了床。 可惜没有得逞。 帝王一怒之下,要將这宫女处死。 淑妃及时拦下。 “明叶是嬪妾从家中带来的,她一向忠诚老实,嬪妾不信她会做出这等背主之事,她定然是一时糊涂……” 淑妃楚楚可怜地为明叶求情。 明叶嚷嚷著一时糊涂。 结果,却被另一宫女明玉发现了一条从她身上掉下来的手串。 帝王一眼瞧见这手串,登时大怒。 命人又將贤妃传唤过来。 只因这手串是他当年赐给贤妃的。 帝王怀疑明叶是受贤妃指使。 贤妃都已躺下歇息。 得知消息,衣衫都未整理好,便匆匆赶到芙蓉殿挨骂……连皇后都被惊动。 事情就此闹开。 云雾知晓此事时,已是第二天的晌午。 她被禁足,不得外出。 杨婕妤怕她闷,几乎每日从永寿宫请安回来,都会到昭纯殿坐上一会儿,告诉云雾今日又有什么么蛾子。 由於昨晚的事情实在精彩,杨婕妤觉著一时半会儿说不完,甚至乾脆叫人將她准备的火锅都搬到了昭纯殿,一边涮肉,一边与云雾分说。 “你是不知道昨晚贤妃那个脸色誒! “我进宫这么久,从没见过她吃这么大的亏! “一有什么事,仗著有儿子,卖个惨,也就混过去了。 “可这一次,圣上显然怒极了,骂贤妃若实在閒得慌,就乾脆去冷宫扫地,大皇子也不要她养了,送到皇后那里去! “贤妃嚇坏了。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嘖!看见她就烦!” 云雾听著,脸上带著止不住的笑意。 她喜欢听杨婕妤说话。 鲜活。 杨婕妤是这后宫唯一真实的大活人了。 不戴任何面具。 只隨心所欲地做自己。 便是云雾自己,也是无法做到的。 或许,是因为她心中欲望太多,想要得到的太多。 “那后来呢?” 此时,云雾一边用公筷给杨婕妤夹了刚涮好的肉,一边语气温软地问了句。 “明叶自己也承认了,是贤妃收买她,要她爬床。 “贤妃的贴身宫女出来顶罪。 “说是她自作主张偷了贤妃的手串,背著贤妃乾的。 “为的是气一气淑妃。 “说谁让淑妃总对自家娘娘说话阴阳怪气的…… “还说也是因为她和明叶是同乡,知道明叶一直有野心,想爬床当宠妃,就乾脆当帮忙了。 “圣上以御下不严唯有,罚了贤妃一个月的月银。 “至於这个宫女,还有明叶,一併命人乱棍打死了。 “估摸著,尸体这会儿已经在乱葬岗被野狗咬成一摊碎肉骨头了。” 杨婕妤一边这般说著,一边吃下一大口羊肉。 一旁。 圆绒和团娇听著她最后一句话,还一点不影响食慾,不由面面相覷。 ……杨婕妤果然好胃口。 云雾仍是笑著。 心里难得有些恶劣地想——也不知昨晚圣上被宫女趁著酒后爬床,有没有想起她? 几乎就在她这年头刚起。 外头。 一太监著急慌忙地跑进来。 “婕妤娘娘,令美人,皇上来了!” 他话音刚落。 外头“皇上驾到”的声音就跟著响起。 “完了完了!” 杨婕妤一手捏著筷子,起身在殿內左摇右晃,想要找地方躲起来。 结果。 还没等她想好躲哪儿。 门口的帘子被人打开。 帝王一身器宇轩昂,提步入內,闻到那股浓重的火锅羊肉味儿,顿时就狠狠皱起了眉头。 他扫一眼云雾被火锅锅气熏得微红的小脸。 再看杨婕妤脸颊上沾染的红艷艷的辣椒蘸酱。 当即薄唇一扯,冷峭了笑了下:“杨舒,你自己爱吃这东西也就罢了,还故意带坏令美人?” 杨舒,是杨婕妤的闺名。 云雾听见帝王这般叫她,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 “什么叫这东西?这叫铜锅涮肉!没品味的东……东方大国也就是咱们大成王朝盛產的辣椒酱,皇帝表哥你吃过午膳了吗?要不要坐下一起?” 杨婕妤丝滑地转了个音。 云雾垂下眼眸,长睫遮住一丝笑意。 方才,杨婕妤是想骂帝王——没品味的东西吧? 杨婕妤,是真的很有意思的一个人。 此时,陆尧扫了云雾一眼。 隨即对著杨婕妤冷哼一声,显然明白她方才並未想说什么好话。 片刻后,坐下与二人一同用膳。 杨婕妤故意往他碗里调了许多辣椒蘸料。 不一会儿。 年轻帝王就被辣得眼角微红。 云雾偏著头,望他一眼。 忽然觉得,他这副样子,很像前两次酒后被她给强了后,情动时模样。 陆尧的长相真的是极为俊美了。 秀色可餐。 云雾胃口大开,多吃了好几口羊肉。 “若喜欢吃这个,以后朕让御膳房的厨子,专门给你做一个铜锅。” 这时候,帝王忽然主动开口说道。 杨婕妤十分確定。 这话不是跟她说的。 默默端起了小碗,趁机埋头痛快大吃特吃。 “多谢皇上。 “只是,嬪妾只喜欢跟杨婕妤一起吃,热闹。” 云雾放下手中筷子,拿起帕子擦了唇角,而后规规矩矩地答了句。 杨婕妤听见这话,抽空抬起头,感动地冲她道了句:“呜呜呜令美人你真好!你是光你是电你是我唯一的饭搭子!” 说完,便又接著埋头苦吃了。 陆尧对她这般抽风的举动,有些忍无可忍地皱了皱眉。 吃完后。 闻了闻身上的火锅气味,又拧了拧眉毛。 “来人,备水,朕要沐浴!” 他当即道。 云雾眸色一动:“……皇上,要在昭纯殿沐浴?” “不然呢?” 帝王挑眉睨著她,“难不成,你还要让朕带著这样一股气味,回养心殿去?” 第53章 他是皇帝, 她怎敢跟他计较? 闻言,方才还和杨婕妤有说有笑的云雾,这会儿却突然垂下眼眸,神色有些冷淡地道: “嬪妾庸俗。 “不敢留皇上在昭纯殿沐浴。 “还是请皇上移驾杨婕妤的含元殿吧。” 竟是又开口拒绝帝王。 陆尧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杨婕妤一口羊肉差点呛到自己! 陈玉安则忍不住替云雾捏了把冷汗。 前头圣上过寿,二人闹了矛盾。 上一回,帝王没给令美人好脸色。 上上回,则是帝王当眾训斥令美人庸俗,说她仗著得宠忘了自个儿的身份…… 这说辞是严厉了些。 可这,也已经过去半个多月。 圣上今日主动来长春宫,不就是因为心里始终记掛著她? 他是皇上啊。 后宫里,一向是妃嬪们捧著他,哄著他,顺著他。 他都开口说要在昭纯殿沐浴,给令美人递台阶了…… 可她竟还是这般不知好歹。 殿內一时安静下来。 唯有炉子上的火锅,还在小心翼翼地沸腾著。 杨婕妤嘴里咬著的羊肉,这会儿都不敢咀嚼了,苦著脸,想开溜。 “你是在跟朕置气吗?” 好一会儿过后,陆尧忍著气,冷著声问道。 “皇上这话是何意?” 云雾清澈杏眸望向他,话语间透著一丝固执,“难道不是皇上厌恶了嬪妾?” “朕何时说厌恶你了?” 陆尧眉头一拧。 “皇上自己说过的话,还要嬪妾再重复一遍,莫非是想让嬪妾体会一下何为自取其辱吗?” 云雾软刀子似的,回话道。 陆尧登时一噎。 显然也是想起上回当眾训斥她的话了。 那时在气头上。 什么刺人的话,到了嘴边,也就说出了口。 可他是皇帝。 她怎敢跟他计较? 就真不怕失了宠爱,往后在后宫自身难保吗? 陆尧一时觉著他今日实在不该来。 又给了她可以忤逆她的错觉。 “好。” 这般想著,陆尧当即站起身,又定定望著云雾,见她一点动静都没有,气得乾脆拂袖而去! “唉哟令美人!您说句软话哄哄圣上能少斤肉吗?” 陈玉安忍不住丟下这话,就感觉追上去哄皇上去了。 “令美人,你为何执意要气圣上?” 杨婕妤也有些不解。 云雾垂下眼眸。 她语气低低地道:“我是女子,圣上是天。 “可若女子没有尊严,便是有一片天,又有什么意思?” 杨婕妤张了张嘴,想要劝她些什么。 可话到嘴边。 忽然觉得,云雾没错。 错的是她那个狗比皇帝表哥! 大男子主义! 明明自己嘴贱犯错在先,却不肯承认,只等著人家云雾主动认错討好……都是一身被后宫妃嬪们惯出来的臭毛病! “太后好歹是我亲姨母,圣上也好歹是我亲表哥! “往后,就算你真失了宠,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著你! “谁若是敢欺负,我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杨婕妤忽地抓住云雾的手,一脸郑重地承诺道。 云雾一愣。 眸底闪过一丝有些复杂的情绪。 隨即也反过来握住她的手,笑得一脸温婉:“我亦然。” 夜里。 云雾拿著本书,却有些看不进去。 想起白日,杨婕妤那番话。 如此真挚动人。 可她却只是在算计帝王的感情,根本不是真的不想要权势恩宠。 糟糕。 她好虚偽。 但她不会改。 每一个人,一生所追求的东西不同。 杨婕妤只想要安稳过日子,有好吃的,不要有烦心事,更不想参与后宫爭斗。 她却想要掌控帝王的喜怒哀乐,成为这后宫最尊贵的女人。 “或许,往后,可以护著她一些。” 云雾这般想到,心中便也释怀了。 另一边。 御书房中。 帝王还在批阅奏摺。 可他心情烦乱,一边御笔硃批,一边对著摺子里所写的內容,大声斥责。 御前伺候的人,都战战兢兢。 “皇上……时候不早了,敬事房的管事在外头等了许久,您今日还未翻牌子。” 这时候,陈玉安大著胆子说道。 自从跟令美人闹矛盾后,帝王就只去过皇后娘娘那里一次。 別的妃嬪,都未宠幸过。 “翻牌子?” 陆尧听得这话,手上动作一顿。 隨即將毛笔搁在笔架上。 朝陈玉安抬了抬下巴:“让他进来吧!” 敬事房的管事,很快手托银盘,走了进来。 银盘里都是各种妃嬪的绿头牌。 陆尧扫了一眼。 没瞧见云雾的。 她在禁足中,自是不可能放她的绿头牌的。 想到今日她说的那些话,陆尧冷笑一声,抬手一翻。 很快。 御前消息传开。 “今夜含元殿掌灯——” 杨婕妤正躺床上看话本。 得知圣上翻了她的牌子。 她顶著乱糟糟的髮髻,垂死病中惊坐起! “要死了要死了! “他为何翻我的牌子! “我们当初说好的啊! “我跟他是表兄妹! “虽然这是古代,可也不能这样啊!” 杨婕妤嘴里神神叨叨地小声念叨著。 玉环和貂蝉两个宫女早习惯了她说一些她们听不懂的话,只强拉著她给她上了妆,梳了发,打扮得乾净整洁了些。 没多久。 帝王来到。 陆尧刚踏入含元殿的內殿,就瞥见杨婕妤幽怨的眼神。 “皇上为何来臣妾这里?” 她语气警惕,开口质问,“你不会忘了我们当初的约法三章吧? “你是我表哥! “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陆尧听见这话,额头上的眉毛就跳了三跳。 他瞥她一眼,冷著脸道:“以为朕愿意来你这里? “不过是为了应付太后! “今夜,你睡內殿,朕睡寢殿!” 一听皇帝不是来睡她的,杨婕妤心里一喜,鬆了口气。 但下一刻,便一步上前,半点不想让地道:“凭什么!你是做哥哥的人!这含元殿唯一的一张床,该让妹妹睡才行!” 说著,抬手一指那张罗汉榻,煞有介事道,“嬪妾这就让玉环把小几挪开,再加一床被。 “就劳烦皇上在这里凑合一晚吧!” 说完,转身跑入寢殿,先把那张柔软舒適的大床给占了。 陆尧站在內殿,气了好一会儿。 然后想起来。 这气是他自己主动来受的。 ……可他这是为了谁? “皇上,奴才瞧著这罗汉榻实在没法睡人,要不,就委屈您紆尊降贵,去东边的昭纯殿,找令美人睡一晚?” 这时候,陈玉安看准了时机,十分有眼色地上前提议道。 第54章 皇上是来找嬪妾吵架的? 陆尧瞧他一眼。 没说话。 但陈玉安秒懂。 “皇上,奴才瞧见昭纯殿的灯还未熄灭,想来令美人还未睡下,奴才这就去敲门。” 说完,就去了东偏殿。 然而不久后。 他一脸訕訕地回来。 “皇上,昭纯殿的宫女说,令美人已经睡下了。” 闻言。 陆尧脸一沉。 “她什么意思?灯还亮著,就敢骗朕说睡下了?她好大的胆子!” 心里堵著口气。 杨婕妤偷偷扒著寢殿的门,听著他这恼火的声音,算是明白了。 表面翻她牌子。 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 什么为了应付太后啊。 都是藉口。 她这位皇帝表哥就是想去睡人家云雾了。 杨婕妤一时深思。 云雾到底与她不同。 她有太后撑腰。 往后在后宫里,日子怎么也不至於过不下去。 可云雾若没了帝王恩宠,还不知要遭到多少刁难。 单是瞧她入宫之后,惹来多少风波。 后宫生存不易。 若无表哥护著,往后明枪暗箭,她真能躲得过去? 想到云雾今日有些失落的表情,杨婕妤心道,她应当还是在意她这个渣男表哥的。 既如此,她何不帮这个忙? “皇上表哥,若你能答应,给臣妾这长春宫安置一个小厨房,臣妾可以给你出主意,保准你今晚能敲开令美人的门。” 思及此,杨婕妤便果断开口说道。 “你?” 陆尧扭头看她,一时有些怀疑。 “自然!” 杨婕妤一掀珠帘,从寢殿里出来,高昂著下巴,“皇上表哥,你倒是说,这门买卖,你到底做不做吧!” 一听她又提条件,陆尧额角抽了抽。 “你是太后的亲外甥女,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朕可以在你这长春宫安置一个小厨房。” 不过很快,陆尧还是答应下来。 “嘿嘿!” 杨婕妤顿时美滋滋的。 隨即就清了清嗓子,大大方方地道,“今日你走后,我问了令美人。 “她说了句话,便是你们二人之间,癥结的关键。” 陆尧眉头皱起。 “什么话?” “令美人说,她是女子,表哥是天,可若身为女子没有尊严,便是有一片天,也没甚意思。” 杨婕妤话一说完。 陆尧只稍稍一想,便明白了云雾是何缘由,不肯向他服软。 “说到底,还是要朕跟她道歉。” 他语气有些不快地道,“可朕是皇帝。 “难道还要朕当著满宫的面,跟她赔不是吗?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 杨婕妤一听他这大男子主义的发言,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表哥心里明明想睡人家,私底下赔个不是又怎么了?谁又让你当著满宫的面道歉了?真是的……” 说著,她忽然一脸警惕地瞪住陆尧,“你就说,你今晚想不想进昭纯殿的门吧! “不管想不想——你已经答应给我小厨房了! “这个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反悔的!” 陆尧气得扶额。 乾脆人身攻击她。 “天天就想著吃,你怎么还没变成猪?” 然而。 杨婕妤显然更胜一筹。 只听她一脸骄傲地道:“我要是猪,我天天在表哥去宠幸妃嬪的路上拉屎!熏得你一身猪屎臭!” 陆尧想想那场景,顿时一脸晦气。 ……算她贏。 不久后。 杨婕妤亲自出面,敲开了昭纯殿的门。 “令美人,皇上今晚翻了我的牌子,可我身子不適,不能伺候,就拜託你替我收留他一晚吧! “放心,此事你知我知,我不会说出去的!” 说完。 把陆尧往殿內一推。 算是强塞了进去。 陆尧:…… 力气可真够大的。 没白瞎整天吃那么多。 一抬头,对上云雾一张清丽脸庞。 她身上衣服穿得好好的。 髮髻也整整齐齐。 分明根本不曾歇息。 “既是没睡,方才陈玉安来,为何说已经睡下了?” 陆尧当即语气不快地问道。 “皇上是来找嬪妾吵架的?” 云雾望著他,语气平静地问。 陆尧不由一噎。 他也不知为何。 明明是打算按照杨婕妤说的,来向她讲和。 可一见到她竟然对自己避而不见,甚至故意说谎,心里头的那股气,就又起来了。 此时,他俊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朕不是这个意思。” 他道,“朕只是不喜欢,你这般忤逆朕,跟朕作对。 “朕过万寿节那日也是如此。 “朕不过公事公办。 “你却指责朕怀疑你,觉著朕不护著你。 “当著满朝文武和后宫妃嬪的面,朕总不能还哄著你吧?” 这些话,平日里,陆尧绝无可能说出口。 只因他是皇帝。 他无论何等行事,都无需向他人解释。 可这会儿,一旦开了个头,便也如此顺当地说出口了。 也是在出口之后,陆尧才发现,倒也並没有因为说了这些,便丟掉什么顏面。 反而,云雾脸上冷漠的神色,还肉眼可见地缓和了。 见此,帝王好似受到了什么鼓励一般。 他当即主动拉住云雾的手,又接著道:“那一日,是朕说的话语气重了些,措辞也有些不妥。 “你並非庸俗之人。 “朕不该那样当眾贬低你。 “朕向你赔个不是。 “你也莫要再这般冷著朕了,可好?” 云雾见帝王竟向她道歉,娇美的脸庞上,现出一抹恰好到处的讶异。 很快,她微微低下头去,语气带著明显的软化,道:“嬪妾並非不懂事之人。 “只是那一晚,冤枉嬪妾的,是嫡姐。 “她从小就什么都喜欢跟嬪妾抢。 “因为她和继母的针对,嬪妾在家中,日子过得极其艰难……而皇上,是嬪妾入宫之后,全心託付之人,却信了嫡姐的话,所以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陆尧明白了她的意思。 换做任何一个妃嬪冤枉云雾,云雾都不会生气他的公事公办。 可偏偏。 那个是一直欺负她的嫡姐。 可他非但未护著她,还好似帮著她的嫡姐一道又欺负了她似的。 她心里岂能不委屈? 尤其,她把他当做她的一片天。 他是她满心喜欢的人。 “朕已经下令,你那个嫡姐往后都无法再入宫,这,就也当做朕在弥补你了,可好?” 陆尧接著又道。 云雾明亮眼眸望著他,神情间,渐渐浮现出一抹她对他时,惯有的柔软。 下一刻。 便见她恢復了往日的乖顺,点了点头。 极轻地应了一声。 “嗯……” 语调温柔似水。 令陆尧一颗心,也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膝盖上的伤势可好了?让朕瞧瞧?” 他拥著她,薄唇贴在她耳边,语调曖昧地哑声问道。 云雾明白他想干什么。 脸颊顿时緋红一片。 然而,仍是眉眼间一片害羞地点了点头,便被他一下抱起,入了寢殿。 这一晚。 云雾被帝王欺在床笫间,折腾得眼泪都流出来。 后来被欺负得狠了,趴在床上,抱著被角,求身后的帝王怜惜。 结果,却是只换来了帝王更加的变本加厉。 外头天星明亮。 昭纯殿里春情不断。 而此时,钟粹宫的漪澜殿中。 昨日才被解除了禁足的容妃,正一脸得意的笑。 “云雾那个贱人。 “仗著圣上之前宠幸了她几日,就胆敢忤逆圣上。 “如今圣上不但禁了她的足,还故意翻了杨婕妤的牌子。 “这会儿,圣上宠幸著杨婕妤。 “……也不知,云雾是不是正独守空房,咬著被子哭呢!哈哈,真是活该!” 第55章 失去恩宠,但至少得了位分 一连数日,圣上皆翻了杨婕妤的牌子。 满后宫都忍不住嘀咕起来。 这杨婕妤,往常每两个月,圣上才会点她侍寢一次,怎么近日突然这样频繁了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直到一场秋雨之后,圣上因朝政上的事不再入后宫,算是终於断了对杨婕妤的宠幸。 而后,一道圣旨传遍后宫。 ——令美人解除禁足,册封为令嬪。 妃嬪们又纳闷起来。 不是说她已经失宠了吗? 怎的圣上又突然升了位分?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直到敬事房的记档被传出来。 这些日子,圣上留宿长春宫,但实际上叫水的,却是昭纯殿…… 整个后宫后知后觉…… 隨后炸开了锅! 敢情一连数晚,都是圣上打著宠幸杨婕妤的招牌,实际上在跟云雾暗度陈仓啊! 容妃得知消息,忽然觉得脸好疼。 她在漪澜殿里又狂摔东西。 “既想宠幸那贱人,为何还要拿杨婕妤那个蠢妇做遮掩?圣上骗得我好苦!” 说完,气得哭起来。 殊不知。 那夜主动赔了不是,才推开昭纯殿的门以后,帝王本就想要解除云雾禁足的。 可一夜过后,改了主意。 偷情的滋味,实在刺激。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尤其是这般,后宫所有人都以为,他和云雾心生芥蒂,互不往来。 以为他之所以频繁翻杨婕妤的牌子,是为了故意折辱刺激云雾…… 可实际上。 他却和云雾,在昭纯殿的各处都留下了贪欢的痕跡。 这样背著所有人,行快乐事,著实別有一番情趣。 帝王食髓知味,便又拖了几日。 最后一日。 二人攀直巔峰后,陆尧搂著云雾,擦掉她额角细汗,这样说道: “朕如今知晓,你虽性子柔顺,可內里却有些刚烈,往后,朕是不敢轻易得罪你了,否则,你连床都不让朕上。” 云雾微微娇喘著。 红唇娇艷欲滴。 似是吸人精血的妖精似的,勾魂摄魄。 偏偏,她眼神还透著一股无辜。 纯欲又清冷。 两种矛盾的气质,在她身上却完美地融合到一起。 陆尧心底起了一丝异样。 如同受到某种蛊惑一般,没过脑子,便直接脱口而出:“朕再给你升一升位分可好?” 云雾闻言,讶异地望向他。 帝王则一瞬间清醒过来。 剑眉狠狠一拧。 陆尧陡然意识到,她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开口向他討要,他就自己生出了想要將她捧至高位的念头。 这不对。 他是帝王。 却好似被这女子操控了心魂一般。 这些日子,喜怒哀乐,皆受她影响。 又转念一想。 不过是个位分,他身为帝王,难道还给不起吗? 然而,心里到底起了一丝罅隙。 这日。 帝王走后,升位分的圣旨,便送入了昭纯殿。 但云雾知晓。 陆尧怕是又要冷她一段时间了。 所谓帝王心术。 最是忌讳的,便是无法掌控自己的理智。 而他们的猜忌,善变,更是使得伴君如伴虎。 云雾站在窗前,静静望著落叶。 一年四季。 春去秋来。 盛极必衰,万物往復循环。 片刻后,她心中释然。 如此也好。 若一直盛宠,烈火烹油,於她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 是该冷上一冷了。 总归,即便她一段时间失去恩宠,但至少得了位分。 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至於冷落她…… 且看这男人能忍得了多久吧! …… 云雾升了正五品嬪位,可做一宫之主。 她便不能继续住在长春宫的偏殿了。 薛皇后稟报过帝王后,在妃嬪们早上永寿宫请安时,告知云雾,要她迁至承乾宫的主殿泠月殿居住。 “如今主位空著的宫殿,只剩下承乾宫和延禧宫。 “只是延禧宫主位太久无人居住,未曾修缮,加上崔采女生前曾在西偏殿住过,到底不太吉利。 “反倒是承乾宫,虽然东西侧殿都有人住了,但江美人与你是一同进宫的,又与你交好,另一个李宝林平日里也算安静,不爱生事。 “所以,就只能暂且委屈你和她们二人挤在承乾宫了。” 薛皇后如此说完。 云雾起身谢恩。 “全凭皇后娘娘安排。” 薛皇后满意地一点头,让她坐下。 除了迁宫,还有一应规制待遇,也都有所提升。 比如膳食上,可以再加两道菜。 每年可多做四套新衣。 还有身边伺候的宫人,可再添两个宫女等等。 诸多琐事。 薛皇后皆交由內务府去办。 “本宫倒是小瞧了你。” 从永寿宫出来,容妃將云雾拦在路上,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靠著这张狐媚子的脸,入宫才几个月,便连升两阶。 “就连禁了足,都能勾得圣上去你那里…… “甚至,还提前解了你的禁足。 “你到底给圣上灌了什么迷魂汤?” 云雾听著这话,瞥一眼容妃敌视的目光。 隨即不冷不热地回了句:“不如容妃娘娘会投胎。” 容妃一愣。 一时皱著眉头,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然而很快,反应过来。 “你胆敢嘲笑本宫!” 宫中谁人不知,她每回犯了错受罚,她母亲周夫人都会进宫求见圣上? 圣上念在周夫人的救命之恩,也就对她的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次次都轻拿轻放了。 可云雾呢? 她没有一个这样的母亲,全凭著自己深得圣心,才会禁足不到一个月,便被圣上给免了责罚。 对比起来…… 容妃忽觉扎心。 圣上真的宠爱过她吗? 他过去给她高位,到底是喜欢她。 还是,只因母亲对他有恩? 这念头一生出来,顿时跟心魔一样,將容妃给折磨到了。 一心爱著的男人,可能根本不曾喜欢过她…… 容妃难以接受! 此刻,她恨不得撕烂云雾这张脸! 然而到底因著之前母亲的耳提面命。 这一回,容妃难得地沉住了气。 她瞪住云雾。 “你莫要得意!给本宫等著!” 这般恶狠狠说完,便阴沉著脸,拂袖离去。 云雾眉梢轻蹙。 容妃的钟粹宫,就在承乾宫的后头。 承乾宫里,还有一个心思重的江美人。 往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像长春宫时那般轻鬆愜意了。 下午。 內务府的人便过来帮著搬宫。 杨婕妤拉著她的手,依依不捨。 “我那小厨房才刚安置好,还想著往后还可以给你做点好吃的,这下好了,没人做我的最佳饭搭子了。 “不过你能升位分,我是真心为你高兴。 “这后宫里生存,要么有背景,要么自己行。 “令嬪,你往后在承乾宫,万事小心,照顾好自己。” 第56章 江美人和关嬪,哪一个更该死? “你也一样。” 云雾朝杨婕妤笑的真挚,转而又道,“杨婕妤可还记得,三公主在御园水池边出事那次,我丟了御赐的玉佩?” “记得啊,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杨婕妤面露疑惑。 “那枚玉佩,是被你身边的宫女秋香所窃。” “什么?!” 一听这话,杨婕妤顿时一脸震惊。 云雾语气带著一丝歉意:“我一直未曾告诉你,原本是想等等看,若这秋香再助紂为虐,便將她抓个现行。 “可如今我要走了。 “往后不能再替你盯著她。 “不过我可以肯定,她並非容妃、或是贤妃、淑妃的人。 “是立即杀了,还是先放著,此事由你决定。 “我知道你从无害人之心,但也须知晓,防人之心更不可无。 “万事小心,护好自己。” 杨婕妤此时听她说完。 芙蓉面上的表情,已由最初的震惊,转为一片心明眼亮的平静。 “此事我知晓了,你说的话,我也会用心记著的。” 很快,她便一脸有成算地道。 见她把自己的话听进了心里,云雾会心一笑。 二人目光对视。 彼此间,惺惺相惜。 …… 刚入秋的天,陡然变得闷热。 傍晚之前,搬宫完成。 云雾就此住进了承乾宫。 晚膳刚过。 江美人就和李宝林一道,登门请安。 只是一同来的,还有住在前头景仁宫的关嬪。 “令嬪姐姐,关姐姐是来陪我的,您不会介意吧?” 江美人亲昵地挽住关嬪手臂,望向云雾的眼神里,带著一点天真的挑衅。 见关嬪与江美人和好如初,云雾並不意外。 她也明白江美人的挑衅,是何意思。 上一回云雾故意挑拨关嬪与江美人。 可不过几日。 江美人就哄好了关嬪。 她是想告诉云雾。 云雾之前的那点挑拨,那点心计,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 只可惜,云雾上一回不过是故意找她们二人不痛快。 至於她们是否能和好。 与她何干? “关嬪既然来了,就坐吧。” 此时,云雾没搭理江美人这话,只是对关嬪微微一笑。 关嬪听见她这隨意的语气,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以前,云雾位分没她高。 自己还能在她面前摆摆架子。 可如今。 云雾与她虽同为嬪位,却因有封號,实际上比她高了半阶,倒是云雾如今在她面前,都可以端出架子来了。 心里念头一闪而过。 关嬪硬著头皮,在云雾对面的罗汉榻上坐下。 云雾叫宫女给江美人和李宝林,也纷纷赐了座。 江美人不说。 她认真看了眼李宝林。 巴掌大的一张脸,小家碧玉的长相。 二十岁出头的年纪。 正七品。 这位,过去没少在她受诬陷打压时,落井下石地说风凉话。 是个话多嘴碎的。 这会儿。 李宝林瞧见云雾望向自己,面上浮起一抹紧张。 “承乾宫能迎来令嬪娘娘做主位,真是嬪妾的福气。” 她没话找话地道。 “是吗。” 云雾朝她温和地一笑。 李宝林见云雾態度极好,顿时来了精神。 当即又话多起来: “是呀,令嬪娘娘您不知道,这有些人啊,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承乾宫过去没有主位,她都把自己当成主位娘娘了,整天支使嬪妾,把嬪妾折磨得苦不堪言…… “好在终於有您来了,往后,嬪妾便是受了苦,也能找娘娘主持公道了。” 承乾宫过去只有李宝林和江美人二人。 她这话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江美人顿时脸色微变。 她当即指著李宝林质问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何时把自己当主位了? “我又何时支使折磨过你?” 李宝林做出一脸惊嚇模样。 抚了抚心口。 转而又对著云雾诉苦:“娘娘您都瞧见了?她一向如此咄咄逼人的……在外头,就装得天真无邪的样子。 “骗谁呢?” 江美人听见她说自己喜欢装,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当即坐不住地站起了身。 “嬪妾身子突然有些不適,便先告辞了!” 说完,撇下关嬪,便走了。 李宝林嘴唇动了动,脸上还有些得意。 刚想说些什么。 “你也先下去吧,我有话要与关嬪说。” 却听云雾直接下了逐客令。 李宝林瞥见她一双沉静乌眸,不带一丝感情地望著自己。 心里驀地起了一抹凉意。 赶紧起身,行礼告退。 “你要与我说什么?” 被江美人撇下,关嬪有些不大高兴,此时就这般冷著脸问道。 “有时,对朋友太过纵容,只会令她变本加厉。” 云雾直抒胸臆,告诫她道,“小心他日,你因她性命不保。” 关嬪眉目更见疏冷。 “我和她是自小的情谊,你如何能懂? “更何况,我也实在想不到,能有什么事,是她不顾往日情谊,会害我性命的! “劝你还是莫要再费心机,挑拨我和她的关係!” 说完,也起身告辞。 一旁,团娇见她身影消失。 不禁摇头道:“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云雾则若有所思。 她道:“你觉得江美人和关嬪,哪一个更该死?” “那自然是江美人了!” 团娇立即道,“关嬪这种人,闹不出什么么蛾子。 “反倒是江美人。 “年纪虽小,外表瞧著也是天真烂漫,一切开,里面却是芝麻馅儿的,全黑……搞不好就能生出什么事端!” 云雾被她这形容逗笑。 团娇想了想,又道:“不过,这还得看娘娘的意思,娘娘一向討厌蠢人,所以?关嬪?” “是啊,我討厌蠢人。” 云雾说著。 起身走到临窗的棋盘前。 审视片刻。 “既如此,那这步棋,就以她的性命血祭吧。” 语罢。 抬手,落下一子。 外头。 关嬪刚回到景仁宫,就突然下起了一场大雨。 “还好娘娘及时走了,不然真要淋得湿透!” 宫女兰西感嘆地说道。 话音未落。 头顶便忽然电闪雷鸣,接著又起了风。 关嬪望著这般景象。 心中,莫名生起一丝不安。 “刚搬到隔壁就又是颳风又是雷雨,真是够晦气的!” 承乾宫东侧的永和宫。 洛昭仪原本正在院子里纳凉,却被淋了个正著,不由气恼地说道。 “娘娘快別发火了,先躲屋里换身乾净衣服,免得著凉!” 两个贴身宫女赶紧护著她进了殿內。 承乾宫后头。 钟粹宫。 容妃目光阴沉沉地望著夜空,语气冷涔涔地问了句:“可安排好了?” “娘娘放心,这回保管是,杀人於无形。” 宫女榴丹连忙说道。 容妃闻言,勾了勾唇。 这一回,她用的,可是母亲教她的法子。 就不信云雾还能再躲过这一遭! 时候尚早。 各宫妃嬪们,都或多或少,关注这一场暴雨。 而就在夜色正浓时。 一只被雨淋湿的雪白的幼猫,却喵呜喵呜,可怜地叫著,跑进了承乾宫的大门。 似是循著某种诱人的香气。 直往云雾的泠月殿去了。 第57章 可我偏要测一测这君心 次日,云雾便发现泠月殿多了只幼猫。 “是春黛最先发现的。” 负责外殿的红柚如实稟报导,“说是昨晚跑进咱们泠月殿的。 “拂柳说外头雨下得大,又电闪雷鸣的,若是將这只小白猫赶出去,恐怕活不了。 “春黛听了,一时心软,便收留了一晚。” 说完,又问,“娘娘,可要奴婢將这只小白猫送到別处去?” 春黛和拂柳两个宫女,是云雾搬到承乾宫以后,內务府拨过来的人。 此时,云雾蹲下身子,逗弄这只小白猫。 是只异瞳的波斯猫。 一黄一蓝两颗眼珠,清透乾净,琉璃似的漂亮。 才两个月左右大。 看著有些炸毛,毛髮还有些微卷。 “养著吧。” 片刻后,云雾起身道。 红柚有些意外。 这猫,以及新来的两个宫女,都有问题。 “去太医院寻一个懂兽医的,过来查查这猫有没有什么毛病,若是康健无害,就留下。” 云雾语气平顺地道,“再问问春黛和拂柳二人,谁有养猫的经验,以后这只猫就交给她来养。” “……娘娘当真要留下这猫?” 红柚忍不住又问了句。 云雾垂眸看著討好地蹭著自己鞋面的幼猫,笑了笑。 “作恶的,从来都是人。 “而不是一只只知道吃和玩儿的猫。” 事情就这样定下。 红柚去了趟太医院,找来太医。 小白猫刚出生不到两个月。 是只小公猫。 身上还算乾净,没什么大问题,除了饿。 云雾叫团娇去御膳房要了些羊奶回来餵猫。 红柚问过后,拂柳主动请缨。 这猫便交给她来餵养照看了。 猫儿虽幼小,却知谁是真正的主子。 拂柳日日对它嘘寒问暖。 它却每日只爱在云雾面前撒欢儿,惹得云雾也对它多了几分喜爱,有时连去御园散步,都会將猫儿带在身边。 如此。 又过了几日。 泠月殿养了猫的消息,已传遍了后宫。 容妃听了,得意一笑。 ——蠢货。 早晚栽个大跟头! 这日傍晚。 杨婕妤竟是和许嬪一齐来到。 “三公主上一回出事,幸得有令牌相救,才能保住一条性命,如今她身子大好,我才敢带著她出来走动。” 待说了会儿话,觉著时候差不多了,许嬪起身道別。 只是走到门口,又语气隱晦地道,“方才进了承乾宫,听见宫人说令嬪养了只波斯猫……还是异瞳的,很是金贵。 “不过打我进王府时起,后院里,是从来不见有人养猫的。” 说完,她特意朝杨婕妤笑笑,便牵著三公主的手走了。 而待她一走。 杨婕妤就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这许嬪,胆子忒小! “如此含糊,生怕提醒得太过明显了,得罪了背后送你猫的人! “亏得你还救过三公主的命!” 骂完,就又有些急切地道:“不过,你最好还是赶紧把这猫送走,莫要养了!” “为何?” 云雾问。 “具体的,我母亲不肯告诉我。” 杨婕妤摇了摇头,而后一脸认真地道,“我只知表哥极为憎恶猫,似乎还和太后姨母有些关係。 “这后宫里,聪明的妃嬪都不会养猫。 “方才许嬪其实说得不对。 “以前在王府时,表哥有一个很宠爱的妾室养了只猫,没多久,她就失宠了,后来惨死。 “这样的例子,不是只有这一个。 “表哥登基后,也有一个宠幸过的美人养了猫,和你这只一样,是浑身雪白的长毛异瞳波斯猫。 “接著,她就也失宠,最后惨死在了冷宫…… “你这刚升了位分,又搬来承乾宫,就莫名其妙跑进来一只猫。 “我看,是有人想要害你!” 云雾听著,一时陷入回忆。 前世她便知晓,帝王与太后的关係並不好。 据说,与猫有关。 可具体的缘由,她並不清楚。 杨婕妤说的那两桩因养猫失宠又惨死的事,她也有所耳闻。 但她记得齐淮清做了首辅后,有次从宫里回来,说了件他觉得有些奇怪的事。 “都说圣上极为憎恶猫,瞧见了便会命人杀掉。 “可今日陪他去御园散步。 “一只橘色肥猫突然衝出来。 “宫人嚇得要死,以为自己和猫都要被打死。 “结果,圣上却一句责罚的话都没说,只叫宫人將猫抱走。 “你不觉得,这传言,也不都是真的吗?” 回忆至此。 云雾望向杨婕妤。 “婕妤可知那两个因养猫而失宠的女子,可是有什么相似之处吗?”她忽然问道。 杨婕妤愣了愣。 一时想不明白,她为何要问这个。 不过还是仔细回忆著…… 很快,她道:“两个人都很漂亮,是容妃那种明艷张扬的容貌,也和容妃一样,脑子不大聪明。 “就是胸大无脑,男人最喜欢睡的那种。” 云雾听完。 顿时被杨婕妤这说法逗笑。 杨婕妤实在太有意思了…… “我知道了,不过这猫如此可怜,我也不好將它拋弃。”她接著道。 “啊?我都说了这么多,你还要养?” 杨婕妤一脸匪夷所思。 云雾笑著点了点头。 “我有分寸,你放心。” “君心难测啊!” 杨婕妤放心不了一点。 云雾弯唇一笑,眸子里闪过一抹明媚的亮光。 “可我偏要测一测这君心,究竟如何。” 她语气篤定。 杨婕妤张了张嘴。 好半天,吐出一句。 “……姐妹真是艺高人胆大!” 杨婕妤走后,云雾一个人坐著逗猫。 心里则思索著。 若想知道帝王憎恶猫的缘由,或许,有一人可为她解惑。 不过,她倒也不急著知道。 还是等这桩事了再说。 日子一天天过去。 秋意渐浓。 半个月以来,帝王未踏入后宫一步。 直到临近中秋。 前朝传来消息。 南方那桩贪腐人命案,终於迎来了结局。 帝王与那帮老臣之间的权力斗爭,大获全胜。 陆尧派去的巡抚凯旋。 提出计谋的靳隨,得到嘉奖,一举步入內阁,成为天子近臣。 他与平阳公主的婚事,也提了出来。 靳隨父母亲自向太后提亲。 太后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后宫,妃嬪们知晓帝王已经忙完前朝的事,又开始纷纷盯著御前,想要知晓,这第一个侍寢的人,会是谁。 总不能,还是云雾吧? 她都养猫了啊。 不过,也难保圣上还不知晓此事。 若是她侍寢,其实也好。 圣上就会见到她养在承乾宫的那只猫,指不定当晚就將她训斥一顿,將猫打死,而后云雾被褫夺封號和位分,直接丟到冷宫去自生自灭…… 傍晚。 御前终於传出消息。 芙蓉殿掌灯。 “……是淑妃啊。” 第58章 清醒地意识到——圣上不爱她 妃嬪们心情复杂。 庆幸不是云雾。 又有些失望。 “算她逃过一劫,多活一日!” 容妃见圣上竟没翻她的牌子,失落之余,望著承乾宫的方向,如是恨恨说道。 泠月殿里。 团娇听说了御前的消息,心里有些不安。 “不是娘娘。” 她这些日子也听了些风言风语,知晓养猫不妥。 “歇下吧。” 对此,云雾却十分淡然,逗了会儿猫之后,沐浴休息。 一夜无梦。 接下来一连三日,帝王接连宠幸淑妃,似是在弥补之前对她的冷落。 中秋当日。 一大早,云雾去永寿宫请安。 “令嬪怎么没抱著你那只猫来?” 容妃一瞧见她,便冷嘲热讽,“听说你那是只异瞳猫,可我似乎记得,异瞳被视为不详。 “不过,从你搬去承乾宫至今。 “圣上便没往你的泠月殿去过一回。 “看来,有问题的不是猫,而是你这个人。 “圣上腻了。 “你啊,失宠了。” 她一番话,当著一眾妃嬪的面,要的就是让云雾难受。 可云雾听了,却是什么都未说,只望著她,隨即似有所瞭然的倏地一笑。 “你笑什么?本宫说得不对吗?” 容妃当即柳眉一横,声音发冷地质问道。 “我笑,容妃娘娘原来是过来人。” 云雾眼眸弯弯,语调轻和,“所以,才会如此懂得失宠是怎么一回事。” “你!放肆!” 容妃受不得激,气得拍案而起,指著云雾的鼻子大骂,“贱人!竟敢讽刺本宫!本宫何时失宠过!” “皇上只是半个月未曾来过嬪妾这里,容妃娘娘就言明嬪妾失宠。” 云雾不卑不亢地回道,“可嬪妾怎么记得,自从嬪妾进宫以后,容妃娘娘就从未侍寢过呢? “与娘娘比起来,嬪妾这点失宠,似乎算不得什么。” 此言一出。 容妃顿时如同被定住一般,一时表情愣住,竟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下一刻。 一股酸涩热意,从她眼眶中蔓延开来。 云雾进宫,已有三个多月。 原来,她竟是这么久都未曾侍寢过。 云雾的话,像是揭开了她脸上自欺欺人的遮羞布。 以往,后宫人人都说,她与淑妃平分帝王宠爱。 可如今。 淑妃被冷落得久了,尚能得三日专宠。 可她呢? 容妃从没有哪一刻。 如此时这般,清醒地意识到——圣上不爱她。 更不在意她。 “本宫……身子不適,不能向皇后娘娘请安了。” 容妃忍住喉咙间的哽咽,却忍不到等皇后出来。 此时丟下这句话,便逃一般地出了永寿宫。 离去的瞬间。 泪珠似雨落下。 “令嬪真是好口才。” 这时候,淑妃望著容妃堪称落败的背影,望向云雾,语气意味不明地道,“本宫跟在圣上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能仅凭几句话,就惹得容妃伤心到如此溃不成军。” “淑妃娘娘过誉了。” 云雾望向她,“但娘娘应当清楚,令容妃伤心的,从来不是嬪妾。” ——而是帝王。 淑妃在心间默默补出这句话。 隨后,挪开视线,没再与她言语。 妃嬪们目光游移。 不时扫过云雾。 不久后。 薛皇后从內殿出来。 一眾妃嬪如往常那般行礼请安。 待坐下后。 薛皇后才说起了今晚中秋佳节,宫宴將在文华殿举办,届时宴请群臣的事宜。 云雾静静听著。 心中则想到,距离上一回见到渣爹和后娘,已是一个月前。 也不知嫡姐和齐淮清的婚事,现如今怎样了。 不过。 今晚,或许便一切都会分明了。 后宫是前朝的缩影。 永寿宫请安时的那点事,只隔了半日,就传入帝王耳中。 陆尧也是这才知晓,云雾竟养了猫。 …… 中秋夜宴。 太后也会到场。 傍晚,陆尧忙完公务,便先去了永寿宫,与薛皇后一道前往文华殿。 云雾在泠月殿梳妆打扮完毕。 没想到,平阳公主来了。 她打了一通手语。 隨行的慈寧宫的大宫女说:“公主想与令嬪娘娘一道去宴席上去。太后娘娘已经允许了,托娘娘好生照看公主。” “一定会的。还请告知太后娘娘,请她放心。” 云雾连忙说道。 大宫女话已带到,便走了。 留下平阳与她的贴身宫女雪晴。 平阳公主见到了云雾的那只猫,对雪晴打了手语。 “公主想与猫玩。” 雪晴立即说道。 “你们都先下去吧,时间还在,我和公主玩一会儿就去文华殿。”云雾將殿內宫女都遣散出去。 雪晴也跟著出去。 殿內只余下云雾和平阳公主。 “我听说了你养猫的事,可是故意的?”平阳公主压低了声音,问道。 “是。” 云雾原本就想向她打听圣上厌恶猫的事,只是想到自己宫里多了两个人,有些不大安全,便没立即派人去向平阳公主传信。 没想到,倒是她自己不放心,先来了。 “圣上为何憎恶猫?”此时,云雾问道。 “说来话长。” 平阳摇了摇头,望一眼殿外,只简略道,“皇兄幼时曾被猫群围猎,险些丧命,是容妃的生母周夫人救了他。” 云雾一听,便明白过来。 这其中,恐怕还有诸多別的內情。 譬如,此事还与太后有关。 帝王与太后是亲生母子,可关係却一直不好等等。 但今日不是细说这些的时机。 “我知道了。” 此时,云雾便道,“你不必为我担心。” 平阳闻言,点点头,没再提任何劝她將猫丟掉的话。 只因她信任云雾。 一旦做了,必见成效。 不久后。 云雾抱著猫,和平阳公主一道走出殿內。 “娘娘可是要带著猫去文华殿?” 见此,拂柳眼眸闪了闪,问道。 “是啊,公主很喜欢这只雪团儿,我便打算带著了。” 云雾瞥她一眼,说道。 雪团儿便是这只异瞳波斯猫的名字。 圆绒取的。 “今日,团娇、圆绒留在泠月殿,拂柳和红柚隨我去宴席上吧。”云雾又道。 “是,娘娘。” 几个宫女连忙应下。 拂柳有些兴奋。 她主动从云雾怀里接过雪团儿。 一行人走过长长的宫墙,越过几道宫门,终於到了文华殿。 没想到。 在殿门口,与帝后碰上了。 陆尧一眼瞧见云雾。 见她与平阳在一起,身旁宫女还抱著一只白猫。 顿时,剑眉冷峻地蹙起。 第59章 你养了猫,谁让你养的? “嬪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中秋安康。” 云雾见了帝后,连忙行礼问安。 平阳也同时见了礼。 她说不了话,便是雪晴替她开口问安。 “起来吧。” 陆尧沉眸盯著云雾,语气发冷,“你养了猫,谁让你养的?” 云雾表情一愣。 “嬪妾,自己想养的。” 她语气也跟著冷了几分,“有何不妥吗?” “呵。” 陆尧见她似乎竟是分毫不知,心里头烦躁,面上则更见冷意。 他眸光锐利,“朕以为你是有几分聪明的,如今才知,也是个蠢的。” 说完。 也不管云雾是何脸色,径直撇下她走了。 薛皇后看她一眼。 欲言又止了下。 最终什么都没说,跟著离去。 平阳公主见著这一幕,安抚般地抱住云雾的手臂,目露一丝担忧。 云雾则摇了摇头。 “我没事。” 她说的是实话。 毕竟,故意忤逆惹怒帝王这种事,她已不是头一回干了。 帝王如何的口是心非。 她也算早已领略过。 跟她今日要干的事相比,只是一句不轻不重的训斥,实在算不得什么。 此时。 二人也跟著提步踏入文华殿所在的院子。 受到邀请的大臣们,都已经到了。 纷纷站在院子里,三五成群地谈论著朝政上的事。 他们带了家眷。 也可见到各家的命妇与贵女们,和相熟的聚在一起有说有笑。 云雾刚进去,就见渣爹云卿南迎面走来。 见平阳公主与云雾举止亲昵。 他面上带笑,似有些惊喜。 “微臣参见娘娘,参见公主殿下。” 上一回圣上万寿节,他进宫见到云雾,还有几分做父亲的架势。 可短短一个多月,云雾就又升了位分。 他此刻躬身行礼,態度端正又恭敬。 云雾把他这种变化看在眼里。 眸底一丝散漫的轻讽闪过。 顿了顿,才故作惶恐地抬手將他扶起:“父亲快请起,折煞女儿了。” “娘娘是宫中的贵人,微臣理当如此。” 云卿南道。 云雾一脸为难,像是推脱不过,只好道:“到底宫规不可违,只是委屈了父亲了。” 云卿南赶紧摆手,称不委屈,应该的。 女儿一路高升。 他在同僚面前,脸上有光。 “父亲,家中一切可安好?怎么今日没见嫡母来?” 云雾目光环视一周,既没瞧见嫡姐,又没见后娘文氏,便如此问道。 “你姐姐的婚事,定在了这个月底,她忙著在家中张罗。” 提起文氏,云卿南態度有几分冷淡。 想也知道。 这段时间,他们必定因为云嬈的婚事,分歧诸多。 但云雾不介意,给他们夫妻二人的生活再添把柴,加把火。 “可今日是中秋节宴,父亲却孤身一人前来。” 云雾故作忧心地嘆了口气,“嫡母身为父亲的贤內助,却无法帮父亲安排好一切。 “到底是小门小户的出身……小妾抬上位的。 “以父亲如今的身份地位……唉。” 她只频频嘆气。 多余的话,一个字也不说。 然而,这已经足够云卿南脑补了。 他脸色当即就变了。 今日来了以后,是有几位同僚询问文氏为何没来,家中可有什么要紧的事,才使得她如此走不开,连圣上邀请的中秋宫宴都不来。 这几位同僚的夫人,都是世家贵女,或是官家小姐出身。 而文氏,却是商户出身。 只够得著给他做妾。 別的不说,便是云雾的生母洛氏…… 虽家道中落,可也同样是官宦之家教养出来的女儿。 知书达理,大家闺秀。 当时,只因洛氏改嫁。 他心中一时难过愤恨,故意抬了文氏上来。 如今再看,才发觉文氏的出身,能力,都有些上不得台面。 或许,他该再娶一门拿得出手的平妻才行。 念头一出来。 云卿南眸中精光一闪,心里已有了主意。 云雾见他神色变化,便知自己所说的话,起了作用。 她没再说什么。 藉故时候不早,与平阳一道入了殿內。 到了殿內,云雾就要和平阳分开。 平阳公主的座位,在太后身边。 云雾则要坐在高贵嬪的下首位置,和许嬪挨著。 这会儿,许嬪已经到了。 一眼瞧见云雾竟还带了猫过来,不禁一时欲言又止著,脸上笑容勉强地朝她点头打了招呼。 而后,却是客气又疏离,装作用心照顾三公主,不肯与云雾多说一句了。 中秋是大日子。 整座文华殿,都洋溢著节日的欢快气氛。 不久后。 太后来到。 歌舞开始。 直到太后在殿內不经意的一瞥。 瞧见了云雾身后宫女抱著的一只小白猫。 她倏然脸色剧变。 “怎么回事?那是令嬪的猫?”她声音微冷地问道。 “是,太后娘娘,听说令嬪的確养了只猫,只是没想到,她竟会带到这里来,想必圣上也已经见到了,不过,圣上面色如常,倒是似乎並对此有所介怀。” 安寧嬤嬤立即说道。 太后闻言,看一眼帝王脸色。 见陆尧没事人一般,该喝酒喝酒,该看歌舞看歌舞。 面上瞧著,似乎的確没有什么不快之色。 她心下微松。 也就不再关注那只猫。 时间转瞬而过。 很快,就到了宫宴的尾声。 大臣们都饮酒,喝得微醺。 连帝王也有些不胜酒力,坐在那里,一手撑著额头,闭目养神。 薛皇后瞧著差不多了,刚打算扶帝王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喵呜——” 只听一阵阵猫的戾叫声突然响起。 帝王倏然睁开了眼睛。 却见足有十几只猫,突然在殿门口出现。 而这些猫一出现,便齐齐朝著云雾所在的位置扑咬过去。 瞧著,竟是衝著那只小白猫去的! “来人!快护驾!把这些猫全都捕杀了!” 薛皇后一见此,心中暗骂一句,连忙大声喊道。 中秋宫宴,是她负责主持。 出了这样的乱子,触动圣上的逆鳞,她难辞其咎! 谁干的! 一时之间,她凌厉眼眸,飞快在淑妃、贤妃以及容妃脸上,一一闪过。 薛皇后没有错过容妃瞧见云雾似是被嚇到,容失色脸色刷白的模样时,明艷脸庞上浮现出的幸灾乐祸神色。 果然是她! 容妃! 薛皇后一时咬牙切齿。 只等著以后再收拾她! 这会儿,侍卫们反应极快,不顾被猫抓伤,很快就將所有扑进来的野猫都给捕杀。 “皇上,令嬪娘娘这只猫,奴才们不知该如何处置。” 一侍卫在这时询问道。 陆尧目光立即看向云雾。 见她髮髻微乱,形容狼狈,可却將那只似乎受到惊嚇的小白猫紧紧抱在怀中护著。 俊眉顿时又狠狠拧起。 “狗奴才!犯什么糊涂?还不赶紧把这畜生捉走杀了!” 一旁,不等帝王开口,容妃忽然疾言厉色地下令道。 陆尧当即眸光沉沉,又瞥向她。 第60章 朕是帝王,不是你手中杀人的工具! 殿內气氛一时有些凝固住。 侍卫们听了容妃这话,却並不敢立即行动,而是目光询问地望向帝王。 陆尧却一时並不发话。 “皇上不可!” 云雾这时有些著急地道,“方才,是外面那些猫,突然衝著雪团儿攻击,一定是有人做了什么手脚……” 她还未说完。 “笑话!” 容妃冷笑著出声,“你养的猫,养在自己院子里也就罢了,还非要带到这宫宴上,惹出了这等事端,还敢替它开脱? “更何况,即便没有方才这猫闹出来的乱子。 “一只猫,畜生罢了,便是杀了又如何? “你作甚要护著?!” 云雾听完。 也冷冷地一笑。 道:“若有人打定了主意要针对我,害我,那我带不带猫,又有何区別?须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害你?那你倒是说说,好端端的,为什么有那么多野猫突然衝进来!”容妃眼眸冷戾地瞪著她质问道。 云雾眉头一皱,道: “雪团儿是只白猫,它的毛色不便於隱藏自己躲避天敌,天生受同类排斥霸凌。 “或许正是因此,才引得那些野猫仇视。 “但嬪妾以为,应当是有人在雪团儿身上动了手脚,使得它身上有什么寻常人闻不到的气味,才会將这些野猫引来。 “或许,只要请太医来看一看,一切便真相大白了。” 容妃不以为然。 “有这个必要吗?一个畜生罢了,却要如此兴师动眾的。” 她语气傲然道,“野猫已经全部被捕杀。 “总归是你这只猫引来的乱子,这次也一併杀了。 “省得下一回,又闹出这样的事端!” 云雾与她说不通。 乾脆看向帝王。 “皇上也如此认为吗?”她语气有些委屈地问。 “令嬪,你这是仗著皇上宠爱,想要恃宠而骄吗?” 一旁,贤妃突然开口道,“我佛慈悲,不好杀生。 “可你的左右,坐著二公主和三公主! “你瞧瞧方才惹出来的骚乱,把两位公主嚇得?小脸都白了! “你不能因为一己私慾,就留下这么一个祸害吧!” 高贵嬪一听,立即点头称是:“令嬪,不过一只猫罢了,你今日非要这样护著吗? “方才若不是我反应及时。 “二公主已经受伤了! “你若害两位公主受伤,凭你,担待得起吗!” 许嬪听著这话,倒是没说什么。 只是她將三公主护在怀里,背对著云雾。 显然也是对此有所不满。 “令嬪,你这般是非不分,是有些不成体统了!” 这时候,就连太后也忍不住开口训斥了句。 云雾抱著小白猫,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此事该如何处置,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薛皇后適时地开口说道。 眾人目光又一下子望向帝王。 而陆尧,则望著云雾。 她这般。 遭眾妃嬪围堵,孤立无援。 如同年幼时,被猫群围猎,险些丧命的自己。 他目光幽沉,神情晦暗不明。 叫人一时摸不透,在想些什么。 “把这宫女,拖出去乱棍打死。” 好一会儿,帝王忽地开口,却是抬手指著云雾身后的一个宫女。 拂柳脸色一变。 “皇、皇上!这不关奴婢的事啊!是令嬪娘娘执意要带猫来这里的!” 她连忙跪下,把自己撇得乾乾净净,责任则都推卸给云雾。 “不关你事?可朕怎么记得,这猫是你抱著过来的?” 帝王冷声说道。 “是、是令嬪娘娘吩咐奴婢做的事。” 拂柳仍是为自己辩解,“奴婢只是听令行事。” “好一个听令行事。” 陆尧点了点头,“你身为奴婢,按主子的吩咐做事,这是你的本分。 “可方才出事时, “这猫本该在你怀里。 “出了事,你却將它拋下,还只一味护著自己,不管你主子的安危! “现如今,竟是还敢推脱责任? “把这一切过错,都推到你主子身上? “你这种吃里扒外的狗奴才,留著还有什么用?” 说完,不再理会拂柳的哭喊辩解,直接又下了令,“把她的舌头割掉,免得待会儿行刑时,乱喊乱叫,扰了清静!” 拂柳很快被拖下去。 妃嬪们脸色却不大好。 为何帝王不处置猫,也不处置云雾,反而將她身边负责养猫的宫女杀了? 帝王这到底是何意? “皇上,令嬪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您这一回可不能放了她啊……” 一旁,容妃忍不住娇声说道。 她话音刚落。 陆尧锋利冷锐的目光,就立即朝她直直望过去。 “……皇上,您干嘛这样看著臣妾啊?可是臣妾什么地方说错了?” 容妃心里一时忐忑。 仔细回想。 她除了弄了只猫给云雾。 可没做任何多余之事啊…… 片刻后,陆尧移开目光,薄唇微微翘起,一点讥誚的弧度。 以往,他宠幸过的姬妾,或是妃嬪,有养猫的,都很快被他厌倦,失宠。 所有人都以为。 根源在於,他憎恶猫。 却不知,他只是单纯討厌蠢人罢了。 只要稍一用心,就会知晓他幼时被猫围杀一事。 虽然太后有意不准人提起,但这却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秘密,不至於一点打听不到。 可那些女子,恃宠而骄,根本不愿动脑子。 旁人送了猫。 甚至有人骗她们说——他喜欢猫。 所以为了固宠,为了得到他的喜爱,便问也不问,就养了猫在身边。 这样的蠢人,他自然再无兴致宠著。 於是疏远,任由她们自生自灭。 到死,竟也不知是因何失宠。 蠢得可笑。 只以为,他憎恶猫。 如今,云雾也是如此。 才刚升了位分,莫名其妙的突然养了只猫,分明是被人挖坑设计,还傻乎乎地往里跳。 所以他今日说她蠢。 但方才瞧见云雾在小白猫被宫女拋弃丟到地上时,第一时间驱逐野猫,把这小东西护在怀里…… 他忽然意识到。 或许,云雾是真的很喜欢猫。 不是和那些早已死掉的蠢女人一样,是为了討他欢心。 而是,她自己喜欢。 所以在被一眾妃嬪,甚至太后都出口斥责之时,她也仍是將小白猫紧紧抱在怀里,不愿放手。 若是如此。 那便不是她蠢。 而是过於纯粹。 至於容妃这些人……呵。 “你是否觉得,今日只要抓住令嬪养猫这一点错处,朕就一定会处置她,令她失宠,被冷落,而后惨死在冷宫里?” 此时,良久的死寂以后,帝王忽然语气沉沉地对著容妃,开口质问道。 容妃脸色倏然一变。 “皇上,臣妾不是……” 她刚想解释。 却被帝王抬手打断。 “朕最痛恨被人算计,为人利用!” 他墨眸如刀,紧紧凝在容妃脸上,语气似刃,狠狠刺入容妃心里,“你想利用朕的喜好杀死令嬪? “让朕做你与人相斗,除掉对手的匕首? “容妃,你是否忘了。 “朕是帝王! “不是你手中排除异己的工具!” 几乎话音落下的这一瞬间。 帝王心中。 对容妃,起杀心。 第61章 多了一道保命符 “皇上,您怀疑这一切都是臣妾做的?” 此时,容妃终於听明白了帝王的意思,顿时一脸的难以置信,“臣妾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她为自己辩解。 帝王年幼时曾被猫群捕杀。 此事极少人知道內情。 容妃生母周夫人便是在那时救下帝王。 她自然是极少数的知情者。 可她也只想叫云雾因为养猫,而遭到帝王厌弃。 却未想过要重现猫群围杀的情形,来令帝王想起幼时的这桩伤心的往事啊! 她不是这么没有心的人! 但显然,帝王已经认定了是她。 “若不是你,那你告诉朕,为何令嬪刚一搬到承乾宫,就有一只小白猫跑进她的宫里? “你是觉得,若是朕派人去查,查不到这只小白猫的来歷吗?” 帝王此言一出。 容妃张了张嘴。 一瞬间,竟发现自己百口莫辩。 只因小白猫,的確是她派人送到承乾宫的。 拂柳也是受她收买。 这些,帝王若是去查,怎可能查不到? “皇上,今夜之事,与臣妾无关!” 容妃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里的委屈与无辜,语气诚恳地道,“臣妾心中,皇上是最重要的人。 “臣妾即便討厌令嬪,却也不会用这种手段,故意揭皇上的伤疤……” 她话没说完。 便听见帝王一声冷嗤。 “伤疤?” 陆尧如同听到什么十分可笑之事,“你的意思,是说朕畏惧几只野猫?” 容妃话语被噎了回去。 她抬头望向帝王。 却见帝王高高在上,目光睥睨地审视著她。 容妃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一个错。 母亲的回忆中,五岁时的帝王被猫群围杀,无依无靠,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 可他早已长大了。 五岁时害怕的东西。 如今於他,不过螻蚁。 那段往事,也早已过去。 他如今是帝王,坚不可摧。 天下都要对他俯首称臣。 哪还有什么伤疤? 她这样说,便是在说帝王弱小,有缺点。 此乃大忌。 “臣妾说错了。” 容妃连忙改口,却发现自己辨无可辨,只能一次次地重复著说,“皇上,今晚之事,真的与嬪妾无关! “皇上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查! “这些野猫,定然都有来歷,不会无缘无故地跑到文华殿这种地方来! “它们一定是受到了某种引诱! “臣妾没有做过的事。 “皇上查了,便能明白臣妾的无辜!” 一旁。 云雾听著这话,忽然觉得,容妃聪明了许多。 只可惜。 今晚的她,断然没有胜算。 “朕看不必了。” 然而,帝王却这样说道。 容妃心里一沉。 “只是几只野猫而已,已经被捕杀。” 陆尧语气冷淡地道,“两个小公主未受到伤害。 “没有照看好小白猫的奴才,也已经处死。 “今日中秋,朕不想多造杀孽,多生事端。 “此事就这样了了吧!” 了了? 那云雾的罪责呢? 也不追究了吗? 眾妃嬪心里打了个问號。 可有容妃被训斥在先,此时她们谁也不敢多话,免得自己也被帝王怀疑上。 容妃低著头。 心有不甘。 又微微鬆了口气。 帝王不追究云雾,便也是免去了对她的怀疑。 或许。 他是害怕查出来跟她有关…… 到时候还得治她的罪。 毕竟今晚这突然出现的猫群,没准是衝著她来的,也许后手都已经被安排好了,就等著人去查呢! 这样一想,容妃心里忽然多出了几分甜蜜。 她就知道。 此前,是她误会帝王了。 自小的情意,又有母亲的这份救命恩情在,帝王不会那样心狠,真的一点不喜欢她的。 “皇上,那令嬪这猫,该如何处置?” 没想到这时候,再开口询问这个问题的,竟是薛皇后。 一眾妃嬪就又望向帝王。 心里头,隱隱期待著。 莫要对云雾这般轻拿轻放了! “她既喜欢,便养著吧。” 然而,却听帝王语气隨意地说道。 眾人都是失望都写在脸上。 陆尧沉冷的目光一扫,心中起了一丝讽意。 果然是所有人,都等著云雾因为养猫,而被他处置呢。 就这么喜欢自作聪明,揣测圣意,再借他的手杀人? “陈玉安。” 只听帝王忽地下令,“你去內务府,寻一擅长养猫的宫人来,让她以后到令嬪身边,专门伺候这只小白猫。 “朕封这小白猫,为二品御猫! “赐名……” 云雾听见他这话。 连忙就道:“皇上,它已经有名字了,叫雪团儿。” 陆尧闻言,瞥向她。 方才太后一骂她,她就跟成了锯嘴葫芦似的,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辩解了。 现在为了一只畜生叫什么。 竟敢打断他取名? “那就叫雪团儿吧。” 不过,陆尧还是遂了她的愿。 一个名字而已。 他难不成还要跟她一个小女人爭? “多谢皇上赐名。” 云雾脸上这才有了笑。 杏眸微亮,抱著那小东西,语气欢快地向他行礼谢恩。 陆尧冷哼了声。 没搭理她这话。 “朕今夜还有事,不去永寿宫歇息了。” 此时,陆尧对薛皇后说了这句话,就丟下眾人,逕自走了。 中秋节宴本也就到了尾声。 这会儿。 见帝王走了。 薛皇后朝群臣们说了庆贺佳节的场面话,就叫眾人都散了,各回各家。 妃嬪们各自不甘地望一眼云雾,相继离去。 杨婕妤本想陪云雾一会儿。 却被太后叫上。 只得和平阳一道,搀扶著太后回了慈寧宫。 云雾也打算离开。 “今晚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做的?” 容妃忽然拦住了她,“你想要挖坑等著我跳进去害我?” 云雾瞧著她。 隨即冷冷一笑。 “红柚,抱好雪团儿,它如今的品阶,可比我还高。” “奴婢遵旨。” 红柚连忙將小白猫接过来。 容妃则一瞬间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只因她也才只是从二品! 这只畜生! 品阶也高於了她! 还有…… “你方才叫这婢女什么?红柚?可本宫明明记得,她以前是崔采女身边的宫女,叫竹心的。” 容妃又问。 “容妃娘娘今晚问题可真多。” 云雾这才回了她,“没错。她以前的確叫竹心,可如今叫红柚。 “怎么?容妃娘娘这也要管? “哦,嬪妾想起来了。 “嬪妾身边以前的一个叫红柚的宫女,因为帮著娘娘污衊陷害嬪妾,已经死在了慎刑司里,也不知是谁这么狠毒。 “忘了问娘娘,娘娘之前夜里可见过红柚的鬼魂,来找娘娘索命?” 云雾这么一说。 容妃也想起来那段时间,因为云雾的恐嚇,她一连好几个晚上,甚至都不敢睡觉。 生怕红柚真的变成厉鬼来找她。 此时,就气恼异常地指著云雾大骂道:“贱人! “你故意的! “叫竹心改名叫红柚,就是为了嚇唬本宫!” 云雾眸光冷冷睨著她。 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不过还是要跟娘娘说一声谢谢。 “多谢娘娘煞费苦心,將雪团儿送给嬪妾。 “如今,它被圣上封为二品御猫,嬪妾,也算是多了一道保命符了。” 第62章 他怀疑容妃,同样也会怀疑我 云雾说完。 甚至还故意朝容妃行了个谢恩礼。 容妃顿时被气到。 敢情,她忙活半天,机关算尽,却全都为云雾做了嫁衣?! 二品御猫,谁敢伤它? 不然就是对圣上不敬。 帝王这是故意拿这猫护著云雾的吗? 想到以往,那些姬妾妃嬪,但凡养了猫的,无一例外,全部遭到帝王的厌弃。 可如今,却偏偏出了云雾这个特例! 凭什么帝王就独独待她与眾不同? “好、你好得很!” 容妃越想越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被气得浑身发抖。 然而顾及到这只小白猫,她这会儿却是什么都不敢做。 “本宫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本宫等著!” 只恶狠狠瞪了云雾一眼,又放了句狠话,便带著人怒气冲冲的走了。 云雾乌眸里闪过一抹散漫的嘲讽。 今夜。 圣上没处置容妃,著实令她有些意外。 不过,今夜不成,她还有后手。 总归。 不会再继续惯著容妃一而再地给她使绊子了! “娘娘今夜真是让微臣捏了把汗啊!” 这时候,在一旁观望了好一会儿,迟迟不敢上前的渣爹云卿南,终於出现,开口说道。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云雾早瞥见他。 知晓他畏惧容妃身份,不管出现替自己出头。 这会儿见容妃走了才露头。 多少有些窝囊废了。 “让父亲担忧了。” 不过,云雾面上还是露出一抹愧疚之色。 她不听云卿南废话。 便语气婉转,又难掩委屈地道:“父亲,女儿一直怀疑嫡母在女儿身边安插了细作,之前苦於没有证据。 “可今日,好端端的,女儿又险些出事。 “父亲回去以后能不能劝劝母亲。 “上一回,买通女儿身边的宫女,给赵答应下毒连累女儿也就罢了。 “这一回,又买通宫女,给雪团儿身上抹了可以吸引其他野猫的香料…… “她就这么见不得女儿好吗?” 她这么一通说。 只管把黑锅往文氏头上扣。 云卿南听得一愣一愣的。 然而仔细一想。 文氏今晚为何不肯入宫? 指不定就是怕出了事,她再被怀疑上! 所以才故意不来! 毕竟以往,只要是宫中宴请,她一向跑得极快,且最爱与贵夫人们攀比! 当下,云卿南儘管压根没瞧见任何证据,仅凭云雾一番话,就已经相信事实便是如此了。 看来。 这个平妻,他是必须得娶了! 待有了平妻,將管家的权力从文氏手里要走,看她还如何能够搞事害云雾! 害云雾,就等於想毁了他的前程! “娘娘放心,等回去以后,微臣就处置文氏! “微臣保证,往后,这种事情,再不会发生!” 说完。 也顾不上自己原本还想和云雾说些什么,就著急慌忙地回府了。 云雾打发走渣爹。 唇角翘了翘。 这才又抱著雪团儿,回了承乾宫。 团娇和圆绒得知宫宴上的事。 纷纷捏了把冷汗。 “还好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也不知拂柳背后的主子,真正是谁。” 即便容妃也以为,拂柳是受她所收买。 却不知,拂柳背著她,悄悄在小白猫身上,放了只香囊。 那香囊里的气味,可以將附近的野猫都吸引过来,攻击小白猫。 文华殿的位置,远离后宫。 平日里没什么人来往。 提前安置好一群野猫,再餵一些药。 今晚野猫围攻的事,也就水到渠成了。 云雾早发现了小白猫身上的香囊。 也知晓香囊里的香料有问题。 不过是按兵不动,將计就计。 原本想针对容妃。 却没料到,不止帝王心中到底如何打算,竟是直接不准人查,就这么睁一只闭一只眼的將事情了结了。 此时,云雾轻轻抚著小白猫的脑袋,给它挠痒痒。 它舒服得眼睛眯起来。 “是我们雪团儿有福气。” 她道,“容妃將它送过来时,只不过將它当做一件害我失宠的工具来利用。 “哪能想。 “它竟会被圣上封为二品御猫呢?” 团娇听著,看著小白猫可爱呆萌的样子,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那是遇到了娘娘您!” 她道,“不过,圣上还是偏向著娘娘的。 “没准,这几日就会来咱们承乾宫了吧?” 她此言一出。 云雾手上动作顿了顿。 小白猫睁开眼睛,有些不明所以地歪头望她。 云雾笑了笑。 继续手指给它轻轻挠痒痒。 见它又舒服得眯了眼睛,才语气平静又篤定地道:“圣上不会来的。” “啊?” 团娇有些不信。 “时机未到,而且,今夜的事,圣上恐怕事后一个人静下来,也会起疑,他怀疑容妃,同样也会怀疑我。” 云雾这样说道,又勾了勾唇,“不急,耐心等著吧。” 团娇闻言,也唯有点头听话了。 反正。 娘娘说的话,就没有不对的时候! 另一边。 御书房里。 今夜十五,本该是去皇后宫里的日子。 然而陆尧藉口说有事,来了御书房,却並未批阅摺子,而是坐在那里,一手撑著额头,双眸微闭,假寐深思。 ——云雾,真的未曾听过,他憎恶猫的传闻吗? 不久后。 殿门打开。 一黑衣暗卫走了进来。 “皇上,属下查明,几日前,许嬪娘娘曾去过承乾宫,提醒令嬪娘娘,宫中无人养猫。 “当时,同去的还有杨婕妤。 “据她身边宫女私下议论所说。 “她也曾提醒过令嬪娘娘,提起了圣上憎恶猫,以及以往皇上宠幸过的姬妾或是妃嬪,因养猫而失宠惨死这些事。” 暗卫只负责查帝王吩咐的事。 多余的话,一个字也不提。 此时。 帝王听完。 睁开了眼睛。 桃眸中的幽冷光芒,似墨一般沉。 所以,她什么都知道,却还是执意要养猫? 一旁,陈玉安听得心中忐忑。 “——陈玉安。” 忽地,被叫住了名字。 “奴才在!” 他连忙应声。 “你说,令嬪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她是那些蠢人吗?”只听帝王语气意味不明地问道。 陈玉安却只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这样就可以不用回答这个问题了。 然而现实是,不回答会掉脑袋。 回答不好也会掉。 他只好尬笑著,道:“皇上,奴才觉著,令嬪娘娘是一个心思细腻的聪明人。 “她入宫时间虽短,遭遇的诬陷虽多。 “可细看结果,步步高升如意。” 他说得极为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却也都是实话。 “呵。” 陆尧听著这话,不由笑了。 只是笑声里,儘是冷意。 “所以,今夜她算计一切,连朕会护著她,也一併算进去了!” 第63章 他竟真在乎起一个女人的死活了? 殿內一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一旁的暗卫也如死人一般,好似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陈玉安则额头上冷汗不要钱似的往下流。 他怀疑圣上再这么不说话,干嚇唬人,他很快就会因脱水而死! 帝王的忌讳。 最恨被人算计利用。 令嬪这是犯了大忌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 圣上为何只一味沉著脸,不说一句处置令嬪的话? 难不成,是不捨得? 陈玉安顿时恨自己多嘴,真是瞎说什么大实话。 若万一圣上真是心里捨不得,只不过是跟令嬪置气,事后人家两个和好了,那他又算什么? 他们之间那什么的一环吗? 陈玉安很怕自己因说令嬪坏话,而被圣上出卖。 到时候,指不定令嬪要怎么给他穿小鞋! “不过话又说回来。” 这般左思右想著,为了自己的脑子能长久地在自己的脖子上安生待著,陈玉安当即大著胆子道,“令嬪娘娘,其实也没做什么。 “一开始,就是皇上您自己瞧中了人家。 “也不是人家绑著皇上,强逼著皇上宠幸人家的。” 他这话一出口。 帝王锋利的目光,立即朝著他扫了过来。 陈玉安缩了缩脖子。 恨自己今日真是多嘴! 可若是不说,圣上因为令嬪整天掛著个死人脸,就算他脑袋不掉……日子难过的不还是他这个做奴才的? 於是。 本著伸脖子一刀。 缩脖子也还是一刀。 陈玉安乾脆把心一横,又接著道:“还有,从如今的结果来看,好像每一回闹出事,都是令嬪得了好处。 “可那些好处,也都是皇上您主动给的。 “位分,您给升的,令嬪没开口要过。 “一连五日专宠,也是您给的。 “……奴才在殿外伺候著,都听著是令嬪被您给欺负惨了,一次次求饶,是皇上自己不放过人家。” 话刚说到这儿。 帝王的脸色,明显又难看了几分。 陈玉安心道。 反正已经说了这么多! 就算今日要被杀头,也乾脆不吐不快! 他索性越说越痛快:“还有啊,那容妃娘娘一次次设计坑害令嬪,赵答应死了,三公主险些出事,崔采女也死了。 “可每一回更危险的,都是令嬪。 “那令嬪要是不想办法自救,就得她死了。 “皇上您说,到底是那些人死了好,还是令嬪死了好?” 这最后一句。 简直是一记灵魂叩问。 陆尧方才还气得不行,心里怒意滔天,脑子里闪过一万个要杀了云雾的念头。 可这会儿,听见陈玉安嘴里说,是別人死,还是云雾死…… 一想到她会死。 他心里,竟是有几分不舍。 这一个念头一出来,帝王就又闭上了眼睛。 像是有些不愿意面对现实。 他竟真在乎起一个女人的死活了? 而此时。 陈玉安吐露了这么多心声后,见帝王神色,居然是有些缓和的,不由暗自高兴,觉著自己今日的脑袋,应当是保住了。 见帝王仍是不说话。 他眼珠子转了又转。 “不过皇上,令嬪明知道传言中您憎恶猫,却还是执意要养,奴才觉著,原因,或许有两点。” 说完。 他故意停顿住。 等著帝王主动发问。 而陆尧见他不说话,睁开了眼睛,墨眸睨著他。 虽未开口,不过这意思不言而喻了。 陈玉安暗自发笑。 他连忙正色道:“奴才觉著,这原因一,或许真是因为喜欢猫,那小猫可怜兮兮地被送到她面前,她不忍心不管。 “原因二嘛,则是令嬪心细如髮,是整个后宫中,真正知晓皇上是如何想的人。 “皇上幼时怕过猫。 “可您如今是帝王,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无人保护的五岁稚童,如何可能还会再去惧怕几只野猫? “或许,令嬪正是知悉这一点,才无所顾忌的,执意养了这猫。 “毕竟,暗卫只查到了她知晓此事,却並未查到今晚猫群围攻与她有关。 “所以,兴许,令嬪今晚的確无辜。 “便和她过去的每一次一样,都是同样的无辜。 “皇上您不是一早就说过吗? “令嬪她,纯然无害。” 不得不说。 隨著陈玉安一番深入浅出的剖析。 陆尧竟是觉著,颇有道理。 后宫生存不易。 他作为从小在这里长大的人,又怎会不明白这一点? 云雾的难能可贵之处,或许就在於此。 她从不主动害人。 但懂得自保。 不叫自己因无能而身死。 这一点上,倒是比之前那几个蠢的,要强得多。 更何况。 她一小女子,便是有些小心思,难不成,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翻出什么来? 他可是皇帝! 便是她私底下有什么小动作,被他发现了,他不高兴,就收拾她,高兴了,就假装什么都没瞧见便是,何必跟她一小女子斤斤计较? 真要说起来,这后宫妃嬪,上至皇后,下至小小的采女答应,谁能没点小心思了? 这样想著,陆尧心里的不快,也就隨之消散得差不多了。 此刻,瞥见帝王脸上怒意全消。 陈玉安不禁暗自得意。 他才是这宫中最会哄皇上开心的人啊! 皇上若是没了他,那可怎么办才好! “皇上您瞧,今晚令嬪受了这样的委屈冤枉,您也没赏赐她什么……” 这会儿,陈玉安便接著说道。 “朕已经將她那只宝贝小白猫,封为二品御猫了,这还叫没赏赐?” 帝王终於紆尊降贵,开了金口。 陈玉安还要再得意。 便见陆尧唇角忽地冷峭地一勾,抬手点著他道:“至於你,擅自揣度圣意,下去领十个板子吧!” “啊?皇上?奴才为您著想,您还要打奴才?能不能少打几个?” 陈玉安苦了脸,求饶道。 “再多话,便打十五个板子!” 回应他的,只有帝王冷酷无情的声音。 “……奴才知错,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领罚。” 陈玉安赶紧认命地去了。 陆尧低头批阅奏摺。 见这狗奴才走了,摇了摇头。 方才那一脸的得意忘形,以为他没瞧见?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隨即,却是又眼眸一沉。 望向底下立了许久,没声没息的暗卫一眼,冷声吩咐道:“往后容妃的早膳,每一顿,都要加一道滋补的燕窝粥。 “朕要她半年之后,慢慢垮掉。 “直至病死。” 暗卫一得了吩咐。 立即拱手领命:“属下明白。” 说完。 帝王朝他一摆手。 暗卫当即安安静静地退下了。 陆尧靠坐在椅背上,一手轻扣著桌案,俊美的脸庞上,带著一抹沉思。 半晌,心里拿定了主意。 如今朝廷局势一稳。 接下来,他要做的,便是制衡。 或许。 后宫也该如此。 至於云雾。 他不想再主动给她任何东西了。 她若还想要恩宠。 就自己来拿! 眨眼间,又半个多月过去。 秋意愈浓。 天气也越来越为寒凉。 云雾每日在承乾宫逗猫,看书,日子便如流水一般过去。 而这段时间。 帝王一共来了后宫五次。 却无一次是到承乾宫。 不过,她却得了御膳房烧火宫女金风递过来的一个消息。 容妃的早膳里,突然多加了一碗燕窝粥。 可这道粥,却是一个新来的太监每日盯著,亲自煮的。 不准任何人插手。 煮粥时更不许任何人靠近。 金风有一回找到机会,在那碗燕窝粥煮好送到钟粹宫之前,悄悄用小瓷瓶装了一点。 团娇来领早膳时,放入了食盒之中,带到了承乾宫。 第64章 早晚会轮到她的 “是一种慢性毒。” 云雾將那瓷瓶里的粥仔细检查过后,得出结论,“这种毒,毒性很隱蔽,每次量很少,银针无法测出毒性。 “需要服用至少半年以上,毒性才会发作。 “並且发作时,和寻常的风寒发热一样的症状,根本叫人敲不出任何的异常。” 团娇听她这么说完,就嚇了一跳。 忍不住惊呼了一句。 “……谁敢给妃嬪下毒啊!” 此言一出,圆绒和她都想到了什么,纷纷心里又是一惊。 云雾则淡淡一笑。 能如此强势地安排一个太监,专门盯著做这道粥。 並且御膳房的其他人,还丝毫未曾察觉到什么异常之处。 还是金风心思,又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烧火宫女,无人对她有所防备……才叫她发现了不对之处。 这样的事。 便是薛皇后也办不到。 那便只能是,帝王了。 她原本还有些疑惑,为何上一次野猫围攻一事,圣上已经认定了是容妃策划的一切,却仍是不处置容妃。 却原来。 是他动了杀心。 或许,是顾念著周夫人的救命之恩,他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 所以,才想到了这一招暗中杀人。 半年之后,这慢性毒药爆发,容妃就会频繁生病。 太医院诊不出毒性。 就算诊出来了,也无人敢说。 如此一来,容妃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病死”了。 她自己身子不好死的。 无人敢说帝王无情。 就连容妃自己,也会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云雾娇美容顏,一时陷入沉思。 片刻后。 她已拿定了主意。 帝王想叫容妃像草一样慢慢腐烂掉。 可她却连这个年,都不想让容妃过! 她把红柚叫进来。 “我叫你办的事,可有结果了?”云雾直接问道。 “娘娘,已经可以確定,春黛和綺春殿的宫女春寧、春安,都是老乡,春黛的娘,是江美人母族的家生子。春黛是江美人的母亲,为江美人入宫提前布好的棋子。” 红柚说道。 “很好,此事你有功劳。” 云雾满意地讚许了句,而后又道,“只是我不能叫你到內殿伺候,你仍是要为我守好外殿,你於我的重要性,可明白?” “奴婢明白,奴婢会为娘娘守好这道殿门,任何魑魅魍魎,都別想走进去伤害到娘娘!” 红柚当即神情坚定地道。 云雾叫圆绒拿了些碎银子给她作为赏赐。 红柚没有扭捏推脱,恭恭敬敬地收下了。 “如此,便可確定。” 云雾说,“中秋宫宴,野猫围攻,拂柳在雪团儿身上放了有问题的香囊。 “而春黛,看似事不关己,实则也配合著江美人做了些事情。 “既然她已找到了靠山,与我为敌,意图害我性命。 “我便也不能放过了她。 “便用她这条命,献祭容妃!” 说完。 她清亮澄澈的杏眸中,已是闪过了一抹凛然杀机。 又过了两日。 傍晚。 御前消息传来。 昭兰殿掌灯。 “太好了!这么久了,终於轮到咱们娘娘了!” 兰西、兰夏,喜不胜收。 关嬪也长长吐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抹真切的笑意。 只觉一直以来压抑的心情,都得到了释放。 “恭喜你了关姐姐。” 一旁,来做客与关嬪说话的江美人,嘴上这样说著,脸上却露出一抹不大自然的笑。 她这般模样,关嬪看在眼里。 从她们四个入宫至今,也有四个多月了。 崔采女已死。 剩下她们三人,唯有江美人至今未曾承宠过。 “早晚也会轮到你的。” 关嬪安慰她,“圣上近来雨露均沾,几乎各宫都有机会侍寢,或许,明日便是翻了你的牌子。” 江美人听见这话,眼眸亮了亮。 是啊。 早晚会轮到她的。 她不会没有机会。 只是时候未到。 等她得以侍寢,必將使劲浑身解数勾著帝王,好叫他食髓知味,只想著她。 “多谢关姐姐,关姐姐,时候也不早了,你好生准备吧,我就先回去了。” 此时,江美人懂事地告辞离开了。 关嬪则立即叫人备水,准备沐浴! 这些日子,她也暗中钻研了许多。 今晚,不能再叫圣上兴致缺缺,只一刻钟就离去了! 关嬪这里。 卯足了劲儿。 蓄势待发。 只等著帝王前来。 承乾宫里,云雾正坐在院子里逗猫。 雪团儿身子长胖了些。 也长大了一些。 浑身毛髮被料理得乾净又柔软。 这会儿追著云雾手里的逗猫棒左蹦右跳的,好不快活。 江美人一脸心事重重地回来。 瞧见这一幕,眼眸闪了闪,主动上前行礼。 “嬪妾参见娘娘。 “娘娘好雅兴,圣上都要去关姐姐那里了,您却还有心思在这里逗猫。” 云雾听见这话。 却连眼神都懒得给她一个。 “圣上准许本宫养的,二品御猫。 “本宫自然要好生伺候著。” 简单的两句话。 把江美人的讥讽之言顶了回去。 她好歹还有御猫。 可江美人呢? 有什么? 无宠,也无御赐的东西可以把玩。 还好意思舞到她脸上? 此时,江美人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嬪妾身子不適,告辞了。” 她语气一冷。 说完,便回了自己的綺春殿。 云雾这才回头,望了她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漫不经心的轻嘲。 隨即,扭头看向红柚。 红柚点点头。 而后便退了下去,不知去作甚。 夜幕降临。 云雾早早地洗漱完毕,抱著雪团儿在床上看书。 另一边。 陆尧忙完朝政上的事,就去往景仁宫,径直到了昭兰殿。 “嬪妾参见皇上。” 关嬪见他果真来了,脸上现出一抹喜意,连忙行礼。 陆尧瞥她一眼。 兴致缺缺。 “起来吧。” 说完,便径直往里面的罗汉榻上坐下。 关嬪赶紧对两个宫女使眼色。 兰西端了一碗热汤过来。 兰夏则捧了热水和毛巾,等著帝王净手。 “皇上,如今秋夜寒凉,嬪妾叫人专门去御膳房做了这道热汤,皇上可要喝了,暖暖身子?” 关嬪声音轻柔地说道。 陆尧闻言,不由又看了她一眼。 便见她今日妆容清丽温婉,不似平常那般,有著几分武將世家出身的那种英气。 而是有了小女儿的柔情。 他在御书房忙公务至今,的確也有些飢饿了。 这会儿喝粥,倒正好。 关嬪今夜是用了心的。 待用完了粥,关嬪又將话题引到军营这些她熟悉的地方,与帝王聊了会儿。 这倒叫帝王对她,有了几分刮目相看的意思。 时候差不多了,便打算伺候帝王歇息。 “皇上,可要嬪妾为您歇下?” 她面颊微红。 帝王瞥她一眼,刚点了头。 外头。 “皇上,不好了,江美人似是误食了什么有毒之物,突然呕吐不止!” 陈玉安忽然进来稟报导。 帝王听了,眉头一拧。 这种时候? 关嬪心里极轻的,不舒服了那么一下。 不过想到江美人与她的关係,她还是有些担忧地道:“皇上,嬪妾陪您去承乾宫瞧瞧吧?嬪妾有些担心江妹妹……” 第65章 求皇上今晚陪陪嬪妾 关嬪都这样说了,陆尧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抬步去了承乾宫。 待到了綺春殿,便见云雾已经在了。 陆尧乍一瞧见她,脚步微微一顿。 想到他今夜並未翻云雾的牌子。 心里头,竟是起了那么点不自然。 “嬪妾参见皇上。” 帝王愣神间。 云雾已福身行礼,“嬪妾已经叫团娇去太医院请李太医了。” 听她这么说,陆尧才又回过神来。 想起如今云雾已是承乾宫的主位娘娘。 綺春殿出了事。 她是要负起一定责任的。 “嗯。” 此时,陆尧又望她一眼,收回视线,却是忍著没去扶她起身,径直从她身旁走过,往最里面的寢殿去了。 关嬪也急急跟著进去。 待帝王走过去。 云雾也就自己起了身。 望著他略显得有些无情的身影,温婉清丽的鹅蛋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江美人正小脸发白地躺在床上。 一见到帝王来了,立即楚楚可怜地要起身行礼。 “你身子不適,就免礼吧。” 陆尧开口说著,一撩衣袍,在一旁的圆凳上坐下。 “多谢皇上。” 江美人受宠若惊,又望向关嬪,“关姐姐,你也来了,我让你担心了。” “你怎么样了?听说是突然吃错了东西?一直吐?” 关嬪瞧见她圆润的小脸失了往日气血充足的元气,不禁有几分担忧心疼地问道。 “方才吐了一会儿,现下好多了,只是晚膳吃了点甜粥而已,如今就等著太医过来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说话间。 李太医到了。 他行过礼后,就连忙为江美人把脉。 一番望闻问切。 “江美人应当是晚膳后出去散步消食,喝了几口凉气才导致的。” 李太医道,“膳食里倒並没有什么问题。 “微臣开两帖药吃了便没事了。” 一旁。 关嬪听了,眉微微蹙起,似是暗自嘀咕,又似是有些怀疑:“不是吃错东西? “两帖药就够了? “李太医,你可確定?” 李太医看向她:“回关嬪娘娘的话,微臣不敢乱说,但的確症状较轻,没什么大的问题。 “甚至江美人已经吐过,这两帖药若是不想吃,也可以不吃的。” 关嬪闻言,眸光微闪。 江美人见此,则道:“关姐姐不必为我担心,或许就是我近日有些贪凉了才会如此,往后我会注意一些的。” “那就好。” 关嬪脸上笑容有些勉强,“我只怕你照顾不好自己。” “既没了事,那嬪妾就先告退了。” 这时候,云雾適时地开口道,“时候不早了,嬪妾就不打扰皇上歇息了。” 说完,便主动退下,回了泠月殿。 綺春殿里。 就剩下帝王和关嬪、江美人。 关嬪有心想说叫帝王同她一道回去,可望著江美人柔弱可怜的小脸,却有些说不出口。 江美人心知今晚是关嬪侍寢,该叫帝王离开。 可帝王难得来,她却又不舍。 “皇上,嬪妾知道今晚是关姐姐侍寢,可是,能否求皇上今晚陪陪嬪妾?” 说完,眼巴巴望向关嬪,“关姐姐,你让我这一次可好?” 关嬪顿时觉得心里头哽了一下。 她望一眼帝王。 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只好脸上挤出一丝故作大方的笑:“好,那皇上,今晚就劳烦您陪一陪江妹妹了。 “嬪妾,先告退了。” 说完。 见帝王没有挽留她的意思,便也只好走了。 “江美人的症状这样轻……真的是一场意外,不小心喝了凉气,还是故意的?” 一回到昭兰殿。 宫女兰西就忍不住有些不满地嘟囔道。 兰夏没说话。 只有些担忧地望著关嬪。 关嬪脸上已经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半晌。 她强忍著心里的不適,道:“罢了,江妹妹从未侍寢过。 “今夜,不论她是有心还是无意,我都让她这一回。” 不然还能怎么著? 她总不能再折返回去,把帝王强拉著回她这昭兰殿里! “可娘娘也是好几个月,才轮到这一回啊……” 兰西仍是觉得心里憋屈得慌,“还有,这江美人平日里,最喜欢在娘娘跟前撒娇卖乖地討要好处。 “她这一次就算是意外。 “可一旦得了甜头。 “从娘娘这里截宠,截出好处来了。 “那下一回,下下回都这样,可如何是好? “娘娘也要让著她吗?” 这话一出。 关嬪脸色微变。 不过她觉得这不可能。 江美人怎有办法次次都截宠成功? “下一回,我就不让了,如此可好?” 此时,关嬪唯有这般说道。 兰西听了,才是稍稍放心地点了点头。 “娘娘,您別嫌奴婢多嘴,只是奴婢也是为了娘娘著想。” “我知道。这宫里头,唯一不会害我的,也就只有你跟兰夏了。” 关嬪笑了笑,“来,反正也睡不著,陪我说说话吧。” 夜越来越深了。 昭兰殿里话音渐弱。 直到约莫一个时辰后。 兰西脸色难看地从外头回来。 “娘娘,綺春殿里叫了水! “江美人这次身子不適,恐怕就是一个藉口! “目的就是从您这里截宠! “否则,她哪有力气侍寢?” 几句话落。 关嬪深吸了口气。 然而也只有说:“我知道了,时候不早了,该歇下了。” 说完。 叫兰夏灭了灯。 次日。 江美人截宠关嬪的消息,传遍后宫。 泠月殿里。 圆绒和团娇一左一右地伺候云雾梳头上妆。 “娘娘之前不是说,不会让江美人成功侍寢的吗?为何昨夜不但不拦著,还故意创造机会给她?” 团娇忍不住问。 “此一时彼一时。” 云雾望著镜中的女子,娇美的容顏,清淡的妆容,笑了笑,“如今,我便是需要她侍寢了,次数越多越好。” 只这样说。 团娇听著,心里头疑惑。 不过她知晓自家娘娘走一步,看十步,也就不多问,只安心等著往后瞧也就是了。 云雾收拾好后,准备去往永寿宫请安。 刚出了內殿,就见江美人已经在候著了。 她圆润脸庞上,带著一股子侍寢后的余媚。 瞧著。 好似初绽的娇。 “云姐姐,嬪妾给您请安。” 江美人显然心情不错,甜声说道,“嬪妾陪您一道去永寿宫吧。” 云雾搬到承乾宫也有半个多月。 这还是头一回,江美人提出这样的要求。 云雾对她想要做什么,心知肚明。 此时,就浅淡地一笑:“走吧。” 第66章 他对你兴趣一般 “云姐姐你知道吗?昨夜,若不是嬪妾求饶,说身子不適,实在受不住了,圣上都不肯放过嬪妾呢。” 果然。 一路上,江美人都在炫耀昨夜侍寢的事。 她说了两句,就故意一脸天真地眨眨眼睛,望向云雾,“云姐姐,你之前侍寢时,圣上也这样吗? “平日里嬪妾瞧见他冷著脸时,心里害怕得都不敢靠近。 “可没想到,在床上时,他却是这样体贴。” 江美人说著。 话语间,已全是柔情蜜意。 云雾笑了笑。 “江妹妹,看来,你还要多加努力啊。” 她眼眸弯弯地望著江美人,说道。 “云姐姐这话……是何意思?我还要如何努力?” 江美人脸上炫耀式的微笑,微微一凝。 “圣上在床上时,若是对你感兴趣,任凭你如何求饶,找什么样的藉口,都是不会理会的。” 云雾一字一句地道,“他会一直做到他尽兴,或是时间到了为止。 “否则,似你说的那般,你一求饶,他便放过你。 “这只能说明。 “——他对你兴趣一般。” 云雾说完。 江美人脸上的表情,纷纷碎裂掉了一地似的。 云雾瞧见她一时好似被打击得连路宅斗走不动了,杏眸闪过一丝散漫的嘲弄。 隨即就丟下江美人,逕自走了。 江美人呆在原地。 好一会儿。 恨恨地跺了跺脚:“现如今圣上都不去你那儿了,还在我面前得意个什么劲儿?等著吧,早晚把你踩在脚下!” 这般说著。 一路气呼呼地去了永寿宫。 却是全然忘了,是她自己起的话头,云雾不过是如实告知罢了。 时间又是过得飞快。 九月初六,寒露。 九月初九,重阳。 这期间,云雾一直未能承宠过。 可她却一点不急。 好似夜间落叶上的霜珠,安然,静謐。 九月十一这日,圣上又翻了昭兰殿的牌子。 关嬪自是高兴不已。 云雾得知后,笑了笑。 又对团娇吩咐了句。 团娇听完后,就去了御膳房领取晚膳。 这一夜。 正当关嬪准备伺候帝王就寢时。 后头承乾宫又传来消息。 “皇上,江美人头晕得厉害。” 於是。 帝王就又去了綺春殿。 不久后。 李太医开了药先行离开。 云雾几乎同时和关嬪一道出了綺春殿的殿门。 分別之际。 云雾忽然开口说道:“以前,我总以为关嬪你表面看著落落大方,实则心眼极小,如今才知,是我误会关嬪了。” “你这话是何意思?” 关嬪原本不想与她多话。 然而此时闻言,脚步一顿。 “意思就是,关嬪念著姐妹情深,一次次纵容江美人截宠,实在是过於大方,叫人望尘莫及。” 云雾语气隨意地道。 关嬪一听,脸色倏然沉了下去。 “你又想挑拨我和江妹妹的关係?”她冷声质问。 “若你是这样想的,那就继续將所有侍寢的机会,全都让给她吧,看看,她会不会让你一次。” 云雾听完,这般笑了笑,丟下这几句话,就率先回了泠月殿。 关嬪咬牙切齿。 在原地定定站了会儿,才回了景仁宫。 九月二十三,霜降。 关嬪再次被翻了牌子。 江美人故技重施。 这一回,是心口发慌。 要李太医说的话,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依旧是吃两帖药就好的。 “娘娘还要忍江美人多久?” 昭兰殿里。 兰西甚至都哭了,“奴婢实在看不惯娘娘被她一次又一次这样的欺负! “圣上也是。 “明知道每回翻的事您的牌子,可只要江美人那边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他就去了。 “去看一眼也就罢了。 “江美人一开口挽留,他就不走了! “他这样,对娘娘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关嬪听著这话,心里头,始终觉得一口气堵在那里。 上不去。 也下不了。 叫她憋闷得难受。 “娘娘,此前您总疑心令嬪是在离间您和江美人的关係,可如今,奴婢瞧著,却是令嬪早已看清江美人的为人,只是在好心提醒您而已。” 一旁,兰夏也忍不住说道,“娘娘,您若是不信,不妨试试上一回令嬪的法子。” “什么法子?” 关嬪心烦意燥地问了句。 “下一回,等轮到江美人侍寢,你也试著『病一病』,瞧瞧,她肯不肯让您,就能知晓她对您的心,和您对她,是不是一样了。” 兰夏提议道。 关嬪听了。 当时未说什么。 可心里头却默默记下了。 约莫五六日后。 帝王翻了綺春殿的牌子。 关嬪吹了冷风,命人去请太医,说头疼,似乎受了风寒。 消息递到綺春殿。 江美人正坐在那里陪帝王看书。 听见这话,搂住了他的脖子:“关姐姐习武,身体一向很好,小小风寒,根本难不倒她的。 “皇上,您不许去。 “您答应了嬪妾,今晚要陪嬪妾看完这本书的!” 陆尧似是对她有些无奈。 不过还是应下了。 只吩咐陈玉安,叫太医好生照应关嬪。 这话。 被前去传消息的兰夏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一脸气愤地回去,將江美人如何阻挠圣上前来的原话,一字不落地重复一遍。 “娘娘,令嬪真是没有说错,江美人,不值得被娘娘那般深情厚谊地对待!” 关嬪听了。 一向康健的身子,难得地病倒了。 她真的病了。 不能侍寢。 绿头牌也暂时被取下来。 只听人说,江美人如今圣眷正浓,春风得意。 而关嬪,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 帝王竟是没想起来瞧她一眼。 江美人也始终没来过。 倒是云雾。 立冬这日,竟是带著人来了。 “听说你病情一直不见好转,连太医也束手无策,这是我从前在家中时,偶然得来的一张风寒方子,你找李太医瞧瞧,若无问题,照著抓几贴药试试,兴许就能药到病除了。” 云雾说著,將一张药方递过去。 关嬪靠在床上未动。 兰夏倒是赶紧接过去了:“多谢令嬪娘娘关心。”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关嬪却语气有几分尖刻地说道。 “看你笑话,也轮不到我吧?踩著你上位,又对你落井下石的人,並非是我。” 云雾笑了笑,对她这话好似一点也不生气,“我知你心中癥结在何处。 “今日一早,我已经提醒过江美人了,叫她来看看你,莫要把事情做得太绝。 “想来她要不了多久,就会来了。 “到底还要不要做姐妹情深? “到时候,你们两个不妨把话说清楚。” 云雾说完没多久,就走了。 下午,江美人果然终於登门。 第67章 见不得旁人比自己好 “关姐姐怎么病得这样严重?” 江美人一来,就一脸担忧心疼地望著关嬪,“没请太医吗?瞧你,脸色这样难看。” 关嬪见她脸上的关切不似作偽,觉得好受了些。 可到底。 心里是刺了一根刺的。 於是话也就说得尖刻了些: “自是比不上江妹妹近来圣眷正浓,春风得意。” 江美人坐在窗前的一张圆凳上。 闻言,脸上的表情僵了僵。 她一双圆圆的猫儿眼转了转。 似笑非笑道:“关姐姐这是在怪我?这段日子没来看关姐姐?” “那你可有想过要来看我?” 关嬪把她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此刻就问,“若不是令嬪开口,你是不是今日也不打算来?” 江美人一听她提起云雾,不由有些不悦地拧了拧眉。 “关姐姐,不是我不来,而是实在走不开。” 江美人说,“你整日缠绵病榻,自是不知道,若要抓住圣上的心,稳固自己的位子,有多么的难……” 至今。 她虽然也承宠多次。 可却没有一次,圣上是像在云雾那里一样,可以整晚都宿在她身边的。 这一点,始终令江美人心中介怀。 只因她总会想起云雾说的那句——圣上对她兴趣不大。 此时,江美人这般说完,关嬪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你莫不是在讥笑我?” 关嬪声音尖厉,“当初,你能得到机会承宠,是我好心让给你的! “可后来,你却一次又一次地故技重施,截走本该属於我的宠爱! “现如今,还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江甜儿,你莫不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关嬪连江美人的闺名都直接叫出了口。 可见她心里有多恨。 江美人毕竟不是曾经那个迟迟不得宠爱的妃嬪了。 “关姐姐,我如今还肯叫你一声姐姐,已经很顾及你我之间过去的交情了。” 江美人说,语气毫不掩饰讥誚,“你应当知,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过去,你我都不得宠。 “我不得不与你报团取暖。 “但如今,我是算得上得宠,自然不能再与你这般不上进的廝混在一起。 “我要往上爬,就要结交位分更高的妃嬪。 “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说著。 江美人从圆凳上起身。 朝关嬪笑了笑。 又说:“关姐姐,其实我一直都很討厌你,你表面上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可实际上,心眼儿却比谁都小。 “你敢说。 “若不是我过去比你还不如意。 “你当真愿意整日与我来往? “你与我,在这件事情上,咱俩其实是一样的。 “都是见不得旁人比自己好。 “所以,你只有与我这种同样不得宠的一道,这心里头啊,才是舒坦的。 “如今我得了宠,是踩著你上位的,那又如何呢? “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蠢,平白把机会让给了我。 “我这个人,贪心。 “似是这等机会,抓住了可是不会放手的。” 说完。 江美人也不管关嬪是何脸色。 只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就趾高气扬地走了。 至於关嬪。 几乎被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江美人那些话。 有九成,都说中了她的心思。 可就是这样,才更叫她难堪。 只因江美人能有今日,全都是她自己犯蠢! 但即便如此。 即便她的確存了私心,因著江美人同样不得宠而心里头觉得好受了许多,可到底,她是付出了一片真心的! 否则。 她又怎么可能把侍寢的机会让给江美人? 可结果。 她的真心,却只被江美人当成笑话,无情践踏! 此时,江美人那一番嘲笑的话,不断地在她耳边迴响著。 关嬪越想越气。 竟是一时怒急攻心,吐出口血来! 兰西、兰西见此,都是嚇了一跳,连忙去请了太医。 江美人將关嬪气吐血的事,很快便在后宫传遍了。 妃嬪们对此都是议论纷纷。 帝王倒是好似对此一无所知。 並未去瞧过关嬪。 几日后。 泠月殿里。 团娇將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告知云雾。 “那天,江美人走后,关嬪请了李太医去,之后,就叫李太医按照娘娘给的方子抓了药,现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云雾听后,略点了下头。 她认真研究眼前棋路。 团娇见了,也安静下来,乖巧地在一旁望著自家娘娘下棋。 好一会儿。 云雾有些气馁地將手里棋子往棋盘上胡乱地一丟。 “罢了,这残局我是参不透了。” 团娇听著,一边上前收拾棋子,一边忍不住地笑。 她道:“娘娘每回都这样说。 “可明日还不是又要跟自己过不去,將残局摆出来,再研究大半日?” 云雾听她取笑自己,也不恼。 从圆绒手中接过茶盏,轻饮了一口,望向窗外。 恰好瞧见,江美人从外头回来。 她后头的跟著的宫女手里则捧著一个很大的锦盒。 “又从咸福宫回来。” 团娇见自家娘娘盯著江美人,便嗤之以鼻地道,“从她巴上贤妃开始,几乎每隔个两三日都要去一趟。 “每回,贤妃都会送她个什么东西。 “昨日是手鐲。 “明日是玉簪的。 “也不知今儿个这么大的锦盒,里头又装的是什么稀罕东西。” 她这么一说完。 圆绒就接话道:“还用得著咱们猜?” 团娇便明白她的意思,当即笑了笑。 果然。 没多久。 江美人叫春安抱著那锦盒过来了。 “给令嬪娘娘请安了。” 她一进来,略一行礼,便自顾自地上前道,“娘娘快瞧,贤妃娘娘送了嬪妾两匹料子。 “是贡品,极为稀罕的浮光锦呢! “贤妃娘娘说,这是以前圣上赏赐她的。 “可是这顏色太娇艷,她是做母妃的人,穿不了,便送给了嬪妾。 “娘娘您说,嬪妾要做成什么样式的衣裳,圣上才会喜欢呢?” 她前头说了这么多。 炫耀贤妃送她的浮光锦。 可云雾知道,她最后一句,必要扯上圣上。 为的,是扎云雾的心。 只因从她承宠开始,云雾一次也没有被翻过牌子。 第68章 羡慕不死她! 云雾很佩服江美人的这种自信和毅力。 她凭什么觉得,自己会因不被圣上宠幸,就被她轻而易举的几句话刺伤? 此时,云雾便眸光柔和地望著江美人,道:“浮光锦,做什么衣裳都好看。 “不过……” 江美人见自己一番话,对云雾好似又是不痛不痒无关紧要,顿时就心里提了口气。 又见她故作停顿。 便眉头一拧,问:“不过什么?” 云雾听她问,便道:“浮光锦是贡品,极为珍贵,宫里一共也没多少。 “贤妃娘娘这两匹布料,是当初生了大皇子,圣上赏赐的。 “你猜她为何一直不穿? “真是因为年龄问题吗? “她年纪再大,也不过二十六,如何穿不得娇艷的顏色了? “你就没想过她將这样名贵的布料送给你,是为了什么?” 话说到这儿。 云雾便又故意停顿下来。 江美人等了半天,不见下文。 忍不住问:“为什么?” 云雾闻言,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 而后挑眉,故意道:“你没脑子吗?不会自己想?” 说完。 便端了茶,不再理会江美人。 “你!”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江美人顿时被气到。 却又对云雾无可奈何。 毕竟云雾的位分,实实在在地比她高上一阶。 此时,她只得对著云雾,一顿阴狠地道:“你也就这点口舌上的本事了! “我倒要看,圣上这样一日日的不宠幸你,你还能得意多久!” 说完,一甩衣袖,叫上春安走了。 只可惜。 就她这一两句狠话。 对云雾实在毫无杀伤力。 反倒是江美人自己,回去之后,坐立不安。 她盯著那两匹美丽的浮光锦。 却一时不敢想著要做成衣服了…… 万一,这里头真有什么她想不通的名堂,她贸然穿在身上,再惹出什么祸事,可如何是好? “美人,依奴婢之见,那令嬪,或许只是在故意嚇唬您。” 一旁,宫女春寧见她这般纠结犹豫的样子,便忍不住宽慰道,“奴婢瞧著贤妃娘娘是个实实在在的大好人。 “入宫这么久了,容妃的跋扈人尽皆知。 “贤妃娘娘却整日吃斋念佛的,从不与人交恶。 “她送浮光锦这样珍稀的好东西给您呀,应当,只是因为喜欢美人。 “贤妃娘娘不也这样说的吗? “她就是喜欢瞧见美人这样好看又年轻的小姑娘,打扮得很好看罢了。” 春寧一番话。 春安也颇为赞同地连连点头。 “没准令嬪是故意这么说,好叫美人不敢穿浮光锦做的衣裳呢? “毕竟这样好的料子,她是一点也没有的。 “要奴婢说,美人只管做一身时新的宫装! “到时候在令嬪跟前,羡慕不死她!” 两个宫女都这样说。 江美人心里的疑虑也就消散了不少。 却又觉得,或许,她该好好打听一下这浮光锦是否有什么名堂。 她望著浮光锦。 到底,爱美和炫耀的天性,占了上风。 当即便对春安吩咐道:“你现在就將这布料送到尚衣局! “就说是本美人要她们做一身如今京城最流行的衣裳! “要快些! “把手里的活都放下,先给本美人做!” 春安自是赶紧应下了。 抱著锦盒就去了尚衣局。 尚衣局的女官听了春安转述的江美人的话,原本並不想理会。 这江美人虽说得过几次圣宠。 可从未有过淑妃那种一连三日专宠,又或者云雾那种一连五日专宠的。 那样的,才叫真正的宠爱。 况且,如今已经立了冬,他们尚衣局正忙著赶製各宫的冬装,根本抽不出空閒。 正要拒绝。 然而。 一个宫女忽然凑过来,对著女官小声耳语了几句。 女官听完,眼珠一转,便立即接过锦盒,笑得一脸奉承地道:“既然是江美人命奴婢做的,还特意提了要求,那奴婢定当尽心竭力。 “五日之內,必定將这衣裳做好!” 春安见此,也不疑有他。 只以为是女官识时务,知晓她家美人得宠。 便高高兴兴地回去復命了。 江美人听说了尚衣局的女官如此懂事,內心顿时更膨胀了些。 等她穿上漂亮的浮光锦。 到时去圣上面前。 还不得再一次把圣上拿下? 接下来几日。 除了每日固定去永寿宫请安,其余时间,江美人都未再去云雾跟前晃悠。 云雾自是乐得清静。 立了冬以后,天气愈发的冷。 可尚衣局每年份例的冬衣,却始终未到。 各宫一打听,才知尚衣局在忙著给江美人做新衣。 妃嬪们对此自是颇有微词。 不过,眾人想到江美人近来承宠颇多,也都默默把这口气给忍了下去。 毕竟谁也不想因为一件衣裳,就得罪了江美人。 万一江美人在圣上跟前给她们穿小鞋,那就得不偿失了。 转眼间,到了十月十八这日。 淑妃的二十一岁生辰。 她是四妃之一。 按照惯例,宫里会在御园的安和殿摆上几桌宴席,庆贺一番,到时圣上也会到场。 这是难得的可以见到帝王的日子。 江美人盼星星,盼月亮,终於等到了自己的新衣,想著可以在淑妃的生辰宴上大放光彩,艷压群芳。 然而,等打开锦盒以后,她却有些傻了眼。 温柔娇俏的粉色大袖衫,领口和袖口都有著格外好看的刺绣纹,更衬得这外衫清透空灵,光泽华美。 里面搭著一条白色裹胸,华丽的满绣格外吸引人目光注意。 下面则一袭粉色訶子裙。 还有嫩绿色的披帛。 一套宫装,好看,自然是好看的。 可问题是…… “为何是夏衫?如今都已经立冬了!你们是想叫我穿著这样的衣服冻死吗!” 江美人气得大叫。 “美人真是冤枉咱们了,您只给了浮光锦的料子,又没给別的,只说要今年最流行的款式……奴婢们只是照做而已。” 来送衣服的尚衣局宫女一脸委屈。 又出主意道,“再说了,就是如今冬日,穿得这样轻薄透明的,才能得圣上喜爱呢! “美人您进宫晚自是不知。 “当初在王府时,陈嬪在雪地里穿著一身夏装跳舞,才吸引了圣上的关注,从此一举得宠,后来还怀上了龙嗣呢! “您想想啊,这大冬天的,所有妃嬪都穿得臃肿厚实,您到时候穿得最是轻薄,圣上不是一眼就能瞧见您的身子有多诱人了吗? “您要实在怕冷…… “见到圣上之前,外头披个狐裘大衣,不就行了吗! “美人,您別怪奴婢多嘴。 “只是,在这后宫里头,女人不对自己狠一点,这地位不稳啊!” 这宫女一顿说。 江美人听著,幻想著自己也能像陈嬪那样,寒风瑟瑟,一群臃肿冬装的妃嬪们面前,独树一帜,穿得最清透露骨…… 而后得圣上再度宠爱,一朝怀上龙嗣…… 她顿时觉得。 这冬日里的风,也不是那么刺骨了。 “好!就这么办!” 江美人当即把心一横。 豁出去了! 第69章 嬪妾不重要,不劳皇上掛心 泠月殿里。 云雾收拾打扮好,带上团娇和红柚一道,去往安和殿。 刚到御园。 迎头撞见帝后二人一同前来。 似是宫宴这等比较重要的场合,帝王一向都会与皇后一道出席,以示对皇后的敬重。 这一点,哪怕今日是淑妃的生辰,也毫不例外。 “嬪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云雾立即向帝后行礼问安。 陆尧瞧见云雾,仍是心里头莫名觉得发虚。 只因他这些日子,都未曾宠幸过她。 他也不知为何自己会有这种不该有的情绪。 毕竟他是帝王。 宠爱谁,或不宠爱谁,都是有考量的。 此时,他眼眸扫向云雾,顿了顿,才道:“平身吧。” “多谢皇上,皇后娘娘。” 云雾礼数周到。 又行了谢恩礼,才直起身来。 今日,陆尧穿了一身织金黑狐裘,他身量又高,俊美的脸庞上不苟言笑,一股疏离淡漠的气势,更衬得他气质尊贵,英武不凡。 薛皇后则是一身白狐狸毛滚边的斗篷。 与他一黑一白,瞧著十分般配。 云雾则著了一袭质地普通、色也一般的清漳绒灰鼠皮大氅,瞧著半旧不新的,极其不显眼。 “怎穿的这样少?” 陆尧就拧了眉,声音有些发冷地问,“尚衣局的冬衣应当已经送到了各宫,你的份例,该得一件新的斗篷才对,怎的还穿旧衣?” 他声音,听著多少带著点咄咄逼人。 可这不是衝著云雾的。 云雾自然也知道。 然而,她却故意刺他:“嬪妾爱穿什么,便穿什么,皇上管得著吗?” 此言一出。 陆尧面色一沉:“你放肆!” 周围的宫人们被嚇得跪了一地。 连薛皇后都心下微惊。 “是,嬪妾放肆,还请皇上恕罪。” 云雾却丝毫未被他嚇到,语气淡淡地道,“只是也请皇上莫要管嬪妾的衣著了。 “总归皇上只要喜欢江美人就够了,嬪妾不重要,不劳皇上掛心。” 说完。 她又朝帝后二人行了福礼,便径直走了。 陆尧被她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气到。 抬手点著她渐渐走远的背影:“……她这什么意思?朕不过问几句为何不穿心意,怎的就扯到了江美人? “朕这些日子可不曾宠幸过江美人! “她便是吃醋,早干嘛去了?” 说著,仍是心里气不过,又补了一句,“还敢给朕撂脸子!敢忤逆朕!一点也不把朕放在眼里! “整个后宫,诸多妃嬪,也只有她整日敢给朕气受!” 一旁。 薛皇后已经从方才受到的小小惊嚇中缓了过来。 听见帝王这一番震怒的话。 然而,却不见他真正下令处罚云雾。 堪称雷声大,雨点小。 小到几乎没有。 心里也就有了数。 “皇上息怒。” 她也藉机说道,“这也不能怪令嬪心里有气,最近后宫,因为江美人赶製新衣,都是怨声载道的。” 陆尧一听,就又一拧眉。 “怎么回事?” 他问。 “皇上恕罪,此事也是嬪妾今日才知晓的。” 薛皇后勾了勾唇,便藉此机会,把这事捅到帝王面前,“听闻,是贤妃送了两匹浮光锦的布料给江美人。 “江美人想要在淑妃生辰这日穿上新衣,一鸣惊人,就叫尚衣局放下最近手里的活,全力赶製她的新衣。 “尚衣局本不想照做,可江美人却大放厥词。 “说她近来得皇上宠爱。 “尚衣局若不照做,就是跟皇上对著干。 “尚衣局的宫人害怕得罪她受罚,就只有照做了。 “如此,各宫的冬衣,也就耽搁下来。 “令嬪是今年新进宫的,所带衣物本就不多,就这一件半旧不新的大氅,恐怕还是托人从家里送进宫的旧衣。 “她心里本就委屈,可皇上一见到她,却揪著她的衣服,说她的错处。 “……她又岂能有好脸色? “更不用说。 “臣妾听说,那江美人仗著得宠,最近总要去令嬪面前炫耀。” 薛皇后言至此。 就不再多说。 陆尧却是都听明白了。 江美人平日给云雾气受。 云雾不爱声张,默默忍著。 江美人要做新衣,导致云雾只能穿旧衣。 可他今日还指责她穿旧衣不穿新衣。 殊不知因为江美人一己之私,又狐假虎威地借著他的名头施压尚衣局…… 所以,等於是江美人害得云雾今日被他指责。 才有了她方才大逆不道的一番话。 陆尧已是意识到自己理亏。 可当著皇后的面,又不能说什么认错的话,便只有道:“……不过宠幸过两三次,也敢说自己得宠?” 只这么一句话。 然而心里头,已打定了主意。 待今日淑妃生辰宴过后,再按制处置江美人。 如此,给云雾出了这口恶气,也就是了。 一点不提自己前一刻还因云雾对他的態度,而勃然大怒的事了。 薛皇后把这些都看在眼里。 眸子里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一闪而逝。 不久后。 眾人几乎都到了安和殿。 妃嬪过生辰,太后是不会到的。 不过,她还是派人送了件礼物给淑妃。 是一套极其漂亮艷丽的红宝石头面。 容妃瞧了,不禁有些艷羡。 这样艷丽夺目的头面,其实更衬她这张明艷的脸。 淑妃一张小孩子的幼態的脸,根本撑不起这套头面。 然而,她也只能这样心里悄悄地嫉妒一二。 非常清楚,因她母亲的存在,太后是不可能喜欢她,更不可能送她这样贵重的礼物的! 不过没关係。 只要圣上心里有她便好。 如此,容妃也就不再关注这些,只盼著帝王今晚能瞧见她…… 但她也清楚,今晚是淑妃生辰。 等宫宴结束后,多半是要去淑妃宫里的…… 这样一想,心里患得患失的。 殊不知,抱有这样想法的,不止她一人。 江美人最后一个才来。 帝王一眼瞧见她穿了一件极其昂贵簇新的白狐裘大衣。 和云雾那身半新不旧的大氅,瞬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顿时觉得江美人这大衣刺眼。 江美人见帝王盯著她,却没瞧见他眼底的一抹阴鷙。 还暗自得意著。 更拢紧了身上暖和又舒適的大衣,不叫里头的春光,泄出来一丁点。 因为那是今日宫宴结束后,她要呈现给帝王的惊喜。 第70章 都是令嬪娘娘指使奴婢乾的! 待所有人都到齐。 帝后先后说了几句庆贺淑妃生辰的话。 又送出了贺礼。 帝王送了两本前朝大书法家已经绝版的字帖。 皇后送了一幅画。 都算投其所好。 只有太后与帝后三人,是当著淑妃的面,才送出生辰寿礼的。 其他妃嬪们的寿礼,一大早,就都亲自送到了淑妃的芙蓉殿。 云雾大冬天的,却送了把摺扇。 把“不会送礼”四个字,刻在脑门上。 原以为,淑妃收到后,会立即丟进库房里,再也不想瞧见。 没想到的是,她今日竟故意把摺扇带到了宫宴上。 一旁。 容妃瞧见这物,就故意掩唇嘲笑道:“大冬天的,淑妃却一把摺扇? “平日里喜欢舞文弄墨卖弄文采也就罢了。 “如今这样冷的天,哪里用得著摺扇? “你便是附庸风雅,也不必如此做作吧?” 她这样说,摆明了是骂淑妃死装。 淑妃却美眸一动,瞥向她,却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今日是我生辰,我拿过来的,自然是今日收到的一件贺礼。”淑妃道。 “……谁这么不会送礼?送一把扇子?”容妃当即翻了个白眼,怀疑她在瞎说。 “令嬪呀。” 淑妃笑笑地道。 容妃顿时一脸匪夷所思。 隨即哼笑一声,觉得自己实在找到机会骂云雾了。 “令嬪也是真是不用心,要么就是太蠢了,哪有在这种时节送扇子的?未免也太敷衍了些。” 容妃道,“况且,这扇子普普通通,也不值几个钱吧? “真够寒酸的。 “也好意思拿出手当寿礼? “关键是,淑妃你居然还真当这是个宝? “不嫌丟人啊?” 她这里一通说。 云雾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清丽脱俗的脸庞上,无一丝情绪的波动。 淑妃也毫不介意的模样。 反而还望向了帝王。 “皇上您瞧,这是此次生辰,臣妾最喜欢的一件礼物。” 淑妃向帝王展示扇子,“竹製扇骨,绢布扇面,既无字画,也无刺绣,乾乾净净。 “真正点睛之处,还是在这粉色流苏扇坠。 “冰芙蓉玉圆珠,仅此一颗。 “不算贵重,却是所有寿礼中,最用心的。” 淑妃的喜欢,简直写在脸上。 帝王瞧著,点了点头。 “这扇坠,的確极好。 “淑妃的闺名,便是单字一个『芙』,芙蓉玉又晶莹剔透,纯粹无杂,如同你的为人一样,足见令嬪对你的用心之处了。” 这样一说,又有些吃味。 上一回他过万寿节,云雾送的寿礼,是一块普普通通的黑玉镇纸。 无甚特別之处。 待他便是一不顺心就拿话气他。 对旁人却这样用心。 “是了。” 此时,淑妃听圣上拿“纯粹无杂”夸讚她的为人,更是一脸珍爱地將摺扇收好,“令嬪出手,自是不凡。” 说完,望向云雾道谢。 云雾微挑了眉。 而后也就客气了句:“淑妃娘娘喜欢便好。” 心中则道,这淑妃也是有趣。 冬天送摺扇。 旁人看了便会觉得季节不对,不甚用心。 如容妃那般,还会觉得寒酸。 她却直接忽略这个问题。 而是从摺扇本身,找地方夸人……真是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也算好本事。 “虚偽。” 容妃见自己一番话却没討到好处。 帝王都开口夸奖了,她不好再张扬地说什么。 乾脆就这般低声骂了句,便转过了头去,不再关注这里。 这会儿。 宫宴上的各种菜式纷纷上桌,却没几人动筷。 菜都是凉的。 天寒地冻,即便安和殿烧了炭,然而谁也吃不下。 云雾来之前特意用过糕点。 此时就安静地看著眼前的歌舞表演。 她上首坐著高贵嬪,带著二公主。 下首是许嬪,带著三公主。 三公主身子早已好了,今日瞧著颇为活泼,一直往杨婕妤那边跑著討要好吃的。 杨婕妤日常爱带些糕点零嘴什么的。 见三公主討要,便给了一块糕点。 只是没想到,意外突生。 三公主吃了两口以后,就开始呕吐不止。 歌舞立即停了。 许嬪嚇得抱著三公主哭。 陆尧也脸色难看,命人去传了太医。 淑妃神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今日是她生辰,却有人敢藉机生事? 她下意识的,就扫了一眼贤妃。 贤妃则一脸担忧,一手紧紧牵著大皇子,上前关切地道:“天啊,三公主都翻白眼了,怎么还吐口白沫? “这是中毒了吧? “她方才吃了什么?” 许嬪正忙著流泪担心。 闻言,没回过神是谁在问话,下意识答了句:“是杨婕妤身边的秋香给的桂糕……” 说完,才发现是贤妃凑到了跟前,就猛然闭上了嘴。 此时,杨婕妤也是傻眼的。 她身上带的糕点,本来都是自己吃的。 今日不饿,便没吃。 没想到,进了三公主的肚子,却出了这样的事…… 那若是她吃了,现在出事的就是她了! 难不成这是衝著她来的? 是谁要害她? 贤妃则接著许嬪的话,问了句:“秋香是哪个?” 秋香一听点到她的名字,“扑通”一声,就在地上跪倒。 “不、不关奴婢的事啊!” 说著,浑身抖如筛糠。 越是这样,越是有事。 “是谁叫你餵有毒的糕点给三公主的?说!”帝王当即沉声质问道。 秋香身子又猛地一抖。 抬起头来。 目光在妃嬪们脸上一一划过。 最后,十分明显地在云雾脸上停顿了许久,才害怕地低下头去。 这几乎就差直接报云雾的名字了。 帝王瞧见。 顿时脸又是一沉。 “奴婢不知!奴婢没有受人指使!这糕点,是杨婕妤自己准备好的,叫奴婢餵给三公主的!” 秋香说道。 杨婕妤方才没注意到秋香眼神变化,此刻气得要死:“本宫何时吩咐过你这等事?” “娘娘自然不肯承认了,反正奴婢,只是一个娘娘口中时常说的,小炮灰罢了。” 秋香只这样道。 杨婕妤顿时无语凝噎,有些后悔自己平日多嘴。 她都是看话本,或是评判宫妃们行为时,偶然会把“炮灰”“主角”“配角”这种词汇掛在嘴边。 没想到却被秋香学了去。 还指不定別的妃嬪们怎么想她呢! 没多久。 李太医赶到。 餵三公主吃了一粒解毒的药丸。 三公主很快便脸色恢復正常,脱离了危险,李太医又把了脉,开了药命人去煎药。 “怎的又是可怜的三公主?” 这时候,只听贤妃一脸心疼地又道,“到底是谁要害这个无辜的好孩子?” 说完。 语气陡然严厉起来。 望著秋香,道:“秋香,你还不说实话? “杨婕妤与许嬪无冤无仇,怎么可能会害三公主? “你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 “再不说,无论太后还是皇上,都不能轻饶了你!” 秋香听著,浑身颤颤巍巍。 这回。 犹犹豫豫半晌。 就在贤妃又要再问时。 终於抬起手,飞快地指向了一人——云雾。 只听她声音带著哭腔,道: “都、都是令嬪娘娘指使奴婢乾的!” 第71章 你脑子被驴踢了? 秋香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云雾。 云雾静静坐著。 一言不发。 “你这是胡乱攀咬!” 她身旁,团娇气得开口反驳,“自从我家娘娘搬出长春宫,就没再回去过! “她平日里,也是承乾宫、永寿宫两点一线,根本不曾去过別处,也就从未私底下见过你! “如何指使你做这些!” 秋香听了,脸上表情委委屈屈。 她道:“令嬪娘娘是主子,又不是咱们这些做奴才的。 “她想做什么,只需吩咐一句,有的是人帮她跑腿。 “又何须亲自出面?” 这话说的,倒还真是那么一回事似的。 团娇性子急。 最是难以容忍自家主子受冤枉。 此时就气得恨不得上去给这秋香两巴掌。 然而所有人看著,她也只能忍著气,耐著性子,又反驳道:“那你倒是说说,我家娘娘派谁去与你接应? “何时? “何地? “那日又穿的什么衣裳?” 她这是与云雾学的。 第一次云雾被诬陷给赵答应下毒,便用团娇身上穿的衣服做文章,反將了对方一军。 此事,秋香自然也记得。 她也很算是很聪明,当即拧眉,做认真回忆状。 然而很快,她便蹙著眉,苦著脸,有些丧气地道:“奴婢记不得了。 “宫女的衣服,拢共就那么一套。 “奴婢整日来来回回的,手头上许多事要做,哪里记得这些? “不过却是记得,是在前天,当时临近晌午,去御膳房的路上,是团娇姑娘你与我碰上,悄悄与我说的这些话。 “团娇姑娘,一切都是你让我做的,你可不能装不记得啊?” 她说的有鼻子有脸的。 杨婕妤脸色难看。 偏生那一日,的確是秋香与貂蝉一道去的御膳房。 她已经有小厨房了。 但一些食材,还得去御膳房拿。 那一日因为她又想吃火锅,一个人拿不了那么多,貂蝉才叫秋香也去跟著跑腿了,当时,她也没太在意。 没想到…… 此时,团娇自然也想起来了。 她脸色也有些难看。 只因当日与秋香碰上,二人还不小心撞到了一起。 本以为只是一个寻常的意外。 如今细细一想,分明当时秋香是故意撞到她身上的! 问题是,这一撞,恰好被许多人瞧见。 只因那个时间点,正是各宫去御膳房领午膳的时间。 这一点,恐怕各宫的奴才,都有人作证! “不过是不小心撞了一下就又分开,也不能说明什么!” 团娇唯有这样说,又质问道,“你说我指使你,可你是长春宫的宫女,若没有好处,如何能使唤得动你! “你倒是说说,我可拿了什么金银珠宝的去贿赂你?” 她篤定泠月殿最近没丟什么御赐的东西。 只因昨日她和圆绒才一道查了册子,对了库房里的东西。 所以这一点上,她自信。 “贿赂奴婢的东西,奴婢自然拿不出来的。” 然而,却听秋香胸有成竹地道,“因为团娇姑娘说的是,事成之后,再给奴婢五十两银子。 “如今奴婢银子没到手,自是拿不出来这五十两银子的。 “可团娇姑娘也不能为了將奴婢甩开,好撇清令嬪娘娘的干係,就翻脸不认帐啊?” 她说的头头是道。 团娇气的胸口直喘。 “你这贱婢——你到底受谁指使污衊我家娘娘!” 她再也忍不了这口气地高声质问道,“你说我家娘娘指使你给三公主下毒!但我家娘娘怎么可能会这样做? “上一回三公主在水池边出事,可是我家娘娘救了她!” 秋香似是被她这架势嚇了一跳。 眼泪都要掉出来。 当即怯怯懦懦地道:“那,那自然也是因为、因为令嬪娘娘救过三公主一回啊!” “你说什么?” 团娇一时怀疑自己听不懂秋香说的是不是人类的语言了,“怎么会因为我家娘娘救过三公主一回,就又要再害她一回?” “令嬪娘娘上一回救了三公主,许嬪娘娘却对她毫无感激,反而还一副划清界限的架势。” 只听秋香半是抽噎地道,“所、所以令嬪娘娘才决定教训许嬪娘娘一次的啊。” 她此言一出。 团娇立即看向许嬪:“娘娘该不会信这等说辞吧?” 许嬪眼眸一闪。 却是抱紧了三公主,冷著脸道:“本宫只信最终的结果!” 这样子,竟是分毫不信云雾了。 团娇顿时大感失望。 娘娘上一回救了三公主,简直是给白眼狼做好事! 可她也知道,上一回云雾若想自救,就必须救活三公主…… “看来,此事的確是令嬪做的。” 一旁,容妃趁机说道,“连许嬪都不信她,可见她私底下的为人,实在一言难尽。 “又有秋香作证。 “这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吗?” 她这样说著,恨不得踩死云雾。 贤妃也点了点头:“看来事实的確如此了,只因那一日,团娇和秋香在去御膳房的路上撞到一起,好似还说了什么,本宫身边的宫女也恰好看到。” 她一说完。 高贵嬪也跟著道:“没错,我身边的宫女也瞧见了,回来跟我说这事,我只当是不小心,也没放在心上。” “没错没错!嬪妾身边的宫女也瞧见了!” 李宝林也煞有介事地连连点头作证。 容妃见此,红唇一勾。 心里的窃喜简直难以遮掩。 “皇上您都瞧见了?大家都说瞧见了,令嬪简直毫无可以抵赖的地方,此时就是她……” “是我——” 话没说完,就听到一道声音急急忙忙地道,“是我乾的!” 眾人循声一看,纷纷脸上露出一言难尽表情。 只因抢先说这话的,竟是杨婕妤…… “杨舒,你脑子被驴踢了?哪有做了坏事,还自己上赶著承认的!” 容妃当即一脸匪夷所思地望向她。 云雾也有些意外。 杨婕妤见所有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脸上,注意到云雾也看著自己,心里懊悔不已,歉疚不已。 云雾早提醒过她,秋香有问题。 她只以为秋香要害谁,也是衝著她来的。 没想到,这隔了大半个后宫,竟还能害到云雾身上! 怪她没跟贴身的几个宫女交代过,叫她们平日里防著点秋香。 否则,貂蝉去取食材,也不会隨手点了平日里瞧著最老实勤快的秋香一道去御膳房…… 此时,不说別的妃嬪。 就连秋香自己一时愣住了。 “娘、娘娘,您怎么,怎么自己就认下了?” 她忍不住有些著急地道,“这事跟您可没有半点干係啊? “再说了,您和三公主一向要好,怎么可能会害三公主?” 第72章 就这么想置令嬪於死地吗? “谁说本宫是要害三公主?本宫是要害令嬪!” 杨婕妤狠狠瞪了一眼秋香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正了正神色,煞有介事地道,“至於理由。 “令嬪住在长春宫时,吃了本宫那么多好吃的,却一直没有回礼。 “本宫对此耿耿於怀,於是便伺机报復! “故意叫你指认令嬪!” 她这说辞一出。 眾人都是大跌眼镜。 “杨婕妤,人人都知晓你与令嬪关係好,如今你想替她顶罪,也得找个像样子的理由吧!” 此时,容妃脸沉下来,“若你所言是真,那三公主的毒,也是你下的! “你当真要担下此等罪责吗! “你该不会是以为,你和太后的关係……皇上就不会责罚你吧? “三公主虽是公主而非皇子,可到底也是龙嗣! “她的性命,岂能容你儿戏?” 杨婕妤闻言,淡淡瞥了容妃一眼。 这一眼,带著点她平日里绝不会外露的张狂。 “对啊,我就是仗著太后娘娘是我的亲姨母,所以敢这般大胆行事,怎么?你嫉妒啊?可惜,太后姨母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你!” 杨婕妤专往容妃的痛处戳。 容妃顿时咬牙切齿。 正要还嘴。 “够了!” 一旁,一直没出声的帝王一脸不耐烦地道,“一个宫女三言两语,胡说八道的言论,手上毫无实证,也敢胡乱攀咬令嬪,偏生容妃你就死死抓住不放? “就这么想置令嬪於死地吗?” 他话音一落。 云雾眼眸微动,望向他。 这一回,帝王倒是不怀疑她了? 该说有长进吗? 陆尧察觉到她的视线,立即看过去。 二人视线对上。 云雾立马闪躲开来。 然而陆尧瞧得清楚,她眸子里,似是颇有些动容。 心里不禁得意起来。 这一回,她没法再指责说他不信她了吧? “皇上,臣妾只是就事论事。” 容妃这会儿也愣了一下,而后,心里就是一阵的不舒服。 帝王竟然向著云雾。 她咬了咬牙,忍住诸多情绪,道,“只是,事关三公主的性命康健,臣妾一时担忧,这才多说了几句。” “你自己也知晓,三公主是龙嗣!” 陆尧语气中,含著几分警告之意,“她的性命康健,岂能隨意被你利用,当做攻击令嬪的利刃? “更何况,你若冤枉了令嬪,岂不是叫伤害三公主的真凶逍遥法外! “你这是糊涂,还是愚蠢? “抑或是,故意將错就错,不管三公主的死活!” 帝王一番话,或轻或重。 若往重了说,容妃甚至可以获罪了! 她嚇得立即往地上一跪,连声认错:“皇上,臣妾冤枉!是臣妾糊涂愚蠢,是非不分,本末倒置!臣妾不敢再多言了!请皇上恕罪!” 帝王见此,冷哼了一声。 却是叫她跪著。 不叫她起来。 地上冰冷。 容妃总是穿得厚实,却也很快便双膝发冷,一阵阵的疼。 然而,她也只能咬牙忍著。 毕竟,只是跪一跪,总好过再被罚禁足…… 可是、可是帝王竟为了那个贱女人,叫她当眾下跪! 容妃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心里又觉得有些受伤。 为什么帝王就是瞧不见她的一片痴心? 反而总被那贱人勾著! 容妃心中如何想,陆尧自然是不会去管的。 若后宫每一个女人的心情,他都得顾及,还如何治国? 有云雾一个叫他头疼的,也就够了。 更何况。 妃嬪们如何想,原本也与他无关。 后宫各人,各司其职,这才是正道。 此时,陆尧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其他妃嬪,和对待云雾时的双標。 他也没搭理杨婕妤。 只居高临下睨著秋香,冷声说道:“你说这有毒的糕点,是令嬪指使你餵给三公主的。 “可你先前又说,令嬪身边的宫女团娇,是在前日去御膳房的路上撞到你,指使你这样做的。 “那你倒是说说,你这有毒的糕点,是打哪儿来的? “总不可能是前日团娇塞给你的吧? “糕点这物,放两日,都硬了,三公主根本咬不动。 “可朕瞧著,三公主方才拿在手里的糕点,分明是今日做的,还新鲜著! “这你又如何解释? “既是令嬪指使,你还是先说清楚这糕点的来歷吧!” 秋香一听这话,面上顿时有些慌了。 她只知道一口咬死前日团娇指使她一事。 若说糕点的来歷,如何说得清楚? “启稟皇上,这糕点,也是团娇给奴婢的,就在今日来安和殿时……” 秋香妄图胡乱搪塞过去。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帝王打断。 “一派胡言!” 只听他沉声怒斥道,“今日来安和殿,朕与皇后恰好与令嬪遇到,一同前来,这一路上,令嬪身边的两个宫女都跟著! “团娇如何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將糕点拿给你这个从未出现过的狗奴才!” 薛皇后闻言,就不由看一眼帝王。 分明是在安和殿的院子门口遇到的令嬪。 可帝王为了给令嬪洗脱罪名。 竟然还说了谎话…… 不过,她虽清楚这一点,却也没有开口拆穿。 一来,无这个必要。 二来,帝王故意说谎,她去拆穿? 她脑子又没抽风,作甚干这种得罪帝王的事? 总归她是皇后。 后位坐得稳稳噹噹的。 他爱宠幸谁都与她无关。 要说谎护著谁…… 她也只管装聋作哑地配合便是。 反正也碍不著她的后位。 她懒得干这些跟妃嬪爭宠,或是趁机落井下石,掉价的事。 薛皇后吃瓜看戏。 旁的妃嬪,自然不知道帝王竟为了护著云雾,还撒了谎。 只以为他说的是真的。 也都明白了,为何帝王这一次,这般篤定云雾是无辜的。 而此时。 秋香见自己谎言竟然被帝王拆穿。 顿时嚇得脸色惨白。 浑身颤抖地跪在那里…… 却是说不出话来了。 “方才不还说得头头是道吗?现在哑巴了?这有毒糕点到底哪里来的?说!” 见秋香不吭声,帝王猛地一拍桌案,震怒地质问道。 秋香猛地一个激灵。 而后就是被嚇得大哭。 “奴婢、奴婢冤枉!奴婢知罪……” 她胡言乱语起来。 倒是不敢再说一个指责云雾的字了。 “皇上,或许,嬪妾知晓这有毒的糕点,究竟是从何而来。” 这时候,却听一直没开口为自己辩解过的云雾,突然出声说道。 立即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看向她。 第73章 是不是命里带衰? “从何?” 帝王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问。 毕竟,这是好一段日子之后,云雾头一次主动跟他搭话。 云雾望向他,眸似秋水,沉静温淡。 “嬪妾之前瞧见,二公主从身上带的八宝袋里取出来一块糕点,闻了闻,但是没吃。 “那糕点,倒是和三公主吃的这一块,一模一样。” 说著,她起身走到杨婕妤身旁,端起桌上装糕点的盘子,“皇上,皇后娘娘请看。 “杨婕妤这里的糕点,样式,纹,都与三公主吃的那一块不同。” 杨婕妤也望著她。 听她这样说,心里原先的后悔,担忧,紧张,焦虑,种种不安的情绪,全部转为了一种安心。 而此时。 高贵嬪则因为云雾这话,心里驀地一惊。 她想到什么。 连忙將二公主身上八宝袋取出来,打开一看。 只见里头竟是真有两块糕点! 並且如云雾所言,和三公主所吃的那块,一模一样! “高贵嬪,这是怎么回事?” 帝王也看得清楚。 此时就目光一沉,冷声质问道。 高贵嬪一时说不出话来。 帝王则立即命李太医上前检测糕点。 “启稟皇上、皇后娘娘,二公主身上这两块糕点,也都有毒。”李太医很快便道。 高贵嬪闻言,一颗心狠狠往下一沉。 她不由抬头,看一眼云雾。 此时,她已明白。 云雾早就知道秋香是她的人! 也知道,今日有此一局。 既为除掉三公主,又为离间云雾和杨婕妤的关係。 以及,真正的目的。 ——是杀死云雾! 然而,云雾看似一声不吭,处处被动。 却在暗地里,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二公主身上放了两块有毒的糕点…… 这既是云雾对她的反击,亦是一种警告! 若她下次再敢出手坑害。 那么吃下有毒糕点的,就是二公主! 可问题是,如此隱秘的计划,云雾怎会提前知晓? 很快,高贵嬪想到了一种可能。 云雾在御膳房有眼线! 高贵嬪一时心思电转。 很快,她就做出了抉择,往地上一跪,语气愧疚地道:“皇上,臣妾忽然想起来。 “秋香之前问二公主要过一块糕点。 “想来,看来今晚这一切,都是衝著二公主来的,原本是有人为了害二公主,却被三公主误食了。 “这是一场误会。 “无论是杨婕妤,还是令嬪,都是无辜的。 “真正害人的,另有其人。” 她话音刚落。 贤妃立即皱著眉,一脸不悦地道:“高贵嬪,你这话不对。 “若是有人下毒衝著二公主来的,那秋香为何要將糕点拿给三公主吃,而后又供出是令嬪指使? “况且,二公主身上有毒糕点,连你这个做亲娘的都不知道,令嬪又怎会这般清楚? “你確定,此事令嬪当真无辜?” 云雾听著这话,淡淡一笑。 此前多少次,自己遭人污衊陷害。 贤妃都是躲在暗处,只能隱约瞧见她的影子。 这一回,她倒是终於藏不住了,头一次在人前,如此明確又急切地表达出对她的敌意,算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云雾一时支著额头深思。 前世,贤妃最大的敌人,是淑妃。 可这一世,却一直追著她不放,这是为何? 很快,她想起了什么。 血玉鐲子碎片。 她进宫第一日,就发生了刘美人害寧贵人小產的事。 刘美人被拖出去处死之际,故意又闹事,实则趁机將一块血玉鐲子的碎片,悄悄塞到了她手里。 看来,贤妃在刘美人死后,仔细找过这块碎片,却一无所获。 所以,后知后觉的,怀疑到她身上了? 这么说的话,那块碎片至关重要。 而陈嬪一尸两命,也绝对和贤妃脱不开干係。 甚至,或许会是贤妃一个致命的危机。 那她可要好好將碎片保存后,日后寻到机会,利用起来了。 此时,云雾想明白这些,仍是不说话。 高贵嬪已经在替她摆脱嫌疑了:“贤妃娘娘明鑑,嬪妾说了,这一切应当都只是误会一场。 “唯一可以解释的,便是秋香知晓糕点有毒,故意加害三公主。 “她的背后,一定有主谋! “无论是嬪妾、二公主,还是三公主、许嬪,抑或是杨婕妤、令嬪,都是无辜之人。 “嬪妾相信,此事与令嬪无关!” 高贵嬪都这么说了。 一旁,许嬪似乎也看明白了什么。 她眼眸闪了闪,跟著道:“嬪妾也相信令嬪是无辜的,她既救过三公主一次,没道理再害三公主。 “反倒是秋香这个宫女,前后言行不一,自相矛盾,理当拉下去处死!” 许嬪和三公主是毒糕点的直接受害者。 她都这样说了,那云雾自是无从罪责。 帝王瞥一眼皇后。 薛皇后便立即睨著秋香,沉声质问道:“秋香,你背后是谁指使?还不肯说出来吗?” 秋香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 她已知自己成了弃子。 听见问话,也是愣愣的。 好一会儿,才捂住脸哭著道:“没人指使,是奴婢自己嫉妒杨婕妤和令嬪关係好,才故意使计离间。 “二公主和三公主吃的糕点,也都是奴婢一人给她们的! “奴婢嫉妒她们一出生就是公主,命好,不像奴婢,一辈子只能给贵人们做奴才…… “一切,都是奴婢自己的主意!” 这样子,是要独自承受一切罪责了。 薛皇后看向帝王。 “既如此,那就先押到慎刑司去严刑讯问,若还不说,就直接打死!” 陆尧当机立断道。 他从小在后宫长大,自是清楚,有些奴才的嘴,是撬不开的。 那也就不必费这个力气。 直接杀了便是。 一旁,杨婕妤瞧著秋香神情绝望地被拖走,心中陡然一阵沉闷难受。 秋香是从她入宫后,就跟在她身边的。 那个时候,秋香瘦瘦的身材,小小的一张脸,带著笑,话少,干活勤快,眼睛里总有一股天真无邪的神采。 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局。 杨婕妤一时不知,吃人的,究竟是这世道,还是这座深宫。 此时,似是察觉到她的异常。 云雾忽然又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 杨婕妤看向云雾。 只觉一股温柔坚定的力量,一下子传入她心底。 “真是可惜了。” 见事情已成定局,贤妃这会儿摇了摇头,忽然说道,“今晚本是淑妃的生辰,大喜的日子,却被闹腾成这样。 “令嬪,你该反思己身,多问问菩萨。 “是不是命里带衰? “否则,怎么每回一轮到这种大日子,总有你的各种事端惹出来? “平白给淑妃添了几分晦气!” 淑妃一听这话,就知她是故意的。 第74章 这点微末伎俩,也敢在她眼前卖弄? 淑妃明白。 贤妃无非是想借著云雾,来给她的生辰添堵,甚至最好让她因此恨上云雾,將云雾视为眼中钉。 只可惜,淑妃压根不上这个当。 更何况,以为她不知道高贵嬪到底是谁的人? 这点微末伎俩,也敢在她眼前卖弄? 可笑。 “令嬪不必把贤妃姐姐的话放在心里。” 此时,淑妃当即语气天真,神情娇俏地反击道,“你不知道,贤妃姐姐今年已经二十六了,比皇上还年长两岁,她呀,是这后宫里头,年纪最大的女人。 “自然瞧不惯令嬪妹妹你,才十七岁吧? “朵一般的年纪。 “所以,她总喜欢嘴碎地说你几句。 “你可莫要放在心上,与她一般见识,免得叫旁人看了,以为你欺负老年人。” 此言一出。 贤妃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一片。 她气得嘴唇都抖了抖。 然而,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只因年纪,以及宫女的出身,是她此生唯二的硬伤,无法迴避的。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云雾则適时地道:“多谢淑妃娘娘提醒,嬪妾省得了。” 贤妃一听,当即瞪向云雾。 可也只有紧抿著唇,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毕竟云雾未曾说什么冒犯她的话。 她想找麻烦,也无从下手。 淑妃瞧著贤妃难看的脸色,唇角一翘。 今晚的生辰宴虽多生事端。 可如今见著贤妃心里不痛快,她的心里,也就痛快了。 “既然三公主已经无碍,许嬪,你先带著三公主回去歇著吧,至於其他人,可以再陪淑妃坐会儿。” 薛皇后趁机打圆场。 许嬪带著三公主回了储秀宫。 李太医也告辞。 帝王瞥一眼云雾,见她直接拉著杨婕妤坐到了一起,便也回了主位坐下。 余下的妃嬪们见帝王未曾离去,便也都各归各位,坐下继续看歌舞。 又一支舞毕。 帝王心里正盘算著,要不要今晚跟淑妃说一声,不去她那里了。 一妃嬪忽然起身,走到大殿的中央。 “皇上,嬪妾想要献舞,庆贺淑妃娘娘生辰快乐。” 眾人一瞧,便见到竟是江美人。 她身穿白狐裘大衣,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 此时站在那里,一双圆圆的猫儿眼,带著鉤子似的,嘴上说著为淑妃贺寿,实则毫不遮掩,直勾勾地望著帝王。 淑妃原本正百无聊赖,把玩著手里的摺扇。 闻言,展开的扇面遮住半边甜美的脸,一双小鹿眸带著几分兴味,看著江美人。 她没说话。 等著帝王发话。 而陆尧一瞧见江美人这一身奢华的白狐裘大衣,俊脸就顿时微微一沉。 他飞快瞥一眼云雾。 云雾也正望著江美人,看也未看他一眼。 陆尧心下微松。 可紧接著,又不痛快起来。 他今日可算是出手护著她了吧? 怎么瞧著,她好似还是不领情? 竟都不看他? 陆尧心里顿时又鬱闷淤堵起来。 隨即看向大殿中央那个没一点顏色的江美人,声音发寒地问:“你要献什么舞?” “回皇上,嬪妾要献的,是孔雀舞,是嬪妾练习了好久的,还望皇上,和淑妃娘娘喜欢。” 江美人正內心火热,幻想著自己今日这般豁出去的一脱之后,能如同昔日的陈嬪一般,一举得了帝王心,甚至怀上龙嗣。 压根没注意到帝王脸色不对。 此时这般说完。 便直接唇角勾起一抹媚笑,抬手將身上的白狐裘大衣解开,而后,往地上一丟! 顿时。 露出她里头的一身夏装! 殿里点了炭火,比外头要温暖一些。 可到底是冬日。 江美人一个受不住,直接冻得打了喷嚏! 她赶紧捂住嘴,而后,就当著帝王的面,跳起了舞。 的確是孔雀舞。 江美人身子灵动。 跳的,要说也是好看的。 看得出来,的確如她所说,是精心练习过的。 可她却跳,帝王的脸就越黑。 下一刻。 只听“碰”的一声! “够了!” 却是帝王直接甩了桌上杯盏,怒声呵斥道,“没心肝的东西! “今日三公主中毒险些出事,你竟还有心情在这里献媚! “还有! “浮光锦哪儿来的? “你一个小小的美人,如何能越制,穿你这个位分不该穿的衣料!可知你这是逾越!” 帝王一怒。 江美人瞬间狠狠崴了脚! 她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脚腕上一阵阵钻心的疼。 然而,她却顾不得这些。 嚇得赶紧答道:“回皇上!嬪妾不知啊!这浮光锦,是贤妃娘娘送给嬪妾的,贤妃娘娘並未说这布料嬪妾的位分不能穿,尚衣局的奴才们,也没说过啊!” 她是真心的疑惑。 只知道妃嬪不能穿正红色的衣物,佩戴正红色的首饰。 因为这是只有皇后才有资格穿的。 却从未听说过这衣料上有什么规矩约束的。 此时,贤妃一听她直接就把自己给卖了,心里暗骂了句。 蠢货! 哪有什么布料是低阶妃嬪不能穿的啊? 难道她不知道,帝王这是在故意找茬? 乖乖认错也就是了。 居然还敢说这么多,把自己也牵扯进来? 贤妃疯狂腹誹著,面上却无辜委屈,又故作茫然道:“皇上,臣妾是觉著这浮光锦的料子,嬪妾的年纪,穿著有些不合適了,才送给了江美人。 “臣妾未曾想过,她竟做成了一身夏装,还在这种场合故意献媚勾引皇上……” 贤妃也是三两句,就把锅甩得乾净。 江美人闻言,就又想辩解。 可刚一抬头,便撞见帝王目露寒霜,表情中充满了厌恶地睨著她。 她心里登时咯噔一下。 下意识的。 觉得自己,可能要因此而失宠了…… 容妃瞧著这一幕,心中则想,总算不是只有她一个,被帝王骂过是没心肝的东西了。 不过这江美人竟然胆敢勾引帝王。 著实该死! 最好就此將她打入冷宫! 接著,只听帝王倏然起身,下令道:“传朕旨意,江美人恃宠生娇,贬为才人!禁足半月,罚俸半年!” 说完。 他便直接从大殿上离开,回了养心殿。 “皇上……” 江才人跌了位分,顿时一脸的失魂落魄,然而也只能眼睁睁望著帝王离去。 帝王一走。 妃嬪们再待著也没什么意思,纷纷起身散了。 云雾將江才人的没落,看在眼里。 “你得意了?只可惜,就算我失宠,圣上依旧不会宠幸你!” 江才人注意到她的目光,当即恶狠狠地道。 对此。 云雾只唇角浅淡地一勾,杏眸里浮起一抹轻慢的嘲讽。 白痴。 往后怕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75章 故意撞上去 云雾带著杨婕妤离开。 独留江才人跪在原地,受尽妃嬪们的冷眼嘲笑。 可她也的確不懂。 为何陈嬪雪中跳舞,便得圣上青睞。 她却得了一顿训斥,还降了位分? 圣上说她恃宠生娇。 可问题是,她何时恃宠生娇过? 江才人怎么也想不明白,只伤心地哭了起来。 这时候,贤妃故意走到淑妃跟旁。 言语讥讽道:“今晚本来该妹妹侍寢的吧? “可圣上竟然直接撇下妹妹走了。 “看来,妹妹不过老了一岁,圣上也觉得没滋没味了。” 对此,淑妃扬眉一笑。 “才一岁而已。” 淑妃道,“比不得姐姐,大皇子都五岁了,姐姐也一两年未曾承宠过了吧?” 说完。 贤妃自取其辱,已是面如寒霜。 淑妃则又是一笑,提步走了。 “贤妃娘娘、贤妃娘娘!帮帮嬪妾吧!” 一旁,江才人见淑妃走了,跪著爬过来,拉住贤妃的衣摆,哭著求助道。 贤妃心里十分厌烦江才人。 原以为是个聪明的。 今日才知,简直蠢得没边儿。 不过,贤妃整日吃斋念佛,是做惯了好人的。 有妃嬪可怜兮兮地向她求助,她又岂能见死不救? “瞧你这副样子,天可怜见的,放心,佛祖不会让本宫撇下你不管的,快起来。” 贤妃命江才人身边的宫人,將她搀扶起来。 江才人见贤妃这样说,立即破涕而笑了。 “嬪妾早就听说,这后宫里,没有比娘娘更好的人了,今日才知,此言不虚。” 江才人一边擦眼泪,一边苦恼不解地道,“求娘娘指点嬪妾,今日,圣上为何责骂嬪妾恃宠生娇? “嬪妾只是跳了支舞,想叫他开心而已呀。” 贤妃闻言,顿时有些被她给蠢到了。 看来,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 她借著圣上宠爱的名號,要求尚衣局全力为她赶製新衣,导致各种妃嬪们的冬衣不能及时做好,惹得眾人怨声载道的…… 这还不叫恃宠生娇? 瞧著也不笨啊,以前多知道抱紧令嬪的大腿啊? 还懂得与关嬪抱团取暖。 可结果。 人,情,世故,统统不懂。 又或者,她其实是懂的,只不过这些日子得了圣宠,人就飘了,把这些东西全都给丟了。 贤妃心里头这样想著。 可实话,是一个字儿都不会与她说的。 毕竟,只有蠢的,握在自己手里,才好掌控不是? “还能是为什么?” 此时,贤妃就故意嘆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肯定不是因为你的位分穿不了浮光锦。 “而是,令嬪今日穿得太寒酸破旧了。 “你位分比她低,她又是你的主位娘娘,可你却穿得比她华贵耀眼。 “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圣上,你压了令嬪一头吗? “圣上自然就会误以为,你恃宠生娇,故意打压令嬪了。 “说来说去,还是令嬪太有心机。 “故意穿一身旧衣在圣上面前晃悠,结果,就是为了害你。” 不得不说。 贤妃这一番话,是江才人如今最容易接受的说辞了。 毕竟,人落到这种下场,还要承认是自己犯错,这实在是太难了。 反而说自己是被別人给害的,那一切就变得简单了很多。 “果然是她!” 江才人不会谴责自己。 如今,便只有怨恨云雾,“待我这一遭解了禁足出来,定要想办法报復她!” 贤妃最愿意听的,就是这样的话。 “只是禁足半个月,圣上已经很怜惜你了,好了,时候不早了,回去歇著吧,等半个月后,解了禁足,你到本宫的碧霄殿来。 “到时候,本宫还有好东西奖赏你。 “定能助你重夺圣宠!” 贤妃安抚她道。 江才人一听,面上溢出一层喜意。 “嬪妾如今的指望,就都在娘娘身上了!娘娘放心,若嬪妾能復宠,往后,必定忘不了娘娘的栽培!” 说完,她高高兴兴地行了礼,便回了承乾宫。 贤妃瞧著她走远的样子,不由摇了摇头。 江才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已经一清二楚。 失意时,可以与关嬪同甘共苦。 可一旦得意,就將关嬪踩在脚下。 这种人,忘恩负义,才是她的本性。 所以,贤妃是绝不会让江才人有机会爬到她的头顶的。 这种人,只適合做她手里的炮灰。 用一次,发挥了作用,也就可以去死了。 “娘娘……” 这时候,高贵嬪先送人將二公主送回了景阳宫,见贤妃与江才人说完了话,才小心翼翼,满脸忐忑地上前。 贤妃一脸慈眉善目的。 闻声,瞧她一眼。 “你跟我过来。” 贤妃说著,往御园的一处无人的假山后头的角落里走去。 待到了之后。 几个宫女太监,將这里围住,確保不会有人靠近。 “啪”的一巴掌! 贤妃狠狠打在高贵嬪脸上。 高贵嬪疼得脸上扭曲。 下一刻。 赶紧跪下求饶:“娘娘息怒!今日,嬪妾也是不得已,才会改口放过令嬪的!” “不得已?” 贤妃冷笑一声,“不就是为了你的那个二公主吗?” 高贵嬪听著她这般不以为然的语气,心里抽搐了一下。 她知道贤妃瞧不上二公主。 可二公主是她一生最重要的宝物。 自是比什么都贵重的。 不过此时,高贵嬪没有表露任何情绪,只一脸顺从地跪在那里,听凭贤妃责骂。 “这算什么不得已?” 贤妃接著道,语气讥誚,“本宫的大皇子,才是唯一重要之人。 “为了大皇子,本宫决不能允许任何隱患存在。 “当初,刘美人的事,你做的不乾净。 “她人是死了,然而那块血玉鐲子的碎片,却始终找不到。 “本宫怀疑那东西,就在令嬪手里! “原本今日,只要將三公主的死,都推到令嬪身上,事成之后,就算令嬪不死,也必定失宠。 “到时候,本宫自然就可以出手,向她逼问那东西的下落。 “可你倒好。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想起高贵嬪当时,还敢反驳她的话,一味替云雾澄清,说云雾是无辜的,贤妃就又气得狠狠踹了高贵嬪两脚! 高贵嬪身子不稳。 额头一下撞到一旁的假山石上,顿时磕破了脑袋,当场就流了血。 贤妃一见此,眉头一皱。 倒是没再动手。 只又骂了句:“没用的东西!” “娘娘息怒……” 高贵嬪是故意撞上去的,只为让贤妃熄灭怒火。 此时,便忍著心里的屈辱,道,“娘娘,嬪妾今日这样做,不止是为了二公主的安危著想。 “更是为了娘娘!” 贤妃一听这话,才终於正眼看了高贵嬪。 “哦?” 她脸上表露两分兴趣,“那你倒是说说,你放过令嬪,如何是为了本宫?” 第76章 只能做炮灰的棋子,得不到好结局 “娘娘也知道,虽然令嬪许久未侍寢,可她在后宫,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圣上,对她总有著若有似无的在意。” 高贵嬪忍著额头上的伤痛,和不断流出来的血,一字一句地道,“所以,这一次,虽然设计三公主被毒杀,真正的目的是令令嬪失宠,甚至最好是能杀了她。 “但,其实另一层目的,是为了试探圣上对令嬪的態度。 “倘若今日,圣上不管令嬪。 “那么以后,咱们自然就可以狠狠地將令牌踩在脚下,那么从她那里得知血玉碎片的下落,也就不是什么难处。 “可若圣上护著令嬪。 “那么,咱们就得改变策略才行。” 说到这里,高贵嬪顿了顿。 她额头上的鲜血,流得有些多,从眼睛上方滴落下来。 她却不敢擦拭。 只这么有些痛苦地抽了口气,就赶紧又接著道,“如今既已知晓,圣上是在意令嬪的。 “当时,娘娘依旧指责令嬪,嬪妾是害怕,娘娘会重蹈容妃的覆辙。 “宫里有目共睹。 “容妃不就因多次与令嬪多对,指责令嬪害人,而被圣上一步步疏远厌弃了吗? “圣上今日对令嬪,和昨日对陈嬪,实在是太像了。 “若再这般明著敌视令嬪,对娘娘而言,风险太大。 “倒不如,像当初对待陈嬪那样,一击即中。 “只要令嬪死了,也就和陈嬪一样。 “圣上不会再在意一个死人。” 高贵嬪说完。 贤妃若有所思。 半晌。 她才终於道:“你所言有理。” 高贵嬪闻言,顿时鬆了口气。 “以前那么多次出手,令嬪次次化解,或许,本宫是该换种方式对付她了。” 贤妃说著,睨著高贵嬪,才紆尊降贵地道,“快起来吧。 “瞧你这一头的血。 “待会儿叫人瞧见了,可怎么办?” 高贵嬪一听。 连忙道:“是嬪妾自己忧心二公主,不小心扳倒,撞到了假山石上,磕破了头。” 贤妃这才满意地一点头。 命人將高贵嬪搀扶起来,拿帕子为她堵住流血的伤口。 “你快回去请太医吧。” 说著,又一顿,声音发寒,“这半个月江才人被禁足,你无事就去承乾宫看看她。 “本宫要让她怀上孩子。 “就像当初的寧贵嬪一样。” 高贵嬪一听,身子微微发抖。 她不敢叫贤妃瞧出自己的异样,连忙听从地道:“是,娘娘放心,嬪妾知道怎么做。” “嗯,去吧。” 贤妃如同施捨地道。 高贵嬪再三行礼之后,才敢离去。 半道上,就叫人请了太医。 她撞破脑袋的事,很快传遍了后宫。 不过这也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没什么人在意。 然而,就在二人离去后不久。 假山石上方的一小块空地上。 原本想要在这里独自待一会儿,散散心的关嬪,全程捂著嘴,大气不敢喘一下,听完了贤妃和高贵嬪的对话。 直到许久以后。 確定四下无人了,她才敢双腿发软地由兰夏搀扶著,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就这样一路避开宫人,悄没生息地回了景仁宫。 “今日之事,便是兰西,也不可告诉她!” 关嬪言语凝重地告诫兰夏,“否则,你我性命不保!” 兰夏则赶紧谨慎地点了点头。 同样是心惊肉跳,后怕不已。 但凡当时她们二人闹出一点动静,被贤妃察觉到…… 也就必死无疑了! 这一遭,简直犹如从鬼门关出来,死里逃生! 回去以后。 主僕二人,大半夜都难以入睡。 而在泠月殿里。 刚开导完杨婕妤,將人送走的云雾,则得了圆绒带回来的消息。 “娘娘,关嬪不小心听见了贤妃和高贵嬪说的话,高贵嬪撞破了脑袋,只可惜咱们的人无法靠近,不知道到底说了什么。” “我知道了。” 云雾微微一笑,回身去了寢殿,“时候不早,本宫也累了,该歇息了。” 依旧是一夜无梦。 次日一早。 云雾刚用完早膳,正准备去永寿宫请安。 却见许嬪抱著三公主来了。 三公主昨夜虚惊一场,吃了药以后,基本上已经无碍。 “许嬪姐姐怎么来了?” 云雾故作惊讶,连忙命人看座,又亲手给三公主拿了一小块易克化的糕点吃。 许嬪瞧了,並未阻止。 “昨夜发生的一切,看似是衝著妹妹去的,可实际上,却全在妹妹的掌控之中。” 许嬪一脸苦笑地道,“为了三公主的安危,嬪妾不得不来这一趟了。” “许嬪姐姐说的,好似我逼你来的似的。” 云雾笑得温婉,轻软的话语中,却不失威严的力度,“姐姐若不想来,其实不必跑这一趟的,总归三公主昨夜,也只是有惊无险,不是吗?” “我知道。” 许嬪垂下眉眼,望著天真不知事的三公主,语气有几分悵惘与身在其中的无奈,“妹妹心思细腻,做什么事都谋定后动。 “昨夜,妹妹明知会发生什么,还是让敏儿吃下那块有毒的糕点。 “只因妹妹知晓,结局一定是向著妹妹。 “敏儿也不会有事。 “妹妹如此行事,故意让敏儿吃下糕点,又出手救活,不就是为了警告我?” 云雾听著,脸上的表情很淡。 只在瞥向三公主时,才透射出几分温柔的神色。 “谈不上是警告。” 云雾淡淡说道,“只是为了让姐姐明白,有时候,一味的选择明哲保身,只会在不经意时,沦为他人手中的棋子。 “这枚棋子,还只是炮灰。 “得不到什么好的结局。” 她这话一出。 许嬪就明白,自己今日,必须要选择站队了。 “有一件事,我一直未曾告诉过姐姐,原本只是不想邀功,可姐姐昨晚一开始为了让自己置身事外,丝毫不顾情分的做法,实在叫妹妹有些伤心了。” 云雾又说。 许嬪不由面露疑惑:“什么事?” “上一回,三公主中毒又落水,她之所以能平安活下来,其实並不是因为我为她催吐,而是当时,我悄悄餵三公主吃了一颗解毒丹。” 云雾说著,將一只小瓷瓶取出来,推到许嬪身旁的圆桌上,“此物,京城荣安堂所出,可解百毒。 “只有这三颗,全在我手里了。 “我自己留了一颗,三公主吃了一颗。 “这里面,还有一颗。 “送给姐姐了。 “当然,要与不要,全凭姐姐自己选择。” 说完,云雾收回了手。 气定神閒。 仿佛对许嬪的抉择毫不在意。 又好像,根本是吃定了许嬪。 第77章 云雾要復宠了 许嬪望著瓷瓶,心中自是感到诱惑。 她拼死生下的小公主,比什么都重要。 若能护小公主性命无虞地长大,平安嫁人,便是叫她立即死了,也值得。 “昨天夜里,我瞧著秋香诬陷你,可杨婕妤却不顾自己的安危,力证你的清白。 “你也未辜负她的付出。 “自证了清白,反过来保护了她。” 此时,许嬪说著,眼眸闪烁不定。 云雾望她一眼。 明白她是何意思。 “杨婕妤对我,既是有著一副侠义的心肠,又有一腔真心,这样的人,即便不站队,我也愿意回报以真心。” 云雾很快说道。 许嬪听了这话,如同得了某种承诺。 “好。”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她抬手握住瓷瓶,终於是下定了决心,“往后,无论妹妹有何吩咐,姐姐必当肝脑涂地。 “只求,若到了那一日,妹妹能为敏儿谋一个好前程。” 说完,许嬪便屈膝跪在云雾面前。 这是一个全然臣服的举动。 云雾瞧著她跪下,並未劝阻。 只在片刻之后,才起身將她扶起:“姐姐言重了,哪里就要到肝脑涂地的地步?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姐姐往后,只需如平常那般就行,不必与我来往,出了事,也不必出面维护我。 “待时机一到,我自会叫姐姐知道。 “到那时,姐姐帮我一次便可。” 这话意思,是说平日里,她们还如陌生人一般即可。 不必叫人尽皆知许嬪归顺了云雾。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放心,我定会规行矩步。” 此时,许嬪说完这话,就带著二公主走了。 母女二人走后。 团娇有些担忧:“这许嬪,真的会归顺娘娘吗?奴婢瞧著她整日明哲保身的,往后不会又为了自保而反悔吧?” 云雾笑了笑。 “许嬪是这后宫里,为数不多的,真正聪明的人。” 她道,“我信她。” 能从贤妃的眼皮子底下平安生出孩子,岂是等閒之人? 而且,云雾要的就是许嬪的这一份明哲保身。 只有这样的人,有的时候,说出的话,才格外有说服力。 到时,她便是最关键的存在。 傍晚。 御前消息传来。 泠月殿掌灯。 后宫譁然。 又一时觉得合情合理。 毕竟云雾的確许久没有侍寢了,而昨夜,帝王的態度,也是护著她的。 想来,这就已经传递出一个信號。 ——云雾要復宠了。 此时,泠月殿里。 云雾听著这消息,脸上的表情很淡漠。 “太好了娘娘!” 一旁,团娇欢喜不已,“算算日子,从七月底娘娘升了位分搬到承乾宫至今,娘娘已有两个半月不曾承宠过了呢!” 然而。 云雾闻言,却极轻地皱了下眉。 “圆绒,你去一趟御前,就说我身子不方便,不能侍寢,请圣上今夜到別出去。” 她立即吩咐道,“再去一趟永寿宫,稟告皇后娘娘,將我的绿头牌取下来。” “奴婢遵命。” 圆绒听了,自是立即应下。 团娇见她离去的背影,一脸不解:“娘娘,这是为何呀?您的小日子明明才刚刚过去。 “都这么久了,也该侍寢一次了吧?” 云雾却摇了摇头。 “时机未到。” 已然已经两个多月未曾侍寢。 她就更要沉得住气。 团娇不懂。 不过,反正听话就行了。 这一点,圆绒就比她做的好,她还得再向圆绒学学才行! 不久后。 御书房里。 陆尧得了泠月殿送过来的消息。 “身子不方便?她以为朕记不住她到底哪几日不方便是不是?撒谎也不看看黄历!” 他气得摔毛笔。 想到满后宫的妃嬪,哪一个不是在望眼欲穿,等著盼著他去宠幸。 可云雾倒好。 竟还敢找理由拒绝! 思及此,陆尧又把剑眉一挑,“她莫不是在嫌弃朕? “她怎么敢嫌弃朕? “还是说,她还在跟朕置气? “朕昨日已经护著她,没再怀疑她了,她还不满意?” 帝王对著满殿的奴才发脾气。 陈玉安內心无语。 心道,明明是皇上自己心里先起了彆扭,莫名其妙的,就不肯宠幸令嬪了。 现在又怪人家令嬪拒绝他。 真是的。 简直小孩子一样,反覆无常。 “皇上息怒。” 然而面上,还是感觉哄人,“兴许,令嬪是真的身子不適?会不会是感染了风寒? “奴才瞧著,她昨夜穿得实在有些单薄。 “否则,她岂敢拒绝圣上?” 帝王一听,面上和缓了几分。 却又疑心。 仍是叫陈玉安去打听消息。 不久后,陈玉安回来:“皇上,令嬪也派人去皇后娘娘那里,说身子不適,將她的绿头牌取下来几日。 “只是,未请太医。” 话音刚落。 帝王脸一沉。 “未请太医?那便是没病?不还是故意拒绝朕!” 越说越恼。 当即刷的一起身,“朕倒要去瞧瞧,她是真病还是装病!” 见此,陈玉安自是赶紧跟上。 却见帝王刚走了两步,又猛然顿住。 “朕若是主动去找她,岂不是失了脸面?朕是帝王!若要主动,也该是她求著朕吧! “朕不去了! “朕就不信,她打算一辈子都拒绝朕,都不侍寢!” 说完。 又赌气般地回了桌案前,一脸认真地批阅起奏摺。 然而手上动作,却分明暴露了他的烦心。 陈玉安看的暗暗摇头。 帝王这般心性,真是跟討不著吃的小孩子一般无二。 偏偏。 这满后宫妃嬪,唯一能给帝王这颗的,只有令嬪。 令嬪好本事啊。 不用靠侍寢,更不用似其他妃嬪那般吃力地討好,就能把帝王的心神拿捏在手里…… 陈玉安暗暗告诫自己。 往后,哪怕得罪皇后娘娘,也不能得罪令嬪! 帝王翻了云雾的牌子,却被拒绝。 这一消息,自是很快传遍了后宫。 “她倒是一点不急。” 淑妃坐在棋局前,落下一子,“欲擒故纵吗?关键是,真能沉得住气啊。” “可要奴婢派人盯著令嬪?” 一旁,明玉问。 “不必。” 淑妃甜美脸庞有一股不諳世事的天真清纯感。 仿佛只有十六、七岁。 她美眸一抬,心机毕现,“这后宫里头,一双双眼睛,时时刻刻盯著令嬪的,多的是。 “她还不够格。 “要本宫为她费这个心。” 第78章 江才人怀了龙嗣 江才人禁足期间,高贵嬪隔三岔五的,去看过她几回。 步入冬月第一日,京城落下初雪。 傍晚。 江才人因殿內炭火不足,懂得晕倒,传了太医。 消息很快传出来。 江才人怀了龙嗣。 算算时间,恰好距离圣上上一次宠幸她,有一个多月。 陆尧听闻消息,微拧了眉。 然而,到底还是去了一趟綺春殿看她。 各宫的妃嬪都到了。 带了贺礼。 云雾身为江才人的主位娘娘,自然也少不了到场。 帝王一来,就瞧见了她。 心里,竟是又起了几分不自在。 甚至想,若前些日子,他多宠幸云雾几次,会不会,如今怀上龙嗣的是她? 这么一想,帝王才发觉,原来,他是对他与云雾之间所出的孩子,有所期许的。 只可惜,以前也宠幸她那么多次,却次次都没怀上。 是不是该请太医为她瞧瞧身子? 种种念头在心中辗转。 然而一想到她上一回故意拒绝他召幸,心里的那股气就又起来了。 此时便故意问:“令嬪在这里,可是身子大好,已经无碍了?” 这一问,便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江才人靠坐在床上。 见帝王一来,就关注著云雾,而不是她。 顿时脸上原本喜上眉梢的神采,都一下凝固住了。 “皇上,嬪妾肚子里的龙嗣好淘气,在踹嬪妾呢。” 她立即不甘心地开口,吸引帝王的注意力。 陆尧不得不看向她。 云雾见此,便顺理成章地不理会帝王这话了。 却听陆尧有几分不快地道:“才一个多月,都未成型,如何能踹你?” 一句话。 就拆穿了江才人的谎言。 江才人登时脸一白。 陆尧见她这副自作聪明的蠢样子,明明怀了龙嗣,却还涂脂抹粉,丝毫不知这些东西对腹中龙嗣会有损伤,当即更加没了怜香惜玉的心情。 “你好生歇著吧。” 只丟下这一句,便转头提步走了。 江才人眼睛立即就红了。 其他妃嬪们面面相覷。 帝王子嗣艰难。 他一向很重视怀了身孕的妃嬪。 这还是头一回,直接出言训斥,如此明確地表现出不喜的。 照他这般態度,江才人这腹中龙嗣即便生得下来,又能得帝王喜欢吗? “真是没眼色。” 这时候,容妃出言讥讽道,“没瞧见圣上正在跟令嬪说话吗? “你故意出言打断,不是上赶著惹圣上不高兴? “真以为自己能怀上龙嗣,就有多了不起了吗?” 说完。 她目光讥讽,又隱含讥讽心酸羡慕地瞥了江才人一眼,便径直带著人走了。 江才人则一听这话,立即恶狠狠瞪向云雾。 “都是因为你!” 她咬牙切齿怒道。 “江才人慎言!” 云雾可不会因为她怀了龙嗣,就要让著她,“本宫方才一言未发,你自己犯蠢,就好好检討一下自己的问题! “莫要一惹出事端,就全都怪罪到別人身上!” 说完,便也带著人走了。 见此。 其他妃嬪们也都纷纷看笑话似的,依次离去。 最后只剩下贤妃和高贵嬪,冲她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才人,关嬪没来。” 待没了旁人,春安忍不住有些不满地说道,“再怎么说,才人过去对她,也像亲姐妹一样。 “就算上回闹了矛盾,可也不至於来看都不看才人一眼吧?” 江才人原本还在因为方才的事生气。 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又好受了许多。 “我知道她为何不来。” 江才人得意洋洋,“我当初踩著她上位,虽说中间有些波折,惹了圣上生气,可偏偏运气好,如今竟又怀上龙嗣,她心里不知道得多难受,多嫉妒。 “可不就得躲著我吗?” 只要有关嬪这个对照组在。 她就怎么也不至於太惨! …… 帝王上一回虽然训斥了江才人,不过事后,还是关照內务府好好重视江才人安胎一事。 江才人的禁足,原也没剩几日。 这下更是直接解除了。 太医几乎每日都会去请平安脉。 嘱咐江才人:“头三个月要尤其注意,莫要时常出去走动。” 江才人嘴上应下。 可身体却閒不住。 她怀了龙嗣,怎么能不好好去走动走动? 只是,云雾早防著她主动招惹。 江才人想去泠月殿,却连门槛都踏不进去。 “娘娘吩咐过了,江才人怀孕头三个月,身子贵重,须好生在綺春殿养著,莫要来回走动,泠月殿更是不能踏入半步,免得江才人不小心动了胎气,到时泠月殿可担待不起。” 红柚把外殿的门看得死死的。 叫江才人根本无法进入半步。 “到底是担待不起,还是嫉妒我怀了龙嗣,心里正生著气不敢见我啊?” 江才人本也就是想到云雾跟前狠狠炫耀,好好嘲笑云雾一番的,此时闻言,更是大声衝著內殿里头叫道,“不过,嫉妒没用。 “还是劝令嬪啊,好好想个法子,怎么让圣上肯睡你吧! “这样,才有机会能怀上龙嗣!” 这样中气十足地说完,她也就走了。 毕竟万一云雾害她失了龙嗣,倒是得不偿失了。 內殿中。 云雾正在写字。 听见这喊声,只当笑话听,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下笔如有神。 在乾净的白纸上,写下一个“蠢”字。 江才人回去后,乖乖在屋內待了两天。 便又坐不住。 这一日午睡醒来后,就非说屋子里炭火太足,令她觉得闷得慌,要到外头走走。 於是,就去了贤妃的咸福宫。 “她怎么来了?” 贤妃一听说江才人来,眉头就狠狠拧起。 不好好在自己宫里待著,跑到她这里来,是想害她吗? 当即道,“就说本宫午睡还未起。 “把那一匣子珍珠拿给她,就说是本宫打算派人送给她的,叫她研磨了用来敷面用,或是串成项链、手串戴。” 根本不肯见她。 江才人又没见到人,却不觉得贤妃是害怕她在自己的咸福宫出事,只以为是真的午睡未起。 春寧抱著一匣子珍珠。 春安搀扶著她。 就这样到了御园。 路上的积雪,已被宫人打扫乾净。 江才人走了这么久,有些累了,便找到一处乾净地方坐下。 却忽地,听到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在一旁的假山洞里响起。 “我让你给父亲传信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贤妃她,当年真的是陈嬪家中的一个姨娘生的?” 事关贤妃,还有早已死去的陈嬪。 江才人模模糊糊,听了两句。 心里一惊。 这声音……关嬪?! 第79章 便是贵妃娘娘,我也做得 “查到了,的確如此。” 另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清越好听。 接著,是一阵衣料摩擦的动静。 男子似乎附在关嬪耳边,低声细语。 江才人什么也没听清楚。 她皱了皱眉,想凑过去听得仔细一些,却一脚踩到角落里的积雪,顿时发出了十分明显的声响。 “谁?!” 关嬪十分警觉。 她立即从假山洞里走出来,正和江才人视线对上。 二人都是要一愣。 “里面有人。” 江才人率先反应过来,立即指责她道,“而且,还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是谁?宫里的侍卫? “你背著圣上,和侍卫私通?” 她此言一出。 关嬪眼神当即变了。 一点凛然寒意,从她眸中迸射而出。 若上过战场的人,便会识得,这是杀意。 “怎么?你打算告发我?” 关嬪站在那里未动,只这样问。 “我告发你不是应该的吗?” 江才人仗著自己怀了龙嗣,丝毫不惧,“你身为后妃,却和侍卫私通,圣上定会要了你的命,顺道把你的姦夫也一併杀了!” “所以,你我姐妹一场,你这是想要我死了?”关嬪问。 “谁和你姐妹了?” 江才人嗤笑道,“我如今怀了龙嗣,等我腹中的小皇子生下来,便是贵妃娘娘,我也做得! “而你,一辈子都只是一个失宠的嬪位! “凭你也配和我做姐妹?” 江才人说完,一脸傲然地瞥了关嬪一眼,就吩咐春安扶她离开,去永寿宫向皇后娘娘告发关嬪与人私通。 关嬪则无声地笑了一下。 她以为。 至少,江才人该对她有哪怕一点点的感情的。 原来,就连这一点点,都没有。 关嬪心里有一些绝望。 就在这时。 假山洞里,一身侍卫服的年轻男子绕到后方,出现在江才人身后,直接扭断了春寧和春安的脖子。 他动作极快。 两个宫女甚至连男子的影子都没瞧见,就直接没了性命。 “啊——” 江才人见此,嚇得尖叫一声,连忙就要討。 然而却被关嬪突然抓住,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关、关嬪!你想做什么! “我可是圣上册封的妃嬪咳咳! “我、我怀了龙嗣的! “若我和腹中龙嗣有什么闪失! “圣上知道了,必定不会放过你们这对狗男女的!” 江才人知道关嬪从小练武,生怕自己在她手上有什么闪失,嚇得尖声说道。 见都到了这种时候,江才人还是言语威胁。 几乎在一瞬间,关嬪就下定了决心。 “既如此,那我便只能杀了你!” 说完。 她直接抬手把江才人打晕过去,而后扛起,投入一旁的一口井中。 一旁的男子见此,也隨手將春寧、春安的尸体一併投进去。 捡起那一匣子珍珠,也一併丟入井中。 侍卫则打扫周围。 將一切可疑的痕跡,却都清理乾净。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你也都知道了,往后小心行事。”侍卫丟下这句话,抬手扶了扶关嬪有些散乱的髮髻,便从另一边绕远走了。 关嬪也带著刚刚目睹了杀人藏尸全过程,强自镇定的兰夏,绕路离开。 御园这一个小小角落里发生的事情,无人知晓。 不久后,又下了雪。 更是將一切痕跡都掩盖。 泠月殿里。 圆绒拂掉身上积雪入內。 “娘娘,一切如您所料,” 圆绒说,“江才人死了。 “咱们的人帮著关嬪善了后,保证怀疑不到关嬪头上。 “您打算何时与关嬪见面?” 说完。 手里一根髮簪呈给云雾。 云雾接过来一看。 这是一根如意金簪,上头镶嵌著珍珠和一块圆润的碧玉,乃是进宫之后,御赐之物。 有了此物,就可以当做关嬪杀害江才人时,惊慌失措之下遗失的证物。 “这簪子,关嬪很喜欢戴在头上,今日被人轻易取下,她却毫无察觉,可见她对此人的信任。” 云雾又打量了这簪子两眼,就將它交给圆绒保管,“或许,这是关嬪的优点,也是缺点。 “便是还愿意相信別人。 “也太容易相信。 “等晚些时候,你就拿著这根簪子,去一趟景仁宫。 “问问关嬪,可知江才人的下落? “她不知去了哪儿,一直未归,本宫,很是掛心。” 圆绒接过簪子。 恭敬道:“奴婢明白。” 昭兰殿里。 关嬪回来以后,一直有些魂不守舍。 兰西被她打发到了外头整理册子。 兰夏陪著她待在寢殿里。 “娘娘,事已至此,您得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才行!” “我知道。” 关嬪听著这话,不禁自嘲。 她竟连一个奴才都不如。 入夜后。 圆绒瞅准了时机,登门询问。 她拿出了那根如意金簪。 关嬪瞬间脸色变得刷白。 她脑海中,立即想起来,那人抬手为她扶正髮髻。 却原来。 是趁机取下这根簪子。 可惜慌乱之中,无论是她,还是兰夏,竟是都未发现。 “娘娘若有江才人的消息,还请去泠月殿告知我家主子,奴婢先回去了。” 圆绒说完话,將簪子给了关嬪,便告辞离开。 不久后。 关嬪来了泠月殿。 “你待如何??” 关嬪直接问。 “只是想请关姐姐,陪我演一场戏。” 云雾望向她,眉眼含笑。 这一刻,看在关嬪眼里,竟觉得她高高在上,不可忤逆。 次日,雪停了。 去永寿宫请安时,云雾就向薛皇后说明了江才人一夜未归的事。 “本来,嬪妾昨夜就想告知皇后娘娘此事的。 “只是,綺春殿的奴才说,江才人是去了贤妃娘娘那里。 “嬪妾想,贤妃娘娘一直很喜欢江才人,说不准,是留了江才人在她的咸福宫也有可能。 “直到今日来请安,贤妃娘娘来了,江才人却仍旧不见人影,嬪妾这才觉得不对。” 云雾说完。 贤妃眼皮跳了跳。 心里暗骂了句。 她就知道昨日江才人去她的咸福宫,不会有什么好事! 再一想到江才人极有可能已经遇害…… 可问题是,她让江才人怀上龙嗣,都还没来得及利用,结果江才人就自己先出了岔子…… 贤妃越想越觉得糟心。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什么?江才人竟一夜未归?” 此时,她就压下心中的种种情绪,故作惊讶道,“可是,昨日她去咸福宫的时候,本宫正在午睡,宫女就將她打发走了。 “本宫甚至未曾见著她的面!” 第80章 快说! “竟是如此吗?” 云雾配合地露出惊讶的表情,闻言,就又若有所思道,“若是如此的话,那看来江才人昨日从咸福宫离开后,应当是又去了別处。 “这恐怕就需要皇后娘娘调动內务府的人好好查一查了。” 此言一出。 薛皇后自是立即下令,叫落衡带人分別去內务府和綺春殿,详查江才人昨日的踪跡。 贤妃则有些怀疑地望了云雾一眼。 她原以为。 云雾是故意想將江才人失踪的嫌疑,安到她身上,趁机找她的麻烦,报復她。 没想到,她好像並无此意。 妃嬪失踪毕竟不是不事。 薛皇后不敢隱瞒,又叫平章去了一趟御前,向帝王告知此事。 平章很快就回来。 “娘娘,圣上说,人丟了就找,此事全权交给娘娘处置,事后,只需告知一声结果就是。” 平章这么一说。 一眾妃嬪顿时就替江才人在心里唏嘘。 看来,圣上是真的不喜欢江才人到了极致! 这才会对她的失踪,如此的不闻不问。 否则,换做任何一个妃嬪,他都不至於如此绝情。 又等了许久。 落衡率先回来。 “娘娘,綺春殿的奴才说,江才人的贴身宫婢春寧和春安昨日隨她离开后,也都没有回来。 “內务府的人问过昨日在咸福宫到承乾宫这一路上当值的奴才。 “他们都说,曾亲眼见过江才人去了御园。 “但之后,就未再见过她。” 几乎在落衡说完这些后不久。 就又有之前跟著落衡一起离开的宫人,匆匆忙忙地回来稟报导:“娘娘,几个在御园清扫积雪的奴才,在御园的一口井里,发现了江才人和春寧、春安的尸体!” “什么?在哪儿?立刻带本宫过去!”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薛皇后脸色一变,立马起身道。 说著。 又命其他妃嬪们全都回自己宫里待著,“……乌泱泱的一大群人,都跟著可能会令江才人遇害的痕跡遭到破坏。 “都回去等消息吧!” 说完。 只身一人,带著宫女太监,去了御园。 对此。 有些妃嬪们可惜看不成热闹。 这么冷的天,云雾自然更愿意待在温暖的泠月殿里。 当即就回去了。 容妃却盯著云雾离开的背影,一脸的怀疑,对身边的宫女榴丹吩咐道:“你派人仔细盯著令嬪! “叫人好好打听,她昨日可有去过御园! “还有,江才人昨日是不是真的没回过永寿宫。 “还是……回去了,却被她给杀了!” 榴丹一听,自是赶紧应下。 “奴婢明白,娘娘放心。” 薛皇后一时忙碌起来。 江才人和春寧、春安两个宫女尸体被捞上来以后,太医查验后,便来到永寿宫向他稟报导:“江才人是被人推入井中摔死的。 “至於这两个宫女,则是被人拧断了脖子。 “如此可看,杀害江才人和两个宫女的,应当是一个男子。 “否则,寻常女子,不会有这样大的力气。” 太医话音一落。 薛皇后心里立即就有了一个怀疑的对象。 关嬪。 她出身武將之家,据说自小习武。 会是她吗? “可还有其他线索?”薛皇后问。 太医摇摇头,说没有了。 薛皇后便叫他先下去。 而待他一走。 “井底,还打捞出一只匣子,还有一些珍珠。” 落衡立即道,“奴婢问过了,这些珍珠,是江才人去咸福宫时,贤妃身边的宫女给她的。 “说是贤妃打算送给她的,叫她拿来串成项链或手串,要么研磨成珍珠粉敷面用。 “据咸福宫的宫女说,这一匣子珍珠,一共三十五颗。 “但那井底是枯井,宫人下去仔细找遍了。 “这珍珠,只有三十三颗,少了两颗。” 薛皇后闻言,一手按著额角深思。 很快。 她想起什么,道:“本宫记得,御园的那口枯井,不是早就被人封住了吗?” “的確如此。” 落衡答,“那枯井的位置,据说以前就发生过几起杀人投尸的事情。 “前朝有两位妃嬪,都是这样死的。 “后来就一直用一块大石头给封住了。 “却不知为何,前几日突然被人给挪开。 “奴婢问了御园当值的宫人,都说没太注意到,因为那位置太偏了,平日鲜少有人过去。 “也不知这江才人是怎么回事,偏偏就走到了那里。 “她如今怀著龙嗣。 “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她死呢。” 薛皇后听完,点了点头。 隨即冷笑了声。 “该说她这是自寻死路吗?” 她语气讥讽。 落衡便道:“娘娘所言极是,这江才人,之前仗著自己得了几日宠爱,就颇为张狂。 “如今怀了龙嗣,据说到处炫耀。 “她最想要在令嬪跟前炫耀。 “可惜令嬪不吃这一套,直接连门槛都不让她进,叫她在自己的綺春殿里好生待著,莫要来回走动。” 薛皇后闻言,眼里溢出一丝笑意。 她夸讚道:“令嬪一向聪明!” 落衡听了,便道:“娘娘好似一直都很喜欢令嬪,奴婢还以为,您会因为她生母的关係,不喜她。” “本宫只是喜欢聪明人罢了。” 薛皇后好似只是颇为隨意地道了句,而后又说,“叫人查一下关嬪昨日的动向吧。 “后宫里有力气直接拧断人脖子的,只有她。” 落衡有些疑惑。 “关嬪?可是,她不是一直与江才人交好吗? “就算近些日子有些齷齪,但据说她们二人从小相识,关嬪应当不至於下这个毒手吧? “奴婢实在想不到,关嬪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薛皇后也是这样想的。 但是。 “人心难测。” 她说,“谁也不知道,这背地里,会不会有什么別的不为人知的理由? “总之,关嬪,本宫的直觉。 “查一下,或许就能有线索了。” 落衡听完。 自是立即恭敬应下。 另一边。 钟粹宫,漪澜殿里。 容妃坐在那里百无聊赖地翻著话本子。 这时候,榴丹匆匆忙忙从外头进来:“娘娘!奴婢查到了一些消息!是有关令嬪和江才人遇害一事的!” 容妃猛地坐起身来,话本子往旁边一丟: “快说!” 第81章 你乾的丑事提前败露 夜里。 永寿宫派人通知云雾,叫她过去一趟。 云雾到的时候,就发现,各宫妃嬪几乎都来齐了。 这架势,有些像是专门针对她的三堂会审似的。 “令嬪来的可真慢,是怕来得早了,你乾的丑事提前败露,会提前没命吗?” 容妃坐在那里,率先开口说道。 云雾闻言,挑了挑眉。 她没搭理容妃。 上前行礼:“嬪妾给皇后娘娘请安,不知这么晚了,皇后娘娘叫嬪妾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容妃被无视。 这一回竟也不恼。 抢在薛皇后前头说道:“圣上还未到,等他来了再说也不迟。” 几乎她话音刚落。 外头一声嘹亮的通传:“皇上驾到——” 接著,帝王明黄的身影踏入。 他应当是刚处理完公务,俊美脸庞上,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疲累。 此时提步入內。 云雾连忙隨著薛皇后,与其他妃嬪一起向他行礼。 “臣妾\嬪妾参见皇上。” “都起来吧。” 陆尧一手背在身后,从眾人面前走过,径直走到薛皇后之前坐的主位上坐下,而后问,“何事?如此兴师动眾的。” “皇上,是杀害江才人的凶手找到了。” 依旧是不等薛皇后开口,容妃率先起身说道。 陆尧闻言,瞥她一眼。 眸中波澜不兴。 一样是並未搭理她,而是看向薛皇后:“可是如此?” “皇上,凶手是否找到,还不確定。” 薛皇后说话,就严谨了许多。 容妃一听,翻了白眼。 心里暗骂。 假正经。 薛皇后瞥她一眼,继续一本正经地道,“是容妃突然到永寿宫,说掌握了確切的证据,可以证明令嬪,就是杀害江才人的凶手。 “要求召集所有人来这里,揭穿令嬪的真面目。 “事关令嬪清白。 “所以,臣妾才派人去请了皇上过来。” 陆尧一听,不由冷笑了声。 “容妃,还真是,一有点什么事,就著急慌忙地往令嬪身上安。” 他话语中的嘲讽之意,太过明显。 容妃被他这样当面讽刺,脸上顿时一阵白一阵红。 心里更是难堪又难过。 “皇上怎么可以这样说臣妾?” 她语气委屈不已,“臣妾並非故意跟令嬪过不去,只是,事实就是这样巧合,偏偏叫臣妾撞上了。 “臣妾为了公道正义,也唯有如此。” 她说得冠冕堂皇。 陆尧却听得心不在焉。 只是有些后悔了。 不该用慢性毒,叫她慢慢的死,多活一日,就能多惹出一些事端。 “不知容妃娘娘所说的证据,是什么?” 这时候,云雾直接问道。 容妃立即看向她。 明艷脸庞上,神情倨傲:“证据有三。 “第一,你与江才人早已交恶,有杀她的动机。 “第二,江才人从咸福宫离开后,你曾离开过承乾宫很长一段时间,这一点,泠月殿的宫女春黛可以作证,她负责在外殿伺候,你只要离开,她必会知晓。 “第三,也是实证。” 说著。 容妃手掌一摊,上头出现一颗镶嵌了青玉的盘扣。 “令嬪,你应当识得此物吧?” 她气定神閒,语气篤定地道,“这是你那件半旧清漳绒灰鼠皮大氅上的,只要见过你穿这条大氅的,应当都有印象。 “你杀害江才人时,与她拉扯,她將你大氅上的这块青玉盘扣扯掉,你慌乱之中没有注意到,將江才人投入井中杀害,却不知,此物一直被江才人抓在手中。” 说著,她將这块青玉盘扣呈给帝王。 陈玉安连忙接过来,给帝王过目。 陆尧扫了一眼。 他自是认出来,这东西的確是云雾那条大氅上的佩饰。 她那条大氅不是绳结系带,而是用这条盘扣,將两边扣紧。 这玉也不是什么好玉。 他当时只瞧见一眼,就记住了。 此时。 妃嬪们议论纷纷。 “这好像的確是令嬪穿过的那条大氅上的,那块青玉,我有印象。” “我也记得,该不会是真的吧?她今晚便未穿这条大氅呢。” “是,可她昨日来永寿宫请安,还穿的那条大氅,今日为何不穿?摆明了做贼心虚,怕被发现。” 陆尧听著这些议论声,不禁眉头一皱。 他看向云雾。 云雾低著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一言不发。 这叫其他人见了,只觉得她是东窗事发,不敢抬头见人。 容妃便是这样想的。 “怎么?令嬪往日都是伶牙俐齿,今日为何突然沉默了起来?是不是,证据確凿,你也想不出任何为自己辩解的话了?” 她乘胜追击道。 云雾听了这话,不得不抬头。 “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她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內心真实想法。 “事实摆在眼前,你当然不知道如何狡辩了!” 容妃表情讥讽。 云雾瞥她一眼,似有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后道:“我说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因为容妃娘娘实在愚蠢,听风就是雨,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我这块青玉盘扣,就说是我杀的江才人。” “贱人!你敢骂本宫!” 容妃一听她竟然说自己愚蠢,气得脸色一变。 “这难道不是吗?” 云雾看著她,摇了摇头,而后无奈扶额道,“江才人遇害的那个下午,我的確离开了承乾宫。 “可我去的是尚衣局。 “从承乾宫到尚衣局,如何也绕不到御园去。 “而我之所以去尚衣局,是因为皇上上一回见我穿那条半旧大氅,责怪我穿旧衣不穿新衣。 “事后,我心里有些不喜。 “所以將这条大氅拿到尚衣局,请尚衣局的宫女替我將这大氅拆了,该做成衣,拿给我身边的宫女穿…… “却没想到,有宫人不守规矩。 “偷偷拿了这块青玉盘扣跑到容妃娘娘跟前,骗娘娘说此物是从江才人手中得来的……” 说到这里,云雾停顿了下,像是有些说不下去了。 她又摇了摇头,才接著道,“若江才人手里真有此物,当初她尸体从井里捞上来时,以皇后娘娘的明察秋毫,怎会没有发现? “轮得到容妃娘娘你,事后突然得到这样重要的线索? “容妃娘娘难道就没有想过,这,没准是一个针对你的,巨大的陷阱?” 第82章 容妃鞋底的珍珠 “笑话!” 容妃听了云雾这番说辞,当即冷声反击道,“本宫有什么可被针对的?就算弄错了,也不过是一时大意!如何也算不得是什么陷阱!” “嬪妾好心提醒,娘娘不听,自然也只能算了。” 云雾像是懒得再与她多说。 此时就看向帝王和薛皇后,“皇上,皇后娘娘,嬪妾所言,有尚衣局的女官、宫女、当值太监管事作证。 “只要派人將他们请过来,一问便知。” 得了这话。 薛皇后立即看向一旁:“平章,你去一趟尚衣局。” “奴婢遵旨。” 平章恭敬应下,赶紧去了。 眾人便在这里等著。 没多久。 平章带著尚衣局的女官,以及昨日当值的管事太监来到。 落衡按照薛皇后吩咐,將方才云雾所说,询问二人一遍。 “启稟皇上、皇后娘娘,奴婢可以作证,令嬪娘娘所说的都是事实。” 女官率先答道,“至於这枚青玉盘扣,本来是在尚衣局保管,方才平章姑娘前来询问,奴婢去保管处查看,发现此物已经遗失。 “想来,应当是昨夜有人趁无人注意,將此物偷走了。” 她一说完。 管事太监也立即道:“奴才也可以作证,令嬪娘娘所言为真。” 云雾看向容妃。 “容妃娘娘可都听见了?” 容妃脸色难看。 “不过容妃娘娘倒是提醒嬪妾了,泠月殿宫女春黛……嬪妾刚搬到承乾宫时,雪团儿就是她最先发现的。” 云雾说著,嘆了口气,“看来,这春黛,心思不在泠月殿,这样的奴才,嬪妾怎么敢再叫她在身边伺候? “倒不如,容妃娘娘还是把她领回钟粹宫吧。 “嬪妾瞧著,她对容妃娘娘倒是一片忠心耿耿不二。” 言下之意。 春黛就是容妃安插在她身边的细作。 “药不能乱吃,话不能乱说!” 容妃冷著脸反驳,“本宫与春黛毫无干係!春黛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是你自己行事不周,惹来嫌疑!怪不得別人说你!” “好,好,好。” 云雾像是懒得与她爭执,连声应道,“容妃娘娘说什么都是对的,就算做错了事,冤枉了別人,自己也是一点错处都没有的。 “嬪妾这样说,便算没有乱说话了吧?” 容妃却是没有心情与她说笑。 此时冷哼一声,道:“即便青玉盘扣的事,是本宫错怪了你,可你与江才人交恶,这是事实! “整个后宫,没有人比你更有杀她的动机了!” 她语气咄咄逼人。 云雾见她仍是揪著自己不放。 只眼神平静地望著她,问:“理由呢?杀了她,对嬪妾有什么好处?” “这好处大了去了!谁不知道?你又装什么傻?” 容妃瞪著她,“江才人与你一同进宫,承宠却比你晚了好几个月,可结果,她却比你先怀上龙嗣! “等日后她诞下龙嗣,位分必会高於你。 “你岂能甘心她越到你头上去! “你对她羡慕嫉妒恨,於是就趁机下手杀害!这些理由,还不够吗?” 云雾点了点头。 说:“听起来,的確是像那么一回事,只可惜,这些都是容妃娘娘一人心中的臆想。 “拿不出实证,便是对嬪妾的污衊。 “容妃娘娘可还有其他证据,能证明是嬪妾杀的江才人?” 容妃嘴唇动了动。 然而,她的確並无別的证据了。 所以,今日这一切,真的只是她弄错了? 容妃秀眉一拧。 一时怀疑是谁在背后坑她。 这背地里,会不会真的有什么针对她的阴谋。 “所以,说了这么半天,结果就是对令嬪的诬告?” 这时候,帝王捏了捏眉心,有些不耐烦地开口道。 “皇上息怒,是臣妾一时心急,想要赶紧找到杀害江才人的凶手,毕竟,江才人怀著龙嗣,臣妾是心里替皇上难过,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还请皇上恕罪。” 容妃说著,往地上一跪。 陆尧听著这话,心中一阵散漫的冷嘲。 正要说些什么。 就见一旁站著的洛昭仪似是瞧见什么,忽然蹲下身子,在容妃身后,捡起一物。 云雾瞥她一眼。 “表姐捡到了什么?” “珍珠。” 洛昭仪下意识道。 发觉是云雾问她,立即瞪回去一眼,然而发现眾人连同帝王都瞧著她,立马改口,柔柔弱弱地道,“好似是从容妃娘娘的鞋底滚出来的。” “你说什么?珍珠?” 此时,薛皇后一听这话,立即上前一步,“拿来本宫看看。” 洛昭仪表情愣愣的。 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將珍珠呈给她。 薛皇后拿过珍珠一看,对落衡使了个眼色。 落衡立即从內殿中取出一只木匣子。 里头一匣子的珍珠。 都是小小的一颗。 贤妃瞧见这些珍珠,眼皮跳了跳。 “果然,和这些珍珠一样的大小、成色。”薛皇后道。 “这些珍珠,可有什么问题?”帝王不由问。 “皇上,臣妾探查江才人死因,发现江才人藏尸的井底,有这么一匣子珍珠。” 薛皇后道,“臣妾查明以后得知,这些珍珠,是昨日江才人去咸福宫找贤妃,贤妃命身边的宫女赏赐她的。 “应当是江才人被杀害后,尸体投入井中,所携带的这匣子珍珠,就也投了进去。 “臣妾派人询问过咸福宫的宫人。 “说这匣子珍珠一共有三十五颗。 “可井底,却只有三十三颗。 “臣妾本来是打算派人探查余下的两颗珍珠下落的。 “没想到,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珍珠,竟然在容妃的鞋底自己滚落出来。” 薛皇后说完,目光有几分锐利地看向容妃。 容妃几乎愣在那里。 她用了好一会儿,才消化完皇后这一番话的意思。 “所以呢?这与我有何关係?” 容妃立即说道,“就算这东西在我鞋底,也可能只是我不小心踩到! “更何况,若是昨日踩到,一双绣鞋,我不可能连续穿两日! “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於我!” 一旁。 淑妃却忽然道:“若是一匣子珍珠少了两颗,一颗已经在容妃鞋底了,那另一颗呢?” 她这么一说。 眾人不由都有看向容妃脚上的绣鞋。 容妃瞬间感到一阵压力袭来。 就听帝王冷著脸下令道:“將她脚上的绣鞋脱下来,仔细检查,看看是否还有另一颗珍珠!” 第83章 赐白綾三尺,鴆酒一杯 容妃再蠢,也意识到不对了。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扭头看向云雾。 便见云雾朝她几不可见地勾了下唇,露出获胜后,一抹稍纵即逝的得意表情。 “是你害我——” 容妃终於反应过来,直扑向云雾要撕烂她这张纯然无害的脸,“你这个贱人!是你设局害我!” 什么青玉盘扣! 什么春黛作证! 全都是假的! 根本就是云雾故意设下圈套! 为的,就是让她主动跳出来,將整件事挑起来,再反过来用一颗珍珠污衊到她身上来! 容妃终於明白了云雾之前所说的,有人挖坑等她往里跳。 如此縝密的心思。 天衣无缝的布局! 为何她到现在才觉悟过来? “来人!把她拿下!” 此时,薛皇后见容妃发疯欲要伤害云雾,当即沉声下令道。 几个永寿宫的宫人立即上前,將容妃死死按在地上。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啊!” 容妃痛叫一声,髮髻凌乱,形容狼狈,脸上表情悔恨又不甘。 下一刻。 她脚上的绣鞋,被人当场脱下。 容妃犹如被人狠狠在脸上扇了一巴掌,一下子安静下来。 堂堂妃位,却这样当眾被人脱下绣鞋。 她心里顿时如同烂了个大窟窿。 她这个妃位,今日就算再次侥倖保住,往后在这后宫里,又有何顏面! 一想到这一点。 容妃倏地抬头望向帝王。 是他下令。 所以,也是他不顾她的尊严! 他就这般厌她吗? 容妃脸上倏然流下无声的眼泪。 “皇上,皇后娘娘,奴婢在容妃娘娘的绣鞋鞋底,发现了另一颗珍珠。” 很快,落衡说道。 她举起鞋底,让眾人过目。 上面赫然嵌著一颗珍珠,与之前那颗,以及匣子里的那些,都是一样大小,同样光泽。 大殿上一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这不能、这不能说明什么……” 好一会儿。 容妃找回自己的声音,为自己辩解道,“皇上,臣妾是被人陷害了!有人在臣妾的绣鞋上做了手脚! “皇上!昨日臣妾根本不曾去过御园!如何能杀得了江才人啊! “更何况,臣妾与江才人往日无怨近日无讎! “又怎么可能会杀她!” 她这样说完。 薛皇后就看向帝王:“皇上,可要再仔细查一查?” 一旁。 关嬪忽然站出来,跪在帝王面前说道:“皇上,皇后娘娘,嬪妾有罪。” 帝后闻声,几乎同时望向她。 “你何罪之有?” 薛皇后眸光一闪,问道。 她本就怀疑关嬪。 难不成,这关嬪是突然良心发现,打算自己站出来承认杀了江才人的罪行? 接著。 却听关嬪道:“昨日下午,嬪妾与旧时好友有约,在御园见面,却不想,竟撞见了容妃娘娘杀害江才人的一幕…… “嬪妾出於私心,没有阻止。 “事后更默不作声,不曾向皇上、皇后娘娘秉明这一切。 “如今,嬪妾自知有错,还望皇上、皇后娘娘恕罪!” 她一说完。 容妃顿时一脸匪夷所思地瞪著她:“——你这个贱人!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敢污衊本宫!” 薛皇后则眉头拧起。 “关嬪,你是將门之后,本身就会武,你若出手阻止,容妃便杀不了江才人了!” “嬪妾知晓。” 关嬪跪在那里,垂著头,低声为自己辩解道,“可是,嬪妾害怕被容妃娘娘报復。 “在这后宫里,武力是最没用的东西。 “若容妃娘娘日后记恨报復嬪妾,嬪妾便是武功再好,也根本难以保全自己。 “更何况…… “江才人与嬪妾之间生出了矛盾,嬪妾心里恨她,也不愿救她。” 她这样坦诚,倒叫旁人没法说她什么了。 毕竟在这后宫里,自保,才是生存的最高法则。 此时,薛皇后就一挑眉,问:“你与她不是一向交好吗?为何又恨她了?” “启稟皇上,皇后娘娘。此前数次,皇上翻了嬪妾的牌子,每一次都被江才人找各种理由截宠。” 薛皇后问,关嬪也就老老实实地答,“本来,嬪妾想著,嬪妾好歹曾经承宠过一次,可江才人始终没有这样的机会。 “再加上,嬪妾幼时就与她交好,把她当亲妹妹一般看待,她再怎么截宠,嬪妾也不会在意。 “可是没想到,她得宠后,就不肯再与嬪妾来往。 “她说,她是要往上爬的,要结识贤妃娘娘这样的高位妃嬪,说嬪妾这种不得宠又位分低的,配不上与她来往。 “嬪妾上次生病,令嬪好心劝她来探望嬪妾,结果她来了以后,却將嬪妾羞辱了一番。 “说过去根本没把嬪妾当做姐妹看待。 “只是因为和嬪妾一样不得宠,所以才与嬪妾报团取暖。 “她还说,她是故意截宠,踩著嬪妾上位…… “嬪妾这才知晓,江才人待嬪妾,竟是全无真心,伤心之下,便有些恨她了。” 她一番话。 惹得一眾妃嬪们都是心中不禁唏嘘。 宫中难觅真心人。 许多人,对关嬪的经歷,都是有些感同身受的。 便是换做她们,见到江才人这样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被杀,也只会选择见死不救。 关嬪一番话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容妃简直有口难辩。 “所以,容妃,一切都是你做的。” 片刻后,帝王的声音审判般地响起。 容妃闻言,视线从关嬪脸上收回,望向帝王,眼神一瞬间充满了难过不解。 云雾被人污衊时,他开口维护。 此时,换做她被污衊。 他对这一结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如此天差地別的对待。 容妃心里一阵阵抽搐般地疼了起来。 “皇上,就这样喜欢这贱人吗?” 容妃望著帝王,答非所问。 又一滴眼泪,从她失魂落魄的美丽眼眸中滚落下来。 一旁。 云雾居高临下地睨著她,只觉容妃实在愚不可及。 都到这种时候了。 脑子里想的,不是如何为自己脱困。 仍是情情爱爱的那些东西。 她真的好爱帝王。 可是有什么用呢? 再爱,他能护她平安吗? 更可笑的是, 她竟从未发现过,她所爱的帝王,早就决定要她命了! 云雾不禁轻轻摇头。 恋爱脑实在害人不浅。 “容妃杀害江才人,谋害皇嗣,事实证据確凿。” 帝王没有回答容妃的问题。 冷静无情的声音,很快又在大殿上响起。 他瀲灩绝情的桃眼,一瞥仍旧被按在地上的女人,眸中闪过一抹锋利的冷意。 “你一而再地陷害其他妃嬪,朕一次次给你机会,可你仗著朕的恩宠,数次不思悔改,搅得后宫不寧—— “传朕旨意,褫夺容妃封號,贬为庶人,赐白綾三尺,鴆酒一杯! “看在你母亲救过朕的份上,朕给你最后一次恩典。 “明日见过你母亲最后一面,立即行刑! “至於关嬪,知情不报,禁足一月,罚俸半年!” 帝王说完这些。 不管容妃脸上不敢置信的绝望神情,当即起身,提步离开了永寿宫。 云雾望著他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 许久后。 容妃终於反应过来。 “皇上——皇上你不能这么对我!皇上!臣妾这样爱你!你怎么可以狠心杀臣妾!” 她悽厉的喊声,响彻大殿。 然而,无人理会。 第84章 她竟主动来了? 容妃被薛皇后命人押回了钟粹宫。 奢华美丽的漪澜殿。 曾经是她入宫后荣耀和恩宠的体现。 如今,却只是一座她等死的刑场了。 宫里的消息,传得很快。 次日一早。 容妃的生母周夫人,和生父鸿臚寺卿容显便一道入宫请罪,言明是他们教女无方,才叫容妃犯下此等大罪。 “臣妇不愿再见这不孝女,与她断绝母女关係! “请皇上立即行刑,送她早日投胎转世吧! “臣妇身为她昔日的母亲。 “如今,只望她来世能投胎做一个好人!” 就这样,无比利落地切割了容妃与容家的关係。 以此来保全容家。 帝王听后,果然没有再將罪责牵扯到容家。 云雾听说后,不禁感慨:“周夫人不愧是再圣上身边,看著圣上长大的人。 “此人,心也是有著一种寻常妇人所没有的狠劲儿。 “哪怕是对自己亲生的女儿。” 她起身,整理好衣著。 一旁,圆绒见了,不禁发问:“娘娘要出去?” “是啊。” 云雾淡淡一笑,“去一趟漪澜殿! “毕竟,容妃可是本宫入宫后的第一个敌人。 “她要死了,生母生父却不肯见她最后一面……本宫怎么都得去送她最后一程吧?” 漪澜殿外,几名侍卫守护著。 见到云雾前来,倒是並未阻拦。 殿门一打开。 容妃瞧见来的人是云雾,眼里一点期待的神采,立即黯淡下去,转换为一种仇恨的敌视目光。 ”听说你父母在圣上面前,与你断绝了关係。 “想著你死前无人相送,所以,我便来了。” 云雾说道。 容妃听著这话,冷笑了声:“你很得意?来看我笑话? “看到我落得这样的下场,你高兴坏了吧? “不过我告诉你,连我,身负皇恩都会死,更何况是你? “等著吧! “早晚有一日,你也会被人害死!” 直至此刻,容妃仍是骄傲的。 云雾心想,如此骄傲之人,怎么偏生就喜欢上了帝王,还喜欢得那般卑微? “看笑话,倒是谈不上。” 她说,“只是,从我入宫后,你就一直莫名其妙地数次针对我,设计陷害我。 “你为了杀我,也不惜杀害別人的性命。 “一命偿一命,你死的不冤枉。” 容妃听了这话,宛如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扬天一笑。 隨即道:“一命偿一命?也得看,你们的贱命,如何能与我相提並论?我的母亲,可是圣上的救命恩人! “我与圣上青梅竹马。 “我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大以后要做他的妃子。 “我看不惯你,不喜欢你,想要你死,杀几个贱人又怎么了?” 她不以为然地道。 云雾听著,就笑了笑。 “是啊,容妃娘娘从当年入王府,就是圣上的侧妃,后来入宫,便是容妃,一向恩宠得意。” 云雾说著,朝她又翘了翘唇角,“不过很可惜,如今,你不再是容妃了。 “你是庶民容氏!” 她话音一落。 “庶民容氏”四个字,立即深深地刺痛了容妃的神经。 是了。 她被自己心爱的男人贬为庶民了。 不再是容妃,而是容氏了! 容氏眉头深深的紧拧著。 心里的痛苦,难以言说。 这时候,殿门又被人从外头打开。 是陈玉安。 他带著两个太监过来,拿了白綾和鴆酒,送容氏上路。 “令嬪娘娘——” 陈玉安乍一见到她,脸上划过一抹惊讶,隨即就行礼道,“奴才给令嬪娘娘请安。” “陈公公。” 云雾见此,朝陈玉安微一点头,立即侧身让到一旁,“我来送容氏最后一程。” 陈玉安与她说了两句客套话。 而后命人將鴆酒端给容氏。 容氏看著这酒,正要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这酒,还是莫要喝了吧。” 云雾在一旁,对陈玉安说道,“圣上赐的,似乎,也没有这个必要,再多这一杯毒酒了。” 此言一出。 陈玉安倒是没多想,只以为云雾是想要容氏自縊身亡……如此死得更难看些。 於是连忙命两个太监將白綾在房樑上弄好。 然而,容氏却眼眸一动。 她只恨自己的脑子,竟在临死前开窍了。 令嬪这话的意思…… 圣上赐的…… 没有必要再多这一杯毒酒了…… 她倏然想起,自己的身子,似乎从圣上的万寿节之后,就总是感到虚弱无力。 又想起,以前在王府时,曾有一名姬妾,是寧王送给圣上的。 寧王,是圣上在爭夺皇位的对手,乃是贵妃之子。 一开始,这姬妾很是得宠,还惹得她嫉妒。 然而后来,这姬妾的身体突然变得很差,不过半年的功夫,就病死了。 母亲告知她,那姬妾是寧王安插在圣上身边的细作,被圣上暗中下了慢性的毒,给毒死的。 当时,她很是关注这姬妾的一举一动。 如今再回想,却发现,自己这段时间身体的症状,岂不正与那姬妾一模一样? “我虽害过他人性命,可却从未伤害过他,反而一心爱他!” 此时,容氏觉悟出这些,突然就又哭了,几乎是抽噎著说道,“他不该、他不该因为別人的死,就对我这样心狠!” 一旁。 陈玉安一听这话,眼皮跳了跳,连忙道:“容氏慎言!” “慎言……” 容氏却突然又笑了,笑得悽然。 帝王的凉薄无情与狠毒,她总算是,看清了。 只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她看向云雾,一滴接一滴的眼泪掉下来,最后说道:“云雾——你给我记住! “你迟早,也会有我这样的下场!” 云雾望著她,脸上的神情淡漠。 只说:“放心,我会將你今日的下场,一辈子记得牢牢的。” 但她永远不会沦为这样的下场。 因为,她不会像容妃这般犯蠢地爱上帝王这样的男人。 容氏听著这话,踩上圆凳,双手拉住白綾。 这一刻。 她的眼神,有著此生都没有的清明通透。 “我不是容妃了。 “但我不是什么容氏。 “我有名字——我叫容娇玉。” 她父母为她取的名字,一辈子將她当做珍贵的美玉一般,娇宠著长大。 她不怪父母为了自保,而与她断绝血亲关係。 她丟失了位分。 可至少,找回了自己。 这样说完。 下一刻,容妃一脚將圆凳踢倒,就这样自縊身亡了…… 而此时,云雾已经转过身去,朝外走去。 走向她的下一程。 御书房中。 陈玉安处理完容娇玉的死后,回去復命。 並提到云雾也去了,说是送她最后一程。 陆尧听完,批阅奏摺的手,微一停顿。 心里,到底还是起了疑。 以他对云雾的了解,她不是那等会落井下石的人,可偏偏却选择在这种时候,去见容氏。 如今回想整件事,他一时难以確定,这一切,会不会跟云雾有关。 “皇上,令嬪娘娘求见。” 这时候,殿外一名小太监忽然进来稟报导。 她竟主动来了? 陆尧眼眸,瞬间望了过去。 第85章 朕何时想她了? “皇上正想著娘娘,娘娘就来了,这莫非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一旁,陈玉安连忙笑著说道。 “朕何时想她了?” 陆尧佯装沉著脸,训斥了他句,“话这么多?一边儿待著去!” 陈玉安挨了骂也不敢不高兴。 陪著笑老老实实站到了一侧。 陆尧则对那小太监道了句,“让她进来吧!” 说完,就又垂下眼眸,认真批阅桌上的奏摺。 好似对云雾的到来,毫不在意。 云雾进殿之后,见到的,就是奋笔疾书的年轻帝王。 他坐在高高的皇位上。 侧脸线条俊美,又优雅锋利。 不得不说,帝王是有本钱的。 不然,也不会令容妃为了他,迷失本我。 “嬪妾给皇上请安。” 此时,云雾福身行礼。 陆尧这才不得不停下手中的笔,抬眸看她:“平身吧。 “你来作甚?” 作甚? 云雾心道,当时,她以容妃陷害、他疑心她为由,主动勾起的矛盾。 之后,钓著这男人这么久,有意无意的拒绝他那么多回…… 但同样的,他也在钓著她。 如今容妃已死。 她自然也该主动上一次鉤,满足一下他。 “嬪妾今日去看了容妃。” 云雾一边说著,不疾不徐,朝他走去。 最后在他身旁站定。 清澈无暇的杏眸望著帝王,道,“嬪妾有私心。” 陆尧本不想给她眼神的。 可她一靠近,一股好闻的清香,就將他包围了似的,令他的目光也忍不住围著她转。 帝王皱了皱眉。 他不曾对任何一个女子这样过。 无法自控。 “你有何私心?” 他心下又感到不快,声音微冷地问。 云雾见他终於还是接了自己的话,唇角翘了翘,而后才语气有几分委屈地说道:“嬪妾入宫后,一向与人为善,凡事谨小慎微,不敢轻易得罪任何人。 “唯有容妃,一直莫名其妙地与嬪妾为敌。 “她是这后宫之中,欺负嬪妾次数最多的人。 “嬪妾也是有些小心眼的。 “就想去看看仇人的下场。 “同时,也是告诫自己,莫要恃宠生娇,日后犯下和容妃一样的错误,失了皇上的心。” 一番话说完,话语间,极尽坦诚。 全然不似之前那般,问她什么,总不愿说出口。 倒像是与他撇掉之前的罅隙,主动向他求和。 所以,这是容妃死了,她的心结也解了? 思及此。 陆尧心里的那点不快,也奇异地一扫而净。 他挑了挑眉,睨著她,故意冷著声为难她:“如今的你,根本无宠在身,又哪儿来的恃宠生娇的机会?” 云雾闻言,又上前一步。 白净双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做出一个央求的姿態。 “那皇上就不能再宠宠嬪妾吗?” 她这样一脸可怜巴巴的问。 模样瞧著,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叫人想狠狠欺负! 帝王望著她,眼眸几乎在一瞬间加深。 下一刻。 他抬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你想要朕如何宠你?” 云雾听著这话,眼眸极慢地眨了眨。 而后,好似突然开了窍。 她俯过身去,凑到他脸颊上,亲了他一口。 蜻蜓点水般的一下。 帝王自是不满意:“就只是这样?” 云雾微微红了脸。 她又凑过去,亲吻他的脸颊,他的嘴唇,他的喉结…… 如此慢吞吞又生涩的举动,惹得帝王更是不满,偏生是比任何妃嬪勾引的手段,都更能牵动他慾念的。 对於云雾。 他总想要得更多。 於是。 陆尧当即抱起云雾,径直去了內殿的龙床上。 这时候。 陈玉安早就极有眼色地將殿內所有伺候的宫人,连同他自己,一併打发出去,到了外头待著。 “陈公公,这令嬪主动来御前,还是头一遭吧?” 一个御前伺候的小太监,忍不住问,“以往旁的妃嬪三不五时地要来送个汤水,可圣上总不愿意见。 “令嬪只来这一次,圣上就让她进去了…… “可是奴才记得,令嬪不是惹了圣上不高兴吗? “还有,不是都说令嬪已经失宠了吗?” 陈玉安闻言,瞥一眼满脑门疑问的小太监。 而后,抬手在他脑门上轻轻一敲。 “你懂什么?” 陈玉安这么说了一句。 然而更多的话,却一点不愿意说透,“这令嬪啊,从未失宠!” 圣上心里一直记掛著呢! 怎么能叫失宠? “啊?” 小太监听不懂他这话的来由,挠了挠头,像是被这话给折腾成了一个傻子。 “在御前做事,只一点,少说话问问题,多做事!” 陈玉安提点他,想到什么,笑得一脸如沐春风,“你呀,只需要记住,圣上跟令嬪和好了,往后啊,咱们这御前的日子,才能好过!” “哦,奴才记住了。” 小太监脑子不算有多聪明灵光,不过听话这一点,倒是叫人满意。 御书房內殿里,春光不断。 直到傍晚时候,御书房叫水的消息,才传遍了后宫。 也震惊了后宫。 “御书房那种地方,圣上批阅奏摺,会见群臣,庄重威严……可他居然大白天的,在御书房宠幸了令嬪?” “这不是白日宣淫吗?令嬪真是好手段!” “谁说不是呢?之前还都言之凿凿,说她失宠了,瞧瞧,如今人家去御书房献媚,甚至连送汤水的理由都不用,直接就去了……” 妃嬪们私底下对此议论纷纷。 各种酸言酸语,层出不穷。 然而,更令她们心里发酸的,还在后头。 帝王再次一连五日专宠云雾。 五日之后,直接下了圣旨。 “令嬪晋升为贵嬪。” 从此,成为从四品,正式摸到了高位妃嬪的边儿了。 “如此的晋升速度,倒真是后宫里的独一份。” 家世一般。 父亲虽是三品官员,却没什么过硬的人脉,只是寒门学子一路考上来的。 未曾孕育皇嗣,譬如许嬪、高贵嬪、贤妃,都是因龙嗣才拥有如今的位分。 贤妃更是怀了圣上唯一的皇子。 而且,她背后有太后。 可云雾,与其他妃嬪们比较起来,实在瞧著,无任何优势了。 可偏偏,圣上就是喜欢她。 妃嬪们嫉妒得眼发红。 第86章 除夕之夜,令贵嬪必死无疑 “嫉妒又有何用?” 永寿宫里,薛皇后看完了这一日的帐册。 听平章说了最近宫中因云雾而起的种种风波暗涌,便如此说道,“她们再是嫉妒,可能有令贵嬪的手段? “她们想要得宠,皆是使劲浑身解数,想要引起圣上的注意。 “说到底,恩宠仍旧繫於圣心。 “可令贵嬪不同。 “她是否得宠,全在她一手掌控。 “可见之前令贵嬪故意跟圣上闹矛盾,如此欲擒故纵,试问其他妃嬪,可有哪一个,有胆量这样做? “一个个的,都只怕惹怒了圣心! “都没这个胆子,倒是爱嫉妒別人。” 薛皇后语气间,对这些背地里嚼舌根的妃嬪们,颇为瞧不上。 平章听完,就忍不住与落衡对视了一眼。 皇后娘娘莫非真的没有发现,她每一回,对令贵嬪都颇有维护之意? 不过这话,落衡曾说过一次了。 如今,两个宫女便没再提这一茬。 倒是薛皇后自己托腮深思。 这数次,她在一旁,將一切瞧得清楚。 帝王也不知是未曾察觉到,还是被云雾利用得甘之如飴…… 如此好手段。 將圣心抓得牢牢的。 云雾只要不犯什么大的错误,必会步步高升。 也不知日后,她与云雾,可会因利益,而站在对立的立场? 薛皇后心中泛起一抹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隱忧。 与此同时。 翊坤宫中。 “好棋。” 淑妃输掉一局,忍不住赞道。 “是娘娘承让了。” 她对面,一保养得宜的美貌妇人笑著说道。 这妇人是淑妃的母亲温夫人。 今日特意求了太后的恩典,进宫来探望自己的女儿。 “母亲过谦了。” 淑妃笑得一脸娇俏。 如此一边说著,一边抬手一颗一颗地捡著棋子丟回旗盒中,打算再来一局。 一旁,明玉极有眼色地为二人续了茶。 而后,退至一旁。 “臣妇听说,近来宫中一位令贵嬪,颇得圣宠,风头一时无两。” 周夫人抿了口茶水,忽然转了话题。 淑妃闻言,便抬眸,望她一眼。 “是有这么一回事。” 她语气间不甚在意,“母亲怎会关注此事?” 周夫人放下手里的茶杯。 “往常,人人都说,这后宫,是你与容妃平分天下,帝王的恩宠,几乎都被你们二人占了。” 她道,“但似乎从这令贵嬪入宫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先是容妃数次对她出手,却次次都只是断了自己的手指,半点好处没討到。 “接著,这令贵嬪与圣上闹了矛盾失宠…… “可才过了多久? “也就两三个月吧,容妃谋害皇嗣被处死,这令贵嬪就又復宠了。 “如此好手段……娘娘就一点没有忌惮? “还有。 “从这一次容妃死后,一直都是令贵嬪专宠,娘娘有些日子未曾承宠过了吧?” 周夫人这样说,言语间颇有些质问,甚至怒其不爭的意思。 对此,淑妃只是淡然地一笑。 她丟下手里棋子。 “我知母亲是何意思。” 她起身,走到窗前,摆弄一盆盆栽,“令贵嬪是很聪明。 “她设下陷阱,诱容娇玉那蠢货主动跳下去。 “再举刀屠之。 “但她能復宠,根本还在於,圣上愿意,圣上喜欢,这才是最重要的。” 说到这里,她回眸又望向周夫人,笑了笑,一脸天真烂漫的表情,“母亲,你是知道我的。 “圣上喜欢的人,我暂时不会动。” 周夫人听她这样说,就忍不住嘆了口气。 她也起身,走到窗前,抬手拍了拍淑妃的肩头。 “女儿啊,你莫要怪我说这些僭越之话,只是,母亲知你有鸿鵠之志,未来是要问鼎后位之人。 “这一路上,棘手的敌人,得在她成长起来之前,就將她除掉。 “否则,等她日后羽翼丰满,你再想动手,可就晚了!” 周夫人语重心长。 这些道理,淑妃自然懂得。 可她就是不愿意。 “母亲可知,女儿最大的敌人,是贤妃,是皇后,一个小小的令贵嬪,女儿实在懒得对付,贤妃只怕比女儿更急呢,这令贵嬪怕是手里握住了贤妃的什么把柄,她之前几次出手,都失败了。 “往后最怕令贵嬪羽翼丰满的,是贤妃。 “而不是我。 “若连贤妃都无法奈何她,那也还有皇后。 “总之,圣上喜欢她,女儿不想惹圣上不高兴。 “不到万不得已那一步,女儿绝不会出手。” 周夫人听她这样说,知道自己这个女儿,一旦下定决心的事,便不可能更改。 更不用说,她痴恋帝王,已经到了一种失去理智的地步。 心下只剩无奈。 待从翊坤宫离开,淑妃叫明玉送她。 “明玉,你是姜家的家生子,当初我送你入宫,是为了保护好娘娘,如今明叶叛主,但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你要记住,往后宫中,若有合適的时机,一定要及时出手,置令贵嬪於死地!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著我的女儿犯傻,放任这样一个棘手的对手长大! “你可明白了? “你的老子娘,可还在姜家待著呢!” 周夫人最后这话,简直是用明玉一家人的性命来要挟她了。 明玉脸一白。 然而,此时想起自己年纪越来越大的双亲……也唯有点头应下:“夫人放心,奴婢明白。” 周夫人这才满意地走了。 她还留给明玉几个人手。 都是她费了好大的功夫,安插在宫里的。 必要的时候,明玉可以直接越过淑妃,直接动用这几个人。 为的,就是置云雾於死地! 另一边。 咸福宫中。 贤妃陪著大皇子用完午膳,命人將他带下去午睡。 而后就来到小佛堂礼佛。 没多久。 一道黑影从小佛堂里头的一道暗门里走出来。 “交代你的事情,准备得如何了?” 贤妃抬眸瞥了黑影一眼,而后就又闭上眼睛,手里捻动佛珠,问道。 “娘娘尽可以放心,除夕之夜,令贵嬪必死无疑。” 黑影如是说道。 “嗯。” 贤妃这般应了一声,隨即又嘆了口气,“这令贵嬪,勾得圣上竟在御书房那种庄严之地白日宣淫! “如此以色侍人之辈,留著她继续在宫里,只是一个祸害……带坏后宫风气! “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宫也是一个好人。 “本不愿杀生。 “可实在看不惯令贵嬪这等,只是靠脸,勾引圣上的贱人!” 第87章 是洛昭仪对她暗中下毒手? 日子飞一样过去。 眨眼间,就到了冬至。 这也是皇宫里一年之中难得的大日子了。 帝王一大早就去往皇城南郊圜丘祭天。 他昨夜宿在云雾这里,又將她好一阵折腾。 事后则哄著她说:“明日,朕叫人给你送饺子。” 这也算是帝王恩宠的一种了。 毕竟不是每一个妃嬪,都能得圣上亲自下旨送的饺子的。 云雾起床后梳洗打扮。 团娇则掛好了消寒图。 这时候,御前的人来到。 是帝王吩咐的饺子送到了。 云雾刚咬了一口,就吐了出来。 “怎么了娘娘?可是这饺子不合口味?”团娇见此,不由一脸担忧地问道。 云雾没立即答她,放下勺子,拿帕子拭了拭唇角。 她抬眸看一眼御前负责送饺子的钱嬤嬤。 这是帝王身边伺候已久的老人了,深得他的信任。 钱嬤嬤也一脸笑眯眯地望著她。 云雾便笑了笑,道:“这饺子,是生的。” 团娇还一脸迷糊:“啊?会不会是御膳房的人弄错了?” 心里则偷偷嘀咕。 这御前的人也太不会办事儿了吧? 怎么能把还没煮熟的生饺子给她家娘娘送过来? 云雾则没搭理她这话。 只向钱嬤嬤道:“有劳嬤嬤了。” “娘娘真是聪明,难怪圣上喜欢。” 钱嬤嬤这样说著,便將饺子又放入食盒,带著人回去復命了。 团娇看不明白。 整个人还在迷雾里。 “娘娘,这御前的人办事不牢靠,幸好奴婢已经叫红柚去御膳房领了早膳。” 她刚一说完。 一旁,圆绒就有些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你个呆瓜!还不明白圣上给娘娘送生饺子是何意思啊?” “啊?” 团娇一听她这么说。 这才动起了脑子。 很快,她脸上一喜:“娘娘!奴婢明白了!圣上这是盼著娘娘能早日为他诞下龙嗣呢!” 云雾唇角浅浅地一勾。 这也算是帝王恩宠的一种表现了。 只可惜,她压根没打算这么早就要孩子。 她这具身体,至今才十七岁,尚未发育成熟呢。 就算为了稳固地位,而不得不怀上龙嗣,也得等她明年满十八以后再说。 更何况,这后宫里,可是有人暗中用了手段,令妃嬪们难以受孕。 云雾自有规避之法,不叫自己被这手段伤了身子。 或许,关键时候,这种谨慎,还能帮她一个大忙。 主僕们说著话。 红柚带著盼儿提著食盒回来。 盼儿是內务府在云雾升为贵嬪以后,又拨过来的人。 如今泠月殿共有八个宫女,四个太监。 盼儿是云雾亲点的,同红柚一道在外殿伺候的宫女,其余人,则都在院子里,暂时没资格进殿。 至於之前的春黛。 则因容妃污衊她杀害江才人一事,受到牵连,早就被帝王下令打死了。 此时。 红柚和盼儿在桌上摆好早膳。 依旧有饺子。 这一回,是煮熟的。 云雾夹起一块,刚入了口,就又吐出来。 “娘娘怎么了?难不成里头又是生的?”团娇一见此,连忙问道。 云雾则皱著眉,用筷子將这只饺子捣碎拨开。 又倒了一杯清水冲开。 接著,才见竟有一小块小拇指那么大点的指甲盖的刀片,在里头裹著! “天吶!” 团娇心里一惊,顿时一脸后怕地询问道,“娘娘可有伤到哪里?” 云雾摇了摇头。 “算我运气好,刚好避开了锋刃,咬到了刀面,觉得不对劲,赶紧吐出来了。” 她语气悠悠,眼神却有一股冷意。 见此,圆绒立即叫盼儿先下去了。 团娇捡起刀片仔细检查。 確认无毒后,又好鬆了一口气。 “御膳房可是有娘娘的人的,居然还能有人,在饺子里做这样的手脚!” 圆绒语气凝重地说道。 “是这饺子,太容易在里头动手脚了,就算是有咱们的人在,可她毕竟不是专司膳食,难以注意到这些。” 云雾说著,眼眸盯著那一小块刀片,若有所思,“我只是好奇,是谁暗中动这样的手脚? “圆绒,你找机会去御膳房,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若要將这一只饺子,下锅后,再准確无误地放入泠月殿的食盒之中,必有人得一直盯著才是。 只要查到这人,就能顺著线头,查出背后之人。 “娘娘放心,奴婢明白。” 圆绒连忙点头应下。 “娘娘,此事可要稟告皇后娘娘?” 这时候,一旁的红柚忽然问道。 云雾看向她。 半晌,摇了摇头:“罢了,此事莫要声张。” “娘娘受了这样的委屈,还不能说出来吗?”团娇有些不解。 “事情没那么简单。” 云雾道,“有圣上送饺子在前,后头我再吃饺子出了问题,倒衬得圣上送饺子的兆头不好了。 “更何况,冬至是大节。 “圣上早上要出宫祭祀,回来后还要向太后请安,又有大朝会要参加,是有的忙的。 “我便是说了,这样一打草惊蛇,等他抽出空来查,证据恐怕也已经没了。 “倒不如不声张。 “我自己暗中查,没准还能查出来什么。 “为今之计,更要紧的,是我弄清楚,这个敌人究竟是谁。” 这样毫无徵兆的,突然来这么一出。 如此小的一个刀片,也没有抹毒,就算割伤她的嘴,也只是疼一下,流点血,不痛不痒的……有何意义? 是警告? 还是,只是想弄伤她,令她无法侍寢? 是一直想要除掉她的贤妃。 或是其他人? 只有弄清楚这些,云雾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应对。 此时,团娇听她这么说完,便听从点了点头。 几个宫女凑在一起,又將剩下的膳食仔细检查了一遍,確保无误后,才入了云雾的口。 至於那一盘饺子,却是没再吃了。 之后,云雾就去永寿宫向薛皇后请安。 又和其他妃嬪们一道,隨薛皇后去往慈寧宫向太后请安。 一天就这么眨眼之间,忙碌地度过。 泠月殿出了这样的事,然而一点风声没传出去,一天过去都无人知晓。 云雾对此很是满意。 至少证明,这个盼儿,不是一个爱声张的性子。 傍晚时候。 圆绒去御膳房提了晚膳回来。 “娘娘,金风告诉奴婢,说今日早上,只有福熙殿的一等宫女茶朱在御膳房的灶台前待了很久,说是给她们家娘娘小日子来了,她一直盯著煮的红枣粥。” 圆绒说,“奴婢问了红柚。 “红柚也说,她带著盼儿去拿早膳的时候,的確见茶朱一直在灶台边儿待著。” 云雾一听,微挑了下眉。 福熙殿? 那不是她的好表姐洛昭仪住的宫殿吗? 所以,是洛昭仪对她暗中下毒手? 只是……这可能吗? 第88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娘娘您说,会不会是洛昭仪?”此时,圆绒也这样问。 “不会是她。” 然而,云雾很快就摇头,语气肯定地道,“她不是如此狠毒的人,更没有这样的胆子。” 圆绒仔细一想,也是。 洛昭仪此人擅长的是拜高踩低。 她与娘娘虽是亲戚,可因娘娘身世复杂,与娘娘並不亲近,甚至刻意疏远。 如娘娘一进宫,洛昭仪就生怕旁人知晓她和娘娘的关係,以免惹来薛皇后的不喜。 不过,洛昭仪的確心眼不坏。 否则,之前也不会在娘娘受人诬陷时,为娘娘作证,洗脱娘娘的嫌疑了。 此时,云雾想起洛昭仪此人,也一时陷入深思。 她和洛昭仪,从小关係就不好。 但也不是一点关係都没有。 洛昭仪的父亲洛贇……怎么都是她的亲舅舅。 虽然,她生母很早就与云卿南和离改嫁,可这亲缘关係,是怎么也跨不过去的。 所以,逢年过节的,私底下,还是会走动一二。 洛贇对她,说不上多好。 不过有一次,在得知她被后娘和嫡姐欺负得受了伤,却也是亲自上门了一趟,敲打云卿南。 说云卿南若不想要云雾这个女儿,他不介意带回洛家,让云雾改姓洛。 当时,云卿南官职还在洛贇之下。 再加上,他死要面子。 哪怕根本不想瞧见云雾,也不肯让洛贇將云雾带走。 不过之后,他因忌惮洛贇,倒是对云雾好了一些。 会告诫著后娘和嫡姐欺负云雾时,注意分寸,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否则影响到他的名声,他不会饶过她们二人。 之后,这对母女才收敛了些。 云雾的日子,也算好过了一些。 而在这之后,洛贇再没插手过她的事。 以前,云雾曾经不解。 舅舅既然管了她的事,为何不帮到底,叫她脱离苦海? 直到长大后,偶然一次隨云卿南去了一次洛家,不小心听见洛贇与其夫人的爭执,才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洛贇大器晚成。 娶的夫人,是英国公的一个远房表妹邵氏。 邵氏家中经商,为人八面玲瓏,最擅长看人下菜碟,但在洛贇面前,却一直仗著英国公的关係,表现得很是强势。 她从打听清楚云雾经歷过的事后,就再三跟洛贇说过,不许洛贇將云雾带回家,不然,就跟洛贇和离。 甚至还闹到英国公面前。 而英国公,也一向介意云雾的存在。 他和云雾的母亲洛英英少时就相识、相爱。 至於碍於门第差別,父母干涉,才不得不分离。 洛英英和別的男人不但成了亲,还生下一个孩子,每逢想起,就叫他如鯁在喉。 他厌恶云雾的存在。 邵氏得知这一点,便从小教自己的女儿洛媛元,也就是如今的洛昭仪对云雾態度恶劣,说没这门亲戚。 如此,也就造就了云雾入宫之后,洛昭仪对她的態度,全当不认识,甚至生怕別人知道云雾与她的关係,更怕云雾位分低微,硬攀上她。 这般情况下,就算洛贇將云雾带回洛家,也一样要面对一对不喜欢自己的母女。 日子又能好过到哪儿去? 反而不如待在云家。 至少,云卿南浑身是缺点,光是好面子这一点,就叫他不敢令云雾处境太差,以免被人嚼了舌根,令他名声受损。 而云雾之所以篤定洛昭仪不敢对自己下这样的毒手,也是因为舅舅洛贇的教导。 洛昭仪有很多她母亲身上的毛病。 可也有舅舅身上的善良。 至少从前世云雾的记忆来说,洛昭仪从不曾出手害过什么人。 她也是后宫里,难得的一个算结局好的人。 所以,不是洛昭仪的话,为什么她身边的一等宫女茶朱,却会在那一个时间段,出现在御膳房的灶台前? 要么,是巧合,並且有人故意利用这样的巧合。 要么,是茶朱受人收买,背著洛昭仪干这样的事。 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似乎都指向一个结果。 有人,意图挑起她和洛昭仪的矛盾。 倘若今日她被那刀片割伤,惊动了帝王,也能查到茶朱身上。 洛昭仪没干这样的事,也得背这一口黑锅。 而这一切,都是因云雾而起。 洛昭仪必会记恨云雾。 而云雾则因洛昭仪身边的宫女暗中动手脚而受了伤,也会记恨上洛昭仪。 如此,她们之间的矛盾,可不就有了吗? “有这第一回,不成,就会有第二,第三回。” 此时,云雾想明白这些,很快就说道,“若在我身上无法达成目的,那背后之人,必会再去洛昭仪跟前挑拨。 “此事,没这样简单就结束。” 一旁。 团娇听著她这突然出口的话,还觉得有些没头没尾,理不清楚。 圆绒和红柚,却是一听就明白了。 “娘娘,奴婢有一个主意,也许,可以引出这幕后的黑手。” 红柚忽然开口说道。 云雾和圆绒、团娇都立即看向她。 被这么多人盯著,她不由脸一红。 不过还是强自镇定的,將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通。 待她说完。 圆绒一脸佩服。 团娇看著她的眼神,都有些崇拜了:“红柚,平时瞧著你闷不吭声的,没想到你竟这样聪明!” 云雾也颇为讚赏:“的確是一个好主意。 “有的时候,只要走別人的路,就可以让別人无路可走。 “逼得急了,也就自己站出来了!” 红柚得了夸奖,也有些高兴,少有地露出了笑容:“能为娘娘分忧,是奴婢的福分。” 云雾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隨即就道:“如今在冬至,是大节日,咱们不破坏这样的好日子。 “等过后,就找机会,按照你说的去做。” 一眨眼,又两日过去。 这日早上。 红柚照例带著盼儿去御膳房取早膳。 一进去,就瞧见茶朱又守在灶台前,等著红枣粥熬好,给她家昭仪带回去。 没多久,红枣粥熬好。 茶朱小心著烫手,將红枣粥倒入碗中,放入食盒,准备带回福熙殿。 见此。 红柚冲盼儿使了个眼色。 盼儿立即一个健步上前,直衝冲地撞到茶朱身上。 茶朱猝不及防,一下歪倒在地上。 手里的食盒也隨之掉落。 只听“哐当”一声。 里头的早膳,连同那碗好不容易才熬好的红枣粥,全都洒了满地! 茶朱一脸天塌了的表情。 抬头望向始作俑者。 偏偏,她还没来得及开口。 盼儿恶人先告状! 站在那里,点著茶朱的鼻子,破口大骂道:“哪里来的乡巴佬!没长眼睛吗!净往你姑奶奶身上撞!” 被人撞倒,洒了粥,一个早上的活儿白干,还被始作俑者反过来骂作是乡巴佬? 茶朱顿时一脸难以置信,气得胸口起伏:“你、你乱说什么呢!” 第89章 云雾!你不要欺人太甚! “明明是你撞倒的我!” 茶朱反应过来,从地上爬起来,终於知道指著盼儿的鼻子骂回去,“还敢说是我撞的你!你是哪个宫的!” “我承乾宫泠月殿的!怎么了!想打架啊!” 盼儿说著,擼起袖子,直接就又將茶朱给推倒。 茶朱仍是一脸不敢置信。 她好歹也是洛昭仪身边的一等宫女。 在外头,代表的是洛昭仪的脸面。 如今却被泠月殿的一个二等宫女欺负。 更不用说,洛昭仪还一直十分討厌令贵嬪。 若她不找回这个场子,丟了洛昭仪的脸面不说,等回去以后,也是会被骂没用的。 “小贱人!我跟你拼了!” 这么想著,茶朱当即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也擼起了袖子,抬手衝著盼儿的脸上狠狠抓去! 两个宫女就这样廝打起来。 这会儿。 正是各宫前来御膳房领早膳的时间。 如此热闹,就被各宫的人都看了过去。 不过一个早膳的功夫,就传得哪儿哪儿都是了。 连陆尧下了早朝后,都被惊动。 待听陈玉安秉明事情的前因后果,知晓是云雾手底下的小宫女率先挑事儿,他都惊了。 “你没弄错?真是泠月殿的宫女先动的手?” “皇上,奴才是听御膳房的一个管事说的,是她亲眼所见,理当不敢说谎。” 陈玉安忙道,“如今宫中人人都知令贵嬪得您宠爱。 “想来,也不敢有人在这事上撒谎,污衊令贵嬪身边的宫人。” 陆尧听了后,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这种事,换做哪个宫的,他都不会觉得有多意外。 可偏偏是云雾。 她那性子,那般沉稳。 手底下却出了这样毛躁的人。 要换做旁的妃嬪,指不定他一个不高兴,觉得做主子的不好好调教奴才,惹出这样的乱子,直接就下令处置惩罚了。 可因为是云雾。 他半晌,说不出任何处罚的话。 於是也就含糊其辞地道:“……內务府这挑的什么人?都往她身边送? “这才几日,也太不懂规矩了,背著令贵嬪,在外头仗著她得宠,如此横衝直撞地行事。” 这般吐槽了两句。 然而,陈玉安站在下头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帝王提一个处罚的字儿。 他就明白了。 这帝王啊,心是偏的。 哪里捨得罚令贵嬪呢? 就这么著吧。 反正也只是小鬼打架,没伤到令贵嬪。 这若是伤到了令贵嬪。 依著帝王这偏心的劲儿,那倒霉的可就是洛昭仪了! 待早膳过后。 云雾去往永寿宫,向皇后请安。 刚走了没多久,就撞上了洛昭仪。 洛昭仪晚出门一步。 身边带著被盼儿揍得鼻青脸肿的茶朱。 看这样子,就知晓她是打算往皇后跟前告状的。 这会儿瞧见前头是云雾的仪驾,立即大声喊住她,气势汹汹地衝过来。 “云雾!你脑子有毛病是不是!为何纵容你身边的宫女行凶!” 洛昭仪指著云雾的鼻子,大声质问道。 “表姐慎言。” 云雾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 闻言,连眼神都未曾有丝毫的波动。 她道,“盼儿的脸都被茶朱抓得破相了。 “她一个女孩子家,往后岁数到了,要出宫嫁人的,如今却被茶朱毁了容。 “我都未说什么。 “倒是表姐恶人先告状? “纵容宫女行凶这样的罪名扣下来,若皇后娘娘和圣上追究起来,表姐是想害我死吗? “你这样,舅舅知晓了,会不高兴。” 一听云雾提到她父亲,洛昭仪眸光一闪。 脸上顿时浮现一抹不自然。 入宫前,她不懂事。 有一回,云雾来洛府为父亲贺寿。 她被母亲那边来的几个表姐妹们挑唆,故意將云雾关入了一个府里的破旧院子里。 有一个邵氏的紈絝子弟钻到那院子里,意图侮辱云雾。 邵氏虽是英国公府的远亲,可到底只是商户。 而云雾在家中儘管不得宠,却也是正正经经的官家小姐。 若云雾当真被这个紈絝子弟得了手,就不得不下嫁商户,一辈子也就毁了。 幸亏当时云雾身边的丫鬟圆绒机灵。 把事情捅到了他父亲跟前,救下云雾。 那日,一向对她宠爱纵容的父亲,第一次对她发了脾气。 还说,他们邵氏欺人太甚! 说什么都要跟她母亲和离。 把她母亲给嚇得也不敢像平时那般闹腾。 母亲虽然有事没事爱叫嚷和离。 可她一个商户女,真和离了,上哪儿去再找一个父亲这样已经做了三品朝臣的夫君? 为了平息父亲的怒火,母亲不得不下了狠手。 先是对谋划此事的娘家人狠狠发了顿脾气,威胁著断绝来往,逼著那紈絝子给云雾下了跪磕了头。 又打断了一条腿,毁了这紈絝子的前程。 此事才算了了。 后来,父亲生她的气,整整两个月不见她,也不肯与她说一句话。 直到她害怕,跪在父亲书房前大半日,哭著承认错误,並承诺往后再也不做伤害云雾的事情,父亲才原谅了她。 问她害人的滋味,她可尝到了? 也是那以后,洛昭仪再不敢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 此时,洛昭仪再回想起此事,之前狂怒的气焰,也都一下子消下去了。 “我没得罪过你吧?你为何纵容宫女故意挑事儿?” 她理智恢復。 拧了拧眉,细想一番,不禁这样嘟囔著问了句。 云雾挑眉。 没想到,她这表姐,倒还挺聪明敏锐。 难怪前世后宫血雨腥风。 她不爭宠,不害人,不站队,也能保全自己活到最后。 凭的,应当就是这份对危险的敏锐直觉。 想了片刻,云雾招了招手。 奴才们立即有眼色地抬著仪驾,靠近了洛昭仪一些。 “停。” 待距离够近,她吩咐了声,而后对洛昭仪说,“表姐,是你先挑事儿在前吧? “你的宫女茶朱,借著去御膳房给你煮红枣粥的由头,冬至那日,悄悄在泠月殿的食盒里,加入了一只藏了刀片的饺子,害我差点受伤。 “我顾念著你我之间所存不多的那点子姐妹之情,不想声张,免得叫圣上知道了会处置你。 “只好自己报復回去。” 洛昭仪一听,当即就要反驳说,茶朱不可能干这种事! 她更没有吩咐茶朱干这种事! 可一看云雾脸色。 那话就又从嘴边咽了回去。 眼珠子机灵地转了转。 转而试探地扬声怒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敢污衊我?信不信,我以后跟你势不两立?以后有你好看的?” 云雾听了以后,立即满意地微点了下头。 对了。 就是这样。 让宫里的人都知道,她们两个,因为一点小事,从此成了仇人。 隨即就又招手下令道:“来人,给我把洛昭仪的仪驾撞倒!” 洛昭仪才刚从云雾讚许的脸色中明白,自己猜对了。 有人故意在她俩之间挑拨! 云雾打算將计就计,引那人出头! 还没来得及得意自己的聪明伶俐。 就听见云雾发了这话。 当即火气又躥了上去,连忙命人降下仪驾从上头下来,指著云雾破口大骂:“云雾!你不要欺人太甚! “不是只有你会跟父亲告状! “我也会!” 第90章 少为本宫操心,多想想你自己吧! 云雾动也没动,居高临下地看著轿撵之下,气急败坏的洛昭仪。 隨即一笑,道: “多谢表姐让路,那表妹我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一挥手。 几个奴才连忙抬著轿撵,率先一步往永寿宫去了。 后头。 洛昭仪瞪圆了眼睛,只能这般眼睁睁地看著云雾就这样走到了自己的前头。 好一会儿,回过神来,赶紧又爬上轿撵,道:“还不赶紧追上她!” 二人这一遭对峙,人来人往的宫道上,不少人瞧见。 也很快就传开。 等到了永寿宫,薛皇后出来后,妃嬪们刚行礼请了安坐下。 “皇后娘娘,说起来,方才来的路上,嬪妾瞧见洛昭仪和令贵嬪吵起来了呢。” 寧贵人一双眼睛瞥一眼云雾和洛昭仪,笑著说道,“嬪妾瞧著那架势。 “似乎令贵嬪还命身边的宫人,衝撞洛昭仪的仪驾。 “把昭仪娘娘嚇得赶紧从仪驾上下来……这是生怕受伤吧?” 此言一出。 眾人都看向云雾和洛昭仪。 云雾依旧是神色淡然,似乎根本不把这话放在心上。 洛昭仪一听寧贵人净捡自己落了下风稟报,当即脸色微恼地瞪了她一眼。 开口刺了句:“你倒是眼神好使!看得够清楚啊!” 寧贵人又是一笑。 道:“昭仪娘娘过奖了,嬪妾这不是担心您吗?”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本宫轮得到你假好心?” 洛昭仪本就在云雾跟前吃亏,一肚子火气。 她吵不过云雾。 这会儿正好全都发泄到寧贵人身上,当即嘴巴毒舌地讥讽道,“也不看看圣上都多久未曾召幸你了! “还是少为本宫操心,多想想你自己吧!” 几句话,说到了寧贵人的痛处。 从她小產以后。 帝王再没翻过她的牌子。 闻言,寧贵人脸上原本嘲弄的笑顿时一僵。 而后就冷笑了声,乾脆不说话了。 云雾端起桌上的茶喝了口。 笑而不语。 寧贵人最近,其实是有过一两次机会,被帝王翻牌子的。 不过全都被她给故意截胡了。 每次都趁机跟帝王使小性儿,或是做些大胆的举动勾著他,甚至还说出过不喜欢寧贵人这种话。 她和帝王的关係才刚刚修復,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这男人,自然首要的是哄好她。 也就不考虑宠幸寧贵人的事了。 至於云雾为何故意这样做。 原因也很简单。 寧贵人是贤妃的狗腿子。 註定要和她做敌人的。 这样的人,她怎会放任对方承宠? 总之往后,寧贵人都不得到任何被帝王宠幸的机会了。 除非那狗男人,还想再跟她闹一回矛盾,几个月都互相赌气不理睬。 此时,薛皇后眼眸一瞥眾人。 最后在云雾淡然的脸庞上多停留了一瞬。 而后才装作事先一点不知地道:“哦?竟有此事,洛昭仪,令贵嬪,你们之间闹了矛盾,可要本宫帮忙调解一二?” “让皇后娘娘操心了。” 洛昭仪一听薛皇后主动问话,连忙熄了怒火,语气柔柔地道,“不过娘娘不必管我们。 “臣妾从小就和令贵嬪不对头。 “命里就和她犯冲。 “是调解不好的……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反正,就这么凑合过吧!” 言辞之间,和云雾是死对头的意思。 云雾也跟著点了点头。 “表姐所言极是,皇后娘娘不必为我们姐妹之间的小打小闹操心,等我和表姐之间,谁死一个,另一个也就安生了。” 她这话说的。 不死不休? 叫薛皇后都不禁挑眉。 她看一眼洛昭仪身后,一脸鼻青脸肿的茶朱。 显然是被云雾宫里的宫人给揍成了这副模样。 以她对洛昭仪过往的了解。 洛昭仪今日,应当 “……你们二人,注意著点分寸吧,年关將至,本宫可不希望过年之前,又闹出什么事端来,否则这个年都过不好。” 最后,她也只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嘱咐了句。 便没再多管。 待请安结束。 云雾和洛昭仪从永寿宫出来。 二人对视一眼。 云雾挑衅地勾唇一笑。 洛昭仪瞪著她,恨不能眼睛冒出来火星子。 “我警告你,你已经主动挑了两次事儿,再有一次,信不信,我真的要还手了!” 洛昭仪大声说道,“到时候,若闹出什么不好的结果。 “就算你再告到我父亲面前。 “我也不会像以前那一次,服软放过你!” 云雾听了,便微抬下了下巴。 故意道:“怎么?表姐是还想再像上一次那样,设局害我? “可这里是宫里,以为还是你们洛府?” 言语间,儘是觉得她没这本事做成的嘲讽之意。 洛昭仪被惹得恼火。 双手往腰间一插。 又抬手一指云雾的鼻子:“你瞧不起我?好,你给我等著瞧!” 说完,又恶狠狠瞪了云雾一眼,才带著人走了。 这一段。 几乎被各宫的人,都瞧见,也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待她们二人走后。 淑妃倒是一脸感兴趣的样子。 她隨口道了句: “也不知她们二人所说的上一次的事情,是指什么。” 身旁跟著的宫女青绿摇了摇头。 “奴婢一直在宫里,对此事也不甚了解。” 淑妃笑了笑,也就没再关心这事了。 倒是明玉听著,脸上闪过一抹若有所思的表情。 后头。 贤妃身后跟著高贵嬪和寧贵人。 “娘娘,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高贵嬪当即提议道。 她指的是洛昭仪对付云雾一事,没准能被利用起来。 “是啊娘娘,就算又失败了,也还有洛昭仪顶在前面被这口黑锅。” 寧贵人也跟著附和道。 “用不著。” 贤妃皱了皱眉,“本宫已安排好了一切。 “这段时间,你们两个都给本宫安分守己一些! “莫要画蛇添足,坏了本宫的好事!” 此言一出。 高贵嬪连忙恭顺地表示道:“娘娘高瞻远瞩,是嬪妾心急了。” 她心里巴不得没自己什么事呢! 平平安安的,才是福啊。 “娘娘所言极是。” 寧贵人也这般表示道。 只是眼神闪烁,心里不大服气。 她太久没有承宠了,著实有些著急。 若再不想法子得到圣上的注意,往后,只怕会被贤妃嫌恶,沦为她手中的弃子,落得个江才人那样炮灰的结局…… 思及此,寧贵人沉下心来,思索起计策。 或许。 她可以踩著洛昭仪的肩膀,往上爬一爬! 第91章 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选 冬至一过,转眼间,又到了腊月。 初三这日。 云雾收到了宫外递进来的消息。 她那位渣爹,自上一次中秋宫宴过后,果真受她几句话影响,以文氏做错事为由,將其关了禁闭。 而后,就拖了城中专门为权贵世家做媒的媒婆帮忙。 最终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选。 ——东寧郡王的一个庶女田氏。 如今,他们已经完婚。 云雾得知以后,险些笑出声来。 只因之前,她那个前世的夫君齐縉修,一直与东寧郡王的女儿洛嘉县主眉来眼去。 隱隱的,有拋弃云嬈,转而投入洛嘉县主的意思在。 而渣爹选中的这名庶女,恰好是洛嘉县主的庶姐。 此前因母族出了些事,婚事上耽搁了,一直未曾嫁人。 而今和渣爹的这门亲事,已经是她能挑中的,最好的亲事了。 云雾对这田氏颇有印象。 前世,田氏也是晚嫁。 给一个死了原配妻子的四品朝臣做续弦。 颇有手段。 嫁过去没多久,就將这朝臣和他家里人,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如今田氏进了门。 云雾毫不怀疑,文氏往后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至於她那个嫡姐,也已经和齐縉修完婚。 齐縉修基本上算是被逼的。 不然以他如今的官职,地位,还弄大过云嬈的肚子,就算心存高远,又有什么资格拒绝呢? 而齐縉修重生之后,第一次平步青云的契机,已经被云雾抢先,捧了平阳公主的未婚夫靳隨上去。 再往后的契机。 她也会一个一个的,亲手掐断。 不过眼下,她要先了结了和文氏之间的一桩旧怨。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替一个枉死之人,报仇。 “给父亲第一封信去。” 此时,了解完家中情况后,云雾就对圆绒吩咐道,“就说,本宫恭贺他迎娶新妻。 “望他能再为本宫添几个弟弟妹妹。 “还有,你亲自出宫一趟,將我库房里的那套蓝宝石头面,送到家里去。 “就说,是我送给继母的新婚贺礼。 “要绕一点弯子,不要直接送到她手里。” 说到这里,云雾望向圆绒,微微歪了歪头,唇角带著笑,可以看出她心情很好,“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娘娘放心,奴婢知晓怎么办!” 圆绒聪明伶俐。 一向最是知道云雾办事的手段。 这会儿知道她的意图,便忍不住地笑。 如此应下后,就去库房將那套漂亮的蓝宝石头面,给挑了出来,去了御前討要出宫的旨意。 云雾渣爹云卿南娶了平妻的事,帝王也有所耳闻。 不止如此。 云雾过去在家中,从小到大,都是如何被她那个后娘和嫡姐打压欺负的。 他也都派人查了一个一清二楚。 故此。 他头一次没有反对官员娶平妻这种事。 得知圆绒前来討要旨意,便猜测著,云雾的態度,应当是要给她那个恶毒后娘一点教训的。 “朕听说,云侍郎娶的这个续弦,是东寧郡王的一个庶女。 “说起来,东寧郡王还跟朕是亲戚。 “他嫁女儿,朕怎么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陈玉安,你也去朕的库房,挑选几样礼物,就说是朕为令贵嬪准备的,送给她继母的新婚贺礼。 “你亲自陪著圆绒出宫,去一趟侍郎府办妥此事。” 帝王稍一思忖,便果断下令道。 陈玉安面上难掩惊讶。 “皇上这是要给令贵嬪出头呀?” 他也一下就明白了帝王的意图。 “废话那么多?还不赶紧去!” 陆尧桌上奏摺堆积如山,没心情跟他多说,直接赶人道。 “奴才遵旨!皇上放心,奴才已经为皇上將此事办得妥妥帖帖的!保准为令贵嬪脸上增光!” 陈玉安挨了骂也不敢生气。 陪著笑这般说完。 去帝王的私库挑好了几样金银珠宝和名贵布匹,便带著圆绒一道出宫去了。 没多久。 二人到了云家。 这会儿,云卿南並不在家,而是在户部当值。 是平妻田氏接待的他们。 待行了礼后。 陈玉安往那儿一坐:“圆绒姑娘,想必令贵嬪一定带了私房话要跟田夫人说,咱家就不打搅二位了,在这儿坐著喝会儿茶歇会儿。 “圆绒姑娘什么时候办完了事,要回宫了。 “过来知会咱家一声便是。” 他这是摆明了要给圆绒行方便。 要她把云雾交代的事情办妥。 “那就多谢陈公公了,等奴婢回宫以后,定要跟娘娘好生说一声,叫娘娘给陈公公一袋子金瓜子答谢!” 圆绒也是闻弦音而知雅意。 此时这般脆生生地道了谢,就带著田氏去了说话的地方。 “娘娘说,她很看重田夫人。” 圆绒一板一眼,派头拿捏得很足。 毕竟已经是宫里的一等宫女了,也是有品阶的。 而田夫人没有誥命。 还只是庶民。 “娘娘说,文氏小门小户的出身,见识浅薄,执掌侍郎府多年,许多事情,办得不成样子。” 圆绒说,“但田夫人不同。 “夫人是东寧郡王的女儿,从小就有教养,见识广。 “若夫人执掌侍郎府,想必府中气象,定能焕然一新。 “夫人也能规训好老爷。 “只是,这文氏始终是正妻,是一块碍脚的石头。 “如今,有圣上给娘娘出头。 “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夫人可知该如何利用?” 圆绒这样说著,停顿下了,手指点了点她带进来的装有蓝宝石头面的匣子,“这,是娘娘点名,要送给继母的。” 田氏早听说过云卿南的这位原配生的女儿。 名声不大显。 在府中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然而入宫后,却得到圣上的恩宠,一路高升。 后宫爭斗不断。 几乎都是在针对她。 她却每回都能逢凶化吉,最终获利。 田氏嫁进来之前,就知道这位令贵嬪了不得。 如今再一见她身边的宫女,更觉神奇。 对方做事,好似早已知晓她是什么样的人,十分有成算似的。 “娘娘的意思,臣妇明白。” 此时,田氏心里绕了几个弯,確保自己把圆绒一番话里的意思,全都吃透了。 有令贵嬪授意。 有圣上亲自派了身边最得力的太监总管一道来,摆明是要替令贵嬪出头。 只怕,令贵嬪是要借她的手,好好报一报当初文氏的诸多欺压之仇了。 “圆绒姑娘请稍待片刻。 “臣妇这就去安排。 “一刻钟內,就办妥此事。” 田氏说完。 就叫了身边的心腹婢女进来,將那只蓝宝石头面的匣子交给她。 婢女一听,立即懂了。 很快捧著匣子出去。 田氏又叫了另一个婢女进来,叫她一刻钟后,去户部请云卿南回府! 第92章 那句「小贱人」,文氏可是喊得气壮山河 云雾派了宫女回府,庆贺云卿南新婚的消息,很快便在府里传开。 被关禁闭的文氏自然也听说了。 她虽被关,却一点也不担心什么。 那个田氏虽然比她年轻,但模样中等,姿色还不如她年轻时。 她不觉得云卿南会喜欢。 另外则是。 云卿南隨便把掌家的权利给了田氏,可田氏才刚入府没几日。 然而云家上上下下,却已经在她的手里,把持了十几年。 里里外外,都有她的人。 所以,她消息灵通得很。 “那个小贱人,以为自己在宫里当了娘娘就有多了不起?显摆什么啊!” 文氏一脸的不以为然。 “夫人,奴婢方才瞧见,田氏身边的丫鬟捧了一只十分精致漂亮的匣子,说那里面是二小姐派圆绒送回来的,送给继母的礼物。夫人,这应当是送给您的吧?” 文氏身边的婢女说道。 文氏一听,眼珠一转。 “既然是给我的,你去把那匣子拿过来我瞧瞧是什么东西!” 文氏吩咐道。 “奴婢遵命。” 婢女赶紧去了。 没多久,田氏身边的婢女连翘,捧著匣子被叫进来。 “夫人有何事?奴婢还有事要回漱心堂。” 连翘说道。 漱心堂是田氏住的院子。 文氏没说话,对婢女使了个眼色。 婢女立即將匣子抢过来,在文氏面前打开。 “哇!好漂亮的一套蓝宝石头面!” 婢女瞧见里头的东西,立即一脸惊艷地道。 就连文氏,也不由瞪大了眼睛。 她起身就要触碰头面。 “夫人不可!” 连翘一见此,赶紧阻止道,“这是令贵嬪娘娘派人送回府里,给她的继母的……” “她继母是谁?不正是本夫人?你那个主子,她只是平妻,而我是正妻!田氏敢越过我头上收礼!呵!做梦!” 文氏当即將连翘推开,抬手抢过匣子,很快就將蓝宝石头面戴在了自己的身上。 “回去告诉田氏!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 文氏又这样警告了连翘一番。 就叫她滚了。 连翘一脸屈辱地离开。 然而,一出了这院子,就脸色恢復如初,啐了口,回去復命了。 连翘到了待客的前厅。 这时候,田氏正陪著陈玉安,和圆绒一道喝茶。 一听连翘所说,文氏抢了云雾送给她的蓝宝石头面,就不由吃了一惊。 “那可是娘娘送给我的新婚贺礼,姐姐怎这样粗鲁?还戴在了身上?这可如何是好?” 田氏一脸为难。 陈玉安一听这话,立即起身。 “竟有此事?那文氏岂不是一点不把令贵嬪娘娘放入眼里?此事咱家定要回宫秉明圣上!” 说著,陈玉安就作势要带圆绒回宫復命。 “公公息怒,臣妇这就命人去请老爷回来主持公道!” 田氏连忙劝说他道。 陈玉安与圆绒对视一眼,又坐了回去。 没多久。 云卿南得了消息,赶回来。 田氏早命人在大门前等著,叫云卿南又绕到侧门,直接进了內宅,便將陈玉安之前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云卿南顿时满头的冷汗。 “这个文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娘娘送给你的新婚贺礼,她也敢抢!” 说完,他人已经冲向了文氏的院子。 田氏在后头,勾了勾唇角,叫人去前厅给圆绒送信,而后连忙跟上。 “贱人!” 云卿南一进了文氏的院子,就瞧见她一身蓝宝石头面。 当即怒火猛躥。 这般骂了句,就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將她头上的一根镶嵌了蓝宝石的金簪取下来。 “你怎敢抢宫中娘娘送给田氏的贺礼!是想害死我不成!” 云卿南气得一巴掌又扇在文氏脸上。 文氏被打得都懵了。 这么多年,她从未挨过云卿南的打。 此时也气极,反过来骂道:“老爷!你老糊涂了不成! “云雾那个小贱人,她能入宫当娘娘,这机会,还是嬈儿让给她的! “就算这是给田氏的贺礼。 “可她说了,是给继母的,我才是她继母! “我拿了这头面又如何!” 文氏理直气壮。 云卿南气得脑仁儿疼。 正欲说是云嬈抢了云雾的亲事在先来反驳她。 身后,却听陈玉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显然是將文氏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此时就道:“所以,云侍郎的夫人,就是这样称呼圣上宠爱的令贵嬪娘娘的?” 那句“小贱人”,文氏可是喊得气壮山河。 他想听不清楚,都不行。 此言一出。 云卿南僵住。 文氏也浑身一僵。 她是入过几回宫的。 自然记得帝王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太监的声音。 这会儿一回身。 瞧见果然是陈玉安,当即嚇得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口中则喃喃道:“我……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云大人的家风,咱家算是见识到了。” 然而,陈玉安才懒得听文氏的解释。 只望著云卿南,一脸意味深长地道,“云大人可知,在宫里,就是圣上,都不捨得给娘娘气受? “圣上如此喜爱珍视娘娘。 “没想到娘娘的家人,竟在背后这样辱骂她! “云大人,你夫人此举,乃是大不敬!” 说完。 他也不等云卿南解释什么。 直接转身,带著圆绒回宫復命去了。 云卿南傻了眼。 连忙上前要拦住二人。 “云大人,咱家知道此事与你无关,不过,你还是莫要拦著咱家,在家等著吧!” 陈玉安这么丟下几句话。 云卿南不敢再阻拦。 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二人离府回宫。 “老爷,此事不必担忧。” 田氏见云卿南魂不守舍来回踱步,便出声安抚他道,“您也听到了陈公公的话,圣上极为喜爱娘娘。 “娘娘孝顺。 “一定会在圣上面前为老爷开脱,不叫圣上因此而责怪娘娘的。” 云卿南一听这话,顿时连连点头。 “对,对。” 他道,“你说得对,雾儿一向是很有孝心的!” 说完,就又一脸宽慰地將田氏拥入怀中,“还好如今有你在我身边……这个文氏,真是上不得台面!” 田氏乖顺地伏在他怀里,温声道:“老爷英明儒雅,妾身头一回见到老爷,就知此生非君不嫁了。 “能为老爷分忧,也是妾身的福气。” 几句话。 把云卿南哄得心里熨帖,將她的地位已经是往上提到比文氏还重要的位置了。 而不久后。 陈玉安回了宫。 圆绒回泠月殿復命。 陈玉安则將云家发生的事,一一告知帝王。 陆尧一听,脸沉下来。 “这个文氏!简直罪该万死!” 说完,就直接下了旨意。 第93章 令贵嬪跟野男人私通! 文氏被处死了。 罪名是藐视皇权,对妃嬪不敬,偷盗御赐之物。 蓝宝石头面,是当初陆尧赏赐给云雾的。 云雾叫圆绒去帝王跟前討了旨意,又送给田氏当做新婚贺礼,自然仍算御赐之物,结果却被文氏强抢走。 这自然,也可以算做是偷盗。 得知文氏已经被行刑处死,云雾內心都不由感嘆。 皇权果真是一个好东西。 可以如此轻易,又名正言顺地杀死一个人。 云雾记得前世,她刚来到这个古代的世界时,原身才五岁。 被乳母下毒,又推入水中死了。 那次,是一个姓孟的姬妾被推出来顶罪。 但云雾一直知道,真正害死原身的罪魁祸首,就是文氏。 前世,她走到最后,也只是首辅夫人。 无法杀死文氏。 因为文氏是三品朝臣的正妻。 无论是下毒,还是凶杀,都要经大理寺的手查探。 云雾无法自信自己不会被查到。 她也不愿意用自己的前程性命去冒险。 毕竟文氏怎么都算是她的继母。 弒母是大罪。 (请记住1?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她只能用一些手段,让文氏的日子过得不好。 却无法让文氏为原身的死偿命。 但这一世,就不同了。 她如今身为妃嬪,自然有的是手段让文氏送命。 比如这一次。 帝王直接下令。 不过云雾也是有些意外的。 她没想到帝王会直接插手,让整件事情变得更加简单了。 看来,她在帝王心目中的地位,要比她自己已知的,还要更高一点。 文氏被赐死。 云卿南也受到了一些牵连。 帝王罚了他半年的俸禄,命他在家反思一个月。 云卿南生怕一个月后,自己这户部侍郎的官职不保。 整日在家战战兢兢,每天数著日子过。 云雾听说,嫡姐曾回去闹过一次。 不过也没闹出什么结果。 “大小姐似乎在齐家过得很不好,奴婢听说,她穿了一身旧衣,皮肤粗糙了许多,手指上甚至都冻伤了,还裂了口子,像是做粗活导致的。” 圆绒把自己得来的消息,一一告知云雾。 这会儿,云雾正在往手上涂抹香膏,保持双手的滋润,柔滑。 她听了,就只是一笑。 “齐縉修是寒门弟子,他父母都是农户,上头一个哥哥,下头还有弟弟妹妹,都是好吃懒做之流。 “他那个嫂子,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那就是一个滚刀肉。 “若没点真本事,怎么可能镇得住这一家人?” 云雾说著,语气间已经全都是云淡风轻的嘲弄。 上一世,她早知齐縉修的一家子人都是什么样的。 嫁过去之前,就已经用足了手段收拾这些人。 齐縉修害怕跟她这个管家小姐的婚事黄了。 无论她做什么,如何对待他的家人,都视而不见,甚至有时还会言辞狠辣地威胁他的家人。 只怕她受了委屈。 有齐縉修这个態度在,再加上云雾的手段,他父母兄嫂,弟弟妹妹,也根本不敢跟云雾叫板。 一个个的,在云雾跟前,老实的跟个鵪鶉似的。 可云嬈会什么? 她压根不清楚齐家什么境况,就跟直接衝著未来能当首辅夫人的幻想,跟齐縉修滚了床单,甚至还弄大了肚子。 等嫁过去,受了罪,后悔也晚了。 一辈子就在齐家当牛做马吧! 首辅夫人什么的。 想也没用。 不会是她的。 “娘娘,洛昭仪那边派了人过来,请您去御园赏雪,说是有关於娘娘舅舅的一些事情,要告知娘娘。” 这时候,外头一个小宫女进来稟报导。 云雾和圆绒对视一眼。 圆绒很快回话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娘娘披件斗篷就过去。” 小宫女得了话,连忙退了出去。 没多久。 云雾穿著一条御赐的红狐斗篷出来。 小宫女瞧著那斗篷上的一圈狐狸毛。 只觉得似火一样好看。 她没瞧见云雾的脸。 云雾一出来,团娇就赶紧打了伞,遮住头上的落雪。 一行人,就往御园去了。 小宫女趁人不注意,跑了出去。 到了御园,早有人等著。 “令贵嬪到了,请跟奴婢这里来。” 一个脸生的小太监等在那里。 见人来了,就在前面七拐八拐地引路。 没多久,到了一处有些隱蔽的假山洞里。 “怎么要在这里说话?” 团娇质问道,“旁边就是千秋殿,有话为何不去那里说?” “姑娘有所不知,事情有些复杂,怕千秋殿那边人多耳杂。” 小太监陪著笑,“娘娘快请进去吧。” 闻言。 团娇收了伞。 “云雾”拢了拢身上的红狐狸毛斗篷,矮身进去。 只是没想到。 刚一进去,甚至来不及抬头,就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直接紧紧抱住:“雾儿!你总算了!我可想死了!” 外头。 团娇瞧见这一幕,一下子就傻了眼。 那个小太监见搂在一起的两人,则是连忙尖著嗓子,一边喊一边往外头跑:“来人啊!令贵嬪跟野男人私通! “快来人啊!” 这么一嗓门的喊下去。 外头两个洒扫的宫人一听,赶紧跑过来堵住出路。 团娇扒拉了几下。 想救里面的人出来。 