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领主:从每日情报开始》 第1章 每日情报系统 刺骨的寒风沙沙作响,裹挟著冰雪拍打在路边枯死的树干上。 路易斯坐在一辆摇摇晃晃的马车上,车轮碾过冰硬的泥土发出沉闷的咯吱声。 他低头看著自己手中那份盖著皇室印章的北境领主开拓证,露出苦涩的笑容。 三个月前,他被一辆泥头车直接撞到了异世界,直接魂穿在卡尔文公爵的儿子——路易斯·卡尔文身上。 然而转生成天龙人,还没享受过一天好日子,就被认命为开拓男爵,需要前往北境开拓自己的领地。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北境终年冰封,贫瘠荒凉,北方还面临著冰川兽人的威胁,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虽然帝国名义上控制著北境,但仍有许多地区在雪国遗民的掌控之下。 甚至在两年前,一场大规模的叛乱差点让北境彻底脱离帝国,付出的巨大代价才镇压下去。 帝国也因此意识到,仅靠军队驻扎是不可能长久维稳的。 於是皇帝下令各大贵族子弟前往北境,担任开拓领主,以领地换取他们的力量来稳固边疆。 同时还可以削弱部分贵族们的势力,简直一举两得。 当然各大贵族们也不傻,怎么可能看不出皇帝的算盘,大多只是派出了家族的边角料,来应付皇帝。 路易斯就是其中之一。 作为卡尔文公爵十二个儿子中最没有出息的一个,自然成了这件事的首选。 接到开拓证后,家族给了他八百金幣,几车粮食、三名精英骑士、十名正式骑士和三十名见习骑士,就催他赶紧上路。 看这阵容就知道,卡尔文公爵根本没打算让自己这个废物儿子在北境立足。 只要他別死在半路上就行了,死在北境就算完成任务,主打一个重在参与。 没有人相信路易斯在北境能活下来,就连他对自己都没有多大的信心。 一个刚毕业的牛马,突然被丟进这个天寒地冻、危机四伏的鬼地方,怎么活? 路易斯扯了扯的斗篷,却依旧无法抵挡透骨的寒意。 他忍不住低声咒骂:“tmd,不是说穿越者都人手一个金手指吗?怎么我屁都没有!” 话音刚落,一个机械的女声在他的脑內响起。 “每日情报系统加载中……” 路易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不断有关於情报系统的信息灌入他的脑內。 每日情报系统。 每天都会隨机推送几条与自己相关的情报,內容涵盖资源位置、人物秘密、甚至未来事件…… 这个金手指,对於一个开拓领主可以说是最理想的工具。 北境作为一个充满不確定性的地方,有各种危险,但也有很多的机缘。 在这种环境下,每日系统都会推送的重要情报,来躲避危险,获取资源。 这无疑为他铺平了成为强大领主的康庄大道。 更重要的是,就算是遇到最坏的情况,有每日情报的提醒,自己也能提前跑路。 理解了这一切后,路易斯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狂喜,轻笑出声。 暗无天日的领主征途终於出现了一线曙光! “每日情报系统加载完成!” 隨著提示音响起,路易斯眼前浮现出一道半透明的光屏,上面迅速跳跃著几行字。 【每日情报更新完成】 【1:铁血帝国三皇子今日正午巡视马厩时,受人陷害,跌入积粪池溺亡。】 【2:卡尔文公爵的第十个女儿诞生了,血脉带有“爆发”天赋。】 【3:往西三公里外冰河裂隙將於黎明浮现北晶鱈鱼群。】 【4:骑士罗伊將霜蝎毒混入你的晚餐肉汤。】 …… 满怀激动,路易斯从上往下一条条往下看。 前两条情报对他目前的处境没多少帮助,顶多也就是让他在困境中获得些许心理安慰。 比如嘲笑三皇子在宫廷斗爭中倒了大霉。 以及再次感慨父亲的旺盛精力和惊人的生育能力。 但当视线落在第三条情报上时,他的目光顿时凝住了。 “往西三公里外冰河裂隙將於黎明浮现北晶鱈鱼群。” 北晶鱈鱼!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 在出发北境之前,为了不坐以待毙,路易斯还是恶补了挺多的北境知识,其中恰好就提到过这种鱼。 它们生活在极寒的水域,肉质鲜美不说。 最重要的是,鱼骨中含有一种特殊的物质,能够净化骑士血脉中的杂质,提高他们的实力。 这玩意儿在市场上千金难求! 这可不光是好吃的问题,这是能换钱、能换人脉、还能提升战力的机会! 这系统来的太是时候了,他原本还在发愁该怎么在北境立足,现在机会就这么送上门来。 平復一下心情,路易斯继续往下看,紧接著他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骑士罗伊將霜蝎毒混入你的晚餐肉汤。” 路易斯的喉结动了动,目光下意识地扫向不远处正在忙碌的骑士们。 他们正围著篝火搭建营地,有人支起帐篷,有人卸下马匹的装备。 几名负责做饭的骑士则在处理食材,往一口大锅里倒入切好的肉块和野菜,热气在寒夜里缓缓升腾。 一名面色憨厚的骑士正半蹲在锅旁,搅拌著汤汁。 正是是罗伊。 路易斯的后背泛起一股冷意。 一个家族派给他的正式骑士,竟然在暗地里想要弄死他?! 原以为这些正式骑士虽然看不起自己,但至少还算是听自己这个领主的命令,没想到有人准备直接送他归西! 本来被发配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就已经够惨的,没想还没到地方就有人忍不住下手了。 妈的,真是防不胜防。 好在有每日情报系统,不然自己可能直接领便当了。 马车外传来骑士的声音,夹杂著寒风的呼啸:“领主大人,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路易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隨后缓缓地掀开帘布,走下马车。 火光映照著驻地,铁锅里热腾腾的肉汤翻滚著气泡。 浓烈的香味混合著寒风钻入鼻腔,让人不自觉地生出几分食慾。 骑士们围坐在篝火旁,並没开始用餐。 按照惯例,他这个领主得先吃完,其他人才能动口。 路易斯的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回铁锅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第2章 太阳总会升起 带毒的肉汤盛在木碗中,散发著诱人的香气。 路易斯接过骑士递来的汤,缓缓举到嘴边,却忽然停下,转身將碗递向罗伊。 “我没胃口,你替我喝吧。” 罗伊脸色一僵,勉强笑道:“大人,这不合规矩,您还是先用吧。” “我命令你,喝下去。”路易斯都语气忽然严肃。 罗伊的嘴唇微微发白,额角渗出冷汗。 他很清楚这碗汤里面有什么,若是喝下,自己必死无疑。 骑士队长兰伯特也到了察觉异常,向周围的骑士们使了个眼色。几人立刻起身,將罗伊围住。 “喝了它。”兰伯特沉声道。 滚烫的肉汤被强行送到他嘴边。 罗伊见已经不能敷衍过去,猛然翻身想逃,却被死死按住。 其他骑士这才真正意识到——这碗汤里有毒! 路易斯站起身,俯视著被按在地上的罗伊:“谋害领主的下场,你知道吧?” 罗伊眼里满是惊惧,他当然知道后果。 “是谁让你下的毒?”路易斯的声音不疾不徐。 罗伊颤声回答:“是……是班杰明大人,他命令我下的毒。” 班杰明是卡尔文公爵的二儿子,路易斯的亲哥哥。 骑士们目光纷纷投向路易斯。 他们都是卡尔文家族的骑士,深知他们兄弟间的明爭暗斗。 可是连领主还未站稳脚跟,就被家族的人背后捅刀,这仍然让人心寒。 罗伊继续断断续续地说道:“他承诺……只要毒死您,就让我回南方,並且会给我安排新的职务,至少是个骑士队长……” 这话一出,围著他的骑士们脸色更加难看了。 路易斯却低低笑了一声。 如果他猜得没错,他这位兄长是为了彻底排除未来的爵位竞爭者。 卡尔文家族的公爵继承制並非长子继承,而是最强者继承。 无论路易斯现在多么废物,但只要他活著,他就还是卡尔文公爵的血脉,就还有继承权。 而且如果他死在前往北境路上,家族必然会再派一个兄弟前来接替完成前往北境的任务。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也就是说,班杰明不仅能清除掉一个竞爭者,还能继续消耗家族其他兄弟,一举两得,真是好算盘。 罗伊还有一丝侥倖,他哀求地看向路易斯:“大人,我……我是被逼的! 我只是个骑士,班杰明大人命令我,我不敢不从……求您饶我一命,我愿意为您效忠!” “兰伯特。”路易斯语气平淡地开口。 “是。”骑士队长上前一步,拔出长剑。 罗伊彻底慌了,拼命挣扎:“大人!饶命!我再也……” “噗嗤!” 银光一闪,鲜血洒落雪地。 罗伊的求饶戛然而止,头颅滚落在地,死不瞑目。 兰伯特收剑归鞘,淡然道:“叛徒已伏法。” 但营地中,气氛却有些微妙。 围观的骑士们默然无声,眼中竟浮现一丝复杂的情绪。 罗伊背叛领主,死了活该,这是无可爭辩的事实。 可他的所作所为,真的只是因为贪婪吗? 他想回南方,不想困死在这片寒冷的荒原里。 而他们呢?他们又何尝不是? 所有人都清楚,前往北境开拓领土,意味著什么。 这里是流放之地,是死亡率最高的领地。 没有人是自愿来的,也没有人是不想回去的。 这一刻,没有人敢去看那颗滚落在地的头颅,害怕从断头上看到自己的脸。 迷茫、无措,像潮水般一点点漫上心头。 黑夜下,篝火燃烧,將他们眼底的情绪映得明明白白。 路易斯看在眼里,隨即迈步上前:“想回去的人,现在就可以走。” 眾人一惊,纷纷抬头看向他。 “我会亲自写信给家族,为你们脱罪。”路易斯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但过了今天,再走的人,下场就会和罗伊一样。” 没人说话,也没人敢动。 他们都不傻,就算是有路易斯写的信,家族也未必会原谅他们擅离职守,等待他们的,恐怕是更惨烈的惩罚。 留在北境或许是死路,但回去也未必有活路。 路易斯看著这些沉默的骑士,忽然轻笑出声。 他收起了刚才的肃杀之气,声音变得平静:“你们都觉得,来到北境是送死。 你们也清楚,自己为什么被送来。还不是因为在家族內没有靠山,所以可以被当成垃圾隨意丟弃。” 路易斯顿了顿,语气忽然鏗鏘有力:“但我不这么认为!你们不是垃圾! 你们能成为见习骑士,甚至正式骑士,靠的是天赋、是努力,是一场场实打实的战斗! 而那些把你们送来的傢伙呢?不过是一群躲在城堡里吃喝享乐的蛀虫!” 他缓缓扫视眾人,此刻每一个人的眼神中都浮现一丝动摇。 “你们有没有想过,有一种可能,如果我们能在这片冻土活下去呢?如果我们在这里站稳脚跟呢? 或许黎明前的黑暗会很漫长。 但太阳总会升起! 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都等到那一刻,但我以龙祖起誓—— 如果那一天到来,太阳所带来的荣光,我会与各位共享!” 路易斯缓缓扫视著眾人,每一个人的眼中都浮现出一丝动摇。 “对於卡尔文家族,你们是无足轻重的存在,是隨时可以被牺牲的棋子。 但在这片充满机遇的土地,一切都有可能。 在座的某个人,將来或许能成为男爵、子爵,甚至伯爵! 当然你们可以继续沉溺在命运的安排里,继续整天自哀自嘆,把自己当成半截入土的人; 或者,和我一起在这片被遗弃的土地上,將未来牢牢把握在自己的手里。”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夜风呼啸,篝火微微摇曳,映照出一张张复杂的脸庞。 忽然,“砰!”一声低沉的闷响打破夜色。 骑士队长兰伯特单膝跪地,右拳猛然捶在胸口! “愿誓死追隨大人!” 紧接著,第二人,第三人,第四人…… “愿誓死追隨大人!” “愿誓死追隨大人!” …… 骑士们一个接一个跪下,右拳狠狠砸在心口。 第3章 大人的恩情还不完啊! 第二天清晨,经过了昨晚的鸡汤洗礼,骑士们的情绪明显发生了变化。 他们不再只是机械地执行任务,动作更快了,眼神中也多了一丝斗志。 有人开始主动检查装备,有人討论著北境的局势,甚至有人开始思考如何布防营地。 儘管路易斯画的饼,看上去那么遥远。 但比起浑浑噩噩地等待死亡,能够拥有一个目標去追逐,总归要好得多。 当然路易斯知道,仅凭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不可能彻底改变他们的心態。 如果没有实实在在的好处,士气就会很快就会再次消散。 他必须立刻拿出实际的利益,让这些骑士们看到真正的希望。 ………… 冰河之上,寒风凛冽。 骑士们看著脚下一片厚重的冰层,彼此交换著疑惑的眼神。 “真能在这里捞到鱼?”有人嘀咕。 “领主大人说的,不妨试试。”兰伯特率先抡起铁锤,对著冰面狠狠砸下。 不少骑士心里暗自发笑。 真以为隨便找一条河,砸开一条裂缝,就能抓到鱼? 这位领主还是太天真了。 但也没人敢忤逆路易斯的命令,於是骑士们按照他的指示,抡起手中的武器,开始破冰。 咚!咚!咚! 不多时,一道狭长的裂缝出现,幽深冰冷的河水翻涌而出。 一张大网被缓缓放入水中,眾人屏息凝神,死死盯著那道裂缝。 忽然,网绳一紧! “拉!” 下一秒,银光闪烁,一条北晶鱈鱼被拉出水面,在冰面上奋力挣扎! “天哪,真的有鱼!” “快,快捞!別让它们跑了!” 骑士们纷纷加入,兴奋地挥舞著渔网。 一次次放下、拉起,一条条银白色的北晶鱈鱼被捕捞上来,鳞片在晨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辉。 他们数了数,总共十二条! 这时一名见多识广的骑士激动地喊道:“这是北晶鱈鱼!极寒之地才有的珍品!它的鱼骨能净化血脉,提升实力!” 眾骑士听到这句话,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 他们很明白净化血液意味著什么,代表不仅能够马上提升实力,並且还能增加骑士未来的上限。 像这种宝物,就算贵族一辈子可能也就吃上几次。 如果自己能喝上一口…… 而就在他们沉浸在幻想时,耳边传来,路易斯轻描淡写的话语:“这些鱼一半分给你们,待会煮鱼汤喝。” 短短一句话,像是雷鸣一般在骑士中炸开。 这可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们这些被流放到北境的骑士,何时拥有如此恩赐?! 骑士们沸腾了! “领主大人,您是认真的吗?!”一个骑士猛地抬头,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这……这可是北晶鱈鱼啊!南方那些贵族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吃上几次!” “领主大人万岁!!” …… 兴奋、震惊、不敢置信,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终於化为了一声声讚颂。 很快,一口大锅架在篝火上,沸腾的鱼汤翻滚著气泡,散发出浓郁鲜香的气息。 被燉煮后,鱼汤竟呈现出淡淡的银白色,仿佛有光点在汤中流转,像是一种上天的馈赠。 等到鱼汤熬得醇厚,一碗碗盛起,递到了骑士们手中。 “真的能喝吗?”一位骑士捧著木碗,手有些发抖,不是害怕,而是难以置信。 “少废话,赶紧喝!”路易斯端起自己的碗,毫不犹豫地一口饮下。 汤汁滑入喉咙,能量从胃部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一道无形暖流冲刷著血液中的杂质。 其他骑士见状,纷纷迫不及待地端起木碗,大口將鱼汤灌入口中。 热流入喉的瞬间,他们的动作都僵了一瞬,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內甦醒。 下一刻,他们不约而同地盘腿而坐,闭目凝神,迅速运转呼吸法,贪婪地吸收这股难以言喻的能量,唯恐浪费哪怕一丝一毫。 有人浑身微微颤抖,感受著血脉深处被洗涤的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盈感瀰漫全身。 有人紧咬牙关,忍受体內翻腾的灼热,仿佛骨骼、血液都在此刻经歷某种重塑。 营地一片寂静,唯有那一片沉稳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匯聚成了一种无形的共鸣。 忽然一声惊呼打破了寂静。 “我……我的身体……”一名年轻的见习骑士瞪大双眼,瞳孔深处浮现一丝异样的光芒。 轰! 一道淡淡的银色光辉自他身上散发而出,骑士们齐齐一愣,隨即瞳孔骤缩。 “正式骑士的气息!他……他进阶了!” 话音未落,另一名见习骑士也猛地颤抖了一下,身上也溢出淡淡的光芒,竟也突破了境界! 死一般的寂静,隨即是轰然爆发的喧譁! “疯了!真的疯了!” “这才喝了一碗鱼汤,就能直接突破?!” 骑士们望向路易斯的目光,彻底变了。 就在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在怀疑,这位被流放到北境的废物领主,究竟有何资格带领他们? 他的承诺真的可靠吗?他口中的黎明是否只是妄象? 但现在,一切的疑虑早已化作了无尽的敬仰。 他们亲眼看到,两名见习骑士在短短时间內突破进阶,成为正式骑士。 这种事在南方贵族领地,需要漫长的培养与庞大的资源堆积,而在这里,仅仅是一碗鱼汤。 其他骑士就算没有直接晋级,实力也大幅度提升了。 这种事简直不可思议,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幻觉。 而带来这一切的,仅仅是路易斯的隨手一指,便获得如此珍贵的宝物。 他们当然不知道情报系统的存在,只觉得路易受到了神恩! 而最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路易斯大人慷慨地把这些北晶鱈鱼分给了他们! 这些就连贵族都无法享受到珍贵的物品,路易斯居然如此轻易地与他们分享! 此时所有骑士都对路易斯感激得五体投地,没有人再质疑他昨晚画的饼。 所有的疑虑已经被拋在脑后,现在他们心中只剩下一个共同的目標——团结在路易斯身后,去迎接属於他们的美好未来! “领主大人万岁!路易斯大人万岁!”骑士们齐声高呼,激动的声音迴荡在北境的冰雪大地上。 路易斯大人的恩情还不完啊! 第4章 废物齐聚北境 路易斯盘膝而坐,调整呼吸,体內的“潮汐呼吸术”自然而然地运转起来。 “呼,吸。” 深邃悠长的呼吸声在胸腔中迴荡,像是潮汐涨落,將北晶鱈鱼带来的能量吞纳、炼化。 “潮汐呼吸术”是卡尔文家族的家传呼吸术。 以血脉激盪如海潮起伏为核心,讲究循环往復,潮起之时爆发力量,潮落之时回归稳固。 在这股温润而狂暴的能量冲刷下,路易斯的血脉似乎被重塑。 他能感受到自己体內的血流速度在加快,经络更加通畅,甚至骨骼都微微发烫,仿佛在进行一次蜕变。 最后,缓缓吐息,体內的炽热逐渐沉淀,归於平静,他晋级了。 中阶正式骑士。 年纪轻轻这种实力,若是在普通人中,已经算是万里挑一的天才。 可在卡尔文公爵的子嗣之中,他仍然只是垫底的废物。 毕竟他那位大哥早已是巔峰骑士,战功赫赫,为帝国立下汗马功劳。 在这个世界,骑士的力量源於血脉的觉醒。 並非所有人都能成为骑士,只有拥有足够强大的血统,才能激活体內沉睡的骑士之力。 而踏上骑士之路后,又分为六个主要阶段:见习骑士、正式骑士、精英骑士、超凡骑士、巔峰骑士、传奇骑士,每个阶段都有著巨大鸿沟。 当然,现在的路易斯已经不著急了。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每日情报系统在手,未来的机缘不会缺少。 將鱼汤的精华彻底吸收后,路易斯缓缓停下了潮汐呼吸术,睁开双眼。 他立刻察觉到,周围的骑士们正用崇拜的眼神望著他。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响彻营地:“领主大人万岁!” 听到山呼海啸的欢呼声,路易斯这才鬆了一口气。 这代表他的威望已经初步建立,至少暂时不必再担心骑士们的忠诚问题了。 欢呼过后,路易斯看向身旁的兰伯特,问道:“这里距离霜戟城还有多远?” 兰伯特恭敬回答道:“大概两百公里。” “那就是五六天的行程了。”路易斯微微点头,隨即果断下令:“加快速度,爭取三天后下午抵达。” 兰伯特恭敬回应:“明白!” 若是在平时,队伍绝不可能如此迅速赶路,尤其是在这片冰雪荒原上。 但现在,骑士们的士气正处於巔峰,要完成这样的行军目標,绰绰有余。 霜戟城,北地行省的首府,也是北境最重要的军事与政治中心。 路易斯此行的主要任务是选择自己的开拓领地,自然是越早挑选,利益就更大。 但真正让他迫不及待赶往霜戟城的,是今日系统刷新的三条情报: 【1:三天后,未来的巔峰骑士韦尔,被奴隶商人带到了霜戟城黑市。】 【2:三天后,链金学徒希尔科因盗取秘方被金髓行会通缉,偽装成奴隶被奴隶商人带往霜戟城黑市。】 【3:埃德蒙公爵因各大家族纷纷將紈絝子弟送往北境,正暴跳如雷。】 第一条情报便让路易斯大感惊喜。 巔峰骑士,在这个世界,已经算是t1级別的顶尖战力,虽然比不上传奇骑士那样屈指可数的存在。 但每个巔峰骑士几乎都是军队统帅、王国柱石级別的人物,任何势力都视之为基石。 眼下的韦尔很可能尚未成长起来,但单凭能够踏入巔峰骑士之境的天赋,便值得路易斯投资。 第二条情报,也极具价值。 这个世界的“链金师”类似化学家,擅长处理各种魔法物品,甚至能將廉价材料转化为高价值物品,是各大势力爭抢的稀缺人才。 卡尔文家族上下,正式的链金师仅有三位。 而链金学徒虽然尚未完全成熟,但依然极其稀缺。 路易斯的计划很简单,先假装隨意买下希尔科,再暗中观察。 如果他確实有潜力且无危险,就留下培养。 毕竟,一个奴隶的价格应该不会太高。 至於第三条…… 哪怕没有情报系统,路易斯也能猜到这件事的发生。 各大家族爭相把不成器的子弟塞进北地,作为行省长官的埃德蒙公爵自然气得跳脚。 但从路易斯的角度来看,这未必是坏事。 如果操作得当,反而能成为他谋划的一部分。 既然霜戟城藏著这么多机会,必须儘快抵达! ………… “该死的!这群只会吸血的蛀虫!帝国让他们派人来是为了镇守北境,不是送一群饭桶来拖后腿!” 总督府的办公室里,一份份厚重的报告被重重地拍在书桌上。 纸张四散飞扬,映衬著埃德蒙公爵暴怒的脸庞。 两年前的一场叛乱,差点让整个北境脱离帝国控制,叛军甚至攻破了霜戟城的外城墙! 埃德蒙公爵率领精锐血战三月,才勉强镇压了那帮逆贼。 可付出的代价呢? 边境要塞被毁,粮仓被焚,军队折损过半,他自己唯一的儿子也死了。 整个北境的秩序至今仍未完全恢復。 这次皇帝总算意识到,仅靠军队驻扎,根本不可能维稳。 於是想出了让贵族子弟前来北境开拓领地的策略,借他们的力量稳固边疆。 但这群蠢货世家! 他们当真愿意派出家族精英来北境拼命? 笑话! 一群废物都打发到了北境,虽然也有一些正常人,但也是少数。 埃德蒙公爵怒极反笑,抓起报告隨手翻开:“看看他们都送来了些什么货色?” 艾尔文家族的三公子,传闻此人好赌成性,欠下的赌债够在王都买三座宅邸。 格兰特家族的小少爷,据说年仅十五,却已经是帝国各大鸡院的座上宾。 卡尔文公爵的第八个儿子,平日里游手好閒,杖著家族资源才低阶正式骑士,活脱脱的废物。 …… “这他妈是一群贵族子弟?这是给老子送来的嫖客、赌鬼和酒囊饭袋! 一帮养尊处优的蠢货!他们的祖辈靠铁与血打下江山,如今却只知道爭权夺利、勾心斗角。 眼里除了自己的家族利益,哪里还容得下帝国的安危!” 埃德蒙公爵怒不可遏,一拳砸在桌面上,连厚实的木桌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室內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幕僚们低著头,不敢说话。 半晌,埃德蒙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怒火,重新坐回椅子上,目光森然。 “罢了。既然这些蠢货滚来了,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北境还得靠我们自己。” 第5章 挑选领地 白雪覆盖的大地上,一支由四十多名骑士组成的队伍缓缓靠近霜戟城。 队伍中央,一辆漆黑的马车平稳前行,车顶悬掛著赤红月纹的旗帜。 如此大阵仗,自然引起了城门士兵的注意,纷纷戒备地盯著来人。 待到靠近城门,一名身姿修长的青年缓缓地下了马车。 他抬手摘下兜帽,露出一张俊美的面容:“我是路易斯·卡尔文,帝国册封的开拓男爵,前来拜见埃德蒙公爵。” 几名士兵面面相覷,眼中浮现惊讶。 卡尔文家族是铁血帝国的八大家族之一,就算是在北静也是有些知名度的。 儘管不知道这位年轻人在卡文家族中是什么身份,但都不是他们这些普通士兵能够怠慢的。 一名士兵转身入城通报。 没过一会,便有一名中年官员快步迎来:“路易斯大人,公爵大人已得知您的到来,请隨我入城。” 於是在官员的带领下,路易斯一行人穿过厚重的城门,踏入了霜戟城。 城內街道虽宽敞,却满是坑洼,积雪与泥水混杂,踩过后留下一串泥泞的脚印。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房屋大多由石材与木材搭建,粗獷残破,甚至还能看到风雪中倾塌的废墟。 而街道上的行人稀少,大概可以分为两类。 一类是身穿皮袄的北境士兵,他们脸上写满了疲惫,眼神中带著久经沙场所带来的冷漠。 另一类则是裹著粗布衣服的平民,他们神色麻木,只顾著埋头赶路。 路易斯的目光扫过这些景象,內心却没有任何波澜。 以北境资源贫瘠、战乱频发的情况来看,能够维持如今的秩序,已是十分难得。 “埃德蒙公爵就在里面。”官员领著路易斯一行人来到总督办公室。 室內並未有过多奢华的装饰,只有一张厚重大桌,几面陈旧的书架,以及墙上悬掛的深蓝色军旗。 书桌后端坐著一名中年男子,他的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眼角一路延伸至下頜,將原本刚硬的面庞切割得更加凌厉。 气势如同一座巍然不动的堡垒,透著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此人正是霜戟城的统治者,北境行省的实际掌控者——埃德蒙公爵。 “中阶正式骑士……”他审视著路易斯,眼光带轻视“卡尔文家的小子?” 路易斯神色不变,微微頷首:“是。” “倒是长得不错。”埃德蒙嘴角微微上扬,语气带著不屑和戏謔,“比起你那位战功赫赫的长兄,確实更像个贵族。” 他这种不屑的態度,路易斯並不意外。 毕竟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实力才是最有力的凭证。 自己这弱小的实力被著名的巔峰骑士看轻,才是正常的现象。 於是他也懒得浪费时间寒暄,取出盖著皇室印章的开拓证明,说道:“我是来登记开拓领地的。” 埃德蒙接过开拓证,隨意翻看了一下,確认了路易斯开拓领主的身份,隨后从桌上的一摞文件中抽出一张地图,铺展在桌面上。 “除了红圈標註的区域,其他地方都可以选。” 路易斯低头看去,那是一张详尽的北境行省地图。 北境行省广袤无垠,面积大概有前世俄罗斯一半大。 然而地图上却只有寥寥十几个红圈,被划定为不可选的区域。 可挑选的地方还特別多,这让路易斯有些兴奋。 帝国为了这次拓荒计划,颁布了一整套完整的《北境拓荒令》。 其中便有一条明文规定:所有新任开拓领主,须前往总督府登记选择初始开拓地,先到者可优先选择。 看来自己是最早抵达的几位开拓领主之一。 而其他被家族送来的贵族子弟,估计都在拖延时间,不希望来到北境,能晚一天是一天,根本没把这件事当回事。 这对自己来说,恰恰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路易斯凝视著这张复杂的地图地图,陷入沉思。 这几天来,他一直在梳理系统提供的各类情报,为的就是这一刻。 每日情报系统所带来的各种信息迅速在他的脑中交织,他不断筛选、比对,寻找著最適合发展的领地。 事实上,他心里早已有了几个理想的目標。 所以这次挑选並未费太多时间。 他伸出手,在地图上圈出一个位置,抬头看向埃德蒙:“就这里了。” 埃德蒙低头一看路易斯所指的位置,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位於北境东南部,青岩裂谷与灰苔冻原交界,距离霜吼峡湾七十五公里处。 这小子竟然一眼就挑了个好地方? 这片区域,坐拥北境难得的温度稍高的地方,能够在除寒冬外的季节,勉强种植一些耐寒作物。 这一条,就比北境大多数地方强上许多。 而且附近还有一条小溪,能够保证水源充足,还能够捕鱼维生。 更重要的是,一些寒铁矿脉,虽然开採难度极高,但若能找到合適的方式,依旧有极大的开发潜力。 在北境这片终年冰封、资源匱乏的苦寒之地,这里无疑算得上是少数的“富饶”之地。 公爵抬起头,重新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年轻人。 本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紈絝贵族,没想到居然懂得挑选领地位置,看来他並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埃德蒙公爵饶有兴趣地盯著路易斯,难得夸奖道:“不错的选择。” 路易斯听到埃德蒙的夸奖,並未露出得意之色:“感谢公爵大人夸奖,不过只是尽力做出最合適的判断罢了。” 埃德蒙更加欣赏路易斯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每个开拓领主都有你这份眼力,北境也就有救了。” 他隨手拿起一枚钢印,在路易斯的开拓领主登记文书上重重一盖,正式確认了路易斯男爵对这片领地的主权。 路易斯接过文书,指尖拂过那枚嵌著霜戟徽章的钢印。 他表面平静,但內心已经在放烟了。 根据每日情报系统选择的这片土地,不可能是普通的领地。 倘若埃德蒙知晓它真正的价值,绝不会让它轻易落入他人之手,而是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第6章 赤潮领 根据路易斯选定的地点,他成功获得了300平方公里的北境土地,作为他的初始开拓领地。 他將其命名为——赤潮领。 一方面,是因为卡尔文家族的族徽是赤红色; 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纪念他再也无法回去的祖国。 在埃德蒙公爵眼中这片土地只是相对北境其他地区宜居一些。 但在有每日情报系统的路易斯眼中,这简直的北境梵蒂冈——欧皇的老家! 首先领地內的河流每年春秋两季都会迎来鱼群洄游產卵,食物来源简直稳得不行。 鱼肉高热量、高蛋白,不仅能养活领民,甚至还能提供给士兵补充体力。 甚至还可以期待一下,会不会有北晶鱈鱼之类的魔法鱼类。 其次领地里居然有地热喷涌,这东西在北境简直堪比神跡。 不仅能提高周围土壤的温度,勉强种植一些耐寒作物,甚至还能让人熬过最严酷的寒冬。 这样些食物加上鱼肉足以供自己的领民吃饱,甚至还有空余可以出售。 要知道北境最贵的就是食物。 而且地热喷涌还带来了,一处小型温泉! 北境寒风刺骨的时候,別人都在冻得瑟瑟发抖,他却能泡著温泉喝热汤,想想就爽。 然而,真正让他心跳加速的,是这片领地的矿藏资源。 普通的寒铁矿没什么好说的,在北境並不少见,锻造武器和盔甲的必备材料。 但领地边缘居然还隱藏著魔髓矿脉还没被发现! 魔髓类似於前世的硫磺,是製造爆炸物的关键材料,深受链金师们的追捧。 当然,现在自己还没有能够开採的资本,而且他现在实力还很是弱小,很容易被人覬覦。 总有一天他会靠这个东西狠狠地震撼整个世界。 魔法火药炸骑士,多刺激啊! 有丰富的食物来源,有温暖的地热,有矿脉,有魔髓……这地方简直是天赐之地,根本不像是该出现在北境的地方。 而且直觉告诉他,赤潮领的潜力,绝不止於此。 见路易斯捏著开拓证,愣在原地,嘴角的笑意还没完全收敛 埃德蒙公爵忍不住调侃道:“要不我留你下来吃顿饭?” 路易斯这才从狂喜中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整理情绪。 离开前他还有一件事没做。 他抬了抬手,示意手下的骑士將两个箱子抬进来。 当第一个箱子打开,三条活生生的北晶鱈鱼跃入眼帘,银白色的鳞片在火光下泛著淡淡的幽光。 埃德蒙公爵的眼神骤然一亮! 北晶鱈鱼! 连他这个北境总督都难以弄到的珍稀之物,竟然被这小子一口气带来了三条?! 这东西不仅肉质鲜美,更重要的是,它的骨头精华能增强骑士的体魄与气血,尤其適用於正处於瓶颈期的骑士。 而他的女儿恰好卡在精英骑士初阶的关口,若是有这北晶鱈鱼相助,绝对能大大提升成功率。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路易斯便笑著说道:“这三条鱼,算是我给公爵的见面礼。” 埃德蒙公爵微微一愣,隨即目光复杂地看向这个年轻人。 如此珍贵的东西,说送就送? 这小子居然这么大方? 就算是他自己,这种级別的珍贵资源,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更別提隨手送人了。 然而还没等公爵细想,路易斯又打开了第二个箱子—— 里面赫然是同样的三条北晶鱈鱼。 这次路易斯咧嘴一笑:“这三条,是拿来做交易的。” “狡猾的小子。”埃德蒙公爵终於忍不住笑了,带著几分欣赏,“说吧,你想要什么?” 路易斯毫不犹豫地开口:“我需要人,奴隶,士兵,工匠,以及骑士。” 听到这句话,埃德蒙彻底確认了一件事,这个年轻人不是来北境混日子等死的。 他是真的想要开拓,想要在这片苦寒之地建立属於自己的势力! 埃德蒙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你想要多少?” “人越多越好,当然,我不会让公爵大人吃亏。”路易斯微微一笑。 “呵,狮子大开口,奴隶你自己到奴隶市场买,士兵可以我给你五十人。” “一百五十。”路易斯伸出手指。 “太贪心。”埃德蒙摇头,“最多一百二十人,我正好有一批还没训练完成的新兵,老兵是不可能给你的,工匠给你三十个,再多就当我是开善堂的。” 路易斯嘆了口气,点头道:“好吧,那骑士呢?最好都是正式骑士” 埃德蒙嗤笑:“正式骑士?做梦。” 路易斯接著问:“那见习骑士呢?” 公爵手指顿了顿,目光沉思片刻,最终开口:“见习骑士十名,正式骑士三名,听你的命令,但要为北境效忠。” 路易斯嘴角勾起,伸出手:“成交。” 埃德蒙瞥了他一眼,笑著与他握手:“狡猾的小子,別死得太快。” 討价还价后,路易斯成功用六条北晶鱈鱼换到了他最需要的人才。 120名士兵全都是未经严格训练的,这意味著路易斯必须自己组建训练体系。 30名工匠不算多,但他们的作用不可替代,能修建房屋、道路和基础设施。 以及十名见习骑士,三名正式骑士。 路易斯看著面前的名单,嘴角微微上扬。 120名士兵,虽未经严格训练,但至少是可用之人,只要加以磨练,足以组建一支合格的驻军。 30名工匠,虽然不多,但已足够修建房屋、道路、基础设施,奠定赤潮领的根基。 以及10名见习骑士、3名正式骑士,大大补充了他的骑士队伍。 路易斯心想,这笔交易比预期更成功,埃德蒙公爵比他想像中要大方得多。 无论如何他已经拿到了自己最需要的东西。 签完劳动合同,埃尔蒙抬眼看了看还站在原地的路易斯,嘴角微微一扬:“交易已经完成了,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等著我给你送行宴?” 路易斯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 不过——”埃德蒙忽然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最好去奴隶市场看看,买一些奴隶回去。不然以你那片领地现在的情况,光靠流民根本不够用。” 路易斯眉梢微挑,就算没有提醒,他也回去看看的。 毕竟有两位人才在奴隶市场等著自己。 埃德蒙对站在旁边的官员吩咐道:“你带他过去,让那些奸商別把他当肥羊宰。” “是,大人。”官员微微躬身,隨后对路易斯做了个“请”的手势。 路易斯感谢道:“那就多谢公爵大人好意了。” 公爵摆了摆手,算是送客。 第7章 奴隶市场 霜戟城的东市,寒风呼啸。 空气中夹杂著兽皮的腥味、烤肉的香气,还有铁器碰撞的清脆声。 街道两旁的摊位十分简陋,多数只是用几根木头支起一个棚子,再隨意地摆上货物。 原本这里只是个小小的交易集市,偶尔有些农夫和猎人来这里换取粮食与日用品。 但自从《北境拓荒令》颁布后,很多商会嗅到了金幣的味道,便像饿狼般蜂拥而至。 硬生生地將这个小集市变成了一座热闹非凡的贸易中心。 在市场最东侧,一圈粗糙的木柵栏围起了一片空地,里面站著一群衣衫襤褸的奴隶。 他们大多缩著身子,低垂著头,像是习惯了成为別人的商品。 偶尔也能见到某些不甘心带著愤怒的目光。 但只要奴隶商人手中的皮鞭“啪”地十连抽下去,所有反抗的气焰都会瞬间熄灭。 儘管奴隶市场在帝国內部属於灰色地带,但在混乱的北境,却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无论是开拓领主,走私贩子,都清楚这里最缺的是什么——人力。 “快来看!年轻力壮的苦工!挖矿、伐木、搬砖、摘样样精通,比牛还能干!” “这几个是雪国战俘,虽然还没彻底驯服,但价钱便宜啊!买回去调教几个月,保准听话!” “想要聪明点的奴隶吗?这几个可是识字的,甚至还能帮您管理帐目。 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奴隶商们熟练地推销著自己的货物。 对他们而言,面前这些奴隶和马匹、货物並无本质区別。 一名奴隶商人注意到了路易斯一行人,立刻露出諂媚的笑容,上前地招呼道: “几位大人!来看看吧!这里可是北境最优质的劳工,保证能干活,耐寒耐饿,绝对价格实惠!” 与路易斯同行的官员皱了皱眉,对奴隶商人提醒道:“这位是卡尔文男爵,你自己掂量一下,別打歪心思。” “哪里哪里!”奴隶商人连连摆手,笑得愈发热情,“小的做生意可是童叟无欺,价钱公道得很。 小的这些奴隶,个个都是吃苦耐劳的好手,种地、砍柴、建房、摘,没有一样不会干的!”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他大手一挥,示意身后的奴隶们站直,一些奴隶条件反射般地挺直了背,但更多的人只是麻木地站著,毫无生气。 “您看这几个,都是强壮结实的青年,力气大得很,能顶得上两头牛!” 奴隶商人走到几个皮肤黝黑的奴隶旁边,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別看他们瘦,可都是吃得少、干得多!只要给口吃的,就能给您干活到天黑不叫一声累!” 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露出一抹曖昧的笑容:“当然,如果大人有別的兴趣……我们这里也能提供更高端的货色。 南方来的,皮肤白皙,都是精心调教过的,保证让大人满意。” 路易斯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不需要。” 奴隶商人见状,立刻换回一副职业笑容,连连点头:“大人果然是有远见之人。 如今北境开拓正是用人的时候,这些粗使的农奴才是最实在的买卖。 放心小的这里的奴隶,不但耐劳还听话,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路易斯扫视著眼前的奴隶。 这些人衣衫破旧,皮肤苍白,许多人的脸上写满了麻木。 虽然奴隶商人夸口说他们强壮能干。 但实际上,大部分都营养不良,甚至有些人双腿无力,勉强才能站稳。 不过在奴隶这种层次里,这些人的品相確实算不错的了。 他的目光缓缓掠过奴隶群,最终停留在了一名瘦小的少年身上。 少年紧紧蜷缩在女人的怀里,瘦弱的身体瑟瑟发抖,就像一只发抖的小兽。 但在路易斯眼中,他的身份远非普通的奴隶。 这是系统提示的目標,拥有巔峰骑士潜力的韦尔。 这副怯懦的模样,若非情报系统提醒,谁都难以想像,这个少年未来可能成长为巔峰骑士,成为足以左右一场战爭的存在。 另一边在奴隶群的角落,一个比其他人更加瘦削的男子低著头,微微佝僂著身子,仿佛想让自己彻底消失在人群之中。 他的脸隱藏在凌乱的灰发后,目光游移不定,始终刻意迴避著周围人的视线。 整个人看上去毫不起眼,甚至比其他奴隶还要更加卑微。 若是普通人,只会觉得这是一名被折磨得几近崩溃的可怜虫。 但路易斯知道,这位正是因盗窃被追杀而亡命北境的链金学徒——希尔科。 奴隶商人见路易斯有些心动的感觉,连忙拍著胸膛保证:“大人,只要您买下,保证不会让您失望!” 路易斯没有急於下决定,而是问道:“一个奴隶多少钱?” “男人八银幣,女人和孩子四银幣。”奴隶商人笑著说道。 路易斯点了点头。 这些奴隶的价格虽然不低,但也没有太过离谱,看来奴隶商人是忌惮自己身旁这位官员,不敢太过分。 “你这里一共有多少人?” “在这里的有三百八十多个,如果大人需要,还可以从外面调货。” “就这些吧。”路易斯果断下令。 隨后,他又前往其他几个奴隶商人那里,陆续购买了120人。 最终凑足了500名奴隶,总计费了380金幣。 仅仅这一笔交易,就让他的资產缩水近半。 (货幣设定:10铁幣=1铜幣,10铜幣= 1银幣,10银幣= 1金幣) 接著,路易斯又购买了大量粮食、种子、农具、武器等开拓领地的必需品。 北境的物价比南方贵了至少两倍,这让他的財政状况更加紧张。 等一切採购完毕,他清点了一下剩余的財產,只剩下68枚金幣。 穷了。 在霜戟城的这两天,路易斯不仅忙著採购物资,还遇到了几位同样被派来开拓的贵族领主。 短暂接触后,他便对这些所谓的贵族失去了兴趣。 有的整日醉醺醺地泡在酒馆,来逃避现实。 有的则一脸死灰,整日愁眉苦脸,对未来充满绝望。 当著路易斯的面大骂皇帝昏庸,痛斥父母无情,恨不得立即逃回南方。 路易斯对此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便不再搭理这些人。 两日后,霜戟城的城门外,近千人的队伍已经整装待发。 路易斯翻身上马,望向远方。 那里是赤潮领,属於他的领地。 “出发!” 隨著一声令下,队伍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征程,向北境东南的赤潮领进发。 第8章 冰原狼来袭 一排简陋的大锅架在燃烧的木柴上,空气里瀰漫著麦粥的淡淡麦香。 奴隶们排成长队,手里捧著粗糙的木碗,等待著分发粥食。 他们的眼中满是感激,在过去的日子里,他们每天都在飢饿中挣扎。 哪怕是一点残羹剩饭也要爭夺,如今能有热乎乎的粥喝,已是莫大的恩赐。 路易斯大人的恩情还不完啊! 站在灶台后的乔治,一边用硕大的木勺舀著粥,一边忧心忡忡地嘟囔道: “领主大人,您这样煮下去,粮食恐怕不够啊……万一哪天缺口太大,我们可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路易斯隨意摆手打断。 “人饿了就得吃饭,叫你煮就煮,哪来那么多废话?” 乔治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嘆了口气,认命地继续舀粥。 他这个新主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慷慨,丝毫不把粮食当回事。 “哼,这么下去,不到半年,我怕是又要回奴隶市场了……”乔治悲从中来。 既然如此,那还是趁现在多偷偷吃两碗粥吧,不然说不定哪天就得饿肚子了。 而路易斯对此毫不在意。 他才不担心食物不够用,赤潮领的资源那么丰富再怎么也饿不死。 这就是金手指带给他的信心。 正好,今天的每日情报更新了: 【1:海耶斯开拓男爵在前往领地的途中,因饮酒过度被冻死。】 【2:北境总督的小女儿——艾米丽·埃德蒙,突破至初阶精英骑士。】 【3:70头飢饿的冰原狼群循著粮食气息,潜伏在前方峡谷,伺机袭击车队。】 前两条对路易斯而言可有可无,最多只是对海耶斯男爵的死感到几分惋惜。 第三条情报却让他的神色凝重起来! 70头冰原狼,即便以他如今的兵力也不至於畏惧,但若是稍有大意,被这些凶残的野兽突袭造成损失,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当即招来骑士队长兰伯特,沉声下令: “让骑士们五人一组,先行探查峡谷周围是否有异常情况。” 兰伯特毫不犹豫地点头领命。 骑士们迅速分组,策马向峡谷疾驰而去。 寒风呼啸,峡谷间透著一丝阴森的冷意。 骑士小队沿著雪地缓缓前进,空气中瀰漫著一股令人不適的腥臭味。 像是腐肉混合著野兽的体味,让人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兰伯特翻身下马,蹲在雪地上,伸手拨开薄雪,露出下方杂乱的爪印。 印记很深,说明这些狼飢饿至极,甚至没有掩盖自己踪跡的耐心。 他抬起头,神情凝重:“有情况。” 他们迅速回到路易斯身边,將发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匯报。 路易斯听完后,並没有露出丝毫慌乱:“很好,既然它们找上门了,那就让它们看看,谁才是猎物。” 他隨即下令,在峡谷间布设陷阱,引诱狼群入瓮。 飢饿的冰原狼伏在雪地间,幽绿的眼睛死死盯著远处车队。 它们的皮毛厚重而粗糲,顏色介於灰白与暗蓝之间,与积雪混为一体,让它们更容易隱匿於这片冰冷的荒原之中。 飢饿使得它们的身形显得愈发乾瘦,但依旧能看出那骨骼之下蕴藏的可怕爆发力。 风中带著诱人的气息,那是它们梦寐以求的猎物! “嗷!”领头的狼王低吼了一声。 雪地里顿时腾起数十道黑影,它们像是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潜行,逐步逼近车队。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砰!” 沉闷的炸响撕裂夜幕,巨大的木桩机关猛地弹起,尖锐的矛刺穿了最前方的几头狼,鲜血瞬间染红了雪地! 狼群被突如其来的陷阱惊得四散逃窜。 埋伏在外围的士兵们迅速拉满弓弦,箭矢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嗖嗖嗖!” 破空之音撕裂空气,冰原狼们躲闪不及,顿时惨叫连连,数头狼被精准射穿喉咙,翻滚著倒在雪地上,鲜血迅速染红了白雪。 “现在动手!” 兰伯特的长剑在空中中划过一道银色弧光。 骑士们同时发动突袭,狂暴的斗气瞬间点燃战场! 一名骑士猛然跃起,手中的战矛凝聚著红色的光辉,狠狠贯穿一头扑来的冰原狼。 爆裂的能量將狼尸钉在了雪地上,炸出一道巨大的裂痕! 另一名骑士则是挥舞著重剑,剑刃之上缠绕著赤红色的斗气火焰。 他高高跃起,一剑斩下,火焰劈开黑夜,將一头试图偷袭的巨狼拦腰斩断! 温热的血液在雪地上绽放成一朵朵殷红的。 狼群的野性再也无法压制心底的恐惧,四散奔逃。 “收网!” 骑士们调整阵型,將狼群包围了起来。 他们挥洒斗气,每一次斩击都带走一条狼命。 伴隨著刀剑斩破血肉的声音,狼群在一片惨嚎之中被彻底屠戮殆尽。 最终只剩下狼王独自站在血染的雪原上,鲜血浸透了浓密的毛髮。 幽绿的眼眸死死盯著兰伯特,露出最后的狰狞。 “嗷呜!” 狼王怒吼,它庞大的身躯猛地扑向兰伯特,利爪挥舞间带起森寒的劲风,足以撕裂钢铁! 可兰伯特只是侧身一闪,斗气凝聚的光刃瞬间覆盖长剑,红光暴涨! “斩!” 隨著他一声低喝,剑光如雷霆般劈落。 直接將狼王的头颅与身躯分离,热血喷溅,狼尸轰然倒地! 战斗结束得比想像中还要快,骑士团几乎毫无损伤。 地上躺满了冰原狼的尸体,血色的雪地昭示著这场战斗的残酷。 兰伯特气都不喘,回头看向远处策马而来的路易斯。 “领主大人,狼群已全灭。” 骑士们很快整理出战果——七十头冰原狼,全灭! 战利品也相当可观。 七十张厚实的狼皮,锋利的狼牙,最重要的是,那堆积成小山的狼肉! 路易斯看著战利品,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把狼皮剥下来,狼肉分给兄弟们,加餐。” 士兵们顿时欢呼起来,在这寒冷的北境,能吃上一顿热腾腾的肉,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待遇! 何况狼肉並非不能吃,只要处理得当,味道甚至不会比普通野兽肉差! “领主大人实在是太慷慨了……” 这一刻,新加入士兵们看向路易斯的眼神,已经从单纯的听从,变成了发自內心的认可。 第9章 抵达 经过数十天的跋涉,路易斯终於带著车队抵达了赤潮领。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毫无生气的荒野。 “真是块穷乡僻壤。”一位来自南方骑士望著眼前的景象,忍不住嘀咕道。 路易斯没有回应,而是翻身下马,缓缓环视四周。 贫瘠、破败、毫无生机,整片大地一片死寂,连杂草都难得一见,的確是片荒凉之地。 但拥有情报系统的路易斯非常確认这片土地一只潜力股,拥有著许多资源。 地热、矿藏、渔业,还有大片適合耕种的土地。 只要有人愿意开发,这里必將成为財富之地。 “这地方,迟早会成为北境最富庶的领地。”路易斯低声呢喃,像是在对自己承诺。 於是没有浪费时间,路易斯开口下达著开拓指令。 “先搭建临时帐篷,等確认好居住地在开始建房子,可以先伐木准备。” “到河边寻找水源,確保大家有足够的饮水和食物补给!” “清理出一片空地,设立一个简易的训练场,士兵们不能荒废训练!” 隨著一道道指令下达,士兵和奴隶们迅速行动起来。 伐木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开始在这片沉寂许久的土地上响起,为它注入了第一缕生机。 而作为赤潮领的新任领主,路易斯需要亲眼確认这片土地的现状,才能制定接下来的开拓计划。 於是他用著几天时间,仔细巡视了一圈赤潮领。 当路易斯来到领地南侧,发现某些积雪消融的地方正缓缓升腾著水汽。 他快步上前蹲下,伸出手掌感受到了一丝温热。 “是地热喷涌口?!”路易斯眼中闪过惊喜。 情报系统曾提示这里有地热资源,果然不假。 在北境这种环境下,地热的存在无疑是极为宝贵的財富。 如果开发得当,不仅能为居民提供温暖,还能为即將到来的春耕提供便利。 更惊喜的是,他还在附近发现了几处温泉! 温泉与北境。 这两个词放在一起,就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想到未来自己在冰天雪地里泡著温泉,而其他领主还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路易斯不经嘴角上扬,那种感觉简直是双倍快乐。 於是他决定把自己的庄园放在这温泉附近了。 接下来他来到河边,此时冰层已经出现裂痕,河水缓缓流动,几只鸟停留在河岸边,偶尔俯衝入水,叼起尚未甦醒的小鱼。 河里的鱼群的数量目前还不算多,但按照情报系统的情报,等到春天来临,这里將会成为鱼类繁殖的温床,为领地提供稳定的食物来源。 正当他思索如何最大限度利用这片资源时,路易斯派出的一队侦察骑士匆匆赶回,带来了令人振奋的情报。 他们在山脉深处发现了丰富的矿藏。 “领主大人,在西北方向的山脉深处,我们发现了寒铁矿脉!” “而且我们还在更深处发现了一种发出暗红色光芒的矿石,疑似是魔髓矿。” 兰伯特倒吸一口冷气:“魔髓矿?!如果是真的,那可是一座金山啊!” “嗯。”路易斯淡定地点头。 他早就靠著情报系统知道这座矿脉的存在,因此並未感到太惊讶。 魔髓矿的价值无需多言,但以目前的条件,想要开採还是过於困难。 但只要这片土地能稳定发展,这座矿脉终有一天会成为赤潮领最重要的底蕴。 这一圈绕下来,路易斯与他的骑士们对於这块领地的信心又增强了不少。 情报系统没错,这確实是一片充满希望的土地。 然而与这片土地潜在的价值相比,眼前的现实却十分残酷。 当他们踏入原住民聚落时,迎接他们的是一片破败不堪的景象。 土地上的积水与腐败的污泥混合在一起,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潮湿腐朽的气息。 简陋的木屋与泥草房歪歪扭扭地矗立著,像是隨时都会倒塌。 而这里的居民大多是衣衫襤褸的老人、妇女与孩童。 他们身形瘦弱,裹著用旧布条勉强拼凑成的衣物,这显然无法遮挡北境的寒意。 “这里以前有人管理吗?”路易斯看著眼前的一切,皱起眉头。 “原来的代管官早就跑了。”一名原住民回答道。 几个瘦小的孩子蜷缩在门后,他们的脸颊被冻得发红,將瘦弱的身躯藏在阴影中,打量路易斯一行人。 他们的眼神怯生生的,带著对陌生人的警惕与恐惧。 路易斯看著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受过红色教育的自己根本就看不了孩子受这种苦难。 他翻身下马,从隨身的口袋里取出一些乾粮,走上前蹲下,把食物递了过去:“拿去吃吧。” 而孩子们只是警惕地望著他,没有人敢动,似乎怕这是什么陷阱。 可是乾粮的香气在空气中格外诱人,孩子们吞了吞口水。 “吃吧。”路易斯轻声说道。 孩子们终於忍不住了,抓起路易斯手中的食物,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生怕下一秒食物就会消失。 可路易斯很快注意到,有个小男孩没有与其他孩子一样马上狼吞虎咽。 而是把自己的那一份悄悄藏进了破旧的衣襟里。 “你怎么不吃?”路易斯蹲下来问道。 小男孩抬起头,脏兮兮的脸上有些害怕。 他用稚嫩的声音怯生生地回答:“要……要留著和妈妈一起吃。” 路易斯怔住了。 他忽然想起,南方的贵族们餵狗的都是最好的肉。 而这里的孩子,却连一块乾粮都要小心翼翼地藏起来。 这太荒谬了。 他突然有种责任感,想要为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做些什么。 於是路易斯扫视著周围那些饥寒交迫的原住民,大声宣布:“所有愿意工作的,都可以去我的筑地。我会给你们食物、庇护,让你们活下去!” 原住民们彼此对视,眼里满是麻木。 他们经歷了太多苦难,早已不再相信任何人,可看著这些刚刚分到食物的孩子们,他们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试试看吧,反正已经没有什么结果能更坏了。 第10章 建房子 路易斯站在一处略高的山坡上,俯视著这片荒凉的土地。 他所看的位置便是自己选定的赤潮领初始居住地,未来赤潮领的中心城镇。 此处靠近地热喷涌口,意味著温度较高,不至於让人半夜冻死; 山坡挡住了刺骨寒风,刚好能为这群刚刚落脚的居民提供一丝庇护。 “领主大人,城堡要开始建造吗?”站在他身边的麦克询问道。 麦克是路易斯从埃德蒙公爵那换来的工匠中最有经验的。 路易斯任命他为赤潮领的建筑官。 “城堡先不急。”路易斯摇头,“先盖居民区吧。” “那您住哪里?” “先和其他人住一起就行了。” “您要和我们住一起?”老工匠一愣。 “怎么,你怕我睡不惯?”路易斯耸了耸肩,像是满不在乎,“都到北境了,还讲究什么?” 老工匠顿时对这位年轻的领主刮目相看。 於是在路易斯和老工匠的商量下,確定下来了一种半地穴式集体居所作为赤潮领的初始房屋。 是由这个世界北境的普遍居住房屋和路易斯前世书上看到的维京长屋所结合的。 这种房屋挖掘在地面以下三分之一的深度,地势低於地面,能有效保温。 墙壁用木框架支撑,外部用柳条编织,最后用草泥抹面加固,既能挡风,也能防潮。 最关键的是,建造速度极快! 与路易斯的短暂交流,让麦克心生佩服。 这位年轻领主居然在短短时间內,设计出这种如此適合北境的建筑,简直是建筑天才。 设计完成后,就马上投入建设。 二十人一组,由两名士兵带著十八名奴隶或流民,分工明確地高效推进。 ………… 寒风呼啸,奴隶们缩著脖子,握紧简陋的铁锹,在冻土上狠狠砸下去。 “嘭!”铁锹震得手腕发麻,但土层终於鬆动了一点。 “別愣著,继续!”士兵催促著。 就在他们挥汗如雨时,一个人影走进了坑里。 是路易斯,他挽起袖子,亲自握起一把锹,弯腰挖了几下。 “领主大人也要亲自干活?”眾人诧异。 “嗯……这活儿確实不轻鬆,大家辛苦,晚餐时间马上就到了,大家可以休息一会。”路易斯挖了十几分钟,若有所思地感嘆道。 然后他就转身去下一个工地,继续他的与民同劳之旅。 原本有士兵心里不满,觉得自己明明是战斗单位,却被派来盖房子,干起了苦力的活。 可现在连领主都亲自动手了,他们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奴隶们更是如此,许多人连温饱都成问题,如今不仅有吃的,还能有个固定的住处,这已经是天大的恩惠。 在建房的间隙,路易斯偶尔会“路过”某个工地,隨手干上两下,然后留下几句鼓励的话,再拍拍手走人。 “这框架立得不错,今晚就能睡个好觉了。” “泥浆抹厚一点,別偷懒,不然可要挨冻了。” “这边快完工了吧?等会儿送点热汤来,干完这一批就能歇了。” 就这样路易斯走到哪儿,哪里的干劲就更足几分。 再加上充足的食物供给,士兵们不再怨言。 奴隶们也拼了命地干活,精神buff直接拉满,整个领地的建设速度快得惊人。 短短几天,第一批半地穴式集体居所便拔地而起。 像是大地隆起的土丘,厚厚的草泥覆盖屋顶,与雪原融为一体。 房屋大半埋入地下,圆木支撑的框架稳固厚重,外墙用柳条编织、夯实泥土封护,既节省木材又隔绝寒气。 而且整个居民区围绕地热喷涌口建造,能够消散大部分寒气。 儘管看上去简陋,但可以说是北境最好的居住环境之一。 隨著第一批半地穴式居所落成,赤潮领终於在这片寒冷的北境扎下了真正的根基。 当然仅仅有房子还不够,人心才是最重要的。 为了激励领民,同时进一步树立自己“仁慈英明”的领主形象,路易斯决定举办一场隆重的庆典。 要让所有人都明白,跟著他路易斯混,不会吃亏! 夜幕降临,赤潮领前方的空地上燃起了一座巨大的篝火,驱散了北境的寒意。 这一片空地本是荒芜的冻土,如今却因庆典的到来,第一次变得热闹非凡。 近千名领民围聚在火光下。 他们的身份不同,有从奴隶贩子手中买来的奴隶,北境的原住民,路上收留的流民,也有跟隨路易斯而来的士兵与骑士。 但此刻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是赤潮领的子民。 人群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那块篝火前的高石。 在那里,站著他们的领主——路易斯·卡尔文。 年轻的开拓男爵披著黑色长披风,脸庞在火光映照下忽明忽暗,谁也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 待到人齐,路易斯这才开口:“今天,是赤潮领的第一场庆典!为庆祝赤潮领第一批房子完功。 有了房子,这片土地就將成为你们的家,而你们也將成为赤潮领真正的主人!” 然而台下的人群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只是面面相覷,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成为主人是什么意思? 这些奴隶、流民与苦役,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某块土地的“主人”。 他们只知道劳作,只知道服从。 连反抗的勇气都在漫长的苦难中被磨灭了。 他们最初以为这场庆典是新领主的某种宣誓,或者某种威慑。 这种反应路易斯早就料到了,但这没关係,他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什么是希望。 “接下来,”路易斯扫视人群,“我要奖励那些最为勤奋、忠诚的人。” 他一抬手,身后的管事希尔科立刻翻开手中羊皮卷,开始宣读一连串的名字。 “哈克,摩根,莎尔娜……” 被点到名字的奴隶们纷纷缩了一下,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 在他们过去的认知里,被领主点名,通常意味著惩罚,甚至意味著死亡。 有人已经开始发抖,有人低下头,甚至有人想要跪下求饶。 他们並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將迎来怎样的改变。 第11章 伟大的主人! 那些被点名的奴隶犹豫著往前走,心中满是不安。 路易斯等他们站定后,才缓缓开口: “你们在过去的日子里,为赤潮领的建设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所以今天我会给予你们应得的回报。” 没有多余的废话,路易斯直接伸手从希尔科手中接过奴隶契,將它们拋向篝火。 烈焰吞噬了那些代表奴隶身份的字跡。 “从今日起你们不再是奴隶,而是自由民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连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自由……?!” 奴隶们不敢置信地看著彼此,眼中满是震惊,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与耳朵。 下一秒,人群彻底炸裂了! “自由民?!我们是自由民了?!” “伟大的领主!” “天啊……自由民……我……我是自由民了?!” 一名满脸风霜的中年奴隶猛地扑倒在地,额头不断撞在坚硬的冻土上,即使渗出了血跡,也丝毫不停歇。 他的声音因过度激动而嘶哑破碎:“伟大的领主!恩人吶!” “伟大的领主!您是天神派来的救世主!”一名年轻女性奴隶捂著脸痛哭,肩膀不停地抽动。 还有一名年迈的奴隶颤颤巍巍地举起双手,嘴里喃喃低语。 像是在向龙祖祈祷,又像是在向路易斯献上最虔诚的感恩。 …… 而周围的其他奴隶们更是瞪大了双眼,震惊地看著那些跪在地上的人。 他们心中懊悔极了,想著为什么自己没多努力点,说不定此刻自己就成为了自由民了。 待到场面安静了一些,路易斯接著投下更重磅的炸弹: “从今天起,每个月都会有十名以上,为赤潮领作出贡献的奴隶成为自由民。 只要愿意努力,为赤潮领做出贡献,你们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自由民,甚至拥有属於自己的土地!” 全体奴隶们集体难以置信地看著路易斯。 如果说刚才那一批被解放的人让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 那么现在路易斯给了他们真正的未来! 身为奴隶,他们只是路易斯的財產,可以隨意地决定他们生死。 並且子子孙孙依旧是奴隶,世世代代无法翻身! 但现在路易斯告诉他们,只要努力工作就有机会能摆脱奴隶的身份,成为真正的自由人! 这对他们来说,意味著从地狱踏入人间。 几名机灵的奴隶跪倒在地,高喊著:“伟大的主人!” 很快更多的人跟上,声音此起彼伏,如浪潮般席捲了整个广场。 他们的声音嘶哑而颤抖,带著无法抑制的狂热。 “伟大的主人!” “伟大的主人!!” 他们的声音越喊越高,越来越整齐,最后匯聚成一片震耳欲聋的齐呼。 这像是从灵魂深处迸发出的吶喊,迴荡在夜空下,久久不散。 “伟大的主人!!!” 一旁的骑士们看著这一幕,面面相覷。 他们虽然已经见识过领主大人的许多神跡,但眼前这一幕,依旧让他们震撼不已。 一个男人,几句话,便让一群奴隶从麻木的行尸走肉,变成了狂热的信徒? 一些年轻的骑士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低贱的奴隶,为何此刻的眼神看向路易斯的眼神竟然像是在朝拜神明? 而站在高石上的路易斯,眼里满是感慨。 仅仅是一句口头上的承诺居然就有这么大的威力 作为接班人,他自然是不认可奴隶制度的。 奴隶制度当然要废除,但要一点一点地来。 若是一下子完全开放自由,他怕会引起混乱。 而利用奖励机制慢慢解放,还能让奴隶们充满动力,让整个赤潮领快速发展。 其实在赤潮领这个地方,奴隶和自由民的身份差別並不是那么大。 自由民到时候所有的收成,也得都上交给路易斯统一分配。 只是分化两个阶层,有上升空间更容易调动他们的积极性。 “当然,也少不了你们的。”路易斯目光一转,看向站立在外圈的士兵与骑士们。 他抬手一挥,身后的侍从们立刻动作麻利地打开了数个沉重的木箱。 篝火的光芒映照在箱子里整齐摆放的厚实皮甲、保暖靴子。 这一刻,所有士兵的目光几乎都被箱子里的物资牢牢吸引住了。 “所有士兵,每人一套兽皮护甲,一双北地皮靴。 骑士团成员,每人额外奖励一块完整的狼皮,可以作为盔甲衬垫。” 话音刚落,士兵们立刻朝著箱子奔去! 这里是北境,寒冷与贫穷让这里的物资格外稀缺。 许多士兵脚上还穿著破旧的靴子,在冰雪中巡逻时,双脚冻得麻木是常事。 有一双新靴子,新皮甲,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事情。 侍从將一件件厚实的皮甲分发给士兵们。 “天啊!是真的皮甲!” “这靴子……这可是北境最好的皮靴!” “领主大人,您是认真的吗?” 他们兴奋地接过装备,眼中满是激动,心中满是感恩。 站在高石上的路易斯,看著下方兴奋到失控的士兵们,嘴角微微上扬。 这些护甲、靴子,是他在霜戟城提前採购好的,原本就是为了装备士兵的。 在北境所有资源都是稀缺的。 任何一件微不足道的恩赐,都足以让人死心塌地。 更何况这些奖励都是路易斯从情报系统得知的,是他们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可谓是打蛇打到七寸上,他们怎么可能不感激涕零呢? 分发完物品宴会还得继续,几头烤得金黄油亮的猎物被抬了上来。 滚烫的肉汁滴落在火焰中,发出“滋啦”一声轻响。 浓郁的肉香瀰漫在空气里,勾动著每个人的味蕾。 每个人都能拿到一块,哪怕是最底层的奴隶,也被公平地分到了一份。 当第一口鲜美的烤肉送入口中,那种久违的温暖与满足让许多人直接泪流满面。 “太好吃了……” “我好几年没吃过真正的肉了……” 欢声笑语迴荡在空地上,人们围著篝火跳舞。 一名北境的流民兴奋地吹起了骨笛,几名原住民妇女拉起手旋转跳跃。 士兵们也不甘示弱,纷纷跟著哼唱起来,甚至开始绕著篝火大笑著比拼舞步。 孩子们成群结队地在空地上奔跑,脸上带著最纯粹的喜悦。 而在那最高处的巨石上,路易斯静静地俯瞰著这一幕。 作为领主,这些人已经將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 自己必须带领他们,在这片寒冷的大地上活下去,甚至富足起来。 第12章 苦逼的希尔科 希尔科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几乎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就因为路易斯隨口一句:“去登记一下赤潮领居民的基本信息,看看他们各自擅长什么。” 於是他就被扔进了这堆杂乱无章的手写档案里,跟一群满脸困惑的农民和铁匠们大眼瞪小眼。 有些人支支吾吾,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以前种过地。” “那你还想继续务农吗?” “……我不知道。” “……” 还有的人乾脆回答得漫不经心:“擅长活著。” 希尔科当时差点直接把记录册拍到那人脸上。 “妈的,我一个未来的链金师,怎么会沦落到给一个边境领主当管家?” 希尔科一边低声咒骂,一边奋笔疾书,把一个又一个名字抄进册子里。 要怪就怪自己手贱,去偷什么链金秘方! 他本来只是个平时偷一些导师的魔晶换点钱,在翡翠联邦过著上等人生活的链金学徒。 直到有一天,在黑市遇到一个神秘人,对方了大价钱,指名让他偷导师的一份链金秘术,价格高得让他心动。 希尔科没有犹豫太久,毕竟对方出的价足以让他摆脱学徒生涯,独立开一家属於自己的链金工坊。 然而计划远没有想像中顺利。 这份秘方对於他来说太过於深奥,根本记不住,於是他直接整份拿走。 反正导师丟三落四的,少一分秘方也不会发觉的。 然而他小看了这份秘方的重要性。 导师很快发现秘方丟失,导师所在的金髓行会直接下了追捕令,誓要把偷秘方的贼绳之以法。 那个黑市买家很快就被抓住了,並把自己供了出来。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希尔科知道一旦被抓,不仅会面临严酷的刑罚,甚至可能被送进实验室,成为各种奇怪链金实验的小白鼠。 於是为了逃命,他聪明地偽装成了一名奴隶,混在奴隶商运输的奴隶们中,想趁机混出翡翠联邦,再找机会脱身。 结果这些奴隶商人比他想像的还要精明! 他一试图搞小动作,就被一顿长鞭伺候,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几个十连抽下去,他就老实了。 就这样他真的成为了一个普通奴隶,並且他根本不敢暴露自己的链金学徒身份。 要是被这些奴隶商人知道,他们很乐意被转手卖回金髓行会,到时候希尔科会被直接送进实验台。 於是就这样兜兜转转,他被带到了霜戟城黑市。 本以为自己会被卖去矿场挖一辈子矿。 谁知道被一个名叫路易斯的年轻开拓领主买下了,並把他带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领地。 起初希尔科觉得自己大概是逃出炼狱,误入了另一个火坑,会被奴役直到死亡。 然而路易斯並没有像其他贵族那样,把奴隶当牲口驱使。 反而在得知他会写字算帐后,取消了他的奴隶身份,让他做一个类似管家的助手。 在他与路易斯相处观察的这段时间里,他发现了一件事——路易斯是个好人。 他会把自己的食物分给那些挨饿的奴隶,还会亲手撕毁奴隶契约,赐予他们自由。 一个贵族,竟然真的把奴隶当人看? 在希尔科看来,这简直不像是一个合格的领主,倒更像是个教徒。 “嘖,算是运气好一回……” 希尔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一直盘算著跑路的机会。 毕竟一个未来的大链金师,怎么可能会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度过一生。 ………… “大人,这是您让我做的领民调查。”希尔科把一本厚厚的册子放在路易斯的书桌上。 他脸上带著浓厚倦意,脚步有些虚浮。 “嗯,辛苦了。”路易斯接过册子,隨手翻了翻。 字跡算不上工整,但胜在条理清晰,分类也很细致。 连那些勉强能拿起锄头的老人、会编织的妇女,甚至擅长捕猎的孩子都做了標註,显然是下了功夫整理的。 算是个人才。 路易斯抬眼看向面前的年轻人。 希尔科站得松松垮垮,眼眶带著浓浓的黑眼圈。 他当然也知道,希尔科根本不是什么普通人。 毕竟他的每日情报系统可不只是装饰。 早在买下希尔科时,他就知道这小子是翡翠联邦金髓行会的链金学徒,还是个罪犯。 不过他並没有点破。 一方面,希尔科看起来並无恶意。 路易斯不急著揭穿,想看看他什么时候才愿意主动开口。 另一方面,以赤潮领目前的状况而言,一名识字且有行政能力的助理,比一名链金学徒更有用。 领地尚在建设初期,別说链金术了,就连正常的基础设施都没搭建完善。 眼下最重要的是让这片土地能正常运作,而不是搞什么链金实验。 要是直接拆穿他,万一这傢伙摆烂不干杂活了怎么办? 路易斯看了一眼身后堆积如山的文书和帐本。 如果失去了希尔科,那他这个新领主,怕是要亲自坐在这堆破烂里啃字了。 想到这里,路易斯决定继续装傻。 反正这里荒郊野岭的,对方也跑不了。 把希尔科的事情先放一边,路易斯翻开了手中的调查册,粗略扫了一遍领民的基本情况。 看到结果,他忍不住微微扬起嘴角。 虽然赤潮领看起来是一片荒凉的蛮荒之地,但实际上这里的人才比路易斯想像中要丰富得多。 人口一千余人,农业与畜牧者占据大半,有经验的渔民百余名。 猎人、铁匠、木匠、皮匠各有几十人,足以构建起一座基础自给自足的领地。 这正是路易斯需要的信息。 他让希尔科去调查人口,並非只是单纯的记录,而是为了了解这座领地的脉络。 一座领地就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每一个齿轮都要放在正確的位置,才能高效运作。 如果隨便让一个农夫去打铁,让一个渔夫去挖沟渠,或者让一个猎人去放羊,虽然也可能会运转,但至然是运转缓慢。 领主若不了解自己的子民,便无法掌控这片土地的未来。 那么接下来,就是如何把这些人合理安排,儘快让赤潮领步入正轨。 第13章 规划 路易斯按住脑袋,领地的信息在他脑中不断运转。 他开始根据已有的信息制定赤潮领的未来產业规划。 毕竟只靠著情报系统等天上掉馅饼养活近千人是不切实际的,赤潮领必须要有一些稳定的產业。 当信息在脑子整理完毕,他抬起头,看向希尔科:“我说,你记。” 希尔科强撑著精神,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让这一百名渔民立即前往河岸。”路易斯用笔点了点地图上蜿蜒的河流,“先搭建临时码头,提前修建好渔船,为恢復渔业做好准备。 虽然现在的鱼不多,但等水温上升大批鱼群便会顺著河道涌入上游產卵。到时候,渔获將成为赤潮领最重要的食物来源之一。 未来还要考虑在河流沿岸建立养殖区。 如果能成功培养出適应寒冷水域的鱼类,我们就能发展自己的水產產业,而不是仅仅依赖野生捕捞。” “好的。”希尔科將领主所说的要点,一项项记下来。 “除了渔业,农业和畜牧业同样不能落下。 目前我们有四百多名农民,重点放在土地开垦上。”路易斯的手指在地图上的热地低温区划了一道,“温泉水可以用来化冻,提前准备好灌溉系统。 这里的土壤不算肥沃,但利用好地热区差不了多少,第一批作物种黑麦、马铃薯,这些作物耐寒,能在这片土地上生长。” “好的。” “至於畜牧业……”路易斯顿了顿,回想著领地上的牲畜,“现在领地里的牲畜数量太少,仅靠现有的牛羊驯鹿根本无法支撑规模化养殖。 我会安排人去霜戟城购买更多牲畜,同时设立专门的畜牧区,发展畜牧。” “好的。”希尔科仍然点著头,虽然疲惫,但认真记录著每一项指令。 接著,路易斯在地图的赤潮领森林区域上画了个圈。 “我们有五十多名有经验的猎人,除了日常狩猎,可以顺便在外围探查森林情况。別让魔兽靠近,也別让不明势力混进来。” “最后是这些从霜戟城带过来的工匠。皮匠优先做冬衣,铁匠打造农具,木匠建房子。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还可以建立一座工坊,把所有工匠集中在一起,让他们互相协作,同时招收学徒,形成完整的生產链。” 路易斯说得很快,每一句都像是已经在脑海里推演过无数遍的决策。 希尔科原本对“领主”这个身份没有太多好感。 他印象里的那些贵族们,虚偽、傲慢、满口仁义道德,却把领民当牲口使唤。 而路易斯最初给他的印象,也不过是个心软的好人。 但现在他开始改变看法了。 这个领主不仅有善心,还懂得如何运用手里的资源。 这傢伙,还挺厉害的。希尔科心生佩服。 就这样路易斯按照计划一项项执行,赤潮领正式运转! 篝火映照著人们忙碌的身影,炊烟裊裊升起,猎人整装待发,渔民开始修復渔船,工匠的锤音迴荡在空气中…… 这片沉寂许久的土地,在路易斯的安排下缓缓甦醒。 ………… 春天悄然而至,但北境的大部分土地依旧被残雪覆盖,根本无法开垦。 然而路易斯脚下的这块土地却不同。 泥土鬆软而湿润,带著春日特有的生命气息。 这归功於路易斯一周前便命人引导温泉水流入田地,利用地热融化冻土。 如今冻结了一整个冬天的土地终於鬆软下来,原本不適合耕作的荒地,竟逐渐焕发出勃勃生机。 “这真的是北境的土地吗?” 一名农民抓起一捧泥土,感受著温热的湿润感,忍不住感嘆。 周围的人闻言,也纷纷弯腰去摸,脸上满是惊喜。 “热水真把冻土化开了!” “在北境居然初春就能种庄稼了!” 激动的议论声在田地间此起彼伏。 当然温泉水化冻土只是权宜之计,温泉水含盐量高,如果多来几次可能会让土地变成无法种植的盐硷地。 等条件成熟还得搞温室种植。 路易斯身边站著,一名衣衫上沾满泥土与乾草的中年男人。 他名叫米克,是赤潮领的农务官。 米克原本只是奴隶中的一员,默默无闻,而且不善言辞。 若不是每日情报系统,路易斯恐怕永远不会注意到,在一群奴隶之中,竟藏著一位精通农事的奴隶。 他种田技能天赋异稟,甚至对土壤、作物、气候有著近乎本能的直觉。 当路易斯找到米克,宣布解除他的奴隶身份,並让他担任赤潮领的农务官时。 米克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 他嘴笨,不知道怎么表达感谢,只是默默地埋头在田里付出自己全部的努力。 今天是赤潮领耕地,施基肥的日子。 米克用手抓起一捧湿润的泥土,在指尖轻轻碾碎,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抬头望向路易斯,粗糙的手掌在衣角上擦了擦:“大人,都准备好了。”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路易斯点头。 “全员翻耕!”米克大声命令。 命令迅速得到执行,几百名农民弯下腰,將铁犁深深插入土壤。 “好鬆软!” “这土里居然还有热气!” 土地的软化让许多曾在北境耕作过的农民惊喜不已。 而这一切,都归功於路易斯的奇思妙想。 领民对路易斯的敬仰再次+1。 看著农民们勤奋耕地的路易斯问道:“肥料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米克挥手示意 十几辆木推车缓缓驶入田间,车上堆满了深色的肥料,带著浓烈而刺激的气味。 这是路易斯在刚来领地便下令收集、製作的特別基肥。 由人畜粪便、秸秆、鱼內臟以及坷垃粉(链金造物)混合而成。 人畜粪便和秸秆提供基础养分,鱼內臟富含有机物。 而坷垃粉不仅能极大提高肥力,还能有效防止害虫侵扰,让种子在播撒后得到更好的生长环境。 肥料的浓烈气味在空气中瀰漫开来,呛得人鼻腔发酸。 有人皱了皱眉,但却无人抱怨。 即便是身为领主的路易斯,也未曾表现出丝毫嫌弃。 毕竟他们都清楚,只有这些肥料,才能带来更好的收成。 农民们井然有序地將肥料撒入翻耕后的泥土中,再用锄头均匀地混合进去,让养分彻底渗透其中。 “四天后就能播种了。”米克踩了踩泥土,露出满意的神情。 路易斯站了一会儿,確认无误后,便转身离去。 倒不是嫌弃肥料刺鼻,而是他的每日情报系统更新了三条比较有用的情报,需要他去处理。 第14章 新的情报 路易斯目光微微闪烁,盯著眼前每日情报系统浮现的三条信息。 【1:寒月部落酋长被下毒身亡,寒月部落陷入內战。】 【2:青岩裂谷处有一群冰原狼,多数是幼崽。】 【3:四天后,杰克在霜戟城售卖蔓越莓种子,其中有混入十几颗霜血赤莓种子。】 路易斯挑了挑眉,平日里系统的情报往往掺杂著不少无关紧要的琐碎信息。 可今天这三条情报竟全都有价值。 寒月部落? 路易斯回忆著关於这个北境蛮族部落的情报。 寒月部落一直是北境的强悍势力之一,以沸血狂战士和弓箭手闻名。 曾多次袭扰铁血帝国的北境行省,让埃德蒙公爵深恶痛绝。 如今他们的酋长死於毒杀,部落势必陷入混乱,而且若是动乱持续,甚至可能分裂。 对整个北境而言,这或许是即將掀起风暴的前兆。 但对现在的路易斯来说,这件事还够不到他头上。 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刚起步的小虾米,还没有资本去左右蛮族的命运。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可能快的发展实力,为未来可能出现的变局提前做好准备 接下来,是第二条情报,青岩裂谷处有冰原狼。 幼崽,是这条情报的关键! 冰原狼是北境雪原上的顶级掠食者,成年的冰原狼体型庞大,速度惊人,还能在极寒之地生存。 更重要的是它们的嗅觉灵敏,是侦察、战斗的最佳选择。 只是成年狼极难驯服,几乎不可能被人类驾驭。 但幼崽不同,如果並从小驯化,赤潮领將拥有一支独特的战斗力量狼骑! 路易斯猜测这些幼崽的父母,就是之前他们在前往赤潮领的途中猎杀的那群冰原狼。 这真是有缘分。 “明天就带人出发。”路易斯轻声自语。 最后一条情报,则让他彻底乐了出来。 霜血赤莓,一种极其罕见的变异浆果。 外表与普通蔓越莓相似,但果实呈深红色,汁液浓稠,蕴含丰富的魔力。 最关键的是,它还能增强血脉骑士的斗气,促进修为增长! 这种东西,如果能够大规模培,那將是赤潮领最珍贵的特產! 但路易斯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就算全速赶往霜戟城四天时间完全赶不上。 只要差一天,就很有可能被其他人捷足先登。 而霜血赤莓的价值太大,必须確保它们落入自己手中! 路易斯不能冒这个险。 他当机立断,立刻召来了兰伯特,以及另外两名精英骑士。 兰伯特是他的守护骑士,此行若有他带队,路易斯可以完全放心。 “兰伯特。”路易斯沉声道,眼神凝重,“你们三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霜戟城,务必在三天內到达。”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市场东侧,有个叫杰克的商人,四天后会贩卖蔓越莓种子。 你们提前两天到达,在市场蹲点,確保第一时间买下他的全部货物!” 兰伯特微微一愣,但马上坚定地点头领命:“遵命,大人。” 他十分不解,为什么领主会如此重视几颗浆果种子,却二话不说,立马领命了。 因为这一路走来,路易斯每一个决策,最终都被证明是正確的! 路易斯忽然觉得既然要去霜戟城,不如顺便办几件事。 他从书桌上取出一张羊皮纸,提笔写下了一封信。 信的內容很简单,一是报平安,二是爆金幣。 儘管他並不確定自己的冷血父亲是否会回应,但这件事试一试总没有坏处。 哪怕只寄来一小目標的资金,都能让赤潮领的发展更快一点。 写完后,他封好信件,盖上自己的印章,將它递给兰伯特。 “到霜戟城后,把这封信交给我们家族商会的负责人,让他们儘快送回去。” 兰伯特接过信件,小心翼翼地收好,点头应道:“明白。” “务必保证不出任何紕漏。”路易斯再三叮嘱道。 “明白!” 三人骑上战马,朝著霜戟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 翌日清晨,路易斯带著五名精锐猎人与八名正式骑士疾驰在冻土上,直奔青岩裂谷而去。 “確认过了吗?”路易斯侧目看向带队的猎人艾格。 艾格恭敬回道:“根据您的命令,昨晚派人来查探过了,狼群已经失去首领。 大多是幼崽和几头年迈的母狼,正躲在裂谷深处的岩穴中。是个好机会。” 路易斯他们此行的目標自然是冰原狼幼崽。 眾人小心翼翼地逼近裂谷,雪地上布满狼爪印和血跡,似乎昨晚才发生过激烈的爭斗。 艾格指了指某处凌乱的雪地:“您看,这些爪印很杂乱,说明狼群內部可能发生过廝杀。” “首领战死,群狼无主,內斗是自然的。” “等会我们分成两队,一队製造动静,吸引成年狼的注意,另一队趁机进入狼穴,把幼崽带出来。”路易斯看向猎人们,缓缓道:“动手吧。” 几名猎人將事先准备的鲜血与猎物残骸洒在洞穴外,並將最大的几块绑在骑士的马后面。 这些都是新鲜的鹿肉和兽骨,混合著浓重的血腥气,能够最大程度激起成年冰原狼的狩猎本能。 空气中迅速瀰漫起浓烈的血腥味。 不多时,洞穴深处传来低沉的咆哮,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 “来了。”艾格压低声音。 五只体型庞大的成年冰原狼缓缓走出洞穴,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 它们的目光锁定了远处的猎物残骸,步伐逐渐加快朝猎物奔去。 骑士们立刻策马疾驰,用绳子拖曳著猎物残骸,引导狼群远离洞穴。 领头狼朝著骑士的方向狂奔而去,其他成年狼紧隨其后。 这自然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当成年狼们远离了幼狼,骑士们便猛然勒住韁绳,调转马头。 长剑闪烁著冰冷的寒芒,直劈而下! 噗嗤! 头狼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剑贯穿了咽喉。 其他成年狼发出愤怒的嘶吼,想要反击。 可惜它们面对的並不是普通猎人,而是拥有斗气的正式骑士。 血腥味瀰漫在空气中,狼群在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中,接连倒下。 不过短短数分钟,骑士们便將所有成年狼清除完毕。 第15章 冰原狼幼崽 在骑士轻鬆击杀冰原成年狼的时候,路易斯一行人已经迅速潜入狼群的巢穴。 “点火。”路易斯低声说道。 几名猎人立刻掏出火把,轻轻点燃。 温暖的橙色光芒照亮了洞穴內部,岩壁粗糙,空气中瀰漫著兽类特有的腥味。 眾人目光扫视四周,很快便在洞穴深处发现了目標。 二十几只冰原狼幼崽,正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它们个头都不算太大,毛色浓密,通体雪白如霜,双眼里满是对人类的恐惧。 “好多幼崽!”一名猎人惊喜地低声感嘆。 艾格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目光炽热:“这些小傢伙长大后,绝对是顶级的猎手……” 有几只幼狼朝著眾人发出一声奶凶奶凶的低吼,试图警告闯入者。 当你弱小的时候就连愤怒,在別人眼里都变成了可爱。 “小傢伙还挺有脾气。”艾格笑了笑。 “来,小傢伙们,吃点东西。” 一名猎人將肉块轻轻放在缩在岩缝里的幼狼面前,故意后退半步,不让自己显得太具威胁性。 这些肉块被特意涂抹上了一层草药熬製的安神剂。 能有效安抚幼狼的情绪,让它们在不知不觉间放鬆下来。 几只胆大的飢饿的狼崽嗅了嗅空气中的肉香,迟疑片刻后,终於忍不住小心翼翼地上前啃咬。 见同伴吃了肉没事,没多久更多的狼崽开始抢食,甚至用小爪子推开同伴,生怕自己吃亏。 然而不到两分钟,安神草的药效就逐渐生效了。 原本警惕的幼狼们吃了肉后,变得眼神迷离,甚至有些站不稳,小小的身躯轻轻晃了晃。 “可以动手了。”艾格低声道。 “动作轻点,这些可都是未来的战狼。”路易斯叮嘱道。 “明白。” 猎人们轻柔地用兽皮包裹住一只只幼狼,避免它们因为不適而挣扎。 儘管有几只狼崽仍然保持清醒,不愿意乖乖就范,拼命扭动小身体,对抗著猎人。 但终究力气太小,很快被稳稳地装入皮袋中。 就这样二十几只幼狼全部失去反抗能力,被逐一放入特製的皮袋中,確保它们在运输途中不会受伤。 任务完成。 路易斯看著眼前被装进皮袋的幼狼们,笑道:“走。” 猎人们立刻背起皮袋,离开洞穴与骑士匯合,朝著领地的方向疾行而回。 ………… 幼狼们被带回赤潮领后,路易斯便命人將它们安置在提前布置好的木栏围场中。 围场十分宽敞,地面铺上了厚厚的乾草,角落里甚至用兽皮搭建了几个柔软的窝巢,模擬了狼群生活环境,以减少它们的不安。 儘管如此,在经歷突如其来的变故后,这些幼狼充满警惕。 它们缩成一团,竖起毛茸茸的耳朵,露出小巧却锋利的牙齿,隨时准备防御外界的威胁。 路易斯站在围栏前,目光落在中央那只最特別的幼狼身上。 那是一只体型明显比同伴更健壮的幼狼,四肢修长,眼神带著几分桀驁。 即使其他幼狼都缩成一团,发出低低的呜咽。 它仍旧笔直地站立,锋利的目光扫过围栏外的人类,丝毫没有表现出幼兽的慌乱。 而这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气势,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它与其他幼狼的不同。 “这傢伙,”艾格也注意到了它,惊嘆道,“是狼王的苗子。” “狼王的苗子?”路易斯忽然想到什么,嘴角微微上扬,“那你就叫冷锋吧。” 幼狼的耳朵微微颤了颤,似乎察觉到人类正在討论它。 然而它並未表现出退缩,警惕地盯著他们。 “艾格,你觉得要如何驯化它们?”路易斯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身旁的猎人艾格。 艾格心中一凛。 这个问题看似隨意,却隱隱透著一丝考验的意味。 他知道领主大人是在评估他的能力。 艾格不敢有丝毫怠慢,迅速整理思绪,恭敬地回答道: “首先,得建立依赖。幼狼需要安全和食物,我们必须確保每次餵食时,它们都看到人类的身影,这样它们才会把人类当作自己的供养者。 但这还不够。幼狼天性凶猛,仅靠食物驯服是不现实的。它们会护食,甚至主动攻击人,必须用更直接的方式让它们学会服从。” “具体来说?” “如果有狼护食,就必须立刻教训它。若是反抗,就直接按倒在地,直到它放弃抵抗。狼群的世界里,拳头才是规矩。” 路易斯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 艾格顿时精神一振,心中的紧张稍微放鬆了一些,继续说道:“第二步,建立秩序。” 他指向冷锋:“狼群中有明確的等级制度,而这只最强壮的幼狼,它的体型、神態、眼神,都证明了它天生是狼王。 只要驯服了它,其他幼狼就会自然而然地跟隨。” 听到这里,路易斯若有所思地伸出手,轻轻敲了敲围栏。 冷锋本能地抬头,盯著他,眼神带著一丝警惕,但並未立刻退缩。 “所以,你的建议是?”路易斯继续问道。 艾格鼓起勇气说道:“由您亲自驯服冷锋!只有让冷锋认您为主,它他们才会对您绝对忠诚。” 这句话一出口,周围的猎人们都不由得惊讶地看了艾格一眼。 让领主亲自驯狼?这可不是一般的胆大。 而路易斯却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每日情报系统曾提醒过他,艾格是个驯兽大师。 如今看来果然没错,这老头有点东西。 路易斯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艾格的肩膀:“很好,从今天起由你负责赤潮领所有驯兽事务。” 艾格愣了一下,隨即心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激动,猛地单膝跪地:“属下必不负眾望!” 几个月前,他还是个在北境流浪的可怜虫,靠著打猎勉强活命。 若不是路易斯的队伍路过,他恐怕早已冻死在雪地里。 而现在他不仅得到了领主的赏识,还被委以重任! 而且以这位领主的性格,若是做得好,绝不会亏待他。 围观的猎人们见状,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艾格这傢伙,走运了……” “可不是嘛,以后怕是地位都不同了。” 第16章 种子小王子 杰克本来只是个南方卖种子的小商人,靠著贩卖粮食、水果种子勉强过日子。 日子虽然不算富裕,但起码够吃够喝。 直到几个月前,他在酒馆听到同行吹nb: 《北境拓荒令》颁布后,许多贵族都涌向北境开荒,对种子的需求极大,供不应求! 这小道消息让他心潮澎湃。 要知道,南方的种子商人多得像路边的马粪,几百人抢一块蛋糕,想赚大钱难如登天。 可北境不同,听说那里贫瘠荒凉,种子不好弄,只要货到了,就不愁卖! “这可是发財的机会啊!” 杰克激动地把这些年存下的积蓄一股脑儿换成了种子。 装满了自己的小货车,马不停蹄地赶往北境,幻想著一夜暴富的美梦。 然而当他踏进霜戟城的那一刻,直接傻眼了。 “这,这不是北境最大的城市吗?” 城市破败,街道泥泞,行人们衣著破旧,个个面露倦色,哪有半点繁华商机的影子? 杰克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完了,我不会赔个血本无归吧!” 但既然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 於是他硬著头皮,在市场东侧找了个空地,把自己的小摊位支起来。 “你是卖种子的杰克?” 东西还没摆上,就有三个骑士策马而来,身上还带著旅途的风尘,鎧甲上满是泥点,神情有些急切。 杰克愣了一下,心臟狂跳。 为什么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 难道自己种子小王子的名声,以及从中部行省传到北地行省来了?! 但来者是客,他连忙挺直腰杆,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好好介绍自己的商品。 “各位大人要些什么?本店有土豆、黑麦、燕麦、小麦……” 骑士领头的那位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都要了。”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什、什么?”杰克一脸震惊,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们都要了,多少钱?” 这下杰克真的傻眼了。 北境人都这么豪横的吗?! 杰克的大脑飞速旋转,盘算著自己带来的这批货到底能卖多少…… 最后他装模作样地犹豫了一下,伸出五根手指头:“既然你们都要,那就算你们便宜一点,五个金幣。” 五个金幣! 南方卖种子,一袋土豆种子不过两枚铁幣,他这一车种子加起来的成本还不到一枚金幣! 杰克已经准备好被砍价了,甚至打算如果对方不乐意,他再多降一点。 “好。” 谁知领头骑士听都没听,直接从腰包里掏出五个金幣,隨手甩给了他。 接著就跟另外两个骑士迅速打包,把他的所有种子全都搬走,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留下杰克站在原地,手里攥著五枚沉甸甸的金幣,呆若木鸡。 当寒风吹过,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摊位已经被一扫而空。 他赶紧低头检查那些金幣,一枚一枚地翻看,確定全都是真的。 真的……都是真的! 下一秒,欣喜若狂的情绪涌上心头,杰克差点没跳起来。 “发財啦!!!” 他的那些种子加上来北境的路费才不到一金幣,现在直接净赚四金幣! 而且几乎什么都没做! 原来北境的生意这么好做的吗?! 杰克握紧金幣,脑子里已经开始飞速勾画起下一步的计划。 这才哪儿到哪儿? 要是他回去再批发个几百袋的种子来卖,岂不是能赚上百金幣?! 想到这里杰克的嘴角九十度扬起。 北境简直就是一座金矿! 他要回去贷款,做个北境第一种子商人! 当然他不知道是,自己刚刚卖出去的种子,有能卖出上千枚金幣霜血赤莓的种子。 不然肠子都得悔青了。 至於后来他血本无归的故事,那就是后话了。 ………… 就在兰伯特风风火火地带著种子返回赤潮领时,路易斯正骑著马巡视著农田播种的情况。 田野间,农民们忙碌地播撒种子,锄头翻动泥土的声音此起彼伏。 路易斯所到之处,农民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恭敬地行礼。 但和其他贵族领地不同,这里的农民们眼神里没有卑微的畏惧,而是带著一种发自內心的尊敬。 尤其是那些奴隶出身的劳工们,他们看向路易斯的眼神,藏著炽热的光芒。 他们渴望自己的努力能被领主注意到,从而获得自由的机会! 路易斯將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没有表露太多情绪。 毕竟在他看来,奴隶与自由民並无区別,都是赤潮领的牛马。 而且现在的制度更能让这些人卖力工作,他並不急著改变。 等时机成熟,或许可以考虑更稳妥的措施来释放奴隶,但现在他们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 这时米克拄著锄头走了过来,脸上带著难掩的喜悦。 “大人!”米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笑得皱纹都挤到了一起,“这些肥料的效果真是太好了!今年绝对能有个好收成!” 路易斯扫视了一眼翻耕后的田地,发现泥土的確湿润柔软,顏色深沉,显然已充分吸收了养分。 他微微点头:“第一批作物是什么?” “黑麦、芜菁、土豆。”米克立刻回答,“这些作物耐寒,成熟快,只要不出意外,三个月后就能迎来第一批收成!” 路易斯赞同地点点头。 黑麦可以磨成粗粮,芜菁既能当蔬菜也能用作牲畜饲料。 而土豆更是易种易收,储存时间长,是最適合作为应急粮食的作物。 虽然赤潮领部分地区有地热加持,比起北境的其他土地还是好上不少,但並非所有土地都適合精细农业。 为了稳妥起见,优先种植这些耐寒作物是最合理的选择。 但这远远不够满足路易斯的野心。 等温室种植技术完善后,他要种植更多种类的农作物,彻底解决赤潮领的粮食问题。 路易斯静静地站在田埂上,目光扫过眼前的土地。 肥沃的黑土在阳光下泛著微光,农民们忙碌的身影交错,播撒下赤潮领未来的希望。 这片原本贫瘠的冻土,在他规划下正在被一点点赋予生机。 路易斯心中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第17章 血染寒月 死了,全部都死了。 希芙的心臟剧烈跳动。 她用尽全力夹紧马腹,战马在冰冷的雪原上狂奔,马蹄扬起一片白色的尘雾。 身后的喊杀声在夜色中迴荡,猎犬的嘶吼伴隨著战士的惨叫。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几天前,她还坐在温暖的帐篷里,听著父亲讲述部落的荣耀,兄弟们笑著打闹,母亲温柔地替她整理鬢髮。 她原以为自己未来会像父亲那样,带领著族人征战雪原。 可是那一场宴会彻底摧毁了一切。 父亲哈罗德·霜鬃在宴会上突然倒下,浑身抽搐,发出痛苦的嘶吼,死在眾目睽睽之下。 接下来几天,母亲、兄弟姐妹一个接一个死去。 或被处决,或是死於不明不白的“意外”。 他们的头颅被悬掛在石柱上,血滴落在白雪,红得刺眼。 她脑海中还迴荡著刚刚哥哥西格尔的话语。 “希芙,听著。”西格尔握住她的肩膀,语气急促:“往南跑,永远不要回来。” 她拼命摇头,眼中满是泪水:“不!哥哥,我……” 西格尔猛地掐住她的后颈,迫使她抬头看著自己:“听著!往南跑!不要回来!千万不要想著復仇!” 接著没在废话,西格尔用尽全力往马上抽了一鞭,然后拔出战斧,转身迎向追兵。 “喝!”他低声咆哮,血液沸腾。 双眼变得赤红,身上的图腾骤然亮起,肌肉如岩石般不断膨胀,整个人宛如狂暴的战神。 沸血狂战士! 以生命为代价,燃烧自己的血液,换取短暂的无敌之力! “来吧,杂碎们!让我们一起下地狱!” 他狂笑著,举起巨斧迎向黑暗中涌来的敌人。 希芙的心仿佛被撕裂,她想衝上去跟哥哥並肩作战,可是战马已经带著她往南奔腾而去。 ………… 寒意尚未完全退去,赤潮领西侧的河流依旧带著冬季残留的冰冷气息。 每年春秋两季,这条河流都会迎来洄游的鱼群。 它们逆流而上,在上游浅滩產卵,待幼鱼孵化后,再隨水流返回深水区域。 原住民们自古便知这一自然规律,但由於他们的捕鱼方式仍停留在用木叉捅鱼、用竹篓兜鱼的阶段。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所以儘管勉强能够填饱肚子,但与这条河流真正潜力相比,简直是杯水车薪。 於是在路易斯的命令下,一百名渔民动身前往河岸,有组织地开始渔业建设计划。 他们用木桩和石块简单搭建了临时码头。 木匠们也被召集起来,带领渔民日夜赶工打造渔船。 他们不眠不休,终於在两周內造出了十艘可以下水作业的渔船,为未来的鱼潮做准备。 这里的渔业在这两周时间,迎来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们的第一次大规模捕鱼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起因便是路易斯昨天在每日情报系统中收到了一条重要情报: 【1:明日赤潮领西侧的河流將迎来大量鱼群。】 这个消息让他激动不已,当即下令:“所有渔民集合河岸码头,准备全力捕鱼。” 於是第二天,河岸边人头攒动,一百名渔民整齐列队等待著领主的命令。 在简陋但已初具规模的木製码头上,领主路易斯站在高处环视眾人: “诸位!今日我们將迎来赤潮领的第一场大规模捕鱼行动! 你们还记得一个月前,这里荒凉的样子吗?可是看看现在,我们有了船,有了渔网,有了码头,这都是你们努力的结果。 我们不再只是等待命运的施捨,而是要用自己的双手,去掌握未来! 而今天万事俱备,我们只需伸手去取,就能让整个赤潮领的人知道,飢饿的日子结束了! 祝我们满载而归!” 渔民们被路易斯的话语点燃了斗志,纷纷举起手中的网具和鱼叉,齐声吶喊:“满载而归!” 而路易斯身旁的渔业官卢克,眼中却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焦虑。 “真的会有鱼吗?” 过去一个月,路易斯的判断一次次被事实验证,让卢克和其他人都不得不信服。 可问题是这可是捕鱼! 捕鱼是很看运气的,就算是最有经验的渔民,也很难完全预测哪一天是大丰收,哪一天又可能是空网而归。 他昨天接到路易斯的通知就有些吃惊。 为什么领主大人会这么篤定,今天一定会有大量收穫? 万一没有呢? 若今天河里收穫不多,刚刚那番激励人心的演讲可就成了笑话。 而且渔民们满怀希望地准备了半个月,结果一无所获。 渔民士气会受到打击是小事,最重要的是,领主会不会因此恼羞成怒啊。 到时候自己该怎么办? 会不会被领主大人脱光了,丟到河里打窝? 卢克偷偷看了眼路易斯,发现后者根本不慌。 他站在那里,脸上带著淡淡的笑意,就像是已然看到河面翻涌的鱼群。 “这就是领主的气魄吗……”卢克有些出神。 就在这时,路易斯打断了卢克的胡思乱想:“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卢克急忙回答。 路易斯点了点头:“那开始吧。” 卢克深吸一口气,站在高台上,高声下达命令:“兄弟们,按原计划上!“ 渔民们早已等待多时,纷纷开始分工合作。 按照路易斯的规划,今天的捕捞行动將分为三组,这样能確保捕捞的最大效益。 第一组是主力部队,由十艘渔船组成的。 渔民们熟练地操控船只,將围网布置在河道中间,形成一片巨大无比的网障。 第二组则是小型捕捞组。 人数相对较少,他们负责在沿岸的浅水区撒网,捕捞靠近岸边的鱼群。 渔民们操作熟练,迅速將渔网拋入水中,网眼间隙刚好適合捕捞较小的鱼类。 第三组则是利用传统捕鱼工具的小队。 他们手持鱼叉,在水中快速探测,一旦发现鱼群便迅速用力投刺,將逃窜的鱼类捕捉。 还有一些渔民在沿岸布置了陷阱。 这些简单却有效的工具能有效地捕捉到一些不愿靠近渔网的鱼类,进一步补充了捕获量。 第18章 渔业大丰收 “兄弟们,按原计划上!“卢克扯著嗓子一喊,岸边顿时热闹起来。 十艘渔船哗啦啦排开阵势,船桨搅得水面直翻水。 接著渔民们將一张张巨大的围网沉入河水之中。 这些网具经过精心改良,刚沉下水就呼啦收紧了。 “稳住阵型!別让鱼群溜了!“船老大雷格胳膊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手里麻绳绷得像弓弦。 水底下黑影乱窜,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进网了!进网了!“ 不知道谁先嚷起来,整条河突然就跟炸了似的。 肥头大耳的河鱼噼里啪啦撞著网,可十艘船围成的铁桶阵哪给它们留活路? 渔民们更是手脚麻利地收紧绳索,將它们牢牢锁住。 水面瞬间激起无数水,一条条鱼跃出水面,阳光映照下,银鳞翻腾,看上去十分悦目。 “快拉!別让网鬆了!” “哈哈,这可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多的鱼!” 渔民们手臂绷紧,齐心协力往上拉拽。 围网不断收缩,沉甸甸的重量甚至让船身微微倾斜。 等到最后一网彻底收起,船上堆满了活蹦乱跳的鱼。 每一条鱼的体型都比一般河鱼大得多,闪烁著诱人的光泽,它们肥硕的身躯不断转动。 这一次他们的收穫,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 整整两千条,够整个赤潮领吃上几天了! 在河岸的另一侧,撒网的渔民们同样在全力以赴。 “撒网角度要准,不然容易错过鱼群!”经验丰富的老渔夫指点著一旁的年轻学徒。 没经验的年轻人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稳稳地握住渔网,隨后猛地拋出。 网具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將一群尚未逃离的鱼儿被笼罩其中。 “中了!” 他激动地拉紧绳索,水面立刻翻腾起大片水,一条条两尺长的肥鱼被兜住,拼命挣扎。 “这条好大!”他兴奋地捧起一条足有手臂长的鱼,身旁的同伴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这条要是拿来煮汤,不敢想多好吃!” 一群人乐得见牙不见眼,手上动作更快了。 虽然他们的捕捞量比不上围网组,但也成功捕获了数百条鲜鱼,每个人的木桶都被塞得满满当当。 河滩另一侧,由原住民组成的传统捕捞组正展开另一种形式的狩猎。 他们人人攥著磨得鋥亮的鱼叉,眼珠子都快瞪进河里了。 “来了!” 一名老练的渔夫猛地挥动手臂,鱼叉破水而入。 “噗嗤!” 水面泛著血沫冒了上来,一条足有三斤重的大鱼被稳稳叉住,拼命挣扎著,却终究难逃命运。 就这么会功夫,他们脚边的木桶已经摞了七八条大鱼,鱼尾巴还在桶沿外头扑腾。 而在更远处的浅滩,一些渔民则静静地將鱼笼放入早已布置好的陷阱中,静待鱼儿误入。 “再等等……等等……” 忽然,一名渔夫眼睛一亮,迅速將鱼笼提起。 “抓到了!整整十几条!” 他们纷纷兴奋地欢呼起来,这些鱼儿虽然体型不大,但肉质细腻,正是最受欢迎的佳肴。 整场捕鱼行动持续了几个小时,渔民们才缓缓收起网具。 每一艘船上、都堆满了鲜活的鱼群。 它们拍打著鳞片,尾巴甩得“啪啪”作响,溅起一片水。 “三千条鱼!整整三千条!” 当最终的统计结果出来时,整个码头都沸腾了。 “领主大人果然神机妙算,他说今天有鱼,就真的有!” “以前我们可没见过这样的捕鱼法,一次就能捞这么多!” “领主大人不仅懂得治理领地,连捕鱼都这么厉害!” 渔民们兴奋地击掌相庆,互相拍著肩膀,脸上满是喜悦,讚颂著路易斯。 那些原本对今日捕鱼抱有怀疑的渔民,此刻也已被事实彻底折服。 卢克站在一旁,看著这一幕,心中说不出的震撼。 原本的忐忑早已被惊喜取代。 他真的没想到路易斯的预测竟然如此精准,甚至可以说不可思议。 他不禁抬头看向站在码头高处的领主大人。 路易斯脸上带著淡淡的微笑。 看到渔民们的脸上洋溢著满意的笑容,他的心情也愉悦起来。 他知道自己刚刚迈出了让赤潮领走出困境的第一步。 赤潮领的粮食危机,终於可以鬆一口气了。 而且今天的捕捞只是开始,这可是一个长期的產业。 作为穿越者路易斯当然知道可持续性的重要性,於是早早地制定了周密的捕捞策略: 首先为了保证鱼群的持续繁衍,路易斯要求所有渔网的孔径扩大。 让未成熟的小鱼能够轻鬆逃脱,得以继续生长,等待下一个繁殖季节。 而且每天固定时段才能捕鱼,每周还必须有至少一天的休渔期,给河流和鱼群留出喘息的时间。 只有这样,未来的渔获才会源源不绝,而不是某一天突然枯竭。 並且不仅仅是野生捕鱼,路易斯还计划建立专门的养殖区域。 挑选部分优质的鱼类作为种鱼,在特定水域內培育。 让渔业变得更加稳定,而不是完全依赖大自然的馈赠。 路易斯望著码头上堆积如山的渔获,想著该怎么处理这些鱼。 食物再多,如果不能妥善管理,反而会变成浪费。 举办一次庆功宴吧,路易斯想到。 刚好再过几天,就是他来到赤潮领整整一个月的日子。 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这一个月里,赤潮领从一片资源匱乏、民心低落的荒地。 逐步恢復了秩序,渔业、农耕等的建设,领民们的生活也渐渐有了希望。 路易斯知道这不完全是自己的功劳。 所以这次宴会不仅仅是庆祝捕鱼的丰收,更是为了表彰那些为赤潮领做出贡献的渔民、工匠、士兵们。 然而宴会只能消耗掉一部分渔获,大量的鱼仍需妥善处理。 虽然这些也只够一千多人吃几天,但渔业是个长期產业。 捕捞上来鱼不能浪费,最后还是需要长期保存,得为冬天食物匱乏时做准备。 路易斯突然想到一个可以长期保存鱼的方法,他想试看看。 第19章 熏鱼 傍晚的余暉洒在赤潮领。 温泉附近的熏制棚內,数条熏鱼悬掛在木架上,金黄的外皮微皱,散发著浓郁的烟燻味。 路易斯站在一旁,目光审视著这些经过数小时熏制的鱼。 接著用手指轻轻按压了一下表面,乾燥弹手的触感让他满意地点点头。 “大、大人……”萨丽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开口,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她的眼神里带著紧张,生怕自己的熏鱼做得不够好。 路易斯闻言抬起头,夸奖道:“熏製得不错,鱼的质感和顏色都很好。” 萨丽猛地鬆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紧张的笑容:“都、都是照您教的法子,没、没您的指导,我们哪做得出来。” “是你们手巧。“路易斯隨手撕了块鱼肉扔嘴里。 鱼肉虽然干硬,但在咀嚼时浓郁的烟燻香气便在嘴里缓缓散开,味道还不错。 站在一旁的希尔科抱著手臂,疲惫地打了个哈欠,黑眼圈都快掉在地上了。 倒也不是路易斯刻意压榨他,只是谁让整个领地就他俩识字呢? 所以只能勉强他996了。 今天为了安慰他,將他带过来吃鱼。 “喂,尝尝。“路易斯顺手递过条熏鱼。 希尔科疲惫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兴趣,也咬了一口:“味道比想像中好。” “这可是萨丽的努力成果。”路易斯夸奖道。 听到自己的名字,萨丽顿时有些慌乱,连忙摆手:“不不不,能熏制这些鱼,都是按照您叫我做的,我哪懂这个……” 路易斯静静地听著萨丽的话,目光却落在熏鱼上。 赤潮领位於寒冷的北境,食物资源有限。 渔业虽是重要的补给来源,但每年冬季和早春,河流几乎封冻,渔获基本没有。 为了避免陷入饥荒,他必须找到一种有效的保存方式,让食物度过漫长的寒冬。 於是路易斯想到了一个创新的方法——利用地热熏制鱼类。 “温泉熏鱼?真的能行?”当初希尔科听到这个计划时,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比起单纯晾晒,这样能去掉更多水分,延长保存时间。”路易斯解释道。 不管怎么样,这个方式总是值得尝试的。 於是他挑选了心细手巧的萨丽,让她带领妇人们进行初步尝试。 第一步,处理鱼体。 首先剖开鱼腹,去除內臟,但必须保留鱼皮。 鱼皮不仅能防止熏制过程中鱼肉散架,还能锁住香味,使熏鱼口感更佳。 接著用粗盐醃製,时间从数小时到一天不等,视天气和湿度而定。 这样既能去腥提鲜,也能去除一部分水分,为后续熏製做准备。 第二步,搭建熏制架。 在温泉区域,用树枝、竹条和藤条编织出一排熏制架。 她们还在架子两侧加装了简易的防风与保温设施,让温泉蒸汽能够最大化地渗透鱼肉,同时防止热量散失。 第三步,熏制过程。 地热资源並不稳定,因此熏制时间被分为2至3天,分多轮进行。 火候过高会使鱼肉变硬,过低则难以保存,因此每一批熏鱼都必须仔细调整时间与温度。 这一切看似繁琐,但经过这段时间萨丽的不断尝试,但已经取得了小规模的成功。 悬掛在熏制架上的鱼,已经是赤潮领的过冬希望之一。 路易斯微微点头:“已经可以加大规模了。” 萨丽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和手下的妇人们为此已经辛苦了好几天。 在这个以武力为主的世界,妇人的地位一向不高。 若能承担熏鱼的重任,她们在赤潮领中的地位也能提升不少。 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问道:“领主大人,您是说要让我们来负责熏鱼的工作?” “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不是吗?”路易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从熏鱼架扫过,“如果规模扩大,经验丰富的人自然要负责这件事。” 萨丽的心跳加快,忍不住攥紧了围裙,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多谢大人!”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弯腰行礼,声音里带著一丝颤抖。 路易斯笑了笑:“是我要感谢你们。” 这时一名骑士走了过来,在路易斯耳边悄声报告到:“兰伯特大人回来了。” 路易斯的眼神一亮,这可是双喜临门。 他当即快步朝居民区的方向走去,迎向了刚踏入居民区的三人。 兰伯特单膝跪地,低声道:“不负使命。” 路易斯微微頷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稳重的兰伯特总会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辛苦了。”他沉声道,隨即目光扫过身后的另外两名精英骑士。 他们虽然比兰伯特稍显疲惫,但没有一人抱怨旅途的艰辛。 “详细的匯报明天再说。”路易斯露出温和的笑容,“今晚好好休息,明天的表彰大会,你们都会得到应有的奖励。” 三人同时行礼,態度恭敬道:“是!” “把种子留下,你们便去休息吧。” 三名骑士毫不迟疑地將包裹交给侍从,带著旅途的疲惫离开了。 运用斗气长途跋涉,哪怕是精英骑士,也难免感到身心俱疲。 路易斯目送他们离开,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这才转身向办公室走去,侍从抱著大包小包的种子紧隨其后。 一包包种子整齐地码放早办公桌上,皆是此次採购的成果。 路易斯挥了挥手,示意侍从退下。 等到门扉轻轻闭合,他才迈步走向桌前,根据情报系统的提示找到自己想要找的种子。 他轻轻捻起一颗,放在手上端详。 种子程红褐色,表皮光滑,乍一看与普通的蔓越莓种子並无二致。 若不是自己有情报系统,恐怕也会把它当成普通的种子。 但它绝对不普通。 这正是霜血赤莓,北境极寒之地魔化的特殊水果。 食用后不仅能强健体魄,对骑士的斗气凝练更有奇效。 这意味著,一旦成功培育,不仅能成为赤潮领的独有特產。 更能成为各大贵族竞相爭夺的战略物资。 路易斯看著种子,仿佛看见金山银山在招手。 第20章 表彰大会 距离路易斯来到赤潮领,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了。 此刻他正站立在临时搭建的木质高台上,俯视著下方聚集的民眾。 十二名身披铁甲的骑士们分列两侧,他们刻意保持著整齐划一的站姿,让领主的身影在火光中更显威严。 “呜!” 隨著號角声划破夜空,赤潮领的表彰大会正式开始。 三十余名赤潮领骑士单膝跪地。 他们左拳抵胸,右手握著骑士剑,齐声朗诵著路易斯提前编写的誓言: “吾等信仰龙祖,追隨赤潮之主! 忠诚於路易斯·卡尔文,誓以鲜血与汗水捍卫赤潮之荣光!” 鏗鏘有力的誓言响彻广场。 接著整个广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士兵们敲击盾牌,农民们高举锄头和木杖,连孩子们也跟著激动地吶喊。 路易斯微微抬手,示意眾人安静。 喧囂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位年轻的领主身上。 路易斯这才缓缓开口:“我们来到赤潮领已经一个月了,一个月前这里还是一片荒芜的贫瘠之地。 我们还面临著贫穷、飢饿、风雪、野兽袭扰等考验。”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领民。 “但如今我们已经度过了第一阶段的危机,这多亏了你们。 是你们建起了第一个避寒的房屋,让孩子和老人不再露宿风雪。 是你们在河里捕捞起第一条河鱼,填饱了兄弟姐妹们的肚子。 是你们开垦出第一块农田,播撒下第一批种子,让这片贫瘠的土地拥有了希望。”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路易斯慷慨激昂,“是你们的汗水,让这片冻土开始焕发生机!” 人群中,大部分人闻言握紧了拳头,激动得红了眼眶。 他们何曾听过领主把功劳归给平民?往日里能不被鞭子抽打已是万幸。 路易斯目光扫过广场上的民眾:“当然有功就有赏,在赤潮领不论你是谁,若你足够努力,足够忠诚,就会得到应有的回报。 接下来,我要表彰那些为赤潮领做出卓越贡献的英雄们。” 话音落下,整个广场瞬间安静,所有人屏息凝神,目光紧紧锁在高台上的那道身影。 “农务官米克。” 那个总佝僂著背的中年男人踉蹌上前,沾著泥点的旧皮靴在木阶上打滑。 可当他仰头望向领主时,几十年年未挺直的脊樑变得笔直。 “米克,你优化了土地耕作方式,使这片贫瘠的土地焕发生机。” 路易斯伸手指向远处那片已初具规模的农田。 “因此我正式晋升你为农业总管,赋予你更大的农田管辖权,並赐予你一片额外土地,用於试验种植。” 眼泪从米克的脸上滑落:“感谢大人。”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许多农夫激动地欢呼。 “工匠代表麦克。” 一个皮肤被太阳晒得黢黑的老人大步走上台,脸上满是骄傲。 “你在建筑设计方面展现了非凡的才能,使得赤潮领的房屋更加坚固更加保暖,为领地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路易斯指向广场周围的那一排排半地穴式集体居所。 “因此我决定赋予你带领工匠团队的权力,同时给予更多的资金支持。” 麦克激动得颤抖:“属下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渔业官卢克。” …… 接下来有十余人被叫到台上,他们的身份各式各样,有骑士、工匠、猎人、农民…… 这些人出生大多卑微,甚至是奴隶。 路易斯走上前,亲手为每一位受奖者掛上特製的劳动奖章。 由於条件有限,那只是一枚路易斯让木匠精心雕刻的木头勋章。 然而授勋者却小心翼翼地捧著,生怕掉在地上。 颁奖完成,路易斯对著台下的人喊道:“这些人为赤潮领的繁荣付出了汗水和鲜血,做出了巨大贡献,让我们以掌声感谢他们!” “哗哗哗!” 雷鸣般的掌声骤然响起,迴荡在整个广场。 这些受奖人挺直了脊背,眼中满是激动的泪水,胸口的奖章在篝火映照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他们只是普通的渔民、猎人、工匠,甚至是地位低微的奴隶。 而此刻他们站在所有人的瞩目之下,接受著赤潮领的最高褒奖。 这是他们这辈子从来没感受到过的感觉。 如果此刻路易斯让他们上刀山下火海,他们也在所不惜。 “当然,还有其他那些同样付出努力的人,我们也给予他们掌声。” 他的话音刚落,掌声再次响起,这次不只是为高台上的人,更是为在场的所有人。 因为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让赤潮领变得更加强大。 接著路易斯的目光缓缓扫过广场上那些衣衫破旧、身上还带著奴隶烙印的人们。 他们低著头,眼中闪烁著微光,心中充满不安和期待。 “今天我还將兑现我的另一项承诺。” 奴隶们的心跳猛然加快,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以下几人……” 路易斯开始宣读一连串的名字,都是过去一个月里在劳作、建设、开拓等方面表现出色的奴隶。 那些被点到名字的人,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直到身旁的人推了他们一把,他们才反应过来,颤抖著走上台。 “你们今日正式获得自由。” 路易斯挥手,骑士们上前將他们的奴隶证明一把火烧了。 他们直接泪流满面,跪地磕头,以这种方式感谢著路易斯的恩情。 但与此同时,那些尚未被解放的奴隶眼中闪烁著复杂的光芒。 有羡慕,有遗憾,但更多的是希望。 只要再表现好一些,下次肯定轮到自己。 “忠诚与才能,比血统更重要。”路易斯的声音迴荡在广场上。 “从今日起,赤潮领將建立定期奖励制度,凡是为领地做出贡献者,皆可获得相应的回报!” 这句话让广场沸腾了,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著希望的光芒。 改变阶级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而是可以靠努力爭取的现实! “为赤潮领的繁荣,乾杯!”路易斯举起酒杯。 烈酒映著篝火,染上一层火光。 “乾杯!” 所有人举起杯子,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第21章 希芙逃亡至赤潮领? 烤鱼的香气在空气中瀰漫。 妇人们端著一盘盘新鲜出炉的鱼肉。 领民围坐在一起,手里捧著刚烤好的鱼,边吃边交谈,时不时发出笑声。 “敬我们伟大的领主!”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 所有人纷纷举起酒杯,兴奋地附和道:“敬我们伟大的领主!” 酒杯碰撞,笑声此起彼伏。 坐在主位的路易斯看著这一切,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笑意。 比起在南方的贵族宴会上明真暗斗,他更喜欢在这里和普通领民一起围著篝火大笑、歌唱、跳舞。 也许是酒意上头,路易斯隨手接过一名骑士递来的木琴。 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拨出一串清脆的音符,唱起来自他家乡(地球)的小调: “雪绒,雪绒,清晨迎著我开放……永远祝福我家乡。” 广场上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聆听,仿佛被带入了那个遥远的地方。 待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欢呼声如潮水般爆发! “再来一首!”有人带头喊道。 “领主大人唱得太好了!” “再来一首!” “为领主干杯!” 结果整片广场的人都跟著起鬨,连最拘谨的骑士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路易斯摇头失笑,隨手抄起一块烤鱼咬了一口,任由欢声笑语在夜色中飘荡。 ………… 第二天,路易斯醒来时,晨光已经透过窗帘缝隙洒在房间內,空气中还残留著昨夜篝火的烟气。 “……大概是喝多了点。”他揉了揉太阳穴,略显疲惫地嘆了口气。 平日里他总是在黎明前就醒来,运行呼吸法修炼斗气。 但昨夜实在太过尽兴,连带著今早也难得地睡了个懒觉。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身侧,確认床铺另一半空无一人后,这才鬆了口气。 还好,没犯错。 洗漱完毕后,路易斯盘腿坐在床上,深吸一口气,缓缓运行起“潮汐呼吸术”。 斗气沿著血脉缓缓流转,但路易斯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的停滯感。 依旧是那个瓶颈,中阶正式骑士,寸步难进。 可恶,什么时候才能突破呢? 自己明明已经按照最严格的训练方式来修炼,但自己资质过於平庸。 靠单纯的训练提升境界,对他而言比別人要更困难许多。 要是能再找到类似北晶鱈鱼的东西就好了…… 废物系统,你给点力啊。 他没出息地想著,顺手打开了情报系统,看看今天更新了什么值得注意的消息。 【1:宴会过后,农务官米克向坦尼婭求婚,並且成功了。】 【2:冰原幼狼冷锋,打败所有被赤潮领饲养的幼狼,成为了它们的狼王。】 【3:原寒月部落小公主希芙逃亡至赤潮领,饥寒交迫的她昏迷在荒原上,將於下午五点被路过的霜冻白熊分食。】 第一条情报就让他微微挑眉,米克那老小子,居然老树开了?! 这位农务官整日与泥土为伴,满脑子都在思考怎么优化土地、增加收成。 没想到居然不声不响地把大事给办了。 坦尼婭,他记得这个女人,是个原住民寡妇,三十岁出头带著三个孩子,性格坚韧,做事干练。 米克能追到她,倒还真是让人意外。 “嗯,值得祝贺,看来赤潮领的人口又能多几个了。”他轻笑著摇摇头,为老伙计感到高兴。 第二条消息则很符合他的预期。 冷锋果然不负所望,在一眾幼狼中脱颖而出,直接当上了狼王! 路易斯一开始就对它有信心。 毕竟这头幼狼天生带著某种桀驁不驯的王者气质。 无论是体型、神態还是眼神,都与同龄的冰原幼狼不同,成为狼群的首领简直是意料之中。 “很好。”路易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是我挑中的战狼。” 然而当视线落到第三条消息时,他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寒月部落小公主,希芙? 逃亡至赤潮领? 这条情报让路易斯心头一沉。 关於寒月部落的情报,每日情报系统一直有给自己推送。 自从老酋长死后,那个部落便陷入了一场彻底的混乱。 老酋长家族被清理,长老会议失去权威,领將各自拉拢势力,派系斗爭愈演愈烈…… 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那就是: 整个寒月部落乱成了一锅粥。 但即便如此,路易斯也没想到,寒月部落的小公主居然会逃亡到赤潮领,还直接昏迷不醒。 最要命的是,下午五点她就要被霜冻白熊当成晚餐了! “这都什么事啊?”路易斯揉了揉眉心,嘆了一口气。 摆在路易斯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救,或不救。 他沉吟良久,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著。 不救? 毕竟寒月部落的事情复杂至极,希芙的出现有小机率可能牵扯出一系列未知的麻烦。 更何况她已经昏迷在荒原上,五点钟就要成为霜冻白熊的晚餐,死了一了百了,跟自己没半毛钱关係。 但最终路易斯还是决定出手。 第一,既然希芙已经逃到赤潮领附近,那说明她已经远离了寒月部落的权力斗爭,救下来风险不大。 第二,他虽不是圣人,但朴实的价值观让他无法袖手旁观。 一个无辜的小女孩,无论她的身份如何,如果有能力救下,他不可能见死不救。 否则良心上终究会过不去。 第三,儘管这个想法太遥远、太不切实际。 但万一哪天自己的实力足够,能借希芙的名义收服寒月部落呢? 当然,现在考虑这些还太早。 总之基於理性、善心,甚至一点点幻想,路易斯做出了决定——救人! “兰伯特。”路易斯叫来自己的守护骑士。 兰伯特很快走了进来,恭敬地低头:“领主大人?” “我要去打猎,让人准备一下。”路易斯隨口说道。 兰伯特微微一愣,有些吃惊地看著领主。 从来到赤潮领以来,这位年轻的领主从早到晚都在忙领地事务。 別说打猎了,连晨间散步都没时间,结果今天居然突然兴致勃勃地要去狩猎? 然而作为一名合格的侍从,兰伯特並没有多问,只是点头应道:“明白,我去安排猎人和骑士。” 第22章 打猎的时候,捡到美少女 儘管春天已经降临北境,但寒风依旧刺骨。 希芙的双手紧紧抓著韁绳,指尖早已失去了知觉。 胯下的战马喘著粗气,四蹄踉蹌,身上的汗水在寒夜中迅速结霜。 快……再快一点…… 身后,是寒月部落燃烧的火光,是她兄长用生命换来的时间。 不能回头,不能停下…… “往南跑,永远不要回来!” 西格尔的怒吼仍在脑海中迴荡,像钉子一样钉在希芙的灵魂深处。 西格尔死了,父亲、母亲、兄弟姐妹,都死了。 而她却狼狈地活著,像个被遗弃的孤魂,在这个没有归属的世界上游荡。 不知归处,只是不断往南逃。 食物早已吃光,希芙只能靠著河水解渴,靠著树皮和少量的野果勉强果腹。 几天过后战马终於体力不支,长嘶一声倒下时。 希芙也从马背上翻滚而下,重重摔在地上。 她想要站起来,可是连手指都动不了。 意识逐渐飘忽,脑海里浮现出西格尔的脸。 对不起,哥哥……我走不下去了…… 视线逐渐模糊,希芙的意识沉入黑暗。 ………… 赤潮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正向北行进。 猎人们神情专注,骑士们警惕地环视四周,都想在狩猎中好好表现一番。 毕竟,这次狩猎可是领主大人亲自带队。 而路易斯则披著厚实的狼皮披风,晃晃悠悠地骑在战马上。 荒地上出现一串杂乱的兽跡。 经验丰富的猎人立刻蹲下查看,低声道:“领主大人,前方有野兔活动的痕跡,而且不止一只。” 路易斯轻轻点头,缓缓抽出腰间的短弓,搭上箭矢,眯起眼睛凝视前方。 果然在不远处的一丛枯草旁,一只灰白色的野兔正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嗖——” 箭矢破空而出,速度快得几乎看不见轨跡,瞬间精准地穿透了野兔的脖颈! 野兔翻滚了一下,抽搐两下后便彻底失去了生机。 “好箭法!” “不愧是领主大人!” 猎人们和骑士们立刻鼓掌叫好,纷纷拍起马屁。 “领主大人果然文武双全,连打猎都如此精准!” “这等箭术,恐怕连王国的御前猎手都要自愧不如!” “如果我们北境行省有一百个这样的神射手,还怕什么蛮族入侵?” “是啊是啊!真不愧是天生的战士!” 甚至有骑士双手捧起野兔跑到路易斯面前,一脸敬仰:“领主大人,这只野兔该不会是野兽之王的后裔吧?否则怎会如此难射?” 路易斯嘴角微微一抽。 这群人……真的太会说了。 不过他並不介意,毕竟领主的威严和名望,有时候就得靠这些小小的“传奇事跡”堆积起来。 当然这次狩猎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藉口。 真正的目標,是那个即將被霜冻白熊吞噬的小公主。 以狩猎为藉口北上找人,只是路易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有著预言一样的能力。 当然路易斯也知道,身边的某些聪明人已经开始察觉到异常了。 他们不是愚蠢之人,早就察觉到自己的领主“运气太好了”。 从南方来到北境行省,他各种危机和机缘都能精准预知。 若说这只是巧合,谁都不会相信。 但在这个奇幻世界观,就算是路易斯直接告诉他们,自己有“每日情报系统”。 他们也理解不了这六个字代表这什么,毕竟这个世界可没有网文。 於是他们將这一切归结於龙祖的神恩。 “这次可真是大丰收啊!领主大人,您的箭术简直神乎其技。” “就是!就是!今天连龙祖都在眷顾我们。” “哈哈,等回去一定得好好庆祝一番。” 就这样这支队伍在说笑之间,一路行进,沿途收穫颇丰。 猎人们射杀了几头肥硕的野鹿,甚至还在冰河边捕获了一些罕见的寒地鱼类。 “偶尔这样放鬆一下……好像也不错。”看著眾人欢快的模样,路易斯也不禁露出了笑意。 忽然一名探路的猎人急匆匆地奔回队伍,脸上带著奇怪的神色。 “领主大人!前方发现了一个少女!” 猎人的话让整个狩猎队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疑惑地看向他。 “少女?”兰伯特皱起眉头,“荒野之中怎么会有少女?” “就在不远处,靠近冰河的地方。”猎人喘著气,脸上还带著一丝后怕,“她倒在雪地里,看起来已经昏迷了。” 找到了。 路易斯眼神微微一变,但仍保持著冷静的表情:“带路。” 当他们穿过一片低矮的树林,靠近冰河的地方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希芙。 少女仰面倒在冰冷的积雪上,微微蜷缩著,白色的短髮凌乱地散落沾著风雪。 她身上的兽皮大衣已经破旧不堪,肩膀和手臂裸露在空气中,冻得发紫。 几道未完全癒合的伤口可见她过去几天经歷的不易。 但秀气的面庞依然带著一丝倔强,即使昏迷也没有半分柔弱之態。 有经验的猎人俯身观察片刻,脸色一变:“领主大人,她是北方部落的人。” 另一位猎人仔细看了看她腰带上的纹饰,低声补充道:“寒月部落。” 空气一瞬间安静了几秒。 周围的骑士们忍不住交换了几道眼神。 寒月部落可是北境行省的大敌。 但路易斯仅仅看了一眼,便做出了决定:“带回去救治。” 骑士们没有犹豫,迅速將少女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匹战马上。 猎人们则带著满满一车的猎物,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踏上归途。 回到赤潮领后,少女被送入了一间空房间,交给一名略通医术的原住民土医救治。 路易斯沉默片刻,目光落在少女的脸上。 此刻她紧闭著双眼,嘴唇因失温而乾裂,眉头都微微皱著,像是正在和死神抗爭。 路易斯取出一瓶从家族带过来的生命药剂,递给医生:“给她服下。” 医生微微一怔,但还是將药液缓缓倒入少女唇间。 过了一会儿,她原本苍白的脸色似乎稍微恢復了一点血色,呼吸也比刚才稳了一些。 儘管仍旧昏迷不醒,但这条命大概是捡回来了。 “一瓶生命药剂挺贵的,希望她能醒来吧。”路易斯看著昏迷不醒的少女说道。 第23章 暴露身份 “唉,要是我们领地有一个人会配酸土就好了。” 路易斯坐办公桌后,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桌面,语气听上去像是在隨口抱怨。 但他的目光却时不时地扫向,坐在旁边小办公桌前的希尔科。 希尔科正低头奋笔疾书,统计著渔获量和熏鱼的產量,眼下的黑眼圈比昨晚更重了一分。 他听到路易斯的抱怨,猛地停下笔,手指按了按太阳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 听错了? 不,绝对不是幻听。 因为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五次听见路易斯这么说了。 就算他再怎么缺睡眠,也不至於听见五次幻觉吧? 希尔科的手微微一顿,终於確定了一件事。 这分明是故意暗示自己! 製作酸土,是每个链金术师的入门技能。 而他这个链金天才自然是懂的。 可问题是他的这层身份並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至少在赤潮领没有暴露过。 那么……路易斯是怎么知道的? 他脑子飞快地运转,试图回忆自己是否在什么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 还是说,自己根本掩盖不了那股链金天才的气质? 在他思考间,路易斯已经再一次开口,语气依然是那副无奈样子:“要是能自己做酸土就好了。” 这已经是第六遍了! 路易斯像唐僧般的念经,希尔科终於受不了了。 他深吸一口气,佯装若无其事地说道:“我略懂一些,以前在教会学堂学过一点。” 话音一落,希尔科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骗鬼呢!教会学堂怎么可能教製作酸土? 然而路易斯似乎对此说法深信不疑,甚至还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他颇为感兴趣地问道:“哦?是这样吗?那你能帮帮我吗” 办公室內,空气一度陷入微妙的沉默。 难道他真的信了?! 希尔科不动声色地瞥了路易斯一眼。 路易斯这副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被糊弄过去的样子。 反而像是你终於承认了吧,快点把酸土配好的期待眼神。 希尔科:“……” 路易斯当然知道,希尔科的链金学徒身份。 霜血赤莓这种植物,必须生长在强酸性的土壤中。 才能高效吸收营养,使果实饱满鲜红,有更好的提升斗气的功效。 若是土壤偏中性或硷性,营养便会被牢牢锁住,导致植株发育不良,叶片枯黄,甚至无法结果。 可问题是,如何调配酸性土壤,路易斯只懂个大概,根本不会具体的配比和处理方式。 但他知道谁会,希尔科,这个隱藏自己链金学徒身份的傢伙。 路易斯本想等对方自己开口,但眼下情况特殊,霜血赤莓的培育不能拖延。 可惜了,今天他必须得暴露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壁炉里燃烧的木柴噼啪作响。 希尔科低头看著自己桌上的帐本,思考著利弊。 最后,他缓缓嘆了口气,像是终於认命了一样:“可以,但我有个条件,每周让我休息一天。” 这次轮到路易斯沉默了。 对於现在人手紧缺的赤潮领来说,的確有点浪费人才的感觉,自己一个月都没休息一天。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在让希尔科这种工作强度下去,不知道哪天就会猝死。 路易斯嘆了口气:“行吧,成交。” 然后希尔科就抄了一个酸土配备清单给路易斯。 大多数材料在霜戟城的市场都能买到。 但其中一个名字却让路易斯的目光停留了片刻。 魔髓。 “你还真是敢开口啊。”路易斯失笑,抬头望向希尔科。 “我只是按照最標准的配比列出来的。”希尔科耸耸肩,“当然,你可以用替代品,但效果可能……” “没魔髓,酸土的效果会大打折扣吧?”路易斯直接道破。 希尔科摊了摊手,没有说话。 路易斯揉了揉眉心,魔髓这种东西,確实有些小贵。 这种东西赤潮领確实有,就在西北方向的矿区。 但想要开採,却有一些小小困难。 开採技术上倒还好说,哪怕是最粗糙的方法,让领民们拿著铁镐去矿脉敲一敲,总能先刨出一些来做酸土。 然而真正的问题並不在这里。 而是根据情报系统的提示,有几只冰霜巨人自开春以来,时常在矿区附近游荡。 冰霜巨人,这可是北境最令人头疼的魔物之一! 它们通常棲息在极寒之地,体型巨大,力大无穷,皮肤如坚冰一般坚硬,普通武器难以对其造成有效伤害。 更麻烦的是,它们还会操控寒气,能够製造出覆盖战场的极寒风暴,使敌人行动迟缓,甚至冻僵致死。 路易斯之前没有急於处理此事。 一方面是因为赤潮领此前处於发展阶段,重心放在农耕与生產上,根本无暇顾及矿区之事。 另一方面,矿区远离居民区,那些巨人並未对领地造成实质性威胁。 再加上当时对冰霜巨人的了解甚少,贸然出手风险极大。 因此他当时只是安排几名骑士潜伏观察,以便收集更多情报。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这个月来情报系统已经陆续提供了一些有关冰霜巨人弱点的信息。 而领地的发展也进入了稳定阶段,是时候主动解决这个隱患了。 既然必须要开採魔髓,那就顺便清理矿区,让这片资源彻底归於赤潮领的掌控! 路易斯思索片刻,立刻开始行动。 他先召来两名骑士,將希尔科的清单交给他们:“你们按上面的单子去霜戟城採购链金材料,越快越好。” “是!”骑士们接过清单,匆匆离去。 接著招来骑士队长兰伯特,对他说道:“兰伯特,召集所有骑士,准备战斗。” 兰伯特微微一怔,但没有多问,立刻沉声应道:“遵命,领主大人。” “目標,西北山脉,討伐冰霜巨人。”路易斯语气坚定,继续道,“务必全员集结,不得有误。” “是!”兰伯特乾脆地答道,隨即起身,大步离去。 很快赤潮领的骑士们便迅速集结,战马嘶鸣,浩浩荡荡地朝著赤潮领西北方向的矿区奔去。 第24章 屠杀冰霜巨人 路易斯站在一处隱蔽的山岩上,俯视著山谷下的一片开阔地。 四只冰霜巨人正在投掷巨石,然后用巨大的冰岩棍將巨石击飞,玩得不亦乐乎。 “他们是在玩棒球吗”路易斯吐槽道,但並未有丝毫放鬆。 这些庞然大物平均身高五米二,全身覆盖著冰晶与岩石碎屑交织成的天然鎧甲。 单看他们那肌肉虬结的纹理,就足以让人联想到恐怖的蛮力。 隨意挥动的冰岩巨棍足有六米长,砸落时甚至能在地面留下一道崩裂的沟壑。 更可怕的是冰霜巨人周身瀰漫著那一层淡蓝色的寒雾,这是它们的极寒领域。 如果普通人靠得太近血液循环都会迟滯,甚至直接被冻成冰雕。 还好只有四只,要是有四十只的话,路易斯得连夜扛著赤潮领跑路了。 紧张?倒也不至於。 他已经掌握了冰霜巨人的弱点,並且提前布置好了陷阱。 再加上这一次他带来了赤潮领大部分的骑士以及上百名士兵。 五十三名骑士对四只冰霜巨人,优势在我。 “都准备好了吗?”路易斯低声问道。 “是的大人,所有人都已就位。”指令官回道。 “很好。”路易斯微微頷首,“按照计划行事,让这些大傢伙,尝尝我们赤潮领的手段。” 他缓缓举起右手,五指併拢:“行动!” 指令官挥舞著大旗,埋伏在各处的骑士们同时行动。 “呜——!” 一声响箭划破天际,火焰拖曳著红色的轨跡,砸向冰霜巨人的身躯。 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惊扰,四只正在快乐玩耍的冰霜巨人愣了一下,隨即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巨大的脚掌猛踏地面,怒气腾腾地朝火焰方向走去。 “分开他们!”兰伯特高喊。 骑士们分成四组,分別从不同方向骚扰巨人,他们用长矛不断挑衅。 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地打在巨人最敏感的部位膝关节、面部、指缝、腋下…… 巨人怒吼著,抡起冰岩巨棍横扫,想要碾碎这些小虫般的敌人。 但骑士们早有准备,迅速后撤,利用地形与速度拖延时间,引导巨人们各自走向埋伏区域。 几分钟后,四只巨人已经完全分开,进入不同的陷阱区域。 “放!” 埋伏已久的陷阱组猛地甩出早已准备好的加重麻绳网。 沉重的绳索精准地缠住巨人的双腿。 巨人脚步一滯,挣扎著想要撕裂束缚。 隱藏在侧翼的骑士迅速突进,锋利的矛尖或长剑直刺巨人膝后薄弱的关节处! 噗! 长矛穿透它冰冷的皮肉,这里的冰甲最为薄弱。 每一次刺击都让巨人发出震天怒吼,痛苦地踉蹌后退。 “撤退,换位!” 战士们不恋战,迅速分散至不同方向,不给巨人反击的机会。 巨人发出痛苦的嘶吼,单膝跪地,挣扎的动作顿时变得迟缓。 另一边埋伏著的士兵用火把猛然投掷,烈焰舔舐著巨人身上坚固的冰甲。 很快它们的极寒气息开始动摇,冰甲表层逐渐被炙烤得碎裂开来。 嗖嗖嗖! 弓箭手趁机射出点燃的弓箭,箭矢划破夜色,直衝巨人的脸庞。 数支箭矢准確命中巨人的眼部和脸颊,火焰炙烤著它们的皮肉。 “吼——!!” 巨人痛苦地捂住脸部,剧烈挣扎。 “骑士们,准备!目標,心臟与咽喉!” “杀!!” 骑士们激活斗气,红色的斗气在他们的长剑与长矛上燃烧。 他们策马加速,如同一柄柄红色的利刃,狠狠地刺向巨人的心臟与咽喉! 鲜血喷溅,第一只巨人发出最后的惨嚎,身体轰然倒下。 当然其他小组,也不是都像这么顺利。 一处陷阱区域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吼! “吼——!!” 那是一头格外狂暴的冰霜巨人,它庞大的身躯挣脱了麻绳网。 粗壮的腿部只是稍微用力一踩,就让布满陷阱的地面震裂,碎石飞溅。 “糟了!这陷阱根本困不住它!” 领头的骑士脸色一变,刚要指挥队员重新包围,巨人却已经彻底暴怒! 只见它猛地张开双臂,仰天咆哮,周身的寒冰气息骤然暴涨! 一阵狂暴的冰霜风暴骤然席捲四方! 轰——! 暴风夹杂著无数尖锐的冰刃,瞬间覆盖整个区域。 寒风撕裂大地,骑士们猝不及防地被强风掀翻。 “啊!!” 两名见习骑士直接被捲入风暴,甲冑瞬间结上厚厚的冰层,整个人被冻得僵硬。 隨后狂风一卷,他们被狠狠甩向远处,重重砸落在岩壁上,失去了战斗能力。 另一名正式骑士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巨人挥舞的巨棍扫中。 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箏一般飞出数十米远,重重摔在地上,口中鲜血狂喷。 场面顿时陷入混乱! 但就在冰霜巨人准备再次挥棍扫荡时,一道红色的斗气骤然划破暴风雪,直直劈向巨人的手腕! 噗嗤! 炽热的剑气在巨人的寒铁肌肉上撕开一道狭长的伤口,深蓝色的血液喷溅而出,溅落在雪地上,迅速凝结成冰晶。 “砍它的腿!” 兰伯特怒喝一声,手中巨剑高高举起,裹挟著浓烈的斗气,直指巨人的膝盖! 两名精英骑士紧隨其后,三人呈三角突袭阵型,朝著巨人奔去。 “喝啊——!” 兰伯特的巨剑狠狠斩下,目標正是巨人膝后的关节! 咔嚓! 这一剑,深深嵌入寒冰鎧甲,切入肌腱,巨人那庞大的躯体剧烈震颤,险些跪地。 另一名精英骑士趁机跃起,长剑燃烧著火焰斗气,狠狠捅入巨人的肋部! 最后一名骑士则用力劈向巨人的脚踝,试图彻底破坏它的平衡! 三剑齐落,剧烈的疼痛让巨人暴怒至极,它发出一声撕裂天空的咆哮,想要再次挥棍反击! “拦住它!” 兰伯特怒吼,一脚猛踏大地,借力再次跃起。 巨剑反手横斩,剑锋精准地砍在巨人的手腕关节处! 咔嚓——! 骨裂声清晰可闻。 巨人握棍的手腕猛地一松,那根巨大的冰岩棍失去控制,从它指缝间滑落,狠狠砸在地面上,激起漫天冰屑! “现在!!” 身后的骑士们纷纷高举长矛,伴隨著震天的怒吼,所有武器同时刺入巨人的要害。 噗!噗!噗!噗! 寒冰般的血液飞溅,染红雪地,这只狂暴的巨人再也支撑不住,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彻底失去了生机。 第25章 战后 霜冻巨人的尸体横躺地上,庞大的身躯已然失去生机,空气中瀰漫著血腥的味道。 士兵们忙碌地收拾战场,而骑士们则在整理战友的伤势。 幸好准备充足,伤亡並不严重。 多数人只是轻微冻伤或擦伤,靠著隨身携带的药膏和绷带就能处理。 几名医师在一旁忙碌著,为伤者包扎伤口,涂抹温热的药剂,防止寒气入体。 但唯独那名被狂暴的冰霜巨人击飞的骑士,伤势极其严重。 他脸色苍白,嘴角留著鲜血,盔甲已经被巨人击碎,胸口深深地凹陷下去。 显然是肋骨断裂,內臟恐怕也受到重创。 儘管他还有微弱的呼吸,但能不能撑过去已然是未知数。 医师跪在他身旁,脸色凝重:“伤势太严重了,常规治疗根本救不回来。” 围在周围的骑士们神色不安,这可是他们的战友。 刚才还並肩作战,如今却奄奄一息地倒在这里。 “不能让他死。”眾人抬头,发现路易斯已经站在一旁。 他缓缓地从怀中取出一支深绿色的水晶瓶,瓶中液体散发著微微的光晕。 那是极为珍贵的生命药剂,能够快速修復伤口,甚至將重伤者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这种药剂,连贵族们都十分珍惜,不到万不得已,就不会使用。 路易斯但没有多言,单膝跪地,亲手將药剂倒入伤员口中。 药剂入口,奇蹟缓缓发生了。 原本微弱的呼吸逐渐平稳,苍白的脸颊泛起了一丝血色。 凹陷的胸口缓缓鼓起,断裂的骨骼开始癒合,撕裂的內臟组织也逐渐恢復。 他那几乎停滯的心跳再次恢復了力量。 生命的气息重新回到了这名濒死的骑士身上。 “性命无忧了。”医师鬆了口气,“但至於能恢復到什么程度,得看他的命运了。” 骑士们望著这一幕,目光复杂。 他们看向路易斯,眼中满是敬畏,没想到路易斯会將一瓶如此珍贵的药剂用在一名骑士身上。 对於路易斯的忠诚再次+1+1+1…… “领主大人……”兰伯特低声道,“这样的药剂,您不该浪费在他身上。” 路易斯站起身,淡然一笑:“他是为我而战,为赤潮领而战。用在他身上,怎么就浪费了?”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声音坚定:“为我效忠的人,我必不会轻易放弃。” 一时间,所有骑士都在沉默中挺直了脊背。 他们低头捂住胸口,用骑士礼回应,没有言语,却比任何誓言都更加坚定。 其实路易斯也很心疼这瓶药剂。 这是前往北境前,同父同母的姐姐偷偷塞给他的保命药剂,一共才三瓶。 第一瓶,给了昏迷不醒的希芙。 第二瓶,给了这个重伤的骑士。 如今他的手里,只剩下最后一瓶。 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些复杂。 说不心疼是假的,这可是能救命的东西,放在自己身上,关键时刻说不定能换回一条命。 可偏偏,他就这样用掉了,不过他倒也不是后悔。 希芙他救了,或许未来有一天,这位寒月部落的小公主能带来什么价值。 这名骑士他也救了,能让赤潮领的士兵们知道,他们的领主不会轻易拋弃他们,聚集凝聚力。 “算了,最后一瓶留著给自己吧。”路易斯轻轻嘆了口气,隨手將空瓶收进怀里。 接下来,便是论功行赏的环节了。 路易斯郑重地站在眾人面前,以领主的身份,亲手为每一个有功之人颁发奖赏。 “此次討伐,我们剿灭了四头冰霜巨人,所有人都有功! 若换作其他领主,或许不会特意举办论功行赏,但我不一样,功劳就该有回报。” 他话音一顿,看著眼前眾人期待的眼神,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不过,咳,我想你们也知道——我是真的穷。” 士兵们面面相覷,然后“噗嗤”一声,有人笑了出来。 路易斯无奈地耸耸肩:“不过,既然立了功,总得有点好处。” 话音落下,现场爆发出阵阵欢呼和鼓掌声。 奖赏很简单——鲜鱼、野味、粮食,还有少量的金幣,但没有一个人露出不满的神色。 因为他们心里清楚,路易斯已经做得够多了。 他不是一个只会空口承诺的领主,他愿意救自己的士兵。 愿意在他们浴血奋战后,哪怕手头拮据,也会尽全力给予奖赏。 更何况,绝大多数领主出兵討伐异族或魔物,根本不会给士兵、骑士们什么论功行赏。 打完了,回去休整就算恩赐。 但路易斯不同。 他们的领主会亲自站出来,认可他们的功劳,並许诺未来会补发更多的奖励。 这才是他们最看重的。 “为领主阁下效命,是我们的荣耀!” “愿龙祖庇佑赤潮领!” 所有士兵和骑士们毫无怨言,甚至心生感激。 高高兴兴地收下了这份並不丰厚的奖赏,脸上带著满足的笑容。 至於如何处理这些巨人尸体,是个问题。 北境缺乏食物,每一块肉都无比珍贵,若是普通的猎物,早已被剥皮取肉,送入熏制房醃製成干肉。 但冰霜巨人,毕竟是人形生物。 路易斯望著那些庞大的尸骸,心中有些抗拒。 更何况现在的赤潮领儘管物资有限,但也不至於到了要靠这种手段填饱肚子的地步。 “不食用,全部带回去处理。”他果断地下令。 骑士们没有任何异议,他们的领主向来行事有原则。 但拋弃尸体又未免太过浪费。 毕竟这些冰霜巨人的身体里蕴含著庞大的寒能,即便死去,其血肉仍然富含特殊的养分。 想到这里,路易斯忽然灵光一闪:“既然不能吃,那就让它们物尽其用吧,可以做成肥料,用来施肥。” “肥料?”兰伯特微微一愣,隨即若有所思地点头。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巨人的血肉富含魔素,若经过处理,应该能大幅改善赤潮领的土地贫瘠问题。 “带回去,交给农务官米克处理。” 於是士兵们开始清理战场,將巨人的尸体拖上简易的木架,用马匹缓缓运回赤潮领。 第26章 肥料与种子 隨著冰霜巨人的尸体被拖走,战场上的血腥气息终於缓缓消散。 可对於路易斯来说,这次行动真正的目標才刚刚开始,那就是开採魔髓矿。 魔髓作为爆炸链金物的核心材料,可是十分稀有的。 哪怕在整个北境,甚至整个铁血帝国,这样的矿藏也是屈指可数的存在。 好在这片矿藏被埋藏得极深,所以一直没有被发现,不然也不会轮到路易斯。 而且若非每日情报系统的指引,路易斯也绝对不可能找到它。 骑士们驻守在外围,一队领民手持铁镐、手套和简易防护具,缓步进入矿区,开始谨慎地开採。 一锹锹碎石被挖开,伴隨著“当”的一声脆响,隱匿在矿层之下的深紫色晶石终於露出了一角。 那是一种散发著幽幽光芒的矿石,透著神秘的能量波动。 “先取一小部分,按照希尔科的建议,调试酸土配方。”路易斯吩咐道,“剩下的暂时封存。” 他並没有急著下令大规模开採。 毕竟这需要专业的人员,矿道加固、开採技术、链金提炼,每一样都不是轻易能解决的。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之前寄给父亲的信中,便特意提到了这方面的需求。 如果父亲愿意派遣人才协助,那自然是最好的情况。 否则路易斯就得自己想办法从外部招揽有经验的工匠了。 ………… 春日的阳光洒落在赤潮领的农田上,微风带著新芽的清新气息。 路易斯站在高处,俯瞰著这片渐渐恢復生机的土地。 几个星期前,这里还是一片刚播种的荒田。 如今黑麦已经破土而出,土豆的嫩叶探出地面,芜菁的幼苗也隨风轻轻摆动。 “看来今年的收成,应该不会太差。”他嘴角浮现一抹满意的笑容。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米克一路小跑而来,带著几分忐忑不安。 他虽然已经求婚成功,但还没有正式向领主稟告。 作为曾经的奴隶,米克心中仍残存著某种对於主人的恐惧。 他如今虽是自由民,可在他看来,婚姻大事依旧需要得到主人的首肯。 倘若路易斯不愿意呢?倘若他不赞成呢? 这些念头在米克脑海中盘旋,让他的脚步比平时沉重了几分。 然而还未等他开口,路易斯便露出一抹淡笑,朗声说道:“米克,恭喜你求婚成功。” 米克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还没说呢!领主大人怎么知道的?! 震惊、恐惧、不可思议,各种情绪在心头翻滚,他甚至下意识地想跪下去。 然而一只白皙的手扶住了他。 路易斯皱了皱眉,语气不容置疑:“米克,你现在是农业总管,別再动不动地下跪。” 米克猛然回过神,眼眶微微泛红,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却被路易斯递过来的一份礼物打断了。 这是两条熏鱼。 用一根细绳繫著,甚至还打了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 米克愣住了。 “这是贺礼。”路易斯淡淡地说道,“虽然最近手头紧,但我觉得还是得给一点贺礼。” “……” 米克紧紧地握住这份礼物,嘴唇颤抖,最后忍不住,泪水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领主大人这样祝福。 原以为自己需要小心翼翼地请求领主的同意,或许会被责备,甚至会被要求付出某种代价。 “別哭了。”路易斯拍了拍米克的肩膀,“这不是件好事吗?” 米克吸了吸鼻子,拼命点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好了,情绪调整一下,我还有正事要跟你谈。” 米克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擦掉眼泪,站得笔直:“请您吩咐!” 路易斯微微偏头,示意他朝后方看去。 米克下意识地顺著视线望去,然后他的眼睛猛地睁大,倒吸了一口冷气。 四具庞然大物倒在农田边,残破的身躯被砍得千疮百孔,冰霜覆盖的肌肤已经开始融化,露出暗蓝色的血肉。 “这……这么大的尸体……”米克喉结滚动,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別发愣了,我要你把这些尸体处理成化肥。”路易斯笑道。 “化,化肥?”米克惊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他何曾听说过用冰霜巨人的尸体来做化肥的?! 路易斯的语气却带著几分理所当然:“冰霜巨人的肌肉富含矿物质,好好利用,说不定能给庄稼带来奇效。” 米克嘴角抽搐了一下,但脑子已经开始高速运转,思考如何处理这四座“肥料山”。 但他的震惊尚未完全褪去,路易斯接下来的话又让他的精神再度绷紧。 “还有这个。”路易斯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布袋,郑重地递给米克。 袋中装著的是霜血赤莓的一半种子,因过於珍贵,路易斯不敢冒险,只能先试探性地栽培一部分。 而之所以交给米克,是因为情报系统曾经说明,米克拥有惊人的种植天赋。 路易斯相信只要將种植方法交给他,至少会种得比自己好上几倍。 米克连忙伸手接过,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看,像是普通的果实种子。 “这……这是……” “霜血赤莓的种子。”路易斯也没有详细介绍:“反正十分珍贵,一颗种子价值几百金幣。” 米克眼睛猛地睁大,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一颗种子可以买几百个自己这样的奴隶了! “这东西……要交给我来处理?”米克手都有点抖了,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毁了这些珍贵的种子。 路易斯点点头说道:“这批种子非常稀少,必须精心培育,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隨时找我。 我已经让人研究合適的酸土配方,但还需要时间。所以你现在的任务是先把这些种子埋入冰中,开发它们活性。” “好、好的!”米克连忙小心翼翼地捧著种子,“我一定会好好照料,绝不会让它们有半点损伤!”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快步跑来,对著路易斯说道:“大人,之前救回来的女孩醒了。” 第27章 希芙甦醒 意识在混沌与现实之间游移,像是沉入了深海,又被缓缓拉回水面。 希芙缓缓睁开双眼,模糊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木质天板,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烟火气息。 她的身体被温暖的被褥包裹著,肌肤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舒適的温度。 本能的防备让她迅速扫视四周。 这是一间木屋,墙壁和屋樑简陋却整洁,几张简单的木桌椅,还有一个燃著温暖火光的壁炉。 好在没有囚禁的锁链,也没有明显的武器。 希芙试图翻个身,但她便感觉到身体根本不听使唤,虚弱得连稍微挪动一下都异常吃力。 糟糕!这副身体根本动不了! 这让她的心不禁沉了沉。 然后悲惨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寒月部落的覆灭。 兄弟姐妹、父母皆因叛变而惨死。 最后一位兄长为了掩护她逃走,与敌人同归於尽。 她闭上眼睛,悲痛袭上心头,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让她喘不过气来。 “至少我还活著,还有报仇的机会!” 她咬紧牙关,强忍著眼眶的酸涩,努力平復著情绪。 就在这时,木门“嘎吱”一声被推开。 希芙猛然睁开眼,警惕地望向门口。 她本以为会看到陌生的士兵、贵族,或者那些屠戮族人的凶手。 然而进来的却是一位身形消瘦的中年妇人,看上去四十多岁,脸上带著皱纹。 她穿著朴素的布衣裳,手里端著一个托盘,里面是一碗粥和一杯温水,蒸腾的热气带著一丝食物的清香。 见希芙醒了,妇人眼中闪过惊喜:“哎呀,总算醒了,你这孩子命真大。” 中年妇人轻轻托起希芙的上半身,让她靠在柔软的枕头上。 隨即端起一杯温水,缓缓地凑到她嘴边,语气温和说道:“先喝点水,润润嗓子,你已经昏睡好几天了。” 犹豫了片刻,希芙最终还是微微张开嘴,让妇人將杯沿贴近她的嘴唇。 温水缓缓流入口中,喉咙那股烈焰灼烧般的感觉终於得到了些许缓解。 希芙忍不住轻轻吞咽,意识也隨著水流的滋润变得逐渐清明。 “慢点,別急。”妇人语气带著几分心疼,“可怜的孩子,肯定是吃了不少苦……” 希芙的睫毛微微一颤,眼底掠过一抹晦暗的情绪,却没有开口回应妇人的话语。 “要不是领主大人派人救了你,你怕是要被野兽叼走了!”妇人一边轻拍她的背,一边开始自顾自地嘮叨起来。 希芙闻言微微垂眸,指尖悄然收紧。 领主大人? 是南方的贵族?! 她心中升起警惕,脸上却依旧保持著沉默。 妇人也没有发现她的心理变化,继续絮絮叨叨:“你別害怕。我们领主大人虽然年轻,但可是个了不起的人,而且心地善良,见不得可怜人。 你不知道吧?他连受伤的奴隶都会救下,我们这些流民都受到他不少关照呢。” 她说得轻鬆,可希芙心里却越发不安。 她竟然被南蛮子的贵族捡回来了! 从小到大,她听过无数关於帝国的传闻。 他们是狡诈的侵略者,个个冷血无情,喜欢用谎言欺骗弱者,再无情地吞噬一切。 而现在她却落入了这样的人手里,希芙心里却越发不安。 首先绝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儘管如今自己的家族已经覆灭,但她前寒月部落公主的身份依然具有极大的价值。 对有权利的人来说,她是一个很有用的政治筹码。 甚至可能被送到帝国的王庭,成为某个贵族的玩物。 希芙绝不能接受这样的命运。 那么,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她的手指微微蜷缩,心里不安地跳动著。 直接逃跑? 希芙迅速否决了这个想法。 如今她的身体根本动不了,更何况她对这里的地形毫无了解。 贸然逃走不是死在路上,就是被抓回来,到时候她的处境只会更糟。 假装顺从? 或许这是一个选择。 可以先装作听话,暗中观察这里的一切,然后再寻找合適的机会逃脱。 但这样一来就必须谨慎行事,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能让对方察觉她有逃跑的意图。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必须弄清楚这位“领主大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他真的如那个中年妇人所说,是个心善的人,那或许自己能有一些喘息的空间。 但如果他只是表面仁慈,內心同样冷酷无情,那么她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无论如何,她不能坐以待毙。 在她胡思乱想时,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伴隨著侍卫的通报:“领主大人到了。” 希芙的身体下意识绷紧,指尖攥紧被褥,屏住呼吸。 她已经做好了,即將面对一个满脸横肉、色眯眯、浑身散发著浓烈香料味的帝国贵族的心理准备。 甚至已经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即將到来的场景。 如果对方羞辱自己,她就假装顺从,等待逃脱的机会。 然而当房门被推开,现实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走进来的,是一个黑髮俊朗的少年。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身形挺拔,衣著整洁大方,既没有奢华得过分,也不显得寒酸,一切都恰到好处。 他没有浓烈刺鼻的香料味,没有夸张浮夸的金饰,也没有残暴嗜血的气息,甚至带著几分清爽利落。 眼神带著审视,但不是居高临下的那种蔑视,甚至眼里还透出一丝温和? 希芙愣住了一瞬。 这是……铁血帝国的贵族? 这和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完全不符! 在她的认知里,帝国的贵族要么是肥胖贪婪的酒囊饭袋,要么是冷酷无情的屠夫,他们嗜血、傲慢,视北地异族为畜生。 可眼前这个年轻人,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人。 但她很快回过神来,心中警铃大作。 不能被表象欺骗! 这个男人或许只是比其他南蛮子更擅长偽装。 他的外表乾净、举止优雅,但这並不代表他没有野心或算计。 因此她必须更加小心! 希芙压下心中的疑虑,低垂著眼瞼,不动声色地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 第28章 白毛美少女 房间里一片沉默,只有壁炉中木柴燃烧的轻微噼啪声。 路易斯站在床边,看著面前虚弱的少女。 她的皮肤比帝国人更苍白一些,带著北方特有的冷色调。 银白色的短髮微微凌乱,眼睛是深蓝色的,有种神秘感。 虽然身形纤细,却有肌肉线条隱藏在紧绷的肌肤下,像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而且即便身处困境,她的目光不卑不亢,带著不易察觉的防备。 路易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希芙静静地看著他,没有回答。 “你是从哪里来的?” 依旧沉默。 “要去哪里?” 火光映在少女平静无波的脸上,她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依旧沉默著。 一旁的好心大婶嘆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希芙的手。 她语气带著些许心疼:“可怜的孩子,別怕,我们这里都是好人。领主大人救了你,可不会害你。” 希芙的心思却在急速运转。 她很清楚,如果隨便编造身份,很可能会被戳穿。 而如果试图逃避问题,反而可能引起对方怀疑。 她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装傻,一问三不知。 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索性顺水推舟地沉默下去。 出乎意料的,对方的反应竟然比她想像的还要善解人意。 路易斯假装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片刻后,似乎得出了某种结论,淡淡道:“看来是失忆了?” 希芙愣了一下,没想到路易斯会主动给出这样一个解释。 她微微垂下眼眸,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默认了这个说法。 路易斯看著她的银白色长髮,若无其事地说道:“既然失忆了,那就先留下来吧。” 然后他略微思索,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你的头髮是白色的,以后就叫『小白』吧。” 瞬间,希芙的瞳孔微缩,心中怒火腾地升起。 小白?! 她可是寒月部落的公主,从小接受王族教育,被父王教导身负尊贵血统,肩负著部族的未来。 现在却被一个南蛮子隨意取了个像宠物一样的名字?!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忍住怒火。 希芙告诉自己不能暴露情绪,不能让他察觉自己的真实身份。 於是她依旧保持沉默,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但她心中已经暗暗记下了这个侮辱她的南蛮子。 “识字吗?”路易斯隨意地问道,仿佛只是隨口一提。 正在克制怒火的希芙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但几乎在同一时间,她便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 这个反应太快了,太自然了。 在寒月部落,只有贵族阶级才有机会学习南方人的文字和语言。 因此儘管希芙的父亲极度仇视南方人,却仍旧请了一位南方教师来教导她语言与书写。 如今却成了一个可能出卖自己身份的破绽。 希芙抬眼悄悄观察路易斯的神色,试图判断他是否已经察觉了什么。 而路易斯似乎没有意识到她的失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你以后就当我的秘书吧。” “秘书?” 希芙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因为这个词她从未听过。 路易斯解释道:“就是帮我记一些东西,处理一些杂事的。不用担心,没什么难的,也不用做什么危险的事。” 希芙垂下眼眸,陷入思索。 秘书,听起来不像是奴隶、囚犯之类的身份,更不像什么危险的活计。 至少比起被关押、被拷问,甚至被直接处决,这个安排要好得多。 而且她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於是希芙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这个安排。 这不是屈服,而是隱忍。希芙告诉自己。 路易斯见状,嘴角微微扬起,隨后站起身:“你刚醒,先好好休息,等身体恢復了再说。” 说完他没有再多言,迈步走向门口。 希芙目送著路易斯的背影,指尖在被褥上微微收紧,眼神复杂。 这个男人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恶意,但也称不上真正的善意。 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一时无法判断,也不敢妄下定论。 但有一点她非常清楚,不管如何她的最终目標不会改变。 活下去,然后復仇! 另一边,路易斯走出房间,嘴角勾起一丝淡笑,似乎心情不错。 让希芙当秘书,的確是个不错的主意。 路易斯对於希芙隱瞒身份这件事並不在意。 他已经通过情报系统把希芙的身份了解了个大概。 她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什么都不是。 就算是到时候,有机会能利用希芙的身份,也不需要经过她的同意 而现在只要希芙现在身处自己的领地,在他的掌控之下,那就足够了。 路易斯甚至觉得希芙刻意隱瞒的態度有些可爱。 像一只被捡回来的流浪狗,嘴上不敢叫唤,眼神却时刻警惕,尾巴微微夹著。 既不愿意亲近,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宰了吃肉。 至於而她能写字,这是个意外之喜。 这样一来,希尔科的工作压力可以大大减轻,他终於不用天天抱怨自己被文书工作淹没了。 而且身边多一个白毛美少女,自己的工作心情总归是会好上不少的,对吧? 他心情愉悦地迈步向前,转身来到了工匠工坊,准备找麦克商量建城堡的事情。 赤潮领的建设如火如荼。 得益於半地穴式的集体居所的容易建造和奴隶们的辛勤劳作,一排排整齐的房屋拔地而起,半地穴式的集体居所已然成型。 可以称为北境建造史的奇蹟了。 如今骑士们已各自拥有独立房间,士兵两人一间,自由民三人一间,奴隶六人一间,而成家的住户甚至可以申请独立居所。 这样的居住安排,在贫瘠的北方领地已是天大的恩惠。 至少在冬天来临时,不会有人无家可归,被冻死在雪地里。 这在其他领地几乎难以想像,但在路易斯的治理下,这一切都已成为现实。 然而仅仅是安置领民还远远不够。 如今赤潮领的根基已逐步稳固,是时候调拨一半工匠和劳力,开始建造真正的领主城堡了。 第29章 愚公麦克 工坊內瀰漫著汗水的味道,各种敲击声的声音在空气中迴响。 各类工匠都在各自的位置上紧张有序地工作。 甚至学徒们也被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 整个工坊就像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每个环节都紧密配合。 赤潮领的工业雏形,正悄然成型! 路易斯看著这一切,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这次目標明確,直奔工坊深处,找到了工匠们的头领——麦克。 麦克正拿著锤子捶打木板,假装很忙的样子,掩盖刚刚在摸鱼的事实。 待到路易斯走近,他才放下工具,露出一脸兴奋的神情:“领主大人,怎么有空来了?” “是时候建城堡了。”路易斯直接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废话。 “建城堡?!”麦克瞬间兴奋,他可等这一天很久了。 “领主大人,给我五十年!我一定给你在北境建一个铁血帝国最大、最雄伟的城堡!” “五十年?我都七十岁了,你大概率都进棺材了。”路易斯无语。 他怀疑麦克是奇观爱好者。 麦克哈哈大笑:“死了我徒弟建,徒弟死了我徒孙建!” 路易斯嘴角微微一抽,忍不住吐槽:“你是愚公吗?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麦克挠了挠头:“愚公是谁?” 路易斯无奈摆摆手:“不重要,现实一点,咱们时间不多。城堡要儘快建好。建得快,功能必须有,防御最重要。” 他说著从怀里掏出一份自己画的城堡设计图,递给麦克。 图纸上標註了城堡各个区域的功能,十分详细。 “城堡要兼顾防御效能、功能融合和美学,但最重要的还是防御。80%的重点是防御,20%是宜居,绝不能为了舒適而削弱防御。” 路易斯指著上面详细的標註,介绍道。 麦克看了看图纸,脸色微妙,最后为难地说道: “领主大人,这设计很棒……不过这种石堡,最少也得十年。按照这个复杂度,三四十年都可能完不成。” 路易斯直接傻眼:“十年?三四十年?”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在高效方面考虑得非常周全,结果却发现自己的方案根本不切实际。 原本打算用最快速度建成一个足够坚固的城堡,没想到竟然连三四十年的时间都不够。 麦克看著他,笑得有些尷尬:“实话说,咱们的技术和工人数量,真要做到这程度,还得慢慢来。”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路易斯眉头紧锁,心中盘算著。 赤潮领如今已经有了些许规模,但对於外界的威胁,它依旧脆弱得不堪一击。 城堡並不是奢华的生活,而是生死存亡的屏障。 如今寒月部落整动乱,但一旦统一后,一定会南下的。 而且北境並不止这这个危险,还有更北边的冰川兽人,以及原本的雪国叛军等等危机。 这些危机像是一辆快速行驶的泥头车朝著赤潮领快速撞来。 路易斯没有时间再等十年、三十年了。 自己也不可能再等到年老时才入住这座理想中的城堡。 他改口问道:“有没有更快的替代方案?” 麦克愣了一下,支支吾吾地开口:“嗯……这个嘛……” 他看看手上的锤子,再看看周围忙碌的工匠,似乎想找出什么合理的解决办法,但最终只能无奈地摇头。 “俺也没读过书,没啥创新的头脑。”麦克苦笑著说道。 路易斯无奈地嘆了口气,摆了摆手:“算了,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 说完路易斯闭上了眼睛,开始在脑海中回想那些前世曾经看到的那些经典建筑形態。 城堡的高墙,碉楼的坚固,堡垒的厚重,一座座建筑都在他脑中循环,但这些都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资源来建造。 “不够好,不够快……”他低声呢喃。 突然路易斯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沉寂黑暗。 “土楼!”他脱口而出。 土楼,他记得前世家乡那种建筑。 那是客家人在躲避战乱时所建的独特居所,四面环墙、坚固耐用、容量大,能容纳几百人。 被誉为“东方古城堡”。 最重要的是,土楼修建起来快! “对!这就是我需要的!” 他迅速拿起手边的笔,在图纸上飞快地修改,將原本复杂的城堡设计,改成了一个大圆桶结构。 麦克站在一旁,眉头皱了起来:“这光禿禿的,没什么美感啊。” 路易斯直接翻了个白眼:“美感?美感有什么用,实用最重要!既能挡住敌人,又能容得下所有人,这才是关键!” 他將笔尖点在图纸上,讲解道:“你看,这种圆形结构,能够最大程度分散外来的压力,防御性强。 而且用土建材,成本低,速度也快,根本不需要耗费太多时间和资源!” 麦克无奈地摸了摸头髮,开始仔细观察路易斯设计的“城堡”。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路易斯说的確实有道理。 虽然这座“土楼”看起来简单粗獷,但它无疑是个既实用又高效的选择。 路易斯站在工匠工坊的中央,手中挥动著图纸,开始一一向工匠们说明自己的建筑计划。 “首先,选址很重要,”他指著图纸上一个標记了的地方。 “城堡最好靠近温泉地带,但不能太热,温泉的地热能为建筑提供天然採暖。 而且我们还可以在冬天,通过管道將温泉水引入地板下,地板会自带热量,冬天脚下都是暖的,等於天然的火炕。 这样,冬天就不用担心寒冷问题了。” 工匠们瞪大眼睛,完全没有想到还能有这种操作。 路易斯看到他们的反应后,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继续说道:“然后是防御外墙。我们要用厚1米石墙围成圆形结构再加上温泉黏土,铸成圆心土墙,这样足够坚固,且防御高。 內圈是木架住宅,巨木做立柱,横樑加固,分成多层居住区。 一楼用来储物,二三四楼居住,木梯用削好的树干做台阶,既简便又实用。” 他在图纸上画出简单的內部结构。 第30章 一封来自北境的信 路易斯继续讲解他的设计思路:“防御方面,大门会包上厚铁皮,这样不仅能防劈砍,还防火攻。 石墙顶部还能设计箭孔,能让我们的弓箭手可以从內隨时应战。 屋顶的隱蔽处预留沸油口,敌人一旦接近攀登,直接倾倒热油,烫死他们。 这些阴招能使土楼的防御力大大提升。” 最后他拍拍图纸,总结道:“石头围一圈,糊泥贴草皮,木架做內部,温泉水当暖炉,土楼城堡搞定!” 工匠们听得目瞪口呆,完全被这简洁又实用的设计震惊了。 然而更令他们吃惊的是,路易斯居然短短时间內就能设计出这么一套完整的建筑。 几个人甚至忍不住低声讚嘆:“领主大人,简直是天才!” 麦克沉思了一会儿,缓缓点头:“確实有可行性,建筑周期或许可以缩短到半年內,甚至更快…… 但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成功,因为这是一种新东西,史无前例。” “具体技术你们研究,尽力而为。”路易斯拍拍他的肩膀。 听到路易斯的话,工匠们纷纷开始低声討论起来,兴奋的气氛在工坊中蔓延开来。 这个大胆的计划如果成功,不仅能为赤潮领带来更强的防御力,还能进一步提升赤潮领在北境的声望。 就这样,赤潮领的土楼计划,正式启动。 ………… 卡尔文公爵像往常一样,起床后做了爱做的运动,舒展筋骨。 隨后洗漱、更衣,最后坐进书房,开始批阅堆积如山的信件。 大部分信件都是一些枯燥的事务,土地管理、经济调度、贵族间的联姻、矛盾调解…… 突然间,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特別的信上。 寄信人是路易斯·卡尔文。 这个名字让卡尔文公爵微微一愣,有些熟悉。 经过片刻的思索,他终於回忆起来,路易斯正是他的第八子,那个母亲早逝、天赋糟糕的孩子。 自己几个月前为了应付皇帝的开拓令,就隨手把他丟往了北境开拓荒地。 “唉,孩子太多,连都记住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卡尔文公爵嘆了口气,凡尔赛道。 如今他已经有十个女儿,十二个儿子,还有正在两位怀孕的小妾。 育儿方面,他一向秉承著数量取胜的策略,只要生得够多,总会有几个孩子能够成才。 而且这一招,確实行的通。 比如他的长子亚瑟,现在已经是帝国近卫军“龙血骑士团”的副团长。 下任卡尔文族长多半就是他。 公爵看著这封盖著卡尔文家族纹章的信封,心中略带一丝不耐。 这大概是一封求著回南方的信。 但既然已经寄过来了,还是看看吧。 信的內容一开始是,路易斯简单的报平安,说自己已经顺利抵达北境封地,各项事务都已经步入正轨。 隨后提到一条令人惊讶的信息。 路易斯发现封地內竟然蕴藏著大量寒铁矿,甚至还发现了极为罕见的魔髓矿。 卡尔文公爵看到这里,不禁轻笑了出来。 魔髓矿,都只有翡翠联邦才有这种大量矿山,而铁血帝国的魔髓矿屈指可数。 他觉得路易斯简直是走了狗屎运,而完全不相信这个孩子是凭眼光发现如此宝贵的资源。 但不管怎么样,这块领地的价值的確大大提升了,值得投入更多资源去发展。 而接下来信的內容,却让卡尔文公爵更加意外。 原本他以为路易斯会要求美食、美酒、美人……这些享受奢华生活的东西。 然而路易斯的请求却与公爵预想的完全不同。 他提出了一系列务实且实用的请求: 建筑类和採矿类的工匠,用於改进领地的基础建设,特別是矿区的开採与城堡的修建。 其次他要求提供粮食、各类种子以及牲畜。 最后特別提到滴血石,一种可以测试人们是否具备成为骑士潜力的神秘矿石。 “看来这小子,比我想像的要聪明得多。” 公爵微微挑眉,心里不禁对这个本来几乎被遗忘的儿子生出了一丝兴趣。 卡尔文公爵看完信的內容,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面。 最近的一些困境悄然浮现於脑海。 皇帝最近对於旧权贵採取的举措愈加严厉,八大家族的势力正被一一削弱。 而新的权贵接连崭露头角,利益的爭斗愈发激烈。 铁血帝国如今的政坛更是形势扑朔迷离,连他自己都开始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或许开拓北境是一条出路,他想著。 当然,让他往北境倾注大量支援是不可能的。 但利用路易斯所在的领地,在北境播下颗种子,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想明白这一切,卡尔文公爵对侍卫命令道:“让布拉德利过来。” 片刻一名老管家走进书房。 卡尔文公爵示意他坐下,隨后从桌上拿起那封路易斯的信,缓缓放到布拉德利面前。 “这是路易斯寄来的信件……”卡尔文公爵语气微微一顿,“他向我请求人才和资源,我考虑了一番,决定给他一点支持。” 布拉德利认真点头,拿起信件快速阅读。 卡尔文公爵继续道:“你就和队伍一起到北境,调查一下魔髓矿的具体情况,看看路易斯说的是真是假。还有你明白,魔髓矿可不能轻易暴露。” “好的,公爵大人。”布拉德利回答道,对於自己要被派到哪鸟不拉屎的地方毫无怨言。 “此外,我会给他一些有限的支持。调派几位经验丰富的工匠和建筑师,帮助他改进城镇建设。 还有一队骑士小队,帮助路易斯增加战力。再带上一些的资金、粮食、工具和种子牲畜等支持。 这些东西不算多,就当是给他一个机会。” 卡尔文公爵衡量了一会,接著说道:“如果他能治理好领地,家族会追加投资,若是他出现任何无能表现,家族立即撤回所有支持。 布拉德利,你负责秘密监视,確保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明白。”老管家布拉德利微微低头回道。 公爵站起身,缓缓走到窗前,眺望著北方。 “路易斯,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他轻声道。 第31章 敌袭 布拉德利的行动特別迅速,当公爵下达指令后,他没有丝毫拖延地开始准备出发北境的事宜。 了不到一天时间,他就带著一支精锐队伍踏上了前往北境的征程。 队伍由三名精英骑士、十名正式骑士,以及三十名见习骑士组成。 除此之外,还有几十位经验丰富的工匠,他们精通建筑、採矿、冶炼。 物资方面,同样准备得极为充足。 几十车粮食满满撞满,满载著麦粉、干肉以及醃製蔬菜。 確保即便北境条件恶劣,也能撑过最艰难的时期。 此外还有各类耐寒作物的种子整齐打包,以及数十头適合北境生存的牲畜。 黑角牛、寒地羊、耐寒战马,全都是经过精心挑选,能適应冰雪覆盖的严酷环境。 还有那颗滴血石,以及三千金幣。 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冬南行省,踏上前往北境赤潮领的漫长旅程。 ………… 路易斯的早晨如常,刚一醒来便习惯性打开了每日情报系统。 屏幕上更新了今日情报,他快速瀏览每一条。 【每日情报更新完成】 【1:卡尔文公爵的命令下,布拉德利率领支援物资启程前往赤潮领。】 【2:明日晚上开拓男爵约恩·哈维途经青岩裂谷遭遇土匪劫掠。】 【3:农奴罗密欧和原住民朱丽叶在农田里偷尝禁果。】 今天的第一条情报,便让路易斯的眼睛一亮。 没想到,他之前写给老登的信居然起了作用,让他注意到了赤潮领的潜力,真的爆出了金幣。 路易斯盯著那条信息的名字,“布拉德利……”这个名字在他的脑海里回想了一会儿。 他是卡尔文家族的老管家之一,在家族內颇有声望,几乎是家族事务中的核心人物。 路易斯没想到,这次卡尔文公爵居然派了他过来,说明公爵十分看重赤潮领。 至於具体会带来什么样的物资,情报並没有详细说明,但看样子肯定不会少。 而且布拉德利过来后,还能帮他处理领地的一些琐事自己以后也会轻鬆很多。 接著,他看到了第二条情报。 这让路易斯微微皱起了眉头,甚至有些震惊。 他认识约恩,算是原主在这个新世界中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在铁血帝国权贵家的子嗣都要在帝都进行训练。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原主由於天赋稀烂遭到其他贵族子弟排挤,而约恩因为笨拙常常被其他人嘲笑。 於是两只臭鱼烂虾经常聚在了一起。 约恩总是默默跟在他身后,称他为“老大”。 “开拓男爵?”路易斯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这几个字上,有些不解。 约恩的父亲哈维伯爵是近年来新崛起的贵族,家族虽十分富庶,但其只有两个孩子。 根据《北境拓荒令》,约恩根本不需要来北境这样艰苦的地方开拓领地。 然而情报显示他竟然被称为“开拓男爵”,这让路易斯感到有些困惑。 而约恩遇袭的消息让他感到不安,北境的资源匱乏,土匪向来猖獗。 虽然约恩肯定有骑士保护,但一不小心被抓、被杀也不是不可能。 於情於理,自己也要前往青岩裂谷,亲自去救约恩一命,毕竟这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 至於第三条,路易斯只觉得有点无奈。 现在年轻人玩得真大,居然敢在农田里犯错。 但作为领主,他也不打算管这些事,赤潮领多点人口反而有利於自己。 看完了所有今日情报,路易斯招来了兰伯特,直接下令:“集结骑士,出发青岩裂谷。” 兰伯特没有多问,利落地拍了拍胸甲:“明白,我会立即准备。” 话音未落,他已然转身,脚步迅速地朝外走去,开始召集人手。 ………… 青岩裂谷的夜风凛冽,吹得篝火噼啪作响,火光映照在一张圆乎乎的脸上。 约恩·哈维裹著一件貂毛披风,手里端著一碗热腾腾的麦粥。 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只毛茸茸的肥猫,此时他正一边喝汤,一边吹牛逼。 “你们知道吗?当年在帝都,那群贵族子弟仗著家里有权有势,简直无法无天!欺男霸女! 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我和路易斯联手收拾了?” 约恩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汤渍,得意地说道。 “那天,我们两个对上了一整个贵族圈的小团体,起码十几个人! 路易斯一拳揍翻了其中一个,我也不遑多让,直接拎起椅子砸过去,把对面嚇得屁滚尿流! 当然啦,路易斯很猛,但主要还是靠我!没有我,他可撑不住那么久!” “是啊,大人勇猛无比。”几个隨从骑士陪著笑,默契地没有拆穿约恩的夸张说法。 经过长期的了解,他们已经习惯了约恩,喜欢拙劣地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行为。 他们脸上勉强维持著恭敬的笑容,但心里却有些迷茫。 这位大人…… 真的能带领他们在北境立足吗? 他们一路上已经察觉到,约恩对於开拓领地的现实情况並没有太多概念。 他似乎认为带著六百多人,光凭一腔热血,就能在北境闯出一片天地。 可他们明白,北境的环境远比南方的贵族斗爭更加残酷,光靠“义气”和“胆识”可活不下去。 而身为这支队伍的领主,约恩却毫无警惕心。 甚至连巡逻安排都只是隨口吩咐了一句,便继续大笑著吹嘘自己的“英勇事跡”。 在他看来,自己手下有数十名骑士,近百名士兵,怎么可能遇到麻烦? 就在这时,几道道破空之音突然划破寂静! 数十支弩箭从裂谷峭壁两侧倾泻而下,箭鏃在空气中旋转著,带著森冷的杀意,精准地射向毫无防备的约恩队伍! 噗嗤! 一名士兵的喉咙被洞穿,挣扎著倒地,血液溅洒在篝火旁的石头上,瞬间染红了一片。 紧接著,一阵急促的狂奔声响起,披著白色披风的亡命之徒们从两侧峭壁猛然跃下,宛如夜幕中的幽灵,迅速冲入营地! “敌袭!!” 尖锐的喊声刚刚传出,一名亡命之徒已经如猎豹般扑倒了发声的士兵,匕首精准地划开了他的喉咙。 血液喷洒,大叫戛然而止。 营地陷入混乱! 第32章 来援 “杀光他们!抢走货物!” 带头的匪首挥舞著长刀怒吼,手下土匪纷纷爆发出斗气,战意高昂地衝杀而来! 而奴隶与农奴惊恐尖叫,纷纷丟下手中的乾粮和工具四散奔逃。 士兵们慌乱地抽出武器,试图组织防御,但箭雨仍未停止,一些人来不及举起盾牌,便被贯穿肩膀,惨叫著倒下。 约恩猛然惊醒,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满脸惊恐地看向四周的混乱,不知所措。 吹著牛逼,喝著粥,怎么就突然被土匪劫了! 骑士们迅速护住约恩,纷纷拔剑迎敌,银白色的斗气在剑锋上闪耀,战马扬蹄,狠狠冲向敌人。 “迎战!!” 两名骑士首当其衝,手中斗气迸发,剑刃流转著微光,挥剑劈向衝来的土匪。 锋锐的剑气直接將迎面扑来的两人直接斩飞,鲜血喷洒在泥泞的山道上。 然而这些土匪並非寻常之辈,他们之中多数是有修炼斗气的狂战士! 一个身材魁梧的土匪首领挥舞著巨斧,浑身繚绕著暗蓝色斗气,猛然横扫而出。 竟將一名骑士连人带马直接劈翻在地。 战马惨嘶,骑士的护甲出现裂痕,嘴角溢出鲜血。 就这样双方彻底廝杀在一起,斗气的光芒在夜色下不断闪烁,映出一个个杀红了眼的脸颊。 约恩试图冷静下来指挥,但眼前的局势已经失控。 骑士们虽勇猛,但配合默契不高,而且寡不敌眾,很快便被土匪们撕裂了防线。 “该死的!” 约恩眼睁睁看著自己的骑士被土匪首领一斧劈翻,接著朝自己奔来,心头猛地一颤。 怎么回事?!这些土匪怎么这么强?! 他们的攻击迅猛、配合默契,而且目標极为明確。 “老大,这小子好像挺值钱的!”一名土匪大声喊道,“要不要留下来换赎金?” “留他个屁!”土匪首领冷哼一声,“上头给的命令是带回去宰了祭祀!” 听到这句话,约恩彻底慌了。 他的辉煌征途刚刚开始,就要在这里结束了吗? 轰! 远处的山道上,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著,沉重的铁蹄声伴隨著震耳欲聋的吼声突然逼近。 “衝锋!!” 约恩猛地抬头,只见不远处的山道上,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士朝著战场衝来。 如一支雷霆之矛,狠狠刺入战场! 约恩一眼便看到在后方指挥的路易斯,他的黑髮隨风飞扬。 路易斯简直像是盖世英雄,脚踏七色云彩一般出现,让约恩激动得流泪! “老大!你在这里?!”约恩拼尽全力朝著路易斯大喊。 路易斯没理他,目光死死锁定敌军,一声令下:“动手!” 路易斯带领的这支骑士小队与约恩的队伍完全不同。 他们已经经过长时间磨合,如今已经配合默契,而且早已做好伏击准备,没有急於救援,等到敌人放鬆警惕、己方最危险时才出手。 给土匪来了一记最致命的打击! “杀!” 骑士们斗气全开,如雷霆般冲入战场,十几匹战马横扫而过,刀光剑影交错之间,鲜血飞溅! “拦住他们!” 一名土匪刚举起武器,一支燃烧著斗气的长枪便从远处疾驰而来,直接刺穿他的胸膛,將他死死钉在地上! 接著兰伯特一道剑气横扫而出,直接掀翻三四名土匪。 他们的身体在半空中翻滚,跌落地面时已是血肉模糊。 土匪们仓促应战,甚至有些连斗气都没来得及凝聚,就被接连砍翻。 剩下的匪徒彻底慌了,想逃跑,却发现周围早已被骑兵包围。 有些土匪侥倖逃出去,但战马的速度远远超过他们,刚跑出几步,便被长枪从背后贯穿,倒地不起。 骑士们完全不与土匪纠缠,战马衝锋之势不减,每一剑、每一枪出手,都有土匪倒下! 他们不是在战斗,而是在收割! 如死神般收割! “该死的!” 唯一还算有些实力的魁梧匪首怒吼一声,暗蓝色的斗气疯狂涌现,巨斧猛然横扫! 然而几名骑士迅速上前,长剑交错封锁住他的动作,盾牌重重撞击在他身上,將他逼退半步。 下一瞬,寒光闪过,利刃破开他的斗气防御,鲜血喷洒。 匪首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结局,最终无力地倒下了。 匪首死后,土匪再无抵抗之力。 战斗结束得快得不可思议,约恩甚至感觉刚才的噩梦只是幻觉。 路易斯骑在马上,目光冷漠地扫视著四周。 溃散的亡命之徒已被清剿乾净。 仅剩下二十余名俘虏,被五大绑地绑在地上,身上带著不同程度的伤口,神情却仍然充满恨意。 兰伯特走上前,低声道:“已经確认,他们都是『雪誓者』的成员。” 雪誓者,路易斯听过这个组织的名字。 一个源自北境雪国的反叛组织。 他们的祖先曾是雪国的战士,直到帝国大军征服北境,摧毁了他们的王庭,杀死他们的王族。 倖存下来的后裔隱匿在荒野之中积蓄力量,誓言终有一日血债血偿。 “原来是他们。”路易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隨即缓缓走向俘虏。 那群人见到他靠近,眼中燃起熊熊怒火:“帝国的狗……总有一天,你们都会血债血偿!” “杀了我们吧,总有一天,你们会被埋葬在这片土地上……” “你们这些侵略者,不得好死……” 一名俘虏目光凶狠,嘴里吐出满是仇恨的诅咒,隨后猛地朝路易斯吐了一口血痰。 旁边的骑士勃然大怒,一脚踹翻了他,剑锋架在他的脖子上,喝道:“放肆!” 可即便如此,这些俘虏仍旧死死盯著他们,眼中满是刻骨的恨意,没有丝毫屈服的意思。 路易斯沉默地看著这一幕。 这些人当了太久的土匪,而且深陷仇恨,根本无法被轻易驯服改造。 留下他们,只会成为不定时的祸患。 於是他不再犹豫,平静地挥了挥手,淡淡道:“全部处决。” 士兵们领命,將俘虏一个个拖到一旁,刀光闪过,血溅泥地。 第33章 雪誓者 路易斯看著不远处被拖去处刑的雪誓者,而约恩在他旁边嘰嘰喳喳。 这傢伙现在满脸崇拜,眼神亮得像只见到主人的小狗,围著路易斯转来转去,好像还摇著尾巴。 约恩笑得特別諂媚:“老大!这次要不是你,我的小命估计就要交代在这群亡命之徒手里了! 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当年在帝都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绝对不是池中物!现在果然这么厉害!” “少拍马屁。”路易斯瞥了他一眼,皱眉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啊?我不是来当开拓领主的吗?”约恩理直气壮地说道。 路易斯有些疑惑地盯著他:“以你的条件,不应该被派来北境。” 约恩撇撇嘴,理所当然地回答:“我主动申请过来的。” “哈?”路易斯都被他这句话噎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反正我家族的好处也轮不到我,还不如自己跑远点。”约恩耸耸肩,隨口道。 “而且你也在这里啊,我寻思跟著老大混,总比在家里当个无聊的小儿子强。” “你家老头同意了?” “当然不同意!但我主动提交了开拓申请,皇帝很快就批准了。”约恩得意地哼了一声,“这下不过来也不行了。” 路易斯沉默了一瞬:“……” 別人避之不及的北境,他居然主动送上门来? “我已经把领地选在你的领地旁边了,以后我们兄弟一起称霸北境,让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高攀不起!”约恩拍著他的肩膀,笑嘻嘻地凑近。 这话直接把路易斯逗乐了,他摇摇头问道:“行吧,你带了多少资源和人手?” “你小瞧我了,怎么可能不准备好?”约恩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六百多人,工匠、士兵、农奴都有,基本能自给自足,老头之后还会送些过来。” 接著他左右看了看,凑近路易斯,压低声音道:“而且我还有四千金幣。” 路易斯愣了一下,瞬间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 四千?这可是他现在家底的十倍! “真不愧是新晋土豪贵族。”路易斯忍不住感嘆。 约恩嘿嘿一笑,明显对自己的財力相当自豪。 他掏出一只沉甸甸的金袋子,啪地一声拍在路易斯手里:“这些小意思,老大你一定得收下,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路易斯低头看著硕大的一袋金幣,他估摸著有五十几枚,嘴角微微抽搐,抬眼看向约恩:“你当我是佣兵吗?” “別这么说!这是我对老大的敬意!”约恩连连摆手,一脸认真,“你救了我的命,这点金幣算什么?” 路易斯无奈地嘆了口气,但还是把金幣收了起来,毕竟自己现在確实有点穷。 “那你先去我那儿看看,顺便吃顿好的?” 约恩摆了摆手:“先不了,我得先把我的人安顿好。” “行,等你忙完了再过来。” 然后路易斯再与约恩聊了会,就便准备带队回赤潮领。 约恩站在营地前,大笑著挥手:“老大慢走,等我安顿好就去找你喝酒!” 路易斯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带著骑士们策马离去。 约恩目送他们远去。 直到队伍的身影消失在山道中,他这才收回目光,朝著他的骑士兴奋地吼道:“朝著我们的领地全速前进!开始我们的征途霸业!” 骑士们面面相覷,只得无奈应声。 ………… 冰冷的风呼啸而过,雪誓者的隱秘营地藏在北境群山之间。 几名铁血帝国贵族被倒吊在诡异祭坛上,痛苦扭动。 他们的嘴巴被破布堵住,只能绝望地瞪大眼睛,身上都划著名几道醒目的伤口。 血液从伤口渗出,顺著脸颊缓缓流入雕刻著诡异符文的祭坛。 “寒渊古神,请赐予我们復仇的祝福……”祭司低沉吟诵。 忽然间,地底传来一阵令人作呕的低沉蠕动声,似乎在回应著祭司的祈求。 紧接著一股令人战慄的阴寒从裂缝中瀰漫而出。 祭坛上的尸体开始迅速枯萎,血肉像是被无形的存在吞噬。 贵族的眼睛爆裂,七窍流血,化作一具乾枯的残骸。 站在高处的希罗冷漠地俯视著祭坛上的一切,面无表情。 他的视线落在那片血泊上,仿佛透过它,看见了多年前母亲倒在血泊中的模样。 四十年前,帝国的铁骑践踏了他们的家园,燃烧了他们的王庭。 年幼的他蜷缩在阴影中,只能看著母亲被士兵拖行、被剑贯穿,眼底满是不甘与痛苦。 想到这里指尖微微收紧,杀意涌动。 长老格罗姆缓步走来,披著厚重的灰色兽皮斗篷,浑浊的双眼中藏著深深的忧虑。 “希罗,有一队人马没有回来。”他声音里透著不安。 希罗的目光从祭坛上收回,低沉地说道:“我知道了。” 长老格罗姆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开口:“这样下去,我们终究会出事的。” 希罗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血债血偿。” 格罗姆嘆了口气,接著低声说道:“那个北蛮女巫不怀好意,她不过是在利用我们的仇恨,为她的部族铺路!” 希罗目光冰冷,声音低沉:“如果她能给我们武器,给我们復仇的机会,那又有什么关係?” “那我们又获得来什么,我只看见我们的战士在慢慢变少!”格罗姆猛地一拍拐杖,语气难得凌厉。 “够了!”希罗的脸色沉了下来。 格罗姆还想再说什么,但希罗已经挥了挥手,冷冷道:“把他带下去。” 两名雪誓者战士立刻上前,紧紧扣住格罗姆的手臂往后拖行。 格罗姆没有挣扎,只是深深看著希罗,最后冷笑道:“你会后悔的。” 希罗没有再看他,回头望向逐渐熄灭的篝火火焰。 母亲临死时的画面再浮现在眼前,血泊、哭喊、帝国士兵的冷笑…… “血债……血偿。”他再次低喃,嗓音低沉如冰冷的寒风。 火光彻底熄灭,希罗的眼神也隨之隱入夜色中。 第34章 白毛小秘书 希芙有些紧张,今天是她作为赤潮领主秘书的第一天工作。 她对路易斯並没有多少好感,甚至带著几分戒备。 在她眼里这位领主只是个披著温和外皮的帝国贵族,本质上和那些铁血帝国的丑恶贵族没什么两样。 她准时来到领主的房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正盘腿修炼的身影。 路易斯正在运转呼吸术修炼斗气。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这位年轻的领主,但比起第一次的在病房里相遇,这次她看得更仔细了些。 五官分明,身材修长,眉宇间透著一股沉静的气质。 他不像那些锦衣华服、身躯臃肿的贵族,反而更像是个学者,甚至在修炼时都透著一股冷静从容的专注。 这样的气质,確实让希芙一时间有些难以將他与自己印象中的狡猾帝国贵族划上等號。 但她很快收敛思绪,这傢伙恐怕只是装模作样,如果真的这么勤奋,实力不该这么低才对。 修炼结束,路易斯睁开眼睛,第一时间便看到了她。 “你来得挺早。”路易斯露出一个轻鬆的笑容。 希芙点了点头,没说话。 今天她穿著一件工匠作坊出產的普通皮袄,整个人显得干练利落。 路易斯隨意扫了她一眼,心想要是北境物资没这么紧张,给她配一套女僕装也不错。 但转念一想,算了现在还挺冷的。 况且自己也没那个让人伺候的习惯,整个赤潮领也没有什么专门服侍他的年轻女僕,只有一个负责打扫房间、洗衣的大婶。 “我不是在责怪你,只是等会儿我还有剑术训练,正式开始工作还要等一个小时。”路易斯解释道。 希芙依旧只是点了点头,没说別的。 接著路易斯便离开了房间,和兰伯特一起开始进行每日的剑术训练。 训练中,兰伯特沉稳持剑,攻势凶猛,每一击都精准而有力。 路易斯则更注重技巧,依靠灵活的步伐闪避,寻找反击的机会。 “脚步要更稳些。”兰伯特沉声提醒,隨后一剑直劈而下。 路易斯迅速侧身,险险避开,但兰伯特变招极快,剑势横扫。 逼得路易斯只能抬剑格挡,巨大的衝击让他连退数步,手臂微微发麻。 希芙在一旁观看,心中暗自评价:兰伯特的实力比自己强不少。 而路易斯的剑术还算不错,但也仅限於“还算不错”。 果然是个架子,她这样想著。 但她又发现,无论兰伯特如何进攻,路易斯都毫不懈怠,始终认真迎战。 “再来?”兰伯特问道。 “当然。”路易斯抹去额角汗水,重新摆正剑势。 希芙微微皱眉,这傢伙好像不是在敷衍,而是真的在努力精进。 剑术学习是路易斯每天必修的功课,自从来到赤潮领,他拜託兰伯特每天教授他一小时的剑术。 就这样,剑术训练在不断交锋与调整中度过了一个小时。 路易斯收剑,长长吐出一口气,用手背擦去额角的汗水,露出爽朗的笑容。 希芙微微侧目,这傢伙確实有些帅气。 “走吧,开始一天的领主事务。”路易斯看向她,语气轻鬆,“別那么紧张,秘书的工作其实很简单。” 他隨口交代了一些要点,最后总结道:“今天你的主要任务,就是陪我出行,记录我一天都工作。” 希芙点了点头,淡淡地回道:“明白。” 而路易斯作为领主的第一件事,便是到训练场上视察士兵的训练。 ………… 一百二十名士兵列成方阵,浩浩荡荡地绕场奔跑。 他们的脚步整齐划一,儘管气喘吁吁,却无人喊累。 “最后五圈!速度加快!” “动作!快!快!你们没吃饱吗?” “加油!继续跑!你们的能力远不止这个!” 骑士教官在一旁陪跑,嘴里不断喊著口號。 这套训练方式与铁血帝国其他贵族领地的训练方式截然不同。 其他贵族顶多训练体力和单兵冷兵器技巧。 这依赖传统的师徒传授,但往往训练零散,士兵们的基础往往很不扎实。 导致普通士兵上了战场只能沦为血脉骑士的炮灰。 但路易斯明白,这是一个低魔世界,就算是最强的传说骑士也做不到一剑斩敌破甲两千六百余。 最常见的见习骑士对上训练有素的士兵,顶多也只能以一个打而十个,相当於两个叶问。 然而培养起来,也比一名普通士兵男子难上百倍。 因此路易斯根据前世的知识,设计了一套更为系统的训练体系。 纯標准化训练,更注重士兵的团队协作和快速反应能力,並且特別强调战场適应能力。 这些士兵虽然没有斗气,但他相信经过这种训练,完全可以成为一支有战斗力的力量。 “立正!” 士兵们猛地止步,纷纷转身面向前方。 路易斯缓步走来,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威压,让所有士兵不由自主地站得更直。 “领主大人早上好!”士兵们齐声吶喊,声音震耳欲聋。 路易斯微微頷首,语气淡然:“辛苦了。” “我们不辛苦!”他们的回答鏗鏘有力。 这些士兵每天都要进行体能训练、阵型、模擬作战等一系列练习。 虽然训练量加大了,但没有人抱怨。 因为他们吃得饱,穿得暖,而且领主路易斯,给予了他们前所未有的尊重。 领主大人的恩情,每一个人都铭记在心。 路易斯扫视一圈,目光落在几个动作不標准的士兵身上:“若是战场上,这样的迟钝会让你们和战友们丟掉脑袋。” 那几名士兵顿时冷汗直流,连忙低头应是。 “再跑五圈。” “是!” 士兵们毫不犹豫地转身继续奔跑,步伐更加有力。 希芙站在一旁,看著士兵们整齐划一跑步,心中升起一股复杂的感觉。 她不完全理解这种训练的意义。 但能清楚地感受到,士兵们对路易斯的尊敬是真心的。 虽然路易斯没有大声命令,没有做出任何夸张的动作,但他的每一句话都能让士兵们毫不迟疑地服从。 这个年轻领主,好像真的与普通贵族不同。 第35章 渔业、农业大发展 离开训练场后,路易斯带著希芙走过一条泥土小径,途中忽然停下脚步,朝一间简陋却乾净的木屋走去。 “我进去看看。”他说著,推门而入。 屋內光线微暗,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药草气味。 靠墙的木床上躺著一名骑士,脸色仍显苍白,但比起前些日子已经好了许多。 他正是数天前与冰霜巨人战斗中受伤的那位骑士——哈维尔。 看到路易斯进来,他本能地挣扎著想要起身行礼,却被路易斯轻轻按住。 “別乱动。”路易斯皱了皱眉,“你的伤还没好透。” 哈维尔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领主大人,我已经好多了。” “別逞强。”路易斯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医生怎么说?” “已经稳住了,只是恢復需要些时间。”哈维尔低下头,但似乎有些不甘心,“让您担心了。” “你能活著回来已经不错了。”路易斯轻嘆一口气,“放心吧,我会儘快找到合適的药剂,爭取让你早点恢復修为。” “谢谢您,我永远不会忘记领主大人您的恩情,等我伤好了,一定会继续为赤潮领效力” 哈维尔的声音带著一丝哽咽,言语间儘是忠诚。 希芙站在一旁,看著这一幕,心中泛起些许波澜。 她原本以为路易斯只是摆摆姿態,做做表面功夫。 但看著这名受伤的骑士眼中毫无偽装的忠诚,她忽然有些动摇了。 “別说得跟诀別一样。”路易斯轻笑,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养伤,別急著回来丟人现眼。” 走之前还让侍卫好好照顾他,哈维尔再次泪目。 与哈维尔告別后,路易斯带著希芙一路向东,朝河岸走去。 晨光洒在水面上,泛起粼粼波光,几艘渔船正悠然停泊在岸边,渔民们忙著整理渔网,偶尔传来爽朗的笑声。 路易斯环顾一圈,渔业的发展已经进入稳定阶段,渔船的数量比最初多了一些,但收成却没有之前那么丰盛。 他对此並不意外,这正是他有意为之的结果。 为了避免过度捕捞,保证鱼群的持续繁衍,他下令扩大渔网的孔径,確保幼鱼能逃脱。 同时捕鱼必须遵守固定时段,设有休渔期,让河流和鱼群得到喘息的机会,让渔业可持续发展。 渔业官卢克见到路易斯,连忙快步迎了上来,脸上带著些许諂媚。 路易斯微微頷首,目光扫过河面:“渔业养殖的进展如何?” “已经开始尝试了。”卢克拍了拍胸口。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我们选了几种適应寒冷水域的鱼类,尝试进行半封闭养殖。”他指著水面上的木筏,兴奋地说道。 “还是领主大人高瞻远瞩,早早为我们考虑到了长远发展,不然不出几年,鱼都要被捞光了!” “嗯,你做得不错。”路易斯隨口夸了一句。 卢克立刻笑眯了眼,连连摆手道:“哪里哪里,这一切都是领主的英明领导!” 路易斯轻笑了一声,没接话。 希芙在旁看著这一幕,暗自撇了撇嘴。 她对这番“领主英明”的奉承嗤之以鼻,但不得不承认,赤潮领的民眾確实信赖他。 路易斯看了一眼希芙,嘴角微微上扬,对她的內心活动心知肚明,却也懒得解释什么。 “走吧。”路易斯说道,迈步朝著赤潮领农田走去。 广阔的田野在晨光下铺展开来,黑麦的茎秆明显粗壮,深绿色的叶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土豆的叶丛繁茂,芜菁也长势喜人,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农务官米克正带著几名农夫在田间巡视。 见到路易斯,他连忙迎上前,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脸上带著质朴的笑意。 “再过十几天,芜菁就能开始收穫了。黑麦长势不错,土豆也没出什么问题,应该能有个好收成。” 米克对著路易斯说道,语气里带著几分骄傲。 路易斯点点头,目光在田地上扫过,发现田垄分布整齐,土壤湿润,明显精心打理过。 “干得不错,米克。”他夸奖道。 米克怔了一下,隨即脸上的笑意更盛,甚至带著几分激动。 他握紧了拳头,像是要把这份喜悦压在心底,却又隱藏不住在嘴角溢出一丝笑容。 自己能走到今天,全靠面前这位年轻的领主。 过去他只是个地里刨食的奴隶,连抬头看贵族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可路易斯不仅赐予了他自由,还让他管理整片赤潮领的农田,让他从一个卑微的奴隶变成了农业主管。 如今他此生最大的目標,就是儘自己所能,把赤潮领的农业搞好。 让这里的土地养活更多的人,让这片领地比任何地方都富饶。 “领主大人,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米克郑重地说道,声音有些发颤。 路易斯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继续努力吧。” 接著他看著红光满面的米克,突然想起了什么,挑眉问道:“怎么样,新婚生活还习惯吧?” 米克愣了一下,隨即老脸一红,支支吾吾地摆手:“哪、哪有的事,领主大人別取笑我了。” 路易斯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得节制一点,我可不希望你哪天累得起不来。” 周围的农夫们也跟著笑了起来,气氛顿时轻鬆不少。 从早上到现在,在希芙眼中的路易斯,已经逐渐从一个狡猾的贵族,慢慢变成了一个懂得关心领地、亲和且有威望的领导者。 无论他是真心还是偽装,至少领民们对他是真心敬爱。 她有些担忧,如果北境的每个领地都像赤潮领这样稳步发展,那寒月部落会面临很大的威胁。 但转念一想,有威胁又如何? 那些都是杀死她家人的叛徒,死了才好! 希芙收回思绪,看向不远处的路易斯。 男人站在田野间,隨意地与农民和奴隶们交谈,语气轻鬆,眉眼间带著几分慵懒的笑意。 微风拂过,他的黑髮微微扬起,逆著阳光,侧脸线条显得格外分明。 希芙不知怎的,竟看得有些出神。 第36章 用石头砸下巨龙 离开农田后,路易斯神秘兮兮地凑近希芙,压低声音说道:“走,带你去吃好东西。” 希芙疑惑地看著他,但还是跟了上去。 他们来到一个小作坊,这里的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甜香。 作坊內一位中年妇人正专注地搅拌著锅里的浆。 她名叫朵莉丝,是跟隨路易斯来到北境的流民。 几天前路易斯通过每日情报系统得知,她精通製,於是特意安排人手帮助她採集树汁,並尝试製作樺树。 如今第一批已经製成,今天是第二批的熬製。 作坊外,工人们正有条不紊地从樺树林里採集树汁。 他们在树干离地一米左右的地方钻孔,然后小心翼翼地插入导管,让清澈的树液缓缓流入木桶里。 “每棵树每天不能采太多,不超过半桶,否则会伤到树。”朵莉丝一边忙碌,一边嘱咐工人,“采完记得封堵树孔,用木塞就行。” 熬煮的浆咕嘟咕嘟地冒泡,空气中的甜味越来越浓。 “哦!领主大人!”朵莉丝抬头看到路易斯,脸上露出笑容,“您来得正巧,昨天做的已经冷却,今天就能吃了!” 路易斯闻著空气中的甜香,嘴角扬起:“那今天確实有口福了。” 朵莉丝从旁边的木盘里抓起一块金黄剔透的樺树,递给路易斯。 路易斯隨手丟进嘴里,咀嚼了一下,感嘆道:“嗯,味道真不错。” 然后他隨手抓起一颗,递到希芙面前:“你也尝尝。” 希芙皱了皱眉,没有立刻接过,而是警惕地盯著那颗果。 她从未见过这种奇怪的食物,甚至怀疑路易斯是不是在里面加了毒药。 路易斯见状笑了笑,故意將手中这一颗丟进自己的嘴里,嚼得嘎嘣脆:“你看,没毒。” 希芙这才小心翼翼地接过果,微微犹豫后放进嘴里。 甜味瞬间在口腔中蔓延,带著一丝独特的树木清香,这是她从未尝过的滋味。 她的眼睛微微睁大,脸上的冷漠消失了一瞬,但很快又强行压住。 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咽下去,轻轻点头:“还行。” 可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还是泄露了一点她的真实感受。 路易斯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笑了,直接抓了一小包,塞到她手里:“喜欢就拿著。” 希芙捏紧了那包,低头没说话,耳朵却悄悄红了。 接著路易斯对朵莉丝著满意地点了点头:“味道不错,比我想像的要好,做得很好,继续多生產一些吧。” 朵莉丝听到夸奖,嘴也裂开了:“是!领主大人,我一定会努力!” 不过路易斯很快想到一个问题。 樺树汁只能在春季短短的几周內採集,过了这段时间,树液流动就会停止。 “可惜了。”他轻嘆了一声,“採集期太短,没办法当成特色產业,售卖出去。” 朵莉丝也有些遗憾地嘆了口气:“是啊,毕竟再过一阵子,树汁就采不到了。” 路易斯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会儿:“不过,既然能做樺树,以后可以尝试种植果树,看看能不能做出果。” “领主大人果然聪明!如果能种出好果子,说不定可以熬出更多种类的!”朵莉丝闻言激动地点头。 “慢慢来吧。”路易斯隨口道,“等以后条件允许,就让工匠们尝试造坊。” 朵莉丝眼里满是干劲:“谢谢领主大人!我一定会研究更多的做法!” 隨后路易斯自己也抓了一小包,隨手塞进兜里,而工坊还剩下了的一大包。 路易斯吩咐道:“把这些发给孩子们吧。” 隨行的骑士立刻接过袋,准备前往学校分发。 是的路易斯办了一所“学校”,但与其说是学校,不如说是个託儿所。 十三岁以下的孩子们被聚集在这里,由几位妇人照料。 既能让孩子们学点基础知识,也能解放他们的父母去劳作。 幸好赤潮领的孩子数量不多,否则这样的安排恐怕也难以维持。 而且这里的孩子一过十三岁,就要开始干活了,比如帮忙捕鱼之类。 当他们抵达时学校时,正巧听见照看孩子的妇人正在绘声绘色地给他们讲关於路易斯的故事: “路易斯领主刚带著骑士们从北境砍完兽人回来,鎧甲上还沾著绿血呢,就连夜与几名骑士布置表彰宴会。 大伙忙活到半夜正要散场,他忽然一脚踩在石头上,指著天大骂道:“你这条龙天天在老子地盘上转悠,真当我是吃素的?” 说著弯腰抄起块鹅卵石,胳膊抡圆了往天上一砸。 石头“嗖”地躥成道红光,愣是把云层捅出个窟窿。 只听“嗷——”一声惨嚎,三十米长的冰霜巨龙打著转栽下来,轰隆砸进黑松林……” 希芙听著那个“用石头砸下巨龙”的故事。 嘴角不由得抽了一下,目光缓缓移向身旁的路易斯,眼中满是无声的鄙夷。 路易斯有些尷尬,轻咳一声,低声解释道:“这是他们自己编的。” 希芙抱臂挑眉:“哦?这样吗?” 路易斯目光飘向別处。 忽然有孩子瞥见了门口的身影。 “伟大的领主大人来了!” 一个孩子率先喊了出来,接著像是被点燃了气氛,整个屋子顿时沸腾了。 “领主大人!伟大的领主大人!” 孩子们举著小手围著路易斯蹦蹦跳跳,目光中满是崇拜和期待。 显然,这並不是他第一次到访。 路易斯面对这群热情的小傢伙,眼底浮现出一丝无奈,但还是笑著拍了拍最近一个孩子的脑袋。 接著他从骑士手里接过袋,隨手抓了一把果,低头分发给孩子们。 小孩子们兴奋地接过果,欢呼雀跃。 “谢谢领主大人!” 接著將果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当果在他们嘴里化开,孩子们脸上立刻绽放出天真的笑容,带著甜蜜的满足感。 希芙看到这些孩子发自內心的笑脸。 她那原本沉闷如灰的心情,竟也不自觉地轻快了一点。 第37章 训狼 夜幕降临,路易斯和希芙以及几名骑士坐在餐厅里吃晚饭。 几盏昏黄的油灯被点燃,映照出木质长桌上的简单餐食。 带著淡淡木柴味香气的熏鱼,麦粥还冒著热气,旁边还摆著几块粗麦麵包和一点醃製的酸菜。 而整个餐厅也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木製的桌椅,微微泛黄的油灯,木製墙壁上甚至能看到几道裂纹。 希芙看著这一切,心里有些惊讶。 这和她想像中的贵族生活完全不同。 在她的认知里,贵族的餐桌上应该铺著绣金边的桌布,餐盘里堆满精致的美食,银器闪闪发光,酒杯里斟满甘美的葡萄酒。 可现实却是,路易斯的晚餐虽然比普通领民好上一点,却远远谈不上奢侈。 路易斯注意到她微妙的表情变化:“不合胃口?” 希芙连忙摇头:“没有。” 虽然自己曾是部落的公主,吃得比现在好,但北境物资本就匱乏,也没奢侈到哪里去。 她端起麦粥喝了一口,温热的麦香在口腔里蔓延,味道还算不错。 饭吃到一半,希芙抬头隨口问道:“晚上你要去做什么?” 路易斯一边咀嚼著熏鱼,一边说道:“训狼。” “训狼?”希芙愣了一下,隨即眼前一亮。 路易斯点点头:“嗯。” 现在路易斯每周都会抽几个晚上,到驯兽场训练冰原狼冷锋。 几周的训练下来,冷锋已经开始回应路易斯的命令,但要完全听从,仍需更多的磨合。 今天练习的是狩猎哨语。 狩猎哨语是一种专门用於驯化野兽的哨音系统,常用於狩猎、战斗或巡逻。 它利用不同的音调、节奏,来让动物理解並执行指令。 路易斯抬手,哨子贴在唇间,吹出一长声高音。 冷锋的身躯微微绷紧,隨即伏低身子,四肢紧贴地面,隨时准备突袭猎物。 接著路易斯吹出两声短促的音符。 冷锋猛然跃起,迅猛地扑向前方標靶,锋利的獠牙咬住布制的假目標,猛力一撕! 布条碎裂,狼的喉间低低发出一声咆哮。 最后路易斯吹出一连串快速的颤音。 冷锋猛地顿住动作,警惕地扫视四周,隨即鬆开利齿,快速后撤回到路易斯身旁。 一整套动作流畅乾脆,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战术配合能力。 路易斯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轻抚冷锋的脖颈。 “干得不错。”他低声说道,隨即从腰间摸出一块切好的肉,递到冷锋面前。 冷锋舔了舔獠牙,却没有立刻扑上去。 而是先看了路易斯一眼,確认主人的许可后,才猛然张口咬住肉块,喉咙发出满足的低吼。 “已经有些章法了。”一旁的训兽师艾格恭敬地上前,语气带著几分欣慰,“您驯服它的进度,比我预想得快。 不过要让冷锋彻底服从,还需要更多的磨合。毕竟冰原狼不同於寻常猛兽,信任和服从必须一点点建立。” “嗯,我知道。”路易斯回应道。 希芙看著训练场中的冰原狼,神色渐渐黯淡下来。 在部落的时候,她也有一只冰原狼。 孤月。 那是她从幼崽时养大的冰原狼,他们一起狩猎、一起在漫天风雪中奔跑、一起在寒夜里相互取暖…… 可是,如今它大概已经…… 希芙手掌不自觉地收紧,指尖嵌入掌心。 被杀了吧。 从昏迷中醒来的日子,希芙刻意让自己不去多想这些惨剧,但还是会忍不住。 路易斯瞥了她一眼,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轻声问道:“怎么了?” 希芙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我以前也养过一只冰原狼,已经死了。” 她的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 路易斯沉吟了一瞬,隨后指向远处围栏里的一群冰原狼幼崽:“那你要再挑一只养吗?” 希芙愣住了,像是没反应过来。 她望向那群毛茸茸的小狼崽,它们或坐或臥,软软地窝在一起。 她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只,最后停在角落里的一只小狼崽身上。 它的毛色泛著淡淡的银灰,瞳孔也是冰蓝色,和记忆中的孤月有几分相似。 她走上前,轻轻伸出手。 幼狼怯生生地嗅了嗅她的指尖,隨后小心翼翼地探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掌心。 那一瞬间,像是把她从记忆的迷宫中拉了回来。 希芙的眼眶微微泛红,指尖缓缓抚过幼狼柔软的毛髮:“那你以后就叫孤月吧。” 小狼轻轻地呜咽了一声,仿佛在回应她。 希芙的喉咙微微发紧。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却没能发出声音。 下一刻,温热的泪水无声滑落,落在了小狼崽柔软的毛髮上。 ………… 就这样在训练中,夜色渐深。 路易斯站在训练场边,隨意地伸了个懒腰,侧头看向希芙:“今天的工作就到此结束了,回去记得把我今天的行程记录下来。” 希芙点点头,转身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作为领地唯三识字的特殊人才,路易斯特意为她安排了单独的房间。 小狼还没带回来,因为它还没有彻底认主。 希芙微微嘆了口气,拋去杂念,走到书桌前,点燃了油灯。 她翻开本子,开始一行一行地写下今日的记录 早晨,领主亲自训练士兵,士兵们对他敬重有加。 领主视察农地、渔业,提出发展建议。 给予受伤骑士关怀,並承诺提供更好的药剂。 发现樺树的潜力,尝试推动业发展。 …… 希芙写完路易斯今天的行程,盯著这一行行字看了好一会儿,心中生出几分复杂的情绪。 明明是个领主,却没有丝毫贵族的傲慢。 无论走到哪里,都备受尊敬。 她的笔尖轻点,在另一张纸上写下了四个字——是个好人。 写完后,她看著这句话忽然有些不服气,傲娇地嘀咕了一句:“大概率是装的。” 可心里却已经不那么认为了。 她隨手丟了一颗樺树进嘴里。 甜味在口腔里融化开来,带著一丝独特的树木清香。 希芙靠在椅背上,轻轻地喃喃了一声:“嗯,好甜。” 第38章 布拉德利到达赤潮领 虽然已是春天,但北境依然寒风刺骨,即便身披厚实的披风,也难以抵挡那股彻骨的寒意。 “大人,快到了。”一名骑士勒住韁绳,低声向队伍前方的老者稟报。 布拉德利微微頷首,神情不变,依旧沉默地骑行在冻土之上。 这支队伍穿行在北境荒凉的大地上,沉默无言。 並非是因为对这次任务毫无怨言,而是出於对布拉德利的敬畏。 他是卡尔文公爵的老管家,位高权重,在卡尔文家族內部的地位甚至不逊色於一些旁系贵族。 骑士们哪怕心有疑问,也不敢在他面前隨意发言。 一路上他们经过多个开拓领地,无不破败荒凉。 甚至连北境总督府所在的霜戟城,在这些南方人眼中也不过是个寒酸的军事据点。 没有人指望赤潮领能有什么不同。 布拉德利也一样。 在他的印象里,路易斯不过是公爵二十几个子嗣中的一个,天赋平平,性格老实,甚至有些无趣。 从小就不受重视,几个月前被公爵送往北境这片苦寒之地自生自灭。 如今却在写给公爵的信中写道,开拓领地治理井井有条,发展势头良好,甚至发现了珍贵的魔髓矿。 布拉德利对这封信的內容持怀疑態度。 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在几乎没有资源支持的情况下,能將一片荒地打理得井井有条? 未免太夸张了。 更何况,魔髓矿一直是铁血帝国极度稀缺的资源,帝国几乎全靠向翡翠联邦进口。 而在他的开拓领居然发现了大量的魔髓矿? 这其中恐怕有夸大的成分。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来了,没有任何怨言,也没有丝毫懈怠。 因为他是布拉德利,是卡尔文家族最忠诚的管家。 他倒要看看,这位年轻的领主,究竟能不能撑起他在信中描述的一切。 若路易斯展现出值得培养的价值,他会全力辅佐。 若路易斯让他失望,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撤走所有支援。 寒风中,赤潮领的轮廓渐渐浮现。 远方山道上,路易斯骑在一匹黑色战马上,披著厚实的狼皮斗篷,漆黑的髮丝被风拂动。 模样与公爵颇有七分相似,但相比之下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清秀。 在他脚边站著一只体態矫健的冰原幼狼,带著桀驁不驯的野性气息。 这一幕,让布拉德利心中对路易斯的评价悄然上升几分。 至少比他想像中的废物少爷要强上许多。 骑士们也有些意外,原以为迎接他们的会是一个被困在贫瘠封地、狼狈不堪的落魄少爷,没想到对方竟是如此镇定自若。 甚至还驯服了一只冰原狼。 路易斯驾马前行,恭敬地向布拉德利行了一礼:“布拉德利先生,您一路辛苦了,欢迎来到赤潮领。” 布拉德利则以管家的標准礼仪还礼,態度虽不热络,却也挑不出错处:“少爷客气了,公爵大人让我带来一些支援,希望能助您一臂之力。” “父亲的关心,我铭记於心。” 布拉德利默默观察著路易斯,心中对路易斯已有几分改观。 毕竟在这片贫瘠而残酷的北境,能保持这样从容的贵族风度可不容易。 路易斯策马缓缓前行,目光扫过布拉德利带来的队伍和物资,心中微微一动。 三名精英骑士、十名正式骑士、三十名见习骑士。 几十位工匠、医师等人才。 几大车粮食,麦粉、干肉、醃製蔬菜。 耐寒作物的种子,数十头黑角牛、寒地羊、耐寒战马…… 他原本对父亲的支援並不抱太大希望,毕竟自己这个儿子並不受重视。 但如今看来,这一批物资已经远超预期。 老头还是爆了点金幣的,虽然这点还只是卡尔文家族的九牛一毛。 布拉德利语气平淡地说道:“少爷,这些东西不算多,就当是给您一个机会。” 他顿了顿,重复了一遍公爵的原话: “如果您能治理好领地,家族会追加投资,但若您表现出任何无能,家族会立即撤回所有支持。” 路易斯却只是微微一笑:“我会珍惜这次机会的。” 路易斯观察资助的同时,布拉德利也在观察赤潮领。 刚踏进这片土地,看上去与其他北境领地无异,荒凉、贫瘠,毫无生气。 布拉德利暗自点头,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可隨著队伍深入,他的表情逐渐变得微妙。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片长势喜人的庄稼,以及还有一片片正在开垦中的荒地。 领民们干劲十足,汗水混著泥土,脸上却没有丝毫怨言,反而透著希望。 这不对劲,这是怎么做到的? 北境的其他开拓领地,这时候大多还在播种阶段,而赤潮领的作物,竟然已经接近收成?! 甚至连新的开垦工作都在同步进行。 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路易斯在农业管理上,远远领先於其他开拓领主。 布拉德利注意到道路两侧排列整齐的半地穴式长屋,这些房屋虽简陋,但全都是新建筑。 显然,这是近期才修建完成的。 换句话说,赤潮领不仅解决了生存问题,还在短时间內扩建了基础设施。 这一点,甚至比一些发展多年的领地都要强。 一路走来,布拉德利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多。 …… 一处处细节,让布拉德利的眉头越皱越深。 可真正让他心惊的,是沿途路过的领民。 他们看向路易斯的目光中,竟然透著发自真心的敬爱! 那不是害怕贵族的敬畏,也不是对施恩者的感恩,而是一种近乎虔诚的信仰。 “这小子,难道是天生的统治者?” 布拉德利心头微震,开始重新审视自己这位並不起眼的少主。 可以说,路易斯在赤潮领的掌控力比公爵在南方的统治甚至更彻底。 他在信中说自己治理有方,可现在看来,他说的远远不够! 所有人都在小看他,但似乎所有人都看走眼了。 或许他无法继承卡尔文家族,但未来成就绝不会低! 想到这里,布拉德利嘴角微微翘起,心情竟然有些愉悦。 “至少在北境不会无聊了。” 第39章 魔髓矿 两天后,路易斯带著布拉德利与工匠师傅瓦伦丁,以及其他专业矿工,沿著山道深入赤潮领的腹地。 布拉德利此时还是抱有质疑,觉得在这个地方不应该有大规模的魔髓矿,是路易斯夸大其词了。 穿越森林后,视野豁然开朗,一座巨大的矿区展现在眾人眼前。 矿区外,数名骑士严阵以待。 他们身披厚重的铁甲,警惕地扫视四周。 当看到路易斯与布拉德利一行人到来时,骑士立刻躬身行礼:“大人,矿区一切正常。” 路易斯点了点头,继续带人往里走。 而当他们真正踏入矿区时,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里的魔髓矿,储量竟然如此惊人?! 走进矿脉,这里的温度比外界略高,矿石表面带著丝丝温热。 矿脉岩壁呈现出诡异的暗紫色,隱隱闪烁著魔力光泽,微弱的能量波动在空气中浮动。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瓦伦丁作为经验丰富的矿工大师,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轻轻摩挲著岩壁。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双眼里满是狂热。 “天啊……”他回头看向布拉德利,语气难掩激动,“这……这座矿脉,至少能在整个铁血帝国的魔髓矿中排进前二十!” 周围的其他工匠们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纷纷交头接耳。 “这储量也太夸张了!” “魔髓的纯度看上去也很高,如果深入开採,可能还能找到高阶结晶魔髓!” “大人……这可是天赐的財富啊!” 几名资深工匠目光火热,双手都忍不住在矿壁上摩挲著,像是在抚摸帝都交际的肌肤。 布拉德利皱起眉头,沉声训斥道:“安静点,不要把这里当成集市!” 工匠们连忙收声,但脸上的兴奋依旧难以掩饰。 而布拉德利见到这么魔髓矿,他的內心也掀起惊涛骇浪。 居然真有这么多魔髓矿,路易斯没有撒谎。 他开始重新评估这片领地的价值。 魔髓可不仅仅是製造魔法炸药的原料。 魔髓粉还可融入武器中,附魔剑刃,使之斩铁如泥。 而链金术士需要魔髓来製作强效药剂。 魔法阵的核心材料,也少不了高纯度的魔髓精华。 …… 其价值远超普通魔法矿物,而是能够影响整个北境格局的战略级矿產! 这片矿脉的规模和价值,远超他和卡尔文公爵的想像! 布拉德利策马靠近路易斯,声音压低了几分:“少爷,这座矿脉的事情,最好不要让太多人知道。” 路易斯静静地看著布拉德利,等他继续说下去。 “虽然卡尔文家族是帝国八大家族之一,一般宵小不敢打你的主意。”布拉德利顿了顿,目光变得犀利。 “但这里是北境,离家族太远了,家族的影响力未必能覆盖到此。难免会有人鋌而走险,这座魔髓矿也值得他们这样做。” 说到这里,他看向路易斯的表情,想看看这位少主对此事的態度。 然而路易斯的表情始终镇定,甚至露出了淡定的笑容。 “我明白。”他轻轻点头,语气平静,“除了和父亲在信中提过,我没跟任何人提过这件事。” 布拉德利听后,仔细观察路易斯的神情,发现他並非撒谎,而是真正有分寸。 他这才缓缓点头,心中暗自下定决心:必须向公爵稟报清楚这里的情况,让他再多派些骑士过来。 这座矿脉值得这样做。 另一边瓦伦丁对路易斯说道:“大人,按照目前的勘察结果,这座矿的储量確实惊人,但也比普通矿坑危险得多。 我建议先探测出整个矿区的边界,找出最稳定的区域,作为初步开採点。” “嗯,那就交给你了”路易斯点头道。 瓦伦丁带著工匠们走进矿洞,手持矿锤,在岩壁上仔细敲击,倾听著不同区域的迴响。 “这里的矿石顏色偏深紫,说明魔髓含量极高。”瓦伦丁蹲下身,指著岩壁上一块隱隱透著暗紫色光泽的矿石说道。 “尤其是这种结晶化区域,说明这里是高纯度矿脉。不过也意味著,太过脆弱,稍有不慎就会破碎。” 他接著敲了敲旁边的一处岩层,穿出来的声音低沉厚重,“这里结构稳定,適合挖掘。” 又走了几步,换了个地方再次敲击,传出来的声音略显空洞,“但这里不行,地质太脆弱,如果贸然开採,很可能会塌方。” 工匠们纷纷点头,在矿壁上做下標记。 路易斯抱臂站在一旁,静静地观察。 儘管他对採矿並不精通,但也能看出瓦伦丁的专业程度非同一般。 “看来这次,家族送来的工匠都是行家啊。”路易斯的语气带著几分讚嘆,“你们的专业,让我大开眼界。” 那几名工匠闻言一怔,隨即露出几分自豪之色。 这可是他们最擅长的领域,能被领主亲自夸奖,的確让人心生自豪。 布拉德利轻轻頷首,脸上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但心里却感嘆。 这位少爷果然並非无能之辈,知道该如何笼络人心。 瓦伦丁继续分析:“由於魔髓矿会释放魔力波动,矿工们长时间待在这里,可能会出现魔力中毒的情况。 必须制定通风方案,避免矿井內魔力积聚。” “那该怎么做?”路易斯问。 “我们需要在不同区域开设风井,让空气对流。再在矿井內部设立隔断通道,避免有害气体聚集。” 瓦伦丁边说边在隨身的羊皮纸上绘製简图,“支撑架用黑樺木,每隔五米设一个支撑点,確保矿道不会坍塌。 主矿道宽三米,副矿道一米五,这样运输起来不会拥挤。” “看得出来,你在这方面很专业。”路易斯夸奖道。 瓦伦丁闻言,立刻挺起胸膛,语气里带著几分得意:“那当然,我可是干了一辈子採矿的老工匠!能在矿脉里闭著眼走还不会迷路!” 路易斯微笑著拍了拍瓦伦丁的肩膀:“那这座矿脉的开採规划,就交给你了。” 瓦伦丁咧嘴一笑:“那就多谢大人赏识了。” 第40章 权力的力量 “都打起精神来!咱们要建的是能撑上几十年的矿道,偷工减料的別怪我不客气!” 隨著矿区的全面勘察完成,瓦伦丁立即著手指挥工匠们展开矿道加固工作。 黑樺木被切割成標准尺寸,工人们抬著沉重的木樑进入矿洞。 在矿洞的每个地方都牢牢固定一根樑柱,確保整个矿道的稳固性。 而木匠们用粗大的木楔加固接缝,並在关节点涂抹树脂,以保证支架长期稳固。 每根黑樺木樑柱,瓦伦丁都用手中的矿锤轻轻敲击著,亲自確认其坚固性。 而另一边第一批由奴隶组成的矿工已整装待命。 他们带上了简易的防护工具,等待著指示。 瓦伦丁点了点头:“先从最稳定的区域下手,小范围开採,看看魔髓的具体情况。” 得到命令后,矿工们小心翼翼地挥舞著矿镐,敲击岩壁,將一块块矿石剥离出来。 每当矿镐落下,紫色的矿脉便泛起微微光晕,仿佛大地深处沉睡的魔力被唤醒。 紧接著这第一批矿石被送到赤潮领唯一链金学徒希尔科面前。 “检测纯度。”路易斯简短地吩咐。 希尔科点头,將一小块魔髓矿投入测试溶液中。 只见液体微微泛起紫色光芒,紧接著魔力波动在空气中迴旋。 溶液顏色迅速加深,变成深邃的暗紫色,这高纯度魔髓的象徵! “大人,矿石的纯度比预期的还要高!”希尔科语气难掩激动。 路易斯嘴角微微扬起,心中的石头终於落地。 ………… 夜色沉沉,书房內的烛火跳跃。 路易斯坐在书桌后,目光落在对面的布拉德利身上。 “矿石的开採与加工,我希望都留在赤潮领,销售交由卡尔文家族负责。”他开门见山地说道。 布拉德利微微一怔,旋即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我明白了。” 路易斯这样做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 他现在需要家族的支持,不能过早地表现出独立倾向,必须给足好处,才能让家族愿意继续投资。 只要家族的利益被满足,他们才会提供更多资源和保护,让他在北境这片荒原上稳固地立足。 更何况销售渠道的控制权,自己远不如卡尔文家族。 卡尔文家族的商路遍布帝国,甚至能与其他国家交易。 而自己如果想要开拓一条同等规模的销售渠道,或者更差的渠道,短期內几乎不可能。 既然如此,与其把精力耗费在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上,不如先稳住局势把钱赚到手。 但加工技术,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 未来如果出现变数,比如卡尔文公爵去世,或者家族內部生变,自己可能会失去这条销售渠道。 但是只要赤潮领牢牢掌握魔髓的提炼和加工技术,即便被踢出市场。 自己依旧可以重建市场,而不是任人宰割。 布拉德利看了他一眼,嘴角带著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当然明白路易斯的小心思,但没有点破。 “我会按照您的意思,起草信件,传达给卡尔文公爵。”布拉德利语气依旧恭敬。 一切交由公爵定夺,他只需做好自己的角色,不必干涉过多。 接著路易斯打开了一只沉重的木箱,满满的金幣映入眼帘。 约有一千五百枚金幣。 这次卡尔文家族给的资源也包括了三千金幣,这让路易斯徒然暴富。 但金幣再多,若不能换取实质资源来发展实力,也不过是死物。 而赤潮领现在最需要的资源,便是人口。 路易斯合上木箱,侧目看向布拉德利,郑重道:“这些金幣,我要换成奴隶。” 布拉德利眼底闪过一丝讚许:“看来您已经有了明確的计划。” 路易斯点了点头:“根据现在的粮食產量和储量计算,一千五百人,是我能负担的极限。” 他並不贪多,奴隶过多会成为负担,反而削弱赤潮领的稳定性。 布拉德利:“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这对卡尔文家族老管家而言,確实算不上难事。 布拉德利只是写了一封信。 短短数日后,千里之外的奴隶主,便不惜跋涉至赤潮领,亲自將一批精挑细选的奴隶送来。 並且態度极为恭敬,就连谈价格时都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布拉德利。 这些奴隶相比起上次他路易斯亲自去黑市採购的那批杂牌奴隶的质量显然要高出许多。 健壮的劳动力占据了大半,肌肉结实,皮肤虽带著风霜之色,但精神状態还算不错。 其中还有一批適婚的女奴隶,这將对未来赤潮领的人口增长起到关键作用。 但最让路易斯惊讶的,还是交易的价格。 在换取了一千五百名奴隶后,竟然还剩下整整七百枚金幣! “比我想像中便宜了不少。”路易斯看著一批批优质奴隶,感嘆到。 布拉德利微微一笑:“市场价格並非一成不变,取决於买家是谁。” 言下之意,若换成別的人,即便是拿著一千五百金幣去买,能买到的奴隶质量和数量绝对远不及如今这般。 但布拉德利仅仅只是写了一封信,就让奴隶商人们不远千里,亲自將最优质的货源送上门。 態度毕恭毕敬,甚至主动压低价格,只为维繫与卡尔文家族的长期合作。 这就是卡尔文家族老管家的实力吗? 恐怖如斯。 这不仅仅是谈判技巧的问题,而是一种深入社会本源的“规则”。 路易斯心中暗自庆幸,自己也是卡尔文家族的一员。 当然只有在家族中证明自己的实力,才有资格真正掌控这柄强大的武器。 如果是两个月前的自己,恐怕连触碰这份权力的机会都没有。 忽然路易斯心中冒出一个想法。 如果有一天,他能彻底掌控这份影响力,让整个卡尔文家族的力量为自己所用,那该有多好? 路易斯压下心底那一瞬间的野心,看向布拉德利:“这一次辛苦你了。” 布拉德利微微頷首,脸上依旧是那副从容淡定的神情:“为您效劳,是我应该做的。” 第41章 奴隶的新生活 一队队奴隶被铁链和绳索束缚著,在奴隶商人的带领下踏入赤潮领的土地。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著不安,揣测著即將迎来的命运。 然而当他们走进领地时,却愣住了。 乾净的房屋、整齐的道路、空气中瀰漫著炊烟的味道…… 这和他们印象中的奴隶营地完全不同。 没有污秽的泥泞营帐,也没有散发恶臭的腐烂食物。 甚至连看守他们的士兵都没有露出常见的鄙夷和轻蔑,只是冷静地维持秩序。 他们不由得更加惶恐,因为越是不同,越让人不安。 但这只是初步印象,真正让他们震撼的,是第二日的广场上领主的话语…… 清晨,赤潮领的广场上人头攒动。 一千五百名刚到的奴隶,被整齐地聚集在这里。 路易斯的声音在广场上迴荡:“欢迎来到赤潮领。” 一句话让不少人错愕。他们被卖来这里,却被“欢迎”? 路易斯继续说道:“你们可以把这里当成以前一样的地方,但我希望这里能成为你们的新生之地。” 奴隶们面面相覷,眼神依旧警惕。 “我不会让你们白白工作,赤潮领会提供稳定的食物、住所和工作。你们的劳动不会被无谓消耗,每个人的汗水都会有意义。” “更重要的是,”他停顿了一瞬,然后缓缓吐出一句话: “在这里,只要你们足够努力,就能摆脱奴隶籍。” 轰——! 奴隶们的心臟猛然一震,广场上一片譁然! “……什么?!” “他刚才说了什么?” “怎么可能……!?” 自由? 他们还有获得自由的可能? 这世上真的会有主人愿意放弃奴隶? 他们被买卖、被驱使,早已习惯了铁链的束缚,已经不敢奢望改变命运。 这是一个太过美好,甚至显得荒谬的承诺。 广场上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有人激动,有人茫然无措…… 但多数人冷笑,眼中带著怀疑,他们听过太多谎言。 路易斯將这一切看在眼里,但他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 ………… 几天过去,奴隶们渐渐適应了新环境。 清晨的阳光洒在赤潮领的街道上,带著北境少见的温暖。 一名年轻的奴隶端著热气腾腾的麦粥,站在木屋外微微愣神。 这是他的早餐,份量充足,比他过去整整一天的口粮还多。 不远处其他奴隶也陆续走出房屋,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围著火盆取暖。 “这里的床铺比我以前睡的乾草垫还要舒服。”一个老奴隶低声说道。 “是啊。”另一人附和道,神色复杂。 这里没有无休止的鞭打与辱骂,每天都有充足的食物供应,还有和他们之前奴隶营比起来简直像是天堂的住处。 最让他们震惊的,是他们亲眼见到了自由民。 “喂,你是奴隶吗?”一个年轻奴隶战战兢兢地向正在修路的一名工匠询问。 那人停下手中的石锤,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露出笑容:“以前是。” 年轻奴隶瞪大了眼睛:“可……可你现在……” 工匠咧嘴一笑:“因为我干活积极,领主大人给了我自由民的身份。” “真的吗?”他声音发颤。 “当然。”工匠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干得好,领主大人不会亏待任何人。” 这样的例子越来越多。 他们在农田里见到自由民,在铁匠铺里见到自由民…… 那些曾经的奴隶,如今穿著体面的衣服,昂首挺胸地生活著。 奴隶们的质疑,在这一刻被动摇了。 他们开始相信,或许……自由並不是虚假的承诺。 隨著时间推移,奴隶们的畏惧情绪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对赤潮领的適应和对未来的渴望。 “只要肯努力,我们也能做到!” 这样的想法,在奴隶群体中悄然蔓延,一点点燃起了希望的火种。 他们不再只是消极地服从,而是开始真正投入到工作中。 开始由衷地感激那个给予他们机会的人,那个年轻的领主。 每当他巡视矿区或工坊,奴隶们都会不自觉地停下手中的活计。 目送他离去,眼神中不再只有敬畏,而是带著某种难以言喻的信任和尊敬。 当然大量人口的涌入,带来的不仅是劳动力,还有无法忽视的挑战。 食物的问题不大,之前的储量和家族的支援让粮食供应充足,但住房却成了一个棘手的难题。 赤潮领原本人口不多,房屋建设也是按需求来的。 如今突然多了一千五百名奴隶,原本还算宽裕的住处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但稍微挤一挤,总归能住下。 奴隶们被安排进原有的半地穴式长屋,暂时与原有领民共用住处。 换作其他地方,这种状况恐怕会引发不满甚至衝突,但赤潮领的情况却出奇地稳定。 因为所有人都相信,领主已经承诺会加快建设新房。 不仅如此,工匠们已经开始在外围区域打下地基,新的住房正在修建,进展比任何人预期的都要快。 但路易斯说道:“再忍一忍,房子马上回多起来了。” 於是哪怕住得稍显拥挤,奴隶们私底下的怨言也很少。 住房紧张只是眼前的问题,真正让路易斯忧虑的,是卫生问题。 在一天下午,路易斯抽出时间来到了新建的居民区视察。 这里的房屋才搭建不久,木樑还带著新鲜的木屑味,地面是刚铺好的泥土路, 远远望去,一排排房屋井然有序,算得上是赤潮领近期最大的成就之一。 但当路易斯沿著小道深入,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小路两侧,偶尔能看到各种垃圾堆在一起,空气里瀰漫著一股发霉的气味。 特別是街道转角处那滩在阳光下泛著油光的黄褐色东西,让路易斯的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这样的环境或许短时间內不会带来麻烦。 但隨著人口的增长,饮水、排污、环境卫生的问题迟早会成为隱患。 如果放任下去,一旦疾病蔓延,赤潮领可没有足够的医生去应对。 第42章 解决卫生问题 虽然条件艰苦,但路易斯绝不会让卫生问题影响领地的未来。 “首先,我们要建厕所。”路易斯目光扫过聚集的工匠和劳工:“在每个居民区增设多个公共厕所,你们先准备一下。” 工匠们听到路易斯的命令,纷纷点头,但不少人脸上仍带著疑惑。 建厕所? 不就是挖个坑就行了? 路易斯没有解释太多,而是直接带著人选定地址。 他选择了远离水源、避开居民区主路,並且处於下风口的位置。 確保既不会污染饮用水,也不会影响大家的日常生活。 採用是双坑交替使用法。 每个厕所都有两个並排的粪坑,相隔一米,每个坑深至少两米,宽0.8米。 第一个坑用6到12个月后封盖静置,等它发酵成肥料,再启用第二个坑,如此循环使用。 为了让领民们真正遵守新规,路易斯甚至特別安排了一件事。 製作《如厕十诫》图画,掛在每个厕所的墙上。 由於绝大多数不识字,他乾脆让人画上简单直白的图示。 比如“不能隨地大小便”“用完厕所要盖好坑盖”“厕所不能乱丟垃圾”等等。 他对此发布了严厉的禁令:“所有人必须按照规定使用厕所,违者重罚。” 新规刚刚推行时,许多领民都满脸不解,他们从小到大习惯了隨地解决,从未想过上个厕所还需要规矩。 但没人敢反驳,或许不理解这样为了什么,但他们相信领主的话语百分百是对的。 建造厕所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重点,是水源的处理。 路易斯皱著眉,指著地图上赤潮领附近的河流:“不能再让大家隨便去河边取水了,得建一个水净化系统。” 他派人去几条流速较快的河流取样,最终选定了一处最乾净的水源。 在这里他们修建了一座阶梯式砂滤池,用三层过滤的方法来净化水质。 第一层是粗砾石,可以拦截泥沙和大颗粒杂质; 第二层铺上细沙,它能吸附水中的悬浮物,使水变得更加澄澈; 最关键的一层,是最上面的樺木炭碎块,不仅可以去除水中异味,还能过滤掉一部分病菌,让水更加安全。 路易斯看著第一批净化后的水缓缓流入储水桶,清澈得几乎能看到水底的细沙。 他捞起一杯,確认没有异味后,才点了点头:“不错,这水能喝。” 为了確保水质,他甚至专门安排了几名可靠的士兵和管事,每日检测水质,一旦发现异常立即上报。 周围的领民们纷纷围上来看,他们用手捧起水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比河水还甘甜……” “而且没有那股奇怪的土腥味!” 就这样领民们满满接受了,得到这里取饮用水的规则。 隨著新的水源系统运转起来,赤潮领的水源问题,终於不再成为隱患。 而清扫工作必须彻底执行。 路易斯召集了十几名可靠的领民,指著污秽处:“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清扫队,工作只负责保持领地的整洁。 扫帚、木桶、石灰,这些工具会配发给你们,每天都要巡查,不能有任何死角。” 但仅靠这些人还不够,卫生必须成为所有人的责任,於是他制定了大扫除日。 “每一个月一次,全领地的人都必须参与。不管是士兵、平民,还是奴隶,甚至是骑士,都不能例外。” 第一次大扫除日正式开始,清晨的钟声响起,赤潮领的街道上人头攒动。 士兵、平民、奴隶,全都拿著扫帚、木桶、铲子,聚集在广场上,准备开始今天的清扫工作。 虽然大家嘴上没说什么,但不少人脸上还是带著抗拒。 可就在他们还没开始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先一步动了。 路易斯拿起一把扫帚,直接扫起了地上的灰尘和落叶。 沙沙—— 扫帚在地面拖动的声音清晰可闻,在安静的空气里格外响亮。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士兵们的神色微妙,他们本以为自己只是来维持秩序的,没想到领主大人亲自下场了。 奴隶们更是不敢置信,一个贵族,居然跟他们做一样的事情? 可还没等他们多想,几名士兵率先反应过来,低声说了一句“领主都干了”,隨后也跟著低头开始清扫。 有了士兵的带头,剩下的领民们也纷纷行动起来。 人群渐渐散开,主街、巷道、牲畜圈、市场,每个角落都有人在打扫,原本脏乱的环境迅速改观。 路易斯没有多说一句话,他只是在人群中埋头做著自己的事情。 抬头时,发现那些最开始抗拒的领民们,也已经全身心投入了清扫中。 当太阳落下时,赤潮领的垃圾和粪便被彻底清理,空气里多了一丝清新的气息。 ………… 一开始路易斯那一连串的“折腾”——建厕所、净化水源、挖排污沟、搞清扫队。 不少人都觉得只是年轻领主一时兴起,过不了多久就会不了了之。 但日子久了,有心人开始察觉不对劲。 “咦?街上的垃圾呢?” “等等,怎么巷子里没那股臭味了?” 更让人惊讶的是,喝水的时候,竟然没有了以往的泥腥味! 以往总有人拉肚子,可现在这种情况几乎没了。 过去谁都觉得脏乱是理所当然的,反正大家都习惯了。 可现在再回头一看,才发现一个地方真的能变得这么干净,这么適合人住。 最直观的变化,是生病的人少了。 不知不觉间,最初那些抱怨“领主太折腾”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新规矩的默默接受。 毕竟谁会不喜欢更舒適的环境呢? 布拉德利站在高处,俯瞰著这片焕然一新的赤潮领。 作为卡尔文家族的老管家,他见识过帝国各地的领地管理。 连卡尔文家族府邸所在的云潮城这样的核心城市,大多数街区的环境都不如这里。 “有意思……”布拉德利低声自语,对於路易斯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第43章 来自北境的第二封信 烛火摇曳,映照著书桌上展开的信纸,內容字跡工整,一如那位谨慎持重的老管家布拉德利的性格。 卡尔文公爵视线落在信件的开头,他对於这个儿子只是有些小期待。 但隨著文字一点点深入,公爵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逐渐收敛,眉头缓缓皱起。 “远超其他开拓领的表现?” 农业突破,作物提前成熟? 住房问题解决得比成熟领地还有效率? 魔髓矿不但开採成功,还制定了科学的开採规划? 连奴隶管理都优化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尤其是粮食產量支撑新增1500奴隶的那部分,让他若有所思。 他重新坐直了些,瞥了眼布拉德利的署名。 要不是写信的人是布拉德利,家族最忠诚的老管家,他都要怀疑写这封信的人是不是被人收买了。 但目光却没有从信上移开,接著往下读下去。 卡尔文公爵很快发现,路易斯的领导力不仅仅体现在政策上,更体现在他个人的魅力。 他没有依靠家族的威望,而是凭藉自己的能力,让整个领地的人心悦诚服地追隨他。 特別是当卡尔文公爵读到赤潮领的居民对路易斯近乎狂热的尊敬时。 “狂热?有这么夸张?” 这一点就连公爵本人也不得不承认,他印象里整个铁血帝国能做到的领主少之又少。 他原本只是想让路易斯去北境自生自灭,顺便榨乾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真的闯出了名堂? 果然自己的“多子多福”计划是正確的,卡尔文公爵得意的想到。 就像是抽奖,只要抽得多了,就总能中几个奖。 他接著往下读,到了魔髓矿的部分,卡尔文公爵的目光微微一顿,眼里浮现出一丝饶有兴味。 魔髓矿销售权让渡给家族,以换取支持,保留加工技术。 “这小子的野心可真大。”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路易斯不想受到家族的太多牵制,他在试图保留自己的独立性。 公爵冷笑了一下:“胆子倒是不小。” 不过,他並不反感。 相反他甚至觉得有点意思了。 赤潮领地处北境,看似贫瘠荒芜,但如果经营得当,足以成为一个强大的地方势力。 路易斯愿意將销售权交给家族,说明他清楚目前自己还需要依赖卡尔文家的庇护。 但他拒绝让出加工权,意味著他在为未来做准备。 一旦时机成熟,赤潮领的魔髓经济能完全脱离家族,甚至有可能在未来的市场上拥有独立话语权。 一个贵族子弟出生的开拓领主,往往只会选择全盘依附家族,可路易斯並没有这么做。 当然光是这些,还不够让公爵完全另眼相看。 路易斯在北境还不算真正站稳脚跟,魔髓矿的利益还没有彻底变现。 以北境风云变幻的局势,他的未来仍然难测。 但路易斯这次確实给了他一个意外惊喜。 他主要是看中了路易斯的潜力,至於赤潮领的那一些资源,他还放不在眼里。 也许该重新考虑一下这个儿子的价值了。 公爵捏著书信,手指轻叩著桌面,目光在字里行间流转。 布拉德利的评价之高,超乎他的预期,甚至让他有种荒谬的错觉。 但不管怎样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路易斯一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孩子,在北境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展现出了比预想更强的能力。 最重要的是,北境终究离东南行省太远了。 赤潮领的土地虽然潜力巨大,但距离家族核心实在太远,想要全力支持,显然不现实。 眼前的赤潮领,就像一颗尚未发芽的种子,虽然有潜力,但也充满了不確定性。 过度的支持,很可能让路易斯急功近利,可能根本无法適应北境的艰苦环境。 而且以路易斯对於魔髓矿的利益態度,貌似也不想让家族过多插手自己的领地。 公爵坐在书桌前,目光再次落在那封布拉德利的信上。 “既能保持家族的影响力,又不至於过度干预……”他轻轻敲了敲桌面,低语道。 资金支持给,但不多,他决定继续拨款1000到1500金幣。 这点钱足够让赤潮领维持稳定,但想要扩张? 路易斯得自己想办法赚钱,得琢磨怎么让领地养活更多的人。 得学会开源节流,而不是靠著家族的资助混日子。 让他缺钱,逼他动脑筋,才能看清他的真正能力。 军事也得有些支持,公爵决定再拨给他两支骑士小队。 名义上是保护魔髓矿,实际上是给他留个底牌,防止他刚起步就被人一脚踩死。 这点人马在北境撑不起什么大局,但至少能让赤潮领不至於被隨便一个流寇掀翻。 如果路易斯真有本事,他手上的骑士足够他稳住局势,甚至以此为基础发展出自己的力量。 但如果他靠著这点家族支持都护不住领地……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不值得继续投资。 至於人才支持,路易斯能搞定农业,能处理基础建设,甚至还能规划矿產开採,这已经说明他有一定的管理天赋。 公爵只会送几位链金学徒,帮他搞定魔髓提炼的基础技术,剩下他自己想办法。 他得去拉拢人,得用自己有限的资源换取合作,得学会如何在现实的泥沼里游泳,而不是坐等家族餵到嘴边。 而政治支持这一点,他不会给路易斯任何正式的政治支持,但也不会限制他和北境的势力交涉。 想跟谁结盟,想怎么在当地站稳脚跟,全由他自己决定。 但前提是,別给家族惹麻烦。 这就像把一块棋子放进战场,看他是能衝锋陷阵,还是被別人当成垫脚石踩下去。 如果这点压力都撑不住,那就说明路易斯本来就没本事,死在北境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他可不会为了一个不中用的孩子浪费资源。 反正他的子女多得是,死一两个算什么? 家族的血脉从来不缺,缺的只是有能力、有野心的人。 但路易斯既然能做到这一步,能让布拉德利给出如此高的评价。 那就证明他多少有点能耐,还带著几分傲气。 很好,那就拿出点真本事来,让他看看吧。 第44章 滴血石 路易斯处理了1500名奴隶带来的问题后,赤潮领的发展远比想像中顺利。 新的房屋在短短一个月內不断拔地而起,荒田被快速开垦。 人们的脸上终於有了希望,贫瘠而荒凉的土地,正在变成一座真正的领地。 路易斯坐在办公室,看著布拉德利整理的领地情报资料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基础已经打好了,是时候做更重要的事情了。 是时候著手下一步计划了。 路易斯拿起了那块从东南行省带来的滴血石,这是一块深红色的晶石,表面闪烁著奇异的光泽,宛如仍在流动的血液。 这是一种特殊的魔法矿石,可以测试一个人是否有血缘骑士天赋。 只有拥有骑士血统的人,才能让它產生反应。 路易斯用匕首划破指尖,鲜血缓缓滴落在石头上。 下一秒,滴血石微微震动,泛起暗红色的光辉。 这说明路易斯有著能够成为血脉骑士的资质。 当然这个石头只能测试能够成为骑士的资质,而不能测试骑士有多强的天赋。 但路易斯並不担心这一点,因为他有每日情报系统。 如过有天赋强的孩子,系统迟早会提示他的,到时候可以重点培养。 那么赤潮领中,还有多少孩子有成为骑士的天赋? 路易斯打算用这块石头去挑选赤潮领的孩子,寻找那些有资质的孩子。 培养真正属於他,属於赤潮领的血缘骑士。 他们不是家族派遣的骑士,而是由他亲手挑选、亲手训练、亲手塑造的忠诚骑士。 属於路易斯的骑士,应该是狂热的信徒。 他们应该毫无保留地信任他、追隨他、忠诚他。 不仅仅是效忠,而是將他视为真正的领袖,甚至是信仰。 ………… 赤潮领的广场上聚集了两百多个孩子,年龄大多在十五岁以下。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莫名的激动,每一个孩子都在屏息等待著什么,心跳隨著那份期待悄然加速。 他们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广场中央的路易斯身上。 他身上披著黑色披风,胸前佩戴著卡尔文家族徽章。 犹如那颗高掛天上的太阳,温暖而耀眼。 看著路易斯,每一个孩子的心中都涌上一股强烈的敬仰。 他们大多都是流民和原住民的孩子,他们的家长都是路易斯从快要饿死时拯救起来的。 而在老师和家长的言传身教中,他们对路易斯无比尊敬、敬爱。 路易斯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就是太阳。 “今天,我將挑选出一些孩子,成为骑士。”太阳开口了。 话音一落,广场上顿时陷入一片骚动。 “成为骑士,就能骑马、拿剑吗?” “能像路易斯大人一样,守护赤潮领吗?” “我……我能成为骑士吗?” 孩子们嘰嘰喳喳,眼中充满了惊讶与兴奋。 这些孩子来自底层,而且年纪都不大,根本不知道骑士这两个字意味著什么。 而他们的理解很简单,也很直接。 骑士就是站在伟大领主身边最亲近的战士,是他身边的护卫,是所有人眼中强大崇高的存在。 能成为骑士,就意味著能与太阳並肩作战,站在最荣耀的地方。 “安静,一个一个来。” 测试正式开始,骑士和老师们开始指挥孩子们排队,確保每个孩子都按顺序上前。 路易斯站在广场的高台上,他面前的桌子摆著那颗滴血石。 石头表面闪烁著奇异的光辉,深红色的光泽仿佛在跳动,吸引了所有孩子的目光。 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地走上前,按著路易斯的指示,將手指轻轻划破一个小口,將血液滴在滴血石上。 测试刚开始所有孩子都兴奋不已,期待著奇蹟的发生。 然而隨著大多数孩子的血滴下去,滴血石却只是静静地保持原状,没有丝毫反应。 隨著时间不断流逝,孩子们的表情开始变得失望,气氛逐渐有些沉寂。 路易斯心里也有些失望,但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沮丧。 毕竟这样的筛选是必然的,只有极少数人能有骑士天赋。 一个小女孩走上前,轻轻地將血滴落在石头上。 突然—— 滴血石微微发光,隨即轻轻晃动了一下,散发出暗红色的光辉。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 “是她!她是未来的骑士!”孩子们低声激动地传著话。 小女孩站在那里,愣愣地看著滴血石,似乎还没完全明白自己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的眼中闪烁著迷茫和激动,双腿微微颤抖,无法理解眼前的奇蹟。 路易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似乎被惊嚇了一下,结巴地说道:“我...我叫莉莉亚...” “恭喜你,莉莉亚。”路易斯看著她,“你是赤潮领培养的第一位骑士。” 听到这句话,小女孩的腿软了,几乎支撑不住身体,眼泪瞬间涌上眼眶。 她呆呆地站著,眼中满是惊愕,无法相信自己竟然能够成为骑士。 广场上所有孩子们看著她,低声议论著,心中充满了羡慕。 听著同龄人艷羡的话语,莉莉亚这才骄傲站直了身体。 儘管她的双腿依然有些发软,但內心的激动却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在飞。 “我...我会成为一名出色的骑士,保护赤潮领!”莉莉亚对著路易斯承诺道。 路易斯听著小女孩稚嫩的话语,笑道:“我期待有那一天。” 隨著莉莉亚成功地通过了滴血石的测试,广场上的气氛变得更加兴奋。 孩子总是盲目自信,相信自己便是那百里挑一之人,能被选中成为骑士。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 已经有近一半的孩子上前测试,但也只有三名孩子通过了拥有成为血缘骑士的天赋。 而在人群中,有一个身材较为矮小的孩子,塔眼中闪烁著期待的光芒,但又透著一丝害怕。 期待著能够成为骑士,又害怕自己没有天赋。 他想成为骑士,想站在路易斯大人身边,想报答领主大人的恩情。 他的名字叫韦尔。 第45章 韦尔 韦尔的故事从两年前开始,那一天兽人袭击了他所在的村庄。 那时他才十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就失去了他所有的亲人和朋友,而曾经的家园也成了废墟。 只有母亲拖著疲惫的身躯带著韦尔逃进了森林。 没有食物,没有水源,他们只能依靠捡拾果实苟延残喘。 然而厄运並未就此停息。 不久后,他们被一群路过的奴隶商人捕获。 母亲试图让韦尔逃跑,可最终还是被带到了奴隶市场。 韦尔只记得自己像是被当做商品一样展示在那些冷酷的买家面前。 身上是粗糙的布料,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连最基本的尊严也被剥夺了。 母亲紧紧拉著韦尔,默默忍受著这一切。 直到命运的转折出现,伟大路易斯领主出现在了奴隶市场,买下了包括自己的几百位奴隶。 路易斯把他们带到了赤潮领,给了他们一个温暖的家。 韦尔第一次吃饱了饭,穿上了暖和的衣服,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全感。 母亲开始在赤潮领的熏鱼坊工作。 每天清晨,她就忙碌起来,洗鱼、醃製、熏制,每一道工序都不曾懈怠。 虽然辛苦,但她凭著自己的双手努力生存,终於有了些许的尊严和安稳。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而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路易斯在听闻她的表现后,决定取消母亲和韦尔的奴隶籍,给予他们自由民身份。 那一天,从来不流眼泪的母亲抱著韦尔嚎啕大哭。 从此韦尔也有了人生目標——成为一个能够回报路易斯大人恩情的人。 韦尔站在人群中,眼睛紧紧盯著那块滴血石。 机会来了,路易斯大人正在挑选骑士。 只要自己能被选中,便能为伟大的领主效力,报答他给予母亲和自己的一切。 才能站在路易斯大人身边,才能改变命运。 终於,他被叫到了。 “韦尔。”老师轻声喊道。 韦尔的心臟几乎跳出了胸膛,他步伐沉重,迈向了高台。 伟大领主就在他的面前,有些刺眼。 按照规则,他轻轻地用匕首划破手指,將血液滴落在滴血石上。 “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他不断在心中默念,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就在血液与滴血石的接触瞬间,似乎有某种微妙的反应在发生。 石头表面微微发亮,红色的光芒一闪一闪。 韦尔的眼睛瞪大,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成功了,成功了。”他忍不住低声喃喃,激动的泪水涌上眼眶,下意识地跪了下来,双膝触地。 “我……我真的成功了……伟大的领主大人,我愿效忠於您!” 路易斯轻轻扶起他:“不必这么激动。” 韦尔语气中带著几分颤抖:“谢谢…谢谢大人!我会尽全力守护赤潮领!” 路易斯早就知道,韦尔拥有成为巔峰骑士的潜质。 就在韦尔还是奴隶时,每日情报系统就已经提示他。 韦尔是一个拥有超级天赋的骑士候选人,能够成为巔峰骑士,將会是赤潮领未来的顶尖战力。 测试持续了整整一上午,两百多名孩子,最终有八人被选中了,具备成为骑士的天赋。 “八名骑士……”路易斯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这个结果虽然不算很多,但对於一个新兴领地来说,已经是相当可观的收穫了。 事实上,培养骑士需要大量的资源,赤潮领的资源虽然紧张,但凭藉家族的支持,好能够负担得起。 南方那些已经有几代积累的小贵族,可能也只有几十名见习骑士,十几名正式骑士,再加上几名精英骑士。 与这些小贵族相比,拥有家族支援,路易斯现在的军事力量已经不逊色於他们。 唯一的难题,是赤潮领位於北境,这片土地不仅荒凉而且危险。 兽人、蛮族、盗匪、甚至周围的其他领主,都是潜在的威胁。 比如根据每日情报系统提示,雪誓者最近经常袭扰北境行省领地,最近像是发了狂似的,好在里自己比较远。 为了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路易斯必须更加小心谨慎,依靠自己手中的兵力与资源,逐步在这里站稳脚跟。 路易斯站在训练场的高处,望著八名孩子。 这些孩子將不仅是赤潮领未来的骑士,也是他最亲近的力量,未来的近卫团。 路易斯將这八名天赋异稟的孩子交给了巴恩斯,这位正式骑士。 巴恩斯拥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和教学能力,正是培养这批未来骑士的最佳人选。 他们第一课就是修行呼吸术。 “呼吸术是骑士修行的基础,决定你们能走多远。” 巴恩示范著如何运用息流呼吸术,这套技巧源自卡尔文家族。 虽然不如家族核心才能修炼的潮汐呼吸术,但已足够强大,算得上一等呼吸术。 “人身上有七个气脉节点,通过运行呼吸术激活它们,可以將空气中的能量转化为斗气,进入身体,激活血脉。” 巴恩斯一边解释,一边示范呼吸动作,深深吸气,胸膛微微起伏,再缓缓吐出。 “每一次深呼吸,都是在吸收大气中的能量。这些能量,最终会转化为你们的斗气。” 孩子们认真地模仿著巴恩斯的动作,试图感受体內的变化。 刚开始孩子们没有什么感觉,但隨著时间的推移,一些孩子终於察觉到体內有了微妙的变化。 韦尔是第一个感受到的,他低声说道:“我……感觉到有能量进入了身体了!” 巴恩斯满意地点头:“很好,这是第一步。” 接下来的训练中,巴恩斯要求孩子们持续练习,不断加深对呼吸术的理解。 他强调:“呼吸术不仅是增加斗气的手段,更是磨练你们精神和意志的过程。” 几天的训练结束时,孩子们都能感受到体內气流的变化,初步掌握了息流呼吸术的核心。 巴恩斯对他们的表现表示欣慰:“你们已经迈出了成为骑士的第一步。” 这只是开始,只有不断打磨这些孩子,才能为赤潮领培养出真正忠诚有能力的骑士。 第46章 剿灭雪誓者 路易斯一觉醒来习惯性地打开了每日情报系统。 最近的每日情报都没什么直接作用,伟大的情报系统来点好情报吧。 【每日情报更新完成】 【1:由於雪誓者组织愈发疯狂,埃德蒙公爵决定召集封臣,一举剿灭雪誓者。】 【2:骑士预备役韦尔激活血脉,正式成为见习骑士。】 【3:一群冰甲熊於明日下午途径赤潮领北部。】 路易斯的目光扫过情报屏幕,今天更新的情报似乎都挺有用。 第一个情报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埃德蒙公爵决定一举剿灭雪誓者。 这个消息让路易斯有些高兴,同时也隱隱感到一丝担忧。 雪誓者作为北境最大的恐怖叛乱组织,而且日益猖狂。 最近他们不仅袭击了多个小领地,还绑架了贵族和骑士,进行可怕的邪恶献祭仪式。 虽然这些暴乱离赤潮领还有一段距离,但万一他们的触角伸到赤潮领怎么办? 雪誓者组织的庞大规模和疯狂手段,令路易斯心生忧虑。 自己的兵力根本不足以应对这么一个叛乱组织。 而埃德蒙公爵出手,要一举剿灭这个组织,这无论如何都是北境的福音。 但是他的目光再次沉了下去。 根据《北境开拓领》自己名义上也算是埃德蒙公爵的封臣,或者说整个北境都是他的封臣。 “我必然需要应召前去。”路易斯轻声自语。 北境的局势动盪不安,作为封臣,他必须在公爵的號召下出兵平叛。 而赤潮领刚刚稳定下来,自己手中的兵力还很薄弱。 若是出击平叛,必然会有损失。 但路易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有每日情报系统。 这个强大的工具,早已让他在许多危机中安然无恙。 通过系统,路易斯能够提前得知战场上潜在的威胁,避免正面衝突。 甚至可以让赤潮领趁机从动盪中获得更多资源,提升实力。 “兵来將挡,水来土掩。”这样一想,他的心情放鬆了许多。 路易斯继续阅读情报,眼睛停在了第二条更新上。 “韦尔正式成为见习骑士,激活了血脉。” 他微微一愣,隨即眼中闪过一丝讚赏。 在每日情报系统的帮助下,他早已预见到这一刻。 而且韦尔的未来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见习骑士,他將会是赤潮领未来最强的力量之一。 “真不愧是未来的巔峰骑士。”路易斯不禁感嘆,欣慰地点了点头。 他接著看第三条情报:“冰甲熊从冬眠中醒来,预计明日下午途径赤潮领北部。” 成年冰甲熊是一种非常危险的魔法生物。 站立高度达7.2米,表皮覆盖著天然冰晶层,几乎能抵御任何攻击。 它的前掌进化出了半米长的寒铁爪,捕食时能释放出低温脉衝,令猎物的血液瞬间凝结。 路易斯的脸上没有丝毫担忧,反而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这对於我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他轻声自语。 冰甲熊虽然强大且凶猛,但对於自己现在的战力来说还算不上多大的威胁。 而且它的肉质十分珍贵,能够增强骑士的血肉和斗气。 这正是给他手下的骑士们,以及那八个骑士预备役孩子们的绝佳奖励。 並且这些骑士以及许久没有实战了,冰甲熊的存在,也能激发骑士们的战斗欲望和训练热情。 他立即召唤了兰伯特:“兰伯特,召集所有骑士和弓箭兵,准备出发北上狩猎。” 兰伯特没有多问,应声而退,迅速去安排相关事宜。 ………… 一封急报飞速传至埃德蒙公爵的书房。 “报告,北境一领地遭遇雪誓者袭击,平民全数被杀,贵族和骑士被掠走。” 这简短的几行字,犹如一颗巨大的炸弹,瞬间爆炸在公爵的心头。 这是过去两个月內第六起类似的事件了。 雪誓者的暴行越来越猖獗,北境的每一寸土地都在不安中震颤。 “该死的雪誓者!” 埃德蒙公爵猛地站起身来,桌上的文件被扫落一地。 雪誓者曾是雪国的倖存力量,隨著帝国的征服而逐渐转化为亡命之徒。 此刻这个已经深陷仇恨的组织,正將他们的復仇之火点燃在北境的大地上。 “这已经不是匪徒了,一定要重拳出击!” 愤怒的火焰在公爵心中燃烧,必须彻底剷除这个威胁,北境才能恢復安寧。 当天傍晚,公爵召集了家族內部的高级成员,军师、参谋以及重要的將领们,召开紧急会议。 “不能再等下去了,派遣所有封臣,集结军队,分兵包围雪誓者的据点,我们要一举歼灭他们!” 在公爵的指示下,所有家族成员开始详细討论如何应对这场暴风雨。 会议进入了紧张的战略討论阶段,军师们开始制定具体的作战计划。 “我们將分兵围剿雪誓者的据点,確保每一处都不留余力。与此同时,重兵防守边境,以防北方部落趁虚而入……” 公爵指示道:“通知所有封臣集结,准备进攻,务必按时出发。” 会议接近尾声时,一位军师问道:“公爵,是否將哪些南方新来的开拓领主也纳入此次行动?” 埃德蒙公爵冷笑了一声,眼中带著不屑:“都要!南方的开拓领主? 这些人不过是废物贵族子弟,反正他们死了,南方那些大人物也不会心疼。我们就让他们一起去送死!” 他的语气中透著一种轻蔑,对於南方开拓领主的態度显而易见。 原本皇帝发布的《北境开拓令》让南方贵族派些弟子来开拓北境领土的,借他们的力量稳固北境。 结果哪些帝国的吸血鬼,只是敷衍地派来一些边角料来敷衍皇帝。 既然如此,趁这次出征,顺便清除掉这些无用的麻烦。 会议结束后,公爵立刻开始实施计划。 骑士们迅速行动起来,传令给每一个封臣,確保所有军队都能按时集结。 整个北境,仿佛一头沉睡的猛兽,开始慢慢甦醒,为即將到来的血战做好准备。 埃德蒙公爵站在霜戟城的高塔上,冷眼俯瞰著这片即將燃烧的土地。 第47章 猎杀冰甲熊群 路易斯站在山峰之上,俯瞰下方的冰甲熊群。 阳光照射在它们的灰白冰甲上,六边形的冰晶鳞甲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它们的前掌上长著寒铁般锋利的利爪,背部的冰甲隨著动作开合时,偶尔闪现出蓝色火焰。 这些冰甲熊身形庞大,每一声低吼都像是震动大地的雷鸣。 但无论怎么看,这些庞然大物並不具备一点可爱感,反而是极为凶猛的存在。 它们在雪地上穿梭,寻找著猎物果腹。 而在路易斯的身边,站著两名小孩——莉莉亚和韦尔。 他们是九名候选骑士中唯一两位激活血脉成为见习骑士的孩子。 今天路易斯决定带他们来亲眼见识这场狩猎。 將他们从枯燥的日常训练中解救出来,作为对他们努力的奖励。 莉莉亚的眼中闪烁著兴奋的光芒,紧握著手中的快比自己长的长剑,模仿著成年骑士的姿势。 韦尔也不甘示弱,调整著身上的装备,再马上挺直腰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真正的骑士。 “你们就先在我旁边保护我。”路易斯低声说道。 其实是生怕两位小萝卜头一激动,衝下去与冰甲熊一决生死。 保护领主!居然是这么重要的任务! 莉莉亚和韦尔,腰背又挺直了几分,紧张兴奋地点点头。 当所有准备到位,路易斯挥了挥手:“准备,杀熊计划开始。” 隨著指令一出,远处的指挥官挥舞著大旗,號令骑士和猎人们从各个埋伏点悄然行动。 猎人们悄悄地来到冰甲熊的活动区域,轻轻撒下发情母熊的尿液。 这种特殊的气味能够迅速吸引冰甲熊,尤其是雄性熊对这种气味的反应极为敏感。 隨著尿液的撒播,熊群开始慢慢集结,九只冰甲熊逐渐聚集到一处,往峡谷走去。 而另外一批猎人隱藏在远处的山脊上,他们製造了山石滚落的声音,成功地將熊群引导进预定的峡谷。 “它们进入峡谷了,全员按计划行事。”指令官挥旗示意。 在峡谷的低洼处,在地底精心布置了一排尖锐的木桩。 在猎人的引导下,当冰甲熊进入峡谷时。 由於熊掌没有厚甲,这些木桩像毒蛇般快速刺入几只领头熊的熊掌。 剧痛迅速传遍全身,冰甲熊低吼著试图拔出那深深嵌入的木桩。 但巨大的体型和过於笨重的力量让它们无法立刻脱离。 其余冰甲熊也因同样的困境而陷入了困顿,整个队伍开始变得混乱。 紧接著猎人们將岩壁上积攒的松脂与火油点燃,火光瞬间吞噬了山壁。 隨著一声轰鸣,火球从悬崖边滚落,精准地落在了熊群中央。 爆炸声和火焰一起蔓延开来,瞬间吞没了那几只被木桩困住的冰甲熊。 虽然火焰的高温点燃了冰甲熊的毛髮,但它们厚重的冰甲在火焰下並没有立刻崩溃。 但仅仅在冰甲熊的坚硬鳞甲上留下了烧焦的痕跡,並不是致命打击。 熊群因灼热的火焰而感到疼痛,反而显得更加混乱与狂暴。 冰甲熊们聚集在一起,相互挤压、碰撞。 此时冰甲熊的眼睛和脖部等弱点已经暴露出来,但由於厚重的冰甲保护,普通的箭矢很难直接穿透这些坚硬的甲壳。 隱藏在峡谷上的弓箭手们开始使用火箭,朝著冰甲熊射去。 攻击力微乎其微,但这些箭矢並非为了穿透,而是以消耗冰甲熊的体力与耐性为目的。 火箭射向冰甲熊的身体,火焰沿著厚重的甲壳蔓延。 虽然无法撕裂冰甲,但火焰的持续烧灼能使冰甲熊的体力不断消耗,熊群的活动速度明显变慢。 儘管它们仍旧强大,但厚重的冰甲已经布满裂纹,部分地方甚至因高温融化,露出了下方坚韧但不再无懈可击的皮肤。 就在这一刻,埋伏在四周的骑士们动了。 “现在!”指令官的令旗猛然落下。 骑士们高举长剑与长矛,聚集斗气,剑锋上燃起了熊熊红光。 赤红色的斗气顺著武器流淌,轻微震颤间甚至令空气都出现了扭曲。 “衝锋!” 骑士们的战马猛然跃出,他们的目標很明確,冰甲熊关节处、下顎、咽喉以及眼部等冰甲熊弱点。 弓箭手已经令这些区域的防御大大降低,而骑士们的任务,便是將它们的生命终结。 一名精英骑士挥舞著长矛,斗气在枪刃处凝聚成炽烈的光辉。 他瞄准了一头体型稍小的冰甲熊,那头熊的喉咙处已被弓箭打出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骑士的目光如鹰,战马在狂风中疾驰。 斗气在枪锋上燃烧,他狠狠刺入那道裂缝! “噗嗤——” 长矛直接刺入冰甲熊的裂缝,鲜血与红色斗气交织在一起,像是炙热的岩浆涌入熊体,燃烧著它的血肉。 冰甲熊发出了震天的嘶吼,巨大的身体在剧痛中颤抖,近乎要倒下。 观战的韦尔眼中闪烁著兴奋的光芒,直接跳了起来:“我们打败了一头!骑士大人们真强!” “不要高兴得太早,韦尔。”路易斯的声音冷静,“这还只是第一阶段。” 韦尔愣了一下,有些不解,这头冰甲熊不是快倒下了吗。 就在这时,那只摇摇欲坠的冰甲熊仰头怒吼。 坚硬的甲壳开始產生剧烈的裂痕,一道道冰焰从恶魔之翼般展开,带著刺骨寒气迅速蔓延至空气中! 冰焰迅速与空气接触,爆发出强烈的冷却爆炸。 “快退!”指挥官急忙挥舞旗帜。 那股寒冷的力量席捲了周围,几名骑士还未能反应过来,便被冰焰覆盖。 好在有斗气护体,没有失去行动能力,快速退了下去。 然而冰甲熊的攻击並没有就此停息。 隨著冰甲熊的狂暴状態全面开启,它的背部隆起了三根巨大的结晶突刺。 结晶突刺不断释放出带著超高能量的衝击波,热浪和爆炸声交织在一起,震得周围的骑士几乎失去了战斗能力。 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沉重,每一阵剧烈的震动都让人难以呼吸。 第48章 浑身是宝 韦尔紧张地看著局势,为战斗的骑士担忧著。 此时冰甲熊已经完全陷入狂暴状態,四周的环境似乎都在它的怒火中冰封。 它的背部隆起了三根巨大的结晶突刺,散发著炽热的蓝光。 空气在高温的扭曲下开始剧烈震动,震得周围的骑士们几乎站不住脚。 而弓箭手们的箭矢已经无法接触到冰甲熊的皮肤,空气中的冰焰就能將它们在空中蒸发。 “第二阶段计划启动!”路易斯大声命令。 指挥官挥舞旗帜,信號传了出去。 骑士们迅速分成多个小组,开始环绕在冰甲熊周围。 迅速穿梭在冰甲熊的视线外,而每一次挑衅都让冰甲熊愈发暴躁。 它们的六角眼闪烁著愤怒的红光,体內的冷焰不断外泄。 “继续诱导它们,別让它们靠近!”现场指挥的兰伯特大喊道。 每一次接近,骑士们都迅速转向,巧妙地避开冰甲熊的攻击。 它们疯狂地挥舞著巨爪,可无论怎么样都会挥空。 无能为力的怒吼声撕裂了山脉的寂静。 而结晶突刺越来越剧烈地释放出强大的热浪,空气中传来一阵阵震耳欲聋的能量波动。 “它们的能量要爆发了!”莉莉亚喊道,眼中充满了担忧。 “再耐心点,別让它们停下来!”路易斯盯著冰甲熊,观察著他背后的结晶。 这一刻,任何一个细节都可能决定胜败。 骑士们的动作愈加精准,每一次的挑衅都让冰甲熊的暴走能量进一步激发。 风箏战术的不断实施,使九只冰甲熊每一只都在极限状態下疯狂暴走。 它们的体內能量开始不受控制地溢出,愤怒的气流几乎將周围的树木和岩石都吹得倒塌。 石块开始滚落,远处的山脉都能听见震动的声音。 “就是现在!”兰伯特的眼睛一亮,他看到了那一瞬间的机会。 兰伯特带领著六名精英骑士与二十三名正式骑士迅速分开,迅猛地扑向每一只暴走的冰甲熊。 每一只冰甲熊都在拼命释放著强大的冷焰,狂暴的气流席捲四周。 温度急剧上升,寒风与热浪交织成一道致命的屏障。 兰伯特紧握长剑,带领队伍突进,目標明確——暴走后的冰甲熊核心。 “噗嗤!” 长剑狠狠刺入一只暴走冰甲熊背部的核心。 与此同时其他骑士们也不甘示弱,迅速集中力量轮番攻击。 冰甲熊隨著骑士的攻击,背上结晶突刺疯狂闪烁,剧烈震动,强大的能量像暴雨般倾泻而出。 强烈的衝击波瞬间炸开,整个战场近乎被撕裂,冷焰形成巨大风暴,席捲一切。 “撤!快撤!”兰伯特的声音几乎被爆炸的轰鸣声淹没。 骑士们迅速后撤,躲避那无法控制的爆炸能量。 战场上烟雾瀰漫,火焰四溅。 九只冰甲熊的能量爆发形成了一场恐怖的灾难,爆炸震得空气扭曲。 冰晶甲壳在烈焰中粉碎,碎片四散飞溅。 烟雾消散后,在这片混乱的战场中央,倖存的九只冰甲熊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 虽然在暴走状態下的爆炸力足以撕裂周围的一切,但得益於冰甲熊那冰晶外壳,它们的尸体並未化为灰烬。 而它们结晶突刺依旧坚硬,虽然部分被打碎,但仍能感受到它们那股强大的威胁。 结束了,路易斯站在战场一侧目光扫过,终於鬆了口气。 虽然这是一场激战,但他的部队没有一人受伤,甚至连战马也完好无损。 韦尔和莉莉亚则站在一旁,眼中闪烁著嚮往的光芒。 他们看著在战场上的骑士们,心中憧憬著有一天自己也能像他们一样。 能够站在战场上,为路易斯大人斩杀这些强大的敌人。 “我们也能做到的,对吧?”莉莉亚轻声问道。 韦尔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隨著战斗的结束,骑士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收集战利品。 这些曾经让所有人感到畏惧的巨兽,如今却静静躺在地上,成了战利品。 而且每一只冰甲熊,几乎都是宝库。 骑士们小心地割下熊肉,那肉质坚实而富有弹性,散发出一股独特的香气。 冰甲熊肉被认为是滋补良品,在南方能卖出高昂的价钱。 它能够有效增强骑士的血肉,提升斗气的储量。 每一块肉都能为骑士们提供巨大的助力。 更有骑士专门拆卸冰甲熊背部的结晶。 而这些结晶在链金师的手中,能被製成强力的药剂或是魔法物品,有市无价。 路易斯看著冰甲熊尸体,目光略带惋惜。 若不是冰甲熊如此危险,甚至不稳定,他早就想自己开个冰甲熊养殖场了。 这些庞然大物,每一寸都值得好好利用。 熊肉、结晶、冰甲,甚至连熊爪和熊牙也都有极高的价值,简直是天然的资源库。 但也只能想想罢了,要是真的饲养,怕是赤潮领没两天就被炸上天了。 他目光扫过那些忙碌的骑士们,看著战利品,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这確实是场伟大胜利,於是他准备奖励这些骑士们。 “好了,大家停下!”他大声喊道。 骑士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转头看向路易斯。 “我决定今天晚上利用这些冰甲熊的肉,举行一场宴会!”路易斯宣布道。 话音刚落,周围的骑士们就立即欢呼了起来。 战斗后的紧张气氛顿时被一扫而空。 “路易斯大人,这太慷慨了!”一名骑士率先高声欢呼。 “是啊!这熊肉可珍贵了,简直就是战士的福音!”另一名骑士眼中闪烁著光芒。 周围的骑士们纷纷举起手,齐声高呼:“讚美伟大的领主大人。” 路易斯听著身旁传来的欢声笑语,心中感到十分满足。 毕竟这些骑士不是他亲自培养的,只有付出足够的资源,才能让他们真正的忠诚於自己。 只要奖励足够,骑士一秒六剑不是极限。 况且现在危险在即,这些冰甲熊的肉能为他的队伍提供额外的力量,让他更加有信心迎接临近的剿匪挑战。 第49章 烤肉宴会 当路易斯骑马带著猎物回到领地时,天色已渐暗。 他刚刚参与完的战斗仍然让人激动,而今天的好消息更是接踵而至。 回到住处,他便收到了父亲卡尔文公爵的第二批资助。 “大人,您的父亲已回復。”布拉德利恭敬地將信递给路易斯。 路易斯拆开信封开始快速阅读。 卡尔文公爵为他提供了6名精英骑士、20名正式骑士和60名见习骑士。 这几乎將自己的军事力量翻了个倍。 除了骑士,信中还提到了3名链金学徒,虽然数量不多,但足够让他在建设一套稳定的魔髓提取技术。 而最令他惊喜的,是父亲同意了他提出的魔髓开採和加工的提案。 甚至答应將这一项目的所有工作交由赤潮领完成,家族只负责销售。 確保了他对这一项目的自主权。 这相当於路易斯將魔髓完成品卖给卡尔文家族,家族在分销出去。 信的最后一句话却带著提醒:“你永远是卡尔文家族的一员。” 虽然没有明说,但那份潜在的威胁感让路易斯心里微微一紧。 他明白,这是警告自己的小心思太多了。 路易斯將信件放下,伸了个懒腰,心情大好:“今天真是双喜临门。” ………… 宴会的帐篷里,气氛热烈。 路易斯坐在主位,面前是一盘烤得金黄的冰甲熊肉。 这次的烤肉宴会,路易斯没有邀请普通领民。 毕竟冰甲熊的肉实在太珍贵了,这场宴会主要是为骑士们准备的。 除了路易斯和他原有的骑士,宴会上还包括刚从家族带来的新骑士以及八名预备役的骑士。 既是庆祝狩猎成功,也是为新加入的骑士们举行的欢迎会。 一盘盘烤肉被端上桌,散发出阵阵香气。 每一块冰甲熊肉都被烤得恰到好处,表面微焦,肉质鲜嫩。 “每人一份。”老管家布拉德利在一旁指挥著。 僕人手脚麻利地將烤肉分发给每个骑士。 宴会的气氛立刻变得热烈,尤其是那些新来的骑士们,他们还没来得及適应这片土地的寒冷和荒凉。 没想到一到赤潮领,竟然能享受如此珍贵的美味。 “这是冰甲熊的肉,可以滋补强身,增强斗气。”布拉德利特意对新来的骑士说明道。 “这……这就是冰甲熊肉?”一个年轻的骑士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冰甲熊肉的珍贵不言而喻,在南方只有极少数的贵族才有机会品尝到这种级別的魔兽肉。 “居然给我们吃冰甲熊肉,真是太奢华了。”新来的骑士眼中满是惊嘆。 “我每年最多也就吃一两次普通魔兽肉。没想到一来就能尝到这种极品的魔兽肉。” 另一个年轻的骑士也忍不住低声嘀咕:“在南方,连那些大贵族在重要宴会才能有机会吃到这种高级魔兽肉。这么好的肉,普通骑士连碰都不敢碰。” “这就是北境的待遇?”一名新骑士低声问道。 旁边的老骑士听到后,不以为然地凡尔赛:“其实我们这里这种极品的魔兽肉也不多见,但一个月就能吃一次普通魔兽肉了,你们不要大惊小怪。” 新来骑士们更加震惊,一个月就能吃一次普通魔兽肉! 这是多么慷慨的领主! “看来我来对地方了。”新来的骑士心里想著。 他们刚到北境,原本还有些怨懟,以为是来吃苦的,没想到原来是过来享福的。 他们心中的抱怨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对慷慨领主路易斯的忠诚。 路易斯站在宴会的中央,他举起酒杯:“大家辛苦了,今天的宴会不仅是为了庆祝我们的胜利,也是为了庆祝我们有许多新成员的加入。 每一个人的努力都不可或缺,从猎场到战场,我们將共同面对许多艰难,也会共享胜利的果实。 大家记住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有一口吃的,大家就有一口。” 骑士们纷纷举杯,热烈回应,口中喊著:“领主万岁!领主万岁!”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对路易斯的敬佩与感激。 …… 韦尔也在宴会现场,坐在一群骑士中间,脸上带著兴奋。 能够成为赤潮领骑士团的一员,这让他感到无比自豪。 宴会的氛围正热烈著,刚才大家一起吹捧完领主,接下来就是最期待的吃肉环节。 他小心地拿起刀叉,將冰甲熊的烤肉送入口中。 烤肉外焦里嫩,汁水丰盈。 入口的瞬间,一股炽热的暖流从胃部扩散开来,迅速涌入四肢百骸。 韦尔瞪大双眼,感觉体內的血气正在被迅速激发,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涌现。 他连忙放下刀叉,盘腿坐好,开始运行呼吸法,引导这股暖流在体內流转。 温暖的气息在经脉间游走,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满满强化,气血愈发充盈,骨骼仿佛都被锤链了一遍。 片刻后,他的气血终於突破了临界点。 他突破了!中阶见习骑士!! 在韦尔旁边的教练巴恩斯见状,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 他看著韦尔,忍不住低声自语:“韦尔不是昨天才突破成为见习骑士吗?他的天赋……居然如此强大?” 韦尔的突破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但並非唯一。 宴会中,一位接一位的骑士开始感受到体內的血气暴涨,一股强烈的能量涌动,迫使他们不得不盘腿而坐运行呼吸法。 喧囂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每个骑士深沉的呼吸声,整个宴会大厅忽然变得异常安静。 空气中瀰漫著一种微妙的氛围,每个人都在专心地引导体內的力量,身体不断强化。 几分钟后,突如其来的欢呼声打破了寂静。 有好几位骑士突破了! 骑士们互相祝贺,当然也不忘讚美领主的慷慨。 “我们跟著卡尔文大人,不愁吃不愁穿,而且还有珍贵的魔兽肉吃,忠诚!” “领主大人的恩情,根本还不完!” “能跟隨大人,真是我们的荣幸。” 路易斯心里也不禁感嘆,今天的宴会效果真是超乎预期。 第50章 魔髓製造厂 距离剿匪的日子越来越近,路易斯带著几名骑士搬著两个沉甸甸的箱子,径直走向矿区附近的魔髓製造厂也是链金工坊。 这个製造厂由希尔科和三名新来的链金学徒搭建而成。 说是工厂,其实也只是几间简陋的棚屋,四周还摆放著从东南行省运来的链金设备。 条件虽简陋,但已经足够让魔髓的提炼流程初具雏形。 “领主大人,您来得正好。”希尔科懒散地倚在一根木柱上, 由於现在赤潮领人才变多,他不必那么忙碌,看起来比以前精神了一点,但还是懒洋洋的样子。 “第一批魔髓刚刚炼製完成。” 听到这句话,路易斯顿时来了兴趣,目光落在一只沉甸甸的木桶上。 桶里装满了深紫色的粉末,光泽微微流转,看上去细腻柔滑,隱约透著一丝魔力波动。 路易斯伸手抓了一点,指尖传来极为顺滑的触感,不禁感嘆问道:“这就是魔髓?” “没错。”希尔科伸手拍了拍木桶,“这一桶,市价至少五十金幣。” 路易斯的手眼神微微一变。 五十金幣,这可不是小数目,足以买下一百个奴隶,或者养活两名正式骑士一年。 而这还只是小规模试炼出来的成果。 想到自己领地里那庞大的魔髓矿,路易斯的心情愈发激动。 但同时他也清楚要真正规模化生產,还有许多困难需要克服。 魔髓矿的开採本身就充满风险,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坍塌。 而且现在他们的设备和人手都远远不足。 这桶魔髓,已经是一个星期以来的全部產量。 “干得不错。” 路易斯当场掏出二十金幣递给希尔科,又给三名链金学徒每人发了十金幣。 几人拿到金幣时都愣了一下,隨即满脸激动,这对於他们来说可是一笔巨款,纷纷向路易斯表达谢意。 “谢谢领主大人!” 但片刻后,其中一名学徒小声嘀咕道:“可是在这个地方,我们能把金幣在哪呢?” 周围的几人沉默了一下,又忍不住乐了起来。 笑过之后,路易斯便对著希尔科说正事。 他伸手拍了拍木桶,直截了当地问道:“希尔科,这东西能不能用来製造魔焰弹?” 希尔科听到这个问题后,微皱眉头,思索片刻才回答: “魔焰弹的关键材料不只是魔髓,还需要引燃核心等材料。而这些材料,赤潮领目前一样都没有。” “这样啊……”路易斯隨后轻咳了一声,示意身后的骑士们打开他们带来的两个沉重的箱子。 木箱的盖子被掀开,浓郁的魔力气息扑面而来。 箱子里堆满了一种深蓝色的结晶。 这些正是从冰甲熊体內取出的结晶突刺,蕴含著极强的能量波动。 希尔科和三名链金学徒愣住了,他们的眼睛瞪得溜圆,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这……这可是上等的链金材料!”一名学徒激动地喊道,“如果能合理利用,足以製作高阶魔法道具!” 希尔科回过神来,不確定地问:“您是想……” 路易斯拍了拍箱子:“再加上这个,可以製作魔焰弹了吗?” 希尔科呆了一下,隨后痴痴地点了点头。 但下一秒,他又猛地摇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不行不行,这,这太浪费了!魔髓本来就足够珍贵了,再加上冰甲熊结晶? 用这两种顶级材料去製造魔焰弹……这简直是暴殄天物! 这些材料如果用在武器、护甲、魔法道具上,价值远远超过普通的魔焰弹!” 路易斯闻言,却摆了摆手,无所谓道:“能做就行,你们儘快製作出来,我急著用。” 希尔科嘆了口气:“既然领主大人都这么说了,我们会儘快完成。” “我最晚后天要。”路易斯画了条死线。 希尔科嘴角抽了抽,还想再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便挥了挥手让链金学徒们立即开始科研工作。 路易斯则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著链金学徒们忙碌的身影。 而正当一名学徒小心翼翼地將深紫色的魔髓粉末倒入链金瓶时,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领主大人!” 一名骑士快马冲入,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埃德蒙公爵的信使来了,在领地门口等候!” 路易斯嘆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转身整理了一下斗篷,向骑士点了点头:“带我过去。” 赤潮领的议事厅外,一名身穿深蓝色披风的骑士正在等候。 那是一名正式骑士,身上的鎧甲上镶刻著埃德蒙公爵家族的徽章,显然非普通的隨从信使。 看到路易斯到来,这名骑士立刻单膝下跪,语气坚定地复述著埃德蒙公爵的话语: “路易斯·卡尔文领主大人,埃德蒙公爵阁下已下令召集北境所有领主,立即整军,出兵剿灭雪誓者叛军!” 说罢,他从腰间取出一封盖有公爵印章的信函,双手递上。 路易斯接过信封,拆开后迅速扫视內容。 信中的语气极为严厉,明確规定了召集时间,並且命令所有北境领主必须亲自带兵前往集结地点。 每个领主至少需出动一定数量的士兵,任何拖延或抗命行为,都將被视为背叛帝国。 信件的最后,特別標明了路易斯的集结地点是雪鹰城。 雪鹰城,是北境的重要军事要塞,同时也是里弗斯伯爵的领地。 弗斯伯爵还是雪峰郡的郡守,也负责统辖整个雪峰郡的各个小领地。 赤潮领,名义上便是他的辖区之一。 然而由於开拓领主享有免税政策,加上北境实在过於辽阔。 路易斯至今还未与这位伯爵正式打过交道。 路易斯合上信件,抬头看向信使说道:“我会准时前往集结地。” 骑士闻言,行了一礼后立即转身离开,快马朝著下个领地而去。 等到骑士身影消失在远方,路易斯才重新低头,认真地再读了一遍信件,计算著时间。 距离正式出征,还有几天时间可以做准备。 第51章 战阵 时间紧迫,路易斯必须在这几天儘快提升领地的战斗力。 於是他带著白毛小秘书希芙到训练场看看士兵的训练进度。 希芙看著整齐划一的战阵移动,微微张开嘴巴。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赤潮领的士兵战阵练习,內心满是震撼。 赤潮领的士兵战术,与这个世界常见的战法截然不同。 大多数领主的战术都不过是用乌合之眾堆积成一堵肉墙,试图用人数硬抗骑兵衝锋。 但结果往往是被骑士撕裂阵型,一击溃败。 但赤潮领不同,他们使用的是路易斯设计的“叠阵”阵法。 他將战阵划分为三层,分別代表远程压制、近战阻截与致命反击的协同作战。 战阵第一层:弓箭手。 弓箭手站在前排,分成三批持续轮射,类似三段击,这样可以保持箭雨的持续性。 “目標是马匹!”训练场上,训练官高喊。 士兵们拉弓,箭矢如雨点般射出。 啪!——啪!——啪! 箭矢密集地击打在靶子上,虽然都大不准,但胜在量多,怎么射都会中把。 模擬射击的目標並不是骑士本人,毕竟这种攻击对於拥有斗气的骑士来说,实在是有限。 他们真正的目標是骑士屁股下面的马匹! 除了魔兽马,普通马通常没有护甲,也无法运用斗气。 只要精准射击马腿或马腹,就能打乱敌军骑兵的衝锋阵型,大大削弱骑士衝击力。 战阵第二层:长枪手。 “稳住阵型!保持步伐!” 弓箭手完成第一轮射击后,持盾长枪兵迅速踏步上前,排成密集的长枪阵列。 他们手中的长枪足有四到六米长,整齐地朝前指著。 他们的作用是当敌方骑兵被弓箭手扰乱,冲势减弱后。 便会踏步迎上,用枪尖对准马腹,迫使骑士们不得不减速,甚至让战马失控,將骑士挑落。 战阵第三层:刀斧兵。 一旦骑兵被迫减速,便是刀斧兵的舞台。 他们隱藏在长枪兵之后,待到长枪阵成功阻滯敌人,便会迅猛跃出,挥舞著沉重的长刀或战斧。 目標——砍断马腿,再劈砍落马骑士! “斩!” 训练场上,训练官一声令下,刀斧兵迅速前冲,模擬骑兵的木桩应声而断,被劈得四分五裂。 那些比较低阶的骑士,即使有著斗气护体,被几名训练有素的刀斧兵近身缠斗,也很难活著离开战场。 而且这个战阵,可以配合骑士扩大战果。 当然这种战法並非路易斯原创,而是参考了歷史上吴璘抗金时的“叠阵”。 前世宋朝仙人关之战,吴璘便是用这种战术,成功歼灭了金军“铁浮屠”重骑兵。 “就这样能击杀斗气战士?”希芙终於忍不住开口。 “正式骑士以上不会这么容易被杀,但对付低阶骑士有奇效。”路易斯有些得意地说道。 这套战法当然无法对抗那些高阶骑士,毕竟那些怪物可以以一敌百。 但对於见习和正式骑士来说,却是致命的克星。 只需一支这些训练有素的步兵小队,利用战阵就能围杀数名骑士。 但这些士兵只是能在战场作为辅助,真正决定战局的还是得看拥有斗气的骑士。 “走吧。”路易斯打断希芙的思绪,继续向训练场另一侧走去。 那里骑士们也在进行战术演练。 与士兵的步兵战阵不同,骑兵训练的核心是“蜂群战术”。 这是路易斯根据北境环境改良后的战术核心。 在宽阔的演武场上,骑士们分成多个小队,每队由3到5名正式骑士带领10到20名见习骑士。 他们从不同方向不断对假想敌展开进攻。 战术总而言之分为三段:袭扰——佯攻——集火! 一支小队迅速逼近目標,投掷短枪或拉弓射击,骚扰目標,隨即立刻撤离。 另一支小队在侧翼发起进攻,製造主力衝锋的假象,迫使敌军调动防线。 两只队伍循环往復,骚扰敌军。 最后趁敌军动摇,一支隱藏的骑兵小队突然现身,集中攻击关键目標,短时间內造成最大杀伤。 整个过程中,骑士们始终保持高度机动,不与敌军正面硬拼,而是反覆消耗,寻找破绽。 只要敌军稍有疲態,或者指挥官犯错,骑士们便会趁势集中兵力,发动致命突袭! 演武场上,战马奔腾,尘土飞扬。 长矛刺穿木桩,箭矢稳稳命中目標。 经过数月训练,赤潮领的骑士已能完美执行蜂群战术。 老骑士们驾轻就熟,新人虽有失误,但经过练习,也逐步融入体系。 路易斯满意地点头。 这种战法能最大限度保护己方骑兵,同时不断削弱敌人。 相比那种无脑衝锋后被包围歼灭的愚蠢战术,这种分散袭扰的战法,才是精锐骑兵应有的作战方式。 希芙看著整齐划一、令行禁止的骑士们,內心有些震动。 他们的行动精准无误,每个命令都能迅速执行,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这和她熟悉的北方部落战士完全不同。 在部落,战士们更习惯於一窝蜂地衝上去,凭藉个人的勇武和身体素质去拼杀,而不是这种讲究配合与战术的战斗方式。 如果铁血帝国的骑士都像是赤潮领这样,那北方部落们就危险了。 她的手微微握紧,心情复杂。 作为前寒月部落的公主,她当然希望那些叛徒全部被杀,尤其是那些毒杀父亲,杀死她母亲、兄弟姐妹的凶手。 她恨不得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但如果帝国真的全力扫荡北境,那她的父亲守护的那些无辜的族人…… “想什么呢,走了,去链金工坊。” 路易斯的声音打断了希芙的胡思乱想。 她回过神来,看了路易斯一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默默跟上。 路易斯看著训练场上日渐强大的军队,有些高兴。 士兵们已经能熟练运用战阵,而骑士们的蜂群战术也已成型,战斗力比来赤潮领前强了好几遍。 很好,接下来就是魔炎弹了。 如果希尔科的团队已经研究成功,自己接下来战斗就更有把握了。 要是还没完成…… 路易斯轻轻哼了一声,心里已经想好了对策。 那就让希尔科加班加点,直到做出来为止,哼,累死他。 他一拉韁绳,催动战马前行。 希芙也跟著翻身上马,两人以及隨从骑士向著链金工坊驰去。 第52章 冰火两重天 路易斯带著眾人踏入魔髓厂,马上一股刺鼻的链金气味便扑面而来。 他举手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角落里,希尔科顶著浓重的黑眼圈,无精打采地抬头瞥了可恶的奴隶主一眼。 “大人,早上好。”他的声音带著一丝抱怨,隨手递过来一个拳头大小的粗陶罐。 路易斯接过沉甸甸的罐子,表面看上去朴实无华,罐口插著一截亚麻布条,看上去粗糙得像是隨便捏出来的。 他皱了皱眉:“就这?” 希尔科懒洋洋地解释道:“別看它外表普通,里面可都是危险物品。 魔髓、冰甲熊结晶渣、火绒草,全都塞满了。 威力可不小,当然给我多点时间,还能做得更精致,威力也会更强。” “既然这么说,那就用一块看看”路易斯扬了扬眉,看向早已经准备好了的实验场。 几只魔兽被绑在场地各处,它们挣扎著,发出不安的吼声。 骑士们戴上特製的防护面具,点燃引信,將魔炎弹拋出。 陶罐在空中旋转,划出一道弧线,准確地砸在实验场中央。 轰!! 第一阶段:冷爆! 魔炎弹炸裂的瞬间,蓝色的光芒一闪,冰甲熊结晶粉碎,释放出极寒气流! 空气骤然收缩,仿佛整个空间都被一只无形之手猛地扯紧。 几只魔兽的皮毛瞬间结霜,四肢抽搐著缩起。 隨后竟被那股强烈的吸力硬生生拖拽向爆炸核心! 它们发出刺耳的哀嚎,蹄爪在地面上乱刨,却无力挣脱。 第二阶段:燃爆! 就在它们即將挣脱寒流的束缚时,下一波灾难降临。 魔髓猛然自燃,剧烈的火焰爆裂开来。 火绒草絮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催化,疯狂地吞噬空气中的氧气! 火焰像一层流动的液体,紧紧地粘附在魔兽身上,顺著毛髮一路蔓延。 如同嗜血的毒蛇钻进每一道皮肤缝隙,疯狂啃噬著血肉。 “嗷呜——!!” 一只魔兽的眼睛被火焰灼烧,瞬间炸开,体液蒸发成一缕白烟,口鼻中喷出的热气也在瞬间化作乾燥的尘埃。 空气中瀰漫著焦糊与灼烧的恶臭,让人不禁想要作呕。 第三阶段:毒蚀! 黑色烟雾缓缓升腾。 这並非普通的余烬,而是魔髓燃烧后释放出的剧毒气体! 最先受到影响的魔兽猛地痉挛,四肢疯狂抽搐,喉咙里发出被挤压的哀嚎声。 伤口上的血肉开始迅速溃烂,像是被无形的手撕扯开来,露出森森白骨。 它们挣扎、嘶吼、翻滚,最终—— 寂静。 灰烬飘散,空气中瀰漫著浓烈的硫磺与焦糊的腐臭味,久久不散。 现场已是一片狼藉,焦黑的残骸嵌在泥土里。 连土壤都被灼烧成深褐色,微微泛著幽光,这片大地像是被死亡侵染。 路易斯站在原地,静静地注视著这片狼藉,久久未语。 希芙脸色苍白,忍不住攥紧拳头。 她见过廝杀,见过流血,甚至亲自上过战场。 可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杀戮。 无声无息,却彻底剥夺一切生机。 希尔科倒是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既有几分得意,又有几分心疼。 他眨了眨布满血丝的眼睛,揉了揉熬得酸痛的脖颈,嘆了口气: “这威力確实不错……但大人,这一颗的材料成本可是足足四百金幣啊。” 他望向那片焦土,像是在看一堆燃烧中的金灿灿钱幣,心疼无比,仿佛是的是他的钱。 路易斯听到这话,终於回过神来,转头问道:“现存的还有几个?” “七个。”希尔科嘆气道,“再多可就没材料了。毕竟您带来的冰甲熊结晶也只有那么一点。” “名字呢?” “还没想。” 路易斯环视著那片死寂的土地,视线掠过仍在燃烧的黑色余烬,嘴角微微扬起。 “就叫『冰火两重天』吧。” 希尔科点了点头,觉得这名字倒是挺贴切的。 路易斯伸手轻拍炸弹粗糙的陶罐。 这武器就是他的最后杀手鐧了。 ………… 弗斯伯爵坐在伯爵府的华丽座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揉著肥厚的下巴,脸上的表情充满了焦虑。 “该死的!指挥剿匪……我哪懂这些东西!” 他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任务嚇得不轻。 从父亲手里继承爵位还不到两年,这就要筹备剿灭雪誓者了? 开什么玩笑? 雪誓者这凶残的名字,他可是常常听起。 他的父亲,前任弗斯伯爵,。 是个战功赫赫的北境大將,统治雪峰郡数十年,让北方部落闻风丧胆。 但他自己呢? 不过是个被迫继承爵位的胖子,连马都骑不稳,更別提带兵打仗了! “伯爵大人,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说话的是他的军师,一个满脸算计的男人。 “您想想,剿灭雪誓者是埃德蒙公爵的命令,所有北境贵族都得响应,尤其是那些从南方来的开拓贵族。” 弗斯伯爵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军师俯身凑近道:“您可以直接让他们去送死。 这些南方来的贵族,本就实力薄弱,根基未稳。 而这次剿灭雪誓者行动,风险极大,只要安排得当,让他们承担最危险的任务,消耗他们的兵力。 等他们损失惨重,您再以伯爵的身份收编他们的领地与资源,何乐而不为?” 弗斯伯爵瞪大眼睛,原来还能这样做? 军师继续添油加醋:“更何况,您也知道,北境的老牌贵族对这些南方佬可没什么好感。 若是南方佬全军覆没,北境將彻底回归到真正的北境人手中。 而那些瞧不起您的,那些觉得您只是靠父荫继位、没有能力治理雪峰郡的贵族,他们会怎么想? 他们只能承认自己看走眼了,您才是雪峰郡真正的统治者!” 弗斯伯爵沉默了几秒。 隨后脸上露出了一个阴狠的笑容。 “有道理。” 他抬起酒杯,轻轻晃了晃杯中的液体。 已经在脑海里描绘出了那些南方贵族被冰雪吞噬的画面,自己万人敬仰的画面。 “好,那就按你说的办。” 第53章 出征 到了出征的日子,赤潮领的街道上人头攒动。 领民们自发聚集在道路两侧,为即將出征的骑士与士兵送行。 路易斯策马走在最前方,身披黑红相间的披风,肩上绣著卡尔文的家徽。 他身后是整装待发的骑士和士兵,共计八名精英骑士、二十五名正式骑士、六十名见习骑士,以及两百名步兵。 每个人都披坚执锐。 这样这一支队伍,就算是在北境这也是一支隨时可以投入战斗的精锐之师。 这次出征路易斯几乎带走了,赤潮领一半以上的战力。 第一,赤潮领位於北境较南的地带,较为安全,即便兵力空虚,也不会遭遇太大威胁。 第二,他有每日情报系统,能够提前知晓危险,避免被敌人突袭,全军覆没。 既然如此,他就必须带足兵力,爭取立下更多战功。 这不仅能稳固赤潮领的地位,更能在北境这些老牌贵族之间站稳脚跟。 他有一个目標就是要在这次战役,打响赤潮领的名號。 欢送的人群中,韦尔站在人群前排,眼里满是羡慕。 作为见习骑士的他,虽然已经觉醒了斗气,但年龄太小和骑士技能还不熟练,因此被留在领地继续训练。 当韦尔看著那些威风凛凛的骑士簇拥著路易斯,他的心中充满了嚮往。 他也想成为这样的人,能跟隨伟大的领主上战场。 “好了,不要送了。”路易斯勒马驻足,扫视著两侧的领民。 他们的脸上带著不舍,但更多的是自豪。 路易斯扬声道:“感谢大家的迎送, 不管前方是什么敌人,我们都会胜利归来!” 说完他便拉动韁绳,沉声道:“出发!” 铁蹄踏响,战旗迎风,浩浩荡荡的队伍往赤潮领外走去。 身后领民的欢送声响彻整个赤潮领。 ……… 暮春时节,北境的荒野还带著几分寒意。 出征的队伍在一片低地驻扎,骑士们围拢在一起,准备围猎今天的猎物。 荒地野猪,一种皮糙肉厚的魔兽,肉质粗糙但能量充沛。 路易斯坐在马背上,看著前方狂奔的野猪魔兽,隨口吩咐道:“小心点,不要伤到太多肉。” “交给我!” 一名见习骑士跃身而起,手中带著斗气的长枪刺下,但枪头被野猪坚硬的皮肤弹开,力道稍逊,未能刺穿! “哈哈!你力气还不够!” 旁边的正式骑士大笑,手中长枪顺势扎下,一枪破甲,血溅荒地。 野猪痛嚎扑倒在地,骑士们迅速上前补刀,结束了这场狩猎。 路易斯提前出发,时间充裕。 反正这种事情,其他领主们大概率会踩点到,他也没必要提前去当那个显眼包。 於是他乾脆利用自己的每日情报系统,带著骑士们一路打猎。 魔兽的威胁虽然不小,但对这些精锐骑士来说,只要不是高阶魔兽,基本都能轻鬆解决。 於是每天出发前,他们都会顺手狩猎一番,回营时带上一些战利品。 骑士们早已对路易斯这种“预知”般的好运气见怪不怪了。 每天出发前,领主大人都会隨口一指:“今天那边应该有魔兽,去看看。” 然后他们过去就能找到猎物。 虽然猎到的大多只是荒地野猪、裂角羚、铁羽狼这类低级魔兽,但肉质结实、能量充沛,足够填饱肚子,也能稍微增加实力。 一开始他们还有些惊讶,后来次数多了,大家都麻木了。 直接归结为:“领主大人被龙祖眷顾,我们只是跟著享福的。” 早上开始赶路,中午出发打猎,晚上篝火烤肉,吃饱喝足再睡觉。 比在领地里训练还舒服。 几天下来,骑士们越发享受这样的生活。 篝火燃起,木柴在火焰中爆裂作响,带起一缕缕焦香的烟雾。 烤架上大片魔兽肉滴落著油脂,发出“滋滋”声,香气瀰漫整个营地。 “好香啊!再快点吧!” 一个见习骑士咽了咽口水,眼睛死死盯著烤肉。 负责翻烤的骑士笑骂:“急什么,等火候到了才最好吃。” 旁边的士兵也围在一起,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平日里他们吃得最多的不过是黑麦麵包和咸鱼肉。 如今居然能痛痛快快吃上新鲜烤肉,简直像做梦一样,虽然他们只能吃普通的野味。 “今晚是龙祖的恩赐啊!”一个步兵兴奋地举起酒袋,豪爽地灌了一口。 另一个步兵附和道:“哈哈,跟著领主大人出征比在领地里操练还要幸福!” 这气氛完全不像是出征,反而更像是出来春游的吧? 路易斯环顾四周,骑士们放鬆地围坐在篝火旁。 有人用匕首切肉,有人架起了一锅魔兽骨熬汤,有的举起酒杯大笑,有的直接抢起整块肉大快朵颐。 有谁出征剿匪过得这么安逸的? 但看著士兵们满脸笑容、吃得心满意足的模样,他最终还是摇头笑了笑。 算了,劳逸结合。 就在此时,一名骑士快步走来像路易斯报告道:“领主大人,我们在东侧遇到了约恩男爵的队伍,他们正朝这边赶来。” 路易斯微微一怔,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个圆滚滚的身影。 总是笑嘻嘻地叫自己“老大”的小胖子。 也对,他的领地也在附近,大概率也需要到雪鹰城集结。 “哦?这么巧。” 他刚感嘆完,没过多久远处就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老大——!!” 伴隨著熟悉的喊声,一名身材椭圆形的骑士冲了过来。 约恩·哈维跳下马,兴奋地朝路易斯跑来,脸上带著久违的激动表情。 路易斯看著他愣了一瞬。 约恩还是瘦了不少的。 过去那个圆滚滚的肉团,如今竟然变成椭圆形的轮廓,虽然本质上还是个胖子。 不过下一秒,约恩的目光就被篝火旁的烤肉吸引。 他直勾勾地盯著,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咕咚。” 咽口水的声音,在夜风中格外清晰。 路易斯嘴角微微抽搐,隨手撕下一块烤肉,递过去:“呃……要不,来一点?” 约恩疯狂点头,眼睛都亮了。 他立刻接过烤肉大口咬下,露出满脸幸福的表情。 第54章 扎克里·迪亚兹 空气中瀰漫著烤肉的香气,带著魔兽特有的脂香,令人垂涎欲滴。 “呜呜呜,太好吃了……” 约恩一边猛啃著烤肉,一边嘴里含糊不清地抱怨道:“我都好久没吃上新鲜的魔兽肉了!” 他一口咬下去,满脸满足,隨即又想起自己的遭遇,情绪又瞬间低落。 路易斯一边吃肉,一边观察著约恩现在的模样。 確实,与刚到北境的意气风发不同,如今的约恩居然真的带了点沧桑,人也消瘦不少。 “北境这破地方,简直不是人待的!”约恩边吃,边与路易斯抱怨起来:“就我的领地上那些冻土,粮食根本种不出来! 还有领民又懒又怕苦,给他们田地不会种,给他们猎弓不会用,整天等著我发救济粮!都把我当北境第一慈善家!” 路易斯安慰道:“只要撑过最开始的一段时间,慢慢规划,总会好起来的。” “要不是我老爹每个月还给我打钱,从南方运粮,我早就饿死了!”约恩满脸悲愤地抓著自己的头髮。 靠运粮、运钱养活一领地人? 路易斯沉默片刻,心里开始对哈维家的財力產生了新的认识。 约恩长嘆一口气,仰头望天:“我早知道就不来了,你说我爸向皇帝求情,能不能让我回去?” 路易斯嘴角一抽,有些无语。 北境哪有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按照《北境开拓令》的律法,如果开拓领主无故离开领地太久,可是会被拉去砍头的。 “行了,別装可怜了。”他拍了拍约恩的肩膀,“你就算想走,也至少再过二十年。” 约恩满脸生无可恋,抖了抖烤肉上的油渍,换了个话题抱怨: “而且刚把种子撒下去,人还没喘口气,结果埃德蒙公爵一道命令,我就得带兵过来!” “嘖,还真是够倒霉的。”路易斯附和道。 “这下连今年秋天能不能有收成都不知道!”约恩一脸痛心疾首。 他愤愤地把肉串往火堆上一戳:“这种事情不该是那些北境老贵族乾的吗?让我们这些刚来的开拓贵族去凑什么热闹? 还特么是雪誓者!我可听说了,那可是些疯子!” “你也说了,刚来的开拓贵族。”路易斯耸耸肩,“没背景、没根基,不就是最好的炮灰吗?” 约恩的笑容顿时僵住,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片刻后,他甩了甩头,不想继续纠结这个沉重的话题,换了个语气说道:“对了,老大还有件事。” 他啃著烤肉,含糊不清地说道:“你知道扎克里·迪亚兹吧?” “迪亚兹家的子弟?我记得他的领地也在附近。”路易斯回答。 “对,他发了请帖,想把在雪峰郡南方来的开拓贵族都召集起来了,说是要办一个出征宴会。”约恩晃了晃手里的肉串:“你收到请帖没?” 路易斯顿了一下,然后缓缓摇头。 约恩愣了愣,神色有些怪异:“哈?不可能吧,你可是……” “別想了,原因很简单。”路易斯嗤笑了一声,隨手翻了翻火上的肉,“扎克里想当这些开拓领主的老大,排挤我罢了。” 约恩眨了眨眼,一脸“你不会是想太多了吧”的表情。 “迪亚兹和卡尔文一样,都是帝国八大家族之一。”路易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要是我去了,他这位『老大』还能当得稳?” 约恩恍然大悟,点头如捣蒜:“也是,毕竟你也是八大家族之一,要是你在场,他就没法端著架子了。” 他顿了顿,嘟囔道:“这傢伙心眼真小……” “不,他心眼不小。只是很清楚自己的斤两而已。” “那你要怎么应对?” “宴会什么时候开始?在哪里?”路易斯隨口问道。 “就两天后,他的领地,就在前面不远。”约恩嘴里还嚼著肉,含糊地回答。 路易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你带我去看看。” 约恩一愣,隨即眼睛一亮:“哈!老大,你是要去砸场子吗?” 路易斯笑道:“就去看看。” 约恩立刻擦了擦嘴,一拍大腿:“行!我带路!” ………… 第二天约恩带路,路易斯带著部分骑士隨行,一行人了一天时间,终於抵达目的地。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有些出乎意料的荒凉。 放眼望去,土地贫瘠,偶尔能看到几块勉强开垦出来的田地,长势一般的作物在寒风中摇曳。 零散的房屋坐落在土地上,多是木头搭建,结构简陋,甚至有些屋顶已经漏了。 领民们穿著破旧的衣服,神情麻木,低著头忙著自己的活计。 他们看了一眼骑士队伍,眼神中没有太多情绪,既没有惊恐,也没有期待,仿佛对於自己的生活已经麻木。 路易斯皱了皱眉。 这种地方放在赤潮领,可以是要被拆掉重建的。 但约恩却双手抱胸,点了点头:“这傢伙做得挺不错的,就比我差一点。” 路易斯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回头看了看那些领民的脸色,又看了看那摇摇欲坠的房屋和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荒芜土地。 这叫不错? 他刚想开口,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样的领地,才是北境开拓领主的常態。 没有充足的资源,没有完善的规划,没有稳定的物资补给。 在这种寒冷恶劣的环境里,能让领民不饿死,能建起几座房子,能勉强耕种,已经算是成功了。 而自己呢? 赤潮领的繁荣、稳定,根本不像是新建的领地,甚至比许多北境的老牌家族都要好。 这样的前提下是因为,他是穿越者,他有每日情报系统这个金手指。 有了这个外掛,他能知道哪里有资源,哪里有魔兽,如何避开危险,如何最大化利用手头的条件。 换作是別人,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路易斯对著约恩说道:“等这次剿灭了雪誓者,你可以来赤潮领看看,比这里好上不少。” 约恩毫不犹豫地点头:“那是自然了,你可是我老大!” 第55章 臭鱼烂虾开大会 宴会厅里灯光昏黄,墙壁上掛著几面带著金边的旗帜,试图营造出一种贵族的庄重感。 但天板的木樑裸露,地板上铺著的地毯已经明显褪色,几张桌椅虽有雕装饰,却仍旧难掩粗糙的工艺。 主菜是一整只烤制的荒地野猪,旁边摆著几盘简单的蔬菜和普通野味。 看得出来想要这座宴会厅的主人,已经尽力在体现贵族的奢靡感了,但在物资匱乏的北境,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扎克里·迪亚兹坐在宴会厅中央的主位,手里晃著一杯从南方运来的葡萄酒。 六七个开拓贵族脸上堆满恭维的笑容,簇拥著他。 “迪亚兹阁下,这次聚会实在是太有意义了!” 一个贵族举起酒杯,语气热切:“这些北蛮子太欺负人了,咱们南方来的贵族总得抱团,您能站出来主持大局,真是我们所有人的幸事!” “没错,迪亚兹阁下,咱们这些开拓贵族只要团结一致,北蛮子也未必能压得住我们。” 另一人点头附和,眼里透著些许討好。 扎克里抬起酒杯轻轻晃了晃:“团结当然是好事,毕竟规矩是他们定的,要是不想被压榨,那就得自己爭。” 一旁的贵族连连点头,趁机附和:“阁下说得对!与其等他们施捨一点残羹冷炙,不如我们自己掌握主动。” 扎克里端著酒杯,对这些吹捧十分受用。 雪峰郡南方的开拓领主,已经来了大半。 这个成绩,足以证明他的號召力。 这些人各自为战,没有根基,也没有背景,很容易就被北方本土贵族欺负,所以他们急需一个靠山。 而他迪亚兹家族的身份,正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如果能让这些贵族依附自己,那么就能形成一股真正的力量,自己在这块地方也能有一定的號召力。 而那些不愿服从的人,自己就用计谋向弗斯伯爵提供“建议”,让这些人去衝锋陷阵。 战场上,总需要些牺牲品。 这时有贵族试探性地问道:“迪亚兹阁下,您看这次剿灭雪誓者,我们是不是该联合行动?” 扎克里眯起眼睛:“当然要联合,这样谁上谁后,才有个章法。” 宴会厅里一时有些安静。 在场的贵族们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都闪过一丝瞭然,但没人当场戳破。 谁都不想第一个衝上去,但如果有人去送死,他们也乐见其成。 而最有可能被推到前面的那个人便是路易斯·卡尔文。 同为帝国八大家族之一的路易斯,这种宴会却不在场,就能说明问题。 扎克里对於路易斯,卡尔文公爵的儿子这个身份十分忌惮。 但对路易斯本身,並没有太多在意,在他看来那不过是个出身高贵、却没什么手腕的废物。 不然就不会让自己抢先一步接触弗斯伯爵,以及抢先一步聚集怎么多开拓贵族了吧。 甚至他想著,这个没被邀请的傢伙,或许已经死在哪片荒地里了? 就在这时宴会厅外,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砰——” 大门被推开,寒风灌入。 路易斯迈步走进,身后跟著约恩。 在场的贵族们愣住,特別是扎克里,但很快恢復镇定,摆出优雅笑容。 路易斯扫视一圈,放心了不少 呵,臭鱼烂虾开大会。 他嘴角勾起:“怎么,不欢迎我?” 扎克里站起身,假装热情地欢迎:“卡尔文阁下,欢迎欢迎。” 路易斯慢悠悠地走向宴会桌:“听约恩说这里在办宴会,就饭后过来溜达溜达。”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烤荒地野猪,语气淡淡:“这就是主菜?” 约恩则完全没客气,隨手拿起一块肉,咬了一口,皱起眉:“嗯……味道一般,比我们给奴隶吃的差点。” 空气顿时安静了几秒。 有人脸色微妙,有人低头假装喝酒。 扎克里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隨即笑著举起酒杯:“卡尔文阁下蒞临,真是让宴会生辉。” “生辉倒不至於。”路易斯隨手拉开椅子坐下,“只是好奇,为什么这种场合没有我的请帖?” 扎克里表面波澜不惊:“定是我的僕人疏忽了。” 路易斯轻笑了一声:“无所谓,反正我厚著脸皮自己来了。” 扎克里不愿意深聊,立即转换话题:“卡尔文阁下,既然来了,不如一道前往雪鹰城? 我们这些来自南方的开拓贵族,必须联合起来,否则北境那些老贵族迟早要把我们吃干抹净。” 路易斯似笑非笑:“哦?听起来,你是想当这个联盟的领头人?” 扎克里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笑道:“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大家齐心协力,才能不被那些老贵族压制。” 路易斯抬眸扫视在场的贵族,目光略过每一张脸,最后落回扎克里身上:“是啊,確实要齐心协力。只是谁冲在前面,谁断后,谁说的算。” 他指了指宴会桌上的烤野猪:“比如这只猪,谁先动刀,谁后动口,也是有规矩的。” 几名贵族对视了一眼,脸上的神色微妙起来。 扎克里的笑意收敛了一些:“卡尔文阁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路易斯轻轻放下酒杯,语气隨意,“没別的意思。只是觉得,你说得不算。” 宴会厅里安静了一瞬。 有贵族神色犹疑,有人皱起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扎克里眼神微沉:“剿灭雪誓者是件危险的事情,我们抱团总归是好事,才不会被吃干抹净。” “那当然。”路易斯嘴角微扬,“不过,我们是帝国八大家族的人,身份尊贵,按理说应该带头上战场才对。” 他顿了一下,声音带著一丝惋惜:“还是说,你只是想让別人衝锋陷阵,等战斗结束了,你再来分果子?” 空气变得更加凝滯。 几名贵族的表情渐渐变了,都悄悄看向扎克里。 扎克里握紧了酒杯,目光冷了几分,但脸上的笑意依旧不减:“卡尔文阁下误会了,我们开拓贵族应该一致对外,而不是內斗。” “確实不该內斗。”路易斯轻笑著摇了摇头,“只是你的方法,未免让人不安。” 他站起身,隨手理了理衣摆:“酒不错,菜一般,人嘛……”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认真思考,最后淡淡一笑:“也就那样。” 说完,他转身晃晃悠悠地朝宴会厅外走去。 重来到走,不过十多分钟,仿佛真的如他所说是来饭后散步。 约恩耸耸肩,顺手抓起最后一块肉,含糊地说道:“浪费可耻。”然后跟了出去。 门被推开,寒风灌入,又被关上。 宴会厅里一片沉默。 扎克里脸色铁青,手中的酒杯险些被捏碎。 宴会厅內的贵族们,此刻都悄悄看向他,目光复杂。 或许迪亚兹並没有他们想像的那么靠得住 第56章 还差最后一步 路易斯慢悠悠地走出宴会厅,寒风扑面,带走了室內的酒气和烤肉的油腻感。 他轻轻吐了口气,嘴角微微勾起。 这场宴会,比自己预想的还要无趣。 扎克里·迪亚兹也果然不过如此。 他以为自己能掌控这些开拓贵族,靠著几句漂亮话和一点小恩小惠,就能让人心甘情愿替他衝锋陷阵。 可事实呢?那些贵族的眼神已经开始变了。 一开始,他们確实在簇拥、追捧著扎克里,像一群听话的舔狗。 可隨著自己的一番话,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 扎克里说的,真的是为了大家?还是只是为了自己? 这种问题,一旦浮现在脑海,就很难再忽略。 “哈哈哈,老大,你刚才真是帅炸了!” 约恩快步跟上,脸上满是兴奋,“你是没看到扎克里的脸色,绿的发光!我敢打赌,他现在恨不得当场咬死你!” “哦?”路易斯挑眉,“可惜,他没这个胆子。”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当然!”约恩连连点头,笑得幸灾乐祸,“毕竟你可是帝国八大家族的少爷,哪怕他也一样,也就那么回事。” 他一边说,一边还学著扎克里端酒杯的样子,故作高贵地抬起下巴:“哦,卡尔文阁下,团结一致很重要呢!” 然后立刻换成嫌弃的表情,摆摆手:“呸,装什么啊,噁心死了!” 路易斯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傢伙倒是挺会添油加醋。 想到刚才扎克里脸色铁青的模样,路易斯心情愉快了几分。 不过,也不能太得意。 这只是个开头。 如果扎克里聪明,会尝试修復自己的形象。 甚至反过来利用这次宴会风波,詆毁自己,进一步巩固他的地位。 但如果他愚蠢,那就会急著报復自己。 “哎,老大,你说他会不会派人来找你麻烦?”约恩凑过来,小声问道,“我现在越想越觉得,他搞不好要憋个大招。” 路易斯翻身上马,轻轻笑了笑:“最好如此。” “哈?”约恩一脸懵。 路易斯没有急著回答,而是环视了一圈宴会厅外,各贵族驻扎在这里的骑士与士兵。 骑士们的鎧甲虽然不算华丽,但至少保养得当,披风上还绣著家族的徽记,显然还有些荣誉感。 可他们的坐骑却不太行,不少战马看起来餵养不佳。 至於普通士兵,那就更惨了,他们的盔甲残破,武器锈跡斑斑。 更別提他们的精神状態,有的士兵缩在角落里取暖,有的无精打采地靠在墙上,眼神涣散。 站岗的站不稳,巡逻的有气无力,仿佛隨时能被一阵风吹倒。 这样的军队,能与雪誓者战斗? 路易斯摇了摇头,忍不住笑了:“约恩,你觉得,这种军队能有什么战斗力?” 约恩顺著他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立刻嘲笑起来:“哈哈,老大,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啊!” 虽然他自己的骑士和士兵也基本差不多的状態。 但是他一天前刚见过路易斯的部队。 赤潮领骑士的鎧甲光亮整洁,武器锐利如新,每匹战马都膘肥体壮。 就算是普通士兵,也能做到令行禁止,能迅速完成队形变换。 简直与这些士兵骑士天差地別。 听著约恩的吹捧,路易斯淡淡一笑。 他很清楚,扎克里·迪亚兹能拉拢这些南方贵族,靠的不是实力。 而是他们的共同处境,被家族拋弃。 这些开拓领主,基本都是各大家族里不受重视的边缘人。 他们被送到北境,不是为了让他们建功立业。 而是哪些家族为了应付皇帝的北境开拓令,而被拋弃到了北境的。 路易斯这么清楚,因为他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当然自己现在已经和他们不一样。 別人被丟到北境,就真的成了弃子。 而自己靠著努力和前世的知识,以及每日情报系统,走上了以条通天之路。 父亲卡尔文公爵也在看到自己的成果后,对赤潮领加大了投资。 当初他的领地和这里一样贫瘠,士兵和这里一样鬆散。 而经过一年的训练、整顿和规划,赤潮领的军队已经初具规模。 赤潮领的队伍已经不是普通的开拓军,而是在北境也是一只可战的队伍了。 笑过之后,约恩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老大,我的意思不是他派士兵来打你,而是他去郡主弗斯伯爵那儿打你的小报告。” 路易斯嗤笑一声:“打小报告?那就让他去说吧,我早有应对策略。” 他拉了拉韁绳,语气轻鬆:“走吧,你集结一下手下的骑士,我带你去捞军功。” “军功?”约恩一愣,隨即反应过来,“等……等等!你到底要干什么?” 路易斯没有回答,而是直接一夹马腹,策马向前衝去。 “喂喂喂,老大你倒是说清楚啊!誒!等等我啊!” 约恩急忙拉紧韁绳,跟著追了上去。 就这样两人带著骑士,直奔自己的营地而去。 ………… 希罗坐在营帐的长桌旁,手指无意识地敲打著木桌的边缘。 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情报上,那上面清晰地写著:“埃德蒙公爵集结北境领主,准备出征剿灭雪誓者。” 希罗反覆看著著这行字,眼底浮现出近乎歇斯底里的光芒。 “终於来了……” 他声音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 接著他缓缓伸出手,看著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 这双手,曾亲手埋葬了母亲。 无数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他却笑了。 笑得低沉,笑得越来越大声,直至近乎癲狂。 “是时候了,是时候血债血还了!” 然而突如其来的寒风掀起帐篷的一角,冷意透骨。 希罗的笑声戛然而止,身体微微一僵。 耳边,一个轻柔的男性声音响起,带著几分安抚:“別急,希罗。” 他猛地回头。 帐篷內烛火摇曳,映照出一只修长而优美的手掌,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 指尖冰凉,仿佛不带一丝温度。 诡异的男声音再次缓缓响起:“唤醒寒渊古神的仪式,还差最后一步。” 第57章 伏击 白羽峡谷。 风从高处呼啸而过,掀起细碎的沙尘。 在一处隱蔽的高地,约恩趴伏在岩石后,悄声与身旁的路易斯嘀咕:“老大……你確定真的会有雪誓者从这边经过?” 今天他们天还没亮就出发了,带著骑士和士兵,绕过主路,折进这片地势复杂的峡谷。 然后整整一天,他们都在忙活。 比如在狭窄通道间布置倒鉤绊索陷阱,用钢索和铁鉤埋在草丛和碎石间。 又在两侧高地挖掘落石道,將岩块固定在崖顶,只等一推就能滚落山谷。 路易斯亲自检查了每一处位置,甚至连撤退路线也布置了三条。 他们要的不是死战,而是伏击,最好没有伤亡。 就算出现什么意外也得全身而退。 可直到夕阳將山崖染红,峡谷口还是空荡荡的。 连只鸟都没飞进来拉屎。 约恩有点坐不住了,压低声音嘟囔:“老大,这不会是你收了什么假情报吧?要是被骗了我们……” “闭嘴。”路易斯没回头,只是淡淡说了两个字。 “哦。”约恩识趣地闭嘴了。 路易斯盯著下方的隘口,又补充了一句:“快到了。” 路易斯的自信不是空穴来风。 来源便是三天前更新的每日情报。 “预计有五十名雪誓战士,將於三天后半晚,穿越白羽峡谷北侧隘口。” 约恩正蹲在一块岩石后,看著空荡荡的峡谷,百无聊赖地咂著舌头。 “真的会来吗,”他嘟囔著,“不会是老大被谁耍了吧……” 他偷偷瞄了眼不远处站在高处的路易斯,他神情从容,一点也不紧张。 约恩正打算再吐槽一句,忽然一声细微的马蹄声从峡谷底部的林间传来。 “……?” 他猛地抬起头,皱著眉侧耳倾听。 又一阵马蹄的回音清晰传来,而且不是一匹,是一整队! 约恩一下子就精神了,几乎弹了起来:“臥、臥槽……真的有!?” 他迅速趴回岩石后面,满脸写著不可思议:“老大你料事如神?!” 路易斯並没有理会,直勾勾地盯著峡谷入口。 峡谷北口,一支队伍悄无声息地穿行而过。 他们穿著顏色深暗的皮甲和铁片护肩,武器各不相同,有重斧、长矛、甚至有破旧的帝国制骑枪。 但每个人的眼神都像凶狠的野兽。 沉默、警惕、充满杀气。 这是雪誓者麾下的精锐战士部队,虽然装备粗糙。 他们並不是一般的雪誓者那样流浪的匪徒,而是训练有素的凶猛猎犬。 个体实力就算是铁血帝国力量体系中的中阶正式骑士。 为首的一名战士勒住韁绳,目光扫过前方峡谷的地形,低声道:“这地方……太安静了。” 另一人却咧嘴笑了:“怕什么?废物贵族的队伍才刚集结,今天就是来给他们点下马威的。” 他们这次行动是奉命从北口切入,对一支集结中的贵族援军发起突袭。 这种行动迅速、狠辣,是雪誓者惯用的战术。 此次任务在他们眼中,这不过是一次熟练的斩首行动。 他们早就习惯在黎明或黄昏发动奇袭,把那些侵略者的领地踩在马下。 就在这时,领头的雪誓战士忽然勒住韁绳,马蹄刚一踏地,便猛然绷紧。 咔的一声,藏在泥土下的倒鉤绊索猛地弹起。 铁鉤如蛇般缠住马腿,拉力一扯,连人带马踉蹌向前。 “吁!”周围几匹战马惊叫著后退,甚至有人从马上摔了下来,在尘土中翻滚。 金属倒鉤嵌入铁甲,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血跡从马腿处渗出。 短暂的混乱在峡谷间爆开,蹄声杂乱,尘土飞扬。 雪誓者就立即反应过来。 他们从马背一跃而下,动作迅捷果断,踏地滚翻,抽剑、转身、列阵,一气呵成。 没有尖叫,也没有慌张。 这些人眼神冷冽,宛如野兽,几乎本能地察觉到不对。 “陷阱。”带头的战士低声说了一句。 从绊索触发到恢復秩序,前后不过几秒。 气氛骤然紧绷,原本稳定的行军节奏被无形的利刃斩断。 他们意识到自己落入了陷阱,谁然不知道是谁布置的。 列阵中央,几名战士拔出长弓,迅速瞄准两侧山崖,而其余人护卫中路,长剑、战斧、长枪交错排列,呈环形防御。 剑刃撞击铁甲的摩擦声在队伍中此起彼伏。 一声命令未发,所有人就已经无声地切换状態,仿佛刚才还是赶路的旅人,而下一秒便成为了猎杀者。 这群雪誓战士的领头人缓缓抽出大剑,低声道:“准备迎敌。” 而就在这时,山谷的上方响起一声短促的號令:“动手!” 声音未落,山崖之上,石轮猛地转动,粗製滑槽释放巨石。 咔——咔—— 沉闷的声响震动山体,数块巨石带著咆哮从崖顶轰然落下。 它们顺著预设的滑槽加速,越来越快,带著撕裂空气的恐怖压迫感,迎头砸向峡谷底部的雪誓战士。 “注意头顶!”有人怒吼。 然而,声音刚落,第一块巨石已狠狠撞入队伍! 轰! 一名战士反应不及,被一块如马车轮大小的巨石撞上,重甲瞬间扭曲变形,他整个人被拋飞出去,狠狠砸向峡谷岩壁,鲜血溅染石面。 “靠!”另一名雪誓战士低骂著翻滚避开,狼狈地躲进战友的防御圈。 更多巨石如同死神的镰刀,从天而降,带著毁灭的轰鸣砸入阵中。碎石四溅,战马惊嘶,铁甲被震裂的声音混杂在喧囂之中。 滚滚尘埃腾起,整个峡谷瞬间陷入混乱。 “阵型!保持阵型!”队长厉喝,声音穿透尘雾。 这些雪誓战士不是乌合之眾,哪怕遭遇突袭,他们依旧保持著纪律。 几名经验丰富的战士快速判断地形,带领队伍避开落石的主攻方向,防止被彻底压溃。 虽然被短暂压制,但他们的精神却更加集中。 在一片混乱的烟尘中,队长眯起眼,目光冷冷扫过四周。 埋伏者绝不会只靠落石解决他们,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第58章 沸血狂战 噠噠噠——! 急促的马蹄声宛如战鼓般震动大地。 雪誓者的队长哈斯克尔猛然抬头,握紧了手中的战斧,目光如狼般锐利,死死盯著远处翻滚的尘雾。 那不是逃窜的马匹,而是整齐划一的铁骑声! 他们来了。 下一刻,战马的嘶鸣刺破夜幕,一道道赤红色的身影自尘雾中疾驰而出。 赤潮骑士的甲冑在夕阳下映照出冷冽的光辉,宛如一支从深渊中斩出的利剑! “战士们,列阵!”哈斯克尔猛然挥起战斧,低吼道。 雪誓战士们迅速调动,盾牌横立,长矛刺出,战斧斜握,他们的眼中闪烁著警惕,汗水顺著额角滑落。 但赤潮骑士没有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咻! 空气被撕裂,锋利的短枪与箭矢宛如骤雨,铺天盖地地泼洒而来! 远程投掷武器! 他们想这样消耗我们! 哈斯克尔瞳孔微缩,心中猛地一沉。 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次精心策划的猎杀战术。 这些骑士准备先用远程攻击撕裂防线,等到阵型出现鬆动,骑士再趁隙切入。 “盾墙!快!” 雪誓者们刚刚竖起盾牌,便听见了一连串闷响。 “呃啊!” 一名年轻的雪誓者战士动作慢了一点。 就惨叫著踉蹌后退,胸口被一支短枪贯穿,血飆溅。 他不甘地张口,却只吐出带著泡沫的鲜血,隨后重重倒地,抽搐著失去了声息。 “可恶!该死的骑士!”他身旁的战士怒吼,眼中闪烁著暴躁的杀意。 “別急!先稳住阵型!”哈斯克尔咬牙怒吼。 与哈斯克尔想像的策略不同。 赤潮骑士的第一支袭扰小队根本没有恋战,在投掷完短枪后,他们如鬼魅般迅速撤离。 扬起滚滚尘埃,让雪誓者们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这些混帐……” 还未等他们调整好,另一支骑士小队,已经从侧翼杀来! 嘶——! 战马狂啸,铁蹄翻腾! 赤潮骑士的第二支小队突入战场,长枪携带著炽烈的赤红斗气,直奔雪誓者的侧翼而来! “他们的主攻在这里!”一名雪誓者惊呼,下意识地向侧翼靠拢。 “別乱动!不要上当!”哈斯克尔厉喝,可是已经迟了。 赤潮骑士的第二步战术成功了! 侧翼突袭並不是主攻,而是用来打乱阵型! 赤潮骑士在衝杀间,刀枪闪烁赤红色的斗气光芒,在敌群中穿梭! 噗嗤! 鲜血飆溅,一名雪誓者战士的喉咙被长枪贯穿,鲜血溅射! 在短短的数秒內,防线被撕裂! 哈斯克尔的眉头皱成川字,牙齿几乎要咬碎。 他终於意识到,这像一场精心准备的狩猎,而他们不过是被戏耍的猎物! “可恶……”他握紧战斧,眼神愈发阴沉,深蓝色的斗气在周身不断翻腾。 然而就在此刻,赤潮骑士的第三支小队,悄然现身。 “杀!” 一道低沉而冷冽的声音响起,伴隨著一声声如雷般的马蹄撞击地面的巨响。 哈斯克尔猛然回头。 “衝锋!” 兰伯特带领精英骑士和高阶正式骑士组成的骑士小队,自尘雾中疾驰而出! 他们的速度比之前的骑士更快,骑枪直指前方,如同狂风般捲入战场! 砰! 一名雪誓者战士甚至来不及做出防御,便被赤红色斗气包裹的枪刃贯穿胸膛。 整个人被狠狠地钉在地上,鲜血在枪刃上缓缓滑落,斗气在他的伤口处燃烧、侵蚀,连尸体都在轻微颤抖! “混帐!”哈斯克尔怒吼,深蓝色的斗气暴涨,战斧带著狂暴的劲风横扫而去! 鐺——! 枪刃精准地架住了战斧,赤红与深蓝的斗气猛然碰撞。 剧烈的能量衝击扩散开来,捲起一道狂暴的气浪! 周围的战士纷纷被震退,甚至连大地都出现了裂纹! “有点意思。”兰伯特嘴角微微上扬,但眼眸中带著冷漠。 他反手一枪横扫,枪刃切开空气,划出一抹凛冽的弧光! 噗嗤! 一名试图偷袭的雪誓者被枪刃划破咽喉,捂著脖子发出痛苦的喘息,倒在了满是尘土的血泊之中。 “该死的……”哈斯克尔低吼。 隨著骑士们的不断衝击,鲜血溅落在大地,染红了碎裂的盔甲。 此时雪誓者的勇士们,已经死伤大半。 哈斯克尔半跪在地,喘息如同风箱。 他的战斧早已缺口遍布,盔甲碎裂,浸满了敌我交杂的血污。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仅剩的十几名雪誓者仍然站立,但每个人的眼神都已经变得浑浊。 双腿不住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体力已近极限。 他们已经被赤潮骑士们逼入绝境。 “已经……到极限了吗?” 哈斯克尔咬紧牙关,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他的双拳攥紧,指甲深深刺入掌心,直到剧痛让他清醒。 不,他们还没有输! 他缓缓站起,扫视著仅存的战友们。 “雪誓者……”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战至最后一人!让他们血债血偿!” “战至最后一人!!让他们血债血偿!!”残存的雪誓者们大吼著回应。 儘管他们已经伤痕累累。 但这一刻,他们的眼神中重新燃起疯狂的战意。 “杀——!” 哈斯克尔深吸一口气,举起手中的战斧。 剎那间,血红色的图腾在他的胸口上亮起! 那不是普通的斗气,而是燃烧生命的诅咒——沸血! 轰!! 滚烫的血液在他们的血管中沸腾,疯狂地灼烧著身体,他们的肌肉瞬间膨胀,血管在皮肤下扭曲暴起,瞳孔化作猩红的火焰! 十几名雪誓者战士同时开启了沸血狂战,他们的气息瞬间暴涨。 一股疯狂的杀意冲天而起,压得空气仿佛都在颤抖! “哈哈哈!” 哈斯克尔狂笑著,鲜血从他的眼耳鼻口中不断渗出。 但他仍然紧握战斧,斗气翻涌,朝著兰伯特衝来! “来吧!让你见识一下我们雪誓者的仇恨!!一起下地狱吧!!” “退后!”兰伯特见状,果断低喝。 赤潮骑士们立刻分散,但已经来不及了! 第59章 伏击结束 斗气对撞间,狂风捲起地上的灰尘。 战场上,兰伯特与哈斯克尔再次交手。 这一次哈斯克尔在沸血状態下,整个人宛如一头野兽,即使血流不止,也几乎不知疼痛。 他怒吼著一斧挥下,直接將兰伯特逼退数步,斧刃在对方胸前护甲上砸出裂纹,鲜血顺著破口流淌而下。 兰伯特没有选择继续硬拼,而是以灵活身法拖延时间,不给哈斯克尔再次近身的机会。 “哈啊啊啊!!” 周围的雪誓者也在这一击下受到鼓舞,纷纷陷入沸血狂战,朝著赤潮骑士疯狂衝杀过去。 赤潮骑士立即反应过来,在乱战中迅速收拢阵型。 但即使有路易斯的预判和战前准备,仍然有一名年轻骑士大意了。 被一斧正中胸口,被击飞出去,重重撞在石壁上,脊柱断裂,当场死亡。 兰伯特看到这一幕,脸色愈发沉重。 虽然胜局已定,但这样下去也要被拖死好几位骑士。 而且沸血状態下的战士坚持不了多久的,没必要与他们硬碰硬。 “调整阵型,分散!” 他低喝一声,赤潮骑士们迅速改变战术。 他们拉开距离,不再与敌人正面交锋,而是以骑马机动和远程投射不断骚扰。 沸血状態的雪誓者果然没有坚持太久,动作逐渐迟缓。 他们的身体开始出现反噬:皮肤溃裂,口中喷出鲜血,嘶吼声变成了惨叫。 “呃啊啊啊!” 有的雪誓者倒地翻滚,痛得抽搐。 也有的雪誓者选择在痛苦中继续战斗,但斗气紊乱,反而加快了自己死亡。 兰伯特没有让部队靠近,而是继续用拉锯战牵制。 只要拖下去,这场战斗终將属於他们。 哈斯克尔仍在坚持,他踉蹌地站起,身上的肌肉开始破裂,血液顺著斧柄流到指尖。 他的眼神已经失去焦点,却依旧向前。 “跟我上!!!” 他怒吼著,带著最后一丝斗气,冲向兰伯特。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兰伯特这一次没有退,让马匹站稳,举枪迎敌。 “来吧。” 战斧与骑枪在半空碰撞,哈斯克尔的斧刃终於碎裂,铁片崩飞。 他的胸口也被兰伯特一枪贯穿,鲜血喷涌而出。 然而他没有倒。 “我要带你一起下地狱!” 他大喊著扑了上去,像野兽一样死死抱住兰伯特。 周身的斗气开始暴走,空气中瀰漫出灼热的气息,准备自爆与兰伯特同归於尽。 好在一旁的赤潮骑士衝上来,一剑横斩,斩断了哈斯克尔的右臂,將他震飞出去。 哈斯克尔重重砸落在地,斗气逸散,侧躺在地,望著天空。 夕阳像血一样红。 “父亲……我……终究还是没能……” 话没说完,他便不甘地闭上了眼。 战场归於沉寂。 ………… 烟尘还没散尽,约恩趴在崖边,嘴巴张得像个“o”字。 他已经忘了自己这是第几次被震住了。 战斗从伏击开始,落石、箭雨,再到三线骑士合围。 整个过程精彩得像在演一场话剧。 每一步都精准,每一个战士都配合得严丝合缝。 可对面是雪誓者,还有那种可怕的沸血狂战。 他原以为赤潮领的骑士要付出惨烈代价,结果不到半小时,局势已定。 “我……已经震惊好几次了。”约恩低声咕噥。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嘴角抽搐:“老大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预言?还是你根本在雪誓者有……” 路易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闭嘴。” 他看著下方在收拾战场的骑士们说道:“死了一名骑士,这场伏击就不算成功。” 约恩闻言愣住了。 “你是……认真的?”他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他的第一反应:这人在装逼。 可他又不敢说。 约恩回想整场战事,从伏击的布置,到战斗节奏的掌控,再到对沸血狂战的克制。 如果是自己或者是扎克里那个自负又衝动的傢伙,手下的骑士遭遇到这群疯子…… 他甚至怀疑,会不会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那帮疯子冲成了肉泥。 全军覆没。 这个词在他脑海里盘旋了一圈。 这就是我们之后会遭遇到的敌人吗? 埃德蒙公爵这分明就是想把南方来的开拓领主往尸坑里面推啊! 约恩咽了口口水,喉结上下滚动。 他之前也只是觉得路易斯比他们强一些,有些脑子,会用人,能布阵。 但现在他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一些”的差距,是天壤之別。 那是压著打、吊起来打、提前三天把战场挖好坑等你跳的程度。 简直不是一个量级。 约恩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前所未有的坚定: 要抱大腿,必须抱死。 他蹭地站起来,拍拍灰尘,挺直腰板,一脸正经地站到路易斯身旁:“老大,您缺钱吗?” “闭嘴。” “好的!” 约恩立即闭嘴,面带笑容,挺胸抬头,站在路易斯的身边。 一副“我是你最忠诚的小弟”的模样。 而此时,路易斯站在崖边望著下方,那片血色染红的战场,沉默了片刻。 哪怕战斗胜了,他心里依旧泛起一丝后怕。 若不是每日情报系统预警,若不是提前在这片峡谷埋下陷阱、布置阵线。 赤潮就算能贏,也要付出血的代价。 “雪誓者的沸血狂战,太危险了。”他低声喃喃。“如果以后每一场战斗,都要面对这种疯子,那可就真麻烦了。 必须儘快找到应对这类战士的办法。” 这时一道脚步声从下方传来。 是兰伯特身上带著血跡,鎧甲破碎了一角,肩头还有一道斜斜的伤痕,但神情如常。 他走到路易斯身边,单膝跪地:“大人,战斗结束,敌军全灭。” 路易斯点了点头,带著讚许的语气说道:“干得不错,兰伯特。” 兰伯特抬头,平静道:“应该的。” 他沉默了一瞬,又接著问道:“敌人的尸体该怎么处理?” 路易斯望向谷底那一地血色,语气低冷:“把他们的脑袋割下来,一颗不留。洗乾净,用麻袋装好。 我会送给弗斯伯爵作为礼物。” 第60章 除了吃就是喝 宴会厅灯火通明,金碧辉煌。 高挑的穹顶上,吊灯由上百颗魔晶石点亮,將整个大厅照得通亮。 四周掛满了金线织成的掛毯,每一幅上都绣著弗斯家族的徽章。 长桌上铺著丝绸桌布,银器与琉璃杯整齐排列。 墙边伺立的僕人端著菜盘进进出出。 空气中瀰漫著肉香与酒气。 菜品更是奢华得离谱。 炙烤雪山魔鹿,油脂在金色皮表下滋滋作响,雪岩熊肋排一整条上桌,肉质厚重,堆在银盘上像小山一样…… 还有南方贵族最爱的葡萄酒,在北方几乎见不到,却在这里被不断倒进水晶杯中。 这排场,別说北境,就是在南方贵族的城堡宴会里,也未必见得到。 弗斯家族作为北境老牌贵族的底蕴,由此可见一斑。 但就是这份奢靡,在严寒、资源紧张的北境,却显得格外刺眼。 宴会还未开始,便已让不少北境本地贵族皱起了眉头。 弗斯伯爵坐在主座上,整个人像一颗浑圆的肉球。 金线丝袍包裹著他肥厚的身体,领口微张,油光从额头一直亮到胸口。 两手隨意搭在椅扶上,十根手指戴满魔晶戒指,指关节被挤得发红。 他正咯咯地笑,像一头喝醉的猪,笑声在大厅里迴荡。 “弗斯大人天纵英明,北境必將因您而盛!” “若非大人照著,我们这些小贵族根本无所適从啊!” 说话的是南方来的开拓贵族们。 他们个个衣著华丽,头髮打理得一丝不乱,言语间礼仪繁复得像在宫廷晚宴。 可他们没有军功,在北境也是也无根基。 除了巴结与逢迎,几乎一无是处。 他们围绕在弗斯伯爵左右,轮番夸讚。 有人说他“风度似王储”,有人更拍著胸口夸他“气质胜先王”。 甚至还有人称他“能让北境再次伟大”。 弗斯伯爵笑得嘴都合不拢,连拿酒杯的手都在抖。 他一边大笑一边回敬,却一口喝呛,喷出一半。 但最让他受用的,是扎克里·迪亚兹的称讚。 “弗斯大人这次雪鹰集结调度有序,堪称北境典范。连我父亲若在此,恐怕都要自愧不如。” 这一句,让弗斯整个人都飘了。 扎克里可是迪亚兹家族的成员 那可是与埃德蒙齐名的帝国七大家族之一! 这样高贵出身的人都在夸他,他哪还能不飘? “哈哈哈!哪里哪里,本伯只是尽点责任罢了!” 他摆摆手,却乐得嘴都歪了。 宴会厅一角,灯火昏暗,冷清许多。 几位身穿北境军袍的贵族静静坐著,盯著主桌那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拍马屁,脸色阴沉得像暴雪前夜的天。 他们都是弗斯家族的旧部,也是弗斯家族最早的封臣之一。 当年隨老爷子征过冰原、搏过魔兽、围剿过蛮族。 如今却只能坐在这儿,看著自己的家主位置被一个圆滚滚的草包占著,还被一群只会拍马屁的南方佞人围著转。 “……若老爷还在,这种下作场面早一脚踹翻了。”年纪最长的老將低声嘀咕,眼中透著寒意。 旁边一位鬍子拉碴的男人冷笑:“除了吃喝拉撒、摆弄些不疼不痒的南方口音,你见过他们提剑吗?” “没见过。”另一个答得乾脆,“他们穿的盔甲亮得像戏剧演员,全身上下没有一块伤疤,就算打仗,怕是染上一滴血都得先擦乾净。” 他们低语间,酒气和寒气交织,在热闹的宴会厅格格不入。 “弗斯家的名头,是老爷用命打下的。” “不是给他拿来……办什么南方歌舞厅的。” 他们越说越沉默,眼中满是压抑的怒火与失望。 他们也曾试图劝过新任伯爵,教他训练兵马、处理军政,甚至愿意亲自代劳。 可那胖子根本听不进去。 不是在摆酒宴,就是在洗香澡。 最多让家僕敷衍回几句“本伯正忙”来搪塞。” 他们沉默著,却都知道要是在这样下去弗斯家族可不大妙,特別是最近的北境可十分动盪。 角落里的低气压,在宴会厅中显得格外刺眼。 可弗斯伯爵根本没注意到。 他正被南方贵族簇拥著,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 就算有人提醒他那几位北境老贵族情绪不对,他也只会不屑地挥挥手。 “他们?”他嘴角一歪,“一群老顽固,满脑子还是几十年前的打打杀杀。” 在他看来这些人不但不中用,还妨碍他办事。 穿得破破烂烂的,话也不中听,一天到晚摆著脸,像谁欠了他们家几千金幣似的。 他不止一次公开抱怨:“我爷爷当年跟著先皇覆灭雪国,就把我这辈子的活干完了! 北境的爷就是爷,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喝,没別噠! 瞎几把干什么啊?给谁挣啊?玩儿命吶?別操蛋了!” 宴会进行到一半,乐声渐高。 魔晶灯流光溢彩,贵族们推杯换盏,笑声不断。 就在眾人兴致正浓的时候,扎克里拿著酒杯,靠近了主座。 他神情隨意,语气轻飘:“对了,不知伯爵大人可听说过……『路易斯·卡尔文』?” 弗斯伯爵眉头一动,嘴角还掛著肉渣,模糊地答了句:“谁?” “哦?”扎克里做出一副讶异模样,“看来他没亲自拜访您,也没送过请柬。 现在整个雪峰郡的贵族几乎都来了,他却连个人影都没见著。是不是觉得这场集结不配他出席?” 弗斯伯爵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滯。 扎克里眯起眼睛:“据说他年纪轻轻就被赶来北境『歷练』,但实际不管军务,也不训练兵马,手下的兵马全是家族撑著面子。” 他压低声音,仿佛在讲悄悄话,又故意让周围几位贵族都能听见: “说是被家族送来放逐的弃子,结果他到北境后,天天待在城堡里喝茶写诗,骑马都嫌屁股疼。” 周围几位南方贵族纷纷露出戏謔神情,有人低声附和:“贵族公子嘛,难免清高。” 有人轻笑:“这路易斯该不会是打算宴会结束才出现,省得行礼了事?” “哼,何方神圣居然连我这个雪峰郡的郡守都不放在眼里?”弗斯伯爵冷哼了一声,把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 第61章 礼物 扎克里低头,轻轻抿了一口酒,眼中掠过一丝算计。 他故作无奈地嘆气:“也许吧。毕竟卡尔文他似乎不太懂得尊重別人。要是我肯定会提前亲自来向伯爵您致敬。” 弗斯伯爵的眉头紧锁,脸上开始浮现出怒色。 宴会上的喧囂似乎都被这一番话吸引,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凝重。 弗斯伯爵沉默片刻,隨即拍了拍桌子:“这卡尔文,是该敲打一番了。让他知道,北境可不是没有规矩的地方。” “之后的行动,我要他去最危险的地方,冲在最前头!”弗斯伯爵心想到,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计划通。 扎克里轻轻一笑,內心却充满了扭曲的快感。 弗斯伯爵的决定,正是他精心布局的结果。 自从路易斯在宴会上薄了他面子,扎克里的心底便积压著一股怒火。 特別是路易斯那不屑的眼神,狠狠地打击了他的自尊心。 “你以为你是谁?”扎克里冷笑想著,“也不过是个家族弃子罢了,竟然敢对我不屑一顾?” 借著弗斯伯爵的无知,他能就轻鬆把路易斯置於最危险的位置。 而路易斯的傲慢,將会让他付出最大的代价 当然,扎克里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停手。 只要弗斯心中埋下偏见,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发酵。 於是他很快转移了话题,谈起自己在南方打猎时的趣事。 贵族们渐渐放鬆,气氛也逐渐回暖。 宴会再次回归了该有的热闹,一切看上去似乎正朝著“难忘今宵”的方向收尾。 然而就在宴会逐渐接近尾声时,一名侍从匆匆走进大厅,向主座低声匯报。 “启稟伯爵大人,卡尔文男爵与哈维男爵已至门外。” 听到这个名字,弗斯伯爵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卡尔文男爵?”他不快地重复了一遍。 站在他身旁的扎克里嘴角却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没想到路易斯这个倒霉鬼,居然现在就送上门来,简直是天助我也。 他声音压得刚好让伯爵听见:“正是那位路易斯·卡尔文,卡尔文家的子弟。” 弗斯伯爵冷哼一声,眼神泛起明显的不悦。 “让他进来。”他语气冰冷,“我倒想问问他,在宴会快结束的时候才出现,是想表演什么把戏。” 不多时,大厅的门缓缓打开,眾人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入口。 路易斯与约恩堂堂登场。 他们身后跟著两名卸甲的骑士,肩上各扛著一只巨大的麻袋,带著一点腥臭味。 在宴会上格格不入。 贵族们或疑惑、或惊讶地盯著这不寻常的一幕,原本的谈笑风生瞬间消散无踪。 弗斯伯爵坐在主座上,见到这一幕,脸色逐渐变得阴沉。 尤其是看到那两只麻袋时,心头更是怒火中烧。 隨即他腾地站起身,脸上带著轻蔑的笑容,斥道:“路易斯·卡尔文,你可真是让我失望。 居然在这样的宴会上迟到,而且態度如此不屑,连最基本的贵族礼仪都不懂。你这是把伯爵府当成什么地方了?!” 他视线扫过路易斯背后的麻袋,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不悦:“你看这些麻袋,这是要做什么?这是贵族的宴会,不是街头集会!” 宴会厅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默,贵族们低声交谈,眼神闪烁。 一些南方开拓贵族开始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仿佛早就等著看路易斯的笑话。 扎克里站在一旁,继续低声挑拨:“弗斯伯爵说得对,贵族的宴会是贵族的舞台,每个人都得遵守规则。你是不是觉得弗斯伯爵配不上你这么高贵的人物?” 这番话一出,周围的贵族们笑声愈加喧囂。 有人轻蔑地哂笑:“真是不懂规矩的傢伙,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另一个人轻声附和:“看这场面,简直不像贵族宴会。弗斯伯爵怎么能容忍这么一个不知礼数的人混在这里?” “卡尔文家族的子弟,居然这么没风度,没教养,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懂,敢这样隨便来打扰弗斯伯爵的宴会。” 他们的声音充满了轻蔑,似乎已经认定路易斯是个傲慢、无礼的人。 扎克里幸灾乐祸著看著这一切,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让路易斯陷入了窘境。 弗斯伯爵听到这些话语,愈加恼火。 他冷冷地看著路易斯,似乎已经决定不再给他任何贵族的礼仪。 自己要狠狠地修理他,让他知道什么是雪峰郡的主人。 周围贵族的笑声更加肆无忌惮,气氛似乎变得更加紧张。 然而路易斯却依旧神情平静,面无表情,像是並未受到任何影响。 他微微低头,行了个贵族礼仪,接著礼貌开口:“伯爵大人,我確实有急事,才耽搁了时间。至於麻袋,里面是我特意为您准备的礼物。” 他说著示意背后的骑士將麻袋缓缓放下。 扎克里冷笑了一声:“哦?礼物?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不过作为卡尔文公爵的儿子,不应该带这种粗鄙的礼物吧?难道是你们领地產的什么野鸡野兔? 不如直接让我们看看,里面是什么贵重物品,值得你在这里亮相。” 扎克里的每句话都带著嘲弄,显然是想让路易斯陷入被动。 弗斯伯爵听到扎克里的话,他的偏见已然悄悄產生,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的冷光。 “既然是礼物,那就看看吧。毕竟我们北境的贵族也不是故意刁难你。” 弗斯伯爵低声命令:“把它们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玩意。” 路易斯微微一笑,示意骑士打开麻袋。 麻袋被揭开的一瞬间,数颗雪誓者的首级滚落出来,鲜血滴落在地。 宴会厅內顿时陷入一片死寂,所有贵族都愣住了。 弗斯伯爵愣愣地盯著地上的首级。 他的胖脸因为害怕与愤怒而扭曲,眼角的脂肪微微颤动。 似乎想用力呵斥些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衝击弄得措手不及。 “这……这是什么?!”他终於艰难地挤出声音,语气中充满了惊慌。 第62章 人头 麻袋被拉开。 三十多颗血淋淋的首级滚落在宴会厅正中央,落地时还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其中一颗首级面目狰狞,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空气瞬间凝固,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 原本喧闹的贵族们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动不动地盯著地上的景象。 弗斯伯爵呆呆地看著那堆首级,喉咙滚动了一下:“这……这是什么?!” 而扎克里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仿佛被当头一棒打懵。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脸色难看得厉害。 路易斯依旧神情平静,仿佛只是带来了几份普通的礼物。 “白羽峡谷,歼灭试图南袭的雪誓者精英队。全部清理完毕,首级在此。” 扎克里猛地回过神来,咬牙强撑著冷笑:“就这些?几个蛮兵的脑袋,就值得你耽误伯爵大人的宴会?” 他语气咄咄逼人,仿佛已经抓到了什么破绽。 “还是说,你带著这些东西,摆个什么战功的样子,想矇混过关?” 弗斯伯爵脸色阴沉,顺势冷哼一声:“这可不是军营。隨便拿点血腥玩意儿来我这儿炫耀,太不像话了。” 四周的贵族们开始低声窃语,带著狐疑与不屑的目光打量著路易斯。 “假的吧?” “卡尔文家的人,还真是会作秀。” 一时间,嘲讽声渐起。 路易斯没有辩解,只是淡淡一笑,站在原地不动。 这时约恩大步上前,怒声道:“我亲眼看到的! 这些首级,全是在白羽峡谷斩获!那是雪誓者的精英突击队,穿著重甲,战斗力远非寻常敌兵可比。” 他看著那些仍然不相信的贵族,咬牙补充:“我们差点死在那儿。你们在这喝酒取笑的时候,卡尔文男爵在与雪誓者赌命!” 议论声顿了一瞬,但很快又响起。 “呵,说得倒像个英雄。” “演得够久了,该收场了吧?” 这时一名鬚髮斑白的北境贵族缓缓上前。 他眯起眼,死死盯著地上那颗枯瘦的头颅,忽然神情剧变。 “这……这颗头,是哈斯克尔!” 他声音发颤,语气中透著一丝无法掩饰的激动与仇恨。 “就是那个藏匿雪林多年、擅长夜袭的老狗!我家庄园三年前就在他带队夜袭时被烧了一半!” 另一名灰衣贵族也低声骂道:“我叔父当年被他偷营斩首,全家覆灭……这人早该死了!” 听到“哈斯克尔”之名,宴会厅內许多雪峰郡的贵族纷纷变色。 有人低声怒骂,有人倒吸冷气,甚至有人当场红了眼圈。 哈斯克尔並非名震北境的强者,但他狡诈狠辣,善於夜袭奇袭。 十几年间不断袭扰雪峰郡领地,以打游击战出名,杀人放火如家常便饭。 因为太滑头,几次围剿都未得手,反而让他越发猖狂。 这样一个老毒瘤,居然真的死了? “是他没错……那丑恶的脸,我记得清清楚楚!” 那名北境贵族咬牙切齿地说,几乎是带著亲仇报復的快意盯著那颗头颅。 周围原本质疑路易斯的贵族们一下子安静下来。 就连弗斯伯爵都下意识直起身子,脸上的怀疑慢慢退去,换上几分震惊。 “哈斯克尔……真死了?” “居然是这孩子乾的?” 曾被哈斯克尔骚扰的贵族们此刻神情复杂,震惊、敬佩、甚至感激交织。 约恩像是等这一刻等很久了,立刻迈前一步,高声喊道: “没错!路易斯殿下率队突袭敌军,斩敌数十,亲手斩下哈斯克尔首级! 整个过程乾净利落、毫不退缩,哪怕身上带伤,也寸步不退!” 他说得声音越来越高,语调越来越激昂,配上他眉飞色舞的夸张手势,活像一场即兴的战场重现。 “他衝进敌阵,一剑砍翻三人,把哈斯克尔生生山坡上扯下来,那场面我发誓我一辈子忘不了!” “约恩。”路易斯淡淡开口,提醒到。 约恩立即闭嘴没有再说下去。 路易斯脸上没有半点得意,只微微一笑:“只是做了点微小的工作,不足一提。” 北境本土老贵族再次看向他时,眼神与先前全然不同。 不再是等著看笑话的轻蔑。 而是认真的、尊敬的,甚至带上一点感激。 而另一侧,来自南方的开拓贵族们也开始窃窃私语。 “这个小子,真有两下子啊。” “扎克里之前一直说他是浪荡公子,结果……” 有人悄悄看向扎克里,又瞟向路易斯,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扎克里站在人群边缘,脸色变了又变。 他能感觉到那些原本向他靠拢的开拓贵族,现在正悄悄地,將注意力偏向了另一个人。 “该死……”他低声咬牙,拳头暗暗握紧。 他没想到,今天本是设局羞辱的一场戏,竟然演成了对方的独角戏。 而他成了那个被打脸的跳樑小丑。 但扎克里没有再出声,只是默默退回人群,等待下次时机。 弗斯伯爵神情又惊又怒。 他才不在乎哈斯克尔是谁,给北境带来过什么样的伤害,路易斯將他歼灭这件事有多么了不起。 他只知道,路易斯没给他面子,还抢了自己的风头。 而就在他准备发作的瞬间。 路易斯忽然看向他,尊敬地说道:“其实这场胜利,主要得归功於伯爵大人的战略部署与情报支援。 若非您在战前派遣斥候提醒我们,並指挥部署,也不会有这场漂亮的反伏击。” 全场一静,贵族们面面相覷。 弗斯伯爵一愣,嘴唇张了张:“我……我派了什么?” 他確实不记得派过什么人,就连路易斯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可当军功、荣耀、来自眾人的仰望……等好处从他大脑经过时。 自我记忆修改术悄然发动! 仅仅两秒。 他的眼神重新亮起来,嘴角多了点欣慰的笑容。 脑海中多出了一段“亲自派遣斥候”的记忆,他甚至能清楚回忆起自己“布置得多么英明”。 “哈哈哈!”弗斯伯爵忽然大笑。 “对,確实是我的布置!”他拍著大腿,得意扬声,“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第63章 弗斯伯爵將死 路易斯把功劳分给弗斯伯爵,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来到雪鹰城前,他就从每日情报系统得到的一些情报,拼凑出弗斯伯爵的性格。 懦弱、爱慕虚荣、自我中心严重,还喜欢在毫无贡献的情况下爭抢头功。 典型的自恋型人格障碍。 他这种人,最吃別人捧他、最怕被孤立。 所以与其让他暗地里动手脚,不如主动分一部分战功,顺便换取好感和便利。 反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真正动手的是谁。 更重要的是,按照北境总督军部的召集令,雪峰郡的各路部队归第五军团统筹。 而第五军团的名义统帅就是弗斯伯爵。 也就是说,没有埃德蒙公爵到命令,路易斯无论再怎么立功,最后都要在这个草包的麾下作战。 虽然不合理,但这就是现实。 路易斯不是不懂贵族之间的规则,他自小出生在帝国八大贵族之一的府邸。 从小听惯了宴会交锋、看惯了虚偽逢迎。 贵族之间的拍马屁手法,他早就烂熟於心。 要是靠点笑脸和几句话就能多换来几分调度权,他並不介意这样做。 音乐重新响起,僕人小心地將地上的血跡处理乾净,但空气中的肃杀味仍未散尽。 那些原本嘲讽路易斯的南方贵族,此刻一个个换上了笑脸,端著酒杯靠了过来。 “路易斯阁下年少有为。” “白羽峡谷这一战,听著都令人热血沸腾。” 他们的话里带著恭维,眼里却藏著戒备。 这年轻人之前谁都没当回事,如今扔出一袋首级,把全场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能不防,但又得討好。 毕竟目前看来,路易斯是他们这些南方来的贵族,实力最强的,得团结在他周围是一个好的选择。 而与南方贵族的諂媚不同,来自北方的贵族反而更坦率直接。 一位穿著朴素的灰发老爵士举杯:“我当年因为哈斯克尔损失了一整支斥候队。” 他深深看了路易斯一眼:“谢了,卡尔文阁下。”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另一位中年贵族点头:“他死得好,你替我们除了大患。” 他们话不多,但语气里带著真诚。 不知不觉夜已深,贵族们醉醺醺地离场。 路易斯则站在窗边,看著天边逐渐被夜色吞没的群山。 今天晚上只是开胃甜点,明天上午才是正餐。 因为明日便是规定的正式集结的日子。 帝国第五军团將於明日清晨整军完毕,由弗斯伯爵主持发布关於对雪誓者的全面作战计划、部队分配。 以及最受路易斯关注的军功奖励制度。 ………… 清晨,营帐外传来士兵们低声的交谈声与骑士鎧甲碰撞的金属声。 整个营地已经开始了新一天的准备。 路易斯睁开眼,坐起身,昨晚只浅酌了几杯,此刻神志清明,连头都不痛。 他披上外套,打了个哈欠,按惯例唤出每日情报系统。 空气中泛起淡淡蓝光,一行行情报缓缓浮现: 【每日情报更新完成】 【1:雪誓者正在集结兵力,预计七天后將出动八百战士,对雪鹰城发起大规模突袭,其后方空虚。】 【2:十日后,雪鹰城沦陷,弗斯伯爵被生擒,隨后作为祭品被处死。】 【3:清羽山道边缘存在一条峡谷秘道,可绕开前线战线,直插雪誓者后方营地。】 【4:菲舍尔子爵暗中向雪誓者提供情报,意图保全自身封地。】 【5:第五军团中有七名总督密使,暗中观察贵族表现,名字包括邦德、库兰、艾泽尔……】 “嘖,不愧是情报系统,这种时候还是挺给力的嘛。” 路易斯目光逐条扫过信息內容。 今天一下子更新了五条,而且都是与这次战爭有关,马上用得上的。 然而刚看到第一条情报,他就猛地皱眉。 七天后?八百雪誓者?! 这根本不是骚扰级別的小规模行动,这是一场奔著吞掉整座城市来的大规模作战。 还不等他细想,第二条情报就像是盖棺定论。 突袭的第三天就破城了! 这证明了他昨晚的判断:这城,烂透了。 上层指挥混乱、贵族互相掣肘、城墙没修好、补给又乱七八糟,就算是神来了也救不动。 然而只守了三天,还是出乎路易斯的意料。 一旦城破,他別说军功,连命都可能赔进去。 “硬守只会陪著这帮饭桶一起死,得想个办法跑出去。” 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圣人。就算雪鹰城百姓哭喊求救,他也不会把自己那点兵力投进去陪葬。 脑中正飞快思考出路时,他的目光移到第三条情报。 “清羽山道边缘存在一条峡谷秘道,可绕开前线防线,直插雪誓者在雪峰郡的后方营地。” 他眼神一亮,身子前倾。 活路!也是机会! 这条秘道意味著,他可以在敌军南下扑向雪鹰城时,悄悄绕到敌军老巢,来一场釜底抽薪的突袭! “后方空虚……原来这才是答案。” 他的脑海中,未来战局开始在推演: 七日后敌军来袭,十日后城破。 自己若提前出兵,顺著秘道杀入敌后,正好能在敌人最空虚的时候动手。 再拖拖时间、假装赶路慢了点,雪鹰城沦陷也跟他无关。 而他將成为捨身突袭敌后、虽未能及时救援,但一战功勋的英雄! 至於第二条情报中提到的弗斯伯爵会被献祭……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他耸耸肩,脸上没有一丝悲悯。 “我是领兵来的,又不是救世主。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可救不了整城人。 雪鹰城要是沦陷,责任自然落到那头猪身上。 反倒是我,能以『及时反攻、全军撤退』的姿態全身而退。” 他又扫向第四条,菲舍尔他有些印象,是个看上去老实憨厚的年轻贵族,没想藏得挺深的。 不过如果有机会也许可以钓他出来用一下。 最后是第五条,七名总督密使,他眼神微微一动。 “监察官?也好。”他轻笑一声,抬手打了个响指。 “我会演一齣好戏给你们看,让你们看看什么才叫力挽狂澜的少年英雄。” 第64章 战前会议 路易斯合上情报面板,起床洗漱,准备前往作战会议。 他换上暗金刺绣的贵族礼服,剑带斜挎,靴履擦得鋥亮。 这种场合得打扮得体一些,至少要看起来像个少年英雄。 他推开营帐,径直朝军营中枢而去。 一路上有不少骑士和年轻军官望见他,目光或敬畏或好奇,纷纷低头致礼。 毕竟昨夜的宴会上,他斩杀雪誓者精英战士的战绩已经传遍整个第五军团。 片刻后,路易斯来到中央大帐。 帐外守卫肃立,左右是两排雪峰郡的带著各贵族族徽的军旗,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脸正陆续入內。 大帐內部空间宽阔,中间是布满战术地图和模型的圆形沙盘,周围几圈高背木椅已几乎坐满。 因为昨天的精彩表现,路易斯在最內圈也混了个位置。 就在最前方的主位上,弗斯伯爵整个人瘫在椅中,脸色潮红,眼皮半耷不耷地打著盹。 看来昨夜是喝得太尽兴了。 代替主持会议的是一位满头银髮、却精神矍鑠的老人。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他身穿黑底蓝纹的旧式贵族军装,身形壮硕,双手负於身后。 他是韦伯斯特子爵。 弗斯家族最老资格、也是最强势的封臣,是个地地道道的北境贵族。 同时也是雪峰郡唯一一位超凡骑士 虽然现在已经年迈,但也比精英骑士强上不少。 他一出现,会议氛围立刻肃然不少。 “诸位贵族、军官、密使阁下,欢迎你们出席这次剿灭雪誓者,第五军团的战前会议。” 在场的贵族分成明显的几派,北境老贵族多面色冷肃,南方开拓派贵族则小声议论。 也有一些不知道干什么的官员军师混在人群中。 路易斯认出几位来自总督的密使团,正在无声观察。 韦伯斯特子爵环视四周,目光落在每一位贵族与军官脸上,隨后展开一张捲轴,沉声宣读: “埃德蒙公爵,特设了此次对雪誓者討伐战的军功奖励制度。 凡斩敌首领、歼灭主力者,定为一等军功。奖励:金幣五千枚,授予北境封地三百平方公里。” 一瞬间,帐篷內鸦雀无声。 韦伯斯特语气不变,继续往下念: “攻陷敌据点、斩获重要將领者,为二等军功。奖励金幣两千,封地一百平方公里。 “有效支援主战场,或斥候作战立功者,为三等军功,奖励五百金幣与战马甲冑,並享有优先补给资格。” 说到这里,他声音冷了几分: “而临阵退缩者、阳奉阴违者,將剥夺全部军功奖励,甚至追责,没收封地。” 话音刚落,帐中一片寂静。 旋即一阵低语窸窣响起,在会议桌边蔓延开。 “三百平方公里的北境封地,那可是算是一个男爵领啊。” “金幣五千,养一个男爵领地一年了。” “公爵真捨得出血,这回真的是打算动真格的。” 许多贵族眼中闪著贪婪的光,显然早已將心思放在即將开战后的战功与封地上,仿佛这一切已经搓手可得。 路易斯坐在座位上,指尖轻叩扶手,面色如常。 但他的內心已然起了波澜。 三百平方公里的封地,赤潮领的地盘可是可以直接扩展一倍。 而自己若能先一步奇袭成功、再营造力挽狂的局势…… 那起步至少二等功了,如果再加上之后七七八八的战斗,混个一等功应该没什么问题。 韦伯斯特子爵放下捲轴,缓缓开口:“接下来是关於敌军的情报通报。” 他手指了指桌上的沙盘,上面画著是雪峰郡的地图。 图上三处地点被染成红色,格外醒目。 韦伯斯特子爵抬起手指敲了敲沙盘: “这帮老鼠……不,这帮蟑螂,一向是躲在阴影里活动。 你发现一个,十有八九还有一群。只要你露出一点破绽,他们就从地缝里钻出来咬你一口。” 他语气不急不缓,但这比喻有些让人听得噁心。 “目前已能確认在雪峰郡境內,就有三处较大的敌军活动点。” 他依次指向地图上的三处红点,分別位於北面深山、东北边岭、西北矿脉附近: “第一处,在雪影高地附近,山里,具体藏在哪个山窝子还不清楚。 第二处,在清羽岭一带,常有斥候在这里失踪。 第三处,是冰齿矿附近,那边原本有个旧矿场,半年前开始出现异常动静。” 他说到这里,扫了一眼席间眾人:“有关於雪誓者的情报大致就这些。 雪誓者不像我们光明正大,他们哪怕住在山洞里、树洞里也能苟活下来,而且阴魂不散。 虽然目前没有发现明確的大规模进攻跡象,但他们夜里活动频繁,白天装死,喜欢假撤、诱敌深入这套把戏。 说句不中听的,他们不多,但专挑软肋下嘴。 而且因为他们用了不要命的特殊功,每个战士都比见习骑士强上不少,甚至有几位接近超凡实力的战士。 真拼个你死我活,不见得谁吃亏。” 他慢慢环视一圈,语气压低:“如果你指望他们排著队来跟你堂堂正正地打一场,那你最好先把自己的棺材准备好。” 子爵话音落下,大帐中沉默了片刻。 几位年纪偏长、经歷过北境混战的老贵族神色凝重,有人轻轻点头,像是是回忆起什么不愿再提的往事。 南方来的年轻贵族则显得有些不以为然。 “不过是些山贼罢了,搞得神神叨叨的。” “怕是怕过头了吧?堂堂军团,难不成被几个夜里蹦出来的疯子嚇住了?” 不过这种轻慢的態度並未传得太久。 因为坐在最前排的韦伯斯特子爵,正用锐利的眼神扫视每一个说话的人。 顿时那些低语戛然而止。 此时由於过於安静,弗斯伯爵的眼皮动了动,像是从梦中微微惊醒。 他抬起头,迷迷糊糊扫了几眼四周,虽然还一份没睡醒的样子,但总算勉强装出一副在听的样子。 路易斯看著地图上的第二处据点,认出它就是早上第三条情报中提到的据点。 他心中已有了一个模糊的计划。 可以利用隱蔽山道,避开前线正面强攻,从侧翼突袭雪誓者此处的据点,还能伏击在此袭击回防的雪誓者。 第65章 坐镇指挥 就在韦伯斯特子爵讲解完敌军据点的分布与风险后。 大帐內的气氛陷入短暂的沉默,所有人都在等下一步的部署提案。 只见韦伯斯特子爵语气认真且凝重道: “依照目前情报来看,冰齿矿区域地形较为平缓,可以考虑优先拔除此据点,再作为起点推进,逐个击破,这是最稳妥的方式。” 一些老派贵族纷纷点头,显然赞同这种稳扎稳打的部署。 可还没等他继续细说,一道沙哑又略带醉意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老傢伙,你慢吞吞干嘛。” 眾人齐刷刷看向主位。 只见弗斯伯爵正一手扶著椅背,勉强把自己撑直,脸上的醉意却依然浓烈。 伸手指著沙盘上三处红点:“要打就一起打!这三窝老鼠……同时清了不就得了?咱们集结五千人马,怕他个毛?” 在场的贵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说什么,一时寂静。 弗斯身后打军师咳嗽一声小声补充:“弗斯大人的意思是可派三支部队,分头清剿三地。若进展顺利,可提前结束战事。” 但这分明是照著弗斯的醉话找台阶下。 韦伯斯特子爵眉头一沉:“你说得轻巧,兵力本就有限,分头出击等於自断援兵。雪誓者惯於设伏,哪一处都是险地,岂能这样儿戏?” 这一句话彻底点燃了弗斯伯爵的酒火。 他拍案而起:“我是统帅还是你是?你一个封臣,敢在这儿公然顶撞封主?” 平日里他是万万不敢,这么和韦伯斯特说话的。 这位子爵曾是他父亲的左膀右臂,是弗斯家的老臣。 哪怕现在他拥有完整的伯爵头衔,位阶在先,法理在上。 可真要说起威望,能在这些贵族军官面前一言定策的,却不是自己。 而是这位拥有超凡实力的老人。 弗斯心里清楚得很。 可惜今天他喝醉了,於是这口气借著酒劲喷了出来。 韦伯斯特的脸色当场铁青一片,像是被当眾扇了一记耳光。 但他並未立刻反驳,只是静静站著,双手背在身后紧握压抑愤怒。 因为他是封臣,而弗斯是封主。 即便这个封主喝得醉醺醺、满嘴胡言,也不能在这个场合上让他彻底丟脸。 整个作战室一片寂静,气氛很是压抑。 “既然你胆小如鼠,那我来定!” 弗斯站起身,踉蹌几步走到沙盘前,指尖重重地敲在那三处红点上:“这三处敌点,就一齐占领。” “就从南方开拓军里挑几位,还有那几个北境的好战贵族。让他们去做先锋。我留在雪鹰城,坐镇指挥! 如此兵出三线,才显我军威势!” 说到“坐镇指挥”四个字时,他语气竟高昂了几分,仿佛真把自己摆在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统帅位置。 场內一阵沉默。 没有人说话,只有几声尷尬的咳嗽,和沙盘边蜡烛燃烧时“啪啦”的轻响。 贵族们也不是傻子,谁听不出来这分明是准备拿他们当炮灰使? 最初还在点头称是的几位南方贵族,也不由得微微变了脸色。 路易斯背靠座椅上,冷眼看著发酒疯的弗斯,回想著今天的第二条情报。 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尸体在说话。 不过这样也好。 他原本还在思索该用什么理由爭取出征的机会,毕竟一个贵族少年贸然要求上阵,太过突兀容易引人怀疑。 现在倒好,弗斯伯爵的胡乱派兵,反倒给了他一块顺理成章的跳板。 “弗斯大人,韦伯斯特大人。”路易斯忽然举手。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率我的隨军部队,先前往清羽岭一带侦查地形,试探敌踪。 清羽岭地势复杂、道路狭窄,是標准的山地峡谷。而我在之前的战事中,参与过类似地形的作战,有些经验,也了解如何布设警戒线和快速后撤路线。 若能確定敌踪所在,再决定是否集中兵力推进,胜算更稳。” 大帐中倏地一静。 不少人扭头看他,目光惊愕。 他们显然没料到,这位风头正盛的贵族少年,会在这种时候主动请缨,要求深入敌后。 难道他看不出来,这是去送死吗?! “哈?”约恩坐在后面,下意识就把手举了起来:“我也去!卡尔文男爵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身后的几位贵族轻轻吸了口气,低声交头接耳。 “这两人疯了吧?” “清羽岭那种地方……不是送死么?” “现在这个节骨眼,敢举手出征,是没看出来那是个坑吗?” 在这局势下,谁看不出这任务的危险程度? 这不是先锋,是耗材。 但偏偏路易斯却主动请缨了。 韦伯斯特子爵沉默地盯著路易斯,眼神晦暗。 他在试图判断: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脑子发热了,还是別有所图? 是想跑? 不可能,除非他疯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更何况还有总督密使的眼睛盯著。 跑路可是要剥夺爵位,甚至被捉去砍头。 还是少年人的好大喜功? 杀了哈斯克尔,就飘了?觉得自己天下无敌? 不过无论如何,就算他要送死,也是一件好事。 若能拿个几百人换来弗斯冷静下来,也算值了。 “既然如此,”韦伯斯特语气一如往常的沉稳,“便让卡尔文男爵与哈维男爵,率部队前往清羽岭。切记,以侦查为主,切不可妄动。” “是。”路易斯低头应下。 接著韦伯斯特又隨口点了几个背景浅的南方开拓贵族。 让他们各自带队去其他两个据点佯动侦查。 被点到的人瞬间脸色发白,欲言又止。 谁都知道这不是侦查,是去踩雷的。 但没人敢抗命,甚至有人偷偷记恨路易斯,认为要不是他跳出来,自己也不会被点名。 接下来会议没持续太久。 韦伯斯特子爵又简要布置了几项后勤补给的安排,就宣布散会。 贵族们纷纷起身,他们脸色各异,但所有人表情都不太好看。 毕竟整个第五军团的指挥权,掌握在一个很不靠谱的伯爵手里。 第66章 出发 路易斯站在营地一侧的空地上,看著眼前列队完毕的部队。 总计二十名精英骑士,五十名正式骑士,一百零三名见习骑士,以及四百名步兵。 这是他此次带往清羽岭的全部兵力。 赤潮领的士兵与骑士不必多说,训练有素,士气也高。 经过长时间的调教,这支队伍对於路易斯的平均忠诚度150%。 约恩带来的兵力也出乎意料的整齐。 他那身明亮的银边轻甲在人群中很扎眼,身后是一批装备齐全的骑士和步兵。 看来哈维伯爵对这个小儿子確实投入不少,生怕他在北境不明不白死掉。 人群中还有几位陌生面孔。 那些是韦伯斯特子爵都是塞进来的,路易斯扫了一眼就明白了。 身上没有徽章,却能看出是北境老牌贵族出身。 他们的职责显然不只是支援,监督路易斯才是真正的任务。 而最引得路易斯关注的是一名叫邦德的精英骑士。 他沉默寡言,冷著一张脸,手从未离开剑柄。 就是张得有点丑,和007一点也不像。 虽然他看上去朴实无华,但拥有每日情报系统的路易斯,很明白这位可是总督府密使。 如果路易斯做出什么背叛帝国的行为,他可是有权利先斩后奏。 於是路易斯让兰伯特与其他精英骑士注意点他,以免他突然发顛把自己砍了。 而正在路易斯整理军列时,约恩凑了上来。 他挥手赶走旁人,压低声音问道:“话说,老大你为什么主动要求去清羽岭?” 路易斯自然是不可能將自己有每日情报系统这件事直接告诉他。 “理由?”路易斯想了一下,但懒得编,“直觉吧。觉得有机会立功。” “原来如此……”约恩一副“我懂你意思”的神情。 “你果然在雪誓者里安插了內应吧?” 路易斯微愣:“哈?” “你看,你那天能救我,是不是因为知道我在哪?然后你又刚好知道哈斯克尔会从峡谷走,这次又挑中了清羽岭。” 约恩越说越兴奋:“不愧是老大,居然把线人埋到了雪誓者里,太牛逼了。” 路易斯一言难尽地看著他,但也没过多解释。 约恩拍了拍胸口庆幸道:“这次说不定还能蹭上一次大功。” 整理工作接近尾声。 部队列成四列纵队,铁盔在阳光下泛著微光,斗气在空中若有若无。 號角声响起。 路易斯翻身上马,扫视一圈,抬手一挥。 “出发,目標清羽岭。” ………… 黎明前,北境雪雾浓重,视野儘是灰白。 雪影高地沉在这片死寂中,三处据点的雪誓者已集结於此。 一根漆黑扭曲的图腾柱立於荒地中央。 巴恩斯站在图腾台上,身披冰狼皮。 红色战纹从额头延至胸口,一把寒渊战斧立在他脚边。 他是旧雪国残存贵族的后裔之一,亲眼目睹帝国铁骑踏破雪都、雪原被火焚毁的那一夜。 兄弟姐妹皆死於帝国清洗,唯有他一人逃出生天。 於是他成为了雪誓者的创始人之一,也是雪誓者的八大长老之一。 目前统领著位於雪峰郡的雪誓者们。 他对雪誓者首领希罗极为忠诚,视其为旧王血脉最后的希望。 这次希罗亲自下令,让巴恩斯全力进攻雪鹰城,不允许失败。 巴恩斯低头看著下方数千名战士。 这些人不是乌合之眾,他们揭示是从雪原廝杀中活下来的精锐。 他们身披战甲,或是粗糙兽皮,或是寒光铁片。 每件装备都不相同,却都带著长期战斗的印记。 前排是盾矛方阵,长矛绑著兽骨,在雾中闪著冷光。 后排是骑狼斥候,巨大的雪狼站在荒地上不发一声,蓝眼泛光。 还有最让人忌惮的疯狼部队。 他们浑身裹著黑布和骨片,手持短刃,脸上画著寒渊古神的血印,他们是雪誓者精锐中的精锐。 整支军队没有军旗,没有统一號令,却自有秩序。 他们在等。 等一声命令,就能如雪崩般压过雪鹰城。 图腾前的寒渊祭司跪地,低声吟诵古语,声音在荒地中迴响,像梦魘般钻入人心。 他们用雪国古语,咒骂著帝国,诉说雪国的亡灭。 “他们烧了我们的家园,他们杀了我们的兄弟……” 战士们也一齐拍胸怒吼,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巴恩斯握著那枚破碎的旧徽章,目光扫过荒地中的眾人。 “你们都认识这个,”他声音低沉,“这是雪国的徽章。” 他將徽章高高举起,然后鬆手,让它坠落在冰冷的地面。 “我们曾有自己的国家,有雪都、有王庭、有名字。 是铁血帝国毁了这一切,烧了我们的家,杀了我们的亲人,用他们的铁骑踩碎了我们的尊严。” 他停顿片刻,目光冰冷。 “我们是雪誓者,不是叛乱者,而是亡国者。” “如今,那些南蛮子又要集结军队,要彻底剿灭我们。” “很好。” 他伸手握住寒渊战斧,斧锋指向南方:“这一回,我们要提前反击,我们要占下雪鹰城。 我们要血债血偿。” 他话音落下,战士们划破手指,將鲜血洒在图腾前的地面上。 这代表著他们覆灭帝国的决心。 接著开始真正的献祭。 几名穿著帝国服装的贵族与骑士被倒吊在冰坛之上。 嘴被破布塞住,只能发出含糊呻吟。 他们身上有伤,血不断滴下,流入祭坛的凹槽。 寒渊祭司走到他们面前,轻抚冰冷石面,吟诵著古老咒语。 “寒渊古神,请赐下祝福。” 地面微微震动,冰坛下传出模糊的蠕动声。 雾气凝结,空气仿佛被抽走。 俘虏的身体开始乾瘪,血液如被吸走,黑血从他们七窍渗出,最终化为残骨。 图腾柱顶燃起诡异蓝火,地底传来沉闷的异响。 祭司高声翻译著古神的“话语”:“神,允许了。” 战士们爆发出一阵欢呼,撕裂了著寂静的世界。 巴恩斯举起战斧,斧锋指向雪鹰城的方向:“出发。” 无旗,无鼓。 黑潮般的身影在风雪中悄然前行,直奔雪鹰城而去。 第67章 袭击 冰冷的夜风颳过山谷,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路易斯带著队伍踏入一条通往清羽领的小路。 山道狭窄,两侧是垂直的岩壁,刚好可以一列人通行。 马匹早已无法通行,所有人都下了马,用力拽著韁绳,一人接著一人排队往前走。 “这……怎么会有一条山路?”约恩喘著气,低头看了眼脚下的深谷,头皮发麻,“地图上完全没有標记啊。” “可能是以前的走私路线。”路易斯隨口应道,神情平静,“一位老猎人告诉我的。” 他没有多解释,继续带队前行。 而身后邦德默默观察著前行的队伍。 他是总督派来的密使,名义上是提供军事建议的,实则监督贵族是否阳奉阴违或者背叛帝国。 这一路上他一直在观察这支队伍。 每个士兵都隨身佩有备用武器,装备虽然不华丽,但乾净利落,全是为实战设计。 而且队列齐整,哪怕是负责压阵的补给兵,没有半点慌乱。 路易斯命令一发出,哪怕是最末尾的士兵也立刻作出反应,无需督促。 “像是精心训练出来的军队,”邦德心中想著,“不像临时拼凑,更不像南方那帮只会摆架子的贵族兵。” 当然最让他吃惊的,是路易斯本人。 少年年纪不大,却备受手下发自真心地尊敬。 他始终走在队伍最前方他没有侍从簇拥,也没有多余的言语,偶尔停下確认地形,神情专注得像个猎人。 “往左,那边有一个岔口。”路易斯亲自领著先行者拐入一条更窄的坡道。 邦德忍不住抬头望著路易斯。 这个贵族子弟,哪像是初来此地的模样,反倒像是在巡视自己后园一样,带著一种掌控感。 最让人惊讶的是他们现在走的这条山道,显然是一条几乎没人发现过的隱秘路径。 在军方的地图上没有標记,而且以周围杂草状態,看起来就像没人走过。 可路易斯却一路走得毫不犹豫,像是早就知道每一处转折、每一块石头。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缺点……” 邦德皱了皱眉,视线落在山道尽头那支姍姍来迟的补给队上。 行军速度明显慢了半拍,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山就在这时,道尽头刚刚稳住队伍,便有两骑斥候策马而来。 “报告!”他们在路易斯面前翻身下马,跪地行礼:“前方三里处发现雪誓者一处前哨据点,大约两百驻军。” 路易斯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两百人……我们能打。我要敌人防线、巡逻路线,还有周围地形。” “是!”斥候骑士再次翻身上马,很快消失在小道。 邦德站在一旁,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他还真找到了雪誓者的据点。”他低声喃喃。 这个据点由来已久,长期被雪誓者控制,对於北境总督来说一直都是个难题。 因为它的位置极其关键。 雪峰郡与冰海郡之间山脉纵横,地形复杂,清羽岭正是一条少有的捷径。 若能掌控这里,等於掌握了雪誓者北撤与增援的咽喉通道。 也出动几次军队过来试图剿灭此地。 但其据点太过隱蔽,而且易守难攻,尝试几次都失败而归。 若是路易斯真能拿下此地,至少一等功起步! 可问题是他竟没有请援,没有观望,甚至没有丝毫犹豫。 就这么一句“能打”,就打算直接吃下来了? 胆子也太大了…… 邦德望著那个走在前方的少年背影,心绪翻涌。 但很快他又意识到一件事。 清羽岭这么重要的据点怎么可能只有两百人? 这数字,不太对劲。 这战略要地,雪誓者不可能只有两百人。 其他兵力,去哪了? 邦德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 夜晚,雪鹰城宴会厅內,烛火未灭,杯盏狼藉。 一名传令骑士风尘僕僕闯入大门,几乎是踉蹌著衝到主桌前: “报告!前线斥候来报,发现大批雪誓者骑兵正向雪鹰城逼近——看上去……上千人!” 弗斯伯爵手中酒杯一颤,洒了半身。 “一、一千?”他反问了一遍,以为自己听错了。 “发现大批雪誓者骑兵正向雪鹰城逼近,约一千人。”传令骑士重复一遍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几乎是踉蹌著站起身:“不是我们要出兵剿灭雪誓者?怎么会是他们反过来了?” 话音未落,又一名传令骑士急匆匆推门进来:“大人,韦伯斯特子爵在城头,要您快去看!” 夜幕低垂,雪鹰城墙上只剩零星火光。 韦伯斯特子爵早已登上城头,披著厚斗篷,凝视著远方雪野。 雪地起伏之间,一道黑潮正迅速逼近。 那不是普通的骑兵,是雪誓者狼骑兵。 雪狼奔行如影,脚步悄无声息,却带起漫天雪尘; 骑手身披兽皮与鳞甲,银光闪烁,带著一股森然气质。 每一匹坐骑都肌肉饱满,泛著幽蓝瞳光,獠牙外露,仿佛隨时能扑向猎物撕咬。 那股疯狂的气势,压得人几乎透不过气。 “雪誓者狼骑。”韦伯斯特沉声开口。 身旁的一名年轻骑士下意识握紧武器,皱眉道:“不过几百人……” 韦伯斯特摇头,眼神如铁:“这是先锋部队。后方,肯定还有更多。” 他握紧腰间的剑柄,语气低沉:“他们是要攻城。” 脚步声响起,更多贵族匆匆赶来,纷纷挤上城头。 弗斯伯爵气喘吁吁地登上阶梯,一眼看到雪地中那群黑影,顿时脸色一变:“这、这……怎么回事” 城墙上的贵族团,顿时乱作一团。 “怎么变成他们反过来打过来了!” “怎么没提前消息?” “这城守得住吗?” 部分的贵族们你一言我一语,脸色苍白,几近崩溃。 特別是弗斯握著城垛,声音发颤:“哎呀!这……这可如何是好……” 而韦伯斯特依旧佇立风雪中,目光冷静。 “把弓箭手和长毛兵的部队集中到北墙,在调几百骑士过来”他下令道,“守好第一轮衝击。” 第68章 杀人放火 巴恩斯部队抵达雪鹰城外围,仅一个晚上,便已完成包围雪鹰城。 三面封死,只留西门一侧空出一道缝隙。 但没有立即攻城,似乎在鼓捣什么东西。 ………… 还是那个军事营帐,雪封郡的贵族再次齐聚。 不同於上次的滑稽轻鬆,此时大厅中瀰漫著沉重的气息。 而曾经在会议上,发酒疯的弗斯伯爵,此刻也是一言不发。 他像鵪鶉一样缩在椅子上,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韦伯斯特子爵则披甲而坐,面色凝重。 “雪誓者来势汹汹,预估有两千来人,但优势在我们。”韦伯斯特开口,目光扫过眾人。 “雪鹰城守军两千,有千余名具备战斗力的骑士,正面一战尚有胜算。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但我建议保守一点,守城。” 他顿了顿:“我已经向埃德蒙公爵发出求援信,但军队来到这里估计得十天时间。 但我们粮秣足够,城防坚固,只要撑住,援军就会赶到。” 眾人微微頷首同意,毕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接下来,分区防守。”韦伯斯特將一张雪鹰城地图摊开。 “南墙虽旧,却地势开阔,若敌军主力真敢由此强攻,便可一举歼之。 我建议由南方开拓贵族驻守你,们人新马快,反应迅捷,正合適守这里。” 他话锋一转,又看向几位北境贵族:“而北墙与东墙临近粮仓与內城重地,更需熟悉地形者坐镇。 老牌家族的私兵对这些地段最为了解,调动起来也方便。” 一番话说得中逻辑通透,听上去无懈可击。 但南方贵族们却面面相覷,脸色顿时变了。 这分明是把最危险、最吃力不討好的位置给了他们。 而北境贵族那边,却没人说话。 他们像是早有默契,只是静静点头,接受了公爵的偏袒。 几位年轻南方开拓贵族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大帐里沉默了一瞬。 所有人都懂,却没人说破。 在主座的弗斯伯爵,则像没听见一般,头低得更深了。 会议还在继续。 韦伯斯特子爵逐一布置其他防务细节: “箭塔的弩弓要重新校准,至少每日检查两次。” “熔油和滚石提前准备,安排熟手掌管,不得误事。” “城头换班频率提高,尤其是西门一带。” …… 等最后一道命令下达,会议终於宣告结束。 厅外,寒风呼啸。 几位南方贵族结伴走出营帐,脸色铁青。 “什么叫我们『人新马快』?”其中一人冷笑一声,“倒是说得体面,明眼人都看得出是把我们往火里推。” “北境那帮老狐狸,一个个护得紧,嘖……真把我们当外人了。” “呵,人是在,命也得顾著。” 话虽刻薄,语气却不敢太大,只能借著寒风怨几句泄泄气。 但就在这一夜,许多贵族家的人悄然动了起来。 马厩有人在悄悄检查马鞍与韁绳。 城墙换了轮班的护卫,却被人塞了几枚金幣。 更隱秘的城门附近暗道、堡后的下水口,也开始有人探查动静。 他们是在为自己安排退路。 雪誓者围城,雪鹰城还未陷落,但守城的人早已各怀鬼胎。 ………… 夜幕低垂,一片寂静。 “动手。” 路易斯低声命令。 百余名赤潮骑士悄然起身,借著山道遮蔽从后方逼近雪誓者营地。 斥候早已绘出敌军巡逻线,路易斯则挑了一条最薄弱的口子,一举穿过。 前锋小队突入营地率先放火,火油倾倒,火箭齐发。 几顶营帐瞬间陷入火海,烈焰跃起的同时,敌营后方立刻一片混乱。 营地后方,一抹红影如流星般掠入。 兰伯特一马当先,身后十名赤潮精锐骑士如影隨形。 斗气交织成一条赤色通道,直刺雪誓者中军大帐。 大帐內,雪誓者守將猛地惊醒,听见外头混乱,眉头一皱,立刻抓起战斧衝出。 “敌袭?怎么可能!他们是怎么找到……” 话未说完,剑锋已至。 他瞬间横斧格挡,斗气迸溅,硬撼兰伯特一击,並將兰伯特与他的战马震得连退数步。 斗气横溢,震得营帐一颤,掀飞营布,足以见得他的实力深厚。 可惜没什么用。 十名赤潮精锐悄无声息切入,火光映著他们的盔甲,宛如死神。 守將怒吼著挥斧,斧风凛冽,逼退两人。 但赤潮骑士配合默契,攻势密不透风,步步紧逼。 兰伯特稳定身躯,长剑再次刺出,守將勉力格挡住。 想要再次反击,却被两名骑士从侧翼斩中肩臂,鲜血飞溅。 紧接著背后寒光一闪,钢枪洞穿胸膛。 斧头落地,雪誓者守將瞪大眼睛,死前仍满是难以置信。 而在营帐外,火光映亮山谷,惊叫四起。 赤潮骑士分成数队,如同从黑夜中游出的焰流,在敌营间纵横穿梭,到处放火。 当然也不是隨便放的,像是粮仓,宝库,並没一把火烧了,而是派人驻守。 火焰腾空而起,敌军陷入全面混乱。 雪誓者毫无准备,统帅已死,副官也被毫无防备地斩首。 战士在夜色与火光中奔逃,有人披甲,有人赤足,四处呼號。 “敌袭!在哪边!” “后方!是后方,不,北侧也有!” 喊声混杂,没有一人能说清敌人有多少,来自何处。 赤潮小队不断突入又撤出,每次只打几息便转移目標。 敌人还没组织反击,下一处营地就已起火。 很快战线完全割裂。 赤潮骑士主力终於出击,三十人一队,从山林各处衝出。 一轮衝锋便撕裂了最密集的营区。 雪誓者刚勉强组织起抵抗,便被马蹄撞散,枪锋撕裂,斗气焚身。 有小队试图结阵,却连战阵都来不及组成便被彻底压制。 普通士兵逃窜、跌倒、尖叫,踩著彼此尸体奔向树林。 却又被暗中游走的赤潮骑士斩於林间。 整个营地仿佛被地狱吞没,土地被火染红,泥泞混著鲜血在脚下流淌。 “狩猎,开始了。” 路易斯站在燃烧的箭楼边,红光映在他的眼中,淡淡装逼。 第69章 结束与开始 清羽岭的夜色依旧深沉,残火在山间跳动,照亮血跡斑斑的雪地。 战斗结束了。 赤潮的分割战术彻底奏效,雪誓者部队被强行撕裂成数股孤军,失去了彼此间的配合,被逐个击破。 这是屠杀,不是战斗。 约恩带来的骑士虽然缺乏实战经验,但他们在赤潮骑士的引导下,也被分派到了外围,专门清理那些试图逃跑的敌人。 成梯队巡游在战场边缘,將每一个想逃的敌人拦下,一剑斩杀。 可雪誓者终究不是庸兵。 他们怒吼著,点燃体內的斗气,强行进入“沸血狂化”的状態,还是造成不少的伤亡。 有几人成功逃脱,往北狂奔,带走了这场血战的消息。 但那已经改变不了结局。 清羽岭已经失守。 而路易斯一方伤亡极小,只损失了十八名骑士,而雪誓者基本全灭。 整场战斗,精准、利落,宛如教科书级的夜袭歼灭战。 当然如果没有那条小道,如果不是夜色掩护,路易斯哪怕有三倍兵力,也会被雪誓者拖入泥潭。 邦德站在残破的营帐,望著已经平定的清羽岭,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他低头看了看战场上斑驳的血跡,又抬头看向那群正在列队整编的赤潮骑士。 “这……就拿下了?”他喃喃。 清羽岭这个据点,埃德蒙公爵拖了几年都没能解决,一直视为心头大患。 可现在一夜之间,路易斯就拿下了。 乾净利落,没有旷日持久的拉锯,没有毫无章法的围困,甚至连一场像样的正面战斗都没有。 邦德看著那道年轻身影。 路易斯站在山道高处,正向几名骑士交代善后事宜,神色平静。 像是这一切,本就该如此。 “真是少年英雄。”邦德低声道。 约恩站在路易斯旁边,脸上几乎掛不住笑。 “我这就算立功了吧?”他低声问,语气里全是掩不住的兴奋,“这战报送回去,总督那边该有我的名字吧?” 他几乎没真正动手,只是带著那批骑士堵了几拨逃兵。 糊里糊涂就胜利了。 他兴奋地搓了搓手,果然自己紧抱老大的大腿,就会有大大的好处。 收拾完战场之后,士兵们开始清点战利品。 几处营地与山洞被彻底搜查,堆满了粮囤、皮革、干肉与箭矢。 还有劫掠而来的財物金银器、金幣、羊毛布卷,还有些雪国的旧幣。 甚至还有数本厚重的战术手册,全都封印在防潮油布中,保存完好。 看来雪誓者,真的不是普通的土匪,也是懂得努力上进的。 但最特殊的战利品,还是那面被士兵从帐篷后方搬出来的镜子。 碎裂的镜面嵌在黑曜石的圆框中,裂纹如蛛网,却反射出诡异的蓝光。 “隱嵐之镜。”邦德认出来这个物品,语气复杂,“难怪每次清剿都扑了个空……原来是靠这个。” 路易斯看了他一眼,伸手摸了摸镜框边缘问道:“这东西能用多久?” “只能持续十几分钟时间,而且无法遮掩太大范围,但用於营地偽装足够。若有人靠近,看到的也只是一片荒地或废墟。” 路易斯目光落在那道裂痕密布的镜面上,思考片刻,接著说道:“真是个意外的好东西。” 邦德在旁侧耳听著,只见路易斯神色淡定,眼中却闪过一抹危险的光。 “他们很快会发现清羽岭失守。”路易斯继续道,“届时,一定会派人回来侦查、试图夺回据点。” 他转过头,看了看那片刚刚平息战火的山谷。 “如果我们能利用这面镜子,將这里偽装成一片废墟……埋伏一支部队在此。” 他顿了顿,嘴角扬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我等他们自投罗网。” 士兵將隱嵐之镜包裹起来,装入铁箱。 ………… 雪夜已深,营火微明。 邦德坐在营帐中,拢了拢披风,將羊皮纸摊开在桌案上,提笔写著。 这是写给埃德蒙公爵的正式战果报告,关於清羽岭的收復,关於雪誓者的溃败,更关於那位年轻的贵族少年的表现。 他在信中详细写明了路易斯如何指引部队绕道奇袭、如何精准分割敌军、如何让赤潮领骑士协同作战。 连那面可遮蔽营地气息的神器【隱嵐之镜】也一併记录在案。 还提醒道,清羽岭虽已收復,但雪誓者必然会有所反应,甚至可能已在集结反扑之军。 此地正是剿灭雪誓者的关键,恳请公爵儘快派遣援兵稳固战果。 而在信末,邦德破例写下了一句私人的评估。 “此战显示卡尔文男爵的指挥能力与洞察力,已远超其年龄与资歷。若加培养,或可为未来北境之柱。” 他轻声嘆气,推门走出帐外,將信绑在一只疾风鸟上。 这是一种被帝国贵族和军方广泛使用的传讯魔兽,体型不大,但速度极快,飞行中能避开常规追踪与法术干扰。 它低低鸣叫一声,似乎察觉了任务的重要性,立刻收拢双翼蹬地而起,转瞬间已没入天空。 ………… 韦伯斯特子爵最近有些烦。 雪誓者围城的第一天就利用了雾天与夜幕,发动了一轮试探性的攻势。他们不像是急著攻城,更像是在扰乱守军的精神。 他在城墙上整整守了一夜,神经紧绷,但真正让他头疼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人。 来自各地的贵族部队根本没有协同意识。 不听指挥调度,增援拖拖拉拉,他为此发过几次火,但没什么用。 北境的几位老贵族还算听他的调度。 可那些来自南方的开拓领主,一个个嘴上答应得好听,真正调兵遣將时不是迟疑就是敷衍。 他知道自己本不是个统帅的料。 老弗斯伯爵还在掌权时,他也只负责衝锋陷阵。 那时的他挥舞战刀就能立功,不需要思考太多。 但现在不同了,老弗斯的继承人太软弱,根本撑不起场面。 自己被迫被推上了不属於他的位置,却又无法退下。 他站在城墙上望著灰濛濛的远方,內心也十分灰暗。 第70章 溃逃 第二天深夜,南城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角號。 紧接著是惨叫声和火光。 韦伯斯特子爵从未睡下,他立刻披上战甲衝出营帐,脸色阴沉。 那里由一支小贵族的骑士团驻守,人数不多,装备也不精。他原以为能撑几天,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 而等他率人赶到时,整段城墙已成屠场。 血水顺著石阶流淌,盔甲残骸与断肢混成一团。 尸体倒掛在箭垛上,眼睛还睁著,脸上是来不及散去的惊恐。 没有一个活口。 “杀!”韦伯斯特大喝,亲自挥斧衝锋。 他的战刀沉重而凶猛,一击便將几名围上来的雪誓者战士劈翻在地,斗气如烈焰燃烧。 骑士紧隨其后,拼死搏杀,才在混乱中一点点把城墙夺回来。 天快亮时,残火还在燃烧,空气中儘是焦煳与血腥味。 韦伯斯特靠在破损的垛口上,盔甲上溅满鲜血,额角裂开一道口子,血顺著下頜滴落。 他眼神死死盯著前方,胸膛剧烈起伏。 第二天就守得这么困难,接下来怎么办? 天刚泛白,城中便已传开了消息。 “南城守军全灭。” “雪誓者已经杀进来了。” “说是那小贵族临阵脱逃,早就投敌了……” 谣言四起,街巷里人心惶惶,军心开始鬆动。 没让韦伯斯特子爵休息太久,这天晚上雪誓者主力压上来。 他们没有立即出击攻城,將投石器对准了北门。 “咻——” 第一枚黑色弹体划过天际,拖著浓烟落下。 轰然爆裂。 一团漆黑的雾气炸开,带著腐臭味扩散开来,直接笼罩住半个箭楼。 “啊啊!!” 城墙上的士兵捂著口鼻后退,却还是有人惨叫倒地。 “別碰!那是咒弹!” 士兵慌了,那黑雾黏在甲冑上,发出滋滋腐蚀的声音,木板上甚至浮现溃烂的坑洞。 接著,是第二枚、第三枚。 雪誓者像是有备而来,一连几十发诅咒弹砸向北门,浓雾如潮,瀰漫整个防线。 弓手中毒倒地,城墙被腐化,连尸体都开始融化。 “撤一下,先撤下来!” “不能撤,再撤这道门就没了!” 指挥混乱,士气溃散。 一名精英骑士大声喊:“戴上湿布!掩住口鼻!后退一步就全完了!” 但只有旧北境的几支骑士队还守在城头。 他们身披破甲,眼中血红,在毒雾边缘硬扛著,哪怕脚下是流动的毒水,哪怕身边同袍接连倒下。 韦伯斯特子爵也立马赶来了。 他来到城楼上,身上的伤口还没好。 站在毒雾瀰漫的箭楼上,他咬牙下令:“调东墙、南墙的骑士,一半过来增援!北门扛不住了!” 传令官飞奔而出,一批接一批地冲向各方。 不到半小时,他们一个个回来了,神色僵硬。 “回报子爵,某某家拒绝支援,理由是必须坚守自身防线。” “某某领主称伤亡惨重,无力再调动兵力。” …… 韦伯斯特站著不动,盯著前方那团翻滚的黑雾。 风吹起他的披风,也吹乱了他额前染血的髮丝。 城墙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咳嗽与痛哼在空中飘荡。 他明白了。 这些贵族,早就在盘算退路,他们根本没打算守到最后。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跌跌撞撞地衝上了城楼,脸上沾满血跡,语气发颤: “子、子爵大人,西门那边……开了个缺口。” 韦伯斯特猛地转头:“什么?” “说是有人看见那边没有敌人,以为能逃出去……” 他话音未落,另一名传令骑士飞奔而来,整个人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的,喊得撕心裂肺: “西门是陷阱!他们放人出去,引诱逃兵,伏兵在外等著!” “几百人刚出门就被围了!全被杀了!” “那群蠢货!”韦伯斯特怒吼,声音嘶哑,“自己送死也就罢了,还连累整个防线跟著崩!” 他猛地一拳砸在石墙上,血顺著指缝流下。 半个小时前,有人从西门方向回报,说那边的防线上出现了一个缺口。 南方来的开拓贵族们立刻动了心思。 他们带著自家骑士团悄悄集结,绕开战线,直奔西门。 没有人试图阻拦他们。 “现在不逃,还等什么?” “北方这些人又不把我们当自己人,破不破城关我们什么事?” 他们说得理直气壮。 保存自己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事。 贵族从小就被这样教导的。 於是几百人连夜出动,马蹄和铁甲在石板上发出急促声响,一路衝出西门。 远处漆黑的荒地寂静无声,看起来像真的没有敌人。 他们衝过护墙,踏入冰冷荒原的那一刻,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排排红点。 那是雪誓者的眼睛,闪著夜行兽般的光。 下一秒,四面號角齐鸣,雪地炸裂,无数伏兵从雪里跳出来,四面八方地合围而上。 “敌袭!” 还没喊完,冲在最前面的骑士就被箭雨射穿了头盔,直挺挺地摔下马去。 后方一阵混乱,试图掉头的战马被撞得东倒西歪。 但雪誓者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 他们衝进人群里,斗气爆发,刀斧如风,一片片贵族卫队在混战中倒下。 为首几人披著厚重兽甲,眼中闪著红光,体表环绕著深蓝色的斗气,如同海潮翻涌。 每一次挥斧都带起一道残影,將人连同甲冑劈裂。 有些人是雪誓者精锐中的狼骑士。 他们骑著毛髮雪白、眼露凶光的巨狼在战场上横衝直撞,利爪撕裂盔甲,獠牙咬碎喉骨。 这些人刚从逃亡的队伍里挣脱,还没来得及列队,就已经被撕得七零八落。 鲜血迅速染红了地面,血气在空气升腾,看上去像雾一样。 有人跪下求饶,有人高喊投降,但雪誓者的眼中没有怜悯。 他们只是一个劲地杀,像是要把这些人血洗乾净,清除所有的耻辱。 战马嘶鸣著倒下,压翻了人,长矛贯穿铁甲,带出血与碎肉。 很快叫喊声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风雪里。 这场突围,成了屠杀。 逃出去的人,不足十人。 第71章 阵亡 “轰!轰!轰!轰!轰!” 几枚咒弹落在城墙一角,魔法腐化如藤蔓般扩散,一处城墙终於轰然塌陷。 突破口,出现了。 “衝锋!夺下它!”巴恩斯咆哮道,声音穿透战场。 雪誓者的队伍,像洪水般从缺口中灌入。 守城的骑士们立即迎战,试图堵住缺口。 但他们很快发现,对面的雪誓者阵型推进间毫无破绽。 一名正式骑士抬剑衝锋,下一秒便被长矛捅穿护甲,从马背上甩飞出去。 他挣扎著起身,却被第二根矛直接贯穿胸口,钉在石板上。 隨著战线不断推进,两翼传来惨叫,是狼骑兵绕道切入,街巷的防线被撕开。 护街的骑士部队在巷口试图阻击,却在数分钟內就被压碎,一条街的火光中只剩铁靴踏碎尸体的声音。 最惨烈的,是正门东侧处。 一支驻守的老牌北境骑士团在这里陷入混战,一开始他们列阵坚固,尚能组织反击。 但接下来的敌人是一群速度极快的雪誓战士,像是从黑暗中窜出的野狗。 没有號令,没有队形。 他们不发一语,动作却一致,扑倒、割喉、肢解。 有骑士刚將对方劈翻在地,转身便被后方的短刃刺入脊背,连声都没能出一声。 “保持整型!那是疯狼战士!”一名见多识广的队长力竭喊道,但没人听清。 更多的人被扑倒在街角,拖入火影之中。 战场上的惨叫越来越多,却全都短促而迅速。 就像那些骑士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在几分钟內,整个阵地就被清空,血流染红土地,带著一股血腥味。 最后的反抗在城门口熄灭了。 帝国的骑士们开始溃散。 而雪誓者仍在推进,像是无声的死神,从雾中一寸一寸地逼近。 火光中,帝国的旗帜终於倒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 巴恩斯站在废墟边缘,仰望那面残破的金红布料被火光吞没,笑声亢奋。 帝国军的防线撑不过一个时辰。 抵抗像一团被点燃的纸,短暂燃烧,隨即灰飞烟灭。 隨著主街被攻破,內城防线崩溃,雪鹰城正式宣告陷落。 失去指挥的骑士仓皇逃窜,贵族们更是毫无尊严地爭先恐后奔向城外,甚至踏著倒下的亲信往外逃命。 “別拦我!我是子爵!我是帝国贵族!” “我可以付钱!我有金子!” 哀嚎与叫喊混杂在血与火中,但雪誓者不语,只是一味地杀戮。 在主厅废墟前,菲舍尔子爵跌跌撞撞衝上来,满脸諂媚,拦住了巴恩斯的去路。 “阁下!是我!菲舍尔!是我將雪鹰城守备图送出去的!” 他拍著胸口,急促地说:“那地图,是我亲手送出的!没有我,你们哪来这般顺利?” 巴恩斯眯起眼看著他,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愉悦的神情。 “是你啊!”他一边笑著,一边走近,一只手搭上菲舍尔的肩膀,“真是条好狗。” 菲舍尔子爵闻言,眼中露出一丝狂喜,身子也不再发抖。 “该赏。”巴恩斯笑著说道。 菲舍尔正要开口回应,一道银光忽然闪过。 “赏你个痛快。” 长刀已斩落。 子爵的头颅滚入血泊,脸上依旧残留著得意的表情,却永远僵在了这里。 而在另一侧,城西的巷道边,扎克里男爵领著他残余的骑士连滚带爬衝出侧门。 虽然他的骑士,已经十不存一。 在翻过最后一道防线后,他终於跃上马背,回望那座正在燃烧的城市。 火光吞噬了雪鹰城的高塔,冒出浓厚的黑烟,以及远远都能听到的惨叫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活著就好。” 他长出一口气,带著劫后余生的庆幸,接著朝远方奔逃。 生怕跑慢一些,就会被雪誓者一刀砍了。 而其他方向,城外的封锁线早已张开。 雪誓者將巷道、城门、下水道一一堵死,甚至在暗道口布下潜伏。 少数贵族的家族护卫杀出重围,但更多人在混乱中被直接砍翻。 哀叫、求饶、鲜血,混入浓烟与残火。 整个雪鹰城,变成了屠宰场。 城已不可守。 战场一侧韦伯斯特子爵披著破损的板甲,站在断壁残垣之间,鲜血从额角淌下,顺著下頜滴落在他的披风上。 他望著前方那支如潮般涌来的敌军,手按在剑柄上,目沉如铁。 朝著剩下的骑士,下达最后的命令: “第一队,护送小弗斯突围,能走多远走多远。” “第二队,点燃粮仓与宝库,那些狗日的什么也拿不到。” “第三队!”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远方衝杀而来的疯狼战士,“跟我上,去堵住那群野狗。” 骑士们没有多说一句话,纷纷上马、拔剑,各自朝不同方向突围出去。 而韦伯斯特握紧了手中那柄战刀,深吸一口气,脚下猛然踏出。 下一刻,地面轰然一震,碎石飞溅! 斗气猛然爆发,显眼的青芒撕裂雾气,在夜幕中划出一道天堑。 韦伯诗特拔剑而出,身影化作一抹青色流光,瞬间斩碎前方三名疯狼战士的骨甲与喉咙。 “跟我杀!!!” 亲卫骑士们咆哮著紧隨其后。 但他速度实在太快了,仿佛一道青色的雷霆独自杀入敌阵。 疯狼战士们凶悍並癲狂,但在他面前却如稻草般接连倒下。 有人刺来长矛,他转身斩断其臂。 几人扑来乱刀,他斗气震开,反手一击將三人拦腰斩断! 汗与血交融,他独战十数人不断向前,像一头垂死却骄傲的狮子。 甚至他一度衝破疯狼队列,直逼巴恩斯所在,剑光逼近。 但隨著时间推移,这名年老超凡骑士的斗气不断衰弱,伤口不断叠加,鲜血淋漓。 直到最后一击將他膝盖斩断,他跪倒在破碎街道中。 身后是烧毁的粮仓与沦陷的街巷。 身前是雪誓者的黑潮与响彻天际的怒嚎。 他仰望著那面被踩入泥中的帝国龙旗,胸膛剧烈起伏,嘴角淌出鲜血。 “老兄弟……对不起了……”他喃喃道,声音低得像风,“但愿那孩子……能逃出去……” 他的眼帘缓缓垂下,最后的斗气在他剑锋上悄然熄灭。 第72章 沦陷 与此同时,在雪鹰城的另一边,某条早已被攻破的街巷深处,弗斯伯爵早早跪倒在瓦砾与血水之中。 他身上的丝绸外袍早已被火星烧穿,满手的魔晶戒指也在逃命时摔落不见。 周围遍地都是为了护送他离开雪鹰城,而力战而亡的骑士尸体。 “我、我可是弗斯家族的伯爵!”弗斯语不成声地嚎叫,脸颊贴著冰冷的石板,像条死狗。 他趴在地上想往前爬,却被一只雪誓者战士的靴子狠狠踩住后背,压得他发出一声尖利的痛嚎。 “饶命大人……我有钱,我有矿脉、有城堡……我可以全部献给您,求您別杀我……”他求饶道。 踩在他身上的战士笑道:“把你杀了,这些不都是我们的了吗?” 弗斯闻言,立马急了:“我愿意终生为奴,做牛做马也行啊……我还可以、可以作为诱饵,吸引其他北境贵族!” 这时巴恩斯从远处缓步而来,披著灰白色的披风,脸上沾著敌人的血,却神情悠閒如行猎归来的野兽。 他居高临下地看著那副趴地哀嚎的身影,微微挑起眉:“你就是弗斯伯爵?” 弗斯抬起头,鼻涕眼泪一同涌出,脸都哭得变了形:“是我!是我大人!求您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我愿为您效忠,不不不,以后我就是您的狗!只求不死!我什么都听您的!” “够了。” 巴恩斯见他不要脸的模样,都没了逗他的性质。 冷漠挥手,目光如看一只被碾碎的虫子。 “废掉他四肢,带回去做血祭的献祭品。” 他轻描淡写地说完,转身离去,连多看一眼都嫌脏眼。 “什、什么……不……不!!啊!!!” 双手瞬间被扭断,弗斯尖叫出声,挣扎著往后缩,像条展板上的鱼,不住翻滚。 一名疯狼战士走上前,动作乾脆利落,扭断他的双腿。 骨裂的声音在夜风中传开,伴隨著弗斯撕心裂肺的哀嚎。 “啊啊啊啊!!不!!救命!!我不想死!!” 他的惨叫迴荡在残垣断壁之间,却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毕竟这只是座城市中发生的惨剧的小小一部分。 雪誓者如潮水般占据全城。 他们进城之后,就像是一群彻底挣脱锁链的野兽。 贵族的宅邸们早已化为猎物的窝巢。 哪些还没逃亡,曾经高高在上的贵族们被当眾拉出来跪倒斩首,血溅白墙,而他们的妻女……尖叫声一度穿透整条街。 雪誓者没有怜悯。 他们拿走珠宝,烧毁画像,笑著踩碎象牙椅,把还在哭的孩子扔进火里,只因他哭得烦人。 有些战士將俘虏拖上城墙,逼他们喊“雪国万岁”,喊不出来就一刀砍下。 喊出来的,也被笑著剁掉舌头:“假的,不真诚。” 平民更无处可逃。 街道上火焰烧过每一片木樑,血混著烂泥糊在街角遍地。 不论男女老少,只要挡了雪誓者的路,就会被撕碎。 妇人跪地求饶,只换来羞辱,接著长刀落下。 少年拿木棍护著妹妹,被人踹翻,一脚踩碎手臂,那妹妹最终也未能逃过悲惨命运。 有人被活剐,有人被当成靶子投掷,有人只剩一颗脑袋还插在长枪顶上,掛在贵族的宅门口。 疯狼部队最为嗜血疯癲,他们在火堆前活烧俘虏,伴隨受害者的哀嚎,聚在一起边嚎叫边跳原始舞蹈。 这就是胜利者的宴席。 他们发泄、肆虐,用屠戮和火焰,在这座雪鹰城中,刻下属於雪誓者的印记。 而被征服的城,只能沉默忍受这些痛苦,就算是多数人什么也没做。 唯一庆幸的是在韦伯斯特子爵最后的指令下,粮仓全毁,焦黑一片,没有留下任何粮食。 而宝库虽未尽毁,但堆叠的金银与珠宝,对战局毫无帮助。 巴恩斯立於城头,眺望远方。 旧雪国的旗帜,在他头顶高高扬起,白色的布片裹著血色,隨风飘扬。 在风中剧烈抖动,如同沉睡的亡国意志正在甦醒。 而他脚下是帝国的龙纹旗帜,早已倒在血泊与之中,图案模糊不清。 巴恩斯很明確知道,城中火光四起,哭號连绵,街巷之间屠刀未歇。 但他没有下令制止。 “战士们需要发泄。”他对著近卫说道,“如果我年轻几岁,只会做得更狠。” “不过,等下也可以找个贵族夫人休息一下。”他拄著染血的长刀,仰头狂笑,“哈哈哈哈哈!” 然而就在他沉醉於这胜利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狂喜。 一名狼骑士带著一个浑身是血的战士奔上城墙。 “巴恩斯大人!”那战士扑倒在地,喘著粗气,脸上全是恐惧,“清羽岭……清羽岭失守了!” 巴恩斯愣住了,手上的笑意凝固成了冰霜。 “什么?”他惊讶反问,完全不敢相信。 身旁的骑士连忙补充:“不止他一个,还有几名从清羽岭逃出的战士,也都说同样的话!” 巴恩斯眉头紧皱,看著奄奄一息的伤兵,“怎么失的?敌人多少?从哪来的?!” “夜袭。”战士低声喃喃,“我们不知道……人很少,只有两百?但……但……” “但什么?” “我们什么也没看清……就结束了……” 沉默在城头蔓延。 巴恩斯沉声低语:“不可能!清羽岭易守难攻,就算是夜袭,也不可能沦陷得这么快!” 他眼中终於浮现出罕见的不安。 雪鹰城的粮仓,早已付之一炬。 现在他这边几乎没有任何补给。 而补给线只能依赖雪誓者在冰海郡的基地。 可冰海郡和雪峰郡之间,山脉纵横,险关密布。 清羽岭正是连接两地最关键的一道咽喉。 如果清羽岭真的失守,那就意味著雪鹰城成了孤城。 “该死!” 巴恩斯看向南方夜色笼罩下的山脉,冷声咬牙:“就算是巧合,也不能赌。” 他立刻下令:“派八百人,从东侧山路绕行,立刻收復清羽岭!务必儘快夺回!” 巴恩斯眼中狂热渐褪,取而代之的是冷峻。 第73章 情报 埃德蒙公爵正坐在书桌之后,一边批阅著厚厚的战报,一边听著军务官低声匯报。 “雪誓者据点清剿进度顺利,冰南岭七处据点中已有五处拔除……” 他轻轻点头,不算惊喜,只觉得理所当然。 剿灭雪誓者,是他亲自製定的计划,动员北境所有倾力配合的战略。 他甚至前几天亲自带队,斩杀了一名雪誓者长老,至今他的人头还吊在城墙上。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这群野狗,终於要被铲光了。” 就在这时,一只羽翼染血的疾风鸟扑扇著翅膀撞进窗台。 隨信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他眉头一皱,是雪鹰城的来信。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雪鹰城?之前不就传来过一封求援信了吗?说是被两千雪誓者包围,我不是已经派人去支援了吗?怎么又……” 埃德蒙公爵心头涌起一丝不祥,展开那封信。 读到第三行,他陡然站起,脸上剧变,手中的酒杯应声而碎。 “雪鹰城已破,弗斯伯爵阵亡,守军尽数覆没……” 埃德蒙公爵念到这里,沉默一瞬,然后是一声怒吼。 “你tm逗我呢!三千人守城,才三天?!”他猛地拍桌而起,怒火中烧。 “三千头猪堆在那都得杀上三天,他们居然守不住?!弗斯那个老小子干什么吃的!” 军务官在旁低声提醒:“大人,老弗斯已经去世两年了,现任的弗斯伯爵,是老弗斯之子。” “哼,怪不得……”埃德蒙公爵扶额,怒气转为冷笑,“若不回援,雪誓者便將雪鹰城作为跳板不断南侵,到时候会十分麻烦。” 军师沉声道:“但强攻夺回,至少需五千兵力,一旦抽调主力,其他战场就会空虚。” “我知道。”艾德蒙咬牙,“可又不能完全放掉,得想想办法。” 他尝试绘出几条增援路线,又一一划掉,都不是很合理。 “三千人守城,三天就沦陷,这群废物还不如一群狗有用。”想不出办法,埃德蒙又骂道。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鹰啼,另一只疾风鸟落入院中。 他转头望去,神情一紧:“又一封急信?” 他一把抓住,展开信件马上读了起来。 他愣住了,隨即眼中发出闪光,欣喜若狂。 “清羽岭夺下了?!” 信中清楚写著,一位年轻的贵族子弟卡尔文·路易斯,率两百余人奇袭清羽岭,大破雪誓者防线,斩首两百战士,夺得要地! “路易斯?”他喃喃念出这个名字,有些印象。 不是那个拿鱼换骑士的小子吗? “那个卡尔文家的孩子,修为不高,年纪轻轻居然干出这等大事?!真是个人才!” 埃德蒙公爵捏紧信纸,仰头狂笑:“哈哈哈!干得好啊,小子!” 这一刻,他已有了决断。 “既然雪鹰城守不住,那我们也不要了!就让他们困死在那儿吧! 我们围而不攻,断其援线!只要清羽岭在,粮草走不进,雪誓者迟早饿得像狗!” “將这封信寄给邦德。”他对侍从道,“让那位路易斯小子不计一切代价死守通道!半步不能退! 再调集一千五名骑士,让吉布森立即带队前往清羽岭支援。” ………… 邦德在清晨时分接到疾风鸟寄来的信。 那是一封来自公爵亲署的加急军令。 他撕开封口,信纸展开的那一刻,他的眼神猛地一变。 雪鹰城陷落,弗斯伯爵阵亡,三千守军全灭。 而且敌军正向清羽岭大举推进,意图夺回清羽岭。 “怎么会……”他低声呢喃,手指有些颤抖。 他很清楚这意味著什么。 清羽岭,已经成了阻挡冰海郡雪誓者主力的最后关口。 可想而知,接下来这个地方的战斗得多么惨烈!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步走向中军帐。 帐中,路易斯在一张地图上写写画画什么。 “阁下,我必须与你单独谈一谈。”邦德沉声道,眼神凝重。 路易斯挥退其他人,转身看向他:“说吧。” 邦德將信递出,语气低沉:“我是埃德蒙公爵派出的密使。之前奉命观察您,如今正式转交公爵战令。”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根据沉重。 “雪鹰城已覆灭,如今已经成了阻挡冰海郡雪誓者主力的唯一屏障。 敌军正调转主力,向此地而来。阁下,公爵的命令是不计一切代价,死守清羽岭。” 他直视著路易斯的双眼,心中满是忐忑。 他知道这是一道什么样的命令。 让一个年轻贵族,带著两百余人,顶住雪誓者精锐的反扑…… 这几乎是死局。 但路易斯只是看了一眼信纸,便將它放在案上。 他点了点头,语气平静:“明白了。” 邦德愣在原地,一时间忘了开口:“啊?您……不惊讶?不担心?” “担心也没用。”路易斯转过身,那背影淡定从容,“只要挡住就行了,不是吗?” “您不问其他的吗?”邦德忍不住开口。 路易斯微微摇头:“不用了。” 邦德望著他,心中翻起惊涛。 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雪鹰城刚覆、敌军来袭,可谓是情势凶险至极。 可这年轻人从头到尾都很平静,甚至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像是在听一件早已预料之中的事。 这是自傲,还是自信? 当然他不可能知道的是就在昨天早上,路易斯已经通过“每日情报系统”,提前预知了整个战局的走势。 包括雪誓者主力的集结动向,清羽岭即將成为新战战场的情报。 甚至连敌人调动的具体人数、路径、抵达时间都一清二楚。 而且已经准备好了应对一切的战术。 因此从昨日起,路易斯便开始安排伏兵,调派斥候,標记伏杀点,规划撤退路线…… 而当邦德带来“紧急军报”时,他脑中早已开始回演计划第七步的细节了。 八百雪誓者精锐,这样的敌军规模,確实让他的压力有些大了。 但路易斯不想在这里与敌人正面对冲,也不打算赌运气,等待援军。 更不想在这里白白消耗麾下士兵与骑士。 因为他已经找到了一个机会。 一个一口气剿灭这八百雪誓者精锐的机会。 第74章 一二三,爆! 夜色中,邦德和路易斯蹲伏在一片被密林遮蔽的高坡后方,下方是一片临时搭建的废墟。 骑士们藏於斜坡两侧,弓箭手早已就位。 可此刻邦德却心绪不寧。 他望著寂静的山道,压低声音:“男爵大人,我劝你收手。” 路易斯没回应,只是继续观察地形,確认几名斥候的回报。 邦德皱眉,继续道:“这条山路我们並不確定敌军是否经过,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 哪怕来了,您这一百多骑士,就算伏击得手,能挡住八百雪誓者精锐? 这一战若败,不但会全军覆没,还会將清羽岭这个最关键的咽喉拱手让人。” 他话音低沉,但语气里已带上几分急迫:“我们应该回防工事,守住通道,等公爵派来的援军。” “別说了。”路易斯终於开口,语气不轻,却极其平稳,“我才是指挥官。” 邦德一愣。 那语气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强调权威,只是陈述事实。 却让人无法反驳。 “你……”邦德想说什么,但终究咬紧了牙,闭嘴了。 他沉默地看著这个年纪比自己小一大截的年轻人,內心生气无奈感。 “他飘了,一个年轻贵族,打了几场胜仗,就觉得自己能斗八百精锐? 他会把这支部队,全都葬送在这片荒野里。” 邦德甚至动过一个疯狂的念头,杀了他,接过指挥权。 可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些士兵和骑士早已將路易斯视为信仰,他若贸然动手,下场只会是死亡。 於是邦德只能咬牙,盯著山道的下方一阵出神。 某种微不可察的声音从下方林道中传来。 紧接著,是连绵不绝的细碎马蹄声、铁器摩擦、皮甲轻响。 邦德全身一震,瞳孔骤缩。 “真……真来了?” 他猛地看向路易斯,心头混杂著震惊与莫名的寒意。 “他早就预料到了?”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年轻的贵族,或许从头到尾都掌握著局势的全貌。 ………… 寒风从山岭吹下,捲起地面尘土。 八百名雪誓者精锐,快速沿著崎嶇山道疾驰推进。 他们多为狼骑兵或者雪誓者骑士,为了就是最快时间夺回清羽岭的据点。 “不过是两百人的小骑士罢了,用得著这么大动干戈吗?” 加勒特骑在那匹黑银战狼上,脸上带著几分倦意。 他是雪誓者中为数不多的老兵,三次剿灭行动都没將他埋进土里,反倒让他成了尸山血海中爬出的战士。 本想著这次能在雪鹰城中歇一歇。 享受一下那些皮肤白得发亮的贵族夫人,解解馋。 结果命令一到,就被急调出征。 “嘖,真是运气背到家。”他低声骂了一句,提了提韁绳,战狼咧出獠牙,快速向前迈步。 他不是唯一一个不满命令的人。 整个先锋部队里,浮躁的情绪快速蔓延。 年轻的雪誓者骑士一个个满脸不耐,只想速战速决,好回雪鹰城里享受战利品。 “区区山口,两百人守著,搞得像要攻打帝国都城。”一名骑士咂嘴抱怨。 “没错,浪费时间。” “大人,就快到了。”副官提示道。 加勒特抬手示意减速,眼神紧紧盯著山谷那头。 一片焦黑的废墟正静静地躺在山谷之中。 帐篷骨架歪倒在地,战旗断裂,冻得发硬的兽皮被风吹起一道道褶皱。 “就是那儿。”他低声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场景怎么看都像是隱嵐之镜构筑出来的幻影。 加勒特可没少亲自用过这种东西。 “在远处看起来跟真的一样,但靠近几十米,就能看出破绽。”他说著,眯起眼睛,“他们以为能用这玩意儿骗我们?” 他抬手一挥,冷声下令:“加速!从两侧包过去,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把这窝老鼠一口吞了!” “是!” 狼骑兵们应声齐吼,脚下战狼一跃而出。 八百名雪誓者骑兵分流成两翼,伴隨著雪地上厚重的踏蹄声,如一股寒流冲向那片营地废墟。 前锋已进入谷口,后翼紧隨跟进,队列拉开呈“半包围”之势。 他们相信不用几分钟就能將那片废墟吞入血腥风暴中。 距离废墟已不到百米。 风雪中,那些残破的帐篷、歪倒的木桩、黑焦的泥土,突然间……太真实了。 “……不对。” 加勒特猛然一勒韁绳,目光骤然一紧,眉头瞬间皱成一团。 这不是幻影! 这不是“隱嵐之镜”的虚像,而是真实的废墟。 真正被刻意布置出来的、精心偽装成幻象的陷阱! 他们中计了! 可那一瞬的醒悟,已经太迟! 那一刻,站在山壁暗处的路易斯,缓缓举起了右手。 “一、二、三。”他轻轻挥下手,“爆。” 下一秒,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 轰——!!! 爆鸣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咆哮,撕裂了清羽岭的寂静。 山腹埋藏的魔爆弹链式引爆,捲起滔天的狂风与怒焰! 峡谷中的狼骑兵队伍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被吞没。 首先是一道耀眼蓝光骤然闪现! 极寒气流如刀刃横扫,空气瞬间冻结。 前排数十骑,连哀嚎都未出口,便已被冻结在衝刺姿態上,骑士与战狼如同一尊尊扭曲的冰雕,瞬间被吸力拖入爆炸中心! 紧接著,魔髓燃爆! 蓝霜化为烈火,滚滚火浪如龙捲般狂涌开来,將大片战士吞噬其中。 炽热的火焰与爆炸气浪在谷地內乱窜,沿著雪面撕开一道道炽红裂痕。 战狼皮毛燃起,骑士盔甲焦化炸裂,一个个在地上翻滚、咆哮,化为被烈焰吞噬的火球。 “嗷呜——!!” 被灼烧的战狼尖啸著倒地,四肢乱蹬,血肉在火焰中化为焦炭! 最后一波,毒蚀气雾升腾而起。 那黑雾不疾不徐,却带著致命的毒性悄然瀰漫。 最先吸入的骑士猛地抽搐、呕血、倒地狂嚎。 “咳,咳啊啊啊!!” 骑士们在地上打滚,鎧甲內的皮肤被迅速腐蚀剥落,血肉模糊! 可这还没完。 隨著轰鸣,谷底结构崩塌,爆炸的震动终於引发了地形变化! “快退!” 还未靠近中心的雪誓者刚要调转马头,却见两侧山体剧烈颤动,大片岩石如雨般滚落! 轰隆隆——!! 巨石呼啸而下,带著冰雪与碎屑,像天罚般砸落在骑兵队列中。 一匹战狼被直接砸断脊骨,骑士连人带马翻飞数米,重重撞上旁边同伴,骨骼爆裂声混著哀嚎迴荡山谷。 “啊啊啊!!我的腿!!” “救……救我……!” 断肢飞溅,马嘶兽吼,此起彼伏。 曾是雪原上最强悍的狼骑兵精锐,此刻却像被风暴吞噬的蚂蚁。 狼狈、悽惨、毫无还手之力。 谷地內外,儘是惨烈的哀鸣与焦糊的恶臭。 第75章 收割 爆炸过后,峡谷归於短暂的寂静。 下一刻,哀嚎声从废墟深处断断续续地传出。 “救……救……呃……” “我的腿……啊啊啊!!” “不要靠近那个黑雾!咳、咳咳……” 声音带著撕心裂肺的恐惧,在浓烟中飘荡,在空谷中迴响。 空气中瀰漫著焦糊味、血腥味,还有一种像硫磺和腐肉混合的恶臭。 有的骑士盔甲粘著血肉被腐蚀出空洞,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能张著嘴吐出泡沫和血水。 有人滚倒在地,拼命地往上爬,身体一半焦黑、一半冻伤,皮肤一块块剥落,露出下方渗血的肌肉和白森森的骨头。 一匹战狼半边身子炸裂,肠子拖在雪地里,却仍在无意识地抽动,爪子乱刨,似乎还在寻找它早已被烧焦的主人。 整个谷地就像是被拖入了地狱。 而这都是路易斯事前筹划的成果,是情报预知与精密计算的结果。 邦德站在高地,望著谷底,喉头一紧,脑中一片空白。 他参加多许多战爭,见过尸体堆积如山的惨烈战场。 也亲眼看过更强烈的魔爆弹在战场中引爆的场面。 可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种魔爆弹配合陷阱,精准、高效、彻底、几乎无人生还的使用方式。 “这是……地狱吗……”邦德喃喃。 这不是爆炸,那是一场计划周密的处刑。 仿佛在开战前,已经规划好每一块尸体该倒在哪里。 邦德转头看向身旁的始作俑者。 那人淡定地站著,只是静静地看著下方,眼神中竟带著一丝笑意。 像是在剧作家欣赏自己的作品。 “这是什么……”邦德艰难开口。 路易斯转头,眨了眨眼:“魔爆弹啊。” 他语气轻鬆,像是在介绍一样心仪的玩具:“我把它叫做冰火两重天。” 邦德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好厉害的冰火两重天。” 他说这话时,眼睛却仍死死盯著谷底那一片燃烧的焦土。 一个看上去还算温和的年轻人,竟能干出这种事情。 这位年轻贵族也太可怕了。 害怕震惊的不止是邦德。 约恩整个人都站在原地,久久没动。 他瞪大了眼睛望著谷地那片死寂,仿佛还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 那可是八百名雪誓者精锐,就这样几分钟內被炸得尸骨无存? “这、这也太离谱了吧……” 他喃喃著,喉咙乾涩,背后冷汗直流。 但震惊之后,是一股强烈的庆幸感油然而起。 还好! 还好自己跟了路易斯。 约恩想起雪鹰城的惨状,那些尸山血海,城墙上悬掛的头颅,还有无数哭喊声…… 他没亲眼看到,但光是听说都已经他做几夜噩梦。 如果不是路易斯,如果不是当时自己无脑举手,跟隨路易斯来到了清羽岭。 现在的自己,恐怕早已成为雪鹰城里的一具尸体了吧。 约恩看著不远处那道背影,心中狠狠一震。 “老大的恩情,这辈子还不完啊……”他低声说著,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 一定要抱紧路易斯这条大腿! 周围的骑士和士兵们也一个个沉默著,看向路易斯的目光悄然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单纯的服从,也不再是普通的尊敬。 那是无比的敬畏。 那是只有见证过“奇蹟”之后才会生出的情绪。 待到毒雾稍微散去一些,浓重的焦糊味仍在空气中徘徊。 路易斯站在谷口边缘,俯视著下方那片被战火吞噬的雪地。 他神情平静,语气如常:“骑士团戴好防护皮面具,清理战场。注意残余毒气,小心漏网之鱼。” “是!” 赤潮骑士们迅速行动,每人戴上由兽皮与药草缝製而成的防护面具,列队分散,手持长柄武器,稳步踏入谷地外围。 脚下的地面已被炸得坑坑洼洼,焦炭与血污凝结成一层漆黑的烂泥,踩上去仿佛踏入了腐烂的泥沼。 清剿非常顺利。 这支八百人的雪誓者精锐部队,原本以高机动与强协同著称。 在目睹了地狱般的一幕后,他们已不再是训练有素的战士,只是一群慌不择路的野兽。 如今能勉强站起来的不足百人,且个个心志崩溃、体力枯竭。 虽然还有漏网之鱼试图反击。 几个尚能动的誓雪者踉蹌著集合,试图振作最后一丝士气,挥舞战刃,冲向赤潮骑士的防线。 “冲啊!!” “为誓——” 他们的吶喊未落,便被长枪洞穿,喉咙破裂的声音淹没在鲜血中。 没有统一指挥,没有必胜的决心,如何抵挡赤潮战士。 毫无章法的反击在赤潮骑士严密的阵型前,如鸡蛋撞上岩石。 “別杀我!我投降!” “求你们……” 呼救声在谷地迴荡,却无人应答。 赤潮骑士只是冷静地推进,像死神一般收割每一丝残余的反抗。 也有很多敌人被魔爆弹炸疯的。 他们瘫坐在地,披头散髮,捲缩成一团,口中喃喃自语,眼神呆滯。 对待这些敌人,赤潮骑士也没有手下留情,直接一刀砍了他们脑袋,给了他们痛快。 隨著赤潮骑士的最后一次衝锋,战场归於沉寂。 半小时的廝杀,最后一名敌兵轰然倒下,鲜血染透了山谷的土地。 “清剿完毕!” “敌军全灭!” 嘶哑而激昂的喊声从尘雾中爆发。 士兵们高举武器,压抑许久的情绪终於决堤。 “我们贏了!!!” “卡尔文大人万岁!!!” 他们情绪激昂地围拢向路易斯,眼神中充满敬意与狂热。 原本他们以为这是一场赴死之战。 八百雪誓者精锐,对两百守军,哪怕是血战到底,也未必守得住。 心中已经准备为这一战拼上性命的觉悟。 却没想到,这场內心当中惨烈的攻防战…… 竟然这么轻易地结束了。 敌人死得太快,快到让人都有些不真实。 可地上的残骸与还未散尽的毒雾,都在告诉他们:这是事实。 他们活下来了,而且轻而易举地取胜了。 而带来这一切的—— 正是那位平静站在山谷上、眼神淡漠的年轻男爵。 卡尔文·路易斯。 第76章 支援 吉布森骑在马上,寒风扑面,冷得像刀。 他身后的骑士列队前行,马蹄声沉重。 “快!再快一点!”他沉声催促。 他们已经赶了五天路,而且是用斗气在赶路,几乎没有停歇。 因为他明白此处行动的重要性,也知道清羽岭的情况不容乐观。 两个男爵,一百余人,对抗八百雪誓者骑兵,能撑上几天已经是奇蹟。 “快点!”吉布森低吼,“晚了,连尸体都收不回来!” 战马喘著粗气,口中吐白沫,蹄下甚至溅起血痕。 他也没有停下来,只是继续冲。 但当他们终於赶到清羽岭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微微一怔。 营地整齐,火堆燃烧,士兵在巡逻,一切平静如常。 没有敌人。 没有尸体。 连战斗的痕跡都看不见。 “怎么回事,难道情报错误?”吉布森皱眉,翻身下马。 他赶了五天路,连夜奔袭,结果却看到这种场面,心中顿时涌起火气。 守卫见他佩著埃德蒙公爵的家徽,立刻上前敬礼:“阁下是埃德蒙公爵派来的援军吗?卡尔文大人吩咐过,我带您过去。” 吉布森压著怒火点头,隨守卫走进主帐。 路易斯正立於战图前,神情专注。 听到动静,他回头露出淡淡一笑:“阁下路上辛苦了。” “敌军呢?”吉布森忍不住,声音冷硬,“你们没遭到攻击?还是说情报是假的?!” 他紧盯著路易斯,语气中满是怒气。 五天的日夜兼程,若是一场骗局,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遇到了。”路易斯点头,“但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吉布森愣住,“你是说,那些雪誓者狼骑,被你全歼了?” 路易斯没有解释,只挥了挥手:“跟我来一趟。” 两人翻上一道坡,来到清羽岭侧谷。 刚走近,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吉布森皱眉,下意识捂住口鼻。 雾气未散,山谷间瀰漫著淡黄毒烟。 腐臭、焦糊、血腥混在一起,在寒风中缓缓流动,像一条看不见的毒蛇蜿蜒吐信。 他低头看去,整座山谷,仿佛被焚烧过一遍。 焦黑的尸体残骸堆成一座座小丘,有的被腐蚀得只剩模糊的人形,骨骼裸露在外,像是从地狱扔上来的祭品。 吉布森站在原地,瞳孔微缩,喉咙动了动,却说不出话。 他想像过最为惨烈的战场,但这一幕,远远超过他想像。 “这……是怎么做到的?”他终於开口,声音低哑。 “略施小计,不值一提。”路易斯淡淡装逼道。 吉布森侧头看向他,第一次仔细观察这位年轻贵族。 路易斯神色淡然,不见一丝骄傲,也不见一丝怜悯。 可他的脚下的,却是整整八百名雪誓者精锐部队的尸体。 ………… 夜风凛冽,一只疾风鸟破空而至。 “战报到了,是清羽岭。”侍从快步递上信封。 埃德蒙公爵披著军袍站在地图前,听到“清羽岭”三个字,眉头顿时一皱。 “清羽岭?”他伸手接过信封,低声道:“吉布森的援军才刚出发,怎么这么快就来信?” 他心中微沉,隱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那座关隘已经失守? 他沉声坐下,撕开信封,飞快扫视內容。 下一瞬,他眼神骤变。 从困惑,到错愕,再到震惊与狂喜,只用了几秒钟。 “敌军八百,伏击歼灭?魔爆弹、隱嵐之镜……几分钟解决战斗?” 他反覆低声念著,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信中没有赘言,只有简洁的匯报: 敌军误判偽装据点,陷入埋伏,被多枚魔爆弹与山体塌方击溃,旋即遭赤潮骑士团围剿,敌人无一生还。 清羽岭安然无恙。 而主导这一战的,是一位缺乏实战经验的年轻男爵。 “真是个不得了的小子。” 他忽然大笑,猛地合上战报命令道:“传令!再派一千骑士、六千士兵,八日內抵达清羽岭!命吉布森把那条山谷死死封死!” “是!” “还有,之前集结的九千人也別停下,立刻转向雪鹰城方向集结!” “明白!” 其实在收到这份战报前,埃德蒙公爵已经决定调整战略。 今年之內彻底剿灭雪誓者是不可能的。 那群老鼠狡猾、分散、难缠,几次大规模围剿都未能將其清除。 大军连续作战已现疲態,加之秋收將至,北境需要准备为冬季粮储。 他已下令调整作战方针: 放弃全线推进,集中兵力清除帝国控制区內的雪誓者残余。 再將敌人逐步压缩、驱赶,逼入冰海郡与雪落郡。 那里才是明年决战的主战场。 而清羽岭的胜利,无疑为这个计划开了一个好头。 “干得漂亮,卡尔文家的小子。”他低声夸道,嘴角勾起笑意。 ………… 雪鹰城如今已彻底沦为雪誓者的血腥乐园。 街道满是残破的旗帜与倒塌的宅邸,昔日的宴会厅如今只供雪誓者取乐场所。 巴恩斯躺在一张由熊皮铺成的长椅上,喝著仅剩不多的烈酒,脚边是一位捆著手脚的贵族少女,眼神空洞,血痕斑斑。 他並不担心围城的帝国军。 只要清羽岭一破,援军便会从后方源源而至。 而现在他只需享受胜者的余韵。 然而一名披头散髮、眼神涣散的狼骑兵跌跌撞撞地衝进了大厅。 “报……报!!” “谁让你这副德行进来的?!”巴恩斯不耐烦地挥手。 可当听清了他带来的消息时,巴恩斯的脸色瞬间变了。 “清羽岭没攻下来……八百兄弟,全军覆没!” “你说什么?”他猛地站起身来,手中的酒杯跌落在地。 “他们……他们用了一种怪东西……地裂开了,火!毒气!什么都没了!!” “你是不是疯了!?” 那骑兵一边哭一边笑,跪倒在地:“我亲眼看到的……他们一个接一个……烧起来了,扭曲了……我……我不想死……” “闭嘴!!” 巴恩斯一把掀翻身前的桌子,额头冷汗直冒,手指轻轻颤抖。 八百名狼骑兵,全灭了。 怎么可能,那可是他自詡最精锐的突击部队! 更糟的是,最好的进攻时机已然过去,帝国的援军正源源不断地赶来。 而清羽岭那地方,又是出了名的易守难攻。 只能指望冰海郡能迅速发动大规模进攻。 否则他这边必死无疑。 第77章 终局 道路上尘土飞扬,马蹄声不断。 援军一批接一批地赶到清羽岭,北境的主力部队终於接管了战线。 士兵们扎下营帐,开始在谷口周边修筑防线:哨塔、壕沟、箭楼,甚至连投石器和重型弩车都被搬了上来。 清羽岭几天之內就从一个雪誓者简陋据点,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北境屏障。 而雪誓者当然没打算就这么退走。 他们从冰海郡方向调来小股精锐部队,试图夜袭、放火、断补给,甚至有人往据点发射独胆。 但全都失败了。 不是被提前发现,就是被伏击歼灭。 吉布森指挥得滴水不漏,调兵遣將、临敌布阵都堪称完美。 但他自己很清楚,有几次关键节点之所以能抢先一步,並不是因为自己有多神。 而是因为那个在后方喝茶的男爵。 路易斯早在吉布森接手后,就把战术指挥的事全推了。 自己的功劳已经足够了,在立功也不过是锦上添,还不如多保存自己的实力。 他住在后营的独立帐篷里,白天晒太阳,晚上煮茶写报告,一副养老心態。 当然也不是完全休息,他也会根据每日情报系统,巧妙地向吉布森提一点建议。 比如有一次,吉布森正为敌人的去向苦恼时。 路易斯忽然指著地图说:“这条山道这几天可能会有敌军走。” “你怎么知道?” “直觉。” 结果当晚两百人的敌军小队果然从那条路过来,还没靠近主战线,就被伏击剿了个乾净。 再后来路易斯也会偶尔提醒一下吉布森敌军的战术。 次次都应验,仿佛开了天眼,把对方看得一乾二净。 吉布森越来越压不住心底的敬意。 在他的心里,路易斯已经是个天赋异稟的战爭天才。 清羽岭也渐渐安稳了下来。 雪誓者人手不足,攻势越来越弱。 最后那一波强攻甚至连阵型都没排好,就被帝国军击溃。 他们不甘,却无力,只能一点点往北撤。 清羽岭这条北境的咽喉要道,终於被牢牢守住了。 ………… 雪鹰城,终於撑不住了。 一个月围困之下,雪誓者的士兵飢饿难耐,个个面黄肌瘦,手脚无力,连战狼都瘦得皮包骨,踩在雪地上都发不出响声。 他们已经没有食物了。 也没有“人”了。 城里除了雪誓者自己,早就没有活人。 血肉成了唯一的粮食,烤焦的骨头堆满了城墙下的火堆。 这不是军队,是一群被绝望逼疯的野兽。 巴恩斯站在残破的高台上,望著远方厚重的乌云,等来的不是援军,而是彻底的死寂。 他终於明白了——不会有人来了。 冰海郡的援兵,也不过是自己的幻想。 於是他下令突围。 “谁敢犹豫一步,我亲手砍了他!” 那天他亲自斩杀了两个准备逃跑的亲兵。 雪誓军的士气被这份疯狂震慑住了片刻,然后被推上了绝路。 他们像幽灵般从城中衝出,嘶吼著,跌跌撞撞地朝外冲。 可刚出城门百米,帝国的埋伏便现身了。 两侧山壁弓箭手早已待命。 “放箭!” 箭雨如同雨点般砸下,寒光从天而降。 本就飢饿的雪誓这根本扛不住,只衝了几步,阵型便溃散。 甚至有人直接扔下武器逃命。 巴恩斯还在吼:“给我顶上去!谁后退……” 话还没说完,箭矢贯穿了他的大腿。 然后是肩膀、胸口、腹部。 他像个破麻袋一样跌在血泊中,手还在颤抖地试图拔箭,但身体不听使唤。 鲜血在土地里染出一片深红,他嘴角抽搐,抬头死死望著北方的山脊。 那里,是他盼了一整月的援军方向。 他死了,死得像条狗。 没了指挥,突围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帝国军早已列好阵型,左右两翼伏兵如潮水般合拢,三轮箭雨过后,土地上已经倒下了大半雪誓者。 剩下的人试图衝击,试图突围,可战马跑不动,步兵跑不快,整支队伍像是泥沼中挣扎的虫群。 没能支撑十分钟,整支雪誓军便陷入彻底溃败。 帝国军没有犹豫,他们面无表情地將那些试图挣扎的敌人一一收割。 鲜血染红了土地,断肢残骸隨处可见,踩上去都能听见碎骨的咯吱声。 这是一场清算。 雪鹰城的每一声哭喊都有人记得。 如今该还回去了。 半小时后,帝国军朝著雪鹰城发起总攻。 城內没有抵抗,他们直接推开了那扇残破的城门。 雪誓者大多死在突围途中,剩下的也早已绝望放弃。 帝国士兵踏进雪鹰城,就像走进一片炼狱。 街道上满是焦黄骨头,焦糊的木屋还在冒烟,空气中混杂著腐臭与血腥,令人作呕。 愤怒、怨恨与恶意,在这一刻爆发。 “杀光他们!” 於是没有俘虏,没有审问。 雪誓者被彻底清洗了。 战后的雪鹰城只剩废墟。 ………… 雪誓者大败,局势急转直下。 除了北方的冰海郡与雪落郡还勉强维持著控制,其余各地几乎全被帝国军清剿乾净。 大量据点被拔除,补给线被斩断,主力部队在各地接连覆灭。 清羽岭失守、雪鹰城陷落,意味著这次的南下行动彻底崩盘。 格罗姆长老重重拍在石桌上,怒目而视:“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太过猖狂!那个北蛮女巫……” “闭嘴。”希罗站在神像前,语气阴沉:“你说得对,他们太难对付了,所以现在我们要加快。” “你……想干什么?”格罗姆心中生出寒意。 “只要寒渊古神復甦一切都可以解决了。”希罗轻声道。 他抬了抬手,亲卫们立刻涌上前。 格罗姆瞪大眼睛,挣扎间被他们重重按住。 “住手!我是长老!” 没人回应。 他被倒吊在冰冷的祭坛上,身旁是几个被捆住的俘虏。 献祭开始了。 血液缓慢从他们的七窍中流出,如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抽走,滴落在祭坛石盘中。 皮肤乾瘪,骨骼扭曲,最终只剩下一堆破碎的残骨。 地底传来一阵沉闷的异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甦醒。 第78章 论功行赏 北境的战火,终於在秋风中稍歇。 隨著帝国大军步步推进,埃德蒙公爵已经达成了自己设定的战略目標。 清除帝国控制区內的雪誓者残余,稳固北线防线,將敌人逐步驱赶至冰海郡与雪落郡。 那两郡將成为来年决战的主战场。 而现在是总结战果、论功行赏的时刻。 所有公爵、將军、诸侯贵族齐聚於霜戟城,將为这场维持两三个月战爭写下阶段性的句点。 路易斯比预定时间提前了一天抵达霜戟城。 他一进城,就被直接召见到了主堡內的会议厅。 这是他与埃德蒙公爵的第二次见面。 上一次还是半年前,他前来此处登记领地信息,按流程走了一遭。 当时的埃德蒙不过是漫不经心地招待了他。 心中对这位少年贵族的评价,也只是有点野心的小傢伙,比南方那些废物子弟强一点而已。 可这一次,气氛完全不同了。 即便眼前的少年模样没变,修为也依旧低。 但当他踏进大厅,埃德蒙却泛起欣慰的笑意:“清羽岭一战,干得漂亮啊。” 他亲自走到路易斯面前,罕见地在他肩上拍了拍。 这个动作在平时,是他只对军团主將或亲信幕僚才会做的。 “带著一百多骑士,夜袭要隘、全灭八百狼骑,那可都是雪誓者的精锐。 诱敌、设伏、魔爆弹、崩塌山体,你小子的招数,倒是一个比一个狠。” 他说到这,语气里多了点笑意,“一点都不像你这年纪该干出来的事。” 而面对这番讚赏,路易斯並未露出激动神情,也没有表现出少年人惯有的张扬。 他只是微微欠身:“清羽岭若失,后方必乱。我只是尽了应尽之责。” 態度谦逊,但骨子里的自信却藏也藏不住。 这一点,更让埃德蒙满意。 “邦德和吉布森在信里都夸你是『北境未来的栋樑』,我本来还当他们是在討好。 但现在我承认,”他微微点头,神情认真起来,“就算是我,站在你的位置,也未必能做得更好。” 埃德蒙停了一瞬,嘴角挑起一抹带著笑意的感慨。 “看来我这双老眼,是真的快瞎了啊,差点把你归进了那群只会摆谱的软骨贵族里头。” “卡尔文男爵——你这次,可真给我帮了大忙。” 说罢他再次伸手拍了拍路易斯的肩:“明天的表彰大会,我想你会喜欢我准备的奖赏。” ………… 霜戟城的宴会大厅,今天盛装以待。 四周墙上悬掛著北境各大贵族的战旗,猎猎作响,在无声地宣告各自的荣耀与传承。 號角声响起,厅门缓缓开启。 银甲骑士从门外列队走入,齐步踏入厅中,伴隨著肃杀的节奏,將气氛推向顶点。 埃德蒙公爵在眾人目光下步入大厅,高大的身影宛如一道城墙。 他缓缓走上主台,所有人不由自主地起身致敬。 表彰大会,正式开始。 而在台下前排的位置,一位少年静静地坐在那里。 路易斯·卡尔文,南方来的开拓男爵。 大厅前排唯一一个非北境世家的年轻贵族。 紧挨著一群老牌贵族的席位之间,都是封地大、资歷老的伯爵与子爵。 於是路易斯显得异常突兀。 “那是谁?南边来的小子?” “开拓男爵?也能坐这儿?” 低语声如暗潮般在席间流淌。 一些北境的贵族投来打量的目光。 有的是轻蔑,有的是质疑,甚至还有人带著一丝不加掩饰的厌恶。 他们不愿承认,一个在北境无根基的少年,竟被安排与自己平起平坐。 然而面对种种目光与窃语,路易斯神情没有丝毫波动。 只是静静地、毫不张扬地坐在那里。 埃德蒙站在主台的高阶上,声音迴荡在宴会厅中: “我以帝国的名义,以北境总督的身份,感谢每一位將领、每一位战士、每一位未曾后退的子民。 你们用鲜血和铁意,守住了北境。” 他缓步前行,语气逐渐高昂。 “雪誓者焚城掳人,屠戮无辜,他们妄图唤醒旧雪国的亡灵,撕裂帝国的边疆。 但他们错了,是你们用刀剑和鲜血告诉他们,北境不会屈服! 是你们团结、奋战,这才让帝国的军旗依旧在雪原上飘扬。 我为你们骄傲! 明年我们將在冰海郡和雪落郡,彻底终结他们! 而今天我们要铭记那些英勇之人,论功行赏。 因为帝国,不会忘记为它战斗过的勇士!” 隨著埃德蒙公爵落座,一名军务长官走上台阶,展开一卷长长的羊皮纸,声音洪亮地宣告: “依照霜戟城军务会审结果,现宣读剿灭雪誓者战役阶段性表彰名单!” 大厅顿时一静,所有人屏息凝神,目光纷纷投向主台。 军务长官高声念道:“第一功——艾贝特伯爵。 率领第三军团南线清剿雪誓者游击部队,歼敌三千七百,攻破敌据点三处,巩固风岬峡谷防线…… 特授『北境之盾』勋章,奖励金幣三万枚,追加封地二千平方,军用战马一千六百匹……” 四十多岁、身形魁梧的艾贝特伯爵从席中起身,面无表情地走上台阶。 他单膝跪地,埃德蒙亲手將北境之盾勋章別在他胸前。 全厅肃然,没人质疑他的功劳。 因为他动用了整整四千人,扫荡敌人残部,战功赫赫。 接著军务长官继续宣读:“第二功——格兰特伯爵。 联合地方军与边境第一军团,清剿雾松郡潜伏雪誓者部队,摧毁敌方据点七座,捕获叛徒二十一人…… 特授『北境之盾』勋章,奖励金幣一万五千枚,追加封地一千五百平方……” 这一次是一位头髮雪白的老贵族站起,他神情肃穆,眼神锐利如刀,缓缓走上台阶,躬身受勛。 他在北境声望极高,此役亲自调动一郡兵力,稳定了西北战线。 无论是资格,还是功绩,他站上这块台阶,理所当然。 全场掌声雷动。 就在这时,军务长官抬起头,吐出了第三个名字。 让全场所有人震惊,困惑。 第79章 功劳 “第三功——卡尔文男爵,路易斯·卡尔文。” 副官的声音一落,整个宴会厅瞬间像是被扔下一枚魔爆弹。 原本肃穆的气氛被打破,低声的议论如同雪崩般扩散开来,瞬间席捲整间宴会厅。 “他?!开什么玩笑!” “才多大年纪?十八?十九?这也能列第三功?” “是不是……走了什么门路?” “別忘了他姓卡尔文,那可是帝国八大家族之一。” “南方的人,根本没在北境扎根没半年,这次就捞了个勋章,谁信?” “黑幕,一定是黑幕。” 即便眾人尚未明言,但目光中透露出的怀疑与敌意,几乎凝成了箭雨,向坐在前排的路易斯射来。 然而那个少年却始终从容不迫。 直到一声怒喝在大厅上空炸响:“安静!!” 这是埃德蒙公爵的声音。 所有的私语与窃议,立刻戛然而止。 但他没有再多说一句,只轻轻抬了抬手,示意身旁的军务长官继续。 军务长官清了清嗓子,展开战绩捲轴,朗声念出: “卡尔文男爵,奉命前往清羽岭侦查,识破敌军动向,主动出击。 夜间潜行五十里,率一百三十骑士攻下敌军据点,夺下清羽岭。 接著设伏,以魔爆弹与山体配合伏击战术,重创敌军八百精锐狼骑,全军覆灭,己方无一人阵亡。” 大厅內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不少贵族惊得睁大了眼。 “一百三十对八百?甚至还无一人阵亡?” “精锐狼骑?那不是雪誓者的精英部队吗?” “他只带了一百三十人?” 军务长官没有停顿,又宣道:“清羽岭战役,成功守住通往冰海郡的咽喉要地,令敌军计划全面受挫。 此举直接將敌军主力拒之门外,北线防线得以稳定。 按军务部评定,战果虽不如前两位贵族伯爵规模庞大。 但在资源极度匱乏、兵力不足、孤军无援的前提下,卡尔文男爵打出了本战役最亮眼的成果。” 贵族们彼此交换目光,许多人神色复杂。 他们把自己代入那个战场,代入这位少年贵族。 说实话,若是换了自己,恐怕远远做不到这一步。 渐渐地,窃语变了味。 “……真有两下子。” “这战功排第三,不算冤。” “他年纪虽小,可这份胆识、这份判断……不简单啊。” “是啊,清羽岭若是失了,整个战事不知道又得拖多久。” 越来越多的贵族望向那站在台前的少年,眼中已带上几分敬意。 而一旁,那些原本不屑一顾的傢伙都悄悄闭上了嘴巴,换了一副笑脸。 心里开始盘算,等下晚会主动接近一下这位年轻男爵? 毕竟真正有本事的贵族,只要没仇,在哪儿都是受欢迎的。 当然也还有几道酸溜溜的声音在小声嘀咕。 “哼,说到底还是运气好,”某个贵族青年小声冷笑,“换成我有这个机会,说不定打得更漂亮。” 可他话还没说完,身边一位头髮白的伯爵却凉凉扫了他一眼:“別吹牛了,你敢领你那一百人朝著雪誓者衝锋吗?” 年轻贵族顿时脸上一红,不敢再说话。 军务长官等到人群稍微安静,继续朗声宣读: “卡尔文男爵,因其在清羽岭战役中展现出超乎常人的胆略与谋略,公爵特授如下奖赏—— 授予『北境之盾』战功勋章一枚。 奖励帝国金幣两万枚。 追加封地一千平方公里,位於原有领地附近。 赏赐军用战马八百匹,步兵制式长枪一千五百杆,重盾五百面……” 这番宣读落下,整个大厅一片寂静。 哪怕是已经经歷过前两位伯爵功臣受赏的眾人,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也太多了吧……” “新封地一千平方公里,那是子爵都未必有的规模啊。” “还有北境之盾?这个年纪能拿到这玩意儿?” 而站在前方的路易斯,听著那一项项奖赏被念出,表面依旧冷静如水。 可他袖下的手,却悄悄地握了一下。 封地一千平方公里,这可比他的赤潮领足足大了三倍,简直等於直接拿到了一个准子爵的潜力包。 至於金幣、战马、武器,那更是直接在实战力上为他打造了一支精悍的队伍。 而那个北境之盾可不是普通的战爭纪念品。 它只授予在战场上立下卓越战功的贵族与將领。 获得者的家族旗帜,將被悬掛在北境战旗长廊,永久铭记。 是整个北境贵族与军官梦寐以求的荣耀象徵,是北境最高荣誉之一。 而实际作用也不少,持有此勋章者在北境召开战时贵族议会时,可直接列席旁听,甚至拥有发言权,待遇等同於伯爵级顾问代表。 同时帝国將为其封地提供军械优先供应权。 此外每年还能从帝国財政领取年金两千金幣,用於封地建设或个人使用。 可能对於前两位伯爵没什么用,对於路易斯可以说是最高荣誉与奖励了。 哪怕他早已有心理准备,也不得不承认,这奖励,实在是太重了。 就算路易斯的內心再波澜壮阔,可夸步步上台阶时,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淡定。 后排席间,一些第一次见他的贵族忍不住低声惊嘆。 “这么年轻?” “居然比我家小儿子看上去还小。” “他是怎么做到的?” 约恩勋爵正坐在前排,听著这些窃语,脸上忍不住露出几分得意:“卡尔文男爵今年十九。” 眾人神色微变。 十九岁,便拿下如此战功…… 台上,埃德蒙公爵將“北境之盾”勋章亲手佩戴在路易斯胸前。 这枚银蓝相间的盾形徽章,在灯火照耀下闪耀著光芒。 “干得好,卡尔文男爵。”埃德蒙拍了拍他的肩,“你用战果证明了自己。” 他顿了顿,隨即又补了一句:“我已经向皇帝陛下递交了封赏申请,为你请求子爵爵位。” 听到这句话,全场再次一静。 路易斯微微一礼:“多谢公爵大人。” 他没表现出太多情绪,仿佛这一切本该如此。 第80章 天差地別 埃德蒙公爵这样提拔路易斯,不只是因为他打得漂亮,还有更深层的考虑。 这次战役中,南方派来的开拓贵族死得太多,已经引起南方世家的不满。 虽然大家心知肚明,那群紈絝来北境不过是来应付任务,来混封地的。 但是一次死一堆,终归不好交代,难免让人猜疑北境贵族故意“借刀杀人”。 而提拔路易斯,一个来自南方的开拓男爵,便是最好的回应。 不是北境排外,而是你们太废。 你要是有他一半本事,早就活下来立功了。 路易斯反而因此捡了漏。 就这样路易斯从容走下高台。 他的步伐不急不缓,仿佛刚才接受的不是贵族间趋之若鶩的勋章和荣耀,而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日常仪式。 可他经过之处,那些贵族一个个望著他,眼神中带著无法掩饰的艷羡。 如今没人敢再轻视这个年仅十九岁的男爵。 奖赏依然在继续。 受奖贵族的名字一个个响起,但都是路易斯不认识的名字。 基本上都是北境的老贵族,南方来的开拓贵族寥寥无几。 直到军务长官的声音再次响起:“约恩·塔哈维男爵,二等军功。” 坐在后排的约恩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整个人瞬间清醒,脸上写满了“我也有!?” “奖励金幣两千枚,追加封地一百平方公里……” 约恩一边拍著自己的大腿,一边感动得热泪盈眶,“抱老大大腿果然是人生最正確的决定!” 虽然他这一路基本就是跟著混、躲在队尾当拉拉队的存在,真正的战场他压根没沾边。 但他麾下的骑士在清羽岭之战中可是实打实出了力。 可居然能蹭到军功,蹭到这么大一份奖赏。 他感觉自己简直就像隨手买了张彩票,结果中了头奖。 约恩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不愧是我,真有眼光选对的了大腿。 接著念完那长长一页的表彰名单,军务长官翻过手中羊皮纸,语气骤然一冷: “表彰结束。接下来,是军功失责者通报。” 大厅瞬间安静,连原本压低声音交流的贵族也闭上了嘴。 铁甲骑士们缓步走入,从后门押上几名身著贵族制式军服的军官。 他们的脸色煞白,仍在低声辩解,眼神惊惧地四处张望。 其中一人路易斯认得,一头金褐色的捲髮,神情狼狈——正是扎克里·迪亚兹。 不少南方来的开拓贵族面面相覷,眼中闪过惊讶与微妙的幸灾乐祸。 而坐在后排的约恩已经笑得合不拢嘴,嘴里嘀咕著:“还想跟老大爭什么?现在一个天一个地,喜欢耍心眼,现在报应来了。” 他本以为扎克里只会被罚金,万万没想到,居然到了要上惩戒名单的地步。 军务长官面无表情,冷声宣读: “扎克里·迪亚兹,原雪鹰城西线防区指挥官。战爭爆发当日,临阵脱逃,弃城逃亡。经军纪司共同核查属实,罪无可赦,处以死刑。” 话音一落,扎克里猛地挣扎起来,连连后退,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不!我不是逃!我是……战术撤退!我父亲是迪亚兹公爵!我是八大家族的子弟!不能杀我!我愿意交罚金……我愿意……” 他话未说完,一记重重的巴掌已抽在他脸上,將他打翻在地,嘴角渗出鲜血。 台下的人们压低声音冷笑: “以为还是在南方?那一套可不灵了。” “八大家族?在北境屁都不是。” “逃兵……死了也算给家门省脸。” 扎克里仍在被拖下去的路上嚎叫哭喊,声音里带著彻底的崩溃。 他那张曾经高傲无比的俊脸,如今扭曲得如同丧犬,早无半点贵族体面。 而前排的路易斯,却只是静静地看著那一幕。 他坐得笔直,胸前佩戴著象徵荣耀的北境之盾勋章。 雪峰郡的两位来自八大贵族的开拓贵族子弟。 一个被押往刑场,哭喊求饶。 一个被亲自授勋,加冕荣耀。 天差地別。 最后埃德蒙公爵站上高台:“我再简单说两句,这次战役,我们做得很好。 来年我们会再更进一步,不会再被动防守,北境將主动进攻雪誓者的根据地。” 他的声音不高,却坚定无比:“雪誓者,必须彻底灭亡! 你们的战功,我已记下。下次我要看到更多人的名字,写功劳簿上。” 话音落下,整个大厅爆发出热烈的回应声。 战后庆功仪式正式落下帷幕。 路易斯没有立刻离开霜戟城,因为晚上还有晚宴。 结交其他贵族也是他必要做的事情,在北境他的根基实在太弱了,得趁这次机会多结交一些有用的贵族。 而对於一个刚立下大功的年轻贵族来说,今晚註定不会太安静。 果不其然,晚宴刚刚开始,路易斯还没来得及拿起酒杯,便已经被人围了起来。 首先凑上前来的是一位穿著考究、鬢角整齐修剪的中年贵族。 听口音就知道,明显是来自帝国西南的开拓贵族。 他略带几分熟络地说道:“卡尔文公爵的儿子,果然虎父无犬子。能在北境打下这样的战功,真是让人敬佩。” 他接著自报家门,说自己是来自西南某个小贵族家族的开拓男爵。 和路易斯一样,都是第一批响应开拓法令来到北境的贵族子弟。 “说实话,我们这些南方来的,在这边日子都不太好过。”他压低声音,“大人若肯带一带弟兄,大家定不让您丟脸。” 那句“带一带弟兄”,听起来几乎像是在求人,语气中带著一丝热切,也有点討好。 路易斯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也微微一动。 他不是没听出来,这位男爵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咱们南方人得抱团取暖,让路易斯做这个领头人。 说实话,这主意有点诱人。 可他现在刚刚站稳脚跟,若是太早拉帮结派,反倒容易招人忌惮。 更別说这男爵背后的家底到底有几斤几两。 以及他本人的实力、人品如何,他全部不了解。 “贵言了,北境战火未歇,咱们都是同舟共济。”路易斯举杯微笑,滴水不漏地应付著,“若有机会,自会与诸位共谋发展。” 听起来很热情,其实半点承诺都没有。 中年男爵还想再说些什么,嘴巴刚张开,手里酒杯都还没举稳。 就有其他贵族不断涌了上来。 第81章 宴会 那男爵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嘴巴刚张开一半就被打断了。 “路易斯阁下!”一个爽朗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只见一位年纪不大的贵族笑容满面地凑上前,脸上写满諂媚:“您如今可是我这次北境最大的偶像啊!”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又有一人跟著挤了进来,是个穿著锦缎外袍、头髮油亮的中年贵族。 “阁下日后可否赏脸到我领地做客?咱们一定备下最好的酒、最嫩的烤鹿腿!” 紧接著,像是堤坝被打开了一样,更多人不断涌了过来。 一个个带著討好的笑、端著酒杯,围著路易斯寒暄、敬酒、递名帖。 那位西南男爵只能眼睁睁看著自己被人潮挤了出去,表情有些尷尬。 而路易斯则始终带著那副得体的笑容,一边应对寒暄,一边留意彼此之间的距离。 “多谢夸奖,日后有机会定当登门拜访。” “阁下谬讚,前辈的风采我也是多有仰慕。” 每一句都滴水不漏,不远不近。 但人实在是太多了,他再怎么冷静周全,也快应付不过来。 就在这时,一位穿著整齐的侍从悄然靠近,低声在他耳边道:“路易斯阁下,公爵大人请您过去。” “失陪。”路易斯抓住这个机会,优雅告辞。 就这样他在眾人艷羡满满的目光中,被侍从引领著离开宴会厅,走向了公爵会客厅。 埃德蒙公爵已经在那儿坐著,身旁还坐著十几位气场不俗的贵族。 “路易斯,我来引荐几位。”公爵微笑著开口,一一向路易斯介绍:“这是艾贝特伯爵,这位是格兰特伯爵……” 每个人在北境都颇有名气,这些人应该就是北境的天龙人了。 “卡尔文家的子嗣果然不是庸才。”艾贝特第一句话就带著点点评意味,“这年头能打仗的不少,但像你这么出色的可不多。” “你真的一百来人就端了雪誓者的一个前哨据点?”旁边的格兰特伯爵接著说道。 路易斯淡定回道:“主要是运气好,晚辈不敢邀功。” “嗯,会说话。”格兰特伯爵哼了一句,“比有些一打完仗就开始讲故事的毛头小子强多了。” 埃德蒙公爵看在眼里,心中更加满意。 他轻轻一笑,顺势说道:“我今日请他来,也是希望他能早些融入咱们北境的圈子。” 几位贵族互相看了眼,眼中多了几分讶异。 这小子……不就是打了一场胜仗吗? 虽说確实漂亮,但公爵看得也太重了些。 可在场的,都是埃德蒙的封臣,自然没人当场驳面子。 艾贝特伯爵想了想,乾脆举起酒杯,语气豪爽:“年纪虽轻,但前途无量。咱们这儿怕是要多一个出色的同伴了。” 路易斯笑著举杯回敬:“承蒙厚爱,晚辈必不负期望。” 几人笑著点头,一番寒暄过后,话题也慢慢转了方向。 几位贵族聊起了最现实的问题——过冬。 “今年冬雪恐怕来得早,我领地的房子才修到一半,不知道又得冻死多少人。” “这个容易解决,到时候开春在南边多买点奴隶就行了。” “只是这奴隶是越来越贵了,以后怕是买不起了。” “哈哈哈,大不了去北边做些蛮子过来。” “这不行,蛮子不好管。” …… 贵族们你一言我一语,严肃的问题被他们谈得轻鬆隨意,仿佛討论的几只家养的牲畜。 路易斯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听著,表情却越来越阴鬱。 过冬的问题,他也逃不过。 清羽岭的胜利,为他带来了新的土地,固然让他十分高兴。 但这份奖赏的背后是三倍的疆域、数倍的领民,以及无数的问题。 而且今年的情况有些特殊,刚刚进行里大规模的战爭,物资只会更加匱乏。 他很清楚,如果准备不够,一个冬天下来,他手下死的不是几个人,而是几千上万的人命。 但是赤潮领还能应付,由於有熏鱼和今年收成的粮食,暂时能够保持温饱。 房子也够用,而且领地內还有地热喷涌,也暂时冷不死人。 可新接管的那些地方…… 领民们穿著单薄的麻衣,屋顶还是烂的,一场暴雪下去,很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这些老贵族说得轻巧,可他们家族在北境耕耘多年,底子深厚。 一次寒冬也不至於让他们伤筋动骨。 而且他们也不在乎底层领民的死活。 来年开春如果人数不够就直接钱往南一买。 嘿,奴隶又满了。 这样比维持奴隶生存容易多了。 可路易斯还做不到那样冷血,还想著能救下更多人。 多准备点粮食,多修几间屋,多准备一点柴火。 但这样的挑战就得多许多精力。 就在路易斯默默思索自己领地的出路时,贵族们的谈话又拐了个弯。 “那些开拓贵族真是笑话,一个个草包。” “打仗只会添乱,领地建设也只会烧钱。这次战爭倒是死得挺多。” “哼,死得好。”一人冷笑,“也省得我们替他们擦屁股。” 一时间,几声附和在会客厅中轻响。 没人注意到,坐在一旁的路易斯,正是所谓“开拓贵族”中的一员。 可他没有表情变化,只是安静地端起杯子,轻抿一口酒。 的確路易斯与那些人不同,並不是他们口中的废物,干得比大多数北境贵族还好。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忘了这位年轻人原本也只是个“被发配”的新贵。 “但也不是所有开拓贵族都不中用。”艾贝特伯爵瞥了路易斯一眼,隨口补充一句。 埃德蒙公爵笑了笑,正好抓住了这个空隙,说起一件他提前准备告知眾人的事。 “说起开拓,”他语气隨意,却让人不敢忽视,“陛下那边最近也有点动静。” 眾人微微一怔。 “陛下过几年有意南扩,目標是东南那几个小国。”埃德蒙轻声说,“要我们北境出点骑士援军。” 话音刚落,空气顿时一紧。 “又是我们?”格兰特伯爵皱起眉头,“咱们自己的仗都打不完。” “没错南方人只会吸我们的血。”另一位贵族抱怨。 第82章 联姻 “又是我们?”格兰特伯爵皱起眉头,“咱们自己的仗都打不完。” “这次不一样”埃德蒙公爵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眾人,“事成之后,南方的土地可以分。” 此话一出,会客厅陷入短暂的沉默。 紧接著是七嘴八舌的议论声。 “那可是个好地方啊!” “比我们这儿冻成狗的山沟强多了。” “陛下终於想起来补偿咱们了?” “哈,补偿?这分明是让我们去当刀子,用来削那帮南方的老傢伙。” “可这把刀,我愿意当!” “南方那些废物,能打得过谁?到时候还得我们来扛。” “打就打,只要能分地,命我去最前线都行。” 笑声、低语、敬酒声渐渐交织起来。 兴奋在空气中发酵,就连几个原本神情冷淡的贵族也亮起了眼。 北境的地太苦了。 一整年光是为过冬准备木柴和粮食,就能压得一个男爵领喘不过气。 每一场雪灾、每一次牲畜疫病、每一次战爭等等,都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可皇帝发话了,只要出兵,只要打贏。 就能从这片白雪皑皑的冻土,踏进阳光炽热、果树成林的南国。 那意味著什么? 更低的治安开支,更高的税收,更丰饶的商路,更值钱的人口…… 一个真正能传三代的封地,能让家族多一条不错的活路。 这些北境贵族早已习惯在风雪中打仗,靠战爭抢口吃的。 如今这么香的大饼,怎么会不让他们垂帘三尺。 天色渐晚,宴会在热烈的气氛中结束了。 贵族们三三两两离场,笑声和酒香还在厅中迴荡。 路易斯却被埃德蒙公爵留了下来。 厅中只剩几盏灯火,光线温暖,公爵神情和蔼。 “雪鹰城一战,死的人太多了。”埃德蒙公爵说,语气中带著一丝沉重,“尤其是雪峰郡的贵族损失惨重。” 路易斯没说话,只听著。 “弗斯家族已经完了,他们的领地,大部分被收回,少数支给了远房亲戚。如今的雪峰郡群龙无首。” 公爵话锋一转,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我想让你当雪峰郡的郡守。” 路易斯怔了下,眼神悄然变了。 郡守,可不只是一个头衔。 意味著他可以统管整个雪峰郡的军事调度,有调动贵族骑士的权利。 还能在战乱时,直接徵召领民、修建防线、调集物资。 意味著他能代帝国,收郡內附属村镇、领地的税,当然自己也可以从中抽一点。 还意味著他能主持郡议,调解贵族纠纷,是这个区域的仲裁者; 三分是军阀,三分是行政长官,还有三分像黑帮老大,剩下的像个操心的居委会主任。 其中能获得的权利和利益可不少。 路易斯很是心动。 但也知道这不是纯粹的赏赐,也要承担相应的义务。 “你知道这意味著什么。”公爵道,“那地方现在不是空地,是烂摊子。” “我……愿意承担这份责任。”路易斯低声答道。 埃德蒙点点头,又补了一句:“雪峰郡战后损失惨重。百姓死了不少,流民四散。 你若有余力,可以救一救他们。当然这一切,都是弗斯那家蠢货留下的烂摊子。 我不会怪你做不到,但我希望你能做到。” 路易斯沉默了片刻,隨后点头:“我本就打算这么做。” 埃德蒙公爵拍了拍路易斯,表示讚许,只是那眼神慈爱得有些过头。 路易斯也能察觉到那股目光有点奇怪,但一时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只是礼貌地点头致谢。 然而他並不知道是,就在下午埃德蒙已经写了一封信,悄悄送往了卡尔文公爵府。 信的主题,只有两个字:联姻。 这不是突发奇想。 事实上联姻的念头,埃德蒙早在几个月前就动过。 他一向鼓励家族子嗣与南方权贵通婚,这是他多年来的传统与策略。 毕竟北境苦寒,资源紧张,若想谋求未来,必须向南方扩展。 而他本人也早就打算为未来可能获得的南方封地做铺垫。 联姻是最稳妥,获得政治支持的方式。 可这种联姻,不能隨便找人。 要门当户对,也要人品、能力都拿得出手。 而现在,適龄的女儿,只有艾米丽。 这个他最疼爱的小女儿,她聪明、温婉,性子不闹腾。 虽然也曾考虑过將她嫁给南方某个公爵家的继承人,但想到她將孤身一人被送去千里之外,就打了退堂鼓。 直到清羽岭之战结束,那个叫“路易斯·卡尔文”的年轻贵族,横空出世。 年纪轻轻就能带队突袭、设伏、灭敌,一举加速了北境战局。 而他还出身卡尔文家族直系。 卡尔文家族同为帝国八大家族之一,盘踞东南行省。 控制帝国多处重要港口和大片盐田,是贵族议会中最老资格的世家之一。 门第、战功、能力、前景…… 路易斯身上该有的都有了。 而且这孩子不浮躁,做事有分寸,能低头也能杀伐。 包括宴会上那些应对、与人交谈的分寸,站在人群中时那种从容自信的气质。 加上邦德和吉布森寄来的密信中提及此人极有谋略,以后必能成大器。 最重要的是路易斯的领地离霜戟城就只有几天的行程,就算是女儿受了委屈也能隨时回来。 而卡尔文家族为了利益,也多半会同意这桩婚事。 於是联姻的信,就这么飞向东南行省。 …… 卡尔文公爵像往常一样,清晨六点准时醒来。 接著做了那套坚持了二十年的晨间运动,顺便为家族添砖加瓦。 洗漱、更衣,一切妥当之后,他迈著悠閒的步伐走进书房。 管家默默送上新一批如山高的信件 卡尔文公爵翻著翻著,忽然停下手。 “嗯?” 他挑出一封用深蓝火漆封口、字跡硬朗的信。 “埃德蒙?哪位?” 他眯起眼看了看落款,確认不是哪个三流小贵族写错了名。 最终確定这是北境总督埃德蒙公爵写的。 “北境那位公爵?他怎么突然给我写信了?” 他和埃德蒙虽然同为帝国八大家族的族长,但平时基本没啥交集。 带著满脑子问號,他拆开了信。 “联、联姻??” 卡尔文公爵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到信纸上。 第83章 来自北境的第三封信 卡尔文公爵展开信纸,刚扫了几行,目光停在两个字上。 “联姻?!” “哈?”他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谁?和谁联姻?” 他目光急速往下扫,一目十行,直到落在那一行字上。 “將三女艾米丽·埃德蒙,许配给路易斯·卡尔文。” 他整个人都有些僵住了。 路易斯这个八子他是记得的。 最开始对他的印象是天赋不高、心气不大、不爭不抢,典型的混吃等死贵族子弟。 所以才把他扔去北境,算是废物利用,反正也没打算让他继承什么。 后来老管家布拉德利在信里提过几次,说路易斯把北境那块乱七八糟的边角领地打理得井井有条。 甚至在北境找到了魔髓矿,每个月会与家族进行交易,有一笔较大的稳定收入。 他听了倒也满意,隨手批了些资源下去,让路易斯能够在北境站稳脚跟。 “值得培养。”他当时是这么想的,但也仅此而已。 之后他事务繁忙,后续也没再注意。 路易斯在他心里,一直是那种用得上但不是核心的孩子。 一枚閒棋而已。 没想到现在,居然被埃德蒙公爵点名提亲,想把掌上明珠嫁给他,这可不是一般的举动。 “绝对有我不知道的事发生了。” 他立刻叫来管家:“有没有关於路易斯的信?” “有的,大人。”管家不疾不徐,从那堆厚厚的信纸中准確抽出一封,双手递上。 “这是今天刚寄到的。”他补充道。 卡尔文公爵接过信,撕开封口,展开纸页,一边看,一边皱起眉头。 这封信主要是路易斯报告他最近做的事,第一句,就让他眼皮跳了下: “奉命前往清羽岭侦查,夜间潜行五十里,率一百三十骑士攻下敌军重要据点。” 接著一条比一条让他更加震撼。 “设伏伏击,歼灭敌军八百精锐狼骑,己方无一人阵亡。” “……” 不断涌来的信息,让他的眼珠差点没从眼眶里蹦出来。 “什么?夜袭五十里?带一百三十骑干掉八百精锐,还全员存活?这是什么军事天才?!” “还被特授北境之盾勋章,追封一千平方公里封地,提任为雪峰郡郡守!?” 十九岁的郡守! 公爵轻轻把信纸折起来,靠坐在椅背上,低头思索。 这已经不是“不错”或“值得关注”能形容的程度了。 “这不会是编的吧?”他低声问道,像是在质疑信的內容。 但很快冷静下来,就算是路易斯有狗胆,埃德蒙公爵也不可能陪著他表演。 这些军功,隨便一查就知道真假。 “才19岁,家族给的资源又少……结果居然把北境搅了个天翻地覆,硬生生打成了郡守。” 卡尔文公爵承认自己確实看走眼了。 他忽然想起来,路易斯从小就有点太安静了。 不像其他孩子爭抢得厉害,总是慢半拍,很听话,仿佛心里什么欲望都没有。 当时他觉得这孩子没野心,现在回头看…… “搞不好是他装的!觉得没有机会继承爵位,故意装作平庸,早早就想逃离东南行省,避开兄弟姐妹斗爭,跑到北境飞升? 虽然比不上他那两个哥哥,但也不能再当成边缘人了。” 他看了眼桌上那封埃德蒙公爵的信,神色渐渐收敛。 开始评估这场联姻的利与弊。 埃德蒙人称北境之主,在北境贵族中几乎是万人之上的土皇帝,是整个北地不可动摇的核心。 路易斯如今虽然之前只是卡尔文家的边缘子,但凭藉北境的战功,已经拥有实打实的一块封地,还有一枚“北境之盾”的勋章。 更关键的是,他现在是“雪峰郡”的郡守。 在北方,这已经算是一股不小的能量,可以作为家族在北境的代言人。 “若这桩婚事成了,”卡尔文公爵眯起眼睛,“便是我们卡尔文家在北境留下的一条退路。” 自己东南行省的卡尔文家族,富饶有余,但近年来的局势实在不容乐观。 皇室的手伸得太长了。 重用亲信、提拔新贵、不断安插战功贵族与官僚派进东南边境,更別说那一轮又一轮的查帐、加税…… 名义上是均衡势力,实际上就是夺地、夺人、夺利。 目的就是一个:拔掉世家的牙。 “港口那边,前几年利润都要吐三成出来养帝都的新贵。”卡尔文公爵冷笑。 他这位东南地头蛇,最近每年都要被斩下一段燉汤。 若能搭上线北境这股清流,或许能在局势变动前多留几条退路。 而埃德蒙家那边,虽然也想著將影响力伸向南方,但也不想彻底捲入帝国中心的权力斗爭,联姻正好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而且他们两个家族同为八大家族,门当户对。 卡尔文公爵微微点头。 唯一的坏处,就是皇帝不会喜欢,他不喜欢八大家族之间有任何联繫。 而如今的皇帝威望极高,手段如快刀,把八大家族砍得没脾气。 就算八大家族真的联手,也撼不动他一根毫毛。 所以他们都在忍,都在等。 等这位年迈的皇帝自然凋零,等下一位皇帝。 最好是个更容易操控、更愿意妥协的继承人登基。 而那一天,似乎也不远了。 他闭上眼,回忆起上一次在帝都覲见皇帝的场景。 那是一副垂垂老矣的身躯,坐在金色的王座上。 那年他已经九十七岁,撑不了多久了。 至於继承人?一个比一个不堪。 唯一被普遍看好的三皇子,少年成名、统军有方、民间威望极高。 结果半年前,在巡视领地的时候,“意外”跌入粪池,当场溺亡。 卡尔文公爵轻轻哼了一声,眼神冷淡至极。 “一个巔峰骑士,会『不小心』跌入粪池?” 笑话,这是暗杀,这是羞辱。 明晃晃地、当著天下人的面,羞辱皇族、羞辱这位皇帝。 这大概是某家老贵族,为了报復皇帝做的吧。 当然也不是没有后果,最近半年,皇帝亲政更加频繁,提拔的都是自己身边的亲信、新贵、文官世家出身的忠臣。 他对旧的大贵族的防备,达到了顶点。 所以哪怕只是一次普通的联姻请求,都可能引发猜忌。 “这件事要万分小心。”他重新坐回椅子,取出信纸,蘸了蘸墨。 第84章 哈?我要结婚了? 卡尔文公爵坐在书桌前搁笔,面前是刚写完的信纸。 他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答应了这门亲事。 没有召开家族会议,没有召集其他家族成员討论,像这种事,他可以自己说了算。 一个家族的领主,若连这点事情都要与人商量,那还叫什么公爵? 至於当事人,路易斯和埃德蒙家的三女艾米丽,他们的意愿根本不重要。 在这个古老帝国、这个讲究血脉与荣耀的贵族社会中。 子女的婚姻,从来都是家族用来交易与布局的筹码。 爱情?那是诗人编造的故事。 贵族的婚姻,首先是责任,是义务,是联姻,是交换利益和巩固地位。 享受了身份带来的资源与光环,那自然也得付出应有的代价。 当然就算接受,也不代表立刻办婚礼。 还有许多后续的事情要谈,贵族的婚事,没一件事是简单的。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发出回应。 表示接受这门亲事的“初步意向”。 信中还说明,订婚前必须请示皇帝,让他提前得知。 之所以让埃德蒙公爵去说,是因为他是八大家族中与皇帝关係较好的贵族了。 卡尔文公爵仔细检查了一遍信的內容。 没有多余的感情,没有承诺太多,只是表达了“初步接受”,既给足了对方面子,又留下了后路。 他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送去吧。”卡尔文將信折好,封进红色家徽的信封里。 “明白。”管家回答道。 信送出之后,卡尔文公爵却没有立刻起身。 他敲了敲桌面,眼神沉了下来。 “路易斯这小子……看样子是真的在北境稳住了啊。” 他想起自己那一堆子女,其实能独当一面的真不多。 现在突然又冒出一个路易斯。 本来只是把他当成能自立的合格子弟,没想到这才多久,已经能被北境公爵看上、许婚女儿。 “可以给他加一把火。”卡尔文公爵低声自语,提笔写下几道命令。 从家族中挑选一批忠於家族的文官与管事,送往赤潮领协助路易斯打理新领地。 调拨一批物资支援北境,优先供应粮食、衣与御寒药材,以备过冬。 派遣十名精英骑士、三十名正式骑士,以及一百名见习骑士,补充路易斯麾下武力。 在家族內部权限等级上,將路易斯从“五级权限”提升为“二级权限”,可调动的资源权限大幅提高。 並正式任命路易斯为卡尔文家族驻北境的代表,让他在北境有权代表卡尔文家族。 他写完后交给管家:“这些也一併安排下去。” “好的。” ………… 路易斯从营帐中的床铺醒来,阳光透过帐篷缝隙洒在脸上,他揉了揉眼。 前几天宴会结束后,他並没有在霜戟城多做停留。 战后的酒席他喝了,奖赏拿了,该做的客套做足。了 现在是时候回赤潮领继续处理一堆新麻烦了。 当然路易斯醒来的第一件事,依旧是点开每日情报系统。 系统淡蓝色的光屏浮现在眼前,他扫了一眼,下一秒差点从床上坐直。 【1:卡尔文公爵答应埃德蒙公爵的路易斯·卡尔文与艾米丽·埃德蒙的联姻建议】 “……哈?” 他盯著那条情报,看了整整三秒。 我?要结婚了? 虽然他早就知道,作为一个贵族子弟,终有一日会迎来一场为了家族利益的政治联姻,但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但仔细想想,都快二十岁了还没结婚,是有点晚了,他都以为卡尔文公爵已经把这件事忘了。 只是没想到,居然是和埃德蒙公爵的女儿联姻。 怪不得那位公爵在宴会上的眼神怪怪的。 原来那不是看將领的眼神,是在打量女婿吧! 一想到那个五大三粗、脸上留著两道伤疤、笑起来颇具压迫感的男人,路易斯的嘴角抽了抽。 “希望他女儿到模样不是隨他长的……” 不过好在,这个世界並不强调一夫一妻制,可以开后宫! 接著他看下第二条情报。 【2:卡尔文公爵的第十四个儿子將於7日后诞生。】 “……”路易斯沉默了两秒,然后无奈地嘆了一口气。 “还真能生啊……” 他忍不住扶额思考,这到底是第几个孩子了? 二十几个?还是三十几个?他突然有些数不清了。 “再这么生下去,直接组一个『卡尔文亲卫骑士团』都绰绰有余了。” 不对,就连军团都有可能…… 路易斯想起那些从没见过面、名字都记不全的弟弟们。 不禁脑补起未来家族会议的景象,坐在长桌两侧的卡尔文少爷公主们一个比一个多,座位不够还得扩建会议厅。 或许还能有一天看到九十九夺嫡的场景。 不过那都和他关係不大了。 如今他在北境另立门户,不可能去爭那几乎没希望的公爵位,其他兄弟也拿不走他的封地。 真正还有联繫的,也只有同母姐姐瑞秋娜。 路易斯时不时还会把近况寄给她报平安。 她几年前就嫁给了东南一位子爵,也是卡尔文公爵的封臣。 而路易斯来北境前,瑞秋娜还偷偷给他送了不少钱和物资。 这份情路易斯一直记著,总有一天会涌泉相报。 路易斯偷偷调侃了一番后,继续查看第三条情报。 【3:几只霜鬃苔原兔,出现在营地西北500米处觅食。】 他一愣,旋即眼睛猛地睁大,整个人从床铺上弹了起来。 霜鬃苔原兔,那可是北境荒原最神出鬼没的魔兽之一。 体型不大,动作却灵敏如风,静若无声。 最关键的是,它们的背上会长出三簇稀有的“冰苔果”。 那是极为稀有的战斗补品,煮来吃能直接提升骑士斗气。 对於如今距离巔峰骑士只差一步的路易斯来说,无异於雪中送炭! 他毫不犹豫地披上斗篷,召集几名骑士:“走,打猎去。” 一大早就去打猎?骑士们一头雾水。 不过现在这群骑士对於路易斯的命令,可以说是无条件听从。 於是立刻骑马跟著路易斯朝著西北奔去。 第85章 霜鬃苔原兔 初秋的北境空气中带著乾冷的味道,低矮的灌木与泛黄的草叶隨风微微摇曳,几匹战马快速掠过。 像霜鬃苔原兔这种攻击性不高但速度极快的魔兽,人多反而容易打草惊兔。 所以这次狩猎路易斯只带了七名骑士。 五千米的距离对这些骑士而言,不过是短短一段几分钟的路程。 没过多久,眾人便在路易斯带领下来到了情报所指地方。 “在那边有魔兽!”最前方的精英骑士猛然停住,低声提示,“灰褐毛、蓝灰色果实……是霜鬃苔原兔,至少有三只!” 路易斯闻言立刻挥手:“停下。” 眾人立即勒住马韁,將战马牵往一旁的灌木后方拴好,然后悄无声息地下马。 “不要发出一点动静。”路易斯低声道,“这些兔子的听觉极其敏锐。” 於是七名骑士步伐如同猎豹般沉稳而静默,快速来到在地势较高的岩石后。 路易斯蹲下身,手搭在一块岩石上,目光透过缝隙看向远处。 那里一片杂草未枯的丘陵间,三只灰褐色的霜鬃苔原兔正在警觉地觅食。 它们短耳竖起,后肢轻蹬著地面,四肢覆有厚实毛垫,在这乾冷而坚硬的泥地中毫无声响地移动。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它们脊背上垂著的三簇“冰苔果”,散发著淡淡的蓝灰光泽,在初秋阳光下轻轻颤动。 “成体兔……带果的。”路易斯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冰苔果能够增强骑士斗气,对即將突破的他而言,无异於天赐良机。 但是霜鬃苔原兔的警觉性比普通野兽高出不少。 它们从不直线前进,总是喜欢沿著逆风方向缓缓移动,以便提前嗅出危险气息。 也总是避开阳光照射区域,藏身於光线稀薄的草影、岩后。 哪怕一片树叶的晃动都可能惊动它们飞速逃离。 这使得这次狩猎比拼的不是勇气而是耐力。 “要是贸然接近,肯定扑空。”路易斯低声道,“准备布诱食线。” “是!” 骑士们从小包中取出提前准备好的“云苔粉” 这是一种处理过的苔蘚香料,极受一些食草魔兽喜爱,霜鬃苔原兔就是其中之一。 路易斯每次出行都会带一些,为的就是这种时刻。 骑士们沿著三只兔子移动方向,轻手轻脚地在地面撒下一条弯弯曲曲的诱食轨跡。 而这条诱食线,最终指向的是一个略微凹陷的天然洼地。 那里的草丛茂密,四周可藏人手,正是绝佳的埋伏之地。 “分组潜伏,围绕凹地,等它们靠近。”路易斯指挥道。 剩下的就是等待,时间一点点流逝,直到阳光微斜。 霜鬃苔原兔果然缓缓被引导著前进,小心翼翼地嗅著地面残留的苔香,偶尔还用前爪拨动几下碎草。 “终於动了,准备。”路易斯眼中闪著光。 三、二、一。 “现在!” 捕猎网从四处快速甩出,拦住了兔子的退路。 紧接著几枚银光飞针闪过,“噗、噗”地扎入兔子背脊。 这些猎物一开始还试图挣扎跳跃,但那致麻的药液已迅速起效,使它们身体一软,倒在原地。 “全数拿下!”路易斯鬆了口气。 虽然多了点时间,但收穫绝对不亏。 三只霜鬃苔原兔,九簇冰苔果。 路易斯走上前,目光落在兔背上的蓝灰色冰苔果上。 那果子看起来像是某种寒霜凝成的浆果,色泽近乎冰晶,表皮浮著浅淡的白霜。 但实际上却与血肉连在一起,显然不是植物结构,而是魔兽体內特殊能量的產物。 “说是果子,其实更像是生长出来的血肉。” 他伸手触碰其中一簇,冰凉而富有弹性,仿佛蕴藏著某种跳动的微弱力量。 “確实是奇妙的东西……” 这种冰苔果的能量是极其浓缩的,对於遇到瓶颈的骑士来说,有点像是点燃炸药的引线。 “带去营地,交给厨师处理成汤。”路易斯命令道。 “是!”一名骑士立刻带著战利品退下。 很快夜幕降临,营地里只剩下火堆噼啪燃烧的声音。 “兔肉汤来咯!” 路易斯盘坐在帐篷內,接过厨师手中热腾腾的兔子汤。 那汤色近乎冰蓝,在火光照耀下泛著淡淡的光泽,表面还浮著几缕细碎的冰苔果渣。 低头嗅了嗅,竟是一股介於寒霜与药草之间的奇异香气,隱隱还夹杂著一点点野兽的血腥味,但却並不令人反感。 他轻轻抿了一口,汤汁入口即化,带著一丝淡淡的甘甜。 但下一瞬,那冰冷便化作炽热,一股汹涌的能量仿佛潮水般从喉咙冲入四肢百骸! 路易斯眼神一凝,连忙整碗灌下,然后立即盘腿坐下,將木碗放在一旁,闭眼运行“潮汐呼吸术”。 此刻他体內的斗气如被潮汐推涌,不断膨胀、翻涌、拍打著阻挡他进入精英骑士的最后一道闸门。 一波,两波,三波…… 体內的能量愈发激烈,骨骼发出微微的震颤声,肌肉像是在燃烧般跳动。 忽然一道无形的闸门猛然被衝破! “咚!” 体內斗气如洪水决堤,从丹田奔涌而出,在周身经脉中狂奔。 突破!初阶精英骑士! 路易斯睁开眼,缓缓吐出一口白气,气息终於慢慢稳定下来。 汗水浸透了衣衫,整个人像是被洗过一遍似的,从內到外焕然一新。 而体內的能量变得更加凝实,斗气也在皮肤表层浮现出隱约的波纹。 “终於突破了……原来这就是,精英骑士的世界。” 这是一种极难言喻的轻盈感。 路易斯仿佛卸下了某种沉重的束缚,连呼吸都变得更顺畅了。 以往运行斗气时,总要集中、导引、吐息三步合一,才能维持循环。 而现在只要他愿意,斗气就如潮水般自发运转。 哪怕站著不动,也能感受到那股力量也在悄然流淌、滋养骨骼与血肉。 然而最让他惊喜的,並不是突破本身。 而是突破的那一瞬间,体內某处沉睡已久的能力,终於被斗气的激流撼醒。 “这是血脉……觉醒了?!”路易斯激动喃喃。 第86章 血脉天赋·轨跡 血脉天赋这种东西,並不是每个骑士都能拥有的。 实际上大多数骑士终其一生都未曾觉醒血脉天赋,甚至连出现的跡象都没有。 但极少数的幸运儿,甚至在成为见习骑士的那一刻,就已经觉醒了血脉天赋。 它不像斗气修炼那样可以靠苦修堆积,单纯是天赋的產物,甚至…… 带著几分命运的意味。 而路易斯在今日终於也迎来了自己的觉醒。 他激活的血脉天赋名为——[轨跡]。 它最基础的能力,是在消耗斗气並集中注意力的情况下,短暂预判目標两秒內的行动轨跡。 此外还有一个被动效果:当遭遇致命危险时,会触发微弱的预感警兆。 乍一看,这个能力似乎並不惊艷。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两秒?能干什么? 但在生死一瞬的骑士决斗中,一两秒的先机,就是生与死的差距。 对上境界相当的对手,哪怕只是一个迟疑的瞬间,都是胜负的破绽。 更何况血脉天赋並非一成不变。 隨著斗气境界提升,它也会强化,甚至衍生出新的能力。 兴奋不已的路易斯掀开帐篷走了出来。 夜风吹过营地,火光摇曳,似乎一切如常。 但下一刻,守在外头的一名精英骑士突然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领主大人……您突破了?!” 隨著这一声惊嘆,欢呼声几乎在瞬间炸开。 “领主大人突破了!” “太好了!” “恭喜您,路易斯大人!” 那些原本在巡逻、警戒的骑士纷纷围拢过来,每个人脸上都写著由衷的喜悦。 他们从不缺对强者的敬意,但比起力量,他们更早就被路易斯的冷静、果断与慷慨所打动。 在最困难的时候,是这位少年领主带他们跨过荒地,在北境立足,在夜战中斩杀雪誓者,在清羽岭抢下胜机。 他们对这位年轻领主,早已有99.9%满意。 剩下的0.01%,只是惋惜他的修为稍显滯后。 但如今连这点小遗憾,也正在被慢慢填补。 “继续照这势头下去……领主大人成为传奇骑士也不是梦了。” “哈哈哈哈哈。” 欢呼渐歇后,路易斯忽然开口:“我想试试自己的实力。” 他目光扫过眾人,最后指向一名身材高大的中阶精英骑士:“你来陪我对练一下。” 这是一位身经百战的精英骑士,实力沉稳、斗气厚重。 而且比刚突破的路易斯足足高了一个小阶位。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其他骑士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写著“这不太妙”。 “大人,差一个阶位,可不是闹著玩的……” “弗里奥要是出手太重……” 弗里奥自己也紧张得不行,脸色有些发白,支支吾吾地:“大人,要不……咱们就意思意思……” “你要是放水,”路易斯的声音忽然低了半度,“我就把你踢出赤潮领。” “……” 见路易斯不是开玩笑,营地安静下了来。 “明白了。”弗里奥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就这样一场存在真实实力差距的对决,正式开始了。 路易斯长剑出鞘,红色斗气如火光般缠绕在刃上,轻微地嘶响著。 弗里奥也拔剑而出,同样是赤红斗气。 他们都是卡尔文家族的骑士,斗气修行之法虽然有所不同,但也是一脉相承,使得两人的斗气格外相似。 剑刃相撞,火星四溅。 路易斯没有急著动用血脉天赋,想看看自己现在的实力。 一开始他单纯凭藉灵敏的反应和刚刚突破的斗志,竟能与弗里奥打得有来有回。 可隨著时间推移,差距慢慢就被拉开了。 弗里奥毕竟是久经战阵的中阶精英骑士,斗气更浑厚,战斗节奏也把控得更加精准。 几招过后,压力如潮水一般涌向路易斯,他逐渐开始吃力。 虽然还能勉强招架,但每一次格挡后的身体晃动与呼吸紊乱已经出卖了他。 “哎,差距还是太大了。” “弗里奥你差不多就行了……” 围观的骑士们冷汗直冒,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生怕呼吸声惊扰了路易斯。 有些人已经在悄悄传眼色:“要不弗里奥就装作惜败吧?稍微演一下就好!” 可就在这时,路易斯的眼神忽然变了。 血脉天赋·轨跡,启动! 此刻在路易斯的视野里,时间像是被暂停了一瞬。 他看到下一秒,弗里奥的肩膀將微微一沉,使长剑由上斜劈。 “我看到了!” 路易斯身形如风,剑光携著斗气破空而出,径直切入那一瞬的空隙! “嘭!” 这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弗里奥手中的长剑被直接打飞,而且整个人退了两步才稳住。 “啊?” 全场安静了三秒。 眾人瞪大了眼,脸上写满了发生了什么? 上一秒还是压著打,下一秒怎么就倒了!? “刚才那是?” “我根本没看出有什么破绽……” “太快了……简直像提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一样!” 就连弗里奥自己都一脸茫然。 他低头看著手中空荡荡的剑柄,又看向不远处稳稳站著的路易斯。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苦笑了一声:“我服了,大人真是……深藏不露。” 路易斯站在原地,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头看著自己握剑的手掌,虎口有些发麻,胸腔起伏不停。 他並没有被这份胜利冲昏头脑。 刚才那一瞬的爆发感虽然酣畅,而且快准狠。 但带来的代价也不小,轨跡启动时需要极高的集中力,还会持续地消耗斗气。 果然血脉天赋並不是能隨便乱用的东西。 兰伯特走出人群,眉头微皱。 他是路易斯的守护骑士,並从路易斯小时候就开始教授他斗技。 可以说路易斯是他一手教大的,但这场对练却让他有些疑惑。 路易斯的攻击方式,明明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套路,但刚才那一瞬间的突袭反制…… 却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那可不是靠技巧就能做到的。 他走到路易斯身前,低声问:“大人,你刚才那一下,是怎么做到的?” 路易斯没多绕弯,压低声音回了一句:“我觉醒血脉天赋了。” “啊?”兰伯特愣住了。 第87章 赤潮领,你们的领主回来了 “我觉醒了血脉天赋。” “啊?” 兰伯特脚步顿住,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片刻之后,惊愕褪去,只剩下为路易斯发自內心的喜悦。 “別告诉任何人。”兰伯特低声提醒,“血脉天赋这东西……关键时刻能救命,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路易斯点点头:“我知道。” 他当然清楚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告诉兰伯特,单纯是只因为信任。 兰伯特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个精英骑士。 对原主来说,兰伯特更像是一个亦师亦父的角色,从小便教他斗技。 而且他为路易斯付出的实在太多,作为卡尔文家族的高阶精英骑士,原本完全可以留在家族享福,却执意追隨他来到这贫寒危险的北境。 在路易斯最落魄的时候,他也没离开,就凭这点就值得信赖。 当然还有一个小小的原因。 血脉觉醒这么酷的事情,路易斯想装个小b……这很合理吧? 另一边,兰伯特心情有些复杂。 来到北境之前,在他眼里路易斯只是一个性格內向,天赋平平的贵族子弟。 说实话兰伯特也对他没抱太大希望。 当年跟隨来到北境,他也只是想著护住这位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性命,別让卡尔文家族蒙羞而已。 但他没想到的是,那曾经躲在训练场角落发呆的小少爷,在这片战火纷飞的土地上,居然如龙入海。 不仅把领地打理得仅仅有条,还能够率兵破敌,收服人心,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领主。 甚至现在连血脉天赋也觉醒了。 兰伯特很高兴,真心实意地为路易斯感到骄傲。 但內心深处,也不禁浮出一丝陌生感。 “对了。”路易斯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兰伯特笑了笑。 “今天猎到三只霜鬃苔原兔,我吃了一只,刚好突破了。” “你也卡在高阶精英这道门槛快五年了吧?”路易斯轻描淡写,“拿一只去吃。” 兰伯特瞪大眼睛,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卡在瓶颈期这么久,他不是没想过靠这外部资源突破。 但以霜鬃苔原兔的稀有和珍贵程度,他做梦都不敢想。 “我……”他猛地单膝跪下,眼眶泛红:“多谢大人……” 路易斯嘆了口气,伸手將他扶起:“跟我还这么客气干什么?” 当晚,兰伯特便静静地喝下那碗兔子汤。 斗气在体內沸腾翻滚,血脉震盪,如雷霆奔涌。 最终一声低吼从他喉中压抑而出。 五年未动的瓶颈,在这一刻轰然破碎。 兰伯特,晋升为超凡骑士! 也是赤潮领的第一位超凡骑士。 如果路易斯有能看到属性面板的金手指,他能看到兰伯特忠诚度已经max。 ………… 回程的路上,虽然还有一些收穫,但像霜鬃苔原兔那样的珍稀资源没有再出现。 於是队伍没有再耽搁,直接启程返回赤潮领。 而此时的赤潮领,早已沸腾如潮。 听闻领主不但生还,还立下赫赫战功,这让全领震动。 甚至城內还破天荒地给所有人放了一天假。 百姓们自发聚集在城门口与主道两侧,整座领地仿佛过节一般热闹。 人人脸上都带著期待,却也藏著一些不安。 他们担心如果这位年轻的领主死了或者不能自理,那么这片土地很可能將再次回到那个寒冷、飢饿、任人宰割的黑暗日子。 所以他们等著、盼著,甚至带著一丝信徒般的虔诚。 直到这一刻,他出现了。 骑在马背上的路易斯,披著红黑相间的军袍,身影挺拔。 人群先是一片死寂。 紧接著,雷鸣般的欢呼声爆炸开来。 “是我们的路易斯大人!” “他回来了!!我们的太阳回来了!” “是他!就是他!我们的英雄领主大人!” 人声鼎沸,震耳欲聋。 他们激动得热泪盈眶,有些甚至双手合十跪在地上。 孩子们坐在大人肩上,挥舞著染著红边的布条。 布拉德利老管家从人群中走出来,他满头白髮却脚步稳健,激动得眼眶微红。 “欢迎回来,大人。”他低声道,语气中压不住喜悦。 他也曾担心路易斯在战场上阵亡,当战报到达赤潮领的时候,他还有些不相信,毕竟太过辉煌了。 他刚来赤潮领时就觉得总有一天这位少年会一飞冲天,但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路易斯下马张开双臂,与他轻轻拥抱了一下。 “辛苦了,布拉德利。”路易斯低声说,“我回来了。” 布拉德利深吸了一口气,眼角微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大人。” 短暂寒暄之后,路易斯回到马上,布拉德利则亲自牵马一路同行。 隨著路易斯朝著赤潮领居民区前行,而街道两侧的欢呼声越来越响。 瓣从屋顶拋下,像雨一般洒落在路易斯前进的道路上。 赤潮领的民眾,在用尽他们最虔诚的方式迎接属於自己的英雄。 韦尔在人群中,死死盯著那骑在高马上、风采熠熠的身影。 那是路易斯大人,他想要追隨一生的男人,而且他正为之努力。 两个月前他还只是个在训练场上跌跌撞撞、被人嘲笑就连剑都握不稳的小屁孩。 而如今他已经是高阶见习骑士了。 教授他的正式骑士都震惊:“我教见的骑士里,没人能像你这么有天赋,也没人能像你这么勤奋。” 韦尔只是一笑,然后继续挥剑练习,因为他有个明確的目標。 “总有一天……”韦尔低声喃喃,声音淹没在人潮欢呼中,“我也要披上红黑骑袍,成为路易斯大人身边的骑士。” 路易斯在镇中心缓缓下马,环视周围狂热的领民。 他抬起手压了压,示意眾人安静。 而原本沸腾的人群,竟在几个呼吸內静了下来。 “赤潮领,你们的领主回来了。” 没有长篇大论,路易斯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让整座小镇瞬间如火山喷发。 掌声、欢呼、吶喊、哭泣交织在一起,如同潮水一波又一波席捲开来。 “路易斯大人!!欢迎回家!!” 第88章 归来晚宴 早在几天前,得知路易斯即將归来的消息后,老管家布拉德利就张罗起了晚宴。 这场宴会,不只是骑士们的庆功。 整个赤潮领的民眾,不论是自由民、奴隶,还是士兵,都全都受邀,就在镇中心的广场上举行。 食物虽然不算豪华,但该有的也有。 醃鱼、燻肉、蒸菜…… 还有用黑麦酿出的酒,装在大桶里,任人自取。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大人来了!” 欢笑声逐渐低了下来。 人群的目光,纷纷投向广场尽头,然后全体起立。 坐在地上的孩子被父母轻轻托起,士兵下意识站得笔直,奴隶们也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酒杯。 火光中,路易斯缓步而来。 而在他左右,两列骑士整如仪仗般排开道路,肃然无言。 而那位被眾人仰望的领主路易斯·卡尔文,就在骑士们守护的中央,缓步走来。 他身著简洁干练的黑底红纹礼服,肩披金链,贵族剑別在腰间。 神情平静如常,却自有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从容,这是一种令人信服的“领袖气场”。 像凯旋而归的王。 像黎明升起的太阳。 他缓步走上台阶,站在眾人面前,目光扫过台下,那是他的领民。 “感谢在座的各位,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是你们在守护著赤潮领,没有人退缩放弃。 这场胜利,不属於我一个人,它属於你们属於所有为这片土地付出的人。” 他微微停顿,眼神从广场扫过,有人垂泪,有人挺直脊背。 “冬季快到了,我们还有很多难关要过。但我答应你们,我不会再让赤潮领,回到过去那个寒冷、飢饿的时代。 我会用这次战果,为你们爭来真正的改变。” 他伸出手,缓缓握拳。 “我回来了,而赤潮领也会变得更好。” 话音落下,全场沉默一瞬,紧接著掌声如潮水一般响起,仿佛带著压抑许久的激动,爆发开来。 布拉德利站在旁边,眼中浮现一丝难以抑制的骄傲,轻轻点头表示对於这一段演讲的认可。 路易斯缓缓举起手,让底下的欢呼声慢慢平息。 接著语气不疾不徐说道:“有一些人,他们只是奴隶,但是他们用血和汗为赤潮领的发展中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他顿了顿,语气坚定:“我路易斯·卡尔文,宣布以下二百人,自今日起解除奴籍。” 他的话语让全场一震。 接著布拉德利站了出来,展开名单,开始逐一宣读名字:“伊萨克、玛琳、巴尔森……” 一位中年奴隶听到自己的名字,愣了一瞬,隨即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谢……谢大人还我自由!” 越来越多的名字被念出,越来越多的人跪倒痛哭。 “我……真的自由了?” “我以为这一生都不会等到……” “我每天都在努力捕鱼,知道总有一天能轮到我……结果今天真的到了。” 赤潮领每个月都会释放一些奴隶,这並不是什么奇事。 但当这一刻真正降临在自己头上,那份震撼,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 没被念到的其他奴隶,多数眼神黯淡,默默低头。 “唉……这次也没有我。” “没关係的,赤潮领每个月都会释放人,说不定下次就轮到了。” “还会有机会的……只要继续努力,总有一天也能成为自由民。” 但他们的眼中没有怨恨,反而是相互安慰,毕竟赤潮领的奴隶,已经越来越少了。 而且在这里当奴隶,也比其他地方当自由民好得多。 他们中不少人,曾是別的领地的自由民,沦为奴隶后被转卖至此。 心里都很清楚,这片土地和他的主人,是有多么仁慈。 一些自由民也自发鼓起掌,不少人眼中带著欣慰。 “他是跟我一起在田里干活的。”一个瘦高的中年汉子对身边的人说道,“下手快,人又勤快……我就知道他能成为自由民。” “是啊,”旁人点头,“我们也都是从奴隶过来的。” 路易斯目光扫过台下,许多奴隶还跪在原地,眼泪止不住地流。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角落:“你们的名字,赤潮不会忘,今日被宣读的,是奴隶们的榜样。 但並不代表结束,只要愿意为这片土地付出,终有一日,你们也能获得自由。” 接著他顿了顿,语气一转变得郑重:“而现在是时候感谢另一批人,那些为赤潮领奋战、守护、流血的骑士们。 无论是在前线衝锋陷阵的,还是在留下来守卫赤潮领的,正是因为你们的忠诚与勇气,才让这片土地以及北境安然无恙。 你们的荣耀,值得整个领地铭记。接下来由我亲自授予,属於你们的荣誉与奖赏。” 接著鼓声轻响,布拉德利展开羊皮卷,高声宣读第一位骑士的名字。 “西摩·贝尔,参与清羽岭主战,斩敌七人,上前受赏!” 骑士西摩沉稳走上高台,单膝跪地。 “为你的勇气与忠诚。” 路易斯亲手將一枚提前让工匠打造好的赤潮领徽章別在他胸前,倒上一杯麦酒,接著宣读对他的奖赏。 西摩颤抖著双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眼眶泛红:“愿为赤潮领,愿为路易斯大人战死!” 接著是第二人、第三人…… 骑士们或战功赫赫,或防守有功,一一被点名上前。 有的接过金灿灿的金幣袋时,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有的收到精致长剑,忍不住拔出细看。 更有几人被授予“微型封地”或“田庄管理权”,隨之颁下的是象徵性授地令文。 “你会是那片土地的代管者,带著我的名字去治理它。”路易斯说道。 听到这句话,那几人直接跪倒在地,重重叩头。 “誓死不负大人信任!” 掌声一阵接一阵,像潮水般在广场上涌动。 韦尔站在人群后方,脸颊被火光染红。 他没有动,也没有鼓掌,只是盯著那一排又一排受赏的骑士。 那是他嚮往的位置,是梦中的荣耀。 “我也会站到那里。”少年紧握双拳,眼中燃起灼热的光。 “无论付出多少……总有一天,我也要接受大人的亲手赐赏。” 第89章 残酷的贵族规则 路易斯举杯,朗声一喊:“开宴!” 广场瞬间沸腾。 四角火盆熊熊燃烧,灯彩高掛。 乐师吹起牧笛与提琴,节奏轻快,年轻女侍踏著鼓点起舞。 精酿麦酒泡沫浓密,赤潮熏鱼香味扑鼻,烤羊腿切开时油汁四溢,野蘑菇鹿骨汤在大锅里翻滚著热气。 士兵举杯大笑,孩子们追逐玩耍…… 站在高台边缘,路易斯静静看著这一切。 他的眼神柔和了些。 这片他曾默默守望的领地正慢慢变得繁华。 那些信任他的目光,那些因荣耀而热泪盈眶的笑脸。 都令路易斯心头升起一阵轻微的暖意。 他当然不是没有疲惫,毕竟责任越大,背负越多。 但在这样的夜里,他还是感到了一丝切实的成就感。 不是属於贵族高高在上的虚荣,而是某种更踏实的满足。 路易斯握了握手中的酒杯,轻声自语:“今晚就放鬆一点吧。” ………… 狂欢之后,第二天照样得干活。 路易斯从床上坐起,揉了揉额角。 这是一间熟悉的半地穴式居所,哪怕如今已经是拥有庞大领土的领主,他还是习惯住在这儿。 自己的地盘,睡得安心。 他伸了个懒腰,顺手点开“每日情报系统”,一道半透明的光屏在眼前浮现。 【每日情报更新完成】 【1:清风峡谷东口老鹰岩附近,发现鹰爪藤生长跡象,该植物对伤口癒合有奇效,可发展为战地草药。】 【2:银影林南端出现魔力波动,附近埋有少量魔髓矿。】 【3:牧雪原中部有雪山羊小群出没,適合圈养繁殖,冬季產乳较多。】 【4:卡尔文家族內部选出一批忠诚稳重的文官与管事共计四十余人,协助路易斯管理土地。】 【5:卡尔文公爵调拨一批物资支援赤潮领,优先供应粮食、衣与御寒药材,以备过冬。】 【6:卡尔文公爵调拨一批骑士作为路易斯手下骑士,包含十名精英骑士、三十名正式骑士、一百名见习骑士。】 【7:卡尔文公爵將路易斯家族资源权限升级至二级,授予家族北境代理人权利。】 “今天的情报好多,资源型情报又来了。”他扫了一眼前三条,心里大致有数。 自从他获得了那片近千公里的新领地,这种各地资源点的提示就隔三差五往上推。 有些药草、有些魔矿,还有潜在的牧场资源等等。 虽然这些新领地没赤潮领那么富,但系统总能挖出些意想不到的好处。 这些资源很重要,但现在还有更紧要的事,比如筹备过冬物资,整顿战后秩序,安置难民,调动屯兵,处理雪誓者余部动向等等。 “这些资源……等搞定眼前这些麻烦,再说吧。” 而情报接下来的內容,让路易斯怔了一下。 “老头子爆的金幣,还真是……比我预想的更多。” 不是几袋麵粉几匹马,而是一整套体系的支援。 来自卡尔文家的资源,不只是物资上的补给,更重要的是那批隨行的文官与管事。 四十多人,全是家族內部挑出的老练干將,忠诚可靠而且经验丰富。 路易斯可以將他们派往赤潮领与新封的四块土地,管理政务、税赋、户籍与征粮等等,搭建起一套像样的“行政骨架”。 这意味赤潮领,不再是草台班子了。 “终於……把一个希尔科当十个人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他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有些怀念那个表面恭敬,背地里骂骂咧咧的链金学徒。 而昨天受封的那些功勋骑士,將与这批文官互为一文一武,正式接管这片正处在復甦边缘的土地。 “终於像个领地的样子了。” 光靠路易斯一个人,是管不过来的这么大的领地。 他也曾想过,把所有流民都往赤潮领引过去集中发展,但资源实在太吃紧了,没有后世的那种物流系统,根本做不了大城市化。 而现在他也有了分流与统筹的可能。 另外隨同而来的军力支援,十名精英骑士,三十名正式骑士,一百名见习骑士。 加上他自己已有的骑士,已经有了一个成熟贵族领主军事该有的样子。 甚至可以说,哪怕以一些资深子爵之位来衡量,他的底子也毫不逊色。 而第7条情报,更是让他久久不语,思考著这代表什么。 “卡尔文家族”北境代理人,这不只是一个称號,而是拥有实权的。 代表他可以在北境,以“卡尔文家族”的名义行事,如同一位远程行使家族意志的领袖。 当然在北境卡尔文家族的势力有些小,这个名號的实际权力没有那么高。 说到底就是没有多强的兵权或领地。 只有几个边缘亲族在偏远地区掌握几块小封地。 加起来还不如路易斯自己现在的地盘大。 真正的价值,在於家族在北境经营多年的商行。 几家粮行、铁器铺、运输车队,还有几条安全的货路,基本都能动用。 这代表他可以借用家族名义赊帐、压价; 也能调动运输、分销物资,优先照顾自己的领地; 甚至在谈判时拿出“我代表卡尔文家族”这张牌,用来博得更多信任。 虽然不算什么通天手段,但已经够他缓上一口气了。 “这还真是……及时的好处。”路易斯收起光屏,轻声一笑。 这些资源和人手,对如今的路易斯来说,无异於雪中送炭。 他的领地太新、太大,人太杂、太乱,每一项事务都急需人处理,每一份物资都能救命。 哪怕只是临时的支援,也能撑起一口气。 因此他是真的有些感激卡尔文公爵。 虽然这个生物爹在他小时候几乎不闻不问,甚至还把他一脚踢来北境,几乎等於判了死刑。 可现在当他挺过来了、立下战功了——支援就毫不吝嗇地砸了下来。 人、钱、名义、资源,统统给足。 这可能就是残酷的贵族规则吧。 不培养废物,但只要你证明自己值得,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投资”你。 第90章 流民问题 路易斯看完每日情报系统,轻轻一挥手將光屏收起。 “好了,干活去吧。”他揉了揉眉心,翻身下床。 洗漱、更衣,动作一如既往的干练。 天色刚亮,阳光尚未穿透晨雾,办公厅的门已经开著了。 他一走进去,就看到希芙坐在桌边,正翻著一叠厚厚的公文。 “早上好,小白。”路易斯笑著打了声招呼。 希芙手一顿,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眨了眨眼才站起来行礼。 “早上好,大人。”她的声音轻轻的,耳尖却微微泛红。 其实在路易斯出征那段时间,她是动过逃跑的念头的。 不是没胆量,只是时机不对,再说……逃出去又能去哪? 后来她乾脆没走,留了下来。 然后希芙才发现,自己居然会在夜里胡思乱想 他会不会死在战场上? 如果他不回来了怎么办? 得知他得胜归来,希芙还长长呼了口气。 不过这种事当然不能说出来,太奇怪了。 希芙只是低头,把整理好的文件推了过去,语气一如往常:“您要看的文书,我已经处理好了。” 声音不高,动作却很利落。 只是她没发现,自己递过去的手,有些发抖。 路易斯並没注意到希芙的小异常。 他的目光落在那一摞快要比人还高的文件上,顿时轻嘆了一口气。 那是他回到领地前就吩咐希芙整理的资料,关於赤潮领以及新划入他名下的各地现状。 他隨手翻了几页,头疼感便隨之袭来。 盗匪、缺粮、过冬、井水污染…… 每一页都是问题。 他靠在椅背上,沉默片刻,最后还是决定从流民入手。 因为这个问题,早一点出手,就能多救下一些人。 雪峰郡在战爭中遭受重创,大片村庄化为灰烬,连赤潮领也多次被雪誓者袭扰,只是凭藉路易斯留下的骑士和士兵才守了下来。 可其他领地就没这么幸运了。 几个月的战火让整个郡区千疮百孔。 田地荒废,牲畜被劫,仓库被洗劫一空,连井水都被敌人投毒。 无数人失去了家与家人,只能靠著残粮、树皮和野菜勉强活著。 他们像失去了本体的影子,在残破的废墟之间流转。 “都是问题,真是麻烦死了。”路易斯翻著那一沓资料,终於嘆了口气,扶额抱怨。 希芙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翻过一页羊皮纸。 她心里其实很清楚,路易斯说得没错。 那些在废墟中挣扎求生的人,就像一锅压抑太久的热水。 隨时都可能因为寒冷、飢饿或恐惧,沸腾溢出。 路易斯啪地把一张羊皮纸摊在桌上,语气沉了些:“其他问题还好,最怕的是他们之中闹出传染病——那才是彻底救不回来的麻烦。” 他收起抱怨,手指轻敲桌面,眼神逐渐冷静下来,取出一张绘製得略显粗糙但已標註详尽的地图。 “好了,我们把这片接近一千平方公里的土地,划分为四个子区域,由不同小组负责各自片区的流民事务。” 他俯身在地图上標记起来,按山川、河流和废弃村庄的位置將整片领地粗略分成四块。 “分別命名为苍鹿领,冰脊领,雪原领,寒杉领。”路易斯隨口说了四个有些中二的名字。 “接著先派骑士出去。”他说,“带上乾粮和药剂,实地调查,看看流民在哪、什么状况,还有……到底还有多少人活著。” 听到最后一句话,希芙的动作一顿,隨即继续快速记录。 “然后,在各个地区设接待点。”路易斯一边说,一边用笔圈出几个位置,“標誌要明显些,就用赤潮领的旗帜吧。” 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些:“也让他们知道,这世上还有人在乎他们。” “好的。”希芙一边记,一边轻声应道。 “这样还不够。”路易斯想了想,又低头在桌上划了几笔。 “据点必须儘快建起来。要有简易棚屋、火盆、乾草垫,还有乾净的水源。”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能復刻赤潮领的半地穴屋最好,能快一点建起来,保暖也强。等叫木匠和石匠到合適的地点直接动工。” 希芙飞快地记著,一边问:“所以据点都要准备吗?” “对。”路易斯点头,“以冬天標准准备。乾粮、熏鱼、毯子……还有,药水也要带上,不能让瘟疫有任何机会。” 他嘆了口气,望向窗外渐冷的天色。 希芙听著路易斯的话语,轻轻抿唇,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情绪,像是安心。 路易斯站直身体,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另外,参考赤潮领的早期模式以工换粮计划。愿意工作的人,就给食物和临时庇护。” 他顿了一下,继续吩咐:“修棚屋、打井、伐木、捕鱼、狩猎、开荒种菜……这些活分配下去。 愿意干活的就记录在册,特別勤快的优先分配房子。 还有,有特殊技能的,比如懂医、会种田、识字、或者会铁匠木工之类的,全部登记造册。” “那管理人员呢?”希芙问。 “家族的人已经在路上了。”路易斯语气平稳,“他们会和封地的骑士一起,组成每个据点的初始骨干。” 路易斯手指敲著桌面,继续道:“但最终要靠流民自己。我们引导他们组小组,选代表,由代表统一领物、报事,这样才快也稳。” 他说得自然,仿佛早已胸有成竹。 希芙悄悄看了他一眼。 路易斯眉眼微蹙,略显疲惫,却依旧专注。 和平日里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样子大不一样。 这个来自帝国南境的年轻贵族,似乎…… 比她想的,更可靠一些。 虽然不太甘心,但她心里確实浮出了一点点佩服。 也许吧,只有一点点而已。 这时候,路易斯抬头正好对上希芙那双浅色的眼睛。 少女一愣,迅速低下头,装作继续翻阅手边的文书。 “……盯我看干嘛?”路易斯下意识问,“脸上沾灰了吗?” 希芙耳尖在这一瞬间飞快泛红,连脖子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色。 第91章 天才少年 就在希芙脸颊飞红、耳根发烫,想要赶紧找个藉口解释点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 “报告,大人,厨师到了。”一名骑士护卫推门而入。 路易斯回头,隨口说道:“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一个穿著围裙的厨子小心翼翼地端著木托盘走进来:“兔汤来嘍!燉了四个钟头。” 这是路易斯昨晚让他燉的兔汤。 希芙眼角一瞥,立刻察觉出这碗汤的不同寻常,看上去就很贵的样子。 “放桌上吧。”路易斯却只是隨口吩咐了一句,然后转头对护卫说道,“你去找巴恩斯,让他带著韦尔过来。” “是,大人。”护卫躬身离开。 等房里重新安静下来,他转头看了希芙一眼,像是才想起来似的。 “你刚才……想说什么来著?” 希芙整个人再次像被点燃了一样,脸顿时更红了。 “没、没什么!”她迅速低头,声音快得几乎听不清。 路易斯点点头,没多想,自顾自翻起了桌上的资料。 他看得认真,眉头紧锁,完全没把刚刚的对话当回事。 希芙终於鬆了一口气,扶著桌沿退后一步,觉得心跳总算没那么快了。 但她耳尖那抹红色,却迟迟没有褪去。 没过多久,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报告大人,巴恩斯到了。” 接著门很快被推开,一名老骑士踏入房中,身后跟著一个身形还未长成的少年。 “大人,您让我带人过来,我就知道准是听闻了这小子的表现。” 巴恩斯咧嘴一笑,拍了拍身旁少年的肩膀:“这孩子,韦尔,是我带过最有天赋的预备骑士。 我在卡尔文家族做了十年骑士教官,教过不下两百个学员,天赋好的、刻苦的、出身贵族的我都见过,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他这样。” 他压低声音,仿佛在谈论什么禁忌的天机。 “韦尔在两个月之內,从一个连血脉都未觉醒的小屁孩,一路跃进到高阶见习骑士! 靠的不是什么神明赐福,也不是资源堆积,纯靠某种我都看不清的天资和一股狠劲儿。 有几次我夜里巡查,看见他一个人举著练习剑,浑身是伤还在练,第二天照样站在队伍最前排。” 少年听著老师的夸讚,没有骄傲,反而愈发拘谨。 他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单膝跪下,语气带著近乎虔诚的敬意:“路易斯大人。” 他抬起头来,眼中那股炽热的光芒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那是信仰的眼神,是铭刻於骨血里的感激。 韦尔知道,是眼前这个贵族青年,从奴隶贩子手里买下了他们母子,还废除了他与母亲的奴隶籍,將他们从命运的泥潭中拔起,並许诺他们未来。 从那一刻起,路易斯便成了他心中唯一的太阳。 若有敌人来犯,他会为这位领主挡下每一刀、每一箭。 路易斯静静看著跪在地上的韦尔。 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点了点头,眼神也很平静。 但心底却著实吃了一惊。 这么快就到高阶见习了?这才两个月啊…… 他早知道韦尔是个“天赋怪”,可真看到这份经验条一路绿光闪闪往前躥的时候,他还是微微有些发懵。 不过比起天赋,更让路易斯在意的,是韦尔的眼神。 那种炽热、虔诚,甚至带著一点近乎信仰的光。 自从来到北境,他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目光。 那些原本一无所有的原住民、逃亡的奴隶、在废墟中挣扎求生的流民…… 他们把希望压在他身上,用最朴素直接的方式回应他的善意,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甚至连付出生命都可以。 路易斯看著韦尔,心中默默做了个判断:忠诚度……嗯,大概九十以上吧,应该是个懂得感恩的人。 “站起来吧。”路易斯说道,语气平淡。 但韦尔像是接到了某种神諭般,站起身时背脊笔直,整个人几乎都在发光。 “兔汤,大补的。”路易斯隨手指了指桌上那只木碗,对著韦尔说道,“你喝了吧。” 那汤色近乎冰蓝,泛著微弱光泽,像北境夜空下的湖水,轻轻荡漾著寒意。 巴恩斯一瞥,迟疑地凑上前看了看。 “这、这……大人,这是……?” 他声音一抖,像是怀疑自己看了眼。 “霜鬃苔原兔。”路易斯低头翻资料,答得云淡风轻。 “这这这……不合適吧!”巴恩斯顿时结巴起来,“这种东西,放到拍卖行起码得上几千金幣啊!哪能给韦尔喝?” “有啥不合適的。”路易斯头也不抬,“你让他好好谢我就行。” “你小子还愣著干什么?快谢谢领主大人!”巴恩斯回头一拍韦尔,差点把他拍跪下去,“这可是连我做梦都没喝过的宝贝!” 韦尔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咚”的一下跪倒在地。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多谢……”他一口气磕了十几个头,额头都红了。 路易斯这才抬手把他扶起来。 “这玩意儿是好东西,但更重要的是,你以后要拿出点对得起这碗汤的本事。” 韦尔抬起头,眼泪早就止不住了,一边哭一边点头:“大人!我一定会做到的!” 一旁的希芙也睁大了眼。 她看著那碗兔汤,又看看韦尔激动的模样,又看看淡定的路易斯,脸上满是惊讶。 她从未想过路易斯会把这么珍贵的东西分给一个出身卑微的少年。 “別囉嗦了。”路易斯把碗往前推了推,“趁热喝。” “是!” 韦尔双手捧起木碗,小心翼翼地凑到唇边,深吸一口。 冰凉中带著一丝甘甜,仿佛整个內臟都被雪水洗刷,紧接著一股灼热从胸口炸开! “唔!”他身子一震,眼中浮现痛苦与惊讶,几乎握不住碗。 体內像是突然点燃了什么东西。 一团炽焰般的能量自腹部升腾而起,沿著血脉奔涌而过,迅速冲向四肢百骸! “別乱动!”巴恩斯急道,“別乱动!盘腿,闭眼,按我教你的呼吸法来,一定要稳住气息,別让斗气乱窜!” 第92章 连续突破! 巴恩斯赶紧半跪到韦尔身旁说道:“別乱动!盘腿,闭眼,按我教你的呼吸法来,一定要稳住气息,別让斗气乱窜!” 韦尔闻言强忍剧痛,立刻照做,盘腿坐下开始运行著呼吸法。 隨著一呼一吸,原本在体內肆意奔涌的力量,渐渐被牵引在体內循环。 “很好……感受它,別抗拒,”巴恩斯鬆了口气低声道。 路易斯站在一旁看著盘腿少年。 这霜鬃苔原兔,一共猎到了三只。 一只留给了自己。 一只是给了兰伯特。赤潮领里实力最强的人。 还有一只,落到了眼前这个少年的手上。 韦尔,赤潮领潜力最强的新星。 至於为什么不三只都自己吃。 因为霜鬃苔原兔的药效虽好,但效果递减得极快。 第一只还能让人脱胎换骨,第二只只能算小补,第三只,几乎就等於浪费。 路易斯不是那种“我全都要”的性格,与其独吞,不如拿来收买人心,培养下属。 能有最大化收益的选择,他向来不会犹豫。 比起短暂的个人提升,他更需要一批值得信赖的力量。 当然这也是有很大的风险的,希望这个少年不要让自己失望吧。 韦尔全身红得发烫,但他依旧在努力控制自己,沿著熟悉的“回流路径”缓缓引导体內斗气。 一呼一吸间,那股狂暴的能量仿佛被细细牵引,流入血脉,化作一股温热的清泉,在体內缓缓流淌。 很快他的身体微微一震。 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自胸口升腾,顺著脊柱直衝脑后。 红色的斗气光晕自他体表浮现,清晰可见。 一旁的巴恩斯见状,大声说道:“这就突破了?!” 初阶正式骑士! “这点程度……算是意料之中。”路易斯微微頷首,却也不由得感到一丝欣慰。 韦尔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这么快就突破了见习骑士到正式骑士这个大关卡。 然而就在眾人以为韦尔已经吸收完兔汤的精华,会停下呼吸法时。 他没有动,而且呼吸变得更深更长,气息继续如潮水般流转。 所有人都感到有些不妙,该不会出现了什么差错了吧。 然而下一瞬,一圈更浓的斗气涟漪从他体內扩散而出! 巴恩斯猛地睁大眼:“又……又来了?!” 路易斯瞳孔也微微一缩。 “打算连破两阶?!这可不是靠运气就能做到的,小子你可別贪得无厌!”巴恩斯大喊道。 但韦尔没有理会外界的喧囂,斗气波动依然急剧上升,原本还略显稚嫩的气场,骤然变得锋锐如刃! 呼吸法节奏也隨之改变,从沉稳过渡到有力,仿佛战鼓擂响,催动著力量进一步凝聚。 空气仿佛都被搅动,一缕缕细微的气流围绕著他盘旋。 很快,第二道斗气光晕浮现,比之前更加浓厚、更加沉稳。 中阶正式骑士! 巴恩斯已经张口结舌:“开什么玩笑!这小子……连跳两阶!” 他话音刚落,忽然意识到旁边的路易斯一言不发。 偏头一看,发现他依旧双手背后,神情从容如常。 还得是领主,贵族出身果然不一样,出现这种奇蹟居然还面不改色。巴恩斯佩服得想著。 但此刻路易斯的指甲几乎陷入掌心。 “居然连跳两段……”他心中泛起的震撼,远超表面平静。 而眼前的韦尔依旧紧闭双眼,呼吸法没有丝毫停顿。 那股升腾的气势仍在缓慢积蓄,仿佛在酝酿著更惊人的一跃。 他的脸庞因斗气冲刷而泛起赤红,额头渗出密密汗珠。 路易斯的目光陡然一凝,他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意图。 “难不成……他想直接衝击高阶?不要命了?!” 但就在气势逼近极限的那一刻,韦尔的身形猛地一震,斗气波动戛然而止。 没有突破,但也没有走火入魔。 他缓缓睁开双眼,眼中浮现一抹清明……和淡淡的遗憾。 “差一点,”他低声呢喃,“好可惜,就差那么一点。” 一时间办公室静得连风声都停了下来。 巴恩斯怔在原地,嘴巴半张著,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而站在一旁的路易斯,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仿佛一切尽在掌控。 只是,他的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 而內心已经开始骂人了。 自己从高阶见习骑士,苦熬、苦练、苦战,了快十年才踏过那几道门槛,到正式中阶骑士。 这小子呢? 喝了碗汤,盘个腿,嗯哼两下。 直接,哐哐两阶! 而且还一脸遗憾?! 路易斯深吸一口气,默默抬头看了眼天板,忽然觉得有些累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在心里狠狠咬牙。 韦尔睁开眼,体內的力量仍像汹涌的潮水,但內心的激动更加汹涌。 他对著路易斯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想表达感谢,想表达忠诚,想把这份无法想像的激动好好说出来。 但因为文化水平有限,他最后只憋出一句:“大人,我、我以后一定……一定……” 然后就卡壳了。 路易斯看著他这副模样,嘴角一挑:“行了,你这脑子还是省著点用。” 接著他顿了顿,语气一转:“从明天起,除了跟巴恩斯继续做基础练习。你就跟在我身边吧,做我的护卫骑士。” “护、护卫骑士……”韦尔瞪大了眼睛,大脑瞬间短路。 那可是他曾无数次在梦里幻想过的事情。 他没想到,这个梦想在今天就这样实现了。 能亲自追隨这位大人,成为他贴身的力量,走遍战场,见证每一次荣耀…… 他激动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头都要磕到地上。 “哎,別磕了。”路易斯语气嫌弃,“我才不收磕头虫当护卫呢,再磕就改去做马夫吧。” 韦尔一僵,顿时不敢动了,但整张脸依然涨得通红,眼睛却闪闪发光。 他站起身,声音发颤:“我……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路易斯拍了拍他的肩:“希望你做得到。” 韦尔点头如捣蒜,表达著自己的决心。 第93章 赤岩仓 中午阳光斜照,微风带著几分凉意。 路易斯披上了深灰色的狼皮披风,腰间別著佩剑,骑马走在土道上。 他身后跟著几名护卫,一律佩剑披甲,沉默不语。 护卫骑士的队列中,最显眼的不是那几个魁梧的精英骑士,而是一个略显青涩的身影。 那便是韦尔,他穿著不大合適的骑士轻甲,腰间繫著一柄较短的骑士剑。 儘管身子还没完全长开,骑在那匹健硕的马匹上怎么看都有些“小孩骑大马”的既视感。 但他偏偏却坐得稳,丝毫没有晃动的跡象,看来是在马术方面下了苦工。 唯一齣戏的,大概就是他脸上那个努力板起、还带著点稚气的表情了。 他正努力绷著脸,正努力表现出“我已经是伟大领主的护卫”的风范。 嗯,明显是在摆酷。 路易斯从他身边经过,余光扫了一眼,差点没笑出声。 这时一股浓浓的熏鱼香味扑面而来,他们正经过的是熏鱼工坊。 半掩的木棚里炊烟繚绕,一根根铁鉤吊起的鱼正缓慢翻色,香味在风中盪开。 一个粗布围裙的妇人从棚里走出来,正巧看到了骑马而过的韦尔。 那是韦尔的母亲,脸上还掛著汗,但看到韦尔眼里满是喜悦。 “哎呀,是韦尔!”她挥了挥手,眼睛弯成了月牙,“领主大人也在啊!” 路易斯轻轻点头致意。 而韦尔呢?像没听见一样,挺得更直了,脸僵僵地向前看,像是在说“我现在是领主的护卫,执行任务中,不能分心”。 下一秒,“啪。” 路易斯一手抬起,轻轻一巴掌拍在了韦尔的后脑勺:“你这个小屁孩,跟你娘打个招呼。” “我、我……”韦尔整个人愣住了,脸瞬间涨红。 “快点。”路易斯催促道。 “是!”韦尔慌忙转头,嗓音略高:“妈!我在、我在护卫大人!” 他朝母亲挥了挥手,眼睛都不敢抬。 工棚里的妇人满脸笑意:“哎哎,好好护卫大人,晚上我给你燉鱼汤和!” “妈!……別说了……” “哈哈哈哈。” 几名护卫憋了半天,终於笑出声。 韦尔彻底绷不住了,整张脸红到耳根,连脖子都快变色了。 他低下头,小声嘟囔著什么,像只炸毛的小狐狸。 路易斯也忍笑摇头,调转马头继续往前走。 此行的目的,是巡视赤潮领的主粮储点赤岩仓。 那是一处天然岩洞改造而成的地下粮窖,紧靠著山涧溪流,地势隱蔽,常年低温,湿度也稳定得出奇,简直是天然冷库。 地理位置是路易斯自己挑的。 设计图则是他大概画了点轮廓草稿,列了一堆“要低温”“防老鼠”“要注意通风””之类的要求。 然后就理直气壮地把这个艰巨的任务甩给了布拉德利。 典型的甩锅型领导。 但布拉德利是那种你丟一片地给他,他能顺手建起个粮仓外加两间地下密室的精英管家。 不然也不会在卡尔文家族混到这么高的地位。 这件事交给他绰绰有余。 当然路易斯在出征前还抽空来过一次现场,溜溜达达逛了一圈。 把“仓內必须可拆卸木架”“乾湿分区不能混”等这种细节建议提了不少。 然后路易斯就拍了拍屁股,去了战场。 现在回来了,也是时候看看这个“交给布拉德利+自己指点”的地下粮窖究竟成色如何了。 “前面就是赤岩仓了。”一名骑士策马上前,指了指山壁尽头。 沿著那道指引望去,一块天然岩壁被精心打磨过,外观仍保持著原始粗獷,却已能看出后方隱藏著某种深邃结构。 整体环境安静、湿度適中,而且十分隱蔽,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位置,要找到这里得费一番功夫。 这处山脚岩洞的確如每日情报系统提示的那样,是个天然的恆温仓储之地。 入口处有五六名赤潮骑士和十几名士兵站岗,保证这里绝对安全。 守卫见到路易斯等人,立刻挺直脊背,肃然行礼:“领主大人!” “辛苦了。”路易斯简短回应,翻身下马,朝仓门处走去。 门前已有一人恭敬而立,等著路易斯的到来。 黑色披风內衬墨绿,银髮微卷,拄著一根乌木手杖。 他就是布拉德利,如今路易斯在赤潮领最信任的老人,同时也是如今赤潮领內务的掌控者。 “阁下。”老人微躬身,语气恭敬,“赤岩仓已备好,请隨我来。” 路易斯点了点头,跟著布拉德利进到粮仓內。 走入內部,迎面而来的是清冷乾爽的空气。 地面铺有防潮石砖,仓內分隔清晰、一切布置都井然。 布拉德利一边领路,一边娓娓介绍:“主仓一共划分为三间间:粮食仓、熏鱼仓、肉类冷藏室和干杂草药库。” 他轻点屋顶通风口位置:“按照您的提议,各仓皆设有通风井与防鼠板,烟燻室內还安装了简易的导流系统,用以分散烟气与湿气。” “粮食、渔获、肉类都按类別分架堆放,根据您的建议设计了可拆装木架节省空间,还有双门缓衝设计则能避免气温骤变……” 路易斯环视四周,只见仓室整洁乾净,架构合理,就连角落处都无一丝霉气或积尘。 不少设计细节,像是便於搬运的小轮轨道,正是当初他隨口提过的点子。 而如今全都一一落地,居然落实得分毫不差。 “做得很好。”路易斯轻声夸道,透著几分发自內心的肯定。 布拉德利微一欠身,不骄不躁,仿佛这份结果只是理所应当:“多谢大人夸奖,这是我因该做的。” 说话间,布拉德利推开一扇仓门,引眾人入內。 清冷乾爽的空气扑面而来,地面铺著防潮石砖,一切都整洁有序。 侍卫將火油灯点亮,將仓內照得一清二楚。 看到仓內的一切,韦尔眼睛一亮,忍不住惊嘆:“这……这么多粮食?” 他想起母亲之前还担心领主是否准备得够,担心他们这些人会吃不饱过冬,还偷偷说过要少吃点,为领主减轻负担。 现在看来她应该不需要再担心了。 果然领主大人还是太可靠了。 第94章 粮食不够 布拉德利没理会小骑士的惊嘆,他拿出一本记录本,翻开其中一页介绍道: “当前粮食储备如下:黑麦一百七十吨,土豆七十吨,芜菁二十吨…… 如果合理分配,这批主粮食足够两千人吃上三四个月。” 路易斯缓缓扫过仓室內整齐排列的粮袋,木箱上的標记分明、层次分布合理,全数按比例堆码,留有防潮与防鼠空隙。 他夸道:“很好。” 布拉德利继续引路,推开了隔壁一扇仓门。 一股带著焦香的烟燻味扑鼻而来。 “熏鱼方面,本季產量十二吨,另有十吨鲜鱼存放在冰水坑中保鲜。”他一边走一边介绍,“为了增加过冬存粮,我们把渔网换得更密了。秋季最后一波鱼群洄游时,应该还能再捕不少。” 路易斯点了点头。 当初为了维持渔业可持续,他曾吩咐使用大孔网,放走小鱼。 但眼下情况特殊,为了应急,他亲自批准將渔网孔改小,衝刺捕捞,以最大化收穫。 再往里走,是个掛满醃肉与乾草药的小间。 空间不大,却布置得井然有序。 墙上鉤著风乾的野味,架子上放著宰好的养殖肉块。 角落里还有几捆晾乾的草药,虽然量不算多,但也足够应急之用。 “这些都是秋前几轮打猎和宰杀所得。”布拉德利介绍道,“不多,但能派上不少用场。” 逛完一圈几人顺著原路折返,穿过一间间仓室,最终回到主仓的出口处。 布拉德利翻开隨身的笔记本,低头整理著记录,一边缓声总结道: “综合主粮、熏鱼、干肉与杂项草药,目前储量如下: 黑麦一百七十吨,土豆七十吨,芜菁二十吨,可供主粮使用; 熏鱼十二吨,鲜鱼十吨,正在继续加工; 醃肉与野味约四吨,部分还在风乾中; 草药虽不多,但勉强够用,能对症处理几种常见寒疾。” 他停顿了下,语气平稳:“若按每日两斤粮食標准,合理髮放、轮换调剂,並辅以劳动换粮政策。 可支撑赤潮领当前两千多人的常住人口,勉强撑过四个月寒冬。 不过若再遇极寒、暴雪封路、或外来灾患,恐怕就要吃紧了。接下来几个月,还需严控出入与消耗。” 路易斯静静听完,没有立刻开口,他知道布拉德利说得没有错。 粮食……確实是“够”的。 但这份“够”,是靠节约,是靠制度,是靠人心撑起来的。 一旦其中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哪怕只是冬季突发一场病疫,或是开春晚来几天,仓库里的这点余粮,也可能几周內就被吃得乾乾净净。 赤潮领位於北境偏南,情况比真正的极寒带好一些,但寒冬依旧不可轻视。 从十二月初开始,一直到次年三月底,整整四个月的冻土期,气温低迷,暴风雪平均每周一到两次,积雪最深可达三米。而海岸线將进入完全封冻期,至少持续一两个月。 即使仓库再满,也不能保证能撑得住这段时间的风雪、迟缓、和各种“万一”。 而眼下这已经是赤潮领,甚至整个北境,在迎接年末严冬前,能做到的最好情况了。 他不能再要求百姓做得更多。他们已经足够节俭、足够努力了。 而且布拉德利的帐,还只算了赤潮领现有的这两千五百人。 新获得的那片千余平方公里的领地上,可还有更多人等待接纳。 那些人大多数是战后流离失所的流民,不可能有任何余粮用来过冬。 要是不给他们救济,那几乎可以预见,在这个冬天过去后,他们就会一个个死在大雪之中,连尸骨都找不到。 “再加上父亲新支援的粮的话……其实也就那么点,根本救不活那些人了。” 路易斯默默估算著,眼神暗了几分。 卡尔文家族支援的粮食,包括黑米、豆类、干麦粉,还有一点点咸肉,加起来不到一百吨。 再扣除长路上的折耗、沿途的保管损失,真正能落进仓里的,恐怕只剩七八十吨。 这些粮食对与几百个人,也还能撑撑。 可对那成千上万等著粮食过冬的人,可是杯水车薪。 路易斯指尖轻敲著仓门边沿,思考了许久。 他明白,自己在眼前其实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放弃那片新领地上的难民。 等来年开春再从南方购买奴隶,用更低的成本去开垦、建设,把这片土地慢慢变成真正属於自己的封地。 这条路……是正確的。 只要闭上眼睛,別去看那些人冻饿颤抖的模样,一切都会顺理成章。 可路易斯做不到。 他眼神落在远处的山谷口,像是看见了那些破衣烂衫的身影在雪中跪拜哀求,他於心不忍。 但储粮的极限已到,野外採集根本来不及。 真正能填补缺口的,只有一个办法买粮,这就是第二个选择。 他如今是卡尔文家族在北境的代理人,所有商会的资源、运输渠道等,他都有权调动。 只要走这条路,买粮的成本也会比寻常贵族低上不少。 “布拉德利。” 老人立刻上前,微躬:“在。” 路易斯命令道:“你去安排一批人,直接通过卡尔文家的商会渠道买粮。” 布拉德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隨即低头应道:“明白了,只是……资金方面……” “不用担心钱。”路易斯语气平静。 战爭中的战功换来的赏金,开採並售出的魔髓收入,以及七七八八的各项盈利,加起来,他如今手中握有超过两万金幣的现金。 换句话说,他几乎已经“穷得只剩下钱了”。 但这正好,因为这笔钱,就该在最紧要的地方。 哪怕不是大手大脚,节省点也足够买下一个冬天的人们希望。 所以这件事,他不仅能办,而且必须办得乾净利落。 “给我买——最耐储的,最经饿的,最便宜也最实在的。”他盯著布拉德利的眼睛,语气不疾不徐,“最重要的是,要快,赶在冬天到来前。” 布拉德利郑重地点头:“明白。” 第95章 多手准备 儘管卡尔文商会的粮食採购正在绝赞推进中。 等过些时日,一批批马车就会从南方驶来,將沉甸甸的粮袋送入赤潮领。 可路易斯心里清楚得很,光靠买粮,是远远靠不住的。 这终究只是权宜之计。 北境的冬天可不讲情面,真正想熬过去,光靠外部支援是不行的。 万一雪线提前、运输受阻、敌人趁虚而入…… 这些变数太多了,因此他不敢完全把希望压在“外面”。 “我们得未雨绸繆,要多手准备。” 於是几天后,他便提出了两项应急计划,能在赤潮领內部,多多少少增加粮食的那种。 第一项,是利用赤潮领境內的地热温泉区域,建设“小温棚”系统。 虽然赤潮领位於北境冰雪之地,但却有几处罕见的温泉地带。 常年蒸腾著雾气,在冬天就连地上的积雪都化得乾乾净净,地面温度在冬天都甚至能维持在零度以上。 或许对於別人来说,这不过是几处“稀奇的热水坑”。 但在路易斯眼中,这是全领地最宝贵的种田资源。 他站在一张记得密密麻麻的地图前,再往上了几个圈出来,把这个小温棚放在这几个温泉旁。 经过详细设计后,他將这件是交由农业官米克负责。 “动员人手,就地取材,先建几座。” 米克瞪大了眼睛,虽然他完全不知道路易斯这么做的原因,能不能行? 但完全没有反对,只是重重点,他对於路易斯的话语向来百分百遵从的。 路易斯设计的小温棚结构不复杂。 用粗木支起弯拱形骨架,外层盖上兽皮与厚麻布,再用泥土封得严严实实的。 温泉水则通过导管引入棚內,形成循环的热气走廊。 不需火炉也能把棚內温度稳定在作物的生长线以上。 因此即使外头风雪交加,棚里也能依旧温暖如春。 当然种什么,也很关键。 “我们不求高產,只求快。”路易斯的要求极为明確。 在种子库精心挑选后,决定第一批种下的是以下这三种作物: 快生菜,只需二十天即可採收,虽味道寡淡,但长得快、吃著饱,是平民口粮的第一选择。 冬萝卜,成熟期略长,但胜在產量高、保存久。煮汤、醃製、煮粥都合適,营养也不错。 地龙草,药食两用,根茎粗壮,不仅可入药,还能搭配杂粮熬成一锅御寒药粥,对孩子和老人尤其重要。 於是路易斯一声令下,工匠们就按照路易斯画的图纸只,在温泉边叮叮噹噹建了起来。 几天后,温泉地带的第一批温棚建好了。 几座低矮的棚屋静静立在蒸腾的水汽中,温泉旁的地热区。 木架粗壮,棚顶覆著兽皮和麻布,挡住了初秋的凉风。 温泉水顺著引流槽缓缓流动,为棚內送来地底的暖意。 路易斯掀开棚布,俯身看了一眼。 一排排快生菜苗,已经悄悄从土壤中钻出嫩芽,泛著湿润的青绿,在灰褐色的泥土里透出一股蓬勃的生气。 米克见到路易斯过来视察,便小跑著赶来,整个人脸上带著止不住的喜色。 “大人!发芽了,真的发芽了!您说的法子真灵!” 他激动得全身都在颤抖,像是第一次种地的小孩看到自己的种子发芽。 路易斯点了点头:“可以继续建了。” 他说得很平静,像是这结果早在意料之中。 “是!”米克连连点头,“我立刻安排人手,能种几棚是几棚!” 跟著过来的韦尔对农事从来不太懂,可这一眼看见土里冒出绿芽,也忍不住惊讶地睁大眼。 “这、这就能种出来了吗?虽然还没下雪,但地里不是已经冷了吗?” “温泉水在底下。”路易斯转头看了他一眼,“只要把地皮盖起来,热气跑不了,地里暖和就能种粮食了。” 还能这样做? 韦尔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目光炽热地看著自家领主。 伟大的太阳温暖著大地,让其能够种植。 路易斯察觉到他的目光,轻轻一笑:“走吧,我们去看看捕鱼。” 从温棚一路走到码头,气温微凉,但风不大,水汽繚绕在地表,空气中带著淡淡的泥腥味与鱼香。 初秋尚未封河,正是鱼群洄游的最后时节。 如今赤潮领的渔业,已经十分发达了。 码头上竖起了排排木桩,几艘新建的大船停靠在边上,帆布还带著新裁的褶痕。 水面上,一整支捕鱼船队正在井然有序地忙碌著。 十几艘渔船,呈圆形合围,围网在水下缓缓沉降,船桨划破水面,搅出大片浪。 船与船之间的渔民更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一边划桨驱鱼,一边同步收紧网具,粗壮的绳索在水中绞动出呜咽声响,像是某种野兽的嘴巴正在慢慢闭合。 忽然!水炸裂! 