却根本扒拉不开。 只能拧著眉毛,紧绷著嘴,一脸干著急地在外头等著。 没多久。 薛皇后被惊动,便带著人赶来了。 而这会儿,其他各宫的人得了信儿,也全都不顾还下著雪,著急慌忙地赶过来看热闹! 最后,更是连帝王都被惊动。 也一路从御书房来到这里。 这会儿,换做是团娇堵著假山洞的出口。 不叫里面的人出来,也不让旁人进。 直到瞧见帝王来到,才赶紧扑到地上跪下喊道:“求皇上给我们家娘娘做主! “娘娘是被陷害的!” 她刚这么一喊。 寧贵人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 道:“陷害?可是我听说,你家娘娘都跟姦夫抱到一起去了,这种事,她自己跑到御园来的。 “也能是被人陷害的?” 寧贵人话音一落。 团娇微皱了下眉。 她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的是寧贵人。 不过很快,她就道:“寧贵人莫要乱说!” 又看向帝王,“皇上,是有人以洛昭仪的名义,约我们家娘娘出来。 “说事关娘娘唯一的亲舅舅。 “娘娘担心,才叫奴婢一路跟著过来的! “没想到刚一进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那引路的小太监,连怎么一回事都没搞清楚,就扯著嗓子开始乱叫! “奴婢怀疑,这就是有人针对我们家娘娘,故意设下的一场局!” 第94章 以为能算计別人,结果 团娇一番话说完。 薛皇后在一旁仔细听著,分析著她这一字一句之间,所透露出的信息。 原本眸子里的一抹担忧,渐渐的就没了。 转而高高地挑起了眉。 帝王亦然。 原本听说云雾和什么野男人私会…… 他先是怒极。 后又觉得不可能。 这天底下,还有什么男人是能比得过他的? 如今再一听团娇这话,就知道其中必有玄虚了。 不然的话。 什么叫做,叫团娇一路跟著过来? 而不是她带著团娇过来? 不过这会儿,帝后心知肚明,却都未说什么。 只听寧贵人又开口讥讽道:“什么针对?什么故意设局?以为你们家娘娘有什么了不起的? “平白无故的,旁人为何要设局害她? “事实如何,已经在眼前发生了,你还狡辩?” 她这样说完。 团娇就立即抬起了头,望向她,道:“寧贵人说什么事实? “奴婢都觉得奇怪了。 “您应当什么都没瞧见吧? “就敢说什么事实了?” 寧贵人闻言,眼神闪烁了下。 接著。 她冷冷地一笑。 面对帝王屈膝行礼,道:“皇上,事关后宫风气,嬪妾不敢乱说。 “嬪妾住的永和宫,和寧贵嬪住的承乾宫本就挨著。 “洛昭仪是永和宫的主位。 “嬪妾今日的確见永和宫的奴才,去了承乾宫一趟。 “接著,寧贵嬪就出来,一路去了御园。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这些,都是嬪妾亲眼所见,不敢撒谎。” 帝王闻言,睨著她,没搭话。 他微微沉著脸。 叫人瞧不出他心中所想。 只有团娇立即反驳道:“寧贵人慎言!下著这样大的雪,您真的看清楚了吗?就敢说瞧见我们家娘娘?” “你们家娘娘那条御赐的红狐斗篷,宫中仅此一条,我还能看错不成?” 寧贵人理所当然地道。 “所以,寧贵人只瞧见了红狐斗篷?没瞧见別的?就敢一口咬定说我家娘娘与野男人私会是事实?” 团娇又问。 寧贵人听著这话,心中不由警觉地一凛。 但仔细一回想。 此事她无论是进,是退。 都可安然无恙。 於是便冷哼了声,道: “我还能瞧见別的什么? “我又没一路跟著过来,当然不像你和那个小太监,亲眼瞧见了你家娘娘和別的男人抱在一起的事!” 说著。 將那通风报信嚷嚷得人尽皆知的小太监,从人堆里叫出来,“就是你瞧见了吧?我说的可是事实?” 小太监跪在地上。 闻言。 连忙附和道:“寧贵人所言极是! “奴才是奉了洛昭仪的旨意,带令贵嬪与洛昭仪见面。 “可没想到,竟瞧见令贵嬪进了这假山洞以后,就与一男子抱在了一起! “那男子还叫了令贵嬪的闺名,雾儿,还说想死她了…… “奴才如今明白过来。 “恐怕是洛昭仪帮忙传信,叫令贵嬪与自己的姦夫私下相会……” 这一口,咬了俩。 除了云雾,倒是把洛昭仪也牵连了进来。 几乎他话音刚落。 才刚赶过来的洛昭仪就气急败坏地出声骂道:“狗奴才!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本宫何时支使你带路了! “本宫根本没见过你! “更不知道你是哪个宫的! “你敢污衊本宫! “就不怕死吗!” 洛昭仪这么一骂完。 那小太监就一边抹眼泪,一边从怀里提溜出来一串白玉珠来。 “娘娘,您给了奴才好处的,不能出了事儿,就不认帐啊!” 这白玉珠一出来。 洛昭仪连忙往自己手腕上摸。 结果,就摸了个空。 她心里顿时往下一沉。 “哎呀,这不是昭仪娘娘平日里最喜欢戴在手上的佛珠吗?嬪妾记得娘娘说过。” 寧贵人瞧见那白玉珠,立即惊讶地出声,“这白玉佛珠,是娘娘的母亲送给娘娘的吧? “说是护国寺的得到高僧开过光的,护佑平安的! “昭仪娘娘,这,您不能抵赖了吧?” 洛昭仪一听这话。 看看那白玉珠。 再仔细回想起今日赶过来时,自己曾经和寧贵人撞到一起过。 寧贵人把她一下撞倒。 弄湿了她的衣服。 她才不得不折返回去换衣服,这才来晚了。 倒是没注意到,这串白玉珠竟不见了。 “是你?” 洛昭仪总算明白过来,“是你將白玉佛珠从本宫身上偷走,又给了这小太监污衊本宫! “你今日是故意撞倒本宫的!” 她一脸难以置信的恼怒。 寧贵人则皱著眉,一脸撇清地道:“娘娘不要胡乱咬人,嬪妾今日何时撞到你了? “撒谎也不看看天气!” “撒谎为何还要看天气?” 洛昭仪下意识地接了一句抬槓的话。 反应过来。 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子。 这话说得就跟她真的撒了谎一样! 立即又道,“本宫的意思,也没见你撒谎还看天气啊!下雪的天,雪是乾乾净净的,就你搁这儿乱说!乱咬!” “昭仪娘娘还是乾乾脆脆地承认了吧。” 寧贵人红唇一勾,“下雪的天,怪冷的,圣上和皇后娘娘都在,你莫要再耽误时间了。” “我承认?” 洛昭仪一脸的匪夷所思,“这小太监分明是被你收买,反过来污衊我! “还不承认? “就算该有人认罪,那个人也是你!” 此时,寧贵人已经懒得与洛昭仪掰扯。 直接又对帝王说道:“皇上,洛昭仪不肯认罪,就算此事是她与令贵嬪受了冤枉。 “可令贵嬪此刻就在假山洞里。 “她与一外男抱在了一起。 “这也是不爭的事实。 “皇上,令贵嬪如此祸乱宫闈,还请您降罪,重重地罚她!” 帝王一听她这么说完。 眼眸一瞬间变得锐利。 而下一刻。 “好热闹啊。” 一道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 却见竟然是本该在假山洞里的令贵嬪…… 从御园的外头,走了过来。 瞧见活生生的令贵嬪。 寧贵人顿时傻了眼。 下意识地道了句:“这、这怎么可能?你不是……” 话一出口。 意识到言多必失。 连忙闭上了嘴巴。 然而脸上失算的懊恼,却根本来不及收回。 一旁。 贤妃瞧见她这表情,顿时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当即暗暗骂出了口! 这个寧贵人! 都说了叫她不要节外生枝多生事端! 她偏不听! 蠢货! 以为她能算计別人。 殊不知。 是她被別人给算计了! 早就挖好了坑,等著她主动往里头跳呢! 这下,都把她除夕的计划都给打乱了! 第95章 討好皇上还来不及呢 云雾瞧见寧贵人,其实內心也颇感意外。 她的確故意与洛昭仪联手演戏,想引幕后黑手出场。 所以,故意提起舅舅。 有心之人必会打听当年她被洛昭仪关进院子里的事。 而后,有样学样的,设局害她。 但她没想到,这中间竟会出现寧贵人这个搅屎棍。 云雾虽没证据。 可却知道,这个故意挑拨她与洛昭仪关係的幕后黑手,不会是寧贵人。 寧贵人设的局,够狠。 却也太过直白愚蠢。 直接將她自己都暴露了出来。 就如此自信她能一举得手? 此时,帝王一瞧见云雾姍姍来迟,俊美的眸子里就有了一丝笑意。 “怎么穿得这样单薄?” 他主动朝云雾伸出了手。 待云雾上前,乖巧地將双手递给了他,便又温声地问,“手也冰冷,不知道带个汤婆子?” “本是该带一个的。” 云雾望向他,杏眸里有几分委屈,“可是突然听说,嬪妾出现在御园与人私会。 “怕来晚了被皇上误会。 “就顾不得保暖,赶紧过来了。” 说完。 又娇声地问,“皇上可有疑我?” 陆尧一听她这么说。 不由就想抬手挠一挠鼻子,掩饰住心虚。 毕竟刚听说此事时,他心里一时著急,怒了一下的。 可两手都腾不出来。 便只好睁眼说瞎话:“朕怎么敢啊?若再疑你,又要几个月冷落朕?” “嬪妾怎敢冷落皇上?” 云雾杏眸满是无辜,“明明討好皇上还来不及呢。” 这话听得陆尧一瞬间心理满足感爆棚。 他面上笑意更甚三分。 捏了捏云雾细软的手指,又凑到唇边亲了一下。 “就你嘴甜,会哄得朕开心。” “皇上……” 他这样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就做这样的事。 云雾有些娇羞地低下了头。 陆尧却变本加厉。 又凑到她耳边说:“朕今晚去你那里,你记得,穿那个……” 声音渐渐小了。 周围谁也听不见。 只瞧见云雾白净的脸颊,肉眼可见地飞满了红霞。 “皇上好坏!” 她嗔怪了句。 媚眼如丝。 惹得帝王將她更加搂紧了些。 二人旁若无人地这般调情。 贤妃站在那里,竟一时看得眼睛有些发酸。 这后宫。 真是只闻新人笑,不问旧人哭。 她是最早陪在帝王身边的女人。 可帝王都有多久不曾对她笑过了? 心里头真不是滋味。 也因此。 看向云雾的眼神,就更添了几分狠毒。 不过一闪而过。 除了淑妃,没人察觉到她的这一点神情变化。 淑妃心里也有些不大是滋味儿。 然而瞧见贤妃难受。 她却更觉痛快。 帝王这样的男人,就该配世间最好的女子。 云雾虽不是什么世家精养出来的贵女,然而好歹是三品朝臣的女儿,正经的官家小姐。 可贤妃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太后身边伺候的一洗脚婢。 身份低微。 人品下贱。 却能仗著太后的势,成为帝王的第一个女人,甚至还为帝王诞下了至今唯一一个子嗣。 只要一想起这一点。 淑妃这心里头,就跟被猫抓了一样,一点点揪著痛。 一旁。 这会儿最难受的,恐怕还要数寧贵人。 她精心设计一场捉姦的戏码。 可本该被困在假山洞里,那野男人怀中,被捉姦的对象——云雾。 此时此刻。 却被帝王以一种极具占有欲的姿態,那样紧紧地搂在怀里。 寧贵人眼角发酸。 喉间哽咽。 只觉自己这一场精心算计,此刻却被衬成了一场笑话。 此时,云雾瞧见寧贵人脸上僵硬尷尬又难看的眼神,就推了推帝王。 “皇上,眼前的事,您不打算给嬪妾一个交代?” 陆尧闻言,就不由意味深长地瞧著她。 分明与他无关。 可她这架势,却耍赖得要他负责。 云雾眨眨眼。 表示她就是耍赖。 他的妃嬪,为了害她才搞出来的事。 要他善后,不是很正常的吗? “好好好。” 帝王无奈。 还能怎么样呢? 只好答应她啊。 於是,看向寧贵人。 桃眸中面对著云雾时才有的繾綣多情瞬间不见。 转而一袭暴风雨似的。 “寧贵人,今日之事,你不肯说实话吗?” 帝王语气冰冷又锋利。 仿佛前一刻还对云雾温柔似水的那个男人,只是一场镜水月的虚幻。 寧贵人见帝王竟直接將目標锁定她。 脸色一白。 连忙跪下:“皇上,这一切与嬪妾无关啊!” “寧贵人,你当朕是傻子不成?” 帝王居高临下睨著她,“今日来了这么多人,只有你迫不及待跳出来往令贵嬪身上泼脏水!” 说著,抬手一指那小太监手里的白玉佛珠,“还有此物! “佛珠是洛昭仪母亲送给她的。 “洛昭仪一向视为珍宝。 “便是当初朕开玩笑向她討要此物,她都不捨得给。 “更何况一个小太监? “除非你觉得,朕还不如一个小太监,值得洛昭仪去討好!” 几句话。 就粉碎了洛昭仪拿这串白玉佛珠贿赂小太监的谎言。 寧贵人一听这话。 脸上更白了几分。 她完全不知,帝王与洛昭仪之间,还与白玉珠有这样一场故事! 而此时。 那太监已是被嚇得浑身哆嗦。 “皇上饶命!奴才都是被寧贵人指使的!” 小太监当即招认道,“是她叫奴才给令贵嬪引路! “说等令贵嬪进了这假山洞,与姦夫抱住了,就叫奴才大喊大叫,嚷嚷得人尽皆知的!” 寧贵人没想到这小太监收了她的好处,还被她要挟了,都这般经不住事! 气得嘴唇发抖。 “皇上,这小太监污衊嬪妾!嬪妾没有!” 她仍是狡辩道。 “若照寧贵人这般说辞,別人说了你做什么,你只需这样辩解一句就可脱罪,那为何方才,你还一直咬著我家娘娘的罪名不放呢!” 一旁,团娇適时地开口说道。 “贱婢!此处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寧贵人当即恶狠狠训斥她道。 团娇瞪著她。 正要再回懟。 云雾忽然开口了。 她对著那小太监道:“你,抬起头来。” 小太监已见识过帝王有多宠爱她。 不敢不听。 立即抬起头来。 “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若不是入了宫,也该是一个年轻俊俏小郎君呢。” 云雾瞧他一眼,而后点评道。 帝王立即不悦地又捏了捏她手指。 “皇上別闹。” 云雾哄了他一句。 陆尧极轻地冷哼了声。 今晚到了床上再罚什么。 以往都看了些什么年轻俊俏的小郎君? 云雾不知自己已经被男人算计上了。 只目光一转, 望向寧贵人道,“在寧贵人眼里,本宫身边的宫人是贱婢,不得说话。 “反倒这小太监,看起来是真得寧贵人看重啊!” 此言一出。 倒好像是寧贵人与这小太监有些什么不乾不净的关係似的! 寧贵人瞬间抬起了头。 “你这话什么意思?!” 第96章 就不能是个太监吗? “难道不是吗?” 云雾表情淡淡的,仿佛实话实说,“若今日,不是我防了这么一手,没亲自来,而是叫奴才先替我过来瞧一瞧。 “即便我能证明自己是被冤枉,误入此地。 “然而我一入那假山洞,就被一个身高体重的男子强行抱住,我便是无辜,也仍算是与其他男人有了身体接触,往后便算失了『清白』。 “即便皇上心底宽仁,不计较这个。 “可后宫的流言蜚语,唾沫星子,也能將我害死。” 云雾几句话间。 將寧贵人此计的利害关係,剖析得清楚。 倘若假山洞里的,真是云雾自己。 那无论她是否能自证清白,总归她被別的男人抱了。 身为女子的名节,都要被毁掉。 而偏偏在这种世道。 女子的名节,又是最为重要的东西。 尤其是在这等级森严的后宫之中。 没了名节。 一个女子,可以去死了。 所以,寧贵人才会自信,她的计策,总能见效的。 却不曾想。 假山洞里那人,根本不是云雾。 而云雾说完这些。 她忽地又话锋一转。 “原本我还想不明白。” 她眉头微蹙,“从我入宫之后,与寧贵人几乎没有来往过,无冤无仇的。 “我也不曾听说,寧贵人与表姐有什么恩怨矛盾。 “所以百思不得其解。 “寧贵人为何要害我和表姐? “方才才突然想明白了。 “原来,寧贵人是为了捧著小太监上位啊!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你利用表姐与我的关係,拿舅舅的事引我来此。 “再藉机撞倒表姐,盗走她最珍爱、连皇上都不捨得给的白玉佛珠。 “转手就送给了这白净小太监。 “今日事成,对寧贵人本人而言,也不会有任何好处。 “毕竟踩了我和表姐下去,也不代表你就能立即得宠。 “但这小太监就不一样了。 “他可是立了功劳了! “往后在这后宫里,还不得被主子们重用,一路往上爬? “寧贵人,你为了自己喜欢的人,还真是够煞费苦心的啊!” 云雾一番话说完。 寧贵人已经是被气得满脸通红,羞愤欲死! “令贵嬪慎言!” 她当即言辞激烈地反驳道,“我清清白白的,你这般污衊我的名节,是想害死我吗!” “原来寧贵人知晓女子名节被损,是会死人的啊。” 云雾秀眉一挑,一向温淡的脸庞上现出几分讥讽来,“我还当你不知呢!” “你!” 寧贵人被懟得哑口无言。 这一刻。 她才算见识到了云雾的厉害之处。 明白了为何之前容妃几次三番想要斗倒云雾,结果却是埋了自己! 她用污清白、坏名节的手段,去害云雾。 云雾就以牙还牙。 同样用这种手段,来反击她! “你好狠毒!” 这时候,洛昭仪也反应过来,指著寧贵人鼻子破口大骂,“明知如此,还设计这一出害令贵嬪! “还要把我牵扯进去,意图让我给你顶锅! “我平日里待你不薄啊? “之前你流產,我生怕你身子亏损,送了你多少人参燕窝叫你补身子! “你却恩將仇报!” 寧贵人腹背受敌。 她像是被欺负得狠了。 眼泪掉出来。 跪在那里,一脸梨带雨的委屈模样,望向帝王,语气娇滴滴地道:“皇上,嬪妾心里只有皇上,您是知道的呀! “嬪妾还为您怀了一个龙嗣。 “您可还记得? “若不是刘美人作恶,害得嬪妾痛失皇儿,如今,小皇子只怕已经能够在皇上跟前,高高兴兴地喊父皇了……” 云雾听她这样说,眸光微微一闪。 不得不说。 寧贵人还算聪明。 知道用那一个失去的龙嗣,来博取帝王的同情。 只可惜。 她高估了帝王对龙嗣的看重。 也没有认清帝王的薄情。 “皇上,不如就放过寧贵人这一次吧。” 云雾主动懂事地开口,“她所言极是,虽然本质是因她自己无能,才导致龙嗣没有保住。 “毕竟当初,都怀了一个多月,却一无所知,还上赶著找刘美人挑事。 “刘美人才推了她。” 寧贵人一听这话。 立即恨恨地抬头瞪向云雾。 心底则划过一丝绝望。 她陡然意识到,自己今日的生死,全都被云雾攥在手里了! 而云雾见她竟还敢这样瞪著自己。 不由眉头一挑。 若按照她后来所得的情报,这寧贵人当初,根本未曾怀上龙嗣。 她与江才人同样。 是吃了贤妃给的什么东西。 导致自己的身体,出现和怀孕一样的脉象。 所以,寧贵人挑衅刘美人导致自己流產一事,本就是故意为之。 也所以。 寧贵人挑哪一天流產不行? 非要挑她进宫第一日侍寢的当晚。 摆明了是不想叫她成功侍寢。 既然寧贵人一而再地得罪她,这样坑她。 那她自然也不会叫寧贵人有好果子吃。 此时,云雾就接著道,“如今虽然仍是不知悔改,不过,她都提到龙嗣了…… “皇上若再罚她。 “只怕她要在心里怨恨皇上,觉得皇上冷血无情了。” 此言一出。 寧贵人心里更是往下狠狠一沉! 倘若说,帝王心里本有那么一两分,因想起那个龙嗣的惻隱之心。 也会因她这一番话,烟消云散了。 “朕便是罚了她,也是依照宫规行事。” 果然,帝王当即冷笑一声,“这便是冷血无情了吗?” “嬪妾不敢!” 寧贵人心里將云雾怨恨到了极致。 她知道自己再怎么辩解,也已经於事无补。 此刻乾脆就算自己死,也得咬掉云雾身上的一块肉! 於是就又道,“皇上,嬪妾明白了!嬪妾什么都想明白了! “今日之事,令贵嬪的確无辜! “只可惜,她身边的宫女却不知检点。 “竟敢打著她的名头,叫同伴为她掩护,还偷偷穿了令贵嬪的御赐红狐斗篷出来,为的,就是与自己的姘头私会! “皇上,令贵嬪宫里的宫女,至今还在假山洞里,跟野男人抱在一起呢! “您难道不打算狠狠处置这两个宫女吗? “令贵嬪无辜,可这两个宫女,违背宫规,实在该死!” 说完。 寧贵人抬起头来,恶狠狠瞪著云雾。 那挑衅的眼神,似乎在说——我死可以,我也要你身边最得力的两个宫女,全部被处死! 好似篤定了除了团娇,另一个此刻正在假山洞里的宫女,必定是圆绒。 毕竟方才云雾过来时,身边跟的是另一个有些脸生的宫女。 寧贵人觉著。 她就算今日的谋划输了,也不至於连这个也输掉吧? 而云雾听到这话。 脸上立即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该说她被人害得次数多了,无论做什么事,都过于谨慎,以至於实在擅长防患於未然吗? “谁说假山洞里的,一定是我身边的宫女?” 换句话说。 难道,就不能是个太监吗? 第97章 今日,她已输得彻底。 隨著云雾这句话,话音一落。 团娇终於从一直堵著的假山洞出口让开。 里头一阵推搡声过后。 率先出来的,是披著红狐斗篷的,泠月殿的小太监张小石。 “怎么是你!” 寧贵人当即有些崩溃地大叫道。 她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这小太监。 只因平日泠月殿几个太监,就他最经常为云雾跑腿办事,早已在各宫妃嬪跟前混了个脸熟。 “贵人,的確是奴才,有什么问题吗?奴才是替令贵嬪娘娘跑腿的,天冷,娘娘好心叫奴才披了这红狐斗篷,叫贵人误会了。” 张小石跪在地上,冲寧贵人咧嘴一笑。 说出口的话,则刺人得很。 寧贵人表情恼恨得恨不得撕烂张小石这张恶毒的嘴! 而在他这样说完。 假山洞里那个野男人,也被揪了出来。 “这不是宫中负责在御园巡逻的侍卫吗?” 洛昭仪一眼认出,“寧贵人,若我没记错,这侍卫是你家中族兄吧! “你还敢不认?” 寧贵人表情有几分绝望。 她曾经在洛昭仪面前提过一嘴。 没想到,洛昭仪记性这么好! 一眼就认出来了! “寧贵人很失望啊。” 云雾睨著她,“机关算尽,却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想將我身边的婢女拉下水,丟了性命,如今再次失算。 “你这一遭,真真是,处处算计,处处失利。 “可后悔了?” 云雾一番话。 刀子似的扎心。 寧贵人闷哼一声,几欲吐血。 “我不明白,你为何每一次都能精准比避开要害?莫不是你可以未卜先知不成!” 她满脸不解地质问道。 “很简单啊。” 云雾挑眉道,“若你也和我一样,从小到大,被自己身边的至亲算计伤害了一次又一次。 “就算你是个傻子。 “也该学精明了。 “至於这一次,你以我舅舅的名义引我来此入局,而我却依旧未能上当…… “这还得多谢表姐,当初曾经这么坑过我一次。 “我哪敢再冒险? “只有小心再小心,不但自己不来,也不敢叫婢女过来,只能叫身边的小太监来瞧瞧虚实了。” 帝王听完这番话。 忍不住怜惜地又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 其他人亦是听得心情复杂。 云雾的身世,宫里谁不知道? 年幼时就遭生母拋弃。 继母是小妾上位。 嫡姐原本是庶女,一朝成为嫡女,还在她头上。 她能平安活下来长到现在,已是不易。 一旁,薛皇后望著云雾如今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忍不住发出轻轻的嘆息。 寧贵人则又恨又唏嘘。 虽不算什么世家贵女,可却也是从小被父母千娇万宠地疼爱著长大。 不论如何。 今日。 她已输得彻底。 为今之计,保命要紧。 寧贵人不再挣扎。 只对著帝王认错:“皇上,嬪妾知道错了!还望皇上恕罪,饶过嬪妾这一次! “嬪妾只是鬼迷了心窍! “不是故意要加害令贵嬪和昭仪娘娘的! “往后,嬪妾再也不敢做这样的事了!” 说完,又衝著云雾连连磕头,“令贵嬪,嬪妾真的知道错了!望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嬪妾这一回吧! “往后,嬪妾再也不敢再跟你作对了!” 她言辞之间听起来,竟是颇为诚恳。 只是,这年头真有咬人的野狗能从良? “好啊。” 然而,却听云雾竟似是答应了。 寧贵人当即脸上一喜。 抬起头来,正欲答谢。 就听云雾忽地又开口问她:“你先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上一次刘美人害你小產,你当真是小產了吗?” 此言一出。 帝王当即眉头一皱,眼眸一凛,目光如刀,看向寧贵人! 寧贵人脸上的喜色瞬间褪了个一乾二净。 她眼睛里原本望著云雾的那点感激。 即刻转变为一种深沉的怨毒。 “自然……是真的小產了!” 寧贵人白著脸,咬著牙,恨恨瞪著她,“令贵嬪怎么这样问?这种事,还能做得了假吗? “若作假,太医怎么可能不曾发现? “还是说,令贵嬪嘴上说著要放过我,实际上,却还是要找藉口想杀我!” 云雾冷笑了声。 视线若有似无,瞥向一旁同样有几分咬牙切齿瞪著自己的贤妃。 而后,衝著贤妃微抬了抬下巴。 似挑衅一般。 目光仍是对著贤妃,可话,却是对著寧贵人说的:“你说当时的太医?高太医?他不是早就因为弄虚作假,被处死了吗?” 这般说完,才又目光一转,望向寧贵人,接著道, “这种太医嘴里说出来的话,实在不可信啊。 “好了,我也就是隨口一问。 “你是生是死,可不是我做得了主的。” 说完,看向帝王。 寧贵人又恨恨地瞪了云雾一眼,就又向帝王磕头求饶。 说来说去,还是那一套。 饶命。 知错了。 以后不敢了。 倘若陆尧原本没打算要她的命。 可当云雾提及寧贵人小產是真是假一事,他就已经明白了全部。 高太医不可信。 寧贵人小產作假一事,八成是真的! 也就是说,她根本不曾怀上龙嗣,只是利用此事除掉刘美人! 帝王顿时有股被一个小小的妃嬪愚弄的耻辱感! “毒妇! “不但设下如此毒计意图残害令嬪, “还敢在龙嗣上弄虚作假? “拖下去,乱棍打死!” 帝王当即声音冷沉地道! 龙嗣的事,他甚至连查证都没有。 就这样信任云雾说的话。 又或者。 他不是信云雾。 而是寧贵人实在太无足轻重。 杀了也就杀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嬪妾知道错了!求皇上饶过嬪妾这一次吧!” 寧贵人在一阵哭喊声中,被侍卫拖了下去。 不远处。 很快响起了寧贵人身体被棍棒击打的悽惨响动。 这一刻。 几乎每一个人心里都是绷著的。 尤其是贤妃。 她真是生怕寧贵人一个破罐子破摔,把她给供出来! 不过还好…… 寧贵人到死也没这胆量。 贤妃想起方才云雾挑衅的眼神,无疑是在告诉自己——血玉鐲子的碎片,的確在她手中! 也知道,自己曾多次对她设计加害! 她是要用寧贵人的死。 来嘲笑自己的失败。 “这是要与本宫宣战啊……” 贤妃听著不远处,受刑的寧贵人渐渐没了动静,心中终於鬆了口气的同时,如是想道。 只可惜。 她已经不打算再用任何类似的手段对付云雾。 下一次出手。 她只要一击必中! 要云雾死! 第98章 从此以后,云雾就是她要效忠臣服的將领! 洛昭仪將自己的白玉佛珠拿了回来。 那传话的小太监。 假山里负责配合污了云雾清白的侍卫。 也都一併被处死。 事后。 眾人都散了。 帝王本来说晚上去云雾那里,却也被寧贵人假小產害死刘美人一事,搞得没了心情。 晚上叫陈玉安亲自去泠月殿传了话。 理由是公务繁忙。 还送了几样首饰,弥补他今日的食言。 云雾倒不在意这个。 只是想著,他心情不好,不止是因为寧贵人骗他,又或是他在乎龙嗣。 而是。 刘美人被寧贵人陷害致死的那一日,曾对他破口大骂。 或许,他是想起当初一尸两命的陈嬪了。 云雾其实有些猜不透帝王心思。 他对陈嬪,究竟是在乎,还是不在乎? 若在乎,当初为何不查明真相,为陈嬪的死伸张正义? 若不在乎,又为何会心情不好? 陈嬪之死,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个疑问,在云雾心里盘旋。 她日后要除掉贤妃。 陈嬪的死,是一个关键。 她必须要查清楚! 转眼间,就到了腊八这日。 关嬪解了禁足。 一大早。 带著一份御膳房做的腊八粥到访。 “嬪妾给娘娘请安。” 关嬪一见到云雾,就老老实实,一身恭顺地行礼问安。 这实难叫人想到。 当初刚进宫时,打心眼里瞧不起云雾的她,居然能有这般態度。 便是云雾,脸上也露出了几分讶然。 “关嬪,你这是?” “投诚。” 关嬪望著云雾的眼睛,不避不闪地直接说道,“只是不知,令贵嬪可愿接受嬪妾?” 云雾沉默了一下。 片刻后。 她才道:“当初你我是说好了的。 “你只需为我做一次事。 “往后,再无瓜葛牵扯。” 关嬪听著这话,就不禁一笑。 “是啊。” 她似感嘆般地道,“当时,我也以为只那么一次。 “可最近这一个月,嬪妾在景仁宫禁足期间,日夜反思,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云雾不作声。 只静静听著。 “嬪妾忽然明白,从上一次嬪妾帮著娘娘,扳倒了容妃之后,在后宫眾人眼中,嬪妾就已经是娘娘的人了。” 关嬪表情诚恳,语气真挚,“从今往后,无论娘娘叫嬪妾做什么,嬪妾都愿为娘娘效劳。” 云雾听完,脸上这才露出一丝温淡的笑。 “关嬪,我明白你的意思。 “往后在后宫里,只要你不犯什么原则性的大错,我会护著你。 “不过我身边,也著实没有什么需要你为我效劳的地方。” 云雾並不打算接纳关嬪。 毕竟有时候,一个容易坏事的猪队友,还不如自己单打独斗。 她对关嬪的脑子,不是那么信任。 这样说完。 便欲端茶谢客。 关嬪见此,明白云雾对她的芥蒂之心。 便豁出去了一般,道:“娘娘既能指使嬪妾自小青梅竹马的髮小,为娘娘留下两颗珍珠置容妃於死地。 “想必也应当知晓了,贤妃乃是陈嬪家中的庶长姐一事。” 此言一出。 云雾端茶的手一顿。 隨即挑了挑眉,颇感意外地望向关嬪。 她没有想到。 容妃鞋底那两颗珍珠的玄机。 竟被关嬪发现了。 或许,关嬪的脑子,也没她一直以为的那般无用? “李显昀,御前带刀侍卫,嬪妾年幼时,就与他一同跟著父亲学武,他既是嬪妾青梅竹马的髮小,也算是嬪妾的师兄。” 关嬪一字一句道,“李显昀的父亲与我父亲乃是结义兄弟,可惜他年少时家中出事,父母双亡,他也失踪了整整两年,后来再出现,便是投靠了我父亲,入了军中歷练。 “他告诉我,他被一位官家小姐救下。 “如今我才明白,那位官家小姐,就是娘娘吧? “江才人死的那一日,那一匣子珍珠都在他手中,他趁拋入井中之际,偷偷留下两颗,栽赃给容妃,再容易不过。 “我也是想了许久,才想明白这一点的。” 云雾听完这些,取茶的手,已经转为在桌案上轻扣著,做出沉思状。 关嬪见她仍是不言不语。 有些著急了。 连忙又道:“我很有用,我父亲什么都听我的,他与陈嬪的父亲年少时就相识,最清楚陈家的那点事。 “娘娘要除掉贤妃,必然需要与陈家有关的情报。 “如此,才能弄清楚当年陈嬪之死,藉此扳倒贤妃。” 云雾手指又轻扣了两下。 而后停止。 莫非这就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 她这两日本就在想著,如何查明陈嬪的事,关嬪就主动送上了门? “李侍卫的確告知了我,贤妃是陈嬪庶长姐一事。” 半晌,云雾终於开了口。 不过只字不提她与李显昀是如何相识的。 只说道,“但那些信息,不够多。 “如今我只知道,贤妃的生母,因犯错,被陈嬪的母亲处死。 “贤妃因怨恨嫡母,才在那一年的选秀,自请入宫。 “只可惜,她没能选上当先帝的妃嬪。 “而是到了当时还是德妃的太后娘娘身边做宫女。 “再之后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她靠著生下大皇子,一跃成了如今的贤妃。 “虽没什么帝王恩宠。 “但有大皇子在。 “若不是什么致命性的错误,一辈子地位、性命,无虞。 “圣上至今只有这一个皇子。 “不会让大皇子没有生母的。” 关嬪听完。 起身半蹲行礼,以示自己的臣服:“请娘娘再给嬪妾一些时间,嬪妾定能查到更多娘娘所需要的情报! “娘娘,后宫爭斗上,嬪妾的確不堪大用。 “但嬪妾是正经跟著父亲在军中待过的。 “知晓军中如何提取有用的情报。 “必能在此事上派上用场!” 顿了顿,像是生怕再被云雾拒绝,又补充了一点,“情报这一点上,嬪妾虽是女子,却比李显昀厉害得多!” 云雾听著这话,便不由一笑。 “你既想做,就去试试,或许,於你而言,这会是一份比做帝王的妃嬪,更好的差使。 “总之,本宫说过要护著你。 “这一点,不会食言。” 关嬪听著这话,脸上表情微微一愣。 她从未想过…… 这世上,是有更適合她做的差使的……或许,是像父亲或是其他男儿在战场上打拼一样。 只是,她的战场,是在宫里。 她头顶上效忠的將领,是云雾。 “我明白了。” 关嬪眼眸陡然亮了许多。 但更多的,是心中对云雾的认可、臣服, “定不负娘娘使命!” 第99章 宫中接连出了怪事 次日,这场断断续续的雪终於停了。 连著两日,都是大晴天。 云雾瞧著这样好的天气,天都是湛蓝湛蓝的,叫人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许多。 直到又过了几日。 圆绒去了一趟內务府。 再回来时,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难得瞧见你这种脸色,可是出了什么事?” 云雾不禁问道。 她这么一说。 团娇也一脸好奇地看向圆绒。 “娘娘,奴婢去了趟內务府,不小心听到几个管事私底下议论,才知最近几日,宫中接连出了怪事。” 圆绒微拧著眉,说道,“这些日子,宫人们都在清扫各处的积雪。 “却不想,在永寿宫的宫墙外头的积雪堆里,竟发现了两只死掉的兔子。 “永寿宫的宫人们讳莫如深。 “只因薛皇后恰好属兔。 “如今就要过年。 “却出现这种事,膈应人是其次的,关键是不吉利。 “永寿宫的人没声张,悄悄將两只死兔子找地方给埋了。 “这也就算了。 “没想到只隔了一日。 “永寿宫的平章带著宫女去御膳房领皇后娘娘的晚膳,其中一道汤里,捞出来一颗兔头。” 云雾听著,面上表情无甚变化。 心里却一瞬间想了许多。 后宫这种地方,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衍生出许多的猜忌。 “这与我们承乾宫应当无关才对。” 云雾很快说,“你脸色如此难看,莫非这与本宫还有什么关係?” 圆绒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道:“奴婢听那两个內务府的管事说。 “头一次。 “那两只宫墙外头的死兔子,脖子那里都有一块帕子紧紧勒著。 “那帕子上,绣了云纹的图案。 “后头那颗兔头,头骨里被人塞入了一只香囊。 “香囊里同样发现了云纹的图案。 “当时永寿宫的宫人瞧见,就说,这宫里能与这云纹扯上关係,又最有可能对皇后娘娘不利的,就是娘娘您。” 云雾,便是姓云。 单字雾。 那云纹,可以说是云,也可以说是雾气。 每一次有死兔子,都和这云纹有关。 怎么都能说到云雾的头上。 “只有这两次吗?” 此时,云雾仍是一脸平静地问。 “有。” 圆绒接著道,“钦天监的主事稟报圣上,说他夜观天象,发现有一颗妖星出现在明月的旁边,令明月变得暗淡无光,甚至有陨落的趋势。 “还说,这颗妖星,就在明月的正东北方向。” 说完。 她望著云雾,眸子里闪过一抹担忧之色。 直到这时,云雾脸上才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皇室一向將太后或是皇后比作明月。 “如今,是薛皇后身边异象频出。 “而永寿宫的正东北方,恰好就是这承乾宫。 “再加上那云纹图案。 “完全就是指向了我。 “说我会衝撞薛皇后,甚至致使她陨落仙逝。” 她这么一说。 团娇已经一脸紧张。 “那娘娘,我们要怎么办才好?” 她立即问。 圆绒也紧紧盯著云雾。 云雾一手撑著额头,细细思索:“能躲过宫中侍卫巡逻,以及宫道上来来回回的宫人,在墙角的积雪里藏上两只死兔子。 “又能在御膳房的膳食中动手脚, “还弄出云纹帕子和锦囊。 “这幕后之人,人脉还真是够广啊!” 云雾不由感嘆了句,“此人绝不可能是低位妃嬪。 “若本宫猜得不错。 “这人,和之前挑拨本宫与洛昭仪关係的,是同一个。” 否则,怎么会那样巧合。 都在御膳房有人脉? 上一次想利用洛昭仪与她为敌,趁机做局害她。 结果跳出来寧贵人这么一个搅屎棍。 这一次,就乾脆同时动用各处人脉。 为的,就是营造出一种她会危害薛皇后性命的异象,以此来除掉她? “钦天监的主事既稟了圣上,圣上为何迟迟没有动作?” 云雾思及此,又问。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內务府的管事们议论说,是因为圣上偏向娘娘,故而,將此事给压了下来,不准宫人议论。” 圆绒摇了摇头,又说道。 ”圣上若真压了下来,此人这一计不成,必会再生毒计。” 云雾倏然站起身来。 “我要去御书房一趟。” 她脸上表情露出一抹决然。 圆绒瞧见她这架势,下意识的觉得,好像自家主子去御书房,不是去向圣上求助的…… 倒像是,去挑事儿的。 御书房里。 帝王正在为朝中的摺子烦心。 临近年关。 各种事情就出来了。 不是这个衙门的粮仓不小心走水,囤的粮食都被烧了。 就是那个衙门的库银遭盗。 分明是监守自盗! “皇上,令贵嬪娘娘来了,说有事要见皇上。” 这时候,外头小太监进来稟报导。 “皇上,太好了,令贵嬪娘娘来了,也能让您心情好一点了。” 一旁。 已经听帝王骂人骂了大半天的陈玉安,如蒙大赦地高兴说道。 他那点小心思。 帝王瞥一眼就知道。 此时就冷哼了声,將手里的摺子往桌上一丟。 到底,唇角还是没抑制住地翘了翘:“让她进来吧!” 这心情明显是一下子就变好了。 “奴才遵旨。” 陈玉安亲自出去,请云雾进来。 並颇有眼色地將殿內伺候的宫人,都叫了出来。 云雾一进去。 就瞧见丟了满地的奏摺。 她一本本捡起来,也並不翻看。 重新在桌案上摆放整齐。 “嬪妾今日是不是来错了?瞧著皇上的心情,好像不大好啊。” 待在帝王身旁站定。 她故意这样说道。 “都是被朝中这帮蠢货给气的!” 陆尧隨口骂了句。 而后拉住云雾的手,墨眸睨著她,“你怎的突然来了?可是想朕了?” 说著。 就揽住云雾的细腰。 想要让她坐在自己怀里。 “嬪妾是有一件事,想告诉皇上。” 云雾语气犹豫。 “何事?甚少见你这样。” 陆尧俊脸上表情,有些稀奇。 “嬪妾以前在家中时,喜欢研究星宿。” 云雾斟酌著。 这句话一出来,就叫帝王瞬间想起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不过他仍是不动声色。 继续听云雾往下说。 只听她接著道:“昨夜,嬪妾夜观天象,发现代表著嬪妾的一颗紫微星,被旁边明月的月光妨碍太多。 “恐怕会危及嬪妾日后的宠爱。” 第100章 皇上这么凶作甚? “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陆尧一听她这话,立即鬆开了拉著她的手。 俊脸上的表情,也一下变得冷漠了许多,“星宿如何,天象如何,自有钦天监的官员负责…… “你莫不是,最近听了宫里的什么议论?” 云雾见他发问。 脸上表情无辜又茫然。 “没有啊。” 她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最近宫中有什么事情吗?嬪妾最近除了每日去永寿宫请安,甚少出门,並未听说过有什么事啊。” “那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陆尧表情有些纳闷,“可知你口中的明月,是指的什么?” “知道呀。” 云雾道,“嬪妾方才不是说了吗?以前在家中时,很喜欢研究这些。 “知道明月指代皇后娘娘。 “所以,嬪妾的意思也是,皇后娘娘她,碍著嬪妾了。 “皇上既然喜欢嬪妾。 “不该让皇后娘娘先从永寿宫搬走,避著嬪妾一些吗?” 她这样说完。 陆尧已是一脸盛怒。 猛地一拍桌案。 “放肆!” 他语气威严,眼神里带著几分对云雾的,显而易见的失望,“你身为妃嬪! “竟敢叫皇后避著你! “是否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还是觉得朕宠著你。 “就可以为了你,不顾体统! “你当朕是为了宠妃挖掉皇后眼睛的昏君紂王吗!” 云雾被他这一声厉喝。 嚇得猛地一个激灵。 儘管心里一点也不怕。 可面上还得做出畏惧的模样。 在帝王这样说完。 却还是一副仗著宠爱,胡搅蛮缠地道:“皇上这么凶作甚?嬪妾只是提一下罢了。 “皇上既然不愿。 “不做便罢。 “嬪妾何时说皇上是昏君了? “不过,既然皇上不愿为了嬪妾做这等事,往后也別说宠爱嬪妾这种话了。 “毕竟在皇上眼里,还是皇后娘娘更为重要。 “嬪妾又算得了什么呢?” 云雾这样说完。 陆尧更是被气得不轻。 “云雾,朕是真的没有想到,竟能从你的口中听到这些话!” 他身为帝王。 一向知道。 他比不了三皇五帝的功德。 可也一向自詡明君。 规矩礼法。 皆要遵循。 他已经为了云雾,压下钦天监主事说她危害皇后的言论了。 没想到。 她竟然还敢主动找上门,提出要让薛皇后为她避让搬出永寿宫的无知言辞来! 可知若他真的要薛皇后搬宫。 將会在朝堂上引起多么严重的轩然大波! 甚至连百姓都会骂他昏庸! “既然你如此听信天象、星宿之说!那朕就成全你!” 说著。 陆尧从桌案上抽出一份摺子,丟到云雾身上,“这是钦天监说你危害皇后的言论! “朕身为帝王。 “自然该以祖宗规矩礼法为重! “从今日起,你就搬到承乾宫的偏殿去住! “什么时候钦天监说你不再危害皇后了! “什么时候再出来!” 说完,一摆手,“退下吧!朕不想再看见你!” 陆尧仍是发著火。 说完,別过脸去,好似果真不想再瞧见云雾。 云雾则趁机飞快打开奏摺一观。 ——温天青。 她扫一眼写这封奏摺的人。 脑海中迅速筛选一张张脸。 最终,锁定了一个前世曾有过几面之缘的人。 徐州温氏的子弟? 这温氏,不正是淑妃的母族吗? 所以。 这些日子一直在背地里搞小动作,频繁害她的人,是淑妃? 此时。 陆尧见身后没动静。 既没听见女子的哭泣。 也不见她主动上前哄他。 扭头一看。 见云雾盯著奏摺发呆。 好似一点也没將他那番话给放在心上。 顿时火气又腾得躥了上去。 “云雾!” 他猛地將奏摺从她手中抽走,“你竟敢偷看奏摺!可知后宫不能干政!” “皇上息怒。” 云雾已经招惹完了帝王。 这会儿也不打算哄他。 毕竟还没到时候。 只一脸面无表情地道,“可是,这奏摺不是皇上自己丟到嬪妾身上的吗? “嬪妾以为,皇上的意思,是要嬪妾自己看看呢。 “所以就打开看了。” 一番话。 说的是理不直气也壮。 这一下。 陆尧是真的被她给气笑了! “好,好。” 他將奏摺往桌上一摔。 而后指著云雾的鼻子,道,“你给朕滚出去!从今日起,每日抄写宫规! “抄够一百遍再停下来!” 云雾目的已达成。 也不管帝王会不会被她给气出病了。 直接往后一退,福了福身子,道:“嬪妾遵旨,嬪妾告退。” 说完。 便麻溜地退了出去。 气得帝王在后头,將云雾进来时整理好的那些奏摺,又给扔了满地。 殿內帝王大发雷霆。 殿外。 陈玉安和一乾奴才也是听得胆战心惊。 尤其是,他们还都是头一回见到帝王对云雾发这么大的火…… “令贵嬪居然敢在圣上面前说皇后的不是……” 待云雾走后。 几个御前的宫人凑在一起议论,“难道不知,圣上一向敬重皇后吗? “以前,无论圣上宠爱淑妃,还是容妃。 “可这二人,谁都越不过皇后头上去。 “这便是圣上对待后宫的態度! “这令贵嬪啊,还是年轻,得了几日宠爱,就飘了!” 宫人们说著,都摇了摇头。 觉得云雾这次是踢到了铁板,要失宠了。 正议论著。 陈玉安过来一人在他们屁股上踹了一脚。 “都在这儿议论什么呢! “圣上的事,是你们该议论的吗! “都给我干活去!” 他一点也不觉得云雾真会失宠。 毕竟。 还是那个道理。 可见圣上曾为哪个嬪妾发过这样的大脾气? 若云雾真是失宠。 那圣上对她的惩罚就不会如此简单,至少也得降一降位分了! 泠月殿里。 几个宫女都一脸担忧地望著云雾。 “只是搬到偏殿住一段时日,既没有夺我的封號,也没有降我的位分。” 云雾安抚几个宫女的情绪。 清丽脱俗的脸庞上,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况且,虽挨了一通骂。 “但,我终於知晓那幕后黑手,究竟是何人了。” ——淑妃。 几个宫女见此。 都一脸好奇。 云雾却没有立即告诉她们答案。 只快速写了一封信,交给圆绒:“你把这个交给金风,让她转交给平阳公主。 “公主看后,自然知晓该如何行事。” 圆绒接过来后,將书信小心地在身上藏好。 只等去领午膳的时间到了。 就找机会传信。 云雾则坐在窗边儿的书案前,拿起毛笔,蘸了墨汁,开始悠閒地抄写宫规。 外头。 对她今日惹怒帝王,遭到惩罚的消息,已经传得满天飞。 然而书案前的云雾,却气定神閒。 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一笔笔抄写宫规时,心中暗道。 淑妃啊淑妃。 已经坑了她两次了。 她还一次手。 不过分吧? 而御书房里。 待云雾走了大半天。 正在批阅奏摺的帝王忽然笔下一听。 驀地觉出一些不带对劲儿来。 “陈玉安。” 他突然出声道。 “奴才在。” 陈玉安赶紧躬身上前,“皇上有什么吩咐?” 陆尧没什么要吩咐道的。 他就是表情困惑。 语气有些怀疑地道:“你说今日,令贵嬪她是不是在故意激怒朕? “朕又被她给算计了?” 嘴上这样问。 心里头实际上已经篤定。 气得顿时又摔了毛笔! “传朕旨意!令贵嬪目无宫规!从明日起,每日来御膳房给朕研墨,端茶倒水!让她干一干宫女乾的活!” 算计了她就想躲在泠月殿当没事人。 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事! 他也是不能再继续惯著她了! 底下。 陈玉安得了这样的吩咐,眼角狠狠一抽。 很想问。 ——皇上,您確定,这是惩罚? 不是那什么…… 红袖添香的情趣? 第101章 还嫌朕不够丟人吗? 帝王朝令夕改。 一天之內,先是训斥了云雾一顿,罚她搬到承乾宫偏殿去住,皇后的危机若不解除,不许出来。 结果没过多久。 就又下令要求她去御书房当“宫女”。 陈玉安去往承乾宫传旨。 没多久。 苦著脸回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她人呢?” 帝王等了许久,却没瞧见云雾的身影。 俊脸立即就又沉了下去。 “启稟皇上,令贵嬪她……她说今日回去以后,就开始抄写宫规,如今已经颇为受教。 “说皇上朝令夕改,有悖规矩礼法,是以, “她就不来了。 “要以身作则,严格贯彻执行皇上的旨意,在承乾宫的偏殿安心住下,直至什么时候, “钦天监的温主事说,她对皇后娘娘的衝撞结束,能出来了,再来御前伺候皇上。” 陈玉安刚把云雾的原话转述完毕。 帝王就气得猛地一拍桌案。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大胆!” 陆尧一脸慍怒,“她敢抗旨不尊! “是不是真的以为朕宠著她,不会重罚她!” 此言一出。 陈玉安顺势就故意问:“那皇上打算如何罚令贵嬪?可要奴才再去传旨?” “还穿什么旨!她都敢抗旨不尊了!还嫌朕不够丟人的吗!” 帝王一听这话。 气得拿奏摺砸陈玉安的猪脑袋。 “皇上息怒!” 陈玉安麻溜地往地上一跪。 帝王只觉得这奴才实在不够贴心。 不如把他给换了。 半晌。 眼不见心不烦地一摆手:“还不赶紧给朕滚出去!” “奴才遵旨!” 陈玉安於是圆润地滚了出去。 一到了殿外,就狠狠鬆了口气。 悠閒起来。 他就说。 令贵嬪绝不会失宠的。 她抗了旨。 换做別的妃嬪…… 不对。 別的妃嬪似她这般抗旨不尊啊! 就这样。 圣上都不捨得真的罚她什么。 只看两人这慪气,又要慪到何时罢了。 上一回,最后算是令贵嬪主动来哄圣上了。 也不知这一回。 她还会不会主动低头过来哄人。 反正都不管他一个奴才的事。 陈玉安乐得偷偷看帝王的笑话,只叫身边的小太监盯紧了內务府和御膳房、尚衣局这些地方。 若有人敢对令贵嬪有什么怠慢之处。 他也好趁机向帝王告状邀功。 陈玉安对於帝王和云雾之间闹的小矛盾,看得清楚。 可不等於后宫妃嬪也这样清楚。 “她这回铁定要失宠吧?” “听御前的奴才说。 “圣上这一回发火,可比上一回还厉害呢!” “令贵嬪和皇后娘娘之间,以圣上一直以来对皇后娘娘的敬重,他肯定向著后者。” 妃嬪们私底下议论。 都觉得云雾这一次,实在是犯了蠢。 一个小小的从四品。 居然敢跟薛皇后叫板。 永寿宫中。 几个奴才也忍不住这样议论。 薛皇后听了,则眉头微微皱起。 “都说她蠢,可她何曾真正蠢过? “说本宫属兔。 “出现几只死兔子,就说是与本宫犯冲? “可这后宫之中属兔的,又不是只有本宫一个。 “这一次的事,绝对没那么简单就收尾,且有的瞧呢!” 落衡与平章早已习惯了自家皇后对云雾若有似无的维护之意。 此时听了。 只对视一眼。 並不敢说什么反驳的话。 总归有人胆敢拿皇后娘娘的生肖说事。 若令贵嬪真有本事。 解决了此事。 那他们永寿宫,倒也少了些晦气。 不像现在,搞得人心里膈应! 接下来。 云雾倒真的在承乾宫的偏殿,就那么安心住下了。 每日抄写宫规,权当练字。 也不用早起去永寿宫请安。 日子,竟过得很有几分悠閒。 倒是贤妃待在咸福宫,有些坐不住了。 “到底是谁暗中出手,这样对付令贵嬪?” 她有些气急败坏地道,“本宫一切都已经安排好。 “就等著除夕那夜成事呢! “结果。 “这贱人如今被禁足在承乾宫中,除夕之夜,万一连宫宴都去不得,本宫的计划还如何执行! “若这贱人不死。 “本宫又如何能安心!” 只可惜。 她急也没用。 若她这时候出面去劝帝王放过云雾,叫云雾解除了禁足。 那云雾除夕之夜再出事。 简直是摆明了叫帝王怀疑她。 如此。 贤妃就只能坐立不寧地干著急了。 转眼间。 到了腊月二十四,小年这日。 “娘娘,您之前吩咐的事,田氏已经为您办妥了。” 傍晚,圆绒从御膳房回来。 打开食盒。 从里头取出一物,“这是田氏送进宫的。” 云雾接过这东西。 是一个香囊。 上头绣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白兔,坐在一朵薑黄色的莲上,怀中抱著一轮圆月。 红色的兔瞳。 是用两颗质地上乘的红宝石镶嵌而成。 看起来颇为灵动好看。 “听闻徐州温氏的妇人,皆精於双面绣,温氏也是靠著这一手刺绣的功夫发跡,成为如今的一大世家。” 云雾看著香囊上的刺绣图案,勾了勾唇,笑著说道。 又打开香囊。 只见里头,放了一张黄纸所制的符咒。 符咒上绘製的图案,则是一颗东北方位的妖星, 妖星手持一把长剑。 直捅入一旁明月的中心。 那一轮明月变得暗淡。 无限的辉光,全都通过这一把长剑,源源不断地涌入妖星之中,使得妖星的光芒完全遮盖住了那轮明月。 而在下方,还有明月滴落的鲜血。 浸染一方天坛之中。 令整个天坛,都变得污浊。 “徐州温氏的这一代家主温长钟,篤信道教,常年待在道观中修行。” 云雾又说,“他的道学学的如何,我是不知。 “不过他的一手工笔白描,倒是天下闻名。 “听说,他在道观中,经常亲手绘製各种符咒。” 说完。 她就將这张黄符纸又塞入锦囊之中,交到圆绒手里。 “剩下的,你知晓该如何做吧?” 云雾看向圆绒。 圆绒双手接过锦囊。 “娘娘放心,此事,今夜必定办妥。” 说完。 便又离去了。 云雾心情颇好。 又坐在书案前,认真抄起了宫规。 没多久。 圆绒回来,朝她点了点头。 云雾放下手中毛笔,吹乾纸上墨汁,欣赏了会儿自己的字跡。 而后。 拿起一九连环玩了起来。 夜里。 后宫就出了事。 第102章 「求皇上为臣妾做主」 大周王朝宫中习俗。 小年夜,皇后要率领一眾妃嬪,先去向太后请安。 而后再集体去皇家寺庙,向灶神祈福,保佑来年百姓们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由於云雾被禁足中。 再加上,钦天监说她衝撞了皇后。 而明月,既可指代皇后,也可指代太后。 这种集体活动,就更不能参加了。 此时。 一眾妃嬪隨著太后、皇后一道,行完一系列繁复的叩拜礼之后。 太后忽地只觉眼前一黑。 身子歪了歪。 竟险些晕倒! “太后娘娘!” 薛皇后第一个发现她的异常,连忙上前搀扶住她,並命人去传太医。 见此。 淑妃故意將贤妃挤开。 而后,与薛皇后一道,一左一右,搀扶著太后的另一边,扶著她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 便是这过程中。 一只锦囊忽然从淑妃身上掉落下来。 恰好落在贤妃的脚边。 贤妃打开一瞧。 顿时就笑了。 她与淑妃日常作对。 这样好的机会落在她手里,她怎能放过? 更何况,有了此物,还能证明云雾的无辜。 如此,云雾不就能被放出来,参加几日后的除夕夜宴了? “淑妃怎么落了东西?” 贤妃扬起手中的锦囊,朝淑妃晃了晃。 淑妃瞧见那锦囊。 微皱了下眉。 但见锦囊之上熟悉的刺绣与图案,是她母亲送给她的。 里头放著一张从道观中求回来的平安符。 也没多想,只道:“是不小心掉下来了,多谢贤妃姐姐了。” 说著,就让明玉將锦囊拿回来。 明玉上前,伸出双手:“多谢贤妃娘娘。” 然而。 贤妃却不肯將东西交还。 “这东西竟然真是淑妃妹妹的啊?” 贤妃挑了挑眉。 隨即就將锦囊打开,把里面的黄符取出来。 “太后,皇后娘娘,臣妾怀疑,淑妃暗中行巫蛊之举,近来皇后娘娘宫中出现的异象,或许,都因淑妃而起。” 说著。 她將锦囊与黄符一道呈於太后和薛皇后。 薛皇后先接过来。 看了看锦囊。 再仔细看了黄符上所画。 而后,將东西又呈给太后。 待太后看完。 脸色已经变得极其难看。 “淑妃,你这是在诅咒哀家,还是诅咒皇后!你就这么见不得后宫安生吗!” 太后出言斥责。 且用词颇为严厉。 淑妃脸上一脸莫名其妙的无辜。 “太后娘娘,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只连忙跪下。 “不知道?” 太后抬手將那锦囊与黄符一併狠狠砸在淑妃的脸上,“你自己看吧!” 淑妃不敢忤逆。 拿起两样东西一看。 顿时明了。 只听薛皇后此时语气严厉地道: “钦天监言,东北方位的邪星,有碍本宫的性命,所有人都以为,这邪星是指令贵嬪。 “却人人都忽略了。 “这后宫之中,最富有光辉的明月,是太后娘娘! “而淑妃你的翊坤宫,恰好在慈寧宫的正东北方位。 “看来,钦天监所观察到的天象,並无错处。 “只是,那钦天监的主事官员温天青,乃是你母族徐州温氏的子弟。 “他怕此事有碍於你。 “所以故意扭曲事实,说成是令贵嬪妨碍本宫。 “可今日令贵嬪並未到场, “反而淑妃你就在此地。 “又恰好太后娘娘就好端端的,就险些晕倒…… “可见,这后宫真正的邪星是你! “甚至,你更是用此等巫蛊之术,通过诅咒太后娘娘的身体康健,令自己的光辉更盛!” 薛皇后声音一落。 贤妃就立即接话道:“恐怕不止如此呢! “皇后娘娘可看清了? “那失去了光辉的圆月,血滴滴入天坛,天坛可是与国运有关。 “淑妃此举,不但覬覦太后娘娘的福运与康健,更意图拿整个国运,来壮大自己的光芒! “简直是祸国殃民! “意图亡国之举!” 这话,说的更重。 但无论哪一样,都是太后所不能接受的。 淑妃一时百口莫辩。 只因那锦囊上的刺绣,的確出自她母亲温氏之手。 那黄符上的图画…… 她也瞧出来。 是远在道观之中的温氏这一代族长,最擅长的便是一手工笔白描。 这笔触,也完全是他的。 淑妃一时难以区分出这画是否有人故意模仿。 还是那个族长一时糊涂,被人给利用了。 无论哪一样,眼下她都根本没法为自己洗清干係。 “太后娘娘明鑑!” 淑妃跪在那里,言辞诚恳地道,“你最是知道臣妾的一片孝心! “臣妾绝不可能做出此等事,危害太后娘娘,更甚至拿国运的事开玩笑! “臣妾这是被陷害了! “若此物真的是臣妾的。 “方才贤妃姐姐捡到时询问,臣妾怎敢承认? “都因这锦囊与母亲送给臣妾带有平安符的那一个,一模一样。 “才叫臣妾误以为,此物乃是臣妾的! “还望太后娘娘,和皇后明察秋毫,还臣妾一个清白!” 她言之凿凿。 但贤妃怎么可能叫她这一次好不容易犯下的错,就此轻轻揭过? “你承不承认,又如何呢?” 贤妃死死咬住她不放,“刺绣,出自你母亲之手。 “黄符上的工笔画,出自温氏族长之手。 “你若说你无辜。 “那倒也有可能! “但如此一来,你的母亲温夫人可就不无辜了! “没准这一切,都是她故意背著你做的呢! “毕竟,你身为子女,又怎会对自己的母亲设防? “即便你无罪。 “你母亲也跑不了!” 说著,贤妃立即向太后与薛皇后提议道,“臣妾以为,此事理当立即秉明圣上, “並即刻传淑妃的母亲温夫人进宫! “事关太后娘娘康健,和大周王朝的国运。 “绝不可叫淑妃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太后望著淑妃。 目光如刀。 很快。 便吩咐道:“去將皇帝请来!再出宫,把温夫人也接到宫中来!” 一锤定音。 淑妃跪在那里,脸色难看。 她没注意到。 一旁。 宫女明玉站在那里,竟是脸色苍白,满头冷汗,神色间更是有著抑制不住的慌乱。 没多久。 帝王便到了。 “怎么回事?” 陆尧一进来,扫一眼地上跪著的淑妃,俊脸上一片冷意。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 淑妃那张平日里一向甜美清纯的白净小脸上,此刻满是无辜,大而圆润的一双小鹿眼中,更闪著泪。 看起来我见犹怜。 令人心软。 她跪在那里,双膝往前挪动,到了帝王跟前。 双手扯住帝王衣袖,语气委屈地道:“求皇上为臣妾做主。” 第103章 他头一次罚了她 “冤不冤枉的,可不是淑妃你说了算。” 贤妃生怕帝王刚来,还搞不明白状况,当即开口说道,“皇上,淑妃违背宫规,行巫蛊之术……” 她三言两语,快速地將事情的经过描述一遍。 陆尧听完,面上並无什么神色波动。 他站在那里,垂下眼眸,望著泪盈於睫的淑妃。 只瞧见她也同样望著自己,满心满眼,都是对他的信任与依赖。 可他心中,竟没有起一丝波澜。 只想道,为何那个性子倔强的女子,就不肯像淑妃这般,需要他,依赖他? 她遇到了难处,便自己想法子,不惜算计他。 似乎从未想过,若也这样求一求他,跟他说她是无辜的…… 是不信他,还是心里根本没有他? 此时,陆尧越想越烦。 他眉头微皱,收起目光,竟是没理会淑妃,径直从她跟前走过去,来到太后身旁坐下。 “不是请了温夫人?一切,待她来了以后再说。” 陆尧如是说道。 而淑妃仍是跪在那里,心里,就像帝王撇下自己时,衣摆隨之离开,使得她不得不落下的双手。 失落的情绪,一瞬间縈绕心头。 这一刻,她竟有些懂了曾经云雾对著帝王,眼眸含泪地说“皇上疑我”时的心情。 云雾为此与帝王慪气几个月。 可她,又怎有那般的勇气,捨得几个月都不理会他呢? 淑妃这样想著,便安抚著自己。 她与云雾,到底是不同的。 她与帝王之间的关係,也和云雾跟帝王之间,根本不同。 她与帝王,可是少年时期就有的情愫啊。 这些情分,是云雾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的。 她也该知道,帝王是什么脾气。 凡事对事不对人…… 淑妃不断地安抚自己,强迫自己忽略心底的那一抹失落不快,强打起精神,等待著温夫人的到来。 眾人也都在这里等著。 殿內很安静。 太后脸色难看。 帝王也冷著一张俊脸。 无一人敢私下閒聊。 终於。 外头传来动静。 “臣妇参见皇上、太后娘娘……” 温夫人来了,她一入殿,就立即跪下行礼问安。 太后没像平时那样,叫她立即起来。 陆尧也没发话。 太后只对身边的安寧嬤嬤使了个眼色。 安寧嬤嬤立即对温夫人询问道:“温夫人,此物可是你为淑妃缝製的?还有这张图,可是出自你温氏家主温长钟之手?” 说著。 安寧嬤嬤命人將锦囊和黄符,一併拿给温夫人。 温夫人只看了这两样东西,就不由眼神闪烁了一下。 她强自镇定。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接过来,仔细看后,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启稟皇上、太后娘娘,这锦囊,的確是臣妇为淑妃娘娘缝製的。 “每年她生辰,臣妇都会为她缝製一个新的锦囊送给她。 “只是这黄符,臣妇看了,虽然上头工笔画的笔触,的確与温氏的家主有些像,可他不是一无所知的小儿,此物不详,他绝不会画这种东西。 “臣妇怀疑,是有些模仿他的笔触所为。” 温夫人几句话间,就將自己和淑妃撇了个一乾二净。 她心里明白。 这种与巫蛊之术沾了边儿的事,即便是真的,也万万不能承认。 否则,死罪能免,活罪难逃! 总之,没有人可以证明,这画是温氏家主温长钟所作。 即便宫中派人去道观调查。 也只会一无所获! 如此想著,温夫人就又接著道:“皇上、太后娘娘或许有所不知,温家主他,早在去年就因在山上不慎跌倒,伤了右手,因在山上延误了医治,导致他的右手已经不能画图。 “而这黄符纸上的画作,瞧著那墨跡,还有纸张,都是至少半年以內的东西,没有一点陈旧的痕跡。 “这一点可以找懂字画的名家鑑赏,绝不会有错。 “所以,此物绝不可能是温家家主所为。 “还望皇上、太后娘娘明察!” 她这么一说完。 太后就立即出了声:“哦?温长钟伤了手?此事为何哀家从未听说过?” “太后娘娘见笑了,是温家主他害怕失去天下第一工笔白描的美称,所以一直不敢声张。” 温夫人立即道,“若太后娘娘不信,可以即刻派人去道观中询问那里的道士。” “你都这样说了,还有何派人查问的必要?哀家信你,在这种事情上,你也不敢撒谎。” 太后语气淡淡地说道,“如此说来,这巫蛊之术,只是一场针对淑妃的陷害。 “皇帝,你怎么看?” 陆尧听著,没有立即开口。 他坐在那里,一手扶著额头,盯著温夫人。 温夫人一瞬间觉得压力颇大,不禁更低了低头。 陆尧则另一手,长指在椅子扶手上轻扣了两下,显得颇为悠閒。 心中则一片思索。 方才安寧嬤嬤提及此事时,温夫人眸中的异样,他並未错过。 所以,他根本不信此事与温夫人真的毫无干係。 但子不语怪力乱神。 似这等巫蛊之术,他从来不信。 整件事情,他在意的地方,在於云雾。 她被人坑害,宫中到处有人拿流言蜚语诬陷她妨害皇后。 还有那几只死兔子。 更牵扯到宫中各处,侍卫,內务府,御膳房,尚衣局…… “既然是陷害,背后必有陷害之人,巫蛊之术伤及母后和皇后的身体康健,更敢对国运动心思。” 半晌,陆尧终於开了口,“所以朕以为,此事不可如此轻轻放下。 “既然温夫人说,宫中可以派人去查温长钟右手受伤之事,那就即刻派人去查,求证事实真相究竟如何。 “否则,岂非偏听偏信? “还有,若这黄符纸上的画当真是他人模仿,更要將此人揪出来。 “若淑妃无辜,是被人诬陷,亦是得將幕后黑手找出。 “不然,往后此人只会越发猖獗,不断地残害后宫妃嬪,惹出事端来。” 太后听著帝王一番话,心里不大痛快。 他这意思是,她就偏听偏信了。 不过如今他是皇帝。 又是自己儿子。 他们母子关係本就岌岌可危。 她自然不会跟帝王唱反调。 於是就只坐在那里,听陆尧继续往下说。 很快。 陆尧手指又在扶手上重重一敲:“传朕旨意,淑妃彻底解除嫌疑之前,暂时禁足於翊坤宫! “无朕的旨意,不得离开半步!” 圣旨一出。 淑妃心臟顿时狠狠一抽。 从入王府成为他的侧妃,再到入宫为妃,將近五年的陪伴…… 他头一次罚了她! 此时,饶是淑妃一向心性坚韧稳定,也不禁在心中发问——此次,究竟是谁害她? 当真好手段! 第104章 她字字句句,不离云雾 “至於你。” 陆尧漠然的目光扫过温夫人,“这段时间,就好好待在府中,莫要到处走动了!” 说完。 他也不管淑妃是何心情脸色,径直起身,出了大殿。 皇帝一走。 太后也没了什么心情。 直接说累了,叫人扶著她坐上仪仗,回了慈寧宫歇息。 妃嬪们也都纷纷散了。 今日,是淑妃头一次栽这样大的跟头。 贤妃一脸看热闹的幸灾乐祸:“淑妃,你也有今日?瞧瞧,圣上开口罚你时,一点情面都没留呢! “依我看,圣上之所以会如此,都是因为令贵嬪。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令贵嬪受冤枉。 “她都受了罚,若圣上不罚你,怕令贵嬪有情绪,又要跟圣上闹呢。” 她字字句句,不离云雾。 无非是想要向淑妃证明,她已经不得帝王宠爱了。 “多谢贤妃姐姐关心,不过就不劳姐姐操心我的事了,总归宠不宠爱的,都轮不到姐姐你。” 淑妃这样说完,就带著明玉离开。 温夫人见此,赶紧跟上。 “本宫看你还能蹦躂几日!” 贤妃暗骂了几句,望著淑妃的背影,当即对身边的高贵嬪吩咐道,“你去准备一下,务必要让这一次的事,就算是假的,也要变成真的!” 高贵嬪一听。 明白贤妃这是要她准备一些偽证,力证巫蛊之术淑妃和她的母亲温夫人並不无辜了。 “嬪妾知道,娘娘放心。” 她唯有这般应下。 贤妃想到今日到底让淑妃栽大跟头,那香囊还是她最新发现的,就不由心情又好了起来。 更不用说,如此一来,云雾必会被解除禁足。 到时候,等她来到除夕宫宴,自己的计划便也可以执行! 这样一想到,就更是一脸笑意地走了。 “此事定然是那个令贵嬪害你!” 芙蓉殿中,温夫人一脸狠意地道,“她的继母田氏,前些日子与我在一家成衣铺子遇见,瞧见我身上的锦囊,特意拿起来看。 “她一定是记住了我绣工,所以找人模仿!” 此时。 淑妃坐在那里,心中还有些伤心於帝王对她无情冷漠的態度。 有些没心情与温夫人说那么多。 听见她还將一切都推给云雾,便耐著性子问了句:“母亲,就算锦囊是假的,可那张黄符纸呢? “温长钟他当真去年就伤了右手? “还是你们故意宣扬? “母亲,你可知,即便是刻意为之,只要用心去查,也是有跡可循的?” 温夫人一听这话,脸上变了又变。 她到底没承认:“你连母亲的话都不信了?这种事情,我怎敢欺君!” 淑妃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没有说实话。 但她也懒得再与温夫人应酬。 只道:“母亲,时候不早了,您还是赶紧出宫回府吧,再不走,宫门就要落钥,可就麻烦了。” “好好,我走,总之,此事你不必担心。” 温夫人听出来她的逐客之意,有心想再劝她抓紧找机会早日诞下龙嗣。 然而瞧著她的脸色实在没了耐心,也不敢再说。 话到了嘴边儿又咽了回去。 一福身,告辞出宫去了。 只走之前。 冲明玉使了个阴狠的眼色。 明玉眼睫一抖,赶紧低下头去。 淑妃没注意到她们二人之间的眼神交流。 见温夫人真的走了,这才终於鬆了口气。 她心情实在不佳,没了平日的恬淡悠閒,神色懨懨地吩咐明玉:“备水,本宫要沐浴歇下了。” 说著,就坐到梳妆檯前,叫青绿为她卸下头上的釵环首饰。 明玉去外头吩咐宫人。 两只手紧紧握成拳,心里忐忑不安。 她不明白,明明一切都是一场针对云雾的设计。 怎么她才刚进行了第一步。 后头的事,还未来得及安排,局势就完全变了呢? 竟好似,前头的所作所为,全都是给这幕后坑害淑妃娘娘的黑手,做了嫁衣! 明玉心中懊悔。 想了一整夜此人是谁。 而在泠月殿中。 云雾得了消息,知晓温夫人进宫,淑妃仍是被禁足,就不禁微微一笑。 今日的棋局,已经落子。 只是不知淑妃是否猜得到,这一子,乃是她执手落下? 至此。 云雾妨害薛皇后的谎言,算是不攻而破了。 可她的禁足仍未解除。 贤妃不禁著急。 忍不住在薛皇后跟前提了两句。 “你不是素来不喜欢她?如今倒如此好心,关心起她受罚的事了?” 薛皇后觉得有些奇怪。 “皇后娘娘见笑了,臣妾是有些不喜欢令贵嬪,可就事论事,她既然没有妨害皇后娘娘,也是被人给害的,那若再接著被罚,这不就有些过於严苛了吗?” 贤妃为自己辩解,“臣妾是礼佛之人,心一向是软的,见不得无辜之人受苦。 “更何况,马上就要除夕了,这可是一年之中的大日子。 “令贵嬪是头一年入宫,若不能参加,倒是可惜。” 她说得真情实感。 薛皇后闻言,眼眸微微一动。 这贤妃,不大对劲。 不过她仍是说道:“此事圣上自有决断,令贵嬪虽然无辜,可圣上罚她,或许,更多的是因为她出言不逊。 “不过,本宫会向圣上提议,等除夕宫宴,暂时解除令贵嬪的禁足。” 贤妃一听,顿时大喜。 说了几句皇后娘娘仁慈的漂亮话。 薛皇后但笑不语。 这贤妃,无利不起早。 急著要云雾参加除夕宫宴,也不知是打的什么主意。 她想了想,对落衡吩咐道:“你去御膳房领午膳时,若遇到泠月殿的人,替本宫传句话。” 落衡明白,皇后的意思,便是要她在那里特意等著泠月殿的宫人了。 她听皇后说完,恭敬应下。 不久后。 圆绒从御膳房回来。 “娘娘,永寿宫的大宫女落衡方才拦下奴婢,说皇后娘娘会向圣上请求,等除夕之夜时,解除娘娘的禁足。 “还说,这是贤妃的提议。 “还有,皇后娘娘说,若娘娘不想参加除夕宫宴,也可以继续待在泠月殿。” 她向云雾稟报导。 云雾听完,就挑了挑眉。 脑海中,迅速想起前世一桩与贤妃有关,同样是在除夕之夜发生的事。 “贤妃啊。” 她听出了薛皇后命落衡所传之话的言外之意。 此时就笑了笑。 “本宫入宫后的第一个除夕宫宴,想来,那一晚上,会热闹非凡。” 云雾这样说著。 对圆绒吩咐道,“等晚上,你去御膳房跟金风说,告诉她,御园湖面上结的冰层,可要小心一点。 “若是破了,宫里的贵人们,可就有危险了。” 第105章 一晚上除掉两个最討厌的人 “没想到,皇后娘娘竟会给娘娘传信。” 圆绒有些意外,“她这是,在向娘娘示好?还是想要拉拢娘娘?” 团娇也一脸好奇。 云雾听她这样问,却没有立即回答。 只神色平静地拿起筷子,开始一口一口,动作极慢地吃桌上摆好的午膳。 她这样,顿时叫圆绒脸上露出了几丝担忧的神色。 “娘娘?” 圆绒忍不住唤了她一声。 云雾筷子顿了顿。 半晌,嘆了口气。 “可还记得,我进宫是为了什么?”她说道。 “娘娘的鸿鵠之志……奴婢自然记得清楚。” 圆绒有些迟疑地道。 娘娘要当宠妃,这只是第一步。 她最终的目標,是坐上薛皇后如今的位置。 可这个位置,只能有一人。 这也就意味著,日后,娘娘和薛皇后,只会成为敌人,而不能成为朋友。 “记得就好。” 云雾如此说了句,就又沉默下来。 见此,圆绒和团娇对视一眼,却是不敢再问什么了。 不久后。 云雾用完午膳,去院子里消食。 她站在树下,望著头顶的天空,想起薛皇后对自己释放的善意,特意叫最信任的宫女向她传递信息,隱晦地告知她,贤妃或许想借除夕之夜害她。 心里,竟是少有的起了波澜。 有了一些难以抉择的沉痛。 “若我的生母,不是洛英英该有多好。” 这一刻,云雾內心第一次这般想道。 但很快。 她就將心底生起的种种令她有些难受的情绪,给压了下去,又恢復了平素的冷静与无情。 薛皇后今日帮她一次。 往后,她便也放薛皇后一马。 如此,互不相欠,也就是了。 小年一过,再到除夕,不过眨眼之间的功夫。 到了除夕当日。 御前果然传来消息。 云雾与淑妃的禁足,都暂时解除。 但只能去往御园的安和殿参加除夕宫宴,其他地方,一律不准去。 帝王如此,好似在云雾和淑妃之间,做到了一碗水端平了似的。 冬日里,天黑的格外早。 瞧著时间差不多了。 云雾开始打扮,盛装出席宫宴。 此时,各宫都是如此。 只除了咸福宫。 贤妃年纪大了,也深知帝王如今对她没有半分男女之情,便也不在乎打扮得如何,只自己喜欢穿什么,便穿了什么。 她今晚,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 那便是,杀云雾。 “娘娘,嬪妾都已经准备好了。” 一旁,贤妃身边的大宫女碧珠说道,“奴婢已经安排好了。 “今晚,等令贵嬪一出现,咱们的人,就会过去,以她父亲出事为由,將她引到湖边。 “那湖边的冰层,已经被偷偷破开。 “到时候,咱们的人,便会趁机將令贵嬪推入湖中。 “今晚,所有的人都要从另一条道去往安和殿,绝不会从这一个地方经过。 “待令贵嬪坠入湖中,死透了,再叫人,也就事成了。 “同一时间,咱们另外的人,会迟一些,將淑妃引入这里。 “到时候,可以將这一切,全都推给淑妃。 “如此,也就能保证万无一失了。” 贤妃听完,就满意点了点头。 今晚,她安排的人,是云雾父亲信任的下臣。 云雾认识此人。 必会相信她父亲真的出了事。 而那湖边,一路上的宫人,侍卫,她也都打点好,不该出现的,绝不会出现。 该出现的,都是可以杀死云雾的自己人。 贤妃確信今晚的事,一定可以万无一失。 到时候有淑妃背锅。 她一箭双鵰,除掉两个最討厌的人…… 贤妃简直光是这么想一想,就要笑出声来。 “大皇子呢?” 待梳妆打扮完毕,贤妃见大皇子不在身边,不禁问了句。 “回娘娘的话,大皇子晚些时候去了太后娘娘那里,这会儿还未回来。” 另一个宫女立即语气恭敬地答道。 贤妃听了,也没多想。 太后一向喜欢大皇子。 兴许,她是打算亲自带著大皇子去参加除夕宫宴。 贤妃又想著,大皇子身边伺候的宫人,也都是咸福宫的得力奴才,绝不会有什么意外。 便没再多关注此事。 只涂抹得浓艷的红唇一勾,道:“走吧,今晚,可是有的热闹呢。” 隨著宫宴时间的推进。 各宫的妃嬪们,依次去往御园安和殿。 因为內务府的奴才说,去往安和殿右边的那条路,之前结了冰,有一处的石板路破碎,有些不大好走,再加上时间紧急,宫中忙碌无暇修缮。 故而,今晚各宫的人,都从左边的路走。 云雾刚从泠月殿出来,就有一宫女急匆匆上前道。 “娘娘,有一位自称叫孟达的大人,说是您父亲手底下做事的官员,此刻急著见您。” 这宫女向云雾行了一礼后,便如是说道。 云雾早等著这一出了。 “哦?” 此时,她就故作讶异的表情,道,“孟大人是我父亲的好友,他如此著急,想来一定是我父亲出了什么事,他如今在何处?快带路吧!” “奴婢遵命,娘娘请隨奴婢来。” 这宫女立即在前头引路。 云雾则带了团娇和红柚一道,照旧是叫圆绒留在泠月殿看家。 而后,就隨著这宫女走了。 走了片刻,走到了御园右边那条道上。 “等等。” 到了附近,云雾就不肯走了,“內务府不是说这条路不好走吗?孟大人在何处?” “就在前头了,孟大人说,有些事情不好当著人多的面说。” 宫女如此说道。 “那好吧。” 云雾皱了皱眉,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继续跟著走了。 很快,就走到了湖边。 这里道路狭窄。 旁边还有假山环绕,视野极其遮挡。 这宫女便在这里停了下来。 “娘娘您瞧,孟大人就在前面了。”她抬手指著前方。 “哦?在哪儿?” 云雾故作疑惑地往前看。 她身后,团娇和红柚也伸著脖子,一个劲儿地瞧著前头,找寻孟达的踪跡。 便是在这时。 那带路的宫女,一步步上前,伸出双手,打算將云雾推入一旁的湖水中…… 然而下一刻。 只听“扑腾”一声。 伴隨著女子的惨叫。 却是这宫女被假山后头突然钻出来的一道高大的人影,动作矫健地给一下踹入了湖中! “救命!” 宫女腰间重重挨了一下,这会儿伤得不轻,一时使不上劲儿,只能拼命喊著,“娘娘救我!令贵嬪!救救奴婢吧!” 然而,云雾却一声不吭,只望著她。 她立即明白,云雾是知道她方才要害她了…… 不过,她还记得这里应当还有其他的宫人。 全都是贤妃娘娘安排的! 就指望著这样拼命大叫,能有人赶紧出现救下她。 然而半晌,也不见有人。 只无比绝望地瞧见云雾站在岸边,一脸冷静地望著她在冰冷的湖水中不断地挣扎,直至,彻底没了力气,就那么沉了下去…… 第106章 溺水的是大皇子! 这会儿,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一阵。 安和殿里。 朝臣及家眷,以及妃嬪们,都来了大半。 和往常一样。 但凡重大的节日,帝后皆是一同出现的。 贤妃坐在那里,与高贵嬪有说有笑。 直到太后出现。 眾人起身参拜之后。 贤妃才骤然发现,太后是独自一人来的,大皇子並未跟著! “太后娘娘,怎么没瞧见大皇子?” 贤妃坐了会儿,忽然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忍不住上前询问道。 “大皇子不是在你宫里吗?” 太后听她这样问,一脸奇怪,“怎的跑来问哀家?” 贤妃一听这话,顿时脸一白。 “可是,咸福宫的奴才说,今日傍晚之前,大皇子就被您派人接去了慈寧宫啊!” 她控制不住地扬高了声音,“臣妾以为,您来这里,会將他带在身边呢!” 太后闻言,当即脸一沉。 “贤妃!哀家今日根本不曾派人去接过大皇子!你当真糊涂!大皇子若是出事,哀家唯你是问!” 二人这样说著。 周遭已经静了下来。 偏生这时候。 外头忽然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过来道:“皇上、皇后娘娘,不好了!御园有人溺水了! “奴才在捞上来的尸体上,发现了大皇子平日戴在身上的香囊!” 说著。 他双手呈上一只湿漉漉的香囊。 “大皇子——” 贤妃一眼瞧见这香囊,当即失控地尖声叫了起来,而后一个健步上前,將香囊抢到自己手里。 待仔细辨认上头的绣工,图样,的確是大皇子之物以后,顿时痛心地哭了出来,“大皇子!本宫的心肝儿!” 这样喊完一声。 她就不管不顾,直接往外头衝出去! 陆尧和薛皇后、太后等人见此,便纷纷起身。 “那溺水的地方在何处?” 此时,陆尧一张脸也难看得可怕,但仍是冷静克制的模样,问著那小太监。 “奴才给您引路!” 小太监赶紧走在前头,然而也是一路跟在急匆匆走著的贤妃身后。 於是。 所有人便都瞧见,贤妃没有叫人带路,就自己一路到了那有人溺水的湖边。 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宫人,还有侍卫。 贤妃一眼瞧见,地上横著一具矮小的尸体,被人盖上了白布。 “大皇子!” 她当即扑了过去,抱住那尸体就痛哭起来,“大皇子!你就这样死了!叫本宫往后没了你,可怎么活啊!” 她就这样,不住地痛哭起来。 “贤妃……” 太后瞧见她这样,有些没眼看地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 贤妃一想到自己没了大皇子,如今的年纪,人老色衰,帝王不喜欢她,根本不去宠幸她…… 往后,她再也不能怀上龙嗣。 没有龙嗣的依仗,她很快就会被后头的妃嬪们爬上来,踩在脚下…… 指不定哪一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这样,越想越伤心,竟是嚎啕大哭了。 直到一道有些稚嫩的声音,似是有些无奈地在她耳边响起:“母妃,您別哭了……皇儿还好好活著呢。” 贤妃哭声,戛然而止。 她一扭头。 竟然瞧见,五岁的大皇子,正浑身湿漉漉的,被此时此刻居然还好端端地活著的云雾,护在怀里! 他身上披著一条火红的红狐斗篷。 显然是云雾那件御赐的。 而云雾,身上衣裳虽然有些单薄,却乾乾净净,清清爽爽,丝毫没有落水的痕跡! 贤妃条件反射般的,抬手揭开方才被她抱著的那具尸体身上盖著的白布。 这才终於发现。 这尸体,竟然是她安排来杀死云雾的宫女! 所以。 云雾没死。 反而她安排的宫女死了? 这一幕,瞬间深深刺痛了贤妃的眼。 但紧接著。 另一种,名为畏惧的情绪,竟似藤蔓,迅速地在她心底生出,缠绕住她一整颗心臟! 她今晚,要杀云雾。 计划得这样周密。 这一路上的宫人,全都是安排的她的人! 她早就想好了。 若那引路的宫女,一人杀不了云雾,那没关係,附近还有別的宫人埋伏。 真的那样,他们全都会衝出来杀了云雾! 可没想到。 云雾不但没死。 反而还安排了这样一出! 贤妃越想,额头上细密的冷汗,就越冒越多。 她瞬间明白了,云雾这是在用大皇子的安危,威胁她! 若她再敢用这种狠毒的手段。 下一次。 死的就不是一个宫女了。 而是大皇子! 她在后宫唯一的真正的依仗! “怎么回事?” 这时候,太后开口发问,“令贵嬪,为何大皇子身上全都湿了?还有,这溺水死掉的宫女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內务府不是早有通知,说这条路走不通吗?” 她一连串怀疑的发问。 没等云雾开口。 大皇子就跑到太后身边,替她辩解道:“皇祖母,不怪令贵嬪娘娘,是康儿自己贪玩。 “偷偷瞒著母妃跑出来,在冰湖上玩儿。 “没想到,不知为何,岸边这里的冰层,竟然被人给破开了。 “康儿掉入了湖中。 “还是令贵嬪娘娘身边的宫女,將康儿救了上来。 “若不是有她这个宫女会水。 “康儿今日指不定,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大皇子这么一说。 太后慌忙连“呸”了几声。 “大过年的!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大皇子一听,连忙懂事地闭上了嘴巴。 太后已经知道,是云雾救了大皇子。 但还有那一个疑问。 她便看向云雾。 “回太后娘娘,这宫女,是被嬪妾推入水中的。” 此时,就听云雾这样说道。 此言一出。 满眾譁然。 “怎么回事?”这时候,帝王才终於开口,沉著脸问道,“你为何要推她入水?这宫女,为何与你一同出现在此处?” “皇上,这宫女说,父亲的一个手下,孟达孟大人有急事找嬪妾,说事关父亲安危。” 云雾一字一句地道,“嬪妾这阵子都没有父亲的消息。 “一时心急,就跟著过来了。 “来到此处,也想起內务府说此路不通。 “刚想质问宫女。 “结果,她却意图趁机將嬪妾推入水中。 “嬪妾与团娇、红柚三人合力,才將这宫女反推入了水中。” 说著。 云雾就往地上一跪,“嬪妾深知自己犯了罪过,可今晚的情形,实在是,若不反击,只怕此刻地上的这具尸体,就是嬪妾自己的了。” 此言一出。 陆尧顿时只觉心中一揪。 他扫一眼那具尸体。 竟难以想像,若那真是云雾……他会怎样。 第107章 是云雾的,谁也抢不走 “你为自保,何错之有?更不用说,死的只是一个奴才。” 陆尧不愿去想那样的结果,很快便如此说著。 甚至亲自上前,双手將云雾扶了起来。 “嬪妾多谢皇上宽恕。” 云雾抬眸望他。 依旧是那样清澈纯然的眸子。 陆尧竟被她这一眼,看得脸上微微有些发烫,心口更是起了一些陌生的情绪,令他不自控地又上前一步,双手更是一下揽住了她的细腰。 就如同,他初次点她侍寢的那晚,见到她时那样。 一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好像天然存在的,並且是唯有在对著她时,才会被激发出来的那种独占欲。 二人就这样对视著。 彼此眼中,都有不同的情意,或多或少地流露出来,被对方捕捉到。 这一刻,就好像周遭的所有人,都不存在似的。 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人。 这一幕,恰好被刚刚闻讯赶来的淑妃瞧见。 她心里立即起了一股强烈的不適感。 “皇上。” 淑妃当即开口唤了一声,如此打断了帝王。 云雾连忙低下头去,將帝王放在自己腰间的大手推开。 陆尧则一下皱起眉头。 心底,隨之起了一丝不快。 “怎么。” 他不得不鬆开云雾柔软纤细的腰肢,扭头看向淑妃,声音发冷,“有事?” 淑妃心头一滯。 脸上难以控制地出现一丝尷尬和难过。 但很快,她收拾好情绪,理智回归:“启稟皇上,臣妾是想说,今晚恐怕是有人想要暗中杀害令贵嬪,再嫁祸给臣妾。” “哦?” 一听事关云雾的性命安危,陆尧这才正色神色,连忙问道,“你有何凭据?” 淑妃听出他对云雾的关心。 脸上闪过一抹苦笑。 “臣妾来的路上,听说令贵嬪被人故意引到这里,险些遭遇不测。” 只听淑妃徐徐说道,“而臣妾之所以现在才来,是因为路上,有人拦下臣妾,说臣妾的母亲约臣妾在此处见面。 “有上一回令贵嬪被邀约至御园的前车之鑑在。 “臣妾不敢相信。 “故而乾脆晚些再来,没想到就听说了此事。 “若今晚真按照那幕后黑手的计划。 “令贵嬪被引到此处后,又被那宫女推到湖水中,遭遇不测,而臣妾隨后被人引到此地……那臣妾,便真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淑妃说完。 陆尧脸上不由一沉。 “贤妃。” 他竟第一时间看向了贤妃,冷著声质问道,“方才,你一听说大皇子可能溺水,为何不等那太监引路,就自己第一时间一路跑到了此地? “竟好似,你早已知道有人会在此地溺水一般!” 贤妃一听这话,顿时脸一白。 她浑身哆嗦了下。 “皇上,臣妾冤枉啊!” 她赶紧跪下自辩,“臣妾之所以知道此处,是因为大皇子平日里贪玩,总喜欢到这处结冰的湖面上玩耍! “这、这里四周都是假山环绕,湖面阴凉,冰层总之最晚融化。 “臣妾是因为了解大皇子,这才下意识地赶到了此地……” 她如此一说。 太后当即点了点头。 陆尧则眉头皱起又鬆开。 只因,贤妃这一番话,的確说得通。 “皇上……” 淑妃见此,立即想要说些什么,再度引出贤妃的嫌疑。 然而。 “皇上,事关大皇子的安危,想来,贤妃娘娘的確无辜,她不敢、更不可能拿大皇子的性命做局。” 这时候,云雾忽然出人意料地开口说道。 她是当事人。 她都这样说了,贤妃无辜,就似乎更有信服力。 “贤妃娘娘,嬪妾可说得对?” 云雾说完,不顾淑妃拧眉望著自己的视线,转而看向贤妃。 毕竟她如何做事, 自有她的道理。 还轮不到淑妃置喙。 此时,云雾就接著问道,“此处是大皇子冬日最爱的玩耍之地。 “这里冰层很厚。 “你是不可能为了害我和淑妃娘娘,故意將此处的冰层打破的,对吗?” 贤妃闻言,心里恨得要命。 她根本不知道大皇子冬日喜欢偷偷跑到这里玩耍! 所以,在命人悄悄破开冰层时,根本不曾想过,落水之人,会从计划中的云雾,变成意料之外的大皇子! 这一刻,贤妃听著云雾这话,恨不得衝过去,撕烂她那张虚偽的脸。 偏偏,今夜从发现大皇子並未溺水,而是被云雾护在怀中时,心底起得那一股对云雾的莫名的畏惧,到现在还没消散。 她明白。 云雾这是要挟之言。 “令贵嬪,所言极是。” 儘管贤妃心里难受不已,此时也只能白著脸,勉强挤出一丝笑,“大皇子,是我的命根子,我绝不会拿他的性命开玩笑!” 听完,陆尧俊脸上的疑虑,似乎就此被打消。 “看来,这一次,又是有人暗中谋划了。” 他目光在一眾妃嬪脸上一一扫过。 心底,甚至对薛皇后起了一丝疑心。 然而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薛皇后不会做这样的事。 她平日里从不爭宠。 后位稳固。 她没有理由做这种事。 更何况,他始终直觉,今晚之事,仍是与贤妃脱不开干係…… 不论那幕后黑手是谁,总归只死了一个宫女,云雾好端端的,大皇子也得救。 此事,便也只能如此不了了之了。 “令贵嬪今晚自己受难,却救了大皇子,实在该嘉奖。” 此时,陆尧又看向云雾。 他有些想升她的位分了。 “朕……” 陆尧想给就给了,刚要开口。 “皇帝。” 一旁,太后突然出声。 眾人都朝她看去。 陆尧亦然。 只见太后笑著说道:“大皇子不仅是贤妃的命根子,更是哀家的心肝宝贝。 “这一次令贵嬪救了大皇子的性命,不如,就將这个嘉奖令贵嬪的机会,让给哀家吧。” 她这一番话,说得漂亮。 可陆尧却一听,就明白她是在故意阻挠自己再给云雾升位分。 他也明白。 云雾的位分,升得实在是太快了。 入宫至今,不满一年。 却一路从最初正六品的才人,升到如今从四品的贵嬪。 甚至,她还是后宫除了四妃之外,唯一有他亲自给的封號的妃嬪。 这是一份,宫中任何妃嬪,哪怕薛皇后,都没有的,独有的帝王宠爱。 太后阻拦。 是担心他这般偏心云雾,更惹得云雾遭妃嬪们嫉妒,使得后宫风波不断。 可也不看看。 从云雾进宫后,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时起,针对她的风波有少吗? 不过此时。 陆尧倒也不打算因为这个,就跟太后起爭执。 毕竟,她能阻挠他一次,难道次次都能阻挠。 总之这个位分。 今日不升。 日后他也总能找到机会给云雾。 是云雾的,谁也抢不走。 “好啊。” 一番思虑后,陆尧也笑了笑,“那这一次,就劳烦太后破费了。 “朕也很好奇,太后打算都嘉奖些什么,才配得上大皇子的性命。” 太后一听这话,眸子里飞快闪过一丝不悦。 这个儿子,真是从小就跟她这个当娘的不贴心! 竟然当眾替云雾向她索要丰厚的赏赐。 但凡她少给一点,就是配不上大皇子的一条命了! 然而大皇子身为皇帝唯一的皇子,他的一条命,何其珍贵! 第108章 太后这是在故意敲打她 这会儿,所有人眼睛都盯著太后。 也都好奇。 太后要赏赐云雾什么,才值当大皇子一条命。 “皇上说笑了,大皇子的性命,乃无价之宝。” 这时候,云雾適时地开口,一脸乖巧地道,“太后娘娘,嬪妾救下大皇子,乃嬪妾与大皇子之间的机缘。 “嬪妾绝不敢討赏。 “更何况,大皇子已经跟嬪妾倒过谢了。 “如此,便已足够。 “还请太后娘娘,千万不要再赏赐嬪妾了。” 一番话。 立即就为太后解了围。 陆尧一挑眉。 俊眸中浮起一抹笑意,似乎对这小女子的聪慧机敏,而有些意外,也有些欣慰。 薛皇后也勾了勾唇。 太后脸上自然又有了笑意。 “皇上,瞧瞧你这令贵嬪多懂事?” 太后如此说了一句,就对身旁的安寧嬤嬤吩咐道,“你去將哀家供奉在小佛堂里的那串金丝檀木的佛珠取过来,赠予令贵嬪。” 云雾当即作势要推辞。 “长者赐,不可辞。” 太后见此,就立即又笑著道,“你救了大皇子,无论送金银珠宝,还是綾罗绸缎,都太过俗气。 “但这一串佛珠,乃是先帝当年亲自去灵隱寺,住持亲自开光,特意送给哀家的。 “先帝去后,哀家就供奉在小佛堂,日夜求他的在天之灵,可以保佑大周王朝风调雨顺,百姓安居立业,皇帝平安康健…… “往后,就送给你,你戴在身上,权当一个护佑平安的物件吧!” 云雾听了这些,自然无法再推辞。 便行礼道谢。 一番话自然又是说得极为周到妥帖。 太后脸上对云雾的讚赏不断。 “皇帝,哀家这就把大皇子带到慈寧宫去,今晚的宫宴,便不参加了。” 说完。 牵著大皇子的手离开。 竟是连跟贤妃打一声招呼都懒得。 贤妃看著。 一颗心狠狠揪起。 却根本不敢对此说什么。 她明白,太后这是在故意敲打她!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云雾! 思及此,贤妃顿时一眼狠狠瞪向云雾。 云雾察觉到后。 就故意当著帝王的面,一脸无辜,语气有些害怕地询问道:“贤妃娘娘为何这样瞪著嬪妾?眼神如此可怕?” “贤妃——” 陆尧一听,当即看向贤妃。 贤妃气得几欲吐血! “皇上,臣妾没有。” 贤妃赶紧低下头去,一点也不敢叫帝王察觉自己对云雾的敌意,连忙说道,“兴许,只是天色昏暗,令贵嬪看错了呢?” “哦,那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也许是吧。” 云雾垂下眼眸,似是而非的表情。 贤妃见此,心里顿时呕得要死! 这令贵嬪,实在是会做戏!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贤妃,你照看大皇子不周,朕罚你这就回咸福宫,闭门思过!什么时候太后肯把大皇子送回去,什么时候你再出来吧!” 陆尧当即沉声说道。 “皇上息怒!臣妾自知有错,臣妾这就回去反思,往后,一定照看好大皇子!” 贤妃这样说完。 再不敢对云雾甩什么脸色。 一身狼狈地低著头赶紧走了。 “可要回安和殿?” 这时候,陆尧又握住云雾有些冰冷的手,將自己身上披著的大氅脱下来,给云雾穿好,拢紧。 照顾得如此贴心细致。 看得一旁的妃嬪们,都有些羡慕嫉妒。 “嗯……” 云雾望著帝王,顺从地应下,声音轻柔似水,“嬪妾,一切都听皇上的安排。” 陆尧唇角不由翘起。 他当眾牵起云雾的手,竟好似將一旁的薛皇后都给忘了,就这样,带著她去往安和殿。 如此,二人便算是和好如初了。 薛皇后见此,神色如常,提步跟上。 淑妃则眼眸闪了闪。 待眾人再到安和殿。 一眾朝臣及其家眷们,也都听说了御园里的事。 见贤妃、大皇子以及太后娘娘都未再现身,也都心中有数。 不过瞧见竟不是帝后一道再现身。 而是帝王牵著云雾的手,都不由得感到有些意外。 云卿南瞧见这一幕,更是欣喜不已! 他这女儿,著实爭气! 之后,一晚上的宫宴,没再生出什么事端。 待结束后。 陆尧儘管很想去泠月殿,可今晚到底是除夕之夜。 按照祖宗规矩,他须得去永寿宫,陪著薛皇后才是。 他一时陷入纠结。 “皇上,皇后娘娘,嬪妾有些乏累,便先告辞了。” 这时候,云雾很是知情识趣地主动说道。 “你今晚的確是受了惊嚇,能坚持到现在,已是不易,快去歇著吧。” 薛皇后不等帝王开口,立即说道。 陆尧见此,也不好说什么。 点了头。 云雾便就此告退。 接著。 妃嬪们都依次离开。 淑妃一路紧赶慢赶。 终於在御园门口,追上了云雾。 “令贵嬪!” 她叫住云雾,待走上前去,便声音有些发冷地质问道,“你今夜应当知道,意图害你性命之人,乃是贤妃吧! “为何还要放过她? “可知放过她这一次,往后她还会再用更狠毒的手段,接著害你?” 淑妃语气有些不快。 云雾听著,笑了笑。 她转眸望向淑妃,唇角微勾,只问道:“什么时候,嬪妾做事,需要向淑妃娘娘交代了?” 淑妃被她这话,懟得一时无言。 好一会儿。 只好道:“可知对自己的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心狠?” “那我对淑妃娘娘,岂不是以德报怨?” 云雾当即回她,“须知今晚若不是我破了局,淑妃娘娘便要落得一个谋害我性命的罪名了。 “分明淑妃娘娘此前接连两次,那样害我。” 说著。 云雾將手中一物,递给淑妃。 淑妃瞧见此物,顿时眼眸一下不可置信地撑大。 只因云雾手里的,是一颗白玉棋子! 而这枚棋子,是御赐之物! 她最喜欢的那副棋子,偏偏的確丟失了一颗! “这是你得来的,还是今晚捡到的?” 淑妃当即將棋子接过来,紧紧攥在掌心,冷声问道。 “捡的。” 云雾睁眼说瞎话,“那宫女与我推搡之间,她身上掉下来,被我捡到。” ”我从不曾害过你。” 淑妃望著云雾,想起她说自己两次害她,眼神中透著一抹疑惑,“或许,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云雾瞧著淑妃,见她眸中神色,竟不似作偽。 颇觉讶异之余。 一眼瞧见了淑妃身后,宫女明玉,脸上那难以遮掩的心虚之色。 再想起此前见到温夫人时,她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敌意。 顿时。 云雾就全都明白了。 原来,是身边的奴才不安分,背著淑妃,与温夫人联手…… 不过,她不打算告诉淑妃这些。 只故设疑障地道:“兴许是?不过,没准一切,等淑妃娘娘涉险巫蛊之术一事,有了確切的结果,或许,便可一清二楚了。” 说完。 不再理会淑妃是什么脸色,转身径直走了。 第109章 贤妃与淑妃,谁都不能倒 “娘娘为何不趁机扳倒贤妃?” 带回到泠月殿后,团娇就也忍不住地问。 云雾不免有些好笑地看她一眼。 “容妃死后,薛皇后之下,如今只有贤妃与淑妃同为四妃之一。 “她们二人,互相牵制。 “在本宫尚未登上高位之前,她们二人,无论谁倒台,都对本宫没有任何好处。” 云雾如此解释了句。 淑妃与她的目標,都是问鼎后位。 论家族背景,淑妃更胜一筹。 若没有贤妃挡在她前面,她恐怕不是淑妃的对手。 如今贤妃的弱点,已经被她牢牢握在手中,她完全可以利用贤妃,与淑妃互相爭斗。 而她,慢慢成长。 “原来如此!果然还是娘娘聪明!奴婢这脑子,实在想不了那么远!” 团娇一脸恍然大悟地道。 圆绒打趣她道:“你呀,用娘娘的话,给她提供点情绪价值,也就足够了!” 团娇顿时娇憨地瞪她。 “红柚回来后如何了?可有受凉?” 这时候,云雾问道。 之前红柚跳入冰冷的湖水中救下大皇子。 她隨著帝王回往安和殿时,就叫红柚先回来歇著了。 “回来以后奴婢就和盼儿一起帮著她换了乾净衣服,又去御膳房给她熬了薑汤,她身子也结识,倒是並未受凉。” 圆绒很快说道。 云雾点点头:“让她这两日好生歇著,好好过个年。” 圆绒称是,只等伺候云雾歇下之后,再去探望红柚,將云雾的话转告给她。 除夕之夜,各宫都有些睡不著。 永寿宫里。 陆尧在拿著本书看。 薛皇后沐浴过后,陪他坐在那里说起了话。 “今晚一过,就是新的一年了。” 薛皇后坐在靠窗的罗汉榻上,道,“待来年春暖开之时,皇上为先帝守孝的三年便过去。 “太后早已经交代过臣妾,要臣妾务必用心去办。 “户部那边,只等过完年开印之后,便要在各地开始初选。 “太后的意思是,这是皇上登基以后的第一场选秀。 “一定要多选一些人,好为皇家开枝散叶。” 薛皇后这样说著。 陆尧一边看书,一边一心二用地听著。 待她说完,便点了点头。 “此事你负责就好。” 他对薛皇后,是全然信任的。 薛皇后闻言,笑了笑。 道:“太后已经指明了,要贤妃和淑妃一同协助臣妾。 “到时候,入宫的秀女们,少不得要她们两个帮著掌掌眼了。” 陆尧听著这话,手里的书才倏然垂下。 他微皱了下眉。 眉眼之间,展露出一两分显而易见的不喜。 薛皇后知晓他心结所在。 他与太后,虽是亲生母子。 可二人之间的癥结,实在难解。 皇上幼时被野猫围攻险些丧命那一次,便是太后做的最狠最绝情的一次啊! 从他当年出宫开府以后,他就颇为反感太后插手他后宅之事。 “皇上放心,选秀是大事,有臣妾看著,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此时,薛皇后如此说道。 “有你在,朕自然放心。” 陆尧转眸看她。 俊脸上仍是有几分若有所思。 “皇上可是还有什么要问臣妾的?” 薛皇后不禁问。 “朕只是在想,从令贵嬪入宫后,宫中人人都说,你会將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可结果,却全然不是如此。” 陆尧望著她,一字一句地道,“甚至前些日子,闹出来她妨害你的说法。 “你也对此毫不介怀。 “朕有些好奇,她生母害死你嫡母,你当真不怨恨她?” 薛皇后乍一听到帝王问起这事,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但很快。 她摇了摇头。 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皇上也说,害死臣妾嫡母的,是令贵嬪的生母。 “令贵嬪何其无辜? “臣妾怎可將她母亲的过错,迁怒到她身上? “而且,令贵嬪自己,五岁时就被生母拋弃。 “如此说来,臣妾与她,皆为受害者,但臣妾却比她幸运太多。 “至少,臣妾从小到大,都有嫡母独一无二的宠爱,而令贵嬪,却在云家活得那样艰难…… “单看她入宫后,这一步步走来,从来都是未雨绸繆。 “不论什么事都先做好被人陷害的打算…… “只有从前被人诬陷过太多次,才会事事都如小心谨慎。 “可看她的出身。 “本该是个被父母疼爱长大,无忧无虑的管家小姐才对…… “臣妾不止一次想,若臣妾是她的姐姐,就好了。 “臣妾定会好好爱护她。” 说到这里。 薛皇后眸中,竟隱有泪光浮现。 她一番话,说得陆尧心中颇为动容。 “令贵嬪的確乖巧,惹人怜惜。” 陆尧说著,握住薛皇后一只手。 语气难得的温柔了几分,“朕相信,若你们是亲姐妹,你定然会是一个好姐姐。 “事事护著她,不叫她受人欺负。” 薛皇后闻言,眼睫一颤。 隨即朝他温婉地一笑。 “让皇上见笑了。” 她微微侧过头去,抬手擦掉眼角的一点泪。 陆尧则打消了几分心中的疑虑。 明年选秀。 有薛皇后对云雾的这份真心在,他倒也不至於太过担心了。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 不久后。 薛皇后就伺候陆尧安置了。 另一边。 咸福宫中。 贤妃扶著额头,微微闭著眸子坐在那里,迟迟不肯睡下。 “娘娘,时候不早了,您快歇下吧,大皇子在太后娘娘那里,必定会被照应得很好,您不必担忧。” 大宫女碧珠见她脸色难看,忍不住劝说道。 “本宫知道,大皇子自然不会有事。” 贤妃重重嘆了口气,“本宫哪里是担心他? “本宫是担心自己!” 说到这里。 她倏地睁开眼睛,看向前方。 眼神一瞬间变得锐利。 仿佛看到了自己如今最大的仇人似的。 “云雾那个贱人!” 贤妃恨恨骂道,“今日大皇子跑到御园湖边玩耍,绝对是她故意设计的! “她竟敢拿大皇子的性命,要挟本宫!” 偏偏,这还真是她的死穴。 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平日看顾大皇子,她已经万般小心谨慎了。 可云雾,竟能驱使太后身边的奴才做这种事……叫她防不胜防! 贤妃想了一晚上。 百思不得其解。 宫女言之凿凿,说今日来咸福宫带走大皇子的,的確是太后身边常见的奴才。 但此事,她也不敢过问太后。 毕竟若万一,这是太后授意的呢? 太后可是一直想把大皇子养在身边的…… 贤妃越想越气。 “娘娘或许,不必为此事忧心。” 这时候,碧珠出主意道,“太后娘娘不是说,明年就要开始圣上登基后的大选了吗? “而且,这一次大选,娘娘是要和淑妃一同协助皇后的。 “届时,娘娘多选几个年轻漂亮的,必定能把这令贵嬪比下去! “只要令贵嬪一失宠。 “娘娘自然有的是法子对付她!” 此言一出。 贤妃立即眼眸一亮。 “你说得对!” 她抚掌赞道,“不仅得年轻漂亮,还得足够聪明有手段才行!” 第110章 处理叛徒 与此同时。 翊坤宫。 淑妃坐在那里,望著面前的白玉棋盘。 棋子一颗一颗的被明玉数了一遍。 加上云雾给她的那一颗。 刚好够数。 明玉看向淑妃。 “是谁干的。” 这时候,淑妃闭了闭眼,问道。 她跟前。 內殿、外殿伺候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他们一个个胆战心惊,却不敢开口说些什么。 过了会儿。 青绿从外头进来,手里拿出来一只小包裹。 “娘娘,这是从碧梧房中搜出来的。” 小包裹打开。 里头是一堆釵环首饰。 显然不是碧梧一个二等宫女,能有的东西。 淑妃立即瞧向碧梧。 碧梧见事情败露。 嚇得脸都白了。 “娘娘、娘娘饶命啊!” 她赶紧扑倒在淑妃脚边,痛哭流涕,一个劲儿的求饶,“奴婢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 “而、而且,奴婢当时根本不知道那是贤妃的人!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那奴才,只是一个在御园负责洒扫的太监! “说想用这些,跟奴婢换一枚娘娘手里的白玉棋子。 “只因听说,这御赐的白玉棋子,若养在身边,可以令自己飞黄腾达…… “奴婢本来也不想的。 “可是,他、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碧梧说著, 又大哭起来,不住懺悔道,“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求娘娘饶过奴婢这一次吧!” 然而下一刻。 “碰!” 滚烫的热茶,被淑妃端起,直接重重砸到碧梧的头上! “啊!” 碧梧尖叫一声。 额头瞬间被砸破,鲜血直流。 而那些滚烫的开水,则令她满脸都被烫伤。 她不敢再出声求饶,虚弱地跪在那里,浑身颤抖不已。 “可知本宫,最討厌背叛之人?” 淑妃一向甜软的嗓音。 这一刻,却沉得发冷。 若今晚云雾被贤妃得逞,推入湖中淹死。 这枚棋子,就会被那推云雾下水的宫女,丟在现场,成为她谋杀云雾的罪证。 妃嬪贴身之物,都会被小心看管。 一旦遗失,后果不堪设想。 可碧梧竟然还敢拿贪財这种理由,为自己辩解,求她饶恕? 一旁。 明玉听见这话,忍不住浑身一颤。 青绿瞧见她这样,不由有些奇怪。 然而也没多想。 只以为明玉是被淑妃给嚇到了。 “把她拖下去!小心处理了。” 很快,淑妃就冷声下令道。 “是。” 几个奴才当即將碧梧拖了下去。 碧梧一开始还大叫。 渐渐的也就没了音儿。 尸体趁著夜色,被抬出翊坤宫。 丟到了无人问津的冷宫的一处枯井里。 “等再过几日,想办法將碧梧说的那个,御园负责打扫的奴才,给悄悄处理了。” 淑妃又对明玉吩咐道。 “奴婢明白,娘娘放心。” 明玉赶紧应下。 淑妃一手撑住额头,仍是困惑不得开解。 她始终想明白。 她明明什么都未曾做过,为何云雾却那般篤定,说她害了她两次? “罢了。” 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的事。 淑妃也不愿再费神。 总归就如云雾所说。 等时候到了,她自然就会知晓。 “娘娘,仍不打算对付令贵嬪吗?” 这时候,明玉忽然问道,“从去年她入宫至今。 “先后死了刘美人、崔采女、赵答应、容妃、江才人、寧贵人。 “这六人。 “几乎无一例外,全都因令贵嬪而死。 “这近乎一年的时间,后宫爭斗诸多,娘娘从未出手过……可如今看来,令贵嬪是最大的受害者,几乎每一场风波都因她而死。 “但也是最大的获利者。 “可看她的位分,步步高升。 “从才人,美人,嬪位,又升到贵嬪。 “甚至今晚若不是太后娘娘有意阻止,圣上只怕还要將她封为婕妤! “娘娘真的仍要放任她继续成长吗?” 明玉竭力劝说。 淑妃听著这话,却仍是不以为意。 “要本宫如今对付她一个从四品的嬪位?为时尚早吧。” 她语气自信,“且不说,她还不够跟本宫斗。 “也不说,圣上喜欢她这一点。 “明年就要开始圣上登基后的第一次大选。 “待选秀过后。 “这后宫之中,又有许多新人。 “等她能熬过这一茬新人。 “或许,本宫才能高看她几分!” 明玉一听她仍不把云雾放在眼里,不由有些著急。 “可是娘娘……” “好了,此事不必再议!” 然而,淑妃颇为固执,“今晚的事,她怎么也算帮了本宫,本宫暂时不想与她为难!往后,你也莫再提起! “否则,本宫就將你打发回母亲身边!” 一听到温夫人的名头,明玉当即浑身一颤。 若她真的被娘娘打发了…… 夫人那边。 只怕她全家都要没有活路! 明玉咬了咬唇,不敢再说。 低低地垂下了头。 眼底,透彻出一股无处可依的悲凉绝望。 “明年大选过后,我恐怕会有许多厉害的对手。” 泠月殿里,云雾靠坐在床上,与圆绒、团娇小声说著体己话。 “这世上,怎会有比娘娘还要厉害的?” 团娇一听。 立即有些不赞同地道。 云雾摇了摇头。 “我从来都已经习惯了,凡事先做最坏的打算。” 云雾望著房內微微晃动的烛光。 眸中闪动著沉静的幽光,“更何况,时移世易,事情不是一成不变的。” 之前,她借著自己活过一世的优势,基本上宫中曾发生过什么大事,她都有所记忆。 但从明年的选秀开始,就不一样了。 譬如,前世贤妃参与选秀,会故意將一些姿容才学出眾的秀女,用一些手段,將她们给筛选掉。 为的是,稳固她自己的地位。 但今晚,她用大皇子的性命威胁贤妃。 贤妃以后不敢再向从前那般,无所顾忌地出手害她。 为了对付她,贤妃反而会费尽心思,挑出一些格外出眾的秀女,来与她爭宠。 如此一来。 明年选秀之后,宫中的新人,都和前世不同。 许多事情,也会隨之改变。 如此,她所拥有的那种未卜先知的优势,也將大打折扣。 更不用说。 喜新厌旧,是男人的通性。 往后,她要想保持专宠,也要比以前更难上一些了。 “娘娘放心,往后有奴婢和团娇,还有红柚在,必会更加小心谨慎。” 此时,圆绒立即说道。 团娇赶紧点头称是。 云雾笑了笑。 “我知道,有你们在身边,我万事安心。” 时间飞快。 春节安然无恙地度过,无人生事。 正月十七,户部开印。 帝王登基后的第一次选秀,便也正式开始了! 第111章 淑妃母族,恐有不臣之心 选秀,要从京城到各地州县一层一层地遴选。 待各地秀女进京参选,至少要一个半月。 而在这期间,宫中最大的事,就是准备平阳公主的大婚。 她与靳隨的婚期,定在了四月初十。 公主出嫁,並非小事。 陆尧也格外重视。 嘱咐薛皇后为她准备丰厚的嫁妆。 太后自然也列了长长的嫁妆单子,生怕平阳公主婚后受一丁点的委屈。 宫中为此,也早早地开始忙碌起来。 这日。 云雾从永寿宫请安回来,约了平阳公主一同游湖。 隨后,去往泠月殿说话。 待宫人都被屏退之后。 內殿中只余她们二人。 “这次选秀,太后也要插手。” 平阳公主將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知云雾,“具体的我也不知,不过,我听到她与安寧嬤嬤说。 “或许,会有一个厉害的角色出现,到时,定能一举夺得圣上的喜爱。” 云雾微一挑眉。 “太后娘娘如此自信,我倒是有些好奇了。” 她说,“究竟是怎样的女子。 “竟会一举夺得圣上的喜爱。” 平阳公主笑了笑。 很快,想到什么,脸上的笑容淡漠了一些。 “阿雾,我就要嫁人了。” 她突然说。 “靳隨是一个值得託付之人。” 云雾以为她在担心婚后之时。 循著自己前世的记忆,拉住她的手,安慰她说,“他必会好好待你。” 前世,靳隨娶的是东寧郡王府的洛嘉县主。 洛嘉县主性情骄纵,刁蛮任性。 常常做出让靳隨头疼之事,甚至许多次闯下大祸。 可靳隨始终不曾纳妾。 后来,反而洛嘉县主红杏出墙,给靳隨戴了绿帽子。 她勾搭上一个风流浪荡子,拋夫弃女地跟著这浪荡子私奔。 靳隨为了女儿,也不曾续弦。 洛嘉县主后来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靳隨专心朝政之事,也就这样过了一辈子。 连洛嘉县主那样的人,他都能好生对待。 更何况是平阳公主? “你为我挑选的夫婿,我自是信他的。” 平阳公主望著云雾,表情有些忧鬱地说道,“我只是瞧见太后这几日,忙著为我准备嫁妆单子。 “这也要给我,那也要给我,倒好像是她在嫁亲生女儿似的。 “心里头,始终不是滋味。” 云雾明白了她闷闷不乐的地方。 没有再说话。 只静静听著她往下说。 “四岁时,我亲眼瞧见母妃被太后杀死,乳母为了让我保住性命,將我藏起来,嘱咐我往后要学著做一个哑巴。 “那时,我大病一场。 “病好以后,便按照乳母交代的,从此,成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公主。 “一个哑巴,又是一个年仅四岁的孩子。 “即便知道什么,也说不出口。 “太后將我养在身边。 “防备著我。” 平阳公主越说,心里头越是鬱闷,“我一向知晓,太后养我,既不是因杀了我母妃愧疚,也不是喜欢我。 “而是,圣上跟她不亲,被她一手抚养长大的三皇兄,又遭到贵妃暗算害死。 “养我在身边。 “总好过日后无依无靠。” 她这样说完。 云雾就明白了她因何露出这副闷闷不乐的表情。 太后,是她的杀母仇人。 甚至,她一母同胞嫡亲的三皇兄,也在一出生后,就被太后抱走抚养。 只因平阳公主的生母舒嬪,曾经是太后身边的宫女。 先帝睡了妃嬪身边的宫女。 自觉有愧。 加上舒嬪没有拒绝,也就默认了此事。 后来,三皇子越养越是出眾优秀。 先帝甚至曾说过,要將皇位传给他。 太后担心舒嬪会抢走三皇子。 便乾脆痛下杀手,设局害死舒嬪。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太后为了舒嬪生的三皇子,而忽视亲生儿子陆尧,导致陆尧从小与她不亲近,只因她以为,三皇子会稳坐太子之位。 可谁知。 贵妃为了能让自己的儿子登上太子之位,一再设局搏杀。 最终,三皇子还是没能逃过她的暗算。 年仅十一岁,就死了。 一手扶持的三皇子身亡。 亲生儿子因她偏心忽视,而对她失望透顶,与她无法亲近。 太后便乾脆將平阳公主养在身边。 毕竟在后宫之中,妃嬪有了孩子,就是有了依仗。 哪怕只是一个公主。 平阳公主,是太后的退路。 可她却不知,公主一直记得杀母之仇。 “我知你心中的纠结矛盾,伤心茫然。” 此时,云雾语气平静又温柔地说道,“你只需记得,若你仍要报仇,我必在你身后,倾尽全力支持你。 “若你感念她对你的养育之恩,不忍心报復。 “我同样赞同。 “无论你想如何做,对你,我不问对错。” 平阳公主听她这样说完,眸中泪闪烁。 她忍不住窝在云雾怀中,像个孩子似的,说:“我总是想,我何德何能,竟遇到你。 “明明我比你年长六七岁。 “可却总是你救我,照顾我更多。” 云雾听著。 笑了笑。 她都活了三世的人了。 於她而言,平阳还真的是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女孩儿呢。 云雾轻抚她的发顶,语调始终温柔:“怎么会呢? “可是除夕之夜,你帮我了多大的忙? “若没有你,我怎能成功唬住贤妃? “她那之后,投鼠忌器,再没敢用任何手段害我。 “叫我总算安稳地过了个年。” 平阳闻言,想起那晚上。 是她命人,以太后的名义,將大皇子从咸福宫带走。 事后。 贤妃想查。 却查不出个所以然。 “往后我出嫁,太后身边,便没人做你的眼睛了,你一定要万事小心。” “放心,我会的。” 二人又在房中说了许久的话。 直到时候差不多了。 平阳公主才告辞离开。 她走后。 云雾坐在那里,细细地回想她所说的话。 太后手中,有一厉害角色? 定能夺得帝王宠爱? 她仔细回忆自己前世,遇到过的所有手段厉害的贵女。 然而,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罢了。” 总归等选秀过后。 一切,便一目了然! 如此,又过去半个月。 之前,帝王派人去远在京城之外的道观,调查温氏家主温长钟右手是否真的受伤,导致无法握笔一事。 暗卫终於回来。 “启稟皇上,属下去这清风观查问,几乎人人都知,温家家主右手受伤,不能握笔一事。 “属下私下查证。 “在道观中待了许久,始终不曾见他用过右手。 “倒是时常见他,练习使用左手。” 说著,他將几张温长钟用左手写的字跡,作的画,呈给陆尧过目。 陆尧看后,心中疑虑有些许打消。 “温长钟一手工笔白描,极为有特色,朕从未听说过,这天下间有谁能模仿得如此一模一样。” 他將那几张笔墨丟在案头,语气凝重,“朕不信怪力乱神之事。 “黄符纸上的画作,画得再好,也偷不走大周的半点国运。 “朕怀疑的是。 “温氏,敢打国运的主意。 “如此胆大包天,无所顾忌, “恐有不臣之心!” 第112章 有人举报云雾谋害妃嬪 “皇上可要属下再去调查?” 暗卫一听,立即询问道。 “不必著急。” 陆尧抬手一挥,“如今选秀在即。 “然而宫中已有淑妃,她身上流有温氏血脉。 “且看温氏会不会再送人进宫吧! “若还送人。 “只怕,温氏野心不小!” 陆尧言至此。 眉宇之间,已是透出一片冰冷的杀意。 不久后。 暗卫离开。 陈玉安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皇上,若调查结果如此,或许淑妃当真无辜? “香囊一事,是否要给她一个交代?” 陆尧长指敲在桌案上。 半晌。 终於开口道:“太后去年执意要让那几个新人入宫。 “如今也快有一年了。 “四个新人,模样,性情,各有不同。 “原本,她是想要试探朕的態度,知晓朕究竟喜欢怎样的女子,好在今年的选秀中布下安排。 “却不想,四人当中,偏生杀出来一个令贵嬪。 “以一己之力,几乎將后宫杀了个遍。 “就连贤妃,都不是她的对手。” 陆尧说到这里。 眸中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与他平时提及云雾时的態度,格外不同。 陈玉安听著,暗暗心惊。 脸上不敢有任何的表现。 只低著头。 恭敬听著帝王接下来的话。 “陈玉安。” 只听帝王忽然唤了一声。 “奴才在。” 陈玉安赶紧道。 “香囊一事,你去安排,让令贵嬪去办。” 陆尧坐在那里。 淡漠得在此刻显得格外薄情的桃眼,就那样睨著他,漫不经心道,“可明白朕的意思?” “皇上放心,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办。” 陈玉安即刻退下。 一出了御书房,他就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师父,您这是怎么了?这天儿,也不热啊。” 太监小全子一脸纳闷地问。 “你懂什么!” 陈玉安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我有事要去办! “你在御前,小心伺候著! “別做事马虎,惹了圣上不高兴!” 如此嘱咐了一番。 他就提步走了。 “这还用您交代吗?” 小全子这样嘟囔了句,就站在殿外,竖起了耳朵,只等著帝王什么时候有事吩咐他去干。 陈玉安去往后宫。 一路上,心里都在想著,这事究竟该怎么办,才叫帝王满意。 听帝王的意思。 贤妃不是令贵嬪的对手。 所以,他想瞧一瞧,若淑妃和令贵嬪对上,谁更加计高一筹? 陈玉安心道。 这可真是个一不小心,就要丟脑袋的苦差事。 圣上过去宠爱淑妃。 如今宠爱令贵嬪。 他一直以为,的確如此。 尤其是圣上对令贵嬪的那种在意…… 那是他对任何一个女人,都从未有过的。 可今日,却有点犯迷糊了。 圣上对淑妃,对令贵嬪,可曾真的喜欢过? 不久后。 就到了永寿宫。 他见到薛皇后,便道明来意:“香囊一事,圣上派去的人,已经查清,那温家家主温长钟的確伤了右手,无法握笔作画。 “所以,这画应当的確是旁人模仿温长钟的技巧所作。 “只是,皇上又查到…… “那张黄符纸,似乎跟令贵嬪有些关係。 “恐怕,还需要令贵嬪当年对峙。” 薛皇后一听这话,眉头就微微皱起。 “此事怎的又扯到令贵嬪? “圣上手中,可有证据?” 她语气有些不快。 “娘娘,您这不是为难圣上吗?” 陈玉安睁著眼说瞎话,“您也知道,圣上喜欢令贵嬪。 “查出这样的结果。 “他怎捨得当眾为难令贵嬪?” 薛皇后听完,沉默了半晌。 她明白这是何意了。 圣上不想做这个恶人,得罪云雾。 就叫她来做。 “落衡。” 很快,薛皇后就吩咐道,“你去將令贵嬪请过来,就说本宫有事找她。” “奴婢遵旨。” 落衡立即去了泠月殿。 见此,陈玉安则赶紧道:“那一切就有劳皇后娘娘了,还请皇后娘娘帮圣上隱瞒此事。” 说完,他也趁机开溜。 薛皇后眉头又是一拧。 总觉得此事,圣上的態度,透著股古怪。 不久后。 云雾来到永寿宫。 “今日,有人向本宫举报,说小年夜当晚,淑妃身上掉落的那只香囊,里头的黄符纸,是你故意设计,陷害淑妃,可有此事?” 薛皇后直接问道。 云雾听完,脸上流露出一抹显而易见的讶异。 那东西,的確是她拿到的。 故意设计,叫贤妃捡到。 但那黄符纸上的画,也的確是温氏家主温长钟所作。 问题是,此事应当无人知晓才对。 薛皇后怎会这样问? “嬪妾实在不知。” 此事,云雾为自己辩解道,“且不说事发之地,是皇家寺庙,嬪妾根本进不去。 “再者,淑妃身边,嬪妾无论如何,也没有那样的本事,对她栽赃陷害。 “这举报嬪妾之人,著实叫人想不通。” 薛皇后听完。 她也是如此认为的。 可那“举报”之人,是圣上。 她就算知道此事不妥,也只能硬著头皮去办。 “无论如何,你要想办法自证。” 薛皇后唯有这样说道,“否则,本宫只能据实告知圣上和太后娘娘。 “你先回去,好好想想此事吧!” 云雾听著,默然片刻。 隨后,行礼告退。 回到泠月殿后。 她思忖片刻,就叫圆绒去打听。 今日,究竟何人去了永寿宫。 傍晚时候。 圆绒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地回来復命。 “娘娘,今日,几乎御前的陈公公前脚离开永寿宫,您后脚就到了。” 云雾听完。 眉头一下轻轻皱起。 “可確定?没有旁的人了?” 她不禁又问。 圆绒点点头。 “今日,除了妃嬪们早上例行请安,再没旁的人去永寿宫,在您之前,只有陈公公了。” 圆绒语气肯定地道。 云雾坐在那里,一时又陷入沉默。 她去永寿宫,薛皇后特意强调,是“今日”有人举报。 那就只有是陈玉安了。 可陈玉安,代表的是帝王啊! 若如此,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她小年夜设计淑妃一事。 整个过程。 她的手段,他全都知晓。 半晌。 待明白帝王这样做,究竟是何用意。 云雾忽地笑了。 “在这后宫里,每一个人脸上都带著面具。” 她似有感慨地道了句,“我曾经很羡慕,以为唯独他是不必如此的。 “今日才知。 “原来,就连帝王也不例外。” 圆绒听著,想了又想,想不明白。 “娘娘这话,是何意思?” 她忍不住问。 望著云雾,有些担忧。 云雾摇了摇头。 什么都没说。 半晌,长吐了一口气。 清丽脱俗的小脸上,神情淡漠地吩咐道:“你去办一件事。 “今晚,务必办妥。” 第113章 自己最信任的奴才,会干出这种事 次日一早。 宫里发现几只死鸟落在承乾宫门口。 每一只鸟的腿部,都有一张字条。 上头写著“云色起,大周亡”六个字。 还伴有云雾腾起的工笔白描图画。 如此鲜明地指向云雾。 李答应是最先发现的。 她咋咋呼呼的,连忙在永寿宫请安时,將此事稟报给了薛皇后。 薛皇后看过死鸟,又见了那工笔画,眉头轻轻一蹙。 “令贵嬪,此事,你如何说?” 她將字条拿给云雾看。 云雾接过后,扫了一眼。 “皇后娘娘,嬪妾早年曾见过温氏家主温长钟的丹青,无论这画,抑或字跡,都与他的笔触如出一辙。” 她只这么说。 “你的意思,本宫明白了。” 薛皇后又看向淑妃,“你也看看吧。” 云雾闻言,就將字条递给淑妃。 淑妃接过一看。 冷笑一声。 “小年夜香囊里的黄符纸,不是已经查明了,那並未温长钟所作?他的手的確受了伤。 “如今这个,分明是和那张黄符纸一样,都是故意模仿温长钟的笔触。 “上一次,是意图构陷本宫。 “这一次,倒是害到令贵嬪头上了。 “也不知究竟是何人所为。” 淑妃也將自己撇得乾净。 並与云雾一道,说成都是受害人。 目光则若有似无的,瞥向贤妃。 显然,她至今都以为,此事是贤妃所为。 “你看本宫作甚?” 贤妃一脸无辜老实人表情,“小年夜的確是本宫捡了香囊,但整个事件,可都与本宫无关! “更何况,从过年之前的那几只死兔子开始,这事,一直指向的都是令贵嬪。 “小年夜的那一次,倒更像是有人故意为之的报復。 “无论怎样看,淑妃你都是最不无辜的。 “你身上流著温氏一族的血。 “温长钟的画作,字跡,你是见过最多次的。 “他的习惯,你也是最了解的。 “所以,你也是最方便模仿的。” 贤妃直接將罪魁祸首,指向淑妃。 淑妃当即反驳道:“简直一派胡言! “本宫与令贵嬪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本宫何故会害她?” 贤妃拧了拧眉。 听著这话,脸上故意露出猜测的表情。 “可能,因为嫉妒?” 她说得认真,“毕竟,曾经圣上最宠爱之人,是你和容妃。 “可从令贵嬪入宫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如今,圣上宠幸令贵嬪的次数,远胜於你。 “你自然就对令贵嬪起了残害之心。”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 淑妃厌恶地望著贤妃这副惺惺作態的模样。 正欲再反驳。 “皇后娘娘,嬪妾有发现。” 这时候,云雾忽然出声道。 “哦?” 薛皇后看向她。 正在爭吵的贤、淑二人,也停止爭执,与其他人一道,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嬪妾对香味有些敏感。” 云雾一字一句道,“方才接触那张字条,就发现,上头有一股香味,有些熟悉。 “又仔细闻了闻这几只死鸟身上的气味。 “除了尸体的一股臭味。 “还夹杂著一股香气。 “与那字条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嬪妾左思右想,在何处闻过这股味道。 “突然发现,这味道,竟然就是淑妃娘娘身上的体香。” 此言一出。 贤妃当即露出了胜利者一般的笑容。 她抬手抢过字条。 细细闻嗅。 “果然,真是如此!” 贤妃看向淑妃,“我就说是你吧!现在,看你还如何狡辩!” 淑妃则有些匪夷所思地望向云雾。 显然是想不通。 为何云雾一再与她作对! “令贵嬪,你觉得本宫可能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害你吗!” 她质问道。 “淑妃娘娘莫急,嬪妾这一发现,並不是说,娘娘就是始作俑者。” 云雾不疾不徐地道,“听闻淑妃娘娘沐浴时,爱用瓣浸泡,身上天然带著一股体香。 “像是,弄几只死鸟,这种事,娘娘是不需要亲力亲为的。 “那娘娘身边的奴才呢?” 云雾望著淑妃的眼睛,问,“娘娘可能保证,身边的奴才,对娘娘忠心耿耿,没有背地里搞小动作? “嬪妾这样问。 “只因上一回,娘娘说了。 “娘娘从来不曾害嬪妾。 “嬪妾回去以后,细细想了一遭, “觉得以娘娘的身份地位,娘娘若是做了,不会不认。 “那就只能说,娘娘真的没有出手害过嬪妾。 “而是娘娘身边的奴才,背著娘娘做的。 “娘娘莫气。 “不如冷静下来,想想这一切风波,都是从何时,突然起来的。” 云雾一番话说完。 淑妃强压下心头躥起的怒火,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拆解云雾的话。 细细思索其中的玄机。 身边的人。 何时起的风波…… 忽地,淑妃脑海中灵光一闪。 想起母亲温氏来过一次以后。 接著,就出了云雾与洛昭仪之间的纠葛。 接著,寧贵人死。 再接著,两次死兔子事件。 小年夜风波。 最后,才是今日这几只死鸟。 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的,把她和云雾一同牵扯进来…… 淑妃驀地转过头来。 看向一直在自己身后站著的明玉。 而明玉脸上来不及收回的慌张,紧张害怕得像是要崩溃的情绪,也无疑是说明了一切。 这一刻。 “呵。” 淑妃竟是因过於难以置信,而笑出了声来。 她从来没想过。 自己最信任的奴才,会干出这种事。 这一系列事件,要动用多少人手? 宫女,太监,侍卫。 御膳房,內务府,尚衣局…… 明玉从来没用过她的人。 这一点,她可以確定。 所以,这些人,全都是她母亲安排的! 她那个愚蠢又自大的母亲,身为一个臣妇,竟敢如此野心勃勃,把手伸到后宫来! 可嘆云雾早就看透了这一点。 甚至还曾出言提醒过。 她却一直当局者迷,被蒙在鼓里…… 这一刻,淑妃觉得自己当真可笑至极! 一瞬间。 无数念头在脑海中划过。 最终,她做出一个决定。 “本宫知道这一切,都是谁做的了。” 她忽地说道。 “谁?” 薛皇后问。 “李答应。” 淑妃收回落在明玉脸庞上的目光,眉头微拧,说出一个令所有人都深感意外的名字。 李答应乍一听到这话。 直接傻在原地。 “啊?” 她不明白。 此事跟她半点干係都没有,怎么就突然扯到她头上了? 此时,明玉一听见这话,立即一脸意外感激地抬起头来。 似是不敢置信。 淑妃明明应当已经猜到是她。 居然…… 云雾眸间也闪过一抹意外。 所以,淑妃这是,决定保下明玉,找李答应这个倒霉蛋当替罪羊了? 第114章 她见不得云雾好 “皇后娘娘!此事与嬪妾无关啊!” 倒霉蛋李答应终於回过神来,当即扑倒在地上,浑身颤抖地对薛皇后不住地喊冤,“嬪妾与令贵嬪娘娘无冤无仇! “怎会无故害她!” 她这样说。 可心里明白。 她这样的小虾米。 淑妃敢这样说,临时把黑锅甩给她来顶,她已经是九死一生了! “无冤无仇?” 果然,只听淑妃接著就冷冷说道,“令贵嬪是你的主位娘娘。 “若你当真不恨她。 “为何今日一早,发现这几只死鸟, “並且字条上所写的內容,所画的工笔画,都明显直接指向她的前提下。 “不先秉明你的主位娘娘。 “而是迫不及待地跑到皇后娘娘跟前告她的状? “你敢说,你这不是想要害死令贵嬪吗! “可知这字条上的几个字,若圣上当真追究起来,是抄家灭族的罪名!” 几句话。 把黑锅扣在李答应头上。 扣得严严实实的。 云雾听著这话,望向李答应。 李答应眼泪都飈出来了。 她心中懊悔。 暗恨自己今日为何这般多管閒事。 却也不得不承认。 她的確藏了几分要看云雾倒霉热闹的小心思。 却不想,最终竟是害了自己! “皇后娘娘,嬪妾只是因为、只是因为您才是六宫之主,若此事令贵嬪冤枉,您处事公道,也一定会还她一个清白的啊!” 李答应唯有这样为自己辩解道。 “多说无益。” 淑妃冷酷的声音再度响起。 她望向皇后,道:“皇后娘娘,方才令贵嬪提到这字条和死鸟身上的气味,臣妾才突然想起一事。 “就在去年,李答应曾询问臣妾,身上的香气是如何来的。 “臣妾就送了她一盒香膏。 “是臣妾用所喜爱的几种,提炼之后所作。 “想来,李答应想出此法陷害令贵嬪。 “怕被人发现。 “便故意在字条和几只死鸟身上,都涂抹上本宫送你的香膏。 “否则,若只是沾染到人身上的香气。 “应当早就散去才对。 “怎么可能留香这么久?” 淑妃言之凿凿,“皇后娘娘若不信,可以派人去李答应住的祥和殿去查! “臣妾相信。 “这香膏,即便不在祥和殿,也一定还在承乾宫內。 “被这李答应害怕东窗事发,特意给藏起来了,也说不定!” 此言一出。 李答应脸色一白。 “落衡,你带人去搜!” 薛皇后一听,当即沉著脸下令,“祥和殿和承乾宫院內,都要仔细地搜查!” “奴婢遵旨。” 落衡即刻带著几个宫女太监去了。 李答应心情忐忑不安。 只觉自己今日是真的到了死期了! 不久后。 落衡果真带著一块被帕子包裹著的香膏回来。 那帕子上,还沾染著泥土。 “皇后娘娘,这香膏是在泠月殿附近的一棵树下发现的。看那块土壤,也是不久前被人翻动过的痕跡。 “显然埋下不久。” 落衡说著,將香膏呈给薛皇后。 薛皇后打开闻了闻。 又拿过字条仔细一嗅。 “这味道,的確一致。淑妃,你瞧瞧,这香膏,可是你当初送给李答应的那一盒?” 她问。 淑妃接过香膏仔细辨认。 “皇后娘娘,此物的確是本宫送给李答应的那盒。” 她冷笑著道,“这李答应,害怕事跡败露,故意將此物藏起来也就罢了。 “居然还专门藏到泠月殿附近。 “可见。 “她实在是存了一份要害令贵嬪的心思的!” 