成群结队的银白鱼身被高高拋起,在阳光下闪著诱人光泽! “鱼上来了!!” “快收网!收网!!” 渔民们齐声呼喊,船上的动作一下子变得急促而有序。 水面沸腾,银光点点,一网沉甸甸地拉了上来,压得船身都轻轻倾斜。 这收穫的场面让路易斯看得入神。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码头方向传来:“大人!您来了啊!也不通知一下。” 只见卢克带著一脸笑意跑了过来,脸上堆满了骄傲和討好。 “今天这第一网至少能有两千多条!”他一边说,一边双手比划著名鱼的大小,眼里满是光,“这次鱼群洄游,可以说是大丰收!” 路易斯望著那张兴奋到快笑裂嘴的脸,只是轻轻点头:“辛苦了,卢克。” “这都是大人的安排得当!”卢克立即挺直腰板,语气无比自豪,“要不是您提前让我们改了网眼,我们根本抓不了这么多!这下子我们冬天都不愁吃喝了。” “別拍马屁了,说正事。” 卢克咧著嘴乾笑,立刻站直了腰:“是,是!大人有事吩咐!我一定百分百完成!” “嗯。”路易斯看著不远处仍未结冰的河道,“今天想让你带人,试著建立一批冬季简易渔场。” 第96章 人间悲剧 “冬……渔场?”卢克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您是指那种冰上开口钓鱼的?我们一般都会做的。” “差不多。”路易斯点头,“但我有几点方案要改进。” 他掏出地图,伸手指向地图上几条支流,斟酌著词语,把自己的设想说了出来: “那些地势较低、水流缓慢、结冰速度慢的河段,可以优先考虑。 先凿冰口,接著用厚木板和石块加固边缘,防止塌口。 然后冰下拉网和搞些小鱼,碎肉作为诱饵打窝,然后设立渔民轮值小岗,每日早晚各捞一次。 还可以挖排水沟,引温泉余水或地热水流过去。水流能暖一点是一点,別让鱼冻死。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一些设想,具体操作由你来,不用一定用我说的,只要你能多抓到鱼就行。” “是!我一定拼尽全力!”卢克拍了拍胸脯,“要是真成了,整个赤潮领冬天就不缺肉吃了啊!” “你夸张了,但哪怕每天只出几十斤,也比什么都没有强。”路易斯淡声回道。 卢克应声而去,一边在笔记本上飞快画著什么,一边嘴里念叨著:“大人真是天才。” 虽然初雪未至,但赤潮领的冬日备粮战,已打响了第二道防线。 ………… 天阴得压抑,风从残破的屋脊间呼啸而过,吹起一地焦黑的灰烬。 伊恩跪在一间破旧的房屋里,怀里抱著昏迷不醒的米婭,神色绝望。 女孩的小脸烧得滚烫,唇边已经乾裂,睫毛在风中轻轻颤著,像秋末枯叶一样颤抖。 “醒醒……米婭你得醒醒……” 伊恩用袖子擦著她的额头,动作小心得像怕一用力,就会把她从这个世界擦掉。 可米婭一点反应也没有,甚至气息还在一点点变弱。 徒劳无功的伊恩低下头,把脸埋进女儿肩头,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哽咽。 但没人回应他。 这地方,曾经是他们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村子。 两个月前,还能听见小孩在溪边嬉笑声,老婆们在井边洗衣说笑,男人们拉著木料忙著在冬天修补房屋。 伊恩的家就在村口,盖得不大不小,有个贤惠的妻子和一个可爱的小女儿米婭。 他从没想过,这一切会瞬间都没了。 第一次袭击是在两个月前,雪誓者骑著战马从山口衝下,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雪崩。 没有號角、没有警告。 男人们连斧头都没来得及拿,就倒在血泊里。 女人和孩子根本来不及逃,就被拖进火海里。 伊恩那天刚好在后山砍柴,回来的时候,村子已经被烧成一片红色的火海。 他只来得及衝进自家屋子,把躲在房屋角落的女儿抱出来。 妻子没找到,也没有看到她的尸体,只在破碎的灶台边找到她的围裙和鞋。 他只得先带著女儿逃进后山,在树林间躲了三天,靠著山泉和树皮活著。 几天后,他们和其他倖存者回到村子。 村子被洗劫一空。 尸体已经腐烂,有的被野兽拖走,仓库也被洗劫一空,连井水都泛著油光和恶臭。 有人试著喝了一口,第二天就再也没醒过来。 伊恩把那口井盖上了,用碎石封死,不敢让米婭靠近半步。 他抱著米婭,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翻找。 凡是还存在的土屋,都被他仔细翻过,找些能吃的、能用的、能烧的。 哪怕只是一块没霉透的乾麵包、一件破了洞的兽皮。 那时候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米婭活下去。 他把一间靠后的木屋清理出来,门被烧塌了,用两块大木板横著钉上。 屋顶漏风,他爬上去补了厚厚的一层麻布和稻草。 墙角有发霉的稻穀,他一点点筛乾净,塞进锅里熬成粥,餵她一口口喝下。 每天都要出去拾柴、找野菜,还要翻烂泥地,碰碰运气能不能翻出没烂透的萝卜头或抓只野兔子。 一开始还算好,米婭虽然虚弱,但会睁眼、会笑,甚至还小声地开玩笑:“爸爸你又抢了小老鼠的饭,它会生气的。” 但在前天夜里,她突然发起了高烧。 一直在发抖,却说冷,嘴唇苍白,额头髮烫。 伊恩慌了,把所有能烧的都塞进炉灶里,连自己的外衣也垫进了床褥下。 他餵她喝药草煎水,餵她一点点乾粮。 可是都没用,米婭一天比一天虚弱,说的话越来越少,眼睛也睁不开了。 就在刚刚,老尤恩还专门来了一趟。 他是村里为数不多活下来的几个老人之一,德高望重。 他弯著腰进了门,看了眼炕上那孩子,又看向伊恩:“她快不行了。” 伊恩没说话,只是紧了紧握著女儿手的指头。 老尤恩走近几步,嘆了口气:“这烧法是救不回的……再拖下去,也会拖死你自己的。” 他指了指屋外:“后面那条小河还没结冰。” 伊恩抬起头,瞳孔一下子收紧:“你想说什么?” “你把她放了,也算解脱,让她少受一点罪。”老尤恩说道。 空气一下子冷得像冻雪。 “你、再说一遍。”伊恩声音哑得像砂纸。 老尤恩还想劝:“伊恩,现实一点吧!她要是醒著,也不想你为了她连命都……” “滚。”伊恩站起来了,眼睛里已经没有人色,“你现在就滚。” 老尤恩嘆了口气,缩著身子退了出去。 门关上的瞬间,屋里重新归於死寂,只剩火堆噼啪燃烧的声音,还有女孩断断续续的喘息。 伊恩坐在炕边,抱著米婭,小心地把她的额头贴紧自己胸膛。 她太烫了,仿佛隨时会被烧成灰烬。 他没办法,他真的没有办法了。 木柴快烧光了,乾净水也没剩几口。 伊恩不敢闭眼,不敢睡,只能抱著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念:“坚持住……再一下就好……再一下……” 这时,远远的,马蹄声忽然响起。 “噠、噠、噠、噠……” “难道还是那些土匪?” 伊恩浑身一僵,呼吸都断了一瞬,眼神疯狂扫向四周,想要找出什么出逃方法。 现在怎么逃?拿什么逃? 他一个人都快撑不住了,米婭还发著高烧,连走都走不动、 伊恩咬紧牙,手指摸向灶边那把柴刀,眼神死死盯著门口。 第97章 营地 第97章 营地 门被推开了,一只靴子踏入屋中。 “啊啊啊啊!!” 伊恩猛地冲了上去,举起柴刀就砍! 但他那一刀,还没劈到来人,就被对方轻易地伸手接住了。 咔噠一声,柴刀被单手夺走。 伊恩呆住了。 来人不是他想像中的强盗。 他身穿金属鎧甲,胸前印著一枚赤红太阳的纹章。 “你是” 还没等伊恩反应过来,那骑士已经將柴刀往后一扔,快步走向炕边,看向缩成一团的小女孩。 他皱了皱眉,脱下手套,试探性地摸了摸米婭的额头。 “发高烧。” 他的语气没有太多波动,却像宣判一样,接著二话不说,弯腰將女孩抱了起来。 “你、你干什么?放下她!”伊恩下意识想去抢,却被对方伸手拦住。 那人声音坚定:“我是赤潮领的骑士,是来救人的。附近有医师,你孩子还来得及。” 他一边说,一边已转身往门外走。 伊恩愜住了。 赤潮领?救人?医师? 他听不太懂骑士在说什么,脑子里还乱作一团。 但他清楚地听到了那四个字:“还来得及。” 那是他这几个月来,听过最美好的词汇。 於是伊恩鬆开了拖住骑士的手。 骑士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將小女孩抱在怀中,快步走出门,翻身上马,朝西边疾驰而去。 伊恩证了片刻,猛地反应过来,光著脚也衝出门外。 他朝骑士离开的方向拼命奔跑,泥土刮著脚底,乾裂的地皮磨出一道道血痕但骑士骑得太快了,几息之间就没入林中,连残影都看不见了。 “米婭!”他喊著,跟跎地追著。 没有回应,只有风声呼啸。 伊恩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只知道自己必须追,只是为了確认那骑士不是幻觉。 哪怕只是为了给自己一点活下去的理由。 他只能朝著那个方向一直跑。 呼吸像是铁锈在胸腔里刮,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上。 可他不敢停。 跑了快两个小时,眼前终於出现了东西。 是营地。 伊恩愣住了。 这地方—他来过。 战爭之前,是这个小村子,自己作为木匠来修过房子。 可现在村子早已不復存在,到处是倒塌的屋舍、烧焦的木樑,焦黑的土墙上还有斧痕和箭矢。 看起来这里应该也遭到过雪誓者的袭击。 可与自己村子不同的是,那废墟之间却冒出了一片帐篷,一簇簇篝火照亮了夜色,炊烟升起,还有人影来来往往。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空气中还飘著温热的粥香味,还有人端著碗、坐在火堆边小口吹著,脸上写满了满足。 土兵在巡逻,孩子在帐篷里探头张望,伤员裹著绷带在角落躺著。 还有穿著乾净衣袍的医师,正蹲在伤兵身边仔细包扎。 那些帐篷不算新,但结实、乾燥、没有霉味。 粥是粗粮的稀粥,但温热、香浓、足以填饱肚子。 相比他这些日子来说,这就是人间天堂。 最醒目的,是营地中心高高竖起的一面旗帜。 赤红色的旗帜,迎风猎猎,旗帜中央是一枚灿金色的太阳。 伊恩很快就找到了女儿所在的地方。 不是因为他方向感有多好,而是那一处围了太多人,动静太大,他几乎是本能地冲了过去。 那里搭著一顶最大的帐篷,门帘半掀,帐篷周围站著一圈同样衣衫槛楼的难民,神情焦急,有的低声哭泣,有的只是紧咬著嘴唇不说话。 几名穿著白色衣袍的医师在里头来回奔走,手上都是血和药草的气味。 那些伤者,大多和他一样,是衣衫槛楼的流民、饱受折磨的倖存者。 他甚至认出了几个熟面孔,是他村里的邻人,有的腿上缠著绷带,有的脸上还带著伤。 然后他看到了女儿。 在一堆草药与惟慢之间,小小的身影正躺在临时铺设的木板床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 身旁的医师正小心地往她额头敷上草药泥,那种绿色的药膏散发出刺鼻的苦味,但也带著一点让人安心的气息。 伊恩几乎是扑了过去,跪在医师身边,声音颤抖得像破掉的风箱:“她、她还能·救吗?” 那名医师头也不抬,只是继续手上的动作:“还能救,烧得不算太深,已经降下来一点了,主要看她能不能挺住,但机率还是挺大的。” 短短两句话,却像是將伊恩从悬崖边拉了回来。 他眼眶发热,身子一软,直接跪了下去,额头抵地就要磕头。 可还没磕下去,就被一只手拽住了胳膊,粗鲁地將他拉到一边。 “別挡著了,后面还排著人呢!”声音不重,却透著不耐烦。 伊恩只能被拉著退开,但嘴里还不断喃喃著“谢谢” 眼泪扑地往下掉。 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掉过眼泪了。 可这一刻,他终於敢哭了。 女儿活下去的希望——真的来了。 就这样伊恩在这里守著米婭一整夜。 他没有离开帐篷一步,就蹲在她的床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的脸。 她的脸色似乎不再那么苍白了,额头的热度也降了一些,虽然仍旧昏睡不醒,但呼吸稳定了下来。 他的心仿佛从地狱里被人缓缓捞了上来。 “好多了————.”伊恩喃喃地说著,这说给自己听的。 帐篷外已然泛起微光,天快亮了。 有人从外头进来,是个端著木碗的少年,身上带著赤潮领的红色袖章。 他见伊恩一夜未走,什么都没说,只是把那碗热粥放在了他身边。 “刚煮好的,趁还热著。”少年留下这句话就转身忙別的去了。 伊恩愣愣地看著那碗粥。 碗是木头做的,粥里没有肉,只有几粒米、一些不知名的野菜和几片泛黄的豆子,漂著淡淡的油。 可他捧起来喝了一口后,那股淡淡的清香却直衝鼻腔。 热粥滑过喉咙,胃里腾起一丝久违的暖意,他却几乎要控制不住地硬咽出声。 他低著头,一口口喝著那碗不算美味的清粥,眼泪却顺著脸颊一滴滴落入碗中。 第98章 新领主 第98章 新领主 “伊恩?” 听到有人叫自己,伊恩抬起头,看见一个有点眼熟的男人正端著粥站在帐篷口,小心地朝他挥了挥手。 是艾克,是他们一个村子的青年,他们不太熟,但也经常见面。 在这个陌生的营地,能遇到一个认得的人,简直是他乡遇故知。 “伊恩?你也活下来了啊!”艾克语气比以往更热络许多。 他似乎比伊恩想像中精神许多,脸色也好,衣服虽然破了点,但比伊恩的狼独模样更像人些。 “你也在这儿?”伊恩有些惊讶。 “运气好。”艾克坐在他身边,“前阵子逃到山上去,差点冻死。要不是赤潮领的大人们找到我,我估计现在骨头都不剩了。” “赤潮领的大人们?”伊恩看向他,满眼疑问。 “就是这些人啊!”艾克眼神一亮,语气都快飞起来了,“你没听说吗?我们现在有新领主了!叫一一路易斯·卡尔文大人。” “卡尔文————”伊恩喃喃重复了一句。 “对,就是他!”艾克语气都带上了点敬畏,“我之前还在山上跟著几个人逃命。 是他们派人进山找的我们,背下来、餵粥、给药,还给我一个临时身份牌, 说只要工作就能领粮食。” 他说得眉飞色舞,像讲一件极为荣耀的事,眼中满是光。 “新领主不是梅里克男爵那种贵族,整天在城堡里天酒地、吃肉喝酒,还挑妃子的那种。 这位卡尔文大人啊,不一样,他派了好多医师、士兵、管事下来,我们有吃有喝,连小孩和老人都能住进帐篷。 还说要修水井、建房子这哪像是个领主啊,简直是龙祖使者下凡了!” 伊恩静静听著,目光有些恍惚。 他看了看自己日夜守著的女儿,再想起那些对难民视若草芥的旧贵族,心头一阵沉重。 这个叫卡尔文的年轻领主,他没见过面,甚至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可他派来的人救了米婭,救了他,还救了这么多人。 在这个已经支离破碎的世界,他竟让人重新有了希望。 “真的好像不一样了。”伊恩低声喃喃著,声音轻到连艾克都没听清。 如果这位大人真的愿意收下他们,如果他愿意那自己一定会追隨他。 即使给自己安排的活再苦再累,但只要女儿能活下去,他什么都会做的。 好在他的愿望很快就实现了。 中午时分,就有一位穿著赤潮领制服的官员踏进帐篷。 那人身上没带武器,態度也不急躁,带著纸笔挨个询问。 他走到伊恩面前,略一頜首:“请问姓名、出身村落?” “伊恩,白石村的。”他下意识回答,眼里还带著警惕。 “这边现在收拢难民,需要登记身份。我们能提供吃住,但需要用劳动换取,您有什么擅长的吗?” 伊恩犹豫了一下,“我以前是个木匠,会造家具、修房子。” 听到这话,官员点了点头,语气也认真了几分:“很好,有一技之长的会优先安排住处,后面也可以申请定居名额。” 隨即他递给伊恩一整套物资: 一个涂著红漆的號码牌,上头是他的新编號: 一套灰色保暖內衬衣,款式像是军队用旧的,手工改制,但乾净结实; 一个裹著粗麻布的木碗,还有一条破旧却晒乾了的毛毯; 他注意到伊恩脚上连鞋都没有,沉默了几秒后,从包里掏出一双有些脏的军用旧靴子递给他:“这双凑合著穿。” 伊恩接过那双靴子,指尖颤了颤,声音有些哑:“谢谢。” “你被安排在三號工棚那边,明天一早去集合,跟著工匠队造房子。 不用担心没有饭吃,一日三餐,到时候会统一安排。” 官员说完,便转身继续下一位难民,而伊恩则低头看著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摸过去,像怕它们突然消失。 这天夜里,伊恩照例守著女儿,一口一口地餵她粥。 不知什么时候,米婭缓缓睁开了眼睛。 “米婭————?”伊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小女孩还很虚弱,但眼神已经有了焦点。 她望著父亲,眼角缓缓渗出泪水,小手伸出来,轻轻握住了他的大手。 “爸爸——” 就是这一句,压在伊恩心头许久的重石终於被击碎。 他低下头,將脸埋在女儿身旁,声音硬咽得像被撕开:“你活下来了·-谢谢你领主大人,龙祖保佑—谢谢你—.“ 帐篷外一阵风拂过,那面迎风高掛的赤色旗帜,在夜晚如火焰般猎猎翻动。 旗帜中央,那道金色的太阳熠熠生辉,就像是真实的一样,像在驱散寒冬的光明,照得人暖暖的。 伊恩望著那面旗,嘴唇轻轻动了动,低声念出那个从艾克口中听来的名字: “领主大人,路易斯·卡尔文大人———.谢谢您———.谢谢您“ 这样的奇蹟,並不只是降临在伊恩身上。 在路易斯新获得的每一片土地上,他都派出了这样一支队伍, 由赤潮领土兵、骑士、医师、工匠和登记官组成的队伍,带著粮食、药物与秩序,深入那些废墟般的村镇。 他们搭起帐篷、熬煮热粥、接收难民、登记信息。 为这些在战爭中失去一切的人提供一个能活下去的机会。 而对於那些不在他领地上的流民,只要愿意来投靠、愿意工作,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愿意收留。 当然並非所有人都抱著感激的念头而来。 战爭之后,的確滋生了不少匪徒与地瘩,他们抢夺、勒索、甚至偽装成难民混入营地。 这一天天刚亮,营地的粥棚外排著长长的队伍,炊烟裊裊,锅里咕嚕作响。 就在这时,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快让开!不想死的滚远点!” “粮!快把粮都给我们!!” 一群衣衫楼、眼中带著狼光的匪徒从树林里冲了出来。 人数在三十左右,手里拿著破斧头、柴刀,甚至还有长剑。 他们早就潜伏在附近,等的就是这煮粥发饭的时机。 第99章 秩序 第99章 秩序 匪徒来袭,被嚇得惊叫的妇孺四散奔逃,排队的老人也被撞倒在地。 一片混乱,这些难民不知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匹战马猛然跃出指挥帐。 马背上的骑士披著赤色披风,重靴猛夹马腹,战马嘶鸣,直接衝破人群。 骑士的斗气如火焰喷涌,从他肩膀涌至剑尖,燃起赤焰般的光芒! “胆敢抢粮者!杀无救!”他的声音滚雷般穿透混乱,震镊眾人。 紧隨其后,又有两匹战马衝出,三名赤潮骑土,迅速展开包抄队形。 一前两侧,將匪徒围在营地边缘的半圆区域內! “衝上去!他们只有三个人!” 有人喊了一声,血气方刚的匪徒高举刀斧,吶喊著扑向三骑!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什么叫骑士与普通人之间的差距。 领头的骑士高举长剑,一记弧形横斩,直接將扑上前的三名匪徒拦腰斩断! 肢体带著火焰斗气在空中翻滚,血溅泥地,带著血腥味。 “怎、怎么回事!”一人刚张口惊呼, 第二名骑士策马突刺,战马前蹄高举,前冲瞬间的加速將他撞飞三丈。 隨后另一名骑士顺势一剑,贯穿了旁边两人胸膛对穿,將剑猛然拔出,鲜血喷洒! 长剑横甩,残躯飞出,撞倒了还想上前的第三人。 接著转身將一名企图绕后的匪徒直接从肩膀到肚腹斩为两半,死状悽惨。 “快、快逃!!” 终於有人意识到了不对,这些骑士对於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怪物。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三名骑士策马而奔,斗气轰鸣中,他们开始了狩猎。 每一次劈砍都带著斗气爆鸣,斩断骨肉如砍柴般乾脆! 有人试图翻墙逃跑,被一剑钉在墙上。 有人丟下武器跪地求饶,但没人理会,被马蹄踩碎了脊椎。 短短几分钟的砍瓜切菜,三十余匪徒便倒下了二十余人, 剩下几个被特意留下,被五大绑拖进营地之外的空地。 当天晚上,营地广场上立起了一块简易的木台。 火把熊熊燃烧,照亮了整片空地。 七名匪徒被五大绑,跪在台上,个个面如死灰,瑟瑟发抖。 曾经手持短刀威胁同胞的凶狠样,这时早已荡然无存。 广场四周围满了人,足有上百人,大多是刚从飢饿与战乱中挣扎出来的百姓。 大家脸上写满疲惫,但此刻却都挺直了腰杆,愤怒地注视著那几名匪徒。 “大家都老老实实做工你们凭什么抢粮!” “好日子刚有点影子,他们就想搞乱?砍了才对!” “路易斯大人果然不会纵容坏人!” 负责审判的执法官朗声宣读:“根据赤潮法令,抢劫粮食、袭击营地、蓄意伤人者,罪不可救,被判处死刑!” 台下一片譁然,但不是质疑,而是如释重负的喝彩声。 那七人中有几人开始大声哭喊求饶,还有人试图辩解,或者哀求宽恕。 “饶命啊!我、我只是跟著去看热闹,根本没抢啊!” “我上有八十老母——求求您,別杀我!” 一名年纪较小的匪徒拼命挣扎,泪流满面:“我、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一名赤潮骑士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说道:“原谅你们是龙祖的事,我的职责是送你们去见他他拔剑,步步上前:“执行!” 剑光一闪,首级飞落,血洒黄土。 同样的动作一连七次,整个广场寂静无声, 等最后一颗头颅落下时,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干得好!” “对!就该杀了他们!” “太好了,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抢粥了!” 欢呼声接连响起,甚至人双手合十向那赤红色的旗帜低头致敬。 从那天起,营地里再也没有人敢动手抢东西。 这是路易斯之前的下命令,如果有闹事匪徒,那就故意留下几人,用来当眾审判,当眾斩首。 “战爭刚过,得立规矩。”他说。 他要让所有人亲眼看到,在他的地盘,抢夺、杀人,是死罪。 而那些乖乖登记、老实工作的难民们,现在都能吃上一日三餐,不必风餐露宿,夜里也有乾净的草蓆与毯子。 而仅仅是这样,正是他们梦想中的生活。 在赤潮领派来的工匠带领下,一座座半地穴式的居所拔地而起。 伊恩就是第一批参与建房的工匠。 他每天干活虽累,但心里踏实工头按时发饭,傍晚还能在火堆边听人弹琴唱歌。 米婭也渐渐康復了,脸上重新浮现出血色。 虽然身子还瘦弱,但已经能稳稳下地,甚至在营地间小跑几步玩耍。 她总喜欢跟在伊恩身后,有时候就在工地边帮著捡些木片,或是用小木棍戳戳地上的小石子。 工友们看她乖巧又懂事,常常逗她说话,还时不时塞些吃食给她。 “你这丫头,比你爹勤快多了。”有人笑著说。 听到调侃,米婭红著脸跑开了。 伊恩见状咧嘴笑了,眼里却泛起了湿意。 他看著女儿活泼的身影,只觉得心中一松, 几天前,他还得每夜醒来都要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只怕一觉醒来,就永远失去了这个孩子。 如今他再不用为一口饭而低声下气,也不用为一点草药发疯似地翻山越岭。 粥虽清淡,却总能吃饱,还有点醃菜。 屋虽简陋,却挡得住风雨,有炭火,有毯子,有人说话。 伊恩抱著手里的粗瓷碗,看著升起的炊烟,心中默默念著:“谢谢您,路易斯大人。” 不止伊恩,营地里的人们都逐渐恢復了些生气。 有饭吃,有活干,有地方睡,最重要的是有总安全感。 “只要守规矩,就有饭吃,只要愿意干,就有人保护你。” 这样的口號开始在营地里悄悄流传,像是一句朴素却真实的信条。 没人觉得它虚假,因为这正是他们亲眼看见、亲身感受到的。 渐渐地,这种信念在战火后的废墟之间,悄悄地生根、发芽。 而那面赤色的旗帜,在晨光中迎风而展,旗帜上的太阳越来越亮,仿佛真的驱散了这片土地上的阴霾。 第100章 训狼与城堡 第100章 训狼与城堡 被万人感恩的伟大领主路易斯大人,此刻正在逗狼。 冷锋伏在草地上,耳朵轻颤,眼神专注,隨时等待路易斯的指令。 “伏击。” 冷锋悄然滑入草丛,身形宛如银灰色的影子,绕至侧后方。 “突袭!” 他猛地飞扑而出,一口咬住悬掛的布制標靶,猛力甩动几下。 “撤退!” 它迅速鬆口,灵巧地转身冲迴路易斯身边,动作乾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 经过几个月的训练,冷锋已经能熟练理解路易斯几乎所有的指令。 无论是潜伏、突袭还是护卫,都执行得一丝不差。 有时甚至不用开口,只一个眼神,它就能判断主人的意图。 当然这两个月来,训练冷锋的並不是路易斯,而是艾格。 但冰原狼的天性里就带著强烈的等级意识。 艾格负责操练、餵食、训导,冷锋却从未真正服从他。 直到路易斯一回来,它便立刻摇著尾巴迎上去,跟前跟后,如影隨形。 因为它清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老大。 “好狗。”路易斯蹲下身摸了摸它的额头。 冷锋却低低鸣咽一声,像是在邀功似的用脑袋蹭了蹭路易斯的手掌,隨后仰起脖子,把大脑袋理直气壮地压在人腿上,像是撒娇。 “又开始了。” 路易斯苦笑著被它压得半个身子都动不了:“你是狼王,不是狗——喂,別舔!” 冷锋尾巴摇得像风车,咧嘴吐舌,活脱脱的一只哈士奇。 当然他只会在路易斯面前这样,在其他狼崽子面前又是另一付领袖模样。 “喷—你这傢伙,已经完全把我当主人了啊。” 路易斯手指轻轻梳过冷锋颈侧的毛髮,感受著那滑顺又带著野性的触感。 “要是能再高一点、再壮一点就更好了。” 冷锋现在大概六个月大了,刚刚脱离幼崽期,四肢开始拉长,肌肉也慢慢紧实起来。 但要完全成年,还需要一年多的时间。 “也就是说,我的狼骑兵梦想,还得再等一些时日—” 路易斯眼神飘远,似乎已经看到自己跨狼而行、千军万马中一骑绝尘的英姿。 就在这时身后轻盈的脚步声传来。 是希芙,她怀中抱著一叠报告,走近时轻声开口:“各地的情报已经传来了,要我给您念一下吗?” 路易斯点了点头,示意她开始,另一边则继续逗弄著冷锋。 希芙展开羊皮纸,开始一件一件念道: “雪原领成功驯服一群雪山羊,適合圈养繁殖,冬季產乳较多。” “寒杉领的粮站与帐篷据点建成,已有七百余人登记定居,。” “冰脊领,骑士们成功从山道救出数百被困百姓,目前全部安置好了。” “至於苍鹿领,第三次剿匪结束,三名匪首已被斩首示眾,残余匪徒闻风而逃。” 路易斯听完,轻轻点了点头。 “还不错,计划的初步成效已经显现了。”他目光平静,语气带著些许自语,“不知道能救下多少人—— 只是粮食消耗得太快,不过第一批採购的粮应该快到了,再撑几日就行。” 他苦笑了一下:“这就是当太阳的代价吗?” 希芙其实並不太明白,为什么路易斯总喜欢把自己比作“太阳”。 大概是有什么特別的寓意吧,像是“要照亮他人”之类的意思。 接著希芙继续匯报了一些领地的日常事务。 这些的问题大多都是些小事。 路易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著,直到希芙说了一件自己期待已久的事情。 “对了,还有一件事,”希芙翻了翻手中的报告,“麦克说赤潮领的城堡快建完了,要您去看看。” “哦?”路易斯眼睛一亮,整个人都坐直了。 他当然记得这事。 当初自己模仿著土楼的模样亲自设计的图纸,还有结合温泉系统的地热取暖方案,全都是他一手规划的。 “之前不是说温泉黏土出了点问题吗?”路易斯问道“是的,延误了一点时间。”希芙点头,“但后来引进了新的工匠团队,进度大幅提升。现在主体结构已经完成,只剩一些装饰与防御工事还在施工。” “真的快完工了啊,我还以为得等明年。”路易斯感嘆。 他也会经常路过那片工地,但只能看到外面的城墙建起来,里面的进程他还没具体去了解过。 路易斯笑了笑:“那今天中午就去看看吧。” 吃完午饭,阳光正好。 路易斯披上斗篷,带著希芙和几名护卫骑土,就溜达溜达的过去了。 走过刚铺好的土路,路易斯一眼就看见了它。 轮廓粗獷,厚重的夯土墙仿佛从大地中生长出来,带著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最下方是一整圈包覆著深灰石砖的墙基,密密实实地贴合著地面。 石砖一直延伸到半腰,与箭塔的石墙自然衔接,线条简洁却不死板。 再往上是木质结构的挑檐,木樑上雕著赤潮太阳图腾与浪纹,粗中带著一丝精巧。 整座城堡就像是披甲的猛兽,沉稳、冷酷、实用至上,却又藏著一点执的匠心。 这直接戳中了路易斯的直男审美。 这不是南方贵族那种奢华的美,是属於北境、粗、实用的美。 虽然外表和霜戟城的城堡一点也不像,但是气质却大差不差。 路易斯看了半天,忍不住感慨:“老麦克居然搞出这种风格的城堡—这傢伙真有两把刷子。 当然最主要还是我的功劳。” 虽然他也记得,自己在草图上画的,好像只是根光禿禿的大柱子来著。 “设计理念是我提出的。”他小声补了一句,毫无羞耻之心。 而希芙望著那座刚完工不久的土楼,歪了歪头。 和她想像的不大一样。 她原以为城堡会是那种石砖闪亮、雕樑画栋的模样,但眼前这个怎么看都显得朴素又粗糙。 就在这时,大门“哎呀”一声缓缓打开。 满身尘土的麦克大步走出来。 “领主大人!您来了?”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幸不辱命,即使完工。” 第101章 赤潮领城堡 第101章 赤潮领城堡 麦克拍了拍墙角的石砖,语气里带著一股实打实的自豪感。 “领主大人,说实话,样子是没那么『贵气”。 但它能挡风、能御寒、能防贼匪,打得起仗,也扛得住雪。” 他指了指城门的边缘:“我让人用石砖把墙底包了三圈,结实得很。城门也加了厚寒铁皮,撞几下都不会变形。” 又朝屋顶努了努嘴:“那红瓦,主要是装饰用的,远远看著起码不至於让人以为这儿是牲口圈。” 路易斯听著麦克的话语,回想起自己画的图纸,差点没笑出声。 麦克继续道:“至於那几根木樑和雕纹—嘿,我让几个小工了三天三夜刻的,没什么意义,但撑场面。” 他说得轻描淡写,语气里却藏不住那点小得意。 “你做得很好,这外表我很喜欢。”路易斯直接了当的夸讚。 麦克挠了挠头,咧嘴笑了“走吧,领主大人。我给您看看里面的货真价实。”说著麦克便领著路易斯往里走去。 刚走进城堡,路易斯立刻感受到一股暖意扑面而来,与外面刺骨的寒风截然不同。 这里的空气温暖、宜人,让人不由自主地放鬆下来。 城堡內部的温度仿佛將北境的严寒隔绝在外。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套特別设计的温泉地热系统。 麦克解释道:“领主大人,这就您当初设计的这套温泉地热系统,真的是太神奇了。” 他指著四周的地热管道和温暖的墙壁:“通过引入温泉水来加热地下的管道,这不仅保证了整个城堡的温暖,还能为每个房间提供热水。 这在我们北境,简直是神器,不仅能抵挡严寒,还能提高居住的舒適度。” 麦克的语气中充满了对路易斯的敬佩,眼神里满是钦佩之色。 路易斯听了,心中也难免有些骄傲。 虽然他一开始並未料到自己设计的方案能被执行得如此成功。 但看到如今城堡內温暖如春的景象,心中也不由得一阵欣慰。 接著麦克带著路易斯参观城堡的一楼,他一边走一边介绍著每个房间,声音中满是自豪。 “首先,这是我们的前厅。”麦克走在前方,神情认真地指著墙壁上掛著的两面旗帜, 一面是卡尔文家族的家徽,线条优雅而古老。 另一面则是赤潮领的红旗,简洁有力,似乎带著热量, 路易斯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浮华,正合他的心意。 接著两人穿过走廊,来到堆满木箱的物资仓库。 “这里囤著我们冬季的命。”麦克拍了拍一袋粮食,“乾粮、石砖、木材,能吃的能烧的全都有。” 空气中带著淡淡的麦香,夹杂著松木的味道。 仓库旁就是厨房。 走进去,暖意扑面而来,几名厨子正围著大锅忙碌著。 石灶上汤锅咕嘟嘟地冒著泡,大烤架上还有半只正在翻转的野猪腿。 “这烟囱系统可是我了三天三夜亲自盯出来的。”麦克挺了挺胸,“通风一流,做饭不呛人路易斯扫了一圈的確乾净整洁,井井有条。 能让厨子安心工作的厨房,才是好厨房。 最后,麦克带他来到了一道厚重的石门前:“这是我最自豪的地方。” 门一推开,温热的水汽扑面而来, 石砖地板还泛著光泽,空气湿润,仿佛瞬间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温泉池冒著热气,水声潺潺。 “这部分是为您专门设计的。”麦克声音都带了点激动,“北境贵族里,能有这种享受的,您是唯一一位。” 路易斯看著那一池池热水,忽然有些心动, 在外头,別人还在寒风里裹被: 而他呢?能一边泡著温泉,一边喝著热酒,简直美滋滋。 就像是大多数人只能骑自行车的时候,你却开著迈巴赫。 路易斯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麦克一脸“只有这种待遇,才能配得上赤潮领太阳”的神情。 路易斯深吸一口气,抑制住想要立刻泡进温泉里的衝动。 “之后有的是机会。”他暗暗安慰自己,迈开步子继续跟著麦克来到二楼, 上楼的路,是一条盘旋而上的螺旋梯。 阶梯是用粗大的原木与石块筑成,踩上去坚实有力。 每一级台阶都有恰到好处的宽度,哪怕穿著盔甲的两名骑士也能稳稳通行。 路边设有扶手,用磨光的橡木打造,握上去温润而牢靠。 “巩固、耐磨、安全,这才是主楼梯该有的样子。”麦克拍了拍栏杆。 当然,这只是给领主和贵客用的主楼梯据他说,在另一些角落,还有专门用於紧急调动的竖梯,那种能让士兵快速上下穿梭,遇袭时还能直接封锁。 而二楼没什么好看的。 “都是一些士兵和僕从们的住宿区。”麦克隨口介绍了一句。 宿舍排布紧凑,走廊两侧是一间接一间的房屋。 每间房间里都有木床、毯子和一个简易衣柜。 布置虽朴素,但整洁有序,足够挡风遮雨、保暖过夜。 路易斯隨意推开几扇门,看了看。 大同小异。 他在二楼没多停留,便继续顺著主楼梯往上走。 三楼的主厅,是专为领主准备的重要会客空间。 贵族来访、盟约签订、官员覲见都在这里。 整个空间挑高极高,天板由粗壮的橡木樑撑起, 樑上还留著几只铁鉤,夜里掛上吊灯,一点就是满屋光明。 墙上一面赤潮领的旗帜高高掛起,赤红为地,中央一轮金太阳,象徵秩序与荣耀。 另一侧,则是几幅尺寸不小的油画,画中是卡尔文家族的歷史荣光。 最大的一幅里,路易斯的祖先正隨铁血帝国的初代皇帝征战沙场,披甲策马,英气逼人。 “这些都是布拉德利特地从南方订製的。”麦克在旁介绍,“请的是有名的宫廷画匠。” 路易斯点头表示满意。 拿卡尔文家的荣光来狐假虎威,挺好。 以后谈判时,也能多几分底气。 穿过主厅,麦克推开了一扇厚重的木门, “这是您以后的办公室,当然现在还是空的需要您以后自己设计。” 房间还空荡荡的,脚步声在木地板上迴响清晰。 一张大桌子孤零零摆在靠窗的位置,桌面乾净光滑,只放著一封空白的文书和一支羽毛笔。 另一侧是空书架,尚未填满,木料的香气还未散去。 第102章 维拉男爵 第102章 维拉男爵 “这楼除了办公室、会客厅,基本就是房间。”麦克推开一扇门,露出空荡荡的室內,“不过都还没装修,您要不要自己设计设计?” 比二楼的房间大很多,一看就是为领地比较重要的人或者客人住的,特別是路易斯住的主臥大得离谱。 路易斯淡淡地摆了摆手:“没必要搞太复杂,能住能用就行,简单点比较好。” 麦克点点头:“那行,我就按北境贵族的標准来了。” 正说著路易斯忽然转头,看向身旁的希芙:“对了,你以后办公也得常来,不如乾脆搬过来住吧。省得你每天来回跑,三楼的空房给你留一间。” 希芙微微一愣,她下意识想拒绝。 她但开口却是:“.———也好。” 声音不大,却清晰得很,而她的脸颊悄悄泛起一点不自然的红。 她在心里找补:只是因为方便工作,还有.这里真的很暖和—才不是为了其他原因。 麦克在一旁若无其事地咳了声,把视线默默移开。 接著眾人继续沿著楼梯往上走。 四楼的风一下就扑面而来,带著高处特有的寒意和视野开阔感。 “这上面嘛就是我们赤潮领的最后一道防线。”麦克笑著拍拍身边的石墙,语气中满是自豪,“不管谁来,都得在这儿碰个钉子。” 他抬手指了指墙顶,悄无声息的拍马屁:“这些箭孔,就是您设计的那种斜角结构,外面看不到射手。 咱们这边却视野通透。敌人还没靠近,就先中一箭。简直是天才般的设计” 路易斯只是轻轻摆摆手,但眼神明显愉悦, “这边。”麦克带著几人绕过拐角,指向几根木架,“是投石架的预设位置。现在还没装,不过我已经留好槽口,到时候一放上去,就能直接开打。” 说完他又到屋顶边缘,指著隱藏在屋檐下的几处管道接口。 “这就是您图纸设计的几处沸油口。敌人一旦靠近爬墙,我们就往下倒热油,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后悔。” 路易斯扫了眼那些毫不起眼的管道口,眼里浮现一丝满意:“效果不错,比原图更精巧。” “除此之外,”麦克又指著石墙边的木樑,“这里还能临时加装弓弩,甚至放滚石。” 接著,他朝下一指:“你看下面,南边的山道、北边的林线,一清二楚。 如果起风下雪,咱们还能装上挡风布帘和御寒罩。人就守在这儿,十天半个月都不带打哆的。” 他最后看向路易斯,语气自豪:“放心吧,领主大人。只要有一百人守住这楼,几千人也別想破。” 风在石墙间穿梭,发出猎猎声响。 但站在这座堡垒最顶层的眾人心中,却只觉安定得就像一座山。 逛了一整圈,路易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座新堡垒,比他预期的还要出色。 安全、舒適。 冬日里有稳定的热源,夏日也有良好的通风。 坚固的墙体与岗哨构成完整的防线,內层生活区却温暖寧静,仿佛雪原中的一座庇护所, 而且这座堡垒的审美也正对他的胃口,朴素但不粗糙,厚重却不沉闷。 路易斯沿著土楼堡垒高地缓缓步,目光扫过一层层厚重的石墙、环绕的热水管道,以及远处林间泛著寒光的巡哨岗楼。 从这些布置就可以看出麦克与其他工匠的用心程度。 “很好,非常好,安全、舒適,还特別合我胃口。”路易斯真诚夸奖道。 麦克站在他身侧,一直有些紧张地等待著评价,听到这句话终於长舒一口气,像石头落地般。 “能合您心意,是我莫大的荣幸,而且我们只是按您的构想尽力去做,真正了不起的是您那份图纸和思路。 从温泉引流到地热调温,再到整体布局,简直是天才的设计。” 路易斯笑了笑,伸手拍拍他肩膀:“別太谦虚。没有你带著人一砖一瓦拼出来,再好的构想也是空谈。” “这是我该做的。”麦克挺直腰板路易斯接著语气严肃道:“剩下的收尾別放鬆,细节打磨下。我准备过几天就搬进来住。” 麦克连连点头:“明白了!我会亲自督工,重新查一遍,绝不留一丝疏漏!” 秋意渐浓,风中带著点刺骨的凉。 一行几十骑走在豌的林间土路上,蹄声不急不缓。 走在最前头的,是个身著黑披风的青年骑士。 他面容俊朗,嘴角却掛著藏不住的得意, 他就是新任的维拉男爵。 原本他只是维拉家的第三子,还是庶出。 领地的宴会都轮不到他露面,家族的僕人见了他都只当空气。 於是维拉乾脆选挑子,跑去霜戟城混日子。 结果,谁能想到? 雪鹰城那场大战,直接让父亲死了,大哥二哥也死了,连的尸体都找不到。 这对別人是灭顶之灾,对他? 简直像梦。 爵位、封地、族人、金库,全都落到他一个人身上。 “哈哈哈哈!老天真是开眼啊!”维拉忽然大笑一声,嚇得身边一匹马都打了个响鼻。 他兴奋得忍不住拍了拍腰间酒壶,又回头冲身后一眾骑士吆喝道:“等回去本大人就封你们几个当领地骑士,肥差好活,喝酒睡人,一样都少不了!” “哎呀那可得谢男爵大人提携!” “哈哈哈,到时候咱们一个人一座屋,天天有肉吃有女人睡!” 队伍里笑声不断,喝酒的、吹牛的、骂街的,热闹得很。 “喂,老维,你爹那小老婆还在不在啊?” “嘿嘿,不知道啊————”维拉男爵嘴角勾起,目光飘忽不定,“那女人——·喷,真是个尤物。腰细腿长,看得人浑身发紧。” “你小子可真够黑的,连你爹的都惦记?” “我爹都死了,还管什么?人都死了,关照继母是我这个大孝子应该做的。” 他笑得下流,身体一紧,压根藏不住自己对那位“继母”的念头。 身后一阵鬨笑,污言秽语满天飞。 但没有人注意到,那片不起眼的树林深处,几道身影悄然掠过。 风声微紧,落叶翻飞。 第103章 袭击 第103章 袭击 就在下一秒,几只乌鸦从树枝上掠过,惊起的那一瞬,一声尖锐破空。 前方那匹领头战马脖颈炸裂,鲜血如泉喷涌,在嘶鸣中重重倒地。 “有埋伏!!” “拿武器!” 但他们才刚掏出一半短剑,林中的攻击就如冰风暴般席捲。 几道身影如箭矢般从草丛衝出,刀光连闪。 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长矛从背后刺穿,倒在落叶里还在抽搐。 其中一人试图跳下马逃跑,却被一道飞索缠住脚踝,瞬间被拖入树丛,转眼只剩一滩血跡。 “啊啊啊!” “別杀我!” 马匹和人类的惨叫声,乱作一团。 仅仅两分钟。 地上横七竖八倒著维拉男爵的“兄弟们”,死的死,昏的昏。 维拉男爵躲在一堆马鞍后头,一边发抖一边自言自语:“贵族—·我是贵族—你们不能杀贵族—.” 一个满脸伤疤的雪誓者走过来,拖著大刀,嘲笑道:“嘿嘿嘿!杀的就是贵族!” 另一名雪誓者附和:“这狗东西.乾脆宰了,给巴恩斯的亡魂出气!” “等等。”一清冷如雪的女子声音。 那是雪誓者领头,穿著黑色披风,弓还没收,眼神却比刀还锋利。 她容貌极美,却没有丝毫温度,像座精心雕刻的雪雕:“我们不是来泄愤的,是来找祭品的。 “不是捉几个平民就行?还如此大动干戈。”有人反驳。 “你不懂。”领头女子目光扫过眾人,“只有罪血,才能唤醒古神。” 她走到维拉男爵面前。 他已经嚇得尿了,腿间一滩黄水,嘴巴哆哆嗦嗦:“別杀我——.我有钱—有地——我能·.” “我们做个交易。”女人的声音突然柔了几分,却更让人寒毛直竖。 “帮我们找五个铁血贵族,找到了,我就放你走。” 维拉男爵如获大赦,连滚带爬地磕头:“这还不好办!我知道!我知道哪里有好多贵族!我带你们去!” 那张脸上写满了諂媚和活下去的贪婪,就像狗看到骨头。 雪誓者们再次笑了。 只是这次,他们更像看著一只待宰的猪。 雪鹰城一役,像席捲了整个雪峰郡上层。 雪峰郡的老贵族,几乎死得乾乾净净。 而侥倖活下来的少数,也大多被埃德蒙公爵下令处刑,连带整个家族一併清算。 留下来的,只剩些边角料。 旁支子侄、外嫁的女儿、还有几个还没长齐嘴的继承人,被草草地推上家主之位。 领地是继承了,但多数没什么实权。 但兵?打没了。 粮?快断了。 权力?呵,笑话。 有的封地正闹饥荒,领民饿得打铁锅当饭吃,还有的封地被流民占了,城门都换了流民守。 听说甚至还有已经暗中向雪誓者投诚的。 可奇怪的是,这些新贵族却並不太慌, 他们反而还有点兴奋。 本来就不是嫡系,现在还能当个爵爷,不亏。 在北境头衔还在,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只要一场战爭翻盘,狗就能变成狼。 但他们还是有一件事,真的咽不下去。 雪峰郡的郡守命令下来了。 新任郡守,名叫路易斯:卡尔文。 他確实有功,这是大家都承认的。 但郡守?一个南方来的年轻男爵?统领整个雪峰郡? 这意味著,他们这些新晋的家主,全要归这个南方佬节制。 並且成为他的附庸? 开什么玩笑,他们可从小就被教导,这些南方佬都是阴险狡诈的软蛋。 可没人敢说出心里话。 因为任命书最下方,盖著一枚沉沉的火漆印。 那是埃德蒙公爵的权印。 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著:哪怕你心里不服,表面也得笑得像在祝贺你自己父亲当了郡守一样。 於是在正式拜访那位“新郡守”之前,北境的新贵族们悄悄聚在了一起,商议该用什么態度面对这位新郡守。 召开这场密会的人,便是弗斯子爵。 他是已故弗斯伯爵的侄子,虽然伯爵爵位被总督削去了,但留下来的子爵头衔倒是顺理成章地落在了他头上。 而且从血统到辈分,再到昔日声望,他依旧是这一群“新贵”中最有分量的那位。 哪怕弗斯家族已经元气大伤,可其他贵族依然对他有几分敬重、几分畏惧。 毕竟他们中有不少人,都曾受过弗斯家族的恩惠,有些甚至还是弗斯家族的封臣。 弗斯子爵披著一件深灰披风,坐在主位,神情严肃。 “人数差不多了。”他环视一圈,语气低沉,“除了维拉男爵,还没人来?” “出发前说要跟我们一道的,后来又不见人影,估计路上耽搁了吧。” “哈,说不定是又去哪儿寻欢作乐了。”有人冷笑一声,语气带著不屑。 “他倒是真的走运,”另一个年轻贵族眯起眼,“原本连族谱都没资格进,现在成了正牌男爵·—运气这东西,有时候真让人嫉妒。” 眾人一笑,但笑声很快就冷了下去。 没人再接话。 这场小聚的气氛,有点尷尬,也有些压抑, 他们都知道这次聚会的真正目的。 在正式拜访新任郡守路易斯·卡尔文之前,统一口风,抱团取暖。 “都说点什么吧。”弗斯子爵终於开口,嗓音低哑,“现在的形式,大家都看的一清二楚。” 他看向眾人,眼神冰冷,“我们若是不联合起来,便只能有让南方佬被各个击破的份。” 眾人沉默片刻后,第一个开口的,是一位脸色微黄、身形削瘦的男爵。 “首先我们到底要怎么和那位『南方郡守』打交道?是表示恭敬?还是保留姿態?” 他说话指关节时不时敲下桌子,眼角藏著一丝试探:“我们是才是雪峰郡的主人,祖祖辈辈都是。” 另一名新任子爵了一声:“可任命书上,他是我们整个雪峰郡的郡守,换句话说,理论上我们都是他统辖之下。” 这句话一出,屋里再次陷入尷尬。 谁都不愿承认这个现实,但那枚带著埃德蒙公爵印章的文书就像一根刺,扎在所有人心头。 此时弗斯子爵缓缓起身,扫了一圈:“正因为如此,我们更得统一立场。” 第104章 一锅端 第104章 一锅端 弗斯子爵冷笑一声:“我们才是雪峰的主人。我们在这里经营了一百来年,是人心所向,老百姓都记得我们的恩惠。 只要熬过这个冬天,只要振臂一呼,一切还会回到我们手上。” 他眼神在座一圈扫过,目光停在几个犹豫不定的新贵族脸上。 “一个靠运气捞爵位的南方小子,懂什么治理?他那什么男爵领比我家马既都小。” 几人忍不住笑了,有人还补刀:“听说他出身虽然是大族,但也只是被拋来北境的废物。” “命好罢了,投了个好胎,捡了个战功,又捡了个郡守头衔。” “可运气这东西嘛,迟早会用完的。” 弗斯子爵挥了挥手,语气更轻鬆了些:“我认为阳奉阴违,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他说什么,我们就听著。至於做不做?理由多得是灾民、兵乱、天寒地冻。 我们可是北境本地贵族,谁敢真追责?北境贵族联姻这么多年早就是一家人了。 他敢动我们一根汗毛,看看有多少人跟他翻脸。” 在座的所有贵族都点头,表示確实是这个理。 有了结论后屋子里的笑声很快轻快起来,空气中洋溢著某种得意而膨胀的味道。 “来,为我们雪峰未来的真正主人干一杯!” 他们推杯换盏,笑声越发张扬,完全不知道此刻屋外的风中已隱隱传来异样的寒意。 庄园外,一群身影悄然潜伏。 领头女子披著黑羽披风,弓箭在手,神情冷静如冰。 而维拉男爵躬身指著远处灯火通明的大宅,声音低得发抖:“就是那里,有好多北境贵族今晚都在聚会。” 他试图挤出笑容,取悦那位冷麵女子:“我这不是讲信用嘛,五个?那里面起码十个,个个都头衔在身,您满意吗?” 女子淡淡看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轻轻挥手。 几名雪誓者像幽灵般掠出。 庄园外围只有十几个骑士在摸鱼,喝著酒,靠著墙打盹。 只听“噗”的几声,几支羽箭悄无声息穿喉。 剩下的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从后方勒晕。 “这几个还能用。”女子轻声道,“带回去,可以献祭,別浪费。” 接著夜色之中,数十道黑影猛然跃出,闯进了宴会厅內。 有人刚举杯,就被一掌拍晕。 有人敢拔剑反抗,就被当场斩杀,鲜血溅在桌布和银器上。 “敌袭!!” “护卫,护卫!!” 惊叫声四起,厅堂之內乱作一团,贵族们慌不择路。 但他们早已被酒精麻痹、警戒鬆懈,一时间无人能组织起有效抵抗。 几个胆大的试图冲向门口,结果刚一开门,就被雪誓者迎面砍翻。 “留下活口。”女子再次提醒,“能活捉的,全带回去。” 她一步步走入厅堂,看著那些在地上挣扎哀豪的贵族,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这些就是铁血帝国的贵族?真是滑稽。” 维拉男爵躲在领头女子的身后,像条喘气的老狗一样弯著腰,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 “喷喷这下倒霉的,都怪你们看不起我。”“ 他看著那些满脸惊恐、被拖出大厅的贵族,一个个头髮散乱,哭喊求饶,甚至裤子都湿了。 维拉忍不住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眼中满是猥琐得意。 他已经开始畅想回到封地后要怎么重新布置主宅、清点金库、安排几个小妾了。 直到一道冰冷的声音落下:“这些人还不够。” ““—.哈?”维拉猛地一抖,像被人一盆雪水从头泼下。 “你说、你说什么?”他声音发颤,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缩。 领头女子缓缓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如同结冰的刀刃,轻轻划过维拉的脖颈。 “这些人,”她声音低冷,“还换不了你的命。” 空气骤然凝固。 维拉只觉得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像条被捏住脖子的老狗。 “我、我、我还能带你们去找別的贵族!真的!”他连滚带爬,趴到女子面前,声音带著哭腔,“我知道的,我还有名单的!” 没人回应他,雪誓者们只是冷笑著看著这场可悲的表演。 “比如——“-比如那位『郡守”!”他猛地抬头,声音拔高,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样,“路易斯!对,就是那个南方来的小子! 他是新上任的郡守,所有雪峰郡的贵族都要去拜访他,你们也可以去那边守株待兔!” 女子微微眯起了眼,似乎终於对他说的內容动了一点兴趣。 她走近两步,居高临下地俯视著这个趴在地上的男人。 “你確定?” 维拉连连磕头,脑袋都磕红了:“我可以带路!我知道他住在哪,我还能假装去拜访,我有封地,我有理由接近他!” “別杀我別杀我啊” 他鼻涕眼泪都糊在脸上,嘴角却仍压不住一抹扭曲的笑。 只要再给我一次机会,谁都能卖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红铜的窗户洒进房间。 路易斯从宽大却简朴的床上坐起,揉了揉额角,脑袋还有些沉, 昨晚是他在这座堡垒里度过的第一个夜晚。 屋子不算奢靡,但也远称不上寒酸。 地板用的是打磨平整的橡木板,脚踩上去温热舒適, 靠墙摆著一排低矮书架,桌上则是南方运来的墨水与羊皮纸,旁边放著一只嵌银笔架。 正中铺著一块巨大的兽皮地毯,来自一只巨型冬熊,毛色灰白,踩上去柔软无声。 一旁的壁炉已经熄火,但屋內依旧温暖暖气从地板与墙角的石槽缓缓升起,由温泉热流驱动,就连帝都贵族也未必享受得到这等冬日恩赐。 比起王都那些铺金贴银的奢侈臥房,赤潮堡少了浮华,但多了沉稳与体贴。 路易斯眯了眯眼,轻声道:“还挺不错的。” 但就算是换了环境,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依旧没有改变。 他打了个哈欠,顺手点开“每日情报系统”,一道半透明的光屏在眼前浮现,上面迅速跳跃著几行字。 【每日情报更新完成】 第105章 每日情报更新 第105章 每日情报更新 一道半透明的光屏在路易斯眼前浮现,面板上迅速跳跃著几行字。 【每日情报更新完成】 【1:北境旧贵族残余在弗斯子爵號召下暗中聚会,试图联合抵制新任郡守路易斯, 各贵族各怀鬼胎。】 【2:维拉男爵在雪誓者胁迫下,带领三十五名旧部突袭弗斯庄园,活捉十二名与会贵族。】 【3:维拉男爵被迫带领三十五名雪誓者南下,计划於今日袭击赤潮领,企图活捉郡守路易斯。】 【4:北部寒杉领出现疫病“白眠热”,如不及时处理,將迅速扩散至雪峰全境,后果不堪设想。】 这次的每日情报系统更新的情报,每条都是重量级的。 路易斯原本靠在床头,看到第一条时,就直接坐直了身体。 北境旧贵族群体联合抵制自己“这他妈是要孤立我啊—”他喃喃低语。 路易斯原本还想著,既然埃德蒙公爵让他担任郡守,那就该担起责任。 而雪峰郡如今百废待兴,正该领主之间互通有无,共度难关。 可这些人·-居然私下里串联起来,试图阳奉阴违,架空自己? “真是人心险恶。” 他脑中飞快思索起应对之策,却在看到第二条情报时,就忍不住笑了。 维拉男爵突袭弗斯庄园,十二名贵族被活捉去献祭。 “原来已经全被雪誓者关进笼子里了,那我也省事了。”路易斯低声笑了出来。 感谢雪誓者,感谢维拉男爵。 不过,还没笑完,他看到第三条时,脸色又沉了下去。 维拉带路,將目標转向赤潮领,企图活捉自己, “好你个带路狗。”路易斯怒斥,完全忘了刚刚前一秒还在感谢这位带路党。 三十五名雪誓者不算多。 但现在的雪峰郡,雪誓者正规军团已撤,只有一些残兵在苟延残喘,这批还能在雪峰郡自由行动的,必然是雪誓者中的精英部队。 若不是有每日情报系统,自己或许真的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他们拿去当“祭品”。 吃著帝国的粮,还想反手把帝国贵族送进古神锅里? 他最恨的就是这种带路党。 维拉男爵已有取死之道! “可惜啊,我有每日情报系统。”路易斯声音不高,却透著几分寒意:“所以现在猎人和猎物的身份,要换一换了。” 靠著情报系统他很快就想到了应对之策。 接著路易斯看向第四条,这一次笑意彻底收敛了。 北部寒杉领出现疫病“白眠热”。 路易斯盯著这条情报,眉头缓缓皱起。 白眠热是一种强传染性、高致死率的疫病。 北境每十几年就会爆发一次。只要出现,就意味著死亡与混乱隨之而来。 因为它极强的睡眠诱导性与致命的寒性反应,民间更喜欢叫它:“雪灵之咒” 初期只是嗜睡、恍惚,像是累了太久的小病。 但三天后,体温会骤降,患者会睁著眼,喃喃自语。 他们会复述梦中的画面,讲出一些模糊而怪异的“未来片段”。 第五天开始沉睡,心跳微弱,泪腺渗出冰水一样的液体。 第六天会突然高热,像是体內燃起烈火。 第七天多半是死翘翘了。 若不加遏制,这种病足以在整个雪峰郡,甚至北境引发恐慌与秩序崩塌。 路易斯闭上眼,脑中迅速分析:这不是诅咒,是病。 更具体地说,应该是低温激活的魔菌类疾病。 “孢子很可能是藉助潮湿寒风,再沿著皮肤或鼻腔入侵,最后最终定植大脑,影响神经系统。 嗜睡、幻觉、低体温症状—也符合魔菌感染特徵。” 令人意外的是解决的方法其实也很简单。 只要让患者暴露在五十度以上的高温热能环境,持续半小时,就能有效杀死魔菌,阻止病变恶化。 病人也会自然醒来,脱离危险。 听上去,几乎像个笑话。 可问题就在於这种“简单”的做法,得及时。 一旦错过时机,魔菌扎根脑部,患者沉睡太久,连高温都救不回来。 最棘手的是,传播速度,发病速度太快了。 很多领主等发现问题时,自己领里的人已经倒了一片。 还有一点就是类似於桑拿的环境,怎么在北境这个鬼地方重现。 过段时间连水都要靠砸冰取的地方,要让一整间屋子升到五十度,还得持续半小时? 怎么可能?! 路易斯很快想到一个办法:蒸汽。 桑拿、蒸汽室、地热熏蒸,都是可行的手段。 而赤潮领刚好有温泉资源。 但下一秒,他就摇了摇头:“不行。” 赤潮领是自己领地核心地带,是粮仓,是堡垒,是未来一切的起点。 他绝不允许哪怕一丝病毒带进来。 而且但寒杉领到赤潮,来回最少四天,时间完全来不及。 “不能把人带来,只能把热送过去。” 他脑中迅速运转,飞快筛检著最近的所有情报,想著应对之策。 忽然他猛地想到一件旧情报, 赤潮领的地热核心,那里棲息著一群火背龟。 他眼中闪过一抹光。 火背龟是一种地热生物,棲息在温泉与岩浆缝隙之间。 它们背上的能量块,能储存极大的热量。 当温度积累到极限时,便会化作蒸汽喷发。 瞬间的高温与湿度,仿佛天然的桑拿房。 “白眠热——正好怕这个。” 火背龟,简直是为这场疫病量身定做的克星。 高温,蒸汽,湿润的空气还有魔法热能。 只要建个小房子,摆一只乌龟,治疗、净化、隔离就能一应俱全。 他原本的计划,是驯服它们。 慢慢来,建立信任,让这群地热龟成为赤潮领冬天的守护者。 但现在—哪还有“慢慢来”的时间。 “对不起了龟龟。”路易斯抱歉道,“为了整个寒杉领,只能先先杀几只了。” 他知道这意味著什么。 龟壳是一次性的,取下之后热量估计只能保持一两天,就再也回不来了。 而火背龟稀少,猎杀一只就少了一只。 但现在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龟龟未来可以慢慢培育,死人就救不回来了。 第106章 维拉拜访路易斯 第106章 维拉拜访路易斯 要做的事很多,太多了。 路易斯穿好衣服,简单洗了把脸,扣紧披风扣子,便踩著急促的步伐走进办公室。 门还没完全关上,他已经开口:“叫兰伯特来。” 话音落下,近侍们立刻飞奔而去。 片刻后,兰伯特快步入內,还未开口,路易斯已下达命令: “带上一百名赤潮骑士,马上埋伏到赤潮领正门外,敌人是雪誓者精锐。” 他眯起眼,声音冰冷得像带著刀:“找好时机,直接用人海战术堆死,可以留几名俘虏问话,其余格杀勿论。” 兰伯特心头一震,毫不迟疑:“遵命!” 第二条命令,紧接著发出:“再叫三名骑士,加上两名医师,带上这些指南,立刻赶往寒杉领。” 近侍接过他甩在桌上的几页手写草稿,连字跡都写得很潦草。 “最重要的一件事是隔离。”路易斯指著草稿上的第一条命令,“在寒杉领调配人手,立刻动工一批密封小屋子,能锁住热气的。 凡是出现嗜睡症状的人,全都集中管理在那里,做好隔离,不准乱跑,不准藏匿,违者格杀勿论。” 他刚刚甩出的是自己临时写的《卫生与健康操作指引》。 比如,全领民推行“煮沸饮水法”,饮用水必须彻底煮沸。 每人发一块草布,蒙住口鼻。哪怕多么粗糙,也要防止飞沫传播。 侍卫接到路易斯的命令,就脚步不停地去布置任务了。 第三条命令也从,路易斯口中迅速下达:“召一些猎人,骑土,准备出发。目標是火背龟,地点在赤潮温泉地热带。 能抓就抓,抓不到就杀,取下它们的龟壳有大用,不用太多,六七只就行了。” 近侍们短促地应了一声,便立刻各自奔走。 而路易斯刚下达最后一条命令,正打算小歇一口气。 就有一名侍卫快步推门而入,微微喘著气:“大人,外面来了一队人。” “嗯?”路易斯眉头一挑。 侍卫赶紧补充道:“为首者自称维拉男爵,说是要拜访您。” 路易斯愣了一下,这么快就到了? 这时,他突然起了点小小的兴致:“让他进来,不过只准带两个人。另外告诉兰伯特,等那三人进来后,就直接动手。” 侍卫躬身领命,飞快退了出去。 十几分钟前。 赤潮领外,一辆马车缓缓停下。 维拉男爵一身贵族服饰,脸上掛著得意洋洋的笑。 但刚下车就看到前方几名全副武装的赤潮骑士堵在路口,横刀拦人,神色毫不客气。 “站住。”为首骑士沉声道,“报上名来,有什么事?” “呵。”维拉抬起下巴,语气倔傲,“我是维拉男爵,前来拜访赤潮领主路易斯大人那几名骑土互视一眼,立刻有人转身往城內奔去通报。 没过多久,那人气喘吁吁地回来:“报告!路易斯大人同意接见!” 维拉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骑士的语气顿了顿,“您的人只能进三位。其余人请留在城外等候。” 听到这里,维拉脸色有些不好看,但还是强忍著,咬牙道:“明白了,我去商量一下。” 他拨转马头,带著身后的人来到一旁低语。 换了面对雪誓者时,维拉脸上的傲慢瞬间消失,换成了极其諂媚的笑容,腰都差点弯成了弓。 “阁下们放心,”他討好地说道,“我把路易斯引出来,到时候一动手就是手到擒来,连镇子都不用打。” 那名女雪誓者,穿著一身贵族骑士的制式鎧甲,眼神冷漠而锐利。 她沉吟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可以。” 隨即她挑了一名看上去最沉稳的雪誓者骑士,一起跟在维拉身后。 维拉一路高昂著头,目光中充满了对赤潮骑士们的轻蔑。 三人骑著马,缓缓往赤潮城门口靠近。 然而就在他们走后不久,埋伏在暗处的赤潮骑士如潮水般涌出。 一百来名全副武装的赤潮骑士迅速合围,將还未反应过来的雪誓者包了个正著。 短暂的混战后,土地被鲜血染红。 这些雪誓者精英拼死反抗,但在绝对的战力压制下,一切挣扎都成了徒劳。 赤潮领骑士们原想至少留几人活口,可这些雪誓者自知逃不了,直接启动了沸血狂战想要多换几个人。 可人数差距实在太大,直接被活活耗死了。 而且一队被捆缚著的贵族,在混乱中被及时救出,共计十二人,虽有冻伤与惊嚇,却都尚存一口气。 另一边,维拉三人在赤潮护卫的带领下,慢悠悠地穿过镇街。 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后的队伍已经在寒风中覆灭,鲜血正染红荒土。 而且他们身边的护卫可不是什么普通隨从,而全部都是精英骑土。 表面看似恭敬引路,实则时刻戒备,一旦发现异动,立刻便可出手斩杀。 街道上炊烟畏,行人们衣著整洁、脚步轻快, 孩童笑声迴荡,老人坐在门前晒著稀薄的冬阳,偶有路过的少年少女见到骑士,还会恭敬行礼。 维拉看著街上的炊烟和笑脸,心中却泛起浓烈的厌恶。 他完全见不得这些平民过上好日子。 在他眼里,这些贱民就该跪在泥地里挣扎,而不是像这里的人一样,穿著乾净衣裳, 笑著晒太阳。 那笑容刺得他双眼发痛。 维拉心中冷笑,路易斯真是个不称职的领主,完全不知道怎么利用领民。 但表面上,他还是强撑著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跟著赤潮护卫继续前行。 而身旁那名雪誓者女首领也微微低下了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与扭曲。 作为雪誓者,她恨不得把这些人全部杀光。 终於他们被带到一座城堡前。 而这座城堡远出乎了他们的想像,粗大的圆柱形嘉立著,整体是简陋粗獷的石材结构,丑陋却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如果要攻打这种地方,不知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拿下。 女首领忍不住咬了咬牙,心情更加沉重了几分。 她决定,等下一有机会就把路易斯杀了,以防他没有被骗出去。 第107章 卡尔文老爷心善 第107章 卡尔文老爷心善 护卫没有给他们太多停留的时间,直接让他们进入城堡,一路攀升至三楼的宴会厅。 一道年轻的身影坐在高位,气息沉静如水。 那便是是路易斯,比他们想像中还要年轻、还要俊朗。 维拉眼底闪过一丝嫉妒与恶意,但表面却是满脸笑容,刚想开口寒暄。 但他的话语还没出口,就听到护卫说道:“动手!” 几乎同时,十几名赤潮精英骑士从厅內、屋顶、四周窜出,动作快得像是早已蓄势待发的猛兽。 女首领心中猛地一凛,本能地去掏藏在腰间的匕首。 然而她的手刚刚摸到刀柄,左腕便猛地一痛! 原来一柄短剑寒光一闪,准確无误地击打在她的手关节上,直接让她整条手臂发麻。 与此同时,三名精英骑士一左一右扑上,膝盖重重抵住她后膝关节,使她整个身体失去平衡,被直接按翻在地。 另外一名雪誓者也不甘示弱,低吼著挣扎,但他刚一动弹,后颈就被一记手刀劈中, 直接瘫软在地。 至於维拉,他甚至没来得及开口,手腕便被拧得咔咔作响,被直接压倒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动弹不得。 短短三秒,三人被彻底制服,跪倒在路易斯面前。 被死死压在地上的维拉咬牙怒斥道:“路易斯大人!我是来给你送礼物的!一份大礼,就在城外面!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厅里迴荡,带著一丝歇斯底里的尖锐。 路易斯俯视著他,似笑非笑道:“送礼物?你是指—-那三十几名雪誓者吗?” 维拉闻言心臟猛地一缩,脸色瞬间惨白。 路易斯继续不紧不慢地道:“放心,我已经收到了。不过是由我的骑士们亲自去拿的,不劳你亲手送到。” 简简单单几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了维拉的心里。 他再也维持不住冷静,瞳孔剧烈收缩,声音颤抖地问道:“怎、怎么可能?” 他下意识望向那名雪誓者女首领,以为是雪誓者那边泄露了情报。 女首领也冷冷看向他,眼神中满是讥讽和怀疑, 场面一度僵住。 路易斯靠在高背椅上,微微一笑道:“別猜了,是龙祖在昨天梦中告诉我的。” 维拉僵在原地,脑中喻喻作响。 紧接著他终於反应过来,雪誓者已经全灭了。 否则路易斯不可能在这里跟他们谈笑风生。 他哆嗦著连忙下跪,重重磕头:“路易斯大人、郡守大人,饶命!我、我是被胁迫的!这是我故意引雪誓者入陷阱的,真的!我是忠於你的!” 还没说完,路易斯摆了摆手:“堵上他的嘴,吵死了。” 赤潮骑土应声上前,一把揪住维拉的头髮,將布团粗暴地塞进他嘴里。 会议厅终於恢復了安静。 路易斯这才转头,看向那位清冷美丽的女首领:“我问你一件事,如果你回答我,我可以放了你。” 女首领冷冷注视著他,一言不发。 路易斯也不恼,拋出他一直想知道的问题:“你们雪誓者,到底在献祭什么?” 空气仿佛凝固了。 女首领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却始终没有开口。 路易斯等了几秒,缓缓起身,理了理衣袖, “看来,你也不会回答了。”他说得很轻,却像敲定了判决,“都拖出去外面杀了吧。別弄臭了这新修的城堡。” 骑士们恭敬应道,开始拖拽三人。 维拉的双腿疯狂挣扎著,在地上拖出一道道痕跡。 想要发出求饶声,可嘴巴已经被堵住了,只能用可怜的眼神死死看著路易斯。 但路易斯没看他,只是转身看窗外风景。 唉,卡尔文老爷心善看不得这些。 三人很快被拖了下去,押到城堡外。 鲜血溅在冻硬的地面上,短促的惨叫声后,世界恢復了安静。 收拾完这件小闹剧,路易斯决定亲自去看看火背龟的抓捕情况,免得中途出了什么意外。 只是他心中仍有些遗憾,刚才他原本想从雪誓者女首领口中套出情点报,可惜没成功。 情报系统时不时会有,关於贵族被雪誓者抓去做祭品的情报,但祭祀的目標究竟是什么,从未有过详细信息。 路易斯对此一直很好奇,可惜这次也没能问出来。 “算了,下次再遇到雪誓者,再看看吧。”路易斯微微嘆息,迈步朝著火背龟围捕地前行。 结果刚踏出城堡没几步,就看到兰伯特带著一队人匆匆走来。 走近一看,竟是那群被绑的废物贵族。 为首的是弗斯子爵。 看到路易斯出现,这些狼狐不堪的贵族们连忙跪倒,纷纷感谢,嘴里不停地喊著:“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路易斯皱了皱眉,他也没想到这群人会直接被雪誓者俘虏过来,而且还一个没死。 有些麻烦,还好不多。 他淡淡吩咐道:“直接处理掉吧。”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那些被押来的贵族们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乾乾净净。 有的脸色苍白,跪倒在地,拼命磕头求饶。 有的怒吼著破口大骂著路易斯,喊著他们的身份地位。 还有的,只是呆呆地看著路易斯,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们根本无法理解,这为年轻的领主,竟然真的说出这种话。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路易斯已经迈步走开了,接著他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 弗斯子爵眼睛一亮,以为路易斯只是在嚇唤他们,想要看他们出丑。 这个南蛮子坏的很。 可下一秒,路易斯淡淡地说:“对了,处理得乾净一点,偽造成是雪誓者乾的。” 话语平静得像是在让厨师杀只鸡。 贵族们彻底明白了。 路易斯不是在开玩笑,不是下马威,是真的要他们死,好像他们这些贵族的生命一文不值。 他!他怎么敢的! 绝望如潮水般涌上他们的面孔。 有的瘫软在地,不停哀求,有的发疯般怒骂“ 兰伯特点了点头,说道:“遵命,我会处理好的!” 於是路易斯身后,很快响起了断断续续的惨叫声。 唉,卡尔文老爷心善,听不得这些。 他加快了步伐。 第108章 可怜的龟龟 第108章 可怜的龟龟 路易斯策马疾行,往赤潮领地热区深处进发。 然而刚刚踏入外围,战马就已经开始不安,发出焦躁的嘶鸣。 “到这儿就不行了?”路易斯勒紧韁绳,翻身下马,徒步往前走。 明明已入秋,北方大地早该冰凉刺骨,但在这片区域,地表温度早已突破八十度。 连厚底马靴都挡不住那种烫脚的感觉,仿佛踩在炙烤的铁板上。 他脱下厚重的狼皮袄,只穿著轻便的衬衣。 体內斗气涌动,化作一层细薄的护体膜,勉强抵御著侵袭而来的高温。 可即便如此,仍旧感觉浑身像被蒸煮一样,汗水几乎瞬间湿透了脊背。 眼前一片红褐色的裂隙地带,炽热的蒸汽在岩缝间升腾,十几只火背龟半埋在地热带中,慵懒又警惕地吐著热气,偶尔一抬头,甲壳闪著淡淡的红光。 这里就是火背龟们的巢穴所在,喷涌地热的核心处,也是赤潮领立身之本。 路易斯深吸一口热气,抬步往核心地带走去。 这里的赤潮骑士们已经抵达地热区有一会了。 由於没有斗气护体,普通猎人只能在外围给点意见,具体行动还是这些骑士来进行的他们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看来行动不是很成功。 “报告大人!”一个骑士快步上前,气喘吁吁道,“这火背龟,实在太难搞了! 它们虽然没有攻击性,但警觉性极高,稍一靠近就缩进龟壳——防御力堪比城墙,再加上他表面的高温,完全没法下手!” 路易斯沉默了片刻,做出决断:“那就先暂时停下,先观察,不要刺激它们。” 骑士们纷纷点头,鬆了口气,各自休息去了。 路易斯则站在滚烫的地面上,仔细观察著这火背龟。 他知道必须找个更聪明的办法,而且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经过半天的观察,路易斯终於发现了异样。 火背龟,正在进入求偶期。 炽热的地热区里,稀稀拉拉几只雌龟,被成群的雄龟们团团围住。 躁动的雄龟们呼吸粗重,眼里满是压抑了整整一季的饥渴。 每当靠近雌龟时,雄龟们便用头敲击雌龟的甲壳,发出清脆的声音,那是火背龟直接的求爱信號。 通常雌龟若有意,会在地上懒懒蹭两下,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摩擦声。 若无意则直接缩壳,喷出炽热白雾,劝退效果显著。 不过这里的雌龟们很聪明。 她们既不点头,也不拒绝,只摆出一副“你还有机会”的架势,吊著一圈雄龟团团乱转。 有的蹭了两下又缩回壳里,让雄龟撞个空。 有的露出半截尾巴,吸引一群雄龟打成一团,然后顺手喷一口雾气,熏得满地打滚。 更精明的雌龟乾脆伸出舌头,点了点地面,意思很简单:拿吃的来。 於是雄龟们拖著笨重的身躯,满场翻找,叼来烤焦的小蜥蜴、乾的石果等等,堆到雌龟跟前。 雌龟们一边吃一边挑剔,慢条斯理地咀嚼著雄龟好不容易找来的美食。 等吃饱喝足,她们隨便晃晃壳子,留下一点似有若无的暗示,然后继续吊那群雄龟。 路易斯眯起眼,感觉这场景是哪里见过。 此刻雄龟们的性压抑,已经被逼到极限了。 它们躁动、焦虑,几乎隨时都会失控, 路易斯眼前一亮,心中已经冒出一个绝妙的损招:“很好,我们来点下作的,行动代號龟男陷阱。” 於是他立刻吩咐骑士们,开始收集雌龟的尿液。 交配季的雌龟尿,味道浓烈刺鼻,像被火烤过的硫磺混著烂泥,熏得人眼泪直流。 一眾骑士脸色发青,但是领主下的命令,他们又不好拒绝。 只能捏著鼻子、举著瓶子,开始小心翼翼地接尿。 为了加强效果,路易斯又叫来链金师配了其他的液体,混入其中,味道瞬间扩散数倍。 整个营地仿佛被盖上了一层浓烈的臭气锅盖,连最勇猛的骑士都被熏得蹲地狂咳。 与此同时他还令工匠动手编织出一批简易的芦苇假龟壳。 在假壳內部,悬掛几片真正的小石头。 只要轻轻晃动,就能发出类似雌龟蹭地的沙沙声。 这些准备就绪后,计划开始。 在接下来的一天里,路易斯带著骑士们躲在炽热岩地后方,专挑那些被性压抑折磨得躁动不安的雄龟下手。 这些倒霉的傢伙,甲壳蹭得亮,眼晴里几乎喷出火来, 有的甚至抱著石头狂蹭,自己排解寂寞,场面惨不忍睹。 確认目標后,路易斯掏出那只涂满刺鼻雌龟尿液的假龟作为诱饵。 一拉细藤,假龟壳就在地面左右晃动,发出暖味轻桃的摩擦声。 配上那股浓得能薰翻苍蝇的“爱之气息”,效果堪称毁灭性。 只见那只躁动的雄龟脖子刷地伸长,鼻孔张到最大,眼珠都快蹦出来了, 一副连亲妈都不认,只认“老婆”的架势。 於是它发出一串奇怪而低哑的吼声,轰隆隆朝著假龟扑来, 机会! 路易斯立刻挥手。 几名早已准备好的骑士飞快出手,將浸透了同款雌龟尿的粗麻绳精准地套在雄龟脖颈上。 藤蔓猛拉! 伴隨著一声震天动地的闷响,那只热情似火的雄龟被硬生生拖进了寒铁笼子中。 寒铁笼沉重坚固,不仅能承受火背龟的全力衝撞,还能隔绝它们因愤怒与饥渴交织而喷吐出的高温雾气。 成功捕捉! 短短两天,路易斯亲自指挥,连续捕获了四只最躁动、最失智、最无可救药的雄性火背龟。 虽然它们还在笼中咚咚乱撞,发出悲愴又饥渴的呼喊,但终究只能空留一腔热情,无处宣泄。 “可怜的龟龟。”看著牢牢关押的火背龟们,路易斯轻声道。 他没有浪费时间,立即安排人手,准备將火背龟押送到寒杉领。 儘管这些火背龟远未被真正驯服,路易斯还是在儘量不动用过度暴力的情况下,把它们安全地运回了寒杉领,还为以后真正驯化,打下基础。 路途约需四天。 为了避免途中火背龟暴动,路易斯特意设计了简易的移动防护装置。 他还让医师们配製了温和的草药,轻轻催眠火背龟,让它们一路保持半昏睡状態。 赤潮领的秋风中,路易斯站在赤潮堡上,低头望著渐远的运输队伍,希望他们早点到达吧。 第109章 雪灵之咒 第109章 雪灵之咒 伊恩蜷缩在狭窄的隔离间里, 空间很小,仅容得下几张破旧的草蓆和一两床发硬的毯子。 这里的空气混杂著潮湿与腐败,像是瀰漫著死亡的气息。 四周一片昏暗。 耳边不断传来压抑的声音。 有人咳嗽,有人呻吟,有人低声哭泣。 还有人在胡言乱语,喃喃著不存在的名字,或者自顾自复述著怪异的梦境。 这已经是病症后期,伊恩猜测对方可能活不久了。 伊恩裹紧身上的破毯子,瑟瑟发抖。 明明空气闷热潮湿,他却像是赤裸著躺在冰雪中,每一寸皮肤都仿佛冻著发麻。 头剧烈疼痛,就像一张纸被慢慢撕成碎片。 连动一动手指,都成了一种奢望。 伊恩知道自己得的不是普通的病,这是“雪灵之咒”。 这是北境流传已久的噩梦,每隔十几年,必然席捲一次的死亡潮。 伊恩闭上眼,想要集中精神,可是太冷了。 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吸进碎冰。 血液仿佛停止流动,连心臟也像冻住了一样迟缓。 忽然间,在眼前模糊的黑暗里,他看见了艾琳。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这是他的妻子。 那张熟悉而温柔的笑容,就站在隔离间的门口,轻轻向他招手。 “伊恩——”她在叫他。 声音飘渺得像梦,又带著令人心碎的真实。 伊恩眼眶一热,几乎想要挣扎著爬过去。 但理智却死死拽住了他。 不对,这不是真的。 这一切,都是“雪灵之咒”的幻觉。 就在昨天,就在隔壁隔离区里,有人也是这样,说看到了死去亲人的幻影,然后第二天便死去了。 伊恩咬紧牙关,將指甲刺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把自己拉回现实。 可身体太虚弱了,连痛觉也变得迟钝。 痛苦像一只手,缓慢却无情地住了他的脖子。 他害怕,但不是因为死亡。 而是因为他可能再也见不到米婭了。 他的女儿。 那个在秋风里追著枯叶跑的小小身影。 那个在篝火边咧看牙笑的小女孩。 那个曾经因为太饿而哭泣,如今却终於能安心入睡的孩子。 明明米婭还那么小。 而且生活才刚刚开始好起来。 几天前,他们还拥有一间属於父女俩的小屋。 米婭能在这里安稳地睡看,不再半夜惊醒。 工作虽然辛苦,但只要努力,就能拿到工分,换取食物和衣物。 最重要的是,米婭还交了朋友,是几个同样被救下的小孩,她们总在营地中央追逐打闹。 那时候的伊恩总是站在远处,静静地看著。 看著那张久违的笑脸,心里便涌上一种温暖得快要融化的感觉。 好像是——终於可以相信了,未来,真的会慢慢变好。 可是现在。 该死的传染病,就像一道无情的闪电,劈碎了这一切。 如果自己就这样死去米婭该怎么办? 她又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被这场疫病吞噬? 伊恩的呼吸变得微弱,一阵强烈的眩晕涌上头顶,像是整个人被卷进了冰冷的深渊。 他正一点一点,被寒冷和绝望吞噬, 而隔离间外,夜色浓得仿佛凝固。 白眠热的传播,快得可怕。 几乎每一个角落的人,都出现了症状。 伊恩所在的隔离区,被彻底封锁。 医生、士兵们一条条执行著路易斯大人的命令,没有任何宽容,没有任何迟疑。 所有人都明白,事態已经严重到了无法回头的地步。 根据命令,所有人必须佩戴防护用具,每天定时饮用煮沸过的水,以减少病毒传播。 感染者被分批隔离,家家户户拉起了帆布和木门,营地被生生割裂成一个个孤岛。 即使如此,收效依然微乎其微。 大家心里都清楚。 这场疫病的蔓延速度,快得像一场失控的洪水,快得让人几乎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所有的努力,所有的防线,就像风中枯枝,那样脆弱、无力。 眼见局势正一点一点崩坏。 因此恐惧与绝望像浓雾一样,悄无声息地,渗进了营地的每一寸空气中。 就在这无边无际的绝望中,突然隔离区外,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噠噠噠噠噠! 一名全身裹著风雪的骑士跟跪冲了进来,脸色涨红,大声喊道:“路易斯大人抓到火背龟了!已经在路上!蒸汽屋准备好了吗!”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证住了。 负责后勤的官员眼眶瞬间发红,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猛地点头,声音颤抖著吼了回来:“准备好了!!” 第二天清晨。 十几名骑士骑马拉著这沉重的寒铁笼子,终於將几只巨大的火背龟运了过来。 那几只火背龟,躯壳厚重,背上生著暗红色的能量块,这些救命的关键。 但此刻因为昏迷药剂,龟龟全部昏迷不醒。 有人高呼出声:“火背龟到了!!有希望了!!” 整片隔离区爆发出一阵欢呼。 压抑已久的悲伤与绝望,如同被春雷一声击碎。 眾人感谢著伟大领主路易斯大人,相拥痛哭。 黑暗的日子,终於迎来了第一缕曙光, 火背龟被小心翼翼地运进了改建好的蒸汽房间。 然而,它们仍然一动不动,人们茫然,对於怎么唤醒他一无所知。 骑士马力奥从人群中走出。 他记得路易斯给他的任务,火背龟是需要“激活”的。 马力奥深吸一口气,斗气在体內轰然流转,灌注全身。 然后一脚狠狼踩在其中一只火背龟的壳上。 “咚!!”一声闷响。 昏迷中的火背龟猛地一震,背上的能量块瞬间亮起赤红的光辉。 紧接著,“嘶一—!!” 它们纷纷甦醒,弓起壳体,喷出炽热的白色蒸汽。 滚滚高温迅速充满了整个蒸汽房,驱散了寒冷与死气。 医生们迅速行动起来。 他们一边大声指挥,一边把最危重的病人抬进蒸汽充盈的房间。 湿热的空气笼罩了每一寸冰冷的肌肤,仿佛把人从死神手中硬生生夺了回来。 病人们一个接一个被送进这温暖的空间,紧闭的眉头终於微微舒展。 死亡的阴影,在这一刻被蒸汽的热浪逼退了。 第110章 將您的恩情铭刻在心 第110章 將您的恩情铭刻在心 伊恩被小心地抬了起来,被几名医护人员搬进了蒸汽室, 如今他已经是白眠热晚期了,在不治疗他可能熬不过今晚。 於是医师让他第一批进了蒸汽室。 伊恩此刻已经完全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只能隱约听见一阵阵混乱的脚步声和感觉到自已正在移动。 是自己已经死了吗?他们在搬自己的户体吗?他这样想著。 接著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包裹住了他冰冷僵硬的身体。 空气里全是厚重的水汽,温暖像潮水一样,一点点渗透进早已失去感觉的四肢。 呼吸也变得容易了些。 “坚持住!马上就会好了!”有人在他耳边喊著。 昏沉的意识中,伊恩仿佛沉在冰湖底的人,终於浮到了水面。 他感觉到血液开始重新流动,指尖慢慢恢復了知觉。 又酸又痛,却又那么真实。 他努力地,微微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模糊的蒸汽和忙碌的人影。 一滴滚烫的泪水,从他眼角滑落。 伊恩几乎不敢相信,他的身体居然慢慢的在恢復,居然有人会不计成本的救他。 在这个世界上,像他们这样的难民,根本不值钱,隨时都可能被拋弃。 可现在,居然有人了这么大的力气救他们。 肯定是那位路易斯大人! 只有他才会救自己这样没什么价值的平民。 隨著他慢慢恢復,气温也越来越高了。 高温炙烤著他的皮肤,连呼吸都像是在吸入火焰。 太热了,太痛了。 可他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 不是因为他是抖m,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有救了。 伊恩在心里,用尽最后的力气,虔诚地感谢著伟大领主路易斯大人。 而整个领地从昏迷中逐渐甦醒的,不仅是伊恩。 其他的病人们,脸色苍白的领民们,也已经从那片死亡的阴影里,缓慢地爬了回来。 所有的人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但隨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欢喜。 身体的疼痛让他们清楚地知道,他们正在活著,活在这片热气腾腾的蒸汽中。 一些领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到四周的蒸汽与忙碌的医生们。 他们嘴里嘟囊著:“我还—活著吗?” 那是从鬼门关里爬出来的確认,充满了无比的震惊。 旁边的医护人员低声回应:“我们都活下来了,是路易斯大人救了我们。” 一句简单的话,却蕴含著无尽的感激之情。 躺著蒸汽室內的人们眼中含泪,摸著自己依旧微弱的心臟,低声感激:“谢谢谢谢路易斯大人。” 他们没有太多力气说更多的话,来表达心中那股从死里逃生的感激。 但每一个病人、每一位领民,都清楚地知道,他们的生命並没有遗弃。 他们的领主拼尽全力把他们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路易斯大人像是太阳的光辉一样,温暖而灿烂。 蒸汽房內的温度依旧升高,却不让人感到室息。 每所有都沉浸在这一份难以言喻的温暖中。 想是太阳的光线洒进了寒冷的土地,把每个人从寒冷的深处,温暖得如同春日的阳光在路易斯的帮助下,寒杉领终於在死亡的阴影中,重新看见了生的曙光。 路易斯坐在书房中,手里拿著一封从寒杉领送来的信件。 他撕开信封,缓缓展开信纸,查看关於寒衫领的最新情报,內心祈祷著不要出现其他么蛾子了。 字跡有些潦草,显然是匆忙中写下的。 “尊敬的路易斯大人,寒杉领已度过白眠热的危机,火背龟的蒸汽治疗成功有效,感染蔓延的势头得到了迅速的遏制。 多数患者已经恢復,原本危急的病人也已甦醒。 感谢您及时送来火背龟,为我们带来了生的希望,领民们对您感激涕零。 在您指引下努力抗爭的这些日子里,我们只失去了二十六位村民,还有五名年幼的孩子,这是一件悲伤的事。 然而多数人仍旧坚持下来了,感谢您为我们所做的一切。 希望您继续保重身体,我们会將您的恩情铭刻在心。” 路易斯放下信纸,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二十六个,五个孩子,听起来数字不小,但比起他原本的预想,反倒算是幸运的了。 他轻轻嘆了口气,目光不自觉地投向窗外灰濛濛的天空。 自己已经尽力了,至於那些未能活下来的,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了。 毕竟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无法完全掌控的灾难。 它带来的痛苦无法忽视,但至少大多数人都挺了过来,这也证明了自己的努力確实大获成功。 火背龟的作用,也在这次危机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而且这种魔兽的能力远不止治疗白眠热首先火背龟所產生的高温蒸汽,可以为整个领地提供一种持久而稳定的热源。 只要温度积累到一定程度,它就会自然释放高温蒸汽。 但在寒冷的北境,有这样一份持续稳定的温暖,无疑是无比奢侈的財富。 蒸汽可以引导到温室,栽培作物。 也能送到住所,为人们抵御严酷的冬季。 虽然赤潮领有地热用不上,但自己其他的领地就可以用上了。 但时不时要到地热那边充能,可能有点麻烦。 更重要的,火背龟的蒸汽,不仅仅能解决寒冬的问题。 定期暴露在这种炎热蒸汽中的人们,身体状况似乎也能有微妙的改善。 蒸汽的热力与湿气,像是天然的桑掌房。 可以刺激血液循环,帮助排出体內的毒素,增强免疫力。 对於见习骑土来说可能有特殊效果。 “得想个法子,彻底驯服这类魔兽——-甚至,培育下一代。”路易斯暗暗盘算著。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侍卫推门而入,沉声道:“报告,领主大人,哈维男爵求见。” 约恩? 路易斯正整理著手边关於火背龟的资料,闻言微微一愣,旋即露出一丝笑意。 他顺手披上外套,利落地扣好衣领。 “走,去看看。” 路易斯迈开步子,带著侍卫穿过走廊,朝外走去。 第111章 赤潮领的不同 第111章 赤潮领的不同 路易斯披著外套,走出城堡正门。 脚下是压实的泥土路,沿著中心广场向四面延伸。 房屋紧紧簇拥在一起,篝火和炊烟在寒风中摇曳,勾勒出一片勃勃生机的景象。 这里已经不仅仅是那个简陋的营地了。 赤潮领的居民区以城堡为中心,像涟漪一样向外扩展,街道、集市、仓库、作坊一切都在迅速生长。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片地方已经隱隱有了城镇的雏形。 或许明年再发展发展,就能称作赤潮城了。 而隨著人口增长,领地的繁荣也会吸引凯者的目光。 或许是时候动手修建一圈简易城墙了。 他在心中默默记下这个计划。 远远地路易斯就看见尘土飞扬中,一队骑士正往这边靠近。 为首的是一匹黑鬃马上的肥胖少年。 “老大!!”约恩兴奋地挥著手,差点从马背上滚下来。 骑士们押著几辆沉甸甸的马车,车上堆满了麻袋和木箱,沉得几乎要压断轮轴。 路易斯快步迎了上去:“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约恩一跃下马,笑得像个小孩子,拍了拍旁边的粮车,“我家老头怕我冬天饿死,特地让人送了一堆粮食过来!” 他得意地挺了挺胸膛,眼睛闪著富二代特有的纯洁光芒。 “特別是我这次在前线立了二等功,老头子高兴坏了,爆了我不少物资,这有你九分功劳。正好路过你的领地,就想顺路来看看你!” 约恩拍了拍胸脯:“老大,要不要?我这儿粮食暂时够了,分你一点没问题!” 路易斯笑了笑,摇头拒绝:“我这边也钱买了不少,还留著些库存,暂时不缺。” 就这样两人並肩走在寒风中,往城堡方向走去, 一路上约恩睁大了眼晴,像个第一次进城的小孩似的左顾右盼。 赤潮领和北境其他地方完全不一样。 街上来往的领民脸上,竟然带著笑意。 不是那种强撑出来的僵硬笑容,而是真正的、发自心底的轻鬆。 一排排半地穴式的集体居所沿路而建,虽然简陋,但在北境属於豪宅了,还排列得整整齐齐,井然有序。 道路也打扫得乾乾净净,虽谈不上什么一尘不染,可至少没有北境其他地方常见的污泥和臭味。 最让约恩震惊的是,每当路易斯走过,领民们都会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站直身子,朝他鞠躬行礼。 有的人高声喊著:“领主大人!” 有的小孩兴奋地挥手,大声叫著:“路易斯大人早上好!” 一张张发自內心的笑脸,在寒冷的风雪中像火焰一样温暖。 而且那些目光里,没有一丝畏惧,只有发自肺腑的尊敬与信任。 约恩骑在马上,嘴巴微微张著,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震撼。 他的封地在赤潮领稍北部一点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但情况却糟糕得多。 街道泥泞不堪,领民们的破房子东倒西歪都是零时拼凑的。 而且自己的粮食补给等,都是远在南方的伯爵父亲资助的。 更別说什么笑脸了,大多数人都愁眉苦脸,连说话的力气都省了。 之前他也觉得这很正常,北境太苦了,谁能活得轻鬆? 他甚至怀疑自己拿到的,根本不是“封地”,而是一堆破烂和麻烦的土地。 但是他也看过其他领主的领地,其实情况都差不多,甚至有些更惨。 特別是刚刚经歷过战乱,到处都是烧毁的房屋,破碎的篱笆,地上连一根像样的柴火都难找。 人们神色麻木,衣衫槛楼,脸上全是劫后余生的茫然和绝望。 在这样的北境,这样的时局下,他原本以为所有地方都是一副破败景象。 但看到眼前这一切·— 约恩咽了咽口水,实在忍不住了。 “喂,老大”他一把勒住韁绳,转头眼神复杂地盯著路易斯, “我们都是差不多时间来北境的,你到底怎么做到的?怎么怎么把领地搞得这么好?” 路易斯闻言,装逼一笑,这马屁简直拍到他心里了,但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抬头看了看远处那些正在街道上忙碌的领民们。 人搬运木材,有人修补房屋,孩子们穿著粗布小袍在一旁追逐打闹,空气里瀰漫著幸福的气息。 然后他轻轻地说道:“其实很简单。” 约恩睁大眼晴,竖起耳朵,仿佛在等什么惊天动地的秘法。 “把领民,当成真正的人就行了。” ““..——”约恩骑在马上,嘴巴微张,呆住了。 “就这样?”约恩回过神来,眼神复杂地看著路易斯。 “嗯。” 约恩嘴角微微抽了抽,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这也太简单了吧! 约恩只觉得路易斯在说正確的屁话。 可他再看看周围井然有序的一切,又不得不思考这句屁话中的深意。 他们就在约恩的惊嘆中,骑马缓步前行,很快城堡的大门就出现在眼前, 当看到城堡的那瞬间,约恩再次瞪大了眼晴。 赤潮领的城堡,粗獷厚重,仿佛一头披甲的猛兽,静静盘踞在寒风中。 夯土和石材堆砌而成的城墙,像从大地中自然生长出来一样,带著一种原始的压迫感。 没有浮夸的装饰,没有南方常见的高塔与雕,只有冷峻、实用,和隱隱透出的野性力量,散发著北境气息。 约恩的表情快要凝固了,他从来没见过这种类型的城堡。 路易斯—居然已经把城堡修起来了?! 而他至今还住在一间木屋里,虽然也是精心建筑的,但怎么可能跟城堡比。 这差距,简直比赤潮领到王都的距离还远。 “怎么样?”路易斯得意地看著他,语气里带著一点藏不住的炫耀,“还行吧?” 约恩一边抬头看,一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半响,他出一句评价:“震撼————·就是————·就是建有点丑了。” ..... “你懂个屁。”路易斯立刻反驳道,“这是硬核工业风!” 约恩看著那又粗又大的圆柱体,嘴角微微抽搐。 这要是工业风,那自己住的那堆破木板房,岂不是乡村艺术了? 第112章 温泉 第112章 温泉 吃饱喝足之后,两人沿著宽阔的石梯,一路走到了城堡一楼的深处。 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白茫茫的热气扑面而来, “这里是”约恩下意识停下了脚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眼前的景象。 那是一个粗獷但一应俱全的温泉池。 四周是夯土打底、石砖砌边,没有任何华丽装饰,只有最实用的构造。 池水被天然地热加热,翻滚著细密的蒸汽,瀰漫在整个大厅里,隱隱还能听到咕嚕咕嚕的水声。 空气中混著淡淡的矿石味道和炽热的温润气息。 城堡外头还是呼啸的寒风,室內却像是另一个世界。 但在北境这种地方,居然能泡上温泉?! 简直比拥有黄金矿脉还让人美慕啊! “老大———”约恩一边脱外套一边感慨,语气里满满的酸味,“你领地居然有这种好地方?” 路易斯站在一旁,懒洋洋地笑著。 “侥倖侥倖而已。”他隨口敷衍著,实际上脸上却满是掩不住的得意。 约恩已经一脚踏进了温泉池,整个人差点舒爽得呻吟出声:“啊!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温热的泉水渗透进每一寸冻僵的肌肉里,寒意被一点点蒸发,连骨头都暖了起来。 虽然比不上帝都那些雕樑画栋、香气扑鼻的豪华澡堂。 但这股原始粗獷的温泉味道,却也有种独特的魅力。 “哈—.要是能天天泡就好了,这才是贵族过的日子啊—”约恩靠在池边,半眯著眼,舒服得差点打起了呼嚕。 路易斯斜看了约恩一眼,忽然开口道:“要不—今年冬天就留下来吧? 赤潮领吃得饱、穿得暖,还有温泉泡,日子可比你那边好多了。” 约恩听了,微微一愣。 他望著雾气繚绕的石厅,又看了看池外堆得整整齐齐的柴薪,还有远处厨房传来的热气腾腾的香味。 说不动心是假的。 可他很快又咬了咬牙,把那份诱人的念头压了下去。 “不了。” 他摇了摇头,眼里却多了几分篤定。 “我还有自己的领地要守。就算那地方烂、屋子破,总归是我的地盘,冬天也得自己熬过去,更何况有那么多领民,等著我守护呢。” 路易斯有些吃惊的看著他,看来经过这半年的歷练,约恩还是成长成为了一名比较靠谱的领主了。 说完约恩抹了把脸,似乎怕气氛变得太怪,赶紧咳嗽一声,转开了话题:“老大,你现在算是雪峰郡的新主人了?” 路易斯耸耸肩,懒洋洋地泡在水里:“算是吧,承蒙总督大人信任。” 约恩劝道:“要我说,趁现在儘快確定自己的地位比较好,最好是办一个仪式。虽然现在战后有免税期,但郡守的权力· 还是能动用一部分的吧?要是真让那些北境老牌贵族插手进来,可就麻烦了。” 路易斯嘆了口气:“我当然想过。不过眼下是冬季將至,又是战后余波,整个北境能正常运转的领地都不多了。 说白了贵族也没剩下几个。能在这个节骨眼子上凑出一场正式继任仪式,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也是啊—”约恩有点泄气地嘀咕了一句。 说起雪峰郡这些贵族,路易斯忽然想起了前不久那十二个被雪誓者害死的北境贵族。 虽然他们的死和自己没有多大的关係,路易斯还是顺手写了封信,將此事报给了埃德蒙公爵。 结果公爵只是淡淡地回了个批示,没有追问细节,更没有责难,只是让他安心明年春天,会有人补上这些空缺。 就像清点牲畜一样,毫不在意。 路易斯嘴角勾了勾,笑容里带著几分冰冷。 看来埃德蒙公爵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废物既然如此,之后自己行事也没必要再束手束脚了。 就这路易斯胡思乱想时,约恩已经转道了下个话题。 “喂,老大,我告诉你个秘密。”他小声,活像怕被谁偷听了去,“我爸最近传信来,说帝国准备加大推进北境拓荒令。” 路易斯睁开眼,挑了挑眉:“扩展拓荒令?” “嗯。”约恩点点头,“皇帝打算再送一批贵族子弟上来,而且这次,范围更广、人数更多。听说选拔条件也比以前严格多了。”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继续道:“这次能来的,不是什么歪瓜裂枣。必须是家族直系血脉。 另外还境界必须精英骑土,有过至少一次战爭经验记录,还要能带起至少一百人以上的骑士队伍。” 约恩翻了个白眼:“换句话说,皇帝是铁了心,不想再让南方那些贵族把废物送上来糊弄人了。” 路易斯思考著,这条信息意味著什么:“皇帝这是要削弱南方贵族的力量吗?要不然,他这些年怎么会这么疯狂地往北境塞南方贵族子弟?” “谁知道呢。”约恩耸耸肩,“反正我觉得其中有猫腻,不然这些年皇帝殿下不会突然这么著急。” 两人又小声聊了一阵,但因为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少,推测了半天也聊不出个所以然来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明年春天將会有一大批新的开拓贵族,从南方浩浩荡荡赶来北境。 不过,路易斯倒是没什么可慌张的。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即便皇帝决意加快推进,送来一批又一批所谓的“开拓贵族”,但谁知道来的是什么样的货色? 別说什么“直系血脉”“精英骑士”,真正能扛得住北境寒冬、战乱、贫瘠的人,又有几个? 再怎么挑精挑细选,南方贵族子弟们吃惯了软饭,能吃得了北境这口苦的人,也是凤毛麟角。 而且就算来的,真的是一群精英中的精英又如何? 路易斯也不会完全怕他们,毕竟他已经在北境站稳了脚跟。 赤潮领也是北境少数几个不靠家族,能自给自足的开拓领地。 他的军队,经歷了血与火的考验,能打仗,也能守家。 他现在是雪峰郡的郡守。 就算那些新来的傢伙真有几分本事,也得老老实实在自己面前低头行礼。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卡尔文的其他兄弟被送来这个鬼地方。 路易斯嘴角微微一挑,露出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第113章 下雪了 第113章 下雪了 约恩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整装出发了。 他还不忘跟布拉德利討价还价,用一些玉米和香料换走了好几筐熏鱼,喜滋滋地收进了自己的辐重里。 看样子,他是真的挺喜欢这种味道浓郁又能久存的赤潮领特產。 临行前,他大咧咧地挥了挥手,笑著对路易斯说道: “明年春天我再来,到时候还要一起泡澡!” 周围的骑土和隨行士兵们都笑得脸红脖子粗。 一时间,城堡门前充满了奇妙又热闹的气氛。 路易斯无奈地扶额,目送著约恩领著浩浩荡荡的队伍,带著骑士、粮食,还有一车熏鱼,扬长而去。 北境的雪,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夜里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是悄然地吹拂过大地。 清晨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路易斯站在窗前,望著外面变得洁白的世界。 寒气中带著湿润的味道,赤潮领的村庄、山坡、河岸已然被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白雪飘落得像是轻纱,慢慢笼罩了整个领地。 窗外,村里的屋顶已经隱约被积雪装饰成了洁白的顏色,树木也像是披上了银色的长袍,静静地佇立在冷风中。 这一切,看上去美得不可思议。 然而这也意味著北境最为艰难的季节,终於来临了。 对於北境的领主来说,最难的不是寒冷本身,而是如何在这漫长的冬季里保持生活的运转。 补给、粮草、火种、兽皮每一样都显得尤为重要。 好在路易斯早已做好准备。 赤潮领的管理模式与这个世界的其他领地都不同,走的是一种赤潮特色的封建领主制度。 资源的分发不仅仅是维持生计,更是让每个人都感受到自己在这个领地中的重要性。 冬季的物资分配,路易斯调整了粮食的分配標准,儘量减少不必要的差距,確保每个家庭都能吃饱。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每个家庭,无论是农民、工匠还是骑士都按的家庭人口得到自己应有的资源。 三口之家每家每周能拿到20斤粮食,在確保不会铺张浪费的情况下,足够度过生產力不足的冬季。 当然除了粮食外,路易斯还特別安排了御寒物资。 每家都能得到一件衣和一条毛毯,確保大家在冰冷的夜晚能取暖。 至於取暖的柴火和炭块,也是根据家庭规模合理分配,保证每一户都能在寒冬中保持温暖。 路易斯还设立了额外的奖励制度。 作出比较多责献的人可以得到更多粮食或取暖物资,作为他们努力的回报。 比如工匠、木匠、铁匠等技术型劳动力,或者卢克、米克等管理层。 骑士们就不用说了,路易斯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 这些负责保卫赤潮领的超凡战士,有著特殊的优待。 路易斯通过这种合理的分配,不仅保证了领地的顺利运转,更加强了人们对他的信任按劳分配的方式,让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赤潮领的一部分。 哪怕是最底层的劳动奴隶,也能感受到自己的贡献有价值,能获得足够的过冬物资, 不会害怕被拋弃。 而冬季的赤潮领也因此保持了秩序。 今天的任务是分发衣、毛毯、柴火和炭块等取暖物资。 这些都是这个严冬里最珍贵、最重要的救命之物。 一件衣,一条毛毯,一捆柴火,几块炭砖等等。 它们决定了每一个家庭,能不能熬过接下来的漫长寒夜。 “每人一件衣,每户一条毛毯—— 路易斯站在堆满物资的仓库前,手中拿著羊皮纸,认真而细致地核对著每一项內容, 確保不会被贪污。 他一边低声向分发的工作人员確认,一边亲自检查確保没有遗漏任何一个名字,也没有混淆任何一个数字。 当发放正式开始时,路易斯还直接走到了广场分发台旁边,和工作人员並肩而立。 看到路易斯在这里,让前来领取物资的居民们一时间都住了。 没有人料到,他们的领主大人,竟然会亲自到场。 那些眼神,仿佛在一瞬间变得湿润。 没有人高声呼喊,也没有人放肆欢呼。 氛围带著一种小心翼翼的克制,就像害怕一开口,便会打破这难得的温暖氛围。 他们只是默默地走上前,在轮到自己领取物资时,低声向路易斯道一声谢,或者在握著毛毯和衣时,轻声地与他交谈几句。 有人在接过衣时,低声说道:“谢谢您,领主大人—-愿神明保佑您长命百岁。” 路易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目光温和。 偶尔还会同居民们交换几句简单的话语,很是亲民。 有一个瘦小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捧著一件衣,穿著破旧的鞋子,冻得鼻头通红。 他仰头看著路易斯,小声嘀咕道:“我以后-也想帮您打仗,像骑士那样,保护大家。” 路易斯弯下腰,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头髮,笑道:“我会等你长大的。” 孩子眼睛一亮,紧了手里的衣服,眼神格外坚定。 还有妇人拿著沉甸甸的煤炭,走得一一拐,在经过路易斯身边时,悄悄把一只手放到胸前,比了个祈祷的手势,小声念道: “龙祖啊,请眷顾赤潮领,请眷顾伟大的路易斯大人。” 发放还在继续,领民们一一排队上前。 有些人会对著路易斯说几句感激的话,有些人不善言辞只是感激的看著路易斯。 最让路易斯欣慰的是,没有任何人有一点抱怨。 毕竟在过去的冬天,他们这些普通居民们只能勉强支撑。 一日一餐,寒风刺骨的木屋里,靠著微弱的火光和温暖,勉强生存。 好多人甚至不得不烧掉家具,拆下破旧的门板来取暖,只为了熬过漫长的冰雪季。 而如今他们能裹著厚实的衣,围著柴火堆吃上一口热汤,夜晚还能抱著毛毯安然入睡。 这样的改变,在这个严酷的北境,已经是奇蹟一般的存在了。 居民们心里明白,没有路易斯,这个冬天他们很大概率会被风雪埋葬在茫茫冰原之中。 第114章 令人震惊的情报 第114章 令人震惊的情报 窗外的寒风带著北境独有的刺骨冰意。 当路易斯醒来时,房间里却温暖如春。 因为地板下暗藏的地热管道正在缓缓送出温暖的气息,让整个臥室保持著恰到好处的温度。 因此他只盖著一条轻薄的羊毛毯,仍能一夜安睡,不被寒冷侵扰。 路易斯缓缓坐起身,隨手理了理微乱的髮丝。 起床第一件事依旧和平时一样,下意识地抬手,一道半透明的光幕在他眼前悄然展开。 【每日情报更新完成】 【1:今日赤潮领北部岩谷发现一条成年冰脉巨蛇已进入冬眠状態。】 【2:铁血帝国皇帝恩斯特·奥古斯特已正式同意北境总督的建议,批准將路易斯· 卡尔文晋封为子爵。】 【3:尤尔根·洛肯大法师在赤潮领北边不远处意外昏迷,目前情况不明。】 路易斯一眼扫到第一条情报,整个人立刻精神了起来。 在北境,冰脉巨蛇可是价值能排进前几名的魔兽! 它的蛇胆虽然无法直接提升斗气,但能够清除血脉中的杂质,增加天赋,加快修炼进度。 对天赋平平的自己来说,这种提升,比什么都重要。 更別提那滋补的蛇肉、抗寒的鳞片、珍贵的蛇牙可以说整条冰脉巨蛇浑身是宝! 但是正常情况下,想要猎杀一头成年冰脉巨蛇,可不容易。 成年冰脉巨蛇,光是盘臥起来,身躯直径就如同一座不小的房屋,宛若冰原中的巨型怪物。 而且这种魔兽血脉中蕴含著浓烈的冰寒元素,一口蛇息便能瞬间冻结对手。 更別说,它们的鳞片坚韧如寒铁,能抵挡大部分武器的攻击。 想要拿下他,即便是以赤潮领如今的战力,也得付出极为惨烈的代价。 然而现在,深冬將至,冰脉巨蛇已进入了冬眠。 警戒性极低,反应迟钝,正是最好的出手时机! 路易斯捏紧了拳头,眼里闪烁著压抑不住的兴奋光芒。 错过这次机会,就不知道还要等多少年了。 必须拿下! 接著路易斯扫到第二条情报,让他更加兴奋了。 自己確认晋封子爵! 路易斯心中一阵轻鬆,连嘴角都忍不住微微翘起。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有很大的机会。 在北境这种人事任命,以及伯爵以下的封爵,只要得到了总督埃德蒙公爵的支持,晋封几乎只是走走程序的事情。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 但让路易斯志志的,是皇帝本人的態度。 毕竟自己身上还掛著“卡尔文家族直系血脉”的名头。 作为目前皇帝重点打击的对象之子,居然在北境混一个郡守,这位独断专横的皇帝心里未必没有芥蒂。 到时候哪怕埃德蒙公爵力荐,也可能前功尽弃。 “还好,看来没有出什么意外。”路易斯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一刻他感觉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终於落了地。 接下来的第三条情报,则让路易斯几乎心惊得说不出话来。 尤尔根·洛肯,大法师,昏迷於赤潮领北部。 “臥槽!大法师?” 这个词对他来说几乎只存在於童话和史书里。 法师是这个世界上极为稀有的职业。 身为贵族的他也只听说过,从未真正见过。 据传在千年前,法师还活跃於世间,数量眾多。 可后来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爆发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猎巫运动。 自那以后法师几乎彻底从公眾视野中消失。 有传言说他们集体隱匿於山林深处,也有人篤定他们已被灭绝。 当然在这千年的歷史中也偶尔有法师的出现,但是也是凤毛麟角。 而现在赤潮领里居然出现了一位昏迷的大法师, 这已足够震撼。 可更让路易斯內心波涛汹涌的,是那个名字一尤尔根·洛肯。 这个名字,在他学习帝国史料的时候见过,並且十分熟悉。 那是追隨铁血帝国初代皇帝征战的传奇魔法师,距今已经整整四百年了。 “大概是同名同姓吧——”路易斯低声安慰自己。 但如果是史书上的那个人,那將是一场足以改变整个北境甚至整个帝国的风暴。 无论真相如何,既然这件事已经出现在赤潮领的土地上,他就不能坐视不理。 “既然已经沾上了因果,倒不如主动去面对。” 路易斯低声呢喃,轻轻合上半透明的情报面板。 “兰伯特。集结骑士队和猎人小队,准备出发,今年的最后一次狩猎。” 路易斯没有过多解释。 而兰伯特和骑士们倒是习惯了。 领主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心血来潮出去狩猎,而且每次狩猎,领主总能找出几只魔兽猎物。 於是大部队快速集结了,然后浩浩荡荡出发。 阳光从灰白的云层缝隙中洒下,一匹匹战马踏雪前行, 沿途他们打了不少野味一一野鹿、雪狐、甚至还有几只荒地野猪这种低阶魔兽。 气氛很好,骑士们边打猎边猜测著今日的战果,笑声在风中迴荡。 因为他们知道,按照领主的惯例,猎到的魔兽肉大多都会分给大家。 但路易斯真正的目標,显然並不是这些低阶魔兽的肉。 他的目光始终望著前方,穿过漫天飞雪,直直看向那片北方岩谷的方向。 那里藏著自己真正的目標。 忽然前方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队伍的前行节奏。 “让开!快让开!” 一名猎人气喘吁吁地从队伍前方跑了回来,脸色潮红,额头冒著蒸汽。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衝到路易斯面前,一只手扶著膝盖,大口喘著白气。 他语速极快地道:“咳、咳—领主大人!前、前方岩谷边缘—发现了一条巨大的蛇!!” “巨大的蛇?”骑士们微微一愣,互相对视。 路易斯猛地坐直马背,想著终於来了,直接问道:“多大?” 猎人还没缓过气,结结巴巴地比了一个圆形:“盘起来-比、比一栋屋子大得多.我们不敢靠近,就赶紧跑回来了!” “带我过去。”他披风一甩,已然走在最前。 骑士们旋即纷纷跟了上去。 第115章 冰脉巨蛇 第115章 冰脉巨蛇 山谷深处,唯有风声低吟。 岩谷就在前方,然而地面突兀凹陷,宛如一条巨大的伤痕,看上去十分有压迫感。 仿佛曾有一只庞大的生物在此经过,在地面上留下了深深的凹陷痕跡。 路易斯举起手示意所有人停下:“不要出声。” 所有人立刻放慢脚步,不发一语,再缓缓靠近峡谷。 在谷底冰雪掩映之下,那庞然的轮廓若隱若现,一圈一圈的蛇身盘了起来,如一座山丘般。 这是一只冰脉巨蛇,正在沉睡。 它鳞片上结著薄霜,折射出诡异的微光,让人不寒而慄。 身体直径粗如房屋,长度豌数十米,蜷伏在冰岩之间,真正意义上的巨物。 蛇头伏在前方的巨石上,闭合的眼缝中依稀可见深蓝色的光纹,那双疗牙半露在外寒气逼人呼吸极慢,每一次吐息,都带出一层凝霜。 哪怕它此刻在冬眠,仍透出令人室息的压迫感。 见到这庞然巨物的一瞬间,所有骑士的呼吸几乎停滯。 有人瞪大了双眼,手中长矛微微颤抖;有人下意识后退一步,脸色发白。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就连兰伯特都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得清晰可见。 但路易斯看著那庞然身影,神態却异常冷静,毕竟他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建设。 见所有人都心態都不太妙的样子,於是他先小声下令道:“所有人,先退到谷外。” 他一挥手,眾人立刻如释重负般悄悄退出山谷。 直到重回山谷口时,远离那沉眠中的魔兽,压抑的沉默才终於被打破。 “那是冰脉巨蛇吧?我在魔兽图鑑里见过一张图画,没它真实体型的三分之一大。” “居然真有这种怪物存在” “天啊,那东西要是醒著,我们这点人手连皮都刮不下来。” 眾人七嘴八舌地小声议论,越说越惊恐,但却又带著隱隱兴奋。 这时路易斯举起手,轻轻一压:“安静。” 眾人立刻闭嘴。 他眯起眼,看向山谷的方向:“这是一次几乎不可能再有的机会。 你们也看到了冰脉巨蛇正在沉眠,我们不需要冒著性命,应对它醒著时的狂怒, 只要一击致命,我们就能贏得这一场伟大的猎杀。 他停顿片刻,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並且杀了它,今晚所有人都有热腾腾的蛇汤喝。” 听到“蛇汤”二字,原本紧绷如弓的气氛瞬间鬆弛了几分。 骑士们互相对视一眼,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上扬。 他们没有喊出声,怕远处的蛇被吵醒,但那种兴奋几乎从眼里冒出来。 “这可不是普通的魔兽。”旁边一位年轻骑士低声说,声音里带著止不住的雀跃,“据说可以滋养血脉,增进修为!” “如果能喝到一碗蛇骨汤,我说不一定还能再进一步。”一名老骑士兴奋地说道。 “嘘。”眼看人群越来越激动,有人立刻竖起一根手指,“別吵,你想它醒来吗?” 於是眾人又安静下来, 但他们眼中的光亮,已经悄然点燃。 那不是单纯的猎食的渴望,而是对超越自身桔的本能渴求。 毕竟冰脉巨蛇哪怕在北境,它也是能排进前几名的魔兽。 它的鳞、血、骨、胆、肉—.-任何一部分都价值连城。 蛇肉,几乎每一块都是滋补强身的大补之物。 而此时他们的领主路易斯说会把蛇肉分给他们吃,这如何不让他们感到兴奋呢? 而且没有人对领主的这份慷慨,感到任何意外与质疑。 毕竟那可是路易斯大人,一个说到做到、从不让追隨者失望的领主。 別看北境支援匱乏,他们却每天能吃饱喝足,时不时还有魔兽肉改善伙食! 这是他们来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仿佛只要跟隨路易斯,就总有好处。 为此別说冰脉巨蛇,就算是冰霜巨龙,也是上去一秒六棍! 忠诚! 就在眾人神情激动却不敢出声时,路易斯轻轻一挥手,唤来了兰伯特和几位精锐骑士。 他们悄然退到山谷口一侧,围成一小圈秘密交谈。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路易斯低声道,“目標是巨蛇的颈脑交界处,这里的薄鳞之下,是蛇类的神经枢纽。” 他说著拔出匕首,在雪地上勾勒出蛇头轮廓,在脖颈后方点了下。 “这一点,可以一击必杀,也必须一击必杀,否则它醒来—-就麻烦了。” 兰伯特神情沉稳,点头道:“我明白,我会带上十二位最稳的兄弟,悄悄接近,然后乾净利落地解决。” “很好。”路易斯看著他,“而其余骑士会分散部署,一旦失败,立刻远程压制,阻止它逃脱或反扑。” 说罢,他打开隨行黑箱。 箱中十二支短柄投矛整齐排列。 矛身为深灰色魔兽骨打造,矛头內嵌装著魔髓的魔晶, “这是“破甲爆炎予”,虽然远不如“冰火两重天”的威力,但一旦命中,魔晶內装的魔髓会也爆裂,形成高温高压衝击,足以破开它的颈鳞。” 路易斯语气冷静,目光坚定:“只要你们刺中那一处,它就撑不了几秒。” 几位精锐骑士默默接过武器,没有一人退缩。 “一击后立刻撤离,就算失败了,也要优先保住性命。”路易斯最后补充道。 这一句让所有骑士神色微震,旋即露出感激的神情。 “祝你们好运。”路易斯最后说道。 眾骑士立刻低头行礼,无声,却庄重,表达著对於这位年轻领主的敬爱。 並且他们眼中闪烁看几乎按捺不住的光芒。 亲手猎杀冰脉巨蛇这种机会,或许一辈子只有一次。 接著队伍悄然分散,兰伯特领著十三位精英骑土,如鬼魅般贴著冰岩滑下谷地。 其余骑士则迅速在周围布防,屏息待命。 山谷深处,那条沉眠的巨蛇仍旧缓慢吐息,冰霜在它鼻尖悄然扩散,对猎人的逼近一无所觉。 兰伯特带领著十二位精锐骑土,踏雪而行。 每一步都极其小心,並且全神贯注。 毕竟一击必杀,只有一次机会。 第116章 屠蛇 第116章 屠蛇 兰伯特带领著十二位精锐骑士,踏雪而行。 他们每一步都极其小心,不敢留下任何声音。 隨著冰脉巨蛇的巢穴渐渐靠近,空气中瀰漫著一种令人室息的压迫感。 而巨蛇的呼吸声像是沉雷,低沉而有节奏地响彻山谷。 它的每一次呼吸带著特殊的寒气,都让周围空气中的温度降低几分。 庞大的身躯微微蠕动,仿佛在沉睡中也能感受到靠近的威胁,不由得让人心惊胆战。 突然,一声微弱的碎冰声打破了山谷的寂静。 是一个年轻骑士踩到了冰面上的薄冰,轻微的响声在平时几乎无法察觉。 但在这静謐的氛围中,它却如同警钟般刺耳。 “嘘。”兰伯特立刻回头,眼神带著一丝冷意, 骑士们立即屏住呼吸,静若寒冰。 等到確定冰脉巨蛇没有注意到这微小的声音后,兰伯特这才微微点头,示意大家继续前行。 眾人再次缓缓移步,这次更加小心了,每一个动作都如同幽灵般轻盈无声。 十三人的身影如同黑影般消融在冰雪中,靠近那头庞大的冰脉巨蛇。 虽然没有为了不发生任任何声响,他们放慢了脚步,但毕竟是精英骑士的速度还是比常人快了几倍。 不过多时,眾人便来到了既定的位置。 兰伯特朝著路易斯微微点头,示意所有人准备好了。 远处的山谷口,路易斯的手缓缓落下,如风雪中的號角,瞬间传递到每一位骑士的眼中。 “扔!” 十三位骑士几乎是同时动作,长矛脱手,破空而出。 每一支矛都带著破裂空气的震响,朝著冰脉巨蛇呼啸而去。 “轰!” 冰脉巨蛇的脖部脆弱的地方猛然爆开。 衝击波带著冰屑与雪四散,巨大鳞片如暴雨般洒落,爆炸声震天动地,仿佛整座山谷都在这一瞬间沸腾。 震动中的冰脉巨蛇开始剧烈挣扎,庞大的身躯像是在反抗死亡的降临。 整座山谷因巨蛇的挣扎而震动,连岩壁都在震动中裂开,带起一道道惊涛骇浪。 “撤退!”兰伯特大喊,但声音几乎被轰鸣声吞没。 所有骑士立刻转身,飞速撤离。 几位骑土的皮肤还被飞溅的冰片擦伤,鲜血渗透,但没有人因此停下脚步,全都迅速远离。 冰脉巨蛇张口发出刺耳的嘶吼,寒气如暴风般席捲,瞬间冻结了几块岩壁。 尾巴在空中剧烈摆动,几乎能扫倒一切。 但它的动作变得越来越缓慢,最终僵硬。 实际上它的脖部刚刚就已经彻底炸烂,神经中枢被破坏,已经算是死亡了。 这些威力巨大的反击,其实也只是死前的本能挣扎罢了。 最终,冰脉巨蛇在风雪中倒下。 尾巴依然翻动,但它的生命已经消逝。 庞大的身躯静静躺在冰雪中,四周瀰漫著白烟, 由於没有人能確定他是否已经完全死亡,山谷里依旧一片寂静,空气沉甸甸的,压抑得令人难以呼吸。 过了一会几位精英骑士才鼓起勇气迈步向前,小心翼翼地靠近冰脉巨蛇的户体。 每一步都格外谨慎,生怕触动那庞然大物的残余威胁。 他们用长剑轻轻戳了几下巨蛇的鳞片,目光不离那微微颤动的巨躯。 再来到蛇头位置低头看著冰冷的蛇眼,確认了巨蛇的生命跡象確实已经完全消失。 他终於忍不住朝著路易斯的方向,高声喊了出来:“路易斯大人!它没气了!已经死了!” 这一声喊出,瞬间打破了周围的压抑气氛。 骑士们纷纷爆发出欢呼声,兴奋的情绪犹如被压抑的洪流一下子衝破了堤坝。 “哈哈!我们成功了!” “简直太顺利了!” “居然这么简单,真不敢相信!” 喜悦的笑声与兴奋的喊叫声在山谷中迴荡。 连兰伯特脸上也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虽然依旧保持著骑士的冷静,但他心中的压力却瞬间释然了。 “幸不辱命。”兰伯特向著路易斯行了一礼。 路易斯面容平静,但眼中却闪烁著喜悦之情:“兰伯特,干得漂亮。” 这条恐怖的巨兽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消灭了。 但其实所有人都没有看到的是,路易斯早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那些破甲爆炎矛、冰脉巨蛇的弱点、甚至是周围的地形布置,都是他事先调查或安排好的。 当然那其实他深知,面对这样强大的魔兽,即使准备充分,也不能掉以轻心。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带了这么多的骑士,用来以防万一。 等到大家的欢呼声渐渐平息,路易斯才挥手示意大家冷静下来:“现在,开始处理它的尸体吧。” 他的话音刚落,眾骑士立即进入状態,开始分工合作。 大部分的骑士迅速检查了冰脉巨蛇的尸体,確认它已经无法再给他们带来任何威胁后。 开始剥下巨蛇的皮鳞,切割蛇肉,提取魔晶和其他有用的部分。 而小部分骑士则负责清理周围的环境,確保没有再度激起雪崩或者其他意外。 冰脉巨蛇的户体巨大无比,处理起来费时费力,但这一切都没有让骑士们退缩。 他们迅速地分散开来,忙碌动手。 巨蛇的魔晶蕴含强大魔力,提取这块魔晶不仅能为领地换取巨大的资源。 更是极为珍贵的链金材料,拿给希尔科看看能不能再搞点炸弹出来。 而巨蛇的皮鳞、肉体以及其他部位,也都具有极高的药用、食用和装备价值。 其实那颗巨大蛇胆的价值对他来说最大,传闻它能极大地净化血液,提升修炼速度。 尤其是像他这种天赋本就残缺的人,或许它能带来意想不到的突破。 看到蛇胆被小心取出,它被骑士们用皮革和布料精心包裹,確保不会受到损害。 他才缓缓鬆了口气,转头对兰伯特说道:“你再调几位骑士跟著我,去北边看看。” 兰伯特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路易斯只是感到无聊,想要出去逛逛。 绞尽脑汁也不会想到,路易斯是想专门到北边捡一位传说中的大法师。 “好,我这就去召集。”兰伯特应了一声,转身走去。 第117章 濒死的传奇法师 第117章 濒死的传奇法师 柔软的白雪层层叠叠地覆盖在山坡、林间与岩石上,天地之间,一片银白。 脚下厚雪鬆软,马蹄踏入,留下一道道蹄印。 路易斯一行人缓缓前行。表面上看去,他们不过是隨意地穿行在雪原间,像是狩猎后的放鬆散步。 但队伍的方向早被路易斯悄悄引导著。 他们行进的路径,正是情报系统所示那位大法师所在的北方。 忽然前方一名先锋骑士策马飞奔回来, “领主大人,前方发现一具老人尸体,形貌枯稿而且他的伤口有些奇怪。” “尸体?”路易斯眉头紧皱,心中一沉,“走,过去看看。” 这不对劲,每日情报系统明明显示那老傢伙只是“昏迷”,不该是死了。 骑行不过片刻,便看到先锋骑士所说的奇怪户体。 一个瘦骨鳞的老头,披著破烂斗篷,盘坐在半埋雪中,如苦行僧一般。 与路易斯曾在史书插画上看到的,那位意气风发、袍袖翻飞的“洛肯大法师”,根本没有一丝相似。 最显眼的,是他胸前心臟处。 那是一个散发著幽暗光芒,如拳头大小的裂痕, 裂口仍在缓缓扩大,周围皮肤不断崩解,黑色纹路朝著四周蔓延。 “这不是昏迷啊——.”路易斯忍不住低声吐槽系统,“这他妈都像死透了。” 正当他沉思系统是不是出错时,那具“户体”的嘴,竟微微动了。 “唔——.听—” 一名骑士惊呼出声:“他还居然活著!” 眾人面面相,表情一瞬凝固,就这个鬼样子还能活? 路易斯自己站五米外,將眾人护在身前,挥手示意:“你过去听听他在说什么。” 一名骑士闻言走上前去,耳朵贴近那乾的嘴唇。 只听他声音微微一颤,复述道:“他说告诉圣约翰有人违反了原初之誓。” 路易斯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圣约翰?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微微皱眉,脑海中若有所思。 周围的骑士们面面相,也完全没听过这个名字,他们也在努力理解这突如其来的信息。 但下一刻,异变骤生! 那奄奄一息的身影,忽然猛地睁开了双眼! “咕——”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眾人尚未来得及反应,一道压抑至极的低吟声从老者的喉咙深处震出,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胸腔中翻滚。 突然! “咻——!!!” 一团暗紫色的能量波猛然从他口中喷吐而出,带著刺耳的音爆声,朝著五米外的路易斯激射而去! “小心!!” 兰伯特怒吼,身形如雷电般衝出,浑身气息暴涨,脚下雪地直接炸裂! 可是,来不及了! 那吐息来的太快了,几乎没有半点徵兆! “噗一—!” 能量波正中路易斯眉心,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他的身子剧烈一震,仿佛被雷击,仰面倒下,重重摔在雪地之中。 “路易斯大人!”兰伯特的怒吼划破雪地,带著无法抑制的震惊与愤怒。 而那口能量波喷吐而出后,老者的眼中也隨之失去了最后的神采。 他的胸口处,那原本就如诅咒一般的幽光裂痕,忽然开始剧烈扩张! “滋一—滋啦!!” 裂痕像蛛网般疯狂蔓延,幽紫的光芒沿著血肉扩散,仿佛有某种古老而诡异的力量正在从內部撕碎他的一切! 下一秒,他整个身体被瞬间吞噬! 没有爆炸,没有惨叫。 就这么在眾人面前,悄然无声地消失了。 只剩下一件破旧的法师长袍,孤零零地飘落在雪中,缓缓塌陷。 仿佛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属於这个世界。 “路易斯大人!!” 另一边,所有骑士们看到路易斯中招,全都脸色骤变,纷纷飞奔而来。 兰伯特第一个跪下,一把托起他的身体。 “您怎么样!” 其他人也迅速围拢,警戒著四周,气氛如临大敌。 意识沉入黑暗,路易斯的大脑仿佛被某种力量猛然撕开。 无数的画面,像潮水般涌来。 他无法思考,无法呼吸,只能被这些陌生的记忆、影像、情绪,强行注入! 但这些信息只是汹涌而过,没有停留,他也只能捕捉到极少一些片面的画面一位黑髮青年,静坐於石台之上。 四周有几十位盘腿而坐的身影在听他授课。 他讲著某种古怪的呼吸法,像又不像任何帝国的修行体系,吐纳间仿佛与天地共鸣。 画面一变。 一个中年男人,在火光中微笑。 他怀中抱著一个婴儿,眼角布满皱纹。 再一幕。 八个朦朧的人影,围绕著一名被钉在石板上的老者。 他们面目模糊,低声念咒,手中不断进行某种恐怖的仪式性肢解。 那老者始终睁著眼,似乎在看向路易斯? 画面崩塌,意识空间如同镜面般“咔喀”碎裂。 路易斯的神志,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猛地拋出混沌。 他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熟悉的灰白天顶与木樑交错的天板。 他正躺在自家领地的房间里,身下的软垫微微下陷,空气中带著淡淡的草药香。 第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白净的脸。 那是希芙正低头望著他,白髮微乱,眼中带著惊喜与不安。 “路易斯——你醒了!”她声音颤了颤,轻声喊道。 周围的脚步声也隨之响起。 布拉德利、兰伯特.等人都围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担忧与关切。 路易斯缓缓眨了眨眼,脑中那些如残留的记忆碎片还在迴荡。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神情一凛,昏迷前的记忆,他陆续想起来了。 洛肯大法师、紫色能量波、还有那句“有人违反了原初之誓”— 他的声音略带沙哑,却透著平静:“兰伯特,留下来。其他人,先出去吧。” 语气不重,但眾人都听得出那是一种需要私下谈话的信號。 希芙愣了一下,虽然满脸担忧,还是咬唇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布拉德利看了兰伯特一眼,沉默地拍拍他肩膀,也跟著退了出去。 屋中只剩路易斯与兰伯特两人。 第118章 原初冥想术 第118章 原初冥想术 房门合上,屋內顿时安静下来。 兰伯特站在床边,神情仍带著一丝不安,开口道: “大人,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从没见过路易斯那样的状態,眉心中招、直直倒下、生死不明对他来说,这是这辈子最恐怖情景,內心带著无尽的自责。 路易斯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身体一切正常。 但脑海深处,多出了一个心臟形状的印记。 “大概也算没事。”他声音低沉道,“你跟我说一下大概发生了什么?” 兰伯特立刻將自己所知一五一十地匯报: “我们当时隨您北行,前方侦骑发现一个倒在雪地里的老者,他胸口有诡异裂痕。 接著那老人被胸口裂痕反噬,直接崩解消失,只留下一件袍子。 您当时昏迷不醒,我们就立刻將您带回检查身体、斗气都没有异常。我怀疑是不是被下了什么诅咒。” 兰伯特简洁地將他所见所知复述了一遍,神情中满是担忧。 路易斯只是听著,微微点头:“前半段——和我记得的差不多。” 却让他心中浮起更多疑问。 那位法师,若他真是传说中尤尔根·洛肯,那他为什么能活那么久。 那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赤潮领的雪原里? 又为什么死得如此诡异? 还有那道打进自己脑海的光波究竟是什么? 自己在昏迷中看到的那些画面—是他的记忆?还是什么信息? 疑问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像针一样扎得脑子发涨。 路易斯皱起眉,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算了,一件件来。”他晃了晃脑袋,儘量把那些杂念压下。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这事有谁知道?”他抬头看向兰伯特。 兰伯特点头:“您昏倒的时候,回到领地时有不少人看见。但关於那位魔法师的事目前只有同行的几位骑士知情。” “封口。”路易斯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是。”兰伯特立刻应道,“属下会处理好。” 路易斯接著问道:“对了,我——昏了多久?” “嗯——·其实也不算久,大约一天。” “这样啊———”路易斯低声应了一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气氛安静了一瞬。 路易斯接著说道:“你辛苦了,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兰伯特点头,躬身退下。 房间再次恢復安静。 路易斯靠坐在床沿,眼神微沉。 脑中的疑问一个都没少,反而越压越重“希望这里面—·能给我点答案。”他缓缓抬起手,在空中轻轻一挥。 一块半透明的界面浮现在他眼前,像水纹一般盪开,文字开始快速跳动、排列。 今日的情报数量,只有两条。 【1:七日后,雪峰郡將彻底进入极寒期,预计伴隨暴风雪来袭。】 【2:尤尔根·洛肯大法师已將“原初之心”及“原初冥想术”传承於路易斯·卡尔文,隨即被虚空虫啃食而亡。】 看到第一条时,路易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现在他早已安排妥当,所有防寒措施都已到位。 让布拉德利照计划执行即可,不需要他再多操心。 他的目光直接落在第二条。 这一条才是他现在最关心的部分。 这条简短的系统通告,却拋出了三个他完全陌生的名词“原初之心”、“原初冥想术”、“虚空虫”。 其中“原初之心”大概就是他脑中的那块心臟形状印记。 但这东西到底有何作用? 是力量的种子?封印?还是某种传承容器?或者是诅咒?一无所知。 “这废物系统就不能別当谜语人吗?”路易斯低声咕嘧。 “说清楚点会死吗?要是早说清楚,我至於跑过去让那老头当面吐一口痰把我喷晕?” 可无论他怎么吐槽,系统依旧冷漠无言,没有任何补充。 他暗自咬牙,压下继续咒骂系统的衝动,转而將注意力集中到“原初冥想术”这个词上。 这几个字让他隱约想起梦中的某个片段。 那些混乱、难以捉摸的记忆中,唯独那一幕格外清晰。 山巔之上,一个黑髮青年盘坐於风雪之间,面前围著几十名听眾,也都盘腿而坐。 他的语调平稳,讲述的是某种结合呼吸节奏与意识调息的修行法。 “原来那就是『原初冥想术”吗?”路易斯低声呢喃。 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回忆那青年的言语、节奏与动作。 然后试著照著做。 万万没想到,仅仅第一次尝试,就成功了。 一种说不出的寧静感悄然升起。 思绪仿佛沉入一层透明的水面,外界声音逐渐远去,心跳、呼吸、雪落枝头的声音都慢慢淡化。 与此同时,脑海中那道形似心臟的印记,竟也微微发出幽光。 和斗气的呼吸术不同,原初冥想术更柔和,重在引导,而非锤链; 它是“引水入池”,而非“凿山蓄泉”。 虽然路易斯从未接受过任何有关於魔法的教育, 但他隱隱觉得,这所谓的冥想术,本质上是一种激活魔力传承的钥匙。 它不像斗气呼吸术那样,需要將元气强行纳入身体血脉中压缩融合。 斗气是在锻肉,把血肉当成兵刃,把骨骼当成剑鞘, 修炼者通过特殊的呼吸节奏,將天地间的“元气”引入血液里,再有血脉锻造成贯通全身的力量体系。 但冥想不是那样的。 那是一种精神引导法,就像把意识当作丝线,投向无垠的魔力潮汐。 只有当心神足够专注,足够空灵,那些漂浮在世界缝隙中的魔力才会悄然靠近。 不是硬拉,而是“共鸣”。 一旦共鸣建立,魔力便会如水般流入意识之中, 被引导、被塑形,最终成为术式的基础,成为魔法真正的源头。 路易斯终於明白了。 斗气,是靠肉身去“抢夺”的力量。 冥想术,是靠意识去“倾听”的力量。 这是截然不同的两条路,却在最初那一层“呼吸与意念的调和”上,有著惊人的相似。 路易斯若有所思:“说不定,它们-原本就是同源的技艺,只是后来分道扬,走出了不同的进化路径。” 於是路易斯做了一个决定。 以后除了每日运转潮汐斗气术,也要抽出时间修炼原初冥想术。 也许他真的能走上“双修”的道路。 或许有一天,他不仅能横剑衝锋,也能挥手驱雷唤火,成为一名异世界甘道夫。 第119章 只是摔了一跤 第119章 只是摔了一跤 路易斯的房间门外,布拉德利、希芙、兰伯特,还有几位贴身侍卫,正焦急地等候著虽然他们已经看到路易斯甦醒。 但像这种突发状况,哪怕“醒了”,也不能彻底打消心中的担忧。 几人交换眼神,却都识趣地没有擅自闯入,只能守在门口等著。 好在他们没等太久,大约半个时辰后,门“咔噠”一声打开了。 路易斯缓步走了出来,身形虽还有些许倦意,脸色也稍显苍白,但其余的也和平时一样。 眾人一拥而上。 “路易斯大人,您感觉怎么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没有哪里不適?” 他摆摆手,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没什么大事。大概——-就是走神摔了一跤,晕了过去而已。” 眾人顿时一片寂静。 兰伯特嘴角抽了抽,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希芙露出“你以为我信吗”的表情。 最后布拉德利嘆了口气:“总之,大人平安就好。” “布拉德利,今晚准备一场晚宴吧。”路易斯接著吩附道:“就用那条冰脉巨蛇的肉,让所有骑士都来,能吃多少算多少。” 布拉德利一愣:“大人,您才刚醒来,身体——“ “我没事。”路易斯淡淡打断他,“而且我本来就答应过他们,要用巨蛇肉开个宴会。”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了几分:“再说我突然晕倒的事,肯定也传出去了。与其让他们胡思乱想,不如现身给大家看看。” 布拉德利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 路易斯转过身,顺口又补了一句:“对了,每天早上都把那蛇胆切下来一块,煮汤给我喝。” “好的,大人。” 这种能改善血脉的东西路易斯才不会大方到隨便分人。 他倒是想看看,这些蛇胆能改善自己多少血脉。 眾人见路易斯神色如常,也就纷纷鬆了口气,各自散去,回到自己的岗位。 唯独希芙,站在门口,一动未动。 路易斯注意到了她,走近了几步,嘴角带著一丝调侃的笑意。 “怎么,你不会是——很担心我吧?” 希芙像是被突然戳中了心思,脸颊泛起了明显的红晕。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然后下一秒,她转身就跑:“我、我去工作了!” 只留下路易斯愣了一瞬,隨即失笑。 “?这次居然不反驳了。”他摇摇头,看著希芙逃跑的背影:“还挺可爱捏。” 其实他又怎会没察觉? 希芙那种欲言又止的小动作,每次对自己嘴硬心软的反应,还有偶尔望过来的视线·———· 早就不是单纯的属下对领主的敬意了。 “嘛傲娇白毛美少女,確实挺合我胃口的。”路易斯伸了个懒腰,嘴角微微勾起夜幕降临,冰冷的夜风拍打著窗杨,宴会厅內却亮如白昼,烛火在吊灯上跳动著,驱散了一部分阴霾。 骑士们陆续落座,冰脉巨蛇的蛇肉被切成厚实的块状,由厨师燉煮、燻烤成各种菜品端上桌。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炙热而油腻的香味,但眾人的情绪却並未隨之高涨。 这本该是一次热烈的庆功宴,但现在谁也提不起那个劲儿来。 “领主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是被魔兽袭击了—” “嘘,別说了,那个是谣言。” 窃窃私语在酒杯碰撞声中传递著。 大家都强撑著笑容,强迫自己举杯,但每一声乾杯里都透著几分不安。 坐在角落的韦尔低著头,一言不发。 “要是那天我也在就好了。”他脑海中反覆闪现著这句话。 训练课结束后,他才听说了路易斯大人昏迷,被兰伯特他们背回来的。 韦尔心中涌出某种难以言喻的自责。 如果自己在的话,是不是就能做点什么? 就在眾人心中笼罩著一层不安时,大门忽然被侍从拉开。 一位身姿挺拔的青年缓步走入宴会厅。 黑底红纹的礼服裁剪得体,衬得他如同一柄即將出鞘的利刃。 每一步都沉稳从容,毫无异样。 自然是路易斯·卡尔文。 “领主大人来了!” “真的——没事吗?””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但隨即又都安静了下来,只是纷纷起身注目,看著他走上前方的住座。 路易斯来到台上站定,扫视眾人一圈,嘴角微扬。 “今天的宴会,迟了些。也確实———·让大家担心了。” 他顿了顿,隨即一本正经地补了一句:“毕竟我—-摔了一跤,晕了过去。” 话音落下,短暂的沉默之后。 “噗。” “哈哈哈哈哈哈!” 爆笑声瞬间在整个大厅炸开。 连坐在角落里闷闷不乐的韦尔也忍不住嘴角抽动。 谁都知道,那不可能只是“摔了一跤”。 他们的领主大人,一位精英骑土,会因为摔跤晕过去? 开什么玩笑。 但就是这样一句毫无说服力的藉口,却反而让所有人都安心了。 压抑的气氛被一扫而空,眾人举杯相碰,终於有了真正的笑声与喧闹。 隨著路易斯的登场与发言,大厅的气氛终於彻底鬆动。 丰盛的蛇肉在长桌上飘起热气,油脂泛光,金黄酥脆的外皮之下,是冰脉巨蛇那蕴藏磅礴能量的精肉。 被切片、烤制、燉煮,配以各类香料,令人垂涎欲滴。 “这就是冰脉巨蛇肉啊。”一名年轻骑士望著面前那厚实的蛇肉,眼晴都亮了。 “別看了,吃!然后赶紧运气!浪费了这机会你会后悔一辈子!”旁边的老骑士早已三口两口將肉吞下,盘腿坐在地上,开始调息运转斗气。 伴隨著眾人体內血气的律动,魔兽肉中的精粹被迅速转化为斗气,灌注四肢百骸。 大厅中,一名高个子的年轻骑土忽然身躯一震,紧接著体表泛起一层淡红色的光晕。 “突破了!” “喂!又一个!” 欢呼声此起彼伏。 今晚至少有三名年轻骑士在这场庆功宴中顺利突破了瓶颈。 就这样,庆功宴在酒香、热肉与突破的喜悦中落下帷幕。 第120章 希芙主动出击 第120章 希芙主动出击 夜幕深沉,赤潮堡三楼东侧室温暖的地暖將寒意隔绝在外。 但床上的希芙却蜷得更紧了些。 她裹著厚厚的毛毯,仰头望著天板,脸颊微微泛红,一双深蓝的眼晴亮晶晶的,带著几分茫然。 “谁会喜欢一个南蛮子啊!”她心里暗暗咬牙,“卑鄙、无耻,总是笑得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可是无论她怎么告诫自己,那个人的身影却偏偏挥之不去。 脑海里反覆闪回:他低声与人交谈时那种不疾不徐的温柔。 驯服“冷锋”时,那份小心翼翼却又透著自信的模样还有那一次· 他抬眼冲自己笑,眼角那抹狡点的弧度,让自己心跳猛然漏了一拍, “可恶——.”希芙猛地坐起身,狠狠將枕头砸到地上,银白的短髮因为动作凌乱地垂落脸侧。 “该死的路易斯——! 她低声骂著,声音里带著一丝颤抖。 那天路易斯晕倒的场景、自己站在门外无力等待的感觉,也一次次刺痛著她的神经。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希芙的手下意识伸向胸口,指尖轻轻触碰那枚冰凉的银坠子。 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回忆就像潮水般涌回。 那个遥远的夜晚,炉火映著母亲的脸,她坐在兽皮椅上,带著调侃的语气说著她和父亲年轻时的往事。 “寒月的女人若心动,就去追猎,就像冰原狼那样咬住不鬆口。” “你以为你父亲追得到我?呵,是我先亲的他,那时候他嚇得像鹿一样跳起来,脸都红了。” 年幼的希芙那时只觉得有趣,笑得直不起腰来, 可如今,她却突然明白了母亲话里的含义。 她低下头,望著指间的银坠,轻声自语:“原来这就是—心动吗?” 紧接著她的脸颊腾地红了,红得像被炉火炙烤过的苹果。 “啊啊啊!”她怪叫著,一头扎进被子里,用力把整个脑袋盖住:“不、不可能啦—他才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 她明明更喜欢那种冷酷、沉默、只对自己温柔的男人。 可路易斯那傢伙,油嘴滑舌、喜欢装模作样、有时候还很孩子气·“ 偏偏又细腻懂得包容,幽默坦率,遇事冷静可靠,让人忍不住依赖· “我—我只是看中了他的潜力!”她缩在被子里为自己辩解,“復仇的路上需要一个可靠的帮手而已。” 可是连她自己都听得出这个藉口有多可笑。 几秒后,房间陷入死寂,他还躲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突然希芙猛地掀开被子,动作利落得像猎豹。 她跳下床,赤脚踩在温热的木地板上,毫不犹豫走向衣柜。 “我不能再骗自己了。”她站在镜子前,抬头仔细打量。 银白短髮略显凌乱,苍白的皮肤衬得五官愈发立体,深蓝色的眼眸冷冽清澈,贴身的衣料勾勒出玲瓏的曲线。 她知道自己是北地万里挑一的美人。 最终她缓缓吐出一口气,仿佛在下定某个决心,隨即转身朝门口走去,步伐果断坚定就像猎人踏出冰雪,追上猎物的那一刻。 临出门前却还是嘴硬地低声咕了一句:“我、我只是要確认一下.-確认他到底有没有那个胆子。” 夜已深沉。 路易斯脱下那一身沉重的礼服,换上宽鬆的家居衣物,隨意盘腿坐在床上。 他面前是一盏微弱的小油灯,暖黄色的光线將房间映得半明半暗,像是笼罩了一层安静的梦境。 他低垂著眼帘,呼吸悠长平稳,专注於体內的气息流转,试图捕捉那一丝似有若无的魔力涌动。 正当他渐入佳境时,房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咚、咚。” 隨之而来的是侍从略显低沉的声音:“大人,希芙小姐求见。” 路易斯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这么晚了?”他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让她进来吧。” 门被推开了。 一股夜风悄悄溜进来,带著北地夜晚特有的寒意。 希芙裹著一件厚重的斗篷,银白短髮在火光中微微发亮,脸颊因为夜里的冷风而泛著淡淡的红色,呼吸略显急促,像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大人—————”她站在门口,嗓音压得很低。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只有油灯在发出轻轻的“噗噗”声响,投下两个不安分的影子。 “这么晚找我,是出了什么事吗?”路易斯率先开口,声音平稳柔和。 希芙抿了抿唇,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低下头,斗篷下的手紧紧住了衣摆。 “是出什么事了吗?”路易斯又问了一遍。 希芙鼓起勇气说道:“你以为我只会为了公事来找你吗?” 路易斯一愣,不明所以,喉结下意识动了动。 房间里安静得出奇,只能听见那盏油灯轻轻跳动的声响。 希芙深吸了一口气,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光。 “刷—” 她忽然解开了披风,那件厚实的斗篷“扑”地一声滑落到地上。 路易斯的瞳孔猛地一缩。 因为希芙只穿著一件贴身的內衣,修长纤细的身形暴露在油灯的暖光里。 寒月部落少女特有的苍白肌肤在微光中泛起细腻的光泽,既带著野性之美,也透著一股清澈的羞涩感。 她的呼吸似乎比刚才更急促了一些,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我、我喜欢你!” 说完,她整个人都像炸了一样,猛地別过头,双手紧了斗篷,快喘不过气来。 “你、你別误会啊!才不是因为你有多好—.只是、只是我路易斯证了几秒,看著眼前这个冷傲的小狼。 平时总是冷静自持的她,此刻却带著一丝近乎绝望的倔强,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他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意:“所以,你確定不是跑来催我要冬季物资清单的?” 希芙本来已经红透的脸瞬间更炸了,冷哼一声,死瞪著他:“我真后悔今天没带狼进来—让它直接咬你一口,看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路易斯失笑,终於从床上站了起来,眼神逐渐认真。 “那——-小白。”他缓缓开口,眸子深了几分,“你今天来,是想要我回应吗?” 希芙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带著一丝倔强的红晕,脚步却丝毫不退。 “我来,是告诉你。”她咬了咬牙,嗓音低下去,“我不是那种会等別人慢慢想通的人。 如果你什么都不做—那我就会离开这里。到时候,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路易斯看著她那副倔强的样子,心头一阵发烫。 他轻轻笑了声,眼底那抹玩笑彻底褪去。 走上前一步,缓缓抬手,指尖轻触她耳后散乱的银髮。 “希芙。” 两人几乎是贴在一起,彼此都能听到对方急促的呼吸。 她没有退开,反而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眼神躲闪却又倔强地抬著下巴。 “笨蛋—”她低声呢喃,声音发颤。 “嗯。”路易斯的声音带著一丝笑意,低低的,却格外温柔。 他缓缓將她拉入怀中,手掌轻轻环住她纤细的腰肢。 低头靠近她的耳边,语气带著微微的笑意:“其实,我也喜欢你————-很久了。” 然后,他低下头吻住了她。 这个吻缓慢但坚定,没有丝毫退让的余地。 像是带著一股压抑许久的情绪,终於在此刻毫无保留地倾泻出来。 希芙睁大了眼晴,身体微微一颤, 她从没想过,路易斯会这么直接地亲了上来。 可很快,她也闭上眼睛,颤抖著回吻。 动作有些生涩,像一只初次狩猎的小狼,笨拙又炽热。 她脑子几乎一片空白,內心狂跳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她的手指紧紧抓住路易斯的衣襟,仿佛不抓紧,他就会消失一样。 两人额头相抵,呼吸纠缠。 “明明是我先来的—”希芙低声抱怨,声音还带著喘息,耳尖红得仿佛要滴血,“结果————怎么变成你主动了?” 路易斯低低笑了声,伸手將她搂紧,带著一点不容拒绝的力道,將她一把抱到床边坐下。 “你知道,”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著一种压抑的情绪,“下一步—-意味著什么吗?” 希芙的心跳快得像要从胸口蹦出来,脸颊滚烫。她咬著唇,眼神闪烁,却没有退缩。 “代表我不再逃了。”那声音带著决心,小小的,却清晰无比。 希芙將靠近路易斯的耳朵,湛蓝的眼眸闪著光芒。 “也代表————”她的嘴唇贴著路易斯的耳廓,吐息微微发颤,“.———你也別想跑掉了。” 空气安静下来,只剩下彼此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炉火轻轻摇曳,火光在墙上跳动,映出两人紧靠的身影。 那一刻,北境的寒意不再。 只剩下彼此的体温、炽热的气息,还有那份无法再隱藏的情感。 他们终於不再用语言试探,而是用最真实的触碰、最靠近的距离,交换彼此压抑许久的情感。 床帘缓缓落下,隔绝外界的一切。 今夜北境的风雪再冷,也融不掉这间屋子里悄然升起的温度。 第121章 希芙的决定 第121章 希芙的决定 炉火的余温还在微微跳动,將阴影拉得斜长, 希芙蜷在厚被中,侧身躺著,静静看著身旁熟睡的男人。 路易斯的呼吸平稳,眉头舒展,睡顏清秀得不像平日那个总是藏著一腹心思的贵族。 他的黑髮微微散乱,贴在额前,长睫毛在火光中投下淡淡的影子。 睡梦中的他的少年模样,令人心悸。 希芙看得有些出神,嘴角轻轻上扬,眼神里是说不清的满足与温柔。 她用轻轻用手指蹭了蹭他鼻尖,又飞快缩回去,像个做贼的孩子。 可笑容没有维持太久,她的眼神便渐渐暗了几分。 身世的阴影又悄然浮现脑海,像雪夜里压过心头的沉沉风暴。 寒月的血脉、族人的惨死、兄长的断后一切都没变。 她依旧是那个背负復仇的北境孤狼。 “现在的你——还太弱小了。”她看著路易斯,低声在心里说著,“要不要告诉你呢—.” 希芙指尖拂过他睡著的脸,动作像羽毛一样轻:“告诉你我是寒月部落最后的公主, 是个带著血债和仇恨活下来的人?” 她迟疑了好久,心里来回挣扎。 但最终只是轻嘆一口气:“还是等你再更强一些吧。” 她低语,眼中重新点起光芒。 “我相信有一天,你会强大得足以承载我真正的名字和命运。” 她轻轻在他额上落下一吻,像封印秘密一样。 “晚安,路易斯。” 然后希芙闭上眼,靠在路易斯身侧,像一只终於找到棲息地的雪狼。 赤潮堡办公室,炉火正旺,温暖安寧。 窗外寒风呼啸,预示著第一场雪即將来临,而室內却温柔得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布拉德利笔直站立,厚实的靴子踏在地毯上音,身上的披风掛著一点点雪霜。 他一边翻阅手中的简报,一边向主位上的路易斯做著匯报。 “报告领主大人,赤岩仓至昨日傍晚为止,第四批冬季物资已全部封装完毕。”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略带南方的口音。 “根据您的指示,赤潮领所有居民的物资分配已经完毕各工坊与哨塔留守人员也已收到加倍粮配与取暖物资,包括限量供应的冬装冬靴热温棚中的“快生菜”已完成第一轮採摘,共计六十七篮,足以在雪封之日前提供营养补充另外,冬季渔场的建设已初步完成,部分冰下渔网投入使用,捕捞测试显示每日可稳產水鱼三十尾左右·— 他语气越发条理清晰,却未注意到,在那张宽大的桌子后,坐著的路易斯面容依旧端正认真,手上却悄悄动了点小动作。 路易斯左臂自然搭在椅侧,手指若无其事地落在旁边希芙的腿上,隔著她贴身的黑色紧裤,指腹缓缓滑过那温热的线条。 希芙原本正默不作声地陪坐在一旁,低头听著报告,结果突然一下紧绷了身子。 她猛地侧头看向他,深蓝色的眼眸睁得大大的,脸颊瞬间染上一层鲜明的红晕。 可她却没有躲开。 只轻轻咬著唇,用手指悄悄掐了一下路易斯点手掌。 路易斯却没有任何停手的意思,继续缓慢描绘著她大腿外侧的曲线。 希芙脸上浮现出一抹又羞又怒的神色,偏偏又有些无奈,甚至··隱隱带著一丝不愿言说的愉悦。 她悄悄移了移身子,像是想逃,又像是故意让他摸得更清楚些。 “此外,从南方买来最后一批的粮食已经进入北境——“” 布拉德利继续低头念著手里的总结简报,神情一如既往的沉稳老练。 虽然声音平静无波,但他那双歷经世事的眼晴,不动声色地扫过坐在桌边的两人。 毕竟嘛,他也是住在城堡第三层的人,哪里会察觉不到这两人之间的“进展”呢? 说实话在这个世界,年轻领主们早就该有几位侍妾才正常,路易斯到现在才刚捂热一个,速度已经算是慢得让人摇头了。 不过稳重、克制,这也是这位年轻领主一直以来的风格。 布拉德利也不多嘴,只是尽忠职守地继续报告。 “总而言之,赤潮领的居民,今年冬天的生活质量,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安稳与充足。” 说到这里,他声音里难得带上一丝欣慰,“绝大部分居民不仅能撑过寒冬,还能过得相当滋润。 而其他四个新领地的情况稍微差一些。虽然物资和资源都在源源不断地调拨。 但他们基础还薄弱,特別是寒杉领,之前出现了疫病。” 布拉德利抬眼,看向路易斯:“不过凭藉著赤潮领的支持和您目前建立的模式,哪怕是最糟糕的情况.. 我预计至少也能保证大部分居民活过这个冬天。” 他顿了顿,语气带著难以掩饰的自豪感:“这已经是其他北境领地难以企及的成果了。 您应该知道,北境今年-很可能要死掉一半以上的人口,许多地方连救都救不过来,特別今年刚打完仗,死的人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空气里一瞬间有些沉重。 桌后路易斯收回了落在希芙大腿上的手指,脸上也恢復了平静认真。 他沉默片刻,没有接著布拉德利的话题,毕竟自己又不是神明,不可能救下这么多的人,他能做的是就是让自己领地少死一些人。 於是他岔开话题,开口问道:“热温棚那边,现在规模到什么程度了?” 布拉德利立刻翻看著资料,答道:“首批建成5座温棚,每座面积约200平方米。 农业官米克在第一棚取得成果后,立刻组织人手扩建。 过去30天里新增了12座,总数达到17座,总面积大约3400平方米。” “可以再多建一些。”路易斯的声音不疾不徐,“不仅能补充冬季的蔬菜供给,还能尝试养护一些药草作物· 新鲜绿菜还能有效预防坏血病,这一点在寒冬中尤为重要。” “很好。”布拉德利点头,“属下会立刻安排。” 两人一来一回,话题乾净利落。 而桌子另一侧的希芙虽然装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但那眼睛却时不时偷偷瞄向路易斯。 脸颊还带著微微的红晕,心跳仿佛还没完全平復。 第122章 龟魅香 第122章 龟魅香 实验室中瀰漫著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味。 既有尿腥味,又有某种被烧焦的草药残渣味,还有其他七七八八的味道,混合成一种绝妙的地狱风味。 地上四处散落著零碎的草药、翻倒的药瓶,还有一些乾涸不明的液体痕跡。 淡黄色的蒸汽在半空中飘浮,带著一丝潮湿而暖昧的温度。 希尔科戴著手套、捂著鼻,满脸写著生无可恋:“喷,真是见鬼了。 我可是翡翠联邦都认可的天才链金学徒、未来的大链金师,结果呢?现在居然在这里提炼龟尿?!” 他满脸写著不甘,却又不得不进行这项艰巨任务。 几周前,那位看似温和实则变態的路易斯大人,亲自下达了这个听起来就很莫名其妙的实验指令: “调製一款能安抚雄龟躁动情绪的药剂,並借其求偶本能行为引导温和发热。” 听到这任务时,希尔科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 这人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伟大的链金术是用来干这个的吗?! 但路易斯很仔细地告诉了这药物的重要性。 “寒冬快来了,赤潮领有地热还能撑住,可外面那些地方?没地热,没资源,烧柴取暖那点东西根本不顶用—.” 於是希尔科只能硬看头皮干了七轮失败。 不是炸锅就是烧穿桌子,甚至还有一次差点把实验室给炸了。 直到昨天,他终於在无数母龟排泄物中,提取出了一种微熏气味的元素。 这是他用母龟的尿液为主料,再配上几种常见却难以调和的药草,最后经过复杂的萃取中和。 模擬出了雌性火背龟发情素,掺杂微量镇静剂。 既能引发雄龟的求偶本能用来发热,又不会损耗它们的生命力,还能顺带软化那可怕的攻击性。 他给这东西取了个羞耻度爆表的名字:“龟魅香”。 “不得不说,这法子虽然下作了点,但效果应该——?嗯,靠谱。” 希尔科一边总结,一边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沾上污渍的长袍,长嘆一口气:“早知道当初就不偷那鬼配方了—” 他摘下手套,推开实验室的窗户,冷风灌进来,终於稀释了一些令人作呕的气味。 实验场外,寒风凛冽,但围观的人群却兴致勃勃,气氛格外热烈。 “..—终於要开始了啊。”希尔科搓著冻得发红的手,心情意外有点紧张。 他的视线落在场地中央,那是一只体型硕大的火背雄龟,这就是这次试验对象。 背壳上隱约冒著热气,粗壮的四肢不安分地在地面上刨著。 另一边路易斯神情专注,双手背在身后,和身旁的希芙一起站在最前排。 实验正式开始,几名助手一齐將“龟魅香”缓缓倒入蒸馏装置。 “释放『龟魅香』第一轮!”助手喊了一声,立刻后退。 很快,淡淡的黄色烟雾在空地上缓缓弥散开来,裹住了那只巨大的火背龟。 空气中瞬间瀰漫出一股微妙的味道。 混合了腥、骚,还有点奇怪的草药气息,令人皱眉。 “..—,这味道,每次闻都噁心。”希尔科一边皱鼻子一边死死盯著那只火背雄龟。 起初这只雄龟只是微微抬头,似乎有些疑惑。 可不到半分钟,它突然兴奋起来,重重地踩著地面,缓缓向那摆放好的假母龟靠近。 “来了。”路易斯期待地说道。 火背龟开始绕著假母龟打转,鼻孔里喷出热气,动作越来越急躁。 终於它一跃而上,开始———· 激烈地摩擦,並且发出一阵阵奇怪的低吼声。 “啊—!”希芙捂住了眼睛,脸颊一下烧得通红,眼睛却又忍不住透过手缝瞄了几眼这个奇怪的场景。 然后偷偷侧过头,用余光看了看路易斯。 但偏偏他脸上毫无波澜,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仿佛只是盯著一块普通的石头在看。 没过多久,火背龟的甲壳就开始泛起一层通红,仿佛被烘烤过的铁块,隱隱冒著热气。 “开始了。”路易斯挑了下眉毛,后退一步。 希芙下意识跟著后退了几步,眼晴死死盯著那团正在“工作”的大龟。 火背龟越来越热,壳面泛著暗红的光,周围空气都扭曲起来,蒸汽一阵阵扑出,整个试验场都在跟著升温。 “靠得太近会被烫伤。”路易斯低声提醒,语气平静。 火背龟的中心温度能上到七八十度,效果很不错。 希芙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 “第二次接触。”实验员又补洒了一点药剂。 雄龟这次明显变得顺从了许多,摩擦完之后没有暴躁,而是安静趴伏下来。 “这药水比预期还快。”希尔科忍不住咧开嘴,眼神发亮。 而第三轮“龟魅香”释放后,火背雄龟的蒸汽释放频率明显下降,释放的热量也没有那么高了。 “温和度———-確实在提升。”路易斯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他低声吩咐:“再试一次,確认它是否允许近距离检查。” 带著斗气的骑士实验员缓缓靠近,那雄龟只是微微晃了晃,没有攻击动作。 实验成功。 “很好,这次的实验很成功。”路易斯转身,目光投向人群中偷笑的希尔科喊到,“希尔科!” “在!”希尔科立刻挺直身子,表情满是期待。 “赏你一百枚金幣。”路易斯从骑士手中接过一袋沉甸甸的钱袋,隨手拋了过去。 “啊!!好重!”希尔科差点没接住,连忙说道:“大人英明!领主大气!哈哈哈, 老子这次发了!” 抱怨?什么抱怨?全忘了! 嘿嘿,真香! 短短几天的密集训练后,赤潮领的十二只雄性火背龟,终於完成了驯服与適应。 赤潮领的驯兽骑士团队很快集结完毕,十二只驯服后的雄性火背龟列队而出,甲壳上那抹深红色的光芒在寒风中闪烁著微弱的热意。 “按照计划四个新附属领地,各配三只,务必在严冬之前到达。”路易斯下达指令。 “是!” 骑士们利落应声,开始一批批將火背龟装载上寒铁特製的运输架。 沉重的身躯,缓慢的动作,即使是驯服了,这些庞然大物也依旧不太“省心”。 根据计划,每片领地的每只火背龟將在寒潮来袭时集中供暖,维持3到5天的温暖环境。 一旦背部的能量块耗尽,就立即送回赤潮重新补热,再派出新的龟顶上。 虽然办法有些笨,这暂时已经是最优解。 “真麻烦啊———”一旁的希芙忍不住低声感嘆。 路易斯盯著那些龟看了许久,说道:“至少能救命不少人的命,不过数量还是太少了。运输麻烦、生育也不积极———来年,一定得加大养殖力度。” 第123章 冬季產粮 第123章 冬季產粮 看完龟魅香实验,路易斯转身准备离开实验场他刚迈步,又回头警了一眼,发现希芙面红耳赤,还站在原地,正神情专注地盯著那只雄性火背龟,看它兴致勃勃地在假母龟的背上来回摩擦。 路易斯忍不住笑了声:“行了,看够没有?一会儿我得去农区巡视温棚,你也跟来长长见识。” “啊?”希芙猛地回过神,脸“”地红到脖子连忙说道:“我、我没在看!” 但那副慌张模样,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好啦好啦,”路易斯一边笑一边挥手,“就当你没看吧。” 希芙小声嘀咕:“本来就没在看—— 寒风中,两人骑马而行,往农业温棚的方向走。 前方十几座温棚的轮廓已在灰濛天色下浮现,像是雪地里鼓起的温暖丘壑。 一走近,希芙便闻到了一股湿热的泥土味,还有淡淡的·-植物气息。 在这片寒冷的世界里,这气味显得格外不真实,像是从別的季节偷跑出来的。 温棚区整齐排列著,一眼望去,一共十七座,各自编號清晰。 外围密密实实裹著兽皮和麻布,缝隙间透出丝丝热气,仿佛在轻轻呼吸。 路易斯停在最近的一座前,抬手掀开帘布。 “来,看看。” 一股扑面的温热瞬间涌了出来,像是从寒冬一下子跨进了早春。 棚內绿意盎然,快生菜整整齐齐地排著队,透著水灵的光泽。 再往里,冬萝卜的叶片舒展开,根茎已经鼓得圆滚滚的,仿佛在得意地炫耀。 希芙眨了眨眼,注意到棚体四周缠著一圈圈银白色的东西,像是粗糙的丝带,微微泛著光。 “这是什么?”她抬起头,带著一点疑惑。 “反光层。”路易斯简短地说了一句。 希芙定晴一看,才发现不只是外层,棚內靠墙的地方也竖著几块打磨得发亮的石板几乎能映出人影。 就连角落的麻布上,也掺著细细的银布,在昏暗中隱隱泛光。 “只要白天有一丝光,这些就能把它全都『赶”进来,不浪费一点。”路易斯隨口解释,又抬手指了指棚顶掛著的几块微光闪烁的矿石。 “这是通过商会买的中阶光石,还把整个棚子也做成了反光箱结构,这样子只要有一点阳光射进来就能够用了。” 希芙知道这肯定是路易斯的主意,因为他脑子里总是装著一些,奇奇怪怪但十分有用的东西。 她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那片嫩绿的叶子。 手指还带著外头的冷意,可触到的一一是清清楚楚的、活著的温暖。 “这种天气——”她轻声喃喃,眼里带著几分不可思议,“居然还能长出菜?” 路易斯也很吃惊,自己只是提了个想法,米克居然能执行得这么好,果然是系统认定的农业天才。 这时,米克从另一座温棚里钻了出来。 他身上沾著一片湿泥,脸上却带著掩不住的笑意,满是热气,仿佛这冷天里唯一的暖阳。 “领、领主大人!”米克快步走来,笑得一脸憨厚。 他对路易斯的感激,溢於言表,曾经只是个奴隶,如今不仅被解除了奴隶籍,还被任命为赤潮领的农务官。 娶了个带著三个孩子的原住民寡妇,生活安稳。 而如今他的妻子又怀孕了。 路易斯打量了他一眼,笑著调侃:“行啊,米克,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嘛,这才多久, 又添了新成员?” 米克耳根子一下子红了,连忙低下头,挠著脑袋憨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路易斯见状,摆摆手:“行了,你还是介绍一下这里的情况吧,让她也长点见识。” “是!领主大人。”米克这才收起笑容,挺了挺腰,结结巴巴的匯报起来: “现、现在—一共建成了十七座温棚,总面积三千四百平方米! 快生菜轮作已经完成一轮,採收超、超过了五十篮。 冬萝卜也已播、播种入地,预、预计再过一个多月—第一批就能收成———” 虽然米克说话还是结结巴巴的,但每一项情况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路易斯一边听,一边走进温棚深处。 脚下是鬆软的泥土,头顶偶尔滴下几滴水,棚里瀰漫著湿润的土腥味与青草香。 他蹲下身,摘下一片快生菜的叶子,指腹轻轻一搓,嫩叶清脆,汁水饱满。 又探手拨开一株萝卜苗,能看到浅浅鼓起的根茎,白净结实。 “干得不错,米克。执行力很到位。”路易斯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转身看向米克,笑著点头, “下一步,再摸索些药草类,还有耐寒穀物让我们的人,哪怕寒冬也有新鲜菜吃。” 视线扫过成排的温棚,他又补了一句:“再多建一些,规模再扩大一圈。” 米克听完,连忙点头应声:“是!领主大人,我、我一定干好!” 离开温棚后,路易斯和希芙骑马沿著赤潮河缓缓前行。 北风呼啸,沿河一片苍茫雪白。 希芙裹紧了斗篷,鼻尖冻得通红,眼晴却好奇地四处张望。 “那是在—捕鱼吗?”她指著前方低声问。 顺著她的视线看去,沿河两侧的河段被粗麻绳圈起,间或立著几座临时搭建的布棚。 渔夫们穿著厚重皮衣,在结冰的河面上忙碌,偶尔传来冰敲击的声音,带著刺骨的寒意。 “嗯,冬季渔场。”路易斯一拉韁绳,带头策马靠近,“走,去看看。” 只见几名渔夫正围在冰洞边,熟练地往上拉渔网。 水光一闪,一尾尾银亮的活鱼接连甩落在冰面上,扑腾著,带起细碎的冰渣。 “路易斯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渔业官卢克急忙迎上来,嘴上却掛著一副討喜的笑,“这可是个好兆头啊,咱们这儿啊,今年可——“” “少拍马屁,你介绍一下现在的情况。”路易斯打断了他的话语。 卢克“嘿嘿”一笑,摸了摸鼻子:“是!报告大人!” 他指了指冰洞边的渔网,眼中掩不住的骄傲:“冬季渔场的第一阶段已经完工,冰下渔网系统正式投入使用。现在,每天个洞能稳產鱼类三十尾左右———“” 路易斯扫了眼那一堆活蹦乱跳的鱼,点了点头。 这个產量,虽然不是特別大,但稳得住,关键是持续性。 “不错。”他低声道,语气里透出几分讚许,“继续完善网点布局,別鬆懈,把效率再提一提。” “是!”卢克听到路易斯的话语,立刻答到。 希芙站在一旁,双手抱紧了披风,视线隨著那一尾尾甩上来的活鱼移动。 不知怎的,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暖意。 她偏头看了看那个站在前方的男人。 路易斯的身影笔直挺拔,面色平静,说话的时候不紧不慢,哪怕面对的是最细琐的民生项目,也是一副仔细的样子。 希芙的眼神悄悄变得柔软,忍不住低声喃喃:“真是—厉害啊—— 路易斯转过头来,眼角余光恰好警见她那双深蓝的眼睛,亮晶晶的,透著点慌张似的闪躲。 他愣了下,隨即抬手轻轻捏了下她的脸,笑道:“走吧,我们回城堡。” 希芙耳根瞬间烧了起来,低头小声应了一句:“嗯” 第124章 不一样的领地 第124章 不一样的领地 北风裹挟著雪尘,从远山一路吹来,像是刺骨的锋刃,席捲著赤潮领的大街小巷。 即便赤潮领算是北境偏南的地区,也终於感受到了深冬的冷意。 一出门,呼出的白雾便浓得仿佛能在空中结成冰。 河面上的薄冰开始静静地蔓延开来。 林中传来偶尔几声低吼,都是开始南迁的野兽。 而赤潮领的猎人们,也抓住这短暂的时机,猎获不少野味。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北境的寒冬真的来了。 然而寒冬的来临,並未让赤潮领的秩序丝毫混乱。 家家户户都將分发的布塞进门缝,防止冷风钻入屋內。 门口也铺上了一层稻草,踩上去软软的,不容易打滑。 “来,快披上!”母亲把赤潮领分发的新袄披在孩子身上,又细细地繫紧腰带。 屋里炉火通红,热汤咕嘟咕嘟冒著泡,孩子们围著火炉笑闹。 屋外的雪再怎么飘,也隔不进这半地下的屋子。 “再冷也不怕了。”一个小孩兴奋地喊著,和伙伴们衝进雪地,扑向白茫茫的天地打雪仗。 街边角落里,几个老人裹著厚衣服和被子靠著墙壁坐下歇息,抬头看著街景,感慨不已。 “原本啊—每年都是硬熬过去的。”一位老猎人嘆了口气,眼神微沉,“可还是冻死不少人。哪像现在有吃有穿,这全靠路易斯大人。” 一位流民抱紧怀里的新袄,眼眶微红:“要不是路易斯大人收留我—我怕是早就冻死在雪原上了。” 远处铲雪的奴隶们停下动作,抬起头相视一眼。 “是啊。”其中一人低声说道,“我们也是啊—不在怕被像材料一样,隨意被拋弃了。” 所有人的眼神里,都有一丝归属感和希望,是过往的冬天从未有的东西。 街头巷尾、饭桌边、炉火旁,赤潮领的每个地方,人们都在感恩起那个带来这样变化的人。 “路易斯大人就是咱们的太阳啊。” “是啊,是这雪原里唯一不会冻死人的冬天。” 村头的小广场上,百姓们的脸颊冻得发红,呼出的白雾在空中缓缓飘散。 他们簇拥而立,看著台上。 一名穿著厚斗篷的领地官员站上高台,展开一份公文,朗读声在寒风中清晰迴荡: “各位乡亲父老,请注意赤潮领即將进入极寒期!这將是多年罕见的严冬,我们必须团结一心,共克时艰。” 他抬高了手中的羊皮纸,语气郑重,带著一点激昂:“伟大的领主路易斯大人,心怀仁爱,不舍一人孤苦! 他已下令无论是谁,贫民、奴隶、流民,只要身处赤潮领,皆是赤潮的子民! 如有任何困难,务必第一时间上报,赤潮领绝不会让任何人孤立无援!” 人群中,已经有人在小声感嘆:“真是仁慈伟大的领主啊——” 官员语气愈发高昂,感情真挚地继续念道:“领主大人始终將大家的安危放在心头! 在其他地方,灾寒將至,冻饿之灾横行之时。 而在赤潮领,我们有熏鱼,有粮仓,有冬衣,有炉火! 我们將是帝国北境唯一一片不会冻死人的土地!” 这句话一出,人群里爆发出低低的欢呼与喧譁声,脸上皆带著自豪与感激之情。 “赤潮领万岁!”有人忍不住喊了出来。 “路易斯大人万岁!”喊声很快此起彼伏,在这个严冬,竟让人热血沸腾。 官员抬手示意安静,是:“记住,这不是奇蹟,而是我们团结与奋斗的成果!只要紧跟领主大人的步伐,我们一定能战胜寒冬,迎来新的春天!” 人群爆发出新一轮的掌声与叫好声。 他们眼里都透出一种光,带著希望,带著坚信,他们相信路易斯大人会说到做到。 如自己写的软文一样,赤潮领在路易斯的治理下,赤潮领的冬日虽然寒冷,却並然有序,稳稳噹噹。 家家户户炉火通明,孩子们仍能在雪地里追逐打闹。 炊烟缓缓升起,熏鱼、黑麦、土豆等等粮食堆满了仓库。 然而赤潮领之外的其他北境领地,却没有这般幸运,拥有路易斯这样一个领主。 风从北面刮来,卷著雪粒狠狠砸在屋檐上。 这里是麦金尼男爵的领地。 同样在北境,但是一个比赤潮领更靠南一点的领地。 可街道上没有半个人影,死寂一片,连其他的动物也没有。 几间破败的屋舍,门缝破了个大洞,风雪肆意钻进屋內。 屋里几个百姓蜷缩在角落,披著薄得几乎透明的破毯子,满脸冻得铁青。 孩子瘦弱到连哭声都听不见,只是睁著乾涸的眼睛发呆。 “-再坚持几天,或许雪就停了,或许能出去找点树皮。”有人低声呢喃,眼神里既有麻木,也有一丝奢望。 可没人回应他的言语,大家都太冷,冷到连点头都费劲。 一个破木桶里雪被堆满,这就是他们的饮水与食物。 有个老人缩在墙角,呼吸微弱,眼皮查拉著。 突然一阵风吹开门板,他的身子颤了颤,没再动静。 “死、死了”有人小声说,声音带著发抖,听不出是冷还是怕。 但没人理会,因为这可太常见了。 这些还是自由民,而奴隶的地窖里,更惨无人道。 角落里几个乾瘦到只剩骨架的身影歪倒著,裹著破麻袋,像是隨时会碎裂的枯枝。 空气里混杂著霉味与腐臭,沉甸甸压在每个人胸口。 那味道里,不仅有死亡的气息,还有一种让人室息的绝望。 几具户体倒在墙边,脸上覆著一层薄霜,睁大的眼晴死死盯著天板,仿佛死前仍在等一丝救赎。 可这里是赤潮领的太阳照耀不到的地方。 没人哭,也没人惊慌。 只是一双双空洞的眼睛默默看著,甚至懒得挪动。 死一个?死几十个? 没差了。 死去的奴隶都被丟到雪地里,连个像样的坑都没有,任凭大风將雪堆在他们的尸身上。 这就是他们的“归宿”。 角落里一个中年汉子靠著冰冷的土墙,怀里楼著奄奄一息的妻子。 他的嘴唇冻得发紫,说话时几乎听不出声音:“熬著吧,活一天算一天,难道指望那个主人救命?” 他没说完,冷笑一声。 那笑声低沉又乾涩,像被冻裂的柴火,听得人心头髮凉。 没人回应,只有一阵风掠过,破烂的窗帘剧烈抖动,像是在为这里的死寂默哀。 然而镜头一转。 不远处的麦金尼男爵府邸內,如同另一个世界。 大厅灯火通明,壁炉里熊熊燃烧的木柴啪作响,驱散了所有寒意。 长长的宴会桌上堆满了食物,整只烤羊、刚出锅的乳猪、油亮的香肠串,成筐的水果被隨意堆放。 许多只是被咬过几口就丟在一旁,烂得发黑。 地上撒著大块麵包渣,混著洒落的酒液,被人一脚踩得稀烂。 麦金尼男爵正醉地半靠在椅子上,怀里搂著一名年轻的女僕,呼吸间儘是酒气。 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捏著女僕的雪白兔,笑得放肆:“来,亲一个,给本大人添点好运!” 周围的几名骑士也喝得红光满面,赌桌上的牌散乱一片,铜市银市堆得老高。 “哈哈,麦金尼大人,你这手烂得不行啊!”一名骑士大笑著將牌扔出,抄起酒杯一饮而尽。 “少废话!”麦金尼骂骂咧咧地扔掉酒罈,踢到地上,浓烈的酒香溅了满地,顺著石砖缓缓流淌开去。 没人去管。 反正这屋子里酒肉管够、女人管够、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屋內的世界和屋外的世界天壤之別。 麦金尼其实只是一个新临时继位的新男爵。 前任兄长在雪鹰城的战役中战死,而他靠著家族的身份顺势坐上了男爵之位。 虽说刚经歷战爭,但实际上麦金尼的领地並没有真正受过什么雪誓者的袭击。 反而因位置偏僻、在山沟沟里,暂时的安稳,成了他享乐的温床。 战爭与饥荒对他而言,不过是赌桌上的谈资罢了。 “嘿,来来,继续!把那瓶好酒也拿过来!”麦金尼放声大笑,眼神放肆地扫过另一边的侍女们,“来来来,靠过来一点!” 就在一片喧囂混乱中,管家低著头弯著腰,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咳,大、大人.” 麦金尼正搂著女僕喝酒,眼神迷离地看了他一眼,眉头皱了皱:“什么事?没看老子正高兴著呢?” 管家额头沁出冷汗,小声道:“是、是粮仓的事刚才盘点了一遍,发现—, 储备、储备可能—.不够整个冬季用了.” “哼,不够就不够啦,让那些奴隶饿死好了。来年开春再买新的就是,饿死几个烂命,碍得著谁?” 管家脸色发白,眼珠动了动,终於咬牙低声提醒:“可是———.不仅是奴隶连男爵府的储粮恐怕也不足。” 这句话一落,原本笑闹的厅里顿时安静了一瞬。 麦金尼缓缓转过头,醉意里透出几分阴冷:“.——你说什么?” 第125章 抢粮 第125章 抢粮 麦金尼缓缓转过头看向管家,满脸不耐烦,醉意里透出几分阴冷:“你说什么?” 管家身子抖了一下,声音发颤:“是真的,大人—-粮仓虽然看著不少,但这段时间,您每日设宴款待,粮肉消耗极大.照现在的速度—.恐怕撑不过二月底—” “啪!!” 麦金尼腾地站起身,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管家脸上,力量之大將那瘦老头打得跌倒在地。 “胡说八道!你在咒我饿死?!”麦金尼咬牙怒吼,脸上已然挣狞。 管家捂著脸跪倒在地,身子瑟缩著,一声不。 这位男爵每日三餐开宴,整头牛、整只羊地杀,酒每周进一车,剩菜一日扔两桶如此挥霍,便是有十个粮仓也填不住。 但他不敢说。 厅里一阵沉默,只有火炉啪作响。 忽然麦金尼眼珠一转,脸上浮现出一抹油腻的笑容: “嘿嘿,这点小事,难不倒本男爵!我有一个绝妙的计划!” 管家连忙站起身,忙不迭拍马屁:“大人英明!敢问是什么妙计?” 麦金尼哈哈一笑,仰头灌了一口酒,甩看酒壶得意洋洋地说:“別人冬天国粮,我屯兵。 只要等赤潮领那些傻子把粮运到隔壁的苍鹿领,我们就抢一波,不就行了?他们可富的很,每隔十几天就有粮运过去。” “哎哟,大人高啊!”旁边的骑士立刻粗声粗气地拍马屁,“这才叫北境贵族!辛辛苦苦赞粮食有什么用?只要轻一捞,不都是我们的!” “就是就是!”另一个骑士咧嘴笑,举起酒杯:“来,敬麦金尼大人!冬天不饿肚子,全靠您老英明神武!” “没错!”一群人鬨笑著附和,杯盘碰得当唧响,场面热闹极了。 麦金尼听得心怒放,楼著怀里的女僕,一脚踢开空酒罈,豪迈一拍桌子: “行了!等再有粮过来,咱们就出兵,这些日子,兄弟们先吃好喝好,別委屈自己!” “哈哈哈!!谢大人赏!” 而管家迟疑了好一会,还是咬了咬牙,低声提醒道:“大人这、这恐怕不妥啊—苍鹿领可是卡尔文男爵的地盘!一旦被查出来—.”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麦金尼“啪”地一拍桌子打断。 “蠢货!”麦金尼翻著白眼,仰著胖脸:“谁跟你说要明抢啊?戴上面具,换套衣服,再把运粮的全杀了,不留痕跡,谁知道是我们干的?” 他笑得肥脸都在抖,眼睛眯成两道缝:“蠢货才光明正大去抢,聪明人是做完拍拍屁股走人。” “对!对!” “男爵大人太机灵了!” “这不就是——.什么来著,战术欺骗!” 骑士们你一言我一语,吹得天乱坠。 甚至有个喝高的举著酒杯:“乾脆说是雪誓者乾的!那群傢伙杀人放火什么都干,正好背锅哈哈哈!” “高!实在是高啊!” 麦金尼笑得前仰后合,一边把怀里的女僕楼得更紧:“瞧瞧,瞧瞧!这才是聪明人的脑子嘛!” 管家想要最后在抢救一下:“可.万一卡尔文大人那边—— 麦金尼不耐烦地摆手:“別整天卡尔文卡尔文的,嚇嘘谁呢?他再能耐,也嚇不到我他一口闷了杯酒,粗鲁地抹了抹嘴角:“行了,別婆婆妈妈的,快去吩咐下去,找个人盯梢,等再有粮食过来,就马上动手” “是”管家眼底闪过一丝不安,但也只能退出宴会厅。 大厅里又是一阵吆五喝六的吵。 桌上烛光摇曳,映出一张张红光满面的笑脸,在这深冬的夜里,堆积成一幅荒诞的画卷。 赤潮领通往苍鹿领的主要运输路线,要穿过一片浓密的林地,再豌穿行一段狭窄的山谷。 冬季里,这里积雪深厚、地势险峻,向来是土匪埋伏的“理想之地”。 这天一早,麦金尼男爵接到情报,赤潮领送往苍鹿领的粮食队伍,正好今天经过那片山谷! “好机会啊!”他搓了搓手,满眼放光,像是看见了盘中肥肉:“这种刺激,我可得亲自看看!” 於是麦金尼决定亲自披掛上阵虽然他荒淫无度,最近把修为落下了,但是他也曾经努力过,已有高阶正式骑士的修为。 领地內的几乎所有能动的骑士都被召集了出来。 但因为之前雪鹰城战爭损耗太大,实际留下的骑士並不多。 正式骑士也就十来个,还有一名精英骑土,外加六十多个见习骑土,这便是他手下的所有骑士。 对於北境贵族来说算少,可对付一个粮食运输队? 轻而易举。 “这可不是打仗!”麦金尼哈哈大笑著,“就一帮押粮的,一口气衝过去!嚇都能嚇跑他们! 出发前,骑士们又在领地里喝了个痛快,酒气衝天。 “为胜利乾杯!” “抢到的粮食今晚就开吃,哈哈哈!” 雪落山林,寂静无声,只有这伙“土匪”踩著厚雪,埋伏在山谷中最窄的一处。 “来了,他们来了!” 麦金尼蹲在山坡上,眯著眼,兴奋得连呼吸都粗了几分。 谷口那边,一队押送粮食的队伍缓缓驶入。 二十几名骑士走在最前方,后面跟著六十多名士兵,个个目光警惕,护著十几辆满载粮食的马车。 沉重的车轮碾过雪地,发出哎呀哎呀的声音。 “嘿嘿,发財啦—看上去比我想的多啊—..”麦金尼舔了舔嘴唇,眯眼看著前方队伍。 他身后七十多名骑士戴著粗糙的黑布面具,简直像一群嗜血的野狗,全都已经摩拳擦掌。 “都给我听好了!”麦金尼压低嗓子,却压不住那股得意的兴奋,“对面不过是二十几个骑士,咱们人多装备也不差。只要一个衝锋,他们就得崩!” “哈哈哈!” “麦金尼大人英明!看您带我们发財!” 麦金尼得意极了,深蓝色的斗气在他身上隱隱闪烁,整个人像一头不住的野兽。 他举起长剑,深吸一口冷气,压著嗓子低吼:“兄弟们发財的时候到啦!!冲!!” 下一瞬山坡上骤然炸开一团团斗气光芒,骑士们像一股深蓝色的洪流,带著兴奋与杀意轰然衝下去! 麦金尼最先衝锋,眼晴死死盯著那些慢悠悠前行的粮车,心里已经在盘算著今晚的娱乐活动了。 “敌袭!!” 几乎是同时,押送粮队的骑士们已经察觉到了异样。 只见从山谷两侧,衝出来一大群骑土,身穿厚重的斗篷,脸上全都戴著粗製的黑布面罩,只露出一双双冷厉的眼晴。 ““.—土匪?”带队的红袍骑士惊道。 “不对劲,这斗气————·!”副手惊呼一声。 只见那些“土匪”中,赫然所有人燃起深蓝色的斗气,带著压迫性的强烈气息扑了上来! 红袍骑士脸色一变,厉喝一声:“全部警戒!保护粮车!士兵们,先撤!” “可是,大人—” “这是路易斯大人的命令!保人最优先!” 没有丝毫犹豫,那名红袍骑土猛地一挥剑,一团炽热的红色斗气瞬间在他周身炸开, 如同点燃的烈焰,带著滚烫的衝击波朝前扑去。 几十名土兵立刻得令,扛著盾牌、护著粮车迅速往山谷出口方向退去。 “別让他们跑了!!”麦金尼一眼看出对方的意图,顿时勃然大怒,“都给我衝上去!把那些粮车全扣下!” 麦金尼像冲入战场,深蓝色的斗气骤然炸裂开来,剑气撕开了空气,带著令人室息的压迫感。 他身后的骑士们也叫著冲了上去,斗气乱作一团,场面瞬间变得混乱。 “稳住阵型!交叉防御,掩护后撤! 骑士们,跟我来!” 赤潮领的红色斗气如烈焰般在雪地中延展开来。 带队的红袍骑士挥剑带头拦下了衝上来的敌军。 他们没有贸然迎战,而是始终保持著一个防御弧线,引导敌人往两侧分散,死死护住粮车的退路。 麦金尼这边的人虽然多,但喝酒后衝动鲁莽,彼此之间喊打喊杀,完全没有章法。 一时间双方斗气交织,战场上不断爆出“砰砰”的撞击声,雪地都被炸得飞溅开来。 “去死吧!!”麦金尼怒吼一声,长剑横扫,深蓝色斗气如巨浪翻涌,逼退了三个赤潮领的骑士。 但当他再想追击时,却发现对方已经拉开了距离,迅速合围回来,守得滴水不漏,甚至杀了麦金尼的几个骑士。 “可恶!!”麦金尼暴躁地踢翻一具自方倒地的尸体,“这些杂碎!” 几个他带来的骑士也开始叫:“大人,他们撤得太快了,我们只抢到一半的粮啊” “闭嘴!继续抢,先把能弄走的全装上!” 混乱中,几名赤潮领的士兵没能及时撤出,伴隨著惨叫声,被那群蒙面的敌方骑士利落斩落,鲜血在雪地上拉出几道刺眼的红线。 可即便如此,赤潮领的骑士们始终稳住了阵脚,严格执行战术,护住绝大部分士兵, 迅速撤出了战圈。 “快,保护粮车,分批撤退!” 一阵急促的口令声后,运粮队伍消失在了远处的谷口,仅剩下几辆已经被劫下来的粮车,以及一地未曾完全散去的血腥味。 “哈哈哈哈!” 麦金尼喘著粗气,站在抢来的粮车前,脸上带著一种说不清是得意还是发狠的笑,盯看那些粮袋,眼中闪炼看贪婪的光。 “哼看见没有?还不是让老子拿到了东西? 他猛地拍了拍粮车,声音里带著一丝髮泄似的狂傲: “卡尔文那小子算什么东西?再硬的刺头,也挡不住我麦金尼男爵来抢粮!” 周围的骑士们都大笑起来,有人挥舞著剑,粗声大骂: “哈哈!赤潮的骑士就这水平?打个照面就开始逃!” “就是!要不是跑得快,他们早死光了,哈哈哈!” 几个见习骑士得意洋洋地围在粮车前,像劫匪一样拔出长刀,叮噹几声,把繫紧麻袋口的绳结挑开。 “来来来,看看这帮南方佬送的都是啥好东西!” 其中一个蹲下身,將麻袋口一拉开,顿时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 “喔,这回发了发了!” 他眼晴一亮,伸手抓出一条鱼:“熏鱼!” 另一个骑士也扒开旁边的袋子,大声喊道:“这边有蔬菜乾!也有新鲜蔬菜!见鬼, 他们哪来的新鲜蔬菜!” “快看这桶,熏鱼!配烈酒一绝!” “妈的,还有醃野猪肉!这么大一块,看这油脂,肯定醃足了盐!” 他们像一群掏宝的孩子一样,在粮车边翻翻捡捡,嘴角油光水滑地笑著。 甚至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咬下一块干肉,嚼得嘎嘣脆响。 “咱们才几个人,这些够吃到春天都撑死!” 麦金尼也走近警了一眼,嘴里也喷喷两声:“喷,有酒、有肉,还有熏鱼,这些人的日子过得可真不赖啊——现在,这些可全都是我的了。” 他这样说著,但眼角微微抽动,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不安。 事情不太对劲—· 原本的计划,是趁乱把这帮押运的全宰了,一个不留,最好连户体都烧个乾净。 那样一来,就算赤潮领怀疑,也无从查起。 可偏偏,这次只砍了几条杂兵的小命,大部分人却被那群该死的赤潮骑士护著逃走了。 “妈的————”他心里暗骂,目光死死盯著谷口的方向,咬牙切齿。 要是那群人回去之后察觉出什么,万一把矛头指到自己头上麦金尼脑海里闪过刚刚那些骑士的红色斗气,还有那个年轻郡守的名声。 他十分清楚,自己根本不是赤潮领的对手。 寒风呼啸著吹过山谷,麦金尼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但很快他猛地甩了甩头,像是要把那丝不安从脑袋里甩出去,嘴角重新勾出一抹阴狠的笑。 “哈怕什么,我戴著面具呢,他们能认出来个屁!”他说著抬起头,接著猛地吼道:“装车!回去庆功!!” 欢呼声再次响起,寒风中,掠夺者们笑得越发猖狂。 第126章 赤潮骑士,出击! 第126章 赤潮骑士,出击! 赤潮领的运粮队顺利脱离险境后,红披风骑土立刻下令:“所有人隱蔽起来!暂时不要动,等我回来!” 他挥了挥手,示意剩余的骑士和土兵躲进一片密林。 自己深吸一口气,浑身的红色斗气瞬间爆发,如一缕疾风般衝出了林地。 沿著小路一路狂奔,直奔赤潮领。 “一定要儘快通知路易斯大人!”他心中念著,速度催到了极致。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路易斯大人!”红披风骑士气喘吁吁走了进来,单膝跪地,神情紧张,“出事了! 运粮队在穿越苍鹿林地时遭到埋伏,粮食被劫一一我们怀疑是雪誓者的人干的!”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观察路易斯的反应,心想听到这件事,大人肯定会震怒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路易斯只是微微偏过头,脸上看不出一点惊讶。 “哦?”他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如水,“雪誓者?戴著面具?” “是的,大人!”红披风骑士一头冷汗,“他们斗气是深蓝色,蒙著黑面具,杀了几名士兵,不过我们其余人已安全撤回。” “嗯。”路易斯淡淡应了一声,像是早就知道这些细节,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他低头理了理袖口,隨口说道:“根本就不是雪誓者。” “啊?”红披风骑士一愣,“可—他们·—“” 路易斯抬起头,嘴角微微上翘,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雪誓者可从来不蒙面,他们杀人,是要让你记住是谁杀的。” 红披风骑士脸色一变:“那————-那是谁?” “我知道是谁干的。”路易斯打断他,抬起头,眼中冷光一闪,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 红披风骑士满脸疑惑,却没敢多问。 实际上路易斯对於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一清二楚,根本不需要骑士的通知。 今天早晨,他就通过每日情报系统,得知了这一条情报。 【1:麦金尼男爵將於今日在苍鹿林南部峡谷设伏,假扮土匪,目標为赤潮领的运粮队。】 “呵,居然有人敢劫我的粮,杀我的人——”路易斯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声音冷得像是结了霜。 “看样子真是活腻了。让兰伯特立刻到书房来。” “是!”侍卫应声而去。 不多时,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兰伯特带著一身风雪快步进来:“大人,您找我?” “召集两百名骑士。”路易斯缓缓起身,“我亲自带队,前往麦金尼的领地。” 兰伯特有些错,忍不住抬眼看著路易斯。 这位年轻的领主虽然果断严厉,却一直信奉克制与理性,从未轻易主动出手。 这次竟然要亲自带兵? 但他並没有多问,只是低下头,用力应道:“遵命!” 兰伯特立刻转身奔出大厅,开始紧急调动骑士团。 不多时,赤潮领骑士团便迅速集结完毕。 整整两百名全副武装的骑士,在雪地上列阵,黑色和红色相间的披风猎猎作响。 “就位!”兰伯特大声喝令,红披风骑士们迅速排整了队形,眼神如同利刃。 城堡大门缓缓开启,路易斯策马而出,黑红披风在风雪中飞扬。 “出发。” 路易斯冷声下令,马鞭一挥,率先纵马前行。 而在他身边,韦尔紧紧跟隨,脸上带著掩不住的兴奋之色,这是他第一次隨军出征。 铁甲在肩头压得微沉,战马的鼻息喷涌出热气,韦尔的心跳也和战鼓般轰鸣起来。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身侧的路易斯,只见那位冷峻的领主面无表情。 “一定要为路易斯大人立下一份功劳!”韦尔紧握韁绳,眼中闪烁著渴望的光芒。 已经在脑海里幻想著自己策马衝锋、斩杀敌將的场景。 队伍浩浩汤盪,马蹄声震动了整片大地。 赤潮领的精锐骑士们如一条红黑色的铁流,在寒风中奔涌而出,去向那场即將到来的清算。 麦金尼正躺在宽大的长椅上,手里高举著酒杯,笑声在城堡的大厅中迴荡。 “哈哈哈!今天可真是痛快!兄弟们,来,喝!这是我们应得的战利品!”他大声喊道,举起酒杯,將烈酒一饮而尽,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一旁的骑土们也放声大笑,推杯换盏。 几人甚至脱下鎧甲,正和几个侍女胡闹,整个大厅里满是荒淫享乐的气氛。 “哼,说什么赤潮领厉害?不过是运气好罢了!那个什么路易斯男爵,算个屁!” 麦金尼仰头灌下一大口酒,讥讽地笑出声:“埃德蒙公爵真是瞎了眼,居然让他当上郡守。 喷,也不过是个南方来的小屁孩罢了,天真得很!这种人撑不到明年!” 一旁的骑士们也附和大笑:“就是,哪有大人厉害,今天咱们可是真把他耍得团团转!” “赤潮的骑士?笑死人了,净是些软骨头,要不是跑得快,早成咱们刀下亡魂了!” 麦金尼得意洋洋:“他早晚得跪在我面前舔我的靴子!” 忽然,大厅的门“砰”地一声被撞开。 “什么东西?!”他皱起眉头。 还未发作,就见自己的老管家满脸煞白、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声音发抖: “男爵大人不好了!有一大批敌人来了,已经快到咱们城堡外了!!” 酒杯顿时从麦金尼手中滑落,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猛地坐直身体,眼中透出难以置信:“是雪誓者吗?!” “不是———.不是啊!”管家结结巴巴地说,“是、是——看上去,好像是————赤潮领的骑兵!”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麦金尼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声音都带著颤抖:“怎、怎么可能?被发现了?我们这次行动不是天衣无缝吗?!!” 不仅是麦金尼,此刻大厅里原本还在欢闹的骑士们也都纷纷变了脸色。 四周的喧囂声戛然而止,变成死一般的寂静。 缓过神来,麦金尼跟跪著冲向大厅一侧的窗户,颤抖著推开厚重的木框,探头看了出去。 第127章 破城! 第127章 破城! 麦金尼颤抖著推开厚重的木框,探头看了出去, 一瞬间,他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只见远处的雪地上,一支黑红色的骑兵队伍正朝著城堡急速逼近,鎧甲在微光中泛著冷冽的寒光。 当然最醒目的,是那一面面隨风猎猎作响的旗帜带著红底金太阳纹章。 这確实是赤潮领的旗帜! “这—这不可能!”麦金尼喉咙发乾,眼珠死死盯著那支骑兵队。 “怎么会是他们——怎他们么可能被发现!”他的声音里带著一丝颤抖,甚至连腿脚都有些发软。 此刻大厅里已经彻底乱了套,骑士们纷纷起身,慌忙抓起武器,一片手忙脚乱。 麦金尼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低声咒骂:“妈的——这下玩大了———” 隨著赤潮领的骑兵越来越近,麦金尼终於反应过来,咬牙一挥手,吼道:“升旗!都给我到城墙上去!快!” 片刻后,城堡上方的高塔竖起了象徵麦金尼家族的蓝金色旗帜。 护卫们手忙脚乱地封死城堡门,拉起闸桥,纷纷端著弓弩紧张地布防。 而麦金尼带著几名贴身护卫快步爬上城墙,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从容镇定。 “哟,这不是我尊贵的邻居,赤潮领的卡尔文大人吗!”他探出头去,装出一副热情洋溢的样子,“要来做客,怎么不提前通报一声呢!” 麦金尼的话音刚落,城下赤潮领阵中便有一名骑士催马向前。 他扯开嗓子怒吼:“麦金尼男爵!你少在这装蒜,你的人抢我们赤潮领的粮,杀我赤潮的兵,运粮队的血还没干!现在还敢嘴硬?!” 他拔出长剑,剑刃上斗气闪烁,直指城头:“路易斯大人亲自带队前来,就是要你偿还这笔血债!” 话音落下,后方数百名赤潮骑士齐声吶喊,杀气冲天。 那一片红黑相间的军阵如同怒海巨浪般向前推进了一步,震得地面都隱隱发颤。 麦金尼看到这样的场景,心头“咯瞪”一下,强撑著高声回道:“什么运粮队啊?这事儿我一无所知! 卡尔文大人,你总不能空口白牙就说是我乾的吧?你有什么证据吗!我可是堂堂正正的帝国男爵!” 说到最后,他嗓音都有点变了调,眼晴死死盯著对面的大军。 但这次没有人回应他,赤潮领的骑兵不断的向前,杀气腾腾,马蹄声仿佛重锤一般砸在人心上。 “快,弓箭手全部上墙!油罐推上来,挡住南侧缺口!”麦金尼见此情形,连忙回头低声吩咐。 他脸色难看得快滴出水来,心里暗骂:妈的,这架势是玩真的.不过只要守住一晚上,他就得退兵!一定要扛住! 其实他还有一丝小侥倖。 大家都是铁血帝国的贵族吗嘛,总得先走个过场,站前喊几句话,摆摆架子,然后自已再演讲几句,说不定还能糊弄过去。 可他没想到,路易斯连半句话都懒得搭理他。 那双冷漠的眼神像是看著一只待宰的猎物,连回应的兴趣都没有。 只见路易斯一抬手,平静的命令道:“攻城。” 短短两个字,落下的瞬间,却如同惊雷炸响! “是!!”赤潮骑士们齐声怒吼,声势震天。 整齐的骑土方阵如洪流般铺展开来,前排数十名骑士迅速將由魔髓与火油製造的魔爆弹装填到投掷架上。 “放!” 伴隨著高喝,魔爆弹如同数颗陨石般划破长空,拖著尾焰砸向城墙! “轰!!!” 剧烈的爆炸仿佛撕裂了天地,火光与碎石在半空中交织成一幕末世景象。 这座麦金尼想像中坚不可摧的城墙,在这股骇人的衝击下,一个巨大的缺口被轰开, 犹如一个张开的血口。 在剧烈震动中,麦金尼死死抓住身边的垛口,耳边儘是爆炸的轰鸣声,心跳快得仿佛要从胸腔里炸裂。 “怎、怎么可能——!!” 他看著那摇摇欲坠的墙角,整个人僵在原地,冷汗顺著脖颈往下淌,脑中一片空白。 这不是来威胁的—这是来灭我的啊!! 有的缺口后,赤潮骑士们如狂暴的狼群般席捲而入,雪地上铁蹄轰鸣,杀声震天。 守军根本来不及组织有效抵抗,防线瞬间崩溃,兵败如山倒。 “挡住!快守住缺口!!”麦金尼脸色惨白,声嘶力竭地嘶吼著。 而他眼见局势彻底失控,脚下一个跟跑,连滚带爬地朝里面逃去。 他一路跌跌撞撞衝进后厅,惊恐地环视四周,最终一头扎进城堡深处的酒窖。 他背靠著满墙的酒桶,浑身发抖地缩成一团。 门外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混著兵器撞击声和绝望的哭喊。 这些声音像一张死神的网,越收越紧。 这些平日里只知道饮酒作乐的骑土,怎能是那支纪律森严、杀伐果决的赤潮铁骑的对手? 打斗声越来越近,很快酒窖的门,轰然被踢开。 “啊!不!別过来!我、我是贵族!我是男爵!! 麦金尼被几名赤潮骑士一把揪起,像拎小鸡一样从阴影中拽了出来,扔在了冰冷的雪地上。 他还想挣扎,却被一脚端翻,膝盖重重砸在雪地里。 整个人趴伏著,被按在了路易斯的面前,冰冷的刀刃,抵上了他的脖颈。 “唔——听”麦金尼打了个激灵,连忙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卡尔文大人啊不,尊贵的赤潮领主!”他声音发颤,哭腔都快破音了,“这、 这都是误会啊!是误会!! 咱们可是邻居,是盟友!你要钱?要多少我都给!要女人?要多少有多少! 只要您一句话我把领地里的所有东西都分你一半!我们可以好好谈,绝对、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麦金尼额头砸在雪里咚咚作响,一边偷偷打量路易斯的神色。 虽然表面惊,但他心里却冷笑著。 哼,装什么冷酷,这傢伙再怎么囂张,也不敢真的对一个贵族下死手。 麦金尼低著头,眼底划过凶残的光,心里早已盘算好下一步的报復。 第128章 麻木 第128章 麻木 “所以啊,路易斯大人,咱们何必闹到这个地步呢?” 麦金尼见路易斯始终冷著一张脸不说话,心里越发篤定自己的想法他立刻抬起头来,露出一个諂媚到极致的笑容:“我是真心悔过!只要您高抬贵手, 钱、女人,领地、资源,全都给您! 赤潮领和咱们一直是好邻居嘛,这点小误会,没必要—.“” “斩了。”路易斯听著有些烦,直接淡淡吐出两个字。 声音平静到几乎没有一丝波澜,如同宣读一则无关紧要的通告。 “啊?我可是贵族!你、你不能隨便杀”麦金尼瞬间愣住,脸上的笑容仿佛被一巴掌抽烂,僵在原地,眼珠子直直瞪圆了。 可这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空洞。 他不过是运气好才继承了哥哥的男爵,年纪不大,从没人教他如何治理、如何守责。 只是看看父亲和兄长威风凛凛的样子,以为只要披上贵族的皮,就没人敢动他。 欺男霸女、压榨百姓,从来没有人因此惩罚他,他就以为这就是贵族的特权。 直到今日,直到那个比他还年轻、在战场上杀出封地的少年贵族站在他面前,下达了斩首令。 “噗!”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刀锋利落地斩下,鲜血高高溅起,喷洒在雪地上, 麦金尼的脑袋滚落在雪地上,脸上还僵著那副惊骇欲绝的表情。 他的嘴张著仿佛还想再辩驳一句,睁大的双眼死死盯著前方,像是到死都没明白为什么。 怎么会—.这不按套路来啊!! 赤潮骑士抖了抖刀,甩落血跡,冷冷地看了那具户体一眼,然后默默退到一旁。 麦金尼的人头最终,停在那些余下的骑士脚边。 血泊缓缓蔓延开来,映出一张张震惊到极点的脸。 “这这不可能—” “他、他居然真的杀了麦金尼大人!” 一名年纪稍长的骑士喉咙滚动了一下,连忙扔下武器跪倒在地:“我投降!我们愿意归顺赤潮!” “赤潮领的大人!我们我们投降!我们愿意效忠!我们·愿意为您鞠躬尽!” “卡尔文大人饶命!我们也是被逼无奈!” “对对,我们是被麦金尼逼的!我们以后一定誓死效忠大人!” 此刻他们的眼神中已经没有半点所谓的骑士尊严,只剩下无尽的惊恐和卑微的乞求。 但路易斯只是低低扫了一眼,眼神里满是不屑。 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合格的骑士。 他们的剑早已被酒肉腐蚀,心志早已在奢靡和贪慾中腐烂不堪。 此刻看似低声下气,但一旦有机会,必定是反噬的毒蛇。 更何况,他们每一个人,都曾亲手对赤潮领的粮队出手。 这样的人,留著只会败坏其他战士的风气,埋下祸根。 “一个不留。”路易斯语气淡漠如死水,抬手一挥。 “是!” 赤潮骑士们如同疾风骤雨般扑了上去,剑刃闪烁著冷冽的寒光。 “快,快跑!”一名麦金尼手下的骑士嘶吼,声音里带著颤抖。 然而话音未落,一柄长枪已洞穿了他的胸膛,將人高高挑起,鲜血喷洒如雨。 “啊!”有人试图举剑反抗,可还未挥出,脑袋已被重斧劈成两半,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更多的人拿著武器想逃,可他们早已被赤潮骑士们包围,刀剑交错如死神的镰刀,迅速收割著生命。 砍击声、骨裂声、血水喷涌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很快又归於死寂。 城堡广场上,七十余名骑士尸横遍地,鲜血染红了厚厚的积雪,瀰漫出一股腥甜而压抑的味道。 一场清算,迅速而彻底,麦金尼的余党,被彻底抹杀殆尽。 战斗结束得太快了。 韦尔收起长剑,站在血跡斑斑的城堡广场上,望著遍地的尸骸,眼神里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 他一直幻想著跟隨路易斯大人征战沙场、浴血奋战的场景。 可谁能想到,这场所谓的“出征”。 自己除了在旁护卫,根本连像样的敌人都没碰上。 “这就结束了?”韦尔低声嘀咕,满心都是意犹未尽。 路易斯警了他一眼,隨口道:“怎么,失望了?” “啊———.不,不是—”韦尔急忙收敛表情,却怎么都掩盖不住那点落寞。 路易斯露出一丝好笑的表情:“走吧,既然你没打过癮,就陪我四处走走。” 韦尔一愣,隨即猛地挺直背脊:“是!路易斯大人!” 风雪呼啸,带著细密的冰粒打在鎧甲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路易斯踩著积雪缓步向前,视线扫过这片破败的街道。 而韦尔默默跟在他身边,警惕的观察周围。 这是麦金尼男爵的领地的居民区。 乍看之下城堡周围的地方和北境其他领地並无二致。 可走得越近,那股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便越发浓烈,透过呼吸,带著冰冷的死意。 路边几间摇摇欲坠的屋舍,门框早已断裂,窗户上掛满厚厚的冰霜。 透过裂开的门缝,能看见屋內缩著几团影子。 他们裹著几块破布,蜷缩在角落里。 眼晴空洞,无神,就那么直直地看著路易斯,像是在看一个与他们毫无关係的过客。 但没有人动。 没有人呼救,没有人躲避,甚至没有哪怕一丝反应。 那是一种彻底麻木的神情,他们已经命中注定过著这种腐烂的生活。 再多一个陌生人出现,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才是北境的真实。 其他地方或许会好一点,但也好不到哪去。 而赤潮领之所以不同,不是因为它幸运,而是有路易斯的存在。 屋內,一个少年正切著一只死老鼠,刀法生硬。 旁边陶罐里煮著黑水,锅边结著一圈油渍。 他身后坐著一排更小的瘦弱孩子,他们也神情麻木,呆呆的坐在屋子角落。 韦尔默默看著眼前的一切,手指已经紧了剑柄。 那一间间屋舍里,蜷缩著的,只是一个个早已死去灵魂的行户走肉。 另一间房子里的破木桶装著雪水和烂菜渣,这些就是居民的晚饭。 街角的墙下,堆著几具尸体,身上一丝不掛,赤裸裸躺在地上,毫无尊严。 一条野狗走过来,咬破了其中一具,森森白骨裸露出来。 “这—”韦尔低声开口,但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脑海深处,有什么东西忽然翻涌上来。 那是將近一年前的事了,他和母亲,被关在奴隶贩子的地窖里的日子。 食物只是一团混看雪渣和穀壳的浆糊。 每一天都在寒冷和飢饿中熬著,每一个夜晚都听见有人在痛哭、哀豪,或者咽气。 那时候的他,也是这么蜷在角落里,抱著母亲,盯著黑暗发呆。 不知是在等一场奇蹟,还是等死。 他不想再去回忆。 可眼前这片土地,这些人,那目光里的麻木与绝望,就像是一面镜子,把他曾经的过往,一点不差地反射了出来。 如果没有路易斯大人他和母亲现在,也许还在那个地方。 或者早就冻死、饿死,被隨便扔在路边,连个墓都没有。 “是他把我们从那种地方,拉了出来。”韦尔深吸一口气,想要稳定住自己的情绪, 可又忍不住后怕起来。 他从心底感激路易斯大人,是他把他们母子两从地狱中拉出来的。 由於韦尔也曾经经歷过这些,所以他看不得这些景象。 看不得那些人,像当初的他一样,被丟弃在人间地狱,无声地等待终点。 韦尔缓缓转过头,看向身侧那道挺拔的身影。 他没有说话,但眼神分明在问:您一定会做点什么的,对吧? 路易斯站在风中,双眼望著前方。 他看见了那一具具暴露在风中的尸体,那些麻木僵立的眼神,还有孩子们紧的拳头与目光中的不安。 即使在北境,这样的惨状也极为罕见。 路易斯突然觉得直接杀了麦金尼,反而有些可惜了。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然后回过身,在临时安置的营帐里提笔给埃德蒙公爵写信。 信的內容很简单,整封信加起来不过寥寥数百字,大致总结为三条: 麦金尼勾结盗匪,袭击赤潮领粮队,证据確凿。 自己已带人前来討个说法,过程中麦金尼剧烈抵抗,已於交战中身亡。 其领地目前情况极度恶劣,百姓如行户走肉,请公爵大人判断后续处置。 而这里的悲惨只要如实写出来,不需过度渲染,就足够让人读后眉头紧皱, 至於“交战中身亡”这个说法,路易斯不是在逃避责任。 他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麦金尼该死,罪大恶极,死得太晚了。 只是路易斯清楚,贵族之间讲究一个“说得过去”。 哪怕对方是混帐,但至少也是一名男爵,不能明著说“我看他不顺眼,一剑斩了”。 所以他给了一个勉强圆得过去的理由。 虽然还有点漏洞,但至少能让埃德蒙公爵有相信的理由。 至於公爵信不信,那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了。 写完封好信件,他走出帐篷,唤来隨行的疾风鸟。 路易斯將信掛在它脚腕上,目送它振翅而去,消失在灰濛濛的天际。 第129章 冬曦领 第129章 冬曦领 不到半天,疾风鸟便掠过寒空,带著回信稳稳落在路易斯的肩头。 他取下信卷,眉梢微挑,显然也没想到回应会来得这么快。 回信的內容不长,关於麦金尼的死,埃德蒙公爵根本就没提,仿佛这种层级的小领主生死毫无分量,根本不值得他多费笔墨。 而信的重点在最后一段。 麦金尼无直系血脉继承,领地暂由路易斯代管,后续安排另行通知。 路易斯看完信,轻轻一笑,果然和他猜得一样。 在埃德蒙眼中,麦金尼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棋子,死就死了,不痛不痒,都懒得追问太多。 倒是他顺理成章地多了一块地盘。 所谓的后续安排,应该也是不会有的,只要自己治理起来,就默认是他的领地了。 这种不被追究、反而得利的结果正是他要的。 新的问题隨之浮出水面,那些饿得皮包骨、眼看就要死掉的自由民和奴隶,该怎么办? 路易斯站在破败的广场中央,目光冷冷扫过那些蜷缩在地、奄奄一息的人群。 最好的方法是还是等他们慢慢死去,然后自己再引进新的居民,这是最节省资源的方法。 当然这个答案並没有出现过在他的脑海里。 毕竟他不是麦金尼那种,把人当牲口的蠢货,而是北境冉冉升起的太阳。 路易斯隨即抬手下令道:“分发食物。” 骑士们听令而动,將原本被麦金尼强抢来的那堆粮食拖了出来。 袋口被扯开,粗粮、熏鱼和醃肉滚落一地,很快又架起了大锅,烧水煮粥。 粥里甚至飘著细碎的肉丝,香气在寒风中弥散开来,薰得人群眼晴发直。 一开始,人们只是颤抖著看,满眼惊惧和怀疑,儘管吞咽著口水,但没有一人敢上前。 “这这是陷阱吗?不可能这种好事怎么会落到我们头上?” “难道想骗我们聚过来再杀光吗?” “別別过去这不是真的. 可真正看到食物被一碗碗端到他们面前时,那些骨瘦如柴、蓬头垢面的男女老幼,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晴,像是看见了幻觉般发出嘶哑的声音: “这这不是做梦吗?真的———有人给我们吃的了?!” “我真的能吃吗不是开玩笑的?” “天啊—粥里有肉—是肉啊!我已经三年没碰过肉了—” “快看,是真的!是真的!有人吃上了!” 分发粮食的骑士们高声宣布:“都听好了!这些都是你们的新领主,伟大的路易斯大人,赏给你们的! 从今天起,你们归赤潮领管辖,路易斯大人是你们真正的主人!” 那一刻,所有的质疑,所有的迟疑,全都被这一句话击穿。 “他—他是新领主?他把这么好的东西给了我们?” “我们这种人,真的配活著吗?” “他不是人,他是神的使者,是龙祖派来的救星!” 当真正热腾腾的粥端到面前,那些麻木许久的人终於崩溃了。 寒风还在呼啸,冰雪无情地拍打著破败的屋檐,冷冽的空气仿佛能割裂人的皮肤。 那些自由民和奴隶们本该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可是此刻没人再顾得上寒冷。 一个个裹著破烂的麻袋、发霉的毯子,甚至只是几块捡来的破布,脚下连鞋都没有。 赤著脚踩在结冰的泥地里,儘管瑟瑟发抖,但他们依旧疯了一样地衝出来。 “吃的—有吃的!” “真的,是真的!” 飢饿胜过了一切,哪怕寒风將他们的身体冻得发抖,也根本挡不住他们靠近的脚步。 有母亲颤抖著抱著孩子喝下第一口,眼泪混著汤水流下,脸颊冻得通红,泪水一流就结成冰痕。 有孩子小口小口地抿著,像是在品尝世上最珍贵的圣水,喝到一半却又停下,把剩下的递给躺在旁边的弟弟。 有老人跪坐在冰冷的石地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一边颤抖地吃,一边喃喃自语著:“龙祖保佑路易斯大人万寿无疆—” 有小女孩著碗,边哭边笑,嘴角沾著米粒,脸颊冻得通红,却怎么也捨不得放下碗呼出的白气在空中一阵阵蒸腾,热粥的香气混著他们粗重的喘息,瀰漫在广场上,形成了一道最温暖的风景。 这是死亡与寒冷交织下,他们第一次真正感受到的“人间暖意”。 整个广场,仿佛从冰封的地狱中撕开了一道裂口。 那热气、那泪水、那颤抖的感激,共同交织出一幅近乎圣洁的画面。 而当路易斯再次经过人群时,场面已经彻底失控, 那些人本是低声哭泣、颤抖著感谢,可当目光捕捉到那抹年轻的身影时,仿佛被雷电击中,僵了一瞬,接著哭声像决堤的洪水般涌出。 “路易斯大人—!” “救命恩人!” 人们一个接一个跪倒在地,先是稀稀拉拉几个人,转瞬间便是整片人海同时伏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咚咚咚”的闷响。 “是他救了我们!是他让我们活下来的!” “伟大的领主大人,请收下我们的忠诚——哪怕是用命来还!” 他们不顾体面,不顾膝下的污泥与碎石,哪怕伤口被磕裂,也依旧一遍又一遍地跪拜著。 像是信徒见到了天降的神,只想靠得更近一些,哪怕只有一些。 “谢谢您,谢谢您啊路易斯大人” 他们哭著、喊著、颤抖著,场面几乎令人室息。 而站在路易斯身旁的韦尔,看到这样的场景,早已激动得红了眼眶,浑身发抖。 他挺直胸膛,声音却无比坚定:“这就是我追隨的人,路易斯大人!』 这些人如此激动,是因为他们从未被当作“人”看待过。 在麦金尼家族统治的那些年,他们只是工具,是牲畜,是生不如死的行尸走肉。 哪怕是最基本的温饱,也是一种奢望。 哪怕是轻飘飘的一句慰问,也从未有谁说过。 他们活著,只是为了让別人活得更好,他们的死,也不会有人记得名字。 这些人早就不奢求什么救赎了,早就学会了闭上眼、咬紧牙,能活一天算一天。 可就在他们以为一切都会照旧的时候,那个年轻领主来了。 他下令分粮,熬粥,派骑士守秩序,甚至命人將虚弱的老人和孩子一个个背出屋外、 送上热食。 粥里居然有肉,有油星,热气蒸腾,不掺水、不掺灰,是真正能救命的食物。 这不是转模作样的施捨,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梦见的仁慈。 他们当然知道路易斯可以不这样做。 他是新的领主,他有所有的理由继续把他们当做“烂摊子”。 像麦金尼那样任由他们死去,然后再清理出一片“乾净”的地皮。 可伟大的路易斯大人没有。 他选择了救他们,哪怕他们已经脏得像泥土,瘦得像枯枝,连“活下去”的念头都快忘了。 所以他们才会这样跪拜、这样哭喊。 不是因为路易斯是谁,也不是因为他们盲目崇拜谁。 而是因为他们终於相信,他们的命,是有人放在心上的。 他们痛哭,是为了昨天那一个个倒下却没人收尸的亲人。 他们磕头,是为了今天这迟来的一碗热粥。 他们呼喊,是为了明天哪怕再苦,也终於能看见一点光。 那一刻,他们终於记起了,自己原本也是“人”,不只是劳动工具。 当然並不是单纯的发放食物,路易斯命人先对人口进行彻底清查。 大半天后,负责此事的骑士带来了一份沉重的数字。 “全领地————还能动的,总共只剩一百三十二人。” 路易斯站在寒风中,望著这片死气沉沉的土地上的无数尸体。 这个数字是自己能想像到的,毕竟冬天已经来了一段时间的,就算这里没有被雪誓者骚扰,但在那个废物的治理下应该也是死了大部分人。 “不能把他们留在这里。”他低声说道。 从零开始建设? 已无可能。 麦金尼的领地早已烂透,如今又正值寒冬,从头重建只会拖死所有人。 路易斯很快下令:“先分批移民,將他们送往苍鹿领、冰脊领、雪原领、寒杉领。” 那是赤潮近年来新设的四处营地,秩序虽刚刚建立,资源也紧张,但只要他再多拨些粮食,应该问题不大。 至於赤潮领,他並未將这些人安排进来。 那里是赤潮真正的核心,一旦混入了什么不安定因素,哪怕只是一点传染病,也可能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於是一场浩浩荡荡的冬季转移,就此展开。 起初,有人担心会被排斥。 但抵达的第一天,就有人接过他们肩上的包袱,递上热粥和乾净的被褥。 赤潮的百姓早已习惯了互助, 因为他们也是在不久前的悲惨生活中,被路易斯救下。 所以有足够的同理心,来接纳新的居民。 这是对於路易斯的信仰,不是俯首膜拜,而是在风雪中分出火光帮助別人。 而这片废土,路易斯也赋予了它新的名字:冬曦领。 “寓意著寒冬尽头的第一缕曦光。”他说。 第130章 双修 第130章 双修 原先的那些领民们迁移到了新的领地,被安置在新建的半地穴式居所里, 这里空间不大,甚至有些拥挤,但温暖、安全,比起那片死气沉沉的废土,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世界。 甚至还有每天两餐,热粥加黑麦麵饼,能填饱肚子,味道还不错这已是他们能想像到的最美好的生活。 第一晚,一个瘦小的老头递来一碗热汤,新来的男人小心地接过,手还有些颤。 “谢、谢谢—” “別谢我。”老头咧嘴一笑,露出缺了好几颗的牙,“其实我们也刚搬来没多久领地里的这些人都是靠路易斯大人才活下来的。” 那人愜了愜,低下头,看著掌中的热汤:“他不认识我们,却肯救我们。” “路易斯大人从来不问你是谁。”老人语气温和,“只管你能不能活下去。” 屋子里静了一瞬,隨后传来低声的啜泣,有人偷偷擦了眼角。 “这不是营地,”他轻声说著,“是天堂。” 他们从未想过,还有人愿意朝在地狱中的他们伸出手。 而那个名字路易斯·卡尔文,已深深刻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解决完麦金尼那摊破烂事后,路易斯的日子重新归於平静。 而隨著寒冬正式降临,连领主的工作也一天天变得稀薄。 雪封山路、河面结冰,连贵族之间的勾心斗角都没有了。 甚至每日情报系统刷出来的內容,十条里有八条是“谁家的马踢坏了谁家的门”、“仓库的老鼠又学会新样”这类鸡毛蒜皮的小事。 虽然霜雪中的生活確实不易,但他已经提前做足了准备,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困难。 布拉德利作为老管家將领地的一切日常事务,统筹得非常好,大多数问题根本用不著理由是出面。 所以这段时间路易斯基本就只专注於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修炼,如今他可是斗气魔法双修! 別的不说,斗气魔法双修,听起来威风,实际上是活生生的双倍牛马生活。 就像是上了一天班,回到家还得辛辛苦苦码字,服务书友老爷们。 路易斯自己也清楚,斗气这一块,他的原始天赋只能算是中等偏下。 如果按照正常节奏修炼,想要踏入中阶精英骑士,保守估计至少要三到四年。 但如今只用了两三个月,他就已经一脚迈入了中阶精英骑士的门槛上。 全靠之前那条冰脉巨蛇的蛇胆。 它属於那种喝了等於重新投胎的极品补品。 而路易斯雷打不动每天一锅蛇胆汤,持续喝了半个月。 虽然味道嘛·勉强能下咽。 但清理血脉杂质、增强体质、改善斗气感应等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 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不出两月,路易斯就是中阶精英骑士了。 过去那种“光凭毅力磨出来”的修炼法,真是连回忆都让人头皮发麻。 而现在呢? 他只需要每天喝汤、再加点基本锻链,修为就能肉眼可见地上涨。 感恩蛇哥做出的伟大贡献! 至於魔法修炼,那就不太一样了。 他修炼的自然是洛肯大法师吐在他脑里的那个“原初冥想术。” 每天盘坐静心聚集魔力也不是太难,甚至感觉还挺顺畅的。 但问题是他根本不认识任何法师,不知道任何魔法知识,甚至根本不知道修炼进度。 没有人指导,也没有教材可读,连“魔法初学者该会什么法术”都一无所知。 至於“自己的天赋好不好”“魔力聚得好不好”、“这个冥想法到底牛不牛”更是完全没概念。 只是单纯模仿,记忆中的那位黑髮青年修炼著的冥想术。 他的魔法修炼过程,就像是把一桶桶水倒进一口黑井里。 並有没有装满?不知道。 井底有没有东西?也不知道。 於是他只能坐在屋里专心冥想,一边积赞魔力,一边在心里暗搓搓地祈祷: “要是有个野生法师能掉到我赤潮领附近就好了——.不管老的少的,活的就行。” 第二件事嘛—也算是双修。 路易斯和希芙两人年纪都不大,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初尝禁果后,曾经那份拘谨早已拋之脑外。 乾柴烈火,一旦点燃,就停不下来了。 希芙从不推辞,甚至偶尔还会主动夜里蜷在他怀中时,那双蓝色的眼睛总像带著点故意的挑与黏意。 轻轻一警,就让人心神不寧。 於是每到夜深时分,木墙之外听不到一点声响,只有炉火“啪”燃烧的声音,以及些许那么规律的喘息与微响。 他们从没说破什么。 没有承诺,也没有未来的打算。 她清楚自己的身份,路易斯也从未主动问起。 但就像一场心照不宣的默契,谁也没有主动避开那一步。 但她曾在一个冬夜,背对著他说:“如果有了孩子————-记得別让他们太辛苦。” 路易斯愣了一下,轻轻伸手抱住她:“不会的,他们会有个安稳的家。” 寒冬正在慢慢退去。 这是冬末,春天的脚步已然在远方隱约传来。 路易斯从床上醒来时,天才刚蒙蒙亮,窗外的光还透著灰蓝。 他侧过头,看见希芙正安静地躺在他身边,呼吸平稳,睫毛微颤。 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 “嗯——”希芙嘟囊了一声,眉头微皱,却没有醒来,只是把脸微微偏向他的方向, 像只在睡梦中寻觅温暖的小兽。 白银色的短髮垂在枕边,衬得那张清冷的脸带著几分柔软的红晕。 睫毛在苍白的面庞上投下细细的影。 而她的身形,虽然仍是精干利落的战士体態,但线条却悄悄多了些曲线。 过於瘦削的地方变得柔和,骨架与肌肤之间充盈了健康的张力。 经过这一整个冬季的相伴与抚慰,不论是精神还是身体上,她的气息逐渐变得温润。 路易斯眨了眨眼,心中微微一笑。 好看得过分了。 他没有再吵醒她,只是小心地抽出胳膊,坐起身,挥了挥手。 一道半透明的光屏便在他眼前浮现出来,面板上迅速跳跃著几行字。 【每日情报更新完成】 第131章 邪祟正蠢蠢欲动 第131章 邪祟正蠢蠢欲动 半透明的光屏如水面般泛起涟漪,接著三条情报迅速浮现: 【每日情报更新完成】 【1:今日赤潮领北部岩谷北岭发现霜叶藤大规模生长,持续一周內最佳採摘窗口。】 【2:铁血帝国皇帝恩斯特·奥古斯特已正式下达新的北境拓荒令。】 【3:雪誓者养育的邪崇正蠢蠢欲动,这场危机將於今年冬季席捲整个北境,不亚於两年前的大叛乱。】 “霜叶藤?!” 躺在床上的路易斯直接坐起,连带被窝里的希芙也哼了一声翻了个身。 他倒是顾不得许多,眼中已闪出兴奋的光芒。 霜叶藤,那可不是一般的药草。 那是拥有“安抚魔兽情绪”、“稳定低阶魔兽躁动”特性的稀有植物,一旦採集得当、配药成功,简直能成为驯兽师们梦以求的宝物! “这玩意儿可是神器啊”路易斯喃喃,脑海里飞快闪过了驯养魔兽的难题。 魔兽並非纯粹靠肌肉横行的蛮兽,而是靠体內微量魔力维持体魄、感知力与各种能力的超自然生物。 正因如此,它们才那么难以驯化。 魔力在魔兽体內运行极不稳定,常导致精神中枢受扰,情绪狂躁、焦虑,甚至陷入类似“集体发疯”的状態,严重降低驯化效率。 部分魔兽一旦遭遇关押、断食、剧变等刺激,就可能出现“魔力应激自爆”,当场炸死。 而且同类之间若有一只情绪失控,也会因魔力共鸣引发群体暴走,称为“怒潮效应” “所以高魔性就意味著低可控性——” 这几乎成了魔兽驯养领域的死结,所以路易斯遇到一些魔兽才没打算养殖,都是杀了吃肉。 而霜叶藤这类的植物,便是打破这死结的一丝曙光。 至於希尔科调製出的龟魅香,顶多只是让火背龟变得“不想动”,哪里算得上驯服? 不过是顺著火背龟的发情期打了个顺风球而已。 而之前收服的冰原狼,对方强归强,其实魔力含量並不高,只是靠本身强横的肉体当优秀坐骑。 但未来,若能安定高魔性魔兽,將其驯化成可控养殖。 无论是拿来当食材,还是链金物品,或者直接当成战力,那才是真正的起飞。 “要是有霜叶藤—那种只敢杀来吃、根本不敢养的魔兽,就能尝试净化、稳定下来甚至成为我们赤潮领的专属战兽。” 一想到这,他嘴角已经抑制不住上扬了。 不过像霜叶藤这种稀罕玩意· 往往会引来一大片魔兽围绕生长,採摘有些麻烦。 虽然情报里没有提及这类危险,但路易斯从不会对这种事情掉以轻心。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將这条情报记到心里,路易斯接著看向第二条: 铁血帝国皇帝恩斯特·奥古斯特已正式下达新的北境拓荒令。 “哦,这玩意儿终於下来了?”他低声嘀咕了一句。 路易斯对於这个情报倒也没有多么惊讶。 早在入冬前,约恩就向他透露过一点风声。 毕竟约恩他爹可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能提前听到一些內幕也不稀奇。 “不过就算真推行了,估计也没几个南方贵族小少爷能熬过这一关。” 路易斯撑著下巴思索,北境可不是南方的温室贵族能轻易插足的地方。 这里有寒冬、贫瘠、战乱,还有那些已经扎根的地头蛇。 哪怕拓荒令的选拔条件再怎么严苛,真来的人八成也只是嘴硬身娇的紈,南方贵族也不可能把他们真正的精英派到这里来。 可能会比自己这一批的贵族好一些,但多半也会水土不服。 “毕竟像我这么优秀的开拓领主不多。”路易斯自吹自擂了一下。 他笑了笑,反倒觉得这可能是个机会。 如果这批拓荒者里有几个能勉强撑下来的,那路易斯倒是愿意看看能不能合作。 如果不行,嗯让他们在雪峰郡消费点金幣、顺便“贡献”一些失败者遗留的物资或地盘,也不失为一种收益。 他將目光落在第三条情报上: 雪誓者养育的邪崇正蠢蠢欲动,这场危机將於今年冬季席捲整个北境,不亚於两年前的大叛乱。 这条情报路易斯瞳孔微微收缩,心头不由一紧。 “两年前的大叛乱”这几个字,对任何一知晓那段歷史的人来说,绝不是轻描淡写的名词。 那一年,雪誓者突然联合北方蛮族,还有隱藏在北境內部的叛徒,掀起了一场震撼整个帝国的动乱。 数座城池一夜间沦陷,防线崩塌,帝国军被迫节节败退。 整片北境几乎失去了三分之一的土地,原本还算得上富庶的数个伯爵领成了焦土,流民奔涌,饿孵遍野。 直到公爵血战三个月,支撑到帝国主力部队赶到,强行切断了蛮族的补给线,这才堪堪遏止了灾势。 但从此北境一不振,战乱频发。 如果这一次的危机將“不亚於那一场”? ““..不是小打小闹了。” 路易斯眯起眼,嘴角的轻鬆笑意悄然收敛,眼神也逐渐沉了下来。 他靠在床头,望著半透明的情报界面,思绪翻涌。 “雪誓者养育的邪崇”—— 到底是怎样的灾祸?他们究竟在献祭些什么? 他经常在情报里看到经常有骑士、贵族被雪誓者抓去献祭。 可惜他至今没有搞清楚,雪誓者在献祭些什么,就算抓到落单的雪誓者,他们也是拒不回答。 情报系统写得这么严重,却又语焉不详,而且还是第一次有这么远的预言性情报,这才是最让他不安的地方。 “今年冬季———也就是还有一年左右。” 他低声嘀咕,轻轻嘆了口气,然后伸了个懒腰,披著被子靠坐在床头。 还算有时间,至少能提前做点准备。 最坏的打算.就把人一卷,粮一带,土楼一封,跑路便是。 他不是什么保守城池到死的主。北境这种地方,不怕战火烧上门的贵族,只会变成焦土上的笑话。 “喉,真麻烦啊。” 想著这些,路易斯將每日情报系统隨手一挥,界面如雾气般散去。 他侧头看了眼身边还在熟睡的希芙,伸手拍了拍她的屁股,语气带著笑意:“懒虫, 起来啦。” 第132章 雪川狂牛 第132章 雪川狂牛 “就是那里。” 路易斯半蹲在高岩后方,目光穿过稀薄的雾气,牢牢锁定远处那块悬崖台地。 他身后还有几十名骑土,都是正式骑士和精英骑士,一起看向那里。 藤蔓如蛛网般攀附在冰岩之间,青蓝色的叶片在晨光下闪著微弱的冷光,一簇簇苞静静盛开,透著几分妖冶的美感, 这就是霜叶藤,而且旺盛到罕见的程度。 “真是肥得过头了。”路易斯低声咂舌,眼里却透出抑制不住的兴奋。 可还不等他再多说一句,那一片藤蔓之间,突然响起了低沉而诡异的鼾声。 “呼——呼——咚。”” “臥槽,那什么是—————”韦尔惊道。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看清楚了。”兰伯特的声音冷静,“整整八头雪川狂牛,全都窝在那藤蔓下面睡觉所有人顿时屏住了呼吸。 雪川狂牛,被称为寒地魔兽中的“移动巨岩”。 体型庞大到让人怀疑它是从冰原深处爬出来的怪物,皮肤厚如冰岩,並且性格极度暴躁。 尤其是春季时节,这群庞然大物还会因为体內魔能堆积和旧疾发作,陷入所谓的“狂化期”。 就算是五名精英骑士,也扛不住一只的正面衝击。 “正常,太正常不过了。”路易斯眼晴却没从那片宝地上移开,“像这种宝地,不被魔兽霸占才奇怪。” 而奇怪的是,明明这个时间正是雪川狂牛的狂暴时间,可偏偏那群狂牛现在正一动不动,安寧得像是被下了魔咒,连偶尔翻身时都只是慢吞吞地哼哼两声。 藤蔓盘绕著它们的蹄下冰岩,叶隨著鼻息轻轻颤抖,空气中瀰漫著一股奇异的凉意。 “这是霜叶藤的安寧气味。”路易斯低声道, 霜叶藤能缓慢释放出一种天然的魔力稳定因子,专门安抚那些体內魔能躁动的魔兽。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狂牛们正处在最危险的狂化期,却偏偏在这里聚集。 这里的霜叶藤群是它们找到了天然的“避难所”。 “强攻吧!一拥而上,把它们干翻”有骑士低声提议,眼里燃起战意。 可话音未落,路易斯微不可察地横了他一眼,瞬间压住了所有骑士躁动“你真以为它们是睡著了吗?”路易斯目光死死盯著雪川狂牛所在的那片台地,“错了!狂牛的本能其实一直在运作,它们只是被藤蔓分泌的气味麻痹了神经,暂时陷入浅睡眠。 只要我们靠近一步,体温、血气都会扰乱空气里的魔能波动,一旦他们敢知道就会发狂,到时候需要巨大的代价才能將他们击败。” 空气像是凝固了。 韦尔咽了口唾沫,下意识瞄了一眼那群怪物。 雪川狂牛全身覆盖著如岩石般坚硬的外皮,每一头都有十五吨重,光是胸口一起一伏,都让人感到脚下震动。 韦尔咬了咬牙:“那怎么办?难不成真等它们自己走?” “不。”路易斯缓缓摇头,“我们必须主动出击。但是要用动脑子的方式出击。” 接著他开始將脑中的计划脱口而出:“崖顶放引兽香,能逼它们往高处逃,布置陷阱用鉤索缠住牛腿,拖慢它们速度。 最后用寒铁网拉出一道封锁网,一旦它们衝下来,就別想再走,到时候就任我们宰割。 记住在它们离开藤蔓之前,谁都不许动。我们不是去挑战,而是等它们自己跳进陷阱“这—您这是打算牛藤一锅端啊。”韦尔惊道路易斯嘴角浮起一抹凉意:“这是风险最小,收穫最大的办法。別忘了我们的目標是霜叶藤,不是跟雪川狂牛拼命的。” 说罢,他挥了挥手:“回去准备装备。六个小时后,各自就位,等我指令。” “是!!” 骑士们低声应命,立刻分散而去,返回赤潮领中心做准备。 路易斯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台地。 藤蔓依旧静静地缠绕在岩石上,几头庞然大物仿佛沉睡,却隨时可能甦醒。 雪风猎猎,天边泛起一抹深灰。 路易斯指挥著骑士布置陷阱。 “那边,架起引兽香。”他的声音低沉命令道,“我们要让逼它们自己上鉤。” 骑士们低声应诺,眼神闪烁著兴奋的光芒。 崖顶一根粗大的木桩被牢牢钉入冻土,几名土兵迅速將一罐黑漆漆的引兽香捆上去。 另外一边骑士们一根根鹿骨鉤索悄然埋入积雪之下,宛如埋伏的毒蛇。 那是一条天然的衝锋之路,陡峭而宽阔,正是狂牛逃亡的唯一退路,也是它们的死亡通道。 而在崖底,寒钢链网如同巨蟒盘伏,悄无声息地张开血盆大口。 两侧潜伏著的几十名骑士们屏息潜伏,双手紧握锁链,肌肉高高绷起,仿佛隨时要將这条锁链拉紧成绝杀之阵。 过了大半天,一切就绪。 “点火。”路易斯一声冷令,打破死寂。 “噗!” 火光跃起,引兽香猛地烧旺。 青烟瞬间腾起,化作一道刺鼻的浓雾,浓烈的异味在空气中炸开。 在寒风中狂舞,犹如一条无形的锁链,直勾勾地拽向下方的怪物群。 寂静,骤然中断。 藤蔓丛中那些庞大的黑影开始躁动不安。 雪川狂牛们缓缓抬头,牛眼中闪烁著赤红的光芒,浑身的皮肤微微颤抖,像是一块块移动的钢铁巨墙。 “呼呼平—! 一头最靠前的狂牛猛地刨了刨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紧接著。 “哗!!!” 山谷迴荡著撕裂空气的咆哮,几头巨兽猛然起身,头顶巨角如战戟般昂起,直奔崖顶狂奔而去! 震耳欲聋的重蹄声响彻山林,仿佛十几台坦克同时启动,地面剧烈震颤。 “第一步完成,全员按计划行动。”路易斯冷冷吐出指令。 狂牛群怒吼著衝上陡坡,积雪飞溅,碎石滚落。 “咔!!” 第一头狂牛的重蹄猛然踩下,掩藏在雪下的鹿骨鉤索骤然收紧,鉤爪狠狠扎进它那粗如石柱的后腿! 巨兽瞬间失去重心,十五吨的躯体“轰然”一声翻滚下坡,掀起一阵震耳欲聋的雪崩紧跟著,第二头、第三头也相继中招,被鉤索缠住腿部,剧烈挣扎,怒吼连连! “动手!!”路易斯一声暴喝。 两侧埋伏的骑士立刻出手“破甲爆炎予”在空中划出一道灼热的弧线,狼狠插入狂牛的厚皮! 剎那间,魔晶內装的魔髓启动! “轰!!” 一声闷爆,炽热的火焰与高压衝击波炸裂开来,火光照亮整片雪地! “砰!!砰!!” 连续几支爆炎矛命中目標,狂牛的胸膛、颈侧瞬间被炙烤出焦黑的裂纹,空气中瀰漫著灼烧的焦糊味。 如果是寻常魔兽,这会儿早已在这场地狱火中灰飞烟灭。 然而,这不是普通的魔兽,这是雪川狂牛。 它们那厚重如岩的皮肤只是微微捲起几缕焦黑,巨大的身体几乎纹丝不动。 唯一的反应只是愈发狂暴的怒吼! “哗!!!” 一头巨牛剧烈摇头,鲜血从鉤索勒出的伤口喷涌而出,却依旧发疯般向前衝去。 其他几头也全身颤抖,魔能在皮肤下翻滚,眼睛里闪烁著狂暴的血光! 韦尔看得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这这怪物到底是什么做的?连爆炎矛都不管用吗?” 路易斯站在高地,眼神冷得像刀,嘴角却勾起一抹森冷弧度:“没错,它们的防御近乎无解。但我们真正的目的可不是靠这个来杀它们。”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那群陷入狂怒的狂牛,眼中光芒锐利至极。 “是要逼它们跳进陷阱。” 两侧的骑土早已心知肚明,这场狩猎的每一步都是算计好的死局。 “轰!!轰!!轰!!” 破甲爆炎矛连续不断发射,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在雪夜中一闪一灭。 带著滚烫的热浪和飞溅的碎冰,狠狠砸中狂牛们的脑袋、脊背,炸出一道道焦黑的裂痕。 还有人拋出短矛、石块,精准打击牛眼、鼻孔等弱点,彻底將这些巨兽激怒到极点。 更前方,几名骑士突然出现,一边迅速撤退,一边高高举起一面巨大的红布,在风雪中挥舞著。 仿佛是死神的旗帜,在引诱这些失控的怪物朝著死亡陷阱一路狂奔! “!!” 雪川狂牛们已经彻底丧失理智,十五吨重的庞然大物踩得地面寸寸龟裂! 狂怒与剧痛在神经中交织成一种可怕的衝动,令它们爆发出令人室息的衝锋力量,整个山谷都在颤抖,仿佛一场野兽的洪流正在肆虐! 它们眼中已经没有恐惧,只有那面隨风猎猎作响的红布! 必须將其撕得粉碎! 於是它们不断加速,更快!更快! 路易斯站在高地,凝视著那片即將爆发的战场,笑道:“继续!!让它们往死里跑! !” 终於那群发狂的巨兽轰鸣著冲向崖底出口! “拉!!” 埋伏已久的几十名骑士齐声暴喝,猛地拽动早已布好的链索! “起!!” 顷刻间,红色的斗气如烈焰般在他们全身炸开,沿著手臂疯狂匯入寒铁链索! 几十名力士骑士双眼血红、肌肉高高鼓起,脚下的积雪瞬间被炙热斗气蒸发成一片白雾,空气中传来令人心悸的低吼声。 “咔嘧咔嘧!!” 崖壁两侧的寒铁链网猛然收紧,缠绕在岩壁上的滑轮开始飞快转动,金属碰撞声震耳欲聋! 那些粗如巨蟒的链索在斗气的加持下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张开了一张大网。 “砰!!” 第一头狂牛狠狠撞上去,巨大的衝击力让整个网阵剧烈颤抖,岩壁隨之震碎,雪崩般的碎石雨点般落下! 然而那由寒铁打造的锁链网只是微微一震,纹丝不动! 第二头、第三头·· 更多的狂牛呼啸著衝来,几十吨的庞然巨物互相堆叠著挤进网阵,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扭曲吼声! 它们挣扎、怒吼,狂躁地摇晃身体,试图碾碎面前这张障碍。 但链网死死卡入两侧的锁扣中,嵌入岩石深处的地锚像钉入地狱的鉤爪,根本不给这些野兽半点挣脱的机会! 血液、雪屑、怒吼声交织在一起,场面震撼如地狱开门。 那群被困住的雪川狂牛陷入彻底的疯狂! 可那寒铁链网如同死神之手,紧紧锁死每一寸缝隙。 一头狂牛嘶吼著抬蹄猛踢,结果重重端在自己同伴的侧腹,巨力撕裂了皮肉,喷出一片血雾。 另一头挣扎的牛猛地甩角,竟將旁边同伴的眼睛刺穿,鲜血四溅,狂吼声里带著撕心裂肺的痛苦。 场面彻底失控,十几吨重的巨兽彼此撞击、碾压、践踏,挣扎中反而將自己同伴撕成血肉模糊的残骸。 那原本令人畏惧的野兽之群,竟被自己的狂暴所反噬,陷入一片血腥的地狱漩涡! 路易斯站在风雪之中,双眼冷冷盯著这幕屠杀盛宴。 “收网完成。”他目光扫过那些已成瓮中之鱉的怪物,冷冷说道:“开始收割吧。” 听到路易斯的命令,那群骑士猛地绷紧了全身肌肉。 “哦!!” 低沉的怒吼在雪谷间迴荡,斗气瞬间点燃,手中的长枪闪烁出一道道森冷光芒。 他们像一群即將扑入猎物群中的死神,齐步冲入那片血腥的炼狱。 第一排骑士高高举枪,狠狠刺向那最前方的狂牛! “噗!!” 枪锋撕裂了厚重的皮肤,深深扎进肌肉,带出一片热浪般的鲜血。 狂牛怒嚎,脖颈高高扬起,巨蹄在雪中乱蹬,试图挣脱,却只能带动铁链发出哀鸣。 “继续!!” 第二排、第三排的长枪接连刺入! 锋刃转动,搅碎筋肉,血如同红色喷泉飞溅。 “眸!!” 狂牛们在网中疯狂挣扎,彼此挤压、践踏,怒吼声此起彼伏,场面混乱到极点。 可它们等来的只是下一根致命的枪刃无路可逃,根本无力反抗。 斗气顺著寒铁灌入它们的体內,撕裂经脉,麻痹神经,一头接一头重重倒下。 半个小时后,最后一声哀豪消散在风中。 雪地上只剩下冰冷的户体在网中堆叠如山,和骑士们粗重的喘息声。 第133章 北境拓荒令·第二轮 第133章 北境拓荒令·第二轮 围猎结束后,骑士们兴奋地围著那些巨大的狂牛尸体,看著血泊中的庞然大物,忍不住窃窃私语。 “殿下,这些—要怎么处理?”一名骑士终於忍不住开口问。 路易斯俯瞰著那一地的巨兽残骸,双手抱胸沉吟片刻。 说实话,这些雪川狂牛皮糙肉厚,既不是什么珍稀魔兽,也没什么药用或链金价值唯一值得一提的,大概就是肉还挺好吃的。 他目光扫过眾人,笑道:“既然辛苦打下来的,那就全都拖回去,办个春宴,庆祝丰收。” “哦一一!!”骑士们欢呼起来,讚嘆路易斯大方慷慨,士气一下子高涨到顶点。 可路易斯的心思早已转向真正的目標, 这些牛根本不是关键,霜叶藤才是他了那么大力气精心布局的原因。 当然不可能直接把藤蔓连根拔起带回去,那种做法太竭泽而渔了,真正长远的,是將其合理驯化种植。 “去,把米克叫来。”他命令道。 没多久,赤潮领的农务官米克就带著几名移植草药的老把式跑了过来,脸上还掛著点没掩住的兴奋。 “殿下,您有吩咐!” 路易斯抬手指了指那一片繁盛的霜叶藤,语气平静:“准备移植这种植物。” 他扫了他们一眼,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道: “记住挑1到2年生的幼苗,根须要是蓝白色的,叶脉不能发黄,这样的存活率最高。 挖的时候注意,根系要完整,带著土团,別让它散了。藤茎別扯断,尤其是新长出来的嫩枝,那是春天长势最关键的部分。 要是能找到带小侧芽的根块,那就更好了,那玩意是它扩张的核心。” “明白了!”米克咧嘴一笑,眼晴都亮了,“殿下放心,这片藤林,我们一定给您原样復刻回去!” 霜戟城,深夜。 厚重的帷幕隔绝了窗外北风的鸣咽,壁炉中火光微弱,炭木“啪”的一声炸裂开来, 映得满室幽红。 埃德蒙公爵坐在自己的书桌后,指尖缓缓拂过那封覆著金色火漆的密信,信封上的皇家巨龙纹章依旧熟悉。 他早已认出这封信出自皇帝亲笔。 直接拆封,没有多余的仪式, 他静静看完,眼中不见波澜:“还是来了啊。” 他语气不悲不喜,唯有眉宇间的几分疲。 其实这封信的內容他早已从皇帝的来信中得知几次了。 只是这次,是正式下达了一一“北境拓荒令·第二轮”。 这不是他第一次接到这样的命令。 上一批所谓的“贵族子弟”还没在冻土上种出一袋麦子,倒是先死了一半。 活下来的,也不是疯癲就是逃兵,全成了北地人口中的笑话。 当然也有路易斯那样脱颖而出,不过也只有这一个人而已。 他知道这一道道命令的真正意义:並不是真的看重北境的开拓,而是皇帝在推行权力平衡、在削弱八大家族,尤其是那些在南方根深蒂固的老贵族。 他本人,或者说他的埃德蒙家族,早已无力反抗皇帝的命令。 两年前的叛乱,北境血流成河,霜戟城差点陷落。 他的家族死了三分之二,族谱上划去的名字比活人还多。 埃德蒙家族如今虽名列八大家族,实则除了北军的指挥权,其他如財政、影响力、商路,早已名不副实。 “也好—”他喃喃。 对於削弱其他八大家族,他未尝不乐见其成。 至少能在帝国庙堂的权力洪流中,为自己家族腾出一丝喘息的空隙。 当然皇帝也承诺过,之后会让北境本土贵族也有资格参与南方新领地的开拓,作为交换。 埃德蒙对此倒是深信不疑,因为他知道皇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会对自己撒谎的。 他们是老相识了,皇帝还是皇子时,曾在北境驻守三年,两人曾同饮並肩作战。 那几年的情谊是真,后来数年书信往来也未曾断过。 只是近几年,这位昔日的朋友做出的每一个动作,都令他越来越看不懂“ “咚、咚。” 正当埃德蒙凝望窗外、思绪万千时,身后传来几下轻轻的敲门声。 “父亲,可以进来吗?” 是一个甜甜的声音,如雪地上落下的第一束阳光。 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 “进来吧,艾米丽。”埃德蒙的嘴角露出一丝久违的温和笑意。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端著银托盘的女孩踏进书房。 她穿著一件厚实的贵族蓝白长裙,围著围裙,手中托著热气的咖啡,步伐稳稳的,动作却轻得像一只猫。 “看你又熬夜了,”艾米丽小声埋怨道,把咖啡稳稳地放在书桌上,“我让人多加了点奶,不要再喝那么苦了。” “嗯,知道了。”埃德蒙伸手接过杯子,手心的温热顺著杯壁传来。 他曾对別人说,若艾米丽生在帝都,说不定早就成了哪个王妃。 其实皇帝也提过帮忙联姻的,但是那时候的艾米丽太小,而且自己捨不得,就婉拒了如今他抬头看著站在火光中的她,忽然觉得心中有些堵。 她確实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了,不能在拖下去了。 “怎么了?”艾米丽察觉到他的沉默,歪著头问。 “没什么,”他笑了笑,掩饰般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只是忽然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 艾米丽没听懂他的意思,或者说,她懂得,但不愿点破,只是低头轻轻笑了笑。 埃德蒙望著她那带著微笑的脸,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姑娘,大概要便宜路易斯那小子了。 他与卡尔文家的年纪门当户对,战功也有,能力更是出类拔萃,皇帝那边虽然没明说,但也没有提出反对,这是默认了。 而两家的书信往来里,细节也在逐步確认中。 若不出意外,今年恐怕就得办婚礼了。 总觉得是不是该再晚一点,再多陪她几年。 再多看她几次从门外走进来、端著咖啡、叫他“父亲”的样子。 可惜啊,人终究不能把女儿锁在身边一辈子。 “艾米丽。”埃德蒙终於开口,嗓音低沉而缓慢,“这件事本来还想再等等看” “嗯?”艾米丽正替他把披肩的扣子繫紧,闻言抬起头,一脸天真无辜地看著他, 什么事呀?”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说了出来:“你——可能要嫁人了。”” 她的手微微一顿,不过並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 “噢。”她低头,眼睫垂下,在炉火中投下一点柔和的阴影。 “其实,也算是时候了。”她声音轻轻的,“我知道自己年纪也不小了,换做別的家族,恐怕都已经生第二个孩子了吧。” 埃德蒙有些愜了一下,苦笑著摇摇头。 “那—父亲给我挑的是谁?”她像是隨口一问,却又难掩语气里的好奇。 埃德蒙顿了顿,像是在权衡用词,最后嘆口气,道:“路易斯·卡尔文。” “啊,是那个————”艾米丽微微眯起眼,在脑海里翻找著记忆,“卡尔文家的么?南方来的开拓领主,对吧。” “嗯。”他点头,“也是八大家族的人———?不过和咱们家有点不同。” 艾米丽点点头,她当然知道那位“年轻开拓者”的名字,在霜戟城这阵子频频听人提起他。 什么“清羽岭奇袭”“战功卓著”“贵族废土中的异类”说得简直像是什么北境的救世主。 她其实也挺好奇的,那个能让父亲露出凝重表情、甚至愿意考虑把自己嫁出去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全凭父亲安排。”她乖巧地一笑,双手交叠在裙摆前,姿態端正得像贵族小姐应有的模样。 但她眼底那抹转瞬即逝的狡神色,还是没逃过埃德蒙的眼睛。 “艾米丽———”他警她一眼,意味深长地开口,“你不会打什么逃婚的主意吧?” “哪、哪有。”她睁大眼晴,一脸“我好无辜”的表情。 “我只是觉得吧”她故作思索地抿了抿唇,语气有些俏皮,“提前见一见总是必要的—万一长得太凶、笑得太假、脾气还臭,那我、我总得考虑一下怎么逃走嘛,对吧?” “你这丫头。”埃德蒙哭笑不得,伸手轻轻弹了她额头一下,“你要是跑了,我也得发军令捉你回来当联姻逃兵。” “哎呀好痛。”艾米丽捂著额头,咕嘧著,“那我提前写封信告诉他『我很丑』,说不定他就主动放弃了呢。” “他才没那么傻—” “那就只能祈祷他好看、好笑、好欺负咯。”她一边说一边站起身,裙摆轻轻摇晃,“总不能叫我嫁个又凶又禿的老头子吧?” “他才十九岁。”埃德蒙扶额。 “小弟弟啊,那我考虑一下。”说著,她哼著小调往门外走去,只留下一阵暖暖的咖啡香气。 离开父亲的视线后,艾米丽这神情慢慢变冷。 刚刚说的话语是与父亲开玩笑的,但他確实也有想法想要去见见自己的那位未婚夫, 看看他有没有资格。 新的《北境拓荒令》並不只是送给埃德蒙公爵,厚重的皇室信封送到了每一位有义务参与派遣的贵族书房之中。 卡尔文公爵一早就得到了信使的来访。 他坐在自家书房中,手指敲著信封,脸上的笑意有些玩味。 “又来了啊—”他轻哼一声,將信纸抽出,“和去年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多写了几句要求,倒是显得好像真的在『认真筛选』似的。” 他略过那些漂亮话,视线落在重点上: 选拔標准:要求必须为家族直系血脉、精英骑士以上实力、有战爭经验,並能带领至少百人骑士队伍。 “..—噢?”他挑了挑眉毛,不怒反笑,“这次还学聪明了呢,怕我们再送点废物去混日子?” 他想起去年那场荒唐的赌气。 当时几乎所有贵族都觉得那不过是一场“政治上的姿態”,没几个当真。 於是他也顺势將表现最平庸、最没存在感的儿子送了过去,顺带甩掉一个家族边角料谁知道那个天赋极差,没什么存在感的路易斯,居然如蛟龙入海! 他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那儿子是不是这些年一直在装傻? 於是如今再面对类似的命令,他並未轻率对待,而是整整了一夜时间,在自己的十几个孩子之间反覆斟酌。 最后他挑出了两个人。 不是最优秀,最优秀的要留在帝都,留在他身边,作为家族的继承种子。 也不是最差的,那些毫无前途的废物,只会在北境的雪地里化作无名户骨,达不成自已的目的,他也知道路易斯只是个特例。 这两个,刚刚好。 他要的,不是“送去死”,而是“验证” 验证到底是路易斯本人有本事,还是卡尔文的血脉,在北境的乱局中天生就比別人站得稳。 “管家。”他终於开口。 “在,老爷。”一个管家达到“去,把帕尔与韦里斯叫来,就说一—我有事吩咐。” “明白。” 不多时,门外脚步传来。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两个身影先后走入,目光端正、身姿挺拔。 “父亲。” “父亲大人。” 卡尔文公爵点了点头,目光在二人之间一一扫过。 帕尔二十一岁,自幼表现优异,战术学习尤其出色,只是有些傲气。 韦里斯二十岁,沉稳少语,擅长骑战与队伍统领。 这两人不会在帝都政治中引起太多风浪,却也足以在北境搏一个结果。 “你们知道,北境的拓荒令又来了吗?”他语气平静。 两人一愣,隨即点头:“是。” “我已將你们名字递交上去。”他看著他们,语气中听不出情绪,“三个星期內,准备好隨部队出发。” 他们对视一眼,却都没有质疑父亲的决定。 “上次去的是你们的弟弟路易斯。”卡尔文公爵缓缓道,“他做得不错,出人意料。” 两人低头:“是。” “我想知道,那是他个人的本事,还是卡尔文的血,天然就適合在北地打天下。” 卡尔文公爵站起身来,语气里多了一丝沉沉的威势:“你们要么在那里站稳脚跟,要么就死在那片雪地上。” “明白。”两人低声应道。 第134章 卡尔文兄弟 第134章 卡尔文兄弟 离开父亲书房时,韦里斯没有回头。 沉重的木门在身后缓缓合上,他却没有迈步离开的打算。 只是静静地站在走廊尽头的阳光下,眼神微沉地看著天空,思考著自己接下来改怎么做。 他的哥哥帕尔站在几步之外,两人对视了一眼,但谁都没有说话。 虽然两人都有同一个父亲,但他们並不熟。 特別是在这个庞大的卡尔文家族里。 兄弟眾多,派系林立。 而韦里斯並没有所谓的派系或者说根基。 他的母亲是一名平民女子,准確来说是是被父亲一时起兴看中的一位女僕。 美丽温柔,却身份低微。 她並未受到家族里的多少特权,也未参与任何家族事务。 因此韦里斯没有同母兄弟姐妹,也没有多少家族资源,连在举餐时的位置,都是悄悄坐在边角最不显眼的那一张椅子上。 並且母亲在他十二岁那年就病逝了。 自那以后,他便更加沉默寡言,只在家族骑士团中默默服从命令、完成任务。 韦里斯的目標一直很简单。 他不想插手家族內那些弯弯绕绕的爭斗,不想参与兄弟之间的勾心斗角。 他只是想在卡尔文的旗帜下,做一个尽职的战將,战场拼杀、稳稳积功,或许这辈子能拿个小爵位,安稳度过一生。 为此他付出了很多。 他默默地在图书馆里翻阅卡尔文歷代的战术笔记,钻研战阵变化和地形战法,自己掏钱请教退役老骑土,跟著他们练骑术、学带兵渐渐地,韦里斯的努力有了结果。 在几次家族的军事考试中脱颖而出,终於开始被父亲注意,家族资源也慢慢向他倾斜。 他想著或许再过几年,真的能混出点模样了。 但没想到是这个“出头”的机会来得这么快。 父亲让他去北境,担任一位开拓男爵。 明面上是爵位,但他很清楚这其实是放逐,也是试炼。 北境天寒地冻,强敌环伺,资源稀缺,想在那里活下来,哪怕只是“活”下去,都是一件很难的事。 但韦里斯没有退缩,他明白这是一场危机也是一场机遇。 他想起了路易斯,那个母亲同样出身平民、一直在家族里沉默无声的弟弟。 短短一年如今却在北境打下了硕大领地,坐上了郡守之位,成了家族在北境的掌旗人。 他並不羡慕,反而感到振奋韦里斯·卡尔文也要在那里,为自己开闢出一片真正属於自己的天地。 那天起他便没再离开过图书馆。 他取下那本最上层、封皮早已发白的《帝国北境边防志》,认真翻开。 接著又拿了《北方粮食管理通则》《雪地军服录》《边境战法略记》—— 他只有一周时间,这唯一的机会他绝不会浪费。 而要前往北境的另一个人一一帕尔·卡尔文,在听到命令的那一瞬间,眼晴都亮了起来。 “终於轮到我了吗。”他几乎是压抑不住嘴角的笑意。 封疆拜爵,一统边荒的机会— 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舞台啊! 从小到大,帕尔一直是家族里最被看好的那一类孩子。 聪明、刻苦,尤其在战术兵法上,几乎是“天才”级別的存在。 那些教过他的导师无一不在背后感嘆:“这小子,前途无量啊。” 更不用说,他的母亲出身於东南赫赫有名的艾兰托家族。 虽然没身帝国八大家族,但掌握著两座重要港口,地位不容小。 两个姐姐早就嫁入其他权贵之家。 而他的同母哥哥,塞尔顿·卡尔文,如今执掌著家族近三成的商行,已是名副其实的实权人物。 这种出身,这种背景,帕尔从来都没低过头。 听说路易斯现在已经成了北境郡守时,他也只是冷哼了一声:“路易斯?那个存在感稀薄到让人忘了的傢伙?呵,也不过是走了狗运罢了。” 他完全不服。 明明当初路易斯被派去北境时,他还讥讽过,说那不过是送死的差事。 结果呢? 现在那个他一直看不起的“透明人”,居然成了北境新贵。 说不嫉妒是假的,说不膈应更是骗人的。 帕尔一直觉得,除了那几个真正掌权的兄长之外,家族里其他兄弟根本都不值一提。 路易斯?更是笑话。 不过狂妄归狂妄,帕尔不是傻子。 北境是什么地方,他心里有数,那可不是帝都的舒適圈。 哪怕是他,也清楚地知道,一旦去了那里,不带点真本事、不做点准备,分分钟就会被那片冰天雪地吞得渣都不剩。 於是帕尔悄悄找来了二哥塞尔顿,还有母亲,打算为自己爭取一些“起步资金”。 书房里,火光暖黄,壁炉里的火焰舔著柴薪,映得墙上的家族徽章时明时暗。 帕尔握著命令书,一脸兴奋地朝著两人报告道:“父亲让我去北境开拓领地!” 母亲脸色一下变了,猛地坐直:“北境?你没开玩笑吧?” 帕尔点点头,眼里闪著光。 母亲皱起眉头,声音都抖了:“那里可是个鬼地方!冷得要命,到处都是疯子,你这是去送死!不行,我得去找你父亲,换个人去.” 帕尔立刻反驳道:“那个没什么用的废物路易斯,都能在那边能成为郡守,那我也一定行。” 塞尔顿半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著扶手,目光落在弟弟身上,眉头微微感起。 路易斯,这个名字从帕尔口中说出来时。 在他脑海中浮现的,已经不是那个沉默寡言、在家族中几乎隱形的八子了。 在路易斯刚前往北境的时候,他曾经让人抹杀这个不起眼的潜在对手。 之后没有成功,他也並没有在意,那只是一步閒棋。 可谁能想到,他最不想看到的画面还是出现了,那个被家族冷落多年的傢伙,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迅速崛起了。 塞尔顿微微眯起眼,指尖敲击的节奏也停了下来。 他现在甚至怀疑,这些年来,路易斯在家族中的“无能表现”,会不会全都是装出来的? 那个傢伙是不是早就在等待机会? 等著脱离家族的牵制,等著找到一个能孤注一掷的战场? 虽说以路易斯目前的实力,还不至於威胁到自己爭夺公爵之位,但现在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隨便看待他了。 目光回到眼前的帕尔,他的这个同母弟弟。 野心大,眼光高,能力———-嗯,有一些,但远远没到能撑起局面的程度。 说白了就是典型的“好高警远,眼高手低” 塞尔顿心里清楚得很:帕尔这点本事,要是真不长眼地闯进北境,多半是有去无回, 死得渣都不剩。 他沉了口气,盯著帕尔:“听好了,到了北境,別逞强,先稳住。低调务实点,真遇到麻烦的话.別嫌丟脸,找路易斯合作。 他能混到现在,肯定有他的门道,別小看了,但要提防一点。” 帕尔嘴上点头:“知道了,二哥。” 可那神情,哪里有半分放在心上的样子,眼里分明还带著一丝不服气。 塞尔顿看得一清二楚,冷哼一声,又敲了敲桌子:“我说的可不是开玩笑,別拿命去赌运气。北境,可不跟这儿一样。” 帕尔不服气地抿了抿嘴,脸上还有些倔强,但终究没再顶嘴。 塞尔顿警了他一眼,转头看向红著眼眶的母亲。 他嘆了口气:“母亲,父亲的决定你是知道的,谁去说都没用。他一旦定了,就不会改。 我们能做的,就是赶紧给帕尔备好资源,让他先稳住,別真出了事。” 这话一出,帕尔眼晴一下亮了起来。 他叫他们来,就是等这句话,其他的话语他根本不在乎。 母亲抹著眼泪,点点头,声音发颤:“是啊,是啊———-快准备吧,能给的都给他,多一分底气,总归是好的。” 说完,她亲自回臥室让骑士搬来两个沉甸甸的箱子,推到帕尔面前:“这里有八千金幣,还有一批艾兰托港口的精米和乾粮,我会派人一路送到北境。” 塞尔顿接著说:“我挑了五位老管家跟你走,他们都是自己人,懂后勤、供给那一套。你少管他们的事,只要別亏待他们,他们能保证你不饿死。 再从我的卫队里拨三十名正式骑土给你,加上父亲给的那些支援·-应该能让你在北境先立住脚。” 他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看了帕尔一眼:“可惜的是———“” 母亲接话了,嘆声说:“你在北境,没有亲信、没根基,一切都得靠你自己。 帕尔低头看著那些箱子,嘴角忍不住勾起,带著点轻蔑的笑:“靠我自己,也够了。” 他是真心这么觉得的。 在他眼里,这点事根本不算什么。 北境?不过是个荒凉冰冷的地方罢了。 別人怕,他可不怕。 尤其是看到眼前这一堆资源时,他心里更是彻底放下了担心。 八千金幣、一批精米乾粮、几十名正式骑土,还有五位专门处理后勤的老管家。 这种配置,已经是家族能给的最好待遇了。 他心里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路易斯那个傢伙,不就是走了狗屎运? 当初北上,连一千金幣都不到,还带了不过四十来个骑土,就敢硬著头皮衝上去。 现在自己手上呢? 父亲给的、哥哥给的,加起来至少有路易斯的五六倍战力,钱也多好几倍。 他都能在北境混出个郡守来,自己这么天才,再加上这资源,岂不是直接人在北境称霸了? 塞尔顿看著他那副轻飘飘的样子,心里暗暗皱起眉头,总觉得不太踏实,但也没再说什么了。 第135章 爆炸就是艺术 第135章 爆炸就是艺术 湿润的寒风带著些许藤香,从谷口悄然溜进。 大片遮光布投下幽幽暗影,一抹霜白色,在灰岩地面上静静舒展。 “这几株又长高了一点。”米克蹲在藤架旁,指尖轻轻点在一片刚展开的新叶上。 “生命力很强。”站在他身后的路易斯淡淡说道,目光落在那些柔软却充满张力的茎蔓上。 这里是专门为了打造魔法植物的“魔性阴圃”。 土壤里掺入了由希尔科精製的“魔髓土”,能够维持魔力活性。 並在圃地上空掛上寒光结晶布,模擬北境阴崖的低温与光照环境。 令人惊喜的是,新苗们適应良好,不仅没有枯萎,甚至还冒出了几根卷鬚,轻轻缠在护栏上,似乎在探索新的家园。 但並不是所有霜叶藤都那么幸运。 那些叶脉发黄、年岁久远的老藤,即便小心翼翼地移植,也依旧在移出地面的那一刻,根系断裂、藤蔓萎缩,很快失去了活性。 “这堆没救了。”米克遗憾地摇头,“根都烂成糊了。” “別丟,”路易斯轻描淡写地说,“全送去给希尔科。” “明白。”米克点了点头,正要转身,忽然回头。 “对了领主大人,要不要看看霜血赤莓?长得不错。” 路易斯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欣喜,微一点头:“带路。” 他们穿过藤架,走向另一侧温棚。 空气明显温暖几分,地上铺著一层淡紫色的特殊土壤,散发著微弱的热气。 几株低矮的紫红植株静静佇立,叶缘隱隱泛红。 “这几株,就是霜血赤莓。”米克弯腰,小心掀起一角保温布,声音里透著几分兴奋“七个月前种下的,现在已经进入幼苗生长期了。” 路易斯蹲下,指尖轻触叶片,微热的魔力波动透出一丝野性,又带著某种未被驯服的潜能。 “不错。”他轻声道。 “如果环境继续稳定,三到五个月內,就能结果。”米克笑道。 霜血赤莓。 正是理由是当初通过“每日情报系统”低价捡漏的杂种子。 现在已经快要结果了,过段时间就能批量產出能增强骑士斗气的果实了。 “很好,继续盯著。” “明白!”米克挺直了背,脸上带著掩不住的骄傲。 霜叶藤的药剂没让希尔科太久时间。 第二天下午,他就端著一只泛著蓝光的玻璃瓶,一脸轻鬆地递到路易斯面前:“大人,药剂成了。” “这么快?”路易斯接过那瓶药剂,眉头微挑, 瓶身用链金玻璃封存,內里是一种粘稠的浅蓝色液体。 轻轻摇晃时,有细密的寒雾从瓶口渗出,带著一股淡淡的青草与薄荷混合的味道,夹杂看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魔力波动。 路易斯凝视了几秒,低声道:“味道很轻,不刺激。温度比空气低,应该有短时间的降温作用能让情绪躁动的魔兽產生缓慢冷却反应?” “您理解的大差不差。”希尔科摊了摊手,然后忽然眯起眼问道,“那你打算用什么作为实验对象?总不能是雪川狂牛吧?这些可不够用啊。” “当然不会。”路易斯顿了顿,吐出三个字:“狂暴兔。” “狂暴兔?”听见这个词时,希尔科挑了挑眉,“嗯——-確实是个合適的对象。刺激性足够,反应也够激烈,观察反馈会很清晰。” 狂暴兔,是种北境上最“不符合逻辑”的魔兽。 小小一只,耳朵毛茸茸,蹲在那里看著就像某种可爱的雪地吉祥物。 但只要靠近三米內做出一点点突然的动作。 比如打个喷嚏、拣个石头、甚至只是眼神稍微凶了一点,它就会瞬间膨胀! 脊背那一抹红铂色的脊骨会像引线一样“滋啦”点燃,下一秒—“ “!!” 整只兔子就会炸成一团漫天血雾,然后炸得你亲妈都认不出来。 这不是夸张,哪怕是披著甲胃的精英骑土,如果没开斗气,照样能被它炸成一地盔甲零件。 路易斯接著补充道:“而且一旦能控制这玩意,就能定向收集它们身上的『红铂魔晶』。 这种魔晶一旦加上魔髓的爆炸效果,呵,不能想像。” 希尔科的眼睛就亮了:“红铂魔晶—魔髓———如果再加入少量凝焰的结晶。 不、不对,这种稳定性还不够,但如果能先冷却外壳,让內核延迟一秒引爆—— 自从那次试作的“冰火两重天”爆弹成功后,他的爱好就好像被路易斯调教得变得有些古怪。 平日里最大的兴趣,而是窝在工作间,把各种魔晶和魔髓混在一起,试著调出不同属性、不同范围的魔爆弹。 爆炸,就是艺术! “红铂魔晶——”希尔科喃喃念著,眼神几乎发光,“那种魔晶纯度极高,自带引爆属性,配合魔髓和火油简直是天作之合比起冰甲熊的魔晶还要灵活,虽然威力可能少不少,但胜在一旦驯服了狂暴兔,就可以无限量获取啊!” 他想起那颗已经用掉的“冰火两重天”魔爆弹,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那一爆,至今仍在他的梦中重播。 可惜那几颗炸弹用完就没了材料,从那以后,连个像样的爆炸都调不出来。 但现在—现在不一样了。 “如果我们能稳定驯服狂暴兔,就相当於掌握了一座会长魔晶的矿山。”希尔科舔了舔嘴唇。 接著希尔科和路易斯两人对视一笑。 那是爆破信徒之间的默契。 如果这计划成功,赤潮领可能会成为全北境最危险的领主领地了。 至於“去哪抓狂暴兔”这个问题嘛,对別人来说或许是麻烦,但对路易斯来说-根本不算事儿。 在很早之前每日情报系统,系统就推送给他了。 【“狂暴兔”大群活跃於赤潮领外西南方向林地处,数量超过100只。】 彼时他刚入冬,四面八方一堆烂摊子,別说猎魔兽了,连领民吃饭都成问题,这条情报自然被他打上了待用的標籤扔在一边。 但如今,霜叶藤试剂初步成型,队伍也整备完毕。 “也是时候行动了。”路易斯摸了摸下巴。 林地深处,魔雾繚绕,队伍屏住呼吸,等待猎物的降临。 路易斯大手一挥:“开始行动!” 骑士们立刻將诱饵草撒在设定好的阵眼位置,清甜的气味迅速扩散,像是在唤来一场麻烦。 狂暴兔,到了。 它小小一只,耳朵竖得笔直,但谁都不会被这副外表欺骗。 那一道深红色纹脊,如同暴雨前夕的雷云,一旦触发,引爆的就是这威力巨大的天然炸弹。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兰伯特小心地调整了一下蒸馏装置,確保药剂喷口对准预定的方向。 他身后的三名精英骑士已在预设点位展开,各自手持粗製大网,神情专注。 人家精英骑士都是用在战场上一决胜负的。 但路易斯老是让他们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不过他们也都习惯了。 “咔噠。” 装置启动的瞬间,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响起,一缕透明雾气被蒸馏器缓缓释放,在风中悄然扩散。 那是霜叶藤提炼而成的安抚药剂。 无色无毒,却在空气中飘荡看一丝初雪般的香气。 淡淡的、冰凉的、像是林中精灵的呢喃,轻轻抚过肌肤,又像是在替紧张的神经敲奏一段安眠曲。 狂暴兔的动作,果然缓了下来。 它原本紧绷的后腿微微鬆弛,耳朵也不再前倾警戒,而是轻轻抖了两下。 眼中的赤芒似乎散去了几分,竟就地趴下,用前爪挠了挠鼻子,看起来困了。 “现在。”兰伯特低语。 网手骑士脚步一沉,猛然跃出!捕网划破空气,精准无误地罩下! “啪!” 兔子被一网打中!成功——? 不。 下一秒,兔子背上的红铂纹骤然亮起,像是火星被扔进了油锅。 它的身体鼓胀、蠕动,仿佛要炸裂成一团血肉火球! 空气仿佛在此刻凝固。 “快撤兰伯特一声怒吼,所有人朝四周翻滚躲避。 “轰!!” 巨响中,爆炸在原地炸开。 那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兔,化作一团翻滚的血雾和碎骨,把附近一块岩石都炸出了裂缝。 好在,所有人都及时撤离,无人受伤。 只是空气中仍残留著一股焦糊味道,提醒著他们,这不是游戏。 远处的岩石后,希尔科一边拍掉身上的灰,一边低头在本子上刷记录: “药剂生效,约延迟自爆时间1.02秒,已达预期初步標准。雾化浓度仍需提高,释放速度略慢。建议调整药剂比重。” 第二次行动,在当天下午进行。 这一次药剂经过重新配比,霜叶藤的提取浓度整整提升了三成。 为此希尔科几乎榨乾了链金坊那口大锅,连蒸馏器都烧坏了一套。 “这一次,连兔子都该睡著做梦了。”他拍著路易斯的肩膀信心满满地说。 行动流程几乎照搬第一次,只是喷雾释放器的位置更靠近中央,释放速度加快,並提前五秒启动。 確保药剂在狂暴兔进入捕网区域前就已完全覆盖周围空气。 狂暴兔再次出现,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只是这一次,所有人看它的眼神都像在看一枚计时炸弹。 雾气悄然散出,空气中再次瀰漫那股熟悉的“初雪清香”。 狂暴兔嗅了嗅,前腿停下,耳朵轻轻一抖。 然后,它.——坐了下来。 安静地,乖巧地,就像一只正在等待投餵的小宠物,完全没有上次那种神经绷紧、蓄势待发的爆裂气息。 “捕!” 网手飞扑而出,捕网准確地罩在兔子身上,这一次,没有爆炸,没有红芒闪现。 空气寧静得出奇。 所有人目光投向那只被困住的小傢伙,只见它睏倦地眨了眨眼,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像是被雾气熏得微。 “成功了。”路易斯轻声道,嘴角浮起笑意。 希尔科已掏出记录本,刷写下:“无自爆反应,说明药效已成功覆盖。目標精神状態稳定,控制成功。” 狂暴兔被顺利捕获,没有炸成天女散的血雾,也没有把骑士们嚇得跳脚,甚至还在捕网里睏倦地打了个哈欠。 路易斯站在风中,望著兔子被装进特製的黑铁笼,嘴角浮现满意的笑容。 “魔爆弹工厂计划,终於迈出了第一步。” 希尔科兴奋得在原地转了两圈:“接下来只要批量驯养,我们就能有源源不断的炸弹了!” 於是,赤潮领的第一座“驯兔小型培育场”正式投入运转。 它位於一处天然地底岩洞中,岩壁经细致加固,光照刻意调暗,仅有几盏昏黄的灯散发著温吞的亮光。 而最关键的,是岩洞中央那台体积不大的通风蒸馏装置,滴答作响地运转著,不紧不慢地將霜叶藤素缓缓雾化、稀释后注入空气。 清香淡得几乎无法察觉,却能悄然渗入神经,柔和地压抑狂暴兔的爆裂本能。 放眼望去,一只只狂暴兔窝在各自的小隔栏里,耳朵垂著,毛茸茸的身子缩成一团, 安静得不像传说中“会爆炸的野生魔雷”,更像是一排排毛绒馒头。 它们的背脊红铂纹仍隱隱闪光,却仿佛失去了点燃的衝动。 “这气味真行。”希尔科戴著防护面罩走在通道中,一边记录著数据一边喃喃,“就像给一锅火药盖了层被。” 培育模式也已经確立下来。 一类是“自然淘汰式”,在长时间稳定环境中观察兔子的寿命,等它自然老死,再完整取出红铂魔晶。 另一类则是应急方式“主动引爆式”,通过特定的声光刺激诱发自爆,再由专门的骑土来收集收集未碎裂魔晶製作大炸弹的“那就拜託你了,希尔科。”站在平台边,路易斯望著下方那些静静躺著的狂暴兔。 “明白!”希尔科连忙点头答应。 谁能想到,未来某一天,改变北境战局的不是巔峰骑土。 而是这些温顺地躺在霜叶气雾中的“爆炸兔子”呢? 第136章 封爵仪式 第136章 封爵仪式 魔爆弹试验场內。 希尔科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向路易斯展示著掌心那颗巴掌大小、表面有陶罐包裹住的魔爆弹。 “这就是第一代成品。”他的声音颤抖却充满自豪,“扔出去,能把三米厚的石块炸成碎渣。你知道吗?我甚至只用了一颗的魔晶含量。” 说著他点火,伸手一拋,只听“嗖”的一声。 那枚魔爆弹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远处一块被做成测试目標的巨石上。 下一刻一“轰!!” 爆风捲起地面碎石,烟尘翻涌,巨石瞬间四分五裂,发出巨大的爆炸声。 “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希尔科低声笑著,眼里闪著异样的光,“我就能找到最完美的配比,到时候·—..—说不定能一次炸塌整面山坡。” “没问题。”路易斯忍不住也跟著笑了。 那是一个领主看见未来战爭神器初现锋芒时的笑容。 “领主大人!” 一声带著少年特有音调的呼唤打断了他的兴奋。 韦尔从通道尽头快跑而来,语气里却是掩不住的激动:“皇帝的使者到了!” 路易斯没有立即回头,只是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这消息早在意料之中。 “嗯,我知道了。”他淡淡应道,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事实上,他確实早就知道。 在两个月前,他就从每日情报系统中收到了提示: 【帝国中枢已擬定文件,將他由男爵晋升为子爵,並计划派出特使前来宣读与封赠。 ? 更意外的是,这次帝都破格做出“就地晋封”的决定。 通常来说,哪怕是北境的封爵也需亲赴帝都,由仪礼官主持。 而如今因北境尚未平息的动盪与路途危险,皇帝亲自下令,允许特使代行大典,以表对其战功的认可。 韦尔压低声音靠近一步,小声说道:“老布拉德利已经在主厅等候了,脸都笑皱了。” “那就別让贵客久等了。”路易斯这才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路易斯推门而入时,帝都来的使者已端坐在大厅中央。 他身穿紫金滚边的骑士袍,袖口与领口绣著帝国巨龙徽章,神情沉稳威严,像一柄静立的长剑,不怒自威。 路易斯一眼看出他超凡骑士的实力,並且认出他的勋章是血龙军团的人。 而一名侍从站在他身后,抱著著一只红漆木箱。 箱盖已开启,箱內铺著帝国黑丝绒布,中央放著两件东西,一卷烫金边的任命詔书与一枚闪耀著银光的子爵徽章。 一道低沉庄重的声音在大厅中迴荡:“以帝国皇帝之名,今授路易斯·卡尔文子爵位,因其於北境克敌制胜、守土安民、功绩卓著一一特此嘉奖。” 廷臣尚未多言,厅中气氛已然炸裂。 布拉德利老管家站在一旁,面上虽还努力维持著矜持,但嘴角的颤抖已出卖了他內心的激动。 他一生见惯大风大浪,但路易斯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北境开拓领主走到今日只用了一年,还是震惊到他了。 “一年—竟只用了一年。”他低声喃喃。 韦尔则站在队列中,拳头早已握紧,像要压住胸膛里翻腾的热血。 “子爵大人——·!”他喃喃地念著这个新封號,眼中满是敬意与憧憬,“路易斯大人果然很厉害!” 希芙站得稍远一些。 她不太懂子爵代表著什么,也不知道这种封爵是否意味著什么新的责任或危机。 但她知道,这个男人站在台阶上的模样,与金纹旗帜交相辉映的模样,真好看得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她为他开心,是真的。 而当所有人的目光投向路易斯时。 他只是站在那里,没有慌乱、没有兴奋,甚至嘴角的笑意都只是浅浅的。 仿佛这一切早就在他的掌控之中。 “感谢陛下。”他低声应道,声音不高,却足够让所有人都听见,“我將以子爵之名,继续守护这片土地。” 令人意外的是,封爵仪式简简单单就结束了,而且一结束,使者便毫不拖沓地起身准备离开。 並无多余寒暄,也没有期待款待的意思。 正当眾人还沉浸在余热未散的喜悦中,路易斯却已经悄然换上了斗篷,亲自將使者送出门外。 雪正下看,北境的风一如既往地冷冽。 城堡外,马车早已备好,马蹄在雪地上踏出一圈圈深深印痕。 路易斯披著狼皮大擎,走在使者身侧,脚步稳重。 “今晚留下用个饭?”他语气温和而诚恳,“我们这儿没什么好酒,但熏鱼和魔兽肉,都还有些风味。雪狼肋骨,你应该没尝过。” 听见这番话,使者拂了拂肩上的披风,笑了笑,像是很受用路易斯这个姿態,却仍摇了摇头。 “我还要赶赴下一位普封之地。”他语调轻鬆,却带著一丝官场中的分寸感,“在北境,可不止你一人立了战功。” “那我就不强留了。”路易斯点头,没有勉强。 他回头一招手,一名骑士便搬出一个沉沉的大箱子,搁在雪地上,箱盖开启间,金光隱隱。 並无什么繁复的宝石雕饰,只有一袋袋厚实的金幣整整齐齐堆叠,简单易懂。 “些许北境特產,不成敬意。”路易斯坦然说道,语气谦和得体。 使者一警,有些震惊北境的贵族贿赂都是这么直接的吗? 但他点了点头,表示十分满意。 “代我向陛下问安。”路易斯又低声说道。 “我会的。”使者答道,翻身上马,利落如初。 雪中的马车很快驶入风雪,轮辙碾过积雪,渐渐远去。 路易斯静静站在原地,未急著返回。 风卷过他的披风,撩起发梢,他望著那辆马车远去的方向,眼中並无过多留恋。 清晨的霜戟城尚未完全甦醒晨雾从白塔顶端的雕栏滑落,像羽毛般轻盈地洒入庭园。 房里,一束雪茉莉在新一轮阳光的召唤下缓缓绽放,洁白而脆弱。 艾米丽站在房中央,穿著一袭灰蓝色的晨衣,长发挽起,袖口沾著一丝清露。 她低头看著那一簇绽放得近乎倔强的雪茉莉,像是在想著什么心事。 指尖轻抚过瓣,她的目光却早已不在上,而飘得极远。 几天前父亲埃德蒙的话语,仍在耳畔迴响。 他的语气不是命令,甚至带点玩笑的口气。 但她知道,这一种无可置疑的陈述,理所当然得仿佛她的一生都早已规划妥帖,只需按图索驥。 艾米丽当然知道贵族女子需要承担的责任,可心中却泛起难以平息的波澜。 她不是软弱的玻璃瓶,不会被轻易安放在任何一个角落,哪怕是被父亲亲手摆上的。 “路易斯·卡尔文,”她低声念出那个名字,带著几分怀疑,“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是传闻中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的少年英雄? 还是某个靠机缘巧合,被北境战爭推上高位的贵族? 她不愿仅靠耳边的讚誉去构建未来的画像。 她要亲眼去看、去听、去判断,这个將来可能与她並肩共度一生的男人,是否值得她的一生付出。 “诺拉。”她唤道。 门外很快传来回应,一个身著灰裙的女僕轻步走进房,语气恭敬:“小姐?” “我打算出一趟远门。”艾米丽眼神平静,但唇角却带著一丝倔强,“这次的『奇妙之行”,我们稍微绕点远路。” 诺拉微微一愜,奇妙之行是她们偷偷出门的暗號。 她立刻猜出来艾米丽的想法:“小姐是要————-前往赤潮领?” “嘘。”艾米丽竖起一根指头,“这件事除了你,不准告诉任何人。我要亲自去看看,他是什么人,不是听人讲,也不是听父亲夸。” 诺拉迟疑了一瞬,终究还是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安排马车和行装。” “衣服要朴素些,我可不想一路上被认出来。”艾米丽转身走出房,指尖仍残留雪茉莉的清香。 她走过白石迴廊时回头看了一眼,晨雾已散,光芒正洒在城堡的斜檐上,像是在为她点燃一段未知的旅程。 夜幕低垂,霜戟城的灯火自高塔一路亮起。 火炉边,埃德蒙公爵静坐在长桌一侧,银器轻碰瓷盘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今日食欲不振,只让人送来一碗热汤与几片麵包。 一名满头银髮的老僕靠近时,步伐放得极轻。 “小姐今晨离城,隨身仅带贴身侍女诺拉,沿南道方向离去。”老僕低声说道,“需不需要属下派人追回?” “她终於忍不住了啊—”埃德蒙公爵轻声道,语气中不见怒,反倒像是早已预料笑道:“让她去吧,她若不亲眼看见,就不会心甘。” 埃德蒙转头,对身旁一直静立的近身骑士吩咐道:“让维克多去,暗中护送,別惊动她。” 维克多是一个有著超凡骑士实力的护卫,值得信赖。 骑士立刻应声:“遵命。” 火炉中的木柴“啪”地一响,火光微盛,映出公爵眉眼间罕见的柔色。 第137章 卡尔文公爵的信 第137章 卡尔文公爵的信 诺拉的准备工作以极快效率展开。 首先是准备几辆外表普通的马车,马车的外侧用灰布罩住,朴素而不起眼,车顶略带灰尘,看上去就像一路顛簸风雪的旧物。 车厢里堆满了木箱和布包,从外面看来,那正是一个典型流浪行商的货柜。 所谓“流浪行商”,便是在北境常见的一种游走商人,不靠固定的铺子谋生,而是靠马车行走於各个领地之间,贩卖丝绸、香料、药材或其他生活用品。 他们或换取金钱,或以物易物,长年漂泊,几乎不被注意。 在赤潮领,偶尔也曾有几位流浪行商来访,但由於路易斯掌握著卡尔文家族的渠道。 物资大多是定向採购、直送领內。 因此对这种不固定来源的小商旅並不太感兴趣, 接著诺拉亲自监工,在马车后方安排了十余名护卫。 盔甲全部换成简式的铁皮申,款式粗朴,更像是僱佣兵出身的临时护卫,与贵族骑土毫无关係,低调而实用。 最后的准备是最关键的一步,易容。 诺拉拿出一个小巧的木盒,轻轻打开,里面是泥胶、唇彩与暗红色的碎粉,还有微量药草混合出的染料。 她捻起一撮顏料,转身看向艾米丽;“小姐,易容用的,画出一道大疤痕在脸颊,这样就更不像贵族了。” 艾米丽毫不迟疑地点头,坐在梳妆镜前闭上眼睛,仍人摆弄。 诺拉手指灵巧,將假伤痕一点点描绘在她白皙的脸颊上。 这一条从眉骨斜斜划过的旧伤,带著淡淡的红与灰。 她又在鼻樑与下頜处点上灰尘与污跡,让艾米丽整张脸少了几分娇贵,多了几分风霜。 镜中人不再是那位霜戟城中光彩照人的公爵千金,而像是一个疲惫却坚韧的女商。 艾米丽望著镜中的自己,轻轻一笑表示很满意:“確实像模像样。” 当然这一切“秘密出行”的安排,又怎会瞒得过她的父亲? 艾米丽从头到尾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场“表演”。 她演给父亲看,表示自己的態度,她知道父亲应该会同意的。 果然在她动身前的那个黄昏,老管家低声向埃德蒙公爵报告了此事。 餐桌旁,公爵只是沉默地望著窗外那片浮动的雪色,沉吟片刻后露出一丝瞭然的笑意。 “让她去吧——.”他吩咐身侧的亲卫,“让维克多暗中护送,別让她察觉。” 於是就在第二日清晨,雾靄还未散去之时,几辆马车低调地驶出霜戟城的西门,悄然奔赴赤潮领。 艾米丽不知道,那位少年子爵是否值得自己託付终生。 但她愿意亲自去看看答案。 开春的早晨,路易斯已经坐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他手里拿著一杯热红茶,带著点柠檬草与薄荷的清香,一口一口喝著。 身旁的老管家布拉德利神情一贯严谨,將一叠厚实的文件放在路易斯面前的左手边。 其实这一堆文件並不多,这是冬季治理的常態。 赤潮领虽然人多了点,但毕竟是北境,入冬之后一切都被雪压住了节奏。 比起秋季分粮和战后建设的焦头烂额,现在这点日常琐事简直像假期一样轻鬆。 这时候布拉德利提醒道:“最上方那一封,是老爷的信。” “卡尔文公爵?”路易斯挑了挑眉。 路易斯隨手撕开蜡封,展开信纸。 优雅工整的笔跡映入眼帘,熟悉得让他一眼就知道是父亲亲手所书。 他一边读,一边轻轻晃著椅子,越读嘴角越扬起一丝玩味的笑。 首先是惯例性的寒暄,祝贺。 “恭喜你,终於成为子爵了,不愧是我多年细心栽培的成果。” “细心栽培个鬼啦。”路易斯心里毫不客气地吐槽,“我从会走路到来到北境,一共见你不到二十次,多数还是在家族聚餐的宴会上。” 第二段才是重点,公爵非常欣慰地表示,已替他安排了一桩“极其体面的婚事”。 对象是埃德蒙公爵的爱女,艾米丽·埃德蒙小姐。 “哈——” 路易斯看到这条重磅消息,神情淡淡,並没有太过震惊。 毕竟每日情报系统已经將这件事,报过几遍了。 而且他今早还收到了一条有关於艾米丽小姐的情报。 【1:艾米丽小姐於凌晨离开霜戟城,偽装为流浪行商车队出发,疑似前往赤潮领】 这条情报倒挺有意思的,引起了路易斯的兴趣。 当然他並没有特別紧张或急著应对。 反正人还没到,再说她也没打算光明正大地来相亲,只是“偽装成行商”来看看自己到底是什么德行,长什么样的。 自己也不好大肆安排。 接著是第三件事,这件事是路易斯还不知道的。 “家族为了全力支持,皇帝陛下发布新的《北境开拓令》。 已决定派遣你两位兄长韦里斯和帕尔,前往开拓领地。到时他们若有困难,还请相互照应。 当然你依然是卡尔文家族驻北境的代表,家族北境诸事以你为主。” 看到这里,路易斯挑了挑眉:“让我这个郡守给他们当保姆?”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信纸边缘敲了两下,脑海里迅速权衡了一番。 韦里斯和帕尔,这两个兄弟名字有些陌生,甚至对於路易斯没什么印象。 “唔-两位哥哥过来要是求上门来,自己能帮就帮,但我也不会贴上去。 但要是真不服,不懂事,那也別怪我冷眼旁观了。” 他对於这些兄弟並没有恶意,但也没有情分。 血缘不能代表一切,尤其是这种根本没有感情的“血缘”。 在这寒风和战火交织的北境,只有靠得住的伙伴,和拿得出手的实力,才配谈未来, 才配与自己结盟,得到自己的帮助。 他摇了摇头將信纸叠好放入信筒,抽出一页信纸,提笔飞快写了一封回信。 內容不多,大概是:“已知悉北境开拓令之事。感谢父亲关心,赤潮领一切安稳,愿卡尔文家族荣光不坠。” 没再多写什么,简短有礼,字句规整却冷静疏远。 写完后他將信纸装入信封,滴蜡封章,递给一旁的布拉德利:“送回去吧。” “是。”管家小心收好那封回信,接著说道,“大人,还有一些本地事务。虽然琐碎,但也需儘快处理。” “嗯。”路易斯点了点头,翻开第一页。 第一份是来自河务队的回报“赤岩河上游积雪消融,水位开始上涨,可能会有水患。” 路易斯扫了一眼地图,迅速圈出河段:“让河工队明日出发,调取木料仓的木头,同时把重型铆锤带上。” 他说得乾脆,“顺便叫两队民兵协助,別让水淹了屋子。” “是。”布拉德利记下。 下一份,是路务队的请求:“融雪加速,道路泥泞难行。” “拨十车麦秸,以草道压路。別铺太厚,铺多了反而陷脚。 “明白。” 接下来是工坊呈报:“冬衣储备过剩,建议减少產出。” “皮手套、毛靴暂停,转为修补与库存整理。腾出人力安排修桥与堆雪障。” 路易斯落下笔,一项项事务如同稳稳砌起的砖石,被他顺利理好。 布拉德利站在旁边,看著领主在椅子上轻描淡写地做出各种决策,有些吃惊。 虽然已经见过无数次,但那行云流水的从容,还是让他忍不住心中暗嘆:“他虽年轻,却已经比不少老领主更像一位真正的治地者。” 路易斯合上最后一份呈报,靠在椅背上休息一会,望向窗外那正逐渐化雪的街景。 街角屋檐早已不再掛冰,行人脚边的雪泥化成一滩滩黑褐色的泥水,车辙深陷、犬吠频繁,麻雀重新回到了檐角,嘰喳个不停。 他轻轻吐了口气,自言自语般道:“春天要来了,又到了——的季节。” 那不是简单的气温变化,而是一整块领地即將甦醒的徵兆。 接下来便是,冰封解冻、牲口出栏、工坊復工、种子入地路易斯想著或许可以策划一个节日用来庆祝。 於是他抽出一张乾净的纸,蘸墨、提笔。 不一会儿,一张构思清晰的节日策划案便已写好。 他將纸摊在案前,审视片刻发现没有什么任何遗漏,便唤来布拉德利。 “我要办一个欢庆日。”路易斯平静地说,“为了三件事,一是庆祝春季的来临,二庆祝赤潮领成立一周年,三庆祝我的子爵册封。” 他將写好的纸推到布拉德利面前。 布拉德利低头看完,微微睁大眼睛, 他不是没见过贵族办节庆,但大多是宴请宾客、饮酒取乐,根本与平民百姓无关。 而这份策划里,路易斯的每一笔设计都清晰地指向一个目標。 让整个领地都参与进来,从老到少,从奴隶到农户,人人都在这欢庆中找回“归属”。 “这——-確实十分新颖。”布拉德利一时语塞,良久才道,“未曾见过如此周详、而又贴近人心的节典方案。属下这就去安排各处执行。” 第138章 艾米丽奇遇记 第138章 艾米丽奇遇记 艾米丽刚踏入赤潮领时,心里其实並没抱太大期待。 毕竟在来之前她看了赤潮领之前的资料,这里不过是北境偏远的角落之一。 北境的苦寒与荒芜,她从小跟著父亲见惯了。 就算有了领主,那能有什么不同? 甚至在她刚抵达边界时,看到的不过是大片被风雪洗刷得苍白死寂的荒地,几乎没有一丝人烟。 她几乎要確定这地方大概跟其他领地也差不多,荒无人烟、死气沉沉,顶多多几根插在雪地里的破木房子罢了。 可隨看马车深入,她的想法开始动摇。 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化,艾米丽透过车窗向远处望去,本以为只是荒凉无边的北境景致,却意外捕捉到一抹异样的画面。 赤潮领的居民区隱隱出现在视野中。 远远望去,那已经不再是她预想中临时搭建的简陋营地,而带著一种奇怪的秩序感。 整片聚居区的轮廓清晰,街道呈网格状铺开,纵横之间井然有序。 那些半地穴式的房屋在昏灰色的北境大地上起伏排列。 虽看不清细节,却透出一种难以忽视的工整感。 更令她意外的是,那镇区的中心隱约可见市场的轮廓。 集市的遮阳棚和排布密集的摊位像点缀般连接在一起。 连片的作坊区上方时不时冒出一缕缕白烟。 即使距离遥远,她似乎都能感受到那种微弱却持续的喧囂和生机。 艾米丽微微屏住了呼吸。 北境的镇落,她见得太多,习惯了杂乱、破败和暮气沉沉。 可这里从遥远的视角看去,却像是在荒莽大地上悄然开出的一朵。 隨著马车一路驶近,赤潮领的轮廓愈发清晰。 街道不再是远处的线条,而是实实在在展现在眼前的景象。 艾米丽发现之前远观时的震撼竟然只是开始。 当那些模糊的轮廓此刻变得无比清晰,令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碎石铺成的街道宽而平整,车轮碾过去时发出坚实的声响,竟然没有一丝泥泞和松垮。 道路两旁立著简单的木桩路標,边缘乾净利落,没有丝毫凌乱的感觉。 再往里看,那一排排半地穴式房屋紧贴著低矮的坡地延展开来,石墙厚实,屋顶覆著防寒的厚草。 虽然谈不上漂亮,但给人一种异常坚实、耐用的踏实感。 哪怕是最边缘的房舍,也都规整完好,没有半点破败的影子。 “天啊——”诺拉贴著车窗,几乎是压低了声音喊出来,“这真的是北境的村镇?! 艾米丽没有接话,只是死死盯著窗外。 那些房屋,那些街道,不是应付检查的粉饰,也不是短暂集中的整顿,而是从根子里透出来的安定。 她的视线落在街道上的人们身上,心头更是一阵异样的感觉涌上来。 几个满脸通红的孩子在街角追逐著一只咯咯叫的家禽,笑声清脆得让人恍惚。 路边一位满头白髮的老妇人提著沉甸甸的篮子,正和邻居有说有笑地交换著物品。 街上来往的男人和妇人,脸上都带著发自內心的轻鬆。 那不是她在北境其他地方看到的那种木然麻木,也不是为了生存硬撑出来的假笑。 而是真正的,安心的表情。 “他们看起来不像是刚熬过冬天的样子。”诺拉喃喃说,声音里透出掩不住的惊疑。 艾米丽微微点头。 的確她太清楚其他北境领地的景象了。 冬天刚结束,按理说这个时候的居民该是面黄肌瘦、精神萎靡,许多人甚至连站稳都困难。 可这里的人无论是面色还是气质,都透著一种叫人难以置信的充盈。 她的视线掠过不远处的集市,那里几个摊贩正吆喝著售卖货品。 甚至有醃製好的肉乾,一些零散的布料,货品比她想像的要丰富太多。 再往里是作坊区,铁匠铺的炉火啪作响,打铁声清脆而有节奏,锯木的声音一下一下传来,空气中瀰漫著木屑和铁的味道。 这一切..太不真实了。 艾米丽心里那个压了很久的念头终於冒了出来。 这不是奇蹟,那就是某种近乎疯狂的治理能力。 可不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凡人能做得出来的。 “这块真是北境吗?”诺拉又问了一句,眼神满是复杂。 艾米丽深吸一口气,收回视线,轻声开口:“是的,这里是北境,是赤潮领。” 她能感觉到,自己对路易斯的那点防备与警惕。 在这一刻被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而另一种情绪更深的好奇和战慄,正在迅速蔓延开来。 她很想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凭什么,能在这片死地里创造出这样的奇蹟。 马车缓缓停下,街口站岗的几名侍卫早已注意到他们,警惕地上前拦住了去路。 “什么人?”领头的侍卫沉声问,目光在马车和隨行的几人之间扫了一圈。 诺拉连忙从车上探出头,脸上带著恰到好处的微笑。 举起双手示意无害:“別误会,我们是外地来的商行,想在你们这里找点生意做。特地过来拜访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一见你们的领主?” 那侍卫微微眯起眼,盯著诺拉打量了片刻,似乎在判断真假,隨后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什么。 “等著。”他说完,转身快步朝镇里走去,显然是去稟报了。 艾米丽在马车里微微坐直了身子,目光透过车帘看著那侍卫的背影:“纪律还不错。 九诺拉收回目光,低声笑道:“居然一点都不刁难,看起来还挺讲规矩。” 等待的间隙艾米丽没有閒著,继续透过车窗仔细打量著周围的景象。 街道上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有人挥舞著扫帚,將街角残留的积雪一点点清扫乾净。 有人在张罗著摆桌椅,把一张张木桌擦得亮,整齐地排在空地上。 还有一群青壮年正齐心协力搭建一个简易的木质舞台,边搭边討论著什么,脸上带著掩不住的兴奋笑容。 街头巷尾,红与金的丝带在风中飞舞,一面面鲜亮的旗帜被高高掛起。 赤潮领那红底金太阳的旗帜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而卡尔文家族的黑红月纹旗帜也赫然在列,增添了几分肃穆的气势。 整座小镇似乎都沉浸在一种热烈而喜庆的氛围里,仿佛连空气中都带著隱约的喜悦。 诺拉瞪大了眼,看得入了迷,忍不住低声感嘆:“真有点意思—他们这是在搞什么庆典吗?感觉比我们在霜戟城的节日还热闹。” 艾米丽点点头,脑海里一时间也有些疑惑,终於忍不住开口问道:“请问,你们这是在准备什么?” 一个正在搬运装饰品的中年村民听到艾米丽的问话,笑呵呵地放下手里的东西。 他擦了把汗,带著掩不住的自豪回答:“啊,我们啊,是在准备明天的开春节呢! 庆祝赤潮领成立一周年,嘿嘿,还有路易斯大人成为了子爵,可得好好热闹一场!” “子爵?”艾米丽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他—-已经是子爵了? 那村民笑著点头:“是啊,去年这个时候我们这儿还啥都没有呢,就一块荒地。 是路易斯大人,他救了我们啊!当时我们连活下去都困难,是他把我们从泥潭里拉了出来,才有了现在的好日子。” 旁边一个年轻的妇人也笑著接话:“是啊,路易斯大人对我们可好了。 不但给我们房子住、饭吃,还教我们怎么养活自己,这一年下来,我们都快忘了以前那种提心弔胆的日子了!” “你们看那旗子。”中年村民指了指迎风招展的红底金太阳旗,眼中带著发自肺腑的敬仰之情, “对我们来说,路易斯大人就像那太阳一样,照亮了我们这些苦命人的路。 领主大人的恩情还不完啊!” 他们说这话时,脸上都带著真切的笑容,眼底闪烁著光亮。 那是一种打心底里涌出的感激和尊敬。 艾米丽静静看著,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去年才是开拓男爵·一年不到就成了子爵? 这速度简直离谱。 而且她本以为这片北境荒地和其他地方也不会有太大差別,不过是换了个名字的苦寒之地罢了。 可现在,这街道、这活力、这居民眼里的笑意,彻底顛覆了她的认知。 最让她意外的,是路易斯在这里的威望。 那种几乎带著崇拜的感情。 她只在自己父亲北境总督埃德蒙公爵的属地看过。 可现在这群普通的百姓,提起路易斯时的神態,甚至比那些对公爵顶礼膜拜的臣民还要真挚热烈。 “路易斯大人就像太阳一样——” 那句话仍在她耳边迴荡著,令她心头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治理得好不好、能不能让人吃饱的问题了是彻彻底底贏得了人心。 艾米丽微微吸了口气,眼中满是好奇:“路易斯·卡尔文,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才来北境一年,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第139章 两个女人见面 第139章 两个女人见面 赤潮领的城堡內,路易斯正蹲在一群孩子中间,眉眼带著笑意,耐心地指点著。 开春节的排练进入衝刺阶段。 而这齣剧,正是他亲自编写的:《伟大领主路易斯用计谋粉碎邪恶雪誓者的阴谋》。 “来!卡尔,下一个动作要更有气势,你可是本剧的主角,赤潮领的守护者!” “是!”小男孩昂首挺胸,努力摆出威风凛凛的样子。 脸蛋冻得红扑扑的,但那股认真劲儿別提多可爱了。 一旁被分配演“邪恶雪誓者”的几个孩子低著头,小声抱怨:“鸣我才不坏呢。 路易斯笑了笑,摸了摸他们的脑袋:“反派可是很重要的,没有你们,英雄哪能这么厉害?” 更边上那些长相普通的孩子正在一排排练“草树木”。 扮演围绕粮仓摇摆的背景,他们摇著自製的纸叶子,也不亦乐乎。 “记住啊,等爆炸那一幕,大家都要一起往后倒,假装被震飞,懂了吗?”路易斯比划著名。 一个孩子兴奋举手:“路易斯大人,那我们能不能喊一声『啊一一』?” “当然可以,声音越大越好!” 希芙在旁边看得忍俊不禁:“你真的很用心啊。” 剧本虽然简单粗暴:雪誓者深夜潜入粮仓,结果路易斯英明神武、智计百出,用假粮仓引爆火魔爆弹,一举歼敌,百姓们欢呼“路易斯万岁”— 这种一看就是简化版的“清羽岭伏击战”,专门为没什么文化的居民修改的版本。 但不得不说,孩子们演得那叫一个投入。 尤其是扮演路易斯的小帅哥,一身“领主披风”,手叉腰站在高台上,大声宣誓:“我,路易斯,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赤潮领的和平!” 气势十足,像模像样。 正当孩子们在舞台上排练得热火朝天,笑声和喊声此起彼伏时。 一名侍卫匆匆走来,躬身稟报:“大人,外面来了个流浪商人,说是从外地来的,想求见您,说是谈生意的。” 路易斯挑了挑眉,心里顿时有数。 流浪商人? 还能是谁?恐怕就是那位“未婚妻”艾米丽小姐吧,来偷偷打探自己来了。 想到这,他嘴角微微勾起,带著几分戏謔的意味。 当然,虽说心里也有点好奇,毕竟还没见过这位未婚妻长什么样但作为一个堂堂领主,总不能贸然跑去见一个流浪商人,实在说不过去。 更何况,眼下这场伟大话剧才刚排到最精彩的地方,怎么能半途离场? 路易斯理了理披风,站起身看向一旁正分发红布条给小演员的希芙。 “希芙,麻烦你跑一趟。”他意味深长说道。 “这个流浪商人可能並不简单。是否要做买卖隨你判断,但不妨邀请他们留下来,参加明天的开春节。” 希芙抬眼看他,虽然没怎么懂路易斯言语中的意思,但还是点点头:“好的。” 她收起了手中那条绣著太阳纹的红布,轻轻一甩斗篷,转身跟上侍卫的脚步。 而站在原地的路易斯,望著她的背影,轻轻嘆了口气,嘴角却还是带著一丝笑意。 未婚妻与情人提前见面? 真不是我有恶趣味。 他低头拍了拍孩子们的脑袋:“来,继续排练,我们马上就要炸翻全场了!” 希芙隨著侍卫走到那群“流浪商人”前,目光在领队身上停住。 对方身穿灰蓝色斗篷,兜帽半掩著脸,只能看见露出的半边轮廓,冷白的皮肤、带著细微疤痕的面颊,还有一双清冷的眼睛。 是个女人?希芙挑了挑眉,略带一丝意外。 不过也仅此而已,这年头流浪商行什么样的人都有,她並不太惊讶。 只是隱隱觉得,这个女人气质太乾净利落,不像普通的行商头目。 另一边艾米丽也偷偷打量起眼前这个银髮女子。 那头漂亮的短髮,深蓝色眼晴,以及那种一看就属於北方部落的气质让艾米丽很快捕捉到一种微妙的感觉,有些太自然了。 艾米丽心里泛起几分直觉:这个女人,和路易斯的关係.不简单。 不过她也没露出什么情绪。 这世界本就是一夫多妻制,一个十九岁的年轻贵族,手里没有几位亲近的女子才不正常呢。 只是一丝小小的好奇:居然会是北境出身的? 而且...不得不承认,这张脸確实挺好看。 接著艾米丽微微一笑:“你是这的官员?” “我叫希芙,是路易斯大人的秘书。”希芙点了点头。 “秘书吗?”艾米丽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我是艾米。” “您好,艾米大人。”希芙礼貌地点头,“我家领主现在事务繁忙,不便见客。不过,我可以先代为接洽。” “贵领主很忙,自然可以理解。”艾米丽淡淡道,嘴角却压不住那点小小的失望。 她原本是想至少偷偷看一眼路易斯的样子,毕竟那是未婚夫啊,结果还是没能如愿。 但心里早有预料,以路易斯如今的地位,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接见一个陌生的流浪商人在简单寒喧后,场面很快回到正题。 希芙走到货车边,目光在那些摆出来的货物上略略扫过。 几匹色泽尚可的丝绸,散发著清香的香料包裹,一些晒乾的药材,以及几袋来自南方的乾果、油脂,都是常见的货品。 她指尖隨意拂过一块丝绸的边缘,淡淡说道:“这些.—看上去是不错的东西,只是对我们赤潮领而言,目前都不算急需。” 艾米丽微微一笑,並不显得意外,“確,这趟只是顺道路过北境,带的货物也只是常规补给,不是什么稀罕货色。” 希芙抬眸看了她一眼,唇角掛著得体的笑意:“我们暂时就不採购了。” 话说到这里,气氛倒也不算冷场,毕竟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次“生意”本就不是重点。 希芙突然想起路易斯之前的吩咐,补了一句:“不过明天就是我们赤潮领的开春节, 如果您和商队有兴趣,可以留下来一起看看。” 艾米丽本还在暗自琢磨要怎么厚著脸皮开口留下来,没想到这话自己送上门来。 她眼睛一亮,连忙答道:“真的?那太感谢您的盛情邀请了,我们一定留下来。” 她嘴上客气,心里却轻轻舒了口气。 很好,不但能留下来,还能亲眼看看赤潮领的节庆·— 也许能再找机会瞄一眼那个未婚夫本人。 希芙见事情已谈妥,做了个手势:“请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休息的地方。” 沿著街道穿过几条巷子,很快一座座半地穴式的小屋映入眼帘。 房子半埋在地面之下,只露出一道低矮的门媚和厚实的土墙。 希芙推开其中一座的门:“你们暂时就住这里,有什么需要隨时吩咐。” 几人走了进去,艾米丽四下打量。 这间房屋虽然简陋,家具也不多,但墙角收拾得乾乾净净,木製的床铺上铺著厚实的兽皮,室內比外面暖和许多,让人一进来便觉得安心。 角落里摆著一只粗陶水壶和几个杯子,简单却周到。 艾米丽环视一圈,眼中透出几分新奇:“这种房子-我还是第一次见,感觉很適合北境的环境,冬天住著应该特別暖和。” 她的手轻轻摸过墙壁,能感受到透过厚实土层传来的微弱热意,暗自点头。 “谢谢招待。”艾米丽客气地朝希芙頜首。 “不客气。”希芙微微一笑,隨即转身离开。 等房门关上,屋內顿时安静下来。 艾米丽走到床边坐下,手指有些隨意地拨弄著桌上的杯子,思考著这充实的一天。 虽然今天没能见到那位未婚夫,但赤潮领的给她的惊喜已经太多了。 但想到明天的庆典,她心中反而多了几分期待。 “希望这位『赤潮领主”,別让我失望啊——”女她低声自语,语气里满是难掩的好奇与期待。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未穿透厚重的云层,艾米丽便睁开了眼。 屋外传来隱约的人声,风中夹著一种温暖的气息。 是麵包和粥的香味,在微寒的空气中瀰漫开来,像是开春节的预兆,让人不由得心生期待。 她披上披风,打开门的一刻,阳光恰好洒落在刚被扫净的街道上。 街头巷尾的人们也陆续走出家门。 每个人都穿上了自家最乾净、最体面的衣物。 虽然大多还是粗布衣,但洗得乾净、熨得平整,那份认真让艾米丽不禁放慢了脚步。 “是因为今天有节日吗?”” 她喃喃自语,看著广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忍不住也隨著他们的脚步前进。 接著她带著几位侍卫和诺拉来到了广场,发现这里已经开始排队了。 队伍分成了好几列,虽然人很多,但秩序却意外地井然,和她印象中的北境难民场景完全不一样。 艾米丽原本以为要排上好一阵,没想到不到十分钟便轮到了她。 她接过士兵递来的木碗和麵包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麵包烤得金黄,外脆內软,一看就是用上好黑麦粉做成的。 而碗里的粥更是让她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不只是米粒分明,还有碎菜、肉末,甚至飘著一点葱的香气。 粥的顏色浓郁温润,带著淡淡的油光。 一闻之下,竟让她肚子也开始叫唤了起来。 “这不是平民能吃到的食物吧?”她有些发愣地望著手中的食物,心底下意识泛起疑虑。 冬天刚过,按理说领地的粮仓早该见底,怎么还能做出这种品质的粥? 她侧过头,轻声问身边的中年妇人:“请问—-你们每天都能吃这么好吗?” 妇人打量了她一眼,见她穿著整洁、大概看出了是外来的商人,便笑著解释: “不是啦,今天是庆典,才有这样的热粥和大麵包。是路易斯大人说要大家一起吃好一点,热闹热闹。” 艾米前微微鬆了口气,果然只是特別的一天。 她就说嘛,现在这个季节,许多地方都还在咬著牙熬日子,能天天吃上这样一碗粥未免太奢侈。 “不过,”妇人一边慢悠悠地喝著粥,一边接著说,“我们每周可以去粮站领一次粮,拿回家自己煮。分得不少呢,三餐都能吃饱。” 艾米丽手中动作一顿。 她抬起头,愜证地看著对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看著这妇人那不加掩饰的满足神情,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 这·真的不是在说谎? 霜戟城的居民在冬末春初,能吃上两顿、哪怕是半饱就已经算得上富裕了。 可眼前这些人—脸色红润、神情放鬆,甚至还有余力聊笑嬉闹。 这地方—富得像梦一样。 三··三餐都能吃饱?” 她轻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甚至带著点迟疑。 “嗯哪。”妇人笑了笑,“吃得饱,吃得暖,孩子们都不再哭著饿肚子了。” 妇人把碗里的最后一勺粥慢慢送进嘴里,声音带著真诚的感激:“多亏了路易斯大人啊.要不是他,我们哪能有今天的日子妇人一边说一边笑,那种带著旧苦日子和新盼头交织的笑容,让艾米丽有些发。 艾米丽原本只是悄悄地、带著几分好奇和几分怀疑,看那个未曾真正谋面的未婚夫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毕竟在她听来,他只是个年纪轻轻的贵族子弟,战功赫赫,锋芒太盛“ 她不確定那是虚有其表,还是他真的有什么本事。 可她万万没想到,迎接她的不是冷冰冰的军功表,不是空洞的讚誉,而是这样一座城镇。 她低头看了眼热粥,手心传来的温度竟让她心底升起一丝奇异的安心感。 “得吃饱饱,”妇人笑著提醒,“等会儿还有比赛呢。” “什么比赛?”艾米丽抬起头,好奇地追问。 “嗯。”对方挠了挠后脑勺,似乎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一根绳子,然后人拉著人—嗯,就——看谁拉得动谁吧。”“ 艾米丽听得一头雾水,试图在脑中拼凑出画面,却怎么也想不出是什么样的“比赛” 第140章 赤潮运动会 第140章 赤潮运动会 艾米丽听得一头雾水,试图在脑中拼凑出画面,却怎么也想不出那妇人口中的“拉力比拼”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你到时候看就知道了,”妇人笑著挥挥手,便抱著空碗往回收点走去。 转眼便到了上午。 赤潮领的骑士和士兵训练场热闹起来了。 此刻这里已经被改成了临时运动场,木製的高台已经搭起,顶端插著赤潮领的旗帜。 一张手绘的比赛项目表被钉在前头,用绘画以及歪歪斜斜的字跡写著:“拔河”、“接力跑”、“投石比赛”、“木柴接力” 虽然不华丽,却透看一种朴实的生活气息。 艾米丽本来只打算“看看就走”,毕竟她的身份实在不適合在人群中久留。 但走到运动场边,她的脚步还是慢了下来。 笑声、吆喝声此起彼伏。 孩子们欢快地奔跑著,手里挥舞著自製的小旗子,在大人身边绕来绕去。 这些温馨热闹场景吸引了她。 她想了想终究没走,而是找了个广场边缘的木台阶坐下。 一开始艾米丽还是有些拘谨,怕被识破身份,但很快她发现,没人注意她。 人们的眼睛都追隨著场地中央的比赛,情绪隨著胜负此起彼伏,像是一锅正在沸腾冒泡的开水。 她的身边蹲著个小男孩,手里抓著半块饼,嘴里嘟囊著:“我们居民区有长腿科尔,一定能贏!” 当他知道艾米丽是外面来的客人,便与她绘声绘色地讲解规则。 拔河是用麻绳,两边十人混搭,不分男女。 扛米袋跑要绕著广场一整圈,最快的一队能得银幣。 还有什么“未柴接力”,得把一捆木柴传来传去,看哪个队最稳当。 这些比赛不复杂,甚至有些笨拙,但就是因为这样,才能全民参与。 不论是农户还是奴隶、男女老少,全都咬著牙拼劲全力地奔跑、拉绳、投石。 没有人在意身份,没有人在意出身。 只为了让家人、领居、朋友看见自己的努力,让他们为自己加油。 胜者会被人簇拥著欢呼,奖牌是铁刻的圆牌子,奖品是银幣和一袋袋摆在桌上的食物而那些输了的人累瘫在地上,满脸沮丧,但都能得到一块小麵包,或者一颗果,以及身旁人笑著拍拍肩的鼓励。 最初艾米丽只是静静地坐著,眼中带著几分疑惑。 她看著场地中央,那些农夫、铁匠、渔夫们在尘土中奔跑、摔倒又爬起,笑著相互扶著。 动作笨拙,场面也不算优雅,甚至带著点可笑的拙劣。 “这些有什么意义吗?”艾米丽忍不住在心里低声自问。 可渐渐地,她注意到了一些细节。 这些人们高声吶喊和笑容绽放的那一刻,眼神里透出的光是真实的。 绝不是贵族宴会上假笑的面具,不是贵族舞会上装模作样的逢场作戏。 这是属於普通人的、发自內心的喜悦。 孩子们踩著灰尘在场边奔跑,抱著果和奖牌,笑嘻了。 大人们挥汗如雨,彼此击掌,失败的人照样笑著走下场地。 即便输贏已定,也没有人抱怨爭执,只有一声声笑闹和长久不息的掌声。 这份氛围,单纯到几乎让艾米丽忘了他身处何地,为了做什么。 这是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难得拥有的娱乐。 终於轮到最后一场一一拔河大决赛。 广场一下子沸腾了,喧声震得人心发麻。 人们挤到场边,孩子扒著大人肩膀往前探,连卖的小贩都顾不上生意,提著小篮子往里钻。 两支队伍蹲好身子,死死紧一根粗麻绳。 参与者是几十张朴实的脸庞,有黑的铁匠、粗壮的柴夫、瘦削的少年。 但没有一个是贵族,没有一个人有骑士血统。 可他们的眼神,全都一样坚定。 裁判手臂举起,空气仿佛瞬间凝住。 “开始!” 一声令下,整个广场炸了。 “拉啊!拉啊!!” “別松!顶住!” “快了快了,再一下!” 吶喊、掌声、鼓劲声响成一片。 两边的人同时低吼出声,脚下死死蹬住地面,双手拉得青筋暴起,脸涨得通红,像是要把一切都拧进那根麻绳里。 艾米丽屏住呼吸,看著那群人在泥土里拼死拉扯。 有人摔倒了被一把拽起,有人快要撑不住了还在咬牙坚持。 汗水、尘土、呼喊声,全都搅在一起,热得像要烧起来。 就连她身边的护卫们也忘了职责,挥著拳头大喊著为陌生人加油:“加油!拉啊!” 麻绳一点点移动,全场紧张得连呼吸都粗重起来。 “最后一下!一起上!啊啊啊!!” 终於隨著一声爆喝,麻绳猛地被拉过標誌线。 “贏了!!” 掌声像雷一样炸开,人群一片欢呼。 那群人倒在地上,笑著大口喘著气,脸上脏得不成样子,可眼里全是亮光。 诺拉兴奋地拍手:“好有趣啊,这种比赛我还是头一回见!” 艾米丽没回应她的话语,作为从小培养的贵族子女,除了有趣,她能够从中看到得更多。 场上那些人笑著、喊著、唱著。 那不是单纯因为胜利的笑容,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荣耀感。 或者说是归属感,团结感。 是人民对这片土地的真心热爱。 如果只是为了点奖品,吃饱肚子,他们也不会赛后围著队伍高唱歌谣,嗓子喊哑都不肯停。 他们是在为了“我们的赤潮领”拼尽全力。 这不单靠几条政策能换来的成果,而是某种已经深植进內心的情感。 路易斯让这里的人民学会了为自己、也为他而骄傲。 艾米丽心里一阵发凉,却文隱隱泛起一丝震动而那个她原本以为只是靠几场漂亮战役出头的未婚夫,如今却在这片荒凉而年轻的土地上,悄然播下了从未出现过的种子。 “路易斯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艾米丽的思绪不自觉地飘回了霜戟城,那是她熟悉到几乎闭眼也能走完每条街道的地方。 北境最富庶的领地,没有之一。 可那里的人们呢? 永远低著头走路,永远小心翼翼地活著。 可以吃饱、可以穿暖,却从不笑。 即使在节庆之日,也只是被命令列队观礼,看贵族庆典的热闹,仿佛自己只是摆设。 她突然意识到一一那座城市从未让人真正生活过。 而是被允许“存活”。 “为什么会这样?”艾米丽低声自问。 她突然开始幻想,如果能把这种氛围、这种比赛、这种人与人之间真实的连接,带回去·.—· 会不会有一天,霜戟城的孩子也会在雪地上奔跑、笑著拉起父母的手,为一个小小的奖牌拼尽全力? 但她很快明白,那不是制度的问题,不是某条法令或某次活动能复製的。 路易斯之所以能做到,不是因为他发了多少粮,盖了多少房。 而是因为他亲自走入了这片土地。因为他给予这些人信任、耐心、希望。 而在父亲的领地里,那些人与土地的联繫早已被生活的重担所割断,留下的只是冷漠的沉默和麻木的生存。 她冒出一个念头,或许自己的这个未婚夫可以改变整个北境。 其实艾米丽想得没错。 这场热闹非凡、连小孩子都能跑上台领奖的“赤潮运动会”,可不是心血来潮的玩闹,更不是哪个居民拍脑门想出的消遣。 这是领主大人路易斯亲自点头批准、甚至在细节上都参与设计的活动。 目的当然不只是“让大家开心”。 在这个还残留著北境寒意的开春时节,资源已经有些不够,战火的阴影还未完全散去。 正因为如此,这样一场全民参与的比赛,反而显得格外重要。 通过比拼体力、速度与默契,他们能贏得奖品,贏得掌声,更贏得一份“集体的荣耀不是某个人,而是“我们赤潮人”的胜利。 对路易斯而言,这是一场细致入微的布局。 他要用比赛来培育友好竞爭的氛围,让人们在你追我赶中拉近彼此的关係。 在欢笑和吶喊中找到归属感,找到自己是这个地方的认同感。 更重要的是,那些一起练习、一起组队、一起加油的片段,会慢慢在他们心中生出一种东西: “领地自豪感。” 只要有人在广场上为同一个队伍吶喊。 只要输了比赛会懊悔,贏了比赛会流泪,就悄然发生了变化。 他们不知道这叫什么,因为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东西。 让居民不再只是被管理,能有赤潮领主人翁的意识。 但路易斯知道,有了这种东西。 赤潮领面临巨大危机的时候,他们就能团结一致,共度难关。 平民们的比赛结束后,欢呼声才刚落下,又一次由號角引导的震动响彻了整个广场。 “接下来,是骑士团的表演赛!” 场面顿时安静了几息,隨即在孩童和青年们期待的叫喊声中再次沸腾。 一排排披甲骑士在阳光下登场,赤潮领特有的黑红披风隨风扬起,像燃烧的火焰,肃穆又炽烈。 他们身披重甲,佩剑於腰,步伐整齐如一。 走过观眾席前方时,每一个动作都如同经过反覆锤链的仪式,没有丝毫多余与松解。 阳光照在他们银灰色的胸甲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辉,整齐的马蹄声仿佛战鼓擂动,在空旷的广场上敲击人心。 让每一个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挺直了背脊,仿佛他们也是这铁流中微不足道的一员。 艾米丽看得愜住了。 她是贵族子女,常年与父亲魔下的近卫精英骑士打交道。 那些人自翊精英、训练有素、礼节严谨但她不得不承认面前的这群人,纪律性和精神面貌和他们相比,已经没有太大的差距了。 甚至不比较境界实力,他们更胜一筹。 那种统一的步调,那种相互配合时默契无声的协同,那种即便在表演中也丝毫不懈怠的投入感她从未在父亲的骑士团中见过。 她甚至觉得,如果將这支队伍放上战场,他们未必会败给北境的那些同境界的老牌骑士团。 接下来便是正式的表演赛。 首先登场的是马上枪术对决, 两名骑士在对面的起跑线上策马停驻,手持骑枪、马甲遮面,一声令下后。 “喝啊!!” 蹄声如雷!骑枪如龙! 两骑疾驰而过,在中央碰撞出沉闷的一声,枪头准確击中了对方胸前標靶,火星飞溅。 观眾席瞬间爆发出如浪的欢呼声! “好厉害!太帅了!” “他、他没事吧?!那一枪好像真的打中了!” “我长大也要成为骑士!” 孩子们的眼里仿佛燃起了火焰,那是他们终生的梦想。 紧接著是步战擒拿演武。 两名全副重甲的骑士手持钝剑,对峙、试探、格挡、扫腿,每一下都沉重有力。 儘管使用的是演练用具,但每一次撞击都真实得让人心跳加速。 观眾看得屏息凝神,有人不由自主地模仿起那一招一式的动作。 骑士表演的最后,终於迎来了压轴好戏。 “与魔兽的实战环节。” 当主持人高声宣布时,观眾席上顿时爆发出兴奋的骚动,无数人甚至直接站了起来, 脖子伸得比长颈鹿还高,生怕错过哪怕一秒。 几名精英骑士登场,红色斗气缠绕在长剑之上,宛如炽焰流光,煞是耀眼。 他们的对手是一头冰川野猪。 体型足有大象那么大,皮厚肉糙、牙长脚快,是北地常见的低阶魔兽。 虽然在战场上不值一提,但在这片广场上,它依然是一场绝佳的表演道具。 而这些骑土,显然也很懂“表演”。 他们没有一拥而上秒掉野猪,而是你来我往,斗气一闪一闪仿佛在给观眾们带特效的斗兽秀。 时而猛地衝刺,时而故意滑步躲避,在掌控全局的前提下,把野猪打得团团转,却又每次都差之毫厘地放它一马。 全场欢呼如浪起伏。 有观眾激动地跳起来大喊:“快追上!一剑劈死它啊!” 还有人揪著身边朋友的胳膊:“天哪他刚刚那招突击你看到了没?!” 艾米丽站在人群中,不禁轻轻笑了出来。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不是因为猎杀魔兽本身有多罕见。 而是这种“故意打慢一点给大家看”的战斗方式,简直像是和魔兽演歌剧。 “原来战斗也可以当成表演来看还挺精彩的。” 斗兽秀结束,最后是最激动人心的环节。 在號手吹响象徵胜利的旋律时,整齐列阵的赤潮骑士们齐刷刷举起长枪,胸甲碰撞, 马蹄顿地。 他们高声吶喊:“为赤潮!为路易斯大人!万岁!!!” 这一声,震撼如雷。 那一刻,整个广场仿佛在空气中共振。 孩子们兴奋地跳起来模仿动作,大人们激动高呼,有人热泪盈眶,有人紧握拳头。 欢呼声层层叠起,如潮水席捲四方。 “赤潮万岁!!” “路易斯领主大人万岁!!!” 所有人都在那一瞬间,像是匯聚成了一股滚烫的洪流。 艾米丽站在人群中,仿佛被这股热浪吞没,连呼吸都滯住了。 她看著那些人,那些战士、平民、孩子—— 他们脸上那种毫不掩饰的骄傲与崇敬,像火一样灼烧著她的心。 不是因为血统,不是因为出身,也不是因为家族荣誉。 他们是在真正地、由衷地敬仰一个人一一路易斯。 不是因为他是贵族,不是因为他是战胜了雪誓者的年轻领主。 而是因为他给了他们希望。 他让他们觉得自己也属於这片土地,属於这个“赤潮”的名號。 他不只是他们的领主,更是他们的家长,他们的太阳。 艾米丽有些室息,这种场面在她父亲的领地从未见过。 她的父亲是整个北境的主宰,是权力最高的存在,但人们畏惧他、服从他,却从不拥戴他。 艾米莉握紧了拳头,此刻她对於路易斯的好奇达到了更高点。 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不远处的楼阁之上,路易斯也正静静地俯瞰著广场的欢腾。 他站在阳光之后,双手抱臂,神情平静。 “嗯—效果不错。”路易斯喃喃低语,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至少能让他们知道,哪怕將来再有战爭,他们的背后也有一支隨时能战的骑士团。” 这一刻人民的热烈和崇敬,对他而言,也並不陌生,也不值得沉溺。 因为他太清楚了,这片北境的土地正持续处於危险之中。 如今的平安不过是短暂的喘息,並且他明確知道在今年冬天,北境会有一场更大的灾害。 必须用清晰、强硬的秩序来维繫眼前的安寧。 这场骑士演武,其实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取悦谁。 不是炫耀,也不是浪漫。 理由是只是为了展现一下领地的军事实力,给他们点安全感。 接著路易斯转身,开口问道:“晚宴准备得如何了?” 布拉德利点头:“差不多了,食材已全数送达广场,表演队伍也在最后排练,再过一个小时便可开始。” “嗯。”路易斯点点头,抬眸望向天色。 第141章 路易斯闪亮登场 第141章 路易斯闪亮登场 半日的运动会在一片欢呼与笑声中圆满落幕。 隨即开春日的最后环节一一春始盛宴拉开帷幕。 如今的赤潮领,已非当初那个荒凉据点。 隨著流民归附、边境安定,人口已突破三千人。 再想像最初那样围坐在一个小空地上共餐,早已不现实。 於是这场全领地的聚餐被分成了两部分。 在广场中央,绝大多数居民围坐成片,炉火升起,木桌成排。 丰盛的食物被一一端出:燉菜热粥、烤肉麵包,还有些平日难得一见的小点心。 有人唱起了歌,有人跳起了简易的集体舞,孩子们围绕著篝火追逐打闹,欢乐瀰漫在空气中。 在这欢腾的人潮之中,一道年轻的身影缓步走入。 那是赤潮领的领主一一路易斯。 “,是路易斯大人!” “快看,领主来了!” 人们惊讶地站起,神情激动得像见到了神明般。 不,是见到了太阳。 他们望向他,如同寒夜中久候天明的人第一次仰望黎明的光。 那份明亮、温暖,足以点燃胸腔里熄灭许久的火焰。 路易斯一桌一桌地走过,低头问候。 他没有高高在上,只是轻声笑著:“今天的菜合胃口吗?孩子们都吃饱了吗?前几天下雨没影响工地吧?” 哪怕只是几句话,哪怕只是一个点头,就像是冬日初生的太阳,渗进人心,驱散多年寒凉。 有老人拄著拐杖站起身来,仍紧紧握住路易斯的手,硬咽著:“大人—多亏了您, 才让我们今天还能围著桌子吃饭—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而这声音,引来了更多人的附和。 那些目光,那些泪水,那些笑容,全都指向一个人一一路易斯。 他没有说太多话,只是认真地、一如往常那样聆听、回应,但人群却像是终於抓住了希望。 因为他们知道,有他在赤潮就不会冷。 而在赤潮城堡高塔主厅中,另一场更为庄重的宴会,也正悄然展开。 这没有夸张的金银装饰,也没有贵族应酬式的虚浮寒暄,只有一张张擦得鋰亮的橡木长桌,整齐铺列在火光跳跃的石壁之间。 能步入这座厅堂的,是整个赤潮领真正的支柱。 能坐进这座高塔的人,要么是赤潮的正式骑士以及精英骑士。 要么就是负责日常运转的各路管理者:农务总管米克、渔业的卢克、技坊长、並工头、粮仓女管.—· 甚至是还有几个仍带著粗布工衣、脸上写满紧张的劳动代表。 他们或是农民,或是工匠,甚至有一两个奴隶。 他们也用自己勤奋的工作,得到的认可是作为奴隶的代表,来到这间宴会中。 但他们也很快会脱离奴隶籍,成为一名自由人。 在这个宴会厅里没有谁高人一等,没有谁需要低头。 因为在赤潮,只要肯努力、能为他人提供帮助,他们就配得上坐在这座大厅,与领主共饮。 这些路易斯给予他们的权利。 而艾米丽,作为来自霜戟城的“友邦来客”,居然也被安排在这场正式宴席中。 作为一名“流浪行商”的她感到有些意外。 而更令他意外的是,她周围的人,根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贵族”。 他们穿著整洁,但明显不是礼服,而是经常活动的工作装。粗布麻衣之下,是被阳光晒出的深肤、是被锤柄磨出的老茧。 他们的谈笑也没有那些贵妇的含蓄装腔,反而热烈真挚。 “米克,你那边春耕准备得怎么样?” “还行吧,麦克给我造了一种重犁,非常好用。” 这些“贵客”,竟然在主桌旁大声说笑,互相敬酒,交换的是农事、渔情与井渠维修经验,以及最近工作中的困难。 而他们的脸上,却写满了光荣与自然。 不卑微,也不拘谨。 艾米丽证愜地望著他们,不明白路易斯为什么要这样做。 接著她的目光在不经意间扫向高位。 她以为能看到那位青年领主,可並没有,路易斯不在。 她终於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句,坐在旁边的一位女工:“请问路易斯大人什么时候会来?” 那女工研究著烤肉怎么样好吃,闻言笑了笑,道:“领主大人呀?还在广场那边给居民们打招呼呢,估摸著再过一会就回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语气是轻鬆的,却又带著一种隱约的骄傲。 仿佛在说:他是我们的领主,我们都知道他会做什么。 而就是在那一刻,艾米丽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她明白了,为什么这片土地会焕发出截然不同的气息。 她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原本出身低微的人,脸上会闪烁著那种不属於底层者的尊严光芒。 路易斯,一开始是靠著家世或权力坐上这个位置。 治理领地的时候他並没有利用权力,对付这些居民。 路易斯没有高居王座,而是走在人群之中。 以亲手缔造的秩序,换来了属於他们的忠诚, 那一刻,艾米丽轻轻低下头,眼神里再无困惑,只剩下一份真正的敬意。 就在她低头沉思时,大厅门口忽然安静了下来。 而是一种极自然的寂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杯盏,转过头去。 最先起身的是一位老工匠,紧接著是更多人,椅子滑动的声音此起彼伏,掌声与呼喊像浪潮般炸开: “路易斯大人!” “我们的领主来了!” 每个人的眼里都写满了敬意和感激,就像在迎接真正的守护者。 艾米丽也立刻抬起眼他来了。 那位传说中的赤潮领主,年轻的子爵,自己的未婚夫。 路易斯闪亮登场。 他穿著一袭剪裁利落的黑金制服,色泽內敛却不失威严。 艾米丽望著那走入主厅的年轻领主,一时间竟有些出神。 路易斯和她想像中的“战场英雄”完全不一样。 她曾在霜戟城翻阅过关於清羽岭之战的情报,看著写著“以百敌千”、“击溃雪誓者精锐”的报告时。 她脑海里构筑出的,是一位粗壮、稜角分明的少年將军。 也许和她父亲一样,脸上会有密布的伤疤,带著威严与让人恐惧的样子。 毕竟能在这样的乱世中脱颖而出的人,怎可能不是一头咆哮的猛兽? 可此刻站在她眼前的路易斯,却完全顛覆了她的认知。 他並不魁梧,身形修长而有力,线条分明却不夸张,像是一把收敛锋芒的剑。 皮肤在烛光下透著微光,脸庞清俊。 甚至艾米丽,忍不住在心底补了一句有点英俊过头了。 最让她无法忽视的,是他的眼神,像是深海夜色,平静、沉稳,却暗藏风暴。 这不是战场上狂吼著砍杀敌人的猛將,这是一位能坐在山巔上,俯瞰全局的王者。 艾米丽收回目光,低头掩饰住一点点微妙的羞郝。 “原来———我的未婚夫,是这种类型的吗。” 她嘴角浮起一丝看不清意味的笑意,心跳却有些不受控制地快了半拍。 並不全是因为他长得好看。真正令她动容的,是这两天所见所闻— 是运动会上传来的欢呼,是广场上的吶喊。 是居民眼中掩不住的骄傲,是那些曾经沉默的人重新昂首的姿態。 那是一个领主真正贏得人民信赖与拥戴的模样。 这才是艾米丽最著迷的地方,当然这一切的前提自然是长得帅。 路易斯终於步入了赤潮城堡的主厅。 掌声、敬语、站起身的动作一时间如潮水般响起,但他只是微微点头示意,目光却在入座前,悄悄扫过宾客席间某一个角落。 他的视线在那里停了半秒。 一位女子正低著头,姿態拘谨得近乎鬼票。 她的脸上,有一道斜斜的旧伤,从眉骨一路延伸至下頜,像是被利刃割开的印记。 伤痕淡却清晰,触目惊心,几乎第一眼就让人將她归为“战乱中倖存的女子”那一类。 但路易斯的目光,只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便收了回去,似是並不在意。 化妆术的技术不错,顏色调得很稳,连光影都处理得很细,可惜骗不到我。 既然她不想以真面目相见,那就等她自己开口吧。 反正不急。 路易斯收回目光,没有多做停留,脚步不停地走向主座,披著黑金制服的身影在烛光下拉出锐利的影子。 他一跃而上,坐在了高位之上,举杯向眾人示意。 大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声音。 “各位同伴们,这一年我们一起熬过了最艰难的寒冬。”他缓缓扫视全场,“是你们的坚持、你们的辛勤劳动,让这座领地依旧燃著温暖的火。 我特別要感谢熏鱼坊的女工、粮站的搬运工、木匠组的工匠们,是你们的付出撑起了这个冬天的粮仓与屋顶。” 他顿了顿,笑著举杯向眾人:“现在,春天来了。未来一年,我们会继续修路、建屋、耕田、捕鱼,把家园变得更好。 今天不分贵贱,不论职位,不论是站在城墙上的骑土,还是种田种地的农人,这都是属於每一位赤潮人的节日。 吃好!喝好!尽情欢笑吧!这一刻,赤潮属於你们!” 第142章 艾米丽下定决心 第142章 艾米丽下定决心 厅堂內短暂的寂静,仿佛被点燃的火星击穿。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一位坐在边角的老工匠,他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陶杯,喊出了第一声:“赤潮方岁!路易斯大人万岁!” 紧接著,那声音如山洪般从四面八方爆发开来。 “万岁!” “赤潮万岁!!” “为路易斯大人乾杯!!” 掌声、吶喊、杯盏碰撞的脆响匯成一片热潮,仿佛整座厅堂都在震颤。 有人激动得红了眼眶,有人紧拳头不停挥舞,更有人一边喊一边灌下一大口烈酒, 脸上带著久违的畅快笑容。 他们的脸上浮现出的感激,不是盲目的崇拜,而是发自內心的认同。 艾米丽坐在桌前,心跳隨著那一声声“赤潮万岁”起伏不已。 这不仅是一次宴会的高潮,还是一个领地的灵魂正在觉醒。 接下来的宴席间,笑声与碰杯声此起彼伏,一群孩子在侍从的带领下兴奋地跑上了小舞台。 一位年纪稍大的孩子挺直背脊,学著大人的样子清了清嗓子,喊道: “我们是赤潮儿童剧场!为大家带来《伟大领主路易斯用计谋粉碎邪恶雪誓者的阴谋》的故事!” 场下顿时响起一阵笑声和掌声。 小演员们分好角色:个头最高的卡尔披著一件明显是用桌布改的“领主披风”,神情无比郑重,扮演路易斯,台词里反覆强调“守护赤潮领的和平”。 几名孩子戴著自製的“雪誓者”面具,挥舞木剑扮演反派。 还有一群最小的孩子乾脆扮演“草树木”,摇晃手里的纸叶片,用稚嫩的动作拼出一个“粮仓”的场景。 高潮部分,正是路易斯智破敌军之计。 卡尔大声喊著:“点燃火魔爆弹!” 隨即,整个“粮仓”剧组的孩子们一齐“轰”地摔倒在地,装出震天动地的“爆炸”效果。 引得场下鬨笑声一片,叫好声连连。 紧接著还有几段轮番登场的歌舞节目:有的是歌颂路易斯大人平定战乱、重建家园的民谣,也有讚美勤劳百姓辛苦付出的合唱。 整个大厅洋溢著一种朴实而热烈的欢乐气氛。 只是艾米丽的心思几乎没有停留在这些节目上, 她的目光总是情不自禁地飘向那个高座之上的年轻领主。 看著他在笑声中举杯,平静从容;看著他偶尔低头,和身边的管事低声交谈,眉宇间透出几分深思。 那些节目,虽然有趣,甚至有几幕让她忍不住莞尔一笑。 可是艾米丽的脑海里,一遍遍迴荡的,却是那几个问题: 这个人究竟是怎么走到今天的? 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他们成为夫妻,她能否真正走进这个人的世界? 艾米丽证地望著,微微出神,连手中的酒杯都忘了放下。 “路易斯”她在心底默念著那个名字,带著难以抑制的好奇与悄然萌生的憧憬, 悄悄想像起了他们的未来。 就这样,喧囂热烈的宴会终於落下惟幕,宾客们三三两两笑著告辞,带著余兴未消的满足陆续离开了大厅。 可艾米丽却几乎没有听清最后的送別词。 她愜地坐著,心跳像被什么轻轻拨动了一下,久久无法平息。 那些欢笑声、那群孩子的表演,还有满堂的祝酒声,都像是一场模糊的梦境。 唯有那个高座上的人路易斯。 无比清晰,牢牢占据著她的脑海。 “我这是怎么了—”她低声喃喃,强作镇定,可內心却像被火苗舔一般,炙热难耐。 她一路回到居所,依旧没能从那片胡思乱想中脱身。 站在镜前,她的眼神在烛火中闪烁不定。 终於艾米丽像是做了某个决定般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守在一旁的诺拉。 “诺拉,”她轻声却坚定地说道,“帮我卸妆吧。” 诺拉一愣,迟疑了一瞬:“可是小姐——”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艾米丽那双亮得出奇的眼睛打断了。 那是种决绝的光,带著期待,紧张,以及勇敢。 诺拉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再问,只是默默点了点头,熟练地为她卸去了脸上的妆容。 一点点描摹的阴影被擦去,掩盖的色彩褪去,镜中人的面容仿佛重获新生。 那道原本刻意画出的伤疤,隨水痕一同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无可辩驳的绝美容顏。 高挑的鼻樑,深邃的蓝眸,带著北境特有的冷冽与锋锐。 如一朵盛放在雪原之上的罌粟,冷艷而致命。 那一刻,那个略显沧桑、仿佛藏匿在人群中的女商人,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位真正的艾米丽·埃德蒙。 曾被誉为“北境之”的贵族小姐,如今带著全新的决心,优雅又带点英气地站了起来。 “披风,换掉。”她低声说著。 隨手扯下那件灰扑扑的兜帽斗篷,换上了那袭早已准备妥当的深蓝礼服, 锦缎在灯光下泛著光泽,勾勒出她挺拔的身形,既端庄又充满压迫感。 她轻轻整理了下裙摆,抬眸望向镜中人,眼底隱隱有光在燃烧。 “诺拉。”她缓声说道,声音里透著几分不容置疑的气势,“叫一名赤潮的侍卫来。” 不多时,个门外传来了侍卫沉稳的脚步声。 打开门侍卫一时有些憎住,这是谁啊? 这里不是一直只住著一位低调的女商人吗? 怎么突然间,竟冒出这样一位气质非凡的绝美女子? 但他还是礼貌说道:“小姐,请问您有何吩咐?” 艾米丽缓缓转过身,抬起下巴,用高傲的语气说道:“请你去通报卡尔文子爵,就说他的未婚妻,艾米丽·埃德蒙,请求会面。“ 听到这个姓氏他心头一震,几乎条件反射般挺直了腰背,根本不敢质疑分毫。 “遵命!我这就去通报!”侍卫匆忙应声,动作利落地转身离去。 门再次关闭,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艾米丽慢慢吐出一口气,望著门的方向,手不自觉紧了裙摆。 “路易斯———”她在心底低声念他的名字,眼里闪烁著期待、志忑。 第143章 见面 第143章 见面 开春节后夜晚,赤潮领主堡的办公室静謐而温暖晚宴的喧囂早已散去,壁炉中燃著暖火,映照著石壁与书架,空气中还著蜂蜜酒与燉肉的香气。 路易斯脱下披风,刚刚坐到书桌前,准备处理几份节日后的政务文书。 这时一名侍卫敲门走入,语气低声而谨慎:“大人,有位女子请求会见,声称自己是 :『艾米丽·埃德蒙』。” 路易斯手中羽毛笔微顿,抬起头,眼中掠过一抹意外:“艾米丽·埃德蒙?” 本以为这位出身高贵的未婚妻会在观察完赤潮的一切后悄然离去。 没想到她竟选择了在节庆之后主动现身,这有些让他感到惊讶。 “请她来到这里吧。”路易斯沉声说道。 侍卫应声点头,快步离去。 赤潮领主堡的木门轻启,一阵夜风轻拂而入,隨即是那位少女的步伐声,轻盈而坚定艾米丽踏入书房,身著一袭深蓝礼服,披风在身后微扬,胸前佩戴著象徵埃德蒙家的银鹰徽章。 蓝发垂落肩头,衬得她整个人清冷端庄,五官精致而立体,身形玲瓏而挺拔, 每一步都带著贵族特有的自持与优雅。 她来了,卸下面具,带著真实的自己站在这个少年领主面前。 艾米丽的目光落在路易斯身上, 那一瞬间,他正从文书中抬头望来,金红色的炉火为他面庞镀上温柔的光。 他眼神清澈,面容沉静,披著黑金制服的他比宴会上更显肃然与沉稳。 艾米丽感到心跳仿佛略停了一瞬。 而另一边路易斯望向她,眼中也微不可察地一亮。 这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贵族小姐,端庄、冷静,神情沉稳自持。 然而她眸光中那一抹隱约的紧张,仍被路易斯捕捉到了。 “艾米丽·埃德蒙。”艾米丽站定,行了一礼,语气清晰从容,“或者说你未来的未婚妻。” 路易斯起身,回以得体的礼节:“家父確实已来信提过此事。” “我来此是观察你是怎么样的人。”艾米丽直视他的眼晴,语气坦率,“这桩联姻对我而言很重要所以,我必须亲自判断它是否值得。” 她微微垂下眼睫,声音低了一些却格外真诚:“我希望由我自己,做出决定。” 片刻静謐,火光跳动著映在路易斯清俊的脸上,表情淡然,没有任何惊讶的样子。 艾米丽轻声问道:“你不生气吗? ) “不会。”路易斯微笑,语调温和,“我理解你的做法。若换作是我,也会如此。” 他没有揭破她在宴会上的偽装,用那种让人安心的、无声的接纳,將她的试探与疑虑一併包容了。 这一刻艾米丽睫毛颤了颤,像是鬆了口气般地笑了,唇角一点弯起,美得几乎不可直视。 路易斯请她入座,两人隔著书桌而坐,壁炉微光映照在两人脸庞。 “赤潮领比我想像中要好太多。”艾米丽率先开口,聊起她最感兴趣的话题,“街道乾净,房屋有序,百姓脸上带著笑。我从没想过,在北境会看到这样一处像样的领地。” 路易斯淡然回道:“能得到埃德蒙小姐的评价,是我的荣幸。赤潮原本一片荒凉。是大家齐心协力,才有了今日的模样。我只不过是恰好站在他们前面。” “可不是每个领主都愿意去做。”她低声补了一句,蓝眸望向他,“我路过集市时, 有个老人拉著我说『我们领主是太阳,是落雪天里唯一的火”。” 路易斯笑了一下:“看来我得托人去谢那位老人。帮我贏得了一点印象分。” 艾米丽笑了出来,蓝眸弯弯地看著他,竟有些不舍地移不开视线。 “你做的事,可能不仅会改变赤潮还会改变整个北境。”她轻声说。 路易斯耸了耸肩:“那可太沉重,我只打算好好管好我的一亩三分地。” 他们就这样谈了许久,气氛从最初的试探,逐渐过渡到带著暖意的轻鬆,仿佛两人都在无声中卸下了盔甲。 隨著话题的深入,两人之间的气氛悄然发生了变化。 艾米丽捧著茶杯的手不再僵硬,她吐出一口气,目光柔和,终於卸下了那一层初见时的理智外壳。 “其实我——-不是那么抗拒联姻,只是,我不想稀里糊涂地把未来交出去。”艾米丽顿了顿,神情有些,“今天见你,我觉得父亲的选择也许没有错。 “感谢你的信任。”路易斯微微一笑。 艾米丽的眼睫轻轻一颤,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 片刻后,她起身,礼仪得体地整理了一下披风:“我明日便要启程回霜戟城。父亲还等著我交报告呢。” “欢迎你再次来访。”路易斯也起身,伸手为她拉开门。 门外夜风轻拂,拂起她的蓝发。 艾米丽走到门前,忽然停下,转过身,仰头看著他眼睛。 “你真让我意外。”她轻声道。 眼神里闪著复杂的情绪,既有贵族小姐应有的矜持,又藏著少女难掩的悸动。 下一秒,她起脚,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 浅尝即止。 “期待下次再见,赤潮的领主大人。” 路易斯站在门口,看著艾米丽的背影渐渐隱入夜色,风中还残留著她身上的香气。 他伸手摸了摸刚才被吻过的地方,嘴角不由轻轻扬起,像是被突如其来的春风拨乱了心弦。 他轻轻关上门,转过身,刚一抬眼,就对上了希芙的目光。 希芙站在书房一角,一直静静地看著,灯光打在她眼中,映出一片细碎的波光。 她没说话,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激烈的情绪,脸上依旧是那副一贯的冷静。 但那股压抑的情绪,却像炉火里的火星,悄无声息地烧在心上。 路易斯微微一愣,有些尷尬地挠了挠头:“我本来是想告诉你的我也没料到会变成这样。” 希芙低下头,手指轻轻绞著衣角。 “我知道,”她轻声说,“我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不该有妄想—-你是领主,她是公爵之女。” 她语调尽力保持平稳。 但那一瞬间,路易斯却看见她眼神里掠过的那点委屈。 他走过去,语气儘量温和:“我不是想让你受这种委屈。我只是———” “我相信你。”希芙忽然打断了他,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她抬起头,眼睛盈著一层湿意,却强自压抑著不让它落下来。 下一秒,她起脚,忽然抱住他,软软地贴了上来,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这个吻没有艾米丽的矜持,却有种更直接的、几乎令人心疼的信任。 “我相信你,不论以后是什么样—-我都在你身边。”她的声音轻轻地,却將他的心都融化了路易斯愣了一下,隨即伸手轻轻揽住她。 第144章 至尊法师 第144章 至尊法师 夜幕低垂,乌云压境,仿佛连空气中都带著一丝沉闷的压迫感。 法师林深处,那座古老的高塔静静嘉立在森林边缘。 苍白的月光勉强从厚厚的云层间透出几缕,將塔楼镀上一层冰冷的银辉。 塔顶的环形迴廊上,至尊法师奥瑞利安负手而立。 在他身前,一只铜製的信鸦静静伏在雕石台上,双眼灰暗无光,许久未曾闪动。 那是他的师兄尤尔根·洛肯大法师的传信工具,几个月前还会定期带来自己的消息。 哪怕只是寥寥数语,都证明那位老友的平安。 可现在这几个月过去了,什么都没有。 “太久了,不会出什么意外的吧。”奥瑞利安低声自语,嗓音里透出一丝难掩的沉重。 他抬起右手,指尖在空气中缓缓勾勒出一个简单的圆形魔法阵,蓝白色的光芒微弱地浮现。 “来。”一声低唤。 片刻后,十二道灰袍身影来到了此处,齐齐在他面前单膝跪地,银色的面具在魔法光芒下泛起冷冽的反光。 “至尊。” 他们的声音低沉肃穆,仿佛与这片夜色融为一体。 奥瑞利安抬起手,空中浮现出一张粗糙的羊皮地图,標记著铁血帝国北境的轮廓。 “尤尔根·洛肯大师,以几个月未有来信,你们十二人即刻前往北境,寻找他最后现身的地方。” 他的声音低缓,却带著一种近乎神圣的压迫感。 “是!” “带回一切无论生死,务必带回真相。” 光芒一闪,十二位银面法师无声无息地离开,只留下一阵诡异的静默。 清晨的微光透过窗户,洒在室內,投下细碎而朦朧的影子。 昨日的狂欢远去,空气中还残留著昨夜余温未散的气息,安静得几乎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 路易斯缓缓睁开眼,目光下意识地向身侧扫去。 希芙正蜷缩在他怀里,银白的髮丝零乱地铺散在枕头上,苍白的脸颊带著几分倦意, 呼吸平稳而柔软。 他视线微微一滯,在那张沉睡的面容上,眼角有一滴尚未乾涸的泪痕。 路易斯的指尖缓缓抬起,轻柔地擦去了那滴泪。 “辛苦你了。”他轻声呢喃,转过身坐起,熟练地伸手一抬。 一道半透明的光幕“喻”地一声在他眼前缓缓展开,散发出冰蓝色的微光。 【每日情报更新完成】 【1:至尊法师奥瑞利安·索尔因担心好友尤尔根·洛肯大法师香无音信,已派出12 名银面法师前往铁血帝国北境调查此事。】 【2:七日后预计出现大量双头熊群迁徙。】 【3:山岭积雪加速融化,冰川溪水暴涨,苍鹿领居住地被淹。】 “奥瑞利安·索尔?”路易斯看著第一条,眉梢轻挑这个名字他压根没听过,但“至尊法师”这四个字实在不容小。 能拥有这种称號的人,应该不是凡人。 不过,洛肯大法师———他可太熟悉了。 那个倒在自己面前,临死前硬是吐出一道能量波,將断断续续的记忆和那套原初冥想术塞进他脑海的老登· 路易斯压根不认识任何法师,没人指点,也不清楚进度算快还是慢。 整个修行像是闭著眼在摸索,唯一的倚仗,就是那死去的老法师留给他的破碎记忆。 “或许这十二个银面法师,能让我有机会接触真正的魔法世界。” 但关於洛肯之死这件事,路易斯並不打算隨便说出口。 他不是信不过人,而是本能地觉得:知道太多、说得太早,反而可能坏事。 还是暂时別提,等接触到真正的法师再看情况吧。 他目光转向第二条,嘴角微微上扬:“双头熊迁徙——-资源类情报啊。” 这种双头熊,说白了就是低魔世界的“战略级牲畜”。 魔法含量不高,但性情比较温顺,搭配自家培育的霜叶藤,大概率能训服。 双头熊的肉质里还带点魔力,吃起来不仅美味,还能稍微强身健体,对骑士们的膳食补充极佳。 搞不好还能养成商品链,卖给其他领地换资源。 搞个“赤潮牌魔兽肉乾”听起来也不是不行。 他已经在脑中规划起:可以设个围场,驯养、切分、醃製、燻烤。 不过那也是7日后的事情了,他默默的把这条情报记下,接著往下看其他情报。 至於第三条,便是典型的预警类情报了。 冰川溪水暴涨,洪灾將至。 “这种小事,就別麻烦我亲自去了。” 他披上外袍,提笔写了一封措辞乾净利落的书信,嘱附驻守苍鹿领的地方官员: 加固堤坝,紧急疏散人口; 若缺木材与工匠,可从本地支援: 必要时引水分流,保护农田和民舍。 封好信后,他走到窗前,招来一只疾风鸟,系上信封,放飞而出。 那道羽影破空而去。 “搞定。”他伸了个懒腰,把一切杂念暂且放下。 距离双头熊的出现还有七天,现在更要紧的,是眼下的春播。 昨日他便与米克约好,今日要去巡视田间与农业事务。 初春的阳光尚带寒意,残雪在田埂间未散。 湿润的泥土混著蒸腾的白气,仿佛大地正在从冬眠中缓缓甦醒。 翻耕声不绝於耳,粗壮的耕牛拖动改良重犁,在湿滑的土壤上缓慢前行。 重犁的金属齿刃深深划入冻土,翻出黑的地皮。 几位赤膊的农夫赤著脚站在泥水中,脸颊被蒸汽和冷风交替煽红,吆喝声隨著白气腾空而起。 走在田埂上的米克低声向身旁的路易斯匯报:“这块田去年翻过,今年只需浅锄修渠。” 他的靴子沾著厚重的泥巴,手中却稳稳捧著一团湿泥。 路易斯看著他把泥巴轻轻搓开,贴在掌心,像在抚摸什么极其珍贵的宝物。 “还能再热一日。”米克说,声音像是对泥土而非对人,“后天这一片就能下锄。” 路易斯望向田埂下,那里有一道细细的渠流,在田垄之间豌而行,热雾氮氬,仿佛春意正自地下悄然生出。 那便是温泉水。 他记得清楚去年初春,为了抢在雪融之前翻土播种,是他提出了“引温泉水融冻土”的想法。 当时眾人还满脸狐疑。 可如今不过一年,工匠们已能自行铺渠立槽,连温差都掌控得分毫不差。 “你们干得不错。”他微笑著点头。 米克站在他身旁,脸上表情十分高兴,明显听出了这句夸奖的分量。 “我们引了南边温泉支流,”他简洁地说明,“工匠头子改了水道结构,用鹅卵石底槽稳定流速和温度,热水能均匀渗入冻层比去年提前了整整半个月开春。” “但您看。”接著米克带著领主绕到另一侧,指著一块泛著灰白晶渍的泥地,“是盐,地热化冻快,但底下那点盐硷也给逼上来了。 明年可以试试盖层板子,弄个温室隔热的种法。热气不直接顶地,能缓些。” 他说得不多,但字句清楚,像是早在心里反覆琢磨过。 “记下来。”路易斯点头,朝一旁的希芙示意。 这时一股刺鼻的味道从前方传来。 米克脚步一顿,转身笑道:“正好,肥料已经准备好了。” 几名工人正將一车黑棕色的肥料倒入田头。 桶盖一揭,味道如同某种野兽肚肠中腐烂的气体,直衝鼻腔。 “底肥是新配的。魔兽粪、草木灰、鱼肠臟,还加了坷垃粉,虫不敢靠,肥劲儿也大。”米克自豪地介绍。 “坷垃粉还够用?”路易斯问。 “这是希尔科大师的新配方,链金室现在全力產出,够支撑春耕主田。”米克顿了顿,“另外,去年的巨人尸骨也没浪费。” 米克带领眾人来到一块標著“小木牌”的田边。木牌上用炭笔写著【高效肥试验田】 几个大字。 他走到旁边一小块围著篱笆的田地前:“这是试验田,用的是寒晶灰,从那冰霜巨人尸体中提取出来的。试著看看效果。” 路易斯说道:“继续推进吧。农业这一块-你干得不错。” 米克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接看米克带看路易斯走到了育苗棚。 棚子坐落在山脚北边的洼地里,四周用厚重的木桩和兽皮挡风,顶部覆著半透明的油脂膜,既能採光,又能保温。 棚內的空气湿润而温暖,仿佛每一口气都带著泥土与腐叶的气息。 夹杂著一丝硫磺的味道,暖意扑面而来。 路易斯走进育苗棚,温暖而潮湿的空气立刻扑面而来。 最中央的空地上,一只庞大的火背龟安静地沉睡著。 它蜷成一团,背壳上布满赤红色的龟纹裂缝,仿佛一块火山岩般炽热。 龟的呼吸缓慢而沉重,间或传出低沉的呼嚕声。 微弱的热气从龟壳缝隙间散发出来,驱散著棚內的寒气。 米克低声说道:“这只火背龟从热区搬来后,一直在这里休眠。它的体温能持续释放热量,刚好足够维持苗床的温度·算是我们今年的大幸运。” 路易斯望著那静臥的龟,心中暗自点头,靠著霜叶藤稳定火背龟,育苗棚的温控问题解决了大半。 沿看中央的小道,两侧是整齐排列的苗床。 黑麦的芽苗刚冒出绿尖,芜菁和马铃薯则还安静地埋藏在湿润的泥土中。 米克在一旁解说道:“您当初的主意確实有效。育苗的好处,我们能提前抢占时间。 尤其是在田地解冻之前就能开始种植,也能避开病虫害的高发期,种子发芽率也高了不少。” 路易斯点点头,目光凝视著那一片片早已破土的绿芽:“更重要的是,这样能確保苗期的管理。 集中育苗,可以更好地驱虫、补水和施肥,也能挑选出弱苗,保证最后移栽的都是最强壮的。” 他走近一株特別生长旺盛的芜菁苗,伸手轻轻触摸了下嫩叶,感受到苗木的生机与蓄势待发:“这真是个省时省力的好方法。” 那一排苗显得有些异样一一叶片发黄,土壤上浮著一层浅灰的霉斑。 米克立刻跟上前来,低声解释道:“这排苗-前几日棚內湿气太重,通风又不够, 结果出现了霉变。我已经让人做了隔离处理,棚顶也重新开了通气孔,不会影响其他苗床。” 他语气中难掩自责,却仍强撑看镇定。 就在一排排绿意盎然的苗床之间,也有那么一角显得黯淡。 几株苗叶边缘发黑,茎部隱隱泛白,一看便知是染上了霉病。 米克快步走上前,语气带著一丝懊悔:“这排苗出了些问题,主要是前几日夜里回潮严重,通风不畅。我已经让人做了隔离处理,不会传染开来。” 路易斯蹲下察看了一眼,霉斑確实控制在一小片区域,处理得及时。 他没有责备,只是轻声道:“没关係,你安排就好。” 短短几字,却让米克心头一震。 他低下头,顿首应声:“.———是!” 这一瞬间,米克眼圈泛红。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到赤潮领时,身上还戴著奴隶的项圈,手掌满是冻裂与伤痕,在泥雪中畏缩地躲避目光。 而如今他能站在育苗棚中,带著队伍种田养地,说话被聆听,建议被採纳。 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位年轻领主给予的,他会一直记得领主大人的恩情。 路易斯没有注意到米克的眼圈泛红,也未察觉那一句“我会一直记得”背后的沉重与感激。 他只是看著那一排排嫩绿的新芽,心中默默点头:做得不错。 这才是他要的不仅仅是温暖潮湿的育苗棚,不只是那些被雾气环绕的芽叶。 是一个正在变得有序、自足、甚至可持续的领地。 他的思绪已经越过了这片棚地,延伸向了更远的边境。 除了赤潮领,其他五处封地如今也陆续开始了春季开荒。 虽说没有赤潮领这样的地热资源、火背龟和温泉灌渠可用。 但他们有配发的开荒工具、基础储粮与一套被实践验证过的“赤潮模式”。 若能贯彻到底,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这个冬天,便有可能第一次实现自给自足,无需再从外地购粮。 温热的气流从育苗棚深处缓缓拂来,带著泥土与生机的味道。 他收回视线,对身后的米克点头:“继续保持,把你们今年经验都记下来。” 米克猛地直起腰,眼中透出几分光亮:“是,领主大人。” 第145章 双头熊 第145章 双头熊 雾气瀰漫,把整个谷口裹成了灰白色的梦。 站在山丘上的路易斯拉紧披风,看著前方缓缓升起的冷雾:“雾够浓了,开始放香。” “是!”一名骑士迅速將燉锅盖掀开。 一股香气浓郁的热气飘了出去,带著兽脂和肉骨的味道,在冷雾中扩散开来。 这不是普通的香味,而是专门针对野兽嗅觉调配的诱导型燉料。 根据希尔科他们之前的实验,只要闻到味道,熊就会忍不住靠近。 果然没过多久,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来了。”兰伯特握紧武器,眼神戒备。 雾气瀰漫中,最先探出头的,是几只圆滚滚的小傢伙,是双头熊的幼崽。 它们像毛茸茸的雪球,四肢短短,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脑袋上居然顶著两张迷你熊脸,一左一右,好奇地嗅著空气。 湿漉漉的鼻尖一耸一耸,显然被香味吸引,却又警惕地东张西望。 紧接著,沉重的脚步声从林中响起,母熊们登场了。 它们比幼崽高大许多,背脊宽阔,肌肉饱满,双脑袋一边低吼,一边冷冷打量四周, 带著不容小的压迫感厚实的毛皮是灰白和浅棕相间的顏色,像极了冰雪中诞生的巨兽。 那双獠牙泛著冷光,雾气里呼出的白雾如同轻烟繚绕。 很快,整支兽群陆续出现,大大小小的双头熊挤作一团,几十只站在一起,像一支混乱却强悍的野兽军队。 有的还在打闹推揉,发出低低的“鸣嚕”声,偶尔一爪拍在泥地上,立刻带起湿土飞溅。 “—好多。”连兰伯特都忍不住吸了口气。 这些庞然大物一旦踏入雾区,原本沉稳有力的步伐顿时变得迟疑起来。 它们的低吼声渐渐变轻,带上了一丝莫名的沙哑,仿佛连气息都带上了几分迷茫。 “鸣”一头成年的双头熊晃了晃脑袋,两个脑袋同时剧烈甩动,像是试图驱散脑海中那股突如其来的昏沉。 但没用,它的步伐开始跟跪,厚重的爪子在雪地上踩出一道歪斜的轨跡。 连原本紧张盯看周围的眼神都变得涣散了。 “嗒!” 另一头熊甚至突然停下,左右两个脑袋对视了一眼,像是互相嫌弃。 然后居然打了个跟跑,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嘴里发出一声迷迷糊糊的低吼,像是喝醉了一样。 雾剂生效了。 路易斯眯起眼,看著那片白茫茫的雾气缓缓涌动,心里很清楚,那里面掺杂著的,正是精心製造的霜叶藤素。 这种东西对人类影响不大,但对魔兽神经系统的干扰作用却极强。 越是魔力浓度低的魔兽,越容易中招。 就在一切看似顺利推进的时候,异变突生。 “吼一!!” 两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几乎同时炸响。 浓雾中,两头比其他双头熊都要高大一截的成年雄熊猛地冲了出来。 它们毛髮炸立,巨大的爪子狠狠刨著地面,四只眼晴泛著凶光,血红一片,透出疯狂的杀意。 “糟了!”一名见习骑士惊呼出声。 这两只显然是族群里的领头兽,体型壮硕,肌肉如铁石般鼓起,隱隱泛著一层暗蓝的光泽。 它们鼻腔喷吐著白气,低吼声里带著一种异常的烦躁和暴戾。 霜叶藤素对它们起效了没错,却並没像对其他熊那样让它们乖乖迷糊。 反而让它们察觉到了同伴们的异样,愈发警觉和暴躁! “吼!!” 一头雄熊猛然撞上木墙,巨大的力量直接將数米高的墙掀翻,轰隆作响。 另一头则咬碎了一根粗大的木桩,眼晴死死盯著最近的骑士,猛扑而去! “快闪开!!” 但这支小队可不是毫无准备的菜鸟。 兰伯特的声音迅速压住了混乱:“麻绳!霜叶爆瓶准备一一拦住它们!” 五名骑土几乎是同时动了,动作乾净利落。 两张加重特製的麻绳网猛地甩出,呼啸著飞向扑来的巨兽。 咔啦一声,第一头熊被结结实实地套了个正著,巨大的身躯在地上疯狂挣扎,巨爪撕扯著绳索,但一时间没能挣脱。 另一头也被绳索精准地绊住了前爪,轰然翻倒在地上,发出愤怒的豪叫。 在地上疯狂翻滚,试图挣脱束缚。 “投!”兰伯特一声令下。 两瓶闪著冰蓝光泽的小瓶子疾飞而出,带著寒光划破空气,准確无误地砸在两头巨熊的头顶。 “砰!” 银色的雾气瞬间炸开,像潮水一样涌出,包裹住巨兽的脑袋,浓烈的霜叶烟雾如同一张湿冷的网,紧紧裹住它们。 巨熊剧烈挣扎著,低吼声变得沙哑而急促,四只眼睛仍死死盯著周围。 凶光不减,但动作却越来越缓,越来越迟钝。 几秒后,它们终於不支地跪伏在雪地上,呼味呼味喘著粗气。 眼神中带上了迷茫,之前那种暴烈的凶性彻底被压了下去,只剩下无力的挣扎。 白岩谷依旧被浓雾笼罩著,谷底那片悄然改建的驯养场静静嘉立。 雾化装置嵌入崖缝,每隔三日便喷出一层冰凉白雾,整个山谷仿佛成了一个被驯服的雪地牢笼。 兽栏已经整齐落成,木製结构缠绕著水苔、铺设树皮碎片,粗简陋,却足够模擬出山林的气息只是,这不是为了舒適,而是为了让这些双头熊吃得下、长得快。 每只熊都有独立的栏位,投食周期一丝不差,早晚各一次。 麦团混著燉煮的兽骨汤倒进食槽,那种浓郁的香味,已经成为它们吞咽和反应的第一信號。 训练的成效很明显,尤其是那些幼熊,几乎是天生的食物猎手。 “音哨测试成功率百分之七十以上。”驯兽员艾格一边翻著污渍斑斑的记录本,一边语气带著难掩的兴奋, “听见哨声跑向食槽的有十七头,其中三头能在三息內到达,反应非常快。” “香气引导呢?”路易斯缓缓问道。 “效果也不错,特別是对那锅熬得稠厚的兽骨汤最敏感。”艾格点头,“我们已经开始加大条件反射的训练,確保只要闻到味道就主动靠近,不需要多余引导。” 他抬手指向谷底的景象。那边,几名驯兽员正在做分栏管理。 幼熊被集中到一侧小栏內训练,成年熊则被安排在外圈。 沿著规定路径活动,让它们適应固定的行走模式。 栏前一排排掛著粗糙的记录板一一进食量、反应时间、情绪標记甚至有几项简短的性格备註。 “编號十四,幼崽,进食积极,偏瘦,增加投餵。 “编號三十七,成年雄熊,进食量超標,需限制,防止过胖。” 浓雾在谷中再度瀰漫开来,如同一层缓缓飘动的幕布。 忽然一声低沉的吼声响起。 不是警戒,而是那种慵懒、带著惯性反应的嗓音,夹杂著一种单纯的飢饿本能。 路易斯停住了脚步,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一头幼熊。 那幼熊正趴在一块结冰的石墩上,懒洋洋地舔著一根冻硬的兽骨,两颗脑袋时不时地互换角度,咬得咔咔作响。 听到脚步声,它抬起头,慢慢地靠近了栏边。 两双眼晴望向路易斯,眼底带著一种本能的嗅觉反应和几分麻木的渴望。 路易斯没作声,从驯兽员手中拿过一小块冷肉,在指间掂了掂,然后隨手拋进栏內。 幼熊几乎是本能地低头衔住,转身退到石墩旁,啃得专注。 两个脑袋像习惯了爭夺,偶尔扭动一下,却又很快安静下来。 路易斯注视著那头幼熊,缓缓开口:“没必要驯得太乖-只要它们吃得快,长得肥,多生育就够了。” 视察完驯养场的整体情况,路易斯的心情意外地不错。 一路走来,他看见栏中那些幼熊一个个反应灵敏,食慾旺盛。 训练成果比预期还快一步,尤其是那几头抢食时的模样,让人觉得养得確实有模有样。 他目光转向另一侧,视线落在一头成年双头熊身上。 那傢伙体格壮硕,毛髮浓密油亮,两个脑袋来回摆动,眼神凌厉,鼻翼微张,像是时刻在嗅探气味,浑身透出一股难驯的狠劲。 路易斯看了两眼,嘴角忽然勾起个浅浅的弧度,隨口说道:“艾格,宰一头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艾格一愣,也十分兴奋,他还没尝过魔兽肉呢:“遵命。不过—-要选哪一头?” “就这只。”他抬手一点,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这躁动得厉害,又不怎么配合驯养,用处不大。” 厨师队很快抵达,领地总厨“哈尔德”亲自带队,裹著厚厚斗篷,眉眼间透著一股子兴奋。 几口大锅、便携炭炉、整套砧板刀具,动作麻利得像打仗一样架起了现场厨房。 剥解、切割的过程由几名经验丰富的骑士协助完成,那头巨熊很快被处理得整整齐齐部分肉块直接投入大锅熬汤,骨髓和厚骨一併下锅,汤汁泛起细密的泡沫, 另一部分则切成大块,撒上霜盐和乾草籽,直接架在炭火上烤制。 炊烟与雾气交织,香气浓得发黏,谷中顿时瀰漫著一股原始野性的诱惑。 几头栏中的熊嗅到味儿,两个脑袋同时探了出来,张望著外头的动静,不知道还以为是煮自己的食物。 雾谷中央,很快搭起了一圈临时围坐的长桌,用粗壮的原木搭成食台,铺上厚实兽皮作席。 冰冷的土地和热腾腾的炊烟形成鲜明对比。 路易斯坐在首位,披著厚斗篷,手上拿著一杯热汤。 旁边是兰伯特、韦尔等骑士。还有总厨哈尔德,艾格,以及几名主要的养殖员。 烤熊肋骨很快被送上桌,油脂滋滋作响,外层焦脆,里面还带著一丝粉红的肉质。 汤锅那边则加入了雪芽根、霜盐和熬到浓稠的骨髓,香味扑鼻,连空气都带了点黏腻的鲜美感。 韦尔瞪大眼,想著双头熊的模样:“这、这真的好吃吗?” 路易斯不紧不慢地夹起一块肋骨,细细端详,隨后果断咬了一口。 咀嚼几下,他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仔细品味, “.—嗯。”他缓缓点头,“肉质结实,带点野性腥味,但確实比普通牲畜细腻不少。脂肪不腻,肌肉纤维感很强——”“ 而刚刚嫌弃的韦尔已经开始狼吞虎咽,吃得飞快。 但没过多久就瘫在了席上,揉著肚子,满足地嘆了口气:“真香———” 兰伯特拿起汤碗,一口饮下去,闭了闭眼晴,低声道:“能感觉到一丝斗气在流动, 虽然不强,但確实有点提升。” “嗯。”路易斯点头,“这种细微效果如果量產下来,足够支撑低阶骑士的补给。很有价值。” 没有骑士血脉的艾格和哈尔德对视一眼,也各自尝了一口。 艾格咂咂嘴:“味道是真的不错就是没什么特別的感觉。” 吃了一个小时多,最后实在没有话题了。 艾格一边啃著烤肋骨,一边翻开隨身的小笔记本,含糊说道:“大人,正好匯报一下畜牧情况吧。” 抹了把嘴,他清了清嗓子:“目前赤潮领的牲畜种类主要是牛、羊,还有从极北引进的驯鹿,这些耐寒生物適应得比预期快。 不过数量还不算理想,虽然规模扩充了不少,但要完全支撑全领地消耗,还差得远。 , 他语气一转,带点自豪:“不过现在的存栏量,维持一千人左右的供给没问题。最近一批牛羊幼崽刚出生,半年后能翻一倍。” 路易斯一边喝著热汤一边点头,神情颇为认可。 喝完最后一口,他看向艾格:“你做得很好,进展超出预期。 但这还不够。畜牧是领地的根基,我们必须建立稳固的供给链。我会再购一批牲畜, 重点是成年的母畜,爭取两年內把规模拉上去。” 艾格眼晴一亮,连连点头:“大人英明!只要再添批种畜,畜牧规模很快就能成型, 赤潮领的粮肉供应肯定大大改善。” 赤潮领的畜牧业,正如这片冰雪大地上悄然冒出的新绿,正在稳步壮大。 第146章 挑选领地 第146章 挑选领地 呼啸的北风裹挟著尚未消融的冰雪,从空旷的原野一路扫来,拍打在风雪中前行的队伍上,像刀一样割著人的脸。 帕尔拉了拉斗篷,咂了咂嘴:“这玩意儿真能叫“开春”?连根草都没见到。” 他骑著高头大马,红黑披风上绣著金线纹章,显得格外扎眼。 即使在这北地荒野,他依旧一副“贵族少爷出来郊游”的派头。 而在他身后不远,韦里斯低头裹紧了黑色斗篷,不声不响地骑行著。 他的眼神一直在前方与四周巡逻,留意著地形、地貌、气候与行军速度的变化,甚至不时记下沿途倒塌的岗哨与野兽留下的痕跡。 帕尔从未主动与他说过几句话,其实他根本看不上这个“私生子”。 而韦里斯也没想和他说什么,他们虽然为兄弟但並不太熟悉,走在一起只是因为同路可以互相有一个照应。 霜戟城终於出现在雪原尽头, 城墙巍峨高耸,石材粗獷却不失厚重,斑驳的表面上残留著战斗过的痕跡,仿佛隨时都能再度升起旌旗、抵御敌军。 两面旗帜高悬於城门两侧,猎猎作响,在风雪中虽略显褪色,却依旧能辨出那是霜戟城的银鹰纹章。 门楼之上,守卫持戟而立,盔甲在寒光中泛著铁灰色的光泽,目光警惕。 靠近时,一名守卫喝道:“止步!来者何人?” 帕尔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拨开斗篷上的雪,扬声回道:“卡尔文家族的人。帕尔·卡尔文,我身旁这位是韦里斯:卡尔文,都是帝国受封的开拓领主。” 那名守卫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眼,神情不敢懈怠,听到“卡尔文”三个字后目光顿时肃然,立即转身入內通报。 不多时,门楼上传来回应:“准许通行,卡尔文家的客人请进。” 厚重的铁门缓缓开启,发出低沉的金属摩擦声。 守卫向两人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进城。 帕尔一边驱马入內,一边小声嘀咕:“至少门还像个样子,里面就不知道是什么鬼模样了。” 刚一进门,一名穿著厚重披风的中年官员便快步迎来, 他在两人面前微微欠身,语气简练:“我是埃德蒙公爵派来的隨员。两位请隨我前往总督府,埃德蒙公爵已得知你们的到来。” 两人点点头,便隨著他行走顺便看看周围的模样。 霜戟城的街道泥泞不堪,积雪与污水混成一团,马蹄落下时“咕嘰”一声,仿佛踏进了尚未消融的寒冰与血跡。 但不同於印象中贫民区那种狼藉航脏的混乱,这里的街道上几乎没有閒散百姓的踪影。 反倒是士兵与骑士的身影隨处可见, 他们披甲戴盔,神情冷峻,步伐整齐,偶尔擦肩而过时,会不动声色地將手搭向腰间的剑柄。 城中建筑大多以石材筑成,风格粗獷简朴,石墙表面斑驳、布满冻痕,如同老兵的伤疤。 木料多已风化,门窗上钉满铁片或粗铁钉,许多屋顶都曾塌陷过。 却用木板与皮革临时支撑起来,寒风中还掛看未乾的雪霜。 这些房屋,分明不是为“生活”而建,而是为了“守住”。 沿街岗楼高耸而沉默,有些角度已微微倾斜,却仍在风雪中屹立如山。 没有叫卖声,没有炊烟,没有孩童追逐打闹。 霜戟城没有任何“城市”的烟火气。它更像是一具沉眠中的战甲,虽然外观不怎么样,但是能抵挡住敌人攻击。 “喷,这哪是城市,分明是一座前线堡垒。” 帕尔低声咕嘧著,语气里藏不住那份贵族少爷特有的轻蔑。 他警了眼身侧的韦里斯,似乎在等一个附和的回应。 可韦里斯却未应声。 他只是默默地望著眼前这一座城、一条街、一个个沉默穿行的士兵。 他眼神里掠过一抹短暂的凝重,仿佛终於明白了些什么。 这不是荒凉,而是战爭的遗痕。 这里没有混乱,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秩序,一种必须靠牺牲与压抑才能维持的平静。 韦里斯低下头,收紧斗篷,眼神微垂。 此行原本就不该轻视,但现在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这片土地的沉重。 当然他没有回应帕尔的抱怨,也没有表达自己的忧虑。 帕尔见他一言不发,也只是撇了撇嘴,翻了个眼, 他性子骄傲,並不打算自降身份去追问一个沉默的人在想什么。 於是两人就在这沉重的街道上並肩而行,彼此沉默,各怀心思。 隨行的书记官走在前方,语气平稳地道:“再过两条街就是总督府,两位请稍作忍耐。”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一个粗的城堡,这便是总督府总督府的门扉在沉重的哎呀声中缓缓开启,踏入府中,第一眼便是肃穆。 並没有金碧辉煌的天板,也没有丝绒地毯与琉璃灯盏,只有一张厚重的长桌,几面年久的书架斜倚墙边,墙上唯一的装饰,是一面深蓝色的军旗。 而在那军旗下方,正坐著一位身形高大、气势如山的男人。 埃德蒙公爵,北境之主,整个北境的实际掌舱者。 他的脸仿佛是用岩石雕刻的,而那道从左眼角豌至下頜的刀疤,令多了一股沉冷的杀意。 即便坐著不动,也有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帕尔眼神一凝,立刻收起了之前的轻浮,换上了训练有素的笑容,微微行礼,手中恭敬地递上皇室印章封蜡的开拓证明。 “卡尔文家族,帕尔·卡尔文,特来报到。” 韦里斯紧隨其后,动作利落,但神情如常,沉默寡言地也呈上自己的文书。 “韦里斯:卡尔文。”他说得简单,没有多余言辞。 埃德蒙接过文书,扫了一眼印章,眉头挑了挑,语气里明显多了几分缓和:“哦一是卡尔文家的———是路易斯的兄长啊。“ 那一瞬间,连那张刀疤脸也勾出一点点笑意。 那一瞬间,他脸上那道挣狞刀疤似乎也柔和了几分,甚至露出一点罕见的笑意。 帕尔愣住了,眼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他居然直呼路易斯的名字?还认得是他们弟弟? 忍不住在心里咂舌,路易斯什么时候和这位总督交情这么深了? 接著寒暄几句后,埃德蒙公爵便挥手让人拿来一张详细的北境地图,铺展开来几乎覆盖了整张桌面。 “除了红圈標註的区域,其他地方都可以选。”他说道,语气淡然, 帕尔一看,立刻眼晴一亮:“这—还能选这么多地方?我以为去年那批人早抢光了。” 埃德蒙公爵淡淡一笑,语气带著点冷意:“去年確实来了不少『开拓贵族”—-只可惜,冬天和战爭不是讲情面的。大部分都死光了。” 帕尔神情一滯,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尷尬地摸了摸鼻尖。 韦里斯却是目光沉静,低头认真查看著地图上的標记。 他心知埃德蒙说的没错。 如今这些“可选区域”,看似诱人,实则多半都已是血与火洗礼后的空地。 “这几个位置”埃德蒙伸出粗壮手指,在雪峰郡几个点上点了点,“靠近你们兄弟路易斯那边,资源尚算丰富,也算是个好起步。”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分明带著些许“你们可以优先考虑”的暗示。 因为路易斯的关係,所以他对卡尔文家族的子弟有些好感,多说了几句。 而在踏进总督府之前,帕尔的脑子里早就已经把那张北境地图翻来覆去地琢磨了上百遍。 他並不是真的关心哪块土地更肥沃,也不在意哪个地区资源更丰富。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地盘归谁管。 “雪峰郡?哈。”他心底冷笑一声,连看都没看那一块区域。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跑到路易斯的地盘上去? 帕尔自认为比弟弟强太多了。比出身、比相貌、比见识,甚至比与父亲的关係他始终觉得路易斯就是个没人重视的废物罢了。 只不过是运气好,刚好赶上开拓政策,跑到这冰天雪地的鬼地方混了个郡主的头衔。 真要论实力,他怎么可能屈居其下? “我来北境是来建功立业的,不是来给某人打下手的。” 所以他把目標放在雪峰郡以外,东边的冻岩谷、西北的狼原坡,甚至更远一点的落雾丘都在他的考量里。 这些地方荒凉、少人,但却意味著自由,也意味著机会。 帕尔甚至想好了,如果运作得当,他的领地將来可以成为北境新的贸易枢纽。 一旦通路打通,再加上他家族的背景,不出几年,他就能独自封地称主,搞个伯爵的头衔。 到那时,父亲也该另眼相看了吧。 至於那个所谓的“郡主弟弟”? 他將来大概会成为某位贵族的附庸,守著几座渔村和山谷窝棚过一辈子吧。能维持不破產就不错了。 帕尔这么想著,嘴角微微勾起,一副“志在千里”的神情他將地图拉近自己眼前,手指一顿,在其中一处乾脆地点了下去:“这里,看起来还不错。” 埃德蒙顺著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是一块位於寒雾河以南、靠近狼原陂的地带。 地势略有起伏,但南边有河,西侧有山,山中据说有丰富的铁矿,而河流则可通向更远的霜林平原,算是个兼具资源与交通潜力的区域。 “哦,这里啊——”公爵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寒雾河是条好河,附近林地也多, 打猎、取木都方便。 山脚那一带的矿脉——也还没完全探清,兴许有点运气。” 他没有明確表態,只是语气中透露著一丝旁观者的意味,像是在看一个年轻人急著施展拳脚,但是其中的风险他也没说出来。 他微微眯了眯眼,语调略带一丝缓慢地重复了一遍:“確定就在这里?” 帕尔嘴角浮出一抹自信的笑意,双手抱胸,点头如钉:“当然。” “好。”埃德蒙嘴角微扬,笑容里藏著些许意味深长的成分。 他没有再评价这选择的好坏,只是將这片区域轻轻圈出,留了个记號。 接著,他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韦里斯:“你呢,你选好了吗?” 韦里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静静地站在地图前,眉头紧锁。 他原本也如帕尔一般,想著避开雪峰郡,另择一处无人问津的角落,自立门户。 他並非甘心臣服於弟弟之下。 可这一路北上,他看得太多了。荒芜的村镇、残破的堡垒、冻死在路边的流民与被野兽啃咬过的残骨。 北境根本不是適合开拓的土地,而是一片吞噬弱者的战场。 而路易斯却偏偏在这片土地上站稳了脚跟。 韦里斯不愿承认,但他明白了一件事能在北境立足的人,不是靠血统,也不是靠背景,而是靠实力。 而他的弟弟路易斯,显然有这种实力。 与其死守虚荣、在风雪中孤军奋战,不如识时务而行,至少先活下去,再图后计。 他轻轻抬手,指向雪峰郡边缘一处靠近冰脊领的领地, 那是一片地势稍高的地区,靠近青岩裂谷,附近林木资源丰富,还有一条支流豌而过。 地理条件在北境已算不错。 埃德蒙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他点了点头,將那片区域也圈了出来:“这是个明智的选择。” 帕尔闻言撇了撇嘴,没再多言。 但韦里斯没有看他,也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挑选这块领地。 北境不是讲尊严的地方,是讲生存的地方。 以自己的资源,有著靠山,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埃德蒙伸手,从桌侧取出一枚沉重的钢印。那是北境行省的开拓印,代表著这片荒原上的最初主权。 他將两份盖著皇室印章的文书一一摊开在桌上,目光略作停顿。 “既然你们都已选好领地,那从此刻起。你们就成了北境的男爵” 话音未落,他便將钢印重重盖下,金属与纸张碰撞发出沉闷的“咔噠”声。 韦里斯与帕尔的心中皆是一震。 那一刻,他们正式拥有了属於自己的土地,成为了真正的开拓男爵。 哪怕眼下这头衔尚未带来任何实际財富,哪怕未来凶险未知,但这一纸承认,意味著他们將有资格站在北境的赌桌上,搏一个自己的未来。 兴奋、志志、野心与不安,在两人胸中翻涌。 埃德蒙將文书递还给他们,隨口说了几句场面话:“北境严寒艰险,愿你们早日建立起属於自己的堡垒,也愿你们能活到明年春天。” 他似笑非笑地补了一句:“能在这里活下来,本身就值得尊敬。” 他话锋一转,语气隨意却不失关切:“总督府的开拓补给有限,你们可以去黑市看看,有些前期生存物资和奴隶,或许能找到用得上的东西。记得討价还价,別当肥羊。” 帕尔眼中闪过些许轻蔑,毕竟他身后可是有庞大的卡尔文商会,但还是点头应下。 韦里斯则默默收起文书,郑重点头。 两人从总督府办公室出来,阳光正好洒落在石板街上,空气中却仍带著一丝北境特有的冷意。 正当帕尔调整衣襟、准备昂首阔步地踏上男爵之路时,一道身影从他们身旁擦肩而过。 那是一位身著深蓝长裙的女子,身姿婀娜,举止端庄,仿佛天然自带光辉。 她的蓝发在阳光下泛出柔和的光泽,眉眼精致冷峻,却藏著一股不容褻瀆的高贵气质。 帕尔几乎是下意识地转头看去,目光黏在那道身影上,愣了一瞬才回过神来。 他舔了舔嘴唇,压低声音问身边的隨行官:“这位女士是谁?” 隨行官看了他一眼,神情中带著些许敬畏:“埃德蒙公爵的女儿,艾米丽大人。” 帕尔一听,心跳莫名快了一拍,脑海里顿时开始飞快运转。 埃德蒙的女儿? 那岂不是..正好! 年纪合適,出身高贵,家世匹配。 怎么看都是自己完美的联姻对象。 他甚至已经开始幻想起未来的婚礼和两人第一个孩子的名字,是不是叫做“亚瑟”好一点? 然而那位蓝发女子从始至终都没有朝他看上一眼,只是如雪般冷静地走过。 目光始终平视前方,仿佛他们只是街道上的两块不起眼的石头。 另一边,韦里斯却始终沉默。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女子身上,而是在低头沉思。 他知道自己真正该关注的,是路易斯。 那个昔日自己瞧不起、如今却能在这片蛮荒中站稳脚跟,甚至贏得公爵认可的弟弟。 自己要怎么与他接触?是坦诚求助,还是谨慎靠近? 他抬起头,看向远方雪峰郡的方向,心中默默做出决定: 如果能握住那根通往未来的绳索,哪怕低头一分,也值得。 艾米丽步伐优雅,从总督府前的阶梯上缓缓走过,靴底在石板地上踩出一串乾净利落的回音。 她没有看身边任何一个人。 包括那两个刚刚获得开拓权、正处於人生最激动时刻的年轻人。 对她而言,这段时间以来,父亲帐下前来登记封地、諂媚巴结的年轻贵族实在太多了。 刚才那两个在艾米丽眼中,也不过是父亲帐下那一长串“报备封地”的名单上隨机冒出的两个名字而已。 尤其是她刚刚从赤潮领回来见过路易斯那般惊艷的男子后,其余男性都变得黯淡无光。 “父亲。”她轻声道,微微行礼。 埃德蒙公爵一见她进来,就笑了,“你这次去赤潮领,感觉如何?” “我只是去霜戟城周围看看。”艾米丽回答得有些勉强。 “別装了。”埃德蒙拿起酒杯晃了晃,轻敲桌角,““你带了几套便装我都知道。真以为老子什么都不查?” 艾米丽轻咳一声,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坐到父亲对面,“好吧,我就想亲自看看他+ “,女大不中留啊。”公爵摇头,笑得意味不明,“我这女儿,是不是快被拐跑了?” “父亲!”她有些羞恼地瞪了他一眼,脸颊泛红。 “行行行。”埃德蒙摊摊手,笑意更浓,“那你倒说说,你这趟到底看到什么了?” “赤潮领,比我想的好很多。”艾米丽语气变得认真,“街道整洁,治安很好,居民很安心。我看到很多人笑著生活———那不是演出来的,他们是真的在努力生活。” “听起来像个虚构出来的地方。” “不是。”她摇头继续说道,声音有些低,却透著炽热的光, “他们称路易斯是『太阳”,说他是带来希望的人。我一开始以为是宣传手段,但他们的眼神骗不了人。是信任,也是尊重。” 埃德蒙盯著她看了几秒,似笑非笑,“观察挺仔细的嘛。看来我这准女婿让你印象不错?” “我———”艾米丽低下头,有些羞涩地说,“他確实比我预想的可靠。他有勇气,也有耐心,懂得治理。 那片被战火摧毁的土地,正在慢慢恢復。他是认真在做事的人。” “这就好。”公爵放下酒杯,“这样我把你嫁过去,也安心了。” “谁说要嫁了。”艾米丽轻哼一声,侧过头不去看他。 “你不愿意,我还能逼你?”埃德蒙笑著摇头,“但你这话说得也太晚了点,你那点小心思,早都写在脸上了。” 艾米丽咬了咬唇,没有再反驳。 房间短暂地安静下来。 “父亲。”她忽然轻声道,“你觉得—————-他值得託付一生吗?” 埃德蒙顿了下,看著自己这个平日里冷静理智的女儿,此刻难得有点动摇。 他嘆了口气,“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这世上没有真正“值得”的人,只有你自己想不想去相信。至少从你这次的反应来看,他现在做得很好。” 艾米丽点了点头,心情有些复杂。 埃德蒙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她身上,轻轻嘆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女儿说话时带了几分主观感情,甚至可能有些夸张。 可正因为如此,才更说明她真的看重那个年轻人。 而且要不是路易斯確实有两把刷子,她不会这样评价。 “看样子,这小子—-应该不会让我女儿吃亏。”他心里默默想道,神情也鬆弛下来几分。 第147章 卑微的韦里斯 第147章 卑微的韦里斯 路易斯处理完开春的粮食问题,想著该处理別的问题了。 而每日情报系统预言中的“冬季灾难”始终像一把未落的剑悬在他心头。 虽然情报中並未明言將会发生什么,只提及“雪誓者养育的邪崇正蠢蠢欲动。” 而且情报还提到这场危机將於今年冬季席捲整个北境,不亚於两年前的大叛乱。 “如果真的是雪誓者召唤出了什么东西是野兽也好,是怪物也罢,自己必须有充足的准备。” “当然若真是邪神——”他抬头望向窗外天空,“那我会直接开润。” 当然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他,就算来到这个奇幻世界,他也没有多少神明信仰。 有用的就拜一拜,如果没用的那就是假的。 而要是危害到自己的,那就是邪恶的怪物该除去。 他並不自负,甚至在心底早就准备好应对最坏的情况。 而为了这一刻,他需要在灾难降临前,为领地打下一道“能藏得住人、也挡得住怪” 的防线。 而为了应对这场可能的浩劫,他召见了麦克,赤潮领最老练的工匠头子,也是赤潮领的城堡总工程师。 “土楼结构的经验,我们已经有了,我想在赤潮领再建两个。”路易斯一边翻开地图,一边指向五个领地,“还有其他5个营地都建至少一栋简易土楼。。” “就像赤潮城堡那样?”麦克眉毛挑起。 “更粗糙一点。”路易斯淡淡道,“平时当粮仓、当物资仓库、训练场、既舍“ 但一旦有灾害袭来,就能马上关闭大门,让百姓躲进去,躲个一个月也没问题。” 麦克挠了挠鬍子,眼里却是闪著热光:“这种事你早该说啊!你知道现在赤潮的工队效率有多高吗?粗略建一栋,不带装饰那种,半个月一座!” “这是你们的效率,其他领呢?” “那得看各自的工匠活路咋样了,不过你要是愿意把我们这边派一队过去指挥,兴许还能快。” “麦克,我总觉得—我们这冬天怕是要迎来大敌。”路易斯凝望北方,雪岭深处云层翻滚,仿佛有某种无形的东西正在甦醒。 他侧头看向身边的老工匠,“你还有什么適合这里的防御措施没?” “您这是问对人了。”麦克眼晴一亮,顿时从腰间摸出一卷布满灰尘的粗布图纸,脸上满是孩子般的兴奋神色。 他一边铺开图纸,一边手指如飞地比划起来。 “这第一样,反坡斜道配滚木陷阵!” 他从抓了羊皮纸叠在一起在一起,“咱们把附近山道修成之字形的缓坡,敌人一来, 他们想冲?慢慢绕吧。我们就守在转角处设伏。 说著,他从怀里抽出一截小木棍,往那『山坡”顶上一放。 “到时候,滚木带钉,从斜坡一砸”他做了个猛推的手势,“轰隆一声,谁敢上,谁没命!” “蛮族来一窝,滚下去一片。”他说得眉飞色舞,甚至配上了砸落时的擬声。 路易斯听得直点头,手指轻敲下巴:“好,这东西建在通往土楼的坡道上刚好合適——敌人爬得越辛苦,死得越惨。” “还有更妙的,”麦克拍拍膝盖站起来,咧嘴一笑,“您听说过震动柱没?” “震动柱?”路易斯挑眉。 “咱们北境的冻土硬是硬,但震起来比谁都快。我打算在外边雪地底下埋几根大空心柱子,柱中吊铜铃,大批量的敌人走动或者野兽来袭,地一震,铃鐺就响。” 麦克敲了敲靴子,“咱们人在城里就能听见『叮铃铃』,那时候谁都睡,直接备战。” 路易斯眼晴也亮了:“不需要巡逻,靠土听风动—这就是真正的北境智慧。” 麦克自豪道:“那是,我可不是吹,咱们北境工匠平时不说,可脑子里早就装满了这种应急玩意儿了。” 路易斯缓缓点头,眼底浮现出一丝冷意:“好,那这几样就按你说的,儘快落实。” 麦克嘿嘿一笑:“到时候,咱们的敌人还没见著人,先得见著滚木、摔进陷坑、听铃声嚇个半死·” 麦克的话音刚落,厚重的木门“嘎哎”一声打开,一位侍卫走进来。 “领主大人,有一队人马在外求见。”侍卫略微躬身,“带头的那人———-自称是韦里斯:卡尔文。您的兄弟。” “韦里斯?”路易斯眉头一挑,语气中掺著几分难掩的意外。 他早就通过情报系统得知,自己的两位兄长已经抵达北境。 但他没想到的是,韦里斯会先来见他。 “让他进来吧。”他淡淡说道,却没有掩饰语气中的审慎。 护卫领命退下。 赤潮领的城门前,寒风轻拂著披风,韦里斯:卡尔文稳坐於战马上。 眼神深深落在远处那座圆形巨型土楼般的城堡上。 那不是他印象中的“北境领地”。 他曾路过太多北境的荒芜。 飢饿的民眾、塌陷的屋舍、泥泞的道路—— 但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赤潮领,却像是被另一种力量刻意雕琢过的一块异质存在。 两侧的半地下民居虽不华美,但整齐划一,窗沿上还掛著乾燥的香草,驱虫御寒。 一群衣著简朴但精神饱满的孩子正围著井边嬉闹,老者坐在门前的高背木椅上閒聊, 目光温和,毫无惧色。 再往远处望,几个带著红黑披肩的巡逻骑士正缓步巡逻,跨下战马沉稳,甲胃齐整。 “路易斯的领地,不得了——..”韦里斯喃喃出声。 他是从雪风岭一路走来的。 沿途见过太多披著贵族名头却治下如粪坑的领主。 强征劳役、滥杀寒民、堡垒里金杯美酒,城外却饿孵遍野。 可现在他亲眼看到一个领地民眾在雪中安稳生活。 “这傢伙—居然在一年之內,把这种荒地治理成了这个模样?” 他握紧了韁绳,眉头紧,但不是愤怒,而是深深的敬佩。 “我之前还是小看他了。” 他望著那座仿佛披甲盘踞在雪地上的城堡,轻轻吐出一口白气。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无法想像,这竟出自一个一年內还被人视作『家族边角料的傢伙。” 就在他惊嘆不已时,一位身穿红黑配色制服的年轻侍卫走上前。 他语气恭敬,不卑不亢:“卡尔文阁下,领主大人请您入內。” 韦里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只是重新系好披风,策马上前。 一路深入赤潮领腹地,城中景象却一层比一层让他吃惊。 街道边有整齐的木栏引导行人,沿路的积雪被定时清理。 居民走在街上並不慌张,反而带著某种与北境风雪格格不入的安寧神色,仿佛习惯了这个地方的秩序与温暖。 赤潮领的城堡就在眼前了。 它並不如家族的南方府邸那般富丽堂皇,也没有高塔飞檐,但那沉稳厚重的构造也很让人惊嘆。 城堡门缓缓开启,一股淡淡的暖流便扑面而来。 他心头一震。 北境的堡垒,居然能做到这样的室温? 走进主厅,他只觉得衣襟鼓动,一点寒意都感受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发愜的温暖地面铺著乾净的木板,墙边设有通暖火道,淡香从不远处的炭火锅中缓缓飘出。 几名身著赤潮制服的女僕正忙碌著,动作有序,没有慌乱,甚至还有余力对他頜首微笑。 “怪不得连总督都记住他。” 他终於明白自己所面临的,不再是一个家族边角料,而是一个真正能在北境创造秩序、带来希望的统治者。 他正打量著大厅细节时,前方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韦里斯抬起头。 那人身穿简洁的深色礼服,步履平稳,不紧不慢地走来。 他看见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眼神清澈,面容沉静,却带著一种不容忽视的肃然与沉稳。 与记忆中那个沉默无声、总是垂著眼眸的弟弟完全不同。 “韦里斯。”路易斯开口,声音平静而低沉,“欢迎你来到赤潮领。” 韦里斯了证,隨即挺直脊背,微微低头致意。 路易斯也在看著他。 目光平静,却在脑海中迅速翻过记忆里那点零碎的情报。 韦里斯·卡尔文,母亲是家族里的平民女僕,出身边缘,始终处在权力核心之外。 沉稳务实,通过自学与努力在军事考试中崭露头角,是家族中为数不多真正靠自己打下底子的子弟之一。 这些信息寥蓼无几,但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韦里斯,比记忆中的资料多出了一份难以忽视的变化。 那张脸仍旧带著熟悉的轮廓,可眉眼间多了几分沧桑,显然是一路风尘僕僕而来。 路易斯微微眯了眯眼。 看上去他这次是有备而来。 至於打算做什么那就要看接下来的谈话了。 韦里斯低头行了一礼,嘴角带著客套却略显拘谨的笑意:“好久不见,路易斯“ 不,该叫您一声“郡守大人』了。” 接著语气中不自觉透出几分感慨:“赤潮领真是令人敬佩的地方。一路走来,我见过的北境领地,不论大小,都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这里。您做得比任何人都好。” 话锋一转,他压低声音,带上几分试探:“我这次来,其实也是想向您求个方便。 我如今也算是北境的开拓领主了。封地位於雪峰郡边缘,嗯,说到底,还在您的辖区之內。” 韦里斯微微抬起眼睛,神色有些复杂,略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 隨后语气放缓几分:“实不相瞒,路易斯,我那块地盘—荒得不像话,周围环境险恶,物资人力也都紧缺。眼下正是初建之时,困难重重您能否在这关键时候,稍稍伸一把手,帮我稳住初期局势?无论是物资调配,还是其他什么支持,我都感激不尽。” 他话说得有些卑微,能看出那股北境贵族在现实面前不得不低头的无奈与克制。 路易斯微微挑了下眉,心里有些意外。 韦里斯的態度,比他预想中要低姿態得多,没有丝毫挑,也没有任何假装的强硬。 这让他心里悄然鬆了口气。 至少今天不是来找茬的。 他笑了笑,语气也放缓几分:“韦里斯,別那么客气,什么『求方便”啊一一咱们是一家人,这点事,我当然会帮忙的。” 他顿了顿,眼神认真起来:“你的地盘刚起步,確实挺难的这几天我就安排工匠和队伍过去,先帮你把基础架起来,有什么具体需要,隨时跟我说。” “真的—-谢谢你,路易斯。”韦里斯明显鬆了一口气,脸上那点防备都化开了,眼底透出一丝久违的放鬆和感激,“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哪那么多客套话,”路易斯摆摆手,嘴角带著一丝笑意,“大家都不容易,你能撑起来一块地,也是给我帮忙。” 他站起身,拍了拍韦里斯的肩膀:“好好干吧,等你那边稳定下来,我再亲自去看看。” 韦里斯用力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嗯,好!”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聊起了些家族小时候的事。 虽然为数不多,但那点共同的回忆,还是让气氛不再那么拘谨。 “你还记得小时候咱们在后院偷摸骑马,被老马夫抓住的那回吗?”韦里斯笑著摇头,带著几分自嘲,“那时候真是天真,以为躲在柴堆后面就没人找得著。” 路易斯也笑了笑:“记得,那天你摔得可狠了,结果最后挨骂的是我。” 两人相视一眼,笑声里带著点复杂,说不上亲密,但至少有一层久违的熟悉感。 天色渐晚,韦里斯本是打算当晚就赶回的。 路易斯说得很自然:“行了,別折腾了,今晚就留下来吃顿热饭,明天再走。” 韦里斯犹豫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那就打扰了。” 饭桌上气氛比之前鬆快不少,虽然谈不上推心置腹,但至少不再有隔阁。 路易斯看著这个久未打交道的兄弟,心里竟也多了几分暖意。 饭后,他靠在椅背上,微微眯起眼,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隨著韦里斯这样的新领主陆续到来,是不是—可以顺势开一场会议。 把这些分封在雪峰郡的开拓者们都聚起来,正式確立一下自己的郡守权威? 他眼神微微一亮,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几下,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 第148章 新的骑士预备役 第148章 新的骑士预备役 春日和暖,阳光如碎金般洒落在赤潮领中央的骑士训练广场上。 广场中央一座由橡木与黑铁钉加固而成的临时高台静静嘉立。 高台之上,路易斯披著红黑交映的披风,身姿挺拔如枪。 身后站著的八名少年少女,穿著全套盔甲,神情肃穆。 他们的肩背挺得笔直,腰间悬看长剑。 这是去年滴血石试炼中存活的八人。 一年过去,如今他们都已经是见习骑士了。 最为出色的自然是韦尔,他已突破为中阶正式骑士。 少年站在最前,阳光照在他冷峻的侧脸上,盔甲胸口处赤潮徽熠熠生辉。 而台下广场中,密密麻麻站著七十余名少年少女。 他们稚嫩、瘦弱,脸庞上刻著营养不良留下的浅影,却也写满了兴奋、激动与无法言说的憧憬。 他们都来自赤潮领辖下的六座附属领地,是滴血石认证的骑士血脉持有者,是被命运偶尔垂怜的幸运儿。 可他们比谁都清楚,若不是台上那位领主的存在,他们今日不会站在这里。 他们不过是奴隶、工匠、流民的孩子,是將要在饥寒与战火中死去的“死鱼”之一。 在去年掠夺一切的冬天来临前,他们的家园早因为战爭而破败,父母在寒风中弓著背拾柴,在雪夜里为了口粮爭吵、哀求。 许多兄弟姐妹,连名字都没能留下,便消失在了冬天。 但路易斯大人出现了。 他派出援粮,带来粥锅和帐篷,让他们在废墟中得以存活,派人巡视,將他们一一安置。 是他从泥泞中把他们与父母拉了出来,是他將希望的火种塞进他们手中,並说:“拿著这个,活下去。” 並拿出试血石为他们滴血,为他们找到了命运以外的可能性。 而在这些孩子之中,有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站在队列的最前方。 她名叫米婭,来自曾被战乱摧毁的白石村,是木匠伊恩的女儿。 她本不该活到今日。 去年她因高烧濒死,在夜风中瑟缩颤抖时。 是路易斯派出的赤潮骑士將她背进了营地,医师连夜守著火盆,为她退烧祛寒。 后来瘟疫爆发,她的父亲也病倒了。 如果不是路易斯大人冒著生命危险猎来火背龟,並亲自指挥研发出蒸汽疗法,她的父亲伊恩早就被烧成灰。 路易斯不只是救了他们,而且让她没有成为孤儿而如今米婭也能吃一日三餐,也能在阳光下与其他孩子玩耍。 一切都是那个站在高台上的少年赐予的。 所以当她站在这里,抬起头看向台上时,那不是普通的敬意。 那是一种近乎信仰的崇敬。 “我要变强。”她曾这样偷偷地对父亲说过,“我要保护你,像路易斯大人那样。” 她父亲伊恩本不捨得让她来参加骑士试炼,怕她吃苦、怕她离家太远、怕她再一次生病。 可当他望著女儿眼中那坚定,最终只是轻轻说道:“去吧。” 如今这些孩子们站在这座传说中的赤潮领上他们目光像被磁石吸住,紧紧贴在路易斯英俊的面庞上他就如神鵰塑般肃然,却比任何传说中故事里的英雄都要真实得多。 在他们的眼中,此刻的路易斯就是太阳。 而他们就像是首次见到太阳的地底人。 那光芒太过刺自,却无法移开自光。 他们躁动不安,小声议论著。 有人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水,那是倖存后的庆幸,也是对恩人的感激, 还有人死死咬住嘴唇,仿佛怕自己一鬆懈,就会从这片梦想之地中被赶走。 没人愿意再回到从前,也没人愿意失去这个机会。 而路易斯的目光缓缓扫过广场,扫过那些被风雪磨礪得苍白,却炽热的脸庞。 下一刻他抬起右手,轻轻一挥。 整个广场,瞬间安静。 路易斯开口了:“你们每一个,都是上天选中的人。你们的血液中,有资格登上骑士战场的印记。” 没有用复杂的辞藻,但每一个字,都如铁锤重击在心口。 台下的少年们证住了。 他们不敢置信地睁大眼,像在確认这句话是否是对自己说的。 路易斯没有理会他们的神情,继续说:“你们之中多数人会倒下、放弃、迷失。但也会有人,真正成为赤潮骑士。” 他说著,右手一扬:“一年前,有八人通过了试炼。” 隨著他手掌一挥,台后走出八名少年。 他们齐步前出,步伐整齐,盔甲鏗然作响。 令台下的孩子们下意识挺直了背脊。 他们和台下的孩子同龄,身形並不高大,却有一种压迫感在缓缓逼近。 最前方的韦尔最为显眼,已是正式骑士中阶。 他的站姿笔直,像一柄隨时可出的长枪,明明一言不发,却让不少台下少年本能地吞了口唾沫。 他面容冷峻,双手背后,眼神一动不动,像是一座冰雕。 但若靠近些看他耳尖微红,眼角藏著控制不住的雀跃。 没错,他在乐,乐疯了。 这可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路易斯大人亲口点名”,还站在了最前面。 他忍得很辛苦。 但外人看不出来,他依旧是那个天才骑士。 路易斯的声音再度响起,比刚才更响亮、更有力:“他们曾与你们一样。青涩、迷茫、甚至惧怕。但现在他们是守护这片土地的利剑!” 他的声音如號角衝破沉雪:“你们也可以!” 话音落下,广场炸开了。 孩子们瞬间被点燃。 掌声、欢呼、激动的喊声此起彼伏。 “啊啊啊!我也要成为骑士!” “是我就能行!我也能站到那里去的!” “路易斯大人,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不少少年当场面红耳赤,紧紧握拳,脸涨得通红,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 那一刻,他们相信:他们的命运,真的可以改变。 而高台上,风吹起路易斯的披风。 他只是淡淡地看著他们,仿佛在说:“那就来证明给我看。” 接著一位身披灰铁重甲、肩披赤潮骑士披风的男子踏上高台。 他的脚步声敲击在少年们的心上,每一步都沉重有力。 他面容冷峻,肌肉紧绷如岩,灰铁护肩上刻著斑驳的战痕,无声诉说著他走过的鲜血与火焰。 他不是別人,正是赤潮预备役的总教官,巴恩斯。 他原就是卡尔文家族的见习骑士教导官,只是因为得罪人才不得不跟著路易斯来到北境。 让他当赤潮预备役的总教官正好不过了。 巴恩斯站定,扫视广场眾人,目光如同冰锥刺骨,冷厉无情。 他沉声说道:“我不会对你们温柔,这里是战场的预备场,哭鼻子的回去,痛快的滚回家。” 开口便是一种无形的压迫力。 几个年纪尚幼的孩子脸色一白,脖子本能一缩,甚至有孩子脚下微微发抖。 但无一人退后。 他们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却倔强得如同被风雪压弯却不倒的小草。 有人嘴唇被咬得泛白,有人低头死死捏紧拳头。 他们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残破的村庄,还有曾经那个高烧不退、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自己想到了如今能站在这里,是谁將他们从地狱里拽了出来。 是那个站在高台上、如太阳般耀眼的领主一一路易斯。 这份恩情不能白白浪费,这次机会绝不能错过, 路易斯见状满意地笑了笑。 他望著那一张张稚嫩的脸庞,心中默默低语:“如今我不缺金钱,也不缺资源只要能培养出哪怕十个正式骑士,这一切都值得。” 他很清楚,真正决定未来战场胜负的,从不是冷兵器或墙砖的厚度,而是骑士的数量。 是那些能够驾驭斗气、直面敌人的超凡之力。 为了应对未来的动盪、潜伏的危机、乃至可能燃起的更大规模战爭,他必须拥有更多自己的骑士。 当他也曾动过直接招募正式骑士的念头。 可现实是残酷的。 那些出身正统、已达正式的骑士,几乎全是贵族自幼培养出来的死忠。 就算给得起价码,他们也不可能轻易“改旗易帜”。 “那不是用钱能买来的忠诚。”路易斯心知肚明。 当然他还是没放弃,只要是无主、战乱流亡的独行骑士、他依然愿意开出高价,网罗其中最能打的那批。 反正现在的他不缺钱,魔髓矿一开,就是印钞机。 勉强也算是“矿老板”了。 当然真正能够信任,永远是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骑士。 於是他已经在心中制定了下一步计划: 每次有新一批流民与奴隶归入赤潮领,就组织一次滴血石检测,检测出有骑土天赋的孩子。 设立临时骑士学舍,供远地孩子食宿修炼: 依託每日情报系统,秘密定向挖掘那些“隱藏种子”。 其实这些孩子中,已有三四位表现出超凡骑士资质,路易斯心里早已悄悄记下名字, 准备重点培养。 虽然目前还没有发现除了韦尔外,巔峰骑士的天赋·— 但他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 这些年幼却不曾退缩的孩子,將是未来“赤潮骑士”的基石。 第149章 两个不同的领地 第149章 两个不同的领地 北风从寒雾河的方向吹来,掠过营地外那排临时搭建的木桩围栏,令人不寒而慄。 帕尔·卡尔文立在一座被冰雪覆盖的岩丘上,身披镶银长披风,神情冷峻。 他看著远方,那片尚未开垦、被积雪掩盖的铁矿所在之地,本该在那里拔地而起一座繁荣矿镇的。 可现实远不如他当初的规划图纸。 脚下的冻土仍坚如铁板,帐篷被狂风撕裂过三次,柴火堆早已被烧得精光,夜里甚至连炭火都要省著烧。 两天前,一个工匠因为燃料不够在夜里冻死,脸上还带著“看到老奶奶”的笑容。 当然最惨的还是一个月前的那场狩猎。 那天夜里,营地南缘的雪林被某种低沉的吼声撕裂了寂静。 数匹战马嘶鸣著逃窜,值夜的哨兵只来得及喊出一句“有东西!”就被撕成血雾。 帕尔披上鎧甲,亲自带人前往围剿。他当时並未多想,只以为是北境常见的雪地狠王,哪知刚踏入林中,一道裹著寒气的黑影便猛地掠过雪岭。 “快,结阵!”他喊道,可那东西的速度比风还快。 林下伏雪被撕裂成一道道沟壑,有士兵直接被尾巴抽飞出去,撞在枯木上时身骨尽碎。 火把在狂风中摇曳不定,照出那魔兽的半张面孔,竟是一头成年的“裂齿雪蜥”。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本不该出现在春季,也不该出现在这片人烟密集区域。 可它就是出现了,而且异常狡猾。 帕尔下令包抄,亲自衝上前斩出一剑,红色斗气挥舞,却只斩断它的一枚侧鳞,那怪物怒吼著腾跃而起。 尾巴捲走两名战土,跃入山坳中的冰沟,瞬间没了踪影。 虽然他手下的骑士眾多而且实力很强,但那魔兽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整场追击持续不到一刻钟,等眾人重新点起火把,尸体横七竖八倒在血雪之间,空气中瀰漫著焦炭般的血腥。 二十七人阵亡,三人重伤,还有五匹战马在逃窜中撞入岩壁,活活摔断了脖子。 帕尔一度沉默无言。 他站在那冰沟边,久久望著蜥兽逃遁的方向,眼中布满血丝。 “只是一头蜥蜴—居然能把我的骑士撕成这样?” 那一晚他回到营地后没有回帐篷,而是独自坐在火盆边到天明,手中那枚裂齿鳞片, 反覆摩了整整一夜。 直到天明,他都未曾合眼。 回到现实,帕尔握紧手中羊皮手稿,风中发出哗啦的脆响,將他从回忆里抽离出来。 他皱了皱眉,把手稿小心收回斗篷內侧。 那是他写给卡尔文公爵的信。 当然不是报告困境,而是“寒雾领已成雏形,后续只需少许补给便可推进大局”的胜利公文。 “区区一点寒风,挡得住我帕尔·卡尔文的志向?”他轻哼一声,“不过是北境罢了。” 一名管家喘著粗气衝上山坡,脸上带著慌张:“殿下!营地南侧又被魔兽袭了我们失去了三匹马和一袋麵粉。” 帕尔眼角抽搐了一下,然后缓缓点头:“是吗?那是—那是因为他们放哨不力。不是问题。” “可那头魔兽是从冰沟下面钻上来的,营墙压根没挡住。” “不是问题。”他打断对方,声音比寒风还冷,“这说明地形复杂,我选中此地,正是因为它有足够『变化”。变化意味著潜力。” 管家脸色怪异地低下头,默默离开,只留下帕尔一个人站在岩丘之巔。 他望著营地那一排排斜歪的帐篷,有些甚至还没撑起来就被风掀翻,像摊在地上的尺体。 那条本该解冻的寒雾河仍旧结看冰。 连带著他寄望的“商道枢纽”梦也冻结在春天之外。 “等我的二哥把物资送来————-就不一样了。”他自言自语,像是为了確认,又像在自我安慰。 但心底某处却不由得浮现出那个人的影子一一路易斯·卡尔文。 “哼,他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帕尔猛然挥手甩去积雪,“而我才是在真正的北境开疆拓土。” 他这样告诉自己,一遍又一遍。 只是每当夜里风雪袭来、野兽咆哮、帐篷摇晃。 他裹著斗篷缩在火盆前,內心那股名为“现实”的寒意,总会悄然爬上心头。 或许北境,比我想的要难搞一点点。 “不,不是我的问题。”他低声重复。 春日初融,残雪在松林深处仍结著薄霜,但阳光已经能照进韦里斯封地的中心广场。 与帕尔那片“空有野心却寸草难生”的冻土,韦里斯的领地已经完全不同。 那是一片被整齐夯实的土地,四周是新立起的围栏与半地穴式房屋,屋檐覆著青灰的木瓦,炊烟正悠悠升起。 “早啊,领主大人!”一个抱著柴火的壮年工匠擦了擦额头,冲韦里斯咧嘴一笑。 “嗯,继续努力,別忘了傍晚把边哨的水缸再查一遍。”韦里斯点头,语气温和。 谁能想到,一个半月前的他还站在雪地里发愣,不知道“冻土”到底该从哪一层开始挖。 他曾带著家族的官员与工匠,也带了一些物资。 但若只靠那些现在大概无从下手,还在爭论木樑的厚度,或者在为“帐篷该钉在哪块地上”彼此爭吵。 可如今不仅主屋基址已立。 採用赤潮领常用的半地穴式集体构造,地基下沉、墙体包泥、顶部覆土,冬暖夏凉且极度节能。 集体食堂与哨所也搭了起来,甚至小小的“广场”边,还种了几棵从赤潮领带来的矮松苗。 孩子们会在下面追逐、笑声在冰雪未尽的清晨显得格外清亮。 这一切的改变,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是弟弟路易斯派来的援助改变的。 二十名工匠,几乎每人都能独当一面;三名医疗人员常驻,解决了隨行老弱的困扰; 十名后勤官员,把一切事务打理得比家族宅邸还井然: 那位赤潮领派来的年轻文书,更是像半个老师,把《赤潮建制手册》逐页讲给他听, 从民规、配粮到巡逻表,每一项都手把手教到他明白。 这一切的帮助他都记在心里。 夜色渐深,营地已归於寧静。 主屋內火盆微烫,映得书桌上一封尚未封口的信纸泛著暖光。 韦里斯坐在那张由赤潮工匠亲手搭建的木桌前,笔尖在纸上稍作停顿,半响,才重新落下。 他原本以为,这封信是要寄给父亲的。 他在草稿里斟酌了许多漂亮话:地势如何得天独厚、规划如何井然有序、百姓如何初安无忧。 可等真正动笔时,却发现心底最想写的,却是另一封信。 是给弟弟的,那个熟悉的陌生人。 “这份援助,是为了什么?”韦里斯曾反覆这样问自己。 可如今坐在温暖的屋子里,听著营地外孩童的嬉笑声,他忽然明白,这个问题根本不重要。 无论动机如何,路易斯都確確实实给了他活下去的力量。 那不是施捨。 而是手腕,是判断,是统筹,是一位真正贵族所该拥有的胸襟与气魄。 “真正值得敬畏的贵族。” 这是他在致父亲的信中,这样形容路易斯的。 而写给弟弟的那封信则更加私人。他没有太多哨的措辞,只在结尾认真写下: “您的恩情,我暂时还不起。但请相信,总有一天我会还上。无论是以我个人,还是以领地的名义。” 韦里斯轻轻吹乾墨跡,封好信封,放入了第二日將前往赤潮领的物资车中。 夜晚赤潮领的主堡中,路易斯坐在书案前,手中翻著厚重的战备图册,旁侧堆放著一叠新送来的公文。 炉火中炭木啪作响,映得他的侧顏愈发冷峻。 “这封,是来自韦里斯大人的。”希芙递来一封信路易斯略一頜首,接过信时神情未变,唯独指尖停顿了一瞬。 他取起旁边的小刀,划开封口。 很短的一封信,不谈家族,不谈功绩,只谈一件事: 感激。 他读得很慢,字斟句酌,仿佛在从字里行间寻找韦里斯写下这段话时的情绪。 写得並不华丽,甚至带著点年轻贵族的生硬,但里面那份隱隱的诚恳,却瞒不过他。 “果然———”他低声道,“我没有看错。” 路易斯的目光落在最后一句“总有一天我会还上”。 眉眼间淡淡地舒展出一丝笑意。 不是欣慰,不是欢喜,是那种下棋人看到关键子落稳的淡然满足。 韦里斯·卡尔文,应该是个好领主,也是个懂得感恩的人。 这就足够了。 这封信对他而言,远不只是情感上的肯定,更是三重策略成果的验证: 一、政治上,韦里斯的迅速稳定代表了“亲赤潮派”的第一次成功输出。 日后若召开郡守会议,雪峰郡內將不仅仅是他孤身倡议,而多了一位实际“治理成果”的盟友二、军事上,韦里斯领地位於雪峰北侧外缘,河谷通道旁,是天然的防御节点。 如今营地成形,等於悄无声息地將一枚“楔子”打入北方与雪誓者缓衝地带。 未来一旦北境再起战端,这里可以作为补给中继、警戒哨点,甚至是撤退迴廊的第一节点。 三、制度上,他通过支援的方式,悄然输出了赤潮领的建设模板:从地穴式集体房到《简化民规》,从物资统筹到帐册登记。 一切援助,实则是一次赤潮治理体系的完整演练与试点复製。 若將来需要將治理模式推广別的地方,就是最好的口碑。 第150章 雪峰郡格局 第150章 雪峰郡格局 布拉德利管家轻轻推开门,手里拿著一叠文件和一张地图,脸上带著一丝谨慎的神色他走到路易斯的办公桌前,低头恭敬地说道:“大人,这是雪峰郡目前所有贵族的资料。” 他小心翼翼地將文件摊开,放在路易斯面前。 路易斯伸手拿起文件,瞄了一眼,隨即又看向那张地图,指尖在上面轻轻滑过。 那张地图上,雪峰郡的领地被细致地標出,不同的顏色和符號代表著各个贵族的领地划分。 路易斯的目光沉静,他扫了一眼,点了点头:“看来,贵族这里已经差不多聚齐了。” 管家布拉德利轻声附和:“是的大人。如今雪峰郡的贵族群体。 包括新近继承的北境原贵族和从南方来的开拓贵族。大多数贵族都已经到达雪峰郡。” 路易斯微微皱眉,目光扫过那些名列在资料中的贵族名字,思考著其中的政治格局。 自己想要开郡守大会,就必须完全了解这些贵族的资料。 路易斯一边翻阅文件,一边问道:“那你给我说说,哪些是值得关注的?” 布拉德利顿了顿,接著开口:“嗯,首先是约恩·哈维男爵。 约恩男爵来自南方哈维家族,虽然家族的根基不算十分深厚,但其父亲是皇帝面前的重要新贵,拥有不小的权力和財富。 凭藉父亲的支持,约恩男爵才得以顺利成为北境的开拓贵族,並在这里生存。 约恩的领地位於雪峰郡的西南部,靠近冰川峡谷。 虽然土地贫瘠,气候极端,但约恩凭藉他从家族带来的先进水源管理技术和小规模的牧羊业,逐步稳定了当地的经济。 虽然起初並未显示出很强的治理能力,但他在一年的时间里,依靠著他的家族资源和人脉,逐渐站稳了脚跟。 在北境的贵族中,他已经逐渐崭露头角。” “他的领地虽然发展较为缓慢,但他与您之间的合作关係依旧稳固。”布拉德利简短地总结道。 路易斯听著管家的话,默默点了点头。 约恩虽然在能力上有些欠缺,常常显得笨拙和急功近利,但他却从未怀疑过这个人的忠诚。 无论是在帝都的训练时,还是如今在北境,约恩总是那个在危机时刻会站在自己一边的人。 “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路易斯轻声自语。 布拉德利微微点头,接著下介绍另一位路易斯熟悉的贵族。 他口吻中透露出一丝讚赏,“接下来是您的哥哥,韦里斯男爵。 他虽然是卡尔文家族中地位不算显赫,但凭藉自己的努力和大人您的支持,在北境站稳了脚跟。 他的领地靠近雪峰郡边缘,青岩裂谷附近,这个区域地势险要,是天然的防线。 虽然资源相对贫瘠,但也有冰川附近的水源和周围丰富的林木资源。 可以说他的整个营地建设,几乎全是借鑑赤潮领的经验。而他也学得很快,深知如何把这些宝贵的资源最大化利用,进而稳住了民心。 而且韦里斯大人比我们想像中的更有远见,他已经开始著手提升领地的防御工事,確保这里能成为您未来战略布局的重要一环。 並且可以说是完全站在了您的阵营。 无论將来发生什么,韦里斯少爷都会是您在雪峰郡乃至北境的一员得力盟友。” 路易斯点了点头,显然对布拉德利的评价感到十分认同。 若韦里斯能在北境扎根並持续成长,他无疑会成为自己阵营中的重要力量,甚至有潜力成为第一大將。 而除了上面这两位完全是路易斯阵营的人,其他的人这点就不確定了。 “接下来的南方贵族还有两位,比较重量级的。” 布拉德利继续道:“第一位是约瑟夫·卡拉迪,卡拉迪家族的六子。 他一直处於家族的边缘地位,虽然有著相当的野心,却因缺乏实权而倍感压力。”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著措辞。 “因此约瑟夫並不像他父亲或兄长那样能够安稳地坐享家族的財富与权势,他一直在寻找突破口获得更多的权利。 近年来他试图通过联姻和政治联盟来稳固自己在家族中的位置,但始终没能如愿。 这次他是自愿来到北境的,他大概是看重的更多是北境的潜力,尤其是將领地临近清羽岭的战略位置。 如果能够控制那一带,未来对帝国剿灭雪誓者的通道將至关重要。” 路易斯微微皱眉,布拉德利继续补充道:“他是个典型的野心家,口才出色,善於交际。 但不能忽视的是,他的立足並非单纯为了自己的权力,而是看中了这片荒凉之地作为战略跳板,获得更长远利益。” 布拉德利补充道:“约瑟夫的领地靠近清羽岭,地理位置上具有极大的战略意义。 我们需要注意他背后的动机,是他可能会想通过与我们的合作,获得进一步的资源与军事支持。这是一把双刃剑,我们必须谨慎处理。” 路易斯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后说道:“他的野心很明显,但如果能够有效利用,也许可以成为我们北方防线的重要一环。 我们只需要確保在利益的交匯点上占据主导地位,避免他过度膨胀。” 布拉德利点了点头,继续介绍下一位:“第二位是艾德华·诺特,诺特家族的次子, 家族与皇家骑士团关係密切。 虽然年轻,但今他的实力已经达到了超凡骑士的水平,不过却没有太多的军功。” 布拉德利稍微停顿,语气变得更加谨慎:“据传艾德华的本性其实相当懦弱,虽然看似勇猛,但面对真正的挑战时,他常常缺乏果断与决策力。 为了磨礪他的意志,诺特家主才將他送到北境,想要通过战火来逼迫他成长。等20年开拓期结束,他很可能会回去继承家族。” 路易斯听完布拉德利的介绍,沉默片刻,思考如何利用艾德华的软弱性格来为自己所用。 而且他的背景和父亲的意图却为他提供了不少潜在的价值。 布拉德利继续道:“还有一些来自南方的小贵族,他们的背景並不显赫,实力较为薄弱。” 他简洁地总结道:“首先是托马斯·卡尔温—· 接下来布拉德利,简短的念了一串名字的信息,都是一些南方来的小贵族。 最后他总结到:“这些小贵族的加入对我们並不会造成威胁,並且他们的资源较少在目前並不算多大帮助。 或许能在某些场合上发挥一点作用,但也不能寄予太高的期望。” 路易斯点了点头,沉思片刻:“这些小贵族虽然没有太大影响力,但可以作为附庸式的支持者。 若能合理利用,也能在一些场合中充当辅助角色。” 布拉德利继续说道:“接下来是一些原北境老贵族的继承人。 由於雪峰郡战役和政治清算,这些家族的地位已经大幅衰落。 许多家族的嫡系成员几乎全部战死或被清算,所以他们大多都造不成多大的威胁。 他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接著说:“比如维拉男爵家族,原家主和长子、二子、三子都死於战场,连户体都没有找到。 这种大规模的断代使得继承权被迫转移到旁支,原本地位较低的旁系成员被推上了家族继承的位置。 像是格兰特家族,新继承人是个外嫁的女儿,她继承了爵位,但完全没有统治能力。 她依赖於其他家族的支持,甚至有些显得软弱无力—” 布拉德利的声音沉稳:“这些家族的继承人,虽然名义上拥有贵族身份,但实际上没有实质性的权力。 他们的统治更多是靠著家族的血脉,而非个人能力。 路易斯大人,您要警惕他们的潜在威胁,他们很可能成为北境稳定的障碍,或者在外部势力的支持下,对您构成挑战。” 路易斯沉默片刻,目光凝视著远方,似乎在思索布拉德利所提到的这些新贵族和老贵族的情况。 “虽然这些老贵族已经衰弱到这种程度,”他轻声说道,眼中透出一丝冷静的思考,“但我们不能完全忽视他们的存在。 毕竟除去雪峰郡,整个北境的大部分土地还是被这些家族所占据。 他们依然掌握著传统的地盘和资源,甚至一些家族之间的关係错综复杂,沾亲带故。 即使他们现在看似没什么实际权力,血脉的影响力和家族的资源依旧是他们的一张牌。 我们如果太过轻视这些家族,可能会在未来的博弈中付出代价。” 他沉思了一会儿,最后淡然一笑:“在这个复杂的局势中,我们不仅要看他们现在的实力,还要看到他们背后可能潜藏的力量。 维持雪峰郡的稳定,首先要確保这些家族的忠诚,或者至少將他们转化为我们的盟友。” 在布拉德利简洁地介绍完雪峰郡的各个情况后,路易斯静静地坐下,拿起桌上的笔, 开始在纸上勾画。 原本他以为雪峰郡的局势已经足够简单,自己作为郡守,应该能轻鬆掌控一切。 毕竟雪峰郡如今只有他一家独大,背后实力尚可。 然而隨著布拉德利的详细介绍,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原本简单的局面,突然变得复杂了。 两位来自南方的开拓贵族约瑟夫·卡拉迪和艾德华·诺特的到来,为他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虽然目前的实力还完全比不上自己,但是他们背后的家族可不容小,虽然不是八大家族,但也是近年来皇帝的新贵。 “看来事情比我预想的要棘手得多,得使一些手腕了”他低声自语,继续在纸上画下自己的计划。 他们的加入將为北境的格局带来巨大的变数。 路易斯转向布拉德利:“我要开一场宴会,主题就是关於我的郡守职位和雪峰郡未来的规划。” 布拉德利听后,眉头没有皱起,反而露出了几分淡淡的认同。 路易斯的决策通常都不简单,而此时提早召开这样的宴会,显然是为了確立自己作为郡守的统治地位,確保所有人的位置都明晰,权力也能够得到有效的分配。 “我明白了,郡守大人,”布拉德利回答道,“宴会的安排和请帖我会立刻开始准备。至於贵族们的邀请函,我会一一发送,確保每位都能收到。” 布拉德利离开后,路易斯靠回椅背,目光深邃地注视著眼前的地图。 脑海中,北境的局势像一张错综复杂的棋盘,他的计划渐渐成型。 雪峰郡的局势,比他想像中复杂得多。 那些曾经的老贵族家族,虽然战后大多死完,但他们的影响力依然深远。 特別是那些位居边缘的继承人,虽然表面上看似顺从,但背后暗潮涌动,个別家族甚至在积蓄力量,伺机反抗。 而那些来自南方的开拓贵族,像约瑟夫·卡拉迪和艾德华·诺特,他们的野心与力量也不容小。 路易斯思付片刻,目光扫过桌上的地图,目光中透著冷静的决心:“如果整个雪峰郡能在同一阵线,这个冬天,才能有一线生机。” 他知道,北境的防线需要从內到外进行重构,单纯依靠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应对即將到来的威胁的。 而这次宴会,不仅仅是为了让贵族们知道他的郡守地位。 更多的是为了凝聚所有人的力量,迎接即將到来的危机。 他已经决定,宴会的首要任务是確立自己的权威。 对於那些小贵族,路易斯不指望他们能做出什么贡献, 能让他们在宴会中感受到他所代表的权力和未来的希望,那就已经足够。 对於那些有强大背景的贵族,例如卡拉迪家族和诺特家族,他需要更精巧的松段。 接下来的宴会,將是一个考验他智慧和策略的舞台。 “无论如何,我的能力必须让所有人感受到。”他低语道,带著一丝冷笑。 他拿起桌上的亚,开始在地图上做起標记。 北境的局势严峻,但他已经做好准备。 宴会之后,必將是一次新的开始。 第151章 郡守会议前的重要情报 第151章 郡守会议前的重要情报 又是一个普通的早晨。 窗外的寒风卷著雾气,屋內却暖意融融,像某种能令人放鬆的安眠药。 路易斯醒得很早,不是因为被寒气惊扰,而是习惯。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他的每一日都像是攀崖者在踩绳,不能鬆懈,也无法停步。 他侧过身,看了一眼身旁熟睡的女孩。 银髮披散,眉眼柔和,原本冷冽如狼的希芙,此刻睡得像只没有防备的小狐狸,微微皱著眉,似乎被梦魔缠住了。 他悄悄拉过身边的毛毯,小心地为她盖好,又將被角掖进她肩头。 “嗯———”希芙嘴角轻哼了一声,身体缩了缩,却並未醒来。 路易斯低声笑了笑,轻手轻脚地坐起身。 还有七天,就是他亲自设立的郡守会议。 一次定权的集体会议,也是一场必然爆发的角力盛宴。 最近几天,系统似乎也察觉到这场博弈的逼近,每日推送的情报都与“雪峰贵族”相关。 只是大多数都是些家务琐事与无关痛痒的秘闻。 谁家的管事和厨娘私奔了,谁家的酒被偷了,谁在宴会上多喝了两杯——— 虽然也能算“內幕”,但对路易斯来说,远远达不到“战略价值”的门槛。 今天能不能给点乾货啊,废物系统。 於是他坐在床边,轻轻挥了挥手:“来吧!” 一如既往地,那道半透明的光屏在他眼前悄然展开,字体带著冰蓝的光辉,从上而下滚动著: 【每日情报更新完成】 【1:约瑟夫与翡翠联邦七大商会之一“银盘行会”签有私密条约,出卖卡拉迪家信息,换取长期物资支援。】 【2:银盘行会运往约瑟夫领地的第一批物资半晚將会路过赤潮领北面峡谷。】 【3:格兰特男爵目前正面临破產危机,对新的势力有求於人。】 【4:艾德华曾被约瑟夫激將“没种不敢爭权”,因此陷入內心动摇与焦虑之中。】 “臥槽,系统爹!”路易斯看著情报,差点兴奋的跳起来。 就连身边的希芙也微微翻了个身,睫毛动了动。 ““——出什么事了吗?”她声音低哑迷糊,眼晴都没睁开。 “没事,继续睡吧。”路易斯压低声音希芙翻身,再次沉沉睡去。 而路易斯的眼神早已恢復冷静,他缓缓抬头看著那仍在闪动的光屏。 约瑟夫与翡翠联邦七大商会之一“银盘行会”签有私密条约,出卖卡拉迪家信息,换取长期物资支援。 他的呼吸微微停顿,盯著那一行字看了两遍,又看了第三遍。 “他疯了吗.”他喃喃出声,语气中带著难以抑制的震惊。 路易斯原以为约瑟夫不过是个有野心的年轻贵族, 擅长结盟、试探与煽动,对权力有野心,但还不至於胆大包天。 可现在看来,自己可能低估了他的胆量,也高估了他的理智。 居然真的敢勾结翡翠联邦?! 还是银盘行会! 这不是普通的边境走私,也不是灰色交易,而是与联邦七大商会之一签署秘密条约! 银盘行会可是翡翠联邦的真正权力核心之一,是能够影响战事、操控政局的巨头势力! 而卡拉迪家· 他们的领地位於西南,距离联邦最近,是帝国与联邦的屏障与战略缓衝。 將他们的信息出卖给银盘行会,等於是亲手打开帝国的大门! “这已经不是勾结,是叛国了”他压低声音,目光中却闪烁著愈来愈明亮的光。 哪怕是在腐败的大贵族圈子里,这种事情也能瞬间让人沦为眾矢之的。 这就是他的手段? 出卖边境贵族信息,换联邦的长期物资支援? 確实高明,如果足够隱蔽,那確实能够空手换取大量的资源。 富贵险中求,简直胆大包天。 但更令人兴奋的是,下一条情报。 银盘行会运往约瑟夫领地的第一批物资半晚將会路过赤潮领北面峡谷。 “哈哈哈哈哈。”笑声压得低,却掩不住喜悦,“谢了,这回给我送了颗天降神雷啊!” 他本来还担心约瑟夫像蛇一样狡猾,自己要像拆炸弹一样小心对待每一步。 可这情报的组合,就像是敌人自己把绳索打好了结,说:“来吧。” 关键还不是怀疑,而是实锤,连运输路线和时间都有了! “人赃俱获、天赐良机!” “我连演都不用演了!”路易斯兴奋得眼晴发亮,“只要今晚派人盯住北面峡谷,等车队一到,直接查货、抓人、立案约瑟夫的政治生命和生命,就直接宣布终结。” “至於这案子背后能扯出多大的风波—那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情了。” 他只负责引爆。 余下的火,交给那些总督、审判庭、与皇帝去头疼。 路易斯强忍著雀跃,继续扫向第三条情报。 【3:格兰特男爵目前正面临破產危机,对新的势力有求於人。由外嫁女儿继承爵位,缺乏治理能力,软弱无力,可能成为不稳定因素。】 “哦?”他挑了挑眉。 果不其然,这位女男爵终於撑不住了。 一个从外地回来的女儿来继承领地,还没有任何治理经验? 这在动盪的北境,无异於在风雪中架一座纸桥。 “软弱、无助,又正好有求於人———”路易斯轻轻摩下巴,嘴角微勾。 这种贵族最適合被“温柔接管”了。 不需要动兵,不需要威胁,只要一点粮草支援,一批赤潮文官,再附上一纸“合作治理”的委任书她就会心甘情愿地交出掌控权,甚至感恩戴德。 他自语道,眼里闪过一抹冷静的算计:“看来这份旧贵族残余的领地,很快就能化为赤潮的延伸。” 而最后一条情报,则显得比起前三条要“轻巧”得多。 【4:艾德华曾被约瑟夫激將“没种不敢爭权”,因此陷入內心动摇与焦虑之中。】 路易斯看完这条,只是淡淡一笑。 “喷,果然还是那副样子。”他靠回椅背,目光一沉。 这条消息虽然没有確凿动向,却足以印证两个判断。 其一,约瑟夫的確已经在布局,策反拉拢毫不掩饰。 其二,艾德华—比起敌人,更像是被利用的棋子。 “软弱、自负、没主见,还容易被激將—布拉德利说得一点没错。”路易斯轻声念道,“他连自己是不是该出手都要靠別人来推一把。” 这样的人,一旦拉拢成功,也许有用。 但若留之不管,等著被別人掌控,那可就不妙了。 “看来,也该让艾德华做个选择了。”他合上情报面板,眼里光芒一闪,“是成为盟友,还是变成弃子,就看他自己了。” 將情报面板轻轻挥散,路易斯长长吐出一口气,脑中已经迅速擬好数套应对方案。 不过先修炼,斗气与魔力双修,如今这两进展倒是挺快的。 约四个小时后,才完成每日例行的修炼,但现在也就九点。 换好衣服,路易斯先拐进了外院东侧那间宽的事务室。 布拉德利正在桌边对著几份名单核对,老管家一如既往地衣著得体,神情专注。 看到路易斯进来,向他匯报到:“疾风鸟已经送出二十一份。只剩三位贵族的確认未回,但按照时程应该不会有意外。” “宴会的场地布置呢?”路易斯走到他身边,目光一扫桌上的图纸与清单。 “已经看到您的要求,安排好了。”布拉德利顿了顿,推了张纸过来,“这是座次草案,您可以过。” 路易斯扫了一眼,眼角微挑:“约瑟夫的位置靠得我太近,可以拉远一点。” “明白。”布拉德利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还是答应了下来。 “不错。继续按这个节奏推进。”路易斯轻轻点头,转身便走,“我去一趟骑士营, 下午回来我们再確认食材和礼仪细节。” 接著路易斯腾讯视频径直去了骑士营地,找到正在训练的兰伯特。 “我需要你召集三十名赤潮铁骑,马上出发。” “目標?”兰伯特一愣,停下手上动作。 “北面峡谷。”路易斯语气轻淡,“一伙商会將经过那儿,我们要给他们一个热情的欢迎。” 兰伯特听著路易斯的话语中的含义,感觉有些震惊,试探著问:“要不要—蒙面? 路易斯斜他一眼:“你在说什么呢?我们这是正义出击!” 北境寒风凛冽,傍晚时分,银盘行会的车队缓缓行进於峡谷小径之间。 铁轮碾过冰雪掩盖的石道,发出低沉的咯吱声。 车队看似寻常,却绝非普通商队。 十余辆厚重马车后方,披著北境商会徽记的布慢下,掩藏著大量的物资箱。 沉甸甸的箱体里,装著的是精炼后的金幣、上等麵粉、醃製肉块,还有帝国禁止私运的大量药材。 车队的最前端,一名中年男子身披银灰长袍,头髮束得一丝不乱。 他正是这次行动的指挥人,银盘行会高级干员卡兰。 卡兰,今年三十七岁,是银盘行会魔下的高级干员之一,长期活跃於翡翠联邦与帝国边境的灰色地带。 由他来负责这次重要的任务。 而在车尾几辆封闭马车中,囚笼里蜷缩著的,並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奴隶。 他们身上虽穿著统一的粗布衣物,却整洁乾净,坐姿笔直,几乎没有丝毫喧譁与骚动,反而让人感到一种诡异的安静。 这些人是被调教过的。 银盘行会以“效能至上”著称,尤其是在奴隶培育方面,早已形成了一整套残酷高效的流程。 从语言指令到反射动作,从任务適应到心理服从,这批奴隶早在出发前就被“训练”为可以高效利用的工具工匠懂得在限定时间內完成定製任务,医者知道如何配合药剂而不多问一句话,管理奴才能熟练执行封地事务却绝不主动表现欲。 他们的眼神平静而空洞,没有挣扎,没有祈求,甚至没有对奴役的怨恨。 他们已被“塑造”得近乎完美。 听话、能干、有一技之长、不添麻烦。 这些人是卡兰此行的“敲门砖”。 “全都是能用的聪明货。”卡兰掀开其中一辆囚笼的布帘,看著那些麻木的工匠,医师等。 “这批人到了约瑟夫手上,不出一年就能撑起他那摊破局。” 卡兰,今年三十七岁,是银盘行会魔下的高级干员之一,长期活跃於翡翠联邦与帝国边境的灰色地带。 他不像那些惯於斗法的行会议员,也不屑於玩弄嘴皮的商业搞客。 卡兰是实干派,属於“哪怕把手弄脏也要结果落地”的执行型人物。 他出身寒微,却靠著一桩桩“完美无瑕”的任务攀升至如今的位置。 每一次行动,他都亲自布线、亲自收网,从不假他人之手。 “从约瑟夫那拿到的第一手资料確实有价值。”卡兰喃喃低语,手中翻看著一个布封皮的笔记本。 里面密密麻麻记录著帝国西南贵族的物资需求、驻军规模与防线的鬆动位置。 这些资料,还只是“交易前的试探性礼物”。 “商会总部很满意,只要我们能稳住这条渠道,银盘行会就有机会成为第一个成功在帝国西南渗透的联邦行会。”卡兰合上笔记本,神色愈发郑重。 而且若能將约瑟夫打造为“样板”,未来只要控制好这个点,就能用他去影响周边家族,动摇帝国內部的力量结构。 “我这一车人、一车物资不是货物,是敲门砖,是投名状,是联邦伸进帝国腹地的第一根钉子。 钉子若钉进去了,后面才有铁锤、有开山斧。” 所以说这不是一桩简单的走私任务,这是一次有望写进联邦歷史的战略级渗透。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甚至放弃了主要官道,选了一条极为隱蔽的小路。 车队每日只在黄昏行动,避免被骑士巡逻所盯上。 “再忍几天。”他低声道。 “等物资交接完成、信任建立、对接点打通,接下来就是蚕食整个帝国西南的起点。” 然而他並不知道,属於他的“黄昏行动”,这一次正好迎来了夜幕捕猎者。 第152章 银盘行会 第152章 银盘行会 黄昏前,北面峡谷起了风。 路易斯站在一块高地上,眺望下方狭长的车道。 “果然走这条。”他轻声说。 斥候早已锁定了银盘商队的每日行程。 傍晚时出发,避开官道,走小路,沿峡谷穿行。 这支车队藏得很深,但还是被他提前摸清了。 峡谷两侧,陷马坑与滑石带等陷阱早已布好,標记做得极隱蔽。 几支引火火炬藏在地势制高点,隨时可用作集结信號。 两端通道则安排了可移动的围堵障碍,一旦激活,便是瓮中捉鱉兰伯特按照指令,调集了三十名赤潮精英铁骑与五十名正式骑土,全部身经百战。 “儘量留活口。”这是路易斯的要求。 为了引敌入局,他特意安排两名骑士在商队行进途中偶然在巡逻。 逼迫对方提前进谷加速,踏进陷阱。 局,已经布好。 只等猎物自投罗网,还好没让他等很久。 隨著最后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峡谷腹地,两侧埋伏已久的信號骑土几乎在同一刻高举火炬。 “点火一—!” 火光在风中炸亮,埋伏的骑士得到的信號立即启动了陷阱。 囊时间,两端的峡谷口如巨兽合顎。 轰隆! 滚落的巨石夹杂著激起尘烟的木柵轰然坠下,將整支车队锁死於山谷之中! 前方陷马坑骤然崩塌,几匹领头的战马惊嘶著腾空跃起。 铁蹄乱踏、车辕倾斜,数辆马车翻覆在地,滚木撞碎车篷,哀豪与咒骂响成一片! “冲!”兰伯特一骑当先,赤潮铁骑前锋隨之如怒涛暴涌而入! 斗气在他剑锋聚焦,炽烈赤红如烈焰长蛇,拖出数尺光焰,照亮整个峡谷! 刀剑未至,寒意已刺骨。 几声短促惨叫撕裂寂静,商队护卫长刚刚扬起號令旗,尚未发。 便被一记横扫斗气斩从马背上劈飞,撞碎旁边车板,血溅三尺! 后方囚车边的护送者仓促回头,未及抽刃,就被从天而降的骑士一一扑倒,重击压制,顷刻瓦解。 “分段切割成功!”兰伯特目光如刃,扫视战局,旋即抬剑一指高坡,“精英部队, 压上!” 然而车队中央,忽然腾起十道锋锐斗气,如冷冽尖针,自地而起。 那是银色的光,凝如寒铁,锐如破空之矛! “来了·—”他目光一沉。 十名身披灰甲的银盘护卫如游魂般闪出,无声踏入战局。 银色斗气缠绕於身,如风中碎雪,又似切割空气的利刃。 他们人数不多,却个个战力惊人,比起精英骑士强出不少。 这是行会精心调教的强者,专为暗线护送而生。 赤潮骑土们虽人数占优,阵型却遭瞬间扯裂。 斗气风暴激盪间,红银交错,宛如两股怒潮激撞,战局骤紧! “別让他们突围!”兰伯特怒吼,赤红斗气自脚底喷涌,一踏石壁跃起,剑如流星, 剎那封路! 正面硬撼! 他剑锋直指一名银盘领队,两股斗气在空中激撞,碰撞出扭曲的光圈与惊雷般轰响! 赤潮铁骑虽在数量上占据优势,却在这十名灰甲强者面前短暂受挫。 有人一敌三,仍稳扎不退,步伐快如幽影。 忽然,两侧山坡“咔噠”作响一一滑石带启动! 碎石与滚木如雨倾泻而下,打乱了银盘强者的立足节奏短暂破绽中,兰伯特一记破体突刺,疾若奔雷! 轰! 他如陨星坠地,硬生生將一名银盘护卫撞飞数丈,砸碎马车! 另一名强者试图借势跃向车尾,衝出乱阵,却在半空被兰伯特跃起拦腰截断! “回去。” 话落,红剑锋如蛇缠绕,斗气灌注,一击锁喉,將对方震晕落地。 而在最末端,卡兰正翻找一只油布包裹,满脸疯狂。 他抽出几张摺叠紧密的情报文件,点燃火把,高举欲焚。 “晚了。” 沙哑低语间,兰伯特骤现,一记肘击猛砸其背,卡兰整个人被击飞数米,带著火把翻滚坠入泥地! 火把跌落,火星四溅,却未能点燃文件。 卡兰尚欲挣扎翻身,却已见一柄长剑横在喉间。 兰伯特神情冷峻,眼底火光跳动。 “结束了。” 伏击战至此落幕。 烟尘未散,峡谷一片狼藉。 而被死死压制在地的卡兰,仍保持著一副嘴角带笑的表情。 他披著半开的灰袍,脸上沾著泥土与火星,却依旧用那双老练的眼晴打量著局势。 “唔我想你们可能是误会了什么。”他咳嗽一声,努力让自己声音听上去更像个无辜的商人,“我是冰焰商会的下级管事,这趟只是来运点药材——” 他话没说完,一道年轻却不容置疑的声音从峡谷边缘传来:“你是银盘行会的吧。” 卡兰神情一滯,猛地抬头。 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个身披暗红披风的青年缓步走下坡道,靴底踏在碎石上的声音仿佛敲进人的心口。 他没有拔剑,也没有释放斗气,甚至看上去有些过於年轻。 但整个峡谷的空气仿佛瞬间低了几度。 卡兰眼皮猛跳,心中警兆大作。 怎么可能?他怎么知道我们是这支队伍行前没有半点风声! 路线是隨机制定,连货物都做了掩饰! 除非.是约瑟夫动了手脚? “你是谁?”卡兰咬牙,仍试图拖延时间,“你知道银盘两个字要负多少责任吗?你只是个土匪,放了我商会可以给你们丰厚的赎金。” “帐本。”路易斯开口,不为所动。 兰伯特立刻从腰包中取出那本用油布包裹的厚册,递上。 路易斯翻开几页,指尖一顿,眼神微凝。 “西南边防驻军日粮换算表”、“东南线骑士投放进度:第三批预计抵达时间6月中旬”·— 每一行笔跡都细致工整,显然出自某位贵族亲笔。 最关键的一页,落款清晰可见。 “约瑟夫·卡拉迪。” 这是他给银盘行会落下的把柄,显示自己诚意。 却没想到如今落在了路易斯的手上。 路易斯也没想到约瑟夫胆子会大到这个地步。 他合上帐本,指尖轻轻敲了敲封面,仿佛在权衡什么。 “你说你是普通商人。” 卡兰勉强扯出个笑容:“也许那位卡拉迪阁下才是真正的问题。 你看,我只是个中间人,负责运送,连货物都没过目,你真想抓人,应该去找他。” 路易斯脚步缓缓走近,停在卡兰面前,居高临下地望著他。 没有开口。 只是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戏謔的笑意。 那是一种上位者的表情,不屑辩解,也无意爭论,只是静静等著你说完,然后决定你的命运。 卡兰的笑容顿时僵住,冷汗顺著脖颈滑下。 他终於意识到,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年轻人,並不是那种可以靠说辞矇混过关的普通军官。 他甚至不知道对方的来歷,但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个好惹的人物。 卡兰脸色一沉,换了种语气,低沉却郑重:“你到底是谁?” 路易斯没有回答。 只是垂眼看著他,就像猎人看著口中的猎物最后挣扎。 卡兰眼神闪烁,权衡片刻,忽然露出一丝自信的笑意:“我明白了。你不是来卖命的士兵,你是个聪明人。” 他吐出一口血沫,低声道:“如果你现在放了我,我可以开条件。真正的条件。” “银盘行会从不亏待识时务的人。只要你愿意———” 他抬头,声音缓慢而诱人: “你可以成为银盘的合作人。我们有资源、有渠道、有联邦议员撑腰。 甚至是某些贵族议会的空席或者一片领地,你会拥有你想要的一切。 金幣、奴隶、土地、特许经营权,我们都可以安排。 你要女人?一个团都不是问题。你要地盘?联邦领地的控制权,我能替你递话。 只要你点个头,没人会追究这场埋伏。” 卡兰望著路易斯,试图从那双眼里找出一丝动摇。 而路易斯笑了出来。 不是讽刺,不是愤怒,而是真正的失笑,仿佛听见什么荒唐的笑话。 堂堂卡尔文公爵之子,北境之主的未来女婿,卡尔文家族北境全权负责人、雪峰郡的郡守,赤潮领的太阳会被这些东西打动? 路易斯看向那双拼命试图操控局势的老狐狸眼睛,语气温和却透著轻蔑:“你以为我是为了这些东西? 他转头看向兰伯特:“亲自押送他,连同所有俘虏与证据,带到霜戟城,交给公爵定夺,相信那边有专业的人会撬开他的嘴巴。 兰伯特单膝跪地,郑重应声:“遵命。” 卡兰脸色瞬间苍白,仿佛被扼住咽喉。他挣扎著高声喊道:“等等!你不懂!你不知道你正在捲入什么!银盘行会不是你能·” 啪! 兰伯特一记利落的后手挥掌,將他打得话都说不出口,鲜血从嘴角滑落。 他强撑著睁眼,却已然失了精气神。 被压走时,他还在徒劳地扭动,却换不回一句回应。 那些铁笼中的奴隶也隨之一同押解,甚至还有尚未“成品”的未成年女孩。 他们的眼神空洞,失去了自我,但如今,那些冰冷数字和交易凭证,却將成为铁证。 数万枚金幣,盖有银盘徽印的密封木箱,还有约瑟夫·卡拉迪的亲笔信。 真是够下本的。 路易斯站在峡谷中央,望著押解队伍缓缓远去。 他没有將那些財富收入囊中,儘管诱人至极。 这种东西若自己动了,反而会留下把柄。 倒不如一併交给埃德蒙公爵,他自然知道怎么借势出击。 这放在帝国层面,已然是惊天动地的大案。 一位贵族通敌叛国,一整条走私渗透链暴露,甚至牵扯到联邦的核心商会。 而他便是揭开这一切的破局者。 第153章 庞大野心 第153章 庞大野心 霜戟堡的地下石室,潮湿、低温、灼热铁器混杂著血腥味,如同某种扭曲的炼狱。 卡兰被倒吊於刑柱之上,全身血污斑驳,曾经挺拔结实的身躯,如今只剩一副被折磨得痉挛抽搐的骨架。 拷问官將一枚烧红的铁针按入他小腿的神经交错处,顿时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哀豪。 他崩溃地尖叫,声音像受困猛兽的鸣咽,重复著他已经说过的话语:“是约瑟夫!是约瑟夫·卡拉迪!是他先找的我们..是他主动献图! 给出了帝国西南的布防图!连帝国西南哨塔的换岗时间,都是他写下来的——” 埃德蒙公爵静静站在拷问架前,手中翻著那本银盘行会的帐簿与笔记本。 纸页因血跡潮湿而微微捲起,但上头字跡清晰,连约瑟夫的签名也潦草真实。 他目光死死盯著那些字,不知在想什么。 卡兰剧烈喘息著:“我—我只是个中转—运输、调拨、按需送人送药材——约瑟夫才是·他想当联邦的·桥头堡· 他说他被家族边缘化,要借你们帝国的烂局做大求你,求你让我死吧—给我个痛快——” 他那双原本冷厉的眼,如今早已涣散发黄,布满血丝,哭腔与鸣咽混在喉头,已分不清是哀求还是咒骂。 “为什么不杀了我——” 他颤声低语,“你们帝国人比联邦还毒—— 埃德蒙没有说话,只缓缓翻到笔记本下一页。 那里用奇怪的缩写列出了贵族需求清单: “巨阳药剂x12,適龄美女奴隶(13-17)x18,西岭私盐、魔髓、软金——“ 他缓缓合上那本笔记,深吸一口气,怒火在胸膛中翻滚,但脸色却出奇地冷静。 “看来是真的,约瑟夫·卡拉迪—你真是胆大包天。” 他转向银面刑师:“封喉,止血,继续保命。我要他活著,活到能把约瑟夫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张图,全都吐出来。” “是。” 卡兰崩溃地鸣咽出声,像一只筋骨被拆得七零八落的猎犬,在绝望中仍被迫咬出同伴的名字。 而埃德蒙的身影,已经踏入石室尽头的长廊之中,声音低得像是命令,又像是判决: “准备对皇帝的密函!如果这是真的,那不仅是叛国!是动摇帝国西南根基的大罪! 埃德蒙公爵回到了办公室,沉默地端起酒杯,酒液在杯中轻轻晃动,反射出幽暗的光。 他抿了一口,酒香稍微缓解了他內心的愤怒。 那双锐利的灰眸沉思片刻,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中带著难以言喻的震怒, “这个疯子”他低声喃喃,语气低沉,夹杂著几分不敢置信的愤薄。 这个年轻人不仅参与勾结联邦、渗透军队的帐目往来,竟还敢明目张胆地將这些罪行白纸黑字记录在案? 他理解为什么这样做,无非就是为了表忠心,但胆子简直大得惊世孩俗。 埃德蒙公爵轻轻摩著帐本的封皮,指尖微凉,但心底却燃起了熊熊怒火。 而想到带著这些证据回来的另外那个年轻人埃德蒙公爵嘴角微微扬起,眼中闪烁著深沉的光芒,目光凝视著桌面,语气中带著几分得意: “路易斯真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居然能破获如此大案,而且该拿的证据一件不少,该收的俘虏一人未漏,连那堆黄金都不曾私吞半枚,全数封存送来。” 他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液在口中留下淡淡的甘香,目光越过了烛火,仿佛穿透了那辽阔的北境,落在遥远的赤潮领。 “稳重、果断、乾净利落——还懂得什么能动、什么不能动。”他低声自语,脸上的笑意浓郁,甚至有种捡漏的感觉,“此子一旦羽翼丰满,未来不可想像,还好自己先下手为强。” 而喝完酒,他的目光再次变得锋锐,像是打破了所有温和的表象,浑身的气息陡然凝重。 “至於约瑟夫——”他猛地合上帐本,眼神一凛,“来人。” 侍从立刻推门而入,低头躬身,神色恭敬,似乎察觉到公爵的愤怒。 “前往赤潮领立刻把约瑟夫·卡拉迪抓过来,不允许出任何意外。”公爵冷冷吩咐。 “此案太大,不適合我们直接审,直接送至皇都,由陛下来定夺。”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看冷笑和深深的轻蔑:“也让陛下好好看看,北境扫出的这摊西南烂泥,究竟是谁的。” 一人站在北境山峰的高处,眺望著天空。 他叫约瑟夫·卡拉迪,帝国名门卡拉迪家的第六子。 不是废物,也从不是被忽视的边缘人。 他自幼便展现出出眾的才智与胆识,十九岁便被委派协助管理南境財税,甚至一度担任管家族在五个行省的贸易代理权。 在卡拉迪家族那层层门第森严、等级分明的体系中,他是被真正信赖、赋权的人。 但他却清楚,这一切都终究不属於他。 在这套铁一般的家族传统里,爵位、封號、家主之位,早在他出生那一刻便与他无缘。 “我是第六子,我生来便只能被使用,不能被继承。 所有荣耀,最终都归於那个坐在上座、空有其表的长兄。 而我哪怕替他打下整个帝国,也不过是个好用的管家。” 於是他带著北境开拓令、一笔丰厚的支援资金,以及仅仅两百骑土,主动请命奔赴北境。 在清羽岭附近的领地,荒芜、遥远、寒风凛冽。 但是战略要道,是可以建功立业之地。 他选择了这里,就像赌徒押下最后的筹码。 只要贏了,他便能一跃而起,逼得整个卡拉迪家族重新正眼看他。 然而北境的风雪,比他想像中更加残酷。 还未入冬,地面便冻得铁硬,牛车寸步难行,帐篷外夜风如刀,连呼吸都带著血腥味那些他自南方带来的“能干工匠”,三天之內就病倒了一半,剩下的不是在逃跑,就是在烤火时哭。 约瑟夫立在风雪之中,披著灰色披风,眼底却没有一丝退意。 他早就料到了困难。 北境不是温室,派系林立、寒苦荒蛮,坐镇一方並非轻易能掌控的棋局。 但他不是轻率之人,他从未想过孤注一掷,做了多手准背。 在出发前的一个星期,他便与“银盘行会”的代表秘密会面。 那是在家族的一间香料铺后院里,十分隱蔽。 一张轻描淡写的地图被缓缓展开,圈出的却是帝国西南防线一座座驻防堡垒的位置、 兵力调动的频率、辐重路线的详细路径。 这些情报,自然换来了沉甸甸的回报。 而且他早已为最坏的局面做了充分准备。 一旦局势失控,他可以直接越境逃往联邦,到时候有专人接应。 在联邦那边,他已有一座新领地、一条新身份,还有两位愿意庇护他的翡翠高层。 他们承诺一旦他成功引动西南的动乱,便会推荐他进入联邦贵族议会,以“外来精英”的身份获得永久的保护权。 当然他並不打算就此屈服於敌国。 凭藉著他的聪明才智,以及银盘行会的强力支持,他相信自己能在铁血帝国的北境闯出一番名堂。 去联邦是他的最后手段,是当一切都无法挽回时的退路。 他依然希望能凭藉自已的能力与机遇,在北境站稳脚跟,成为一位有权有势的人物, 而非甘心做敌国的倪儡。 这一切他谋划已久,布局之细致,足以令任何老狐狸都惊嘆。 当然这不是背叛,这是远见,他心中始终这样告诉自己: “如果帝国看不见我的价值,那我就让別人来承认。” 他甚至觉得—那些笑他“失宠”的贵族,终有一日会后悔。 就在他站在帝国议会之上,俯瞰他们的时候。 就在这时,一封雪白的请帖递到他的手中。印章火漆未乾,纸张光洁如新。 亲兵小心地捧著信说:“雪峰郡郡守路易斯,邀请您前往赤潮领参加宴会。” 约瑟夫挑眉,眼角缓缓扬起。 “来了么,新官上任,总得烧几把火。” 他拆开信,目光扫过流畅优雅的字体,嘴角却勾出一抹不屑的笑。 “他以为这场宴会,是他掌控的舞台?真可惜,我早就在等这一刻。” 他已经拉拢了南方新贵出身的开拓贵族,以及一些渴望上位的北境边贵。 这些人和他一样,对所谓的“战功出身的少年郡守”充满轻视。 在他们眼里,路易斯不过是个侥倖得势的贵族,擅长打仗,却对政事一无所知。 他们认为,路易斯根本无法掌控人心。只要他们能够悄无声息地蚕食他的班底,架空他的权力— 很快自己便能成为这片领地真正的主人。 当然所有这些都要依靠银盘行会的强力支持。 按照时间推算,他们的资源应该也快要到了。 一只鹰若失去了爪牙,就不过是只漂亮的鸟罢了。 约瑟夫扣上斗篷,披风隨风而扬,眼底闪烁著一抹阴冷的锋芒。 “路易斯,我会让你亲眼看见!你的位置,也不过是我踏上去的一块垫脚石。” 第154章 约瑟夫的布局 第154章 约瑟夫的布局 路易斯·卡尔文的郡守就职宴会和雪峰郡第一次议会將在赤潮领召开。 消息一出,各路贵族便纷纷提前启程,赶往这片年轻贵族的封地。 他们心里都打著各自算盘,想为自己获取跟多的利益。 雪峰郡这片区域去年刚打完仗,接著就是北境的漫长冬季照理说大家都应该是一团糟才对。 结果刚踏入赤潮领境內,眾人就集体沉默了。 这也太不符合预期了吧? 原本他们想像的是一片破屋狼烟,结果眼前竟是一条条平整的石子路、乾净得能照出人影的街道,连路边种的树都整整齐齐排成一线。 “这.我们走错路了?”有位南方男爵扶著马鞍喃喃“开什么玩笑,这要是战后废土,那我们自己的领地岂不是原始森林?” 另一位北境贵族一脸不甘,话说得嘴硬,眼神却忍不住飘向那並然有序的村落。 农夫正在耕田,孩子背著书本跑进朴素的学校,居住区还有公告牌写著“本月发粮標准”。 贵族们彻底沉默了,他们的领地还在为春季没粮愁眉不展,这边居然开始发粮了? 偶有巡逻骑兵经过,盔甲雪亮,步伐整齐,一看就是拥有斗气的骑士,根本不像临时拼凑出来的军队,披风猎猎作响,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一眾贵族感到压迫。 不像是在欢迎贵族们,而是在展示自己的实力。 有人咂舌,有人皱眉,更多人在心里暗暗咬牙。 赤潮领,不像个新崛起的战区封地,更像—一个运转良好、纪律森严的“新型领主政权”。 尤其是那几个老牌的北境贵族继承人,一路上几乎一句话都没说。 他们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出来。 一两年前,他们有些人来过这里,亲眼看过这块地方的模样。 这可是个战火焚烧、村落被毁、连树皮都被原住民剥来吃的废土。 根本就没有贵族来这边费力开拓。 可现在呢? 走在平整乾净的道路上,两旁还能看到被修復过的水渠,粮仓边站著巡夜的卫兵。 就连平民的表情都不是那种“活著就谢天谢地”的麻木,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平静。 “这不合理”有个男爵低声喃喃,“就算有钱,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把北境变成这副模样。” 但不管信不信,眼前的事实就摆在那里。 原本他们还觉得自己身为北境本地贵族,理所当然比那个靠战功起家的少年更懂这片土地。 可此刻那种优越感却开始崩塌。 真就像原始人第一次看见高楼、电灯,还有自来水。 “这是被改天换地过了。”一位男爵目光复杂。 而最让他们羞耻的是,这竟然是路易斯一个“外来人”干出来的。 约瑟夫·卡拉迪坐在马车中,望著窗外一闪而过的赤潮领街景,眼神沉了几分。 不管看哪一处,这里都不像是经歷过战爭的地方,反而像是一个已经稳定数年的核心领地。 他缓缓皱起眉:“这个路易斯,似乎比我想像的要强。” 他不想承认,但这就是事实。 这片土地的秩序和繁荣,正是他原本为自己规划的“三年计划”目標。 一个十九岁的少年,一年就办到了? 他沉默片刻,隨即轻轻一笑,语气中却带著一丝安慰自己式的自信: “治理好领地只是入门而已。做贵族,要的是影响力、人脉、格局要懂得如何玩政治。 他做得再好,一个不懂得和贵族打交道的『战功小子』,也终將被孤立、被掏空。” 他从小在西南各大贵族之间游走,耳濡目染很清楚那一套温水煮青蛙的政治操盘。 权力从不靠明抢,而是靠慢慢剥夺。 很快约瑟夫就换上温和又诚恳的笑容,开始私下游说各位贵族,正式进入“私下操作”阶段。 他提出多个“郡主建议”,每一项听起来都光明正大、冠冕堂皇。 甚至让人觉得他是在为路易斯减轻负担。 “郡政应有贵族共治精神,我建议成立『雪峰郡贵族议事团”,由我们共同协商大事,这样更稳妥。” “军事政治提名也该慎重,重要岗位由议事团提名、郡守审定,双重把关,防止权力过於集中。” “雪峰郡与雪誓者阵营交接,战爭风险始终存在,不如设立一个『应急粮储中心”, 由我们贵族出面管理物资,分担郡守的压力。” 表面上他是在分担责任、共谋稳定。 实际上他每一步都在架空路易斯的权力。 让议事团掌握人事、粮食、行政,最终將那位年轻郡守变成一个没有实权的“吉祥物”。 至於资源诱饵? 约瑟夫当然准备好了。 银盘行会已经答应了好几批支援粮草和金幣这些他都能拿来『做饼”。 约瑟夫唇角微翘,眼中满是算计:“等这群人咬下第一口,就会捨不得松嘴了。” 宴会还没正式开始,约瑟夫便主动找上了那位格兰特小姐。 她站在园一角,仿佛一个被遗忘的装饰物。 穿著有些过时的礼裙,腰间紧束却掩不住肥硕的体態,圆润的手指紧张地搅著手帕, 眼神闪避著约瑟夫打量的目光。 她討厌这样的场合。 她知道自己太胖、太怯懦、太没有“贵族该有的样子”。 自己明白之所以被邀请,不过是因为“格兰特家的名义”还在,而不是她本人。 “格兰特小姐,初次见面。”约瑟夫微笑著走近。 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而礼貌,仿佛她是宴会上的主角。 她先是愜了一下,有些受宠若惊地低声回应:“.———您好。” 没人这么主动对她说过话,至少不是带著敬意的。 “您是格兰特家的正统继承人,是北境老贵族中不可忽视的血脉。”约瑟夫不动声色地开口。 语气中带著一丝怜惜,“但这些人,真的尊重您吗? 1 那肥胖的脸颊微微一颤,她想反驳,但说不出口。 他只是轻轻几句话,却像针一样扎进了她心底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 “他们不邀请您,不与您共饮,不提您的封號明明您坐在这里,却仿佛不存在北格兰特低下头,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神有些湿润, 她忍了很多年。 父亲去世、家族式微、被外嫁,被夫家排挤。 而这次回北境之后,她也从未真正被“接受”。 她想重振家族,可她什么也不懂,谁也不教她。 “但我不是他们。”约瑟夫的声音像夜风一样温柔地拂过她的耳边,“我知道格兰特家族的荣耀,也知道您该有的地位。” 她的心在剧烈跳动。 久违的、被人认真对待的感觉,如同潮水般衝击著她的防线。 约瑟夫倾身一点,像是分享秘密般轻声说道:“加入我们,贵族议事团会给您一个席位。不是装饰,而是真正的投票人,拥有话语权。” 格兰特有些住,抬头看他,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一丝期待。 但她还是犹豫,她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有资格走上那张会议桌。 “而且,”约瑟夫微微一笑,“我们即將从家族那边获得一批药材、粮食、香料与罕见织物。” “到时候我会优先考虑让您管理其中的份额,这不只是財富,更是一份能证明“我不是无用之人』的机会。” “当然,我不是在施捨。”他顿了顿,语气转柔,“只是尊重。” 格兰特的手紧紧握住手帕,內心剧烈动摇。 她不是傻子,她知道他有目的。 但她又能拒绝吗? 这些年,她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能重新站起来、不再被视为“可怜外嫁女”的机会。 她咬了咬唇,眼中有些水光,最终点了点头,羞报地低声道:“那我就——-相信你一次。” 约瑟夫没有表现出任何得意的情绪,只是礼貌地点头致谢,隨后转身离去。 但在心底,他几乎要笑出声。 “北境老贵族也不过如此。”他在心中冷笑,“哪怕他们自翊高贵血统,只要被人忽视久了,一点温柔与资源,就能让他们感恩戴德。 格兰特就是第一块砖。只要撬开这一角,老贵族的团体防线就会开始鬆动,一个一个地倒下。” 就靠著这三板斧一句“你值得被尊重”、一张“你也能有地位”的席位承诺、再加上一点点实打实的好处。 约瑟夫几乎像攻城掠地一样,在短短两天里拉拢了好几个犹豫不决的贵族。 每一次交谈都像是精准布置好的棋子推进。 有的贵族心虚於家族势力衰微,不敢违逆新秩序,约瑟夫便给他们“话语权”的幻觉有的贵族手头紧,盘剥不动自家领地,就被他以“家族支援”许以丰厚配额。 还有几个看似桀驁不驯的老贵族,也被他一句“你们才是真正的北境根基,不该被边缘化”讲得频频点头。 但这些手段奏效最重要的前提,是路易斯·卡尔文的沉默。 在宴会开始前的几天,路易斯几乎没有出现,也没主动接待任何一位贵族,都是由管家布拉德利安排接待。 约瑟夫本以为他至少会私下谈话、会安排人拉关係,哪怕摆个姿態。 结果连场面话都没有。 就仿佛这些贵族的到来,不过是他例行公事安排的一场“流程性会议”。 这一点简直让约瑟夫又好气又好笑。 觉得自己的对手实在太弱了。 “这种人居然能成为郡守?”他心中笑,轻蔑得几乎要翻白眼。 “治理能力再好又如何?你不懂得打理人心,不会周旋权谋你就不配站在郡守的位置。” 他目光看向那古怪的城堡,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你以为让他们看到乾净的街道、整齐的军容就够了?天真!” “贵族不是老百姓,你不给他们实权、不给他们体面,他们就会自己来拿。” 他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这个年纪轻轻的新贵族。 他不谱权谋,不善结交,坐拥好局,却註定守不住。 这场宴会还没开始,他已经篤定:胜负已分。 当然,约瑟夫这一套並不是对所有贵族都有用的。 尤其在他试图游说约恩·哈维的时候,那简直是拿脑袋撞了铁板。 他早就知道约恩和路易斯私交不错,但他始终坚信一句话:“没有贵族能拒绝诱惑。 ” 只要约恩愿意鬆口,帮忙说服路易斯“开放权力”,把部分权限交给所谓的“贵族议事团”。 “到时候你就是第三把手,仅次於我和郡守大人。”他这么许诺,语气篤定得仿佛已经看到约恩点头投诚的模样。 更別说他还搬出一整套资源筹码:粮食配额、驻军协同、甚至南方商会的渠道优先权在最后他还补上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路易斯一人独掌大权,到头来你我不过是走卒他若失败,我们都成牺牲品。” 说完他还不忘给自己倒上一杯酒,等著约恩犹豫、权衡、动心。 约恩接过酒杯,脸上浮现出几分似笑非笑的神色,语气却轻鬆又配合:“你说得挺有道理,確实,该思考一下未来的走向了。” 他点点头,甚至还加了一句:“路易斯也应该將自己的权力交出来一部分,让我们大家来分担的,毕竟大家都为雪峰郡操心嘛。” 约瑟夫笑了,眼神愈发篤定,他觉得这就是成了。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约恩翘起的嘴角並不是在同意他。 而是单纯觉得好笑。 约瑟夫刚说的那些资源,大概还不够自家老登每个月寄来的一根毛大。 第三把手?你做梦都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还有啊,我今天能坐在这里,全是靠著老大,也就是你说的“独掌大权”那位。 六七年前在帝都,他就罩著我了,我抱这条大腿都快练成艺术了,谁会为了一条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腿,转头把亲哥卖了? 不过你这话术,挺像个南方贵族的。 虽然心里极度不屑,甚至有些想笑出声,但约恩表面上却维持著一如既往的从容和体面,甚至刻意表现出了一点“慢半拍”的钝感。 他装作认真倾听的模样,时不时露出“啊·原来如此”的神情。 仿佛对约瑟夫口中的那些“改革”与“议事团”制度產生了浓厚兴趣。 而后两人话题悄然滑入另一个维度。 酒,女人,节庆舞会,哪家贵族家的千金与马夫私通,哪位女伯爵在宴会上喝醉后闹出了笑话。 约瑟夫越说越放鬆,甚至拍了拍约恩的肩膀,一副“你我有共同语言”的样子。 “哈维男爵果然不是书呆子啊!就知道你这种人懂享受。”他笑得得意,仿佛已经把对方纳入磨下。 约恩也跟著笑,笑得有些傻:“哈———-我其实也不太懂,只是听得多了。” “那没事,改天请你喝我家族寄来的梅露酒,听说是皇帝都爱喝的东西。” “那可太荣幸了。” 等到话题彻底聊散,约瑟夫看了看时间,起身道:“今天也聊得挺久的,不打扰你休息,我们改日细谈吧。” “嗯——我今天確实有些累了。”约恩配合地点点头。 还露出一副恍惚的神情,像是脑子还停留在“梅露酒”与“千金与马夫私通事件”里。 约瑟夫满意地走了,步伐轻快,像是刚贏下一场赌局。 “真是轻鬆得让人怀疑人生,原以为哈维这傢伙不好搞,结果也不过如此。说到底年轻贵族哪有几个扛得住权力和利益的诱惑?”他在走廊里心想。 由於最近的一切都太顺利了,让他没有丝毫怀疑。 可当他走出屋门时,那双方才还略显迷糊的眼晴,此刻已经清澈如刀锋。 约恩轻轻一笑,那笑意里透著几分讥讽,更多的是一一早已预料到这一切的无趣。 “哼『第三把手』,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他隨手整了整衣襟,脚步轻快却毫不张扬地走出书房,来到路易斯的办公室“老大,那个约瑟夫来者不善,给我开了一堆价码-你要准备一下,他可能准备不少。” 路易斯坐在火炉边喝茶,听完只淡淡一笑:“隨他去吧。” “你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我有自己的准备,你放心就好。”路易斯语气淡得像是在讲天气。 约恩眨了眨眼,见路易斯心里有数,也不多说了,他100%相信自己老大的手段。 而另一边,韦里斯由於是路易斯亲哥,倒是没等人来拉拢,就自己察觉出了些不对劲。 “那个约瑟夫到处在和人低声私语,动作太多了。” 他皱著眉来找路易斯,语气罕见地带著些不安:“我建议您稳住点,该见的贵族也得出面露露脸,別让人觉得你太高冷了,到时候太被动。” 路易斯却只是轻轻点头:“明白了,放心,我自有安排。” 韦里斯见他神色从容,也不好多说,只是心里却总有种暴风雨將至的直觉。 而约瑟夫还在心满意足地布下他的棋局,却没意识到自己早就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捏在了棋盘边缘。 第155章 宴会上的交锋 第155章 宴会上的交锋 路易斯的就职宴会终於在一片寒风中正式拉开了惟幕。 来自北境各地的贵族陆续抵达,一边打量著眼前这座奇特的城堡,一边交头接耳地低语。 这座建立不过数月的“城堡”,样貌说不上好看,甚至有点丑陋。 就单纯一个圆筒型的样子,装饰只有一些小雕文,看上去更像是从雪地里隨便砌出来的军事要塞。 但当他们踏入宴会厅时,一切印象都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 那是一间宽阔的圆顶厅,地面用经过拋光的赤金石板铺就,四周壁炉中的火焰跳跃著暖光,將雪夜的寒意挡在门外。 天板上悬掛著十余串手工铁艺吊灯,灯油中掺了魔粉,燃烧时光线温润不刺眼,宛如阳光落在雪上。 厚实的红金地毯沿著主通道铺开,墙上还悬著赤潮领的红色旗帜与卡尔文家族的家族徽章旗帜,顏色沉稳却不失尊贵。 最令人惊讶的,莫过於厅內的温暖,外头寒风如刀,而城堡內却温润如春。 贵族们一边褪下披风,一边暗自异:“这地方,怎么做到的?” 约瑟夫站在人群中,微微仰头看著天板,暗自打量著几个通风口的设计,又往地毯边缘瞄去,想找出热源的布局。但不论怎么看,都不像是靠普通火炉能做到的。 “有趣,看来这位年轻的领主,还真捨得本事。”他心中一动,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以后我建城堡,也照著来一个。” 宴会厅中,菜品一道道被侍者端出。 金盘银碗闪著光,盘中食物更是令人目不暇接,各种好酒好肉,甚至还有些魔兽肉。 当然不是什么珍贵的魔兽肉,但这也很体现诚意的了。 “魔兽肉这是怎么弄来的?”有贵族低声惊讶。 “.—这得多少?”他们吃得嘴上讚不绝口,心里却越来越没底。 因为这一场宴会,分明是砸钱砸资源砸手段的高调炫耀。 而主人路易斯,却迟迟没有现身。 “这小子未免太不懂规矩了。”几位年长的贵族脸色微变。 “难道就把我们这些人晾在这里?” “呵,也许他真的以为自己打了几场胜仗,就能当个真正的北境共主了?” 这正是约瑟夫·卡拉迪的机会。 他穿行在人群中,如鱼得水,一边寒暄、一边交换目光,那些原本还犹豫不定的贵族,逐渐悄悄向他靠拢。 “至少他懂得礼数。” “是啊,比起那个郡守——.还是约瑟夫先生更像个贵族。” 就在这气氛逐渐倾斜、眾人心思浮动。 约瑟夫心中暗喜:“这个年轻人,终究还是太年轻。” 他端起酒杯,准备迎接这场政治角力中的第一个回合胜利。 而就在眾人交谈渐渐低沉,目光不断地向主位投去的时候。 宴会厅尽头的双扇门了,在无声中缓缓开启。 一阵寒风被拦在门外,而一道人影在温暖灯光的映照下,缓缓走入。 那是一位身姿挺拔、步伐稳健的少年。 黑髮轻垂,眼神沉静如夜,穿著一袭深色礼服,剪裁合体却毫不张扬,金属质地的肩饰与扣带在灯光下泛著微光。 他没有多余的表情,面容冷静淡然,仿佛宴会並非为他而设。 在这温暖得如初夏的宴会厅里,却自带一丝夜风的冷意,令人难以忽视。 这就是雪峰郡新任郡守,路易斯·卡尔文。 他身后紧隨两名披甲骑士,一左一右。 宛如护卫王座的石像鬼般沉默肃穆,身躯强健、目光锐利,一看就不是样子货。 这一幕让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了几秒。 “这么年轻?” “那就是路易斯?” “居然真有种—让人不敢小的气场。” “像极了战场上见过的军官不是那种公子哥。” 有贵族低声私语,大妈话中带著惊讶与几分不甘。 有人本以为他是个靠军功上位的毛头小子,却没想到这副从容淡定、全场镇住的姿態,会让他们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不敢再隨意交头接耳。 约瑟夫也望向了他。 他的酒杯停在半空,目光微凝,嘴角笑意未散,却在心中敲响了警钟。 “不妙。” 他心头忽然泛起一丝危机感,一种说不上来的不安。 这个年轻人,太过镇定,没有过多铺垫,直接站在了属於自己的主位上。 “这小子—没那么简单。” 但约瑟夫还是强行压下那份动摇,暗自握紧了酒杯。 “年轻终究是年轻,再稳,也不过是徒有其表。”他对自己这样说著。 但一滴冷汗,还是悄悄从鬢角滑落,在温暖的宴会厅中显得格外刺骨。 路易斯缓步走上宴会厅正中的高台,背后的两位骑士在台阶下停步,沉默守卫,身影笔直如枪。 他没有带稿,也没有特意准备什么隆重的致辞,只是站定,微微頜首,扫视全场。 目光落到每一位贵族脸上,既无挑,也无討好,只是一种沉静而稳重的目光接触, 仿佛在向他们一一確认。 仿佛在说我记住了你们的面孔,也知道你们此刻在想些什么。 大厅一时静默下来。 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感谢各位,在百务繁忙之际,依旧愿意蒞临此地。也抱歉,让诸位久候了。 刚刚临时处理了一点政务,耽搁了些时间。” 他语气平静,没有自我解释得太多,反而更显分寸得体,甚至让几位原本略有微词的贵族暗自点头。 还开了句玩笑:“我知道,赤潮领的城堡不够精致,有些地方甚至可以说粗糙。” 台下有贵族闻言乾笑一声,面面相靚,有些尷尬。 “但我希望今晚的宴会,能让诸位吃好、喝好。” 他摊开双手,姿態从容而大方:“魔兽肉、香料汤、雪鹰酒这些都是我吩咐提前三个月筹备的。为了今日,为了诸位,若有怠慢,还请多担待。” 路易斯落座后,宴会重启,琴音悠悠,烛光明艷。贵族们纷纷举杯,气氛一时间似乎缓和不少。 大多数人接受了他迟到的解释。 政务繁忙,在眼下的北境,也確实情有可原。 更何况宴会的排场实在挑不出错:香料的香气在空中飘散,魔兽肉烤得酥脆,连酒都是从遥远的南方特地调来的珍藏。 许多贵族在美酒佳肴中逐渐放鬆,甚至对这个年轻郡守生出几分欣赏之意。 年纪轻轻,有分寸,有气度,还不吝大手笔请客。 这让他们心里多少有些动摇。 但总有人不是来吃饭喝酒的约瑟夫手握酒杯,面上带笑,眼神却冷了下来,他轻轻一个眼神递出去,不需言语。 於是几位原本还在低头吃喝的贵族,忽然就活跃了起来。 “喷喷喷,政务耽误—多辛苦啊。我们这些人,可就成了等饭吃的僕人咯?” “也不能怪郡守,年轻人嘛,忙得过来是好事—·就是不知是忙哪个姑娘的事务?” 几句阴阳怪气的调侃顿时打破了宴会表面上的和气。 一位靠近高台的老贵族慢悠悠地放下酒杯,语气带著笑意,却故意拔高了声量:“郡守如此操劳,不然让我们分担些事务?” “说得对。”另一位身穿灰蓝礼服的中年贵族附和,“赤潮领日渐繁杂,是否该考虑——成立一个贵族议事团?由各位轮流主持,帮郡守分忧解劳,岂不更好?” 这些话说得极有分寸,表面为路易斯著想,实则字字诛心。 现场一静,许多人下意识望向高台。 约瑟夫低垂眼帘,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这正是他准备多日的“杀招”。 早在宴会前,他便安排好这些人,在此刻提出这个看似公允的“贵族议事团”提案。 他甚至连细节都擬好了,只等此刻当眾提出。 完全针对这个年纪尚轻的新晋郡守,如果他沉默与让步,便意味著软弱,而他的反驳与拒绝,则是狂妄。 无论如何,今晚之后“路易斯独掌大权”的局面,將不復存在。 而他约瑟夫,將成为“议事团”的实际主导者。 他端起酒杯,淡淡一笑,等著看少年骑虎难下、灰头土脸的一刻。 路易斯却没有理会那些础础逼人的质问。 他面带微笑地举杯,朝眾人说道:“诸位,政务的事,我们明天再谈。今日我只想与大家共饮一杯,庆祝我正式成为新雪峰郡的郡守。吃好喝好,不谈正事。” 他的態度看似从容,却被不少人解读为软弱与迴避。 几名贵族对视一眼,脸上带著不加掩饰的冷笑:“拖延时间?他这是在拖时间吧?” 话语虽未明言,却越发尖锐,甚至带上了讥讽。 场中气氛越来越紧绷,约瑟夫终於忍不住开口,声音不大,却如利刃穿心:“看来我们这位新郡守,对郡政的理解,和对酒席的热情一样浅薄。” 话音落地,席间一静。 他这一句,不止是对路易斯权威的挑战,更是对他能力的公然质疑。 约瑟夫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 这一局,他早就布好。 自宴会开始起,他便有意示弱,將质问的机会让给旁人。 他让那些心浮气躁的贵族先试探,先逼迫,先把局势炒热。 而他则在一旁静候,像个老练的猎人,等著猎物露出破绽。 现在猎物露出了破绽。 路易斯选择迴避,选择微笑举杯,不愿正面接招,那就等於默认了软弱与无能。 这一句刺得不重,却极准。 他特意压低了声音,装出一副理智却失望的模样,反倒更能激起周围人的共鸣。 毕竟谁都看得出来,他“本可以不说”,但“为大局忍不住发声”。 今晚他要让所有人都明白:新郡守不值得信赖,甚至不配拥有这份权力。 而真正该掌权的人,正在这席间,懂郡政、敢发言、不怕得罪人的人。 比如他,约瑟夫·卡拉迪男爵。 路易斯闻言缓缓嘆了口气,终於放下酒杯,用著无奈的口气说道:“我原本不想这样做的。想留到明天再处理,让大家先好好喝一杯。” 接著他莫名的笑了起来,看向约瑟夫:“不过既然你这么著急那就现在吧。” 约瑟夫心中一喜,脸上的嘲意几乎藏不住。 果然是个年轻人,沉不住气,轻易就被激出来了。 他正要接话,却见路易斯忽然抬手,轻轻拍了两下。 “啪!啪!” 清脆的掌声迴荡在大厅,眾人一愣,旋即宴会厅两侧的大门缓缓打开。 一队队披甲佩剑的骑士鱼贯而入,步伐整齐,气势逼人。 而二十余名骑士悄无声息地立於厅中,封锁了所有出入口。 厅內譁然,眾人面面相,不知道路易斯想干些什么。 一时间竟没人敢开口。 约瑟夫愜住了。 他本想站起来斥责,却发现自己的椅子仿佛陷在地面,四周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左右,心中猛然一凛。 不知何时,他已被层层甲胃森冷的骑士包围。 “路易斯—你想做什么?”他的声音开始发虚。 试图挤出一丝责问的威严,但语气中那股强硬已经透著几分发抖的空洞。 路易斯缓缓看向他,面色不怒,反而平静得近乎冷漠。 但他的目光早已不再是刚才的温和,从容的笑意也消失无踪。 “你们可以把他带走了。”路易斯淡淡说道。 还未等约瑟夫反应,两名骑士已一左一右快步上前,动作乾净利落地按住他的肩膀, 一只手反扣他手臂,另一手压制在他背后。 “你敢动我?!我是贵族!我是——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拼命挣扎著试图挣脱束缚,他可是货真价实的精英骑土。 可他是被一位超凡骑士牢牢钳制的,宛如困兽乱跳,却无能为力。 他的脸开始涨红,额角青筋暴起,眼神慌乱中带著尖叫:“你无权这么做!你在滥权!这是践踏帝国的贵族法典这是!” 他愤怒地咆哮,口水飞溅,脸颊扭曲,竟有些像一头被嚇破胆的肥猪在尖叫。 他原本刻意维持的端庄姿態、衣著与贵族的仪態,在这一刻统统崩塌,留下的只有赤裸裸的恐慌与羞恼。 “我可是——我可是皇帝任命的开拓贵族!你敢动我就是” “闭嘴。”骑士长冷声一喝。 他抬手一掌精准地击在约瑟夫的颈侧动脉处,劲道沉稳有度。 “呢啊!” 约瑟夫发出一声又像鸣咽又像哀鸣的古怪低吼,眼白翻起,舌头微吐,喉头一哽,整个人瞬间瘫软下去。 像一袋被抽空的破麵粉袋,带著一股难堪的肉响软倒在地。 “带走。” 带头骑士面无表情地一挥手,两名骑士默默將约瑟夫拖出宴厅。 他衣摆拖在地上,靴子踢翻了一只酒杯,酒液淌了一地,留下一道狼犯不堪的痕跡。 他原本咄逼人、洋洋自得的模样,如今只剩一摊乱发满面、唾沫沾衣、四肢无力的可笑姿態。 全场死寂。 连火把燃烧的啪声,都仿佛在这静默中变得格外清晰刺耳。 宴会厅中没有人再举杯,没有人再开口,甚至连咽口水的声音都显得突兀。 接著震惊迅速蔓延,眾贵族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偶然,不是临时决定。 这显然是路易斯早就安排好的一场局。 他不是衝动行事,而是钓鱼成功,顺势收网。 “他—.早就知道?” “那我们方才说的那些” “完了” 恐惧与懊悔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尤其是几位方才附和约瑟夫、言辞尖刻的贵族,脸色瞬间煞白,连呼吸都变得侷促。 他们甚至不记得自己刚才说过什么话有人额头冒汗,悄悄把自己藏到人群里。 还有人偷偷將屁股从椅子边缘往回缩了一寸,像个犯错的学童,生怕下一个被点名的就是自己。 最惨的是一位年轻的男爵,本想藉机“表忠”约瑟夫,说出几句刻薄话刷存在感,结果现在腿都软了,连尿意都控制不住,悄悄低头往下,脸涨得通红,呼吸紊乱。 “我们是不是——站错队了?” 那一句话,不知是谁低声嘟囊的,像一把刀,悄无声息地划开了所有人的偽装。 没人敢动,也没人敢看路易斯的眼睛。 那个看似温和的年轻人,此刻坐在主位上神情淡漠,仿佛这场“清洗”只是饭后散步,顺手除草。 他们终於意识到,这个穿著黑袍、面带笑意的年轻郡守,並不是什么“年轻好欺负的空壳”。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而路易斯却仿佛完全不在意那群脸色苍白、心神俱裂的贵族们。 他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只是轻轻地举起酒杯,神情温和得近乎冷漠。 语调不急不缓,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餐间的小插曲:“接著奏乐,接著舞。” 於是空气中瀰漫看奇异的割裂感。 一边是音乐与舞蹈,筹交错: 一边是刚刚被带走的贵族哀豪未绝的尷尬气氛。 那种荒诞、压抑的气氛几乎让人室息。 但路易斯仿佛全然不觉,只是微笑著將杯中酒轻轻一饮而尽,优雅地放下杯子,宛如什么都没发生。 第156章 暗流汹涌 第156章 暗流汹涌 “接著奏乐,接著舞。” 隨著路易斯的话语,音乐应声而起。 而整个宴会厅成了一个诡异的剧场,每个人都在强撑著笑意,一口酒喝下去仿佛是灌了七分毒药。 没人再提约瑟夫。 就仿佛那个人从未出现在这场宴席里,仿佛他那声悽厉的“你敢!”只是幻觉。 艾德华也在假装欢笑,眼神却已经涣散,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一边机械地附和著周围的寒暄,一边暗自庆幸:“还好—还好那天我没答应约瑟夫。” 那场会面他记得清清楚楚,约瑟夫拉著他谈地权谈封地,还言之凿凿要“合力掌控议会主导权,来架空路易斯那个蠢蛋”。 他一度心动,但由于谨慎的性格,终究没有点头。 此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躲过了一把悬在头顶的斩首刀。 可那股庆幸刚刚升起,隨即便被另一种慌乱情绪吞没。 “可万一路易斯认为我也有牵连呢?要是我刚才再多说两句,是不是被带走的就是我?” 庆幸与惊惧交缠著撕扯內心。 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此刻更想逃离的,是这场诡异的宴会,还是那个坐在主位上,始终神色温和的年轻郡守。 而坐在他不远处的约恩,则完全是另一副模样。 他早就看那装模作样、满嘴利益的约瑟夫不爽了。 这会儿看著那人被骑士强行拖走,整个人都乐开了,嘴角几乎咧到耳根。 他笑得像个看热闹的混小子,一边咽著酒一边低声嘀咕:“喷喷,这回栽得可够实在的。” 说著还故意用肘轻轻撞了撞身边的韦里斯,眉毛乱飞:“看见没?早说他太装、太作真以为老大是好糊弄的?这下好了,装逼装到牢里去了。” 一旁的韦里斯却没那么放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没有回嘴,目光越过杯盏,落在宴会主座上那个始终温和微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兄弟身上。 “他早就布好局,等著约瑟夫跳进去?还是刚才临场决定,突然发难?” 韦里斯自认为见过不少“狠人”。 但像路易斯这样,把冷静、威压和表演融合得天衣无缝的,他头一次见。 他甚至有些怀疑:这个陌生的弟弟,究竟还有多少底牌没亮出来? 就这样在那勉强维持的乐声中,在眾人强顏欢笑的尷尬氛围里,这场原本是为了庆贺的宴会,终於落下帷幕。 当最后一曲终了,乐师们几乎是如释重负地放下了手中的乐器,个个额头冒汗。 但谁也不敢先走。 他们只是一个个望向主位上的路易斯,等著他的动作。 直到他缓缓起身,轻轻一挥手,温和地说了一句:“好了,诸位辛苦,今日就到此吧。” 这一声“解散”,就像放鬆了韁绳的战马。 眾人终於可以动了,却也不敢太快,生怕露出一丝惶恐或轻慢。 他们如潮水般井然有序地离开宴会厅,步履拘谨,表情复杂,仿佛走错了一步就会被路易斯抓走。 直到回到各自的临时住处,才总算卸下了那副“其乐融融”的假面。 夜色中小团体悄然形成,三两成堆,各自议论。 有人皱眉低语,有人窃窃私语,有人只是一脸茫然。 “你们说——到底怎么回事?” “他凭什么——·就把约瑟夫带走?什么罪名?” “难道他疯了?” “可要是疯了,为什么一切看起来又那么周密?” 他们像蚂蚁在黑夜中寻找出口,却始终绕不出那个问题的答案:“路易斯为什么这么做?” 可没人知道真相,也没人敢公开去问。 他们只是意识到一个可怕的现实: 那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笑容不多的年轻郡守,无论是不是在发疯,都比他们每一个人想像的,都要可怕得多。 漩涡中心的路易斯却淡定得像一池古並。 宴会结束不久,他便召见了韦里斯与约恩。 两人一前一后推门而入,约恩一进门就激动地说“路易斯你刚才那招太帅了!我当时差点没笑出声,那个自以为是的傢伙居然就那么被带走了!” 韦里斯却没那么轻鬆。 他神情复杂地扫了眼门被关上的方向,低声问道:“路易斯你就不怕出事吗?毕竟是直接把约瑟夫带走,这事会不会有什么后患?” 路易斯闻言,只是淡淡地一笑:“他被抓走,根本就不关我的事。” “什么?”两人一愣。 路易斯轻轻敲了敲桌面,语气波澜不惊:“是埃德蒙公爵下的令。他大概已经在被押往总督府的路上了,我也只是用这件事来立威的。” 约恩和韦里斯眼中露出惊色。 “我没提前告诉你们,”路易斯继续说,“是因为一开始情报还不確定。但现在证据已经摆在那儿,他叛国了。 今天下午就有总督府的骑士来到了赤潮领,跟我说明了这件事。 我临时就想著能不能利用这件事来立威,也多亏了这些骑士的配合我才能演完这场戏接下来在两人震惊和疑惑的目光中,路易斯简洁地讲述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约瑟夫:卡拉迪,早在半年多前便暗中与翡翠联邦的一银盘行会”建立了联络, 他向对方提供了卡拉迪家族在帝国西南防区的机密资料,包括哨塔的换岗时间、驻军粮草的消耗计算,甚至东南线骑士部队的投放节奏。 作为交换,他获得了联邦提供的大量金幣、药材粮食和“技术奴隶”。 而自己恰好拦住的前往他领地银盘行会的线人,然后送往总督府,这才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更严重的是,证据不仅有他与银盘行会交易的详细记录,还有他亲笔签名。” 韦里斯瞪大了眼晴,而约恩张著嘴半天没合上。 一片沉默。 约恩则低声咂舌:“我说他怎么敢这么跳,原来是想来个大的” “不过现在,”路易斯轻描淡写地一笑,“他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还有可能会牵扯家族。” 韦里斯脸色发白,喃喃道:“他疯了———· 聊完了约瑟夫的事,气氛一时沉默。 路易斯也不多废话,直接切入正题:“好了,明天的会议,我打算做一些事情,需要你们两个配合。” 约恩一挺身:“当然,您说。” 韦里斯点头:“没问题,我们听您安排。” 路易斯简要交代了各自的分工。 约恩负责在场上稳定局势,適时表態立场,压住可能出现的躁动; 韦里斯则要替他从制度、效率和安全的角度合理化新政,替他打下“为民为公”的舆论基础。 两人一听都表示没问题,一拍即合。 隨即三人继续小范围討论了几个关键节点的处理方式,很快便达成共识。 第157章 会议 第157章 会议 歷了昨晚惊心动魄的一幕,眾贵族几乎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他们便纷纷赶往昨日的宴会厅。 不过此刻的宴会厅已焕然一新。那些金碧辉煌的帷慢早已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整齐的桌椅、朴素的布置和高悬的帝国徽章,仿佛空气中都凝固著肃穆与压迫。 宴会厅变成了真正的“议事之所”。 贵族们按照座位落座,不少人心头依旧志志,回忆起昨夜约瑟夫被带走的一幕,冷汗仍未乾透。 而这一次,路易斯没有迟到。 他比所有人都早到,早早便站在会场中央,神情从容温和。 身著一袭剪裁得体的黑金饰边军装,甚至胸前还別著那枚“北境之盾”。 他一边巡视著布置简洁、去除繁装饰的会场,一边与陆续抵达的贵族们逐一寒暄致意。 “格兰特夫人,今天的紫罗兰胸针很衬您。” 面对这位脸颊微圆、总是小心翼翼的中年女贵族,路易斯语气温和地开口,还微微頜首。 格兰特夫人一愜,似乎有些受宠若惊,急忙低头掩住慌张的神情,结结巴巴地回应:啊——多谢郡守大人—.我—我只是—” 她本来对路易斯心怀惶恐,昨天宴会上那一幕几乎嚇得她彻夜未眠。 今日原本已做好儘量降低存在感的打算,却不料第一句话就被点名。 可路易斯只是礼貌地寒暄了一句,便走向下一位贵族。 这让她鬆了口气。 “伯尔纳男爵,旅途辛苦。雪还未融,您能及时赶到,实属不易。” “韦伦子爵,听说您已经开始春播了?北境需要更多像您这样的实干人。” 每一句都不卑不亢,不多不少。 礼貌、得体,甚至可以说亲切。 可越是这样,每一位贵族心中越是发紧。 因为他们都记得昨天的约瑟夫被人从人群中带走,至今生死未下。 於是不少人反倒寧愿路易斯高高在上、冷麵以对,那样才像个“可以预测的郡守”。 如今他越温和,就越让人胆寒。 等到最后一位贵族落座,一刻不差,钟声恰好响起。 路易斯转身,缓步走上主位站定。 他居高临下,扫视全场。 没有多余寒暄,也没有铺垫开场,只有一句简洁有力的开场白: “诸位,冬雪刚退,春寒未解。而今北境动盪,疾风鸟带来的情报一封比一封更令人警醒,今年必与雪誓者一战。 这不仅是战场的较量,更是整个雪峰郡的考验。若我们还各自为政、明爭暗斗,到头来只会让敌人坐收渔利。 团结,是活下去的唯一前提。” 话音落下,眾人先是一愣,隨即纷纷鼓掌。 掌声之中,没人再敢当面质疑这个人,也没人敢再提起那个被带走的名字。 可落座后的每一位贵族心中都藏著疑问,路易斯究竟要做什么? 有人猜他要趁机削弱他们的权力; 有人怀疑他想进一步集中兵权,將骑士与军备统一调度; 也有人小声揣测,是不是要推行某种帝国从未试过的新政,甚至改变贵族的传统地位· 更谨慎的人,则开始悄悄思考退路, 掌声落下后,路易斯没有拖泥带水,直接进入正题。 “关於约瑟夫的事,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在猜。”他语气平稳,眼神扫过全场。 “这件事確实不小,目前还不便公开细节,但可以告诉各位一件事他人已经在昨晚押送往北境总督府,由公爵亲信亲自护送。” 全场顿时一片譁然。 不少人原以为约瑟夫不过是被路易斯私下扣押,或许还有迴旋余地,甚至一度担心会不会成为“下一个”。 而如今听到“已经送往总督府”这句话,一股更深层次的震惊在宴会厅中蔓延开来。 “连总督府都惊动了?” “到底犯了什么事?” “不是私人恩怨?那就是真的————? 议论声此起彼伏,不少人神色复杂,明显意识到这远比他们预想的严重。 多数贵族此刻才真正明白,路易斯不是发疯抓人,而是处理了一桩严重到无法掩盖的案件。 那些曾与约瑟夫走得近、昨晚还写信求援的人,这时只觉后背发凉。 只能心中默默祈祷,別牵扯到我。 路易斯没有理会底下眾人是如何交头接耳、暗暗猜测的。 他眼神平静,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我知道,最近约瑟夫找过你们中的一些人。” 此言一出,如一盆冷水泼进会场。 那些心里有鬼的贵族立刻挺直了背,神色戒备,一些人甚至下意识握紧了扶手。 有人低头,有人屏息,还有人小心翼翼地朝主位投去一警。 而路易斯却依旧从容,似乎並不打算深究。 他只是微微顿了顿,继续道:“我也不是一个独裁的人。” 他扫视全场,平稳而篤定地说,“相反,我愿意把部分权力,分享下去。” 他举起手中一张写著数名贵族名字的纸张,轻轻晃了晃。 “我决定设立一项新的制度一—『雪峰议会”。” 眾人不由自主地屏息聆听。 “这个议会,將由你们中部分有声望、有能力、真正关心雪峰郡未来的人组成。 你们可以参与议政,提出政策建议,反馈各地领地的实际情况,协助监督资源使用。” 这让眾人有些吃惊,如今路易斯的威严已经达到了顶点,他却肯把权力交出来分享。 路易斯话锋一转,神情温和些许,语气也隨之缓下来: “议会成员的具体名单,我会逐步確认。但我今天,可以先提几个值得各位认识与信赖的候选人。” 他转头,看向一侧那位年轻高大的男爵,露出一丝带有鼓励意味的笑意: “比如艾德华·诺特。” 会场传来低低的议论声,不少贵族侧目看向那位年轻人, “出生於战场之家的诺特家族,即便是南方来的开拓者,也毫不逊色北境贵族们的勇猛。” 路易斯语调坚定:“而且年纪轻轻已是超凡骑士,是难得的国之栋樑。” 艾德华被路易斯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泛红,在眾人注视下站起身来,朝会场略微挥了挥手,“谢——·谢谢郡守,谢谢各位。” 而路易斯早已准备好下一个:“还有罗兰·西里斯。” 他看向坐在另一侧的那位精神翼鑠的白髮老者,“罗兰先生出身北境老牌世家,为人谦和有礼,学识渊博,对本地局势熟稔,是我最尊敬的几位长辈之一。 有您这样德高望重的贵族坐镇,我相信雪峰议会不会走偏。” 罗兰老先生轻咳一声,假装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但嘴角的笑意却怎么都藏不住。 他略微点头,平静回应:“若郡守真有此意,老朽自然尽力。” 说完甚至还有点不好意思地抚了抚鬍子,偷偷看了看四周的反应。 “第三位”路易斯声音一落,很多人已经知道他会点谁。 “约恩·哈维。” “领地治理井井有条,財富雄厚,更难得的是,始终遵守郡府律令,从不逾矩,是值得信赖的伙伴。” 话音刚落,约恩就猛地站了起来,笑得几乎合不拢嘴:“我愿意为雪峰郡出力!能和郡守共事,是我的荣耀!” 几人带头,气氛已经被彻底点燃。 路易斯趁热打铁,稳稳一压手势,让眾人安静下来,继续道:“当然这只是一个开始。在座的各位都有潜力、也有资格进入雪峰议会。” “这不是奖赏,也不是施捨。”他目光如炬,一字一句,“这是我们共同治理雪峰郡、度过寒冬的契机。” 话音落下,短暂的沉默之后,便是如潮的掌声。 起初是前排的几位大贵族约恩、艾德华,还有罗兰·西里斯那位老爷子,率先鼓掌, 神情带著几分激动与自豪,像是被选中的证明。 紧接著,更多人站了起来,掌声在宴会厅中迴荡,如一阵冬雪中罕见的暖流,迅速蔓延开来。 路易斯话说的好听,他们听著开心。 可事实上所谓的“议会”终究只是个空架子。 它的设立不过是路易斯手中棋盘上的一道烟雾。 表面上这是一次破格的权力分享,是郡守对贵族们的尊重与信任。 但实际上最终的裁决权、指令权、人事任命权、財政调配权,全都牢牢握在他一人手中。 会议不过是让他们觉得他们有“被参与”的机会。 一种参与感,一点点荣耀的衣,足以安抚那些不安的心、餵饱那些虚荣的胃。 比起赤裸裸的压制,更安全,也更有效。 而路易斯只需沉稳地站在上位,偶尔頜首、微笑、倾听,便已足够。 路易斯从未承诺会真正下放权力。 他只是把每一个贵族都捧上了一个看似体面的高位,然后让他们自己心甘情愿地低头。 但是一些小贵族开始露出悵然与失落,鼓掌得並不是那么热烈。 毕竟会议成员怎么轮也轮不到他们。 这时路易斯再次开口了:“我知道,並非所有领地都拥有强大的军队、丰富的矿藏, 或者足以被称为“代表”的声望。” 他的语气不急不缓,目光扫过那些坐在边缘、沉默许久的中下层贵族:“但我並不打算让其他人失望。” 会场重新安静下来。 “从本季度开始,我將设立一项名为“振兴基金”的专项计划。” 他顿了顿,眼神坚定,“所有资源贫瘠、领地困难的贵族,只要提交详细的发展计划,无论是要开採盐矿、开发田地、发展毛皮与狩猎业只要合理,我的政务厅將提供初期的物资、技术、种子与劳动力支持,並酌情给予税收减免。” 不少人已经在低声討论,惊讶这项政策居然直接面向下层贵族。 “该计划將由我亲自统筹,保证公平、透明、不受干扰。” 路易斯说得简洁,却足以让那些边缘贵族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以往的大贵族绝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想爭取一点资源,只能靠攀附、靠输诚、靠苟活。 但现在,这位郡守亲自开了一扇窗。 掌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只是敷衍的礼节,而是真切的期待。 路易斯也並不是想要做慈善家。 表面上这是一次普惠弱者、扶持边缘的小贵族之举,宽仁而高远。 但这不是慈善,这是分配权力的艺术。 “振兴基金”的资金虽来自赤潮领,却並非无偿恩赐。 只要资源下放,扶持落实,那些原本依附在其他北境大贵族羽翼之下的小贵族,自然会向更可靠的庇护者靠拢。 而路易斯这个將资源、资金与政策握在手中的年轻郡守,正是他们唯一的方向。 更关键的是,每一份扶持计划,都需要提交详尽的领地现况、资產估值、人员结构等数据。 在看似公开、透明、专业的执行中。 路易斯悄无声息地完成了对小贵族地理与资源结构的摸底掌握。 並以此为基础,逐步建立起一个围绕在赤潮领周围、绕过大贵族控制的“直系藩属网”。 他不用兵,不动刀,只靠几道文书与几车种子。 就能打破大贵族对毛皮、盐矿、林场、驯鹿带等资源的垄断。 而一旦那些小贵族依赖上他,主动將財政、军事、甚至领地行政交给郡守府协助时。 路易斯便间接取得了他们的“土地控制权”。 这其实是真正意义上的收权。 不必通过战爭,也不需要剥夺封號,只需要让他们在“感激”中交出权利。 当然並不是所有人都真心信服。 在座的贵族中,並非没有聪明人。 他们或许还看不透路易斯的全盘计划,但那隱隱约约的掌控感、那一步步合围的安排,已足够让人警惕。 那不是一场单纯的议会筹建,更像是一场布好的局,而他们被优雅地推著入局。 可没人敢质疑。 毕竟昨日约瑟夫在这间宴会厅內发出的惨叫声,仿佛仍在耳畔迴响,冷汗未乾,胆气已折。 於是他们只是静静坐著,目光浮动,在掌声与应和中归於沉默。 隨著人群一道,归顺於表面上的“共议”。 心中那点怀疑和不安,被他们悄悄藏了起来。 藏在酒杯后、藏在低垂的眼脸下,也藏在那一句句表忠的掌声之中。 接著路易斯抬起手,像是要介绍一件稀鬆平常的事务:“最后一个议题,在议会机制確立的同时,我打算增设一支新的辅助机构。” 眾人一愣。 他顿了顿,语气却轻得像是討论明天的天气:“它將被命名为『监察署”。” 这三个字让,空气微微一凝路易斯语调平稳,像是在安抚不必要的恐慌:“它的职责並不复杂,也与你们无关, 如果你们一切循规蹈矩的话。” 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监察署將会负责四件事:第一,確保税赋如期上缴;第二核查各领地战备建设是否达標; 第三,留意那些妄图勾连外敌、危害边防者;第四,监察我们议会成员的行为是否符合誓言。” 台下的贵族们没有立刻回应。他们的笑容僵在脸上,像是被风冻住的面具。 有人下意识地握紧酒杯,有人眼神一闪,转瞬又低头不语。 “你们不需要害怕。”路易斯轻描淡写地说道,“监察署不是为了监视你们,而是为了保护我们共同的未来不被败类所侵蚀。” 他环视四周,一字一句:“所以不要步入约瑟夫的后尘。” 这一句落地时,厅堂內静得仿佛空气都凝固。 连壁炉里劈啪燃烧的木柴声,此刻都变得格外刺耳、清晰。 原本还有些交头接耳的贵族们,此刻全都了声。 没有人开口。 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第一个站出来。 贵族们彼此交换眼神,眼底藏著复杂的情绪:狐疑、不安、挣扎。 但终究,全都被沉默吞没了。 路易斯目光锋利地扫过全场,语气忽然变得坦然:“如果诸位对监察署的设立还有疑问,我愿意听听不同意见,咱们可以公开討论。” 他的语气没有半点挑畔,甚至带著某种诚恳的余韵。 可正因为这份诚恳,更叫人心惊胆寒。 谁敢说话? 约瑟夫的惨叫还在昨夜迴荡,那画面在座诸人还歷歷在目。 再者路易斯刚才確实说了两件“大义之举”:议会確立、振兴基金,皆是实实在在的好事。 这时候谁若跳出来反对监察署,岂不是自己往坏人位置上贴? 反对“保护边防、查清税赋”的新政,那不就是—心虚? 场面沉默了数息。 没有人回应他。 路易斯点点头,似乎並不意外,语气平稳得近乎温柔:“既然如此,那监察署的设立,就这样定下来了。” 轻轻一句,钉下全局。 坐在他右侧稍后方的约恩,略微动了动手指,刚想起身说些什么。 但见全场无人异动,便只微微頷首,做了个“赞同並支持”的姿態。 韦里斯原本也准备好了一段措辞,要从制度设计角度合理化“监察署”的职责,辅以效率和治安的考量但此刻,他只需要露出一个略带欣慰的表情。 路易斯原本是打算让约恩稳住局势、韦里斯打出“为公为民”的论调,好让监察署以“眾望所归”的姿態浮出水面。 但谁曾想,竟如此顺利。 戏都没来得及演,路易斯就已经掌控了节奏。 监察署的设立,並非临时起意,也绝非路易斯信口开河。 这机关虽冠以“监察”之名,职责却远不止是监督议会。 他可以调阅其他领地的一切税赋报表,核对进出帐务与实际粮仓。 有权视察战备仓库、训练场、招兵情况,乃至亲临边防抽查军备。 记录每一位议会成员的表態、行动、私下来往监控一切不明联络、可疑通信与暗中串联。 甚至拥有密折直呈郡守的特权,绕过议会本身的制衡。 这是原本只属於“情报系统”的权力,如今被赋予了合法性与公权力的外衣。 再无“密探”之名,却行“鹰犬”之实。 且不受议会问责,唯郡守一人马首是瞻。 可谓是雪峰郡的东厂。 就在路易斯话音落地之后,掌声响了。 起初是三三两两,像投石问路。 一个坐在中间席位的子爵犹豫著拍了两下,看看没人反对,才加快了节奏。 接著,更多人跟上。 “啪啪,啪啪。” 鼓掌声越来越多,越来越整齐,像雪地上迫不得已的脚印,一串接一串,却没人敢停。 可掌声背后,聪明人们的心,早已凉了半截。 坐在最角落、原本与约瑟夫私交甚好的尤金男爵,此刻掌心冰冷,额角渗出冷汗。 他拍著手,脸上还维持著得体的微笑,甚至刻意迎著路易斯的目光点头致意。 但心里却像被人拿细针扎了一圈。 “监察署—这根本不是为了监督议会,而是要把我们一个个拴起来,用皮绳一圈圈勒紧。” 掌声如潮,在高天板的宴会厅內迴荡不休,仿佛在为一位新王加冕。 但就在这声势渐起之际,路易斯却抬了抬手,只是一个简单的手势,便像刀割一般, 生生將这掌声斩断。 厅堂要时安静。 他没有急於讲话,只是站在那里,视线缓缓扫过每一张脸,像在做最后一次的点名。 確认谁臣服了,谁尚有余念, 然后他才开口,语气不再锋利,而是带著一种包容而沉稳的温度。 “今日之后,”他说,“雪峰郡,不再是一个鬆散的聚合体。” “我们不再只是勉强凑在一起的家族、贵族,不再只是各顾各利益的棋子。” 他的语调缓慢却坚定,像在钉下一根根桩子,將人心固定在一个共同的方向上。 “我们是一个共同体。因为从今天起,我们终於有了一个方向,一条路,一把刀。” 他的声音低了些,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厚重:“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这话一出,不少人心头一震。 路易斯微微一笑,那一笑不带锋芒,反倒显出几分近人的温柔。 “我信任你们,你们也可以信任我。 接下来的每一步,我不会让你们失望。” 话音落地,一股压抑许久的气氛仿佛终於找到了出路,厅堂內重新响起了掌声。 有些人拍得更响了,像是急於表忠; 也有些人拍得慢,像在衡量路易斯的真正目的。 第158章 格兰特夫人 第158章 格兰特夫人 郡守府的议事厅才刚散去,寒风尚未褪尽屋內的余温。 一道怯生生的身影便悄然出现在书房门口。 那是格兰特夫人。 她低著头,像是隨时可能被风吹走的枯叶,站在厚重的橡木门前犹豫片刻,才抬手轻轻敲了两下。 “路——路易斯大人,可以——·和您谈一谈吗?”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带著细微的颤抖。 门开了,路易斯正坐在书桌后翻阅资料。 路易斯抬眼看见门口,並不惊讶,因为刚刚侍从已经通报过了,露出温和的笑容。 “当然,请进。” 格兰特夫人身上的礼裙显然已经不是当季款式,紧绷的腰身勒出些许泛红的痕跡,纱质裙摆有些发旧。 她走进来时,手中还著一条被揉皱的手帕,像是唯一能让她平静的依靠。 她在椅子边迟疑了一下,才轻轻坐下,双腿併拢,神情紧张得像个刚入宫廷的侍女。 格兰特低声开口,像是怕打扰到什么似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接著她说起家族的困境,说起那块贫瘠到种不出麦子的土地,说起她如何试图仿照父亲留下的帐本管理,却连最基本的收支都授不清楚。 她的声音时断时续,眼神飘忽不定,始终没有抬头看路易斯一眼。 “我试过去请教之前的封主与丈夫家的人,但没人愿意搭理我。 那些男人—他们觉得我只是个—临时顶上的废物,而且那边领地也没什么价值。 ” 说到最后,格兰特几乎带著哭腔,咬住唇角不让眼泪掉下来。 路易斯静静地听著,桌上的手指轻敲,像是掌握著整个节奏的指挥者。 待到格兰特说完,他终於开口,语调沉稳:“我看得出来,夫人。您一直在为自己的领地努力,只是缺乏方向与资源。” 这句话像是一滴水落在早春的冻土上,轻轻渗入,却让她眼圈一下红了。 “您愿意帮我吗?”格兰特声音细若蚊吟,仿佛这句话问出口就已经耗尽了全部勇气。 路易斯微笑,像在回应一封长久等待的求援信:“当然,我愿意。” 路易斯在桌后微微前倾,眼神专注地望著她,声音不带丝毫威压,却有种无法忽视的力量。 “您觉得您的领地,有没有任何值得开发的资源或產业?” 格兰特证了一下,像是被点醒了什么。她张了张口,本想否认,却忽然像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点头。 “其实我做过一些功课。”她的声音不再颤抖,眼神中透出几分不安的光亮。 “我找人试过几种作物·-我们有一块地,靠近老河床。虽然一直被认为是废地,但有几种作物在试种时成活了。” 她说到这里,悄悄握紧了手帕,但还是继续说下去:“还有山里的狐狸和貂。 过去没人管,也没人系统捕猎—只是偶尔猎人打几只。皮子都卖得不值钱。” 她顿了顿,似乎回忆起什么,“溪流那边,冬天结冰结得晚,村里老人说那水养过鱼。虽然不多——.但我觉得,也许可以—.” 她说著低下头,像是害怕自己说得太多、太傻。 “很好。” 路易斯这两个字轻轻出口,却仿佛在沉静的夜中点燃了火光。 他从一堆资料中抽出笔记,迅速记录下她提到的三个方向,然后抬起头,目光里多了一丝篤定。 “特殊作物种植,冬溪冷水鱼养殖,再加上小规模的皮毛捕捞这三者虽然各自不成规模,但若能组合设计、协调运作,將是一套稳固、適合您领地的小型综合型经济系统。” 他顿了顿,轻轻一笑,“而且,最重要的是它不依赖任何外部贵族网络。” 看著路易斯这么认真为他谋划,格兰特愣住了。 这些年,她早已习惯於被忽视、被排除、被冷眼相待。但眼前这个男人,不仅听进了她的话,还当真为她分析、规划未来。 “您是说,我真的能做成?” “不是『能不能”,而是『怎么做成』。”路易斯笔锋一转,画出几条草图,“基金会会为您调拨適种的种子,赤潮领的农业官员会在初期驻点协助。” “我会派一批经验丰富老农过去。皮毛方面,我们提供初级加工器具和醃製设施,由赤潮领统一回收,避免您被商队压价。” 他指著图纸上的三个点,轻声总结:“种地为本,鱼养作补,皮毛为流通。稳扎稳打,这应该够你们领地吃了。” 格兰特一开始只是证地望著那张草图,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真的可以吗?”她声音颤抖,仿佛连自己都无法相信。 路易斯却只是点头,语气温和:“可以,但我也会派人实地去考察的。” 他顿了顿,声音沉稳而清晰:“放心吧,一旦確认具备条件,基金会会安排到底。 包括种子、技术、渠道、换货点,所有你一个人搞不定的,我们来。” 格兰特睁大了眼,猛地低头,连连鞠躬,声音哽咽: :“谢谢真的.谢谢您我不知道该怎么” 她的眼眶早已泛红,泪光打湿睫毛。 那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在贵族圈里连发言权都没有的边缘人物,不再是每日为债务发愁、夜不能寐的无助夫人。 她仿佛第一次,被人当作一位真正的贵族来看待。 拥有土地,拥有责任,也拥有被信任的资格。 他静静望著格兰特满是感激与羞愧交织的模样,心中却一片冷静。 她確实不够强,性格软,治理经验近乎为零。 但正因如此,她才是最理想的样板。 一位底层贵族夫人,被轻视、被边缘、被剥夺,却在赤潮领的扶持下重获生机。 只要她能站起来,哪怕只是站得勉强,就足以撬动那群还在观望的边缘贵族,那些家底薄弱却不愿低头的人。 他们会开始思考: “也许—我也可以像她一样。” “也许—我也可以交出部分权力,换一条活路。” 这是资源换控制的第一颗钉子。 格兰特也是路易斯要在这片土地上打下的,第一个“愿意被改变的人”。 第159章 会议后续 第159章 会议后续 书房的大窗开著,风从雪融的山野吹来,带著泥土、残雪的气息。 路易斯身披深蓝披风,坐在会客厅正中的木椅上。 他面前没有摆什么高背王座,只是一张铺了亚麻桌布的圆桌,炉火將他的侧脸映出一圈柔光。 这是这两天来的第七位来申请基金的访客。 一位头髮白、身形佝僂的老领主。 他原本是在霜戟城当一名管事,结果就因为他远房亲戚在冬天冻死了,就被拉来当所谓的男爵。 可他根本一窍不通,又见剩下的领民可怜,只能前来求助路易斯。 颤巍巍从隨从手中接过那幅已被汗水打湿的领地图,双手奉上,低声道: “我们家的地——只要您·能派人看看,我愿意——愿意交出管理权也行他说著,语速越来越快,话音越来越低,仿佛生怕被拒绝。 路易斯接过那张领地图,指腹轻轻拂过潮湿的边角,像是也能感受到那双颤抖双手中捧著的沉重与无助。 他没有立即说话,而是认真地看了几眼地图上標记的河流与湖泊。 “你们领地这条支流,冬天结冰得晚?” 老领主了一下,隨即连忙点头:“是——-是的,以前有猎人在那儿钓过鱼,只是后来人手不够,没人再去了.” 路易斯微微点头,低声说道:“种地的条件虽然差,但这条水系还在,冬溪里养的是冷水鱼,能活得久,脂肪也足。 你们人不多,不適合开大田,但可以先组织几个人,试著捕鱼。” 他抬起头,语气温和:“我会让物资组给你们拨几套基础渔具一一冰锥、网笼、盐桶,还有保温篷布。 鱼是不能当年粮吃的,但能撑过最难的几个月,也能换些粮回来,等领地侦查完毕再决定做什么產业吧。” 老领主听著听著,眼圈便红了。 他本已做好了被拒绝、甚至被驱赶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对方不仅没有斥责,反而愿意从实际出发,替他找出一条哪怕狭窄,却踏实可行的活路。 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感谢的话,却硬住了。 路易斯站起身,轻轻將地图递还过去。“这块地,先別急著交出来。你先去做捕鱼的准备,三个月后再看成果。” 老贵族接过地图,连连低头,双肩一抖一抖,像是在极力忍住情绪。 临走前他迟疑片刻,突然扑通跪地,硬咽道: “感谢您的仁慈.在这个冬天,还有人—.还愿意帮助我们这群快烂透的小贵族·..” 路易斯没有他,但也没有避开跪拜,只是静静看著他。 赤潮援助基金的消息,在风雪未尽的北境掀起一阵悄无声息的狂潮。 在格兰特夫人得到资助后,两三日之內便有七八位小贵族匆匆来到路易斯的办公室。 他们面色憔悴,衣袍寒酸,捧著家徽与地图,低声祈求支援。 郡守府的议事厅內,炭火温暖,灯光明亮。 路易斯坐在主位上,身后秘书团与智囊官员围坐一圈。 每位求援者的发言,都有专人记录、归档、分析。 他本人则安静倾听,不动声色地拨弄著羽毛笔,时不时温声提点几句。 宛如教父一般。 当然这不是施捨,这是一场彻底的资源筛选与布局渗透。 “提交详细发展计划。”他淡淡地开口,“土地利用图、现有资源、人力清单,一个也不能少。” 一旦通过初审,赤潮便会派出自己的技术员和財政观察员进入领地,协助建设所谓 基础设施”。 实则是要彻底掌握產业的每个环节。 更重要的是所有產出物,必须通过赤潮统一回收、转卖。 渠道由路易斯定,价格由路易斯说。 这笔援助基金的真正用途,是把这些濒临死亡的小领地编入赤潮的经济网络。 用物资、技术、市场三条锁链,打造一个依附又可控的“半殖民体”。 救人?那只是意外之喜。 掌控地盘,吞下领地什么,扩大物流节点、加工点和外销市场,才是路易斯的目標。 对於那些毫无开发价值或者地理位置毫无价值的穷苦领地,他没有半点犹豫,隨便给了个建议。 接著微笑著拒绝:“我建议您先尝试自救,若有实际成果,我们再行评估。” 而在这群领主之中,当然也不乏眼高於顶的傢伙。 那日下午,一位披著白狐皮斗篷的贵族昂然步入郡守府。 他没有脱帽致意,只是隨手丟下一封申请函:“我来,是因为愿意给你一点面子。” 秘书团神色一变。 路易斯看了他一眼,语气如冰:“面子?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郡守”。” 男人似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两名骑土无声无息地“请”了出去,连那封申请函都被原样丟在门口。 厅內恢復寂静。 路易斯翻开下一份资料,淡淡道:“下一个。” 他並不急,只要第一批成功案例做出成绩,其他人迟早会排著队送上土地与资源,只求加入赤潮的系统。 就在赤潮援助基金如火如荼推进之际,雪峰议会,也悄然落定。 “由郡內各方代表投票推举,保障领民利益与贵族自治。” 官方公示上写得冠冕堂皇,听起来仿佛是北境政治文明的一大飞跃。 但议事厅內的那张长桌,却早已被路易斯精心布下棋局。 所谓代表,自然不能让谁都来。 多数席位,被“有声望、有能力”的人士提名进入。 翻译一下,大概可以理解为:路易斯的亲信能上,顺从者能留,不听话的?抱歉,门在那边。 约恩、韦里斯坐在靠近主位的位置,笑容从容。 艾德华、罗兰等人虽然与路易斯不亲近,却因“可靠易控”而得以入列。 至於那些仍然坚守“贵族尊严”的老派贵族? 在数个私下酒宴和协议交换后,勉强塞进一两个当“装饰瓶”用。 议会表面上拥有“建议权”,实际上是一套暗藏否决权的投票机制。 真正的控制不在於否定一个提案,而在於决定哪些提案可以活著走出这间屋子。 议会第一日,气氛温和而热烈。 一名基层代表提出將部分修路预算用於边村防疫。 路易斯听完,微笑点头:“不错的提议,我们可以尝试调整一小部分。” 约恩带头鼓掌,其他人纷纷附和。 议会初次开张,要有气氛,得给点甜头。 下一项议案,则由某位被安排进来的瓶贵族提出,建议议会拥有对各领地军队调动的諮询权。 场面突然静了一瞬。 路易斯不动声色,轻轻抬手拿起水杯的动作背后,秘书团早已在背后悄然传递纸条。 约恩打了个呵欠:“时机不太成熟吧。” 韦里斯乾脆直接:“军队的事,不能乱碰。” 艾德华嘴角抽动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 几秒钟后,议案以“多数反对”宣告搁置。 路易斯將水杯放下,露出礼貌的微笑:“既然大家有不同意见,那我们就尊重多数声音,討论下一项。” 他的话不疾不徐,语气温和。 可那位提出议案的贵族却已经低下头,额角渗汗,仿佛明白自己这次开口,是怎样的一次“犯忌”。 而他身边的“非亲信小圈子”也在这一刻,安静如雪夜冻林。 雪峰议会,依然继续运行,像一台钟表,齿轮咬合完美,錶盘洁白无瑕,指针准確清晰。 只是路易斯可以隨便调节他的时间。 这场持续了整整一周的郡守会议,终於在第七天的夜晚画上句点。 各地贵族带著不同的心情离开雪峰城,返回自己的封地。 有人默不作声,有人愁眉苦脸,也有人一脸笑意,仿佛从赌场里带走了一笔可观的筹码。 他们离开时,再也没有人敢在背后叫他“小子”、“幸运儿”或者“那位战后扶正的少年”。 他们知道,现在坐在郡守府主位上的是个真正的“雪峰之主”。 掌控雪峰、整合资源、令行禁止。 而他们远以为会议结束,一切归於平静。 却没想到真正的“会议后续”,才刚刚开始。 就在这些贵族们刚一踏入自己领地。 准备喝一口久违的红酒、躺在温暖壁炉前哼哼小曲的时候,他们看见了那些身影。 披著黑色披风,胸口別著雪峰郡守徽章,步伐沉稳如影子的监察官们,仿佛从雪夜中长出来的一般,默不作声地走下马车,越过城门。 他们没有任何通报,手中是盖著“雪峰郡守”火漆的委任状。 脸上是標准职业假笑:“別紧张,我们只是来例行检查。很快的,不耽误您用晚餐。” 贵族们脸当场绿了,然后黑了。 “监察署?他居然真的搞出来了?” “这不是说说而已?” “还特么直接派人到封地—这和抄家有什么区別!” 他们忍不住怒火中烧、拍桌脚,但最终却只能咬牙冷哼一句:“不过是走走形式罢了。” 说归说,贵族们还是乖乖把封地档案递上去。 当然在帐目里藏点虚报、在仓库里藏点货物,那是“传统艺能”。 监察署也知道,但他们不动声色,只记录、匯总、传回郡守府。 而路易斯也没有第一时间动手,没有兴师问罪,也没有掀桌子清算。 他只是淡淡一笑,把那一份份记录收好,贴上日期,放入名为“观察期”的木匣中。 这些大大小小的黑点,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就会等到时机成熟在拿出来用。 雪峰郡贵族们以为他们还在博弈的棋盘上,直到会议结束,才发现他们只是棋盘上的棋子。 靠著三板斧,路易斯打出了他掌控雪峰的王炸。 第一斧,振兴基金。 这是一只镀了金的胡萝卜,谁听话、谁配合,就能得到优先的粮食、药材、铁器和工匠援助。 反之別说支援了,你连粮仓的门都摸不到。 第二斧,雪峰议会。 表面上是集思广益,实际上是定规立制的合法舞台。 议员席位明面上由各地领主推荐,实则早已被路易斯用“忠诚筛子”过滤过一遍。 多数议案刚提出就通过,不通过的等几次监察署例行检查之后,也就“豁然开朗”了。 第三斧,监察署。 冷麵无情,独立於贵族体系,手持“郡守特令”。 表面上是例行稽查,实际上是雪峰郡的第二套神经系统。 只要有风吹草动,它就会像神经反射一样將信號送往神经中心一一赤潮领。 於是雪峰议会与监察署就这样成了路易斯的“左右手”。 议会管方向、政策、制度设计,是理性的脑。 监察署管秩序、执行、震,是冰冷的刀。 而在其下一整套资源分配机制和舆论引导系统应运而生。 谁喊口號喊得响,谁听话配合治理,谁就能优先获得粮草、工具、薪柴与技术支持。 而此时的路易斯,已经不再是他人口中那个“战后空降、靠家族背景上位的年轻人”。 他是真正的郡守。 军政、財政、舆论、监察四权归於一身,郡守名实合一。 他不只是“一个人”坐在郡守宝座上,而是一整套新政权力系统的中枢。 一个年轻、果断、冷静、野心勃勃的雪峰郡支配者已经诞生。 当然不是所有贵族都甘愿俯首称臣, 一些心有不甘的老傢伙悄悄绕远路,暗中给郡外的北境老牌贵族写信、送礼、甚至提出联姻。 他们不信一个年轻人就能真的独掌雪峰。 “只要外援出手,他路易斯的『新秩序”,不也得崩?” 一时间,几位郡外北境老牌贵族也开始蠢蠢欲动,准备借“和平维稳”的名义敲打一下这个不懂规矩的年轻郡守。 直到两个消息传出,让所有人都瞬间冷静下来。 第一个,是约瑟夫:卡拉迪以及卡拉迪家族的下场。 第二个消息,更让人无话可说: 埃德蒙公爵的女儿,北境最重要的贵女之一,正式与卡尔文家路易斯订下联姻。 那一刻许多原本跃跃欲试的老贵族,手上的酒杯都稳稳放下了。 第160章 约瑟夫的结局 第160章 约瑟夫的结局 帝都地牢第九地下层,光明永不触及的深牢。 这里的空气里没有尘土味,只有潮湿、铁锈与腐烂混合出的刺鼻味道。 墙面覆盖著斑驳的苔蘚,血跡早已渗入石缝,凝结成乌黑的纹路,像是某种诡异的纹章。 约瑟夫·卡拉迪,曾是意气风发的北境开拓贵族。 如今却只剩一团被剥去尊严、皮肤与人形血肉。 他蜷缩在铁製审讯椅上,双手悬掛,脚踝被生锈的锁链死死缠住,伤口溃烂化脓,连乌鸦都不会多看一眼的模样。 他低垂著头,髮丝黏成一缕缕漆黑的绳索,早已分不清是泥水、血液还是泪痕。 “说吧,约瑟夫阁下,” 右侧的审问官笑著靠近,嘴角抽搐著,露出因烧伤而错位的牙床,“这已经是你第十四次交代了,我们想听第十五次。” 约瑟夫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那只肿胀的眼皮,看著那双布满疤痕的脸。 另一位审问官,懒洋洋地走上前,伸出义肢,啪地一声扯掉约瑟夫身上一小块尚未结疝的皮肉。 “啊——.啊啊—” 他的惨叫仿佛连地牢都无法完全迴响,因为这声音太熟了,连石壁都麻木了。 疼痛只能让他再重复已经说过无数遍的话语。 一开始,他在惊叫中仍会思考: 是谁出卖了我? 那位路易斯扮演了什么角色? 但到了现在,约瑟夫已经不再思考,只想一件事:“杀了我—让我死—求你们·· ,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祈求死亡了。 “你想死?”烧伤脸的审问官轻声呢喃,语气就像是在调情,“对不起,陛下还没批准你死哦。” “还有我们想看看,一条高傲的狗,究竟能叫几声。” 他们笑了,像是说了一个极其好笑的笑话。 一个拖长声音,一个冷笑出声。 约瑟夫听著这些笑声开始呕吐,却吐不出东西。 他曾是北境的无敌策土,意气风发,谈笑间掌控一郡,如今却连一句话都说不清。 他甚至开始羡慕那些在刀下乾脆死去的室友了。 “也差不多了。” 装金属义肢的审问官將约瑟夫的话语再次记下来后,活动了一下手腕。 他似乎也累了,背靠在潮湿的石墙上伸了个懒腰:“能说的他都说了,反覆说了好几遍。” 独眼的那位审问官一边把写满血渍的羊皮纸捲起,一边低声咕儂:“情报重合度九成以上,误差不到两句话。” “嗯,大概也挖不出什么新东西了。”金属义肢点头,“把这份供词、信件副本、帐目,还有那封联络信全递上去吧直接送给陛下。” “陛下看到这些,应该会笑的吧。” “至少嘴角会动一下。” 两人不再理会地上浑身颤抖的约瑟夫,慢悠悠地收拾工具,像屠夫清洗砧板那般隨意。 他们离开前还互相低声说著什么“应该被公开砍头把”之类的词。 最后铁门咔噠一声关上,火把熄灭,地牢再次归於死寂。 黑暗中,只剩下一个人断断续续、混杂血沫的低声呢喃:“求你了———让我——死吧.... 约瑟夫的愿望,终究还是实现了。 三日之后,帝都一一龙阳广场。 这是帝国最古老、最繁华的十字主道交匯之地,街道半封,巡逻军队持剑警戒,站位如林。 广场外围拉起了三层铁索围栏,名义上是“禁止閒杂人等靠近”,但围栏之外,黑压压挤满了来看热闹的平民。 这是龙阳广场的惯常景象。 自现任皇帝即位以来,这里就成了帝都最著名的“肃政刑场”之一。 两三天就要有一个人头落地,罪名千奇百怪,但砍得最多的,偏偏不是普通人,而是曾经权贵。 落马的贵族、大商人、军官、学士,只要惹怒了“上面那位”,没一个能善终。 而到了近两年,这种“清洗”更是愈发频繁。 民间有句玩笑话:“谁若被叫进內务厅喝茶,家人就该去铁匠铺定棺了。” 但讽刺的是,哪怕如此血腥,百姓们却並不觉得害怕。 “又来了。” “谁啊?认识吗?” “不认识,大概又是哪家犯了事的贵族。” “听说是卖军械的那个家族?反正这些年砍得多了,我都记不清谁是谁。” 人群中有卖瓜子的、卖炒栗子的、小孩子骑在父亲肩头看热闹,还有老汉蹲在最前排占座位。 这一切像是市集,而不是刑场。 他们看不清高台上的罪状,更不在乎台上的人是谁。 他们只知道,今天又有一个“有权有势的人”要死了。 广场中央,那座寒铁打造、覆著黑布的高台肃然嘉立。 四面悬掛通告,写著:【叛国、资敌、谋乱北境、欺瞒朝廷】 金粉描边,银钉固定,寒光森森。 但在围观人群眼中,那不过是“惯例”的装饰。 “你说他求饶吗?” “贵族一般都装得挺硬气的——但砍下来的时候叫得可响。” “我赌他晕过去。” 低语中,钟声响起。 押送犯人的铁笼车缓缓驶入。 押送犯人的笼车嘎哎停下,铁门开启,几名全副武装的禁卫走上前,將里面那个“人”拖了出来。 那是一具血跡斑斑、骨架扭曲的人形残骸。 约瑟夫·卡拉迪,昔日高坐宴席、侃侃而谈的贵族,如今在这片阴影中连自己是谁都快记不清了。 他被两名军士拖著,像拖一袋破碎的稻草人。 就在昨夜,审问官却破天荒地请来了一位隨军医疗官。 “让他至少看起来像个『人』。” “斩首总得体面点,不然嚇到小孩。” 於是他的脸被清洗了,断掉的鼻樑被硬生生矫正,脸上的血被刮去,骨折处包了绷带外表看起来,还算“完整”。 他们甚至给他套上了原本定製的贵族黑袍,只是沾了血,洗得发灰,袖口破了两道口子,像是棺材里翻出的旧衣裳。 约瑟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上去的,也许是被推的,也许是被吊著的。 司刑官打开行刑名单,照著念道: “约瑟夫·卡拉迪,因触犯帝国律典:私通敌国、出卖机密、勾结商贾、煽动割据, 罪证確凿,三罪並定,判以死刑一一斩首,示眾。” 他被压上寒铁台座,脖子被卡入冰冷的剑子架。 龙阳广场的寒风灌进衣襟,冰冷刺骨。 他忽然听到有人在笑,还有人叫好。 他睁开肿胀的眼皮,看见人海,看见他们爭先恐后地张望、评论、下注。 他们不知道他是谁,也不想知道。他只是今日的“节目”。 “我到底是哪里出了错?”约瑟夫在心里问自己,但再没有人回答。 前排看台上,几位新贵跪坐在布幕后,低头不语。 一些老贵族也到了,神情冷漠、衣装整齐,仿佛这是某种社交必须打卡的清晨仪式。 “真的是卡拉迪家的儿子啊·卡拉迪家这下要遭殃了。” “喷,三罪並罚,连贵族处刑特权都没了。” “皇帝陛下这几年,从来没开恩过。” 这些窃窃私语,没有传出一尺远。 所有人都知道,广场四周暗藏的红衣监察官正在记录每一句话。 司刑官回头看了看钟楼,时间正好。 高举的斩首刀在阳光下闪著银光,仿佛连空气都在颤抖。 “执行。” 刀锋落下,人头滚出数尺,鲜血如泉涌,溅染台阶。 人头落地的一瞬,整个广场仿佛凝固了数秒。 然后,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斩得好!” 接著,第二声、第三声,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响了起来。 “罪有应得!” “再砍一个!” “斩得真乾脆!” 笑声、叫好声,夹杂著孩子们的惊叫与小贩的吆喝。 有人挥舞手帕,有人扔出铜幣,还有几个年轻人趴在围栏上,兴奋得仿佛刚看完一场精彩的角斗赛。 他们不知道那个倒下的人是谁,也不关心。 对他们来说,那不过是帝都清晨的“节目表演”。 有血,有罪,有判词,有砍头,齐活儿了。 至於什么“卡拉迪家族”、什么“军事机密”——— 他们听不懂,也不在意。 这年头,只要不是自己的脑袋落地,那就是好日子。 广场边,刑台的血尚未乾透,乌鸦已然落下,啄食著断裂的残骸。 而不远处的钟楼,又开始奏响帝国制式的报时乐曲。 因为这件事的,倒霉的不止是约瑟夫。 卡拉迪家主·埃尔曼坐在书案前,双眼布满血丝,脸上没有往日的铁血与威仪,只有一种说不清的疲惫与惶然。 他的右手不停地颤抖著,墨跡在奏章上拖出一道模糊的尾痕。 “以卡拉迪之名,与叛徒切割——.以三座边地要塞与三成兵权,请求圣裁——” 他咬牙,在最后一行签下名字,將印戒狼狠盖下去,仿佛能把一纸罪过一同压碎。 那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以父亲的身份断绝亲子,以家主的身份断腕求生。 然后,他终於颓然靠回椅背,像是被抽空了所有骨头与力气,整个人一下子老了十岁。 “混帐东西.该死的废物..”他低声咒骂,喉咙里带著粗哑与血腥味。 “勾结外商、出卖军情、招摇撞骗地玩些破烂把戏-他以为自己在演什么权谋戏?!” 他用力捶了一下桌面,力道之大让酒盏都跳了起来。 “他毁了自己,也把我几十年打下的根基、卡拉迪几代人的血汗,一併拉进了泥潭! 怒火燃烧到了极点,最后却只剩下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嘆息。 他不想哭,但眼眶泛红。 埃尔曼·卡拉迪一生打过无数场仗,躲过三次政治陷阱,从泥沼里把卡拉迪家拉到中心。 可他从未想过,给自己致命一击的,不是敌人,而是家人。 是那个他曾经亲手抱起的婴儿,如今用整个家族换取了一场极刑。 “混帐东西” 他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是喃喃自语,像是要把那个名字彻底从记忆中剔除。 他如今能做的是,希望这次皇帝能手下留情吧, 本以为会收到一个回復,哪怕是一句“罪不至此”,都能给他一点喘息的空间。 但什么都没有。 三日过去,五日过去,一点风都没有吹来。 直到第七天清晨,宪政部派来的快马骑士抵达卡拉迪宅邸,带来了一封皇帝政令。 厚重的书信被送上来时,他仍在书房里批阅军报密封上的火漆未乾,印著帝国宪章的金色纹章,昭示著它来自最高权力一一皇帝的枢密院。 他颤著手打开,一页、两页、三页· 第一道政令,撤销西南防区军事承包权。 那三支驻守边境的老军团,將在接下来十日內被皇家龙焰骑士团接管。 卡拉迪家的军旗,將从要塞上降下,取而代之的是金龙族旗。 第二道政令,夺贵族三权:贵族议会永久席位、军校引荐资格、皇家猎场特许证。 这是赤裸裸的剥爵行为,几乎等同於把整个家族逐出帝都贵族圈。 第三道政令,审查帝都资產,冻结贵族银行帐户,两处家宅封锁调查。 字字句句,没有半点商量余地, 埃尔曼站在大厅中央,手中握著刚刚由皇家信使亲自送来的三道密封詔令。 信纸边角尚带余温,金漆的帝国纹章耀眼而锋利,仿佛在对他冷笑。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完,面无表情,却像每一个字都在他心口钉下一枚钉子。 “撤销剥夺—冻结当最后一句话落下“即日起,特派官將进驻卡拉迪属地执行过渡管控”、 他仿佛被抽去骨架,一瞬间跌坐在那张他曾端坐无数次、象徵权柄的主位上。 厚重的椅背撞在身后,发出一声空响,像是老屋塌陷前的最后一声喘息。 身侧的家臣、管家、侍卫、几位族儿子,皆若寒蝉,不敢出声。 埃尔曼缓缓垂下头,捏看詔令的手掌在颤。 可他不是因为愤怒、也不是羞耻,而是虚脱。 那些字句,哪怕他早有心理准备,可真到了读出来的那一刻,才知道“剥夺”二字真正的重量。 那不是从他身上拿走一点权势,那是在拔他的筋,刮他的骨,是將整个卡拉迪家从帝国的黄金脊柱上,生生下来。 他发出一声喃喃低语,声音低得像是回音:“完了啊—” 第161章 婚约確定 第161章 婚约確定 帝都的风总是带著某种难以言喻的寒意,尤其是最近, 约瑟夫人头落地,卡拉迪家族遭清算的消息,不过短短半天,便已传遍整个帝国贵族圈。 坊间传得沸沸扬扬,官邸里的酒宴与沙龙聚会变得格外安静。 所有人都在压著嗓子谈论一件事:皇帝这次,下手太重了。 “再怎么说,也是五代贵胃—一句话都没留,就连根拔起?” “唉,卡拉迪——终归不是皇帝亲自扶起来的人。” “別忘了,这已经是今年第三个被清理的大贵族了。” “还不是那一套——『势力平衡”。平衡到最后,除了皇帝以外谁也站不稳了。” 没人敢公开批评皇帝,但那层薄薄的敬语之下,是藏不住的惶恐与警惕。 老贵族们明白,这是一次借刀杀人的“清算”,打著整肃之名,实则是將非自己出身的旧势力连根剷除。 而这个套路,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近几年来,几乎每一次丑闻、政变、叛乱、贪腐的背后, 都能找到一个老贵族的影子被牵连、牵扯,最终被悄无声息地从权力棋盘上扫出局外与此同时,一个又一个骑士、边军將领的“亲信贵族”被提拔、授爵、分封。 冠冕堂皇的说法是:“重塑均衡势力,防止地方割据。” 而现实却是,中央集权的齿轮已经在碾碎那些根植几百年的旧姓。 书房里瀰漫著檀木香,炉火轻轻跳动,將墙上掛著的家族徽章映得金光浮动。 卡尔文公爵合上手中的情报信笺,微微眯起眼,靠进椅背。 半响,他没有说话。 约瑟夫斩首,卡拉迪家族遭彻底清洗的消息,並没有让他感到多少震惊。 卡拉迪家主· 一个典型的老派贵族,偏傲、迟钝、拿著旧权力当护身符,却没看清时代早已改朝换代。 他们败得並不冤。 卡尔文端起一杯温酒,轻轻啜了一口,口感温润,带著微妙的草药香。 他目光落在火炉中,隨手一拨,木柴啪地裂出一道火星。 “又一座山塌了。”他在心中默默说道。 並非恐惧,只是感慨。 像他这样的人,见过太多兴衰成败。 贵族圈从来不是稳定的堡垒,而是一片时刻在塌陷与重建的战场。 卡拉迪家族的失势,不过是又一根陈旧的樑柱轰然崩塌。 “帝国已经不再需要老贵族了。”他心底明白。 曾经並肩饮酒、在贵族议会上交锋过数年的名字,如今成了冷冰冰的罪人,被剥夺, 被打碎、被清算。 帝国的贵族阶层正在被一位铁血皇帝按下“重启键”。 “再过十年,也许这大贵族里的姓氏,会换一半。”他若有所思地想。 沉重的思绪像浓雾般缠绕脑海。 卡尔文望著壁炉里那跳跃的火光,忽然轻轻嘆了一口气。 “想这些实在太沉重了。”他眼神渐渐柔和,脑海里浮现出另一件事。 比起权力博弈、贵族倾轧、皇帝铁腕,这件事显得温和许多。 但它对未来的意义,並不亚於任何一场政治决斗。 路易斯与艾米丽的婚约,终於定下来了。 路易斯与埃德蒙家的长女的婚事,在一轮又一轮的试探、礼节性周旋、私下递话与密函之后,终於落下实锤。 说没有如释重负,是假的。 那天收到信的时候,卡尔文公爵站在信笺前,沉默许久。 他对这场联姻,是满意的。 甚至可以说,是他近年为数不多的得意布局之一。 艾米丽·埃德蒙,他压根就不认识,只是听说长相端正。 至於自己的儿子他也不敢说真的了解。 尤其是最近这几个月以来的路易斯。 赤潮领的发展、清羽岭之战、立足北境击一件接一件,像是突然之间,这个沉默寡言、几乎透明的年轻人,就脱胎换骨了似的。 婚约虽定,但感情什么的无关紧要。 这桩联姻,从头到尾就不是为了儿女情长,而是两家在高压下的本能自救。 一次周密而冰冷的资源交换埃德蒙家,手握北境最强重军,素有“北境之主”之称,算是北境的土皇帝,虽然这几年的实力因战乱有些弱,但也不容小。 卡尔文家则是盘踞东南百年,控制著八座主港,还有数不清的商团与关係网,在东南行省的贵族圈中一言九鼎。 两家同为帝国“八柱贵胄”,血统门第、军权地位,俱在一线。 但说到底,他们也有共同的弱点:他们都是开国老牌贵族。 而在如今这个铁血新政的时代,旧贵族不再被需要,他们只是迟早要被拔除的钉子。 所以他们握了手。 確立婚约只是开始。 接下来才是真正麻烦的部分。 婚礼流程必须光鲜,至少在明面上要滴水不漏, 两家都是老牌贵族,任何一项出错,都会被人拿来作谈资。 而在这个风口浪尖的节骨眼上,他们哪一方都输不起。 仪式、书信、礼节、使者、宴席,一件不能少。 正式的婚书要准备三份,帝国贵族会馆、皇室档案署、以及双方家族各一份存档埃德蒙家的贺礼清单也要提前核对,避免“礼轻”或“礼重”的误会。 卡尔文轻轻揉了揉眉心,喃喃:“不適合我出面。” 他不是推卸,只是不能出面。 若他亲自踏足北境,哪怕只是参加一场婚礼,在皇帝眼中,那都等同於明牌表態: “我们结盟了,皇帝你管不著。” 太露骨了,太危险了。 他知道,那位皇帝不喜欢被挑畔,不喜欢被试探,更不喜欢旧贵族之间的“抱团取暖”。 尤其是像他们这种,活得太久、根扎太深、吃得太多的老贵族。 而除了避嫌,还有更现实的理由。 东南的局势,已不再是卡尔文家族一手遮天的地盘。 这几年,陛下像是閒来无事在下棋,一枚枚棋子悄无声息地落进了东南。 如今的东南行省,明面上还是他执掌,实际上早已是层层缠绕、步步受限。 他若离开太久,哪怕只是去参加一场婚礼,也不知道回来时,还剩下几成领地属於自己。 所以他不能走。 不但不能走,还必须比任何人都安分,都“忠诚” 於是他必须选一个既不太扎眼,又足够稳妥的人。 卡尔文公爵在脑中扫过了几个名字,最终思绪落在了某个身影上。 就他了。 卡尔文嘴角却露出了一点若有若无的笑。 第162章 又掉法师了? 第162章 又掉法师了? 约瑟夫·卡拉迪,因叛国、资敌等重罪,被当眾处以极刑,其家族亦在皇帝一声令下之下遭到彻底清算。 昔日名门一朝倾覆,引发帝国內贵族圈的一阵地震。 然而掀起这一切风暴的始作俑者,此刻却正窝在厚被窝里,睡得昏天暗地。 也不怪他,这段时间高强度的工作,加上连日的议会筹建、监察署成立、各贵族势力的摸排与笼络.. 他確实太累了。 於是路易斯·卡尔文,北境最年轻的郡守、议会缔造者、监察体系的幕后主脑、振兴基金的设计者正在床上呼呼大睡。 “路易斯少爷,该起床啦。”希芙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厚重的窗帘被拉开,一束阳光条然斜照进来,穿过室內的轻纱,落在那床团成一坨的人影上。 这是他亲口交代的,无论多累,每天早上九点前必须叫醒他,为了就是防止有一天自已彻底墮落。 路易斯感受到日晒,皱著眉嘟囊了两句什么,最终还是艰难睁开了眼。 他坐起身,像极了早上不得不起床的普通人,髮丝凌乱,眼神空洞。 “一年多了啊。”他喃喃地看著窗外破晓的光线,“从穿越到现在,我还真是彻底墮落成个贵族了.” 但不管身体多疲倦,意识还未清醒,习惯早已根深蒂固。 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他本能地抬手,在空气中轻轻一划。 启动情报系统。 希芙正好拿著毛巾进来,一边递水一边扫了他一眼,见他又一大早对著空气发呆,忍不住轻笑一声。 “又在发呆了。”她走近,顺手揉了揉他的脸,像在揉一只还没睡醒的小猫。 他却毫不在意,依旧专注地盯著前方。 他从不担心希芙或其他人看出异样。 事实上他早就验证过了,这个“每日情报系统”,只有他能看见。 无论是希芙,还是其他人,哪怕站在他面前,也只会看到他出神的模样,而不会察觉那在空气中缓缓浮现的光幕与文字。 系统的存在仿佛嵌在他意识的最深处。 那道半透明的光屏在路易斯眼前悄然展开,字体带著冰蓝色的光辉,自上而下缓缓滚动。 【每日情报更新完成】 【1:路易斯与艾米丽的联姻日期,已由双方家族正式敲定,为7月12日。】 【2:考特尼男爵不满监察团的管控,已送礼求助其表兄汉密尔顿子爵,企图藉由其关係,在总督埃德蒙公爵面前控告路易斯“专断跋扈”。】 【3:三日后,银面法师三人小队在寒杉领附近遭遇不明生物袭击,两死一伤,倖存者莱希尔藏身於寒杉领领外一处岩洞內。】 看完第一条情报,他眨了眨眼,神色淡淡。 对他而言,这並不意外。 联姻只是时间问题,如今敲定在七月十二日,正好赶在北境真正入夏之前,一切都在他的预期之內。 “一个多月后吗—”他轻声喃喃。 对这联姻,他其实还算满意。 毕竟他已经见过艾米丽,那位拥有无可辩驳的美貌的女子。 与希芙不同,那是一种更典雅、端庄的风格,仿佛天生就该披著婚纱,行走在礼堂中。 “也挺让人期待的啊。” 他不自觉地想像起婚礼当天的场景,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抹弧度。 当然作为大家族之间的联姻,他並不需要亲自张罗太多。 流程、仪式、陪嫁、宾客名单都会有人安排妥当。 “唔到时候直接过去就行了把。”他在心里默默盘算著。 隨手一挥,淡蓝光屏流转,他切换到了第二条情报。 看到“考特尼男爵”几个字时,他眼角微挑, “又是他啊。” 这位男爵早就对自己的监察署不满,而且已不是第一次在系统情报中出现。 只是这次更妙他居然想让自己的未来岳父来管自己? “向我的老丈人告我的状?”路易斯笑一声,嘴角带著几分椰输,“这位考特尼先生,真是脑洞清奇。” 当然他並未打算立刻追究。 考特尼不过是困兽之斗,还不值得他现在动手。 但这一笔已经被他默默记在心底的小本本里。 “到时候用得著的时候再翻出来也不迟。” 前两条都不痛不痒,几乎称得上是废报。 看来今天又是废物系统的一天。 路易斯撇了撇嘴,隨手切到了第三条。 然后整个人顿住了。 银面法师小队,两死一伤?受伤的那位-居然正躲在寒杉领外的岩洞里? 他猛地坐直了身子,眼晴死死盯著那行冰蓝色文字,確认自己没看错。 “.—什么?” 他的脑中仿佛“喻”的一声,睡意瞬间被驱散得一乾二净。 这不是普通的小队,那是一一银面法师! 他记得很清楚,上次的情报里提到,他们是奉至尊法师之命来北境调查死在赤潮领的那个大法师。 那时候他还想著,找个机会接触他们,说不定能从中打开魔法世界的大门。 结果这还没来得及接触,就死了两个,剩下的一个还重伤藏在他地盘边缘的岩洞里?! “开什么玩笑这些法师怎么都爱死在我领地附近啊”路易斯喃喃出声,脸色难得凝重。 这已经不是“偶然”可以解释的了。 这说明他的领地周边可能潜藏著某种未知的、恐怖的威胁。 这让他心头一沉,眉宇间浮现凝重。 不过他很快就做出决定,那名倖存者必须救。 不仅因为对方可能是自己通往魔法的突破口,更因为他必须知道,到底是什么袭击了他们。 这事不查清楚,万一哪天袭击的目標换成了自己的领地呢? 更何况寒杉领周围,也有几条资源线索,正好可以顺路收回来。 “嘖,真是个多事之秋。” 他起身洗漱,神色平静,內心却已计划周全。 洗漱完毕,他便找来兰伯特,低声吩附道:“带上精英骑士团和正式骑士,准备出发,我们去寒杉领『巡查”。” 兰伯特也没有多问,利落地点头去准备了。 第163章 惨烈的法师战斗 第163章 惨烈的法师战斗 多月前,尤尔根·洛肯大法师突然失去了联繫, 於是至尊法师下达了一个命令。 派出直属的十二名银面法师,前往北境寻找真相。 目標北境边境与更北方的部落废墟。 由於地点庞大,他们十二人、分为四组一队,分头寻找这是一次不是很困难的任务,只是找个人而已至少在最初的时候,大家是这么认为的。 可现实很快就让这些意志坚定的银面法师们明白了什么叫“头绪全无”。 冰雪之地的风很冷,线索更冷。 几周时间一晃而过,没有遗蹟,没有户体,连一缕残留的魔力波动都没找到。 “这地方真是越来越像鬼打墙了。”莱希尔看著地图皱了皱眉,隨手在脚边点燃一团魔焰。 三人围坐在小溪旁的营火边,拿出乾粮开始啃嚼,面无表情地啃嚼。 “我早就说了,混进管理层才是人生正道。”莫迪咔味咔味咬著硬得能砸死人的麵包“银面法师听著风光,实际上和牛马有什么区別,法师的一句话,我们就得跑来北境林子里找个一个月都找不到的人。” “你想当上金面法师,得先学会舔屁股。”莱希尔警了他一眼,语气平淡。 “那还是算了。”莫迪斜了他一眼。 芙拉薇亚没说话,只低头撕著乾粮,像是在思考。 她的目光偶尔投向林中阴影,那儿的风好像有点不对劲。 火光忽明忽暗,雪地与林影交错出一种说不清的压抑感“话说回来,我们真的还要往前吗?一点魔力残余都没有。”莫迪低声问。 莱希尔没有回答,只是望向林子的深处。 “都走到这儿了,总不能现在说回头吧。”他轻声道,“等下去问问附近的居民把” 而就在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閒聊时,林风悄然变了味。 本该只是山林中枝叶摇晃的轻响,忽然夹杂进一种诡异的杂音咯哎咯吱,像是骨骼硬碰硬的摩擦,又像锈蚀金属在冰面上拖行,沉闷而扭曲。 “等等。”芙拉薇亚停下话语,眉尖一皱,眸光猛地扫向身后。 “有东西过来了。” 下一秒,树影裂开,五六道人影从暗林中冲了出来。 他们披著破败的皮甲,披风残破如碎布,脚步却出奇一致,快得诡异。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面无表情,眼珠毫无焦点,像是被某种死意填满了整张脸。 他们胸口黑紫色的图腾像胎记一样浮现其上,仿佛活著般跳动,像心臟在皮肤外搏动,发出“噗、噗”的节奏声。 最可怕的是他们的肌肉不是收缩,而是蠕动,如同一团团水蛭在皮下翻滚。 眼角和嘴角不断爬出半透明的虫丝,有些甚至能看到皮肤底下蠕动的虫体,如同梦魔入骨。 “这不是人。”芙拉薇亚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没有心跳—-像是空壳,被虫操控著走路。” 莱希尔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地戴上银面,手掌浮现出炽热魔纹。 而莫迪已经站起做好了战斗准备:“別管是什么了,先让它们停下。” “鎧化术·岩化躯壳!” 一声低吼,灰纹飞速攀附全身,他宛如石像兵崛起,下一刻脚下轰然炸开,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扑了出去! “喝啊——!!” 一记猛拳直接將一名虫士打得飞起,撞断两棵树后砸进地面。 但一“咯咯咯。” 那虫士发出宛如牙齿错位的怪响,从坑中翻起,咔喀一声脖颈旋转一百八十度,双眼正对著莫迪,竟挥剑横斩! “我靠!” 莫迪抬臂格挡,剑刃在岩化手臂上拉出火,一股反震力让他滑退半步。 这不是傀儡的力气,这是能杀人的实战战力。 “准备控场!”莱希尔低喝,右手一甩。 “火球术·连环!” 三道火球飞出,命中三名虫土,炸出冲天火焰! 火浪席捲间,那几名虫士仿佛烧焦的户体翻滚倒地。 但下一秒,几人竟在火中起身,手中的斧头依旧握得死紧,躯体焦黑却毫无痛感地冲了上来。 “靠爬的也能冲!?”莱希尔低声咬牙。 一名虫士下半身已经被炸断,却用双臂像蜗般地爬行,速度竟不比常人慢多少。 嘴角虫丝飞舞,带著一种令人作呕的诡笑,扑向芙拉薇亚。 “噁心死了。”芙拉薇亚一边躲闪,一边念咒。 “迅捷祝咒·重护,莫迪!” 魔光飞旋,莫迪全身再度加速,瞬间抢至虫士侧翼,一记下劈拳將其整个人砸进地面,骨骼碎裂声伴隨著虫囊爆裂的噗咚声响起。 空气中飘起一丝酸臭的虫浆味。 “莱希尔,后方还有两只!”芙拉薇亚高声提醒。 “知道了。”他沉声应答,左手连发。 “火球术!” 又是一波火浪呼啸而出,灼热的衝击照亮林间黑影。 但虫士们根本没有丝毫躲避的本能,他们不是“奋战”一一他们是在“执行命令”。 哪怕断肢、哪怕眼球熔毁、哪怕已经没有一半身体,仍在本能般扑咬、挥砍、逼近。 他们不怕疼,不怕死,甚至根本没有在“死”这个概念中活动。 如同行尸走肉,却比尸更狠、更快、更强。 真正的恐怖,並不是它们没了意识。 而是它们还保留著战士的战斗本能,却完全不受“死亡”所束缚。 虽然虫士强悍得不像活物,但三位法师却也並非初出茅庐之辈,能成为银面法师,那已经是法师中的精英了。 多次的生与死的任务已经將经验、技艺、反应,烙印在他们的血肉之中。 即使面对这群怪物,他们仍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莫迪横衝直撞,拉住正面火力,沉重拳刃不断砸碎敌躯: 莱希尔精准控火,三秒一爆,绝不浪费一丝魔力芙拉薇亚则沉著吟咒,为两人不断附加护盾与速度增幅。 配合几近完美,他们边打边撤,向南方的小山沟撤退,企图借地形脱离纠缠。 但意外往往在最熟悉的节奏中悄然而至。 “迅捷咒一—第三阶启动!”芙拉薇亚正低声咏唱。 就在此时,一名虫士猛然扑来,毫无预兆地贴身贴脸! “芙拉!”莱希尔惊呼。 下一秒,那虫士的胸腔猛然炸裂。 “啵!! 一声黏腻可怖的破裂声中,一整个虫囊炸成碎浆,释放出带有腐蚀性的绿黑色液体, 伴隨著无数半透明的细小虫群,如溅落雨珠般飞洒而出! “啊啊啊啊!!” 芙拉薇亚来不及闪避,被正面覆盖,尖叫著摔倒在地! 衣物在瞬间被腐液融出无数破洞,烧灼声“滋滋”作响,她的肩颈和手臂浮现大片红肿水泡,皮肤被灼伤成惨白与红交错的色块! 更恐怖的还在后头! 那些喷洒出来的虫子“钻”了进去! 几条如水蛭般半透明的细虫蠕动著,沿著她耳廓、鼻孔、甚至喉咙滑入体內! “咳、咳咳咳———·!!”” 她剧烈咳嗽,身体抽搐,神志仿佛被瞬间搅乱。 芙拉薇亚猛地翻身,指甲死死抓住土地,口中喷出几滴混著血的黏液,眼神却已开始发虚。 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她脑內、骨髓、甚至灵魂上“啃咬”。 莫迪怒吼著挥剑,將扑来的虫影一一斩落,几乎是狂奔著冲回残垣后的掩体。 “芙拉薇亚?!” 女孩的身躯蜷缩在地,像被烈焰灼烧一般,全身痉挛不止,皮肤泛红如煮沸的水。 “可恶你到底中了什么!” 他衝上前,一把抱起她,却骤然愣住。 颤抖停了。 她像是被抽空了灵魂一般,安静得可怕。 “芙拉—·你撑住—!”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后撤,却还没站稳,怀中的女孩忽然动了。 不,是站起来了。 她缓缓直起身躯,动作机械得如同被线操纵的愧儡。 那张熟悉的脸上,早已没有了温度与神采,只剩一片死寂。 “芙拉薇亚——·?” 莫迪然地看著她。 那双眼睛,此刻正泛起诡异的紫光,仿佛深渊中浮出的鬼影。 而她指尖凝聚出的魔法波动,毫无疑问,是芙拉薇亚的魔法。 但极度紊乱,扭曲不堪。 “你还在吧?芙拉!如果你能听见,就———” 他的话未说完,芙拉薇亚忽然抬手。 没有一丝犹豫,一道紫芒瞬间破空而至。 莫迪瞳孔猛缩。 法术穿透了他的胸膛。 他的身体一震,口中涌出热血,眼神还停留在她脸上那抹空洞的表情中。 “原来你已经——” 他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倒了下去,失去了生机。 而芙拉薇亚依旧笔直站立,像一具走动的尸偶,紫光从她掌心缓缓逸散,宛如寒夜中无声盛开的恶意之。 莱希尔愜在原地,眼睁睁看著莫迪倒下,看著那道曾与他並肩作战的身影,如今被扭曲成某种怪异的容器。 “不,不可能——” 他的心臟仿佛被利刃住,一时间竟忘了呼吸, 芙拉薇亚缓步朝他走来,步伐沉重、却极度平稳。 她的眼中依旧泛著那诡异的紫光。 不带情感,只带命令。 她的身后,五六名虫士也悄然逼近,身形畸异,面貌空白,如同同一个意志下的延伸肢体。 “集群意识!” 莱希尔曾在秘典中读到过的恐怖词汇。 他们正在构建某种共鸣,一种精神层面的融合。 他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悲愤与惧意,猛地挥动法杖。 “—驱风——爆焰!”” 狂风与烈焰交织而起,席捲前方,掀起一片灼热火墙,將逼近的虫士们暂时逼退,也为自己贏得了短暂的喘息。 然而他的动作终究慢了一步。 “——! 一道粘液带著恶臭的嘶鸣袭来,狠狠命中他的左肩。 甲胃瞬间腐蚀塌陷,酸液沿著缝隙灼烧入肉,而下一瞬,几只手指长的虫子,扭动著钻入了他的伤口! “唔啊啊啊!!” 剧痛如雷霆炸裂脑海,莱希尔跟跪后退,脸色瞬间苍白。 他能感觉到,那些虫子在他体內疯狂游走,像是在寻找神经与经络之间的空隙要控制他!要侵蚀他! “我还不能倒下!!” 他怒吼一声,咬破舌尖,用最后一丝清明强行聚集魔力,布下封锁经脉的短暂屏障。 哪怕会反噬、哪怕痛得发狂他也决不能成为下一个傀儡! “位移术!” 刺眼的光芒吞噬了他的身影,下一秒,莱希尔已出现在数十米外,跟跪著重重摔倒在地,肩上的伤口撕裂开来,溅出一抹深红。 他强撑著身子,爬起几步,终於跌入一处山壁裂缝,狼狐地滚进了隱藏在藤蔓后的岩洞中。 岩洞深处,幽暗潮湿,石壁上满是苔痕与斑驳,空气中瀰漫著潮腥的霉味,仿佛多年未曾有人踏足。 风声也被封印在外,只剩他粗重的喘息迴荡在沉寂的空间里。 莱希尔靠在粗礪的岩壁上,满身鲜血,连颤抖都已不完整。 他的体温忽高忽低,皮肤泛著诡异的苍白,唯有双眸仍带著一点点不甘的亮光。 咬牙撑起屏障,微弱的魔力將侵入体內的虫体暂时逼退。 但那只是饮止渴的手段,拖得越久,代价越沉重。 “哈—哈啊——” 莱希尔的呼吸已经混杂著血沫,嘴角溢出的鲜红宛如凋零瓣,散落在碎石之间。 额上的青筋鼓胀如蛇,体內魔力翻涌如潮,七成以上早已用於封锁经络、镇压腐蚀。 他只剩最后的三成魔力,勉强维持意识清明。 但信標术式刚一尝试,就崩塌成一团虚光。 “还是—不行” 莱希尔的手垂落下来,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量,只能无力地滑落在身旁的石地。 时光仿佛被冻结。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拉扯他向死亡边缘坠落。 一日一夜。 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光, 只有他体內那群死咬不放的“虫”,与一颗被煎熬得几近破碎的意志。 莱希尔曾以为自己会死在沙场、死在某个光荣的战役终点。 却没想到,会在这幽暗洞窟中,像一块废弃的布偶,静静腐烂。 第二日的黎明尚未抵达。 虫体,终於沉寂了。 或许是被压制到极限、或许是本能退散,又或许仅仅是沉睡。 他终於得以喘一口气,紧绷的神经像断弦般骤然崩溃。 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所有血肉与力量,缓缓滑倒在地,眼前一片漆黑。 “到此为止了么—? 他嘴角牵动出一丝苦笑,像是在自嘲,又像在释然。 就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 听见了一道声音:“你没事吧?” 第164章 寒杉领 第164章 寒杉领 寒杉岭外,密林深处。 清晨的风拂过树梢,拂散了夜间残留的雾气。 阳光透过枝叶洒落斑驳光斑,一支整编有序的骑士队伍正沿著林间小道前行。 领头的是一位少年,身披黑色披风,银色纹饰在日光下隱隱泛光。 他策马而行,看上去只是出来散心巡视,丝毫没有紧张之感。 “领主大人心情不错啊。”一名年轻骑士小声嘀咕。 被旁边的同伴用胳膊轻轻顶了一下:“他不是一直都这样么?挺亲和的。说实话,跟看路易斯大人,比其他人都安心多了。” 虽然不清楚这次出行的具体目的,但他们已经习惯了: 只要是路易斯的命令,照做就是了。 自从雪誓者战役后,赤潮领的军士们已经对这位少年领主建立起近乎本能的信任。 穿过密林尽头,一处岩丘突元而立。 裂隙宛如天劈,斜斜开出一道阴暗入口,四周布满了被寒霜侵蚀的藤蔓与碎石,隱约可见有兽类曾棲息於此的痕跡。 路易斯翻身下马,轻声道:“大家小心点,进去看看。” 他没有摆架子,也没有强装神秘。 就像只是突发奇想想探索一处旧地而已。 数名骑士主动上前,一边举起火把,一边清扫前方障碍。 他们心態轻鬆,甚至有人在调侃:“说不定这洞里藏著藏宝图。” 但隨著深入,笑声逐渐消失。 岩洞深处,潮湿而阴冷。 而且空气中瀰漫一股难以言喻的灼腐味道。 这些古怪的气味,让他们有些警惕。 行至一处天然洞厅,光线豁然开朗。 “大人,前方有人!”前方的侦骑忽然高声警示。 所有人立刻进入戒备状態。 路易斯却只是神色一肃,步伐加快几分,火光照亮的尽头。 一具人影仰倒在石地上,半身浸泡在一滩泛著绿光的液体中,空气中瀰漫著酸腐与血腥混合的恶臭。 他身上的灰银色法袍早已破烂不堪,左肩如同被烈焰灼穿,甲胃焦熔翻卷。 裸露的皮肤上布满黑色灼痕,一段虫体残骸嵌入伤口,仍在轻微蠕动。 那一圈被魔力压制的封印痕跡在血肉间闪动微光,残忍而冰冷。 “是他”路易斯看到这么可怕的伤势,目光一凝。 他刚想靠近,身旁却一声低喝:“路易斯大人,请往后退一步!” 是兰伯特,神色紧张地挡在他身前。 “上次———您可是被一个快死的老头一口气吐晕的。” 这话一出,不少骑士嘴角都抽了抽,显然记忆犹新。 路易斯也是惜命的主,倒没逞强。 他轻轻退了半步,耸了耸肩:“那是我大意了。” 两名经验丰富的骑士快步走上前。 其中一人半跪下来,伸出手掌轻探莱希尔的鼻息,又查看了伤口和脉搏,皱眉低声道:“还活著,不过伤得很重—快不行了。” 另一个骑土则试图唤醒他,声音不算大,却足够清晰:“喂,你听得到吗?你没事吧?” 毫无回应。 那具瘫倒在地的身体如同一截被抽去魂魄的残木,气息混乱至极,只剩下微弱的生命跡象维繫著最后的意志。 路易斯站在远处,凝视著那人胸口的伤口。 一整块甲胃已经被彻底腐蚀,皮肉焦黑,血肉与残骸混成一团,泛著令人作呕的腥臭气味。 这画面叫人头皮发麻。 “—这要是再晚来几个时辰,大概就真没命了吧。” 他眯起眼,隱约记得上次那位传奇法师虽然也伤得严重,但好像受的伤不一样。 路易斯从怀中掏出两瓶绿色的药剂,瓶身镀银封口,光泽温润。 “餵他服下去。”他把药剂递给旁边的骑土。 “是。” 那是卡尔文商会出產的高纯度生命药剂。 他从当上“矿老板”开始,囤了不少货,在战火频发的北境,这种东西比黄金还好使。 现在对他来说这不算稀罕,但用在这个“稀有法师”身上,却是相当划算的投资。 骑士小心地將药剂一滴一滴地餵入莱希尔口中,过程艰难,但最终还是顺利倒了下去。 第二瓶接著灌下,过了一会儿,那人原本灰白的面色竟渐渐浮现出一丝血色。 “呼吸稳定了一些,体温也回升了。”骑士低声说。 “不过还是昏迷。”兰伯特皱眉道。 “那就带他回去吧。”路易斯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语气温和。 他轻轻地嘆了口气,目光落在那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內心却浮现一丝不安。 “究竟是什么东西,把一个法师队伍打成这样?而这种东西还在我的领地附近。” 他在心中默默祈祷为不认识的法师:“你最好给我活下来,我想到底是什么东西,把你搞成这副模样。” 救下那位奄奄一息的法师之后,路易斯並没有原路折返赤潮领。 而是按源计划,踏上了通往寒杉领的旅途。 “嘛,也差不多该去了吧”他在马上伸了个懒腰,“毕竟那也是我的领地之一。 3 这还是他第一次踏上赤潮领之外,属於自己统治范围內的其他地盘。 理由嘛,其实就两个字:太忙, 战爭、重建、粮食、流民、过冬、行政体系、卡尔文家族的北境事务每一样都足够把一个正常人榨乾了。 “不过忙归忙,我还是领主。”他靠著车窗,眼神里透出一丝罕见的期待,“真想看看,寒杉领在我的政策影响下,到底变成什么样了。” 如果情况理想,百姓安居乐业,税收平稳,基层官员乾净利落。 那他就可以放心地拍拍肩说一声:“干得不错。” 可如果不是呢? “哼——”他嘴角一勾,露出微笑,“那就———全员撤职重审。”” 毕竟政策已经推行、资源已经分配,寒杉领若真搞砸了,责任人是逃不掉的。 “也別怪我心狠。”他轻声自语。 另一边,在寒杉领。 当路易斯大人即將来访的消息传遍全镇那一刻,整个寒杉领就像被一把火点燃了。 道路被清扫得一尘不染,掛满了彩布与迎风飘舞的赤潮领旗帜。 节日般的气氛蔓延开来,官员下令全城放假一天。 “今日不许有人留在家中,全体迎接领主!” 当然没有这一条命令,他们还是会全部聚集在一起迎接领主的。 广场上挤满了人,从清晨开始居民们便聚集在主街上,裹著厚衣裳,却眼神炽热地望著大道尽头。 “真的会来吗?”一名年幼的男孩仰著头问父亲,声音里带著不確定。 “会的。”父亲坚定地摸了摸他的头。 阳光刺眼,人群却越来越多。 但直到中午,仍未见马队身影。 一名骑士忍不住低声向旁边的文官抱怨:“你確定大人今天来?別是搞错了日子吧。” 文官苦笑摇头:“应该是有什么事耽误了。” 正说著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隆隆的轰鸣声。 “来了!路易斯大人来了!!” 人群像被点燃的火药,瞬间爆发。 雷鸣般的欢呼划破天空,夹杂著啼哭、跪拜与接近狂热的吶喊。 有人高举孩子,有人將自家的朵拋向空中,像是献祭,也像是庆典: 甚至有老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泪水地喃喃著:“太阳———太阳来了“ 而在人群中央,一位中年木匠听著欢呼声,泪流满面。 几个月前,女儿米婭在高烧濒死。 是赤潮领的骑士巡逻队將她救迴路易斯大人的营地,並用珍贵药水治癒。 瘟疫爆发,他自己中了雪灵之咒,即將死去的时候。 是路易斯亲自冒险深入热区,捕获火背龟,在寒杉领建立了第一座蒸汽治疗棚,把他从死亡线上拽了回来。 而今米婭被选为骑士预备役。 每周都从赤潮寄信回来,一笔一划地写著训练进度、长枪练习、夜间巡逻既让他骄傲,又心疼。 对他来说,路易斯不仅是领主,更是“给他们家带来第二次生命的人”。 但这不是只属於他一家的感情。 在寒杉领,在这片从雪灾与战爭中爬起来的土地上,几乎每个人,都曾在绝境中被那个男人拯救。 流民们在火堆旁吃下人生中第一碗热粥: 女人在雪夜生產,得到了医疗和炭火: 孩子们在他的庇护下读书、学习、训练,不再畏惧未来。 “要不是他,我们早就死在那个冬天里了。”一名妇人颤巍巍地说道,双眼仍望著道路尽头,“他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路易斯骑在高大的雪鬃战马上,一身深红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没有穿耀眼的盔甲,也没有携带夸张的仪仗,只是一身朴素的战袍,风雪里带著微微寒气,却衬得他如晨光初照。 他的五官柔和、面容年轻,但又不显轻浮。 那是一种带著温润的气质,就像清晨天边第一缕阳光。 流民中有人失声哭了出来,不是悲伤,而是那种久旱逢甘霖般的情绪崩塌。 “那就是我们的领主?” “好年轻啊——” “可是—.好像又不是第一次见到他—” “嗯—梦里有个身影,和他一模一样。” 人群中响起轻声低语。 他是是在混乱中建起营地、在暴雪中分发麵饼和药水、在战后埋葬尸骨、给流民庇护的那个人。 是带来希望的人。 不是传说,也不是神抵。 而是活生生,走在他们眼前的、真正的太阳。 有人呆呆看著,忘了挥手,有人哭著扑倒在地, 他们跪下不公出於恐惧,而公出於感激,挥旗不公因为命令,而公因为热爱。 把赤潮井的太阳旗帜高高互起,不公作为象徵。 而是因为那上面,真的有光。 看抬人群情绪几乎要將空气点燃,路易斯微微一。 他不公没有经歷过这样的场面。 赤潮井的庆典、战后归营的欢迎仪式,百姓们的感激与热泪他早已见识。 但眼前的情景..却更为炽热,也更为真实。 哭泣、跪拜、夹以著喊声的感谢,一张张陌生却真诚的面孔,全都涌射著近乎信仰的目光。 “可能公自己第一次来寒杉井吧。”他在心里轻轻嘆了口气。 这些人,大概在心里等他很久了。 他勒住韁绳,在镇口停下,翻身下马。 他看向前方,声音不高,却如春雪融冰般穿过人群:“我没想抬会有这么多人来迎接—也没想抬,会被以这样的方式欢迎。” 他笑了笑,目光缓缓掠过每一位百姓,眼神里不含高傲,检有温和与认真。 “也许你们中的许多人曾在最艰难的掘刻收抬了我们送来的食物;也许有人在风雪中得抬了一床被,一份药剂,一个临掘营地; 但你们能活抬今天,公因为你们足够坚强、足够勇敢。 而我今天来,公来看望你们的,看看这片在苦难中站起来的土地。” 他接著说道,声音中带著一丝阳光的暖意:“而现在,春天已经抬了。 冰雪正在融化,土地正在甦醒。这公播种的季节,也是希望的季节。 我不需要你们为我做什么,更不希望你们把感激伶在嘴上。 检要你们能在这个春天里,努力耕种、认真工作、吹朋家人、为井地出一份力,那就公对我最好的回报。” 一阵沉默。 风,丛过广场,丛过人群的发梢与衣摆。 紧接著,不知公谁先硬咽了一声,像公压抑了一整个冬天的情绪终於找抬了出口。 不知是谁先低声哽咽:“我们会努力的,领主大人—.” 很快,情绪像雪崩般蔓延开来。 “我今年一定多种两垄地!” “我们不再逃难了,这片土地公我们的家!”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呼喊与掌声,有人挥舞旗帜,有人激动落泪, 还有孩子跪地高喊:“赤潮万岁!井主大人万岁!” 那不公口號,而公他们活下来的真实见证。 他们曾在黑夜中见过这道光。 如今他们愿意为了这份光明而努力生活。 赤潮井旗帜正迎风飞舞。 底色猩红如血,却在阳光下泛著暖金的光辉。 旗帜中央那轮金色太阳,似乎真正闪耀起来。 第165章 写汉字的小笔记 第165章 写汉字的小笔记 告別了一张张激动感恩的脸庞,路易斯转身离去。 