说完。 眼神讥誚地瞥一眼李答应。 李答应心如死灰地白著脸。 她眼泪流干,欲哭无泪地辩解道:“皇后娘娘,嬪妾、嬪妾只是,只是知晓小年夜发生的事后, “见淑妃被圣上禁足。 “担心自己因这一盒香膏受到淑妃牵连。 “这才將香膏给埋了啊!” 却是不说。 她故意將香膏埋在泠月殿附近…… 也是的確存了几分害人的心思。 她见不得云雾好。 这、这也是人之常情啊! 谁让云雾进宫比她晚,还得到那样多的宠爱呢? 后宫哪个女子不眼红不嫉妒她呢? 只是李答应这点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既害不了云雾什么。 反而最终害了她自己! “李答应,你说这些开脱的理由,觉得还有人会信吗!” 淑妃眼神锐利,语气咄咄逼人。 云雾瞧著这李答应。 神情淡漠。 她早发现李答应干的事。 也早知道那土里埋的是什么。 之所以一直没有声张,不过就是为了留待后用。 只不过。 没有想到这么快就用到了。 不过要说高明,还是淑妃手段厉害。 当初她送李答应香膏,只怕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利用李答应吧? 为了保住明玉。 折损一个没什么用的李答应。 换做是她,或许也会这样做。 怪就怪,李答应不但存了害她的心思。 也实在既无帝王宠爱,又没有身份地位,只能这般任由他人利用践踏吧! “平章,你去一趟御书房。 “此事还需请圣上前来定夺。” 薛皇后吩咐道。 平章立即去了。 妃嬪们神色各异,等在原地。 没多久。 平章独自回来。 “娘娘,圣上说,娘娘是六宫之主,此事全由娘娘决断。” 她这么一说。 薛皇后点了点头。 “李答应敢用这种手段,谋害令贵嬪,甚至还诬陷到淑妃身上。 “若人人都如她这般。 “后宫岂非乌烟瘴气? “来人,將她重打三十大板,打入冷宫!” 此言一出。 “皇后娘娘、嬪妾冤枉!嬪妾冤枉啊!” 李答应哭著被拖下去。 三十大板。 足以要一个人半条命了。 云雾坐在殿內,听著外头板子打在人身体上的重击声,以及李答应渐渐微弱到听不见的惨叫声。 想起前世。 嫡姐云嬈进宫后,不得宠爱,最终沦为宫斗的棋子冤死。 而李答应今日的结局。 便是嫡姐前世的结局。 只不过,比前世提前了很久。 嫡姐故意与她换亲,叫她进宫,就是想看到她落得今日这样的结局。 可惜。 进宫的是云雾。 她便必会不叫自己落得这样的境地。 此事已了。 但还有另外一桩事。 淑妃望一眼云雾,深呼了口气。 而后忽然说道:“皇后娘娘,臣妾突然想起,或许,小年夜那张黄符纸,也是李答应用同样的手段,陷害臣妾。 “既然李答应已经受到了惩罚。 “那小年夜之事,就也过去吧。” 薛皇后闻言,微一挑眉。 她问:“淑妃的意思是,此事就不再追究了,对吗?” “对。” 淑妃点点头,看向云雾,“令贵嬪以为如何?” 她这是在向云雾交涉。 黄符纸一事,后来有人指向是云雾所为。 她身为受害者,向薛皇后这般要求不再追究后续。 便是与云雾求和之意。 终归所有的一切,都是明玉搞的鬼。 真要再查下去,对淑妃自己也没有任何好处。 “当然甚好。” 云雾笑了笑,如此说道。 淑妃心下微沉。 她入宫以后,还从未有过今日之狼狈。 竟能有人,与她打一个平手! “既如此,那就按照淑妃说的去办吧!本宫会秉明圣上。” 薛皇后巴不得如此。 立即说道。 淑妃自以为事情已了。 她拧了拧眉,看向明玉心虚又懊悔的眼神,心里头翻腾著种种情绪。 却没瞧见云雾也瞥了一眼明玉。 害过她的人。 她怎么可能真的放过? 更何况,帝王设下的考验,只有胜负之分,没有平局之说。 而她与淑妃之间。 若要证明是她更加道高一丈的关键,就在於—— 明玉,必须得死。 第115章 打狗,就是为了告诉她的主人 事情了结。 薛皇后命人將结果稟报给帝王。 云雾和淑妃,则一前一后,双双出了永寿宫。 宫道上,不时有宫人来回行走。 淑妃回翊坤宫。 云雾回承乾宫。 翊坤宫就在永寿宫的后头,几步路的功夫。 承乾宫远一些。 眼看著二人身影就要交错而过。 “令贵嬪。” 淑妃主动开口叫住她。 云雾脚步蹲下,偏头看她:“淑妃娘娘,还有何指教?” 二人目光对视之间。 淑妃突然有些后悔叫住她了。 说些什么呢? 难道要她说,过去的一切,都是一场误会? 她从未想过要害她? 可如此一来,岂不是显得自己被动,低了云雾一等? “你今日设下这一局,就是为了拉明玉下水?” 半晌,淑妃终於开了口,“只因她过去害你?” “拉她下水?” 云雾温淡的语气,透著几分讥讽,“淑妃娘娘这话说的,好像她那么多次陷害我,却不该付出一丁点代价似的。 “我也实在没有想到。 “哪怕她背著娘娘,做了诸多胆大妄为之事。 “娘娘也始终选择护著她。 “甚至不惜拉李宝林下水。” 云雾说著。 清冷似刃的目光,越过淑妃,直直落在明玉脸上。 明玉敢在背地里动各种手脚。 可真对上云雾本人。 这会儿,却是连对她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说到底。 明玉也只是一个奴才。 而云雾始终是这宫里的主子。 更不用说,她上一世还做了首辅夫人。 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只不过平日里,几乎不示於人前罢了。 此时。 淑妃察觉到明玉对她的畏惧,眉头微微一蹙,抬步上前,挡住她的视线。 “她是本宫的奴才,就算犯了错,也要本宫说了算。” 淑妃开口说道,“更何况。 “明玉对本宫一直忠心耿耿。 “本宫没有理由不护著。 “须知打狗,也要看主人呢。” 云雾看明白淑妃对明玉的维护之意,便收回一身气势,笑了笑。 语气平静地道嘲讽道: “淑妃娘娘以为,打狗为的是什么? “就是为了告诉她的主人。 “——这条狗不听话,在外头乱咬人。 “娘娘护著明玉,这对娘娘宫里的人来说,无疑是释放了一个信號。 “那就是。 “她们身为娘娘的奴才,就算再外面耀武扬威跋扈伤人,也可以不用负责任。 “因为只要她们对娘娘够忠心,娘娘便无论如何都会护著她们。 “可在外人眼里,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云雾脚下微挪了两步。 侧过身来,凌厉的目光,又落在明玉脸上。 她接著道:“外人,只会觉得淑妃娘娘这个做主子的,没有脑子。 “养出来这样不听话乱咬人的狗。 “寻常百姓家中,狗的作用,不过是看家护院。 “似她这种不听话乱咬人的狗,早就该几棍子打死。 “偏娘娘还护著。 “倒是叫人一时弄不明白。 “娘娘,和娘娘的狗。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我想,若是圣上知道了,恐怕也会对这一点,深感疑惑。” 云雾这样说完。 只瞧见明玉脸色惨白,满头冷汗。 她紧紧咬著嘴唇,暗道令贵嬪好厉害的一张嘴! 这样说她。 娘娘还能放过她吗? 至於淑妃。 则神色恼怒不定。 毕竟她这样的身份,位分,此刻却好像是被一位身居更高位者,给狠狠教训了一顿似的。 可明明,说出这些话的,斥责她行事失当的。 只是云雾。 一个小小的从四品。 若换做平时,她必然早就出手诚挚了。 偏偏云雾嘴巴毒。 竟是戳中了她的痛点。 令她这一会儿脸上一阵白,又一阵红的。 此时。 云雾说完。 见淑妃久久没有回应。 便也没有多说。 朝淑妃福了福身子,便告辞离开了。 “娘娘……” 许久后,明玉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声。 淑妃仿佛这才回过神来。 深呼了口气。 隨即脸上闪过一丝狠意。 她瞥向明玉:“回去吧。” 说完,率先提步,跨进了翊坤宫的院子。 明玉被她那一眼看的更加白著脸,脚步迟疑,却又不敢有任何停顿地连忙跟上了。 不久后,进了芙蓉殿。 明玉一进去,就跪下了。 “娘娘,奴婢自知有错,还请娘娘责罚。” 她主动说道。 淑妃背对著她。 听见这话,缓缓转过身来坐下。 “你何错之有?” 淑妃冷笑一声,“你和明叶,从小就在我身边伺候,我一向最是信任你们二人。 “结果呢? “先是明叶被贤妃那贱人收买教唆,生出了爬龙床的异心。 “接著又是你,背著本宫,做下这些事。” 说到这里。 淑妃顿了顿。 又是冷笑一声,语气间带著几分自嘲,“令贵嬪倒是没有说错,本宫实在是,行事失当,才会养出你们两个背主的狗奴才!” “娘娘息怒!” 明玉一听这话,嚇得连连磕头,“奴婢、奴婢也是没有办法! “夫人用奴婢家人的性命要挟奴婢!” 她试图用这些话,来为自己开脱,“奴婢也很痛苦纠结,也不想背著娘娘做这些。 “可夫人一句话,就能要了奴婢全家人的命…… “奴婢实在是,赌不起。” 淑妃听著这话,闭上眼睛,心中重重嘆息。 她能感受到明玉一个奴才,夹在她和母亲之间的为难,被母亲威胁时的绝望。 这也是为什么。 在永寿宫时,她猜到事情的真相后,仍是选择救下她。 可云雾说得那一番话,始终像一根刺一样。 深深地扎在她的心里。 令她难以舒心。 尤其是云雾最后提及圣上会如何看她…… 淑妃简直无法想像,圣上也会觉得她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主子吗? 他会觉得她是在故意宠纵奴才吗? “你所说的,本宫明白,可是。” 此时,淑妃压下心中一重重的复杂情绪。 再睁开眼。 只余一丝锐利与薄情,“本宫要的,是一个对本宫忠心耿耿,將本宫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比之一切都重要的奴才。 “你做不到这些,本宫不怪你。 “可你为何不肯告诉本宫? “你是觉得,本宫身为妃嬪,不能帮你救下你的父母家人吗? “还是,你根本就是认为,本宫即便身为四妃之一,也始终要仰仗著姜家?抑或是徐州温氏?” 说到这里。 淑妃有些讥讽地冷呵了一声。 顿了顿。 才又继续道,“又或者,你只不过是觉得,本宫的確该听你的,去对付令贵嬪。 “既然本宫不肯听。 “那你就替本宫去做这个决定。 “等事成之后,本宫便只能接受,也不能拿你是问,对吗?” 这话一出。 明玉一张脸瞬间白得像是死了一般。 只因,淑妃说中了她真正的心事。 此时。 淑妃瞧著她这脸色,便明白自己终於猜对了。 “看来。 “令贵嬪说的还真是,极对。 “本宫为主,你为奴。 “可是,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主子啊。” 淑妃这般平静地道了句以后。 只听“碰”的一声。 忽然猛地將手边滚烫的茶水狠狠砸了下去。 第116章 一头碰死 上好的青瓷茶碗。 瞬间碎了满地。 屋子里的奴才们,嚇得连忙跪了一地。 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明玉更是浑身瘫软,脱力地跌坐在地上。 她明白自己的这条性命。 也会如这只淑妃平日里最喜欢的茶碗一般,最终破碎。 “今日,你自行了结了吧!” 果然。 很快,便听淑妃彻底冷下来的声音,“看在你伺候本宫多年的份上。 “本宫会帮你照看好你的父母家人。 “既然你口口声声是为了他们,而背叛本宫。 “那如今,得了本宫的承诺。 “你死也可以瞑目了!” 听见这话。 明玉瞬间又流出了眼泪。 她说不清这是后悔,还是什么。 若她不自作聪明地替淑妃做决定,觉得听夫人的更好……是不是也就不会走到如今这般地步? “奴婢,告退。” 此时,明玉声音哽咽地这样说道,“还请娘娘往后,照顾好自己。 “夫人她,野心勃勃。 “娘娘要多多小心她……” 明玉说完这些。 抬头望向淑妃。 见她始终偏过头,不肯看自己一眼。 最终只苦笑了一声。 而后又朝她磕了三个响头,便起身,朝外面走去。 外头。 褪去了冬日的严寒。 有了几分初春的明媚情新。 只可惜,她再也不能看到这人世间,四季的变换了。 她最后望了一眼头顶四角的天。 而后,朝著院子內一口盛放莲的水缸,狠狠撞了上去! “娘娘。 “明玉方才一头碰死了。” 不久后,青绿稟报说道。 淑妃坐在那里。 望著窗外,听著外头的一阵惊呼喧闹,无比冷静地道了句:“本宫知道了。 “將她好生安置了吧。” 青绿知晓她们主僕情深…… 此时,唯有恭敬应下,去吩咐外头的人。 对外一致是说。 明玉自知做错了事,无顏再面对娘娘,这才干脆畏罪自杀了。 青绿指挥著几个宫人,將明玉的尸体抬下去。 水缸上的血跡,清洗擦拭乾净。 殿內。 淑妃一手撑著额头,坐在那里。 掩在阴影中的半边脸庞,泄露出几分平素绝对在她脸上见不得的疲惫之態。 许久之后。 她搁在身侧的手,倏地一下握紧。 心中则情绪复杂,似怒似恨的,低低念出一个名字: “云——雾!” …… 明玉自戕身死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后宫。 对此,妃嬪们各种猜测。 都觉得或许今日永寿宫请安时,李宝林或许当真是冤枉的。 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明玉。 李宝林只是替她顶罪的。 至於回到翊坤宫后再碰死…… 只因她所作的一切,也都是受淑妃指使。 淑妃担心事情败露再牵扯到自己,便乾脆让明玉死了,以保全自己。 妃嬪们眾说纷紜。 却谁也难以说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泠月殿內。 团娇听说了明玉自杀的消息后,就忍不住说道: “今日在翊坤宫门口时,娘娘说那些,把奴婢嚇个半死呢! “当时,生怕淑妃会藉机处罚娘娘! “没想到,她竟好似被娘娘给懟得没回过神! “等回去以后,居然还立即处死了明玉……连一晚上都没活过去。 云雾听著这话,便笑了笑,没有说话。 今日她那些话,不过攻心之策。 当时,瞧著淑妃方才的反应。 她便知,明玉应当活不过今晚。 如今知晓果真如此,她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前世,明玉的结局,可比如今惨的多了! 她因为替温夫人办事。 后来被淑妃发现。 最终死的时候,被人发现时,舌头被拔,手脚被砍掉,死不瞑目。 “不过娘娘,等事后淑妃回过神来,会不会报復娘娘啊?” 此时,团娇又担忧地问。 “不会。” 几乎想也没想的,云雾立即语气篤定地道。 “啊?娘娘怎么知道?” 团娇问个不停。 “你怎么这么多要问的?我看你是閒的,罚你待会儿去御膳房给娘娘领晚膳!” 这时候,圆绒出来替云雾解围道。 “哦,那好吧。” 团娇也觉得自己有点话多,打扰到了自家娘娘。 吐了吐舌头。 到一边做女红去了。 云雾原本想解释的。 不过见圆绒出来,团娇也听话的没再多问,她自然乐得多费口舌。 至於她为何如此肯定…… 如今。 这一遭过后。 明玉之死, 淑妃和温夫人之间的矛盾会比前世更早地爆发。 如此一来,她哪还有功夫报復自己呢? 更不用说,她还要协助皇后参与选秀。 到时候,还得和贤妃斗智斗勇。 这些事情,足够搞得她心力交瘁了。 更不用说,等这些完事儿了,新妃们入宫。 到时候,指不定哪个新人得宠,她也就懒得对付自己了。 云雾也是把这些都盘算清楚。 才敢对淑妃用这一招诛心之计的。 否则,她一个从四品的贵嬪,如何敢跟正二品的淑妃,说那些话? 转眼间。 到了晚膳时间。 团娇领了晚膳回来,就又话多地道:“方才碰到长春宫的宫女玉环。 “本想与她打个招呼的。 “可没想到,她领了晚膳就急匆匆地走了。 “真奇怪。 “长春宫不是有小厨房吗? “还用去御膳房领晚膳?” 云雾听著这话,刚拿起筷子的手,不由一顿。 她心里头觉得不对。 忽然想起一件事。 “待用晚膳,咱们去长春宫一趟。” 她皱了皱眉,“今日早些时候去长春宫请安,好似並未见到杨婕妤到场。” “还真是!” 团娇仔细回想,发现的確如此。 不过那会儿,她和娘娘全身心都在应付李宝林拎著死鸟出现的事,没有多余的精力注意这些。 不久后。 云雾用完晚膳。 便带著团娇和红柚,一道去了长春宫。 时候还早。 含元殿却熄了灯。 一眼敲过去,黑灯瞎火的。 但云雾记得,杨婕妤很爱看话本。 总能看到很晚。 “你去叫门。” 她拧了拧眉,对团娇吩咐道。 “是,娘娘。” 团娇上前,到含元殿的门口,用力拍门。 好一会儿。 似乎是听出来团娇的声音,里头的灯才被点亮。 “云雾,是你吗?” 杨婕妤一开口就是浓重的鼻音,手里握著一盏灯,到了门口询问道。 “是我。” 云雾被她这架势嚇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云雾……” 杨婕妤一见真的是她,当即將手里的烛台往玉环手里一塞,扑到云雾怀里,悲痛欲绝地哭著道,“我活不下去了! “呜呜呜!” 第117章 前世死於疯癲 云雾隨著杨婕妤进入內殿。 待屏退了宫人,只余下她们二人之后。 她才听杨婕妤说了是怎么回事。 “已经连著好几日了。” 她说,“太后接连派人盯著我。 “不准我吃辣的,也不准我看话本。 “要我每日学著如何得圣上欢心。 “催著我赶紧诞下龙嗣。 “还有我父亲,也接连几次派人送信入宫,也是同样的事。 “最近一次。 “他写信说,既然我始终无法诞下龙嗣,已经准备叫家中庶妹入宫,替杨家挣一份前程了。” 杨婕妤说到这里,已经是一脸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云雾听著。 只觉她坐在这里,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杨婕妤內心中的苦闷与无可奈何。 “所以,圣上准许你设下的小厨房,太后也不准你用了? “还有,夜里这么早就歇下。 “也是因此。” 云雾有所瞭然地说道。 杨婕妤点了点头。 她抬手捂住脸颊,语气惨澹地笑了一下。 “从我来到这世上,便只有母亲真心待我。 “若她还在,当初定不会答应將我送进宫来。 “太后虽是我亲姨母。 “可我从小就怕她…… “阿雾,你不知道,我的心里,有多难受。” 杨婕妤声音又哽咽了起来。 她顿了顿。 待自己好一些了,才接著道:“我根本不想入宫,也不想做什么婕妤,我只想自由自在的。 “可爹爹和太后都说。 “我身负杨、梁两家的血脉。 “被两家合力精养长大。 “我既在前头十几年享受了这些家族给予我的荣华富贵。 “便该在余生,承担起振兴家族的责任。 “否则,便是不孝。 “不配为人女。 “便是愧对家族的供养。” 她说完,已经又是忍不住,默默地哭了起来。 云雾也是静静听著,並没有立即开口安慰她。 杨婕妤的母族,是太后的娘家,梁王府。 太后的祖父,是太祖皇帝身边的头號开国功臣,获封异姓王。 从那以后,梁王府就出了好几位皇后。 要么也是宠妃。 而杨婕妤的父亲则是如今的礼部尚书,二品大臣。 杨家虽不似梁王府那般,乃是勛贵王侯之流。 却也是世代簪缨的官宦世家。 然而不论梁王府,还是杨家,都有一个十分相似的特点。 那就是对权力的热衷追逐。 云雾知道,杨婕妤,和自己一样,都是从现代社会穿越到这里的陌生灵魂。 她们骨子里,是不认同这个封建礼教社会的许多世俗的东西的。 只不过。 云雾一向积极对待现实。 所以可以很快融入这里,用这里的方式,让自己过上好的生活。 然而杨婕妤不同。 她便如她的名字“杨舒”。 只求万事舒心。 是难以与这个时代共鸣,只能苦中作乐,做一只將脑袋埋在沙子里的鸵鸟。 然而,一旦她无处躲藏。 被逼迫著不得不面对现实。 她就会异常的痛苦。 云雾想起前世,杨婕妤的结局很惨。 她被自己的庶妹陷害,怀了宫外男人的孩子……並遭到告发,而后被打入冷宫,变得疯疯癲癲的。 最后,她的尸体在一个电闪雷鸣的暴雨夜过后的晴天。 被人发现死在宫墙边。 有宫人说:“这个疯子昨晚想被雷劈死。 “说这样就可以回到她自己的世界了。 “后来又想爬出这道宫墙。 “说这样就可以自由了。 “也不想想。 “后宫这种地方,进来了,还出得去吗?” 前世。 云雾並不认识杨婕妤。 对於她的悽惨结局,即便听说了,也没有任何感想。 因为这样的人。 后宫太多了。 可这一世,杨婕妤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云雾便无法在对她的结局,束手旁观了。 “若现在有一个机会,会先令你身败名裂,再叫你生不如死,最后变成一具尸体。 “可成了尸体后。 “却有机会,得到真正的自由。 “你可愿意冒险?” 云雾忽然开口说道。 杨婕妤一听,倏地抬头望向她。 “阿雾,你说真的?” 杨婕妤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你有办法?什么样的机会?” 但很快。 她又有些挣扎地摇了摇头,“可是,我若走了,我父亲和杨家,怕是会被问罪……” “自由和杨家,你只能选一样。” 云雾让她想清楚,“杨、梁两家是精养了你十几年不假。 “可他们这样,只是將你当做他们追逐权力的工具。 “而非只因你是他们的女儿、亲人,而真心爱护。 “这样的养育之恩,不报也罢。 “除非,你执意要报。 “那就不要说什么追求自由,那就让自己狠下心来,去爭宠,去生下龙嗣,做杨、梁两家爭权夺利的一件工具,为他们牺牲奉献自己。” 云雾的话,既冷静,又透著一股无情的冷漠。 杨婕妤听著。 想著若自己真成了那样一件工具。 她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 “不、我做不了。 “我做不出害人的事。 “还有我和圣上……他是我表哥啊,我们有血缘关係的,这样不好。” 云雾听著这话,就忍不住嘆了口气。 古代社会重视血脉而非人伦。 觉得近亲成亲,亲上加亲。 杨婕妤连这一点都无法接受,又怎么能接受其他? 可是,如此只一味地將自己陷进这种矛盾痛苦的情绪里。 不想办法应对。 再痛苦又有何用? 自己的处境,也不会有丝毫的好转。 “所以,你就只能这样每日痛苦度日了,因为你犹豫不决,无法下定决心。” 云雾站起身来。 她可以救杨婕妤。 但必须杨婕妤自己想清楚了,做出不后悔的选择。 否则,自己反而可能因为帮她,而深陷困境。 毕竟人性这种东西,她是赌不起的。 “杨婕妤,今晚我说的话,你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身为女子。 “你必须立起来。 “无论是在后宫,还是宫外。 “你立不起来,到了宫外,也还是会被轻易地利用伤害。 “若是如此。 “那你还不如听太后的,乖乖地侍寢,给圣上诞下一个龙嗣。 “如此,往后就这么好好地当一个工具人。 “没准,还能活得长久一些。” 云雾表情有些淡漠地最后看了杨婕妤一眼。 而后,便起身走了。 杨婕妤被她这话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既有几分惭愧。 又有些脸上掛不住。 就那么坐在那里,眼睁睁看著云雾离开,没有像往常那样,依依不捨地起身相送。 “娘娘可是与杨婕妤闹了不痛快?” 出了长春宫以后,团娇就忍不住有些担忧地问。 “无。” 云雾简略地答了一个字,便不肯多说。 杨婕妤这种鸵鸟性格。 若不肯將自己的脑袋从沙子里伸出来,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究竟要如何走。 那她也是不会出手相救的。 第118章 你竟敢戏弄本宫! 次日。 去永寿宫请安。 云雾到的时候,瞥一眼杨婕妤的身影。 见她仍旧没来,便不再关注。 如此,又过了两日。 一大早。 她刚走到永寿宫门口,就见杨婕妤等在那里。 一瞧见她。 像是生怕她不理人扭头就走,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语气有些怯怯地央求道:“好阿雾,你可还在生我的气? “我知道错了。” 云雾听著这话,望著她跟个做错事的小鵪鶉一样老老实实的模样,有些想笑。 不过。 她忍住了。 只故意板著脸,拧著眉,睨著她问:“哦?杨婕妤何错之有啊?” “我向你诉苦,可你好心告诉我该如何解决困境,我却不领情。” 杨婕妤赶紧认真剖析自己的错误,“这种做法,就好像单纯只是在向你倒垃圾似的。 “只是一味地向你输送负面情绪…… “一点也不好。 “辜负了你待我的一片真心。” 说完。 她眼巴巴望著云雾。 云雾瞧见她这小狗模样,好似在等待著主人的夸奖,终於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云雾说著,反过来拉住杨婕妤的手,“有什么事,等请安过后再说。” 杨婕妤见此。 连忙有些高兴地朝她点了点头。 二人一同携手踏入永寿宫殿內。 刚一进去。 还未落座。 “哟,怎么咱们杨婕妤今日,这大驾竟然肯来这永寿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来了?” 贤妃冷嘲热讽的声音,就迎面袭来。 杨婕妤温声,抬头瞪向贤妃。 正要出言反驳。 云雾捏了捏她手心。 杨婕妤立即看向云雾。 便见云雾朝她摇了摇头,又眨了眨眼睛。 杨婕妤顿时会意。 想起以前云雾教自己的一朝。 於是,便也不说话。 只轻蔑地回望了贤妃一眼,眼珠上上下下地打量。 就好似看到了贤妃身上的什么不得体似的。 而后嗤笑出声。 又故意凑到云雾耳边。 一边窃窃私语,一边对著贤妃指指点点。 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在说贤妃的什么见不得人的八卦。 取笑之意,不要太过明显。 她这样。 一个字不懟。 然而一系列动作下来,杀伤力却比直接懟上贤妃一顿还要大。 搞得贤妃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的,莫名羞恼。 其他妃嬪们见此。 目光也纷纷落在贤妃身上。 窃窃私语起来。 贤妃立即扭头示意身边的宫女碧珠查看自己身上,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 碧珠仔细打量。 很快便摇了摇头。 贤妃见此,一扭头。 恰好瞧见杨婕妤一脸好笑地望著自己。 顿时明白过来…… “杨婕妤!你竟敢戏弄本宫!” 她猛地一拍桌案,恼羞成怒地道。 “我戏弄你什么了?” 杨婕妤瞪圆了眼睛,一脸的无辜,“贤妃娘娘可否细说?也好叫臣妾明白一下?” 贤妃一听这话,脸色更加难看。 杨婕妤本来就是故意装作好像她身上有什么不妥,在那里指指点点的,引別人误会。 这种事情。 还要她细说? 不如直接把脸搁地上让人踩! “杨婕妤,不要以为你仗著自己有太后娘娘撑腰,就可以一直这般无法无天!” 贤妃说不过杨婕妤,便只能这般阴惻惻地道。 杨婕妤一听到太后娘娘的名號。 脸上原本有些得意快乐的神情,立即淡了下去。 “你既然知道我有太后撑腰,还敢故意挑事儿?” 她冷笑了声,“莫非,你是根本不把太后娘娘放在眼里?” “你!” 贤妃被懟得一噎。 这话,她可没法接。 恰好这时候,內殿中通报。 说皇后娘娘来了。 贤妃才瞪了杨婕妤一眼,没再说什么。 此事算是了了。 不过,別的妃嬪们倒是看了贤妃一场笑话。 都是好不快活。 就连高贵嬪也趁贤妃和她身边的宫女没注意到自己,偷偷笑了一下。 很快。 薛皇后出来。 眾人行礼问安后再次落座。 薛皇后还是老生常谈的一些话。 与妃嬪们先聊著。 云雾则目光盯著贤妃看了片刻,而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或许,是因为太后的关係。 贤妃与杨婕妤一向不和。 也许,她以后,可以利用这一点…… 不久后。 请安结束。 眾人从永寿宫出来。 杨婕妤就拉著云雾去了御园,到了一处无人之地。 她叫几个宫女远远地守在四周。 不准人靠近。 “阿雾,你那天晚上走了以后,我都没睡著,一开始有点生气,后来觉得自己好像的確被太后和父亲pua了…… “唉,跟你说pua你也不懂是什么意思。 “反正就是。 “我就是被他们给洗脑了。 “老觉得自己欠他们的。 “后来我又想起母亲在世的时候,从来不会这样说我。 “她只会一脸慈爱地告诉我——说我的女儿,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杨婕妤一边说著。 一边小孩子似的,踢著脚下的石子,“你说得对。 “只有母亲爱我。 “我只需要对得起母亲就行了。 “她给我取名杨舒,的確是希望我万事舒心,而不是叫我委曲求全的。 “阿雾,你告诉我,接下来,我要如何做好不好? “我保证什么都听你的。” 杨婕妤最后双手拉著云雾,目光惩治地望著她。 云雾唇角翘了翘。 她抬手捏了捏杨婕妤的脸颊。 “可想好了?若选了这一条路,那便是不归路,你不但要脱离后宫,更是要脱离梁、杨两家。 “甚至未来的日子,都无法似现在这般养尊处优了。” 云雾最后一次问她。 这一次。 杨婕妤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她眼神亮闪闪地道:“想好了,我就走这一条路,不改了。 “有手有脚。 “往后便是地里挖野菜,也好过在后宫与人勾心斗角地害人……呃,我不是说这样不好。 “只是我做不了这样的事。 “阿雾你要在后宫生存,当然还是那个什么,杀伐果断一点比较好! “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 杨婕妤急忙改口,这样找补了一下。 瞧见云雾望著她,眼眸中满是包容的笑意。 便也跟著笑了笑。 而后又道,“总之,不自由,毋寧死! “我寧可往后在外头饿死,也不做那些人手中爭权夺利的工具人!” 云雾至此。 才信了她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若要说如何做,这第一步,就是对得起你目前给你取的名字——万事舒心。” 云雾说,“不顺心的事,不做。 “太后或是其他人说的任何叫你不痛快的话,不听。 “我行我素。 “怎么舒心怎么来。 “反正你有太后护著——等她什么时候不肯再护著你了,那便是你逃离这一切的契机,到了。” 第119章 云雾被罚跪,妃嬪幸灾乐祸看热闹 日子飞一般过去。 各地秀女们纷纷入宫。 很快,就到了初选这一日。 云雾却突然被太后在御园召见。 “嬪妾参见太后娘娘。” 她到了以后,便行礼问安。 “跪下。” 然而,太后却一开口就如此道。 云雾迟疑了下。 很快恭恭敬敬地跪下。 太后见她態度还算尚可,脸上难看的表情好转了些。 “可知哀家为何要罚你?” 她冷著声问。 “太后娘娘做事,自有您的道理,嬪妾无需多问,照做便是。” 云雾语气乖巧地答。 太后闻言,冷笑了声。 道:“你在皇帝跟前,也是这般巧言令色的吧?才把他哄得这样开心,都敢插手哀家的事了。” “嬪妾不敢。” 云雾立即道。 “不敢?” 太后坐在一张石凳上,居高临下地睨著她,“前些日子,你刚与杨婕妤见了两次面。 “之后,她就开始处处忤逆哀家。 “哀家说什么,她都跟哀家对著干,完全不把哀家的话放在眼里! “你可敢说,这不是你故意挑唆?” 太后说著,声音越发阴沉恼怒。 云雾一张俏丽的脸庞上,神色却无一丝变化。 只姿態恭敬地跪在那里,语气平静地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嬪妾不曾故意挑唆杨婕妤与娘娘作对。” “哦?那你倒是说说,你与她都说了什么?竟叫她態度大变?” 太后质问。 “太后娘娘明鑑。” 云雾这才抬起眼眸,望向太后,“嬪妾只是问了杨婕妤的名字,是谁为她取的,又是何意。 “杨婕妤告诉嬪妾。 “她单字一个『舒』,是她那位已经过世的母亲为她取的名字。 “意为,希望她往后,万事舒心顺意。” 说完。 太后狠狠拧起眉头。 “就这个?” 她问。 “嬪妾不敢欺瞒太后娘娘。” 云雾仍是一脸老实地答。 反正就算太后去问杨婕妤,杨婕妤也不会说什么。 要不然的话,她也不至於还在这里问自己。 云雾撒谎撒得十分的心安理得。 周围陷入一片寂静。 过了好一阵。 “看在平阳喜欢你的份上,哀家今日饶过你这一次。” 太后才起身,丟下一句,“你便在这里跪上一个时辰再起来吧!” 说完。 便带著人,提步走了。 “娘娘?” 待太后一走,团娇立即有些担忧地望向她。 如今已经到了三月。 天气转暖。 厚实的冬装早已褪去。 身上春衫轻薄,跪在这里,要不了多久,只怕自家娘娘的膝盖,就要破了皮了。 “无碍。” 云雾摇了摇头。 她从决定要帮杨婕妤时起,就预料到了会有今日。 太后只是罚她跪一个时辰。 这惩罚还算轻的了。 云雾平常心,顶著越来越热烈的日头,就这么跪著。 周围人来人往。 贤妃听说后,甚至专门来看她的热闹。 “想不到你令贵嬪也有今日啊。” 此时,贤妃坐在之前太后坐的那张石凳上,一手轻摇著团扇,一脸幸灾乐祸的笑,“不过说起来,圣上都有多久没去你的泠月殿了? “好似都有一个多月了吧? “唉,这后宫的女子,哪能一直盛宠不断呢? “如今秀女也都已经入宫。 “等选秀过后,圣上眼里更是只有新人,恐怕没有令贵嬪你了。” 贤妃风凉话不断。 云雾则忽然想到。 如今已经进入三月。 再过几日,便是她的生辰了…… 时间倒是飞快。 贤妃说了这么一会儿,却见云雾只是发呆,一句也没回她。 不禁有些没趣。 拿著手里的团扇,在云雾眼前晃了晃。 “令贵嬪在想什么?可是在想自己失宠的事?” 贤妃继续说风凉话。 云雾瞧向她。 正欲回答。 忽然瞥见贤妃身后不远处,忽然出现的一道明黄身影。 是帝王。 而在他身边,则是淑妃,与他牵著手,並肩朝著这个方向走过来。 云雾眸光微微一闪。 隨即便道:“贤妃娘娘过来,是专程看嬪妾笑话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贤妃冷冷一声,“不过,瞧著你如今的狼狈模样,的確叫本宫觉得舒心极了。” 她说完。 睨著云雾的眼神,也带著毫不遮掩的厌恶。 “嬪妾实在不知,嬪妾到底何处得罪了娘娘,竟叫娘娘处处针对嬪妾。” 眼看著那两道身影越走越近,云雾不禁表情无辜地问,“难道,是因为娘娘嫉妒嬪妾曾经得宠吗?” “嫉妒?” 贤妃仿佛听到什么笑话,“后宫谁得宠爱,本宫根本不在乎! “总归只要不是淑妃那个贱人就行了! “至於你。 “你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 “在这里装什么无辜?” 她脸上表情不屑。 若非云雾之前拿大皇子的性命要挟她,她如今岂会这般投鼠忌器,甚至都不敢再对云雾下手? 不然的话,那块血玉鐲子的碎片,只怕她早已经拿到手,如今也高枕无忧了! 而此时。 贤妃这样说完。 四周忽然又静了。 云雾没再接话,只突然一脸惊诧地望向她的身后。 贤妃正觉不对。 刚要转身。 便听见一道熟悉的、令她一听到就觉得牙痒痒的可恶声音,撒著娇,在跟男人告状:“皇上您听。 “臣妾竟不知何时得罪贤妃姐姐了。 “竟惹得她这样当眾污衊臣妾。 “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呀。” 贤妃一听这话。 瞬间脸色一变。 她连忙扭过头去,就见淑妃那个贱人,双手挽著帝王,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皇上!” 贤妃赶紧往地上一跪,“臣妾给皇上请安!” 不忘眼睛的余光,狠狠瞪上云雾一眼。 深知云雾早瞧见他们二人过来,故意问那样的问题,挖坑等她往里头跳! 帝王必然是什么都听见了的。 贤妃此刻只庆幸自己。 没有一时得意忘形,直接把血玉鐲子碎片的事问出口…… 此时。 陆尧看著眼前一幕。 瞧见那个许多日子不曾见过的女子,那样在他面前总是倔强得不轻易低头的身子,却跪在这里。 一瞬间。 心里竟颇为不是滋味。 他皱了皱眉。 仍是从心底,不喜自己这种一瞧见她受委屈,就忍不住想要为她出头的衝动情绪。 第120章 帝王好似完全忘了她这个人 “贤妃,回去闭门思过!此次选秀之事,就不必由你负责了!” 帝王直接开口说道。 “皇上!” 贤妃一听,脸上闪过不敢置信。 然而视线与帝王一对上。 就又畏怯地收回,乖乖应下了:“臣妾领命。” 说完。 便从地上起来,回了咸福宫。 只走之前,自然少不了的,又狠狠瞪了云雾一眼。 贤妃一走。 在场的,就只有陆尧、淑妃,以及跪在地上的云雾。 “令贵嬪怎么跪在这里?” 这时候,淑妃適时地装作惊讶的样子,问道。 但其实,她早收到了消息。 所以故意引著帝王来了这里。 这会儿临近晌午。 被日头这样晒著,又跪了这么久,想来云雾应当鬢髮凌乱,面颊发红,模样十分狼狈。 她就想让帝王瞧瞧。 再美的美人,也有这般丑陋不堪的时刻。 然而。 待云雾听见这话一抬头。 脸上却乾乾净净,清清爽爽的,不见一丝汗意。 面颊也没有被晒红。 仍旧肤白似雪。 “太后娘娘因嬪妾说错了话,罚嬪妾在这里跪一个时辰。” 此时,云雾如实作答。 陆尧望著她。 只见她乌沉沉的眸子,竟一眼也不看自己。 回答完淑妃这话。 便又垂下眼眸,继续安静地跪著。 丝毫没有求他解围的意思。 陆尧心底,倏地起了一丝沉怒。 她又在怪自己? 怪他什么? 之前利用了她,故意要她和淑妃打擂台? 还是,怪他这么久都没去宠幸她? 抑或是。 她压根不在乎他? 种种情绪。 在帝王心头一一闪过。 最终。 他只冷著脸,道了句:“既如此,你便接著跪著吧,跪到时辰到了再回去。” 几乎在帝王话音一落。 “嬪妾遵旨。” 云雾就立即乖巧地应声。 陆尧面色一沉。 他也不管淑妃如何。 撇下她直接走了。 淑妃察觉出了帝王心情的不悦,不禁五指捏紧。 云雾,竟能什么都不做,就扰乱他的情绪…… 头一次。 淑妃生出了一股危机感。 她想到死去的明玉。 但下一刻。 她就將明玉说过的话,从自己脑子里挥掉。 还不到时候。 淑妃又深深看一眼云雾,而后就追上帝王的脚步,重又挽住他的手臂。 “朕回御书房还有事要忙。” 虽这样说,却到底没有挥开她。 见此,淑妃眸底重新有了笑意。 “臣妾知道皇上忙,那便不多打扰皇上了。 “只是,皇上要答应臣妾一个要求。 “不然,臣妾不放皇上走。” 淑妃撒著娇地道。 她本就样貌偏甜美幼態。 明明已经二十一岁。 然而撒起娇来,却总有种十六七岁,不諳世事的天真清纯感。 叫人不忍心拒绝她。 “什么要求?” 陆尧似是被她娇缠得有些无奈,不禁耐著性子问她。 “后日,臣妾想邀皇上陪臣妾一起游湖,放风箏。” 淑妃很快就说道。 陆尧眉头微皱。 “朕那日有事……” “皇上可还记得,那一日,是臣妾当初嫁进王府的日子?” 淑妃一听他要拒绝,就连忙又道,“皇上曾答应过,每年的这一日,都会抽空陪臣妾一会儿的。 “皇上可不能食言。” 陆尧闻言。 又想了一下。 觉著那日的事情可以往后推迟一点。 便点头应下:“可。” 说完。 这才提步离开,回了御书房。 二人的对话,就在云雾身后不久。 她听得清清楚楚。 她也知道。 淑妃是故意叫她听见的。 此时。 淑妃见帝王走了,转过身来,盯著云雾跪得笔直的身影好一会儿。 才勾了勾唇,带著人回往翊坤宫。 “娘娘,后日不是您的生辰吗……” 一旁,团娇也听见这话,不禁说道。 云雾深吸了口气。 没有立即回答这话。 “两个时辰的时候到了。” 她先让团娇扶著自己站起身,待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双腿,才不疾不徐地道,“淑妃是在给本宫下战帖。 “她想要看看。 “那一日,圣上到底是陪她,还是陪我。” 团娇小心搀扶著她。 听见这话,不禁又问:“那娘娘要如何应对?” 她想起帝王方才对著自己娘娘时,那样冷漠的態度,就觉得寒心。 “真搞不懂。” 她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皇上怎么就突然不肯来咱们泠月殿了呢?” 云雾听著这话,依旧是没有回答。 团娇搞不懂。 她却一清二楚。 陆尧利用她,试探她。 此事二人心知肚明。 可过去,他却装作一副对她喜欢的模样。 引得她被后宫诸多妃嬪针对。 之前,饶是云雾,也未曾察觉到这一点。 直到陆尧叫她和淑妃对上。 云雾才知晓他的真正用意。 两人之间那层互相喜欢的窗户纸,就这样被他亲手给捅破了。 他自然需要时间。 或者说,是给他们二人时间,去適应新的关係。 所以才突然不来泠月殿了。 此时,把陆尧的那些帝王心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以后,云雾就冷笑一声。 “他不想將他的真心,分给任何人。 “可我偏要得到!” 另一边。 陆尧回来御书房,才发现陈玉安一脸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这事?” 他睨著他,语气懒散地问。 一边在书案前坐下,打算开始批阅奏摺。 “皇上……后日,好像是令贵嬪的生辰。” 陈玉安见帝王问了,这才回答说道。 陆尧手上动作一顿。 “那又如何?” 他很快就恢復如常,“后宫妃嬪这么多,以后还会有新妃入宫。 “难不成人人过生辰。 “都要朕去陪? “这可能吗?” 说完。 便提笔一副认真批阅奏摺的模样,不再理会陈玉安。 陈玉安站在那里纳闷。 难不成。 圣上真的不喜欢令贵嬪了? 可是不像啊。 方才在御园,他看的真真儿的。 令贵嬪还是什么都不需要说,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惹怒圣上啊。 这功力,分明后宫无人可及。 然而。 又站在这里等了半日。 仍是不见帝王说什么。 陈玉安再纳闷,也只能作罢。 很快。 就到了云雾生辰这一日。 一大早。 团娇和红柚去御膳房,领了早膳,特意要了煮鸡蛋,为自家娘娘“嚼灾”。 待云雾去了永寿宫请安。 薛皇后也送了两件首饰,作为她的生辰贺礼。 隨后是杨婕妤。 关嬪。 许嬪,甚至连一向说懒得与她相认的洛昭仪,也送了她一块玉璧,说是开过光的,能賑灾驱邪。 唯独御前。 始终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好像,帝王完全忘了她这个人似的。 第121章 朕何时对你食言过? “令贵嬪,怎么你过生辰,圣上没送你寿礼吗?” 刚一从永寿宫出来,贤妃就立即追上,迫不及待地问道。 “贤妃娘娘对嬪妾还真是关心。” 云雾脚步一停,只看她一眼,道,“也不知大皇子今日早膳,进得香不香吶?” 一听她提起大皇子。 贤妃不免脸色一变。 当即恶狠狠瞪上云雾一眼,就慌忙带著人回宫,检查大皇子的早膳是否有问题去了。 “令贵嬪还真是好手段。” 贤妃刚走。 这时候,淑妃又不紧不慢地乘坐著仪仗,从她身边经过,“只用一个除夕之夜,就叫贤妃彻底对你生出了畏惧之心。 “本宫是真的很好奇。 “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竟能绕过贤妃和太后,对大皇子下手的?” 云雾听她这么说,就明白,过了这么久,淑妃已经想明白除夕之夜的整个布局了。 只可惜。 这个问题,她就是想破脑袋,也不会知道。 “嬪妾听不懂淑妃娘娘在说些什么。” 云雾只装傻,“嬪妾只是隨口一问罢了。 “大皇子是贤妃的亲生儿子。 “贤妃娘娘自会紧张她。” 淑妃一听这话。 冷笑一声。 “伶牙俐齿。” 她居高临下地望著云雾,语气难掩几分挑衅之意,“本宫还与圣上有约,就不留著继续听令贵嬪在这里胡说八道了。” 说完,一挥手。 一群奴才抬著仪仗,往御园的方向去了。 “娘娘,您之前不是说淑妃这是再给您下战帖?那您打算如何应对?” 一旁,团娇见不得淑妃这仗著圣上宠爱,就在自家娘娘跟前耀武扬威的猖狂劲儿,不免有些著急地问。 “今日是我的生辰,自然是以此为重。” 然而,云雾却只这般答道。 团娇见她神色如常。 纵使心里再著急,也没有多问什么了。 时间飞快。 御园里,淑妃有帝王陪在身边。 他陪著她放了风箏,游了湖。 整个过程中,云雾竟都没出现。 淑妃头一次觉得,有心爱的男人在身边,竟也会如此意兴阑珊。 她心底盼著云雾出现。 云雾会想办法与她爭抢帝王。 然而,帝王一向一言九鼎,既说了要陪她,便不可能看云雾一眼。 任凭云雾如何勾引帝王。 也只能无功而返。 这,才是淑妃想要看到的。 可结果,云雾压根没来。 她甚至根本不接她的招。 这令淑妃內心中,產生了一种微妙的挫败感。 难道,她当真就这样不在乎帝王的宠爱在谁身上? 淑妃心神都在这上头。 也就没发现。 她自己觉著意兴阑珊,帝王同样心不在焉。 此时。 淑妃没注意到帝王微微有些阴沉的脸色。 只觉得有些不甘心。 於是,她在帝王说该回去处理朝政时,便又拉住了他的手:“皇上,今晚,您可要来臣妾的芙蓉殿?” 陆尧听见这话,微皱了下眉。 淑妃见此,连忙便撒娇地道:“皇上,今天这样的日子,於臣妾而言极其重要。 “您真的不能陪陪臣妾吗? “还是说,您与其他人有约了?” 说完。 她眼睛紧紧盯著陆尧。 陆尧沉思片刻。 半晌,才道:“可。” 淑妃立即笑了。 “那皇上今晚可一定要来呀!不许食言!”她又嘱咐道。 “朕何时对你食言过?” 陆尧似有些无语地道了句。 就回了御书房。 一路上。 陈玉安大气不敢出一下。 他觉得今日淑妃娘娘实在是够没眼色的。 在御园玩的时候,就没发现圣上有些心不在焉,眼神频频望向御园入口方向吗? 竟然还要求圣上晚上也去她的芙蓉殿…… 陈玉安摇了摇头。 就这么一路顶著前头帝王浑身释放的低气压。 回了御书房。 转眼间,就到了傍晚时分。 各宫都不免屏息凝神。 紧紧盯著御前。 毕竟人人都想知道,陆尧今晚到底会不会去泠月殿。 而这,干繫著云雾日后在后宫的地位。 若帝王去了。 那便是二人关係破冰,重归就好。 若不去。 云雾这一回,恐怕铁定是失宠了。 谁不希望她这次能真的失宠呢? 终於。 晚膳时间一过。 御书房里,陈玉安进来稟报说:“皇上,敬事房的人来了,皇上可要翻牌子?” 闻言。 陆尧抬头看他一眼。 “你不是知道朕今晚与淑妃约好了,要去她哪里?” 帝王语气冷冷道。 “那奴才就让敬事房的管事回去了?” 陈玉安陪著笑,小心翼翼地又问了句。 “嗯。” 陆尧淡淡应了声,朝陈玉安摆手,让他滚。 而后就接著看自己手里的一幅字画。 半晌。 觉得不对劲。 一抬头。 却见陈玉安仍旧站在那里。 “你还杵在这里作甚?” 陆尧冷声问了句。 “奴才是想,这宫里头,只有妃位以上的妃嬪,过生辰会选一处地方,摆上几桌酒席,请闔宫妃嬪们一道庆贺,甚至皇上也会过去捧场。” 陈玉安极其不怕死地答非所问道,“只可惜,令贵嬪的位分够不上。 “似她这样,只能私底下庆贺。 “听说皇后娘娘体恤,特意交代了御膳房,为泠月殿准备衣著酒席,要令贵嬪可以叫上交好的妃嬪,热闹一晚上。 “不过依著令贵嬪谨慎的性子,怕是不会叫任何人。 “顶多,会叫上杨婕妤。 “不过,这也说不定。 “毕竟前两日,太后还因为杨婕妤与她走得近,而罚她在御园跪了一个时辰呢……” 陈玉安说到这里,才终於停了下来。 陆尧手里拿著那副字画。 好似一直在低头认真看著。 好一会儿。 发现他闭了嘴。 才头也不抬地道了句:“那就翻芙蓉殿的牌子吧。” 陈玉安一听。 立即苦著脸。 “皇上,您……” “怎么?朕的话你不听?是想坐朕这个位置?” 陆尧这才抬头望他。 冷著一张俊脸。 语气竟格外平静。 陈玉安只觉脖子一凉。 连忙缩了缩脑袋。 “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告诉敬事房的管事……” 说完。 赶紧退了出去。 他一走。 敬事房得了消息,就派人將消息送到芙蓉殿。 御前这一消息传出来。 后宫里。 有人就立即笑了。 “云雾这个小贱人,今日敢拿大皇子要挟本宫,如今她一失宠,本宫还有什么不能收拾她的?” 贤妃几乎摩拳擦掌了。 淑妃得了消息。 唇角也是一抹轻慢的笑。 云雾。 不过如此。 以前明叶一再劝说自己早日对付她,实在是多此一举了! “怕就怕,她会使苦肉计。” 淑妃望著承乾宫的方向,眸中迸射出一抹幽冷的光芒。 这恐怕,是云雾唯一能用的。 今夜挽回帝王心的法子了! 第122章 要令贵嬪即刻来养心殿侍疾 后宫许多人都暗暗猜测,云雾是否会似淑妃说的那般,用点什么让自己受苦的法子,生个病不舒服之类的,提前截宠。 然而。 眾人等了又等。 没等到云雾身子不適的消息。 却等到了御前派人去芙蓉殿告知:“淑妃娘娘,圣上今晚突然身子不適,不能来芙蓉殿了?” 淑妃一听这话,脸上闪过一丝狐疑。 “怎么回事?” 她有些不信,“圣上分明今日与本宫游湖时还好好的。 “怎的到了夜里,突然不適了?” 淑妃不得不怀疑。 陆尧是不是不想来,想要去云雾那里,故意找的藉口。 “奴才不知,不过,李太医已经去了养心殿为圣上诊治。” 此时,传话的御前太监一说完。 就行礼告退了。 “娘娘可要去养心殿瞧瞧圣上?” 一旁,青绿见淑妃一脸忧心的模样,不禁出主意道。 “是该去瞧一瞧。” 淑妃虽然在意云雾,但到底更在乎陆尧的安危。 如此说著。 就叫人备了仪仗,往养心殿去了。 她到的时候,薛皇后人已经在了。 几乎在她来了没多久。 贤妃也闻风而来。 “皇上这是怎么了?” 贤妃一脸担忧,甚至还拿帕子擦著眼角。 “假惺惺。” 淑妃一见她这做派,当即有些看不惯地道。 谁不知道。 若圣上出事。 贤妃的大皇子就有机会了? “淑妃,你看不惯我归看不惯,皇上正不舒服著,本宫没心情在这种时候与你爭吵!” 贤妃脸上担忧的表情一僵,当即拧眉冷著脸反驳道。 “我说你了吗?” 淑妃却道,“你自己倒是上赶著承认。 “看来,你也很清楚自己就是一个虚偽的小人。” 贤妃气得不轻。 “你难道就不虚偽吗!” 当即抬手指著她的鼻子要与她理论。 “够了!” 一旁。 薛皇后眉头一皱,当即沉声道,“若要吵,就出去吵!” 一句话。 就叫二人都息了声。 没一会儿的功夫,各宫妃嬪闻讯,都陆陆续续赶来。 就连杨婕妤都打著哈欠过来了。 唯独云雾不见人影。 不久后。 李太医从寢殿里出来。 “皇上如何了?” 薛皇后立即起身问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应是今日吹了凉风,不甚著凉,感染了风寒,微臣已经为皇上针灸紓解症状,再开几贴药,好生养上两三日,应当就无碍了。” 李太医连忙恭敬答道。 “吹了凉风?” 贤妃一听这话,当即意有所指地看向淑妃,“皇上整日劳顿,处理朝政上的事情那样繁忙,有的人啊,却不懂得体谅。 “真是的,大白天,不让皇上好好歇息。 “硬是要放什么风箏游什么湖…… “瞧瞧! “把皇上身子拖累了吧!” 淑妃方才一听李太医说起帝王病症的起因,就脸色有一瞬间的凝滯。 再一听贤妃这落井下石的话,不禁咬了咬牙。 然而。 此事的確因她而起。 事关帝王龙体。 她便也只能忍气吞声。 这会儿什么都不说地站在那里,只有脸色格外难看。 贤妃瞧见她也有被自己懟得说不出话的时候。 不免心里痛快异常。 云雾失宠。 淑妃也没落得什么好处! 果然要她討厌的两个人都倒霉,她才能心情好! 此时,薛皇后询问李太医,照顾帝王养身子的一些问题。 里面的寢殿里。 陆尧听著外头的爭执,妃嬪们的动静,依旧是臭著一张脸。 忽然问了句。 “她呢?可是没来?” “谁?” 陈玉安听见这话,不免一愣神,问了句。 话音一落。 帝王比冰刃还冷的眼神,立即朝他割了过来。 陈玉安顿时打了个激灵! 接著,就福至心灵。 突然明白过来了! “听著这动静,似乎是没来……” 陈玉安斟酌著用语。 一瞧见帝王听了自己这话,眼神更冷了几分,连忙就道:“今夜承乾宫摆了酒席,听说,令贵嬪没请任何人。 “只叫自己宫里的奴才们也都一同为她庆贺生辰。 “想来因此。 “才无人通知令贵嬪您病了……” 这么刚一解释完。 见帝王仍是目光锐利地望著他。 陈玉安顿时又接著就懂了帝王的意思。 铁定是在骂他没眼色。 果然。 只听帝王接著就语气讥誚地道:“朕都病了,她倒好,还在自己逍遥快活,这可像话?” “可是皇上,今日是令贵嬪的十八岁生辰……” 陈玉安忍不住实话实话,“想想女子,能有几个十八岁呢? “兴许是因此,她心里头有些高兴,这才没有关注外头的动静。” 谁知,帝王一听这话,竟好似更气了。 “到底是朕这个一国之君重要,还是她的生辰重要?” 只听他语气颇有几分刻薄地道,“朕之前有次就说要罚她。 “来养心殿给朕做宫女,伺候朕。 “到现在,她都未受罚。 “朕对她,真是太宽仁了!” 说完。 就又望向陈玉安。 陈玉安一瞧见帝王那阴惻惻的眼神。 仿佛自己要是在敢胡说八道。 就要被帝王给砍了脑袋了! 生死关头。 陈玉安忽地脑海中灵光一闪,终於弄明白了帝王的意思:“奴才明白! “皇上身子不適。 “令贵嬪即便过生辰,也理应到皇上身边侍疾! “皇上,奴才这就去泠月殿,去將令贵嬪请过来?” 陆尧一听这话。 那阴惻惻的眼神才收了回去。 他换了个姿势,在龙床上舒舒服服躺好,只冷哼了一声,作为回应。 这就足够陈玉安明白,他这回总算猜对了帝王心思。 陈玉安当即退了出去。 刚一到內殿中。 薛皇后一瞧见他,正要上前询问。 “皇上如何了?可觉得身子好一些?” 淑妃立即抢先一步上前,盯著他询问道。 “皇上觉得不大舒服……” 陈玉安一瞧见淑妃,心底莫名发虚。 暗道爽约淑妃的明明是帝王。 为何他要觉得对不起淑妃呢…… 此时就转而面向薛皇后,道:“皇上身子不適,需要有人在身边侍疾。” 薛皇后闻言。 正欲询问。 “本宫可以!” 淑妃立即又抢先一步,“我留下来伺候皇上吧。” 薛皇后见此,不禁挑了挑眉。 然而。 回应她的,是陈玉安尷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他仍是对著薛皇后,接著道:“皇后娘娘,皇上的意思是,要让令贵嬪即刻来养心殿侍疾。” 此言一出。 殿內一时静得可怕。 一双双眼睛,几乎都齐刷刷地偷偷看向淑妃。 而淑妃微微有些僵住的脸色,也难看得可怕。 第123章 圣上他,是不喜欢了吗? “唉呀,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一旁,贤妃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立即出声冷嘲热讽道,“有些人啊,处心积虑地討要皇上的宠爱。 “又是一大早求著皇上游湖放风箏。 “又是想要夜里侍寢。 “皇上不小心著了凉,还要著急地凑上去侍疾。 “可结果呢? “原来皇上根本就不想要她。 “从头到尾,都是她在自作多情呢!” 淑妃一听这话。 眼神刀子似的朝著贤妃望了过去。 “贤妃,你这张嘴若不会说话,本宫不介意叫几个奴才拿了针线,帮你缝起来!” 她当即疾言厉色地冷声回击道。 “哟,说你几句,你还急了?” 贤妃不以为然,“且不说本宫说的都是实话。 “还你帮本宫缝起来? “你以为你是谁?” 淑妃听了这话,脸色更为难看。 她瞪著贤妃。 正欲再回击。 “好了!” 这时候,薛皇后见淑妃受够了奚落,这才开口劝阻二人,“皇上还不舒服著,你们二人在这里爭什么爭!” 贤妃闻言,见好就收,连忙认了错。 淑妃则咬著牙,紧抿著唇,一声不吭。 薛皇后瞥一眼二人。 目光最后落在淑妃身上顿了顿。 隨即,才心情颇好地对陈玉安道:“陈公公,皇上的意思,本宫明白了。 “劳烦陈公公再跑一趟泠月殿,去將令贵嬪请过来侍疾。” 她这么一说。 陈玉安哪敢说一个“不”字? “奴才遵旨。” 连忙殷勤地应下了。 薛皇后笑了笑。 又转念一想。 考虑到云雾万一饮了酒,叫陈公公去恐怕还有些不妥,便又扭头嘱咐道: “落衡,你跟陈公公一道。” 落衡一听就明白薛皇后的意思。 也连忙应下了。 二人带了几个宫人,这就去往泠月殿。 “好了,有令贵嬪来侍疾,你们都回去吧,都待在这里,別吵著皇上了。” 薛皇后又道。 “是,娘娘,臣妾这就告退。” 贤妃说完,作势要走。 却见淑妃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没忍住便又道,“淑妃怎么还不走?皇上都说了,不需要你侍疾。” 淑妃神情厌恶地瞥她一眼。 而后对薛皇后道:“皇后娘娘,臣妾想进去看看皇上,臣妾有些担心他……” 她说著这话。 藏在袖子里的一手,捏得死紧。 同样紧绷的表情,也满是不甘心。 薛皇后將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淑妃一向自恃她和帝王是两情相悦。 却不想,今日,帝王寧愿病著,也不愿她来侍疾……看见这对淑妃而言,会是一种多重的打击。 “淑妃,你还不死心啊?你……” 贤妃就又想抓住机会说风凉话。 “你闭嘴!” 淑妃当即死死瞪向她,眸子里迸射出毫不掩饰的杀意,“信不信,你再多嘴,本宫对你不客气!” 贤妃被她唬了一下。 一时愣住。 然而很快反应过来。 她有大皇子傍身,还怕淑妃? 当即就又要回嘴。 “好了!” 薛皇后在这时候及时地开口。 她不像贤妃那般,眼皮子浅地喜欢趁机落井下石,只对淑妃道,“本宫派人先去询问一下皇上的意思。” 说完。 叫上一个御前小太监进了寢殿。 那小太监很快便出来,低著头语气恭敬地道:“淑妃娘娘,皇上说他乏了,不想见任何人。 “请各宫娘娘都先回去吧。” 此言一出。 贤妃这回倒难得没再说什么风凉话。 只似笑非笑地瞥了淑妃一眼,就带著人率先走了。 其他妃嬪也立即告退。 “淑妃,你还不走,是要与本宫一道,在这里等令贵嬪来了,才能放心回去吗?” 薛皇后见此,不禁淡淡说道。 淑妃脸上表情呆呆的。 此时闻言,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这一回。 她没再纠缠。 朝薛皇后福了一礼:“臣妾告退。” 说完,便也带著人走了。 从养心殿到翊坤宫的路,不算远。 整个后宫。 若说离养心殿足够近,除了皇后所在的永寿宫,就数她的翊坤宫最近了。 可是头一回。 淑妃忽然觉得,她离那个男人在的地方,竟这样远。 以至於,这短短的一段路,她竟走了许久。 久到刚到翊坤宫附近。 竟然远远瞧见了云雾的身影。 淑妃想,这会儿,她该落荒而逃才对。 然而,她却是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亲眼瞧著云雾的身影越走越近,直至到了她跟前。 “嬪妾见过淑妃娘娘。” 云雾一瞧见她,便立即向她福身行礼。 “今日这一局,是你贏了。” 淑妃没叫她起身,只这样丟下一句话,就转身欲走。 “娘娘在说什么?” 云雾见此,便回了句。 淑妃立即又回过头望向她。 只见她自行起身,语气温淡地道,“什么赌局,嬪妾从来不曾参与过。 “从头到尾。 “都是娘娘在自行其是。 “与嬪妾有什么干係?” 几句话间,竟然说令淑妃觉得,云雾的不参与、不在意,竟然比叫她承认自己输了这一局更为难堪! 这时候,一阵夜风送过来。 淑妃闻到云雾身上淡淡的酒香。 甚至她身后跟著的两个宫女,身上也有著同样的味道。 並且都是脸上带著些许酒晕。 显然。 今夜,她们的確都在陪云雾庆贺生辰。 所以,她当真不在意? 那岂不是证明自己输得更加彻底? 她的不在意,却叫圣上也难受,甚至不惜“感染风寒”,为的,就只是叫这个令他暗地里心心念念的女子,到他跟前侍疾? 淑妃这一刻忽然发现,她一点也不懂那个男人了。 既然明明掛心,为何要装作不在意? 还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 “淑妃娘娘若无旁的事情,嬪妾便先告退了,毕竟,圣上还在等著嬪妾。” 见淑妃只表情变换万千地盯著自己,却始终一言不发。 云雾便乾脆又一行礼,就要走了。 “再过一个月,选秀就会出结果。” 然而,淑妃的声音却又响起,“届时,新人入宫。 “令贵嬪可还有胜算?” 云雾听见这话,脚步不得不再度停顿下来。 她转头望一眼淑妃。 只笑了笑。 道:“淑妃娘娘说笑了,这后宫又非战场,每一个人只需做好自己份內的事情,在圣上需要时,伺候好圣上便罢。 “有什么胜不胜的呢? “一切,还不是全看圣上是否喜欢?” 最后一句话,就犹如一巴掌,突地打在淑妃的脸上。 不算重。 可却足够伤她的心。 几乎在云雾提步再度离开,身影消失在养心殿的拐角以后。 淑妃脸上,眼泪才终於忍不住地掉下来。 眼泪隨著夜晚的风。 还有一句极轻的,她失魂落魄的声音,只一瞬间,稍纵即逝。 “所以,圣上他,是不喜欢了吗?” 第124章 朕风寒未好,她不许离开一步 云雾到了养心殿以后,便见薛皇后也在。 “嬪妾见过皇后娘娘。” 她连忙行礼问安。 “起来吧。” 薛皇后上前,將她扶起来,“你既来了,本宫便先走了。” 说著。 又闻到云雾身上淡淡的酒香,对身旁的平章吩咐道,“你去御膳房跑一趟,叫他们煮几碗醒酒汤送过来,给令贵嬪和这两个宫女醒醒酒。” “奴婢遵命。” 平章立即应下去了。 云雾则颇为不好意思。 “让娘娘见笑了……今晚有娘娘赏赐的酒席,不想浪费,就叫奴才们一道吃了些酒,没想到,圣上会突然身子不適。” 她解释道。 “无碍。” 薛皇后微微一笑,看著她的目光,透出几分柔和的亮光,“今日是你生辰,本就该快快乐乐地过。” “多谢皇后娘娘。” 云雾自然又是谢恩。 “好了,待会儿醒酒汤送过来,你们喝上一碗。养心殿有你,本宫很放心,便先回去了。” 说完,她又轻握了握云雾的手,就带著人走了。 薛皇后一走。 云雾不由暗暗鬆了口气。 薛皇后待她越是如此温柔贴心。 她心中,就越是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娘娘,皇上还在里头等著您呢。” 这时候,陈玉安忍不住催促道。 他手里则还端著一碗刚煎好的药。 “我知道了。” 云雾语气温和地应了声。 交代好团娇和红柚在外头守好。 就接过汤药,独自进了里头的寢殿。 一路上。 她闻著手中药碗中渗出来的药味,判断出里面都有哪几味药,就知道这位帝王,性子果真骄傲得惊人。 他是帝王,既不可能向她低头。 更不愿主动示好。 於是,竟想出装病这一招。 想必李太医在开这一张药方时,也是斟酌再三,才写的方子吧? 很快,进了殿內。 明黄的龙榻上,陆尧早就听见外头云雾和薛皇后说话的声音。 这会儿。 正半靠在那里,一本正经地看书。 云雾进来。 他也视而不见。 然而很快,手里的书,被女子柔软白皙的手指拿走。 “皇上,该喝药了。” 云雾端著药碗,坐在床边上。 “大胆。” 陆尧见此,当即佯装恼怒地训斥她道,“朕正在看书,你敢私自拿走朕的书?还敢自行坐下?朕允许你这样做了吗!” “可是,不是皇上下令,要嬪妾来侍疾的吗?” 云雾公事公办的语气,“嬪妾只是做好侍疾该做的事。” “你这是侍疾该有的態度吗?” 陆尧一见她这样冷著张脸,一副不待见他的模样,心里头就觉得不痛快,“可知朕得了风寒!” “嬪妾知道皇上得了风寒,陈公公说了。” 云雾皱了皱眉,只这样说道。 “那你可知朕是如何得的风寒?” 陆尧又问。 “听陈公公说,是御园风大,皇上受了凉。” 云雾有一句答一句地道。 “听说听说,你什么都是听说!连御园风大都是听说,你难道不会自己去看看吗!” 陆尧越听越气。 “嬪妾为何要去看?与皇上有约的,是淑妃娘娘,又非嬪妾,嬪妾何必去御园討嫌?” 云雾仍是语气淡淡地道。 她这般不在意的样子,顿时惹怒了帝王。 “你放肆!” 他怒道,“朕看你根本不是真心来侍疾,而是来气朕的!” “皇上息怒。” 云雾感觉端著药碗起身,“是嬪妾办事不力,惹恼了皇上,嬪妾有罪。 “皇上可以换旁人来。 “听陈公公说,淑妃娘娘可是抢著要为皇上侍疾的。 “不然,皇上还是命人叫她来?” 她这样说完。 就作势欲起身离开。 一见此。 陆尧连忙也起身抬手抓住她的手腕。 “啊——皇上!” 云雾一个不慎。 手里的汤药洒了满身。 她不免一时呆住,隨即就是有些无语地手里端著空掉的药碗,就那么看向帝王。 陆尧却是一改方才的怒意,竟是一下笑了。 “叫你不听朕的话?” 他俊脸上,甚至带著一抹飞扬得意的笑,“令贵嬪,可知道错了?” 云雾瞧著他。 只觉这一刻,这位素日高高在上的帝王,简直像个恶作剧得逞的顽劣孩子。 “皇上。” 云雾一时不知作何表情,“嬪妾需要回去换一身衣服。” “你来养心殿侍疾,没带衣服?” 陆尧却一挑眉。 隨即抬了抬下巴,朝外头招呼了一声,“陈玉安!” “奴才在!” 陈玉安赶紧小跑著进来,一眼瞧见云雾身上被汤药弄脏的宫装,连忙低下头去,“皇上有什么吩咐?” “叫人去泠月殿拿几身令贵嬪换洗的衣物。 “她既然来侍疾。 “就要有个侍疾的样子。 “朕风寒未好。 “她不许离开养心殿一步!” 陈玉安听完。 赶紧应了一声,就出去叫团娇和红柚回去给云雾拿换洗的衣物。 而此时,殿內。 陆尧就那么抓著云雾的手,不肯鬆开。 又一下用力,將她拉入怀中。 云雾手里已经空了的汤药,则被他直接往旁边一丟。 接著。 陆尧就开始用手解云雾的衣物。 “皇上!” 云雾一惊。 连忙想要按住他的手,“您还病著……” “你衣服脏了,朕看著碍眼,为你脱掉。” 然而,陆尧极其强势,又不肯讲理,“你敢阻挠朕,就是抗旨不遵!” 云雾一听,手上阻挠他的动作,不禁有些犹豫地鬆懈下来。 趁此机会。 陆尧將她外衣扒掉。 “哼,这还是朕头一回给女人脱衣服!” 他这样说了句。 手上动作却不停。 很快。 云雾被他给剥得只剩下最里面的小衣服。 陆尧手上动作终於停了下来。 云雾里头穿的,並非寻常女子穿的肚兜,而是她自己裁剪的小衣服。 两条细细的肩带。 下头是抹胸。 “朕还病著,你却穿成这样勾引朕?” 陆尧喉结微动,声音明显地喑哑起来,说著,抬手勾住她的下顎,强迫她眼睛望著自己。 “皇上明知,嬪妾平素也是这样穿的。” 云雾不得不看著他,脸颊上緋红。 不知是之前饮酒的缘故。 还是此时太过娇羞。 但无论是哪一种原因,都叫陆尧心头滚烫。 他乾脆翻身將云雾压下。 “你说谎。” 他墨眸紧紧盯著云雾的眼睛,“你今晚,也是希望朕去泠月殿的吧?” 云雾听著这话。 立即神情有些倔强地扭过头去,不肯看他。 “说话。” 然而,陆尧却抬手捏住她的下顎,叫她只能看著他,“告诉朕,是不是如此,才打扮成这副样子?” “皇上欺负嬪妾。” 谁知,云雾被他这样逼问著,竟是委屈得眸子里有了泪意,“皇上既不在意嬪妾,又何必问这么多?” “朕何时不在意了?” 陆尧否认。 “皇上少哄嬪妾。” 云雾一脸控诉地望著他,“且不说皇上有多久都没来泠月殿了。 “最叫嬪妾难受的,便是嬪妾被太后娘娘无端罚跪。 “皇上竟然都视若无睹。 “还叫嬪妾跪著。” 此言一出。 陆尧桃眸中,立即有些心虚闪过。 第125章 他是帝王,当然是想要什么女子,就要得到 “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总归太后娘娘罚嬪妾,兴许,真是嬪妾哪里做错了。” 云雾又接著委委屈屈地道,“可偏偏。 “皇上身边,还陪著淑妃娘娘。 “皇上难道不知。 “嬪妾如今与她不和? “她分明是故意拉著皇上去看嬪妾的笑话。 “皇上可有想过。 “您这样对嬪妾,嬪妾当时是何心情?” 她这样完。 陆尧心虚得无以復加。 他自知这件事上,自己的確做得不对。 但还是立即霸道地要求道:“不许说朕的不是,朕是皇帝。” 下一刻。 云雾的眼泪,又是说出来,就扑簌簌地流了出来。 “怎么又哭了?” 陆尧皱起眉头。 “嬪妾受了欺负,心中难过,委屈,说不许说,还不许嬪妾哭一哭吗?皇上怎的就对嬪妾如此霸道?嬪妾到底哪里得罪了皇上?” 云雾哭著控诉。 说完,就又偏过头去,只默默地流眼泪。 陆尧见此,俊脸便凑过去,盯著她的眼泪。 “可真够记仇的。” 待盯了会儿,他半眯乐眸,语气微沉地道,“可知旁的妃嬪,决计不敢在朕面前这样使小性子? “唯有你。 “不知道已经多少次了。 “你就不怕朕对你彻底失了耐性。 “到那时,你可就是真的失宠了。 “还不知在这后宫的处境,还会如何。” 他这语调,半是认真,半是玩笑。 若换做旁的妃嬪,见他如此,就算有使小性子的,也必会立即收敛。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可云雾听了,就只是惨澹地一笑。 “嬪妾自是无计可施的。” 她转过头望向帝王。 一双刚哭过的眸子,似水洗过一般清澈纯净,“若皇上不喜嬪妾,嬪妾的一辈子,便只能如秋叶一般,枯萎,而又碾落成泥。 “即便是不好的处境,嬪妾也只好平心静气地接受。 “不然还能如何?” 她这样一说。 陆尧脸色倏然彻底沉了下去。 他从她身上起身,语气不快地道:“所以,你寧肯失宠,也不肯討好朕? “你是心中不喜欢朕,不愿意討好朕,觉得朕不配? “还是当真不在乎这宠辱? “朕是皇帝! “你当知晓,这满宫的女子,都要討好朕,才能在这后宫好好地活下去!” 云雾也从床榻上起身。 她一边用衣物遮挡住自己有些裸露的身体。 一边语气沉静,一字一句地道:“皇上既然喜欢这样会討好您的女子,为何不去找她们。 “还非要找嬪妾呢? “嬪妾从小学会的,不是討好一个根本不喜欢自己的人。 “而是似梅一般,要有錚錚傲骨。 “寧可一生都过得孤寒,也决不可失了身为女子的尊严。 “皇上想要的那种女子。 “嬪妾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 她说完。 殿內又陷入一片死寂。 云雾见帝王背对著她,站在那里,似乎懒得再搭理她。 便一点一点穿好身上的衣物。 “皇上病著,请好生歇息,嬪妾就先告退了,还请皇上,传唤別的妃嬪侍疾,想必她们,都很愿意討好皇上。” 她说完。 福了福身子,便提步离开。 陆尧站在那里。 眼神定定地望著她倔强的背影。 他没打算拦她。 她说得对。 宫中討好他的女子到处都是。 他又何必非得要这么一个性子倔的? 更何况,他是皇帝。 后宫所有妃嬪,也都是他手中用以平衡各方势力的棋子,工具。 即便是云雾也不例外。 他又何必对一个工具上心? 然而又有那么一个瞬间。 当瞧见她那纤薄的身影,就要在寢殿门口的珠帘后消失时。 他猛地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不许她走。 这是陆尧此刻唯一的念头。 他想不明白这是为何。 也不需要明白。 他是帝王,当然是想要什么女子,就要得到。 既然想要,又凭什么要忍著? 此时。 云雾乍一被他这么紧紧拉住手腕,不禁回头来,脸上一抹讶异一闪而过。 “皇上,您……” 正欲发问。 然而,陆尧又两步上前,按住她的后脑勺,霸道地一下按住她的后脑勺,將她深深地按进怀里。 “皇上……唔!” 云雾意欲挣扎。 结果,却只是徒劳。 他乾脆將她揽腰抱起,压入龙床上明黄的锦被之间。 云雾才刚刚穿好的衣物,在她的惊呼声中,又被他剥落。 甚至动作急迫地直接扯坏,丟在地上。 外头。 陈玉安一颗心因为两个人,也是提心弔胆的。 直到听见里头的动静,才算安下心来。 这会儿。 团娇和红柚也已经带了云雾换洗的衣物过来。 乍一听到那声音,都不禁脸一红,各自面面相覷…… 二人也不敢说。 只心里默契地道:“皇上不是病了吗?怎么还能……” 这还要叫水的吧? 传出去了,也不知其他妃嬪们,心中会是何等滋味。 不过不管怎么说。 这对自家娘娘都是好处。 两个宫女心里头很快就又是美滋滋的了。 这一夜,很久后才停了下来。 陆尧说是感染风寒,其实也不过是打了个喷嚏以后,寻了藉口,就传了太医罢了。 待一切结束。 云雾仍是被帝王霸道地揽著腰。 好似生怕她逃走一般。 云雾已是累得抬不起手指,懒得与他计较这些,只安静地躺在那里,闭著眼睛,昏昏欲睡。 “再过几日,便是平阳大婚的日子,你与她关係亲近,到时候,你亲自为她去送嫁吧。” 这时候,陆尧忽然开口说道。 云雾立即睁开了眼睛。 “皇上,这不合规矩。” 她柳眉微蹙,“公主出嫁,自有皇后娘娘作为嫂嫂为她送嫁,嬪妾的身份,恐怕不合適,太后娘娘也未必见得会高兴……” “皇后要忙选秀之事。” 陆尧则如此说道。 见云雾一言不发望著他,便挑了挑眉,“不是之前还埋怨朕,太后无缘无故罚了你下跪,朕对此视若无睹吗? “等平阳出嫁,你以嫂嫂的身份为她送嫁。 “太后心里,对此必定不会痛快,却也只能对你无可奈何。 “因为这是朕的旨意。 “如此,也算是朕为了出了口气吧?” 云雾听完,眨了眨眼睛。 她若真去了,太后心里更记恨她。 这算什么出气? 故意让她拉仇恨还差不多。 第126章 不如,把大皇子送给皇后娘娘教养 等她再將太后也彻底得罪了,这后宫里,她明面上的敌人,除了贤妃、淑妃,就又多了一个太后。 说得好听,是为了给她出一口气。 实际上於她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狗男人这是又想利用她。 朝中一定出了什么事,干係到太后。 他虽是帝王,却仍要守孝道。 即便和太后之间没有多少母子情分,也不好直接出手,便要想別的法子。 可是,既想叫她出力,又不给好处,这怎么能行? 此时,云雾就只睁著无辜的杏眸,那样看著他。 陆尧见她仍是不说话。 不由嘆了口气。 只得再道,“等朕过两日风寒好了,你侍疾有功,朕册封你为婕妤。 “之后,再下旨你与杨婕妤一道为平阳送嫁。 “如此,太后便不好再为难你了。” 云雾听了这话。 见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这才语气乖软地道:“那嬪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陆尧不禁摇头。 抬手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尖,道:“倒叫朕处处討好你了。” “皇上的一国之君,九五之尊,又是大男人,嬪妾是小女子。” 云雾语气无辜,“嬪妾送皇上的妹妹出嫁,皇上让让嬪妾怎么了?” 陆尧听了,竟觉倒也不无道理。 难不成真是之前他钻了牛角尖了? “算了,不与你计较。” 他这样说了句,便搂住云雾的身子,叫她陪著他睡觉了。 次日。 二人都睡到日晒三竿才起。 陆尧“病”了,早朝自然也就免了。 不过云雾也知晓,他是故意的。 前世,陆尧在政务上极其勤勉,即便生病也会坚持早朝。 只可惜她如今在养心殿侍疾,根本没有机会打听前朝的消息。 她得不到外头的消息。 然而昨夜养心殿一连几次叫水的消息,却已经传遍了后宫。 云雾不必去向薛皇后请安。 自然也就不知道,今日的永寿宫,有多么的血雨腥风。 即便她不在,也句句不离她。 “令贵嬪真是不检点。” 贤妃第一个开口说道,“圣上病著,她竟然还勾引圣上。 “是想害圣上的身子好不了吗?” 一旁。 高贵嬪听了,便立即附和了句。 “谁说不是呢? “圣上是让她去御前侍疾,她倒好,直接侍奉到床上了。 “皇后娘娘,似她这般,不大好吧? “是否该以宫规处置?” 薛皇后闻言,眉头皱了皱。 还未开口说什么。 杨婕妤就冷笑出声:“你们不会以为夜里几次叫水,都是圣上被令贵嬪强迫的吧? “在这里说什么宫规处置。 “可问过圣上的意思了?” 她这么一说。 贤妃和高贵嬪脸色就更难看了。 二人心里清楚。 就算她们在这里再嫉妒,再怎么挑事,可事实也是圣上自己愿意宠幸云雾。 哪怕是在病中,也无所顾忌。 不像她们。 整日守著空房,孤夜难眠。 贤妃自己心里不痛快,便也不想叫別人痛快。 此时,就一眼瞥向冷著个脸,表情懨懨,像是一夜未睡好的淑妃。 “淑妃这是怎么了?如此没有精神,莫非昨夜睡不著?” 贤妃幸灾乐祸地道,“也是。 “我要是你,我也睡不著。 “本来昨夜圣上答应了去你的芙蓉殿。 “结果怎么著? “寧可病著去宠幸令贵嬪,也不愿意去你那里呢。 “淑妃你说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圣上不高兴,遭他厌弃了?” 淑妃闻言,一言不发,只按著隱隱作痛的额角。 从知道昨夜圣上叫水。 並且不止一次以后。 她就料到了今日请安,贤妃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讥笑她。 此时。 她闭了闭眼睛,待额角的疼痛缓解了一些,才睁开了眼,看向贤妃,语气不紧不慢地反击道:“贤妃姐姐这倒是说错了。 “我是因为选秀的事,才未休息好。 “那么多秀女。 “要从中挑选中才貌、家世、人品都出眾的,著实有些困难。 “不像贤妃姐姐,整日閒著没事干。 “本来也可以像我一样,辅助皇后娘娘处理选秀之事。 “结果,惹怒了圣上,被惩罚禁止参与选秀。 “唉。 “我也可以理解贤妃姐姐,都是閒的了,这才喜欢到处嚼舌根。 “贤妃姐姐若有空,不如好好陪陪大皇子。 “你若连大皇子都照顾不好。 “不如,把大皇子送给皇后娘娘教养。” 薛皇后听闻后,就挑了挑眉。 这淑妃,一席话,专挑贤妃的两处痛脚狠踩。 尤其是最后提到大皇子。 淑妃的父亲是太傅,日后少不得大皇子要拜她的父亲做老师。 淑妃这是在警告她,莫要將她得罪的太过了。 小心大皇子找不到好的老师! 得不到好的教养。 如此也就算了。 还把她也给拉下水。 呵。 以为她会跟贤妃抢孩子? 薛皇后心中不满,面上未显。 只坐在那里,看著贤妃继续与她打擂台。 而贤妃,也是一听到淑妃这些话,早就已经恼了。 “淑妃自己生不出孩子,倒是会替別人安排孩子。” 贤妃讥讽道,“自己不得宠,便是不得宠。 “还扯什么忙著选秀的事。 “那我倒要看看,你最后选出来的。 “到底是一些歪瓜裂枣,还是真正的才貌、家世、人品样样都出眾,能叫圣上喜欢的!” 说完。 贤妃就直接起身,“皇后娘娘,大皇子这两日忙著读书开蒙的事,太后娘娘说要为他选一位老师,叫臣妾与她商议,臣妾便先回去了。” 薛皇后闻言,摆了摆手,叫她好生为大皇子挑选老师。 “多谢皇后娘娘。” 贤妃又一行礼。 说完,就带著人走了。 她一走。 淑妃也跟著起身。 “皇后娘娘,臣妾昨夜忙著看秀女的名册,未能睡好,便也先告退了。” 语罢。 不等薛皇后答应,便径直走了。 “这淑妃,还真是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啊。” 见此,高贵嬪便故意语气不忿地说道,“皇后娘娘您瞧瞧她这样,明明圣上如今宠爱的是令贵嬪。 “不是她了。 “可她却仍是如此猖狂。” 高贵嬪这话,分明是在有意挑拨离间。 薛皇后不搭理贤妃、淑妃,不代表一个小小的高贵嬪也能跳到她头上来。 “她猖狂,也是因为她有猖狂的资本。” 此时,就当即语气冷冷地说道,“你若有她的本事,或是像贤妃那样,生出一个小皇子来,又或是,也能似令贵嬪那般得宠。 “便也可以这般猖狂。” 高贵嬪听完。 顿时脸色訕訕地闭了嘴。 皇后故意打她的脸。 可恨的是,她比不过贤妃、淑妃也就罢了,明明有女傍身,却连一个入宫不足一年的令贵嬪也比不过! 著实可气! 第127章 皇上,嬪妾想吃 一出了永寿宫。 高贵嬪瞧见走在前头的关嬪和许嬪,眼眸一闪,跟了上去。 “许嬪是急著回去看三公主吗?” 她故作亲昵地抱住许嬪的一只手臂。 不等许嬪回答,就又叫住了关嬪,“不过关嬪这么著急,是要回去做什么呢? “你也不像本宫和许嬪,好歹有一个小公主啊。” 关嬪听见这话,脚步不得不停下来。 她扭头过来。 瞧见许嬪明显对高贵嬪表情不耐烦,只是懒得搭理的样子,偏生高贵嬪还故作亲昵的姿態,便冷笑了下。 道:“家父一早来信,还未来得及看。 “所以著急赶回去。 “对了,高贵嬪的父亲是做什么的?怎么好像从未听你说起过?” 高贵嬪一听,脸上顿时有些不大好看地鬆开了许嬪。 许嬪见此。 瞥一眼高贵嬪,笑了笑,道:“关嬪妹妹有所不知,高贵嬪的父亲,是进士出身。 “最开始是湖广衡州的一个七品推官。 “后来得按察司的上峰推荐,入了都察院任职,当了左僉都御史。” 关嬪一听,立即一脸瞭然。 “原来是这样的。” 她点了点头,“能从一个小小的七品推官,一跃成为四品朝臣。 “高贵嬪的父亲,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这样说完。 关嬪又笑了笑,就果断提步走了。 高贵嬪听出她话语间的讽意。 正所谓。 官大一级压死人。 关嬪的父亲是武將,少年时就屡立奇功,几乎没做过四品以下的官职。 而高贵嬪的父亲,从七品到四品,一跃之间的升迁速度,一听就叫人知道这里头有猫腻。 高贵嬪嘲笑关嬪没孩子。 关嬪就反过来拿高贵嬪父亲的出身说事,还有她父亲这不正常的升迁速度。 若有人拿到明面上去说。 就算过去帝王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遇到这种情况,也不得不较真地查一查了。 关嬪是要高贵嬪知道,不要轻易得罪她。 不然,有的是手段报復。 “这关嬪,以前说话也不觉著是个聪明的,如今竟学会了软刀子割人,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此时,高贵嬪忍不住嘟囔道。 许嬪见此,也开口说道:“三公主这两日早膳不好好吃,我回去瞧瞧她。” 说完,也跟著很快回了景仁宫。 留下高贵嬪一人,自討了个没趣。 只好也回了景阳宫。 养心殿里。 陆尧懒洋洋靠在罗汉榻上,拿了本书在看。 云雾閒著无聊,就也寻了本传记看。 这时候,陈玉安端了几只贡桔进来,放在云雾手旁的茶几上。 这是要云雾为帝王剥橘子。 然而,云雾似是看书看得认真,一点动静都没有。 陆尧瞧著她这样,一时也不知道她真的没眼力见,还是故意的。 只腾出一只手,在茶几边儿上敲了敲。 “朕要吃桔子。” 他乾脆直接要求道。 云雾这才抬起头,看一眼桌上的贡桔,对一旁的团娇吩咐道:“给皇上剥几个桔子。” “是……” 团娇正要上前。 陆尧立即一脸不满地起身:“怎么不是你剥?你是来侍疾的,凡事都该亲力亲为才对。 “若换做別的妃嬪。 “从陈玉安把这贡桔送进来,就该主动为朕剥桔子了。 “你倒好,动也不知道动一下。 “朕说了一句。 “你还叫奴才来。 “可知道,若是旁的妃嬪,不知道该有多荣幸能亲手为朕剥桔子。” 他一番话说完。 云雾听著,觉得他这是大男子主义。 也不想惯著他。 立即放下手里的书。 就在陆尧以为,她打算亲自动手时,却见她是起身要往外走。 “站住!” 他连忙叫住她,“你这是去作甚?若是净手,叫奴才把清水给你端进来就是。” “皇上想吃桔子。” 云雾脚步顿下,扭头答道,“嬪妾不能效力,只好去请『別的妃嬪』进来。 “让她们能有此荣幸的机会,为皇上剥桔子。” 此言一出。 顿时就把陆尧给气笑了。 “回来,不许去。” 他佯装冷下脸,道,“朕现在就想吃你剥的桔子。” “可是,嬪妾手累,没力气。” 云雾一脸无辜地望著他道。 陆尧本想说她就是偷懒。 然而一瞥见她这楚楚可怜的眼神,就驀地想起,她为何会手累。 那都是昨夜。 他要得太急。 她久未侍寢,嚷嚷著受不住。 后来,便让她用了手。 此时,陆尧那些到了嘴边的训斥的话,也就又咽了回去。 重新靠坐在罗汉榻上,不情不愿,又有几分心虚地敲了敲茶几,道了句:“那就让奴才剥。” 说著,一眼瞥见旁边杵著的大胖太监。 瞧著他一脸一身的肥肉,还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知道做。 当即沉下脸训斥道:“陈玉安,你傻愣著作甚? “还不赶紧过来给朕剥桔子! “没眼力见的东西!” 陈玉安简直无妄之灾。 他本想著,给令贵嬪一个和帝王增进感情的机会。 毕竟別的妃嬪都这样。 那亲手剥个桔子,再餵到帝王嘴里,不小心咬到手指什么的…… 哪成想令贵嬪竟是个不走寻常路的。 压根不肯动这个手伺候帝王。 此时突然挨了骂,心里苦,面上却只能陪著笑,赶紧上前道:“皇上息怒!奴才知错!” 说完。 就任劳任怨地准备干活。 然而,一只手还未碰到桔子。 就突然被帝王嫌弃地道:“算了,朕自己来!” 而后就一摆手,叫他一边儿待著去。 陈玉安不干活也挨骂。 干活也挨骂 好在对帝王这喜怒无常的脾气早已习以为常。 此时就笑呵呵地赶紧退到了一旁老实站好。 陆尧亲手拿了桔子,剥好了以后,就要餵给云雾。 云雾已经又坐了回去,瞧著他这动作。 张口欲咬。 却见帝王突然使坏,在她咬住之前,飞快地將桔子给收了回去,塞进自己嘴里。 几口吃下后,对上云雾一脸无语的表情。 便冷笑了声,手里几瓣桔子朝她招摇了两下,道:“想吃?自己剥去!” 一旁。 团娇和红柚看著这一幕,都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帝王这…… 怎么瞧著有点贱兮兮的? 二人心里敢这么想,嘴上一点也不敢说。 纷纷赶紧看向自家娘娘。 云雾则是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 下一刻。 就突然起身,竟是主动做到了他的怀里,难得娇声地道:“皇上,嬪妾想吃。” 她此言一出。 陆尧浑身一下紧绷。 腾出空著的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顎,墨眸中是瞬间浮起来的欲望,语气更是有几分危险地问她:“想吃什么?嗯?” 第128章 皇上,该喝药了 云雾都几乎一下愣住了。 她本意是说,想吃帝王手里的桔子。 却没想到,她一句话,他倒是浮想联翩起来! 她不禁脸上烧红。 “嬪妾想吃……皇上手里的桔子。” 云雾眼睫微颤,小声地说道。 “想吃朕的东西,你拿什么好处贿赂朕呢?” 陆尧薄唇凑在她耳边问,呼吸之间,灼热的气息也喷洒在她的耳后,而后又蔓延开来。 云雾脸颊顿时更烫了。 “皇上又欺负嬪妾……” 她瞪著纯净无辜的眸子望著他,娇声控诉道。 这副样子。 仿佛下一秒,就又要落下委屈的眼泪。 “雾儿,怎么能每次都想著用这招矇混过关?” 陆尧却好似铁了心的,要她说出自己想听的话。 甚至头一回,如此亲昵地叫她的闺名。 还叫得这样曖昧。 “雾儿。” 还从未有人这样叫过她的名字。 云雾脸颊緋红地撇过头去,想要逃避过去。 然而。 帝王却霸道得不许她逃,逼著她开口。 他一手在她身上,已经是作乱地乱摸,甚至探入衣內,悄悄解开了里头抹胸背部的扣子。 “雾儿,快告诉朕,要如何贿赂朕?” 他语气威胁地道。 “嬪妾……不知……” 云雾不得不回了他一句,声音极小,娇羞得简直没脸见人了。 她却是没有发现。 早在帝王故意问她“想吃什么”时,陈玉安就已经极有眼色地叫殿內伺候的奴才,全都退了出去。 这会儿,殿內只有他们二人。 陆尧早瞧见了。 此时就更为大胆地在她身上摸索,握住,揉捏。 “还不肯说吗?雾儿?” 他故意叫得这样曖昧。 云雾实在受不住了。 终於扭过头来,主动凑到他身旁,柔软清甜的嘴唇,印在他的脸颊上,又辗转挪到他的薄唇上,与他吻住。 陆尧按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 然而很快,他就故意將躲开她的唇。 云雾不得不停下来。 微微歪著头,眼神有些懵懂地望著他。 似乎不理解,他为何要躲开。 “怎么教了你这么多次都不会?” 他似有些嫌弃。 云雾一言不发,只一眼不眨地望著他,像个等他再教一次的好学生。 陆尧则又往那里一靠。 朝她勾勾手指。 “过来。” 云雾乖乖凑过去。 “亲朕的嘴唇。” 他又要求道。 云雾便听话地將自己的唇瓣,轻轻压在他的唇上。 “张嘴。” 却只听得帝王越来越过分的要求,“把舌头伸出来,伸进朕的嘴里,再勾住朕的舌头……” 云雾也依旧是乖乖照做…… 然而只是须臾的一下。 陆尧还未享受到。 就被她突然推开。 帝王俊脸顿时有些欲求不满地沉了下去。 正欲训斥她。 然而,却听她一脸懵懂认真,又有些好奇地问:“皇上,方才嬪妾做得对吗?” 陆尧瞧著她这好学生模样。 比国子监那帮学子们认真多了。 不由那股不满就消失不见,转而俊脸上掛著一抹有些泄气的坏笑。 “对,也不对。” 他一本正经地道,“与朕亲吻,就要把朕的嘴,当成是最好吃的东西吃,可知道?” 说著,又朝她勾了勾手,“过来,再试试。 “若这次做得好。 “朕就给你剥桔子吃。” 云雾好似真的极为想吃帝王亲手为她剥的桔子。 很快,就又凑了过去。 二人嘴唇很快又贴上。 云雾显然的確是一个好学生,他教的,她很快便学会,甚至还无师自通,小手在他身上作乱。 帝王很快便衣衫不整了起来。 而云雾,除了里头的抹胸方才被男人故意解开,外头瞧著还是颇为整洁的样子。 片刻后,两人停下来,各自调整呼吸。 “再来。” 陆尧將她扯入怀中,又亲上她,正欲再享受一番。 然而这一回,云雾却一触即离。 见帝王立即又一脸不满地望著自己。 她笑了笑。 从他怀中起身,一脸认真地道:“皇上,嬪妾突然想起来,您该喝药了,想必这会儿御前的人也已经熬好了。 “嬪妾去给您端药。” 说完,不管陆尧一张脸都黑如锅底,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著,便果真出去端药了。 陆尧被她撩拨成这副样子。 还气息不稳地喘息著。 此时根本没法追出去。 若还不知她是故意的,那这皇帝也是白做了。 当即就是气笑。 只打算夜里再狠狠收拾她! 云雾在养心殿侍疾,待了足足四日,帝王才对外声称病情痊癒,叫她回去,並且开始恢復早朝。 几乎她刚回到泠月殿。 册封的旨意,就也跟著来了。 除了如同之前向她承诺的,以她侍疾有功为由,將她位分升位婕妤。 另外,还下令她和杨婕妤一道,代替为选秀之事操劳的薛皇后,去为平阳公主送嫁。 如此,平阳出嫁当日,二人都是可以隨著一起出宫的。 消息一出。 整个后宫,简直都沸腾了。 其中最高兴的,要数杨婕妤。 “可以出宫!太好了!我终於可以出宫一次了!” 一送走传旨太监。 她就兴奋不已地连声欢呼,在长春宫里恨不得跳起来! 一旁。 几个奴才则是面面相覷。 “娘娘,您也太没心没肺了点吧?” 玉环忍不住道,“令婕妤、她这一下可就爬到您头顶上去了! “说是都是正四品的婕妤。 “但她有封號,硬生生高了您半阶。 “可最初,您还是她的主位娘娘呢! “您就一点也不担心您往后在这后宫,被她给比了下去?” 杨婕妤本来颇为高兴。 一听见这话,好心情顿时消失大半。 “你胡扯什么呢?” 她翻了个白眼,“皇后娘娘位分也比我高呢,你怎么不拿她跟我比,非要拿云雾跟我比? “而且,你明知道我和她关係好。 “还这样说? “你是在故意挑拨我和她的关係吗?” 玉环听得这话,脸上表情一僵。 她一向在杨婕妤跟前最是得力,杨婕妤脾气也是个好的,从不苛责奴才。 这还是头一次,她得了训斥。 正欲解释。 却见杨婕妤一脸不快地冲她一摆手:“好了!你今日先下去吧!叫貂蝉在我身边伺候就行了。” 玉环顿时脸色一变。 貂蝉见此,赶紧当和事佬:“玉环姐姐,你快先回去歇息著吧,等娘娘需要你了,我便立即叫你。” 闻言。 玉环瞪了貂蝉一眼,冷笑了声:“那好。” 说完。 连行礼都欠奉,就这么直接出去了。 杨婕妤瞧见她的无礼,皱了皱眉。 然而想到自己往后是要撇下这帮奴才,独自逃出宫去的,也就懒得与她计较这么许多了。 第129章 有一女子,据说,是圣上一直找的那人 转眼间到了四月初十,平阳公主出嫁这日。 天还未亮,云雾就起了身,前往慈寧宫。 对於她与杨婕妤二人为公主送嫁一事,太后自然有所不满。 二人勉强算是高位妃嬪。 可如何能与薛皇后这一国之母的身份相提並论? 帝王这样安排,说不得是不在意她这个太后,还是不在意平阳公主。 不过也因为有杨婕妤在,再加上,这是皇令。 太后便也没再为难云雾。 说是要她们二人送嫁,实际上並不需要她们做什么。 太后已將一切都安排妥当。 云雾和杨婕妤,只需要隨著公主出嫁的队伍,一路以娘家人的身份,跟著去往公主府就是了。 一应事宜,都有人主持。 如此一整天下来,二人都不算忙碌。 到了夜间。 二人拜完堂,云雾和杨婕妤在酒席上吃了几杯酒,瞧著时间差不多了,便也都告辞回宫。 “这一天过得真是快活。” 临分別之际,杨婕妤拉著云雾的手,忍不住回味这一天,“只可惜太短了。 “热闹也太短了。 “要是能天天这样在宫外该多好。” 云雾听著这话,笑了笑。 人与人之间,果真是不同的。 杨婕妤寧可不要身份地位,只想得到自由。 可云雾,却就是想要身份地位。 她在宫中,也从来不会嚮往外面的自由。 “好了,这一天咱们两个虽是也没做什么,但到底跑了一整天,也累了,快回去歇息吧。” 有別的宫人在,云雾不好说什么,只这样道了句,就与杨婕妤分別了。 杨婕妤点点头。 依依不捨地离开。 云雾便也回往自己的泠月殿。 “杨婕妤身边,这几日都不见玉环跟著,有些反常,你去叫人注意著玉环的动静。” 她对红柚叮嘱了句。 “奴婢明白。” 红柚赶紧应下。 而待云雾一跨入泠月殿,就见圆绒赶紧迎了上来。 “可是有事?” 云雾瞧见她少有这般急切的样子,不禁一边问道,一边在临窗的一张罗汉榻上坐下。 “娘娘,今日选秀复选,在御园千秋殿。” 圆绒赶紧小声说道,“有一女子,据说,是圣上一直找的那人。 “圣上直接將此女,册封为嬪位,赐封號——灵。” 云雾原本正捏著自己有些酸累的肩膀。 闻言,驀地抬起头来。 只见圆绒望著她,继续一字一句地道:“据说当时,圣上原本心不在焉,正在走神想心中寻了许久的那个女子。 “却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说的正是那句——皇上喜欢吗? “圣上便觉得,这是他们二人之间,心有灵犀一点通。 “故而赐封號为灵。 “赐居钟粹宫漪澜殿,如今,满宫都在议论。” 圆绒说完。 云雾脸上有些难以置信的意外表情,已经恢復了平静。 她接过团娇刚沏好的茶。 慢慢吞吞地品了一口。 隨后將茶碗放在手边的茶几上,眉眼间一阵若有所思的神情之后,才是问道:“这女子,可是姓杨?” “正是,此女据说是太后的亲外甥女,和杨婕妤一样,只是,这灵嬪乃是杨婕妤的一个庶妹。” 圆绒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娘娘早就知道了此事?” 云雾摇了摇头。 她道:“是平阳公主早就说过,太后为这次选秀,选中了一个女子,说是极有自信。 “只要圣上遇见她,必会喜欢上。 “我当时不解太后哪儿来的自信。 “如今听你说完,才算明白,原来,竟是这样。” 圆绒听完,眉毛微微蹙起。 圣上一直找寻的那个女子,分明就是自家娘娘。 只是娘娘並不打算现在就暴露自己的身份。 却没想到,竟叫別人钻了空子。 冒充了娘娘。 娘娘既不能现在在圣上面前自证身份,揭穿这灵嬪的虚偽。 就只能任由这灵嬪暂时冒充她了。 “宫中议论的,可是这灵嬪的封號,与本宫的封號,乃是同音?” 这时候,云雾又是问道。 “的確如此。” 圆绒点了点头,眉眼间仍是有几分担忧,“妃嬪们都道,圣上是故意的,灵嬪才是他真正的心头好。 “娘娘只是灵嬪的一个替代品。 “有灵嬪在,娘娘这回必定要失宠了。” 说著,她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这简直是鱼目混珠了!” 云雾闻言,却是不甚在意地一笑。 ”又是御园,又是千秋殿,又是本宫曾经说过的那句『皇上喜欢吗』,声音还和本宫一模一样。 “太后实在大费周章。 “圣上赐居钟粹宫漪澜殿——那可是容妃生前住的地方,布置得奢华舒適。 “如此,足以见到,圣上的確喜欢这个灵嬪。” 她这样说完。 团娇已经是一脸的愤愤不平。 “娘娘难道打算让这个冒牌货抢走圣上的喜欢?”她忍不住问道。 闻言,云雾没有立即回答她这个问题。 而是又端起一旁茶几上的茶盏,轻饮了几口。 茶碗又被稳稳地放了回去。 杯盏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动。 “你都说了是冒牌货了,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云雾胸有成竹地道,“拆穿她,太容易。 “可我为此要付出的代价,也太大。 “这个灵嬪,还不足以我这样做。 “且瞧著吧。” 圆绒和团娇听著,仔细一想,的確如此。 这灵嬪再是得宠,也是一个假的。 她冒领身份,便是欺君。 除非,她真有本事能得到圣上长久的喜欢。 如今便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而此时,云雾已经不在意这个灵嬪,而是在想著別的了。 “御前一定有太后安插的细作。” 她沉思片刻后,很快便道,“入宫之前,我与圣上在千秋殿的动静,也一定被这个细作听到了。 “对方记住了我的声音。 “所以,才能为太后寻得一个声音与我一模一样的。” 然而云雾入宫之后,为了不被陆尧察觉到身份,服用了一种药,令自己的声音发生了轻微的改变。 叫陆尧听不出来任何熟悉感。 云雾不在意这个灵嬪。 她更在意,太后安插的细作,究竟是何人。 “圆绒,想办法查一下,看能不能挖出太后安插之人。” 云雾吩咐道,“小心一些,那人如今在御前,莫要被陈玉安察觉到。” 第130章 皇上难道还要生臣妾的气? “奴婢明白,娘娘放心。” 圆绒赶紧应道。 云雾靠坐在那里,想了想,又问,“复选的结果可出来了?除了这个灵嬪,还有別的秀女给了位分的?” 圆绒连忙点头。 “原本该再有一次殿选的。 “但据说圣上今日全都定了下来。 “此次选秀,一共久名秀女被定下来……” 圆绒將除了灵嬪之外的其余八人,都一一告知云雾。 这些,也都是她今日小心打听来的。 基本上,都是身份,家世,才貌,都有的。 然而纵使家世再好,位分也都不算高。 唯有灵嬪是个意外。 只是杨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女,却得了嬪位,可谓得天独厚。 不过,最令云雾讶异的,却不是她。 “洛嘉县主竟也入宫了?” 听到这个名字,她不免有些吃惊地问道。 “是。” 圆绒道,“奴婢也是意外得很,但她的確入宫了,如今不再是什么洛嘉县主,而是田才人。 “巧的是,她住的地方,恰好是娘娘刚入宫时,居住的长春宫西边的翠微殿。” 云雾听著这话,不由挑眉。 一时怀疑。 这恐怕是淑妃的手笔。 她前世和洛嘉县主虽有交集,却並不友好。 洛嘉县主前世並未入宫,而是嫁给了靳隨。 而云雾嫁了齐縉修。 齐縉修和靳隨,是爭夺首辅之位的对手,她和洛嘉县主见面,自然也是难以和平相处。 不过,都是洛嘉县主挑事在先。 至於后来,洛嘉县主背著靳隨红杏出墙的那些事…… 云雾懒得再多回忆。 “她之前与齐縉修打得火热,结果,齐縉修被父亲按头娶了嫡姐她的庶姐又嫁了我父亲做填房……” 此时,云雾语气有几分讥讽地道,“洛嘉的性子,怕是难以容忍此事,才会干脆入宫参加选秀了。 “她是东寧郡王的嫡女。 “而东寧郡王的曾祖父,乃是太祖身边的开国功臣。 “太祖皇帝建立大周王朝以后,按功封赏……如此,此人获封郡王,才有了今日的东寧郡王府。 “有这样的一层关係在,洛嘉县主想要入宫,並不难。 “圣上不会拒绝开国功臣的后人,这一点小小的要求,以免寒了他们的心。” 不过,这仅仅只是如此了。 否则,洛嘉县主不会只得一个六品才人的位分。 连一个太后不知道在哪儿找来的杨氏的庶出女都比不上。 “以后,后宫又要有的热闹了。” 云雾想到这洛嘉县主的性子,不由得唇角就有一抹嘲弄的笑。 圆绒只当她说的是后宫进了许多新人。 “是呢,一下子多了九人,东西六宫都要住满了。 “还不知道后日去永寿宫请安,该是何等热闹的景象。” 圆绒这么一说。 团娇的就立即想起来什么。 “难道不是明晚就该热闹了?” 她道,“明晚,新妃们正式从选秀住的地方,搬入后宫。 “恐怕各宫都又要盯著御前,想要知晓,究竟是谁侍寢了。” 云雾听著这话,来了点兴趣。 不禁问道:“那你们觉著会是谁?” 圆绒想了想。 很快便道:“奴婢觉著,应当是灵嬪。” “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团娇一听,顿时不乐意了。 她极其討厌这个灵嬪。 说著,看向云雾,“娘娘,奴婢觉著应当是您!” 云雾被团娇这许愿式的打赌方式逗笑。 “不会是本宫。” 她摇了摇头,“不过,本宫也赌是灵嬪。 “——圣上寻了许久的『心上人』嘛。 “出身平平,竟然得了最高的位分。 “怕是他早已经迫不及待了。” 几乎同时。 养心殿中。 陆尧突然打了个喷嚏。 怀疑有人在骂他。 不知为何,就突然想到了云雾。 “令婕妤可回来了?” 他问道。 陈玉安听见问话,连忙表情认真地一想,答道:“都这个时辰了,应当已经回来了吧。 “皇上可要去泠月殿歇息?” 陆尧闻言,修长手指在长案上敲了敲。 而后放下手里的奏摺。 “走,去瞧瞧她是不是正在骂朕。” 说完,便果断起身。 陈玉安则赶紧去外头招呼:“摆驾承乾宫——” 帝王的仪驾从养心殿的门口,绕过乾清门,抄近路去往承乾宫。 如今,新入宫的妃嬪还未搬进后宫。 承乾宫仍是云雾一人居住。 不过明日,就会有一个江贵人搬进来。 陆尧一路想著这件事情,很快就到了地方。 走近泠月殿门口。 外殿伺候的宫人一瞧见他,连忙行礼。 並欲出声问安。 陆尧听著里头热闹的动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靠近。 便听见里头主僕几个的对话。 “娘娘,真要打赌吗?您那么厉害,奴婢可输不起。” “你先提起的话头,为何不赌?放心,真输了,本宫不收你的银子,权当是一个乐子了。” “那、那圆绒赌圣上这几日都宠幸谁?奴婢也跟著一道赌……” 陆尧站在外头,只听著这几句。 就已经脸上表情绷不住。 直接掀帘而入。 “你们几个,在这里拿朕打赌?” 他阴惻惻的声音,突然在內殿中响起。 团娇和圆绒乍一听见帝王的声音,都是嚇得浑身一抖,连忙跪下。 云雾瞧见他来,脸上倒是也惊讶了一下。 不过,却不见丝毫惊嚇。 只一脸平静如常地起身行礼问安:“……皇上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哼,是觉得朕这个时候来,打搅你的雅兴?” 陆尧冷笑一声,上前拉住云雾的手,脸上带著一本正经的严肃表情,“你好大的胆子! “朕乃一国之君,九五之尊。 “你竟敢和这两个婢女一道,打赌朕夜里会翻谁的牌子? “这像话吗!” 云雾听著这话。 抬头望著他,表情无辜地摇摇头:“不像话。” “不像话还赌!” 陆尧佯装怒意。 “皇上生气啦?” 云雾则晃了晃他的手,“臣妾只是听说,宫里来了许多新人。 “怕皇上忙不过来。 “所以,就这样猜测一下。 “皇上难道还要生臣妾的气?” 她语气乖觉。 表情楚楚可怜。 陆尧本就没有多觉得生气,瞧著她这般动人模样,就更生不起气来了。 只仍是故作一脸严肃地挑眉打趣她:“怎么? “可是怕朕不来你这泠月殿?” 云雾闻言,眨了眨眼睛。 她也没有任何避讳。 直接就道:“是呀,毕竟皇上今日已经有了灵嬪。 “据说,还是皇上找了许久的心上人。 “往后皇上心里,又怎会还有臣妾的位置?” 此言一出。 陆尧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第131章 灵嬪才是皇上真正喜欢的人 “朕这么晚了还特意来看你,你却说话阴阳怪气的?” 他冷下声,语气不满地道,“往常你也不是那等喜欢爭风吃醋的女子,今日怎么如此介意一个灵嬪? “你是承乾宫主位。 “她是钟粹宫主位。 “你们中间隔著两道宫墙,她碍著你什么了? “你竟这样容不下她? “那选秀之后宫里多了这么多新人,你是不是要个个都容不下? “別忘了,你並非朕的元配,也是后来才进宫的新人!” 这言语之间,竟然儘是对那灵嬪的维护之意。 云雾一听。 原本被他握在掌中的手,立即用力地抽了出来。 “这么晚了,皇上的確不必专门跑这一趟。” 她声音也冷下来,“皇上请回吧。” 说完,直接扭过脸去,不再看他。 陆尧低头一看空掉的掌心,心里顿时来了气。 “不可理喻!” 他语气恼怒地丟下这句话,就也转头就走。 走到门口,见云雾一点也没有追上来的意思,更是气得重重一撩门口珠帘,大步走了。 “简直莫名其妙!” 出了承乾宫的大门,他都还在恼怒地发火。 陈玉安跟在后头,乖巧安静,不敢多话。 而泠月殿里。 因方才帝王发火,气氛一时僵住。 几个奴才都面面相覷,不敢说话。 只有云雾坐在那里,面上不见丝毫恼怒,反而神色沉静,唯有眸中带著几分思量。 “看来,圣上是真的很在意这个灵嬪啊。” 半晌,她才这样道了句,“我倒真有些好奇此人了。” “明日新人入宫,待后日早上去永寿宫请安,娘娘就能瞧见了。” 圆绒跟著说道。 云雾点了点头。 一抬头。 瞧见圆绒和团娇俱是一脸的如临大敌。 团娇甚至眼睛都微微有些红了。 云雾才回过神来。 一拍额头,想起来告知二人道:“你们二人莫要將圣上方才的训斥放在心上,我是故意激怒他的。” “故意?” 团娇原本都有些因为陆尧对云雾的態度,而生气委屈的要哭了。 一听这话,不由一愣。 满脸的不解。 圆绒也有些困惑地望著云雾。 “是为了试探一下圣上对这灵嬪的態度,才故意这样说的。” 云雾老神在在地道,“只有知道他对此人的底线如何,往后才知道该如何对待灵嬪。” “那如今瞧著,圣上好似,的確对她颇为在意。” 团娇小心翼翼地道,“娘娘打算如何做?” 云雾听著这话,纤柔白皙的手指,在茶几上轻敲了几下。 隨后才语气淡淡地道:“既然满后宫都等著看我因灵嬪的出现而失宠。 “那自然的。 “我与这灵嬪,当是合不来的。” 几句话间,心中已经是想好了接下来要如何做。 云雾没再多坐。 很快就叫圆绒和团娇伺候著,沐浴过后,便歇下了。 一夜无梦。 次日,宫里就忙著为新人搬宫的事宜。 薛皇后因为事务繁多,乾脆免了这一日的请安。 妃嬪们一时觉得可惜。 云雾昨晚恼怒帝王的事,已经传开。 原本想趁请安的机会,好好“问候”她一声的,结果,却不成想,皇后取消了请安。 如此,便只能等明日了。 眼下,眾人最关心的,还是今天晚上,帝王会翻谁的牌子。 转眼间,就到了傍晚。 一双双眼睛,都紧张地盯紧了御前。 陆尧还未用完晚膳。 然而敬事房的管事太监,已经在外头候著了。 “皇上,今晚可要翻牌子?” 待陆尧一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擦乾净唇角,陈玉安就立即询问道。 陆尧叫外头的敬事房管事进来。 管事很快双手托著银盘进来。 陆尧扫一眼上头的绿头牌,直接就要翻钟粹宫漪澜殿的牌子。 “皇上。” 陈玉安眼瞅著,赶紧开口在这时候打断,“这灵嬪,恐怕今晚侍寢不合適吧?” 陆尧手中一顿。 不由看向他。 “朕点谁侍寢,还有什么合不合適之说?” 帝王拧了眉,脸上颇为不快。 陈玉安看一眼敬事房管事。 管事的立即明白过来,先退了出去。 “皇上,昨晚上,令婕妤才因为这灵嬪跟您置了气,你今晚若还翻这灵嬪的牌子,若是叫令婕妤知道了,恐怕心里会起了疙瘩。” 陈玉安这时候说道。 一听他提起云雾。 陆尧心里头就更不痛快了。 “她没事找事,朕还要管她心里会不会起疙瘩? “朕就不明白了。 “她以前可从不会干这种爭风吃醋的事。 “这一回也不知是个怎么回事。 “连一个小女子都容不下。” 帝王说著,有些烦躁地將手指上的一枚扳指取下来,往桌上一丟。 陈玉安小心翼翼观察著他脸色。 道:“皇上,奴才斗胆,您给这灵嬪赐封號时,真的不是故意针对令婕妤的吗?” 陆尧闻言,眉头又皱起来。 “好端端的,朕针对她作甚?给自己找麻烦吗?” 说著,他一脸无语地瞪著陈玉安。 陈玉安一听这话,才明白了。 “所以,您给这灵嬪赐封號为『灵』,只是无心之举? “可是皇上,『灵』与『令』谐音,这灵嬪娘娘的闺名,又恰巧叫杨泠,而令婕妤如今住的地方,又叫泠月殿…… “满后宫的妃嬪,如今可都对令婕妤指指点点。 “说灵嬪才是皇上真正喜欢的人。 “而令婕妤她,只是皇上心中——灵嬪的替身。” 陈玉安这么一说完。 陆尧脸上难得露出了几许恍然与尷尬之色。 他总算知道,为何云雾昨晚会那样说。 原是他这封號赐的…… “灵”与“令”……將云雾置於何地? 陆尧总算知道,这一回真算是他有错在先。 是他忽略了云雾,才会导致如今的局面,她心里因为而对灵嬪的存在格外在意,也是难免。 然而。 那封號已经赐了。 若再收回或是更改,也不合適。 昨晚对云雾那一番不满的话,也已经说出口…… 此时,就唯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叫他进来吧。” 这时候,陆尧勉强收起脸上的尷尬,装作无事发生地对陈玉安吩咐道。 陈玉安不知帝王心中所想。 只叫敬事房的管事,很快又端著银盘进来了。 陆尧盯著那些绿头牌。 看一眼灵嬪的那块。 而后,目光很快移开,落在別处。 略一思忖后,便是抬手一翻。 不久后。 御前消息传开。 今夜,芸泰殿掌灯。 第132章 前世执意要给齐縉修做妾 “什么?你说今晚侍寢的是靳常在?” 钟粹宫主殿漪澜殿里。 原本信心满满的灵嬪没等来自己侍寢的消息,却等来別人的,顿时一脸不敢置信。 “是呀娘娘。” 宫女和苏立即应声道,“奴婢听敬事房的奴才说,原本圣上是想翻您的牌子的,可是,御前的管事太监陈玉安故意打断。 “之后,圣上就改了主意。 “似乎是,与昨夜圣上在泠月殿,和那令婕妤吵架一事有关。 “陈玉安劝圣上莫要因为娘娘的存在,而和令婕妤的关係闹得太僵。” 灵嬪一听宫女提起云雾,姿容娇美又清冷的脸庞上,立即浮现出一抹不屑。 她坐在那里。 一双狐狸似的眸子,眼波流转。 此时只道:“一个令婕妤,算得了什么?本宫可是圣上喜欢的人。 “圣上都特意为本宫赐封號为『灵』了。 “可见,他对这令婕妤,根本无多在乎。 “至於这个陈玉安。 “敢给本宫使绊子! “等著瞧吧,待日后,本宫地位稳固,定要叫他知道得罪本宫的下场!” 灵嬪说完。 眉眼之间,流露出一抹狠意。 和苏听著,自然连连称是。 “算了,圣上既然今晚不来,便早些歇息著吧。” 灵嬪语气稳重地道,“侍寢之事,也不必急於一事。 “总归我入宫,也不止得宠这一件事要做。” 她对自己得宠之事,毫不怀疑。 那一日,她一开口说话,帝王听见她声音时的惊喜,她至今还记得清楚。 太后娘娘所言果然不错。 她有一把好嗓音。 另一边。 泠月殿里,云雾也得了消息。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得知帝王居然没翻灵嬪的牌子,她一脸意外之色。 “娘娘!昨晚的打赌,是奴婢贏了!” 团娇兴奋不已。 说完,眼巴巴望著云雾,想要討赏。 云雾瞧见她这亮晶晶的眼神,就不由笑了:“自己去梳妆檯的匣子里拿两片金叶子吧。” “多谢娘娘!嘿嘿!” 团娇开心应下。 圆绒也是有些意外。 不过,这灵嬪没能第一日侍寢,对自家娘娘有益。 她便也高高兴兴地愿赌服输,也笑呵呵地將输给团娇的那一份银子给了她。 “……记得你说,这靳常在,是靳隨嫡亲的妹妹吧?” 这时候,云雾想起什么,忽然问道。 “的確如此。” 圆绒点了点头,“听说,她闺名叫靳悦,只是,平阳公主竟一点也未曾透露过此事。” “此事不怪平阳没有说,而是她不知。” 云雾笑了笑,“別说平阳了,便是靳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妹,竟然入宫参加选秀。” “啊?怎会如此?他们兄妹感情如此差吗?” 团娇一脸吃惊。 云雾摇了摇头。 她应当知晓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会儿,她什么也没说。 只说起別的,就这样將这个话题带了过去。 夜色渐浓。 延禧宫东边的芸泰殿中。 宫人们都有些紧张地等待著帝王的到来。 唯有靳常在一派轻鬆隨意地坐在那里,拿著本书,说是等人,不如说是打发时间,顺带等人。 瞧著一点不著急。 清丽柔婉的脸颊上,更不见一丝紧张。 只有对书中內容的沉醉。 仿佛帝王来与不来,於她而言,压根没那么重要似的。 直到外头特意候著的小太监突然进来稟报:”常在,圣上来了!” 靳常在闻言。 这才將眼睛从书中移开。 她將看到的这一页拿书籤夹好。 而后才不紧不慢地起身,到外头迎接。 帝王说是来了,其实只是小太监提前通秉。 靳常在站在门口,又等了好一会儿,才终於瞧见帝王的仪驾在延禧宫的门口停了下来。 “嬪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靳常在连忙行礼问安。 “起来吧。” 陆尧从仪驾上来,捏了捏眉心,面上闪过一丝疲惫。 靳悦起身后见此,连忙上前主动搀扶住帝王。 “皇上可是累了?” 她语气熟络大方,仿佛与帝王不是头一次见面,而是见过许多次一般,“嬪妾在家中时,特意学了一手按摩,可以紓解疲惫,皇上可要试试?” “可。” 陆尧点了点头,简略地应了声。 二人很快进了殿內。 待坐下后。 靳常在得了允许,便上前,站在帝王身后,为他轻轻揉按额角的位置。 她手法轻重適宜。 这么按了一会儿,陆尧果真觉得疲惫之感减轻了许多。 “怎么学了这个?” 他问。 “回皇上的话,嬪妾的兄长自幼苦读书,经常夜里读到很晚,有时顾不上休息,便会头疼,嬪妾是为了兄长,特意学的。” 靳常在语气平和地道,“只是后来,兄长进京参加科考,嬪妾已经有许久都未曾见过他了。” 陆尧一听这话,想了起来。 “你兄长是靳隨。” “皇上竟然知道?” 靳常在一听,脸上露出一抹欣喜。 陆尧笑了笑:“靳隨可是朕身边难得的人才,你说你许久未见他……朕想起来了,他大婚当日,你已经入宫参加选秀。 “这是连他的婚礼都未能去成。 “这样吧,改日,朕將他召入宫中,你们兄妹二人好生聚一聚,说说话。” 靳常在得了这话,更是惊喜不已。 “嬪妾谢过皇上!” 她连忙行礼谢恩。 陆尧瞧见她亮晶晶的眸子,却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云雾。 那女子若是在自己这里得了什么好处,也会露出这般表情。 瞧著单纯又清澈。 只是他突然有些想不起来,他都多久未能瞧见云雾这般纯澈的表情了? “皇上,嬪妾伺候您安置吧?” 这时候,靳常在见帝王望著自己,却好似再透过她,看著另一个人,不由眼眸一闪,主动开口说道。 “可。” 陆尧神情一顿,隨即点了点头,起身由著她伺候歇息了。 这一夜,难得没有任何风波。 次日。 云雾起得有些晚。 等她到永寿宫时,竟然是最后一个到的,薛皇后都已经出来了。 “令婕妤怎么回事?” 贤妃一瞧见她,就立即笑著开口问道,“平日里总是早到的,今儿个却迟了? “可知道昨夜侍寢的靳常在,都早早地来了?” 贤妃这话音一落。 云雾目光一抬。 恰好与坐在几乎末尾位置的一张不算有多陌生、前世曾经许多次见过的年轻脸庞对上。 靳常在,靳悦。 这一世,竟然也入宫了。 然而。 前世,她甚至连做妾都不介意,执意要嫁给齐縉修。 第133章 用贱人的標准要求自己 此时,靳悦有些好奇地望著云雾。 云雾则很快就面色如常地移开目光,走到杨婕妤左手边的上位坐下。 她与杨婕妤位分相同。 然而有一个封號在。 是以,那之后,她的座位都在杨婕妤之上了。 要换做旁的妃嬪,自己宫里住过的一个新人,不到一年时间,位分就超越了自己,少不得要心里头不痛快一段时间。 然而杨婕妤却从始至终,都是高高兴兴的。 “可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这会儿,杨婕妤就身子偏向云雾那边,语气关切地询问道。 “没事,昨晚发现了一本有意思的书,看得晚了一些罢了。” 云雾笑了笑,说道。 “什么书什么书?是话本吗?” 杨婕妤一听,立即眼睛都亮起来。 “不是。” 云雾有些无奈地望她一眼,“是一本游记。” “这样啊。不爱看。” 杨婕妤顿感失望地摇了摇头。 云雾早知她的性子,就又是一笑。 “杨婕妤和令婕妤的感情,还真是好。” 这时候,贤妃又閒不住地开口,“都被令婕妤爬到头上了,还和她亲姐妹似的。 “不对啊杨婕妤,你的亲妹妹,不是也在这儿坐著的吗? “怎的本宫没瞧见你们二人说过一句话?” 贤妃这样说著,看向高贵嬪身旁坐著的一个女子,“灵嬪,怎么瞧见你姐姐,也不知道说句话?” 她话音一落。 一个似出水芙蓉一般,美貌又遗世独立的清冷女子,立即起了身。 眾人视线都立即被引了过去。 然而这时候,云雾却望向了杨婕妤。 只见她少有负面真实情绪外露的脸庞上,不可抑制地闪过一丝厌恶的神色。 只看这一眼,云雾便知这灵嬪,是个什么德行了。 “让贤妃娘娘见笑了。” 此时,灵嬪站在那里,不卑不亢地道,“嬪妾今日来永寿宫请安的路上,敲好遇到嫡姐。 “那时便向嫡姐打了招呼。 “可是,不知是不是嬪妾入宫一事,家中未曾知会嫡姐。 “嫡姐很不高兴。 “不曾理会嬪妾。 “之后,嬪妾便也不敢再主动和嫡姐说话了。” 一番话,对杨婕妤含讽带刺。 说杨婕妤不理会人。 又说杨家之事,已经不再告知杨婕妤,明里暗里叫人知道,杨家已经无人在意杨婕妤了。 居心当真叵测。 杨婕妤城府不深,听见这话,就跟炮仗一下被点著一眼,当场就要爆炸。 她正欲开口反击。 云雾忽然抬手按住她的手背。 杨婕妤瞬间静了下来。 她已经站起来的身子,便又坐了回去。 只冷笑一声。 却是压根仍旧没有搭理这灵嬪一句。 这一下,就衬得灵嬪脸上颇为无光,似是自討了个没趣。 她一时立在那里。 眸子里一丝阴狠的火光,一闪而过。 尤其是,方才贤妃点了她,她是自己站起来的。 这会儿杨婕妤不接她的话。 她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这般尷尬地杵著了。 云雾前世与这灵嬪未曾打过交道,只听说过此人,了解不多。 不过今日,瞧见这灵嬪沉不住气的样子,也就把这人的脾性摸了个差不多了。 有城府,但行事手段多少带点肤浅。 有心机,但不够沉得住气。 最叫人在意的是,够狠。 这种人,往往能惹出叫人出乎意料的大祸。 防不胜防的。 “杨婕妤看起来是真的很不喜欢灵嬪这个妹妹了。” 一旁,贤妃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甚至只想把这火拱得更高一些。 此时就又故意笑著道,“杨婕妤,你这样做,可就不对了。 “灵嬪是圣上喜欢的人。 “你这般无视她,將圣上的顏面置於何处?” 杨婕妤听闻这话,就下意识地瞥一眼云雾。 云雾没拦著她。 杨婕妤方才压下去的火气,立即就不客气地衝著贤妃发了出来:“贤妃娘娘今日早饭已经没少吃吧? “所以专门在这里吃饱了撑著没事干的专门挑事? “圣上喜欢谁,做妃嬪的就得捧著? “那圣上的喜欢人多了去了,怎么没瞧见贤妃娘娘每一个都捧著啊? “还是说贤妃娘娘的处事准则,就是以圣人的標准要求別人,用贱人的標准要求自己?” 此言一出。 原本一直没出声,对底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薛皇后,一口热茶差点喷出来。 妃嬪中,已经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贤妃头一回被人这么直白的指著鼻子骂,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杨婕妤!” 她面子上掛不住,当即刷的一下站起来,“你胆敢骂本宫!” “我骂你什么了?” 杨婕妤坐在那里,一脸似笑非笑地继续输出,“莫非你以为,我在骂你是贱人吗? “贤妃娘娘可不要误会了。 “我只是说——双標的人都是这样处事的,对別人的標准,比对自己严苛百倍,前辈。 “贤妃娘娘若不是这种人,还是不要对號入座的好。 “否则,那就是自己骂自己,与我可没有半点干係。” 杨婕妤这么骂了两通以后。 方才因灵嬪而起的那股气,就已经通畅了许多。 此时神清气爽地坐在那里,看著贤妃无法反驳的吃瘪样子,心里別提多爽了。 周围不少人看热闹的。 还属淑妃看的最高兴。 毕竟在她看来,贤妃的確是一个贱人了。 不过她更想看的,还是云雾的热闹。 “听说,前天夜里,令婕妤把圣上气走了。” 是以,淑妃在这时候突然开口,又把话题引到了云雾身上,“是因为新进宫的灵嬪?” 她此言一出。 刚打算趁高位妃嬪爭斗坐下的灵嬪,腰都还未来得及玩下去,就又不得不站直了。 只因眾人的目光,又落在了她身上。 而灵嬪也一眼望向云雾。 她也很好奇这令婕妤,为何一开始就与她不对付。 就因为圣上喜欢她? 此时,云雾感受到几道好奇的目光齐齐望向自己,便笑了笑,看向淑妃:“不知淑妃娘娘有何指教?” “指教?你连圣上都敢当面忤逆,谁还敢指教你啊。” 淑妃懒洋洋坐在那里,一副对云雾不甚在意的模样,“只是,你身为妃嬪,可知自己最大的职责,便是伺候圣上,让圣上去了你那里,可以身心愉悦。 “可是,你却如此在意灵嬪被圣上喜欢。 “是否有些过於善妒了些?『 “如此容不下新人,可还记得,你也曾是刚入宫的新人?” 淑妃这话,简直算得上是对云雾的训斥了。 而她是四妃之一。 云雾始终还只是一个婕妤。 且不像杨婕妤那样,是有太后当靠山的,即便对贤妃一通回懟,贤妃也顾忌著太后,不敢发作什么。 是以,淑妃便是这般当眾训斥云雾,云雾也只能受著。 否则,便会落得一个不敬上位的名號。 第134章 什么江贵人?跟那个江才人一样討厌! “淑妃娘娘所言极是。” 此时,云雾听淑妃说完,便这样態度堪称恭敬地回了句,“那日,圣上也是这般训斥嬪妾的。 “想来淑妃娘娘和圣上,果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或许,等下次圣上去娘娘的芙蓉殿了,娘娘该和圣上凑在一起,再好好说一说嬪妾的不是,一定能引起圣上极大的共鸣。” 此言一出。 淑妃原本那不在意的懒散模样,立即微微起了变化。 她瞬间坐直了身体。 下一刻,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表现得如此在意,便又不由得眯了眯眼,看著云雾的目光,几分锐利的幽冷一闪而过。 如今后宫还有谁人不知? 自从上一回,帝王因与她一同游湖、放风箏而感染了风寒之后,便再也没去过她的芙蓉殿。 那次之后,人人都当她是一场笑话。 淑妃自己也觉得,自己挺好笑的。 以为那一次,是她与云雾之间的一场战斗。 可云雾压根没將她当一回事。 真正叫她难受的,还是圣上。 为了与云雾和好,竟然拿她做筏子,不惜借著那次的时机,叫自己“感染风寒”,甚至连早朝都免了几日。 这会儿,淑妃想起这些,面上一抹难堪之色堪堪压了下去。 “令婕妤说话,当真是有恃无恐。” 半晌,她才回击了一句,“圣上如此在意你。 “即便因灵嬪的存在而训斥了你。 “可到底顾忌你的心情,昨夜本来要翻灵嬪的牌子,最后都退而求其次,改为去了靳常在那儿。” 淑妃故意这样说著,冷笑了声。 目光扫过坐在末位的靳常在。 最后看向灵嬪,冲她扬了扬下巴,高声道:“你初入宫闈,这双招子可得擦亮一点,弄明白,这后宫之中,到底是谁不待见你。 “免得往后被人穿了小鞋,都不知道是谁害的。” 灵嬪闻言,眼眸一闪。 她知晓淑妃是在挑拨。 可云雾阻挠她侍寢,也是实实在在发生了的。 “多谢淑妃娘娘提点,嬪妾会记住的。” 此时,灵嬪朝著淑妃一福身,语气恭敬地道了句。 淑妃瞥她一眼,笑了笑,收回目光继续懒洋洋坐著,好似对方才与云雾之间的爭端,压根不在意了似的。 云雾则端起手中的茶盏,闻了闻那股茶香,而后一口一口地喝了起来。 薛皇后將这些都看在眼里。 她不动声色,瞧见云雾似乎颇为喜欢这茶。 待请安结束时,就特意叫住云雾:“令婕妤喜欢这茶,本宫已叫落衡包了一些,你顺便带回去吧。” 此言一出。 眾妃嬪眼睛都又看向云雾。 新入宫的几个,都脸上若有所思。 这一早上,高位妃嬪们互相“打架”,薛皇后从未开口制止过,也根本不曾帮过腔,给人一种,坐山观虎斗的胸有成竹感。 然而这时候,却突然要给云雾送茶叶。 薛皇后这里的茶,是贡茶,乃是今春的雨前龙井。 后宫除了太后,便只有她这里才有。 如此见云雾喜欢就要送。 这是不是足够说明薛皇后真正的態度,是向著云雾的? 所以,云雾是薛皇后的人? 可据她们之前了解到的,似乎並非如此啊。 总之,薛皇后这一下的举动。 顿时,就叫几个新妃心里只觉得,这后宫的层层关係,还真是叫人又有些看不清了。 “多谢皇后娘娘赏赐,臣妾的確爱喝娘娘这里的茶。” 这会儿,云雾笑著谢恩,还撒娇一般地道了句,“皇上小气,这样的贡茶,只往娘娘这里送。 “臣妾每回,都要来娘娘这里,还能尝上几口。” 薛皇后听了这话,也是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你若喜欢什么,只管跟本宫说。” 她见云雾接受了自己的好意,便立即又道,“只要本宫这里有的,便少不了你那里的一份。” “皇后娘娘这样说,那臣妾往后,便当真要厚著脸皮,討要东西了。” 云雾说道。 “你只管开口就是。” 薛皇后脸上的笑容更盛。 “那我的呢?” 一旁,杨婕妤赶紧趁机爭宠,“皇后娘娘,太后不准我用小厨房,你能不能多叫御膳房的人给我做点我喜欢吃的糕点?” “你呀,等著吧。” 薛皇后见杨婕妤满脑子都只想著吃,顿感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也算是应承下来。 云雾没有再久留。 拿了茶叶,谢过恩之后,就离开永寿宫。 待与杨婕妤道了別,就坐上依仗,回了承乾宫。 “娘娘,方才薛皇后突然送茶叶,还说了那些话,可是拉拢娘娘的意思?娘娘那样回答,可是答应了?” 待一进了泠月殿,团娇就忍不住问道。 云雾摇了摇头。 她在靠窗的那张罗汉榻上坐下。 看著红柚將那盒茶叶放好,准备为她沏茶,不由微微嘆了口气。 “薛皇后说什么,你们无需在意。” 她道,“至少如今,她说什么,给什么,都並无拉拢之意。” 云雾回忆起当时薛皇后在听她肯接受茶叶时,脸上的那个笑。 转了转手腕上的一只玉鐲。 心中劝自己,或许,至少如今,在淑妃倒台之前,她们之间,能试著做一段时日的,没有利益衝突的姐妹也说不定…… 至於往后。 便往后的事情,等时候到了再说吧! 这样一想,云雾心头因薛皇后而起的那些隱蔽的压力,也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原来,有些时候。 接受,比之拒绝,更能叫自己轻鬆一些。 “娘娘,江贵人求见,说是,来向娘娘请安。” 这时候,盼儿忽然进来稟报导。 “江贵人?她怎么会突然现在要过来?” 团娇不由嘟囔了句,“刚搬进来第一日就该给娘娘请安的,结果,压根没见人影儿。 “不就是想著,圣上跟娘娘起了爭执。 “以为娘娘失宠不愿意来? “今日请安见到皇后娘娘送您茶叶,倒知道过来巴结了? “真是的,什么人啊,见风使舵的! “真是跟那个江才人一样討厌!” 团娇语气之间,难掩鄙夷。 云雾听著她这抱怨,不免有些好笑地瞥她一眼。 这江贵人,也是新入宫的妃嬪。 她是之前被人推入井中身亡的江才人的堂姐,乃是江家二房的嫡女。 前世並未入宫。 这一世因江才人死得太早。 又恰好赶上选秀,江家便將她送入了宫里。 过去,江才人与云雾渊源颇深。 后来又直接撕破了脸。 此次分宫,淑妃故意將江才人的堂姐,分到了自己这承乾宫,住的,还恰好是之前江才人住过的綺春殿。 什么用意,不言而喻。 此时,红柚沏好了一杯热茶,端放在云雾手边的茶几上。 云雾闻了闻那茶香。 而后隨口吩咐道: “叫她进来吧。” 第135章 令婕妤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嬪妾给婕妤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很快,一道婉约的身影在殿內出现。 云雾一抬头,便见江贵人屈身行礼,姿態恭敬。 “起来吧,赐座。” 她话音一落。 团娇立即搬来一张圆凳。 “多谢婕妤娘娘。” 江贵人便在距离云雾不远的位置坐下。 “圆绒,看茶。” 云雾又吩咐道。 “是,娘娘。” 圆绒应了一声,即刻去取了茶叶,用炉子上一直烧著的热水沏了茶。 室內一时茶香四溢。 江贵人却有些坐立难安。 见云雾捧著手中茶碗,正用茶盖掠过浮沫,並不说话,便主动开口道:“嬪妾今日过来,是向娘娘请罪的。 “昨日搬入承乾宫,本该来泠月殿请安。 “但嬪妾昨儿个,似乎是吃错了东西,身子有些不適,便没有过来。 “今日身体好些了,便赶紧过来了。 “还望娘娘赎罪。” 说完。 她有些忐忑不安地望向云雾。 云雾望著她这副样子,不由得一笑。 江贵人本名江清妍,是江家二房的嫡女,江才人的堂姐。 江才人的父亲江燁是正三品大理寺卿。 而帝王在登基之前,大理寺,便是他负责管理的地方。 所以,江燁是正正经经的天子近臣。 整个江家,也是帝王这一派的。 江才人犯了蠢死了。 江家再送一个人进宫,再正常不过。 不过这江贵人,云雾记得,她本是有婚约在身的,只因对方家中长辈去世,需要守孝,这婚约便推迟了三年。 若不是江才人死了,又恰逢选秀,江贵人本该在今年秋天便嫁人了。 但即便如此,她已有婚约,也本可不入宫的。 然而她却选择放弃了婚约。 云雾想起江贵人前世嫁人后,日子过得颇为称意。 她夫君爭气,为她挣了誥命,与夫君感情也一直都很好,最后儿孙满堂,寿终正寢。 也不知这江贵人如今为何突然改变主意,选择进宫。 或许,此事与她那个一年前死掉的亲妹妹有关…… 只是不知,这江贵人入宫,图的又是怎样的位置? 这些念头,此刻在云雾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望著江贵人清丽婉约的脸容,笑了笑,道:“你身子不適,好生歇著便可,不用特意过来,我这里没什么规矩。 “只要不惹事,你住在这儿,本宫自会照应。 “似是昨日那种情况,身子不適,往后记得知会本宫一声。 “本宫不会不管的。” 她这样说。 江贵人却只敢当她是客套话。 “多谢娘娘体谅,娘娘的提点,嬪妾都用心记下了。” 江贵人客客气气地道。 恰在这时。 圆绒沏好了茶,为她奉上。 江贵人掀开茶盖一看。 “这是圣上赏赐的碧螺春,你尝尝味道。” 云雾適时地说道。 江贵人眼眸闪了闪。 她捧起茶碗,浅浅尝了一口。 “鲜甜清香,甚是好喝。” 她很快便点评道。 “若是喜欢,便叫圆绒给你包一些带回去。” 云雾微微一笑,道,“这后宫中,最喜欢碧螺春的,便是贤妃娘娘。 “以前,你妹妹江才人还在的时候,便总喜欢往贤妃那里走动。 “听说贤妃也很喜欢她。 “时不时的,总要送一些东西给她。” 她这话似是说得十分隨意,只是脱口而出,並无任何深意。 然而,江贵人却听得一脸谨慎。 “多谢娘娘好意,只是,嬪妾一贯喜欢喝普洱,有些喝不惯这碧螺春。” 她表情有些歉意地道。 “是吗?” 云雾却一脸意味深长地望著她,只语气平常地道,“只可惜,本宫这里,没有江贵人爱喝的普洱。 “或许,旁的妃嬪那里有,指不定什么时候,江贵人就能喝上了。” 江贵人听出这话里的意思。 “娘娘说笑了。” 她有些羞涩地一笑,“嬪妾懂得,宫中不比自家里,不是什么想要便能有。 “或许,什么时候圣上心情好,若能记得赏赐嬪妾一些普洱,嬪妾也就心满意足了。” 说完。 她便低下头去,认真喝茶。 待一杯碧螺春喝完,就起身告辞,没有再多打扰。 “这江贵人,似是个聪明的。” 圆绒瞧见她身影离开后,忍不住低低说道,“听说江家二房极为有钱,奴婢瞧著,这江贵人衣衫首饰,倒是低调,丝毫不张扬。 “以往江才人,可是在这些地方,一点也不收敛的。” 云雾听著这话,笑了笑。 她道:“江家大房当官走仕途,二房持家做生意。 “能把家业操持得这样大,维持著一家百来口人锦衣玉食的富贵日子,还能將自家女儿养得这样出眾,並得了大房的允许送入宫中。 “二房只可能更聪明能干。 “只是选择的路不一样罢了。” 论做官,江燁不过中上之才。 云雾对江贵人那个经商的爹爹更有印象。 可惜此人不好为官。 不然,不会比江燁差。 外头。 江贵人很快回了綺春殿。 “这令婕妤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刚一坐下,身边跟著的宫女雨柳就一脸义愤填膺地道,“皇后娘娘明明今早才赏了她雨前龙井,那可是贡茶。 “她吃独食,自己喝也就罢了。 “给贵人喝的碧螺春,只是去年的陈茶,这也算了。 “贵人都说了喜欢普洱,她还一副生怕害怕被贵人討要的小家子气的腔调,说她这里没有,叫贵人去別处討! “这是怕別人不知道她爹爹只是一个寒门出身的破落户吗? “还是说,她根本是因为三小姐的关係,故意报復您!” 雨柳口中的三小姐,指的是已经不在了的江才人。 这是她在江家的排行。 雨柳是叫习惯了。 这样气不过地骂了好一通后。 她又有些疑惑地问,“还有,贵人,您明明就是喜欢喝碧螺春的,为何要谎称自己喜欢普洱?” 雨柳骂人的功夫。 江贵人这两日心情不好,今日早膳没吃。 这会儿,就著另一个贴身宫女雨轩给她沏的茶,堪堪吃完了两块糕点。 见雨柳发问,她才有空答道:“这一次就算了,往后不可再这般对令婕妤无礼。 “若再叫我听见你背后这样骂令婕妤,我不会饶你。” 雨柳一听,顿时一脸难以理解的委屈。 “贵人!” 她叫屈道,“奴婢可都是为了您抱不平!” 江贵人摇了摇头。 “你以为令婕妤这是因为江才人的关係,而故意针对我?” 她神色郑重地道,“我昨日未去请安,她並没有出言讽刺我,而是还说往后若我身子不適,她会照应。 “还有,她不给我喝皇后娘娘赏赐的雨前龙井,而是给我御赐的碧螺春。 “又说碧螺春是贤妃爱喝的,还说三妹以前和贤妃走得近。 “愿意送我圣上御赐的碧螺春,却说没有普洱…… “你以为她这一番话,每一个字,都是白说的?” 第136章 和贤妃走得近没甚么好下场 一旁的雨轩听著,若有所思。 雨柳则一脸的不懂。 江贵人没有怪她愚钝。 “三妹和贤妃走得近,结果却死了,令婕妤这几乎就差明说,和贤妃走得近没甚么好下场了。 “可还记得,三妹会死,就是从贤妃的咸福宫回来的路上? “此事虽然最后说是被容妃害的。 “可这后宫里,人心叵测,波譎诡异。 “事实真相究竟如何,谁又能说得清楚?” 江贵人道,“令婕妤不请我喝御前龙井,不送我普洱。 “这是告诉我,莫要想著巴结她,或是皇后,这两条路,都不成。 “她不打算做我的依仗。 “但我若实在想找个高位妃嬪当后台,也可以去旁的妃嬪那里试试。 “这旁的妃嬪,唯一的,就是指的淑妃了。 “但今日永寿宫的情形,令婕妤显然和淑妃不对付。 “我去巴结淑妃,日后便要和令婕妤为敌。 “至於说,她还要送我碧螺春。 “也是因为,她这里的碧螺春,乃是御赐的。 “她是要我知道。 “往后在这宫里,唯一行得通的正道,是好好伺候圣上。 “只要得宠,任何想要的茶,便都会有的。” 此时,江贵人这样说完。 雨轩一脸瞭然。 雨柳则听得头晕。 “照贵人说的,这令婕妤竟然反而还是好心?” 她有些难以置信,“这后宫里头,说个话,怎么还如此弯弯绕绕的? “那贵人以后打算如何? “贵人可別忘了,三小姐以前是狠狠得罪过令婕妤的呀。” 江贵人听著,又是一笑。 她自然是没忘。 可她这个三妹的为人,她同为江家人,与大房住在一个宅子里,岂能不了解? 惯会见风使舵,落井下石。 三妹不正是因此,才得了令婕妤厌恶的? 她在令婕妤得势时巴结討好。 在令婕妤一次次被人污衊陷害时,却故意落井下石,想置令婕妤於死地。 事后,见令婕妤没事。 就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想要与令婕妤继续交好。 把令婕妤当傻子一样对待。 令婕妤也是懒得再与她虚与委蛇,这才直接撕破脸了。 “可还记得五妹是如何死的?” 江贵人忽然说道。 她此言一出。 雨柳和雨轩脸上,都露出一抹悲戚的神色。 “记得。” 雨柳很快带著一丝哭腔地道,“当初,府中举办游园会,洛嘉县主污衊五小姐和她那个不成器的嫡兄私会,想逼五小姐给她嫡兄做妾。 “三小姐明知是怎么一回事。 “不但不帮五小姐澄清。 “还拿出一只不知道何处来的绣帕,或是五小姐托她转赠给洛嘉县主嫡兄的定情信物。 “大老爷和主母怕得罪东寧郡王府,也跟著和稀泥。 “五小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为了自证清白。 “便乾脆一头碰死了。 “为了此事,二太太和六少爷都大病了一场,二老爷也消沉也许久,之后就改了主意,叫六少爷开始苦读书,决心以后要走仕途。 “还有二小姐您,如今更是连定好的婚事都不要了,转而入了宫。” 又听雨柳说起这些,江贵人眼泪抑制不住流了出来。 她擦擦眼泪。 平復好情绪后,才语气有些消沉地道:“五妹是我嫡亲的妹妹啊。 “她和六弟乃是龙凤胎。 “从小心意相通。 “她死了,六弟不知有多痛苦。 “更不用说,爹、娘为此心里受的罪有多重。” 说到这里,江贵人话锋一转。 像是猛地提了口气,“大房吃穿皆靠著二房赚的银子,却为了巴结东寧郡王府,生生逼死了五妹。 “这个仇,咱们二房,是一定要为五妹报了的!” 主僕三个,都是提了一口气入宫的。 这会儿,说完这些话,心里头都是觉得好受了一些。 “贵人,昨日是五小姐的忌日。” 这时候,雨轩適时地道,“您心情不好,昨儿个晚膳没好好吃,今日早膳也只对付了两口。 “如此下去,身子可怎么受得了? “午膳,可要好好吃了。” 江贵人听著这话,点了点头。 她心情不好时,难以下咽。 或许其他新人都在遗憾昨夜圣上没翻她们的牌子。 却不知她有多庆幸,自己没被圣上挑中。 不然,在亲妹忌日的这一天还要侍寢……她怕会因情绪不佳惹怒圣上而直接被打入冷宫了。 “你说得对,若要报仇,不吃饱饭,没有力气怎么能行? “往后,我必会认认真真,吃好每一口饭。 “还有,你们二人都要记住。” 江贵人神色郑重地嘱咐道,“往后见到令婕妤,都要客气再客气。 “虽然她今日意思,是叫我莫要找她做依仗。 “可我今日与她见了一面,有种预感——” 是什么预感。 江贵人並未再往下说下去。 她只內心坚定的,已经选好了自己接下来该要走的路。 白日一晃而过。 临近傍晚时。 各宫就又盯紧了御前。 想要知道,今夜圣上是否还会入后宫。 若是来了,又会翻谁的牌子? 直到晚膳过后。 御前传来消息。 今夜圣上有公务要忙,便歇在养心殿了,各宫才都歇了心思。 直到次日。 平阳公主出嫁的三天回门日。 她与靳隨入宫,向太后请安。 帝后也要一同去慈寧宫一趟,见一见这对新人。 永寿宫请安结束时。 “令婕妤,你隨我一同过去吧,平阳一向喜欢你,她若见到你,定然很是开怀。” 薛皇后突然叫住云雾。 “那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云雾也想见一见平阳,问问她这几日过得可好,便痛快地应下了。 薛皇后笑了笑。 目光又转向杨婕妤。 刚想询问她几句。 毕竟平阳出嫁,她也一同送嫁了的。 “我就不去了。” 不等薛皇后开口,杨婕妤连忙说道,“还要回去抄佛经呢。” 虽然实际上,只是她不想见太后的託辞。 薛皇后对这一点也是心知肚明。 就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皇后娘娘,嬪妾可否一同前去。” 这时候,靳常在忽然表情有些忐忑地主动说道,“駙马,是嬪妾嫡亲的兄长,他大婚当日,恰好是选秀殿选那日。 “嬪妾已有许久未能见过他了。 “本来,圣上那晚上说过,若有机会,叫嬪妾和兄长见上一面。 “可圣上朝政繁忙,嬪妾不敢拿这种小事打搅他。 “便只有求一求皇后娘娘了。” 此言一出。 满殿的妃嬪,都一下子神色各异地看向靳常在。 皆是觉得,她实在有心机。 说是想要见嫡兄。 以为別人不知,她其实是想藉机见到圣上? 生怕圣上把她给忘了。 也是接著她嫡兄的关係,拉近圣上和她的关係吧。 此时,云雾也看了一眼靳常在。 却恰好撞见,靳常在朝她望过来的目光。 似有一丝挑衅。 见此。 云雾不由眉头一挑。 这个靳常在,不论前世今生,都执意要跟她槓上了是吧? 第137章 云雾根本懒得在意她 “哦?竟是如此?” 此时,薛皇后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讶异,隨即就是豁然一笑,“你既然想去,那便跟著一同去吧。” “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靳常在一听她答应,娇美的脸庞上欣喜不已,连忙行礼谢恩。 又看向云雾。 表情里带上几分忐忑,“令婕妤不会介意多嬪妾一个跟著吧?” 云雾听著这话,眉头都未动一下。 “怎么会?” 她神色温静平和,“我与公主交好,你是駙马的亲妹妹,公主若是见了你,也一定很是高兴。公主高兴,我便也跟著高兴。” 这话,明明白白地告诉靳常在。 ——她根本懒得在意她。 靳常在不知是不是听懂了。 脸上维持的笑容,都一瞬间变得有些勉强。 “皇后娘娘,圣上的仪驾已经到了。” 这时候,外头的宫人进来稟报导。 “既如此,咱们便走吧,別让圣上等得太久。” 薛皇后適时地开口道。 “是。” 云雾与靳常在一同应声。 二人跟著薛皇后到了外头。 便瞧见淑妃正站在那里,与坐在仪驾上的帝王说话。 此时,瞧见皇后与云雾。 陆尧眼眸一抬。 道了句:“淑妃说掛心平阳,等下也一同前去。” 对此。 薛皇后和云雾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巧了,靳常在也说想要一同过去,她许久未见自己的兄长,还说皇上答应过安排他们在宫里见面,她不好意思总为了这个打搅皇上,就想借这个机会,见一见駙马。” 薛皇后说道。 闻言,陆尧瞥一眼站在云雾身后的靳常在。 而后就望向云雾。 见她神色如常,对此似乎並不介意。 便道了句:“那就一道过去吧。” 话音落下。 薛皇后也坐上自己的仪驾。 淑妃与云雾各自也都有仪仗。 唯有靳常在位分低,並没有仪仗,只能走著过去。 场面一时有些尷尬。 “哎呀,这靳常在刚入宫,还没有自己的仪仗,若要走著过去,这一路得多累呀?” 这时候,一旁看热闹的贤妃突然开口提议道,“皇上,您的仪驾宽敞,不如捎带靳常在一程? “让她坐您的仪驾过去?” 此言一出。 淑妃立即一眼有些锐利地看向她。 贤妃故意朝她一抬下巴。 明明白白地脚淑妃知道,自己就是故意的。 现场一时陷入沉默。 靳常在也望著帝王。 一双明亮的眼眸,带著显而易见的期待。 瞧著还有几分楚楚可怜的神色。 妃嬪们一双双眼睛也都盯著。 她们又没理由跟著去,乾脆就看热闹不嫌事大。 都好奇著,靳常在是否能坐上圣上的仪驾。 若坐上了。 岂不是说,圣上对她格外满意喜欢? 薛皇后神色平和,敲不出心中所想。 云雾坐在那里,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淡然模样。 总归她知道,对此事最在意的人,不会是她,而是淑妃。 片刻后。 帝王突然开了口。 却是说道:“你过来。” 他目光望向某处。 靳常在原本颇为自得的一颗心,猛地往下一沉。 所有人都瞧得出来。 他此时看著的人,是云雾。 云雾目光一转,撞上帝王,脸上闪过一丝讶异。 “还傻愣著作甚?” 帝王见她一动不动,颇有些不满,“过来,坐朕的仪驾过去。” 说著,顿了顿。 瞥一眼几乎有些僵在原地的靳常在,补了句,“让靳常在坐你的仪仗。” 云雾听著,勾了勾唇。 却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而是一脸认真地提议道:“皇上,不如让皇后娘娘与您同乘,叫靳常在坐皇后娘娘的仪驾。” “麻烦。” 陆尧见她迟迟不动,微皱了皱眉,语气带著几分说一不二的霸道,“就按朕说的做。 “这样快一些。 “朕今日还有要事处理。” 后头的话,听著像是有些不耐烦的催促。 又好似是他故意找的理由罢了。 “这……” 云雾看向薛皇后。 薛皇后心中一动。 帝王一向是说一不二的性子。 可云雾在这种时候,还知道顾及她的顏面。 “就按皇上说的办吧。” 她很快便如此说道,朝云雾温柔地一笑。 “那好吧,臣妾听皇后娘娘的。” 云雾这才应下。 而后一抬手。 团娇赶紧扶著她从仪仗上下来。 云雾就如此到了帝王的仪驾前。 陆尧朝她伸出了手。 二人目光对上。 云雾有些羞怯地躲开了视线,只將手递给了他。 下一刻。 她被男人直接握住手腕,揽住腰身,就这样眾目睽睽之下,带著极为显而易见的占有欲,將她一下捞入了怀中。 一旁。 淑妃瞧著这一幕,忽然心里不是滋味。 有些后悔说要同去慈寧宫了。 她原本,是想藉此机会,与帝王修復一下近来有些疏远的感情…… 可结果。 却只是被迫看他如何偏心宠爱其他女人。 淑妃眼睛微微酸涩。 她连忙別开脸,不再关注那举止亲昵的二人。 心里却是有些不懂。 从前,帝王也不是没有宠爱过別的女人,可她却从未如此在意过。 究竟,是云雾太过特別。 还是她自己,隨著年月的增长,对这个男人越是喜欢,便越是容易受伤…… 薛皇后也將帝王的这一举动看在眼里。 只是,她不但丝毫不介意。 反而脸上还带著一抹欣慰的笑。 好似云雾受帝王看重,格外令她高兴。 靳常在被帝王拒绝。 按理说,这会儿最难堪的应当是她才对。 然而,她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不高兴,反而盯著云雾,有些若有所思的样子。 叫人一时弄不明白,她心中所想。 贤妃虽然未受邀请,却也一点不失落。 她瞧著淑妃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头不知道有多痛快。 此时就道,“臣妾愚笨,还是皇上知道如何安排。” 陆尧只瞥她一眼。 没接她这话。 见靳常在上了云雾的仪仗。 看一眼陈玉安。 “皇上起驾慈寧宫!” 陈玉安极有眼色地连忙高声喊道。 话音一落。 仪驾立即被抬起,去往慈寧宫。 后头薛皇后与靳常在跟著。 其他妃嬪则各自回了自己宫里。 帝王的仪驾宽敞。 云雾坐在男人怀中,也並不觉得拥挤。 只除了,快到慈寧宫时,忽然听得男人低沉嗓音突然凑到她耳边,道了句: “朕真想在这上头办了你。 “一定很刺激。” 第138章 可知朕为了你,至今晾著灵嬪? 云雾顿时羞红了脸。 她不敢接这话。 只怕他说更过分的话。 就这样装聋作哑地到了慈寧宫。 等终於到了。 仪驾落地时。 陆尧十分明显地听到她似是鬆了口气。 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女子什么都好。 就是那方面,实在太过保守。 要她做什么动作,如何配合他,总是各种找理由,推三堵四的…… 不似灵嬪那般胆大包天。 还未入宫时,都敢两次偷偷绑著他行事。 想到云雾对灵嬪的在意,陆尧的脸上的笑意忽然淡了一些。 他瞥一眼怀中迫不及待要从仪驾上下去的女子。 抬手揽住她的腰身不放。 “不亲朕一下再走?” 陆尧又提要求,故意为难她。 “皇上,这里是慈寧宫。” 云雾脸颊仍是有些烧红,双手在他胸前推拒。 “那又如何?” 陆尧挑了挑眉,“可知朕为了你,至今晾著灵嬪?” 云雾一听这话,脸上的羞怯,立即转为几分恼意。 “皇上这话说的,臣妾又没拦著你宠幸何人,你既喜欢她,心中时时刻刻想著她,方才为何不邀她同乘?” 说完,她动作利落地从推开男人。 从他怀中起身。 陆尧不过隨口一说。 只为了逼著她亲自己一下罢了。 谁知,却玩过了火,將这小心眼的女子惹恼了。 他也是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此时提別的女子,倒好似他抱著云雾,心里头却想著別的女子似的。 的確是颇为不妥…… 瞧著云雾头也不回地走在前头。 他身为帝王,也不好主动求和。 否则看在其他宫人眼里,岂不是要觉得他在这小女子跟前低声下气? 如此,成何体统? 於是,就算心里头髮虚。 也只有一派面色冷淡地跟著从仪驾上下来。 薛皇后是头一个发现二人闹了彆扭的。 接著,靳常在也瞧出了几分不对劲。 她眼眸一动。 待从仪仗上下来,便主动走到陆尧身旁。 声音有些怯怯地道:“皇上,嬪妾头一回来慈寧宫,也是头一回见太后娘娘,心里头对她老人家有些敬畏。 “嬪妾可否跟在皇上身边? “这样,胆子也能大一些。” 说完。 眼巴巴地望著帝王。 陆尧原本方才是想去追上云雾,主动哄哄她的,毕竟是自己说错话將她惹恼的。 此时,却被靳常在缠上。 再加上,他听著这软乎乎的话,心里头也一时又起了不痛快。 为何云雾就不能这样求著他点? 他是帝王。 可她总是说撂脸色就给他撂脸色了 这如何像话? 於是,便乾脆歇了主动哄人的念头。 瞥一眼靳常在。 薄唇一勾,故意高声道:“既然喜欢跟著,那便跟著吧。” 此言一出。 靳常在自是欢喜不已地谢恩。 云雾则別过脸去。 仿佛懒得听,也压根懒得看这男人身边有別的女人。 薛皇后將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抬起一步,故意站在云雾右侧,隔在了云雾与帝王中间。 免得云雾不自在。 帝王也瞧出了薛皇后对云雾的维护之意。 心里头有些纳罕。 薛皇后身为一国之母,一向尽职尽责,从不参与妃嬪之间的爭风吃醋。 这还是头一次。 她如此明显地护著谁。 陆尧忽地又想起,薛皇后曾与他说过,她同情云雾从小失去生母照顾,在云家吃尽了苦头。 还说,若她是云雾的亲姐姐,定会好生照顾云雾。 或许,就是因此? 才对云雾格外起了爱护之心? 只是,陆尧也记得,此次入宫的九名秀女当中,有一个,可是薛皇后的庶妹。 却从不听说薛皇后对她这个有血缘关係的庶妹,有过任何关照的。 兴许,是因为云雾格外乖巧惹人疼惜? 这些念头,在陆尧脑海中一转而过。 慈寧宫里的掌事宫女已经出来迎他们了。 “皇后,皇后娘娘,太后和公主已经在里头等著了。” 宫女这样说完。 陆尧淡淡“嗯”了一声。 隨即便拋下之前的诸多念头。 提步入內。 靳常在赶紧寸步不离地跟上。 薛皇后则握了握云雾的手。 而后,带著她一同进去。 几乎刚进內殿。 云雾就听见一道她很熟悉、其他人却从未听过的,年轻女子清越动听的声音,在说著话。 待发现说话之人竟是平阳。 “公主竟能开口说话了?” 此时,薛皇后一瞧见平阳正窝在太后怀中,一脸高兴幸福地说著话,不由惊喜地出声。 陆尧也是一脸讶异之色。 而平阳见眾人都来了,连忙有些羞涩地从太后怀中起身,规规矩矩地到一旁,与駙马靳隨一道向帝后请安行礼后,齐齐落座。 “是啊。” 太后瞧著也是颇为高兴,甚至还拿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只听她道,“平阳从小就嘰嘰喳喳的,像个小麻雀一样,活泼爱说话。 “谁知,后来她生母去世。 “她当夜就发起了高热。 “待病好后,就不能言语。 “太医说她这是惊嚇过度所致。 “没想到,如今成了婚,新婚之夜过后,她竟能开口说话了!” 说完,就眼角仍是闪著泪地望向靳隨,又接著道,“駙马,此事,是你的功劳! “哀家打心底感激你! “一定是平阳与你成婚后,感到幸福、快乐。 “才又能说话了!” 太后这样一说。 駙马靳隨连忙起身,一脸惶恐地道:“太后娘娘言重了,是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只是恰好赶在了与微臣成亲之后,便能开口说话了。 “还是太后一直以来,用心爱护公主。 “公主才能有今日。” 一番话,说得太后脸上立即有了笑容。 “母后,駙马在发现女儿可以开口说话以后,便一直说,这都是因为母后的恩泽,说往后定要好好孝敬母后。” 平阳也如此说道。 “平阳能开口说话,母后的確居功甚伟。” 陆尧亦是开了口,满脸的讚许之意。 云雾跟著薛皇后,也说了几句道喜的吉祥话。 闻言。 太后脸上自然是笑意更浓。 她又一眼瞥见了紧紧跟在帝王身后的靳常在。 不由问道:“这是……” 眾人目光便都朝靳常在看过去。 靳隨方才就瞧见了自家妹妹,不过,脸上並未有任何异色。 此时,却是眉头几不可见地一皱。 “皇后娘娘,嬪妾是刚入宫的常在,姓靳,乃是駙马的亲妹妹。” 不等帝王开口。 靳常在主动站出来道,“今日听闻兄长陪公主入宫,便求著皇上和皇后娘娘带嬪妾一道过来,只为能见上兄长一面。 “也是想见公主一面。 “兄长大婚当日,嬪妾因在宫中参加殿选,未能前去观礼。 “所以,就有些好奇,兄长娶的嫂嫂,究竟是如何得国色天香。 “竟能叫他拋下此前定好的婚事,执意要娶公主。” 此言一出。 殿內气氛瞬间陷入凝滯。 云雾则一时挑了挑眉。 颇有几分看热闹的好笑模样。 第139章 他很温柔,事事以我为先 此时,陆尧一脸事不关己,神色如常地坐在那里。 太后脸色则很不好看。 她目光带著几分锐利地掠过靳隨,而后落在靳常在脸上。 正欲说些什么。 “母后,此事女儿忘了跟您说。” 这时候,平阳公主忽然笑著开口说道,“駙马早就与女儿说过,他此前有一门婚约。 “只是,那婚约是幼时定下的,算是指腹为婚。 “他虽並不喜欢那个女子,却也打算履约的。 “直到,不小心与女儿有了肌肤之亲。 “駙马认为,幼时口头的婚约可以退,但与女儿之间发生的事,须得对女儿负责。 “所以,在与女儿定下婚事之前,他便上门退了亲。 “好在,那个女子也早已有了心仪的男子,本就不打算与他成亲,於是,两家就和和气气,一点没有红脸地解除了婚约。 “駙马他,是在將这些事情都处理好以后,才求娶的女儿。 “並没有什么,为了娶女儿,故意拋下之前婚约的说法。”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平阳公主这么一说。 靳隨望著她,温柔一笑,主动握住她的手。 靳常在眼眸一闪。 太后脸上神色明显缓和了许多。 “哦?既是如此,靳常在为何又这样说?” 她又看向靳常在,似有几分要追究的意思。 “兴许,是因为靳常在一直待在定州,並未进京,所以不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吧。” 平阳公主又说道,“正如靳常在参加选秀入宫一事,駙马也丝毫不知一般。 “他们兄妹二人,的確太久未见。 “对彼此的事情,也就没那么清楚了。” 她这话,一下就將靳常在与靳隨区分开来。 兄妹二人的生分,可见一斑。 云雾见平阳公主四两拨千斤,几句话间,就將靳常在故意搞出来的事儿摆平,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今日之后,后宫都会知道。 靳常在与自己的兄长情分疏远。 即便她日后在后宫惹出什么事端,靳隨也不会受到太大的波及。 毕竟,他们兄妹二人之间,实在已经不熟到了这种地步。 “让太后娘娘见笑了。” 这时候,靳常在忽然起身,跪在太后面前,语气柔弱,我见犹怜地自责道,“是嬪妾前些日子一直在为入宫选秀的事做准备。 “忽略了兄长。 “嬪妾说错了话。 “还望太后娘娘责罚。” 说完,老实又恭敬地伏地磕头。 她这样態度诚恳地认错,太后又能罚她什么? 若是罚了,岂不显得自己心胸狭隘? 更何况,她到底是靳隨的亲妹妹。 平阳才刚嫁给靳隨,太后也不好叫靳隨脸上不好看,以免影响到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感情。 如此一来,受苦的还是平阳。 “你才刚入宫,还是个小孩子呢?哀家怎么能罚你?” 是以,太后很快便道,“快起来吧。 “往后切记得,在这宫里,要谨言慎行。 “否则,是要闹出笑话的。” 如此,此事便算过去了。 靳常在自是赶紧千恩万谢一番,之后,才起了身。 她不敢再坐,只紧紧站在帝王身后,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 之后,眾人其乐融融地说起了话。 直到快结束时。 陆尧道自己还有公务要忙,率先走了。 平阳便趁机向太后请求,让靳隨和靳常在这对兄妹,出去说说话。 太后允许了。 还叫平阳也与云雾去御园游玩。 二人自不会推辞。 很快便到了御园。 “他对你可好?” 到了一处无人之地,云雾问了句。 儘管她知晓,靳隨绝不敢给平阳委屈受,可她还是忍不住这样问。 或许在她心中,平阳永远都是一个需要她关心照顾的小孩子。 “很好。” 此时,平阳脸颊微微一红,有些羞涩地轻声说道,“他很温柔,事事以我为先。” 云雾听著,放下心来。 她握住平阳的手:“即便如此,你也要有所保留。 “永远记得,你可以喜欢他,爱他,但永远不要超过爱自己,对自己好。 “可明白我说的?” 平阳点点头。 眸中有几分感动的光芒流动:“你说的,我都记得。” “那就好。” 云雾笑了笑。 “对了,我听駙马说,齐縉修近来上了许多道奏摺,说的都是怀州治水的事。” 平阳想起正事,小声说道,面上露出几分疑惑,“可是我记得,怀州一向乾旱,怎么会需要治水呢?” 云雾一听她这么说,眼眸微动。 怀州地处北方,气候一直都较为乾旱。 可老天什么时候要淹一个地方,也是说不准的。 前世,怀州便是突发连续性降水,直接將这个地方给淹了,甚至出现了瘟疫,导致当地百姓受尽了苦楚。 可怀州乾旱久了,当地官员完全没有治水的经验。 再加上,他们以为是偶发性的,待雨季结束,灾情稳定后,便没有再在意此事。 谁知,此后怀州连续三年都发生水灾。 这才有了,云雾告知齐縉修治水之法。 齐縉修写了奏摺,之后,带著云雾亲自去怀州主持此事,並且把事情办得颇为妥当。 也因为此事,他胜过自己的竞爭对手靳隨一筹,为之后坐上首辅之位,打下更为牢固的基础。 只是,如今还未到前世怀州发生水灾的时节。 而且,云雾都无法確定,前世的水灾,这一世到底还会不会如常发生。 然而,齐縉修之所以这么迫不及待地提出要治水,恐怕就是吃了上一回南方賑灾贪腐案被她捷足先登的亏,想要抢占一次先机。 他那奏摺上,定然已经写了云雾前世告诉他的治水的法子。 对此,云雾倒是不急。 前世治水也不是一下子就很顺利的。 那方案,云雾也是一改再改。 甚至后来,她还有更好的方案,只是当时已经用不上了,她便没有告诉齐縉修。 “此事我知道了,暂时不必理会他。” 云雾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些前尘往事。 想了一下,还是说道,“等得空了,我也写一份治水的法子给駙马。 “或许,以后真能用得上。” 平阳听了,点头应下。 不久后。 靳隨找到这里。 “怎么就你一个?你妹妹呢?” 平阳公主见他孤身过来,不由问道,“你们聊得可好?” 靳隨摇了摇头,似有些无奈。 “她回延禧宫去了。” 说著,看向云雾:“让令婕妤见笑了。 “我这个妹妹,自小就主意大,不爱听我的。 “我也实在不知,她为何要入宫。” 话是这样说。 然而看著云雾的眼神,却带著几分歉疚之意。 显然,他知晓缘由。 却无法当著平阳公主的面诉说。 云雾见此,微微一笑。 为何? 她竟是心知肚明。 若说这次选秀的九个新人当中,有谁不是压根为了帝王而入宫的…… 或许,这靳常在,便是其中的一朵奇葩。 因为,她是为了云雾而来。 第140章 若碰了灵嬪,就莫要再来臣妾这里 云雾没在御园停留太久,与平阳公主道別之后,就回了承乾宫。 一回去,便发现帝王竟然在。 “怎的去了这么久?和平阳就那么多话要说?” 陆尧似是等了许久。 此时脸上有些不高兴,一瞧见她,便开口埋怨了句。 云雾则没理他这话。 只反过来问他: “皇上不是说朝中有要事要处理吗?怎的竟是来了臣妾这里?” 闻言,陆尧睨著她,朝她一招手。 云雾便走了过去。 不出意外,被他一下拽入怀中。 帝王捏著她柔软的手指,轻轻把玩,一时没有开口。 云雾瞥他一眼。 也不主动开这个口,只等著他什么时候想说便说。 “……灵嬪那个封號,朕不是故意的。” 半晌,陆尧终於开了口,“朕当时没想起来。 “你莫要在意她了,可好?” 云雾望著他。 二人目光相对。 很快,云雾就笑了,抽出自己的手,顺带將自己从他怀里也一併“抽”出来。 她走到罗汉榻的另一边坐下。 慢慢悠悠地喝了口圆绒沏的龙井,才在帝王的目光注视下,不紧不慢地开了口:“皇上说的『在意』是哪种? “是叫臣妾就当没她这个人吶。 “还是,皇上是想要去宠幸她,又顾及臣妾,不好现在就去。 “於是,就过来知会臣妾一声?” 陆尧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云雾一看便知。 显然,是后者。 此时,陆尧俊脸上有几分被云雾戳中心事的尷尬与不自在。 “令婕妤。” 他长指在茶几上不轻不重地一敲,“朕是皇帝。” 云雾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皇帝。 坐拥天下,说一不二。 所以,他想宠幸谁就宠幸谁。 后妃无权干涉。 就算是皇后,也不行。 云雾在灵嬪这件事上,有些逾矩了。 “皇上,您想去宠幸她,根本不必告诉臣妾。” 云雾纤白的手指,捏著茶盖,轻轻掠过茶麵上的浮沫,一字一句,语气平静地道。 而后,目光又是一抬,直视著他,“只要往后,您莫要再来臣妾的泠月殿便是。” 此言一出。 陆尧“刷”的一脸恼火地起身。 “云雾——” 他甚至直呼云雾的闺名,“朕是否將你宠得太过了! “才叫你敢如此没大没小,连朕宠幸谁都敢阻挠!” 帝王一怒。 泠月殿的奴才们嚇得立即跪了满地。 云雾却仍是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仿佛一点也不畏他的怒火。 只仍是望著他,一脸温淡地道:“臣妾並未阻挠皇上,还请皇上不要误会。” “没有阻挠?” 陆尧似是被她给气笑了。 此时就在她面前来回踱步。 须臾。 脚步猛地一顿。 他居高临下地冷冷睨著她:“那你方才所说的是何意?没有阻挠,还不叫朕再进你这泠月殿? “可知別说这泠月殿? “整个天下,都是朕的!” 云雾听著这话,儼然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 她冷下了声。 “那皇上就把臣妾赶出皇宫便是。 “总之,臣妾和灵嬪之间。 “皇上只可选一人。 “若碰了灵嬪,就莫要再来臣妾这里!” 她这么冷冷说完。 陆尧顿时气得更盛。 “朕实在不知,选秀这么多人,你为何唯独在意她! “朕都已经向你解释过了,那封號,朕並未有意! “你若实在在意此事,朕可以將她的封號给改了!” 他只觉自己被云雾给气得头疼。 云雾闻言,垂下眼眸。 乾脆一言不发了起来。 ”朕在跟你说话!” 陆尧见她这样,气得大步走到她跟前,猛地一拍茶几! 云雾不得不又抬眸望向他。 “皇上可知,討厌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她语气倔强地道,“臣妾厌恶此人至极。” “因为这个?” 陆尧脸上有些匪夷所思。 他实在无法理解。 只以为云雾只是在爭风吃醋。 “臣妾没有旁的理由,只有这个,皇上若真心在意臣妾,就该为臣妾的心情著想,若是不在意,那就请便。” 云雾这样说完,別过脸去。 陆尧见著她这般拒绝沟通的模样,不由得气得点了点头。 “真心?” 他语气有几分讥誚地念叨著这两个字。 而后道,“可知朕身为帝王,最不需要的,就是』真心』二字!” 说完。 他大步走出泠月殿。 云雾望著他离开的背影,面上一抹冷淡一闪而过。 没有“真心”吗? 正好。 她也一样。 泠月殿里这么大的动静,根本瞒不了人。 很快,整个后宫都知道,云雾意图阻挠帝王宠幸灵嬪。 然而不到傍晚。 御前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今夜灵嬪侍寢。 “娘娘真是因祸得福了。” 漪澜殿里,宫女和苏一边为灵嬪按摩身体,涂抹精油,一边高兴地说道,“听说今日,圣上在泠月殿,真是发了好大的火。 “那令婕妤,仗著自己得宠。 “竟然不许圣上宠爱娘娘! “偏偏圣上就是喜欢娘娘!就要来宠幸娘娘! “若不是令婕妤弄巧成拙,没准,圣上还真的不会这样快就来宠幸娘娘呢!” 此时。 灵嬪未著寸缕,躺在床榻上,享受著和苏对她的侍奉。 听完这话,她勾了勾唇。 原本半眯著的狐狸眸睁开。 “这侍寢的机会,本来头一日就该是我的。” 她语气慵懒地说道,“令婕妤阻挠一次,还能次次阻挠? “圣上是九五之尊。 “自然是他想怎样,就该怎样。 “若不能隨心所欲,这皇帝当的还有甚么意思? “都说这令婕妤聪明。 “这一次,却属实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灵嬪这样说著。 两个伺候的宫女对她的伺候。 心里,倒也是期盼著夜里侍寢的事。 转眼间。 夜色渐浓。 泠月殿里,云雾在拿著本书看,恍若无事发生。 几个宫女都有些担忧地望著她。 “娘娘,圣上今晚翻了灵嬪的牌子……您真要和圣上闹彆扭,往后不许他来啊?” 团娇没有圆绒和红柚那么能沉住气。 此时,便忍不住问道。 云雾听著,微微嘆了口气,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书。 “去打听一下。” 她对上团娇的眼神,“问问圣上到哪儿了。” 第141章 臣妾是来截宠的 忙完朝政上的事以后,陆尧又坐了会儿。 而后,便起身去往延禧宫。 这一段路,並不算远。 坐在仪驾上走了一段,他心情莫名烦躁,命人停下,改为走过去。 然而,没走多远。 他忽地瞧见前方有一道熟悉的人影。 女子披了一条湖绿色披风,静静立在那里,抬头望著天上的明月。 侧脸的表情,看起来温柔又嫻静。 全然没了之前与他剑拔弩张的固执与冷漠。 陆尧瞧著女子。 脚步先是一顿,而后,就又提步走过去。 “皇上。” 云雾听见动静,一扭头,见帝王靠近,便连忙转过身来,向他行礼问安。 帝王没叫她起身。 他居高临下地睨著她。 好半晌,才不冷不热地道了句:“你怎么在这里?”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话语间的冷淡,可见一斑。 云雾仍旧屈伸蹲著。 听闻这话,才微微抬起头来,纯净澄澈的杏眸,一瞬不瞬地望著他。 “臣妾特意来截宠。” 她语气娇软,有著几分撒娇的意味。 这般说著,不等他叫起,自顾自站直了身体,而后走到他跟前,扯住他的衣袖,討好地轻晃了晃,“只是不知,皇上是否肯给臣妾这个面子。” 陆尧垂下眼眸。 目光落在她那只白净纤细的手指上。 突地,嗤笑了声。 他没怪罪她不懂礼数,没有叫起便自己起身。 而是语气似有几分讥誚地道:“旁的妃嬪想要截宠,至少都会寻个理由……说自己身子不適。 “你倒好。 “连样子都不愿意装一下,直接就说要截宠? “你便这般自信,朕一定会被你截走?” 陆尧这样说著。 便直接一抬手,將自己的衣袖从她指尖收走。 而后。 不管她尷尬地停顿在半空中的手,提步又要再走。 可下一刻。 他腰身就忽然又被女子从身后紧紧抱住。 陆尧脚步不得不再次停顿下来。 他低头,瞥一眼女子缠在他腰间的手,皱了皱眉。 “鬆开!” 帝王冷声命令道。 “不——” 云雾却固执地道,偏生她语气还又娇又委屈,“臣妾今日若鬆开了,那往后,臣妾与皇上之间的情分,就会彻底断了。 “臣妾不想。 “皇上怎能如此绝情?” 陆尧听这话。 简直要被她这倒打一耙的本事给气笑了。 “不是你说的,朕今日若去了灵嬪这里,往后就不准再去你的泠月殿?” 他反过来质问她,“想要断掉你我之间情分的,是自己。 “如今又来说是朕绝情?” 说完,又叫云雾鬆开,“朕倒是从来不知,你竟还会这般死缠烂打?” 云雾闻言,默了半晌。 就在陆尧有些不耐烦地又要训斥她时。 她却是主动鬆开了。 陆尧当即就打算撇下她直接离开。 然而。 一扭头,却不小心瞧见她抬起手,擦掉脸颊上掛著的一串泪珠。 陆尧脚步顿时犹如被钉在地上。 “哭什么?” 他声音发冷,“朕又没说错什么。” “是,皇上未曾说错。” 云雾声音带著一丝破碎的哭腔,一边擦眼泪,一边迅速转过身去,背对著他。 她望一眼那一路跟著帝王,如今就停在后头不远处的仪驾。 而后,自嘲地道了句:“臣妾,原本打算今日不顾脸面,满足皇上上一次提出的要求的…… “如今看来。 “臣妾也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 说著。 她就那么福了福身,道:“臣妾告退,不打扰皇上的雅兴了。 “皇上尽可以去灵嬪那里。 “只是往后。 “便当臣妾不存在吧!” 说完,就步子果决地迈动,离开。 陆尧一时怔在原地。 只望著她身影在宫墙的拐角处消失不见,才又提动脚步,继续去往延禧宫…… 后头缀著的一群奴才,都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回忆起方才瞧见的那一幕。 皆是暗暗心道: 这传出去了…… 令婕妤往后在后宫的地位,怕是要一落千丈。 直到前头已经快走到延禧宫门口的帝王,突然脚步一顿。 “陈玉安。” 陆尧忽地唤了一声。 “奴才在。” 陈玉安赶紧上前,“皇上有何吩咐?” “朕方才,是不是很过分?” 却听帝王这般问了句。 陈玉安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决定拍马屁:“皇上是帝王,说一不二。 “全天下都该听皇上的。 “皇上说什么都是对的。 “奴才以为,是令婕妤不该这般固执地得罪皇上,惹皇上不高兴……唉哟!” 然而这番阿諛奉承的话还没说完。 他就挨了一脚! “狗奴才!以为朕听不出你这是反话?” 陆尧怒气沉沉地骂了他一句。 “皇上冤枉!” 陈玉安突然挨打,简直无妄之灾,怀疑帝王是心里头有气无处发泄乾脆拿自己撒气。 然而他也不敢说,只能往地上结结实实地一跪。 带著一丝哭腔地为自己辨忠奸,“奴才这都是实话啊!” “闭嘴!” 陆尧嫌他吵,当即又骂了句。 之后,便一脸深思,似是自言自语地道:“她方才说,打算满足朕上一回提出的要求……朕提什么要求了?” 陈玉安听著这话,就想戴罪立功。 於是也努力跟著想。 “上一回?令婕妤上一回跟皇上在一起,不就是在泠月殿?还是说,是去太后娘娘的慈寧宫那一回?” 他很快猜测地道。 陆尧听著这话。 想起当时,云雾说这话时,眼神望著的,似乎是自己乘坐的仪驾…… 他脑中灵光一闪。 之前去慈寧宫时,他曾说过,想在仪驾上要了她。 自然的,被她羞愤地拒绝。 又想起她方才特意穿了一条披风。 可如今天气暖和,即便在夜里,也根本用不上这披风。 除非,是为了掩人耳目…… 所以,她今晚其实是打算在仪驾上献宠? 结果却被他给拒绝了? 陆尧脸色瞬间有些恼了。 却不知是恼谁。 在原地就这么停了片刻。 直到突然瞧见延禧宫的奴才,站在门口观望,一瞧见他来了,立即有人进去报信。 陆尧才忽地回过神来,扭头就往回走。 “皇上不去延禧宫了?” 陈玉安赶紧从地上起身追问。 “还去什么去!” 陆尧语气烦躁。 似有些嫌弃陈玉安此时这没眼色的话。 他若真去了,那小心眼的女子怕是要真的一辈子跟他慪气! “那皇上可要去泠月殿?” 陈玉安赶紧又问。 然而,话一出口。 身上就又挨了一脚。 只听帝王气急败坏地骂道: “狗奴才! “朕若去了泠月殿…… “朕不要面子的吗?” 帝王回了养心殿。 他走后不久,得知消息的灵嬪慌忙出来迎接。 却根本瞧不见帝王的影子。 顿时一脸纳闷地望向身后的小太监:“小连子,你確定没有看错?圣上方才真的快走到门口了? “他人呢?” 第142章 令婕妤真的很怕我侍寢 “奴才瞧得真真儿的!” 小连子也搞不明白状况地挠了挠头,“要不,奴才去打听打听?” “去吧。” 灵嬪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她为了今日能好生伺候帝王,好叫帝王对她食髓知味,可是下了一番苦功夫保养。 这会儿,人都折腾得累了。 帝王却还没来。 灵嬪又回了殿內等待。 又过了许久。 小连子垂头丧气地过来:“娘娘,奴才问过今日当值的宫人。 “说圣上本来的確要来咱们宫里。 “半路上,却被令婕妤阻挠…… “后来,圣上没搭理令婕妤,又继续往咱们这儿来。 “却不知为何,都走到门口了,又改了主意,折返回去……倒是也没去令婕妤的泠月殿,而是回了养心殿。” 话一说完。 灵嬪当即脸色难看。 “欺人太甚!” 说著,她怒气冲冲,抬手將桌上的茶碗挥到地上! 屋子里的奴才嚇了一跳。 纷纷跪下。 小连子也有些瑟瑟发抖。 以往都觉得这灵嬪脾气好。 这会儿,才瞧见她竟然还有这般暴躁的一面…… 而灵嬪瞥见周围噤若寒蝉跪了一地的奴才,才回过神来。 她坐在那里。 涂抹得格外艷丽的红唇动了动,道:“都起来吧。” 奴才们听闻,赶紧起身。 宫女和苏指挥著两个奴才,打扫茶碗碎片,和洒了满地的茶叶。 “娘娘不要生气。” 另一个大宫女和婉出声劝她,“只要圣上心里记掛著娘娘,早晚还会来娘娘这里。 “令婕妤能拦得了这一次,难不成还能次次都阻挠? “且不说她如此霸道,次数多了,只会惹得圣上厌恶。 “就说圣上,也会对娘娘您生出愧疚之心。 “往后,娘娘的机会,多的是。 “反而令婕妤,和圣上的关係,却只会越来越差。” 一番话说完。 灵嬪心中怒意已经消了一大半。 她其实是非常沉得住气的性子。 这一点上,她算是继承了她的生母。 她生母只是妾室。 嫁给父亲后,处处伏低做小,最后终於成功熬死了主母,也就是杨婕妤的母亲,太后的亲妹妹。 主母死后,碍於太后的態度,父亲一直未再续弦。 杨家后宅的管家权,便落到了她生母手里。 所以,在杨家,她虽是庶出女,却过得比一般人家的嫡女还尊贵。 这一点上,她一直很感激生母从前的隱忍。 也因此,她也学著做一个沉得住气的人。 “你说得对。” 此时,灵嬪心里的怒气几乎全消。 又或者,是被她成功的给压制了下去。 但无论是哪种,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接下来,她该怎么做。 “令婕妤两次阻挠我侍寢,无非是她真的很怕我。 “於她而言,我是最大的威胁。 “她越是这样,我便越是要等待时机。 “待我得宠之日,便是她在圣上心中,已经彻底不重要了! “我等著。 “她,也得给我等著!” 漫长的夜,很快过去。 次日一早。 云雾刚一睡醒。 就得知,昨晚在她走后,帝王並未真的去延禧宫。 但也没有来她这里,而是回了养心殿。 “昨晚的事一传开,今日永寿宫请安,怕是要很热闹了。” 圆绒一边为她梳头,一边说道。 云雾听著这话,望著镜中的自己,不禁微微一笑。 “的確如此。” 她颇为赞同地道。 “只是到时候,恐怕娘娘要遭人议论了,尤其是贤妃那张嘴……” 一旁,团娇也跟著说道。 “无妨。” 云雾昨晚决定去截宠,就没有做成功的准备。 昨晚的结局,在她意料之中。 对於男人而言,心中,总是要有一个红白玫瑰的。 云雾一直都是那个做白玫瑰的人。 但这一次,她同时也是红玫瑰。 至於这个灵嬪,则是想要冒充她,成为帝王心目中的红玫瑰。 云雾怎么能允许她成功? 若叫灵嬪成功了,自己红玫瑰的身份,就会遭到玷污。 往后在帝王心目中的地位,也会大幅度下降。 但云雾也不能拆穿她。 只因时机未到。 所以,她便只能用这种法子,先逼著帝王在红白玫瑰之间,做出选择。 他昨晚没去延禧宫,便算是云雾又贏了一次。 不久后。 用过早膳,云雾去往永寿宫。 不出意料的。 贤妃一瞧见她,便询问她昨晚的事。 “听说令婕妤昨晚很是大胆啊,竟然在圣上去延禧宫的路上截宠。 “只可惜,却被圣上拒绝了? “本宫听说以后,以为令婕妤会因顏面尽失,今日不会来请安了。 “没想到,你竟还是来了。 “令婕妤,本宫今日才知,原来你竟也如此厚脸皮。” 这会儿。 永寿宫的人几乎都坐齐了。 只有薛皇后和杨婕妤还未到。 杨婕妤身边的宫女早过来请了假,说太后叫她抄写经书,今日便不过来请安了。 所以,贤妃嘲笑的话语,是当著几乎满宫妃嬪的面说的。 眾人听完,议论纷纷之余。 目光不免在云雾和灵嬪之间来回打转。 而此时,云雾对著贤妃一番讥笑的话,脸上的表情却很淡。 “叫贤妃娘娘见笑了。” 她语气不温不火地道,“截宠之事,我也是头一次,的確做的不够熟练。 “不过贤妃娘娘可以放心。 “等什么时候,圣上若是翻了你的牌子。 “我一定再试一次。 “下一回,就有了经验,一定能够成功,不叫贤妃娘娘再这般笑话我。” 一番话说完。 贤妃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的。 瞧著脸色极为难看。 其他妃嬪都是听得脸上忍笑。 淑妃则直接不客气地笑了出声。 “令婕妤真是好会说话的一张嘴啊。” 她美眸望一眼贤妃气得说不出话来的表情,勾了勾唇,道,“只可惜,你怕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贤妃年纪太大…… “圣上怎么可能还会再翻她的牌子?” 贤妃一听这话,脸上顿时更加黑了几分。 她今年已经要二十七了。 甚至比帝王还要大上两岁…… 是后宫中最为年长的妃嬪。 而帝王这一两年都未曾去过她的咸福宫,也是事实。 这也是贤妃的痛处。 今日算是,被云雾和淑妃抓住机会,一人往这痛处狠狠踩了一脚。 “圣上也许久不去你那里了,你与本宫,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又有什么好得意的呢!” 贤妃很快对著淑妃出言讥讽道。 “贤妃姐姐这可是说错了。” 淑妃美眸又望向她,年轻的脸庞上,浮起一抹娇俏的笑,“上一回与圣上碰面。 “他已答应了我,过几日,会陪我用晚膳。” 说完。 目光却是望向云雾。 微微抬起的下巴,更是带著几分挑衅。 用晚膳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这是圣上答应去宠幸她了。 而淑妃的挑衅之意,无非就是说,云雾尽可以试试,到了那一日,再去截宠。 可看圣上是否会成功被她给截走。 第143章 灵嬪,你说呢? 云雾实在觉得,淑妃有些自作多情了。 到底是凭什么觉得,只要是她侍寢,自己就会跟她较劲,故意去截宠呢? 难道不记得上一回,帝王陪著她的那一日,自己也压根没有露面? 此时。 云雾就当做一点也未能看出淑妃是何意思,撇过脸去,端起手边的茶碗,细细地品起了茶味。 淑妃瞧见云雾这般不在意的姿態,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恼意。 曾经,她觉得云雾还不够格与她斗。 可几次交手之后却发现,竟是她错了。 不是云雾够不够格与她斗。 而是,云雾居然压根不將她放入眼里。 这是一向清高自傲的淑妃,难以接受的。 云雾凭什么瞧不起她呢? 一个小小的灵嬪,仅仅因为封號与她的谐音,就惹得她如此在意。 偏生到了自己这里,云雾便懒得搭理似的。 “令婕妤,有一事本宫一直不明,今日,还望你能解答一二。” 淑妃越想越是气不顺。 这会儿,便故意开口询问道,“你究竟为何如此在意灵嬪? “她才刚入宫,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讎的。 “你为何频频针对她,两次阻挠不叫她侍寢?” 这话一出。 一眾妃嬪们吃瓜好奇的目光,齐刷刷看过来。 就连一向与淑妃不对头的贤妃,也都一脸等答案地望向云雾。 至於另一个当事人灵嬪,自然也想听听,云雾会如何作答。 然而这种程度的为难。 对於云雾而言,实在不算什么。 她感受到眾人探寻的目光,放下手中茶碗,一脸无辜又有些无奈的表情,道: “淑妃娘娘说这话,好生奇怪。 “灵嬪昨夜之所以未能成功侍寢,究其原因,难道不是圣上改了主意,又突然不愿意去了? “这明明是圣上自己的决定,淑妃娘娘却来问我? “莫不是以为,我真的能左右圣上的想法? “淑妃娘娘觉得,圣上那样的人……是会轻易被人裹胁意愿之人?” 她三两句话,就將锅甩给了帝王。 灵嬪脸色有些难看。 这个令婕妤,真是两面三刀之人。 明明就是她一再阻挠自己侍寢,在这里,却把她的责任推脱得一乾二净。 ……这黑的都要被她说成白的了! 著实可恨! 灵嬪暗暗咬牙切齿。 淑妃也皱了皱眉。 “殿选那日,圣上头一眼见到灵嬪,就曾说过,灵嬪是他寻了许久、他喜欢的女子。” 她依旧望著云雾,不依不饶地问,“依你之见,圣上如此喜欢灵嬪,若不是你多番阻挠。 “还有什么理由,能令圣上迟迟不去宠幸灵嬪?” 淑妃问来问去,无非是要云雾认下这件事。 可云雾偏不叫她如意。 若自己认下,帝王果真因为她而不去宠幸灵嬪,恐怕前朝御史就要写摺子骂她善妒,祸乱后宫了。 这种罪名,她可不想担。 要担罪名挨骂,这种事,还是让帝王去承受。 於是,云雾当即勾了勾唇,微微一笑,语气颇为诚恳地道:“那兴许,是圣上也没有多喜欢灵嬪吧。 “否则,岂不是该风雨无阻,说什么都要去见面才对? “话本里,不都这么写的?” 云雾继续甩锅给帝王。 顿了顿,又故意问淑妃,“淑妃娘娘,你说对吧?” 淑妃听著这话,一瞬间眸光变得锐利。 她知道云雾这是在嘲讽她。 当初,她以那是她当初入王府的纪念日为由,约帝王游湖、放风箏,还有晚上去她的芙蓉殿陪她用膳。 结果。 帝王却寧愿说自己生病,都不肯去。 云雾今日这样说,便是在暗讽帝王並不喜欢她。 而云雾这话,叫人难受的,又岂止是淑妃? 灵嬪也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她算是看出来了。 这令婕妤瞧著不温不火,一派与人为善的和气样。 可一张嘴,却颇为厉害。 不论是贤妃还是淑妃,都在她这里討不了好。 听闻就连帝王,也被她气到过好几回,包括这一次…… 灵嬪就不明白了。 男人不是一向只喜欢温驯乖巧的女子吗? 为何帝王对这令婕妤,独独那般特殊? “若圣上对嬪妾和淑妃娘娘都算不上有多喜欢,那圣上喜欢谁呢?” 这时候,灵嬪突然开了口。 她一句话,將眾人目光吸引了过来。 云雾听著她这清冷的调子。 灵嬪这声音,还真是跟她原本的声音,一模一样呢。 “令婕妤说这些话的意思,是想说,圣上真正喜欢的,只有您吗?” 见云雾不作答,灵嬪直接又问了句。 她目光紧紧盯著云雾,似乎要从云雾的这张脸上,找出什么弱点来。 云雾也望向她。 目光轻柔似风,叫人觉得包容。 可灵嬪却又分明读出了一丝,对她的排斥不容。 “灵嬪,你说呢?” 云雾开了口,却只有轻飘飘的这几个字。 不是回答。 而是反问,更像是一种刁难,和刻意的难堪。 好似在说——你还不够格叫本宫作答。 然而,灵嬪到底不是那等轻浮沉不住气的女子。 此时,就盈盈一笑,道:“依嬪妾拙见,圣上最爱重之人,自然是皇后娘娘。” 说著,她目光便满是崇敬孺慕神情地望向薛皇后。 薛皇后一向是不参与妃嬪们之间的爭执的。 只要不闹到需要她收场的局面。 她从不轻易开口。 也是没有想到,这灵嬪竟然突然將她扯入了话题中。 而且还是这种言论。 薛皇后不由得挑了挑眉。 圣上爱重她? “灵嬪,真是一个嘴甜的。” 此时,薛皇后不冷不热地夸奖了句。 “皇后娘娘过誉了,嬪妾只是实话实说。” 灵嬪脸上露出几分羞涩地神色,“娘娘是六宫之主,更是一国之母。 “后宫的妃嬪们,无论是谁,平日里再怎么得圣上的喜爱,又怎么比得上娘娘您呢?” 不得不说,灵嬪是个聪明的。 她要反击云雾。 但早已看出来。 贤妃、淑妃这两个高位妃嬪,在口舌之爭上,都不是云雾的对手。 那么,她就只有將薛皇后搬出来,压制云雾。 云雾再是大胆,也不敢跳出来说帝王不喜欢皇后吧? 此时。 薛皇后只笑了笑,未再接这话。 唯有一旁的落衡和平章看出来,自家娘娘不高兴了。 灵嬪是自作聪明。 以为令婕妤得宠,自家娘娘必定不喜,便利用娘娘来打压令婕妤。 殊不知,娘娘平日里对令婕妤的维护……压根不比圣上少。 唯有云雾这会儿,一脸兴味地望著灵嬪。 只觉得。 灵嬪这个顶替她身份的冒牌货,这般狐假虎威的做派……还怪有意思的。 第144章 还不知会如何针对云雾 从永寿宫请安出来以后,云雾便打算回自己的泠月殿。 却不想。 前脚刚出了院子。 后头,就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令婕妤请留步。” 云雾一回头,就瞧见了灵嬪那张娇艷欲滴的脸。 她挑眉。 等著灵嬪开口。 “令婕妤若无事的话,可否给嬪妾一点时间,解开你我之间的误会?” 很快,灵嬪便走到她面前,如此说道。 “误会?” 云雾上下打量著灵嬪。 她身量,要比灵嬪高上一些。 灵嬪是较为娇小的体型,此时就有种被云雾居高临下审视的不適感。 “你我之间,有什么误会需要解开?” 云雾反问她。 灵嬪皱了皱眉。 “或许,是关於圣上赐给嬪妾的这个封號?” 灵嬪压下心中的那一丝不痛快,脸上很快又溢出一丝友善的笑,“自嬪妾得了这个封號。 “满后宫的人就都议论。 “说娘娘是嬪妾的替身…… “可这些都是那些乱嚼舌根的人胡乱说的,娘娘却怪罪到嬪妾的身上,嬪妾实在无辜。” 灵嬪这算是开诚布公了。 然而。 云雾只觉得,她这点伎俩,实在微末得叫人懒得多理会。 “能满后宫的人都对这替身之说议论不断,灵嬪不像是刚入宫的新人,倒像是,在这后宫之中已经经营了许久的老手。” 此时,云雾一语道破天机。 瞧著灵嬪瞬间变得尷尬凝滯的脸色,她冷笑了声。 抬步走上自己的仪仗。 丟下句:“灵嬪,本宫与你之间,无解,你还是莫要这般假惺惺的,装什么无辜之人了。” 说完。 一摆手。 几个奴才立即抬起仪仗,就这样回了承乾宫。 灵嬪被留在原地。 眼神盯著云雾远去的背影,眸光溢出一丝冷戾之色。 “这令婕妤……当真不容小覷!” 她如此暗暗咬牙地道了句。 竟然知晓,那后宫之中替身之言,都是她故意叫人散播的。 然而,即便云雾戳破了她,她也一点不慌。 云雾说她的手段不像新人而像老手…… 自然也是点明了,她背后,是有人的。 “娘娘,这令婕妤摆明了是要和娘娘作对到底,娘娘接下来打算如何做?总不能一直这样坐以待毙吧?” 一旁,宫女和苏忍不住问道,“难道次次都要被她截宠?” 灵嬪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山不就我,我便去就山!” 她很快胸有成竹地说道。 灵嬪是嬪位,自然也是有自己的仪仗的。 她在原地站了会儿,便也上了仪仗,很快回往延禧宫。 永寿宫的这点动静,瞒不过御前。 陆尧知晓了云雾与贤妃、淑妃以及灵嬪的种种交锋。 尤其是云雾故意將黑锅都甩给他……脸色就没好看过。 他心情烦躁地坐在那里。 “皇上……灵嬪求见,说天气渐渐炎热起来,给皇上送了清爽的雪梨粥。” 这时候,陈玉安忽然进来稟报导。 “让她进来吧。” 陆尧如此说道,从案前起身,走到靠窗的一张罗汉榻上坐下。 却见陈玉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顿时就有些恼了。 “怎么?朕在这御书房见她也不成?还是你要去泠月殿告状,说朕见了她?” 陆尧开口训斥道。 “奴才不敢,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这就请灵嬪进来!” 陈玉安连忙说道。 而后赶紧退了出去。 下一刻,灵嬪拎著一只食盒进来。 她瞧著帝王脸色不大好。 一双狐狸眸转了转,主动上前打开食盒,將那碗雪梨粥端出来。 “皇上快尝尝,这是嬪妾去御膳房亲手做的,不知合不合胃口。” 灵嬪清冷好听的嗓音,令陆尧心中的烦躁之意,稍稍紓解。 他“嗯”了声。 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而后就皱起了眉,勺子一下丟入碗中。 太甜了。 他一向不喜欢甜食。 御膳房知道他的口味,即便是甜口的膳食,也都会改善一些,刻意少一些甜腻。 “可是不合皇上口味?” 灵嬪一见此,心里一沉,不由问道。 陆尧望她一眼。 见她神色有些紧张,心里头莫名起了一丝违和感。 想到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女子…… 过去两次胆大包天地绑著他行事,无论他如何言语威胁都丝毫不畏惧他……有可能现在,只是因为一口吃的,就露出这般紧张的神色吗? 陆尧想像中,总觉得,那女子该是即便他暴跳如雷,也能情绪平稳面不改色地继续忤逆他的。 这样一想。 另一道毫无违和感的身影,就忽地映入他的脑海中。 云雾…… 她在这方面,倒是和他记忆中的那个女子,性子颇像。 “皇上?” 此时,灵嬪將帝王盯著自己走神,眼神却好似透过她看向別人,不由心中莫名一紧。 “朕今日不太想吃甜食。” 陆尧回过神来。 没直接说他不喜欢甜食,只如此说道。 “是吗?那嬪妾下次派人来询问一下皇上的口味,再去为皇上准备,如此可好?” 她又一派温柔小意地问道。 一双瀲灩的狐狸眸,带著分明的期待。 陆尧明白她的意思。 这是希望自己允许她之后,时不时地来送些膳食粥饭之类的。 妃嬪一贯爭宠的话术。 不对。 ——这不是她! 陆尧几乎一瞬间,脑海中灵光一闪。 记忆中那女子,绝不会做任何討好他的举动。 她根本不是这种温柔小意的性子。 但很快,他就將自己这种猜测否定了。 他们之间的事,甚是隱蔽,每一次都没有第三人在场,就连陈玉安都不甚清楚。 可灵嬪却说的一般无二…… 陆尧一时难以决断。 心里,到底还是起了疑。 “御膳房,会为朕准备,你不必如此费心。” 此时,陆尧压下心中种种念头,只如此说道。 “那好吧。” 灵嬪听出帝王口中的拒绝之意,娇美脸庞上,难掩失意之色。 她语气有些委屈地道,“皇上莫不是,真如令婕妤说的那般,已经不喜欢嬪妾了?” 陆尧听著这话,眼眸有一瞬间的冷意。 永寿宫的事,早有人稟报於他。 是以他十分清楚,云雾的原话,根本不是这样。 她说的是——没那么喜欢。 可灵嬪却故意歪曲事实,说成是不喜欢。 还未得宠,就开始在他跟前给云雾穿小鞋。 若自己真的不顾云雾,宠幸了她,叫她得了宠爱……倒还不知会如何针对云雾呢。 一想到这些,陆尧俊脸上的神色,就又冷了下来。 第145章 他面子上岂会好看? “若无旁的事,便回吧。” 此时,陆尧当即起身,回到桌案前坐下,“朕还有许多朝政上的事情要处理。” 见他突然就变了脸色。 灵嬪脸色也跟著一变。 不过,她也並不敢多做纠缠。 “那嬪妾就先行告退了,皇上朝政繁忙,也要当心身子才是。” 灵嬪这样说完,见帝王头也不抬一下,对她这话並不多做理会,便只得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待她一走。 “陈玉安。”陆尧立即出声唤道。 “奴才在!” 陈玉安赶紧进来,快步到了帝王跟前。 “你去派人查一下。” 他斟酌著话语,“仔细查一查,太后去年千秋那日,还有朕万寿节那一日,这个灵嬪,都身在何处……可有不见了的时候。” 陈玉安一听,就明白,帝王这是对灵嬪的身份,起了怀疑了。 “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办。” 陈玉安立即下去安排。 御前的一个宫人,听到点动静。 想到今日灵嬪来到御书房,却无功而返,不禁起了点怀疑。 待找准了时机,就偷偷传了信出去。 “我果然没有猜错,圣上当真怀疑我的身份了。” 漪澜殿中,灵嬪一得了帝王派人调查她的消息,不禁脸色有几分难看地道,“从我入宫后,圣上待我,一向和顏悦色,望著我的眼神,都是带著一些喜欢的。 “唯独今日。 “不知为何,突然变了脸色。 “可我左思右想,也不知自己何处出了差错。 “明明入宫之前,太后娘娘就说过,圣上他,最是喜欢温柔乖巧,对他体贴细心的女子。 “还说那令婕妤,就是如此俘获圣心的。 “可为何我这样做了,反而惹得他怀疑我?” 灵嬪语气间,带著几分疑惑不解。 同时,又有些许忧虑。 若她的身份被拆穿。 她还能有好下场? 到时,只怕整个杨家也会一併跟著倒霉。 “娘娘无须担忧。” 一旁,宫女和婉立即道,“御前有咱们的人,此事连圣上也不知。 “娘娘既然提前知道了消息,也可以给家里送信,早早做好安排。 “如此,也就不怕圣上查什么了。” 灵嬪听著,点了点头。 她道:“此事你去安排,还有,告诉我娘,她要我做的那件事,必须儘快去做。 “再晚,我怕出现变故。 “你知道的,这件事,对杨家而言,有多重要。” 灵嬪神色凝重。 提到那件事时,眸中有一丝狠戾的幽光一闪而过。 “娘娘放心,奴婢省得。” 和婉连忙也语气慎重地道。 主僕二人彼此交换一个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眼神。 而后,和婉就出去了。 这边,御前和灵嬪暗中较量著。 另一边。 圆绒去內务府领这个月的月例银子。 待回来时,就向云雾稟报了她方才得来的消息。 “娘娘,您之前叫奴婢查的事,今日终於有了眉目。” 圆绒道,“灵嬪去御书房给圣上送点心。 “不知为何,很快就被圣上下了逐客令。 “之后,御前就有一名宫女,突然藉口身子不適,去了一趟太医院。 “再接著,灵嬪的漪澜殿,便也有了动静。 “灵嬪命她的宫女和婉,送了一封家书出宫。” 云雾听完。 原本正在看书的眼眸立即抬起,看向圆绒。 嫻静的脸庞上,有几分若有所思。 “你的意思,这个宫女,便是太后安插在御前的细作?” 她很快问道。 “瞧著灵嬪宫里的一系列动静,都是因在这宫女动了以后,才开始的,奴婢觉得,极有可能,是这名宫女。” 圆绒语气间,颇有几分肯定。 云雾听著,唇角露出丝丝缕缕的笑意。 “看来,我倒是低估这个灵嬪了。” 她眸子里,明亮狡黠的光,一闪而过,“太后安插在御前的人,竟然直接给了灵嬪。 “並且,她用来传信的中间人,竟是安插在太医院的。 “也就是说,御前和太医院,这灵嬪都有人手。 “但她一个刚入宫的新人,怎么可能能將手插到太医院那种地方? “只有可能是太后做的。 “圆绒你说,太后为何要將太医院的人手,交给灵嬪来支配? “会不会,这个灵嬪,是有什么事情,是需要用得著太医院的?” 云雾从一推导到二。 又从二推导到三。 圆绒佩服自家主子的这份机敏。 此时就一脸崇敬地道:“极有可能,但是她具体想要做什么,还需要再观察一些时日。 “需要等待时机,等著她露出端倪。” 云雾听著,点了点头。 她又低头,盯著手中的书。 却一个字也没看。 而是一阵深思。 “或许,是灵嬪的行事,令圣上对她的身份,起了疑心。” 云雾猜测道,“灵嬪送信,也应当是为了向家中报信,早做安排。” “那娘娘可要做些什么?” 圆绒又问。 云雾顿了下,才摇了摇头。 “灵嬪的身份是否曝光,其实对我而言,並不重要。” 她说,“我只需要確保,她只要顶著这个身份,一日待在宫中,便一日无法得宠,如此,便足够了。 “至於查明她的身份,这是圣上的事,与我无关。” 说完。 见圆绒神色间,似有几分疑惑。 云雾不由一笑:“你想想看? “圣上自己受人蒙蔽,认错了人,若是我来拆穿,他面子上岂会好看? “总归,受骗的是他自己。 “什么时候他自己弄清楚了……便怎么也怪不到別人头上。” 云雾这样说著。 甚至,心里起了一层恶趣味。 她竟有些想要瞧一瞧。 帝王继续受蒙蔽。 却在有朝一日,突然发现事实的真相……那时候,他脸上的表情,该有多么精彩。 或许,她自己也可以借著这件事,从中收穫些好处。 云雾不禁思索起来,接下来该如何对待灵嬪这个人…… 时间又是眨眼间过去。 几日后。 陈玉安將自己派人调查的结果,告知帝王。 “皇上,去年太后千秋,和您的万寿节,这两日,灵嬪娘娘都隨著其父定国侯入宫参加宴席。 “奴才查到的是,这两次,定国侯期间都有一段时间,寻不到灵嬪踪跡,特意派人私底下寻找。 “若说是时间上……倒是对得上的。” 陆尧一听这话,知晓若是从这一点来说,灵嬪应当就是他记忆中寻了很久的那个女子。 可不知为何。 他心中的怀疑,却仍是没有打消。 莫不是,是他弄错了? 第146章 娘娘的香囊,被人给毁了! “那个女子,颇为大胆。” 四下无人,陆尧对陈玉安道出自己心中疑惑,“她在朕面前,根本不怕朕。 “可这灵嬪,却对朕处处討好。 “很是违和。” 陈玉安一听,就明白了帝王为何怀疑灵嬪。 帝王身处后宫。 东西六宫诸多妃嬪,几乎皆是对他百依百顺,无人胆敢忤逆。 当然,除了令婕妤。 但这令婕妤在帝王跟前的反骨,也是后来才长出来的。 一开始,她可是乖巧又无害的啊。 当时,她与关嬪四人一同入宫。 帝王怀疑其他三人身份,却唯独不曾疑心过令婕妤。 然而再看看如今呢? 令婕妤初入宫时的乖巧无害,还剩了几分? 不过这话,陈玉安是不敢在帝王跟前说的。 “皇上,兴许,是以前,那灵嬪她……每回都是蒙著您的眼睛行事,您根本瞧不见她。 “故而,她才格外有恃无恐。 “否则,您乃九五之尊,何人敢不畏惧您的威严呢? “如今,她在您跟前,没了那一条帕子的遮掩,自然也就没有了当初的胆量……” 陈玉安话还没说完。 陆尧却突然想起什么。 “帕子……”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他將自己藏著的那两块帕子,都取出来。 而后,望著上头一模一样的刺绣出神,“朕怎么忘了,还有此物?” 这么一说。 很快便又对陈玉安吩咐道,“你去想法子,弄到灵嬪的刺绣拿过来给朕过目。” 说完。 顿了顿,又嘱咐道,“找个名堂,莫要直接要,免得打草惊蛇。” 陈玉安闻言,眼珠一转。 已是飞快想出一个主意。 连忙道:“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去办!” 帝王给他出难题。 陈玉安则直接去了永寿宫,找薛皇后帮忙。 薛皇后挑眉。 “陈公公,你这使唤本宫,倒是使唤得格外顺手。” 她道。 “皇后娘娘折煞奴才了,奴才也是为圣上办事,但此事,唯有皇后娘娘您相助,才能办好。” 陈玉安连忙诚惶诚恐地道。 “行了,本宫知道了,为圣上办事,又岂知是你的职责?” 薛皇后將此事应下。 次日。 眾妃嬪去永寿宫请安。 薛皇后便藉机说道:“如今天气越来越热,眼看著,还有至多一个月,就又要到端午节了。 “本宫便想著,今年端午,不如各宫都给圣上绣一个香囊。 “作为礼物。 “到时候,本宫会將这些香囊一併送到圣上面前,让圣上挑选。 “若是圣上挑中了谁的香囊,本宫有奖赏。” 她这样一说。 妃嬪们不禁都来了兴致。 “此事倒是听著新鲜。” 淑妃一脸感兴趣地道,“只是不知,皇后娘娘的奖赏又是什么? “若是彩头不够大。 “只怕姐妹们也提不起劲头。” 一旁。 贤妃一听她这话,不等薛皇后开口,便故意笑著说道:“淑妃妹妹真是说笑呢? “只要是给圣上准备的东西,你还需要彩头才能提起劲头? “难道不是什么都不要,也立即为圣上精心准备了?” 她这话,就是骂淑妃喜欢对著帝王殷勤。 淑妃也笑著回她:“贤妃姐姐倒是格外了解我对圣上的一片痴心。 “看来,贤妃姐姐对此事毫无兴趣。” 说著,她便看向薛皇后,“皇后娘娘不如把贤妃姐姐给除名了。 “她要带大皇子。 “怕是没这閒工夫呢。” 薛皇后闻言,挑了挑眉,看向贤妃:“哦?贤妃不想参与吗?” 贤妃则暗骂了淑妃一句。 赶紧对薛皇后道:“皇后娘娘莫要误会,臣妾並无此意。 “娘娘请放心。 “臣妾定会尽心竭力地准备。” 薛皇后听了,满意地一点头。 目光扫向眾人。 “既如此,眾姐妹们就都好好准备吧,务必要拿出自己最擅长的绣工,好好给圣上一个惊喜,过好这个端午。” 她如此说道。 眾妃嬪自是齐声应下,只说会用心准备。 而后,一个个颇有些兴奋地离开。 云雾则若有所思。 直觉此事,恐怕不会那样简单。 至少,於她而言,她的绣工,可是会暴露什么的。 她送给帝王的那两条帕子,上头的刺绣手法,便需要她避开。 等等…… 帕子? 云雾瞬间懂了。 帝王恐怕是查灵嬪的身份,没有查出什么端倪。 故而,就又用了这种法子。 想要从眾人的绣工中,找寻灵嬪的绣工,是否和那帕子上一致。 这一点,云雾可以肯定。 只要帝王一见到灵嬪绣得香囊,必会认出,她根本不是他一直找寻的女子。 只因那帕子上的刺绣,是前世云雾当上首辅夫人以后,才想出来的绣法。 在那之后,这绣法才在京中渐渐传开。 然而如今,是无人会这种绣法的。 也正因此,云雾才有恃无恐,敢將那两条帕子故意留给帝王。 一想到这些,她心中便更起了疑惑。 帝王究竟只是想查明灵嬪身份。 还是说。 他想藉机,找出这帕子上刺绣的端倪? “圆绒,你去查一下,看看这两日,陈玉安是不是来过永寿宫。” 为確定自己的猜测,云雾很快就吩咐道。 “是,娘娘。” 圆绒按照她的吩咐打听。 傍晚时,就带回了消息。 “陈公公昨日的確去过一趟永寿宫,但永寿宫没有咱们的人手,具体说了什么,却是不知。” 圆绒稟报导。 云雾摇摇头。 “如此,就足够了。” 这便已经坐实了她的猜测。 云雾想,她既不能叫帝王从刺绣中,发现她就是那两条帕子的主人……也不能叫灵嬪这就身份暴露,从而出局。 这个灵嬪…… 於她而言,还有大用处。 “还有件事,你要去办,需要瞅准了时机,一个恰好好处的时机。” 云雾对圆绒招了招手。 在她耳边,细细低声地吩咐道。 圆绒听完,便一脸认真地点头应下。 端午节,本就是一年当中,后宫颇为重要的节日。 而做香囊,有驱邪之说。 给帝王做香囊被挑中…… 且不论薛皇后的奖赏是什么,单单是能被帝王挑中,就这一点,便足够所有妃嬪们为之绞尽脑汁了。 为此,尚衣局也跟著忙碌起来。 差不多一连半个月,都是各宫妃嬪,来询问是否有新的香囊图样的…… 漪澜殿里。 灵嬪早已挑选好了要做的刺绣图样,以及需要的各色丝线。 她手中的香囊,都已经绣得差不多了。 然而,眼看著大功就要告成。 这时候,却出了意外。 “漪澜殿一定有別的宫里的细作!” 从永寿宫请安回来,和苏就哭著对灵嬪说道,“娘娘的香囊,被人给毁了!” 说著。 取出一个已经被火烧毁得根本辩不出上头刺绣图样的,黑黢黢的香囊。 灵嬪瞧著自己好不容易做好的成品。 只觉眼前一黑! “快去尚衣局!” 她很快稳住自己。 甚至来不及去追究这幕后黑手是谁,更暂时无心去揪出那个藏在暗处的细作,“我亲自去取一些需要用到的丝线! “现在距离端午节还有九日! “我熬几个夜,还来得及!” 第147章 褫夺她的封號 灵嬪乘坐仪仗去往尚衣局。 天气越发炎热。 这会儿又是临近晌午,走在无一片绿荫的宫道上,都不免叫人心气浮躁。 灵嬪心中著急,不免出言催促:“快一些!” 似是生怕去得晚了,连一根丝线都拿不到。 然而就在这时,变故又生。 仪仗刚走到一处乖巧时,迎面一队巡逻的侍卫走来。 两方人竟是一下撞上。 负责抬仪仗的太监一个不稳,跌倒在地上,仪仗也跟著歪倒。 “啊——” 伴隨著灵嬪一声惊慌失措的惨叫,她从依仗上跌倒。 落地的一瞬间,又被人从身后撞了一下,不禁朝前扑倒! 她当即下意识地右手撑地,想要护著自己的这张脸不被擦伤,却没有注意到碰到何处,只觉右手手腕一痛! “娘娘小心!” 和苏也不小心被撞倒。 一见到灵嬪的处境,就连忙爬过去要护著她。 却听灵嬪脸色难看,强忍著疼痛地吩咐道:“快回漪澜殿!叫太医!本宫的手腕扭伤了! “还有!叫人通知圣上! “我怀疑是有人故意害我!” 一连串的吩咐之后。 灵嬪被身边的宫人迅速又挪到仪仗上,回往漪澜殿。 至於这一队恰好撞上的侍卫,则被和苏盯著,不准他们离开。 消息递到御前时,陆尧正在跟几个朝臣议事。 陈玉安自然不肯放人。 只说让等。 漪澜殿的奴才怒了,当场大声叫囂道:“我们娘娘可是圣上喜欢的人! “她如今被人陷害,手受了伤! “圣上知道了,可是要心疼的! “你在此处故意阻拦,小心遭报应!” 陈玉安平日里在帝王跟前伏低做小。 但在奴才们当中,还无人敢这样跟他说话。 不过他面上也丝毫不恼。 只仍旧脸上带著一丝笑意地道:“咱家说了,圣上正在与几位大臣商议要事。 “朝政面前,后宫的一切事务都要靠边儿! “这是规矩! “就算是圣上喜欢的人,那也是规矩! “规矩就是规矩! “谁也不能更改!” 漪澜殿奴才却是知道这个陈玉安,曾经阻挠过自家娘娘侍寢。 此时就只以为是他又有意针对。 当即又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道:“一个阉人!也敢扯什么朝政大事、规矩礼仪?笑话!” 这话一出口。 御前伺候的几个太监,皆是脸色一变。 陈玉安则上上下下打量这个小宫女。 觉得灵嬪身边有这样愚不可及的奴才……自己当初阻挠灵嬪侍寢,可做的真是太对了! 就灵嬪这样的,就算是圣上喜欢的人。 这辈子也不可能得宠! “不必理会她。” 这样想著,陈玉安仍是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只对身边的几个御前太监道,“咱们是伺候圣上的。 “若圣上议完事,真要因为此事罚咱们,那就是咱们应得的。” 话这样说。 几个太监也都只是又瞥了这个漪澜殿的小宫女一眼。 而后,就不做多关注。 不过也都是默默地將这一笔帐,记到了灵嬪头上。 一个小宫女,若不是她的主子在她跟前骂过他们这些太监是“阉人”,她怎敢说出口? 外头的动静,陆尧在殿中自然听到了。 那些纷爭,几个朝臣也听到了。 不过见陆尧只冷著脸,並不打算理会,也都置若罔闻。 直到差不多又过了小半个时辰。 事情说完。 朝臣们不敢耽搁帝王处理后宫的事,纷纷告退。 这时候,陆尧才叫陈玉安进去,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漪澜殿的一个小宫女过来,说灵嬪受了伤,似乎是伤到了手腕,说有人故意害灵嬪,请圣上过去一趟。” 陈玉安如实稟报导。 陆尧一听,便不由冷笑一声。 “受了伤,一要去太医院找太医,二要去永寿宫找皇后,她才是后宫之主,找朕有什么用?还敢纵容奴才在御书房外大声喧譁,叫朝臣们看朕的笑话!” 说著,他当即吩咐下去,“把这个宫女拖下去,打三十大板!丟到辛者库做苦工!” “奴才遵旨。” 陈玉安闻言,就立即去办。 外头很快传来宫女害怕后悔的求饶声。 陆尧坐在那里,听著这些动静,心中烦躁不已。 他已经开始后悔,在殿选那日一认出灵嬪的声音,就说是喜欢的人。 ……也给了她太高的位分。 才会叫她身边的奴才敢这样囂张。 连御前的总管太监,都敢对他大呼小叫,毫无规矩。 “陈玉安。” 这样一想,陆尧当即又沉著脸,道,“传朕旨意,灵嬪纵奴无度,毫无规矩! “褫夺她的封號! “既然受了伤,那就待在漪澜殿好生反省,端午节就不要出来了!” 陈玉安听闻这一旨意,心里微微一惊。 褫夺了封號。 那灵嬪,往后就要变成杨嬪了。 但很快就恭敬应下:“奴才遵旨!” 他立即带著旨意,去往漪澜殿。 而此时。 漪澜殿中。 薛皇后早已带著人赶来。 李太医已经在为灵嬪医治。 眾人都尚不知她已经被褫夺了封號。 “李太医,灵嬪的手腕如何了?” 片刻后,薛皇后见李太医停下医治的动作,立即询问道。 “启稟皇后娘娘,灵嬪娘娘的手腕有轻微的骨折,微臣稍后为灵嬪上好药,再將手腕用夹板固定好,开几贴药服用,如此,要不了两个月,应当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李太医如实说道。 “什么?两个月?” 灵嬪一听,顿时著急不已,“可是,还有几天就是端午了,我的手若是治不好,那香囊我也没有做了呀!” “灵嬪,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著做香囊呢?” 薛皇后不禁说道,“身体康健要紧,圣上也不会怪罪你的。” “皇后娘娘,你要为嬪妾做主啊!” 灵嬪却委屈得眼泪都掉出来,“嬪妾给圣上的香囊原本已经做好了,可今日,却只是去永寿宫请安的一点功夫,就被人给毁了! “嬪妾原本想著,还有时间,还可以做一个新的。 “没想到去尚衣局的路上,就和那帮侍卫撞上,这才伤到了手腕…… “皇后娘娘,这分明是有人故意设局,陷害嬪妾! “那幕后黑手,定然是不希望嬪妾的香囊被圣上瞧中!” 第148章 帝王真是,无情又善变 灵嬪说完,和苏就將被毁掉的香囊拿给薛皇后过目。 薛皇后接过来一看。 只见上头的图样都被毁掉,一点也看不出绣工。 她眉头不由一皱。 圣上授意她此事,本就是为了辨別灵嬪的绣工。 如此一来…… 倒是白忙活了。 “你可有怀疑之人?” 此时,薛皇后將香囊交给身旁的落衡,而后,对著灵嬪隨口一问。 “若说怀疑之人,除了是她,还能有谁?” 灵嬪口中带著显而易见的恨意,“从嬪妾入宫后,令婕妤,可是两次阻挠嬪妾侍寢! “只有她有可能做这样的事! “还望皇后娘娘明察!” 薛皇后听完。 微挑了下眉。 “哦?” 她这样说著,顿了顿,才对落衡吩咐道,“派人去將令婕妤请来。” 接著,就又吩咐李太医继续为灵嬪医治。 承乾宫距离钟粹宫不算太远。 云雾赶到的时候。 灵嬪手腕上已经上好了夹板。 她淡淡瞥一眼灵嬪愤恨瞪著自己的目光,而后就规规矩矩地上前,向薛皇后请安:“臣妾参见皇后娘娘,不知娘娘叫嬪妾来此,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要紧事?” 不等薛皇后开口。 灵嬪就抢先一步质问道,“令婕妤,你將我害成这副模样,还敢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模样? “你可真够虚偽的!” 一旁,薛皇后不禁看她一眼。 灵嬪却没意识到自己的逾矩。 满心都沉浸在自己入宫以后,云雾对她的诸多针对上。 “我实在不懂,我从未害过你,你为何就是非要处处与我作对,不肯放过我呢!” 这也是灵嬪內心中始终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为何? 云雾听著这话,微微一笑。 总有一天,时机合適,她会叫灵嬪明白为何的。 只是,现在还不到时机。 “灵嬪,你好生奇怪。” 此时,云雾脸上只一片被污衊的无辜之色,“本宫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你却劈头盖脸地將一口黑锅扣在本宫头上?” 灵嬪顿时被她这副作態给气到。 正欲再说话。 “灵嬪,你且冷静一些。” 薛皇后適时地开口道。 灵嬪目光一对上薛皇后沉静的双眸,才陡然清醒了几分,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不妥。 “皇后娘娘,嬪妾一时激愤,还望娘娘赎罪。” 她连忙认错。 薛皇后自然不会至於跟她计较这个。 “无妨。” 这样道了句,她才对云雾解释事情的整个前因后果。 甚至还將那只被毁掉的香囊,给云雾过目。 云雾看后。 將香囊还了回去。 只说了一句话:“皇后娘娘不觉得奇怪吗? “如今天气炎热,內务府已经在筹备著,在端午节之前,就开始给各宫送冰的事。 “各宫就算煮茶,都不在內殿中点燃炉子了。 “为何唯独灵嬪这里,偏生还要在內殿中点炉子?” 此言一出。 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令婕妤!你这话,是在污衊我自导自演吗!” 灵嬪气得又有些失去理智,当即又开口质问道。 “是有些怀疑。” 云雾表现得颇为直言不讳,“不然你以为,本宫真的会大费周章做这种事情? “今日之前,本宫甚至不知道你这號人。 “你的绣工,在京中也是查无此人。 “你总不会觉得,本宫会忌惮你的绣工吧?” 这话说得颇为伤人。 灵嬪脸上顿时一阵红又一阵白的。 她的女红,的確算不上多好。 可给帝王做香囊,这却是后宫每一个妃嬪,都会积极去做的事。 而且灵嬪自信。 圣上若见到她的香囊,一定会选她。 这就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一个亲近的机会。 圣上喜欢她,又怎会错过? “是,嬪妾的绣工的確不好,可给圣上做香囊,圣上要选,也只会选他喜欢的人吧?” 灵嬪压下方才心里的那点耻辱,当即又自信地道,“而嬪妾不才。 “恰好就是圣上亲口说过的,喜欢的人! “並且,还赐给嬪妾“灵”这一封號! “取自——心有灵犀一点通!” 说完。 她就颇为得意地一抬下巴。 对云雾的那种挑衅之意,简直不要太过明显。 云雾听著她这大言不惭的话,就不由脸上浮现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正欲说些什么。 这时候,陈玉安突然到了。 “奴才给皇后娘娘、令婕妤请安。” 他立即行礼道。 顿了顿,又对灵嬪道,“娘娘,奴才带来了圣上旨意。” “圣上为何不亲自来?” 灵嬪这会儿还不知道御前发生的事情。 此时望一眼陈玉安身后,见的確没有帝王的身影,又不见之前派过去送信的那个宫女,不禁有些纳闷。 不过也只以为那宫女实在殿外候著,没太当一回事。 “圣上朝政繁忙,就不过来了,只叫奴才带了道旨意给娘娘。” 陈玉安脸上赔著笑,说道。 “圣上可都知道了本宫的遭遇?” 灵嬪则又问道。 “自然知道。” 陈玉安立即答道。 灵嬪一听,顿时心安。 既然知道了她的遭遇,即便不来,却也叫人带了旨意。 这必定是来安抚她的。 “陈公公,圣上带的什么旨意?” 她赶紧又问。 並故意瞥一眼云雾。 云雾则脸上表情淡淡的,叫人瞧不出任何的情绪。 “传皇上口諭——灵嬪纵奴无度,目无规矩,褫夺封號,著禁足漪澜殿反省!” 此言一出。 原本还满脸期待的灵嬪,当即脸一白。 她眼眸中的神色,儘是转为了一种难以置信。 “杨嬪娘娘,圣上的意思,这次端午节,娘娘就莫要出来了。” 然而陈玉安又接著说道。 这般无情的话语,实在难以令杨嬪接受,竟然真的是帝王说的…… 可陈玉安又怎敢假传圣旨? 杨嬪一时愣在原地。 “圣上他,果真知道,我受了多大的委屈吗?” 她忍不住又问。 陈玉安却没答她这话。 只公事公办的语气,道:“娘娘,还有件事,您派过去御前的宫女,因为不管圣上正与朝臣议事,在御前大喊大叫,甚至辱骂御前太监,已经被圣上下令,杖责三十,往后丟到辛者库做苦役去了…… “奴才已经叫人通知內务府,再为娘娘派遣一名宫女过来伺候。” 这些话,杨嬪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感受著云雾望过来的目光,只觉脸上火辣辣的。 方才,她还明里暗里的,一再强调她是帝王喜欢的人,这个封號“灵”就是帝王喜欢她的见证。 然而接著。 御前太监就带了褫夺封號的旨意过来…… 就犹如明晃晃地告诉云雾,帝王连带著,將对她的这份“喜欢”,也给夺走了。 原来。 帝王竟是如此的,无情又善变。 第149章 就不怕,本宫拆穿了你? 杨嬪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她只是之前去御前送了一次汤羹,为何帝王对她的態度变化,就如此之大。 “皇后娘娘,既然杨嬪口口声声,说是臣妾害她。” 这时候,云雾忽然主动开口道。 杨嬪立即眼眸犀利地望向她。 云雾则也瞥著她,一字一句,语气温淡地继续说道,“臣妾恳请,为保臣妾清白,请娘娘好生调查一番。 “为保调查公正,在结果出来之前,臣妾自请禁足,这几日安生待在泠月殿,便不出来了。” 云雾此言一出。 杨嬪脸上顿时诧异无比! “你装什么无辜好人!” 她忍不住心不平气不顺地指责道。 “那杨嬪你想如何呢?直接叫皇后娘娘定我的罪?” 云雾听了这话,脸上出现一抹讽意,当即不客气地回懟道,“就算你心里这样想的,最好也別说出来。 “否则,只会衬得自己是个自以为是的蠢物!” 杨嬪被这样一说,当即受不了差点哭出来! 她听出来,云雾就是在明晃晃地嘲笑她被帝王褫夺了封號的事! 骂她之前还炫耀自己得圣上喜欢。 如今这喜欢,就被收了回去。 她强忍著眼泪。 “嬪妾即便自作多情,也至少曾经拥有过!” 杨嬪当即强撑著,一字一句,语气极恨地道,“不像令婕妤你,圣上可曾公开说过,他喜欢你!” 云雾闻言,不由得一笑。 “至少曾经拥有过?” 她忽地凑近了杨嬪。 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一个冒牌货,就算圣上曾经说的是喜欢,也根本不是你。 “还敢拿这个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 “就不怕,本宫拆穿了你,叫你一无所有?” 她话音一落。 杨嬪立即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刷白如雪。 她被云雾这样一眼不眨地睨著。 竟是一时眼神闪躲,不敢再与之对视。 一下子就如此失了之前对峙的气势,好似突然变得心虚了许多。 薛皇后瞧著二人交涉。 直到见云雾彻底震慑住杨嬪,杨嬪没有再敢还嘴。 猜测到云雾许是有杨嬪什么把柄在手里。 杨嬪已经落下了下风。 “既如此,令婕妤你便先回去吧。” 薛皇后適时地开口说道,“倒也不必禁足避嫌。 “本宫会儘快查出结果,还你一个清白。” 云雾听了,自是立即谢恩,而后率先离去。 杨嬪则恍惚了一下。 “杨嬪,你好生修养,等过些日子,你手腕好了,本宫会开口替你向圣上求情,解了你的禁足。” 薛皇后这般说完,也带著人走了。 隨后,是李太医,留了张药方,指了和苏隨他一同去抓药,便也回了太医院。 徒留下杨嬪愣在原地。 “娘娘,方才令婕妤对您说了什么?“ 和婉不禁有些担忧地问道,“奴婢瞧著,您脸色一下子就不对了!” 杨嬪闻言,又晃了晃神。 她定定望著和婉,却一时没有开口。 “娘娘,你快说句话啊!別嚇奴婢!” 和婉忍不住又道了句。 “令婕妤她、她知道本宫是冒牌货。” 杨嬪又深吸了口气,这才终於开口说道。 她话音一落。 就连和婉,也不禁变了脸色! “怎会如此?” 对此,杨嬪摇了摇头。 “只有两种可能。” 杨嬪皱著眉毛,凝神猜测,“要么,令婕妤才是圣上一直寻找的那个女子。 “要么……令婕妤知晓那个女子的真正身份。 “和婉,一向聪明。 “你说,是哪种?” 和婉听著,也不禁深思起来。 须臾。 她表情篤定地开口说道:“娘娘,奴婢觉得,是后一种。” “何以见得?” 杨嬪连忙问。 她內心中,是更愿意接受这一种结果的。 “您想啊,若令婕妤真是圣上心里一直记掛著的那个人,她怎会不主动向圣上承认?” 和婉立即分析道,“若她承认,那她的位分会更高,也会得到圣上更多的喜欢,说是往后会宠冠后宫也不为过。 “可她从未说过。 “谁会有这样的好处,白白地放在那里,不去占呢? “最重要的是,她的声音,和娘娘也压根不一样啊! “圣上是凭声音认人。 “若真是她,圣上早就发现了!” 杨嬪听著,点了点头。 其实这些,她也想的明白的。 只是,她这会儿心里头乱得慌,急需要有一个人,再用更坚定的话语来说服她,令她的心能够静下来。 “奴婢觉得,娘娘不必担忧。” 和婉又接著说道,“令婕妤至今没有拆穿娘娘,奴婢想,她是不敢的。 “今日不敢。 “往后也不敢。” 她这么一说。 杨嬪又立即望向她:“这话怎么说?” 和婉便道:“娘娘您想啊,令婕妤明知道圣上一直在寻找那个女子,却从未开口告诉过圣上那人是谁。 “恐怕,这是因为她根本不想圣上找到那个人,害怕那个人夺走属於自己的宠爱。 “这是其一。 “其二便是,令婕妤一直未曾说过,若如今为了打压娘娘而道出那人的身份,便是有一个知情不报的罪责,圣上也会对她心生芥蒂的。 “令婕妤不是蠢人。 “不会干那种搬起石头反倒砸了自己的脚的事情。” 和婉分析得条理清晰,头头是道。 杨嬪不免也被说服。 原本因云雾在她耳边说的那一席话,而慌乱不已的內心,也一下子平静下来。 “是本宫方才一下子被她给嚇唬到,乱了方寸,才叫她占了上风。” 杨嬪不禁自责地道。 “不怪娘娘。” 和婉安慰她,“今日一连串的事情,一下子接踵而来,打得娘娘一个措手不及。 “换做是谁,都难以平静面对。” 说完,见杨嬪脸上仍是有几分不虞。 便又道,“娘娘,只是失去一个封號,圣上未下令夺走您的嬪位,足以证明,他心中对您,是有喜欢的。 “只是那个去御前传话的奴才,太过没有规矩。 “叫圣上在朝臣面前丟了脸,圣上才会一怒之下,波及娘娘。 “这段时间禁足也好。 “娘娘好生养伤,韜光养晦,重整旗鼓。 “总归,有太后娘娘站在您的身后,您就什么都不用怕。” 杨嬪听完这番话,心里的最后一丝忧虑,也彻底消散乾净。 她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 第150章 京城第一美人 杨嬪待在漪澜殿,安安生生地养起了伤。 太后得知后,就命安寧嬤嬤送了几样补品过来,只叫她好生修养,竟是没有责骂她办事不力等等。 这叫杨嬪心里好受了许多。 有太后为她撑腰,整个后宫各处,都不敢为难她。 是以即便丟了封號,杨嬪在膳食上,並未受到刁难。 还有她被禁了足,也不必出去,接受其他妃嬪的冷嘲热讽。 杨嬪不禁又自我劝慰:“圣上一定是不想我受冷眼,才故意说要我禁足的。 “他在朝臣跟前因我而丟了脸,不得不罚我。 “只是夺了我的封號而已。 “不算什么。” 这般想著,杨嬪便觉得,圣上心中果真仍旧是有她的。 她自信。 待她解了禁足,定能重获圣心。 与此同时。 薛皇后也迅速公布了调查结果。 杨嬪之所以会撞到巡逻的侍卫,进而受伤,概因她一路催促抬仪仗的宫人加快速度。 並无任何人暗中指使,只是一场意外。 至於她的香囊被毁。 也是因她自己宫里的奴才不小心,將做好的香囊放在煮茶的炉子旁边,打扫殿內时又不小心碰到,才导致香囊掉入炉子上,並无其他人暗中使坏。 也是一场意外。 “怎么可能都是意外?” 杨嬪对这样的结果,自是难以接受。 “娘娘可还记得,您进宫后第一次去永寿宫向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就主动送了令婕妤茶叶?令婕妤,恐怕是皇后娘娘的人。” 和婉立即劝说道,“皇后娘娘,自然会偏向她。” 杨嬪闻言,也不得不接受了。 她暗恨自己愚蠢。 竟然真的以为,薛皇后能公正地调查。 然而这个亏,既已经吃了。 也就只能叫自己忍气吞声地强咽下去。 一连数日,后宫都对此事议论纷纷。 无论怎样,杨嬪失了封號,都叫她们心中颇为畅快。 毕竟旁人倒霉,自己就算没捞得任何好处,也能当一场笑话看看热闹不是? 对於这些。 陆尧自然也是清楚的。 转眼间,就到了端午这日。 宫中照常设宴,宴请一部分朝臣及其家眷。 妃嬪们都是颇为期待。 只因帝王因为忙於朝政上的事情,已经有一阵子不曾入后宫。 宫中的老人们倒都习以为常。 刚入宫的新人们却有些熬不住这样的苦楚,纷纷盯著这次的端午宫宴,希望圣上能瞧见她们…… 宫宴是在夜里,照常在御园举办。 陆尧依旧是先去了永寿宫,帝后一同出场。 他们二人到时,宫宴上人都已经到齐了。 太后早说过年纪大了不爱热闹,並未到场。 眾人向帝后行礼。 陆尧叫眾人平身。 待所有人落座,他目光环视一周。 却见本该坐著云雾的那个位子,今日却是高贵嬪坐在那里。 杨婕妤身边,也不见云雾踪影。 他不禁微一皱眉。 “她呢?怎么没来?” 陆尧当即语气不悦地问道。 薛皇后乍一听他只提了一个“她”,还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 “令婕妤说身子不適,就不来凑热闹了。” 她立即说道。 “身子不適?” 陆尧手里把玩著一只酒杯,听了这话,心中的不满却是更盛,“朕怎未听说过她传太医?” 薛皇后闻言,便意识到,圣上人虽未进后宫,可实际上,却一直关注著。 唇角勾了勾。 她知晓为何,却故意含糊其辞地道:“这,臣妾也不大清楚。 “或许,是心里烦,不想见到这么多人? “要不,臣妾这就叫人去通知令婕妤。 “就说,皇上想见她?” 陆尧不禁瞥她一眼。 嘴上颇有几分刻薄地道:“谁说朕想见她?她不来更好,省得朕瞧见她心烦。” 话是这样说。 然而接下来,分明饮多了酒。 他颇为在意薛皇后那句不想见到这么多人。 到底是嫌人多。 还是不想见他? 真是个小心眼记仇的女子。 “皇上,今日有一个重要的环节,您可別忘了。” 又过了会儿,薛皇后突然开口说道。 她看一眼落衡。 落衡立即叫宫人,託了几个托盘过来。 每一个托盘上,都摆放著几只香囊,並未標註是谁做的。 “皇上,这是后宫眾姐妹们的心意,各自绣了香囊,赠予皇上。” 薛皇后笑盈盈说道,“皇上得挑选一个最合心意、最喜欢的,而后,给予绣了这香囊的妃嬪一份奖赏。” 说完,她就叫帝王上前挑选。 陆尧一眼扫去。 很快就发现数量不对。 他知晓杨嬪的香囊被人给毁了,之后手腕又受伤,根本无法再缝製新的香囊。 可怎么还少了一个? “除了杨嬪,还少了谁的?” 他状似隨意地开口问道。 “令婕妤。” 薛皇后顿了顿,才如实解释道,“她说之前习字过於勤奋刻苦,伤了手腕,拿不动针线,做不出什么好的绣品。 “是以,就没有为圣上准备。” 此言一出。 帝王脸色顿时阴沉得嚇人。 “是不想给朕准备,还是真受了伤?习字刻苦?她又不必参加科考,刻苦什么? “还是说,她对朕,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乾脆找藉口推脱?” 周围的妃嬪宫人,以及一眾朝臣们,大气不敢出一下。 薛皇后则为云雾辩解道:“是之前太后娘娘千秋,令婕妤为太后准备寿礼,要写一千个『佛』字,这才伤了手腕。” 陆尧听了这话,脸上神色好转。 可也依旧没多少好脸色。 给太后准备千秋节的寿礼就那样用心。 就没想到要为他绣香囊? 不过即便心里头这样想,他也不能再表达任何不满。 否则,岂不是说他对太后不孝? 於是, 陆尧便只再道了句:“她倒是懂事。” 语气仍有几分阴阳怪气的。 薛皇后听了,也只能说:“令婕妤一向是乖巧懂事的。” 得了帝王一声冷哼。 他重又望向眼前的一排排香囊。 既无杨嬪的,无法断定她的身份。 又无云雾的…… 颇没意思。 他瞧了又瞧,最后隨手一指一只绣了祥云纹、开並蒂图案的:“就这个吧。” 薛皇后过去仔细一瞧。 而后就看向某处,笑著说道:“林美人,恭喜你了。” 一年轻女子听见叫自己,立即有些惊喜地站起来。 一张艷若桃李的脸上,盛满了动人的风情,叫人不禁眼前一亮。 眾人都立即认出她来。 寧昌伯府的嫡女,闺名叫林珠雪。 而她,一向被称作是,京城第一美人。 第151章 希望明日皇上可以来嬪妾这里 “多谢皇后娘娘。” 此时,林美人连忙向薛皇后行礼。 隨即又有几分娇羞地望向帝王,朝著他盈盈一拜,“皇上能喜欢嬪妾做的香囊,嬪妾不胜欣喜。” 陆尧朝她微点了头。 薛皇后也望著她。 只能说这林美人,不愧为京城第一美人。 一顰一笑间皆是嫵媚风情。 饶是薛皇后见多了后宫妃嬪们各有千秋的娇美脸庞,这会儿再望著林美人这张脸,也不禁觉得惊艷。 她身为女子,都尚觉如此了。 那帝王呢? 薛皇后不禁瞥一眼帝王。 却见他脸上神色淡淡,叫人一时瞧不出心中所想。 “皇上,此前说好的,若您挑中了某一个妃嬪的香囊,就该允诺这名妃嬪一个要求,作为奖赏,今日可还作数?” 薛皇后眼眸微微一闪,如此说道。 她此言一出。 林美人呼吸一轻,美眸中现出一抹显而易见的明亮期盼。 陆尧则不禁瞧向皇后。 这样的奖赏,他何时与她说好过? 薛皇后却笑得坦然。 他们的確没有如此约定过,但她却故意这样问,一是知晓帝王不会当著这么多人,驳了她的面子。 二来,她也好奇,帝王对上这样的美貌,又是何態度。 “自然是作数的。” 这会儿,帝王收回视线,懒洋洋地这么道了句。 薛皇后闻言,就又看向林美人。 “林美人,你想向皇上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皇上定然都会允诺你。” 她开口问道。 林美人听著,脸上有几分娇羞。 自选秀册封入后宫,也有月余,她至今尚未承宠过。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今日这样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 “嬪妾方才见到,皇上饮多了酒……今日,嬪妾不敢搅扰皇上歇息,只是明日,嬪妾希望,皇上可以来嬪妾的星云殿,陪嬪妾用晚膳。” 林美人大著胆子说道。 薛皇后对她提出这样的要求,並不意外。 心里头有些感嘆。 这林美人,不但容貌倾国倾城,还颇有几分聪明。 帝王今日瞧著,明显心情不佳。 她若提出叫帝王今日去她的星云殿,帝王未必答应。 但换做明日,帝王大概不会拒绝。 果然。 下一刻,就听帝王语气淡淡地道了句:“可。” 虽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足以叫林美人高兴。 一瞬间笑顏如…… 不,应当说,她笑起来时,容貌比还娇艷灼人。 “嬪妾多谢皇上、多谢皇后娘娘。” 林美人道了谢,便立即坐下,並没有再画蛇添足的多事。 其他尚未侍寢过的新人,都有几分羡慕地望著她。 唯有早早地侍寢过,也早早地在圣上跟前露足了脸的靳常在,坐在那里小口小口地饮著果酒,一副颇为自得的閒適模样。 似乎丝毫不將林美人这爭夺宠爱的举动,放在眼里。 宫宴上发生的事情,很快便传入云雾耳中。 得知帝王已经答应明晚去宠幸林美人。 她没说什么。 慵懒地半躺在一张美人靠上,翻看手中的一卷书。 团娇一向不怀疑自家娘娘的那份沉得住气的稳重。 只疑惑,今夜已经到了这个时辰。 为何娘娘还不安置。 先前都是早早就睡下的。 直到不久后。 外头忽然一阵动静传来。 “娘娘,皇上过来了,已经到了门口。” 红柚突然进来稟报导。 还没等云雾对此有所反应。 內殿的珠帘已经被人拨开。 一阵珠翠碰撞的响动之后,帝王已经出现在云雾眼前。 二人目光对上。 都是一时无言。 好一会儿,陆尧才率先冷哼了一声,似有轻嘲地开口道:“……不是说给太后准备寿礼,伤了手腕,拿不动针线? “怎的还能拿得动书卷? “那书卷不比针线重得多?” 他这话说的,著实不算动听。 云雾就知道,这是来找事儿来了。 她也预料到,十有八九,他今晚会过来。 所以才磨磨蹭蹭地拖到现在还没有安睡。 此时,云雾从榻上起身,放下手里的书卷。 刚一走近,就闻到他身上有些浓郁的酒气。 不禁眉毛一蹙。 娇美的小脸上,流露出一抹显而易见的嫌弃。 “皇上这是喝了多少酒?” 她开口问道。 与此同时,又往后退了一步。 殊不知,她这一举动,顿时有些激怒了帝王。 “怎么不回答朕方才的问题?” 陆尧立即上前一步,一把紧紧攥住她的手腕,语气颇有几分咄咄逼人地道,“还有,朕是皇帝! “你敢嫌弃朕?” 云雾对喝多了酒、疑似在发酒疯的男人,有几分无语。 不过她也知道。 对著这种情况,是绝对不能逆著他来的,得顺毛捋。 於是,她语气难得乖软地道:“怎么会?嬪妾是担心皇上的身子,皇上平日忙於朝政。 “鲜少有饮酒的时候。 “这突然一下喝了这么多,身子怎能受得住?” 此言一出。 陆尧脸上原本有些慍怒的神色,明显缓和了许多。 他又近前一步。 抬手揽住云雾细软的腰肢。 “朕酒量好得很,你若不信,今晚可以试试。” 帝王话语中的某种暗示,不言而喻。 然而,云雾可不想伺候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 更何况,她也的確伺候不了。 “皇上,嬪妾身子不適,不能……” 她正要推脱。 只可惜,喝多了酒的男人,是听不进去这种话的。 “皇后说了,可朕不信。” 陆尧一把將她抱起,直入里面的寢殿,“你的小日子,朕记得清楚,根本不是这几日。” 这么说话间,几下就扒掉了云雾的衣物。 然后…… 就尬住了。 陆尧酒都醒了几分。 “你……” 他想说些什么,却又眼神有些躲闪。 云雾则面色平静如常,將身上衣物不疾不徐地穿好。 而后望向他。 问了句:“皇上如今可信了?” 陆尧听见这话,脸上一时不大自在。 “怎么回事?小日子为何不准了?” 他问道。 云雾的小日子,基本上都是每个月的十一到十六这几日。 可今日才初五。 竟然就来了。 “上个月便有些不准了。” 云雾隨口道了句,“许是饮食上有些不对,吃错了东西。 “加上近日天气炎热,有些贪凉。” 陆尧听著这话,堂堂帝王,却难得有些窘迫。 毕竟,他从未见过女子来月事时,是什么样的。 他不是不知道。 而是过去,从未关心过。 “皇上。” 这时候,只听云雾忽然声音柔软了几分。 陆尧抬眸望向她。 便见她主动拉住自己的手,眼眸里带著几分楚楚可怜的神色:“皇上这段日子没来,嬪妾一向都是早睡的。 “只是今晚。 “明知皇上没有理由来此,但还是,心有期待。 “一直等著。”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 也並未有什么动人的词汇。 甚至后宫妃嬪都是如此,一直等著,盼著他能突然出现…… 陆尧知道这些。 却从不放在心上。 可此时,听见云雾说这样的话,却始终觉得有些不同。 至於究竟是哪里不同…… 他想了又想,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152章 把她给我按在地上,掌摑二十 此时,因著云雾这一番可谓主动示好的话,陆尧已没了方才的不自在。 他在云雾身旁坐下。 “既想著朕,为何总不肯服软,总要逆著朕?” 陆尧开口问道。 这一点,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 后宫妃嬪,除了云雾,有谁不是討好他的? “朕还记得,你刚入宫时,乖巧又懂事……怎的如今,就偏偏长出了一身反骨?” 他又接著,道出自己的疑惑。 这完全属於是“驭龙之术”了。 云雾怎可说实话? “初入宫时,皇上待嬪妾和顏悦色,嬪妾自然也愿意展现那乖巧的一面,叫皇上舒心称意。 “后来,因嬪妾遭人陷害,皇上却怀疑嬪妾…… “嬪妾在家中时,嫡姐和后娘文氏数度为难,每每事发,无人相信嬪妾,嬪妾见多了皇上那样的目光。 “心中闷闷不快。 “便不愿再乖巧著了。” 她说著,语气间,颇有几分委屈意味。 分明应当也是有著一些幽怨的。 偏生,又听不出任何对他的埋怨。 真是叫陆尧连一丝厌烦的情绪都生不出来。 反而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个勾著,一时蠢蠢欲动著,却又不知那蠢蠢欲动的,又是何物。 “朕可一向是护著你的。” 陆尧回了回神,不肯承认最初他对她的態度,的確是有著一些怀疑,只这样说道。 “嬪妾可管不了那么多。” 云雾则有几分娇嗔地道,“总归已经习惯了这样,谁叫嬪妾不痛快,嬪妾情愿化身一根刺,是柔软不了的。” “就算是朕也不能例外?” 陆尧立即追问。 云雾瞥他一眼。 隨即扭过头去,不再看他,只有声音飘过来:“后宫比嬪妾美艷漂亮,比嬪妾善解人意,比嬪妾温柔似水的女子,比比皆是。 “皇上若实在喜欢那般在您面前没有脾气的,可以去寻他们。” 又说了这样赶人的话。 只是这一回,陆尧竟是没能生起气来。 他不想回应她这话,便转而说道:“你家中之事,概因你父亲做得不对。 “他既不疼爱你,又不约束后院。 “才使得你受尽了委屈,养成如今这性子…… “但朕记得,你舅舅待你,颇有几分真心?” 乍一听他提及自己那个便宜渣爹和舅舅,云雾一时有些诧异。 不过她很快就想起来。 渣爹担任户部左侍郎的职务,已有多年。 如今的户部尚书年事已高,不久后就会告老还乡。 帝王应当是要寻觅新的尚书人选了。 他如此说,恐怕是不太想將尚书的位置给渣爹坐,不过是要徵求她的意见,或是藉机知会她一声。 云雾十分清楚。 渣爹的能力,做到侍郎,已是极限。 再往上,他干不了。 至於她对这个渣爹,经歷了两世之后,那一点本就微薄的父女亲情,也已经被消磨的所剩无几。 “不怕皇上笑话。” 云雾斟酌一番后,便是苦笑著说道,“父亲他,权欲过重。 “明明没有那样的本事,却总想著能入阁拜相。 “若皇上是要问嬪妾的意思。 “嬪妾觉得,舅舅在工部多年,一向是一个实干家。 “他的能力,也在父亲之上。” 如此,便是表明她的態度了。 她绝不会允许云卿南,拥有过高的官职。 否则,叫他看不清自己。 反倒容易惹出事端。 而陆尧听她这般说完,心里也就有数了。 他没再说什么。 只捏了捏她的手指,道:“朕去洗个澡,待会儿,陪你睡觉。” 两人之间先前的那些芥蒂,不说真正解决了。 至少这一刻,谁都没有打算再去计较什么。 此时,云雾听著,一脸乖巧地点了点头。 陆尧瞧她这样,心中便想,若她能一直这样,岂不更好? 这一夜。 帝王歇在泠月殿。 难得的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搂著云雾安睡。 云雾也的確身子乏力。 躺下之后,便很快入睡。 次日,再醒过来,身边已没了帝王的踪影。 云雾知晓他一向勤勉。 即便端午这两日可以不上早朝,他却也一定是要回去处理朝政的。 云雾用了点早膳,便去了永寿宫请安。 “令婕妤好本事啊。” 刚走到翊坤宫附近,就忽地听到一年轻女子声音,有些嘲讽地道。 云雾坐在仪仗上。 听见这话,仪仗停下来。 她微一扭头,便瞧见一打扮明艷的年轻女子,正从长春宫的方向走来。 云雾认出这女子来。 东寧郡王府的洛嘉县主。 入宫后,获封才人。 如今是田才人。 “这几日,听说你身子不爽利,绿头牌都撤下来了,却仍能引得圣上昨夜歇在你那里。” 田才人走近了以后,便毫不客气地道,“分明无法侍寢,却还霸著圣上。 “昨夜是端午宫宴,闔家欢乐的好日子。 “本该所有人都去的。 “你却偏生不去。 “就是故意要让圣上去你的泠月殿。 “你不觉得自己行事,有些过於霸道了吗?” 她站在这里,对著云雾一顿输出。 有路过的妃嬪瞧见这一幕,都不禁稍稍慢下去永寿宫的动作,悄悄盯著二人。 云雾是婕妤,位分高。 可田氏是有封號、也有封地的县主,正经的世家贵女,入宫前身份高贵。 她们两个对上…… 叫人有些好奇,孰强孰弱? 不过很快,云雾就给了她们答案。 “你是何人?” 只见她高高在上地坐著,目光在田才人身上一打量,而后,如此说道。 田才人顿时一哽。 隨即就对著她恼道:“我是何人?我与你已经见过不只一面。 “你竟不认得我是谁?” 像是匪夷所思,有些难以接受。 然而下一刻。 她没等云雾做出回应,就立即说服了自己:“你不认得我也是正常。 “毕竟像你这等出身,根本接触不到我这样上层的圈子。“ 说完。 高高扬起下巴,一脸傲然模样。 无比直白地讽刺云雾的父亲乃寒门子弟出身,云雾便也算不得世家贵女。 此时,云雾瞧著田才人这愚蠢的模样,一脸的似笑非笑。 “来人,把她给我按在地上,掌摑二十。” 她直接下令道。 第153章 薛皇后是比云雾还贱的贱人 “你敢!” 田才人不信云雾真敢对自己动手,仍是高扬著下巴,挺著胸脯,直直瞪著云雾。 然而下一刻。 团娇直接上前,一脚狠狠踹在她膝弯。 “啊!” 田才人猝不及防,当即疼得踉蹌了下,瞬间扑倒在地上! 她反应过来。 立即就要起来。 团娇却已经指挥著红柚和盼儿,將田才人就这么以跪著的姿势,牢牢地按在了那里,半分动弹不得。 “才人!” 田才人的贴身宫女碧莲见此,立即就想伸手救她。 团娇直接一巴掌率先打在她脸上,大声怒斥道:“你一个小小的宫女,胆敢忤逆婕妤娘娘的旨意,是想被送到慎刑司去受罚吗!” 碧莲一听这话,捂住了脸,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只担忧地望了一眼自家才人,高声说道:“我家才人可不是一般的妃嬪!她可是东寧郡王的女儿! “有正经封號的洛嘉县主! “你们敢这样对她,就不怕圣上知道了震怒,狠狠处置你们吗!” 她一番警告。 说得还挺唬人的。 可惜,回应她的,只有云雾的一声冷笑。 “这里,是后宫。 “后宫可没有什么洛嘉县主,只有一个不敬上位、忤逆犯上的小小的田才人。” 云雾仍是居高临下,目光极其凉薄地瞥向被按在地上,满眼怨恨瞪著自己的田才人,“若是不服,待会儿可以去寻皇后娘娘,或是直接去御前,找圣上状告本宫。 “看看他们究竟会不会帮著你,处置本宫。” 说著,她又一摆手。 “动手。” 语气冷漠。 “贱人!你若敢打我,我绝不会放过——啊!” 田才人恨恨地道。 然而,威胁的言语还未道完。 团娇已经一巴掌狠狠將她的脸都给打偏。 田才人满眼不敢置信。 她从小到大,从未有人敢动手打她! “你——” 几乎要气疯。 田才人胸脯剧烈的起伏著。 团娇不给她机会再说什么难听的话,直接一巴掌接一巴掌的,很快便將她一张脸给打肿。 待二十巴掌打完。 田才人一张脸,已经有些没眼看了。 她不知是被打懵了,还是终於知道怕了。 竟一时未再对云雾高声咒骂,一时愣在原地。 云雾瞥一眼她这样子。 没再理会。 只一摆手。 仪仗又被抬起,去往永寿宫。 田才人就站在原地,眼睁睁看著云雾的身影,在永寿宫的拐角处消失不见。 “才人,您可还好?要不要先回去敷点药?” 这时候,碧莲才赶紧上前,想要扶她起来。 “狗奴才!方才你若机灵点赶紧跑到永寿宫找皇后娘娘为我撑腰,我至於挨这么多打吗!” 然而,田才人一起来,就直接反手给了碧莲一巴掌。 碧莲顿时委屈地捂住脸颊。 不过她对田才人这说发火就发火的脾气,早已习以为常。 此时就连忙认错道:“是奴婢愚笨,若有下次,奴婢一定……” “蠢东西!你还盼著本郡主下次挨打?” 田才人又是对她好一阵拳打脚踢。 待发够了火气。 才恼火地道:“先去永寿宫!若皇后不管,再去御前寻圣上撑腰!” 碧莲对此,自然是只有称是。 这一幕幕的,看在路过的其他妃嬪眼里。 待她们到了永寿宫,都对此议论纷纷:“……那田才人好生囂张。” 田才人到时。 议论声乍然停下。 她目光不善地扫一眼眾人,最后落在云雾身上。 瞧见她正悠閒的一边喝著茶,一边与杨婕妤说著话,被打得看不清本来样貌的一张脸上,闪过一丝阴冷的怨毒。 接著,便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只等著薛皇后出来了。 外头的动静,瞒不过薛皇后。 得知云雾与田才人起了衝突。 她眸中闪过一丝冷笑。 隨后,便出了內殿。 “臣妾/嬪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一眾妃嬪瞧见她出来,便立即起身,向她行礼问安。 “都平身吧。” 薛皇后这样道了句,在主位上坐下。 妃嬪们见此,也都纷纷落座。 “皇后娘娘,您要给嬪妾做主啊!令婕妤仗势欺人,將嬪妾给打成了这副模样!这叫嬪妾往后如何见人,又如何能好好伺候圣上?” 田才人立即衝到前方,一脸委屈无辜地向薛皇后告状。 薛皇后瞧见田才人这样,微皱了下眉。 而后,就故意道:“你这样子,倒叫本宫认不出是谁来了。” 田才人顿时一哽。 “娘娘,这是田才人。” 落衡適时地在一旁提醒道。 “田才人?” 薛皇后这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怎么回事?你说令婕妤打你?这不大可能吧?” 说完,她看向云雾。 云雾一脸坦然地坐在那里。 田才人叫苦道:“皇后娘娘,嬪妾说的都是真的!” “是么。” 薛皇后对此事心中有数。 此时就抬眸望向田才人,语气平和地问道,“那,是所为何事? “令婕妤性子一向温顺,过去还从未对后宫妃嬪,动过这样重的手。 “可是你初入宫闈,不懂规矩,衝撞到了她?” 薛皇后这番话一出口。 田才人已经微微变了脸色。 她不是傻子。 她自然也早就瞧出来,薛皇后对云雾格外亲近。 只是,没想到薛皇后竟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直接就维护上云雾了。 这一番话,意思不就是指责她率先犯错,惹怒了云雾,才使得一向脾气好的云雾难得动了手? 此时,田才人心中冷笑。 觉得薛皇后跟云雾简直一丘之貉。 不。 薛皇后简直就是比云雾还贱的贱人。 云雾这个贱人……自己无论喜欢上什么东西,都只能捡她剩下的。 齐縉修是如此。 就连入宫后住的宫殿,也是云雾刚入宫时住过的翠微殿。 至於薛皇后,明明嫡母被云雾的生母给害死,如此深仇大恨,不思为嫡母报仇,居然还处处护著云雾! “皇后娘娘,嬪妾不懂。” 田才人心里头再怎么想,还不至於愚蠢得面上立即表现出来。 这会儿,她便仍是一副无辜语气,道,“嬪妾只是质疑令婕妤明明身子不適,无法侍寢,绿头牌都叫敬事房暂时摘下来了,却还是霸著圣上,不给其他姐妹们机会亲近圣上。 “没想到,刚说了几句。 “她就叫身边的宫女动手掌摑嬪妾,还给嬪妾扣了一个不敬上位的罪名。” 第154章 人人都笑话她,偏生只有她最爭气 此言一出。 一眾妃嬪之间,气氛立即变得微妙了起来。 云雾听著,原本有些寡淡无聊的神色间,难得流露出一两分兴味之色。 这个田才人。 倒还有点小聪明。 至少懂得利用群愤。 毕竟田才人说的,也的確是会令其他妃嬪们心生不满的地方。 “皇后娘娘,嬪妾不懂。” 此时,田才人则继续语气无辜又疑惑地询问道,“令婕妤如此行事,是否意思是,后宫之中,低位妃嬪不能问高位妃嬪任何问题? “否则就是不敬上位,可以隨意处置?” 她话音刚一落下。 薛皇后还未开口。 贤妃就已经坐不住了。 “令婕妤,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田才人一个刚入宫没多久的新人,只是问你一个问题,你至於动这么大的火气? “还下这么重的手? “瞧瞧,把田才人一张如似玉的脸,都给打成什么样了? “怕是田才人的母亲在这里,也压根认不出她这张脸了。” 贤妃显然是不放过任何可以对云雾落井下石的机会。 云雾听著,看向她。 “贤妃姐姐有所不知,其实是因为田才人对我说了你的坏话,她说贤妃姐姐人老珠黄,还整天做出一副和善的虚偽模样,也不知是做给谁看的,说就算是圣上看了,也绝不会去宠幸你啊。 “臣妾是听不下去,这才叫人动手打了她。” 云雾直接这样说了。 田才人一愣。 她何时说过这话? “田才人!” 贤妃却信以为真,气得当即一拍椅子扶手,恶狠狠瞪过去。 “贤妃娘娘息怒!” 田才人很快回过神来,意识到是云雾挖坑给自己跳,连忙解释道,“嬪妾从未这样说过! “这都是令婕妤编造的! “您可莫要上当受骗啊!” 贤妃听著,一时不知道该信谁。 然而一扭头。 瞥见云雾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明白过来。 “令婕妤。” 她语气一沉,压抑著几分火气质问道,“本宫好心劝你,你却反过来拱火?还故意编排这一通话来嘲笑本宫? “是以为本宫不敢罚你吗! “你这,才是正正经经的不敬上位!” 一旁。 田才人听著这话,顿觉痛快不已。 云雾这个蠢货,以为可以编造谎话叫田才人对付她。 殊不知,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很显然。 田才人以为云雾这么一搞,贤妃反而会替她狠狠处置云雾。 这会儿就乐得站在那里看戏。 仿佛一切的罪魁祸首,压根不是她似的。 “所以,贤妃娘娘也同样觉得,若是位分不如自己的妃嬪顶撞了自己,便该定一个不敬上位的罪名,並加以处置吧?否则,后宫毫无上下尊卑之分,岂不是要乱了套了?” 然而此时,云雾对著恼火的贤妃,却只是一片平静地这样问道。 这话问的。 顿时叫贤妃一时卡在那里,不上不下的难受起来。 她明白云雾是何意思了。 定然是这田才人,还说了別的难听的话。 可若自己承认云雾是对,那今日岂不是等於要帮著云雾? 可若不说是对。 那往后,云雾再顶撞自己,自己又拿什么由头反击? 正如云雾所说…… 那后宫的尊卑之分,岂不是要乱了套? 一瞬间,贤妃想到了自己和大皇子。 便只能捏著鼻子帮云雾这一把:“……你说的,倒是也有理。” 她如此含糊地附和了句。 田才人一听这话,原本吃瓜看戏的表情,瞬间僵住。 这贤妃怎么回事? 云雾不过三两句话,她就临阵倒戈了? “既然贤妃娘娘都认可,那或许,臣妾的確需要给皇后娘娘一个交代。” 直到这时,云雾才面向薛皇后,开口解释道,“臣妾之所以动手掌摑田才人。 “概因她贬低臣妾的出身。 “还说什么,她是郡主,臣妾若是打了她,她必会报復。 “一来,臣妾有些好奇,她一个才人,打算如何报復臣妾? “她特意提到了东寧郡王的身份。 “难不成,是打算叫东寧郡王出手教训臣妾? “可是,若东寧郡王真敢插手后宫之爭,恐怕有谋逆不敬的嫌疑吧? “东寧郡王真有这样大的胆子吗? “田才人敢这么说,可是东寧郡王曾向她这般许诺过,叫她入了宫,可以不守规矩,肆意践踏他人? “二来。 “臣妾也心中疑惑。 “这后宫之中,什么时候不看位分,还要看出身了? “若是如此,贤妃娘娘宫女的出身,岂不是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 云雾这样说完。 贤妃:…… 她觉得云雾故意拿她当说辞,已经是在她身上狠狠踩了一脚了。 可此时,她也不能因为这个再跟云雾爭执。 不但如此,她还得附和云雾。 因为云雾说的是事实。 她就是宫女出身。 以前,人人都笑话她。 偏生只有她最爭气,诞下了圣上唯一的一个皇子。 后宫这帮名门贵女出身的妃嬪们再是看不起她,在她面前,也只能伏低做小地叫她一声“贤妃娘娘”。 “皇后娘娘,若令婕妤所言为真,那今日之过错,便的確是在田才人身上了。” 此时,贤妃立即说道。 “皇后娘娘,令婕妤污衊嬪妾!嬪妾根本不曾说过这样的话!” 田才人则也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否认。 她没有想到,云雾一张嘴竟这样厉害,都扯到她父王身上了! 若真似云雾说的那般深究起来…… 整个东寧郡王府岂不是都要倒霉? 田才人乾脆来一个不承认。 反正这种事情,无凭无据,她就一口咬死了说是云雾瞎编的,云雾也拿她毫无办法! “皇后娘娘。” 然而,这时候,另一道声音忽然响起,“事发时,嬪妾恰好路过,清楚地听到了……” 眾人循声望去。 便见到说话的,竟然是靳常在。 田才人不禁拧了拧眉。 隨即警告地瞪著靳常在,叫她不要乱说。 靳常在自然也瞧见了田才人的警告。 但很快,她便接著说道:“嬪妾可以肯定,当时,田才人的確对令婕妤不敬,嘲笑了令婕妤的出身,说她根本够不著自己的圈子。 “后来,更是叫囂著若令婕妤胆敢动手,便要报復。” 此言一出。 田才人脸色剧变。 云雾则眉眼之间,对於靳悦竟会替自己说话,感到颇为反常地流露出一两分讶异之色。 第155章 让她在御书房外头跪两个时辰! 有靳常在作证,此事似乎已经没什么好爭议的了。 “田才人,靳常在说的,可是真的?” 此时,薛皇后仍是这般问了一句。 “皇后娘娘,靳常在位分低微,她说的话,怎么能够相信!” 田才人立即如此说道。 “位分低微?” 闻言,薛皇后脸上浮现出一丝怒容,“可知靳常在是你们这些秀女入宫之后,宠幸的第一人! “你这样说她,莫非是在旨意圣上的威严?” 此言一出。 田才人也意识到自己言辞有失。 她连忙跪下认错:“皇后娘娘,嬪妾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靳常在说谎,故意污衊嬪妾……” “污衊?” 薛皇后冷笑了声,“可知这后宫,任何人的一言一行,有多少双眼睛盯著? “你说靳常在一人污衊,那若还有別人看到呢? “这来永寿宫请安的路上,有多少人来往? “真当本宫查不出来? “还是说,你是想等本宫查出来以后,再照章办事地严惩? “若到时候,你受到的处置,不会比令婕妤掌摑你的这二十下轻鬆!” 薛皇后神色冰冷,言辞严厉。 显然看了田才人半天的表演,已是懒得与她多掰扯。 田才人一听这话,脸上表情变了又变。 最终,她沉默下来,什么都没说。 显然是既不愿承认她对云雾忤逆不敬的事实,又不敢再忤逆薛皇后,以免遭受更加严厉的处置。 不过是在心里,把薛皇后骂了又骂。 见她这副样子,薛皇后神色间闪过一丝厌恶。 自以为是的蠢货。 若不是因为田才人是东寧郡王府的嫡女,而第一位东寧郡王,又是本朝开国功臣……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圣上压根不会选她入宫。 连这一点人情世故都搞不懂,还敢仗著在宫外的封號,在后宫耀武扬威、搬弄是非。 薛皇后毫不怀疑。 这田才人,怕是活不了多久。 早晚得罪够了人,暗地里一双手,就能送她去见阎王。 “田才人不敬上位,就罚你禁足翠微殿半个月,好好自省吧!” 此时,薛皇后如此下令道。 “……嬪妾遵命。” 田才人没想到薛皇后竟真敢罚她,气得这般语气冷硬地应了一声。 而后,不等薛皇后叫她起来,就“唰”的一下起身。 一眾妃嬪瞧著这一幕。 纷纷表情或是错愕,或是无语…… 俱是瞠目结舌。 “皇后娘娘既然已经处置了嬪妾,嬪妾再待在这里,也是没有必要了,刚好嬪妾也不想整日来这永寿宫请安,嬪妾真要好好谢谢娘娘,接下来半个月,都可以偷懒,不来请安了呢!嬪妾告退!” 田才人出人意料的一番话说完。 也不管薛皇后是何脸色,直接扭头走了。 殿內一时陷入安静。 直到许久之后。 “……她是不是这里有点不正常啊?” 一个妃嬪,忍不住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小声说道。 薛皇后则舒了口气。 劝自己不要跟蠢货一般见识。 云雾也忍不住压了压唇角,的確也是许久都没有见过田才人这样……脑子好似缺根筋的人了。 简直是,比她那个如今正在齐家受苦的嫡姐,还要蠢。 另一边。 田才人出了永寿宫,却也並没有立即回往长春宫。 “才人,您这是要去哪儿?” 碧莲忍不住问了句。 她不明白。 才人盯著这样……一言难尽的一张脸,不赶紧躲进长春宫,还到处招摇,又是为何? “去哪儿?” 田才人冷笑一声,“当然是在后宫好好转转,让所有人都瞧一瞧,云雾是一个什么贱货!” “啊?” 碧莲一时没明白自家主子这脑迴路。 “蠢货!连本县主这点用意都不懂!” 田才人瞧见碧莲一脸迷茫的表情,就忍不住训斥道,“云雾那个贱人,胆敢仗著自己位分高,就將我打成这副模样。 “而皇后,不但不为我主持公道,还偏袒云雾! “这口气,我怎么能忍得下去! “我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云雾的手段有多阴狠,皇后有多偏心! “还要趁著脸上这副惨样,去见圣上! “我倒要看看,圣上要如何对待我这样一个被欺负惨了的忠臣之后!” 田才人说的头头是道。 碧莲有些被她绕不明白了。 可是,怎么觉著,自家才人这般行事,有些像是宫外的那些……不讲道理的泼妇呢? 然而,她也不敢说什么,只麻木地附和了句:“才人天资聪颖,奴婢愚钝。” “哼,你知道就好!” 田才人知道自己聪明。 如此白了碧莲一眼,就昂首阔步,趾高气扬地去往御书房了。 这一路上。 几乎逢人,就要赶紧扮作可怜模样地捂著自己被打肿的脸,悽惨无比地假哭著道:“令婕妤真是太欺负人了! “她不就是仗著自己位分高吗! “就將我打成这样! “我可是功臣之后啊……她这样,岂不是让朝中的老臣们寒心?” 就这样。 一路到了御前。 几乎半个后宫的人都知道,她被云雾给打了的事。 就连陆尧,也已经听人稟报。 他自然不信云雾真的会这样做。 命人去永寿宫询问。 薛皇后得知田才人竟然又跑到御前,路上还散播谣言,甚至提及自己是功臣之后的说法,故意煽动言论,顿时就又被气到了。 田才人这样说,涉及到朝臣,已经不是她一个皇后可以干涉的范畴了。 更有,她实在不愿再跟田才人这样的滚刀肉打交道! 於是乾脆就將事情的前因后果,如实稟报给帝王知晓,並说,望帝王严惩! 田才人这样有意散播谣言,一路故意走的慢慢吞吞。 是以她人还未到御前,帝王就已经弄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后宫爭执这样的小事,她受了点委屈,居然敢拿朝臣说事?简直其心可诛!” 陆尧当即下令,“待她来了,就让她在御书房外头跪两个时辰! “她若敢抗旨……” 说完。 给了陈玉安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 陈玉安自然立即领命,亲自带人守在外头。 不久后。 就瞧见田才人来到。 她早已经做好了要哭诉一番的准备。 然而。 没等她开口。 “来人,把她给咱家拿下!” 陈玉安显然做事一步到位,根本不给田才人反抗的机会,直接就命自己身后的几个小太监,將田才人按得不得不跪在地上。 “你个死太监!你敢这么对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田才人立即破口大骂。 “田才人。” 下一刻,陈玉安精准无比地道出她的身份。 第156章 成为整个后宫的笑料 “圣上有令,要你在这里跪上两个时辰。” 陈玉安言简意賅地道。 “两个时辰?” 田才人一听,顿时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你是疯了吗!这么热的天,叫我在这大太阳底下跪两个时辰?” “田才人慎言。” 陈玉安微微冷下脸,道,“咱家说了,这是圣上的旨意!並非咱家的意思!” “我不信!” 田才人却仍是挣扎著,“圣上一直对我父王和顏悦色,他若知道我在后宫遭人欺辱,怎么可能不但不为我出头,还罚我在这里下跪! “定是你这个狗奴才,为了討好云雾那个小贱人,故意隱瞒事实,还这样假传圣旨地罚我!” 她说的言之凿凿。 煞有其事。 陈玉安自詡多年待在帝王身边,也是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了。 此时却仍是被田才人这话,给惊得眼珠子都险些掉出来! 他假传圣旨? 除非他不要命了! 这田才人如此愚蠢,难怪连薛皇后都没有好脸色,也不愿意多管,直接推到御前,叫圣上处置了。 “田才人放心,今日,你会见到圣上的,不过,得先跪完这两个时辰才行。” 陈玉安也懒得跟她多说了,“届时,你再向圣上告状,说咱家假传圣旨也不迟!” 说完。 直接一摆手。 几个奴才都是强按著田才人,硬生生將她压在地上,就跪在那里,挣扎不得。 “你们这些狗奴才!快放开我!” 田才人当即尖叫不已。 陈玉安怕吵到圣上。 乾脆找了块帕子,命人塞到她嘴里,叫她连骂也骂不出声来。 外头的这些动静,陆尧自然也听到一些。 不过,他也是一样懒得搭理。 田才人是东寧郡王的么女。 自小就宠溺过度。 在京中也不知道干了多少不知天高地厚的事……却都被东寧郡王给压了下来。 若不是他念在她祖上的功德,以为今日还能有郡王府的存在? 居然还敢嚷嚷著,说皇后不听她的那一套,就是叫朝中老臣寒心……简直其心可诛! 或许,正好借著这个田才人,好好找机会,查一查郡王府的事。 陆尧这样下了旨。 就直接叫了人进去,领命暗中搜集证据,以备不时之需。 之后。 陆尧批阅奏摺。 用完了午膳。 午间又小憩了片刻。 待睡醒后,差不多,也过去了两个多时辰。 外头。 田才人跪了几乎不到一刻钟,就已经没了最初的那种囂张气焰。 一个时辰时,已经悔断了肠,想要出口求饶。 奈何嘴巴被封住,说不了话。 到了两个时辰…… 已经不知道晕倒多少次。 可每一次,都被陈玉安命人拿凉水泼醒。 就这样,苦不堪言地跪了两个时辰。 被端午过后,更加毒辣的太阳照射著,原本就被打肿的脸上,更是一片滚烫的红。 额头上的汗水,不停地往下滴落。 一身衣物也被汗湿大半。 直至这一刻。 过去一向无法无天的田才人,才真切体会到了帝王的可怕。 才知道怕了。 “田才人,时候到了,你可还要见圣上申冤?” 这时候,陈玉安到她跟前,这样问著,又命人將她嘴里塞的帕子拿开。 田才人再蠢。 也知道帝王为何罚跪了。 她尝到他的厉害,哪里还敢再见他? 连忙拼命摇头。 “我、我知道错了。” 说著,这辈子头一次吃这样大的苦头的田才人,委屈又害怕地哭了出来,“我要回长春宫!” 陈玉安这才笑了。 圣上是什么人? 