而那名昏迷不醒的法师,则被他亲自交付给寒杉领的医护人员。 “好好照顾他,一旦醒来,立刻来通知我。” 几名医护人员本以为只是寻常伤者,结果掀开临时担架的毯子时,全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这人还活著?” “他胸口—是被什么啃过吗?” “而且居然还能喘气太、太不可思议了—” 虽然满脸震惊,但他们也不是新手,立刻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明白!我们这就处理!” 担架被小心推进了镇中的医务屋,在浓郁药香的屋子里,一场生死边缘的急救即將展开。 路易斯没有也多做停留,他迈步踏入寒杉领的政务厅。 说是“政务厅”,但它的模样和大多数人心中的想像可差远了。 实际上这只是一间被改造过的大型半地下居所。 建筑位於镇中心,由当地木材和山石拼搭而成,结构简朴却异常坚固,墙角斑驳的痕跡,清晰记录著北境风雪的侵蚀。 推门而入,温暖的炉火扑面而来,將外头的寒意悉数驱逐。 室內布置虽谈不上奢华,却极为整洁。 木製书架上排列著几本笔记和领地文书,摆著几张实用的写字桌,最中间的那一张已被人擦得亮,显然是特意为领主准备的。 镇长、农官、民事官、治安骑士、医疗事务官等人早已等候,纷纷起身行礼。 这些官员,多为卡尔文公爵从卡尔文家族调来经验老到、可靠忠诚的人手。 也有几位则是每日情报系统优先筛选出的“潜力股”:年轻、有干劲,更重要的是绝对信得过。 路易斯脱下风披与手套,环视眾人,语气温和:“我想听听寒杉领现在的情况。” 镇长立刻答道:“领主大人,由於您的政策与支援,我们已经挺过了冬天,正在为开春准备。” 农官接著匯报:“冰层刚退,浅层土地已鬆动,预计十日內可全面翻地。种子、农具已由赤潮领统一发放,可以开始播种。” “今年还开闢了十多亩新田,”镇长笑道,“是流民主动乾的。他们说既然活下来了,就想种点东西回报您。” 路易斯点头,表示自己很满意。 寒杉领没有地热,条件艰苦,在这个时播种时间是差不多的。 路易斯坐在主位,听完农务匯报,轻声追问:“冬后人口可安?新近安置情况如何?” 一名民事官员立刻起身答道:“回稟大人,今春人口清点已完成,过冬流民死亡率不足一成,且近期不断有外来人口进入寒杉领。” 他展开手中的记录板,语速略快,像是在压抑某种兴奋:“目前已在寒杉集镇外扩建两处流民社区,住房与食水已经基本保障。 大多数流民愿意工作或学艺,正在安排。如今寒杉领的常住人口已逼近一千人。” 路易斯点点头,露出满意的神色:“如果还有更多流民前来,也儘量接纳。粮食方面,赤潮领还能调配,儘量把人留住。” “下一步,治安情况如何?” 一位高大的治安骑士走出两步,单膝行礼:“回稟大人,寒杉领內秩序总体良好。冬末时在镇外林地发现两起小股盗匪,未造成伤亡,已驱离。 此外附近有一些破產的旧贵族兵投奔而来,我们按计划逐步接纳整编,目前暂未出现问题。” “很好,他们若愿意守规矩,便可以收留。” 路易斯接著提问了几项事务:药草储备、铁器维修、山路清理进度。 政务官们一一作答,没有迟疑,显然是早有准备。 “火背龟的热能装置运行稳定,”农官再度补充,“养殖区牲口存活率奇高。” “学坊方面,”另一名年轻事务官抬头微笑道,“已有六十多名孩童入学,今年春季会扩大招生至两倍,主要教的是常识以及手工方面,识字也有教,但是效果平平。” 听完眾人的匯报,路易斯没有立刻说话,心中却早已默默点了点头。 这些人果然没让他失望。 政策是他定的,但真正落到实处,靠的却是这些人一点点扛起来。 这里面临著种种困难,没有地热、没有余粮、没有便捷的运输线· 可寒杉领挺住了,人口稳住了,田地种下了,连流民都安排得有条不素。 於是路易斯转过身来,语气平静却透著肯定:“你们做得很好。” 厅中官员一愣,隨即纷纷起身行礼。 路易斯继续说道:“冬天过去了,这是春天,也是新的开始。你们在最难的时候守住了寒杉的秩序,也守住了这些百姓的希望,我记下了。” 镇长闻言一时激动,忍不住说道:“领主大人这都是您的功劳,是您提前准备的政策与物资,我们才能撑下来。 说实话,要是没有您,我们这些人光靠热血真干不来什么事。” 民事官员也附和著点头:“我们只是照著您定下的框架去做,能有这点结果,都是仰赖您的远见。” 话虽诚恳,但还是带著一些马屁。 路易斯一听,微微勾起嘴角:“也不必说得太夸张,没那么神, 但我知道,寒杉能撑下来,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人扛著,嘴上说得再多,不如实在点。” 他伸手拍了拍桌边的箱子,轻轻点头示意。 一名隨从早已准备好,拿出一个个小布袋交到每位官员手中。 袋子不大,却沉甸甸的。 “里面是十枚金幣。”路易斯语气平常地说道,“是你们应得的。不是赏赐,是应得。” 官员们一时间都住了。 十枚金幣。 他们这一辈子,很多人连摸都没摸过这么多金子,更別说一次就实打实地发到手里。 镇长嘴巴微张,最后只能颤声道:“这这太贵重了——— 短暂的沉默后,一股复杂的情绪在政务厅中悄然蔓延开来。 他们看著手中沉甸甸的金幣袋子,有人眼圈泛红,有人紧紧著袋口。 那不是一袋金子,而是一份被人认真看见的尊重与信任。 “谢谢您,大人。”镇长率先低下头,声音低哑,却透出难以掩饰的激动,“我们我们一定会继续努力,把寒杉领建设得更好!” “我孩子刚出生的时候,我们家连饭都没得吃,”年轻农务官双手发抖地握著那袋金幣,眼眶已然泛红,“现在他能在学坊学字,有饭吃有地睡,全是托您的福—.” 面对眾人感激的眼神,路易斯却只是轻轻一笑。 他並没有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態,只是坦然地接受了他们的感谢。 “我说过在我手下做事,努力了就有回报。你们作出了成绩,那就该得到属於自己的东西。”他的语气带著一种理所当然的承诺。 “领地是我在管,但领地的命运,是靠你们一双双手扛起来的。我相信你们,也希望你们继续撑下去。” 一席话说完,厅中气氛反而安静了几分。 “不过。”路易斯忽然转了转肩膀,开玩笑道:“我也不是铁打的,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歇过,是有点累了,带我去我住的地方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是!”眾人齐声应道。 镇长亲自领路,一眾人簇拥在后,沿著寒杉镇清晨的街巷缓缓前行。 寒杉镇的街道依旧简朴,屋舍低矮而实用,石板路两旁堆著刚化的残雪,但每一寸地面都被细心清扫过,连积水都被扫向了排水沟。 所到之处,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 那是些正在扫雪的老汉,修补屋顶的年轻人,提著木桶从井边归来的妇人,还有趴在窗台边咬看乾麵包的孩子。 他们抬起头来,望向街道中央那道被官员们簇拥著缓步前行的身影。 想要欢呼,但害怕打扰道这位伟大的领主,但那种炽热的情绪,还是能被路易斯感受到的。 终於一行人来到一座院门前。 “这是寒杉镇现今最好的屋舍。”镇长神情略显紧张地介绍,手指向前方那一座新建的半地下式房屋。 说是“最好”,但也只是相对的。 这是一栋嵌入山坡的新式居所,砖石夯实,门窗厚重,屋顶覆著乾草与石板以防寒气渗入。 儘管还带著些粗糙与简陋,但显然是了心思的產物。 门前的院子已经铺好地砖,墙角竟然还插著一束早春的山,顏色明亮,有些笨拙地装点著这个坚固的空间。 “这是寒杉镇现在最好的房子了。”镇长低声重新说了一遍。 似乎担心这简陋配不上这位从战场归来的新郡守。 “很好。”路易斯的语气不高,却让镇长鬆了口气。 接著他说道:“你们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眾人不敢多问,纷纷告退,只留隨从为他放下行李、点燃炉火,然后悄然退出,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剎那,喧囂与敬礼的声音终于归於寂静。 炉火啪作响,屋外远处传来柴刀劈木的声音与鸡鸣。 路易斯脱下披风,將配剑放在墙边,坐在床沿,静静看了片刻火光的跳跃。 他单独一个人,当然並不是为了休息。 这次来寒杉主要目的便是救人。 但他怎可能只为救下莱希尔,就拍拍屁股走人? “趁现在,把该做的都处理掉。”他低声自语。 路易斯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 那是一本被反覆阅读过的笔记本,纸张边角已经捲起,封皮也被磨得发白。 可即便如此,路易斯翻开它时的动作,依旧小心而庄重。 封面上密密麻麻写著一排排扭曲奇异的字符。 在这个世界的人看来,那些不过是一种古老失传的密文。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其实是他故意用中文书写的。 一个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读懂的文字体系。 “毕竟如果哪天这本东西掉了,不小心被人捡到——”路易斯嘴角一抹苦笑浮现,“我可不想让谁猜到,我能预知未来。” 这本本子里记录的,不止是零散的念头,而是密密麻麻的信息。 都是每日情报系统提示的情报。 路易斯不信自己的记忆能十年如一日的完美无缺。 也正因此每一条情报,他都会工整地记在这里,並做好归类。 他指尖翻动,停在其中一页,上面標题赫然写著:“寒杉领资源匯总”。 “果然能用的东西还不少。”他低声呢喃。 “寒砾石—-北岭矿口出產。”他低声念著,指尖点在那行字上,“虽然只是低阶石材,但结实耐砸,修筑道路、壁垒、甚至城墙都勉强够格—赤纹杉也有,不易翘裂、耐寒坚韧。” 他靠在椅背上,嘴角轻轻一扬:“这两样若配合得当,正好用来建造我的土楼式城堡————.不光抗风雪,也能帮助防御外敌。” 他接著视线往下移,下面则是一些食物品类。 冷莓果灌木、山梅、冻鳞鱼·· 这些名字在他眼中没有浪漫诗意,只有赤裸裸的价值。 “嗯——虽说是偏远之地,但这些粮食特色倒是比赤潮领早期强不少。”理由是低声呢喃,指尖轻敲桌面。 冷莓果富含能量,虽酸却极耐储存,用来熬果酱、酿果酒皆是上乘。 山梅则是乾燥易晒的良品,风乾后作为补给点心极佳。 而冻鳞鱼则是严寒河段特產,鱼肉紧致,天然带有一丝冰韧的口感,是绝佳的营养补品。 “这些都可以自己领民食用,也可以大规模培育出售。” 他脑中已经迅速演算起图景冷莓果与山梅,集中採集后交给果品加工坊,统一熬煮、醃製、晒乾后包装贩卖: 冻鳞鱼可建简易烟燻坊与冷藏室,长时间保存不成问题。 若加上来自赤潮领的薰制技术,这些东西的商品化几乎是水到渠成。 “集中收购、加工,储存进仓—“ “只要有一套系统,就能直接通过自己手上的卡尔文商会进市场。”他眼中亮起光,“这就不是单纯的粮食,而是寒杉领自己的產业链了。” 第166章 苍纹蜂群 第166章 苍纹蜂群 路易斯的手指轻轻划过笔记纸面,视线接著迅速扫过一行又一行的资源情报。 可真正让他的目光停住的,是那一行用红笔特別圈注的字句。 苍纹蜂群,南林幽谷產,每年產蜜。 其蜜微微刺激斗气凝聚,虽效果不强,但长期食用可稳定体內斗气流动,適合骑士修炼日常食用。 他眨了眨眼,下一瞬嘴角抿起一抹抑制不住的笑。 “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斗气体系的修行最怕两个字:不稳。 资质差者,一衝即散:资质高者,也难免走火入魔。 但若是能有这样一种能缓缓滋养、稳定调息的斗气补品,即便效果微弱,却可日积月累、润物无声。 这种东西可以在市场卖出天价! “自然也不可能轻易出手,”路易斯喃喃低语,“这种资源—必须彻底掌控在自己手中。” 他脑海中迅速浮现出赤潮那片即將成熟的霜血赤莓果园。 那片位於温泉余热圈边缘的果林,如今正悄悄吐露出第一批深红果实。 霜血赤莓。 一种极其罕见的变异浆果,诞生於极寒与魔力共存的边缘环境。 其果肉深红如血,蕴含的魔力浓度远超寻常灵果,而这种魔力,对血脉骑士的修炼有看近乎“催化剂”般的效果。 不仅能直接强化斗气强度,更有助於突破瓶颈,让原本需要数年才能完成的阶段,压缩到数月之內。 若是能將其与温和调和的苍纹蜂蜜一同提炼融合。 他脑中瞬间浮现出一瓶澄金色、微泛红光的斗气补品形象。 完美的骑士成长剂! “苍纹蜜—配上霜血莓.——”路易斯喃喃著。 指尖已飞快地在笔记纸上画出两道醒目的红线,將两者重重圈起,连线。 这是一个可持续、可扩张的產业链。 更是一个能改变未来战力结构的核心项目。 一个属於赤潮的、真正“养骑士”的战备工坊。 “一个可以提升骑士成长效率的核心產业—-就此成型。” 不只是为了钱。 而是为了下一场战斗的胜利。 危机正在一步步逼近,赤潮领未来需要更多强大的年轻骑土。 而自己得为他们准备最好的补品。 路易斯了些时间,把笔记本上能利用的所有资源一一列了出来。 等到合上笔记时,天边已经泛起了冷色的晨曦。 “资源不怕杂,就怕没人理。” 他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打了个哈欠。 准备开始演一出“领主亲勘资源、勤政爱民”的好戏。 然后他就真的带著人了两整天,装模作样地在寒杉领绕了整整两圈,確认资源位置。 直到第三天清晨,路易斯才终於拿出他亲手画的分布图, 一张羊皮纸卷铺在会议桌上,指著一处处用彩笔標好的区域,乾脆利落地下令: “冷莓果灌木,集中採摘后製成果酱,设立小型熬浆坊,冬天也能存放,味道酸甜, 极適合当做商品卖给贵族们。 加工后还能对外出售,標上“雪岭原果”,保准能卖出好价。” “山梅种子,挑选健康的,移植到东南山腰三十亩试种。这东西根系浅、適应强,最適合拓展果园了。 冻鳞鱼呢,每旬设定一次统一捕捞,冷藏一部分,剩下送到赤潮领的醃渍、风乾。 附近河道可以修个小型加工点,领民换工时也能赚点辛苦钱。 寒砾石和赤纹杉就更不用说了,可以修路筑墙,还可以制箭造车。 先让人標出矿脉、林区,分批砍伐和开採,可以搬运到各个领地。” 每说一项,镇长的眼晴就亮一分。 等到路易斯把所有安排说完,整个会议桌都安静了几息。 然后镇长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领主大人,您这——这可不是普通的安排,这是在给寒杉领铺一条產业链啊!” 他的眼神里有种久旱逢甘霖的激动:“我原本以为我们这小破地方,也就出点木头、 挖点石头,连吃的都得靠赤潮领接济哪儿想到,还有这么多潜力!” 他一边说著,一边感嘆地看著路易斯的身影。 这个年纪还不算大的少年,仅仅绕著寒杉领转了两圈,就像能看透地脉似的,把整个领地的资源摸得一清二楚,分得明明白白。 “怪不得人家是雪峰郡的郡主啊——”镇长心头莫名升起一股钦佩。 这可不是那种只会坐在椅子上批命令的贵族,这是真正懂得怎么把一块地变成根基、 把百姓变成力量的领主。 於是眾人纷纷领命,地图上標註的每一处资源都已被详细交代,各项事务也分派得並井有条。 镇长与几位执行官连连点头,抱著笔记与图纸退出厅堂,准备投入紧张的筹备之中。 然而就在眾人起身告辞之际,目光却忍不住落在路易斯最后没说的那片区域。 那是地图最下方,靠近南境林线的幽谷地带,上面用浓重的红墨水圈出了一道线。 路易斯察觉到了,他笑了笑:“这个由我亲自处理。” 林影婆娑,藤蔓缠枝一行人踏入南林幽谷的那一刻,空气中便带上了异样的湿寒与沉闷。 这里常年被冷雾笼罩,阳光难以直射,满地腐叶、密林如网,像是某种沉睡中的古老巨兽。 路易斯走在队伍最前方,身披厚披风,目光在林间缓缓扫过。 隨行的十多人人,皆是赤潮领中精挑细选出的正式骑士以上的战力。 斗气护体之下,即使有蜂袭也可毫髮无伤。 只是此行,他们不是来战斗的。 他们是来请蜂回家的。 “到了。”兰伯特低声提醒。 眼前的灌木忽然断裂成一道空隙,一抹不协调的暗金色在其中缓缓晃动。 那不是阳光,而是蜂群。 成千上万只翼展不过拇指的“苍纹蜂”,通体深青,翅膀上隱有蓝色条纹,如同织锦般密集地棲息在林壁一侧巨大的蜂巢中。 它们静默地蠕动、飞舞,却透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压迫感。 “真是壮观。”一名骑士低声道,却不敢靠近一步。 “別小看它们。”路易斯眯起眼,“苍纹蜂群若感知威胁,会立刻发出自爆讯號,哪怕毁巢,也要全体扑杀入侵者。” 兰伯特苦笑:“大人,这玩意儿运不走的,根本无法强行搬迁。” 路易斯轻笑一声,却並不慌张。 他低头从隨身的木匣中取出一小瓶淡蓝色的药剂,瓶口一开,隱隱有寒意扩散。 药液中掺杂了霜叶藤的凝露、寒霜兰的粉末以及夜雪苔的精油。 那是一种奇妙的味道。 像是雪夜的香,又如冰霜中的草汁,带著某种深入骨髓的安寧感。 “这是?”兰伯特忙住。 “是希尔科特调製的『霜香诱引』。”路易斯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专门给蜂群准备的。 雾化后释放出的植物信息素,会渗透苍纹蜂的神经通路,压制他们的攻击与自爆本能。” “您早就准备好了?” “当然我可不是为了散步才来这寒杉领的。” 骑士按下机关,“咔噠”一声,雾化装置喷出一缕细雾,在空气中迅速散开。 这雾气里混合了几种特殊植物的香味,带有微微的凉意。 是希尔科特別为这次准备的药剂,能让苍纹蜂群镇定下来,不再躁动甚至自爆。 雾气很快钻入蜂巢,原本密集急促的蜂鸣声慢慢减弱了,像是被什么温柔地包裹著。 一只只苍纹蜂不再乱飞,而是静静地趴在巢口,像是陷入迟疑。 “现在。”路易斯轻声道,站在林木之间,眼神专注。 早已待命的骑士们立刻行动起来,两人提著一个木箱,走向蜂巢边, 箱子里铺著旧巢片和蜂蜡,连味道都是从原巢中取出来的,让蜜蜂感觉这是一个熟悉的新家。 另一名骑士则拿出小刷子,把几滴特调的药水抹在木箱边缘。 很快就有几只苍纹蜂被引了过来,在木箱边试探地飞了一圈,竟缓缓地钻了进去。 “引上了!”有人低声惊喜。 几只蜂进去之后,更多的苍纹蜂也跟著动了。 一只接一只,从老巢飞出来,飞到木箱上空盘旋,然后落下,进入其中。 “节奏很好,继续引。” “別急,等蜂王。” 路易斯站在一旁,不插手,却始终在观察全局。 他们不能强行搬蜂巢,那样蜂群会失控。 而只要蜂王自己进入了新巢,整个蜂群就会跟著搬走。 十几分钟后,终於,那只略大一些、翅膀呈淡蓝纹的蜂王,从巢穴中缓缓飞出,绕著空气中的香气盘旋几圈,也钻进了新木箱中。 蜂群一瞬间爆发出新的动作,像是得到了信號,蜂群几乎是蜂拥而上地飞入了新箱。 “盖盖子,快!” 木箱轻轻合上,留著通气的小孔,没有封死。 蜂群在箱中喻喻低鸣,却不再激动,像是已经把这里当成了新家。 “搬回去,运到寒杉领南坡。”路易斯吩咐,“那边阳光好,有水源,適合建临时蜂场。” “是!”几名骑士同时回应。 他们小心翼翼地抬起木箱,像是捧著一整片海量財富。 而路易斯站在林中,看著这第一箱苍纹蜂被顺利迁走,微微勾起唇角。 第167章 法师醒来 第167章 法师醒来 寒杉领的西南角,一排排整齐的蜂箱在阳光下错落而立, “这里地势还不错,背风向阳,离溪水也近。”路易斯眯著眼环顾四周,语气透著一丝满足。 他的身边一位身披深红披风的骑士正恭敬地陪在一侧,不时翻看著隨身的记录板。 那是此次负责试养蜂群的指挥者。 “蜂箱是按照您吩咐,用赤纹杉制的,”养蜂骑士报告道,“內层涂了冰纹石粉末, 能適当隔绝寒气。” 路易斯轻轻点头,走到其中一只蜂箱前,蹲下身手指在木面上划过,细细感受那木纹的温度。 “很好。那么香雾装置呢?” “已经安装完成。”养蜂骑士顿了顿,走过去按下蜂箱后侧的开关。 “咔噠”一声轻响,一只小瓶应声弹出瓶口,雾气隨即缓缓喷涌而出。 那雾细如丝线,在阳光中微微发亮,带著一股若有若无的植物清香。 这是特调的安抚雾剂。 由“霜叶藤”、“夜雪苔”与少量“暗银叶”提炼出的香气。 专为抑制苍纹蜂那种近乎自爆本能的狂躁性而制。 “雾化频率设为每四小时一次。”养蜂骑士指了指蜂箱顶端那组转轮,“夜间间隔缩短为三小时,根据您上次的建议,加入了自动感应法阵。” 路易斯讚许地笑了笑。 再往前走几步,他抬头望向那些蜂箱上方略显奇异的“顶盖”。 那不是普通的木板,而是一种用寒地野兽皮膜处理后的透明兽皮,柔韧而略具弹性。 骑士们用它搭成了圆顶穹顶,使蜂箱像是被笼罩在一个温暖的微型温室中。 阳光透过半透明的皮膜倾洒下来,照在蜂箱之上,连带著地面上的雾气都染上了一层温润的暖色。 “这样就能让它们在夜里也不会太焦躁了吧。”路易斯淡淡说著。 当然也不是,一开始就一帆风顺。 第一批迁入的苍纹蜂,在新环境中表现出的不是適应,而是躁动。 夜幕降临的第一晚,一个蜂箱內的蜂鸣声陡然升高,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压抑边缘疯狂挣扎。 巢壁被猛烈撞击,箱盖几度鼓胀,甚至有蜂直接撞穿通气孔,嘶鸣著冲入寒夜。 “蜂群出逃了!”巡夜的骑士大喝一声,斗气瞬间激发,寒光划破黑夜,封住蜂箱口路易斯闻讯而至,只见空中已经有几道微弱蓝光若隱若现,那是苍纹蜂自爆时留下的残焰。 “自爆率比预想得高。”他皱眉,看著那被烧出焦痕的蜂箱。 冷静得不像在看一群濒临失控的危险生物,而像是在拆解一个复杂的迷局。 “封箱、记录。加强香雾喷洒。”他下令,“告诉链金学徒们,把『霜叶藤”和『夜雪苔』的比例再加深一个百分点,『暗银叶』提升至稳定极限。” “是!” 雾化瓶的喷洒频率也被迫从每三小时调整为每两小时。 浓郁得几乎能凝成水珠的香雾在蜂箱四周扩散,夜风吹不散,月光照著都能看到那一层若有若无的银雾笼罩。 然而蜂群躁动的核心,並不止於环境不適。 是蜂王。 “蜂王拒绝筑巢—”养蜂骑士低声匯报,“它们似乎仍对旧巢的信息素气味有强烈留恋。” 一旦蜂王拒绝安家,整个蜂群就会陷入混乱。 群体失序,自我毁灭,只是时间问题。 路易斯站在坡地边,沉默地看著远方一只孤蜂在夜色中坠落,很是心疼,毕竟都是钱。 第二天一早,他亲自画图,重新排布蜂箱阵列。 “取消原来的平面排列,全改为阶梯式,按东南低、西北高排列,每箱距离模仿幽谷中天然蜂巢的垂掛高度。” 他一边讲解,一边在图纸上勾勒,“內部结构掏空,模仿岩壁凹槽式巢室,加入蜂王信息素残留液。” 这是模擬南林幽谷天然悬巢布局的全新尝试。 蜂箱不再是冷冰冰的一排排工具,而成了仿自然构筑的“家”。 跟看过来的链金学徒熬红了眼。 骑士们则三人一组,轮班守夜,每日三次记录: 蜂群数量、蜂王活性、采蜜频次、夜间活动。 数日之后,雾松坡地的风,终於吹不散蜂箱周围那一圈柔和的嗡鸣声。 三箱苍纹蜂,已经稳定筑巢。 雾化装置仍旧按时喷洒香雾,骑士轮岗守夜。 但那种一开始令人紧绷神经的压迫感,已经慢慢退散。 蜂王的活动范围被標记,状態记录在册,行为已可预测。 原本最大的不確定因素,如今也被纳入控制之中。 偶有几次小范围骚动,但自爆现象再未出现。 “它们真的安定下来了。”一名骑士低声感慨,望著蜂箱间缓缓爬动的苍纹蜂,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平静。 白昼时分,蜂群已能自主飞出,开始采蜜作业。 过了段时间后,在一间特殊的蜂箱內。 特製的采蜜器缓缓开启,一股淡淡的温润气息伴隨轻雾逸出。 这是第一次採集到的斗气蜂蜜。 色泽呈现出柔和的淡金色,倒在银匙上时微微发光,像是有灵性般隨气流轻轻荡漾。 “闻起来不错。”路易斯亲自接过采蜜匙,指尖沾了一滴。 路易斯將蜜送入口中,甘中带苦,苦中带凉,凉后却在体內泛起温热。 那是一种极轻微、但真实存在的斗气流动加速,像微风拂过斗气核心,带来一丝提振。 “还不够浓郁。”路易斯睁开眼,平静评价,“但已经合格。” 確认了寒杉领边缘的试养基地能够成功驯养苍纹蜂群后,路易斯心里有些开心,但还不是鬆懈的时候。 “重要资源必须转移回赤潮领,那里才有足够的防护和资源保障。” 赤潮领不仅是他的领地根基,更是军事力量的核心。 像苍纹蜂群这种重要资產,只有在赤潮领,路易斯才能放心。 为了保障蜂群的安全,路易斯亲自督促准备了专门的运输方案。 运输用的车厢被改造为“雾锁箱”,这是一个密封且能控制温湿度的蜂箱。 內置魔法蒸馏装置,能低温缓慢释放由霜叶藤调製的香雾,持续稳定地抑制蜂群躁动而如今寒杉领的事务逐步步入正轨。 冷莓果加工坊已建立完毕,准备开始试產第一批果浆,山梅种子在山腰生根发芽。 冻鳞鱼的醃渍小作坊每日飘出咸香。 寒砾石与赤纹杉源源不断地被搬上运输车,送往各地, 而那三箱试养的苍纹蜂,装上马车准备前往赤潮领。 一切如计划般开结果。 “该回去了。” 在他身后,一辆加固的密封马车停在暗巷中,车厢外罩著多重斗气结界,车里便是那三箱宝贵的苍纹蜂群。 另一辆车中,莱希尔安静地躺在铺了柔软兽皮与草药包的担架上,脸色依旧苍白,伤口处依稀还残存看深黑色的痕跡, 他至今未醒,然而路易斯没有犹豫:“带上他,回赤潮领” 毕竟这趟行程的主要目標便是他的,怎么可能把他放在寒杉领。 但为避免引起寒杉领民不必要的骚动与感激,路易斯选择悄然离开。 於是深夜中,一支不引人注目的车队悄然出发,沿著山道而去。 赶了整整三日,赤潮领的土楼城堡终於在视野尽头展开,仿佛迎接久別归来的主人。 那一刻路易斯从车厢內掀起窗帘,望著那熟悉的城门缓缓展开,仿佛一位等候多日的旧友,正静静迎接他的归来。 “—·终於回来了。” 他靠在车厢软垫上,手中还握著一本摊开的笔记,目光却早已从书页滑落,沉入思绪深处。 还有太多的事等著他,每一件事都能拖垮一个领主的睡眠。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逼近。 “报一一大人!”年轻骑士的身影出现在车窗旁,气喘吁吁却压不住兴奋:“那位您在山洞救回来的伤者,他刚刚醒了!” 路易斯眼神一凛,隨即翻身而起。 车队后方,一辆小型医用马车正在慢速前行,车內铺著乾净的兽皮。 路易斯掀开帘布,一眼便看到了那位法师。 莱希尔静静地躺在那里,脸色苍白,额头布满冷汗,唇色微紫。 那双眼睛半睁著,目光却仍显出些许恍惚。 “这里是—” 他望著车厢顶上垂掛的装饰,有些迟疑地开口,嗓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你醒了。”路易斯蹲下身,与他平视,声音低沉而温和,“我是路易斯·卡尔文, 是一名子爵,偶然在山洞里救了你。” 莱希尔的眼神微微一颤,好像是想起了些什么。 “谢谢你,路易斯大人。”他轻轻地说,带著感激。 “我叫——莱希尔。”他停顿了片刻,像是在翻找脑海中破碎的记忆,“抱歉我现在的头脑有些混乱。” 接著莱希尔突然咬紧了牙,脸上浮现出一种复杂的情绪。 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像是强忍著不去回忆。 “谢谢你。”莱希尔低声说,声音颤抖却清晰,“不论你是谁,不管怎么样我都欠你一条命。” 窗外的风吹动帘布,阳光斑驳落在两人之间。 路易斯缓缓开口:“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第168章 莱希尔的经歷 第168章 莱希尔的经歷 吱呀作响的木轮伴著马蹄声轻轻震动,空气中残留著香雾的余韵,混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药草味道。 马车內,莱希尔倚靠著车壁,身上裹著厚厚的灰蓝斗篷。 他的脸色仍苍白得骇人,额角贴著冷汗,眼神却比醒来时清明许多。 路易斯看了他一会儿,才低声开口:“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莱希尔的眼睫微颤,缓缓地支起身体,艰难地靠坐起来。 他没有立刻作答,而是看著马车顶的布慢,像是在斟酌语言。 说吗? 这个身份·要隱瞒吗? “你不必勉强。”路易斯望著他,眼中没有逼迫,反而带著一丝莫名的真诚。 “这毕竟是我领地附近发生的事。我有责任知道,你遭遇到了什么?提前做好防备。 莱希尔望向那双眼睛,黑髮少年笔挺端坐於马车另一边,眉眼间是掩不住的担忧,却依旧保持著端庄与克制的礼貌。 那样的姿態,让他沉默许久后,终於低声开口。 “我———是一名法师。”他说得很轻“我奉命在这附近调查一些.特殊跡象,却没想到—在附近的密林中,我们小队遭到了袭击。” 路易斯的神色微动,似是被某个词语刺中了神经,他“惊讶”地睁大眼:“等一下..你说你是法师?” 听到莱希尔说出那两个字时,路易斯做出了最自然不过的表情。 震惊、疑惑、接著是掩饰不住的敬畏与嚮往。 他演得很好,甚至连自己都几乎被这个反应骗过去。 莱希尔看著他那副震惊的模样,嘴角竟勾起一抹疲惫却真切的笑意,眼中隱隱浮现出一种自豪的情绪。 “对,我是。” 路易斯似乎仍有些难以置信:“可我听说,法师不是早就绝跡了吗?几代前就已经被確认消失在歷史中” 莱希尔微微一笑,像是对方的反应令他十分满意。 他挺了挺背,有些骄傲地回答:“並没有消失。只是从不在“大眾”面前出现而已。 而且能成为法师的条件极其苛刻。这个世界上,还存在为数不多。” 路易斯没有接话,像是陷入了某种敬畏的沉思, 良久后他才缓缓开口:“我从没见过真正的法术—如果可以,我真的很希望能学上一点。” 他顿了顿,又似笑非笑地补充道:“当然,不是在你病著的时候逼你教我。你现在还虚弱得很,至少得等你能正常走路吧。” 莱希尔一愣,隨即笑出声来,但他並不打算继续深入这个话题。 毕竟越是这种情绪投入的“好奇者”,越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於是他顺势一顿,轻轻將话题拉了回来: “我那时候和同伴一起休息·可没想到,那地方居然潜藏了操控虫群的意志。我们—大意了。” “操控虫群?”路易斯眉头一皱,直觉捕捉到了关键词,“是什么?” 这才是他真正想听的事。 莱希尔低声道:“一开始我也以为是普通的袭击。可当它们从灌木间扑出来时,我们就知道错得离谱。” 他抬起目光,回忆之色渐浓:“他们看起来像是人类,白髮,穿著破旧的皮甲,胸口纹著一些扭曲图腾,但他们不是活人,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了一样。” 路易斯愣住了,脑海中浮现是雪誓者的形象。 在北境遭遇雪誓者的袭击可太正常了,但不是活人是什么意思? “你说—他们像是愧儡?” “嗯——?准確说是被虫子操控的腐尸傀儡。”莱希尔点头,声音沉了几分, “他们的关节反折得像断线的木偶,行动古怪,像是被扯著线移动,毫无痛觉。肌肉下有虫群在翻滚,像姐一样,不停地蠕动著· 有一只断了手臂,却还用肘骨冲我扑过来,像野狗一样啃咬。” 马车內瞬时静了片刻。 毕竟他的话语实在是太嚇人了,路易斯得点时间消化。 莱希尔见路易斯没有说话,於是自己接著说了下去,像是把藏在心里的噩梦宣泄出来“他们的体內——-充满虫卵。爆裂时,体腔会炸开,喷出一片片半透明的虫群。” 路易斯脸色变了,感觉胃里泛起噁心。 “而最可怕的是,”莱希尔顿了顿,声音压低至近乎呢喃:“它们能入侵人脑內—“ 操控意识。寄生者还残留部分记忆、技巧,甚至语言。我其中一位伙伴就这样被附身了。” 马车內的空气变得凝滯。 沉重的静默像一张缓缓落下的惟幕,將狭小空间裹得密不透风。 路易斯没有立刻开口,他的脸色已不复方才的温和从容。 “这种东西,已经在我的领地边境上活动了? 1 路易斯低语,像是在和自己確认,又像是压著心中翻腾的浪潮。 怪不得莱希尔会伤成这个样子。 虫群、操控尸体、意识寄生、甚至可能保留生前的战斗本能每一个词都像是在揭开灾厄的序幕。 简直是句句惊悚,字字致命。 而且也许和情报系统预言中的“大危机”有关。 他抬眼,想要继续追问什么,却见莱希尔脸色苍白如纸,话语方落便已显出昏沉之態。 “別说了。”路易斯轻声道,带著几分压抑,“你先歇著。”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郑重:“我会派人去你遇袭的地方——看看有没有留下的痕跡。” 莱希尔勉强点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小心—它们並不———怕死亡—” 说罢,他缓缓闭上眼,再次昏睡过去。 马车轻轻摇晃,车外风声呼啸,像是远处虫翅摩擦的回音。 路易斯拉开帘子,跳下马车,第一眼便看到了正在前方骑行的兰伯特。 “兰伯特。” “在,领主大人。” “立刻派两名精英骑士,前往捡到那法师的山洞探查一番,务必谨慎,一旦发现异常,不必交战,立刻回来。” 兰伯特神情也变得肃然:“我明白了。” 交代完毕,路易斯回到车上, 马车再次启程,苍纹蜂群低鸣,一如既往地维持平稳行进前往赤潮领。 第169章 关於联姻的两封信 第169章 关於联姻的两封信 回到赤潮领时,天色正值傍晚城门外,布拉德利已率一队人等候多时。 老管家一身整装,见路易斯远远骑来,立刻上前几步:“大人,欢迎归来。” “嗯。”路易斯翻身下马,目光掠过他身后那辆特製的蜂箱运输车。 三箱苍纹蜂,正安稳地固定在车厢內。 “蜂群没有异常?”他顺口问。 “途中有两次轻微躁动,但雾化喷装发挥了效果,目前一切稳定。”驯蜂骑士简洁地匯报。 路易斯点了点头,望向身后另一辆马车。那是伤员车,莱希尔正躺在里面,额头缠著白布,脸色苍白,却还坚持睁眼向他微笑。 他挥手示意,几名隨队医护立刻上前,將莱希尔小心抬下,送往主堡內的医务室安置。 至於蜂群,则被安排进入赤潮领南方的一块空地。 那里阳光充足、水源便利,又远离人群,是赤潮领专门划出的特殊培育区域。 一切安顿妥当后,路易斯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仿佛终於从一场无声的战役中脱身。 他摘下手套,望了眼暮色下渐归寧静的赤潮领,隨后转身隨布拉德利一同走向主堡深处的办公室。 原以为离开多日,公务积压成山,没想到推门而入后,桌面出奇地整洁。 除了几份等待签批的紧急文书,大部分事务竟已被布拉德利妥善处理。 “你做得很好。”路易斯坐下,目光落在整理得井井有条的档案柜上,轻声说。 “不敢当。”布拉德利微微躬身,神情一如既往的谦逊沉稳,“这是我应尽的本分。” 他说著从怀中取出两封封口严实的信函,双手奉上。 “这两封信,是今天一早由信使紧急送来的。一封来自老爷,另一封,则是来自埃德蒙公爵大人。” 路易斯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接过信时却没有多说什么。 这两封信的內容,八成就是关於“联姻”的事了。 路易斯先拆开父亲信封,熟悉的家族印章与笔跡映入眼帘。 而信纸上的话也证实了他的预感一一联姻之事,已经確定下来。 婚礼將於七月十二日举行,为避免引起皇帝的猜忌,一切仪式从简,不会大张旗鼓地邀请贵族宾客。 卡尔文家族和埃德蒙家族都將低调处理,不会邀请太多嘉宾,就是熟悉的亲戚之类的信中还提到,因帝国时局动盪,父亲卡尔文公爵不会亲自出席婚礼。 届时將由路易斯的三哥,卡尔文家的第三子,代为出席,代表家族履行婚礼上的仪式责任。 到信里提到“三哥”会代表父亲前来参加婚礼,路易斯了一下。 他对这位兄长的印象,说实话几乎等於没有。 从记事起,那位“三哥”便不在卡尔文家族的宅邸里。 据说被送去远方接受特殊的培养。 但家族內几乎没人知道去什么地方。 他没想到,家族会派出这么一位来代表参加婚礼。 但这也不是重要的事情,路易斯也没再多想。 “七月十二日,婚礼” 路易斯低声重复了一遍,唇角却不自觉地勾起一丝笑意。 他將那封来自父亲的信重新折好,收入桌边抽屉里。 在这片苦寒的北境一步步走到如今,他比谁都明白,一个稳固的联盟意味著什么。 而这位即將成为他妻子的少女艾米丽·埃德蒙。 不仅是总督之女,更是他与北境力量深度绑定的象徵。 更重要的是她长得好看啊! 他取出一张乾净的信纸,沾了沾墨,提笔落下。 开头几行不过是寒暄与確认,语气克製得体。 他告诉父亲,自己已经知晓婚期,並会全力安排,不会让婚礼出任何差错。 对於父亲无法出席,他表示理解,並承诺会与三哥好好会面。 字里行间並未透露太多情绪,但那行笔间带著一丝从容与自信。 末尾他例行简单提了一些领地现况,感谢父亲的帮助。 写完信后,路易斯稍微吹了吹墨跡,確认干透无误,才將信纸整齐地折起,放入信封之中。手指在火漆印盒上轻轻一按,赤潮的领徽隨即烙印在封口处。 “这封信待会儿由你安排人送回家族。”他將信递给布拉德利,语气平静。 “明白。”布拉德利恭敬地接过。 路易斯的目光停留在桌角,那是一封尚未拆封的信,封蜡呈深蓝色,压印著北境埃德蒙家的纹章。 路易斯也直接打开看了起来, 信中的內容不算长,却字字勘酌,风格沉稳而带著北境惯有的冷峻: 正如他所料,信中確认了联姻事宜。 埃德蒙公爵以简练的语言对他过往的战功表示认可,尤其是清羽岭夜袭一役,称之为“惊艷北境的决断”。 接著信中对婚约的正式促成表示满意,坦言“这不仅是家族间的盟约,更是北境未来的重要一步”。 隨后,信件语气稍显柔和。 艾米丽虽为我之女,却並非柔弱无知之人。她自幼接受骑术与政理之教,兼具温婉与理性。 望你日后,不止以盟友视之,也能以丈夫之心待她。 她不是筹码,而是你风雪征途上的伴侣。 这段话让路易斯微微感动。 信件的最后列出了婚礼的安排事项: 婚礼將在赤潮领举行,场面从简,不邀请远地权贵,以避免引起皇室的过度关注。 届时仅有少数可信的亲属与贵族见证这一仪式。 婚礼所需物资与仪仗將由埃德蒙家派遣专人送达。 路易斯读完信,指尖在那封印著冰狼纹章的信纸上轻轻摩了几下,像是在回味那几句意料之外的叮嘱与讚誉。 “真不像传说中那位冷麵铁血的公爵会写出来的话啊。”他喃喃道,嘴角微微翘起。 像是从字缝里看见了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某种克制的温情。 路易斯抽出一张乾净信纸回信。 写给埃德蒙公爵的內容並不长,却字句得当。 既表达了对对方认的感激,也郑重回应了表示对於婚约的珍视。 信末他写道:“请大人放心,她不会是我的附庸,而將是我人生路上的伙伴。” 写罢他將信纸吹乾,摺叠,封口,按上赤潮领的火漆印章,然后抬手递给一旁伺立的布拉德利。 “把这封信送去埃德蒙家。” “遵命,大人。” 路易斯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似是隨口一说:“对了,这件事该让你知道了。” 他顿了顿,看向这位老成持重的老管家:“我將与埃德蒙公爵的女儿,艾米丽,缔结联姻。” 空气在那一刻仿佛停顿了一瞬。 布拉德利的眼晴睁大了些,整个人微微一震,像是连呼吸都慢了一拍。 他不是没料到路易斯终会联姻但他万万没想到,对象竟是那位北境之主的女儿。 那位代表著帝国边疆武力与传统荣耀的公爵家,如今竟跟卡尔文家主的路易斯联姻。 “已经確定了?”他低声问道。 “是的父亲与埃德蒙公爵都商量好了,婚礼会在七月十二日举行。”路易斯淡淡地回答。 布拉德利沉默了两息,旋即躬身行礼,带著难得的热忱与喜色:“恭喜您,大人!这桩联姻意义重大!” 路易斯笑了笑,轻轻点头。 “婚礼你可以提前开始准备了,一切从简,不必铺张。”他说,“但也不能太俭朴了。” 布拉德利会意,神情一肃:“明白了。我会选出一套得体的流程,既不失体面,也彰显领主之风。” 他退出房间时,脚步比平时更快了几分。 门轻轻闔上,留下一室静謐。 路易斯靠回座椅,仰头望著天板。 这桩联姻,对他来说可谓极其重要。 它是一枚被精心打磨的关键齿轮,將他整个北境布局正式运转起来。 首先是地位的跃升。 埃德蒙公爵,那可是北境最高的权力象徵。 他的女婿,不仅仅是一道亲戚名分,更是北境正统的直接背书。 雪峰郡的郡守之位虽已到手,想要真正压服地方势力、整合人心,他还缺一个名分, 而现在有了。 想必以后不会有人不长眼瞎蹦噠了。 其次是卡尔文的角色转变。 身为卡尔文家族的“驻北境代表”,他已获得了二级权限,那意味著他可以调动整个东南体系中的一部分资源,包括物资、骑士、文官系统等等。 而如今这场联姻,使他成了两大家族利益的交匯点,再没有人能质疑他存在的必要性北境最强大的刀剑和东南最繁华的羽翼,就这样在他身上匯合。 北境有矿,但缺乏的是外部市场与补给, 而卡尔文掌控著南方的港口与商路,一旦由他居中调度,北境便可源源不断地將矿產、冰兽材料、稀有药材送往南方,换回粮食、盐铁与奢侈品。 南北之间,不再是冰雪与温润的割裂,而是利益交织的通道。 而这个通道的枢纽,就是他而且当他与艾米丽有了孩子,那將是卡尔文与埃德蒙家族的联合继承人。 不仅在血脉上自然继承两地权威,更会在政治格局上成为未来二十年帝国的关键人物。 当然这只是自己的遐想而已,政治自然不会那么简单幼稚的,得看未来具体操作。 第170章 老师,我想学魔法! 第170章 老师,我想学魔法! 赤潮领南坡,新建的蜂场已初具规模, 整片场地坐落於背风向阳的山谷中,覆盖半透明兽皮穹顶以防寒气。 赤纹杉蜂箱整齐排列,间或喷出淡蓝色的安抚雾气,散发著霜叶藤和夜雪苔的气息。 苍纹蜂群在空中安静飞舞,秩序井然。 “蜂群状態很好。”陪同的养蜂骑士向路易斯匯报,“蜂王已適应新巢,斗气蜂蜜採集稳定,预计下月能扩大一批种群。” 路易斯点点头,神情满意。 这支蜂群產出的蜂蜜,虽斗气增幅不强,但胜在稳定持久。 正好配合霜血赤莓,打造出適合骑士常规服用的补剂。 他转头吩咐身旁的老管家布拉德利:“这件事归你管一管,从蜂蜜採集、存储,到后续加工都別落下。等霜血赤莓结果再找希尔科配合,把它和霜血赤莓搭起来,研发高效的骑士补剂。” 布拉德利听完,眼中罕见地闪过一抹激动之色。 他当然明白这意味著什么,这不是单纯的蜂蜜资源,而是象徵著一批又一批骑士的诞生,是赤潮领军力根基的崛起! “明白了,大人。”他深吸一口气,郑重点头,“我会亲自盯紧,不让一滴蜂蜜浪费。” 就在这时,有人骑马来到了蜂场,打断了两人交流。 “领主大人!”一名披甲骑士翻身下马,脸上带著微汗,行了一礼。 他是被兰伯特派去,搜寻法师战斗遗蹟的骑土其中之一。 “你们回来了。”路易斯站起身,拍了拍披风上的草屑,“调查得如何?” “回报阁下,我们按照路线搜遍了寒杉岭附近一带。”骑士將手中羊皮图展开,指节敲了敲上头的標註,“確实能看到高强度战斗的痕跡,比如烧蚀过的树林、断裂的地脉。” “有没有尸体?”路易斯目光平静。 “—一个都没有。”骑士迟疑了一下,“哪怕是一点点血跡都不见,像是——·被刻意清理过。” 路易斯没有说话,只是望著那张地图看了几秒,示意他接著说去。 骑士接著补充道:“甚至—连打斗的痕跡都不像斗气战斗留下的。” “怎么说?”路易斯没有抬头,只盯著摊开的地图。 他知道那是一场法师与尸虫的战斗,但还是想听听现场是什么样子。 “地面確实被破坏得厉害,但不是武器砍击那种,更像是高温融蚀。”骑士顿了顿, “有几处地表塌陷,焦黑、发脆,像被什么强烈腐蚀液体溅过。但四周的植被却完好无损,好像只烧蚀了指定区域。” 腐蚀,却没有蔓延? 路易斯指尖在地图上一处灰色阴影处轻轻一敲,“那些痕跡集中在哪儿?” “帐篷残骸、营火点附近,还有几块巨石边缘。最严重的几处,连泥土都没剩。” 骑士停了下,像在勘酌用词,“不是火,像是更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后再蒸发掉的。 “除此之外,还有个细节比较异常。” “说。” “现场瀰漫著一股———.—·很难形容的味道。”” 路易斯微微挑眉,“是血腥味?” “不是,血腥味更浓更刺鼻。像是——?尸体在炎热天腐败十天半个月的味道,但又混著金属和臭蛋那种气息。” 他骑士摇了摇头,皱眉回忆,“味道特別粘,黏在鼻腔里,哪怕我们回来了两个时辰,还觉得衣服上残著。” “是单一来源,还是整个区域?” “整个区域—-风一吹,能蔓延到树林那头。”骑士眼神里有几分不安。 “而且那些焦黑的地方寸草不生。但再远一点的草却没受影响,看起来就像有人精准划了个边界,里头全部烧毁、腐蚀、抹除,外头一丁点没碰。” “连野兽也没有靠近的痕跡?”路易斯缓缓开口问道。 “是完全没有。我们原本以为有狼会在战后靠近觅食,但那片区域安静得可怕, 一只虫子都没见著。” 他停顿了几秒,小心补充道:“像是———被诅咒了。” 路易斯看著地图那片林地的標记,一言不发。 骑士等了两秒,“属下的匯报完毕。”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记得別把这件事说出去。” “是。”骑士行礼,快步离去。 蜂箱边,蜜蜂低鸣如潮,午后的阳光在木箱表面留下斑驳光影。 路易斯站在围栏前,手指轻轻拂过一只缓慢爬行的工蜂,目光却远远不在此处。 等到骑士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路易斯收回视线,语气平静地唤道:“兰伯特。” 兰伯特从树荫下快步走来,脸上不见一丝笑意。他刚才在旁边听了个大概,神情早已变得凝重。 作为少数知情者之一,他清楚那片区域並非普通战场那里是莱希尔与另两位银面法师,被虫尸袭击的地点。 而根据骑士所说,现场除了腐臭的残留气息,什么都没有留下。 “情况你也听见了。”路易斯看著他,“一个尸体都没留下。连血跡都像被——-彻底擦乾净了。” “还有那股腐臭。”他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冷意,“不是普通尸体该有的味道。” 兰伯特沉默点头,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根据骑士形容那是被某种“非人之物”啃噬过后的气息,像是死亡被发酵了一遍再吐回人间,浓得足以让战场骑士作呕。 “我不觉得是自然清理。”路易斯目光低垂,“也不该是什么动物为食。这更像是它们本身在『掩盖痕跡』”。” 兰伯特的神情十分凝重。 如果连虫尸都懂得清理现场,那就意味著,它们背后存在组织性、存在智慧或者被人控制著。 “我们必须动起来。”路易斯转身吩咐,“即刻派更多骑士前往,扩大搜索半径,五里范围內地毯式排查。” “明白。” “驻守五到六名骑士在那片区域常规巡逻。每日三班换防,夜间也不准松邂。” “是。” “而且.”路易斯的声音忽然低下,“让他们小心。再小心。看到任何奇怪的尸体、腐臭、甚至是移动的『影子”——一律不得接近,立刻撤回通报。” 兰伯特紧抿著嘴,低头领命。 如果搜寻骑士和莱希尔所说为真,那这些命令绝非夸张。 路易斯站在蜂箱前,看著兰伯特快步离去的背影,內心低沉,想著其他应对方法光靠自己是不够的,必须把这件事告诉埃德蒙公爵。 他拥有更多的资源,更强大的战力,也掌握著北境真正的布防情报。 如果这些“虫户”真的是某种敌人释放出来的这位北境之主大概会知道它们是什么,甚至很高可能曾经见过类似的案例。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遭遇战,也不只是两位法师失联的问题。 “得让他重视起来。” 当然法师的事不是不能说,只是不能全说。 哪怕是埃德蒙公爵,也不该知道银面法师的真正身份与自己如何遇到他, 路易斯准备匯报得模糊些: 赤潮领的巡逻骑士发现一处异常战斗遗蹟,地面焦黑、空气中残留强烈腐臭,疑似遭遇某种不明魔物或术式。 附近发现一名重伤倖存者,身份不明,自己恰好路过,將其收留救治。 足够简洁,却又暗藏危险信號。 而这种“未知危险”,正是最容易让公爵重视的东西。 “让他早些做准备吧。”路易斯轻声道,像是说给自己听。 养蜂场一时只剩下蜂鸣声在耳边迴荡。 阳光斜洒下来,落在蜂箱的木盖上,暖洋洋的。 可路易斯心头却始终压著一块沉甸甸的石头,怎么也拨不开。 他嘆了口气,抬头望天。 伟大的每日情报系统,来点关於虫子的情报吧。 天气正晴,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 莱希尔静静地坐在轮椅上,任由身后的护士缓缓推著他行走在赤潮领的街道上。 阳光不刺眼,微风带著熏鱼的味道,有些诱人。 他披著一件毛呢披风,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中已有了几分精神。 这种能在地面上滑行的椅子,据说是领主路易斯发明的。 轮轴与扶手经过特別设计,即使是一个人也能简单操控, 赤潮领的人称它为“轮椅”,看起来还颇受欢迎,尤其是给老人与伤者使用时,简直就像某种魔法一样方便。 “连这种细节都想到了赤潮领主,果然不是寻常人。”莱希尔低声喃喃。 莱希尔略微动了动手指,想尝试引动魔力,体內却仍是一片空虚。 那熟悉的魔力流动仿佛消失了,只剩下乾涸的空壳。 他低下头,指尖微颤,心中不禁浮起一丝灰暗。 虽然已经甦醒多日,但那场几近燃尽灵魂的过度消耗,带来的余波远未结束。 他依旧无法施展魔法,连最基本的召唤术都失去了回应的可能。 那曾经与世界相连的感应,如今仿佛一根断裂的弦,既无同伴回应,也无灵能迴响。 莱希尔现在连一个简单的火球术都无法释放。 更糟的是,这种空虚感並非一时,而是可能— 永远改变了他的魔法修行之路。 即便將来魔力逐渐恢復,也未必能回到巔峰状態。 这不是普通的疲惫,而是根基受损的徵兆。 他心中翻腾著焦躁、懊恼,甚至一丝恐惧。 更重要的是他曾无数次想立即把这场危机与遭遇报告给至尊法师然而没有魔力,他连传讯都办不到。 所以只能被迫留在这里,安静地等待恢復,或者等待伙伴自己找来。 为了散散心,这是他在赤潮领的第三次外出散步。 他原以为会是漫长无聊的等待,但这座领地,却出乎意料地吸引了他的目光。 街道虽简朴,但整洁有序,商户虽不多,却十分热闹。 最让他惊讶的是,这里的百姓,脸上竟然带著笑容。 在北境这样的地方,这种笑容可是十分罕见。 孩子们在街边追逐嬉戏,妇人提著鱼篮从集市归来,男人们坐在晒台上修补工具、喝著热汤。 “真是少见的景象·”莱希尔看著一对孩子在他轮椅旁跑过。 听到他们笑喊著什么“你相信光吗”时,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座领地,和北境的其他地方都不太一样。 轮椅缓缓沿著街边前行,莱希尔坐在上面,披著一件淡灰色的长斗篷,看著孩子们在远处追逐嬉戏。 他嘴角动了动,刚露出一丝笑意,耳边便传来一声轻快的问候。 “哟,莱希尔,今天气色不错嘛。” 他的救命恩人,路易斯像是无意间溜达到这边,一脸轻鬆地站在他身侧。 莱希尔抬起头,见到那熟悉的脸,连忙点头致意。 “托您的福,我已经可以自己走一段路了—-只是,”他低下头,语气稍微一顿,“暂时还无法使用魔法,召唤术也失去了回应。恐怕还得在这儿多留些时日,麻烦您了。” “这儿不麻烦人,”路易斯轻笑了一声,目光隨风扫向远方,“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没人催你。” 莱希尔微了一瞬,旋即低头轻声道:“..—多谢。” 他十分感动,认为路易斯真是一个好人。 路易斯慢慢地在轮椅旁蹲下身,手指隨意拈著一片路边草叶:“我派人去你们出事的地方查过了。” 莱希尔微微一,睫毛轻颤。 “那一带確实发生过剧烈战斗。”路易斯看著他,眼神带著一点歉意,“可惜—没找到你那两位同伴的户体。也没有虫尸,一丁点血跡都没有留下。” 莱希尔沉默了几秒,眼中划过一抹暗色。 他缓缓握紧扶手,低声道:“那就说明——它们根本没有被消灭。”” 风吹过他苍白的侧脸,那抹曾经属於银面法师的骄傲,此刻化作难以掩饰的隱忧与焦虑。 而就在他微微低头,陷入短暂沉思都时候。 路易斯忽然开口,语气看似隨意,却带著几分认真:“对了,等你伤好些之后我能请你教我一些魔法的事吗?” 莱希尔微微一愣,抬起头:“啊?您是说,您想学魔法?” 第171章 路易斯的魔法天赋 第171章 路易斯的魔法天赋 “您是说—” 莱希尔轻轻抬起头,脸上浮现出几分迟疑与讶异“您想学魔法?” “嗯。” 路易斯没有迴避,反而点了点头。 这一刻莱希尔脸上的表情微妙地停顿了下。 毕竟这並非一句可以轻易回答的问题。 一个普通人若想涉足魔法领域,也得先经过层层身份审查与天赋认证。 更何况教授別人魔法,尤其是非法师林出身的外人,是明確的违规行为。 这不是他一个人能承担后果的事。 但他—.不好拒绝。 如果不是眼前这个人,自己现在大概早已成为一具冷掉的户体,连骨头都被野兽啃得精光了吧。 而且为了救活他,路易斯必定动用了许多资源,毕竟他知道自己受了什么样的伤。 “魔法並非普通技艺。”莱希尔斟酌开口,像是在给自己找台阶,“它需要极高的天赋,远超常人的精神感知力和元素亲和性。绝大多数人,都无法跨入那扇门。” “那就先试试我有没有『学习魔法的天赋”吧。”路易斯抬眼认真地看他,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 “......” 莱希尔忽然有点头疼。 他居然认真的。 但仔细想来魔力测试其实並不困难。 而且拥有资质的人,千万人中都难得一见,路易斯极大概率没有魔法天赋。 所以既然路易斯这么坚持,做个测试也无妨。 他也可能只是一时兴起,到时候没有反应,这名年轻贵族自然会知难而退。 莱希尔心中已经准备好,看著路易斯的眼神带著一种淡淡的歉意:很遗憾,恐怕很快就要让你失望了。 但路易斯只是点了点头,像是对结果根本不在意。 莱希尔看著路易斯的眼睛,终究还是轻轻嘆了口气:“想要使用魔法,首先需拥有魔力,而確认是否拥有魔力的第一步,是冥想。” 路易斯点点头,神情认真。 这反而让莱希尔更担忧,怕路易斯知道结果会太过於失望。 “我会教你一种基础的冥想术,它用於感知魔力是否与你有共鸣不过这门法术的真正难点,不在技巧,而在心境。” 莱希尔顿了顿,语气低缓下来,像是老师讲课那样娓娓道来: “首先你必须让意识进入极度纯净的状態。像透明的湖水,像夜半的风。不能有任何杂念,不能有躁动。 然后不是你去抓魔力,而是等待它主动靠近你。 魔力不是可以用蛮力征服的野兽,它更像是一种潮汐,在你安静的时候,它会自已漫上来。” 说完他不再多言,开始示范,闭上眼睛轻轻吐息。 片刻后,他重新睁开眼,开口道:“试试看吧,领主大人。將你的意识投向脚下的土地、空气、风的流动如果你真的有魔力资质,它会回应你。” 路易斯点了点头,在一旁盘膝坐下。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当然这並不是他的第一次冥想。 甚至已经习惯用一个小时使用“原初冥想术”修行魔力。 但他不能暴露太多,毕竟原初冥想术的来处有些特殊。 而且他需要知道这个法师会教他什么,又能教到什么程度。 运用莱希尔教授的冥想术,路易斯的身体確实对魔力產生了共鸣,但他又感到了一种奇怪的不协调感。 这个冥想术的运行方式.—很怪。 流程对,架构对,节奏也还说得过去,但细节上却有种说不出的彆扭。 弓导路径如同被人小心剪裁过,去掉了所有细节复杂度。 仅保留一条直来直去的主线路,甚至在几个关键节点中加入了刻意的阻滯。 那种引导路径像是刻意被“削弱”过的,就像一份被过度简化的传世法术图,只保留了最外圈的骨架。 简直像是某种阉割版的《原初冥想术》。 他在心底低声冷笑了一下。 有趣。 不论是谁最初设计了这个版本的冥想术,他都有种直觉,这门术式不是自然演化出来的“简化版本”,而是被刻意剪裁过。 剪裁者显然拥有极高的法术构架理解力,却又不得不將它压低的样子。 是因为担心原本的术式泄露? 而莱希尔站在一旁,看著盘膝而坐的路易斯眉头微皱,似乎正在努力进入冥想状態。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他低声自语。 他很清楚,冥想术的门槛其实不低,尤其是对一个从未接触过魔法的“凡人”而言。 哪怕只是引导意识进入“精神平静”的第一步,也足以让拥有天赋的普通人卡上数月。 感应魔力,更是凤毛麟角。 於是他轻轻嘆了口气,语气儘量温和:“不需要太著急。不是所有人都能第一次就感受到魔力的。嗯——-其实,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感应不到也很正常。” 路易斯没回答。 他依旧闭著眼,呼吸缓慢而均匀,整个人沉入一种近乎“静止”的状態。 “.—?”莱希尔眉毛微挑。 他本以为对方只是因为感应失败而懊恼才皱眉。 却没料到对方完全没有受到他安慰的影响,反倒是—越坐越沉,越坐越深。 不像是在装模作样,更像是在沉浸其中? 装得这么像?莱希尔心中暗想。 不,应该说—..不可能装得这么像。 十分钟过去了,路易斯仍没有睁眼。 二十分钟过去了,呼吸依旧稳若老僧入定。 三十分钟后,才终於缓缓吐出一口气,睁开眼。 那一刻,莱希尔是真的有些动摇了。 “你感受到了什么吗?”他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 路易斯微微点头,神情平静:“只是一点点-很淡的、凉凉的东西,好像从空气里飘进来了。” “.—”莱希尔愜住了。 他第一反应是:开什么玩笑? 感受到魔力?第一次冥想就成功?而且还冥想了整整半小时? 开什么玩笑! 但那认真、朴实、不带丝毫炫耀的语气,又让这句“胡话”无法轻易否认。 尤其是那双眼睛,平静如水,没有夸张的激动,也没有討好的逢迎。 这不像是编的。 莱希尔忽然觉得喉咙有些乾涩。他沉默片刻,试图保持冷静,“你能再说一遍你感受到的是什么样的感觉?” 路易斯想了想:“就像———呼吸的时候,吸进来的不是空气,而是某种更『轻”的东西。有点像——雾?” 莱希尔的瞳孔微缩。 他不是在胡说,真的感应到了。 虽然描述不算准確,但那就是魔力渗入时的典型感知。 一时间莱希尔心中有些复杂。 他原本只是想找个藉口婉拒,却没想到居然真的遇上了一个“初次接触魔法却能成功入门”的天才。 还是他欠了命的恩人。 莱希尔抿紧嘴唇,低下头,声音低得几乎像自语:“真是见鬼了。” 他还是不相信,於是目光落在路易斯身上,眼神变得锐利了几分。 “路易斯,”他缓缓开口,“既然你真的能感知魔力,那我们可以试试一个最基础的练习。” “什么?”路易斯一脸好奇地抬头,眼神乾净。 “发光术。” 莱希尔轻声说道,站直了身体。 他伸出右手,掌心微微上扬,五指自然张开。 整个人瞬间变得安静而专注。 “这是最基础的塑能系魔法之一,用於感应魔力流动与基本的构型控制。” 他说著,开始缓缓引导体內魔力:“想像有一道温暖的气息,从心口升起,经由手臂流向指尖,不需要强行推动,只要顺其自然。”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微垂,低声咏念:“guang. 1 隨著音节落下,一点温润柔和的白光在他指尖悄然亮起。 那光犹如晨曦中的露珠,清澈、安静,却带著纯正的魔力波动。 在莱希尔指尖悬浮如星,微光波动间隱约勾勒出空气中丝丝涟漪。 这是...拼音?! 路易斯强行绷住表情,面上装作专注,心里却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不对劲啊,这不就是『光”的拼音吗? 而且除了带点口音其他没变。 设计这个魔法的,难道是中国人? 而且还直接拿拼音当咒语?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莱希尔,后者却神情自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莱希尔也注意到路易斯的神情,但只是觉得这是路易斯第一次见到魔法所以震惊的表情。 他继续说道:“你看它不需要强力去驱使,而是需要你与魔力產生『共鸣”轻柔地引导它。” 接著他目光一转,看向路易斯:“如果你真的有魔力,这一招你也应该能做到。” 这语气轻描淡写,却藏著试探。 路易斯压下內心中的惊涛骇浪,决定以后再想,现在先专心学习魔法。 但他只是笑了笑:“我试试看。” 他仿照著莱希尔的动作,也伸出右手,五指微张。 但在看似专注的表情下,路易斯心中却早已开始运作另一套系统。 先轻启冥想术的表层框架,不调动核心魔力迴路,只调用浮於浅层、最容易驾驭的那一小撮魔力。 那魔力如海面轻风下的波纹,缓缓沿著手臂向下流动,凝聚到指尖。 与此同时,他默念那句咒语:“guang. 一剎那,他刻意让魔力流速变得迟缓,路径略显紊乱,模擬出一个“新手魔法学徒” 的状態。 呼吸不稳,眼神微凝,手指甚至有些抖动。 但真实情况是:他只动用了不到1%的魔力。 即便如此他的指尖还是在两三秒后,微微亮起了一点光。 莱希尔瞪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不可能。”他在心中低语。 冥想术才刚教会半个时辰,对魔力的感应还未稳定,居然就能在引导层面尝试魔法投射? 而且成功了? 哪怕只有一丁点光,也说明了这个人不仅真的能感知魔力,而且还具备极高的控制力与精微精神强度,否则根本不可能精准引导魔力匯聚於指尖而不爆散。 这不是运气能解释的。 路易斯一副惊喜交加的表情,缓缓收起手指,略显“疲惫”地呼出一口气,“不过好像真的挺累的。” 莱希尔的喉咙微微动了动。 他看著眼前这个“略显吃力”地完成发光术的少年,竟一时无法判断对方是天赋异稟,还是..狗运当头。 但直觉告诉他一件事: 如果这个人真的要学魔法,那他或许未来会成为—大法师。 莱希尔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目光始终停留在那点已经消散的微光上,神情复杂他本来只是想试探。 一个小小的基础魔法而已,哪怕失败,也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少年,居然真的让它亮了。 这不是巧合。 那光虽弱,却极其稳定,几乎没有一丝魔力逸散的痕跡。 这意味著使用者的精神集中度、魔力引导精度,甚至心志都达到了一个罕见的初学者极限。 他缓缓地皱起眉。 他到底是什么人—— 法师的修行远比外人想像的要残酷,对天赋的挑剔,对意志的考验,对背景的审查, 一步都不能少。 而眼前这个人,不仅拥有魔力,还能在第一次尝试中成功施展魔法。 更重要的是,他还是一名贵族,领主,出身清白,有身份、有责任、有立场。 若是他真心想走上魔法之路难道这不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莱希尔的眉心舒展开来,低声喃喃道: “天赋是肯定合格的,甚至可以称做天才。 背景铁血帝国贵族,也足够乾净。 而且——他救了我。” 法师林虽有严规,但若只是“私下指导一点点”,等他正式加入后再补,也不是不可接受。 就这样莱希尔说服了自己,於是他说道:“你確实有魔力,也拥有施法的潜质不过魔法不是一件可以隨意谈论的事情。” “所以?”路易斯问。 “所以”他顿了顿,郑重道:“在你正式成为法师林的成员之前,我不能公开地教你更多法术,也不希望你到处张扬。” 路易斯没有任何迟疑,立即点头,表情认真而坦然:“明白,我不会说出去。” 他甚至露出一丝孩子般的笑意。 “那就是说我可以继续学,对吗?” 莱希尔一愣,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怀疑或不满。 他本以为贵族在遇到规则限制时总会显露出一丝傲与不甘,可路易斯没有,他只是真心地开心。 这让莱希尔忽然有点不自在。 他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只能教一点点。作为准备。” “明白。”路易斯低头一笑,眼神中隱约有光闪过,但他藏得很好,只留下表面那份难掩的欣喜。 於是在赤潮领的那段修养时间里,莱希尔除了恢復身体,也开始偶尔教授路易斯一些最基础的魔法。 一开始只是出於试探,既然路易斯展现出了魔力共鸣,又能释放出基本的“发光术”,他便决定只是稍微教一些简单的塑能系法术。 比如火球术,定身术,光束术。 教学进度看上並不快,每个法术,路易斯大约需要三四天才能掌握。 他从构咒、调息、释放节奏到控制魔力输出,都得一项项去理解、练习、调整, 他会犯错,会失败,有时候咒文念错,有时候魔力释放过量,甚至第一次练火球术时还烧焦了一小片草地。 但莱希尔来说,这可是起飞的速度,法师林的学生平均半个月才能掌握一个基础魔法。 而且路易斯的“错误”都很合理,成长也极其稳定。 不像某些天赋差的魔法感应者反覆卡在某个环节,而是每隔三四天,就像拆开一层封印,跨过一道门槛。 正好落在可以吸取经验、却不会伤身扰心的边缘。 尤其是在他初步掌握火球术后,莱希尔有些隨口地提了一句:“火球术並非只能变成一个球。魔力是流动的,意志能塑形它。你可以试著————將它延展。” 他说这话时並没指望路易斯能理解,只是让他听个热闹。 可五天之后,路易斯再次將火焰召出时,莱希尔看到了那抹几乎不可能的轮廓。 火球没有爆散,而是延展、拉长,变得如刀刃般修长,表面有轻微的火焰流动,尚不稳定,但轮廓已清晰,像是一把粗糙的“火刃”。 “.—你做到了?” 莱希尔几乎是失声地说出这句话,眼神震惊,像是盯著一只倒立拉屎的猫, “这是—火刃术—” 他的声音里带著一种复杂的情绪:不可置信、惊嘆、甚至带一点点敬畏。 他自己当年掌握“火刃术”的时候,足足了一个月,还靠著导师的三次施法演示和反覆的精神引导。 要知道自己在法师里可算是精英,也也是个天才。 而路易斯这个在边境领地里毫无魔法基础的贵族少年,仅凭他几句点拨和一次示范,便做出了雏形? “天赋—.不是一般的高。” 莱希尔证地看著路易斯,眼神像是在重新评估他这个人。 这已经不是『適合学习魔法”的程度,而是为魔法而生的体质。 构型感知、魔力调控、意志与咒语的契合度,每一项都几乎接近理论顶峰。 他甚至怀疑,如果让路易斯接受系统训练,不出几年,这人就会出现在法师林的核心层。 “如果我把他带回去怕是连几位高塔议员都会心动吧。”莱希尔第一次生出了这种念头。 而站在他面前的路易斯,此刻只是微微垂著眼,低头收起手中的火焰。 他表现得克制、稳重,没有露出半分得意之色,甚至还故意皱了皱眉头,装出一副“还不太稳定”的样子。 “还不太行线条总是飘。”他喃喃地说,声音里透著一丝不甚明显的自责。 这是他有意掩去真实水准,令这火焰略显虚浮、边缘闪烁,仿佛还不够熟练。 路易斯当然可以做得更好。 他故意放慢步伐,隱藏了九成的熟练与深度。 不是为了譁眾取宠、欺骗信任,而是出於自保的本能。 不能让莱希尔起疑,追问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也不能让他看出,自己体內蕴藏著远超常人的魔力储备。 更不能让他知道,那条魔力迴路的源头,並非他教授的普通冥想术,而是原初冥想术。 那套冥想术的魔力吸收效率,是莱希尔传授版本的二十多倍。且在学习魔法构型、元素感应、意志塑形时,他几乎不用死记硬背,只需理解一次,便能在脑海中自然重构。 这种学习方式,简直不像是“学”,更像是回忆。 而这也令他更加小心。 他不能解释这种天赋从何而来。 总不能告诉莱希尔,“一位大法师死前將一段残缺却惊人的神秘记忆注入了我体內” 到时对方只怕会直接把自己解剖了。 所以他学得慢一点、笨一点,出错一点,失败一点。 哪怕莱希尔此刻已经震惊到难以置信,看到的,也只是他“允许被看到的部分”。 “我还有很多要学。”他抬起头,对莱希尔露出一个带著谦虚的笑。 而莱希尔盯著他看了好一会,最终轻轻点头:“你会成为一名很强的法师的。” 於是他教得更勤了。 一开始还有所保留,还会斟酌路易斯能不能承受、学得是否太快。可如今,那些顾虑早被他丟在了脑后。 从最初的一天一课,变成了早晚各一段教学。 偶尔甚至还会在饭后散步时,就著月光讲起魔力的流动结构或某些派系之间的理论差异。 莱希尔很少对谁如此热情, 可对路易斯,他真的控制不住。 因为他太適合当法师了。 魔力亲和度高,冥想时气息稳定如湖,释放法术时情绪清明、意志集中,理解力更是异於常人。 只要稍加提示,他总能迅速把握关键。 他曾见过许多“聪明人”学魔法,也见过天赋极高却浮躁的贵族子弟。 可没有一个像路易斯这样,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噹噹,没有丝毫浪费。 他心底本还藏著一丝警惕。 可那点疑心,在路易斯一次次“合理失误”和“诚恳求教”中渐渐淡去。 他甚至开始说服自己:“以他的条件,进入法师林根本不是问题,我是为法师林—— 培养了一位未来的天才。” 第172章 总督府来人 第172章 总督府来人 霜戟城,北境总督府。 炉火安静燃烧,室內瀰漫著松脂与酒香。 埃德蒙公爵倚在高背椅上,拨弄著桌上的银刀。信封上的火漆印是熟悉的太阳样式, 这是赤潮领的印章。 他低低哼了一声,嘴角带笑:“这小子总算写信来了该不会是谈婚礼的事?” 他撕开信封,展开纸页,开始阅读。 最初的几行確实提到了婚礼筹备的进展,比如场地,以及请帖名单-但很快,字跡变得急促。 接下来的內容就变成了:虫群、寄生、意识控制、腐蚀性液体、爆炸性传播机制、瞳孔泛紫的战斗傀儡。 信纸在他手中微微一颤,埃德蒙公爵的眉毛缓缓拧起,那道斜贯整张脸的疤痕也仿佛被拉扯一般,隨之颤动。 这东西他不是第一次知道三年前。 那是北境十年来最诡异的一场战事。 那年春末,霜痕河以北,一整片子爵领地约莫三座村庄、两处农场、一个骑士堡垒,在不到六天的时间里,变成了空壳地带。 最初报告只是野兽袭扰,接著就演变为村庄全员失联、驻军失联、驛站失联。 直到一支侦查骑队侥倖逃出,他们带回的情报几乎让总督府整夜未眠。 “死人在走动,像被线吊著一样,眼里透著光-他们胸口有在跳动的东西,不是心臟,是其他东西。 皮肤下面像水蛭一样蠕动,口鼻在漏丝· 我们炸死一个之后,他的胸口直接爆开,像个虫囊喷出来的液体能把甲胃腐蚀得吱吱响。然后虫子从户体里爬出来,往人身上钻!” 於是北境正统军出动了一整团精锐。 五队精英骑士封锁外围,一队超凡骑士携带大量魔爆弹与烧灼剂突入污染区。 战斗持续了两昼一夜,所有建筑物连同整片区域三十余里森林被一併焚毁, 魔爆弹將虫尸炸碎,火油与燃素灰浆彻底封死虫群的逃逸路径。有人形容那场战斗的最后十小时,“像是在看地狱呼吸”。 整场行动,军团失踪九十四人,確认感染五十七人造成成了北境高端战力的惨痛损失, 那片土地后被標记为“寂火带”,是北境领地图册上罕见的永久封锁区域。 之后的三年,再未见类似事件,但是这种虫子出现的真正原因也没有调查出来。 可如今路易斯的信里写下的现象、症状,与当年一模一样。 更可怕的是,路易斯还写道:战斗现场无尸无血,像被精確清理过。 那意味著虫群不仅存活了下来,它们进化了,更智慧了。 至於路易斯提到了他救下了一名法师。 埃德蒙扫过这句,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他並不惊讶,也不在意。 一个普通的法师? 在他这个层级的眼中,不过是些哨的施术者,在真正的战爭与政局中掀不起太大风浪。 毕竟他手下就有十几位法师。 死了不足惜,最大的用处也就是活著告诉了路易斯他们遭受到虫尸袭击的细节埃德蒙公爵在办公室沉默了片刻,手指在扶手上轻敲,像是权衡,又像是在翻找记忆“召维克·格兰瑟骑士来见我。”他忽然开口。 侍从一证,旋即鞠躬离去。 不多时,大门被推开,冷风隨披风一同捲入厅內。 来人是个身材顾长的中年骑士,白髮后束,面孔冷峻,他的盔甲为银黑色半甲,披风暗红,边缘绣著金线。 他走路时没有发出金属撞击声,动作轻得几乎不像一个身披甲胃的人。 唯独那双苍灰色的眼晴,冰冷而凌厉,仿佛能穿透迷雾。 维克·格兰瑟骑土,超凡高阶骑土,效忠於埃德蒙公爵。 自幼在军中长大,歷经大叛乱等多次恶战,曾独自斩杀三名超凡实力的雪誓者。 战斗时一贯不语,因而被称为“北境快刃”。 但除了战力,他还有一个极少人知的血脉天赋一一感知。 激活血脉天赋后,他的感知极其敏锐,能察觉常人忽视的痕跡与气息,尤其在搜索与侦查方面堪称利器。 “我需要你带队前往赤潮领。”埃德蒙公爵语气低沉。 “虫尸的痕跡再次出现了。就在几天前,路易斯在领地边缘发现了残留腐蚀痕跡,情况和三年前那一场——极为相似。” 维克的瞳孔微微一缩,原本冷静如石的神情出现一丝罕见的波动。 他沉声问道:“確切的吗?” “已经確认。”埃德蒙点头,语气冰冷,“他本人未亲歷,但派出去的队伍带回了情报。他说那些痕跡,与三年前-伯罗达河谷那场清剿时一模一样。” 一阵寂静。 维克缓缓垂首,声音低沉:“那种东西.不该再出现。 “所以你明白我为何派你去。”埃德蒙平静地看著他,“你参与过那一役,你知道那群东西有多危险。” “除此之外,”他语气一顿,目光变得更为凝重,“你的血脉天赋,也让你成为这次任务的最佳人选。若连你都察觉不到蛛丝马跡,那我们才真的该恐惧。” “我需要你评估是否有二次爆发的风险。如果確认威胁,不经请示,直接採取清理手段。” 维克沉默了一息,隨后单膝跪地,低声应道:“遵命。” “你自己挑三十名你信得过的高阶精英骑土。”埃德蒙缓声补充,“我们不能赌它们这次只是“偶然出现”。” “是。”维克起身,神色如常,却已如刀锋收鞘。 他转身离开,立刻去条选骑士前往赤潮领。 赤潮领主堡的石梯上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路易斯抬头望去,一名高大的骑士正隨侍者步入办公室。 “维克·卡恩。”骑士自我介绍时微微頜首,语气乾脆利落。 “欢迎,卡恩骑士。”路易斯起身,主动与他握手,“我正等您。” 二人分坐於长桌两侧,壁炉火光跳动,映在木刻地图和摆著的文件上。 路易斯简明扼要地讲述了虫群的目击位置、事件的起因、当前封锁区域,以及赤潮领方面採取的应对措施。 过程中,他的语气始终平稳,哪怕提到战死者时也无多余哀嘆,只是將事实摆出让人信服。 “我想亲自听一听那两位的说法。”维克语气不急不缓,看向路易斯,“尤其是那位法师——你信里提到,他是唯一的目击者。” 路易斯闻言点了点头,唤来侍从低声吩咐几句。 “我会把他们请来这里,”他抬眼看向维克,声音平稳,“你自己判断,不过我也在旁听,毕竟这件事还没结束。” “当然。”维克轻轻頜首,眼神中多了几分讚许,“老实说您处理得很好。” 不多时,侍从引来了两人。 先是那名中年搜寻骑土,身形高大、披著风尘与战意,行礼后安静站在一旁。 搜寻骑士將巡查结果一一复述,提到焦黑塌陷的营地地表、无血跡的清理痕跡、腐臭气息,以及那令人不安的寂静环境。 维克听著这些话语,脸色沉重。 每一处细节,都与三年前如出一辙。 隨后是面色仍显虚弱的莱希尔,被扶著入內。 他有些吃惊,没想到路易斯会把这件事直接上报给北境总督。 法袍虽已更换,但他依旧面容苍白,魔力流动极弱。 他面无表情地陈述遭遇:河边的突袭、队友被寄生、自己中毒、意识腐蚀、强行压制魔力逃生,直到倒在赤潮领外当然也隱瞒了一下,比如自己的身份,自己的任务—— 维克沉默听完,许久才点了点头。 他的脸色比刚来时更沉了一分。 “情报已充分。”他向路易斯行礼,然后从披风內取出一个漆黑封蜡的信筒,“这是公爵给您的。” 路易斯接过信筒,没有立即拆开,只是点了点头,算作对维克的回应。 “我们会从您提供的位置展开排查,需要帮助的时候会跟您说的。” 维克平静地说完,披上兜帽,转身离去,动作不带半分迟疑。 片刻后,脚步声在走廊尽头彻底消失,办公室重新归於沉静。 路易斯沉默地看了信一眼,又轻轻放在桌边,隨后转头看向莱希尔。 “抱歉——”他低声说,“这件事太严重了。我这里处理不了,只能上报。” 莱希尔轻轻点头,没有半分不满,语气反倒带著一丝释然:“我明白。能活下来已经是意外了,若不是您—我大概已经被焚毁处理了。” 他微顿了一下,又补充道:“现在有当地的贵族力量参与调查,对我们也是一件好事。” 说完就在侍从的扶下离开了。 路易斯独自坐回椅中,盯著那枚银灰色的信筒良久,指腹缓缓划过蜡封的边缘。 直到彻底確认身边已无旁人,他才轻轻解开信封,將摺叠整齐的信纸抽出。 信件的开头依旧是礼貌而温和的寒暄,带著典型的公爵式语气与格调。 但路易斯只是扫了一眼,便跳过那些铺陈,目光径直落在后半段的重点內容上。 整封信主要写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关於虫群痕跡的再度现身。 公爵言辞中罕见地带著几分压抑的严肃。 他提醒路易斯这件事的严重性远超一般魔物骚动,並且把三年前的事情说得出来。 最后强调有必要时甚至可能会启用北境临战机制。 而寒杉领由於他们出现的丟一地点与他本人所展现出的判断力,將被视为最前沿的观察点之一。 “必要的时候,我需要你全力协助。”信里如是写道。 这话看似平静,实则代表了一种极其沉重的信任,这些內容倒是没有出乎路易斯的意料。 然而真正让路易斯微微挑眉的,是第二件事。 那是一份奖赏的通知。 准確地说,是他之前“偶然”在郊外识破並擒拿的那位翡翠联邦间谍,从而引出了约瑟夫这个胆大包天的卖国贼这件事。 弓发了整个帝国西南行省大范围的情报清理行动。 如今这场风暴终於落幕,而他被写进了清理报告的开头。 “因此,兹决定,將原约瑟夫的直属地划归赤潮,作为此次情报清理关键行动的表彰。” 约瑟夫的那片位於清羽岭附近的领地,如今名正言顺归入路易斯魔下。 除此之外还有整整一万金幣作为“额外酬劳”,以及数目不详、待后续安排的物资补给一批。 “嘛,这奖励倒也算是说得过去。” 路易斯將信纸重新折起,语气带著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说到底从表面上来看,他確实只是“恰巧路过,抓住了个间谍”。 而后续引发帝国地震般的连锁反应,说是“运气”也未尝不可。 这奖励可以说是丰厚的了。 而且自己还利用这件事直接整顿了雪峰郡大大小小的贵族,这也算是一种隱形的奖励。 他让侍从进来吩咐道:“让布拉德利来一趟。” 不多时,布拉德利便小跑看进门。 “安排一下官员,儘快前去接管新划给我们的那片地。”路易斯从容道,“把它正式命名为清风领。” “清风领?好名字。”布拉德利眼晴一亮,笔也已经飞快在记事簿上写起来。 “那片地原本由约瑟夫经营,他被抓之后应当没人管理。让人先去查一查,目前还有多少居民残留,能留下的,愿意留下的,先发放救助物资。” “明白。”布拉德利立即点头。 “告诉仓储那边,拨五十套临时农具,再从赤岩仓调出一批种子,春耕不能等。”路易斯继续吩咐,“再调三位农业熟手过去,带本地人一起做规划,儘量在月底前完成播种,也可以派些牲畜去运种子和器具” “是。”布拉德利一边飞快记下,“明白,我会安排资源官和地形师一同前往。” 路易斯沉吟一瞬,又道:“得做得漂亮点,別光是接收,最好一周內就让百姓看到变化,把咱们是『来治理,不是来徵税”这件事传出去。” “好,马上去办。”布拉德利笑著点头,见路易斯没有別的交代,便飞快收起笔记, 匆匆告退去了。 第173章 银面法师 第173章 银面法师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半个月。 莱希尔原计划是在体力恢復后,立刻施展“信標术式”,联络法师林的同僚来接应自已,並且告知他们情况。 但问题在於他魔力枯竭得太严重了。 於是他一共呆了一个多月, 一边静养恢復魔力,一边借著路易斯展现魔力天赋的契机,顺势教授一些基础魔法。 从最初的火球术、定身术,到后来的光束术、衝击波、魔力护盾、轻身术、灼烧箭、 弓火式、魔能手、缓落术、共鸣之触— 一个多月下来,路易斯竟然掌握了整整十几种不同用途、不同派系的基础法术! 进度的太快,快得像是在吞噬知识,而非学习。 但学习魔法这段时光总是有结局的, 隨著天气渐暖,莱希尔的身体也一天天恢復。 莱希尔坐在院子里,披著披风,指尖的魔力微微荡漾。 他的伤势已经基本痊癒,精神也恢復得差不多了。 那天他回头望了路易斯一眼,说道:“我差不多—可以施展信標术式了。” “信標?”路易斯有些意外地抬起头,“你是说,可以联繫到你的同伴?” 莱希尔点点头:“我休息的有些久了,需要立刻把虫户的內容告诉,嗯,总部。” 他话音一落,手中魔力流转,开始凝聚术式。 指尖的魔力缓缓旋转成一个银色的小型咒环,像一枚微型光轮,悬浮在空中,散发出温和但规律的波动,仿佛在向遥远的彼端发出某种“回音”。 然后—就没然后了。 一阵静默。 空气中只剩符文静静漂浮著,风吹过发出轻微的哨声。 没有传送门,没有魔法阵,没有耀眼的空间裂缝一切安静得出奇。 路易斯站在旁边,看著这一切,微微眨了眨眼。 他脸上掛著若有若无的笑,但目光却有些.疑惑。 莱希尔察觉到那一瞬间的凝滯,转头看了他一眼,略带困惑地问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呢”路易斯想了想,很认真地答道,“我以为,会有一道传送门,从空中“哗”地一下出现,然后有人从光里走出来。” 他一边比划一边描述,眼神里甚至还带点期待与遗憾, 莱希尔沉默了两秒,隨后露出一种“我不该期待你知道常识”的复杂表情。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知道这位领主有时候会有些抽象的想法。 他扶额嘆了口气:“这是信標术,不是召唤术。” “哦—” 路易斯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那我还以为会有人瞬间移动过来,把你直接接走。” ““——”莱希尔沉默了一秒,嘴角抽了一下。 显然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外行幻想”,但每次听见还是忍不住翻个白眼。 他语气无奈地解释道:“瞬移术?你以为就像放个屁一样简单吗。” 他顿了顿,换了个稍微正经点的口吻:“瞬移术確实存在,但那是高阶法术,消耗巨大。哪怕是熟练掌握的高阶魔法师,连续使用也极容易导致魔力枯竭,甚至精神反噬。” “而且它的最大安全距离”他比了比指尖,“通常也就两百米上下,再远就极不稳定。” 路易斯听看,表情逐渐变得复杂。 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那-你刚才用的这个信標术式,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就是”莱希尔指了指空中那点还在缓缓闪烁的蓝光,“告诉我远方的同伴,我的位置在哪里。信號稳定之后,他们就会找方式赶过来接我,但不是那种“嗖”一声从天而降的方式。” “那他们怎么来?” “骑马—” “哦————”路易斯露出一丝失望。 这个世界终归是个低魔世界,没有那种一掌劈山、瞬移千里、回溯时间的无敌法师。 或许也是有,但是肯定是极少数的。 大多数的魔法师就是个会远程攻击、样多一点的脆皮斗气骑土。 甚至远程脆皮法师,对上全身防御满点的斗气骑土,恐怕还没机会念完一段咒。 不过,这倒也不是完全失望。 他知道自己仍然会继续学下去。 因为哪怕是“样脆皮”,那也是最锋利、最诡变的武器之一,只要用得好,就依然能决定战场的走向。 路易斯只是需要把那些虚幻的滤镜摘下来,然后以真实的方式去掌握它。 而且他如今也是一位精英骑土,勉强算是一名低配版的异世界甘道夫了。 路易斯想像自己一边使用斗气持剑衝锋,一边使用火球术轰炸的样子了。 恩,有些小帅。 果然在信號发出的几日后,三位戴著银色假面的法师骑马风尘僕僕地赶到了赤潮领。 他们全身被厚重斗篷裹得严严实实,气息克制、言语寡淡,却自带一股让人不敢靠近的神秘氛围。 负责迎接的骑土不禁心头一紧,立刻快步通报了路易斯。 “让他们进会议厅,”路易斯点点头。 会议厅的门被轻轻关上,周围清静无声,只余烛灯散发出柔和的光晕。 看到莱希尔的虚弱模样,三名银面法师彼此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摘下了面具,露出掩藏在银色之下的焦急面容。 “莱希尔,”一位年纪稍长、声音沉稳的法师率先开口,“你终於出现了。我们这段时间怎么也联繫不上你,还有莫迪和芙拉薇亚他们人呢?” 莱希尔静静地坐在一旁的轮椅上,身上披著一层薄毯,显得比过去更加瘦削。 他望著三人熟悉的面容,眼神里划过一丝波动,像是久別重逢的喜悦,又像是压抑至极的悲伤。 三人见他沉默,面面相,不安越发明显。 “他们—出事了。”莱希尔终於开口,声音低得几乎不可闻。 隨著莱希尔將那场噩梦般的密林战斗一字一句缓缓敘述出来,会议厅內仿佛连呼吸声都逐渐被抽离,寂静得只剩下火盆中炭火轻微的啪声。 虫士、腐蚀性的虫液、自爆、寄生、同伴相残。 一个个冰冷而血腥的词汇,如同藏著毒刺的荆棘,从莱希尔的唇间缓缓吐出,狠狠扎进其余三人的神经里。 空气仿佛凝固成冰,每一个细节都让他们眼神震颤。 当他说到一具虫士贴近芙拉薇亚自爆,虫液腐蚀她的面部与耳口,虫体入侵。短短几息,她瞳孔泛紫,转而用魔法杀死莫迪的时候。 角落那名年轻法师猛然站起,拳头紧握,指节泛白。 “你说什么——·?!”他声音发颤,脸上浮现出然、震惊,还有不可置信的怒意,“你是说——芙拉薇亚她,被寄生了?死了?” 莱希尔点了点头,眼神里多了一抹痛苦与自责:“我没能保护好她如果我再果断一些,如果我当时不犹豫,也许———” “闭嘴!”年轻法师低吼一声,眼圈泛红,咬牙切齿地瞪著他,仿佛想从他口中逼出一个更好的结局。 但几秒后他却猛地低下头,颤抖著肩膀:“不,对不起,是我——我不该冲你喊—· 一“没关係。”莱希尔微微摇头,嘴角扯出一个苦笑,“你有权责怪我,我也一直在责怪我自己。从那天起-我每天都在想,如果我能更强一点,如果我的魔法再快半秒钟.” 他闭上眼,指尖不自觉地颤抖:“但我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救不了。”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灯光投下淡淡的阴影,笼罩在他们身上。 沉默良久,最年长的那位法师终於开口:“莱希尔,不要一个人背负全部。你也是我们的同伴。我们会把这份仇、这份痛,一起记下一起还给那群虫,以及它们的背后之人。” “没错,”另一个女法师轻声说道,眼中泛著泪光,“你活下来,就已经是件好事了6 莱希尔证了一下,喉咙微微发紧。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並不是一个人孤身与噩梦搏斗。 沉默再次在空气中瀰漫,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沉默。 年长的银面法师缓缓站起身,目光从莱希尔的轮椅移向那扇紧闭的门,低声道:“我们必须立刻上报这件事。虫群不是普通的魔物。 它具备高度智慧、掌控户体、甚至能够隱藏痕跡,这已经不是一场“失踪任务”那么简单了。” “对,”女法师点头,神色凝重,“莱希尔,你撑到现在已经做得足够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们。” 年长法师从斗篷中取出一枚银色羽纹的徽记,轻轻一晃,空气中顿时传来一阵低沉的鸣声。 窗外夜幕如墨,一只全身黑羽、眼眸泛著碧绿光辉的魔兽扑棱而至。 那是“夜语者”。 法师林用於传送密信的黑乌鸦,传说中能穿越暴雪与风暴,直抵千里之外的法师圣塔。 “我们用夜语者发送虫群的初步报告,”他说著,將写好的密信寄在黑乌鸦腿部,“但这还远远不够。大法师们不可能仅凭几段字就调动资源,他们会要求证据、甚至亲自派遣观测团。” “你们的意思是.”莱希尔抬起头,眼中带著迟疑。 女法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你要跟我们一起回去,莱希尔。你的状態,在这里是无法修復的。 魔力根基的伤不是靠几瓶药剂就能解决的,必须回到本部,让大法师级的疗愈师亲自诊治。” “可我———”莱希尔想说自己还有线索没说完,但话未出口,年轻法师已经打断了他“你想留下来帮忙?你连路都走不稳。”他说话仍旧有些冲,却不再像刚才那样失控,“现在你最重要的任务是活著,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带回去,让上面的人听见。” 莱希尔证了愜,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 他的手掌还在发抖,魔力通路像被烧焦的琴弦,微弱地喻鸣著痛感。 他终於低下头,轻轻点了一下。 “好,我跟你们回去。” “那就这么定了。”年长法师一挥手,夜语者展翅飞起,振翅之间雪四散,被魔法屏障挡在窗外。 而银面法师离开之前,特地在门口停下脚步,朝等候在廊下的路易斯深深一躬。 “这次多谢您的收留与救助,不然莱希尔恐怕—”那名年长者声音微哑,话语中带著诚挚的感激。 “但是现在我们实在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报答您,但下次我们一定会带上谢礼, 再登门拜访。” 路易斯站在廊柱之下,身姿笔挺,眉眼间依旧是那副让人捉摸不透的冷静神情。 他只微微点了点头:“嗯。” 短短一个音节,不温不火,显得贵气又疏离。 但只有路易斯知道,他不是高冷,他只是装得高冷。 毕竟“千万別暴露我教你魔法的事情,记住了。” 这是莱希尔在银面法师来之前,一脸严肃地叮嘱他的话。 “等我回到法师林,正式为你递交学徒申请,报备天赋检测结果。只有那时,你才能以合法身份公开使用魔法,明白吗? 不然我会被吊起来审一整天。” 路易斯答应了。 因此他只能保持一贯的沉稳与疏离,像个对魔法毫无兴趣单纯热心的普通贵族。 莱希尔已经能自行行走,虽然仍显得瘦削苍白,但不再是之前那个伤口溃烂、意识模糊的模样。 他披著灰蓝色的斗篷,脚步微慢,却带著某种不容扶的倔强。 临上车前,他回头望了路易斯一眼,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然后抬起手,朝他挥了挥。 路易斯没有回应,只是微微頜首。 其实他的內心在嘆气:“唉——·以后每天三次的法术课没了,以后要全靠自己琢磨了他手指轻敲腰间的魔法笔记本,那是莱希尔特地在离开前留下的魔法笔记让他自学用的,密密麻麻的註解看得出了不少心思。 “不过也还好——基础框架已经搭起来了。剩下的,也不是不能靠自己琢磨。” 路易斯回头看了一眼远方晴朗的天色,嘴角浮起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弧度。 第174章 魔法测试 第174章 魔法测试 自莱希尔离开的第二天,路易斯便迫不及待地动身了。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原因,只是带著兰伯特、希芙,以及两位他最为信任的精英骑士, 穿过赤潮领边缘的林地,来到一处荒废无人的空地。 天空澄净,冷风吹拂著枯草,四周静得只能听见远处的乌鸦振翅声。 路易斯一路沉默,神情平静,脚步却比平日快了不少。 只有熟悉他的希芙察觉出他眼底那一抹难掩的兴奋。 像个终於等到生日的孩子,迫不及待地想要拆开那个被尘封了太久的礼物。 “就是这里。”他站定在一块裸露的岩地前,轻声开口。 然后他抬起手,袖口一甩。 “火球术!” 没有长的咏唱,也没有繁复的手势。 空气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猛地搅动起来,魔力的波动宛如波涛从他体內汹涌而出。 眾人只觉得胸口一紧,连呼吸都短促了半分。 下一瞬,他的掌心中燃起了一团火焰。 不是普通的火,而是高温凝聚:压缩至极限的赤红旋焰。 那火球剧烈旋转,仿佛隨时会从他手中挣脱。 “退后一点。”路易斯淡淡说道。 然后他抬手一掷。 轰!!! 火球如流星坠地,带著令人战慄的轰鸣砸在十数米外的一棵老树上。炽热的火浪炸开,树干在一瞬间焦黑、炸裂,粗大的枝干在浓烟中发出呻吟般的断裂声,碎然倒下。 ““.—.那是——魔法?”兰伯特愣住了。 “而且、威力也太”骑士托马斯半张著嘴,一副看到了奇蹟的模样。 但这还没完。 路易斯没有回头看眾人,只是慢慢地走上前。 “火刃术!” 隨著他步伐的迈动,一道炽热火焰从他手臂中延展而出,凝成一柄近一米长的火刃。 刀锋赤红、热浪翻腾,连空气都仿佛发出了细微的“滋滋”声。 他举刃一挥。 火焰划破空气,斩在摆放好的木靶上。 三块厚实木盾在短短数秒內被斜斜劈开,切口焦黑、木质碳化,断面整齐得仿佛被刀匠打磨过。 “再来一个。灼烧箭·光束术!” 他左手张开,三枚灼烧箭瞬间凝聚於指尖,配合右掌迅速展开的光束术,魔法连携几乎一气呵成。 一道炽白的光柱如雷射般喷射而出,將火箭裹挟其中。 “咻——!!!” “!”“啪!”“轰!” 数块岩石目標接连炸裂,飞石四溅。远处的木靶直接被烧成焦炭,残片在热流中扭曲捲曲,落地碎裂。 空气扭曲,草地焦黑,风也停了,仿佛时间为这一幕按下暂停。 一连串魔法释放之后,路易斯终於缓缓收起手掌。 指尖还残留著一丝未散的火焰,像是沉睡的野兽吐出的最后一缕热息。 路易斯看到效果表示很满意,这是他自已將灼烧箭与光束术科研出来的成果。 火焰的余温尚未散尽,空气中仍瀰漫著被灼烧后的焦味。 但比这股热浪更灼人的,是几人眼中几乎能冒出火的震惊光芒。 “您会魔法?!”托马斯忍不住惊叫出声,像是看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捂著脑袋不敢相信。 格林脸色苍白,喃喃道:“可魔法不是早就绝跡了吗?那不是书里才有的东西吗!?” “冷静。”兰伯特开口了,他的声音仍是平稳而低沉,只是指尖却轻轻握了握袖口, 掩盖那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他是知道法师的存在的,在家族的时候他就有幸的见过一次法师,而且上次袭击路易斯的那个僵户的老头似乎也是法师。 但路易斯大人是什么时候掌握魔法的!而且威力这么大! 路易斯可是在他眼皮底下长大了,可从来没有学习过魔法,他有些怀疑人生了。 他望著那棵被直接炸断的老树,又看了看路易斯的手掌,眼神浮现出真正意义上的不確定。 希芙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她不像其他人那样大声惊嘆,她只是静静地看著看著火光中那个不动如山的背影,那张曾在无数夜晚冷静到近乎无情的面孔,此刻竟有一丝久违的·畅快? 是的,她明白。 路易斯在眾人眼中始终是那个完美无瑕的贵族领主、冷静筹谋的战术天才、节制、理智、强大。 可这次不一样。 他的步伐带著按捺不住的轻盈,他的眼神中藏著隱隱的光芒,那是自由的喜悦。 “原来你早就坏了啊。”希芙轻声在心里说道,嘴角浮出一点几不可察的笑意。 她发自心底为他开心。 路易斯转过身,看著仍旧呆立的几人,满意地点点头。 他学习魔法的时候都是与莱希尔单独相处的,所以其他人都不知道。 装逼,爽! 语气平静地说道:“这件事不能传出去。” “明白!”托马斯与格林几乎同时躬身,神情就像刚刚见到神启的信徒。 ““.-我知道。”希芙轻声道,目光依旧没有离开他。 兰伯特也点了点头,眼神复杂:“是。您有您的理由,我不会多问。” 路易斯微微一笑,转身望向那片焦黑的空地。 没人知道,其实刚才不过是他魔力的三成。 真正的底牌,他还藏著呢。 路易斯收回手中的火焰,目光平静地扫过几人,隨后將视线停在格林身上。 “格林。”他语气平静,却带著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你上来一试。” 格林一证,隨即立刻挺直了身体,踏步上前。 他是家族正规军出身的高阶精英骑土,经歷过数次战阵,曾斩敌数百,是赤潮领最值得信赖的战將之一。 但面对眼前的领主,他却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受到莫名的压迫感。 路易斯是初阶精英骑土,仅是两级之差。 可在高阶体系中,那一级,往往是生死天堑。 本不该有悬念的对决。 然而,刚才那一连串堪称不可思议的魔法,彻底打乱了格林的判断。 他缓缓抽出骑士剑,躬身行礼,目光沉稳中透著一丝谨慎:“属下不敢轻敌-將全力以赴,还请大人手下留情。” 路易斯点了点头。 第175章 魔法实战 第175章 魔法实战 空地中央,风捲起枯叶,旋绕四散寂静中,有种近乎仪式般的肃穆。 格林缓缓走出几步,站在路易斯对面,手握剑柄,神情凝重。 “.——大人,若我有失礼之处,还请见谅。”他语气低沉,却听得出迟疑。 他並非不愿出手切,而是怕自己的刀,真的伤了这位大人。 但当路易斯点头,淡淡说了句“务必放开手,不用顾忌”时,格林终於鬆开了最后一丝束缚。 下一刻,斗气如潮水喷涌而出。 赤红色的斗气自他周身爆发,像是潮汐般盘旋身躯,轰然落地时地面应声震裂,碎石飞扬。 这是一种压迫感,如山峦塌陷,雷霆压顶。 “高阶精英的全开状態————”托马斯喉咙微动,“格林全力了。” “確实。”兰伯特语气低缓,“你看他眼神已经不一样了了。” 托马斯:“不会出事吧,到时候没轻没重,伤到路易斯大人就不好了。” 而另一边的路易斯,安静地將佩剑拔出,隨手一挥,一道浅红色斗气在他身周泛起涟漪。 但那並不是他的重点。 是他另一只手双指併拢、微微闭眼时,那微不可察的魔力波动。 空气开始变热,像有什么东西在缓慢酝酿,压抑,等待引爆。 “大人的斗气层次—-和格林差不少,”托马斯咽了口唾沫,“但气势上却差不多。” 兰伯特没有回答,只是紧紧盯著那双看似平静,却如火山下暗潮涌动的眼睛。 那是只属於“猎人”的目光。 路易斯已经选好了战场的角度,预测了敌人的第一步、第二步,甚至失衡的退路。 既然要测试实战的威力,那就要全力以赴。 当两人都准备完成,兰伯特沉声一喝:“开始!” 下一瞬。 格林暴起,像是绷紧的弓弦猛然释放! “突刺!” 长剑破空而出,空气在剎那间炸开一声闷响。 贴地的红色斗气划出一道电光般的轨跡,直取路易斯胸前! 他擅长的是在一瞬之间贴近敌人,用毫不留情的斩击终结战斗。 他很有信心自己的速度与爆发不输任何精英骑士。 可这一次,他的心却悬著一线。 “路易斯大人—毕竟是头一次实战用魔法,若真伤了他一” 他还在犹豫,那边路易斯已扬手掐诀。 “火墙术!” 语调不熟练,发音略顿,魔力流转稍显拖泥带水,但魔法还是成功释放了。 轰! 火焰屏障拔地而起,拦断了格林的冲势。 “唔!”格林被迫急剎,斗气在足下激出涟漪。 “这火墙立得太早,节奏乱了。”火墙遮断视线,但路易斯並不满足。 而下一刻一—“光束术·干扰!” 火墙后飞出数道白光,穿透灼热的火焰,像流星般疾速掠出。 它们没有破坏力,却精准指向胸、脚、脖子等“必须防”的部位,每一道都像是预判中的杀招,逼迫格林下意识格挡。 “不对。” 格林心中闪过一念,横剑挡下两道光束,却发现第三道根本不会命中,是个假动作。 “定身术。” 几乎是同时,脚下传来冰凉的魔力波动。他尚未抬腿,脚踝已被缠绕。 “这才是真正的目標!” 格林双眼骤睁,怒喝一声:“哈!” 灼热的红光在脚边炸开,將刚刚成形的术式撕成碎片。 他身体一旋,顺势拔地而起,空翻后退三步。 然而这一击,他耗掉了不少斗气。 “他在套我斗气”格林落地,终於意识到路易斯的目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火墙后的路易斯,额角见汗。 他的咒语略显生涩,语调里仍带著犹豫。 好在他每次释放都不求完美,只求牵制。 而每一次牵制,都大概卡在格林的“必须反应”点上。 这不是熟练者的强大,这是智者的诡诈。 “灼烧箭·三连!” 还未等格林喘息,火墙再次开口,三道火焰箭矢激射而出,划出不规则的弧线。 不是正面攻势,而是“骚扰式干扰”,锁住格林的走位与跳跃路线。 格林侧身旋转,挥剑格飞两道,最后一道堪堪被斗气涟漪弹开。 战技完美,斗气依然被逼著使用,而且根本近不了路易斯的身体。 “我有些被动了。” 格林眼神一冷,终於意识到:路易斯是在將整场战斗,当一场棋局推演来操控。 他的魔法没压制性,没杀伤力,却像绳索,一根接一根缠住他限制、消耗、试探、扰乱。 “再这样下去,就真成消耗战了。” 他终於不再犹豫。 下一刻,他怒吼一声:“斗气爆发!” 轰!! 大地在他脚下龟裂,一股烈阳般的红光从他体內炸出,浓烈斗气衝击气浪般將火墙炸出一道豁口。 风旋灼热,火焰残片在空中翻飞,捲入炽流之中,形成一道撕裂战场的风口。 格林整个人化作流光,飞跃突进! “来了!!” 路易斯立刻咏唱:“衝击波!” 他双掌朝地猛压,一道半弧形的空气波前压而出,格林脚下一滯,强行用斗气护腿挡住,滑铲一段距离后继续衝来。 “光束术!” 白光如丝帘垂落,格林再度剑气横扫,一声轻爆,光束崩解。 格林已如猛虎般扑至。 赤红斗气在他身上翻腾,但因连番应对魔法而斗气透出素乱之態,仿佛烈火正逐渐熄灭。 他强行压下胸口翻涌的气息,右手猛然挥剑,直劈路易斯肩颈! “喝——!” 这一剑快、准、狠,蕴含残存的全部力量,若是硬接,连甲胃都会碎裂。 兰伯特看著有些紧张,正准备出手阻挡。 但路易斯没有硬接。 他拋弃咒语,踏前一步,身形一侧,斗气灌註脚下,像一道水波闪过锋芒,顺著格林剑势让开数寸,避过必杀。 同时,右手长剑並未与对方正面对撞,而是反手一拨,利用格林重心前倾之机,顺势一拧。 “咚!” 格林还未回过剑路,只觉胸膛被猛然一撞,路易斯的左肘已精准撞在他肋侧! 是角度刁钻、时机狠准。 格林闷哼一声,跟跪退后三步,持剑手臂颤抖。 被肘击破防的瞬间,他再也聚不起稳定斗气。 而路易斯,没有趁胜追击。 他只是踏前一步,剑锋一旋,利刃已指住格林的颈侧。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格林睁大眼,胸膛剧烈起伏,但终究没再挣扎。 他缓缓单膝跪地,沉声低道:“我认输了。” 这次战斗尘埃落定。 托马斯猛地一拍大腿,像是把著的所有情绪全喊了出来:“领主大人牛逼!!!” 他双手高举,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崇拜与震惊,像是看到了什么奇景。 “刚才那肘击太帅了吧!斗气一瞬逆转,直接剑指颈侧!这是战术,是天赋,是帅气的结合体啊!” 他一边狂热念叻,一边转头看向身旁同伴,仿佛要找人一起激动。 兰伯特却没说话,只是眉头紧锁,像是陷入沉思。 他的眼神死死盯著场中收剑而立的路易斯,一字一句地在心中掂量: “魔法打得不完美,但组合战术几近成熟控节奏、耗斗气、牵制走位若魔力更强些,几乎可单人压精英骑土。 以现在这状態,他至少是高阶精英骑土水平,或者更强。” 希芙的呼吸因为紧张而不稳,指尖微微蜷著,藏在披风下的拳头始终没鬆开。 她知道他会贏。 可真的看到他那一剑逼退格林时,她还是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眼神微热。 那是带著一点点悸动的敬意,也夹著一种莫名的安心。 但更让人震撼的,是路易斯第一次將魔法与斗气结合进一场真正的战斗里,甚至击败了一位训练有素的精英骑土。 路易斯默默地收剑,表面从容,心中却在飞快盘点方才的战斗。 这场贏得並不轻鬆。 火墙只布了一道,光束是基础层级,定身术也没强化咒式。 “格林是部下,不是敌人。”他低声自语,“能以最低的代价压制他,才是最合適的结果。” 路易斯望向远处的剑术场边缘,目光微凝,这是他第一次,把魔法真正带进实战。 “有很多地方还不成熟。火墙偏位、光束术速度不够、定身术太容易被破符果然,魔法还是最適合用在『出其不意”的时机。” 他反思著,嘴角却扬起一丝满意的弧度。 “但,我只用了一个月。” 从莱希尔教自己魔法,到今日为止,仅仅过去一个多月。 他从零开始建立魔法框架,藉助《原初冥想术》,构建出十余种可实战化的法术。 如今不仅生存能力大增,甚至能改变小规模战局的走向。 而只要时间够,他的魔力將不断增长,他的战术体系也將完整起来。 原初冥想术,成了他最重要的底牌之一。 路易斯收剑,目光扫过四人,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今天的事,不许外传。” 托马斯原本还想高呼“领主威武”,听到这句立马闭嘴,连连点头:“懂!绝对保密!” 而另外三人,也点头说道:“明白。” 第176章 策划婚礼 第176章 策划婚礼 夕阳斜照,赤潮堡的高塔映出温暖的剪影,整座领地仿佛也沉浸在一种庄重中。 布拉德利站在婚礼主厅的正中,鼻樑上那副略显滑落的银丝单片眼镜隨著他焦灼的呼吸微微颤动。 身为赤潮领的首席管家,他的职责本该是沉稳如钟的,但此刻他已经连续三晚没能好好合眼了。 “將卡尔文家的月纹横幅再往上抬半尺—-是的,再高一点,不能遮住埃德蒙家的银鹰。” 他低声指挥著侍从,手中厚重的流程手册已经翻得卷角。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台阶、宾客席、大门入口、祭坛正位。 每一个细节都已雕琢近乎完美。 然而他知道,真正的贵族婚礼,完美永远不够。 这是一场不容失误的结合。 主持仪式的,是从北境的高阶神职者,在北境拥有不小的名望。 儘管仪式已经被路易斯殿下亲自简化了许多,但许多关键环节仍被完整保留,精炼而得体。 布拉德利甚至为每段都设置了音乐队伍,由赤潮领本地的乐团与北境传承的三弦笛手联合演奏,一边务实,一边象徵“南北並奏”。 宾客席座位表已改了六次。 最前排是新娘之父、北境总督埃德蒙公爵与卡尔文家的代表。 后排则依照爵位与血统排列,由赤潮领核心骑土、亲贵、受邀贵族组成。 布拉德利走至窗前,看见空地上整齐排列的北境仪仗队正在训练队列银甲泛光,披风猎猎,踏步如鼓。 他稍微鬆了口气:至少在气势上,应该不会丟脸。 而婚礼场地的布置,则是他最自豪的部分。 主厅穹顶垂掛著交错的两大家纹旗帜,银鹰展翅、皎月清辉,象徵著联姻与重塑贵族秩序的新篇章。 地面用石灰划出严整的通道,配合红毯与银饰装点,庄重中透著领主府特有的务实格调。 卉则全部来专门培育朵的贵族商会,经过三轮筛选,最终採用蓝铃、白薇与冰蔷薇搭配,寓意忠贞、高洁与北地荣耀。 至於宾客的饮食他不无骄傲地记下了今日最新到货的南方食材。 云湾的冰鳞鲤、达兰產的水晶蜜枣、还有黑榛鹿肉乾,都是卡尔文家特地从自有仓库中拨来的头等供品。 即便是一场不张扬的联姻,该有的体面,半点也不能少。 “还缺点什么” 他低声喃喃,目光又一次落在被红绸覆盖的仪式桌上。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布拉德利大人,您已经三天没回房休息了。”侍从劝道。 他摇了摇头,强撑著精神翻出流程图第十六稿,嘴角挤出一句疲惫的回答: “这场婚礼十分重要既要配得上卡尔文家的血统,也要让北境的贵族话可说,低调可以,但不能失体面。” 就在眾人为了即將到来的婚礼忙得不可开交时,路易斯终於抽出了一点时间。 准確来说,是在他收到艾米丽亲笔来信之后,他才记起自已的婚礼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始。 於是这天傍晚路易斯在两名侍卫的陪同下,踏入了主厅后方专为婚礼布置的宴会厅。 他头一次亲眼看到,这个曾经用於授旗、授勋的宴会厅,如今被蓝色与红色的织锦装点成了一个贵族婚礼舞台。 乐师正在角落试音,沉稳的双弦琴与北境长笛和鸣出一串静謐旋律。 几名侍女围著台阶走动,背挺得笔直,尝试在不踩裙角的前提下完成迎宾礼程。 而几位年轻侍从则身披试用式礼袍,正在模擬誓约场景,低声而虔诚地背诵誓词:“在龙祖与眾人面前,我立誓——” 整个空间充满了庄重,却也透著一种难言的紧绷感。 或许是帝国贵族的传统仪式过於严肃,或许是赤潮领的从属人员太过拘谨。 总之像是精心打磨的剑鞘,完美却少了一丝温度。 “您来了。”布拉德利闻讯而至,手中还拿著当天的流程捲轴,神情一贯地克制而沉稳,只是眼下略有些青黑。 “筹备得不错。”路易斯扫了一眼整个布置,轻声道。 布拉德利却显得有些迟疑,咳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开口:“殿下,我斗胆问一句,以您与艾米丽小姐的身份,这场婚礼是否·显得太素朴了些?” 他顿了顿,补充道:“依照赤潮领目前的威望与地位,再加上一南一北两大家族的联姻———.如果適当增添些仪式段落或加设观礼流程,也许会更彰显份量。” 他没说出口的,是这场婚礼在贵族圈中早已被默认为“旧权联合”的重要信號。 若过於节制,是否会让人误解卡尔文家族已在帝都失势? 又或者让外界猜疑这场婚约是否仓促? 路易斯听完,神情却未有波动,只是目光缓缓移向不远处那对正在训练进场节奏的仪仗队。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他语气低缓,“但不能更隆重了。” 布拉德利一愜。 “现在的局势,是皇室在清洗旧贵族,南境贵系节节退让,我这场婚礼已经足够敏感。”路易斯说著,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理性。 布拉德利低下头,轻轻应道:“明白。” 虽然路易斯嘴上说著从简,虽然因局势特殊不得不低调。 但这毕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婚礼,而且很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他並非多么痴迷仪式和排场的人,可正因为这一场婚礼背后所代表的种种意义身份的巩固、盟约的缔结、情感的兑现。 这场婚礼应该值得被铭记。 可现在看著眼前这完美得近乎教科书的流程图,听著侍从们用毫无情绪的腔调背诵誓词,他心中却始终有个念头在轻轻敲打: “还缺了点什么—那种一瞬就能打动人心的东西。”” 他缓缓步至观礼台的边缘,双手负在身后。夕阳將最后一缕光洒落在赤潮城的屋脊,远方的北境群山被金红包裹,夜色悄然袭来,天幕之上,已有稀星初现。 晚风中,远处的城民仍在为婚礼做著最后准备,孩子在巷道中奔跑,大人张贴旗帜、 运送酒桶,一派繁忙寧静。 那一刻,路易斯心底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如果这一切能以一瞬惊艷收尾—哪怕只有几秒,也足够了。” 他微微眯眼,仿佛透过暮色看见了什么画面。 他嘴角一扬,转身对布拉德利道:“我们加一个环节。 夜幕降临时,我们在赤潮领的天空燃放“焰火”。” 布拉德利愣住:“.火?阁下是说火盆?炬火?还是——” “都不是,”路易斯摆了摆手,眼中浮现一种美丽情景,“是会飞上天、然后在空中『膨』地一声炸开,发出光的那种火。” 布拉德利的眉头皱得像沟壑,也想不出来路易斯说的那是什么:“阁下,这是某种“兵器?” “也不是兵器,”路易斯笑道,“是一种用来庆典用的装置,只会嚇人,不会伤人。 但效果嘛,保准让所有人都闭嘴看著天,谁都忘了该敬酒还是该起舞。”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而且我想让艾米丽看到那一刻。” 布拉德利一时语塞。他虽然是个追求完美的管家,但此刻却找不到合適的参考物。 他沉默几秒,低声道:“—我实在想像不出那是怎样的东西。” “没关係,”路易斯已经转身大步离开,“我去找能做出来的人。” 为了將脑海中的灵感变成现实,路易斯马不停蹄地前往工坊区域。 那是希尔科的地盘,整个赤潮领最容易“炸出点什么”的地方。 此刻夕阳西沉,路易斯大步推门而入,铁门发出“砰”地一声迴响,带出一道淡淡的火药气味。 “希—.” 他话未说完,里面就响起一阵混乱的脚步声,伴隨著玻璃瓶倾倒和金属碰撞的“眶当眶当”,甚至还有凳子翻倒的动静。 等他走进实验室的主工作区时,只见希尔科正满头大汗地站在工作檯旁。 身后的帘布刚被匆忙拉好,一道显眼的女影从帘布边若隱若现。 “你在干嘛?” “我、我?我在———·调製药剂。” 希尔科脸上满是尷尬的笑脸,但那抹尷尬的笑容怎么都掩不住,像是个刚偷果被逮住的小孩。 而帘后那道女影似乎也慌得不行,一不小心露出半张脸,脸颊泛红,低著头缩了回去“你、你来得太突然了!”希尔科咳嗽著,耳根肉眼可见地泛红。 路易斯挑眉,似笑非笑地环视了一圈满地狼藉,慢悠悠道:“嗯?我是不是打扰了你们·什么重要实验?” 那姑娘脸“刷”地红到了脖子根,躲得更后面了。 希尔科赶紧咳了几声,硬挤出一副严肃脸:“你、你是怎么知道了?” “知道什么?”路易斯歪头,双手抱臂,似笑非笑。 “就:『骑土成长剂”研製成功的事啊!”希尔科眼晴里还带著那点惊慌。 “我们刚刚调製出第一批成品实在太激动了,就稍微庆祝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通知你!你怎么知道的?!” 第177章 骑士成长药剂 第177章 骑士成长药剂 “就———:『骑士成长剂”研製成功的事啊!我们刚刚调製出第一批成品实在太激动了,就————-稍微庆祝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通知你!你怎么知道的?!” “哇,完成了?”路易斯忽然眼睛一亮,整个人一下前倾,“你说真的?不是半成品,是真的完成了?” 刚才那点想调侃的坏心思,瞬间被他拋到九霄云外。 希尔科听他兴奋得快要上桌跳舞的样子,鬆了一口气,从实验台下的小型冰晶柜中, 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被厚厚布料包裹的金属盒。 “既然都来了,就让你第一个见识下成果吧。 他揭开布料,打开盒盖,从中取出一只装著药剂的玻璃瓶。 那瓶药剂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紫红色调,表面仿佛有淡淡的光晕环绕,像是某种沉睡中的生物在轻轻呼吸。 即使没有打开瓶塞,空气中也多出一丝微妙的气息既清甜又带著隱约的刺激感。 “这就是你说的骑士成长剂。”希尔科像是在介绍自己的孩子般,“以苍纹蜂蜜与霜血赤莓为主原料,融合链金转化术与低温萃取术才研製成功。” 路易斯瞪大眼:“看著就不简单————这光,好像灵魂在流动。” “那是斗气因子在自然游动,”希尔科推了推眼镜般的护目镜,“说明它活性非常稳定。” 他顿了顿,眼中带著几分得意:“苍纹蜂蜜性温持久,能稳定斗气流动,適合天赋一般的学徒,长期服用能缓解训练时的內伤隱患。” “但光靠它太慢了。”希尔科指著瓶中幽紫光芒,“这就是霜血赤莓,魔力浓度极高,能极大提升斗气凝聚速度。原本需要三年才能普升的初级骑土,而现在几个月就够了。” 他语气一转,眼神闪亮:“关键是融合。我们从蜂蜜中提取“缓释因子”,中和赤莓的『魔性催化”,炼成这瓶能稳定释放、持续提升的药剂。” 他顿了顿,语气郑重:“它不只是补品,更是一种战略资源。从骑士基础调息到进阶突破。 整整覆盖了骑士成长的最核心阶段。你要培养预备役骑士团?这玩意就是你后勤保障里的心臟。” 路易斯点头,他自然是知道这些,毕竟是他让希尔科製造的。 希尔科挠了挠头,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啊这其实主要是简妮的功劳。” 他一边说,一边往旁边一指,那里正是刚才慌慌张张躲进窗帘后头的那个女孩。 那女孩似乎没想到会被点名,脸一下涨得通红,低著头: “我只是擅长药剂配置的链金学徒主要是理论上的比例还没来得及做完整试验。” “已经很了不起了。”路易斯真诚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表示肯定。 他话锋一转,看向身边韦尔:“你不是说在高阶正式骑士这个阶段卡了很久了吗?试试效果。” “嗯———卡了快半年了呢。”韦尔一脸苦恼地挠了挠头。 路易斯听得差点没笑出声。 半年? 要知道,普通骑士在这个阶段卡十年八年都算正常。 再天赋好一点的,也得三四年才能稳步突破。 他这是天才的凡尔赛现场展示吗? “行了別装可怜了,赶紧喝下去。”路易斯直接递过药剂,语气懒得吐槽。 韦尔接过瓶子,也没多问什么。 他从来不会怀疑路易斯的话,不管是战略指令,还是实验性药剂。 没有理由,就像你会质疑太阳有一天会不和吗? 鲜红如血的药液在瓶中轻轻晃动,幽紫的光晕像微弱心跳般闪烁著。 “祝你好运。”简妮小声说了句。 “谢谢。”韦尔朝她笑了笑,然后仰头,一口饮尽。 韦尔仰头將药剂一饮而尽。 短短几秒,他整个人猛地一震,眼中浮现出痛苦与惊讶交织的神色。 “呢!” 下一瞬,仿佛一团炽热的能量在他体內炸开,自腹部汹涌而起,如同野火燎原,沿著血脉席捲全身。 “呼..— 少年强撑著没有倒下,反而立刻盘膝而坐,闭上眼,开始运行呼吸法。 原本灼烧感如炽焰灼骨,但在呼吸节奏的引导下,那股狂暴的能量逐渐变得温和,仿佛清泉注入筋脉,缓缓流淌、滋润四肢百骸。 他的皮肤隱隱泛起红光,身上的气息也在一点点上升,稳定、凝实、强劲。 片刻后,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压出一丝涟漪。 “这是”路易斯目光一凝,有些不敢相信。 精英骑士的气息! 没错,那个阶段的韦尔终於.突破了。 十三岁,就成为了精英骑士! 他下意识警了眼那已经空了的药剂瓶,又看了看面前气息翻涌的少年,喃喃道:“这药剂—.—也太有效了吧。” 等韦尔睁开眼,眼中还有些发。 路易斯问:“感觉么样?” 少年抿了抿唇,努力组织语言,却又一副苦恼的模样:“听————·就是———我感觉我, 好像真的变强了。” “这不是废话吗。”路易斯忍不住笑出声。 “不是啦就是浑身都轻了,斗气像是活过来了,脑子也清了点,但又说不出来怎么回事—”韦尔抓头,露出有点羞报的笑容,“我又不太会说话——“” “你不用会说话,”路易斯轻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你只要继续变强就够了。” 接著他压下惊嘆的情绪,侧头看向希尔科:“这种药剂,你们现在手上还有多少?” “七份,主要是材料问题。”希尔科摊了摊手,语气有些遗憾,“苍纹蜂蜜还好养, 霜血赤莓是最大的问题,这一批是实验田里第一批结果的果实,数量確实不多。” “也是第一次种嘛。”路易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少归少,好歹有了成果。下一批產量翻倍,就好办多了。” 他话锋一转,看向站在一旁的兰伯特。 “你去安排一下,让人把这段时间表现最好的骑士找五个来,各个年纪、各个修为阶段的都挑一些。我想看看药剂在不同人身上的效果。” “是,领主大人!”兰伯特立刻领命而去。 不到半个时辰,他就带著五名骑士返回实验室。 其中有身经百战的老骑士,也有二十出头的斗气新锐,还有一名年纪尚轻的见习骑土,全都神情期待、眼神发亮。 “你们最近的功绩,我都记著。”路易斯开门见山地说道,“作为奖励,每人分到一份特殊的斗气药剂。是我们领地自己炼製的,用来加速你们的修行。” 五人听闻自己將获赠“强化修行”的神秘药剂,眼中几乎同时燃起了惊喜与激动的光芒。 “这这是专门为我们准备的?”那名年纪稍长、眼角带著风霜的老骑士喃喃著, 仿佛生怕自己听错了。 “我们还能用得上这种珍贵药剂?”年轻骑士眨巴著眼,声音都微微发颤。 “我这辈子都没喝过这种等级的东西啊!”另一名瘦削中年骑士简直难掩狂喜,手指微微发抖,像拿著什么圣物。 “我一个见习骑士也能喝吗?”那名最年轻的见习骑士眼神证地望著瓶中那抹幽幽紫光,简直不可置信。 “喝吧。”路易斯语气淡然,却含著几分鼓励这句话一出,五人瞬间像被点燃的引线,彼此交换了一个兴奋的眼神,几乎异口同声道: “谢领主大人厚恩!” “路易斯大人万岁!” “干了!” “我已经等不及要突破啦!” “愿以此力,回报赤潮!” 他们如获至宝般接过药剂,轻轻拔开瓶塞,嗅到那股微甜中夹杂著一丝冰冷的气息, 眼中再次浮现敬畏。 那紫红色的液体在瓶中缓缓流动,微光如灵魂般跳跃,每一滴似乎都凝聚了他们对力量的渴望。 “敬我们的命运。”年长骑士低声喃喃,仰头一饮而尽。 “喝下它,我要变强!”年轻人嘴角扬起,灌了下去。 於是五人陆续將药剂喝下,几乎同时身体一震,或皱眉、或咬牙,神情变得凝重而专注。 他们立即盘膝而坐,运起各自熟悉的呼吸法引导药力,进入修炼状態。 片刻后空气中涌动起一股淡淡的热流,仿佛某种神秘的脉动在房间內迴响, 地板轻微震颤,一圈圈肉眼不可见的斗气波纹,从五人身上悄然扩散而出,宛如涟漪叠起的水面。 希尔科和简妮已经拿出纸笔在一旁飞快记录著他们的变化,以供下次改进参考。 路易斯站在一旁,环臂而立,目光静静扫过那五道身影,嘴角浮起一抹淡笑。 约莫一刻钟后,最先突破的是那名原本停滯在初阶巔峰的中年骑士。 他猛然睁眼,眼中精光爆射,浑身汗如雨下,吐出一口长长浊气。 “我突破了?”他似信非信地看著自己双手,轻轻握拳,感受到体內斗气运转顺畅、澎湃如潮,激动得险些落泪, “我卡初阶精英骑土了整整四年啊——这药剂竟真能助我跨过瓶颈!” 另一人紧隨其后,脸色微红,显然药力尚未能令他突破,但他仍满脸欣喜:“虽然没能突破,但我感觉体內斗气总量比先前多了近两成。 流转也更稳了,这就像是多修炼了两个月的成果!” “我也是!”年纪最小的见习骑士兴奋地抬头,声音里透著掩不住的激动,“我的斗气像是被拎起来一样,自然地就往全身扩散-我根本没想过能有这种感觉!” 其余几人或多或少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收益。 儘管並非人人一举突破,但那种“修炼效率被成倍提升”的体感,让他们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他们纷纷起身,再次面向路易斯,齐声抱拳,神情感激: “多谢领主大人赐药!” “属下誓以余生,报效赤潮!” “这等恩情,铭刻於心,永不敢忘!” 他们根本没想到领主大人会如此慷慨將这种珍贵的药物赏赐给他们。 看著他们那一张张因激动而泛红的脸庞,路易斯眼中划过一丝满意的光。 “效果比预期还要好。”他在心中暗自评估:“虽然不是游戏里那种『一口下去原地起飞』的神药,但已然具备质变推动的战略价值,更关键的是它可以被量產。” “这批药剂只是初版。”他转头看向希尔科与简妮,微笑道:“等霜血赤莓大面积成熟,我们就能批量生產,用来培养真正属於赤潮领的骑士阶层。” “主材料我们会优化管理。”希尔科立刻补充,神情认真,“按现在的效率,下一轮能炼出二十到三十剂。” 等五名骑士兴高采烈地离去,路易斯才慢慢收回目光,心中却在迅速梳理刚才的全过程。 突破者集中在瓶颈期,尤其是卡在普阶门槛上的人。 说明这类药剂的最佳用途,是『辅助突破”而非『拔苗助长”。 这瓶药剂不是某些传说中的神药,一饮而尽便能脱胎换骨。 它更像是一块助力跳板,在正確的时机给出精准推力。 尤其对那些卡在瓶颈的骑士,能省下数月、甚至数年的苦修时间。 这种效率上的提升,才是真正能撬动战力结构的关键。 未来只需確保原料供给稳定,药剂就能批量生產,成为赤潮领战略级资源, 更重要的是,这场实验成功不只验证了药剂效用,还让骑士们对他產生了更强的归属感他们会牢牢记得,是谁让他们变得更强,谁能让他们变得更强。 接著路易斯看著还剩下的最后两瓶药剂,沉吟片刻隨手將其中一瓶递向身旁的兰伯特“你也喝一瓶吧。”他说得很隨意,仿佛只是分一杯茶水。 兰伯特接过药剂,低头微微一礼:“谢大人。” 他並没有多少激动,毕竟与他与路易斯的关係,么想都会分到的,但內心还是带著感激之情。 “剩下这一瓶”路易斯看著掌心中那最后瓶紫红光芒的药剂,若有所思,“我自己留著,等卡在瓶颈时,再来喝这一瓶。” 第178章 烟花下的舞蹈 第178章 烟下的舞蹈 路易斯刚跨出实验室的门,脚步却突兀地停住了。 他眉头一挑,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 “等一下————”他低声自语,回头望向还在收拾药剂瓶的希尔科,“我差点忘了正事。” 他折返回去,走到那堆药剂架之间,朝埋头整理的链金天才喊道:“希尔科,我其实今天来找你,不只是为了骑士药剂的事。” 希尔科闻言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不是因为那个?你来得刚刚好,我还以为你鼻子比实验室的猫还灵。” 路易斯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是想让你帮我做一种—嗯,特別的东西。” “哦?”希尔科来了兴趣,侧过头,双手抱臂,“什么样的?武器?药剂?还是魔力装置?还是魔爆弹!” “都不是。”路易斯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然后缓缓道:“我想做一种能在夜空中绽放光芒的东西。 最好五顏六色的,形状像——一样,在空中炸开,再慢慢散落。 但不是真的爆炸。只是一种————庆典用的东西。” 希尔科脸上的神情逐渐微妙起来,眉头拧成一个问號:“你说炸开、发光、有声音,不伤人? 听起来怎么像是·削弱版的魔爆弹?你是打算攻城的时候炸死几个鸟庆祝?” “不是炸药!”路易斯连连摆手,“它不会炸死人,也不会点燃房子。是—好看的、浪漫的,放在夜空里,像是在天上开了一朵巨大的。 还会落下像星星一样的火点,一闪一闪的。有时是红色的,有时是蓝色的,还有金色和紫色最好还能配上几组连发,像是在空中跳舞。” 希尔科满脸写著“你在说什么疯话”。 他困惑地眨了眨眼:“你是在描述一种魔法?干嘛找我,我是链金师又不是魔法师?” “不是魔法,也不是幻觉,是实物。”路易斯嘆了口气,这才意识到他在解释一个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的东西。 “你想做一个——『有节奏的、不危险的爆炸装置”,专门用来——·放著好看的?这有什么用?”希尔科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微妙的怀疑。 “它可以用在庆典上、仪式上,比如结婚的时候放一场,所有人抬头仰望夜空,『砰”地一声,一朵金色的炸开,底下的人都在鼓掌欢呼,那种感觉一定很棒。”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你要在你婚礼上放魔爆弹?” “不是魔爆弹!”路易斯忍无可忍地强调。 希尔科露出一副“都差不多”的表情,默默地把一瓶刚盖上的药剂又拧开,可能是想確认自己是不是没闻错哪种致幻材料的味道。 “我明白了,大概吧。”他挠了挠头,“你是想要一种可以在將魔爆弹发射在空中的链金装置,不伤人、效果多变、儘量好看。简单说—“:『不杀人的魔爆弹”?” “对!差不多就那个意思。”路易斯鬆了口气,总算有点接近了。 “好吧,我试看看。”希尔科无奈摇摇头。 夕阳西沉,金红的余暉洒落在赤潮领北边的空地上,为一望无际的荒野镀上一层静謐温柔的暖色。 风吹过野草的缝隙,捲起一些尘土,也带来了即將到来的夜意。 路易斯牵著马,踏入这片稍显荒凉的试验场。 远处希尔科的身影清晰可见。 他正站在一台链金髮射架旁,神情专注,指挥著几名学徒將一枚枚形制古怪的链金装置安置到架上。 地面上整齐排放著几筐粗大的金属筒,由於零时製造所以有些粗糙,看起来像是一堆等著升天的巨大萝卜。 “哇哦—.”路易斯眨了眨眼,“这玩意比我想像得还——奇。” 而发明家本人希尔科,正披著他那件燻黑炼白袍,满脸兴奋地站在发射架前,指挥著学徒往金属筒灌一些粉末。 希芙低声吐槽:“为什么我感觉更像是赤潮城堡?” 路易斯嘴角抽了抽,哪里像了,赤潮城堡多么酷, 接著他目光扫过地面,眉头微微一跳,“还有,这些圆筒上——写的是什么?” 【试作·观赏型魔爆弹】 【禁止舔食!!!】 【副作用:耳鸣/轻微晕眩/可能產生浪漫感】 “我该从哪里开始吐槽?”路易斯头疼地扶额, 就在这时希尔科终於注意到他们的到来,猛地一挥手:“领主阁下!你来得正好!快准备好了!” 在空地中央,最后一组装置安置完毕。 “主料是新调配的魔髓粉,核心能量来源之一,”希尔科一边检查,一边向理由是介绍,“里面混合了微量引红铂魔晶——“” “真的安全吗?”路易斯轻声重复,语气微妙。 “正常情况下安全。”希尔科毫不迟疑地答道。 路易斯眼皮轻跳,那不正常的情况下安全吗? “顏色方面,靠的是火苔灰和金银尘。”他继续说道,语调平静如水,“火苔灰在高温状態下呈现鲜红,金银尘在不同光照条件下可反射蓝光与金光。如果比例调整得好,可以同时炸出红、蓝、金三种色阶。” 他说得非常认真,就像在讲述一项高精度的爆炸工程。 “只是声音可能会大一点。”希尔科顿了一下,转头看向路易斯,“大概像-大型魔爆弹那种响度。” 路易斯耸了耸肩,其实他无所谓的,毕竟到时候放烟火的地点离婚礼会场很远。 远处几个链金学徒已经完成最后的准备工作,一人快步跑来报告:“装置全部就绪, 魔髓填装完毕,流程清晰明確。” 希尔科闻言,精神一震,露出一种少见的期待之色。 他朝眾人一挥手,声音清亮:“所有人退后三十步!开始释放!” 链金学徒们迅速散开,希尔科一掌按下身前的启动装置。 下一刻,数枚圆筒状装置发出一道低鸣,隨即“砰”的一声划破夜空,带著金属撕裂空气的尾焰呼啸而起。 紧接著“轰!” 天幕之上,第一枚烟火猛然炸开,如同怒放的烈焰莲。赤红色的火焰如瀑布倾泻而下,在夜空中拖曳出一道道燃烧的纹。 “啪!” 第二枚炸开蓝光,冷艷幽深,在红焰之间宛如冰晶绽裂,一瞬间点亮夜幕。 “咚——砰——啪!” 接二连三的爆响如鼓点般震颤在空气中,三色交织,金色星屑如流星划过天穹。 拖曳的尾焰在空中交错盘旋,如同神明挥洒的画笔,將漆黑夜空染成一幅燃烧的巨画它不是刺耳的轰鸣,而是一种厚重而低沉的炸响,仿佛战鼓,又仿佛心跳,重重敲击在每个人的胸膛里。 路易斯抬头望著渐散的火焰残痕,眼神微动,唇角悄然浮现出一抹淡笑。 他低声自语:“比我预想的,还好一点。” 虽未能还原前世除夕夜那种层层绽放、繁星般耀眼的烟火,少了复杂的图案与悠长的节奏,整体也更粗糙些。 但在这个从未有“烟”概念的世界里,这一幕已经足以令人心动。 粗,却震撼,简单却真实。 他缓缓侧过头,看向不远处站在发射台边的希尔科。 他正抱臂站立,表情颇为古怪,一副“这算什么爆炸”的样子。 “不错—”路易斯认真地说,“这就是我想要的。只是还能再改进一点,让它更好看些。比如说,不那么暴烈,顏色更柔和一点,形状更—————-像,不是爆炸。” “?”希尔科皱起眉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异教徒的胡言。 他伸手比了个不知道从哪看来的不標准手势:“你要真想让我搞那种不疼也不炸的软绵绵火球,我可能需要重新审视一下『爆炸”这个词的定义。” 路易斯无奈到:“我是要在婚礼上放,又不是要在战场上放!” “不过,要改也不难。”希尔科抱怨过后,恢復了链金师那种把任何感性请求转化为公式的冷静,“你得先告诉我『好看”到底是哪一部分? 是型不够优雅?顏色不够纯净?还是连发频率不够节奏感?我当然能全都试一遍。” 他咧嘴一笑“这个很简单,我都可以做出来。” 希芙站在路易斯的身边,仰望夜空。 烟火在头顶缓缓绽放,宛如流星瀑布在夜幕中倒掛,红、蓝、金三色交替翻卷,如神张手中的画笔,一笔一划描出不可思议的梦境。 她的眼神中闪过震撼与喜悦,像孩子第一次看到世界的奇蹟。 那是她从未想像过的浪漫景象,像童话,像梦,像遥远国度里才会发生的奇蹟。 但那份喜悦並未停留太久。 因为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这些烟火,不是为了她而准备的。 虽然很早就告诉过自己不该期待什么,虽然早就明白他们之间不可能大大方方的。 但即使如此,在亲眼目睹这样的奇蹟时,心里还是难免,会有点难过。 她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眼神低落几分,长睫微垂。 风吹过她的发梢,她轻轻咬住下唇,像是在努力按下某个不该浮现的情绪,隨即转身,悄然地想离开这片光火的余暉。 “你也是第一次看到吧?”路易斯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希芙一愣,刚迈出的步子停住了。 回头时,他已经笑著拦在她身前,脸上带著一丝不著痕跡的狡点,又有点笨拙的温柔。 “怎么样,好看吗?”他问,语气轻鬆得像在聊一场雨后的彩虹。 她没有立刻回答。 因为確实很好看。 只是———那份美丽,不属於她她垂下眼帘,没有说出那句“只是”,但那抹沉静的神情已將心绪泄露得一清二楚。 路易斯看著她,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沉默了一瞬。 然后他忽然退后半步,微微鞠躬,伸出一只手,做了个夸张却极绅士的邀请手势。 “那么—·愿意和我跳一支舞吗?” 他笑著说,声音低柔,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希芙了一下。 她没有料到会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时刻,听到这样的邀请。 更没想到,在烟火尚未完全散去的这一刻,路易斯竟会用这种方式,像是刻意为她——留下一个专属的回忆。 “你会跳舞吗?”她轻声问,语气中透著几分怀疑和挑畔。 “不会。”路易斯坦然回答,“不过,我会努力不踩到你的脚。” 那一瞬,希芙忍不住笑了,眸中那点点失落被烟火的余光重新照亮。 於是她伸出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掌心。 两人站在空地中央,没有音乐,没有舞池,只有漫天残焰与风中微动的火光。 步伐並不优雅,动作也略显拙劣,但他们都没有在意。 希芙轻轻靠近路易斯,掌心贴著他的手心,能感受到那人带著些微凉意的体温,像夜晚的风,又像是·久违的安心。 站在他身边越久,希芙越发能感受到,那双眼晴里藏著比年龄更深远的目光。 那份温和背后,有著极其坚定的意志与冷静得令人畏惧的判断。 他是一个真正能改变战局、重塑秩序的人。 也是在这片冷酷荒原上,极少数愿意留下一片火光、为人点灯的人。 她看著他那不太標准舞蹈却努力维持绅士姿態的动作,心中忽然泛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柔。 或许在他心里,她並不特別, 他未来註定会娶別的女人,或许不止一两个女人, 这个世界对强者从来宽容得可怕,尤其他这样的贵族领主,娶三妻四妾根本不足为奇。 她很清楚。 她从来都很清楚。 就像她知道这场舞不是为她准备的,烟火不是因她绽放,未来也不是为她独留。 可她还是伸出了手。 只要这一刻,他是和她跳舞的。 只要在这微光不灭的瞬间,她可以站在他身边,哪怕只有一次、只有片刻。 她也愿意把这段记忆藏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不去苛求,不去索取。 “路易斯————”她低声唤了一句,声音几不可闻,像怕打扰这场悄然降临的梦。 她不知道自己该对他抱有什么期待。 也许什么都不能。 但她愿意陪看他,至少现在是。 不为权势,不为责任,只为—这一刻,他在看她,牵著她的手。 第179章 调查 第179章 调查 灰云低垂,仿佛整个天空都因某种不祥的预兆而屏住了呼吸。 焦土的气味混著类似尸体腐败多日的腥臭,在风中如刀般划过嗅觉, 偶尔一阵风拂过,还带来一股类似金属腐蚀和臭蛋交融的味道,黏腻如沥青,令人作呕。 草木尽数枯败,连寻常林中鸟鸣都不曾响起,死一般的寂静笼罩著前方那片密林。 维克站在封锁线前,背后是二十名身著深银色甲胃的精英骑土,列阵无声。 一名驻守的骑士迅速迎上,拦住去路,语气严肃:“前方是封锁区域,閒人禁止入內。” 维克不恼,只是从斗篷內缓缓取出一块铁製令牌,上刻赤潮领主的太阳印记。 “这是你们领主让我来的。”他语气平淡。 驻守骑士神情一变,立刻收敛起刚才的警惕,抱拳低头:“属下无礼,请大人见谅。 里面请。” “嗯,没事。”维克淡淡应声,迈步而入。 穿过数层隔离线,他目光环顾四周,死寂的、焦黑的泥地,还有那奇怪的“太乾净”的现场没有腐烂的户体,没有撕裂的痕跡,仿佛一切“被抹除”了。 一名路易斯派驻此地的骑士前来匯报:“从最开始到现在,没发现任何生物靠近这片区域,战斗的痕跡也止步於此。” “没有其他发现?”维克扫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却让人如坐针毡。 骑士低头:“..—是。”“ 维克没有说话,只低头望向脚下的地面。 他注意到土地表层有被高温灼烧后的碎裂痕跡,周围草叶枯黄却未燃烧,显然封锁线划定的位置十分准確。 “隔离线划得很好。”他说道,语气中带著肯定。 隨后从腰间取出一本线装笔记本,快速记录下几句评语。 这將写入他提交给埃德蒙公爵的正式情报报告。 记录完,他微微抬头,望向远处那片黑土深处。 “好了。”他声音沉稳如铁,“接下来,我们来接手调查。 2 穿过层层焦土与腐烂气息,维克缓步踏入林间空地的中心。 这里原本是一片浓密森林,但此刻枝叶枯萎、泥土焦黑。 仿佛有某种噬魂的灾厄曾在此逗留过一瞬,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拔剑在地上一触,低声:“启动。” 一剎那,体內斗气运转,沿著血脉流转至双眼、皮肤乃至每一个毛孔。 炽红的纹路自脖颈以下浮现於皮肤之上,如若活物游走。 他的世界,隨之改变。 色彩褪去,只余冷暖之差的波纹世界。 眼前的密林仿佛变作灰白的剪影,而无数细微的残热痕跡、残存魔力波动、空气流动的路径,全都在他眼中浮现。 他“看见了”。 三道人影,迅捷而急促地穿梭在林间,斗篷翻飞,法杖挥洒出灼热与寒气交织的光芒。 他们的站位分散、配合有序,一人主攻,一人控制,一人压制。 法术爆炸在空气中留下一圈圈淡蓝色余痕,如水纹扩散。 而在他们正前方,几团庞大而异样的热源爬行而来非金属非血肉,蠕动的姿態令人作呕。 它在地面留下腐蚀痕跡,温度高得诡异,尾跡蔓延出蛛网状裂纹,一触即化。 那是虫群的个体,动作极快,气息紊乱却带著某种精密的协调。 “確实是它们。” 维克眼中微光微闪,瞳孔中映出灰白色的蠕动痕跡。 他语气极低,像是在自言自语:“而且———进化了。” 他缓步走到战场边缘,蹲下身,手掌贴地,一缕冰冷斗气顺著指尖渗入土中。 不是搜寻温度,而是在读那“路径”。 “这些虫子—不是乱衝进来的。” 他顺著那些隱约留下的腐蚀带与热跡,在“视觉之外”的世界中,看到了更恐怖的事实虫群的推进轨跡呈扇形,明显受过“控制”或“指引”。 它们避开某些障碍,分批围攻,最重要的是。 在死后还主动回收残骸、清理战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可以供人追溯的证据。 “不是野兽是”维克站起身,眼神冷峻。 他记得三年前那一场噩梦,几千的的尸体如同洪潮,靠著数量以及寄生特质將整个北境军精锐碾成了血泥。 那时候的虫群虽恐怖,却像野兽,失控、混乱,毫无秩序。 而这一次却像是一支“部队”。 “更隱蔽———更高效。”他喃喃低语。 脑海中不祥的念头一闪而过。 他从腰间掏出一本隨身笔记,在残页上写下几个字: “虫群行为趋於组织化,疑似测试型生物。” 他没有將这个推论说出口。 毕竟如果真有谁能控制虫群,那將不是一场防御战,而是灭境之战的前兆。 这时感知尚未收束的他,眉头微动。 “......? , 空气中,有一道极淡极淡的余波,顺著西南方向延伸而去,近乎消散,但尚未完全冷却。 那是虫群逃亡留下的痕跡,一般人看不出来,但是逃不出他的法眼。 “它们没走乾净。”维克目光一冷,瞬间恢復冷峻,“全员,战备。往西北,追。” 副官愣然:“阁下,我们还未——” “这里已经调查结束。”维克打断他,声音平静却冰冷,“走吧。” 维克一马当先踏入密林深处。 二十名精英骑士毫不迟疑,迅速列队追隨,宛如一柄冷冽战矛刺入死寂森林。 一场静悄悄的追猎,就此展开。 魔力烛火静静燃烧。 灰蓝色火焰映在黑曜石墙面上,一道道冰冷眼神投射在莱希尔身上。 他站在“秘议厅”中央,身披象徵银面法师身份的流光法袍,面色苍白。 左手不自觉地按著胸口位置,那里曾有虫爬过的灼痛感,如今仿佛仍在皮下翻涌。 上方层层阶梯,隱於阴影之中的,是法师长老团。 十七名年迈却魔力不衰的古老法师,沉默注视著这个带回灾厄消息的年轻人。 最上首的白金座位上,一人静坐不语,身披淡银法袍,帽檐下看不清容貌。 那是至尊法师一一整个法师林的至高者。 莱希尔单膝跪地,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 “报告开始。我、芙拉薇亚与莫迪三人,抵达铁血帝国北境,循踪调查尤尔根大法师失联事件之后我们遭遇袭击。虫士六名,配合精准,无惧魔法,无惧死亡,战斗本能未失芙拉薇亚被寄生了,保存了关於魔法和战斗的记忆,但完全不认得我们两.“ 莱希尔將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没有润色,没有刪改,像是將自己剖开,赤裸地摆在长老们眼前。 除了教路易斯魔法的这件事。 如果说出“自己未经允许曾將魔法教给一个领主”,就算是以“报恩”之名,也难免引来动摇与指责,只能徐徐图之。 长老席上片刻沉默。 七位灰袍之人目光在莱希尔身上流转,像一张张无形的精神结界,將他切割、分析、 拆解。 “你说的那种『虫尸』—-我们没有任何记录。”一位年长女法师终於打破沉寂,语气中夹杂警惕,“你確定你所见非是幻觉?亦或,是某种精神寄生导致的错觉?” “我没有疯。”莱希尔直视过去,平静如铁。 “议长。”他说,轻声唤道。 下一瞬,一道被封印魔力的蓝银魔纹匣自他袖中飘起,落在大厅正中。 “这是—从我体內出来的。” 咔噠。 封印符文如锁链般崩裂,一道淡淡绿光在空中扩散开来。 那是一只死虫。 仅巴掌大小,扭曲却精致,骨节规则如金属结构,细如髮丝的虫肢上残留著某种腐蚀性的涎液。最可怖的是,那枚虫眼尚未完全乾涸,似乎还在微微转动。 “这是—你体內的?” “我昏迷前它还活著。赤潮领的医生用外科手术取出,我用最后的魔力將其封印。它试图钻入我的脊柱。”莱希尔低头盯著虫子,声音像刀刃划过冰面。 魔法议庭第一次陷入了混乱。 低语与精神念波在空气中交错,长老们罕见地陷入激烈討论。 有的主张封锁此事,防止恐慌蔓延,有的提议设立专门研究小组— 紫银面具之下,那位至尊法师自始至终未曾开口。 他只是静静坐著,仿佛与这座秘议厅融为一体,仿佛他的沉默比任何人的言语都更具分量。 直到议长的目光第三次投向他,长老们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至尊法师缓缓抬起了手。 五指轻扣,一声沉响。 那不是法术,不是咒语,只是简单的一击,却像是重锤敲在了整座秘议厅的心臟上。 “此次虫群事件,非偶发。” 他终於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势。 “法师林將正式派遣大法师级別人员,率精锐小队,前往北境查明真相。” 四座皆震。 长老们纷纷闭口无言,微微頷首应诺。 莱希尔站在厅中,终於在长时间紧绷的神经之后,微不可察地吐出一口气。 他没有露出太明显的表情,但心中的那根弦,终於在那一刻鬆了下来。 不是因为他得到了表扬,也不是因为自己得救,而是: 他努力想传达的危险,终於被真正听见了。 第180章 婚礼准备 第180章 婚礼准备 清晨的微光透过窗,悄然洒落在房间里。 一层薄雾般的晨光在地板与床沿投下柔和而朦朧的影子,映出室內静謐得仿佛时光停滯的光景。 昨夜烟火的余温尚未完全消散像是一场梦留下的尾音。 路易斯慢慢睁开眼。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下意识地向侧旁看去。 希芙正静静地蜷缩在他怀中,姿势有些小心,却又藏著一种不自觉的依赖。 银白色的短髮散落在枕头上,像雪夜中悄然覆下的一层霜。 她眉眼安寧,苍白的脸颊因为睡梦而染上一丝红意,呼吸平稳温热。 昨夜她没有说什么,在舞步落幕后只是沉默地陪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路易斯知道她察觉到了自己的犹豫、模糊、甚至逃避。 她太聪明了,不会不知道那场烟火並非为她准备,也不会误解自己那句“舞伴邀请”背后的轻描淡写。 可她还是笑了,还是伸出了手。 “辛苦你了。”他低声呢喃,像是对她,也像是对自己说的。 他缓缓坐起身,动作极轻,仿佛不想惊扰怀中沉睡的少女。 右手轻轻抬起,手掌一挥。 伴隨著一声“喻”然轻响,一道半透明的光幕於他面前缓缓展开,浮现出熟悉的冰蓝色界面。 【每日情报更新完成】 【1:至尊法师决定派出三名大法师与精英银面小队前往铁血帝国北境,调查虫户袭击案。】 【2:维克调查发现虫群已出现组织化战术行为,疑似智能进化,已派小组深入调查。】 【3:爱德华多:卡尔文受金羽教廷主教之命,前往北境调查尤尔根·洛肯大法师失踪事件。】 悬浮於半空的蓝色光幕在他眼前轻轻震颤,一行行情报自动滚动刷新。 路易斯静静地看著,右手指节轻敲著膝盖,心情却是隨著那三条情报起起伏伏, 第一条大法师和银面小队將亲临北境调查虫户。 他嘴角不自觉上扬了一分,这是好消息。 能让法师林动用“大法师”等级的人物出动,说明他们终於意识到事態的严重性。 这不仅能减轻他自身的压力,更意味著有更高等级的力量介入,能短时间內为他挡下不少麻烦与怀疑。 再者如果虫尸的存在能被他们消灭掉,自己也不要烦恼了第二条维克那边发现虫群出现组织行为,並追踪到虫户活动踪影。 路易斯点了点头,又是一个好消息,但没什么好说的,希望他能查找出更多真相吧, 可就在这时候,他的目光落到了第三条情报上。 那一刻他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爱德华多:卡尔文。 他三哥的名字,出现在情报列表上,本应是件正常不过的事。可问题在於,他的身份后缀。 “受金羽教廷主教之命。” 路易斯的目光凝住了。 金羽教廷?那可是金羽教权国的掌权机构。 整个帝国上下谁都知道,这教权国与铁血帝国不对付,甚至可说是最重要的敌国阵营而现在三哥却是以“主教使者”的身份出现在北境,还恰好要调查与自己息息相关的尤尔根·洛肯大法师的失踪· 他指尖微动,情报光幕上的字跡倒映在他眼中,却无法掩去他思绪的翻涌。 “他是什么时候和金羽教廷搭上线的?父亲知道这件事吗?” 这是他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若父亲不知,那就太危险了。 若是父亲知道,那这恐怕就是他布下的后手。 毕竟皇帝近年行事愈发跋扈,逼得各路大贵族或暗或明地筹备退路。 卡尔文家族应该也不例外。 他不清楚三哥到底是参加自己婚礼,还是在调查大法师,或者借教廷之名来北境布局。 或许三者都有。 但无论如何,这样的人物,在这时候出现,绝不能隨便放任不理。 更別说他调查的对象,是尤尔根·洛肯。 失踪的大法师,就在自己面前死去的,与自己脑中的原初冥想术息息相关。 “也好”他伸手,將光幕一指关闭,蓝光慢慢散去。 路易斯打算引导他,把注意力放到虫户身上。 只要让越多的人捲入虫尸这摊浑水里,他反而越安全。 多一个人搅和进去,他就多一个遮风挡雨的盾。 接著他还是有些失望地望了光幕最后消散的位置一眼。 “还是没有直接的虫尸核心情报。” 屋外天色泛红,像一枚被轻轻揉皱的红缎子,沿著远山的轮廓慢慢铺开,在北境七月特有的乾净晚风里泛起微光。 总督府的更衣室內,银镜高悬,白纱半垂,仿佛舞台惟幕。 艾米丽正站在镜前,裙摆微扬,指尖轻轻抚过嫁衣的领口。 这是她第三次试穿这件礼服,也是最后一次。 嫁衣为暗红色,底纹细密如织,金线从肩头豌蜓而下,绣著北境象徵的飞鹰与雪松。 腰间束著一条淡金束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笔挺的身姿。 她站在那里,仿佛雪原上的一朵赤红蔷薇,挺立,优雅,又带著令人无法靠近的凛冽。 艾米丽有一张典型的埃德蒙家族面孔,轮廓清晰,眉峰如刃,深色眼眸沉静冷冽。 她的发色继承了母亲的柔和,是一头蓝发的长髮,此刻被盘成了北境贵族的“誓言式”髮髻,几缕碎发垂在颈侧,在烛光里染上金色光辉。 她盯著镜子中的自己,眼神专注又复杂。 嘴角略微上扬,却不带笑意,像是在试著適应一种新的身份。 “这样就真的·要出发了呢。”她轻轻说,声音像羽毛扫过乾净的桌面。 艾米丽轻轻呼了口气,转身,对一旁的侍女道:“把这套嫁衣收好吧,明天上路就穿它。” “是,小姐。” 从艾米丽决定接受这门婚约,到现在不过三个月。 “太狡猾了吧,明明只是说了『欢迎你来到赤潮”,结果我却开始期待他牵我的手, 开始担心婚礼上的头饰会不会太土气。” 她坐在椅子上抱起膝盖,轻轻把头靠在膝上,低声嘟囊。 “他到底——会穿什么顏色的礼服呢?会不会觉得我的嫁衣太正式?还是说,会很认真地等我走近,然后笑著接我过去” 她一边想,一边看著不远处的藤木椅上,散落著几张写了一半的纸。 她原本想写点什么,或是家书,或是婚礼前的告別感言。 可提笔时却只觉得空白远比文字沉重。 越接近婚礼她越不知所措,明明她不是这样的性格的啊。 门外传来一阵轻敲声。 “进来吧。” 门哎呀一声推开,是她的母亲,不,是继母,但艾米丽从来不这样称呼她, 对她来说,这个在她六岁那年温柔牵起她的手,一直守在她身边的女人,就是她真正的母亲。 “你都准备好了吗?” 母亲穿著简朴的深蓝长裙,头髮挽成了北境传统的圆警,看起来比平时还要温柔一些。 “嗯,差不多吧——”艾米丽点头。 她站起来,乖乖地走过去,坐在母亲身边。 母亲轻轻替她整理被风吹乱的几缕髮丝,然后递过一杯热茶。 “我记得你小时候第一次参加宫廷舞会,连头髮该怎么扎都不肯让我碰,非要自己梳一个歪歪扭扭的麻辫。 “那是因为我怕你把我的头髮梳得太『乖”了嘛!”艾米丽小声抗议。 母亲笑了笑,用指尖温柔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会飞走的鹰。你总有一天会飞出这座城堡,去走你自己的路。” “可是这次飞得有点远呢。”艾米丽轻声说,声音里却没有犹豫。 “我———虽然只和他见过一面,但我知道他不是那种靠家族活著的人——” “我相信他不会让我摔下去的。就算飞远了,我也不怕。” 母亲望看她,一瞬间有点恍惚。 “你已经长成女人了,艾米丽。比我想像中还快。” 她轻轻拥住艾米丽,把她靠在自己肩上。 “如果哪天你觉得委屈了,不管多远,就写信回来。哪怕我不能替你做什么,我也会让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 艾米丽抱紧了母亲,点点头:“不会委屈的。我才不会把那种事情让你看到呢。”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大亮,埃德蒙府前的石道上已响起车轮滚动与马蹄踏地的低鸣声。 浩浩荡荡的嫁妆车队在晨雾中列队,红底金纹的车慢隨风微扬,十几辆精致马车一字排开。 箱匣叠得如小山般高,金银器皿、仪典用具、嫁衣梳饰,乃至艾米丽习剑的佩剑也安放其中。 守卫与僕从各司其职,气派而不张扬。 艾米丽身著一袭藏青色出行长袍,披著斗篷,从石阶上缓步而下。 她的继母挽著她的手,两人並肩走向车队,髮髻被清晨露气打湿,神情温柔。 “父亲说,他稍晚一些出发。”艾米丽轻声说。 “他会赶上婚礼的。”母亲牵紧了她的手。 钟声敲响,车队缓缓启程,朝著赤潮领的方向驶去。 第181章 到达 第181章 到达 七月正是北境一年中最短暂、也是最温柔的季节。 阳光虽淡,却轻盈地洒在旷野上,拂过林梢与麦田,寒风也仿佛歇了脚,只剩微微的凉意在发梢间轻绕。 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午后,赤潮城外的主路上,一支车队缓缓驶来。 为首的是由埃德蒙公爵府派出的仪仗队,后方紧隨十几辆马车。 “这就是赤潮领了?” 公爵夫人艾琳娜坐在第二辆马车內,掀起帘子一角,望向窗外逐渐变化的风景。 她出身北境旧贵族,自小也算见多识广,跟隨丈夫行省巡视多年,南北名地走过不少可眼前的这一幕,依旧让她不由得微微一证。 街道整洁,边角无一纸屑,石板道像新铺的一样乾净利落。 道路两侧是整齐搬运麦袋的工人,他们动作熟练、秩序分明,眉目间竟无半点疲態。 再远处是几名孩童在低矮的围篱边奔跑玩耍,发梢与笑声一同飞扬在夏日的风中。 马车外一位头髮白的中年隨从靠近艾琳娜的马车车窗,轻声感嘆道:“夫人我一生行省诸地,从未见过如此安稳的边陲之领。” “这真的是才开拓一年多的主领地?”艾琳娜在心中轻声自语。 坐在她对面的女僕长奥莉薇亚推了推眼镜,嘴角带著些许欣赏的弧度:“农地整得不错,道路维护得也很平顺。” 她顿了顿,语气认真,“最重要的是村民的脸色都很红润,这种地方即使不富贵,也绝不会贫穷。” 另一边艾米丽听著这些讚扬赤潮领的话语,嘴角微扬,像是心底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轻轻浮现。 隨著车队往前,城门在远处渐渐清晰。 一队赤潮骑士在主道两侧列阵,身披黑底红纹的披风,每人都佩剑肃立。 领头的骑士单膝著地,高声宣道:“赤潮领主路易斯·卡尔文,命我等恭迎埃德蒙公爵之女、未来的女主人艾米丽殿下!” 迎接她们的是一位年迈却极有风度的老管家,他衣著考究,步伐稳重。 “欢迎殿下,欢迎夫人,领主大人正在为婚礼做最后筹备,由我先为两位安排休息。” 路易斯没亲自来是因为根据帝国的婚俗,尤其是贵族之间,新人婚礼前不宜见面。 於是马车缓缓驶入赤潮城的主街。 城內比预想中更热闹。 却又不是那种喧囂无序的热闹,而是一种近乎节奏感的井然有序。 道路两侧掛起红蓝交织的绸带,象徵著联合与喜庆。 风一吹绸带像波浪一样轻轻摆动,为即將到来的婚礼添上一分温柔的节律。 市集正值午后,小摊一个挨著一个地排得整整齐齐,货品归类清楚。 卖果的小贩穿著乾净的亚麻围裙,正在往瓶子里装覆了蜜的烤果乾。 一旁的旅乐歌手拨动琴弦,唱的是婚礼颂曲的新调子,竟然还挺有节奏感。 孩童哼著曲子跑过,扯下一条绸带缠在头上当作头幣,笑声脆生生地在人群中炸开。 就在马车即將拐过转角时,艾琳娜轻轻挑起帘子看起风景。 前方不远处,一家粮铺门口竟排起长队。 可奇怪的是那些排队的人面色不焦急,反而一个个都在交谈、嬉笑,偶尔还有几个衣著粗布的男人自发维持秩序。 这让她很是好奇,於是派几人去调查。 不久后一名女僕靠近车窗,低声附耳道:“夫人,那间粮铺是赤潮领自设的救济点。 只要肯干活,就能换粮,哪怕是流民这儿的人,全都能吃饱。” “吃饱——.”艾琳娜喃喃重复,似是在確认。 一名隨行的年长骑士沉声补了一句:“在霜戟城,正规兵团之外的流民不是在偷东西,就是在闹事可赤潮却能以饱民制兵,居然还不乱。这———-简直不可思议。” 听到这句话,艾米丽的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与有荣焉。 她悄悄地警了母亲一眼,却发现艾琳娜的眼神也柔和了几分,甚至有些若有所思的认同。 艾米丽顿时脸颊泛红,低头轻咬下唇,心中泛起一阵甜意。 他没有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也没有让人匍匐跪拜可这里的人们却真心奉他为太阳,就因为能让他们吃饱饭。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座三层高的宅邸。 门前坛中,初夏的玫瑰开得正盛,空气中瀰漫著浓郁的香,仿佛连阳光都被染上了一丝甜意。 隨著赤潮领的不断扩张,以及路易斯影响力在北境日益增长,原本那种以集体地穴式居早已不是全部。 如今的赤潮,不仅拥有严格有序的城区规划,还陆续兴建起一批外来宾客专用的宅邸与接待所,这处宅院便是其中之一。 宅邸二楼的阳台上,风吹动窗纱,带著一点玫瑰的香气与远处市集传来的歌声。 总督夫人艾琳娜静静坐著,目光落在远处整齐排列的街道与屋顶上,神情恍惚。 阳光斜斜地照在她鬢边几缕银丝上,將那向来威仪端庄的侧脸,也描出几分柔和。 她想起自己曾经是多么不情愿这场联姻。 北境荒寒,而且赤潮领不过是才建立一年多的开拓之地。 而那位名叫路易斯的年轻人,虽说出身於与埃德蒙家族並列的“八大家族”之一的卡尔文家族,可毕竟只是个没有根基的开拓贵族,又能真正给予艾米丽什么呢? 她不是艾米丽的亲生母亲,但从艾米丽六岁起便是她亲手带大的孩子。 她不忍看著这个聪明又温柔的女孩远嫁到这荒凉之地。 本是希望她能留在帝都,或者嫁去温暖富庶的南方,过上真正安逸舒適的贵族生活, 而不是在北境吃苦、受冻,陪一个年轻人“打天下”。 但现在看来,也许她当初太悲观了。 她看到的是乾净的村庄、丰收的田地,还有那密集而不混乱的街市、筹备得体的婚礼、以及每一个接待人员眼中的尊敬。 脚步声轻轻响起。 艾米丽走近,穿看一袭淡蓝家纹长裙。 她没有打扰母亲的沉思,只是默默走到她身边,轻轻挽住她的手臂。 “妈妈。”她轻声唤了一句。 艾琳娜回过头,看著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孩,眼底浮现出万般复杂的情绪。 她缓缓抬手,轻轻覆在艾米丽的手背上。 “我以前真的很担心你会受苦。”她声音柔和,语气却很轻,“我劝过你父亲让你嫁去南方,至少將来不会吃苦。” 她顿了顿,看向远处街道边正跳著舞的小孩们,又看了一眼远方的城墙与岗楼上笔挺站立的卫兵。 “可是你看,”她轻声道,“这城修得比你父亲的领地还规整;人也笑得——-不像是怕什么。我竟也不自觉地安心了。” 艾米丽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眼中悄然浮出一点点水光。 总督夫人轻轻嘆息,却是笑著的:“也许嫁到这里,真的不算委屈你。” “嗯——”艾米丽低声应了一句,脸颊微红,轻轻靠在母亲肩头。 在母亲眼中,她已经把自己的命运交託了出去。 而这份託付,母亲终於能心甘情愿地放下了。 赤潮城的阳光有点刺眼。 帕尔·卡尔文骑在马上,披风隨风捲动,眼神却一如既往地冷峻。 帕尔不喜欢热闹,更不喜欢婚礼,他本想回绝的。 但父亲在信中冷冰冰地说著命令:“给你弟弟的婚礼那边撑个场面。” 家族在北境的人手实在太少,父亲让他来是为了帮衬一些。 对於这场婚姻,他十分不满意。 因为在霜戟他曾远远见过艾米丽一面。 那时的艾米丽如雪中红梅,带著高岭之的气质从他身边走过。 帕尔以为她会倾心於像自已这样“沉默少语、坚忍自强”的贵族理想型。 不是那种靠著好运气、隨口就能贏得欢心的开拓男爵。 可她偏偏选择了路易斯。 简直是鲜插在牛粪身上! “那个傢伙不过是捡到了条肥地,又正好抱上了霜戟小姐的大腿罢了。”帕尔咬牙。 他不服气,自然不服气。 当初为了表现出“我靠自己也能开疆拓土”的气魄,他拒绝了总督安排的靠近赤潮的土地。 亲手挑中了寒雾河以南的狼原陂,根据情报那里矿藏丰富、有通商潜力。 可现实比他想像中更冷酷。 冻土开垦难如登天,直到最近二哥的支援,才好上一点,靠著一点点攒回来的口粮和士气才勉强苟住。 但他不承认失败。 “换做別人早就崩了,我能熬下来,已经是证明。” 他始终相信,只要资源齐全、支持充足,他绝不会比那个“靠命运眷顾的傢伙”差! 哪怕现在自己衣襟上沾看泥点,来赤潮的马车破旧发抖。 站在城门外看到那一排排红白绸带与列队的骑土,他还是在心里冷哼一声。 “就这点排场?哼,待我狼原起势,总有一日叫他们都看著。”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得先撑住这个“撑场面”的任务。 或许他也可以趁此机会,再见艾米丽一面。 就当是向自己证明:“她选错了。” 帕尔策马缓行於赤潮城街头,目光却不自觉地四下游移。 他的目光原本是带著轻蔑的,甚至有些等著看笑话的意味。可一路走来,他的神色逐渐凝滯。 城门口岗哨森严,士兵持枪而立,盔甲亮、神情肃穆。 不似某些贵族门下的装门面的摆设,这些人是真的经歷过战阵的。 “喷,但也不过如此。”他嘴角轻挑,嘴硬道。 但这句讥讽只说出口一半,他便被城內景象堵住了话头。 街道乾净得不像是北境。 商铺外掛起红蓝丝带,孩童在巷口奔跑,有人大声喊:“快快!领主大人的婚礼要开始啦!” 更远处几个年长的孩子正围著小孩子讲故事。 讲的是那位在清羽岭一战击溃雪誓者、救出三座村庄的“赤潮太阳”。 帕尔牵马缓步前行,眉头微。 他看到身穿粗布的流民正在街角协助修路,有官吏在一旁指引路线,但几乎没有呵斥与驱赶。 身边的隨从同样异,忍不住道:“这秩序难得啊。” “哼。”帕尔冷哼一声,仿佛在掩饰什么:“演戏演得挺像。” 可他自己也察觉,那话说得有点心虚。 城头上列阵的赤潮骑土,让他更加不安。那不是典型贵族私兵的鬆散模样。 帕尔认出这些骑士大多来自卡尔文家族,再看看自己的骑土,同为卡尔文家族出生, 怎么精神面貌差这么多。 他想挑刺,却发现根本挑不出什么。 “怎么可能才一年多。”他心底发凉,自问自己是做不到这样。 他第一次意识到,那位年纪不过二十的“路易斯·卡尔文”,也许真的不是自己想像中的幸运儿。 走过主街,帕尔在一处铺著赤色地毯的广场遇见了熟人韦里斯·卡尔文,正与赤潮城的接待官打完招呼,缓缓转身,视线与帕尔对上。 两人彼此一顿,终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虽不亲近,却也没有到反目的地步。 “好久不见。”帕尔笑了笑,语气不咸不淡。 “是啊。”韦里斯点头,温和地回应。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宴会厅,脚步相隔半步,交谈勉强算是自然。 “听说你那边春耕开始得挺早?”帕尔试探道。 “嗯,路易斯帮助我很多。”韦里斯语调平静,“已经划了三百亩地做试点区,种的是抗寒黑麦。今年———应该能收些口粮。” 他语气不紧不慢,既不吹嘘,也不遮掩。 “哦?”帕尔挑了挑眉。 “水车和播种工队也是从这里派下去的,”韦里斯继续道,“一开始村民们还有些生疏,但路易斯派的农官教得细,进展还算顺利。” 他提及“路易斯的帮助”,话语里带著感激。 帕尔听著,心里却不是滋味。 他当然听过传闻,说韦里斯在雪峰郡驻扎后就主动投靠了路易斯,甚至把封地规划都按赤潮那一套来。 原以为那是“依附换温饱”的下策,没想到此刻对方讲得这么稳当。 不像是在炫耀,却比炫耀还刺人。 “我们那边也差不多。”帕尔强作轻鬆,“狼原陂那边水系还算通,我让人先把地整出来。虽说魔兽有些扰人不过清得差不多了,春耕也动起来了。” 帕尔说著,一边用“也”“还行”“差不多”这类模糊字眼模糊了现状。 他不愿说那边冻层深、地翻不开,百姓散得快,夜间还得靠骑士巡逻才不至於营地失窃。 更不愿说,自己这一波能勉强种下的种子,还是靠二哥从南方运过来的。 他说完警了眼韦里斯。 对方只是一如既往地安静点头,没有追问、没有讽刺,反倒显得稳重得过分。 这一瞬间,帕尔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挫败感。 韦里斯越是这种低调认真,就越显得自己这边在打肿脸充胖子他扯了扯嘴角:“咱们都搞得也不错,一起做大做强。” 嘴上这样说,但是心里想的是:“靠著自己弟弟的施捨过日子—真不丟人吗,,? ? 帕尔敷衍地应付了几句,之后两人又寒暄了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气氛维持著表面的体面。但直到分开,他心里都泛著一股说不清的涩味儿。 他是三兄弟里最年长的那个,而且出生最好,按理说如今也该是最稳当的那一个。 可如今再一比路易斯横空出世,战功累累,如今的赤潮城几乎成了北境的新星领地。 韦里斯虽然起步晚,却正赶上路易斯鼎力扶持,也混得风生水起,至少衣食无忧、政务成形。 而他帕尔呢? 领地魔兽横行,民心涣散,靠著二哥接济勉强立足,至今还没能把地整明白。 若韦里斯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那混得最差的,反倒是自己。 他越想越烦躁,跟著赤潮侍卫一路走回客舍。 城道乾净,土兵肃整,连小侍童都彬彬有礼,仿佛这个地方不是刚崛起的新贵领地而是早已统治北境多年的旧贵族一般。 这让他的心情更沉了几分。 回到客舍,斗篷一甩,重重坐下。他眼神晦暗,掀起银杯,像是要一饮而尽,结果只浅抿了一口,憋出一句: “哼———他不过是命好罢了。” 管家在旁恭敬勘酒,轻声提醒:“大人,此番前来,是公爵亲自授意的示好之行“ 並非比高低论胜负。” 帕尔没有立刻答话。 他当然知道这趟来赤潮,是代表家族做出態度。 让他承认路易斯已非边缘之人,而是北境实打实的新核心。 他只是没料到,现实比他想像的更刺眼。 他本以为,路易斯纵有些许战功,不过是狗屎运罢了。 韦里斯不过是抱了路易斯的大腿,算不得本事。 可今日所见所闻— 帕尔脑中闪过那整齐的军阵、安稳的市集、有那些百姓嘴里敬仰的“领主大人”、韦里斯平静又坚定的语气他咬紧牙关,將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让他得意一阵。”帕尔低声道,“真以为凭几场胜仗就能坐稳北境——也太天真了” 可连他自己都听得出,这话里没多少底气。 第182章 路易斯的三哥 第182章 路易斯的三哥 正值婚礼筹备高峰,整个赤潮城都忙碌了起来, 主街两旁早已掛满红白丝带与羽毛灯饰,孩童奔跑穿梭,叫卖声与祝词此起彼伏,连寒风中都带著几分喜气洋洋。 但身为这场婚礼的核心人物,赤潮领主路易斯·卡尔文却並未沉浸其中。 他翻著手中厚厚一贺礼清单,眉宇间没有半点新郎应有的轻鬆,只有习惯性压抑的疲惫与警觉。 他之前为了不引起帝都方面的警惕,路易斯在发布婚讯之初便刻意收紧宾客名单。 將参与资格限定在“家族直系与公爵圈层”之內,甚至谢绝了北境其他贵族的来访。 但北境贵族向来讲究“礼节场面”,就算本人不来,但是看在卡尔文家族与埃德蒙家族的面子上也会送上贺礼的。 “大人。”布拉德利匆匆推门而入,手持拜帖恭敬低头,“格兰特伯爵的使者到了。” 路易斯嘆了口气,缓缓披上黑底金纹的半披风,长靴在红木地板上踏出清脆的迴响。 他走出偏厅时,侍从们几乎忘了这是个年纪不过二十的年轻人,他举手投足间已有老贵族才有的沉稳气度。 会客厅里,格兰特家的副执事欧伯特早已等候良久。 这是一位年近不惑的中年人,灰白两鬢,身著剪裁考究的黑金长袍,仪態端方、神情严肃,举止间颇有老贵族管家的沉稳风范, 他没有带隨从,身后只是一名捧著锦匣的年轻侍从。 一切从简,却又恰到好处地展现出“格兰特家”的体面与分寸。 欧伯特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语气恭敬道:“格兰特伯爵因事未能亲至,特遣在下代为送上贺礼。” “欢迎阁下替伯爵阁下远道而来。”路易斯语调亲切却不失分寸。 接著欧伯特打开锦匣,露出其中那颗通体深蓝的魔晶石。 晶体宛如凝固的夜空,深邃而寂静,表面浮现出细微的光脉流转,如微波荡漾,內里蕴藏著纯净而稳定的斗气波动。 “这颗魔晶石,出自极北深岩矿窟,可储能、可恢復斗气,是格兰特伯爵为大人的婚礼特意准备的礼物。” 欧伯特低声道,神情恭敬,眼神却在悄悄观察。 路易斯伸手轻轻按住匣盖,未细细端详那颗魔晶石,只是抬眸淡淡一笑。 “请代我向伯爵大人转达谢意。”他说的语气温和,眼神中带著诚意,“这份礼物实在太贵重了,我会铭记於心。” 欧伯特闻言,再次低头致意。 接著两人坐下来閒聊了一会儿,言语得体得近乎无懈可击。 临別时路易斯亲自將欧伯特送至前厅,一路礼数周全。 “真像一位已经执政二十年的老领主了。”欧伯特在离开赤潮领城堡时,忍不住在心中感慨。 送走格兰特家的副执事,路易斯刚一落座,布拉德利便轻步进门,在他耳畔低声道: “大人,卡尔文家族的代表已到。是三公子,爱德华多殿下。” “是吗?”路易斯语气平稳,脸上没有明显波动。 茶盏在指尖微顿,杯中茶水泛起一圈细微的涟漪。 卡尔文公爵的第三子,爱德华多·卡尔文,路易斯对这位“兄长”的记忆近乎空白。 连长相都停留在孩提时模糊的一警。 其实在贵族子嗣眾多的卡尔文家族里,消失十数年的“兄弟”,与死去其实也没什么分別。 但是路易斯在每日情报中早已得知这位“多年未归的三哥”此次来赤潮,並非只是代父出席婚礼那么简单。 表面是家族使者,暗中却肩负金羽教廷主教所託,来北境调查“尤尔根·洛肯大法师”的失踪案。 路易斯放下手中茶杯,语气温和地道:“让他进来吧。” 门外隨即传来几声稳重的脚步声。 没有夸张的隨从排场,也没有刻意的张扬,只有一名身穿深金纹长袍的青年男子走入会客厅。 只见一位身著深金纹长袍的中年男子缓步而入。 那长袍剪裁得体,丝缎光泽中隱隱泛著图腾般的几何纹饰,显然出自南岸贵族之手。 他步伐稳健,姿態从容,脸上掛著恰到好处的笑意,看上去温和亲切,带著几分南方贵族特有的悠閒气息。 路易斯早已迎上前,脸上掛著得体的笑容,姿態如春风拂面:“三哥,好久不见。” “哎呀,真是好久,十几年了吧,上次见你还不会走路”爱德华多笑著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开玩笑道。 他那笑容温厚如旧友相逢,语气鬆散得几乎像调侃:“这几年你可真是飞黄腾达了, 北境之星啊。父亲都说——你让卡尔文家的血统重新在战场上发光了。” 说著他从怀中掏出一封金边书信与一枚精致的银徽章,纹饰为卡尔文家族的红色月纹。 “父亲的亲笔信,还有这枚“家族核心”的徽章。”路易斯接过笑容不改:“父亲一直掛念,我明白的。多谢三哥亲自带来。” 语毕两人落座,话题也自然转向了日常。 “其实,”爱德华多端起茶杯,语气轻鬆地一笑,“家族送来的东西远不止这两样。 外头车马都快塞满了,听隨行的人说一堆箱子都堆在小广场上了,压根搬不进来。” “是吗?”路易斯轻笑了声,略带无奈,“找你让他们稍候片刻吧。赤潮城这几日库房也快腾不出地方了。” “嗯,我看出来了。 1, 接下来的交谈中,两人都守住了分寸,没有虚偽热络,也无试探逼问,一切都很自然,就像像春日里的薄云。 但路易斯早就知道,爱德华多的真正任务,並不是送礼而来。 他是为“调查”而来。 而他的“调查目標”,正好是路易斯不愿被人窥探的核心秘密之一。 按流程来说应该多交流一会儿,但此刻天色渐暗,赤潮城內灯火初起,一日忙碌即將告一段落。 城中的街道与宅邸正渐次点亮,烛火映得整座城池像被柔光笼罩的琥珀。 大厅前厅人来人往,城主府的管家与侍女脚步都没停过。 爱德华多见状,正准备回去休息,路易斯却亲自拦下了准备回房的爱德华多。 “三哥,”他笑著开口,语气中有几分恳切,“好久不见了,一起吃顿便饭吧。” 爱德华多微愣一下,隨后笑道:“现在可是你最忙的时候,我不该添乱。” “不会麻烦,”路易斯摆摆手,“我刚刚吩咐下去的,小厅那边已经布置好了,菜也只准备了四五样,我也正好想静一静。” 他看著哥哥,语气轻鬆却坚定:“从帝都回来这么久都没见上一面,今晚若不多说说话,连我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爱德华多终於笑著点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於是两人並肩转入偏厅,避开了喧囂与热闹。 宴席设在一间暖香静雅的小厅,木地板打理得一尘不染,炉火在墙角轻燃,驱走夜色初至的微凉。 窗户掩著半帘,外头隱约可见庭中灯影点点。 桌上菜色不繁,却温雅得体,是赤潮城擅长的地道菜式:清燉蔬汤、蜜烤香禽、特製熏鱼,皆是暖胃不腻之物。 厅中仅留布拉德利与两名心腹侍者隨侍左右,但退得极远,几乎无声无息。 “北境战后重建得如何?”爱德华多举杯,像是隨意一问。 “还算顺利吧。”路易斯含笑作答,“反正我这边已经基本恢復了。” “我刚刚来城堡的时候,一路上看到的景象也確实如此,你做得非常好啊。” “谢谢三哥夸奖。”路易斯轻轻摇头,语气不卑不亢,“我只是做了一些微小的工作罢了。” “来之前父亲大人一直念叻著你治理有方。”爱德华多语带笑意,“我原先想著到底是怎样的治理有方案,简直是百闻不如一见。” “那就替我多谢父亲掛念了,不过这点小成绩,还不值得家族太放在心上。” “你这么谦虚,倒让人有些討厌的了。” 起初两人的话题都不急不缓,偶尔开点小玩笑,像是久別重逢的亲人,也像是初次试探棋路的棋手。 接著他们轻描淡写地谈起帝都。 关於皇帝最近“旧疾復发”、几位亲王在朝会上的异动、帝都流传的秘闻“ 爱德华多像个和气的说书人,点到即止,却总能引出值得玩味的细节,甚至能让路易斯发出低笑。 就这样几轮酒过之后,路易斯渐渐看出了些端倪。 这位“三哥”,恐怕並不像他表面那般温吞。 他说话极有分寸,不会引导你说出不该说的东西。 但却总能恰到好处地把气氛引到他能听、能记、能判断的位置。 如果没有每日情报系统,而自己不够警惕的话,很可能会掉入陷阱。 路易斯微微眯起眼晴,笑容依旧温和,只是心中多了分提防。 他轻抿一口酒,装作隨意地眺了眼窗外夜色:“说起来,三哥,你知道吗—最近在我的领地附近,出了点怪事。” “嗯?”爱德华多的目光略有一丝好奇,却依旧显得懒散,“怪事?你可別告诉我是婚前的新郎压力大到看到鬼了。” “哈,若真是那样倒好了。”路易斯笑了笑,压低声音,像在说某种不便张扬的閒谈,“最近有支巡逻队,在森林边缘,捡到一个昏迷的法师,据说是在林子里被虫袭击的。” “虫?”爱德华多微微一证,“法师被虫袭击了?” “这可不一样。”路易斯勾起嘴角,眼神却冷了几分,“那人说,虫子会攻击活人也罢,最离奇的是,它们连尸体都不放过。” “尸体?”爱德华多的眉头终於皱了起来。 “对。他们会操控尸体。” 那句话一落,小厅里一阵沉默。 爱德华多没有说话,仿佛在等后文。 路易斯也没有立刻继续,而是又喝了一口酒,仿佛要借这口酒让话语变得更“轻描淡写”一些。 “那名法师亲口说,虫子的行为不像野兽。它们配合得极其有序,几乎像—训练有素的军队,貌似还保持了户体生前的战斗技能。” 爱德华多轻轻呼出一口气,靠回椅背,眼神变得深邃。 “听起来不像是普通的野外袭击。” “我也觉得奇怪,”路易斯从头到尾,就像是在谈论一些有趣的事,“我派人去现场看看,你猜怎么样?” 他抬头看了看爱德华多,像是要確定这个兄长是不是已经听懂他言语背后的分量。 “结果几乎没找到完整的户体,血跡也很少。就像有人特意清理过现场。只留下了一些腐臭得不像话的味道,还有—-树皮上些许被灼蚀过的痕跡。” 这时候爱德华多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仿佛终於从“饮酒聊天”的语境中抽身出来, 换上了另一个身份。 他歪头想了片刻,换了个姿势,一只手搭在椅背上:“你说的那些虫子有什么特別的標记吗?比如顏色、纹路,或者形態特徵?数量方面呢,多不多?” 路易斯微微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回答道:“那些虫子非常小,小到只有一个指甲盖那么大,却能钻入人体,操控人的四肢动作,就像拽著傀儡线一样。 不是那种活尸乱走,而是有目的、有队形、有秩序的移动,至於数量我不知道。” 接著他像是不经意地补了一句:“这种事我本不想声张,总督也让我別多说出去,可你来了,我就想著有些话还是要和自己人说说。” 接著就没再多聊这件事,继续谈论起帝都的一些有趣的事情。 聚餐结束,僕人撤下银盘,壁炉里火焰仍在燃烧,照著两人送行时那最后的寒暄。 可当爱德华多独自走回临时起居室时,他脸上的笑意却早已消散。 他走得不快,像在消化方才那顿饭后消食的“情报”。 路易斯的那些话语,一字一句仿佛还在耳边迴荡。 他內心已经下了判断了,这件事多半与自己要调查的事情有关。 却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掉入了路易斯的陷阱。 第183章 母巢 第183章 母巢 林海寂静,寒杉如柱。 即使是正午,阳光也难以穿透枝叶,落入这片死气沉沉的密林之中。 踏入此地的骑士们,仿佛走进一座沉睡的古老坟墓。 他们已经在这片林区搜寻了將近半个月。 然而一无所获。 可没有人因此抱怨,更没有人质疑领队之人,他们百分百信赖他。 因为走在他们最前方的,是“北境快刃”一一维克·格兰瑟。 他深银色的甲胃泛著冷光,二十名北境精锐骑士沉默地跟隨在他身后,穿梭於死寂林海之间。 这支小队是维克亲手挑选、训练、带领的骑土。 他们从来不是靠眼睛搜敌,而是靠维克的感知能力穿越战场,已经立过几次大功。 可只有维克自己知道,他心底那根紧绷已久的弦,已然悄然颤动。 线索被清理得太乾净了乾净得不自然。 林地就像是被什么“洗刷”过,所有可感知的异常全被抹去,只剩下了虚无。 哪怕是他,不消耗斗气的情况下,也只能依靠些许蛛丝马跡,顺著最微弱的气味与痕跡向前探路。 他也不是没焦虑。 因为时间越久,只会是越难找。 维克清楚这一点,却只能压下心中不安,继续向前继续赌那模糊直觉的正確性。 然而今天终於不一样了。 他在树干的一道裂缝上,找到一小块深褐色残渍, 维克抬起指尖,轻轻触碰那粘滯的痕跡,隨后在鼻前一闻,眼神骤然一变。 “跟紧我,別掉队。” “是,大人。”一名年轻骑士应声,语气虽稳,却难掩紧张。 维克垂下眼帘,右手指节轻轻敲了敲脖颈处的护甲。 “启动。” 一丝极淡的银蓝斗气顺著脉络流转,他皮肤下隱约浮现出如裂纹般的炽红纹路。 世界在他眼中骤然改变,色彩褪去,灰白与暗影交织。 空气中的波动、地面残留的热跡与魔力回流痕跡,被他精准捕捉。 他扫视林地,一步步踏入那片被常人称为“完全无痕”的寂静之地。 “这里,有过虫群。”他语气低沉,没有多余修饰。 地面之上看似完好无损,实则温度结构被扭曲。 微弱而规则的腐蚀余波豌而行,如同曾有无数身影通过,却强行掩埋了一切痕跡。 “被刻意清理过了。”维克蹲下,將手掌贴在枯叶之下的湿土。 一名刚加入不久的年轻骑土忍不住开口:“但队长,我们根本看不到任何可追踪的线索。” “你们看不到,是正常的。”维克缓缓站起,目光平视前方,“它们已经学会掩藏, 不只是腐蚀,而是控制腐蚀的痕跡扩散。” 他转身向西北偏北的方向看去。 灰白世界中,那一抹极淡的热源波动如死灰残烬,被风吹动,欲散未散。 “那边。”他说罢迈步而行,身后的银甲骑士无一犹豫,默默跟上。 没有人质疑。 他们跟著维克走,走入无痕之地,走向那未知的密林深处。 夜已深,密林深处的雾气仿佛被某种无形力量搅动,翻卷不休。 银甲骑士们悄然行进,靴底踏在落叶与腐植间,无声无息,如同幽影穿林。 维克忽然停下,举起手让所有人立刻止步。 空气变了。 一股黏腻而浓烈的尸臭味扑鼻而来,不像普通的腐烂味,那是一种被时间燻黑了的腐败气息。 混合著血液乾涸后的铁锈、內臟破裂后的苦腥,还有某种不属於生者的冰冷黏液。 它像是一根冷指插入鼻腔,缓缓搅动人的神经,让人忍不住作呕,又无法逃避。 不仅是维克感受到,所有人都闻到了这股臭味。 “味道变重了。”一名骑士低声说,声音透出一丝紧绷。 紧接著队伍隱蔽靠拢,屏息前行,循著那越来越强烈的尸臭。 他们绕过一段悬岩与塌陷的巨木,来到了谷底的一线豁口。 眼前的景象让几名经验丰富的老骑士都下意识握紧了武器。 那是一座—巢穴。 或者说,一座来自噩梦深处的邪神殿。 这座巨巢如同一座活体蜂巢,树脂结构纵横交错,嵌套出无数通道与空腔,像是某种不可名状的虫王居所。 仿佛是一枚尚未孵化完成的虫后卵茧,却又有著哺育万千尸群的子宫特徵。 它呈灰白色,表皮湿润鬆软,如同剥去了全部血色的肌肤,在冷风中不断蠕动,有节奏地鼓胀又塌陷。 表层不断渗出湿润的黏液,填充著缓慢蠕动的管状孔洞,仿佛正有更多虫户孕育其中。 整个结构由一种不明树脂构成,半透明、未乾的质地仿佛正在缓缓呼吸。 是虫尸。 那些本该安息的人类尸体,如今却被强行“重置”。 被剥夺意志、抹除个性,仅存一具被灵能操控的躯壳。 还有成百上千的成品,在巢穴表面缓慢攀爬,动作协调得近乎诡异,既无生机,也无僵硬,更像是一群被灌入指令的仪式苦役者,在完成某种古老、神秘的献祭流程。 一具具户体一一人类的、魔兽的,甚至是身披破碎甲胃的骑士遗骸。 被他们分批扛来,安静地排队,最终被投入到树脂底部一道裂开的“缝隙”中。 而在这座巢穴的正上方,高悬著一团巨大的肉囊,那是母体。 肉囊与巢体之间以多条蠕动的肉质“纤维”相连,將裂口处投入的“献祭品”缓缓传输至上方。 每一次蠕动,整座巢穴便发出一阵低沉如心跳般的声响。 空气仿佛隨之震颤,如同一口正在呼吸的地狱风箱,吞吐著死亡与诞生。 而最可怖的,是那表皮之下浮现的人类面孔。 不是幻觉。 一个个面孔,如同被压在半透明树脂之下的灵魂残影,正缓慢浮现、挣扎、滑动。 有的满脸痛苦,眼眶炸裂;有的神情空洞,嘴唇微动,似在低语; 而其中一张赫然露出诡异的笑容。 嘴角上扬,眼球缓缓睁开,正对著维克的方向。 这一瞬间,维克全身血气仿佛被冻结,喉咙发涩,几乎没能发出声音:“那是” 他认得那张脸。 哈尔德·布洛男爵。 一个曾在霜戟城宴会上与他数次打过照面的北境贵族,说话总带笑意,举止彬彬。 却去年的战后神秘失踪,官方报导为“阵亡、户体未回收”。 如今那张熟悉的脸却如浮雕般嵌在母体表面,带著僵硬的笑容与微微含泪的眼神,仿佛在梦中哀求.或是在嘲笑。 “这东西”维克声音仿佛从喉骨深处渗出。 他身后的二十名精英骑士,也在这一刻被彻底压制了声音。 他们是北境最强的战土,每一人都经歷过各种的血战,刀剑与火焰早已刻入骨血。 但此刻他们沉默著,有人脚步后撤半步,有人瞳孔紧缩,有人握著长矛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不可能的—这—.—”一名年轻骑士喃喃自语,仿佛在试图用理智堵住恐惧的裂缝“这太噁心了——”副官也额角渗出冷汗,似乎仅仅是看见母体,便让精神遭受污染。 维克强行压下翻涌到喉头的呕吐感,肩膀紧绷,眼眶下的皮肤已浮现出几丝炽红的斗气纹路。 那是过度压抑感知后的应激反应。 但维克依然冷静。 他短促而低声地下令:“標记坐標,全体后撤,我们搞不定它,必须请求支援。” 副手听到维克的命令只是点头,开始组织撤离。 维克扫视队伍,確认所有人已开始执行后撤,也准备撤离。 然而下一刻,异变突生。 虫群忽然集体停顿,仿佛某根无形丝线被瞬间拉紧。 那些原本忙碌搬运的虫尸齐齐抬头。 动作整齐到令人头皮发麻,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延迟,如同同一具意志操控下的木偶军团。 接著它们同时扭动头颅,发出咯哎作响的骨节摩擦声,缓缓朝维克的方向看来! 一瞬间,空气仿佛被冻结。 不是杀意。 而是注视,一种超越生命的注视,如同整个巢穴將他“確认”为目標。 精英小队的骑士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斗气骑士。 可就在那整齐如钟摆的注视落下时,所有人却心惊肉跳、冷汗直冒。 下一瞬。 虫尸齐齐发出一声诡异的咔噠脆响,像是骨头错位,又像是颈椎脱白的弹响。 隨后它们扑了上来。 毫无预兆、毫无蓄势。 那些攀附在巢穴表面的虫尸如潮水般脱离,仿佛坍塌的尸墙,在重力与意志的引导下一股脑儿坠落! 然后在半空中灵巧地翻滚、腾跃,以绝不符合户体构造的动作扑向队伍。 骑士们已经陷入了虫户的猎杀领域!! “全力撤退!!把消息传出去!”维克怒吼,声如霹雳,震散林间死气。 下一刻,他斗气轰然爆发! 银灰色的光焰如风暴般席捲四周,气流激盪,捲起满地落叶,逼得逼近的虫尸一时间停滯。 副手眼角一跳,似有所悟,却终究没说话。 队员们紧咬牙关,转身疾退,无一人迟疑。 身后那道银光却未曾跟上,只隱隱听见,风声如裂。 第184章 婚礼 第184章 婚礼 黎明尚未甦醒,薄雾轻罩赤潮城的屋檐,露水掛在石板与藤叶之间,如同世界刚刚睁开一只眼。 而今天並非寻常的一日。 这是属於伟大的领主大人路易斯:卡尔文的婚礼之日。 天色依旧昏暗,赤潮城外广场上却已人影憧憧。 人们三三两两自发匯聚,几乎看不见一人手持兵器或喧譁叫喊。 他们穿著最好的一套衣服,有人还繫上了自己绣的“红底太阳肩章”那是赤潮旗帜的顏色。 不知是谁先带头,家家户户纷纷带来了“庆典之食”。 一锅锅冒著热气的新鱼汤摆在铺好的布席上,汤底滚著野薑与萝卜,鲜香扑鼻。 风乾的粗麦麵包在一旁,旁边还有孩子们用手紧紧著的莓果酒壶,浓甜之气中带著一丝酸涩的野趣。 整个广场没有吵闹、没有催促。 人群安静地围坐,有的低声交谈,有的目光沉静,只望向那巍然佇立的赤潮城堡。 那座他们曾经在最寒冷的冬夜仰望过的城堡。 “他让我们吃饱过冬,又打退蛮人。” “他今天要娶妻了,我们得来祝福。” 声音虽轻,却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引来眾人默默点头。 甚至有人悄悄拭泪,是个老妇人,身上披著粗旧的披幣,面颊风刻霜蚀。 “我的儿子—若不是去年被雪誓者杀死,说不定也能等到这一天,吃饱睡暖。伟大的领主大人是他救下了我们这些人啊——— 她的话並未惊动太多,旁人听见只是轻轻拉了拉她的披巾,有人递上热汤,有人扶她坐下。 为了不给领主大人添麻烦,无人高声叫喊、无人大声唱歌。 却又仿佛所有的情感都浓缩在这夏日未醒的一缕风里。 太阳尚未升起,而赤潮领的“太阳”却早已嘉立人心。 城堡的钟声,在第七响后沉缓落下。 赤潮城主堡深处的宴会厅双门悄然合拢,將外界的喧囂与百姓的祈愿隔在身后。 从门廊望入,仿佛步入另一个世界。 高穹穹顶上,两面大幅纹章隨风浮动。 卡尔文家的月纹红辉炙热,而埃德蒙家的银鹰振翅欲飞,彼此交映,在厅顶织出贵族联姻的信仰光辉。 四周烛台林立,皆以北境传统高脚铜铸打造,火光温柔而稳重,与窗外漏入的晨光交错,洒在墙面与旗帜上,映出一种肃穆的圣洁。 而那由贵族商会三轮挑选出的蓝铃、白薇与冰蔷薇,被巧妙地编入架与桌饰之间。 蓝铃如晨风轻颤,白薇挺立,冰蔷薇晶亮如霜雪初融,它们不是为了艷丽,而是为了铭记一一忠诚、坚贞、荣耀。 所有这些从高空飘落的纹章布慢,到红毯每一寸石灰符纹的勾勒: 从卉选种到烛台的高度与摆位,甚至连入场光线的角度。 不止如此,现场每一个细节都体现出卡尔文家族对传统的敬重,却不曾显得奢靡。 这些布置让宾客一旦踏入,便不自觉地屏息放轻脚步。 都归功於布拉德利亲自设计与安排。 这位卡尔文家的老管家、赤潮主堡的內务总管,整整一个多月的忙碌。 只为这一刻的完美落成。 甚至他没有在正席之上,也不在眾人焦点中。 但这场婚礼的每一处呼吸与节拍,都藏著他的手笔与信念。 宾客早已就位,婚礼大厅內鸦雀无声。 最前排的长椅上,端坐著一男一女。 一人是北境总督、帝国重臣,埃德蒙公爵。 他身著黑银交织的典礼礼袍,肩披银鹰披风,鹰目微闭,面容如石雕般冷峻威严。 今日他放下了一切公务亲至赤潮,以父亲的身份。 埃德蒙缓缓睁开双眼,在他那如鹰的眼眸中,那一刻竟透出一丝几乎不可察的柔和。 那一抹神情,仿佛將时光拉回十余年前。 那时的小艾米丽披著鹅黄色小斗篷,在雪地里追著鹰疯跑,一边跌倒一边喊他“父亲!快看我抓到了!” 一眨眼没想到到了她出嫁的时候了,这让他一时感慨万千。 他身侧的女人,则是艾琳娜公爵夫人,艾米丽的继母。 她一贯端庄沉静,帝国贵族夫人的风范自带天成然而此刻,她却紧紧握著一条雪白绣手帕,指节微微泛白。 艾琳娜望著红毯那端即將现身的少女,眼角早已泛红,唇角颤动,仿佛正努力抑住某种情绪。 她记得那孩子第一次唤她“母亲”的声音。 记得她半夜发烧蜷在被窝里,自己握著她小小的手,餵药一勺一勺。 记得她教她穿礼裙、教她跳第一支舞,记得她在阳光下微笑的样子。 如今她要嫁人了。 艾琳娜深吸一口气,低头掩去湿润的眼角。 她並不知道,透过窗户,艾米丽已经悄悄望了她一眼。 这一眼除了感激,还有一丝深深的不舍。 这场婚礼对艾米丽而言,並非只有荣耀与家族,也是她人生最重要的告別之一。 而埃德蒙家族的其余成员与家臣,按血统与礼制肃然就座於后排。 伯爵、男爵、子爵他们或不熟悉卡尔文家族,不熟悉路易斯。 但今日作为埃德蒙家族的一员,他们也必须见证这场由族长亲定的联姻, 卡尔文家族並未大规模派员远赴北境,毕竟东南行省与赤潮相隔万里。 最终只有原本就在北境担任开拓贵族的帕尔与韦里斯两位兄长,以及代表父亲前来的三兄爱德华多到场。 爱德华多表情从容,举止得体,仿佛只是来观礼的宾客。 表面上他始终带著微笑,实则心思早已不在婚礼本身。 昨夜路易斯提及“虫户”之事,引发了他极大的关注,也唤醒了他作为教会使者的警觉,或许与自己的任务有关帕尔的神情则要复杂得多,目光始终带著嫉妒与不甘。 他羡慕路易斯如今的荣耀,却又难以启齿自己的落败与失势。 相比之下,韦里斯显得坦然许多。 他发自內心地为路易斯感到高兴,毕竟路易斯这位弟弟给予了他无数实质性的帮助, 也让他的领地在北境站稳了脚跟。 此外还有一些卡尔文家族在北境的旁系贵族被派来“撑场面”,当然大多只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他们面上恭敬,心中却各有盘算。 路易斯作为卡尔文家族在北境的代表,他的威望越高,他们未来能分得的利益也就越多。 婚礼仪式即將开始,一位身披金线法袍的神职者静静站在仪式台前。 他是北境最高阶的教士之一,面容严肃,双手叠在身前,整个人就像某种被封存在神像里的古老誓言。 没人敢出声,连一根掉落的针恐怕都能在这静默中清晰可闻。 只有音乐,悄悄流淌了出来。 从侧殿传来细碎而柔和的音符,一开始只是几声低低的弦鸣,仿佛雪地上的第一道脚印。 然后一支寒月三弦笛悄然加入,音色苍远,像北风在山巔打转。 那是赤潮城与寒月部族的联合乐团,专为今天准备的庆典曲目。 据说光是磨合这段“南北合奏”,就排练了整整两个月。 此刻一奏响,整个礼堂仿佛被划开了时空的裂缝,南境的浪潮与北境的霜,在音符中短暂结合在一起。 神职者睁开眼,抬头看了看大门的方向。 两位主角,应该登场了。 音乐轻轻一顿,仿佛风雪中的万籟俱寂。 紧接著悠扬的號角声响起,自礼堂两侧升起如晨钟暮鼓。 最先出现的是新娘。 艾米丽缓缓步入礼堂,她身著象牙白的嫁衣,裙摆宛如雪浪轻扫大地,每一步都似踩在晨光之上。 披风由北境特產的纱线精心绣制,银丝流转,宛如夜空星河垂落肩头,隨著她的脚步轻轻晃动,仿佛连风也屏住了呼吸。 头纱半掩著她的脸,透过轻纱,可以看到她的眼眸微微颤动,像湖水泛起轻柔的涟漪,藏著一丝紧张,也藏著一丝不肯说出口的欣喜。 她的脖子上,戴著一枚旧银吊坠,款式古旧,却被擦得发亮,那是母亲生前留下的最后一件饰品。 它贴在她的肌肤上,就像某种沉默的守护。 她下意识地抬眼看了一眼台下。 埃德蒙公爵端坐其位,神情沉稳而无波澜。 艾琳娜天人则轻轻拭泪,目光里满是柔情。 艾米丽的眼神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一瞬,泪光不受控制地在眼眶打转。 她咬了咬下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今天是她的婚礼,不是怀旧的日子,不是离別的日子。 紧隨其后,礼堂另一端的大门缓缓开启。 在眾人目光聚焦之下,路易斯·卡尔文踏入殿中。 他穿著改良过的北境礼装,墨黑底色深沉內敛,將身形衬得更加挺拔。 胸前悬掛著银色双纹章一边是卡尔文家族的月纹徽记,一边是赤潮领特有的太阳,象徵著他如今在帝国北境的卡尔文家族全权代理人的身份。 他肩披红金披风,未佩剑,却自带一种冷冽的压迫感。 没有浮夸的珠宝,也没有华丽的金饰。 但他整个人就像一柄藏於鞘中的长剑,静静地立在那里,锋芒不显,却无人敢轻视。 路易斯的步伐稳健、从容,目光扫过堂內宾客,却在看到礼堂另一侧的新娘时,不由一顿。 那身嫁衣,仿佛为她而生。 还有她的眼神,她的姿態,她站在那儿,如雪夜之中忽然绽放的暖光。 纱幅之后的笑意与泪意交融,令他一时有些然。 真的很美,他心里这样想著, 另一边艾米丽的目光也穿过人群,落在那身披礼服、迈步而来的男人身上,心头忽然轻轻一震。 一身黑色披风,整齐的制服,眼神坚定得仿佛能穿透风雪。 第一次见到路易斯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男人不仅俊朗,还有种说不出的气质。 像光,却不刺眼。 就像太阳能让人安心的存在。 “糟糕,比想像的帅多了。”她心中轻声说著,唇角却止不住地缓缓扬起。 在神职者的示意下,两人一步一步走向彼此,最终在礼堂中央缓缓匯合,站在彼此面前。 就在这一刻,所有的音乐与祝福仿佛都在他们之间静止,整个礼堂仿佛只剩下两个人仪式,终於要开始了。 在神职者的示意下,路易斯·卡尔文与艾米丽·埃德蒙並肩走向礼堂中央。 他们的步伐如镜中倒影般对称,每一步都踏在乐声的节拍上,庄重而寧静。 当两人最终在礼堂正中匯合,面对彼此站定的那一刻,四周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无论是音乐、香烛、宾客,还是头顶流转的彩光,都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轻轻按下了暂停键。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神职者高举鐫刻龙纹的权杖,古老而庄严的声音在高殿迴荡: “在龙祖见证之下,於眾人面前,新人將立下三誓一一” 第一誓,家族之誓。 “你可愿誓守血脉荣耀,扶持配偶,共谋家族昌盛?” 路易斯伸出右手,执起艾米丽戴著轻纱的手,掌心的温度温热,却不带犹豫。 他看著她的眼睛,声音沉稳:“我愿。” 他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哪怕內心並未泛起太多情绪, 他並不討厌她,但也称不上熟悉。 艾米丽·埃德蒙,这个名字从政略的角度无比重要,从情感的层面,却只是第二次见面。 政治联姻。 他早已清楚这场婚姻的本质。 但他依旧把誓言说得鏗鏘。 艾米丽看著他,轻轻吸了一口气。 “我愿。” 声音轻微颤抖,却不含糊,她准备这一天,已经准备了很久。 从知道要嫁入赤潮领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自己不只是作为“女儿”或“贵族小姐”,而是作为“妻子”和“未来的领主夫人”被送来的。 她不能软弱。 可父母眼中的骄傲、教母压低声音的叮嘱,还有那日夜揣摩的礼仪与对未来的想像。 在此刻,却像潮水一样从心底涌出,险些把她淹没。 她低下头,掩住眼角悄然溢出的水光。 第二誓,帝国之誓。 “你可愿为帝国尽忠,信守法理,永不背离?” “我愿。”路易斯毫不迟疑。 “我愿。”艾米丽紧握著礼裙边缘,她知道,这个誓言是她与家族的延续纽带,亦是她进入这个新世界的第二道门槛。 第三誓,信仰之誓。 “你可愿奉龙祖为引,在光明与苦难中携手前行?” “我愿。” “我愿。” 艾米丽眼中有泪光,在纱慢下微微闪烁,却不再迴避。 就这样,三誓已成。 神职者庄严宣布: “以龙祖之名,你们的命运,將由今日起交匯;血脉与信仰之链,已將你们紧密相连。” 掌声响起,彩如雪纷飞。 龙纹权杖轻点在两人之间,白金与赤金交织的圣徽光芒微闪,如同古老神赐下的祝福。 艾米丽微微颤了一下,感受到那一抹热意落在眉间,却也像真正烙印在了命运深处。 前排宾席上,艾琳娜公爵夫人悄然拭泪,指尖掠过眼角的泪光时,却又迅速恢復了贵族女性一贯的端庄。 她看著女儿仿佛长大的背影,心中却泛起一种莫名的失重感。 那不是悲伤,而是如將羽翼长成的雏鹰推向天空前,母鹰的成全。 埃德蒙公爵坐在她身旁,神情沉静如昔。 即便面对这样的局面,他依旧是那个冷静无波的帝国重臣。 然而就在艾米丽正式宣誓的那一瞬,他眼底还是闪过一丝轻柔的光。 另一侧,帕尔·卡尔文靠坐在座椅上,神色嗨暗。 他咬紧后槽牙,却努力维持著那张贵族应有的微笑,只是那笑容更像嘲讽。 “政婚罢了,她才不会真喜欢他。”他低声笑,一半是讥讽,一半却是不甘。 他无法接受这个曾经无人问津的弟弟,如今竟迎娶了整个北境最耀眼的女子。 “真是鲜插在牛粪上。”他这样自我安慰著。 而隨著婚誓完成,典礼进入庆祝流程。 首先是圣徽加冕。 神职者將象徵夫妻结合的双环圣徽置於新人肩披之上,徽章上鐫刻著龙翼与旭日,寓意信仰与未来。 路易斯单膝下跪,接过徽章,再起身亲手为艾米丽別上。 那一瞬,艾米丽睁大了眼睛。他的动作很轻,指尖掠过她颈侧的丝髮,几不可察的温柔,令她心跳漏了一拍。 他..认真地在做每一个细节。 隨后是礼仪献酒,两人共持银杯,分別將故乡酿製的酒献给彼此。 路易斯为她斟上赤潮领酿的酒,酒色清透,入口却如寒夜烈风般灼热。 他看著艾米丽喝下,微微一笑:“不习惯的话可以换水。” “我挺喜欢的。”艾米丽喉头一紧,低声说。 她是认真的。 酒辣,但有种北境特有的清冽和直白,就像他一样,不多话,却总让人印象深刻。 紧接看,宫廷乐手奏响诗歌颂典。 吟游诗人走至殿中,吟唱帝国编年诗节选,歌颂龙祖荣光与新人结合之喜。 歌声如流水般缠绵流转,仿佛历史在此刻重叠新一对贵胃之婚,正书写在帝国延续的篇章里。 而后是宴席。 彩光变幻,银盘流转,香雾升腾。贵族宾客相继起身向新人致辞,道贺声与筹交错的碰杯声此起彼伏。 长桌之上,来自帝都的红焰龙虾、赤潮领的冻浆蜜栗、还有王室特供的金羽鹤肉逐一上桌,交织成一场味觉盛宴。 艾米丽坐在主座,虽略显拘谨,却努力回应每一句致词,面带微笑。 她偶尔侧头看路易斯。 他依旧那么冷静,处理著每一位宾客,谈吐有度、应对从容。 可她注意到,他有好几次都会在她看向他之前,就已经看过来。 他们的目光对上,他便轻轻点头,没有多余的言语,但仿佛心有灵犀。 典礼接近尾声,乐章渐息,酒香,礼节与寒暄逐渐退去。 就在眾人纷纷准备离席时,路易斯却微微倾身,低声在艾米丽耳边道:“跟我来。” 艾米丽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被他拉住。 “路、路易斯?”她被他牵著,裙摆在长廊微扬,只能小跑著跟上他步伐。 两人穿过宴会厅侧门,走上那座面朝星空、俯瞰整座礼堂的巨大阳台。 隨即,路易斯对身后侍从做了个手势,隨行的礼官当即高声宣布: “请诸位贵宾移步阳台,共赏新婚礼礼之景。” 人群很快匯聚至此,寒夜在火盆与热酒中並不刺骨,反倒多了几分庄重与神秘。 远处夜空澄澈如洗,星光寥落,仿佛专门为这一刻让出舞台。 艾米丽还未明白髮生了什么,路易斯却已站在阳台中央,朝人群微一点头。 “这段婚姻,不仅属於我们两人。”他语气平稳,望向群星下那一双双注视的目光,“也属於这个北境。我想,让它被人记住。” 他抬手示意,在远处一排金属装置被点燃。 下一秒,第一枚链金烟火飞天而起。 轰一! 夜空中盛放出一朵炽热赤红的太阳,中央芯焰灼灼,如烈焰之心。 人群一片惊呼。 “是太阳——赤潮的象徵!” “真漂亮啊—·第一次见到魔髓烟火—” 艾米丽也在原地,火光映入她的瞳仁,她悄然看向身旁的男人。 他並未多言,只是静静看著那赤红火莲在空中盛放。 紧接著第二响响起:轰隆! 这一次,是冰蓝色的火焰倒掛而下,宛如漫天雪瀑自天穹洒落。 晶光似雪,飘零如幻,笼罩住整座赤潮领,如同整个世界都被温柔的雪雾包围。 艾米丽屏住了呼吸,好美第三响一一! 一道金,一道银,双翼般的巨大烟火自天顶炸裂,展开於穹顶之上。 振翅飞翔的光影在夜空中留下一道瑰丽弧线,形如银鹰翱翔,隱隱构成埃德蒙家族徽纹的一部分,寓意秩序与联盟。 “哇哦·—” 连贵族小孩都不禁拍掌,年长者也肃然起敬。 而路易斯则微微挑眉:“希尔科果然是有点本事。” 他原本对那傢伙所谓的“链金天才”是之以鼻的。 毕竟这个人平日里成天说些奇怪理论,又老是惹事,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 只要这傢伙认真起来,確实能做出点不得了的东西。 礼堂阳台上却已是一片喧譁与震撼交织的低语, 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的贵族宾客们几乎无人不然。 “那是什么?魔法吗?”一位南方贵族惊讶地眯起眼。 接连三响震天动地的烟火后,夜空並未归於沉寂,反倒愈加热烈。 隨著机关一一启动,一连串绚烂的光影腾空而起,型、流线、漩涡、星雨、凤尾·一个接一个,几乎將整个夜穹染成了一幅流动的画卷。 贵族们目不暇接,几乎全被钉在原地。 “那是魔法?”有人开口,语调里还带著一丝不敢確认的敬畏。 “不对—是幻术?怎么会有这么整齐的变化?!” “看那轨跡——是魔爆弹吗!魔爆弹居然能做出这种效果!” “这、这已经不是我们印象中的“礼炮”了吧———“” 眾人低语四起,却没有一人愿意移开视线。 他们来过无数场婚礼,见过无数种奢华排场,可从未见过这种用“天空”作画布的仪式感。 那不是烟火,是一场彻底碾压所有想像的宣言。 哪怕是向来镇定的埃德蒙公爵,也微微抬头看了片刻。 他向来不爱热闹场面,对奢华也不以为然,但这一刻他难得地停下思绪,沉默凝望, 眼中泛起一点亮光。 “確实挺好看的。”他说。 仿佛连他自己都被迫承认了这场“年轻人婚礼”的不同寻常。 而站在他身旁的艾琳娜夫人则完全无法掩饰眼中的惊艷,她眼眸亮得像是被烟火映亮一般,小声感嘆道: “真的是太漂亮了。” 她不只是说那烟火,更像是在感慨这场她女儿的婚礼、这个夜晚的意义。 “你早就准备好了?”艾米丽轻声问,她的声音轻得仿佛怕惊扰了这片星火。 “不是为了大家。”路易斯看著她,声音依旧平静,却透著少见的认真,“是为你准备的。” 艾米丽证住了,微风拂过她的髮丝,却无法吹散她眼中的震动。 路易斯说得很慢,像是在斟酌每个字,“我明白你为这一天付出了多少。但我不想让你觉得自己只是家族筹码。” 他转头望向空中那色彩交辉的火光,语气低缓却坚定:“今天过后你是我妻子。我希望你回想起今天的场景,是欢迎你、为你绽放的光。” 艾米丽证愜地望著他,看著这个命中注定的人。 火光再次绽放,星雨洒落她的肩头,而她的心跳,也仿佛在这一刻漏跳了一拍。 “你为什么—”她张口,却发觉喉咙发紧,连声音都轻颤著。 “我不擅长说动人的话,”路易斯轻声笑了笑,“但我知道你值得这样的夜晚。” 那一瞬间,艾米丽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她缓缓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风声微动,仿佛也温柔了下来。 这一刻属於他们,不属於任何联盟、家族、帝国。 只属於她与他。 第185章 新婚之夜 第185章 新婚之夜 夜色深沉,宾客散去,灯火也熄得差不多了。 厚重的木门在侍从退下后轻轻合拢,只余下一声“咔噠”,將世界隔绝於外。 寢室宽敞安静,纱帐低垂,空气中残留著玫瑰与焚香的微甘气息。 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 艾米丽站在房间中央,垂著头,两手下意识地捏著婚服的裙摆。 那是今日婚礼上,她引以为傲、所有人惊艷的嫁衣。 可此刻艾米丽看著它却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耳根在发烫,心跳快得像刚打完一场战。 她甚至不敢看路易斯。 “这就是,所谓的新婚之夜吗?”她在心里默默问。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轻微衣料摩的声音。 路易斯脱下了外袍,稳稳地搭在旁边的椅背上。 接著走向她,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 艾米丽感到他站在了面前。 然后她的手被握住了。 他的手很暖,掌心乾燥有力,包裹住她冰凉的手指。 “你还紧张?”路易斯问,声音低沉中带点调侃。 还不等她回答,他忽然神情一正,煞有介事地道:“要不我现在去把神父叫回来?我们再正式举办一遍仪式。” “噗。”艾米丽终於没忍住,抬头瞪了他一眼,唇边却已露出笑意。 “你在胡说什么啊。” “你笑了。”路易斯也笑了,低头在她手背轻轻一吻,“那我就放心了。” 路易斯没有急著推进什么,只是安静地看著她, “艾米丽,”他低声说,“我不会急,更不会让你害怕。” 他抬手,轻轻替她拨开一缕垂落的蓝发,然后开始解她婚服上细密的衣扣。 他的动作极其温和,每解一颗扣子,都会在她耳边低语。 有时候是调皮的玩笑:“这扣子也太难解了———“” 有时候是温柔的念白:“你今天真的很美,我从没见过比你更耀眼的新娘。” 艾米丽原本就红透了脸,被他这么一说,简直连脖子和肩膀都快要烧起来了。 “你————你別说了。”她著別过脸去,却又忍不住轻笑。 她明明心跳得像要跳出胸膛,却在这一个个轻柔的瞬间里,慢慢安心下来。 那种不確定、那种“这是政治婚姻”的自我提醒,仿佛在这一夜,悄悄被某种无形的情感溶解了。 艾米丽轻轻合上眼。 她被他轻轻带到床前,没有急促的动作,也没有浮躁的情绪。 一步步缩短彼此的距离,不像夺取,更像引导。 “你不用紧张,有我在。”他低声说,像在安抚,也像在承诺。 艾米丽咬著唇,脸早已埋进了枕中。 每一寸接触,像是在打破那层若即若离的距离。 他偶尔低声在她耳边说些什么,像是玩笑,又像是撒娇:“你还会后悔吗?嫁给我这种『政治工具』。” “闭嘴”她轻轻锤了他一下,却不敢看他,只把脸埋得更深了些。 然后身影慢慢交缠,烛火轻晃,惟帐之中,时光仿佛静止了。 直到夜色深沉如墨,风声静止,外头的一切早已与他们无关。 他们在这片柔光里,终於真正地成为了夫妻。 清晨的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房间,铺在雕木床与浅金色的毯子上。 温暖,却不刺眼。 路易斯醒得很早。 他一向如此,即便是昨夜——经歷了不平凡的一夜,身体略感疲惫,但意识却清醒得惊人。 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回到脑海。 他下意识地伸手探向身侧,触及柔软温热的一团。 艾米丽蜷著身子睡在他怀里,呼吸平稳,睫毛安静地垂著,像一只雪中沉眠的小兽。 也许是太累了,连梦都未曾挣扎半分。 她的脸上还残留著些许潮红,那是昨夜情绪与温度交融的痕跡。 路易斯愜证地看著她,许久没动。 蓝色的长髮在晨光中如流水般铺散开来,衬得她的肌肤更加雪白。 她的五官依旧精致得令人心悸高挺的鼻樑、淡色的唇瓣,还有那双闭著的冰蓝眼眸, 即便此刻未睁,也带著与生俱来的清冷气质。 不愧是“北境之”。 这评价从前听过无数次,他却从未真正上心。 但现在,他忽然觉得,那些话都太肤浅了。 她不仅美,美得还极具分量。 不只是外表,而是能让人心生敬意与保护欲的那种存在。 路易斯轻轻抬手,指腹划过她的发梢,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怕惊醒了她。 理由是想起昨夜她伏在他怀中时,眼里泛著的泪光、努力隱忍的声音。 低头在她额角落下一吻。 虽然昨夜確实美好,甚至足以载入人生的某页珍藏。 但一早起来还是要工作,毕竟铁血帝国北境行省雪峰郡,还在他肩上担著呢。 他微微抬手,打开了每日情报系统。 “刷一一一道半透明的光屏在路易斯眼前悄然浮现,熟悉的字体缓缓滚动。 当路易斯的目光落在面前浮现的每日情报光幕上时候,微微一证。 【每日情报更新完成】 【1:维克带领北境精英骑士深入暗雪密林,追踪虫群踪跡,於密林深处发现巨型母巢。部队暴露后交战,维克自愿断后,確认壮烈牺牲。】 【2:倖存骑士卡尔单骑逃出,今日早晨抵达赤潮领,將亲自向路易斯与埃德蒙公爵报告事发详情。】 【3:母巢为绝望女巫第2號试验品,弱点特徵:高度恐惧极端高温爆炸;而母巢中枢囊核一旦摧毁,將引发结构性崩塌,全体虫体瘫痪、集体倒毙。】 路易斯眯了眯眼,沉默看著情报滚完。 今日更新的內容,比往常任何一天都要重要。 三条情报,全都关於虫群,全都震撼至极。 发现母巢毫无疑问,是巨大的突破。 他早就预料虫群有主脑存在,但这是第一次,它从“猜测”变成了坐標清晰的“目標”。 可接著第二行字让他眉头一紧。 维克,死了。 那个他只见过一面的北境超凡骑士性情直爽、话不多,却眼神极沉稳的男人,如今成了情报中的“牺牲者”。 路易斯的情绪起伏不大,但內心深处確实泛起一点淡淡的遗憾。 “还挺可惜的。”他嘆气,“是个不错的人。” 只是见过一面的人,却让他有些惋惜,大概是因为这种主动断后的高阶骑土本该活著。 而且一个超凡级的战力就这么死了,也从侧面说明了那个地方有多危险。 这不是小股虫尸活动的巢穴,而是极有可能失控、甚至污染整个雪峰郡以及北境的根源。 而且还离自己的领地那么近,让他有些心惊肉跳。 第二条情报却让他略鬆一口气。 “至少有活口回来。公爵那边—就交给他解释好了。” 有人来通报,路易斯就省下了一大堆怎么“合理掩饰情报来源”的麻烦。 但真正让他坐直身子、眼神锐利起来的,是第三条情报。 “·绝望女巫?” 路易斯低声念出那个陌生的称呼,声音里带著一丝无法掩饰的凝重。 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没有记录,没有传闻,连帝国密报中也从未出现过。 这个名字本身就令人心中发寒。 “母巢—是她的试验品?” 这不是普通的魔物繁殖,也不是无意识的异变。 它背后有意志,有设计,有控制。 虫群不再是野兽,而更像某种被操纵的兵器。 有目的地扩张,有逻辑地布巢,有试验、有叠代、有进化。 “如果那只是“第2號”—” 那“第1號”呢?第3號、第4號—还藏在哪里?又有怎样的意图? 一念至此,他不禁握紧拳头,掌心已微微渗汗。 路易斯不是怕战斗,也不是怕敌人。 他怕的是看不见的敌人,在黑暗中悄悄布局的、玩弄人类命运的幕后之手。 “虫群只是表面。真正的威胁,是製造它们的人。” 但下方那条情报,却如一道雷光般击中他的脑海。 “极度高温爆炸恐惧。中枢囊核一旦被摧毁,整座母巢瘫痪。” 路易斯猛地一愣,紧接著唇角缓缓扬起“这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啊。”他坐直身体,眼神逐渐锋利起来,像一头在雪地中捕捉到猎物气息的狠。 仓库里的某样东西立刻浮现在脑中。 红铂魔爆弹,希尔科得意之作,一颗就能摧毁城墙数米厚的防御。 本来只是储备应急,现在却像是为这一刻量身打造。 “母巢怕这个?那我可真是提前下好了注。” 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带著一种“好运终於落到我头上”的畅快感。 这意味著,他们有主动出击、解决母巢的可能,而不是被动等待虫潮吞噬。 “只要能接近—只要能炸到那颗核心· 他的脑中已经开始模擬突袭路线,兵力配置,引爆条件“好消息。”他低语,眼底却已浮现战场的冰冷轮廓, “接下来,只剩怎么干掉它了。”他缓缓合上光屏,神色收敛,深吸一口气。 虽然母巢的出现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阴影。 但至少现在他们终於掌握了可以反击的钥匙。 “只要有情报———我就能贏。”他轻声说道。 路易斯掀开被褥,动作极轻,生怕吵醒了艾米丽,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抬眸望向窗外,天还没亮透,只泛出一层极淡的银蓝。 他理应还有四个小时可供修炼,可今天不一样。 今天上午公爵就要启程回霜戟城。 昨夜席间,那位丈人语气诚挚地邀请他共进早餐,说是要“好好聊一聊”。 两人之间,既有家事,也有北境大局要谈。 “所以修炼时间只能压缩了” 他盘腿坐下,目光一凝,在斗气与魔法之间犹豫了片刻,最终选择了后者,毕竟自己有看原初冥想术魔法的收益更高。 路易斯缓缓吐息,体內魔力沿著迴路缓缓流动,进入冥想状態。 而他的脑中却早已开始构思战术:怎么接近母巢核心?怎么布置魔爆弹?有没有能承担潜入任务的队伍? 第186章 不平凡的早餐 第186章 不平凡的早餐 清晨的微光透过赤潮城高窗,轻柔地洒落在雕长桌与银边餐盘上,宛如在这寧静的早晨轻声絮语。 这是路易斯第一次,与埃德蒙公爵一家共进早餐。 也是第一次,以“赤潮领主”与“女婿”的双重身份,端坐在北境权势最重的公爵桌旁。 他穿著整洁的黑色礼服,礼节完备,不卑不亢。 公爵坐在主位,神情淡然,眼神如雪原般深远, 他的左手边,是艾琳娜夫人,依旧一袭雾蓝长裙,温柔端雅。 而路易斯的右侧,是艾米丽,坐姿拘谨,却眼神悄悄落在他侧脸上许久。 长桌上摆满精致的早餐:银盘上铺著热腾腾的麦饼与奶酪,细瓷壶中是温热蜂蜜酒还有切成薄片的烟燻鮭鱼,色泽金橙、香气扑鼻。 但空气中最浓烈的,並非食物的香味,而是那种微妙的、尚未完全舒展的家族气氛。 “这鱼还挺不错。”埃德蒙率先开口,拿起一片烟燻鮭鱼,眉毛微微挑起。 “赤潮的特產。”路易斯平静应道,“工坊里专门薰制的,如果大人喜欢,我可以准备一些,让您带回霜戟城。” “嗯。”公爵淡淡地应了一声,语气未变。 艾米丽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目光掠过桌面,落在父亲与丈夫之间,神色略带紧张。 她清楚,这顿饭不只是早餐,更是一场检验, “你们——·相处得如何?”公爵开口问题。 艾米丽小脸一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路易斯没有迴避,只是神色平和地答道:“挺好的,艾米丽是一个完美的妻子,能够娶到她是我的幸运。” “哼。”埃德蒙点点头,鼻音里却藏著某种检验的意味。 而艾琳娜在一旁轻声笑了一下,温和地说:“艾米丽確实是个倔脾气,从小就不肯轻易让人看出软处,还需要你包容一下。” “母亲。”艾米丽微红著脸低声抗议。 艾琳娜温和地轻拍她的手背,嘴角却带著一抹促狭的笑意。 埃德蒙却没笑,他盯著路易斯,语气低了一分。 “这丫头嘴硬心软。表面上看著不动声色,实则比谁都在意。她是我最疼爱的女儿,是我在这个世道里,最希望幸福的人。” 他目光直视路易斯,语气平静,却比兵锋还要重。 “我把她嫁给你,固然有与卡尔文家族结盟的意思,但不只是为了结盟,我想让她过得好。所以我希望你不是把这桩婚事,当成一次普通的政治交换。” 空气一下子变得沉静。 艾米丽睫毛轻颤,抬头看了丈夫一眼。 路易斯沉默了一息,放下刀叉,转头看向艾德蒙公爵,语气沉稳:“我不会的。无论最初的理由是什么,现在还有未来我都会真心待她,不会让她受一点的委屈。” 艾米丽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他听得出不是甜言蜜语,而是一种深思熟虑后的承诺。 一如他昨夜,在自己面前说出的那句“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温柔。 公爵看著路易斯,许久没有说话。 艾琳娜却先缓缓笑了:“够了,埃德蒙,你別把早饭吃成问讯。艾米丽都快要坐不住了。” “我哪有。”艾米丽嘴角一抿,轻声反驳,可耳根还是红了。 埃德蒙终於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端起酒杯,缓缓喝了一口。 话题在沉默中轻轻转了个弯。 “说起来,”公爵放下杯子,目光投向窗外逐渐升起的晨雾,“我原本也只是听说你领地建设得不错。” 他语气平静,像是在隨口聊起別人的近况。 “可昨天绕了一圈,”他顿了顿,眼神微眯,像是仍在回忆所见的一切,“你的领地还是让我有些意外。”“ 路易斯略一愣,刚想开口,公爵却已自行接下了话头。 “街道整洁,百姓面色不差,粮仓、工坊、集市·—-我没想到你只了一年的时间, 把一个战乱边境,硬生生打造成了繁荣之地。” 他的语气中带著淡淡的感慨,甚至有些无奈。 “我年轻时也干过类似的事,但你用的时间比我短,做得比我稳。”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不自觉地避开了路易斯。 他心中很清楚,自己在治理民生上確实不如眼前这个年轻人。 儘管在军政方面叱吒多年,但百姓口中的安稳、饱腹与希望,从来没像在赤潮领这样具象。 不到两年的时间,从残破战地到如今的城墙、街市与秩序。 若非亲眼所见,他也不愿相信这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子做到的。 简直是个天才,比他自己做得强上不少,甚至民生方面远远超过了自己。 而且仅仅了一年的时间他不愿承认,但也无法否认。 或许.这个年轻人,真的有可能为整个北境带来一场谁也无法想像的变革。 艾米丽静静地坐看,手指轻抚茶杯边沿。 父亲话音刚落,她便忍不住轻轻挺直了脊背,嘴角也悄悄扬起一丝淡淡的弧度。 那是一种不动声色的骄傲。 她想起那些那些领民谈起路易斯发自真心的笑容,甚至称呼他为北境的太阳。 那是她亲眼见证的,也像父亲说过的,但父亲当时只是觉得自己夸大其词。 而现在,父亲终於也亲自看见了。 接著德蒙公爵语气一转,带上了些许调侃:“就连这座城堡,也让我刮目相看。” “结构扎实,塔楼分布合理,粮道、岗哨、內厅防线都有所照顾,而且外形很壮观, 很符合我的口—” 路易斯微微瞪大了眼。 他已经习惯了別人对城堡的评价实用耐劳,內部温暖如春。 但是评价外表不是“丑”,就是“奇怪”。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面夸这座城堡的外观。 而且还是埃德蒙公爵。 他下意识警了一眼艾米丽,却发现她正若无其事地看著窗外,唇角却微微上扬,仿佛极力压抑著什么。 “我本以为,您会觉得它太不像贵族城堡了。”他低声道。 “但这就是北境的风格,不是吗?”公爵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隨后又端起杯子, 轻轻抿了一口酒。 “不过”埃德蒙公爵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晨雾之下,赤潮城的街道已经开始甦醒,远处传来锤铁与马蹄声。 “虽然你这边看著风平浪静,但整个北境的情况並不太妙。”埃德蒙公爵话锋一转,像是卸下了方才的欣赏,换上了统帅惯有的沉重。 “今年多地灾荒,物资紧张,叛匪、盗寇、粮道上的衝突层出不穷,骚乱未平,后勤告急。 虽然去年那场清洗让雪誓者元气大伤,原本计划秋季发起终战-但现在看,我打算延后,推到来年春。” 他说得平静,没有试探、也没有商量,像是在更新一条已经定下的命令。 路易斯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垂下眼,盯著自己杯中的浅金酒液,眼神微微闪动。 延后对於如今的北境而言,確实是合理决策。 稳妥,谨慎,循序渐进。 但对他而言,却並非好消息。 路易斯脑海中闪过的是每日情报系统里的那一条模糊而压抑的预警。 那段无法验证的文字,那句来自未来的警告。 【雪誓者养育的邪崇正蠢蠢欲动,这场危机將於今年冬季席捲整个北境,不亚於两年前的大叛乱。】 他握紧了杯柄,却无法將这些说出口。 公爵不知道,至少现在不能。 毕竟路易斯仍无法用“来自神秘系统的情报”去说服任何人。 而且自己的情报並不多,说出来反而很可能误导了公爵的判断。 只能等,等更多线索浮现,等那个冬日危机的轮廓真正清晰路易斯有种直觉,也许—那个藏在黑暗山谷中的母巢,就是预警中提到的“养育的邪崇”。 他暗自记下这一点。 但面上他仍只是轻轻点头,神色如常,仿佛只是一个听命的下属在接受將领的部署。 就在这时,大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一名土兵快步走入,单膝跪地,急声道:“殿下,维克小队的卡尔骑士-负伤归来,求见。” “受伤?”路易斯脸色凝重,缓缓站起,目光凝在远处的拱门方向,像是在克制情绪。 但他並不惊讶卡尔的归来,也不惊讶他带著伤。 毕竟早晨的每日情报系统,早就告知了卡尔的归来与他带回的信息。 而公爵皱著眉头,几乎没有犹豫:“让立刻他进来。” 铁靴踏入石砖地面,发出沉重而黏滯的声响,仿佛每一步都从血泊中走来。 卡尔全身裹著乾涸与尚未凝固的血跡,一只手紧紧捂住肩口的伤口,另一手死死拽著侍卫的手臂,如同拽住最后一根尚未沉没的浮木。 他跟跪著走入厅內,踝骨似乎已无法承受身体的重量,膝盖几乎是跪著滑入眾人视野。 路易斯快步迎上前去,半蹲下身,將那浑身狼狐的骑士扶住。 埃德蒙公爵未动,只是缓缓抬眼,那双仿佛永远不曾动摇的眼神中,投下一道阴影。 不需多问,仅凭这一副模样,埃德蒙便已明白一一维克,凶多吉少了。 他只是將手指扣在椅扶上,节奏缓慢得近乎冷漠,像是將心头某种悲悯的情绪,一寸寸压入骨中。 卡尔抬起头,看清那道熟悉的身影,血污下的嘴角浮现出微弱的笑意。 “公爵——大人—”他声音嘶哑,像是刀子在沙中割裂,“您——您在这里——” 他挣脱侍卫扶,咬牙半跪,姿態依旧保持著骑士的体面,哪怕下一秒便会昏厥。 “匯报情况。”埃德蒙语气低缓。 卡尔点头,胸膛剧烈起伏几次,终於將自己心头所想,断断续续的从喉咙里挤出来。 “我们找到了那个地方,虫子的母巢。” 他猛地咳出一口血沫,却仿佛没有察觉,只是抬起颤抖的手,指向窗外遥远的方向。 “在暗山密林西南入口20公里內,他们所在不,是某种活的东西筑成的巢穴。” 他闭上眼,仿佛那恐怖的景象仍然牢牢钉在他的视网膜上。 “它它在呼吸。”他声音轻得像风,“那不是石,那是肉。灰白的、布满黏液的——.上面有孔洞,不断张合,就像———·就像在喘息。”“ 路易斯没有出声,只是握著他的肩,感受到那具身躯仍在轻微发抖。 卡尔的神情在阴影中凝固,他缓缓举起另一只手,比划著名某个形状。 “巢的上方,悬著一个东西·—像人,也像某种胎儿—血肉一团,长著无数触鬚。 我们看到它—用那些触鬚,把尸体一点点拉进它的体內.然后——” 他停顿了一下,喉结滚动。 “几十秒后·新的虫尸,从巢壁里滑出来——像剥开的果实一样。” 议厅一片死寂,唯有壁炉中微弱的火焰啪作响。 “它们还穿著盔申还用著武器·我看到一个戴著蓝金臂章的虫户,那是是我们军团的人。”卡尔声音压低,带著几不可闻的颤音,“它们还会战斗,像活著的时候一样。” 埃德蒙缓缓坐回椅中,双手交叠於腿上,目光沉静而冷冽。 他什么也没说,但空气仿佛更冷了几分。 “然后是———我们被发现了。” 卡尔继续说道,像是用尽了全部意志力。 “维克当时————·让我们撤。”他紧拳头。 “他们很快就追上来了,几百只————也许更多。” 他努力抑制著颤抖,目光却一寸寸渗出恐惧。 “它们无痛、无惧、无声。我们打断它们的腿,它们就用手爬断了手,它们就用下巴咬。动作—像野兽一样,但又有人类的战斗技能。” 卡尔喘了口气,似是用尽全力才挤出下句话: “还有他们会传染,我亲眼看到贝尼托中了虫囊-几秒钟后,他的眼神就变了,像是被掏空了。他拔剑,毫无徵兆地,刺穿了西维尔的胸口。” 说到这里,卡尔停顿了一瞬:“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死了。对不起,我——-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个情报带回来。 他低下头,像是在对所有死去的同伴致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再次从伤口流出。 整个说明的过程卡尔的嘴唇在发颤,整个人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连呼吸都带著断裂。 他的眼神涣散,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句子时断时续,没什么逻辑,却还是把该说的,全都说了出来。 母巢的位置它那诡异扭曲的形態. 虫尸的数量、种类,还有—战斗方式。 每一个词句都像是用精神挤出来的最后一滴血。 公爵站在他面前,面色凝重,目光在听到“虫尸会快速传染”那一刻明显一震。 等卡尔讲完最后一个细节,整个人像被抽乾了一样,跟跪半步要趴了下去,好在被路易斯扶住了。 公爵沉默了好几秒,仿佛阴影在他心头缓缓蔓延,但他走上前,轻轻按住卡尔的肩。 “你做得很好,卡尔。”他的声音温和,却充满压下的沉痛,“去休息吧,剩下的事,交给我们。” 卡尔退下后,议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空气像被冻结了一般,连灰尘飘落的轨跡都变得清晰可见。 在那令人室息的沉默中,坐在一旁的艾米丽双手紧握。 身形维持著得体的端坐,可那微微颤抖的睫毛,却暴露了她內心的动盪。 艾米丽不是个柔弱的姑娘。 她曾在战爭中亲睹尸横遍野,也曾以精英骑士的身份跨马执剑。 但由於卡尔描述的过於惊悚,而且那么多的精英骑士以及一名超凡骑士就逃出来一个,更说明了母巢的恐怖。 而那东西就藏在赤潮领附近,而路易斯將直面这种恐怖。 艾琳娜公爵夫人,则只是静静坐著,表情一如既往地端庄。 这种事情她见过的太多了,她相信自己的男人可以解决的。 而埃德蒙公爵缓缓坐回高背椅中,他没有说话,整个人像沉入了冰冷深渊之下。 他不是胆怯的人。 相反他是曾在北境雪原上血战十几个昼夜的男人,是在雪崩中爬出死人堆、咬牙反杀的巔峰骑士。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明白在真正不可测的敌人面前,谨慎远比热血更为重要。 过了几息,他终於开口,低沉如风雪压境。 “霜戟离那里太远了。就算我现在下令集结兵力,最快速度出发,援军赶到那片山谷,至少也要十天。 那东西—.等得起吗?“ 无人回答。 不是因为畏惧,而是无力。 雪峰郡尚未恢復元气,赤潮领兵力虽在,但其他领地早在去年与雪誓者的反覆爭夺中元气大伤。 若想临时凑起一支能对抗母巢的队伍,几乎是痴人说梦。 但沉默之中,路易斯的声音突兀响起,却格外坚定:“等不起。” 所有人的目光,剎那间集中到了那名年轻子爵身上。 “卡尔说得很清楚了。它们有战术,有分工,甚至懂得围杀与反伏击。那不是普通的魔物巢穴,那是一种正在进化的智慧。现在他已经被惊动了,如果我们现在不动,它们就可能会先动。” 路易斯的语速极稳,但句句如钉,“到时候,不是我们去討伐它,而是它主动越过密林,来吞掉我们。” “必须在它还未完全扩张、还未主动转为攻势之前抢先摧毁它。” 埃德蒙公爵眉头深锁:“你想带人去突袭母巢?” “是。”路易斯毫不迟疑,“我们有精锐,懂协同,而且我亲自坐镇,我们不是去送死,而是去截杀。一旦等它扩散出虫群,那才是真正的尸潮失控。” 听著这番话,艾米丽的心跳忍不住加快了。 她为他骄傲,为他那冷静沉稳、清晰果敢的判断所欣赏。 可同样也因他那不惜亲自涉险的意志,感到担忧。 “你太急了,路易斯。”埃德蒙缓缓道,语气中没有怒意,“不是我小看你,但你也听见了—二十名精锐骑士全军覆没,你的那点兵力够赌吗。” “我不是去赌。”路易斯声音依旧坚定,“我会带轻装部队,先观察外围,確认是否存在剿灭可能。 如果可以,我们一击毙命。如果不行,我们就活著回来,带更具体的情报回来。” 他顿了一下,目光沉稳:“而您也可以开始调兵,我们是双线並行,不是孤注一掷。” 议厅再度寂静下来。 数息之后,埃德蒙终於缓缓点头,嗓音低沉:“好。你去,但只带你信得过的人。” 他站起身,披风微动,眸光一沉。 “我也跟你一起过去。” 议厅內隱隱一震。 路易斯一,微皱眉:“大人,您———“” “我没疯。”埃德蒙淡淡道,“我不信会有一个人,乐意让自己女儿刚刚完婚,就守寡。” 艾米丽闻言小脸一红。 “有我在最坏的局面—也能保下一条命。”” 埃德蒙的语气依旧冷峻,却带上一丝欣赏。 他的目光在路易斯身上停顿了半秒,像是在评估,又像是某种警示,隨后才缓缓移开“而且我也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少实力。” 说罢,他微微侧头,对身后的副官侍卫吩咐道:“我带来的三十名精英骑土,也全权归他调度。” 路易斯面露喜色,说道:“谢谢大人。” 公爵没理他,继续对著侍卫说道:“你立刻快马加鞭,去通知吉布森,让他就地集结,待命一支军团。若有异变,隨时增援。” 副官应声退下,埃德蒙却没有看向路易斯,只是微微仰靠在座椅中,指节敲击扶手的节奏未曾停歇。 他並不真正相信路易斯能解决这件事。 一个小领主再怎么锋芒毕露,也不可能轻鬆清剿那种诡异的母巢。 但他承认,那番分析確实让人无法反驳。 但派人试探、侦察,不失为一步棋。 能查清局势、及时压制。 而此刻的路易斯却静静站立,心中飞快掠过一连串的判断: 三十名公爵魔下精英骑土,加上我本部能调动的三十人我手头总共就有六十名精锐骑士。 再加上八十名正式骑土,也可以在外围行动。 更不用说还有公爵这名巔峰骑士压阵。 还有红魄魔爆弹,那是专门针对母巢这类大型生物的杀伤手段就算是母巢,也有百分之九十的消灭能力。 第187章 出征前的准备 第187章 出征前的准备 路易斯刚一踏出会客厅,还未走出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没有回头,却在走廊的转角处停了下来。 风从高窗吹入,帘慢轻颤,日光洒在石砖地上,映出一双熟悉的靴影。 “你——·真的要亲自去?”艾米丽语气里藏著努力压住的焦躁不安。 她站在他身侧,唇抿得紧紧的,却又强装冷静。 路易斯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淡淡地说:“我该这么做的。” 艾米丽咬了咬唇,眼神紧盯著他,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动摇。 “你也听到了—卡尔说的那些,它不是普通的魔物。”她声音带著一丝髮抖,“明明可以只派人去查探,为什么非得是你?” 她的眼中並没有娇嗔、没有撒泼,有的只是的真切恐惧。 那种怕他一去不回,怕自己亲眼看著他投入一场孤注一掷的危险。 “我们才刚结婚———”她低声道,目光泛红,“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几句话。” 风轻轻吹动她的髮丝,几缕贴在脸颊,显得脆弱又倔强。 路易斯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指。 这一刻走廊安静得只剩风声。 艾米丽愣了一瞬,隨即微微侧过头,轻轻靠在他肩上。 她闭著眼,像是在偷偷掩饰眼角的湿意。 “那至少-你得答应我,”她低声呢喃,“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就立刻撤回来“嗯。”路易斯握著她的手指微微收紧。 片刻后艾米丽鬆开了手,轻轻吸了口气,恢復了平日的从容:“去吧我的英雄,去召集你的骑士。別让他们等太久。” 她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 送別了艾米丽后,路易斯没有丝毫停留,步伐果断地转向城堡內的训练场方向。 兰伯特正带著几名副官在校场边巡视,一看到路易斯疾步而来,立刻停下行礼。 “领主大人?” “兰伯特,”路易斯沉声开口,“立刻召集所有目前驻留在赤潮领內的精英骑士和正式骑士,全员披甲集结,准备出征。” 兰伯特神情一震,目光顿时严肃下来。 ““.—全部?”他下意识確认道。 “全部。”路易斯点头,语气毫无迴旋余地,“我要在半小时后看到他们全副武装出现在训练场。” “明白。”兰伯特没有再多问,利落地转身快步离开,去传下命令。 路易斯则立刻翻身上马,直奔赤潮城南街的链金工坊。 门前有两名穿著厚布罩衣的学徒正往外运送器材,一见是领主本人到来,连忙躬身行礼。 “希尔科在吗?” “在、在,正在里面处理爆弹试剂!” 路易斯推门而入,熟悉的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链金炉哗哗作响,各种试管与金属器血摆满了整整三排长桌。 希尔科正戴著护目镜调配什么,一抬头见是路易斯,急忙摘下手套:“您来的正好! 我刚实验出新一批的魔爆药基底,只需再——” 路易斯打断他,语速极快,“我问你,现在成品的红铂魔爆弹还有多少。” 希尔科愣了一下,反射性回答:“现成的?大概有六十多枚,还没来得及全部分类编號..” “拿出三十枚来,送到训练场。”路易斯直接下令。 “你是疯了吧?!”希尔科几乎跳起来,睁大眼睛,“三十枚!你是要用它炸平霜戟城吗?!你准备反了北境?!” “我没时间和你开玩笑。”路易斯的声音冰冷。 空气一瞬间凝固,希尔科看著他那双沉稳无波、却带著锋芒的眼睛。 意识到他是真的打算把这些爆弹用上,而且目標恐怕比他想像中还要棘手。 “我明白了。”希尔科舔了舔嘴唇,“我亲自封装,半个小时內送到训练场。” “越快越好。”路易斯点头,然后推门而出,再次跃上马背,疾驰而去。 北境罕见的夏日阳光落在披甲列阵的骑土肩头,却无人为此分神。 整整一百四十名骑土,正肃立於训练场內。 一张张坚毅的面孔望向前方的高台。 路易斯站在上面,身披红色领主战袍,手中拿著几张手绘图纸。 “各位。”他开口,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住了场中所有躁动。 “我知道,这一次集合来得仓促。但在你们出征之前,我必须让你们知道,我们即將面对的敌人並不寻常。” 他將图纸展开,露出其上的惊悚绘图一座如血肉交织般的蜂巢结构,核心处画著一枚巨大的、悬垂在中空的“肉囊”,其下密密麻麻的“尸体”正被投入其中。 这是他提前让人绘製的画作。 “这就是我们的敌人母巢。” 他停顿一秒,让眾人看清那张图,才继续: “它不是简单的魔物巢穴,而是一种活的、不断进化的智慧结构体。巢体呈现出蜂巢状,由外壳的骨肉层保护,而核心,则是这枚高悬的『转化囊核”。” 接著他翻到下一张画纸,上面描绘著一种更具衝击性的怪物: 人类尸体与虫类融合,身体扭曲,骨骼裸露,双眼空洞,但手中却仍握著破碎的骑土剑与盾牌。 “这叫虫户。”他语气平静,“它们由被感染的人类死者构成,保留生前的战斗本能,甚至能使用武器、防御姿態。 体內寄生的户虫让它们几乎无法彻底杀死。哪怕被斩成两半,也会试图继续向你爬来。 更重要的是他们会传染,只要一不小心被这些虫子寄生住,你也会变成了毫无思考能力的行户走肉。所以必须你们全甲全盔场下一阵低语,哪怕是身经百战的骑土,也忍不住皱眉。 “我推测,虫尸的统一指挥来自於母巢的精神连结,正如蜂后控制蜂群,它不是散兵游勇,而是一整套有战术、有协同的军团。” “所以,我们的目標只有一个,那就是摧毁母巢囊”,那是它的心臟,是整个系统的中枢。” 他扫视全场,目光炯炯,语气陡然一转:“我不会欺骗你们它有多危险。 已有一支队伍,由一名超凡骑士率领的二十名精英骑士,全部阵亡,只逃回一人。” 这句话如寒流般灌入眾人心中。 一瞬的沉默之后,有几位年轻骑士吞了口唾沫,握紧了手中长剑。 但更多人则在沉默中挺直了背脊。 这不是第一次面对恐怖之敌,他们早已不再是赤潮领刚起家的被拋弃的骑土。 他们是赤潮骑土,是在尸山血海里跟著路易斯贏得过清羽岭的铁卫。 站在不远处的埃德蒙公爵静静看著,眼中有些许意外,也有几分欣赏。 他原以为这个年轻人只是敢打敢拼、偶有谋略,却没想到竟能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这般完整而合理的敌情画像。 公爵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倒真是,將帅之才。” 一旁过来看热闹的爱德华多听著弟弟绘声绘色地讲述“母巢”与“囊核”的结构,眉头微。 “像蜂巢,有集群思维,通过转化尸体製造土兵”他似乎从脑海里翻出一缕熟悉的记忆,“这设计—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爱德华多垂下眼脸,轻轻吸了口气,低声自语:“那位失踪的大法师——-该不会,也牵涉其中?” 他忽地抬头,走近高台:“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中午。”路易斯答。 爱德华多轻轻点头,勾起一抹浅笑:“那我也去吧,反正最近也没事干。” “你?”路易斯略有迟疑。 “別忘了,我也是超凡骑士。”爱德华多耸耸肩。 “可以。”路易斯思索半秒,点头,“那你留下,一起出征。” 接著路易斯在高台上重新展开图纸,开始战术布置。 “关於母巢的弱点,以下是我的推测。”他目光扫过台下眾人,语气却毫不迟疑: “第一,母巢没有远程攻击能力。它太过庞大,太过迟缓,构造也不適合支援虫尸以外的远程打击。 只要我们保持机动性,它就只能干瞪眼。 第二,母巢的中枢囊核极为脆弱。它被包裹在最深处的肉囊之中,那是整个虫群精神链路的核心。 一旦摧毁,很可能会让整片虫尸系统瘫痪、错乱,甚至彼此撕咬。 第三,它无法移动。母巢属於定棲型寄生体,深度依赖当前地形维持结构。 一旦我们確认坐標,就可以围剿推进,逐步压缩其战斗半径。” 他说到这,手指敲了敲地图中央那块用墨线圈出的区域。 “所以,我们的行动方案,是『诱敌、分割、突入、摧毁”。”他將地图翻过一页, 露出详细的战术图。 “正式骑士,五人一组。你们的任务不是决战,而是扰乱。 在外围不断吸引虫户注意,引他们分流,切忌硬拼,虫尸再快也追不上你们的战马。 別恋战,保全自己优先。” 骑士们在台下点头,那是他们平日常规演练的战术,熟悉得不能再熟。 “接著精英骑士,將分为两组。” 路易斯转身指向那两条红线包围的箭头:“第一组霜戟城的小队,负责烈焰封锁。 你们每人配备三壶烈焰火油,那是新炼製的高温蒸馏油,一旦引燃,温度足以灼穿虫尸。 你们的目標,是在母巢外围布设火线,阻断虫户大规模回防,製造“包围错觉”,迫使它们將精锐调往外围,从而打开中枢缺口。” “第二组赤潮领的小队,突袭中枢。”他的手指在地图最深处重重一点。 路易斯从桌下取出一个黑布包裹的木匣,啪地一下打开。 鲜红色的弹体在阳光下闪著冷光,像某种蓄满死亡能量的心臟。 “这是红铂魔爆弹,赤潮领的链金成果。 內蕴压缩式高温魔素,一旦引爆,能在半径三米范围內製造超高热浪与衝击。就算是钢铁也会熔毁,更別说血肉构成的囊核。 每名突击骑士將携带两枚,並配备短管力炮筒用於发射。 你们將从虫尸缝隙潜入,以最快速度突击中枢,完成任务后立刻撤离。” 他合上图纸,目光环视全场,声音坚定: “这不是一场莽撞的赌命,而是一次有节奏、有分工、有胜算的猎杀行动,当然最重要就是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完成任务。” 讲解完最后一页战术图,路易斯放下手中的笔,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骑士。 他们没有说话,却全都抬头看著他,神情凝重而专注。 空气中一片肃穆。 坐在主位旁的埃德蒙公爵原本只是静静观望。 但如今他的手指却不自觉地敲打著椅扶。 心头的感慨难以平復。 “如此完善的战术体系,从战场结构、敌我分析到分工配合——连我都没能想到更好的应对方案。 原以为他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若只是横衝直撞,到时候再夺回兵权便是但现在看来” 他轻轻一笑,目光中透出欣赏与宽慰。 这个女婿,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於是公爵毫不犹豫地第一个鼓起掌来。 掌声並不喧譁,却如號角吹响。 骑士们一证,隨即纷纷鼓掌。 那掌声由零星变得整齐,鎧甲相击,声音如山风卷雪,迴荡在整个演武场上。 有些骑士眼中已经燃起了光,是久违的那种为值得之主赴死也甘愿的光芒。 路易斯没有动,只是抬起一只手,掌心向下,缓缓压下。 掌声顿止,仿佛整片空气也隨之收敛了锋芒,凝成一股即將爆发的力量。 他望著眾人,声音不高,却带著一股沉稳的锋锐: “我知道,你们都是百战骑士,杀过真正的敌人,也看过战友的血流干。 但这次的敌人不一样。他们没有恐惧,没有愤怒,不会痛苦,也不会投降。 而我们有有意志,有荣誉,有需要守护同伴。” 他语气一顿,眼神凛冽:“所以我们不是去送死,是去猎杀一头怪物,斩断它的命脉,保住北境所有人的命。 但不要轻敌,也不要退缩。我们之中,有人可能会负伤,有人—也许会倒在黑暗中。 但请记住,我们是北境骑土,是挡在这片北境与深渊之间的盾。 我们不为死亡而战,我们为生者而战。” 路易斯微微一顿,目光扫过整队:“现在回营整备。中午列队出发。” 他话音刚落,台下一片齐声回应:“是!!!” 第188章 疯狂的母巢 第188章 疯狂的母巢 山风在密林之间穿梭,卷著一股呛鼻的尸臭气味扑面而来。 韦尔屏住呼吸半响,终究还是压低了声音说道:“天哪,那就是母巢吗— 太、太噁心了吧。” 他说得小声,语气却带著止不住的颤抖,像是怕惊扰山谷下方那片死寂又蠕动的世界: 山坡之下,是一片仿佛被大地撕开的谷底豁口。 阳光无法穿透树冠,只留下阴幽暗的死光,勾勒出一个巨大的、仿佛活物般蠕动的黑影。 母巢,就坐落在那阴影的最深处。 它像是某种巨大的蜂巢或是溃烂的器官,盘踞於泥泞之上,表面覆盖著苍白树脂般的壳层,每一次轻微的律动都带出黏腻的湿响。 那壳层上,嵌满了人类面孔的残影,多数是成年男性,表情皆扭曲、挣扎, 如被永远定格在痛苦中,被封进恶梦般的琥珀。 而他附近的空地上,成列的虫户在缓缓移动。 那些虫尸有的曾是人类、有的曾是魔兽、还有的依稀能看出曾是某个骑士的模样。 它们眼神空洞、步伐整齐,仿佛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牵动著,动作整齐划一地將一具具户体抬起、投进母巢散开的裂缝里。 就像是一场死者的仪式。 无声、重复、没有终点。 那不是战场,更像是献祭的剧场。 没有一人说得出话来。 哪怕是埃德蒙公爵,久经战阵、见惯血腥,也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站在路易斯身边,望著那片悖离常理的景象,眼中浮现出罕见的沉重神色。 他拍了拍路易斯的肩膀,像是在劝解:“我不觉得这东西是你该解决的。” 公爵的语气不是训斥,而是劝告,他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已有认可,甚至在大多数时候,都已把他视作了未来可依的柱石。 但由於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就自己巔峰骑土的实力能不能抗衡,更別说路易斯手下的哪点骑士了。 他本想再劝几句,甚至动了心思要强令撤退。 但一侧头,他看见路易斯望向母巢时那双眼眸里没有一丝迟疑,反而像在审视一座待攻的城池。 年轻人神情专注、眼神炽热,那是唯有对“胜利”有所確信者才有的光。 埃德蒙本想再说点什么,劝他放弃这次危险的赌注,但他最终没有开口。 让这意气风发的少年吃点亏,也不是什么坏事。 谁年轻时不是被现实打过几次脸,才学会真正的谨慎与老练? 况且—..—他已经比大多数人都强得离谱了。 路易斯他们所在的位置,是距离母巢大约两里外的一处隱蔽山坡,三面被树林遮蔽。 为了抢在母巢蔓延之前確认其规模,路易斯在中午便率领突击队伍动身,昼夜兼程,直至今日傍晚。 才终於抵达这座腐败与恐惧筑成的“心臟”。 “准备。” 风还在山坡上呼啸,捲动起落叶与尘土, 但路易斯的声音却稳如磐石,没有丝毫波动。他眯起眼睛,看著那被虫尸簇拥的巨大巢体,右手微微举起,指尖一抖。 藏身林下的骑士们皆屏息凝神,握紧了特製的投矛,那是绑缚了魔爆晶核的特製武器,足以撕裂岩石、焚毁铁甲。 路易斯一挥手。 “放!” 下一刻,数道寒芒自暗影中呼啸而出,划破天幕,直指母巢! 空气仿佛被撕裂,尖啸之声刺入耳膜。 长矛拖著耀眼红光,如同从天而降的火流星,轰然射向那黑红色的巨大巢体。 然而。 “啪!” 一根漆黑如墨的粗壮触手,从母巢表面骤然弹出,重重地抽击在飞矛上,將其连同爆裂的光芒一併击落在地。 膨!火光炸起,却只在谷口外缘烧出一道浅坑。 紧接著,第二根、第三根无数根带著腥臭粘液的触手自母巢表皮炸裂而出。 如同受到惊扰的深海怪物,疯狂舞动著,构成一道令人室息的防线,將所有袭来的投矛尽数拦下。 “嘖。”路易斯咪起眼,低声呢喃。 而就在爆炸的余音未歇之际,谷底传来令人作呕的异响。 “咯——·咯咯咯咯咯——嘎啊” 一具本来正规整排队、投入户体的虫户,突然停住了动作。 它们的头猛然一歪,脖子上那些不自然拼接的骨骼处传来咯吱作响的蠕动声隨后,它像失控的木偶般开始抽搐,口中发出某种模仿人类语言却全然不通的低语。 “咕喃—回—咕.—母— 它的手指扭曲、颤抖,脚步后退、旋转,像是在挣扎,又像在听从某种不可抗拒的召唤。 下一瞬,仿佛连锁反应被引爆,成百上千的虫尸身躯同时剧烈抽动。 有人形的虫户开始仰头嚎叫,那声音既像惨叫又像欢呼。 魔兽形的虫户开始跪伏在地,舌头垂地蠕动。 更有一些半腐烂的骑士残骸,竟高高举起手中断剑,向著山坡方向齐齐转头。 一双双浑浊白膜的眼睛,毫无徵兆地对准了这群远方窥视者。 那不是怒吼,也不是呼唤,而是某种集合命令的迴响。 它们猛地开始躁动,彼此推揉、撕咬,不顾一切地从谷底向坡上衝来。 阵型混乱、动作扭曲,却带著令人战慄的狂热。 一场纯粹的、疯狂的集群杀戮衝动! “扰乱组骑士,全军前进。” 路易斯的命令冷静而坚定,仿佛一块投进深渊的冰石。 隨著令旗挥舞,数支骑士小队从山林两侧鱼贯而出,五人一队。 燃烧著红色斗气,骑乘战马如赤焰流星般沿著谷底两侧衝刺,瞬间將黑雾般蠕动的虫尸群搅乱。 “扰敌为主,不准硬拼!”前方队长怒吼著下令。 马蹄翻飞,泥土飞扬。 赤潮骑士们熟练地绕著虫尸外圈疾驰,每一次靠近都伴隨著投枪横扫、火油瓶拋投、长矛穿刺。 每一击落下都撕开一片尸体与脓液的混沌,却绝不贪功,全数迅速撤退,但总有意外发生。 “唔啊!” 一道低吼猛然响起,前队的一名年轻骑士动作慢了半拍,肩头被某个虫尸挥出的重剑击中,连人带马摔翻在地,滚入泥土之中。 那不是普通的户体。 它生前曾是北境精英军团的骑土,死后被母巢吞噬,如今却仍保持著行军时的肌肉记忆。 身躯僵硬如铁,却能精確挥剑斩杀,如野兽般扑咬,力大无穷。 “斯文!”一边的队友大喊著,但那人已再无回声。 他刚倒地,虫户便一拥而上,將其淹没,甲胃被咬穿,皮肉翻卷。 然而令人震惊的是那一具断裂的虫尸,在被斩断双腿后,竟用两只残破的前臂爬行。 牙齿紧咬著地面,如蛇一般窜出,再次扑向另一个骑士的战马后腿。 “靠!”另一名骑士迅速翻身后跃,甩出短矛將其钉在地上,才堪堪避开这致命一击。 但更骇人的,还在后面。 被斩杀的虫户体內突然发出咕咕作响的爆鸣声,一团鼓胀的囊状组织从其腹中炸裂开来。 喷溅出大片绿黑色的腐蚀液,洒在地面上,连岩石都在嘶嘶作响。 与此同时,数百只半透明的寄生虫从爆开的体腔中涌出,如烟雾一般升腾, 疯狂蠕动著朝四周钻去。 “面甲!全封闭!” “闭气!別暴露呼吸孔!” 早有准备的指挥官怒吼著下令,所有骑士一边拉下密封面罩,一边继续挥舞长矛。 他们被虫子腐蚀得鎧甲熔蚀,口中低吼,但眼神依旧坚毅清明,没有一人被虫群控制。 没有人逃跑。 所有人都在怒吼中一次又一次策马衝杀,绕行,撤退,再衝锋! 斗气疯狂燃烧,在每一名赤潮骑士体表化作熊熊红焰! 恐惧在每一次投枪掷出的瞬间压下。 怒火在每一次同袍倒下后灼烧。 虫尸如潮,赤潮骑士如火。 不断扰乱、牵引、骚扰,使母巢四周的虫尸被迫向外围聚拢。 那是一次与死亡比邻的“诱敌”作战。 但他们成功了。 当第一缕夕阳透过山林照入谷底时,远方母巢前的黑影已经稀疏。 大批虫尸被赤潮骑士引诱至外圈,围绕他们无脑地追逐、狂吼,却始终无法將这支精锐的火焰扑灭。 埃德蒙公爵站在岩石边缘,目光紧紧锁定著山谷中那支在黑潮中穿行的红衣骑士队列。 他並未说话,但眉宇间的震动却几乎难以掩饰。 这不是训练演习,也不是排场作秀。 那是一场在地狱边缘踩线的诱敌战。 而他们完成得如此乾净利落。 精准的配合、坚定的阵型、在生死之间来回穿梭的冷静执行力— 哪怕只是“正式骑士”,竟没有一人溃逃,没有一人被恐惧吞噬! 哪怕身边战友倒下,哪怕虫尸追咬不休,那些骑士也只是怒吼、咬牙、再衝锋! 埃德蒙震惊於路易斯手下骑士的纪律性就连领都没建立两年,仅凭那点底子居然,已经锤链出了这种队伍吗? 他回头看了眼身旁静默的路易斯,少年一身深红披风,身姿笔直,脸上毫无动容。 仿佛那些衝锋的不是士兵,而是他棋盘上的一枚枚棋子,正稳步推进著他所布置的局。 而路易斯始终立在风中,望著前方,目光沉静如镜。 “很好,”他低声道,“继续,准备第二阶段。” 第189章 母巢的结局 第189章 母巢的结局 路易斯抬起右手,手势简洁而果断:“继续,准备第二阶段。” “是!”旗令兵立刻高举信旗,双臂连挥数下,动作乾净利落。 战旗挥出了出击的信號。 高地下方,早已埋伏多时的火线组顿时动了。 “接令!火线推进!” 骑士队长低声怒吼,战甲在夜中撞击出沉重回响,他一抖手中的战刃,脚下战马隨之一跃而出,领著身后的精英骑士们骤然衝出。 沉重的火把高高扬起,隨即拋洒而出的,是被调配得近乎沸点的火油。 壹一一烈焰一瞬之间吞噬了前线,火墙仿佛有生命,咆哮著、奔涌著,將整个阵地切割成数段。 虫户被烈焰舔上肢体的瞬间,发出野兽般扭曲嘶哑的惨豪。 但下一刻,哪怕半边身子烧焦,它们仍在爬动,仍在扑咬,仿佛燃烧只是另一种驱动它们前进的力量。 精英骑士队长策马上前,蓝色披风染著灰黑的火星,冷声喝道:“布列尔, 你带左翼,其余隨我往右,別让它们从火线里钻出来!” “遵命!” 北境的精英骑士出动了。 他们是走过户山血海、在冰雪中刺穿魔兽咽喉的老兵,每一个人都能以一敌三。 但这次的敌人不是人。 “啊啊啊啊!滚开!” 一名骑土挥剑斩下一只虫尸的头颅,但对方却连死前最后一击都带著疯狂它已经被斩断的手臂竟还爬上他的腿甲,死死咬住不放。 “西恩!西恩你!” 另一名骑士扑过来將手臂拍飞,但那骑士已经倒地不起,血从护颈处涌出, 一瞬间便將灰白盔甲染得通红。 火线继续推进,火墙像巨蛇一样扭动著把虫户一段段封锁。 但也有精英骑土,在混战中被拖入火中,与敌同焚。 “等等———·那是—一贝尼托?!” 一声惊呼让数名骑士一瞬失神。那个身影曾是他们的同袍,笑著与他们饮酒,睡在同一个营帐,曾立誓要在战场上彼此照应。 现在他却浑身腐烂,瞳孔泛绿,口中喷吐著尖锐嘶叫,身后拖著一串触鬚般的寄生神经。 “他—已经不是人了。” “斩了他!” 贝尼托扑了上来,嘴里咆哮著,眼神中已经没有了人类的感情。 战友们在火焰与泪水中合力围杀,终於將这个昔日的朋友斩於火光之中。 头颅落地的一瞬,他的口中似乎还吐著模糊的音节。 烈焰翻滚、烟雾遮天,火墙像囚笼一般锁住了虫尸,也分割了它们的路线。 试图回援的高阶虫尸从另一侧涌来,却被烈焰逼得连连后退,在炽热中翻滚挣扎,化为焦黑的尸骨。 在火线最前端,封锁组的骑土死死挡住试图衝出的漏网之虫。 长剑如壁,血肉如墙,哪怕倒下也有人补位。 “只要火墙在,我们就能压制它们!” 一名满身鲜血的骑士咬牙高喊。 埃德蒙公爵立在高处,凝视那翻腾如潮的战场。 他的手紧握著剑柄,眼中难得浮现一丝肃然。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这不是混战,这是———一盘棋。 路易斯——这根本就是一步步,把敌人推上死路。” 火势仍在蔓延,虫尸试图突围,却被火墙封锁。 高阶虫尸想调头回援,却被反烧的热浪击退。 整个战场,仿佛被一张巨大的火网彻底锁死。 “成了。”骑士队长立於烟火之间,望著前方那一道道被切断的虫潮,“我们切断了它们的根系,让它们再也不能集体移动、不能返回母巢。” “但这不是终点。”他抬头看向更远方,那片火墙尽头的寂静区域。 那里就是突击组的目標所在。 “现在,是时候让那位年轻的领主送出他真正的杀招了。『 浓烟蔽日,战场翻焰如潮。 精英骑士用血与火,在敌阵中撕开了无法癒合的裂口,为那最致命的一击突击组的奇袭,贏得了唯一且关键的窗口。 浓烟滚滚中,路易斯站在山坡上,披风烈烈翻卷,火光在他眼底跳跃。 他望见战场上的裂口终於成形。 虫尸被火线撕裂,指挥层彻底中断,敌阵哀豪如兽,陷入无主的混乱。 “就是现在。”他低声道,唇角一抹冷锋般的弧度。 “挥旗一一突击开始。” 旗令兵高举战旗,猛然挥动,旗帜在滚滚硝烟中划出弧线! 突击信號,已出。 远处火线上,兰伯特猛地回头,望见那抹熟悉的旗帜在火海之中升起。 他面甲下嘴角一动,声音如铁片破空:“现在。” 突击组出动! 重甲鏗然,脚步如雷。 每个人都清楚,他们所走的是一条不容犹豫的血路。 他们衝进火光与尸骸编织的炼狱,如一柄被战意锻造的利刃,毫不偏斜地直指虫巢核心。 烈火在身后如狂兽咆哮,火浪呼啸捲起灼风,烧焦的气味扑面而来,几乎让人室息。 焦黑的虫尸横七竖八地堆叠著,有的还在微微抽搐,有的张著嘴像是在咀嚼死亡。 “清道!”兰伯特一声令下。 一道黑影掠过,一只残存的虫户刚跃出半空,便被一柄细剑钉入眼窝,挣扎中被重甲兵一脚踩碎头颅。 “左边三点钟,高速接近!” 另一名骑士闻言立刻反手拔刀,寒光一闪,一道虫影应声而断,残肢甩在烈焰之中,瞬间焦炭化。 再前进! 剩余的虫尸在暗影扑出,如被血腥引来的鯊群不断扑出,却全被铁与火的合奏碾碎。 烈火瓶划出一道弧线,落入一群蠢动虫尸之中。 “点燃。” 喷火焰轰然炸开,虫户连声尖叫著在火中翻滚,挣扎的四肢拍击地面,像在给地狱奏乐。 它们的皮肤炸裂,体液喷涌,空气中瀰漫著灼热恶臭。 但突击组无视这些,只一往无前。 不是因为他们无惧,而是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是最锋利的那把刀,只为刺进敌人的心臟。 最终他们踏入了虫巢深处。 空气像是凝固的粘液,呼吸都变得沉重。 火焰无法彻底照亮前路,光线在这片区域仿佛被某种无形物质吞噬,只能勉强映出近前几步。 墙壁不是石,也非土,而是某种暗红色的、潮湿的、有温度的东西。 如同巨兽的內臟,轻微鼓动著,仿佛正在缓慢地呼吸。 不规则的褶皱在他们周围涌动,隱约可见流动的影子和———“人脸。 那不是错觉,而是实实在在地浮现在“肉墙”表面,模糊、畸变、甚至熟悉。 眼睛闭著,嘴唇蠕动,仿佛在低声呢喃。 下一瞬,它们睁开眼,看向骑士们。 “你们看见了吗?”一名骑士忽然低语,声音里带著颤抖,“那是·我哥哥的脸” “闭嘴!”兰伯特沉声怒吼,斩断话语,“全员注意,虫巢会操控你的感知!不要去看!不要去听!” 可是人类岂能完全封闭感官呢? 有人听到母亲在呼唤他归家,有人听到战友在临终前的语。 更有人听到了自己死去的声音低沉、乾涩,在叫自己的名字。 “往前冲,別回头。”兰伯特重复,语气如冰。 前方,是虫巢的心臟。 一处巨大的中空腔体豁然出现,宛如一座不该存在於人世的神庙。 腔体內壁布满柔软触鬚与螺旋状的“孵化层”,千百虫卵沉浮其间,如腐败浆液中的泡影。 腔体中央悬吊著那颗“囊核”。 它不属於这个世界。 半透明的生物结构轻轻跳动,像心臟,又像某种古老神灵未睁的眼。 每一次跳动,周围墙体就跟著轻轻脉动,呼吸、搏动、共鸣·——· 整个虫巢仿佛是这颗囊核的延伸。 “是它。”投射手轻声说。 声音像是压在口腔底部,一种本能的抗拒与恐惧让他不敢大声。 然后“它”睁开了。 囊核中央缓缓裂开一枚孔洞,露出內里翻滚的幽红光芒。 那不是光,而是某种纯粹的精神污染,如瞳孔在凝视,如地狱张开血盆巨口。 骑士们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有人的膝盖在颤,有人身体僵直,汗水浸透了內衬。 但没有人后退。 他们的甲胃灼热,心跳剧烈,呼吸沉重如锤,却依旧举起武器、压低身体、 向前衝去。 他们是赤潮领的守护者,是燃烧中唯一能穿越混沌的利刃。 “红铂弹一一发射!!”兰伯特的命令如雷霆炸响。 突击组没有丝毫犹豫。 轰!! 数十枚红铂魔爆弹几乎在同时划破空气,拖曳出细长而刺眼的火痕,精准射向囊核。 “撤!”兰伯特吼道没有人等它们的结果,下一秒,所有人已经转身,全速撤退! 他们不需要確认命中,只要接近,就足够了。 背后一连串爆炸轰然掀起! 高温如炽日坠落,魔爆震盪如同无形之锤,將整座腔体的结构从根基震碎。 灼热烈焰狂啸著穿透孵化层,將那些蠕动的卵囊、柔软的寄生管线点燃、碳化、吞噬成火云! 囊核在爆裂的火光中扭曲挣扎,数十条黑色触鬚从腔体顶部垂落,疯狂试图拦截红铂弹。 但它们在高温下连一秒都撑不住,就像乾草碰到炼狱之焰,一触即燃、顷刻焦糊。 那颗巨大“心臟”般的结构像是感知到了毁灭。 它颤抖著、抽搐著、睁大的“眼”中浮现出惊恐与仇恨,隨即在火焰与震盪中彻底塌陷。 正如临终前的野兽,母巢在死亡前的剎那陷入癲狂, 残余虫户被某种未知意志驱动,如疯狗般咆哮衝来,自爆、撕咬、燃烧,將自己化作最后的献祭! 它们已不再是军队,而是一群失控的诅咒。 每一具腐烂的身躯都在呻吟、爆裂,只为拖住撤退的突击组,將他们拖入同归於尽的黑暗中。 “挡住它!” 兰伯特怒吼,手起刀落,將一只疯狂扑来的虫尸一劈两段,黑血飞溅。 副队长紧隨其后,一记旋斩將另一只炸裂虫户击退。 下一瞬间,轰的一声,酸液如溶铁喷洒而出! “啊啊啊!” 一名骑士猝不及防,整张面甲被酸液腐蚀塌陷,金属与血肉一同冒烟、焦黑、崩溃。 他却没有退后一步,反而咬紧牙关,用扭曲的嗓音怒吼: “我来挡路!你们走!” 他高高举起盾,仿佛一面燃烧的铁壁,横立在唯一出口前,用烧焦的手臂將火盾死死抵住塌陷边缘,挡住扑来的虫户洪流! 他浑身冒烟,身影在火光中摇晃,却脂然不动,如同死亡也不能动摇的守门人。 最后几名骑士拖著他的户体奔出通道,身后爆炸声轰然撼地,整条虫巢通道如火山喷发般猛然崩塌、吞没一切! 炽热的气浪席捲而出,將他们拋上半空,重重落地。 背后是烈焰冲天的地底坍塌,像是一颗怪物的心臟被人从根部连根拔除。 他们做到了。 而外部战场,骤然剧变。 那原本如同潮水般推进、令人生畏的虫尸军团,在爆炸的一瞬,彻底崩溃了。 它们仿佛被某种精神利刃刺穿了中枢。 一头头怪物突然停顿、抽搐、低鸣,眼中失去了光芒,却多出了癲狂的混浊原本森严的军阵瞬间瓦解,那些曾令骑士胆寒的虫尸,此刻正发疯般地衝撞、跟跪、翻滚,將自己和周围的同类一同碾碎在泥中。 断肢、残躯、血液、臟器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令人作呕的血色沼泽。 虫潮之中,惨叫声、尖啸声、咀嚼声、骨骼碎裂声匯聚成地狱的交响乐。 而此时,战场上却无人发令进攻。 因为所有人都在震撼地目睹这一切。 就连久经战阵的霜戟骑土,也从未见过如此疯狂、如此恐怖的场景。 路易斯静静地站在高台上,眸光凝视著战场。 但他眼底却没有一丝动摇,反而·浮起一缕深藏的亮光。 “成了。” 他语调平静,像是在確认一个早已预计的结果。 “所有人,按既定路线撤退。” 他对身旁的旗令兵下令,“拉开包围,构筑防线,不必再主动进攻。” 旗帜挥动,命令如影而至。前线的骑士团迅速而有序地脱离战场,犹如潮水退去,不见半点慌乱。 而站在他身侧的埃德蒙公爵,最初还未完全反应过来。 他望著虫潮自相残杀的景象,眉头紧锁:“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自相残杀? 3 接著他的目光一闪,回想起方才那声震天动地的爆响。 拼图瞬间拼合,一切豁然开朗。 难道说·—..—母巢,被炸了? 而母巢炸了后,虫尸没人控制,彻底疯狂了。 他转头望向路易斯,那少年仍然风尘未改,黑髮被战火染得发灰,神情沉稳,眉目间没有喜悦,也没有骄矜,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他做到了?真的做到了?! “就靠那种『火焰切割』?靠一次突击?一小队投射手与骑士?” 埃德蒙没有將心中惊涛骇浪表现出来,但他的目光,却久久停在那个少年的背影上。 他原本就不曾轻视路易斯。 清风岭一役,他便觉得这个年轻人不凡。 胆识过人,当机立断,虽有运气成分,却更有临场智略与战局感知。 那时他心中已有评语:这是可以雕琢的好苗子,將来或许能成为北境的中流砥柱,所以才会把女儿嫁给他。 但公爵没想到,路易斯的光芒不在未来,而在现在。 路易斯的沉稳冷静,不是偽装。 他的布局算计,不是侥倖。 那份把握战局的手段,冷静斩断敌军中枢的决断,早已超出有前途的范畴, 而是一一真正能掌局的人。 “原来如此。”他低声嘆息,神情复杂。 埃德蒙公爵在心中第一次,真正地放下了那份贵族长者的俯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沉静的敬意。 虫潮失控后的混乱,並未持续太久。 失去母巢指令的虫尸群,像被抽乾灵魂的空壳,在狂乱挣扎一阵后,开始迅速“自我消化”。 数十万虫户,在极短时间內,便只剩下一地的血泥与碎甲。 等到天地归於寂静,路易斯才低声下令:“收拾战场,清点伤亡。” 但当清点结果传回,路易斯却沉默了。 赤潮骑士团,三名精英骑士阵亡,十二名正式骑士战死。 虽然是个很好的战损比,但他还是有些难过。 他们之中,有的人,是最初隨他跋涉雪原、跨越北境的人,还有的人——“——-在昨夜还与他谈笑风生。 战场上血雾未散,烈焰仍在余中跳动。 骑士们拖著伤体返回阵列,火盾被烧穿,甲冑焦黑,依旧笔挺立於原地,脸上的悲伤与骄傲並存。 他们知道自己贏了,也知道这场胜利的代价。 而这时,埃德蒙却注意到一件事: 路易斯没有露出喜悦。 他只是站在那里,眉头微,望著虫巢废墟久久不语。 仿佛在他眼中,这场胜利並不完美,甚至—————令人遗憾。 “这还不满?!”埃德蒙心中微微震动。 若是换做旁人,在摧毁母巢、全歼虫潮之后,哪怕再沉稳,也该鬆口气高兴才是,可他没有。 不是装出来的冷静,而是真心觉得:还有更优的解法,还有可以救下的战士。 这份严苛令他觉得后生可畏。 第190章 母巢的来歷 第190章 母巢的来歷 烟尚未散尽,焦土间仍隱隱残留著虫尸碎裂后的酸臭味。 赤潮骑士们正在清理战场,回收魔爆残件,掩埋同袍户骨,动作一丝不苟。 一道银白披风的身影,悄然绕过人群,独自走向那已然崩塌的母巢残躯。 爱德华多·卡尔文,卡尔文公爵第三子,金羽的教廷调查者,自战斗开始以来便一言未发。 哪怕在母巢被摧毁的一刻,他却只是皱眉凝视,像是看见了什么无法言说的熟悉感。 为什么我觉得———见过它? 眼前残破的巢体如同焦黑石胎,裂缝中隱隱可见尚未乾涸的粘液。 以及不应存在於世的生物组织。 它们依旧在抽搐,仿佛在死后也不愿放弃某种“诞生”的使命。 ““.—·太像了。”他低声呢喃,终於走上前去。 爱德华多摘下手套,露出那只微微泛光的右手掌,掌心浮现一枚似羽非羽的金纹。 那是教皇亲自赋予的神恩,赋予他读取死者残忆的能力。 这也是教会让他来调查大法师踪跡的原因。 “如果你曾拥有意识—.那么就告诉我。” 手掌轻触那曾是產卵腔的肉质壁面,一瞬间,大地似乎震颤了一下。 轰! 脑海如被烈焰点燃,滚滚的信息浪潮袭来。 哭声、笑声、哀號、咒语、血、火、肉、孕育、啃食。 成千上万记忆如洪水般砸入他的意识,那种痛苦令人瞬间丧失自我。 “呢一一!!” 爱德华多猛地跪倒在地,鼻中溢出鲜血,眼前一片模糊。 他几乎立刻断开连接,口中剧烈喘息,心臟如鼓擂响。 这不该是人能触碰的记忆。 但在那恐怖深渊中,他还是捕捉到了一段模糊却清晰的信息。 不是自然生成。 这颗母巢,並非自然诞生,而是被“播种”出来的。 一名披著白袍的女子,站在漫天风雪的山谷间。 一只只母巢卵被她从破旧皮袋中取出,按入冻土,埋下、封闭、诵咒、血祭“一袋子———”爱德华多喃喃道,脑海中残影迴荡,那袋沉甸甸的卵体、那女子温柔却疯狂的微笑·..· 她不是在製造兵器,她是在种植战爭。 “这不是唯一的——”爱德华多喉结滚动,冷汗从额角滴落。他知道,这意味著什么。 爱德华多站在残骸之间,手指微微颤抖。 那一瞬间的“神启”,带来的不仅是疼痛与恐惧,更是一份沉重到几乎让人室息的启示。 如果还有其他—.如果那袋卵体仍有残存·——· 他能想像得到,当这些母巢在其他角落甦醒时,会有多少村庄顷刻覆灭,多少平民化为供虫群孵育的肉田。 而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灾难即將降临”都毫无觉察。 “该——该上报给教会。” 念头初起,几乎是出於本能。 他的职责,他的身份,他的信仰,一直都是围绕那座高耸的金羽圣殿展开。 若有邪票跡象,自当送交教会审判。 可下一秒,他就停住了。 脑海里浮现的是那些教廷高位者冰冷的眼神。 不是愤怒,不是担忧,而是计算与衡量。 “与帝国的关係牵涉多深?” “若扩散,对教会地位是否有利?” “是否可作为平衡帝国的筹码? d 他很清楚如今这些教会的主教,那些衣著圣洁的人是什么样的。 特別是教皇沉睡后,他们更加肆无忌惮。 “他们不会帮帝国的。”他低声说,几乎是咬牙切齿。 一阵风吹过,血腥味与焦臭味混杂。 爱德华多望向不远处骑士们的背影,內心复杂。 如果不说,或许他就能保全自己,继续带著这层从容的皮囊周旋於世。 如果说了,他將不得不把一部分秘密交出,甚至承担不必要的关注与猜疑。 “但我————能安睡吗?主会怎么看?” 指尖紧了斗篷,他低头凝视掌心,那枚金色羽纹悄然隱去,只余微凉触感內心的挣扎如铁索在胸腔中缠绕。 责任、良知、身份、信仰,在灵魂深处剧烈碰撞。 最终,他抬头。 爱德华多深吸一口气,面容恢復平静,那股温文尔雅的从容又重新回到他脸上。 “我的確该说。”他低声,“但並不全说。” 能力的来源?不必提神恩。 就说是骑士血脉中的一种稀有共感异能,能在接触活体残留时感知片段记忆。 血缘天赋,世间五八门,还有贵族一觉醒来多了尾巴都能说是自己的血缘天赋。 他多一个“共鸣记忆”算得了什么? 只要能提醒他们提早警惕,就够了。 带著这样的心思,他终於迈步,走向路易斯。 路易斯早已注意到他的一举一动,只是不明白他究竟在沉思什么。 爱德华多走近,停在他面前,略显犹豫地斟酌著语言,低声开口: “我的血脉能力一一是能够读取死者残留的记忆片段。 而在母巢的腐尸上,我看到了一个女性法师的影像。” 他顿了顿,目光凝重,“她是这整个虫群,至少是这座母巢的起源者和操控者。” 埃德蒙公爵站在一旁,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警觉:“你的意思是不止一个母巢吗?” 爱德华多点了点头,语气沉重:“至少有十几个种子。” 埃德蒙没有立刻质疑,他的脑海里迅速浮现出一个骇人的画面: 若是十几座母巢分布在北境各处,甚至环绕著雪鹰城周边,那將会是怎样的灾难? 无数虫户从四面八方涌出,吞噬一切生灵,连雪誓者都无法抵挡的恐怖景象瞬间让他皱紧了眉头。 “这远比雪誓者更可怕。”他低声说道,神情凝重。 路易斯听著两人的对话,內心微微一松,刚才还在思考怎么把情报系统中的“试验品”这件事传达给公爵。 没想到爱德华多先开了口。 路易斯心里感到一阵意外和敬佩。 他没想到这位身份是敌国间谍的兄长,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冒著暴露自己身份的风险,坦然地把这件事说出来。 那一刻他看到了爱德华多隱藏在表面下的真诚和担当。 第191章 战后的规划 第191章 战后的规划 当然埃德蒙公爵一开始並没有完全相信。 他眯起眼,微微侧头打量著爱德华多,眼神如刃般锐利。 他的声音冷静而低沉:“你说,有十几个种子。这意味著这不是唯一的母巢。”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滯了。 “是。”爱德华多没有退缩,他的回答乾脆利落,眼神却闪过一丝被神恩反噬后的疲惫,“那些虫卵並不是偶然出现的,而是被人为种下——“” 埃德蒙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狐疑。 你在撒谎吗? 他是帝国的最有权力的几人之一,是北境之主,在战场上和政治上见惯谎言与背叛。 越是在这种紧张时刻,越不能轻易相信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真相”。 但他隨即意识到了一点:这小子没有理由撒谎。 爱德华多是卡尔文家的子嗣,路易斯的同父异母兄长,而卡尔文家,才刚刚与自己结亲。 现在说这种话,不但不能给自己带来任何好处,甚至很可能让自己警惕他们这桩联姻。 如果这是陷害,那又能陷害自己什么呢? “公爵大人。”路易斯看到他犹豫的样子直接火上浇油,“我想起了一件事。您曾经说过三年前的那场虫灾,也无比疯狂,但是虫尸根本不像现在这样有组织有纪律性的。” 他说著顿了顿,“而如今,这些虫尸不但数量庞大,而且有明確的『巢”, 有献祭、组织与统一行动的跡象。公爵大人,您认为可能是-同一个母巢成长了三年吗?还是说—” “是完全不同的『母巢”。”埃德蒙接过话,声音低沉,“不然无法解释行为方式的变化。” 他闭上眼,思绪翻涌。他开始思考:若这是真的,那意味著北境至少存在两个、甚至更多尚未被发现的母巢。 如果这些母巢同一时间爆发,將带来怎样的灾难? 雪誓者的叛乱都不过是刀剑,而这是腐烂与绝望。 “如果真有十几个——”他睁开眼,那一瞬间的目光里,藏著些许被压抑的恐惧,“北境將不復存在。” 风声越发寒冷,灰与腐臭在空气中蒙绕。 埃德蒙公爵立於风中,风裹挟著腐朽母巢的余从他肩头掠过,像是某种无形的预兆。 他目光深沉,思绪飞速运转,像一台为战爭铸造的冰冷机器,开始权衡、筹划、应对。 “必须组建一支特別行动部队。”这个念头最先在他脑中成型, 必须是绝对机动、绝对忠诚、以根除异变为使命的小队。 那种可以在北境暗林与沼泽间穿行,深入险地,执行最隱秘最危险任务的特殊兵种。 维克·格兰瑟,北境快刃。 这次正是他带著一队三十人的精英骑士深入腐化森林的浓雾中找到了母巢的蛛丝马跡。 如果维克还在,他一定比谁都適合应对接下来的事。 只是可惜了。 而现在自己手上並没有什么这方面的都人才,只能求助帝国神血池那边了。 而且必须向上报告,他抬头望向远方昏暗的天际,仿佛帝都那座被云雾繚绕的王座正隱约在目。 无论是皇帝本人,还是帝国议会,都必须知晓这件事。 哪怕会招来过多目光,但比起信息被拖延,真相被隱瞒,那才是真正的灾难然后是北境本地的贵族每一个人都掌控著关键的兵力与资源,若不预先告知。 一旦多个母巢同时爆发,他们恐怕连反应时间都没有。 他原本是想要今年先修养生息的,但自前的情况必须让他们先动起来,进入战时状態了。 而在埃德蒙公爵神情凝重、迅速勾勒出帝国层面的应对策略时,路易斯却始终安静站在一旁,他也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並不宏大,也不冠冕堂皇。 他思考的不想公爵那么宏大,只是眼前这片赤潮领,以及自己魔下的六座领地。 或者扩大到整个雪峰郡,其他地方就是他能力范围外的东西了。 而且他不会奢望別人能拯救自己的土地,也不会將赤潮领、那六座被他一砖一瓦建起的子领,寄托在其他人的承诺里。 战场焦土还未冷却,母巢焦点的回忆却已冷酷而清晰地烙印在他脑中: 灼烧、爆裂、虫潮瘫痪预言中提到:“雪誓者养育的邪崇正蠢蠢欲动。” 如今看来,十之八九,说的就是这群从深渊中孵化出来的虫尸与母巢。 这意味著什么? 很简单,接下来的所有准备,都必须围绕母巢展开。 他迅速在脑中列出几条关键信息: 母巢惧怕高温与烈焰。 被攻破后,所有虫尸將陷入瘫痪。 可释放心灵扰乱、具备普升触手的防御机制。 赤潮领当前唯一有效武器,是红珀魔爆弹,库存仅限。 这远远不够。 “得加快新武器的研究,”路易斯低声自语,声音却如寒铁般锋锐,“不只是红珀弹,还需要能穿透母巢组织结构的火焰投掷装置、分布式爆裂引导甚至考虑骑士战术的整体重构。” 而且这个母巢根本不是完全体,是实验体。 那么真正的母巢,或许將比这一次强上数倍、十倍,乃至百倍。 而对於母巢的情报,他根本无从下手,那个被称为“绝望魔女”的存在实在太过神秘。 他只能寄希望於每日情报系统能多推送一些相关的信息,或者期待公爵那边能儘快调查出些什么。 这都是以后的事了。 战略、武器、敌人、虫巢一一都暂且往后搁搁吧。 眼下有比这些更重要的事情:回家。 得回去让那些担心自己的人放心。 路易斯站在战场边沿,看著灰散尽的方向,吩附几名可靠的隨从留守处理后续事务。 “记得把那片区域封锁,母巢残渣別乱碰。” “所有虫尸统一焚烧处理,別留隱患。” 话讲得不多,但每一条都点到关键。 於是一行人踏上归途,浩浩荡荡的队伍如一条钢铁长蛇,缓缓归向那座赤潮城。 等他回到城门口,天色已暗了三分。 而她果然已经等在那儿了。 艾米丽一身轻装,站在门廊下,双手绞在一起,眼神里藏著焦急、小心,还有快要压不住的情绪。 她一看到那熟悉的黑色披风从人群中显现出来,整个人像脱弦的箭一样冲了过来,毫不顾忌场合地一下子抱住了他。 “你、你终於回来了—·我—” 她的声音带著一点硬咽,鼻尖蹭在他胸前的肩甲上,仿佛是在確认他是不是还活著,是不是完整无缺地站在她面前。 路易斯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愣了半秒,才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回来了。” 旁边的艾琳娜夫人正站在廊下,掩著嘴偷偷笑。 “哎呀,这可不像我们家艾米丽啊,平常不是最端庄的吗?” “母亲!”艾米丽猛地一抬头,脸瞬间就红了个透。 路易斯看她慌张的样子,忽然有点忍俊不禁,但还是轻声说道:“我累了, 先回房休息一下。” 这话本来只是个实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出口空气突然有点微妙。 艾米丽的脸“腾”地一下更红了,几乎从脖子红到耳尖,小声支支吾吾地回了一句:“那、那我—·我陪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意识到这句话听起来也太奇怪了,连忙低头,不敢看人。 路易斯倒是没什么反应,还是那副淡定的样子,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往屋里走了。 只是在走过艾琳娜身边时,她眨了眨眼,对著艾米丽耳边小声嘀咕:“嗯———看来我要有小外孙了?” 艾米丽:“母亲!!!” 路易斯:“?” 血肉在滴落。 不,是墙壁在呼吸。 那不是石砌的牢笼,而是仿佛来自某种巨大生物体內的空间。 四壁蠕动,潮湿,粘腻,仿佛无数残肢与內臟交织堆叠成拱顶,地面则铺满皱摺如腐烂舌苔的红黑组织,一步踏下去,便有“咕儂”的脉动回应。 在这片活体般的大厅中央一一他坐在一张由脊骨和神经构成的王座上。 绝望巫女。 令人惊艷的长腿交叠,肌肤苍白如骨瓷,身披破碎如蛛网的血红长裙。 五官仿佛由神鵰琢,精致到令人不敢直视。 然而那双眼晴却死气沉沉,如腐水中浮出的玻璃球,失去了人类所有的温度。 当他张口时,发出的却不是女人的声音,而是一种低沉、柔软、近乎温柔的男声。 如同恋人耳语,却带著叫人作呕的扭曲腔调。 ““.—唉,坏消息啊。“” 他已经感应到了虫巢被摧毁了。 “还是发现了——喷喷喷。”” 他眉头微,像是有些懊恼,但只维持了一瞬。 下一刻她轻笑出声,嘴角的弧度美丽到几乎无害:“嘛,也没关係啦。” 血肉墙壁在她笑声中震动,仿佛共鸣。 “那只是应该失败的试验而已嘛。半成品就被炸成那样,喷,真是野蛮的处理方式。” 他低头,把玩著手中一截尚在抽搐的虫肢,如爱抚情人般轻柔:“不过呢,『成品』已经快快成形了哟。” 他语气轻快,宛如孩子期待礼物,指尖猛然一捻,那段虫肢便炸成血雾,飞溅在她脸上,她却像是涂了香水一样深吸了一口,露出迷醉的神情。 “到那时候呀—————·北境每一寸土壤,都会变成我的『舞台”。” 他缓缓起身,长裙垂地,脚步轻盈,宛如贵族少女即將赴宴。 镜头缓缓拉远。 他的“观眾席”中坐著一排排身影,有人类,也有非人类,他们早已死亡, 身体被重塑成一种诡异的、似生似死的形態。 有的面孔扭曲,有的头骨裂开,还有的甚至连脸都已被替换成了嵌合虫壳。 其中一具身影他半跪著,一动不动,胸口有一道巨大的空洞,但银黑色的鎧甲与那苍灰色瞳孔·· 仍能认出,正是已然战死的北境快刃一一维克·格兰瑟。 第192章 新的情报 第192章 新的情报 天光未明,赤潮城外依旧被一层薄雾笼罩。 路易斯睁开眼时,天板正静静地映著微弱的曦光。 他並没有睡得太好,脑中始终迴荡著母巢被焚毁前那一声声异响。 他闭上眼,却始终无法驱散那股不安与焦躁, 赤潮领现在是安全的,但“现在”从来不代表“未来”。 他微微侧头,目光落在身旁的女孩身上。 艾米丽正安静地睡著,湛蓝的长髮如水般铺在雪白的枕巾上,睫毛微颤,脸颊染著浅浅的红晕。 像是仍沉浸在昨夜的余韵里。 她的手紧紧抓著他睡衣的一角,像是在梦中依赖著他,不愿放开。 “昨晚,是不是有些太努力了。”路易斯苦笑一声。 毕竟不论出於情感、责任,还是政治意义,赤潮领都急需一个“象徵”。 一个继承者来让那些贵族、士兵、百姓—.都安下心来。 但眼下身为领主的他却根本无法真正安稳入睡。 他轻轻伸手,小心地將艾米丽的手指从衣摆上解开,儘量不惊扰她的梦境, 然后悄然坐起身,披上衣物。 这时他右手微动,指尖划过空气。 伴隨著一声轻微的“嗡”然共鸣,一道半透明的光幕在他眼前徐徐展开,蓝白色的界面仿若冰面般悬浮在空中。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清明冷静。 仿佛一瞬间之间从丈夫与情人,重新回到了那个在战场与危机之间周旋的年轻领主。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来吧——今天又会带来什么消息?” 【每日情报更新完成】 【1:法师林派出调查虫户袭击案的法师將於今日傍晚抵达赤潮领。】 【2:维克·格兰瑟被“绝望巫女”製成特殊虫尸。】 【3:赤潮领地热深处区域发现一群“火鳞”。】 轻微的滴音落下,冰蓝界面在晨曦中显得异常冷峻。 路易斯扫了一眼第一个情报,眼底闪过一抹冷静的光。 “倒是个好消息。” 法师林派出的肯定不是普通魔法师,倒是可以帮自己一把。 “至少比派几个穿甲骑士满山搜尸体强多了。”他喃喃一句,嘴角带出一丝讽刺的笑意。 骑士或许英勇,但对於找那些母踪跡,远远不如法师来得专业。 既然自己这边的母巢已被焚毁,不如就顺势引导这批法师去追查別的巢穴.· 真要把这群人带偏,也不算难事。 希望他们能查出点什么。 哪怕只是个蛛丝马跡。 可等他视线滑落到第二条时,笑意顿时敛去。 【维克·格兰瑟被“绝望巫女”製成特殊虫尸。】 一瞬间,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路易斯盯著那一行字,沉默了许久。 维克,那位在断后时毫不犹豫地下令“全体后撤”,独自面对母巢衝击的高阶骑士— 他虽只与其交谈过一次,但那一份冷静与责任感,至今仍印象深刻。 “竟然——连他也没能安息。” 可更令路易斯感到不寒而慄的,並不是维克的死,而是另一个事实。 绝望巫女仍在北境。 不止如此,或许....他就在赤潮领附近。 “能製造母巢的怪物—这傢伙到底是什么?”他凝视著那行字,良久才吐出一口气。 情报中只用了“绝望巫女”这个称號,没有更多细节,但正因为如此,才更让人不安。 能够悄无声息地製造母巢这种怪物· 光是这点,就已经足以让所有领主感到背脊发凉。 “我不觉得我这点人马打得过她。”路易斯苦笑,语气里带著一丝自嘲,却也是实话。 若真遇上,不如早点布好巡逻哨线,多留几条退路。 真不行,就跑。 比起死得壮烈,活下来才更重要。 思绪尚未平復,光幕上第三条信息浮现。 【赤潮领地热区域发现一群“火鳞”。】 这倒是让路易斯眼睛一亮。 “—这是好消息。” 火鳞通体铜红,体表覆盖著能耐八百度高温的硅质油膜。 提纯后甚至能高温自燃六小时以上之前就有情报说有地热区域有,只是等路易斯有空带人去找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然而这次情报再次出来,他自然不会错过这次机会,毕竟这种重要资源自己是要拿下的,更何况母巢的威胁迫在眉睫。 对付怕火的母巢,这简直是天赐之物。 “如果能系统採集与提炼,或许可以研发一种持续燃烧型的阵地武器。”他喃喃著,脑中已开始构思设计草图与配套策略。 但喜悦不过停留数息,便被前一条情报的阴影吞没。 即便有了新武器的方向,那位“绝望巫女”的存在,依旧像一道悬在头顶的利剑,隨时可能落下。 火鳞再有用—也只是对付“虫群”而已。 “唉————”路易斯低低嘆了口气。 情报的阴霾仍笼罩在心头,但他也明白:焦虑,並不会带来任何改变。 想要掌控局势,最重要的永远只有一件事一一变强。 於是他站起身,走向房间角落一方铺著兽皮的静修垫,沉稳地盘膝而坐。 空气仿佛在那一瞬安静下来,只剩心跳、呼吸,以及內力流动的迴响。 体內的斗气如缓流穿梭於骨骼与肌肉之间,炽热而平稳,偶有轻微的阻滯却迅速被他以纯熟的技艺抚平。 如今他的修为已接近低阶精英骑士的界限。 只是始终差著那临门一脚。 无论是斗气存量、肌肉纤维密度,亦或是內循环速度,都已逼近突破所需標准。 但—就是差了那么一点。 “靠单纯积累,恐怕还要一个月。”路易斯睁开眼,目光落向桌边一枚镶著封蜡的小瓶。 那是希尔科配製的骑土成长剂,他之前留下来就是准备瓶颈期用的。 由罕见的霜血赤莓与苍纹蜂蜜熬炼融合,散发出粘稠的紫红色光芒,如心臟跳动般缓慢跃动,瓶身內仿佛封印著某种炽烈的生命力。 “不如就现在。”他轻声说,取过药剂。 没有多余的仪式,也没有犹豫。 “咔。”瓶塞被一把拔开,浓烈的酸甜味夹著药香扑鼻而出。 不是很入口。 路易斯强忍著喉头翻涌,一口闷下。 那一刻,一道火线仿佛从喉咙点燃,瞬间窜入五臟六腑! 如炽铁泼水,体內气血顿时沸腾,原本稳定流淌的斗气也猛地躁动起来。 “嘶——...” 下一秒,霜血赤莓的能量如同火山喷发般炸裂在他腹腔中央。 一股炽热洪流猛地炸开,似要將他的內臟都烤焦,顺著血脉狂奔四肢百骸! 肌肉剧烈跳动,骨骼震颤如同战鼓,呼吸一瞬间素乱,像是有人猛地把他扔进了燃烧的熔炉! 但他没有被撕碎,是苍纹蜂蜜在起作用。 那天然的甜润精华如丝如缕,宛若清泉灌入狂涛,將暴烈火焰拖慢、稀释、 温和化,最终转化为可被炼化的精纯能量。 他闭上双眼,咬牙稳住气息,立即进入修行状態,体內的运转法门被迅速催动,呼吸配合脉动,似天地共鸣。 狂暴的力量在他意志压制下,一寸寸转为温顺,最终归於经脉之中! 就在那一刻! 他的斗气核心猛地一震,原本积压许久的瓶颈骤然鬆动! 体內如有战鼓轰鸣,一波一波的斗气如惊涛拍岸,不断冲刷那道关键壁障! 咚一一!咚一一!咚一一! 仿佛天地鼓响,斗气喷涌而出,贯通全身! 皮肤泛起不正常的红光,像是被火光映照,又似体內自发的炽芒。 空气竟隨之轻轻震颤,如水面泛起微不可察的涟漪。 睫毛轻颤,眼脸微扬。 当他再度睁开眼,瞳孔深处那一缕锐意再无隱藏。 中阶精英骑土,突破! 他缓缓吐出一口白雾,体內的斗气已然翻涌如海,整个人仿佛被从熔炉中锤链一遍,又被雪原冷水浸透。 “果然,不是光靠努力就能跨过去的阶段啊。”他轻笑一声。 路易斯刚刚稳住呼吸,体內炽热的能量还未彻底沉淀。 就在这时,床上传来轻微的一声:“嗯—— 他转头。 艾米丽揉著眼睛坐起身来,纤细的肩膀被睡裙半遮著,睡意未褪,蓝发微乱,却有种慵懒的美感。 “你刚才———是突破了?”她声音带著睡意,却又藏不住欣喜。 路易斯转过身,嘴角掛著一点刚压下的笑意,“嗯。刚刚。” “太好了!”她直接跳下床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他,一脸的骄傲和开心。 他是是一愣,隨即低头靠近她耳边,小声地调侃道:“都丼你昨晚滋补得好,我才能突破的。” “你你你你——-別胡说八道!”艾米丽顿时脸红得像烧开的水壶,嗓音都高了半度,乏手要打他。 他笑著一闪,“我说的並你做的晚餐补得好,你在想什么呢?” “.....!”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气鼓鼓地嘟起嘴来,脸红到了耳根。 两人你来我往地闹了几句,气氛温馨中带著点不正经。 但路易斯很快收起笑容,看了眼天色,轻轻道:“时间还有的並,不如接著修炼吧。” 艾米丽轻轻一愣,还未等她开口,路易斯已经盘膝坐下,双手结印、闭眼冥想。 她知道这並不並简单的休息冥想, 路易斯在新婚之夜,悄悄告诉了她一一他,在修炼魔法。 “你——会魔法?”她那晚毫实很人讶,但没有质疑他。 她只並在想,这个男人为什么总並著那么多秘密,又总並用这份秘密,默默守护身边的一切。 她走过去,在他旁边安静坐下。 冥想术在外人看来,与骑士的乞吸术並无太大区別。 只並吐纳之间更显沉静,那种深层精神上的平稳感,就像月夜下的湖水,深不见底,却又波澜不人。 “也不丼特別神奇嘛。” 艾米丽嘟囊了一句,抱著膝盖想了想,乾脆也学著他的样子盘腿坐下,开始修炼属任埃德蒙家族的蓝辉乞吸术。 她的体內也有斗气流动,点点蓝光浮器任肌肤表面,犹如月影轻拂,冷静又清澈。 与路易斯体內那若隱若器的白色魔法光流交相辉映,如並行而行的两条尔河。 静静的房间中,两道呼吸一强一柔,一蓝一白,在无声中共振。 窗外风轻,阳光还未透过云层。 而房间里的修炼之光,已然映亮了他们即將携手面对的征程。 第193章 结婚的好处 第193章 结婚的好处 修炼结束后,两人简单洗漱,披了件外衣来到餐厅。 早晨的阳光终於透过薄云洒入屋內,照亮了温暖木质的餐桌,也照亮了桌上那份朴素却用心准备的早餐。 艾米丽昨天时亲自吩咐了厨房,说不想吃太油腻的菜,於是今天是鱼汤和麵包,配上些许咸黄油和浅煎蘑菇。 “並不豪华。”路易斯撕下一块麵包,蘸著汤慢慢咀嚼。 “但也还不错。”艾米丽笑著回了一句,留了一勺鱼汤放入口中,微微眯起眼。 汤底是赤潮特產的白鰭清鰻,肉质软滑细腻,鱼骨已去,只留下温润鲜香。 “这鱼汤,真的不赖。”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吃看早餐,偶尔交换一两句温声细语,整个房间瀰漫看一种久违的安定感。 毕竟喧囂的婚礼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那些热闹的贵族宾客、喧譁的酒宴场景仿佛只是梦中一隅,如今统统散去了,只留下这对新婚夫妻,回归属於他们的日常。 就连埃德蒙公爵和妻子,也在昨天启程回了霜戟城。 而比起他们的告別,另一位离开的身影,倒是更令路易斯印象深刻。 爱德华多·卡尔文,他的三哥。 临別时,他笑著拍了拍路易斯的肩,说:“我正好想走走看看,也许能帮你探出些母巢的蛛丝马跡。” 他的身份,路易斯並没有戳破,毕竟越多势力参加进来对自己越有利。 早餐吃到一半时,艾米丽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对了,我们这场婚礼,最后收了多少礼?” 路易斯咀嚼动作微顿,隨后轻轻一笑:“嗯————-不算多,毕竟局势敏感,有些刻意低调,没有邀请多少人。” 但他知道所谓“低调”,只是说没有铺张地请人来赴宴罢了。 北境那些贵族,哪一个不是人精? 哪一个不是风闻消息后立刻命人备礼,以最快速度送往赤潮? 礼物种类繁多,但大致分成三类: 第一类,是最常见的“诚意表达”一一金幣与魔晶,它们永远不会被嫌多。 第二类,是少数真正“有点心意”的贵族送来的珍奇异宝。例如那位格兰特伯爵,亲自遣人送来一枚蕴藏浓郁斗气的“斗气魔石”,据说可让骑士迅速回復斗气。 而最重头的,当然是两位本家家族的“大手笔”。 卡尔文家族,作为路易斯的血亲所在,送来的几乎全是生活与建设资源。 有大量奢侈物资:上等粮食、香料、高品质葡萄酒、南境丝绸。 有一大批技术人才:资深皮毛匠、製革匠、武器匠、经验丰富的草药师与兽医、甚至包括善於在寒地捕鱼的渔夫。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並非“流放之民”,而是经过家族筛选,愿意为新领地效力的精英。 这是第一次,卡尔文家族以“婚礼”为由,向他倾斜如此规模的资源。 这已经不仅是单纯的嫁妆,而是一种態度的转变,一种暗示:“你已经不再是外围的旁系,是值得扶持的核心。” 而另一边,埃德蒙家族则一如既往地“武德充沛”: 数以百计的武器装备:寒铁铸就的长矛、剑、斧、战锤、配套的锁子甲与镶钉皮甲; 一批经过严格训练的战马,乃至战马专属的鎧甲与训马骑士; 最关键的赠礼,是骑士: 除了艾米丽身边跟来的两名超凡骑士, 还有整整三十名精英骑士,直接留驻赤潮。 儘管前些日子討伐母巢时阵亡三名,但仍余二十七人之力,隨时待命。 离开前,公爵更亲口承诺將追加派遣五十名精英骑士与两名超凡骑士还有七十名正式骑士前来支援。 这·—.—就很夸张了。 路易斯记得自己当时甚至脱口而出一句:“不愧是北境之主,骑士跟不要钱似的往外送啊。” 当然这只是玩笑话,並非“乱撒资源”。 真正的原因,八成是自己在与母巢的那场战斗中的表现。 带著一支不过数十人的队伍,竟然活生生將母巢连根拔除,这份战绩就连埃德蒙公爵也无法忽视。 再加上他娶了艾米丽,这个埃德蒙公爵最心爱的女儿。 路易斯知道,这一次是他得到了埃德蒙公爵真正意义上的“认可”。 不过给的確实有些太多了,直接让他的骑土兵力增加了两三倍不止。 路易斯想著要是跟艾米丽多结几次婚,怕不是能称霸北境! “这次—我们算是收了不少好处。”路易斯放下勺子看向艾米丽,语气有些高兴地说道。 艾米丽正用小刀切开麵包,闻言笑了笑:“听起来像个刚打完胜仗的商人。 ” “差不多吧。”他轻轻耸肩,眼神却微沉,“只是东西再多,不转化成真正的『实力』,就只是堆仓库里等人来抢的。” 艾米丽停了手,看向他:“你觉得会有人会来抢?” 路易斯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把碗中最后一点鱼汤喝完,像是在思索,然后才道:“不是有人来抢,而是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艾米丽认真看著他,没有追问,只是看著他。 “你也是北境土生土长的人,”路易斯语气平缓,却带著一丝试探,“这片地方—平静过吗?” 艾米丽沉默了一下,点头。 “嗯。北境从来没有『安稳』过。光是过去十年,我就经歷了三次大规模的动乱和无数次小衝突。” 她顿了顿,眼神里带了点说不清的情绪,“你说得对,该趁现在把这些资源都落实下去。不然等到暴雪真正落下的时候,想建什么、养什么,都来不及了。” 路易斯看著她看玩笑道:“所以你支持我继续劳民伤財?” “是支持你未雨绸繆。”艾米丽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说实话,你比我见过的大多数领主都有远见。以前我只知道你很聪明,现在才知道你—其实也挺有耐心。” “嗯?” “.—还有点好看。”她说完,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故意避开他的视线。 路易斯咳了一声,眼底却有笑意浮现。 早餐也在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中结束。 虽然谈的內容不轻鬆,但气氛却並不压抑。 两人似乎都在逐渐適应彼此的节奏。 饭后稍作歇息,路易斯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 “你等下有什么工作?”艾米丽隨口问了一句。 “抓蛇。” “..—·抓蛇?” 第194章 火鳞蝰 第194章 火鳞蝰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真正踏入赤潮领的地热核心区域时,艾米丽仍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空气中仿佛飘浮著一层灼人的火雾,蒸汽一波波袭来,將岩石烘得发烫,连呼吸都像是吸进了炉膛深处的气流。 她下意识地挽紧了披在肩上的轻斗篷,哪怕斗篷根本挡不了什么热度,像是一种心理安慰。 “脚底还烫吗?”前方的路易斯回头,视线落在她的靴子上。 艾米丽点点头,又摇摇头,嘴角带著温柔的弧度:“还可以。虽然有些热, 但有你在就不怕。” 路易斯轻笑一声,走回她身边。:我本来是想一个人来的,这种地方確实太热了。” “我知道。”艾米丽伸手轻轻擦掉他额角的汗水,“但我也想了解你都在做什么。” 自从第一次见路易斯那天起,艾米丽心里就清楚:这个男人的脚步,註定不会停留在温室与宴席之间。 艾米丽想走在他身边,而不是留在原地等待。 地表炽热得像一块铁板,每走一步都像是在火焰上跳舞。 虽然身为精英骑土,她能靠斗气抵御大部分高温,但汗水依旧不断渗出,从脖颈流入衣领,打湿了贴身的布料。 “所以”艾米丽侧头看著走在前方的路易斯,边擦著汗边问道,“我们到底是来抓什么蛇的?” 路易斯没回头,语气却轻鬆得像在山间散步:“火鳞。” 艾米丽闻言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问。 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她不是初入军伍的见习骑士,更不是某些坐在庭院里念诗的小姐。 她在北境长大,也大概了解这种躲在灼热岩缝中的危险魔兽。 火鳞是一种生活在极端高温环境下的爬行类魔兽,常见於火山活动频繁地区、地热断层周边及硫磺坑附近的岩石缝隙中。 其体长约三米,鳞片坚硬如铁,通体呈深红或橘金色,能耐受九十摄氏度以上的持续高温。 具群居习性,攻击性强,牙齿中藏有高热毒素,一旦注入伤口,可引发剧烈灼烧反应甚至神经失控。 鳞片、肝胆、毒腺皆为高价值链金材料。 因其稳定的热能输出特性,深受各类军需链金师青睞。 然而由於捕捉难度大,环境恶劣,火鳞长期处於高价资源清单之列。 因此路易斯此行的目的,並不止是“抓几条蛇”。 而是为赤潮领后续的战备科研、魔爆技术、甚至特殊兵种的训练体系做准备“这片区域的地表温度已经超过九十度。”路易斯边观察地形边开口,“硫磺气体、裂岩蒸汽—正是火鳞蜂最喜欢的生存环境。” “嗯,我闻到了。”艾米丽点头,鼻腔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硫磺味,还有某种潮湿发甜的气息。 周围的岩石已经泛红,像是被反覆灼烧过, 缝隙之间,时不时升起白色烟雾,隨著气流在空中繚绕翻腾。 地面偶尔会出现褪色的蛇蜕,细密的鳞片在光下微微泛光。 “它们一般成群活动,喜欢在晨昏间外出觅食。”路易斯低声道,“我们要趁著它回巢之前,先找到它的窝。” “那你打算抓几条?”艾米丽问。 “要是运气好,能找到个巢穴,活的就儘量活捉。”路易斯语气平静,“做实验用一部分,其余的驯养。” 驯养火鳞? 艾米丽没问出口,但眼中多了一分兴趣。 炽热的地面正微微颤动。 “找到了。”路易斯指尖轻触那道微不可察的豌蜓痕跡,“火鳞的爬行轨跡,而且是新痕。” 艾米丽顺著他所指望去,不远处一块布满裂痕的岩石后方,隱约有一丝赤红的鳞影一闪即逝,像是某种正在潜伏的炽热幽灵。 “它们的巢穴应该就在前面那个熔沟附近。”路易斯站起身,拍了拍裤腿, 淡然道。 他挥了挥手,早已待命的骑士迅速分成三组。 诱导组负责吸引目標现身,观察组记录行为反应以及释放雾气,保护组则持盾戒备,以防突发。 站在路易斯身侧的一名骑士动作干练地取出了一只银白色的可携式蒸馏装置。 那装置看起来就像一个被金属框架牢牢保护的水晶罐。 淡蓝色的液体从另一位骑士手中小心倒入,落入罐中的核心槽位。 “启动。”骑士低语一声,拇指按下装置侧面的机关。 只听一声轻微的“嘶一—”响。 下一秒,一缕缕浅蓝色的寒雾从装置顶部升腾而起,雾气带著青草与薄荷混合的气味在高温炽热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冷。 一种宛若初雪来临前的寂静气息,缓缓笼罩了附近的炙热。 其余几位骑士也相继启动各自的雾化器,一时间整片岩地仿佛从炼狱被悄然拖入了雪地。 岩缝间隱隱蠕动的火鳞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动作变得迟缓,不再躁动不安,而是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鼻端轻轻摆动,嗅探著空气中瀰漫的那股奇特气味。 艾米丽也微微皱眉,盯著那台正在轻轻喷雾的装置,鼻尖轻动,感受到一股淡淡的青草与薄荷的混合气息。 “这是哪种药剂?我好像没见过。”她忍不住问。 “霜叶藤引导剂。”路易斯隨口回答,依旧专注地观察著前方岩缝间那几条正在缓缓蠕动的红色身影。 “霜叶藤?”艾米丽低声重复了一遍,“我怎么没听过?” “正常。”路易斯嘴角微扬,眼底浮现一丝又装到逼的神情。 “北境野地一种极少见的低温型藤类植物,常附生在高寒石壁上,成熟后会分泌带有粘性的蓝色汁液,冷冽刺鼻。我让人采了一批回来做实验,提炼之后才製成这种引导剂。” 艾米丽偏头看著那团慢慢瀰漫出去的白雾,表情中多了一丝严肃:“你是说·这东西能控制火鳞蛭?” “准確说,是『抑制所有魔兽本能中的爆怒反应”。”路易斯的语气变得认真了一些。 “火鳞这种魔兽,遇威胁时会直接进入自爆式狂暴,別说捕捉,连靠近都很难。但这种药剂可以通过释放寒雾,渗透它们神经系统,抑制那种状態。”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观察某只蠢蠢欲动的蛇,“就像现在这样,它在犹豫,在嗅探,而不是直接扑上来自爆。” 艾米丽点了点头,瞳孔里倒映著那条火鳞仿佛在雾气中游动的影子。 他明明不是链金师,却能设计出这种东西,像是某种野生天才——— 她默默看著他专注操作的侧脸,心中泛起一丝前所未有的感受。 “原本以为你只是会打仗的类型,”她轻声说,嘴角一弯,“结果你连魔兽怎么抓、怎么养都要研究得这么彻底。” “魔爆弹和烈火油也要有原材料嘛。”路易斯耸了耸肩,语气平静,“现在这世界要变得越来越乱了,要不早点准备好“不靠人类士兵』的力量,迟早会吃亏的。” 雾气已逐渐瀰漫开来,如丝如缕地缠绕在每一块炽热岩石的边缘。 浅蓝色雾靄如轻纱般拂过空气,仿佛整个地热峡谷被披上了一层梦幻的霜织面纱。 “雾层稳定。”路易斯抬眼看了看天空的光线折射,確认了湿度与风向,“可以开始接触了。” 一名身材精干、面罩遮面的骑士缓步走出。 他身穿一套定製的褐银防护服,那是负责本次诱导任务的艾德里安。 一位从卡尔文家族来,有猎人专精的骑土。 他慢慢接近火鳞所在的岩缝区域, 只见那条通体赤红、身披鳞甲的魔蛇盘踞在温石之上,已不再像之前那样高高昂起蛇颈,而是缓慢地游动著,吐信的频率减缓。 忽然一道细小的火舌自它口中喷出,炽热但短促,並未形成完整的焰流。 “没事,是示警火舌。”艾德里安低声匯报,“不是猎性喷吐,情绪仍属低动怒。” 路易斯轻声道:“那再提高一成剂量,我们需要在这片区域形成一个『霜叶微幕』。” 隨著第二轮蒸馏装置启动,更加浓郁的蓝雾缓缓释放,与峡谷本身的潮湿空气融合,宛如一层轻纱屏障,將火鳞缓缓笼罩其中。 它开始减缓动作,头颅贴地,双眼半眯,明显进入了某种沉静期。 “开始接触。” 艾德里安稳步靠近。他戴上了一对特製的覆霜手套,轻轻地伸出手,抚向火鳞的颈侧一一那里是其体表感知最敏锐的部位之一。 蛇体微颤,却未躲避。 他顺势从腰间取出一块小肉条,缓缓递至蛇首前。 火鳞略作停顿,吐信轻触肉块,发出低低“嘶响”。 艾德里安眼神一亮:“是中性信號,它不把我当成威胁。” “很好,诱导组开始行动”路易斯一声低语。 小队立即展开行动,诱导组將它诱导到已经准备好的驯养区域。 保护组各就各位,確保外围安全: 观察组继续分析火鳞的呼吸频率与肌肉张力变化。 整个过程中,火鳞都未再展现出激烈敌意,甚至在套上轻柔束带时,仅仅略微扭动,隨后便顺从地被引导著,缓缓游入驯养区域。 当寒铁网合拢,束带锁定,整个峡谷突然陷入一片寧静。 “捕捉成功。” 骑士们鬆了一口气,有人甚至低声欢呼,但都保持著节制。 隨著第一条火鳞被顺利引导至驯养区,行动节奏迅速加快。 “按照同样流程。”路易斯沉声下令,目光锐利地扫过地热岩谷,“今天, 要儘可能清空这一片活动区。” 骑士们迅速分组,蒸馏装置如同一盏盏释放蓝雾的灵灯沿著峡谷两侧布设而下。 隨著冷雾再次升腾、空气湿度逐渐增高,一道薄而均匀的“霜叶微幕”悄然形成,像是给整片灼热岩原罩上了一层透明冰纱。 火鳞们逐渐陷入沉静。 它们在薄雾中游动的身姿变得缓慢、懒散,甚至开始依偎在岩缝边沿,仿佛在享受这股久违的清凉。 艾德里安再次靠近,动作稳重,熟练地以覆霜手套轻触一只体型略大的雌蛇颈侧,並餵以肉条。 火鳞发出一声悠长的低鸣,“嘶响”温和,不带敌意。 “中性信號,未视人类为捕食者。”他向路易斯比出手势。 整个小队默契十足地行动,隨后几条火鳞依次被套上轻柔束带,缓慢而安稳地引导出谷。 三小时后,七十余条火鳞悉数就擒,几乎將这一带的蛇群一网打尽。 其中最令人瞩目的,是那一条蜷缩在熔岩裂缝边缘的巨型个体。 一头通体赤红、鳞片反射著金属光泽的九米长火鳞王。 它在药剂作用下虽然依旧保持戒备,但未爆发攻击性,最终也被成功诱导至驯养区。 驯养环境也早已准备就绪。 这是一处天然熔岩岩洞,位於赤潮领地炽热地带的地热心脉旁,岩洞豌曲折,却处处流淌著天然岩浆的红光。 內部则安装了多台改良型蒸馏装置,缓慢释放稀释后的霜叶藤素,以保持整片驯养区恆定在“半镇静”状態。 雾气薄而均匀,轻轻覆盖著地面与蛇群的活动路径。 偶有几只躁动的火鳞试图喷吐火舌,但喷出的仅是热浪,而非烈焰,眨眼便在雾气中消散无形。 “本能抑制良好。”艾德里安观察一圈后点头,“只要剂量维持,应该能確保驯化阶段的稳定。” 路易斯背负双手,注视著蛇群安静游动的身影,心中思绪翻涌。 这些火鳞,將会作为自己对抗母巢的主要战斗工具的原材料,而这只是第一步,一切才刚刚开始。 於是捕捉到一半,路易斯便派人叫来了希尔科。 他站在炽热薄雾的边缘,侧头对艾德里安低声交代:“挑几只年老、繁殖力低的个体。体型越大越好,脂肪含量要足。” 艾德里安点头领命,很快便从已经驯服的火鳞群中选出三只体长超过四米的老蛇。 动作嫻熟地用寒铁索固定住蛇身,再由骑士团队一同將其拖入后方的解剖帐篷。 希尔科一身白袍,袖口叠著几重防火皮料,步履沉稳地走入,手中握著工具箱。 他没有多言,只是轻轻一挥,工具箱展开,露出一整套银质解剖器械与提炼装置。 在艾德里安的协助下,他精准切开火鳞腹部的鳞甲,轻柔地分离出其腹下浅红色软脂。 脂肪质地粘稠,带有微微的淡焰光泽,散发出一股奇异的焦矿气息。 “质地浓厚,且带有弱挥发性矿物质。”希尔科低声说道,眼神中掠过一丝兴奋,“果然火鳞脂肪中混有天然的助燃晶盐。” 他迅速开始处理实验样本,使用“冷压+银炭吸附”的链金处理法將脂肪中的杂质分层过滤,並稳定其成分活性。 隨著装置运转,最终產出一种色泽深红、呈半固態的脂膏,在室温下保存稳定。 当他小心地点燃一点实验样品时,火焰瞬间跃起,安静燃烧,无黑烟残留。 “成功了。”他喃喃自语,“这是一种优质燃料———“” 见到实验成功,路易斯也很高兴:“就叫它火鳞膏吧。” 在熔岩岩洞內的链金实验区,火光映照在潮湿的岩壁上。 接著便是实验阶段,希尔科站在一块寒铁台前,披著厚重的防护链金袍,手中托著刚完成提炼的深红脂膏。 他將其中一小撮抹在冷铁盘上,用普通火源点燃,火焰立即起,燃烧明亮稳定,九分钟后才完全熄灭,盘底没有留下焦痕或残渣。 “这玩意真不错,”他低声感嘆,“湿地能烧、点燃无烟若不是我亲手做的,差点以为是翡翠链金院的成品。” 接著他又在一小撮火鳞膏中滴入数颗精炼魔髓,退后几步,点火。 “膨!” 一瞬间爆燃的火焰衝起近两米,热浪席捲而来,灼得人脸微痛。 希尔科挑了挑眉毛:“这爆燃温度至少六百度,也是一种製造魔爆弹的好材料。嗯———·稳定性也好,温度也高。” 他將数据一一记下,然后望向一旁观察的路易斯。 好奇地问道:“所以,你打算拿这个火鳞膏来干什么?主做战斗型,还是生活用途?” 路易斯目光平静,语气却带著隱隱期待:“优先开发战斗用的魔爆弹与烈爆油,最好能做到携带方便、点火延迟稳定,有范围爆燃能力。” 他顿了顿,“当然,你页是有什么別的想法,也可以隨时和我说。” 希尔科闻言嘿嘿一笑:“我有几个小思路,但得给我几天,毕竟这玩意还不算完全搞懂。” 路易斯点了点头,淡淡道:“几天时间给你足够,但你要小心,別把实验室炸了。” 两位魔爆狂魔相视一笑,火光映照之下,某种危险的构想正在逐步成型。 而路易斯正准备接著看希尔科魔爆弹的实验时,一名骑士却快步走来:“大人,有几人自称『法师中的法师』,前来求见。” 路易斯闻言微微頜首,平静道:“带他们去会议厅等我,我稍后过去。” 第195章 法师林的大法师 第195章 法师林的大法师 阳光透过高窗洒落在会议厅铺著深红织毯的地板上,空气中浮动著淡淡的羊皮纸味。 门哎呀一声被推开。 走进来的,是个银髮垂肩、身穿紫金边斗篷、身形瘦小的老奶奶。 她看起来就像谁家的慈祥祖母,隨时会从怀里掏出果给孙子的那种。 但当她一抬头,目光却如冰雪般沉静,仿佛能一眼看透人心的深处。 她就是芙洛拉·霍尔登,法师林中名列前茅的大法师,今日正是由她代表法师林前来与路易斯交涉。 坐在主位的路易斯微微挺直了身体。 他故意维持著一副“冷静沉稳的年轻领主”模样,目光平静,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一个掌权者的疏离感。 芙洛拉微笑著点了点头,先礼后兵地开口:“卡尔文大人,多谢您救下了我们法师林的莱希尔。这份恩情法师林不会忘。” 她话音刚落,轻轻摆了摆手,身后的年轻隨从连忙將手中的箱子放到长桌上那是一只沉稳而古老的黑檀木箱,表面镶有银制的繁复纹饰,一看就知道不是市面上能隨便买到的货色。 芙洛拉亲自走上前,手指一转,轻巧地解开了锁扣。 啪的一声轻响,箱盖缓缓打开。 只见內部躺著一副银蓝色的盔甲,甲片如龙鳞般排列,边缘有淡淡的光辉在流转。 光照下,仿佛银河碎星被铸进了金属之中。 “这是我们为您准备的薄礼,”芙洛拉轻轻说道,语气温和却不失分量。 “盔甲由星云钢打造,强度不下龙骨铁,同时附有法师亲自施加的恆温结界,无论酷暑严寒,都能自动调节温度。战场上,它或许能替您挡下一命。” 路易斯目光略动,指尖轻抚盔甲边缘,指腹微凉。 星云钢的质感冷冽,微弱的魔力波动如同心跳般律动。 他能感受到这副盔甲绝非隨意之物,不只是法师手笔精妙,连选材与附魔都极为讲究。 他轻轻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个礼貌的笑容:“真是贵重了。莱希尔在我领地上受伤,救他是我应做之事。” 接著芙洛拉轻轻咳了一声,神色从寒暄的柔和渐渐收敛,语气变得凝重起来“我们此次来,是为了调查虫尸之源。根据莱希尔的描述那可不是普通的虫子,一旦泛滥起来很可能影响整个北境。” 她眼神却如探照灯般明亮,想看穿眼前这个年轻的领主。 然而路易斯却只是淡淡地开口,仿佛隨口说了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这个不用担心,我们两天前已经摧毁了母巢中枢,也就是虫子的中心。应该就是袭击莱希尔的虫尸控制源。” 一瞬间,空气仿佛停滯了半拍。 “—·母巢?是什么?”芙洛拉眼神一震,眉宇微,“莱希尔的描述中也未提到『母巢”这个概念。” 她不是在质疑路易斯的语言逻辑,而是无法置信。 这种等级的敌人,居然被这么轻描淡写地“解决了”? 甚至她都还没来得及展开调查! 路易斯依旧神色淡然,眼中没有任何自矜或炫耀,只是如实陈述:“我们带著精锐骑士突入最深处,用改良型魔爆弹將其摧毁,之后——” “.....” 芙洛拉听著路易斯讲述整件事,唇动了动,却没有立刻说出话来。 她此刻的表情已无法维持“慈祥老奶奶”的模样,眉宇之间满是震撼与动摇。 而路易斯接下来的话语,让整个房间的空气又冷了几分。 路易斯神情不变,轻声补充:“我们带回了部分母巢残骸与未寄生的户虫样本,若您有兴趣,可以立刻送来。” 他语气平稳,像是在商谈一批交易品,丝毫没有一丝夸耀或炫耀。 芙洛拉沉吟片刻,最终点头:“请带来。” 很快,几名骑士便抬来密封的黑铁箱,一揭开箱盖,空气中顿时瀰漫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 母巢残骸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肉质,像是某种巨大生物器官的一部分。 表面不断有微弱蠕动,褶皱间嵌著扭曲不堪的人脸,仿佛在半焚毁中发出无声的哀豪。 那些“人脸”似真似幻,每一具都写满了痛苦与挣扎。 原生虫体则被浸泡在淡蓝色的魔力保鲜液中,细细如丝,通体半透明。 最引人注意的是它的头部,尖锐如针的刺口器在液体中若隱若现,时不时轻轻颤动,令人毛骨悚然。 芙洛拉凝视著那团母巢残骸,原本慈祥柔和的眼神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皱起的眉心与几不可察的寒意。 她慢慢伸出手,掌心悬浮起一缕极细的蓝银魔力丝线,探向样本。 魔力轻触的瞬间,她的瞳孔便猛地收缩了一下。 这不是魔法。 至少不是法师林系统下的魔法。 那残骸上残留的魔力波动,极为诡异,宛若尖刺,能穿透精神防护,带著低语与噪音渗入感知深处。 它不具备明確的结构,不依循任何已知的法理,却仿佛拥有某种原始的“意志”,在不断挣扎、腐蚀、嘶吼。 “..它居然还在抵抗。”芙洛拉喃喃自语,满是警惕与敬畏。 她不是没有见过禁术的残余痕跡,也曾在魔潮边缘触摸过深层次的魔能污染但这种波动——· 是扭曲秩序、反向生命、吞噬精神的复合属性。 它不像是人为创造,更像是“外来的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隔绝魔力感应,手指一抖,魔丝立刻断裂,像烧断的蛛丝般散去。 紧接著,她看向浸泡在瓶中的原生虫体。 虫体的长刺口器仿佛在试图穿透瓶壁,哪怕明知对方已经死亡,那种恶意与本能却仍在空气中蔓延。 哪怕身为法师林的大法师之一,她也感到一丝久违的战慄。 这种东西绝对是被某种高级魔法智慧“设计”出来的。 这完全顛覆了她原本的判断。她原以为所谓的“虫尸灾害”不过是北境常见的魔气逸散导致的变异生物混乱。 如魔狼潮、腐烂兽群等类似情况,但现在— 她缓缓开口:“这魔法带著恶意——一种诅咒式的自我扩张,与任何自然属性都不匹配。 甚至不像是人类魔法师能够控制或创造的,像是·—— 而她对於路易斯心中的怀疑,彻底消散了。 这个年轻的领主,没有夸大其词。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恐怕也会认为这只是年轻领主为邀功杜撰的战功。 但看到这种遗骸,路易斯是真的面对过这种深层的恐怖,甚至亲手將其摧毁。 或许也是他完全不懂魔法,才能做到这一点吧。 就在她努力平復心绪时,路易斯又开口了,语气依旧波澜不惊:虽然已经摧毁,但根据现场的结构与虫体来源判断,我们怀疑那处母巢並非唯一的中枢。” 他顿了顿,仿佛在权衡该透露多少,才继续说出那个数字:“或许-像那样的母巢,还存在十几个。” 空气突然沉重得仿佛能压塌整个会议厅。 芙洛拉瞳孔微缩,缓缓抬头望向他:“我能去现场看看吗?” 路易斯点了点头:“我这边事务繁重,无法亲自陪同。但我会安排骑士护送你们前往。 不过今天已晚。先吃顿热饭,好好休息一晚。明早再出发也不迟。” 芙洛拉缓缓点了点头:“.—好。”” 这场会面已经彻底改变了对这位年轻领主的印象。 而这场虫灾的真相,或许远比自己想像得更加深远。 就在会议临近尾声,眾人陆续起身准备离席时。 路易斯却像是突然鼓起了勇气,开口道:“那个——-芙洛拉大人。” 他的声音不高,却足以令还未走远的大法师停下脚步。 芙洛拉转身,疑惑地看著他:“嗯?” 路易斯略微侧过头,仿佛是在思考措辞。 这时他看起来不像那个总是沉著冷静、处事老练的领主,而更像个即將叩响某扇神秘大门的少年。 “我想—·能否申请,成为法师林的一员?” “?”芙洛拉罕见地露出了明显的惊讶表情,“你说什么?” 她眨了眨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略懂冥想术,也能施展一些低阶魔法,”路易斯轻声说著,像是在陈述某种不值一提的小事,“小时候,家族里的法师教过我一些。” 当然这是他和莱希尔提前串通好的说辞,虽然听起来普通,却足以遮掩他诡异得过头的成长速度。 芙洛拉眯起眼晴,打量著他,像是在认真分析这个人背后的真相。 但几秒后,她轻轻点了点头,自我解释似地想道:“也是卡尔文家族嘛,有几个懂行的老魔法师也不奇怪。” 她没有犹豫太久,毕竟让法师林增增加一位魔法师,这种小权限对於她这种大法师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那—你展示一下你的魔法” 路易斯闻言抬起右手,手指轻轻一旋,空气中隨即漾起一阵肉眼可见的魔力波动。 下一秒,一团火球在他掌心腾然浮现。 火光澄明,燃烧得稳定而內敛,火焰甚至连半点爆鸣声都没有。 芙洛拉挑了挑眉,表情微露讚赏:“火球术-控制得不错。你对魔力的调控很熟练,看得出来下了不少功夫。” 她走上前几步,观察那团火焰的旋转轨跡,却没有看出其中更深的玄机。 她只將这归结为“基础打得好”。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那颗温顺火球背后,路易斯不过是在“模仿”一个普通人该有的样子而已。 其实路易斯魔力的输出极为克制,大概只使用他百分之五的魔力强度, 真正的他若愿意,那火焰会像刀锋一般切裂一块巨大的岩石,而不是这样安静地悬浮著。 “以你这水平,”芙洛拉终於开口,语气带著鼓励与肯定,“我可以为你写推荐信,允许你参加入法师林考核。” 她略一停顿,语气转为半玩笑半认真:“毕竟我们法师林也不是想进就进的地方,就算是卡尔文家的子嗣,也得走流程。” “明白。”路易斯微微低头,语气温和得体,嘴角著一抹不卑不亢的笑意,“多谢大人厚爱。” 至於考核,他认为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 他没有多说什么。 没有提他能用魔能手隔空操纵百斤巨石,也没有提他已经掌握十余种战斗魔法,更不会提到自己正在以《原初冥想术》打通魔力共鸣的路径。 路易斯只是轻轻收回掌心那团缓缓熄灭的火焰。 仿佛刚才的展示,只是一位贵族子弟的“偶然炫技”。 芙洛拉没有察觉异样,只道他是魔法底子扎实的年轻人。 她莞尔一笑:“那我就期待你通过考核的那一天。” “我不会让您失望的。”路易斯答得诚恳,却未曾承诺更多。 接著他起身面向芙洛拉致谢:“多谢大人。我会安排好明日前往母巢遗址的事宜。” “嗯。”芙洛拉点头,“母巢残骸的魔力波动太过怪异,不容小。带我亲眼確认过,也好儘早將其调查。” 隨著时间渐晚,会议终於落幕。 芙洛拉走出会议厅,身影在深红织毯上显艺格外沉静。 高挑法袍在夜风中微微摇曳,雪夜的寒意尚未褪去,但她的神情却比寒风更冷蠢分。 毕竟见过那块巢残骸上的魔力波动仗,她的內心便再难平静。 “..—·怎可能轻鬆起亏。”芙洛拉喃喃自语,步履沉重,“这恐怕不是简单的法师遇袭的问题了。” 她有预感这桩虫尸之事,绝不会只是一次普通的危机调查这构简单,但是暂时还没有证据能把他的危机性提高投枣更多法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而与此同时,会议厅中气氛却截然不同。 路易斯则按捺不住內心的满足感。 他今弗的计划,完美达成。 第一,虫户巢的秘密成功引起芙洛拉的重视,等於將法师团正式牵引进局,接下亏的调查与情报共享將变艺顺理成章。 第世,他也藉此机会展现了自身的魔力操控能力,顺势获艺了前往法师林考核的推荐资格。 “两个自標都拿到了。”他淡淡一笑。 第196章 搜索 第196章 搜索 一行人正穿行於暗雪密林之中。 枝叶枯黄,地面泥泞,瀰漫著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走在队伍前方的骑土沉默不语,只顾带路,而后方那一群法师多数佩戴白银面具,唯有领头者戴看紫金饰边的面具。 “请问——还有多远?”其中一位女法师皱著眉头,轻声问道。 “快了。”领路的骑士头也不回,“再往前走半刻钟就是据点,山坡上一望便知。按现在的速度,下午就能抵达遗址。” 法师们点点头,继续前行。 在队伍中偏后的位置,一名年轻法师正压低声音,凑近同伴抱怨:“那个什么卡尔文子爵不是说自己已经“解决”了母巢? 那既然都解决了,我们还来调查什么?多此一举我本来还打算回去闭关研究火狱阵呢。” 他身旁的同伴顿时紧张地看了看前方,低声劝道:“你小点声—-別让大法师听见了。” “哼,那又怎么样?”年轻法师撇撇嘴。 他当然知道自己此刻敢说风凉话,是因为带队的是芙洛拉大人,这位有名的慈祥老太太,温和宽容,从不乱发火。 而同行的还有迪林大法师,法师林最年轻的高阶成员。 年轻人当然更容易对年轻的大人物心存轻视。 若是换成了那几位冷麵、沉默、动輒当场冰封人的严厉大法师,他早就闭嘴了。 正想著那名领路的骑士再次出声:“到了就前面,翻过这片林带就能看见。 已经有骑士在这边长期驻守。” 眾人加快脚步。 当他们走出密林,登上那道坡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呕·—..—” 那个刚才还在抱怨的年轻法师猛地捂住嘴,转过头狂吐起来。 他本以为自己看惯了魔法实验室的腐尸与献祭台的残骸,却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 空气中瀰漫著灼烧肉体与粘液混合的恶臭,一位年长法师忍不住喃喃低语:“—这真的是真实存在的??” 法师林的队伍全体沉默。 母巢,已经不復存在。 曾经那具蠕动溃烂、宛如噩梦中巨型蜂巢的身躯,如今只剩下一地被炸碎的焦黑残片,如崩塌的山石堆叠在谷底。 它那苍白树脂状的外壳早已四分五裂,碎片嵌入岩壁与地面。 裂痕之间隱约可见被火焰定格的人脸残影,或狞、或吶喊,如蜡质雕像般凝固。 那些曾如巨蟒般在战场上肆虐的触手,如今蜷缩为焦炭状的枯枝,杂乱无序地堆叠在一起,断口渗出的腐汁早已凝固,却泛著诡异的金属光泽。 更外围的是数不尽的丝虫与虫尸。 地上堆满残肢断臂与撕裂骨架,其中许多依然穿著破损的骑士鎧甲,已难辨身份。 每一具虫尸內部的自爆囊体都已爆裂,释放的腐蚀酸液將地面灼成密集的蜂窝状深坑,坑內积著绿黑色的浓稠液体,散发著刺鼻腥臭。 如今整个谷底,宛如一座由焦炭、血肉与梦魔堆成的黑色山丘。 它既丑陋,又带著某种无法言喻的庄严感,仿佛一座古老而诡秘的祭坛,无声地诉说著这片大地曾经承受的恐惧。 几名全副武装的骑士正围绕“遗骸”清理。 他们身穿黑色重型防护甲,面罩下传来沉重的呼吸声。 有人提著火油罐,持续焚烧尚未完全碳化的虫尸。 有人手持长柄镰刀,小心切割残留的寄生神经组织。 更外围的骑土则高举火把,驱赶试图靠近的野兽与腐食鸟类。 防止这些残骸被误触、误拿、误食。 儘管芙洛拉自认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她亲眼看到那座“死亡山丘”时,胸腔仍隱隱发紧。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在法杖上轻敲了两下,唤回自己的注意力。 哪怕是再迟钝的法师,在见到这座“遗蹟”时,也已没有任何人再怀疑,那位年轻领主所言非虚。 这场灾厄,曾真实存在。 而他,確实终结了它。 “所有人“”她的声音平静却不可违逆,“下去用魔力触碰母巢的残骸与这些虫尸。我要你们亲身感应它们的魔力特性。” 话音刚落,几名年轻法师面面相,露出明显的抗拒表情。 “这大法师,真的有必要吗?”其中一人试图委婉抗议。 芙洛拉只看了他一眼,未加任何言语,那目光中所蕴含的沉默权威,便令所有抱怨戛然而止。 法师们最终还是依令行动。 他们步履迟疑地走近虫户与焦黑残骸,在指尖释放出微弱的感应术式。 仅仅是接触的瞬间。 第一位法师瞳孔骤缩,身体仿佛被电流刺穿般颤了一下。 他惊呼一声,几乎跌坐在地,连忙断绝魔力连接,胸口剧烈起伏。 “魔力侵蚀—像尖刺一样穿透我的屏障,有低语,有噪音—它在说话—! 另一人抱著头蹲下,脸色煞白,喃喃道:“不是普通的残留魔力————-它像是某种意志,一种非人的、原始的恶意,在窥视我、试图吞噬我———“” 还有人强行切断术式,眼神惊恐,喉咙发紧。似乎还未从那一瞬间的“精神碰触”中恢復过来。 他脸上的汗水顺著面颊滑落,手指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们的反应近乎一致:瞳孔剧烈收缩、肌肉战慄,体表魔力如刺蝟般炸开, 一次次地试图自我防御。 但无论如何,所感受到的那种扭曲混沌的魔力,已深深刻进了他们的神经。 而芙洛拉只是冷静地注视著这一切。 “记住。”她缓缓开口,“记住这种感觉。” “从现在开始,你们要用感应术,在这片山谷中寻找同类魔力的残响与踪跡,不管它们藏在哪里,不管它们还活著,还是只留下了痕跡。” 於是法师们依次尝试“元素残留追溯”、“灵识共鸣术”、“碎痕映照”等常规术式,却几乎全都一无所获。 要么是残留魔力混乱到无法分辨方向。 要么感应术式一旦触碰那恶意的残渣,立刻就会被干扰反噬,甚至出现错乱回声或精神波动被强制中断的现象。 有法师满头冷汗地停下术式:“像在水里摸影子,一点踪跡都抓不住。” 芙洛拉始终沉默地注视这一切,直到她缓缓转头,看向身后那位一直没有出手的青年。 “迪林。”她轻声唤道。 紫金面具下的年轻大法师微微頜首,终於迈步向前。 他没有带助手,也没有准备繁复的法阵,只是掏出一枚银色魔晶,在手心轻轻一握。 “感应术,对付这种混乱场域,常规方式不会有效。”他说,语气平静,“所以我要先进行一次“回溯』重建这片区域最后的魔力波动。” 他闭上双眼,银髮微颤,周围空气仿佛骤然静止。 伴隨低沉而清晰的咒语,一枚银色魔晶自他掌心缓缓浮起,晶体表面闪现出一道道复杂光纹,如水波般扩散,旋即投射出一片模糊而扭曲的立体幻影。 那是他以精神力“编译”出的魔力残留,並开始逆向回溯。 最初显现的,是战后混乱的残痕无数细碎的魔力信息,如破碎骨头般横陈四野,流散如沙。 他继续下探,穿透这层魔力崩塌的外壳。 下一刻,整片幻影陡然剧震。 “..—找到了。”他低声道。 影像中,原本静默的谷地条然炸裂一一那是魔爆弹引爆的瞬间。 一枚巨大的衝击波在母巢中枢炸开,恐怖的魔力在不到一秒內將核心震碎, 掀起山崩海啸般的毁灭漩涡。 热浪、碎片与魔流在幻影中层层扩散,仿佛末日降临。 再往回。 他紧皱眉头,意识猛然探入最深层的残痕中,终於抵达那尚未被破坏的片刻画面稳定下来。 母巢的魔力缓慢而规律地脉动,仿佛某种巨大生命体的呼吸。 在那堆积如山的肉墙与骨架之间,无数细如髮丝的神经线悄然蔓延。 穿过虫户的脊椎、钻入它们体內,与它们魔力核心轻柔接驳,像操偶的线精准地控制看每一具虫尺的精神律动。 那些细线並非实体,而是精神层级的共鸣传导结构一一母巢以自身为“调频源”,让所有虫子都在同一节奏下行动,如同一场无声的交响乐。 “就是这个。”迪林喃喃。 可他刚看清那共鸣核心的一角,忽然面色一白。 幻影条然碎裂,魔晶急速坠地,他摇晃了一下,扶住额头,嘴唇略显苍白。 “咳—·咳。” 一旁的法师连忙上前:“迪林大人?” “没事。”他摆摆手,喘了几口气,“回溯时间太长——精神有些负荷。” 他睁开眼,眼神仍带些轻微的眩晕,但声音依然稳定:“我已经大致定位出母巢的精神控制波段。 它確实通过调频同步,远距操控虫尸。而这些波动一部分还残留在焦土之外。” 芙洛拉看了他一眼,眼中微现凝重:“你还能继续吗?” “当然。”迪林抬头,露出一丝苦笑,“我还撑得住,只不过要换一种方式了。” 接著,迪林轻轻挥动右手,重新启动第二个术式。 几缕细如髮丝的光线从他指尖延伸出来,缓缓飘向母巢残骸与周围虫尸。 他目光专注,操控光线逐一“扫描”这些焦黑断裂的魔力核心,像是在寻找某种规律。 不多时,光线之间开始微微震动,並逐渐交匯在一起,仿佛在回应某种熟悉的节奏。 “——-確实有跡象。”迪林睁开眼晴,语气平静,“这些虫子,都曾短暂地与母巢保持同一频率,就像被统一操控一样。” 他站起身,继续道:“我可以把这种『频率”保存下来,之后用它去比对附近的魔力波动,看看有没有哪片区域出现类似的反应这可能意味著还有別的巢穴,或者残余的控制信號。” 他说得不快,每句话都带著谨慎与疲惫。 “不过—”他顿了顿,皱起眉头,“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芙洛拉注视著他,语气低沉:“有没有什么能立刻用的线索?” “——·没有。”迪林坦然地回答,“母巢被炸得太乾净,魔力碎得像粉末, 乱得不像样。我只能先把这个频率记录下来,然后在附近慢慢试,看运气能不能撞上。” 芙洛拉闭了闭眼,轻轻嘆息一声。 “那也只能这样了。” 迪林是如今整个法师林在『感应术』上最顶尖的存在,哪怕换成她自己来, 也做不到更多。 而若是想更进一步,那就不是“天才法师”能解决的事了。 那是至尊法师的领域。 林迪忽然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异常坚定:“但我可以確定一一这不是自然形成的巢穴,也绝不是偶然的变异。” 他缓缓抬起头,视线掠过那团焦黑扭曲的母巢残骸与四周被灼烧扭裂的虫尸,眼中浮现出一丝冰冷的光。 “整个结构,无论是精神同步的频率构造,还是那种精准的自毁机制都太有条理、太有意图了。” 他顿了顿,语气更沉:“就像是一场被精心策划的实验。” 周围一片寂静,几名年轻法师下意识地绷紧身体,露出惊疑未定的神情。 林迪没有停下:“而最关键的是,他们所使用的魔法体系,和我们『法师林』世代传承的任何一派都完全不同。 不管是能量引导方式、法术结构逻辑,还是魔波的反馈机制,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体系。” “可能是某种—我们至今都没有接触过的法术分支。 他语调不高,却清晰地传递出一种刺骨的不安。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芙洛拉原本便不轻鬆的神情更沉了几分,唇角紧抿,眉头拧成一道难以松解的结。 她静静站了几秒然后开口,透著不容置疑的冷硬:“你们先休息一会,调整状態。然后准备出发。” 她扫视全场,“以迪林建立的频率模型为核心,在周边山野逐步展开搜索。 哪怕只是极微弱的共振、残留、干扰,也不要放过。” 第197章 盔甲 第197章 盔甲 在各路法师分头搜寻其他巢穴踪跡时,路易斯也並未閒著。 经歷与母巢及其虫群的第一次真正接触。 路易斯意识到这些怪物最可怕的,並非仅是其悍不畏死的衝锋,或强横的战斗力,而是那一招 自爆后的“寄生再生”。 当一只虫士自爆,喷洒出的並非普通体液,而是大量处於孵化边缘的微型幼体。 它们能在极短时间內钻入目標体內,繁殖、控制、侵蚀意志那几乎是瞬间沦陷的可怕能力。 上次战斗中,他勉强想到一个应对办法:就是让所有参战骑土全副武装,盔甲內外填满密封衬垫,堵死一切空隙。 但这种方案虽然短期有效,却严重压缩了战士的行动空间与持久作战能力体力消耗成倍增加。 这根本不是长久之计,需要更好的盔甲来替代。 路易斯將自己的想法整理成几项明確要求: 高防御性与高密封性,能抵挡爆炸衝击並防止虫体钻入。 良好的透气与排汗系统,长时间穿戴不会造成中暑或因湿热滋生感染。 舒適性,保证土兵可长时间活动,不因压迫或不適造成战力衰减。 模块化设计,局部受损可快速替换,减少整套报废与维修负担。 想法有了,更重要的是需要有人来实现,於是他来到了战爭工坊找麦克设计製造。 今天的战爭工坊依旧热火朝天,火炉轰鸣、铁锤敲击声不绝於耳。 空气中瀰漫著金属与魔力交融的灼热气息。 在去年这只是一间只有十几名工匠、规模粗陋的铁工坊,如今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隨著赤潮领的快速发展,尤其是在婚礼前卡尔文家族陆续送来大量技艺高超的工匠与设计师。 麦克手下的团队已扩展成一个集锻造、链金、材料、建筑、精密製造为一体的大型工坊系统。 在路易斯看来,除了埃德蒙公爵领下的战爭工坊,北境再无一家能与之媲美麦克正在亲自检查一批长枪的加固工艺,忽然听见脚步声,他一抬头,便看见那熟悉的身影缓步走来。 “路易斯大人?您怎么来了”麦克连忙取下皮手套,快步迎上前去。 “有件新盔甲,需要你们工坊出力。”路易斯语气不急不缓,却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 他说著,隨手从披风下取出几张略带灰跡的草稿纸,递给麦克。 上面是鎧甲的基础构型、缝合方式,还有他亲手画下的几个剖面图。 麦克一看,眉毛便挑了起来。 他蹲下身,將纸铺在工作檯上,手指顺著一行行註解轻轻拂过。 “高密封性、防爆衝击、可替换的构件这可不像普通战场要用的。”麦克喃喃自语,便又抬头望向路易斯。 “这批甲的构造有些奇怪?敌人是什么?”他没直接问出更多,只是试探性地说。 “你不需要知道。”路易斯平静道,“你只要记住,这是为极端危险的敌人准备的。必须严丝合缝,这些条件都得做到。除此之外,不必多问。” 麦克一愜,隨即低头:“明白了,大人。” 过了片刻,他才抬头,脸上已带著认真得几乎严肃的神情。 “这套甲不简单,但不是做不出来。透气与密封一向是死对头,不过—— 我们可以用层叠式內衬,至少不会让人闷死,而且还保证了密封性。” “至於替换的问题—.”他皱起眉头,又望向纸上的鎧臂图,“我们外甲可以用铆钉结口设计,在不动主件的情况下替换肘膝处的护片。只不过拆换时得有专人帮忙。” “可以。”路易斯点头,“选你最信得过的一组人来做原型。这件事由你全权负责,用你最擅长的办法去完成。” 麦克深吸一口气,眼中却满是火热的光:“老实说,大人——-您每次提出的东西,都让咱们这些匠人都觉得在做梦。 我就常和工坊里的人说,咱们领主啊,就算不当贵人,也能成个了不得的器匠,名列北境三工坊都绰绰有余。” 路易斯轻笑了一下:“別拍马屁了,我做不出这些,只是能帮助你们做得更好。” “您太谦虚了。”麦克一拱手,然后转身大吼一声,“艾德、塔利亚、弗雷!把那个长鎧骨架搬进来!我们有新的活儿要干,是领主亲自交待的重事!” 工坊瞬间沸腾了起来。 於是在过去几天里,赤潮工坊几乎昼夜不息。 麦克將路易斯的设计图摊开在主桌上,与十余名资深工匠围炉夜谈,从关节角度到气阀结构,逐一推敲,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有人专门负责测试新合金的抗爆性,有人反覆试穿內衬,只为找出最適配的排汗布料。 炉火通宵未灭,水汽瀰漫中,工匠们在汗水与菸灰中爭论、敲打、拆解、再重组。 得知盔甲试验品完成后,路易斯立即前来,工坊主厅依旧瀰漫著昨夜未散的铁锈与烟尘,炉火虽已收束,却依旧散发著余温,映得墙上的铆钉和管道都带著一点温热的光。 麦克满脸兴奋地迎了上来,鬍子上还粘著煤渣,但整个人精神得仿佛能飞起来。 “路易斯大人,您可算来了。”他压低声音,却怎么都掩不住语气里的那股子得意,“路易斯大人,盔甲已经准备好了。” 主厅中央,原本堆放矿石的空地被彻底清空,正中央立著一副高大的鎧甲原型。 表面泛著灰银色的光泽,线条凌厉,却不失匠心的柔和。 四周工匠与学徒围著它打转,有人检查关节,有人调试气阀,还有人正拿布擦拭胸甲上的雕文。 墙边整整齐齐摆著备用组件与材料样本,看得出是准备了“领主视察”的全套流程。 麦克压抑不住眉眼间的骄傲:“您提的每一项要求,我们都一丝不苟地试做出来了。不敢说完美,但觉得满足了您的所有条件。 我敢发誓,这是咱工坊成立以来最漂亮的一次设计。可不是我吹,是您那张草图太有灵性了!您要不是当领主,当个工匠也能横扫行会啊!” “你太夸张了。”路易斯笑了笑,没有多说只道:“这战甲若真能派上用场,自然不负你们这番努力。” “那就请大人下令,试穿可以开始了。” 路易斯微微侧身,看向不远处的少年:“韦尔,试试看。” “是!”少年应声而出,眼中满是期待,步伐利落地走上前来。 韦尔一边快速解开外袍,儿位工匠已上前协助韦尔穿戴, “开始吧。”路易斯微微頜首。 韦尔地拔剑上前,动作利落如同猎鹰展翅。 与此同时,麦克开始进入主讲模式“护胸和臂鎧,我们用的是寒铁矿混魔兽甲鳞。”他兴奋地说道,“这层料子,刀劈不透,枪戳不动!” 另一位高大的成年骑土上前,双手握剑,肩膀略微一沉,隨后猛地挥出一记大力斩击,剑锋带起风声直劈向韦尔的肩口。 “当一一!!”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主厅中迴荡,伴隨著火星飞溅,盔甲仅仅是被劈得微微一震,却连凹陷都不明显。 韦尔站得笔直,连退都没退一步,只是晃了晃肩:“挺带劲的。” 眾人发出一阵惊呼,麦克则走上前拍拍盔甲上被砍的位置,满意地笑了笑。 “大人看到了吧,防御力和普通的精钢盔甲比起来,差不了多少。”他神色微妙地看了路易斯一眼,“不过为了减重和透气,还是削了防护厚度。” “哦?”路易斯扬了扬眉,“那怎么办?” “我就说,別光看表面。”麦克一边用工具敲了敲盔甲的接缝处,一边耐心解释,“外甲用了寒铁,本就不靠厚取胜。真正的秘密,在这內衬。” 他解开一小段护臂边缘,露出里面如鳞片叠织的灰蓝色织物。 秘银丝织的內甲,不但能吸收震盪,还能把衝击力均匀分散,別看没凹下去,刚刚那一剑换成普通盔甲,士兵的肩膀早断了。” 路易斯一边看一边点头,目光落在盔甲关节:“活动度呢?” “放心!”麦克嘿然一笑,像早就等著这个问题,“弹性好不说,还抗热抗撕裂。” 路易斯点了点头,接著手一挥,示意韦尔继续动作。 韦尔乾脆利落地一个前滚翻,接著俯身滑移至另一端,翻身而起。 “您看这关节封闭,动得畅快吧?而且我们加了活动锁扣,外边用橡鳞压住。哪怕是头髮,也没机会戳进去。” “封闭性確实不赖。”路易斯屈指敲了敲腰侧甲片,听声辨材,“触感也稳。” “还不闷!”麦克指著韦尔,“韦尔你跑几圈一一对,就这样!” 少年一边奔跑,一边调整呼吸,盔甲隨著动作开合出细微的气流声。 麦克侧耳听著,像在聆听什么神圣的旋律。 “专门设计的风脉导孔,能自动调节气温流通!再搭配吸汗草纤维布,不出痱子,不长菌斑,北境战场最怕的湿热病,在这盔甲里,休想作祟!” 最后他挥手示意工匠上前,將韦尔右臂外申一击拆下,换上备用件,整个过程不及十息。 “四肢用的铆钉快拆设计,战场上换件跟搭积木一样快。” “很好。”路易斯缓缓点头,目光落在整套甲冑上,“这盔甲比我预想得还好一点。” 就在最后一项撞击测试完成后,麦克朝一旁挥手:“火墙,准备!” 几名工匠迅速动作,將早已布置好的石槽点燃,烈焰腾地升起,形成一道灼热火墙。 温度在空气中扭曲翻腾,连站在远处的学徒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领主大人,我们把烈火油加了进去,温度至少四百度。”麦克咧嘴一笑。 韦尔听明白了测试內容,眼晴都亮了,少年就是喜欢刺激的东西。 他系好面罩,转身望向路易斯:“大人,我可以试试吗?” 路易斯点头:“去吧。別逞强,感到不適立刻退下。” “明白!” 下一刻,少年骑士纵身而出,踏火而行。 火焰卷上腿脚,拍打在鎧甲表面,却只能发出几声爆裂的炽响。 银灰色的甲片在火光中竟隱隱泛出一层赤金色的流光,如同熔岩中的金属巨兽,自火中稳步穿过。 围观的工匠与骑土齐齐屏住呼吸,等到韦尔毫髮无损地从火墙另一侧走出, 眾人才爆发出压抑许久的惊嘆。 “这盔甲是真的能穿火!” 麦克忍不住大笑,夸张道:“內层是寒铁外加冰晶隔热涂层,再加那层火鳞铁粉喷涂,別说是火墙,哪怕是熔岩地狱,穿上也烧不进半分!” 路易斯轻轻点头,看向那套战甲的目光越发愉悦。 “很好,麦克,这不仅仅是一套盔甲。”他语气低缓却带著认可,“是士兵们在战场上保命的最后一层保障,你们的確做得不错。” “那是因为您设计得好!”麦克咧嘴一笑,语气带著真心实意的佩服,“我们啊,就照著您那几条设计建议打铁,结果一打,真就打出点东西来了。” 经过了各种测试之后,都確定了这身盔甲没什么毛病。 韦尔穿著那套崭新的战甲,来到了路易斯的旁边,笑容满面地说:“领主大人,这盔甲穿起来真是舒服得很,我甚至想拿它去晨练了。” 路易斯半开玩笑地回应:“等量產之后,你想穿著它睡觉也没人拦你。” 说完想了一下,补充一句:“你脱下来,我也试试。” 听到这么说,工匠们不敢怠慢,把韦尔身上的盔甲拆了,换给了路易斯。 路易斯换上盔甲,开始一套標准的战斗动作演示。 弓步、挥剑、翻滚、闪避,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自然,毫无束缚感。 甚至做得比韦尔还好,毕竟这件盔甲是以成年男性的身体製作的,韦尔穿上去还是略大了一点。 看到领主大人的英姿讽爽,麦克和旁边的工匠们眼神闪耀著光芒,彼此低声交换著兴奋的目光。 路易斯则在体会著套盔甲,透气性和灵活性远超预期。 虽然防御力比不上帝国那些顶级精钢盔甲,但对於对付母巢虫户的特殊任务,这套盔甲无疑是最合適的利器。 路易斯停下动作,沉思片刻,提出建议:“整体表现已经很好了,不过我建议在脖颈和膝关节位置加装缓衝垫层。” 他解释道:“长时间高强度作战,如果这几个部位压迫太久,可能会引发暂时性麻痹,影响判断和反应。” 麦克露出钦佩的笑容,立刻掏出笔记本认真记下这条改进意见。 路易斯满意地点点头,隨即宣布奖励方案:“参与设计的工匠每人发30金幣,其他参加打造的每人5金幣。” 话音落下,工坊里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工匠们互相拍肩,笑容灿烂得儿乎能映出火。 “这可是三十金幣啊!平时都得靠加班才有机会拿这么多!”一个老工匠兴奋地揉了揉手上的茧子,眼睛都亮了。 “金幣算什么?主要是领主大人亲自点头认可,这可是给我们最大的荣耀!”年轻学徒激动地喊著,声音里充满了敬佩和自豪。 整个工坊瞬间变得热烈而团结。 热闹中,路易斯转头看向麦克,问道:“材料准备得怎么样?” 麦克信心满满地回答:“都到位了,就等您一句话。” “好,那就开始製造吧。” 第198章 武器升级 第198章 武器升级 在路易斯与麦克正围绕量產盔甲计划討论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热火朝天的氛围。 “领主大人!”一名年轻骑士满头是汗、快步衝进主厅,站定后略微喘息, 敬了个礼。 “希尔科大人让我通知您,您吩咐附试製的魔爆弹,已全部完成准备!现在正在链金工坊等您验收试验!” 路易斯闻言嘴角微勾,显然心情极佳:“呵——看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他转头看向麦克,语气中带著兴致:“你也带几名核心工匠一起来看看吧, 我那边刚好还有点事,需要工匠出马。” 麦克闻言一愣:“链金工坊的事-我也能插得上手?” 儘管疑惑,但他还是爽快点了点头,毕竟路易斯的命令,他从不会拒绝。 於是在一眾工匠与骑士的簇拥下,路易斯骑马前往赤潮城外的链金工坊。 链金工坊外,空气中依旧残留著瀰漫著浓厚的魔药气息。 第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希尔科那张几乎要笑开的脸。 他亲自等在门口,几乎压抑不住激动地迎上前来。 “路易斯大人,你来得正好!”他眉毛都快扬上了额头,“这次你可得亲眼看看,这可绝对是我链金生涯里的巔峰之作!” 还未等路易斯回应,便急不可耐地转身走向內室角落的一张桌子。 桌子上铺著厚重的多层防火布,中间隆起著不规则的轮廓。 “登登登登一一!” 他双手一掀,布帘掀起,宛如献宝般揭示其下之物。 一枚红色的蛋状物静静躺在台上,半个手臂长,外壳泛著金属的冷光,並且覆盖著一层深色半透明的奇异涂层,微微泛光,像是在悄然吞吐著空气中的魔力。 “外壳是寒铁,我做了轻量化处理,强度不减。”希尔科语速飞快,像个急於炫耀的孩子, “核心嘛,是提纯过的魔髓、红铂结晶和火鳞膏。你知道的,火鳞膏跟红铂魔晶一遇上,谁挡谁死!” 一旁的麦克听得倒吸一口冷气,目光复杂地看著那颗链金蛋。 隱隱有点怀疑这玩意在城里爆了会不会把链金工坊一起送上天。 而路易斯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被哨的术语和夸张的讲解所迷惑。 “多说无益,”他语气平稳,目光落在那枚魔爆弹上,像是看一件待验证的工艺品,“直接试验吧。” 试验场设在赤潮城外的荒野空地上, 寒风呼啸,旷野间却像因为即將到来的爆炸而静得异常压抑。 试验目標早已就位。 那是三头成年冰荒野猪,通体布满粗厚的冰壳与灰蓝色寒毛。 体长接近两米,肌肉隆起如岩石,一双血红的兽眼死死瞪著眾人,鼻翼喷吐著热气。 这种野猪是荒地野猪的寒地特有变种,凶猛难驯,皮糙肉厚,火抗极高。 就算是正式骑士手持利剑,也难以破开它们的表皮。 正因如此,它们才被选为这场实验的牺牲品,被分別绑在里魔爆弹的十米, 二十米、三十米处。 它们被粗大的黑铁链牢牢固定在巨型铁桩上,四肢各缠一圈,紧扣地面。 头部更被加装了金属铁环口套,防止喷咬挣脱。 这种危险的魔兽,哪怕束缚之下,仍不时挣动,嘶吼怒號,铁链錚錚作响。 而远处岩台上,路易斯、麦克与希尔科並肩站立,身后是一眾骑士与工匠。 每个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气氛紧绷又期待。 希尔科更是满脸抑制不住的兴奋,喃喃念著:“来吧来吧来吧———” 路易斯目光平静,语气低而清晰:“开始吧。” 听令的令旗手一甩手臂,朱红旗帜呼地挥出! 远处的骑士迅速点燃了嵌於魔爆弹上的引信,炸弹在一瞬间激活,闪过一层微不可察的紫红光。 “驾!”骑士立马猛勒马韁,策马狂奔离开爆炸区域。 而那枚沉默无声的魔爆弹,仿佛只是一块安静的石子,静静地躺在铁链中央然而被点亮的那一刻,所有声音仿佛在空气中凝固。 打败魔爆弹的深红壳体一阵轻颤,下一瞬一一! 轰!!! 第一秒,魔髓晶核与红铂魔晶接触的瞬间,像有一颗小太阳被点燃。 刺自的红光骤然在爆点匯聚,宛如吞噬一切的火之瞳孔睁开。 地面在炽热压力下开始迅速龟裂,热浪如气锤般狂暴袭出,四周浮土与杂草在热风中捲起、燃烧、化为烟尘。 第二秒,火鳞膏的核心熔层被引爆。 赤红色液態火焰猛然喷发,如一头怒蛇从地底咆哮而出,捲起三米高的火柱。 灼焰四散喷吐,划出一道道诡异而优雅的焰弧,在空中翻腾,像是一朵朵怒放的地狱之。 爆心区域温度瞬间突破一千五百度扭曲的热浪將空气不断挤压,焦黑的尘烟升腾而起,遮蔽了半边天空。 轰!!! 一声如雷霆怒吼般的巨响炸裂天地,爆风汹涌喷发。 碎石与土壤如暴雨横飞,连观测台后的石壁也轻轻震颤。 赤红火焰顺著空气流动迅速扩散。 衝击波在地表上刻出扁圆形“火浪弧”,朝四周无差別地展开杀戮。 铁链发出痛苦的呻吟般哀鸣,在极热中迅速变形通红,最终“鐺”的一声断裂坠地。 铁链断开,但被绑著三头冰荒野猪,却没有逃开,而是在火光中不断挣扎咆哮。 它们那號称“火焰免疫”的寒毛也迅速开始焦卷、飞灰,冰甲爆裂、崩落。 裸露出的皮肉也迅速翻卷炭化。 短短两秒,野猪的豪叫就被无情火焰吞没。 只剩焦黑的残骸贴伏於滚烫的地表,宛若一尊尊熔毁的雕像。 在远处观察到路易斯估测杀伤半径,有个十左右米,精准有效覆盖。 火浪过后,地面留下大片焦黑,寸草不生,余烬仍在燃烧,而火鳞膏的残焰如细小舌头般舔一切。 哪怕没被直接命中的物体,只要沾染到这些炽焰,也会在十秒內被烘烤焦裂、炭化、再无生还。 过了几秒,火柱逐渐缩息,炽热空气中仍残留光焰跳跃,犹如焚尽一切后的胜利余火。 爆炸之后,耳膜只剩余震的嗡鸣。 最初的轰鸣过后,天地仿佛陷入了短暂失聪,只剩风中余火“呼呼”燃烧的声音,以及石头落地碎响的迴响。 空气中瀰漫著血腥与焦炭的复合气味,混著灰烬,在火光中飘浮。 火焰渐息,硝烟未散,高台上的眾人久久未语。 麦克率先打破沉默,却不是说话,而是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他瞪大了眼,死死盯著那片焦黑的废墟,连嘴唇都在轻轻发抖。 “这、这他妈真能用在人身上?”他声音嘶哑,带著难以置信,“连魔兽都都没剩下骨头” 哪怕身为曾在战场打滚十年的硬汉,他此刻也汗湿脊背,喉咙像是被烧焦的沙子刮过。 更別说那些负责监测与记录的工匠们,一个个脸色发白,仿佛刚从地狱边缘探头回来。 虽然没有人真嚇到尿裤子,但一个个额头冷汗直冒,眼神飘忽,站都站不稳“这是我的造物” 而希尔科则是另一副模样,他双手抱胸,脸上几乎掛著陶醉到病態的微笑: “你们看到那个火浪展开的瞬间了吗?!真是令人陶醉!啊我忍不住想把另一发也拿来试一试了!” 路易斯侧头看了他一眼,对他兴奋模样有些无语,但表情也罕见地浮现出一丝震惊。 他不是没见过威力惊人的东西,但这玩意儿確实超出了预期。 “强得有点过头了。”他低声说道。 但仅凭远观还不足够。 於是在確认爆心区域温度稍降后,路易斯带著麦克、希尔科以及几名防护良好的骑士与记录员,小心翼翼地踏入了爆炸中心。 脚下是大片焦土,泥土完全碳化,踩上去发出酥脆碎裂的声音。 植物根茎连影子都不剩,空气中仍带著灼烧骨肉的气味, 那几头冰荒野猪曾被誉为“荒地坦克”的高火抗魔兽,此刻已无完整尸体可辨。 最靠近爆点的一头,只剩半截塌陷的骨架,其余部位已经彻底熔化、炭化, 灰隨风飘散,连铁链都只剩焦红一段。 第二头勉强留下焦黑残躯,但皮毛皮肤全部消失,只剩嵌著炽痕的烧裂骨骼,火鳞膏仍在残骨上舔燃烧,火光暗红,诡异至极。 第三头处在边缘,虽躯干部分残存,但整个背部已焦裂开,如被地狱之手撕开的碎肉,毫无生机。 周围地表半径八米內彻底清空,寸草不生,连岩石表面都出现碳化剥落现象根据这三只冰荒野猪的惨装,就可以推测出这种魔爆弹的威力。 十米以內,直接灼杀,全体碳化。 二十米以內,高温灼伤,生物必死, 三十米以內,爆风衝击震裂,具毁伤与破甲能力。 “不仅是火力。”路易斯蹲下,观察残骸后缓缓道:“火鳞膏燃烧时具附著性。即使目標表层烧尽,骨头上还在继续燃。” 他拨动一块碎骨,火星瞬间窜出,差点烧了护手。 “还有爆风的穿透力。”他看向最远处那头倒毙在焦土边缘的冰荒野猪,眼中露出一丝凝重。 “明明距离爆心有二十米,火没烧到,但你看骨架都被震裂了,內臟当场碎掉,七窍出血。” 麦克咽了口唾沫:“老天这种皮糙肉厚、还带火抗的冰荒野猪都成这德性,那些怕热的虫子要是被点名,怕不是直接升天。” 路易斯沉思片刻,望向远处荒地尽头。 “比起之前的“冰火两重天』魔爆弹,虽然没有了冰雾与毒气的部分,但这颗『高纯魔爆弹”纯火力提升了至少三到五倍。” 他眯起眼,仿佛已经看见了母巢在烈焰中哀豪的模样。 “缺点还是有的。”路易斯站起身,拍了拍手套上落下的灰烬,“最主要的,还是造价太高。” 他一边说,一边竖起三根手指:“魔髓、红铂魔晶,还有火鳞膏。” “前两个还好,我们之前囤了不少一一尤其魔髓,矿脉稳定开採,供得上。 3 “但火鳞膏—”他嘆了口气,“火鳞才刚被抓回来,勉强提炼出来也只够维持小规模爆弹。” 希尔科闻言轻哼了一声,却也明白现实限制, “这才叫艺术品嘛。凡是能批量量產的东西,註定没灵魂。”他耸耸肩,“ 不过,你想怎么做?” 路易斯斜了他一眼:“高威力版本,我们可以造十颗,专用於核心目標。 其余的做中等威力低配版,调低火鳞膏比例,削弱温度与爆幅,优先保证数量。 比如半径缩到五米以內,火浪低一些,但衝击波还保留。” 路易斯想的是,威力大的可以用来毁灭母巢,威力小的可以大量投掷,清巢、驱虫都够用了。 希尔科听完后,点了点头:“可以,我回去改配比,把配方做成三档版本。 不过如果哪天火鳞养殖起来了,我还是想再做一颗不削弱的终极版。我甚至可以让它,开出一朵火焰莲,把整座山烧出一道天坑。” 他眼神微眯,嗓音中带著近乎狂热的陶醉,仿佛已经看见火焰吞噬天地的景象。 路易斯则是无奈地笑了笑,早已习惯这个疯子突如其来的“艺术癲狂”。 毕竟他也一样是个炸弹狂魔,能理解造出这种级別炸弹的感觉。 接著路易斯转身,看向麦克笑道:“老麦克,你没被嚇到吧。” “哟,这玩意儿—————威力是挺嚇人的。不过嘛,也就那样。”“ 麦克咂了咂嘴,嘴角掛著一抹强撑出来的笑,眼睛却忍不住瞄了一眼刚刚被魔爆弹炸得焦黑翻起的土丘。 明明才被震得差点从石头上跌下来,但现在硬是挺直了腰板。 “那样?”路易斯挑眉看了他一眼,嘴角含笑。 麦克摸了摸他那被火星烫卷的鬍子,咳了一声,“咳,好吧,確实猛。但要说见没见过这种爆炸—我年轻时候啊,在军营修火油罐的时候—.” “麦克。”路易斯打断他,直接进入正题,“我需要你造个发射器。比你之前做的那些短炮更远,更准,更稳。” 他隨手展开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图纸,那是他早先画下的草图: 一节粗短的金属发射筒,尾部结构用於点火发射; 设有可调节的仰角装置,用於不同距离投掷; 下方是一副摺叠式三脚架,便於地形適应和稳定射击。 图纸边角还潦草地写著几行字:“模块化设计”、“雨雪通用”、“可快速拆装携带”。 “这些条件一个也不能少。”路易斯看著麦克,“你现在手下那么多多人才,別说不行。” 麦克看著图纸,眼晴都亮了:“这主意——,您是真敢想啊。” 他直起身,搓著下巴,眼中那点惊异已经变成了兴奋,“如果真能造出来, 这东西能翻山能炸阵,別说雪誓者了,冰霜巨人脑子都能给它炸没了但说真的,这种点子换別人说我肯定当笑话听了,您说的我信。” 他说到这里,语气忽然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感慨:“大人您是我这些年见过最能把脑子和胆子绑一块用的领主。 不是那种光会做梦的领主,也不是只会拼命的领主。您要是早十年出现在北境,说不定这片地现在就没这么多孽障了。” 路易斯轻声道:“你夸张了。 麦克这才像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千咳一声转移话题:“嘿,这活我接了。 得挑几个得力的,手稳脑子快的匠人来干——-材料清单我会列出来,到时候还得麻烦您调拨。” “好。”路易斯点头,眼神淡淡扫过在场的几名工匠,“你负责主设计製造,材料我来想办法调配。” “交给我了。”麦克咧嘴一笑。 就在麦克与路易斯就发射器的结构细节探討得如火如荼之际,场地那边被清空了。 希尔科再次堂堂登场,表情一如既往地自信,甚至带著点骄傲。 “领主大人,既然魔爆弹让您满意,那就容我继续展示火鳞膏的真正魅力。”希尔科说著,一挥手让助手摆上一个寒铁桶。 助手们动作飞快,將桶子稳稳放好,紧接著掀开盖子里头流淌著黑红交错的液体,像是岩浆一样缓缓冒泡。 “这不是普通的火油。”希尔科夸张地扬起眉毛,“经过火鳞膏的催化,加入极少量的精炼魔髓,一旦点燃——” 他打了个响指,助手立刻在远处点燃了一份样本。 轰! 火舌仿佛猛地从地面起,一道三米高的火浪直衝半空。 热浪逼人,空气中瀰漫著灼烧与硫磺混合的炽热气息。 麦克看得直咂舌,小声嘀咕:“哟,这玩意儿泼人一桶,连骨头都不剩了吧—.” 希尔科却还没完:“而且它不会熄灭於雨雪潮湿中,即使泥地、水洼,也能稳定燃烧数分钟。” 路易斯眯起眼看了一会儿,微微摇了摇头:“不是不能用———-但太复杂,性价比不高,这一点高温与持续,还不足以配上火鳞膏的稀有度。” 希尔科耸了耸肩,双手一摊:“大人你也知道的,除了魔爆,我对其他武器可提不起多少兴趣。要不—你来想,我来做?” 路易斯闻言没有立刻答话,而是低头沉默了一瞬,目光落在火鳞膏燃尽后留下的焦黑地面上。 那股温度还在空气中迴荡,像是还未平息的战场。 他脑中开始拼接各种零碎的灵感与画面。 路易斯忽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灵光。 “如果不是泼洒,”他低声自语,“而是———直接喷出呢?” 他想到前世被淘汰的武器。 不是丟出去的爆炸,而是近距离,持续性喷射的火焰杀伤。 一把握在手中的烈焰,像一条被释放的火蛇,所指之处,无不焚尽。 虫户挣扎的四肢在半空中被烧得扭曲变形,被高温强行逼出、扭曲、炭化。 没错那就是喷火器。 瞬间,路易斯的脑中已经有了粗略的构想图。 希尔科眨了眨眼,一脸狐疑地问:“喷—————-出来?” “对。”路易斯眼神变得锐利,语气斩钉截铁,“用火鳞膏的粘稠性与高燃点,结合压缩喷发系统,製造出一条可控的火焰路径。” 说著,他已经拿起纸笔,手腕翻飞,在羊皮纸上勾勒出简洁而清晰的构造草图。 “这边是主罐,用来盛装火鳞膏—-你可以理解成一种链金调製的超级火油,点燃后温度能突破六百度,在任何环境下都能持续燃烧。” “另一罐是压缩气体,就像强力打气筒,不是点火,而是“把火油喷出去“火油在背后被压缩气体『顶著』,通过金属管道喷向前端喷嘴。” “喷嘴內部要內藏点火器,像打火石一样,按下扳机就擦出火。油喷出来、火星一引,就变成一条真正的火焰舌头。” 希尔科一听到这里,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也变得专注了,忍不住低声咂舌: “..—大人你可真敢想。” “別光站著看,”路易斯把图纸往他手里一拍,“这需要你配合调製专用的火鳞膏配比,不能太稀也不能太浓,要喷得出去,还得粘在目標身上不脱落。你做得出来吗?” 希尔科接过图纸,低头仔细扫了一眼,然后耸了耸肩,勾起嘴角:“放心吧大人,这可太简单了,我很快就能给你调出来。” “很好。”路易斯转头看向麦克。 “高温、持续、可控、推进型—— 这位老工匠一脸凝重地盯著图纸,鬍鬚轻轻颤动,眼神中却渐渐浮现出一抹跃跃欲试的光彩。 他粗声道:“领主大人——您这脑子,真是嚇人得很。” 他顿了顿,咧嘴一笑,“但我喜欢。就喜欢你这种伟大脑子里冒出来的玩意儿!” “辛苦了。”路易斯轻声道,“近期我们恐怕用得上它。麦克,这段时间你可能得多忙一阵子。当然將来我不会亏待你。” 麦克挺了挺背,粗壮的手掌拍了拍胸口:“您一句话,我拼老命也干!” 第199章 关於母巢的情报 第199章 关於母巢的情报 塔卡林是雪誓者中少有的老兵,今年快四十岁了。 在这个动盪的时代,作为雪誓者能活到这个年纪已经是一种奢侈。 而且他还有一个十三岁的儿子,艾克是他唯一活著的牵掛。 这些足以让他感到幸福。 他们这些雪誓者,现在藏身於雪峰郡北部一个地图上早已被抹去的村落中。 自从去年帝国对雪誓者展开清洗之后,这里成了帝国境內为数不多的残存据点之一。 他们在这里日復一日地等待首领的命令,抓捕那些落单的帝国贵族、骑士, 然后献祭给“寒渊古神”。 而献祭的仪式,並不由他们负责。 那是一名戴著白骨面具、身穿黑羽袍的祭司所执掌的事情。 没人见过他的模样,也没人听过他除了念咒外的声音。 一开始,一切都还算正常。 人少是事实,但士气依旧,起码塔卡林是这么想的。 可最近几天,他开始发现一些不对劲的事情。 首先是赫里克,这个话多到让人嫌烦的年轻战土,忽然变得沉默寡言,整日盯著篝火出神。 他的嘴角总在无意识地动,仿佛在跟谁低语。 然后是乌拉,啊以前啥最爱喝酒的老哥,居然有段时间滴酒未沾了起初塔卡林只是皱皱眉头,觉得这帮人可能是被古神的“低语”影响到了。 直到那天深夜,他自己也开始说梦话了。 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他是被儿子艾克叫醒的。 “父亲——你刚刚在说什么,说了好久好久,你还记得吗?” 塔卡林额头冷汗直冒。他怎么可能记得? 更可怕的是,这种梦话在营地里开始蔓延, 许多人都在说无意义的话语。他们说这些的时候眼神是空的,声音像是从深井里传出来的。 而他发现营地里的人开始“变了”。 那些过去亲密的兄弟,渐渐变得陌生。 塔卡林看著他们的脸,甚至会冒出一种错觉:“这个人——真的是我认识的人吗?” 他低头看了看身旁的艾克,正安静地蜷在毛毯中沉睡著。 但火光照在他脸上,却像是照在一块冰上。没有一丝温度。 火光明明很热,可他却越来越冷。 一种难以言喻的预感,像是针尖一点点扎进心头。 他终於意识到,这地方不对劲。 但艾克还没有变,他还有机会。 塔卡林开始准备,他悄悄藏好了几把短刃与乾粮,在地图上反覆琢磨出路。 山谷的后路最难行,却也是最隱蔽的。 但只要能穿过那片冻林,他们就能逃出去,去哪里都好,只要离开这里。 那一夜,四周寂静得只剩风声。 塔卡林拉著艾克的手,悄无声息地踏入后谷的荒地。 他们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薄冰上。 可他们没能走远。 追击来的那几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后方。 他们没有呼喊,也没有下令, 只是沉默地跟著,像影子附在背后。 塔卡林回头,认出了那几张脸。 是他並肩作战的战友,是曾经和他喝酒、笑骂、战斗的人。 “布洛?是我啊,是我!塔卡林!” 他喊著,试图让他们清醒。 “希姆!希姆!你醒醒啊!我们是兄弟!” 可他们不说话,只是缓缓靠近,眼中空洞一片。 那一刻,塔卡林真正感到恐惧了。 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他们还活著却不再是他们”的莫名恐惧。 他拉著艾克拼命奔逃。 身后的脚步声如附骨之蛆,不快,却从未停歇。 终於在一片川流的河边,他停了下来。 “艾克,”他跪下,握住儿子的肩膀,眼里儘是痛苦,“往南跑,越远越好,別回头。” 艾克睁大眼睛,“父亲?你要干嘛?” “跑!”塔卡林低吼一声,拔出长刀。 他转身,直面那些熟悉却陌生的身影。 而身后是他要守护的一切。 艾克拼命地跑。 寒风像锈刀一样在耳边切割,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还有身后那沉重而缓慢的砍杀声。 金属与血肉的碰撞。 一声一声,像钟一样敲在心上。 艾克不敢回头。 没有雪,天空却冷得像要裂开。 地面冻得坚硬,每一次脚步都带著刺骨的震颤。 他的靴子早已裂开,脚底麻木,却仍然奔跑。父亲喊他的声音还在耳边迴响。 “艾克往南跑!別回头!” 他没回头,不敢回头。 只是一直跑,带著父亲的短剑和那块冰冷的徽章,像抱著全部的世界往黑夜尽头逃去。 直到腿再也抬不起来。 直到身后的声音,终於停了。 他蜷缩在一块冻石后面,躲进风里,躲进寂静中。 他一开始试图忍住颤抖,后来连睁眼都变得艰难。 那晚很冷。 是风从骨头里刮出来的冷。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记得梦里父亲站在火光前,影子很长很长,几乎將整个山谷吞没。 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风停了。 他抱著徽章和短剑,像是还在守著什么未竟的誓言。 脸色苍白,唇边泛青,却不惊惧,不恐慌。 只是安静地·留在了那个再也没有人的清晨。 北境短暂的夏季已经悄然溜走,清晨的风又带回了寒意。 所幸赤潮城的温泉循环系统已经重新启动。 整个城堡仿佛被一层暖意轻轻包裹,房间里也暖洋洋的,让人不捨得起身。 路易斯睁开眼,眼前是一片蓝色的柔光。 那是艾米丽的头髮,正静静地铺洒在雪白的枕头上,如同春日湖面上盪开的水波。 她面容安静而美丽,睫毛纤长,鼻尖微红,唇角还带著一点昨夜余温未散的微笑。 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胸口,像一只小猫。 路易斯静静地看著她,喉结微动,眼中浮现一抹说不清是满足还是感慨的神色。 自从结婚以来,他確实一直在努力地“播种”,只是-尚未迎来收穫。 当然不是他身体有什么问题。 只是这个世界,对那些拥有超凡力量的骑士而言,子嗣似乎总不那么容易降生。 斗气的流动干扰著生命的诞生,越是强者,越需要漫长的等待。 而他父亲,那位名声赫赫的卡尔文公爵,能有二十几个孩子,那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奇蹟。 当然这也是他日復一日的“耕耘”所换来的。 相比之下,路易斯虽然年轻气盛,也並不急躁。 他更愿意顺其自然,等命运自己將那份礼物送来。 只是艾米丽——..—·比他更热情一些。 碍於家族的延续,艾米丽最近常常主动。 哪怕嘴上还保持著贵族小姐的矜持,但眼神却越来越明显地带著“今天也要努力一下吧?”的意味。 路易斯想到这,不禁露出一点无奈又宠溺的笑。 他轻轻伸出手,替艾米丽拨开一缕垂落脸颊的髮丝,指腹滑过她的额角。 艾米丽翻了个身,像只猫一样窝进他怀里,又迅速陷入了梦乡。 路易斯没有沉迷温柔乡,轻轻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温泉的热气在脚边蒸腾,脚踩在温玉地砖上也不觉寒冷。 他披上袍子,走到窗边,推开一线风景。 看著远处山岭白靄缠绕,他抬起手,指尖轻点虚空。 一道半透明的光幕在他眼前悄然展开,幽蓝色的光流自下而上划过,带起轻微嗡鸣。熟悉的界面加载完毕,一行字幕在他眼前跳动: 【每日情报更新完成】 【1:艾琳娜公爵夫人已怀孕。预计十个月后,將为埃德蒙公爵诞下一子。】 【2:赤潮领的粮食作物成熟,预估四天后將迎来秋收高峰。】 【3:雪誓者战士塔卡林为摆脱母巢控制,於三日前试图带子逃亡,於山谷间为掩护儿子而战死。】 【4:其子“艾克”未能逃出生天,今日清晨冻死於冬曦岭外。】 刚看到第1条的前几个字,路易斯就愣住了,嘴角抽了抽。 “.—.哈?” 他盯著那条情报看了好一会儿,终於轻轻嘆了口气,一边往椅子上坐,一边扶额揉了揉眉心。 “我年轻力壮、日復一日辛勤耕耘,结果先开结果的-居然是我那位老丈人?” 但不得不承认,还是挺替他们高兴的。 毕竟以埃德蒙公爵如今的年纪,这恐怕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后一个儿子了。 是未来的埃德蒙公爵,是名义上的北境之主,是所有北境贵族的焦点。 路易斯对於这个老丈人,当然也不是没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预估最快也需要几十年的时间,或者他儿子才能做到“未来还有很多局要下—·就让这个孩子先来当个『小公爵”热热场吧。”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继续向下滚动看。 赤潮领的粮食作物成熟,將迎来秋收。 光幕上的文字简短,但在路易斯眼中,却是镀了金的好消息。 赤潮领的地热系统可不是摆设,自从温泉循环系统全面接入农业灌溉,他就知道今年的收成不会差。 更何况今年迁入的人多了,新开垦的田地也翻了几倍。 若一切顺利,今年的粮食產量,起码是去年的四到五倍不止。 他不禁想起了米克前几天眉飞色舞地匯报:“大人,咱们今年能大丰收!仓估计库快不够用了!” 那笑容简直比听到自己妻子生了三胞胎还要开心。 而现在的確是到了兑现的时刻了。 路易斯心里当然清楚,这不只是粮食的问题。 北境的冬天从来都是最艰巨敌人之一,而今年又多了母巢、虫群·——· 今年冬天,北境百分百不好过。 “这些都要粮食防御。”路易斯微微嘆气,揉了揉太阳穴。 粮食不只是用来过冬的,更是战爭中的第二武器。 土兵的军粮、百姓的口粮、战马的饲料、后勤的储备这些都不比钢铁与骑士影响差。 “打贏战爭的,从来不是只有武器。还有那一口口能咬得动的黑麦麵包。到时候收成日,必须得亲自去看看。” 接著他眼角余光警见了第三条,接著第四条。 让他原本靠坐在椅背上的身体猛地坐直了起来。 自从上次那场与“试验品母巢”的消灭战后。 母巢便如同彻底潜伏入冰层之下,一点新的线索都没再浮出水面。 不仅是每日情报一无所获,就连法师林、总督府那些手眼通天的调查机构, 这些日子也都羽而归,毫无发现。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它藏得足够深,足够好,几乎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预期可现在却居然出现一条直接与母巢相关的情报。 虽然只是一个战士逃亡的简短记录,但信息背后,却藏著巨大的可能性。 “塔卡林——”他低声念著这个名字,眉头紧锁,“母巢能控制活人?他是怎么摆脱控制的?是意志恢復?还是——·母巢的力量还不足以控制人脑。” 更重要的是第四条情报。 “那个孩子,艾克。”他喃然自语。 他死了,死在冬曦岭外的荒地里。 而根据描述,这个孩子很可能是从有著母巢的雪誓者据点逃出来的。 这就意味著,他知道母巢在哪里。 即便他已经死了,但——— 路易斯眼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他一下子想起了一个人。 “爱德华多。”他喃喃说出自己三哥的名字。 爱德华多曾向他展示过一项罕见的能力,回溯死者的记忆。 可以在死者灵魂尚未完全消散之际,窥视其生前最后的记忆碎片。 这念头一旦成型,便再也压不下去了。 原本看似微不足道,如今瞬间变成了一条足以“转折战局”的关键线索。 他立刻提笔,手下飞速书写著一封密信。 写完走向书架旁的一只高脚金属鸟笼,笼中静静立著一只黑羽疾风鸟。 这只鸟不是他的,而是爱德华多在离开赤潮领时留下,专门联繫他的。 路易斯打开笼门,疾风鸟仿佛已经察觉到什么,振翅跃出,落在他肩上。 他將密信塞入它腿侧的小筒,低声道:“去找到你的主人。” 黑羽疾风鸟仿佛听懂了似的,猛然振翅而起,留下一道撕裂空气的呼啸声。 路易斯抬头望著那道黑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高空。 第200章 粮食大丰收 第200章 粮食大丰收 清晨的霜气尚未散尽,阳光才刚刚越过赤潮岭的南端,洒在广的田野上。 黑麦田里泛起了一片金色的波浪,隨风起伏,马铃薯堆得像小山,芜菁叶上仍掛著一滴滴未化的露水,闪著晶莹的光, 空气中有种泥土、穀物、以及淡淡燉菜的香气,那是农民的早餐。 “嗯,味道不错。”路易斯吸了口气,嘴角微翘。 他穿著轻便的灰蓝骑装,马靴上还沾著露水与泥点,却毫不在意。 这片土地曾是荒地,如今却是生机勃勃的丰年景象。 他缓步行于田硬之间,抬眼望去,那成排的麦穗整齐而饱满,仿佛也在向他点头致意。 “路、路易斯大人!”一道带著喘气与汗意的声音响起。 米克老农正从芜菁地那头跑过来,一边擦著额上的汗,一边快步迎上。 “您—您真的亲自来了,我还想著再干一会儿再去稟报的。” “我也得亲眼来看看嘛。”路易斯拍了拍他的肩,“毕竟米克你前几天在报告里说得太夸张,我还有点担心你是吹牛。” “那我就带您看看。”他激动回应。 於是米克带著路易斯穿过由埂,脚下踩著刚被翻过的湿土,还有些微余温从地下渗出来。 “今年这麦子啊,顏色正、籽儿饱、穗子也齐——-跟金子似的。”” 他指著左侧那片已经收割大半的麦由,语气里满是掩不住的自豪,“比去年多了快一倍不说,光这前两块田,我估摸著就够四个村子过冬了!” 路易斯挑眉,转头看了看那些正搬运麻袋的农人,那些沉甸甸的袋子被列得整整齐齐,像是一道道迎接秋天的堡垒。 米克还没停下,又领著他往另一边走,手臂一甩就指向更远的坡地: “马铃薯这批也结得壮实,我从没见过长这么匀称的块头。泥下刨出来一筐筐的,直叫人眼热。 今年咱们种得早,收得也快,这套温泉灌溉系统真是神了—土不结冰,芽发得也快!” 他走得气喘吁吁,但仍旧语速飞快,像要一口气把这几个月的积攒全都吐出来。 “芜菁您也看到了吧?今年根扎得深,叶嫩汁多,地底的土可真是养人。 还新试种了几样,冬胡萝下、暗豆,还有那南边带回来的细皮蕎麦,全都发了芽不说,居然也结了籽。 红皮萝卜分等级、霜芹拣嫩的晒,硬的拿去煮汤,苔蘚菇那些山货也没浪费。” 米克说得眉飞色舞,连脸上泥点都像是闪光的。 “除了主粮,还有野菜乾包、醃菜——.—这些都搭配著存。 烟室那边已经快满了,咱还得腾点新空间出来——· “说实话———”他停下脚步,抬头看著路易斯,“我当了一辈子庄稼汉,从没见过这阵仗一袋袋码起来,像小山似的。大人,您这套法子真是有神效。” 路易斯蹲下身,抓起一把新麦在掌心揉了揉,拇指轻轻碾过麦粒,感受那份饱满与温度。 “顏色確实不错。”他点头笑了笑,“不过法子再好,也得有你们这样的手艺才行。” 米克搓搓手,露出的笑:“嘿,是是——-不过主要还是靠,靠领主大人,我昨晚真想了一晚上,咱这粮,怕不是今年北境头一份了。” 布拉德利在一旁补充:“储备量已达去年五倍。赤潮的余粮,不仅够本地过冬,若调配得当,不但可以满足赤潮领,还能支援给其他领地。” 路易斯点头,表示他们做的不错。 此时的田埂边,许多农人正歇在麦垛旁,手里捧著热气腾腾的芜菁粥。 地头锅子旁还冒著白雾,有妇人提壶添汤,孩童蹲在地上舔著沾了麦饼渣的手指。 “唉——这回是真不一样了。”一位头髮白的老农搅著粥,语气带著从心底冒出来的感慨。 “往年这时候,家里还得数著几根草熬日子。现在你看看,连小孩儿都能吃饱粥了!” “可不是?”旁边那位壮汉咕嘟一口喝完,又抓起半个麦饼嚼著,“哪像其他领地,种三成、烂两成,收一成还得交出去大半!那时候盼一口饼子,比盼雪化还难!” “怪不得这几个月,一堆人从其他地区偷偷跑来,说是来“投奔表亲”,其实谁不知道,就是想来咱们领地混口吃的!”有人低笑著补了一句,惹得眾人哄然一乐。 “你们说,咱今年为啥能这么收?”一个年轻小伙撩起袖子,露出晒得发亮的胳膊,“我媳妇说,是领主大人那什么————-火龟棚子,还有那什么黑粉,说能赶虫子,地还鬆快。” “对对对!”老农立刻点头,“我种了三十年芜菁,从没见过虫子这么少过。那黑粉,洒下去泥土都透气!” “唉,说到底啊,”又有人嘆了口气,语气低下来一点,“这些年——说要顾百姓的贵族我也听多了,可他们谁真的下田了?谁会站在我们地头边,问一句“吃饱了吗?』” “可领主他——真的拎起锄头干过的。哪次不亲眼看、亲手试?你们还记得他去年站地头上试种火龟棚那回吗?我亲眼看到,裤腿都给烫得起泡了也没喊疼一声!” “哎哟,说到这我还真有点想哭。”一个年轻媳妇憋著笑说道,“我家娃还说:『大人像是在给土地念魔法,地也愿意多长一点吃的”!” “嘿,这话说得好,在赤潮领住像是神明眷顾!” 眾人笑声中,忽听得一声轻咳。 回头一看,不知何时路易斯已带著布拉德利与米克立在田硬边,正淡淡看著他们。 片刻寂静后,一位老农猛地反应过来,连忙放下碗碟起身:“领、领主大人!” 几乎是剎那之间,人群间“”地一声站起一大片。 接著所有农人纷纷放下手中饭食、农具,整齐而热烈地向路易斯下跪行礼, 声音匯成一片: “赤潮之主万岁一一!” “领主大人,辛苦了!” “感谢您让我们吃饱饭!!” 一声接一声的呼喊在田间此起彼伏,那些粗獷的嗓音透著火一样的热度,真挚、有力,比午后翻滚的麦浪还要汹涌。 路易斯微微一愣,显然有些意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 片刻后他笑著抬起手:“都起来吧,饭还热著呢,別因为我就凉了。” 但人群的热情哪是这么一句话就能熄下去的。 有人递来一碗汤,几名农妇热切地催促,他只好接过来,顺势在田头长凳坐下,喝了几口热汤。 温热的气息裹著地芹和燉骨的香味,混著远处草药和泥土的气息,令人心头一暖。 不久后他起身告辞,绕著几块主要的由硬又走了一圈,查看各类作物的长势与收割进度。 每到一处,总有农人放下手中活计,欢呼。 黑麦已经收了近半,芜菁和马铃薯正陆续归仓,偶尔还能看见几个孩子扛著还带泥巴的胡萝下像战利品似的向大人炫耀。 ““.—很不错。”他最后站定在一处高坡田角,望著远方翻涌的金色麦浪, 眯了眯眼,“米克你做得很好。” 米克站在他身旁挠了挠头,脸上红光浮动,不知是晒的还是高兴的:“不敢当不敢当,全是您当初那几套法子起了作用—我这只是照著做。” 路易斯满意地点点头,接著转过身,看向身旁的布拉德利。 “把目前的收成和储备情况简单说一下吧。” 布拉德利早已等候在侧,闻言微微躬身,翻开隨身记录册,语气平稳却略带几分自豪地道: “是,大人。目前赤潮领主粮三类已入仓七成,其中黑麦储量最丰,芜菁和马铃薯皆高於去年同期三倍。” “火龟棚区的早期作物与试种作物,如冬胡萝卜、暗豆,也已完成初次採收,数量虽少,但已可用於副食调剂。” 他略作停顿,翻到另一页:“另外,渔业方面,各处捕鱼点已分別完成捕捞。 熏鮭、醃鲤、晒鱼乾皆按配比入库,配合烟室处理的鹿肉、风乾野禽、草根蘑菇、野菜乾包,共计可供六千人,维持三个月以上標准用量。” “至於草药及备用副產,现已交由医工会进行分拣归类,部分已入药仓。” 他说完后略退半步,垂手侍立。 路易斯轻轻頜首:“其他几个领地的情况呢?” 布拉德利低声道:“苍鹿领与雪原领两地因海拔差异,部分早熟作物已进入收割期;寒杉领受土壤影响推迟约一月;冰脊领、冬曦领依然偏寒,预计需等到深秋后期才有大规模產出。 但各都採纳了您提出的改良种植法,包括轮作规划、金坷垃使用-—-虽无地热优势,但整体来看,会比其他领主的领地多上一两倍。” 路易斯闻言,略一沉思:“也就是说,虽说赤潮最早收成,但今年我手下的领地应该都是个丰收年。” “是。”布拉德利点头。 远处伴隨著一声吆喝,田硬间的推车缓缓滚动起来,麻袋被一一打包、整齐码放。 黑麦、马铃薯、芜菁·—-装得满满当当,隨人力推车往来流转,田头已如临时转运站般热闹。 路易斯的目光落在那一袋袋沉甸甸的粮食上,沉思片刻后道:“这批粮,一半运回赤岩仓,另一半分装,送到各地的土楼。” 听到这话,布拉德利略一迟疑,再压低声音靠近些提醒道:“大人-赤岩仓恆温、防潮、防虫,能保存得更久。” 他指的是领地去年建的储粮地,今年为储纳更多,还特意拓宽扩建。 如今仓廊幽深,岩室连通,连地表温差都难以影响,实为珍贵储地。 路易斯望向远山,神色微凝:“接下来可能会有巨大的变化。战爭也好,灾疫也好,但以防万一若真有大变故,从土楼调粮更快。” 他声音並不大,却让布拉德利猛地一震,立刻低头应声:“明白了。” 如今的“土楼”早已不仅是赤潮堡那座主城。 在麦克的主持下,照著主城结构,已於赤潮领东侧、南段新建了两座较简化的圆形土楼,用作居民安置与物资中转。 而其余六个附属子领地,也各建了一栋易守难攻的简易型土楼,分布如星, 彼此呼应。 那是为了防冬、防战爭、以及防母巢。 “此外—”路易斯收回目光,转向布拉德利,“通过卡尔文商会,再向南方多购一些粮。就当今年收成全数归仓,我们也该多一手准备。” 布拉德利一边在册上记下指令,一边沉声点头:“知道了,我这就去联络。 3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语气轻柔地说:“这些天,大家都在议论,说多亏了您,今年能过个好冬天。” “希望——真能如此吧。” 路易斯没有回头,只是静静站在田埂边,看著阳光洒在麦芒上,仿佛那一层金黄下,是另一层未曾显现的阴影。 第201章 喷火器 第201章 喷火器 爱德华多·卡尔文半蹲在焦黑一片的灌木丛中,披著一件早已沾满灰与泥水的战地斗篷,看起来就像贵族出身的赏金猎人。 “你確定这地方能找到点有价值的线索?” 他扯了扯手套,对身旁的灰白猎犬说道。 那是一只专门训练来寻找腐败尸体的犬种,鼻尖轻颤,耳朵时不时竖起,在焦土地面上焦躁地转圈。 “.·没有?又扑空了?” 猎犬哼哼两声,表示这里面有东西。 “哈啊—” 爱德华多嘆了口气,把斗篷往后一甩,毫不顾忌自己衣服上的血跡和尘土。 他隨手拨开地面上结般的焦土,又撬开一堆烧焦的藤蔓,终於翻出一截黏著黑色骨渣的残骸。 那东西几乎已经看不出原形,像被丟进火炉里碾过的蜡像,散发著半死不活的恶臭。 他的脸顿时臭了下来;“主啊,我是造了什么孽—” 爱德华多一边抱怨,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方乾净的白布,擦了擦手指上的泥,动作却依然带著贵族般的优雅克制。 猎犬看看他,低低叫了一声,伸舌头舔了舔他的袖口,像是在安慰他这次又白跑一趟“是是,我知道你比我还不甘心。” 他摸了摸狗子的脑袋,然后抬起头,望向远方灰白色的天幕。 正当他开始怀疑人生、怀疑狗、怀疑教会、甚至怀疑世界为何如此残忍地安排自己来挖坟时一道黑影自灰白天幕掠过。 那羽翼极长,如刀锋展开,划破沉闷的风声,隨之朝著爱德华多俯衝而下。 爱德华多没有抬头,只眯了眯眼,嘴角抽了一下。 ““——.嘖,我留给路易斯那只。”” 他维持著半蹲姿势,伸出左臂。 灰羽飞禽熟练地一摆翅,落在他肩头,利喙轻啄著一枚银环。 他顺手取下,展开那张略显皱摺的信纸。 纸张並不精致,甚至有些被水汽打湿的痕跡。 信里的大致內容:“找到一具特殊尸体,疑似与母巢精神核有关。·你若有空,可来赤潮领一看。” 第一秒,他皱起眉。 第二秒,他深吸一口气。 第三秒,他仰头看向天色阴沉的北方天空,像是在认真评估自已到底是不是被命运本身恶作剧了。 再低头看看脚边那堆刚挖出来的、连神恩都懒得共鸣的烂泥,嘴角一阵轻微的抽搐。 “我了半个多月,亲手挖了三十六座坟—他居然、就这么“顺手”捡到一具“特殊尸体』?” 爱德华多几乎是带著灵魂出窍的语气低声嘀咕,隨后一屁股坐下,把“闻户犬”抱进怀里。 “小灰,走吧。赤潮那边——至少那里暖和点。” 猎犬舔了他下巴一口算是回答,而肩头那只灰羽信使则开始专心致志地梳理羽毛,完全无视人的內心崩溃。 爱德华多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希望这次真有结果。我心里的不妙,越来越深了。” 北风呼啸,赤潮城北侧的荒地仿佛被冰刃刮过一般,裸露的土地早已被冻得发硬, 这里是被用作武器测试的“试爆荒地”,之前魔爆弹就是在这里试爆的。 骑士沉默地將两只沉重的铁箱子抬至荒地中央,落地时扬起一层薄尘。 “领主大人,您设计的两件武器都已完成,请您过目。”麦克眨了眨布满血丝的眼晴,脸上却带著一抹无法掩饰的兴奋与骄傲。 路易斯站在他身后,静静点头。 麦克双手嫻熟地打开第一只箱子,一阵金属的冷光隨即进射而出。 那是一台黑红相间的喷火装置,宛如一头沉眠的野兽。 主机部分如同一只厚重的金属背包,其上密布著刻痕与防爆焊缝,连接著一根粗管, 延伸至前端的喷嘴。 喷嘴前段宛若猛兽张口,內壁嵌有一枚蓝光微熠的打火晶石,隱隱透出死亡的预兆。 麦克小心地单膝跪下,拔出管线,像在为亲手抚养长大的孩子梳理羽翼。 他手指轻敲金属罐:“这是喷火器主型,重约三十斤,背负式设计。通过气压系统推动火油喷射,前段设有自动打火装置,拉动扳机即可点燃。” 麦克退后半步,向不远处招了招手,“火油这部分,让配方的调製者亲自来说明吧。” 希尔科嘴角掛著得意的笑意,走到喷火器旁边,轻轻拍了拍那只金属罐。 “这是我调配出的第四代火鳞油。”他声音不高,却清晰而沉稳,“浓稠、黏附性极强,可以附著在甲胃、皮革、甚至雪块上持续燃烧。 实测中,它能烧穿三层皮甲,点燃一整堆湿地。射程控制在三到四米之间,兼顾打击范围与精准度。单次喷吐最多持续十二秒. 当然你要是一直按著喷,不到一刻钟,一小队雪誓者就差不多能变成黑炭图鑑了。” 路易斯听他的讲述也没什么概念,直接下令:“开始实验。” 寒风咆哮掠过荒地,拂起地上的碎雪与灰尘。 今天的“目標”还是头冰荒野猪,毕竟这种抗火的魔兽最適合做这种实验了。 此刻它被五大绑在试验桩上,怒吼低吼不止,鼻息间喷出的热气在寒风中凝成白雾,四蹄疯狂刨地,眼中满是血色的暴戾与不甘。 路易斯点了人。 一名体型健壮的见习骑士缓步而出,面色紧绷,却毫不退缩。 他在麦克亲手指导下,背起喷火器主型,检查气压阀、扳机卡扣、点火晶石所有步骤都一丝不苟,训练有素。 “瞄准桩心,不要贪头。”麦克低声提醒。 见习骑士站定,双脚分开,稳住下盘。 他屏息凝神,管口对准野猪胸前。 围观眾人全数后撤,避至划定的安全线之外。 空气仿佛一下凝固,只余寒风和铁件摩擦声。 “开始。”麦克发令。 扳机被猛然扣下。 “轰!!” 一声爆响震彻荒原,一道怒焰火蛇从喷管口猛然喷出,赤红之中夹杂深橙,仿佛地狱开口,涌出一条咆哮燃舌。 那火舌沿著地面极速爬行,贴地推进,瞬间烧焦杂草,扭曲空气,炽热的焦臭味如刀割鼻腔。 火焰扑上冰荒野猪的那一刻,仿佛猛虎咬住了猎物。 燃烧的火鳞膏死死粘附在猪的皮毛上,火势立即沿著脂肪迅速扩散,炽热中竟进出一连串爆裂油火。 “嗷呢呢!!” 被绑著野猪发出惨烈嘶吼,疯狂挣扎,拖著麻绳左右横衝,那粗壮如树干的四肢被绑死却仍能带出火星乱溅。 浓烟翻滚中,黑毛迅速焦化、脂肪炸裂,空气中开始瀰漫一股像是炙烤户体的臭气。 围观者中,有人惊呼后退,有人忍不住遮住口鼻,更多人则目不转睛地盯著这场烈焰屠杀。 希尔科低头按下秒表,边计时边观察火焰附著、燃烧与目標反应的细节。 十秒,十一,十二。 火势终於开始减弱,野猪发出最后一声低吼,轰然塌下,燃烧著的尸体仍在冒烟,宛如一团地狱遗骸。 “粘附性达到预期。”希尔科擦了擦鼻尖的烟尘,点点头,“十二秒喷吐刚好,火力没有跑偏。点火晶石一次触发成功,延迟为零,表现非常理想。” 他走上前,指了指见习骑士的肩带: “不过这背负结构仍有优化空间。喷吐期间后坐力偏强,肩带过紧,影响瞄准稳定性。” 他转向麦克,“可以加一条腰束带来分担衝击,再改用柔软內垫革料以减压。” “记下了。”麦克点头。 路易斯却走上前,目光凝视那仍在冒烟的残骸,又看看那稳稳站立的年轻骑士,伸手轻拍他肩膀。 “干得不错。” 脑中却已飞快分析起这种恐怖武器的战场实用性。 如果是这个威力,三人小组轮换操作,足以压制一整个敌军突破口。 而且·只是见习骑土,就能稳定操控喷火器,更高阶的骑士就更不用说了。 火焰终熄,荒地中央只余一堆漆黑焦炭,炭灰中隱约还能辨认出那曾是野猪骨架的一部分。 风將焦臭吹散,眾人缓缓走近,仍在回味刚才那震撼人心的一幕。 希尔科俯身检查残骸,蹲在那里翻看炭化层的厚度与油脂痕跡,口中还念念有词:“简直就是艺术” 路易斯静静凝视著那具烧焦的野猪尸体,脑中却已经推演起另一幅战斗场景。 喷火器,再加上为骑土量身打造的特製抗热盔甲这对虫户简直就是致命打击! 打打不了?不重要,喷死就行。 虫尸那群傢伙基本没有远程攻击手段,全是近身撕咬。 只要火力一开,衝上来的虫尸就跟飞蛾扑火一样,根本撑不过五秒。 他忍不住低声一笑,眼神中掠过一丝冷冽的战术快感。 这是正面压制,是碾压,是为“人类防线”准备的纯粹武器。 路易斯迈步向前,拾手拍了拍麦克的肩膀。 “干得好。” 麦克顿时站得笔直,鬍子乱翘的脸上满是激动,连说话都快了半拍: “这——这都是领主大人您的功劳啊!是您的设计实在太厉害了,我—我给我十八辈子也想不出这么高明的结构! 这喷管的热力引导,您当时画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涂鸦,结果真做出来了!不但做出来了,还这么牛逼!” 面对麦克滔滔不绝的讚美,路易斯只是微微一笑,像是在听一段路过的风声。 “別光顾著拍马屁,第二把,给我讲讲。”他说著,语气不急不缓。 麦克愣了一瞬,隨即像被按下开关一样猛点头:“是!这第二件宝贝一一我敢说,绝对是您最疯狂的构想之一!” 他快步走向旁边的第二只铁箱,手一抬,铁锁“咔噠”一响,掀开盖布,一支粗短沉重的发射筒赫然映入眼帘。 筒身以寒铁合金铸造,线条硬朗,表面隱隱泛著熔铸纹路,重压感扑面而来。 其一侧连接著一个简洁却稳固的三脚架,支架下方还附有可展开的钢製爪鉤,用於稳定落地。 “这是魔爆弹发射器。”麦克站直身体,语气郑重。 “它不是单一武器,而是一整套发射系统一一根据战场需要,可切换为手持型与支架型两种模式。” 说著,他將发射筒提起,一只手托住底部、一只手扶住中段,沉甸甸地架到肩上。 枪口直径之大,哪怕未点燃,都透著令人心惊的威力。 “轻型魔爆弹重量较小,具备反震调平装置,正规骑士在野外作战时可以肩扛发射, 適合突袭或打游击。” “而这东西真正的『牙』,在这里。” 他俯身调整发射器位置,將三脚架稳稳踩入地面,拉开支撑爪,將发射筒缓缓调至仰角四十五度。 接著他从箱底取出一颗沉重的魔爆弹头。 它不像火药炸弹那般依靠物理爆炸,而是將魔髓压缩进核心晶核,释放时形成聚焦的魔能衝击波。 “这是重型魔爆弹。”麦克轻声道,“也是上次实验成功的那一型。” “像这种傢伙,必须使用三脚架发射。不是因为人力不够,而是为了控制点火时的后坐力。太强,操作者会当场被震断肩骨。” 他把弹头稳稳装进发射筒,確认刻印与缝隙对准,才后退半步。 麦克抬起头,看向路易斯。他脸上那份工匠特有的自信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难得一见的沉静与凝重。 “我们不知道它最终会面对怎样的敌人。”他说,“但如果目標是城墙他简直是攻城利器。” 接著便是试验环节。 试验场选在一片焦土之中,那是上次测试留下的黑色空地。 地表焦灼、寸草不生,残留著碳化的木桩与扭曲铁片,空气中还隱隱带著炭灰与金属的焦糊味。 麦克一挥手,几名骑土合力將两头被铁链死死拴住的冰荒野猪拖至远处,分別固定在六十米与八十米的两个標记点上。 它们挣扎嘶吼,巨大的疗牙刮著地面,但早已逃脱不得。 希尔科提著一个沉重的金属罐走到前方,取出一枚轻型魔爆弹。 那东西如半截胳膊粗的铁罐,壳体泛著钝光,显然经过冷锻与抗热处理, 底部装有一枚带有“魔髓引爆盖”,精致而致命。 他好像没什么兴致,冷淡得介绍道:“轻型弹最大射程约一百步,靠魔髓推进,適合骑士小队手持投掷或肩扛发射。杀伤半径:十米內重伤,二十五米內灼烧。爆点准確率可控。” 说完一名身形高大的正式骑士站上试射位,稳稳將魔爆弹装入发射筒。 扣紧固定环,瞄准六十米靶点,深吸一口气后猛然扣下扳机。 “呼!” 沉闷的一声闷响,魔爆弹划出一道弧线跃入空中,拖著淡淡的魔能尾焰飞向远方目標剎那间,韦尔下意识侧头避光。 轰!!! 一团耀眼的橙红火球在远处骤然炸开,如同有一只燃烧的巨掌狠狠拍落在大地上。 火浪冲天而起,焦灼气浪席捲而来,仿佛点燃了整个天幕。 衝击波如滚雷炸裂,震得地面都轻轻颤动, 六十米靶点那头冰荒野猪瞬间被火柱吞没,冰甲融化、皮肉崩裂,骨骼在爆风中炸成飞灰。 八十米远的那头也被波及,身躯焦糊发黑,哀豪声断断续续。 爆心附近扬起滚滚黑烟,连百米外的测试棚都被震得尘土而落。 “天啊”韦尔下意识后退半步,眼中满是震撼。 即便是隨行的年轻骑士们,也纷纷变了脸色,不少人捂住耳朵,面露惧色。 哪怕是精英骑士,在没有斗气防备的情况下正面被击中,也多半会当场失能甚至当场爆体。 而在这片压倒性的威力面前,路易斯却只是眯起眼,露出满意的神色。 相较之下,希尔科早就躲得远远的。 他当然清楚这枚“轻型弹”的真实威力,毕竟是他亲手製造的。 但他心里却不太喜欢这成品,毕竟它是一个妥协过的版本。 火鳞膏不够用了,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降低了引爆温度和炸裂强度,这才勉强批量造出这一批轻型战弹。 而麦克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拍去身上的尘土,脸上兴奋掩不住。 爆炸的余波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瀰漫著焦灼与硝烟的味道。 路易斯站在原地,眯著眼望著那片被炸出半个坑的靶区,良久他点了点头。 “爆炸力还可以,足够了。” 他语气平淡,但麦克听得却眼晴都亮了,像吃了小药丸一般精神抖擞。 见路易斯满意,麦克这才接著进行第二项测试, 他对路易斯举手示意,声音扬起:“接下来,进入一一重型魔爆弹测试阶段!” 希尔科从第二只铁箱中小心翼翼地搬出那枚重型魔爆弹,动作虽沉稳,但指尖微微发颤,仿佛在捧著一件圣物。 这枚魔爆弹的外观与轻型弹几乎一模一样,仍是粗短厚重的金属封壳,唯有近距离才能看出细节差异。 但真正的不同藏在內部封壳之下,火鳞膏正缓缓流动,宛如熔岩脉络在金属中豌蜓,隱隱透出橘红微光,给人一种难以直视的灼热感。 而核心处,一块红铂魔晶静静嵌入其中,炽芒不安地跳跃著,仿佛一颗隨时可能引爆的燃烧心臟。 希尔科的眼中映著那微光,嗓音低哑,带著难以抑制的激动与自豪:“这一枚杀伤半径扩大至五十米內重度爆炸,八十米內造成衝击波重伤,爆心温度接近两千摄氏度。” 他说著,忍不住咧嘴一笑,脸上的疲惫与油污像是完全不存在,只剩下纯粹的狂热与成就感。 一名工匠立刻上前,熟练地固定三脚架,將这枚重型魔爆弹嵌入发射槽。 火晶推进装置开始喻喻作响,仿佛某种猛兽的低吼。 角度缓缓抬升,最终定格在四十五度仰角,瞄准远处三百步外的一处坚岩山脚。 这是一次刻意安排的远距打击测试。 那座山脚岩层坚硬,含有寒铁与玄冰矿脉,一般的炸药是炸不开的。 隨著工匠倒数完毕,引信被扣动,沉重的爆弹轰然脱筒而出! 砰一一! 魔爆弹划出一道赤红轨跡,拖曳著燃烧尾焰如同流星般跃入苍空,飞行近三秒后,准確命中那座山脚! 轰一一隆!!! 那一刻,仿佛火神挥锤,狼狠砸在了北地的脊樑! 不只是山体表面炸裂,而是从內部彻底崩溃。 爆点中心炸出一个深逾数丈、直径十数米的焦黑巨洞,岩石当场熔化,边缘翻滚著赤红炽焰,如地狱的咽喉张开! 高温气浪与岩屑喷涌而出,卷向半山腰。 整片山坡隨之崩落,积雪被气浪蒸乾,裸露的土层瞬间碳化,烧出长长焦痕。地表裂开,如被巨爪撕裂。 更可怖的是,洞口不仅爆裂,还持续喷涌出火鳞膏点燃后形成的暗红火浪。 火焰在山脚狂舞,风中呼啸不止,空中甚至出现肉眼可见的热流扭曲。 哪怕眾人站在百米开外的观察点,也感到灼热难耐,空气仿佛被点燃,连呼吸都炙烤刺痛,尘浪扑面,耳膜喻鸣。 韦尔第一个脱口而出:“那不是爆炸—·那是挖洞!那是—吞山的火!” 麦克望著远方塌陷燃烧的山脚,低声回道:“这就是为攻城准备的。这一发下去,就能炸毁一座城墙。” 山体仍在轰隆坍塌,火焰蔓延,烧穿积雪,甚至引爆地底天然气脉,伴隨一连串的闷响,喷出更多暗焰,仿佛火山口初露地表。 整整三十秒过去,火焰仍未熄灭,爆心处仍在涌动火潮,那团“火焰之瞳”仿佛睁眼未闭。 眾人沉默不语,空气中焦臭瀰漫,炽热与轰鸣久久不散。 韦尔瞪大双眼,脸侧被飞尘划出血痕却毫无察觉:“如果是我站在那里估计连灰都剩不下。” 而希尔科则兴奋得几乎难掩笑意。 他盯著那团仍在翻滚的火焰,眼里带著自豪与某种近乎狂热的满足。 这是他製造的武器,这是他调製的毁灭配方。 更重要的是,这不是最强版本。 麦克抬头望向那仍在塌陷的山脚,语气罕见地低沉而郑重:“这不是普通的武器·“ 这是爆炸与地狱之火的结合体。” 他转向路易斯,语气沉重:“大人,这种东西—不是用来清道的,是用来终结战爭的。” 路易斯缓缓点头:“立即批量生產。很可能——马上就要用上。” 麦克闻言,心头一紧,立马小鸡啄米般点头。 第202章 爱德华多的能力 第202章 爱德华多的能力 阴冷的地窖里,火光摇晃。 棺木就摆在正中央,实木漆黑,盖子没完全合上。 里面是一具少年的尸体,艾克,十二岁的雪誓者。 路易斯让冬曦领那边提前几天运了回来,理由也简单:可能会有什么疾病,寄回来研究。 他对尸体本身没什么特別感情,主要是因为与母巢有关才带回来的。 “说真的,”路易斯轻飘飘地嗅了两下鼻子,歪头看向身旁的兄长,“你是不是哪天掉粪池里没洗乾净?这味怎么比尸体还复杂?” “因为我旁边有一坨屎。”爱德华多警了他一眼,语气不带波澜,“要不是这场合不合適,我现在就把你按进墙里。” “喷,真会说话。”路易斯嘴角一挑,不但没生气,反而转头认真闻了闻。 两兄弟经过几次的接触,关係熟的差不多,而且都是比较爱开玩笑的性格,所以开点玩笑也不怎么样“我要使用血脉天赋,你先出去一下。”爱德华多淡淡道。 路易斯没动,像是压根没听懂这句“请离开”的含义,反而挑了下眉:“哎?你的天赋见不得人,还要单独使用。” “路易斯。”爱德华多语气放重了一点,“我是认真的。出去。” “你越认真,我越觉得你有问题。”路易斯摊手,露出一副『我真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你的天赋难道脱光光才能使用?” “我说最后一次。”爱德华多抬眼。 路易斯耸肩,终於往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嘟:“喷喷,连自己已亲弟弟都防,父亲的教育真失败。” 爱德华多色没有变化,却下意识將披风前襟拉紧了一些,像是要遮掩什么。 他不想撒谎,也不能说实话。 因为在金羽教权国那边,他是主教使者;而在这片帝国领土上,他是八大公爵之子。 特殊的原因让他在两个敌对势力之间游走,维繫著某种微妙且危险的平衡。 铁血帝国与金羽之间的仇恨太深,不是自己能抹平的裂痕。 但他並不知道是,路易斯其实早已通过每日情报系统,悄悄掌握了这一切。 他知道爱德华多来自教廷,知道他此次北境之行的真实任务,是追查尤尔根·洛肯大法师的失踪。 不过路易斯一直没点破。 一来,是因为没必要。 二来,是因为—现在还需要爱德华多门“眶”的一声关上,回音在石质拱顶下来回迴荡。 地下室重新归於寂静,只剩下爱德华多与那具少年棺木。 他轻轻嘆了口气。 这个弟弟,准確来说是没见过几次的弟弟。 他本以为会是个冷静沉稳、谨言慎行的傢伙。 毕竟在北境这种场合里也能混得风生水起,短时间內成为子爵,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 一开始的印象也確实是这样子结果相处下来,才发现这人居然还挺能开些不著调的玩笑,有时候连他都接不住话。 “喷。”爱德华多轻喷一声,摇了摇头。 接看他收起了轻挑的念头,神情渐趋肃然。 爱德华多缓缓吐出一口气,右手探出,掌心处浮现出一枚似羽非羽的金色纹路,金光微颤,如同圣辉在血肉中舒展、悄然盛开。 他俯下身,將掌心轻轻贴在艾克的胸口上方。 下一瞬,神恩启动。 纹路微光如潮水涌动,顺著血肉、骨骼与记忆的残响蔓延开来。 艾克短暂又悲苦的一生,如碎片般悄然浮现、缠绕、迴响在他的意识深处。 爱德华多“看见”了艾克的童年— 在一场火光冲天的突袭中,婴儿啼哭著降生。 女人苍白著脸,捂著腹部,颤抖著把孩子递给一个满脸血污的男人。 “他叫艾克,”她最后低声说,说完她便如风中残烛,熄灭了。 艾克的童年,没有母亲的怀抱,只有战士粗礪的手掌与硝烟未散的帐篷。 艾克每天早上会站上雪丘放哨,寒风掀起披风,像个小大人。 他最喜欢的时间,是黄昏回到营地,围著火堆,听父亲讲那些“荣耀”的故事。 “有一天,你也会穿上它。”塔卡林指著自己的荣耀披风。 那一刻,艾克相信自己终將成为英雄。 他点点头,眼神稚嫩却坚定。 爱德华多“感受到”那个孩子强忍的恐惧——— 可某天,赫里克突然不说笑了。乌拉夜里站在营地边的雪地中,一动不动看著天。 父亲夜里咬牙梦,嘀喃看听不懂的话语。 他本能觉得熟悉的营地,开始变得陌生。 他咬牙,把恐惧埋进胸口。 少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不能让父亲担心。 爱德华多“经歷”了那场逃亡深夜中,艾克的手被父亲紧紧牵著奔逃, 寒风撕扯著他们的披风,他跌倒了无数次,膝盖早已磨破,血沿著裤腿结成冰壳。 “往南去,別回头。” 父亲低声说道,那声音冷静得不近人情,却仿佛將刀刃捅进耳中,扎进心口。 “你呢?”艾克小声问。 回答他的是不远处,雪林中突然传来的一串脚步声。 他们转身,雪地上站著熟悉的身影:布洛、希姆·—“ 曾与父亲一起喝过酒、杀过敌的叔叔伯伯们,此刻像被拽动的户偶,缓缓逼近。 父亲拔剑,怒吼著迎上昔日的兄弟。 血光染红雪地,怒吼穿透夜空。 艾克回头看了一眼,那是他最后一次看见父亲。 爱德华多“亲眼”见证了终结的清晨— 艾克独自一人,跟跪看走在白茫茫的林间。 他跌倒、爬起、又跌倒,最后再也没有站起来, 地上那双小小的脚丫早已溅满血跡,而他在倒下前,仍死死握著那枚徽章与那柄不堪重负的短剑。 像是在守护什么,又像是在等待谁。 阳光透过林隙洒下,落在那具僵硬的小小身躯上,宛如无声的送別。 画面终止。 爱德华多缓缓直起身子,泪水早已湿透眼眶。 那不是一场幻觉,不是一段回忆的旁观,而是如亲歷一般的生命嵌入。 神恩並非温柔的恩赐,而是一种代价沉重的通感。 艾克的恐惧、绝望、倔强和未竟的思念,如同钢针般刺入神经。 “哈————”他喘息一声,手背拭泪,却越擦越模糊。 他的指节泛白,捏紧袖口试图止住颤抖,然而疲惫感如山般压来,让他几乎站不稳。 这是一种被情绪碾压的痛苦,不是自己的,却深切如同心碎。 爱德华多靠在冰冷的石墙上,闭眼静默了好一会儿。 那份痛苦的情绪终於稍稍平息,如褪潮般从他指尖退去,只剩理智在缓缓回归。 他深吸一口气,吐出一口雾白的寒气,开始梳理刚才所见所感。 “第一艾克確实在死前接触过『母巢”,或者-其残留些许精神力。 第二母巢的污染不仅限於尸体,它具备对活人心智的侵蚀能力一一慢性、隱秘、无声无息。” 他看向那尚未完全合上的棺木,眼神中多了一分无法掩饰的怜悯。 “第三艾克父子最后出逃的『雪誓者据点”,从精神残响来看,极可能並非普通营地。那很可能是一个偽装成据点的——母巢巢穴。” 门扉“眶”地一声弹开,带出一股燥冷潮湿的地窖气息。 外头等得正无聊的路易斯耸了耸肩:“终於肯让我进来了?还以为你在里面脱衣服跳舞呢。” “別贫嘴了。”爱德华多的声音压得很低,脸色沉凝,“有情况。” 路易斯神情一凝,玩笑瞬间收起。 他跟进房间,听完爱德华多的匯报后,面色越发沉了下来。 “污染活人,隱藏据点,甚至可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繁殖——”路易斯低声重复,眼底闪过一抹危险的寒光。 他没有多余废话,只抬手,一记响指打出。 “侦查骑士出动,目標是冬曦领周边三十里范围,务必找到雪誓者据点。” 门外立刻响起回应声,鎧甲碰撞,骑士奔走,一道道身影有序退去。 路易斯这才侧过脸,目光落在沉默的兄长身上,声音低得几乎像是在呢喃: “如果那里真是母巢。”他停顿了片刻,唇角忽然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那正好,我正想看看,我的剑锋利否。” 落叶从山坡飘下,捲起的风吹动枯枝,林中一片寂静,连鸟都仿佛不敢鸣叫。 赤潮斥候骑士队在路易斯的命令下,分批展开对“选誓者据点”周边区域的地毯式搜索。 经过两日两夜的勘查,一只小队终於在北境密林深处,远远在一处山坡上发现了一座不在地图上的聚落。 卡斯洛趴在岩石后,眉头紧皱。 他是这支斥候小队的队长,老练而沉稳。此刻,他的视线正紧锁著山坡下那座陌生的村子。 “不在地图上的地方,居然有个完整的据点,该死的臭老鼠———” 他压低声音道。 聚落房屋简陋粗陋,多为歪斜的木屋与用石片垒起的墙体。 但奇怪的是,数座结构完整的哨塔和木製箭楼居然还在运作,像是经过精心修。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村庄,而是某种有组织的军事据点。 然而更诡异的,是人。 他们不是普通村民,而是雪誓者。 每一个人的肩背、鎧痕、手茧和腰带上残留的徽记都在说明这一点: 这是一支完整的队伍。 成年男子,身强体壮,曾经誓死追隨信念、驍勇善战。 但如今他们像被拔去了灵魂的雕像,一动不动地站在街道边、屋檐下、哨塔里。 卡斯洛死死盯著他们,喉咙乾涩。 他亲眼看见一个体格如熊的汉子,披著残破的皮甲,手中握著锈斑斑的大斧,却直挺挺站在木屋前,目光死死望著某个角落,足足半小时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不是警觉,不是戒备,而是沉溺。 “他们在发呆?”阿兰低声说。 “不,”里奥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他们—-根本就不想动。” 卡斯洛缓缓眯起眼:“不是不动,而是不想动。他们陷进去了,像—被一场梦压在身体里,连肌肉都忘了要收缩。” 斥候们看见,有一名雪誓者背靠木柱坐著,头仰得僵直,嘴巴微张,仿佛在默诵什么古老的词语。 可是那嘴型、语调、节奏——像是水底的回声扭曲,几乎让人心头髮痒。 “你们有没有觉得,他们根本就不像活人了?”阿兰咬紧牙关,“可明明气息还在。” 他们继续观察,越看越觉得毛骨悚然。 有个雪誓战士在擦刀,但擦的是空气,他手上根本没有刀。 有人在练习弓箭,姿势无比標准,可眼前空无一物。 还有一位高大的女战士站在晒台上,阳光洒满全身,她抬起双臂,仿佛在迎接什么。 “—这是梦游。”里奥终於说出口,“他们还记得自己的战斗动作、训练习惯,可不知为什么,就像整村人都陷入了某种共同的梦境,一刻不停地重复那些早已没意义的事。” “他们不是失控的疯子,”卡斯洛低声说,“是清醒的傀儡。” 忽然阿兰一惊,看向远处。 村口有一名雪誓者,站在木柵栏旁,一动不动,像一尊守望的雕像。 那人突然一一微微地、几乎察觉不到地,转动了一下眼珠,正看向他们藏身的方向。 一丝丝血丝在那死寂的瞳孔中浮现,如蛛丝般纠缠、游移。 “他——他看到我们了?”阿兰声音颤抖。 “不,”卡斯洛拽住他们,“他看到的不是我们,他是在梦里看见了某样东西。” “不能再看了。”他猛地做出决定,声音冷硬,“再看我们也要陷进去了。” 阿兰咬牙低声说:“咱们要不要现在放把火?” 卡斯洛回头看了他一眼,声音不大,却格外坚定:“不行。领主要的是情报,而且容易弄巧成拙。” 阿兰和里奥一齐点头:“明白。” 他们迅速下山,没再多说一个字。 风吹过山林,吹动披风的边角,也吹向山谷下那诡异得近乎沉睡的村庄。 没有狗吠,没有炊烟。 只有那群低声呢喃、像活著又像梦游的人,还在慢慢地重复那些不知意义的句子。 第203章 母巢特攻队 第203章 母巢特攻队 “这村子—·比我预想的更糟糕啊。” 路易斯站在破损的石墙后,手掌搭在一处残砖上,目光落向村中心。低语声如潮水般涌来,却又像风中碎絮,缠绕耳边不肯散去。 广场上,“村民”们如同被抽去魂魄的木偶,在乾裂的石板上缓慢步。 衣物残破、肤色灰白,双眼泛著死鱼般的浑浊光,却不时嘴唇蠕动,低声说著什么。 “你不觉得这些虫尸的状態和上次在寒杉岭发现的那批不同吗?”爱德华多率先开口,目光扫过那些游荡的身影,“那些只是被控制的尸体。可这些人———“” “这些虫尸好像还有一丁点『自我”。”路易斯回答“更像是半寄生。”爱德华多摸著下巴。 “问题是为什么要保留『意识”?要是为了控制,那效率太低。幕后黑手要是单纯为了折磨·—.—那也太艺术。” 路易斯点了点头,自光落向村子中央。 那是一座石制祭坛,高约两米,边角风蚀斑驳,本应是用作典礼或供奉的神圣之地。 但此刻那块祭坛却早已变了模样。 暗红色的藤蔓像什么恶意缠绕其上,密密麻麻,根须交错,如同蛛网结茧。 那藤蔓表层是半透明的丝膜状组织,里面似乎有黑红色的液体缓缓流动。 “它—在动。”爱德华多眯起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他们都看到,那团藤蔓並非静止一一它在微微地起伏,如同在呼吸。 “不像偶发的风动或震盪,有生命反应。”路易斯眯眼盯著那不规则的蠕动。 “或是在孕育。”爱德华多低声接道,语气难得带上几分郑重。 “母巢?”路易斯试探地说了一句。 爱德华多点头:“可能性不小。” 接下来他们一阵沉默,毕竟都知道这意味著什么。 爱德华多斜眼看了身边的弟弟一眼,最终还是压低声音开口:“你確定这次能处理得了?” “什么意思?”路易斯侧头看他。 “我知道你以前干掉过一次母巢。”爱德华多轻嘆,“但那次有埃德蒙公爵这个巔峰骑士坐镇后方,这次太冒险了。” 路易斯平静回答道:“你来之前已经劝过我一次了。我不会在没把握的时候涉险。有问题我会立刻撤离,路线早就规划好了。” 爱德华多盯著他几秒,终於轻嘆一声:“行吧,你心里有数就好了。” 而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已经有源源不断的骑士,潜入这座村子的外围。 五人一组,动作协调,悄然潜伏至村庄四面。 他们穿著一种全新制式的黑银盔甲,外形干练,关节处还有特殊的柔性防护层,不仅隔热,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酸液与寄生针。 每组中有两人背著沉重的喷火装置,枪口宛如凶兽猿牙,管道连接背后的压缩油罐。 还有一人扛著特製的魔爆弹发射器,弹药已提前填装。 剩下三人则是冷兵器近战武装,长枪、重剑、护手齐全,每人腰侧还掛著一颗轻型魔爆弹与备用的油瓶。 行进中几乎无声,只能听到轻微的金属摩擦与靴底压在泥地上的声。 “这些是?”爱德华多挑了挑眉,难得露出几分感兴趣。 “这是『虫尸特攻小组”。”路易斯淡淡答道,“上次战斗吃亏太多,我痛定思痛, 乾脆组建了一批过来专治这玩意儿的部队。” 爱德华多目光停在那些特攻队员身上,眉头微微皱起。 “他们腰间掛著的那些瓶子是干嘛的?火油?”他指了指其中一名战士腰侧的一排金属罐,“这样不要倒吧。” 路易斯神秘兮兮地道:“你等会儿看就知道了。” 月色嗨暗,风穿过荒村焦黑的瓦砾,所有骑士都准备到位了。 路易斯站在破败高台上,低声道:“准备,开始。” 他身旁的指令官,左手背后,右手缓缓举起那杆漆红底金线的命令旗。 “信號確认。” “各组就位,静默潜行。” 五人一组的骑士特攻小队,身披特製黑银盔甲,仿若夜影中破风而行的铁流。 夜色掩护著他们,无声地穿插至村落外围各个关键点,占据制高与制火位。 “魔爆弹,准备。” 轻型魔爆弹悄然安置在村中心区域, 隨后,一道微不可察的手势挥出,下一瞬一轰!!! 橙红色的火光仿佛从天坠落,宛如一轮暴怒的夕阳,骤然在村心炸裂。 热浪捲起灰,火球腾空而起,瞬间吞噬四周十米內的一切。 虫户们的形体在烈焰中炸裂,肢体猛然扭曲、抽搐,皮肉在高温中焦黑剥离,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后倒地不起。 二十五米內,大片建筑遭波及,木屋轰然倒塌。 岗楼在火浪中倾斜崩毁,梦游状態的“村民”在惊醒与错乱中被烈焰吞噬,惨叫在风中撕裂。 地面震颤如临地龙翻身,焦土被撕裂成条条裂缝,火光映得夜空如昼。 “不错的开始。”远处高地上,爱德华望著那一片赤焰与尸影交错的火海,低声感慨“这魔爆弹的威力就算是在帝都也是数一数二的。没想到你手上居然有这么大的火力。” “这才刚刚开始。”路易斯在他身旁站定,紧盯下面。 虽然这些轻型磨爆弹造成了不小的损伤,但虫尸並非无脑之物,它们的反击,比想像中来得更加迅猛且诡异。 嘶吼声从村中传来,那些原本摇摇晃晃宛如梦游的“人形”此刻仿佛被某种意志唤醒。 它们不再迷茫,而是发出低沉咆哮,向火源扑来! 有的已然肢体残缺,肚腹被炸穿,仍能双手撑地飞扑攻击。 有的喉咙早被烧断,却以膝脚发力狂奔如鬼魅! 一具原本已被炸断双臂、半身焦黑的虫户,忽然在地上抽搐扭动,胸口竟缓缓隆起。 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仿佛有第二层心臟,正在跳动。 下一瞬,“”的一声,那焦黑的皮肤被撕裂。 一道黑紫色的图腾猛地浮现其上,如寄生纹印般盘踞在虫尸的胸腔、手臂、甚至后颈。 这些图腾宛如活物,在虫尸身上缓缓蠕动,每跳动一次,血肉便沸腾一分。 轰!! 几具虫尸猛然爆发出浓烈的黑气,释放出近似斗气的力量,朝著骑士爆发衝锋! “那是沸血狂战?!”路易斯瞳孔猛然一缩,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声说道。 连他都忍不住露出一丝吃惊的神情。 爱德华多闻言,脸色微变。 他也知道这个词汇,那是一种源自北境古老部族的禁忌之法。 只有在真正陷入死境、无路可退的时刻,雪誓者才会激活埋藏於胸口深处的血色图腾。 那一瞬血液仿佛被点燃,强行催动所有潜力,令肌肉疯狂膨胀,瞳孔猩红如血,战力飆升数倍! 但代价同样恐怖,皮肤撕裂、內臟爆裂、七窍流血、骨骼粉碎— 在力量耗尽的下一刻,使用者的身体会如被抽乾精魄的空壳般塌陷、死亡。 这种秘术,本该只有真正的“北蛮战士”才能掌握“ 可现在那些虫户,居然也能用?! 而且这些虫户根本不怕死! 火光中,那些浮现黑紫图腾的怪物在狂奔,在燃烧中释放出血肉膨胀的力量。 一具虫尸的手臂在奔跑中不断裂开、重塑,表皮鼓动如活蛇缠绕,暴涨的肌肉甚至撑破盔甲残片。 它们咆哮著冲向骑土,如沸腾的血海中涌出的杀野兽。 当然路易斯的骑士也並非毫无准备。 面对猛衝而来的虫尸,他们迅速变阵,长剑、长枪於火光中交错挥舞,金属与腐肉碰撞的声音响彻夜空! “唉——-挡不住的。”站在高坡上的爱德华多皱起眉,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这些虫尸根本不是普通的死物。 它们在火焰中仍能狂奔,体表甚至冒出猩红斗气,战斗方式混杂著人类战士的技巧与野兽的蛮力。 这已经不是正常的亡者,而是被强化过的战斗兵器。 “你这批骑士———怕是要被全灭了。” 他看向身旁的路易斯,语气带著一丝不忍。 “別急。”路易斯却只是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下一瞬— “轰!!!!!” 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猛然响起。 几名骑士中,那位身背圆罐、肩扛粗管金属器械的男人猛然扣下扳机! 嘶啦一一!! 气压阀门猛地开启,主喷口喷出一道粗壮火舌! 那是一种比魔法还要狂暴的燃烧之力! 赤红火焰混杂著火鳞油,在空气中化作一条高温炽焰龙舌,怒啸著扑向敌阵! “那是什么?”爱德华多瞳孔猛缩,身形下意识前倾,声音竟带出一丝罕见的紧张与惊骇。 他看到,那喷出的火焰並非寻常燃烧,而像是死神的长鞭,在空气中挥舞出毁灭的弧线。 虫尸在火焰中惨叫翻滚、断肢横飞,痛苦而疯狂。 那些寄生躯体上的黑紫图腾在高温灼烧下爆裂成一团团焦黑渣,连挣扎的资格都被剥夺。 更可怖的是,那火焰仿佛有生命一般,高温火油如毒蛇缠附,沾之即燃,烧之不灭。 虫尸一旦被点燃,即使扑倒在地也只会把火带进阴影与黑巷,將那些尚未暴露的虫尺也一併拖入炼狱! 爱德华多的心臟重重一跳。 他不是没见过战爭的残酷,也不是没见过武器的强效。 但这一幕,彻底打破了他过往的经验认知。 “这这不是魔法。”他低声道,语气却不像是在否定,更像是在震惊地確认,“也不是链金术。甚至没有任何斗气波动,却能製造出如此可怖的杀伤”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那口如同地狱裂缝般的喷火装置,声音有些发涩:“是你—发明的?”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路易斯本人创造,还是其魔下有天才匠师为其所用。 但无论如何,有一点他非常清楚:这样的武器,从未出现在其他领地。 路易斯没有回头,声音淡然却透著一股毫不遮掩的锋芒:“痛定思痛后的產物,名为『火鳞式喷火器”,为虫尸特攻而生。可惜材料难得,成品稀少————“ 他话音未落,那地狱之火已將整片巷道化为赤红炼炉,虫户豪哭声连成一片。 战场中,骑士五人小组快速展开,採用事前演练数次的“t字阵”推进。 正面的主喷手如战场核心般稳步前压,肩上喷口不断怒吐烈焰。 副喷手则灵活游走於左右两翼,火线之间穿梭,查漏补缺一一哪怕是一具漏网之虫, 也別想靠近一步。 其余骑士则持弩箭、长枪於阵型两侧游走拦截。 每一名骑士都训练有素,反应迅捷、配合嫻熟,任何试图突破火线的虫尸,都会在数秒內被箭矢贯颅,或被长枪挑飞! 第一批被命中的虫户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被火焰吞没。 高温瞬间撕裂它们残存的皮肤,血肉在灼热中气化,肌腱捲曲,骨头在体內炸裂作响。 短短半分钟內,喷火器的交叉覆盖將前方狭巷化为炼狱火窟。 火焰席捲砖墙、爬上屋脊、翻涌屋檐之下,橙红的火海宛如张开的猛兽巨口,將每一只躲藏、游移、挣扎的虫尸尽数吞噬! 有的虫尸整条手臂“”地炸开,骨头如爆米般从伤口弹出,伴隨烧焦的肌肤味道,在夜风中飘散。 有虫尸疯狂撞墙试图逃窜,却直接被墙体上燃烧的油火吞噬,滚地惨豪,化作焦灰一团! 一具刚扑出巷口的虫户正要跃起,却在半空被火舌拦腰扫中,肚腹炸裂。 腔体內部的虫卵与蛆囊“噗”地一声炸开,喷出一团烫得正在蠕动的虫子,落地瞬间也被火焰舔敌殆尽。 温度迅速飆升,空气中传来焦肉与腐臭交织的气息,令人作呕。 地面上,火焰迅速蔓延,形成一圈圈“火锁带”。 只要虫尸敢跳跃、敢突进,就会在空中被高温灼穿身体,在半空中变作一团燃烧的火球,坠地时早已焦骨断裂、动弹不得! “空了!”主喷手低喊一声,火舌於空中顿然熄灭,只余滚滚烟气。 他果断撤步后退,举起空罐示意。 “换我!”副喷手早已在侧蓄势待发,一记俯衝上前,熟练接过主喷位置,扳机扣下瞬间,深橙火焰轰然再度喷涌,如咆哮巨龙般將逼近虫户当场吞没! 与此同时,见习骑士已经冲至主喷手身侧,迅速跪地操作。 行云流水,只听咔噠几声脆响,熟练到令人惊讶的手速间,新罐已经更换完毕。 主喷手点头確认,重新上肩回阵。 火焰轰鸣之下,喷火小队像一头燃烧著的野兽,沉稳而有序地推进,將夜色与户潮撕开一道焦黑的通路。 骑士小队步步推进,前压如铁流滚滚,仿佛一堵带火的墙壁。 任何虫尸只要一触即燃,尖啸著跌入火狱一一没有一只活著离开。 然而就在推进至村庄中央时,风向忽变。 先是低沉如喘息的气流在废墟中游走,地面轻颤,四周虫尸骤然停滯,仿佛听到了母体的召唤。 “撤。”路易斯发现不对劲,立即让小队往后退。 战旗下传来清晰號令。 主喷手点头,没有犹豫,做出撤退手势。 整支队伍迅速后移,保持阵型,留下一片焦黑余烬,远离那即將彻底“孵化”的可怖母体。 而就在他们退入安全距离的那一刻“咚。” 大地又是一声如重槌砸心的闷响。 下一刻,石祭坛后方的残垣忽然开始蠕动。 某种东西从瓦砾与尸体堆中“爬”了出来。 母巢,降临。 它缓慢地,从地下脱壳般生长出来。 一个庞然活体,仿若灰白色的肿瘤,粘著血丝、如尸海之上开出的一朵肉质“朵” 其质感如粘液包裹的树脂,湿软中泛出恶臭的虹膜反光,伴隨著撕裂皮膜的声响。 “蜂巢”结构徐徐舒展,露出一个个蠕动的卵腔。 其中的虫胎透明可见,在体液中不断翻滚挣扎,尖啸婴啼,仿佛诞生在母巢子宫里的妖物。 更骇人的是,巢体表面竟隱约浮现出无数人类面孔的残影。 它们表情或愤怒或哀號,像是临死前的扭曲定格,被永远封印在这片肉墙中,缓缓蠕动著嘴唇,却无法发声。 而在那祭坛的正心,吊掛著一具巨大的核心肉囊,被数十条粗大的触鬚支撑与输送。 血管脉络清晰可见,每一次鼓胀塌陷都传出一声宛如铁锤砸心的“膨!” 伴隨腥臭雾气喷涌,地面开始渗出粘液,触手从地下探出。 末端生著鉤刺与骨齿,像活蛇一样猛然弹出,抽断一根路边残柱,並发出令人耳膜发麻的嗡鸣。 是雪誓者用骑士与贵族尸体的血肉“孕育”它。 远处高台上,爱德华多望著那座蠕动著的母巢,眼神浮现出震撼。 “这比之前那个母巢还强,”他低声喃喃,声音仿佛卡在喉咙里,“不只是规模,它的结构更复杂,核心更深层——” 相比之下站在他身侧的路易斯只是沉默片刻,眉头微微一皱。 爱德华多缓缓后退半步,转头看向身旁的路易斯,低声说道: “路易斯,这东西不是你那几支骑士小队能解决的了这只母巢比上次的强上不少。你该去找埃德蒙公爵求援。” 然而路易斯只是淡淡摆了摆手,目光未曾从母巢上移开。 “还不需要。”他说,语气从容。 紧接著他朝身后一挥手,一名副官立刻领命,將一具器械拿过来,支起三脚架,稳稳固定在前方平台边缘。 那是一具魔爆弹发射器,粗重的主体闪著钝哑金属光,前端的旋压槽已经就位,伴隨著“咔噠”一声清响,第一发魔爆弹缓缓装填。 爱德华多皱起眉头,走近几步,低头看了眼这台器械:“这和你骑士们用的也没什么大差別。你应该知道,现在这种级別的魔爆弹,对那种母巢已经没有用了。” “我心里有数,”路易斯淡淡说道,仍未回头,“你就看著吧。” 接著对一旁的骑士简洁下令:“先別发射。等我说『发射”,你们再动手。” “是!” 骑士立刻挺身答应,目光紧紧盯著火线尽头的那座正在缓缓抽搐、如梦魔般蠕动的母巢。 指尖搭在击发钮上,却不敢先动分毫。 第204章 重型魔爆弹 第204章 重型魔爆弹 回到几分钟前,祭司阿隆猛地睁开眼,呼吸之间都是滚烫的空气。 “.—.什么?”他从床上坐起,鼻腔一阵灼痛。 窗外火光交错,如同有什么巨兽睁开了眼,在黑暗中缓缓逼近。 他连鞋都来不及穿,赤脚衝到窗边。 下一秒,他看到了火。 那不是火灾。 那是一群.——.骑士。 重甲在火光中反射出冷硬的金属光泽,仿佛一尊尊来自深渊的恶鬼。 他们背负著奇怪的金属装置,动作沉稳却迅猛,穿透了虫尸设下的外围防线。 火焰在他们手中咆哮著喷涌而出,仿佛可以吞噬一切! “怎、怎么可能—” 他的声音在喉咙中硬住,难以置信地望著前方那团翻滚燃烧的火焰。 那可不是普通的尸兵,那是从雪誓者精英中筛选製造出的虫尸精英。 它们曾一对一击溃过披甲的重装骑土,能以腐蚀利爪撕裂盾墙,哪怕被火箭点燃,也能在烈焰中继续战斗数秒,用尸体拖更多敌人下地狱。 可如今,它连反扑一下都做不到。 火焰將它的胸膛从內而外炸裂,甲壳骨板像脆陶般四散飞溅。 那头强化虫户在地上狂乱翻滚,发出一种混杂著野兽与人类哀鸣的尖叫,尖啸迴荡, 隨即便被炽焰吞没。 短短几息它便只剩下一具焦黑蜷缩的残壳,甚至连毒囊都被高温瞬间引爆,未能溅出一滴毒液。 他听到了,那骑士靠近时喷火器的咆哮,仿佛是从炼狱深处吹来的怒息。 火柱如同被神明亲自握住的长鞭,炽热而精准,將虫尸从里到外焚尽净尽。 “这不是普通的火———” 他喃喃低语,眼中满是恐惧。 那骑士步步逼近,喷火器如同某种巨兽的獠牙,持续喷吐著灼热火流,所到之处,虫尸避之不及。 连最难对付的“强化体”,在他面前也不过是燃烧得快一点的柴薪而已。 “这—这不对!他们怎么会知道这里!?而且这群人是有备而来!” 阿隆心跳骤然加快,背脊仿佛被冰刀划开,冷汗从皮肤深处渗出,一股寒意直逼心臟他几乎是本能地抬起右手,那枚嵌著暗紫魔纹的黑铁指环闪过一缕阴光。 指环內部,虫母的血液与巫术符文交融,如蛆虫般蠕动。 阿隆低声咏唱,舌尖渗出鲜血,混入咒文之中。 在他脑海中,百余道模糊、腐烂、却极具攻击性的意识节点瞬间浮现。他以意志號令它们聚集,纠缠、融合、反扑! 街巷中的虫尸顿时如受惊炸开的蜂群般躁动,那些藏匿在墙后、屋內、並底、屋脊上的虫户如潮水般涌动,全部朝骑士们扑杀而去! 它们奔行、爬壁、飞跃、坠落、钻行! 蠕动看破烂的四肢、尖利的疗牙、渗血的触手,从四面八方向看赤潮骑士围拢! 连带著风中都瀰漫起一股腐臭与诡异的低吟,仿佛成百上千的亡魂在呼號。 阿隆眼中闪过一抹狠光。 这是他的底牌,他亲自“调製”过的精英虫尸部队,哪怕是超凡骑士陷入其中,也绝难脱身! 可根本没用! “怎——怎么回事!?”阿隆瞪大了眼,眼底满是错与恐惧。 那些骑士,没有后退! 他们肩扛沉重金属喷口,如祭司执掌的火神权杖,径直踏入虫尸洪流! 火焰喷涌而出! 不是普通的火,而是如地狱岩浆般厚重炽烈、携带奇异膏油的火焰,甫一喷出便在空气中弥散出焦灼气浪。 轰! 灼热的烈焰轰然铺开,瞬间在巷口形成几道炽焰火锁,將虫户潮生生切割! 沾之即燃,烧之不灭! 虫户在火中挣扎、哀豪、嘶鸣,它们试图翻跃、爬墙、分散包围,但无论从哪个角度靠近,等待它们的都是焚天之火的洗礼。 那些涌上的虫尸被瞬间点燃,化作一具具嘶叫燃烧的火人,跌撞著又將后方同类一併点燃,像是一场自身扩散的地狱瘟疫。 阿隆拼命操控,却只能眼睁睁看著那些虫户一个接一个失控、溃散、焚尽! 他的精神连结像被烈焰逐一切断,脑海中一道道虫尸意志“爆裂”般熄灭,痛得他额头青筋暴起,几欲昏厥! 他感到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从心臟的位置蔓延出来,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不安。 从未有过的、深层次的不安。 “这是——什么人—————·?”他喃喃低语,喉咙发乾。 而外面那群骑士,依旧带著烈焰一般的步伐,一寸寸向他逼近,如同地狱派来的审判者。 阿隆瞪大了双眼,整个人仿佛从恶梦中惊醒,却发现现实才是真正的噩梦。 “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声音在虫尸的哀豪中几不可闻,双手颤抖著抚上额前的神链,犹如抚摸一件即將打破的伽锁。 他想起了女神的低语,那如同从骨髓中流淌出的慈悲:“万不得已之时,你可打开那扇门。但一旦打开,便再无回头之路。” 那时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用到,哪怕户横遍野、血流成河,他也不愿迈出那一步。 但现在他看著虫尸在火中哀豪,看著他精心构筑的一切在火光中崩塌。 大概这就是她所说的“万不得已”。 “我只能—用了。” 他缓缓低头,额抵神链,宛如祈祷,实则墮落。 那不再是向神明请愿,而是向深渊打开了门户。 禁咒隨之低声咏出:“心跳的流逝,鲜血的归巢。女神啊,原谅我褻瀆您的子宫。” 一瞬间,空气仿佛被掏空。 周围的声音、热浪、乃至火焰的咆哮都在这一剎凝固,只剩下地底深处, “!!!”的心跳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仿佛有什么巨物正在蠕动、挣脱、 甦醒。 “退!!”一名骑士看到路易斯的指令大吼。 喷火小队毫不犹豫地迅速后撤,火焰熄灭,铁靴翻起焦土。 即使身经百战,他们也感受到从大地深处传来的压迫与恐惧。 那不是他们能对付的东西。 而此刻地面突然“咔!!”一声裂开。 紧接著是一场令人作呕的诞生仪式。 从地脉中蠕动钻出一整片灰白色的树脂巢体,潮湿、剥皮般的质感令人心惊。 巢体表面布满活体结构,半透明空腔在缓缓收缩,像正在喘息的肺叶,又像一个巨大的—蜂巢。 而地面上的四根巢柱像扭曲的四肢一样缓缓蠕动爬行,所过之处,大地崩裂、石板化泥。 母巢,如活著的神祗,亲自降临! 巢体开口处,一枚枚虫卵迅速膨胀、变形,隨即如腐肉肿块爆裂开来,咕噠一声溅出混浊体液。 从其中爬出的,不再是普通的虫尸,而是进化过的巔峰个体! 穿著骨甲,四肢如刃,口器裂至耳后,身上还残留著人类盔甲与衣饰碎片! 它们发出扭曲刺耳的尖啸,扑入火线,狂奔追杀骑士。 好在骑士已经撤出来一段距离,不然怕是喷火器也不是这精英虫户的对手。 祭司仰天狂笑,笑声如钉锥般在火光与尖啸中撕扯空气,令人心烦意乱。 “哈哈哈哈!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 他踩著仍在蠕动的树脂巢体,袍角在高温炙风中狂舞,如同旌旗猎猎,整个人仿佛被火焰镶边,站在地狱之巔高唱颂歌, “你们知道吗?这就是雪誓者的真正力量!这就是“女神的神恩”,你们以为区区火焰就能撼动她?” 他一边嘶吼,一边高举双手,眼中布满血丝,喉咙几近沙哑,却越喊越狂,越喊越癲。 “你们都要死在这里!!在这神圣而痛快的血祭中,死得其所!!” 这是一场属於他的盛宴!是女神对於他的恩赐! 而就在他肆意狂笑之际一远处高地上,路易斯只是轻轻抬了抬手,掌心斜指前方。 “发射。” 话音落下,骑士扣下发射器扳机。 轰鸣骤起。 一声仿若雷神怒吼般的啸响划破长空,震裂耳膜。 沉重的三脚架骤然后仰,魔爆发射器释放出的不是弹,而是一束坠落的怒火。 它拖曳著长长的光焰尾巴,炽热得像要將夜空撕裂! 在阿隆的瞳孔中,那枚比所有火焰都明亮千倍的橙红火球仿佛跨越空间而来,自天穹坠落! 心底那点残存的狂喜骤然冻结。 他只来得及听见一声尖锐的“鸣一一”尖啸,如利刃刺入耳膜。 下一瞬— 天空轰然炸裂。 一枚橙红色的重型魔爆弹拖著数丈长的火焰尾跡,咆哮著从夜空坠落。 那不是普通的火球,而是一颗装载著末日的陨星,直直砸向虫群核心,落在祭坛与母巢交界的地带。 “轰一!!!!” 爆心炸开的剎那,地面仿佛被掀翻了。 整片山脚剧烈塌陷,方圆五十米內直接被灼热的火核吞噬,地表岩石在高温下瞬间熔化,化作赤红的浆流翻滚如血。 母巢所在区域首当其衝,数根粗如楼的触手在衝击波中直接折断,骨节炸裂、表皮翻卷。 数以百计的虫户尚未发出哀嚎便已碳化,接著汽化,连残渣都未留下。 八十米內的爆压隨后涌出,衝击波裹挟著扭曲的高温气浪,如同一堵燃烧的巨墙猛扑过去,將山坡上的第二圈虫群连同泥土、碎岩和尸块一起拋向空中。 那些强化过的虫户本可独斗一骑,如今却如落叶般翻滚著焚毁,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母巢中心区域更是如炼狱重临。 它庞大的心囊在热浪中鼓胀至极限,虫液沸腾,外壳龟裂,数秒后轰然炸开。 里面的孵化囊与寄生组织被彻底粉碎,翻腾的虫浆带著黑烟涌出。 火焰还未散尽,整座祭坛周围已成为一片焦黑死域, 地面塌陷形成了一个深逾三米、直径数十米的焦坑,熔融岩石从坑底翻滚上涌,夹杂看碳化虫户的残渣。 空气扭曲,血肉焦糊的气味混著硝烟灼烧著人的喉管,百米开外仍能感到灼痛难忍。 一位虫尸在边缘挣扎爬出,它全身焦黑,骨骼裸露,左臂已熔为一块畸形的炭块,右腿骨折几处仍强行拖动。 它刚撑起上半身,一片火鳞膏的余焰自地面捲来,瞬间將它裹入焚风,“”地一声,它四肢炸裂,化为一堆焦屑。 至此虫群的核心被一举撕碎,虫巢的再生能力也在烈焰中被彻底终结。 而魔爆弹落下的那一刻祭司阿隆站在爆心边缘,整个人仿佛被千钧巨锤碾压。 热浪冲面而来,撕裂他的皮肤,灼烧他的眼珠,他甚至能清楚地听见自己血管爆裂的声音。 他张大嘴,想要尖叫,却只吐出一口炽热的黑血。 身躯在烈焰中迅速干、焦黑、开裂。 像一块被丟进熔炉的湿布,在高温中炸成了无数焦碳碎片。 他最后的意识,是眼前一切都在燃烧、崩塌、崩解。 连带著他的信仰、骄傲与性命,一同在火光中化作灰烬。 灰炽飘落,炽焰渐息。 但余温犹在,战场上只剩下一片焦黑,寂静得像完全虚无。 爱德华多嘴巴张得大大的,一时间竟忘了合上。 他望著远处那片地面被轰塌的焦黑炼狱,残火腾起如火山喷发后的蘑菇云,炽浪如海连空气都仿佛被炸得变形。 “这这是什么— 他回头望向路易斯,声音低哑而带著难以置信。 身边的年轻领主却仿佛对这一切早已预料,脸色平静如湖水,只淡淡答道:“魔爆弹“-魔爆弹?”爱德华多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脑子像是卡壳了,“你確定你说的是魔爆弹?不是什么·禁咒遗物?失落神器?教廷神恩?” 他心中原本已经准备撤退了。 眼看母巢觉醒,那诡异巢体和那些高战力的虫尸都已经不是凡俗武器能对付的。 毕竟他见过的最强规格魔爆弹,也不过是眼前这枚的五分之一威力! 他还没从那场轰然震响中回过神,脑海里就猛然冒出另一个念头: 等等—那玩意儿是怎么击中得那么远,那么准的? 他猛地回望了一眼那还在余热中颤抖的发射器,三脚架稳稳支著,尾焰刚刚熄灭,炮口冒著白烟。 居然还能控距定点发射..? 不偏不倚,刚好砸在母巢的核心心囊上。 爱德华多咽了口唾沫,脸上再也维持不住那点瀟洒从容,转而化为一种前所未有的惊疑。 “我们一般魔爆弹,都是用手扔的啊。” 那种扔法,只能靠运气和近身换命;炸是能炸,可打不中也常有。可这东西? 这不是作战,是手术。 一发入魂,整颗巢心直接炸穿。 帝国有这种武器?他敢说没有! 哪怕是帝都都也还没研发出这等小型化、远程精准控制的爆破武装。 並不是他们无能,而是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这种武器。 爱德华多望向那仍立在高地上的身影。 战火映照之下,路易斯·卡尔文的侧脸泛著一层冷冽的光,宛如刀锋在火焰中淬链出的寒芒。 “这傢伙——又来了。” 爱德华转身看向路易斯,明明已经一次次地刷新了认知,可每次都还是会被这个弟弟狠狠惊一把。 “路易斯,你到底还藏著多少张牌啊?”他心中这样低语,却也忍不住嘆服。 上次对抗母巢,他还记得他们那时还在用最原始的方式,诱引、火攻、硬啃。 即便成功了,也是损失了不少骑士。 但才过了多久?才一个多月! 现在这傢伙就搞出了什么·重型魔爆弹,战术火投,热流封锁? 而且一看就不是临时拼奏的,而是早就算好角度、算好落点、连虫户撤退路线都掐死了。 明明已经给他打了很高的评价了,但现在他又得把那评价表再往上添几行才行。 对敌人冷酷无情,对自己人心思縝密,还懂战略兵器投放时机,这哪里是年轻领主, 根本是战爭机器吧? “这种怪物级的人才—不,怪物级的弟弟,他的未来不只是北境了。” 爱德华多转头,看著火海中虫户焚毁的一幕,心底浮现出一个念头:“再过几年,整个帝国都要记住这个名字路易斯:卡尔文。” 不仅是爱德华多,就连那些赤潮骑士也都震撼无言。 他们中的许多人曾亲眼见过魔爆弹的试验,知晓那种烈焰的威力。 然而当这枚沉重如陨星的魔爆弹在实战中划破夜空、焚天裂地地砸下时,那种震撼感却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像。 这不再是简单的武器。 而是一种神跡般的力量,是他们伟大领主,路易斯的火之意志! 那一刻,骑士们看著母巢在火海中塌陷、虫户成片湮灭,心中只剩一个念头: 他是不可阻挡的! 伟大领主的光已经照进这片阴暗冰冷的土地,他的意志正一点点驱散北境所有的绝望与腐烂。 而他们是站在这道光后的人。 他们跟对了人。 这时候路易斯开口了,语气平稳,没有一丝激昂或炫耀:“优先处理可能復甦的虫尸。若发现虫子未燃尽的区域,用喷火器扫射。” 他顿了顿,目光略过山坡上的伤员,多了几分温度:“伤亡统计,受伤的立即救治。 保证所有人都活著回家。” 第205章 战后事务 第205章 战后事务 烈焰散尽,战场成了一座焦黑熔铸的炼狱,空气中瀰漫著灼焦的恶臭与残渣翻滚的啪声。 地面仍有余焰舔敌枯枝与甲壳,偶有几具虫尸似乎还在蠕动,爪肢微微抽搐,仿佛下一秒就会骤然弹起。 路易斯目光扫过这片焦土,神情未动分毫。 “分区推进,肃清残敌,”他语气沉稳,带著一丝不容置疑的冷意,“注意假死体。 喷火器优先,彻底焚净。” “是!”骑士们没有一丝犹豫,迅速列阵。 背后的喷火器“味味”地吐出热焰,火舌如龙,像是在替大地除瘟。 那些侥倖残存的精英虫户刚一抬头,便被火线钉死原地。 灼烧声与咆哮混杂,战线以一种冰冷到近乎冷血的效率,向前推进, 这是一场无声的清洗。 兰伯特满脸菸灰衝过来,嘴角却隱约带笑:“大人!除了几人轻伤,无一阵亡!” 这句话落地的一瞬,爱德华多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无一阵亡?” 他猛地看向前方那个站得笔直的背影。 火光在路易斯的肩甲上跳跃,那张侧脸平静得仿佛这不过是一场演习。 “很好,”路易斯只是微微点头,声音平淡中却有一种篤定,“没有白练。” 爱德华多呼吸顿了一拍。 他脑海里浮现出母巢升起的画面,那骇人的心囊、啃噬大地的蠕动巢柱,还有足以碾碎半支军队的虫潮· 那可是这些骑土正面迎接母巢的核心火力! 在那种地方发起攻击,按照一般的战损標准,预估至少半成伤亡都算侥倖。 而眼前这些骑士不仅杀了进去,还全员平安出来了。 是战术吗?是训练?是火器?是那个魔爆弹?还是这个年轻领主本身的存在? 爱德华多缓步走近,目光扫过焦土之上正在肃清残敌的骑士队列。 他们行动乾净、步伐统一,喷火器呼啸著一一灼烧尚有残余活动的虫户,每一个战术动作都精准到位,几乎不需多言。 “不愧是你手下的兵,”他笑著开口,语气中掩不住钦佩,“从反应速度到无间配合,几乎挑不出毛病。 更別说那种发射魔爆弹的装置,我敢打赌整个帝国军团里都没人拥有。是你自己设计的?” “对,原理不复杂。我稍微做了些调整,加了射程和精准度。”路易斯淡淡装逼,语气仿佛在谈论如何改装一辆旧马车。 爱德华多见路易斯不想多聊这方面的话题,於是收敛笑意:“不过这只母巢,確实不太一样。这一只,比我们上次在寒杉岭那只强太多了。” 路易斯没有立刻回答。 他俯身从地上拾起一小段被烧焦的寄生触鬚,指尖轻轻摩,仿佛在验证某种构造。 “他们会沸血狂战,也有斗气。”路易斯淡淡地开口。 “嗯。”爱德华多点头,“之前那些寄生者,至多是被当成容器使用,没有斗气“ 而这一次,你也看见了,居然能爆发斗气技能,和活人战土几乎无异。” “而且协调性更强,甚至还具备一定战术意志不像单纯的衝锋兵,更像是『被驱动的士兵』。”路易斯语气平静,仿佛在分析一具普通標本。 两人沉默片刻。 焦土之上,仍有余温未散,远处的喷火部队正彻查每一个残壳,仿佛火焰也无法彻底净化他们心中的疑虑。 “还有一点。”路易斯忽然开口,眼神微敛,“你有没有注意到,那只母巢-在移动。” 爱德华多的眼角轻微一跳:“我当时也怀疑,是错觉,但后来它攀爬的巢柱压塌那面石坡时,我確认了它確实在移动。” “比起上一只只能待在原地不同,像是尝试模仿某种节肢动物的步態”路易斯低声说道,手指比划著名那四肢状的巢柱,“那不是棲息地。那是一座可移动的孵化场。” 爱德华多抬头,看向远处那片被轰塌的焦黑肉墙,心中一股不安悄然蔓延。 “也就是说,下一次我们面对的,可能不是一个藏在地底的母体,而是———”他声音放低,“会行走的母巢。” 路易斯点了点头,表情没有多余的情绪。 “这已经不是防守型的『繁殖巢穴』,而是主动攻击用的『生物战爭平台”。 更强的寄生,更完整的战斗意识,甚至自我推进能力这是定向进化。” 爱德华多眯起眼晴:“如果它们真的开始移动起来那之后的局势,会变得非常难看。” 接著他嘆了口气:“这种东西,光靠你是扛不住的。你得让埃德蒙公爵早点准备。” “我知道。”路易斯语气平稳,却无半点犹豫。 他转身回营,提笔,在作战桌前写下一封措辞冷静却字字带压的密信,封口时还在信纸上滴上赤潮印蜡。 隨即向骑士吩咐道:“去取几块巢体切片、活体组织和残余毒囊,处理好,用玻璃封装。” 不到半刻钟,一位霜戟城出身的骑士快步入帐。 “將这些带去霜戟城,交给埃德蒙公爵,由你亲自护送。”路易斯递过密信与密封箱,目光冷峻,。 骑士单膝跪地:“遵命!” 霜戟城·总督府。 总督埃德蒙公爵正坐在床边,轻柔地替妻子擦拭额前细汗。 艾琳娜公爵夫人,脸色苍白但目光温柔,手覆在隆起尚浅的小腹上,嘴角掛著微笑。 “动了,”她轻声说道,“他刚刚动了一下。” 埃德蒙公爵眼神微微一震,隨即笑了,伸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 那笑意並不常见,是属於一个父亲的温柔。 自从二十年前艾米丽诞生后,他便再没有孩子。 而且他已年过半百,自长子战死后便再无继承人, 作为一名巔峰骑士,能再得子嗣简直就是天赐之喜。 如今艾琳娜怀孕,他几乎夜夜辗转难眠一一怕惊动了这迟来的希望。 此时他本不打算大张旗鼓,以免突生变故。 这时一名侍从轻声步入,躬身报:“大人,卡尔文子爵的一名骑士求见,声称带来了重要信件与战地样本。” 埃德蒙眉毛微挑:“路易斯?带他去会议厅,我马上过去。” 转身前,他又看了眼床榻上静静微笑的妻子。 艾琳娜躺在床上,笑道:“你去吧,那孩子一定有急事。” 会议室內,火光跳动,铜製壁灯映照著墙上北境旧战图。 埃德蒙公爵推门而入,目光落在房中那位灰袍骑土身上。 对方身披风雪,浑身冻得僵硬,却挺得笔直,一言不发地奉上了两样东西:一封信、 一只沉重的铁锁箱。 “辛苦了。”公爵隨口说著,径直坐上主位,拆开了那封信。 他的目光扫过纸面,原本冷峻的面容悄然沉了几分。 “在雪峰郡西北再次发现疑似母巢本体,已予以歼灭。此母巢展现出显著进化跡象: 其一,母巢本身可主动移动,並表现出一定近战反应能力; 其二,虫尸具备斗气残留,能主动施展武技,战斗强度远超此前记录——— 他轻轻抬手,示意打开箱子。 “是。” 骑士拨开锁扣,箱盖“咔噠”一声打开。 要时间,一股混合著焦臭与腐质气息的寒意扑面而来。 即便有封膜密封,仍难掩那种让人不適的生物压迫感。 箱中陈列著数件惊悚物: 截宛如异界触手般的巢柱残骸,组织尚有蠕动跡象; 一团呈灰白色、未完全碳化的神经囊,其表层似乎还保有细微神经: 一枚蚕豆大小的透明虫核,仿佛有某种残存意志在微微波动: 以及盛装於药剂瓶中的数滴黏稠巢液,泛著淡淡光泽,像是在“呼吸”。 一瞬间,连会议室里燃烧的壁炉火光都仿佛黯淡了一瞬。 看来路易斯並非夸大其词,也不是惊人演绎。 这是一场已经实实在在发生、且距离他们並不遥远的噩梦。 骑士低声道:“子爵大人说若非亲眼所见,他也不敢相信这玩意还进化了。” 埃德蒙公爵久久无言,指尖缓缓掠过巢柱封装的玻璃,眉头皱得极深。 他当然见过母巢,他认为这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並不是它的本身战斗力而是他高传染性的特性。 发现两个就说明在北境很可能潜藏著几十个。 而且母巢在进化,而且是有目的性地,向更高阶、更主动的战斗体进化。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暗道:“这不是单一的变异—这像是某种意志的延续。” 而且自己派出调查使团,至今还没能弄清母巢与虫群的关联,而路易斯,那小子居然已经独自消灭了一只更强的母巢,还顺便切下了这玩意当证据。 不止是胆识。 这份处理局势的能力、掌握的战力、对节奏的控制让他再次確认,自己当初让女儿嫁给这个年轻人,赌对了。 埃德蒙站在会议室的窗边,沉默良久,望著远处被夜色浸染的城墙。 他缓缓转身,目光落在那名疲惫却坚韧的年轻骑士身上,点了点头。 “你做得很好。”他语气不重,却蕴含不容置疑的威严,“替我向路易斯转达,他的判断是对的,也及时,做得很好。” 骑士立刻单膝跪地:“遵命,大人。” “你辛苦了。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骑士起身行礼后退离会议室。 厚重的木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回归寂静。 埃德蒙站在原地几秒,像是在整理纷乱的思绪。隨后他转身走向桌边,按下了悬铃。 不多时,几名贴身侍从与文书骑士赶来,他已恢復成那个铁血的北境总督,眉眼间没有一丝动摇。 “通知我直属的三位骑士统领,十五分钟后在作战厅集结。”他沉声道。 “是!” “接著,草擬公文,通报给所有北境现任领主,告知母巢疑似有多个体,部分已具备进化特徵。” 他顿了顿,眼神幽深:“各领可依实际状况抽调骑土,自主展开调查,如有消息直接上报於我,避免信息滯后。” “將我们这次收到的遗骸样本整理一份记录,交给帝都情报署与帝都科学院,由我署名。” 他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些指令会激起不小的震动,但语气却一如既往冷静。 “这类敌人来去无踪,且极度危险。我们只能提前一步。” 埃德蒙公爵看向窗外,寒风扑面,帝国的北境再一次悄然进入战时轨道。 第206章 雪誓仪式 第206章 雪誓仪式 冬霜峡谷。 这片位於北境极寒之地的断崖深谷,终年不见日光,寒风如刀。 冰层厚重得仿佛將整个大地冻结成了一座死寂的坟场。 而峡谷最深处,便是这支异端残军的棲身之地一一“寒渊营”。 所谓营地,其实不过是一连串被凿进冰石中的狭窄洞室,居住条件简陋至极,冰冷、 湿滑、终年无火。 粗布搭成的帘幕背后,是一床破毡和一口装满雪水的铁罐。 这里没有温暖,也不需要温暖。 他们是为了“復仇”而活。 而此刻寒渊营中央,一座巨大的祭台佇立在雪雾中。 如同冰川中突起的骨柱,覆盖著黑冰与风雪纹,中心凹陷处刻满了古老的铭文线条, 扭曲、缠绕,如脉络般延展四散。 祭台之上,倒吊著几具人形。 他们身穿残破的帝国军服,胸口的徽章已被撕毁,嘴中被残布堵塞,睁大的眼中充满惊恐与痛苦。 鲜血一滴一滴地从他们指尖滑落,沿著祭台的凹槽缓缓匯聚。 那些线条並非单纯的装饰,而是祭文之路。 血液沿著铭刻的图腾线流动,渗入地面,如同被唤醒的某种意志在低语。 而在冰层之下,那些铭文,竟隱隱发出诡异的蓝光,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呼吸。 四周,雪誓者战士整齐列跪, 他们身著冰白长袍,身披碎甲,面具冷峻如雕刻。 而每一双眼中,却都燃烧著灼热的火焰一一狂信与执念。 一道黑影缓步上前,那是寒渊祭司。 身著由黑雪鷲羽缝製而成的法袍,羽片在风中轻颤,手持一根冰蓝权杖,权杖顶端嵌著一块裂痕密布的古冰晶,其內似有某种蠕动的光。 他缓缓张口,古雪语的吟诵从他口中流出,如远古冰河甦醒: “吾等子民,被逐、被弃、被焚国而亡帝国铁蹄,夺吾神之墓,焚吾雪祠之灯。 今日之血,还彼之债;冰与血,將为我族重开归路。” 吟诵声愈发高亢,风雪仿佛都隨之激盪。 冰雾开始升腾。 起初,只是自祭坛缝隙中浮现的几缕白气。 然而眨眼之间,它便如海潮般蔓延全场,冰冷到极致的雾气滚滚翻腾,仿佛要將整个冬霜峡谷吞噬。 空气隨之变得粘稠而迟缓,仿佛连呼吸也被冻住。 地底深处传来“咚.咚————”的低鸣。 那不是风,不是地震,而是一种更为诡异的、仿佛生物在爬行时皮肉摩擦岩壁的声音。 “在动。”一名雪誓者低声喃喃,面具下的眼神越发炽热。 而此时,那些倒吊的帝国贵族与骑土,身体开始剧烈抽搐。 他们本已脱力乾枯的四肢猛地绷紧,血液突然加速,从裂开的血管中喷薄而出,却逆重力向上涌动,如无形之手牵引般渗入祭坛核心。 “呢啊啊啊——! 被堵住嘴的俘虏发出室息的哀豪,七窍渗出黑血,瞳孔涣散。 他们的身体开始塌缩,血肉如被抽乾的水囊,干、龟裂,最后只剩一层灰褐色的皮囊与空洞的骨架,缓缓摇晃於寒风中,像风乾的祭品。 祭坛正中心,那枚血眼骤然爆燃“咔一—咔咔咔咔一—! 蓝色幽焰自图腾柱顶端点燃,火焰无声地燃烧,却释放出仿佛骨头碾碎般刺耳的低响。 冰面上,古神铭文接连亮起,如繁复神经网般放射,连接起整个雪誓者营地。 “回应了——” “回应了!!” 一瞬间,寂静被撕裂。 雪誓者战士们爆发出狂热欢呼,面具下的眼神仿佛要將火焰吞噬。 他们重重跪下,双掌捶地,口中齐声高呼: “古神回应!雪国將醒!血债血偿!雪国不朽!!” 站在祭坛高处的寒渊祭司猛然高举权杖,羽袍在寒风中狂舞,嗓音嘶哑却激昂: “听著!寒渊古神已睁开双眼!鲜血唤醒冰原之怒,復仇的烈焰將从极寒中升起!帝国之日已至黄昏,雪之国度將重归星辰!” 仿佛回应他的吶喊,祭坛下方的冰岩开始龟裂,深不见底的裂缝中,有某种巨大的“东西”缓缓甦醒,扭动著、蠕行著,发出低沉沉鬱的鼓鸣。 那不是风,那不是火,那是神的呼吸。 有信徒將额头贴在冰面上,泪水与狂笑交织,嘴中不住重复: “古神已醒—古神已醒—古神已醒!” 异端之火已然燃起,冰原的静寂,正被撕裂。 热的祷声尚未散去,祭坛另一侧的阴影中,缓缓浮现出一道人影。 他静静站著,斗篷如夜色般垂落,冰雪在他周身三尺內悄然融化,不敢靠近。 那是一名身披黑色长袍、戴著一半面具的“神秘人” 面具呈半流泪之状,却掩不住眼眸中一丝讥消。 他望著眼前那群因“献祭”而激动颤抖的雪誓者,缓缓勾起唇角,低声冷笑:“能演得这么投入,真不容易。” 那声音柔中带冷,像冰上划过的指甲,轻飘飘的,却让人头皮发麻。 正是“绝望女巫”。 他微微歪头,看向那几具倒吊的“帝国贵族”。 他们抽搐、挣扎、七窍流血,最终干破裂,看上去极其“逼真” 但在他眼中,却只是些不值一提的幻术傀儡。 “本体早就被丟到祭坛下面餵母巢了,这些替身连骨头都没几根。” “不过对这群被冻得脑子发硬的可怜虫来说,有『贵族”流血,他们才会相信神明醒来。” 他摇摇头,眼神里儘是玩味和冷漠,就像一个看著一群小孩围著木偶跳舞的成年人。 对他而言,这整场献祭,不过是一个多线並进的实验。 一方面確实“餵”了祭坛下的母巢。 一种被他改造后专为寒地环境培育的寄生种源, 另一方面,这场“神跡”也足够唤起雪誓者们新一轮的宗教狂热。 令他们更愿意以肉身与信仰为代价,去换取所谓的“神恩”。 而此时绝望女巫的心情却不大好,不久前从一具“失联母巢”的脑核传回的最后残留讯號一一微弱、紊乱、破碎。 不需要任何解释。 第二座母巢,被毁灭了。 他的指尖轻轻颤动,仿佛拂过一段他耗费数年精力亲手编织的网。 而那网,现在正被某种不可见的刀刃一刀一刀割开。 “第一次,我可以说是巧合,可这次——”他低声喃喃,声音中带著一丝难得的警觉。 “难道帝国——有人已经掌握了『追踪母巢”的方法?” 他在北境布局多年,决定以母巢和雪誓者作为种子,散播混乱以达到那个目的。 如今很可能被提前察觉了· 於是他决定提前启动自己的计划,虽然也没有提前太久。 虽然深冬开始会更有效果,但是提前个几个月以免意外发生也是值得的。 主帐之中,油灯摇曳,光焰如心绪般不安跳动。 希罗静坐营帐中央,面前悬著一面破损的雪国军旗,早已被火焰灼焦、血跡斑驳。 他的眼神幽深如井,嘴角时不时抽搐一下,像是在与什么看不见的存在低声交谈。 空气忽然一紧。 一阵异样的冷风悄然掠过,帐门帘子无声自起。 “他”来了。 踏入灯影之中的是一个身披深色斗篷的身影,银白长发如雪流泻,肤色苍白到几乎泛出寒光。 一枚半覆面具覆盖著他左半张脸,仅露出的右眼是幽冷的银色,另外一半则是近乎完美的女性脸庞,轮廓精致得仿佛精雕细琢。 眼角微微上挑,带著慵懒又危险的笑意,仿佛能刺穿骨髓,窥破灵魂。 “还在等梦醒么—真可怜啊。”他轻笑著,声音缓缓流入帐中。 是低沉阴柔的男声,却缠绵得几乎像女性耳语般,令人不寒而慄。 希罗本能地抽刀而起,但下一瞬却颤抖著放下。 他认得这个声音,认得这个身影。 正是那位指引他献祭之路的“神之使者”。 绝望女巫缓缓走近他,如同夜色中游走的幻影。 “古神甦醒得比我想的快。你要的復仇——也可以提前开始了。” 他说话时轻轻撩开希罗披风的一角,指尖冰凉而带有某种令人战慄的兴奋。 希罗愜住了。 最初是一秒的茫然一一他睁大眼睛,仿佛还没听清那句“復仇提前”。 紧接著,他的脸颊开始抽动,眉头紧皱,双唇微张。 整个人像是从冻土里炸开的烈火一一炽热而扭曲。 “.復—提前·——? 他喃喃低语,声音沙哑颤抖,像是被捏碎的灵魂重新开口。 突然他猛地跪下,膝盖重重砸在冰冷地面,拳头碎然砸地,眼泪与口水齐飞,神情狞得如同野兽。 “终於啊!!!终於啊啊啊啊啊——!! 帝国那帮杂种—·终於要付出代价了!!! 他一边嘶吼,一边疯狂扯著自己的披风,咬著牙,捶著胸口,仿佛要把刻在心底的仇恨都挖出来,奉献给谁。 而在他身前,绝望女巫始终静静站著。 他没有说话,没有表情。 银色的眼眸透著无法言喻的冷漠与怜悯,如看一只被饲养太久的狗老了要被宰了吃肉。 他轻轻一抬手,黑色斗篷像夜色般捲动,淡淡地吐出一句话:“召集雪誓者战士“ 你们的古神將復甦。”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便像雾气一样在风中消散,只剩下癲狂的希罗。 第207章 灾难轮廓 第207章 灾难轮廓 清晨,微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寢室,暖融融的光线刚好落在路易斯睁开的眼眸上。 他下意识地转头,怀中传来一阵熟悉的体温一一是希芙。 银白短髮有些凌乱地垂在他胸口,小小的脸庞贴著他,嘴角带著一抹满足的笑意,睡得正香。 原本昨夜应该是艾米丽陪他一起造继承人的。 只不过她这几日恰逢生理期,整个人疲惫得不行,便由希芙贴心地“代班”,她便理所当然地钻进了他被窝。 虽说名义上是“后宫”,但希芙与艾米丽之间的相处却意外地融洽。 没有针锋相对,没有暗潮涌动,反倒更像是一左一右的支柱,各自守著自己的位置与主张。 最近他正忙於追查母巢的踪跡,政务方面难免有些疏忽,然而令人惊讶的是: 希芙与艾米丽居然都能处理得並井有条。 前者冷静內敛、文书精准;后者出身名门、外交手腕强悍。 两人就像自觉地分担起路易斯留下的空白,用各自方式守住这个领地的秩序。 “真是太可靠了。”他轻笑,伸手替希芙拢了拢滑落的被角。 接下来就是每天最令人期待的时刻了。 路易斯右手在空气中轻轻一划。 隨著一阵轻微共振,一面半透明的光幕在他眼前缓缓展开。 【每日情报更新完成】 【1:韦尔成功突破,晋升为中阶精英骑士。】 【2:绝望巫女因第二座母巢被摧毁,决定將『吞噬北境』计划提前至10月10日执行。】 【3:雪誓者首领“希罗”精神状態急剧恶化,已被判定为『深度癲狂”。在绝望女巫的蛊惑下,决定全面动员,向铁血帝国北境发起大规模进攻。】 第一条消息一出来,路易斯就愣了一下。 然后,不由自主地笑了。 韦尔啊———竟然又又又又又突破了。 这小子才十二三岁吧? 哪怕是放在帝国骑士学院,那也是天板级別的进度。 而且他才修炼一两年,可以说是现在帝国最有天赋的骑士之一了。 这就是所谓的“天才”。 天赋过人,悟性惊人,修炼几乎不需要绕路。 別人一层层推图,他直接开全图传送。 路易斯已经尽力了,靠著每日情报系统获取一些顶级的资源,把资质补了回来,也算是勉强站上“有点天赋”的水平线。 但还是看不到韦尔这种天才的尾气。 不过现在有魔法的加成,自己的实力也有超凡骑士的水平了。 靠著原初冥想术,自己魔力突飞猛进的进度足以让法师林所有法师,都惊掉下巴的程度。 “所以也没必要焦虑。而且—自家人变强,总归是件高兴的事。” 比起被追赶的危机感,那种“自己栽培的人在成长”的满足感,其实更浓。 路易斯嘴角缓缓上扬了一点点。 而他的目光落在第二条情报上,整个人却猛地僵住,笑不出来了: 绝望女巫决定將“吞噬北境”计划提前,预计启动时间十月十日。 “草”他低声骂了一句,瞳孔微微张大,脸色也冷了几分。 自己消灭母巢,反而让灾难的时间更近。 “『吞噬北境』原来这就是它的名字。” 这是也他第一次从情报系统里,准確地看到这个计划的全貌和代號。 他通过每日情报系统,一直知道绝望女巫在布一个很大的局,也大致猜到跟母巢、虫群扩散有关,但直到现在,才彻底確认: 对方的目標,是整个北境的吞噬与毁灭。 ““.真是疯子。” 他慢慢坐直身体,指尖轻即膝盖,脑海迅速转动。 这种大规模的虫潮爆发,一旦失控,甚至连北境都可能无法倖免。 人类一旦感染变成虫户,传播极快、极难清除,根本无法用传统战爭手段应对。 但思绪一转,他忽然意识到一点:“提前,或许对我反而是件好事。” 如果这场战爭是在冬季爆发,那自己研发的热武器系统效果和骑士的战斗力,会被大雪大寒压制。 提前爆发,虽是突袭,却也不会让他在场景上太过於弱势。 他又扫向第三条情报:雪誓者首领希罗陷入癲狂,在绝望女巫的诱导下,决定召集全部战士,对帝国北境展开全面进攻。 路易斯脑中灵光一现,所有的情报以及线索拼在一起。 拼图完成了。 这不是某一个疯子单独的妄念,而是一场精心布局、步步推进的深渊计划。 绝望女巫,显然早已为北境设下了地狱的框架。 她想要什么?她想要將整个北境拖入一场失控的虫潮战爭中,彻底引发秩序崩溃、人类社会瘫痪,使整个区域沦为混乱的温床。 一切只是为了某个更深层的目的。 而她的工具,正是“母巢”。 那是能感染万物、转化生命的邪异构造,拥有极高效率的感染与繁殖能力,能在短时间內製造成千上万的虫尸,並將其编入军团。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真正令人胆寒的,是她操纵的方法。 她以“古神即將復甦”为名,鼓动著那些信仰狂热的雪誓者煽动他们捕捉献祭贵族与骑土,以“血肉祭礼”供奉神明。 可实际上,那些被抓走的“祭品”,並不是为了某种虚无神明的降临,而是为了滋养母巢。 这些人血脉中的“原始斗气”,正是幼年母巢最需要的营养来源,是最纯粹的“养分”。 他们的血与魂將被母巢吞噬,转化为幼虫成长的催化剂,使其在某个节点爆发性完成进化,从“孵化体”变为“完成体”。 而等到母巢完成进化,最先被它拋弃的,便是这些忠诚的信徒。 雪誓者终將沦为自己信仰的祭品。 他们会被活活吸乾、扭曲形態、重组意识,最终化为无意识的虫户军团,为母巢所驱使,成为攻向北境的第一道血潮。 悲哀的是,他们以为自己在引导神跡。 他们的户体、他们的战技、他们的斗气,都会在一瞬间被母巢回收,再造,最终被转化为无意识的虫尸杀机器。 路易斯想到这里,背脊浮出一丝冷汗。 如果说这一切还只是疯狂,那接下来的事,就已经是噩梦本身了。 绝望女巫让雪誓者首领希罗召集所有战士,很可能就是为了最后一次来一波大的。 一口气將所有的雪誓者统统转化成虫户军团。 而他们的斗气將成为灾厄的利刃。 更可怕的是,那些精英雪誓者还掌握著一种古老可怕的斗技: “血脉沸腾”通过燃烧鲜血激活“血脉之怒”,短时间內获得恐怖的战斗爆发力。 路易斯心头一紧。 如果虫户可以继承这一能力,那意味著: 这些虫尸不仅拥有斗气与体术,还能在战斗中激活“血脉之怒”,毫无估计都並通过吞噬活人维持这种强化状態。 那將不再是单纯的感染,而是具备学习性与掠食性的进化战爭。 北境若真陷入这样的浩劫,不会只沦战爭之地,而是彻底失控,成为一片母巢统治的秽土。 而且绝望女巫或许还有更深层次的目的。 將全部情报拼合之后,路易斯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是一种从心底泛起的战慄,像是目睹一场不可挽回的毁灭在黑暗中悄然成型。 而正沉浸在可怕的推演时,身侧传来一丝轻微的动静。 “路易斯?” 是希芙醒了。 她还蜷在他怀里,银白色的髮丝散落在胸前,眼神里还带著几分刚睡醒的迷濛。但她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异常。 “你脸色不太好——发生什么了吗?” 她抬手轻轻握住他的指尖,那动作就像是在试图抓住他心里的不安。 路易斯眨了眨眼,神情一滯。隨即他摇了摇头,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没事最近只是有点累罢了。” 希芙看了他两秒,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那你也要多休息一点,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扛。” 她把头重新埋进他胸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不是神啊———“” “嗯—.—” 他轻轻应了一声,却並未再解释。 这件事太复杂了,也太严重了。 他甚至不知道从哪一句话开始讲起。 更重要的是,就算说了也解决不了问题。 眼下,这些恐怖的现实就是摆在他面前的“客观条件”。 必须解决!必须阻止! 只是剩下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就算如此,每日的修炼也不能够略过。 斗气方面几乎陷入瓶颈,几日来毫无进展。 而魔力修炼,本该是他每天最专注的时刻,但不知为何,冥想时总有杂念浮现。 “唉,还是心乱了。”路易斯喃喃道,微微皱眉。 他甩了甩头,暂停修炼,將残余的疲惫压进胸口,起身洗漱、更衣。 清水拍在脸上的一瞬,冰凉沁骨,也稍微唤回了一点精神。 早餐厅內安静如常。 艾米丽还没起,或许是身体不適仍在休息。 而希芙已经端坐在桌旁,浅浅喝著粥。 她没有多问,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便默默將一碗温好的粥推到他面前。 “你吃得太少了。”希芙低声说。 “嗯。”他回应得儘量轻快,让他不要担心饭后路易斯起身,披上斗篷:“我去找麦克,確认一下防御部署的事。” 第208章 战前准备 第208章 战前准备 吃完早餐后,路易斯唤来了麦克,两人一同登上城堡的最高塔楼,眺望整片赤潮领的雪野与防线。 麦克拍拍窗沿,眉眼间透著一丝得意:“经过您上次提出的管理测试,各地的防御设施,尤其是土楼群,现在已经差不多全部装配完毕了。” 他朝下方一指,继续道:“首先是赤潮本地新建的两座土楼,以及外围其他领地的五座,如今已经全部完工。 虽然比不上这座旧楼设施这么齐全,居住环境这么好,但用作仓库或者避难点,绰绰有余。” “这些土楼我们都以实用性为主,配备了封闭式大门,能抵御大规模袭击或严寒灾害。 墙体是夯土结构,厚达四米,內层垫了我们那边运来的深灰石砖——— 麦克扬起下巴,语气略带骄傲:“就算是攻城锤,十天半个月也別想砸开。” “而且设计时预留了封锁机关,一旦敌人突破外围,我们就能第一时间封死楼道— 別说是雪誓者,就算是人,一进来也只能被困成死老鼠。” 他顿了顿,目光一扫远处林立的防御据点:“现在,全赤潮领,已经是铁桶一般的防线。” 路易斯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接著他转头又问:“那周围的陷阱布防呢?都设置好了?” 麦克立即挺直了腰板,神情认真:“都按照您的標准布置完毕了。滚木、陷坑和斜坡,全都能联动。” 他指向山道方向,逐一解释道: “第一,反坡斜道:我们把原本的山道改造成之字形的缓坡。 不仅减缓敌人的衝锋速度,还能在每个转角布下伏兵,形成交叉火力。 第二,滚木陷阵:在各个斜坡顶端预置了加钉的滚木。 只要机关一触,重力就会把它们砸向敌军,密集衝锋时杀伤力极大。 第三,陷坑配合:我们还利用地形挖了不少隱蔽陷坑。 在战斗时可以进一步阻滯敌军推进,哪怕是重甲兵也得小心翼翼地走。 只要敌人一踏进赤潮领的山道,就等於是自己往陷阱里跳。”麦克说到这儿,神情难掩自豪路易斯听罢微微点头,语气带著肯定:“很好,你做得不错。” 麦克又指向远方,隱约可见一排沿山埋设的金属柱。 “那东西一有震动就响,哪怕积雪封顶也不耽误探测。就连野狼群踩过去也会触发警报,来的人越多,提示越明显。” 路易斯轻轻点头:“等於是远程『耳朵”,不用士兵全天巡逻,既节省人力,也反应更快。” 接著他转过身,看著山道若有所思:“我在想—能不能搞一套拼装式铁板墙,嵌上斜刺木。到了危急关头,从卡槽推出去,一口气封死主干道。” 麦克听完眼晴一亮,忍不住拍掌:“铁板加斜刺?那能挡住骑兵衝锋也撞不过来!大人,这主意—是天才级的!” 路易斯却没有停下,继续提出他脑中的设想:“不仅如此,两侧再搭一对简式喷火装置。只要一启动,火墙升起,用来阻挡別人。”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麦克愣了愣,表情有些迟疑:“大人,这设计確实没话说—但现在是和平时期。 用上铁板、链金喷火器和大量燃料,这成本也未免太高了。就算是雪誓者,也不至於.....” “不是他们。”路易斯语气低沉,“战爭要来了。不只是雪誓者,更不只是匪患,是一场你从未见过的战爭。” 麦克见路易斯这么严肃,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虽无法想像那场战火的模样,但他深知自家领主不会空口无凭。 於是他郑重点头,神情一改方才的轻鬆:“明白了,大人。若真有大战,我会做好最严密的准备。不管来的是谁我们都会守住赤潮领。” 而路易斯则淡定说到:“不是只为了赤潮领做准备是我旗下的所有领地。不,应该说是整个雪峰郡。都要尽我所能去守护、去拯救。” 麦克一时无言,只觉眼前这个年轻的领主身影仿佛被朝阳笼罩,在这冰雪大地上熠熠生辉。 他不是夸张地讚嘆,而是从心底涌起一种敬意: 这个人·——· 就像一轮正在升起的太阳,带著无法阻挡的光芒,足以驱散整个雪峰郡长夜未明的黑暗。 路易斯与麦克告別后,翻身上马,直奔赤潮城外侧的骑士训练场。 晨雾尚未散尽,训练场上已热浪滚滚。 数队赤潮骑土身披黑银色特製盔甲,正进行“喷火器协同作战”演练。 主喷手位於阵列核心,肩扛沉重的链金喷火器,不断喷吐炽焰,构筑正面火力封锁线两侧副喷手则灵活游走,以交叉火线覆盖侧翼,防止虫户从边缘突破。 更外围的长枪手与剑盾骑土同步推进,拦截一切漏网之敌,层层布防,配合有致。 灼热火舌在靶场纵横翻腾,焰光照映著骑士们凝重的面庞。 高台边,战术官声音嘶哑地吼道:“变阵!补位!火墙接续一—快!” 路易斯立於高台,目光如刃,凝视著整个流程。 战阵运转已较以往嫻熟许多,气氛却依旧紧张,这还远远不够。 母巢一役带来的震撼尚未过去,虽然是完胜,但虫户的凶猛还是让人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如今化作所有人的压力与动力。 毕竟哪怕一丝迟滯,都可能再次酿成灾难。 兰伯特大步走来,满身热气未散,甲胃未卸,鬢角仍湿著汗珠。 他在台前站定,抱拳行礼:“领主大人。” 路易斯略一点头:“战术配合有进展吗?” “比之前强多了,”兰伯特沉声回道,“喷火组与剑阵组现在已能完成三段火墙交替,封锁效率比上月提升了近一倍。” 他语气微顿,神情却愈发凝重:“但仍不够迅捷。一旦遭遇虫户突袭,若哪一组慢了半拍,就可能封不住缺口。” 路易斯沉默片刻,在脑海中推演接下来的战局。 接著他缓缓开口:“立刻强化『火墙』体系训练。所有喷火小组,从交替节奏、覆盖角度,到燃料切换与指令响应,全面优化。 我要你们做到,即使在混乱中、在冲阵时,也能瞬间完成三重封锁,不给虫户任何一丝缝隙。” 兰伯特点头,立即回报:“是。我们已重新设定火线交替节奏,每组喷手执行『三秒喷吐、一秒调角、三秒接续』的轮换机制。 喷火方向分段標定,由中线指挥手统一发號指令调整,每段喷射都有专属火区,確保覆盖无死角。 目前虽仍在磨合,但轮换节奏已逐步成形。这样训练下去,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火墙不灭』。” 路易斯闻言,微微頷首:“嗯——-在这么短的时间內,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 接著路易斯环顾四周,看著训练场上燃烧未息的火线与来回穿梭的骑士们,忽然开口问道: “现在赤潮领共有多少骑士?” 兰伯特立刻挺身答道:“目前超凡骑士4名,精英骑士123名,正式骑士232人,见习骑士467名。” 他稍作停顿,又补充:“其中大多数为艾米丽小姐作为嫁妆带来,其余部分是卡尔文家族的支援骑士。 此外也有我们赤潮亲自培养起来的本地子弟,还有部分是用优厚条件吸引来的自由骑士,誓言效忠於您。” 路易斯微微一证,低头思索。 没想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之间,已聚拢起这样一股兵力。 虽然有一般是自己出卖肉体,从艾米丽那边换来的。 光是纸面数据已可稳入北境诸侯军力前二十之列。 若加上哪些其他关於魔爆弹以及喷火器等武器,再加上每日情报系统或许自己实际战爭实力已经悄然身北境前十之中。 但面对即將到来的危机,路易斯不知道这点战斗力够不够用,必须更强, 於是路易斯淡淡开口:“新一批『骑士成长剂”已炼製完成,你可以去希尔科那边领取。”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清晰冷静:“根据他们近期的训练表现和斗气瓶颈,优先分发给那些最有潜力、最接近突破的人。別浪费一滴。” 兰伯特点头应是,脸上露出难得的轻鬆笑意:“太好了!有这个,我们至少能再衝出一批高阶骑士。” 但路易斯的眼神並未放鬆,反而更加深邃。 他望著远处的火墙阵线,语气低沉下来:“战爭快到了。我们必须在它真正降临前把实力拔到极限。” 兰伯特微微一。 他不知道领主所说的“战爭”究竟指的是什么。 是雪誓者的余孽?是蛰伏未明的北境乱党?还是那个可怕的母巢? 他的脑中浮现出那个满是黏液与孢子、寄生体横行、同袍变异成怪物的夜晚,一股寒意顺看脊椎窜上头皮。 或许路易斯说的就是那个。 可他没再多问。 因为他知道,既然路易斯说“战爭快到了”,那就一定是真的。 兰伯特挺起胸膛,声音乾脆而低沉:“明白了,大人。我会全力准备。” 第209章 法师vs虫尸 第209章 法师vs虫尸 北境的风,一直都不温柔,从脸颊划过的那一刻,带著毫不留情的锋利。 法师林虫尸调查团已经在这片冰原上奔波了將近两个月。 但似乎是一场近乎徒劳的旅程。 “又是毫无收穫的一天。”有人蹲在地上,半响后发出一声低低的嘆息。 “我开始怀疑母巢是不是就那么一个?我们绕来绕去,是不是在做无用功啊?”这声音听起来已经疲惫到近乎麻木。 另一个法师在一旁插话:“你说得也不是没道理,现在这样像无头苍蝇乱撞,实在不是办法。” 没有人反驳。 这支法师团的气氛,已经开始显得有些—低迷大法师芙洛拉站在高处,神情淡然,却也藏著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疲惫。 “我不认为母巢只有一个。”芙洛拉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所有人听见。 “但確实,我们不该再这样乱找了。再坚持几天。如果还是一无所获,就返回去,改变策略。” 她的语气不像命令,更像是一种无奈的妥协。 就算是那位提出抱怨的法师闻言,也终於不再言语。 大家都知道,这不是某个人的错,只是运气太差。 而时间、资源与士气终究都有极限。 而直到两天后,他们才终於遇上了点“不同寻常”的东西。 “..—你们看,那边。”最前排的斥候用简短魔信提醒,声音里带著一丝不確定的紧张。 他们顺著方向望去。 林地边缘的积雪正被一列沉重的脚步声所踏碎。 那是一支行军队伍,浩浩荡荡地横穿林间的浅谷,旗帜破碎、甲胃残缺,但人数极多,像是从冰原腹地涌出的雪潮,动辑数百、甚至近千人。 是雪誓者。 那种粗野彪悍的北地復仇者。 他们身穿兽皮或破布,肌肤刻有图腾,有些手持巨斧、有些骑在狼背上前行。 “.他们要去哪?”有人询问但没人能回答。 整个法师团的脚步几乎在同一时间停了下来。 不是没见过雪誓者。 但那通常是零星几人,或最多数十人的巡逻小队。 像这样上千人整装出动,在北境冰原上行军的情景,还是第一次看到。 “又要打仗了吧——.”芙洛拉眼神微沉。 她不喜欢战爭,也並不想介入。 法师林本就立场中立,不可能介入帝国与部族的政治衝突。 他们只处理魔法相关的危机与灾难。 不过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迪林走上前一步。 “我有预感,”他继续说道,语气冷静却篤定,“他们·———和母巢有关。”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寒风中一柄冰刃,直直插进眾人的神经。 “你確定?”芙洛拉转过身来。 “我不確定。”迪林闭上眼,“这只是我的直觉。” 队伍停下动作,纷纷侧目。 迪林的预感,从来不假。 哪怕只是一丝念头,只要他说出来就必须重视。 芙洛拉深吸一口气,盯著那支雪誓者队伍渐行渐远的身影。 “反正没有別的线索,既然这样—就跟上去看看。维持阵列,开启隱匿术与屏障术,所有人注意压制魔力波动,不许暴露。” 於是他们悄然尾隨那支整齐到诡异的雪誓者队伍,穿过连绵起伏的冻原,最终在一片孤绝之地停下。 那是一道封闭式的狭长峡谷,仿佛天裂之后的残痕。 冰雪堆积其间,风声在两壁之间迴旋低鸣,如同在呢喃著古老的禁忌。 谷底隱隱可见雪誓者正大批聚集,排列成扭曲而规整的阵列,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 他们跪伏、祷言、嘶吼,祭司披著兽骨与灰铁製的面具,似在迎接某个“神”的降临。 法师们不感看见他们站在远处的洞窟內,而且施加了不少的隱匿魔法。 “这不像是普通的集会。”芙洛拉皱眉,並命人记录下这一异象, 眾人议论纷纷猜测他们在干什么。 却见一直沉默的迪林缓缓站起身,走到洞口边缘, “让我来看看。”他说。 迪林伸出右手,五指在空中轻抚,魔力线条宛如水波荡漾,从指尖缓缓展开,编织成一道无形的精神网络。 那是他引以为傲的感应术,“感应·精神共鸣细线”。 他的意识穿透结界,顺著风流探入谷底的魔法漩涡。 然而下一秒“呢!” 他猛然跪倒在地,额头青筋暴起,像是有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穿透了他的精神屏障。 “迪林!”一名法师惊呼,猛地扑过去扶住他, “別碰我不要触碰”迪林声音嘶哑,额头沁出冷汗,牙齿死死咬紧,连魔力都在紊乱震颤。 整整半分钟,周围只剩他急促的喘息声和魔力共鸣时发出的低频鸣响。 终於他缓缓鬆开握拳的手,眼神重新聚焦,仿佛刚从某种精神炼狱中挣脱出来。 ““..—是母巢,毫无疑问————而且比我们上次遇到的那一具残骸,强大百倍不止。” 他艰难地擦去嘴角血跡,嗓音低沉而颤抖。 洞窟里一片死寂。 其他法师虽未亲身感受到,但没有任何人提出质疑因为他们都知道,迪林的感应术並非普通法师可以企及的程度。 正是凭藉这种感应术式的天赋,他才能在三十岁之前身大法师之列。 芙洛拉却皱紧了眉。 她虽同为大法师,但並不擅长感应术。 迪林遭反噬之后,她也试著凝神感知那谷底隱伏的邪意。 那她只能隱约察觉那谷底某处,正涌动著恶意,如同血肉深处滋生出的腐烂瘤子。 每一次精神触碰过去,都像被钝刀划过意识边缘,带回一阵恶寒。 “.-那不是雪誓者能操纵的力量。”她低声说,望著谷底的阵列。 眾人回头看向她。 “他们再怎么凶残,也只是凡人。哪怕人数再多,组织再整,他们也不可能主导这种仪式。”芙洛拉不带情绪地分析。 “所以,真正主持这场祭仪的,是隱藏在他们背后的一一魔法操控者。” 她语调一落,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瀰漫了整个洞窟。 但不是来自谷底。 而是背后。 “不要动。”迪林低声咬字,几乎是本能地举起了法杖,但那根手指在发颤。 没有任何脚步声,也没有魔力波动的前兆。 仿佛他们是从寂静本身中走出。 三道身影,已在洞窟入口前悄然现身。 一字排开,挡住了所有的退路。 三人身上裹著灰黑色的斗篷,兜帽遮面,却挡不住那种令人作呕的异样气息。 “怎么可能?!”一名年轻法师低声惊呼。 他们明明设置了五重隱匿术,甚至使用了静默结界,整个洞窟像是从世界上抹除了一样! 对方竟能悄无声息地绕到背后,还不只是一人! 这些人,不——曾是人类,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他们站在那里,不是靠气息令人生畏,而是那种“存在本身就不该有”的怪异感。 让人类精神本能地排斥、战慄、颤抖。 “..—这就是,虫尸?”年轻法师亚伦的声音乾涩,喉咙几乎卡住。 “它们怎么跟报告里的、根本不一样。” “我动不了” 他们是来调查虫户的,为此做了不少的心里准备,但这三具“活著”的虫户正面对他们时,却让这些身经百战的法师们战慄不止。 站在最左侧的,是一位穿著旧骑士甲的人。 银色胸甲布满锈跡,披风残破,但仍能看出他曾是一位贵族骑士的模样。 右侧的是一名雪誓者战士,身材高大,仍披著冰兽毛皮。 他身上的纹身似乎已被某种黑色物质腐蚀,化为扭曲蠕动的脉络纹路,向上蔓延至脖颈,最终爬入眼眶。 而那位站在中央的老者, 身著一袭破旧蓝灰色长袍,袍边残破却沾了一片血跡,布料飘动间,依稀可见昔日纹饰仍然清晰。 只一眼,便知此人曾非凡。 芙洛拉证住了,整个人如坠冰窟。 “.莱克—师叔?” 她喃喃低语,声音微颤,几乎不是在向他打招呼,而是向哀悼。 法师团年轻成员纷纷抬头,愣然失语。 “莱克?那个莱克?你说的是— “尤尔根·洛肯大法师的首席隨侍?!” “等等那个不是百年前的大人物了吗?还活著?” “不,他不是『活著』了。”迪林的声音低沉如冰面下的暗流,“他已经是虫尸一还保有神智的那种。” 一名红髮的年轻女法师脸色苍白,像是被扯掉最后一层安全感:“我们—我们一路查到的,不就是为了找尤尔根大法师的线索吗?!” “那他呢———洛肯大人呢?!” 迪林闭上了眼。 没有人敢回答这个问题,但答案早已呼之欲出。 既然莱克已经变成了虫尸,那么他侍奉终身的主人恐怕也不太妙。 芙洛拉咬著牙上前一步,想要最后爭取一下:“莱克大法师,如果你还能听见,我是芙洛拉,法师林的法师,我们见过的——” 莱克没有回应,没有迟疑。 那张人类的面孔被半透明虫膜从下頜延展至颧骨,瞳孔泛出死灰的光泽。 他抬起了右手。 仅仅是一个动作,整个峡谷的天平,被瞬间打碎, “重力塌陷场!” 空间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巨爪抓住拧紧,一道半径数十米的灰白漩涡浮现半空,朝著法师团所在的岩洞狠狠塌陷而下! 空气中炸响一连串“咔咔咔”的裂音,防御结界正在崩坏。 “我、我听不见法术迴响了?!” “感应术——全、全断了!” “我的魔力场崩了!!” 几名年轻法师发出尖叫,惊恐地发现,他们根本无法发动任何魔法! 连最基本的护盾术与传音术都像被掐断了迴路,咒语在喉间凝结,魔能在掌心死寂。 他们像是突然被投进真空中,不但失去了呼吸的空间,还失去了作为“法师”的全部感知。 “该死的这是空间重力系的高阶领域法术!比擬禁术等级了!” 芙洛拉厉声吼道,护身结界爆发出灼白火光,但也只是在不断震颤,发岌可危。 “他不是虫尸愧儡—他保留著完整的施法能力与记忆!莱克没有疯—是彻底被夺夺了躯体!” 她试图调动反制魔力,沉声吟唱:“冰封·冰霜漩涡!” 空气骤然降温,周围水汽被强制冻结,十数道冰刃环绕成环,从她四周释放出逆向旋转的寒气风暴! 冰封魔力在半空形成一道直径数米的蓝白漩涡,切割空气、驱散重压,硬生生在“塌陷场”中开闢出一方喘息空间。 轰!! 冰霜与重力交错碰撞,空间扭曲得像蜡般融化扭动。 “防御阵型一—展开!” 几乎在芙洛拉与莱克交手的瞬间,后方的法师们也迅速反应,纷纷抽出隨身法杖与刻咒水晶,“结界·多重护卫!” 一道道魔法护壳如水波般在他们身前绽开,屏障重叠交错,构筑成標准的防守格阵。 他们不是初出茅庐的新手。 这些都是歷经各种魔法灾难的资深战斗法师,团队配合默契,每一次出手都带著冷静的判断与实战经验。 但呼啸声突如其来。 一道人影如撕裂空气的黑影骤然出。 是那位虫尸化的骑士个体,形貌尚存人形,却如:野兽般四肢::著地,猩红瞳孔倒映魔法光辉。 他几乎是贴地滑行般疾冲而来,速度之快竟然在剎那间突破了三道风系护盾。 “快躲——!” “来不及了!” 下一秒,风障裂开如薄纸,爆出刺耳的破音。 前排一名中年法师还未来得及发出第二个音节,胸口便已被利爪洞穿,当场暴毙! “他他至少是超凡级別的力量!” “別硬拼!牵制他!” 轰!! 与此同时,另一侧,肌肤上仍残留著雪誓者部落纹身的虫尸战士轰然迈步。 他仿佛完全不惧魔法轰击,任由熔岩球在肩头炸裂、冰枪贯穿胸膛,依旧一步步踏入阵中。 “拦住他!岩突结界!!” 地面隆起,一道道厚重岩刺自地底刺出,封死通路。 然而,虫尸战士只是沉肩前冲! !! 他以肩部如战槌般轰在结界根部,咒阵轰鸣、咔咔碎裂,整座岩突如纸折般断裂崩解“他用身体撞碎岩结界?!” 阵型瞬间出现缺口。 两侧法师被衝力掀翻,后方支援组被迫中断咏唱,咒阵因反馈而爆裂,火光中三人被震得横飞出去。 “撤退!后排散开重新列阵!” “转为牵制,快! 局势骤然危急。 法师团虽经验丰富,却从未正面遭遇过完整虫尸战斗体。 这不是没有任何思想的行户走肉、带著战术意图与压制力的杀兵器。 而就在法师团阵型濒临崩溃的那一刻,一道透明的蓝光网骤然浮现在空中,宛若精神世界投影而成的战场雷达。 “攻击路径感应图一—展开!” 迪林站在岩台高处,身形瘦削却如桩钉般笔直。 他的眼瞳泛出淡金色魔纹,精神波动如涟扩散开来,迅速连接至芙洛拉与三名战斗法师。 “芙洛拉阁下,右前十米一一空间重力点匯聚!” 她眼前瞬间浮现一道淡蓝半透明视图,如额外的战术神识,提前一秒预测术式投影。 芙洛拉目光一凛,右脚猛踏冰面,整个人如旋风般侧旋而出,堪堪避开莱克甩出的高压斜衝波。 下一秒,另一道虫户战士骤然从侧翼扑来。 迪林咬牙切断与一名法师的连接,將那人猛力推出攻击轨跡范围,而他自己硬生生承受了余波的震盪。 精神层的衝击犹如针刺般钻入脑髓,他口中涌出腥甜。 “別分心!”他低吼一声,声音沙哑。 他的右手再度高举,魔力剧烈燃烧,触发了第二术式。 “混频干扰波!” 一瞬间,整个战场仿佛响起无形的噪鸣。 虫尸战士的动作一滯,像是某根隱形神经线被剪断,反应迟缓了0.5秒。 就是这0.5秒第三名法师得以闪身而退,几乎是贴著爪锋的边缘活了下来。 芙洛拉也趁机喘息,重新聚焦魔力,右手猛地插入冰面,冰结阵列瞬间铺展。 “寒冰领域·释放!” 法阵嗡鸣作响,银白寒霜席捲崖壁。 空气中的水汽凝成飞雪,地面泛起结晶冰纹,气温瞬间跌破零下五十度。 “地形冻结!” 崖面崩裂出无数冰锥,从地脉直刺而出,逼迫虫尸后退。 “冰枪轰击!” 十余道极光凝结成形,冰矛如星辰坠落,直指莱克咽喉与心口。 霜界连锁,这她最擅长的强控术式组合,攻防一体,瞬发锁敌! 可就在此时,莱克神情漠然,单手微握。 “重力压裂术。” 轰一! 大地忽然下陷,寒冰瞬间崩解,整个冰域如玻璃裂纹般从內部炸裂。 芙洛拉的术式仿佛被无形重锤捶碎,冻结未成即土崩瓦解! “轨跡扭转术。” 那些高速冰矛在临近目標一瞬忽然扭曲轨道,被空间中无形轨跡强行折弯,全部从他身旁擦身而过。 “重压衝击波。”轰然一声巨响仿佛从天而降。 空气被压缩、锁死。 芙洛拉试图抬手架起护盾,但四周的空间竟像铁箍一样压紧,魔力传导被瞬间阻断。 “咔——! 她亲耳听见自己肩骨断裂的声音,下一刻整蚁人被重压砸倒在冰面,口吐鲜血,右臂彻底失去知觉。 她倒地的一瞬,只看到高处岩台上的那道瘦影剧烈摇晃。 是迪林。 耳鸣声蔓延至整蚁世礼。 感应光网已碎,魔力如血水一般自脉络中流失。 他跟跪看退后一步,仿佛世礼都在旋转。 最终那具已经透支的身体轰然倒下,睁著眼,却再无聚焦。 “强行撤退!”芙洛拉强忍剧痛下令,鲜血自唇角淌落。 冰霜法阵骤然展开,她挥动残破的法杖,“冰墙、雾障术、震冰爆破”一气呵成,沿撤退路线封锁崖口。 浓雾瀰漫,冰墙层层叠起,在震动中纷纷炸裂,试图封堵敌人前路。 风系法师怒吼著放出一波波狂风,搅乱虫尸的视野。 虫尸战士步步紧逼,毫无惧意。 它们如浪潮般涌来,在血与雪中展开残酷的追猎。 为了爭取一线生机,五名法师挺身断后。 爆裂术、熔岩陷阱、雷击术接连炸响,震碎山体,崩塌岩层。 吞噬著敌人,也吞噬了他们最后的身影。 一人被虫尸扯碎,两人被巨爪穿透,剩余者被衝击推入谷底,户骨无存。 芙洛拉强撑著扑向雪中昏迷的迪林,试图用护盾將他拖回却在下一刻,被莱克一记“定压坠击”重击命中。 轰!!! 空间仿佛瞬间塌,压缩成一枚巨锤砸落, 她被狠狠拍入冰面,肋骨碎裂,体內魔力乱流激盪,几近昏厥。 “带———他走!!” 芙洛拉咳血怒吼,七名倖存者咬紧牙关,在魔力溃散的边缘强撑,合力架起迪林,拖著芙洛拉艰难突围。 冰雪飞扬间,火光与爆炸交织在他们身后。 最终整支法师团,仅不到四分之一逃出生天。 另一边,雪誓者祭坛前。 寒雪无声飘落,空气仿佛凝滯。 高台之上,那位身披漆黑祭袍的绝望巫女静静佇立。 他的身形纤长,五指苍白如枯枝,却在空中勾勒出一条条优雅状诡异的弧线,如同在超控著木偶。 “咯咯还有几只小猫,竟真能从献祭台边爬出去。”声音仿若冰铃碎响,又像某种腐肉中滋生出的虫鸣,令人不寒状栗。 “也罢,”他低语,唇角勾起一抹温柔却空洞的笑意,“今日可是蚁值得並念的大喜之日。” 他缓缓转身,祭袍曳地,如墨汁泼洒般拖过尚未凝固的血泊。 血水沿著他行走的路径静静流淌,像是在申展一条通往深渊的红毯。 状在他脚下,沉斑的黑岩层內,某种庞然异物缓缓苏脸。 那覆盖石骨的巨型虫茧开始鼓动,蠕动声仿佛潮水拍岸,震得整座高地隱隱作响。 一道道粘稠的裂缝自核仞绽开,数以千计的虫卵在血浆中鼓泡、炸裂,散发出腐臭气义。 高台下,数千名雪誓者战士毫不整齐的欢呼,让人仞旷神怡。 他將为这场早已策划多年的盛大混乱,亲手拉开序幕。 第210章 终焉母巢 第210章 终焉母巢 夜色如凝墨般沉重,群山被血雾吞没,只余一片高耸石坛,耸立於白骨堆砌的台阶之上。 数千名雪誓者身披残破战甲或缀满骨饰的长袍。 胸口用利刃刻下密密麻麻的图腾,像是自伤的纹,承载著虔诚与疯狂。 他们整齐跪伏於祭坛前,头颅低垂。 有年迈的老兵,眼中涌著泪水,嘴唇颤抖著喃喃:“今日是诸神归来的节日—· 终於等到了” 年轻的战士们则双目通红,高喊著:“血债终將偿还!我们的怒火將洗净大地!” 仿佛不是在参加一场祭祀,而是踏入一场神圣的復仇之旅。 更有人举起被斩下的帝国俘虏头颅,將那滴滴血跡抹在额头,大声叫喊:“古神的粮食—已经准备好了。” 就在这狂乱祷念的顶点,空气骤然凝结,一道压抑的寒意如暗潮涌上石坛。 他出现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银与黑交织的半面面具,遮住了他半边面容,露出的另一侧却如月下冰雕,冷艷、无情。 长发宛如夜雾般垂落,隨风微动,像是深渊轻吐的低语。 血与雪为毯,他的足尖轻踏其上,不留一丝痕跡,仿佛连大地都不敢沾染他的存在。 祭坛上,万籟俱寂。 所有人同时低头,如信徒迎神,齐声颤鸣,呼喊他的称號。 “大祭司!” “寒渊的使徒!” “神使!” 绝望女巫没有回应,只是缓缓走入祭坛中心,站在那即將裂开的黑色纹阵上,闭上双眼,享受著这一刻。 就在那一刻,大地深处传来低沉的轰鸣。 如心跳,如啃噬,如囊壳破裂。 整个祭坛微微震颤,仿佛脚下的世界正在甦醒。 这团庞大而恶意的蠕动自地底传来。 封印之下的母巢,终於迫不及待地开始扭动身躯,衝撞壳壁,等待破茧登临。 感受这脚下的律动,绝望女巫缓缓睁开眼,唇角勾起一丝弧度,只是轻轻抬手,却在这一瞬,万人寂静。 男人的声音低沉又温柔,如同凛冬夜里燃烧的壁炉,却又冷入骨髓: “你们曾跪在帝国的铁靴下,看亲人被绞索悬空,看烈火吞噬雪原的故乡,在融雪中啃食血肉,只为活下去。 他们叫你们『蛮族”,叫你们『罪血』。可你们从未遗忘——— 他睁眼,自光如霜刃掠过山谷。 “但你们从未放弃復仇,因为你们是雪国的子民,是寒渊的血脉,是命运的復仇者!” 话音落下,雪誓者们激动地颤抖著,呼吸急促,却仍跪伏原地,不敢打断。 绝望女巫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北境。 “而从今天起,我们不再祈求怜悯,不再乞討命运。我们用鲜血唤醒古神,用咒语唤醒力量。从今天起,雪不再是纯白,它將为復仇染上红色。” 他的声音逐渐高昂,如雷鸣划破沉寂,直衝云霄:“帝国將跪在地狱的尽头,看你们重返北境,重建雪国,燃起寒渊最后的烽火!” 寂静,在女巫话音落下后的数息里延续著,仿佛天地都在屏息。 但下一刻,如浪潮般的吶喊爆发了。 “寒渊!永生不灭!!” “为古神復仇!!为雪国献身!!!” 那是撕裂喉咙的狂叫,混著痛哭、咆哮与祈祷,席捲著整座雪谷。 几千名雪誓者同时跪伏,双手高举,雪地被鲜血与泪水浸透。 年轻的战士以战斧击胸,眼眸通红,仿佛听到了先祖的召唤。 年老的巫者双手颤抖地举起骨杖,一遍又一遍呼唤神明的古语,泣不成声。 雪誓者们如同陷入癲狂的朝圣者,泪水、血液、嘶吼与痛苦交织成一种恐怖的圣洁感仿佛他们真的能看见某个无形的神明在远空俯视著他们。 他们真诚地相信著。 高台之上,黑袍女巫静静俯视著眼前这一幕。 他没有开口,也没有动作,雪风掠过他的银黑双发,仿佛时间在他脚边静止。 那张半覆的面孔下,唇角轻轻勾起一抹笑意。 但並不是温柔,甚至称得上讽刺。 “喷,真是好孩子们啊,不过嘛演戏就要演全套。”他心中低语,带著一丝凛冽的嘲弄。 绝望女巫缓缓举起双手,如同圣者接受膜拜,黑袍在雪风中猎猎作响。 而台下的万人顿时再次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吶喊,震彻天穹,仿佛连山脉都在颤抖。 就在此刻一“咚” 一声低沉如钟鸣的闷响,从他脚下的祭坛深处传来。 血石拼接的地砖轻轻震颤,肉眼可见的裂缝悄然豌蜓。 “咚—咚咚—” 那不是岩石崩裂的声音,更像是某种巨大的心臟,在地底慢慢甦醒、跳动。 地层深处传来一阵湿黏的蠕动声,如沾满泥浆的巨兽在翻身;又仿佛成千上万的虫卵在同时孵化,彼此碰撞、撕咬。 台下的雪誓者们全然不知,以为这震颤正是古神回应了他们的祈祷,欢呼得更加癲狂,甚至有人直接跪倒在地上豪哭: “是神!古神听见了我们!!” “赐我復仇吧!我要烧尽帝国的每一块石头!!” “神来了!母神回应了!!” 喊声如火星落入乾柴,瞬间点燃了整片祭坛的狂热。 万人欢呼、吶喊、痛哭,跪地的战士用头颅叩击石板,祈求“神跡”降临。 可慢慢,就有些不对劲了“咚.咚——咚咚咚—” 地底深处传来节奏古怪的震动,那不是神的回应,而是一种飢饿的律动。 虫茧开始剧烈鼓动,缝隙间炸裂出密密麻麻的虫卵,一根根血色触鬚破茧而出,缓缓缠绕上石骨与法阵,如潮汐般翻滚。 血雾开始自地缝中渗出,空气变得潮湿、温热,如同墮入某种有生命的体腔。 这一刻,喧囂忽然停滯。 人群像被抽空了声音。 有人张大嘴,想继续欢呼,却只吐出一丝颤抖的气音。 有人无意识地退后一步,悄悄拉住身边同伴的骼膊,眼中浮现不明的恐惧。 ““.—.不对。”某位年长的雪誓者嘴唇微动,喃喃低语。 紧接著,一声无法形容的“蹄哭”从地底传出。 不是一声,是千声、万声叠加在一起。 那声音像是无数婴儿在黑暗中同时哭泣,又像是被吞噬的灵魂在死前发出最后的鸣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血石祭坛的中心裂开了。 一座高耸的巨型母巢缓缓从血石深渊中升起,仿佛是从地狱的子宫中孕育出的墮落圣母。 它的身躯呈现出一种病態的母性之美。 上半身宛若某种扭曲的人形,张开双臂,如圣像般迎接虔诚者的归来。 然而这怀抱却不赐予温暖,而是沾满死亡,像是为了迎接万物的毁灭。 那近似人类女性的脸庞,五官却仿佛是无数痛苦面孔的融合,嘴角扬起如哭似笑,双自紧闭,眼角不断流出乳百色液体。 却並非泪水,而是由虫卵与血浆渗出的孵育汁液。 双眼中没有眼球,而是密密麻麻的虫群在爬动蠕动,每一次眨眼,仿佛有千百条生命在悲鸣与哭泣。 它的腰部以下逐渐崩解为流动的肉质卵巢与孵育器官,血肉构筑成的深渊中,不断喷吐出粘稠卵泡和扭曲的触肢,源源不绝地產出“子嗣”。 那些尚未完全成形的虫尸,在血浆与黏液中打滚挣扎,如婴儿啼哭般发出黏糊的嘶鸣。 整座母巢的表皮上布满人类面孔,多数是曾经的献祭者。 而支撑这一切的,是从地底豌生长出的数十根粗大节肢触鬚,如蛛腿般深深插入大地,在血肉与岩石之间咀嚼、扎根。 祭坛台上,绝望女巫静静仰视那座拔地而起的血肉巨像,像是看著一件终於完成的艺术品。 “真是完美啊。” 男人的声音但温柔得近乎扭曲,语气中却没有半点人类的怜悯,只有冰冷的陶醉。 “比前两代更优雅、更高效,拥有完整独立人格与决策能力不再需要我时时餵养,不再是工具,而是同盟,甚至是——-未来的『神”。” 这是他的多年心血,母巢的唯一性完成体一一终焉母巢。 第一二代母巢?在这个完全体面前就像是原始人。 它不仅更强,还拥有“类人格核心”,可自我学习、擬態诱导、散播精神污染等逆天能力。 而底下刚才还在呼喊“神临”“血祭”的雪誓者们,此刻一个个僵立在原地。 虽然他们个个都身经百战,但像这种诡异之物明显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 人群开始后退,不再是激动的拥挤,而是本能的避让,混乱中有人跌倒、有人惊叫。 “这.这不对这不是古神—不是我们祭祀的模样” 一位年轻战士跪倒在地,手握长矛,却全身颤抖,像个被剥光的孩子。 另一名老者嘴唇哆嗦,努力背诵古老的祷文,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剩破碎的呻吟。 而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他们的首领一一希罗。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被恐惧压垮,而是整个人猛地僵直,像一头终於察觉牢笼存在的野兽。 “这到底是什么———”他双眼瞪大,瞳孔剧烈震颤,喃喃著,回望那座诡异的母巢, 再看向高台上那个身披黑纱的女巫。 怒火像雪原狂风般自胸膛席捲而出,他暴喝如雷:“你骗我!你骗我们所有人!这不是神!不是深渊古神一一这是怪物!是灾厄! 为什么—为什么我竟会被你蛊惑了这么久!” 他曾是信仰最坚定的火种,是引领族人跪拜“神明”的象徵,曾亲手点燃献祭的第一支火炬。 如今他的声音却撕裂天地,在证明自己的愚昧。 他终於在女巫用幻术编造的美梦中醒来了。 可是一切都太迟了。 绝望女巫只是微微一笑,仿佛听见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东西。 唇角弯起,一如慈母看著叛逆幼儿的挣扎。 “真是太久没听人这么大声喊我了——”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低声吐出一句话:“那么赐福,开始吧。” 下一瞬,整个世界仿佛都屏息了。 “咔味—” 一道扭曲的、湿腻的脆响响起,那是某种禁忌生物在缓缓张开的声音。 隨之而来,是一阵如鼓膜撕裂般令人作呕的声音母巢的腹部,缓缓绽开了数十道螺旋状的肉缝。 每一道都如同渴望哺乳的嘴巴,又像盛开的恶,肉膜蠕动、翻卷,滴落浓稠的孢浆。 瓣般的腔室在黑色孢浆中缓缓颤动,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是一种混杂了血液、胚胎腐烂、与孢子发酵的气味,浓烈到令人精神恍惚。 “它、它动了”一名信徒语无伦次地望著那巨大的肉,喃喃出声,像是梦游。 可还未等更多人发出质疑,从那些裂口的深处,便有一层淡淡的半透明雾气缓缓飘出那不是普通的雾,而是一种具有粘滯质感的“虫雾”。 它在空中如水流般旋转、游曳,每一缕都仿佛具备某种意识,不受风扰,如蛇一般绕过高台,缓缓在天空中铺展开。 “好奇怪它在对我说话.我听见它在呼唤我.”有人喃喃道,眼神涣散。 雾气开始下沉,缓缓覆盖整片祭坛广场,悄无声息地降临在每一个信徒的头顶、肩膀、呼吸之间。 他们未能察觉,那些看似无害的雾气中,藏著无数细若尘埃的“户虫”。 每一只尸虫都比米粒还小,通体透明,內臟依稀可见,宛如一只诞生不久的虫胎,在雾气的包裹中浮游、爬行、潜伏。 它们悄无声息地附著在人们的皮肤、甲缝、耳孔与鼻腔內。 最初,没人注意到,直到第一声尖叫响起。 “它————·它在我眼睛里爬!!”一名雪誓者猛地仰头嘶吼,双手疯狂抓挠眼窝,鲜血喷涌,像要把整个眼球挖出来。 可令人战慄的是他忽然停住了。 他的身体还在抽搐,但表情却归於平静,如婴儿般安详,眼晴却空无一物。 下一刻地面上、台阶边、石柱下,陆续有人开始颤抖、抽搐、呕吐。 第211章 虫尸军团 第211章 虫尸军团 希罗第一时间察觉不对。 雾气蔓延之初,他便猛地皱起眉,一眼就认出这绝非战术烟幕,更不是幻术。 那雾中浮动的丝线状物体,如蛛卵般交缠,又像未割断的脐带般缓缓摆动。 是“活的东西”。 “后撤!所有人!撤离峡谷!!”他怒吼著,撕裂喉咙般地咆哮。 希罗猛然拔出腰间的匕首,一刀划开手掌,鲜血喷涌。 他藉由疼痛保持意识清明,但这坚定不过持续了几秒钟,这远远不够。 而身边的战士们,一个个脸色苍白,表情恍惚,仿佛喝醉一般晃动著身子。 有人捂著胸口跪倒在地,口鼻出血,双手死死抱住头颅,像要把什么从脑海里赶出去。 然后,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缓缓站起, “嘶啦·.” 有的关节扭曲成非人的角度,有的胸膛仍在剧烈起伏,但脸上已无恐惧、痛苦,甚至没有任何表情。 他们的瞳孔泛白,嘴角乾裂,皮肤下仿佛有东西在蠕动,那是户虫完成寄生后塑造的新神经通路。 老人、孩童、母亲、战士—无一例外。 他们站起身,不再互视、不再言语,只是仿佛某种命令下的躯壳,缓缓匯聚、列队, 一排接一排,如潮水中升起的石柱。 看著这一切,希罗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掐住,乾涸得发不出声音:“怎么会—— 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曾说“最终战斗我们能贏”,“只要古神”,“女巫是盟友,她对我们有用”——“ 因为自己的话语,族人变成如被线操控的提线木偶。 而他曾经说过的每一个字,此刻都像利刃,一刀一刀在心上。 “—我错了—”他喃喃低语,“不该让你们听我说—.不该—” 实力越弱的就越快被製作成虫尸,而实力越强的就越能与尸虫抗衡希罗撑了整整半个小时,他一度试图將寄生物强行排出。 用短刀切开大腿的血管,排出混合孢浆的黏液,里面夹杂著几粒尚未孵化的虫卵,他咬牙將其捏碎。 但很快新的虫丝又从伤口中探入。 这让他斗气紊乱、气海混浊、神识开始动摇。 而就在这时,他听见了那个声音。 “孩子累了吧?” 那是一道不属於现实的嗓音,温柔得像是从童年记忆深处浮现的安慰,带著轻抚额头的抚慰感。 可他知道,那不是母亲的声音。 那是母巢。 “不————”希罗低语著,眼角终於落下泪水。 那不是为復仇流的泪,不是为失败而哭,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恐惧、孤独、与悔恨。 “我不该信她.不该— 双膝跪倒在地,周身的雾气像潮水般翻涌,开始顺著他的伤口、耳鼓、眼眶一点点侵入。 他还在挣扎,指甲插入地面,背脊弓成猎豹般的弧度,身体剧烈抽搐,却始终无法摆脱那缠绕心魂的触鬚。 “母亲——.”他低声呢喃,声音像是快要死去的鸟鸣。 就在意识崩溃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见一幕幻象,是很多年前,母亲倒在血泊中,朝他伸手微笑。 但这一次,那张脸却变成了母巢的面容。 这让希罗发出一声撕裂肺腑的怒吼,宛如受诅咒的哭豪。 而他的声带在这一瞬完全崩断,咽喉被虫体贯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然后,他安静了。 户虫钻入他体內的每一个缝隙,控制他的神经,抹去他的记忆。 希罗,雪誓者最后的首领,至此沉没於雾中。 这是绝望女巫梦寐以求的画面。 下方母巢,雾已完成注入。 一座不断蠕动、鼓胀的战爭机器。 周围是数以千计已成为自己傀儡的雪誓者战土。 他只是太热爱这件作品了。 为了它,他早在五六年前便开始准备。 他用幻术与心灵诱导的术式,在无数个梦境中悄然改写希罗的意志,把那个曾以凶狠闻名的冷血强者,一点点引向“古神復甦”的信仰深渊。 他不急,慢慢来,他喜欢看到一个意志坚定的战士,在信仰与疯狂之间挣扎、崩塌、 重塑,就像在雕刻一块宝石。 而雪誓者呢? 一群被仇恨驱动的信徒,比任何催化剂都要好用。 他给他们梦、给他们希望、给他们“神”的承诺。 他煽动他们去捕猎骑士与贵族,去献祭,去提供母巢成长所需的血脉燃料。 每一次献祭,都是他为母巢注入的一剂生长药剂。 而母巢曾无数次失败、崩解、暴走、甚至差点吞噬掉自己。 但他像培育某种稀有卉那样细心,反覆试验每一个血脉与结构,直到它能稳定地生长为“完全体”。 现在这一切终於迎来结果。 在这座巨巢之中,虫雾已经配酿三年,浓度之高足以瞬间侵蚀整个营地,强如希罗都只能坚持半小时。 数千雪誓者在短短一烂香內相继倒下,体內的尸虫已经接管他们的神经系统,重构肌肉,覆上虫质脊骨。 他们的战技、他们的斗气、他们的本能,全都被抽取、提纯、储存在体內,而记忆、 生命这种无用的东西都彻底消亡了。 他们已不再是人。 他们是彻底脱离了个体意志的杀戮机关,是母巢的神经延伸,是他最完美的工具。 当然,虫雾只能释放这一次。 他赞了三年,也只够覆盖这座雪誓者营地,但已经足够。 只需这一场他就拥有了一支由数千名雪誓者转化而成的、具备斗气战技、且不惧死亡的虫尸军团。 但还不止如此。 他早已在北境各处埋藏了数十座“第一代母巢”与“第二代母巢”。 那些孵化节点也在今夜全面甦醒。 无数潜伏者、感染者、虫雾囊泡同步激活,如梦魔裂口在整个北境张开。 北境的命运,从今夜起,將不再掌握在人类之手。 甚至整个帝国、整个世界都將陷入混乱之中。 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通向“那扇门”的必经之路。 他的终极目標,尚在更深的黑暗之后,尚在常人不可理解的坐標之外。 那是一场“终极回归” 此时,高台之上已空无一人。 巡视营地的雪誓者官员、警戒卫兵、传令骑土,全都在不知不觉间被尸虫替换。 他们现在的外貌仍未改变,但瞳孔后方已经空无一物,只剩虫巢的精神链条在操控。 绝望女巫轻轻挥手。 母巢如同感受到召唤般发出一声低鸣,囊泡崩裂,无数虫户缓缓睁开泛著冷光的双眼这支不死军团,在夜色中悄然集结,向霜戟城进发。 他们將碾过去。 摧毁一切。 將秩序践踏,將北境变为血与虫的温床。 而他,只需要静静站在高台尽头,展开双臂,拥抱世界“这才刚刚开始。”他说道。 第212章 虫尸来临 第212章 虫尸来临 十月九日,赤潮领。 晨雾尚未散尽,赤潮领上空却比往常更加寂静。 没有熙熙攘攘的街市喧声,也没有孩童的笑语与车马的碾轧声。 只有一个接一个的家庭,拖著行李、背著强裸中的孩子,默默走入那几座土楼中。 “进去吧,这是领主大人的安排。”一位灰发老妇低声念著,仿佛念诵著神諭,“伟大的路易斯大人.不会害我们的。” 没有人拒绝,也没有人抱怨。 即使土楼空间狭小、人群拥挤,他们依旧並然有序地排队进入。 因为那是路易斯的命令。 他们心里清楚地记得,一年多以前,他们还蜷缩在冰风与泥泞中,睡在裂了缝的帐篷里,吃的是掺杂看草根与骨渣的粥水。 那时每天都有孩子在夜里冻死,大人们在清晨默默挖坑是路易斯在风雪中点燃壁炉、在疫病中带来药品、在战乱中亲手建起粮仓。 因为他,所以他们能吃饱了,有柴烧了,有衣穿了。 帐篷变成砖房,寒夜有了温泉,山下有了麦田,山上开出新的水渠。 道路修通,仓库封实,医舍也有了人驻守。 这些,不是祈祷来的神跡。 是他给的。 是路易斯·卡尔文带来的现实。 於是今天,当他亲自下令“进入土楼,不可外出,务必配合。”所有人便如同听到了神明的低语。 他们没有迟疑、没有质问,只是在说一些相信路易斯的话语。 “伟大的领主不会害我们。” “我们是他的子民。” “他的命令,就是神諭。” 土楼中已备好了食物、水源与必需品,按人数分发,秩序井然。 墙角还堆著几箱木柴与简易灯具,仿佛早早就预料到了长时间封闭的准备。 “只是住一阵,很快就好了。”一个少年对妹妹笑著说。 但没有人知道到底是多久。 而外头赤潮城城內,靠近城墙边缘的旷地上,一座座简洁却坚固的营地早已搭建完毕。 主帐居中,四周分布著哨岗与火把,一支支赤潮骑士整齐列队,盔甲亮、旗帜无声飘扬。 没有吹响號角,没有动员誓词。 因为他们也不知道敌人是谁。 但他们知道命令是谁下达的一一路易斯·卡尔文。 他並未解释太多,也未透露缘由。 通过路易斯的一次次表现,他们便被灌输一条根本的信念:“即使看不见全貌,也要选择服从路易斯大人。” 所以当命令下达时,他们没有动摇,只有握紧剑柄的决意。 整个赤潮,就像进入了某种沉默的仪式。 所有人都相信,一场暴雨即將降临。 但他们的信仰已准备好迎战一切。 很快就来到了10月10日的清晨。 晨光未透,营地外一片寂静,只有薄雾低伏、寒意渗骨。 路易斯睁开眼的瞬间,脑海中的直觉已经在警铃大作。 今天,预言就是那一天。 他没有片刻耽搁,几乎是反射般坐起身,抬手唤出那道属於他一人的界面一一“每日情报系统”。 一块半透明的蓝白色界面,悬於空气中轻轻喻鸣,一行行文字飞速加载、定格: 【每日情报更新完成】 【1:绝望女巫唤起了终焉母巢。母巢释放的虫雾,已在昨夜彻底覆盖雪誓军主阵, 超过六千名雪誓者已被转化为无意识的虫尸军团。它们將以摧毁霜戟城为起点,向北境全面推进,企图將北境乃至全世界拖入混乱。】 【2:绝望女巫已激活青岩裂谷的母巢,母巢预计將於三小时內抵达赤潮领外缘区域。若防线失守,虫尸將波及本地所有居民与骑士。】 【3:霜冰山谷的母巢亦被唤醒,虫户將袭向赤云领、白狐领、无崖领。】 【4:绝望女巫在北境散布共23具母巢胚胎,目前已激活12处。母巢之间存在神秘精神连结。】 路易斯一条条地看下去,眼神在光幕上的第一行定格。 绝望女巫唤起了终焉母巢,母巢释放的虫雾,已在昨夜彻底覆盖雪誓军主阵他的心底泛起一股难以遏制的寒意。 六千。 不是六十,不是六百。 是整整六千名雪誓者本就是整个北境危险的敌人。 而现在,他们变成了虫尸。 不死的身躯、依旧保留的斗气与技艺、那种在血与雪中磨练出的本能杀意。再加上传染性、集群性——· 这简直是一一个无敌版的丧户军团。 路易斯一瞬间脑海中浮现出画面: 虫雾翻涌,母巢坐镇,虫尸在雾中奔行,皮肤腐败却动作如风,一拳轰碎石墙,一剑掀飞护盾,哪怕被斩成两半也仍旧在蠕动前行更糟的是,这一切的源头一一“终焉母巢”。 从名字来看,就已经不需要任何解释了。 那绝不是普通母巢的放大型,而是整个体系的最终形態、极致构造。 他忽然想起那条每日情报系统中的模糊预言: 【雪誓者养育的邪崇正蠢蠢欲动,这场危机將於今年冬季席捲整个北境。】 原来,这就是那“邪票”。 那邪崇早已在雪誓者的血液与信仰里生根发芽,甚至不需要什么“献祭”一一他们自己,就是祭品。 现在只能看埃德蒙公爵怎么应对了。 路易斯轻轻吐出一口气,眼神重新冷静下来。 他並不是不愿出力,是他很清楚自己了两年时间,组建出来的军力,和虫尸军团一旦正面遭遇,那就是一碰即碎。 而赤潮领,是他用尽全部手段稳稳盘下的根,不容有失。 別说扩张支援,光是能在乱世中守住雪峰郡这一隅、庇护几万人,就是一种胜利。 他能稳住雪峰郡,至少这片土地不会先陷入混乱。 也许他无法与终焉母巢正面交锋,但如果每日情报系统能有决定战场的有用情报,自已还是会抓住它的。 能帮一点,就帮一点。 不仅是为了帝国,也是为了自己。 若北境沦陷,他的领地也绝不会独善其身。 接著他的目光落在第二条情报上。 绝望女巫已激活青岩裂谷的母巢,母巢预计將於三小时內抵达赤潮领外缘区域这一条,瞬间让他的瞳孔轻轻一缩。 这次不再是遥远的霜戟城,也不是冰封山谷,而是他脚下的土地。 赤潮领,他的根据地。 青岩裂谷,那座靠近赤潮东部边缘的地质断层,自己也派人去探查过,但都没什么异样。 可再怎么也没想到,那一片寂静无人问津的地带里,居然藏著母巢这种东西,而且还是会在三个小时內抵达赤潮外缘的作战单位。 “.—比我预计的,要近得多。”路易斯的眉头终於皱了起来。 这並不是恐惧,而是极端的警觉。 自自己也不是没有准备,已经在赤潮领的周围做了,各种的防御措施。 而且以自己的骑土实力对付,一座母巢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若是『它』沿既定路径而来应该能提前截断。 有准备,但也绝不能掉以轻心。 虫尸不是普通的敌人,它们不知疼痛、也没有后撤的可能。 他知道如果不能一次性消灭,势就会瞬间反转。 路易斯继续下拉,看向第三条情报, 霜冰山谷的母巢亦被唤醒將席捲赤云领、白狐领、无崖领这三座霜冰山谷附近的领地,正全部在他所辖的雪峰郡之中。 而其中的赤云领一一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韦里斯的封地。 “真是,一环接一环。”他嘆了一口气,揉了揉额角。 那边的局势他不能不管,不是出於亲情,而是出於责任与秩序。 可惜的是——他现在,走不开。 赤潮这边必须先稳住,必须第一时间压制青岩母巢的动向。 至於赤云、白狐、无崖路易斯只能寄望那边能多撑几个时辰,撑到他解决这边危机,再带著人马赶过去。 他轻轻滑动手指,界面继续向下展开。 截至目前,已確认復甦的母巢共计二十三座哪怕以路易斯的心性,也在这一瞬皱起了眉。 一座母巢,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便足以吞噬一座郡。 可现在,情报中却写著:“二十三具”。 就算拋去“终焉母巢”不谈,只凭这数字,也足以將整个北境碾成死地。 这不是局部危机,而是一场系统性的崩坏。 “希望埃德蒙公爵的警告,真的能让那些领主们警觉一点吧。”他的语气低沉。 他的语气低沉。 早在数月前,埃德蒙公爵在自己消灭第一座母巢的时候,便已预感到不对,下令各领主提前做好准备。 可惜並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听从“预言”指挥。 若是他们没有做好准备,他们的领地將会在极短的时间內陷入万劫不復,甚至拖累整个北境。 情报系统还在继续更新路易斯一一看过不过,相比前三个情报,对於自己来说不是很重要。 不是无用,但目前无关紧要。 他默默將这些信息记在隨身的笔记本上,未来可能会用上,但不是现在。 现在最重要的,只有一件事一三小时后,赤潮领的东部,將迎来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虫尸袭击。 第213章 陷阱 第213章 陷阱 走出营帐的那一刻,冷风细雪拂面,带著北境深秋特有的冰意。 路易斯微微仰头,看了眼灰沉的天幕。 ““.-还有不到三个小时。”他脑中飞速掠过数份预案。 防御圈已构筑完毕,各种陷阱皆已就绪;预热用的燃油与魔爆弹也已搬运连出来,只等临战引燃。 一切都如草图所设,所以他並不慌张。 路易斯转身对兰伯特吩咐道:“通知全体骑士,立即集结,我有话要说。” 不到一刻钟,赤潮营地东侧旷地上,整整一列骑士团齐齐列阵。 路易斯站上临时搭起的高台,目光扫过这些他一手培养的骑士们。 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字字鏗鏘:“根据可靠情报,一座母巢,已於青岩裂谷彻底甦醒。虫尸將於三个小时內,抵达赤潮领边界。” 短短几句,犹如惊雷劈入战场。 全场一阵悸动,低声的譁然、下意识紧握武器的动作,此起彼伏。 不少骑士脸色一变,他们不是第一次听到“母巢”这个词,甚至许多人曾参与过母巢围剿,知道那意味著什么。 那不是敌人,那是灾厄本身,即使领主大人战胜了两次,也不容小。 但路易斯没让他们想太多,他的声音隨即掷地有声:“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你们不必害怕。因为我们准备好了!准备好了所有进攻的手段,只等他落入我们的陷阱! 而你们身后是赤潮领的百姓,是你们的家人,朋友,是你们亲手筑起的家园! 你们每走一步,身后就是整个赤潮,没有退路!只有胜利!”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沉稳如山:“但这不是一场送死的战斗。 我们有烈火、有陷阱、有预案,你们每一个人,都训练过,都演练过! 这不是一场送死的战斗!不是去死,而是去贏!贏一场属於我们一一属於赤潮的胜利! 让我们身后的人看看,就算是母巢,只要敢踏入赤潮半步,我们也能让它化作灰炽!” 他的右手猛地高举,握拳如剑,声如洪钟:“这一战,我们不求奇蹟!我们只信人心!只信烈火!只信我们手的剑! 全体都有!赤潮骑士团!!准备迎敌!” 一开始,是死一般的寂静。 北风呼啸而过,捲起旷地上的尘土与战旗。 但没有人动。 每一个人都像是在消化刚刚听到的情报。 忽然,一声金属碰撞声打破寂静。 是一名年长的精英骑士,他缓缓拔出自己的佩剑,剑刃在阳光下泛出淡淡的红色斗气,像是点燃的火星。 紧接著一第二把,第三把——· 咔、咔、咔。 一列列骑士接连出鞘,或握刀、或执枪,目光灼热地注视著高台上的身影。 “就算是母巢——只要是领主大人指的方向,我们就冲。” “他不会让我们白死的。 “我们已经打败过他们两次,也会打败过他们第三次,接著还会不断的打败他们!” 兰伯特静静站在一侧,望著眼前这一幕悄然点头。 他曾在演武场上带领这些骑土操练,一遍又一遍地指导他们挥剑、衝锋、倒下、再爬起。 他见过他们怀疑、动摇,也见过他们流血、坚持。 可现在他们像一柄柄出鞘的利刃,战意如潮。 没有一个人退缩。 不是因为他们不怕母巢,而是因为一一站在高台上的那个人,是路易斯。 他们的领主,他们的太阳。 那个在一次次带领他们走向胜利的男人。 现在他说:“我们准备好了。” 於是他们就信了。 他们相信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决策,哪怕前方是深渊,也愿隨他一跃。 这群铁与火淬链出的骑土,已经默默將这信念刻进了骨血里。 烈风再起,战旗猎猎作响。 骑士们纷纷单膝跪地,重重地將武器插入地面,以战前誓言回应他们的领主: “为赤潮而战!为路易斯大人而战!” 三小时,转瞬即逝。 就在山谷边缘还瀰漫著晨风时。 “ 一嗡!!!” 寒铁共鸣柱开始震鸣。 那是一种金属撕裂空气般的声音,低沉却刺骨,宛如死亡前的钟声,带著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压迫。 路易斯猛地转头,目光如箭般射向山道方向。 不是小股试探。 他只听了一瞬,便得出判断一一大规模虫尸正在逼近! 震动频率快,蜂鸣不止,表明这支敌军数量极多,移动速度极快,地表与地底同时受压。 兰伯特在身旁说道:“主道、次道共鸣都有反应,规模比预期大。” “我知道。”路易斯眼神冷静,“这是母巢在正面试探,也是—给我们的机会。” 蜂鸣声还未落下,整个赤潮军营已经动了。 “虫尸要来了!”一名骑士说道。 “来得正好。”另一名老骑士冷笑,按下面甲。 骑士们没有一人迟疑,他们早在之前的演讲中被点燃,听到这震鸣,就如同烈焰扑上乾柴。 有的翻身上马,有的扛起喷火器,有的跑向陷坑边的引爆绳索—· 没有尖叫,没有惊慌,只有行动。 “预案全部切换成实战状態!”路易斯下令,清晰传入所有人的耳中,“一线不许退,二线不许乱,三线做好后补准备。” 另一边赤潮领北山谷口,虫户大军自狭窄的谷口缓缓涌入。 它们的身形扭曲而狂乱,皮肤乾裂脱落,骨骼从体表支出,如利刃般裸露在外。 眼里、嘴里、耳朵,跳动著紫黑色的菌丝脉络,仿佛某种生命正在体內挣扎孵化。 它们诞生自母巢的深层温床,已然褪去了人类的理智,却残留著某种恐怖的“战斗本能”。 这些虫户本身没有思维,但它们的动作不是纯粹的盲目衝锋。 青岩裂谷的母巢,那具正在逐步觉醒的深层意志,已开始以一种原始却冷酷的方式介入指挥。 它在学,它在调整。 它正逐步成为一具真正意义上的战爭机器。 懂得如何侦察、如何侧击、如何分析猎物的反应。 於是虫尸部队没有选择正面主道进攻,而是自北侧谷道潜行切入,目標明確地直插赤潮领东南侧侧翼。 那是一片似乎防线薄弱的“无人区”,而引导它们前进的,不过是几匹在林间骚扰奔逃的轻骑。 母巢感知到正面无动静,赤潮军避战退避。 它嗅到了“弱点”。 於是命令虫户加快推进,自信而狂妄,仿佛已经看到腐化后的城市废墟与焦土上的户山。 却不知,这正是路易斯布下的第一重死局。 赤潮城南,一座防御土楼高层,层层叠叠的百姓把唯一的小窗围得水泄不通。 那扇小窗,是整个土楼三层如今唯一能窥见战况的“眼”。 起初,人们爭抢著去看,有人抬凳子,有人扛孩子,甚至有人拎著乾粮打算一守到底。 哭叫、推揉、叫骂声混杂成一片。 终於城管头目实在看不下去,大喝一声:“你们这是观战呢,还是赶集啊?吵成一锅粥,敌人都笑掉牙了!” 他环顾四周,目光一转,指著一个瘦高青年:“罗克!你那张嘴成天酒馆故事, 说你祖上是吟游诗人?现在用上!你看,我们听!” 那青年一愣,隨即挺直脊背:“好!” 他拨开人群,站到窗前,整了整披肩斗篷,像上台前的说书人。 然而话刚要出口,远山那头却传来“咚咚咚”的地鸣,仿佛大地在剧烈颤抖。 罗克心下一紧,探身向外,只见浓烟滚滚之中,一波波虫尸正如洪流般涌来。 它们四肢扭曲,若人非人,若鬼非鬼,黑暗中宛若噩梦甦醒。 即便相距尚远,依旧能看得一清二楚,那些怪物正肆无忌禪地扑向山谷。 身后的百姓一阵骚动:“快说啊,快说!到底怎么了!” 罗克咽了口唾沫,强挤出一丝镇定的笑容:“诸位莫慌,看这怪物潮涌,实乃我赤潮领主大人的妙计一一引它们入瓮,便是陷阱!” 他心里却在打鼓:路易斯大人的计划我哪知道,我纯属瞎编,志在稳住场面。 可没想到,下一刻他口中“谎言”竟然应了。 “轰一” 山巔之上,沉睡的机关忽然爆响,巨木钉刺携著不可抗拒的力量,沿著斜坡呼啸而下。 砰然落地,將虫尸前排瞬息碾碎,鲜血与断肢飞溅,声势恐怖得仿佛山神降罚。 罗克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嘴却飞快跟上节奏:“你们听到了吗!?这就是大人布下的第一重死局一—滚木陷阵,天降神罚!” “吼!!”百姓们也兴奋起来,不知谁先喊了句:“打得好!”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轰然下陷,土墙一侧倒塌,黑油喷涌,如炼狱之火腾空而起,將前方虫尸活活焚烧。 罗克顺势挥手:“再看第二重陷阱一陷坑塌陷!” “轰一!!” 罗克咽了口唾沫,刚喘了口气,忽然窗外两侧一道红光再起。 伴隨著铁锈般的机械轰鸣,喷火器轰然喷吐,橙红色火舌如毒蛇般蠕动,瞬息间在山谷口编织出一道烈焰屏障。虫尸在火墙前挣扎,哀豪声悽厉刺耳。 “轰一—轰—!!!” 铁板落下,喷火器从两侧壁垒中伸出,如战龙张口,火焰横扫! “最后便是第三重封锁火墙一一两侧喷火器启动,魔焰横扫,焚尽尸躯,灭尽敌胆!” “炼狱之口已张开!”罗克大吼,“那是地火的怒焰,是赤潮的心臟,是我等百姓的愤怒化身!!” “呜哇啊啊啊啊啊一—!!!”这次连孩子都叫起来了,大家在楼板上跳脚,“路易斯大人万岁!!” 而当罗克正准备鬆一口气,心里暗想著自己这番话术似乎勉强稳住了局面,刚想开口安慰那些开始渐渐放鬆的百姓。 然而,突如其来的轰鸣打破了他的思绪,震得整个土楼都在颤动。 “轰一!!”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雷霆劈下,令人心臟一阵剧烈的跳动。 罗克猛地回头,眼中闪烁著难以掩饰的震惊与兴奋。 是魔爆弹。 战术级轻型魔爆弹。 只见数十颗轻型魔爆弹从天而降,精准无比地落入那片火海与谷底之间,强烈的衝击波瞬间將四周一切撕裂。 “轰!轰!轰!轰!” 每颗魔爆弹炸裂的瞬间,空气都仿佛被撕开了,火光与烟雾捲起,溅射出的碎骨与虫户体液如同洒落的血雨,在夜空中闪烁,如一场血色的星辰降临。 仅仅五分钟的时间,虫尸大军的第一波先锋部队,几乎全数被剿灭。 罗克瞪大了眼晴,呆立在窗前,难以置信地看著这震撼的一幕。 那股巨大威力所带来的狂暴气浪几乎將整个山谷的空气都捲动了。 他能感受到空气中的火热与压迫感,而那爆炸的余韵也让他不由自主地再次提高了声音:“那是一一魔爆弹!大人亲自选定的火攻武器!专为对付这种怪物!它们的残骸,被彻底碾压在这片火海之下!” 围观的百姓们已经忘记了最初的恐慌,眼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骇与震撼“就算是不死的怪物,也绝不可能逃脱!这才是赤潮真正的力量!”罗克声音嘶哑, 却依然充满了自豪与激情。 他看著那些正在喧譁的百姓,嘴角带著微笑:“这一战,我们已经贏了!” 短短片语,如暮鼓晨钟,瞬间击中在场每个人的心。 人群寂静了三秒,然后“路易斯大人万岁啊一一!!!”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接著就像点燃了乾草堆似的,土楼上上下下炸开了锅。 男人高喊、女人哭泣、孩子挥舞看拳头。 每一张面孔上都写满了激动与狂热“我娘亲说得没错!只有赤潮领主,才是真正护我们的英雄啊!” “神明保佑?不一一是路易斯大人保佑我们!” “我这两天心里一直发毛,可现在—我觉得就算外面是地狱,我们也不怕了!” “路易斯大人简直像是从天上降下来的將军啊!” “我儿子才刚出生岁,我要教他第一个词就是“路易斯大人”!”人们七嘴八舌,说的都是敬仰与感恩。 一位头髮白的老奶奶拄著拐杖,一边哽咽一边说道:“有这位大人在,我们的命也算是有值了。” 还有人激动得跳脚:“你们还记得吗?以前我们是在雪地里抢乾草根过的日子!现在能住进土楼,还有人来守我们!不是我们运气好,是我们跟对了人啊!!” 罗克一时间被人群推著簇拥著,有人给他塞馒头,有人往他手里塞乾果。 还有个小姑娘把一束风乾的草系在他胳膊上,咧著嘴笑:“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你说话真像剧里的英雄!” 罗克哭笑不得:“那你该谢的不是我,是路易斯大人啊—我只是个说故事的!” 百姓们的欢呼震耳欲聋,几乎要將土楼城的砖墙震松。 可站在战场边的路易斯却没有露出半分喜色。 他的目光越过火海与浓烟,越过那一地焦黑的虫户残骸,落在远方那片尚未燃尽的林谷之中。 风,正悄悄改变方向。 他嗅到了腐烂孵化的味道,一股比虫尸还要恶劣百倍的气息,正从谷中蔓延而出。 “还没结束。”路易斯低声喃喃,眼神锐利如刃。 “那只母巢本体还没动。”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林谷之中,泥雪交织的密林深处,一团巨大的囊壳正在蠕动。 它原本半沉於地下,如今却缓慢地抬起身躯。 母巢感受到了威胁。 原以为这座名为赤潮的小领地不过是个孤立据点,派些低阶虫奴与突击种便能撕碎防线,碾平山丘。 但现在,它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难啃的骨头。 那片烈焰撕裂的山谷,说明了一个事实:若要攻陷赤潮,必须倾巢出动。 母巢思维缓慢,却並非毫无逻辑。 在它那未完全进化的大脑中,一个简单粗暴的策略诞生一吞了它。 整个赤潮,一口吞下。 於是它动了。 一片林谷开始塌陷,树木被撞飞,雪层融化成腐汁。 巨大的虫壳囊体从地底缓慢爬出,背脊覆盖著斑驳的黑褐色骨板与流脓的生肉。 数十根触鬚如枝蔓般从囊体四周舒展开,在地上摩擦著残雪与焦土,发出湿噠噠的声响。 更可怖的是,它体表的孔洞中,不断“滴落”出半透明的虫尸。 它们仿佛未完全成型的胎儿,从母巢的囊壳中滑出、落地、抽搐,然后立刻扑向前方。 一群、一群,又一群。 这些虫尸不像先前那批有秩序的部队,而更像是墮落的洪水,数量惊人,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空气仿佛都被腐蚀。 罗克望著那巨大身影缓缓沿主山道踏来,一时间喉咙发紧,半句话也说不出。 火墙喷射、滚木钉刺、陷阱连环,早已布置的防线如同提前拉响的机关般爆发。 但那些在普通虫户身上卓有成效的杀招,如今却在母巢面前寸步难行。 厚重的外甲硬生生扛下了火焰,钉刺穿透不进那层软肉与骨板交织的躯体,自愈组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再生、封口。 “这—”罗克吞咽了一口唾沫,勉强挤出一句话,“有只—·比较大的怪物过来了” 眾人转头望他。 但他顿了顿,装作若无其事地扬声道:“但一切都在领主大人的预料之中。大家不要慌!” 这句话喊出口的瞬间,连他自己都觉得没底气, 第214章 领主大人扔了个太阳 第214章 领主大人扔了个太阳 罗克看著那庞然巨物在山道中蠕动,表面血肉翻涌,虫尸如潮而落,他双唇微颤,心底一片发寒。 他悄悄看了眼高处的路易斯,试图从领主大人的脸上看出些许慌张或迟疑,哪怕是一点点。 可他看到的,却是一抹.笑意。 “来了啊。”路易斯嘴角缓缓扬起,低声道,“不怕你出来,就怕你躲著不肯出来。 既然你肯出壳,那这事就简单多了。” 他抬起手,乾脆利落地一挥,声音不大,却通过令旗穿透风雪直达防线上各个小组的眼中: “重型魔爆弹,准备。” “是!”远处的骑士小队齐声应道。 早已埋伏於山腰土墙后方的火力兵迅速展开动作,沉重的三脚架“咔噠”落地,稳固如岩; 隨即一枚漆黑粗大的魔爆弹被抬入装填槽填装,在外壳上闪耀出幽幽冷光。 那是希尔科最引以为傲的发明。 而此刻他就站在主土楼城堡的四层高窗边,双肘撑在窗台上,望著那从林谷中缓缓爬出的母巢巨躯。 那是一团巨大的腐肉、虫壳与毒腺缝合而成的恐怖怪胎,黏液与虫尸从它体內不断倾泻,整个山道都像被一片移动的瘟疫所覆盖。 可希尔科並未露出丝毫畏惧。 他反而笑了,眼中光芒疯狂闪烁,喃喃道:“只有这种对手才配得上,我的魔爆弹今天就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威力把。” 高地之上,路易斯目不转晴地注视著母巢的移动轨跡,判断著风向、地形、高差与敌群密度。 他心中默算完毕,举起右手,缓缓並指如刀,直指母巢胸腹之间那一处仍在蠕动的鼓胀核囊。 “发射。” 路易斯话音落下,骑士毫不迟疑地扣下扳机。 “轰一—!” 魔爆发射器轰然咆哮,喷出一团剧烈震颤的蓝白色炽光。 三脚架骤然后仰,沉重的后坐力震得冰雪飞溅,地面隱隱一震。 不同於传统的魔爆,这枚魔爆弹是一道凝聚了庞大能量体,飞行途中便散发出摄人心魄的灼热低鸣,像是从天穹坠落的雷罚之火。 母巢察觉到了。 不是通过眼晴,它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视觉。 而是本能,一种刻在生物原始基因深处、仅在濒死前一瞬才会被激发的感知。 那一刻,它停顿了。 庞大的节肢躯体在雪地中微微颤慄,所有触鬚静止,连寄生虫尸都如同察觉主脑异变而停滯不前。 从高空坠落的那一团炽热之光,不带任何声响,却比风暴更具压迫,比火山更具毁灭气息。 它的意志中泛起一股陌生的情绪。 不是愤怒,不是警觉,不是掠食的饥渴一一而是恐惧。 真正的恐惧。 它无法理解这是什么,无法命名它,甚至无法在本能中找到参照物。 它只知道,若不逃,这东西会让它消失。 但已经来不及了仅仅在思维混沌的迟疑中,火光已至。 “咚!!!” 爆炸瞬间吞噬了那片山道,核心直径约五十米的范围內,地表岩石在高温中熔化为流动的赤红岩浆。 所有虫户无论屏弱还是强化个体,连哀豪都来不及发出,便被直接气化,连影子都未留下。 爆心之外,高温衝击波以焚天烈焰的姿態席捲八十米的山坡。 气浪如燃烧的巨墙碾压而下,將虫尸、泥土、碎岩一併拋飞、吞没。 那些未在爆心处被摧毁的虫群也在气浪中燃起熊熊烈火,身体焦黑、蠕动崩塌,发出一连串爆裂声。 而那庞大的母巢,它的感知系统努力解析那一团从天而降的光焰。 却只能在神经脉络间捕捉到无数碎片化的信號:高热、扭曲、异质、致死。 它的甲壳终究无法抗衡这凝聚链金术与魔能的终极火力。 胸腹之间的心囊被精准命中,高温之中鼓胀臟腑爆裂、虫浆沸腾,黑烟如毒云升腾於山谷上空。 外壳表面出现多处深深龟裂,触鬚在衝击波中被撕裂飞散,如枯枝断裂。 那些號称不可再生的强化虫户,在这轮打击下失去了最后的倚仗。骨甲融化、毒囊炸裂,再无可能重构。 火光尚未熄灭,焦坑之中只剩一团燃烧著的残躯,在烈焰与寒雪之间挣扎、颤抖、瓦解。 这是文明对野性的宣判,它完全理解不了人类无限进化的恶意。 过了几分钟,焦坑边缘,烈焰尚未熄灭,山风裹挟著灼热与黑烟在山道间呼啸而过。 母巢已不復存在,只剩一滩炭化的残躯,在地表不断塌缩、崩解,如同烧尽后的罪孽化作尘埃,隨风远去。 希尔科站在土楼城堡的高台上,狂风吹乱了他凌乱的头髮,火光在他眼中倒映出摇曳光焰。 “啊这就是艺术!”他喃喃著,几乎要为自己设计的魔爆弹献上一首咏嘆调,“精准、剧烈、彻底的净化·——-完美。完美得令人想哭。” 而就在爆炸那一刻,整个土楼猛地震动了一下。 不是晃动,而是从地底炸起的衝击,如山体咆哮般轰然一震。 墙壁上的木板哀鸣作响,窗框震出灰尘,吊在樑上的油灯剧烈摇晃,部分人站立不稳,纷纷惊叫著蹲下。 罗克正趴在窗洞边准备吼两句“稳住別乱”,结果下一秒一“轰一一! 震动骤然加剧,一股沉雷般的爆响从山外传来,空气都仿佛被点燃。 那一刻,大地仿佛被什么从天上猛砸了一拳。 他整个人像被抽了魂,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跌坐在地,摔得屁股生疼,却根本顾不上疼痛,因为他看到了。 他亲眼看见那团太阳似的魔爆弹从天而降,落在母巢的心囊上空,然后炸裂开来。 那不是爆炸,那是末日的降临。 母巢像一团被掷入炼狱的巨大肉块,在烈焰中迅速溃烂、崩解、焚烧成焦炭。 沸腾的虫浆和燃烧的组织一同爆开,黑烟翻涌如毒龙出渊,向天而起。 整座山谷像被巨神一拳砸,地形瞬间被重塑,炽焰翻涌,焦坑四溢,触鬚四散。 罗克看著,双眼发直,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太阳砸下来了。 罗克终於忍不住,眼珠一翻,瘫软在地,喃喃出声:“..太阳——太阳烧死了那只大怪兽—” “啥?啥太阳?”人群一阵骚动。 “你说啥?怪兽真死了?” “说清楚点啊!快说清楚点!! 有人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他像受惊的鸽子一样猛然坐起,瞪著眼,喘著气,一字一句地喊道: “是真的!领主大人扔了个太阳!从天上砸下来的!一口气就把那只山那么大的怪给烧没了!” 他已经激动得语无伦次:“它—-它在山上哀嚎、挣扎、滚著火衝下来,然后『噗”的一声,炸了!!你们懂吗?炸成灰了!!” 他挥舞著双臂,像疯子,又像个见证神跡的先知:“我亲眼看见它的壳裂了!触手断了!虫浆全炸出来了!整条山道都在烧! 那根本不是火,是神明的怒火啊!你们信我一一领主大人,他是太阳的主人啊!!! 土楼內,短暂的沉默后,有什么被点燃了。 轰的一声,欢呼像洪水一样爆发出来。 “太阳!太阳!!领主大人扔了个太阳!!” “我们有救啦!!” “太阳归赤潮啦!!!” 人群激动地高呼、跪拜、吶喊、哭泣,仿佛那烈焰也烧进了他们的胸膛, 他们看不见战场,只能透过罗克这位临时解说员的口,把那恐怖又神圣的一击拼凑在脑中。 可他们知道一件事,这场仗贏了。 他们活下来了。 他们的领主,真的扔下了一个太阳。 另一边路易斯站在高地上,神情平静如水。 寒风裹挟著爆炸后的焦土气息,从山谷深处吹来,掀起他的披风。 黑烟仍在天际翻卷,迟迟不肯散去。 他没有去看那焦黑的残骸。 那些沸腾的虫浆、扭曲的甲壳、炸裂的触手,在他眼中已无意义。 真正重要的是:那颗母巢心囊,在烈焰中被彻底焚毁了。 他缓缓举起一只手,食指与中指併拢向前一划。 “开始清场。” 他语气不高,但周围的骑士们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踏雪而出,身穿防火寒铁盔甲,肩扛喷火器,喷口微响。 橙红色的魔焰带著压抑的怒意从长筒中进发出来,拖曳著火舌奔涌而出,仿佛一头头伏在管口的火蛇猛然跃起,扑向山坡两侧残存的虫尸。 那些伤残未死、尚存气息的畸形生物才刚刚蠕动挣扎,便被炽焰吞没。 火焰顺著它们的外壳和关节缝隙迅速钻入体內,烈焰在甲壳下翻腾,它们扭曲、抽搐,片刻后炸裂成烧焦的肉块与焦油。 雪地在火舌舔下腾起雾气与焦臭,泥泞中混合著虫浆与融雪,一步步被灼烧成空旷的战场。 路易斯静静看著,终究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很少在战斗中显露情绪,尤其是在骑士们面前。 但此刻,他確实感到一丝来自肺腑的轻鬆。 他们保住了赤潮领。 母巢这头最难啃的毒瘤,被一次性清除了。 它连反扑的机会都没来得及展开,就在烈焰中崩毁。 雪峰郡的威胁,在这一刻削去一半。 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他最重要的根基安稳了。 意味著接下来,他可以將更多兵力与物资腾出,去救援雪峰郡的其他领地。 身后远处的土楼城堡內甚至传来爆发式的欢呼,这让他笑了笑。 第215章 终焉母巢南下 第215章 终焉母巢南下 並不是所有人都像赤潮领这么幸运,有路易斯这样冷静而果决还有情报系统的领主。 比如说北境铁壁格兰特伯爵领, 这座领地位於赤潮与雪落郡之间的交通要衝,冰原与山林交错、要道四通八达。 这里是守护北境腹地的第一道铁壁,格兰特家族早早在此扎根,世袭统治。 军力上,格兰特家族魔下有一支令人生畏的精锐军团一“冻血战团”。 这是一支身披冰鳞重甲、以山地战术闻名的老牌部队。 军纪严整、组织庞大,每年冬季都在冰湖周边实战演练,据说即便在极寒风暴中也能维持阵型不乱。 驻防中枢是那座令人生畏的嵌岩堡。 它不是单纯的城堡,而是將整个堡垒嵌入山体、融於岩层的巨型要塞。 一位诗人曾夸张地写道:“嵌岩堡若陷,北境可弃。” 他们自翊“北境之墙”。 多年来抵御北蛮、寒地魔兽,从未真正沦陷。 这是格兰特家族子弟从小耳濡目染的荣耀,也是一切自信的来源。 而这一切,构筑出了一个稳定的繁荣。 堡內井然有序,民间农商分明,粮仓、铸场、学舍、马棚,俱为完备。 连雪季都能组织庙会、猎赛、阅兵。 比起其他领地还在凛冬中苦苦备荒,他们的百姓几乎是安逸的。 直到十月十日当天格兰特家族內部此刻正张灯结彩。 在嵌岩堡的主厅內,浮雕高柱间悬掛著家族旗帜,银白与墨蓝交错的图腾在火光中猎猎招展。 炉火烧得正旺,甚至罕见地引燃了“冬日长明火”,这在往年只有庆功或婚礼时才会点燃。 今天是格兰特家族的小孙子·埃尔顿的成年礼。 这位年方十六的少年,步履坚定地走上台阶,从父亲手中接过一柄古老的短剑。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那是曾在北境前线立下战功的家传军器,象徵著责任与传承。 他高举短剑,声音还带著青涩的稚气,却掩不住其骄傲的音调: “我,埃尔顿·格兰特,今日在眾亲族前发誓一一將以此剑捍卫家族荣耀,守护北境尊严,直至最后一滴血!” 大厅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族人们举杯齐饮,长辈们纷纷笑著称讚“这才是格兰特家的子嗣”。 而没人在意主堡之外,有数支侦骑在风雪中失联。 堡外的城市一片祥和。 村民们正忙於冬日最后的筹备,有人將晾乾的鱼捆成串收进地窖。 有人拿著破皮靴来到街头皮匠铺,小贩支著棚子卖著盐渍雪萝和醃肉团。 街角的铁匠铺,砧声隆隆,一位老铁匠正挥汗打造一柄雪地用弩臂,他边敲边与徒弟絮叨:“今年真怪,雪晚了半月,狼也少见了——倒是可以过个好年了。” 城北学馆中,一群学童正跟著讲师高声朗诵《铁血帝国录》。 那是帝国编订的教材,內容大多讚颂中央秩序与征服功绩。 城西小神庙內,一位满头白髮的老婆婆正跪於香案前,颤巍巍地点燃一盏旧铜油灯。 她口中喃喃念著:“昨夜梦里—雪神落泪— 几位信奉帝国正教的青年笑著摇头:“老太太又开始念她那些旧神梦话了。” “这年头谁还信雪神啊?大家都信龙祖的圣恩了。” “是啊,格兰特家族守得好著呢,有啥可怕的。” 他们的笑声与雪中童声、铁锤声交织,织出一幅被时间包裹的和平画卷。 忽然整个格兰特伯爵领上空乌云涌动,如黑潮倒卷,寒风自北逆卷而下,裹挟著来自异域的腥腐气息。 天空仿佛被什么庞然之物遮蔽,日光瞬息黯淡,仿佛末日提前降临。 一名侦查骑士匆匆驰出南门,还未来得及出城,便在山道拐角处勒马惊停。 他看见了“墙”。 一堵由户骸与虫巢树脂混合而成的“墙”,高达十余米,拦住了整条山道。 骨骼支撑的外壳上还掛著盔甲残片、断肢头颅,树脂溢动间似在缓慢“呼吸”。 那是一座活著的“尸城”。 传令骑士喉结滚动,呢喃出一句: ““.—·体——是尸体筑的城。” 下一刻,终焉母巢从雾中现身。 它缓缓推进於主山道上,拖曳著一条长达数里的虫壳通道,每一寸都蠕动著尚未孵化的幼虫囊包。 巨大的腹腔下滴落腐液,將雪地熔成黑泥,蒸腾出粘稠、带血的红雾。 先头部队为成群结队的普通虫尸。 这些恶形怪状的畸变生物身披人类残甲,四肢扭曲,眼眶空洞,嘴裂至耳根,不断吐出灼烧剧毒的胃液,能远距离腐蚀金属与岩石。 一队虫户冲至山脚前哨堡,土兵鸣弓待战,却未及三轮齐射,城墙便在胃液灼烧下轰然塌陷。 黑影扑入城中,尖叫、哀豪、断裂声交织成血肉合奏。 有人举剑抵抗,却被从后方潜入的虫尸一口咬断脊骨。 有人试图逃出,却发现四面山道早已被虫群包围,唯一的出路,是死亡。 一个年幼的女孩躲在柴堆中,捂著嘴不敢哭出声。 她看到虫尸拖著母亲的尸体经过,那躯体只剩半边脸,还在低声念叨“帮我生火做饭.” 一个年轻父亲试图用柴刀挡住爬上窗台的虫户,后者只是一爪,便將他从脖颈处撕开血溅在他身后儿子的脸上,小男孩瘫坐地上大哭,被虫尸立刻发现整个前哨堡垒,仅坚持了不到一刻钟,便彻底陷落。 接下来是村庄。 逃出堡垒的虫尸以极快速度冲入山下村落,屋舍被撞塌、牛棚起火,钟楼摇响的警铃声最后成了輓歌。 有的母亲带著孩子往林中逃,但在林中,他们遭遇了更多虫户的包围。 白霜地上,鲜血染出一幅幅破碎图腾,记录了生命在最后一刻的挣扎。 与此同时嵌岩堡上层,格兰特家族的宴会正如火如茶。 华贵的宴厅內,烤肉飘香,银杯交错,壁炉烧得正旺。 少年埃尔顿披著镶银披风,骄傲地举起酒杯,向亲族敬酒这时宴厅外突兀传来轰隆巨响。 那並非雷声,而是虫潮撞击山壁与护墙的共鸣,如战鼓擂响。 紧接著是第二声、第三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沉。 宴厅门“砰”地被撞开,一名骑士长跟跪闯入,半边盔甲被熔蚀,血从缝隙间流淌而下。 他满脸惊恐,低吼出一句:“敌袭!!有怪物来了!!!” 现场顿时譁然,伯爵霍然起身,面色由怒转冷,立即下令:“关闭內堡!调集冻血战团,隨我登墙迎敌!” 但一切——都太迟了。 透过宴厅后窗,远处山道仿佛塌陷。 虫潮翻涌间,格兰特伯爵第一次看见了终焉母巢。 那是一尊恐怖的巨像,上半身似圣母张臂拥抱,面庞却由无数痛苦人脸拼合而成,双目紧闭却泪流如血,孵出蠕动虫群。 腰部以下,是肿胀扭曲的肉质卵巢与孵育腔,不断喷涌触肢与子嗣。 那气息如死亡化为实质,混合婴啼般嘶鸣,令人神志模糊。 伯爵僵立原地,望著那墮落母性的庞然怪物,忽然明白这不是战役,而是末日。 黑色的浪潮已从城防薄弱的南麓翻滚而来,衝破哨塔、衝垮山门、冲毁內城引桥,宛如末世海啸席捲而至。 他瞪大了眼晴,耳边仿佛响起几个月前,埃德蒙公爵所派信使的一句警告: “虫尸不可大意,它们保留了生前的战斗本能,而且不会死。感染一旦开始,將以数百为起点,向万级指数式扩散。” 那时格兰特伯爵不屑一顾。 他读完雪峰郡公爵的警告信,只淡淡一笑,隨手掷入壁炉。 “公爵老了,就爱危言耸听。”他对幕僚说道,“我格兰特家族镇守北境百年,难道还会惧几只异虫?” 可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那封信所言並非虚惊,那是实打实的“灾厄”。 岩堡沦陷即將沦陷的第二天早上,他终於怒吼著披掛上阵,银甲覆体、霜纹披风迎风猎猎,手执家族之剑,召集冻血战团展开最后反击。 然而虫潮並非蛮兽衝锋,它有节奏、有策略、有母巢智慧的加持。 骑士们节节败退,主城已被围困,各地避难堡也陆续失联,传讯鹰自半空坠落,捲轴烧得焦黑。 曾经自傲的格兰特防线,宛如厚雪覆瓦,一碰即碎。 更诡异的是:一些被捕的贵族、骑土与拥有斗气的战土,並未当场处死。 他们被带往终焉母巢体內。 那里由虫骨筑坛、浓雾环绕,散发出腐败而蛊惑的气息。 一个身影缓缓自虫阵中升起。 他穿著血红色的长裙,长发似焚丝披肩,声音却是沙哑低沉的男嗓,仿佛几百个灵魂在同一张口中嘀喃自语。 他笑著命令虫尸將俘虏逐一“封入”虫茧。 这些虫茧蠕动著、振颤著,数小时后纷纷裂开,从中爬出了新的虫尸。 它们的盔甲未脱、面貌依稀可辨,甚至有著战斗技能,仿佛是那已逝之人被“照样復刻”。 格兰特伯爵率军浴血奋战,与身旁几位超凡骑士斩杀多头虫户,誓死守护仅存的內城但深夜时分,他听见身后传来惊恐尖叫。 回头望去,只见亲兵跪倒在地,浑身颤抖。 虫群裂开一道缝隙。 从中,缓缓走出两道人影是他的孙子,以及次子。 他们身披残破的骑士鎧甲,步伐沉缓僵硬,眼神空洞无光,下巴裂出纵深虫口,喉中传出嘶哑而熟悉的声音: “爷爷—我们——回来了—” 伯爵如遭雷击,跟跪后退一步,握剑的手指剧烈颤抖。 “不—不是你们你们不该—!” 那“孙子”脸上还口中挤出模仿音节:“.—荣耀——永存—” “闭嘴!!!” 格兰特伯爵怒吼著衝上前,长剑猛斩而下,却被下一瞬涌出的虫群扑倒在地。 他挣扎怒吼,劈砍不断,但终究力竭被擒。 红衣女巫缓步而来,眯眼打量他,如欣赏一件待雕的玉石。 “好標本——·曾经的北境之墙?如今不过是一块可塑的空壳。” 虫丝如潮水般攀附至伯爵周身,將其缓缓“缠入”一具形体巨大的虫茧。 最终,一尊新生的虫尸诞生。 背披鎧甲残痕,胸前仍掛著格兰特家族的徽章,脸却已扭曲,双目空洞。 终焉母巢於黑夜中低鸣,虫潮再启,踏著雪与血,缓缓向南 第216章 帕尔的结局 第216章 帕尔的结局 母巢尚未现身的两月前,帕尔·卡尔文的拓荒领地终於迎来转机。 当然那是兄长塞尔顿·卡尔文秘密布置的结果。 为挽回同母弟弟在北境的顏面,让他不至彻底沦为笑柄,塞尔顿悄然派遣了一支精兵队伍,带来防寒粮食、皮革製品与简易石垒构件。 他还调派了几位治军严厉的老骑士、与在边疆多次有战绩的基层官员,作为“顾问团”辅佐帕尔重整营地。 从外人看来,帕尔仿佛忽然“运气变好”,终於步入正轨。 两个月內,河边便竖起瞭望火哨亭,山口之间修出粗糙却实用的瞭望台; 由湿地开垦而来的营地中央,也初具城堡形制。 火塘与储粮地分区明確,巡逻开始定点布防,甚至还举办了一次小型的“猎兽比赛”,士气微微抬头。 帕尔坐在主楼临时搭建的木阳台上,望著领地炊烟起落,终於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我並非失败者,”他轻声自语,握著羽毛笔,摊开羊皮卷。 他打算起草了一份“战果报告”草案,打算一併寄回东南父亲手中: “北境极寒虽凶,我帕尔未曾退缩。现领地有望自给,哨塔稳固,扩张在望。请父亲放心,卡尔文家的血,不会在雪原中冷却。” 他边写边幻想著某日重返家族,金甲加身、雪尘未褪,一脚踏入卡尔文家的宴会厅。 长桌两侧,兄弟们尽数起身,目光错。 平日沉默寡言的父亲也放下酒杯,盯著他看,眼神中流露出罕见的动容。 “你,竟真的活著——还成功了?”父亲喃喃,声音低哑。 他没有回答,只是將一封封战报摊在桌上,像撒出一把辉煌的筹码。 他看到路易斯,那个运气好的异母弟弟,跪在他脚边低声说道: “对不起,我不配成为北境总督的女婿请你接管我的妻子和这片北境吧,帕尔兄长。” 艾米丽也站在一旁,卸下高傲,换上素衣,俯身抱住他的腿,眼中含泪: “请让我留在您身边就算只是女僕—也好。我曾轻视了您,如今才明白,真正的强者是您。” 他想像自己温和地扶起她,嘴角带著王者般的微笑:“你不必是女僕,我会给你更好的位置。” 而在城外,千万流民高呼他的名字,歌谣传遍北境,骑士將他的名字纹在肩甲之上。 他甚至设想,父亲会在冬季的家族宴会中举杯宣布:“从今日起,帕尔·卡尔文,將成为卡尔文家族的继承人。” 如此过去所有的失败、羞辱与嘲笑,便將一一翻转、粉碎,成为他登顶的垫脚石。 最近的顺利,让帕尔相信这场“北境翻盘”只是时间问题,自己已经站在命运逆转的边缘。 然而他不知道,就在自己还未迈出第一步时,一座二代母巢已悄然出现在他的领地北部。 黑雾已自林中蔓延,虫尸的触鬚穿透夜幕,正爬向他领地的边缘。 幻想越璀璨,现实的毁灭也就越残酷。 十月十日,帕尔领地。 天空从清晨起便低垂如铁,阴云沉沉,不见一丝阳光。 无人察觉,一座新的“二代母巢”正在山峦尽头缓缓降临。 它的躯体覆盖著虫壳与黑金属般的组织,拖曳著节肢器官,仿佛自末日中走出的巨影。 虫尸先遣部队如黑潮蔓延而来,所经村庄仅留残垣与焦土。 河水面浮起死鱼与腐烂水禽,沿岸的野狗开始疯咬同类逃窜。 山口哨所早已失联,空中飞鸟仓皇南逃, 密林之中,有虫子雾悄然漫延,如同世界正被某种不可名状的“瘴气”覆盖。 帕尔仍沉浸於自己“苦尽甘来”的胜利感中。 直到他的坐骑突然嘶鸣、前蹄高举。 前方一名哨兵跌跌撞撞地衝来,浑身血污,胸腔已塌陷,双目翻白,如同撕裂状的残射躯。 他扑倒在帕尔马前,下一刻竟在地上痉挛爬起,嘴中吐出长舌般的虫足,猛然朝帕尔扑去! “保护领主大人一一!!” 亲卫迅速斩下那人的头颅,並砍成肉泥。 虽未受伤,但帕尔已面如死灰,几乎从马上摔下。 “那是那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 他结巴著,眼神惊惶,在场亲兵互望一眼,都感到某种不祥正向他们逼近。 而仅仅几分钟后,危机全面降临。 帕尔仓促下令集结所有人马,三百名塞尔顿留下的重甲士兵与数十名斗气骑士列阵於营地外围,意图阻挡敌人。 但他们连几分钟时间都没守住。 巨型虫户如山而来,从雾中跃出,直接撕裂前排土兵的胸甲。 几头巨型虫尸盘踞在防线上,横扫如同推倒草人。 一道道粘液从空中拋洒,燃起土兵躯体,斗气结界如纸糊般崩解。 帕尔惊恐地站在后方,眼睁睁看著营地化作人间炼狱。 那些他亲自设计的“城堡”,在火焰与浓烟中崩。 那些刚竖起的哨亭变成了虫尸攀附的支柱。 熟悉的骑士哀號著跌入浓雾,被虫足拖走。 他甚至看到那头由数十具尸体拼合、像一样蠕动的巨型虫尸,从山口碾压而下, 其上覆盖著他领地的骑士的面孔。 帕尔脸色惨白,转身就跑,甚至踢开阻拦他的骑士,尖声喊道: “快!备马!我要走!去赤潮领求援,立刻!我得亲自—不,我是卡尔文家族的血脉,不能死在这——你们挡住他们!!” 在混乱中,他丟盔卸甲,带著十几名亲卫骑马衝出营地背后的侧谷,放弃了仍在抵抗的士兵与官员。 那一刻,他根本无暇顾及“荣耀”、“责任”或“指挥权”。 他心中只剩一个念头:“活著———必须活著————这场灾厄不是我能对付的。” 帕尔被部下强行护送突围,一路奔逃。 他满脸是灰,披风焦黑,狼狐至极。 身后是彻底溃败的营地火海,而前方则是浓雾繚绕、虫啸不断的雪原。 他不敢回头,直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火光中扑来。 那是他的守护骑土,在他小时候就在守护他的骑士,此刻已变为虫户,眼神空洞,满脸虫丝扭动,张口便扑咬一名骑士。 “杀了他!杀了一一”帕尔尖叫,手忙脚乱地抽出佩剑,却在几秒后就將剑扔掉,爬上马背逃离。 奔逃几小时后,他们在后方一座临时山洞中短暂歇脚,准备向西突围,却迎来了更彻底的绝望。 侦骑带回消息:大部分突围点已失守。 更糟糕的是,一支“模样熟悉”的虫尸部队正向山洞逼近。 帕尔往远方看去,看清了它们的脸。 他的侍卫队长那名在寒夜中为他挡过箭矢的忠臣,如今披著残破鎧甲,眼窝內蠕动著虫子。 塞尔顿派来的管家,曾在他少年时教他礼仪,如今张著撕裂的嘴巴,以怪异姿態扭曲前行。 还有他吹嘘无数次的骑士团,他们的纹章已经被血污覆盖。 他们一个个面容扭曲,口中仿佛还在呼喊“帕尔大人”,却满是虚假的重复与回音。 帕尔瘫坐在地,喃喃道:“不,不可能——他们—他们不该这样—— 无论他怎么想,但现实就是他很快就被包围了。 他试图逃跑,却被一根根虫刺贯穿四肢,狠狠钉在堡垒废墟的石墙上。 他拼命挣扎,血流如注,脸色苍白,却没有立刻死去。 而在临终之际,他反而咧嘴笑了,眼中带著疯狂与诅咒: “路易斯.我等著你!看看你能撑多久? 我不该来北境不该听信他们.该死的老头、兄长、还有你,路易斯你凭什么,凭什么什么都对了——“” 他死前的眼神充满不甘。 可惜没有人听见,没人看见。 帕尔死於愤怒与绝望中,痛苦著咽下最后一口血。 他的尸体被抬至母巢面前,重新“编织”:躯体解构、脊柱掏空、意志抹除,仅余战斗本能。 最后他成为虫子大军中的一具虫户。 一身披鎧的骑土,却嘴裂至耳根、內臟爬满孢网的战场前驱。 帕尔的领地在短短半日內沦陷,地表被虫尸吞噬殆尽,只余断旗与腐败蒸汽。 很快这座母巢如听到了某种“召唤”,旋即向南蠕动而去。 其体积再次暴涨,骨架更密,孢雾更浓,其下虫群涌动如潮,速度竟较先前更快。 它的方向,直指下一座关键据点:霜戟城。 终焉母巢在“绝望巫女”的引导下,终於撕开北境的封锁,以扭曲而庞大的躯体带领著巨量虫户军团,自冰原深处轰然南下,目標直指帝国北境重镇一一霜戟城。 而且不只有他一个母巢,伴隨著终焉母巢一同现身的,还有二十三具沉睡於北境之下的“第一代”与“第二代母巢”。 它们或如塌之树,或如倒掛之茧,携带各自特化的子巢、寄生系统与虫群意志,接连於沿途甦醒,组成了一场跨越全北境的毁灭性衝击。 这是一场不宣之战,一场天灾般的屠杀。 所过之地,虫尸如海潮般涌入人类据点,虫卵、寄生体、污染触鬚如恶疫般迅速扩散。 火油、投毒、土墙、箭塔曾在与雪誓者交战中立下战功的手段,在这股完全陌生且压倒性的“群体智能”面前几乎无效。 只有伯爵以上的大贵族封地,凭藉祖上的积累,才得以短暂抵抗。 而大部分中小贵族封地,如纸制灯塔般在虫浪中被扑灭。 甚至不少领主连一封求援信都来不及送出,整座领地、全数人口、庄园与哨塔,便在数日之內被直接抹除。 仅仅几天时间。 北境的地图上便留下一块又一块失联、失光、失守的暗色斑点。 贵族的驛站系统被切断,原有的联络网逐段崩溃,“边防线”这一概念在实际战术上已经不復存在。 这一切,只是序章。 十月十一日,清晨未过。 在主堡最高的战情室中,埃德蒙公爵披著黑金纹边的厚重披风,手中拿著情报羊皮卷。 他手中展开的,是第五封紧急情报也是目前为止,最沉重、最明確的一封。 羊皮卷边角沾染著深褐的血痕,书写的墨跡在风中微微晕散。 那是格兰特伯爵的笔跡,一位以沉稳、果断、战功赫赫而闻名的北境强者。 在整个北境,若只论军事力量,格兰特伯爵绝对可以排进前五,可以说是自己的左膀右臂。 信的內容大概是虫群南下,母巢觉醒,沿途贵族封地接连失守,全军覆灭,仅存少数脱逃者。 “该来的,还是来了。”他低声说。 这场灾厄,他早有预料,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以为至少还有两三年时间。 而且来得如此猛烈,如此全面。 不是一只母巢,而是二十三具一代、二代母巢在北境各地齐现。 虫潮同时突破多个封地,北境领主防线如同脆弱的冰层,层层碎裂。 一个个贵族领地化为沉寂。 他皱起眉头,但那张因岁月与战火雕刻坚毅的脸上没有惊慌,没有恐惧。 是多年戎马,早已锤链出的冷静。 他不是第一次面对天灾,也不是第一次眼看朋友与部下葬身雪原。 相较之下,慌乱的贵族信使、跪求增援的领主使团,反倒显得格外刺耳。 他没有向外派出援军。 不是不救,而是已经没有意义。 “所有还能抵抗的封地,自会自行坚持;而不能的———早已沉没。” 他说完这句话,只是將战术图上的標誌一一点灭。 隨后,他下令:霜戟城全面封闭,由寒铁军团接管城门。 战爭堡垒模式启用,全城调转至战备轨道,粮仓锁定、军械启封· 这座战爭堡垒,將封锁自身,化作北境最后的盾牌。 同时他命令亲信骑士长,携带他的印信和密封文书,直奔帝都一一向皇帝发出帝国最高级別求援信號。 他知道这已不仅是“北境的灾难”。 这是一场针对整个帝国,甚至整个人类文明的阴谋—— 霜戟城將化做最后的一条锁链,將母巢牢牢地锁在北境。 第217章 救援 第217章 救援 风雪灌入破碎的瞭望塔,血与孢浆的味道混合成令人作呕的腥臭。 韦里斯·卡尔文站在城墙残缺的望台上,盯著远方那个正从雾雪中缓缓浮现的巨物。 他的手握紧了剑柄,却发现手指在微微颤抖。 哪怕他已经是个高阶骑土,也控制不住自己胸腔里那种沉甸甸的、不安的室息感。 那是母巢。 它比自己想像中更巨大,更诡异。 像一座翻倒的树干,又像某种不该存在的生物的后脊椎,在冰原上拖曳著一整条扭动的虫尸河流。 韦里斯咬了咬牙,低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领地。 这片小小的谷地,是他了一年时间慢慢建起来的。 他记得每一条石路,每一栋屋子,每一个领民的名字。 他曾为这片土地流汗、流血,夜里亲自检视石墙接缝是否严密,白天和领民一起拉过滚木车。 现在—也许全都会毁掉了。 他忍不住苦笑了一声:“就算母巢不是先打我———也轮到我了。” 那两个比他更靠近霜冰山谷的领地,已经陷落。 他的斥候骑士带回来的情报中只剩模糊的惨叫与火焰,甚至找不到完整的户体,只坚持了半天。 母巢连完全吞噬的时间都懒得浪费,便匆匆向下一处猎物游走。 “我能比他们撑得久一些吗?”他喃喃道,眼神则有些空洞。 韦里斯很清楚,他之前面对的,还只是先遣部队。 那些满身黑壳、不死不灭的虫尸不过是母巢开胃的前菜。 而自己—已经为了清理它们,损耗了近三分之一的骑土,这还是在有路易斯的预警,知道了他们的弱点的情况下。 而如今恐怖的母巢亲自来临,自己能抵挡得住吗? 视野尽头,一团庞大的阴影如雾中沉船般显现它拖曳著无数蠕动触鬚,所过之处,雪地变成孢浆泥潭,森林在呻吟,大地都仿佛颤抖。 可看到实体,他几乎要丟下剑往南边逃跑, 可就在这时,他回忆起了路易斯写的那封信。 那封用极简语句写成,却让他一字一句都读了三遍的信。 “你那边的方位,是母巢的下一个目標。等我这边解决后,我会派人支援你。你能多坚持一会儿,就能救更多人。” 他当时看著那句“我会赶到”,一瞬间有种想笑的衝动。 那小子竟然还想著救人?来主动面对这种敌人?他以为他是谁? 可他也明白,只有路易斯才真的敢在母巢压境的时候,说出“我会赶到”。 韦里斯回过头,看向那片破旧却还站立的石墙。 撤退?他当然可以撤。 骑士在,战马还在,连侧翼逃生路线都备好了。 他是能保证自己活著离开的。 但他一想到那些还躲在地窖里、仓库边、断墙下的领民们,想到他们看著他时的眼神,想到这些人是他亲手守护了一年的民眾,他便无法转身。 他也不想转身。 “.—.要不再坚持一会儿吧。”他说。 他咬紧牙关,低吼一声:“再多撑几个时辰—-就几个时辰而已!” 身后指挥塔上火光升起,他用力挥剑。 那是信號,也是誓言。 “全员进入防御阵地!不要让这些畜生踏进赤云一步!” 哪怕是死,他也要用这片血染雪地,守出一条迎接援军的路。 母巢的主躯,终於逼近了。 那堆积如山的躯体宛如活化的灾厄之山,拖曳著上百条蠕动的肢节,从浓雾与风雪中缓缓浮现。 虫尸群紧隨其后,如黑潮般涌入谷地,雪地在他们脚下化作孢浆泥沼,空气中充满腐败与死亡的腥臭。 城墙上的土兵面色煞白,有人手握武器却止不住颤抖。 韦里斯·卡尔文披掛上阵,披风如血,他高举长剑嘶吼:“防线不破!敌不入赤云一步!” 士气为之一震,可很快又陷入更深的绝望。 因为他亲眼看到了那恐怖的景象。 他看到那如地狱之口般的深渊巨兽,仿佛能吞噬所有勇气与希望。 他一瞬间失语了。 哪怕他是精英骑士,是领主,是赤云的守护者。 可那一刻,他动摇了。 韦里斯强迫自己不去看身后那些躲在废屋与地窖中的谷民,不去听那些孩子的哭声。 强迫自己相信:“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就好——” 但他明白这次可能真的等不到救援了。 当母巢猛然挥动某条粗如城墙的肢体,將西侧的防线整个掀飞。 那一瞬间,士兵像沙包一样拋上天空,整段工事轰然崩塌,他心中的坚持也隨之崩塌韦里斯低声喃喃:“对不起各位——” 他就要下令全面撤退了。 就在这时“鸣一—!!” 天边,传来一阵撕裂空气的尖啸。 一道拖著烈焰尾焰的炮弹自夜空划过,那速度与气势,宛如流星撞入凡尘。 “轰!!!” 那一刻,天地仿佛断裂了。 巨大的爆炸在母巢前胸轰然绽放,火焰捲起百丈高的浪潮,炽热的衝击波碾碎一切。 虫尸当场被烧成焦炭或掀飞入天,连带著周围空气都仿佛被抽乾,化作真空般的压迫。 母巢,那个刚刚还像死神般压境的庞然大物· 它惨叫了一声,低沉、扭曲,像是整个地底深渊在咆哮。 前胸炸裂开来,一大片猩红的內臟、蠕动的囊管暴露在外,血肉喷溅中,数吨级的巨躯竟然开始后撤。 不是缓慢挪动,而是惊恐般地收缩、后退,像被点燃了神经的野兽。 韦里斯张大了嘴巴,几乎能把自己的拳头塞进去都毫无察觉。 他说不出话,只能盯著那一地余烬与黑烟里,还在燃烧的“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他喃喃低语,声音飘在风中。 他不是唯一惊呆的。 身边的骑土全都停下了动作,望著那一地的火光与那正在逃离的、如神话般恐怖却被一击击退的母巢,几乎忘了呼吸。 这可怕的东西,曾瞬间碾碎一座领地,在他们眼中几乎是无法抗衡的灾厄。 可现在,它却怕了,怕那恐怖的爆炸。 “是—是他!”某位年轻的骑士率先反应过来,颤抖地说:“是路易斯大人—他来了!” 山坡上,风卷残雪,一面血红底金日纹章的战旗高高升起。 那是赤潮领的领旗. 金色太阳,在烈火与铁焰中升腾,仿佛要驱散这片黑暗与绝望。 战马嘶鸣,马蹄扬尘中,一位年轻的指挥官自战马背上纵身跃下,落地如鹰,披著重申的斗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摘下头盔,黑髮映著火光,眼神锋利如刃,声音沉稳如铁锤击鼓。 “火攻小组推进!喷火阵型二號!目標虫尸密集区!” 他自然是路易斯·卡尔文。 在韦里斯的眼里,这一刻的路易斯,不再是人类,而是天神下凡。 带著火焰与怒意,替龙祖而来,替绝望而战。 “轰一—!” 又是一发重型魔爆弹从便携发射台中呼啸而出,划破夜空,精准命中母巢开的胸口那残破的核心部位,在火光与轰鸣中彻底炸裂,像是被天雷灌注,黑血与孢雾翻涌而出,虫壳炸成一片。 母巢发出扭曲的哀豪,半个身躯塌陷,数十条足肢抽搐著倒下。 它想逃,想后退,却被火焰压製得动弹不得。 “喷火器第一列!推进三步!焚烧带虫孢的躯体!” “鸣一!” 隨著路易斯一声令下,数十名喷火小组骑士同时点燃喷口,火鳞膏在夜色中喷出灼热火柱,交织成一片炼狱般的火幕,將残余的虫尸成片焚尽。 那些嘶吼挣扎的虫尸,在高温中炸裂、扭曲、化灰。 这座母巢的进化程度比较强,所以挨了两计魔爆弹还没有死去。 它痛苦地摇晃著,试图张口释放虫雾,却被第三发魔爆弹命中头部“ 轰然一声,它的脑壳炸开,宛如溃烂的腐果一般崩塌在焦土上,动弹不得。 整座战场寂静了三息。 “.—.死了?”韦里斯喃喃,声音满是不敢相信。 就这么简单? 这头恐怖的母巢,在这片火海与爆焰中,就这样被彻底终结了。 烈焰余还在燃烧,焦土间瀰漫著淡淡血腥味。 韦里斯站在残破的城墙上,头髮被火星燎焦,脸上全是菸灰和划痕,整个人像是从户堆里爬出来的。 他一边喘气一边擦去脸上的污血,望著那队火攻小组整齐收兵,不由苦笑。 就在这时,一匹重装战马踏入废墟,熟悉的红金披风隨风扬起。 “路——.路易斯!”韦里斯连忙迎上去。 路易斯跳下马,一边解开手套一边看了他几眼,语气平静,但带著几分疲惫和关心:“你能撑这么久,做得不错。” 韦里斯原本绷紧的神经鬆了下来,苦笑著摇摇头:“差点就撑不住了。你们再晚几分钟,我就真得跑路了。” “那我来得还不算太迟。”路易斯拍拍他的肩膀,“你的人呢,伤亡怎么样?” “骑士死了二十多个,轻伤重伤的加起来还有七十。民兵的损失更是—你也看得出来。” 路易斯点了点头,眼神没有责备,反倒认真地听完,低声道:“你没丟城,也救下了不少人。这一仗,打得不丟人。” 说完,他望向远处虫户焦黑的户堆,又转回头对韦里斯说: “我留两组喷火手和一个医疗兵给你们。你的人先休整一下,把没死透的虫户清完。 物资问题我也让后勤那边给你掛个號,儘量补一点回来。” 路易斯接著说道:“我得赶往雪峰郡其他地方了,北面那几个贵族的防线快塌了,得赶在虫群扩散前先堵住口子。” 韦里斯点头,没有再多问。 这一刻,韦里斯忽然意识到,他和路易斯,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哪怕都是上领主,自己是男爵,而路易斯只是子爵。 来到北境后,他也不是没有嫉妒过。 觉得路易斯的运气比自己好,提前来到北境才能有这么多机会崛起。 可此刻他只剩下敬佩与感恩,还有庆幸。 庆幸自己挑选领地的时候,硬著头皮挑在赤潮领旁边。 庆幸自己脸皮厚,在路易斯面前低声下气地请求帮助, 韦里斯望向仍在燃烧的母巢户体,再一次举起了手中沾满灰尘与血污的剑,仿佛回应著那远去的战旗。 第218章 路易斯大人来了!! 第218章 路易斯大人来了!! 夜风如刀,雪地上残火犹存,赤云领的余烬仍在远方闪烁。 路易斯翻身上马,没有回头看一眼那座刚刚被火光净化、尸雨淋透的废墟。 