对付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还不是小菜一碟? “来人,把田才人抬回去,再请太医过去。” 此时,陈玉安吩咐道。 田才人便被抬了这样。 她的事,已经成为整个后宫的笑料。 承乾宫中。 “天啊!娘娘您不知道,当时奴婢在永寿宫听见田才人离开之前,竟然对皇后娘娘那样说话,整个人都惊呆了!” 团娇听说田才人在御前的遭遇,此间再说起当时在永寿宫的请安,仍是一脸的难以理解,“当时奴婢就心想。 “这世上,竟真有这样的蠢人? “她以前,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团娇这样说著,几个宫女也都是忍不住的笑。 云雾也勾了勾唇。 她拿了本书,半遮住脸,回想起前世田才人的所作所为,之所以她敢那么多,无疑是因为背后有郡王府为她善后撑腰。 所以,即便田才人与靳隨成亲后,到处闯祸不说。 后来给靳隨戴了绿帽子,靳隨也没怎么样。 除了靳隨自身人品以外。 还有就是有郡王府的存在。 不过后来,郡王府就因一桩拔出萝卜带出泥的圈地案,被查出还牵扯到人命案、贪腐案等等。 最终,这座最初因有开国之功而建起的王府,终於还是倒塌了。 但前世与今生,已经有许多事情发生了改变。 今日,田才人只因自己受了点委屈,就满后宫嚷嚷,还牵扯到朝中老臣…… 帝王,恐怕难以容忍她的居心。 或许,东寧郡王府的崩塌,要因此而加速提前了。 当然,这也只是云雾的猜测。 毕竟帝王心,海底针…… 接下来几日,田才人闹出来的笑话,都仍是被当做后宫的谈资。 田才人被禁足在长春宫。 听杨婕妤说,人都比以往安生了许多。 可见帝王罚她跪得那两个时辰,颇有效果。 人人都猜,田才人会不会就此改了性。 却又都觉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恐怕要不了多久,田才人又会活蹦乱跳地发疯了。 云雾没再把她放在心上。 如此,她的月事结束,又过了两三日,刚叫人去敬事房掛上自己的绿头牌。 当夜,帝王几乎是卡著点的,翻了她的牌子。 “怎的这般高兴?” 陆尧到的时候,见云雾手里似是拿著一封书信,正一脸笑意地坐在那里,不免要问上两句。 云雾瞥向他。 娇丽的脸庞上,难得浮现出一抹娇嗔。 “是我继母写来的,说她有喜了,已经三个多月,特意向我道平安的。” 云雾说著,將手里的信拿给他看。 陆尧状似隨意地扫了一眼。 而后问:“你和你这继母的关係,倒是不错,朕记得,她是田才人的庶姐?” 第157章 林美人截宠 云雾听他突然说起田才人,心中不免有所猜测。 “臣妾的继母,是个明白人。” 她只这样说道,“自从田氏进了云家的门,父亲大抵少干了许多的糊涂事。 “不过,到底还是因为田氏这一层关係在,他与东寧郡王府的来往,的確多了一些。” 云雾並不確定陆尧对她这个渣爹真正的態度。 此时这样说,也是为了进一步打消他对渣爹重用的念头。 “你对你这继母,倒好似要比你父亲更用心一些。” 然而,陆尧却一眼识破她的用心。 对此,云雾一点也不慌。 她笑了笑,十分坦然地说道:“许是因为臣妾对这个父亲,所求的从来不是高官厚禄,而是平庸康健。 “他能好好的,就是臣妾最大的幸运了。” 云雾对这个渣爹实在没有多少感情。 对他的要求也只是要他老实待著,別惹事。 在这一点上,她与继母田氏颇有共识。 “行了,朕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陆尧瞥一眼云雾,鼻息哼了一声,隨即道,“户部尚书这个位子,朕已经决定给你舅舅来做。 “至於你父亲,往后,朕会给他一个閒职叫他做。” 这样云雾的父亲手中没有实权,就算惹出事端,也不会是什么大事。 “那臣妾就替舅舅和父亲,多谢皇上恩典了。” 云雾立即说道。 “谢?” 陆尧挑了挑眉,上下打量她一眼,表情有点嫌弃,“你就这样敷衍地谢一句了事?” 云雾一愣。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1???.???】 待明白过来他是何意思,便脸上浮起一抹红晕。 “那皇上想要臣妾如何隆重道谢?” 她开口问著,却不敢看他的眼睛,只眼睫忽闪著,泄露几分羞恼之色。 陆尧箍住她的细腰,將她搂入怀中。 “你说呢?” 他紧紧盯著她的眼睛,故意这样问。 “臣妾不知。” 云雾仍是不敢看他。 生怕从他那双墨眸中,瞧见他那深沉似海的欲色。 然而,陆尧却捏住她的下顎,迫使她不得不看向自己。 “你知道……” 他更靠近了她几分,正欲再叫她口中说出自己想听的话。 外头。 陈玉安却突然进来稟报导:“皇上,林美人身子不適,想请皇上过去一趟。” “林美人?” 陆尧乍一听到这个名字,微微凝眉,似是想不起来。 云雾却是有些清楚。 她推开帝王,到罗汉榻的另一边坐下,道:“臣妾听说,端午宫宴那日,皇上允诺了次日去林美人那里。 “莫非是,次日根本没去?” 云雾嘴上是这样问。 可后宫人人都知道,那一日,帝王的確没去林美人的星云殿。 “皇上忘了?那日,奴才提醒过您的,可是,您说朝政上有些棘手的事情要处理,待改日再去。” 一旁,陈玉安也这样说道。 陆尧听了这话,才有些想起来。 后来,他便將这事给忘了。 只是没想到林美人不但还记著,並且这样大胆,敢在云雾侍寢这日截宠。 此时。 帝王与云雾之间那股旖旎的气氛,一下被打断。 陆尧微皱了下眉,心里头有些不快,觉得这林美人实在有些没眼色。 “她怎么了?” 他语气带著几分不耐烦地问,“既身子不舒服,就该请太医,朕去看了又有什么用?” 这样说著,就想打发陈玉安去回话。 “皇上,听说是不大好。” 陈玉安想起方才星云殿的奴才来稟报时,那一脸著急的样子,便如实说道,“听说,这林美人是吃错了东西,呕吐不止,还昏迷了一阵。 “星云殿的奴才说,皇后娘娘也已经去了。 “只等皇上您了。” 他这么说完。 陆尧脸色才又微微一变。 薛皇后都去了,那便是说,这不是一般的小问题,而是后宫又有人兴风作浪了。 “皇上,臣妾陪您去瞧瞧吧。” 这时候,云雾也这样说道。 她知晓事情的轻重缓急。 林美人这症状,听著有些像是食物中毒。 “不生气?” 陆尧却睨著她,这样问了句。 云雾一怔。 隨即摇头一笑:“怎么会?林美人又不是故意的,臣妾担心,她也是给人害了。” 陆尧见她神色间的確无一丝介意,这下稍稍安下心来。 稍后。 二人便一同去往景仁宫。 景仁宫的主位娘娘,是关嬪。 云雾跟著陆尧到了星云殿以后,便见除了薛皇后,关嬪也在。 待见过礼后。 陆尧便问了句:“如何了?” “郑太医已经看过,说应当是林美人的晚膳中,被人故意加了不乾净的动静,这才导致林美人呕吐不止。” 薛皇后立即答道,“郑太医开了药,林美人已经服下,似乎已经见效。 “臣妾已经命人去御膳房细查,相信不久后,会有结果的。” 一旁。 云雾一听事情牵扯到御膳房,不禁眼眸微微一闪。 她隨著帝王一道,在一旁坐下。 关嬪坐在她下手。 见她瞧过来,便不动声色地朝她微摇了下头。 云雾收回目光,盯著里头的寢殿。 不久后,林美人一脸虚弱地被人搀扶出来。 她白著一张脸,原本明艷的长相,因著这病態,不施粉黛的模样,反而多了几分与平日不同的清冷来。 “嬪妾叨扰了皇上和令婕妤……还望皇上恕罪。” 林美人一瞧见帝王,就语气愧疚不安地道。 “无妨。” 陆尧语气淡淡地道,“你身子要紧,就坐下吧,皇后已经叫人去查,此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林美人自是千恩万谢。 她在离帝王不远的地方坐下。 “皇上,那日,为何没来?” 她望著帝王一派矜贵淡然的模样,绞了绞手里的帕子,忍不住问道。 陆尧闻言,又望向她。 “朕那日有事。”他道。 “那,皇上对嬪妾的约定,可还作数?” 林美人大著胆子,又问了一句。 一双因生病而有些水雾蒙蒙的眸子,就那样直勾勾地望著帝王,里头满是亮光,充满了对帝王的期待。 陆尧望著她,顿了一下,才点了点头道:“自然作数。” 林美人顿时笑了。 这一笑,如牡丹突然绽放,明艷灼人。 “嬪妾有皇上这句话,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她眼眸弯弯,语气却透著一股孩子似的天真。 陆尧似是被她逗笑。 只问道:“朕不来,你就怕了?你怕什么?” “怕皇上把嬪妾忘掉。” 林美人苍白的脸上,驀地升起几分红晕,如此娇羞地说道。 然而。 她这般羞涩地眼神躲闪之间,却是似有若无的,朝著云雾的方向,飞快地瞥了一眼。 云雾不由微微挑眉。 一个怀疑立即在她心中生出。 林美人今夜突然生病,当真是一场意外吗? 第158章 贼喊捉贼 陆尧没再回应林美人这话。 不久后。 薛皇后派去御膳房的人回来。 “皇上,皇后娘娘,御膳房的膳食和往日没什么两样,也並无异常之处,林美人的晚膳之中,也没有加什么不该加的东西。” 落衡如实稟报导,“不过,奴婢查到,林美人宫里的奴才去领晚膳时,半路上曾遇到洛昭仪宫里的人。 “期间,似乎发生了爭执。” 落衡將自己查到的线索,细细诉说一遍。 云雾则听得更是皱眉。 只因按照落衡所说,是洛昭仪身边的茶朱,和林美人宫里的紫芬在爭执的过程中,茶朱曾打开紫芬的食盒查看过什么。 她掀开食盒的这点功夫,也是有可能在林美人的膳食中,做出什么手脚的。 这一点,的確惹人怀疑。 然而云雾却知道,洛昭仪却不可能叫自己身边的奴才,做这种事情,尤其是对一个与她根本无冤无仇的人,下这种毒手。 此时。 落衡一说完,眾人的目光,都或多或少,有些微妙地落在云雾身上。 云雾知道,这是因为洛昭仪是她的表姐。 二人关係虽说不上有多好,可到底是表亲。 更不用说,在这种关头,帝王是打算叫她的舅舅、也就是洛昭仪的父亲做这个户部尚书的。 云雾不禁一时看向林美人。 林美人竟也颇为大胆地任由她打量著,丝毫不露怯不说,甚至还主动朝她一笑。 云雾若有所思。 这个林美人,前世她並未打过交道。 倒是也听说过她的名號。 但她前世早早地就嫁人了,对方还是勛贵子弟……没想到这一世却入了宫。 “皇上,不如就叫洛昭仪过来,问个清楚。” 这时候,薛皇后提议道。 “叫洛昭仪过来。” 有落衡调查出来的线索摆在面前,帝王也唯有这般说道。 云雾一时沉默,一言未发。 洛昭仪住在永和宫,和云雾的承乾宫挨著,距离景仁宫也並不远。 没多久。 她便带著茶朱到了。 茶朱再一与林美人身边的宫女紫芬对上,明显脸色还有著几分不忿。 “洛昭仪,你可知你的宫女茶朱,与星云殿的宫女紫芬起了爭执一事?” 薛皇后问道。 “知道啊。” 洛昭仪看一眼身边的茶朱,“听茶朱说,是这个紫芬瞧见她今日穿的衣料,说她一个奴才,怎配穿这样好的料子? “二人就这样,起了爭执。” 说著,她看一眼面色虚弱的林美人,有些不解,“只是不知,这与林美人生病又有何关係?” “林美人的膳食中,似是被人加了有毒的东西,然而本宫已经叫人查过,这期间,只有茶朱动过林美人的食盒。” 薛皇后道。 一旁,茶朱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茶朱,可有此事?” 洛昭仪的脸色也不好了。 她不是傻子。 知道妃嬪的食盒不能隨便碰,否则出了什么问题,麻烦就要扣到自己脑门上。 “娘娘……” 茶朱声音有些发虚,“奴婢不是故意的。” “这就是说,你的確碰了林美人的食盒!” 洛昭仪脸色一沉。 “是那紫芬!非要说她家美人的膳食,比您的还好,奴婢一时气不过,要探个究竟,这才打开看了一眼……” 茶朱这样说著,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云雾听著,不禁摇头。 茶朱这样,显然是安逸日子过惯了,没想到自己平白被低位妃嬪身边的宫女挑衅……是衝著算计她来的。 “皇上,皇后娘娘,奴婢冤枉啊!” 此时,紫芬见茶朱口口声声指责是她的不对,当即跪下,为自己辩解道,“奴婢今日根本未曾这样说茶朱姐姐。 “奴婢当时与人有说有笑地回景仁宫,与奴婢一道的,是温常在身边的宫女媛儿。 “媛儿说,如今已经入夏,该做新的衣料,还说起了每年的贡品衣料。 “奴婢才说了那句,一个奴才,怎配穿古香缎这样好的料子? “没想到,竟是恰好被茶朱姐姐听见…… “原来,她穿的便是古香缎做的衣裳,便误以为奴婢实在讥讽她……” 紫芬这样一说。 洛昭仪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茶朱是宫女。 按照规制,她是不能穿古香缎这样的料子的。 但薛皇后宽仁,一向对这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看哪个宫里出得起银两,便是宫女穿得华丽一些,倒也没什么。 却没想到,今日就惹出了事端。 若深究起来,就有茶朱一个宫女,却逾制穿了宫女不该穿的衣料…… 洛昭仪这个做主子的,便是头一日就得受罚。 “看来,今日这是误会一场了。” 这时候,薛皇后適时地开口。 她压根不提茶朱该不该穿古香缎这回事,只道,“皇上,臣妾想,茶朱或许是不小心。 “她又怎会料到紫芬说了那样的话,进而找到机会,给林美人的膳食下药? “更何况,洛昭仪跟林美人,可以说是无冤无仇的。” 薛皇后这样一说。 殿內一时陷入安静之中。 云雾瞥一眼帝王不大好看的脸色,心中,却是另做他想。 这一切,听起来好似真的只是一场误会。 可若她记得不错,林美人的父亲寧昌伯,前世就也曾爭取过户部尚书这个职务。 帝王虽然曾徵求过她的意见,关於叫舅舅做户部尚书这件事。 並且他尚未下旨。 但这种事情,他在前朝也必会露出几分痕跡,叫人察觉到,他更属意她的舅舅、也就是洛昭仪的父亲来担任户部尚书。 如此,林美人今夜的这一切,可就都有跡可循了。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只是臣妾瞧著,此事说简单,怕也没那么简单。” 云雾思忖一番之后,便是如此说道。 她一句话,立即叫所有人的目光都又吸引了过去。 “令婕妤可有什么发现?” 薛皇后立即问道。 云雾微微一笑。 隨即起身,走到窗前,手指若有似无地拨弄一棵绿植的叶子。 她尚且一言未发。 可林美人的表情,却明显闪过一丝慌乱,隨即就有些紧绷了起来。 云雾光是捕捉到她这一细微的表情变化,就知晓自己猜测得不错。 这林美人。 贼喊捉贼罢了。 第159章 薛皇后对云雾的偏袒,不是一般的重 云雾指尖状似隨意地摆弄著水仙的叶子。 道:“按照林美人身边宫女紫芬所说,她是和温常在宫里的奴才閒聊,偶然提起衣料之事,引得茶朱误会,才起了衝突。 “这本身就是一场偶然。 “却被有心人利用,下了毒。 “茶朱难道能预判紫芬说些什么?事先准备好毒药藏在手里,一找到机会就给林美人投毒?” 云雾说出自己的疑点,“所以整件事若想破解,其实很简单。 “第一,先弄清楚林美人所中之毒,究竟为何。 “第二,循著这毒药的线索,弄明白毒药的来歷,再顺著这来歷,查到是谁弄来的毒药,如此一层层的,必定能查清楚谁才是真正做局下毒害林美人、又推脱给洛昭仪背锅的罪魁祸首。” 她这样一说。 见林美人脸上又闪过几分心虚慌乱之色。 目光瞥向一旁。 “郑太医,你为林美人医治了这么久,可知道她是中的什么毒?” 说这些话时,云雾始终未曾离开过那盆水仙。 林美人听了这话,表情不免紧张。 郑太医则眼眸一闪,含糊其辞道:“微臣无用,尚未查出。” “那果然是挺无用的,也不知你是怎么当上这个太医,你是今年新加入太医院的吧?” 云雾立即不客气地道。 一旁,陆尧瞧著她这般面无表情地骂人无能,一时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他面上仍是端著,不见一丝笑意。 郑太医方才不过是谦辞。 却听云雾果真骂他无用,並旨意他的医术,当即心口一闷,颇为不服地道了句:“微臣家父乃太医院院正。 “微臣自小学医,已有二十多载。” 言外之意。 他学医许久,医术毋庸置疑。 “哦,那应当医术不错才对。” 云雾淡淡应了一声。 她自然知道这个郑太医的来歷。 太医院每年都会选拔新人,选拔途径无非三种。 第一种是在民间学医,学成后经人保举,通过考核,进入太医院。 第二种是医学世家,或者在太医署学医,考核通过加入。 第三种则是民间过於有名气的,被宫中提拔,进入太医院。 但这三种,有一个共同点,便是,得有关係。 而郑太医,除了他父亲是太医院院正,还有,他父亲是林美人的舅舅,二人是表兄妹关係。 不过巧的是。 他一个关係这样硬的人,却直到林美人入宫之后,才跟著进入太医院。 显然,他是要专门替伯府和郑家,为林美人保驾护航的。 可见,林美人入宫,所图甚大。 “那么林美人,你觉得呢?” 这时候,云雾又忽然越过郑太医,直接看向了林美人。 林美人表情一愣,做出一脸懵懂迷糊的模样。 似是不明白云雾这突然发问,问的又是什么。 她甚至有些害怕,求助似的望向了陆尧。 只盼著陆尧能替她出头。 只可惜,陆尧目光一直望著云雾,只因头一回见她在人前有这般强势主动的做派,颇觉新鲜可爱。 要知道以前,云雾每每被人坑害,都是被动出手。 这还是头一次,她为著与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事情,这般主动。 想来想去,也只能是为了洛昭仪这个表姐了…… 確切的说,是为了她的舅舅洛贇。 陆尧思及此,忽地面色一凝。 再看向云雾的眼神,多了几分幽深。 同时又扫了林美人一眼,眸光则变得锐利了许多。 而林美人被他这仿若一下子看穿一切的眼神给惊嚇到,原本有的心思,瞬间打消。 她不敢再继续装傻。 只得在云雾目光压迫之下,老老实实地问道:“嬪妾愚笨,不知令婕妤这话是何意思?” “哦,本宫是问你,对你被下毒一事,是如何看待的,你也觉得,是洛昭仪身边的奴才,故意害你?” 云雾语气淡淡地道了句。 林美人不由和郑太医对视一眼。 郑太医几不可见地朝她摇了摇头。 意思是叫她继续装傻。 可林美人却不敢。 郑太医说他未查出她所中之毒为何物。 但林美人从云雾突然走到她养的那盆水仙跟前站著,还故意拨弄那水仙的叶子。 就知道,云雾已经窥见了天机。 若自己再装傻,被云雾给拆穿…… 她还未得宠,就要失宠了。 “嬪妾以为,嬪妾入宫之后,一向安分守己,与昭仪娘娘往日无怨近日无讎,昭仪娘娘不会害嬪妾,她身边的宫女,更不会做这种事。” 林美人揪紧了手里的帕子,一字一句,乖顺无比的语气,道,“所以,此事极有可能,是一场误会。 “兴许,是嬪妾常年久居南地,突然北上入宫,水土不服,平时倒还好,可这日积月累的,再加上入夏,气候变化,就这样爆发了。” 她这样一说。 便是要解除洛昭仪的嫌疑了。 云雾则微微一笑:“看来,林美人不是一无所知的女子,对医理也是颇为了解的。” 她这句话,多少带一些讽刺之意。 “嬪妾愚钝,叫令婕妤见笑了。” 林美人只得这样乾巴巴地道了一句。 “怎么会?你不但美貌,还很聪明。” 云雾由衷地夸奖了一句。 “令婕妤谬讚,您才是美貌天成,得皇上喜爱。” 林美人唯有如此道了句。 “好了,既是一场误会,便也没什么可接著查的了。” 这时候,许久未开口的薛皇后,忽然说道。 她目光从云雾身上挪开,眸子里还有一两分未来得及收起的欣慰。 她与帝王一样。 都是意识到,这是云雾头一次这样主动的出手。 想到云雾这样做,是为了维护洛昭仪,可见她对姐妹亲情的看重……薛皇后眸中更添几分笑意。 “皇上,臣妾会命太医院好生为林美人诊治,您不必担忧,时候不早了,您和令婕妤先回去歇著吧,这里有臣妾在。” 薛皇后又道。 她不希望林美人的事,再打扰到帝王与云雾。 这可是他们二人自打上一回闹矛盾之后,好一段时间,云雾难得有这样一次侍寢的机会。 林美人一听这话,心中就往下一沉。 她意识到。 薛皇后对云雾的偏袒,不是一般的重。 可是她搞不懂。 这是为何? 薛皇后对云雾,理当是將她当做仇人,不说打击报復,也得非常看不顺眼才会比较正常吧? 第160章 在后宫一向算是夹著尾巴做人 林美人对薛皇后待云雾的这种维护的態度,百思不得其解。 但实际上,这也是后宫许多妃嬪都想不明白的一点。 只是,无人会去深究。 毕竟过去,只要是帝王喜欢的女子,薛皇后似乎都不会去为难什么,一向都是纵著的態度。 或许,这次也一样。 薛皇后这样做,应当只是为了討好帝王罢了。 林美人也这样想。 只是心里,这点子疑惑,却有些挥之不去。 直觉告诉她,薛皇后与云雾的关係,怕是没有表面上所有人以为的那样简单。 “既如此,那朕便先走了。” 此时。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帝王一听薛皇后这样说,也不客气,立即就起了身。 他甚至主动走过去,看著云雾,状似隨意地问了句:“喜欢水仙?” 这话,叫林美人顿时心里一惊。 她小心翼翼观察著帝王的脸色变化。 云雾则摇了摇头。 “只是瞧著林美人这盆水仙,养得极好,多看了两眼罢了。” 她如此说道。 林美人闻言,方才提起的一颗心,一下子回落了些。 “还以为你喜欢,打算叫御园负责打理草的奴才,为你挑两盆好的送过来。” 陆尧打趣道,“你既不喜欢,那朕倒是不必费这个功夫討好你了。” 说罢。 又主动拉起她的手。 帝王对云雾的这份亲昵的姿態,旁若无人,连薛皇后在,也无所顾忌。 林美人仔细观察著薛皇后的神色。 却见她脸上竟无一丝妒意,或是不快。 反而,眼神变化之间,好似是有著几分欣慰之色的…… 等等。 欣慰? 薛皇后为何会对云雾受宠,感到欣慰? 这是只有血脉亲人之间,才会有的情绪吧? 难道,薛皇后和云雾之间…… 一时之间,林美人心跳如擂鼓。 她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却又不敢宣之於口。 毕竟此事,关係到英国公。 没有人敢乱说话。 之后。 云雾就隨著帝王一道,离开了景仁宫。 洛昭仪洗清了嫌疑,也带著一脸垂头丧气的茶朱回了自己的永和宫。 她不是傻子。 方才在星云殿发生的一切,云雾虽未直接告诉她,却也足够她猜出这一切是怎么一回事。 是以,一回去,她就將已经歇下的温常在叫到了跟前。 温常在也是此次选秀入宫的新人。 不过。 温常在在后宫,是有些关係的。 她出身徐州温氏,闺名温语旋,乃淑妃母亲温夫人的侄女,是温家庶女。 对於淑妃,她得叫一声表姐的。 今日,林美人宫里的紫芬,是与温常在身边的宫女媛儿閒聊,那媛儿先说起的夏天衣料的话题。 扯到了古香缎上头。 也只有永和宫的人,才会知道洛昭仪对自己身边的贴身宫婢有多大方,將古香缎的衣料,拿给她们做衣服穿。 而温常在,恰好就住在她这永和宫东边的明光殿。 若说这一切全都是巧合,洛昭仪是不信的。 她在后宫一向算是夹著尾巴做人。 从不主动惹事儿。 更不会害別人。 可这也不代表,事儿都蹦到她脸上了,她还无动於衷,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不是没有脾气。 只是脾气被她那个爹爹给压了下去罢了。 她不发威。 不代表她就是个病猫。 洛昭仪叫茶墨给她沏了杯美容养顏的普洱。 一边喝著。 一边等著温常在磨磨蹭蹭的,起了身,到了她这永和宫的主殿福熙殿。 除了温常在,住在东边羽彰殿的薛答应,也是这次选秀入宫的新人……一併被她命人召了过来。 “这么晚了,不知昭仪娘娘传唤嬪妾,可是有什么要事?” 温常在来了以后,一边打著哈欠,一边蹙著眉毛,声音有些发冷地问道。 像是已经睡著,却被人吵醒。 说不得是因为有些起床气,还是心里对洛昭仪这个平日里並不怎么得宠的主位娘娘,並没有几分服气在意。 反观同样夜里被叫起的薛答应,却是神態恭敬,寡言少语地站在那里,安静等著主位娘娘发话。 洛昭仪瞧著温常在这副轻慢的样子,就冷笑了几分。 “也没什么特別的事,只是已经入了夏。” 洛昭仪手里捧著已经喝了一半的普洱,黑白分明的眼珠动了动。 话儿从口中,颇为迂迴地道了出来,“想到该做夏衫,恰好我这里有几匹古香缎的衣料,想著送给你们两个,做几身夏衫。” 说著。 她摆了摆手。 茶朱仍是苦著一张脸,有些不大情愿地和另一个宫女,一人捧了两匹布料,分別送到温常在和薛答应面前。 温常在瞧见这料子,眼皮不由一跳,人也清醒了许多。 面上那心虚之色,更是一闪而过。 薛答应则颇有些不解。 看一眼衣料,又望向洛昭仪,似乎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送衣料。 即便入夏要做夏衫,她们也是有著自己的份例。 此事自然有內务府和尚衣局操持。 就算洛昭仪是她们二人的主位娘娘,也根本无需做这样的事。 洛昭仪將二人这不同的反应,看在眼里。 已然明白。 今日的风波,跟温常在脱不开干係。 只是没想到,这温常在和林美人才刚入宫没多久,竟然已暗中结盟,要对付她。 洛昭仪唯一想不明白的,是为何要害她。 害了她,將她拉下来,对这二人有何好处? 她除了一个多年熬出来的位分,身上的宠爱並不多,整日更是装聋作哑,与人无爭,怎么就碍著別人的眼了? 洛昭仪想了一圈,也没想明白。 索性不想了。 今日云雾替她出头,一定是早就精明地看出了林美人设局的目的,所以才费尽心机地替她洗脱了嫌疑。 既然云雾已经把事情做了,那她就不用再费这个脑子。 只需要——立威。 “怎么不收下?可是不喜欢?” 此时,洛昭仪见温常在与薛答应都一时无动於衷,不禁笑著开口问了句。 “嬪妾,多谢昭仪娘娘恩赏。” 闻言,薛答应立即乖顺地应下,双手接过衣料。 温常在却似是因为心虚,只推脱掉:“嬪妾不缺衣料,娘娘的这份心意,嬪妾心领了……还请娘娘收回。” 竟是不肯收下,要找藉口推脱掉。 洛昭仪知道她害怕什么。 不就是怕她在这衣料里动手脚,伺机报復吗? “怎么?莫非温常在是瞧不起本宫?” 洛昭仪说著,將手里的茶碗,往一旁的小几上重重一放。 瓷器碰撞的清脆响动,记得温常在浑身一个激灵。 “嬪妾不敢。” 她连忙答道,“只是,嬪妾无功不受禄,自问没有资格接受这样好的衣料。” 第161章 手若敢放下来,就赏她一巴掌 “本宫赏你们的,何谈有没有功劳呢?” 洛昭仪冷冷一笑,“还是说,你这是心里头髮虚,不敢收?” 温常在闻言,猛地抬起头来。 “昭仪娘娘慎言!” 她立即否认,“嬪妾什么都未做过,何来心虚一说!” “本宫也想问。” 洛昭仪冷哼一声,“本宫对你,亦是什么都没做过,你为何要与林美人联手设局害我?” 此言一出。 温常在眼眸一闪,面上的心虚飞快掠过。 “娘娘在说什么?嬪妾怎么什么都听不懂?” 她只这样否认道。 “我说什么,你心里头清楚。” 洛昭仪起了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睨著她,“你可以不承认,本宫也没指望你承认。 “本宫只是要你明白一件事——” 温常在抬眸望著她。 此时就面露警惕:“何事?” “来人。” 却见洛昭仪忽而收回了那睨著她的视线,转而面无表情地下令道,“温常在故意毁掉本宫送给她的衣料,是为不敬。 “罚她跪在院中反省两个时辰!” 洛昭仪声音一落下。 温常在就反应剧烈:“这衣料,嬪妾甚至都未接手,又何时毁掉了?娘娘就这样冤枉好人吗!” 可下一刻。 茶朱就將那衣料狠狠塞到她怀里。 “是不是你毁掉的,岂由得你说?” 衣料被胡乱地一塞。 温常在不得不接过来,仔细一看,就发现好好的古香缎,被剪毁了好几个地方。 “你这是有意栽赃!我要请皇后娘娘做主!” 她当即脸色一变,大声叫道。 “栽赃?谁瞧见了?” 洛昭仪重又坐了回去,手里捧著添满了水的茶碗,目光往一旁的薛答应身上一瞥,“薛答应,你可瞧见了?” 薛答应听了这话,头埋得更深了些。 她声若蚊蚋地道了句:“……嬪妾什么都没瞧见。” 洛昭仪当即露出一抹笑意。 她收回压在薛答应头顶的目光,又望向温常在,一张我见犹怜的姝丽小脸,倨傲地一抬:“听见了? “薛答应可是皇后娘娘的庶妹呢。 “她都说没瞧见。 “你觉著,皇后娘娘是会信你,还是信薛答应?” 这话一出。 温常在顿时脸一白。 她忽然想起一桩事。 洛昭仪的父亲,是如今的朝中三品工部侍郎。 她母亲邵氏,是商户出身。 可却又是英国公的表妹。 洛昭仪本身,就与薛皇后关係亲近,更不用说,薛答应还是皇后同父异母的庶妹。 然而她自己,出身温氏,是淑妃的表妹。 可淑妃与薛皇后的关係,也只能说是没有撕破脸的程度罢了。 自己找薛皇后主持公道,又能有个什么结果? 一想明白这几层关係,她就像是认命了似的,不喊也不叫了。 只目光幽冷地瞪著洛昭仪。 这样恶狠狠的眼神,叫人毫不怀疑,只要一给她抓到机会,她必会狠狠扑上去,將洛昭仪给撕咬成碎片。 洛昭仪被温常在这样看著,也丝毫不怵。 真以为她这么多年,能在宫里活得这么滋润,是吃白饭的吗? “拖出去,让她双手举著衣料跪在那里,手若敢放下来,就赏她一巴掌!” 洛昭仪轻飘飘地下令,甚至又加了一句处罚。 接著。 温常在便被几个奴才给强行拖了出去。 薛答应听著这一阵动静,眉头微蹙了下。 “幼怡。” 这时候,只听洛昭仪忽地唤她。 叫的,还是她的闺名。 薛答应不禁回头望过去。 便见洛昭仪已经起了身,走到她跟前,亲自將她搀扶起来:“没嚇著你吧?” 薛答应沉默地摇了摇头。 洛昭仪瞧她还是这般闷葫芦般一声不吭的性子,不禁就笑了笑:“你入宫后,我还一直没有找机会与你好好说话。” 说著,她拉著薛答应的手,到一旁坐下,又亲手为她倒了杯茶,“你入了宫,皇后娘娘特意將你分到这永和宫,就是要我好好照应你的意思。 “只是没想到,淑妃横插一槓。 “竟然把温常在也安置过来。 “方才你也瞧见了。 “又她这么个祸害在,不论是你我,还是皇后娘娘,都很难有安稳日子过。 “谁也猜不到,她下一回又会暗地里搞出来什么事情不是?” 薛答应一听这话里的意思。 捧著茶碗的手,都不由一抖。 ”嬪妾,一切都听长姐的话。“ 她这样答了句。 话里多多少少,带了点回拒的意思。 洛昭仪听出来了。 她搬出长姐,也就是薛皇后,也就是说,就算是要杀人,她也只听薛皇后的吩咐。 洛昭仪一时盯著她。 见她表情乖顺,和薛皇后颇有些相像的脸上,还带著几分怯生生的娇弱。 这与一向雷厉风行、凌厉大方的薛皇后,完全不同。 洛昭仪陷入短暂的深思。 薛皇后是国公府嫡长女。 薛答应却只是一个在府中不受人关注的庶女,几乎算得上是一个边缘人物。 二人虽是亲姐妹,却完全不同。 反而云雾有些地方的行事手段,倒是跟薛皇后颇为相似。 不过这是题外话了。 洛昭仪其实不懂。 已经有薛皇后稳坐中宫,为何英国公还要送这么一个闷不吭声、丝毫不会来事的庶女入宫? 於此同理的,还有温常在。 温、姜两家已经有了淑妃在宫中,稳坐四妃之位,为何又要送一个温常在进来? 他们应当知晓,后宫之中,一向是忌讳一个家族中,同时有两个得宠、或是得势的妃嬪的。 所以不论是温常在,抑或是薛答应,几乎都不可能再往上爬的了。 这也是为何,云雾初入宫时,自己不太愿意搭理她。 洛昭仪想, 不论是温家,还是英国公。 他们这样做,兴许都是別有用心…… 一想到英国公,她原本起了的心思,一时又压了回去。 若她擅自利用薛答应做了某些事情,结果,却得罪了英国公,自己的父亲往后在官场上,怕是不会好做。 “罢了,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歇著吧。” 洛昭仪当即改了主意,就此端了茶。 薛答应则顿时如蒙大赦。 她连忙放下手里仿佛格外烫手的茶碗,起身朝洛昭仪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嬪妾告退。” 说完,对侯在一旁的贴身宫女流光使了个眼色,主僕二人快步出了福熙殿。 外头。 温常在正一脸屈辱地跪在那里。 察觉到薛答应的视线。 她恶狠狠瞪过去:“看什么看!” 薛答应当即收回了视线,垂著头,贴著墙边绕过了她。 也没有几步远的一小段路,却格外谨小慎微地回了自己的羽彰殿。 一进了內殿。 薛答应狠狠鬆了口气。 继而,脸上方才的种种谨慎怕事都立刻不见,只微微泄露一两分疲態。 “答应,发生了什么?” 贴身宫女玉彩连忙迎上前来询问。 “洛昭仪被温常在算计了,恐怕是吃了不小的亏,便把咱们主子和常在一道叫过去。” 流光一面將手中捧了许久的衣料放下,一边替薛答应回答道,“顺带,將咱们主子敲打一番。” 第162章 一条狗路过,都能隨便对她踩上两脚 “这会儿,温常在正在院中罚跪呢。” 流光简单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隨后语气感嘆,“这后宫里的水,真是比咱们国公府还要深得多。 “瞧瞧温常在做的事够妥帖吧? “叫洛昭仪平白吃了暗亏,还拿不到任何的证据。 “可洛昭仪一旦怀疑她了,就算抓不到温常在做错事的把柄,也可以仅凭著自己的身份地位,强加给温常在莫须有的罪名。 “就硬是要罚她。 “反正这是永和宫,谁还能越过她去?” 玉彩一听。 却觉得颇为解气。 “这都是温常在的报应,仗著自己位分比咱们主子高了半阶,总欺负主子,也就主子脾气好,不与她一般见识!” 一旁。 薛答应听著这话,面上不显,心中却有一丝难言的苦涩滑过。 她哪里是真的脾气好呢? 不过是人微言轻。 就好似被遗弃在路边的一麵团。 任人揉捏。 便是一条狗路过,也可以隨意地踩上两脚罢了。 若是可以,她又怎会甘心过这种日子? “时候不早了,安置吧。” 半晌,薛答应这样道了句。 待一切收拾妥当。 流光吹了灯。 冷清的殿內,陷入一片黑暗。 薛答应躺在床上,望著窗外流泻进来的一丝光亮,不禁自问。 ——她又何时能寻来属於自己的一束光呢? 一夜很快过去。 翌日。 云雾醒过来,便觉浑身酸痛不已。 她又被帝王折腾了一夜。 一段时间未来,他这次更是变著样,卯足了劲儿似的,就要这样狠狠折腾她。 期间,云雾多次以还要去永寿宫请安为由推脱。 结果,就只是惹得帝王发笑。 “明日一早,朕就叫陈玉安亲自去一趟永寿宫,给你请个假,说你累著了,起不来,如此可好?” 他压在她身后,深抵著她。 俊脸就紧贴在她的颈后,薄唇一边在她身上侵扰,一边这样与她商量著。 “皇上这样说,岂不是要叫满宫都知道,臣妾被您给欺负得下不了床?” 云雾面上一红,嗔怪地道。 “原来,你是想被朕弄得下不了床?这么一段时间没见,雾儿的身子饥渴,也想要朕了,是不是? “乖雾儿,朕的好雾儿,既然这样想,朕自当满足你……” 他却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说完,又是一番变本加厉的折腾。 这会儿。 云雾想起昨夜,感受到身体里残留的异样,又是面上一红。 “娘娘,皇上给您请了假,叫您今日不必去永寿宫请安了。” 外头,圆绒一听见动静,就立即进来说道。 “什么时辰了?” 云雾问了句,挣扎著想要起身。 “娘娘,已经巳时中了。” 圆绒见自家娘娘一身懒乏的样子,不禁捂著唇笑。 云雾一听,瞬间又躺了回去。 “罢了。” 她认命地嘟囔了句。 请安的时间已过。 既如此,乾脆睡够了再说! 如此想著,又很快沉沉睡去。 这一觉,云雾又睡到午后,才因腹中飢饿而终於醒了过来。 午膳是几道时蔬。 还有清爽可口的凉菜。 饭后又吃了几块冰镇的哈密瓜。 云雾一个不慎,却是吃多了。 便又懒洋洋地半靠在一张美人榻上,手里拿了本书,昏昏欲睡的这么慢吞吞地消食。 帝王一进来,瞧见的便是她这副半睡半醒的模样。 夏衫单薄。 衣带鬆开了些。 肩头的布料滑落,露出一大片白腻的肌肤,上头残留有昨夜被他吮出来的红痕。 叫人看得眼睛一热。 陆尧喉结滚动著,一步步走近。 刚想再靠近一些。 云雾却忽地睁开了眸子,看他一眼。 很快又闭上了眼眸,嘴里软乎乎地道了句:“……皇上怎么又来了?” “朕不能来?” 他在美人靠的边缘坐下,抬手拉住她的衣带,故意扯开。 云雾不得不叫自己彻底醒过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臣妾这泠月殿也是皇上的地盘,皇上自然能来。” 她故意这样说。 用的是之前二人吵架,帝王嘴里说出来的气话。 陆尧不禁摸了摸鼻子。 脸上心虚之色一晃而过。 “既困了,怎么不到床上去睡?” 他岔开话题。 “臣妾约了杨婕妤,晚些时候,要去御园的湖面上泛舟。” 云雾说道,“若再睡,身子只会越发乏力。 “也怕晚上睡不著。” 然而,话这样说完。 帝王却將她抱了起来,走到里头寢殿的床前將她放上去。 搞得云雾一时紧张。 眼见著他抬手要解身上的龙袍,不禁起身按住他的手。 “皇上,臣妾的身子,还有些不適……” 她咬著唇,脸上的表情,娇艷又委屈。 像是生怕又被他给折腾似的。 陆尧挑了挑眉。 “你这小脑袋瓜,都在想些什么?” 他故意做出一脸正经模样,“朕只是想要午睡罢了,没打算碰你?” 说完,顿了顿。 又俯身凑近了她,轻佻地道了句,“还是说,半日过去,雾儿的身子又想了? “若是如此,朕也不是不可以……” 话还未完。 云雾抬手轻推了他下。 “皇上真是!” 她没把话说完,只自顾自躺在床上,背对著他,一副不肯搭理他的模样。 陆尧则笑了下。 隨即脱下外袍,上了床,搂著她的细腰。 “好了,是朕不稳重,朕方才逗你的,陪朕睡会儿吧,朕是真的困了。” 说著,强行將云雾捞进了怀里。 云雾不得已转过身。 望著他下巴上冒出来的青青的鬍渣。 那手指碰了碰。 “皇上可是在为朝中的事情烦扰?” 她似是隨口问了句。 陆尧听著这话,眼皮动了动,却没答她。 很快,云雾听见他平稳的呼吸。 知道他竟是累得直接睡了过去。 眼眸闪了闪。 而后,就安静地窝在他怀里……没多久,竟也又睡了过去。 待云雾再睡醒。 身边已不见了帝王踪影。 圆绒进来,见她果然醒了,打了帘子,伺候她起身:“娘娘醒得正是时候,现在去御园,刚好赶上和杨婕妤约定的时间。” 然而等到了以后。 就见杨婕妤身边,还多了个人。 “嬪妾参见令婕妤。” 靳常在瞧见云雾,便主动上前几步,向她行礼,“嬪妾閒来无事,便来御园散心。 “恰好遇到杨婕妤。 “杨婕妤说约了娘娘一道泛舟。 “嬪妾便想厚著脸皮一起,就是不知,娘娘会否觉得嬪妾这样,是唐突打搅了两位娘娘……” 云雾一听,微微嘆气。 被靳悦缠上这件事,上辈子,她就该认命了。 第163章 和后宫其他女人一样愚蠢浅薄 杨婕妤看向云雾,眼神颇为无辜。 似乎在说, 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缠上来了,嘴里喊著要和漂亮姐姐一起玩儿,她总不能拒绝吧? 云雾明白了她这意思,无奈看她一眼。 隨后就对靳常在微微一笑:“怎么会呢?你想一起,那便一起吧。” “多谢令婕妤。” 靳常在顿时欣喜地道谢。 御园的奴才们,已经將一条小船在岸边停好。 杨婕妤第一个著急地要上去。 然而,她一只脚抬起,刚要踩上去,另一只踏在岸边的脚却忽然一滑! “小心!” 靳常在站在她身旁。 见此,第一个反应过来,想要扶住她。 结果却仍是慢了。 “啊!” 杨婕妤一下跌倒,滑入了湖中。 几个长春宫的奴才连忙慌里慌张地將她拉上来。 “可还好?” 待杨婕妤被捞上来以后,云雾就立即问道。 杨婕妤摇了摇头。 “我没事,就是衣服湿了……没法再游湖了。” 她低头看著自己一身的水汽,將脚边乾燥的地面都给弄湿,不禁有些无语。 “行了,今日不游湖了,我陪你回去换衣服,再叫人给你煮一碗薑茶,免得著了凉。” 云雾说著,就扶著杨婕妤,要去往长春宫。 “誒,別呀。” 杨婕妤却拦住她,“这船都备好了,傍晚的湖面又凉爽,多舒服呀。 “你就和靳常在一道吧。 “我先回去,改日再同你一起。” 云雾见她执意如此,便没有再强说,点了点头答应。 杨婕妤则披上貂蝉从长春宫拿过来的披风,被一群奴才簇拥著回去了。 岸边,便只剩下云雾和靳常在。 云雾扫一眼杨婕妤方才滑倒的地方。 接著,就一步跨过去,上了船。 靳常在站在岸边望著她。 “怎么不上来?不是想一起玩?” 云雾望著她,脸上笑容温和。 “是,嬪妾这就上去。” 靳常在眼眸一闪,也从方才杨婕妤滑倒的地方跨过去,跟著上了船。 这只是一只小船,容纳不了太多人。 云雾便没叫其他人上来。 只有她和靳常在,以及一个负责划船的奴才。 云雾站在船头,迎著傍晚的风,头上的釵环被湖面的风吹得轻轻晃动。 杨婕妤说得不错。 果真是凉爽不已。 夕阳缓慢垂落。 湖面上波光粼粼。 靳常在站在云雾身后,望著她亭亭玉立的背影,眼眸微微一闪,而后近前,走到她身旁。 “令婕妤可喜欢看书?” 靳常在忽然开口问道。 云雾扭头望她一眼。 而后道了句:“还算喜欢。” “听说,令婕妤很喜欢写字。”靳常在又问,“也写得很好。” “胡乱写的罢了。” 云雾淡淡接了一句。 “令婕妤都专门写字给太后娘娘做寿礼了,若不是写得极好,如何能做寿礼?写得好便是好,不好便是不好,何至於非要说是胡乱写的?岂不显得虚偽?” 靳常在一听,当即语气讥讽地说道。 见没了旁人,靳悦就立即露出本性,云雾不由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所以,靳常在是对本宫有所不满?” 云雾挑眉问了句。 “嬪妾不敢。” 靳常在连忙表情惶恐地道了句,“嬪妾方才一时失言,说了些不恰当的话。 “可嬪妾都是无心之举。 “令婕妤身居高位,不至於跟嬪妾一般见识吧?” 最后一句话说的,堪称茶香四溢。 “倘若本宫就要计较呢?” 云雾眸子里一抹讥誚,一闪而过,“你又当如何?” “若令婕妤连这个都要计较……” 靳悦忽地上前两步,直接站在云雾跟前。 她微低了头。 一双琉璃似的眸子,就那样毫不避讳地直直瞪著云雾,道:“那嬪妾也只能说,令婕妤也不过如此。 “和后宫的其他女人一样,都是那般的浅薄愚蠢。” 这样几乎是挑衅一般地说完。 靳悦就又衝著云雾勾了勾唇,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冷笑。 下一刻。 “令婕妤,嬪妾不是有意得罪您的……不要推嬪妾下水——啊!” 靳悦突地开口这样大喊了一句。 足够叫船尾的太监听得一清二楚。 接著,身子就往后一仰。 要做出一副自己是被云雾给推下水的架势…… 如此一来,圣上岂能不罚她? 靳悦心里头盘算著。 望著云雾的眼神,则儘是对云雾的轻慢。 然而很快,她便笑不出来了。 只因云雾一抬头,竟是直接抓住了靳常在腰间的衣带。 她用力往前一拉。 靳常在便又被拉了回来。 一时之间。 一种尷尬的情绪,在靳常在脸上浮现。 她看得很清楚。 就在她决定要往后仰倒故意要掉入水中之时,云雾就已经出了手。 也就是说,云雾预判到了她要做什么。 “你喜欢落水?” 这时候,忽地又听云雾问了句。 “什么?” 靳常在心情恍惚,没听太清楚,不由问了句。 “既然你喜欢这样,那本宫就成全你。” 云雾说道。 接著,直接一脚踹在靳常在的膝盖上,令她一个不防,直接跪倒在云雾跟前。 云雾动作没停。 她抬手拽住靳常在的头髮,几乎是用拖的,將靳常在拖到床边。 而后,就毫不犹豫地按住她的头…… 竟是直接按到了湖水中! “唔——” 靳常在猝不及防,当即呛了水。 缺氧的窒息感,令她很快就剧烈地挣扎起来。 然而,云雾的力气,经出人意料的大。 靳常在双手胡乱扑腾著,却根本挣不开。 就这样,竟是喝足了水。 云雾算著差不多了。 才又抓住她的头髮,將她的脑袋从湖水中给揪了出来。 靳常在终於又呼吸到空气,当即大口大口地喘息著,甚至顾不得自己头皮都被揪痛,髮髻也已经乱得不成样子。 待稍稍平復了些。 她才想起来狠狠瞪向云雾:“你这样对我,就不怕我兄长知道了,以后再也不听你的话吗!” 听见她提及靳隨,云雾毫不意外。 前世,靳常在处处与她作对,甚至不惜自降身份执意要嫁给齐縉修做妾,也是因为靳隨。 这个疯子。 为了她的兄长,什么癲狂的事都做得出来。 前世,云雾不想激化与靳隨之间的矛盾,放了靳常在一马。 可这不代表这一世,自己还得惯著她! 思及此。 云雾当即冷笑一声,又按住靳常在的头,直接再次按入湖水中! 第164章 眼前的女子,竟如此信任他 “想知道你兄长,会不会因为我这样对你,而与我决裂?你可以试试。” 云雾语气冷漠。 靳隨对自己这个妹妹的德行,只怕比她还要清楚。 否则,前世也不至於,他们之间明明是敌对的关係,他却还是因为靳悦做出来的荒唐事,而一次次找她道歉了。 云雾手中动作,丝毫不软。 就这样,来回反覆了几次。 每当靳常在在水中到了窒息濒死的状况,云雾就將她给拉出来。 待她吸够了氧气,平復好了,就又將她的头给按入水中…… 整个过程。 靳常在简直憋屈不已。 她本想用自己落水,阴上云雾一把。 结果,却被云雾直接用这种“阳谋”破局,狠狠折磨了一顿! 这就是云雾的手段吗? 靳常在入宫之前,反覆研究云雾,一直以为她性子软和,从不主动害人,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偽君子,是最忌讳做出有损自己名声的事的。 所以,靳常在才故意设计了今日这一出。 只因她篤定,云雾为了自己的名声,就只能吃了这个暗亏,背下这个推她入水的罪名。 谁知…… 靳常在著实后悔。 觉得自己简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终於,云雾放开了她。 靳常在立即爬到另一边,缩在那里,眼神防备地盯著云雾。 “你敢这样对我,圣上知道了,岂能容你!” 靳常在说著,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你说得对。” 云雾听著这话,忽然若有所思,“这么久了,本宫倒是也有些好奇,若我对你做更狠的事,圣上可真得捨得罚我? “他对我的容忍心,到了何种程度?” 靳常在一听这话,忽地头皮发麻。 她心中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这可是宫里,是御园,一双双眼睛都在四周盯著呢!” 靳常在当即出言威胁道。 然而,云雾却好似已经对方才她问的那个问题,起了兴趣。 “起来。” 云雾语气淡淡地道。 靳常在死死扒著船边,对划船的太监著急道:“你快滑回去啊!若是我被她给害死,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干係?” 那太监从方才瞧见云雾与靳常在起了爭执,又一直犹豫不决。 早就因为害怕自己受到牵连,而將船往岸边滑了。 这会儿实际上,已经快到了。 此时听见这话,手里的浆快得都快冒烟儿了。 然而,仍是晚了。 却见云雾直接拎起靳常在的衣领,將她扯得不得不站起来。 “靳悦,今日我就教你一个道理。 “叫做—— “聪明反被聪明误!” 话音落下,船终於到了岸边。 靳悦也被云雾直接抬起一脚,踹入湖水中! 只听“扑通”一声。 靳常在落水。 並且好巧不巧的。 她落水的位置……恰恰是方才杨婕妤一不小心滑入水中的位置。 负责划船的太监简直傻了眼。 芸泰殿的奴才们都慌里慌张的,忙活著要將靳常在从水里捞上来。 他们事先早有准备。 是以,靳常在一被捞上来,身上就披了一件披风,遮挡住身上湿漉漉的夏衫。 云雾下了船,挥了挥衣袖,连个衣角都未沾湿。 反观靳常在。 只一个字。 “惨。” 她形容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靳常在为了今日陷害本宫,准备的,倒是充分。” 云雾走到她身旁,语气讥讽地道了句。 靳常在不由暗暗磨了磨牙。 “明明是你故意折辱我,却还说是我害你?令婕妤便会这样黑白顛倒吗?只可惜,这御园,有这么多双眼睛盯著呢!” 她当即恼恨不已地道。 “这话,你还是跟皇上说去吧。” 然而,云雾却只是轻慢地一笑。 隨后,便看也不再多看她一眼,径直提步回了自己的承乾宫。 “常在,这下可要怎么办?” 宫女小松不由问道,“可要奴婢按照常在之前吩咐的那样,去永寿宫找皇后娘娘告状?” “皇后娘娘,怕只会偏袒她!” 靳常在浑身难受,心里更是觉得受辱。 这种羞辱,不仅仅是因为方才被云雾那般折磨,带来的身体上的痛苦。 更有云雾对她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才识聪慧的一种碾压式的羞辱。 自己精心策划的陷阱,被云雾毫不费力地看破。 甚至反过来折磨她。 这些,也都算了。 自己都明明拿兄长威胁她了…… 偏偏云雾还是那样轻飘飘的语气! 完全不將她当一回事似的! “啊啊啊!” 靳常在颇为受不了地小声尖叫道,“她凭什么瞧不上我!我三岁就开始读书识字,哪一点不比她强!” 一旁,宫女小松面露担忧。 好一会儿。 靳常在將情绪压抑下去,脸上恢復了平静。 “回芸泰殿去!晚些时候,就去请圣上!就说我染了风寒!” 御园中发生的事,很快便传遍后宫。 甚至根本不需要靳常在去御前告状。 陆尧已经知道了。 晚膳过后。 他没翻牌子,径直去了泠月殿。 “皇上怎么又来?” 这会儿,云雾正在散步消食,瞧见他没有任何通知就过来,脸上却不见一丝意外的神色,只这样问道。 陆尧一瞧见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有心思散步?” 他不禁没好气地道。 “臣妾为何没有心思?” 云雾表情无辜,“臣妾又没做错什么。” “还没做错什么?” 陆尧近前,抬手捏了捏她挺翘精致的鼻尖,语气无奈地道,“你都入宫一年了,她才来多久? “至於跟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太后都派人到了朕跟前告状……她毕竟算是平阳的小姑子。” 云雾听著,眼眸一眨。 她道:“所以,太后是担心臣妾给了靳常在气受,靳常在的兄长会对公主心生不满? “毕竟,臣妾与公主关係亲近。 “可是如此?” 云雾又问,“太后的意思,是不是还要皇上处置臣妾? “那皇上,可捨得?” 陆尧听著她这颇为有恃无恐的话,不由挑了挑眉。 心里,一股异样的感情生起。 眼前的女子,竟如此信任他。 第165章 这,难道就是帝王的偏心吗? 话没说几句,陈玉安就进来稟报说:“皇上,延禧宫来了奴才,说靳常在感染了风寒,似乎病得有些重,求您过去瞧一眼。” 闻言,陆尧还未说什么。 云雾不由嘟囔了句:“消息倒是灵通,您才前脚刚进门,她这就派人找过来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未卜先知。 “早就知道您要来臣妾的泠月殿呢。” 这话,就差没直接说,靳常在窥伺帝踪,早就等著要告状了。 除了之前的杨嬪。 陆尧还是头一次见云雾对一个妃嬪下这么重的手。 此时再一听她这含沙射影的话,不免就有些好笑。 “你隨朕一道去。” 他直接说道。 “不去。” 云雾坐在那里,撇过脸去,“靳常在是找您告状,我若去了,怕她当著我的面,不好告状。” “行了。” 陆尧摇了摇头,却是强拉住她的手,非要她一道前去,“她就算告状,又是为了谁?能少了你? “你呀,待会儿看別叫朕太难做!” 说完。 已经是拉著云雾出去,乘坐他的仪驾,就这样往延禧宫去了。 承乾宫距离延禧宫,也不算太远。 二人很快便到了。 这时候,郑太医已经为靳常在诊治完毕,正在写方子嘱咐芸泰殿的宫女一些注意事项。 “皇上驾到——令婕妤驾到——” 隨著门口太监的两声通传。 一阵珠帘响动之后。 陆尧与云雾一前一后地进来。 郑太医写方子的手一顿。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他眼眸一闪,隨即就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向二人行礼:“微臣参见皇上、参见婕妤娘娘。” “平身吧。” 陆尧道了句。 而后在靠窗的罗汉榻上坐下。 “靳常在如何了?” 他问。 “回皇上的话,靳常在是喝了太多的凉水,又落了水,才导致的风寒,微臣已经开了药,待服了药,休息个三五日,想必就无碍了。” 郑太医道。 云雾听著这话,不免挑眉。 这郑太医,准备替靳常在告状呢? 郑太医也的確是要告状。 然而,他都提了病因,皇上却一句话都没多问。 殿內一时之间,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之中。 “皇上……” 这时候,靳常在被宫女小松搀扶著,从里面的寢殿出来。 “怎么不在床上躺著?” 陆尧瞧见靳常在,不由关心地问道。 “皇上,嬪妾想见您。” 靳常在语气委屈,脸上的表情亦是楚楚可怜,只是在瞧见云雾正坐在那里似笑非笑地望著她时,有一瞬间的停顿。 但很快,她就又神色自如地道,“皇上,嬪妾今日呛了好多口水,好难受,嬪妾一度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再也见不著皇上了……” 陆尧听了这话,就不由瞥了云雾一眼。 云雾则事不关己地坐在那儿。 靳常在见帝王始终不开口询问她为何呛水,不免有些著急。 “皇上,您怎么还带著令婕妤来了呀?” 她只得又道,“今日,她虽然將嬪妾的头按在湖水中,几次差点令嬪妾呛水而死…… “后头甚至还將嬪妾踹入水中。 “可嬪妾也真的没有与她计较的意思。 “只要令婕妤向嬪妾说明她为何要如此对待嬪妾,再跟嬪妾道个歉。 “皇上您就不要严惩令婕妤好不好?” 此言一出。 陆尧脸色微微一变。 云雾则都要差点给她鼓掌了。 什么叫做论说话的艺术? 这就是了。 “哦?竟有此事?” 有靳常在这话,陆尧就算想装傻,也不能了。 他又看一眼云雾。 却见对方仍旧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 仿佛靳常在口中那个行跡恶劣的令婕妤,压根就不是她似的。 “嬪妾岂敢欺瞒皇上?” 靳常在语气娇软,“整件事,御园的奴才,都可以作证。 “可是有许多人都瞧见了的。 “尤其是那个负责划船的太监。 “他可是目睹了全程,最是清楚嬪妾是怎么被令婕妤给欺负的。” 靳常在继续告状。 陆尧听完。 不得不询问云雾。 “令婕妤,可有此事?” 陆尧故作严肃的语气。 靳常在盯著云雾,思索著若是她再否认,自己又当如何。 “回皇上的话,靳常在所言,的確不假。”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云雾竟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陆尧也颇为不解。 不明白她为何就这样承认了。 “你为何要这样做?” 他有些头疼地接著问。 “皇上,今日游湖,本是臣妾与杨婕妤早就约好了的,没想到,靳常在却横插一槓,说想要与我们一起。” 云雾不疾不徐地道,“臣妾和杨婕妤不好拒绝靳常在,便答应了。 “只是登船时,杨婕妤突然脚下打滑,跌入了湖水之中。” 她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靳常在。 靳常在则眼眸微微一闪。 云雾则接著道: “杨婕妤落水之后再出来,衣服都湿了,无法再游湖,便只好回了长春宫,只剩下臣妾与靳常在二人。 “那船太小了,连个奴才都不能带。 “靳常在找臣妾閒聊了没几句,就突然身子故意往后仰倒,说想要让所有人都误以为,她是被臣妾推入水中的。” 说到这里,云雾又是稍一停顿。 而后望向杨婕妤,一字一句地说,“臣妾想,她既然这么想落水,又这么想让臣妾当这个恶人,不如就满足她。 “所以,臣妾就按著靳常在的头,叫她喝足了水。 “之后,又將她给踹入了水中。” 说完。 云雾才又望向帝王,神色诚恳,语气委屈,“皇上您说,臣妾这般不顾自己的名声,只是为了叫靳常在称心如意罢了…… “又何错之有呢?” 她这一套歪理。 听得陆尧竟然觉得,还颇有道理。 而且,他丝毫不怀疑云雾这一番话的真实性。 是以,当即就又冷下脸扭头衝著靳常在道:“你为何要故意诬陷令婕妤推你落水?” 靳常在听著这话,內心中,竟一时之间,有一种荒诞感。 她与云雾都说了许多话。 可帝王对她的话,却是有所质疑。 反而对云雾所说的那些,竟是一个字都不否认。 这,难道就是帝王的偏心吗? 第166章 替杨婕妤出口恶气 靳常在心里头不大痛快。 这一局,的確是她失算,是她输了。 可也不能输得一点也不剩。 所以靳常在才要闹出风寒之后,再找帝王告状。 因为她要站在道德制高点,去审判云雾的行为。 可没想到,结局却完全不同。 “皇上,嬪妾没有。” 此时,靳常在立即一脸委屈地否认,“嬪妾除非是疯了,否则,怎会做出这般不妥当的举动? “嬪妾不明白,令婕妤明明都已经这样对待嬪妾了,居然还要反过来污衊嬪妾。 “嬪妾到底哪里碍了令婕妤的眼了?” 她说得好不可怜。 陆尧听著,捏了捏眉心。 靳常在的话,说得在理。 可他却一句对於云雾的质疑的话,都未问出口。 只因他可忘不掉。 当初,云雾被別的妃嬪陷害,他只是理性询问般地问了句,事后,就被她记仇了好久。 这样小心眼的女子…… 他可不想再惹恼她一次。 更何况,自己的心里,就是觉得,云雾不会无缘无故地针对靳常在。 十有八九,是靳常在自己找事儿,惹到了云雾,她才会如此报復。 “令婕妤可否为嬪妾解惑?” 见帝王仍是迟迟没有开口,靳常在有些不甘心地又问了句,“您到底为何,如此针对嬪妾?” 云雾原本正在摆弄手腕上的一串碧璽。 闻言。 不得不重又抬头望向她。 这一眼,竟是格外犀利,仿佛洞穿人心似的,令靳常在几乎是有些无所遁形了。 “御园的湖边,匠人一向都十分注意清理,不会令淤泥出现,以免宫中妃嬪不慎跌入其中。” 云雾於是就开了口,一字一句地道,“可今日杨婕妤脚下,却踩到了淤泥,导致脚猾,跌入湖中。 “若不是杨婕妤是头一个上船的,那落水的兴许是我。 “靳常在既然问我,那我便也问你。 “我和杨婕妤不是头一次约著游湖了,哪怕是在下雨天,那湖边也是乾乾净净的,一点淤泥都没有。 “怎的如今大热天,天气都算乾燥,地上的土都被晒得乾裂。 “这湖边纵使有点淤泥,经歷一个白天的曝晒,也早该被晒乾,可为何杨婕妤脚下踩到的,却是湿滑的淤泥? “真的不是有人提前打探到我与杨婕妤的行踪,事先做足了准备,故意弄出来的淤泥吗? “靳常在,你觉得此事若是严查。 “你脱得了干係吗?” 云雾这些话说完。 陆尧不由微一挑眉,睨著她。 原来,是还留了这一手。 难怪此前一直都有恃无恐的。 靳常在则撇过脸去。 竟是已经完全不敢与她对视了。 “皇上,嬪妾冤枉,嬪妾才入宫多久?如何就能使唤得动御园的奴才,去做这种手脚了?” 靳常在嘴上仍是否认,“更何况,嬪妾不论是跟杨婕妤还是令婕妤,可都是往日无怨近日无讎的。 “嬪妾毫无害她们的动机。 “当然,皇上若是怀疑,那就请派人查清,还嬪妾一个公道。” 靳常在说完。 就忽地一屈膝,要往地上跪。 “起来。” 陆尧拉住她,不叫她跪,“还在病中,这是胡闹什么?” “皇上,既然靳常在说要查,那不如此事就好好查一查吧,究竟是谁的手那样长,竟然想到了这种害人的法子。” 一旁,云雾则是又道,“此事若不是靳常在做的,那必然也有其他人的手笔。 “查清了,不但能给靳常在一个清白。 “也能叫幕后黑手无所遁形,往后不能再害人。 “须知今日若不是杨婕妤身边带了许多奴才,她这样掉下去,无人搭救的话,可就要出事了。” 说到这里,顿了顿,又安抚般地朝著靳常在微微一笑,“靳常在尽可以放心, “在这后宫里,做什么都一双双眼睛盯著。 “不是你做的,自会还你清白。 “若是你做的,你也根本逃不了。” 她这样说,惹得靳常在脸上不得不挤出一丝虚假的笑。 道:“令婕妤所言极是……” 云雾得了这话,就又看向帝王:“皇上,您的意思呢?” 陆尧听著,便也瞧著她。 搞了半天,又是在这里等著他。 “此事,交给皇后去办。” 陆尧稍一思忖,便立即下令,“陈玉安,你去將此事告知皇后,让她好好查查!” “奴才遵旨!” 陈玉安立即去办了。 陆尧则隨之起身。 “既然事情已经说清楚,那就等皇后彻查的结果吧!” 说著,就撇下她们二人,径直走了。 云雾见此,也起身要离开。 “令婕妤留步!” 然而,靳常在却叫住了她。 “又有何事?” 云雾只得扭头看她。 “今日,是我大意了,但你也不要太得意,圣上他,也不会每一次都这样偏袒你的。 “你等著吧。 “你在后宫的日子,不会太平的。” 靳常在几乎是挑衅般地道。 对此。 云雾则只是敷衍地一点头:“嗯,你说得对。” 可是她入宫后,经歷的风波还少吗? 隨后。 云雾就出了芸泰殿。 又出了延禧宫。 只是没想到,刚一出这道宫门,竟见帝王仪驾还在等那里。 “还以为皇上已经撇下臣妾走了。” 云雾走过去,颇为无语地道。 “朕若真的这样做,你岂不是又要在心里头骂朕?” 陆尧这般说著,朝她伸出了手。 云雾则不客气地將手递了过去。 下一刻。 帝王有力的臂膀,將她一下拉入怀中。 “可知朕今日本打算当一次昏君的。” 陆尧双手圈住她纤细的腰身,睨著她如此说道,“结果,你倒是早有准备。” 云雾听他这样说,就明白,他今日本打算包庇她的。 毕竟,宫规摆在这里。 她虽然是高位妃嬪,靳常在只是低位,可后宫一向不许高位妃嬪肆意欺凌他人,否则,必遭处置。 只不过,规矩虽有,不会人人都遵守罢了。 似今日之事,靳常在告到御前,云雾怎么都得被惩罚一番才对。 可陆尧的包庇的態度,却叫云雾更进一步地意识到了,他对她的底线,竟是颇低的。 那若她做更过分的事呢? 他可会罚她? “臣妾,也是怕皇上为难。” 此时,云雾心里想著別的,嘴上却如此说道,“另外也是,替杨婕妤出口恶气罢了。” 第167章 在这后宫里,她能一直贏 靳常在告状说云雾羞辱她,云雾就反过来指出是靳常在故意设计杨婕妤落水。 靳常在这样做,意在支走杨婕妤,陷害云雾。 而她支走杨婕妤的方式,就是害杨婕妤落水。 云雾便也叫靳常在落了水。 之前,太后找帝王告状说,太后指责云雾欺负靳常在,靳常在是駙马的妹妹,担心这会影响到駙马和平阳公主的感情,致使平阳公主过的不好。 但,杨婕妤是太后的亲外甥女。 云雾折腾靳常在,只为给杨婕妤出一口恶气。 如此一来,太后也就不好再怪罪云雾了。 毕竟对太后而言,平阳公主只是养女,杨婕妤却是她的血亲。 手心手背都是肉。 太后总不能厚此薄彼。 此时,陆尧很快理清这些关係,更觉云雾实在聪敏过人,一颗心端的是玲瓏剔透。 “靳常在可不是你的对手。” 陆尧捏了捏她柔软的手指,笑著说道。 “皇上心疼了?” 云雾故意这般反问他。 “你说呢?” 陆尧挑眉。 “皇上的心思,臣妾怎能猜的透?” 云雾只当不知。 “整个后宫里,就数你最会拿捏朕!” 陆尧捏了捏她的鼻子。 这样与她调笑了几句,而后就命仪驾去往泠月殿。 半个月,很快过去。 这期间,皇后查明,御园湖边的泥土,的確被人送过手脚,才导致杨婕妤滑倒。 只是,並无充足的证据证明,这一切与靳常在有关。 但帝王仍是下了旨。 说靳常在身子不適,好生养病,等於是变相禁了她的足。 至於云雾,帝王没说一个字。 竟是丝毫未罚她。 “圣上待她,偏心到如此地步。” “谁说不是呢?若换做別的妃嬪胆敢如此,只怕位分就要狠狠降一降了,可隔到她身上,就是如此,一点事都没有!” “圣上如此,真有些不公平了……” 妃嬪们对此,都是议论不断。 然而纵使她们这样嘴上议论,心中不服,可到底,还是清楚地意识到帝王对她的偏心。 这种偏心,便是云雾敢这么对经常在的底气所在。 也是她入宫后始终屹立不倒的根本原因。 妃嬪们,仍是怕了她。 翊坤宫中。 淑妃半靠在一张美人榻上,微眯著眸。 宫女絳紫在为她捶腿。 淑妃昏昏欲睡。 然而耳边,温常在的话却说个不停:“娘娘还要如此对令婕妤的得宠袖手旁观吗? “她当著御园奴才的面,將靳常在的头按在水里头,反覆折磨。 “事后,更是毫无顾忌地將靳常在给踹入水中。 “行跡如此恶劣张狂。 “可圣上都不捨得罚一个字。 “若继续这样下去,只怕她的地位,早晚要威胁到娘娘您啊!” 她这话一说完。 淑妃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她睨著温常在。 这个温家的庶女,母亲的侄女,她的表妹…… “你上一回,与林美人联手,意图坑了洛昭仪一把,为的是户部尚书这个官职吧?” 淑妃直接开口问道,“可是林家许给了温家什么好处? “母亲才叫你出手相助?” 此言一出。 温常在面上顿时有些不大好看。 “娘娘在说什么?嬪妾怎么听不大懂?嬪妾住永和宫,林美人住景仁宫,嬪妾与她,可是八竿子打不著啊!” 温常在並不承认。 淑妃闻言,漆黑的眸子望著温常在,脸上不由溢出一抹讥誚的冷笑。 “怎么? “因著这件事被令婕妤一眼识破,令你和林美人失利,就不愿意承认此事与你有关? “若果真如此。 “为何洛昭仪会连夜罚你下跪? “你可知道,洛昭仪的性子,就跟那海里的乌龟一样? “她这样,整日缩在龟壳里,轻易不与人结仇的人,却都要出手整治你,可见就是认定了你害她。 “你还不肯承认?” 淑妃这样一说完。 温常在被戳破,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颇为难堪。 “娘娘,您也知道,嬪妾只是温家的庶女,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只是听令行事。 “宫中有您在高位上坐著,嬪妾自知根本不可能得宠。 “所以,嬪妾就是您手中的一把刀,您让嬪妾砍向谁,嬪妾就砍向谁。” 温常在只得这样说道。 淑妃则仍是冷笑。 “你可不是本宫的刀,你是我母亲的刀……再说了,有你这么钝的刀,本宫实在不知道,你能砍倒什么。” 她这话说得毫不留情。 温常在只有继续陪著笑。 心中如何想,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殿內一时陷入安静。 “连贤妃都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你跟林美人?” 半晌,淑妃才又说道,“本宫劝你,若还想活著,还是少招惹她。 “否则,叫她抓住了把柄。 “她是真的会亲手將你溺死在湖里的。” 这样说完。 淑妃就端了茶。 温常在只得起身告辞。 不过走之前,仍是说道:“嬪妾知道,娘娘瞧不起嬪妾。 “可有的时候,娘娘也不要太小瞧嬪妾的一些手段了。 “在这后宫里头,娘娘怎么知道,输的人一定就一直是嬪妾,而不会是她呢?” 说完。 温常在又一福身,才是终於走了。 “这个温常在,这话说得,倒真是有些应了那句——命比纸薄,心比天高。” 宫女絳紫忍不住说道。 “娘娘,若这温常在真的做出什么事,牵扯到娘娘您,可如何是好?” 宫女青绿也有些担心地询问道。 淑妃则喝了口手里的茶。 “由著她去吧。” 她这语气,颇有些不大在意,“本宫在后宫经营这么多年,若如此容易被一两个废物牵连到,危及自己的地位…… “那本宫,也实在是白混了。 “更何况。” 说到这里,淑妃动了动手里的茶盖,美眸中浮现出一抹若有所思,“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本宫也不相信,在这后宫里,她能一直贏! “本宫倒更想等一等,这个温常在,给本宫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 盛夏一晃而过。 眨眼间,秋日来了。 地上一片焦黄之色。 云雾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能明显地感受到早起的风都透满了凉意。 她去往永寿宫请安。 路上,碰到杨嬪。 杨嬪前不久才被解了禁足。 此时再瞧见云雾,竟是乖巧规矩了不少。 “嬪妾向令婕妤请安。” 杨嬪主动下了仪仗,向云雾行礼。 “起吧。” 云雾坐在仪仗上,高高在上地往地上投去一眸。 第168章 也不知是谁给圣上出的主意 而后,便没再理会杨嬪。 仪仗继续往永寿宫去了。 杨嬪瞧见她这般冷淡的模样,不禁咬了咬唇,而后上了仪仗,跟在后头。 云雾一脚刚踏入永寿宫,另一侧,就又撞见了田才人也跟著进来。 田才人应当是之前被帝王给罚跪,折腾得怕了。 如今似是转了性子一般。 每回见了云雾,虽然仍是不肯老老实实行礼问安,却也都是躲著走。 此时,她闷头踏入永寿宫。 迎面撞见云雾,刚伸进去的那只脚,就连忙缩了回去。 低著头,站在一侧。 一直到云雾进去之后,她才拍了拍胸脯,跟著小心翼翼踏入。 杨嬪將田才人这一举动,看在眼里。 “她如今,竟这样害怕令婕妤。” 杨嬪不禁说了句。 “如今满宫的低位妃嬪,有谁不怕她呢?” 宫女和苏接话道,“她可是,接连打了田才人,险些溺死靳常在、更將靳常在踹进湖中,却都未受到圣上一丁点责罚的。 “更不用说,连娘娘也在她手里吃了暗亏,不但几次侍寢被阻挠,甚至还害得娘娘丟了封號…… “如今满宫的人都知晓,令婕妤得圣上偏心。 “谁也不敢轻易得罪她了。 “见了她,便都是如田才人那般,绕著走,生怕自己再倒霉惹到她。” 和苏话语之间,颇有几分对云雾的不喜,和自家娘娘丟失封號的愤愤不平。 此前,杨嬪也为此伤神愤怒过。 可结果,却是连薛皇后都袒护云雾。 “能够得到圣上的偏爱。” 此时,杨嬪望著云雾渐渐不见了身影,若有所思地道,“谁能够像她这样做到,谁就能像她一样,可以在后宫,为所欲为。” 说完。 杨嬪一挑眉。 却是暗暗告诫自己。 往后,必当徐徐图谋帝王心。 更要暂时,避开云雾的锋芒。 待日后她得了帝王的宠爱,与云雾之间的那些新仇旧恨,再来一笔一笔的算! 杨嬪十分自信,自己能重夺圣宠。 却不知云雾根本就不会让她得逞。 不久后。 永寿宫外殿。 一眾妃嬪都在各自的位子上坐满。 薛皇后才从里头出来。 “今日,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大家。” 她道,“如今已经立秋,圣上的意思,今年该举办一场秋猎了。 “每年秋猎,都要去南山围场。 “那是皇家猎场,离京较远。 “到时候,圣上会带几名妃嬪隨驾。 “后宫姐妹太多,本宫要留在后宫主持大局。 “淑妃和令婕妤,是圣上定好的。 “还有贤妃、高贵嬪、许嬪,圣上的意思,是要她们带著大皇子和两位公主前去,开开眼界,见见世面。 “其余的人……圣上也难以决定都带谁,最后定下了一个规矩。 “谁若是能拉满一张弓,並射中目標,就带谁去。” 薛皇后这样一说。 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拉满一张弓,这便是需要一定的臂力了,得平时经常训练才行。 但妃嬪们入宫之前,大多都是整日研习琴棋书画的闺秀,哪会去练这个? “关嬪肯定去得了。” 这时候,不知是谁说了句。 关嬪也的確一脸志在必得的神色。 她整日关在这后宫里,以前喜欢舞刀弄枪,入了宫后却都碰不得。 如今有这样的机会,自是不想放过。 一旁,淑妃也不禁脸上露出一抹兴味的神色来。 “这规矩倒是新鲜,也不知是谁给圣上出的主意。” 她有些好奇地隨口道了句。 “还能是谁?是令婕妤唄。” 贤妃语意不详地答道。 顿时,一双双眼睛,都看向了云雾。 然而,却没有谁敢开口质疑她,生怕得罪了她,像是田才人或是靳常在那般,被她找机会折辱。 云雾自然知道自己如今在宫中的名声。 竟好似成了一霸似的。 她也知晓,自己如今的这霸道的名声,都是有人在暗中,故意传扬的。 不过,她並不在乎罢了。 所幸她也猜得到,那幕后传播之人是何用意。 只等著对方的醉翁之意,赶紧到来。 “令婕妤当初將靳常在的头按在水里,几次三番,差点將靳常在溺死……如此就可以猜得到,令婕妤的臂力,定然是能够拉满弓的。” 这时候,高贵嬪忽地以手掩唇,以一种开玩笑似的口吻,这般说道。 几个低位妃嬪闻言,不禁佩服高贵嬪的勇气。 又想到高贵嬪有女傍身。 自然可以不怕云雾。 就都又有些羡慕。 至於她们对云雾的埋怨,则都悄悄藏在心里。 “谁说不是呢?” 贤妃接了高贵嬪这话,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笑著道,“你们吶,都赶紧去好好练练吧!兴许,还能被选中!” 她这样说。 薛皇后则道:“倒也不必这一次非要去,明年春日,兴许,圣上也会再举办一场围猎。 “就算春日没有,还有秋日。” 她这样说,却並没有叫妃嬪们安下心来。 毕竟,能不能活到那一日,还未可定。 没多久。 永寿宫请安结束。 “令婕妤留步。” 云雾刚要坐上仪驾离开,便突然被人叫住。 她扭头一看,竟瞧见是林美人。 “何事?” 云雾表情里有一丝显而易见的意外。 “令婕妤,嬪妾想去隨驾狩猎,只是,嬪妾不曾接触过弓箭,令婕妤可否教教嬪妾?” “让本宫教你?” 云雾微微挑眉。 “令婕妤……可是不愿意?嬪妾也知道,此事实在叨扰令婕妤,只是,嬪妾在这后宫里头,除了与令婕妤还有过几次接触,其余的人,实在不大认识。” 林美人把话说得头头是道。 然而,她刚一说完。 “林美人確定真是为了跟令婕妤学习弓箭,还是,只是因为圣上经常往泠月殿去,想要蹭令婕妤的光,能多偶遇圣上几次啊?” 一旁,一外表嫻静的女子,忽然近前说道。 “陈贵人?” 林美人见到来人,不禁眉头微微一蹙,“我可没有你这样细腻的心思,竟然还能想到偶遇圣上这上头去…… “圣上多半只有夜里忙完公务,才会来后宫。 “我只打算白天跟著令婕妤学习弓箭…… “到了你嘴里,竟能將我歪曲成別有用心了?” 云雾听著这话,目光则打量著这个陈贵人。 也是今年选秀入宫的新人。 最近刚刚得宠。 而她另一层的身份,则是昔日,那个为圣上怀了皇嗣,却一尸两命惨死的,陈嬪的妹妹。 第169章 后宫会教她懂得什么叫做规矩 云雾入宫第一日,就发生了刘美人害寧贵人小產一事。 当时,刘美人不顾生死,痛斥帝王薄情,保护不了陈嬪,陈嬪一尸两命惨死,他却没有查出凶手是谁。 刘美人被处死时,將那一块血玉鐲子的碎片,悄悄塞给了云雾。 那块碎片,至今还被云雾小心收藏著。 而自打陈嬪去世后至今,也有了好几年,陈家都未再送人入宫。 直到这一次选秀。 陈嬪嫡亲的妹妹陈琦罗入宫,获封贵人。 贤妃是陈嬪和陈贵人的庶姐,贤妃的生母则因犯错,而被二人的母亲处死。 之前,关嬪就已经查出了贤妃的生母究竟犯了何错。 云雾握著这些消息在手里,始终没有发作。 无非,也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適的时机。 此时,陈贵人听了林美人一番反驳的言论,就是讥讽地一笑。 她走到云雾跟前,朝她福了福身子。 而后就道:“婕妤娘娘,您或许不了解林美人。 “可嬪妾自小与她相识,最是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 “嬪妾劝您,还是小心她为妙,她呀,最喜欢,也最擅长,踩在別人的肩膀上,往上爬,让自己出尽风头,尽得好处。” 光是听这一番话,就知道二人之间,仇怨不小。 “婕妤娘娘,您莫要听她含血喷人!” 林美人见陈贵人这样在云雾跟前抹黑自己,当即又反驳道,“陈贵人一向喜欢说三道四,栽赃污衊他人!” 陈贵人闻言,冷冷一笑。 正欲再说什么,便见云雾忽地拉住她的手。 “你是陈嬪的妹妹。” 云雾说道。 “娘娘知道嬪妾的姐姐?” 陈贵人一听这话,眼眸中有亮光一闪而过,隨即脸上不由一笑。 她点了点头,“想不到这宫中,竟还有人记得嬪妾的姐姐。 “只是,我从未听姐姐说过,她认识娘娘呀?” 陈贵人望著云雾,仍旧带著几分婴儿肥的娇丽小脸上,带著显而易见的疑惑。 “我的確与你姐姐並不认识。” 云雾摇了摇头,道,“但我猜,你姐姐一定是一个很好的人。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因为我入宫第一日,就有人不顾自己的生死,为了你姐姐的事,向圣上申诉。 “她能得人这般诚挚以待,必有她过人之处。” 这一番话,听得陈贵人眼眸都有些红了。 她声音也哽咽起来。 “娘娘……” “好了,你这会儿若是没事的话,可愿去本宫的泠月殿坐坐?还有,你可想学射箭?” 云雾声音温柔地问道。 “多谢娘娘!嬪妾却之不恭!” 陈贵人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应下。 云雾就这样拉著陈贵人走了。 完全將原本主动拜师的林美人,给不闻不问地撇在原地。 这时候。 看了好一会儿热闹的温常在与靳常在,一起朝著林美人走过来。 三人说起了话。 正瞧见田才人要回去,便连忙叫住了她。 “田才人,如今天气凉爽,今日时候也还早,何不隨我们去御园走走?” 温常在主动说道。 “那好吧。” 田才人犹豫了下,很快就答应。 可这些日子,她过得实在是太闷了,都快要闷死了。 几个人一道朝御园走去。 “她们几个,倒是凑到一起,瞧著像是结盟了似的。” 后头,杨嬪身边的宫女和苏望著这一幕,不由语气不怎么好地嘲讽道。 “都是一群不成气候的,由著她们去吧。” 杨嬪不甚在意地点评了句,回了自己的钟粹宫。 妃嬪们都几乎散尽。 然而永寿宫中。 却仍有两人坐在內殿中,陪著薛皇后喝茶。 一个是薛答应。 皇后的庶妹。 另一个,则是崔美人,闺名崔易瑶,乃是薛皇后母族荆州崔氏的嫡女,真正世家精心教养出来的贵女。 她与薛答应各坐一边。 薛答应一脸小心谨慎。 崔美人却颇为自得,手里捧著茶碗,细细品尝这雨前龙井的味道。 “嬪妾还是头一次尝到娘娘宫里这茶水的味道。” 此时,崔美人语气有几分讥讽地道,“嬪妾还以为,娘娘宫里的这龙井茶,都送给了令婕妤呢。” 薛皇后假装听不懂她这话里对云雾的针对之意。 她也捧起茶碗,轻啜了一口。 道:“你入宫后,本宫一直忙於各种宫务,这才没有空请你喝茶说话,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这不是就请你了吗?” 薛皇后语气轻鬆。 崔美人抬眸望她一眼,放下手中茶碗。 “只可惜,嬪妾跟你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崔美人此言一出。 薛答应嚇得脸一白。 “崔美人慎言!” 平章则立即出言训斥道,“皇后娘娘面前,岂容你如此造次!” “造次?” 崔美人看一眼平章,而又询问薛皇后,“表姐也觉得我造次了吗?可是,我只是把你做过、以及正在做的事情,重复了一遍。 “这样也算造次了吗? “难道你不是被姑母一手抚养长大? “难道你不是忘了姑母是怎么死的,不记得姑母对你的养育之恩了吗? “所以,才一个劲儿地对那个害死姑母的女人的生的另一个野种,这般百般討好。” 她刚一说完。 平章气得顿时说不出话来。 “崔美人慎言!” 一旁,落衡也忍不住再度出声警告道,“须知这是宫里,不是薛、崔两家!坐在您面前的,也不仅仅是您的表姐。 “更是大周的皇后娘娘! “岂容你这般旨意羞辱!” 崔美人听著这话,却仍是根本不当一回事。 她当即站起了身,目光轻慢地扫一眼薛皇后:“是,您是大周的皇后,高高在上。 “我们崔家的血统,可配不上您高贵的身份。 “嬪妾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说完。 她就径直走了。 “娘娘!崔美人实在是太目中无人,简直是藐视后宫规矩!” 平章立即看向薛皇后,语气愤愤不平的。 “由她去吧。” 薛皇后脸色平静,並无任何波澜,“后宫,会教她学会什么叫做规矩的。” 落衡听了,拉了拉还想说什么平章。 两个宫女都噤了声。 薛皇后才又望向一旁一脸畏畏缩缩的薛答应。 她眉头微皱,表情顿了顿,隨即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耐: “说吧。 “父亲將你送入宫中,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第170章 终於对她起了兴致 “父亲他……没想要做什么呀。” 薛答应垂著头,根本不敢看薛皇后的眼睛。 她手指扣著宫装上的一处绣纹,声若蚊蚋,语气无辜。 薛皇后十分厌恶这个庶妹。 “行了,无非是像从小那样,叫你盯著我,监视我。” “娘娘……” 薛答应听了这话,顿时有些害怕。 “没事就下去吧。” 薛皇后一摆手。 “嬪妾告退。” 本书首发1?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薛答应如蒙大赦一般,连忙起身福礼,而后离开。 “娘娘,薛答应真是侯爷送来监视您的?” 她一走,落衡立即问道。 “国公爷这样做太过分了!他权势再是滔天也只是臣子,可曾想过娘娘乃是皇后!一国之母!” 平章表情愤愤。 两个宫女都最是清楚,过去娘娘在国公府,英国公这个做父亲的,真正是如何对待娘娘的。 也因此,二人对薛答应也都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只因过去在国公府时,薛答应这个庶女,就是英国公派过来监视娘娘一举一动的。 “娘娘,这宫中手段隱秘,若要除掉薛答应,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国公爷也怀疑不到您的头上去。” 落衡忽地说道。 平章一听,连忙目光期待地望著薛皇后。 “犯不著如此。” 然而,薛皇后却道。 “娘娘!” 平章一脸不理解,“对於她这样的討厌鬼,您实在不必心慈手软!” “我哪里是心慈手软啊。” 薛皇后却只是自嘲地一笑,“杀了她,父亲还有办法送来第二个。 “最起码,薛答应的存在,本宫心里清楚。 “父亲若再送新人,本宫可就未必能察觉到了。” 她这样说,可心里也清楚。 薛答应的存在,名为监视,更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英国公是要皇后明白。 即便她贵为皇后,是一国之母,也逃不开薛家的这个身份,那就该做对薛家有利的事情…… 尤其是,乖乖地做他手里的一枚棋子! 否则,他有的是手段逼她就范。 薛皇后望著杯中沉淀在底部的茶叶,眼神透著一股他人难以懂得的苦涩。 这天底下。 做皇后做到她这个份上的,恐怕也只有她了…… 此时,平章与落衡对视一眼。 二人都没再说什么。 殿內一时静了下来。 另一边。 泠月殿中。 云雾带著陈贵人回来,说要教她射箭,果真就叫人去內务府取了一把弓箭,正经地教起了陈贵人拉弓。 住在东偏殿的江贵人瞧著外头的热闹,也忍不住上前,认真观摩起来。 很快,晌午到了。 云雾早叫人去多领了午膳。 留了陈贵人与江贵人一道用膳。 陈贵人欣然应下。 江贵人也觉得惊喜不已。 只因从她住进来以后,向云雾请安那次,二人说过几句话,平日里,云雾对她的多番示好,都是视若无睹的。 只有今日,竟允许了她的接近。 这令江贵人多多少少,觉得有些振奋。 虽然她也清楚,自己恐怕是沾了陈贵人的光。 午膳过后,陈贵人等了片刻,见云雾没再说別的,好似叫她过来,就只是教她射箭、以及叫她一同用膳,就没有再提到她嫡姐的事,便也识趣地告辞离开。 “娘娘对陈贵人这样亲近,倒叫嬪妾有些嫉妒了。” 这时候,江贵人却仍未离开,且这样小心翼翼地道了句。 “哦?” 云雾淡淡应了一声,就没別的了,拿起了茶几上的一本书看了起来。 虽未端茶送客。 可这意思,也差不多了。 江贵人顿时又觉得有些气馁。 从入宫后向云雾请安,听云雾说了那些话以后,她內心中,就已经认定了云雾…… “娘娘今日陈贵人过来,可是因为陈贵人姐姐陈嬪的事?” 江贵人捏著帕子,心里左思右想著,终於还是大著胆子道了句。 云雾闻言,这才抬眸望向她。 “你知道陈嬪。” 云雾道了句,不像是问,而是一种肯定的语气。 “嬪妾的母亲,年轻时与陈嬪的母亲汪姨母,乃是闺中好友,后来各自成亲……” 江贵人连忙道,“陈家是诗书簪缨之族,绵延了好几代的大家族。 “本家並不在京城,而在儋州。 “母亲就与汪姨母分开。 “直到陈嬪入宫那年,陈家大房搬入京中,她们才又重聚。 “有许多事情,母亲都从汪姨母口中得知。 “嬪妾年幼,喜欢赖在母亲身边。 “便也跟著听了许多。” 话说到这里。 云雾不得不放下手里的书。 她看向江贵人,头一次对这个多番討好自己、却不是去帝王跟前邀宠的女子,起了兴致。 “你都知道些什么?” 云雾不禁问道。 “娘娘,嬪妾知道,贤妃的生母杨氏,是因为偷偷给陈嬪的幼弟灌药,险些害死陈嬪的幼弟,才被汪姨母给处死的。” 江贵人立即道。 说完,她没有立即说下去,而是望著云雾。 云雾听著这话。 这些消息,关嬪也为她打听到了。 但关嬪,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打听到的。 然而江贵人却是从陈嬪的生母汪氏口中,十分轻易地得知。 “除了这些,还有呢?” 云雾又问。 江贵人瞧著她这般神色平静的模样,心里就是微微一惊。 看得出来,对自己说的这鲜为人知晓的秘密,云雾显然已经知道了。 江贵人不禁慎重起来。 脑中细细思索起来。 看来,云雾对於陈嬪的事情,果真感兴趣,所以才会去调查。 那自己要说的,就必须得是对她格外有用的信息,才行。 “嬪妾听汪姨母说,那药,十分阴损,给小孩子喝了,身体的那一处……无处发泄,若不是医治及时,陈嬪的幼弟,就要废了。 “然而当时,杨氏肚子里,怀著一个,且她十分篤定,怀的是男胎。 “而杨氏给陈嬪幼弟灌的药,不是杨氏自己找来的。 “而是,贤妃娘娘……” 江贵人说到这里。 云雾面上,才终於出现一抹诧异的神色。 江贵人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接著道,“当时,贤妃娘娘还是陈家的一个庶女,尚未入宫。” 第171章 你以为,她是容易对付的? “人人都以为,贤妃娘娘当年入宫,是因为她生母被嫡女害死。 “她一怒之下才脱离了陈家,不惜入宫为婢。 “可实际上,是她心虚,害怕东窗事发,查到她头上丟了性命,这才逃出府入宫,寻求庇护。” 江贵人说,“当然,这些,也只是嬪妾入宫前,听汪姨母说的。 “究竟是不是真,恐怕还得再去陈家求证,才能得知。” 说完,她就安静望著云雾,没再多说。 云雾也一时沉默。 她並不怀疑江贵人的话。 因为贤妃就是那样一个行事手段狠毒之人。 在自己入宫第一日,贤妃就叫寧贵人演了一出小產的戏码,坑死了刘美人,连累得她没能成功侍寢,第二日叫人嘲笑。 之后,贤妃因为怀疑那块血玉碎片就在她手中,不止一次借容妃之手害她。 甚至后来,还想利用江才人,叫江才人服药,呈现出有孕的症状。 那一日,若不是她早做安排,叫关嬪不得不杀死了江才人…… 云雾毫不怀疑,江才人真正的死法,应当是被贤妃利用,造成一尸两命的假象,再污衊到她头上。 贤妃一次次不择手段地害她。 所以,云雾才拿大皇子做了一次文章,唬住了贤妃,之后,得了这许多的安寧。 但如今,局势不同了。 陈家送了陈贵人入宫,並且陈贵人已经得宠。 贤妃瞧见陈贵人,焉能不想起死去的陈嬪、想起她与陈家之间的仇怨? 如此一来,贤妃除了针对陈贵人以外,必然也会想起在云雾手中的那块属於陈嬪的、血玉鐲子的碎片。 这块碎片,就像是悬在贤妃头顶的一柄利剑。 隨著陈贵人的得宠,会叫贤妃愈发如坐针毡,担心这柄利剑一朝落下,將她刺穿。 云雾意识到,自己该早做打算了。 这一次,不能等贤妃打到她了,她再被动地还手。 “你说的这些,对本宫很有用。” 此时,云雾望向江贵人,笑了笑,道,“你若有什么心愿,可以告诉本宫。 “只要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內。 “我必定为你实现。” 江贵人一听,连忙起身,跪在云雾跟前。 她语气惶恐地道:“娘娘这样说,真是折煞嬪妾了。 “嬪妾只是將以前听到的一些事情,告知了娘娘,並没有做什么了不起的、真正能帮到娘娘的实事。 “嬪妾不敢提任何心愿。 “唯愿娘娘能够从今往后,有什么用得著嬪妾的地方,能够想得起嬪妾。 “嬪妾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江贵人一番话,说得颇为诚恳。 云雾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江贵人,你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云雾睨著她,“你的身份,是圣上的妃嬪,而非本宫的奴才。 “你要做的是,及早得宠,笼络圣心。 “而不是在这里,说要为我做事。” 江贵人听了这话,原本有些忐忑的心境,却一点点平缓下来。 她听出来。 云雾这一次的语气,较为委婉。 不像之前那次,那般直接又不留情面的拒绝。 “娘娘,嬪妾初入宫时,也曾想过,要得圣上的欢心。” 江贵人如实说道,“可直到见到娘娘以后,娘娘说的那一番话,那般真心地为嬪妾指路,叫嬪妾远离贤妃…… “嬪妾就知道,娘娘才是这后宫中,唯一值得追隨之人。 “还望娘娘,莫要拒绝嬪妾的这一片忠心了。” 她这里说完。 殿內一时又静了静。 好半晌。 云雾才道:“你如此诚恳,本宫也不好再拒绝你。 “本宫记得,你的父亲擅长经商,是一个有才之人,只是不好做官,便一直未曾入仕。 “如今,我舅舅已经做了户部尚书。 “你写封信问问你父亲吧。 “若他有意,本宫可以请舅舅举荐你的父亲,去户部任职。 “还有你的弟弟,正是读书的年纪,我也可以写信请求舅舅,做你弟弟的老师。” 云雾这样一说。 江贵人脸上顿时现出欣喜不已的神色! 从她的五妹被大房和东寧郡王府的人害死以后,父亲就一直后悔,自己不是个官。 大伯,是不会让父亲做官的。 但有了云雾这话…… 以后,他们二房翻身的机会,就来了! 更不用说,云雾要叫弟弟拜她的舅舅洛贇为师! 洛贇可是正经科考出头做官的啊! 他的学问,自不用说。 並且他还极为擅长做实事,是一个实干的官,这样的人做六弟的老师,六弟的造化就有了! “嬪妾,多谢娘娘恩典!” 此时,江贵人扑倒在地上,长跪不起。 一时之间,竟是激动得泪流满面。 她只在心中默念。 以后,五妹的仇,便有机会报了! 云雾这里,江贵人没再待太久,就回去了。 而另一边。 咸福宫中。 高贵嬪从永寿宫请安回来没多久,一得到消息,就来了碧霄殿见贤妃。 “今日,令婕妤当著眾人的面,拒绝主动示好的林美人,却拉拢了陈贵人去她的泠月殿,你可瞧见了?” 贤妃坐在那里,望著高贵嬪问道。 “回娘娘,嬪妾也是回了景仁宫以后,才听奴才说了。” 高贵嬪小心翼翼地道,“嬪妾还听说,那林美人与陈贵人颇为不和。” “你的意思是,拉拢林美人?” 贤妃挑了挑眉。 “娘娘,林美人是京城第一美人,虽然至今还没能成功侍寢,可圣上曾答应过陪她用晚膳,可见心中还是有她的。” 高贵嬪说,“若娘娘將林美人收入麾下,再提拔她上位。 “或许,会成为一柄对付令婕妤的利剑也说不准。 “除了林美人,还有崔美人、田才人、靳常在、温常在。 “娘娘都可以试著拉拢。” “她们几个,可都是与令婕妤有过节的。” 贤妃闻言,眉头不由一皱。 她当即反驳道:“崔美人是皇后的表妹。 “温常在更是淑妃那个贱人的表妹! “你觉得,她们会听本宫的?” 高贵嬪听著,却想法不同。 “娘娘或许可以先放下与淑妃之间的成见,一同收拾了令婕妤。” 她接著提议,“但无论如何,都不能继续眼睁睁地看著令婕妤继续拉拢陈贵人了。 “娘娘今日叫嬪妾过来,不也正因为这个? “要知道,令婕妤手中,可有陈嬪的那块血玉鐲子的碎片…… “她隨时都有可能联合陈贵人,害了娘娘您吶!” 贤妃听完。 却心里更烦。 她说:“你当本宫不知道这些?以前,本宫不再对令婕妤动手,是因为大皇子。 “但如今,大皇子身边已经被本宫和太后保护得密不透风。 “绝不可能再发生上次那样,他被令婕妤的人叫走的事…… “本宫之所以这么久都未动手,不是因为怕了令婕妤那个贱人。 “而是,以前用了那样多的手段。 “都未能撼动她丝毫。 “如今,仅凭几个刚入宫没多久的新人,你就指望扳倒令婕妤那个贱人? “你以为,她是容易对付的?” 第172章 將事实说出来,也是羞辱吗? 高贵嬪这一下,在咸福宫待到午后才走。 初秋的日头,仍旧有些毒辣,叫人昏昏欲睡的,提不起精神。 然而后宫的局势,却在这一个午后,悄悄地发生了变化。 到了傍晚。 淑妃在御园散步,竟偶遇了贤妃。 她瞧见这张偽善的脸,就內心作呕。 当即打算瞧不见,转头就要走。 “淑妃妹妹留步。” 贤妃却破天荒地主动叫住了她,“我来这里,正是要找你。” 淑妃听得这话,不由脚步一顿。 “找我?” 她转过身来,望一眼天,“该不会今日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吧?” 贤妃听出她的讥讽之意,却难得没有生气动怒。 “淑妃妹妹不信?” 她主动上前,想要拉住淑妃的手。 却被淑妃一下错步躲掉。 贤妃脸上的尷尬之色一闪而过。 “淑妃妹妹,这边的凉亭风景不错,也僻静,咱们到那边说话吧。” 她又提议道。 淑妃见自己都表现得这般明显了,贤妃居然还不恼,不禁就有些奇怪。 事出反常必有妖。 也不知道贤妃这个假仁义,这次又想耍什么招。 此时,淑妃冷笑了声,就提步去往那处凉亭。 贤妃见此,抬步跟上。 “说吧,什么事?” 淑妃一坐下,就对著跟上来的贤妃立即询问道。 “淑妃妹妹,我知道,你对我意见很大,过去我们两个,也总是针尖对麦芒。” 贤妃苦口婆心地道,“可是,今日,我是请淑妃妹妹暂且放下你我之间,以前的成见的。 “我们合力,合作,对付一个人,如何?” 淑妃一听贤妃是来求合作的。 顿时觉得颇为稀奇。 甚至又想开口刺她几句。 可又转念一想…… “你想对付令婕妤?” 她忽而开口问道。 “淑妃娘娘真是冰雪聪明,难怪圣上以前那么喜欢你。” 贤妃当即夸讚道。 然而这话一出口,就又意识到说得不对。 淑妃以前是得宠,可从去年,她就忽然失了宠爱似的,也很久未曾侍寢过了。 可是,淑妃已经习惯了过去对淑妃说话夹枪带棒的。 一时没能改变这个习惯。 “我的意思是……” 贤妃立即就想找补。 然而,淑妃却当即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 “我拒绝。” 她直接冷冷地道,“就算要对付令婕妤,也是我一个人的事,与你无关。 “再说了。 “就你那点浅薄的手段…… “我也实在瞧不上。 “与你合作,只会扯我的后腿,拖累了我。 “劝你还是去找別人吧!” 淑妃这样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 贤妃见她竟然这样不给面子。 並且还將她说成了猪队友似的。 脸上自然浮现出恼色。 “若我要找你的人合作呢?” 贤妃脾气也上来了,没有再开口挽留,“温常在,本宫瞧著,她很是聪明机敏。” 淑妃一听这话。 回头睨著她,脸上浮现一抹嘲讽的笑意:“那你可找对人了。 “想必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很愿意帮你的忙!” 说完。 最后瞪了贤妃一眼,就果断提步走了。 “……真不是个东西!以为本宫没了你这个小贱人,就对付不了云雾?呸!” 贤妃如此骂了两句,也颇为自討没趣地回了咸福宫。 夜里。 又是陈贵人侍寢。 贤妃得知后,更加坐不住了。 当即又命人去叫了高贵嬪过来说话。 次日。 永寿宫请安。 陈贵人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怎么了陈贵人?可是没休息好?” 高贵嬪瞧见她这样,就不禁开口取笑道,“看来,圣上是真的很喜欢你吶。” 陈贵人知道她是贤妃的人。 听了这话,也只是淡淡一笑,並不接话。 高贵嬪见此,就又望向云雾,道:“令婕妤,嬪妾记得以前你侍寢时,也总是这样,第二天坐在这永寿宫,就连打哈欠。 “甚至上一回,都没能起来到永寿宫请安…… “看来如今,有一个替你分担的了。” 她这话,挑拨之意过重。 傻子也听得出来。 陈贵人当即就想出言反驳。 “高贵嬪有多久没侍寢了?” 然而,云雾一开口。 一句话,就叫高贵嬪顿时闭上了嘴巴。 她本就不得帝王宠爱。 能怀上二公主,也是意外。 她没有侍寢,已经不是多久的问题了,而是多少年…… 高贵嬪脸上很是掛不住。 “高贵嬪自己侍不了寢,倒是一直都很喜欢盯著別人侍寢的事,一直说个不停,莫非,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 云雾又接著问道。 “令婕妤慎言!” 高贵嬪听不下去了,唰地一下站起来,情绪有些激动地道,“嬪妾不过多嘴几句,道几句事实罢了!竟值得令婕妤这样羞辱嬪妾!” “羞辱?” 云雾眼神困惑,“本宫只是如你那般,將事实说出来,也是羞辱吗?” 此言一出。 高贵嬪当即狠狠一哽。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说得就是云雾的这张嘴了。 她败下阵来。 陈贵人却眼神颇为感激地望向云雾。 云雾朝她友好地一笑。 陈贵人扯了扯手里的帕子,心中一阵若有所思。 “高贵嬪快別说了。” 这时候,靳常在连忙开口说道,“令婕妤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 “她这一向是,最擅长打压位份比她低的妃嬪了。 “瞧瞧自打这半年来,被她以势压人,百般羞辱的妃嬪,还少吗? “嬪妾不正是其中最惨的一个?” 靳常在说完,就一脸的委屈模样,低下了头去。 “谁说不是呢?” 林美人立即附和道,“令婕妤受圣上宠爱,得天独厚……她自然是想羞辱谁,便可以羞辱谁的。” 第173章 还真是不把这宫里的人当人啊 “羞辱?” 这时候,江贵人忍不住开口道,“我却觉得,分明是你们自取其辱! 占了下风,就反过来以弱者的身份,说令婕妤的不是。 “若不是你们主动招惹,令婕妤无论如何,也羞辱不到你们吧?” 她这样说完,便悄悄看向云雾。 见云雾脸上並无不快,暗暗鬆了口气。 如此,便是云雾也在眾人面前,认可了她的身份。 此时,她这话一出。 皇后、贤妃、淑妃等人,都有些讶异地看过来。 云雾入宫这么久,从来都是一人。 除了与杨婕妤关係好,不曾结交过任何人。 然而看这架势,似乎江贵人竟是认了她做主子似的? “真是稀奇。” 一直隔岸观火的贤妃耐不住性子地开了口。 她上下打量江贵人。 拧著眉毛,而后一脸似笑非笑,道,“江才人是你的堂妹,她和令婕妤过去的关係,可一直不大好啊。 “你倒好。 “一进宫,就认贼做主。 “你可真是江家的好女儿啊!” 她话语中的嘲讽意味,简直不要太重。 就差直接说江贵人吃里扒外了。 其他人闻言,也都纷纷看好戏的眼神,盯著江贵人。 贤妃这话,也勾出了眾人心中的疑问。 毕竟当初江才人活著时,后来就巴结上贤妃。 所以江贵人一入宫,所有人都默认了,她定然也会和江才人一样,去走上贤妃的门路。 结果,这么久过去。 她一声不吭的,却一次咸福宫的门都未曾踏入过。 反而成了云雾的人。 “江才人是江家大房的人,你则出身二房,但我听说,你们二房,一向都是听大房的话,因为你父亲只是一个经商的商人,但大房江才人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大伯,却是正三品的大理寺卿。 “而大理寺,是圣上登基之前,就掌管的地方。 “所以,江大人是不折不扣的天子近臣。 “你们整个江家都要仰仗大房……可你的选择却,与江才人完全相反。” 此时,高贵嬪又这样补刀道,“这不是吃里扒外,又是什么?” 江贵人一时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心里头驀地一场火气。 多少年来,他们二房无论赚多少银子,都得送给大房。 这也就算了! 可江家大房欺压他们二房,害死她的亲妹妹。 这笔血债又怎么说? 她入宫后,不似江才人那样巴结贤妃,就要被说成是认贼做主,吃里扒外! “高贵嬪慎言!” 江贵人微微冷著脸,“嬪妾不是认贼做主,而是深深地意识到,这宫里有些地方,风水不大好! “且看过往,但凡跟过贤妃娘娘的妃嬪,有哪一个能落得个好下场的? “嬪妾是怕性命不保,才一直不敢与贤妃娘娘结交。 “这一点上,想比高贵嬪比谁都能感同身受! “还望高贵嬪往后,少管他人事,保重自己便好!” 一席话。 说得高贵嬪脸上一惊,连忙看向贤妃。 贤妃则已经震怒不已。 “你这贱人!敢当著皇后娘娘的面,污衊本宫!” 她当即一拍茶几,恼怒异常地起身指著江贵人的鼻子痛斥著,又吩咐道,“来人!江贵人以下犯上,不敬上位,给本宫掌她的嘴! “打得她的嘴巴烂掉,说不出话为止!” 贤妃话音一落。 她身边跟著的宫女碧珠,就要上前去打江贵人。 “慢。” 然而,云雾却忽地开口。 她一个字,就叫碧珠一时不敢再上前,求助似的看向贤妃。 “怎么?令婕妤是要护著自己养的狗了?” 贤妃神色讥誚地冷冷质问道。 “什么狗不狗的?” 云雾似笑非笑地睨著她,“照贤妃娘娘这说法,高贵嬪也只是你手边的一条狗了? “你的贴身宫女碧珠、绿莹她们,也是你养的狗? “贤妃娘娘,还真是不把这宫里的人当人啊。” 此言一出。 高贵嬪立即低下了头去,掩去脸上真实的情绪。 碧珠也不由微微侧开脸。 在这宫里头做奴才,人人都把他们当狗。 日子久了,有些时候,他们也不敢把自己当人看了。 可又有谁,好好的一个人,真的愿意去给人当狗呢? 云雾一开口,话就说得格外占理。 贤妃脸色难看异常。 “更何况,江贵人说的,的確也是事实啊。” 云雾语气云淡风轻地接著道,“纵观过往,死去的寧贵人,江才人,不都是贤妃娘娘的人? “不止如此。 “我进宫第一日,就是寧贵人小產,刘美人被赐死。 “就连一直受宠的容妃,也因为与江才人扯上关係,被剋死了。 “可见,贤妃娘娘身边这风水,的確有些晦气。 “不但你自己的人会死,谁若跟他们沾上了边儿,就也得受连累。 “江贵人正因为自己血脉相连的堂妹,被晦气死了,才不敢接近贤妃娘娘的。 “贤妃娘娘,要不请个高人去咸福宫做一场法事? “驱一驱这晦气?” 云雾这么一说完。 且不说贤妃被气得嘴唇发抖,一时激愤说不出话来。 之前原本被她拉拢过的温常在、靳常在等人,都是一脸晦气地身子往后头撇了撇。 “……云雾!” 好半晌,贤妃缓过这口气,大声叫她的名字,“你莫要欺人太甚了!” 说完。 她就看向薛皇后:“皇后娘娘,你就由著这贱人如此羞辱本宫吗! “子不语怪力乱神! “她在这里妖言惑眾,皇后娘娘也不制止吗!” 薛皇后、淑妃,本就一直在看热闹,没有参与进来。 淑妃更是一听到云雾叫贤妃做法事、驱一驱自己身上的晦气,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毫无顾忌的。 昨儿个,贤妃才说要与她合作,一起对付云雾。 还说还拉拢几个新人。 今日,云雾就说贤妃晦气。 谁跟她沾边儿谁倒霉丧命。 就连容妃……都说是被贤妃的晦气给剋死的。 这往后,这帮新人,还敢拜入贤妃门下吗? 淑妃头一回觉得,云雾说话,实在动听。 薛皇后到底还是六宫之主,忍著没笑。 此时听见贤妃在云雾跟前吃瘪,就只能这般无能狂怒,便狠狠拧著眉毛,控制好脸上的表情,隨后一本正经地说道:“贤妃,令婕妤是跟你开玩笑的。 “她今年才十八。 “你干嘛跟她一个小孩子较真?” 薛皇后这话,跟刀子似的,扑簌簌扎进了贤妃的心里。 贤妃只觉一哽。 心里滴血。 云雾今年才十八…… 可她已经二十七了! 险些比云雾大上整十岁! 云雾在她跟前,可不就是跟个小孩子一样的年纪? 这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有薛皇后这样明目张胆的偏心的吗! 居然拿年龄说事! 贤妃內心咆哮—— 难道不知道,年龄,是女人最不能提的事情吗! 第174章 不肯侍寢,你是为了你从前的未婚夫? 一个永寿宫的请安,以贤妃被气到说不出话,愤愤离开永寿宫结局。 眾人也算是见识到了云雾这张嘴的厉害之处。 一连几日。 后宫对这件事的议论,都仍是未能断绝。 “还不是身上有宠,有恃无恐?” 漪澜殿內。 杨嬪一边对镜梳妆,一边如此说道,“否则,她岂敢跟贤妃这样说话?早就被拉出去打嘴巴子了。 “圣上宠爱她,胜於她人。 “贤妃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不敢动她。 “等著瞧吧,贤妃必会用一些阴损手段对付她!” 她这样说著。 和苏在她身后,拿著另一面铜镜,方便杨婕妤看到自己髮髻后头的情形。 “行了,就这样吧。” 杨嬪对自己的妆容颇为满意。 她微微一笑,“至於本宫,只需要打扮得漂亮,牢牢勾住圣上的心就足够了!” 说完,她叫和苏撤了铜镜。 “可打听清楚了,圣上今日当真跟陈贵人约了,去御园散步?” 出门之前,杨嬪又问了句。 “回娘娘的话,都问清楚了。” 和苏连忙道,“御园今日一大早,匠们就搬去了好几盆品种不同的菊。 “说是陈贵人喜欢,圣上吩咐御园特意为陈贵人准备的。” 听到帝王如此看重陈贵人,杨嬪脸上现出一抹讽意。 “她倒真是得意!” 如此说了句,就提步出了钟粹宫。 御园里。 从陆尧和陈贵人出现,就有妃嬪闻讯而来。 杨嬪到的时候,就见帝王身边,除了陈贵人,还有靳常在、林美人、温常在等人。 她蹙了蹙眉,脚下的步子顿住。 “娘娘,怎么不走了?” 和苏不禁疑惑地问道。 “没瞧见圣上身边都是人吗?” 杨嬪说道,“这时候我若再凑过去,只会惹圣上厌烦。” 这样说著,她就果断扭头,回往钟粹宫去,“算了,回去,左右还有另一件事要办!” 傍晚。 御前传来消息。 今夜林美人侍寢。 杨嬪听说后,一把掐断手里的一朵。 “竟是叫她得逞了。” 和苏没敢接这话。 “叫你准备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杨嬪又问。 “回娘娘的话,已准备好了,那长春宫的玉环,被杨婕妤冷落多日,心里对杨婕妤早就不满。” 和苏连忙答道,“奴婢已经將那东西给了玉环,叫她今晚找机会,下到杨婕妤吃的膳食里。 “等她得手了,便会遣人在咱们宫门外头,学几声鸡叫。” 杨嬪点了点头。 不多时。 夜色彻底黑了下来。 一阵突兀的鸡叫,在钟粹宫外响起。 杨嬪穿上一件带兜帽的披风,提了一盏气死风灯,悄悄出去。 在她走后不久。 陈贵人便吩咐贴身宫女若水,去了泠月殿。 “本宫知道了。” 云雾看了陈贵人写的东西,命圆绒当著若水的面烧掉,“告诉你们贵人,我们只合作这一次。 “这一次,她帮了我。 “日后,我必会扳倒贤妃,为陈贵人的姐姐报仇。” 若水得了这话,福了福身子,回去復命。 待她走后。 云雾则问圆绒:“可都准备好了?” “娘娘放心,都已准备妥当。” 圆绒语气篤定地说道。 云雾微微一笑。 望向外头浓稠的夜色。 语气难得带著几分凌厉地道了句:“今晚无星也无月,这般黑灯瞎火的,最適合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帝王秋猎。 最终定在了八月十九。 在中秋之后。 因著这两件大事,后宫又忙碌起来。 薛皇后要筹备秋猎和中秋事宜。 妃嬪们则刻苦地练起了弓箭。 这期间,不少新入宫的妃嬪,都得宠过。 只除了杨嬪和江贵人。 妃嬪们皆是猜测,帝王之所以不宠幸这二人,都是因为顾忌云雾。 杨嬪初入宫时,就因为封號的问题,云雾与帝王闹了几次。 搞得帝王不敢宠幸杨嬪。 如此久而久之,无论杨嬪如何邀宠,可帝王就是没有去过一次她的钟粹宫。 只要江贵人,是因为江贵人就住在承乾宫的偏殿。 而承乾宫的主位,则是云雾。 帝王担心若他去偏殿宠幸江贵人,会惹得云雾心里不舒服。 至於別的地方…… 也就是一个眼不见心不烦了。 这些话,在各宫之间流传。 云雾自然也听说了。 “可要本宫,为你换一处宫殿?” 这一日,江贵人来泠月殿陪云雾下棋,云雾盯著棋盘,忽然如此说道。 江贵人一听这话,微微一愣。 隨即连忙起身跪下。 “娘娘,嬪妾不愿侍寢,还望娘娘不要赶嬪妾走!” 她语气急切。 “本宫有些想不明白。” 云雾书里捏著一枚白色的棋子,脸上带著几分若有所思的神色,“你为何不愿侍寢? “从你入宫后,从未主动邀宠过。 “可知对於后宫的女子而言,最重要的,便是帝王的宠爱? “將来若能生下个一子半女,你的后半生,才算是有了依仗。 “否则,日后就算能活下来…… “或许,也只能落得个为帝王殉葬的下场。” 云雾所说,也的確是她想不通的地方。 她从来不在意帝王宠幸谁。 只要最大的偏爱,是在她身上便足矣。 更何况,帝王登基时间到底还没有那么多久。 朝中老臣居多。 这些人,最看重的並非自己为官的使命,而是家族繁荣的延续。 若想叫他们老老实实地听话,就要用联姻的方式,与他们形成利益牵连。 后宫的妃嬪,就是这种牵连的纽带。 只有他们自家的人被帝王宠幸,才能感受到帝王对自家的信任与看重,才肯卖力为帝王做事。 否则。 这帮人精,可是不会老老实实地为朝廷卖命的。 所以,云雾也从不反对帝王宠幸其他女人。 因为这是这个时代的生存方式。 除非,是与她利益相悖之人。 譬如杨嬪…… 她可以理解帝王对於在承乾宫宠幸江贵人的顾虑,所以也愿意出手,乾脆把江贵人安置到別的宫中去。 没想到,得来的竟是拒绝。 云雾立即想起了江贵人入宫前,身上的那门亲事。 “本宫听说,你原本有一门亲事,你是为了你从前的未婚夫?” 她不禁又问。 第175章 真的很在乎那个死去的小女儿 “原是我违背誓约……” 江贵人苦笑一声,“我不是为了某个人,只是,我自己的事,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没有把话说得太清楚。 但云雾却明白她的意思。 看来,江家二房是真的很在乎那个死去的小女儿了。 否则,江贵人那个厌恶官场的父亲,不会改了性子,接受了舅舅的举荐,入了户部做官。 江贵人也不会撇下早已定下的婚约,转而入宫。 他们应当都是为了给至亲报仇。 “我不能向你保证一定可以为你做到什么事情。” 此时,云雾语气不疾不徐地说道,“但是,我会尽力而为。 “若有朝一日。 “我定叫你心想事成。” 云雾也没有把话说得太清楚。 然而,江贵人一听,却满脸的惊喜之色。 “嬪妾提前谢过娘娘恩典!”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她当即跪下,向云雾行礼道谢。 “快起来吧。” 云雾亲自將她扶起来。 江贵人既然决定放弃爭宠,那就是一心一意地要为云雾办事了。 她也不像其他妃嬪那般,整日勤奋练习弓箭。 而是每日无所事事一般,在宫中各处閒逛。 转眼间。 中秋又至。 今年因著接下来要秋猎的关係,中秋宫宴从简举办,並不是如往年那样,宴请文武百官及其家眷。 而是只在御园摆几桌席面,庆祝一下便罢。 照样是有一些歌舞节目的。 额外加了一个射箭比赛。 前五名,就可以获得隨圣驾参加秋猎的机会。 陆尧坐在主位上。 薛皇后主持比赛。 “我先!” 杨婕妤第一个迫不及待地举起了手。 她整日在宫里都快闷死了。 这秋猎出去骑马射箭玩乐的大好机会,她岂能错过? “那就你先吧。” 薛皇后对於她只在吃喝玩乐的事情上积极,不禁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多谢皇后娘娘!” 杨婕妤得了允许,当即嘴甜地道谢。 隨即就从座位上起身,笑嘻嘻地接过一旁太监呈上的弓箭,对准了身后不远处的箭靶。 挽弓,拉满,射箭! “嗖”的一下! 竟是正中红心! “好箭法!” 一旁,关嬪看得不由惊嘆出声。 得关嬪讚许,杨婕妤难免脸上有些嘚瑟。 不过她却是看向云雾,挑眉得意洋洋地问道:“怎么样?我厉害吧!” “杨婕妤甚为厉害!” 云雾自然也是不吝夸讚。 杨婕妤得了她的认可,辫子都简直要翘到天上去了。 她又拉满了弓,瞄准靶心。 只听又是“嗖”的一声! 这一次虽未射中红心,却也是第八环的成绩。 她又射了三次。 最后一次又射中了红心。 “我霸气吗!” 杨婕妤立即又看向云雾。 “霸气无双!” 云雾颇为捧场地笑著道。 “那是当然!” 杨婕妤昂首挺胸,放下弓箭,便高兴不已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想不到表妹这样精通射箭。” 这时候,陆尧也开口赞了句,“表妹,你怕是投错了胎,若是男儿身,朕就要把你送上战场了!” “女儿身就不能上战场吗!古有木兰替父从军呢!” 杨婕妤撇了撇嘴,当即反驳道,“就你们重男轻女……” “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呢?” 她刚这么嘟囔了两句,太后就黑著脸训斥道,“你一个女儿家,正经该做好的事情不好好做,整日在这些旁门左道上费心思! “如今还敢大放厥词? “哀家看你就是閒的了! “这次秋猎你就別去了!留在宫里好好读书学习吧!” 太后这话一出。 杨婕妤顿时变了脸色。 “凭什么!我也是皇上的妃嬪!皇上定了这规矩,我只要能得前五,就有资格隨皇上去参加秋猎!” 她立即反驳道,“皇上表哥,你快说是不是这样?” “你!” 太后见她搬出皇上,脸色更难看了。 “太后,表妹性子活泼,整日拘著她也不好,倒不如叫她这次也跟著去。” 陆尧瞧著杨婕妤那委屈的脸色,便如此开口说道。 “哼,那也得按规矩来,若她真能拿到前五,那哀家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太后也唯有这般说道。 陆尧笑了笑,没再接这话。 杨婕妤一脸感激涕零地望著他。 那副狗腿的表情,叫人毫不怀疑,若这里不是这么多外人,她真要跪地大谢一通了。 接下来,关嬪也主动举手。 她也射了五次,次次正中红心。 “完了完了,我怕是要进不了前五了!” 杨婕妤一见此,之前膨胀的自信心,这会儿瞬间就没有了。 “怎么会呢?” 云雾安慰她,“关嬪是自小练习骑射,自然要比旁人厉害些,你这些日子练习射箭,手心都磨出水泡了,如今的成绩已经很好了。” “真的?” 杨婕妤听了这话,刚刚被打击得不见了踪影的自信心,又自己找了回来。 她眼巴巴地望著云雾,渴望得到更多的肯定,“你没骗我?我这成绩,真的已经很好了?” “你若不信,往下看便知。” 云雾颇为好笑地望著她道。 杨婕妤只得乖乖听话。 很快。 妃嬪们几乎都比完。 余下的人当中,成绩最好的,是陈贵人。 她虽未中靶心,却次次都在八环以上。 其次是薛皇后的表妹崔美人。 “瞧著也是知书达理、温婉柔弱的模样,没想到竟如此厉害!” 妃嬪们私底下感嘆道。 不过眾人又想到她乃荆州崔氏的嫡女,受世家精心教养出来的贵女,应是自小就练习骑射的。 虽然比不上关嬪和杨婕妤,却也已经很好了。。 第五也颇为出人意料。 竟是田才人。 田才人显然自己也没想到。 一脸的欣喜若狂。 她却是没怎么练过的。 只不过以前在家中时,喜好玩乐,学过一阵。 当时也学得不怎么样。 没几天就不耐烦,懒得再练了。 没想到今日竟运气这样好! 可惜的是林美人,只比田才人差了一点。 她放下手中沉甸甸的长弓时,目光有些幽冷地望了一眼田才人,隨后才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云雾瞧见这一幕。 对身边的红柚吩咐了几句什么。 红柚听后,微点了点头,將她的吩咐用心记下。 第176章 腹中的孩子不是皇上的 也不是所有妃嬪都参加了射箭比赛的。 杨嬪、江贵人和薛答应,都未参加。 至於三人的理由,都是不懂射箭,也学不好。 陆尧目光掠过眾人。 在杨嬪身上稍稍停顿片刻,又很快收回。 他记得非常清楚。 那个女子能將他双手捆缚,应当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不至於连一张弓都拉不起来。 “既如此,那就是杨婕妤、关嬪、陈贵人、崔美人和田才人五人,此次秋猎可以隨圣驾一同前往南山围场。” 此时,薛皇后如此说道,“都好好用膳吧。 “今晚吃饱喝足,好生歇息。 “明日,就得开始收拾行李了。” 她这么一说。 妃嬪们都举起酒杯起身,向帝后、太后庆贺中秋。 一时之间,气氛倒也是一团和气。 待眾人坐下后。 杨婕妤刚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烤鸭。 然而,刚到嘴边。 她闻到那股气味,就是“呕”的一下,差点吐出来! 她这一声,格外突兀。 杨婕妤自己都愣住了。 “杨婕妤这是怎么了?不会是怀了龙嗣吧?” 这时候,与她坐挨著的高贵嬪,当即惊呼出声。 眾人目光立即被引了过来。 陆尧听见这话,拧著眉毛望向杨婕妤。 “怎么可能!” 杨婕妤则下意识地反驳。 她从未侍寢过! 一旁,贤妃听著这话,眉毛都不由一下子挑得老高。 她立即给高贵嬪使眼色。 “怎么不可能?” 高贵嬪会意,当即盯著杨婕妤,不依不饶地道,“你上个月,可是侍过寢的,如今算算时候,倒是差不多呢!” 杨婕妤听著这话,心里头不以为意。 皇帝表哥每次翻她的牌子,都从不曾真正碰过她。 两个人都只是为了应付太后,做做样子罢了。 这事极其隱蔽。 就连她宫里的贴身宫女都一无所知。 ……她至今还是一个黄大闺女,怎么可能怀上龙嗣? 这个高贵嬪,真是好生討厌的一张嘴! “我只是这几次肠胃不適罢了!” 杨婕妤这样反驳了句,就没再搭理高贵嬪。 “我看,今晚回去还是赶紧请个太医吧!万一是怀上了龙嗣呢?如此粗心大意,伤到了皇室的血脉,那可如何是好?” 高贵嬪却仍是喋喋不休地说道。 “我说,你管得著吗!” 杨婕妤不耐烦了,手里的筷子当即往桌上重重一放。 “我也是一片好心,杨婕妤不领情也就罢了,怎么还衝我凶?” 高贵嬪说著,立即就要请皇上和皇后做主。 杨婕妤气得脸色都不好看了。 今晚拿第二的快乐,都一下子没了! 同时她心里也突然有些发慌。 她这个月的小日子,迟迟未来,已经推迟十多日了……原本她还以为是因为自己贪吃,吃多了冰镇的东西。 但是,不可能啊。 她怎么可能怀孕呢? 杨婕妤纳闷不已。 杨嬪见此,眸光闪烁,唇角不由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高贵嬪说的有理,待会儿回去,哀家叫上太医,与你一道。” 这时候,太后也忽然开口说道。 杨婕妤一听。 当即低下头去。 脸上的表情,委屈又捂住。 忽地。 一只柔软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杨婕妤扭头一看。 是云雾。 “別怕。” 云雾低声对她说道,“不会有事的。” 莫名的。 儘管心里头没有任何的底气,可杨婕妤就是忽然觉得,踏实了。 因著杨婕妤后头的插曲。 之后,整个中秋宫宴,眾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待宫宴结束时,太后叫来的太医,已经在一旁候著了。 云雾瞧了一眼。 是郑太医。 她不禁转了转腕间的玉鐲。 这个郑太医,刚入宫没多久,竟然就已经取代了李太医,贏得了太后的信任。 林美人这个表哥,还真是不一般。 太后果真领了郑太医,一路去往长春宫。 杨婕妤简直跟只小鵪鶉似的,拉著云雾的手,亦步亦趋地往回走。 一路安静地跟著。 这不是一桩小事。 是以,帝后、淑妃、贤妃也一路隨同前往。 其他妃嬪,则叫她们都回去了。 不久后。 到了含元殿。 太后和陆尧、薛皇后依次坐下。 杨婕妤依旧紧紧拉著云雾的手。 “婕妤娘娘,请在坐下,微臣好为您把脉。” 郑太医这时候说道。 杨婕妤只得跟个提线木偶似的,在圆凳上坐下。 她一只手仍拉著云雾不肯鬆开。 “婕妤娘娘,还请鬆开令婕妤的手,將右手放到脉枕上。” 郑太医又是说道。 杨婕妤看一眼云雾。 云雾几不可见地朝她点了下头。 杨婕妤只好极不情愿地鬆开她,又极不情愿地將手放好。 郑太医便坐在她对面,为她把脉。 待两只手都轮流把脉过后…… “恭喜皇上、太后娘娘,杨婕妤已有了一个多月的龙嗣!” 他当即起身,语气篤定地说道。 此言一出。 太后脸上一喜。 帝后却神色莫名。 云雾眼眸微动。 淑妃、贤妃神色各异。 “唰”的一下。 杨婕妤则猛的一下起身。 “这不可能!” 她又是如此说道,只不过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额头上已经出满了细密的汗。 一张脸,却是有几分刷白。 “婕妤娘娘是太过惊喜了吗?可是微臣並未诊错,娘娘的脉象,的確是滑脉。” 郑太医篤定地道。 “郑太医的医术,哀家信得过。” 此时,太后一脸高兴地说道。 又不解地望著杨婕妤,“这是天大的喜事,你怎么这副表情?” “杨婕妤从未真正侍寢过……如今却怀了孩子,她能不是这副表情吗?” 这时候,贤妃忽然小声地说了句。 虽然她是刻意压低了声音。 可她就坐在太后的一侧。 太后將她这话,听得清清楚楚。 “你说什么?” 太后以为自己听错了,抬手点著贤妃,“把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贤妃!” 陆尧当即警告地道了一声。 “皇上,兹事体大,事关皇室和您的顏面,您今日就是要惩罚臣妾,臣妾也必须要將自己知道的实情给说出来!” 然而,贤妃却依旧如此地道。 反正她有大皇子。 皇上根本不会把她怎么样! 贤妃有这份自信和篤定。 於是,这样一说,也不管帝王是何脸色,立即对太后说道:“太后,您有所不知。 “臣妾偶然从长春宫的宫女口中得知。 “皇上每次来这里,事后,杨婕妤身上都乾乾净净的。 “她篤定,杨婕妤从未真正侍寢过! “所以,她腹中的这个孩子,根本不可能是皇上的! “那就是个野种!” 第177章 直接叫太后杀了我好了! “这不可能!” 此时,杨婕妤当即一脸震惊地反驳道,“我整日待在宫中,从不曾接触过其他男子,怎么可能怀上孩子!” 她话刚说完。 “啪”的一巴掌! 太后狠狠打在她的脸上,將她一张脸都一下打偏。 “姨母!” 杨婕妤顿时有些难以置信地望著太后,“我从小到大……这是你第一次打我!” “哀家打你是为你好!” 太后显然也受到了不小的衝击。 她站在那里,气得胸脯都剧烈起伏,指著杨婕妤问,“哀家问你,贤妃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是!” 杨婕妤捂著脸颊,眼里的泪水都掉出来,“姨母,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知道吗!我怎么可能跟別的男人私通!你怎么能怀疑我做这种事情!” “哀家说的是!你是不是真的从未真正侍寢过!” 太后则声音有些嘶哑地质问道。 此言一出。 杨婕妤沉默了下。 隨后才点了点头:“……这个是真的。” “好!好啊!好极了!” 太后一瞬间被气笑了。 她看向陆尧,言辞激烈地质问道,“皇帝,哀家知道,你幼时,哀家因为炤儿,忽略了你……你心中对哀家不满。 “可哀家到底是你的亲生母亲!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你对哀家不满,你可以直接告诉哀家! “用得著这样无视哀家的外甥女吗! “你不愿意宠幸她,大可以晾著她!居然用这种手段欺瞒哀家!你眼里还有哀家这个母亲吗!” 陆尧听著这话,不禁眉头一皱。 杨婕妤看他一眼。 立即就替他解释道:“姨母,不关表哥的事! “是我自己不愿意,求了表哥! “表哥是为了帮我,才答应了的! “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您不能全都怪罪到表哥的头上去!” 却不知她越是这样说,太后便越是觉得恼怒。 “闭嘴!你个不爭气的东西!” 太后衝著她尖声训斥道,“哀家將你送入宫中,不是让你只知道吃喝玩乐,一点用处都没有的!” 杨婕妤一听这话,心里原本一直绷著的一根弦。 这一下,突然就断了。 “姨母,难道我母亲辛辛苦苦將我生下来抚养成人,就是为了为您爭气的吗?我活著,唯一的意义,就是得对別人有用处吗!” 杨婕妤声音透著几分哽咽,一个字一个字地质问著。 被泪水浸湿的双眸直直望著太后。 眼神中带著一抹悲戚、绝望。 太后望著她这样难过的眼神,身形不由一僵。 她想起那个死去的亲妹…… 喉头顿时有些发乾,想要说些什么。 但下一刻,却仍是语气冷厉地道:“你还有脸提你的母亲?你如此不成器,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母亲?” “可我母亲一直都对我说,她只求我万事舒心顺意!所以为我取名杨舒!” 杨婕妤眼眸含泪地说道,“她只求我开心快乐! “从来不曾说过要我成为杨家和姨母手中爭权夺利的工具! “当初,我根本不想入宫。 “是为了报答杨家对我的养育之恩,还有姨母多年来对我的关爱,才不得不入宫。 “那时我觉得,若我不答应你们,便是忘恩负义。 “可是直到后来我才明白。 “倘若你们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爱护和养育,都只是为了將我培养成一件合格的为你们谋取利益的工具。 “那么这份恩情,我不报也罢!” 杨婕妤说完,就抹掉脸上的泪水。 她站直了身子。 半边脸颊上带著鲜红的巴掌印,微微有些红肿狼狈。 可她神情间却没有了方才的悲戚难过,而是变得坚定异常。 太后看著这样仿佛完全失控的她,一只手微微地颤抖。 她忽然想起什么。 目光锐利异常地望向云雾,语气尖刻地质问道:“杨婕妤变成今日这样,都是从跟你认识以后! “这些话,都是你说出来蛊惑她的?” 说著,不等云雾回答,便又对陆尧要求道,“皇帝,你宠爱的这个女人,从她进宫后,就没一件好事! “如今她还敢蛊惑杨婕妤不侍寢……闹到今日这局面。 “此等皇家丑闻! “你是不是还要包庇她?” 云雾听了这些指责的话,一句反驳的话也不说。 只恭顺姿態,微垂著头,站在那里。 好似是任打任骂。 “太后,此事与令婕妤无关!您莫要无理取闹!” 陆尧见她这般委屈的姿態,当即皱著眉,对著太后冷声说道。 “这和她又有什么干係?” 杨婕妤见太后这种时候,还在怪这个怪那个,也表情有些厌烦地说道,“我从头到尾就没有真正侍寢过一次……那个时候我都还不认识令婕妤呢! “我早就说过了。 “皇上是我的表哥,与我有著血缘关係。 “我无法接受与他发生关係,更別提怀上他的孩子了! “可你从来没將我说的放在心上,你也根本不关心、不在乎我的想法! “如今你不相信我也就罢了,为何又要怪別人?” 她话语里也透著一股不耐烦。 “所以,你就怀上別的男人的野种?” 这时候,贤妃又閒不住地补了句。 云雾不由瞥向她。 这一句话,就叫太后心里的火气又窜上去。 “哀家不管你究竟是为何,既然选择了入宫,就要乖乖听哀家的话,做你该做的事!” 太后当即怒不可遏地发起了火气,“郑太医!你去准备一碗墮胎药! “哀家绝不允许这种丑闻,继续下去!” 杨婕妤闻言,则破罐破摔地往那里一坐。 冷笑著道:“我清清白白,问心无愧! “既然姨母非要这样对我,那就隨便吧! “反正我在你眼里也不算个人,就是个提线木偶罢了!” 这话,立即就又將太后给气到。 “杨婕妤这话说得忒没良心,你入宫以来,太后娘娘一直爱护著你,你自己不喜欢皇上,还拿血缘关係说是……你和皇上是表兄妹,你们在一起,本该是亲上加亲,这歷朝歷代都是如此,怎么偏到了你这里,就要搞特殊?” 贤妃又开口插刀。 杨婕妤听著这话,语气讥讽地直接回懟道:“你这么见不得我好,乾脆直接叫太后杀了我好了! “不用这么费力的挑事儿的。 “你不嫌累,我都嫌麻烦!” 第178章 杨婕妤薨了 这话说得贤妃颇为自討没趣。 她还欲再说些什么。 察觉到帝王锋利的目光看过来,意识到自己已经说了许多不该说的,再多话恐惹圣怒……立即老实下来。 陆尧见她这会儿还懂得看顏色,没有开口说什么。 这始终是杨婕妤和太后之间的纠葛。 只要不是波及云雾,他並不是想掺和。 “太后娘娘,就算要墮胎,现在这么多人在这里,也不好吧?” 这时候,云雾却忽然开口说道,“嬪妾以为,您仍是心疼杨婕妤的,只是怒其不爭罢了。 “可她到底是您的至亲。 “求太后娘娘还是给她留一点顏面吧。” 太后听著这话,再看一眼杨婕妤通红的双眼,想起当年她母亲去世,她也是这样红红的一双眼睛,哭著扑到自己的怀中,哭著说她没有母亲了…… 心中火气,竟是突然一点点下去。 一旁的薛皇后观察著她的脸色,適时地附和著道:“太后,臣妾以为,令婕妤所言极是。 “杨婕妤本就年纪小,却遇到这种事情…… “臣妾也相信她的人品,决不会乱来。 “此事恐怕还另有內情。” 太后更为冷静下来。 杨婕妤是她亲妹妹唯一的女儿,她如何能不疼爱呢?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传出去了,要成为满宫的笑柄……一辈子都要毁了! “今日之事,你们几个人,任何人也不准说出去半个字!” 此时,太后目光一扫在场的几个人,当即这样沉声说道。 “太后娘娘还请放心,便是为著杨婕妤,臣妾也一个字都不会外传!” 云雾立即保证道。 “是啊,此事攸关皇室顏面,臣妾自会叫底下的人管好自己的嘴!” 薛皇后也如此说道。 “出了这样的事,过几日的秋猎,朕打算取消。” 这时候,陆尧忽然说道,“免得朕出了京,宫中闹出什么乱子,对表妹也不好。” 他这样说,口吻上听起来,有几分对杨婕妤的关心。 太后听了,心里突然觉得好受了些。 她十分在意帝王对自己的態度。 毕竟他们母子之间的罅隙,实在有些大。 帝王对杨婕妤的態度,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视作是对她的態度。 所以,太后才会这样生气杨婕妤竟然从未侍寢过。 因为这好似就意味著帝王对她这个生母,尤为不满。 “既如此,你寻个恰当的理由。” 太后说著,又对郑太医吩咐道,“你也要守口如瓶!给杨婕妤的落胎药,务必要小心斟酌,切不可伤了她的身子!” “微臣谨遵太后娘娘懿旨。” 郑太医眼眸一闪,立即恭敬地应下。 接著,淑妃、贤妃,也都是纷纷表態。 都表示绝不会將此事透露出去。 只不过贤妃脸上,明显带著几分不以为然。 杨婕妤平日里最喜欢仗著和太后的关係,处处跟她对著干。 如今有这样好的机会落井下石,叫她怎么甘心放弃? 不过眼前。 她也唯有如此表態。 一回去,就叫高贵嬪私底下散布杨婕妤怀了野种的消息。 一时之间,后宫议论纷纷。 太后知道以后,自然是恼怒异常。 “定然是贤妃那个蠢妇做的!” 太后咬牙切齿地怒骂道,“她一向和杨婕妤不对付,还不得抓紧这机会好好宣扬杨婕妤的坏事!” “太后息怒。” 安寧嬤嬤为她抚著后背顺气,“事到如今,是赶紧让杨婕妤把孩子落掉。 “不然等月份大了,她又孕吐这样严重…… “到时候才是真的堵不住眾人的嘴了!” 太后听了,也觉如此。 她立即吩咐宫女去太医院请郑太医。 “阿寧,你说,哀家是不是错了?” 太后长嘆一声,“那日舒儿当著那么多人的面,说哀家不是真心疼爱她…… “哀家承认,哀家是有些功利之心。 “可要她爭宠,要她怀上龙嗣,这也都是为了她好啊! “她怎么就不能理解哀家的苦心呢?” 安寧自是少不得又安慰她一阵。 没多久。 郑太医来到。 “落胎药的方子,可想好了?” 待他行了礼,太后就立即问道。 “已经想好了,太后请过目,这是微臣能想到的,对杨婕妤身子危害最轻的方子了。” 郑太医將一张方子双手呈上,“只是落胎这种事,到底还是会伤及根本。” 太后接过方子,扫了一眼。 她不懂医术。 不过在宫中这么多年,也见惯了女人的各种医药方子。 此时扫了一眼,没瞧见什么会危害到杨婕妤身体的药材,也就安下心来。 “既如此,就今晚吧!你亲自为她煮一碗落胎药,送过去!往后,她调理身子,也有你负责,別的人,哀家不放心。” 太后將方子还给他,同时语气有几分严厉地警告道,“若杨婕妤的身子出了什么差错,哀家唯你是问。” “太后娘娘放心,微臣定竭尽所能!” 郑太医连忙说道。 他从慈寧宫回去以后,便立马回了太医院,开始煎药。 泠月殿里。 云雾对著棋盘,琢磨上一回和帝王下的一局残棋。 “娘娘……” 这时候,圆绒从外头进来,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些什么。 “那就,依计行事吧。” 云雾说著。 手执黑子,看准某处,果断落下。 “奴婢明白。” 圆绒立即退下了。 夜幕很快降临。 帝王忙於政务,没有翻牌子。 长春宫中。 田才人脑袋从翠微殿的门口探出来,盯著含元殿门口围满的人,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杨婕妤怀了其他男人的野种的消息,这几日在后宫传得哪儿都是。 她自然忍不住吃瓜。 好奇那个野男人究竟是谁。 回想大概一个多月以前,听身边的宫女碧莲说,曾经有一个晚上,有几个形跡可疑的人来到长春宫,被宫女玉环领著入了含元殿。 没准那就是杨婕妤的野男人了。 今晚,来的是郑太医。 然而郑太医来了没多久,又有另外一拨人进去。 “怎么瞧著像是……” 田才人嘟囔了句。 见含元殿没了动静,一时没热闹可看,便回了殿內歇息。 深夜。 云雾在熟睡中被叫醒。 她刚一睁开眼,瞧见是圆绒,想到了什么,瞬间清醒了许多。 “娘娘,杨婕妤薨了。” 只听圆绒说道。 “……去长春宫!” 云雾闻言,立即起身。 第179章 郑太医这条命,哀家一定要拿走! 夜色浓重。 云雾到了含元殿时,一眼瞧见太后面无血色地坐在那里,一副身心俱疲的模样。 她脚步微顿了下。 隨即就提步入內,见郑太医跪在那里,一脸失魂落魄的绝望之色。 这时候,帝王陆尧、薛皇后以及贤妃、淑妃等,都已经到了。 陆陆续续的,还有其他妃嬪赶来。 “怎么会这样?” 云雾不动声色,將眾人神色看入眼里,而后步入內殿,见到杨婕妤的尸体…… 她当即径直走到帝王身旁,顾不得行礼,直接就是询问道,“分明前几日,她还好端端的……” 说著,云雾的声音带出几分哽咽。 眼睛也跟著微微红了。 陆尧瞧见她这副伤心的模样,一时不忍,想要抬手將她拥入怀中。 可碍於这么多人,便只能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却难以开口向她解释什么。 “太后今夜叫郑太医给杨婕妤送落胎药。” 薛皇后小声对她说道,“谁知,那落胎药中被人加了鹤顶红。 “杨婕妤喝了以后…… “很快便毒发身亡了。” 薛皇后说完,深吸了口气。 她与杨婕妤感情一向很好,这会儿便也十分不好受。 “鹤顶红?”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云雾一脸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那落胎药是何人煎的?事先难道就没有检查吗!” “是郑太医在太医院亲手煎好的药。” 薛皇后答道,“太后一怒之下要赐他死罪! “但郑太医执意声称,说他並未下毒。 “郑太医是被太后叫过来为杨婕妤落胎的……杨婕妤出事,他第一个就逃不掉。 “所以我和皇上也都觉得,他应当不是凶手。” 云雾听著,沉默了下。 “一定有人早就想害杨婕妤了。” 她说,“之前,太后娘娘明明吩咐我们所有人,杨婕妤的事,任何人不准说出去一个字。 “可那之后,宫中流言满天飞。 “皇上,皇后娘娘,臣妾以为,或许可以从此事开始调查。 “查出是谁在背后故意散播杨婕妤怀孕一事…… “也许,谁就是真凶!” 此言一出。 贤妃立即眼皮跳了跳。 “令婕妤此话有失偏颇吧?” 她立即反驳道,“背后散播流言蜚语的行为虽然可恶,也不代表,这就是害死杨婕妤的真凶吧? “害死杨婕妤,对这个人能有什么好处? “更何况,杨婕妤出了这样的事……往后在后宫已经没有立足之地,谁还会再想不开要去下毒杀她? “依我看,分明是郑太医与杨婕妤有什么私人恩怨,才会做这样的事! “除了他,谁还能这样轻易地下毒,还能叫杨婕妤丝毫不设防?” 贤妃说完。 云雾冷笑了声:“贤妃娘娘如此迫不及待地辩解,怎么听,都像是不打自招,贼喊捉贼! “没准杨婕妤所中之毒,就是你下的! “谁不知道,你平日里最爱和杨婕妤拌嘴? “整个后宫,和杨婕妤关係唯一不好的人,恐怕就是你了!” 云雾这样说完。 贤妃气得眼皮直跳。 “你少含血喷人!” 她立即又要为自己辩解。 “够了!” 然而这时候,太后却忽然开口打断二人的爭执。 她身体透著一股虚弱。 整个人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此时被安寧嬤嬤搀扶著,艰难地起身,走到床前,望著杨婕妤死寂的尸体,眼眸闭了闭,脸上则流露出一两分痛心之色。 “皇帝,哀家要你答应,务必要查出杀害舒儿的真凶!” 片刻后,太后转过身来,望著地方,眼眸深深,如此要求道。 “太后可以放心。” 陆尧道,“出了这样的事,朕自会查个水落石出。” “好,好。” 太后连连点头,“有你这句承诺,哀家就放心了。” 她又嘆息一声,“哀家老了,有些受不住这样的情形,先回去歇著了。” 说完,就往外走去。 在路过郑太医时。 却忽地又丟下一句话:“就算郑太医不是真凶,可舒儿是喝了他送过来的落胎药,才会丟了性命的。 “是他粗心大意,害死舒儿! “皇帝。 “郑太医这条命,哀家一定要拿走!” 此言一出。 郑太医跪在那里,头埋得更深了些。 陆尧则一时並未回答太后这一要求。 只对身边的陈玉安吩咐道:“送太后回慈寧宫!” 太后听得这话,就明白帝王不准备听她的。 此时又嘆息一声。 而后一摆手:“不用了!哀家自己回去!” 说完,就迈著有些蹣跚的脚步,往外走去。 杨婕妤死了。 身后还有诸多事宜。 陆尧將查找真凶的事,交给了薛皇后处理,而后就离开了。 “这里不是看热闹的地方,都散了吧!莫要在这里干扰本宫处理宫务!” 薛皇后见妃嬪们几乎都来了,不由如此说道。 妃嬪们闻言,只得纷纷离开。 至於郑太医,则被关入慎刑司严审。 林美人眼睁睁看著他被带走,却无可奈何,只能神色苦涩地回了景仁宫。 “皇后娘娘,能否让臣妾留下来帮你。” 这时候,云雾主动说道,“臣妾想为杨婕妤……略尽绵薄之力。” “好,你想留下,便留下来吧。” 薛皇后自然不会拒绝她的这种要求。 长春宫的宫人。 都被禁足,不准外出。 尤其是杨婕妤身边的几个宫女。 “娘娘,杨婕妤身边的宫女,少了两个。” 落衡清点完宫人之后,忽然向她稟报导。 “都少了谁?” 薛皇后闻言,眉头当即一拧。 “貂蝉和玉环。” 落衡答道,“这二人是杨婕妤的贴身宫婢,奴婢担心,杨婕妤的死,与这二人脱不开干係。” “皇后娘娘,是否要將整个长春宫都仔仔细细地搜一遍?” 云雾一听,立即开口说道,“若杨婕妤的死是早有预谋,那么那些鹤顶红,恐怕也早就出现在长春宫了。” “你说得对。” 薛皇后当即下令,“落衡,你和平章带著人,彻查整个长春宫里里外外! “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她话音一落。 落衡、平章齐齐应声:“奴婢遵旨!” 二人立即带著人去搜了。 落衡负责含元殿內部各处。 平章则带人去搜外面。 连田才人住的翠微殿也没有放过。 田才人叫苦不迭。 却不敢像以前那样,由著性子大喊大叫的闹腾。 毕竟后宫里折磨人的手段,她早已从帝王那里深刻地领略到了…… 不久后。 落衡忽然带著一物出现。 “娘娘,奴婢並未在殿內发现鹤顶红,但是,在检查杨婕妤的遗物时,却发现了这。” 说著,她双手向薛皇后呈上一物。 第180章 娘娘,皇上突然来了! 薛皇后接过来一看,发现这竟然是半块玉佩。 玉佩上一面刻著“孟”字。 另一面则是一个“肇”字。 “孟……肇?” 薛皇后念叨著这个名字,脑海里搜索了一遍,却並没有想起这个人。 “皇后娘娘,可否让臣妾瞧一眼这块玉佩?” 云雾此时忽然说道。 “可以。” 薛皇后將玉佩递给云雾。 云雾一眼扫到上头两面的刻字,眼眸微微一闪。 “怎么?你识得此人?” 薛皇后见她表情变化,不由问道。 云雾点了点头。 “算是认识。” 她一面將玉佩交还回去,一面说道,“杨婕妤的父亲,有一个十分宠爱的姨娘,便姓孟,是如今杨家后宅执掌中馈之事。 “杨嬪,便是这位孟姨娘的女儿。 “孟姨娘还有一个亲侄子,便叫孟肇。” 云雾这样说完。 薛皇后不禁眉头皱得死紧。 玉佩乃私人之物。 尤其是这种刻了名字的,更是只有关係亲密之人,才会赠予。 “落衡,这玉佩是你在何处寻到的?” 薛皇后想到什么,立即问道。 “回娘娘,奴婢是在杨婕妤的枕头下方发现的。” 落衡如实答道。 薛皇后一听,面色更难看了几分。 “皇后娘娘是不是怀疑,杨婕妤腹中所怀的孩子……就是这孟肇的?” 云雾瞧著她的脸色,不由如此说道。 “这几乎不可能。” 薛皇后说,“本宫既然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便说明,孟家並非高门显户,这个孟肇更不是宫中侍卫。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这样的人,他如何能入宫与杨婕妤私会?” 话虽然这样说。 可薛皇后也清楚,后宫之人实在太多了。 有些环节难免会有疏漏,叫一些宫外有门道的人混进来。 尤其是这个孟肇,虽然他並没有什么名声在外,却有杨嬪这样一层关係在。 薛皇后心里头,突然莫名怀疑上杨嬪…… “令婕妤,你说,会不会是这个孟肇,得知杨婕妤怀孕,害怕东窗事发牵连到他,所以才设计杀害了杨婕妤?” 她忍不住猜测道,“毕竟只要杨婕妤一死,就没人能够说出这个秘密了。” 並且,杨婕妤身边最得重用的两个宫女貂蝉、玉环的失踪,似乎也很能说明这一点。 “皇后娘娘英明。” 云雾听后,便附和道,“臣妾所想,与娘娘一样。” 薛皇后听了这话,神色间不由闪过一抹欣慰之色。 云雾则接著道,“此事或许需要將杨嬪叫过来仔细询问一番,但臣妾又觉得,时机未到。” 薛皇后闻言。 正欲说些什么。 “皇后娘娘,奴婢在宫女玉环住的臥房床铺下面,发现了一包被藏起来的乾苞。” 这时候,平章突然拿著一个纸包进来稟报说,“奴婢將其中一个苞一打开,竟发现了里面的鹤顶红。 “除了鹤顶红以外,还有一些迷药。 “有两个苞已经空了。 “但从残存的粉末来看,似乎是被用掉的迷药以及鹤顶红。” 薛皇后一听这话,和云雾对视一眼。 她神色凝重起来。 “快拿过来给本宫看看!” “是。” 平章连忙將纸包拿给薛皇后过目。 薛皇后打开一一查验。 那迷药她虽认不出,但鹤顶红却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去请李太医过来一趟!” 薛皇后立即吩咐道。 “是,娘娘。” 平章即刻叫人去往太医院。 又过了一会儿。 一个太监进来稟报说:“启稟皇后娘娘,奴才在长春宫后头园子里的一口枯井中,发现了一具女尸。” “女尸?” 薛皇后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长春宫,竟然有这么多问题,当即拧著眉毛问道,“可认出这女尸的身份?” “回娘娘的话,这女尸被毁了容,奴才认不出。” 太监立即答道,“不过据长春宫的宫人辨认,他们有的人认出来,那女尸身上的衣物,还有带的一只香囊……应当是宫女貂蝉。“ “貂蝉?” 云雾一听,顿时露出几分诧异之色。 她看向薛皇后,“皇后娘娘,貂蝉是杨婕妤如今最信任的宫婢。 “她被人害死,恐怕是因为知道一些实情,被杀人灭口了。 “至於那个玉环…… “奴婢怀疑她恐怕已经逃出宫了。 “此前杨婕妤就曾私底下跟臣妾说,玉环待她並不忠心……倒是跟杨嬪来往甚多。 “当然,不排除玉环也有可能被杀人灭口。” 薛皇后闻言,略一思忖。 接著就又对这太监吩咐道:“你即刻再带著人,去將后宫各处的枯井都检查一遍。 “尤其要注意钟粹宫附近! “御园里也不要放过!” 命令一出。 太监立即恭敬地应下。 不知不觉间,天色好似都有些亮了。 已经到了第二日了。 云雾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令婕妤先回去歇著吧,若要彻查清楚,也不是今夜就能查完的,只怕要上三五日,才能查个差不多。” 此时,薛皇后瞧见她脸上的疲色,不禁如此说道,“今日的请安本宫也给你免了。” “多谢皇后娘娘恩典,只是,娘娘比臣妾更辛苦,可否乾脆免了今日的请安?娘娘也回去好生歇息,才好查接下来的事情。” 云雾立即体贴地道。 薛皇后听得她这关心的话语,心里一阵暖意涌动。 “好,本宫会派人通知各宫,今日的请安都免了。” 她这样说著,又催促云雾,“快回去吧。” 薛皇后说完。 甚至亲自起身,为云雾披上披肩。 云雾只得行礼告退。 她回去以后,又净了手,才躺下歇息。 这一觉,睡到下午才行。 云雾刚睁开眼,翻了个身。 团娇立即进来:“娘娘醒了,奴婢伺候您起身吧,已经叫红柚去御膳房给您领晚膳了。” “晚膳?” 云雾听著这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是啊,您醒来的正是时候,恰好该用晚膳了。” 团娇一面说著,一面拿了帕子叫她擦脸、净手,又捧了茶过来。 云雾暗道昨晚在长春宫,一直待到快天亮。 睡到现在也实属正常。 不多会儿。 红柚带了晚膳回来,在桌上一一摆好。 云雾刚拿起筷子,正欲夹菜。 外头,却忽地听见一阵动静。 “娘娘,皇上突然来了!” 盼儿如此稟报了一句。 帝王已经掀起门口的珠帘,径直踏入殿內。 第181章 皇上莫不是在吃醋? “皇上?” 云雾对於帝王的到来,一脸猝不及防的意外之色。 她反应过来,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行礼。 可帝王更快她一步。 “不必多礼。” 陆尧抬手扶住她的肩头。 云雾顺著他的力道直起了身。 “皇上可用过晚膳了?怎么这时候突然来了?莫不是有什么事情?” 她问道。 “心里有些烦恼。” 陆尧拉住她的手,走到一旁坐下,“便过来寻你了,晚膳嘛,倒是还没用,就是不知道你欢不欢迎朕。” “皇上说的这是什么话?臣妾敢不欢迎吗?” 云雾说著,立即吩咐团娇再去拿一双碗筷,並吩咐红柚再跑一趟御膳房,多拿几道菜回来。 被陈玉安拦下,说已经派御前的人去取晚膳送过来了。 云雾点点头。 她亲自为帝王布菜。 二人一时无言,安静地用膳。 这一顿,两个人都用得不多。 云雾是不喜晚膳吃太多,一向较为轻简。 帝王则明显是没心情,没食慾。 “皇上可是为著杨婕妤的事,心里头不高兴?”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饭后,云雾陪著帝王在院子里散步,见他仍是闷闷不快,不禁如此问道。 陆尧闻言,便长嘆一声。 “原本,她与太后爭执,朕不想插手。” 他说,“太后与朕之间,误解太深。 “朕若多管,只怕太后会觉得朕对她有成见,故意与她为难。 “……那一日太后有多胡搅蛮缠,你也是亲眼见到了。 “朕是为了省去这些纠葛麻烦,才作壁上观。 “却没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一碗墮胎药,直接要了杨舒的性命。 “不瞒你说…… “朕,真有些后悔没管这事。 “若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朕便是被太后指著鼻子骂几句不孝,也定要护下她。 “朕只是没想到…… “毕竟太后对她,也一向都是疼爱的,绝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帝王的话语,带著几分沉鬱。 云雾便知,他所言不假。 想到过去她还住在长春宫的偏殿时,帝王每次来到,若碰到杨婕妤,二人都少不得拌几句嘴…… 他们两个,就好似民间寻常的兄妹那般。 那段日子,还真是简单又快活难得啊。 可惜,时间无法停止。 而人总要向著前头的路去走,才不枉此生。 “皇上待杨婕妤,如亲妹妹一般,如今她不幸罹难,皇上心情不好,也是感性使然。” 云雾安慰他,“这次的事情,是一场意外,並非皇上之过,皇上也莫要太过难过了。” “意外?” 陆尧讥誚地一笑,“你告诉朕,在这后宫当中,真的有意外吗?” “皇上……” 云雾望著他,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后宫之事。 妃嬪之死。 岂是“意外”二字能够概全的? “你和皇后昨夜忙了那么久,应当有些眉目了吧?是意外吗?” 陆尧也垂眸望著她。 云雾摇了摇头。 “在一口枯井中,发现了宫女貂蝉的尸体,在宫女玉环的房中,发现了鹤顶红和迷药……她们二人,都是杨婕妤平日最信任的奴才。” 她说,“如今仍在搜寻玉环的下落。 “臣妾以为,她要么是逃出宫了,要么是已经被杀了。” 陆尧听著,点了点头。 “所以,这又怎么会是一场意外呢?朕不相信杨舒会与男子私会,甚至做出这等苟且之事。 “真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文章。” 他语气篤定。 云雾眼眸闪了闪。 帝王,还真是敏锐啊。 这里面当然有文章。 但她只会让他看到,她想让他看到的那一面。 “臣妾会辅助皇后娘娘,查出事情的真相,还杨婕妤一个清白的。” 此时,云雾如此说道。 二人就这样在院子里散著步,说著话。 陆尧心里的闷气,说出来,也就好了许多。 自始至终。 偏殿住著的江贵人,都丝毫未露面,就像是不知道帝王就在外头似的。 不止她没有露头。 就是綺春殿的一眾奴才们,也都被她约束在殿內,不准到帝王面前显眼。 陆尧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这偏殿住著的是江贵人吧?” 他说,“倒是个懂事的,和过去的江才人全然不同。” 陆尧心里清楚。 此时换成任何一个別的妃嬪,都未必能忍得住从始至终不出现打搅他们二人。 譬如过去那个江才人。 只怕要想尽法子地往他跟前凑,根本不会顾及云雾的心情。 “江贵人出身二房,江才人则是大房的人,大房和二房不同,她们二人的性情自然也截然相反。” 云雾微微一笑,如此评价道。 “哦?朕听著,你对这江贵人,和江家二房,也是评价颇高啊。” 陆尧挑了挑眉,“朕记得前些日子,你舅舅还举荐了江贵人的父亲江砚,去户部任职。 “这江砚一介商人,可並未考取过功名,也不知你舅舅这个进士出身,是如何瞧得中他的。” 云雾听著这话,面上並没有什么特別的变化。 只说:“舅舅是一个做实事的人。 “他推举江砚,想必也是听闻此人有才,又符合他的做事风格,才会破格举荐的。 “皇上说这江砚过去是商人,商人重视实际的利益,或许在这一点上,他的做事风格,恰好符合舅舅的心意。 “户部掌管天下钱粮。 “总归都是为朝廷做事,也不是舅舅的私心使然。” 陆尧听著云雾这样说,刚刚挑起的眉毛,又突地拧了起来。 他捏了捏云雾的手指。 “不知为何,朕忽然有些不喜欢听你这样夸別人。” 帝王语气突然变得有些霸道。 云雾神色讶然。 半晌,反应过来。 “皇上莫不是在吃醋?” 她说。 “吃醋?” 陆尧当即否认,“朕从不吃醋。” “吃饺子时,也一点都不吃吗?” 云雾故意这样抬槓,却是把这个话题给揭了过去。 这晚,帝王並未留宿。 杨婕妤刚死。 二人心里都装著事,也都没那个心情。 陆尧又陪著云雾在殿內下了局棋,就回了养心殿处理朝政上的事情。 而几乎他前脚刚走。 后脚,薛皇后就派了人过来,请她去一趟永寿宫。 第182章 找到的是她的尸体 “宫女玉环找到了。” 云雾到了以后,还未来得及行礼,薛皇后便如此说道,“只不过,找到的是她的尸体,是在御园的一口枯井中发现的。 “那口枯井,离杨嬪的钟粹宫很近。 “在玉环的手中,还发现了一块衣料,被她紧紧攥著。 “本宫找尚衣局的尚宫过来瞧过来了,她指认,这衣料,正是尚衣局上个月为杨嬪所作的新衣。” 薛皇后说完。 云雾一脸意外。 “钟粹宫后头,的確就是挨著御园了……” 待福身行礼后,她说,“娘娘既然查到了玉环手中攥著的衣料,可去派人找杨嬪问话了?” 薛皇后闻言,摇了摇头。 云雾有些不解地望向她。 “你可还记得,杨嬪,是圣上喜欢的人?” 薛皇后说。 “娘娘担心圣上会包庇杨嬪?” 云雾眼眸一闪,问道。 “说不上是担心。” 薛皇后指了指手边的位子,让云雾过来坐下。 云雾顺从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只是担心,若此事真是杨嬪在背后设计,会伤及圣上的顏面。” 薛皇后说,“可知圣上也是男人,男人最好面子。 “杨嬪是当初选秀,他一眼挑中之人。 “如今却成为杀害杨婕妤的可疑之人,这叫他面子上怎么会过得去?” 云雾听著这话,面上一阵思索之色。 她一时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皇后娘娘以为,杨嬪入宫至今,短短数月。 “可圣上和杨婕妤,却有著多年的兄妹情分。 “在圣上心中,到底孰轻孰重?” 薛皇后听后,一阵若有所思。 云雾则继续说:“方才,圣上在臣妾那里,与臣妾说了好久的话。 “说的,都是杨婕妤。 “他说,他为了不与太后发生爭执,才选择没管这事。 “没想到,杨婕妤就被人给害死了。 “圣上对臣妾,用了『后悔』二字。 “所以臣妾以为,在他的心中,是真的把杨婕妤当做亲妹妹来看待的。 “自己的妹妹被人害死。 “凶手极有可能是他的妃嬪, “即便他的確当眾说过杨嬪是他喜欢之人,可至今未曾宠幸过。 “娘娘总不能以为,圣上迟迟不宠幸杨嬪,是真的因为臣妾阻挠吧? “正如娘娘方才说的,圣上是男人。 “男人若真喜欢一个女子,又是堂堂帝王,岂是旁人拦得住的?” 云雾这样说完。 薛皇后不由跟著点了点头。 “你所言有理。” 她这样说著,手指在茶几上轻叩了几下,作沉思状。 “如果真是杨嬪的话,又牵扯到她的那个姓孟的表兄……事情,恐怕就没这么简单了。” 薛皇后很快做出了决定,“本宫不能这时候就传唤杨嬪问话。 “一旦不能將她一举拿下,便是打草惊蛇。 “本宫,要再查一查!” 说完,她已是眼神坚定。 云雾便知道,自己这一次的布局,已经成功了八成。 “娘娘若不想打草惊蛇,不妨虚晃一招。” 她忽然提议道。 “哦?如何做?” 薛皇后颇感兴趣地问了句。 “不想打草惊蛇,就要让杨嬪误以为,娘娘锁定了其他人作为嫌疑人。” 云雾说道,“娘娘不妨先把第一怀疑人,方才与杨婕妤同住长春宫的田才人身上。 “先把田才人叫过来问话。 “再將田才人看押起来。 “之后,再找第二个怀疑人,也是障眼法。 “让杨嬪误以为,怎么都查不到她头上。 “这时候,若娘娘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再一举將杨嬪抓获,想必她必定百口莫辩。 “至於如何调查,娘娘一向英明睿智,这必然是难不倒娘娘的。 “不过臣妾还是想要提个醒。 “也是方才娘娘说的话,叫臣妾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娘娘既然说此事不简单,那会不会牵扯到杨家、还有杨嬪的生母孟氏,以及她背后的孟家? “这孟家扒著杨家,这么多年来,可是没少得好处。 “如今也算是京城一富了。 “臣妾和娘娘都相信,杨婕妤绝不可能瞧得上那个孟肇,再加上玉环房中搜出来的迷药…… “极有可能,是孟肇霸王硬上弓。 “可他一个没有功名官职在身的紈絝子,怎敢这样做? “必是有杨、孟两家授意。 “若是如此,那便真是不简单了,只需多想几下,都能立即叫人惊出一身冷汗来啊!” 薛皇后听完云雾这一番话,只觉得思路一下子清晰了许多。 她没有立即回答。 而是认真思忖了好一阵。 终於,指尖在桌上一点。 “平章。” 薛皇后想明白后,便立即雷厉风行地吩咐道,“你现在就去將田才人叫过来,就说本宫有话问她。” “奴婢遵旨。” 平章看一眼云雾,暗暗心惊於她的机敏,如此应了声,就去了长春宫。 “落衡,你叫人仔细查一查这个孟家!看看孟家的人,这些日子,都和谁见过面,去过哪些地方。” 薛皇后道,“还有迷药和鹤顶红的来歷,也要儘快查出个接过来。 “之前你说很难有眉目。 “如今应当有方向了。 “注意,不要让杨姐和孟家的人察觉到了。” 落衡神情恭顺。 並没有像平章那样多看云雾,只立即应下去了。 云雾也將这两个奴才的种种神色收入眼底。 看得出来,平章有些藏不住心事,並且对她意见颇大。 落衡却滴水不漏。 叫人敲不出一丁点的玄虚。 云雾不免对落衡多有留心。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歇著吧。” 这时候,薛皇后笑著说道,“本宫就知道,把你叫过来是对的。果然,给本宫出的主意都很好。 “倒是叫本宫少费了许多神。 “接下来几日都能轻鬆一些了。” 云雾靦腆地一抿唇。 “皇后娘娘谬讚了。” 她谦虚道,“臣妾也是因为,事关杨婕妤的清白,不忍心看她遭受这般污衊,才会卖力地给娘娘出主意。 “不怕娘娘笑话。 “若是换成旁的人,臣妾是决计不愿意多管閒事的。” 薛皇后听著,缓缓点了点头。 她想到什么。 神情温柔地望著云雾:“本宫知道,你看重姐妹之情,而你和杨婕妤一向交好,便是情同姐妹了。” 云雾听著这多少有几分暗示之意的话语,眸光微动。 到底,也只是装傻地笑了笑。 没有给薛皇后任何不该有的回应。 薛皇后见她这样,只心中道还不是时候…… 云雾从永寿宫离开。 路上,正碰见了被传唤过来的田才人。 二人对上。 田才人面上难掩恼意:“你故意的吧?在这里经过,就是要看我笑话?” 第183章 穿著带兜帽斗篷的女子 田才人犯人似的被几个奴才盯著去往永寿宫。 云雾却坐在高高的仪仗上。 可明明二人论出身的话,田才人自恃高上云雾许多,偏偏入了宫,地位就翻天覆地,天差地別。 一个本该不如自己的人,处处压了她一头。 她喜欢齐縉修。 结果最先跟齐縉修有婚约的,是云雾。 她入宫做妃嬪。 结果帝王喜欢的,也是云雾。 每个月侍寢次数最多的妃嬪,也是云雾。 而她,至今连帝王的一片衣角都够不著,更別说侍寢的机会了,那也是一点都没有的。 田才人心里著实难以平衡。 越是这样想,她盯著云雾的眼睛,就越是跟冒火了一样。 此时,云雾却只是淡淡地瞥她一眼。 而后就收回视线,丟下一句:“少关注点別人,会让自己好过许多。” 说完,一摆手。 几个奴才们便又抬著仪仗走了。 这般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架势…… 田才人气得跺脚! 却又拿她无可奈何。 “田才人,快走吧?皇后娘娘还在等著您呢。” 这时候,平章开口提醒道。 “哦。” 一听到薛皇后的名號,田才人瞬间回了神,当即就蔫了。 耷拉著脑袋,一路去了永寿宫。 待到了以后。 田才人向薛皇后行礼后问:“不知娘娘传唤嬪妾,是有何事?” “何事?你说呢?” 薛皇后目光严厉地望著她,“你和杨婕妤一同住在长春宫。 “她是你的主位娘娘。 “杨婕妤如今被人害死,你是第一个嫌疑人。” 田才人听了这话,有些呆呆地一愣。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 连忙往地上“扑通”一跪,听著结结实实的一声。 “皇后娘娘!嬪妾冤枉啊!嬪妾怎么可能会害杨婕妤!” 田才人一脸慌张地为自己辩解道,“嬪妾、嬪妾也没有理由害她啊! “请皇后娘娘明鑑!” 薛皇后光是看著田才人这副样子,就知道事情与她无关。 可有些情况,人呢,不嚇一嚇怎么能行? “你光嘴上这样说,有什么用?” 薛皇后笔直地坐在那里,表情凝重有严肃,“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这叫奴婢如何证明啊?” 田才人一时急得都快哭了,“杨婕妤是主位娘娘,她脾气也不算特別好,嬪妾刚住进去时,得罪过她,她也收拾过嬪妾几次,从那之后,嬪妾就知道老实了,哪还敢害她? “更何况,她住的含元殿,里里外外一共十多个奴才。 “嬪妾身边才几个奴才? “嬪妾就是想害,也没那个本事闯入含元殿,在她喝的墮胎药里下毒啊! “皇后娘娘,嬪妾真的没有害杨婕妤!” 田才人这样说著,人已经委屈地哭了出来。 入宫前,她也算在京城为所欲为。 就算闯出什么祸事,也有父母帮她收拾烂摊子。 可入了宫,她这点家世,就好像一下子没用了似的。 先是帝王狠狠罚了她一顿,叫她差点去了半条命。 那段日子,就连宫里的奴才都敢欺负她。 御膳房拿回来的膳食,每次都是冷的。 若不是入宫前,母亲给她多塞了几张银票……她拿钱买通了御膳房的管事,那真是连口热饭都吃不到的! 这也就算了。 到现在,居然又被说杨婕妤被害死,是她下的毒? 田才人真是心里一万个后悔。 宫外自由自在,她每天吃喝玩乐,怎么就偏偏鬼迷了心窍,非要入宫呢? 此时。 薛皇后听著田才人这一番哭诉,就忍不住有些头痛地扶了扶额。 这个田才人。 竟然说出杨婕妤收拾过她这种蠢话。 这不是明著把把柄往別人手里送吗? 如此愚蠢之人,自然是没有本事给杨婕妤下毒的。 薛皇后彻底信她无辜了。 不过…… 田才人这番说辞,倒是刚好为她所用。 “你既然这样说,本宫暂且相信你是无辜。” 薛皇后这样道了句,而后就又问,“但你需要回答本宫几个问题。” “皇后娘娘,您真的信嬪妾?” 田才人一听这话,立即止住了哭声,只眼角含著泪,迫不及待地问道。 “那也得看你的表现。” 薛皇后皱了皱眉。 和蠢人对话,叫她觉得有些痛苦了。 好在田才人还没蠢到家。 听得这话,就赶紧恭恭敬敬地问道:“皇后娘娘,您要问嬪妾什么问题?” 薛皇后眉头这才舒展开。 “本宫问你。” 她说,“你住在长春宫的这一两个月来,可曾发现什么人,在夜里去过含元殿?” 田才人闻言,抽噎了下,才认认真真地回想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 在薛皇后眉毛都又要拧起来时。 田才人总算开了口:“有。” 她说,“大抵一个多月以前,嬪妾还记得,有一天,是陈贵人侍寢。 “次日,来永寿宫请安。 “贤妃娘娘故意挑事,想要用陈贵人得宠,来嘲笑令婕妤。 “结果就吵了起来。 “之后好几日,宫里都议论这事。 “说令婕妤是仗著身上有宠,才敢越级对贤妃不敬。 “大概就是那日之后的某一日,嬪妾记得很清楚,说圣上陪著陈贵人去了御园。 “许多妃嬪便都去了,嬪妾也去了…… “结果那天,圣上却翻了林美人的牌子。 “后来,嬪妾就见到含元殿的宫女玉环,鬼鬼祟祟地和一个宫女说话。 “那宫女嬪妾后来想起来,似乎是杨嬪身边的宫女和苏。 “和苏不知道给了玉环什么东西。 “之后就走了。 “晚上,嬪妾睡不著,打开窗透气,正好就瞧见了一个女子,穿著带兜帽的斗篷,趁著夜色,入了含元殿。 “奇怪的是,那天晚上含元殿特別安静。 “从晚膳开始,就没听见过杨婕妤的一点动静,那几个奴才也都安安静静的,只有玉环进出过几次……挺反常的。 “不过嬪妾只以为是杨婕妤那天晚上很早就歇下。 “也没多想。” 田才人说到这里。 薛皇后拧著眉毛,算了算时间。 她说的这个晚上,距今,差不多刚好就是郑太医说杨婕妤怀了身孕的时间! 所以,是在那天晚上? “那个穿著带兜帽斗篷的女子,你可瞧见长什么样?她身边可还跟了什么人?” 薛皇后问。 田才人仔细回想。 “披风底下的女子,嬪妾没瞧见她的长相,不过嬪妾记得,她那条斗篷是宝石蓝的浮光锦的料子,夜里看不大清楚,不过,那上头是绣了几朵白色碗口那么大的玉兰的。 “她身边跟了一个人,个头瞧著,有些矮胖,穿著宫女的衣服。” 田才人说。 薛皇后听著,就看向落衡。 落衡立即会意,出去派人往尚衣局查,是谁有这么一条斗篷。 第184章 便是恶霸,也能被调教成乖猫 “还有吗?” 薛皇后又问。 田才人点了点头。 “还有的。” 她咽了咽口水,说了这么多话,有些口乾。 薛皇后见此,对平章使了个眼色。 平章立即捧了茶给田才人。 田才人赶紧喝了两口。 而后才接著道:“还有就是郑太医带著人去含元殿,给杨婕妤送落胎药那晚上。 “郑太医进去以后,嬪妾瞧见了另一人,也去了。 “嬪妾看清楚了这个人的长相!” 田才人在永寿宫待了许久。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这期间,落衡从尚衣局回来。 “你先回去,这段时间,本宫会下令,將你禁足於翠微殿。” 薛皇后对田才人道。 “可是皇后娘娘,嬪妾真的没有害杨婕妤啊!” 田才人一听,顿时又急了。 她不明白。 自己已经把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了,为何皇后还要罚她? “你听本宫说。” 薛皇后按了按额角,向她解释道,“本宫这样做,不是罚你,而是为了保护你。 “如今有人怀疑你是毒害杨婕妤的元凶。 “你出去了,反而危险。 “倒不如禁足在翠微殿,不见任何人,这样不会有任何人找你的麻烦。 “本宫也好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查一查真正的凶手是谁。 “你可明白本宫的苦心?” 田才人一听薛皇后是为了保护她,顿时鬆了口气。 几乎是感激涕零地点了点头。 模样瞧著竟是颇为乖顺。 谁能想到,这是过去那个张扬跋扈的洛嘉县主呢? 只能说,这后宫实在是能教做人。 便是恶霸,也能被调教成乖猫。 “好了,你先下去吧,这段时间,无论你听到外面有什么声音,都不要著急,给本宫一些时间,本宫定会抓到真凶,还你清白。” 薛皇后又这样交代了几句,就叫平章送田才人回去了。 她走后。 薛皇后才望向落衡,问她:“如何?” “启稟娘娘,奴婢去尚衣局问过了。” 落衡答道,“尚衣局的奴才都说,他们不曾做过这样一条斗篷。 “奴婢觉得,这个斗篷的主子,兴许是上次选秀入宫的新人。 “新人入宫时可以带几件衣物。 “这个,应当內务府的册子上有记录。” 薛皇后听后,点了点头。 “此事不急。” 她说,“今日太晚了,明日你再跑一趟內务府罢。” “奴婢遵旨。” 之后。 薛皇后独自坐著。 她一手撑著额头,微微闭著眼眸,脑中则想著今晚自己所听到的那些话。 云雾说的。 田才人说的。 云雾说,在找到足够证据证明凶手是杨婕妤之前,要先找两个嫌疑人。 之后。 就果然有了田才人,和田才人供出的另一个人,做嫌疑人。 並且。 不论是田才人,还是被她供出来的那个人,都和杨婕妤有过过节,都有动机去害人。 尤其是田才人供出来的那人。 薛皇后想到这里,心里隱隱约约,觉得有些怪异。 很快,她就想明白了怪异之处。 太顺了。 一切都仿佛在按照云雾的设想在走。 但下一刻,她就又將这股怪异的感觉,从脑海中甩出去。 她不知道云雾有何目的。 也不知道整件事情,与云雾有什么关联。 唯一可以確定的一点是,云雾绝不会害杨婕妤。 或许,她所做的一切,也都只是为了给杨婕妤报仇罢了! 次日一早。 落衡起床后,就去了內务府。 她回来时。 薛皇后也已经起身,平章正伺候她漱口。 “娘娘,奴婢去了內务府,叫內务府的管事调取选秀时记录的,新人入宫时所携带衣物的册子。” 落衡直接回稟道,“可等管事的將那册子翻出来一看。 “却发现,唯独记录新人入宫时所携带之物的那几页,被老鼠给啃了。” 此言一出。 薛皇后漱口的动作一顿。 她眉头拧著,看向落衡。 落衡表情带著几分凝重。 薛皇后缓缓收回视线,而后吐了口中的水。 才说:“你瞧清楚了,当真是被老鼠给啃了? 落衡点点头。 “奴婢仔细查看过了,的確是被老鼠的牙齿给啃掉的痕跡。” 她说。 薛皇后又净了手。 待坐在梳妆檯前,才又接著问:“……是全都被啃了?可有余下的?” 落衡闻言,仔细想了想。 “有。” 她说,“有一页上,写了杨嬪所携带之物,那上头並没有那样一条斗篷。” 薛皇后听完,若有所思。 半晌。 冷笑了声。 “不可能这么巧,唯独她乾乾净净?怕不是障眼法。” “娘娘,可要奴婢私底下再去查问,斗篷是谁带的?兴许是有人借给杨嬪也不一定。” 落衡又问。 薛皇后摇了摇头。 “不必如此麻烦,宫中人多眼杂,很容易打草惊蛇。” 她想了想,“派人去宫外悄悄打听一下吧!田才人不是说了? “斗篷是浮光锦的料子。 “浮光锦可是贡品。 “能用得起的人家,可不多!” 落衡听后,仔细一想。 隨后点了点头:“奴婢明白,奴婢这就派人去办。” …… 杨婕妤的死,叫后宫一时也变得死气沉沉。 几日后。 杨婕妤的丧事办完。 云雾站在人群中,瞧见太后就好似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一般。 她不由一时心生感慨。 太后待杨婕妤,竟是真的有著几分真心的。 为何当年,唯独对帝王那样狠心绝情呢? 帝王可是她亲生的啊…… 都说虎毒不食子。 可太后为了自己养大的三皇子,却是真真切切的,曾经选择要送当时只有五岁的帝王去死。 若不是帝王命大。 如今坐在皇位上的,还真说不好会是谁。 转眼间,又到了深秋。 天气一日日冷了下来。 帝王一直未曾入过后宫。 这期间,薛皇后一直在调查杨家的事,还有孟家的事。 田才人被禁足。 宫中几乎已经认定了,田才人是凶手。 然而就在这时候。 这一日早上请安时。 薛皇后却突然下令,命人去请田才人。 “本宫已经查清楚了,田才人並非真凶。 “真凶另有他人。” 薛皇后此言一出。 妃嬪们都一脸诧异之色。 杨嬪坐在那里,眼皮跳了跳。 她下意识地看向云雾。 却见她依旧是捧著茶,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模样,安静地喝著茶。 杨嬪顿时心中微嘲。 ……她倒是清閒安寧! 第185章 后宫第一大好人 杨嬪心里想,后宫这种地方,一个人真的可以仅凭著圣上的宠爱,就能如此有恃无恐,一直平安顺遂地活下去吗? 似云雾这般独树一帜的存在,实在是太难以叫人不在意了。 她盯著云雾看了会儿,就收回视线。 云雾也早就察觉到了她的目光。 不过懒得搭理罢了。 此时。 薛皇后又说起真凶是谁。 她之前將田才人禁足,如今有说田才人洗清了嫌疑。 妃嬪们都有些好奇。 既然不是田才人害死了杨婕妤,那会是谁? “高贵嬪。” 这时候,只听薛皇后忽然唤道。 “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高贵嬪一怔,不由询问道。 “本宫问你,杨婕妤被毒害的那一晚,你在何处?” 只听薛皇后问道。 高贵嬪脸上表情,仍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那晚,嬪妾应当是在嬪妾的景阳宫啊。” 她这样说著,终於觉得哪里不对,“皇后娘娘为何这样问嬪妾?” “为什么?你说呢?” 薛皇后反问道。 “嬪妾不知,还望皇后娘娘明示。” 高贵嬪拧著眉毛说道。 “那本宫就直接问你了,杨婕妤被害的那一晚,在郑太医带著人到了含元殿以后,你为何又紧跟著到了?” 薛皇后直言道。 “什么?” 高贵嬪一听,顿时一脸的匪夷所思。 她忍不住站起身来,“皇后娘娘是不是哪里弄错了?嬪妾可从未去过杨婕妤的含元殿啊!” “弄错?” 薛皇后冷笑一声,“第一,你是贤妃的人,贤妃与杨婕妤一向不对头,你自然极有可能为了给贤妃出气,而杀害杨婕妤。 “这个你先別急著否认。 “本宫这些日子已经查明,杨婕妤怀孕一事,便是你的人散布出来,闹得满宫议论。 “至於你又是从何处得知,这一点,想比你和贤妃比谁都清楚。” 薛皇后这些话一说完。 高贵嬪下意识地看向贤妃。 贤妃则避开了她的目光。 高贵嬪立即低下头去,掩饰掉眼底的心虚。 这一件事,不论是她还是贤妃,都难以否认。 的的確確是她们干的。 散播杨婕妤怀孕的消息,败坏她的名声。 薛皇后既然都已经点她们的名了,那就是说她已经掌握了证据。 “皇后娘娘,此事是真是假姑且不论。” 这会儿,高贵嬪如此说道,“但是杨婕妤被毒害一事,实在与嬪妾无关。 “不论是嬪妾还是贤妃娘娘,都做不出这种害人性命的事情来。” 然而。 她这话话音还未落下。 云雾就听得驀地笑出了声。 “令婕妤,你笑什么!” 贤妃原本不打算出声,可一瞧见云雾这样,就忍不住皱眉质问道。 “哦,我笑贤妃娘娘整日吃斋念佛,乃后宫宽厚仁慈、心地善良的第一大好人。 “似贤妃娘娘这样的,自然不可能害他人性命。 “就是贤妃娘娘有些晦气。 “容易把人剋死。” 云雾这样说完。 有妃嬪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嚇得赶紧捂住嘴。 生怕贤妃的晦气,传染到自己的身上。 贤妃则听得脸都绿了! “云雾!” 她当即气得大声训斥道,“你这样,是不是太过以下犯上了! “本宫怎么都是你的上位! “你如此不敬,是不是本宫也可以罚你下跪,让人掌摑你了!” 她也真的是对云雾已经忍到极致了。 本来之前想联合其他妃嬪对付她。 可云雾就跟未卜先知一样。 突然当著所有人的面,说她晦气,谁沾谁死…… 如此一来。 那几个原本说好要合作的妃嬪,也就不了了之了。 贤妃自己心里也膈应的慌。 没想到今日,云雾竟然又借题发挥,重提了这个! 贤妃大发雷霆。 然而对此,云雾仍是几句话能把人气死。 只听她道:“臣妾何时不敬娘娘了? “臣妾方才不是说了,贤妃娘娘是后宫的第一大好人。 “臣妾明明实在夸贤妃娘娘。 “怎的娘娘反而生气了呢?” 贤妃顿时一哽。 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难不成要她自己再把云雾讽刺她晦气的话,再重复一遍? 谁知道云雾会不会藉机再看她的笑话! “你这张嘴,本宫说不过你,不过你给本宫记著!再有下次胡言乱语议论本宫,本宫定要命人打烂你的嘴!” 此时,贤妃唯有如此狠狠威胁道。 “贤妃娘娘,別怪本宫没提醒你。” 云雾仍是微微一笑,“你想打臣妾,臣妾不敢违抗,只能受著。 “不过,你打之前得先想想圣上。 “他会不会捨得让臣妾这张脸受损呢?” 此言一出。 贤妃再次哽住…… 这就是为何她虽然位分更高,却始终拿云雾没有办法,不能当眾处置她的原因。 位分再高。 奈何云雾比她受宠得多。 贤妃毫不怀疑。 她若敢动云雾一巴掌,被帝王知晓了,她根本討不得任何好处。 贤妃唯有恶狠狠瞪著云雾,心里疯狂地想,下一次该如何对付云雾。 云雾则仍是坐在那里。 笑得一脸云淡风轻。 “好了。” 这时候,薛皇后出来打圆场,“贤妃,令婕妤,你们都少说几句。” “是,皇后娘娘。” 云雾一听,立即乖巧应了。 贤妃也附和了两个字。 薛皇后便接著说正题。 “高贵嬪,本宫是得到可靠的消息,有人亲眼所见,那天夜里,郑太医到了含元殿之后,你便也出现,入了含元殿的殿门。这个,你如何解释啊?” 她望著高贵嬪,继续问道。 “敢问皇后娘娘,是何人说见到了嬪妾?” 高贵嬪反过来问。 “这,本宫岂能告诉你?焉知你会不会报復?” 薛皇后却並不肯回答,只告诉她事实,“况且,经过本宫查证,那一晚上的確有宫人瞧见你出了景阳宫。 “並且不止一个看见了。 “当时,你穿著一件藏青色的团纹披肩,事后,这条披肩就在你宫里不见。 “后来被人发现遗弃在一口枯井中。 “可有此事? “那条披肩,本宫可是有印象,你穿过好几次的。” 高贵嬪听后,一脸的匪夷所思。 她简直百口莫辩! “皇后娘娘,嬪妾是有这样一条披肩不假,可这条披肩,前几日突然遗失了!” 高贵嬪说道。 第186章 位分、宠爱都不如我,我有何不能打的? “遗失?” 薛皇后一挑眉,对此显然不信,“一条穿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披肩,说丟就丟,真的这么巧合吗? “更何况,你的东西,你说丟了,又有何人能作证!” 高贵嬪急了。 “这,嬪妾宫里的奴才,都可以作证啊!嬪妾还叫他们仔细找了!整个流萤殿的奴才都知道!” 她为自己辩解道。 “你宫里的奴才,他们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薛皇后却如此道。 高贵嬪彻底无法为自己辩解了。 她没有做过的事。 却有许多双眼睛都看到,说她的確从景阳宫出来,去了长春宫…… 就连披风恰好丟了,也成了罪证。 这摆明了是陷害。 可偏偏她无法自证! 高贵嬪一时之间有些绝望。 她求助似的目光,看向贤妃。 然而,贤妃却忽然端起桌上茶杯,避开了她的视线。 高贵嬪见此,心底突然有些发寒。 她为贤妃做了那么多不乾净的事情。 到她出了事。 贤妃居然一句话都不为她说! 这一下,高贵嬪对贤妃,当真是失望透顶了。 可接著,她就又有些自嘲。 她又不是不清楚贤妃是什么人。 怎么就还指望她能保下自己呢? “皇后娘娘,嬪妾百口莫辩,但嬪妾真的是冤枉的!还望皇后娘娘查明真相!” 此时,高贵嬪唯有在薛皇后面前,恭恭敬敬地跪好,语气显得更诚恳一些,“求皇后娘娘仁慈,体恤一下嬪妾身边还有二公主。 “嬪妾真的不能有事!” 说完,高贵嬪就祈求地伏在地上。 薛皇后似是因为她这一番话而动容,面上现出几分犹豫之色。 好半晌,才终於说道:“好吧。 “念在你要照顾二公主的份上,本宫不会立即对你怎么样。 “刚好本宫还有一些细节,需要查证。 “这段时间,本宫命你禁足在流萤殿。 “待本宫查明一切,若你真的无辜,本宫自然会还你清白。” 高贵嬪一听薛皇后这话里,还有转机之意。 顿时稍稍鬆了口气。 “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她连忙谢恩。 “好了,你先下去吧。” 薛皇后说著,吩咐平章带人將高贵嬪带回景阳宫。 之后。 薛皇后就藉口还有许多细节要查,命眾人若无事,就都散了。 一旁,杨嬪鬆了口气。 还以为薛皇后查到了她身上,这下可以安心了。 她这样想著,就见云雾起身离开。 眼眸闪了闪。 而后提步跟上。 云雾从永寿宫出来。 身后跟著江贵人。 二人小声地说著话。 “令婕妤。” 这时候,却见杨嬪突然追过来,开口唤道。 云雾脚步一顿,看向杨嬪。 心里一时好奇。 这个杨嬪,又想说些什么。 杨嬪几步到了跟前。 云雾就这么睨著她,一个字也不说,不打算主动开口。 “这段日子,听说圣上心情很不好,都不入后宫了。” 杨嬪见此,只得主动说道,“令婕妤,嬪妾想叫圣上开心。 “所以想问问令婕妤。 “您觉得,嬪妾送圣上什么礼物,能叫他心情好点呢? “您说,若嬪妾把自己打扮成一朵,好好侍奉圣上,他会不会高兴一些?” 杨嬪这般天真无邪的语气。 说完,就那么一脸无辜地望著云雾。 这么一瞧,好似还真是在请教问题似的。 可云雾十分清楚。 与其说是询问,不如是一种挑衅。 杨嬪至今因为云雾的阻挠,没有机会侍寢,她这是打算去主动爭取了。 “你可以试试。” 对此,云雾语气十分淡漠,“不过我劝你,或许要等过些时候再去送东西。 “杨婕妤和圣上感情甚篤。 “她才刚走没几天。 “她是你的表姐,你却急著去向圣上献媚。 “你觉得圣上会喜欢你这种冷心薄情、没有心肝的行为吗?” 对於杨嬪的挑衅,云雾自然不会客气。 这话,说得就颇为难听直接。 可杨嬪一想其中的道理,又不得不承认,云雾说得很对。 但她之所以拦下云雾,是想利用杨婕妤的死,给云雾添堵。 而不是真的想听云雾告诉自己该怎么做。 “令婕妤这话,怎么听著有些不对?” 此时,杨嬪就又故意问。 “哦?” 云雾挑眉。 想看看这个杨嬪,想找茬找到什么时候。 “方才令婕妤说,杨婕妤、也就是表姐,和圣上感情甚篤……” 只听杨嬪一字一句地问她,“可若真是如此。 “那为何表姐不肯怀圣上的龙嗣。 “却要为一个陌生的男子生孩子呢?” 杨嬪说完。 就微微歪了歪头,仍是一脸无辜地望著云雾。 明明她这话如此难听。 並且故意扭曲事实,败坏杨婕妤的名声。 云雾听后,当即冷笑了一声。 下一刻。 只听“啪”的巴掌! 云雾抬手,重重打在了杨嬪的脸上。 “啊!” 杨嬪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顿时惊呼出声。 她回过神来。 脸上有些不敢置信地望向云雾:“你怎能打我?” “你一个嬪位,位分不如我,宠爱不如我,却故意要惹恼了我,那我有何不能打的?” 云雾眼神轻慢地睨她一眼,如此说道。 杨嬪捂著自己火辣辣地疼著的脸颊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嬪妾没有要故意热闹令婕妤。” 她忍气吞声地为自己辩解道,“嬪妾只是好奇,问了一个问题而已!” “是吗?” 云雾笑了笑,“这么说,是我误会你了? “不过你说的这个问题,我属实不知。 “或许你知道的话,能告诉我?” 杨嬪闻言,眼眸闪了闪。 她本来是想好好拿杨婕妤怀了野种的事,气一气云雾的。 可对方,根本就是个有气就直接撒的。 自己若再说,岂不是吃亏? 可杨嬪又实在不想错过这个可以伤到云雾的机会。 “依嬪妾之见。” 於是,杨嬪终於还是忍不住说道,“自然是因为,杨婕妤本性水性杨,喜欢勾引野男人……” “啪!” “啊!” 又一道巴掌声,和杨嬪的惨叫声,同时响起。 杨嬪抬手捂住另一边被打肿的脸,仍是有些不敢置信地望著云雾。 “令婕妤这是什么意思?” 她忍不住怒气冲冲地质问道,“你若不愿听我说,大可以叫我闭嘴! “何必出手伤人? “更何况,打人不打脸。 “令婕妤处处打嬪妾的脸,是否有些过了!” 第187章 你可以去找圣上告状了 云雾闻言,冷笑了下。 “你故意在我面前说杨婕妤的坏话,我是不喜欢听,可我又没什么要不让你说呢?” 她睨著杨嬪,目光里的轻慢,不止一点半点,“你既然喜欢说,本宫就让你说个够。 “你喜欢说,那本宫就可以动手打,有什么问题吗? “更何况,你故意说这些,不就是为了要激怒我? “我若不打你打得狠一点,你怎么好去向圣上告状? “毕竟圣上平日都不肯见你。 “你不找理由,可怎么见得到他?” 杨嬪一下被云雾说穿心思。 脸上当即有几分羞恼。 “若不是你多次阻挠,我早就已经成功侍寢了!” 杨嬪將心中憋屈了许久的情绪,今日全部发泄出来,“真不明白,圣上怎么会喜欢你这样心胸狭隘、恶毒善妒的女子!” “哦,现在开始骂我了?不骂你的表姐了?” 云雾却一点也不在意她这样骂自己。 她盯著杨嬪,绕著她徐徐转了一圈,將她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个遍。 隨即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了句:“你一个冒牌货,还真把自己当成圣上心中念念不忘的那个女子了?” 一句话,说得杨嬪身躯不由一僵。 云雾瞧著她这副心虚的模样,就远离了她。 “你可以去找圣上告状了。 “再晚,恐怕脸上的伤,可就没那么严重了!” 说完。 云雾就坐上仪仗,又居高临下地冷冷瞥了杨嬪一眼,而后回了承乾宫。 周围路过的妃嬪一直在看热闹。 这会儿见云雾走了,纷纷对著杨嬪脸上的两个巴掌印指指点点的。 杨嬪捂著脸,像被戏弄的猴子一样遭人围观,眸中闪过一抹屈辱之色。 “娘娘,现在我们要怎么做啊?” 身旁,和苏有些害怕地问道,“还要去御前找圣上告状吗?” “要!” 杨嬪放下捂著脸的那只手,眸中闪过一抹阴毒的冷光,“她以为这样做,就能嚇到我? “她身为高位妃嬪,只是因为我几句话,就接连掌摑我。 “如此行事,我倒是要问问圣上,是不是她就可以这样囂张! “如果圣上不管,我就叫爹爹找朝中御史参她! “一个妃嬪,行事如此跋扈,圣上却还私心偏袒……她和歷史上的那些妖妃有什么区別! “御史一定对这种事情很感兴趣!” 说完。 杨嬪就满脸怨气地乘坐著仪仗,去往御书房。 她去的时候。 帝王刚好见完朝臣,正欲休息一会儿。 得知她来,便走到靠窗的罗汉榻上坐下闭目养神。 同时叫陈玉安让她进来。 “皇上……” 杨嬪一入了殿內,就语气幽怨地这样唤了一句。 陆尧闻声,睁开眼睛。 正瞧见她这双被打肿了的脸。 当即皱了皱眉。 “嬪妾给皇上请安。” 杨嬪见他看著自己,又规矩懂事地福身行礼。 “起来吧。” 陆尧不得不问了句,“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杨嬪见他发问,便捂住半边脸,表情有些委屈地道:“很丑是不是?” 陆尧没答这话。 杨嬪便只得接著道,“是令婕妤,她打的。” 陆尧一听是云雾,剑眉微拧了下。 他仍是没接这话。 似乎对她挨了云雾的打这件事,毫不关心在意。 杨嬪捏著帕子的那只手,不由得收紧。 “皇上,嬪妾来这里,是想问问皇上,这后宫可还有『公正』二字?” 这一次,似是害怕帝王又不接这话,弄得她自討没趣。 她乾脆就又接著说,“若是有的话,为什么令婕妤可以隨意掌摑嬪妾? “若是没有的话,是不是宫中规矩,一点也不重要了? “是不是无论后宫乱成什么样子,皇上也都视若无睹?” 她如此接连发问。 陆尧也不好再装聋作哑。 只说道:“令婕妤性子温软,从不主动招惹他人,你確定不是你先惹恼了她,她才忍不住打了你? “若是如此的话,那么她身为上位,惩戒你一个嬪位,实属正常。” 竟是全然偏袒云雾了。 这话,杨嬪听得一阵心梗。 “皇上这样说,是不肯为嬪妾討回公道了?” 她忍不住问。 眼泪跟著就流了出来。 瞧著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可陆尧却没心情在这里怜香惜玉。 朝政上的事情,已经搅得他很是心烦了。 后宫还风波不断。 甚至杨嬪还跑到自己跟前闹。 当他整日是閒著没事做的吗? “你连她到底为什么打你都没有说清楚,就问朕討要公道?” 此时,陆尧语气有些不耐烦地道了句,“后宫之主是皇后。 “你被令婕妤打了,不去找皇后,却来找朕,是觉得朕很閒吗?” 他话音一落。 杨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若不是皇后娘娘纵容,根本不管令婕妤多次欺负低位妃嬪的事,嬪妾又怎会告到皇上这里来?” 她语气悽然可怜地说著,“皇上方才问,嬪妾是否主动招惹令婕妤。 “可嬪妾只是与令婕妤閒谈了几句罢了。 “只因嬪妾说到的人,是杨婕妤。 “杨婕妤身为皇上的妃嬪,却与男人私通,並且还怀上野种,她难道不是有错吗? “出了这样的事,令婕妤还说杨婕妤与皇上感情甚篤…… “嬪妾只是说她私德有亏,不配得皇上喜欢。 “嬪妾说错了吗? “令婕妤竟然就只是因为这个,而打了嬪妾,这当真公平吗? “她若是觉得嬪妾说错了,可以言语指出嬪妾的错误,好叫嬪妾改正。 “可她没有! “她就是主动出手打人! “还说就是要故意听嬪妾说,这样她才有机会、有理由打嬪妾! “嬪妾想问皇上,令婕妤如常骄横跋扈,霸道强势,当真一点错都没有吗!” 杨嬪越说,便越是理直气壮。 她流著泪的眼,直直望向帝王。 心里,却是篤定的,也是有些得意的。 她自问自己一番话说得並无错处。 尤其是事关杨婕妤。 哪一个男人不好面子呢? 陆尧身为帝王,却被他自己的女人戴了绿帽子,甚至还孩子都有了……这一点,他能忍? 杨嬪觉得自己今日光是凭著这个,就一定能让云雾狠狠栽个跟头。 云雾敢两次威胁她,说她是冒牌货。 那她这个冒牌货,就让云雾知道一而再得罪她的下场! 此时,杨嬪內心无比篤定。 云雾要倒大霉了。 然而下一刻。 只听“哗”的一下。 却是帝王拿起手边盛满了水的茶碗,直接泼到了她的脸上! 杨嬪猝不及防。 一杯茶水兜头淋下。 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待回过神来,便是盯著一头湿漉漉的髮髻,和满脸的茶叶,不敢置信地望向帝王! 第188章 朕怎么会以为,你会是她 “皇上!” 杨嬪有些崩溃地大叫了一声,“嬪妾有哪里说错了吗!” 她不理解。 她只是说了一个水性杨的荡妇的坏话而已! 云雾打她也就罢了。 毕竟云雾在后宫中,唯一交好之人,也就是杨婕妤,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可圣上又是为何! 他竟然为了一个给他戴绿帽子、令他顏面尽失的女人,而泼了她一脸的茶水! 这茶水是已经放凉了。 若是刚刚沏好的热茶,他是不是也会全然不在乎地泼到自己的脸上! “您为何要这样对待嬪妾!” 杨嬪大声地质问道。 “为何?” 陆尧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睨著她,眼神冷酷又无情地道,“你口中所说,私德有亏的杨婕妤。 “是朕自小一起长大的表妹! “朕,一向將她当做亲妹妹一般看待!” 帝王这话一出。 杨嬪顿时如遭雷击。 一脸的难以置信。 只听陆尧接著道:“朕根本不在乎她是否怀上別的男人的孩子,因为朕从未將她当做是自己的妃嬪。 “朕向来,都只是將她当成一个妹妹,养在身边。 “朕的妹妹就算真的喜欢上別的男人,怀了別的男人的孩子,朕也毫不介意。 “因为朕的妹妹,只要开开心心的便好! “可你,竟敢说她私德有亏? “你有何资格这样说!” 帝王一番话。 每一个字,对於杨嬪来说,都是一种打击。 杨婕妤是谁? 她不止是后宫的妃嬪,太后的亲侄女。 她还有一个名字,叫杨舒。 是压在杨嬪这个庶女头上的杨家嫡女! 是杨嬪终其一生,无论如何都无法成为的人! 她羡慕杨婕妤有著高贵的出身。 嫉妒杨婕妤只是出身好,就可以触手可得她想要得到、却得不到的一切! 所以杨嬪才一直想要毁了杨婕妤。 但令杨嬪崩溃的是,就连圣上,都这样宠著杨婕妤! 此时。 杨嬪的內心,在不断地因为帝王的每一个字,而崩溃著。 陆尧则站在那里。 身姿挺拔。 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 就这样睥睨著她,一字一句,极具轻慢地道:“朕怎么会以为,你会是她。 “你不是她。 “那个女子,不会像你这般。 “惹人厌憎!” 此言一出。 杨嬪几乎是浑身瘫软地一下跌坐在地上。 她脸色一下惨白如雪。 耳边迴荡著帝王的话……瞬间和云雾在她耳边低语的那句话,重叠在一起。 这下。 他们都知道,她不是她了。 不、不对! 圣上还不知道! “皇、皇上!” 杨嬪勉强支撑著自己重新跪好,她仰著头,一脸难过地望著帝王,道,“皇上,您在说什么啊? “嬪妾当然是皇上心里的那个人啊。 “不然嬪妾还能是谁? “皇上,嬪妾的第一次,都是给了皇上的……皇上要对嬪妾不负责了吗?” 杨嬪试图挽回自己在帝王心目中的形象和地位。 陆尧闻言。 一撩衣摆,蹲在她面前,一把攥住她的下顎。 “第一次给了朕?” 他冷冷一笑,“那你可记得我们的第二次、第三次,是在何处?” 杨嬪一听这话,眼瞳不由一缩。 帝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二次、第三次? 他和那个女子之间,不是只有那一次吗? 后面竟然还有两次? “这……皇上,嬪妾以前没怎么进过宫,不太清楚后宫各处都是什么地方,可能记忆会有差错……” 杨嬪在帝王极具压迫性的目光之下,唯有如此说道,“但是嬪妾记得,应、应该和第一次,是同一个地方。” 她说完。 小心翼翼地观察著帝王的脸色。 却见陆尧忽地笑了。 的確是同一个地方。 都在御园的千秋殿。 可是,只有两次,根本没有第三次。 还有,那个女子既然能够接连两次算计他,並且还可以避开后宫的人,怎么可能对宫中不熟? 分明是应该经常入宫,对后宫的一切都非常熟悉才对。 杨嬪,真的不是那个女子。 是他自己弄错了。 他怎么能仅凭声音,就武断地认定她就是那个女子呢? 简直错得离谱。 但这个杨嬪,竟然敢假冒那个女子的身份,如此欺骗他…… 陆尧心里起了一丝杀心。 下一刻,却又忍住了。 就让她这么死掉,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你说得对。” 此时,陆尧却並没有拆穿杨嬪,而是故意这样说道。 说完, 他就一把鬆开了她。 杨嬪则以为自己真的蒙对了,不由狠狠鬆了口气。 “皇上……” 她眼眸含著泪,“嬪妾今日说杨婕妤的那些话,是嬪妾错了,可嬪妾只是误以为…… “嬪妾真的不是有心的。 “如果嬪妾知道杨婕妤和皇上之间的兄妹之情,嬪妾无论如何,都不会那样说杨婕妤的。” 她主动及时地认错。 希望能够补救自己在帝王心目中的形象。 “你一口一个杨婕妤,是不是忘了,她除了是朕的表妹,更是你的嫡姐?” 陆尧听得她这找补的话,就一挑眉,故意这样说道,“你对自己的嫡姐,就这样刻薄? “这样恨她?” 杨嬪一听,顿时微微哽住。 不过她很快就摇了摇头,道:“嬪妾,自然是很敬重嫡姐的。 “但嬪妾心中最爱,乃是皇上。 “嬪妾之前不了解情况,以为嫡姐的行为,伤害到了皇上。 “所以才会不顾姐妹亲情,只一心想为皇上打抱不平…… “皇上,嬪妾真的知道错了。 “嬪妾愿意受罚,还望皇上莫要因为嬪妾的无知而生气。 “嬪妾也愿意向令婕妤道歉。 “想来,她今日之所以动手打嬪妾,也是因为觉得嬪妾对嫡姐不敬。 “是嬪妾错怪她了。” 杨婕妤这样,简直是把自己之前吐出来的话,又全给吞了回去似的。 陆尧听著这把曾经叫他念念不忘的嗓音,却说出这些惺惺作態的话语,心中微讽。 还真是能屈能伸啊。 不愧是太后挑中的人。 第189章 你一个奴才,竟敢威胁本宫! “你能这么快就意识到自己犯的错,还不算太无药可救。” 此时,陆尧睨著她,这般说道。 “皇上……” 杨嬪闻言,面上一喜。 以为自己今日可以逃过一劫。 “但你今日,先是衝撞了令婕妤,又在朕面前说杨婕妤的坏话,如此以下犯上,朕若不罚你,岂不是將后宫规矩置若罔闻?” 却听帝王接著道。 杨嬪刚落下来的一颗心,又狠狠提起。 “皇上……要怎么罚嬪妾?” 她忐忑不安地望著帝王,语气可怜地询问道。 “就罚你……抄写十本宫规送给令婕妤赔罪认错,再在杨婕妤的长春宫门口,跪上一个时辰吧。” 陆尧很快说道。 “什么?!” 杨嬪一听,顿时难以接受,“皇上要嬪妾跪在长春宫门口?” “怎么?你不愿意?” 陆尧一挑眉,问她。 “没、没有。” 杨嬪意识到自己这反应不对,连忙摇头,依旧是那副楚楚可怜的语气,乖巧认错道,“嬪妾一切都听皇上的吩咐。” “既如此,那就回去吧,朕今日还有许多朝政上的事情要处理。” 陆尧不耐烦再多看她这张惺惺作態的脸。 立即就將她给打发了。 说完,就走到另一边的桌案前坐下,拿起一本奏摺,认真看了起来。 见此。 杨嬪自然无法再留下来。 只得屈膝行礼道:“嬪妾不打扰皇上了,嬪妾告退。”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嗯。” 陆尧淡淡应了一声,头都未抬起一下。 杨嬪意识到帝王对自己的冷淡,心里多少有些懊恼。 然而,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立即的就退下了。 一出了御书房。 待走到一片无人的宫道上,杨嬪脸上有些恼怒的表情才显现出来。 “他居然要我跪在杨舒的宫殿门口! “这传出去了。 “本宫的脸面要往哪儿搁啊!” 杨嬪语气懊悔,“也是没想到圣上对杨舒竟然那样在意! “若我早知道他对杨舒是兄妹之前…… “我定然不会说那些话!” 一旁。 和苏立即劝她。 “娘娘,这不是您的错啊,偌大的后宫,谁不知道杨婕妤是圣上的妃嬪? “谁又能知道,圣上和杨婕妤之间竟然是这样的关係呢? “怪不得杨婕妤入宫以后,一直都未能怀上龙嗣。 “今日奴婢可算明白了。” 和苏如此一说。 杨嬪脸上表情又有些黯然。 “杨舒的命,就是比我好。” 她说,“从名字,就比我好,她叫杨舒,我叫杨泠。 “她的名字是嫡母为她取的。 “嫡母是太后的亲妹妹,梁王府的嫡小姐。 “我的名字,却是我姨娘取的…… “我的姨娘,从来不是什么身份高贵之人。 “杨舒在家里时,就很得长辈们看重。 “入了宫,又有太后疼爱,又有圣上当亲妹妹一样宠著,还有皇后护著,连令婕妤那样自视甚高目中无人之人,都將她当做真心朋友。 “可我呢? “我又有什么?” 说到这里,杨嬪就是自嘲地一笑,“我嫉妒她。 “她死了,我还得跪在她宫门口认错,真是可笑。” 这些话里的心酸之意,听得和苏都心疼她了。 和苏忍不住出主意:“若不然,娘娘到时候就谎称病了,如此就算不去,想必圣上也不会追究的。” 杨嬪听著,就摇了摇头。 “一次病著,难道还能次次病著?” 她说,“圣上让我抄写宫规,我抄完以后,今日称病,可病总有好的那一天。 “到时候,我还是要去跪这一次的。 “罢了。 “不就是跪一个时辰吗? “总好过今日惹得圣上厌弃,丟了位分的好! “左不过就是一个『忍』字罢了! “我忍就是!” 杨嬪这样说完,就紧咬著牙,一路回了钟粹宫。 她在御前受责罚的事,很快传开。 云雾自然也知晓了。 “去,叫人去钟粹宫盯著她。” 云雾很快吩咐道,“就说是本宫的意思,要她的宫规每一个字,都是她亲手抄写。 “待她抄完,也不必她亲自送过来了。 “让人把宫规带回来。 “就催著她去长春宫跪著。 “省得她推三堵四的。 “若是磨蹭到深夜才去跪……可没人瞧得见。” 云雾这样一说。 圆绒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杨嬪是个不老实的。 这宫规说是她抄,谁知道会不会叫奴才代笔? 还有说跪在长春宫门口。 深夜去跪,哪比得上白日,人来人往的瞧著? “奴婢这就去。” 此时,圆绒连忙应下。 而后叫了红柚和盼儿去办这件事。 钟粹宫中。 杨嬪回来以后,在脸上涂了消肿的药膏。 她本想歇息一会儿,待用过午膳,睡个午觉,再去抄写宫规的。 谁知,云雾的人就来了。 得知云雾的要求,杨嬪当即脸色一变。 “令婕妤这样做,好似不对吧?” 杨嬪立即质疑地道,“令婕妤只是四品妃嬪,她既不是四妃,也没有掌宫权,有什么资格这样要求本宫?” “杨嬪娘娘只管说,做与不做,不必同奴婢们说这些。” 对此,红柚只冷著声,面无表情地道,“奴婢们不管这些,只知道传达旨意,遵照婕妤娘娘的旨意办事。 “杨嬪娘娘若不愿意照做。 “奴婢回去回稟了婕妤娘娘就是。 “不过,只怕婕妤娘娘会忍不住將此事告诉皇后、或是圣上。 “到时候就不知道,皇后和圣上,是向著婕妤娘娘,还是向著杨嬪您了。” 红柚这番话一说完。 杨嬪脸上就又是一恼。 “你一个奴才,竟敢威胁本宫!” 她猛地一拍桌子,振声说道。 “奴婢不敢。” 红柚眼睛都不眨一下,“娘娘只需告诉奴婢,娘娘是否肯听婕妤娘娘的话照做。 “奴婢也好回去回话。” 杨嬪闻言。 当即冷笑一声。 “你回去回话?” 她语气讥讽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皇后娘娘向来偏袒令婕妤。 “令婕妤若真的去找皇后娘娘。 “只怕皇后娘娘会立即派人盯著本宫,要求本宫按照令婕妤的要求照做。 “至於圣上,大抵也是如此。 “你和你家娘娘,无非是看准了我在后宫无宠,故意欺负我罢了!” 杨嬪一通义正言辞的指责。 红柚却仍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甚至这一次,连话都懒得说了。 只等著杨嬪给一个確切的答覆。 杨嬪瞧著她这有恃无恐的样子,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说“不”的资格,当即气得把茶几上的茶碗都狠狠扫到地上! 第190章 亲手抄写了十本宫规 这一整日,后宫瞧的,都是杨嬪的热闹。 她先是在永寿宫请安后,自討没趣地主动找云雾搭话,却被云雾赏了两巴掌。 之后又去御前告状。 然而,照样没討到好处,竟被圣上罚了。 这也就算了。 谁也想不到,云雾对待杨嬪,手段竟然那样凌厉。 居然派人去盯著杨嬪亲手抄写了十本宫规。 抄完了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长春宫的宫门口跪著。 而在这期间,杨嬪竟是连口饭都未能吃上。 后宫日子无聊。 各宫妃嬪们平日里没有热闹可看。 今日,便乾脆卯足了劲儿,各种找藉口从长春宫那里路过,只为看一眼杨嬪跪在那里的狼狈样子。 “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时候,温常在挽著林美人的手,远远地瞧著杨嬪跪著的样子,说道。 “什么?” 林美人面露疑惑地询问道。 “杨嬪是杨婕妤的亲妹妹,按理说,她们二人之间的关係,是最亲近的。” 温常在说,“令婕妤,却格外针对杨嬪。 “甚至圣上也故意罚杨嬪跪在杨婕妤的宫门口。 “你不好奇,令婕妤为什么这么討厌杨嬪?” 林美人听完以后,就嗤笑了声。 “这有什么好好奇的? “我看咱们几个选秀入宫的新人,令婕妤好似没一个喜欢的。” 林美人却如此说道。 “不。” 温常在摇了摇头,“令婕妤此人,我也仔细研究过,她从来不主动招惹別人, “可杨嬪,是唯一一个,一入宫就被令婕妤主动打压的。 “杨嬪入宫时,圣上说她是他喜欢之人。 “但令婕妤百般阻挠圣上宠幸杨嬪,杨嬪就至今没有侍寢过。” 温常在说,“令婕妤的手段是其一。 “但我更好奇的是,杨嬪到底做了什么,令令婕妤这般反常地针对。 “还令圣上也这样下令罚她。 “你说罚什么不好? “偏要罚她跪在这里。 “这杨嬪,是不是还做了什么,是对不起杨婕妤的事情?” 林美人一听这话,渐渐明白过来温常在话里的意思。 她微微偏著头,远远望著跪在长春宫门口的杨嬪。 又回过身来,望向这道宫墙。 这宫墙的另一边,就是云雾所住的承乾宫。 “所以,若是你我二人,能够知晓令婕妤针对杨嬪的真正原因,或许,就能找到令婕妤的一个弱点,从此试著对付她?” 过了一会儿,林美人如此说道。 “正是如此。” 温常在笑了笑,“我有办法,不过要等著几日。”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林美人掩唇一笑。 二人这样说说笑笑的,就走了。 杨嬪却还在水深火热地继续跪著。 且不说天气日益寒凉了下来,跪在这砖石上时间久了,膝盖又冰又疼。 最痛苦的,是这心里头的折磨。 跪在长春宫的门口,就好似是自己在向杨婕妤的鬼魂赎罪似的…… 可她都已经死了。 自己还有什么好赎罪的? 更何况,杨嬪也从来不后悔自己做的那些事。 她做的那些事,不止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更是为了杨家! 但这些是不能叫任何人知道的。 此时,杨嬪唯有百般忍耐著,只求能快一些挨过去。 终於。 “时候到了,杨嬪娘娘可以回宫了。” 这时候,盼儿这样丟下了一句,就回了承乾宫復命。 杨嬪则被和苏、和婉搀扶著,从地上起身。 她跪完这一个时辰,晚膳的时间都过了。 御膳房早没了饭。 杨嬪腿脚发软地回到钟粹宫,也只能吃几块糕点,喝几口茶水垫一垫。 但她没想到的是,更惨的还在后头。 次日。 和苏想著自家娘娘昨夜没吃好,一大早就去了去御膳房领早膳。 结果却遭到了御膳房奴才的刁难,拿回来的早膳竟是冷的。 而接下来。 都是如此。 不过这么几日的功夫下来,杨嬪明显精神都变差了,那张过去颇为美艷的脸庞,像是突然蒙尘了似的黯淡下来,气色也一下子难看了许多。 后宫没有秘密。 杨嬪遭到御膳房刁难的事,自然传遍了后宫。 云雾也知道了。 她知道的还更多。 “娘娘,金风今日悄悄地找到奴婢,说御膳房之所以故意苛待杨嬪,是因为得了温常在授意。” 傍晚时候,圆绒领了晚膳回来,一边將饭菜在桌上摆好,一边如此小声地说道,“温常在和御膳房的一个管事嬤嬤相熟。” “相熟?” 云雾拿起筷子,听得这话,就不由一笑,“她一个常在,哪有本事能指使御膳房的管事做事? “这管事,恐怕是温家安插在御膳房的。” 说到这里,云雾忽地眼眸微眯。 想起过去,淑妃身边的宫女明玉,背著淑妃,听从淑妃母亲温夫人的指使对付她时,就也曾动用过御膳房的人脉。 以前,还不知道温夫人安插在宫里的人,究竟是谁。 如今却是知道了。 “想办法,把这个管事做的事,透露给慈寧宫的人。” 云雾思忖片刻之后,忽然如此吩咐道。 “娘娘是要帮杨嬪?” 团娇一听,立即有些不解地问。 “不是要帮她。” 云雾摇了摇头,“一来,是借慈寧宫的手,除掉这个管事。 “二来,也是试探太后的態度。” 圆绒听得一脸若有所思。 团娇则仍是有些懵:“太后娘娘的態度?什么態度啊?” 云雾一听她这么连连发问,就不免有些好笑。 忍不住拿著筷子,在她脑门上轻巧了一下。 “都过去这么久了,杨婕妤的死,太后娘娘不可能一点东西都没有查到。” 云雾说,“我只是想知道。 “这杨嬪,也是得了太后的门路入宫的。 “可若杨婕妤的死,与杨嬪有关…… “那太后还会不会保下杨嬪。” 团娇虽然没敲了两下,可实在是一点也不同。 所以她的好奇之心,也丝毫没有被敲下去。 此时就又捂著脑门继续好奇地问:“那若是保下杨嬪呢?又有什么干係?” 云雾不知想到什么。 这一次,倒是没了心情再去敲团娇的脑门。 只说:“若是保下杨嬪,便是说,在太后的眼里,亲情,永远比不过利益。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太让人失望了。” 夜里。 云雾认识半靠在美人榻上看书,打算再看一会儿就歇下。 这时候。 圆绒却忽然进来稟报说:“娘娘,太后派人去了钟粹宫,奴婢听人说,似是带了许多赏赐。 “想必如此一来,御膳房就不敢再那样怠慢杨嬪了。 “或许明日奴婢再去御膳房,也就瞧不见那个与温常在相熟的管事了……” 云雾闻言,翻书的手不由一顿。 她想起曾经杨婕妤对自己说,太后对她的期望,令她感到压抑、难过。 看来。 太后是不会改的。 杨婕妤若继续在后宫活著,早晚,也会被太后心中对利益的追逐,给逼死。 第191章 一脚跌进枯井里摔死 圆绒的话,次日就一语成鉴了。 一大早。 她从御膳房回来,就对云雾稟报说:“那个跟温常在相熟的管事,死了。 “奴婢打听了一下。 说是昨夜喝醉酒,一脚跌进枯井里摔死的,尸体一早被发现,已经运到宫外了。” 云雾对这一结果,並不十分意外。 “这事,恐怕最头痛的是温常在。” 她微微一笑,如此说道。 用完早膳后,照旧去永寿宫请安。 云雾今日去的有些晚。 一入了殿內,就瞧见坐在最末尾的温常在一脸的闷闷不快。 此时。 温常在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下意识地一抬头。 正与云雾的目光对上。 她不禁一怔。 隨即紧拧了拧眉。 一旁,靳常在瞧见云雾盯著温常在看,不禁眼眸一闪,抬手撞了撞温常在的手臂,小声问道:“你和令婕妤之间……是不是有点什么?” “什么有点什么?” 温常在心里头正烦著,听见这话,一时没弄明白。 略顿了顿,才反应过来,道,“是她莫名其妙突然看我。” 说到这里,自己心里却是一提。 她正在为著温夫人安插在御膳房的人死在枯井中的事烦心。 因为这个人一死,就將她原来的计划给打乱了。 原本她想借御膳房对杨嬪的刁难,再事后拉拢杨嬪,好从杨嬪空中知晓她与令婕妤之间的恩怨纠葛究竟是为何,进而对付令婕妤。 却没想到。 正准备拉拢杨嬪时,太后突然出手了。 昨夜就给杨嬪送了好些东西。 明明白白告诉后宫所有人,即便杨嬪被帝王给罚了,可背后还有她这个太后在。 当时温常在就知道,自己的这一计划,恐怕要不成了。 没想到,今日就得到御膳房那人意外摔死的事…… 可问题是,意外? 后宫怎么可能有意外? 温常在当时就怀疑,很有可能是太后乾的。 然而这会儿云雾这样盯著她瞧,又叫她有些不確定了。 温常在被温夫人送入宫中,不是叫她一事无成的混日子的。 如今已经折损了一个御膳房的人。 她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坐以待毙。 或许,是时候主动出击一次了! 这样想著,温常在就果断大著胆子,对著云雾质问道:“令婕妤方才为何一直盯著嬪妾? “可是嬪妾身上有什么不妥?” 她想从云雾的反应中,试探出一二。 此时。 云雾闻言,刚刚收回的视线,又略略扫了她一眼。 而后就身子往后一靠,懒洋洋坐在那里,答了句:“倒也没什么,只是瞧著你印堂发黑,在想,你会不会有血光之灾罢了。” 这话说得温常在当即眼皮狠狠一跳。 云雾这话,跟咒她死有什么区別! “令婕妤说笑了。” 温常在皮笑肉不笑地道,“嬪妾幼时,家中长辈曾带著嬪妾去找高人算过。 “高人说嬪妾能活到七八十呢。” 她直接用这话,盖过云雾的说法。 她都说了高人了。 总不能云雾比那高人还高明吧? “哦?是吗?” 云雾听了这话,倒也不恼,只一手撑著额头,语气颇为稀鬆平常地道了句,“那兴许是本宫看错了吧。 “温常在既然如此相信那高人的说法,便不必把本宫的话放在心上。” 说完。 就撇过脸去,不理会温常在了。 温常在顿时有些没趣。 倒是一旁。 靳常在颇为反常地突然对著云雾问道:“令婕妤会给人看相?不知嬪妾可否请令婕妤给嬪妾看一看?” “你?” 云雾听得这话,不得不又转过头来。 瞧见是靳常在主动搭话。 她脸上闪过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想叫本宫看哪方面的?姻缘?亲缘?还是別的什么?“ “姻缘自是不必请令婕妤看了。” 靳常在脸上也带著一丝笑,“不如,令婕妤为嬪妾看看亲缘吧。” 云雾对靳常在的这一发问,也是不算太过意外。 靳常在此人,颇为有趣。 她受兄长靳隨影响,自小爱读书。 她凡是爱较真,但只对与亲人、尤其是她兄长的事情上较真。 前世,因为云雾嫁了齐縉修,而齐縉修又和靳隨在官场上是死对头……但或许靳常在从靳隨口中听说了她的什么事情,就对她关註上了。 之后,靳常在就执意要嫁给齐縉修。 哪怕是做小妾,也要入府。 但齐縉修因为惧怕云雾,並不敢接纳靳常在,靳常在却也並没有因此而放弃,转而嫁了与齐縉修交好的一个官员,三不五时地往她府里走动…… 主要就是要跟云雾打擂台。 这一世,靳常在倒是不嫁齐縉修了。 因为这一世的齐縉修,根本没资格再做靳隨的对手。 所以,她就又进宫了,而且还是衝著云雾来的。 云雾不难猜出,在靳常在心中,什么事情都没有亲人重要。 而这些亲人之中,又数她这个兄长最为重要。 “令婕妤怎么不说话?” 此时,靳常在见云雾只盯著自己,不由就略一勾唇,语气讥讽地道,“该不会令婕妤根本不懂看相,只是在唬人吧?” 云雾对於靳常在这样的说话方式,早已经习惯了。 她並不在意。 而是抬手按了按额角,道:“本宫只是在想,这话该不该当著这么多人的面说。” “什么话?” 靳常在眉头一拧,语气怀疑,“令婕妤该不会是在故意故弄玄虚吧?” “我有这个必要吗?” 云雾轻慢地一笑,乌眸睨著靳常在,“既然你这么著急地想要知道,那我便说一说我的推断。 “这个月,你有亲人离世。” 此言一出。 周围听著这边动静的妃嬪们,都是脸上微微一惊。 靳常在则是一愣。 隨即就有些恼怒地道:“令婕妤慎言!我家中祖父母都身体康健,並无任何人身子不好!” “你父亲,这个月会突发急病去世,就在这几日。” 然而,云雾却说的极为篤定,“你若是不信的话,只管等过这几日瞧一瞧就是了。” 靳常在闻言,还欲回嘴。 却忽地忍住了。 第192章 该不会真的要暴毙了吧? 她盯著云雾,好半晌,才冷哼了一声,別过头去。 这时候。 薛皇后从里面出来。 妃嬪们便都起身行礼,没再关注云雾的这话了。 只有靳常在仍是满脸狐疑。 不时悄悄盯著云雾。 “你说,她是真的在胡说八道吗?” 过了会儿,温常在忽然拉著她低声说道,“万一她说的是真的……” “那我父亲就真的要急病去世,你也有血光之灾。” 靳常在一听到温常在又与自己提到云雾,就面无表情地故意说道,“怎么?你信她的?你活够了?” “瞧你这话说的。” 温常在立即鬆开了拉著她的手,“血光之灾,也未必就会送命啊!” 靳常在没再搭理她这话。 然而又过了两三日。 一次早起去永寿宫请安的路上。 温常在偶遇杨嬪。 她正欲行礼。 杨嬪却对她冷冷一笑,二话不说,就吩咐身边的宫女按住杨嬪:“给我打,打到她的脸上都是血为止!” “温常在一听到这话,就眼皮子猛地一跳。 驀地想起云雾的话来…… 她当即反抗激烈:“杨嬪!你只是一个嬪妃,並无掌宫之权,凭什么打我!” “就凭我是嬪位,而你只是常在。” 杨嬪冷眼瞧著她,“这个理由,你觉得可够?” “那也不行!” 温常在尖声道,“我並未得罪过你,你竟跟疯狗一般胡乱咬人,是否太过分了!” “你想知道原因,那也得等打了再说。” 杨嬪却只是如此道。 “你敢动用死刑,就不怕我告诉圣上和皇后娘娘!” 可杨嬪显然对这些都毫不在乎了。 这会儿甚至懒得再跟温常在多说。 直接对和苏使了个眼色。 和苏立即上前,抬手对著温常在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条宫道。 路过的妃嬪来来往往,都是看热闹的,却並无阻止之人。 没多久。 温常在就被打的满脸是血。 她站在原地,盯著一张被打肿的脸,一时之间,连话都说不出口。 “不是想知道我为何打你?” 杨嬪冷冷睨著她,“那就赶紧跟上,去皇后娘娘跟前告我的状。” 说完,撇下温常在,带著人走了。 温常在刚被人鬆开,就一下身子不稳地跌倒在地上。 “常在,您没事吧?” 宫女媛儿赶紧搀扶著她,“要不咱们先回永和宫去吧?您的脸,急需赶紧上药啊。” “上什么药!” 温常在却尖著嗓子道,“我这张脸,就算是好端端的又怎么样? “温家根本不许我侍寢,生怕我抢走淑妃的宠爱! “我这张脸就算是毁了,你以为就有人为我出头吗?” 这话说得媛儿眼泪都要流下来。 “常在,您的命实在太苦了……” 温常在听著这话,眸子里却只闪过一丝麻木的冷嘲。 苦? 那也总比死了强! 温家將她送入宫中,她若完不成温夫人给她的任务,往后,她只会落得比死还难过的下场! “走吧,去向皇后娘娘告状。” 温常在只这么说道。 媛儿忍了忍眼泪,將她搀扶起来。 主僕两个便这样一同进了永寿宫。 这一幕,恰好被云雾瞧见。 “娘娘说她有血光之灾,真的说中了呢!” 团娇一脸骄傲地道了句。 云雾笑了笑。 没答这话。 “走吧。” 她如此说著。 仪仗便又前行,很快就到了永寿宫。 温常在这一脸惨样,路上时,妃嬪们可以装作没有看见。 这会儿,却无法继续无视下去。 “唉哟,温常在这是怎么了?” 后宫第一好人贤妃,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是被谁打的?碧珠,你快回一趟咸福宫,去拿一瓶金疮药给温常在!” 碧珠连忙应下。 温常在没想到第一个对自己表示关心的,竟然会是淑妃的死对头贤妃。 略一愣怔。 就赶紧谢恩。 “淑妃,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吧?这温常在算是你的表妹,为何她伤成这样,你却不闻不问,如此冷血?莫不是你和你这个表妹之间,有什么齷齪?” 贤妃不放过这个可以攻击淑妃的机会。 温常在想替淑妃说些什么。 然而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平心而论,贤妃所言不假。 她与淑妃的关係摆在这里,今日若淑妃不管她,那么往后后宫的人都会知道,淑妃不愿做她的靠山。 这样她一个没有宠爱在身上的妃嬪,就会被后宫的奴才瞧不起…… 长此以往,她的处境不会比前几日的杨嬪好到哪儿去。 此时。 淑妃闻言,看一眼贤妃。 目光从温常在脸上一扫而过。 “没什么齷齪。” 淑妃如此说道,“只不过是本宫一向记得宫规。 “妃嬪犯了错,就要受罚。 “温常在虽是本宫的表妹,可她更是皇上的妃嬪。 “她若没有做错任何侍寢,怎么会被人无缘无故地打成这样?” 淑妃的意思,已经不能够更明白了。 在这件事情上。 她不会护著“自家人”。 “你还真是决定啊。” 贤妃一听著这话,就大好似打定了主意,要將这个好人给做到底。 她在殿內目光扫了一圈,又看向洛昭仪,“洛昭仪,永和宫的主位是你。 “你手底下的常在受了欺负,你不关心一句?” 洛昭仪没想到这还能找到她自己的头上。 真是不得不感嘆贤妃这搅屎的本事。 可问题是,叫她关心温常在? 温常在上次坑她一把的事,她已经轻拿轻放了一次了。 叫她关心仇人…… 这可能吗? “贤妃娘娘多虑了。” 洛昭仪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道,“温常在如此,恐怕是她自己不小心。 “早两日,令婕妤就说了她恐怕会有血光之灾。 “可温常在却不放在心上。 “今日一语成鉴,也是她自作自受。 “这样的话,这罪还是她自己受著比较好,免得別人沾染上,惹得老天爷不快一同降罪。” 此言一出。 贤妃的话顿时被噎住。 她先前是忘了。 这会儿一听洛昭仪这话,想起来云雾之前的確这样说过温常在…… 可別说温常在不信了。 就是她,也压根不把云雾的话放在心上啊。 这时候。 只听人群中不知是谁忽然嘟囔了句:“令婕妤算得好准啊!她说温常在有血光之灾,温常在就见了血。 “那靳常在的父亲……该不会真的要暴毙了吧?” 第193章 可得到你想要的公道了? 这话一出,靳常在的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 她一眼瞪向说话的人,发现竟是田才人。 田才人好像也意识到自己失言。 连忙捂住了嘴。 靳常在只得忍耐地收回了视线,告诉自己要稳住,可到底,情绪还是被搅乱了。 开始担心了起来。 该不会父亲真的会出事吧? 毕竟云雾对於温常在的事,竟预测得这样准。 而且,动手打温常在的人,还是杨嬪。 这样一个和云雾根本不对头的人,是不可能听从云雾的吩咐,为了令云雾说的话应验,而故意去打田才人的。 “温常在,你可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杨嬪的事?” 此时,靳常在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如若不然,杨嬪为何会动手打你?” 温常在一听这话,当即脸上呈现出一抹不自然的神情。 另一边,林美人则也是眼眸一闪。 显然对於温常在对杨嬪的所作所为,有所了解。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我与杨嬪往日无怨近日无讎的,上哪儿去做对不起她的事?” 温常在否认道,“再说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常在,位分低微,又无圣上宠爱在身,怎么都欺负不了杨嬪吧?” “呵,这话,你不如跟皇后娘娘说!” 杨嬪一听,当即嘲讽出声。 “我……” 温常在正欲再说些什么。 然而这时候,薛皇后却从內殿中走了出来。 温常在立即把话咽了回去。 “臣妾/嬪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妃嬪们皆起身行礼问安。 “都平身吧。” 薛皇后坐下手,略一抬手。 “多谢皇后娘娘。” 眾人又行了谢恩礼,而后才依次坐下。 “方才本宫听到你们说,有谁欺负了谁?还要告诉本宫?发生了何事?” 薛皇后目光环视一周,如此问道。 但实际上,她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只不过事关杨嬪。 而她又正在查杨嬪的事情,所以故意这样问。 “启稟皇后娘娘,是杨嬪莫名其妙打了嬪妾,嬪妾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杨嬪,只求皇后娘娘能为嬪妾主持公道了!” 温常在立即抢先一步,起身说道。 她这样站出来。 薛皇后自然瞧见了她脸上的一片红肿。 见她衣衫上还沾染了血跡,就眉头一拧,看向杨嬪:“杨嬪,温常在被打成这个样子,是你做的?” “是嬪妾。” 杨嬪被点了名,就直接站起来承认道。 她身子站得笔直,並且还一脸的理直气壮。 薛皇后见此,脸上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 “你倒是大大方方承认了。” 她说,“说吧,你为何要打温常在?还將她打成这副样子?可知就算你身为嬪位,也是无权这样处置位分比你低的妃嬪的? “你这等行径,本宫可以治你一个御下过严的罪。” 杨嬪听著这话,脸上表情未变。 她早知道,薛皇后对自己,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若是以前,她还会对此十分在意,有所收敛。 可自从太后派了人到她的宫里为她撑腰,又处死了御膳房的那个管事,她就明白了,自己是有太后撑腰的。 毕竟杨婕妤已经死了。 太后身边没了可信任之人,就只有信她了。 “皇后娘娘这话,恕嬪妾不能认同。” 此时,杨嬪一想到太后对自己的看重,就立马挺直了腰板,不卑不亢地说,“上一回令婕妤打了嬪妾,皇后娘娘为什么不说令婕妤御下过严? “如今嬪妾不过学著令婕妤的所作所为,打了温常在。 “怎么皇后娘娘就要说嬪妾的不是了? “皇后娘娘此举,是否有失偏颇?” 杨嬪这话可谓十分大胆。 她不但直接將她打了温常在一事,归结到云雾身上,安了云雾一个带坏后宫风气的隱形罪名。 还指责薛皇后处事不公,偏袒私心。 这一点上,可大可小。 往大了说,若是太后藉此认为薛皇后这个皇后做事不够到位,就完全可以藉此插手后宫之事。 薛皇后若是当真心虚,被太后抓住把柄,失了一部分宫权,可就没法向帝王交代了。 这会儿,云雾倒是仍旧一脸淡然地坐在那里。 仿佛杨嬪所说,与她毫无干係似的。 而薛皇后则是知道,杨嬪这是仗著自己有靠山了,才敢对她发出如此质问。 也难说,这是不是受了太后的指使。 “你还好意思提上一回的事?” 薛皇后兵来將挡水来土掩,当即淡淡地一笑,道,“本宫问你,你上一回被令婕妤掌摑,为何不告知本宫,叫本宫为你主持公道,而是非要跑到御前,去找圣上告状? “你是觉得本宫会偏私令婕妤呢,还是故意的,想叫圣上觉得,本宫治宫不严? “这么一点挨打的小事,本宫都管不了,才叫你不得不去找圣上?” 此言一出。 杨嬪立即皱了皱眉头,意识到自己有些骑马难下了。 她去御前,怎么都是得罪皇后的做法。 “皇后娘娘以为如何,那便是如何。” 杨嬪乾脆也不怕得罪薛皇后了,反正都已经得罪了不是吗?乾脆又將问题踢了回去。 “放肆!” 薛皇后一听她这回答,当即抬手一拍桌案,“这是你一个嬪位,该对本宫有的態度吗! “你还没有得到圣上的宠爱呢,就敢这样目无本宫! “可见你本就是一个毫无规矩之人! “你之前说,你打了温常在,都是跟令婕妤学的,那本宫是否也该直接再叫人將你打上一顿,也理直气壮地说,是跟你学的!” 这话当即堵得杨嬪有些说不出来。 她入宫这么久,鲜少见到薛皇后训斥谁。 倒是不知道薛皇后一张嘴也这样厉害,简直和云雾不相上下。 “……嬪妾不是这个意思。” 杨嬪很快就落於下风,气势上就弱了不少,“可皇后娘娘偏袒令婕妤,是事实。 “令婕妤无端打了嬪妾,嬪妾担心皇后娘娘护著她,这才去找了圣上。 “如今嬪妾也知道,此等做法有失偏颇。 “但嬪妾也不过是想要一个公道罢了,並没有旁的心思。” 薛皇后瞧著她恭敬了不少的样子,却仍只是冷眼瞧著。 待她这样一说完。 便不冷不热地问了句:“那么你去找了圣上,可得到你想要的公道了?” 第194章 想不到林美人会出卖自己 一句话,將杨嬪的一肚子道理,全都给堵了回去。 妃嬪们暗暗感嘆薛皇后的厉害之处! 上一次云雾打了杨嬪,杨嬪不找六宫之主的薛皇后,却跑到御前去。 说什么是为了公道…… 找了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可后宫谁瞧不出来,她不过是藉机亲近圣上,找要蛊惑圣上罢了。 结果,却事与愿违。 她不但未能伤到云雾分毫,反而自己还被圣上罚了一通。 又是抄写宫规向云雾道歉。 又是在杨婕妤之前住的长春宫门口下跪…… 可谓一点好处没討到。 还被圣上又赏了“一巴掌”。 今日,杨嬪又接著打了温常在的事,向薛皇后发难。 薛皇后直接搬出圣上…… 杨嬪敢说自己没得到公道吗? 若说没有,岂不是说连圣上都不公道? 这不是骂圣上吗? 就算不掉脑袋,这辈子都別想得宠了。 若说得到了公道…… 那也就是说,她被云雾打,那是活该,错都在她身上,云雾就算打了她,也一点错都没有。 这样的话,她那一套跟云雾有样学样才打了温常在的话,就压根站不住脚。 此时,杨嬪自然也想明白了这些,顿时只觉得攒了一肚子气。 “说吧。” 薛皇后冷眼瞧见她这副憋屈的模样,语气淡漠地问,“你到底因何打了温常在?” 杨嬪听著这话,心里却是更憋屈了。 原本想借著这事,向薛皇后发难,再给云雾一个难看的。 结果,没成事。 还得老老实实地答话。 “回皇后娘娘的话,嬪妾前些日子被圣上……罚,之后,御膳房的奴才就故意拿各种冷掉或是餿掉的膳食,欺负嬪妾。” 杨嬪语气不怎么高昂地说道,“直到昨日嬪妾才知晓,原来,这一切都是温常在背后捣鬼。 “是温常在指使御膳房的一个管事,故意这样羞辱嬪妾。” 薛皇后闻言,拧了拧眉毛。 看向温常在。 “可有此事?”她问。 “皇后娘娘明鑑!並无此事!” 温常在自是立即否认,“嬪妾初入宫闈,位分又这么低,怎么可能指使得了御膳房的管事?” “你少不承认了!” 杨嬪当即道,“那个御膳房的管事姓温!原本就是出自你们温家! “你还是他主子呢! “自然你说什么他都会听!” 这话一出。 一旁一直支著耳朵听的田才人就忍不住道了句:“前两日那个因醉酒失足跌入井中的太监,不就是御膳房的一个管事吗?好像也姓温来著!” “田才人所言不错。” 杨嬪立即接过这话,表情有些得意地一瞥温常在,道,“正是此人!” “什么?真是他?” 田才人一惊,“这么说的话,那他的死也不是意外了?不会是你为了报復他,把他给害死了吧?” 杨嬪没想到田才人下一句就说她杀人。 当即一哽。 “……怎么可能!” 她瞪了田才人一眼,连忙否认澄清,“我知道是他故意羞辱我时,他已经死了!” “你这话说得不对啊。” 田才人偏在这事上,跟她较起了真儿,“若你当真不知,那这个温管事都已经死了,你又如何知道是他坑了你?” “……我自然有我的途径,这种事,似乎轮不到我向你交代吧?” 杨嬪忍住骂田才人多管閒事的衝动,只这么含沙射影地刺了一句。 只可惜田才人完全没有被人讽刺的自觉。 “你是轮不到向我一个才人交代,可这不是你得向皇后娘娘交代吗?” 田才人这样说著,就看向薛皇后,“皇后娘娘,您说嬪妾可说得对?” 显然。 上一回薛皇后为她澄清杀害杨婕妤的嫌疑,令薛皇后在田才人心目中的地位,拔高了许多。 田才人对血行的信任,也不同以往。 “田才人所说有理。” 薛皇后自然而然地夸了她一句。 田才人不由有些高兴,又趁机瞪了杨嬪一眼。 “杨嬪,你要说什么,就说清楚,不要说得似是而非的惹人误会。” 此时,薛皇后瞥向杨嬪,脸上表情明显冷淡了许多,“田才人的问题,本宫也想知道。 “还有,你如何认定那个死掉的管事,是受温常在指使?” “是……” 杨嬪不得不应声。 她心里快速想了一下。 接著,就拿出一只锦囊。 “皇后娘娘请过目,此物是从那姓温的管事尸体上得来的,这香囊,正是当初温常在第一日进宫时,身上佩戴之物。 “这还不能说明他们二人之间的关係吗?” 说著,杨嬪將香囊呈给薛皇后。 妃嬪入宫时,身上所戴的东西,都要內务府一一登记造册。 这种事,就算温常在想要否认,也根本赖不掉。 只要薛皇后派人去內务府的册子上仔细一查,就能查到。 但,內务府的册子上,她们这些新人所携带之物,那几页纸被老鼠啃掉,此事並未传开。 所以温常在並不知道,薛皇后查不到这些。 此时。 再薛皇后询问的目光看向她时,她也唯有跪下承认:“皇后娘娘,这香囊的確是嬪妾的。 “可这东西,几天前突然丟了。 “嬪妾遍寻不到。 “如今看来,是有心人偷走,故意要害嬪妾! “嬪妾和御膳房管事的確认识。 “但还是那句话,嬪妾根本没有理由那样害杨嬪!” 温常在说的,也不是站不住脚。 毕竟她和杨嬪之间,此前的確没有任何矛盾。 然而这时候。 林美人却忽然站起身来。 “皇后娘娘,有件事情,嬪妾若不说,心中始终有些不踏实。” 她开口说道。 温常在一听见这声音,抬头望向她,脸上带著几分匪夷所思的表情。 “何事?” 薛皇后看一眼温常在,而后对著林美人道,“你儘管说便是。” “是。” 林美人便表情有些犹豫地说道,“嬪妾可以作证,那个死掉的御膳房管事,的確极有可能是受温常在指使,去故意用冷掉甚至餿掉的膳食,折辱杨嬪。” “林美人!你!” 温常在怎么也没想到,林美人竟然会出卖自己! 要知道入宫之后,她们二人之间,一直都是合作的机会。 第195章 令婕妤,你这是在恐嚇嬪妾吗? “林美人,你这样说,可是有什么证据?” 薛皇后问。 “回娘娘的话,杨嬪被圣上处罚,跪在长春宫门口时,温常在恰好约了嬪妾去御园閒逛。” 林美人道,“当时听说了此事,便一同去看热闹。 “当时温常在就说,令婕妤与杨婕妤一向关係极好,而杨嬪,又是杨婕妤的亲妹妹。 “按理说,这种关係,令婕妤应当也对杨嬪非常好才对。 “可不知为何,令婕妤却十分討厌杨嬪,处处针对她。 “温常在问嬪妾,对此是否好奇。 “之后就又说,想要挖出来,令婕妤討厌杨嬪的原因。 “她就想出来一个主意,那便是令杨嬪处境艰难,这样她再趁机出手,在杨嬪快要过不下去时,逼迫杨嬪说出她和令婕妤之间到底有什么齷齪。 “如此,也好藉此挖掘出令婕妤的什么秘密……” 林美人说到这里,停顿下来,目光飞快瞥了正恼恨瞪著自己的温常在一眼。 而后又看向云雾。 却见她坐在那里,似是听著,可脸上却无一丝在意。 不禁眉头皱了一下。 为什么云雾无论面对何等事情,都好似永远这般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 明明事事与她有关。 她却表现得事事不关己身。 也不知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在假清高。 林美人心里更倾向於后一种。 她不信真有人,能够做到这种境界。 “之后,嬪妾就听说了杨嬪被御膳房刁难之事,再加上,这死去的御膳房管事,又恰好姓温……” 此时,林美人接著说道,“所以嬪妾猜测,或许这一切,都是因为温常在想要对付令婕妤,才故意折辱杨嬪。 “说到底,杨嬪之所以会遭遇这些,都是因为令婕妤而起。” 她是故意这样说的。 既然只是提到云雾,云雾事不关己。 那她就乾脆將火引到云雾的身上去烧。 谁让云雾不但最得圣上宠爱,还曾经拒绝过她的示好呢? 林美人这话一出。 薛皇后当即眉头一皱。 她坐在那里,睨著林美人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有些冰冷。 不过她很快就將这种冷意收敛起来。 无人注意到。 其他妃嬪们,则纷纷眼神各异地看向云雾。 云雾原本正悠閒地喝茶。 听见林美人这故意引火往她身上烧的话语,不禁一笑。 她扫一眼林美人。 就那么只是颇为轻慢地睇了一眼,而后就好似懒得再搭理似的收回了目光,完全不將林美人这话放在眼里。 林美人不由得脸一红。 她身为伯府嫡女,京城第一美人。 似是这种被人瞧不上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並且只有云雾敢这样对她。 宫中其他妃嬪们,纵使位分高於她,哪一个瞧见她这张脸,不是会忍不住露出几分惊艷之色? 唯有云雾。 对著她这张脸,好似对著一个貌丑无盐的女子。 没有任何的变化! 被云雾这样一再无视的感觉,令林美人心中感到有些羞辱。 “令婕妤为何不说话?” 林美人咬了咬嘴唇,有些不甘心地主动开口质问道,“杨嬪因为您受了这诸多羞辱。 “您却漠不关心? “是不是有些太冷血无情了?” 见她这样直接。 云雾也只好放下手中杯盏。 “林美人,我看你这话是说错了。” 她语气淡淡地道,“杨嬪受苦,分明是因为你,你却故意往本宫身上引?胆子不小。” 这话,听得林美人身子忍不住一颤。 只因云雾坐在那里,言语清冷的模样,实在是带著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明明只是十分平常的话语。 却叫人心中发凉。 “令婕妤这话,叫嬪妾不懂,这与嬪妾又有何关係?”林美人捏紧了手里的帕子,拧著眉毛问。 “很简单。” 云雾目光在她那张容貌惊艷的脸上掠过,“你方才口口声声说,温常在问你对於本宫不喜杨嬪一事是否好奇。 “你可说过不好奇这种话?” 她话音未落。 “嬪妾……”林美人斟酌著词语,正欲作答。 “她没说!” 温常在抢先一步道,“嬪妾记得十分清楚,她从未明確否认过!” 林美人一听这话,不由瞪向温常在。 “我明明说过——这有什么可好奇的!这如何就不算是否认了?” 她当即反驳道。 “林美人这话就说得不对了。” 温常在冷冷一笑,“你这话,充其量是觉得,你对此事的好奇心没有那般强烈,却並不是一点都没有!” “你!” 林美人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正要想著再怎么否认。 然而,云雾打断了她,又对著温常在开了口。 “所以,你之所以会那样对杨嬪,纯属是为了满足林美人好奇心,因为你把林美人当做朋友,对吗?” 云雾说完。 温常在听出来她话里循循善诱的引导之意。 若是换做平常,云雾说这话,自己必要否认。 可方才,林美人的出卖行为,令温常在也彻底断了和林美人合作的那一份心思。 就算她要因此获罪。 林美人也別想摘乾净自己! “令婕妤所言极是。” 此时,温常在立即一脸伤心地点头,“嬪妾一直將林美人当做最好的朋友。 “所以,嬪妾一听出来林美人还是好奇的,便想著要如何做。 “还是林美人出主意说,那得想办法找到令婕妤的一个弱点。 “而嬪妾与林美人之前就推测,令婕妤不喜欢杨嬪,没准就是杨嬪知晓令婕妤的什么秘密,只要从杨嬪口中得知,就能掌握令婕妤的弱点。 “所以,嬪妾才会想到这法子对付杨嬪。” 云雾见温常在这么上道,直接把林美人给供出来,就不由笑了。 她看向林美人。 “林美人,看来,真正还得杨嬪受难的罪魁祸首,是你啊。 “你是怎么有脸把祸水往本宫身上引的? “是仗著自己身上有些许圣上的宠爱? “还是觉得本宫没有处置过你,你就可以爬到本宫头上了?” 云雾此言一出。 林美人的身子又是惊骇地一颤。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令婕妤,你这是在恐嚇嬪妾吗?” 她故意这样质问道。 第196章 令云雾惹了眾怒 “恐嚇?” 云雾唇角勾起一抹讥誚的冷意,“凭你也配本宫这样做?” “那令婕妤说这些话,是何意思?” 林美人深知自己已经得罪了云雾,儘管心里莫名觉得害怕,可更清楚她也没有必要退让什么,此时就乾脆质问道,“还是说,你还知道这是在永寿宫。 “在皇后娘娘面前,不能对嬪妾动手。 “所以说这些恐嚇的话?” 云雾见她这样说,不禁摇了摇头。 “好吧,如果你非说本宫这话,是在恐嚇你,这样能让你心里好受一些的话,那隨你的便。” 云雾说,“不过,今日就算温常在有罪,你林美人也难逃其咎。 “比起温常在年轻无知、又受你矇骗的错,你蛊惑教唆温常在犯错针对杨嬪的行为,更加可恶、可恨。” 林美人见云雾几句话间,就把她划分为大过错一方。 也学著云雾的样子,那样毫不在意地冷冷一笑。 “令婕妤还是少在这里危言耸听的好。” 林美人说,“再怎么说,温常在指使御膳房管事折辱杨嬪,事后又杀人灭口,这是事实。 “但是这一点,就足够要了温常在的命。 “可这些,却与嬪妾毫无关係!” 林美人说完,就高抬起下巴,有些冷傲地站在那里。 她篤定了整个事件,她自己是乾乾净净,一点都不会被卷进去的。 顶多,也就是受几句训斥的话。 “是吗?当真与你无关吗?” 然而,云雾却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隨即就又看著温常在问道,“你方才说,你那只香囊前几日丟了。 “你不妨现在就仔细回想一下。 “你的香囊,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丟的,谁最有可能捡到、或是趁你不注意,拿走这香囊。” 云雾这么一说。 温常在仔细一想。 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 她立即对著薛皇后一磕头,语气恭敬又底气十足地道:“皇后娘娘,经令婕妤一番点拨,嬪妾什么都明白了。” “哦?你明白什么了,好好说说吧。” 薛皇后眸中含笑看一眼云雾,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嬪妾已经想起来,这香囊丟失,恰好是在御膳房管事尸体被发现的前一夜。” 温常在於是道,“而这前一夜,林美人来过嬪妾的明光殿。 “这一点,洛昭仪和薛答应都可以为嬪妾作证。 “因为林美人来的时候,恰好是过了晚膳。 “当时,洛昭仪正在永和宫的院子里散步消食。 “薛答应也坐在院子里。 “她们二人都瞧见了林美人来到。” 薛皇后一听这话,就看向洛昭仪和薛答应。 洛昭仪拧著眉毛。 心里头有些不理解,云雾怎么突然又和这坑过她的温常在合作了起来。 不过事实如此。 洛昭仪唯有不怎么情愿地点了点头:“確有此事。” 薛答应也小声附和著应了句。 见此,温常在就又说,“所以,嬪妾怀疑,嬪妾的那只香囊,根本就是被林美人拿走。 “是林美人杀了御膳房的管事,又將嬪妾的香囊丟到御膳房管事的身上,嫁祸给嬪妾。 “皇后娘娘,您一向处事公正。 “嬪妾肯定娘娘能查明此事,还嬪妾一个清白!” 她一番话说完。 林美人也跟著跪下。 “皇后娘娘,嬪妾冤枉!温常在这全都是污衊之词!还请皇后娘娘为嬪妾做主!” 她说完,就俯身磕头。 云雾瞧著,若有所思。 她可以肯定,那个温姓御膳房管事,是太后的人杀的。 但香囊,却的確是林美人得手的可能性更大。 所以,林美人投靠了太后? 似乎……也並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林美人的生母梁氏,便是出身太后的母族。 此时。 薛皇后也在思索。 这事,根本没有確凿的证据证明究竟谁是杀死御膳房管事的真凶。 况且。 这管事自己故意在膳食上刁难杨嬪,犯错在先。 他这本就可以论作死罪。 更不用说他只是一个奴才。 后宫之中,奴才的命是最不值钱的,死了也就死了。 以此来定妃嬪的罪,也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今日之事,关键之处还是在於,杨嬪。 是她事先掌摑温常在,引起的这一切。 所以,她的目的是什么? 真的只是为了发泄自己被温常在羞辱的怒气吗? 她位分比温常在高。 按理说,有无数种手段可以报復温常在,根本没有必要闹到自己这个皇后的面前…… 或许,杨嬪真正的目的,仍是在云雾身上。 “皇后娘娘,嬪妾有话要说。” 薛皇后正这样思索著。 杨嬪突然开口道。 薛皇后本就在思索著杨嬪这个人,此刻乍一听到她的声音,眼珠微动了动,目光跟著落在她身上。 “你想说什么?” 薛皇后问。 “嬪妾以为,这一切的错误,全都在一人身上。” 杨嬪说。 “谁?” 薛皇后心中已经猜到,但还是这么眉头一拧,问道。 “令婕妤。” 只听杨嬪立即说道,“正如先前林美人所言,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嬪妾以为,林美人所言有理。 “说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还不是因为她身上宠爱过重? “后宫应当雨露均沾。 “可唯独她总是霸占著圣上,如此,难免引得妃嬪们心中不平衡,总想要针对她。 “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蛋。 “若她自己懂得適可而止,没那么贪心地想要太多圣上的宠爱,並且懂得规劝圣上,今日之事,也就不会发生。 “所以,嬪妾肯定,严惩令婕妤! “只要她身上的宠爱仍旧这样多,这后宫的风波,便不会断!” 杨婕妤这话一出口。 殿內一时安静极了。 虽然很多人不想承认,可也不得不说,杨婕妤这话,实在是叫她们心中难以不认同。 后宫这么多人。 圣上却只有一位。 人人都想要宠爱,可他却偏偏把最多的那些宠爱,全都给了云雾一人。 不患寡而患不均。 似是云雾这样,自然会引得后宫人心浮动。 也就风波是非不断了。 而此时。 不论是薛皇后还是云雾,都是立即明白了杨嬪此举的真正用意。 ——针对云雾。 故意用这次的事件,勾起妃嬪心目中对云雾的嫉妒不满,令云雾惹了眾怒…… 如此,就算薛皇后不会因此事罚她。 传到圣上耳中,就不信圣上往后,还会继续那样偏宠著她! 第197章 本宫得宠不行,得换你得宠才行? 此时,薛皇后目光微妙地冲一旁立著的落衡使了个眼色。 落衡立即会意。 悄悄从另一边退了出去。 “杨嬪,可知你今日之言,本宫可以治你一个蓄意煽动之罪?” 薛皇后又看向杨嬪,语气有些严厉。 “您是皇后娘娘,六宫之主,您说嬪妾有罪,嬪妾便是有罪,您要如何处置嬪妾,嬪妾也只能遵命。” 杨嬪则道,“可令婕妤搅得后宫不得安寧,这也是事实,皇后娘娘就非得包庇她吗? “嬪妾实在不懂。 “人人都说您处事公正,为何偏偏在对待令婕妤时,就有这般多的偏私。 “不知道的,恐怕还会以为,令婕妤才是皇后娘娘一母同胞的亲生妹妹呢!” 此言一出。 眾人一脸愕然。 林美人则眼眸一闪,接著就看向云雾。 “放肆!” 薛皇后则当即大怒道,“你故意煽动她人不说,还敢在本宫的面前胡言乱语,议论本宫的私事! “是仗著圣上曾言你是他心悦之人,就当本宫真的不敢罚你吗!” 一直坐著没有出声的崔贵人,在这时候忽然语气有些阴阳怪气地道:“皇后娘娘何必如此动怒? “杨嬪所说若是假,娘娘根本无需在意。” 崔贵人这话一出。 妃嬪们都表情怪异。 后宫人人皆知,薛皇后的生母、也就是那个被云雾生母害死的先英国公府夫人崔氏,是崔贵人的姑母。 崔贵人与薛皇后,乃是表姐妹的关係。 这是至亲。 可此时,崔贵人却说了这样一番话…… 再加上薛皇后方才训斥杨嬪,颇有一番被人戳破秘密的恼羞成怒。 简直叫人不得不怀疑起云雾与薛皇后之间,真正的关係了。 薛皇后听著崔贵人这话,自然明白她想趁机捣乱的心思。 “崔贵人,圣上是没翻过你的牌子吗?” 薛皇后睨著她道,“妃嬪身在后宫,职责所在,除了要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好稳固江山社稷之外,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侍奉好圣上,叫圣上从繁忙的朝政上脱身,来到后宫时能够身心放鬆。 “你有本事留住圣上的心,圣上自然会多多宠爱你。 “圣上给了你机会,你留不住圣上,是你自己无能,这样也能怪到令婕妤头上吗?” 崔贵人被薛皇后这毫不客气的话语,说得面上一红,有几分羞恼。 她当即又反驳道:“皇后娘娘此言差矣! “嬪妾今日所说,並非是为了自己! “嬪妾也並没有不尽心侍奉圣上!圣上也並非不宠爱嬪妾! “嬪妾就是看不惯令婕妤! “也想问问在座的各位,谁不嫉妒令婕妤身上圣宠过盛呢? “若单单只是圣上宠爱她,本也没什么。 “毕竟某一个妃嬪得圣上偏宠,古往今来皆有之。 “可偏偏,令婕妤多次阻挠圣上宠幸杨嬪! “如此霸道之举,才是真正叫嬪妾们心中惴惴不安,恐自己也会如杨嬪那般,被令婕妤针对,一辈子得不到圣上的宠爱……这样的日子,在后宫中要过一辈子,岂不可怜? “你身为皇后,六宫之主,理应劝諫圣上,可你偏偏选择包庇令婕妤! “这才是叫嬪妾们心寒之处! “你这样的皇后,也算称职吗! “否则,杨嬪被令婕妤掌摑,为何不来你这里稟报?还不是觉得说了也没用!” 不得不说。 也只有崔贵人这个皇后的至亲,才敢这样对著薛皇后说话了。 此时,薛皇后脸上的表情,极为难看。 云雾瞧著这一幕,不由得嘆了口气。 “崔贵人。” 她突然开口说道,“你入宫以后,也得了两次侍寢的机会,次数虽说不多,可也並不是一次都没有。 “要知道这次选秀之后,至今,似是田才人、江贵人、温常在、还有薛答应几人,都是一次也没有侍寢过的。 “圣上朝政繁忙。 “你能得两次,已经很不错了。 “本宫问你,你的两次侍寢,本宫可有阻拦过?” 崔贵人闻言。 眼眸闪烁了下。 “这倒是,並没有。” 事实摆在眼前,她也不得不如此承认。 却又接著就嘴硬地道,“可谁知道,若是往后我的恩宠多了,你会不会插手阻挠呢?” “本宫为何要阻挠你?” 云雾语气淡淡地说,“你都说了,本宫得到的圣宠最多,你的恩宠再多,能多到本宫头上去?你就这样自信?” “哼,皇后娘娘方才也说了,侍奉圣上的事,全靠自己的本事,你怎知我不如你?” 崔贵人当即一脸傲气地道。 “所以,你是认定了日后,你能超越本宫,得到圣上更多的宠爱了?” 云雾如此问了句。 “自然!” 崔贵人坐在那里,颇为自信地挺直了身子。 “这不可能。” 然而,云雾却如此说道。 “你凭什么这么说?瞧不起我?” 崔贵人当即拧眉看她。 “你方才不是质疑皇后娘娘,说她不劝諫圣上吗?” 云雾微微一笑,“若照你的说法,你的恩宠能超越本宫,成了后宫的独一份,这种情况下,皇后娘娘当劝諫圣上雨露均沾才对。 “圣上若是听劝,往后自会平衡对你的宠爱。 “如此情形下,你还能独占鰲头吗? “还是说,你的意思是,本宫得宠不行,得换你得宠才行? “你针对本宫,也根本是为了你自己上位,因为只要有本宫在,你就不可能得到圣上太多的宠爱,你是这个意思吗?” 她话音一落。 崔贵人脸上表情顿时一僵。 意识到云雾是用方才她攻击皇后娘娘的石头,又打回来砸到了她的脚上…… 她若是反驳云雾。 那么方才她质疑皇后的那番话,就站不住脚。 “你这是污衊!我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然而,崔贵人也只能硬著头皮这样说道。 对此。 云雾毫不客气地嗤笑了声。 “少装模作样的假清高了。 “若你真的没这个意思,为何又非要认定你能超越本宫,而不是认定林美人做到这一点呢? “好歹,林美人也是名副其实的京城第一美人,又是出身高贵的伯府嫡女,你哪里比得上她?” 云雾轻飘飘的话语间,一抹轻慢之意,自上而下流泻而出,叫崔贵人瞬间涨红了脸。 只听她接著问了句,“崔贵人,听说你从小就读了许多书,理当十分通晓事理才对。 “怎么说起话来,却是如此的逻辑不通,自相矛盾呢?” 第198章 本宫管你们服不服? 崔贵人敢对薛皇后呛声。 可却在云雾於三言两语间设下的圈套里,一败涂地。 此时,她涨红了脸,紧咬著牙,眼眸冒火地盯著云雾。 她一向自詡饱读诗书,却偏偏被云雾拿读书这事来羞辱。 说她说话逻辑不通…… 便是骂她把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她若再接著说…… 还不知道云雾会怎样进一步地骂她! 崔贵人书读得到底好不好暂且不论。 可读书人爱面子的毛病,却是一点不少。 此刻就生怕自己若再反驳,云雾会骂得更狠,叫她顏面尽失! 再说。 今日之事,怎么都是杨嬪掀起来的。 她不过是帮腔。 没必要闹得太难看了。 崔贵人这样权衡利弊之后,也就闭了嘴。 倒是林美人听云雾拿自己与崔贵人比较,脸上微微现出几分诧异来。 从前一直以为云雾无视她的美貌,不把她放入眼里。 如今才知,原来云雾竟是认可她的。 这一下,林美人心里莫名觉得好受了些,甚至对云雾的敌视,都没之前那么强烈了。 一旁,杨嬪见云雾一开口,就叫崔贵人哑了声,不由皱了皱眉。 她从一开始,就知晓云雾厉害。 对付云雾,很不容易。 想了许久,才想到要利用温常在掀起事端,再將火引到云雾身上,利用她得宠,妃嬪们都妒忌的心理,逼迫云雾低头。 另外也是叫薛皇后以后投鼠忌器,不能再那般偏袒云雾。 可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勾得一个崔贵人出手。 云雾就將她的这只手给打了回去。 这会儿,其他妃嬪见识到云雾厉害,哪还敢出这个头? 杨嬪一时心里骂了句:都是群废物! 接著便凝眸对著云雾说道:“令婕妤仍是这般霸道。 “崔贵人不过质疑了一下皇后娘娘的偏袒,以及令婕妤宠冠六宫,令婕妤就说崔贵人假情报,硬是往崔贵人头上扣了一个想当宠妃的帽子…… “令婕妤这口才,后宫没人说得过你。 “单著不代表,如此,你就能让眾姐妹们对你心服口服。” 杨嬪说完。 云雾顿觉颇为好笑地睨著她。 “本宫为何要你们对我心服口服?” 云雾挑了挑眉,语气间颇多讶异,“本宫又不需要你们听话好去號令你们……管你们服不服作甚? “你不觉得你这话,说得颇为可笑吗?” 她这嘲笑的话一出口。 杨嬪脸上现出肉眼可见的尷尬之色。 她说了这么多。 可云雾的回应,却只是说她可笑? 这时候。 落衡从外头进来,到皇后身旁站定。 薛皇后看向她。 她则立即向薛皇后微点了点头。 薛皇后便知,帝王已经到了。 她瞧著杨嬪明显吃瘪的表情,故意开口询问道:“杨嬪,你今日的目的,就是觉得圣上不该宠爱令婕妤那么多。 “觉得后宫出现诸多风波,都是因为他偏宠令婕妤造成的,可是这个意思?” 杨嬪闻言,微微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多了个心眼,纠正道:“嬪妾並非说圣上的不对,而是令婕妤总是霸著圣上,抢走了太多圣上的宠爱,理应对她予以严惩才对。 “后宫风波不断,也都是令婕妤的存在,才造成的……” 她话还未说完。 帝王威严冷沉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依朕来看,后宫之所以风波不断,正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存在!” 此言一出。 妃嬪们一惊。 杨嬪也是脸上表情一僵。 “臣妾参见皇上。” 薛皇后率先反应过来,起身向帝王行礼,让座。 “臣妾/嬪妾参见皇上……” 其他妃嬪们也都连忙行礼问安。 接著,眾人便见帝王径直步入殿內。 他没有直接走到薛皇后方才坐的位子上坐下,而是在云雾面前停下,拉住了她的手,將她搀扶起来。 “看来,是朕宠爱你,还宠爱得不够,才让有些人生出心思,竟然有胆量这样攻訐你。” 陆尧如此说道。 云雾乌黑杏眸,有明亮的光浮动。 “臣妾能得皇上怜惜,便是今日挨再多的骂,也值得了。” 她语气柔婉地道。 “可朕不愿意听到她们骂你。” 陆尧说著,微微侧过身,目光在妃嬪们身上一扫。 “皇后先起来吧。” 陆尧这时候说道。 “多谢皇上。” 薛皇后便立即起身。 其他妃嬪们,则都还保持著半蹲的姿势。 她们便也都明白了,这是帝王在给所有人的下马威,只为给云雾出头。 心里头一时发酸。 又忍不住暗骂杨嬪连累她们。 “杨嬪,听闻你对朕宠爱令婕妤一事,有颇多意见?” 陆尧又特意点了杨嬪的名字,话语间有几分意味不明地问道。 已经是深秋的天。 杨嬪跪在那里,膝盖底下只觉得一片冰冷刺骨。 然而帝王的问话,却叫她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当然知道,帝王方才那些话,仍是对云雾偏袒的意思。 她该聪明些,改了口才对。 可说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 今日事情已经闹到这种局面。 她还不如就此豁出去,或许还能博得一个勇於劝諫帝王的名声! “是。” 这般想著,杨嬪下定了决心,当即说道,“皇上身为九五之尊,本该对后宫雨露均沾,一视同仁才对。 “不该总是这般偏宠令婕妤,叫后宫妃嬪们內心不平,对令婕妤心生怨忿…… “嬪妾知晓,嬪妾不该说这些。 “可嬪妾不说,便没人去说,如此一来,后宫的风波就会难以平息,生出更多的事端,嬪妾这样做,也是为了皇上、为了后宫的安稳著想,並无私心,还请皇上明鑑!” 帝王听著,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 他竟如此说道。 “皇上……” 杨嬪一听他这肯定的话语,当即面上一喜,“嬪妾说的话,您都听进去了?” “是都听进去了。” 陆尧说著,驀地鬆开了云雾的手,转而走到薛皇后之前坐的位子上坐下。 而后,见其他妃嬪们都还半蹲著身子。 便赶紧一抬手:“都快起来吧。” “……多谢皇上恩典。” 眾人一听帝王这竟像是要疏远云雾的態度,也都是面带诧异地谢恩,隨即起了身。 纷纷神色各异地看向云雾。 就听帝王又说:“你们也都希望朕不再偏宠令婕妤,是这个意思吧?” 妃嬪们一时没人敢吭声。 “是,嬪妾也觉得,皇上偏宠令婕妤,不利於后宫稳定。” 这时候,崔贵人也跟著开口道了句。 陆尧坐在那里,转著手上的扳指,听见这话,目光瞥向她。 “那好吧。” 半晌,他如此说道,“既然你们都这样说,那朕往后,就不再偏宠令婕妤。 “陈玉安。” 他说著,唤了句。 “奴才在。” 陈玉安连忙应声,心里则吐槽著帝王这是闹得哪一出。 明明来的路上还在唾骂杨嬪生事。 怎么现在又一副要听从杨嬪的劝諫的明君模样? “传朕旨意。” 只听陆尧接著说道,“褫夺令婕妤封號和位分。” 妃嬪们一听这话,面上都是一惊,隨即便是喜,然而接下来就又都觉得脚下虚浮,好像踩在上似的,有些不真实…… 杨嬪则是大喜过望。 险些要激动得哭出来! 云雾竟然真的被她扳倒了! 她真的做到了! “……皇上!” 对此,薛皇后则忍不住拧眉,想要说些什么。 陆尧却朝她摆了摆手,打断她的话。 见此,薛皇后立即担忧地看向云雾。 云雾仍是眸色平静,望著帝王。 却听帝王下一句,石破天惊地道: “云雾,改封修仪,赐封號——宸。” 此言一出。 殿內一时静得针落可闻。 好一会儿。 杨嬪终於反应过来。 她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接受,第一个控制不住地尖声说道:“皇上您不但不处置令婕妤,竟然还升她的位分? “还赐封號『宸』? “皇上可知,『宸』这个封號,代表著妃嬪在帝王心中独一无二的地位?! “您这样做,又算什么?岂不是如同儿戏!” “怎么?你不让朕宠爱令婕妤,朕不是听了?以后,朕都不会宠爱令婕妤了。” 对此,陆尧则如此说道,“怎么你竟还不满意? “哦,朕明白了。 “你说朕如同儿戏,原来,你不是对朕的令婕妤不满,而是对朕不满。 “你是觉得——这大周王朝的皇帝,该、由、你、来、做。” 隨著帝王声音落地。 他周身突然蜂拥而起的威压气势,也隨即朝著杨嬪袭了过去。 只见他身子微微前倾,目光如刀锋一般直直睨著杨嬪,声音冷沉地质问她: “杨嬪,你可是此意?” 杨嬪双腿一软。 跪了下去! 第199章 把云雾的位分和封號,都给了杨嬪 “皇、皇上!嬪妾绝无此意!” 杨嬪连忙求饶,“嬪妾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好啊!嬪妾毫无私心!” “这么说,是朕误会你了?” 陆尧问。 杨嬪听不出他这话语中,对她究竟是何態度,此刻伏在地上,垂著头,咬著唇,一时並不敢作答。 陆尧就那样居高临下地睨著她。 云雾站在那里,亲眼瞧著帝王沉眸中的杀机,简直毫不掩饰。 但很快,他將这种杀意给强压了下去。 他身为帝王。 杀人,对他而言,是最容易做到的事。 杨嬪背后牵扯著太后。 她只是太后手中的一枚棋子。 死了一个杨嬪。 还会有別的人出现,若不釜底抽薪,太后不会罢休。 陆尧心中很快就有了决断。 “既然,你是为了朕好,那朕自然不能辜负你的一片忠心。” 只听他忽然这般说道。 “皇上?!” 杨嬪当即脸上一喜。 陆尧目光望著她那张脸,神色间闪过一抹散漫的轻嘲。 “朕记得,你闺名中,有一个『泠』字?倒是和『令』这个字,颇为相似。 “这样吧。” 帝王这样说著,就懒洋洋地下令道:“传朕旨意,杨嬪,册封为婕妤,另,赐封號,令。” 他话音一落。 满眾譁然。 杨嬪册封为令婕妤? 这是把云雾之前的位分和封號,给了杨嬪? 帝王这是何意? 难不成,他的意思是,杨嬪会取代云雾之前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就连杨嬪自己都有些晃神。 圣上真是这个意思吗? 眾人不由都看向云雾。 然而,却见云雾忍不住勾了勾唇,似是听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笑话,竟是泄露一两分忍俊不禁的情绪,而后就连忙垂下眼眸,压住唇角的笑意,免得自己笑出声来。 靳常在一直仔细观察著云雾这些神色变化。 此时拧著眉毛细细一想。 忽地眼眸一亮,开口说道:“嬪妾听闻,宸修仪最初得赐封號『令』,是她刚入宫不久,被皇上册封为美人。 “当时皇上说,赐封號『令』字,是因为宸修仪遭人诬陷,却救了三公主。 “皇上便赐了她这一封號。 “赞她似玉一般,温柔纯净。” 靳常在突然这样开口,將眾人目光都引了过去。 除了帝王。 就连云雾,也看向了她。 察觉到云雾这一下对她的关注,靳常在面上竟微微有些发烫。 她定了定神,才接著道:“可方才皇上却说,是因为杨嬪的闺名中有『泠』字,与『令』字相似,才將『令』这个封號给了杨泠,而並非是杨泠的为人,配得上『令』这个字的含义。 “嬪妾以为,皇上的意思,或许是说杨泠即便做了令婕妤,也只能成为一个……贗品?” 她说到这里。 “贗品”二字一出。 杨嬪的脸色立即变得尤为难看。 只因,她本就是作为某个女子的替身才入宫的。 她的的確確,就是一个贗品。 可问题是,她並不想永远做一个贗品! 靳常在这话,简直就是拿刀往她心窝子上最在意的地方狠戳! 杨嬪瞪著靳常在。 眼神中已经带上了几分怨愤之色。 靳常在则飞快看一眼云雾,而后望著帝王,神情间有几分娇俏地接著道:“所以,即便杨嬪成为了令婕妤,却永远无法成为皇上心目中那个,似玉一般温柔纯净之人。 “她只能作为一个贗品,存在於这后宫之中。 “皇上,嬪妾所说,可对?” 陆尧听完她这一番分析,薄唇就不由得勾起一抹肆意的笑。 他挑了挑眉。 道:“你说得极对。” “皇上!” 杨嬪一听,当即有些不敢地出声。 陆尧眼珠一动,目光又移到她身上,声音竟是颇为温柔地道:“你不是一直想成为令婕妤? “朕满足你。 “以后,你就是令婕妤了。 “你不想让朕再宠爱令婕妤,朕也会做到。 “怎么还哭了? “今日你的目的已经达成,应当高兴才对,怎么不笑呢?” 帝王此言一出。 眾人都又齐刷刷看向杨嬪。 云雾目光也落在她身上。 待瞧见她几乎是瘫软地跪在地上,满是泪水的脸上一副失魂落魄的神色,就不由得讥讽地勾了勾唇。 看来,帝王已经知晓她是一个冒牌货。 至於为何不杀她,或许,是因为太后的关係。 云雾不禁思忖起帝王这样做的真正目的。 只有想明白这一点。 她才好配合著帝王,进行下一步。 “皇上,您不能这么对嬪妾……” 此时,杨嬪仍是在做著最后的挣扎,“嬪妾一直都很爱慕您,一心想要得到皇上的宠爱。 “嬪妾今日,真的並非为了自己啊! “您就这么向著云雾这个贱人吗! “为了继续宠爱她……不惜用这种法子。 “还故意將她之前的封號和位分安在嬪妾的头上……您说不会再宠爱『令婕妤』,岂不是要告诉满宫的人,您永远不打算宠幸嬪妾吗? “皇上,您为何唯独对嬪妾这样绝情? “竟有这种方式羞辱嬪妾! “云雾她,就真的这么好吗! “她到底有哪一点能比得上嬪妾!” 