他身后的骑士队列沉默无声,每个人的眼中都还映著母巢爆裂时那团深红的蘑菇火焰。 “下一个。”他低声说,仿佛自语,没有丝毫感情。 数十骑踏雪而行,沿著山岭东南前进。 骑士们不言不语,只有马蹄踏雪的声音像沉重的战鼓,压在每个人心头。 “从黑松岭到寒鹿原,整整七座烽火台,都没有再点亮。”一名侦查骑士飞驰而来, 眉头紧锁,“格文家族全灭,海勒和塔温堡的家徽都从哨塔上被撕下,连户体都找不到。” “绿丘堡呢?” “整座领地三小时內被虫尸清空,母巢在城中心直接筑巢,但主巢现已转移,位置不明。” 这些都是靠近雪峰郡外的领地。 路易斯沉默许久,雪峰郡的地形图展开在他眼前。 那些曾被他视作天然壁垒的断谷与雪林,此刻却正一一崩解。 虫尸穿越裂谷的频率越来越密集,昼夜不息。 路易斯没有急。 他抬起头,看向眾人:“从现在起,赤潮军团进入『定向援救模式”。” 语气冷静,仿佛面对的不是吞噬北境的虫潮,而是一场复杂的棋局。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优先第一类一一战略枢纽。 拥有道路节点、山隘控制权、要塞位置的封地必须保住。” 他点出冰川峡谷、暮靄岭通道、青岩裂谷三处核心节点。 “第二类一一忠诚领主。 这些人曾参与过『振兴基金”,接受赤潮军械调度,配合我们的计划。他们信任我我也不能辜负。” 约恩·哈维、格兰特夫人等名字被高亮標註,一旁副官低声记录。 “第三类一一可控势力。 部分新贵、小贵族资源薄弱,但有整合可能。只要救得下,他们就是未来赤潮体系的一员。” 他看向地图东南角,那里聚著一串弱小却尚未陷落的领地。 “最后一一不合作者。 对命令置若罔闻,曾试图脱离指挥、擅自撤离的贵族。標记生还机率,不主动救援。” 他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不是在谈论人命,而是一场资源分配。 “赤潮兵力有限,魔爆弹库存不足,我们不是神。不能拯救所有人。 我要做的是保证:战后这片土地还存在;百姓还能活下去———” 制定好计划,路易斯的队伍开始马不停蹄地转战各地。 “所有人进地窖,別出声!” 约恩·哈维一把按住那个快哭出声的小孩,眼神逼迫地瞪著他,嘴唇几乎贴在耳边低声咬道:“不想死,就闭嘴。” 孩子抽著点头,而约恩却连自己都快控制不住了。 他浑身像泡在冰水里,指尖早就僵硬得握不住剑,胸口剧烈起伏,几乎快喘不过气。 外头传来一阵“咔啦咔啦”的声音,不知道是虫户在啃食门板、还是某人终於失守了骨头。 一声尖叫忽然从远处传来,又猛地被什么淹没。 像极了地狱张开了口。 约恩捂住嘴,死死靠在墙上。 他曾是帝都贵族圈里的天之骄子,最有钱的贵族子弟。 骑马用金鞍、剑柄镶宝石、每次出场都有贵族小姐为他爭风吃醋。 如今却躲在一间满是霉味的地窖里,连头髮都没来得及洗,一身鎧甲破成了乞弓。 “我到底图什么啊— 他咬著牙低声骂自己,心中恨不得穿越回去给去年冬天自告奋勇“赴北境任职,证明自己”的自己一巴掌。 当个帝都混吃等死的瓶贵族它不香吗? 他本以为顶多是看几个流民闹事、给领民分个粮的差事,哪想到来了北境后连著都是各种危机先是雪誓者的叛军,几乎把他逼疯,接著是寒冬无粮,整个领地差点冻死一半人。 现在倒好,虫灾来了,跟他想像中那种“在北境镀金”完全不一样! 约恩看了一眼头顶塌塌的地窖,外头的虫户声近在尺,像是隨时能钻进来。 又看了一眼蜷缩在角落的女人,她是从帝都就一直跟著他的,脸色苍白,身子虚弱。 “再不来援军,我们都得死。”他低声喃喃。 这是他第一次,在心里认真浮现出“也许,这辈子就到这了”的念头。 他真的很想哭,知道有人来救他的机率极低,虽然他脑中存有某个隱隱约约的身影。 可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 如火山喷发,又似雷霆怒吼。 整个地窖都轻轻震了一下。 虫尸的嘶吼声,忽然弱了。 约恩睁大了眼睛,浑身一僵。 然后下一秒,他疯了一样爬到地窖口,扒著缝隙望向外头的天空。 火光之中,远方那面金色赤潮太阳旗,在山坡上缓缓升起。 轰一一! 东边方向升起通天火柱,烈焰如怒龙翻卷,將围城的虫尸吞没其中。 接著是第二枚、第三枚爆弹精准落地,浓烟烈焰將整座围城切割成几个炽热“火圈” “那是.魔爆弹?!” “是赤潮军!赤潮的红旗!” 有人惊呼。 而约恩死死盯著那从烈焰中走来的身影。 身披红黑战袍、黑髮在火光中如雪燃烧,手执长剑、带著风雪与怒焰而来。 “是老大!是路易斯大人一一!!!” 约恩激动得当场衝出地窖,连滚带爬地扑上去,直接抱住了路易斯的大腿。 “老大!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我不管的!” “你还记得小时候咱俩在帝都训练,为了逃课,你把我推进粪坑里我就知道你不是坏人呜呜呜呜呜———” 路易斯眼角抽了一下, 抬脚毫不客气地把他端开:“冷静点,你身上味道太重了。” “我这边还有其他领地要救援,你现在立刻带著你的领民和剩下的骑土,全员撤退, 往赤潮领方向走。 再晚一点,你就得再靠我救第二次。” 约恩捂著脸被踢得后仰一米,爬起来反而更感动了:“鸣呜呜老大你还是那么帅,我真的太..” “走!” 路易斯一声断喝,整支喷火小队迅速变阵,清理东侧未肃清虫尸,而他本人已带骑土们奔向下一片火光方向。 约恩望著那远去的背影,突然咬了咬牙,低声吼道:“都听好了!我们走!回赤潮! 路上谁敢掉队我亲自劈了他!” “从今天起!我约恩·哈维就一心一意跟隨老大!谁说路易斯不好,我第一个衝上去拼命!” “走!!!” 下一站,是诺特堡。 当赤潮旗帜在山巔升起时,映入路易斯眼帘的,不是骑士的迎接队列,而是一座被虫潮啃噬至焦黑的废墟。 石墙塌陷,战旗焚毁,风雪吹拂著半空盘旋的孢雾,空气中瀰漫著烧焦的木材与血腥混合的气味。 “..—看不出这里曾是座完整的诺特领。”兰伯特喃喃。 路易斯一言不发,他只是抬手:“火攻队,展开清扫。喷火小组按扇区推进,注意孢囊聚集区。” 命令下达的瞬间,火焰便划破浓雾,喷射器咆哮著將大片虫户点燃成焦炭, 魔爆投弹小队隨即补上第二波爆裂清洗,户潮在火光中溃散、翻滚、哀鸣,宛若地狱裂口。 二十分钟后,战场归於死寂。 “发现倖存者!” 有人高喊。 在堡垒后侧一处隱蔽的地窖通道中,十几名浑身污血、鎧甲破损的骑士被带了出来。 他们面色惨白、眼神迷茫,像是从炼狱中拖回的亡魂。 路易斯走上前,一人看到他,喃喃出声:“是———是赤潮领主,卡尔文大人——-我们还活著吗?”” 路易斯没有答话,他看向那名骑土,问:“诺特领发生了什么?” 那骑士跟跪著跪下,浑身颤抖:“领主艾德华—在母巢逼近前,弃城逃跑了我们被留下——守不住西门,很多兄弟——都死了。” 另一个人咬牙补充:“他带著亲卫和黄金从地道逃走,结果在谷口被虫尸堵住,连披风都没救回来。” “我们试图坚守地窖撑了三天靠干饼、雪水等到你们来了。” 听到这,路易斯终於开口:“艾德华死了吗? 1 那人点头:“我亲眼看到他被虫尸包围—堂堂超凡骑士,被撕成碎片——— 路易斯沉默了一瞬,目光在他们之间扫过。 “你们愿意留下?” “愿以此剑,誓效赤潮。”那名为首的骑士缓缓拔出佩剑,双手捧起。 紧接著,所有残存骑土纷纷跪地,火光映照他们满是焦黑与伤痕的身躯,却也照亮了那份死里逃生的忠诚。 “很好。”路易斯点头,“从今日起,你们便是赤潮骑土,归兰伯特指挥。” 他回身对喷火小组下令:“清理所有虫户残骸,彻底焚毁西区战巢,阻断母巢回溯路径。” 然后跨上战马,冷声道:“准备转向格兰特堡,夜行出发。” 格兰特堡位於北境更北侧的一处峡谷深洼,偏僻、贫瘠、几乎被人遗忘。 虫尸不多,却也足以將这个小小的封地折磨得摇摇欲坠。 残垣断壁间,格兰特夫人站在断掉一半的城楼上,望著远方那条从林中豌而出的虫尸小潮,嘴唇早已咬出血痕。 她的鎧甲满是刮痕,身上缠著血跡斑驳的布条,看上去更像个受伤的流民,而不是一位贵族。 “援军——.不可能来了。”她低声对自己说。 她曾写过三封求援信,用尽全部的印章和信用,但放出去后如泥牛入海,连只鸟都没飞回来。 身边的士兵死了一半,城里的药材,粮食只够支撑三天。 哪怕只是十几只虫尸,每一次夜袭都像是死亡前的倒数。 她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地位,格兰特家已经式微多年,是被帝国编入“有名无实”的小贵族之一。 在大贵族眼中,她甚至称不上“值得救援”的目標。 所以当她站在最后一堵石墙前、手握残破长剑时,內心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 如果那东西真的攻进来,她会亲手放火,烧掉粮仓和书库,再与敌人同归於尽。 但就在这一刻,山那边传来一阵马蹄声。 风吹来一缕火焰气味,接著,是滚滚烟尘与整齐肃杀的號角。 她愜住了。 下一瞬,那面象徵赤潮的金色太阳旗在烈风中升起。 路易斯·卡尔文率领著数十名火攻骑士与战术指挥兵团,笔直出现在她眼前。 “夫人。”他下马,语气平稳而肃然,“我会派人清理残余虫户,你的士兵先撤退。 去赤潮领,我会为你们安排统一安置。” 她瞪著他,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泪水忽然就滑了下来,死死盯著他,声音颤抖道:“.—.—你真的来了。连我们——你也救?” 她捂住嘴,差点哭出声来。 路易斯却只是微微点头,语气依旧冷静:“还活著的人先去赤潮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 隨著路易斯的不断救援,雪峰郡的天空,总算出现短暂的晴光。 但路易斯骑马立於高岗,望向远方时,心中却无半点轻鬆。 风卷过原野,带著焦土与血腥味。他们已连续作战六日,从赤云岭一路穿插、转战、 急行军,救援过一个又一个濒临崩溃的封地。 可路越走越冷,景越行越荒。 数座昔日声名赫赫的老贵族领地,如今只剩断裂的雪雕塔与掛在半空中、被虫尸撕碎的家徽布帛。 路易斯下马,踏入破碎城堡,手中火把扫过阴影, 地板塌陷,墙壁焦黑,尸体早已风乾,虫尸的卵巢如一座座肿胀蘑菇筑在厅堂之间。 那一刻他沉默无言,只命人將家徽收好,然后点燃整片废墟。 “让它变成真正的墓碑。”他如此说道。 在另一处营地,南方来的开拓贵族们早已泣不成声。 “是你救了我们” “我们原以为整个北境都完了” “从今以后,赤潮旗就是我们的王旗!” 他们跪在泥雪中,衣袍沾满血泥,却毫无顾忌,只是拽著路易斯的衣角,像抓住唯一的稻草般重复发誓。 他们曾是贵族,曾有骄傲、有权柄、有自我为中心的眼界。 可如今,他们只是灾后求生者。 而这个男人一一这个从血与火中走来的年轻领主,却在整座帝国都陷入沉默时,一座座骑马破雪而来。 是他带著喷火小队划破夜色,是他背负每一封求援信,是他不问出身、不计代价, 將“生还”的希望带给一个又一个封地。 在接下来的十日內,路易斯的旗帜仿佛不知疲倦地穿梭於雪峰郡的每一道雪谷与沟壑。 他亲自骑马衝锋,翻越冰崖、穿过虫尸筑巢的枯林,带领赤潮骑士与火攻小队,將一座又一座被困孤城从孢浆与户潮中撕扯回来。 每当赤潮的金太阳旗升起,那便像是天上裂出一线光芒。 有时,是地底躲藏的倖存者听见赤潮號角,哭著爬出封死的地窖: 有时,是倒在雪中的少年看到路易斯挥剑斩虫,眼里满是憧憬。 有时,是数百士兵整齐跪倒在断壁前,向他举剑起誓:“从今往后,愿为赤潮效命! 愿为您而战一一为领主而战!” 当然更多的时候,他只能看到空无一人的废墟。 第219章 回归 第219章 回归 当路易斯骑著战马越过雪岭南段,看到前方赤潮旗帜在寒风中飘扬的那一刻,他才终於长出一口气。 十七天了..— 他带著喷火队与骑士团,在风雪中穿行了整整十七天。 从赤云领出发,救下韦里斯: 再到雪峰郡西北境封锁母巢裂谷; 一路斩断七条虫潮通道、建立九处临时火力哨站; 连夜调配魔爆弹、人工加固山口; 亲自衝锋五次,策动干多次战略救援。 如今总算勉强“將它们挡在了门外。” 儘管虫尸依旧昼夜活动,但从西岭到冻原的火力封锁网已经建立,各处要塞与天然地形被路易斯布下喷火部队与骑土驻军。 从乱流之中,初步勾勒出一条“可守、可退、可调动”的边境火线。 铁铸的关隘上,赤潮旗帜猎猎作响,喷火骑士队与骑士轮值巡逻,每隔数百米便有一处岗哨架设,油壶、魔爆弹、震动传感器一应俱全。 “西北峡谷封锁完成。” “雪裂丘修建第四道防火堤完毕。” “虫尸近三日未再突破主线。” 副官一条条报上来,路易斯只是点头。 “终於,像点防线的样子了。”他轻声自语,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吹散。 这几天,他的眼下已泛出淡淡黑色。 可他依旧保持著冷静、沉稳的神情。 他披著斗篷,盔甲早已满是斑驳灼痕,头髮被雪打湿,贴在脸颊上,看起来比从前更像一个老练的將军,而非曾被人质疑的年轻贵族。 “我们只是暂时挡住了第一波。真正的灾难——还没开始。” 而也正因为如此,他必须回去看看。 赤潮领是现在整个雪峰军唯一还能正常调度粮草、补给、与战备的中枢一一若不能趁此间隙部署、统筹、固防那么下一次虫潮的突破,便將不止是某个家族的覆灭,而是整条防线的崩塌。 “回赤潮领。”他说完这句话,马队便开始整顿行军方向。 赤潮领南境的高地之上,连绵的临时住所在寒风中起伏如潮,一眼望不到尽头。 那是被母巢撕碎家园后,逃出一命的百姓与贵族们。 他们衣衫破旧、面色苍白,手中或牵著孩子,或著老者,有人扶著染病的家人,有人背著尚有余温的骨灰罐,跪在赤潮军设下的临时通道口,等待一纸登记的名册。 当他们听说“他来了”的时候,人群爆发出低声的骚动。 不是传闻中的將军,不是高高在上的贵族,而是救他们的路易斯·卡尔文,骑马缓缓穿过帐篷之间的中轴大道。 他没有华服,鎧申依旧染看血痕,他没有仪仗,只有喷火队与后勤土兵隨行。 可就是这样一个身影,令无数人泪眼模糊。 “是他,就是他—救了我们。 1 “是他把我从废墟里拉出来—我的弟弟若是早三天,也许——— “路易斯大人—赤潮领主” 有孩子挣脱母亲的怀抱,奔跑看想接近他, 有年迈的贵族妇人放声大哭,跪在雪地里鸣咽不止。 路易斯策马缓行於帐篷之间,看著那一双双疲惫却带希望的眼睛。 “多谢您——真的,多谢您———”一位妇人颤抖著牵著孩子站在路边,低下头,声音沙哑,“若不是您,我那小女儿早在城破那日就——·就” 她没说完,只是抹去眼泪。 路易斯缓缓下马,蹲下身亲自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嘴角带著温和的笑意。 “这里不是你们的流亡地。”路易斯微笑道,“而是新的开始。” 他的话平静如水,却像火焰般熨帖了每一个人的心。 那一刻,帐篷林中竟有人高声喊起:“赤潮万岁!路易斯大人万岁!” 接著便是一呼百应,哭声与吶喊混杂在风雪中,仿佛整片灾民营地都活了起来。 临时贵族营地由他出发前亲自下令建的立,並下达了各种各样的政策帐篷分区编號,领民依原籍登记: 每人配给军粥与火炭,设立温棚与简易木屋: 孤儿集中照看,士兵引导巡逻,贵族专区配备军士担任“监护官” 原以为会是一段泥泞、飢饿与爭斗的流亡生活,但当粥汤熬好、简屋搭起、赤潮营火升腾的那一刻,许多难民才终於意识到这里甚至比他们昔日的封地,还更好一些。 “他居然提前准备了粮食—” “还划出了小屋让我年迈母亲歇下,天哪,我们做梦都想不到。” 而这份並然有序的奇蹟背后是赤潮领今年丰收的粮食,是自己在今年得知有大灾后就下令通过卡尔文家族的商会运过来的物资是那份他曾提前亲自编写的“战后迁移预案”。 离开这些难民们,路易斯进入的赤潮主堡內。 他在外奔波十余日,血与火构筑成的战场从未让他低头,但此刻当赤潮城堡的廊道在目,疲惫却终於如潮水涌上心头。 刚踏入主厅,他尚未来得及摘下披风,便听见风铃般的脚步声急促而来。 “路易斯!” “你总算回来了!” 前者是艾米丽,雪色披肩,眼圈泛红,却依旧端著那份贵族小姐的优雅气度。 只不过扑到他怀里时手还带著点急促地颤。 后者是希芙,银白短髮还沾著些灰,皱著眉站在一旁,嘴上冷冷地说著“你倒是捨得回来”。 可没等话说完,也低头抱住了他,只是別过脸去,不肯让他看到自己眼眶泛湿。 “我才走了几天,你们就像是失了魂似的。”路易斯轻笑,把两人一左一右搂进怀里这让路易斯满身征尘仿佛在这一刻都被这温暖融化。 “十几天———”艾米丽微嗔,仰起头眼晴中是藏不住的思念,“你说好的三天回信, 结果我们只能从伤兵的嘴里听你情况。” “而且你还在第一线——亲自衝锋?!”希芙咬著牙捶了他一拳,“你就不知道『领主”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了,知道了。”路易斯无奈地笑著,揉了揉两人的头髮,“你们要是也在那战场上看到那些人,就会明白了———” 他本想再说些什么,可却看到两人脸上的疲惫,那是一种从赤潮內部支撑起整个秩序的压力。 就算不是在战场,她们也没有真正“安全”过。 他嘆了口气,牵著她们进屋。 坐下之后,艾米丽率先从旁边取出一薄厚不一的文件,放在桌上。 “这是我们这段时间的政务处理清单,难民营地的扩建、粮配比、贵族身份审核,还有部分南方家族送来的物资。赤潮的储备確实紧张,但这样下去还能再撑两个月。” 她语速平稳,那份“未来公爵夫人”的底气,在此刻展露无遗。 希芙则翻出几封摺叠整齐的信函:“这是我应付下来的南境几家大小贵族,尤其是那个马丁子爵,原本想拉帮结派、趁火打劫,我直接让骑士把他的头砍了下来。” 路易斯看著眼前这两个各有风采的身影,心中一阵温暖。 战场上,他用火焰铸起防线;可在这片领地之內,是她们用智慧守住了城墙背后的秩序。 “你们两个,”路易斯轻声说,声音像是寒夜中悄然燃起的一缕炉火,“才是我真正的底气。” 话音刚落,艾米丽轻轻扬起下巴,眼角含笑,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像是接受了一份理所当然却依然珍贵的奖赏。 “我一直都是。”她轻声答道。 希芙却像被这话打了个措手不及,耳根迅速泛红,视线游移不定,最后轻轻哼了一声,转身去倒茶。 “哼,说这种话你也不嫌肉麻。” 路易斯笑了笑,刚想再调侃两句。 接著艾米丽忽然神色一敛,从袖口取出一封封蜡尚未揭开的信函。 “这是父亲刚送来的信。”她语气有些迟疑,“——-似乎不太妙。” 路易斯接过信,指尖略有一丝迟滯。 那是来自北境总督、帝国铁壁一一埃德蒙公爵的亲笔信。 沉重的封,草率的字跡,每一个细节都在昭示著这不是普通的家书。 艾米丽看著他,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將信按进他掌中。 路易斯深吸一口气,然后坐下,一只手揽著艾米丽,一只手轻轻撕开封口。 字跡依然刚劲有力,却透出一种难以掩盖的疲惫。 信中並无长篇累读,却每句话都如石压心头。 埃德蒙公爵並没有用太多感情性的措辞,反而以一种极其冷静的语气,评估了整场雪峰郡的布局与成果。 显然他对路易斯魔下的调度及成效早已有所掌握,似乎是艾米丽告诉他的。 但即便再严厉的总督,在信中也没能掩饰內心的那一丝骄傲: “你守下了雪峰郡,这是北境至今为止为数不多的处尚能调配粮草、承载难民、对外输送战力的郡。 我以你为傲,不仅因为你是我的女婿,而是因为你做到了绝大多数贵族做不到的事。 ” 然而信的下半段语气却悄然一转,儘管用词仍然冷静,但字里行间透出一丝凝重: 整个北境西部的防线已然告破,多数郡陷入沉寂,城防灯火一夜之间熄灭。 而帝国援军龙血军团已经在前来北境地路上,只要霜戟城撑住,帝国便有机会重建北境防线。 最后一句话,像是某种命令,也像是某种託付:“照顾好艾米丽。” 路易斯静静地读完信,將羊皮纸摺叠好,轻放在一旁的桌案上。 他的神情没有太多波动,眉眼依旧沉稳冷静,仿佛信中所述不过是某个再寻常不过的军情通报。 埃德蒙公爵在信中写得很巧妙:措辞镇定,字句有据,既肯定了雪峰郡的坚守之功, 也提及帝国支援的“正在调动”。 但他没有写出的是,北境真正面临的,是怎样的溃败与深渊。 然而路易斯心中早已明了,毕竟他拥有比任何人都全面的情报网络一一每日情报系统他看到的真相比埃德蒙甚至还要深。 北境人口已不足五分之一,昔日辉煌的二十七郡,如今只有六郡勉强维繫自治,其余多数陷落为母巢之地,变作苍白雪原上涌动的“户土荒原”。 连许多曾显赫一时的世家一一罗温家、克雷斯特家、格兰特家族都在沉默中被抹去姓名,甚至无人知晓他们是何时、如何灭绝的。 而而今终焉母巢的身影,已重重包围了霜戟城那是北境最后的心臟。 好在埃德蒙公爵並非等閒之辈。 在灾变真正降临前,他就启动整座霜戟城的战爭化布局。 十七处魔力注能堡,寒铁军团调配至全城各隘口,以钢铁为城、以意志为炉,硬生生挡下了母巢汹涌如潮的侵袭。 更难得的是他们打得並不狼狐。 寒铁军团以死守之姿抗击虫尸化雪誓者,逐步找出母巢节奏、破解其集群突击的结构。 如今那座城市的“寒铁军团”与虫尸展开高强度拉锯战,虽然代价惨重,却依旧屹立不倒。 但时间正在消磨每一个人,恐怕坚持不了几个月了。 而真正的转机,在於南方。 帝国最强军团一一龙血军团,已整装出发。 那支连最底层骑士都由高阶骑士担任的庞然大物。 两位正副军团长更是最帝国顶尖战力:一位是他的长兄,盖乌斯·卡尔文。 另一位则是当今皇帝的外甥,血统高贵而锋锐的“王庭之刃”一一亚瑟·加雷恩。 两人皆为巔峰骑土,一旦他们抵达战场,再加上埃德蒙公爵,来一场奇袭或许真的能击碎终焉母巢。 路易斯一手撑著额角,深思不语。 目光盯著案上的地图,却仿佛穿过纸页,看见了北境每一道正在崩塌的雪墙。 就在这时,一道细若微风的触感落在肩上。 他偏头,正对上艾米丽那双微红的眼晴。 她的指尖轻轻按著他的肩,试图从他脸上读出些什么,却又不敢过於靠近,深怕说错一句话,就让这位疲惫的年轻领主彻底垮下。 “父亲——·很担心吗?”她问。 路易斯笑了笑:“你父亲当然担心,只是他不会说出口而已。但他很强,强得让人以为他从不害怕。” “就像你。”希芙补了一句,眼神复杂地望著他。 “我没你们说得那么强。”他低声说,“只是比起害怕,我更怕失败。” 他看向窗外,那是赤潮城外围的方向,远方的营火如星点连成线,照亮那些刚逃出生天的民眾与贵族的帐篷。 “那些人还在等著粮食,等著家园重建。”路易斯自言自语,“但我连下一场雪什么时候来都不知道。” “你不能控制天气,但你已经重建了秩序。”艾米丽轻声说。 “你不是神,但你让他们活下来了。”希芙补充。 那一刻,沉重的冬夜像被这两个女人柔和地驱散了一些, 第220章 兵权 第220章 兵权 路易斯回来的第二日,赤潮堡上空云层沉压,仿佛整个北境都屏住了呼吸。 路易斯披上军袍,告別了房中的两位妻子。 艾米丽轻轻替他理了理衣襟,眼中却藏著说不出的担忧。 希芙没有说话,只是握了他一会儿的手,又鬆开。 可时间紧迫,温柔乡留不住人。 路易斯走出房间,步伐坚定。 每一秒的耽搁,都会有新的领地陷落,新一匹的虫尸生出。 赤潮领城堡的会议厅。 这是他们几个月前开会的地方,但此刻的氛围却与以往截然不同。 大厅的长桌两侧坐满了各路贵族,有的脸色憔悴,有的眼神浮动,更多的是低头不语、神情灰败。 他们中有的是被路易斯亲自从虫海中救出的,有的是在自家要塞陷落前拼命逃到赤潮的。 厅中无人言语,只有风从窗缝中灌入,带来赤潮领冬末的冰寒。 路易斯站在主位前,没有客套,也没有寒暄,只是扫视眾人,目光平静而冷冽。 贵族们或低头,或偷看他神情,皆面色沉重,仿佛已经预感到,这不会是一场温吞的座谈。 路易斯沉默片刻,然后抬手,指向长桌中央那幅巨大的北境地图。 “诸位你们该知道,现在的北境是什么局面。” 他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沉入眾人胸膛。 “整个西线,已经沦陷。格温家、海勒家———-你们中许多人,原本称他们为『北境的柱石”,现在呢?” 他自光一扫,有人下意识別开视线。 “他们的领地,被终焉母巢占据,变成虫尸繁殖的温床。家族成员,要么死了,要么变成了虫尸。” 路易斯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如凿石入骨,带著一股难以直视的冰冷。 “而霜戟城,也正在被包围。” 他伸出手,在那张北境地图上落下一颗赤红石质棋子,沉重地按在霜戟城所在的位置。 那棋子被无数黑色记號线所包围,线条一圈接一圈,密集如蛛网,仿佛正慢慢勒紧的绞索。 “我知道你们手中残存的兵力不多,根本不可能与虫户战爭·-所以若赤潮倒了,”他轻轻一顿,“我们谁也活不成。” “没有庇护、没有补给、没有后方。你们的家族会像诺特家那样仓皇弃城,逃也逃不掉;你们的子嗣会在山林里哭著被虫户剖开肚子,你们的家徽会被钉在母巢的树脂壁上, 成为下一波虫群的巢穴。” 他语气没有半点浮夸,但正因为这份冷静,才让人感受到那无法辩驳的真实。 “你们清楚的,虫尸不是流寇,也不是叛军。它们不会议和,不会赎金,更不会认出你是谁的后代。 如果雪峰郡全灭,你们將连贵族的体面死法都得不到。” 一位年轻的子爵听到这里,身子一抖,险些將手边水杯碰翻。 另有一位老牌贵族握紧拐杖,面色苍白如纸,却强作镇定地挺直背脊。 也有几个家主交换眼神,眼底皆是复杂与恐惧。 有人怨,有人悔,也有人想说什么,却在看见主位之后那一排赤潮骑士沉默列阵的身影后,將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空气仿佛凝固。 “你们手中残存的兵力不多,我知道。但我也知道,不管你们愿不愿意承认,你们这点兵力是守不住你们的地盘” 他说到这时,语气陡然一沉: “但靠赤潮的骑士团独自驰援?我们只有一个方向能救援,只有一套补给系统,只有有限的体力与精力。 我们无法做到同时救所有人,除非———” 他缓缓走到桌前,手落在那张地图上, “你们的兵,从今日起,归我统一调遣。” 这句话,像刀锋一般,切破了沉闷气氛,所有人震惊危坐,神色各异。 “从此刻起,你们的手上的骑士將不再是『某家之兵』,而是雪峰郡的防线。我要你们的兵驻守关隘、据险而守、参与机动支援,成为赤潮防御体系的一部分。 只有如此,我们才有机会守住,等待帝国援军到。” 路易斯话音落下,会厅陷入一阵令人室息的沉寂。 赤潮的长桌前,一张张脸在红色旗的投影下显得愈发苍白。 有人微微握紧拳头,有人下意识看向身边,试图寻找同盟的眼神,但没有人开口。 他们不是不懂路易斯说的是什么。他们只是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 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如果你们还想保留什么『领主的尊严”,那就回你们破败的领地去吧。”路易斯的声音没有情绪,“我不会拦你们,但也不会再派一兵一卒去救你们第二次。” 他说看,缓缓后退半步,让出地图的位置。 “现在选择吧。是將你们的兵力交给我,用来重建真正的防线;还是——-留著它,陪你们的姓氏一起,葬进虫海。” 这句话,如同一记铁锤,砸向所有人的心头。 最先站起身的,是约恩·哈维。 他没有犹豫,也没有迟疑,跨步而出,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代表军权的徽印,沉声道: “我,约恩·哈维,愿將全领所剩兵力,听从赤潮指挥部统一调遣。” 他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紧接著,格兰特夫人起身。 她动作缓慢,却极其坚定,缓缓取下缀有银丝的家徽,交到她身边的使者手中,由其呈上。 “我的领地已破,我的家族尚存。我明白,赤潮是我们最后的屏障我们不会再自作主张。” 她轻轻垂首,像是在对一段歷史告別,也像是在迎接新秩序的到来。 隨后罗兰·西里斯缓缓点头,脸上的皱纹似乎又深了一分。 他没有说话,只是將那枚刻著西里斯纹章的戒指从手上褪下,放在了桌面上。 那是一种象徵,一种属於旧时代的权力象徵,如今被他亲手放弃。 几位小贵族互相看了一眼。 有人犹豫,有人露出挣扎的神情,但最终,在赤潮骑土冷峻目光的注视下,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起身,將代表私军调遣权的家徽递出。 “你们做出了明智的选择。”路易斯语气平稳,“从现在开始,各地要塞、天然隘口与村镇据点,將由赤潮指挥部统一布防调兵。你们的兵,將被编入战区系统,进行轮调与火线支援。” 他抬手,一张张防线部署图在长桌上展开。 其上,黑线勾勒出山岭地形,黄色太阳纹標记著已控制区域,蓝色则標註著下一步的布防重点。 “冰川峡谷设北线阻击阵地,由赤潮重骑防守;雪林谷地为粮道要地,编入小贵族部队,以赤潮监察署人员共同驻守。” “各地的兵站与物资补给点,不再由你们单独管理,改由赤潮財政署与军需部协同控制。同时,我会派出骑士长与监察官驻入各家,確保指令落实。” 没有人出声反对。 那些旧贵族的高傲,在这座堡垒里悄然死去。 不需要血腥、不需要兵刃,只凭一纸调兵文书,一场沉默的会议,就足以將整个雪峰旧体系推倒重塑。 他们曾经掌握著一地生杀,曾以家族荣耀为傲,藐视一切新兴势力。 但如今,他们的城被焚、民被啃噬,骑士队伍残破不堪,传承几百年的勋章与战旗也成了弃物。而他们的命运,就握在那位坐在赤潮长桌尽头的年轻人手中。 在这个註定被铭记的夜晚,一套崭新而冷峻的战爭秩序自堡垒中诞生: 以赤潮为心臟,主导资源分配、统筹战力调动、主导指令发布; 以路易斯为意志,融合行政调度、战术执行与心理统摄,將“军政合一”的控制渗透入每一个驻军营地、每一道山谷哨所。 但这並不仅仅是为了战爭。 路易斯站在堡垒高窗边,俯瞰整个赤潮驻军营地的火光连片,眼中没有傲慢,只有淡淡的篤定与某种—不动声色的野心。 他这次会议的目標从来不只是“守住雪峰郡”。 “雪峰郡必须守住。”他在心底低语,“但如果我们做的,仅仅只是守住,未免有些太浪费。” 他要做的是在战火未熄之时,就將赤潮的秩序植入每一支逃亡而来的骑士队伍之中。 不只是统一调兵,不只是部署防线,而是將赤潮的理念稳定、高效、服从命令、不搞贵族小圈子、讲究协同和体系化作战一一彻底渗入这些贵族骑士的骨髓里。 他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体系作战”。 他要让他们的骑土、军官在战场上学会听命於指挥部,而不是回头等家主发號施令。 等战爭结束,这些家族將变得陌生而脆弱,而他们的军人、他们的继承人、他们的子嗣会更习惯在赤潮的体系下生存,甚至离不开它。 到那时,不需要任何一场政治斗爭,不需要推翻任何人,雪峰郡的未来几十年格局, 就已经写好了。 他嘴角轻轻一扬,那笑容不属於一位仍在战爭泥沼中挣扎的年轻领主,更像是一位已经看见胜局的棋手。 “不只是要贏,还要让他们记住是谁带他们贏的。” 这並不是骄傲,而是难得的一丝真正属於路易斯的愉悦。 在一切焦头烂额、尸横遍野、信件接连报忧的日子里,能够冷静而清醒地搭起自己的棋盘,这让他感到一种说不出口的满足。 赤潮堡南侧,疗养层的一间静室。 晨光透过半开的窗扉,將清浅的阳光洒在屋中灰白石地上。空气中有煮药草的微苦香气。 芙洛拉靠坐在床榻上,身上厚厚裹著兽皮与被,胸口以下缠著一层又一层雪白绷带她的右臂已彻底失去知觉,被吊带固定在胸前,只剩左手还能微微活动。 她动作很轻地留了一口粥,缓缓咽下,神色间依然透著几分虚弱。但她挺直了背脊, 没有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一丝狼狈。 “路易斯大人到了。”门外侍从低声通报。 不等她答话,门已轻轻推开。 路易斯·卡尔文踏雪而来,披著黑斗篷,肩头仍掛著未卸下的皮披甲与徽章,靴上残雪未尽,像是刚从寒风中走入。 他眼神沉稳、衣袍整洁,唯有眼底那一丝疲意,泄露出他奔波已久。 “抱歉,叻扰了您休息。”他微微点头行礼,声音温和而克制。 芙洛拉抬眼望去,面容憔悴中露出一点点笑意。 “你来的正好,我这把老骨头,总得跟你声谢谢。”她轻声道。 “您不必如此。”路易斯站在床边,语调礼貌又诚恳,“赤潮只是做了应尽的本分。 能恰好救了你们,是幸运。” 芙洛拉摇头,眼中浮起几分郑重。 “不是幸运,是救命之恩。 如果你们那支骑土分队没有及时出现我们现在恐怕都已经埋在冰原雪底了。你救了我们·——路易斯,我欠你一条命。” 她停顿一瞬,又像觉得不够,重新改口道:“不,是我们所有人都欠你。” 那一刻,她望著路易斯的眼神没有一点戒备,只有经歷重创后由衷的感激与尊重。 路易斯微微低头,没有打断,只是走到她床边,看了一眼她放在榻边的笔记板。 上头密密麻麻地写著线条与批註:母巢茧壳的结构、魔力波动的轨跡、断裂的虫丝图案,还有几枚模糊不清的奇怪符印。 “-我知道这些很乱。”芙洛拉轻声道,“但我怕自己哪天昏过去就记不得了,能写多少是多少。” 路易斯淡淡点头:“很有价值。比许多『完整报告”更有意义。” 芙洛拉看了他一眼,像是有些惊讶她原以为这位年轻领主会客气一两句便罢了,没想到他会认真对待。 她忽然笑了笑:“法师林那边,已经收到了我留下的求援印信。一批更强力的法师支援正在路上,会直接与总督府取得联繫。” “这对整个北境来说—是好消息。”路易斯轻声回应,语气轻鬆了一些。 芙洛拉轻轻靠在软垫上,看著他,忽然说道:“你是个特別的年轻人。能在这么大的动盪中,把一座领地守成这样—-我是真没想到。”“ 她望著他,没有任何怀疑与提防,只是单纯地佩服。 “也许,真是北境的幸运。” 路易斯微微一笑,却没有多说什么,只轻轻將那张母巢速写图折好,小心收入斗篷內袋。 他站起身,朝她点头:“您安心静养。术疗与防护我已交代下去,赤潮会尽最大努力照顾你们。” 走到门前时,他顿了顿,又轻声补了一句: “芙洛拉赤潮不会忘记你带回的一切,也不会忘记你们所付出的代价。” 路易斯关上门,脚步声在走廊里迴荡。 他没有回头,只轻轻吐了口气。 “刷好感度成功——吧。 , 他並不是来走心的。他是个骑士,但不是那种骑在道义上衝锋的。 他今天来,是为了布局。 芙洛拉还活看,那就是法师林的门还开看。 赤潮救了她,她总得还点人情。而他要的,就是这个人情。 而能多调来几支大法师支援北境,哪怕是抱著私心来的也好。 能搞清楚母巢的魔力结构,那就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多一分战力,就多一分胜率。” “早点把那玩意儿解决——北境才有冬天可过。” 第221章 霜戟城外的战斗 第221章 霜戟城外的战斗 大雪飘落,仿佛整片北境都被冻进了沉寂的棺中。 然而沉眠的霜戟城已经甦醒, “轰一一!!” 隨著一声如心臟跳动般的闷响,位於城心的寒焰反应炉运转至最大能效,喷吐出如冰蓝雷霆般的能量光柱。 它將温度拉低至极点,冰脉纹路自炉心豌而出,如血脉般扩散至全城。 十七座魔力调堡隨之轮番激活,地脉中的寒晶魔纹被点燃,冲天而起的冰蓝符文在空中交织成环,织出一道层层叠叠的冰雾结界,阻挡了虫雾孢子的侵袭。 霜戟城的城防阵列,也隨之展开了攻击。 “投石机一装填寒晶魔爆弹!坐標母巢二號群落!” “放!!!” 轰鸣声接连响起,十余架寒晶巨投机在雪地中震颤发力,那些裹挟寒能的“魔爆弹”划出一道道白蓝色炽光,如流星坠落战场,砸入密集如潮的虫户阵线与母巢之中。 “嘶啦!!!” 数座未成型的普通母巢被炸裂,里面的虫卵与子虫在极寒中瞬间冻结,化作一片盛开的冰蓝瓣,仿佛是死神的审判。 而那些密密麻麻的虫尸,也在衝击波中轰然倒下,如同麦田被横扫的刃斩,一层又一层。 胜利似乎在这一刻稍稍靠近。 但仅仅是片刻。 “那是—?” 远处雪原之上,空气开始变形,魔晶屏幕剧烈波动。 仿佛扭曲时空的幕布被撕开,一头庞然巨物缓缓踏出雪雾。 终焉母巢,显现了。 那是一尊如神圣母像般的扭曲存在,通体由蠕动的虫肉与人形躯体缝合构成,双臂高举,如在施恩,实则在释放死亡。 它每走一步,大地便被侵染成腐肉色,每一次蠕动,便有触鬚从体內喷出如乳白色的虫雾毒气,向天穹瀰漫。 “呕—那是什么味道— “快戴上头盔!全军戴上封闭式魔银面罩!” 骑士团成员纷纷拉下头盔护罩,却依然感受到精神的扰动。 毕竟终焉母巢释放的不是简单的毒气。而是带有精神诱导波动的侵蚀性孢子。 而战场之上一片混乱,虫尸却仍在源源不断地逼近, 有的从雪地下钻出,有的从雾气中衝刺,更多的则像浪潮一般,从终焉母巢脚下涌出,如恶神祭坛中喷涌的献祭者。 而外围战场,尚未被虫雾完全吞噬的冰原之上,骤雪纷飞,一支重甲军团如山峦般缓缓推进清理周围的威胁。 “轰!轰!轰!” 这是寒铁军团的步伐。 沉重、整齐,似乎能將整个战场的节奏强行踏入他们的铁律之中。 他们被称为“北境最强之盾”,每一名成员至少为精英骑士中的翘楚,身披蓝银重甲、步伐稳若冰岩,肩膀上的肩章代表著他们在帝国军序列中无可动摇的精英地位。 护甲缝隙中流动著浅蓝色的斗气,犹如冬日冰川之下缓缓涌动的暗潮,沉稳、致命、 无法撼动。 就在一座结冰山坡下,数百只虫尸正蜂拥而至,尖叫声此起彼伏,前锋甚至已跃上坡顶,准备俯衝。 寒铁军团没有一人后退。 “前方盾列,弧阵迎敌。” “预备队,全体抽魔爆矛,命中眼窝!” 指挥官声音冷静如寒铁铸钟。 骑士们沉默应令,半圆盾如冰原上突起的岩层,“眶”地合拢为一条波浪状盾墙,同时重矛整齐上举,蓝光一闪! “霜焰突穿!” 轰!!! 整排投矛在斗气激发下,化作一排湍急的寒流穿梭虫群之间,前排虫户瞬间贯穿,飞溅出的血液都未及落地就已冻结成冰棱。 三秒钟后,坡顶的虫尸一一清空。 但这仅仅是热身。 下一刻,战场正东侧传来震耳轰鸣,一只巨大的二阶母巢强行突围,挣狞的虫腿踏碎冰壳,其背部孵化囊膨胀鼓动,已准备释放新的子虫潮。 “目標確认,一头二阶孵化母巢!” “十三至十五小队,绕后钳击;六號投石组,装填『寒晶破囊』!”副统领利克斯迅速下令。 仅数秒內,三支小队便如利刃般在母巢两侧滑出破口,斗气之影如流光划破雪地,准確斩落母巢周围的护卫虫尸。 而与此同时,投石组的“寒晶魔爆弹”已发射出三发白蓝色球体,精准击中母巢背部轰!!! 母巢发出一声刺耳的咆哮,那孵化囊当场冻结,瞬间炸裂出无数未成形的虫胚。 而下一刻,早已跃上其脊背的超凡骑士阿尔坦,一剑砸下! “冰脊崩碎一一!” 一剑落下,连母巢的中枢神经层都被彻底震裂! 母巢崩塌,寒焰进溅,其躯体像一座塌陷的祭坛般缓缓倒下。 整场猎杀,从识別到执行,仅用时五十七秒。 一名年轻骑士望著被冻裂的母巢残骸,深吸一口气,却被另一名老兵一脚端醒。 “別分神!这是我们打死的第六只母巢!” “我们是寒铁。我们不退。” “血可以冻,骨可以断,但公爵没下令,我们不能退!” 一句句鏗鏘誓言,像一根根钉子將这支千人军团牢牢钉在冰原之上。 他们疲惫至极,斗气枯竭,身上早已伤痕累累。 雪越下越大,风雪中刚刚击溃母巢的寒铁军团仍未喘息,便听得战线右侧一阵诡异的震动。 脚步,沉重、诡,如同亡魂穿行雪原。 “那是什么?” 一名年轻骑士刚转头,一道残影已从雪雾中猛然跃起! “敌袭一—!!” 几十道黑影破雪而出,形如飞蝗般衝破冰霜封锁那是虫户,却不是寻常的虫户, 他们的身形更高大,斗气隱隱翻涌於腐败血肉之间,残留著曾经的战技与战意,这是雪誓者昔日的精英,是北境最凶猛的亡魂。 冲在最前方的,赫然是一具身披裂纹雪鎧的战尸。 他双目空洞,面带一丝近乎不该属於虫尸的悲伤笑意,手中巨斧拖地,斧刃尚沾未乾血痕。 “希罗——”有老骑士认出那熟悉又诡异的身影。 雪誓者的首领,无数北境贵族的噩梦! 但此刻的他,早已不是人类。 他的脸上仍掛著死前那一刻的悲伤笑容,仿佛在哀悼自己为雪誓者带来灭顶之灾。 可那笑容,在如今虫尸的空洞瞳孔下,却透著森寒的死亡气息。 下一刻,他巨斧一横,冲入骑士阵线! “拦住他!!” 三名精英骑士同时迎上,盾墙如山, 然而只听一声:“轰一—!!” 一斧落下,三面重盾被生生劈裂,骑士鎧甲连同人一起砸入雪地,鲜血四溅! 第四名骑士试图从侧翼反击,却被希罗反手一撩。 整个人高高飞起,然后被一只虫户骑土用断剑钉死在结冰的石柱上。 “他们他们还会组合战斗!”副统领利克斯孩然。 这些虫尸,不是单纯的暴走者,而是保留了生前全部战技、配合与杀意的雪誓骑士精英! 而且不仅如此· “他们在吞吃尸体。” 其中一名虫尸蹲下,將刚才被杀的骑士鲜血吸入胸口的“活囊”中,那浅蓝色虫膜如心臟跳动,释放出浓重的斗气波动。 血脉沸腾·户化版:通过吞噬“活人血肉”恢復斗气状態,战力不降反升。 “这根本是反骑士的恶魔兵器!!” “后撤!快后撤一一! 利克斯咆哮,但高阶虫尸如幽灵一般穿梭於骑士群中,速度与力量远超同阶,所过之处惨叫连连。 雪地被鲜血染成深黑,短短十息,阵线已被撕裂一个巨口。 就在眾人几乎抵抗不住时,一道沉重的轰鸣自城中传来。 铁靴踏地,如山压阵。 埃德蒙公爵登场! 他身披重甲、擎大锤,斗气缓缓激盪,宛如一头沉睡的巨兽甦醒。 一股如引力般的力量,自他体內爆发开来! “血脉天赋·战爭引力” 只见衝杀中的虫户瞬间偏转方向,不顾一切地朝他奔袭而来,仿佛本能地受到吸引, 被迫將全部仇恨集中在这位战场铁壁之上。 对没有理智的虫尸来说,这正是最致命的挑畔, “跟上公爵!压住阵线!” 几位超凡骑土当即响应,剑影与斗气交织,围绕在公爵身侧配合突袭。 大战瞬间重启,寒风中蓝焰般的斗气与虫尸户汁交织。 刺耳的斧锋划破空气。 那具希罗之尸踏雪而来,动作沉稳到近乎优雅,巨斧挥舞之间,竟仍保有生前的精准与节奏感。 他不再说话,却杀意如潮,斧势如风暴中涌出的雪浪,一斧斧將重甲骑士震退,血肉横飞。 几位超凡骑士咬牙迎战,血脉之力与斗气同时点燃,犹如寒夜中的火星,与希罗及其同伴的残酷杀意正面碰撞。 那是一场將理智与力量双双点燃的残酷较量。 公爵未曾言语,身影却已如山般轰然砸入战团。 他的每一步都踏出碎冰与震响,重甲鏗鏘作响,大锤挥落,带著可怖的压迫力,如同雪崩砸下。他不以快制敌,而以重压毁敌。 “接我这一锤。” 一声冷喝,大锤裹挟著沉重斗气砸在希罗左肩,將其震飞数步,地面瞬间炸出一道深坑,冰雪四溅。 希罗之户被震出裂纹,却未倒地,斧刃反手斩下,精准得近乎本能。 这一斧堪称致命,直接横劈向埃德蒙胸口! “鏘!!!” 斧锋斩中厚甲,震出剧响火星,血雾自重甲缝隙中喷涌而出,埃德蒙闷哼一声,跟跪半步,但旋即稳住身形。 他血脉之力全开,战爭引力如磁石般將四面八方的虫尸强行拉拽,聚集在他身边,试图將战场核心牢牢拦截在自己一人身上。 而与此同时,围绕希罗的其余高阶虫尸,胸腔鼓胀,体表出现剧烈虫化扭动! “自爆!公爵小心!” 一声厉吼响起,那具虫尸猛然炸裂,腥臭血浆喷射四散,竟试图將內臟中携带的活体虫卵直接植入到公爵身上! “找死。” 埃德蒙怒喝,斗气如钢壁瞬间覆盖全身,灼热而粘稠,强行封锁破口,硬生生將那寄生衝击压制於体外。 另一具虫尸趁机从后方扑来,口器张裂,试图撕开公爵的面甲,將寄生虫强行灌入。 “去死吧。” 但埃德蒙斗气爆发,巨锤反手横扫,轰然一声將那虫户整个上半身砸成扁平,粘腻虫肉溅落四方,连骨渣都没剩。 又有一只虫户突袭,跳起扑向空中! “鏘!” 他抬臂格挡,顺势钉锤砸地,震波引发地面冰脉共鸣,剎那间地底结晶崩裂,爆破衝击波將虫尸震得倒飞十丈,砸入冰层之下,动弹不得。 “该结束了。” 他重提大锤,锁定正待蓄力的希罗之户。 后者虽无意识,却如血祭残魂般执著於战斗。 “希罗,真是丑陋。” 埃德蒙凝视著那张扭曲却仍带有“悲伤微笑”的脸庞,脚步一踏,整个战场隨之震颤! 冰层碎裂、雪雾捲起,所有残存虫尸皆被强制拖向他! 而他则高高跃起,天空之锤如流星落地。 “终结吧!” 轰!! 锤落之处,裂冰百尺,光芒吞噬一切。 希罗之尸在这次攻击下被彻底震碎,头颅砸得粉碎,斧柄断裂,血肉与残甲飞散成漫天冰晶,仿佛悲剧在此彻底终止。 其余几具高阶虫户见首领倒下,竟作困兽般再度衝击,企图与埃德蒙同归於尽。 公爵而斗气鼓盪,如一座不灭寒山挡在战场中心。 “不准过去!”他大喝一声,猛然横扫,巨锤转成圆弧,砸碎一切胆敢靠近之敌。 但这场杀戮远未结束。 希罗的尸体碎裂了,可那来自母巢的怒潮却仍在蔓延。 虫尸杀不完! 地平线彼端,密密麻麻的虫群如同山崩雪啸,层层叠叠地压过来,毫无畏惧。 它们没有情绪,没有恐惧,只会不断前行,不断吞噬, “杀不完的—”埃德蒙喘著粗气,目光依旧坚定。 他一锤轰碎衝来的又一具高阶虫户,那东西生前或许是某位北境骑兵。 步伐灵活,战技诡异,但在锤面与斗气的碾压下直接被轰得四分五裂,残躯飞入冰湖。 还有一具虫尸,从身后偷袭,却被他反手一砸砸成半截。 再一具从天而降,口器张开,吐出虫丝与腐毒。 “闭嘴。” 他斗气上涌,一锤震爆,以暴力回应一切畸变。 然而埃德蒙心知肚明,自己也终有极限。 这些虫尸,就像是从地狱涌出的浪潮,每杀死一个,背后便有十个,百个继续扑来。 而他已经感到手臂酸胀、气息紊乱。 斗气虽尚可维持,但旧伤正隱隱作痛,之前被斧刃劈中的伤口灼热刺痛,仿佛有什么在体內扭动。 不能再战了。 他必须撤。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让剩下的骑士活下来, “退回霜戟城。”他沉声下令。 “公爵一—!” “闭嘴,听令。” 几位超凡骑士强撑著砍翻数具虫尸,隨即依言撤退。 而埃德蒙则再次横扫巨锤,为后方清开一条血路。 他杀得几乎站不稳,一手抓住一具扑来的虫户脖颈,直接扯断,扔入雪堆。 另一手提锤,如铁塔般挡在最后。 直到所有人退入霜戟城內,他才一步步倒退,满身鲜血、斗气翻涌,在城门关闭前最后一刻转身跃入城墙阴影。 轰! 厚重的铁门落下,將那嘶吼著扑来的虫尸隔绝在外。 然而仅仅一层城墙,根本阻挡不了这场末日浪潮。 母巢指挥的虫户毫无退意,依旧前仆后继地猛扑向霜戟城。 它们不懂战术,但懂得一件事,那就是毁灭。 “启动寒脉堡。” 隨著一声令下,霜戟城的十七座魔力堡骤然激活,寒焰反应炉轰然运转,冰蓝色的能量网从城心蔓延,牵引至確堡塔尖,瞬间唤醒埋藏地底的古老脉络。 寒晶纹路如冰蛇游走地表,带动整座城池的魔力系统,以极寒回应那汹涌虫潮! “放!!” 霜戟投石机群也启动来,寒晶魔爆弹携带白蓝色炽焰划破天幕,带著尖锐啸声,拖曳看冰霜尾焰,狠狠砸入虫海! 轰!轰!!轰轰轰!!! 每一发落地,都是一次冰晶风暴的爆发。 母巢的肢体炸裂、虫尸的血液冻结、毒雾瞬间凝固成雾霜—· 那原本迅猛无比的冲势,硬生生在冰脉与魔爆双重打击下被压断节奏! 数座尚未完成孵化的母巢被炸得半空断裂,虫卵四散,在冰雾中化作晶莹残渣; 低阶虫尸如浪翻滚,一批接一批被炸飞、冻结、摔碎,地面上堆起厚厚一层焦黑虫尸冰渣。 而终焉母巢,在远处静静蠕动,似乎也被这猛烈反击激怒。 但在霜戟冰脉之下,虫潮总算被阻滯,一息尚存。 第222章 现状 第222章 现状 霜戟城內,寒气瀰漫的医疗室厚重战甲堆叠在墙角,冰霜未褪,仍残留著战斗时炸裂虫浆的斑痕。 埃德蒙公爵裸著上身坐在手术台上,胸口布满交错纵横的古旧疤痕,其中多数像是被刀劈斧砍造成,深入骨肉。 而最新的一道,正横穿胸骨下缘,青黑一片,似有异物蠕动。 “已经钻进去三枚尸虫。”军医沉声道,“您靠斗气將它们堵住的,但它们还在动, 正在尝试往您的心肺方向挪。” “那就挖出来。”埃德蒙低头,从一旁的盘子里拿起一块黑麦麵包,牙齿啃得“咔啦”作响。 他语气淡得像是在说天气:“直接切,不用麻醉,別浪费时间。” “大人—真的不等配製麻痹剂吗?伤口太深,我们怕你—” “我怕你们磨蹭。”他警了一眼那些犹豫不决的医官,面色如铁,“动手吧,我赶时间。” 几名医师对视一眼,只得照办。 冰刀刺入皮肉的那一刻,鲜血喷涌。 刺耳的金属切割声中,三枚正在蠕动的虫尸被一点点挖出,浸泡进旁边泡著盐冰与红锌溶液的碗中,发出微弱而噁心的哎吱声。 而埃德蒙,依旧低头啃著黑麵包,眼晴都不眨一下,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他只在医生不注意时,轻轻咳了一下,咳出些微血丝,擦了擦,又继续吃。 可医师却看见了。 那条被希罗重斧击中的旧伤,不仅裂开,还在以某种诡异的方式发黑,似乎不止是物理创伤,更像是某种內在斗气反噬所引发的深层溃散。 伤口边缘浮现浅浅的斗气流纹断裂跡象,那是多年战役中被封印的陈疾。 而如今封印被斧震击碎,一旦恶化,后果不堪设想。 “公爵大人您体內的斗气似乎有些紊乱,我建议您立刻静养一个月,封印重修, 至少..—” “我没这个奢侈。”埃德蒙冷冷打断回道,“虫潮还没退完,这於那点反噬” 他顿了顿,咽下最后一口乾麵包,淡淡开口:“能撑著,就没问题。” 医师欲言又止,却终究低下头去,只能默默將那些蠕动的虫尸烧成灰烬。 手术过后,医官们默默收拾冰刀与药液,离开时儘量不发出声响。 房间只剩下沉默。 埃德蒙公爵披看厚毯,坐在临窗的矮椅上。 窗外寒风呼啸,飘雪如灰,覆满整个霜戟高城, 远处的寒焰反应炉依旧轰鸣,宛若垂死猛兽喘息,给这最后的据点送来些许残余温度。 他胸口伤口尚未包扎完毕,血还在慢慢渗出。但他不在意,只静静望著天幕。 夜空沉重,仿佛隨时会塌下来。 他的指节在膝上轻轻敲著,这是他思考时的惯常动作。 “十二日。”他低声道,喉咙像锈铁摩擦,“若没有援军,霜戟顶多还能撑十二日。 ? 北境诸郡,雪堡已陷,岭川失守,白野音讯全无。 北境各地不是被困,就是早已被吞噬在虫尸浪潮中。 他身边那支骄傲的“寒铁军团”,此刻也已疲,连夜里的火把都照不出太远。 他曾设想过最坏的局面,如今它正一寸寸降临。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一旁的桌案上,那是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信纸。 还没写完那是写给雪峰郡的。 写给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还有那个—.让他看顺眼的女婿。 那个明明出生於南方,却比所有北境领主更像个“北境之子”的傢伙。 “..—·竟然还没陷落。”埃德蒙嘴角轻微动了动,难得露出一点像笑又不是笑的神情“真是个顽强的小子。” 当初这场联姻还是政治因素占多数。 但路易斯却给了他太多的惊喜,不似那些贵族子弟。 能在那么偏远的鬼地方立稳脚跟,还把雪峰郡那点破地经营得像模像样而且还能顶住虫潮。 北境已经无多少地方还亮著灯火了,雪峰郡算一个。 哪怕在霜戟城被逼入死地之际,他竟会因为路易斯的坚持而感到欣慰。 “那孩子若再有几年时间,不可限量,可惜了——” 他伸手,取出纸与笔,想要写封信。纸张在他指间被冻得微微发脆,墨水也被特地加热过才能流畅滴下。 但笔尖刚落下第一笔,他又停了。 他盯著纸上的“路”字,久久未动。 “若局势不可为,即刻撤退。”他在心中默念。“不是你们的错,能活下来,才是功勋。” 这是一位將死的守將,留给女儿与后辈的最后一句话。 可他终究没能落笔,不是他不明白局势。 埃德蒙比谁都清楚:战线崩塌、物资告急、自己旧伤復发,连寒焰反应炉也只剩两轮冷启动。 但他更清楚,若连他都先写下“撤退”,那就是一切真正的终结。 如果连我都先认输,霜戟就不是堡垒,而是一座坟墓了。 他轻轻嘆了口气,將笔放下。 “公爵大人!” 一名年轻骑士衝进房间,银盔未脱,甲胃染霜,膝盖落地时溅起几片雪泥。 “亚瑟·加雷恩阁下传来军报!龙血军团七日內抵达霜戟!” 剎那间,埃德蒙那紧绷如岩的眉宇微鬆了一线。 他没有立即答话,只是静静看著窗外远方的天色风雪依旧,但仿佛少了几分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沉沉。 “七日——”他低声念著,目光微亮。 亚瑟·加雷恩,龙骑將军。 他魔下的龙血军团皆为高阶骑士出身,血统纯正、训练严苛。 是帝国最强的军团,被称为帝国之刃。 “很好。”他点头,语调平稳,却在那一刻让整个房间都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让铸炉房准备,再熔三轮寒晶弹。七日之內,我要让虫尸尝到什么叫绝境。” “是!” 年轻骑士刚退下,还未等门关,一阵急促脚步又由远而近。 另一名老年骑士闯入,神情古怪,似是刚才在门口听到了那则好消息,想打断又不敢的模样。 “公爵大人-外城门来了几十位蒙面法师,领头的自称是『至尊法师”。” 埃德蒙挑了挑眉,他听过这个名字。 第223章 终结战爭的情报 第223章 终结战爭的情报 北境的晨光总是姍姍来迟,窗外依旧是沉默的雪景。 但赤潮领的领主路易斯,此刻已经醒了。 他睁开眼,首先映入视野的,是一头如冰湖倒影般的蓝发,顺著被子柔顺垂下,静静躺在他怀里,呼吸均匀,唇角微翘。 他微微一侧头,又是一抹白,银白短髮少女蜷在他另一侧,还抱著他的手臂,睡得很熟,微微皱眉,像是感受到寒意。 “唉,北境领主的清晨,就是这么朴实无华。”路易斯嘆了口气。 他並没有惊动身旁的两位妻子,悄然翻身坐起。 大雪依旧飘落,地热在脚底滚动,暖意笼罩著臥室,他披上厚披风,赤著脚走到书桌边。 雪峰郡最近確实稳定了不少。 由於大部分母巢都被吸引向霜戟城,如今整个北境的焦点都集中在那里。 而路易斯这块“偏远山岭”,反倒成了唯一还能喘息的安全区。 虫户逐渐消灭减少,防御线稳固,他这个领主倒是难得清閒了些。 当然这份“清閒”仅限於不用东奔西走。 路易斯揉了揉太阳穴,脑海里浮现的是那周围郡各路贵族的一堆堆“请求支援”和“ 投奔书”的急件函。 但他没那个余力去扩张,也没那个兴趣当北境救世主。 “扩张?救援?我又不是帝国骑士团的人,守好我这一亩三分地才是正道。” 路易斯很清楚,他能守好雪峰郡这一亩三分地,就是目前最大的胜利。 而在自家的“防御体系”全面运转的空档。 路易斯终於可以从前线抽身,回到赤潮领,履行作为丈夫的义务。 为了节约宝贵的时间,他还每天晚上打两份工。 艾米丽很快就接受了,希芙一开始还有些羞耻,但在艾米丽的劝说下也加入了进来。 当然造人大业之外,路易斯还有一项更重要的每日必修课,那便是记下每日情报,然后推演战爭全局。 与其说这是习惯,不如说是他在这个世界抗爭的终极武器。 路易斯抬起手指轻点虚空。 伴隨著轻微的喻鸣声,一块蓝白色半透明的界面浮现在空中。 【每日情报更新完成】 【1:龙血军团七日后抵达霜戟城。】 【2:至尊法师亲自带领大法师团到达霜戟城,並將协助埃德蒙公爵对付终焉母巢。】 【3:十五日后,终焉母巢在多方联手下被摧毁,但代价惨烈。】 “嗯。”路易斯对第一条並不意外。“他们已经从帝都出发已经二十七天“七天后能赶到也算是全速前进。” 路易斯喃喃自语,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下这条情报。 第二条情报则让路易斯略微一证。 他当然知道,芙洛拉大法师在数日前便联繫了法师林求援,依照对方的话语,確实会有一支由高阶法师组成的支援队伍前来增援霜戟城。 但他没想到的是— “至尊法师?” 这个名字在情报系统里不是第一次出现,但这次它代表的意义却截然不同。 路易斯低声重复一遍,眼神逐渐凝起, 这个名字,是法师界真正的“顶”,不是帝国的臣属,也不是某位大公家的客卿,而是那片神秘森林中眾多法师口中的“至高存在”。 据说他既是法师林的守门人,也是所有魔法理路的审判者,掌握著人类能触及的最古老、最强大的法术。 “世界最强的法师之一,居然亲自出山”他轻轻靠在椅背上,指尖轻敲著桌面。 “终焉母巢的威胁,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不过路易斯回想起前线亲眼看到的:覆灭的贵族城堡,被吞噬的整支骑士团,还有那些犹如潮水般涌来的虫尸,散发著精神攻击的母巢。 若不是他提前依靠系统预警、让公爵和霜戟城提前进入应战状態,这场灾难恐怕早就失控,甚至波及整个世界。 “那时候,这就不是一场区域战爭,而是一场『世界级魔法灾难”了。”想到这里, 他不禁吐出一口寒气。 “有这么强力的助力,倒也不算坏事。”一念至此,路易斯不由自主地微笑了一下,“至少他不是站在母巢那一边的。” 他將这条情报標记为“高等级”,在笔记上记录下来。 然后他目光落到第三条那一行看似平静的情报,却像一把利刃,瞬间切断了他的思绪: 【15天后,在多方联手下,终焉母巢被摧毁,儘管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他愣了一瞬,然后猛地起身。 椅子“嘎哎”一声滑开,他盯著这条信息,脸上的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 “终焉母巢—·被消灭了?” “十五天后?” 他轻声念看,仿佛在確认这不是某种错觉。 然后,他缓缓露出笑容:“我们———贏了。” 那曾让无数人绝望的北境大地,那在夜里呻吟著的城池与村庄,终將等来这场战爭的终结。 他亲手打造的赤潮防线,撑住了! 他撑住了! 这场仿佛吞噬北境一切的噩梦,终究是能熬过去的。 路易斯一手按著桌面,低头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將压在心头整整数月的阴霾一口气吐了出去。 但他的眉头却没有舒展开。 “沉重的代价——”他缓缓坐下,再次將信息的最后一字一句重复。 这四个字,比起任何坏消息都更令人不安。 谁牺牲了?哪支军团?哪位领主?公爵还在吗?霜戟城还存在吗?赤潮领是不是也.—. 终焉母巢终將覆灭,这是好消息。 但问题在於,是靠谁覆灭的? 又付出了什么代价? 更重要的是,既然未来能胜利,那么现在的他,是否有办法。 思来想去,路易斯最后还是决定出发亲自前往霜戟城, “终焉母巢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消灭?” 他盯著每日情报系统浮现出的简略文字,眼神冷静如刀。 越是轻描淡写的胜利,背后藏著的,往往是足以让人胆寒的代价。 从逻辑上分析,那条模糊的未来情报大概率不是指母巢瞬间覆灭。 很可能是被龙血军团与至尊法师联手围剿后,陷入重创状態,再由霜戟防线完成最后一击。 在那个关键节点,胜利的果实会从血泊中浮现, 而这种时候,如果有人能恰如其分地“抵达战场”,恰如其分地“做出努力”,再恰如其分地“活下来” 那无论从帝国军功系统还是贵族声誉机制来看,都是一场稳赚不赔的买卖。 往小了说——他確实是打算去“混战功”的。 北境之乱若要平息,参与討伐终焉母巢的將土,都將被铭记於史册。 如果能掛个“参战功臣”的头衔,对他和赤潮领未来在帝国的话语权,都意义非凡。 但这不是全部。 往大了说这是他能否为这场战爭尽最后一份力的机会。 他能不能帮自己那位挺难相处但確实很可靠的老丈人,爱德蒙公爵? 能不能救下一些已经快被吞没的北境残军? 更重要的,是他手中握著整个战场上最不公平的底牌: 每日情报系统。 这个系统,已经让他躲过了无数次灾难,一次次地避开致命的命运。 他相信,只要还有这块蓝白色的界面,他就能活下来。 最差的情况? “跑路而已。”他毫不避讳地笑了笑,甚至连撤退路线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当然,路易斯不可能就这么傻愣愣地出发。 单靠每日情报系统在前线“混军功”?那也太小看自己了。 他从不相信命运,更不会將生死完全交给未来的模糊预言。 既然要去,那就得准备。 而第一步,自然是火鳞魔爆弹。 霜戟城面对的是终焉母巢,一般的火攻武器可能连它的表皮都烧不穿。 必须带点“够狠够热够大”的东西才行。 於是,他走进了希尔科的实验室。 整间屋子充斥著各种刺鼻气味,还有那种仿佛“再多一滴火油这里就要升天”的危险氛围。 实验台上,堆堝咕嚕咕嚕冒著泡,一根插著银管的试剂瓶正冒出紫色气泡。 希尔科正聚精会神地调配著什么神秘液体,像个疯子般嘴里念念有词。 “希尔科,我们还有多少材料做魔爆弹?”路易斯开门见山问道听到熟悉的声音,希尔科转头:“,材料还有一些,如果竭泽而渔的话,大概还能做出五、六颗大型魔爆弹。” 路易斯沉吟了片刻,语气却出奇的平静:“別做五、六颗。” “...—.哈?”” “集中材料,”他竖起一根手指,“只做一颗。” “用你所有能用的手段,把这一颗做到最大、最强、最热。我要一颗能炸穿整片山谷的终极魔爆弹。” 话音落下,空气安静了半秒。 下一秒,希尔科整个人一震,仿佛看到炸弹女神正从火焰中朝他伸手。 “..—.你这要求真不人道啊,领主大人。” 然后他猛地拍桌,震得瓶瓶罐罐跳起老高,兴奋得像个刚拿到火把的小孩:“好! 我,希尔科,保证完成任务!要是这玩意儿炸不出奇蹟一一我名字倒过来写!” “去干活。” “是,领主大人!等著看烟吧!!!” 第224章 龙血军团 第224章 龙血军团 风雪在啸。 一座虫巢在山谷中焚烧,血浆与焦油混成的黑烟冲天而起,点燃了整个暮色边际。 而在燃烧的尸山火海中,龙血军团踏雪而下。 他们身披黑红交错的重甲,阵型严整如铁流滚滚。 重步兵率先破风而出,举盾成楔形突阵。 其后是双翼分列的斩击骑士与重装投矛兵。 自山岭高处投下的“魔爆標枪”划破天际,成片坠落如雷雨骤临。 烈焰、爆破、斗气,三重杀伤如波涛推进。 虫尸潮涌而来,密密麻麻地爬满山谷。 但在龙血军团面前,它们仿佛只是一群被精准计算过的“清除目標”。 “第一列推进,楔阵不变。” “第二列破锋左突,三段魔矛准备!” “斩首小队,列阵就位。” 每一道命令,都简明、直接、没有丝毫犹疑。 那是副军团长盖乌斯·卡尔文的声音,在阵中迴荡。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他骑在一匹披覆重甲的战马之上,身高近两米的魁梧身形如雕铸般雄壮,整个人仿佛铁壁城墙。 缓缓举起战刃,刃身如岩浆流动,隨之升腾的红色斗气仿佛熔炉喷发,映得整片雪地都泛起血红光晕。 斗气未落,虫尸竟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而挡在他面前的,是三具体型高大的高阶虫户。 它们有著人类的身形,却披著虫壳与死肉拼缀而成的偽装盔甲,瞳孔幽蓝,神態冷漠。 那是被虫巢夺取肉身的昔日雪誓者战士,北境雪国的最强战士之一。 四十年前,帝国征服雪国,將王庭焚毁,將皇族尽灭,將这支骄傲的军人种族打入尘土。 而今他们以户体的形式,被虫巢唤醒操控。 他们依旧保有战斗技巧,甚至更为狂暴。 骨刃从手臂弹出,步伐踏雪无声,体表虫纹闪烁间,便已开始汲取战场上的鲜血与死肉强化自我。 “嘴一” 一头虫尸骤然爆发出银白斗气,宛如极地风暴捲起飞雪,挥刃刺向盖乌斯咽喉; 另一头则猛踏雪地,一脚將岩石踢碎,体內紫色虫纹急速闪烁,显然是开启了某种强化术式; 第三头张口怒吼,竟释放出刺耳的震盪波,试图扰乱斗气运转盖乌斯只是冷冷看了他们一眼,眼中燃起轻蔑的火光。 “死了的东西,就不要在蹦出来了!” 他一夹马腹,战马轰然加速,一骑当千,直衝三尸之间! 红焰瞬间扩张,凝聚成实质性的斗气领域, “红焰·斩域,全力解放。” 他高举战刃,烈焰如龙捲在身侧缠绕,在雪地之上划出赤红的轨跡。 猛然一斩! 天地间仿佛被一记赤焰陨落劈开! 三头虫户齐齐动作僵止,隨即身躯在空中爆散, 不,是从內到外被灼热的斗气彻底熔断,骨肉焦黑、虫壳炸裂、內臟爆浆如红雾四溅! 斩痕之处,雪地融化成黑泥,空气中充斥著虫体焦化的恶臭与灼热金属味。 “这就是巔峰骑士的实力吗?”战阵中有將领喃喃说道,声音中充满敬畏。 两秒后,三具虫户轰然倒地,彻底死透。 “全军推进!”盖乌斯一声怒吼,未回头继续前骑。 龙血军团隨之前压,如巨龙扭动的铁链,冲入尚未完全崩塌的虫巢阵地。 母巢震颤,三道精神腐蚀波从腹地衝击而出。 普通军团在这一刻往往阵型崩溃、意志崩散,但龙血军团没有丝毫迟疑。 他们以斗气共鸣迴荡自身,將精神波反弹回去,甚至造成了母巢的反馈紊乱。 “它们试图用精神战术!太嫩了。” “持续推进!目標神经结晶与孵化中枢!” “火线五號一一准备投放熔炎弹!” 五人一组的斩首小队自雪林中突围而出,他们身披不同顏色的斗气,红、蓝、绿、 灰、金各显其能,破甲、斩首、扰巢、焚烧。 配合之默契,足以匹敌小型战术军团, 当又一座母巢在爆燃中崩塌,主干被炸成断壁残垣,整个山谷开始下起虫血与焦屑的黑雨。 盖乌斯缓缓收刀,冷冷望向远处。 “这才只是开始。”他铁骑所过之处,虫尸皆颤,“让它们感受帝国真正的怒火。” 龙血军团的战旗在风雪中高扬,如燃烧的怒焰,照亮了整片染血的山谷。 儘管寒铁军团早已是帝国屈指可数的精锐战团,战术严谨、兵员稳定,甚至在北境守线的一个月里强行稳住了防线可当龙血军团真正踏入这片冻土战场后,一切对比便变得鲜明,差距可谓是巨大。 短短四天,龙血军团便强势接管了指挥权,替换下已疲惫至极限的寒铁土卒。 那支在血与雪之间咬牙支撑了整整一个月的军团终於得以整编休整。 而龙血军团的推进,却如破冰之矛,锐不可挡。 连续攻陷母巢据点十余座,等於寒铁军团一个月战果的两倍不止! 他们在风雪中列阵,以斗气为炉、以血为祭,衝锋、斩首、焚烧、掘巢、埋雷,一环接一环,行动如机械般精密。 不是依靠某一位强者的奇袭胜利,而是整支军团如齿轮般协同杀伐。 斗气色彩交织於战场之上,有如一条流动的虹桥,来自帝国每一个家族的精锐斗气特性,且高度纪律化统一调动。 集百家所长,这正是帝国最强军团的恐怖之处。 风雪仍在飘,焦黑的母巢废墟冒著滚滚白烟,映照在血肉塔楼的赤红眼眸中。 绝望女巫立於高处,身姿曼妙,仿若盛装赴宴的贵族少女。 可从他嘴唇中溢出的,却是低沉阴柔的男性嗓音,带著一种神祗俯瞰凡间时的轻蔑。 “真是没趣” 在他的內心感应中,十余处母巢已被染成灰烬色,象徵著彻底失联。 那些都是他精心布局的节点,理论上应该在北境迅速扩散、繁殖,最终將这片冰冷的土地变成一座连通深渊的孵化温床。 “北境的五分之四,已经全部完蛋了—-人口、军队、贵族、资源,全都搅成了虫泥。可是比起预期—还是太少了点。”他声音低哑却不失柔和,带著令人不適的矛盾感。 如果不是那位老公爵果断封锁霜戟城,將数座母巢死死拖在城下计划原本应已推进至更南方了。 原该是沦陷的霜戟城,如今却成了母巢久攻不下的墓地。 “按照计划只要十天时间,我也能让整个北境化为產卵之地。” “现在却被困在这无趣的攻防里喷。” 他轻嘆一声,目光转向更远处的战线。 那里龙血军团正以骇人的效率將母巢一一拔除,连他的感知网络都感受到了一种被“活体切割”的痛楚。 “帝国的狗子————果然还是討厌。” 不过,他並不慌张。 绝望女巫缓缓转身,踏入由虫肉与血骨交织的地窟深处,那座庞大的心臟般的存在正缓缓搏动,渗出让整个空间颤抖的黑色气泡。 “终焉——可不是靠数量贏的。”他轻声低语,神情温柔得如同情人耳语,“只要它还在一切都不过是铺垫罢了。 另一边霜戟城,北壁主城楼,风雪怒號。 厚重的铁铸箭垛上,艾德蒙公爵负手而立,银白的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满头苍髮宛如霜雪,比起一个月前苍老了十几岁。 他眯眼望著战线远处那片燃烧的山谷,虫尸的嘶鸣被烈焰吞没,龙血军团的黑甲战旗在风中烈烈飘扬。 “..—龙血军团,果然名不虚传。”公爵声音不高,却透出一种难掩的安心。 他身旁站著两人。 一位是那位以“王庭之刃”闻名的中年骑士一一亚瑟·加雷恩。 身披猩红披风、腰佩龙纹长剑的他,身形修长,容貌俊朗中透著锐利,眼中藏著一种常年压抑的锋芒。 他外表看上去年纪並不大,甚至有些年轻得令人意外,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安心。 “北境的战况比我们接手前的想像还要糟一点。”亚瑟语气冷峻,目光始终盯著地图上的一处標记,“但也只是“糟』”而已。” “我们的主力已经展开清剿,寒铁军团也在休整待命。只要计划不变剩下的,全是收割而已。” 他语气平淡如水,可语中那种的篤定,却让人无法质疑。 另一位则更令人瞩目奥瑞利安·索尔,至尊法师,法师林的最高者。 他穿著一身深蓝星纹法袍,面容被斗篷遮掩,看不清脸,整个人仿佛与夜空融为一体这些日子里,奥瑞利安魔下的法师团也出了不少力。 他们负责侦测母巢的弱点、布置增幅魔阵、施放护盾与战场治疗,一道道法术如星辉般洒落战场,为龙血军团提供了稳定而精准的支援。 虽然法师们数量不多,却是撬动整个战局的关键槓桿。 若没有他们,龙血军团的推进速度绝不可能如此迅猛, 他没有看地图,只是抬头凝望远方的天际:“你们觉得,母巢真的是自己蔓延的?” “整个系统—有设计、有协调、有牺牲的策略。这些东西,不是单纯的虫群能办到的。” 他伸出一根指头,在空气中轻点,淡淡的魔力波动便化为一片虫巢网络的幻影,宛如活物在蠕动。 “我可以確定,这些母巢的后面—有『某个意识”,一个比我还更擅长引导混乱与演化的存在。” 亚瑟皱眉:“你是说,是『人为”的?” 奥瑞利安点了点头。 “若能斩其主脑,整个母巢系统会立刻瘫痪。” “只是”他话锋一转,“只是终焉母巢不同,似乎还藏著更可怕的东西,我暂时还看不出来” 艾德蒙公爵望著远方战火,缓缓道:“你是说终焉母巢是关键,还留有后手。” “正是。”奥瑞利安淡然答道,“但贸然进攻那处,不明全貌,必遭重创。” 亚瑟轻轻一笑,握紧剑柄:“那就先把外围所有母巢清理乾净,再集中主力攻其一点一“战术上,逐步围杀最稳。”他说,“不管那幕后操控者藏在哪,我们终將会找到他。” 艾德蒙点头,声音坚定:“就这么办。” 就在三人议定战略,准备命令传下时。 一名参谋快步登上城楼,神情复杂地举起望远镜,指向战场的一角。 “公爵大人,您请看那边。”他在公爵耳边说道。 艾德蒙皱眉,接过望远镜,眯眼朝参谋所指的方向望去。 风雪遮不住那一幕异样的景象。 在西南的斜坡下,一支规模不过百人的骑士队正急速推进。 不同於龙血军团的重装黑铁甲,这些人身披的战甲县得有些怪异,许多鎧甲上甚至掛著古怪的瓶瓶罐罐,腰间金属管状器械晃动作响,仿佛隨时会炸裂。 更离奇的是他们的进攻方式, 有人奔跑中突地一顿,拔出背后的金属喷管,狠狠一扭,顿时轰地喷出数米高的赤焰,將扑来的虫户连根烧断,哀豪声响彻山谷。 火焰在冰雪中翻腾,烧出一地焦黑与诡红,那些骑士则宛如来自炼狱的焚烧者,步伐不乱,推进冷酷。 “这种时候,这种战场-居然还有不明编制的骑土队敢出现在这里?那是什么部队?”亚瑟微微挑眉,第一次露出些许疑惑。 而艾德蒙却已经愣住了。 他忽然瞪大双眼,死死盯看那支奇异骑队最前方高举的一面旗帜。 猩红底纹,金色旭日缓缓升起,似火焰在猎猎跳动。 那是赤潮领的旗帜! 他的脑中闪过一个名字,一个应该还远在雪峰郡整顿局势、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物: 路易斯·卡尔文。 “他——来干什么?”” 一瞬间,艾德蒙公爵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里带著一丝罕见的震惊,甚至有些不安。 他本以为这场大战自己已经布好局,围攻终焉母巢,只等稳扎稳打、抽丝剥茧。 可现在他那个颇有聪明才智的女婿,带著一队怪模怪样的骑士队,不声不响地闯入这片战场? 在龙血军团与终焉母巢即將激烈碰撞的节骨眼上? 火焰再度喷涌而出,虫尸大片焚灭,而那支“喷火骑士队”,竟宛如一支专门猎杀虫尸巢穴的奇兵。 在副战线迅速打开局部优势,步步逼近一座尚未被主力注意到的小型母巢据点。 “莱诺!”艾德蒙低声唤道。 一名老骑士应声而出,沉稳地行了一礼。 “立刻带三名斥候,绕近那支赤潮骑队。告诉他们这是霜戟城直属军团的召令,速至霜戟城內来见我。” 第225章 终焉母巢的最后底牌 第225章 终焉母巢的最后底牌 路易斯骑在赤潮战马上,身后跟著数百名背著瓶瓶罐罐的“奇装骑士”队伍。 放在战场上看起来颇为滑稽,然而每一个人身上的喷火器、炸药罐、改装魔爆弹,足以让虫户闻风丧胆。 这不是常规军队,而是虫尸特攻的赤潮骑士团。 “先往东南方向走,绕过前面山谷。”路易斯看著每日情报系统上浮现的情报,自言自语道。 这几天路易斯用情报系统,已经让他们绕开了几处正在激战的虫潮重心顺利接近霜戟城,而且几乎没有损失。 於是队伍悄然动了。 没有高调鼓角,没有旌旗猎猎,只有如雪中黑流的身影在林间穿行,避开虫户主潮, 与大型母巢保持距离,从侧翼向霜戟城潜行。 所幸外围早已被龙血军团清理,虫户密度骤降, 只需不靠近终焉母巢与几座尚未清除的大型母巢,便不会引来大批量的围攻。 而为了不让“投机”显得太过明显,路易斯还是让队伍顺手干掉了几批虫户与一只母巢。 火光腾空,喷射器呼啸而鸣。 焦臭、酸腐与被点燃的虫壳混成一片,赤潮骑士团以其標誌性的“高温压制战术”碾压虫户,战果斐然,表面功夫也做得颇为自然。 就在他们准备暂时驻足整备时,一骑疾驰而至,身披霜戟纹章,远远便高声喊道:“赤潮子爵路易斯大人!埃德蒙公爵大人请您即刻入城!” 骑士勒马,敬礼。 路易斯看向身后的骑士团,语气不重,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隨我进城。不许惹事。” “是,大人!”眾人肃然领命。 马蹄踏雪,钢甲鏗鏘。 数十名赤潮骑士列队而行,暮光下如同一支沉默燃烧的火炬,气势虽不张扬,却透出一股坚毅的锋芒。 然而就在踏入霜戟外围时,前方传来轰鸣与燃烧的焦臭味。 一处母巢正在被攻破,正中战场,是帝国最强军团一一龙血军团的作战现场。 只见他们分列三路,重盾步兵稳步压前,斗气在铁甲下涌动。 两翼骑士如奔雷掠杀,刀光翻卷,虫户血肉纷飞。 后方则是火矛手组成的支援方阵,魔爆投矛划破长空,精准命中孵育腔。 整座母巢不到一刻钟便被截肢肢解,主干被烈焰炙烤,黑血涌流,哀鸣不绝。 虫尸几乎连成形的机会都没有,就在协同斗气之下,被当场撕裂。 路易斯拉住韁绳,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他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反而低头看了眼自己身后那一支骑队。 每一个人都身经百战,熟练运用火攻武装,是“以小博大”的战术奇兵。 可现在对比眼前那支如铁洪涌动、步伐一致的军团赤潮骑士们的身形一瞬间显得粗糙与弱小了。 不是他们不强,而是直接境界上差距。 “这这就是龙血骑士团。”带路的莱诺骑士感受到气氛变化,主动开口介绍。 他抬手指向正前方一道飞掠衝锋的红甲身影,声音中不由带著敬意:“那位,您一定认得前锋最勇那位,挥著大剑正切开母巢背腔的—.正是您兄长,盖乌斯·卡尔文阁下。” 路易斯看著那道如烈日燃烧般的背影。 对方全身斗气如岩浆般翻滚,化作烈焰斩域,一剑横扫,连母巢之躯都被生生撕出焦痕,爆出剧烈爆鸣。 那是顶尖斗气在极限压缩下爆发出的热震波。 那一瞬间,哪怕路易斯隔著百米,都感受到空气像被炙烤般变得黏稠发烫。 他內心有些震惊,然后轻轻点头:“.—这就是巔峰骑士的力量吗。” 就看了一会儿没有耽误,蹄声踏雪,赤潮骑士团隨路易斯自霜戟西门鱼贯而入。 刚入城门,便是一股浓烈的硝烟味扑面而来。 雪地早已被泥浆与血跡染黑,街道两旁搭起了简易防线与伤兵营。 临时改造的运输通道上,满是拖运残骸的马车、紧急搬运弹药的工匠与奔走如飞的军医,肃杀之气如霜风穿体。 “安顿下去。”路易斯翻身下马,吩咐道,“全员待命,未经我命令,不得擅动。” “是,大人。”赤潮骑士们迅速列队,整齐如旧。 他披著斗篷,独自踏入主城堡。 城堡深处,临时议事厅內,炉火尚温,纸卷与战图摊满一桌。 埃德蒙公爵正倚在椅上,疲惫却依旧威严。 他一眼看见路易斯,微皱眉头:“你怎么来了?赤潮那边是-出了什么事?艾米丽怎么样了?” “没事。”路易斯微躬身,语气平稳,“赤潮领与雪峰郡局势已稳,母巢主力大半被你吸引到霜戟附近。我想既然战局最关键的地方在这儿,我该来看一看。” 公爵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盯著他片刻,才低声吐出两个字:“胡闹。这里是决战之地,哪轮得到你一个子爵来插手?” 他话语严厉,语调却不高,像是在训斥,又像是在试探。 路易斯面不改色,平静地回应:“我没有想抢功。只是希望能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 沉默片刻后,埃德蒙终於长嘆一声,像是卸下了一点压在心头的重量。 “唉,既然来了,就留下吧。你能把雪峰郡撑下来,就已经比北境绝大多数贵族强得多了。” 他放下手里的笔,语气带上些许倦意:“现在的北境—乱成这模样,终归要有些新势力站出来才行。” “龙血军团会走,皇帝也不可能永远把手伸在这里。等南方贵族上门来分地盘那一日,我也想看你路易斯,能不能跟进一步。” 他望著路易斯,眼中没有往日的审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不易察觉的期许。 “我这老骨头早晚要倒下,”他低声说,“但若將来北境真还能再站起来-那我希望,那个撑起的人,至少———·得像个男人。” 炉火映照著他眼角的皱纹,也照亮了他心底尚未熄灭的最后一点期待。 而路易斯只是轻轻点头,平静如初:“不敢,我会努力的。” 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一下。 这位老公爵明面上是隨口一说,但路易斯很清楚,这背后更重要的是“认可”与“培养”。 北境已经残破。 北境家族中,死的死,残的残,如今还能独当一面者已寥寥无几。 帝国若要在战后重建防线,皇帝必定需要“新贵”填补空缺。 自己作为成功守住雪峰郡,组织最有效抵抗虫潮的“新人领主”,再加上与挨德蒙家联姻的身份— 他已经站在舞台正中央。 只要再有一场决战中的表现,一枚致命魔爆弹、一场歼灭母巢的突袭·—— 就有机会,一跃成为北境最重要的贵族之一。 这正是自己悍悍念念想要的。 风雪未歇,战火却未停。 七日之间,霜戟城外的山脊与谷地,早已成了焦土与冰痕交织的战场。 龙血骑士团如帝国斩裂北境的利刃,一寸寸切割著终焉母巢的“供血动脉”。 十三座中型母巢,连同两处隱蔽的偽巢穴,皆被摧毁殆尽。 他们进攻如斩铁,重甲步兵如铁山推进,压制虫潮正面,斩首骑士骑著红眼战马如影破风,从两翼穿插: 高阶斗气如焰腾空,与术师团的魔法交叉覆盖,每一击都掐在虫巢神经上。 毫釐不差,几近完美。 一切如战术演练般利落,却无法掩盖空气中逐渐浓烈的血与疲惫。 龙血骑士团,终究不是神。 他们是人,是由血肉之躯与意志铸就的战爭兵团。 即便再强的斩首小队,也有伤亡;即便最锋利的斗气,也会在反覆斩杀中变得沉重。 他们以自己的血,將霜戟城四周从虫潮的泥沼里硬生生撕扯出来,铺成一条直指终焉母巢的净土。 终焉母巢无疑已经陷入了绝境。 但那座静默於黑雾与虫血中的“山”,却始终未动。 终焉母巢仍如偽神般佇立,仿佛一切都是它的献祭舞台,等待最后的序幕。 终焉母巢深处,血肉蠕动。 那是一座仿佛由死者哀嚎与血液凝聚而成的殿堂,墙壁由蠕动的肠管与牙骨交织,天顶滴落著乳白色孵育浆液,空气中瀰漫著死亡、腐败与孕育的混合腥味。 绝望女巫端坐於那由扭曲人骨和虫壳拼接而成的“王座”之上。 身著赤红曳地长裙,皮肤苍白剔透,如同雕琢而成的玉像。 他面容绝美,雌雄莫辨,嘴角永远掛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可当他开口时,却是低沉阴柔男性耳语般的嗓音,像是在耳畔灌入腐朽与命运的低语:“.差不多了。”“ 他睁开眼,血红的虹膜中映出无数正在死去的战场碎影虫户焚毁、母巢崩塌、斗气燃尽。 一切皆清晰地反馈至他脑海中。 “死亡的浓度—差不多了。”他轻声喃喃,语调却像一名情人低语。 下一瞬,他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整座终焉母巢顿时像活了过来一般,发出一声尖锐的咆哮,似婴儿撕裂声与万虫尖啸的混合。 令人头皮发麻。 从囊核中枢开始,母巢深处泛起诡异的赤红光芒,那是连接全体虫尸的“意识核心”,每一道神经都仿佛被血焰灌注,开始极速脉动。 孵育腔內,大量沉眠的虫卵快速膨胀、龟裂,未成形的“偽子嗣”涌出,宛如地狱中爬出的粘稠血婴。 “让这世间每一具死尸——都化作我的舌头与触鬚。” 一阵潮湿低语自他口中响起,伴隨著母巢底部的蠕动, “现在,谁也无法阻止这场“归还”了。”绝望女巫轻轻舔了舔手指,笑容愈发温柔,“欢迎你们———我的终宴即將开始。” “终焉母巢”启动了。 首先动的,是那对高举的双臂。 如同圣像般张开的母性之臂在空气中微微颤抖,骨节发出扭曲的“咯咯”声。 大量乳白色孵育汁液自她无眼的面庞滴落,仿佛悲悯的神抵正在流泪。 而她的脸一一那张由数十张人类面孔融合而成的偽善之脸缓缓扬起。 每一道皱褶中都残留著哀求与崇拜,每一个张开的口腔仿佛都在轻轻呢喃:“回来吧—我所有的孩子。”” 她胸口微微鼓胀,下一瞬“啪!” 整片孵育腔如子宫跳动般炸裂出一阵粘稠的鼓动声,无数乳白与血红交织的卵泡喷涌而出,落地即孵,化为尚未成形的子嗣,在血浆中挣扎、嘶鸣,发出令人脊背发凉的婴儿啼哭声。 她的胸腹突然炸开,喷涌出大团大团的卵泡,有些还在空中就裂开了,溅出滚烫血浆与乳白色虫胎,落地即成一滩蠕动的噩梦。 婴儿的哭声,在空中此起彼伏, 可那些不是婴儿,是杀的胚胎,是被折断骨头后重新拼装出的生命。 每一声啼哭,仿佛都能激起人类本能深处的恐惧与悔意。 而在她的下半身一一那一片蠕动的“蛛足基座”也彻底甦醒。 触鬚如柱,如骨架刺入大地,深埋於霜戟山腹的岩层之中,宛如血肉之根疯狂吞噬著周围的一切能量。 她的身体缓缓抬起,拖曳著数里长的虫壳通道,移动间发出湿滑而有节奏的摩擦声, 如同巨婴在產道中滑行的悲剧重现。 “终焉母巢”甦醒的那一刻,自然是前线的龙血骑士最先感应道骑士们的耳边传来一道大声指令:“戴上面具,全员装甲状態一—立刻。” 第一线的龙血骑士们没有犹豫,他们知道命令意味著什么。 所有人动作迅疾地套上全覆式战盔,面罩在喉咙处咔噠一响,便与胸甲气密锁合。 过滤符阵与斗气流动在呼吸之间交织,隔绝外界气体。 整个军团,仿佛一瞬变为一群无面之人。 接著,大地颤动了。 不是普通的震盪,而是一种更深层、更“低频”的共鸣,仿佛地脉在呻吟、在屈服。 那来自山腹深处的震响,混杂著某种粘稠液体的蠕动声,从脚底钻入人的骨头。 下一瞬间,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 雪在母巢上空落下,却一触即蒸,化作漆黑雾气,如同悲悼者的呼吸般扩散开来。 骑士们听见某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低语,仿佛不是用耳朵听,而是用脑髓在接收。 有人在头盔內颤声道:“这是—诅咒。” 可还没等谁反应,地上的尸体动了。 无论是冰雪中战死的骑土,还是早前被虫户留下来的残骸,又或只是断了一臂的手骨、一段肠管、一张残破的脸。 它们,全都动了。 被某种不可名状的意志牵引l,它们如被召唤般挣扎、蠕动、爬行,彼此纠缠。 有的用残肢爬上另一具腐尸,有的咬住骨骼强行缝合,有的將破碎內臟塞入空腔。 在拼合,在重组,在诞生。 第226章 死亡黑雾 第226章 死亡黑雾 黑雾,像是从地狱深处死神呼出的嘆息,缓缓瀰漫而来,悄无声息地舔整片山谷。 它无风却流动,无形却有重,仿佛一只巨大的黑色胎衣,缓缓將整片战场吞入母体。 龙血军团的骑士列阵而立,斗气在甲胃间缓缓流动,厚重的战靴早已陷入泥泞与血水交织的土地。 哪怕是久经沙场、歷百战的老骑土,此刻都能感受到一种不属於这个世界的寒意。 不,是被某种存在凝视的恐惧。 那种仿佛从脊椎根部一直拱入脑髓的战慄,来自理智的本能在吶喊:不要靠近。 “这是—什么味道?”一名骑士低语,声音乾涩如砂。 那不是腐烂的血肉,也不是战场常有的烟火焦灼。 那是一种死亡的气息。 前方法师林的大法师们高举法杖,苍蓝风墙激盪而出,颳起数道呼啸的气浪,將黑雾掀起。 短短数秒,那浓雾如潮水倒卷,露出一角战场残骸。 可他们还未来得及喘息,黑雾便又如有意识的血丝般,蠕动著、聚拢著。 从“那座东西”的方向缓缓喷吐而出,黏腻如胎液,带著呢喃。 ““动了。” 那一声骑士道沙哑低语,在风中几不可闻,却像投进水面的石子,激起整片战场的波澜。 最先动的,是一截残破的骑士手臂。 它原本静静躺在雪中,旁边是早已破碎的战戟, 但此刻那手臂竟自己滑动著,发出“咔啦”的轻响,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意志驱动。 紧接著,是其他尸体。 不分敌我。 人类、虫尸、牲畜、断裂的骨骼、腐烂的肠管、支离破碎的面孔,全都在蠕动、拼合、交缠。 “咔噠。”一声清脆的骨骼重组声,在黑雾中响起,仿佛某种“新生”的信號。 紧接著,更多的声音接睡而至:“咯噠咔噠咔咔噠咯咯噠———” 那声音像是千万具破碎骸骨正在同时重塑自我。 在骑士们震骇的注视下,他们眼前的“户体”,已然完成了新一轮的构筑。 是怪物。 没有形状的怪物。 有的有三条手臂却没有头颅,有的背部裂开生出血口,有的由五具不同物种残骸缝合而成,呼吸之间喘出的竟是人类婴儿的哭声,尖锐、稚嫩,却撕裂人耳。 甚至有一块飞出的手掌,在虫尸脸部插入眼窝,化作“眼晴”,其余部分则蠕动成新的下頜,缓缓咬合。 “啊啊啊啊啊!“ 不远处,一名龙血骑土怒吼著衝出,红色斗气灌注枪锋,將一只刚拼合完成的怪物一枪钉入岩壁! “喝啊—!!” 岩石炸裂,血肉四溅,胜利的咆哮还未发出下一句。 “咔。” 那怪物胸膛塌陷、断肢喷涌,却在下一刻,骨骼翻转,內臟弹出,再度拼合,像是齿轮重新对齐,从另一侧猛然扑来! “后面一!!” 那一刻,哪怕是龙血骑士的训练、战阵、意志与斗气,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逻辑崩坏再强的剑,无法斩断一个“死而復生的死物”。 再密的战阵,也无法围困一个不在战术认知內的生命形態。 “这不对劲!”一名骑士一边奋力劈开一只肉球虫尸,一边高声怒吼。“它们—不会死!” 不仅仅是“不死”,而是任何一次攻击所造成的残骸,都会变成更诡异的新生。 一个燃烧斗气重击敌人的龙血骑土,下一秒却发现那半截断臂落地之后,不仅没有失效,反而钻入了另一具户体中,令其瞬间获得新的“战技反应”。 “左翼防线!四人失联!右翼突进队被困!请求援护!” 战场中迴荡的不是恐惧,而是冷静而急促的报告。 战场指挥盖乌斯咬紧牙关,赤红斗气灼烧著他四周的空气。 亲手將一只融合了三名战友脸孔的怪物劈成两半时,他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无力。 “就算打碎了也没用。” 不到一刻钟,龙血军团的最前列便已折损十余人。 要知道,这可不是普通军队, 哪怕是最末位的龙血骑士,都是万中挑一的高阶骑土,是帝国的柱石。 他们也在输血。 他们拼死斩杀,所“杀”的,却只是“未来更强敌”的养分。 它们不断吞噬、重组、演化、再生。 哪怕是帝国最强的高阶精英,也不过是在它的“食物链”中灿烂一瞬。 “这样下去不行。”盖乌斯举剑高喝。“全军!立刻后撤!” 声音如雷,战场顿时震动。 那一刻,没有一人质疑,他们不是被嚇退,而是战术性撤离。 他们的生命,不能在这片永无休止的拼接怪物中白白流逝。 隨著角笛长鸣,龙血军团开始整编骑士列阵而退,盾卫掩护后翼,斩击骑兵从两翼扫荡,確保撤退路线。 战士们自雪雾中疾驰而归,铁靴踏过冰冷的石板,带起一串沉重又急促的回音。 “霜戟城一一归位完成!” 隨著號令声传入风雪,最后一名龙血骑士踏入城门。 “关城!” 沉如洪钟的命令迴荡天际,下一瞬,霜戟城的巨型城门。 那道由玄钢铸造、纹刻著七重抗咒魔纹的厚重闸门在隆隆声中缓缓闭合。 “咔一—!” 隨著锁舌嚙合的一声巨响,整座城池宛如一头沉睡多年的巨兽重新醒,层层魔力咒纹在墙体间亮起。 轰一一!! 十七座布设在霜戟城四周的魔力堡同时启动,堡塔尖浮现复杂符阵,冰蓝色的魔力电弧在空中跳跃交缠,如星辰织网。 城心的寒焰反应炉在一阵低鸣中进发光芒,浓稠魔能沿地脉疾速传导,唤醒脉络。 一层极寒能量网隨之升起,从城堡中央如蛛网般延伸至每一座塔,最终在高空交匯成超级结界。 这座北境最强的战爭堡垒,终於展现出它真正的疗牙。 而远方的黑雾中,虫潮已如浪般滚滚而来。 “投石机启动!装填寒晶魔爆弹!” 隨著战术指令的传出,布满城垛的巨型魔能投石机缓缓抬升,庞大的机械臂內嵌著浮空铭文,咒力闪耀中,第一波寒晶魔爆弹被装填入轨。 “发射—!” 嗖!!! 苍穹瞬间被划开,一发接一发的寒晶爆弹拖曳著长长的蓝白霜尾,如彗星坠落,狠狠砸入那蠕动的虫海。 轰一—!!轰轰轰轰!! 每一次落地,便是一次局部冰封。 剧烈的爆炸將半径五米的虫户瞬间凝结成冰雕,冰晶在爆裂的同时碎裂开,切割四周肉块,寒流如风暴般吞噬周围一切生机。 但它们,还在动。 哪怕结冰,哪怕断肢残骸,哪怕刚刚才被轰成碎片。 下一秒,就会重新拼接,组合,扭曲,再度站起。 那是一种极度诡异的场景。 仿佛整个虫海都被“死亡”哄睡了一瞬,却很快便又从梦中甦醒。 碎尸、冰晶、火焰、寒气交织的战场上,它们开始以某种近乎梦游的节奏,继续无声地往生与再生。 一个龙血骑士站在城墙上,盯著那片无尽生机的虫潮,低声道:“这也太噁心了吧—它们根本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聚合。” 他突然脊背发凉,仿佛看到的自己也成为了他们其中一员。 霜戟城的最高哨塔,寒风猎猎,披风在空中翻卷如旗帜燃烧。 埃德蒙公爵立於高墙之巔,双眼比天更冷。 那些不停重组的虫尸如潮水般涌来,却在霜戟城的確堡结界下暂时被阻挡。 但也仅仅是暂时的,结界坚持不了多久到。 公爵沉默良久,手掌轻轻抬起:“召集所有人,高级指挥官、法师塔代表、龙血军团军团长、副军团长还有从帝都送来的那些议政官。” 而此时此刻,在那蠕动的王座深处,一双赤红眼眸正盯看同一片战场。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一!” 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在血肉中迴荡。 绝望女巫斜倚在那座由虫壳与人骨拼接成的王座上,纤细的手指在空中轻轻划动,宛若指挥一场宏大的交响乐。 他“看见”了。 他看见尸体蠕动、拼合、崩解、重组,不分敌我、不论物种,连断裂的骨头与冰冻的肠管都开始自发“构筑”。 他看见龙血骑士的怒吼与血战,他们拼死战斗、斩断那些融合怪物的颈骨却只换来一具更强的新形態。 他看见霜戟城开始点燃寒焰,启动极寒结界,天空坠落一枚枚寒晶魔爆弹,將虫尸冻结成粉碎冰雕。 .可那又如何?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绝望女巫笑出了声,笑声如室息者胸腔震颤般扭曲。 他捂著嘴角,像个等不及看结局的小孩般激动地颤抖。 “这——这才是我的底牌。”他喃喃,语气充满情慾般的亢奋,“比一切魔法都纯粹的毒物—.死者的復生。” “当然,”他轻轻抚摸王座上蠕动的骨节,“这种毒並非可以隨意散播-唯有吸收到足够的死亡之气,才能启动一次。” “但现在”他眼中倒映出战场雪原那一具具倒下的身影,“拿下整个北境够了。” “霜戟城还能撑几天?三天?或者五天?” 他摊开手掌,仿佛在掂量帝国最后一道屏障的分量,唇角浮现玩味笑意。 “绰绰有余。够我孕育更多的母巢,够我將这份『终焉的恩赐”播撒进帝国的心臟。 帝都、整个帝国—统统会变成我的育室与孵化池。帝国的骨灰,是最好的壤土。 终焉母巢终將席捲整个世界,將你们所谓的秩序、神明、血脉、誓言—— 一一剥皮、洗骨、解构,再注入虫胎。” 他站起身来,身形纤长如玉,曳地长裙拖拽出一地红潮,像是女神下凡,又像恶魔亲吻大地。 “呵——·我离终焉,又近了一步。 等著吧,你们每一个活著的、死去的、被纪念的、被遗忘的,终將是我宴席上的一道菜。” 笑声再度迴荡,癲狂、欢愉、饱含期待,像正在为世界准备婴灵洗礼的高贵主祭。 霜戟城·总督府风雪之外,巨门开启。 会议厅內,昏黄灯火未熄,映照著石壁上斑驳的战旗与法纹浮雕。 此刻,正中央是一张古老的会议石桌,桌脚仍鐫刻著帝国的象徵符文,而表面却早已因岁月与战事划满裂痕。 正中央嵌有帝国徽纹与霜徽纹戟,代表著此刻议事的等级一一帝国战时最高会议。 天板有巨大的灯,一束束冷光从顶部垂下,映在每一张面色凝重的脸上。 厚重窗帘紧闭,法阵隔绝风雪,唯有远处那隱约的轰鸣声与偶尔颤动的地板,提醒著眾人战场就在城外不远处。 人们陆陆续续赶来。 有穿著红黑披风、面容沉肃的高级指挥官,也有法袍沾雪、匆忙赶来的大法师。 还有些身著帝都制式制服的议政官,神色明显与本地將领格格不入,仿佛仍未从混乱中理清局势。 路易斯也悄悄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本无正式身份,也非霜戟城体制內的军官,理论上並不具备列席这种高层会议的资格。 但这是公爵特意安排的,是在有意培养他。 当盖乌斯走进会议厅时,目光扫过了路易斯,认出了这个弟弟,他朝著路易斯眨了眨眼,却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现在,根本不是寒暄的时机。 每一个进入大厅的人,神情都带著一种复杂的情绪。 沉重、疑惑、愤怒,更多的是一种预感:决战时刻,快到了。 没有谁喧譁,没人寒暄。 人们只是彼此默契地点头,然后静静落座,视线落在那还空著的主位上。 直到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埃德蒙公爵披著披风缓步入厅,鬢边银髮在灯火下宛如染霜。 他缓缓坐上主位,整个人像一座山,沉稳无声,却让整个会议厅空气骤然沉了一截。 “全员到齐。”他缓声开口,目光从眾人脸上扫过,又沉沉落下,“现在,没有人会再怀疑我们面对的是什么。” 没有人答话。 因为没人敢轻易定义他们所见的那一幕:户体復生,拼接重组,虫潮如血浪翻涌,大地如死神產床。 第227章 战前会议 第227章 战前会议 风雪掩不住沉重气氛,战鼓未响,空气中却已透著压抑会议一开始,埃德蒙公爵便没有任何寒暄。 他只是坐在主位,轻轻抬手,平静如霜雪:“各位,废话不多说,外面是什么状况, 你们都看见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穿透会议厅的每一个角落,仿佛冰锥钉入眾人心头。 “这不是一场战役,而是一场—.灭世级的灾厄。” 厅內无人出声,唯有远处魔力堡的震鸣,犹在轰然回应。 “所以今天我们只討论一件事:如何终结这一切。” 他说著,缓缓將目光投向了身边的一处阴影处:“我为此请来了这位—“” 那道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走出,踏入灯火所照之地那是一位身穿深蓝星纹法袍的存在,法袍如夜空般轻轻晃动,边缘不断升起星点,又仿佛坠落入虚空。 他没有报上姓名,也没有身份介绍。 连公爵都未言明其来歷。 但没人质疑,毕竟以他的气息就说明这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强者。 他整张脸都罩在一层朦朧雾气之中。 即便站在他身边,也无法辨认五官,只觉那“雾”似在拒绝视线,更拒绝理解。 他走过之处,空气仿佛被拉得微微扭曲,像是一道跨越时间与空间的旧时代气息悄然降临。 “那人是谁——·?”一位帝都来的年轻军官喃喃低语。 没人回答。 而奥瑞利安也没有理会,却只是站定,直入主题:“最初的『母巢”只是某种低等的魔法寄生生物。 它们生產微小虫类,会试图操控宿主的残骸,通过尸体进行补给母巢,繁衍出下一代。 在原始状態下,它们能控制的,不过是一只野鼠、一只腐败的猫——对世界构不成任何威胁。” 他说到这里,略作停顿。 会议厅中,几位来自帝都的军官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而老將与骑士们的眉头,则渐渐紧锁。 “而现在的『母巢”,已不再是简单的寄体,它的繁殖、扩张与魔法感应性早已远超当年记载的任何一种死灵构造。唯一的可能是:被人为引导、催化,並赋予了古老的黑暗魔法。” 这句话让许多军官低声惊呼,法师团成员面色剧变。 “这是一种被人为『塑造』出来的魔物。”奥瑞利安平静地补了一句。 他缓缓伸出一只手指,轻敲桌面:“当然即便再强,它的根基仍旧是那种『共生虫灵结构”。 只要母巢被毁灭,它与之连接的所有虫尸都会因精神核心崩塌而死去。这一点,在实战中已有印证。” 话音刚落,龙血军团与寒铁军团的几位高级指挥官纷纷点头。 “確实在剿灭母巢时,我方曾目睹一座巢穴被摧毁后,整片前线瞬间静止。”一位老將回忆,“那些虫尸像被抽乾骨髓一样,连动都动不了了。” “如果是普通的母巢还好。”盖乌斯沉声道,“而如今我们面对的,是——-最强最诡异的那一只。” 奥瑞利安没有理会周围的议政官与將领们那些交头接耳的声音,他只是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模糊,如同从深渊中传出。 “这支母巢我们姑且称它为『最强母巢”。” 他的语气没有起伏,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实,但每一个字,却压在所有人心头“甚至它进化出了某种———被称为『死亡之雾”的能力。” 一瞬间,会场內產生了短暂的安静,隨即爆发出一阵细微而急促的窃语。 “死亡之雾—?” “听起来好像很危险?” “具体是什么东西?” 那些不擅魔法的政务官、將军们面面相,很多人甚至根本听不懂这句话的含义。 他们没接触过多少魔法,只凭“死亡”“雾”这两个字,便本能地觉得危险、恐怖、 不明觉厉。 没有解释咒式来源,没有讲魔理结构,毕竟他们听不懂,也无需懂。 奥瑞利安只是轻轻一抬手,一团乌黑雾影在空中浮现。 那雾中隱约浮现出一张被缝合的脸,一只眼晴还在睁开合拢,另一边的嘴巴正在啼哭,似孩童、似老者-而影像周围,则有一具具扭曲虫尸在重组。 “死亡之雾,其本质,是一种跨越灵与肉的禁忌异能。 它能藉由任何死者残骸进行重组,不论是断肢残骨,破碎甲片,甚至是一滩血水。 只要没有完全焚毁,就有可能被重塑。 重组之后的个体將失去原始身份,成为母巢意志的延伸,也就是你们看到的,那种无法用常识解释的拼接怪物。” 周围人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而那黑雾”奥瑞利安的语调略微加重,“不仅仅是视觉障碍。它拥有极强的精神污染能力,可直接扰乱思维认知、引发幻觉与恐惧。 同时它也是一种持续性的腐蚀气体,会侵蚀魔力结构与肉体细胞。更关键的是这种雾,无法被驱散。” 有些人甚至脸上已经浮现出细微的惊恐:“这些我们在前线——都看见了。” 盖乌斯的声音打破沉默:“一次衝锋就让我们损失了十余名龙血骑土,都是高阶强者,但那些怪物根本不会“死”。我们斩断它们的脖子,它们会长出新的。 砍碎它们的四肢,碎骨还能拼起来。砸碎了头,另一只虫户的脑子会补上去。你杀一只,它碎成三段,可能就是三只新的。” 一位年轻指挥官哑声问道:“那我们怎么办—-继续和它们拼命?一点用都没有吧? ” 奥瑞利安静静地看著他,雾气笼罩下的面容依然模糊:“所以只有毁掉母巢,才是唯一解法。” “想要阻止它,唯一的方式就是杀掉那只最强的母巢。” 一片死寂,但没有人提出异议。 根据他们的经验,以及大法师的说服力,都让他们知道这是唯一解法。 埃德蒙公爵点了点头,语气沉稳却不失威严:“感谢阁下的情报。” 他没有称呼“至尊法师”与名字,是对方自己要求的简约称呼。 他轻轻挥手,示意下一位將领发言:“鲁道夫將军,匯报一下前线的具体情况。” 那是寒铁军团的副统帅,一名身披冰纹重甲的老將。 他站起身,眼神沉如霜峰,开口便是重锤般的陈述:“最强母巢,已確认为位於霜迦山腹深处” 而根据战场匯报,母巢本体无法快速移动,主要依赖虫道向外延伸进行扩张。我们侦测到它似乎在缓慢推进,但本体藏得极深,拥有极强的结构掩护与魔法屏障。 有一支由超凡骑士组成的斩首小队尝试接近” 將军停顿了一下,眼角抽动, “.—.但在未接触本体核心前,已全灭。无人生还。” “他们的攻击甚至未能在母巢外壳上留下哪怕一道划痕。” 整间会议厅瞬间安静得可怕。 某位年幼些的议政官喉结滚动了一下,甚至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那是超凡骑士?” “嗯。”鲁道夫点头,神色冷峻如冰,“但连触手都未击断,就被反杀。这说明,即便是巔峰骑土,也未必能穿透母巢的外壳。” 介绍完一些母巢的基本信息,他坐回座位,另一道声音低沉响起。 一位头髮白、身披褪色披风的军需官缓缓起身:“我们在——·耗尽。” 一句话,让人心头一紧。 “物资告急。”他翻开手中卷册,指尖微颤,“三分之一的寒晶弹库存已耗尽,剩余储备不足支撑三次全面打击。魔晶炉仅能维持主阵防护七天,再往后,只能靠应急魂石维繫部分防区。” 他看向公爵与亚瑟,语气如铁钉般清晰。 “实物资源几近枯竭。箭矢锻片、鎧甲修復用料、斗气药剂、净化符文—-几乎每一项都降至警戒线以下。能源资源也在断崖式下滑,十七座魔力调堡已有两座停机,剩余十五座只能轮转运行。” “而粮食。”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穿著华贵制服的帝都官员,“以目前的分配方案,霜戟城撑不过十五日。” 空气一下凝固了。 不再有交头接耳,不再有纸笔翻动,只有沉默, 此刻,无需更多的数据与图表,无需长篇的战况匯报所有人都看见了,也都明白了。 假如霜戟城被攻破了· 一个正缓慢蠕动、孕育著毁灭与疯狂的地狱必然不会止步於此。 百万死者將成为它的舌头与利爪,户潮將如浪涌般席捲整个北境,直驱帝国心臟。 不是战败,而是彻底的文明沉沦。 而霜戟城,就是挡在地狱门口的最后一道门门。 坐在桌旁的每一个人,不论贵族、军官、法师或政务官,在这一刻都感受到了那种从骨髓里泛起的寒意。 沉默之中,是埃德蒙公爵的声音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他起身,如同一堵寒铁墙般立在桌前。 “所以,”他的声音冷峻,字句间却透出一种铁血果断,“我们必须儘快解决那只母巢—这玩意儿,留不得。” 作为北境最高统帅,埃德蒙公爵当机立断,开始迅速下达指令: “第一阶段,由霜戟城魔导防线全力释放寒晶风暴,配合投石机与连环爆裂魔晶,对外围虫潮持续削弱。目標是清空进攻通道,製造突入窗口。” “是!”霜戟城的城防官立刻起身,鏗鏘应令。 “第二阶段由龙血军团以及寒铁军团发起『破核小队』计划。” 这一次,是亚瑟亲自点头。 “十支斩首小队,每队十人,都又高阶超凡骑士组成,由我、盖乌斯,以及公爵阁下各自亲自率队,强突母巢中枢,炸毁意识核心与再生核心一我们孤注一掷。” 会议厅中爆发一阵细小的倒抽气声。 三位巔峰骑士亲征,这代表的是帝国能动用的最强战力之一。 但盖乌斯·卡尔文站起身来,眉头紧锁,声音低沉:“理论上可行但我们之前不是没试过。” 他环视四周,语气中浮现出罕见的迟疑:“母巢的防御力远远超出常识。曾经三位超凡骑士协同突击,拼尽斗气,连它的外壳都未曾撕裂半分那不是甲壳,而是一座活著的堡垒。 而且它还能不断喷吐黑雾,重组尸体,自我再生,甚至能腐蚀斗气本身。” 他沉声总结,眼中透出沉重:“说得直白些即使是巔峰骑土,恐怕也难以对它造成多少实质伤害。我们连它的甲壳都打不穿。” 空气再次陷入室息般的凝滯。 会议桌旁,一张张面庞被灯火映得阴影斑驳, 没人出声,仿佛连呼吸都被压缩进了这座沉重的石厅。 终於,有人开口:“以现在的资源状况,我们可以尝试投石机三段打击-先拋寒晶弹,冻结外围虫潮,再用震爆石块撕裂缝隙,最后投掷削锋重锤,集中轰击母巢甲壳薄弱部位。” 说话的是一名参谋军官,语气谨慎,指著捲轴上绘製的攻势路径。他的方案算得上完整,战术上严密,也结合了霜戟城现有火力资源。 可很快另一位龙血军团战术主官摇了摇头: “有效,但没用。” 他用带著厚茧的手指敲了敲石桌,沉声道:“那些重组虫尸根本不怕衝击,母巢也压根不移动,你轰掉的只是最外面一层壳,它就又生出来一层。” 又有一位来自帝都的战术官起身:“是否能诱引其移动?诱使其暴露出中枢结构?” “诱引?”盖乌斯冷笑,“你打算拿什么引?” 那名战术官的声音顿时嘻住。 接下来是混乱的十分钟。 有人提议构建深层矿炸阵,用铆钉爆管打穿地下虫巢。 有人建议將剩余的寒晶全部融合后製造『贯穿锥”,试图一击入核。 甚至还有人提出將霜戟城魔力主心炉拆除反向引爆,製造魔能塌陷。 这些提案一个个被提出,又一个个被否定。 都不切实际,不是物资不够,就是执行条件过於严苛,或者乾脆没办法靠近目標核心“甲壳打不穿,一切都是纸上谈兵。” “人手不够、窗口不够、连可用的战术器械也所剩无几。” “除非一用人命堆。”声音来自那位霜戟城的一位年长参谋。 他的头髮白,语气却没有颤抖,只是平静得像一口乾裂的古井。 “我们只有一个选择。让最强的十支小队吸引注意,拉开路径。剩下所有骑土,携带炸药,全员强攻,换母巢一死。” 这不是建议,是自尽式的计算。 会场骤然安静。那些高坐的帝都议政官此刻也不再言语,他们或皱眉,或低头,或喃喃咽下想说的话。 那是连他们都不愿触碰的字眼。 “人命堆—” 这几个字,在和平年代是罪;但在母巢即將孵化地狱的时候,它是最后一张牌。 然后,静默之中,有一道年轻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 “要不,试试我的办法?” 第228章 出击! 第228章 出击! 在所有战术都被一一否定、沉默即將吞没会议厅时一道年轻的声音,从角落中响起:“要不,试试我的办法?” 所有人齐刷刷地转头。 那声音的主人,是坐在不起眼角落的青年。 他穿著简单的深灰色军衣,没有任何身份標记。 只有袖口那枚没多少人知道意义的赤潮领徽章,昭示著他的身份。 “路易斯?”一名寒铁军团参谋低声道。 埃德蒙公爵的女婿,年轻的北境子爵。 “我手里,有一种魔爆装置,”路易斯缓缓站起,语气平静,“能对母巢的甲壳造成有效伤害。我曾在战斗时试过几次,对於母巢拥有奇效。” 空气中瞬间浮现出几分微妙的迟疑与轻笑。 “哦?能炸穿母巢装甲的魔爆弹?”一名穿著帝都裁製军装、留著短须的议政官轻轻一笑,“您是从哪片土里挖出来的上古神器?” 话音未落,几位议政官已经开始小声交谈,不时传来轻飘飘的词句: “譁眾取宠罢了,总督真是看走眼了。” “八大家族的弟子,现在水平都这么差了吗? 1 ““.·北地確实荒得厉害,连这种战术幻想都长出来了。” “还以为能听到点真正的策略呢。” 其中甚至有人露出掩饰不住的讥讽表情。 对於他们来说,路易斯无非就是个嘴上没毛、只靠著出身的年轻贵族。 如今居然敢在这场最顶层的战略会议上插嘴? 不过是想吸引注意力,博得大家都眼球罢了。 而被所有目光盯著的路易斯,神色却没有丝毫动摇。 “在我没有开玩笑。”路易斯不卑不亢说道, 听到路易斯篤定的话语,嘲笑声少了一些,只是信的人依旧不多。 这时埃德蒙公爵缓缓出声:“也就是说,你有现成的爆破装置,还知道它能有效穿透母巢的甲壳?” “是。”路易斯点头。 埃德蒙公爵的目光凝视著站在那里的路易斯。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那个年轻人,仿佛要从他平静无波的神情中看出些许虚偽与破绽。 可惜没有。 路易斯依旧那样站著,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急於证明自己的焦躁。 埃德蒙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关於路易斯的一件件事。 这个年轻人,从来不靠夸口贏得任何人的信任。 他只是把每一次承诺,都变成了兑现。 而且他確实是北境为数不多將户潮拒之门外的郡主。 哪怕这次的爆破装置听起来荒谬.·· 现在的情况只要有一点用就是好东西。 ““.——-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埃德蒙缓缓开口,打破沉默,“在如今的这种情况下就有用。” 他看向身边的记录官员,语气不紧不慢:“將路易斯的爆破方案,列入本次作战计划,作为备用计划。由路易斯本人直接协调资源,带队实施。” 眾人闻言,微妙地气氛在会场一角若有若无地盪开,一些帝都来的议政官甚至懒得遮掩,不加掩饰地轻哼一声,神色间儘是轻蔑。 “呵果然是为了给这位女婿留个面子吧? 一有些人轻轻摇头,面上掛著“意料之中”的神色。 “也罢,失败了也不会拖累战局,就当是给母巢挠痒了。” 也有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像是终於明白了公爵为何插入这道莫名其妙的命令。 而路易斯呢? 他什么都没说,只在心底默默吐出一口气。 不仅是为了自己即將到手的军功、地位与声望。 更是为了——·儘快终结那座母巢的孵化,终结那个正在无声扩张的“地狱口”。 战爭不该拖得太久。 霜戟城的资源撑不了那么久,北境人民撑不了那么久,连骑士的意志也撑不了那么久。 所以现在是时候了。 是时候让这个世界,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爆炸艺术。 有了这个小插曲,会议短暂地恢復了平静。 可气氛已悄然改变。 不再是刚才那般激烈的交锋,也没有更多热血豪言。 因为没人有更好的方法。 时间紧迫,资源枯竭,敌人却还在城墙外拼接復生,孵化地狱。 这是一场没有选择的战爭。 “既然如此,”埃德蒙公爵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果决,“就按现在的方案执行。” “由龙血军团推进,目標是母巢的核心。” “先试一次路易斯的魔爆弹”他说到这儿,顿了顿,“若无效,转为自爆战术话音落下,会议厅內没有鼓掌,没有高呼。 只是沉默。 不是怀疑决策,而是每一个人都清楚,这意味著什么。 “好,那就这样。” “动员部队。各单位立即准备。” 指挥官们纷纷起身,声音杂乱,却迅速恢復秩序。 每个人都投入到各自的职责中,像一台战时机器,在短暂磨合后迅速高速运转。 就连那些讥讽过路易斯的议政官,此刻也不再言语。 他们明白,在这一战里没人能靠嘴取胜。 会议厅的沉重氛围尚未散尽,眾人陆续离去。 路易斯正准备退下,忽然背后传来带著笑意的声音:“你干得不错啊,八弟。” 他回头正见一位高大男人迈步而来,眼神带著熟悉又陌生的亲昵。 盖乌斯·卡尔文,卡尔文家的长子,未来家主的热门人选,也是龙血骑士团的副团长。 相比会议时的威严冷肃,如今的他语气轻鬆了不少,步伐中自带一种豪气,像是久別重逢的兄长。 “八弟啊,”盖乌斯走到他身前,毫不客气地抬手重重拍了拍路易斯的肩膀,“真有你的。我在帝都听说你搞出点动静,没想到一来北境,连最高会议都有座了。” 路易斯微微一笑,轻轻点头:“也就是靠父亲和总督的面子罢了。” 盖乌斯一愣,隨即大笑:“哈,谦虚的。”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出会厅,盖乌斯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递到他眼前:“看看这个。” 画上,是一位眉眼温柔的年轻女子,怀中抱著一个还睁不开眼的婴儿。 她身后站著身穿便甲的盖乌斯,咧著嘴,笑容里透著几分罕见的柔和。 “你嫂子,前两个月生的,是个男孩。”盖乌斯的语气竟也轻柔了几分,“我没想到,我也能有这么一天。” 路易斯认真地看著画像,轻轻道:“长得像嫂子。” “对吧!”盖乌斯得意一笑,“像我就糟了。” 他顿了顿,忽然低声道:“我想著这仗打完,带他们回家里给父亲看看。” 路易斯听罢,大概知道他心中的担忧,於是安慰道:“会没事,你还要继承卡尔文家。” 盖乌斯一愣,隨即咧嘴一笑:“哟,还挺关心我?” “只是实话。”路易斯轻声道,把画像还给他。 盖乌斯接过画像,收回怀里,又拍拍他肩膀:“你也是,別死了。八弟,我还想以后让我的儿子喊你一声『路易斯叔叔”。” 说完,他朝路易斯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那道高大豪迈的背影渐行渐远,而会议厅的灯光,也隨之一点点熄灭。 第二日,晨光未起,风雪犹盛。 天尚未明,霜戟城的北侧演武场却已被厚重的脚步声震得微微颤动。 数百名身披猩红重甲的骑士肃立於阵列之中,他们是帝国最锋利的矛一一龙血军团。 沉默中,一道披著黑红披风的身影大步踏上高台。 他摘下头盔,露出坚毅刚朗的面孔,正是副军团长一一盖乌斯·卡尔文。 “诸位!!” 他声音如雷,直击每一个骑士胸膛, “我不废话,今天叫你们来的原因,你们心里都明白! 我们面对的敌人,不是部落,不是叛军,也不是某个能被斩首的將领.-而是一座活著的地狱。” 话音一落,前排几名年轻骑土忍不住握紧了长枪,浑身战意鼓盪。 盖乌斯大手一挥,继续说道“这场行动—危险,是我们执行过的最危险的一次任务。你们所见的那些户体、黑雾、重组怪物,还只是开胃菜。 目標是那头藏在山腹深处的东西,那玩意儿连我们三位巔峰骑士都没把握正面打破它的甲。 可我们没有別的选择。 如果今天不杀了它,明天它就会从我们这里爬出去,然后一路爬进帝都,把你们的家人、孩子、战友,全都扯进地狱! 我们是帝国的血,是皇帝陛下最锋利的长枪! 如果我们都退了,那这帝国,还有谁能挡在第一线?” 阵列中,呼吸声渐重,士气如岩浆翻滚。 “所以今天,我只问一声:谁愿隨我,杀入母巢!誓死追隨!!!” 整齐如雷的回应一瞬间震动了整个北墙,战甲上的红纹一齐亮起,仿佛每一名骑士都点燃了体內的血火。 此刻站在高台之侧的亚瑟,这位龙血军团的军团长、帝国最强之矛,仅是负手而立, 面无表情地扫视著整片阵列。 他没有出言鼓舞,他不需要。 他的存在,就是最沉默也最强大的支柱。 眼神对上盖乌斯,他轻轻点头。 另一边霜戟城的城墙之上。 空气仿佛凝住。 黑雾依旧在远方翻滚,宛如从大地裂缝中喷涌的死亡吐息,爬满山谷,也快要吞没整个天际。 那不再是单纯的自然现象,而是一种活著的灾厄。 “全力启动!寒焰反应炉!” 隨著城防总官一声怒吼,埋藏在城心地脉深处的寒焰反应炉轰然响动,核心魔晶如巨兽心臟般跳动,爆发出连续不绝的魔能脉衝。 能量洪流透过早已铺设的节点阵列疾速传导,席捲城外。 十五座魔力堡(原为十七座,两座因能源耗尽已熄灭)塔身浮现繁密符纹,塔尖攒聚冰蓝电弧,在空中交匯如同寒夜织网,最终匯聚成一层半透明的巨大穹顶超级结界,起效。 要时间,整座霜戟城仿佛从沉睡中甦醒,发出鸣咽般的共鸣。 但这觉醒,只能维持短短数分钟的奇蹟。 “反应炉核心温度上升,能量输出下降,进入极限负荷!” “全力维持!我们只需要撑住窗口时间!” 与此同时,主城墙上的投石平台也隨之展开,一排排巨型投石机在轰鸣中伸展骨架, 寒晶魔爆弹被接连点燃,发出高亢的啸鸣声,划破黑暗长空。 “轰一一!!!” 湛蓝尾焰划出一道道弧线,精准地落入虫潮腹地。 第一波爆炸掀起如同冰雾与血肉交织的风暴。 所过之处的虫尸瞬间冻结,而爆炸喷出的碎晶则如无数飞舞的冰刃,撕裂一切尚未被冻结的肉体。 寒流如刃,风暴如怒。 山谷前线,在短短十数息之间,被强行撕裂出一条通往黑雾深处的一丝空隙。 但这还远远不够。 “继续轰击!维持压制!五分钟內必须彻底腾出突破口!” “我们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操纵巨型扳杆的士兵们浑身冷汗,即便鎧甲下已冻透,但无人后退一步。 远方,黑雾蠕动,虫潮重组。 那不是单纯的生物集合,而是来自深渊的恶意拼图。 在那如血肉熔炉般的雾气中,破碎的尸块、腐烂的虫肢、甚至被冻结成冰雕的残骸, 全都开始扭动、挣扎、融合。 它们不是在“死去”,而是在“进化”。 一头被钉入岩壁的怪物突然发出刺耳咯咯声,骨骼逆向摺叠,四肢崩裂后重新拼合出全新的节肢形態,再次爬起,速度更快。 一具早被炸成两截的虫尸,竟藉助旁边一名战死龙血骑士的断臂完成了“復原”,继承了对方的战技本能,突袭中闪现极其熟练的剑术反应。 它们不分敌我、不择材料。 战友残肢、己方户体、冻结虫块,统统成了它们的构件。 一边蠕动著,一边发出刺耳婴儿啼哭声。 而即便如此,霜戟城仍在战斗仍在怒吼。 寒晶风暴仍在肆虐,整座霜戟城魔导防线全面释放力量,已无保留。 湛蓝魔能如雪崩般冲刷战场,连环爆裂魔晶被大量引爆,交替於投石机的打击间隙精准覆盖,形成数层杀伤浪潮。 每一轮爆炸,都將虫潮前线撕碎重组,却也在不断逼近极限。 那是一场对耐力与时间的赌博。 他们不是要歼灭虫潮,那几乎不可能。 他们要做的,是在那由血肉、冰晶、与黑雾织就的炼狱中,硬生生打出一条供帝国精锐突入的通道。 就在第七波轰击结束,通道被短暂打开。 风暴中央,虫尸在冰冻中暂时停止了重组。 黑雾如被划破的布慢,出现一线裂缝,露出远方山体之下那片蠕动不止、血肉覆盖, 如同地狱心臟般的终焉之地。 那正是此次行动的真正目標: 终焉母巢。 帝国战略指令瞬间下达,號角响彻霜戟全城: “龙血军团!出击!” “寒铁军团!列阵突进!” 雾时间,主城门重重开启,铁流自门內奔涌而出。 龙血军团重甲披身,斗气繚绕,如怒潮般率先突入裂缝之中。 寒铁军团紧隨其后,银蓝色全覆式装甲在寒光下反射出沉默肃杀的光芒。 这是决死的先锋。 每一人都清楚,这是或许一场不归的征程。 终焉母巢是整个虫潮的心核踏入其中,便可能永不再归。 可即便如此,无人动摇。 因为他们是北境最强的盾与帝国最强的矛。 “为帝国!为人类!” 吶喊在风雪与魔能余波中震盪,直至那铁流彻底融入战场深处。 而在龙血与寒铁的洪流之中,一支人数不多、背负著形制奇特的金属装置的骑士小队默默跟隨。 第229章 衝锋与爆炸 第229章 衝锋与爆炸 母巢深处,那座由血肉与虫壳织成的王座缓缓睁眼。 如同梦魔的宫殿中央,一道瘦削的身影静静立於蠕动的王座之巔。 绝望女巫身披赤红曳地长裙,裙摆在黏稠的血肉地板上拖曳,如血潮漫涌。 他静静看著那些自雾中突入的骑士们,瞳孔中没有一丝惊讶,反而带著一丝淡淡的嘲弄。 “·终於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声音轻柔,带著疲惫却又古怪的满足,仿佛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真好我还在烦,要不要再多耗点精力去攻城呢就让我见识一下,帝国的钢铁意志到底能在死亡前,能挣扎多久。” 只见他纤指微动,战场上无数嵌著残肢与扭曲脊柱的怪物一个个朝著衝锋骑士涌动。 有的长有十余条肢臂、有的无头却满身嘴裂、有的乾脆是由三四具战死骑士户体拼接而成,残存著记忆的断臂仍在重复著生前的剑式。 它们的出现,引发了突击骑士们脑海中无序的共鸣。 战死战友的面孔、哀豪婴孩的哭声、自己被撕裂的幻象一切都像是在对意识本身开火。 既是肉体的对手,也是精神的毒瘤。 衝锋阵列中,已有骑土开始痛苦低吼,斗气外泄、手中长剑狂舞,以试图驱散脑海中盘旋的幻觉。 “咬紧牙关!別多想!”盖乌斯怒吼。 斗气於他身上爆燃,如火焰盔甲般覆盖周身,他率先迎上最前方一头拼接而成的巨兽,身形如雷,怒吼著斩出裂地之击。 “他在腐蚀我们的心—別让他得遥!!” 整个阵线瞬间加速,数千名高阶帝国骑士,斗气如星火燎原。 在雾中绽放出一道道鲜明轨跡,硬生生撕入那片扭曲血肉构成的地狱。 而並不是所有战士都像他这样无所畏惧。 一名年轻骑士在奋力斩杀后,看到生前战友脑袋的户兽后,眼中浮现一丝惊惧。 怪物疯狂衝撞,残骸重新拼合,无论被斩成几段,只要还有血肉残留,便能在几秒內蠕动、裂开、復生,变得更为恐怖。 而每次杀敌,都像是在亲手將战友重新送入敌阵之中。 “我们也会变成这样吗?”他问道。 没有人回答。 因为他们都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但即便如此,没人退后半步。 斗气如雷,剑刃如火,长戟穿透骨壳,重盾击碎蛆肉。 是用血与意志书写的终焉突击,是没有回头路的奔赴。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死在这里也无妨!”一位银髮老骑士怒吼著撞进怪物群中,斩断一头三眼尸兽的脊骨,左肩却被利刃贯穿。 他没有后退,反而將怪物连同自己一起撞入虫墙深处,拉响了腰间的高能魔爆弹,在那一瞬间,他的身躯化作了烈焰的核心。 “轰!!!” 一团灼热到刺目的爆炎在虫肉之间盛开,血雾四溅,连带著扭曲重组的户块一同炸裂。 那原本即將封闭的通道被硬生生扩大了一丈。 他用自己的命,换来了下一个人的衝锋空间。 “往前走!不要回头!”寒铁军团的一位队长怒吼著,他的胸甲已碎,血如注流。 他单膝跪地,拄著断枪,与扑来的四足虫兽死死纠缠。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再杀敌,便在最后一刻猛然摁下腰侧开关。 “为了未来。”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 灼烧的斗气將他与敌人一同吞噬,撕碎了一整面血肉之墙。 这一日,战场上的骑士们仿佛早已忘记了什么是活著突围。 他们拉开魔爆弹的引信,不是为了自保,而是为了一一引路。 不是一次,不是偶然,而是每隔十数步,便有一位战士大吼著冲入敌阵,引爆自身, 用生命炸开道路。 他们的爆炸不是绝望的选择,而是早已预设的战术安排。 他们是母巢战役的活雷管,是死亡衝锋的牺牲兵。 “开路!继续开路!!” “前面的骑士,把我当阶梯!!” “別停!我们死,就是为了你能够继续往前衝锋!” 在那血与火铸成的通道中,骑士们一个个引爆自我,如一簇簇燃尽的烛焰,照亮黑暗中的方向。 爆炸声与吶喊声交织在一起,连地狱都在震颤, 即使每杀一敌,敌便重生,每前进一步,都需踩著同袍的尸体与意志。 他们仍咬紧牙关,斗气狂燃,长戟劈斩,双眼炽热如焰。 唯有在毁灭中,才可能诞生生机。 这是为帝国而死,他们在死亡中怒吼,在绝望中衝锋, 另一边的山坡上,路易斯率领的爆破小队终於抵达了部署点。 前方大概就是是一处隱蔽的岩台,但视野开阔,正好对准终焉母巢中央结构如一尊由神明与恶魔扭曲交织而成的巨像,双臂高举,做出圣母般拥抱信徒的姿態, 仿佛要以温柔的怀抱接纳一切靠近的生命。 但这“拥抱”,只会將一切送入无尽的死亡。 它的下半身早已退化为巨大肉质卵巢与孵育腔,粗壮如柱的脉管不停蠕动,向大地深处扎根。 黑雾如血泉般自其体內喷涌,笼罩四周战场,空气中满是腐蚀与精神干扰的低语。 即便只是远远观望,许多骑士便感到头晕噁心、幻听耳鸣。 “啊.有东西在我耳边说话—它在看著我— 身边的几位寒铁军团骑士强忍著精神侵蚀,额角冒汗,面色苍白。 他们是北境骑士中最强的一批精英,却依然感受到难以言喻的压迫但就在此时,他们注意到一件更令他们震惊的事。 路易斯竟神色如常。 那年轻的子爵所有站在山坡边,仿佛无视精神压迫的存在,平静地勘察地形,计算风速,甚至还能低声交代技术参数。 这些护卫的骑土虽不敢质疑军令,却隱隱有些不满。 他们也想在战场上衝锋,却被要求护送一个“不上战场”的年轻贵族。 现在还要陪他安装什么“魔爆发射器”? 面对那座强得几近神明的母巢,这真能奏效? “真不如让我提枪衝过去。”一名骑士低声嘀咕。 路易斯此刻正在体內默运《原初冥想术》,將精神如水般平缓下沉,主动屏蔽掉母巢释放的精神污染。 他在赤潮领的时候就注意到,原初冥想术对於精神类攻击有奇效。 他没有解释,只是开始指挥。 “展开三角基座。” “调整角度。” 他带领的赤潮爆破小队开始迅速行动,將一具模块化寒铁合金髮射筒架设在山坡上。 三脚支架扎入岩石,稳定而高效。 紧接著,路易斯亲自打开了那只沉重的军用保险箱。 一颗封印著末日气息的弹体被抬了出来。 终极魔爆弹。 它比大型魔爆弹都更庞大,更沉重。 粗短的金属壳体內部封有活跃的橘红色液体,那是“火鳞膏”。 其魔能浓度高到耀眼,外壳上甚至隱约可见脉络般的光焰流动,仿佛某种生物的心跳。 与此同时,霜戟城主墙上的观战高台上,几位政务官也用望远镜注视著这一幕。 那位一向持批评態度的军政官冷笑一声,对周围贵族轻蔑地说道:“这就是那个被吹得神乎其神的魔爆计划?” “妄想靠这玩意炸掉母巢?可笑。” 而在山坡上,路易斯没有回应任何疑问。 他只是缓缓抬起右手。 “填充完成。” “目標锁定。” 他手指挥下,声音低沉坚定:“发射。” 轰一一! 火焰喷吐,魔能轰鸣,巨大的终极魔爆弹裹挟著烈焰尾焰破空而去,化作一道赤红流星,直指母巢那张偽善的“圣母之面”。 剎那之间,母巢似有所感,仿佛遭遇天敌,本能地做出最强防御反应。 无数虫户从母巢周围爬出,疯狂叠合,形成多层虫户盾墙,巨大的肉壁自地面升起, 蠕动著挡在前方。 孢浆分泌而出,在空中织成半透明的护层,像一层层生物织物试图包裹这场毁灭。 但下一刻“轰!!!!! 爆心命中。 终极魔爆弹毫无减速地刺入母巢的身躯,瞬间引爆。 整个世界的色彩仿佛被抽空,只剩下炽白。 那一刻,连天空都被火光点燃山坡上的士兵全体本能闭眼,仍感到炽热如焚的闪光穿透眼脸。 那不是光。 那是一颗新太阳的诞生。 高能爆点化作吞噬天地的火浪,虫尸盾墙在一瞬间汽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巨型肉壁与孢浆护层如纸张般被撕裂、贯穿,连烧焦的痕跡都无法留下,只剩灰隨热浪卷飞。 地面开始翻腾。 数百米半径內的岩层直接熔化成灼热岩浆,空气被爆炸吸空,轰鸣声延迟半拍才如末日雷霆震耳传来。 母巢正中,被炸出一个庞大、焦黑、蠕动的孔洞。 外部防御组织被彻底摧毁,嵌入地底的孵育结构开始塌。 而更致命的,是鳞火膏的持续燃烧:它在高温下化为炼狱火蛇,深入母巢內部,灼烧著原本能够再生的组织结构,使其无法修復、持续坏死、延烧扩散。 数不清的子巢腔体、幼虫孵育区、虫卵寄生腔在高温中接连引。 连锁爆炸不断响起,浓烟冲天而起,虫卵与孢浆在空中炸裂,化作血雾,漫洒整个战场。 “听啊啊啊啊啊啊啊!!! 高空之中,终焉母巢发出一声贯穿天地的哀豪。 它那如圣母般端庄的人面结构,由数以千计人类面孔拼合而成的偽神之顏,在火光中终於崩裂。 虫子碎片如血雨般坠落,“母亲”的脸在高温中惨叫著剥离,露出其下脓肉鳞的真实模样。 而此时,在终焉母巢內指挥的绝望女巫愣住了。 他愜证地看著那被炸出深坑、火焰乱窜的母巢外层,长时间没有说出话。 “.这不可能。” 他低语,嘴角的笑意消失了片刻,神色空白。 那道人类的流星,打穿了他构想千百次的未来。 “该死——·!” 他猛然回神,惊怒交加地伸出手臂,挥向身后血肉之池。 “將最强的一一最完美的融合体唤出!!”他尖声大叫,“守住核心十三分钟!!只要十三分钟!我就能修復它!!” 血池咆哮,无数残肢与尸块在命令中蠕动。 一个全新的地狱即將诞生。 火光尚未散去,地面仍在震颤, 但那颗终极魔爆弹造成的衝击,却已经清晰地刻在所有人的心底。 霜戟城高墙之上,那位方才冷嘲热讽的政务官嘴巴微张,脸色变得苍白。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这这——真的炸穿了一旁的文官也呆若木鸡,吶吶道:“母巢的脸———碎了——“ 而更多曾对路易斯所谓“魔爆计划”之以鼻的人,脑海中只剩一个念头: 他真的做到了。 所有质疑、讥讽、不屑,在这灼白火光下烟消云散。 路易斯的名字,刻进了所有人都脑中里。 与此同时,正在正面率军衝锋的埃德蒙公爵,也目睹了母巢正中那惊天动地的一击。 “!?”他猛然止步,望著那被炸出巨大孔洞的终焉母巢,眯起双眼,眸中划过一丝惊讶。 他当然知道路易斯不是夸夸其谈的人,可他也没想到一他竟真的直接打穿了母巢。 “呵——看来,是我小看你了。”埃德蒙喃喃低语,隨即眼神一凛,“全军推进!” 更靠前线的盖乌斯副团长看得最清楚,亲眼目睹那爆弹如神怒陨星般贯穿虫海、撕裂核心。 他当场放声狂笑:“哈!那小子还真成了!这才叫爆破啊!!隨我衝锋!!直取核心!!” 他的笑声如雷,带动著整个破核小队的气势登顶! 紧隨其后的亚瑟,浑身战甲沾血,了一眼火海之中的伤口,冷冷道:“.?很好, 我们不必再开路,直取心臟。” 埃德蒙、亚瑟、盖乌斯,三位帝国顶尖战力,在这一刻齐聚前线,带领破核十队发起终极突击! 他们身后,是近百名高阶超凡骑士,斗气如雷,战意冲天。 这支代號“破核”的刺杀部队,早已等候许久。 如今,时机已至! “冲!一为陛下!” “为帝国!!” “为所有已死之人!!!” 破核十队,齐声怒吼。 他们的身影穿过仍在燃烧的尸山血海,从那灼热的裂口杀入终焉母巢的內部深渊! 这是最后的突击。 是人类的尖刀,捅入邪神的心臟。 第230章 女巫之死 第230章 女巫之死 天空仍旧被浓稠如墨的黑雾覆盖,仿佛有只手掌覆在世界之上,拒绝一切光明。 而那爆心点的魔爆弹残焰,將整座山谷映照得宛如炼狱初启。 “啸一一!” 终焉母巢在痛苦中发出撕裂天地的哀鸣。 炽焰穿透地表,烧出一条直达深渊的通道,户骸焦土铺路,残火尚未熄灭。 地狱之门,彻底开。 浓雾不退,孢雾如胶,空气中瀰漫著血腥、腐臭与神秘低语。 “不需要多说。”最前方的埃德蒙公爵策马前行,蓝银色披风烈烈翻飞,手中长盾刻满家族纹章。 他回首看著身后的骑士:“愿你们每一人的血,换得人类明日的火光。” 数百名骑士在他身后低声回应,声音匯聚成咏唱: “为陛下!” “为帝国!” “为所有牺牲的人们!还有未死去的人们!” 金属碰撞声如阵雨,盔甲摩擦声交织,斗气在空气中窜动,如燎原之焰。 亚瑟静静抽出那柄光刃,刀锋於黑雾中泛起淡金。 另一边盖乌斯眯著眼,注视那庞大扭曲、依旧喘息的母巢。 他缓缓咧嘴,赤色斗气像熔炉火焰般在身上升腾。 那一瞬他全身被锻铁般的赤色重甲覆盖,宛如一尊从火山中走出的钢铁战神! 【血脉天赋·不灭衝锋】启动! 盖乌斯获得短时间內近乎无敌的抗打击能力,当然这对於斗气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他脚下震盪,大地炸裂。 毫不犹豫地撞入那片封闭的孢膜通道,伴隨著轰鸣的衝击波,虫户纷飞、肉墙塌裂, 终焉母巢被硬生生震出裂缝。 地面隨他的推进留下一道道深红色的断痕,如同死亡的车辙! “快跟上!!”身后的骑士怒吼著衝锋,身后是滚烫飞溅的孢浆与燃烧的碎肢。 而在另一侧一“血脉天赋·战爭引力。” 埃德蒙静静开口,一股冰蓝色的斗气从他身上扩散开来,仿佛將时间都一併冻结。 空气低鸣,虫尸群忽然如受到某种磁极吸引,全部转向他一人! 咚!咚!咚! 巨力撞击在他举起的巨盾上,蓝光破碎,又迅速重组。 他一动不动,任由数十头户怪疯涌而来,愣是用一人之力拖住整个侧翼。 “快穿过去!”他低吼,声音像钢铁铸成,震碎虫尸的尖啸。 骑士们擦肩而过,眼中是无法言说的敬意。 而那身披银白甲胃的亚瑟,只是不断衝锋,宛如沉眠的剑。 但他眼中,蓝光电闪,已將前方所有可能的路线、敌人动向、地形陷阱、母巢再生位置全部標註计算。 骑士们来到通道更深处,迎来真正的噩梦。 那是一群由虫尸融合体。 第一头怪物从肉墙中踏出,四条腿,六只手,一半脸是战死的女法师,一半是啃噬他的虫怪,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与咒语。 他抬手,数道冰矛骤然生成,另一边手臂则挥舞著大剑猛砸过来! “斩断他的身体!”一名骑士怒吼著跃起,战锤砸向他的脊柱却被突然生出的虫刺刺穿心臟! “海尔!!”他的伙伴爆吼一声,手持燃烧大剑,將海尔与那怪物一同劈进孢浆池, 拉响爆炎符石! 轰!!! 一团烈焰在断裂的平台上炸开,整条通道为之一震。 而下一波户怪,已经踩著孢浆跳跃而来。 “別停!”第三组骑土从另一侧血肉阶梯杀来,一名女骑士用断枪抵挡住拼接怪,胳膊却被撕裂成两半,鲜血泼洒如雨。 旁边的重盾骑土怒吼,自己却被一根触手刺入胸膛,斗气竟被生生抽出! “啊啊啊!!!”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整个人开始干,斗气被吸成血线流入融合体体內。 “你去死吧!!”又一名骑士衝来,猛然自爆魔力核心,將怪物一同炸成碎块。 孢浆飞溅中,只剩一个焦黑的头盔滚落。 通道愈发狭窄,孢浆在脚下沸腾,墙壁开始蠕动、闭合,如同在消化来犯的异物。 母巢正在学习他们的动作,以变异肉壁触手与无尽的虫尸怪物封死每一条生路。 “我掩护!你们走!” “第四组,清掉上方那颗血囊!” “別管我,把火焰弹拋过来!炸了它!!” 骑士们已杀到第二腔室,尸山如丘,孢雾如雨。 短短九分钟,战死者已达二十一人,但仍不断衝锋。 “怎么可能?!”在血肉王座深处,绝望女巫修然睁眼。 他面无表情,但那双赤红虹膜微微震动,透露出不安与急切。 母巢正在塌陷,敌人正在逼近。 修护的时间,不够了。 “拖住他们,把一切统统堆上去。”他声音低柔,却带著刺骨寒意。 一道道虫丝自指间伸出,如提线操偶般狂舞! 雾时,上百头拼接虫尸怪如泥石流般挤满前线腔室。 它们被强行唤醒,哪怕伤残、哪怕意识未全,也被堆成血肉之墙! “堵住!哪怕死,也要堵死!” 下一刻,地面猛然颤动! “战爭引力一全面释放!” 埃德蒙大吼,苍蓝斗气化作巨浪自他周身扩散。 周遭数十头虫尸齐齐转向他,被强制拉拽,如陨石撞击般疯狂扑来! 轰!轰轰轰!! 他高举巨盾,在黑雾中如不动磐石,任由敌群如潮而上,巍然不退一步。 “快走!他挡不久!”有骑士怒吼。 可下一秒,地脉再度炸裂! “啊哈哈哈哈哈!!看见没有,老子又来了!” 那狂笑,如地狱战车咆哮! 盖乌斯再度点燃“不灭衝锋”! 赤红战甲如火山喷发,从他体內狂涌而出,熔铸出一道烧灼灵魂的战意之流! 他的双眼已浸满鲜血,脸色苍白如纸,却仍咧嘴狂笑,声音嘶哑:“兄弟们!躲开! 我来撞!!!” 轰轰轰轰一一!!! 他如撞锤般猛衝,將挡在腔室前的一切虫户、肉墙、孢液池、甚至空间本身,全部犁穿成一道裂痕之路! 每一步,地面都隨之崩塌。 每一米,都有血肉炸裂。 地底血线,如神明的笔墨,在黑暗中绘出一道通向终焉的死亡通路! 而那一刻— 亚瑟终於睁开了眼。 他没说一句话,只轻轻抬起了手中的光刃。 那是一柄由高频震盪的金光构成的长刀,刀锋轻颤,仿佛感受到宿命召唤。 【血脉天赋·追光之式】解锁。 “目標锁定。” 他轻语,整个人的身形,在空气中化为一道白线! 轰!!! 一线白光冲入衝锋通道,顺著盖乌斯以生命开闢出的“裂痕之路”,如天神穿梭光速直达! 虫尸来不及回头,孢浆来不及波动,空气来不及震动。 他们的世界,被一分为二。 弧光尚未停,亚瑟的脚步也未停。 光刃带著敌人的鲜血与战友的意志,在密闭腔室中闪现、飞跃、俯衝、突刺,斩开母巢的最后防线! “结束了。”他低语,一剑直指王座深处,那枚跳动著血色心律的终焉王座。 王座之上,血肉颤动。 在终焉核心的最深处,绝望女巫终於站起身来。 他的每一步,裙摆都拖曳出长长的血痕,那是由活体组织缝合的曳地长裙,滴落的不是水,而是温热、蠕动的孢浆。 他的容貌雌雄莫辨,宛如美神鵰刻,却又诡异至极。 那张脸浮现著讥讽的笑,但他的虹膜深处,藏著的是焦灼、愤怒与一点点—-恐惧。 ““..你们,不该走到这里的。”” 他声音温柔得像母亲,又空洞得如死人。 手指一抬,虫丝如千万琴弦划破空气,整个巢穴的肉壁隨之律动,宛若巨大有机体的脉搏! 虫咒【群噬波·黑幕】发动! 漆黑如墨的虫潮如爆裂潮汐,带著无法言说的噬咬意志,扑向所有入侵者,专门撕咬骑士斗气! 紧隨而至的是精神干涉术【心幕低语】! 一阵低语从骨骼与地底传来,骑士们瞳孔收缩,只觉自己仿佛看见了未来的死相。 有人见到被虫穿心的自己,有人看见亲人尸首躺在虫群之中“住手。” 一道声音,清亮如一池清泉,却带著无法逆的庄严。 一束星火从高空坠落,將黑雾撕裂成一道光明通路! 至尊法师,降临终焉母巢! “星轮术!”奥瑞利安抬手,六枚恆星魔轮自天穹垂落,环绕在母巢上空。 每一轮皆刻满反重力符文与时空扭曲线条。 它们缓缓旋转,牵引整个母巢区域的空间结构,让绝望女巫一切摺叠传送术式全部停滯冻结! 女巫本身被强行锁住! 魔轮震鸣之际,星火激盪。 奥瑞利安紧接著左掌推出,烈焰从法阵深处爆发:“火研术·火涡流!” 仿佛整片岩浆倾倒入母巢,一道炽红漩涡风暴从高空灌入腔室,以螺旋之形焚化拼接怪们的骨肉、灵魂、斗气核心! 几只正试图护卫女巫的多形融合尸怪,甚至来不及挣扎,便在火光中化为灰! 感受到威胁,绝望女巫立即释放强力黑咒一一黑雾术·诅咒潮涌! 可他万万没想到,奥瑞利安早有准备。 “虚空逆反!”他右手笔直画下虚空法线,空间如镜被撕开又反弹回去, 整片黑雾术被强行扭回源头,瞬间包裹住了他自己! 女巫肩颈位置,当场被自己术式吞噬,扯开一圈鲜红的虫肉撕裂伤口,孢浆汨汨流出奥瑞利安没有说话只是轻蔑地看著母巢,如看一只虫子。 绝望女巫怒吼:“你以为—这就是我的全部吗?!” 语毕,王座背后骤然崩塌开裂,腔壁剧烈震盪,捲起血浆与碎骨,整个王座区域化为蠕动的血肉漩涡,传来如群星低语的尖啸。 他猛然扬臂,嘴角浮现疯狂而神圣的笑意。 下一刻一他的身形炸裂重组,如从人皮中破壳而出般,一头诡异而庞大的虫形怪物缓缓蠕动爬出。 那是一头堪比宫殿大小的蛆虫全身由灰白、粉红与深红相间的半透明虫肉构成,外壳如呼吸般不断鼓胀收缩,血管脉络裸露於体表,蠕动之间释放出带有记忆残响的虫鸣。 背部撕裂出数十根虫翼状精神触鬚,如粘稠丝线般舞动,划过空气时留下一道道看不见的诅咒。 每一道触鬚挥动,空间就如水面般震盪,现实开始抖动扭曲,仿佛整片战场正在被拖入梦魔。 他怒啸,咒文从口中喷涌,如同活体文字在空中扭曲飞舞:“我是终焉!是命运!原初在我体內徘徊!” 黑雾瀰漫,触鬚飞舞,整片腔室仿佛被虫神领域吞没。 奥瑞利安站在烈焰与孢浆之间,披风翻卷,星辰光辉在他指尖凝聚。 他抬头凝视这头巨大蛆虫,眉头微燮,却依旧不退。 在电光火石之间他们已经交手了数次。 【虚空逆反】与【触鬚噬魂】正面碰撞,空间像镜面一样碎裂崩塌。 奥瑞利安身形多次被击退,胸前袍服焦黑,鲜血从唇角溢出。 女巫仿佛越来越强,每吸收一名死亡骑士的灵魂,就多一分神性迴响,整个巢穴发出鼓膜撕裂般的震盪声。 他的触鬚甚至刺穿了空间构造本身,一度將奥瑞利安逼入死角。 但奥瑞利安没有慌乱。 在被逼至最深的摺叠壁垒时,他缓缓伸出手,一道银白魔环在他指尖旋转。 “破空迴廊·现” 奥瑞利安低语的瞬间,整座母巢的空间剧烈震盪。 星光在他脚下蔓延,如同六芒星的脉络延伸至远方。 空气骤然破碎,一条笔直的银白通道撕裂而出,贯穿混乱,直指核心。 该魔法极为消耗心智,施展后奥瑞利安短时间內无法使用其他魔法。 但已经足够了,他回头望向那沉默的龙血骑土。 亚瑟缓缓抬头,光刃轻吟,仿佛回应主人的心跳。 血脉之力轰然爆发! 【血脉天赋·追光之式】 最大倍率,解锁! 他没有怒吼,没有多余动作。 只是一脚,踏出。 空间,被彻底压平成一线。 一斩。” 轻若耳语,却仿佛雷霆劈裂天穹。 眾目之下,一道纯白光线猛然穿透黑暗,划破了女巫所有构筑出的防御、领域与虫咒。 亚瑟如化作“光之使徒”,以接近时间尽头的速度,一剑斩入终焉之心! 光刃深深插入那颗蠕动的虫核,下一刻刃身剧震,高频共鸣! 震盪扩散,所有生物性的结构开始崩溃! “不、不————不!!!” 绝望女巫尖啸出声! 那不似人声,更像是灵魂被撕裂的哀號。 仿佛某种存在的精神正在被抽出、被粉碎! 尖啸瞬间化作灵魂音爆,数十名超凡骑士当场七窍流血,重重倒地,昏厥不醒! 原本雌雄莫辨的神祗般面容,在绝望中像熔化的蜡像般,崩塌、液化、破裂。 整具巨虫之躯开始震颤,如同支离破碎的倪儡“—为什·怎么会·—失败—” 在躯体塌陷前的一刻,那扭曲的意识仍在疯狂追问。 这场灾厄,我足足筹谋了四年! 我潜伏、感染、布局,將整个北境化为繁殖池明明我早就算好了一切! 但为什么— 为什么埃德蒙会在短短两天时间,组织出完备防御!? 帝都的龙血军团为什么会如此迅速赶到!? 法师林的大法师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那颗该死的——— 魔爆弹那超出常规的魔爆弹,直接轰穿了母巢的外壳! 无数个“为什么”如毒蛇般缠绕在他思维深处,啃噬著他的理智。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但那庞大的虫神之体正在快速奔现,內臟塌陷,节肢断裂,精神触鬚抽搐如瘫痪。 已经没时间了。 “终焉之心”最后剧烈跳动一次! 然后一—轰!! 它在亚瑟的光刃共振下彻底炸裂! 无数孢子、虫血、残肢与白雾喷涌而出。 时间静止了短短一瞬。 隨后一声遥远、微弱,却又刺入灵魂最深处的婴儿啼哭,在眾人耳畔迴荡不止。 第231章 母巢终焉 第231章 母巢终焉 绝望女巫死后,终焉母巢终於陷入彻底的疯狂, 那具曾横压北境、如神体般不可撼动的巨巢之躯,在核心斩断后发出悽厉的哀嚎,濒死却仍不肯倒下。 它开始了最后的挣扎。 血肉如浪潮翻卷,腐化的肉墙猛然闭合,试图吞噬一切尚存的入侵者。 无数残存的拼接尸怪疯狂痉挛,像被抽断神经的傀一般暴走反扑。 哪怕体腔撕裂、脑干溃烂,依然扑向最近的人类,以残躯啃咬、抓挠、嘶吼! 孢子风暴自四面八方捲起,带著高温、高毒、高腐蚀的气浪迴旋。 剧烈呕吐的骑士在地上翻滚抽搐,有人举盾挡住,却连斗气都开始被腐蚀侵蚀殆尽! 地面隆起,腔壁爆裂,整座母巢像发疯的野兽乱撞內层组织。 最后的疯狂,不再讲逻辑,只为拉敌人一起沉入深渊! 卵巢撕裂,孢浆倒灌,如火山喷发般喷出数十米高的血柱; 肉墙碎裂塌陷,如巨兽皮肤脱落,滚滚血浆夹杂碎骨在洞腔中狂涌横流。 而在那崩塌通道的尽头,一道人影仍跪立不倒,如雕像般巍峨肃穆,赤红的战甲在碎光与尘雾中沉默燃烧。 盖乌斯:卡尔文。 为护住亚瑟那条光之轨跡,他连续四次强启“血脉天赋·不灭衝锋”! 每一次衝锋,都是一场自我毁灭的焚烧。 血脉沸腾,神经撕裂,骨骼碎裂声在体內如雷鸣轰响。 他的双眼早已血红如熔金,耳膜炸裂、口鼻溢血,全身每一处都在尖叫一一但他从未后退半步。 他怒吼著、狂笑著,將自己的肉身当作撞锤与盾墙,连撞四次深渊。 而在第四次衝锋落下的瞬间, 在他亲眼看到那道光芒,亚瑟斩下终焉之心的那一刻。 他终於跪下。 不是倒下,而是带著完成使命后的庄严下跪。 赤铁重甲寸寸黯淡,斗气如熄灭的火炉般缓缓沉寂。 他的盔甲仍朝著前方,那是亚瑟衝过去的方向,那是他守住的希望。 风吹过血与孢浆的废墟,映照看他的残影。 但命运仍不肯放过他最后的体温。 “咕噠—” 来自终焉母巢內部的触手群,突然暴走!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一根粗如石柱的蠕动神经鞭从天穹般的腔顶陡然落下,携著数吨重压,带著极毒孢子与腐蚀性神经脉衝,直直拍向盖乌斯那已然不动的身影。 亚瑟猛然回头。 这一刻,他的瞳孔骤缩,已来不及思考。 他几乎是强撑著已经乾涸的斗气,凭本能衝出火焰与震盪的余波,光刃化作一抹残影,扑向盖乌斯! 【血脉天赋·追光之式】强启! 他全身每一寸经脉都在燃烧,斗气速度突破极限,身体几乎无法承受一但他还是挡在了盖乌斯面前! 让“轰!!!一” 触手重重砸下,震碎地面,溅起的腐浆如火雨洒落。 由於斗气已经耗尽,防御未成,光刃未回。 那根触手虽然被一刀斩断,但腐蚀性的孢子毒素已沿著伤口冲入亚瑟右臂! “听啊啊啊啊——!” 他的右臂在短短几秒內,从血肉化为炭灰。 整条手臂连同光刃一起崩裂坠地,只剩一截残骨残甲滴血。 “大人!”远处的骑士发出嘶喊。 亚瑟没有回应,只是將盖乌斯扛起往出口衝锋。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出现在崩塌的边缘。 埃德蒙公爵单手撑著破碎的盾牌,嘴角溢血,身后拖著数名倖存者。 “別停—·所有人,退!” 轰隆!又一块腔壁坠落,尸水爆涌,腐肉如山倾塌。 通道已崩,时间不等人。 “全员一撤离!” 埃德蒙的怒吼迴荡在塌的腔体之中,震得岩壁抖落尘土。 亚瑟一手抱著盖乌斯,带头冲入尚未完全闭合的血肉通道。仅存的倖存者们紧隨其后,在血浆与孢子烟尘中跌撞而行,身后是不断坍塌、塌陷、蠕动的地狱! 他们在奔逃。 没有人再战斗。他们早已战至力竭。 有人失去了一条腿,被战友带著前行;有人瞎了一只眼,仍死死扶著战友往前;有人嘴唇咬破,喉头鸣咽,却不肯停步。 活下来的人,要替死去的人走出去。 母巢內部在崩塌,孢浆瀑布倒灌回腔体,像是在吞噬最后的战痕。 埃德蒙公爵断后,一力撑住最后一片碎墙,嘶声怒吼:“快——走啊!!” 最终,在母巢核心完全陷落前,最后一名骑士翻滚著跌出那片血肉炼狱。 破核十队,103人出征,仅42人归来。 他们曾是帝国最骄傲的利刃。 是高阶的超凡者,是贵族骑士中最被寄予厚望的一群。 他们中不少人是家族唯一的继承者,是將军之子,无一不是帝国未来的柱石。 而如今他们大半的名字,將永远停留在那条冲入终焉母巢的路上。 在所有人逃离之后,那位曾碾碎北境的恐怖存在,终於走到尽头。 终焉母巢在最后的疯狂后,终於塌。 孢膜绽裂,腔壁倒塌,控制核心已碎,中央神经崩断,拼接户怪纷纷倒地,如傀儡断线,化作户水腐泥。 曾盛满诡异生命力的巢穴,如今成了一具被开膛破腹的户体,溢出的,是无尽孢浆、 碎肉与血海。 黑雾消退,地脉震颤,风暴迴荡於高空。 整座终焉母巢在烈焰与引力塌陷中,轰然坠入地心深渊。 像一座陨落的神庙,沉入歷史与遗忘的深底。 而几乎在同一瞬间—· 遍布整个北境的母巢,也隨之崩溃。 那些隱藏於山脉之下、冰川裂隙中、死湖深渊中的小型母巢,纷纷传来剧烈震动与结构崩坏的迴响。 密密麻麻爬满荒原与城市废墟的虫尸,全身骤然僵直。 它们仿佛失去了支配意志,在下一秒集体倒地,肢体抽搐、溃烂、崩溃,化作黑色的孢液与恶臭污泥,像雪崩般流淌在废墟之间。 没有咆哮、没有悲鸣,虫群,就这样死去了。 没有任何过渡,仿佛某个不可名状的中心意识被彻底熄灭,亿万异种隨之一同沉寂。 而在塌的终焉母巢底部,一团黑色虫壳缓缓浮现。 那是一只手掌大小的虫型寄体,宛如灵魂的孵化囊。 它並未死去。 这是绝望女巫最后的意志,而这一枚灾厄正悄然滑入地裂深处,靠著本能朝著远处逃离。 到了安全之处后,它沉默不动,包裹自身,如婴儿沉睡於胎盘。 等待下一次—·孵化。 第232章 战后 第232章 战后 战斗结束后的第三天,霜戟城以北千里,已无一只虫影。 所有巢体仿佛一夜之间枯菱、溶解、崩塌。 曾经覆盖群山的黑潮,像是某种被斩首的生物,神经失控地抽搐几下,然后永远安静了。 倖存的骑士们披掛整齐、佩戴防毒面具,踏入那片死地,脚下踩出的每一步都伴隨著腐肉的崩陷声与孢浆的溅射声。 空气中是薰人慾呕的血腥与腐臭,仿佛整片大地正缓慢腐烂。 终焉母巢已毁,那尊如神般威压世界的巨影,终究在烈焰与中陨落。 而隨之崩塌的,还有控制虫群的所有“意志”,那些曾主宰北境噩梦的怪物,此刻不过是一滩污水而已。 虽然战爭已经结束了,让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气。 可看向四周那被焚毁的废墟、塌陷的城市、被虫卵侵蚀的地形,人们心中都无法忽视那最残酷的事实。 这场战爭贏了,代价却也高得孩人听闻。 而根据大概的估计,北境总人口锐减超过五分之四。 那是数以百万计的生命,如潮水般在短短数周內消失,甚至连名字都来不及刻入墓碑。 数十个曾经繁荣的城镇,沦为虫巢的温床,满地尸骨、断墙残垣。 一个个北境古老家族彻底灭绝,血脉断绝,旗帜不再。 地形也不復昨日,虫巢炸毁后的空洞成为新的裂谷,河流改道、平原隆起,道路荒废成野林, 堡垒沉入泥潭。 北境已非昨日之北境。 未来的重建肯定是极为艰难的受到影响最大的自然是北境总督埃德蒙公爵,在这场名为“终焉”的战爭中,耗尽了一切。 这不仅仅是他身体上的衰败,更是他政治版图的塌。 北境是他的根。 可如今,这片大地五分之四的人口化为残尸,曾经支撑他统治体系的贵族式微、城镇覆灭、骑士断绝。 那些曾在议事厅里高谈阔论的下属封臣,大多在灾后彻底消失於帝国的版图,统统被写进了失踪名单。 他精心布设的贵族北境防御体系,已形同虚设。 而真正危机的是他的身体,终焉之战后,他的內臟几近半毁,斗气也剧烈透支。 更糟糕的是,他唯一的继承人还在公爵夫人艾琳娜的腹中。 一个尚未出世的婴儿,要面对一个缺乏守护的未来。 如果没有转机,帝国开国后就在八大家族中的埃德蒙家族可能就要迅速落寞了。 失去了公爵的埃德蒙家族,就是待价而沽的空壳。 而这次战爭的影响,改变的不只是北境的格局,必定会影响整个帝国的格局。 龙血军团,这个代表帝国最锋利意志的军团,在终焉一役中付出了惨烈代价。 团长亚瑟断了一只臂膀,虽然仍能战斗,但战力大减。 副团长盖乌斯,此刻斗气耗尽、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而他们魔下的百余名顶级战力,来自帝国各大家族的精英,战后仅四十二人归来。 各大家族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向强势的皇帝发难的。 帝国核心贵族圈的未来即將迎来动盪。 而在这次战爭中立了大功的路易斯,已经在这场风暴的中心地带了。 霜戟城的风,依旧带著寒意与腥臭味。 亚瑟披著黑色斗篷缓步走来,他的右臂只剩一段紧裹绷带的断袖。 “我要离开了。”声音低沉如常,却比往日多了一分温度。 沉默片刻,才低声开口:“盖乌斯会活下来的。 我会亲自押送他进帝都,接受最顶级的治疗。不论代价多少,我们都会让他醒过来。” 接著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路易斯身上, “还有你。你在这场战役中的功绩,我会原原本本—亲自向陛下匯报。” 说到这里,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男人罕见地露出一丝迟疑,却终究开口道: “你做得很好,你大哥真的很为你骄傲。他——跟我说过你,不止一次。” 路易斯微微低头,仿佛在掩饰情绪。 然后亚瑟转身离开,带著残破的龙血军团返回帝都。 告別亚瑟后,路易斯也要离开霜戟城了,回到赤潮领,当然离开之前要先与埃德蒙公爵告別。 在那道被鲜血洗过数十次的石墙之上,他再次看见了埃德蒙公爵。 他披著帝国制式的黑金斗篷,站在残破的城垛边,脸色苍白得几乎与雪无异。 路易斯知道的,埃德蒙公爵的状况可很不妙。 不只是表面看起来的疲惫、衰老,而是真正从內部撕裂的那种病態崩坏。 每日情报系统早已传来讯息:他在终焉母巢战前便已强行透支过一次心脉,如今斗气动盪、內伤剧烈反噬,夜不能寐,疼痛如刀灼心肺。 公爵还活著,单纯靠著意志,如过不是还有太多事情需要他撑起来的话,可能两天前就已经死去了。 而没有奇遇的话恐怕也撑不了几年了。 路易斯还是十分伤心的,公爵是一个始终站在他身后的大人物。 若没有他的撑腰、信任与调动资源,自己的赤潮领恐怕也不会发展得这么顺利若是有朝一日,情报系统给出什么灵丹妙药,自己也会为公爵送来的。 这样想著,他已经来到了公爵的身前。 “你来了。”公爵的声音仍如铁石般坚定,儘管那胸腔早已伤痕累累。 他转过身,语气像在处理政务,又像是在瞩託唯一的儿子。 “你这次立了大功,整个北境——欠你一份情。” “但你该回去了。回赤潮,好好安顿那些活下来的人。该来的奖赏,很快会来一一陛下会亲自发令。” 他轻咳一声,用手帕掩住嘴角,一点血跡悄然渗出。 “还有。”他补充道,声音低了几分,“若有流民、孤儿——·能收就收一些吧。北境没了,但人不能没根。” 风中裹著血的味道, 路易斯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静静落在这位曾经威震北境的男人身上。 这副曾以一己之力压制整个北境、斩断叛乱的身影,如今却在夕阳下显得无比单薄。 ““.·替我,照顾好艾米丽。” 这句叮嘱,比命令更像是託孤。 路易斯望著他,神情复杂,胸腔中,有种从未有过的沉重。 这块帝国最坚硬的盾,正悄然裂开。 ““..—我会做到的。”他郑重点头。 公爵挥了挥手,像是下达命令:“走吧。” 路易斯转身下城,身影被落日拉得很长。 第233章 回归 第233章 回归 北境南缘,松杉谷,一个被地图遗忘的小村庄, 它位於丘陵森林边缘,常年被雾气与松林遮蔽,百来號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算是北境过得比较好的村庄了。 直到那天,噩梦的到来。 不是大规模的母巢降临,仅是几只搜寻的虫尸,但对於几乎没有任何战力的小村而言,已是灭顶之灾。 “是怪物!全村人快逃!!” 那是村中猎人塔尔在林边第一个高声吼出的警告。 然后便是混乱。 哭喊、跌撞、血肉被啃咬的声音,还有点燃的火把仓皇乱舞。 铁匠艾尔文挥舞著还未冷却的锻锤,试图砸倒衝来的虫尸。 锤子砸在虫壳上的一瞬,火星四溅,像他眼中那微弱的、不愿屈服的火焰。 然后,他的右臂被撕裂了。 “別管我—·快走!!” 他怒吼著,用剩下的手將身后的小女孩推向逃亡的方向。 但隨后便被猎人塔尔一把拉走,鲜血从他肩头洒下,一路染红了他们脚下的山径。 他们逃进了村边的一处山洞, 那是旧时代留下的矿脉遗址,早被尘土与藤蔓封闭。 但在那一刻,它成了“生命”的代名词。 最终仅有24人活著逃入山洞。 老者、妇女、小孩,还有那个昏迷不醒、血流不止的年轻铁匠。 他们靠著残余的乾粮与山壁流下的雨水苟延残喘。洞中昏暗、湿冷,虫户的叫声在外迴荡,没人敢出声。 有人哭泣,有人发呆,有人试图祈祷,也有人咬著牙说:“活著-就还有希望。“ 飢饿是一种带著金属味的痛感,从胃底漫上来,再扩散到全身,仿佛骨头都被抽空了营养,只剩发软的躯壳。 松杉谷的旧矿洞,已成名副其实的“户骨之屋”。 人们靠啃树根、嚼乾柴、舔岩壁结露维生。 洞中寒气逼人,只能小心燃起一簇火,以免被虫尸嗅出踪跡。 他们用烟雾掩盖气味,甚至用石头在洞口布阵,企图“骗过”那些怪物的本能。 最令人心惊胆颤的是外界不时传来爆鸣与虫啸,像地狱在人间徘徊。 没有白昼,没有黑夜,只有连续八日的混沌与死寂。 第八天。 口粮彻底耗尽。 最小的孩子开始无声哭泣,眼角风乾的泪痕比嘴唇更乾裂。 “娘,我好饿” “等一下,再等一下.” 一位年轻人曾试图外出。 可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还有一双空洞到仿佛丟了魂的眼睛。 他说:“外面在动—地面是活的,活著的地狱— 之后他开始尖叫、胡言乱语,把脸埋进火堆中哭泣:“它们还在,它们还在-我们根本没躲开. 第九日黎明尚未到来,矿洞已接近崩溃。 就在此时。 “—咔、咔——“ 微不可闻的金属摩擦声,从山壁那边传来。 眾人屏息,不知是新的死亡,还是彻底的终点。 紧接著,是火把的光。 火光映在矿洞潮湿的岩壁上,带著一股温暖而神圣的光芒。 就在那不见天日的第九天,身披红银盔甲的骑士踏入洞口,高举火把,宛如神话中自天而降的天使。 他们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火焰照亮了他们胸口的徽章,赤底黄日,烈阳燃烧。 “是—是人类?” “真的是骑土!救、救命啊! 下一秒,山洞深处,瘦弱的身影们便蜂拥而出。 他们的脸苍白如纸、眼中满是血丝,身上披著沾血的破布、野草编织的毯子,有些人跪著,有些人爬著,只为靠近那一点火光。 “给他们水!”骑土队长沉声命令。 后方的骑士迅速打开腰侧的水囊与急救箱,將乾粮、净水、初级治疗药剂一一分发下去。 热水的蒸汽在冰冷空气中腾起,像一缕缕久违的人气。 有人捧著水哆哆嗦嗦地喝,一边喝一边哭。 有人还没来得及感激,就已经昏倒在骑士的怀中。 骑士们说道:“別怕,已经没事了,我们是路易斯大人磨下的赤潮领救援骑士团。” “路—-路易斯大人?”一个老人呆呆重复著,显然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但他们知道,这些骑土救了他们。 这一刻名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还活著,有人就了他们。 年轻铁匠浑身是伤,被两名骑士扶著从山洞中抬出。 他半张脸是灰,另一半是血,但他的嘴唇颤抖著,反覆低语:“我们—我们还活著我们没死·——”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跪下、伏地痛哭,哭得歇斯底里,哭得像是把八日来没流出的眼泪,一次还清。 骑士团没有催促,只是默默將每一个人编入“紧急迁移队列”,护送他们向南转移。 这不是第一次。 赤潮领的救援骑士团早已出动数十批。 每一次出征,他们都携带足量乾粮、简易净水晶与基础魔药等救援物资,只为从尸潮与腐雾的缝隙里,找回“还活著的人类”。 山林、断谷、冰封河道下的洞穴,甚至倒塌废堡下的密道中. 总有人苟延残喘,只等待那一束迟来的光, 之所以能准確找到这些倖存之地的,不是巧合,是每日情报系统的功劳。 无数原本註定死於虫潮中的普通人,因为这些情报得以活下来。 “是赤潮领的骑土。” “是那位路易斯大人派他们来的。” “是龙祖派他来拯救我们的— 在倖存者的口口相传中,那个从北境之战中杀出重围、横扫终焉母巢的年轻领主,已经不再只是一个人,而是不断照耀他们的太阳。 有孩童偷偷在泥地上画下那面红旗,有妇人將赤潮领的布条缝进祈祷带。 还有老者低声念著“路易斯·卡尔文”,仿佛念的是赎罪的经文。 他们不懂什么帝国,不知什么骑士团,只知道是这个名字,在最绝望时,拉了他们一把。 而是信仰。 是神跡的代名词。 回到赤潮领的骑士队伍中,受伤的、疲惫的、刚从尸水中爬出的士兵们,纷纷下马卸甲。 行至马车前,一位浑身是尘的救援队长单膝跪地,嘶哑道:“松杉谷——余人二十四,已全数安全带回。” 他看了一眼那张沾著血跡的报告书,又看了一眼骑士, 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他低头目光落在战术地图上,那一整片曾是山河、如今尽成焦土的北境区域。 “继续。” 他声音平静,语气低沉,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两个字的背后,是对无数生命的责任。 如今的队伍中,已接纳流民三千余人。 伤兵、孤儿、寡妇、逃亡的贵族、落单的佣兵他们都知道,只要能走进赤潮领,就不会再被虫群吞没。 霜戟城至赤潮领,其实也不是太远。 马车缓缓前行,每过一个村镇遗址,空气便凝滯一分。 曾经的田野,如今只剩一片片焦黑残炭。 村口石碑旁,孩童的只剩下残躯,旁边散落著几根小小的肋骨。 他看到一具坐在屋檐下的老人户体,身上覆盖著厚雪。 河流已不再清澈,部分水段因尸体与孢子腐化而呈现出诡异的红黑交错色,鱼类早已绝跡,只剩浮沫与腐臭。 有的树林被孢子燃烧,焦黑如墨的枝干直立向天,如同哀悼。 骑士们沉默不语,连马匹也变得躁动不安,仿佛嗅到了这片土地上仍未散尽的死意。 马车晃动中,路易斯看著窗外如画一般的废墟,手指无意识地敲著地图的边角。 北境地貌已破碎,道路断裂,桥樑塌陷。 人口断层,贵族消亡,资源供给链全面崩塌。 “北境,已经彻底死过一次了。”他轻声自语。 明明是战爭的胜者,却没有一丝“凯旋”的轻鬆。 他靠在马车上,疲惫地闭眼。 未来的路怎么走? 民生、资源、秩序重建、领地扩张、政治斗爭、贵族空缺— 太多的问题接踵而来。他知道,战后的北境將是一片无人主宰的空白。 而他將不得不踏入这片空白,更会成为重建北境的主力之一。 虽然皇帝的赏令尚未下达,但路易斯早已心知肚明: “土地,已经不缺了。” 在这场灭绝五分之四人口的灾难之后,土地变得空荡而沉默,等待新的主宰者前来书写规则。 而无数贵族的死亡,尤其是北境几大封邑的断代与灭门,也意味著皇帝將重新分封权柄。 而“赤潮领之主·路易斯:卡尔文”,无疑已站在了封赏名单的顶端。 可这既是奖赏,也是毒药。 他既要面对尚未结束的灾后秩序重建,也要防备那些凯功劳、怀疑出身、图谋利益的旧贵族与新政敌。 新的一轮不见血的战爭已经开始,当然现在的阶段还不是自己能左右的。 他已经寄信给自己那名公爵父亲,让他在其中周旋打点。 经过漫长而黑暗的返程,路易斯终於回到了赤潮领, 当那名骑士拨开披风、露出面甲,轻声向他说出:“大人,我们到家了。” 他本不需要回答。 因为他已经看见,那座熟悉的山岭转角处,正有密密麻麻的身影站在山腰小道上,迎风而立, 如迎太阳出云。 赤潮领的边界,如同一条通往光明的门槛, 与北境大多数尸水横流、孢浆遍地的废墟不同,这里的天依然湛蓝,白云悠然浮动,炊烟在群山间豌升起。 这片土地,他一砖一瓦建起的赤潮领,依旧完整。 靠的是他战前的周密部署,靠的是每日情报系统日夜不停的预警,靠的是那一支支奔赴前线又无声归来的小队。 而今天,那创造奇蹟的人,归来了。 欢迎他的不是宫廷乐队,不是红毯雨,而是千百个面孔中,那份发自心底的信任与崇敬。 从耕田中赶来的农夫、满身木屑的工匠、抱著还未痊癒的伤者的村医、手持烂布旗帜的孩童他们聚集在道路两侧,自发而来,脸上写满激动与感激。 他们手中举著的,是粗糙染色的红布,是晒乾后依然留著香气的药草束,是一幅幅画著赤色太阳的简陋木牌。 他们知道了外面发生了什么,也知道是谁让这片土地逃过劫难,是谁在尸潮与绝望之间为他们斩出了一条通路。 有人高喊:“路易斯大人回来了!太阳回来了!” 有人嘶哑著喊:“是他救了我们啊!” “路易斯大人万岁!” “赤潮不灭!太阳长明!” 有人哭著,也有人跪下。 这一刻,没有人问他从哪里归来,也没有人问他將往何处去。 他们只是用最朴素的方式,把他当成真正的“太阳”来看待。 而在这人潮之中,路易斯看见了许多熟悉或陌生的身影那位烧伤半边脸的老妇人,在火焰中失去了孩子,如今却用她仅剩的一只眼晴微笑。 那位失去了丈夫的年轻母亲,抱著哇哇大哭的婴儿深深鞠躬。 那个曾被埋在雪中、如今还伤痕未愈的小男孩,拿著一块画著“太阳印记”的木板,在风中高高举起,像是在回应“你回来了,我一直在”。 他们之中,有些是原本的领民,有些是路易斯从焦土中,一个一个救回来的流民、孤儿、哀民他们不是贵族,却用无声的方式,给了路易斯最沉重也最温柔的回应。 在赤潮领民潮水般的欢迎中,路易斯的目光终於落在了那熟悉的身影上。 艾米丽,蓝发隨风微扬,依旧身著简约得体的贵族礼裙。 她站在人群最前方,眼圈微红,却依然维持著贵族淑女的姿態,缓缓走来,指尖轻轻落在他的肩头。 “-你回来了。”她低声说,语气不疾不徐,像是在压抑著早已泛滥的情绪。 路易斯注视著她,轻轻点头:“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她再也忍不住,扑入他的怀中,动作克制却带著细微的颤意,像是太久的等待终於有了归处。 而他身后,希芙才慢悠悠走来,银白短髮在风中微晃,发梢还沾著些尘灰。 她双臂抱胸,站在几步之外,冷哼一声:“你倒是捨得回来。” 语气酸得很,但她脚步却没停,走近后也毫不犹豫地低头抱住了他。 她嘴硬如常,却眼眶泛红。 这一刻路易斯忽然觉得这一路的疲惫与困惑,终於找到了落脚之地。 第234章 灾后问题 第234章 灾后问题 路易斯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赤潮城熟悉的木质天板。 “我回来了。” 意识逐渐清明,胸口那股压了一整路的紧张终於缓缓散去。 身侧传来柔软的触感与轻微的呼吸声。 一左一右,希芙与艾米丽像两只八爪鱼似的紧紧缠在他身上。 银白与蓝发交织在被褥中,脸颊浮著淡淡的潮红,呼吸温热,神情放鬆,似乎还沉浸在昨夜的重逢余韵中。 小別胜新婚,果然不假。 路易斯轻轻苦笑,指尖抚过艾米丽肩头的髮丝,又摸了摸希芙耳垂边的细发。 但现在还不是沉迷温柔乡的时候。 他极小幅度地动了动身子,像个偷溜的逃犯那样不动声色地抽出胳膊,没有吵醒她们。 他吐出一口气,手掌缓缓举起,在空气中一划。 “每日情报系统启动。” 伴隨著一声低沉的嗡鸣,一道蓝白色的半透明界面自虚空浮现而出。 信息如雨点般浮现,带著清冷光辉,迅速排列: 【每日情报更新完成】 【1:绝望女巫已转化为“终焉种子”,目前沉眠於深层地壳,预计將在10年后甦醒。】 【2:提图斯·霜烈已趁母巢混乱统一寒月残部,自称“北霜之主”。其扩张意图明显,目標或为整合北境蛮族群落。】 【3:法师林后续调查法师团,已经出发前往北境。】 他原本还带著点倦意的脸,瞬间清醒, “居然没死透?”指尖猛地顿住,眉头皱成了川他是亲看著终焉母巢在烈焰与引力中崩塌地心的。 可这场战爭的源头,那位用毁灭整座北境的绝望女巫居然还活著,哪怕只剩一颗“种子”。 “该死的东西”他的心沉了一瞬。 但隨即,目光落在10年后甦醒那一行字上,情绪才缓缓压了下去。 “..——十年。”他低声自语,“那我还有十年时间—足够做准备了。” 由於没有更详细的情报,只能相信自己未来的实力了。 未来要是有点绝望女巫的情报位置,自己马上带著魔爆弹把他的骨灰都给扬了。 接著是第二条,提图斯·雪烈已趁混乱统一寒月残部这一条,让路易斯的眉头重新紧皱。 ““.—提图斯。” 他对於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数次在情报系统中出现,路易斯记得就是他下毒杀死希芙父亲的,是个蛮横狡诈的狼角色。 寒月部落,是在北境蛮荒中最具战力的游猎部族之一。 自从希芙父亲战死、部落崩解之后,原本该就此湮没的名字,如今却因为母巢造成的混乱,被提图斯统一路。 更可怕的是,他的野心不止如此。 若真能整合北境蛮族,那北方將再无屏障。 北境刚刚失去了五分之四的人口,贵族支系断裂,堡垒破碎,帝国军团损失惨重现在若蛮族联军再度南下,怕是连霜戟城都挡不住第二次灾难。 “我得加快兵员整备了。军政系统、骑士训练、边境要塞所有一切都得提前启动。”路易斯低声自语。 他抬头望向光幕,苦笑著摇了摇头。 “北境就不能安分个一年吗?” 下一条信息稍微缓和了他的眉线,法师林后续调查法师团,已经出发前往北境。 在回归赤潮领之前,他曾在霜戟城与那位被称作“至尊法师”的存在短暂交谈过。 对方对自己颇感兴趣· 当时路易斯也不藏著掖著,直言表达了自己“想加入法师林”的意愿。 法师林,世界上最神秘的组织,內部藏书无数,理论严密,甚至魔法咒式层出不穷。 可惜入林的门槛极高。 按理说,他这种“野法师”想要加入,至少得前往法师林本部,经过三轮筛选测试、一年预备身份期,最后还要完成灵魂契约与仪式献誓。 但那位至尊法师只是淡淡一笑:“现在北境成了这个样子,你还想走流程?到时候会有资格评估团隨行。” 路易斯望著光幕,心中已有计较。 法师团的到来不仅能协助处理母巢残留魔能污染,对他来说,这反倒是一次顺水推舟的机会。 “如果测试通过——” 他自语,指尖轻轻敲击桌面,“那我就是名正言顺的法师林成员,那些原本只能偷偷学习的魔法,就能堂而皇之使用了。” 路易斯合上界面,蓝白色的情报光幕隨之散去,化作一缕光尘消失在空气中。 屋外晨光洒入,屋內却依旧寂静,只有温热的被窝里传来两位妻子均匀的呼吸声。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披上外袍,走到窗边,推开一角。 清风拂面,赤潮领的晨色如洗, 但他没有久留,旋即坐入习惯的位置,垂目盘膝,开始了每日必行的修炼。 在战爭的时候修为有些懈怠了,必须重新捡起来。 路易斯盘膝坐下,吐息之间,气血震动,缓缓引动体內的力量流动。 “潮汐呼吸术。”他默念。 呼吸如潮,涨落有度。 每一次吸气,仿佛大海涌入胸腔,每一次吐息,像汹涌退潮,把体內废气与疲惫一併带走。 斗气在经脉中运转,血流加速,骨骼轻微发烫,经络膨胀如锻。 这门呼吸术並不华丽,但能让他每日一次,稳步精进。 体內斗气的光芒略微亮了一丝,他睁开眼,略感欣慰,又略带无奈地一笑。 “血脉经过几次强化,已经不是原来的废物资质,但——说不上顶尖。” 他清楚,要想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超凡骑士,靠这种节奏还远远不够。 “希望哪天情报系统能刷出点稀有的修炼资源吧。” 他轻轻吐出一口热气,然后闭上眼,再度入定。 这一次,是魔法。 “原初冥想术。” 意识沉入精神海洋,外界的一切杂音在瞬间消散。 他看见了那枚静静悬浮在精神深处的符印,像是某种原始时代的符文心臟,缓慢地跳动著。 魔力开始流动。 不是强行吸纳,不是吞噬灌注,而是一种共鸣,一种“同频”的交流。 空气中游离的魔力被温柔吸引,如潮水般自然涌入他的精神。 整个过程顺滑、寧静,却又比传统冥想术要快上数倍。 “虽然距离法师林的正牌大法师还有差距但也在过两年的时间就能追上看。”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魔力已悄然穿越了一道门槛。 路易斯睁开眼的时候,外头天色已明。 他並没有感受到常规意义上的清晨寧静,而是意识到旁边两道熟悉的气息早已守在身边一左一右,银白与海蓝。 希芙抱膝坐著,靠著门边的墙,目光淡淡地盯著他。 发梢上还沾著晨露,显然是醒来后没有打扰他,而是坐著默默守候。 艾米丽则已经起身换好衣裙,依旧一身端庄的淡蓝礼裙,柔顺的头髮別著银羽髮饰。 她正静静地拿著自己的外套,温婉地看著他的方向。 “修炼完了吗?”艾米丽轻声问,语气带著久违的鬆快。 “嗯。”路易斯吐出一口余气,缓缓站起身来,舒展筋骨,眼中还有几分修炼后的凝神未散。 希芙撇嘴:“你啊,总算捨得醒了。都俩小时了。” 她语气带刺,嘴上不饶人,却在他站起来的瞬间走过去,顺手替他理了理微皱的衣领,动作却很轻。 三人又亲密了一会,接著离开了臥室来到了餐厅。 桌上是热气腾腾的熏鱼汤、黑麦麵包,还有用赤潮领特產的醃製的双头熊肉。 物並不奢华,但在如今的北境,已堪称丰盛。 “这段时间你不在,”艾米丽边替他倒茶边说道,“赤潮领的事务主要是我和希芙一起主持, 布拉德利协助。没有出什么大乱子。 我们已经按你预留的方案,將接收的流民划分散在各个领地。你不在的这些天,我和希芙还有布拉德利基本是三班轮换,昼夜都在调度资源。” 希芙夹了口肉,哼了一声:“要不是我把敢私藏物资的那几个南方来小贵族的头都掛到哨塔上,恐怕到现在都有人念叨『大家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 路易斯咬了一口熊肉,语气忽然正经起来:“现在领地的粮食,还撑得住吗?” 艾米丽闻言,微微皱眉摇头。 “如果没有外援撑一个月就要开始减配。”希芙嘆了口气,“前段时间多亏你安排我们优先收割了早熟那批,否则现在可能已经开饿了。” “家族那边是怎么说的?”路易斯侧头看著艾米丽。 艾米丽点了点头:“我用你名义发出的信终於收到了回信。卡尔文家族承诺:將调拨粮队,一周內运至赤潮领边界,可维持整个冬季最低標准。” 希芙耸肩补了一句:“简而言之不能饿死。但也別指望吃饱。” 路易斯咬著勺柄,轻轻点了点头,似是在沉思:“我在想想办法—“ 饭后路易斯没有多留片刻,起身穿好外袍,一言未发地走向办公室。 “我去一趟办公室。”他回头轻声说了句,艾米丽点点头。 推开厚重的橡木门,熟悉的书卷气与微尘交织著扑面而来。 昏黄灯火下,那张堆满地形图与统计卷宗的长桌仿佛在等待他许久。 老管家布拉德利已经站在一侧,神情严肃,双手背在身后。 “欢迎回来,大人。” 路易斯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坐下,捲起袍袖,思考著自己眼前的危机。 他深吸一口气,在纸面上写下第一个沉重的词句:粮食危机。 原本,赤潮领的粮仓可以宽裕地撑过一个寒冬。 可如今,从四面八方涌入的难民打破了这份平衡。 “本来能养一万人过冬,现在要养五万人。”他低声说。 他不是没想过拒绝。 但在那一张张渴望活下去的脸前,他终究没能说出“我们承受不起”。 “能救一个是一个。”这是他当时的决定, 代价也隨之而来。 “目前减配粮可支撑十五日,之后就要开始饿肚子了”他眉头紧。 “好在,卡尔文家族那边已承诺会送来援粮,虽不富足,总不至於让人饿死。” 布拉德利站在一旁轻声补充:“不过大人,那点粮,只够保命。若想让民眾过一个像样的冬天,恐怕还需想別的办法。” 路易斯在纸上停顿片刻,落下第二行: “方案一:开荒温棚,启用赤潮地热试种计划。” 他的眼中多了一点光。 早在去年,他便在赤潮领试验过地热温棚栽培,儘管只是小规模实验,效果却出奇地好。 地脉稳定、土壤適宜,再辅以地热温度调控,居然真的在冬天时还收成了一批粮食。 “如果那一套系统能推广,就算是冬天,也能种出吃的。” 路易斯笔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赤潮地下地热脉络图待覆核,由工程组与地脉师联合施工温棚框架。目標:三日內启建第一批试点,招募流民工队,以工换粮。” 他抬头看向布拉德利,眼神坚定起来。 “这些人-不能只是『被收容”,他们得成为赤潮领的一部分。让他们干活,种田,自己种的东西自己吃,他们心里也会踏实。” 布拉德利微微点头:“好安排,大人。现在的田地广著呢,等著人去种。” “再穷,也不能只靠施捨。”路易斯低声说。 他很清楚,一旦让流民养成了“坐等施粮”的依赖心態,再多的仓库也撑不住这个冬天。 而让他们参与重建,不仅是节省劳力、节约粮食,更是在重新给予他们活下去的尊严。 他写下:“工分制回归,冬季內允许用工时抵粮,重启赤潮义田律。让他们知道,不是被『可怜』收留,而是因为他们肯干、能干,才配得上在赤潮活下去。” 他提笔写下第三条。 “方案b:通过卡尔文商会,以魔髓金幣兑换粮食,紧急调拨。” “以金幣换食,终归比饿死强。”路易斯喃喃道。 坐在一旁的布拉德利微微点头,赞同道:“確实是个办法。说到底,我们这些年的底子—也不算薄了。” “除了魔髓,现在我们卖的还有双头熊肉、特色熏鱼、寒铁矿和几种土药材。运得出去的,全在卖。”布拉德利低声道。 “嗯。”路易斯记得得很清楚。 赤潮领的財库,虽然不像帝都贵族那般金山银海,却在这场动盪前就已悄然膨胀。 魔髓的开採权、商队的高溢价合同、各种北境特產的销售网络而且他手上还掌控著卡尔文商会,这能够让赤潮领的產品能优先出售,快速换取金幣等资源。 路易斯没有思考多久,对著布拉德利脱口而出:“优先调拨三批次:主食为主、储存期长、適应北境气候。” 布拉德利点头:“我会安排好的。” 而路易斯写下第四行字时,笔尖在纸上停顿了一瞬。 “方案c:由情报系统搜索遗留粮仓、隱匿村庄存粮。” 他没有將这一项说出口。 其实情报系统有断断续续地提供一些类似的物资资源。 那些被遗忘的粮仓,封闭在山林边缘的老屋、岩缝之间的备用洞库、贵族密藏的地窖这些也是一大批粮食物资,自己將派出骑士去將这些被遗忘的物资带回来,也可以让不少人撑下来。 第235章 解决问题 第235章 解决问题 將粮食问题的计划规划完,笔尖再次落下,发出一声轻响。 “居所不足。” 路易斯低声说道,笔尖在羊皮纸上划出沉重的四个字。 他靠在椅背上,额角有些发紧。赤潮领原本有一万三千人,规划能容纳近三万人,经过路易斯精心设计的城市规划那是经过精密测算的数字一一道路、並水、住房、排污、暖流管道,乃至每一条炊烟的风向都在可控范围之內。 可现在. “五万七千,”布拉德利在他对面翻开最新的人口统计簿,声音不高,却像一把钝刀缓慢切开现实,“这是今早更新的数字,照你吩咐,北门那边的难民营还在登记。” “人太多了。”路易斯揉了揉眉心。 “现在的流民都还挤在居民区外的临时温棚里。” 布拉德利翻开手里的记录簿,眉头微皱,“靠地热脉的余温还能支撑白天的温度,但要是过冬—.明显撑不住。”“ 路易斯没有立刻回答。 他站在窗前,望著远方那片渐染白霜的田垄,雾气笼罩下的赤潮领依旧安寧,却也难掩一种隱隱逼近的危机。 “要建房子了。”他说,“不是撑,而是得真正地过一个冬天。”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那张覆盖北境版图的巨型桌面上:“就用最初我们建造的方式,半地下集体居所。简单、结实、不挑材料,能保暖。” 布拉德利点了点头,微微露出一丝讚许的笑意:“您是说,赤潮城最初的那种半地下建筑?” “对,底部埋进冻土三分之一,结构围护层做双层,木骨泥墙,最快三天就能立起来一栋。” “我这就去召集工匠,还有那些閒著的流民。”布拉德利合上簿子,眼神中多了几分篤定,“他们每天不是在担心温度,就是在担心吃的,干活反倒能让他们睡得安稳些。”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別忘了分批次培训一些人。”路易斯提笔记下,“这次的工匠团队,不能全靠老手了,得让流民们自己也动起来。” 接著他写下另一项:“民间收容。” “发布召集,原住户中愿意收容难民者,优先分配口粮与炕头。”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 但末尾还是加上一句,“设文书登记,明定奖惩,不许强迫。” 布拉德利沉吟了片刻,问:“您认为他们会接受?” “会的。”路易斯声音低缓,却篤定,“这两年来,我们赤潮领百姓过上好日子不是靠天赐, 是靠他们一砖一瓦筑出来的。他们知道灾难意味著什么,也知道有人为他们挡下了多少。虽然也会有怨言。” “那就让他们看到我亲自签下这份文书,愿意共渡难关者,应该得到补偿与尊敬。”他语气却不像在命令。 片刻沉默后,布拉德利轻轻开口:“他们会信您,大人。因为您从没让他们失望过。” 路易斯没有理会布拉德利的吹捧。 他只是低头继续將眼前一个个迫切问题写下、分类、梳理,像给这个遍体鳞伤的北境扎针缝合。 “供暖问题。”他低声念出。 “火背龟系统继续推广。已训化个体达三十只,每只可维持附属领3~5日室內供暖,轮换回赤潮主领充能. 布拉德利点头確认:“之前已经按您安排,分配到苍鹿领,冰脊领,雪原领,寒杉领等子领地,每地六只。赤岩仓建起的地热补给池已启用,小型龟背发热阵也测试成功。只要运转机制稳定,今年冬天,不会有冻死人的事发生。” “很好。”路易斯划下符號,然后翻页,眉头微皱:“医疗系统。” “虫灾伤员尚存超过三千人。”他简短念道,“能救的救到底,救不了的也別乱丟——统一安置、火化、净化尸区,防止疫情。” “营地已设三处简易诊疗所,但医生严重不足。”布拉德利一边翻看册子,一边补充,“我已经找了来自其他避难贵族中的医生加入理,仍然远远不够。” 路易斯写下:“医疗组扩建,调派適龄妇女辅助;制定標准流程一一清洗、隔离、通风、消毒。” 他顿了顿,放下笔,声音沉下来:“现在我们有五万多人,一旦染病传染,不是损失几个,是整个雪峰郡可能全毁。” “我明白。”老管家一丝不苟地回答。 “再加一点:心理疏导。每周安排龙祖教士巡访、开设祷告会、安魂仪式。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孤魂野鬼。” 布拉德利点头:“是,领主大人。” 路易斯將手上的笔搁下,揉了揉眉心,翻至新的一页:“交通。” “北境主干道三处中断,二號桥全毁,南通路线经霜脊山段雪崩中断。” “紧急修復三號道作为冬季主线。”他一边写,一边说道,“先不谈完全恢復,只求冬季保障南方来的物资往返路线贯通,不然万事皆休。” 布拉德利:“我已经派出百人队修,同时建立三处临时驛站,一旦暴雪封山,可用於人力接驳与休息。” 路易斯点点头,再度看向自己纸上的標题。 供暖、医疗、交通、疫病、心灵辅导烛光晃动,映照在长桌上那一排排字跡密布的纸页上。 “这些问题虽不是最优解,但我能想到的初步方案已经在这了。”路易斯放下鹅毛笔,轻轻吐了口气,靠在高背椅中,抬眼望向对面的老管家,“还有什么,我漏掉的?” 布拉德利合上帐册,语气一如既往的恭谨而平稳:“大人,您已经考虑得非常周全。但我这边还是发现了两个小问题。” “说吧。” “其一。”布拉德利略作迟疑,低声道,“流民之中,也並非全是善良之辈。” “自然。”路易斯点头,“四万余口人的洪流,必有浑水。” “前日,发生了几次衝突。有外来者试图抢夺食物和水源,引发械斗,甚至原住民有些损伤。” 路易斯眉头微动:“我不是让你们派骑士巡逻镇压吗?闹事的,直接斩首。” “我们確实派骑士出动镇压,抓了几个头目。但人一多,抓不过来,杀也杀不完—他们换个领头人,几天又闹一轮。”布拉德利苦笑,“我们总不能每次都围一群人打一顿。” “方法错了。”路易斯眯起眼,声音冷了几分。 他放下羽笔,从桌边站了起来,语气平静,却带著北风般的森寒:“要杀,得杀得让人不敢再动。” “把闹事的全部抓起来,准备一场公审。”他轻声说著,眼中却透著利刃般的寒光, “眾目,细数他罪状,从他如何聚眾开始、挑拨流民、煽动暴力、抢夺军用粮,到他致使一名伤兵伤口感染加重、两个孩童在抢粮中被踩死都给我写上。”” “越细越好。越恶越好。”他一字一顿,“小事往大了判,大事-直接斩首。” 布拉德利一愣:“斩首?” “在赤潮广场上,搭木台,鸣钟召眾。”路易斯语气波澜不惊,“不只是领民要看到,流民也要看到。他们要知道,这里是赤潮,不是他们作乱的沼泽。必要时,可以叫我过去。” 路易斯补了一句:“这不是我喜欢的方式。但在秩序未重建之时,恐惧远比仁慈更有效。只有雷霆手段,才压得住战后乱象。” 布拉德利迟疑片刻,终究低头应下:“明白,大人。” 布拉德利翻过手中最后一页记录,轻咳一声,又补了一句:“..还有一件事。” “说。”路易斯揉了揉眉心,语气略显疲倦。 “是那些『贵族”。”布拉德利用了个几乎带著嘲讽的重音,“您也知道,雪峰郡以及周遭的许多小贵族、残破家族、流亡子嗣都跑来投奔赤潮。他们嘴上说避难,其实各怀鬼胎。” 路易斯不语,只是侧目,示意他继续。 “他们中的一些人,最近私下议论得厉害。说『赤潮待遇太寒”,『让贵族与平民吃一样的粮,住一样的棚,是对贵族的羞辱”。” “还有人——-提到了军权。”布拉德利低声道,“说『原是我们家族骑士”,『路易斯大人不过是趁乱夺取”。还说大人您『不识贵族规矩”。” “他们想要回去?让他们自己一个个回去面对虫尸地缝啊。”路易斯冷笑,语气讥消,“要不是我那些『不识规矩”的手段,他们早死得连骨灰都找不到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目光透过窗外照进的朝光,落在远处那些安置在赤潮城內的木屋,那里住著许多“自称高贵”的难民贵族。 “战爭刚结束,尸骨未寒,他们就又开始想著『面子』、『地盘』、『谁比谁高贵”了。”路易斯低声道“但他们忘了,这不是他们的庄园,不是他们的古堡。”他转过身来,目光落回布拉德利,“这是赤潮领。” 布拉德利微微额首:“需要我怎么安排?” 路易斯声音平静,字字如钉:“召集他们,在赤潮城议政厅,召集所有目前在赤潮避难的贵族,是时候,给他们上一课了。” 布拉德利露出笑容:“明白了,大人。” 他稍稍躬身,退出门外。 第236章 秘密会议 第236章 秘密会议 赤潮领深冬的夜晚,寒气透过石墙缝隙侵入旧厅,壁炉中火光微弱,只靠几支油灯勉强照亮桌面。 这间会议室原是给贵族居住的避难所,如今却被改造成已经秘密运行的会议室。 门窗紧闭,守卫退避,空气中混著炭火与久不散去的湿霉味,还有几分令人不安的焦躁。 这间会议室的主人布鲁克子爵坐在正中,目光缓慢地扫过在座诸人。 他是雪峰郡老北境贵族,其实不爽路易斯很久了,但畏於路易斯势大,才不得不蛰伏,但没想到灾难来临却是路易斯收留了他。 此刻他神情沉稳,然而眼角那几道深纹,昭示著他並不满足於当前的安全与苟活。 “诸位,”他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们都知道,雪峰郡如今是谁说了算,但那並不代表,我们该任人摆布。” 哈里斯男爵双臂环胸,靠坐在椅背上,冷哼一声:“摆布?你说得轻巧,布鲁克。我家四代传下的私军被缴了,被所谓的临时徵用,堂堂贵族如今和下人混住,还要吃他们的黑面饃。” 他扯开一份写得密密麻麻的《火炭配给申请单》,扔到桌上。 “你看看这东西,一袋炭都要写明『用处』、『身份』、『可否合住』。哈,这还是贵族吗? 流民都比我们体面。” “他们可是有说法的,特殊时期的特殊手段。”西里斯冷笑,年轻的脸上浮现怒意。 他压根坐不住,步走向桌边,“你们都太安分了。我西里斯家好列是外郡大族,全家人战死,就我带著三十名骑士衝出来,结果来这儿却成了寄人篱下?” 他抬起下巴,声道:“就这些骑士们还要交上去,被赤潮领『代为管理”。那小子凭什么? 西里斯·卡兰,如今自称为“新任西里斯伯爵”,实际不过是家族二子,父兄皆亡。 他手中拿著杯凉掉的茶,却像烈酒一样一饮而尽。 “我们凭什么还要被他压著?我在家乡时,赤潮还只是地图上连个名字都没的荒地。”他眼神咄逼人,“凭他娶了公爵的女儿?就可以骑到所有贵族头上?” “你想说什么?”罗兰子爵眉头微动,声音微弱。他是屋中年纪最大的一位,雪白的山羊鬍微微抖著,显出他对这场聚会的犹豫。 往昔在雪峰郡政务会上,没人敢小看这位老贵族,毕竟作为了老牌贵族,他也是有些实力的。 但时过境迁,他的封地已在三个月前被虫潮吞没,族人只剩寥寥几个,连家徽都烧成灰。 如今的他,只是个寄人篱下、靠旧身份混口尊敬的老贵族。 “我—只是听你们说说—看看有没有妥善之道。”他目光在眾人之间飘忽,像是担心被误会,又怕被忽略。 事实上今天来这里,他原本是拒绝的。 布鲁克子爵派人登门时,礼数周到,说这不过是一场“旧贵族间的小茶话”,听听近况,谈谈將来,完全是私下寒暄性质。 又让他的孙子给他念了两段布鲁克“对旧贵族未来地位的看法”,还送来一瓶老年份的好酒。 他本就耳根子软,又陷在“贵族身份”失落的惆帐中,被吹捧几句“旧派中最有德望的代表”,便晕晕乎乎地被“请”来了。 而此刻,听著桌边那句句带刺的言辞、那一个个意图重权力的暗示,罗兰的心里慌了。 他后悔了,可惜他已经坐下了,挨著面子走不了。 他揪了揪自己的披风下摆,低声补了一句:“但我不赞成———不赞成造次啊,各位。” 没人回应他。 只有火炉里的木柴“啪”的一声,炸开了一个火星。 布鲁克眯了眯眼,看似隨意地道:“我並非反对赤潮领,我只是想要让我们的声音重新出现罢了。比如,在战后封地划分上,我们应有发言权。” “说得好听。”哈里斯冷笑,“你是想当那个『发声的人”吧?召集我们来,就是想让我们『联名上书』?” “说是联名,不如说是自救。”布鲁克轻轻拍了拍桌上的一份草擬文件,上头密密写著“物资调拨建议”“贵族代表议席轮值提案”等等。 “我们只是想让路易斯大人明白,我们不是他的附庸。我们也是雪峰郡的柱石,是帝国的贵族,不是他养的家畜。” “他会听吗?”罗兰低声道,“那孩子-你们没见过他真的发怒的时候。別忘了他是怎么干脆地『处理”掉那些拒不听令的贵族的。” 短暂的沉默像一盆冷水,浇熄了西里斯脸上的怒气。 眾人面面相,屋中再度陷入凝滯。 他们骂得凶,却无人敢真提“离开赤潮领”,更没人真敢动手“討回地盘”。 因为他们都清楚,是那个青年领主用骑士、粮食与壁垒,把他们从母巢的黑雾里拖了出来。 但他们依然焦虑、愤怒、屈辱,也害怕因为没有未来规划的贵族只是流民; 因为血统不再代表特权,兵权、封地、资源全都需审核登记; 因为赤潮的监察系统、骑士体系、情报网络,比他们预想得还要冷静而严密。 他们不是没试过做出改变: 有人想要悄悄招回家族旧部,重建亲卫营,结果在夜里被监察署敲了门,连马鞍都没带走就被流放去筑城; 也有人偷偷给管理物资的官员塞金叶子,求多分几袋盐肉,换来的却是三天口粮减半、赤潮布告栏上被贴上“贿赂未遂”的名字。 甚至有贵族趁路易斯不在,在酒馆放出风声,要举行雪峰议会,重新制定规则,转头他家门就被贴上了封条。 布鲁克子爵不甘心。 他是这群人中最有组织力的一位,曾三度在难民中煽动不满,借“配粮不公”“贵族物资被扣”之名。 暗中指使几起小规模譁变,虽然都被迅速镇压,但也在一定范围內造成了混乱与恐慌, 他不是想立即反叛,而是在试探,赤潮领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路易斯不在赤潮领,都是他的两位妻子与那为老管家代理处理的。 而他们的手段都相对温和,这给了布鲁克一点勇气,推翻赤潮领他不敢想,但是他想拿到部分兵权以及部分分配权。 所有的贵族都想动,但谁也不敢先动。 雪夜沉沉,屋中炉火微光。 桌上的“封地草案”无人翻阅,墙上的“赤潮民法通告”却被眾人不自觉地扫了一眼。 布鲁克见火候差不多了,轻声补了一句:“我们只是要一次机会。站著活下去的机会。” “路易斯大人是功臣,这我们都承认。”他轻咳一声,“可如今他独占了兵权、粮仓、分配权,整个赤潮领,哪还有我们的空间?我们不是来享福的,是来共谋雪峰重建的。” 哈里斯男爵冷冷一笑,银边手杖敲了敲地板:“是的,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堂堂血脉?现在倒好,像个僕人一样,排队领粮。” 年轻的西里斯伯爵抱臂坐著,语气更激烈:“连我父亲的旧部都要备案登记、接受审核。我这伯爵的名字,在他赤潮骑士面前,跟流民有区別吗?” “別说了。”罗兰子爵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试图劝阻,“现在是非常时期—赤潮领毕竟保住了我们.太激进,恐怕·—— 布鲁克子爵笑了笑,话锋一转:“老先生,我们可没说造反,只是若我们在雪峰会议上联合大多数贵族。 要求恢復各自家族的兵权,或者-提议由雪峰会议统筹物资,不让赤潮一家独大,也算合理吧?” “就由您,老资格,出面上书。合情合理,分量也足。”他递来一封草擬好的文书,眼神诚恳,实则锋利如刀。 罗兰子爵良久,终於没敢接。 气氛短暂陷入冷场。 片刻后,西里斯低声骂道:“软蛋。” 西里斯的“软蛋”两字落地,仿佛打破了最后一层面纱。 哈里斯男爵冷笑一声,扶著手杖起身,走到罗兰子爵身边,低头俯视他。 他语气平缓得近乎温柔,却像冰水顺著脊梁骨往下流:“老子爵,您是雪峰郡的活招牌。年轻人说重话,您別往心里去,可您得知道您威望大,现在大家都在看著您。” 布鲁克也微笑著起身,走过去。 他一只手轻轻按在罗兰的肩上,像是亲切地帮他压了压褶皱的领口,实则压得他呼吸一紧:“您出面,是最合適的。比我们这些晚辈更有分量。 再说了,这不是什么造次之举,只是『表达意见”,雪峰会议本就该有发声的权利,不是么? 另一位年轻贵族也附和道:“对,罗兰阁下,您就签个名,把文书递上去就好。即使路易斯不同意.那也是他不讲情面,咱们只是讲规矩。” 西里斯又扯了扯嘴角:“您不会真想一直住在赤潮的木屋里过冬吧?听说他们打算把木柴优先分给新来的平民,您可不能抢得过他们。” 四面八方的目光落在这位年迈子爵身上,既不尖锐也不善意,更像一只只无声的手,將他从高背木椅里“抬”了起来。 罗兰的脸涨得通红,鬍子在唇边微微颤动。他明知道这不妥、这危险、这极可能触怒那位年轻的郡守。 但一屋子的目光压著,他退无可退。 他感到背后发凉,仿佛早就被推上了这座舞台,只不过直到此刻才意识到。 这並不是一场“商议”。 而是一场“共谋”。 事实上,这场所谓的“討论会”在几日前就已经通过密信与私下聚会確定了方向。 布鲁克子爵是幕后的操盘者,他用“重建”“联合”“旧贵族的尊严”作为诱饵,逐一敲开了这些贵族的门。 他们家族或已倾颓、或失地失兵、或在赤潮领取配给如同流民, 他將一条条不满串联成线,將一个个贵族拧成一股力。 而这一切的最终目標,就是逼迫罗兰出面,在雪峰会议上为他们集体发声,撬开路易斯严密掌控的权力堡垒。 “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话头”。”布鲁克早前如此说,“只要罗兰大人开口,其余贵族便能顺水推舟。” 在他们眼中,罗兰不是议员,不是前辈,而是一块石头。 他们合力推下山,让它撞开权力之门。至於他会不会粉身碎骨,不在考虑之內。 而今那块“石头”终於鬆动了。 罗兰望著桌上的文书,喉头哽著。 他知道这封信一旦递出,不仅是质疑赤潮的统治权,也会激怒那个年轻而雷厉风行的领主。 可更可怕的,是如果他不递上去,这些坐在屋里的“盟友”就会当他是阻碍復权的懦夫,將他孤立在贵族团体之外。 他们已同意了,已齐声了,已布局了。 而他,只是被推到棋盘中央的那只棋子。 一只非走不可的棋子。 罗兰手抖著接过信,仿佛手里不是纸,而是炙热的铁。 “我.我会试著递上去.看看他的態度。” 话音落下的一刻,仿佛屋中所有人都同时鬆了一口气。 布鲁克嘴角微翘,西里斯扬起下巴,哈里斯则低低地冷笑了一声。 没人再逼迫,没人再多说,正因为他们早已確定罗兰会这么做。 布鲁克子爵微笑著,抬手示意:“这就对嘛,雪峰会议的未来,还要靠我们一点一点爭回来。” 掌声未起,眾人却纷纷点头。 没有人提危险,没有人提后果。 这一刻,罗兰明白了,他从不是他们的“代表”。 只是他们获取权利的藉口。 只要那封信送出,他们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在雪峰会议上大声疾呼:“这不是我说的,是罗兰子爵提的,请卡尔文大人慎重考虑一下。” 而一旦真惹怒路易斯,他们又可以拍胸口说:“我们只是附议罢了。” 正事谈罢,空气里瀰漫开一种轻鬆而虚浮的气息。 布鲁克子爵率先笑出声来,翘起腿端起茶杯,聊起了战后的舞会。 “说到底,哪怕再混乱,礼仪不能废。像战后第一场舞会,若没人主持开场礼,整个郡都要笑话我们这些“难民贵族”。” 哈里斯男爵冷冷哼了一声,但也附和了一句:“听说南方那边贵族可快活得很。红茶、玫瑰与蕾丝手套,贵族的体面,就该从细节里一点点夺回来。” “你们知道吗,帕兰子爵家的小女儿,在上个月的冬礼宴会上,当著三位贵妇的面摔了一跤。 她还穿著旧款长裙呢,还敢自称『贵族血统”。” 眾人轻笑,一阵低低的贵族八卦迅速展开。 谁家女儿私奔了,谁家少爷欠债不还,谁在舞会上的致辞忘了词,谁送给公爵夫人的礼物是假宝石。 这些话题,像一个个轻巧而虚幻的泡泡,在茶香、笑声与斜落的烛光中纷纷浮起。 他们交叉著杯盏、轻拢袖口,仿佛仍置身於昔日那无忧的宴会厅,而非这座借居的议厅。 他们就算对於战爭上的情报並不了解,也得了解贵族之间的八卦,这是他们熟悉的、引以为傲的世界。 它不讲实力、不谈胜负,只论谁家孩子英俊、谁家宴席排场。 即便家破人亡、被迫逃亡,他们仍试图用旧日的金线,织出一层遮掩羞辱的帷幕,仿佛只要话题还停留在礼仪与笑柄,他们就仍是“真正的贵族”。 唯独那位蜷坐在角落的老子爵一一罗兰,始终没有插话。 他脸色苍白,像是刚刚被冬夜中的冷风灌了一身风寒。 但没人注意他。 他们已经利用完他了。 “咚、咚、咚。” 忽然三声不疾不徐的敲门声,像一只无形之手,骤然敲碎了屋中的热闹。 眾人的笑声顿住,话语戛然而止。 空气仿佛凝固。 布鲁克子爵原本端著的茶杯轻轻一颤,杯沿碰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叮”一声。 西里斯下意识摸向腰间,他那里原本佩著佩剑,但如今早就被交了出来。 哈里斯的表情最冷,但指节却悄然发白。 罗兰子爵甚至从椅子上一抖,差点跌坐回去,脑中第一反应是: 难道我们说的,被听到了? 他们不是没想过“隔墙有耳”的可能。 赤潮监察署的风声一直很紧,谁在酒馆多喝两句、谁在配给点抱怨粮食少,都可能被第二天叫去“谈话”。 他们也早听说,路易斯喜欢在暗处布下“耳目”。 那个年轻的领主,或许就在你以为最安全的地方,静静听著你说的每一句话。 “谁?”布鲁克子爵强装镇定,朝门边问道,声音却压得极低,像是在祈祷那只是个送茶水的僕从。 传来的却是一道略显苍老、熟悉的嗓音。 “老爷,是我。” 布鲁克子爵一证,隨即鬆了口气,神色微松,道:“是我家的老管家,不必紧张。” 他冲门口摆摆手:“进来吧。” 门被推开,一位身著深灰礼服、髮丝白的老人躬身而入,脚步平稳。 正是布鲁克子爵家族的老管家米尔顿。 眾贵族看清来人,也都暗暗鬆了口气。 西里斯伯爵甚至悄悄拍了拍自己心口,哈里斯男爵乾脆不动声色地將微颤的手收回披风之下。 而米尔顿有些志志地复述,自己刚刚得知的信息:“路易斯大人派来使者,明日辰时將在议厅召集各位贵族会议。” 他顿了顿,扫过眾人略有僵硬的面孔,补了一句:“还说不得无故缺席。” 短短一句话,像冷水泼入火炉,雾时间將屋內剩下的温度也熄了个乾净。 西里斯伯爵嘴唇动了动,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谁也没有出声。 布鲁克子爵脸色不变,只轻轻点头道:“知道了,米尔顿你去告诉使者,我们一定按时赴会。” 米尔顿再度鞠躬:“属下告退。” 待那苍老的身影缓缓离去,门再度合上,屋內眾人却没有了刚才的放鬆与热络。 他们当然有做准备,路易斯召见並不意外, 自霜戟城战后归来,他必然会重新整理局势、巩固秩序。 而他们今夜的“会议”,某种意义上也是赌在此之前提前定调、谋得先机。 “也是时候了。”布鲁克子爵语气平静,“今日我们也聊得差不多,便到这里吧。诸位回去歇息,准备明日的正式议会。” 他没有笑。 因为他知道,这一局才刚刚开始。 贵族们陆续起身,或沉默,或沉思。 没人再说舞会、礼仪或八卦,眼中只剩下各自盘算的火光。 他们离开得悄无声息,仿佛怕自己多留一刻,就会被那位赤潮之主透过木门看穿心底每一丝心思。 屋內,只剩布鲁克子爵一人。 烛火在银质烛台上微颤,映出他脸上若隱若现的微笑。 他缓缓步至窗前,望向赤潮夜幕下那片寂静的街道,仿佛看见眾贵族带著各自心事逐渐隱没在冬夜之中。 “呵——.果然,都如预期。” 他缓缓坐下,手指敲击著桌面,那份没被罗兰子爵接下、却已经被“默认”的上书草案还摊在那里。 他不急著收,反而像欣赏一件精致工艺般,凝视良久。 “罗兰老头,软归软,但终究还是有用的老骨头。年纪大了,最怕失势—只要一点推力,就知道该怎么站。 哈里斯——野心有余,手段不足,是个好鹰犬。西里斯嘛,血气方刚,情绪化,最容易利用。 至於其他人该冷的冷,该激的激。棋子,不需要聪明,只需要有用。” 他慢条斯理地解下披风,放在一旁的高背椅上,又自酒柜中倒了一杯温过的红酒,轻轻晃著。 “路易斯你是確实救了不少人,可你还是太年轻了。” 他一口饮尽杯中酒,嘴角挑起一丝自负的弧度。 “年少得势的人,总以为手里握住的,是属於自己的。” “却不知道,真正的力量,是在谈判桌上、在议会厅里、在你必须与一群『过去的贵族”打交道的时候·——一点撬走的。” 布鲁克起身,解开外衣纽扣,缓步走向臥室。 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烛火照亮下的草案和会议桌,眼神篤定。 “明天的议会,只是开始。我布鲁克,不会对一个刚满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低头。就让他看看, 什么叫真正的贵族,真正的博弈!” 他熄了灯,走入黑暗。 第237章 战后会议(上) 第237章 战后会议(上) 天刚泛起鱼肚白,布鲁克子爵便睁开了眼。 他坐起身来,披上一件黑底银纹的长袍,裁剪合体,肩饰仍保留著北境传统的狼牙皮革装饰, 沉稳而不失贵气。 他在铜镜前轻轻抚平袖角,调整领结,再將印有家族徽章的披风轻搭在肩头。 “嗯,不愧是北境贵族。”他自语一声,目光中浮现出几分满意的笑意。 穿戴完毕,他步履从容地登上马车。 车厢內铺著毛皮,车外是他仅存的三名亲卫,等级低了一点,但依旧精神。 他撩开帘布,望向外面,晨光中赤潮领的街道已然甦醒。 赤潮的街道依旧繁忙。 晨曦映照下,一排排整齐的新式木屋与半地穴住所沿街而列,冒著热气的地热烟肉此起彼伏。 道路已全数铺平,许多流民在井然有序地排队领取热粥与清水。 孩童在粘土路边追逐玩耍,身披赤潮纹章的治安骑士在巡视。 远处还有几名工匠正吊装某种锅炉装置,火背龟正趴在供暖中继点旁打盹。 “做得真不错。”布鲁克子爵看著这一切,目光略带感嘆,“比很多资深老贵族都强。” 他抚摸著车窗边的木框,眯起眼,“既能打仗,又懂得民生·要是我儿子有他十分之一的本事就好了。” 但隨后,布鲁克的笑意渐敛:“可惜他不懂贵族之间的规矩。我们不是平民,不是这些靠粥活命的可怜虫。” 他紧握著车窗边框,目光沉了几分。 把兵权握在手中,把物资关进粮仓,把话语权塞进几封密令和监察署的耳目中。 就算他是帝国八大家族出身,就算他立了大功,就连总督都在说他救了北境—那又如何? “我又不是要夺什么—“一些发言权,几百人马,仅此而已。”布鲁克低声呢喃,像是在说服自己,“我愿意归附他,真的。但总得给人喘口气的余地。” 马车在熟悉的石砖路上拐了几个弯,停在赤潮领的內堡区外。 本书首发1?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土楼堡的黑色石门依旧沉重,守门的骑士换了一批,个个盔甲乾净、站姿笔挺。 布鲁克记得自己上次来这里,是在虫尸灾难前期。 那时他低声下气地表忠心,上交手上所有骑土,只为能保住家族的血脉。 而这一次,他披上了贵族的尊严,带来了联合议案,也带来了不少雪峰贵族的支持。 “这一次,我不会再俯首听命。” 他挺起胸膛,步入会厅,步伐沉稳,仿佛踏入一场角力的舞台。 赤潮领主议厅內。 晨曦透过高窗洒入,斜斜照在整齐排列的长桌上,石壁上镶嵌的铁灯架將寒意驱散,却驱不散空气中那股沉重的压迫感。 赤潮的旗帜高悬在会厅正前方,那枚太阳样式的纹章被阳光一照,像是燃烧著的眼晴,俯视全场。 桌椅排列一丝不乱,贵族代表依照家族地位与战后登记顺序落座,座位卡上用红笔写著名字。 布鲁克子爵坐在偏中的位置,他左手漫不经心地把玩著一枚银制指环,。 他神情淡漠,目光却越过满厅宾客,落在最上方尚空著的主位, 那才是今日他真正关注的目標, 那一列上座中,已经就位的是路易斯阵营中的几位雪峰会议核心人物。 最先入目的是韦里斯男爵,路易斯的兄弟,亦是卡尔文公爵的儿子,晚了路易斯一年踏入北境,隨著路易斯迅速崛起。 接著是约恩男爵,出身於富裕的新贵哈维家族,其父为近年来声势正盛的哈维伯爵。 但这位年纪轻轻的男爵却一心追隨路易斯,外界传闻他们在来到北境前便已是莫逆之交。 再往下是几位由路易斯亲自提拔扶持起来的新兴贵族,虽出身卑微,却手握实权,皆忠诚坚定。 当然议厅中也不乏些许不满者。 他们虽安坐席间,面色沉静,眼神却不时与布鲁克交换暗號。 这些人,正是他事前悄悄串联的“棋子”。 而在更上首的两席之中,端坐著两位年轻女性。 艾米丽,蓝发优雅,神情从容,正是帝国北境总督、艾德蒙公爵之女,也是路易斯的正妻。 希芙,银髮冷峻,气质凌厉,虽不语却不怒自威,虽然不知出身,也令人不敢小。 她们之间的主位空著,正是今日真正的主角尚未登场一一路易斯·卡尔文子爵。 布鲁克微微抬头,看向那把尚未落座的高背椅,眼中浮现出一抹讥消的神色。 “路易斯啊—”他在心底轻声道,“我已经准备好了,就看你今天如何接招了。” 就这样暗自盘算著,布鲁克望著殿中钟摆一点点逼近预定时辰。 议钟落下的瞬间,大门终於缓缓开启。 一阵寒风掠过厚重的门槛,带进来那位眾人等待的青年。 路易斯步伐不急不缓,身披赤红长袍,腰间佩剑未解,胸前带著北境之盾的徽章。 脸上掛著温和而略带倦意的微笑,那笑容像冬日的阳光,十分有亲和力。 他一进门,所有人几乎是下意识地起立行礼。 “路易斯大人。” “恭喜路易斯大人凯旋归来!” “雪峰能有您,真是吾等之幸。” “北境之光,实至名归!” 那些恭维如潮水涌来,贵族们的面孔堆满笑容,这些话中,有真心,也有悍作態,但不论內心如何,表面一律毕恭毕敬。 布鲁克也站起身来,面带微笑地鼓了两下掌,目光却始终盯著路易斯的眼睛。 这个年轻人,脸上没什么波澜,仿佛这些讚誉不过是风吹树叶,甚至连“谢谢”都懒得回应一句。 “还是真少年英雄的模样。”他在心中默念,语气里满是羡慕。 “诸位。”路易斯在主位坐下,目光扫过全场“战爭结束了,我们进入了恢復阶段。我知道每位家族都受损严重,也都有想法,所以今天这个会,不说废话,直接谈正事,各位有事意见可以说出来。” 他轻敲桌面,直入主题,连寒暄都省略。 这是眾人没有想到的,整个议厅瞬间安静。 尷尬的安静。 许多人面面相,明明事先都早有准备,甚至想好要爭什么、要提什么可此刻,没人愿意第一个开口。 气氛像凝固的蜂蜜,粘稠、迟滯,仿佛怕一不小心,就会碰断一根无形的线。 布鲁克微微皱了皱眉,他原本希望是罗兰第一个提,但老傢伙缩著脖子像只田鼠。 就在空气快要凝结成冰时,约恩男爵轻笑一声,举手发言: “老大,您这会儿都回来了,我们这边有吃有住,还有温泉,这战后也算有个家了。说实话, 我是没啥意见。” 路易斯转头看了一眼,对他笑了笑。 然后他接著平静地说:“既然没有建议,那我们就进入下一个议题。” 见到路易斯想要跳过提议部分,布鲁克感到一股焦躁在心底躁动不止。 不对劲。 这跟他预想的不一样。 自己安排的几个带头羊,此刻一个个缩著脖子,连眼神都不敢对上路易斯,明明私底下得最凶的那几个,现在全像是被冻在座椅上的木雕。 你们不是说,路易斯一回来,就得让他知道点“规矩”吗? 他扫了一眼几个提前“串联好”的盟友。 那位哈里斯男爵正低头看鞋,连西里斯那小子都难得闭嘴,眼神四下乱飘。 而罗兰子爵果然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低头盯著桌角,仿佛自己就是一张椅子。 都是些废物·— 明明昨晚还拍著胸口说“可以在会上正面发言”,现在却连头都不敢抬。 布鲁克只觉机会正从指缝中流走,心中一咬牙。 不能等了。 他缓缓起身,脸上堆起一副温和谦恭的笑容,声音沉稳却不失恭敬:“路易斯大人。” 先是一番充满敬意的开场白:“首先,容我代表在场各位贵族,对您在霜戟之战中的功绩致以最诚挚的敬意与感谢。 若非您挺身而出,北境怕是已沦为虫巢。是您带回了希望,也是您守住了雪峰的最后一道火光。” 会场里响起些微附和声。 不多,但足够让布鲁克继续说下去。 他话锋一转,语调放缓,像一个老成的家族长辈在“善意提醒”晚辈: “不过,正如您所言,战后重建的確任重道远,正因如此,我们才愿意集思广益,分忧解困。” 说著,他轻轻一抬手。 坐在他身旁的罗兰子爵像被针刺了一下,身体一抖,颤颤巍巍地从袖中抽出一封羊皮纸文书。 “这是一份由在座多位贵族共同擬定的“雪峰联合建议书”,主要提出两点”布鲁克微笑著,像在宣读某项恳请,而非逼宫。 “一,恳请將部分军权適当返还各家旧部,以便维稳边境,缓解流民压力。 二,在物资分配与领地恢復方面,能否由“雪峰议会』设立专员小组,与赤潮领联合审议? 我们並非不信任赤潮领,而是希望通过『共同治理”,增进领民信心。” 说到这里,他抬眼看向主位的那位年轻领主:“您看一一是否可行?” 而旁边的罗兰子爵已经脸色惨白,捧著那封信如捧烫手山芋,眼神不敢与路易斯对视,低声咕嘧:“我.只是代为转交—“ 四面八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一双双无形的手,將他从椅中抬起,送往祭坛。 布鲁克看著那封文书终於送上案前,心底悄然吐出一口气。 他站著,微笑著,话语滴水不漏,心中甚至还有些得意。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贵族们没有一个反对,连罗兰子爵都老老实实把信递上去了。 再加上自己的话语艺术,先敬后諫、先捧后劝,进退有度,分寸得当。 这就是他布鲁克子爵擅长的社交战术。 “做得不错。” 他正要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从容笑容却猛地发现,主位上的年轻人,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 路易斯只是坐在那里,指尖在实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发出规律却低沉的声响,如战鼓隱响。 没有回应、没有驳斥、也没有表情。 只是目光像寒夜里的刀锋,从坐席一侧扫向另一侧。 那些刚才还附和布鲁克的人纷纷低头,像是被利剑贴颈,不敢多看一眼。 布鲁克的笑容一点点凝固。 他突然觉得有点冷,脖子后面有汗珠慢慢浮起。 他怎么不说话?怎么不反驳? 不接招,就是最狠的反击。 他根本不在乎所谓“雪峰贵族联合建议”,甚至懒得驳斥它的合法性。 他是在等自己讲完,好一举定夺? 那一刻,布鲁克心底划过一个荒谬又恐怖的念头:他早就知道了。 “布鲁克子爵。”路易斯开口,声音冷淡得像雪。 “你是这个建议书的主笔?” 布鲁克挺了挺背脊,想维持那副体面:“是我。但此乃眾人共识—“ “明白了。”路易斯点头,语气不重,却像审判落槌。 他抬起右手,轻轻一挥。 “带走。” 大门“轰”的一声被推开,几名监察署骑士与布拉德利步履沉稳地踏入厅中,捲起一阵战靴低响。 他们手中高举一份文书,布拉德利立於一侧,清了清嗓子,用惯有的公文口气宣读道:“赤潮监察署情报布鲁克子爵,私下勾结流民匪寇,让其袭扰粮仓、兵站。製造多起流民暴动,借乱图谋兵权。 於战时期间串联贵族团体,试图扰乱赤潮內部秩序,妄图左右雪峰会议重建架构,图谋不轨。” 整个会议厅像瞬间陷入冻结。 所有人都不敢动。 布鲁克僵住了,嘴唇动了动,发不出声音。他本能想否认、想喊冤,甚至想衝过去夺下那封文书撕碎, 但他根本动不了因为那一刻他才看清:路易斯的目光,不是愤怒,而是厌倦。 一种上位者对不堪玩物的冷漠。 布鲁克被拖出门口时,身形挣扎,声嘶力竭。 可那双厚重的骑士臂膀如铁箍般,將他死死钳住。 无法理解,自己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层层转手、避开眼线,连接头都是绝对可信的人。 “他怎么可能知道——” 这个念头在脑中迴旋不去,像死水中的漩涡,让他溺毙在荒唐与惊恐之间。 他不可能知道是路易斯有每日情报系统这种外掛。 其实就算没有每日情报系统,哪怕路易斯根本不知道布鲁克子爵的所作所为。 他也能轻而易举地安一个足够沉重的罪名,將他拉下高座、拽出议厅、丟进泥潭里斩首。 因为很简单,在座的多数“贵族们”,早就不是贵族了。 他们没有骑士团了,庄园烧成焦炭,封地埋在雪下,亲族死得死,逃得逃, 他们也没有靠山了,北境各大贵族的大厦早在“终焉母巢”的灾厄中倾塌。 而他们不过是从废墟里逃出来的流民,只是穿著贵族外衣的流民。 路易斯给予他们体面,是给帝国的“贵族法”面子。 他们还有什么资格跟路易斯討价还价? 太他面前蹦来蹦去,只会让他感到厌烦, 而更荒唐的是:他们自己也知道。 所以当布鲁克被拖出去、血淋淋地人头落地时,没有人真的惊讶,更没有人敢大声喊冤。 他们眼里是惊惧,不是义愤。 他们脑子里飞快地想著的是: “还好我没说太多。” “他是不是也查到我了?” “接下来·得低调点。” 会议厅里一片死寂,只剩下壁炉的劈啪声。 路易斯没有起身。 他只是靠在那张高背椅上,眼神冷淡地扫视全场。 “布拉德利,”他淡淡地说,“继续。” 老管家站起身,展开手中文书,声音清晰且毫不留情。 “哈里斯男爵,三次试图贿赂运输官员,意图调拨不属於其配额的物资。” “西里斯·卡兰,於七日前尝试秘密联络原家族旧部,並试图私自编组骑士残部,违反军权统一令...—. 隨著每一项各名字与罪名念出,厅堂的空气仿佛又冷了几分。 有人低下头,有人面色煞白,还有人悄悄往后缩椅子,仿佛能避开那扫过来的一道道目光。 西里斯·卡兰猛地起身,他年纪尚轻,血气未尽,脸上涨得通红,近乎歇斯底里地喊道:“你凭什么?!我可是伯爵,是北境正统贵族,你不过是个子爵!谁给你胆子审我!” 他话音未落,路易斯终於动了。 那只是轻轻地偏了偏头,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然后转向一旁的赤潮骑士长,语气冷淡得仿佛在谈天气:“堵上他的嘴,拖出去。” 命令落下,动作如同闪电。 两名全副武装的赤潮骑士几乎同时踏出,一人抽出破布,粗暴地塞进西里斯张得老大的嘴里, 另一人揪住他的衣领,將他连人带椅一併拽翻在地,拖行出厅。 “唔!唔鸣一一!!” 尖叫声变成了含糊不清的鸣咽,靴子在石板地上划出刺耳的响声。 没有一个人阻止,也没有一个人说话。 就连方才还同他一桌密议的几位贵族,也都低著头,仿佛不认识他一样。 路易斯垂下眼睫,抬起茶杯抿了一口,似乎那点动静根本没有值得他停顿, 第238章 战后会议(下) 第238章 战后会议(下) 会议厅內,死一般的寂静。 厚重的双扇门缓缓合拢,將尖叫与拖拽的声音隔绝在外。 那些在方才被叫出名字、罪证確凿的贵族们,已被一一押走。 而剩下的三分之二人,则被一只无形的手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他们僵硬地坐著,连换个姿势都显得突兀。 没有交头接耳,也没人再敢直视上位那道年轻而冰冷的身影。 约恩和韦里斯表情如常,是唯二仍神色镇定者。 但即便如此,也未曾笑过一下。 路易斯方才展现的,不止是权力,还有一种不容置疑的统治力。 会场仿佛失去了时间。 忽然轻微的椅脚摩擦声划破沉默。 眾人几乎同时抬头,心头一紧。 他起身了。 那少年的身影並不高大,可他那从容中带著的某种压迫感,却令空气都似乎稀薄了些许。 他绕过会议长桌,脚步不紧不慢,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眾人心尖上。 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从老態龙钟的子爵,到年轻气盛的开拓男爵,无一人能与他对视。 终於他在罗兰子爵背后停下。 老头早已僵住,额头细汗如雨,浸透领口。 “別怕。”路易斯的语调温和,像一位亲切的晚辈在安抚一位惊魂未定的长辈,“他们是做了错事,才被拉下去的。” 他顿了顿,俯身贴近:“你有没有做错事?” 罗兰猛地一震,整个人都快从椅子上跳起来,急忙摇头如拨浪鼓:“没有没有!我、我只是被他们拉去听听我什么都没做— “嗯。”路易斯轻轻地,像哄孩子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好。”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罗兰仿佛被赦免,几乎要当场瘫软。 路易斯站直身躯,继续向前。 沉默中,那年轻领主的身影,宛如一柄横压所有旧贵族头顶的长剑。 无人再敢轻举妄动。 路易斯缓缓回到主位他没有急著坐下,而是站在那张长桌之后,居高临下地扫视全场。 那些刚才蠢蠢欲动的贵族们,此刻俱是垂首敛声,仿佛回到了学童时代,等待训诫的学生。 空气仍旧压抑,壁炉中火焰低鸣,仿佛也知道要收敛自己的声响。 “你们確定现在,回得去自己的领地吗?” 路易斯开口,语调不高,却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中。 他没有怒意,也没有础础逼人,反而像是循循善诱的教父,语气缓和得近乎温柔。 但正因为如此,更令人胆寒, “你们的领地,依旧是你们的。”他继续说,“可若想在赤潮活下去,就必须一一尊重赤潮的规则。” 没有人出声。 他缓缓环视一圈,目光从每一位贵族的脸上掠过,无一人敢迎视。 罗兰子爵低著头,手死死著椅把,哈里斯的位置已经空了,连坐垫都仿佛还残留著冷意,西里斯那张空椅则被翻倒在地,像一块墓碑。 “灾难虽然过去,”路易斯顿了顿,眼神沉了下来,“但北境依旧是一片废墟。虫群虽然退去,但寒冬將临。” 他伸出手指,一项一项地数:“大量流民滯留,百姓没有屋子,依旧睡在地热棚中。 粮食紧缺,仓库每日都在计算最后的储量。医疗资源不足,瘟疫隨时可能在避难区爆发。 山路雪封、道路断绝,你们回得去吗?谁为你们修桥?谁为你们扫雪?各地村镇被毁,魔兽四散流窜,你们有骑士吗?” 没有人回答。 坐在长桌下方的贵族们,一个个面如土色,只敢低声应是,谁也不敢提出离开。 哪怕刚才还有人想著是否该“主动退出赤潮、重建自己的家业”,此刻连多想一个字的胆量都没了。 因为他们很清楚,那条路根本不存在。 他们背后的老宅早已陷落在虫海之中,封地的界碑化为白骨堆。 他们的骑士凋零於母巢血战,只剩下蒙尘家徽无处可掛。 而眼前这个年仅二十岁的领主,才是他们如今所能依靠的一切。 沉默在厅中蔓延开来,像一层厚重的雾,压得人喘不过气。 路易斯没有继续说话,仿佛在等他们自己开口,等他们说出一句感谢、一句悔意、一句明事理的表態。 但没有。 他终於笑了,嘴角上扬,却毫无温度。 “你们啊”他的声音低沉,似是自语,又似是宣判,“我把你们从虫雾里拖出来,从火海中带出来,把粮食、药、床铺,都给了你们。我给你们建庇护所,派人巡逻维安,修路铺桥、分炭取暖。” “我辛辛苦苦,不敢睡整觉,每日批文、调人、调粮——可你们在干什么?” 他手一抬,轻轻一挥,“聚眾密谋,联络旧部,甚至煽动流民暴乱,想在我背后捅刀子。” 说到这他顿了顿,目光冷冽地扫过那些坐在下首、神色惨白的贵族们:“这就是你们的『感恩”?” 空气再次凝固。 约恩不再嘻嘻哈哈,韦里斯则缓缓低头,眼底不无冷意,他们知道路易斯动真火了。 “路易斯大人,误会——误会啊!”一位小贵族颤声开口,双手紧握椅沿,“我从来没有从未敢有不敬之心!” “是啊,我们怎敢!”又有一人跟著喊道,“我们·——我们只是被人哄骗,被蒙蔽了———“” “多亏大人英明,早早识破奸计!” “若不是赤潮庇佑,我们早就—早就死在虫潮里了— “我一家老小,全靠大人救命之恩啊——” 一时间,会场中仿佛变了风向,刚才还一脸如丧考姚的贵族。 此刻纷纷起身鞠躬、低头,声音此起彼伏, 全是“感激”“忠诚”“悔过”“效忠”的话语。 甚至有一名年纪较长的贵族突然泪流满面,哽咽道:“我——我那两个孙儿,是您救的,是您救的啊大人!我们哪里敢忘恩负义啊!” 罗兰子爵也终於缓过气来,站起身来躬身行礼,声音发颤:“大人,老朽糊涂-都是误会, 误会啊——您英明神武,是北境再世之希望,谁敢不服—— 路易斯静静看著他们,一言不发。 他没有制止,也没有点头讚许,只是让他们在自己面前继续“表忠心”,继续“表悔意”。 直到整个会场弯腰躬身者过半,才缓缓坐回主位。 接著路易斯语气一转,终於多了几分“宽容”的温度。 “但表现优秀者,我不会亏待。” “雪峰的土地够大,你们帮我稳定民心、守住秩序,我自然会放手。赤潮將设立重建制度。 按贡献、按秩序、按民声、按配合程度,来决定战后重建顺序,以及投入支援,谁做得多,谁得得多,而谁乱搞..那就別怪我翻帐清算。” “表现良好者,冬后將优先分封土地,回归家族旧地,恢復军队编制。” 话音刚落,会场上瞬间一松, 贵族们像突然被赦免的囚徒一样,一个个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谨遵领主之令!” “定当尽忠职守!” 他们纷纷起身鞠躬称是,语气殷勤,姿態恭敬。 带著些颤抖的感情,口称愿为赤潮而战,仿佛从未参与过之前的任何阴谋。 有罗兰子爵也连忙躬身,语带哆嗦地补上一句:“都是误会领主大人英明!” 路易斯没理他,像只是听见风声一样微微一笑。 “好了。”他双手撑著会议桌边缘,淡淡说道,“既然话说到这,我们来谈谈,过冬的问题。” 贵族们纷纷正襟危坐,静听安排。 “赤潮的粮食虽然紧张,但我已派人前往南方诸郡採购乾粮与炭材。 各地需重新统计流民数量、定点安置,不得私扣、私卖、虚报, 医务所將增设三处,冬季重点防控呼吸类传染病。 临时交通道修、炭材分发、雪后清障—这些活,你们领里有劳力的,得出力。” 他说得简洁有力,没有废话,像在列清单,一项项地落在每位贵族头上。 “当然。”他说到这,语气略微缓和了一分,“我不白用你们的。” “谁出人、谁出力,年后预算拨款优先照顾,配炭、配粮、重建款项都倾斜安排。” 有贵族小声应了一句:“我们愿意出资,愿尽一份绵薄之力。”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赤潮有难,理应共担。” “我们一定出钱出力,不拖后腿。” 甚至还有人乾脆抬手自荐:“若大人信得过,我可组织劳工协助运输!” 路易斯听完这些,没有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这时布拉德利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他轻轻侧耳听完,微不可察地点头,隨即起身。 “我还有些事,先行一步。”他说著,拍了拍桌面,“你们议完,可將小组分工名单交给布拉德利。 但记住,想活下来,就配合我。想活得好,就用成绩来说话。” 说完他不再多言,带著隨从转身离去。 眾贵族立刻齐刷刷起身,低头作揖:“恭送领主大人!” “领主大人辛苦了!” “愿赤潮永昌、雪峰重建有望!” 路易斯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便在眾人的簇拥目光中,缓步离开议厅。 直到他背影消失在门后,厅中贵族才齐齐鬆了一口气。 有人在额头擦汗,有人坐回座位一言不发,有人则立刻转向布拉德利,开始討论“怎么安排小组”、“我愿意修西路”“我们家还有几十號人能派出去”。 这场会议,从肃清、警告、威,到赏罚分明、利诱承诺,路易斯没有留下一丝侥倖。 而他们这些昔日的贵族,今日的难民,终於明白了一件事: 若想在这片北境活下去,那就只能听命於路易斯。 第239章 处刑 第239章 处刑 在路易斯离席之后,议厅中仍是一片压抑。 布拉德利缓步上前,站在主座之下,从副官手中取过一叠印有赤潮印章的文书,面无表情地宣布:“这是《雪峰重建协约草案》,请诸位依次签署。” 文案简短,措辞却冷硬如铁: 在赤潮领,所有贵族须服从赤潮法令,不得设立私军,不得干预军政事务。 各贵族事务需接受赤潮调度,统一配合冬季过渡与重建部署。 凡违令者,將以叛乱论处。 “本协约,视为贵族自愿参与赤潮重建之正式承诺。如无异议,即刻签署。”布拉德利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不容置喙的压迫。 约恩第一个上前签署,其后是韦里斯,他们神情平静,甚至主动按上了印戒。 再之后,会场沉默了几息。 其他贵族们开始陆续签字。 每一个名字落在纸上,仿佛一份债契,一道誓言,一根无形的绞索。 没有人抗议,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签完的人便低头离席,鱼贯离去,不发一言。 石柱迴廊中只余靴声迴响,寂静得令人心悸。 昔日谈笑风生的贵族们,此刻谁也不敢与谁对视,更没有人提及希鲁克、哈里斯、西里斯的下场。 门外寒风如刃,落雪无声。 他们一步步走出土楼,心头却比脚下的石砖还要沉重。 风吹动披风,但无人敢回头张望那座高楼上的赤潮旗帜。 贵族代表鱼贯走出赤潮领的议厅,原本应该各自归宅,却在踏下城堡石阶时,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街道的尽头,传来嘈杂的人声。不是市集的喧囂,而是一种潮水般的涌动。 “怎么回事?”有人低声问。 广场方向,竟是人山人海。 万头攒动,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人潮,將主街与侧巷全部堵死,连石板路都被挤得隱隱震动。 贵族们站在台阶上,一时间都没动。 “你们—看见了吗?”一位子爵皱眉,“那边,有行刑台?” “好像是。”另一人勉强脚,却也只能看到一角高台的暗影,还有排列成林的赤潮铁骑。 罗兰子爵靠著石柱,喘了两口气,终於忍不住招来一名在旁维持秩序的赤潮骑土:“喂,前面..发生何事? 那年轻骑士神情严肃,看到他们穿贵族服饰,於是回答道:“回稟大人,是监察署在奉命公审叛乱首犯。” “叛乱?”罗兰面色微变,“谁叛乱?!” “是流民匪徒。”骑士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於是从怀中摸出一张摺叠整齐的粗糙传单, 恭敬地递了上来。 传单上文字不多,但图文並列,极具煽动力。 一幅粗的木刻图描绘出熙攘人潮与铁甲骑士围成的审判台,台上站著几个蓬头垢面的犯人, 面朝刑柱,身后悬著“赤潮律法”四个大字。 其下文字写得简洁直接: “本月十五,监察署查明,部分流民首领趁赤潮主力出征之际,聚眾闹事、抢掠军粮、衝击守备,导致严重治安事件与物资损失。今晨於赤潮广场依法审判,依法处置。” 贵族们面面相。 “果然是又是那帮流民。” “这些人总是不知足。” “主力才刚回,便有乱民作崇,赤潮若不镇——这乱,止不住。” 他们嘴上说得平静,心里却各自生出不安。 那骑士见他们迟疑,主动开口:“几位大人若想观审,前面有准备位置,我带你们过去。” 贵族们相互望了一眼,不知是谁先点头,最终还是顺势跟了上去。 没让他们等太久,清晨钟声三响,沉沉迴荡於赤潮城的天际。 浓雾未散,风卷雪屑,赤潮广场旗帜高悬,猩红如火,猎猎作响。 千余名赤潮领百姓早已匯聚於此,从东街到南巷,从城內到新拓流民区,密密麻麻的人群围住广场,连屋顶都坐著人。 城防军与监察署骑士布列三重铁骑封锁,甲胃錚然,刀剑出鞘,寒光森冷。 气氛压抑得近乎凝固。 隨著最后一声钟响落下,一名身披黑袍的监察署长官缓缓登上审判台。 奎因,赤潮领监察署总长。 他语调平稳:“公审开始。以赤潮法,审判混乱之源。” 伴隨他话音落地,数名犯人被拖上高台。 他们身穿囚衣、满身尘血,被铁链捆缚,跪伏在雪中泥泞中。有人早已昏厥,有人怒目圆睁, 有人哭喊求饶。 但唯有一人,引起了vip席位的贵族低声骚动。 那是布鲁克子爵。 刚刚他还衣冠楚楚、在领主会议中侃侃而谈,指点江山。 而现在他却被剥去华服,披著囚衣、双手反绑,满脸灰白,目光涣散如死。 一位曾自翊北境老牌贵族的子爵,如今跪在眾人面前,犹如一条脱水的老狗。 奎因高声逐条宣读,声音如洪钟,穿透人群: “其一,聚眾煽动,布鲁克子爵暗中勾结流民头目『瘦马”与『赫德”,密令其在各配粮点煽动民意,散布『赤潮藏粮不发』之谣言,妄图激起鬨抢。” “其二,其党羽於夜间伏击赤潮骑士队,致一名见习骑士重伤在地,伤者名为阿伦·泰恩,现仍昏迷未醒。” “其三,趁城中秩序混乱之际,布鲁克指使属下擅自撬开西粮库,盗走战备药材三箱、冬用炭炉三十余具,造成多条防线物资短缺。” “其四,於配粮现场引发骚乱,致一名年仅四岁的孩童被践踏致死;另有三名术后伤兵因药物短缺伤口恶化,其中一人不治身亡。” “其五,破坏秩序,在西街纵火,製造恐慌。火势蔓延,引发夜间逃亡与踩踏,伤者十三人, 两人骨折重伤。” 每念一条,现场便一阵骚动。 每一句,都伴有目击证人证词、赤潮士兵签署记录与实物为证,恶行斑斑,证据確凿。 奎因语气如铸铁,冷静却沉重,每一字每一句,仿佛將布鲁克的人头钉上审判台。 人群的低声议论开始翻涌。 当听到“四岁孩童被踩死”那一刻,已有老妇低声啜泣,也有人愤怒咒骂:“那是我邻家的孙女!”、“畜生才会干这种事!” 而高台上,布鲁克低著头,嘴唇颤抖,整个人如被抽去骨架般瘫软在地,满脸灰败。 他想辩解,喉咙却发不出声音了。 而在他身边,奎因语声如雷,厉声喝道:“此等贼逆,罪无可赦,今日以血祭法,以刑立威! 话音落下,台下赤潮铁卫齐声应命,两侧子手早已就位。 刑台之上,数名主犯被重重按压跪伏,喉咙被钳死,挣扎无力。 寒光一闪,刀起。 血喷三尺。 尸首翻落木阶,滚入雪地,在冰冷地面上画出一条条豌蜓猩红。 布鲁克最后挣扎著扭头,嘴唇颤抖,似想喊出什么,却只吐出一口浓血,声音断在喉间。 曾经的贵族、议事者,如今连一声辩解都带不走,满眼死不目的震惊,最终被雪与鲜血吞没。 台下百姓先是寂静一瞬,旋即炸开: “杀得好!” “这些败类早就该清算了!” 也有白髮老妇在后排掩面哭泣,喃喃念著:“我儿死得冤啊———但今日总算有个交代———” 情绪四散,有怒吼,有哭泣,也有近乎狂热的欢呼,那是战后长久压抑之后的一次情绪宣泄。 而贵族代表席上,一眾“倖存者”早已面如死灰。 他们眼睁睁看著昨夜还与自己同席共谋的布鲁克,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斩首,连一句求情都无人敢发。 “他—他居然真的直接砍了布鲁克— “疯了—他是疯了吗—” 低语四起,却无人敢高声。 有人冷汗湿透衣背,有人手指僵硬如木,几乎捏不住权杖。 明明未被点名,却仿佛刑刀已架於颈项。 紧隨主犯行刑之后,广场尚未散去。 台上铁卫迅速清理血跡,刑刀滴落的红液尚未冷凝,奎因却未曾停顿,翻动手中捲轴,声音再度响起:“次级涉案人员,二十三人,逐一带上。” 隨著命令下达,又有一队赤潮卫兵押解著人犯登台。 这些人衣衫破败,脚步跟跎,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神色或木然、或惊惶、或咬牙死瞪一一但无一人敢喊叫。 “此二十三人,虽非主谋,却在本次叛乱中提供协助。 其一,流民约瑟夫,散布谣言,声称『赤潮囤粮不发”,於南街酒馆鼓动百余人聚集。 其二,流民女子梅琳达,通风报信,数次掩护主犯逃逸。 其三,外来商队成员『马赛尔』,暗中打探赤潮动员与兵站部署。 每一条罪状念出,现场都有士兵將涉案者拽至刑柱旁,或绑缚,或跪伏。 鞭刑即刻执行。 只听皮鞭破空,捲风似箭,狠狠落在皮肉之上。 “啊啊啊——!” 第一个犯人惨叫出声,尚未落下,第二鞭已至。 血飞溅,尘土翻滚,观眾席一片骚动, “打得好!”有人怒吼著挥拳,“我家那口子就是被这些人骗出去的!差点没回来!” “这些乱匪的狗腿子,不杀也得打烂皮!”又有妇人用力喊出,眼圈泛红。 一旁孩子嚇得直缩进母亲怀中,却也睁大眼看著刑台,不敢眨一下。 台上,奎因冷静宣布:“情节较轻者,责以鞭刑十至五十下不等,另判服役赤潮工队,修渠建墙,冬前不得解役。” 而刑台之上,鞭声仍在继续。 那是铁律砸入血肉的声音,是赤潮领寒冬里最清晰、最冷酷的正义宣告。 行刑台下,最靠近广场边缘的几条小巷中,原本藏著一些不愿“老实排队”的流民。 他们是黑市粮票的倒手者,是半夜传谣的信使,是前日打伤赤潮士兵的那批“看热闹者”。 在人头落地的那一刻,有人差点跌坐在地,有人转身便逃,也有人咬著破布死死捂住嘴,生怕一声喘息都惹来祸端。 在目睹了整场公审与行刑之后,这些原本还蠢蠢欲动的流民,再也不敢妄动。 他们悄然解散,如同风吹散沙,散入巷弄、废墟与人群之间,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短短一日,整座赤潮城的暗流仿佛都被沉重的一刀切断。 没人再提“赤潮藏粮”,没人再敢聚眾议事。 他们忽然明白: 这片土地不是那个“说抢就抢、说烧就烧”的北境废土。 它属於那个敢杀贵族、斩乱民、不讲半分情面的男人。 这里是赤潮。 在赤潮,不听命,不守法,不怕死的,都会死得很快。 鞭声终歇,刑台之上血跡未乾,广场上的人群却已涌动如潮。 有人泪流满面地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嘴里反覆低语:“谢大人谢赤潮——谢救命之恩.” 也有人情绪激动地高声呼喊:“是赤潮给了我们住的地方!” “我们原来躲在山洞里,冻得快死了,是他们把我们接出来的!” “我们能喝上粥,是因为路易斯大人派人煮的!” “我家那口子在配药营,赤潮给他敷了三次伤,伤口都快好了!” 呼喊声此起彼伏,原本压抑的广场,竟如春雪消融后迎来第一缕阳光。 那是劫后余生的喜悦,是绝境之中抓住救命稻草的狂热。 一个中年男人高举著半截破旗一一那是他在虫潮中从断壁残垣里捡来的旧旗帜,如今上面用染料画上了赤潮的月纹。 “路易斯大人万岁!” 他第一个喊出这句口號,声音嘶哑,却震耳欲聋。 下一瞬,仿佛被点燃了烈火,整个广场沸腾起来: “赤潮万岁!” “路易斯大人万岁!!” “我们誓死守护赤潮!!” 老百姓们举著破帽、冻裂的手、还未结的手掌,高高挥舞著,喉咙沙哑却依然嘶喊。 孩子们也跟著喊,哪怕不懂意思,也明白这是“保护他们的那位大人”。 就在这万人欢呼中,一道深沉却威严的声音从广场南端传来。 “肃静。” 声音不高,却仿佛从心底压下的重锤,一下子让沸腾的人群安静下来。 顺著眾人目光望去,那是赤潮骑士团最典型的红黑披风,火漆封边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路易斯,缓步登上高台。 他一身披风未解,神色冷峻,脚下每一步都稳如铁锤。 但当他站定时,眼神扫过台下的百姓,却没有斥责,反而平静开口: “你们能站在这里,是因为你们守住了底线。 赤潮领,是你们的棲身之地, 但记住一一这片土地之所以安全,不是因为有人施恩,而是因为这里有铁律。” 风声呼啸,路易斯抬手,指向台下: “只要你们愿意遵守赤潮的规则,只要你们愿意团结、服从命令,不作乱,不害人,那这条铁律,就会守护你们!” 话音落下的一瞬,广场中一片寂静,隨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 “愿守赤潮之律!” “愿为大人鞠躬尽!” “只要能活下去,我们什么都愿意!” 甚至有人跪下高喊:“这不是流亡之地,是我们的家!是赤潮让我们还有家可回!” 而路易斯站在刑台之上,红披风在风中猎猎而动,在染血的雪地与万眾山呼之间,宛如真正的帝王登基。 流民百万、粮道瘫痪、旧制已崩,新制未立整个北境如同一头重伤的野兽,皮开肉绽,血流不止,唯有一剂猛药才能止住命脉流失。 而在赤潮真正的法度、粮道、调配体系尚未架设之前,路易斯知道人性不可信。 所以他挑选最恶劣的乱象,立最狠的刀。 求生的本能会驱使流民哄抢粮仓,飢饿与仇恨会点燃械斗,地盘与利益的爭夺会重演北境崩溃前的疯狂。 他不能等。 不能等法条完善、不能等城防筑起、不能等旧贵族谈判达成。 必须先杀一批人。 杀得够狠,够响。 杀得让这片地上的人听见铁锤敲骨的声音,才会有第一丝“规则”的雏形。 这场公审,是铁血的號角,是重建的前哨,是路易斯在乱世中开闢的一道“底线”。 而自那日之后,再没有人敢於在赤潮领私斗械抢。 再没有流民敢於擅闯粮库。 甚至再没有谁敢对於路易斯·卡尔文这个名字不敬。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那不只是个领主的名字,而是一部刚刚被鲜血写下、凌驾於旧贵族之上的新法典。 广场中央,那面熟悉的旗帜缓缓升起。 赤潮之旗,烈焰般的太阳,在北境的寒风中猎猎作响,如一团不灭的,照亮了冰雪,也映红了刑台下那尚未凝固的血跡。 两道红色相互呼应,可就是那一抹顏色,胜过了千言万语。 它象徵著秩序,象徵著守护,更象徵著那个曾在最黑暗之夜中,將眾人从死亡边缘拉回的名字“赤潮万岁!” “路易斯大人万岁!!” 喊声如浪潮,从广场心臟,向著城墙、街巷、甚至屋顶上蜷缩著的人群蔓延开来。 那不是谁命令的,也不是谁带头的,而是最原始的、最本能的情绪爆发。 贵族代表们站在一旁,神情复杂。他们本想趁机离开,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浪震得一阵恍惚。 许多人心中发寒,脚步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有人悄声低语:“这哪里还是流民?这是——·信徒。” 他们终究不敢久留,只得低头快步离开,一言不发。 他们不敢回头看高台一眼,只觉得那面赤潮之旗,仿佛无声地在盯著他们。 而广场上的原住民与新归之民,却依然站在寒风中,望著那道曾立於烈火与虫潮中的身影,眼中是压抑太久的热泪。 一声高呼之后,便是十声、百声、千声一“赤潮万岁!” “路易斯大人万岁!!” 那是风雪下的誓言,是废墟中的忠诚,是百姓对守护者最狂热的感恩与归顺。 在这动盪之后,在这染血广场之上,属於赤潮的秩序,终於彻底扎根。 第240章 卡尔文公爵的谋划 第240章 卡尔文公爵的谋划 夜色沉沉,窗外微风敲窗,书房中却只有烛火微明。 卡尔文公爵独坐於高背椅上,指尖翻过厚厚一叠来自帝都枢密院的紧急战功通报。 羊皮纸边缘仍残留著急速传送所特有的灼痕,可见其送达之急切。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战后总结,却在看到其中一条情报时,手指微微一顿。 “盖乌斯:卡尔文,於终焉母巢一役中严重受创,斗气枯竭、神经系统崩解,陷入长期昏迷目前处於植物人状態,无法醒转。” 良久,只有壁钟滴答作响。 卡尔文公爵低头,长指轻轻摩那几个字“深度昏迷”“神识封闭”“ 他的眉宇微微抽动,却无半点失態。 他不是会在书房痛哭流涕的老人,他是帝国八柱之一、卡尔文家的族长。 但指尖却已不觉收紧,將信纸边缘折出一道清晰棱痕。 他闭上眼,低语: :“..—盖乌斯。” 他的长子一一盖乌斯,那个从小被送往帝都做质子、在战场风浪中稳步前行的家族顶樑柱。 温和、稳重、不骄不躁。 而且还是个巔峰骑土,帝国龙血军团的副军团长。 他原以为这人將是卡尔文家族最稳妥的继承人。 如今却在北境倒下了: 灯火轻轻晃动,似风动了。 他沉默良久,忽而自语般低声开口:“还能活著——未必不能甦醒—.或许是暂时的—“ 声音很轻,带著一种勉强维繫的平静。 他当然知道,这种话不过是给自己找藉口罢了。 卡尔文公爵嘆了口气,缓缓倚靠在高背椅中,拇指摩著情报封蜡的边缘,思绪如潮。 “一个家族顶端战力,就这样没了。” 他眼中有一瞬间的阴霾闪过,却很快归於冷峻,不是没有感情,而是从来不允许情绪主导判断。 盖乌斯太耿直了没点保留自身的想法,或许他就不適合当卡尔文家族的族长。 这和他早早被送去帝都当质子有关,如果自己知道他会成为巔峰骑士,就会放在身边亲自培养了。 但现在想那些都已经没用了。 公爵缓缓吐出一口气,按下心头纷乱的情绪,继续展开那份密信的下一页。 “赤潮领子爵·路易斯·卡尔文,组织地方军民死守雪峰防线;带队突破虫群封锁线,反向支援霜戟城; 战役末期引爆终焉母巢外层防御,协助摧毁母巢心核,战功卓著,已由埃德蒙公爵上报帝都。” 他愜住了。 一开始,甚至以为是哪个抄写员弄错了名字。 “路易斯?” 那位———八子? 他去年之前甚至不记得这个孩子的名字,也从没打算记住。 直到去年,那孩子竞一步步做出了成绩。 他在北境稳住了脚跟,收容流民、修建据点,甚至贏得了总督的信任。 信任到了什么程度?一一埃德蒙把女儿嫁给了他。 那才是他第一次正视那个“被忽略的八子”。 但即使如此,他也从未对其抱有太高期望, 能在北境慢慢扩展家族势力,就算是立大功了。 至於左右“终焉母巢”这种战局的大规模战役?他想都没想过,但是— “战役末期引爆终焉母巢外层防御,协助摧毁母巢心核——战功卓著,此战最大功臣之一。” 卡尔文公爵眉头缓缓皱起:“他是怎么做到的?他手上的骑土,本不该足以参与这等规模的歼灭战。” 路易斯不知不觉已经不是那个被忽视的孩子,甚至可以隨手丟到北境去送死, 他是北境现存最大的领主之一,是北境防线的支柱,是帝国战报有提名的“有功之臣”。 卡尔文公爵缓缓靠入高背椅中,长久不语。 烛光在他的眼中轻颤,映不出情绪。 脑海却已飞快运转。 他必须为路易斯爭取到最好的奖赏。 这是古老贵族家族的铁律一一如果你是个废物,他们可以隨时將你拋弃。 但如果你展现了价值,能为家族爭取荣耀与利益,那他们又会不遗余力地扶持你,为你铺路、 筹谋、献上一切资源。 就是这样残酷,也就是这样现实。 而这次机会,也是一场豪赌, 北境帝国正处在重构之初,各大北境家族千疮百孔,数十家贵族断代,旧权力崩塌,新秩序尚未確立。 而他卡尔文公爵,恰好有个儿子在那里,还是个在最关键战役中立下大功的功臣。 只不过这个大功臣,是皇帝最不喜欢的那种人: 出身八大家族,有战功,有民望,有领地,还娶了埃德蒙公爵的女儿。 可以说,路易斯集齐了各种皇帝不喜欢的標籤。 皇帝恩斯特·奥古斯特,那位如寒铁般冷酷的男人,从不信贵族,更不信出身。 他亲手削掉了几十个世袭封臣的头衔,只为打破旧贵族的权力垄断。 他可以重赏一个泥腿子的军官,却对世家子弟有战功,这件事极其警惕。 他討厌任何一个“根深蒂固”的家族后代站在帝国权力之外,自成气候。 卡尔文公爵缓缓即了叩椅扶,神色森然如果我直接以上奏的方式要求为路易斯封赏,那只会招致防范。 不但吃不到甜头,反而会让那个孩子,被盯上。 他必须换一种方式,让整个帝国认为:不是卡尔文家族扶持了路易斯,而是北境出了个路易斯要让所有人,包括皇帝,都看到一个靠自己爬出来、凭死战功打出天地的地方英雄。 一个不会动摇帝国根基的功臣,一个恰好能稳住战后边疆的倖存者代表。 忽然一道念头电闪而过,公爵的眼神渐渐亮了。 他缓缓坐直身躯,手指在案几轻轻叩击,仿佛击打著即將奏响的权谋节拍。 如果他能组织一整套“为北境请命”、“为倖存者发声”的政治话术。 哪怕只是一层精心设计的外衣,也足以推动帝国內部对北境的援助流程。 只要方向对了,舆论与朝议自然会为他推波助澜。 而比起由自己出面去“请求”皇帝,那只会让皇帝防备大家族势力染指战功: 最理想的是由北境总督埃德蒙公爵出面,由其他家族来请命,这样既合帝国法理,又避自己嫌疑。 他目光一闪,脑中已有主意,最好是让北境总督自己掌管的嘉奖与分封。 儘管近年来皇帝陛下铁腕执政,狠砍八大家族权力,对所有旧贵族都多有防备。 但唯独一人例外一一北境的埃德蒙公爵。 他是八大家族之一,但地位稳如磐石。 他镇守北境四十余年,而且家族因此衰落,连唯一的儿子都为帝国战死沙场。 兵权、名望、皇恩,三者兼具。 几乎是帝国现今最被“信任”的老將。 而若由埃德蒙公爵牵头灾后重建提案,为北境各地倖存者爭取资源与政治豁免。 皇帝不仅不会否决,或许还很可能会“高姿態地同意”。 这就等於,把整块利益都会被推到了埃德蒙公爵的桌上。 而在这场“灾后善后”的大盘子里,路易斯至少能分到一大块最鲜美、最核心的肥肉。 因为他既是埃德蒙公爵的女婿,又是这场战爭中少有的实际立下战功、且在战后维持领地运转的地方领主。 他的赤潮领,是目前整个北境保存最完整、军队编制健全、粮仓未失、民心稳定的政权核心。 远比其他半毁的领地与断壁残垣的驻军要强得多。 这一切意味著,无论帝国接下来以何种方式处理北境,路易斯都必须是被考虑的对象之一。 卡尔文公爵的眼神平静,但脑中已飞快运作,开始策划整个计划的细节。 首先不能让卡尔文家族出面。 若他贸然出手为路易斯爭取荣誉与封地,只会引来皇帝与监察署的警觉。 那位冷若寒铁的帝国之主,最忌讳的正是贵族子嗣借家族势力再起。 他不能动,但埃德蒙可以动。 若由埃德蒙公爵出面请求设立善后机构、封赏有功之人,不但合情合理,皇帝反而乐得“顺水推舟”。 “越是站在陛下对面求援的,就越容易被拔剑,而越是站在陛下脚边哭诉的,才最容易被封赏。” 卡尔文心中冷笑,打定主意,將埃德蒙家推上前台。 而第二步便是联合诸贵族、织成请命之网。 暗中圈定了几位关係尚稳,能在帝都议会开口的老家族,打算付出一些边缘领地矿权、採购权、物资、金幣等利益,换来他们的附议。 让他们来支持帝国设立『北境灾后封赏议案”。 不是为了某个人,而是为了全体倖存者、全体功臣。 这封议案的主旨將是: 请求皇帝与帝国议会赐予北境战后善后资源与封赏权力,並设立临时性自治机构以稳定政局。 第三部,推动设立“北境灾后协商自治团”。 这是最关键的一步。 设立这个自治团体,看似是为了协助帝国“处理灾区、安置百姓、整编残军”,实则是为路易斯量身定製一个合法的统治平台。 团体將由埃德蒙公爵担任名义首领,路易斯自然而然地作为“赤潮领代表”进入常委席位。 爵位都是虚的,只有赤潮领保有人马、粮食、人口、治安、骑士编制,才是真正具备“治理能力”的存在。 帝国只需“下放自主执政权”,不需要掏一兵一卒,谁会反对? 而这场下放,本身就意味著合法权力与资源分配的默认授权。 而整个环节,卡尔文公爵完全隱身,他不会署名,不会站台,也不会发言。 他只需要让付出点財富以及资源,让这些议案自然地浮上来,由其他人发声、其他人推动。 而他在帝国贵族圈中影响力,將悄然推动这些齿轮精准咬合。 让皇帝看到的是,一场庞大的灾后合作运动。 而不是卡尔文家新贵在北境崛起。 思绪落定,卡尔文公爵缓缓起身,走到书桌前,抽出几张加密羊皮纸。 他提笔蘸墨,字跡如刀锋般果决流畅,每一笔都凝聚著冷静的权衡与家族利益的计算。 第一封信,是写给他的妹妹卡尔文·埃莉诺,也是家族在帝都的代言人。 他交代她如何在核心议会上斡旋、铺陈路易斯的战功,同时隱去过於扎眼的锋芒。 第二封,是写给埃德蒙公爵,他的亲家他以“共度危局”的口吻,言辞诚恳,表示自己会全力支持他重建北境的,有什么要求可以儘管提出来。 隨后几封,则是写给几位在帝都朝廷中与他交情不浅的贵族议政官。 他没有直接请求支持路易斯,而是以“北境共荣”“賑民有功”“帝国新秩序重建”为名,让他们支持埃德蒙公爵。 他吹乾墨跡,將每封信分装入带有家族秘印的黑色信筒中,並以不同等级的封印铜章封口。 片刻后一名管家悄然现身,將信收走。 接著他又隨手翻回那张通报的末页,原本以为是无关紧要的战后名册,却在最下方看到一行不起眼的小字: “.——帕尔·卡尔文,於终焉母巢战区失联,经確认,已战死。” 他手指顿住,视线微微一凝。 “帕尔?”他轻声念出那个名字,像是从某个久远而模糊的角落翻出一块落尘的旧牌。 沉默片刻,他的眉头没有皱,眼神也无悲意,只是在脑中快速翻检那人的轮廓。 “啊——.是他。” “是我去年派去第二批开拓队的那一个,母亲是——艾丝塔?不,还是玛琳?”他顿了一下, 终究没能想起来。 “也罢,既然记不清,说明—本就不重要。” 他將那封信轻轻放下,指尖甚至未曾用力,就像对待一张废纸。 帕尔。 又一个没有撑过北境的人。 “死了就死了吧。”他淡淡开口,仿佛只是確认一个帐目的结算。 儿子,他还有的是。 那些没有价值的,早晚要在权力的齿轮里被淘汰,而那些能活下来的,自然会爬上来。 这就是卡尔文家族体系的真相。 不是所有人都配拥有姓氏的荣耀,姓卡尔文的,也可以只是一次用过即弃的尝试。 他重新坐正身姿,拿起新的文件。 余炽未尽的信纸被压在最下层,再无一丝存在感。 第241章 帝都的会议(上) 第241章 帝都的会议(上) 帝都,御宸厅。 巨石铸就的穹顶高悬天际。 穹顶中央,一座由链金术与恆火魔纹铸成的巨大吊灯缓缓旋转,蓝焰熊熊燃烧,却无丝毫热意。 那是帝国御用链金师以星辰火炼封印的恆久之焰,已燃三百七十二年,未曾熄灭,象徵著帝国意志永不熄灭。 四壁墙面嵌入十二块巨型遗徽,分別来自帝国最初的十二座旧城。 从龙息城的破碎龙盾,到幽风岭的残月长枪,每一块都沉默肃穆地注视著这片权力的圣所,仿佛千年皇权的石化化身。 最上阶梯皇座高踞,如神张凝视万眾。 皇帝恩斯特·奥古斯特端坐在皇座之上,黑金龙纹袍自阶梯垂落,宛若巨龙蜷伏。 穹顶的恆火照不亮他的面庞,高位的阴影如幕帘般笼罩,使人只能隱约看见一抹冷峻的轮廓, 却永远看不清他的神情。 而他的身侧,仅有一人佇立,內务总管林泽,身披漆黑丝纹法袍。 下方长桌如新月环绕,呈半弧围绕皇阶。 二十余位身披官袍、佩戴家徽的权贵依序而坐。 有大公、亲王、枢密大臣、军团总帅、財税总监、八大家族代表、新贵代表座位依照封爵、军功、血统与实权排定。 每一位都位高权重,但却在此刻若寒蝉。 他们低声交谈,翻阅情报,有人咳嗽,有人装作镇定,但所有目光都时不时不自觉地掠过那个皇座。 仿佛那里坐著一头沉睡的巨龙,一睁眼,就能决定他们每一个人的命运。 这就是帝国最高会议龙座会议也是这个千年帝国真正的心臟,每一次跳动,都牵动著数十万生命的悲欢沉浮。 埃莉诺披著红底月纹的家族披肩,面无表情,但心跳远不如表面那般沉稳。 即便她已经在帝都担任卡尔文家族代表逾十年,深谱帝都诸家之间的明爭暗斗,但每次踏入这座“御宸厅”,她的神经仍会悄然紧绷。 这里不仅仅是一间会议厅,它是一种帝国意志的具象化。 空气中,瀰漫著一丝若有若无的气味,是微弱的“龙血香气”。 那是祭祀典礼专用的香料,据说混有真正龙裔的精血,专供皇帝场所使用,极淡,却沁入骨髓,压抑得让人忍不住收紧指节。 更让人不安的是“声音”。 整个御宸厅中,无论是脚步、言语还是纸张翻动,皆被布设的迴响阵列压制为一种奇异的低频,仿佛置身於一口沉井之中。 再细小的声音,在这沉井中都会变得刺耳而不容忽视, 而只要皇帝轻轻挪动身形,那张黑曜皇座底部便会发出一声“喻”的律动。 不是震动耳膜,而是震动灵魂, 在那一瞬,埃莉诺甚至会感觉到自己心跳都漏了半拍,后背微微发冷。 她悄悄调整呼吸,压住紧张,卡尔文公爵的信,她已经看过。 此番她要为路易斯爭取到“帝国认可的北境实权地位”。 但必须谨慎至极,绝不可让任何人看出这是卡尔文家族的安排。 这是对帝国最高会议社交技巧的极致考验。 埃莉诺已经提前见过几位老朋友,都是帝国中与卡尔文家族有过联盟或恩情的家族代表,在开会前短暂交换了立场与术语。 他们真能能否在会议中发声支持她的提议,一切仍未可知。 埃莉诺的指尖无声地收紧,藏在披肩下的双手交握得更紧了些, 压力如海水一般包围著她。 这不仅关乎是路易斯的未来,也是家族能否藉此在北境重新扎根的命运节点。 她微微抬头,看著仿佛可以吞噬一切声音的皇座,咽下一口唾液。 场內气氛如罩冰霜。 儘管御宸厅中不乏声名赫赫的权贵。 坐在桌旁的每一位人,都是足以让一省一郡震颤的存在,但此刻却没有任何人敢贸然开口。 所有人的呼吸都被压制至最低,连咳嗽都被刻意忍下,仿佛生怕搅动了皇座前那片死寂。 事实上,会议尚未正式召集前,已有几位出身贵族的议员出声抗议。 他们的子弟,作为帝国龙血军团的一员,却在“终焉母巢”战役中战死於北境。 不乏天资出眾、血统显赫之人。 都是是家族优秀子弟,甚至是被寄望成为下一代家主的“种子”。 他们倒在虫潮的黄昏前线,户骨无存。 有人因此而怒,有人因此而怨, 他们试图將这种情绪带入会议,向皇座发出“温和的质询”。 为何调度如此仓促?为何战线如此孤立?为何帝国的支援姍姍来迟? 然而那些声音在会议开始前的预备简报中,就已被林泽总管用一句“帝国將以全力予以抚恤”冰冷掩盖,毫无迴响。 再没有人继续追问。 坐在桌边的人们心知肚明。 某些答案,皇帝或许已经想好,只等有人主动说出口。 时间到了。 御宸厅的穹顶低鸣一声,皇座之下,一切声响隨之凝固。 內务总管·林泽,缓步走出皇阶阴影。 站定后,他展开一卷薄薄的秘银丝纸,语调字字冰冷: “北境战役结束三十六日,初步情报归档完毕,现予以正式呈报。” 他抬眼,视线缓缓扫过长桌两侧的贵族与大臣,隨即无情开口: 据监察署与枢密院战地联合勘察组確认一第一项:人口损耗,初步测算,北境失去五分之四人口。” 厅內有人微微动了一下,但无人出声。 “第二项:领土崩解,北境多数领地其余皆已沦陷或陷入不可治理状態。 虫巢爆炸引发地壳断裂,伴隨剧烈地貌变迁,道路尽毁、河流倒灌、湖泊乾涸,部分地区形成死灰带,无法生存。 第三项:军事瓦解。 原赤铁防线全线崩溃,赤铁军第一、第七、第九团在雪峰及霜戟一线全灭。 现仅余零散驻防单位,失去编制指令。” “结论。”林泽语调不变,如在宣读一纸判词,“北境,已成为帝国北缘的『真空地带”。” 他顿了顿,轻轻收起手中密报,仿佛关上一道棺盖。 皇座之上,恩斯特·奥古斯特始终未发一言。 他的面容隱在高背皇座投下的阴影之中,连眼神都模糊不清,只余轮廓冷峻,仿佛一尊巨龙。 但无人敢轻忽他此刻的沉默。 林泽退后半步,平静地低头行礼:“陛下,以上为战后情报总述。” 皇帝没有回应,只是微微抬指,虚点一次。 轻若无声的动作,却仿佛击打在每一位与会者的心尖上。 权力的博弈正式开始。 林泽退下后,御宸厅一度陷入可怕的静默。 没人第一时间发言,仿佛连思考都必须在皇帝面前格外谨慎。 然而这份寂静並未持续太久, “陛下容稟。”一道颤抖却压抑不住激愤的声音自长桌右侧靠后响起,来自西境赫兰家族的席位。 那是一位年约五旬、脸色灰沉的贵族代表,他起身行礼,虽压低了头,却难掩眼中怒火。 “我赫兰家的长子,身为龙血军团的超凡骑士,却死於北境.尸骨无存,连盔甲碎片都没找回。” 他紧手中那份战后名册,指节发白,语气几乎硬咽:“此战的残酷,已有目共睹。我们从不推脱牺牲的命运,但臣斗胆请问— 为何守军调度如此迟缓?为何几日內整个北境就彻底溃败?” 他的语调越发急切,目光划向坐在长桌左首的几位老贵族所在方向,话语锋锐如刃:“总督埃德蒙公爵是否『未经请示,擅自迎战”,使北境陷入灭顶之灾?请彻查埃德蒙公爵!” 这最后一句几乎用力喊出,回音在厅內迴荡不止。 坐在他身侧的两位贵族也纷纷頜首,虽语调隱晦,却立场明確: “战爭天灾虽不可逆,但若未设预案、未妥调兵力,那就是失责。” “帝国虽强,不能因灾而乱序,否则各地总督將何以为戒?” 他们时不时朝高阶皇座投去目光,想从皇帝的沉默中看出態度。 然而那片阴影中无有一丝动静。 就在气氛濒临凝固之际,另一道浑厚冷峻的声音响起:“若说责任,该由谁来守住残破的边陲?” 说话者是身披军袍、肩戴龙纹的第三军团主帅一一尤达·布鲁塔斯將军,帝都军统鹰派首领之一。 他站起身,挺直脊背,目光如刀。 “为確保北境秩序儘快恢復,臣建议帝都调遣第三、第六、第十二军团,以“联合军团”名义暂驻北境。” 他缓步前行,指尖落在情报图卷上,语调篤定:“驻军范围北境外线,设立北境统调军区,纳入军务部统一指令,甚至可以反攻蛮族。” 他警了赫兰代表一眼,讽刺地道:“责怪一个白髮苍苍的老人未能抵挡灾难?倒不如交给真正具备战斗力的军团去解决烂摊子。 重建之道,不能依靠残余私兵与倖存封臣,而应以铁血强军维持秩序。” 说罢,他自光也小心地朝皇帝望去。 希望从那黑曜皇座的阴影中寻得哪怕一丝点头或应允。 但皇帝依旧没有动静。 下一刻,一道清冷、克制的声音从另一侧响起:“將军的建议確实够硬,但也太粗了些。” 说话的是监察院的首席使者梅斯,一位戴著细框眼镜、穿著墨蓝色礼袍的中年官员。 他的声音不高,但清晰冷静:“北境现在的问题,不只是军队不够,更大的问题,是没法统一调度、没人敢拍板、没人能负责任。” 他看了看桌上那份战后情报,继续道:“我提议成立一个新的机构一一『帝国直属·北境军政署”。 由监察部、財政部和军务部三方共同监管。这个机构將临时接管北境所有的资源、税务和防线,统筹一切重建事务,直报帝都,不受地方贵族肘。”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显然早已准备妥当。 隨后,他目光落回尤达將军所在的位置,语气冷了几分:“將军提到的『联合军团”,理论上是好事,但没有制衡,只会造成另一个问题。 军队长驻地方、越权干政,最后成了谁也管不了的烫手山芋,你是想脱离陛下的掌控,在北境自立为王吗?” 尤达·布鲁塔斯將军眉头一跳,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去一分。 “我—我当然无意是—” 他急忙起身,试图解释,但声音却微微发颤,因为那句“脱离陛下掌控”直刺龙鳞。 “我提议出兵,是为了恢復帝国秩序!绝无一一” 尤达话未说完,却发现自己已引来数道冷漠目光,来自贵族席、文臣席,也来自他身侧曾与之往来密切的军政派同僚。 没有人替他说话,甚至没有人回应。 整个御宸厅,安静得可怕。 尤达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额角浮现出一丝汗意,他只能强自镇定,双手微握成拳,重新压回座位。 梅斯也没有理会他,接著环视全场,语气愈发严厉: “北境灾后虚空,不能用旧办法去填。现在要的,是有控制力、有效率、有指令链的中央架构。 重建北境不是一个人的事,也不该交给少数人独揽。我建议,会议在场各家,都应承担一部分守军编制和物资拨付。 北境的防线,从今天开始,由我们大家共同承担。” 厅中一阵沉默。 贵族们交换眼神,有人眉,有人望向皇座的方向。 这个提案太周密了,完美得不像是临场发言,更像是早就写好的一纸政令,只等有人读出来而已。 甚至有人开始怀疑:这是不是皇帝授意的方案? 因为让其他贵族出钱出力,修復北境这太像皇帝的手笔了。 梅斯却神情如常,仿佛根本不在意这些目光。 他只是微微低头,朝皇阶行了一礼。 但台上,皇帝依旧不语。 他右手微微搭在龙椅扶手上,宛如无意,却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大厅內的空气似乎更冷了几分。 每一位代表都暗暗思量,是继续推高声势,还是收敛锋芒,等下一个试探皇意的机会。 而此刻,坐在东侧末席的一位瘦小中年人,终於缓缓起身。 第242章 帝都的会议(下) 第242章 帝都的会议(下) “陛下,关於北境这场灾难,我有几点想说的。” 说话者从长桌一隅起身,是一位身形瘦削、穿著低调却整洁的中年贵族。 他身上没有老贵族的家徽,也没有军方將领的龙纹肩章,只佩戴著一枚新铸的金蔷薇纹章,这帝都近十年间新封的一批议政贵族所共有的標誌。 他是柯林斯侯爵,出身並不显赫,却在帝国诸部事务中频繁露面,以“调和、折中、理性”著称,被许多会议元老视作无害的新人。 此刻他却在最敏感的节点站了出来。 坐在长桌左侧的埃莉诺,缓缓低下头。 这其实是卡尔文家族布局数年的暗子,他接下来说的话语便是卡尔文公爵给写的草稿。 当然若柯林斯不能贏得这场话语权的开局,她也就失去了大部分的手段。 厅中眾人望向那位瘦小的侯爵,眼神或探究、或轻蔑、或漠然,仿佛都不太在意他接下来能说出什么大事。 但柯林斯轻轻行礼,声音並不高,却因御宸厅的迴响阵列而格外清晰: “第一点,我认为这场战爭的性质,早已不是正常战爭的范畴。无论是虫潮的异变,还是那个所谓的『终焉母巢”,都不是凡人可以预料或掌控的东西。” 柯林斯侯爵一字一句地击穿了不少人心中的避而不谈。 “如果把这场灾难归咎於某位將领的战术错误,只会偏离重点。我们是在用人的血肉去挡非人的灾难,这不是失误,是牺牲,是尽力之后的极限。”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第二点,埃德蒙公爵虽没能守住整个北境,但他用私军死守赤潮防线,把母巢挡在北境內,才没让灾难衝进內地。 他损失惨重,但顶住了压力。如果这样的將领最后还要被追责问罪,那以后谁还敢守边境?谁还敢为帝国拼命?” 这句话一出,大厅中好几个原本还在翻卷子的贵族不由得抬起了头。 柯林斯见状,话锋一转: “所以我提议第三点一一设立『北境灾后重建总署』。” 他看了梅斯一眼,又看向布鲁塔斯將军,最后目光定格在高高在上的皇座方向。 “让北境剩下的本地贵族来组织重建,他们熟地、有人、有资源,也有亲人埋在那片土地上, 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当然帝都可以派监察官下去,一起监管帐目,確保公正,但不要干预他们手上的基本权力。” 他收了收声音,语气沉稳: “这样,既防止有人趁乱扩权、乱来,又不会把北境彻底当成死人堆重开一局。至少还能原北境贵族守住一点根基,给重建留条路。” 御宸厅中静了一息,人们心事各异,想著这么反驳或者支持。 而下一瞬:“嗡。” 皇座后,传来一声钝重的响动。 不是人为叩击,而是那曜王座,发出微不可察的律动。 皇帝动了。 哪怕只是一寸身形的转移,也足以撼动全场气氛。 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 柯林斯依旧站得笔直,神情未变。 坐在一旁的埃莉诺却眼神微颤,眼底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喜意。 那一声,意味著皇帝並不反感。 甚至可能.—感兴趣。 而这就是这场局面逆转的开端, 当然其他贵族也不是傻子,几位老牌家族的代表彼此交换了眼神,这或许正是皇帝试图引导出的方向。 这场和往常一样,皇帝从不会直接表態。 他只是拋出一点暗示,剩下的事,便由他们自己来斗、来商量、来试探底线。 而他永远坐在上位,让他们在这阴影之下互相揣度,最后心惊胆战地逐渐接近陛下心意。 不过只要有了方向,事情就容易谈下去了。 议桌一侧,一些原本保持沉默的贵族开始鬆动。 几位西境与南部大领主微微頜首,低声交谈,对“由本地贵族负责”的设想表现出一定支持。 他们固然不关心北境死活,但若重建权力全由帝都掌控,那今天是北境,明天有可能就是他们的家门。 但也有人眼中闪过疑色,显然察觉柯林斯背后並不简单。 “——一个新晋侯爵,怎敢在龙座会议上自作主张?” “怕不是哪个老狐狸在背后吹风,难道是埃德蒙的人?” “但既然皇帝点头这方向也不能反对得太露骨。” 就在这时,梅斯站了起来。 这位监察院的首席使者依旧神情平静、推了推眼镜:“柯林斯侯爵所言,確有可取之处。灾后需要本地配合,这是常识。” 他顿了顿,语气微转:“但必须说明,灾后財政调度、重建资源分配、优先级排序—“ 这些必须由帝都监管。监察部与財政部,必须拥有『重建总署”核心席位,具备审计与否决之权。” 看似补充,其实是另一次权力界定,北境可以参与,但主导仍归帝都三部。 全场无人出声。 没人愿意和监察院正面交锋,尤其在皇帝毫无表態的情形下。 柯林斯轻咳一声,但没有站起,他已经完成了任务,不必太显锋芒。 被讽过的尤达將军重新出声。这一次,他语调平缓许多,眼神也少了几分张扬:“帝国军方愿配合重建总署调度。” 这句话一出,一些贵族神色微变,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转了口风。 “我建议由部分帝都军团,配合北境存余守军,组建『重建安全线”。在霜戟、雪峰、赤潮外线设立“临时安全区』,应对虫巢残余威胁与生態异变。 但军方需保有『防区指挥权』与『前线情报优先权』”。安全,是重建的前提。” 这已是退让的信號,也是军方想要爭取的一点权力。 几名来自军务系统的代表点头附和。 与此同时,来自北境的代表、埃德蒙家族的代表,也终於发声。 一位身披灰银披风的老贵族缓缓起身,低头行礼之后,沉声发言:“我们赞同设立总署,也愿配合帝都调度。 但我们请求,保留封地继承权、领民管理权与民事传统,北境虽战乱,但文化不可尽失。 若连这些都被剥夺,北境將不再是帝国的屏障,而是一块冷漠的殖地。” 他言辞並不激烈,甚至语气中有一种苍凉。 在座许多贵族都不置可否。 这场灾难之后,北境旧贵族已经没资格谈话语权,却也不能完全忽视。 眾人发言已毕,御宸厅內再次陷入死寂。 没人再开口,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裁决者,就坐在那片不可窥探的阴影之中。 皇帝始终未动,但林泽再次缓步从阴影中走出。 他依旧神色冷淡,走到皇阶下方,展开了一卷烫金边的秘银文卷。 “陛下已听取诸位提议。” 他轻声开口,语调平稳,如冷水缓缓泼入炽热的议场。 “帝国將设立『北境灾后重建总署』,直属於铁血皇帝恩斯特·奥古斯特,以埃德蒙公爵为首,组织北境本地贵族共同参与重建事务,帝国监察、財政、军务三部各代表监管。” 一石激起千层浪。 眾贵族互望,心中暗惊:这是將帝都与北境贵族绑定在一个架构內。 比起彻底架空,反而给予了本地极高的地位。 有人隱约察觉,这是在保埃德蒙。 但林泽並未停下,他轻轻一掀手中文卷,话锋一转: “为鼓励帝国上下齐心协力,陛下钦定:各大封臣家族、王侯勛贵,须派遣家族中坚力量,嫡系子弟带领骑士,赴北境参与灾后修復与开拓计划。” 一句话落下,场內骤然一紧,不少贵族脸色微变。 但林泽只是继续念道:“参与者將接受帝国监察署与重建总署双重监督。凡有建功者,赐以新封领地、功爵、扩宗许可,准其於北境定居、传嗣、修堡、设令。” 这表面看去,是皇帝开恩、赐机遇给贵族。 但在场的真正老狐狸,心中却一凉。 这不就是过去两年“帝国北境开拓令”的强化版吗? 表面上赏地,实则把各大贵族的子弟“请”到遥远的北境,脱离本土、送入管制线內,既可耗其势,又可控其人。 有人下意识看向皇座,试图从那不动如山的身影中读出一丝態度。 然而高阶之上,那双眼依旧隱藏在阴影之下,让人一无所获。 眾人只能將所有疑虑咽进腹中。 林泽再度顿了一下,仿佛是为了让这道命令在眾人心头多停留片刻,然后才缓缓开口,说出最后一项决定: “另陛下决定,皇室第六皇子,阿斯塔·奥古斯特,將率先赴北境,设领开拓,作为重建示范。” 这一刻,御宸厅中每一位贵族的呼吸都明显顿了一拍。 表面上看,是皇族以身作则,亲自投身北境寒地,为百姓立威、为诸侯示范。 但真正明白帝都政治的贵族们,却瞬间察觉到了其中深意。 皇帝先把自己的皇子扔过去,紧接著各大家族派谁去北境,便不是帮忙,而是响应號召。 不去?你敢让你的家族显得比皇子还懦弱? 派去?好,你的嫡子、继承人、核心骑士全都被收编进北境体系,既被重建总署约束,又脱离家族本土权力圈。 各大家族的代表,眼神微动,只在桌下悄然握紧了拳。 他知道,皇帝这是借“重建”之名,堂而皇之地启动了一场贵族洗牌。 旧贵族、旧封臣的根基,要被一铲挖走,重新种到皇权控制之下的冻土里。 林泽朗声念完,缓缓收起文卷,低头行礼:“陛下,以上为灾后重建之裁议草案。” 皇帝依旧未言。 他只是抬起一根指节,微不可察地点了下皇座扶手。 “咚。” 巨椅震动,音波低沉,像是一场漫长而不可违逆的尘封裁决,落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尖。 埃莉诺缓步走出御宸厅,帝都的午后阳光洒落而下,仿佛从冰窖中脱出,光线刺得人微微眯起眼。 那是久违的暖意,带著浮尘与香,却无法真正驱散体內残存的寒意。 她在台阶上站定片刻,缓缓深吸一口气,然后终於吐出积蓄许久的压抑。 背脊略微放鬆,那是只有在劫后余生时才能体会的微妙鬆动。 接著她无声登上自家的马车。 车门轻掩,帘幕落下,軲压过皇城的白石路,驶入皇街之中。 她微偏头,望著窗外倒退的街景。 帝都依旧繁华如旧。 街巷人声鼎沸,骑士执旗前行,商贩吆喝著热腾的汤食。 织金衣裙的贵妇带著手提小犬步閒谈,孩童蹦跳著追逐风箏。 乐声、香气与阳光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几乎让人忘记战爭的画卷。 她却只是看著,未言一语,脑海却在回溯整场会议的谋局与博弈。 “没有人提到卡尔文家族,没有人提到路易斯的名字,甚至那份提议都不是我们亲手递出可那张桌上的蛋糕,一大块,还是落入了我们的手里。” 这正是埃德蒙公爵在信中所写的策略。 没有锋芒,没有张扬,不主动出牌,却在最关键的节点,將局势一点一点推向有利己方的方向。 最终让他人替我们说话、由皇帝亲手盖章。 皇帝没有给予路易斯任何明面上的称號,也没有颁下荣耀与功勋。 但他將“资源调配权”与“北境主导重建权”交予了埃德蒙公爵。 而路易斯是谁? 是那位北境之主的女婿,是在北境活下来的最大领主之一,是战后最大功臣。 这场会议,让他自然而然地进入北境决策层,为卡尔文家族在北境稳稳埋下了根。 但这局之所以能走通,並非仅凭公爵一已之谋。 她心中很清楚,若没有皇帝的“配合”,这些步子根本走不下去。 想到这里,她开始冷静剖析皇帝恩斯特的真实目的: 第一,保下埃德蒙公爵。 北境虽溃,但那位公爵用私军死守,贏得了龙血军团缓衝时间。 而且埃德蒙公爵这些年也是尽职尽责地为帝国守边疆,隨手拋弃会让边军心寒。 或许还有理由在於据传两人有不错的忘年之交, 第二,不北调主力。 皇帝这两年一直在筹谋南方各国,他的目光从未真正停留在北方这片贫瘠冻土。 他不会为了满地的荒原,调走精锐军团,他需要的是一个能自我修復的北境,而非吞噬资源的深渊。 第三,削弱旧贵族体系。 他不说破,却各大贵族都知道,他以“重建”之名,將各大家族的骑士、嫡系子弟送入北境战后秩序中,在冻土上重新扎根。 那不是扩张,是削去世家的茂盛枝叶,用北境贫瘠土地消磨各大家族的力量。 这时埃莉诺想起会议上的那些人,不是没有聪明人。 某些老贵族,在会议开始前,便已推理出皇帝的態度。 却一个字也不说,既不附议也不反对。 或者像自家一样,推一个“代理人”去发言。 既表达了立场,又保住了距离,不暴露家族真正的算计与立场, 她靠著车窗轻笑一声,是自嘲,也是一点点复杂的释然:“这一起终归是因为皇帝的威压太大,怕皇帝,怕成这样。” 这是帝国歷史中也不多见的景象。 曾几何时,各大世家桀驁如狼,如今却人人如履薄冰。 说明了一件事:这位皇帝,已经强大得足以吞下各大贵族。 她靠在马车內壁,手指轻敲膝盖,低声吩咐:“別回府,去帝都医院。” 车夫是应声转了方向。 那里有她的侄子一一盖乌斯·卡尔文。 昔日龙血军团的副团长,在母巢战役中全力催动斗气,力竭而昏迷,战后被送回帝都,已昏睡一个多月。 她几乎天天都会去,哪怕只是看上一眼。 一来是血亲,二来,两人常年同驻帝都,情感亦是实打实的亲近。 不多时马车停下,她步入熟悉的病房,房间中寧静整洁,窗帘拉得半开,阳光斜落在盖乌斯苍白的面容上。 盖乌斯静静地躺在病榻上,浑身没有一丝动静。 他的妻子坐在床边,怀里抱著一个刚出生几个月的婴儿。 那女子面容清瘦,眼神却坚定。 见她进门,立刻起身行礼。 埃莉诺摆摆手,走近床榻,凝视片刻,嘆了口气。 “他是会醒的。”她低声安慰道。 女子点点头,勉强笑了笑。 她坐下陪她说了几句,简单聊些帝都最近的变动,也故意不提龙座会议的事。 盖乌斯虽身在军团,却从不喜政治,她的妻子更是个一心照料家人的温婉女子,说这些没有意义。 正说著,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打扰了。” 带头的是亚瑟,那位断了一臂的龙血骑士团团长,也是盖乌斯挚友。 她微讶:“你怎么来了?” 亚瑟对她頜首,隨后看向床上的盖乌斯:“我们来接他。” “接他?”盖乌斯的妻子紧张起身,抱紧了怀中的婴孩。 “我们收到特別命令。”亚瑟语调平稳,“要將他转送至帝国一处能让他醒来的地方。“ 盖乌斯的妻子咬了咬唇,抱著孩子靠近一步:“那我我也能陪他一起去吗?” 亚瑟看著她,眼神略有些为难:“不行,那是帝国最高级別的保密区之一——其实说到这里, 我已经违反了规定。但没关係我也要在那边呆一段时间的,治疗我的手” 女人沉默片刻,低头看向沉睡中的丈夫。 “..—我相信你。”她声音有些颤,却极轻,“你带他走吧。” 亚瑟点头,向身后的骑士使了个眼色。 几人熟练而小心地將盖乌斯转移上特製担架,妥善包裹、固定,然后抬著离开。 离开前亚瑟又重复了一遍:“我会护著他。” 埃莉诺与盖乌斯的妻子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第243章 冬天到了 第243章 冬天到了 路易斯从梦中醒来,眼皮还没完全睁开,身侧的温暖触感便先传入感知。 是软的、热的,还有一缕幽幽的香气,混著阳光下的淡淡松木气息。 他眨了眨眼,缓缓转头,便看到一抹熟悉的蓝色长髮静静铺展在枕边,微微发散的髮丝隨著呼吸轻轻起伏。 艾米丽,依旧一动不动地贴在他怀中,连眉毛都没抖一下。 路易斯无声地眨了眨眼,有点无奈地嘆了口气:“唉,为了造娃大业,辛苦了。” 吐槽了一下,但正事要紧。 他小心翼翼地从艾米丽身侧坐起,小心地不惊动她, 窗外灰白的晨光透进来,即使有地热,空气中依旧瀰漫著一种冷冽的清贫气息。 冬天真的来了,而且会很难熬,比去年难上几倍。 他抓起床头的手套与外袍穿戴妥当,走到火盆边时,呼出一口白雾。 “该看看今天的运气了。”他轻轻伸出右手,在空中微微一挥。 一道半透明的蓝白光界面隨之浮现,悬停於他面前,文字不断在屏幕上迅速排列。 【每日情报更新完成】 【1:昨日的龙座会议决定,设立北境灾后重建总署,建立以埃德蒙公爵为主导、帝都监管的北境重建体系。】 【2:皇帝第六皇子,阿斯塔·奥古斯特將率先赴北境开拓,作为重建表率。】 【3:在赤潮领地热裂隙边缘有熔岩苔,呈暗红色,燃烧释放高温且少烟,可用於取暖。】 路易斯盯著第一条消息,眼神微微一凝,隨即嘴角露出一丝弧度。 “果然成了。” 他脑中闪过前几日与父亲的书信往来。 那封信用词克制,却隱晦暗示了龙座会议可能走向的结果。 看来如今一切尘埃落定。 埃德蒙公爵的位置被保住了。 这对路易斯而言,是一件意义深远的“大事”。 北境的资源与权力重心,未被帝都彻底拿走,而是架构在“本地贵族主导”的体系下,来分配。 而他正是北境现存封臣中领地最广、人口最多、军力最强的其中之一,能获得不少的资源以及权利。 “既然舞台搭好了,那我就该好好演一场。”他低声自语。 接著他把眼光移到第二条,有些震惊。 皇帝第六皇子,阿斯塔·奥古斯特將率先赴北境开拓。 这位第六皇子——他印象寥寥。 这位名叫阿斯塔·奥古斯特的皇子几乎未曾高调露面,也无显赫功勋。 “皇帝让他先行北上会不会有其他什么目的?是示范?还是放逐?是布局试探,还是磨练? 路易斯轻即手指,没有急於下定论。 能被派出北境的皇子,不可能只是个幌子。 即使不代表主力皇权派系,也定有其用意,但也说不定只是皇帝布的一枚锚,用来牵制其他贵族的“先锋”而已。 他沉默片刻,又自语般轻笑:“无论答案是哪一种—我都得与他打交道。” 不过倒也不用太焦虑,到时候针对他的性格来打交道就行了。 隨即他看向第三条。 熔岩苔。 情报中记载,这是一种罕见地热植生体,生长於高温裂隙之上,燃烧效率高,极难熄灭,几乎无烟,正好適合地堡、避寒屋中取暖与煮食。 路易斯眼前微亮:“倒是个不错的资源。” 前几日布拉德利报告,冬用燃材告急,储炭不足。 而火背龟又无法维持所有民居正常运作。 赤潮领还好拥有天然的地热,但是他周边的其他领地就有些热能匱乏的“原来就在地热裂缝边上还真是灯下黑,等下派人去取吧。” 路易斯关掉情报系统,深吸一口气,披上外袍,走到窗边打开一条缝透气。 窗外依旧寒意逼人,白雪覆盖著赤潮城屋脊。 接著他坐回床沿,闭上眼睛,开始每日的修炼。 先是潮汐呼吸术,调动斗气在体內有序运转,如潮汐般起伏,吐纳间让身体重新充满力量。 隨后转换为原初冥想术,让魔力沉入意识深处,稳定又规律地运转,在脑海中构筑出一层层清晰的术式路径。 两个小时后,这才缓缓睁眼。 窗外天色更亮了一些。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修炼完成,精神比刚醒来时更为清明。 床榻另一侧传来细微响动,艾米丽也醒了。 他侧头一看,艾米丽正轻轻撑起身子,银蓝色的髮丝垂落肩头,睡意未散,仍有些慵懒。 但她的动作很快,仅仅几息之后,她已坐起,拢了拢髮丝,翻身下床。 “你醒得真早。”她揉了揉眼睛,声音还有些哑,但眼神清明。 “习惯了。”路易斯语气淡淡,站起身,从一旁拿起了外袍披上。 艾米丽已走到妆镜前,坐下,开始收拾今日的妆容。 熟练的动作与那张素顏仍显精致的面容,都显得她早已习惯今日这样的生活节奏。 她一边描眉,一边开口道:“今天的行程已经设计好了,已经过了定下冬季策略的那一个月, 是时候走出去看看这些布置是否真正落实了。” 她侧过脸看了他一眼,语调轻鬆了几分:“顺便也该让民眾看看你这个领主还活著吗?” 路易斯微微一笑,披上外袍,扣好领口,整了整袖口的扣环。 “很好。” 他走向窗前,推开厚重的木窗。 外头寒风扑面,但阳光却透过云层洒下,映照著赤潮城远处雪下初融的地面与缓缓升起的炊烟。 艾米丽简单梳洗后与路易斯一同出了房门,两人穿过廊道,来到赤潮城主楼侧厅的小餐室。 早餐早已备好。 没有银盘玉器,也没有精致的香料与渍果脯,取而代之的是几片黑麦麵包、一锅热腾腾的粗粮粥,以及一小碟醃熊肉片和些许根菜燉物。 比起昔日贵族宅邸里的排场,眼前的早餐显得几乎“寒酸”。 艾米丽看了一眼身旁的路易斯,没说什么,只默默坐下,接过僕人递来的木碗。 “味道確实不怎么样。”路易斯咬了口麵包,淡淡说道,隨即耸耸肩,“不过嘛,现在的状態也不能太奢侈了。” 艾米丽轻声一笑:“以身作则,是吗?” 路易斯没接话,只是留了一口粥,慢慢咀嚼,仿佛吃下的不是粮食,而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他心中无声感慨:真是个好领主啊。 说著倒是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在这个寒冬將至、资源紧张的时刻,每一口简朴的饭菜,都是给其他人传递的信號,连领主都这样吃了,你们自然不能抱怨。 吃过早饭后,路易斯与艾米丽换上了轻甲与厚斗篷。 斗篷外裹著一层厚实兽皮,既能防寒,也足够灵活。 艾米丽戴著手套,头髮盘起,只留下几缕蓝色髮丝垂在颈侧,整个人显得利落干练。 主楼门口,亲卫队早已等候多时。 “出发。” 路易斯话音落下,眾人应声整队。 铁靴踏雪,甲片轻响,披掛整齐的十数名亲卫骑士隨之列队而行,为领主开道巡街。 其中最抢眼的,自然是骑马走在左前侧、身姿笔挺、精神饱满的少年一一韦尔。 他戴著略大的头盔,斗篷底下的轻甲在阳光下泛著微光,眉眼透著一股难以掩饰的兴奋与自豪对他来说,与路易斯大人一起出巡,是最高的荣耀。 他不时侧头看向路易斯,眼神像极了某种正在憋著尾巴的小猎犬,满是压抑不住的崇敬和兴奋。 “走得挺神气嘛。”路易斯警了他一眼,忽然起了些兴致,“说说看,现在修炼到哪一阶段了?” 韦尔立刻转头,像被点到名的学生那样先是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两个多月前刚好突破,现在是中阶精英骑士了,大人!” 话音一落,亲卫队顿时一静, 连艾米丽都轻轻挑眉,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已经中阶精英骑士了?”她难得露出惊讶神色,“你现在才十三岁吧?” 韦尔挺了挺胸膛,急忙更正:“已经十四岁了,大人!” “十四岁中阶精英骑士—” 艾米丽喃喃道,“整个帝国恐怕都找不出几个。” 路易斯也露出一丝笑意,语气带了几分调侃:“他从见习骑士开始修炼到现在,还不到两年。” 艾米丽吃惊地说:“那简直是天才中的天才了。” 韦尔听了这句,背脊更直了,脸上的红润几乎盖不住。 “看来再过几天,你的境界就要超过我了。”路易斯笑著开口,语气里並无丝毫嫉妒,反倒像长兄对弟弟的鼓励。 韦尔一听,整张脸立刻垮了下来,慌忙摆手:“不不不,大人—那我就修炼慢一点,等您先突破了我再跟上。” 这句傻气的回答把眾人都逗乐了,队伍里顿时响起一阵鬨笑。 “你这傻小子。”一位年长骑士笑著摇头,“我们大人之所以受人尊敬,可不是靠斗气境界。” “没错。”路易斯也笑著点头,“你要真想报答我,就別想著等我,儘快变强才是对我最大的回礼。” 韦尔愣了愣,旋即重重点头,眼中那抹憧憬变得更坚定了些。 他低声道:“我会的,大人。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巡行队伍缓缓踏过雪地,冬雪积得很厚,踩下去会发出压实的沉闷声响。 街道两侧的积雪早已结了冰,然而就在路易斯一出现时,空气仿佛都变得不再刺骨。 