杨嬪一边哭,一边不甘地质问。 云雾瞥她一眼。 就不再关注地收回了视线。 这世上,总有杨嬪这样的蠢人,风一吹飘起了些微的高度,就以为自己真的能上天。 却不知她能入宫得帝王青眼,不过是靠著太后的安排,成为別人的影子。 而並非是她自己真的得帝王喜爱。 正这样想著。 云雾忽地觉得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她扭头看去。 正和帝王的视线对上。 只见他薄唇勾了勾,冲她露出一抹有些不怎么正经的笑。 而后,就对著杨嬪懒洋洋地说:“她哪里比得上你啊。 “你好。 “你最好了。 “所以朕给你的,也是比后宫任何妃嬪都还要高的荣宠。 “记住—— “从今往后,你在的地方,就是冷宫。 “单单是这一点,就是宸修仪永远无法与你相提並论的,你理当知足才是。” 帝王话音一落。 杨嬪彻底绝望。 她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冷宫? 冷宫妃嬪又是过的什么日子? 帝王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要让她被满宫的人孤立吗! 而此时。 其他妃嬪们,显然也都明白了帝王的这一层意思。 她们再望著杨嬪,就明显地带上了一层疏远之色。 有离她近的,甚至乾脆立即就后退了几步,拉远与她的拒绝,以免自己不小心踏入她的方寸之地,也成为她这“冷宫”中的一员。 杨嬪见此,眼泪更加源源不断地从眼眶里流出来。 心里,更是后悔极了。 若早知道帝王对云雾的偏袒私心,竟到了这种程度……她绝不会这样做! 妃嬪们瞧著杨嬪此刻悔恨的模样,皆是神色各异。 这时候。 却见帝王目光在人群中一扫。 竟是又问道:“还有谁,也和她一样,对朕过去宠爱『令婕妤』,觉得不满的?” 此言一出。 殿內一时安静不已。 “崔贵人,你方才不是跟著杨嬪说了许多宸修仪的不是吗?怎么这会儿突然哑火了。” 就听一名妃嬪忽然如此说道。 顿时。 帝王目光,移向崔贵人。 崔贵人额头上一瞬间,豆大的冷汗流下来。 第200章 一把烂泥扶不上墙 “嬪妾之前被杨嬪蛊惑,自知失言,愿向宸修仪赔礼道歉!” 崔贵人再没了之前的傲骨。 生怕也像杨嬪那般,被帝王用那种羞辱的法子“打入冷宫”,此刻就立即跪下,语气诚恳地说道。 云雾见她跪得这样快,一脸稀奇地挑了挑眉。 要么说,崔贵人书读得不一定真的好,但读书人的毛病却一大堆呢? 瞧瞧。 这骨头要不要硬,也是会分场合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你打算如何赔礼道歉?” 此时,陆尧一听她这话,便如此问道。 “这……全凭宸修仪喜欢。” 崔贵人只有如此说道。 陆尧便看向云雾。 云雾与他对视一眼。 很快,她开了口。 “崔贵人好好向皇后娘娘磕一个头吧。” 只听她竟是如此说道。 崔贵人闻言一惊。 就连薛皇后都颇为意外,望向云雾。 云雾抿了抿唇,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知道,你如此对我,概因你认为,你姑母之死,是我的生母所害。 “我五岁便被生母拋弃。 “她的为人,我实在不清楚。 “也不知道,你的姑母是否真的是为她所害。 “但,我可以肯定的一点是。 “皇后娘娘待自己的嫡母,一片孝心,天地可鑑。 “你和皇后娘娘血脉相连,似是亲姐妹一般,应当同仇敌愾才对。 “而不是痛处后宫中却要互相敌视,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你今日对皇后娘娘如此不敬,衝撞忤逆她,她都未曾说你一个字的不是,可见对你的宽宥包容之心。 “所以,你不应当向我赔礼道歉,应当向皇后娘娘,磕头认错。 “她是你的姐姐。” 云雾一番话说完。 崔贵人脸上已是一脸恼羞的涨红之色。 她看向薛皇后。 却见薛皇后眸中竟有泪光浮动。 这令崔贵人心中颇为不是滋味。 云雾三言两语,就搅得薛皇后这般感动……说什么自己和薛皇后似是亲姐妹……明明她才是薛皇后的亲姐妹! 然而此时。 崔贵人纵使心中再不认同云雾此番言论,却也不得不低头。 “皇后娘娘赎罪,今日,是嬪妾有错,还望娘娘能原谅嬪妾。” 崔贵人很快就跪下,向薛皇后认错道。 薛皇后一听她自称“嬪妾”,而非姐妹就知崔贵人根本不是真心认错。 但,也懒得与她计较。 “你起来吧。” 薛皇后语气淡淡地道了句,“你入了宫,我们虽是姐妹,可后宫凡事有规矩。 “你记得你的职责,是好好侍奉皇上,这比什么都重要。” 崔贵人听著薛皇后这话,只觉得她实在冠冕堂皇,假仁假义。 不过她都说了叫自己起来。 崔贵人便立即站起了身,退至一旁,没敢再说什么。 “好了。” 这时候,帝王起身,走到薛皇后身旁,“以后,似是这等妃嬪胆大包天忤逆你的行径,你直接处置了便是。 “你是朕的皇后,掌管六宫。 “朕信得过你。” 薛皇后听著这话,微微一笑。 帝王这话,听著著实叫人窝心。 可帝王也是男人。 男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她怎敢当真? 他都说了,她是他的皇后。 而非皇后。 她处理后宫之事,不过是为他处理妃嬪们的关係罢了。 这杨嬪一入宫,帝王就亲口说他心悦她。 再加上杨嬪背后又有太后。 她怎能处置杨嬪? 正是因为不想接手这一烂摊子,又不想叫云雾吃亏,她才叫落衡去了御前將他请来。 但凡今日之事不是牵扯到了云雾。 她都可以装聋作哑。 不过往后她总算知道了,帝王,是真的不喜欢杨嬪了。 “皇上说的,臣妾记住了。” 这会儿,薛皇后心中腹誹颇多,然而面上仍是如此恭敬地道。 陆尧瞥她一眼,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只又走到云雾身旁,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道了句:“朕晚膳陪你用。” 明晃晃的,叫所有人都听见——他今夜要宠幸云雾。 杨嬪仍是跪在这里。 听见这话,瞬间觉得自己脸上好像挨了巴掌一样,火辣辣地疼。 帝王不再宠爱“令婕妤”了。 可他开始宠爱宸修仪。 他玩的好一手文字游戏…… 到头来,心中最偏宠之人,始终都只是云雾一人罢了。 妃嬪们也都想到这一点,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发酸。 云雾则宠辱不惊。 此刻目光脉脉含情地望著帝王,乖巧地“嗯”了一声,娇美的小脸上,则带著一抹甜笑。 陆尧勾了勾唇。 隨即就鬆开了她,回往御书房去了。 一大早上的风波,终於结束。 眾人瞧著一败涂地的杨嬪,心思各异。 “时候不早了,都散了吧。” 这时候,薛皇后开口说道,尤其是强调了句,“令婕妤——往后你就好好待在你的钟粹宫,不用再来永寿宫向本宫请安了。” “令婕妤”三个字一出口。 几乎所有人都晃了下神,下意识望向云雾。 但当瞧见云雾淡然无波的神色,都纷纷回过神来,一下子想起来,如今的令婕妤,已经换了人。 而杨嬪,也不得不接受自己的新身份——可笑的令婕妤。 上位便是永久的失宠…… 简直是绝无仅有的可笑。 她不想这样就认命。 “可是皇后娘娘,圣上並未要求嬪妾不得离开钟粹宫,嬪妾仍是他的妃嬪,有在后宫行走的自由。” 此时,杨嬪,也就是令婕妤,梗著脖子,如此说道。 薛皇后冷冷睨著她。 道:“可圣上也说了,本宫是他的皇后,执掌六宫,有权决定如何处置你,你若是对此不满,可以去御前找圣上,只要他允许你四处走动,那本宫自然没有意见。” 令婕妤闻言,恨恨咬了咬牙。 隨即就从地上起身,一甩衣袖,离开了永寿宫。 “也不知太后知晓以后,会如何。” 平章在一旁小声说道。 “如何?” 薛皇后冷笑一声,语气间满是嘲讽地道,“只瞧今日过了这么久,太后都始终未曾露面,就知她不打算再帮这个『令婕妤』了!” 平章听著,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娘娘说得对,这个『令婕妤』,就是一把烂泥扶不上墙。 “太后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再为了她,与圣上爭执?” 云雾离开之前,听见这话,唇角也不几不可见地一勾。 她好像,有些明白帝王的用意了。 若直接杀了杨泠,只怕太后又会派其他人入宫。 还不如就这样,用位分继续“捧”著杨泠,就將她这样架在这里。 如此,太后也就没有理由,再送杨家其他女子入宫爭宠,做她的工具人了。 不得不说。 帝王用这一招来对付自己的生母,实在是有些……损了点。 可是,谁叫太后这个做母亲的,居心不良,这么喜欢盯著自己儿子床上的那点事呢? 如今就看帝王出了这么一损招以后。 太后下一步,会如何做了。 第201章 这后宫里,太久都没人怀过龙嗣了 慈寧宫里。 太后脸色难看地坐在那里。 杨泠跪在她面前的地上,向她哭诉著:“太后娘娘,都怪臣妾无用,不但没將云雾那个贱人扳倒……还让她又升了位分!” 太后闻言,表情有些厌烦地瞥她一眼。 皱了皱眉。 “你是无用。” 她如此说道。 杨泠的哭声瞬间哽住。 似是有些意外太后竟会这样直白…… “但这也不能全怪你。” 太后手里捻著佛珠,“当初贤妃、淑妃,哪一个没有出手对付过宸修仪?一个个的,全都鎩羽而归,更何况,皇帝这一次处置你,维护宸修仪还是其次。 “他的本意,是要打哀家的脸!” 说到这里。 她脸上陡然浮现出一丝怒意。 手中檀香木的佛珠“啪”地往茶几上重重一摔,道:“他这是明知道你是哀家的人,还故意要给哀家难看! “如此將你架在这里,给你位分,却永远不宠幸你……以为哀家便无计可施了吗!” 太后这样发著火。 杨泠脸上的表情变得小心翼翼。 “那太后,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她忍不住问了句。 “如何做?” 太后睨著杨泠,心里也是一阵盘算。 如今杨泠已经是一颗废棋。 留著,也没什么用了。 废子留在棋盘上,却不能立即清理掉,著实叫人觉得可恨。 而若不是梁王府没有年龄適合的女孩儿,她又何必非得挑杨家的女儿入宫爭宠? 皇帝啊皇帝…… 他是她的亲生儿子,却如此不顾及她的顏面,看来心里始终是在意他幼时被她放弃的事。 “你先下去吧。” 隔了半晌,太后才如此说道,“接下来要如何做,哀家得好好想一想才行。” “太后……” 杨泠却心中惴惴不安,还想说些什么。 “嗯?” 太后目光变得凌厉。 “是……臣妾告退。” 杨泠见此,不敢再出言忤逆,唯有连忙行礼退下了。 待她一走。 太后不由得拂袖,將桌上茶盏扫到地上。 “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周围宫人都嚇得连忙低头。 安寧嬤嬤见此,却十分镇定地吩咐宫女將茶盏收拾乾净,而后见此被一同带到地上的佛珠,拿出帕子为她细细擦拭乾净上头飞溅的茶水。 太后见此,心里的气,竟是莫名消退了些。 “你倒是沉得住气。” 太后道了句,语气里似是带著一两分的笑意。 “太后娘娘是帝王生母,稳坐慈寧宫,无人伤得了您半分,奴婢有您这样的主子,自然是遇事不慌,无所惧怕。” 安寧嬤嬤如此说道。 她將佛珠擦拭乾净,就又在太后手边的茶几上摆放好。 太后瞧著安寧这稳重的模样,心里的火气,不由得消减了许多。 “皇帝对哀家如此不敬,只怕哀家这位置,也坐不稳吶!” 她忍不住嘆了口气。 安寧嬤嬤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宽心的笑。 “太后娘娘多虑了。” 她劝慰道,“圣上自幼瞧著太后娘娘疼爱三皇子,与太后娘娘不亲近,是人性使然。 “后来贵妃用野猫险些害他性命,更是叫他寒了心,彻底与娘娘您离了心。 “可结果呢? “这太后之位,不还是您来做? “歷朝歷代,身为帝王,都要以『孝』道治国。 “只要帝王头顶有这个『孝』字,您就永远都是大周王朝的太后娘娘……完全不必因为一个妃嬪被圣上处置的小事,而自乱了阵脚。” 安寧嬤嬤这样一说。 太后若有所思。 “你的意思,是要哀家静观其变?” 她问。 “太后娘娘睿智天成,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安寧嬤嬤语气恭敬,“静观其变,以静制动,只要后宫乱象不断,那么总有一日,太后娘娘会等来一个机会,心想事成的。” “哀家明白了。” 太后听后,就一脸赞同地缓缓点了点头。 她起身。 走到靠窗位置的一张棋盘前,静静观察著面前的棋局。 “看来,杨泠这枚弃子,反而还有用。 “倒是另一枚棋子,该將她用掉了!” 另一边。 云雾回到承乾宫。 刚进去,就见宫人们一脸高兴地向她行礼道:“奴婢\奴才参见宸修仪!恭喜宸修仪娘娘!” 云雾一怔。 隨即很快反应过来。 这是宫人们在向她道喜。 “都起来吧。” 她娇容上现出一抹笑意,“这个月,凡是承乾宫的奴才,都赏两个月月钱。” 这是把江贵人身边的奴才,也给算上了。 江贵人是隨著她一道回来的。 此时闻言,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欢喜之色。 “嬪妾代綺春殿的奴才们谢过宸修仪。” 她行礼说道。 江贵人这样一说。 她身边的奴才也跟著又写了一次恩。 “快起来吧,无需这般多礼。” 云雾亲手將江贵人搀扶起来,又叫其他宫人也都起身。 之后。 江贵人就带著宫人回了綺春殿。 虽然还有许多的问题要问。 但今日在永寿宫,著实耽搁了许多时间,她也不愿再继续打搅云雾。 云雾也的確有些累了。 一进泠月殿,就到那张靠窗的罗汉床上坐下。 圆绒连忙为她沏了茶,上前动作轻柔地为她捏肩。 团娇则拿起小锤子,给她捶腿。 云雾觉得舒服了些。 就叫二人停下。 “太后今日吃了亏,她不会希望后宫太过太平。 “往后这宫里,或许会是非不断,咱们承乾宫里要稳得住,外头的事情,不要轻易掺和。” 云雾这时候交代道。 这也是她方才休息时,思索过的结果。 “是,娘娘放心,咱们这泠月殿,內有奴婢和圆绒,外头有红柚和盼儿,必定是稳稳噹噹的。” 团娇虽不明白她为何这样说,不过还是立即应了声。 圆绒则忍不住问:“娘娘的意思是,太后会因今日之事,报復娘娘?” 云雾摇摇头。 却没多说。 她也只是猜测。 太后不会想在这个时候,就与帝王闹得太难看,今日被帝王利用杨泠打了脸,往后必定不会再似今日这般,叫人与帝王对上。 所以以后,她不会直接出手了。 可她也不会叫后宫太过安定了。 “这后宫里,太久都没有人真正怀过龙嗣了。” 这时候,只听云雾如此意味不明地道了句。 圆绒与团娇不由对视一眼。 二人都不明白自家娘娘下一步棋,究竟要怎么走。 不过既然娘娘提到了龙嗣。 那兴许,后宫要有新的龙嗣出现了吧? 第202章 怎么不看朕?朕不好看吗? 傍晚时,陆尧就来了泠月殿,陪云雾用晚膳。 他命陈玉安將一部分摺子也带了过来。 晚膳后陪著云雾散了会儿步,消消食,又说了会儿话,就占用了云雾的书桌,认认真真地批阅起摺子。 云雾则坐在另一边的美人榻上,隨手拿了话本在看。 话本是以前杨婕妤送她的。 她不爱看。 便一直丟在那里。 今日帝王在这里,她索性拿起来看,渐渐的,倒也得了趣。 不多时。 外头忽的下起了雨。 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殿內灯火映照之下,一人端坐认真批阅著摺子,另一人懒洋洋地閒握,手里拿著书卷。 宫女在一旁瞧著这一幕,唇角忍不住带上了一丝笑。 所谓的岁月静好,不外如是。 夜色渐浓。 陆尧將摺子批阅得差不多了。 一抬头,就见云雾手里拿著话本,竟是不知道何时睡著了。 他立即起身朝她走去。 “娘……” 团娇立时想唤她。 “嘘——” 然而,陆尧却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团娇本也不愿自家主子被打断了睡眠,见此,就高高兴兴地息了声。 陆尧走到云雾身旁,先盯著她那张容月貌的脸看了片刻,而后才注意到她手里的话本。 拿起来一看。 便见封皮上写著什么“从此君王不早朝”。 眉头不由一皱。 抬手翻开內容看了一会儿,就不由得笑了。 云雾就是这时候醒的。 “皇上。” 她刚睡醒,人还有些懵。 瞧见陆尧手里的话本,也没多在意。 “皇上批完摺子了?” 云雾说著,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陆尧瞥她一眼,將话本往一旁的桌上一丟,没答她这话,只吩咐人备水沐浴。 这个时候,云雾还没想太多。 只以为睡前是应当好好沐浴一番。 直到她被帝王抱著,到了沐浴的房间,热气氤氳之间,云雾才突然反应过来,发现他们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瞬间涨红了脸。 “……皇上先洗?” 她仍是被帝王抱著,在浴桶边儿,感受著那股扑面而来的热气,口齿含糊地道了句。 “若朕说不呢?” 陆尧故意逗她。 “那,皇上把臣妾放下来,臣妾一个人就可以了。” 云雾垂下眼睛如此说道。 陆尧听了,竟真的將她放入浴桶之中。 云雾身上的衣物,一下子就湿了。 她一怔。 下一刻,就见面前的男人,忽然脱掉了身上的衣物。 待最里面的里衣脱掉,露出精瘦的身躯,凹凸有型的腹肌壁垒分明,再往下去,是、是…… 云雾不由得別过脸去,不敢再看。 可男人显然霸道得很。 他抬手掰住云雾的下顎,迫使她不得不目光对上他。 “怎么不看朕?朕不好看吗?” 陆尧问她。 云雾面上红霞如雾匯聚一团。 “皇上……俊美非凡,自然是好看的。” 她说这话,实在是违心不了一点。 帝王五官锋利,金质玉相,实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他勤於练武,是以身材也是极好的。 任何一个女子,对上这样一张俊美的脸庞,还有如此俊逸的身材,都无法不去生出讚誉之心。 “那你为何不看?” 陆尧说著,隔著浴桶,凑到她耳边,竟是咬住她的耳垂,用牙齿细细研磨了下,又故意问她,“可是不敢看?” “皇上……” 云雾被他逗弄得羞涩不已,双手按在他胸膛上,想要阻止他的孟浪。 “怎么了?” 陆尧一边顺著她柔软的耳垂往下侵占、亲吻,一边声音有些含糊地问了句。 “臣妾想先洗澡……” 云雾小声地要求道,“皇上能否先出去等臣妾一会儿?” “不能。” 然而,帝王却拒绝得乾脆。 他甚至这样说著,还抬手將云雾身上已经被弄湿得外衣一下剥掉。 很快將她脱得只剩下一层里衣。 却又故意坏心地停了下来。 “朕看你那话本中,写得格外露骨。” 这时候,面对云雾无辜又不解的可怜神色,他才忍不住好心地解释了句,“不是想用身子勾著朕,叫朕从此不早朝吗? “既不努力,又不主动。 “如何勾得动朕? “还得朕主动? “到底谁是君?谁是妾?嗯?” 云雾被他这话绕了一下,才想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话本! 她看的时候,压根还没看到这些! 帝王显然是翻到了后面的內容! 她又怎么知道杨婕妤看的话本里,都是些这样露骨的內容呢! “皇上……臣妾没有,那都是话本写的,臣妾还未……” 云雾立即的就想要解释。 可帝王並不想听她多话。 下一刻。 他就抬起修长的腿,踏入浴桶中,很快就將她退无可退地逼到边缘,而后一点点侵占…… 这一夜。 殿內女子的娇吟,几乎就未断过。 沐浴的房间,地板完全被浴桶里涌出来的水给浸湿。 后来。 帝王又抱著云雾进了寢殿,將她压在柔软的锦被之间,狠狠地欺弄。 直至最后。 云雾已然哑了声。 长指忍不住在他肩头留下划痕。 “嘶——” 然而,即便如此,也没能阻止住帝王狂狼的动作。 云雾在满脸情不自禁的泪水中,被帝王带著,到了巔峰…… 这时候,她躺在那里,浑身无力。 帝王却一脸饜足。 手脚並用地將她的身子完全给缠绕住,呈现出一种极为霸道的独占的姿势。 “雾儿。” 他薄唇仍是欺在她颈间亲吻著。 瞧见云雾实在累得眼皮都无法掀起,才又含住她被亲吻得色泽瀲灩的红唇,又那般好一会儿,才终於放过了她,抱著她,渐渐的与她一同睡去了。 次日。 云雾再睁开眼睛,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受了什么酷刑。 想起昨夜帝王的狂放。 几乎將话本里写的几种姿势……全都给尝试了一遍,心里就后悔不已。 她看什么不好。 怎么就非得要拿杨婕妤的话本在帝王面前看呢? 简直是自討苦吃。 外头。 圆绒听见动静,连忙进来伺候她起身。 瞧见她身上的痕跡,脸都有些红了。 “把杨婕妤送我的那几本话本,全都……” 云雾本想说全都丟掉的。 又想起如今杨婕妤不在了,她送自己的东西,是该留著作纪念的,便改了口,道,“全都好好收起来吧,藏得深一些。” 免得再被帝王给翻到了…… 又变著法子的折腾她! “奴婢遵旨。” 圆绒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忍著笑,退了出去,叫团娇去收拾。 第203章 干过一件轰动京城的大事 云雾起身之后,才发现这会儿已经快到了晌午了。 她错过了去永寿宫请安的时辰。 “娘娘放心,皇上早上离开之前,就已经吩咐了御前的人去永寿宫向皇后娘娘告假。” 圆绒立即笑著说道。 云雾脸一红。 这下,岂不是整个后宫的人都知道她昨夜被帝王折腾得太狠,起不了床吗? 饶是云雾素来处事淡然,却也不喜欢被旁人议论她和帝王的床事。 “……昨日就不该拿那个话本子看!” 云雾只得又这样有些懊悔地道了句。 “这又岂是娘娘的错?” 圆绒捂著嘴笑,“娘娘也不知道杨婕妤以前爱看的话本,都写些什么呀。” 她这明显是打趣的话。 云雾不由得嗔怪地瞥她一眼,作势要拍她。 圆绒立即作討饶状。 主僕两个这样嬉闹著,倒真难得有几分悠閒了。 待梳洗收拾好,恰好到了晌午。 团娇去领了午膳回来。 待將一道道精致的菜餚在桌上摆放好,见云雾拿了筷子,她才忍不住说起了閒话:“奴婢方才与御膳房,碰到了钟粹宫那位身边的宫女和苏。” 云雾一听,就知道团娇说的是杨泠。 因著如今杨泠被册封为令婕妤。 可她身边几个奴才都不愿意给杨泠敬称,就都直接用“钟粹宫那位”来称呼她了。 “和苏去领膳食,御膳房的管事却说没有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团娇继续说道,“和苏眼看著比她来得晚的,位分比她家主子低的,都领到了午膳,她却没有,就和御膳房的管事吵起来了。 “最后倒也拿到了,不过是早膳时剩下来的冷饭。 “她气得一路哭著回去了呢!” 云雾一边慢条斯理地用膳,一边听著。 一旁的圆绒则道:“这御膳房的人也是太会看人下菜碟了,这才几日啊? “上一回御膳房那个姓温的管事苛待为难钟粹宫,事后太后娘娘出面,再之后那个温姓管事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如今宫中人人都知道,钟粹宫这位虽升了位分,却实打实的失宠。 “一个被圣上亲口所言永远不会得宠的妃嬪,就算有了这位分,可前程却毁了。 “再加上,即便是一群奴才,他们之间的关係也是盘根错节的。 “那个温姓管事是怎么死的,怕他们也是心里有数,才会抓住机会,这样对待钟粹宫了。” 云雾听她说到这里,就不由得勾了勾唇。 之前杨泠还想倒打一耙,把这个姓温的太监的死因,归结於温常在杀人灭口上。 但显然后宫的奴才们之间,所知的反而更多。 “就是不知道这一回,太后娘娘还会不会派人再替钟粹宫这位撑腰了。” 团娇又接了句。 “不会了。” 云雾只如此篤定地道了句。 太后这一局,已经输了。 她不会再用杨泠,去这样直来直往地打擂台,明著破坏她与帝王之间的母子关係。 云雾心里这样想著,却没有做出解释。 圆绒和团娇闻言,对视一眼,都懂事得没有多问。 之后,就说起了別的。 午膳过后,云雾就犯困了。 她坚持著散步消了会儿食,才又去躺著。 待一睡醒。 团娇连忙进来伺候她起身,並小声说道:“娘娘,温常在来了,来了好一会儿,奴婢说了您还在午睡,叫她晚些时候再过来。 “她却执意在这里等著。” 云雾才刚睡醒,浑身还有些乏力。 听了这话就点了下头,而后坐在那里,又定了定神,待好一些了,才整理好衣著,去了外面。 她一出去。 温常在瞧见她,就连忙有些侷促地起身行礼:“嬪妾参见宸修仪。” “快起来吧。” 云雾走过去,虚扶了她一把,叫团娇赐座看茶。 而后看向她,笑了笑,“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嬪妾是来谢修仪娘娘的。” 温常在脸上现出一抹不自然的笑。 这样说著,就忽地又起身,在她面前跪下。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云雾挑了挑眉,对她这一行径,多少有些讶异,不过却並未起身搀扶她叫她起来,只象徵性地冲圆绒使了个眼色。 圆绒去扶了扶她。 温常在却不肯起来。 只听她道:“嬪妾有许多话想对修仪娘娘说,还请修仪娘娘听嬪妾说完。” “那好吧。” 云雾有些为难的语气,如此应下,“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多谢修仪娘娘。” 温常在感激道了句,而后就有些歉疚的语气,说,“嬪妾不瞒修仪娘娘。 “嬪妾之所以能入宫,是嬪妾的嫡母温夫人、也就是淑妃娘娘的生母,要嬪妾入宫,专程对付修仪娘娘的……” 云雾闻言,眼眸微动。 不过没接这话,只听她继续往下说。 “嬪妾只是家中庶女,嬪妾的生母杜姨娘出身低微,原是温夫人身边的丫鬟,嬪妾和姨娘的前程,全都攥在夫人手里,夫人要嬪妾做什么,嬪妾不得不听。 “所以嬪妾一入宫,就积极的与其他妃嬪走动,的確,存了要为嫡母除掉修仪娘娘的心思。” 说到这里,她有著不自然地顿了顿。 云雾自然也想起来,上一回林美人想让自己的父亲寧昌伯得以掌管户部,故意算计她,还牵扯到表姐洛昭仪。 事后,洛昭仪就罚了温常在跪在院子里。 只因那整个算计,温常在也是其中的一环。 是她帮著林美人,挑起了洛昭仪身边宫女的爭执。 “但昨日,嬪妾被林美人指责说杀人灭口,就算是淑妃娘娘,也未能为嬪妾说上一句话,反而是修仪娘娘不计前嫌,帮著嬪妾洗清了冤屈……嬪妾心里真的很感激修仪娘娘。” 此时,温常在又说,“所以,嬪妾今日来……是想投靠修仪娘娘,嬪妾厚著脸皮,想求修仪娘娘出手救救嬪妾的姨娘。 “只要姨娘不再为嫡母所掌控。 “嫡母就没什么能要挟嬪妾的了。 “以后,嬪妾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说完。 温常在就在云雾面前,重重地磕了个响头。 云雾听著,面上却有些无动於衷。 “说起昨日,本宫记得,贤妃也曾为你打抱不平过,你为何不去投靠她?” 她只这样问了句。 “嬪妾不敢欺瞒修仪娘娘,贤妃为嬪妾说话时,嬪妾的確內心有一丝触动,因为从小到大,能这样站出来维护嬪妾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温常在苦笑著道,“可贤妃是什么样的人,嬪妾也有所耳闻。 “只怕她只想利用嬪妾,却不会出手救出嬪妾的姨娘。” 云雾听到这里,眉头微皱。 温常在投靠她,交换条件是救出自己的姨娘。 这一点,云雾並不怀疑。 毕竟她已经歷过一世,知晓前世的温常在,的確曾经为了救她的姨娘,干过一件轰动京城的大事。 只可惜,最终却以失败告终。 温常在的下场,是很惨的。 但也正因为此,温常在对她姨娘的孝心,这一点,云雾毫不怀疑。 並且,云雾身边,也很需要温常在这样的人为她办事。 温常在这样的,比任何人都豁得出去。 若用得好,会是一把锋利的好刀。 连温夫人都看好她,特意把她送入宫中不是吗? 但问题是,温家本家,並不在京城,而在徐州。 若要去救温常在的姨娘,就要派人到徐州…… 这不是一件可以轻易办到的小事。 需要人力,物力,时间……好好筹谋一番,才能做到。 云雾在心里盘算著。 “你对你生母的孝心,本宫能感受得到,只是,本宫这里,也实在没有什么需要你效劳的地方。” 片刻后,她仍是如此拒绝道。 第204章 朕愿意宠你,谁敢胡乱议论? 云雾说著,就端了茶。 温常在神情悲苦地望著她。 端茶,送客。 这道理她懂。 可她今日既然来了,又岂能空手而归? “嬪妾……知道杨泠的一个秘密。” 这时候,只听温常在忽然说道。 云雾视线移向她,没有接这个话,只乌眸沉静地睨著她。 温常在观察著云雾的神色,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杨泠如今被帝王架在那里。 虽是成了棋子。 却也不好动手。 她脸上的悲苦一下扫去,展顏一笑,继续说道:“杨泠的生母孟氏,她背后的孟家……入宫前,嬪妾与孟家的一个庶子,私底下有过一段来往。 “嬪妾知晓,孟家背靠杨家,这两家,生出了不该有的野心……” 这一下。 温常在在泠月殿直待到傍晚时分。 御前传了消息过来,说帝王过会儿就要来用膳。 “娘娘果然得天独厚。” 温常在此时得知帝王要来,自然就连忙识趣地起身告辞。 她与云雾说了许多许多话。 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去吧。” 云雾没有挽留她,只在温常在就要退出去时,忽然轻飘飘地丟下一句:“两个月內,本宫可以保证,杜姨娘定能重获新生。” 温常在一听,身体一时激动得僵住。 她很快反应过来。 抬头望向云雾,几乎是已经泪流满面。 “好。” 温常在喉间难以抑制地哽咽著,抬手擦掉脸上泪水,笑了笑,“让娘娘见笑了,娘娘放心,您今日的意思,嬪妾已经明白。 “无论姨娘的结局如何,嬪妾都会为娘娘办好接下来的事。” 说完。 她又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云雾勾了勾唇。 温常在很聪明,有些话不必说得太透,她一点就通。 但更难得的,是她的那一份孝心。 人生在世,利字当头。 即便是为人子女,却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为了自己的生母,连自己的前程和性命都不顾的。 帝王要来,云雾吩咐圆绒去御膳房领膳食。 御前的消息,满宫都知道。 圆绒去的时候,御膳房的管事已经將帝王的那一份晚膳,也准备妥当,亲自带著人给送了过来。 又过了没多久,帝王来了。 他照样是叫人把奏摺也带了过来。 和昨晚一样。 晚膳后,二人散步消食,之后一个批摺子,一个看书,各干各的,互不打搅。 只不过今晚,云雾没能看书看得又睡著。 陆尧批完摺子,走到她身边,拿起她手里的书翻看了下。 很快就不怎么感兴趣地放下。 只问她:“怎么看起了道士的书?昨晚的那本话本子呢?为何不看了?” 云雾一听他提起话本,就不由得头皮一麻。 “丟了。” 她如此简略地答了句,重新將书拿起认真地看著。 陆尧瞧见她这样,就忍不住笑。 他俯身,凑到她面前,漆黑的墨眸定定望著她。 视线带著极强的侵略性,扫过她的眉毛,眼睛,她的线条优越的鼻樑,还有她可爱又好亲的嘴唇。 陆尧抬手,揉了揉她的唇瓣。 “丟哪儿了?” 他又这样问了句。 云雾被他这样骚扰得无法继续专心看书。 此时听见他问这话,不由眼角抽了抽,视线迴避地將头瞥到一旁,盯著窗子上的雕,不怎么诚恳地答了句:“臣妾怎么知道? “不是圣上昨夜隨手一丟? “谁知道掉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竟是把锅甩给了帝王。 陆尧又被她这话给逗笑。 “这么说,是朕的错?朕弄丟了你的书?” 小女子的那点心思,显然不是帝王的对手,他就故意一本正经地道,“朕得赔你才对。 “不然,朕叫人去宫外多买几本?” 云雾闻言,额角一抽。 她有些嗔怪地瞪他一眼。 “皇上说什么玩笑话呢?一国之君,却买这种、这种话本子,这像话吗?传出去了,恐怕要给那些读书人骂,说皇上不务正业呢。” 云雾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识大体。 陆尧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那朕派人在你这泠月殿的犄角旮旯里好好找找?” 他又道。 显然是不找到话本,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云雾觉得头疼了。 那话本就被团娇收到了箱笼里而已。 好找的很。 但她断不可能拿出来害自己,又让帝王变著法地折腾自己。 於是就故意转了话题说:“皇上批完摺子了?” “嗯,批完了。” 陆尧说著,却是一下就识破她这点小小的诡计,果断抬手將她一下拦腰抱起,“所以,该玩你了。” 云雾在娇呼声中,就这样被他抱入了寢殿。 这一夜。 又是被帝王半哄半强的折腾了许久。 到了最后,云雾几乎是流著眼泪朝他控诉:“明日若再起不来,不能去永寿宫请安……只怕满宫的人都要议论臣妾和皇上的床事了!” “朕愿意宠你,谁敢胡乱议论?” 陆尧这样答了句。 隨即也不得不承认,悠悠眾口是堵不住的。 竟头一回觉著,后宫妃嬪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了。 女子脸皮太薄,都不愿让他多疼爱几次。 第205章 怎的不见你怀上龙嗣呢 次日。 云雾没睡太晚,踩著点踏入永寿宫。 见她来到,妃嬪们齐齐望向她。 待瞧见她眼角的一抹被帝王疼爱后的余媚,一个个皆是眼神闪烁,神情晦暗不明。 “宸修仪今日怎么来请安了?不多睡会儿?” 久未承宠的贤妃,第一个语气酸溜溜地开口。 “是啊宸修仪,昨日都未来,今日又过来给皇后娘娘请安装样子,实在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高贵嬪立即跟著说道,生怕贤妃的话掉在了地上。 云雾坐在那里,纤细的手指轻轻按著额角,缓解早起残留的一丝睏倦。 闻言,目光在二人身上瞥过。 最后视线落在高贵嬪脸上,问她:“高贵嬪这样说,是因为你以前承宠时,次日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都是装样子的吗?” 云雾这样一问。 高贵嬪脸上原本故意讥笑的神色立时一僵。 她连忙看一眼薛皇后。 见薛皇后垂眸喝著手里的茶,似乎没注意到这动静,才又望向云雾,有些咬牙地说道:“嬪妾自然是从来不敢的! “只不过宸修仪昨日一侍寢就不来永寿宫请安。 “今日才来。 “分明是恃宠而骄! “嬪妾说你装样子,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云雾听著她这冠冕堂皇的话,就不由得笑了。 她眼神上上下下,神色极为挑剔地打量起高贵嬪。 直把高贵嬪看的心里发毛,脸上表情都难以维持自然,有些坐不住的时候,才轻嗤了一声,收回了视线。 然而,偏偏又只字未言。 高贵嬪顿时被她这样弄得不上不下的! 好像被云雾给狠狠轻视了一般。 “宸修仪这是何意?瞧不起嬪妾吗?” 高贵嬪坐不住了,语气有些冷硬地问道。 “是啊,的確瞧不起你。” 云雾直接说道。 高贵嬪登时哽住。 似是丝毫未曾预料到,云雾说话竟这般刻薄,不给她留脸面。 她眼神一时呆住。 望著云雾一身金尊玉贵的打扮,尤其是眼角眉梢残留的媚意,无时无刻不是在宣示著自己有多么的得宠…… 她顿时有些破防了,沉不住气地尖声说道:“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被圣上多宠爱了几次吗! “圣上宠爱你的次数再多又怎样! “怎的不见你怀上龙嗣呢!” 说完这些。 高贵嬪似是想起来自己好歹是育有一个二公主的,不由得挺高了胸脯,证明自己是怎么都比云雾强的。 一旁,许嬪看著这一幕,眉头微微皱起,心里忽然有了一股某种难以言说的预感。 她连忙看向云雾。 果然,只见云雾完全没有因高贵嬪嘲笑她怀不上龙嗣,而有任何发怒的跡象。 她反而是笑了。 “你说得对。” 云雾指尖扶著桌面上摆放的青瓷茶碗光滑的边缘,竟是颇为赞同的如此道了句。 她这样平顺稳定的情绪,惹得高贵嬪一时有些狐疑。 云雾入宫也这么久了。 高贵嬪不知道多少次见到过云雾懟人,把人懟得哑口无言。 甚至她自己也在云雾跟前吃过不少亏。 这会儿,明明自己抓住龙嗣的问题,狠狠懟了云雾一通,以为云雾会因为怀不上龙嗣而破防呢…… 结果,她竟然只是如此轻飘飘的笑了。 她笑什么? 后宫数她承宠次数最多,却迟迟怀不上龙嗣,她不但不以此为耻,反而竟然还笑得出来? 她是没有任何羞耻心了吗! “你……” 高贵嬪这样想著,正想再嘲讽两句。 却见云雾忽然看向了薛皇后。 “皇后娘娘,有一件事,臣妾其实想说很久了,今日高贵嬪既然提到此事,臣妾就借著这个机会,想要好好说一说。” 只听她如此说道。 高贵嬪一听云雾要说事,还扯上自己,不禁一颗心狠狠地往上一提。 一种极度不好的预感,在她心底蔓延。 她不禁想。 她提到此事? 她提什么事了? 她明明只是嘲笑云雾生不出龙嗣而已啊! 云雾想说什么! 是不是想害她! 高贵嬪一时间忐忑无比,如坐针毡。 “哦?何事?你儘管开口。” 此时,薛皇后自是立即好奇地问。 “嬪妾是在想,为何这几年来,后宫妃嬪甚少能怀上龙嗣?” 云雾开了口。 这一开口,就令贤妃眼皮狠狠一跳。 她瞬间抬起了眼,目光发冷地望向云雾。 云雾察觉到她的视线,当即也瞧了过去。 二人视线对上。 贤妃面上不虞。 云雾却唇角含笑,目光不避不闪,继续说道:“自从臣妾入宫当日,寧贵人小產,再到后来江才人怀上龙嗣,却被容妃杀害,至今,也已经快一年了。 “但在此之前,也只有许嬪育有最小的三公主。 “距今也有四年多。 “期间,竟都无人怀上龙嗣。 “还有今年选秀之后,也有半年了,竟然都没人怀上龙嗣……” 云雾一提到选秀。 几个后入宫的新人,也都不禁神色一正,纷纷眉目凝重起来。 皇嗣是大事。 这不仅关係著江山社稷、皇位传承,更与她们这些妃嬪在后宫的安身立命息息相关。 有了龙嗣,后半辈子就不用担心过得太淒凉,这不是一句空话。 后宫人人爭宠,爭得也不绝对是帝王的宠爱与身份地位,更多的是谋求一个龙嗣。 可是,的確啊。 怎么这后宫,就始终无人怀上龙嗣呢? 就算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又会莫名其妙的小產…… 就好像,这后宫里,有人不想叫怀上龙嗣似的。 这个认知一出。 一眾妃嬪们表情都立即变了。 “宸修仪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做手脚,不叫咱们怀上龙嗣?” 这时候,林美人第一个忍不住说道。 她已经侍寢过不止一回了。 自然十分希望自己能早日怀上龙嗣。 可此时乍一意识到自己可能永远都无法怀上龙嗣,心里头立时觉得有些窒息。 其他人也纷纷望向云雾。 “是。” 云雾扯了扯唇角,“我是有所怀疑。” 她目光扫过贤妃有些僵硬的脸色。 隨即又看向薛皇后。 “所以,皇后娘娘,嬪妾想说,是不是该好好查一查此事?事关龙嗣,这可是千秋社稷的大事。” 云雾这样一说。 薛皇后心里微微嘆了口气。 龙嗣的事,她心中未尝不是有个疑问的。 就连她自己,也一样面临著这个问题。 可是,她也不是没有查过。 而是查到了一些端倪,却没有证据,也无可奈何。 此时,她微微沉默著,心里思忖著对策。 她有些,不想叫云雾趟这一趟浑水。 第206章 惊出一头冷汗 薛皇后指尖在茶几上轻轻划动。 视线在一眾妃嬪脸上一一扫过,最终还是在云雾脸上停顿了最久。 云雾忽然提得此事,不会是无的放矢。 莫非,她有眉目了? 也有信心。 薛皇后忽然心里稳了一些。 云雾应当不会做没有准备的事。 她敢提,大抵是心里头已经有了底气,並且也不怕得罪幕后之人的。 也是。 她如今是帝王最宠爱之人。 其实这件事,没有任何人比她更適合提出。 因为帝王一定会护著她。 “你所言有理。” 薛皇后很快指尖在茶几上重重一点,“此事的確该查,但要拿出个章程来才行。 “你可有主意?” 她如此问,是想知道云雾的计划是什么。 也好从中窥见云雾的真正想法。 而且,薛皇后有些疑惑的是,杨婕妤的死因还未查明,云雾之前要她暗中查杨家和孟家,为何突然又要多一桩龙嗣的事呢? 莫非,这其中,有什么牵连? 忽地。 薛皇后脑海中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杨婕妤死前,被发现怀了孩子。 但她和帝王之间,其实从未发现关係之事,除了他们二人,几乎无人知晓。 並且在此之前,帝王是翻过杨婕妤的牌子的。 他几乎每个月都会翻一次杨婕妤的牌子。 所以,杨婕妤怀孕,人人都以为,她怀的就是龙嗣。 假设,她和帝王之间发生过关係,那么帝王是不是也会顺理成章地以为,杨婕妤怀的也是龙嗣? 那么她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岂不是就会被当做皇家子嗣,在宫中抚养长大? 圣上子嗣单薄。 这个孩子是杨婕妤所生,背后既有杨家,又有太后、梁王府,对皇位的竞爭力,可是比贤妃所出的大皇子要优越得多!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薛皇后一想明白这些,驀地惊出一头冷汗! 她此前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终於想明白了! 为何杨泠那般大费周章,要让自家的表兄入宫,给杨婕妤下药……致使杨婕妤怀上孩子? 其根本用意,就是想让皇家给他们孟家养孩子! 其用心,简直野心勃勃,所图甚大! 一时间,薛皇后心中怒意暴涨。 杨婕妤竟然只是杨、孟两家一个图谋帝位的工具! 不过很快她就將这股情绪给压制下去。 目光瞥向一个空著的座位。 那本是杨泠的。 但她被自己禁止来永寿宫请安。 “皇后娘娘。” 此时,云雾开口,打断了薛皇后短暂的思绪,“郑太医可还活著?” “郑太医?” 薛皇后顿了顿,下意识看一眼林美人。 一旁,林美人已经一脸紧张的样子,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薛皇后立时明白了云雾的意思。 “郑太医因牵扯到杨婕妤之死,被太后下令关押在慎刑司,太后如今不让他死,只让他日日遭受酷刑。” 薛皇后眼眸动了动,说道,“他如今倒是还有一口气,你想用他?” 云雾点了点头。 “这是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她说,“郑太医精通女子妇科,所以当初,太后娘娘才会叫他为杨婕妤安胎、又叫他给杨婕妤送落胎药。 “只是没想到,那落胎药中竟有毒药。 “郑太医也一直说他是冤枉的。 “这件事,他显然是为人所害,他是宫中太医,前途无量,与杨婕妤无冤无仇,根本不可能去害杨婕妤的性命。 “只是太后心中恼怒,加上他的確负有失职的责任,也是不得不重罚他。 “但也正因此,臣妾以为,郑太医一定有很强的赎罪之心。 “若由他去查这件事,相信他定然会格外卖力。” 云雾这样一说完。 林美人竟心头颇有些触动。 表哥…… 是为了她,才入的太医院啊。 而薛皇后也听得连连点头。 “你所言极是。” 但她又立即犯了难,“只是太后那里……” “这件事,臣妾愿意为皇后娘娘分忧,臣妾会秉明皇上,由他出面,相信太后娘娘为了宫中皇嗣,也一定不会不允的。” 云雾微微一笑,如此说道。 “这样甚好,就交给你辛苦一趟了。” 薛皇后也笑著应下。 这样一来,她也完全不同分心,继续查杨、孟两家的事了! 並且有了今日的发现,接下来再查,配合著云雾,那就更是事半功倍了! 今日的永寿宫请安,显然不同於任何时候。 待薛皇后叫眾人都散了。 几乎人人都面色复杂难言。 “宸修仪……” 永寿宫外头,云雾刚坐上仪仗,就被如此唤了一声。 她回眸一看。 是林美人。 她大步追赶过来,却是朝她盈盈一拜。 “今日多谢宸修仪向皇后娘娘求情,保下表哥一线生机。” 也是头一回。 她对云雾说话,没有任何阴阳怪气或是旁的心思,显得格外纯粹真挚。 云雾瞥她一眼。 想到林美人的前世。 没有入宫。 而是嫁给了一个江南的世家紈絝子弟。 没过几年,这紈絝子弟马上风暴毙,死在一个小妾身上。 林美人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她没有孩子,孤身回了京城。 她与她的表哥、也就是如今的郑太医,便是那时在一起的。 后来,日子过得竟是颇好。 人生是兜兜转转的。 总要绕一大圈,才知道谁才是那个对的人。 但更多的,一辈子都难以遇到。 “不必多谢。” 此时,云雾態度冷冷淡淡的,话也说的直接,“你应当知晓,本宫这样做,可不是为了救你的表哥。” “嬪妾知晓。” 林美人垂下头去,掩去眼角的一丝湿润,“宸修仪这样做,是为了后宫的诸多妃嬪们。 “格局深远,嬪妾自感羞愧。” 说完,她又衝著云雾福了福身子,侧身站到一旁,恭敬的姿態,要送云雾离去。 云雾瞥她一眼。 招了招手。 仪仗被人抬起。 后宫会有些莫名其妙的友善。 只可惜,也总是倏忽一现。 往后,还是要斗的。 第207章 朕希望,你第一个怀上朕的龙嗣 云雾难得又来了御前。 陈玉安喜笑顏开地將她迎进殿內。 只要她一来了御前,圣上的心情就会很好,圣上的心情好,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云雾进入殿內时,陆尧还在批摺子。 她脚步轻盈,走到他身旁,见他一脸认真,就主动为他添茶研墨,红袖添香。 陆尧直到將手上这些摺子批完,才放下毛笔,转眸看她。 这么打量著她片刻,便笑了。 “又空著手过来?” 他故意这么问道。 云雾不由瞥他一眼,可是真够记仇的。 之前有次来了没给他带任何汤水,就记到现在。 “臣妾可不是给皇上献殷勤来的,臣妾,是有要事要求皇上。” 她这样说道。 陆尧一听,桃眸挑了挑。 “所以,你一向都是空著手求人?” 他睨著她,语气颇为挑剔地这样问。 云雾不由得娇嗔地瞪他。 “今日是刚从永寿宫过来,未来得及准备礼品给皇上,皇上想要什么?臣妾下一回补上就是了。” 她只有如此说道。 陆尧一听,就將她扯入怀中,薄唇凑到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云雾听完,顿时脸一红。 “皇上在御书房也这般不正经?” 她忍不住嗔怪道,“臣妾今日可是有正经事的!皇上不许再开玩笑了!不然、不然臣妾就要走了!” 说著。 她作势要走。 然而,陆尧又怎么可能真的將她放走? 立即又扯著她的手腕,將她重又带入怀中。 “今日就放过你了,下次给朕补回来。” 他薄唇亲了亲她脸颊,问她,“说吧?要求朕什么?” “臣妾想求皇上,將郑太医放出来。” 云雾微微红著脸望他,“臣妾想用他的手,查明一件事。” 陆尧一听郑太医,就想到了杨婕妤的死,眉头蹙了蹙。 “何事?” 不过,他还是立即问道。 “皇上,臣妾怀疑,有人在宫中妃嬪们的饮食上做了手脚,导致妃嬪无法怀上龙嗣。” 云雾一字一句地说,“臣妾想查清楚这背后之人,肃清后宫风气。” 她此言一出。 陆尧神色不由一惊。 他立即想到,自己自登基以后,的確妃嬪们鲜少有孕。 唯一的一个陈嬪,一尸两命,死得极惨。 后来也陆陆续续有妃嬪怀上龙嗣,却也都由於各种原因小產。 也正因此,他从未怀疑过是有人在暗中做过什么手脚,因为龙嗣虽少,却也是有的,只是难以存活下来的罢了。 此时乍一听云雾这样说,面上很快就沉了下来。 “你是如何怀疑上宫中饮食有问题的?” 他问,“若当真有问题,为何这些太医们,从未提起过?他们可是每个月,都会给妃嬪们把平安脉的。 “难不成,这幕后动手脚之人,同时把控了御膳房和太医院?” 陆尧立即想这个人会是谁。 云雾窝在他怀中,抬手轻抚著他龙袍上的图案,道,“臣妾之所以这样怀疑,是因为,臣妾知道,当初寧贵人和江才人,都根本没有怀上龙嗣。” 陆尧闻言,目光望著她,等著她往下说。 “皇上可还记得,臣妾入宫第一日,皇上犯了臣妾的牌子? “结果,却撞上刘美人害寧贵人小產一事。 “当时,刘美人骂了您…… “之后,又突然求饶,便是在她求饶之时,悄悄地塞给了臣妾一样东西。” 说到这里,云雾话语微顿。 她望著帝王。 “什么东西?” 陆尧便顺著她的话询问。 “是一块血玉鐲子的碎片。” 云雾说著,眼眸微动。 陆尧一听,面色神色终於有了一丝细微的波动。 “是陈嬪的。” 他如此道了句。 云雾点了点头。 “听闻陈嬪是在皇上登基后不久怀上龙嗣的,因为她身子不算很好,太医就提出了用血玉养身子的法子。却没想到,陈嬪所用的那只鐲子,竟害她在怀孕六个月之后的一个下雨的日子里,一尸两命身亡。 “后来,鐲子不知所踪。 “你太医自縊身亡,却在他的住处发现了一只被红浸泡过的血玉鐲子。 “后宫便人人都以为,陈嬪是为这只鐲子所害。 “皇上当时也派人查了吧? “却根本没有查到陈嬪丟失的那只血玉鐲子,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之后,也因为皇上登基之初,朝中局势不稳,便没再接著查这桩事。” 云雾说,“直到臣妾入宫,刘美人大骂皇上,说皇上薄情寡义,不为陈嬪查明真相。 “却又故意在死之前,將那只鐲子的碎片塞给了臣妾。 “臣妾当时刚入宫,不敢声张鐲子的存在。 “后来,悄悄將鐲子送出宫去,请继母帮忙找大夫查看那鐲子的碎片,发现,那块血玉鐲子的碎片,乾乾净净的,根本不曾被红浸泡过。 “臣妾才意识到,陈嬪之死,並非死於鐲子,而是另有隱情。 “刘美人大骂皇上,说皇上不查明真相,其实也並非仅仅是为陈嬪喊冤,而是有心要警示皇上,这后宫的皇嗣之事,被人动了手脚。” 云雾说完。 陆尧心中,已经呈现出一条十分清晰的脉络。 “刘美人既知实情,为何不告诉朕呢?” 他如此喃喃自语般地道了句。 “皇上,若那个幕后之人,乃是太后娘娘呢?” 此时,只听云雾颇为大逆不道的语气,如此说道,“皇上如何能摒弃孝道,去说太后的不是?尤其是关係到皇嗣,且又无任何的证据…… “那时候皇上初登基,朝中局势复杂。 “太后背后的梁王府,可是握有西南兵权的啊。 “皇上即便知道了,又如何能治太后的罪?” 云雾说完这些。 帝王仿佛醍醐灌顶。 他眼神颇有些神异地望著云雾。 “朕,真是不了解你。” 只听他半是讚赏,半是疑惑地道了句,“你不但懂得朝政局势,且,竟知道得比朕还多。” “皇上……” 在帝王对她生出疑心之前。 云雾主动將头埋入他的怀中,双手环住他的腰身,语气无奈又无辜地说,“臣妾只想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安安静静地待在皇上身边。 “可是。 “臣妾不能这样做。 “对於皇上,臣妾始终是一个贪心的女子,总想要怀上皇上的孩子,若后宫不查明这些,臣妾就算自保成功,侥倖怀上龙嗣,又如何能保全了他?” 云雾这话一出。 帝王心中的那一点疑虑,顿时打消。 想到云雾过往的种种举动,他意识到,她没有撒谎。 过去,她一直在藏拙。 从来都是足够低调的,不会主动招惹任何人。 他信她,是因为想给他生孩子,才不得已如此出头的。 更何况。 即便她过去有所隱瞒,但今日,她对他坦承了一切,不是吗? 如此將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显然是对他有著足够的信任。 这么一想。 陆尧心里头更加舒服多了。 “即便是如今,若真查明母后主使是太后,恐怕朕头上顶著孝道,也动不了她。” 此时,陆尧一番思索之后,如此说道。 “不需要动太后娘娘的位置。” 云雾轻声说道,“她可以一辈子都继续做她的太后,但是……容臣妾说句大逆不道的话。 “这后宫,应当是皇后娘娘彻底掌管各处。 “而不是还由得太后娘娘的手,还能伸得那么长,分散皇后娘娘的权力。 “更何况,在这件事上,皇上是最不合適出面的,皇后娘娘还有別的事情要忙,反而臣妾,可以为皇上和皇后娘娘分忧。” 她这样一说完。 陆尧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朕明白了。 “你想做什么,便去做。 “太后那里,你不必担心,万事有朕护著你。” 云雾一听,眉目舒展地一笑。 她歪了歪头,抬眸望向帝王:“臣妾要的就是皇上这句承诺。” “若此事了,朕希望,你第一个怀上朕的龙嗣。” 陆尧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尖。 云雾脸颊又一片羞涩地红了。 不久后。 云雾从御书房出来。 她手中多了一块帝王给的令牌。 云雾拿著那块令牌,去了慎刑司,救出郑太医。 郑太医这些日子受刑,已然模样大变,奄奄一息。 此时得以重见天日,发现救他之人竟是云雾,不由得一惊。 “怎么、会是、你?” 他艰难地发声询问。 “你遭人陷害,到了如此地步,本宫给你一个机会,你可想报仇?” 云雾却只这么说道,“你若不想,本宫立即送你归西。 “你若想,本宫保你日后心想事成。” 郑太医闻言,眼眸闪了闪。 他嗤笑了声。 “你又、如何能得知……我、想要什么?” “这很难猜吗?” 云雾唇角翘了翘,“你一想放荡不羈,却甘愿放弃宫外的自由也要入宫趟这趟浑水,为的,不就是你心中的美人吗?” 她话音一落。 郑太医脸色一变。 “你威胁我!” 他竭尽全力地大声喊了一句。 “谈不上威胁。” 云雾不以为然,“只是想叫你知道,我若想做什么事,便一定能做成,只看你想不想抓住这个机会了!” 她说完,又盯著郑太医看了片刻。 而后,转过身去,作势要走。 “等、等等!” 郑太医恍然回过神来,连忙叫住了她。 云雾扭头望他。 唇角已是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郑太医被她送慎刑司放出来。 云雾拿了帝王的令牌,无人敢阻拦她,她便命人將郑太医抬到太医院,请李太医出面诊治。 事情很快传到太后的耳中。 第208章 皇后娘娘打算听谁的? 几乎郑太医刚被送到太医院,太后身边的安寧嬤嬤就带著人来了。 “来人,把郑太医拖出去,直接打死。” 安寧嬤嬤下令道。 她身边的几个奴才立即就衝著郑太医过去。 郑太医盯著这些人,白著一张脸,目光望向云雾。 “且慢。” 云雾適时地开口,拦下他们,“嬤嬤这是何意?郑太医是我奉了圣上的旨意从慎刑司放出来的,怎么嬤嬤却要过来喊打喊杀? “莫不是,这是太后娘娘的懿旨?” 安寧嬤嬤一听云雾直接將太后搬出来,微皱了下眉。 太后与圣上之间的罅隙,后宫很多人都知道。 圣上下旨要放了郑太医,太后自然不好再插手。 可太后的懿旨,的確是要杀了郑太医。 “宸修仪莫要誆老奴。” 此时,安寧嬤嬤脸上皮笑肉不笑地道,“这郑太医下毒害死了杨婕妤,太后娘娘要杀他,便是圣上也不会说不。” “所以嬤嬤的意思,是说本宫假传圣旨了?” 云雾懒得跟她多说,直接將手里帝王给的令牌拿了出来,“这是圣上给的,我言尽於此,嬤嬤想杀就杀吧,只是事后圣上怪罪起来,嬤嬤可不要说没见过这块令牌。” 安寧嬤嬤闻言,扫一眼她手里金色的令牌。 脸上的那点假笑,也维持不住了。 “宸修仪,你是打定了主意要与太后娘娘作对吗?” 她又威胁了句。 “嬤嬤说笑了。” 云雾毫无压力地给顶了回去,“本宫是圣上的妃嬪,一切都听从圣上的意思行事,嬤嬤非要说这便是与太后娘娘作对的话,本宫有理由怀疑,嬤嬤你是在故意挑拨太后娘娘和圣上之间的关係。” 她此话说完。 安寧嬤嬤脸色又是一变。 这样冷冷盯著云雾片刻,最终还是带著人走了。 “多谢宸修仪,又救了在下一次。” 郑太医说道。 “那你可得对得起本宫救你的价值才行,我只给你五日养伤的时间。”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云雾只如此说道。 接下来,就是李太医为郑太医医治身上的伤势。 云雾没再多留,派了个泠月殿的小太监在这里供郑太医使唤,就回去了。 只余安寧嬤嬤回了慈寧宫如何与太后说今日的事情,她则没再在意什么。 有了帝王给的令牌,云雾能做的事情,当然不限於救一个郑太医。 接下来几日,她都在整理御膳房几年以来的人员名单。 而御膳房日常饮食的食材,则全部被扣押,要等著郑太医养好了伤以后,一样一样仔细地查看。 云雾给了郑太医五日时间。 可他只隔了两日,就拖著仍旧虚弱的身体来了。 “怎的不再多休息两日?” 云雾问他。 “无妨。” 郑太医说,“慎刑司折磨人的手段虽说要命,可我身体底子好,如今外敷內服的用药,歇上这两日,只需要再注意修养就是,我整日躺在那里也是浪费时日,倒不如早些过来帮著修仪娘娘做事。” 他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云雾自然不会再劝他休息。 “这一份,是御膳房自圣上登基以来膳食的单子。” 她直接把活儿派给他,“这一份,是御膳房现有食材的单子,那些食材如今都被扣押在库房里。 “这一份,是御膳房的几年来的採买单子。 “还请郑太医好好检查一下,看看是否有什么问题。” 云雾说著,直接命人將这几摞堆积成小山的册子搬到他面前。 她则主要看起了御膳房的人员名单。 还有太医院的一些名单册子之类的东西。 然而说是要查,其实云雾对於结果,是心知肚明的。 就算真是太后做的。 帝王也不会拿太后治罪。 云雾之所以要费这个力气,是因为,她要借著这个机会,在太医院和御膳房这两个地方,拔除太后和其他妃嬪的人,或明或暗地安插上她的人。 比如郑太医。 他本是为了林美人入宫。 但从今往后,整个后宫的人都会知道,他以后就是她手底下的人了。 二人皆是忙碌著。 帝王登基至今,已是第三年。 这些名单、册子,了二人足足三日的时间,才终於全部过了一遍,筛选出其中有疑问的地方。 “太医院的王太医,和御膳房的主管太监高德胜暗中来往竟是颇多。” 云雾说道,“但二人明面上,却从来没有来往过。 “可王太医命人採买的紫草,用处却含糊。 “高德胜则几乎每个月都派他的徒弟都会去王太医的住处,拿取一些说是治疗烧伤的药材,正是紫草。” 她一说完。 郑太医便也说:“御膳房储存的食材中,有一袋写著是蔬菜,但打开一看,里面却是紫草。 “紫草服用无害,且有多重效用。 “但长久服用,却有避孕之效。 “我查了一下御膳房给各宫准备的膳食中,只要是有妃嬪侍寢,当晚的晚膳或是次日一早的早膳,都会有掺杂了紫草的膳食,如此,就能达到避孕的效果。” 除了这些,二人还查出来许多其他的问题。 他们拿著证据,去往永寿宫,向薛皇后稟报。 “这些足以证明,妃嬪们的膳食,的確长期被人动了手脚,导致无法所有人都无法怀上龙嗣。” 薛皇后脸色有些难看,“郑太医,以你的医术,长期服用这些东西,是否会损伤妃嬪们的身体,导致她们以后无法再怀上龙嗣?” 郑太医闻言,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云雾。 云雾便说道:“皇后娘娘,此事臣妾已经与郑太医议论过,郑太医擅长妇科。 “接下来,就由他和李太医一道,为后宫妃嬪们用药医治。 “只是,还希望皇后娘娘看在他这一次將功折罪的份上,免了他此前的罪责,继续留他在太医院做事。 “否则,郑太医这一手医术,实在是可惜了。” 薛皇后一听,面上现出几分犹豫。 她说:“不是本宫不想答应你,只是杨婕妤的死因尚且不明,本宫无法確定太后娘娘和圣上的意思,无法给你准確的答覆。” “圣上定然会赞同的。” 云雾颇为篤定地说道,“那么太后娘娘,则是一定不会赞同的。 “臣妾斗胆问一句,皇后娘娘打算听谁的?” 她如此一说。 薛皇后立即就笑了。 “本宫明白了,既如此,就依你的意思去办。 “另外,你们查到的结果,也直接拿给圣上去看吧。” 第209章 她是不是想让皇帝废了哀家这个太后! 云雾对薛皇后的选择,毫不意外。 但凡有脑子,也知道要选帝王,而非太后。 云雾带著郑太医和整理出来的一箱子证据,去了御前。 路上则在想。 太后胆子实在太大了。 並且实在愚蠢。 她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斗贏帝王? 太后当年没怀上帝王时,將舒太妃所出的三皇子抢到自己身边抚养,这倒是也算情有可原。 毕竟女人在后宫,有一个孩子,这后半辈子就不用发愁了。 更何况三皇子还那样聪明,得先帝喜爱。 可云雾想不明白的是,太后后来待三皇子好,却不管自己的亲生儿子。 那时贵妃设计,同时针对三皇子和陆尧,要太后选择救他们其中一个……太后居然捨弃自己的亲生儿子。 哪怕她当时派自己的心腹去救陆尧呢? 偏偏她就是放弃得彻底。 在因为此事和陆尧之间生出罅隙,十几年无法修復母子关係之后,又不肯老实,在皇嗣上动手脚…… 云雾这般腹誹著,和郑太医一路无话,到了御前,见到了帝王。 她把之前对薛皇后说的话,又对帝王说了一遍。 “臣妾查到,王太医与梁王府,有些姻亲,他的儿子娶了梁王府二房夫人的侄女。 “御书房的总管太监高德胜在宫外的宅子,是梁王府送的。” 单单是这两点,意味著什么,已经不必明说了。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梁王府。 可是太后的娘家。 掌著西南兵权。 他们的手怎么能伸进宫里? 除了是太后,还能是什么人? “皇上打算此事如何处理?” 此时,云雾又这样问了句。 郑太医在一旁听著,还有些不理解她的意思。 既然已经拿到了充分的证据,难道不是还去找太后对峙吗? 就听云雾接著又说:“或许,可以暗中將这两个人,找个理由给处理掉,如此,也可以保全太后的顏面。 “这其中又牵扯到梁王府。 “但西南局势稳定,如今还需要梁王府来维繫。 “臣妾虽然查出来这些,却也知道,此事不能闹得人尽皆知,否则,梁王府和圣上之间生出了罅隙,总归是不好的。” 郑太医再听完这些,脸上的惊讶都有些掩饰不住了。 怎么云雾查完,还要包庇太后和梁王府的意思? 那她做这些的意义,又是什么? 郑太医甚至一时担心,帝王会不会因此而发怒。 但他显然是想不到更深的一层上去。 “你考虑得很是周全。” 然而,却听帝王语气里,竟是带著一丝满意的,“王太医和高德胜都是早就在宫中的。 “朕才刚登基,陈嬪怀上龙嗣,却在六个月时一尸两命惨死。 “此事,或许,可以给出一个真相了。” 郑太医听著帝王话里的意思,有些不太敢想。 不会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吧? 接著,就听云雾微微一笑,答了句:“臣妾明白了,臣妾会著手安排好这一切的。 “想必刘美人在天之灵。 “若知晓圣上终於给陈嬪报了仇,也必定会安心了。” 她这样说。 倒叫帝王有一丝的不快了。 “提她作甚?朕这样做,又不是为了她。” 当日刘美人骂他薄情的话,陆尧可是记忆尤深。 “是,臣妾说话有失分寸,皇上不要跟臣妾计较才好。” 云雾就这样笑著又道了句。 陆尧听得这话,挑了挑眉。 有心想说些什么。 却瞥一眼杵在一旁的郑太医,俊眉又微有些不悦地一皱。 郑太医察觉到帝王这嫌弃的目光,顿时压力陡增。 “朕这几日朝政上的事情有些繁杂,你有朕的令牌在手,此事,就交由你去办。” 最终,帝王只这么说了句。 “是。” 云雾领了旨意,就又带著郑太医离开了。 那一箱子证据,却是並未带走。 郑太医走时,眼睛盯著那只箱子。 云雾瞥见他的目光,没有点破。 直到又回到泠月殿,她才开口说道:“圣上不和太后撕破脸,你很失望?你恨太后?” 郑太医听得这话,握了握拳。 他被太后关在慎刑司,受了这么多天的折磨,心里怎么可能不恨太后? 心里这么想著,却没有说话。 郑太医一时有些不懂云雾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太后不管怎么说都是圣上的生母,圣上身为一国之君,头上顶著一个孝道,是不可能和太后撕破脸的。” 只听云雾缓缓说道,“更何况,兹事体大。 “牵扯到皇室丑闻,尤其是与皇嗣有关,一旦传扬出去,不但对圣上的威望有损,也会动摇社稷稳固。 “试想一个帝王,在子嗣上却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动了手脚,若是给番邦的人知道,怕是会起了不臣之心,那些早先陪著太祖打天下的老臣,怕也会生出异心。 “更不用说,朝廷还有西北和西南两个异姓王,都是手握兵权的。 “圣上登基,毕竟也才第三年而已。 “所以,圣上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对太后怎么样的。 “他只能动她身边的人,拔掉她的爪牙,用威慑的手段对付太后,用怀柔的策略利用梁王府为他看守西南的江山。 “之后,再徐徐图谋…… “你,可明白了?” 云雾说完,目光就轻飘飘地落在了郑太医的脸上。 而郑太医,早已经听得一脸的心惊。 他没有想到这样的层面上…… 此时听了云雾一席话,才惊觉自己的浅薄无知,而云雾,一个妃嬪,却有如此的深谋大略。 第一次,郑太医心里服气了。 也是更加深刻地意识到,难怪云雾一入宫后,就能一路扶摇直上,独得圣上青眼喜爱。 “娘娘,可要微臣为您把脉?” 这时候,郑太医已经迅速地转换了心態,藉机向云雾表明自己知晓什么才是他该做的。 云雾闻言,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 “用不著。” 她云淡风轻地说,“不过,往后你给別的妃嬪开调理身子的药方,照样给我开一副就是。” 郑太医听完,心中又是一惊。 这意思岂不是说,她从未受那些有问题的膳食影响过? 所以,她这么久没有怀上龙嗣,並不是和其他妃嬪那般,是在饮食上被人动了手脚…… 而是她自己还不想怀上! 她早就知道了宫中膳食有问题? 而不是如她表面上说的那样,是后来才察觉出不对的…… 郑太医一时无言地望著云雾。 智多必妖。 她是不是有些聪明得过头了? 这样的女子,后宫谁会是她的对手? 她一直那样得宠,偏偏薛皇后却毫无戒备之心,对她也是颇为信任和看重的。 这个女人,她所图谋的,真的只是宠妃的地位吗? 郑太医一时心中千头万绪翻滚。 不过也总算是明白了,为何她之前能够那样有底气地与他谈条件,说会叫他最终抱得美人归。 “……微臣遵旨。” 后知后觉的,郑太医答了一句。 云雾笑了笑。 “还有件事,要你去做,是关於圣上方才在御书房所说的,陈嬪的事。” 她说著,冲圆绒使了个眼色。 圆绒立即入了里面的寢殿,很快取出来一只密封的小匣子。 她將小匣子拿给郑太医。 郑太医连忙双手接过来。 “你对陈嬪的死,了解多少?” 云雾望著郑太医,又问。 郑太医便將自己所知,都一一道出。 云雾听完,点了点头。 和外面流传的差不多。 都以为陈嬪是死於被浸泡了红的血玉鐲子。 “打开看看。” 云雾说。 郑太医连忙听话地將小匣子打开。 “这是……” 看到里头的东西,他面上现出一抹讶异之色。 “这是陈嬪死前,一直戴在身上的那只血玉鐲子的碎片。” 云雾语气不疾不徐地道,“这只鐲子,很乾净,根本不曾在红中浸泡过。” 她这样说完。 郑太医立即將鐲子的碎片凑到鼻端,仔细嗅了嗅。 的確没有任何陈旧的红的味道。 按理说,碎片放在密封的小匣子里,味道是无法散逸的。 “陈嬪的死因,另有玄虚?” 郑太医想了片刻,不由地问道。 “郑太医很聪明。” 云雾又扯了扯唇角,语气间带著几分讚赏的意味。 郑太医不禁脸上一热。 心中竟有几分羞赧。 这是只有幼时读书时,得老师夸奖时才会有的情绪。 “我可以告诉你,陈嬪真正的死因,但是需要郑太医你想办法,將这种死因公开。” 只听云雾又接著说道。 “是,修仪娘娘儘管吩咐,微臣必定竭尽所能。” 这一次,郑太医很快就语气恭敬地道。 经歷了这些日子,他已经深刻地意识到,除了忠於云雾,他並没有第二条更好的路可以走。 慈寧宫一直盯著云雾。 得知云雾带著一只箱子去了御前,太后就控制不住的紧张。 “她想做什么?” 太后坐在那里,止不住地胡思乱想,“她是不是想让皇帝废了哀家这个太后!” “太后娘娘莫急。” 安寧嬤嬤立即安抚她道,“圣上是一位明君,是不会干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的。 “如今要紧的,是盯著宸修仪,看她下一步究竟想要做什么。 “太后娘娘,当初,贤妃在陈家作恶。 “陈家要杀了她。 “是您心善,收留她在身边,將她送给圣上,还叫她怀上圣上唯一的皇子。 “或许,是把她这枚棋子拋出来,替您顶住这一次了。” 第210章 她这样的,怎么配做大皇子的生母? 太后手里捻著佛珠。 常年礼佛的人,心是向善的,嘴上整日念叨的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见不得杀人。 此时听著安寧嬤嬤这话,那念珠却一刻没停。 哪怕想到了尚且年幼的大皇子,也只是眸中闪过一抹冷色,只语气淡淡地道:“你说得对。 “贤妃多行不义。 “她这样的,怎么配做大皇子的生母? “等这次的风波结束,哀家得把大皇子带在身边,亲自教养才行。” 这边太后与安寧嬤嬤几句话间,就定好了贤妃的死路。 另一边。 咸福宫中,贤妃面前则跪著浑身颤抖不已的高贵嬪。 “你父亲进士出身,却因家贫没有人脉,只得了一个七品推官,是本宫找了人,举荐你的父亲,才叫他入了都察院。” 贤妃坐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睨著高贵嬪,“你刚入宫时,只是一个小小的答应。 “也是本宫抬举你,才叫你步步高升,更是怀上了二公主。 “本宫对你、对你全家的恩情,这可是两辈子都还不清的。 “你能为了本宫、唔,做出点牺牲,牺牲你这条贱命,也算是你两辈子修来的福了。 “高贵嬪,本宫可以保证,等你替本宫顶了这一次的事,本宫不但可以继续保你全家富贵,还会亲手抚养二公主长大,等她及笄以后,就为她觅得一个如意郎君。 “叫她一辈子平安喜乐。 “我们做母亲的,最大的心愿,不就是自己的孩子能够一生幸福吗? “本宫现在说了这么多,你仔细得给本宫考虑清楚。” 高贵嬪跪在那里,听著贤妃说完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身子更加抖得厉害,脸上已经一片泪水模糊。 她早知道贤妃没有心狠手辣。 也想过贤妃有一日,或许会捨弃自己。 但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 她的二公主…… 今年才六岁啊! 贤妃为了自己,就要让她的女儿在这么小的年纪,就失去自己的亲生母亲! 还说什么亲手抚养二公主长大…… 一个可以毫不留情地捨弃曾经效忠於她的狠心之人,他日,又怎么不会利用別的理由,谋害了二公主呢? 高贵嬪不是傻子。 她太知道贤妃是什么样的人了。 可她更知道。 若自己今日不答应,或许今天晚上,她就会见到二公主的尸体。 高贵嬪没有能力在贤妃的眼皮子底下,护好二公主。 她的流萤殿里里外外,也有不少贤妃派过去专门监视她的人啊! 此时。 高贵嬪想明白这些,吸了口气。 “娘娘放心,出了什么事,都有嬪妾一人顶著,嬪妾多年来受娘娘提拔,岂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 她压下心中思绪,很快说道,“嬪妾一定会护娘娘周全,报答娘娘多年的恩情的!” 高贵嬪言之凿凿,语气诚恳,一脸的忠心耿耿。 贤妃听得这话。 再看高贵嬪一脸的声情並茂,情真意切,原本有些阴沉的脸上,终於展露了一丝满意的笑。 她起身,亲自將高贵嬪搀扶起来。 “有你这话,本宫可以保证,以后,二公主一定会是咱们大周王朝,最幸福快乐的小公主。” 贤妃如此保证道。 听起来也是那般的情真意切。 只不过心里很快地补了句——只会是最幸福快乐的小公主。 因为她根本不会叫二公主平安长大。 二公主已经六岁了。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已经会记事,养不熟了。 而且,孩子长大了,就会生出异心。 若是叫二公主得知高贵嬪是为了替自己顶罪而死,难保她不会报復自己。 更何况,她往后所有的精力,都只会用来养大皇子,也根本懒得去为二公主心思。 如今这样说,也不过是为了哄著高贵嬪替她顶罪罢了。 贤妃对此自然毫无愧疚之心。 云雾要查皇嗣的事,她带了一只不知道是从御膳房还是太医院搜到箱子到御前,只怕已经查到了什么…… 贤妃知道,太后大抵会推自己出来顶包。 既然太后这样做,那为什么她不能这样做? 她这样对高贵嬪,都是跟太后学的。 高贵嬪要怪就怪太后。 莫要怪罪到她的头上。 而高贵嬪似乎也压根没去想贤妃此话是否是真心,只听了以后,又表了一番忠心。 之后,就告辞离开。 “派人好好盯著她。” 高贵嬪走后,贤妃脸上又阴沉了下来。 她没犹豫,对身边的宫女碧珠吩咐道,“若她敢私底下见宸修仪,或是旁的妃嬪,立即来稟报本宫!” “奴婢明白。” 碧珠一听,就立即下去吩咐了。 云雾自然不知道,她还未正式发难,然而太后和贤妃,却已经都替自己找好了替罪羔羊。 她將陈嬪真正死因告诉郑太医以后,就將事情交给了郑太医去办。 至於陈嬪真正死因,她是如何得知的…… 她当然並不全然知晓。 只是前世的一些记忆,再加上她的推测,一些猜测,得出了一个可能性的结论告知郑太医。 至於事实是否真正如此,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已经死去的陈嬪,需要这一场真相大白。 她也需要利用陈嬪的真正死因,除掉一些人。 如此而已罢了。 接下来的一天天,后宫里都瀰漫著一股说不出的低气压。 明明已经入了冬。 內务府都开始往各宫送炭的日子。 可整日的,天气好似是闷著的似的,有著一股夏日雷阵雨来临之前的压抑,叫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终於。 直到过了半个月后。 这日,趁著妃嬪们都在永寿宫请安还未散去,郑太医乍然来到,告知薛皇后一个他的惊人发现。 “启稟皇后娘娘,微臣发现了当年陈嬪娘娘的真正死因。” 只听他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微臣可以肯定,陈嬪娘娘根本不是死於她所携带的血玉鐲子。 “她是死於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此言一出。 妃嬪们都是一脸譁然。 就连原本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要被人发难的贤妃,都止不住露出讶异的表情来。 她一听郑太医提到陈嬪之死,就知道此事约莫是衝著她来的。 可贤妃不理解的是,云雾不是在查皇嗣被人动手脚的事吗? 怎么突然又扯到陈嬪之死上头去了? 她这样想著,就不由看了云雾一眼。 然而,云雾却对她的视线,毫无反应。 也不知是没有察觉到,还是,故意不做理会。 “郑太医,陈嬪已经死了三年之久,你確定你查到了真相?” 此时,薛皇后也颇为吃惊地望著郑太医,如此问道。 “回皇后娘娘,微臣可以肯定,绝不会弄错。” 只听他如此答道。 薛皇后闻言,目光隱晦地瞥了云雾一眼。 见她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喝著她喜欢的龙井茶。 薛皇后就知道,此事,板上钉钉了。 “那你就说说你的发现吧,只是,要拿出证据才。” 薛皇后停顿了片刻后,便对著郑太医如此说道。 “是。” 郑太医恭敬地应了一声,而后就抬头挺胸,开始一字一句地讲述起来,“微臣也是这几日,查皇嗣的事时,无意间发现的。 “事情的起因,是微臣发现了太医院和御膳房之间竟然有一笔不同寻常的帐目往来。” 郑太医刚开了个头。 贤妃放在座椅扶手上的手指,就微微抖了一下。 她目光下移。 看向高贵嬪。 高贵嬪接触到她的目光,转过眼眸也看向她。 明白了她的意思。 咬了咬嘴唇,冲她点了点头,告诉她自己已经做好了为她顶罪的准备。 贤妃见此,原本有些紧绷的眉眼立即舒展开来。 她收回目光,看向郑太医。 脸上带著几分显而易见的好奇。 似乎很想知道,郑太医是否真的查明了陈嬪的死因。 一旁。 云雾不动声色,借著喝茶的功夫,將贤妃与高贵嬪之间的眉眼互动收入眼底 唇角勾了勾。 只听郑太医继续说道:“一般来说,太医院和御膳房之间,採买事宜並不关联。 “太医院採购各种药材。 “御膳房採买各种食材。 “除非需要用到一些药膳,就得御膳房去太医院拿药。 “但这一般是用不上帐目往来的。 “可偏偏,他们之间,就是多了这样一笔帐目,並且帐目的名目十分模糊,只说拿药,却並不说拿什么药,叫人根本弄不明白这笔帐目往来的药材,究竟是什么。 “微臣还是仔细查了太医院的各种药材的进项与消耗,才发现太医院少了一批红。 “而在御膳房的库房里,微臣发现了一大批多出来的红。 “一批红,却不敢在帐目中有著明確的体现,这其中似乎有著什么猫腻。” 云雾听到这里,眼底闪过一丝讚赏。 这个郑太医,倒真是个办事的人。 原本这批红,是御膳房为各宫妃嬪准备的,其实不止是那一笔。 只不过,郑太医恰好挑了这一笔来说罢了。 她没吭声,继续听著。 郑太医不知她心中所想,话音未断: “微臣觉得奇怪,又查了这项异常帐目往来的年份,宫中都发生过哪些大事。 “结果,就发现了陈嬪之死。 “並且这帐目往来的月份,恰好就在陈嬪死前的一个月。” 贤妃一听到这里,刚刚还有些放鬆的身体,不由得又暗暗紧绷起来。 她目光紧盯了郑太医。 心里头有些厌烦。 只不过是忍著,听著郑太医接著往下说。 “微臣一直听说,陈嬪的死因,是她长期佩戴在红中浸泡过的血玉鐲子。” 郑太医適时地提出疑惑,“可这样的血玉鐲子需得经过至少三个月的浸泡,才能浸入血玉鐲子天然的细微裂缝之中,令红的效果持久。 “但陈嬪手腕上的血玉鐲子,就已经戴了至少三个月。 “也就是说,这批红要用在她身上,需得至少六个月,这时间上,就有些对不上。 “偏偏,陈嬪就是死於这批异常的红往来前一个月。 “微臣便开始怀疑,她真正的死因,或许根本不是那血玉鐲子? “恰在这时候,微臣得到了陈嬪那只血玉鐲子的碎片,一番查验之后,发现那碎片乾乾净净,根本不曾有任何被红浸泡过得痕跡。 “这就证实了微臣的猜测。 “既然陈嬪不是死於鐲子,那就是与这批红的异常来往有关。 “微臣便继续查了下去。 “结果发现,陈嬪在死的这一日,出现胎动异常的开始,並不是在陈嬪当时居住的景阳宫。 “而是,在御园一侧,戏台旁边专门用来休息的重华宫。” 第211章 都是贤妃娘娘指使奴才干的! 陈嬪死於戏台子旁边的重华宫。 但郑太医却说:“微臣查过了,陈嬪死的那一日,后宫並未有戏班子入宫唱戏,可她却在重华宫休息。 “是因为那一日,有人约她去御园散心。” 话刚说到这里。 贤妃眉头跳了跳。 只听郑太医接著道:“……半路上,却突然下起了雨,这个人就领著陈嬪一路去了重华宫避雨。 “奇怪的是,御园並不缺避雨的地方。 “为什么要捨近求远,非要去重华宫? “微臣便又去重华宫查了。 “虽然时隔三年,但还真叫微臣在重华宫发现了一些端倪。 “微臣可以肯定,陈嬪是被人故意引到重华宫害死的。” 薛皇后听他说到这里,脸上带著明显的好奇。 她主动开口问道:“你是如何肯定的?” “启稟皇后娘娘,重华宫是供人休息的地方,虽然宫中不唱请戏班子入宫唱戏,但也每隔几日都有人前去打扫。” 郑太医语气恭敬地答道,“但微臣去的时候,却发现重华宫的地板,有被浸泡过度损坏的痕跡。 “微臣好奇之下仔细检查了一番。 “竟发现,那破损的地板缝隙之间,有一些红碎屑。 “並且不止一条缝隙里发现,只要是在一些隱蔽的地方,都有。” 他说到这里,就微微停顿了下来。 贤妃悄悄吐了口气。 一眾妃嬪们都因郑太医这话若有所思。 薛皇后最先想到什么。 有些震惊地问他:“你的意思是,这重华宫的地板,被人用红浸泡过? “陈嬪当日去重华宫避雨,在这种地方待得久了,才导致胎动小產?” 此言一出。 眾人想到这种可能性,都是心中一惊! “好歹毒的手段!” 洛昭仪忍不住惊呼出声。 云雾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也没有说话。 “恐怕不止红。” 郑太医接著道,“重华宫平日里鲜少有人前去,那香炉是空置的,几乎没用过。 “可微臣却在香炉的炉子里,发现了少许残留的麝香。 “微臣查了太医院的记档。 “巧合的是,在陈嬪被害的前几日,太医院的一名太医,曾经取了少许麝香,说有太监昏厥,而麝香磨成粉服用,可以治疗此症。 “微臣便又查了拿药的太监,发现,这太监恰好是重华宫当值的奴才。 “后来,他被调到了御膳房做事。” 郑太医说到这里,就又故意停顿了下来。 薛皇后听著。 福至心灵。 “这个太监,莫不是叫高德胜?” 她很快想到这一层上,问道。 “皇后娘娘英明睿智。” 郑太医立即给出肯定的答覆,“重华宫的一切,做的隱蔽,陈嬪娘娘当时胎动以后,就被立即送回景阳宫。 “之后,所有人都认定她是被那只血玉鐲子害死。 “偏偏那只鐲子,在陈嬪回到景阳宫以后,就不翼而飞了。 “这更叫人认定了,鐲子有问题,所以才被人故意藏起来。 “所有人,也就都顺理成章地忽略了重华宫…… “却不知,那只血玉鐲子,只是真凶为了掩盖自己杀人手段的障眼法罢了。 “还有当时牵扯到陈嬪之死的那名太医,也是被人给害了。” 殿內,一时出现妃嬪们整齐的抽气声。 果真是好歹毒的手段! 好縝密的心思! 所以,当时还是重华宫打扫奴才的高德胜,假装昏厥拿到了麝香,投入重华宫的香炉內点燃。 被红浸泡的地板,香炉里的麝香…… 怀有龙嗣六个月的陈嬪,就这样一尸两命惨死。 事后,高德胜就被分到了御膳房,並且越做越高,只用三年的时间,竟然就成了御膳房的总管太监! 要说他背后没人,这也是不可能的! “那名给高德胜开麝香治疗昏厥的太医,是哪一个?” 此时,薛皇后又问。 “启稟皇后娘娘,此人正是王太医。” 郑太医语气篤定地说道。 “来人!去太医院和御膳房,將王太医和高德胜带过来!” 薛皇后立即下令。 落衡和平章不敢磨蹭,领了旨意之后就赶紧带著人去了。 瞧见这一幕,贤妃毫不意外。 然而她唇角却勾起一抹有些得意的笑。 只怕薛皇后的人去了以后,只会瞧见两具已经“自杀”的尸体。 一旁。 云雾瞥见贤妃这志在必得的笑,目光不由盯著她。 贤妃感受到她的视线,立即朝她瞧过来。 二人视线对上。 云雾故意朝她勾了勾唇。 贤妃眉头则立即皱起。 心里,竟是莫名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可她很快就说服自己莫要在意。 云雾这次发难,她是未雨绸繆了的。 事先早已做好了安排。 根本不怕她! 此时,眾人就在这里等著平章和落衡领了人回来。 薛皇后左思右想。 又对一名太监吩咐道:“你去御前,倘若圣上得了空,就请他立即过来!” 王太医和高德胜背后明显是有人支使。 有些事情。 她即便身为皇后,也不好决断。 还是叫帝王亲自来的好! “等你见到圣上,就將今日之事,路上细细向圣上解释明白!” 薛皇后又嘱咐道。 “奴才遵旨!” 太监也领了旨意赶紧去了。 眾人便仍在等待著。 这一回还多了一种对帝王的翘首以盼。 贤妃瞧著时候差不多了,落衡和平章尚未归来,就知道她们不顺利。 心里已经是篤定了王太医和高德胜都已经顺利“自杀”。 来不了了! 不久后。 帝王都来了。 “朕都知道了。” 陆尧到了以后,叫眾人免了行礼,在薛皇后之前坐的主位上坐下,道,“不是说落衡和平章去找人了吗? “怎的还未回来。” 薛皇后一听,脸上有些担忧。 “臣妾只怕是出了什么意外……” 她如此说道。 贤妃闻言,脸上更见得意,还故意朝著云雾投去挑衅的一瞥。 云雾则仍是那般老神在在的模样。 仿佛事不关己,所以还能继续悠閒地喝茶。 帝王也瞥了她一眼。 陈嬪被害的真相一事,由她主导去查。 如今眼看著好似在人证上出了意外,她倒沉得住气,一点不著急。 正这样想著。 外头。 落衡和平章齐齐出现,急急忙忙进了永寿宫。 “怎么去了这么久?人呢?” 薛皇后立即问。 “皇后娘娘,奴婢赶到太医院的时候,王太医正被人捂住了嘴巴,要將他给勒死,做出上吊自杀的假象!” 落衡率先说道。 “奴婢赶到御膳房时,高德胜正被人按在椅子上,几个太监正要给他灌毒灭口!” 平章跟著说道。 贤妃一听,脸色一变。 这、不对啊! 她没这样安排啊! 她的安排,明明是王太医服毒、高德胜上吊。 怎的现在全反了? 忽地。 她想到什么,立即看向云雾。 这一回,轮到云雾朝她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了。 “他们人呢?可救下了?” 此时,薛皇后问。 “回皇后娘娘,救下了!” 落衡说,“幸亏奴婢们带的人够多! “奴婢赶到的时候,那几个狗奴才还想继续勒死王太医呢! “只是那王太医到底伤了喉咙,一时说不了话,高德胜倒是没事,如今人正在外头候著。” 此言一出。 贤妃瞪著云雾的眼神一下变得狠戾,一时暗暗咬牙切齿起来。 薛皇后听后,脸色也有些冷沉。 她吩咐道:“將他们二人带进来!” 王太医和高德胜被带入殿內,形容狼狈。 二人一进来,就立即跪下求饶。 “事到如今,差点被灭口,你们二人也该招认了吧?” 这时候,一直未出声的云雾才终於开了口,一字一句极为有力地说道,“说吧,你们两个,当年是受何人指使,害死陈嬪和她腹中的皇嗣? “现在老实交代,圣上或许还可以饶过你们的家人。 “若仍是不肯说…… “你们应该知道下场!” 她这么一说。 高德胜害怕得立即一边磕头一边招认道:“皇上、皇后娘娘!这都是贤妃娘娘指使奴才干的!” 王太医因伤了喉咙说不了话,听得这话,却也是“啊啊啊”的猛点头。 贤妃终於被咬了出来。 眾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看向她。 就连帝王,冷淡的眸光,也立即落在了她的身上。 贤妃坐在那里,一只手捏紧了椅子俯首,指甲用力的几乎要嵌进去。 可她面前,却仍是保持著冷静,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本宫过去与你们毫不相识。 “怎么可能指使你们害人!” 她自然是要否认的。 替罪羊都找好了,怎么可能不否认呢! 此时。 贤妃一边这样说著,一边看向高贵嬪,不断地朝她使眼色。 高贵嬪坐在那里,一时没有回应。 惹得贤妃心头瞬间恼火起来。 “不对吧贤妃娘娘。” 一旁,云雾笑了笑,直接戳破她的谎言:“我可是查到了一本帐册,帐册上,记录有高德胜这几年对你的孝敬银子。 “高德胜三年前去了御膳房,只了半年就坐上了管事太监的职务。 “每年,他都从御膳房贪污十万两,其中有一半多,都送到了贤妃娘娘的咸福宫。 “贤妃娘娘从他一个奴才那里得了这样大的好处,怎好祸到临头了就撇得这样清楚? “未免寒了那些跟著你的奴才们的心啊!” 第212章 这简直是鱷鱼的眼泪 “你简直一派胡言!哪有什么帐册?” 贤妃立即愤怒地道,“就算有,也根本就是你编造出来誆骗皇上的! “反正帐册是你说有的。 “你为了污衊本宫,当然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了!” 这显然是死不认帐了。 对此,云雾毫不意外。 此时,她便望著贤妃说道:“你说得对,帐册可以造假,那么事实?无法造假吧? “贤妃娘娘每年的俸禄银子一共是三百两,宫中却用得起一盒价值白金的香粉,並且这香粉还並不是你身为妃位该有的份例,或是皇上的赏赐,而是从宫外买来的。 “还有贤妃娘娘手里这串佛珠,是京城郊外清安寺的主持开过光的,一串就要三千两银子,贤妃娘娘是从何处得来的? “再有,最简单的,只要皇上派人去咸福宫搜,怕是能搜出来一箱又一箱的黄金。 “可贤妃娘娘与娘家早已决裂,入宫后就做了宫女,没有家人的支援,哪来这么多银子呢? “这些,都是无法造假的吧?” 云雾说完。 贤妃脸色更是说不出的难看。 她看一眼帝王。 眼底的心虚藏都藏不住。 贤妃暗暗咬紧了牙,一时想不明白,云雾怎会对自己的底气这样清楚! 连她宫里有成箱的金子都一清二楚! 这是谁泄露出去的? “你真是含血喷人!” 面对云雾的指责与质问,贤妃唯有继续否认,“本宫一向吃斋念佛,香粉和佛珠是高贵嬪送的! ”本宫许多年不曾出宫,哪里知道这些东西是何价格?” 说著,她就看向高贵嬪,“高贵嬪,你说呢?” 高贵嬪听她直接唤了自己,就浑身一紧。 她明白贤妃这是要逼著自己替她顶罪了。 “是,宸修仪误会了,香粉和佛珠,都是嬪妾送给贤妃娘娘的,这些东西,都是嬪妾的母亲托人给嬪妾送入宫中的。” 高贵嬪立即说道。 贤妃见高贵嬪终於还是开了口替自己说话,暗暗鬆了口气。 “是吗?”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一旁,云雾听了,有些好奇地问她,“那雪中春信只有京城的一家叫做天香坊的专门卖胭脂水粉的铺子里才有,听说极为难买,每个月只售卖十盒,宫中贵人都是拖了门路才能得到一两盒。 “你母亲是如何得到的?” 高贵嬪闻言,脸一红。 高家实在普通。 是没有门路可以买到天香坊每个月限量售卖的香粉的。 可是买不到,也得说有。 “这,母亲也是拖了人才好不容易买到的,她不捨得用,便托人给嬪妾送来,嬪妾想著平日多得贤妃娘娘照拂,便又转送给了贤妃娘娘。” 此时,高贵嬪如此答道。 贤妃却听得莫名觉得有哪里不对。 雪中春信? 她有这种香料吗? 就听云雾笑了声,接著道:“高贵嬪,你是在替贤妃圆谎吗?天香坊每个月只售卖十盒的,是月麟香,根本不是雪中春信。 “那雪中春信,天香坊根本不对外出售,每个月只能制出来五盒,都是直接被几个世家提前预定的,一做出来就送到各府上去了。 “你母亲上哪儿买得到?” 高贵嬪一听,顿时慌乱不已。 她连忙改口:“是,嬪妾记错了,是月麟香,母亲认识一位贵夫人送了她,她又送入了宫中……” 然而,云雾已经懒得听她说了。 “皇上,这香粉的问题,已经很清楚了,香粉和佛珠贤妃不承认,她咸福宫藏的金子,她没法不认,还请皇上派人去搜查。” 云雾直接对帝王说道。 “皇上!臣妾冤枉!” 贤妃一听云雾提议要搜宫,反应极快,连忙说道,“臣妾宫里藏有金子,臣妾自己都不知道! “可宸修仪却这样清楚! “臣妾怀疑,宸修仪是之前故意叫人在什么地方埋了金子,想要污衊臣妾! “还请皇上做主,还臣妾清白!” 云雾挑眉。 她似笑非笑瞥一眼贤妃。 对帝王说道:“贤妃娘娘当然可以怀疑臣妾,可惜,她那咸福宫中所藏黄金数额巨大。 “即便將臣妾的整个泠月殿都搬空,甚至將家父所居住的侍郎府的宅子卖掉……臣妾也凑不出那样多的金子,去污衊她。” 此言一出。 贤妃又想要否认。 然而,却在一张嘴时想到了什么,顿时哽住。 只因云雾所说…… 的確就是那个道理。 陆尧自然也明白了云雾所说。 他立即下令道:“陈玉安,你亲自带人去搜!咸福宫各处,任何地方都不要放过!” “奴才遵旨。” 陈玉安领了旨意,立即就带著人去了咸福宫。 贤妃额头上一时冷汗都冒出来。 她知道在银子的事情上,自己已经说不清楚了。 好在还有一个高贵嬪可以替她顶罪…… 大不了把这些银子,也说成是高贵嬪孝敬的就是了。 这一下又等了许久。 殿內静悄悄的。 好一阵过后。 陈玉安满头大汗地回来,身后几个奴才,竟是抬了足足三只沉甸甸的箱子回来。 “启稟皇上,奴才带著人在咸福宫的一棵树下挖出了两只箱子,又在贤妃娘娘的床下找出了另一只。”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奴才命人检查清点过了,里头全是黄金和各种珠宝首饰。 “单单黄金,粗略算下来,有个一万两左右。” 说完。 他叫几个奴才將箱子一一打开。 黄金明亮耀眼的光泽,几乎要闪瞎人的眼睛。 还有许多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珠宝。 云雾目光瞥过贤妃。 一时没有说话。 陆尧看一眼那些黄金,微微沉了口气。 一万两黄金。 折合白银差不多要十万两。 再加上这些珠宝首饰。 不多不少,正正契合了高德胜从御膳房贪污的银子,给贤妃的分赃。 朝中朝臣们贪。 地方上官员们贪。 就连后宫一个御膳房,都能每年贪墨十万两银子! 真是可笑! 一时之间,陆尧脸色黑如锅底,心情更是差到了极致。 “皇上——臣妾知错!可是这些东西,全都是高贵嬪孝敬臣妾的!根本不是臣妾从高德胜那里得来的啊!” 一旁,贤妃立即跪在了帝王跟前,哭著为自己辩解道。 云雾瞥她一眼。 这简直是鱷鱼的眼泪。 第213章 云雾真是专门入宫克她的! “高贵嬪,是这样吗?” 此时,陆尧语气冰冷地问道。 “是……” 高贵嬪正要应声。 “高贵嬪,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一旁,云雾却又开口,“你父亲寒门出身,並非世家,你家底可谓颇为单薄,上哪儿弄来这么多金银珠宝孝敬贤妃? “除非,你父亲是巨贪。 “而巨贪,朝廷一向不会容忍,一旦查实,是要被满门抄斩的。 “你当真为了要保她,就连自己的家人都弃之不顾了吗?我劝你想清楚了再说。” 高贵嬪一听,面上现出犹疑之色。 贤妃听著云雾这蛊惑人心的话,顿时急了。 “宸修仪,你这是什么意思?想叫高贵嬪配合著你来害我吗!告诉你,我身正不怕影子斜!高贵嬪污衊不了我什么!” 贤妃话说得言之凿凿。 只可惜云雾懒得搭理她,甚至压根没接这话。 贤妃只得恶狠狠瞪著高贵嬪,简直就差把威胁的言语直接再重申一遍了。 高贵嬪欲言又止,左右为难。 最后,目光求助性地看向帝王。 “有什么,便说什么。” 陆尧墨眸微沉,“你要明白,你的身份,到底是谁给的。” 谁给的? 高贵嬪垂下眼眸。 她的身份,是帝王给的。 可也要贤妃准许她怀上龙嗣,才能有这个机会,可以被帝王看到。 然而说到底,就是帝王给的。 很显然帝王也是这个意思。 “宸修仪明察秋毫。” 终於,高贵嬪开了口,“家父只是一个小官,他为人虽有些迂腐,却从来都很认真地做官、做事。 “他根本不会、也没有本事弄到那么多银子, “贤妃娘娘宫里的这些名字,全都是御膳房的管事高德胜这三年来孝敬她的。 “至於陈嬪当年怀胎六月却一尸两命一事,也是贤妃娘娘的精心谋划。” 此言一出。 贤妃当即气得跳脚大骂。 “高明婉!你个吃里扒外忘恩负义的贱人!你敢污衊本宫!你是不是忘了你怎么有的今日!” 她骂得如此不留情面。 却也正好说明了她的心虚。 “嬪妾是怎么有今日的?” 这时候,高贵嬪忽然冷冷笑了一声,而后就將额头上的一侧的刘海拨开,“嬪妾能有今日,不就是全靠任由贤妃娘娘隨意打骂折磨换来的吗?” 她这么一说。 眾人只见她拨开的刘海下面,竟然有一道十分深刻的伤疤。 “这是一年前,淑妃娘娘过寿,娘娘您诬陷宸修仪毒害三公主失败之后,恼羞成怒之下,將嬪妾推到假山上碰伤的。” 高贵嬪將这桩旧事重提。 而她额头上的伤疤,更是触目惊心。 “贤妃实在是太心狠了,居然对你下这样重的手,难为你直到今日,才说出这一切……” 宸修仪见此,不由一脸同情地道。 贤妃听著这话,脸上愤怒的表情则一时凝滯住。 她重重喘著气。 心里对高贵嬪妃的背叛愤怒之余,便是在思索如何就此事进行狡辩。 这时候。 一旁原本一直事不关己的许嬪,又忽地震惊地道:“所以,当日三公主误食了杨婕妤给的点心中毒呕吐,事后却查不出个所以然来……那点心其实是贤妃娘娘安排的毒点心?” “不错。” 高贵嬪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就把贤妃给卖了,“贤妃娘娘收买了杨婕妤身边的宫女,给三公主下毒,再指使那宫女污衊到宸修仪的身上。 “目的,就是利用三公主,扳倒宸修仪。 “包括那一次三公主不小心落水,也是贤妃娘娘做的。 “她为了扳倒宸修仪,是不惜利用皇嗣的性命的。 “而她之所以这样执著地要扳倒宸修仪,就是怀疑陈嬪当年戴的那只血玉鐲子的碎片,在宸修仪的手中。 “她害怕有朝一日,东窗事发。 “所以才要不遗余力地扳倒宸修仪,从宸修仪手中將那块碎片拿回来,永绝后患,好让陈嬪之死的真相,永远埋在这深宫之中。” 她话音一落。 许嬪眼泪都已经落下来。 “贤妃好狠的心!你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竟然连皇上的龙嗣都不顾!三公主她还那样小!你怎能如此绝情无义!原本宸修仪说你给妃嬪们下药致使她们无法有孕,我还有些不信。 “如今却也不得不信了! “仔细想想,我当年能怀上三公主,恰好是隨圣上去参加秋猎那段时间,离开了后宫,你的手没能伸那么长,才叫我侥倖怀上了她。 “若我一直待在后宫,是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的! “以你的狠心,你自然是做得出来这样的事的! “因为只要后宫没有別的小皇子诞生,那么你的大皇子,就是皇上唯一的子嗣,也必会是未来的太子!” 许嬪这样说完。 帝王猛地拂袖甩掉桌上的茶盏。 滚烫的茶水,一下飞溅到贤妃的身上。 她不由深吸了口气。 一双手,则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事已至此。 墙推眾人倒。 她深知自己今日这一劫,是逃不掉了。 贤妃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今日。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切会来的这么快! 而这,都是云雾造成的! 原本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却没想到,云雾入宫之后,所有与之有关的事情,全都开始脱离她的掌控。 云雾,真是专门入宫克她的! 还有一点,说什么是她毒害后宫妃嬪不让她们有孕。 她若背后没有靠山暗中授意,她如何敢做这样的事? 然而这些话,她不能说。 一旦说了,除了自己死,往后大皇子也会被那个恶毒的女人害死。 “贤妃,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这时候,陆尧忽然开口问道。 “高贵嬪把一切倒是撇得乾净。” 贤妃表情恶狠狠的,说,“说陈嬪是我害死的,可我要问一句,当初,约陈嬪去御园的难道不是你? “陈嬪分明是被你给害死的才对!” 她就算是今日要完蛋了。 也得把高贵嬪这个叛徒给一同咬死! “若不是贤妃娘娘欺骗嬪妾,说是你想同陈嬪修復姐妹关係,我又怎会约陈嬪去御园,导致她被你害死?” 高贵嬪一听贤妃这话,明白她的险恶用心,则立即反咬一口,“若不是如此,我又怎会被你威逼利诱强行拉拢,从此为你做事?” “怎么?承认你是为我做过不少事了?” 贤妃阴险地一笑,“所以,就算我今日死罪难逃,你难道还能得的了好? “你方才提到三公主误食糕点中毒。 “可还记得?那糕点是你亲手准备的。” 第214章 晋升为妃 贤妃的话,让殿內一时陷入沉寂。 “是。” 半晌,高贵嬪苦笑了一声,“我在你的逼迫之下,的確身不由己,做了许多错事,我全都认。 “可贤妃娘娘,不论我做过什么,都是受您的指使。 “我当初不忍心害死三公主,在那毒糕点上做了点手脚,所以三公主只是呕吐而非被毒死……事后,你就狠狠打了我。 “我有罪。 “可怎么都不至於像娘娘您那般,无恶不作,丧尽天良。” 云雾听著这话,略微勾了勾唇角。 这高贵嬪,倒是个聪明的。 过去的事情反正已经过去。 她就算在某些地方为了给自己辩解说了点谎,一时之间,也难以去细究。 总之,今日。 贤妃死定了。 “贤妃,你不愧是在太后身边待过的人。” 这时候,陆尧语气冷沉地开口说道。 他话语里还有著几分讥讽之意。 贤妃一听他居然提到太后,还是以这样的口吻,不禁脸色一白。 她立即意识到。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包括她背后的靠山其实就是太后。 所以,他应当也知道,不让其他妃嬪们怀上龙嗣,根本就是太后谋划的。 可他没有直接去对太后下手。 而是选择了,让她背这口黑锅。 “有皇上这句话,臣妾真是,死而无憾了。” 贤妃脸上倏然流下两行泪水,“臣妾认罪。” 从一开始,她被太后送给帝王,就是一件监督帝王一举一动的工具。 再到后来,她怀上大皇子。 原本以为,自己往后可以一世无忧了。 可太后很快就让她知道,她永远都只配做一件工具。 便是如今死了,也要替太后背这一口黑锅。 而叫贤妃高兴的是,她毕竟伺候帝王多年,深知他和太后之间不可弥补的沟壑。 帝王既然已经知道了一切,即便碍於孝道不能直接治太后的罪,可太后也绝对不能討到什么好处了。 “来人。传朕的旨意。” 陆尧没管贤妃为何一改之前的冥顽不灵,突然认罪,並且又哭又笑的疯癲模样,只冷冷说道,“贤妃数次谋害龙嗣,死罪难逃,著立即褫夺封號,贬为庶人,即刻拖出去。 “乱棍打死! “咸福宫所有宫人一併视为同党,全都一併打死! “高贵嬪助紂为虐,原本也该一同处死,但见你尚有些良知,朕放过你这一马。 “二公主暂时交由许嬪照看。 “高贵嬪贬为官女子,即刻打入冷宫! “永远不得与二公主相见!” 高贵嬪听完,闭了闭眼睛,任由眼泪流下来。 她想请求皇上让她再见二公主最后一面……然而忍了下来。 以后,她就是戴罪之身。 再与二公主有牵扯,反而是害了二公主。 “嬪妾多谢皇上恩典!” 高贵嬪立即叩谢隆恩。 贤妃则面如死灰。 “皇上、皇上求您现在派人去保护大皇子!臣妾担心有人要害他!求求您了皇上!” 被拖出去处死之际,她突然大声请求道。 然而,陆尧只是冷冷注视著她,一言未发,不予理会。 贤妃几乎是在对大皇子生死的绝望之中死去的。 她却不知道,陆尧是故意的。 他就是不要当著她的面,为大皇子安顿好一切。 他要让她在大皇子可能会被人害死的恐惧之中死去。 也让她尝尝这种自己、和自己的孩子的性命,一同流逝的痛苦滋味。 毕竟当年,陈嬪就是这样死的。 “皇上打算如何安顿大皇子?” 这时候,薛皇后忍不住问道。 她眼眸里难得有一丝希冀的光。 “皇上,臣妾想要抚养大皇子。” 一旁,许久没有作声的淑妃也突然请求道,“臣妾保证,会將大皇子视若己出。” 薛皇后一听这话,眉头微微一蹙。 二人对视一眼。 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出了一丝不相容的冷意。 “大皇子暂时交由宸修仪抚养吧。” 然而,却听帝王出人意料地道。 云雾原本正在关注著薛皇后和淑妃之间的暗中较劲,乍一听见帝王这话,脸上惊讶的表情一时没有忍住的就这么望向帝王。 “朕记得,大皇子有次贪玩游湖出了意外,就是宸修仪救下他的。” 陆尧也望著她,“大皇子一直都很喜欢你。 “若是你的话,或许,他心里能好受些。” 云雾闻言,沉默了下。 不过很快,她就大大方方地应下:“皇上既然如此说了,那臣妾自当尽心竭力地照顾好大皇子。” “很好。” 陆尧讚许地点了点头。 其他妃嬪们都暗暗对视一眼。 大皇子是唯一的皇子。 此后,妃嬪们的身子若能调理好顺利怀上龙嗣还好。 若不能,大皇子就是未来的太子、帝王。 无论是谁做他的养母,便是未来的太后。 所以方才薛皇后才会主动开口询问大皇子的事,淑妃也会与薛皇后竞爭。 只是没想到,帝王竟仍是这样偏心,直接就把大皇子交给了云雾。 这岂不是说,帝王想让云雾成为日后的太后? 这样做,是把薛皇后置於何地了?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此时薛皇后只是稍显意外,而后就一脸欣慰地望了望云雾。 又道:“皇上,臣妾有一个提议。” “说。” 陆尧言简意賅。 “虽说不久前,皇上才册封了宸修仪,可她如今要照看大皇子,仅仅只是一个修仪的位分,恐怕还是有些低了。 “所以,臣妾提议,不如將宸修仪晋升为妃位。 “皇上以为如何?” 薛皇后此言一出。 妃嬪们脸上的震惊难以掩饰。 陆尧也颇感意外。 他原本以为,自己將大皇子交给云雾,皇后会不高兴。 没想到,她竟丝毫不在意。 或许,云雾在她心中,真的就如亲妹妹一般的存在。 毕竟方才淑妃与她竞爭大皇子时,她脸上的表情可还是颇为在意的。 然而换做云雾,她好像就只有满腔的欢喜了。 “可。” 陆尧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应下。 升云雾的位分,他自然愿意。 “传朕旨意,宸修仪晋升为妃位。” 他立即下令。 “多谢皇上恩典。” 云雾自然是立即谢恩,又看向薛皇后,“多谢皇后娘娘提点。” 第215章 宠冠六宫的宸妃娘娘 贤妃谋害皇嗣一事,就这样结束。 接下来一段时间,妃嬪们都开始调理身体。 这期间,陆尧去过一趟慈寧宫。 平阳公主也在当时,特意进宫,去探望太后。 之后,太后就以要调养身体为由,出宫去往灵隱寺清修,竟是一连几个月都未再回宫。 哪怕是新春,她也不曾回来。 据说,她离宫那日,像是陡然间老了十岁,原本满头的青丝,都多了许多的白髮。 后宫对此自然少不了猜测。 有那聪明的,都说太后才是贤妃谋害皇嗣一事的幕后主使,她去灵隱寺也是逼不得已。 清修、调养身体都只是理由。 实际上是被帝王驱逐,不得不去。 转眼间,冬去春来夏至。 云雾入宫竟也有两年之久了。 短短的两年时间,她就最初被嫡姐抢走婚事而“不得不入宫”的云才人,成了今日宠冠六宫的宸妃娘娘。 从位分上来说,倒是和淑妃平起平坐了。 也就是在今年刚入夏时,云雾听到继母田氏递进宫的消息,说她嫡姐云嬈死了。 乍一听到云嬈的名字,她都一时有些恍惚了。 前世,云嬈虽然一入宫就因触怒帝王而失宠,可她到底是宫里的妃嬪。 人人都在她面前提及几句。 可这一世,云嬈自以为是地搅黄云雾和齐縉修的婚事,之后嫁给齐縉修。 而齐縉修又並未似前世那样,一路平步青云。 至今,他都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平时连帝王的面都不够资格见到的翰林院编撰。 他也曾数次上书,意图靠著自己重生一世,可以预知未来,想要把握先机做成一些大事。 可每一回,他前世的死对手、他的手下败將靳隨,都会抢先一步,將他踩在脚下。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搞得齐縉修一时怀疑。 靳隨是不是也是重生的? 然而,数次试探。 靳隨都滴水不漏。 叫齐縉修好生鬱闷。 前世的这个时候,他都该已经坐上首辅的位置的。 这一世至今,却仍是一事无成。 家中也是一穷二白,十几口人挤在一处小小的一进宅院里,这日子能过成什么样,可想而知。 日子久了,齐縉修就开始埋怨上云嬈。 许多次喝醉了酒,都骂云嬈当初勾引他,说若不是她故意勾引害他犯错,他又怎会失去云雾? 若他没有失去云雾,这一世本该和前世一样顺顺噹噹的才对。 完全忘记了,当初甩掉云雾,是他自己的主意。 云雾从继母田氏的心中得知这些时,心里是有著淡淡的讽意的。 齐縉修怎么现在不自信可以靠他自己平步青云了? 至於云嬈。 就是因为在齐家又受齐縉修父母兄姊折磨,本就有些劳累过度,又因齐縉修染上酗酒行凶的毛病。 只要一喝多了酒,就对云嬈动輒打骂。 这某一次没收住手脚,就把云嬈给打死了。 所以田氏递这个消息给云雾的意思也就是,想要知道该如何处理云嬈的死。 毕竟云嬈怎么都是云卿南这个三品侍郎的女儿。 “杀人偿命。” 云雾没什么表情地写了回信。 她已经容忍齐縉修多活这么久了。 既然云嬈死了。 他这个做夫君的,自然该一併去死。 两个人地府里继续纠缠才对。 田氏得了信,再转告给云卿南,就知道这事该如何处理了。 很快,齐縉修就被下了狱,问了罪。 杀妻。 判秋后处斩。 然而就在这时候。 夜里,云雾正在看书时,温常在忽然到访。 “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温常在行礼问安,坐下之后,云雾如此问道。 自从去年温常在找她投诚。 后来,云雾费了些功夫,从徐州的温家救出了温常在的姨娘,並將之安顿好。 之后,二人明面上都没有任何的来往。 今日她突然过来,显然是有事。 “宸妃娘娘,嬪妾斗胆问一句,娘娘在宫外时,可曾定过一门亲事?” 温常在也不拖拉,直接就开口问道。 “怎么?你莫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云雾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过来问她。 温常在不禁暗嘆云雾的谨慎。 “是,嬪妾从安插在温家的线人那里得知,淑妃曾经叫温夫人查了娘娘入宫前的事情。 “这段时间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翰林院编撰杀妻案,是最受人关注的。 “嬪妾怀疑,淑妃是想要对娘娘下手了。” 温常在说,“以嬪妾对淑妃的了解,她对付人,最爱使用诛心之计。 “她或许,是想要用娘娘入宫前的私事,来对付娘娘。 “嬪妾过来,就是要请娘娘小心淑妃的算计。” 温常在说完。 云雾面上流露出一两分讶异之色。 显然是没想到,淑妃居然终於要对她动手了。 不过也是。 过去淑妃不屑於对付她。 但如今不同了。 贤妃已死。 云雾不但被册封为宸妃,並且还养育著大皇子,对於淑妃而言,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她自然不会希望自己能继续好过。 “本宫知道了。” 云雾摇了摇手里的团扇,冲圆绒使了个眼色。 圆绒立即从里面的寢殿,取出一只方方正正的小匣子。 一打开,里头是一对碧玉耳环。 “如今正值夏日,你穿绿色瞧著娇嫩一些,这对碧玉耳环,正適合你。” 云雾笑著说道,“你可不要推辞。” 温常在瞧著那水头极好的碧玉,听著云雾话里的意思,面上浮现出感激之色。 她入宫时,就被主母警告过不许与淑妃爭夺帝王的宠爱。 她也知晓,自己只是温夫人安插在宫中的一件工具。 所以从未奢求过能得宠。 但云雾这话,摆明了也是要她爭一爭这帝王的宠爱的。 不论能不能成功,温常在都可以一试。 对於后宫女子来说,这毕竟是自己活下去的一份希望,一种依仗。 只可惜,这样简单的道理,她的亲人好似不懂。 原本作为她入宫要除掉的目標的云雾,却主动提出要帮她实现。 “多谢宸妃娘娘赏赐,既然娘娘这样说了,那嬪妾就却之不恭了。” 温常在高高兴兴地收了礼,谢了恩。 之后,她没再多做停留。 带著匣子离开了。 “娘娘觉著,这淑妃会不会把您和齐縉修那廝曾有过婚约一事,捅到圣上面前去?” 温常在一走,圆绒就立即面露担忧地问道。 第216章 见到的是薛皇后的尸体 “齐縉修怎么偏偏判处秋后处决啊?若是现在就被处死,淑妃就算想害咱们娘娘,也根本无计可施了。” 一旁,团娇也是跟著嘟囔道,“就怕淑妃找到这齐縉修,齐縉修嘴里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云雾听著二人的话,一时没有作声。 齐縉修的嘴里能说出什么话呢? 为了活下去,或者报復她,他极有可能说出重生之事。 只可惜。 这太过玄虚。 而且,齐縉修也並不知道,她也重生了的。 他和她的婚事作罢,全因他太过自信,选择捨弃她,要了云嬈,想要在这一世除了功成名就还能妻妾满堂,享尽齐人之福。 所以。 他自己选的路,根本赖不到她的身上。 就算嚷嚷著重生,一切也都与她无关。 这一点,云雾並不怕什么。 但,齐縉修是唯一知晓,她和薛皇后关係的人。 前世,在她扶持齐縉修成为首辅,她则成为首辅夫人之后。 薛皇后被害出事。 她的生母,也就是如今的英国公夫人,曾找到她,希望她能救薛皇后一命……当时她们之间的谈话,被齐縉修听到。 云雾担心的,是这个。 万一他將自己和薛皇后的关係抖落给淑妃,淑妃极有可能藉此大做文章。 又想到薛皇后前世的结局…… 云雾很快做出决定。 她对圆绒吩咐道:“……我们安插在薛皇后身边的人,最近要动一动了,叫他好好盯著,万一永寿宫有任何异常之处,就立即稟告我。 “尤其是,这异常之处还与淑妃有关。” 她这样说完,眸中忽地精光毕现。 淑妃想要对她动手…… 也会对薛皇后动手。 但,或许自己反而可以利用淑妃,行一石二鸟之计。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此时,圆绒虽不知云雾心中所想,却仍是什么都不多问,立即就去执行了。 这一点,云雾也是颇为感慨。 她穿越到古代世界,算得上身世坎特。 却如此幸运,能有圆绒、团娇两个忠心耿耿的小丫头。 云雾的未雨绸繆,显然是有用的。 一桩小小的翰林院编撰杀妻案。 本是已经被判了秋后斩首的。 可刑部却又忽然改了判决,说此案仍有疑点,需要再审。 从云雾得知这一消息,就知道淑妃是真的要利用齐縉修搞事情了。 只是不知道齐縉修都会告诉淑妃些什么? 比如,上一世除掉皇后和贤妃的宫斗冠军,就是她自己? 可惜这一世,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云雾仍是一点也不担心。 只叫圆绒又去安排了一些事情。 如此又过了一个多月。 夏日渐渐过去。 这天深夜。 云雾本都已经歇下。 圆绒忽然急急忙忙地进来稟报说:“娘娘,永寿宫咱们安插的线人说,今晚不太对劲,皇后晚膳过后,就没出过殿门,说是早早歇下了。 “可平章和落衡也不见人影。 “还有,永寿宫的门也被人关上,任何人都无法出去。” 云雾一听。 立即起身,穿好衣服,吩咐圆绒: “就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 她一边说著,一边朝外走去。 “皇上今晚歇在哪儿来著?” “在景仁宫,林美人那里。” 团娇赶紧说道。 云雾点点头。 “去通知关嬪,叫她务必想办法,请皇上来永寿宫。”她说。 “那娘娘,咱们现在是要去?”团娇问。 云雾目光直视前方。 “——永寿宫。” 永寿宫的大门,是被云雾派人撞开的。 云雾进去以后,几个奴才进来阻拦。 云雾带著人直接將这些奴才给拿下。 而入了殿內以后,她则鬆了口气。 她来得足够及时。 薛皇后人仍旧未醒来,但身上衣物整洁,趴在她身上意图行事的一个……太监,一见到她,就立即想要逃。 也被圆绒叫人拿下了。 圆绒又派人去將和薛皇后一样被迷晕的平章和落衡找出来。 云雾则餵给薛皇后服下一粒药丸。 之后,就是布置现场。 等关嬪带著帝王赶到的时候,陆尧所见到的,便是薛皇后的尸体了…… “皇上,皇后薨了……” 李太医检查过后,一脸悲戚地如此说道。 “你说什么?” 陆尧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皇后被人下毒身亡。” 李太医只得语气沉痛地又说了一遍,“还请皇上节哀。” “是你——” 云雾立即看向那名被制住的太监,“我进来的时候,你正在给皇后娘娘餵什么东西……你就是那时下的毒?” 那太监一时傻眼。 这、这跟原来说好的不一样啊! 不是说让他姦污皇后吗? 怎么又成毒杀了? 虽然二者似乎也区別不大,毕竟无论怎样,自己的结局都是死。 毕竟他的这条命,已经被人给买下了。 想到以后会一世无忧的父母和小妹,这太监当即死气沉沉地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反正,我和皇后娘娘私底下来往很久了,她很喜欢我……” “啪”的一声! 云雾直接一巴掌重重打在这太监的脸上。 “一派胡言!” 她一脸恼怒地道,“你害了皇后娘娘的性命还不够,居然还要污她的清白? “是谁给你这么大的狗蛋? “可是淑妃!” 太监一听云雾直接戳破他的幕后主使,不禁脸色微微一变。 那满脸的意外之色,叫陆尧直接看了个清楚。 陆尧心里往下一沉。 “淑妃呢?把她叫过来!” 他当即下令道。 “奴才遵旨。” 陈玉安连忙派人去翊坤宫请淑妃过来。 翊坤宫离永寿宫很近。 没多久,淑妃就来了。 这期间,那太监始终未曾开口再说一个字。 直到云雾听到宫人稟报说淑妃来了,她才对著这太监冷冷一笑道:“淑妃许诺你什么好处?金银珠宝?还是照顾你的家人? “只可惜,你只是一件她用来报復我的工具。 “你信不信,事后她根本不会兑现对你的承诺? “因为她谋害的是皇上一向敬重的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出了意外,淑妃只会杀人灭口!” 淑妃一只脚刚踏入永寿宫的殿门,所听到的,就是云雾这番危言耸听的言辞。 第217章 他怎能一次次的对她如此绝情? “皇上,是不是臣妾和您之间的情分真的彻底断了,才叫您如此纵容宸妃污衊臣妾。” 淑妃脸上的表情有些难过,“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惹得您如此厌弃?” 她一进来就如此示弱。 云雾看向她。 而后又瞥了一眼帝王,一时没再说话。 如此得会扮可怜。 怕只要是个男人,都难免会起惻隱之心,要怀疑一下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了。 只可惜,陆尧是男人,却也不是一般的男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朕在故意针对你?” 陆尧冷笑了声,反过来问淑妃。 淑妃泫然若泣的表情,瞬间凝滯住。 这么久了,这是头一次,帝王如此不给她顏面,並且还是当著这么多人的面。 也是头一次。 淑妃心里竟对帝王生出了一丝丝的怨懟。 她这么爱他。 他怎能一次次的对她如此绝情? 一旁。 那个原本什么都不肯说的太监,此时一见帝王对淑妃的態度,心里原本固若金汤的坚持,不由就鬆动了一些。 如果淑妃连自己都护不住,又如何兑现对他的承诺? 若结局真是如同宸妃所说,那自己真的不如现在就道明一切…… “臣妾不敢。” 此时,沉默了半晌的淑妃开口说道,“臣妾也並未这个意思,只是,宸妃毫无证据就在这里胡乱攀咬臣妾,而皇上还丝毫不阻止,臣妾心中有些难过。 “毕竟,臣妾只是一个小女人。 “想要自己心爱的男人保护自己,如此而已。” 她仍是卖惨的说辞。 这一回,陆尧倒是没再说什么。 可脸上的表情始终非常的漠然,丝毫没有因为淑妃的这番话,而有任何的动容。 “淑妃想要证据,我当然可以给。” 云雾开口说道。 她瞥一眼圆绒。 圆绒立即叫人將几个奴才带进来。 之前昏迷的平章、落衡这会儿也已经醒了。 二人得知皇后已经薨了……撕心裂肺地哭了好一阵,这会儿仍是失魂落魄的。 “这几个奴才,可是你们永寿宫的人?” 云雾看著落衡、平章开口问道。 “是……” 平章仍是不言不语,落衡看了一眼,深吸了口气,强打起精神回答。 “可知他们的真实身份?” 云雾又问。 落衡一听这话,又提了几分神:“他们在永寿宫已经很久了,一向都是在外面伺候,都是当初还在王府时,就跟著在娘娘院子里伺候的奴才。” “我记得皇后当年入王府,反而是在淑妃之后,可是如此?” 云雾又问。 落衡已经听明白云雾话里潜藏的意思,神情间原本浓郁得化不开的悲伤,转化为一种要揪出谋害皇后真凶的认真。 “是,当年是侧妃先入王府,后来才正式的娘娘以正妃的身份,和当时还是王爷的皇上大婚。” 落衡红著眼睛说,“所以,这几个奴才要说起来,都是王府的奴才。 “可他们除了是王府的奴才,或许,还会是別人收买的人,故意安插到皇后娘娘的身边。 “否则,今日不会我和平章,还有其他几个在內殿伺候的奴才,全都中了招,昏迷不醒。 “但他们背后的主子究竟是谁,奴婢真的不知了。 “不过,今日宸妃既然提起他们,应当已经对他们真正的身份,十分清楚了。” 落衡说到这里,眼眸微微一闪。 她不禁想,却又一时不敢深想。 皇后娘娘这才薨了没多久,为何宸妃就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此时,云雾恰好看到落衡眸中一闪而过的怀疑,唇角几不可见地一勾。 不愧是薛皇后最信任的奴婢啊。 这个落衡,的確聪明。 “我会知道他们的身份,也是巧合。” 云雾说道,“淑妃的生母温夫人,手脚不太乾净,喜欢往后宫安插眼线,这几个奴才,从小就是温家的家奴。 “温常在认出了他们,告知我他们的身份。 “可我只以为,或许是后来他们又经歷了什么,才会入宫为奴。 “又不放心这样的人在皇后娘娘身边,到底还是多了点心眼,就请舅舅帮忙,派人去查。 “只是,徐州离京城实在是有些远。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查到了这几个奴才的底细——他们几个全都入宫为奴,可他们的家人还在温家的宅院里做奴才。 “这要说跟温夫人没点关联,我还真是难以相信。” 说到这里,云雾顿了顿,命团娇將一份名单呈交给陆尧。 名单上,都是这几个奴才的详细身份信息。 陆尧几乎一目十行地扫过。 云雾这时候脸上又流露出几分难过来:“只是,我太过自信了,以为只要派人盯著,就不会出什么事。 “今日一听到奴才稟报说永寿宫宫门封闭,有些异常,察觉到不对,赶紧赶过来,就撞见这太监意欲对皇后娘娘行不轨之事。 “虽然我及时阻止,保住了皇后娘娘的名声。 “却没想到…… “她竟是被人下了毒,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薨了。” 说到后面,云雾的语气显然已经有些自责了。 陆尧望著她,温声宽慰道:“这不是你的错。” 一旁的淑妃,却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计谋不但早就被云雾识破,还被云雾故意摆了一道! 她根本没有要下令毒杀皇后! 於她而言,毒杀皇后,虽然可以一劳永逸地將后位空置出来,可牵扯到的后果过於严重,属於是画蛇添足。 她只需要营造出薛皇后与太监苟合之事,令薛皇后被人捉姦在床。 如此名声尽毁。 即便帝王再看重薛皇后,也不得不废了她。 一个皇帝,怎么可能叫一个行为不检点的荡妇继续做自己的皇后呢? 就算事后查明薛皇后是被人陷害。 可她被太监睡了的事,已经发生,並且传开。 於情於理,她都不可能继续做这个皇后了。 更重要的是…… 淑妃已经知道了一个秘密——薛皇后和云雾,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所以薛皇后才会事事护著云雾。 淑妃这样针对薛皇后,也是为了让云雾眼睁睁地看著,自己的亲姐姐落得一个人尽可夫的下场…… 她这样做,是想要顺带诛云雾的心! 可没想到,云雾居然比她还狠,直接趁这个机会,要了自己亲姐姐的命! 第218章 她这一生,当真是错付了 这么片刻的功夫,淑妃已经想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所有细枝末节。 “被人下毒?” 此时,她冷笑一声,开口反驳云雾,“在事发之后,只有你在,焉知皇后所中之毒,是不是你下的?” 云雾一听她这话,就微微嘆了口气。 “淑妃,我知道你想垂死挣扎,但你也要讲究事实依据。” 云雾说著,看向帝王,“皇上,臣妾不可能毒杀皇后娘娘,原因有二。 “第一,皇后娘娘是臣妾血脉相连的亲姐姐,她根本不是英国公府那位已经过世的国公夫人崔氏所生的女儿,而是我的生母洛氏所出,在洛氏与我父亲成亲之前,她就怀上了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也知晓自己的真正身世…… “所以,臣妾入宫之后,她才如此无微不至地照顾臣妾。” 这一点,陆尧根本不做任何怀疑。 “朕记得,皇后生前与朕说过,她说,很心疼你幼时没有亲生母亲在身边照顾吃过的苦,希望能做你的亲姐姐,好好照顾你。 “如今看来,她其实那时就是在对朕剖白心跡了。” 他这么说完。 云雾眸间不禁现出一抹温柔之色。 “那其二呢?”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一旁,淑妃语气有几分咄咄逼人地问道。 她睨著云雾,神色讥讽,只觉得云雾实在是足够虚偽,“这第一点,只是证明薛皇后待你好,却不能证明你不是一个忘恩负义恩將仇报的白眼狼。” “第二。” 云雾收起那一抹温柔,脸上一时淡漠地道,“皇后娘娘所中之毒,太医应当已经有了结论。 “一个人只要做过某件事,就会留有痕跡。 “淑妃,你敢叫皇上派人去搜你的翊坤宫吗?” 她说。 淑妃一听,眼眸一动。 云雾敢说这话,岂不是告诉她,自己的翊坤宫已经被人做了手脚? “你开什么玩……” “我敢请皇上搜查我的承乾宫。” 云雾直接截断她未说完的话,乌眸定定望著她,“淑妃娘娘,你敢吗?” 淑妃嘴唇动了动。 她脑海中,忽然想起大约在一年以前,她也曾经这样挑衅过云雾。 当时,她利用那一日是她入王府的纪念日,请求皇上陪她游湖、用晚膳。 那个时候,她是那样的自信,觉得皇上一定不会拒绝她。 她一定能贏的。 可结果,云雾態度轻慢,根本懒得参与这个打赌。 甚至在那一天,都没有出现。 原本淑妃是觉得自己贏得有些索然无味的。 可到了晚上,皇上寧愿装病,指名要云雾前去侍疾,都不肯陪她用晚膳…… 此时此刻。 淑妃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原来,她早就在云雾面前一败涂地了。 而她的翊坤宫里,也一定早已经被云雾在某处悄悄藏好了毒药。 那么今日,自己再抗拒皇上派人去搜查她的翊坤宫,还有什么意义呢? 反正只要皇上派人,就必定能搜到她“毒死”皇后的罪证。 垂死挣扎,真是毫无意义。 “不必了。” 淑妃脸色灰败,光彩全无,语气懨懨地道,“是我杀的,又如何?” 竟是就这样直截了当地承认了。 云雾面上不动声色。 然而,却在心中笑了。 她只是故意诈淑妃一下。 没想到,淑妃竟然就认命了。 “皇上,臣妾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只是皇后娘娘是臣妾的亲姐姐,还请皇上,还她一个公道。” 此时,云雾忽地跪下,语气无比郑重地说道。 陆尧目光移向淑妃。 毒杀皇后,是淑妃亲口承认的,这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传朕旨意。” 他很快下令道,“淑妃毒杀皇后,罪大恶极,褫夺封號,贬为庶人,打入冷宫,赐鴆酒。 “即刻执行。” 话语间,竟无一丝的迟疑。 淑妃听著帝王这绝情无义的话语,忽地神色癲狂地大笑起来。 笑著笑著,眼泪流出。 她说她杀了皇后,他便毫不怀疑地信了。 可若是云雾这样说呢? 只怕他还要竭尽全力地证明她的清白。 淑妃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她这一生,当真是错付了。 若有来世。 她再也不会选择入王府,更不会选择爱上陆尧! 淑妃被人拖了下去。 永寿宫这几个细作,也被陆尧下令带下去,要对他们严刑拷打,供认温家在宫中广插细作、意图不轨的事。 淑妃父亲姜太傅被证明並无参与这些,可也到底受到了牵连,告老还乡去了。 落衡又將薛皇后一直调查的杨家和孟家的事,告知帝王。 陆尧才知,杨、孟两家竟是想要借腹生子。 意图利用杨婕妤怀上孟家的子嗣冒充龙嗣抚养长大,夺取江山。 一时之间,温家、杨家、孟家全都得到了清算。 朝廷之上,人心惶惶。 薛皇后的头七很快过了。 平章、落衡都选择一辈子为薛皇后守灵。 薛皇后的灵柩即將被运送往皇陵这日,云雾前去送行。 “宸妃娘娘,你能不能告诉我——皇后娘娘她……真的……” 落衡没有將后头的话明说。 但云雾已经知晓她想问什么。 “明年三月,春暖开,你会见到你想念的人。” 云雾同样没有明说,只这样答了句。 落衡却听得眼眸一亮,而后泣不成声。 旁人只以为她仍是在皇后之死而哭泣。 转眼间,又到了新年。 如今后位空悬已经有半年之久。 后宫之中,云雾的位分最高,几乎得了帝王独宠,无人能与她爭锋。 朝堂上立后的呼声愈发的高。 然而妃嬪之中,似乎只有云雾有能力和足够的恩宠被册封为皇后。 但在这时候,英国公却突然一道奏疏呈上来。 要求皇上迎娶他刚刚找回来的嫡亲女儿为后。 说这女儿是他与先夫人崔氏所出,只是后来走失,直到不久前才寻回,说她是薛皇后的亲妹妹,理当將后位给她。 由於之前云雾的特別要求,她与薛皇后的身世,並未传出。 所以英国公还不知道,薛皇后並非崔氏亲生女儿的事,已经被帝王知晓了。 陆尧看到这道口吻霸道的奏疏,就立时被气笑了。 “他莫不是以为,这大周王朝的后位,是专门给他薛家设的?” 他当著云雾的面,语气不屑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