赤潮城的居民一个接一个地停下手中的活计,从木屋、摊位、街角、工棚中走出,或站定、或奔来、或跪地、或高呼。 “是领主大人!是路易斯大人!” 有人激动得差点扑上来,被亲卫队小心拦下后仍双手合十,泪眼婆裟地跪在雪地上。 “我儿子生病活了下来,他们说是您调来的医生—大人,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您...” 一个妇人边哭边將手中的粗布围幣高高举起,仿佛要献出自己仅有的全部。 路易斯微微皱眉,却没有躲闪,只是伸手轻轻扶住她肩膀,把围巾按了回去。 “好好活著,就是给我最好的回报。”他说道,语气低沉却极有分量。 艾米丽走在他身侧,並没有多少意外,这些场景她已经经过几次了。 而且作为路易斯的妻子,她也受到了相同的尊敬。 她知道赤潮人对路易斯的敬意不是建立在贵族血统或仪式之上, 他们不是崇拜贵族,他们是信仰路易斯·卡尔文。 艾米丽目光柔和,看著那些老农、工匠、猎人、孩童。 看著他们望向路易斯时的眼神,那里面没有惧怕,只有尊敬、依赖,还有某种发自內心的安全感。 “你在他们心里,已经不是一个贵族,而是某种信仰了。”她轻声道,却没有让路易斯听见。 韦尔则几乎把背挺得笔直,像是担心自己不够配站在路易斯身边似的,他眼中燃著光,却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就这样在沿途百姓敬意的簇拥与目光中,路易斯一行人来到今日巡视的第一个目的地,位於居民区外侧、正在建设中的半地下集体居所工地, 这里原是一片树林,如今已被剷平整齐。 一排排新式屋基错落有致地分布开来,泥墙与木樑初具雏形,仿佛从雪地中生长出的新生命。 这些半地下屋的构造十分实用。 约有三分之一沉入冻土,巧妙利用地温保暖。 四周用圆木支起框架,墙体则以柳条交织后,再以草泥混合料反覆涂抹压实,最后一道防风布还未加上,却已能看出这是一处能撑过严冬的好居所。 “原本我们就计划先修四十栋试点。”麦克披著斗篷站在一处工棚边,拿著图纸向路易斯简要匯报,眼神充满热切,“现在一个月不到,已经完成了一半进度。” 不远处,冒著热气的锅炉旁,几十名工匠与领民正有序地干著活:锯木、运泥、编柳、涂料, 一切井井有条。 工地上按每二十人分成一组,由资深匠人带队,不但效率高,秩序也好。 这正是路易斯推行的“以工代劳”政策:无家者可住,有力者有活干,肯流汗的便能换来食物与住所。 “没有人再担心会被赶出去了。”麦克目光坚定地说,“大人,这比任何演讲都来得更有力。” 听说领主亲至,整个工地顿时像被倒进了一壶热水,所有人干活都更有劲了。 “快快,把屋顶那块柴灰收一收!” “锄头借我一下,大人要是看见咱这边干得慢— 工人们虽满脸汗水,却脸上带笑,仿佛从未有过这样的干劲。 路易斯环视四周,点了点头,忽然迈步走到一处尚在掘地基的工坑前,没多说什么,只是抬手接过一把铁锹,挽起袖子,弯腰,铲入冻土。 “.—.啊?大人您——您別——! 麦克惊了一下,连忙想上前阻止,却被艾米丽拦住,她淡淡一笑:“让他去吧。” 虽然只是做个样子,路易斯的动作並不浮夸。 他挖得认真,一锹一锹地翻著土,偶尔还和边上几位青壮汉交谈两句。 路易斯亲自下场挖土的举动,如同一道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工地的气氛。 原本还略显疲惫的工人们像是被灌注了新的力气,嗓门都大了几分,锄头挥得更起劲了。 “咱们也不能落后啊,大人都动手了!” “快,把这块框架先立起来,干完这栋咱们去帮隔壁的!” “嘿!再给我一担草泥,我这边还能涂两面墙!” 有人一边干活一边笑著喊:“等这栋盖完了,我第一个住进去!我一定告诉我孩子,这是我亲手盖的,是路易斯大人帮忙挖过地的家!” 现场喊声、笑声、木材撞击声此起彼伏,混合著炊烟与寒风中的热气,竟然有种久违的热闹与生气。 甚至有一位粗壮的大汉扯著嗓子哼起了北境民谣,跟著节奏拎著木樑就走。 另一边的孩子们也受了感染,帮著大人传工具、理绳子,脸上全是红扑扑的兴奋神色。 就这样,路易斯他们在工地上陪著干了十几分钟活儿。 虽说只是象徵性地铲了几锹泥、帮忙搬了几根木樑。 但气氛早已被点燃,工人们干得热火朝天,连寒风都被这股热劲儿驱散几分。 “先这样吧,再不走就真得被留著盖屋顶了。”路易斯笑著站起身,朝眾人挥了挥手。 “谢谢大人!大人保重!” “以后常来看看啊!” 眾人一边笑著一边挥手告別,情绪高涨得就像打完一场胜仗。 路易斯、艾米丽与亲卫们转身离开,继续前往下一个巡视点。 途中经过了一个火背龟巡迴补给点。 那是一片空地,设有数排金属轨架,数只庞大的火背龟静静趴伏在架上,壳上浮著微弱的赤红光纹,仿佛隨时都会冒出热气。 骑士正將即將充能完毕的个体用带有寒铁框的运输滑架小心推进马车,准备送往赤潮周边聚居点。 “这就是—火背龟啊。”艾米丽第一次近距离看这种生物,眼中闪过一丝新奇。 她当然听过它们的名字,也知道这是赤潮特殊的资源生物。 据说速度缓慢,攻击性低,却能储存大量热能,是移动供暖与锅炉的结合体。 但过去,这一套並不归她管理,而是由布拉德利负责具体调配。 她走上前,轻轻伸手触碰那如岩浆结壳般的龟壳表面, “夫人,小心,有点烫!”一位骑士赶紧提醒艾米丽连忙收手,確实感到一阵热浪逼近,指尖都有点发红。 ““.—.真的是活的。”她低声道,语气中带著一丝惊讶与讚嘆。 路易斯走上前,解释道:“它们不是彻底激活状態,只是常温状態,但体温高得嚇人。平时装载好后,每只可以提供一星期的热源。” 艾米丽轻轻点头,隨后看著那一辆辆载著火背龟出发的车队,忍不住问:“就这样,能让大家撑过整个冬天吗?” 路易斯微微一笑,却没有立刻回答。 他看了眼远方的地热区:“还不够。火背龟產卵速度慢,繁殖周期长,用作主力供热终究是杯水车薪。” “那怎么办?”艾米丽看著他,眼神下意识透出些担忧。 “已经在想办法了,”路易斯笑著回头,“我让几个骑士去查熔岩裂隙那边的异植分布,也许有新的取暖手段。再等等,过两天应该就会有结果。” 艾米丽愣了愣,然后轻轻一笑。 “你总是有办法的,”她声音低低的,有点像自言自语,“总是能想出法子让大家活得好一点。” 路易斯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著远去的龟车队一会儿,然后转过身,抬手示意眾人继续前行“走吧,下一个地点。”他淡声道,“温棚那边的试点种植,应该已经有结果了。” 亲卫队立刻跟上,脚步利落,身形整肃。 第244章 赤潮二型温棚 第244章 赤潮二型温棚 上午的阳光穿透高空薄云,在赤潮领边缘投下一片泛白的光晕。 地热水汽沿著裂缝悄然升腾,交错在空气中,令整片土地仿佛罩著一层朦朧的轻雾。 十余座半弧形的木骨结构,外覆光石涂膜,排列成一排低矮丘陵,连绵不绝。 这是温棚群的所在地,是今冬赤潮自救体系的根基之一。 路易斯脚步稳健地踏入这片正在忙碌中的温棚区。 亲卫骑士如影隨形,艾米丽则与他並肩而行,轻甲与斗篷在微风中轻轻翻动。 空气中瀰漫著泥土、木料和水汽混合的湿热气息,不同於冬日的寒冷,也不属於温暖,而是一种接近生命的气味。 建新温室的工匠们注意到领主到来,纷纷停下手中的锤凿、锄头,起身躬身行礼。 那些被徵召参与重建的流民也自田垄与水渠边回望,不敢靠近,但眼中神情复杂,既有感激, 又有某种难以言明的敬畏。 他们当中多数人是两个月前衣衫槛楼、逃亡路上的难民。 如今却能在这里劳作、吃饱,並拥有一块可供生存的土地。 “是路易斯大人。”一名年长妇人低声说著,拉了拉身旁孩子的衣角。 小男孩睁大眼睛望著那位黑髮青年,目光发亮。 艾米丽感受到人群视线的涌动,略微侧首望向身旁的路易斯。 他神情平静,脚步如常,仿佛早已习惯了这些目光的重量,没有多言,只是略微点头,回应那些目光中的尊敬与期盼。 靠近温棚群,一道浓重的水汽从缝隙间升起。 空气越发潮湿温热,仿佛这里不是冰天雪地的北境,而是帝国南方地区。 “棚壁是用厚麻布、兽皮和压实泥土做的。”艾米丽轻声低语,手指抚过表层那斑驳的兽皮。 路易斯点头,温棚外层用的正是自己提议的多重复合结构。 不求美观,但极其实用,足以抵挡赤潮领冬季最凶狠的寒风与积雪。 温棚入口设有双层防风门,之间用厚毛帘隔断,防止冷空气直接灌入。 门口还铺设了滑轨与滚木,方便运送肥料与收穫的农作物,即便暴雪封路,也不至於瘫痪。 一位穿著粗布披风、腰间挎著工具袋的老者快步迎上来,脸上还残留著泥渍与水汽的痕跡,他自然是农务官米克。 “路路易斯大人!”他语气中带著压不住的激动,脸上的皱纹因为笑容挤成了堆, “这个—这是根据、您去年留的设计图改出来的,咱们叫它『赤潮二型温棚”,是去年的升级版!” “好,带我看看。”路易斯笑了笑,態度並不严肃。 米克立刻转身带路,脚步虽快却有些拖泥带水。 他一边走,一边急切介绍:“这次我们在结构上加了双层支架,还用那种-您说的地热导管, 不容易塌,还能恆温保湿。棚顶是新磨的光石板,可以反光,也更温暖。” “说慢点。”路易斯微笑著打断了他。 “是是,抱歉,大人。” 路易斯走向一座温棚侧墙,伸手轻轻敲了几下,又蹲下身,触摸棚壁下沿。 厚重的麻布与兽皮交叠之下,是压实的草泥混合层,粗糙却稳固,指尖能感受到扎实的密度与乾燥度,没有潮气渗出。 “嗯·厚度、密度都达標。”路易斯低声道。 接著他们穿过缓衝通道,一进入温棚,迎面便是扑鼻而来的湿润土香与温热蒸汽。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青绿。 潮湿的空气中漂浮著淡淡水雾,高处悬掛著光石灯,柔和的白光反射在墙体特製的反光涂层上,把整座温棚照得通透明亮。 土垄整齐,沟渠通畅,几名穿著粗衣的妇人正在锄草、移苗,几个少年背著木桶在浇水灌溉, 年长者则坐在一旁清点种子与肥料。 这一切,在冬季的北境,近乎奇蹟。 艾米丽站在温棚入口处,眼中浮现出一丝难得的惊艷。 温棚之中,热气氮盒。米克小心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带著几分得意地回头看了路易斯一眼。 “大人,您还记得去年冬天塌了三座温棚那次吧?” “记得。”路易斯看著那拱形天顶,语气淡淡。 “咳,这次,改了。”米克努力压抑著激动的嗓音,带路前行,指著头顶的拱形结构说道,“原来咱们用的是单拱结构嘛,那时候风一吹雪一压———咔,塌了。” 艾米丽也抬头看了看,拱顶分成了两层,外粗內柔,层次分明。 “这是新的设计,是您的建议—还有工匠麦克老头一起商量出来的,现在用的是双拱分区骨架,外层撑雪压,內层缓衝,哪怕风雪再大也塌不了。” 米克一边说,一边竖起一根粗壮的指头比划:“承重力提升三倍!还能通风,不闷。” “確实比去年更高了。”路易斯扫了一眼四周,有足够的头顶空间,不像去年那般憋闷。 紧接著,米克引著他们穿过一道中部木板廊道,指向脚下:“这是我们今年的大改进!原来每个棚自个引泉水,那效率—.,就像拿火柴烧城堡。”“ 他拍了拍脚边嵌入地面的粗铁管,眼神中满是自豪。 “现在好了!这是连体热廊,咱们把整个温棚群都接起来,热水走主管,一通到底。再加回收口,把多余热气引到旁边的储藏室、工坊,顺带保温。还有“” 艾米丽微微挑眉:“你们连热能回收也考虑了?很专业。” “都是路易斯大人建议的!『热是稀缺资源,每一点都不能浪费”,我记得很清楚!”米克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拧成一团。 接著米克指著不远处那根嵌在角落的管口,语速快了几分:“双层排气阀!不怕炸管子了,真的,去年那次嚇得我都不敢睡觉!” 路易斯蹲在地上,熟练地扭动一组铜製调节阀,轻轻一拧,一股温热的蒸汽嘶嘶冒出,又快速稳稳止住。 “压力稳定,阀门响应快。”他自语。 眾人继续往前,阳光越发充足。 “然后是光照!”米克指著顶棚,那布料已经不是过去那种厚重的麻布,而是半透明的油布,其上编织著银线反光网。 墙体两侧也镶嵌著整块整块的光滑石板,如同天然镜面,將光石发出的光线反覆折射,让整个温棚亮得几乎没有阴影。 “现在再大的阴天,也不怕光照不足。就算下雪,也够照整天的。”米克一边说,一边示意骑士注意脚下。 “我们这次还掛了陶罐和布网来调湿,地热太猛,湿气也重,一不小心水汽滴下来,把幼苗冻死,那就前功尽弃了。” 他又指向顶部,“顶部做了“顺流滑坡结构”,您看-雪一下来自己滑下去,不用人工扫了。省事又安全。” 路易斯默默点头:“这样才像是能扛冬的棚子。” “呢,还有,还有——”米克有些急切地补充,“现在棚与棚之间都预留了接口,以后要扩, 直接拼就行。热管也能接,不用再开地缝。” 艾米丽轻声:“就像拼积木一样?” “对,就是那意思!” 路易斯看向远处,数十座温棚整齐排列,预留连接廊道,热汽如雾在棚顶交织升腾,宛如一座冒著热气的地下村镇。 他拍了拍米克的肩膀:“做得好。” “嘿嘿嘿——”米克咧嘴一笑。 他擦了擦手上的泥,抬手指向温棚深处:“听——大人,这边。我们现在种的就不再是黑麦和土豆了。 他快步领著路易斯与艾米丽穿过一条低矮的连廊,来到一片湿润温暖的棚室內。 只见整整齐齐的田上,刚出土不久的秧苗密密麻麻地铺展著。 叶色泛著不寻常的苍白青绿,顶端微微泛紫,在光石照射下带出一点奇异的冷光。 旁边的標籤牌上写著:雪骨麦试种区。 “这是雪骨麦。”米克声音带著克制不住的骄傲,“通过您给我的那个种子培育的,我们试种后发现,它真的是天生为这种冬天准备的作物!” 他蹲下身,小心掐下一根麦秆样本,递给路易斯。 路易斯自然知道,这个种子是自己从每日情报系统中得知的,並让骑士取来交给米克培育。 据说是古代的一种作物,口感十分差,但是十分適合在较冷的地方种植,而且產量巨大。 “您看,这东西只要三十五天,就能长熟一批,而且热量很高,一碗顶三碗黑麦饭。口感確实糙—.·而且有点苦,但它能救命。粗加工就能吃。“ 艾米丽轻轻抚过那根麦秆,低声道:“它的叶脉———和普通麦子都不一样。” “是,而且连秆都特別结实,能拿来当牲畜料草。没一丝浪费。” “这种作物—会被南方人嫌弃,但现在却成了我们北境的命脉。”路易斯淡淡地说道。 米克顿了顿,带他们往另一侧走。 “还有这个。” 他们来到另一片低棚之中,这里气味更为潮湿,一股淡淡的土腥味扑鼻而来,带著些许苦涩气息。 大片疙疙瘩瘩的块茎从半埋的土里探出头来,表皮深褐而粗糙,叶片低垂,看起来毫不起眼。 “苦霜薯。”米克介绍,“极耐寒。它有种天然麻质毒素,不致命,但味道会很差。” “高淀粉,关键是產量巨大。”他说到这里刻意加重了语气,“您明白吗?粮食不够的时候, 这玩意可以保命。” “听,確实苦味很重,吃多了舌头会麻,但在灾年啊——连这个都算是奢侈了。” 他耸耸肩,“比起饿死,这点麻算什么呢。” 路易斯缓缓道:“这些作物的口感和品种—没关係。” 他的声音很轻:“只要能活著过冬。” 艾米丽望著他,眼中不知不觉浮现一抹说不出的敬意。 而米克像是终於卸下了心中最大的压力,搓著手嘿嘿笑了两声,又小心地补充了一句:“我们还在试著改良——.以后可能能弄出不那么苦的品种。但今年嘛——·能撑过去,才是第一位。” 路易斯环视周围,水汽蒸腾的光线中,流民们正在田垄间忙碌著。 老人弯著腰,一下一下清理著麦垄间的杂草,妇人们拎著陶罐小心浇水。 还有几名孩子,衣衫破旧,却努力模仿大人们的动作,用力地把小铲插进泥土里。 更远些,有几位残肢者,一个单腿的壮汉拄著木拐,一边翻土一边大口喘气。 一名老妇单手那种著铁耙,艰难地为小块苗田鬆土。 他们的身躯是残缺的,但那双眼睛里,却燃著一点近乎顽固的光。 是活下去的意志,更是对能留下的珍惜。 这些人若在其他贵族领地,早已被当作累赘驱逐,流落雪野等死。 可在赤潮领,路易斯不但没有赶他们走,反而为他们留出活路。 只要还能动,就有工做,就能领到一份麵饼与热汤。 他们明白,这是路易斯赐下的恩典。 更难得的是:这种恩典,不是施捨,而是体面地活著。 不靠乞討,不靠同情,而是靠自己双手去换取每一口饭。 这种活法让他们心安,也让他们对那位少年领主,怀著一种近乎感激与敬仰的情感。 一位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蹲在田埂边,她正盯著一株刚破土而出的雪骨麦幼苗,那苗茎如雪中骨刺,细弱却坚韧。 女孩双手合十,低声地、虔诚地在心中祈祷:“拜託,快点长大吧。” 米克站在路易斯身侧,眼圈微红,语气低沉却真诚: “领主大人—若不是您设计的这些温棚,提前调集材料、人手、图纸今冬怕是要饿死一半流民啊。” 他目光望向远方烟雾繚绕的温棚群,那些圆拱低矮的屋顶下正孕育著这个冬天最后的希望。 路易斯看著眼前的眾人,语气冷静如霜:“这不是奇蹟。” 他顿了顿,扫视那些仍在泥水中坚持劳作的人群。 “这是大家一起努力的成果。” 艾米丽站在他身侧,许久没说话。 她望著那些在地里忙碌的百姓,望著那一个个因战乱而疲惫却不屈的身影,又看向面前经歷拯救北境的少年领主。 艾米丽轻声开口,声音仿佛被热雾融化过一般柔和:“他们·——会感激你的。” 她微微偏过头,望著路易斯。 阳光从雾中落下,正好照在他肩头,灰白披风上泛出些许微光。 他神情平静,目光锐利,眼下的黑影却道尽疲惫。 但就是这样一个少年,却在无数人绝望的泥泞里,撑起了还算完整的秩序。 路易斯已迈步向前,语气恢復那惯常的乾脆:“所有温棚,继续扩建。第二批种植,儘快启动——..” 每一项命令落下,隨行的文官立刻记录,米克更是连连应声,转身就去催人调配安排。 而路易斯在转身欲离开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片温棚群。 成排的温棚像一座座低矮的山丘,静静聂立在晨雾未散的田野中。 仿佛沉默的战土,守在这个寒冬的最前线, “希望这些能让在冬天多收穫一点吧。”他沉默良久,目光从温棚移向天空。 阴云仍在聚拢,寒意仍在加剧。 路易斯一行离开温棚区,踏雪而行,沿著主干道北行。 风愈发凛冽,天色微沉,远处群山已被厚雪封顶,连山林的轮廓都开始模糊不清。 冬季的阴影,正缓慢却不可逆地压了下来。 赤岩仓,近在眼前。 那是一片依山开凿的巨型仓群,仓门如铁城堡般聂立在岩壁之中,层层石阶与坡道延伸入內, 天然具备防风抗雪的优势。 刚抵达,便看到两支队伍正於仓前作业。 一支是来自南方的卡尔文商会运粮队,披著厚重披风的商队长正大声指挥人手。 將一箱箱用粗麻布包裹的盐渍兽肉与高热量乾粮搬下木车,整齐堆放在入仓滑轨边。 兽肉的咸香夹杂著冷风扑面而来,勾得艾米丽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而几乎同一时刻,另一支由赤潮骑士领队的北方粮回队也自另一侧抵达。 他们满载著从废弃村庄与失主贵族仓库中清点回收的余粮。 车上有发霉筛选过的黑麦、干硬的胡萝卜、甚至些许封存过久的野豆,可以做成饲料。 两支队伍在赤岩仓门前交错而过,一支將“希望”带来,一支將“残余”回收。 那一瞬间,路易斯站在仓口高地,俯瞰这一幕,仿佛在注视著一条正在全力运作的补给动脉。 赤潮补给线,正在流转。 布拉德利恰好在场,身披黑色厚披风,正低头检查著一份详细帐册,神情如常严谨。 “您来的正好,大人。”他抬头看见路易斯,主动迎上前,语气如常平稳,却难掩一丝久候后的安心,“这是粮仓的整合清单,我正准备送到您那。” 路易斯接过,看了一眼略显厚重的帐本,隨即点头。 布拉德利在一旁介绍:“主粮方面,黑麦存量一万吨,多数在赤岩仓是主力粮。土豆六千吨, 计划作为前半冬的主食消耗。 蛋白部分,熏鱼最多,三千吨,因保存限制已开始优先配给。盐渍肉一千五。副食品类五百吨,有醃菜等。 应急粮方面,雪骨麦一千吨、苦霜薯三千吨,是试验粮的新收,主要是救急用的。 还有南方运过来的军用硬饼乾、麵包还有二千二,蜂蜜和蜂蜜製品五百吨,优先给伤员和幼童乾草药材只剩两百吨,若冬疫反覆,可能紧张。” 说完,他低声补了一句:“粮食总量维持在两万多吨,短期可稳,但若寒潮延长仍需温棚那边加快第二批投產。” “好。”路易斯淡淡应声,目光扫过那些堆叠整齐的粮箱,又望向远处缓缓合上的仓门,眼神微沉。 表面上,他点头称许,但心里却並不轻鬆, 虽然粮食数量確实足以维持运转,但面对如今整个赤潮领及其附属领地合计近九万人口,这些储备其实只够紧著过冬,少死一些人。 若遇上意外雪灾、运输延迟或疫病暴发,局势就会立刻紧张。 他知道这一切不必说出口。 布拉德利已经尽职,而能改变局势的,不是焦虑,而是下一步的调度与种植策略。 就在此时,一名身著粗布的搬运,面孔枯瘦,手臂包著粗麻布条,在卸货途中看到了路易斯, 他猛地跪下,声音激动而颤抖:“领主大人,谢谢您—我们这些被无家可归的人,原以为这会死在这个冬天现在我们不光有饭吃,还有活干,还有—尊严。” 路易斯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伸手示意他起来。 那搬运工擦了擦眼角,脸上满是认真和希望。 除了那位感动跪谢的搬运工之外,周围还有不少工人、流民也围了上来。 有人是低头行礼,有人是含泪感谢,也有人只是站在原地,一脸庄重地看著他们的领主大人。 “谢谢您,路易斯大人,真的—谢谢您。“ “我们愿意再干多一倍活,也不叫苦。 “只要还能活著吃口热饭,干什么都不怕!” 这类声音此起彼伏,令气氛在短短几息之间变得格外炽热而真挚。 面对这一幕,路易斯只是笑了笑,轻声说道:“粮食是你们自己干活换来的,不靠谁的施捨, 別围著我了,早点回去千活,比什么都重要。” 人群听了,仿佛被点燃了乾柴似的,纷纷应声“是,大人!”“明白,大人!” 干劲十足地重新投入搬运与清点工作,连那位原本跪地的搬运工也红著眼站起身,抬起比刚才更重的粮食。 艾米丽站在一旁,默默看著,没有出声。 这不是偶然的画面,而是赤潮领真正的日常。 就在路易斯准备带队离开,赶赴下一个视察地点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一名身披风雪的赤潮骑士快马而至,在仓门口勒韁停下,跳下马后快步靠近路易斯,在他耳边低声稟报几句。 路易斯微微一愜,接著眉目轻扬,眼底浮起一抹意外之喜。 “法师林的人?他们终於到了?”他自语了一句,语气中藏不住一丝欣喜。 隨后转向眾人道:“先不去下一个点了,我们回城堡一趟。” 艾米丽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但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点头。 一行人隨即整队,踏著寒风,向赤潮城堡的方向折返。 第245章 法师测试 第245章 法师测试 赤潮城堡,主楼三层会议厅內, 火盆燃得正旺,驱散了外头初雪带来的寒意。 几位身披灰蓝色斗篷的法师正围坐在圆桌边,一边品茶,一边低声交谈。 几张年迈却精神翼的面孔,混杂著几位年轻沉稳的隨行学徒,带著种难以忽视的格调。 在主座侧旁,一位头髮白、眉眼温和、身形略显圆润的老者正掏出乾净手帕,擦拭著鼻樑上的单片水晶镜片。 正是本次带队的大法师一一赫尔曼·艾尔伍德。 他见路易斯一行进入,立刻站起,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哎呀呀·这位就是让整个法师林都念叨了一年的路易斯大人?比我想像中还要年轻哪。” 路易斯行了个半礼,语气不卑不亢:“欢迎各位远道而来,赤潮领条件简陋,招待若有不足, 还请见谅。” “简陋?”赫尔曼轻拍桌面,笑得眼角褶皱都堆了起来,“一路走来,我见过不少灾后领地有的满目疮,有的勉强维持,比起那些废墟这里简直是天堂!” 寒暄过后,气氛稍微收敛,赫尔曼抿了一口茶,话锋一转。 “虽说终焉母巢已被你们彻底摧毁,但—” 他从怀中抽出一张羊皮图纸,摊开在桌上,“我们还是无法確认,这些虫户的生態系统,是否已经真正死亡图纸上是一组破碎虫户残骸与魔纹脉络的记录图案。 赫尔曼神色也严肃了几分:“我带回的样本中,发现了一种奇特的魔能腐蚀晶体。表面看像是魔力残留,其实更像是一种『孢子意识”的碎片—像是死掉的脑子还想重新动弹。” 他轻嘆了口气,道:“我们不得不怀疑,终焉母巢留下的东西里,是否还有『復甦机制”的可能,哪怕只是局部,也足够製造一场新的灾难。” “所以你们才亲自前来?” 赫尔曼点头:“是啊,至尊法师不放心——“ 他顿了顿,又笑起来,“当然啦,我们这趟也不是光来查虫子的-几个月前你向法师林递交了入门申请。只是赤潮这局势,我猜你也抽不出几个月跑到我们那总部去做测试,对吧?” 路易斯点点头,开口问道:“法师测试是不是需要去专门的训练场?我记得北边训练场有空地,至少安全些。” 赫尔曼咧嘴一笑:“不必麻烦,我们这次可是专门准备了一些小道具,就在这里测也没问题。” 隨行的几位法师將木箱依次摆放於厅中央,咔噠几声打开。 箱中是几件散发微弱魔力波动的道具器具,构造简单。 艾米丽站在一旁,眼晴盯著路易斯,一副“你到底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模样。 接著她的目光跟隨那几件器具的拆封动作,带著一丝紧张的期待。 “我们会进行三项测试。”赫尔曼边说边指了指箱子里的物品。 路易斯点头,平静如水的眼中却悄然掠过一抹沉意。 终於到了这一步。 他抬眼看了看法师们,有几位年轻人神情並不轻鬆,是种审视与期待交织的目光。 艾米丽站在厅边,像是在为他紧张,又像是在-默默骄傲。 他轻声开口:“那就开始吧。” 会议厅內的气氛安静了下来,连壁炉的劈啪声都似乎安静了许多。 赫尔曼从测试箱中取出一个透明小漏斗,递到路易斯手中。 “来,这是我们魔法学徒用的第一件测试器具。”他笑著解释,“虹吸砂漏,法师们叫它“耐性之瓶”。魔力过猛它会炸,太弱它不流,想让它稳定,就得像引水过丝线。” 路易斯低头看了看那件器具。 砂漏通体晶莹剔透,內部悬浮著细小的灰白色沙粒,像被凝固在时间之中。 漏斗表面铭刻著淡蓝色的魔法纹路,在掌心中悄然发出幽微的冷光。 他屈指一弹,细沙微颤,然后深吸口气,缓缓引动魔力。 下一刻,虹吸砂漏轻轻震颤,那些静止的沙粒仿佛甦醒了一般,开始缓缓旋转,悬浮於空,像在等待主人的引导。 路易斯將魔力集中於指尖,轻轻牵引,像在拨动一根极细的弦。 第一缕沙流缓缓而下,落入下方的玻璃腔体。 空气仿佛一瞬间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手中。 那小小的沙漏、那条细得几乎不可察觉的沙线,还有那稳若静水的手势。 路易斯面色专注,额角隱隱渗出汗珠,仿佛全神贯注地操控每一粒沙子。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他魔力掌控的冰山一角。 他甚至刻意在中途製造了一次轻微的波动, 沙流忽然一顿,旋即又稳住,像是“勉强挽回”。 几名年轻法师倒吸一口气,有人低声道:“他他没学过冥想术吧?控制怎么这么稳?” “这种稳定度,即使在学院待过三年的学徒,也未必做得到。” “而且他根本没用咒语。” 赫尔曼微微眯眼,摸著自己灰白的鬍鬚轻轻点头:“很不错,很不错。野生法师里少有的天才。” 艾米丽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著路易斯,眼中泛著亮光。 当最后一缕沙粒落入瓶底,虹吸砂漏发出清脆的“叮”一声,像在宣布这场测试的结束。 赫尔曼笑呵呵地接过器具,小心收起,调侃道:“小子,天赋这块,你稳了。” 赫尔曼笑呵呵地接过虹吸砂漏,小心地將它收回测试箱中,动作慢如他年迈的模样,却带著对道具极高的敬意。 他摸了摸鬍子,嘴角含笑:“小子,魔力控制挺不错的。没走正统路子,却比不少法师学徒还稳当。” 他语气轻鬆,带著几分讚赏,又像是在试探。 路易斯只是微微一笑,低声道:“可能是小时候瞎摸索多了,碰巧掌握了点诀窍。” 他说得谦虚,语气温和,不急不躁,看不出一丝自满的神色。 “控制归控制,还得看你有没有爆发力。”赫尔曼笑意不减,抬手一挥,“来,准备第二关吧。” 他又从隨行法师手中接过一块灰黑色的圆石,掌心大小,表面粗糙,隱隱可见银白色的脉络如裂缝般豌其间。 “第二关,测试魔法爆发力。”他將石头放在桌上,轻轻敲了敲,“煤石裂爆,用过热魔力衝击內部结构,就会炸开。当然,这需要大量的魔法,如果魔力不足的话,根本引爆不了他。” 说罢他朝后方的法师使了个眼色。 两名年轻法师小跑上前,熟练地在周围布置起防护结界,並用红绳圈出安全距离,包括艾米丽都被礼貌地劝退了两步。 路易斯看著那枚煤石,轻轻吐了口气,向前一步。 他抬起右手,五指微张,掌心中,一点火红微光悄然聚起。 从外人看去,那是一股缓慢、吃力地匯聚魔力的动作,甚至因不熟练而多次波动不稳。 但只有路易斯自己清楚,他正在压制那股几乎本能涌出的魔力,压到仅剩不到五分之一。 火焰慢慢成形,不大,却炽热逼人。 他脚步踏稳,击中注意力,將火投向煤石正中央那条银白裂痕。 “砰!!!” 仿佛一道雷霆炸响。 煤石在瞬间猛然膨胀,轰然炸裂。 黑烟喷涌而出,炽热气浪呼啸而起,席捲向四周。 “封闭术!”赫尔曼反应极快,拂袖一道银蓝光盾当空成形,恰好將溅射的碎片与热浪罩住。 即便如此,仍有些许烟雾散开,瀰漫至厅內,空气中一时间充斥著硫气与焦炭的味道, “咳·咳。” 路易斯往后退了一步,略显狼狐地挡了挡烟尘,隨后低头喘了两口气,神情控制得恰到好处。 不像是力竭,却也绝不轻鬆,像一个把力量用到极限的新晋法师,连他都佩服自己的演技。 但在场的法师反而更为震撼。 “这爆炸太快了吧?连热力聚焦过程都几乎看不清— “他没用任何辅助术式,也没有术语引导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命中要害?” “火直接切中了裂缝—那是本能吗?” 赫尔曼沉吟片刻,手指轻敲自己的法杖,眼里露出难以掩饰的讚赏。 “火元素亲和极高,释放爆发力不输铜面。”化他顿了顿,笑著补了一句,“而且判断力极准, 能一眼找到裂点。不错,非常有天赋。” 等煤石的烟雾逐渐散去,侍卫们清扫场地,几位法师也重新站定。 赫尔曼授了授有些被炸得乱翘的鬍鬚,笑著说道:“第三关就简单了,没道具。” 他看向路易斯,语气轻鬆:“隨便释放几个你擅长的法术,让我们看看你的运用流畅度。什么照明术、风刃术、火球术·挑你喜欢的来。” “记得连贯、自然就好,別太拘束,放轻鬆。” 路易斯点头,他抬起右手,掌心轻轻一抹,低声呢喃:“光亮术。” 只见一颗柔和的光球在他指间升起,仿佛灯盏,悬在半空,散发出稳定而温暖的光芒。 光晕不刺眼,却將他周身勾勒得清清楚楚,仿佛某种登台的仪式前奏。 紧接著,他左手五指一挥,光球忽然被风捲起。 一道风刃从他掌边刷地划过,撕裂空中薄雾,发出清晰破风声。 他脚步轻移,双手翻转,指尖跃出一团火光一一火球术。 火球在空中迅速膨胀,又被他精准压缩至拳头大小,旋转、翻滚、跃动,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般灵动。 他將其在指尖旋转片刻,才啪地一声弹出。 火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轻巧落地,无声熄灭,没有半点火星溅出。 他微微一笑,收掌而立,气息平稳如初,仿佛刚才只是隨意做了个拉伸动作。 那一瞬间,议政厅前一片寂静。 几名年轻法师嘴角微张,甚至忘了合拢, “.他根本没有使用標准咒语,也没调集法纹引导,就这么凭本能释放?” “太纯熟了吧?照明术不闪、风刃不偏、火球不炸——这不可能只是“粗浅法术”的程度。” “他的动作像是那种战斗中领悟出来的本能式释放,完全不像学院系统教育的痕跡。” 赫尔曼也证了愜,隨即大笑,拄著法杖走近几步: “你这小子,真是天赋奇才?光靠直觉都能用得这么稳——这不是天赋,是天生的悟性。” 他停顿了一下,咂舌:“像是——?野性开悟的天才。”“ 艾米丽站在场边,眼神几乎能冒出光来:“这个男人简直无所不能—“ 而路易斯只是微微一笑,似乎对自己刚才那一串展示没什么特別感觉。 赫尔曼拍拍他的肩膀,半开玩笑道:“要不你乾脆別考核了,直接来我们法师林当讲师吧?” 路易斯温和一笑:“我小时候在家族遇到过一个——-年纪很大的野法师,他看我天赋好,教过我一些粗浅的东西。” 没有人知道,那段所谓的“粗浅教导”,其实是死去传奇法师洛肯的最后传承。 此刻他只是想拿到一张通行证了,可以合法使用魔法和获得其他魔法资料。 他不需要过分耀眼。 只需刚好足够惊艷,足够合理地“破格通过”。 若是真把实力全展现出来,今天在场这群法师怕是要当场嚇得请示上级:“这里出现了一名怪物。” 等最后一个法术的余光在空气中缓缓熄灭,赫尔曼轻轻鼓起掌,周围几名法师也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这並不是形式上的掌声,而是真正认可一位未被正统塑造的天才的掌声。 赫尔曼拄著法杖走上前,笑著宣布: “路易斯·卡尔文,破例通过法师林基础入门测试。即日起,授予你『铁面法师”的称號。” 说罢,他从袍袖中取出一只深灰色面具,造型简约,上面鐫刻著象徵法师林的银白魔纹。 “这是魔法面具,象徵你获得了法师林的正式认可,虽仍是初阶。” 他又一挥手,一名年轻法师上前递来一小卷金边捲轴与一个黑色封皮的隨身册。 “这是至尊法师亲签的通行证,允许你进入法师林设立於各地的部分驻地。” “此外,”赫尔曼又补充,“考虑到你在北境,短期內不可能亲赴法师林总部,我们已经提前准备了一批初阶魔法书籍,可供你研读使用。” 隨行法师在一旁打开一只书箱,里面整齐摆放著几本外壳厚重、封面印有法纹的魔法书。 路易斯接过那枚法师面具,指尖触及金属的那一瞬,他的心中没有赫然的喜悦,反倒是一种难以言说的距离感。 这东西沉得不只是重量,而是规则、承认、和某种外部秩序的束缚。 他当然明白这象徵著什么,合法的魔法身份,法师林的初步认可,一条通往更多知识与魔法资源的路。 但他心中清楚,那条路不会改变他的目標,也不决定他的高度。 他走到这一步,靠的不是別人恩赐,而是自己的算计与决断,还有自己的金手指。 可路易斯不会表现出这份疏离。 他抬头,眼神沉稳,语气恰如其分地表达出一位年轻领主应有的感激与体面: “谢谢您,赫尔曼大人。我知道,这面具不只是对我的认可,也是对我的信任,如果你们在北境有什么困难,我会做为法师林的一员全力以赴。” 这番话没有半分谦卑,却透著分寸感。 赫尔曼闻言,轻轻一笑,眼里闪过一丝讚赏。 他拍了拍路易斯的肩膀:“这只是最基础的入门身份。如果你想晋升到正式法师,无论是铜纹、银纹、金纹· 那就得亲自前往我们法师林核心区,接受正规试炼与契约。毕竟大多数高阶资料也是不能外借的,那是规矩。 不过这个冬天我们都得在赤潮领待上一阵子,冬天北境可不是適合法师远行的地方。你要有任何问题,大可来我们临时驻地问。我的门,永远为你开。” 路易斯將面具收好,向赫尔曼郑重行了一礼:“多谢,赫尔曼大人,等度过这段时间。我一定会亲自去法师林看看的。” 第246章 帝都来信 第246章 帝都来信 窗外风雪肆意,霜戟城的天灰得像一锅浓稠的铁浆。 北境总督府办公室里,壁炉里火光微弱,温度始终压不住那渗入骨髓的寒意。 埃德蒙公爵身披黑色军披,站在一张木桌前,眉头紧皱,凝视著摊开的地图。 地图中央的霜戟城,曾是北境的骄傲,如今却像一道烂疮钉在纸上,令人不忍直视。 “不能留了。” 他目光缓缓移开,落在地图其他几处可能的新城址上,但没有一个完全合適。 “尸体、毒雾、魔能残骸——-母巢遗留的东西一日不清理,霜戟城就一天不能住人。” 可外头寒潮已至,大雪封路,贸然迁城等同於自取灭亡,他们只能暂时死守於此,勉强过冬。 埃德蒙的指节抵在桌面上,沉思良久,眉头始终未曾鬆开。 就在这时,敲门声打破了死寂的空气:“咚咚。” 门外传来老管家低沉却紧张的声音:“大人,帝都急信。” 埃德蒙微微一愜,抬起头。 “拿进来。”他沉声道。 管家恭敬地走入,將一封带有金色龙纹封印的羊皮纸信函递上。 那封蜡印异常显眼,並非皇帝的个人徽记,而是一一“龙座会议”专属纹章。 埃德蒙接过信,微微皱眉,一种不安油然而生。 他早知这封信终究会来,早知那场关乎自己命运的会议大致內容。 但直到真正拆开信封之前,他的心仍难以平稳。 他沉默地割开封蜡,展开羊皮信纸,一行行整齐而冷峻的笔跡映入眼帘: 鑑於北境虫灾肆虐所致之极端灾变情势,局部防线失守、防区秩序严重受损,然总督府竭力统筹抗灾、重建秩序有功,故经皇帝陛下御准,龙座会议合议裁定如下: 確认埃德蒙公爵在本次灾变中组织有方、统筹得力,予以保留“北境总督”职衔,並授以“灾后重建总署总负责人”之职,统筹北境区域全域重建事务。 帝都监察三部將派驻北境,接入財政、军务、民政三项体系,行使直属帝国之审计与监管权限“帝国北境开拓计划”即刻启动,选择帝都及各贵族嫡系子弟陆续迁入,协助重建,並行权力结构之优化与平衡。 皇室第六皇子,阿斯塔·奥古斯特殿下,將以皇命之名亲赴北境设立皇室领地,代表陛下监督董建,兼行北地皇权之职。 灾后重建议会共设十三席,八席议席由重建总署负责人“全权提名与分配”,用於协助北境政务恢復及重建规划之执行。 信纸末尾的印章,是龙座会议联合裁定章,没有皇帝的亲笔落款,但这已等於圣旨。 埃德蒙读完,指尖无声地收紧了一瞬。 然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保住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轻微的释然一一没有让帝都直接接管北境。 而是选择以“升格重建署”名义,给予他表面上的荣誉与主导权。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哪怕他清楚,这种“好”,本质是妥协,是苟延残喘,是在刀尖上维持残余的体面。 他放下信纸,视线沉沉落向地图,回想著信中的內容,眉头再度紧锁。 “..-北境开拓计划、帝国监察三部、六皇子设领。”埃德蒙的眼神骤冷,“果然,皇帝不是要放我一马,而是要稳步换血。” 他心中迅速列出逻辑: 监察三部,意味著財政与军事將被全面监控,他再无“独立调度”之权。 开拓计划,则是將各大贵族嫡系调入北境,以“共同重建”为名,实为占据地盘,重建权力格局。 六皇子亲至,皇室派驻者不是个虚名贵族,而是皇帝亲子,实则钉下了皇权介入的楔子。 这是一次温吞却彻底的吞併。 北境表面保有“总督府”,实质上已不再属於埃德蒙家族。 “刀已按上喉咙,只不过还没划下去。” 埃德蒙盯著手中那张烙印著龙座会议印章的信函,沉思良久。 虽然帝国的刀锋已然架在了北境的咽喉,但他还是留有余地。 北境灾后重建总署,依旧由他担任总负责人。 重建会议,南北贵族共设十三席,其中八席,他拥有绝对的指派权。 这至少是一点可以握在掌心的东西。 他低头轻轻敲击著桌上的北境地图,脑海中迅速划过各方人选,心中冒出的第一个名字毫无悬念。 路易斯·卡尔文。 雪峰郡,这场浩劫中唯一保全下来的完整领地,不仅保存了自身,还在北境最危急之时反向支援了总督府。 路易斯手中握有完整的军队,有民眾基础。 更重要的是,他在这一战之后,已经被北境的平民、乃至贵族残余们默认为一一可以信赖的强者。 他拥有快速整合新贵族与本地残存势力的能力,也有实际调度民心的资格。 更重要的是他是自己的女婿。 埃德蒙闭了闭眼,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这並非单纯的家族利益,而是北境当下,唯一理智的选择。 况且卡尔文家族在帝都会议上也確实为自己奔走周旋。 这个人情自己必须还。 “第一个位置,给他。”埃德蒙心里轻声说道。 至於其他人选,距离霜戟城较远的几处领地,尚有几个大贵族家族倖存。 只是他们的实力已被大幅削弱,家族继承人战死、私军折损,许多世家连基本的领主血脉都断绝了。 这一战之后,北境的抗风险能力骤降,冬天尚未结束,谁也不知熬过这场极寒后还能剩下多少人。 想到这里,他的太阳穴开始隱隱作痛,脑海中那片喻鸣声像是被霜雪敲打的铜钟,低沉而嘶哑。 自大战之后,他的內伤就从未痊癒。 医生已经含蓄地告诉过他,也许——也许,他真的没几年好活了。 或许自己终究等不到北境重归安寧的那一天。 门外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脚步声熟悉,细碎,带著微微的喘息。 不等通报,埃德蒙已经知道来者是谁。 门被缓缓推开,艾琳娜挺著高高隆起的肚子,手里端著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柔声说道:“你又不听话,医生说了,你不能太累。” 埃德蒙收敛眉宇的疲惫,露出一个轻鬆的笑容,接过药盏,“放心,不会有事的。” 汤药微苦,却带著丝丝暖意。 他低头,看著艾琳娜隆起的肚子,那里孕育著他的孩子,或许也是他未来唯一的希望。 可北境的废墟,北方的蛮族、皇帝的算计,这场刚刚开始的重建风暴— 他不知道,这个孩子將会出生在怎样的时代。 “北境还能撑多久呢?”他心底悄然嘆息。 第247章 寒冬中 第247章 寒冬中 窗外大雪纷飞,冰风呼啸,北境已彻底步入了全年最冷的时候, 风雪顺著赤潮土楼高耸的窗户打旋,结出一层层白霜。 街道上空无一人,唯有披著赤红披风的骑士顶著风雪巡逻而过,身上斗气翻涌,化作驱寒的赤光。 远处,一头火背龟正在被固定住睡觉,背壳上的熔炉喷出滚滚蒸汽,在暴雪中勉强划出一片暖意。 这就是北境的冬天,比仇敌更冷,比战场更残酷, 而在赤潮城堡的內厅中,温度却仿若春日。 厚重石墙里,埋设多年的地热管道仍在运行, 城堡地板暖意涌动,墙壁上掛著层层隔热织物,灰红色的炉心铜片发出微弱光辉。 会议桌上的茶壶正氮氬著热雾,茶香中带著淡淡霜叶药材的甘苦味。 房间正中,路易斯披著军制黑披风静坐主位,双肘撑著桌面,低头盯著眼前一叠密密麻麻的报告,眉头紧锁。 医疗伤亡统计、流民冻伤情况、热汤站运行记录、霜叶药库存余额他神色凝重,一言不发。 就在他盯著医疗报告沉思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艾米丽裹著厚实斗篷快步走进来,脸上难得带著一抹按捺不住的笑意,眼角泛著冬日罕见的光。 “路易斯!”她一边摘下手套,一边快声说,“好消息!刚刚传来的,艾琳娜夫人平安生產了!我多了个弟弟!” 她站在桌前,呼著白气,眼中满是喜悦, 路易斯抬起头,目光微顿,却没有太多惊讶。 以艾琳娜芙的体质,加上霜戟城那边的医师规模,顺利生產只是时间问题。 但他没有扫艾米丽的兴。 “是吗?”他淡淡一笑,点头道,“那可得恭喜你父亲。” 说完他放下手中的报告,语气温和了几分,“等冬天过去,我们可以去看看他们。” 艾米丽眼中笑意更深,像是雪夜里升起的一盏暖灯。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她轻快地坐到他旁边,眼神扫过桌上密密麻麻的卷宗,又收敛了几分笑意,“不过,看你这神情——你是不是又扛著什么没告诉我的麻烦?” 路易斯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端起茶盏,吹去浮沫,饮下一口略苦的温茶。 “冬天的一点麻烦而已。”他轻声答道,语气平静。 艾米丽隨手拿起桌上一份折角的纸张,低头快速翻阅,手指在段落间游移。 她原本带著暖意的神情,很快褪去。 “..—-冻伤患者已突破三千人,轻重不等;蔓延,疑似病例四百三十二起,已確诊六十二例; 死亡人数—昨日统计为一百零七人。“ 她默默合上纸张。 窗外的寒风掠过,带动窗户轻轻颤动艾米丽並未开口说出“已经很好了”这种宽慰的话。 她当然知道以北境的冬季而言,这样的数字几乎堪称奇蹟。 放在其他领地,那些物资匱乏、领主撤逃、领民自生自灭的地方,死上万人甚至懒得被记录在册。 她亲眼看过其他地方的流民冻毙在路边,户体都来不及掩埋,只能堆在雪里任风吹雨打。 可她更清楚,路易斯不是在跟別人比。 他在意的,从来不是“比別人做得更好”,而是“为什么我还救不了更多人”。 沉默片刻,艾米丽走到他身旁,低头將那份报告合上,声音温柔坚定:“既然是小麻烦,我们就一起解决。” 路易斯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那层沉重似乎被拂去了些许。 他没说感谢,也没有多余的寒暄,只是点头,嘴角浮现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 “嗯。”他应了一声。 他喜欢艾米丽这一点,不废话,不矫情,不用甜言蜜语来敷衍,也不怕面对现实的残酷。 两人肩並肩站在会议桌前,面对著地图与名单,重新整理一份冬季危机的应对指令。 这场冬季,比往年更早,更狠,更不讲理, 赤潮领外,风雪从天穹垂落,如怒潮狂涌,昼夜不歇。 在居民区外的流民区,气温已骤降至零下二十度以下,冻土崩裂成一道道冰纹,连马蹄落下都发出脆响。 虽然早已没有简陋帐篷裸露在外,但那一幢幢集体式的半地下房屋依旧显得压抑沉重。 这些是赤潮领动员工匠在初雪来临前抢建的冬季庇护设施。 以压实的冻土与石块构成下沉式围墙,屋顶覆盖炭灰与草帘,能够保证一定的温度。 它们不是舒適的家,但在这片被风雪啃噬的北境,已经是奇蹟。 人们靠著地热、紧贴而眠、共用毛毯,彼此交换体温与活下去的希望。 屋內拥挤,空气中常混杂著汗味,但总比风里冻死来得好。 可即便如此,当寒冬真正降临时,一切防备仍显得渺小。 最冷的几日夜间,气温骤降至零下二十几度,风雪灌入排气缝隙,冷凝结霜、寒气渗骨。 有些孩子即便裹在母亲怀里,早晨醒来时唇已发紫,手脚僵硬, 赤居住区边缘,固定架设的火背龟炉座稳稳聂立,厚重铁壳之下传来咕嘟作响的蒸汽翻涌声。 龟壳顶部镶嵌数道聚热圈,昼夜不歌地向地面散发热流,確保周围建筑不会被冻坏。 即使是如此严密的供暖系统,也只够覆盖城区核心与有限的集体屋。 在离火背龟最远的一些边缘安置区,极寒终於开始收割生命。 它挑选最脆弱的一一体虚的老人、肺弱的孩子、营养不良的工人。 第一个倒下的,是一位六十多岁的泥匠,在寒夜巡查水管时突发胸闷,当夜便再未醒来。 紧接著,冻伤、坏死、流感——-如悄无声息的毒雾,穿透石缝与被,席捲开来。 赤潮的冬夜,从未如此沉重赤潮医疗站灯火通明,屋內挤满了冻伤患者与哭泣的母亲。 粗布衣裳早已湿透,孩子蜷在怀里,手脚发青。 有的孩童刚送到便已气息奄奄,嘴唇乌黑,胸膛几不可察地起伏著。 “他还有救吗?” “我家小的发高烧三天了,还能撑吗?” “求你了大人—·能不能给她点药草?” 这些声音混杂著咳嗽与呻吟,仿佛压在每一位医者的心头上。 走廊另一侧,几具用麻布草蓆匆匆裹起的户体被抬了出去。 瘦弱的孩子,佝僂的老人,甚至还有母亲死在孩子旁边,怀里仍紧抱著那早已没了气息的小体温。 更糟的,是急性低温流感的爆发。 一夜之间,多个流民营区出现集体高烧、呼吸困难,少则三五人死去,多的整片营区染病。 药物远远不够,赤岩仓已在短时间內被调空大半。 就在这时,伟大领主路易斯的命令迅速下达,阻止了此次的死神陷阱。 “把备用火背龟开到流民营区庇护屋,把熔岩苔燃料装满,全天不熄。”他手指落下时,仿佛一道斩雪的利刃。 以火背龟为核心的高热循环医疗室立刻启动,还有熔岩苔为助燃,持续维持室温在零上十五度,成为北境最暖的地方之一。 但资源有限,必须轮转。 他下令:“每人每日可轮换进入一次,优先安排生病的儿童、工匠、运输兵和新生儿母亲,禁止任何人强占。” 与此同时,赤潮领的工坊灯火彻夜不熄, 麦克率领工匠们紧急研发第七代防寒披风,使用苦霜兽皮混合精炼絮,外层涂以导热油脂。 披风下摆还缝有小型蒸汽包接口,能连通隨身暖气壶。 更关键的,是这批披风由流民亲自缝製。 “以工代賑,谁做得多,谁家的孩子先穿。” 那些本已绝望的母亲们红著眼投入剪裁与缝製中,不再只是等死的难民。 半月內,两万件披风分批送往各庇护点。每一件都被视若生命的延续。 在医疗线上,艾米丽领衔的医疗支援小组也全面出动, 药剂师將全部霜叶藤集中处理,配製成高效安抚药剂,专供流感高烧者使用。 赤岩仓的乾草药库也被彻底开放,释放出积压许久的珍贵药草。 “只要能活下来,什么都给。”这是艾米丽对药师们说的第一句话。 城內广场也迅速设立起『火汤站”,由赤潮军协助运作,日夜供应咸菜燉薯与骨汤,每人每天至少能喝上一碗热汤。 诺恩今年十一岁。 虫灾来临时,他还在村外的小沟里捉一只兔子,那是他答应弟弟的,抓到兔子,就给他做顿热肉汤。 可等他回家,整条街都不在了。 虫尸吞没了一切。 他连哭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拉著弟弟躲在森林里,幸运的是那些虫尸並没有找到他们,最后被赤潮领的骑士救下。 来到赤潮领后,有人给他分配了工作。 他被分配到建筑组,跟著一队叫科尔的老工匠搬砖、架木、砌墙。 这些粗活对他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来说太过沉重,但比起冻死在雪地里、或者饿死,他已经觉得自己很幸福了。 这里有饭吃,有铺盖,甚至偶尔能喝上带肉末的汤。 他原以为日子终於要变好了。 可真正的寒冬还是来了。 一夜之间,弟弟高烧不退,蜷缩在破毛毯里直发抖。 诺恩慌了,背著他跑到医疗站,排了整整一天才被送进去。 不到两天,他也倒下了。 浑身发烫,牙齿打战,身子轻得像隨时会飘走。 他听见科尔嘆了口气:“唉,可惜了—都走到这一步了,怎么就没熬过去呢。” 他想反驳,可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然后,那一天来了。 他听见轰隆隆的声音,那是火背龟运行的声音,厚重的铁壳散发著滚烫热浪。 原本冰冷的医疗站开始发暖,一根根蒸汽管接通,每个床位旁都装上了烧著黑色燃料的小炉子。 诺恩第一次没有在寒夜中打颤,而是睡得沉沉的。 他不知道那些炉子里烧的是什么,只知道它们救了他和弟弟的命。 而那天病房来了一位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天使”,还有一个真正的“太阳”。 风雪被挡在门外,室內只余下暖炉轻燃的声音。 门打开的瞬间,仿佛光与热同时涌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穿著白色披风的女孩,她怀里抱著一捆捆厚实的毯子,蓝髮披肩,如夜色河流。 她的眼神温柔,却像是雪夜中唯一亮著的灯火。 她是艾米丽小姐。 在她身侧,一个身披黑色披风的青年步入病房。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示意身后的士兵抬进一大箱药品与新的火背炉。 这是赤潮领主,路易斯。 两个贵族,肩並肩走入这个瀰漫著霉味与血气的病房,没有一点犹豫与厌弃。 他们不是出现在梦里,也不是站在高塔上俯瞰他们的命运,而是亲自走进了他们的绝望中。 艾米丽蹲下身来,走过每一张病床,亲手为孩子们盖上毯子。 她轻声问:“冷不冷?”、“再坚持一下,很快就会好。” 每一句话都不大,却像能穿透风雪的火苗,温柔而真实。 而路易斯也站在病床之间,他没有居高临下,而是捲起袖子,亲手拧开药瓶,俯身检查火炉的温度,一点一点確认每个角落是否达標, 他的表情依旧沉静,却不是贵族眼中的冷漠与冰冷。 当他走到一个因高烧颤抖的小女孩身旁,看到她眼神里那份本能的恐惧,只是微微弯下腰,低声道:“別怕,我在。” 他的语气轻柔,声音不高,却让女童不自觉地伸出小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指尖。 他也没有抽回,只是顺势蹲下,陪她一起坐了片刻。 轮到诺恩时,艾米丽蹲下身来,將毯子盖在他身上,那是新的,带著烫手的温度,还有草药的气息。 有人在他耳边轻声说:“她是艾米丽小姐,赤潮领的女主人。” 他一瞬间想起母亲的模样,又想起弟弟发烧时抓著自己袖口不放的手可现在,有人抓住了他。 不是神明,不是传说,是一个笑著、蹲下、亲自送来药和毯子的小姐姐。 她没有羽翼,却比雪夜中任何圣像都要耀眼。 艾米丽拍了拍他的手,笑著说:“撑到春天,就会好起来。” 诺恩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紧紧抓住毯角,仿佛那不是一块布,而是一道能將他从黑夜拉起的光。 他哽咽著,目光扫向艾米丽,也看向站在她身旁不远处的路易斯。 这一刻,他终於明白:她是冬夜里的圣女,他是点燃这片黑暗的太阳。 他们是真的,把他当人来看,把他如杂草般的命当作值得救的命。 这一刻他把这两个人的脸,深深记在了心底。 那一夜诺恩在梦里看见自己披著赤潮披风,牵著弟弟的手,走在雪夜中。 他在梦里说道:“我们会活下去。等我长大了,我要成为赤潮骑士。” 他不是贵族,也没有血统,也没什么聪明才智。 但在这个冬夜里,他得到了真正属於人的尊严与希望。 不止是诺恩,在这个冰封的冬天,赤潮领的两位主人名字已不仅是名字,而成了希望本身。 有流民在雪地里跪下祈祷,口中轻声呢喃著:“赤潮的太阳,赐我们一夜暖风。” 人们这样称呼路易斯:卡尔文一一北境的太阳。 不是王,不是神,而是太阳,黑夜里照不灭,冰雪中能燃烧的太阳。 而对於艾米丽,流传最广的一句话是:“她是雪夜里会落泪的圣女,是孩子们的第二位母亲。” 妇人们偷偷为她织白披风,说要送给雪中圣女。 孩子们在庇护所的墙上画下她的模样:一个温柔俯身、怀里抱著毯子的女子,身后有一圈光晕有人在炉边讲故事给孩童听:“雪地里走来一位美丽的圣女,不怕脏,不怕冷,不怕病,她带来了药,也带来了春天的味道。” 老人们说:“他们是北境的救世主。” 然而並不是所有北境的人民,都如此幸运, 並不是所有人都拥有一位名叫路易斯·卡尔文的领主,也並非每座城都像赤潮领这样,有温暖的地热,有燃烧不尽的火背龟. 在赤潮之外,是真正的地狱, 粮食已彻底短缺。许多小贵族开始屠杀病弱者与囚犯,据说有人在地下室里晒“人肉乾”。 街头巷尾,围著焚烧尸体取暖的人群悄声啃噬著骨头,生怕吵醒贵族的守卫。 供暖系统崩溃,所有东西都被扔进火堆,甚至有老者自焚,只为换来家人一夜火光。 医疗?那已经是陌生的词汇了。 疫病失控,无医无药,无力掩埋的尸体堆在小巷、井口、教堂门前,臭气熏天。 却有流民反而故意靠近那些户堆取暖, 贵族与军队不再是守护者,而成了食物的掠夺者。 总督府给的救济粮被扣押,城堡高墙里灯火通明,墙外却是如鬼域般的冰窟。 而最可怕的,是人性的崩塌。 许多贵族乾脆封门闭寨,放弃百姓,甚至直接驱逐全城居民南迁,只留下空城与雪。 有人带著家族捲走最后一批粮食,深夜弃守,百姓第二日醒来只见脚印遗落雪中,连个吆喝都没来得及听。 而最令人绝望的,是那些“极端之地”里传来的消息。 某贵族亲自带队屠杀流民,只为节省柴火和药品。 某城百姓已开始互相啃食,火堆中燃烧的不是木头,而是印著金纹的家族旗帜。 这是北境大多数领地在这个冬天的真实写照。 冻死率高达四成、暴动蔓延、瘟疫肆虐、秩序崩坏。 相比之下,赤潮领就像是雪地中升起的一束孤火,没有多亮,但却是唯一没有熄灭的那一束。 赤潮的城门从未关闭,赤潮的食堂从未断火,赤潮的医疗帐篷从未停摆。 即使冬夜最寒、风雪最烈的那几日,天空上依然有“温汤站”的炊烟。 夜巡的骑士裹著红披风从流民营前走过,而远处高塔之上,那面红底金阳的旗帜依然飘扬。 但无论如何,隨著时间的缓缓推移,这个寒冷而漫长的冬季,总算是过去了。 雪开始融化,冻土出现裂缝,枯枝上新芽蠢动。 最初的阳光照进北境所以的时候,没有人欢呼,他们只是安静地看著,看得很久很久。 有人在雪地上跪下,头轻轻贴在地上,像是在为死去的人送別,又像在迎接某种久违的希望。 在这个北境最绝望的一年里,他们曾以为春天不会再来。 可它还是来了。 第248章 阿斯塔·奥古斯特 第248章 阿斯塔·奥古斯特 阿斯塔·奥古斯特独自坐在书房中,手中握著那封刚刚送达的手諭,指节收紧。 烛光照在羊皮纸上,將帝国皇徽的金线映得晃眼。 北境设领,短短几个字。 没有叮瞩,没有期待,只是冷淡的第三人称与命令句式。 他望著烛火,心中却翻涌著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安。 还有一种隱秘的机会感。 “终於想起我了?”他低声喃喃,自嘲中带著几分讽刺。 多年了,他几乎已经確信,自己会在这宫廷中安静地、无声地老去。 做为一个没有功绩、没有实权、没有故事的皇子。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早已被封存在帝国权力的盲区中,仿佛那一页族谱上的名字,也不过是为了凑个数字。 不是没人提醒他。 曾有不少人好心地劝他:“你不適合爭。” 他说不出反驳的话,但也说不出“愿意安分”这种话。 他始终觉得心里压著某种东西。 那不是野心,是一种不甘不甘於被归类为“无用”,不甘於连试一次的机会都被剥夺。 而现在父皇忽然伸出一只手,把他推到了这片已经支离破碎的北境去。 “这算什么?试探?放逐?还是赌一把?”阿斯塔並不相信,这是出於什么赏识或厚爱。 他了解自己的父亲,那是一个从不多言、不许撒娇、不给机会的人。 他从未听过父亲说一句“我看好你”,也不曾得到一纸手令以外的关注。 这个帝国的皇帝,最擅长的就是让让人自己拼得你死我活,不仅对他的臣子这样,对他的亲生儿子也是这样。 “派我去北境——是放权给我,还是只是看我怎么死?” 他望向摊开的地图,那是北境。 虫灾后的焦土,疫病与寒灾交织的废土,贵族撤离、暴民横行的“死亡之地”。 “但如果我真能活下来,真能撑起一块封地,那也许,我就不只是个透明般的皇子了。” 他低声自语,语气没有波澜,却像某种锋锐的利剑,在胸腔深处开始撞击。 可当他想起皇命的下达方式,心中却忍不住浮起一种被羞辱的感觉。 父亲没有见他,没有召见、没有交代,没有一句说明。 只是叫內务总管林泽过来,冷静而效率地通知了他即將带去的人手、物资和前往时间。 说完就走了,仿佛在通报一场例行公事。 “他甚至不愿多看我一眼—— 这一刻,阿斯塔无法不感到失落,无法不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只是被隨手丟出来试水的“弃子”。 他明白北境如今是怎样的处境,也知道兄长们为何没人抢著去。 他明白自己被选中,是因为太“无害”,太“无足轻重”。 帝国地图在他面前摊开,边角被捏得起了褶。 他的手指停在帝国地图上的北境行省,眼神却落在那封短得不能再短的皇命手諭上。 “北境设领,自行前往,事宜已安排。” 简洁、冷淡,仿佛命令一件家具去被摆放,而不是將一个皇子推入风暴中心。 他盯著那行字许久,终究没能从其中读出哪怕一丝父亲的期望。 他轻声朝著侍卫说道:“赛弗还没来吗?” 话音刚落,门被轻轻推开,一位银髮老人披著风雪走入室內。 他身形挺拔,眼神锐利,儘管年岁已高,举止间仍带著军人特有的乾脆与冷峻。 阿斯塔起身相迎:“老师。” 这位老人,曾是帝国第六军团的副军团长赛弗。 也是在所有人都早已忘记阿斯塔这个名字时,唯一仍以“殿下”相称的长辈。 “我听说了。”赛弗脱下披风,將它掛在炉边,扫了眼桌上的地图和手諭,神色复杂,“终於,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想让我去死吗?”阿斯塔开门见山,语气低沉。 “或许。”赛弗没有迴避,“也许只是顺手丟你出去试水,死不死,他不在乎。” 阿斯塔垂下眼帘,默然片刻:“那我该怎么办?” 赛弗不答,反而坐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一份折得整整齐齐的旧地图,铺在桌上。 “你觉得北境现在是什么?” “废墟,疫病、寒灾、虫灾之后的混乱,”阿斯塔淡淡道,“没人想去的地方。” “错,”赛弗指了指地图,“那是机会。” 阿斯塔抬起头。 “北境的旧贵族在虫灾中死了一批,逃了一批,剩下的不是元气大伤,就是风雨飘摇。”赛弗冷静分析,“你以为皇帝会把北境交给你,是信任?不,是因为那里没人了。他不指望你能做出什么奇蹟,只是隨手清扫棋盘的一步。” 阿斯塔默然。 他的自尊一度想反驳这话,但却无法反驳,因为那可能就是事实。 “可你若能在北境站稳脚跟,那便是你的地盘。”赛弗语气一转,变得沉稳。 “在帝国如今的局势下,谁能稳住一块领地,谁就有话语权。哪怕你一直不被看见,可只要你手里有实权,就没人能再忽视你。” 阿斯塔垂在膝边的手指微微收紧。 “你不是没有野心,”赛弗看著他,缓缓说道,“你只是太害怕自己不够好,不敢出错,不敢失败。” 这句话击中了他。 他猛地抬头,脸上浮现出一种受伤般的怒意:“我只是没人教我怎么做!” “现在教你。”赛弗不退,“北境已经乱成这样,正是最適合你练兵、练政、练胆的时候。” “他们会看得起我?一个没人撑腰、没有军功的小皇子?”阿斯塔冷笑。 “他们不看你,但会看你后面有没有火,能不能发粮。”赛弗用拐杖轻敲桌面,“你若能救下百姓、安抚流民、挡住乱局,你的旗帜升起时,就会有人投靠。” “.—旗帜。”阿斯塔轻声呢喃,忽然想起兄长们华丽的纹章旗帜。 而他,从未有属於自己的那一面旗帜。 “不错。”赛弗点头,“你这些年一直不在风头上,朝堂上没人把你当回事。这种时候被派去北境,怎么看都像是把你丟进一座烂摊子里自生自灭。但—” 他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北境现在就是帝国最真实、最残酷的棋盘,而你是拥有最多机会的棋手。” 阿斯塔微微眉。 “埃德蒙公爵还活著,但老了,伤了。他手下的北境贵族也死得差不多,剩下的人不是重伤未愈,就是领地残破。而你,哪怕只是带著一点皇命、一点兵力,也可能成为这片破局中的关键。” 赛弗顿了顿,隨手拿起一支炭笔,在地图上圈出一个名字。 “不过,有一个人—你不能不注意。” 阿斯塔低头一看,那里標著几个字:路易斯·卡尔文。 “卡尔文家的第八子,刚封爵不久,但短短一年多,就以战功升为子爵,又正好是这次北境大灾的少数功臣之一。如果他不是姓卡尔文的话,已经是伯爵了。 而且他是埃德蒙的女婿,背后还有卡尔文公爵在支撑。” “实力呢?”阿斯塔问。 “年轻,但不容小。你可以跟他合作,向他学习,但绝不能轻视。”赛弗把炭笔一甩,语气带著一种复杂的提醒,“他是那种能从废土中杀出一条血路的人。你要交好他,也要警惕他。” 阿斯塔沉默了很久,最后低声道:“我明白了。” 第249章 路易斯的谋划 第249章 路易斯的谋划 大雪终於停了。 路易斯站在赤潮城堡顶层,远望著被雪覆盖的群山与废墟。 一缕初春的阳光勉强透过云层落下,照亮那些在严冬中尚未倒下的屋顶与田野。 气温在缓慢回升,冰封的河面出现了细微的裂痕,蒸汽孔也喷得比前些日子更加有力了一些。 但这並不意味著北境春天来了。 最近的雪小了些,可赤潮领城外的流民却越来越多。 他们成群结队地出现,披著破烂的毯子、用麻绳绑著冻裂的手指,有人背著病人,有人拖著尸体,更多的是怀抱婴儿的女人,跪在通往赤潮的主路旁,眼里早已没有泪,只剩麻木,以及求生的本能。 “求您——我们不求活,只求让孩子进去—” “我丈夫已经冻死了—.再不进城,连骨头都找不著了— 路易斯站在城墙上,沉默地看了他们一阵,接著转身下令: “开放东侧防御区,设置流民临时收容带。但所有入境流民,必须经过两道消毒隔离,並且尸体不能放进来。 凡是身体未完全溃烂、还能自行站立者,编入劳务序列,由灾后重建小组划分临时帐篷区,按家庭编制。 病重者集中转运至简易医疗营地,让那边的医生尽力,但不强求。 他们能不能活下来,得看他们自己的意志,但最起码,他们在我们这有一口热粥。” 於是赤潮城外的空地上竖起了成排帐篷,用废木、兽皮与燃料布紧急搭建,供流民躲避夜间冻气。 每日清晨车队会將燉好的苦霜薯汤与雪骨麦团送来,按人头髮放,一人一份,规矩分明。 不够温暖,也不够安稳。 但这是北境。 在其他地方,他们早该死了。 在赤潮领他们至少还有活著的能力。 从北部传来的斥候情报更令人沉默,有几个偏远的小领地,彻底消失了。 不是被虫灾吞没,也不是战乱蔓延,而是失联。 他低头看著手中最新一份统计报告,赤潮领在这个冬天仅损失了三千二百六十一人。 看上去死了很多人,这已经是路易斯竭尽全力的成果,整个北境最为出色的答卷了。 而那些在秋天还与路易斯有些联繫的地方,如今彻底没有回音。 他们在虫灾中侥倖存活,靠著山脉或河流逃过了怪物的锋刃,却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或许是贵族跑拋下领民逃亡了,也可能是没有来得及逃出,也没有机会求救。 路易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拿起笔,在地图上划了一条细线,把那几座已无回音的城镇,全部圈进了死地的灰影中。 接著他转身道:“今年不开任何庆典,毕竟物资紧张,粮食还要预留一季度的应急配额。” 布拉德利点头记下。 “不过,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他顿了顿,眼神依旧清醒,“你准备一个分发仪式,广场简办。每人额外发放一份『开春口粮”。新居民、旧居民一视同仁。” 於是那天早晨,赤潮的广场上出现了今年冬天第一批公开的笑容。 马车一辆辆驶入广场,士兵將一袋袋粮食整齐码放:土豆、黑麦、咸肉、熏鱼,还有部分混合蒸乾后的耐储燉菜包。 这已经是赤潮领如今的食物极限。 站在高台上,路易斯扫过广场, 他没有穿正装,也没有讲长篇演说,只是简短地说了几句:这是你们撑过冬天的证明。愿我们一起,把以后所有的冬天也活下去。” 掌声最初只是零星响起,像细雪落在石板上,但转瞬间便匯聚成潮,轰鸣在整个广场上,如山谷迴荡的春雷。 新居民们感动不已,纷纷低头致谢,不少人在接过那一份象徵春天的粮食时,眼眶通红,泪水滑落。 对於从死亡边缘逃过来的他们来说,这一口春天的粮食,不只是吃的,是活下去的信念。 而城中的原住民,那些两年前就跟隨路易斯在废墟中从零开始的居民,也没有说明怨言。 “咱们以前也一样,一口热汤、一条毯子都是路易斯大人扛出来的。” “你们才来,不懂。大人连咱们病死的家人都给入了土,还安排人守夜。” “伟大的领主大人还是想著让所有人都吃上一口。” 这场仪式之后,赤潮领很快恢復了平日的节奏。 没有庆功宴,没有烟火,也没有舞会。 路易斯回到书房时,外头夜色沉沉,寒风还未完全停歇。 他脱下沾满风雪的披风,掛在炉边,却並未立刻坐下休息。 其实接下来的压力才刚刚开始,不止是开春的规划。 根据情报,那位被帝国长期边缘化的六皇子,阿斯塔·奥古斯特,已经抵达北境。 而北境灾后重建总督会议,也將在一月后內召开。 时间根本不够用。 他走到书桌前,將自己用汉字记情报的本子与地图一併铺开。 那是他这些年通过每日情报系统,记录下的各领地资源分布与势力变动。 过去他的领地太小,註定没有资格参与这些土地的爭夺。 但现在局势变了。 北境大半贵族重创,部分领主彻底灭亡,大片土地沦为空白。 以他在这场灾难中展现的统治力与生存奇蹟,赤潮领必然会被赏赐更多。 准確地说,是会被划拨大片需要他填补的废土。 他抿了口冷茶,眉眼沉静,心中却已有一份冷静的欣喜。 这是一场因祸得福的机会。 地图摊开在他面前,上面早已圈圈点点,密密麻麻的笔跡叠加著层层战术符號与红蓝標记。 他手中握著银笔,沿著地图上的山脉与河谷轻轻描绘。 第一目標:东南低洼谷地。 他在那块区域周围圈了三道粗线。 “也有部分地热,適合温棚扩展,適合流民定居,也適合粮食囤积。” 他在边上写下三个字:赤潮粮仓。 只要控制这片谷地,加上自己的温室种植法,再加上赤潮原有领地的场粮。 就能在未来两年內,不仅实现粮食自主或许还是可以出口,到时候整个北境就得依赖我们的口粮过冬。 第二自標:北方废弃矿脉。 他在北境地图几处深褐色山脉上逐一点下记號,线条豌蜓,如同尚未甦醒的冻土脉络。 那片矿带零散分布在北方群山之间,地形复杂,开採难度极高。 多年来几代贵族都试图挖掘,却因岩层不稳、资源不明而纷纷放弃,最终留下满山废弃矿道, 成了帝国登记在册的“开採失败区”。 但路易斯不同,他手上有外掛一一每日情报系统。 那些情报告诉他,那片矿带不是开採枯竭,而是尚未真正开始。 燧髓油、无脉石,甚至可能存在的深层魔髓矿脉,都仍深藏在那片冰封之下。 只要到那片领地、稳定控地、缓慢勘探,迟早会变成赤潮领最重要的资源后盾。 帝国的魔能发展一向缓慢保守,真正走在前列的,是翡翠联邦那边的。 他一直想用前世的记忆,將魔能科技推进一步,作为赤潮军械和基建的未来,成为科技跃升的踏板。 但过去没有资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而现在有了。 就算短期內赤潮领自身无法完全利用,哪怕只作为魔能原料出口基地,也足以发家致富。 第三目標:霜吼峡湾。 他在那片白蓝交界的冰海岸线標记出一条假设性航道,又在周围標了数处海盗活动点。 “有港就能通商,有通商就能聚財。” 他轻轻点了点那处港湾,眼神锐利:“哪怕一年只通几个月,只要能换来南方的香料、盐、酒与情报,我就能换一整年的战略节奏。” “至於那帮海盗”他淡淡一笑,没有继续写下去,只是轻轻敲了敲海岸边缘。 隨著时间推移,地图渐渐被密密麻麻的批註填满,红线如脉络,银笔静静横在桌边。 路易斯靠回椅背,手指轻敲桌面,眼神清明而冷静。 “这些地,不是能不能拿的问题,而是怎么拿得快、拿得稳,还拿得不让人察觉。” 真正的猎人,从不会在咬死猎物前发出声响。 他思考著,如何以“协助重建”的身份提出建议,用最合理的理由申请土地,將一块块关键之地悄然纳入版图。 等其他人察觉时,自己已悄然扎下根来。 路易斯知道自己不能太强,如果太强的会话让人忌禪,但也不能太弱,太弱没有筹码,会引得其他贵族的嫉妒。 所以他要强得“恰到好处”。 而在即將召开的北境会议上,他会把这份“扩张计划”偽装成灾后重建的无私奉献。 並且在今夜他已经在心中,悄悄勾画出了赤潮领以及其他领地未来十年的发展。 那红笔划出的,不止是一道道地界,更是一条通往真正力量的伏线。 等雪化了,等种子种下去,他就会有自己的粮仓、矿脉、港口和兵源。 他会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在“努力活下去”。 直到有一天,他们会惊觉弱小的路易斯,已经变成了足以照耀北境的太阳。 第250章 到达 第250章 到达 在第一次北境重建总署会议开始的几日前,霜戟城迎来了一支马蹄沉重的队伍。 队伍中赤潮领的旗帜在风雪残霜猎猎作响, 五十余名骑士蹄声踏破沉寂,犹如一支由火铸成的洪流。 他们的领头者,便是如今赤潮子爵,路易斯·卡尔文。 此时冬雪刚退,腐败却未曾远去。 霜戟城郊外的田地与防线仍留著虫灾的痕跡。 残破的母巢残骸、被啃噬的户骨、掀翻的木棚与焦黑的沟壑—这一切充斥著让人作呕的气息“应该已经清理过一遍了,但还是———”一名隨行骑士捂住口鼻,脸色铁青。 “雪化了,气味就上来了。”路易斯策马上前,神色平静。 他在寒冬前发生虫灾在霜戟城待过,眼前的恶臭、户骨、枯败之气,对他而言已不足以动摇分毫。 但身旁的艾米丽却不同,眼中藏著不加掩饰的震撼和悲伤。 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是她记忆中有美丽风光的家。 而如今那些熟悉的道路被无数的虫尸覆盖,城墙上甚至还留著冻僵的血跡,短短一年变得面目全非。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低声呢喃,声音发颤。 路易斯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言,只策马靠近,伸手將她的披风拉了拉,遮得更紧些。 艾米丽低下头,强忍住情绪,轻轻点了点头,隨路易斯进城。 城中百姓已被疏散、重新安置,街上多是巡逻兵与临时修小队。 虽然冷清,但相比刚经歷战爭与寒冬的城而言,已属奇蹟。 进城后安顿好队伍,他们便跟隨官员直接前往了总督府。 那座宏伟庄严的建筑如今也蒙了灰,外墙裂纹未修,但依然是霜戟城以及北境的权力中心。 知道女儿女婿要过来,埃德蒙公爵亲自出迎。 他看见女儿的那一刻,原本威严沉稳的面容明显柔和了几分,仿佛连那条深深的刀疤都不再那样冷硬。 “艾米丽。”埃德蒙声音不高,却带著久別重逢后的克制。 “父亲。”艾米丽快步上前,一下扑进他的怀里, 埃德蒙轻嘆一口气,轻轻拂过她的发顶,眼中罕见地浮出一丝温柔与疲惫。 “去吧,去看看你母亲和弟弟。他们早就在等你了。” 艾米丽点头答应,便告別路易斯,快步穿过熟悉的长廊,来到了侧厅內室。 门才刚打开,一阵柔和的婴儿哭声便扑面而来。 她看见了艾琳娜正坐在暖炉旁,怀中抱著一个强裸中的婴孩,脸上带著寧静笑意。 “艾米丽。”艾琳娜笑著招手。 “母亲!”艾米丽飞奔过去,小心翼翼地坐下,看著那张皱巴巴的小脸,眼晴一下子亮了。 “这就是我弟弟吗?” “是啊,你的小弟。”艾琳娜轻轻把婴儿抱给她。 艾米丽小心地接过,眼神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你好啊,小傢伙,第一次见面,我是你姐姐。”她轻声逗著婴儿,小手握住弟弟软软的手指,笑容中满是欢喜。 这一幕,如画般温馨。 艾琳娜看著她,忽然温柔地笑了笑,语气轻轻:“以后,他就要靠你多照顾些了。” 艾米丽一,转头看著艾琳娜。 后者目光柔和,语意却不无深意。 那是一种隱晦的託付,也是一种母亲的希冀。 艾米丽没说什么,只轻轻点头,將弟弟抱得更紧了些, 在艾米丽逗小孩的同时,另外一场对话也在进行。 炉火啪作响,映出一老一少的身影。 埃德蒙公爵半倚在高背椅中,披风未脱,神色略显疲惫。 他的鬍鬚杂乱,眉眼间多了些沉重。 而那道曾令人闻风丧胆的刀疤,此刻也失去了昔日的锋锐,只留下陈年的伤痕。 路易斯望著他,心中微微一沉,看来公爵的伤势不妙啊。 这场灾难,让这位北境守护者,仿佛老了十多岁。 ““..—-如今北境的局势,比任何时候都脆弱。”埃德蒙低声道,眼神落在窗外,“这次冬季我都不敢派人去细查死亡数,怕嚇到自己。” 路易斯沉默片刻,轻声道:“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老公爵摇头,嘆了口气:“我活著,只是为了给他们撑点场面而已。” 他语气中透著一丝罕见的脆弱与无奈。 路易斯顺势將话题引向自己:“我听说—这次灾后功劳的奏报,已经上呈帝都了?” 埃德蒙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是我亲自写的,本是打算为你请封伯爵,功勋也確实够。” 顿了顿,他冷笑一声,“可惜皇帝亲自否了。没多说理由。” “因为我是八大家族出身。”路易斯平静道,仿佛早已预料。 “看来你也清楚。”埃德蒙嘆息,“你出身卡尔文,又是我女婿,身份太敏感了。想再升一步可不容易—” 他隨即话锋一转:“但你放心,你的功劳我们不会白记。我这边,能给的就给。爵位升不了, 领地我可以补。这事,我可以做主。” 路易斯心中一动。 本还想著如何將话题引导至“领地奖励”,没想到埃德蒙公爵主动提出了,倒省得自己绕弯子他没有多言,只是从隨身包中取出一卷摊开的地图,推到了埃德蒙面前:“其实,我已经准备了一些草案。” 老公爵挑眉,一看地图便笑出声来:“原来你小子早有盘算。” 他那起一只笔,在图上勾了几笔:“这些地方选得还行-尤其是这东南谷地,土不错,適合种粮。” “不过这一块”他指著地图一块被圈起的矿带,皱了皱眉,“开採难度太高,也没多少矿,早几年那几家贵族砸进去的人手连骨头都没刨回来。” 路易斯心中默默吐槽:你又没有每日情报系统,哪知道下面藏了多少好东西。 但面上却露出淡淡一笑:“我有些自己的想法,会慢慢做。” “你的本事,我是信的。”埃德蒙点头,却又忽然一笑,“地图上这几块都算你了,另外— 在这个基础上,我再多划三倍的地给你。” 路易斯一证:“三倍?” 埃德蒙见他的反应,觉得有些有趣:“现在的北境,你以为是以前?那些南方来的小兔崽子们没一个能干事,我把地给他们,不如给你。 这些地方反正没人管,死了的贵族太多,大多连继承人都没有,现在北境最不缺的便是这些无人看管的土地,你拿去就是了。” 他顿了顿,语气收敛下来,郑重地望著路易斯:“但你得记住,別让我失望。 我愿意把这些东西交给你,不只是因为你是我女婿,也是因为我相信,你撑得起这片废土的未来,能为北境找出一条路。 现在的你,能低调就低调一点。皇帝在把整个北境当成一盘棋分,你和我—能活下来,靠的不是硬撑,而是先一步占好位置。” 路易斯点了点头,收起地图,眼神平静。 初春的雪仍厚得惊人,仿佛冬天並不愿就此退场。 沉沉灰云压在天穹,遮住了阳光,大片冰雪覆盖著道路两侧,堆成脏白色的雪墙。 马蹄踏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咯噠声,几辆沉重的物资车陷入积雪,又被土兵们用肩膀一点点推出来。 远处皇室仪仗队缓缓行进,旌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金色的皇家徽章尤为刺眼。 阿斯塔·奥古斯特坐在主车中,轻轻掀起马车的帘布,看向外面缓缓行进的长队。 哪怕他是最被忽略的那个皇子,这一刻,他也是帝国的脸面。 六千名骑士,步伐整齐,如同铁流: 两万余人的隨行编制,包括工程师、医师、链金师、工匠、文官还有那堆得快要压塌马车的重车,载著粮食、建材、备用链金炉与御寒器械— 他甚至看到了银龙骑士团的身影,那是帝都直属精锐,与龙血军团齐名,是皇家象徵之一。 以及他自己的一手培养近卫亲卫军,他们还不够老练,但胜在忠诚。 他靠回座椅,长长吐出一口白气。 “看来父亲也不是单纯让我去送死。”阿斯塔低声呢喃,语气里有一丝解脱。 他本以为这趟北境之行,是一次顺势处理的放逐。 毕竟在宫廷几十年,他早已习惯被当作透明人。 他从不张扬、不爭宠、不站边,也没那个能力,是那种连帝国贵族都懒得打听全名的皇子。 可眼下这阵仗,太隆重了。 他知道这不是重视他阿斯塔,而是重视皇室的面子。 即便最为不起眼的皇子,陛下也不容许他以寒酸姿態抵达北境。 不过一就算只是面子,他也能做事。 阿斯塔將手轻轻按在车內那副已经摊开的北境地图上。 “如果这里是一盘烂局—那我就看看,能不能从一堆破棋中走出一条活路。” 他嘴角轻轻挑起一丝近乎不可察觉的弧度,眼神如同雪中初绽的锋芒,意气风发。 然而隨著马车前行,铁蹄踏雪的声音渐变得沉重而迟缓。 雪地已不再洁白,染上了大片乾涸的黑褐与腐败的灰紫。 阿斯塔將帘布掀开一角,冷风立刻灌入车厢,刺得他睫毛一抖。 他低头看著远处的道路——不,根本算不上“道路”了,那是一段血与户体铺成的通路。 断壁残垣中,一些村庄尚存烟火气。 老者蜷缩在屋子內,神情木然;孩子被冻得通红的手指紧紧著粗布包裹的食物。 他们看向车队时的眼神,既非激动,也非欢喜,而是一种掺杂了本能敬畏与深层麻木的呆滯。 再往北走,户体开始出现。 成堆成堆地埋在雪下,被寒风吹开后露出一截乾的手臂或一只结冰的鞋。 有的户体被野兽啃食过,残缺不全,有的维持著战斗姿態,早已冻成一尊雕像。 甚至还能看到某些怪异的灰白色孢子,沿著破碎的战甲疯长,显然是残余的母巢污染, 马车內外一阵异味传来,有文官终於忍不住乾呕出声。 另一辆车甚至因惊慌而侧翻,滚落的货箱中泼出了未封紧的药剂与燃油。 阿斯塔听见前方亲卫队下令清路的號角吹响,似乎今天是第五次停下。 他没有出声,只是轻轻將帘子放下,眼脸低垂,指尖微微握紧。 北境,远比他想像中要残破,这不是一块需要“治理”的土地,而是一片毁灭后的焦土。 阿斯塔早就知道母巢之战打得惨烈,却万万没料到惨烈到这个程度。 这里根本不像是一块还活著的领地,而更像是某种被神遗弃的绝地。 寒风透过缝隙钻进车厢,他下意识拉了拉斗篷,但指尖依旧冰凉。 他察觉到了,自己的手指竟然在微微发颤, 不是冷,是..恐惧。 一种迟钝而黏稠的慌乱,正在体內蔓延开来。 他自认为不是没经歷过风浪,但眼前这场景,远比帝都的明枪暗箭更可怖— 这里不是一盘待他执子的棋局,这里是一场被彻底摧毁的战爭废墟。 他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冰封的岩石。 在这一刻,他真真切切地產生了一种想回头的衝动。 “要不,找个藉口—向父皇呈请重新评估局势?或者说补给不足,再回帝都筹备一段时间。” 可这念头刚升起,阿斯塔便几乎立刻狠狠咬紧了牙关。 “不行。”他低声嘶哑地吐出两个字,像是为了镇压自己那一丝软弱。 他知道一旦退回去,就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不仅是帝国对他的最后一丝耐心,还有他这条一生都不曾显眼的命运。 “若只是让我来坐镇也该给一片尚能重建的土地。” 他思绪戛然而止,用力咽了口唾沫,將胸腔中翻滚的慌乱硬生生压下。 动作不大,但那瞬间的绷紧仿佛將整个人带回现实。 阿斯塔没有再掀帘,但他知道那些户潮堆积如山。 空气中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与尸腐臭气几乎让人无法呼吸又过了几天,霜戟城终於出现在队伍的视野中。 那曾经高耸威严的城墙如今布满裂痕,大片崩塌处以木材与临时岩块填补。 城门大开,门柱上还残留著母巢灼烧留下的黑色晶壳,一靠近便能闻到淡淡的腐蚀魔能气息。 城內偶有刻意喷洒的植物香气,但也掩不住那股残留的焦臭和虫灾余烬的味道,反而让气味更加的怪异。 阿斯塔来到安排好的驻地,尚未脱下外套,便收到通知。 “总督大人请六殿下,立即入总督府內会。” 虽然一身风尘未洗,他只得换上皇室礼服披风,轻整仪容,便隨护卫前往总督府会议室內。 北境总督埃德蒙公爵坐在壁炉对面,面容苍老却依旧挺拔,眼神锐利如旧。 那道横贯左颊的刀疤,在火光中显得比画像里更深沉,却没了年轻时的狠厉,多了一丝凛然。 他起身迎接,主动走近两步,语调不快不慢,带著贵族式的稳重:“六殿下,您一路辛苦。” 阿斯塔立刻躬身行礼,语气恭谨:“父皇掛念北境,特命我前来参与重建。阿斯塔不才,愿尽绵薄之力,与诸位共度时艰。” 埃德蒙微微点头,目光平静如深井:“皇帝陛下深谋远虑,北境上下感恩不尽。您此行,是北境百姓的希望。” 两人短暂寒暄,皆言辞得体,却彼此都没有谈及实权、统辖、兵权这些敏感词汇。 比如今年雪下得早,路上难民太多,还有帝都最近出了什么事。 埃德蒙还顺口提了提年轻时和皇帝打仗的往事,阿斯塔也笑著接话,用帝都那边的新闻闻绕了回去,彼此都很礼貌,但一句关键的话都没说埃德蒙看著挺和气,说话不快不慢,实则滴水不漏,而阿斯塔表面配合,心里却越来越警惕。 不久,阿斯塔將话题引入正题:“我此次领命驻北,若能將皇室领地设在北境西南一隅,靠近交通枢纽,便於调度事务,也能迅速组织救援。” 埃德蒙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点头答应:“此事我早有考虑,西南一带地势尚稳,交通尚通,是合適之选。” 他挥手让侍从將地图拿来,直接在其中一块区域上画了圈,“这里,给您留著。” 阿斯塔微微一证,太快了。 他本以为需要几轮试探、斡旋、周旋,没想到对方直接划出地块,甚至没多问。 “谢公爵体恤。”他低头,声音温顺,却不动声色地收起一份疑虑。 埃德蒙隨后仿佛隨口提道:“正巧,明日北境重建总署第一次全体会议將於霜戟召开。届时十三席议员、帝都监察官皆会出席,还请殿下一併蒞临。” 阿斯塔心中猛然一震。 他竟没收到任何会议通知。 按理说这种等级的会议,至少应提前数日递送邀约与议题备份,哪怕只是象徵性的准备。 可现在他才刚进霜戟城,就被临时“请上檯面”。 “我——”他险些脱口而出拒绝,但话至喉咙,被他咬牙吞了回去。“谨遵安排。”” 短暂的会见结束后,他回到车厢中,一路没有再说话。 回到霜戟城临时营帐內。 阿斯塔在营帐中缓缓步,披风拖曳著地面。 “他们早就知道我要来,却谁都没提前通知会议。”他低声自语,语气沉冷。 这不只是一个突兀的安排,而像是有意让他措手不及。 他站起身,在营帐中缓缓步,披风拖曳著地面。 想著是不是这些地头蛇给他下的眼药,这让他很是焦虑且不安。 就在此时,门帘被轻轻掀起,一位老者步入帐中,正是他的导师赛弗。 赛弗直接开门见山:“殿下,这是安排,不是疏漏。” 阿斯塔眉头微:“安排?” 赛弗点头,从桌案上拣起简报翻了翻,又望了一眼地图,轻轻一笑。 “埃德蒙公爵並非恶意刁难你,若真要使绊子,他完全可以拖延批地,或让你在城外晾个两三天,诸侯便立刻知道你没有实权。” “但他没有。你一进霜戟,他第一时间接见你,寒暄、批地、邀请你参加会议,一环不漏。” 阿斯塔没有出声,目光深了几分。 赛弗轻轻拂过桌上的灰,像拨开一层迷雾般说道:“他不排斥合作,但他也不是善意之人。 埃德蒙是个老狐狸,久经贵族派系之间的生死权谋。 他当然要给你一个见面礼。你临阵登台,一无准备,一无盟友,他要看看你是温顺的兔子,还是有牙的狐狸。” 阿斯塔垂下眼睫,静静听著。 “更深一层。”赛弗语气慢下来,“他此刻被三部代表环伺,財政、监察、军务三方各有算盘,谁也不信他。” “他需要你这个皇子,这个肘的钉子,利用你来让他们彼此制衡。” “如果你表现得像个温顺的吉祥物,他会把你架空,但若你应对得体,有判断力、有远见,那你会被他纳入下一阶段的北境布局中。” 阿斯塔看著地图上那块分给自己的西南领地,眼神复杂:“所以我—必须得上这个台。” 赛弗点头,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你本就无路可退了,殿下。这次会议的结构很清楚十三席。 八席归北境贵族,全由埃德蒙提名,剩下五席由监察院、財政部、军务部,以及帝都后勤局联署指派———最后一席,才是你。”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阿斯塔面前摊开的地图,低声补了一句:“你作为皇子的身份,不代表你就拥有他们的信任。別想著靠这次会议去爭权夺势,也別急著表態站队。 帝都来的那几位不是你的战友,他们只受皇命办事,而且也为他们自己牟利,谁都可能卖你一刀。而地头蛇埃德蒙,是个老狐狸,但你暂时也咬不动他。 所以你要做的不是亮剑,而是观局。他们都在等你表態。可你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不表態、不站队、不衝动、不给把柄。 让他们知道你在看、你能懂,但你不会隨便入局。 阿斯塔眉头微皱,沉思良久,最终低声回应:“.——我明白了。” 第251章 满载而归 第251章 满载而归 霜戟临时议政厅內,炉火烧得正旺,映在厚重石壁上时明时暗, 厅中十三席依规排开,气氛却一如窗外风雪,表面沉寂,暗流涌动。 六皇子阿斯塔端坐在主宾席左侧,眼神安静地扫过厅中每一位发言人。 被安置在场中央,他显得有些侷促,对比在座的老狐狸,他有些太年轻了,只能小心翼翼地见证著这场无声的刀锋对峙。 率先发言的是坐在右列靠前位置的赫鲁达,他是帝都后勤局代表,言行之间自有一股“理所当然”的贵族傲气。 他环视一圈,语气温和道:“诸位,北境现状想必在座各位比我更清楚。 仓储不足,运输紧张,沿线冻路频断,若再让各地重建自行调度,只怕资源浪费不可避免。” 赫鲁达说著,微微向埃德蒙公爵一侧欠身:“我们后勤局本可协助各地建构统一仓配系统,但如今若不设立一个统筹机构,恐怕效率难以保障。 为此我建议设立北境联合后勤统筹部,由我局暂代执行主导任务。当然只是为了帝国整体调度的需要,绝无他意。” 他话说得极有分寸,没有直接说“剥夺调度权”,却在不动声色中將埃德蒙公爵的权力核心挪移出去。 埃德蒙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抬眼望了他一瞬,表情沉稳如旧,但眼底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影。 “我理解赫鲁达阁下的担忧。只是北境各地情况复杂,仓储、运输、分发都与民政事务紧密掛鉤。若设署,怕会形成决策重叠—.”公爵的话语,礼貌且克制。 话未说完,一道乾瘦的声音便在他话尾响起:“陛下曾在御前会议中说过一句话『北境不可重蹈灾难之路』,此语至今记忆犹新。” 监察院代表梅斯,冷静补刀,“资源集中、监管统一,是对陛下训令的最好回应。若分散管理,若再出疏漏·监察院实难交差。” 这句“实难交差”,话锋已悄然转向了对埃德蒙的间接警告財政部代表康德·卡菲尔也笑了笑,懒洋洋道:“监察院说得不错,若地方各自为政,財务帐目可不好看。为了不浪费帝国金幣,我看赫鲁达的提案倒是符合效率。” 三人態度皆敬,几乎无一字冒犯,但每一句都在將调度权从埃德蒙公爵手里往外剥。 埃德蒙眉头轻轻一皱。 这不是一次普通的会议,而是一场伏击,一场由“皇命”为幌的政治翰旋, 他们仿佛没说什么,但几乎把“皇帝也希望你让出权力”这句话,拐了十个弯讲得滴水不漏。 埃德蒙公爵眉头微皱,声音带上了一丝探寻意味:“既然各位如此坚持资源统筹之策是否可请皇室观察团,六殿下代为作为核心?” 话音一落,会场气氛微微一顿, 坐在主宾席旁的阿斯塔不动声色,眼帘微垂,像是在斟酌用词。 忽然他桌边的银杯被人指节轻敲了两下,声音极轻,却精准地敲入他耳中。 他身后的赛弗食指收回,神情依旧安然,眼神却已悄然示警。 这是一个提醒一一不要应声,不要陷进去阿斯塔轻轻点头,神情不变,语气更显谦逊:“父皇是令我儘快推进开拓事宜。至於北境重建的各项细节—我才刚刚抵达,还需多方请教,不敢妄言。” 他不说支持,也不说反对,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滑过了问题。 然而这模糊的回应,落入埃德蒙耳中,却反让他心头一沉。 是他不愿表態,还是皇帝根本就没打算告诉他真相? 埃德蒙表面从容,脑中却波涛汹涌。 三人的话语虽不提“皇命”,却句句绕著“帝国意志”“统筹调拨”,语气暖昧,却又不容拒绝。 其实这些人都话语是有漏洞,可他此刻却无法冷静辨別。 这几个月来传入耳中的情报十有八九都是,很严重的坏消息,这让他心力交,已经不像当年那般精明了。 “皇帝果然还是不肯放过我。”他低头看著自己布满老茧的手掌,心头髮紧。 也许从自己家族势力受到母巢重创的那刻起,在陛下眼里他便已是该被拋弃的旧人了。 焦躁如潮水般涌上来,令他几乎认定,这一次確实是要动手削他的权了。 会场气氛愈发压抑,仿佛炉火都被言语间的寒意熄灭了几分。 北境贵族们神色不一,有人低头,有人侧目,却无一人主动表態。 对於帝都来的四部代表,他们既有惧意,也有猜疑, 此刻连他们老大,埃德蒙也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们也不好说些什么。 阿斯塔坐在侧席,双手交叠於膝上,看似恭谨,实则在默默观察每一句话。 他没有发言,但心中已有波澜,这就是顶级权利的交锋吗? 而气氛不断凝重时,一道年轻但沉稳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沉默。 “诸位大人所言似乎与陛下先前旨意略有出入。” 眾人一,目光循声望去,那是北境最年轻的实权领主一一路易斯·卡尔文。 “既然要修改龙座既定的资源调拨流程,我斗胆以为,此事理应先行上报龙座会议,或由皇帝陛下亲裁,否则恐有越之嫌。” 他话未说尽,却像一针寒冰插入静水,四部代表的脸色瞬间微变。 就在这一刻,埃德蒙公爵眼角扫过对面四部官员的神色。 后勤局代表赫鲁达脸色不变,嘴角勉强勾著笑。 財政部康德眉角一跳,低声道:“不必劳烦陛下处理小事——” 监察院梅斯瞳孔微缩,隨即垂眸掩饰。 唯有军务代表加雷斯,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而这短短的一瞬间,埃德蒙终於意识到:他们在演一场联手的戏,而他几乎要落入其中。 哪怕—.这真是陛下的意思,將皮球踢回皇座又何妨,还能拖延点时间“確实。”他缓缓开口,声音带了点嘲讽,“这类事,终归该由陛下定夺。” 此言一出,会场气氛骤然一冷。 四部代表纷纷敛色,不再多言。 就康德乾笑两声,试图圆场:“既然只是提议,那自然还可斟酌。” 而在议事厅一侧,阿斯塔缓缓抬头,看向路易斯的侧影。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赤潮子爵。 他沉默、冷静,不抢话,却一出手便斩断局势,没有强词夺理,只是温和提醒,便让对手自乱阵脚。 这人年纪比自已还轻,可他坐在会场中,却比谁都沉稳。 就这样会议进入尾声,重建总署依旧由埃德蒙主持,后勤统筹署提案被搁置。 军务代表藉机顺势建议加强前线军备调度,愿意增派军团协助守住北境边界,试图另闢蹊径、 避免受牵连。 而这些自然这归功於路易斯一嘴戳破了,帝都四部的虚假暗示, 其实他早在几天之前,通过每日情报系统就已经得知了,帝都几位代表的私下结盟,意在共同获利、架空本地贵族。 所以早就准备,看他们怎么表演了。 而此时的埃德蒙,虽仍有些后怕,但也在內心默默冷静下来。 他不是不知道那三人话中有漏洞,只是—那一瞬的焦躁与“孤臣之危”,几乎让他误判了所有信號。 如果不是路易斯及时点破,恐怕今日的会议,他真会让出统筹权。 一旦落入对方掌控,想要收回来就难如登天了。 会后,眾人起身离席。 埃德蒙没有立刻走,反而静静地等在原地,直到那道熟悉的年轻身影朝他走来。 他罕见地露出一丝放鬆的笑意,伸手拍了拍路易斯的肩膀,低声道:“.干得好,路易斯。” 路易斯微微一愜,旋即谦逊地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若我不开口,您也迟早会反应过来, 我不过是说得稍早了些。” 埃德蒙摇了摇头,望著那尚未熄灭的壁炉火焰:“你想得太好了。那几人设得局太深,在会议之前还还给我——我那会儿確实动了几分信。”“ 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也许是离开权利核心太久,我差点真以为,那就是皇帝的意思。確实—我焦虑了一点。” 沉默片刻,埃德蒙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语气重新回归往常的严谨:“今天只是开局,明日才是真正的拉锯。 你今日表现得已足够,让他们知道北境不是软土可捏。接下来还有物资、封地、军屯、粮税一件件,都绕不开你。但今晚先回去好好休息。” 他语调中带著少有的关怀:“明天,还要你帮下我。” 路易斯点头应下,行了一礼:“我明白,公爵大人。那我便先退下了。 埃德蒙公爵点了点头,让路易斯回去休息。 而路易斯正欲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温润的问候:“卡尔文子爵·-稍等。” 回身只见六皇子阿斯塔正稳步走来。 “殿下。”路易斯停步行礼,语气恭敬而不卑微。 阿斯塔微微頜首:“我听说你也出身於帝都的骑士学院?虽说我们入学时间不同,但同校出身,多少也算有些缘分。” 路易斯露出一丝礼貌笑意:“確实如此。殿下若我没记错,应该比我早几届。那时我还在东南行省內,就听说过『奥古斯特阁下”的战术考核是当年的榜首。” “也只是当年罢了,”阿斯塔笑笑,话锋转得自然,“今日一见,子爵年纪虽轻,倒让我这个前辈有几分汗顏。” “哪里敢当,北境事多杂乱,若说谨慎,倒是殿下今日应对,令人佩服。” 两人相视而笑,皆退一步,收一分,话语之间不失风度,也不显交浅言深, 正是贵族圈子里最標准的初次拉近距离的礼仪。 阿斯塔缓声道:“若子爵閒暇,不妨来我那边坐坐。我驻地还在整顿,但总算能泡些暖茶。” 路易斯拱手一礼:“殿下若不嫌寒舍简陋,赤潮驻地也常备烈酒几坛,愿为殿下暖寒解乏。” 两人互致谢意,一言一语间,已然在霜雪初融的北境中,结下初步交情,这才各自离开。 廊下稍远处,赛弗手持拐杖,望著那位年轻子爵收礼转身的背影,眯了眯眼,低声道:“这位卡文家族的年轻人真的了不起啊。” 三日会议继续,如霜雪渐融,水流虽缓,却从未停歇, 隨著第一日的爭锋之后,帝都四部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虽未言败,却已心知不可强求。 后续两日,他们的语气明显收敛,提案更趋谨慎,频频以“协商”“共议”作结。 重建总署的权限框架因此稳固下来,北境的议席力量,也不再如初时那般屏弱。 而在埃德蒙公爵的威逼利诱下,帝都四部也开始慢慢分裂。 財政代表康德与后勤代表赫鲁达渐感受挫,言语逐日谨慎, 而军务代表加雷斯则与埃德蒙公爵数度交谈之后,开始转向务实一方,获得了在北境驻军的权利。 监察院的梅斯依旧冷眼旁观,似乎一切都写在他的小册子里,但没人看得清他內心的真实態度。 就这样桌上的羊皮卷越堆越高,字句中皆是北境未来数年命运的轮廓: 废墟间的领地將由谁主持重建? 第一批粮袜铁料从哪运至何处? 流离的百姓该如何编户、赋役、安置? 土兵归营?军屯设立?还是借地屯垦? 在这逐渐稳定的格局中,路易斯却像一道幽静水流,在每一处缝隙中,悄然渗透。 他几乎从未主动提出爭夺权力,却又总能在不引人注意的细节中,铺开自己的利益网。 仿佛那些决议原本就该如此,不是出於爭夺,而是出於“合理”,並且获得巨大利益。 三天会议一结束,路易斯也没有多作停留。 他只是对阿斯塔和几位本地贵族点头致意,含蓄寒暄几句,便转身离开了霜戟议政厅。 寒风猎猎中,赤潮的马车已候在街角。 路易斯登车入內,车门关上、帘子拉起,风声瞬间被阻在窗外。 然后解开围巾,靠坐在靠垫之间,闭眼长出一口气。 成了! 路易斯脑中飞快转过会议三日的每一项议题、每一项“建议”,他没有正面提出哪怕一个要求,也未直接爭抢任何一个区域但最终落在自己手里的东西,却比他预计的还要多出一截。 八十余万平方公里的临时重建区,被巧妙地划入赤潮名下,成为了他的领地。 集中於北境东南部,而且根据每日情报系统所提示,有著海量的资源。 当然他不可能拿出去炫耀, 一个子爵却握有侯爵甚至於公爵的土地规模,本就应当低调稳藏, 他只需让人口真正定居、村镇成型、粮仓运转,那便是既成事实。 此外还有人口,两万三千名流民被列为赤潮常户与屯工身份,这是最底层的劳力,也是未来的“新赤潮人”。 还有另有两万余奴隶被编入支援队,將於一个月內陆续送达。 他们无名无籍,却是耕种与建设不可或缺的血肉。 再加上那张“北境復甦优先权”的计划中,他是第一梯队。 流民、技匠、商贩、流浪骑士,只要他提供一顿饭、一块地、一份护契,他们便会成为赤潮的一分子。 没有任何贵族能比他先一步“吃乾净”这批边缘人口。 至於资源方面,他也没空手而归。 这次他真正带走的,是一整套足以让赤潮领进入全面恢復的核心物资体系。 他拿到了粮食拨付优先权,第一批春前紧急救援粮两千五百吨,將由帝都粮储局直接调拨,优先运抵赤潮领仓库。 意味著所有流民安置点与屯田区將於开春前完成口粮覆盖,贏得关键的播种窗口。 盐与乾酪各三十吨、醃肉四十吨、药材与基本医药品一批。 此外优先申领五百套农具铁器,锄、犁、锤、铲等。 另获批初级锻造炉两座、备用魔能炉心三枚、冶炼用原矿一百吨,儘管分量不大。 却足以为赤潮的“自造”体系点燃第一束火种。 於是路易斯手上的资源,已经足够从灾难与寒冬中走出来。 春耕有了耕牛与铁具、工地能点燃火炉锤铁、流民不再靠啃树皮过冬、简易屋舍能在雪解前搭建完成。 路易斯靠在马车座垫里,心头如静水深流, 他没有在会议桌前爭那一口话语权,却在转身时,將整个春季播种的主动权握在了手中。 不是空手而归,而是满载而回, 此刻,北境依旧冰雪未融,风声穿林如哀歌。 但在赤潮领,那些流民早已开始翻整冻土,工匠们在地热井边搭建温棚,炉火在雪地中吐息, 人心在饥寒交迫中点燃了希望。 只要再等一个月春耕启动,铁器下地,炊烟升起之时,他便不是一个年轻领主,而是一位真正的新北境奠基者。 这是一场赌局。 他下注的,不是皇帝的青睞,不是公爵的庇护。 而是这片冻土上的每一口飢饿、每一张渴望的脸。 赌他们能够为自己带来什么。 第252章 新领地规划 第252章 新领地规划 返程的马车不疾不徐地驶过结冰的泥地,轮轴在雪霜与冻土之间咯吱作响。 窗外是一片灰白交织的北境荒原,残雪尚未褪尽。 车厢內温度不高,却因为油灯的昏黄光亮,显得格外安稳。 路易斯坐在桌前,身前摊开一幅绘著粗略地形的手绘地图,用笔正慢慢在上面勾勒线条。 艾米丽窝在他对面,身上裹著毛皮披风,手心捧著刚泡好的热茶。 茶香带著淡淡的苦麦味,在寒气中升起一丝温意。 她望了路易斯一眼,轻笑著开口:“你打算就这么不歇一口气地规划完整个北境?” 路易斯没抬头,只淡淡道:“你见过播种之前不先犁地的吗?” 艾米丽凑近一点,歪著头打量他笔下的地图:“所以你现在是在犁地?” “在铺路。” 只见他眉头微燮,笔尖在地图上来回游走,偶尔停下在一处圈点,又皱眉涂掉重画。 火光在他眼底映出若隱若现的光芒,仿佛脑中那张看不见的蓝图正在缓缓成形。 艾米丽一时看得出神,过了会儿才轻声笑道:“领主大人-跟我介绍一下唄。” 路易斯还是没有抬头,只挑了挑眉:“什么?” “你这张图上画了半天,我看著都快记住纹路了,不如教教我,我也学习一下。” 路易斯这才停下笔,看她一眼,眼神柔和:“你还真想听我讲地形分区和村镇模型? 小心听完做梦都在分派粮仓。” 艾米丽眨眨眼:“反正路还长,不如让我也装作是个军师,帮你参谋参谋。” 路易斯点点头,把地图往她这边旋转了些,手肘压住边角,另一只手拿著笔,轻轻地在那一大片褐色的土地上点了点。 “这片地,就是我们现有的领地。”他低声说道。 “如果隨便放著不管,八十万平方公里,平均八平方公里才住一个人。太散,太空了,等於没统治。” 艾米丽凑过去看了看,那一大片地图上布著稀稀落落的点,就像是风中吹散的灰, 完全没有体系。 “可如果把人全都塞进赤潮领那片丘地呢?”他顿了顿,笔尖敲了敲地图上某块小小的红斑,“又太挤了。资源、粮食、工作机会,根本供应不上。 “所以你要划分领地?” 路易斯点头:“不止是领地,我准备將整片土地划成四个区域,分工明確。” 他一边说,一边在地图上飞快勾画。 “首先是赤潮领。”笔尖稳稳地圈出一块较为集中的区域,熟悉的地形轮廓跃然纸上,“这里是我们的起点,也会是未来的核心。 我打算將它改建为赤潮城。目標是建成北境新的枢纽城市,就像霜戟城那样,成为战略、民生、治理的交匯点。” 艾米丽语气带著点调侃:“你这是打算和我父亲分庭抗礼?” 路易斯手中的笔顿了一下,隨即失笑,声音低而温和:“哪敢那么想。” 他抬头看她一眼,眼底含著点暖意:“不是想跟你父亲平起平坐-而是想不让北境只有一个选择。” 艾米丽看著他认真画图的模样,嘴角轻轻扬了扬:“那就把它画得漂亮点。” 接著路易斯將地图向艾米丽那边推了推,用笔轻点上面圈出的几片区域。 “除了赤潮领,那些地都是新划给我们的。太大了,不能一口吃下。” 他停顿了一下,抬眼笑了笑:“所以,我打算分三层来开发。” “听著还挺专业的。”艾米丽捧著茶轻笑。 “那是当然。”路易斯忍著笑,语气仍旧认真,“第一层叫核心开发带。是整片区域里资源最集中的部分:有河流、土壤好,还有几处矿產。 这部分我要集中安置第一批人口,建据点、村镇,设驛站、修路,所有初期的投入都压在这儿。” 他在地图上画了一道清晰的深色边界。 “这片地方,就像是种子。如果这块活了,整个北境东南就会跟著动起来。』 艾米丽点点头,认真起来:“那第二层呢?” “资源预备区。”他往外圈了一层,“这里虽然也有矿、也能耕作,但地形差、交通不顺。 不能一口气投入太多。但可以先派几百人驻扎,慢慢把道路打通,为下一阶段做准备。” “听著像在种地之前先挖水渠。” “就是这个思路。” 又划出第三层,手势微顿,语气也变得缓了一些:“最后是外围未触区这里也许有矿、有林、有水脉。 但地势复杂、也有魔兽出没——-我们现在的人手和物资,根本撑不住全线铺开。” “所以先空著?”艾米丽问。 “恩,先空著。”路易斯把笔搁下,指尖在地图上轻轻敲了两下:“一层要养活人, 二层作为储备,三层——等时机。” 接著他顿了顿,又在地图缓缓画出三个环圈:“这些就是我们的『核心开发带』。” 艾米丽俯身看去,听见他用近乎讲故事的语气,一一讲述。 “第一块,是河谷盆地区。” 他的笔划过那条在地图上豌蜓展开的大河:“一条主河,两条支流,河道通了,水路就能连通赤潮领。地里能种,河里能打鱼,还有盐晶矿和灵壤土层,可以试验一些魔能设施。” “你准备在这块地方安多少人?”艾米丽问。 “五万人。”他答得乾脆,“三个镇,含主镇在內,再加二十到三十个村庄,先以粮为先,鱼为辅,沿河挖矿,沿田设坊。” 艾米丽挑眉:“你准备自己种出整个北境东南的口粮?” “不是准备,是必须。” 她轻笑了一声:“好吧,那下一块呢?” “南部山脚森林带。”他又圈出另一块,“林子是温带针叶林,有牛马可牧,也能伐木,再往深处走,可能有辉灰晶、无脉石等珍贵矿產” 他在边缘处点了一下:“这两个镇子,会作为木工与锻造的中心,搞点军屯制,铁匠村、战备作坊、畜牧坊都能逐步发展。” “人数?” “三万人,一镇配五到十村,必须能吃苦,能生產.——— 艾米丽点了点头,又看向第三圈:“那这块北边矿区呢?” “北部丘陵矿脉。”路易斯语气顿时沉了些,“目前只估了一万人,有燧髓油、无脉石,还有可能埋著深层魔髓矿脉,但危险大,怪象频繁。” 他扫了她一眼:“所以这块得选有经验的矿夫、血脉骑士去探,设堡垒型村镇,逐步深入。 两个镇,八个矿村。小村几百人一个,配农务官或村官。镇上设民兵、粮仓和交易所。主镇才设行政中枢和驻军哨所。” 说著他伸手从地图上划过三圈:“三块区域不同节奏,但共用一个赤潮核心。” 艾米丽低头看著那三道圈线,忽然有些恍惚。 仿佛透过这张粗糙泛黄的羊皮地图,她已隱隱望见未来的赤潮之地: 一座座城镇在风雪中扎根、拓展,耕牛缓缓踏过田埂、铁匠铺锤声不绝,边区炉火映著矿道深光,林下畜群悠游,河口炊烟升起。 是井然的麦田与矿道,是新生的营地与乡镇,是未来。 她轻抿一口热茶问道:“那这些领地该怎么管理?” “对。”他將一枚小石头轻轻放在一处图点上,像在压实一枚未来的基石,“我会把土地『象徵性”地授予那些立下战功的骑士,但只给管理权,不给实权。”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唇角浮现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名义上封你为庄主,听起来体面。但粮仓、矿脉、铸坊、税收系统全都归我派出的文官监督管理。” 艾米丽眨了眨眼:“那骑士会不会不满?” “他们不傻。”路易斯平静地说,“我会给他们分红,够他们过贵族的日子,也会给他们驻军调动权,够他们维持面子和威望。 可一旦谁真把封地当私產、当提款机,文官直接上报,我立刻撤权。” 他说到这时,拿笔在地图上画下几道放射状的线:“就这样每个点落在粮道、矿道或河流交匯口,构成一个大网。 防御、行政、交通三合一。首批村镇就是这些点,线就是驛道,轴心就是赤潮领。” “所以赤潮领就像心臟?”艾米丽问。 “嗯。”他点点头,“它跳动,才会把血送到四肢。” 说完这句话,他看著地图上交错延展的轴线,目光沉静如水面下的暗流。 艾米丽却看入了神。 路易斯不似帝都那些镀金贵族那般张扬,也不似她父亲那样浑然天成的强势,而是一种沉静的领导感。 不带命令,却让人安心。不靠高位,却自带重心。 她轻轻嘆了口气,目光还停在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指尖上。 “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啊—” 她在心里悄悄地想著,“—.不骄不躁,永远像个真正的领主。” 隨路易斯的笔在地图上游走,著地图上的线条一点点填满,整张北境东南图已被分割成清晰的层次与逻辑网络。 艾米丽手里的茶杯已经温凉,目光落在地图上:“这两块区域人口密度差不多,但一个你安排设镇,一个却空著,是因为地形?” “前者有水源,后者靠沼泽,地基不稳。”路易斯顺手在纸角写下几个情报关键词, 语气一贯平静,“等到有足够的工匠再考虑开拓,不急。” “那这种地方也可以作为储备粮地?”她试探问。 “可以。”他看了她一眼,点头,“你適合干这个。” “干哪一个?” “提建议,当军师。” 她一时语塞,耳尖微红,但还是挺直了背:“我又不是装饰品。我也在霜戟城读过政务课。” “我知道。”路易斯语气依旧平淡,却带著一丝调笑。 艾米丽一时没接话,只是默默看著他继续规划,脑海中却逐渐浮现出一幅全新的北境轮廓图。 而路易斯就坐在图中央,笔尖所指之处,便是未来的边疆兴起之所。 ““..—你真的有办法,把这一切都建起来吗?”她低声问。 “有。”他说得极轻,却没有丝毫迟疑,“只要不犯太大的错,不要太贪心,慢慢来一定会成功的。” 艾米丽静静望著他,目光中掺杂了复杂情绪,敬意、安心、喜欢。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了在这样一个夜晚,在这样一辆马车上, 看他画地图、做计划,而自己在一旁提出建议、记录,偶尔取暖、偶尔沉默, 等他们回过神来,马车已经缓缓驶入赤潮领边界。 晨光从厚重的云层间穿透而下,远处一缕炊烟升起,在灰白的北境天空中,显得安静而温柔。 路易斯收起地图,揉了揉有些酸的眼角:“到了。” 艾米丽拉开帘子一角,轻声道:“欢迎回家,领主大人。” “我回来了。”路易斯笑著说,“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艾米丽靠在他身边,轻轻应了一声:“嗯,慢慢来。” 镇上的炊烟在寒风中摇曳,修过的哨塔与仓房已露雏形。 布拉德利早已等候在门前,递上最新的统计册与几封请示文书。 路易斯翻阅数眼,便径直进了主厅,召集下属开始落实下一阶段的调整。 首要的是领地边界的重划。 部分规划中的新领地,与战前雪峰原贵族的封地发生了重叠。 但此刻的局势早已变了:虫灾之后,原领地多被焚毁,人口流离,贵族自保尚难,更连论坚守疆界。 於是路易斯亲自出面,向那十几位倖存的贵族解释调整方案,並慷慨地补偿以更广、看上去资源条件更好的新地块。 “你们的旧领地,已经被母巢彻底摧毁,修復起来並不容易。”路易斯语气诚恳。 “但这块新地,水源好,適合耕作,靠近交通主干,未来商路也会通过。我不是要剥夺你们,而是一起建设更大的秩序。” 那几位贵族本就颇感激於虫灾中被赤潮庇护,此番又得新地,面对路易斯简直是感激涕零。 而且他们的骑士也一併归还,路易斯没有挟功夺权。 只是设立一条共同防御协议:如遇战事,仍由赤潮调度,统一防御。 “毕竟防线若破,谁也守不住。”他说。 虽然也有贵族觉得这样不妥,但是面对路易斯还是不敢提出来。 而这套“用他们的粮,守我们的墙”的体系,就这样悄然建立。 与此同时,流民的安置计划也正式启动。 根据寒冬期间登记的人口数据,路易斯將流民们分门別类,按区域、技艺与体力状况进行分配,然后带他们前往各个新领地,建设新家园。 会种地的农户,被送往河谷平原、温泉谷地等適耕区,负责春耕与粮仓建立。 木匠、石匠、铁匠等技工,集中在“镇工坊区”,开始修路、建屋、设坊。 土兵则被安排於边防哨所、预设要塞,承担守备任务,同时开垦荒地。 商贾户则聚於两座未来主集镇,参与驛站与交易所的筹建。 至於閒散户与寡弱者,交由镇议所安排杂役、帮工,並配套扶助金与公厨。 这一系列动作之下,赤潮领的人口开始像脉络般蔓延开来,连接起点、线、面。 做完这些,路易斯马不停蹄地踏上了前往河谷盆地的旅程。 那是他亲自选定的“粮仓之地”,拥有河水环绕的灵壤、未彻底冻结的地热层,以及大片被虫尸遗弃的空田。 “春耕要开始了,”他在马背上抬头看了眼阴霾的天空,低声道,“要赶在雪化前, 让第一批种子落地。” 第253章 屠杀冰霜巨人 第253章 屠杀冰霜巨人 “河谷盆地到了。” 侦骑远远传回消息时,路易斯正站在一块突出的岩台上,手握望远镜,目光穿过积雪未融的山坳,看向那片尚被寒霜包裹的低谷。 大地依旧苍白,风中裹著冻土与枯草的气息。 可即便如此,这片盆地依旧显得极为宽阔、肥沃。 大河缓缓流经中央,两岸散布著断裂的木製围栏与残存的炊烟。 那是冰霜巨人的聚居营地,密密麻麻,零零总总,不下三十几处。 “根据斥候匯报,总计九十八只巨人,占据区域呈半弧形展开,主要集中在盆地中部与东南侧丘陵带。”兰伯特拿著情报表,从马上翻下,走近他低声说道。 路易斯点了点头,目光望向巨人的痕跡,看来他们占领此处已经多时了。 他翻身下马,披风扫地,在临时指挥台展开作战图。 这是一支典型的“过冬型巨人部族”,在虫灾之后趁著北境混乱,穿过裂岩山隘,占据了这片尚未播种的盆地。 他们已经在这里安了家,也就意味著这群庞然怪物,绝不可能轻易撤离。 这是北境春耕前的第一场硬仗。 “..—山谷通道若不解放,春耕一事將全数推迟。要的不只是打败冰霜巨人,是乾净利落的肃清。” 好在他早已通过每日情报系统与先行斥候骑士確认了情报: “敌军总数九十八体,其中特异个体八体,三体残暴型,红纹怒焰。五体厚甲防御型,蓝眼石肤。” 所以路易斯来之前,就准备了各种规划与战力了。 他下令將现有部队分为两组。 快速围猎组:共五十二名赤潮精英骑士,分编为十队,由兰伯特率领,全数配备轻型魔爆弹; 重型轰杀组:工程兵团提前一日运送两枚重型魔爆弹,现已架设於峡谷两翼制高点, 通过风向计算校准射角,確保命中。 整个行动將由路易斯亲自指挥,他將立於西北侧制高观察点,使用令旗进行全战场远距统筹。 路易斯望向下方盆地那已被践踏得如焦土般的地面,沉声道:“我们要给这群吃雪喝血的怪物看看什么叫人类的战爭。” 这对赤潮领的骑士团来说,这並非一场传统意义上的战爭,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豪华狩猎。 而猎物,正是盘踞在此处的九十八头冰霜巨人。 “平原决战?那是疯子才会干的事。”站在高地上的路易斯低声一笑。 “就算是精英骑士也不是钢铁,巨人力大无穷,而且还有九十八头,硬拼下来也要死伤惨重。”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与这些怪物正面交锋。 他要做的是引它们进笼子,然后一口气锁死,再一点点剁碎。 这些巨人虽强,但刚刚熬过严冬。 没有粮食储备,只靠体內脂肪熬了两个月,已是飢肠,肌体空虚。 这正是他们最脆弱的时刻。 於是路易斯在山谷的三处边缘,壶口、斜坡与鹰喙岩下,整整十三口硕大的军用熬锅在昨日黄昏前悄然布设完毕。 锅中滚著的是混合了盐脂、炙肉、香根草汁的诱导肉汤,专为刺激冰霜巨人嗅觉而设。 这种香料,在北风吹送下,如一条无形长鞭,將气息精准地打进了巨人营地。 路易斯站在制高点,看著斥候来报:“他们动了,开始聚集了。” 从冰霜巨人的视角看去,这或许是一场天赐的盛宴。 香味实在太浓了。 哪怕是鼻腔粗钝如它们,此刻也能清晰分辨出那种香气。 炙烤肉筋混著骨油与咸脂,再撒上某种温暖辛香的植物汁液,这味道太过猛烈,仿佛鉤子一般掛在了胃壁深处,把它们从营地硬生生拖拽了出来。 三十余头冰霜巨人跟跪而起。 它们早就饿疯了。 昨夜暴风刚停,整个族群已两日无炊,积雪之下的冻兽啃不得,同类的尸体早被啃净。 如今这香味如梦似幻,自然令它们难以抗拒。 一头红纹个体率先狂奔出营地,肩膀上的疤痕在晨光下泛出血亮的光。 它不顾一切地推揉身边同族,一路砸断两棵雪松,將一头体弱的冰霜巨人活生生撞翻滚入山涧。 “吼!!!”豪声震野,震得冰层脆裂。 其余巨人跟上,百足之势轰然掀起,整片山腰为之震颤, 重达数吨的巨像们跌跌撞撞,四脚乱踏,棍棒翻飞,撞得石屑乱溅,沿途积雪成团崩坍。 这是一副混沌凶残的画面,而这正是路易斯所等待的失控。 峡谷尽头,寒风盘旋,白雪捲起,带著轻微爆鸣声掠过山岭。 两侧制高点上,铁质三脚架被偽装雪布紧紧遮盖,其下静臥著的是两枚重型魔爆弹。 早已就位,只待最后一声令下。 而山崖的中线上,路易斯手扶望镜,凝视著下方如疯牛般冲入谷底的巨人们。 他很清楚:巨人们的听力与智力都不足以识破这种陷阱一一尤其是飢饿的状態下。 他们甚至没有发现自己是如何从自由之地一步步走进这片包围圈的。 果然多数巨人已抵达谷心,那里堆著十三口翻滚的“肉汤锅”。 它们举棍乱砸、发狂爭抢,不少个体互相撕咬,甚至有一头蓝眼厚甲型在锅边被两名同族撞翻后,头颅生生被碾进石地。 最中心一头红纹巨人狂性大发,怒吼一声,將前方一名体型略瘦的同类一脚踩死。 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汤锅边,竟伸出爪子直接將锅边灼热的肉团塞入口中,热油淌满下頜也毫不在意。 正好...差不多了。 山崖上,路易斯缓缓举起一只戴著黑手套的右手。 旗令官站在他背后,手持的深红指令旗纹丝不动。 下一刻,路易斯五指一握。 刷一红底金边的旗帜高高扬起,在北风中猎猎作响,如一柄燃烧的烈刀直指谷底! 那是“开火”信號。 山谷两侧,藏匿在积雪下的重型魔爆弹终於在那一刻,爆发。 轰!!!! 那是一声裂空而下的怒雷,几乎在瞬息间撕碎了谷底的空气。 爆点设於谷心,精確锁定了三口肉锅周围的最大聚集区。 炽热红光自积雪中骤然升起,如火山喷涌,旋即化作一朵吞噬一切的暗焰蘑菇云。 核心半径五十米之內的巨人,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当场熔化成焦黑残骨。 他们的皮肉在高温中扭曲、蒸发、炸裂,骨骼变形,崩碎如瓷器。 一头红纹个体甚至在爆心位置直接气化,仅留下焦黑的脊骨半截嵌在泥中,仿佛一尊烧焦的鬼柱。 爆炸的衝击波如利斧劈裂空气,迅速向外蔓延, 外圈三十余体巨人直接被掀飞,滚落在谷地两侧。 有的被岩壁撞得脑浆进裂,有的双腿炸断,躺在地上豪叫,试图挣扎起身,却只能在滚烫的雪泥中发出哀鸣。 “咕啊啊——呜一—! 2 惨叫此起彼伏,这群巨人如被投进火锅的野兽。 震波扩散波及山崖,一块埋藏於雪下的脆弱冰层终於崩裂。 “咔喀—隆隆隆!” 崖冰层轰然塌陷,十二头尚未入谷的冰霜巨人坠入崩塌之下,有的直接撞穿冰面摔落数十米深谷,传来骨裂与哀豪声。 有的则被压在崖石之下,仅露出扭动的肢体。 整个峡谷,此刻已化为一口被血肉与火焰灌满的地狱锅。 紧接著四面山顶投下的烟雾弹相继点燃,浓黑如墨的雾气遮蔽了整片谷地, 巨人眼中世界骤然模糊,空气中灼热与焦臭交错,他们失去了视野、气味、方向感。 剩余的四十余头巨人开始本能地退缩。 它们惊惶失措,哀豪著往回跑,互相踩踏、推,有的甚至撞在谷壁上血流如注。 但就在这时,西南斜谷上的第二枚重型魔爆弹也开始发射。 轰!!! 这一次的爆炸不再是垂直投射,而是横扫式的扫荡攻击。 浓烈火柱以扇面状向外翻卷,精准切断了巨人群的撤退路径。 冲在前方的十余体巨人直接被焚烧吞噬,甚至腾空数米后四分五裂,断肢与焦肉洒落谷道两侧。 一头厚甲蓝眼个体在试图跳跃时,刚踏出半步就被爆震波打得半身焦黑,连头盔状的头骨都裂开,仰天倒地,眼珠在高温下“啪”地炸裂成黑烟。 雪地瞬间焦黑,地表高温如铁锅烧灼。 巨人再无可逃之处,只能哀豪著跪倒在余烬与鲜血之中。 短短一刻钟,两枚魔爆弹摧毁了整个冰霜部落的主力。 原本九十八体的冰霜巨人,至此仅剩二十二体尚在挣扎,而他们也已无处可逃, 高空之上,狂风裹挟著焦臭的热流呼啸而过。 谷地仍在燃烧,余炽翻滚,焦肉与黑烟交织,仿佛某种野蛮文明的献祭。 就在冰霜巨人阵脚尽碎、混乱不堪之时,山巔之上的主旗高高扬起。 路易斯缓缓放下手臂,一旁的旗令官高声长喝:“令旗一—飞舞!” 红旗挥舞,號角长鸣。 “骑士小队出动!” 剎那间,十支精英骑士小队从两翼山道如利刃般疾驰而下,战术分队齐整推进的压迫感如巨网般笼罩。 他们呈钳形包抄,彼此间不需多言,仅靠旗语与哨声协作。 每五人一组,配备轻型魔爆弹,由副骑操控,精准投掷入谷底残敌最密集处。 “放!”魔爆弹划出一道道尖啸弧线,落地炸响! “砰一!轰!!” 三头正挣扎起身、尝试重组阵型的冰霜巨人,连带身下焦雪一起腾空,血肉被炽焰瞬间撕碎,骨骼化为黑炭翻滚在谷底。 但爆炸同时,一头蓝眼巨人怒啸而起! 它浑身寒气激盪,极寒领域瞬间扩张,半径数十米內雪雾狂卷,低温骤降! 一骑士小队靠近过快,战马嘶鸣停滯,甲胃结霜,呼吸凝结成冰珠! “斗气驱寒!”小队长怒吼,五人瞬间燃起斗气,寒气被蒸腾驱散,强行闯入巨人冰域! 蓝眼巨人咆哮,一掌猛挥將山岩劈碎,雪崩般砸向骑士! 但骑士阵型未乱,两骑前冲引诱,三骑从侧翼夹击,瞬间斩断其后膝腱! 巨人跪倒,怒吼未止,一柄斗气长剑便自其下頜贯入脑颅,神经中枢断裂,轰然倒地! 另一头厚甲蓝眼个体亦被逼急,从户堆中狂吼跃出,浑身火焰未熄,仍想强行发动冰霜风暴! “换弹!”副队长低喝,三名骑士切换爆弹形態,点燃高热型魔爆弹! “投!” 三道火光精准命中巨人腹腔、胸前与面甲,在半空连环引爆! “砰!轰!!轰一一! 这头防御最强的蓝眼巨人胸口崩塌,冰晶护甲如裂壳纷飞,烧穿咽喉后倒落如废炉焦铜,动弹不得。 而另一边的巨人群试图突围。 “谷口方向一拦住!” 那里早被布设的封锁线和两支机动骑士队等候多时。 “投弹!” 三枚轻型魔爆弹精准命中逃敌前路,炸起火墙与滚石。 巨人们仓皇转身,又撞上副翼追来的骑土方阵,瞬间溃灭。 最后一头红纹狂暴型巨人怒吼著高举双臂,试图趁乱衝破封锁。 但还未迈出三步,一道银影已从山崖上如流星般跃下。 兰伯特手中战矛燃著炽烈斗气,一矛破空而出,精准贯穿红纹巨人咽喉! 那头六米高的怪物仿佛被抽去了生命支点,双眼失神,轰然倒地。 鲜血喷涌如泉,却只溅在战靴之外。 山谷寂静,唯有焦炭在融雪中轻轻爆响。 一骑士用靴子踢了踢碎冰残甲,“真是,打都打不著我们。” 另一人轻声感嘆:“从头到尾,他们都像在被分批处理。这不是战爭,是猎场。” 冰霜巨人部族全灭,九十八体无一逃脱。 路易斯方零阵亡,仅十二人受轻伤,多为爆震与擦伤。 这是一次战术极致压制与地形诱杀的经典战役。 路易斯立於制高点,俯瞰山谷战场,目光沉静如镜。 他未曾拔剑,只靠一纸规划、半日布阵与精准號令,便將这批谷地最危险的敌人化为一地焦骨。 谷地中残留的大量冰霜巨人肢体被有序收集。路易斯下令將其熬製、压碎、发酵,製成肥料。 早在两年前,赤潮领便试验过一批“巨人骨肥”,效果显著,如今这些尸体也正好作为肥料原料。 而隨著巨人倒下,河谷盆地再无威胁,春耕准备也隨即全面展开。 第254章 初步建设 第254章 初步建设 麦浪谷地,寒雪初融,泥水未乾,但大地上却已透出几分生命的暖意, 隨著最后一头冰霜巨人的残躯被清理出谷,路易斯站在一处小丘上,望著这片逐渐被开垦出的盆地平原,缓缓吐出一口气。 巨人死了,威胁清除,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大量的流民正由赤潮领主政厅有序引导著,踏入这片曾被冰雪与怪物占据的山谷。 驮著全部家当的牛车与流民一队队驶入,炊烟在谷口升起,孩童的哭声、铁匠砸铁的节奏、锄头开土的清脆声,共同奏出一种新的生命节拍。 这里將不再是死地。 路易斯將其命名为“麦浪领”。 这不仅是一个名字,而是一份希望。 他希望有一天,这块盆地能种出足以养活自己所有属地的粮食,成为赤潮旗帜下最大的粮仓。 这一次进入麦浪领的,多是虫灾后在寒冬中被赤潮领接纳的流民,他们没有选择。 当初是路易斯在最冷的月份开放粮仓、搭建棚屋、用工代賑,让他们没冻死、没饿死。 有人至今还带著那块破布做的“赤潮领入籍牌”,藏在怀里,像是保命的符咒。 於是当春耕徵召令一出,他们几乎没怎么犹豫,便跟著官员过来了。 谷地远,条件苦,可只要是“路易斯大人划的地”,他们就敢种、愿种、能种。 他们对他信任,不光因为粮食、也不只是驻地或是土地,而是因为他从未把他们当灾民,而是当成能在这片土地扎根、撑起一方领地的人。 当然他们离开路易斯,也没地方可以去。 而除了这些因虫灾失去家园、如今投靠赤潮的流民,还有一小部分人是曾跟隨路易斯在赤潮领建设,如今却主动离开稳定生活区的领民。 他们本不必来,赤潮领已经逐步恢復,有粮、有路、有屋,在那留下来,至少能安稳过个春天。 可他们还是背起行囊,隨著领地调令,自愿踏入这片尚未开垦、连炊烟都没有升起的谷地。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原因只有两个。 一个是路易斯·卡尔文,这位他们亲眼见证过、亲手拥戴起来的年轻领主。 他不是那种高坐厅堂、只会纸上谈兵的贵族。 而是那个在虫尸夜袭时亲自披甲上马、寒冬夜里端著药锅巡视棚户、在议政厅里替他们一条条爭粮爭人爭物资的少年领主。 他们来到这片荒地,主要是为了支持他。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更为现实。 路易斯大人说了在麦浪领,他会分出一部分真正属於自己的田地,作为自留地,发给这些愿意开疆拓土的赤潮领民。 不是荒田,也不是临时耕地,而是正式私田。 “你们是跟著我开这片地的,就得有你们的一席之地。”路易斯在动员会上的话简洁平实,没有口號,但就是让人听了想点头。 因为他们认了这个人,也信这份承诺。 路易斯从不对他们这些平民空言虚语。 三年前,他就是赤手空拳踏进那片荒芜,没有城墙、没有粮仓、没有守军,只有一纸皇命和寥寥数百流民与奴隶。 可就是在那里,他硬是把一片白地生生建成如今的赤潮领。 他们亲眼看著那里的屋子一排排立起,粮食从冻土里拱出绿芽· 看著他一边打仗一边筑路、边筹粮边收人,从不推辞、不卸责。 他许下的每一句话,最后都变成了看得见的炊烟、吃得饱的口粮、挡得住风雪的屋檐。 所以这一次,当他在谷地前站定,说要再建一座“赤潮领”的时候,他们信了。 哪怕这里现在什么都没有,连树影都稀疏,风里还夹著寒霜。 可他们知道,只要跟著这位年轻领主走,就算脚下是冻土,也终有一天能开出第二个赤潮,能吹起麦浪的土地。 而且田地的划分清晰而公正,大多数是公田,归属领主所有,由政厅统一管理。 路易斯没有选择將土地私分,而是设置为“僱工式土地”制度。 政厅负责种子、工具、粮草发放,流民受僱耕种,按工时或成果拿分成。 这些田的產出,將全部用於路易斯分配粮食与储备,不进市场,不流通,只为支撑整个赤潮体系的粮食。 而在公田之外,路易斯还额外划出了一部分“私田”。 这些田地很小,只够一家人种点菜、撒些豆、埋几株果树。 当然这片不能租给別人,不能贩卖。这是对兼併最直接的压制。 这块小田,是路易斯答应给予那些愿意移民过来的赤潮原住民的承诺。 而且他还承诺,五年之后还留在麦浪领建设的流民,每家也都可以拥有属於自己的地。 若在这期间筑路立劳、救灾有功,也可提前兑现,甚至换得更宽阔、更肥沃的田亩。 消息一出,人群沉默了一瞬,然后如水面投石,泛起阵阵难掩的激动。 有人眼眶发红,有人抿著嘴笑,像是恋著一口气不让自己当场喊出来。 “是真的。” “咱们跟著他,就真能有自己的地。” “路易斯大人从来都是说话算数的。” 田间响起低低的议论,但没有人停下手中的活。 反而铲子落地的节奏变得更急了些,木樑扛得更稳了些,就连拌浆泥的人都开始边唱边干。 不是没人累,也不是没人冷,但所有人干得更卖力了。 他们心里都有数这一回,只要熬得过去,只要把路修起来,把田开出来,把第一茬种子种下去。 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名字,就能在这片新土地上扎下根。 他们要的不多,也不奢望什么封赏与荣耀,他们要的就是一块真正属於自己的地、一口能填饱肚子的粮食,还有那个说话算话、能挡风雪的领主。 他们拼命干活,不是因为被逼迫,而是为了兑现路易斯的承诺,也是为了回报他这份信任。 一个领主给了他们地,他们便愿意给他整个春天。 就这样在路易斯的承诺与规划下,麦浪领的开拓进入了紧锣密鼓的建设期,並且分工明確。 拓荒者们从最原始的事做起,清理环境。 砍倒林中扭曲横生的冷杉,清除地面上的巨岩与霜冻土壤,填平兽穴、熔坑与虫灾残留的废洞。 沿途若发现腐败尸骨或魔兽爪印,便由专门的骑士小队搜索清除。 每一铲翻起的冻土,都仿佛在告诉他们,这片土地,不再属於怪物,而属於人类。 新家也在同步建造。 模仿赤潮领原型的“半地下集体居所”很快在谷底拔地而起。 这是一种融合了保温、防风、快速搭建的居住结构,外表宛如一座座草丘,內里却温暖而紧凑。 圆木为骨,草泥为肤,半入地下的设计能將北境刺骨的寒气隔绝在外。 白天能透光通风,夜里烤火不散热。 对这些经歷了虫灾流离的百姓而言,这种土丘屋是短暂的避风港,也是未来希望的胚胎。 “这比我以前住的老屋都结实。” “等春天到了,再在门口种点葱和黄根草,就更像家了。 还有当然水源小组,毕竟这是一切的生命线。 勘测队早早出发,勘查山脚下的地下水脉,並开始沿溪流修筑集水池与引水渠。 一边是专供饮用的净水井,过滤布、砂石与净化石层层设防。 一边则是规划好的灌溉水渠,连接未来的田垄与苗圃。 “今年我们不靠天吃饭,全靠这套渠。” 路,也在一点点铺出来。 山路被削平,原本通往各村与赤潮主干道的泥径被拓宽重整,內部则开闢了“十字轴线”道路预设,供后续发展街区与集市之用。 “这不是搭个棚过日子,这是在建一座城。” 於是在无数铁锹、锄头与篝火之下,这片原本死寂的谷地,如今已初具规模。 道路贯通,水渠成形,半地穴式居所如蘑菇般一座座冒出土面,木桩围栏在风雪间守望新生的边界。 人们早已不是逃荒的流民,而是一批即將开垦家园的拓荒者。 並且已经到了3月下旬,可以开始准备春种的日子,这是今年最重要的时期了。 於是路易斯决定打算先开一次春耕动员大会,调动一下领民的积极性。 临时集政厅是一座由旧粮仓改造的建筑,粗糙的木樑上仍有焚烧虫户时留下的烟痕。 可如今它被刷上了赤潮纹章的油漆,窗户也换上了新玻璃,墙面悬掛著象徵赤潮的徽章。 会议未开始,人群已经陆续聚集。 有的是各村社的长者,有的是赤潮领中调来的能人干將,有的是铁匠、工头、农务官,还有带著冻红了的脸、却坐得笔直的农户代表。 而就在日头正好照进门廊的那一刻,路易斯·卡尔文披著黑披风,佩剑入场。 他没有让仪仗排场为自己开道,只是稳稳地走上前台,站定望向满厅人群。 在眾人目光中,路易斯披看黑色披风走上讲台,脚步平稳有力。 “我知道,大家都很忙。”他微笑著开口,语气平稳,“这一个月以来,你们很多人几乎没合过眼。” “有人清理土地,有人修渠引水,有人组织迁户,有人熬夜画地契分户图。 他停顿片刻环视厅中,认真地说道:“但这些都是你们该做的,因为你们是赤潮领的骨干。你们大多数人,是跟著我从赤潮废墟一路走到今天的。 多数社长、屯长、工头,都是从流民甚至是奴隶,被我一个个提拔上来的。我们一起熬过虫灾,熬过严冬,现在我们站在这儿,不是为了开会,是为了开始新一轮的征服。” 底下没有人说话,但有几双眼睛已经悄悄泛红。 路易斯抬起手,身后副官展开了一卷刻著赤纹的羊皮纸。 “从现在开始,《春耕动员令》正式发布!” 他声音提高,像剑拔鞘般鏗鏘:“所有村社即日起进入春耕准备状態,村长为耕地筹备第一责任人,进度每日匯报。 所有徵用、劳务、物资一律优先农业使用,三日內將派出巡视官分组巡村; 下月底召开『春耕中期总结会』,启动三大后续工程:灌渠开凿、畜牧繁育、边田军屯。 各村各屯各工坊,各自的田、自己的渠道、自己的地盘,这次都归你们主导! 我不是来替你们做决定的,而是要你们带著你们的人,拿下今年的第一轮播种!” 几位村长脸上满是血气方刚的兴奋,跃跃欲试,仿佛路易斯刚刚不是在发布农务令, 而是在下达一场战役命令。 路易斯走下台阶,缓缓走到最前排的一位村长前,拍拍他的肩膀,然后环视眾人。 “我也在这公布一件事。从今天起,所有村社、屯点、工坊和行政组,统一纳入『绩效激励”体系。 完成指標,带头增產的,按人头髮奖金、分田、记功,优先入职正役。表现优异者, 甚至可以提前入选郡吏、调往赤潮主城任用。” 接著他话锋一转:“但凡偷懒、虚报、贪墨、拉帮结派者,轻者罚工时扣口粮,重者撤职流放,谁都保不了。” 全场骤然一静,都知道这不是客套。 但紧接著,底下的人都握紧拳头,眼中满是希望。 因为大家知道,在路易斯手下,规矩和机会,从不只是空话。 “我说得再直白一点。”路易斯缓缓扫视他们,语气却变得激昂:“春耕不是一场单纯的种由,它是我们和飢饿的一场战爭!” “我不要求你们每一寸田都结出粮食,但我要求你们,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希望。 这片地叫麦浪。將来它要种满麦子,要养活整个赤潮,要站稳北境的根!” “而未来的这些,靠的就是你们!”他猛然挥臂,副官捧起各自的官牌,一一分发至各村代表与长更。 那是一根根刻著赤潮徽章与村社编號的木片,象徵著: 这片土地,从此有人照看,有人归属,有人誓死守护。 底下许多人眼眶发红,背脊挺直。 他们不是怕吃苦的人,他们怕的是没人信他们。 可现在伟大领主路易斯,却把全赤潮的未来押给了他们。 这是任务,也是荣耀。 第255章 春耕 第255章 春耕 隨著天气变暖,春耕开始了。 动员大会刚过去一天,麦浪盆地的天空仍飘著些零碎雪絮,夜里结的霜还没完全融化,可整个谷地却早已沸腾起来。 各村的集结鼓声此起彼伏,一根根丈量绳像织网般在田野上铺开,锤声不断,木桩一根接一根地钉入泥土。 到处是忙碌的人影、划地的绳线和呼喝的嗓音。 “再往北一尺!那边地势高,排水顺。” “写好编號,这块是『三村七號田”,別忘了在留两步空幅,方便修渠。” 丈量队由农务官、各村村长和熟识地形的老农组成。 他们脚踏湿泥,脸上是久经重建留下的干劲儿,说话乾脆,干活利落。 田地边竖起了布幕公告,画写著:村界、渠线、田號、土壤等级和用途。 一目了然,虽然大多数村民都是文盲,但都能看懂。 各家农户也在登记点排队报数,这些都要记在册上。 另一边大棚户建设,也在同一时刻展开。 不同於其他零散营地还在一铲一铲翻泥的开荒式春耕,麦浪谷地一开始的定位,就註定了它的不同。 这是赤潮领“规模化春耕战略”的核心中枢,是未来整个北境最大的种植粮仓之一。 於是从土地標线开始,每一步都不再是零碎尝试,而是组织式农业工程的开场。 谷地拥有得天独厚的浅层地热资源,地下岩脉中不断释放出的热流,就是天然温床。 那代表只需设好风障、理好排水管网,棚户內部就能稳定维持深秋午后的温度,在北境这已是奇蹟。 於是大棚的骨架,在晨曦中缓缓搭建起来。 “主梁快点上!五寸间距,不许偏!” “女工组!遮膜向外拉三尺,记得顺风方向钉紧,风一大容易撕裂!” 技匠队负责主构件搭建,村里的青壮则从旁递料固定。 少年们搬运炭包与火砖,女工在寒风中踩著梯子拉伸厚实的半透明膜。 一排排白色棚顶,在灰褐色的大地上蔓延开来,如浪潮拍向远方山影。 每一座棚户下方都预先铺设好了热炕系统,地热导管从棚边延伸入內,接入中心火腔,这便是赤潮领首创的“地热暖床”结构。 於是棚户一座座拔地而起,半透明的防风膜在阳光下泛出一层淡淡的银光, 像是覆盖在土地上的温室羽翼。 这些被称为“地热棚”的构筑物,不只是防风挡雪的简易屋,更是孕育整季希望的堡垒。 “现在翻土才对。”米克低头摸了摸脚下的土地,“热、热管正常运行,温度集中稳定,正適合播、播种。” 米克作为赤潮领的农务官,经验最老道、眼力最准。 哪片地该种青麦,哪块土该掺灰,他一看就知道。 麦浪领这里事关全北境的种粮计划,路易斯在决定主攻这里时,第一个就把他从赤潮领调了过来。 这句话一出,周围的农人都鬆了口气,开始招呼著把锄头、耙子搬进棚里, 准备动工。 路易斯也点了点头。 棚户搭建之后,地热管线才能彻底测试,不漏不堵,只有温度均匀送入土层,麦种才不会在寒夜里冻死於土中。 此外,灌渠、风向、坡度排水也都在棚户规划中考虑在內。 种地不是一头扎下去抢锄头,而是一场步步筹谋的战役。 “果然如您所说,还好没急著先耕地再搭棚,不然翻好的土又得让人踩来踩去,返工不说,还把松好的地踩实了,苗根都扎不进去。”米克朝著路易斯讚嘆道。 路易斯点头未语,目光淡淡扫过脚下鬆软的田土。 棚內雾气微升,一股暖意扑面而来,地热已通,地界已清,只待开犁。 麦浪领的晨雾尚未散尽,一缕缕地热蒸汽从田间升起,匯入透明棚顶的金光中,仿佛这片育苗棚被温柔的光芒与炊烟一同包裹。 这是春耕的关键节点,全境大棚已全部搭建完毕,育苗土层调试完成。 今天,便是“开犁”的日子。 在麦浪领最大的一座大棚前,村长、育苗官、工匠代表、民兵头目与各村老农早已列队站好,衣著不一,却都十分严肃。 外头的农户更是早早围拢过来,沉默地注视著棚门。 而就在眾人的期待下,路易斯走来了,脱去了那身黑色披风,只穿一件朴素的白衬衣,袖口挽起,脚步稳而不急。 他没说什么,径直走进育苗棚內,棚顶的光照在他身上,宛如一道笔直落下的圣光,將他映照得十分神圣。 两名骑土正將一头特製的铁犁缓缓抬入棚中,铁质犁头在灯光下泛著寒光。 两头毛色浓黑的健牛早已就位,身上绑著新换的犁具铁环,在寂静中偶尔喘息。 米克迎上前来,低声说道:“这、这——-这是头犁,讲究个『起势稳、走线直』。得您亲自来。” 说完他將韁绳轻轻递出,眼神中带著庄重:“咱麦浪领这年开得好不好,全看这一下。” 路易斯接过韁绳,犁柄入手的一刻,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那口寒气在蒸汽中散作轻雾。 他看了一眼前方那块尚未翻动的黑土,仿佛看见了无数麦浪、无数口粮、无数温饱的家庭。 “.—-那就让我,替这一年开个好头。”他低声道。 牛蹄踏动,沉稳有力。 铁犁缓缓破土,厚实的泥层翻开,一道笔直的深褐色犁沟铺展开去。 蒸腾的热气伴著犁刃翻卷而上,如同从土地深处冒出的暖雾,在金光下若隱若现,竟像极了初夏炊烟。 路易斯握著犁稳稳前行,一步一寸。 四周一片肃静,没人说话,但每一双眼睛都紧紧跟隨著那条犁沟,看著它从无到有、从虚到实,像是看见了一整年的希望被种进了泥土里。 终於不知是谁先鼓起了掌。 接著掌声从最前排的村长那里传来,迅速蔓延到了棚外,到了看热闹的村民群中。 掌声响起时,是一种安心的感觉,不断在眾人中散播开来。 路易斯当然知道,这“开犁”的仪式,不过是象徵性的形式,真正的春耕早已按照计划有序展开。 他並不需要亲自扶犁,那些精准的调度表、详尽的工序、专业的农务官才是效率的保障。 但他也清楚,有些东西不能只靠效率去完成。 那些望著他的目光,不是看一个领主在种地,而是在寻找信心、寻找他们生活会变好的凭据。 村民最朴素的希望从来不是冷冰冰的命令中来的,而是看见你亲手动手完成开春第一犁。 路易斯缓缓停下脚步,轻轻拍了拍牛背,然后转头看向米克,露出一抹轻鬆的笑。 “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米克重重地点头,脸上是控制不住的笑意。 第二天清晨,苗床翻整工作率先在各村铺开。 田头已经结霜多日,若贸然播种,种子还未发芽便会冻死在土里。 於是由农务署统筹,各村展开了地热预热式翻耕。 翻耕顺序严格遵照地热管网分布优先级。 凡是地热运行稳定的热区,都提前一天调集劳力鬆土排寒,翻出的一锹锹泥土间仍冒著热气,冰碴在晨风中轻响碎裂。 村长们踩著热泥巡查,记录著温度差异,准备绘製春播热图。 紧隨其后的,是底肥施入这一环节。 “混合堆肥来了,快!一斗草灰兑半斗干粪,一亩地平均洒三桶!” 施肥小组身影穿梭田埂,每一块即將播种的地,都须耙入至少一掌深的肥土。 对於贫瘠地块,还需特別添加从赤潮运来的克拉粉和鱼骨粉,以补充微量元素。 浇肥用的水,也是讲究的。 井中引出的地热水温暖適宜,洒下去不仅助肥腐熟,还能再次软化冻土。 每村设有施肥日誌,施几桶、浇几次、全记得清清楚楚, 总务府那边,可是每天都会派人核对“亩数与施量”是否相符,哪怕差一斗,也会被记入不良记录。 而一边翻土施肥,一边育苗的温棚也在昼夜不息地运转。 青麦与马铃薯的种子早在十日前就进入了催芽阶段,由农务官与女工轮番守护,每隔两个时辰就检查一次温湿度,棚內空气仿佛水汽腾腾的温汤。 种子发放制度也格外严格。 每村须在指定日统一登记,由农务署亲自派人发放。 “手印按好,签名確认。” “村长亲自监督,明天还得抽查。” “转卖者取消耕地资格,永久逐出麦浪领。” 这些是条铁令,没谁敢违。 从种子到土壤、从热力到肥料,一切都仿佛被拉进了某种精密的齿轮之中。 缓慢而坚定地转动,为整个麦浪领的春耕,打下了最坚实的一块根基。 每一块田、每一座棚户、每一处村村,都有了它应当运转的位置。 而每天最先响动的是各村的铜锣与集合哨。 天色刚亮,田间的薄雾还没完全散尽,第一批朝耕村的主力劳力便已整装出发,肩扛锄头,推著犁车,踏上了冻土刚解的土地。 他们的任务是最艰苦却也最关键的,大面积翻土、施肥、播种,一口气拉开一整天春耕的节奏。 紧接著午时的阳光洒下,午耕村的青壮、女工与少年出动。 他们负责的是棚户的修补、地膜检查与苗床的精细工作。 “第六棚膜角度不对,风会灌进去!” “火炕热量偏西了,要调一寸!” 苗床上,热气蒸腾,技术工与育苗官手持记录表,轮班检查每一处细节。 等到日落西沉,轮到夜耕村接棒上场。 民兵与村丁们换上短甲,挑著火灯,在寒气渐重的夜色中巡视灌渠、温棚与物资堆。 灯照出温棚內隱约的蒸汽,脚步声、滴水声与偶尔的轻语低笑交织在一片静默之中。 这就是麦浪领自春耕启动以来首次执行三段作业制。 白昼不息,黑夜不停。 每个村都有自己的作业时段,每一段都环环相扣、不容出错,像是精密齿轮中的一枚齿轮错位,就可能影响全盘进度。 而就在这些看似日復一日的劳作背后,是整个赤潮体系下最早的一次大规模农业调度试验。 若麦浪成功,那未来整个北境的春耕,都可以仿照这套模式执行。 为了让这场轰轰烈烈的春耕真正落到实处,路易斯还专门下令推行了一套全新管理机制。 每一个村都被指派设立一名耕作记录官。 这不是个清閒的职务,而是专门负责丈量、播种、施肥、棚户修补等环节的每日匯总工作。 所有数据將在夜晚前整理完毕,交送至总务厅登记归档。 而在麦浪领中心地带的临时政务厅外,一块巨大的木製公告牌也隨之立了起来,上面漆著醒目的红字:《耕作榜》。 榜单每日更新,密密麻麻记录著各村当天播种的亩数、棚户修补的进度、施肥与灌溉情况,甚至连“迟到一次”都不会被漏记。 午饭前后,是耕作榜最热闹的时刻。 总务厅门前那面大木板,每日午后都会由记录官换上新榜。 粗大的羊皮纸一展而开,上头写著最新的播种进度、翻地亩数、施肥记录, 村与村之间名次一目了然。 “嘿!我们『五村二组』上来了!排到第六了!” “看这儿看这儿,『三村一组”还是榜首,三天连著头名,太猛了!” 孩子们嘰嘰喳喳地围著榜单跑圈,小孩看不懂数字,就听大人念。 但也记得哪一栏是自家人的村组。 年纪稍大的少年更把它当成战绩榜,谁家的父兄靠前,回家吃饭都挺直了腰板。 “我爹今儿干了十亩翻地!” “切,我们那头牛拖犁不用人赶,自己能漂移!” 一旁的农妇笑著摇头,却也眼角含光,那种骄傲,是发自內心的。 更年长些的劳工、村长、屯长们,则常常站在榜单前互相点头致意: “你们屯今又翻了六亩,我得催催我们那边老杰克了。” “別急,我们这几块是坡地,播得慢,但水渠修得快,下周就赶上来。” 那种你追我赶的劲个,不是命令逼出来的,而是榜单本身唤起的一种看得见的荣誉感。 而这些荣誉,也不只是好听的名头。 经过宣传,村民们都知道,每年年末,总务厅会依据耕作榜上的全年数据, 评出一位“耕王”。 这人不但能得到整整一亩优质由地的犯久耕种权,还会收到粮食作为奖励。 而入选“佳户”的人家,更能优先获得下一亥的物资补助,甚至被邀请进入村议会,作为农事顾问参与制度制定。 谁不动心? “只要咱家今年爭口儿,明年就能分到靠河的那块地了!” “我听说耕王的地连地税都不植交,真成自家地了!” 他们嘴上说著地、粮、榜,心里却都明又,这些都是那个穿又衬衣扶犁开沟的年轻领主给的。 不是施捨,不是怜悯,是一毫路,一种选拔,一种“你做得好,就能站得住”的制度。 有老人背著井具,站在榜前久久未动,最后只是低声说了一句:“路易斯大人—要长命百岁啊。” 在这片曾被雪灾虫祸碾过迫数次的北境荒地上,人们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靠自己双手爭来的未来。 於是第二的清晨,榜单还未更新,村民们价再次上路。 肩挑、手推、犁赶、铲挥。 他们不仅是为了饭碗,更是为了那个榜上的名次,为了家人脸上的光彩,也为了那个始终不曾骗过他们的年轻领主一一路易斯·卡尔文。 数日连晴,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落在谷地上,隨著春耕的进行,各村社的田地似初现维形。 整片麦浪谷地,从高企俯瞰时,如棋盘般整齐划分,每一毫渠线、每一块田號、每一道棚影,皆在制度与汗水的雕刻下有序展开。 路易斯缓步行走在一片三村的地头上,身后只带著一名记录员与一位侍从。 田埂上几个少年正拖著水桶跑动,笑闹声不断,更远些有棚户下传来女井的唱曲。 还有农人擼起袖子,在暖气氮氬的田垄里翻地、施肥、覆膜,眉宇间带著风霜与踏实。 他脚步顿了顿,站在一座半透明的大棚前。 棚內水汽蒸腾,地面翻得极细,似可见第一批青麦幼苗悄然钻出土壤,嫩绿如玉,枝脉微卷。 “温度保持得不错。” 路易斯蹲下身,指尖轻触棚下泥土,带著一丝热意,柔而不湿,肥力尚佳。 记录员低声在旁报告:“目前伙完成全区五成翻耕,七成苗床,棚户稳定率达到八成。若迫倒春寒,再过五日可统一播种主粮第二批。” 路易斯点头,目光扫过整片忙碌的土地。 那些身影允,有人正驱牛踏犁,有人肩挑粪桶,有老农领著孙子扛锄头,边讲边比划,也有母亲在棚边餵水,孩子抱著种子守在一旁,满脸认真。 他忽然轻声道:“..—有点像赤么领刚建起来那年。” 虽然这才刚开始,未来还会有更多土地、更多人,也许还有更多风雪。 但至少在这个春,他亲手在北境播下了第一批希望。 第256章 新的每日情报 第256章 新的每日情报 清晨,天色还未完全明亮。 路易斯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块粗糙的木板天板,木料未经雕饰,只是简单去皮拋光,横樑还留有些许歪斜。 他盯著那斜梁发了几秒呆,然后轻轻嘆了口气。 这就是自己在麦浪领的住处了。 说不上简陋,但绝对谈不上舒適, 屋子是技匠队木材搭建的,四壁隔风隔音,地板下铺了些旧羊毛和地热管。 当然比起自己在赤潮领土楼城堡里那张能四人躺臥的黑檀木雕床来说,简直像换了个时代。 可他並不嫌弃,现在是特殊时期,怎么可能在这里砌城墙、盖塔楼? 而且哪怕这座寢室比较粗超,也已经是麦浪领目前最好的房间了。 他转过头,发现一只手臂正搭在他胸口上,另一只则大喇喇地伸向被子边缘是希芙,她头髮变长了些,睫毛还是又长又翘,像小扇子一样在脸上投出淡淡的影子。 (请记住1?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她睡得极沉,整个人摆成了一个大字型,呼吸平稳得几乎听不到声音。 路易斯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缓缓起身,动作轻到连床板都没哎声。 他已经在麦浪领待了快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几乎没离开过谷地一步。 从开春筹建、田界划分,到棚户搭建、灌渠初通,他几乎事事亲歷。 而希芙和艾米丽,则轮流从赤潮领赶来陪他。 当然赤潮领那边同样处於春耕要紧关口,留艾米丽那边统筹安排,才是更合理的选择。 但现在——也差不多,是时候回去了。 此时麦浪领的春耕体系已步入正轨,该干的事、能犯的错他都提前考虑好了。 剩下的只是执行问题,交给农务官与各级行政官员便够了。 而赤潮领才是整个版图的真正核心。 想著这些,他披上了外衣,走到角落那张粗製的木桌前,隨手拂去一层薄灰。 接著右手一挥:“——』 伴隨一阵淡蓝色的光点飘散,一块半透明的系统界面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每日情报更新完成】 【1:提图斯·霜烈率领霜月蛮族,已对碎斧蛮族、红岩蛮族,两个部落发动攻击。原本欲结盟共伐南方帝国,现已因爭地反目。虽交战不休,但各大蛮部皆派出先锋,暗中南探。】 【2:麦浪领北部极深地穴发现幽影苔分布,但地穴深处疑有噬魂蜥兽出没。 】 【3:雪峰郡北方矿脉深层藏有特殊矿物“燃烬沉铁”,价值极高,守矿地形复杂,伴隨高热裂缝。】 路易斯看完第一条,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神色却没丝毫轻鬆。 这些蛮族自己打起来的確是个好消息。 如果各大蛮族真能结盟,那后果將极为糟糕。 再来一次蛮族大举南侵,现在元气大伤的北境怕是守不住,但现在他们自己打了起来,倒让帝国这边轻鬆了不少。 “不过——”路易斯手指轻轻点著木桌,发出沉闷的咚、咚声:“这些蛮子可不是什么没脑子的野狗。” 这才是麻烦的地方,战事打归打,这些蛮子的脑子却清醒得很。 狼不咬人,不代表它不盯人。 每个蛮族都在派先锋悄悄潜入,试探帝国边境的虚实,甚至打起了迁徙进驻的主意。 他们的先锋队已经悄悄绕过主战区,开始接近北境几块领地,试图找破口、 探虚实。 而如今自己已经是看得见的大象了,赤潮领地恐怕早就在他们试探名单上了。 “我这地盘·—还真是越来越大了啊。” 赤潮、麦浪一片片领地正逐步连成形,而原本的边陆荒野,如今已经是兵马粮仓必爭之地。 “越大,越不好管。” 路易斯知道得很清楚,现在的赤潮领虽然还不算强大,但“有粮、有资源, 有人口”的地方,就会招来“没粮、没地、没脑子”的野狗。 他心中暗记,得儘快更新边境岗哨布防,必要时加派让骑土,监视那些蛮族先锋的动向。 如今赤潮的势力范围越来越广,可守土的压力,也开始骤增。 不过也不需要太过焦虑,自己预计没有两三年的时间,他们是不可能分出胜负大局入侵的。 他伸手一挥,继续翻看第二条情报。 这一眼,却让他瞳孔微缩,眼底浮出了一丝真正的兴奋。 “幽影苔—” 他当然听说过这种极其罕见的魔植。 它只生长於极深的地穴,古老森林的阴腐层,或是远古战爭遗蹟那种被怨魂诅咒的“死地”中。 以地热、魔力粒子、微量金属元素为养分,呈现深紫或墨黑色,表面流转著淡淡磷光,常人只会感到阴冷不安,但在真正的斗气骑士眼中,那光芒堪比秘银般炽热。 因为它拥有一种极其罕见的特性:能够直接刺激骑土的意志核心,在修炼中加速斗气提纯与转化。 它不是简单的滋补品,而是“意志催化剂”能放大斗气运行的敏锐度,强化专注力、提升感知閾值,甚至在瓶颈临界时,起到突破催化的作用。 虽然高强度使用会引起短暂的幻觉或神经疲劳,但对真正的高阶斗气者而言,这种代价並非无法接受。 “若能採集回来製成熏蒸剂或精神感压室赤潮领的骑士训练体系可以直接上一个台阶。” 路易斯眼中闪烁著兴奋的光,这种资源才是能真正强化赤潮核心战力的战略资源。 不过幽影苔的守护者噬魂蜥兽,也是不可小的威胁。 那是一种类魔性生物,棲居於幽暗中,以精神波动锁定猎物,攻击手段包括精神撕裂、製造幻象,甚至能诱发恐惧错觉。 更麻烦的是,幽影苔密集生长的区域往往会自发形成“精神扰乱带”,让外来者陷入记忆残影、情绪崩坏等状態。 若无足够的准备,便是骑士也有可能疯魔。 “麻烦,確实是有点麻烦,但也只有一点点。”路易斯没有半点烦躁,反而笑了。 幽影苔虽然凶险,自己已经知道情报的情况下,只要组织好一次高强度的清理行动,清除蜥兽、提取苔体精华,就能彻底纳入掌控。 路易斯低声喃喃道:“若能研究出幽影苔的人工驯化环境—” 那將意味著,又是一种属於“赤潮体制”的专属斗气强化体系將应运而生。 並且若是处理得当,那些可怕的噬魂蜥兽本身,也並非只能作为威胁来看待。 它们的魔晶拥有极其独特的精神干扰性质。 可诱发恐惧、製造幻觉,干扰感知与判断,甚至在短时间內扰乱自標的意志力。 若提取提纯得当,或许能被加工成“精神震盪弹”或某种隱性干扰装置,用於战场上击溃敌人的军心,或在刺杀、暗战中创造关键破绽。 “甚至”路易斯嘴角微微勾起,心中已经构思起另一条线索,“可作为审讯时的辅助装置。” 与其让拷问官一遍遍耗费时间、精力去逼供,不如让嫌犯亲自陷入他们最恐惧的梦境里,在精神幻象的撕裂中自己说出答案。 那是无法抵抗、也无从隱瞒的崩溃。 一整套思路逐渐成形,幽影苔用於斗气强化,蜥兽魔晶转为精神武器与特殊手段。 这处地穴虽危险,但它带来的收益,也许远比金山银山还要珍贵。 “不错—回赤潮领的路上可以去看看。” 路易斯接著心情畅快地看向第三条情报,视线微微一顿,唇角却又缓缓扬起雪峰郡北方矿脉深处,发现燃沉铁踪跡。 “嘿!又是一条好消息。”路易斯语气中掩不住兴奋。 燃烬沉铁,这可不是寻常矿石,而是只存在於古代火系魔兽陨落之地的奇蹟之物。 传说中那些魔兽死亡时,其蕴藏的庞大生命热能会渗入周围岩层,歷经无数年地脉熔化、矿气融合,最终凝结成这种如岩浆般炽热、灼手难握的矿石。 它色泽深红甚至接近熔金,表面宛若封存著跳动火星,一旦注入斗气,便可感受到那股狂暴如焰的能量回涌。 正是最適合打造骑土斗气武器的矿材, “要是这批矿石品质稳定,那我魔下的精锐,就能全换成真正意义上的火锋铁骑了。”路易斯脑海中迅速浮现出整装骑兵列阵的画面,鎧甲灼光、长枪如火,意气风发。 相比普通矿產所制的標准武装,燃沉铁不仅更契合斗气导流结构,还具备高热干扰效应在实战中能刺断铁盾、灼穿皮甲,极大提升破甲效率,是血脉骑土武器的优选。 路易斯低头看著情报,眼底闪著计算的光芒。 “矿石有了,北部那片矿脉————也该纳入版图了。”他心中已有决断。 和麦浪领这种以“育耕”为核心的粮仓型领地不同。 他未来要在雪峰郡以北的矿脉打造一个以“矿藏开採与铸造”为核心的全新战地型据点。 配套建设锻造区、斗气试炼场和军械校验台,真正形成一体化的赤潮武备体系。 那將是赤潮领未来的兵工厂。 今天的情报,可谓是好消息接而来。 路易斯关掉浮动界面,嘴角还带著淡淡笑意。 “废物系统,终於也给力了一次。”他小声嘀咕一句,然后伸了个懒腰。 “唔——”希芙揉著眼睛坐起,头髮乱得像刚炸过一样,披著被子一脸睡意地看著他,“又在研究什么?一早上就笑得像个奸商一样—” “好列我也是领主,总该思考一下接下来的规划。”路易斯顺手把外袍披上,“今天就要回赤潮了。你也准备一下。” “嗯。”希芙点点头,眨了眨眼,终於彻底清醒过来,“我去安排一下送行队伍。” 说罢她穿戴整齐,打著哈欠踢踢踏踏地走了出去。 路易斯看了她背影一眼,眼底露出一丝温柔,然后转身回到屋內的木製角桌旁。 接下来,便是每日例行的修炼时间。 他盘腿坐在地毯上,运行潮汐呼吸术,体內斗气如水波般缓缓流转,而精神力则在原初冥想中层层堆叠,如海风拂过岩礁,时缓时急。 斗气与魔法双修,早已是他每日必做的基本功。 即便身为领主政务缠身,他也从未懈怠一日。 半个时辰后,他睁开眼,体表淡淡蒸汽升起,气息沉稳如松。 “可以出发了。”希芙来到他身边说道。 路易斯点点头,穿上赤潮骑士团的制式披风,走出屋外。 院中已有一人等候,那是如今负责麦浪领內政与治安的代理主事者,格林骑士。 格林沉稳內敛,这两月在麦浪领处理事务颇有章法,路易斯对他颇为放心。 “大人,车队与骑士团已备好。请问您还有其他指示?”他恭敬问道。 路易斯点点头,將一份简图与几页纸递给他。 “这是下一个月內的灌渠调整计划。丘陵地那块地形复杂,记得要派人盯紧。” “是。”格林迅速记下。 “还有种子分配、户籍迁移、税粮统计,都要和布拉德利那边保持联络。还有无论是播种失衡、灌渠阻滯、民情骚乱,不要自作主张,第一时间用疾风鸟通知我。” “属下谨记。”格林立刻肃然。 一一交代清楚后,路易斯最后看了他一眼:“麦浪领是赤潮根基。春耕更是领地的命脉,要务必小心,別让它出岔子。” 格林郑重道:“我明白,大人。” 路易斯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一丝安慰的微笑:“你做得很好,继续保持。” 临行时数名內政官、工匠代表与存在都前来送行,虽然没有太多仪式,但眾人神色肃然。 路易斯翻身上马,在旌旗下举目环顾,最后朝眾人轻声道:“诸位,照料好这片土地。我很快会回来视察。” “谨遵大人之命!”眾人齐声。 赤潮骑士团隨即启程,车队在晨光中缓缓驶出麦浪营地,一路沿著谷地边缘的碎石道前行,远处尚未融化的雪线闪著冷白光。 没走出多远,路易斯便轻声对身旁的兰伯特说道:“稍微绕一下,有个地方,我想去看看。” “是,大人。” 没有人提出异议,赤潮领的主人说要绕路,那就绕。 他们都知道,路易斯的“想去看看”,从来都不只是隨便看看。 第257章 幽影苔与噬魂蜥兽 第257章 幽影苔与噬魂蜥兽 薄暮尚未完全散尽,麦浪领北部的裂痕丘已被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笼罩。 地表裂开的丘陵像是一头巨兽曾咬下了一块大地,留下残酷又挣狞的伤痕。 路易斯抬眼望去,山丘表层植被已尽数枯萎,泥土间渗著带铁锈味的湿气, 时不时传来地底低沉的空鸣。 路易斯望著一处岩洞,微燮眉:“就是这里,有些许魔法波动。” “魔法波动?”兰伯特皱眉。 “或许,但不確定。”路易斯抬手,示意警戒。 虽然他这么说,但其实已经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了一一幽影苔与噬魂蜥兽。 “地形狭窄,咱们只能二十人进去。再多—-转身都难。”兰伯特压低声音道。 他目光锐利,盯著那黑的斜坡口,战斗本能已悄然激活。 “好。”路易斯点头,“你挑人,精锐中的精锐。其余人留守外围,必要时封闭洞口。” “是。” 很快二十余名身披轻甲的高阶骑士列队整装,每人身上除去標准武器之外, 都装备了特殊器具。 路易斯则在出发前最后下令:“所有人佩戴『面罩型霜叶藤净气器”,进入三分钟后开启缓释雾囊。” 眾人闻言,纷纷从背包中取出那种由银框包裹的透明面罩。 这是由赤潮研究工坊开发的试验性装备,之前为抵抗母巢的精神攻击研製的。 內藏以霜叶藤提炼出的浅蓝色粘稠药剂,能在受到精神干扰时,快速释放为微雾气幕,隔离孢子、幻觉气体等污染源。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记住,若有头晕、耳鸣、记忆错位时立即加大雾气,不许拖延。”路易斯命令道。 “是!” “检查封闭性。”兰伯特习惯性地巡视了一遍,確认所有人装备完毕,这才领头走向那片漆黑深处。 紧隨其后的是路易斯与五名贴身护卫,其他人按照双人列队进入地穴深处。 刚踏入地穴不过数步,眾人便已感受到一种无以言表的压迫感。 不是温度降低,也不是空气稀薄,而是一种若有若无的凝视。 像是有人正躲在洞壁后方,注视著他们。 而越往下走,温度便越低,风也变得潮湿。 岩壁上开始出现一丝丝奇异的磷光纹路,像是某种长年累月吸附魔力形成的魔触纹。 空气中瀰漫著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味,金属锈味、潮腐味,还有淡淡的、像血的甜味。 “这地方——不对劲。”韦尔喃喃道。 他们小心翼翼地深入斜坡,脚下踩著的是湿滑的岩石与断裂的碎骨,不知属於什么生物。 终於在约摸十几米的地下,通道尽头豁然开朗,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那是一座宽达二十余米的地下圆形大厅,穹顶坍塌,四壁却仍保留著残缺的雕刻与祭纹。 残破的石柱间,斜倚著几具早已乾的尸骸,有的披著破烂的灰袍,有的手中还紧握著早已锈蚀成渣的刀刃。 更令人胆寒的,是那遍布墙壁与尸骸上的黑紫色苔蘚。 幽影苔缓缓蠕动著,表面浮动著淡淡磷光,如潮水般蔓延。 空气中温度骤降,霜叶净气器的外层竟出现一层细微的白霜。 ““..—.不是自然洞穴。”路易斯缓缓开口,眼神锐利。 “是墓地。某种————仪式性质极重的古墓。“” 路易斯走上前,蹲在一具尸骸旁,轻轻拂开附著的苔蘚,露出胸骨上的残缺铭文一一雪状的十字纹路,中央刻著一道横裂。 “是雪誓者的古代纹章。”路易斯推测道,“应该是几百年前某位雪国祭祀与他的陪葬护卫的古墓,只不过隨著时间的推移滋生出了幽影苔。” 旁边一位年轻骑士惊讶:“那不早在三十年前就全毁了么?” “也许不是全部,比如这地方从没在任何地图或史料中出现过。” 而就在他们惊疑不定时,脚边那片幽影苔,悄无声息地微微蠕动了一下。 它们一开始只是贴伏在墙壁、户骸、岩缝之中,毫不起眼。 可此刻在某种微妙气流波动的牵引下,那些紫光缓缓朝著人群靠近了几分, 像是一张潮湿的地毯缓缓拉伸。 没有声音、没有气味,但若有人此刻取下面罩,一定会立刻察觉,一股渗入骨髓的、源自他人死亡记忆中的恐惧气息,正从苔蘚中缓缓弥散。 那些是祭祀者的恐惧、土兵的绝望、被诅咒者的哀號组成的感官攻击。 然而这些骑士们佩戴著霜叶净气器,早已將那恐惧孢子无声隔绝在了面罩之外。 在路易斯的庇护下,他们不知不觉中避开了一场精神污染的初步侵蚀。 “—-。”路易斯站在幽影苔边,轻轻蹲下,目光凝视著那团墨紫色的苔体。 “现在它不是雪国祭祀的墓。”他笑了,“现在,是赤潮的珍贵资產了!” 路易斯的声音不高,却在空旷地穴中迴荡清晰,带著一种兴奋与愉悦。 眾人这才察觉这东西的不对,纷纷望向自己的领主。 “等、等等—领主大人,您是说—这紫色的苔蘚,是—” “幽影苔。”路易斯语气带点兴奋,“极其稀有的魔植。能强化意志、提升斗气凝聚效率、刺激瓶颈突破·—.也是诸多高阶斗气者梦寐以求的辅助资源。” “甚至,它还能用於製造特殊熏蒸剂、感知武器,或是精神干扰装置。” 周围一片安静。 直到兰伯特难得地发出了一声“..哈?” 韦尔惊道:“我刚才有没有———-踩到什么值钱的玩意?”“ “满地都是,”路易斯一摊手,“你现在想脱靴子还来得及。” 眾人一阵譁然,哪怕是久经沙场的兰伯特,也不由咧嘴小声骂了句:“这地方不光阴间,还他妈是个藏宝地啊?” “这玩意能帮人衝破瓶颈?真的假的?” “我卡精锐初段四年了—早知道我就带个口袋了!” “你们闻见没有!空气里就是不一样!我感觉嗓子清了,连上个月没化开的斗气团都微热了!” “哥们你冷静点——” 此刻的气氛,已经从震惊转向激动、兴奋,乃至狂热, 他们每个人都明白,这种级別的魔植,放在其他贵族领地,根本不会流入基层武力人员,顶多提炼成品卖钱、供家族嫡系使用。 可他们是赤潮领的骑士,是路易斯·卡尔文的直属兵团。 他们知道,路易斯一向都是那种“领主自己吃肉,骑士要喝汤”的伟大领主所以这些骑土才对於路易斯这样忠心耿耿,愿意为他出生赴死。 而现在一想到这些苔蘚迟早会变成他们训练用的熏蒸剂、冲瓶颈的辅药、强化斗气感知的辅助材料,都抑制不住兴奋起来。 人群中甚至有几个骑土开始疯狂扫视脚下地面。 而就在眾人情绪逐渐高涨、快要压不住笑声和话语时· 幽影苔骤然紧缩,像一张潮湿的网,被某种力量从內部猛地拉拽。 下一秒,数道黑影自岩缝中猛扑而出没有任何预警、没有嘶吼,仅仅是空气微震与光线的紊乱,就足以让人本能心惊。 “敌袭!!”兰伯特第一时间横盾而出,赤红斗气瞬间爆涌,护盾上光纹如火纹般蔓延。 而就在那剎那间,所有人都听到了一种声音,不是耳朵听见的,而是脑海中骤然震盪的精神噪声,像是几十个亡者同时在脑海里窃窃私语、啃咬思绪。 “听啊——!” “我——头好痛—!” 几个靠得最近的骑士身体一僵,瞳孔微缩,手中武器险些脱落,神色中闪过一瞬的恍愧与迷失。 持续性精神震盪,开始了。 “味——” 而就在他们即將失控的那一瞬间,一阵淡蓝色的雾气从腰间净气器中喷出, 如冰雾般瞬间包裹面罩! 那是霜叶藤精炼的“寧神剂雾態”,专门针对幽影苔、精神孢子等污染源设计的应急抑制方案。 伴隨著那熟悉的苦凉药味,几名失神骑士瞬间回神。 “听该死—刚才差点看见我爹被冻死的幻觉了“哈,你是新手吗?”旁边的老骑士笑著扶起他,“相对於母巢的精神污染,这点还不够塞牙缝的。” “確实比起母巢那边,这也就小儿科。” 谈笑间,前排几位跟跑的骑土迅速稳住步伐,重新架起斗气姿態。 这些人毕竟都是从“母巢之战”中活下来的精英! 曾经与能够污染梦境、操控死人的虫尸搏杀数日,他们早已习惯了这种精神层面的骚扰。 区区几头蜥兽? 別开玩笑了。 “红色斗气阵列,成环推进!”兰伯特再次下令。 一时间,整支队伍斗气进发,三角冲阵在狭窄的地穴中迅速成型。 二十余人脚下宛如赤焰蔓延,一股高压斗气波动以骑士们为核心轰然展开! “鏘一一!”刀剑出鞘,红光冲顶。 而这些噬魂蜥兽虽然精神攻击出眾、隱匿手段惊人,但在近身格斗能力上“这群畸形壁虎,连我马屁股都踢不动。” 一头蜥兽还未扑近,便被骑士长剑横斩中背鳞,斗气灼烧入体,瞬间炸出一蓬猩红血雾。 它哀豪著倒地,却並未死亡,只在地上抽搐乱滚。 “住手。”路易斯抬手制止,“別杀,这些怪有用。” “控制住,用药剂!” “明白!” 他话音一落,一名骑土立刻从背包中抽出一管特製药剂,这是浓度提升后的霜叶藤萃取液,直接击打到蜥兽后颈鳞缝。 “噗一一青蓝色的液体渗入肌肉与神经。 一瞬间,那只蜥兽身体一顿,然后软绵绵地倒下,像是喝醉酒一样歪头歪脑地趴在地上,尾巴还轻轻甩了两下。 “——,它这副样子也太像醉汉了。”骑士咂舌。 “这是『微状態』。”路易斯轻笑,“神经反应迟钝、精神感知封闭、完全丧失攻击性。之后拿回去养著,研究用途。” 於是,一场原本可能惨烈的地穴战斗,竟被这些久经训练的骑士。 以控制而非杀戮的方式完美收场, “抱歉,大人。”韦尔提著一具焦糊的蜥兽尸体,“我这只—-不小心拍裂了头。” “无妨。”路易斯目光不变,笑道:“正好拆解一下,看看魔晶结构。其余的都留下。” 很快战果统计出来了,共遇敌六十六头噬魂蜥兽,击杀一头,成功控制其余六十五头。 六十五头被控制的噬魂蜥兽像一群醉倒的流浪汉,七倒八歪地瘫在幽影苔丛中,有的还在舔岩石、有的乾脆缩成一团开始打盹。 每一头都將在未来赤潮的特殊战力编制中,成为实验素材、心理武器,或暗战棋子。 而满地磷光闪烁的幽影苔,也宛如呼吸般轻轻收缩,在淡蓝喷雾与斗气压制下逐渐恢復平稳。 韦尔站在路易斯身旁,看著这一切,语气中满是跃跃欲试:“.———-大人,咱们是不是该派人把这批苔蘚和蜥兽都运回赤潮主堡?希尔科那边一准高兴疯了。” “运回去?”路易斯却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垂眸沉思,指尖轻敲著腰间剑柄。 “带样本当然要带。”路易斯微微頜首,“但不是所有。” 他没有急於下令搬运,而是沉默地环视了这片地穴的结构、湿度、岩壁流纹与苔体的分布。 在他魔法视野中,这片幽影苔並非杂乱无章,而是围绕著岩心某个“未被干扰的旧位面痕跡”规律生长,仿佛一个自我维持的生態迴路。 中心温度稳定、魔力密度偏高、土质鬆软,四壁甚至天然生出某种低阶的“魔法共振”。 再加上那些蜥兽仿佛天生就適应这种环境。 地热、磷光、蜥兽与幽影苔孢子之间,构成了某种奇异却稳定的共生系统。 “这是天然的幽影苔育养池。”路易斯低声道,话语平静却暗藏惊喜。 “如果强行移植,不仅要消耗巨量资源复製这种环境,还得承担培育失败、 苔体枯死、蜥兽异化的风险—.还不如直接就地改造。” 在一旁的兰伯特一愣:“您的意思是————-留下?” “嗯。” 路易斯抬手指向地穴中部一块平坦区域,“把这里改建为地下薰蒸训练室、 低温斗气感应试炼区、幽影苔培育站和蜥兽控制培育室。 “这將是赤潮骑士团未来的精神锻炉,或许瓶颈突破就可以在直接这地下完成。” 兰伯特越听越觉得离谱,最后只能苦笑:“大人您这是打算把古墓打造成骑士训练营啊。” 路易斯语微微一笑:“是把它变成我们赤潮的战力资源,当然还需要实验过后再做安排。” 说罢,他转身望向骑士们,开始下达指令:“十名名骑士在这守著,將地穴口设为禁区,回去之后,我要一套完整的地脉图。 从幽影苔生长边缘区採集十二份样本,分別用於熏蒸液实验、凝缩剂製作、 斗气感应注剂调配。 控制5头蜥兽回程,挑选身体完整、精神反应活跃者作为实验组。 命人联络赤潮领链金所、药剂室与培育所,调派一批研究员与建筑技匠前往现场。 这座地穴,今后就叫一一『幽影谷』。” 说完,他带著骑士们转身离去。 而地底,那些幽影苔仿佛意识到主人的承认,磷光一闪,微微伏低,如臣服般在岩壁上轻轻蠕动。 第258章 赤潮领的火热生產 第258章 赤潮领的火热生產 回到赤潮领时,夕阳已经低垂,一抹緋光洒落在层层叠叠的石砖上,温热而熟悉。 而当路易斯跨过领主堡的大门时,內心那一丝疲惫,便已悄然化去。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扑上来的艾米丽紧紧抱了个满怀。 “.—.欢迎回家。”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著掩不住的欣喜与一丝被忍了许久的委屈。 路易斯愣了一瞬,旋即轻笑著回抱住她,低头贴近她耳边:“我回来了。” 话音未落,他乾脆利落地將她打横抱起。 “啊一一”艾米丽轻轻一声惊呼,下意识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脸颊上泛起微红,却没挣扎,反而將头理进他肩窝,呼吸轻浅。 两人回到熟悉的臥室,而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自然是火热生產环节。 窗帘被晚风轻拂,那道熟悉的蓝发身影在昏黄光影间起伏浮动,呼吸如琴, 节奏如潮。 他们之间没有矫饰的寒暄,也无需做作的敘旧。 只有那份彼此心照不宣的信任与默契,像深夜里恰到好处的炭火,一点就燃,却不焦躁。 直到深夜,惟帐拉起,火光暗下。 艾米丽上身贴在路易斯的大腿上,懒洋洋地咬著一颗果脯补充能量,头髮披散,姿势慵懒得像只餵饱了的猫。 “你那边处理完了?”艾米丽轻声问,语调平稳中透著一丝疲倦。 她指的是麦浪领的事。 路易斯轻轻应了声,手指穿过她的髮丝,拨弄了两下:“春耕和粮仓都处理完了,就等收穫了,而且这一趟还有一些意外收穫—” “哦?” “我们在麦浪领北部的裂痕丘—发现了一处古墓。” 艾米丽顿时睁大眼,正打算抬头,却又被路易斯一只手轻轻按回去。 “先听我说完。”他笑著继续,“那座墓应该是雪国早期的某种祭祀遗蹟, 內部被魔力长期干扰,形成了幽影苔的自然生长区,还有·六十多头噬魂蜥兽。” 艾米丽盯著他看了几秒,终於扑味一声笑出来,头又靠了上去,眉眼里满是轻宠溺:“真是—你不止是领主,还顺便兼职盗墓贼了?” “你还没听重点。” “重点是?” “幽影苔。” 路易斯简单向她解释了幽影苔的特性,从它对斗气意志的催化作用,到作为精神干扰装置、突破辅助剂的潜力。 说得极为简练,但每一句都足以让任何贵族听得热血沸腾。 而艾米丽当然也不是普通人。 她听得一边睁大眼晴,一边瞪著他:“你是说-你挖到了能够提升骑土斗气的宝库?”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你居然这么平淡地说出口。”她嗔他一眼,“这可是能骑士突破的关键材料!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若是换了其他领主,这种东西至少会被当作封地机密藏十年、二十年。” 路易斯勾了勾唇,自信笑道:“而这东西对我来说並不算什么。” “哼,夸你一下你就开始尾巴翘上天那要不要奖励你一下?”艾米丽笑意暖昧,手指不老实地顺著他的腹肌往下滑。 气氛一下又暖味了起来。 但路易斯当即按住了她的手,无奈地嘆了口气:“让我休息一会。” “噗。”艾米丽被逗笑了,眼晴弯成月牙,趴回他的腿上,“那就等你慢慢恢復。” 她揉了揉脸,轻轻拍了拍他大腿,语气一变,正色起来:“说正事吧,你不在的这段时间,赤潮领这边还算稳定。” “春耕顺利?”路易斯一边顺手摸著她的发,一边回归领主的思维模式“很顺。”艾米丽抱著枕头点点头,“我们这边的田块已经全部划分完了, 灌渠、排水系统、施法控温都没出大问题。 地热区那几块地也改成了大棚种植,虽说初期有点麻烦,但赤潮领的老农经验足,几乎没有耽误时间。” 她顿了顿,眼神中略带一丝骄傲:“现在第二批播种已经开始,第一批部分地块已经发芽。气温稳定的话,能提前两周收成。 布拉德利说,只要今年秋粮正常,我们將达到北境產粮第一的领地。” 艾米丽微微转动身体,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脑袋还枕在他的腿上。 “—.不过你不在这段时间,还有一件麻烦事。” “嗯?” “人口的事。”她轻声说,“流民虽然大部分被你分散安置到麦浪领那边去了,但还是有一部分滯留在赤潮领本土。 1 路易斯没有出声,指尖轻轻顺著她的髮丝划著名,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这些人多是从北边虫灾区和冻灾重灾区逃来的,携老扶幼、身无长技前期我们开放了仓粮救济,他们的確感恩戴德。但时间一长,问题就浮上来了。” “原住民开始抱怨了?” “倒不是公开的衝突。”艾米丽声音平稳,“只是有些小道消息,比如说救济太久了、比如说地界被挤压了、比如说招工场里混进了惯偷这些话还藏著,但终究是在蔓延。” “我明白了。”路易斯语气中没有责备,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像是在给她的担忧一个安抚。 “这些流民只是暂时聚集。接下来,我会继续在赤潮领外设立两到三个多人口领地,专门用於『消化”灾后迁徙人口。” 他语气平静、思路清晰:“我们不是收留他们,是重新编入秩序中。 所以我准备设立一个“移民调度署”,专责处理人口迁徙、登记和再安置事务。” “名字都想好了?” “当然。” “你啊——”艾米丽无奈地笑了一声,抬手戳了戳他的下巴,“你这是又打算搞一个能管天管地的官署出来?” “必须的。”路易斯坐起一些,眼神变得认真起来:“我们赤潮现在的基层架构,还停留在小村镇的老模式。 但再过一年,我们会变成什么样?除了赤潮主领外,还有其他几座领地的建立。再加上港口开发、南方商队进驻这是要成为真正的枢纽之城了。” 艾米丽听得若有所思:“你打算把赤潮,改造成城市?” “真正意义上的城市。”路易斯点头。“村镇聚落该退出歷史舞台了。 我们的赤潮领,要成为北境东南的真正治理中枢。” 艾米丽看著他眼中逐渐燃起的野心之火,目光不由得温柔了几分。 她知道,眼前这个人看似还窝在她身边懒散不动,但脑海中早已在规划下一轮土地的崛起与秩序的重建。 “.—你果然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那你呢?”路易斯俯下身,额头几乎抵在她的额发上,声音低哑沙哑,像火焰在夜里舔过耳廓,“愿不愿意继续跟上来?” 艾米丽仰望著他。 那双眼睛在昏黄的寢室灯光下,透出熟悉的疲惫,却又藏著令人心安的执念。 她见过他冷眼坐在议政厅一角,戏弄各种老狐狸;见过他站在燃烧的雪原上,指挥赤潮骑士包围母巢;也见过他披著斗篷在半夜的谷地雨中巡视粮仓但唯独这个时候,他的眼神带著某种难以遮掩的真诚与依赖,才是这个男人最美好的时候。 艾米丽笑了。 不是那种贵族小姐標准的微笑,而是一种狡猾狐狸般的笑意。 “你这副表情·———-有些狡猾呢。”她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腰侧,又缓缓滑下, 指尖掠过他身上那处软肋:“我当然愿意·但要让你先恢復状態才行吧,领主阁下?” 路易斯本来还有些疲惫的眼神顿时猛地一凝,喉结微微滚动。 四个小时的火热生產,本就让他很是疲惫,本想今天就此休战,结果这女人偏偏在他最鬆懈的时候下手,直击软肋。 不过他也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 路易斯低声一笑,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像是被重新点燃的火:“看来我的休息,还得往后延一会儿。” 窗外天光微亮,新的一日正在悄然开启。 清晨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洒入寢室,在床榻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厚实的羽被下,路易斯难得地没有立刻起身。 他半躺在床上,一只手隨意搭在额头上,望著天板发呆,或者说,是难得地放空。 这是路易斯久违了的赖床了,竟有点不捨得起。 他转过头,身边的艾米丽趴在他胸口,睡得很沉。 她的髮丝凌乱地披散著,睫毛下还留著未乾的汗珠,呼吸极浅,整个人显得格外疲惫。 昨夜的大战,她也確实拼尽了力气。 路易斯低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浮起一抹笑意。 但他没有出声,怕吵醒她,只是轻轻地抬起另一只手,挥了一下。 每日情报系统展开,但今天更新的几条情报都是无关紧要的。 “今天倒是平静。”路易斯扫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值得重点標记的內容,便隨手一挥將界面关闭。 他没有急著起身,而是安静地盘腿坐在床上,闭眼吐纳,开始每日例行的“斗气与魔力双修”。 潮汐呼吸术缓缓运转,体內的气流在经络中流动,像潮水般一波一波地洗刷著內腑与骨膜,昨夜余留的疲惫也逐渐被清理乾净。 约莫两个小时后,他才缓缓睁开眼。 “也差不多该起了。”他说著,转过头俯身在艾米丽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艾米丽还在熟睡,只是身子轻轻动了一下,下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臂,似乎是习惯性地確认路易斯还在。 ““——?睡吧,辛苦你了。”路易斯轻声说。 阳光洒在他结实的肩背上,肌肉线条流畅,精神状態已经恢復如常。 赤潮城堡外,风还带著些料峭的寒意。 虽说已是春季,但北境的春天总是来得慢,天空依旧有些灰白,山岭上的雪未全融,地面上偶有冻霜反光。 路易斯披著斗篷走出主楼,手里拿著手套却迟迟没戴。 他微微吸了口冷气,让带著土腥味的空气灌入胸腔:“..—还是冷啊。” 稍微在赤潮领內逛一圈,他发现比起两个月前,赤潮领已经焕然一新。 就算自己缺席了一段时间,整体也没有半点脱节。 但他清楚,赤潮越大,越不可能放手管理。 太多事务,终究还是需要他亲自定下方针、拍板执行,尤其是那些未来的布局。 路易斯思索片刻今天的工作要从那里下手,最后还是决定把“幽影苔与蜥兽计划”提到最优先处理的位置。 这种战略资源,不適合放太久,更不適合放给別人处理。 於是他迈步走向了希尔科的实验室。 这里依旧一团糟,一进门就是满地的金属壳、烧乾的坩堝和一些不明功能的扭曲管道。 墙角还掛著一只被烧焦一半的铁鸟玩偶,正在吡啦吡啦地冒烟。 “好久不见领主大人。”希尔科靠在试验台边,一手拿著搅拌棒,另一手在指尖旋转一颗黑色的小水晶。 他留著凌乱的短髮,穿著白色链金袍,脖子上那根布满涂鸦的围幣据说从没洗过。 路易斯笑了一声,没有理会他的大不敬,顺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把一包的苔体標本放到桌上。 “我有新工作了?”希尔科脸色一下认真起来,“这是?” “幽影苔。”路易斯敲了敲包裹,“你要是能搞出来半人工栽培,我就给你盖个链金塔。” “成交。”希尔科咧嘴一笑,眼神却已经盯紧了苔体標本。 接著路易斯从披风內侧取出一个厚实的小匣,打开,露出其中一颗拇指大小的深紫色晶核。 魔晶外壳光滑如玻璃,內部则隱隱透著漩涡般的精神波动,仿佛有无数低语在里面纠缠不休。 他將晶核轻轻搁在希尔科面前,语气平静,却带著一丝锐利:“这是从噬魂蜥兽体內提取的魔晶。” “这个要怎么用?” 他伸出两根手指,一边说,一边看著希尔科的眼睛: “一,震慑弹,爆炸后可在局部区域製造强烈『恐惧领域”,扰乱敌军指挥系统与心理防线。 二,审讯装置,利用幻觉干扰特性,诱导嫌犯沉浸於自身最恐惧的幻象。心防崩溃,不需拷问。” 说完路易斯淡淡地道:“这只是我想的基础用途,后续衍生设计就交给你了。” 炸弹狂魔希尔科显得有些兴奋,舔了舔嘴唇,低头重新打量那颗魔晶:“明白,领主大人。给我一个月,我让整个北境都知道,什么叫赤潮式恐惧打击。” “这东西的研究固然重要,”路易斯语调一转,“但更关键的,是养殖。” 希尔科一愣:“你是说————?” “我要可持续的资源供应。”路易斯走到窗边,背著手,“一次性的战利品,不是赤潮的目標。我们要的是体系。” “幽影苔与噬魂蜥兽一个是精神斗气的天然催化源,一个是精神干扰的可控兵器,它们原本只是危害。 现在,必须得变成赤潮领资產。可驯化、可採集、可训练、可標准化投入使用。” 他回过头看向希尔科:“我要你组一支队,带上你能信的链金师、药剂师、 培育师、还有懂点精神调教的驯兽师,搬到麦浪领北部那个地穴。” “那是天然温室,封闭生態,精神环境稳定,还能自產魔力波动,是北境目前最理想的『共生型魔植一魔兽研究场”。”路易斯面无表情,“你改造实验室的时候顺便做养殖场。” “..—·行吧。”希尔科嘆了口气,“虽然我不喜欢搬家,但既然你都亲口点名了—我就当是度假吧。” 第259章 骑士团改革 第259章 骑士团改革 离开了希尔科那堆瓶瓶罐罐的实验室,路易斯披上斗篷,顺著石道一路穿过城门,来到了赤潮领城外的骑士训练场。 这里原本只是简易的操练场地,如今早已扩建成数座连片的练兵营地。 晨霜未退,空气中带著草木和钢铁的味道,远处传来斗气对撞的沉闷声响。 路易斯驻足在高地小亭中,目光扫过整片操场。 “喝!” 一阵喊杀声划破空气,数十名见习骑士正列阵操练,红色斗气在甲冑缝隙中隱隱浮现,如燃炽火焰般激烈。 他们正列队衝刺、盾墙训练、斗气试炼等日常训练。 如今赤潮领名下已匯聚了一千二百八十三名骑士。 其中精英骑士境界有一百七十三人。 这数字放在北境,已经足够让其他地方领主眼红得睡不著觉。 更何况赤潮骑士团的平均年龄还比常规贵族骑士团低上一轮,斗志旺盛,武艺精进。 最重要的是他们服从、团结、忠诚。 可对路易斯来说还远远不够。 按当前领地扩张与边防压力,真正能覆盖各地的战力,人数起码得翻几倍才行。 毕竟这片土地可不会给他喘息的空隙,所以才要继续招人。 这次虫灾、雪灾之后,流落北境的孤骑者数量极多。 为此赤潮领一直在密集招募: 一方面主动吸收因虫灾流离失所的流浪骑士,不少人失去了旧主,正需要一新效忠的对象。 而路易斯良好的声誉与骑士培养体系,自然成了最具吸引力的选项。 另一方面他还建立了专门的见习训练体系,从本地孩子优选资质者转化为见习骑士。 用系统化的斗气训练与资源倾斜,主动培养新的底层骨干。 甚至还有一些本是北境其他领地、暂无家属的骑士,在打探到赤潮骑士团待遇优渥、 训练体系健全之后,也开始偷偷投奔而来。 “当然,他们的忠诚性——或许还有待时间检验。” 路易斯对此並非不清楚,甚至还有每日情报的提示。 但他从未明言揭穿,也没有下令强制遣返。 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特殊时期,特殊对待。“ 现在是灾后重建的窗口期,北境局势混乱,各地人心未稳。比起空谈忠诚,赤潮更需要的是能完成指令的骑士。 而他自己也有足够的手腕和每日情报系统来確保这些人“不敢背叛”,甚至在未来,愿意真正留下来。 “赤潮领的领主,不吝资源,福利高——” 这样的评价,如今在北境悄悄传开,不断有新的骑士过来投奔。 路易斯走下训练场的阶梯时,熟悉的身影已经等在那里。 “兰伯特。”他微微一笑,抬手打了个招呼。 那是面容冷峻的男子,双眼如老鹰般锐利,却在见到路易斯的一刻,露出一丝克制而恭敬的微笑。 他就是兰伯特,路易斯从小就认识的守护骑士。 在路易斯年少时他就是路易斯的贴身护卫,如今则已是赤潮骑士军团的总统领,统率全军的实权人物。 虽然多数时候他依旧选择陪在路易斯身边,担任最贴身的护卫与副將。 但在整个赤潮军团体系中,谁都知道,兰伯特代表的是“赤潮第一骑士”的威望与铁律。 事实上最早追隨路易斯来到北境的那几十位骑士,如今也都被委以重任,分別镇守在各大要地,或训练营、或情报署,个个身负职责。 他们的实力,也已非昔日可比。 在路易斯不计成本的资源灌注、斗气突破药剂、强化训练体系、装备更新下,几乎每人都实现了两级以上的境界跃升。 这不仅是他们这些骑士的跃进,更是一个誓言的兑现。 “太阳所带来的荣光,我会与你们共享。” 这是路易斯在刚到北境,面对这群追隨自己的骑士们,说下的承诺。 而如今他也做到了。 不只是荣誉,还有土地、家族地位、训练资源、进阶机会,乃至更广阔的舞台。 他们曾是一群流放到北境的可怜虫,而如今每一人都已成为赤潮体系中不可或缺的脊樑。 路易斯与兰伯特来到一处靠近训练场西侧的凉亭。 亭中路易斯坐在椅子上,手中摊开著一份尚未定稿的手册。 而兰伯特依旧笔直地站著,他没有坐下,只是在石桌边留了一只半凉的麦茶。 远处骑士们正在训练场上列队衝锋,远远传来。 路易斯望了一眼,忽然轻声开口:“1283人,乍听之下不少。但兰伯特,我们都明白,这点人撑住眼下这些地盘,已经开始吃紧了。“ 兰伯特没有急著答话,而是像往常一样思索了片刻,才低声回应:“尤其是主力都集中在赤潮城內。 其他领地都缺人,再这么下去——各地空档会越来越大。“ 他顿了顿,补充道:“由大人亲批调令的骑士体系,只適合小队。我们已经不是几十人的旧赤潮了。” 路易斯看著手中手册,唇角轻轻扬起,像是终於等到了这句话。 手册“哗啦”一声铺在石桌上,修长的手指按住一角:“所以赤潮骑士团必须改革了,“我们要设立完整的军团制。 主团驻扎在赤潮保持不变,维持现有的战团架构。” 他在纸上画了一个圆,標註为赤潮主团。 接著他又在纸页三侧点出三个標记:“另外设立东、北、西三个分团,分別驻扎麦浪、以及其他新的重要领地。每团三百到五百人,具体按区域规模灵活调配。” “最后是特別组。”他在纸页下方,画出几个交错的箭头图標。 “可以叫做炎息组、赤霜组之类的特种名字,三十到五十人精英骑士为单位为单位,专攻奇袭、斥候、战术试验等任务。可组建三组以上,作为精英战力补位。” 兰伯特一直沉默地听著,目光凝注於那张纸,没有急著发表意见。 直到路易斯说完,兰伯特才缓缓出声:“特別组的设想—职责划分明確,很好。不过我建议这类战斗组不归属地方分团。” 路易斯露出一抹笑意,像是等著他说出这句话,他手指一动,直接在纸上划了条线: “那就划归我亲自管理。” 路易斯没有停笔,指尖在羊皮纸上又划下一道笔痕,语气平稳地接了下去:“接下来设立赤潮战功榜。“ 他抬起头,眼神扫向亭外那片仍在操练的骑士阵列,目光沉稳如山。 “得让他们知道,每一场战斗,每一份血汗,都得换回点什么。” 他指节敲了敲石桌,语气淡然地数著条目:“战功值与伤敌数、协同率、任务完成率掛鉤。不是看谁喊得大声,是看谁真动了刀。 想要晋升,要战功达標,还得通过考核。真正的硬骨头,不会被漏掉。 战功值与资歷皆高者,每季度可参加一次“军政联合评议',能在会议上提案,监督心c 他说著,语气忽然低沉了一些,却愈发有力:“不再只是听命衝锋,而是能提方案、 能定目標。哪怕是骑士,也该有自己的判断。 最后立下战略级功劳的,可封点屯守』,成为独立驻防的屯领,享准贵族待遇。” 亭中一片寂静。连风都像是屏住了呼吸。 兰伯特眉头微挑,看著那份草案,神情复杂:“这个制度—会让不少人红眼。但也確实——会让人拼命。“ “正该如此。”路易斯看向他,淡淡一笑,“一个制度若不能激励人上进,那还不如別设。” 记录官本就紧隨路易斯的发言疾书不休,直到这会儿终於愣了一下,手指轻微颤了下,笔头竟在羊皮纸上多画出一小道墨痕。 他悄悄抬头看了路易斯一眼,那少年领主依旧神情平静,语调不疾不徐。 仿佛刚刚提出的那些足以令任何一支骑士团热血沸腾的激励政策,不过只是天气预报一般寻常。”——不过,我还没说完。“ 路易斯语气忽然轻了点,转而將指尖轻敲在稿纸的另一列。 “战功值,除了晋升,还可以兑换资源。” 他伸出三指,语气冷静而透著丝丝野心:“第一,晋升药剂,用於斗气瓶颈突破、气脉修復。 第二,专属武装,我会请铁匠组专门打造標誌性武器、鎧甲,为真正的功勋者定製荣光。 第三,地契,不是临时驻扎,而是私有的屯地地契。只要打出来的,就能留得住。“ 说到这儿,他抬头看了眼天色,眼底却像燃起了火焰。 “我不希望与骑士只是普通的契约关係,要让骑士真正有归属、有希望、有传承。” 就连兰伯特终於忍不住开口,像是低声嘀咕了一句:“——赤潮,迟早得变成骑士圣地了。” 路易斯像没听见,又转而补充下一条: “除了战功值激励,生活保障也不能落下—.”他唰地翻到下一页,语调恢復一贯冷静,“这部分內容,写出来。” 他看向记录官,对方立刻立正,重新提笔,將路易斯写在草图上的字,抄录下来: 居住权:正式骑士以上者,可申请入住“赤潮营房”。单独冥想室、浴室、热水样样俱全,不是军营,是家。 食物保障:每日三餐基础口粮+高热值魔兽肉,战时加配斗气膳食,提升与恢復战力。 医疗体系:受伤免费治疗,战后理疗,突破后调气,一体配套,不一文。 家属政策:战绩优异者的家属可迁入赤潮特区,享有义务教育、小学名额、领地商铺优先权。 退役安置:非战死伤残者可申请转任“教习”“农防长”“护渠官”等职务,確保不拋弃、不遗忘。 亭外风吹来一阵轻响,掠过走廊边训练场上的刀剑碰撞声。 兰伯特轻轻吸了口气,低声一笑:“——这些,赤潮本来就有,只不过一直是潜规则。” “现在要明文写进骑士法册?”记录官咽了口口。 “没错。”路易斯神坚定,“以前是我给,现在是明制度。” “以后这份待遇清单,就是赤潮军的招募令。现役骑士看到它,会更安心,外领骑士看到它,会动心。” 路易斯收起手稿,微微一笑。:“兰伯特,赤潮领现在已经不靠口號,也不靠情怀。 赤潮领要用制度养人、用荣誉锁心、用利益餵饱忠诚。” 兰伯特看著路易斯滔滔不绝地阐述计划,心头却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记得那个少年,曾在剑术场边偷偷模仿动作,跌倒了就自己爬起来,咬牙不吭声。 如今这孩子已经能一字一句地擬出军制、分权、激励、封赏,谈起千人骑士团如行云流水,连帝都的將官怕是都比不过。 他说要让追隨者共享荣光,如今那些最早隨行的骑士,一个个都升了阶、有了地、有了人带。就连自己——也成了赤潮军团的总统领。 兰伯特垂下眼眸,没说什么。 其实他完全可以留在南境,留在家族,继续做一个被称讚的高阶骑士,无需在这鬼地方挨雪、吃咸肉。但他就是不甘心。 他想自己的未来赌看看,赌一个几乎没有可能的未来,这位小少爷能不能逆天改命,能不能真的带出一支属於自己的军队。 结果,他做到了。 一股炽热的感情翻涌上来,兰伯特强压著没有露出来,只是微不可察地握紧了拳。 风吹过亭中草稿纸的边角,他低头望了一眼那些条文,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北境子爵的背影,比任何荣誉都要可靠。 离开了训练场,路易斯回到了赤潮城堡的政务办公室。 熟悉的厚木门轻轻一推开,浓郁的松香与纸墨气息扑面而来。 屋內暖炉还未熄尽,空气中残留著一丝温热。他脱下斗篷掛在一旁,顺手招来侍从传唤布拉德利。 不一会儿,老管家稳步走入,手中还抱著刚从档案室整理出的春耕计划。 “坐吧,布拉德利。”路易斯揉了揉眉心,將一摞新修的图纸摆在桌面上,“赤潮领的改造计划,我们该谈谈了。” 布拉德利点头,目光沉稳地落在那些草图上。 “这些是我的一些初步设想,你可以先拿去看,不过.”路易斯指节轻敲桌面,语气稍稍一转。 “现在不是时候做大动作。眼下正值春耕,也是整个北境最关键的恢復期,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耽误整体。” 布拉德利没有反驳,只是静静点头,等他继续说。 “所以我们就先做些基础性的整备,”路易斯拿起红笔在图纸上圈了几个地方,“先拆掉那批冬灾时临时搭建的避难营,腾出地来;然后,按计划开始在赤潮城外围建基础城墙,先把边线定出来。” 布拉德利翻开那份城墙建设草图,起初只是下意识地扫了几眼,接著动作忽然一滯。 他沉默地翻过第二页、第三页,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一不是因为不满,而是震惊。 这尺寸设计——不单是防御工事,而是直奔“繁华城邦”的规格去了。 “——这是打算建一座城市?”他喃喃。 他下意识抬眼看了路易斯一眼。 以往他或许会觉得这只是年轻领主的异想天开,可赤潮这些年的积累、资源调度的精密、路易斯本人那种不动声色中推开壁障的能力。 他忽然意识到:这件事,並不是遥不可及的幻想。 如果真照这图纸盖出来— 那赤潮城,將毫无疑问成为北境最繁荣、最稳固的城市。 布拉德利放下图纸,语气一如既往沉稳,却不由带了些肃然:“.—若按此计划推进,资源调配倒不成问题。“ 他说著,又补了一句:“您不是在建个领地—您是在造一个未来,一个属於北境的未来。” 路易斯却只是笑了笑,语气轻鬆得仿佛在谈春日採风。 “只是一个设想罢了,”他说,语调平和,像是不愿把话说得太重,“这城也还没动工,只画了几页纸,谈未来还早呢。,他微微一耸肩,倚在椅背上,姿態瀟洒,却又透出一丝不动声色的自信。 布拉德利盯著那份图纸,又看了看路易斯脸上的神色。 那是种令人说不清的淡定,不张扬,不激昂,也不刻意鼓舞,却让人无法忽视。 他忽然意识到,哪怕只是纸上的构想,这个年轻人早已將全局纳入掌控,不紧不慢地,一步步把理想变成现实。 布拉德利心中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震动。 这孩子—真的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吗? 他垂下眼,掩去情绪,沉声应道:“我这就去安排。“ 话音落下,老管家站起身,神情恢復如常。 但那行至门口前,短短几步,他的背影却莫名多了一分庄重。 路易斯目送他离去,手指轻轻敲著桌面,一道道计划与进程在脑中迅速翻转、拼接。 他很清楚真正的赤潮城,才刚刚起步。 忙完城墙基线、避难营拆除等几项紧急事务后,路易斯才轻轻吐了口气,合上档案本,揉了揉微酸的手腕。 “暂时就这些了。” 城堡外已泛起暮色,隱隱传来集市收摊前的吆喝声。 赤潮领仍如往常一样井然有序,只是接下来的步伐,他准备更进一步向北。 那座位於雪峰深处的矿脉,是他早在数月前便划入心中蓝图的下一块战略基石。 如今春耕逐渐步入轨道,该是时候启程了。 回到臥室时,艾米丽已在炉边等他。 她穿著一件淡金色的长裙,外披著薄斗篷,坐姿端正,但眼中藏不住不舍。 “明天就走了?”她轻声问。 “嗯。”路易斯走过去,蹲下身替她理了理裙摆,又握住她的,“得亲自过去一趟。那边地势复杂、矿脉不稳,光靠人上报不行。” 艾米丽没说话,只是將他握著她的手反握得更紧了一些。 “不过,”路易斯笑了笑,眉眼柔和下来,“等春耕稳定了,你就可以过来了。到时候我们换个环境继续。” 艾米丽红了脸,忍不住轻轻捶了他一下,最后还是將额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路易斯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今晚好好睡,明天我就出发。” 於是在那片属於夜晚的温柔中,两人度过了这次分別前的静謐时光。 直到第二日清晨,骑士团集结完毕,路易斯披上红纹斗篷,登马北行。 第260章 提图斯·霜烈 第260章 提图斯·霜烈 寒月厅深处,淡蓝的冰焰如呼吸般忽明忽暗。 提图斯窝坐在那张嵌银骨椅中,整个人如雪中磐石般沉静。 厚重的寒狼披风垂至台阶下,怀中抱著一壶雪酿。 一名战士踏雪疾行而来,单膝跪地,额上冷汗未乾,声音却如利刃穿冰:“碎斧部—.-掛上了我方使者的人头,就在他们北墙之上。” 他顿了顿,眼神隱带惊惧,“头骨上,还抹了红岩族的血印——-据说,是他们的共识。”” 火坛骤然跃起一簇蓝焰,螺旋般攀升,仿佛因愤怒而战慄。 提图斯沉默了片刻,仿佛未听见似的,指尖缓缓摩著怀中那壶雪酿。 火光映著他轮廓,冷峻如刀刻。 “—他们怎么说的?” 战士低头,艰难道出:“说您是弒族逆子,趁乱夺位的小贼。他们称您就算篡了霜鬃族的位,也没资格执掌八旗之权。” 厅中眾將愣然。 但提图斯良久没有回应,隨后缓缓吐出一口白雾。 他慢慢起身,放下酒壶,走到霜誓碑前。 那是寒月古族留下的盟誓圣碑,斑驳字痕早被风雪侵蚀。 他的眼神静静地扫过那些曾代表“信义”的刻文,手握剑柄,轻轻一拔。 “鏘一— 寒月古刃出鞘,刃鸣如啸雪,惊彻厅宇。 蓝火被剑气逼得低伏,眾將悚然。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他低声开口,声音却像是在整个北境迴响:“我本想,给他们一个体面的未来。可他们只识蛮力,不懂体面。” 他转身,目光如冰契扫过列席诸將,语气森寒而清明:“既如此我便以刀教他们,什么叫秩序。” 剎那之间,那位沉静如雪岩的霜主,身上竟腾起无法言说的威压。 他缓缓將剑尖插入冰焰之中:“传我令,全军八旗、各部军部一一两日內集结於白霜岭!” 白霜岭上,寒风如刀,雪夜未尽。 提图斯立於高坛之巔,身披寒狼大擎,青灰披风在狂风中如旌旗猎猎。 他背后,是寒月战士如林而立,火盆环绕,蓝焰腾起,化作一片烈雪交融的火海。 这是霜火之誓的夜,也是旧盟断裂、新秩將起的时刻。 他缓步走上誓坛中央,举剑指天,蛮语朗声,滚雷一般穿透风雪与人心: “碎斧部落,不守盟礼!红岩部落,不敬雪誓!” “我提图斯·霜烈,不为家仇,不再为族耻,只为这片雪原的孩子,不再流浪,不再跪拜!” 他高举的剑,在火光中燃起一道蓝芒,如雷似电。 “过去的蛮族,是帝国脚下的狗,是自家人互掐的奴!而如今我们要的是封土,是家园,是一座一一能生火、能生子的雪原国!” 他顿了顿,望向黑夜尽头那看不见的南方,嗓音低沉,却蕴著燃尽一切的仇恨: “帝国踩碎我们的是尊严,夺走我们的是祖坟雪骨。別再求他们赏一口粥,也別指望他们留下半个穀仓。 雪原不养懦夫,也不该由哈罗德那样的人继续引路。他那副伏地的样子,只配给帝国人拎马鞭。” 他话音未落,誓坛下已是一阵如山呼雷动的吼声。 “霜火不灭!!” “提图斯万岁!!” 战士们挥舞长枪、斧刃与骨盾,赤膊狂热吶喊,跪地者將额头贴在雪中,烫出一层蒸腾热气。 但在火圈之外,那些未跪的身影仍如铁柱般僵立寒风之中。 几位年迈的將领曾追隨哈罗德·霜鬃征战数十年,眼中没有被蓝焰照亮的狂热,只有压抑的愤怒与沉沉的哀痛。 “他疯了。” 白须颤抖的奥尔坦咬牙低语,声音里满是腥味:“那是哈罗德一手打下的盟席,他连尸骨都还未冷,就把旧誓踩在脚下。” 他声音里混著恨意:“他毒死族主,斩哈罗德三子,焚霜鬃厅,如今还想借著几句话洗乾净他的手?” 一旁的赫根將军紧拳头,甲缝里隱有血跡:“他做的不只是叛变,而是弒父式的篡权。” 而另一名沉默的长老忽然低声开口:“可挡不住了。” 眾人一证。 那长老望著火焰中提图斯挺拔如碑的身影,眼神复杂,“碎斧、红岩撕裂盟约,外有帝国虎视耽耽,雪原再拖,连骨头都没得剩了。 而且霜鬃族已经没人了,他提图斯做得乾净极了,我们现在就算要起义也没有名义了。 他沉声咬道:“我们恨他,可这仇是不是已经晚了。” 而风雪之间,那些本还犹豫的年轻战士,也早已被提图斯那炽烈如刃的誓言击穿了胸膛。 他不是在要求他们赴死,而是在告诉他们:从今往后,雪原不再卑贱。 蓝焰燃得更旺了。 提图斯静静看著这一切,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很明確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服他,但他不需要眾人爱他,只需眾人害怕他, 他低声喃喃,像是说给自己听的:“这片地,我要它不再跪著活。” 风裹著雪末拂过他的颊边,仿佛將某个记忆拂了出来。 他想起那个冬天,哈罗德半跪在帝国的使节营帐前。 那位老勇士,曾带他走过山谷,教他握斧,猎狼、御雪,是蛮族最桀驁的老雄狮。 那天他半跪著,只为了换取几十车陈粮与几桶盐。 帝国来的使者披著银纹礼袍,坐在高座上,笑得像在餵狗。 他指著哈罗德身边的火盆说:“你还不够真诚一一若你能把手伸进去,我便信你是真心臣服。” 提图斯亲眼看见,哈罗德沉默片刻,真的伸了进去,並且没有使用任何斗气,只为了取悦那条走狗。 他没发出一声吼叫,眼晴却一直望著远处的山。 后来那只手烂了,没再长回来。 但更烂的是帝国人的笑,那晚在帐外传了一夜。 那一刻,提图斯无恨无怒,只剩下深沉的冷漠。 “他是能徒手撕裂山狮脊骨的人,”提图斯低声喃喃,“可为了区区几袋粮,他愿意叩头三次。” 於是他把药粉撒进那壶药汤,静静离开。 风雪掠过营地,篝火映照下的兽皮帐中却灯火通明,歌声与酒意交织,仿佛寒霜部落终於迎来短暂的喘息。 这是老首领哈罗德·霜鬃亲自设下的宴会,为了庆祝部族成功度过了冬天。 宴会一开始一切都井然有序,直到那杯第三轮斟满的药酒。 而哈罗德举杯时,提图斯站在人群末列,眉眼沉静如冰川。 他目光穿过眾人,落在那只粗礪沧桑的手掌上,那只曾握紧战斧却终究向帝国低头的手。 当哈罗德仰头饮下时没有动,只是缓缓吐出一口气。 数十双眼晴还未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那位年迈却威严犹在的部落首领便轰然倒地,手中酒器碎裂在岩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袁鸣。 有人惊叫,有人奔上前查看,有人高喊祭司之名。 提图斯没有动,甚至没有上前。 他只在火光中轻轻侧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姑姑,寒霜部落的族母。 她正惊恐地望著自己丈夫的户体,脸色惨白。 提图斯记住了那一瞬间的表情,然后转身悄然离开。 今夜只是开始。 三日后,族母在帐中中毒而亡,尸身尚热时,提图斯的亲信已控制了她的私卫。 一周后,他的幼弟“意外”坠马身亡,妹妹则在沐雪溪中“失足”溺毙—— 没有人看到提图斯动手,没有证据,也没有证人。 但所有人都明白,从哈罗德倒地的那一刻起,寒霜的霜鬃血脉,便已死尽。 他用了整整二十七日,步步为营,以“肃清部落中的帝国走狗”,“清查背叛者”为名,冷静果断地將所有异议者清除出局。 长老们不敢开口,战士们逐渐沉默,青年们开始高喊他的名字。 一个月后,他站在旧议事主座上,身披染血狼皮,目光如霜锋般扫过在场眾人。 “从今往后,霜烈不再是我的战名,而是这个部落的姓氏。”他声音不高,却压过风声,“我们霜烈部落,再也不会低头乞粮,再也不会替敌人舔靴。” “哈罗德是怎么死的?”有人小声问。 他只回了两个字:“帝国。” 於是这场政变的罪责,从他的掌心移到了帝国的铁靴之下。 恨意重新在蛮族中点燃,寒霜部落的图腾旗焰火般在雪原上飘扬。 提图斯站在北坡高处,披风猎猎,身后是寒霜兵营新修的围墙与日夜锻造的粗铁兵刃。 他看向更远的西南,那里是红岩与碎斧部落的地盘。 他们曾是盟友,如今却因边界衝突爭得面红耳赤。 於是霜烈部的军旗再度在冻原之上猎猎升起,似苍狼怒啸,唤醒沉眠多年的战骨。 提图斯·霜烈披甲亲征,银灰战鎧如冰岩铸就,雪狼披风隨风猎响,宛如一尊从战神。 他的命令如寒铁铸成,令部族残军重归秩序,破碎旌旗重新缝合,结为新的“霜火军团”。 他的目標不仅是碎斧,不仅是红岩,而是整个北境。 统一蛮族,重铸荣光。 让这群被困在雪地上的人,不再为粮食低头、不再为帝国即首。 他要整片北境,隨他一起一一吞下这场屈辱与背叛,再反吐给帝国看,带著霜火与怒焰。 可他並非因血气而动。 提图斯从不是鲁莽之人。 他亲手斩断旧盟,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他已看见一条更远的道路。 而他並非孤注一掷。 在毒死哈罗德·霜鬃的前一夜,某个古老的存在回应了他的召唤, 自那夜之后,提图斯便再未言败。 而且即使是旧族群中最老的先知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身上藏著某个不为人知、却必將翻覆整个世界的底牌。 第261章 星锻领 第261章 星锻领 山风如刃,切过雪峰郡北缘连绵不绝的矿脊。厚雪尚未消融,山势却已裸露出层层斑驳岩骨,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 路易斯立於山坳之上,身披厚披风,俯瞰下方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斧凿之声在山壁间迴荡,带著节奏与力量。 工匠们在矿道前挥舞著镐锤,一排排半地下式木屋整齐地嵌入地下之中,炊烟自通风井中裊裊升起。 几头雪角牛正从厩棚中缓缓踱出,拖著满载石料的雪橇驶向调度区。 一条小型引水渠从山石缝隙中引流而出,清澈透亮,绕过一道净水装置,注入饮用水缸中。 整个採矿营地,已经有了“领地雏形”的模样。 这是他命名为星锻领的新领地。 不同於从让路易斯白手起家的麦浪领,这片位於雪峰郡北缘、山脊矿线长达三十里的重地,自古便有遗弃矿脉分布。 如今在他的主导下,正被重新唤醒。 燧髓油、杰脉石、魔髓矿、燃烬沉铁每一块矿脉,都像是被命运亲选的財富脉络,在他脚下交错纵横,等待被唤醒。 他一眼便看出这些矿石將构成未来赤潮兵工產业的骨架与血液。 路易斯披著灰白风衣,站在雪原上轻轻叶气。 这里不是尽头,而是火的起点。 他目仿佛已看见未来一座火铸之城,这是他称霸北境的重要基石。 “大人。”一名穿著厚裘披甲的中年骑士快马迎上来,微一欠身,“星锻领督管,凯尔向您报告。” “辛苦你了。”路易斯拍拍他臂甲,目光掠过周围,“这里比我预想的还要发展得快。” 凯尔闻言露出一丝自豪的笑意,略显粗獷的声音中带著沙哑:“目前已完成多项基础建设。宿舍区建成,可容纳近万居民。 三条主矿道完成初步支撑,桁架结构全部加固,轨道预留也已就位。还有一座调度中心,可用於日常工事安排与库存登记。” 他顿了顿,又指向更远处山道上的四座瞭望塔:“当然还有防御哨站也建好了,虽然是木构临设,但够用。“ 路易斯扫视一圈营地,视线从整齐排列的宿舍区、临时指挥所、到山脚下初步加固的矿道入口一一掠过。 他嘴缓缓扬起,带著丝不动声的笑意:“凯尔,做得很好,我没选错。” 他的声音不高,却极具分量。 凯尔顿时挺直了脊背,眼中涌出难掩的骄傲与感激。 接著他神情郑重,单膝跪地:“隨时可以开採第一批矿层,大人只需下令。” 路易斯却微微摇头,收回了眺望雪岭的目光。 他望向脚下绵延起伏的矿坡,语气平稳:“不急得一步一步来。这里的矿不是隨便能开的。” 凯尔一怔,旋即收起了脸上跃跃欲试的神情,静静等待大人的解释。 “这地方啊—”路易斯缓缓走向一块裸露的岩层,手掌贴上冰冷的矿石,“从表面看似乎热闹,矿道成型、工匠有序、人手齐备,可实际上,每一块石头下都埋著尸骨。“ 他语气不高,却有种沉稳的钝重感,像压在雪下的刀。 “早在我们来之前,已经有太多贵族尝试过开发这里的矿脉。他们带来了矿工、技师、法师、骑士,还带来了整整一列车的金幣和妄想,但最后呢?”他轻轻弹了弹指尖的冰屑,“人没了,矿也没开成。“ 凯尔眉宇轻动,也露出一丝担忧。 “主要地形太复杂了,矿脉像鱼骨一样零散,岩层断裂严重。一不小心,就可能全线崩塌。” 路易斯望著山腰的缝隙,那些挖开的废弃矿道仿佛一条条深邃的幽冥裂口:“而且满的矿道,哪条是真,哪条是死路?没知道。” 凯尔神情一沉:“属下知道这里难但听您这般说,更像是一块诅咒之地了。” “是诅咒。”路易斯看向他,语气却出奇地柔和,“但诅咒本身,也是一种机会,能称霸一方的机会。问题是你能不能承得起代价。” 凯尔闻言眉头紧皱,他想过这次的任务会很艰难,但是没想到在路易斯的口中这么艰难。 而路易斯转过身来,笑道:“但是他们做不到,不代表我们做不到,放心吧,来之前我怎么可能没有做好准备。 我早已为此准备良久,我会將这座星锻领,打造为赤潮最锋利的一把刀!“ 凯尔闻言猛地抬头,眼神中闪过一抹炽热的光。 “传令下去。”路易斯环顾四周初成规模的营地,“让隨行的骑士团和工匠队休整一日,补给、修缮、查验所有矿口架。” 他语调斩钉截铁:“明日,开採正式开始。” 第二天很快就来了。 天未全亮,山岭已泛起淡蓝的雪光,风还带著夜里的寒气,但矿道前已人声渐起。 路易斯站在指挥台下方一处高点,望著脚下的第七矿环。 他並未急於调动全部劳工,而是將开採点定在了矿环西侧一段尚未崩塌、地势较平整的岩腹。 此地原本为旧矿道分支,因岩层相对稳固、温差变化小,被採矿大师瓦伦丁判断为“低风险区域”。 “就这里,”他对身旁的凯尔点头道,“先挖一道,新矿道,从头来。” 凯尔领命,而后吹响了试点號角。 踏入山体的,皆是从赤潮领带来的老矿工、熟练技师,经验丰富,言语少,动作沉稳。 而路易斯提出的目標很明確也十分容易: 验证矿石层的分布深度,確认魔髓矿、炁脉石是否如图谱预测般埋藏於20尺下; 还得测试岩层的稳定性,分析爆破后回震,避免大规模坍塌; 还有监测地热反应,观察热岩带流向及其与冻土交界区的交互影响,以防日后高温蒸气冲毁主井。 而开採正式开始前,矿道入口却並未立刻响起铁锤与鹤嘴的撞击声。 反而是一群老工匠们围著一堆古怪的器具忙碌起来。 沉重的箱子打开,零件一件件被取出、擦拭、组装,有些人蹲在地上调紧螺栓,有人托著铜钉沿岩壁小心敲打。 整条矿道前,仿佛不是准备开採,而像是一场临时的术式安装。 凯尔看了一眼,道:“这是——新的爆破装置?” “不,是更重要的。”路易斯站在一旁,望著人群,神情平静,“我命他们装的是“ 地脉声波器』。” “声波器?”凯尔微皱眉。 “说白了,”路易斯转头轻声道,“就是一套靠砸地听声来画矿图的装置。“ 这套设备,是路易斯数月前提出设想,由经验丰富的矿工大师瓦伦丁与赤潮领一批工匠慢慢研究改良、试验出来的成果。 它结构粗陋,甚至带著点野蛮但確实有效。 整套装置分三部分: 最显眼的是一台叫震头的大机器,看起来就像个巨大的蒸汽榔头。 它靠滑轮和蒸汽推动重锤,反覆砸在岩壁或地面上,每一下都发出低沉的响声,像雷鸣一样,震得人脚底发麻。 这些震波会穿过地下,遇到空洞、矿脉或其他结构时就会反弹回来。 第二部分是“回声接收钉”,骑士们把十几根金属钉子钉进岩壁里,每根钉子后面都连著一根细铜线,通通接到主设备上。 这些钉子就像耳朵,能“听”到震波回来时的动静,把声音传回主机。 而这些回音,最后会在一块叫“声膜解析盘”的东西上显示出来。 那是一张绷紧的兽皮鼓,边缘镶著铜片。 当回音传回来,鼓面就会轻微跳动,跳得高的地方,说明地下可能有空洞、矿层或者其他异常。 几个老工匠围著鼓膜看得很认真,有的还拿笔在旁边记录。 瓦伦丁大师拍拍鼓面,笑著解释说: “说白了,就是砸地听声。哪里声音不对劲,就可能藏著好东西。” 他指著某一块微微鼓起的位置:“像这种咚咚响,那是实心岩石。这边空响,很可能是废弃矿道。 而这块,连响好几下——嘖,说不准,也许是夹层,也许是密矿。“ 他感慨地摇头笑道:“我干矿三十年,也没想过能靠听来探矿。这还是多亏了路易斯大人的想法。” 他顿了顿,目光看向不远处正与凯尔低声交谈的那位青年领主,眼中满是敬服,声音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几分: “说句实话,我们这行的,都靠老经验,而路易斯大人不是咱们这种手上长茧子的,但他看得我们清楚,想得我们远,所以才能拿出这种伟的发明—. 另一边凯尔站在一旁,望著那块紧绷的兽皮鼓面隨震波微微颤动,竟生出一种错觉。 脚下这片沉寂了几个世纪的老矿山,仿佛真的“活”了过来。 他们正用另一种语言,与这座山体对话。 不是火焰、钢钎或血汗,而是声波与迴响。 这套仪器外观粗陋,连魔法的影子都没多少,却让整个试点开採从“闭眼乱挖”变成了“有图有据的探矿作战”。 就像点燃了一支火把,让前路不再全是未知与赌命。 而这是只有来自地球的路易斯能想得出的东西,不是魔法,而是技术的结晶。 他看著那一圈围在设备前忙碌的工匠,又看了看不远处正翻阅图纸的路易斯,心中涌起一种踏实感。 再往后他们就要真正动锤,採矿了。 第262章 採矿 第262章 採矿 在地脉声波图绘仪完成了大致绘图后,路易斯终於敲定了试采点的位置。 在第七矿环西侧,一处岩层稳定、声波迴响清晰的凹地。 相比满山横七竖八的废矿道,这里算是一片还未被蚕食的净土。 试采隨即展开,流程被严谨地拆分为几个阶段,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执行著那份来自赤潮领主事厅的“作业部署简表”。 建设期的头几天,整个第七矿环都沉浸在一股紧张而有序的氛围中。 先动的不是锄头和矿镐,而是地脉声波器的重锤声。 “咚一一咚一—”低频震响在山腹里一圈圈扩散,技师们跪伏在岩层上,用手轻触兽皮震盘, 记录每一次鼓动。 地质勘查组则带著图纸与铜线,在瓦伦丁的指挥下对整片矿区重新绘图。 旧矿图早已不准,路易斯明確要求,必须先確定开採线,確保最基本的安全。 很快一幅全新的“矿层脉络图”便出现在他们的布幕之上,红线表示活矿,黑线標识崩塌遗蹟,蓝线则是可能存在水流、沼层或空洞的区域。 “这图一画,才知道过去那些贵族都是瞎开。”瓦伦丁看著图纸感慨道,“这哪是矿脉,简直是陷阱。” 凯尔看向站在一旁的路易斯,忍不住低声问: “大人,这图“我知道他们失败的原因。”路易斯淡淡地说,“所以我要確保我们成功。” 隨后是清障,老旧矿道入口积雪如骨,塌方杂石混杂著冻土,根本无法直接进入。 工匠队与一批受训过的流民分组作业,配合滚轮、撬鉤与暖化灯具,將十数年前塌的主巷道重新掘开。 有几名年轻矿工尝试硬撬冻石,但无果,不久便被替换下,换上经验老道的工匠,小心处理断层接缝。 瓦伦丁站在高处指挥,时而斥喝,时而点头,利用他老道的经验挥斥方道。 而矿道清理进行的同时,基建规划同步展开。 地面开出临时支架工坊、矿工休息区与物资仓库,连接通风井与井口的风箱鼓风机也被陆续装设到位。 供水管线依山势改建,引流至矿场低洼处设立的集水井,並由工匠安装人力泵进行定时抽水。 “先通气、再排水,才能谈安全。”这是瓦伦丁一遍遍重复的话。 而並筒的结构重建则更为复杂。 旧有的主竖井被选为垂直运输主通道,內部加固以木桩与金属支撑环,顶部建立了小型井架, 装配“手摇式滑轮提升装置”。 虽不如大型机械方便,但足够稳定、安全,最適合初期作业照明也未被忽视,油灯、磷石灯等固定式矿灯沿矿道两侧有序布设,明亮且耐久。 每名矿工隨身配有口哨、信號棒、手铃,以备突发塌陷或瓦斯泄漏。 “矿是命,风是肺,水是祸,灯是眼。”路易斯在第一次內部通报会上说,“这四样守不住, 你们就別下井。” 接下来是路易斯特別强调的轨轮滑座系统的铺设。 这並非传统的木轨或兽拖运输,而是由赤潮铁匠团打造的新型“嵌轨滑轨”模块。 每段金属导槽都可预拼接组合,装配完成后,只需十数人便可推车前行。 轨轮之间嵌有避震铜垫,使得运矿时几乎没有噪音与跳动,稳定得惊人。 “这是给未来用的,不是临时堆货。”路易斯曾这么说过。 凯尔曾不解:“未来?” “十年、二十年后,不靠人力也能照样运。”路易斯回头看他。 至於安全防护方面,路易斯提出一项罕见的“工匠-骑士协同制度”。 每个矿道工队都配备一名骑士在井口外待命,不入井,但掌握铃索机关。 一旦发现异动,比如塌陷、震感、魔兽、瓦斯异常。 拉响铃索,立即启动“撤井机制”,从而触发骑士团队接应与封锁。 凯尔听完时默然许久,最终感嘆道:“大人您——已经替所有人想完了。” 瓦伦丁更直接些:“哪是什么领主啊—这是拿咱们当亲儿子养。” 这一整套前期设计,从地质勘察到滑轨系统,从支护铁桁到避险通路,全部由路易斯亲手绘图、瓦伦丁带人实施。 他们俩几乎连夜盯著纸图没合过眼,不同於其他贵族的高高在上,而是真正用脑子与工人一块儿干。 让瓦伦丁、凯尔等星锻领管理层十分佩服。 归功於此,在矿道尚未开掘之前,这座矿场的“骨架”就已搭好。 不是一时的劳役工地,而是一条从井口通往赤潮未来的工业动脉。 当一切前期建设工作做好后,接著便是尝试开採的工作了。 瓦伦丁领著几名核心技师,亲手將两种不同结构的爆破装置送到矿道前端, “这是震裂魔爆弹。”他拍拍金属弹壳,向凯尔解释道。 “主要用来“震碎』岩层结构。原理跟旧时代的炸药差不多,但咱们这颗用的是魔髓火油加上压缩震能核心,爆开后衝击波控制得极精准,最多震三丈,不塌回音井。” 凯尔点点头,眼神仍在另一种造型奇特的圆柱体上停留。 “那这个呢?” “这个可更刁钻,穿岩药剂弹。”瓦伦丁嘿嘿一笑,“外壳陶封,內装火鳞膏和细链的燃烬沉铁粉,激活后温度能把铁皮融成水。” 他在指缝间比了个烫手的动作,接著补充:“用来处理那种怎么炸都炸不穿的硬岩心层,或者需要『不塌口』的岩段,比如矿脉附近、巷道交匯点。” 顿了顿,瓦伦丁毫不吝嗇地夸道:“这玩意儿,全是大人与希尔科大人的发明—-我看啊,您就不是来挖矿的,是来教世界什么叫新纪元的。” “別拍马屁了,快布置。”路易斯淡淡回道,却没掩饰眼底的自信。 在正式爆破前,工匠团队已经完成了目標矿层的开拓巷道,也就是横向打通的工作矿道。 巷道內已铺设完毕的轨轮滑座系统安静待命,两侧墙壁加固著支架,排水沟延伸至后方井口, 油灯沿著壁面一盏盏亮著,照出潮湿与铁锈混杂的色泽。 技师们用赤粉在岩面標出清晰的爆破范围,將含矿层与贫矿层一一区分开来。 瓦伦丁与几名工匠交代好爆点编號与点火顺序。 爆破正式开始。 震裂魔爆弹被布入崩解区,即天然裂隙多、岩层有鬆动跡象之处。 装置植入岩体后,用手持岩钻轻轻旋紧,再引出导线至安全点。 穿岩药剂弹则用在硬岩层和主矿脉接近处,配合稳定桩与石膏垫层確保切口平滑不崩塌。 “多点少量,分批爆破,推进不超五米。”这是路易斯设定的死规矩。 几名工匠相互点头,迅速撤至后方。 路易斯则站在矿道前端,挥手下令。 点火线被缓缓拉开,一连串低沉的闷响隨之而来。 轰!轰! 震裂魔爆弹先行引爆,震出一道道如蛛网般的裂痕,岩层剧烈颤抖,却未见塌。 几秒之后,穿岩药剂弹启动,红光如蛇豌蜓,贴著岩面一路爬行,灼穿坚石,烧出一条条光滑如镜的切口。 整座山腹,仿佛被利刃与烈焰同时劈开。 爆破结束后,尘烟未散,瓦伦丁已抢步上前查看结果。 他目光扫过四壁,支撑完好,岩层平整,部分岩面甚至露出了晶光微闪的矿物痕跡。 “整段矿道都通了!”他兴奋地大喊,“没塌,没歪,矿脉露头了!” 凯尔看得目瞪口呆。他盯著那一线闪光的岩层,像是看到宝石从地底睁眼。 “这就是我们的开採流程?这也太”他低声道,不知道怎么形容。 “这只是起点。”路易斯平静地说,“等到下一代爆弹完成,就不需要工人钻井了,他们只需回收矿石。” 瓦伦丁笑得合不拢嘴,直接转向工匠与技师们大吼:“都看清楚了吧?这他娘的才是文明的爆破!学会了就给我刻进骨头里!” 掌声与欢呼如山崩般响起。 而就在这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第一批碎矿石被小心翼翼地装进滑轨车。 滑轮缓缓转动,车体带著刚刚爆破出的矿石,顺著无声滑道缓缓滑行,仿佛一条通往未来的银色长龙,穿过矿井的幽暗,驶向地面的初筛区。 那里技师们动作麻利地分抹著矿石,废石被迅速剔除。 而那一块块泛著幽幽苍蓝萤光的然脉石,宛若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被小心堆放进“分矿区”。 “看啊!是脉石!是真正的宝藏!”一名年轻的筛矿技师激动得声音颤抖,双手捧著那块矿石,几乎要跳起来。 凯尔急匆匆赶来,凝视著那块闪耀的矿核,喉结频频滚动,声音带著颤抖:“.我们发財了!真是发財了!” 这一刻,整个矿区顿时陷入短暂的静默,隨后爆发出一阵狂热的欢呼,掌声、喊声、欢笑声交织成一片,几乎要掀翻天空。 他们仿佛见到了未来的金山银海,见到了属於赤潮领的光明。 这可不是普通的矿石,这是战略级的瑰宝,是无数魔法工匠梦寐以求的燃料! 当原矿被整齐装载上雪角牛拉的车架,缓缓从矿口滑下,驶向山脚的转运棚时,矿工与技师们几乎要跳起来,纷纷自发鼓掌欢呼。 “这才是真正的奇蹟!”有人喊道,“我们在这座废弃的矿脉中,真的开出了希望!” 其实在试采之前,不少人,包括一些技师与老矿工,心里都曾暗暗质疑过路易斯的决策。 他们不敢明说,却在低声议论: “为什么要选这片矿脉?这地方当年也开採过,挖不出好东西,才被废弃的。” “这矿层太深、太冷,冻得石头比铁都硬,就算有矿脉,怕也早被冻没了。” “路易斯大人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有人甚至猜测,这不过是上位者的作秀,挑一处看似艰难的矿场立威而已,真要开不出矿,最后苦的还是这些底层工人。 可如今,那块幽蓝脉石横亘在所有人眼前。 它发著柔和却刺眼的光,就像一记无声的耳光,將过去所有的质疑与轻蔑都打得粉碎。 那些曾在心中摇头的技师,此刻已红著脸不敢说话,只是默默站在原地,紧紧握著手中的记事板,不知是愧疚还是震惊。 “.—·竟然是真的。” “在这冰封了十几年的废矿里—居然真能挖出无脉石。” 他们的心服口服,並不是因为命令,而是因为那颗矿石,它像一颗跳动的心臟,鲜活、炽热、 不容否认。 这一刻,所有疑虑都烟消云散, 他们终於明白,那个在图纸与制度里看似冷静到疏离的年轻领主,从一开始便早已看到了他们无法看见的未来。 而路易斯站在远处的岩丘上,目光沉静而坚定。 他没有隨著人群的欢呼而激动,也没有露出半分惊讶的神色。 这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他手握著每日情报系统,也知道这座矿脉的资源不止如此。 为此他早已经做了许许多多的准备。 因此他手中握的早已不仅仅是採矿锄头,而是一整套流程化、標准化、可复製的工业体系。 路易斯静静看著那块然脉石被技师高举,矿工们激动得手舞足蹈,甚至有人激动得跪在雪地中亲吻那块地面。 星锻领的脉搏终於轰然跳动,激昂且持久。 而隨著第一轮试采的圆满成功,路易斯主持制定的矿道模型与爆破流程被正式確认可行。 不仅矿脉確认了,岩层稳定、爆破模型、运输系统、地刑影响等一切参数也都达成预估目標。 凯尔兴奋得像孩子一样拍著矿图喊:“咱们能干它三十年都不换坑口!这位置简直天生给大人您准备的!” 瓦伦丁更是直接表示:“要是传出去,帝都那帮老狗也得来咱们请教怎么爆矿。” 但路易斯並未因此而浮躁,迅速將整套系统推广至第七矿环的多个子井。 当然试采成功之后,星锻领的矿道不再是一堆“人挤人”的临时挖洞,而正式进入了有组织、 有纪律、有未来的工业开採阶段。 而第一步,便是路易斯制定的矿区作业制度。 他没有照搬整个世界常见的奴隶制度,確立了更加稳妥的“三班八小时轮换制”。 全天二十四小时分为三段,每班八小时作业、两小时交接与记录,保证矿道隨时运作,同时人力不过载、事故风险最小化。 早六点至午二时为“晨班”,午二至晚十为“中班”,晚十至次日早六为“夜班”。 每个班组被固定编制,不许临时调换。 矿工必须每日签到,未满工时者直接扣除对应工资和食物。 每班由作业技师组带队,包含一名值班技师、一名安全监督、两名支架查验员。 “这班制不会慢了进度?”刚知道规定时候,凯尔微微眉。 瓦伦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望著正在整队的矿工班组。 “慢一点又如何?”他语气少见地沉静,“你知道其他地方怎么开矿的吗?其他有矿领地一天到晚,无休无假,鞭子抽到骨头露出来,还得继续下井。” 他顿了顿,抬手指向正在装填工具的青年矿工:“他们年纪轻力气足,最多撑五年。五年后, 要么矿热死,要么塌方埋,要么瞎了了,被扔进雪林当饵食。” 凯尔证住了,没说话。 瓦伦丁了一声,语气中却透著敬意: “可你看看这里有热水、有交接、有记录。三班倒,每班八小时,不是因为咱们人多,是因为”他望向远方那道被爆破开来的矿道口。 “是因为路易斯大人说,『矿工不是耗材,是人。』” 说到这儿,他忽地笑了:“你別以为规矩多是装样子。咱们这不是抢矿,是干十年二十年的。 你要是还想著哪天拼命挖完好回城喝酒—那对不起,你想错了。” 他拍拍凯尔的肩膀:“咱们这是在建一个矿区,不是在挖一座坟场。” 而那些矿工们一开始,可没几个相信这边会好。 他们大多是冬天逃荒来到赤潮领的流民,听说被派到星锻领去开採矿石,第一反应就是:“完蛋了,是去挖矿的奴隶活儿,乾死了也没人管。” 他们之前的日子,简直像活在地狱。 天天吃不饱,衣服破烂不堪,凛冽的寒风直灌进骨头里。 住的地方更惨,几块破木板搭成的破屋,屋顶漏雨,墙缝里风嗖嗖地吹,晚上冻得他们瑟瑟发抖。 就算如此也没几个乐意来採矿,因为不少人之前也去过矿场,知道那才是真正的奴隶活。 几乎没有安全措施,累得连骨头都要散架,死了没人收尸,连哭声都被风雪吞没。 “那儿,我们的命就跟草一样,被人隨意踩踏。”一个前北境其他领地的矿工咬牙切齿地说。 然而当他们来到星锻领,却慢慢看见了不同。 这里井下有人定时监督安全,爆破时严密计算,不是隨便乱炸。 伙食比他们以前好得多,甚至还能吃上煮得香浓的肉汤。 地面宿舍里也很是温暖,床铺整齐乾净,哪怕是寒冬,也能睡个安稳觉。 瓦伦丁和技师们常常会说,大人亲自下令,保证矿工的安全和尊严。 “这路易斯大人,不像別的贵族,只知道榨取和压榨,”一位年长矿工拍著胸脯说,“他是真的把我们当人看。” “真没想到,”年轻人惊讶地说,“我原以为这儿是铁笼子,结果比我们以前的窝棚都好上千倍。” 终於有一天,一名矿工站在通风井口,望著远方被寒风吹拂的雪原,喃喃自语:“果然不该怀疑路易斯大人。这里至少给了我们新生的希望。” 他们已经明白了这不是奴隶营地,而是他们苦难中的天堂。 第263章 矿区安全 第263章 矿区安全 矿区的规矩不只是好处多多,也有严厉的惩罚, 有一次一个负责支护的小组在提交的图纸上,竟然漏画了几个桩位的数据。 那天瓦伦丁拎著那张被遗漏的支架图,神情凝重地站在矿区的图板前,静静地等了整整一个时辰。 矿工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没人敢声。 直到那班工人都升井离开,瓦伦丁才沉声开口:“你们看清楚了这一段,居然有几个数据没画,没人发现?没人检查?” 话音刚落,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他脸色铁青,重重地把那张图贴在井口的板墙上,字字鏗鏘,毫不留情地训斥道: “技术图不规范,不是写错字,而是写坟头名!” 一时间,整个矿区像被一股寒气笼罩,沉默了半响。 后来凯尔私下里才知道,那张有问题的支架图纸,是被路易斯本人从三十多页密密麻麻的记录中挑出来的。 他翻过一遍又一遍,没说一句废话,只是皱了皱眉,然后用笔写了两个字一一“训话。” 这让所有人都明白,路易斯对矿区的管理严苛到了极点,哪里有一丝疏忽,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因此没人敢马虎,都格外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和秩序。 矿区正是在这种科学合理的福利保障与严格奖惩並重的制度下,有条不紊地运行著。 当然这並不意味著,一切都顺风顺水。 中部断层段,第九井巷內,三號班组正在推进作业。 那是一段看似平静、结构完整的岩层。 小组技师確认岩面无明显裂痕后,按照图纸植入一发震裂魔爆弹,配好导线后,迅速撤出至安全弯口。 “点火一一” 火线划过,爆弹启动,低沉一声闷响之后,碎石飞溅。 然而下一秒,本应塌落的岩层深处,竟猛地塌陷出一个漆黑的洞口。 仿佛里面隱藏著某种虚空般的“空腔”。 “...不对劲!”领班工头刚想举手示警,地面忽然泛起一道金属般的冰光。 咔。 一只蛛形生物悄无声息地从矿缝中滑了出来。 通体晶亮,背甲反光,宛如打磨后的水晶,其六肢狭长锋利,带著倒鉤,爬行时发出乾涩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是魔兽!!!”有人失声惊呼,但声音刚落,又有数只如水银般的身影从洞中扑出,迅速占据了通道各处。 八只镜胆蛛。 它们的晶质背壳在火光下不断折射、扰乱灯线,整条巷道在眨眼间陷入“光域模糊”之中。 火把仿佛被覆盖上了层层波纹,灯光变得混乱,工匠们瞬间失去了方向感。 “別乱跑,往支架那边退!”工头大吼。 但已晚。 其中一名年轻工匠刚转身,便被一只镜胆蛛利肢贯穿胸腔,鲜血喷涌在矿壁上,溅出一道亮红另一人试图点燃备用爆弹抵御,但在光域混乱中引线失误,刚举起引火棒,就被蛛肢从后颅贯入。 尖叫与衝撞声在巷道中迴荡,仅仅不到一分钟,整组工匠便在光雾与错乱中被逐一撕碎、拖走。 最后只剩下一盏摔落的矿灯,在血跡斑斑的矿道口闪烁微光。 几小时后,前来巡查的监察员站在通道前,脸色铁青。 魔兽早已不见,只有那些斑驳血跡、扭曲的工具与被啃咬得残破的矿工外套,证明三號班组曾在这里存在过。 这是星锻矿区有史以来,第一起“魔物袭击导致班组全灭”的事故。 消息传到政务所时,夜色尚未完全落下。 路易斯面无表情地听完匯报,只先简短下令:“封锁第九井巷主通道。调集骑士小队,三分钟內下井。” 命令发布不到五分钟,救援部快速整备完毕。 十二名赤潮骑士出现在主井口,身披红色板甲,手持长枪。 “组成两组四人作战单元,外围四人担侦察掩护,探照灯交错一一准备下井。” 瓦伦丁站在井边,看著这批骑士利落地整装、入井,才稍稍鬆了一口气:“要是刚才他们在井里,也许就不会那样了。” 井下,照明刚一探入出事的断层通道,前方骤然亮起一片寒光。 火把光线折射在四壁,映出整条巷道被密密麻麻的银亮丝线封死一一它们如钢线般交织,层层叠叠地缠绕在岩壁、支架与空腔之间,泛著微微冷光,宛如蛛织的坟幕。 “是魔蛛网。”副队长眯起眼,声音压得极低。 “斩断,推进。”队长的命令毫不犹豫。 “准备!开伞阵!” 前排的骑士握紧战斧,一道赤红色斗气自他肩膀进发而出,瞬间缠绕至武器上。 火焰顺势引燃斧锋,染出一片热浪炽芒“破!” 第一斧劈下,灼焰刃芒捲起炽热旋涡,將蛛丝一寸寸烧出焦痕,焚断的同时也將周围的光线逼出数条明亮切面。 就在那蛛丝断裂的瞬间,远端通道深处骤然闪现数道滑动的冷影如水银般在岩壁上飞掠而出,速度极快。 镜胆蛛出现了。 它们身形纤长,步足锐利如鉤,爬行之间毫无声息。 晶质背壳反射著周围火光,瞬间散射出数道模糊幻影,令人分不清它们的真实方位。 “光域扰动,小心!” 一名侦查骑士刚喊出声,身侧骤然闪现一道蜘蛛幻象利刃,他几乎是本能地举盾。 却发现那不过是虚影,而真正的镜胆蛛从地面下钻出,试图穿胸刺入。 砰! 一名持盾的骑士横跨一步,巨盾怒撞,將那只蛛生生砸在矿壁上,晶壳碎裂发出“咯吱”一声乾涩的嘶鸣。 “第二阵型,压进去!” 骑士们迅速变阵,三角队列收紧,在狭窄矿道中形成交叉打击区。 另一名骑士大步上前,长戟一挥,鲜红斗气如血线般缠绕在戟尖,横扫中带出火焰弧光,將两只贴壁而上的镜胆蛛半身斩断。 膨一—一一! 每一次衝突都伴隨金属摩擦的尖啸与蛛肢断裂的闷响。 镜胆蛛虽机敏迅捷,但面对有组织的武装战斗单元,却很难发挥优势。 它们试图分散逃逸,却在转角处撞入骑士们预设的“火力盲区”,一一倒下。 短短不到五分钟,战斗便宣告结束。 巷道內重新归於寂静,只剩下低声燃烧的斗气残焰,在岩壁间微微跃动。 十几具具蛛尸横陈地上,晶质背壳多处裂痕,破口中渗出的冰蓝色体液沿著岩面缓缓流淌,最终凝成细小的结晶点,如霜般凝固在地面上。 “確认完毕,全为中型亚成体,无毒腺,推测为附近空腔孵化,应该还有不是漏网之鱼。”侦查员做出结论。 “这群东西其实一个正式气骑士就能解决。”一名年轻骑士收回长枪,声音中带著轻蔑。 副队长没回头,只冷冷吐了句:“但工匠不是骑土,隨便一只魔蛛就能带走他们生命。” 確实这场小规模战斗,对骑土来说毫无难度。 但对毫无反抗能力、毫无组织的矿工而言,却是一场无法反击的屠杀。 事故发生后的第三日,清晨寒风仍未散去,星锻领各大矿区墙面上,却已贴满了新布告。 字句不多,却字字沉稳: “自今日起,星锻领所有作业井巷中,每三十米增设一处『震纹探测柱”,以侦测异常生物活动跡象。” “严禁任何人员独行入井,违者立刻停止作业、调离井组。” “每日开工前,须由配备骑士带头进行巡查,確认无潜伏危险后方可开採。” 当然绝大多数的矿工是不懂字的,所以有宣讲官通知。 “这是什么意思?”一名年轻矿奴站在公告前发愣,“光是那个什么柱,我连听都没听过。” “你不懂也正常。”他旁边一位中年工头摇摇头,“我也不懂,不过这规矩真多。” 这些矿工不以为意也在路易斯的意料之中,而为了让他们真正明白这些规矩不只是写来嚇人的,路易斯亲自命人设立“矿务宣讲日”。 由几名识字技师与官员在下工时间走进井口外的工棚、宿舍、饭堂,轮流讲解新规。 这些宣讲不止讲“怎么做”,还讲“为什么”。 用直白粗的比喻去讲“震动是怎么预示魔兽活性”,讲“巷道密封后空气如何变化”,甚至解释什么是“声波异常”。 “你们挖矿就像在狗窝底下敲地板,”瓦伦丁亲自站在第七矿环的宣讲台上,手指著井口道,“底下若是窝著什么畜生,你敲它头,它当然跳出来咬人。” 底下有人被逗笑了,但笑著笑著便安静了下来,因为瓦伦丁的脸色太严肃。 “笑归笑,命是你们的。”瓦伦丁看著眾人,“你们若不信这些法子是保命的,那就把那几位死去兄弟的名字忘了吧。” 那一刻,气氛沉重得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些工人,大多出身低微,识不得几个字,更谈不上什么“安全意识”,可他们懂得的是现实。 当他们一次次听到,“有人专门负责检查隱患”、“独行入井会连累整组人被停工”、“震纹柱一旦报警,所有人都得撤”时,他们终於明白: 这不是为了让他们麻烦,领主大人是为了让他们活得久一点。 他们开始学著去配合,哪怕嘴里抱怨,也不敢再乱来。 每天出工前,矿工们站在一起,听技师朗读当天的通报与风险区段,这已经是每日必须的事情甚至一名骑士会走在最前头,確认一切无误后才放人入並。 在不知不觉中,矿工们的观念在转变。 他们学会了规矩、理解了制度,更明白了这一点: 这地方是为人活命的地方,不是等死的矿坑, 大多数人开始试著去配合,哪怕嘴里抱怨,也不敢再乱来。 井下巷道里,第一次出现了“列队巡查”的习惯。 每天出工前,矿工们站在一起,听技师朗读当天的通报与风险区段。 但並不是所有人一开始都认同这些新规, 有些人嘀咕:“又是规矩又是检测的,折腾半天还不如早点下井多干一车石头。” 当然也有人为了偷懒省事,绕过警戒区,独自下井提前採掘。 第一次犯规时,那人便被当眾点名,从主作业井组调到了最外围的弃採区,一边清理废道泥水,一边看著同伴升井拿工钱、吃热饭。 “想赌命?那你就离人远点,別连累別人。” 这是瓦伦丁在井口训话时说的,声音不大,却传得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几轮惩戒过后,再没人敢隨意乱来。 那些曾经最抗拒规矩的矿工也低下了头。 他们开始接受规矩,理解制度,明白这些不是用来束缚他们的,而是为了保住他们的命。 而与此同时,一批骑土亲自登门,將一笔抚恤金、三份公文,以及悼念信,送至殉职工匠的家属手中。 有一位矿工的妻子失声痛哭,跪在地上不肯收钱。 骑士长將她换起,递上一张调职命令: “矿区管委批准,你將被安排在主矿所做材料清点工作,每月有薪。” 最让人动容的是那些孩子。 几个矿工牺牲后的孩子,被接入矿区附设的教堂兼养护屋中。 他们被带到那座温暖的大屋子,换上乾净衣服,端起冒热气的肉汤。 有人专门照看他们,领地还按月发放生活物资,无需他们劳动分毫。 “他们现在是星锻领的人了。”路易斯当时说得很清楚,“矿工为领地付出性命,他们的家属,就由领地供养到老。” 这些孩子,有的还不懂“牺牲”意味著什么,只知道自己失去了父亲、哥哥或母亲。 “我哥是被蜘蛛杀死的,”一个十岁的小男孩擦了擦眼晴,在日记上写道,“但路易斯大人说,他是为我们开出一条能走的路。” “我要留下,我要学技术,等我长大了,也要去矿井下干活,把那些害人的魔物全都打死,让矿脉变成真正的宝库。” 一个年纪最小的孩子,竟把那只碗紧紧抱在怀里,小声问照料他们的女僕:“我是不是得挖矿才给饭吃?” 那女僕听了,眼眶立刻红了,蹲下身抱住他:“不用。你是有名字的,是有人护著的。” 这一制度並未只针对一两家。 受难工匠的直系亲属中,多数被妥善安置到星锻领地面事务中,有的做记录员,有的协助食堂管事,还有人受训成了初级技工。 “我们不是奴隶。”一位沉默寡言的老矿工,终於在那一天,红著眼圈喃喃地说,“我们是“有人记得名字的工人。” 这句话传得飞快。 那天夜里,在工棚里、炊烟下、点著魔晶灯的地面宿舍里,几乎所有人都在低声谈论那场牺牲。 谈论那些骑士穿著铁甲,一家一户地走进矿工屋子里,留下赔偿金、安置函和一封亲笔信时的模样。 有人说,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別人死了,而开始对自己活著有了新的认识。 “你见过哪个地方,矿工死了还有人给家属安排职务的?”一个原本態度最愤世嫉俗的年轻矿工边说边搓著冻得发红的手掌。 “我之前在其他领地的矿区呆过,那里死了就死了,名字都给你填成个编號,户体拖出来一烧,换个新人补上。” “可这儿不同。”旁边有人轻声接话,“这儿是有人记得你是谁的地方。” 这些工人从未奢望过命能值钱,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的命真的会被当成命来算。 人们开始真正理解“秩序”的含义一一它不仅仅是规矩与效率,更是保护,更是承诺。 他们开始信任路易斯,信任这个从不说多余的话,却会悄然命人送炭、查漏补缺的年轻领主。 也正因为这份信任,他们愿意留下,愿意付出,愿意拼命保护这条属於他们自己的矿脉之路。 第264章 星锻领崛起 第264章 星锻领崛起 星锻领绝大多数流民工人如今不再为生存所困, 他们有吃、有穿、有热水洗身,有清楚而明確的工作安排。 因为路易斯以“生存优先”为理念,逐步建立了以班组责任制、按绩效奖励为核心的运作系统。 矿工不再是被驱使著埋头苦干的奴隶,而是拥有身份、有规矩、有保障的生產者。 与此同时,无脉石正源源不断地从井下滑轨中运送而来。 第一道拣矿线上的工人已经熟练分拣、处理矿石。 那些带著微光的苍蓝矿石被分门別类堆放在有標號的料架上,部分已送往试验炉工坊,准备提纯。 剩余原矿也开始慢慢积压起来,像是等待烈火点燃的引信。 整个运输体系的运转近乎完美。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通向各矿区与主加工站的雪角牛车道、滑轨通路、冬季缓坡路径,都在过去几个月內被全面铺建。 特殊石材铺面、驯化雪角牛运队、路標导引与夜间光符照明同步投入,確保即便大雪封山,也能保持通畅运行。 这不仅使得井下物资得以迅速转运,也为后续的大宗设备、建筑材料、链金基座、高温熔炉等进驻提供了运输通道。 当然挖出的只是原石,距离真正“使用”还有极远的距离。 无脉石不同於普通矿石,它本身便携带极高的魔能与活性结构,未经处理就投入使用,不仅浪费,更可能引发不稳定反应。 而在星锻领最初踏入这片冻原时,这里连一座像样的熔炉都没有。 没有厂房,没有流水线,甚至连房子都寥寥无几。 这一切都得从零搭起来。 於是路易斯根据每日情报系统,最为合理地绘製了第一期工业规划图。 它背后套用的,是他前世熟悉的工业分区模型。 通风流线、分区安全、物资循环,乃至工人食堂与洗浴区的布局,全都计算得清清楚楚。 选址在矿井东南侧一块地形平缓、靠近水源与主道的缓坡平台上。这里离主矿口不过五里,既便於运矿,也易於守卫。 开工不到两个月,一片初具规模的冶炼与链金工业区便拔地而起。 五座主厂房一字排开,是整个工业区的核心心肺。 首先是矿石筛分线,这是工业区的第一环节,每日井下送上来的原矿首先匯入此处。 厂內配有一整条自动式振筛轨道,由雪角牛轨道直送入內。 是原矿筛分站,矿车送来的然脉石直接倾倒入粗筛平台,由震动筛与人工分拣配合,將石屑、 泥土与有价值的矿石分离。 风乾棚后方架设简易通风槽道,利用冬季冷风和人工鼓风,风乾潮湿的矿块,避免水分干扰后续点燃效率或储存。 第二、三、四主厂是主炉区,设有三座大炉。 其实就是粗砌的裂解炉,结构类似地球上的焦炉。 这些炉灶並不提炼纯晶,而是以“炽烧、碾碎、筛选”的方式,將脉石中杂质烧掉,留下高能无渣与中等纯度的燃烧块。 经过分级后,分別送往储能站、铸铁炉或即將启用的蒸汽驱动系统。 炉体採用了双层石砌结构,夹层灌注岩沙加铁渣,保证高温保热不外泄。 每座炉子均设余热排风道,將尾气引至风口处排放或用於加热水房。 第五主厂则是类似能源分装厂,负责將高能块分类储存,並以铁箱封存、防潮包布打包。 脉石虽不剧毒,但其微弱能场长期裸露会干扰生物方向感,甚至让人头晕,因此这里有明確分级封装制度。 七座附属工棚分布在主厂区四周,虽然並不是必须的厂房,但是也分別承担工具修理、冷却水池、工人饮食、临时寢舍、医务间和储矿仓等功能。 目前该能源区已动员超四千名工匠与技师,实行三班轮值制度,每日可处理脉石近五十吨, 產出十余吨標准燃块。 虽然听起来已然成规有序,但这套系其实统並非高端。 甚至粗看之下,全是铁皮包木架、粗绳牵牛车、柴堆火炉。 毕竟星锻领的这套工业体系,从一开始就不是在顺境中搭起来的。 不像翡翠联邦或帝国南部那样的老矿区,他们发展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许多工厂都早已是经过了几代改进,而且有著专业的链石炉子一开能连续炼上几天。 但是路易斯也没钱太多钱去买那些高端设备,市面上能用的价格太贵,而且运输成本高得离谱。 並且能买到的,大多是別人退役下来的老旧设备,有的连零件都找不全。 於是他只能捡便宜货,靠看一点点拆升修、改看用,结合前世学过的一些结构设计知识,再和当地的匠人、链金师们商量,把能拼的先拼起来。 没有哨的魔法系统,也没用什么高级法阵,只是靠著人力配合、合理动线、分工细化的思路,把一条简易流水线建起来了。 这些设备没什么先进的地方,但流程走得顺,每个人知道自己该干嘛,也都知道哪段活不能马虎。 一天十几吨的產量,就是这样硬生生磨出来的。 更难得的是,这套东西不依赖进口、不靠外援,所有的部件、构造、流程,都能在星锻领本地復刻、扩建。 当然工厂不只是堆满魔能设备与铁炉管道的地方。 对路易斯而言,那些操纵锤炉、推矿车、调节阀门的人,这才是真正让这座能源工厂运转起来的“心臟”。 没有人,就没有產能。更別提什么流水线, 所以路易斯当即下令,所有新工人必须经过基础培训,不然连矿道都不许靠近。 於是培训营就设在工厂北侧一处旧木棚里。 没黑板,也没什么高深知识。教的是最基础的內容。 怎么戴护目镜,什么叫燃块过热,矿车剎车怎么,哪种顏色的脉石不能碰。 “你们看看这块。”讲师举著一块泛蓝光的原石,“无脉石热的时候是亮白,不是红色,红色是快炸了!再往炉里一放,整条线就停了。到时候別说你,旁边人都得跟著倒霉。” 底下一群刚来的奴隶工人咽了口睡沫,连忙点头。 “別觉得小问题,炸一次命都没了。”讲师拍拍胸口,“这制度可是路易斯大人亲自定的。” 休息的时候,工人们聚在炉边啃乾粮,有人点起了菸草棒,一边抽一边低声说:“你说奇怪不,居然有人来管我们这些奴隶的死活。” “嗯。”旁边人点头,“我们来了三天,装备、衣服、饭都有了,昨天还有人专门来看脚烫伤的事。” 不远处那间用厚石板砌起的小屋子灯火通明。 那就是医务所,里面放著冷敷石、驱炎药膏,还有几个药剂师轮班坐诊。 平时还有热汤水,烧工冻伤时能接上一碗, 这不是什么大恩大德,但对他们来说,已经像天降甘露。 没有鞭子,没有咒骂,没人逼他们连轴转。 他们吃得饱、穿得暖,干得多还有钱拿,家人也能在镇上住得安心。 对这些曾在乱世中漂泊太久的人来说,这已经是梦都不敢做的日子。 於是他们把这份好记在了心里。 不是人人说著感激的话,而是用实际工作来表达。 他们更早地起床,更快地搬运,更细致地挑拣石块、维持火炉温度。 有的人开始主动维护设备,有的人自学了如何读燃压表,还有的人在每次休工后,把工具擦得程亮,整整齐齐地放回架子上。 就这样,三班倒不停轮,工厂运转如旧钟錶般分秒不差。 他们靠一双双粗糙的手,一铲一锤、一车一车地干,硬生生把每日出矿处理量推上了近五十吨,稳定炼出十余吨烈脉石標准燃块。 而他们的这份回报,正好成为了星锻领崛起的根基。 因此现在还只是初步规模,路易斯却已经画好了第二期、第三期的厂区草图。 而这片矿区並不只有烈脉石,地质勘探中还发现了燧髓油、魔髓矿、燃沉铁等数种珍稀资源但路易斯很清楚,这种时候最忌贪多嚼不烂。 每种矿物的开採与加工工艺都不一样,动輒牵连一整条独立的工业链。 他並不想在尚未站稳脚跟的阶段就让星锻领的资源体系陷入混乱。 於是他果断地选择了专注於然脉石这一项。 无脉石是当前最急需的能源型矿產,適合用作高热燃料,同时还能为初级魔能设备提供能量, 是支撑整个领地工业启动最合適的引子。 “先把一件事做到最好。”这是他最近说过最多的一句话。 因此第一阶段的规划中,所有资源都集中投入到了脉石的开採、运输、筛分、冶炼与压制上。 不搞分线,也不搞兼顾,哪怕其他矿脉的价值诱人,暂时也一律封存不动。 等到矿工熟悉了作业流程、熔炉温度调控逐渐標准化、厂房產线趋於稳定,甚至开始具备一定自我维护与扩建的能力后,他才计划逐步引入更多工种。 很快一批由帝国派遣的支援奴隶即將抵达,他们大多是战俘、债务民、失地者。 虽然名义上是奴隶,但在星锻领他们不会像其他地方那样被压榨至死,而是被训练为工人,补充矿区不断扩大的用工缺口。 到那时他才会考虑將其他几条矿脉逐步开启,並按不同物资类別建设对应的精炼与储运线,真正进入多线並行的工业扩张阶段。 当然路易斯並不只盯著矿並和工厂。 在他亲自规划的整体蓝图中,矿业只是支柱,生活才是根基。 围绕主矿区数公里范围內,陆续建设起了採矿居民区、医疗站、食堂、学舍与育儿所等基础设施。 不仅让工人们有活干,也让他们有处住、有饭吃、有病能医、子女能养。 甚至连酒馆、澡堂、剧棚、集市这样常被忽视的娱乐场所,也逐一设立起来。 矿工们与工人们干的是苦力活,拿了钱,总得有地方、有处解压,否则迟早出问题。 於是他鼓励有商艺手艺的外来者进驻,承租小块土地或屋舍,自营生意,也在无形中构筑了一个逐渐自我循环的小型经济体系。 隨著基础设施一项项完善,外来人口稳步流入,无脉石的出矿量持续上升,一座以矿业为核心的工业型领地,正从北境冻原上冉冉升起是帝国北境少有的、真正能稳定生產高能资源的据点。 而在路易斯更深远的设想里,它將是未来魔能科技体系的第一步台阶,是他整个战略工业版图的起点。 无脉石能源区的建设,至今已歷时三个多月。 从最初的乱石荒坡,到如今烟肉林立、井轨运转、厂炉轰鸣,星锻领这片曾被遗忘的冻原矿地,终於步入正轨。 每日能够產出稳定维持在十二吨標准燃块! 这样的成果,就怕连一些老牌矿区领地都做不到的,星锻领现在可谓是北境第一矿区。 而这些每日出產的然脉石燃块,並未全数囤积。 一部分由卡尔文商会统一收购,经由南路商道,运往帝国南部数个魔能消耗大户的领地,用作燃料换取急需的物资与人口。 另一部分则作为星锻领自用能源,陆续分配至冶炼炉群、冬季民居暖房与即將建设的机械加工所中。 如此一来,既缓解了储存压力,又建立了初步的外部贸易循环,为星锻领工业生態的稳步成长提供了必要的资金回流与能源支撑。 这代表著第一阶段规划中的四大基底系统,居民区、主路交通、冶炼工坊与基础教育机构,已全部完成部署並投运。 整个矿区,已从临时屯点进化为结构清晰、职能明晰的能源城镇雏形。 此时已近八月中旬,路易斯也终於准备暂时离开。 他將返回赤潮领休整,並亲自监督即將到来的秋收备战。 但这片矿地不会停下。 下一阶段建设,已同步启动, 帝国的首批支援的奴隶人口,自己將转移到这个领地。 预定扩建三座新厂房,並引入更多链金技师与基层管理人员,逐步建立更完善的標准化產线。 星锻领工业,將全面进入工业的第二阶段。 第265章 怒火之战 第265章 怒火之战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子—” 巴图呆坐在废墟之中,双眼充血,嘴唇乾裂,却发不出声音。 战斗已经结束。 红岩碎斧联军一一那支號称北境蛮族最精锐的重装部族兵团,如今只剩下焦土与断骨。 漫山遍野的血泥未乾,战旗在焰火中残卷,盔甲与断肢交错沉埋在黑焦的草坡上。 空气中满是烧焦毛皮与血肉的恶臭,狼骑的尸群杂乱堆叠,战斧卡在战士的后脑中,苍蝇围著尸山嗡鸣盘旋。 昨夜他们还有五倍於敌的兵力,占据地利,营地高筑,器械完备,骑兵在坡前列阵如钢铁洪流碎斧部族甚至將先祖战旗悬於营心,以此起誓“血战到底”。 更何况在那之前整整一个月里,霜烈军团被打得节节败退。 碎斧人日日欢呼“终战在即”,就连部族老者也预言,霜烈最多再撑一日,便是北地群族分赃胜利的时刻。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场碾压的胜局。 然而黎明未至,內线便已崩塌。 毫无徵兆,没有廝杀声预警,主力中军如被无形的利刃从中划开,一路折断。 最初的异状只是细微的失误—先是通讯突然断绝,號手的铜角发出一声尖厉的残音便戛然而止。 接著是最外围的守卫放弃了防线,有的甚至转身扑向自家主帐,像野狼冲向羊圈,眼中一片赤红。 他亲眼看到一些熟识的斗气战士突然调转长矛,朝自家兄弟刺去,动作狠辣,毫不犹豫。 那名兄弟在他身边喉咙被划开,扑倒在地,嘴里涌出一股浓稠的黑血,眼中满是困惑、不解与绝望。 他甚至还试图用最后一口气喊出“为何”。 但没有人为他回答。 更多的战士从营帐中衝出,眼中却空洞得可怕,仿佛意识已被剥离。 他们不再分敌我,甚至有人將手中战斧砍入自己马匹的脖颈,只为让它发出尖啸。 帐篷在烈火中炸裂,燃烧著血与酒的气味混合,形成一种血色的焦香,呛得人喘不过气。 呼喊、嘶吼、撞击、骨折声,一切交织成一场地狱的交响。 巴图狂吼命令集结,却无人回应。 他衝过三道火墙才勉强抵达中军,眼前只剩满地残肢与倒戈的人· 这不是兵败,这是一场心灵的溃散。 整支军团仿佛在同一刻,被什么东西从灵魂中劫走了忠诚与理智。 不是魔法。却比魔法还要可怕。 因为他们失去的,是作为人的意志。 就在碎斧营地最混乱、最脆弱的时候,远处的白雾中,霜烈部落的战士终於现身。 他们没有吹號、没有吶喊,甚至没有骑兵的蹄声轰鸣。 他们像一块厚重的铁墙,悄无声息地从晨雾中推进。只有眉骨下那双死寂的眼,令人恐慌。 而当第一缕阳光映照下来,才看清他们身上的战甲仍带著未乾的血跡,手中长刀闪著寒芒. 他们冲了。 没有怒吼,没有口號,却比任何嘶吼更令人心悸。 脚步踏地的节奏,就像是在走一场送葬,不是给他们自己,而是给眼前这群混乱的、迷失的、 被撕碎意志的敌人送葬。 碎斧的战士有些终於回过神,想要抵抗,但阵型早已崩溃。 他们慌乱地举起盾,却挡不住那密集如雪崩般的衝锋。 长戟刺入胸膛、钝器击碎头盔,一排又一排的人被撞翻、被践踏。 营地的大门像纸糊的一样,被硬生生撞塌, “后撤!撤退!”某位副將嘶声喊叫,但声音被淹没在兵刃破空与血肉崩裂的声音中。 霜烈军团像是一场寒冷的瘟疫,自战场边缘一点点蚕食整个营地,每一步都踏著血泊,每一击都透著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们不是在战斗,他们是在清扫。 像一群对敌人毫无怜悯的“执行者”。 “怎么会·就这么.”巴图跪坐在尸堆间,眼前的世界正在燃烧、坍塌。 他的盔甲已经被烧得发黑,掌心全是血泥与战友的碎发。 思绪仍在翻涌,脑海里混乱的战局画面与不断崩塌的命令交叠成一团。 就在这时,一阵风掠过焦土。灰烬飞舞中,有什么人影逆风而行。 巴图猛然抬头,提图斯·霜烈,已然站在他面前。 那一瞬间,巴图几乎以为自己產生了幻觉。 没有隨从,只有他一人,但就像整片战场的怒火凝结成了的存在。 披风微扬,风中裹著火药味和焦骨灰的腥气。 霜烈穿著一身沉重鎧甲,却不见任何家徽或顏色,像是专为死亡而打造的战衣。 而他的脸上,除了那双冷静得近乎死寂的眼睛,还有一条条如藤蔓般的灰黑纹路,自眼角蔓延至颈侧,如枯枝盘绕,刻在皮肤之上。 但他看著巴图的目光,像压在胸口上的一块铅石,让人下意识想要迴避视线、低头、屈服。 巴图喘著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他的眼里布满血丝,脸上的愤怒却已逐渐掩不住某种无法言明的恐慌。 “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术!”他嘶吼,嗓音沙哑得像烧焦的布,“是毒?是诅咒?还是——哪路恶灵钻进了我们脑子里,把我们一个个拆开?” 他跟跑上前一步,像要扑过去,但在靠近的那一刻猛地止步,像撞到某道看不见的死线, “你的人你那点人!怎么可能?!五倍兵力,三重营墙,祖灵战旗高悬,我们怎么可能输?! 你那些人不是战土,是背叛族长的渣!他们怎么可能把我们撕碎?!” 他眼神一颤,指著提图斯的手微微发抖,像在发疯前的最后挣扎。 “你不是人。”他低声道,像在咒骂,又像在自言自语,“你不是人你是某种—某种灾厄。” 最后他跟跑后退一步,像是疯了一般:“这不该发生.这不可能发生这不是这世界该有的力量” 风吹过焦土,吹动碎斧战旗破败的布边。 然而提图斯只是冷笑。 那笑意冷得像从冰层深处透出的尖刺,既不高兴,也不愤怒,只是一种不屑。 “你还不明白,”他嗓音低哑。 巴图想开口反驳,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舌头沉重如铅,话语在舌根打转,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紧接著突如其来,他的脑海里像是被粗暴翻开一本尘封已久的书,里面满是他不愿回想的记忆。 他看见帝国骑兵高举火枪踏过他少年时的村落,母亲的血洒在雪地,父亲被迫下跪吞下命令。 他看见自己第一次咬牙忍辱的夜晚,听见红岩部落里那些偽装成“誓言”的沉默、权谋与妥协。 这些本该被他深埋的羞辱和恨意,此刻如潮水般被撕裂开来,一帧一帧倒灌入脑中,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揭露。 他眼角剧烈跳动,指节发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提图斯依旧只是看著他,静静的。 没有抬手,没有法术波动,没有半点威嚇的姿態。 但站在那里的他,仿佛整个天地的轴心。 周围霜烈战士未动一兵一卒,却个个如雕像般沉稳,呼吸一致、气息沉稳。 而巴图不知何时,竟开始不由自主地跟上他们的呼吸节奏,身体隨之一涨一缩,像被无形的弦线牵著。 他看见提图斯的身影在瞳孔中摇曳不定,像是被烈火吞没的鬼影,最终模糊成一片诡异的景象那是一片灰色藤蔓缠绕的大地,藤上燃著冷焰,山丘崩塌、溪流凝冻,远处无数黑影跪倒在地,仿佛在无声地求饶。 灰蓝色的晨雾还未散尽,冶炼厂上空的烟肉早已开始冒烟,无脉石的气息在空气中微微浮动。 路易斯站在高地的铁木栏台边,远远望著井下区域的繁忙景象。 一队队身穿灰布制服的劳工正鱼贯而入,並口边有骑士巡逻,所以秩序並不混乱。 “已经下並了吗?”他隨口问。 凯尔走上前来,脸上是惯常的严肃,“今早刚下完,主矿周围的分矿都开始作业了。按照分批安排,那批—帝国支援的劳力,也全数编入矿井线作业队。“ 路易斯点了点头:“总共多少?” “五千零七十三人。”凯尔答得极准,“其中近七成有犯罪前科,大多是赎罪兵、犯官家属或者流放奴隶。已按您的意思分批下井挖矿。每十人编一组,由老工带新手。” “没出什么乱子吧?” 凯尔摇头:“意外很少,几起小衝突都被压下了。反倒是—-他们干得比想像中还要用力。甚至有人熬通宵干活—恨不得明天就能改身份。” 路易斯笑了笑:“看起来这些罪犯还有救。上面那批无前科的呢?” “我照您的吩咐,编进了厂房线。”凯尔点头,“负责挑选、清洗、炉前配矿、冷却入模——“ 他们的动作虽然还不快,但规矩学得很认真。大概是因为您那条『表现优秀者可逐步脱离奴隶籍』政策。” 路易斯的声音平静:“只要他们肯干,我不在乎他们是不是奴隶。 赤潮领已经试过了,只要制度撑得住,这些人肯吃苦,肯为了自由拼命干活。他们比那些混日子的自由人,强太多了。” 凯尔顿了顿,轻声问:“您—真打算全放了他们?” “不是放,是让他们自已挣出来。”路易斯平静地说,“我给他们一条路,走不走是他们的事说罢他拍了拍凯尔的肩:“我就先回赤潮领了,接下来是秋收时节,那边也少不了我。” 凯尔顿时抬起头:“路易斯大人—这里才刚开始,您不在—“ “已经上了正轨。”路易斯抬手打断他,“你照著我的规划执行。第二批设备到了之后,扩两条线,把新来的那批人编成预备熟练工。 记得每周匯报一次,还有所有问题都用疾风鸟告诉我,我必回。” 凯尔沉默片刻,行礼低声道:“属下—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路易斯没有再多说。 他最后朝矿区方向望了一眼。 远处的井口火光跳动,像是地底正在燃烧的心臟,成百上千的人影如蚁般攒动,却步调有序。 沉重的滑轨发出低鸣,矿车一辆接一辆驶向链金工厂,无脉石燃块堆得像小山。 汗水、热气、齿轮声,在这一刻构成了星锻领真实的脉搏。 隨后他转过身,披风隨风轻摆。 坡道尽头,一身简装的希芙正牵著马等著他,眼里压著笑意,却没开口催促。 她身后的车队已列阵完毕。 几只加固过的黑铁箱已装入中段马车,由凯尔亲自封印过。 里面是几种分级挑选过的烈脉石样本,还有刚完成登记编號的炼製配方和设备参数记录。 每一样都不只是石头或纸,而是星锻领这两个月来,最关键的“成果清单”。 旁侧还有近五十名骑士隨行,皆披轻甲,整装待发。 路易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天色,然后举手示意。 號角声响起,车队隨之转入山道,队尾扬起的尘灰中,星锻矿区的井塔与高架在暮光下缓。 马车轻轻顛簸著,在宽阔平整的官道上缓缓前行。 四周车窗皆覆软帘,遮去了日光,却仍能感受到外头的太阳初升。 路易斯在车內半躺的软垫上醒来时,头顶天板雕著金色蔓藤纹,车厢內香木与藏红混成的淡香幽幽索绕。 这早已不是当初在的那种朴素马车了。 隨著赤潮领的飞速发展,路易斯也不再拘泥於早期那种“装穷搞亲民”的策略。 贵族身份,在这个世界有时候不是累赘,而是必须佩戴的盔甲。 这辆车是按照帝国南部“伯爵行琴”標准打造,车轴加宽减震、座垫全皮裹银、还设置有车顶小型通风阵列和独立冷水茶柜。 既奢侈,又实用,能走泥道、越雪原,也能停在贵族会议厅外不显半分寒酸。 而他身边,正窝著希芙。 她此刻正睡得安稳,小半张脸埋在他臂弯下,呼吸绵长。 路易斯动了动肩膀,没吵醒她,手指轻轻在空中一挥。 【每日情报更新完成】 第266章 霜烈斥候 第266章 霜烈斥候 【每日情报更新完成】 【1:阿斯塔·奥古斯出於无聊而巡走北境,赤潮领是他重点考察的目標之一。】 【2:赤潮领內一名年轻工匠学徒汉密尔顿拥有罕见机械与链金复合天赋,未来可能成为大匠之才。】 【3:霜烈部提图斯率三千精兵,借灼慟藤庭之力对碎斧、红岩两部发动攻势,在人数劣势下取得决定性胜利,並强制整编二部蛮军归入魔下。】 【4:霜烈部落所派出的先锋与斥候部队已悄然越过边界,正在一处距离赤潮领不远的峡谷地带秘密驻扎。】 看到这第一条,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下。 没有太多惊讶,也没有紧张。 “他想来就来吧。”路易斯靠在软垫上,神情淡然,“反正也早晚要看见的。 以赤潮领如今的规模,也不可能再藏什么了。城镇、道路、工厂、热能中枢-能看到的都让他看吧。” 他顿了顿,语气平静中带著点讥讽:“当然,真正值钱的,也不会摆在正门口。” 霜叶药剂的原生配方、魔爆弹的结构、蜂蜜斗气药剂的方案·—“ 这些他从不打算对任何人展示,更別说铁血帝国的六皇子了。 他的指节敲了敲膝盖,“不过让他看看赤潮的秩序与效率,也不是坏事。” 紧接著他的目光落到第二条情报:赤潮领內一名年轻工匠学徒这一次,他的眼神明显凝了一下。 “哦?” 他眉梢挑起,眼底浮现出几分久违的兴味, 伸手从侧边座兜里抽出一本厚实的小册子,那是他的“人才清单”,隨身放著,专供捕捉这类情报。 册中记载著每日情报中筛出的各类人名,从农务官米克,到工匠瓦伦丁,再到行政官骑士格林大半如今都已经成为赤潮领各条干线上不可或缺的骨干力量。 “这么快能把几个產业带跑起来·都靠这些情报了。”他心里默默想著,手指翻过几页,停在最近一栏写下: 【编號147:汉密尔顿·工匠学徒·机械/链金双向潜质】 他合上本子,轻轻敲了敲封面:“又捡到宝了。” 路易斯的眼神在第三条情报上停留得格外久。 他原本半靠在车座上,一手捧著情报册,面色鬆散慵懒。 但看到这则消息时,眼神瞬间收紧,整个人坐直了身子。 几天前的情报还在说提图斯连战连败,霜烈部几近崩线。 原以为霜烈部族即將退出北境爭霸的棋盘,结果不过一夜间,就来了个翻盘逆袭,还顺手吞了两部蛮军? 这转折未免太狠,太快,太不对劲。 他眉峰微皱,手指在“灼慟藤庭”几个字上敲了敲。 “灼慟藤庭?这是什么东西?” 他从未听过这个名词,也没有任何书记里提到这种存在。 一个全然陌生、却足以改写战局的“底牌”突然现身。 只让他想起那些从地底出的母巢在一一那是他不愿重演的噩梦。 “又是某种古老魔法—“ 他眼神微寒,警惕心瞬间拉到了顶点。无论如何,是时候重新部署赤潮领的军备体系了。 这个所谓的“霜烈联合”,怕是撑不了多久就会整合出北境新的武力秩序。 等他们一旦统一,赤潮作为北境上发展最稳的势力,毫无疑问將成为战场之一。 必须提前做好准备接著他冷静地扫了眼第四条情报。 “斥候越界,驻扎在我领地边缘———“ 路易斯眯起眼,沉思数息,隨即轻轻一敲车窗框:“回程路上,绕到那个峡谷附近,把那队人“请过来。” 他眼神一转,看向身旁还在熟睡的希芙。 白髮凌乱地散在毯上,长睫微颤,面容静和。 霜烈部的前身,不正是寒月部落吗? 那些先锋若真是寒月残脉,希芙·或许还认得他们到时候,不妨让她先谈一谈, 路易斯看完情报后便合上情报册,动作乾脆利落。 哪怕在旅途中,他也从不懈怠每日的修炼。 他双目微闭,盘膝於马车中央,一边调动体內斗气呼吸法缓慢运转,一边在精神领域中引导冥想术的魔力流转。 两者交错,吐纳之间,气血与灵息共振,整个人沉入沉静如铁的修炼状態。 这样的修炼他已坚持多年,早已融入生活,如同吃饭、睡觉一样自然。 修炼完毕后,他睁开眼,神采更加內敛锋利。 “唔,你终於修炼好啦?”熟悉的少女嗓音在车內响起。 希芙不知何时已起身,更换了衣服,一身乾净轻便的旅用裙装,白髮束成松松的小辫子,衬得她神采飞扬却又懒懒的。 她端著一个小银托盘走来,上面是精致的早餐:烤得焦香的麵包卷、带有奶酪馅的热派、还有赤潮领特產的果酱与燻肉。 “我特意先让他们备好的。你要是再不起来就都冷了。” 希芙撇过头,嘴角微翘:“你又一醒就开始修炼,难得有人陪我吃早饭。” 路易斯伸手接过托盘,眉眼含笑地看著她:“这不是有人在就早早给我准备好了么。” “哼,嘴甜。”她撇嘴,坐在他身边,自己也拿起一块果酱麵包咬了一口,嚼得很认真。 两人静静吃看,气氛一时间温馨悠然, “对了,”吃到一半,路易斯突然开口,“蛮族那块,又开始打仗了。” 希芙拿著叉子的手一顿,神情微微一敛。 “..——.嗯。”她轻声应了,垂下眼帘。 路易斯看著她,神情不动,却细细观察著她的每一个细节反应。 两年前,她便已將自己的身份告诉了他,寒月部落的末代公主。 她仍恨那些杀父灭族的仇人,但至今未明究竟是谁动的手、哪一支刀落下了她父亲的头颅。 那时血流成河,部族战乱中真相早已淹没。 这份仇恨无法指向,也无从报復,只能封存在心底,像一把未出鞘的刀,日日饮下沉默。 ““-我知道他们里头有人害了我父亲。”她轻声说,眼神望向车窗外的薄雾山林,“但具体是谁,我到现在都不知道。” 她顿了顿,嗓音更低了几分:“也没人记得寒月这个名字了。” 这些年,她在路易斯身边一步步协助管理赤潮,从最初的小秘书变为实质的治理者。政务、矿务、防线调度,她样样都亲手接触一一那仇恨也被这些琐碎事务层层覆盖。 但不是忘记了,只是尽力不去想。 “如果可以的话——”她低下头,有点小小地羞涩,却还是坦率地说,“我现在只想陪你,给你生个儿子,好好待在你身边—“” 马车里一时间安静。 路易斯微挑眉,目光中掠过一丝轻嘆与怜惜。 “这可不像你两年前那副总是咬牙切齿的样子。” “你希望我还那样?你是变態吗”她轻轻瞪他一眼,小声反驳。 “没有。”路易斯伸手抚过她的髮丝,微微笑道,“但既然他们又出现了,早晚还是要面对的。” 希芙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这支斥候小队不过十几人,却个个身披重裘、眼神锐利。 他们的外表与典型蛮族略有不同一一更沉默,也更收敛。 兽皮战袍並未缀满夸张的骨饰,而是压低色彩,更便於在雪林间匿行。 走在最前的是一名女子。 她身形高挑,背负双刃战矛,肩甲上缠著一圈泛白的银狼皮,鬢边插著一支羽骨簪。 那是寒月部旧部的传统饰物,象徵著“冷霜下不灭之火”。 脸稜角分明,眼神如冰面下的刃锋,虽不言语,却让身后几名粗獷男子都本能地收起轻桃。 她叫维萨,是这一小队的临时首领。 他们原本是寒月部落的旧部,曾在霜烈大破寒月之后被迫归顺,如今在霜烈部中不过是边角残余,连正式兵籍都难以列上。 维萨与她的小队属於寒月忠诚派,被提图斯派来北境刺探,名义上是先锋,实则不过是被边缘化的弃子罢了。 他们知道,真正的信任早在寒月覆灭那天就已隨血一同埋进雪地。 但若能在此地立下战功,或许还能夺回一点主动权, 为自己、为那早已崩碎的旧旗。 於是他们一路南行。 越过边境线的第一个感受,便是荒凉。 枯黄的草地、破败的营地、被焚毁后重建一半的村庄,还有沿路隨风飘荡的、未清理乾净的白骨。 母巢带来的灾难儿乎將整个帝国北境推入地狱。 毕竟母巢一开始,便由绝望女巫种植基地设在帝国境內,而第一波衝击也全压向霜戟城。 反倒让北境之外的蛮部因距离母巢中心过远,仅受涟漪微扰。 於是如今的局势就变得极其讽刺一一蛮荒完好,帝国北境重创。 他们开始低声交谈:若霜烈真能完成部落统一,再南下推进,眼下这残破的北境,还真有可能一口吞下。 一名斥候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真到了那一天,我们再不用为冬粮去求帝国的脸色了。” 维萨沉默不语,目光却越发坚定。 对部落而言,这是个转折,对他们这群边缘者而言,更可能是唯一的上升通道。 他们一路走,一路看。 荒凉的景色几乎让人麻木。 偶尔能见到几处仍在运作的贵族领地,可不论是兵员还是农田、设施还是道路,都像是拼著最后一口气在硬撑,暮气沉沉、形同垂死。 可就在这样的废土尽头,他们终於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一幕。 当山道尽头豁然开朗,一整片城市群展现在他们眼前时,连见多识广的维萨都不由自主地勒紧了韁绳。 赤潮领。 城墙修齐整,岗楼林立,通行的车马有序流动。 高塔在阳光下反射出淡淡的银光,远处的工坊冒著规整的白烟。 道路两侧的行人步伐匆匆,却无半点慌乱。 就连巡逻的骑兵也身披统一制式的鎧甲,纪律严明得不像是北境该有的模样。 “这像话吗?在北境,还有这种地方?”一名年轻斥候发出难以置信的喃喃。 “霜戟城也没这么好吧。”另一人小声补了句。 维萨没有说话,只盯著城外的標识、岗哨、道路布局,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这不是普通的防线,这是经过精心设计、持续扩建、长年维持的战爭机器。 而且显然,它仍在运转、甚至愈发壮大, 他们面面相靚。没有人说话。 在残破的北境中,这一抹稳定、完整、甚至繁华得令人髮指的领地,显得格外刺眼。 这里不是倖存者的避难所,更像是新秩序的苗头。 “在这附近扎营。”她最终开口,声音低却没有犹豫,“暂时別惊动他们,我们先看清楚点。” 这是她见过的最繁华的北境领土,也是最危险的一个。 他们在赤潮领外的一处峡谷中找到了隱蔽地扎营地, 那是片天然的岩沟地形,峡谷狭长,四周皆为鳞石壁,既能挡风藏形,又便於夜间布哨。 维萨带人连夜搭起偽装,炊烟压低,哨岗轮班,儘可能地不惊动任何巡逻。 她小心至极,哪怕只是一支无主的猎鹰飞过,她也会盯著它的轨跡不放片刻。 因为她隱隱感觉到,这里太不对劲了。 接下来的几日,他们轮番出动,不断潜入外围山区、靠近城防路线,甚至尝试记录每日守军的换岗、队列变化。 “这不可能是几年內建出来的。”维萨盯著绘图板上的轮廓,沉声低语。 “几年前这片是荒地,”她身边一名老斥候低声说,“我记得,那年我们潜行南线,还在这边扎过夜,当时什么都没有,一片沼草与枯骨。” “但现在,”年轻斥候把望远镜压低,声音沙哑,“是城墙、街道、工坊这地方像是直接从空中落下来的。” 最让他们心惊的不是繁华,而是纪律。 赤潮的守军没有任何鬆散懈怠可言。 哨兵不离位,巡逻按点换岗,每支小队之间还有联络鹰与光纹旗语配合,一切都精密得像帝国正规军中枢操演的范本。 更诡异的是,他们甚至没看到明显的“战后重建”痕跡。 没有残垣、没有火痕、没有迁徙难民的痕跡,也几乎没见过因母巢造成的伤患。 “—母巢那时没有衝过来这里?”有人低声猜测。 维萨不说话,反覆思考著问题。 他们是怎么在几年的时间里做到这一切的? 而就在第五日黄昏时分,风云突变。 第267章 叛徒 第267章 叛徒 第五日黄昏,风雪尚未降临,却有一股令人焦躁的寒意在峡谷內蔓延,像是连空气都压低了声音。 营地深处,几缕炊烟才刚升起,山石间迴荡著斥候们低声交谈的回报。 维萨蹲在一块岩石后方的地图前,皱眉看著更新后的边境布防图。 ““—-每天哨兵位置略有变化,搞不清规律,但確实是有计划地调整。”一名斥候咬著干肉, 语气低沉。 “是我见过防御规模最好的北境领地。”另一名老兵皱眉。 维萨眼神越发凝重,她能感觉到,这里的边境布防並非防御那么简单。 那种节奏与布局,不像是帝国常规领主的作风,更像是战时状態下,由极为专业的军务核心一手打造的边疆堡垒体系。 这代表这片领地的主人不简单。 她正要开口,忽然耳边传来轻微破风声。 “膨!” 一团冰蓝色的烟雾在峡谷口炸开,裹挟著异香的药剂迅速扩散。 维萨来不及做出反应,身体骤然一软。 紧接著,山道两侧猛然出数十名赤潮骑土。 他们沉默无声地发动衝击,配合默契得近乎冰冷。 战术清晰,配合精准,一人拋弹、一人控场、一人抓捕,宛如精密齿轮。 短短数息间,十多名斥候便已中弹倒地,滚入林中,不省人事。 维萨咬牙,挥矛反击,试图护住最后的几名同伴,身影迅捷如雪狐。 可刚挥出一击,便听得身后轻响,一股微妙的清凉味道扑面而来又一枚魔爆弹炸在她身侧。 她只觉双膝一软,力气像被抽空般迅速流失。 “咕·—.. 眼前的岩石、林影、战火、喊声在剧烈晃动中急速模糊,仿佛整片天地都被撕开。 她倒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我们被盯上很久了。 昏迷前最后一幕,是骑士整齐冲入营地、动作如镜面倒影般无声默契,將所有倖存斥候迅速压制、缴械。 冷冽的金属扣响声、沉重的呼吸、熟练的脚步交织在一起。 隨后,是沉入冰冷黑暗的虚无。 意识回笼,是在一片冰冷潮湿的空气中。 维萨睁开眼,最先感受到的不是光亮,而是来自背脊的寒意是石壁贴著后背,粗糙坚硬,带著地下潮气的湿润。 手腕一动,立刻拉扯出铁链的声音。 她被反绑著固定在地牢的墙边,脚踝也著锁扣,活动范围不过几步。 她努力抬头,才发现这是一间构造规整、用灰黑石材砌成的地下牢房。 铁门厚重,门缝狭窄,仅透出一道微光。 这是赤潮领的地牢。 不是简陋的临时囚笼,而是標准化、长期使用的关押设施。 她甚至能嗅出墙壁上残留的腥臭气味,混著锈与血。 脚步声传来。 沉稳、规律,不快不慢,是常年训练出来的军人步伐。 铁门开启。 四名穿著赤潮制式鎧甲的守卫鱼贯而入,后方跟著一人,身穿黑色官袍。 审问官面无表情,走到维萨面前,没有废话,语气冷淡而直接:“姓名,所属部族,任务目的。” 没有人回应他,於是接下来的数个时辰里,赤潮领以极其帝国化的方式展开审问。 他们分开了每一个人。 每间审问室都由一名主审官、一名记录员和两名卫兵组成。 问询內容几乎完全一致,每人所吐露出的蛛丝马跡都被迅速记录归档、交叉比对。 即便是刻意说谎的地方,也在信息重合中被迅速戳破。 维萨被留到最后。 她在黑石墙的囚室中坐了大半天,终於被带往另一间相对明亮的审讯室。 她没被拷打,也没遭羞辱,只是被押进一间黑石铸成的小审讯室,坐在一张固定铁椅上,双手被链锁束缚在扶手上眼前坐著一位中年人,穿著整洁黑衣,脸上没有多余表情。 “维萨,”他不念称谓,开门见山, ,“你的同伙已承认自己是蛮族血统,参与了未经通报的边境进入,构成军事间谍嫌疑。” 维萨目光淡漠,不语。 对方盯著她,继续道:“你身上的羽骨警,只有寒月部旧人佩戴。” 这句话如同一柄小刀,在心头划开一线。 维萨依旧沉默,死死咬住牙关。 审问官沉默地盯著她看了很久,面无表情地合上那本记录文件。 他站起身,走到桌边:“你不说,是吧,那就听好了。” 我们会动你的指甲,一根一根地拔。会在你腿骨上钻孔,往里灌冰水,让你清醒地听见骨髓被冻裂的声音。 我们会烧你的皮肤,一小块一小块地来。不是为了逼你开口,只是看看你什么时候开始哭。” 他俯身靠近些,声音极轻,但字字如锥:“然后把你拖进雪里,剥光,扔在雪堆中不让你死, 冻几个小时再拉回来接著问。” 接著他直勾勾地盯著维萨的那双眼睛看,可他那双眼睛没有恐惧,反而狠狠的瞪了回来。 审问官直起身,慢条斯理地戴回手套:“我保证你会说的,只是时候未到。” 铁门重重合拢,锁梁咔噠合鸣,发出一声沉重如墓穴的闷响。 维萨蜷坐在地牢角落,手脚锁已卸,取而代之的是那种更沉的东西等待。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就再没出现了,没有拷打,也没有让再问她一句话。 接下来不知道过了多少天,这里无声、无灯、无温度,只有高墙滴水声与远处偶尔传来的吆喝声,仿佛这个牢房外的世界也一起被封死了。 她一直在重复一句话:“我是氏族的刀。刀不背叛。” 可她也明白这份自尊在某种意义上已成了笑话。 她的队伍中,一定有人已经开口了。 不是他们软弱,是他们还年轻,他们根本不知道何为尊严。 而提图斯,不会来救他们。 不是还没来,而是根本,不会来。 她不傻,提图斯需要的不是忠臣,而是工具,而自己已经是无用了。 “我大概还是太迁腐了。” 她自嘲地想著,靠著冰冷的石壁缓缓坐下。 “寒月部族早就没了,我为谁守这份清白呢?” 但那一丝自尊还在咬著她心口,就像最后一块尚未被冰雪掩埋的火炭。 因此她寧愿烂在这地底,也不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帝国人,从她身上听到一句关於族人的信息。 哪怕现在她已效忠霜烈,哪怕提图斯已拋弃她, 她依旧死死地,握紧那块血跡斑驳、藏在衣缝中的寒月臂章残片。 希芙站在石阶尽头,脚步微顿。 地牢阴冷、潮湿,墙缝结著黑色霉斑,寒气顺著青石地面一寸寸往骨髓里爬。 她心跳有些快,但没有后退。 刚回到赤潮领不久,路易斯告诉她:“我们抓住了一队蛮族斥候,他们是在赤潮领的峡谷一带行动的—是寒月氏族的人。 希芙原本沉默无语。 直到路易斯轻声补了一句:“你要不要见一见?” 她犹豫了一瞬,还是点了点头。 她想知道真相,她要知道,到底是谁背叛了她的父亲,又是谁在火光中杀了她的兄弟与母亲。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铁门,门內传来细微的喘息声。 守卫替她推开了门。 希芙有些惊讶,她认识这个人,甚至记得她的名字叫维萨,那个曾在她年幼时为她执矛护道的女战士。 今却披头散髮、身形消瘦地蜷在墙角,浑身上下沾著泥土与疲惫。 对方也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时间像是凝固了一瞬。 ““..—.是您。”维萨喉咙嘶哑,眼中难掩震惊与复杂。 希芙站在门边,半响没动。 她想像过无数次与旧部族残党重逢的画面:是咆哮?是控诉?是沉默?还是彻底的陌路? 可此刻,她只是静静看著眼前这个曾经为寒月流过血的战土。 维萨勉强站起身,依旧带著那种蛮族军人的硬挺习气。 “您为什么在这里?您背叛了我们?”维萨喉咙发紧,声音沙哑。 那句质问像火星一样点燃了希芙压抑许久的情绪。 那些画面骤然在脑海闪现父亲胸口的鲜血、母亲的哭喊、兄弟们的倒地——— 她站得笔直,拳头几乎握到发白,声音带著愤怒:“是我背叛的吗? 是我杀死了我的父亲?杀死了我的母亲?兄弟姐妹一个个葬在风雪里,是我背叛的他们?” 空气一瞬冻结。 “对了——”她冷冷一笑,眼神似刀,“现在已经没有寒月部落了。你告诉我,你现在效忠的是什么?你还对得起你曾经发的誓言吗?” 言语落下,维萨仿佛被当头一棒,猛地呛住,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浑身紧绷,眼神茫然,喉间哽住了什么,最终只能低下头,像个被扯断了骨架的人偶。 沉默像霜冻一样冻结在地牢的空气中。 许久,希芙才低声问道:“你知道是谁在宴会上下毒,害死了我的父亲吗?” 维萨咬了咬唇,迟疑了一瞬,还是低声说:“.大家都说,是提图斯大人。可—没有直接证据。只是从那之后,事情接连发生最后寒月就变成了『霜烈”。” “提图斯?”希芙愣住了。 她脑中闪过那张温和却总带一丝距离的脸。 她的表哥,曾在她年幼时抱她骑马、教她射箭的提图斯。 她曾经怀疑过他。可当真相真真切切地摆在面前时,她还是愣住了。 不是因为震惊,而是因为它太合理了。 “你確定?” 维萨摇了摇头:“.没有证据。可当时就是他带兵清洗王帐,也是他在数月之后,將寒月改名为霜烈。” 希芙的心中泛起一阵尖锐的刺痛,但她並没有表现出来。 她只是站得更笔直,声音低了下去:“告诉我你知道的—所有关於霜烈的事情。” 维萨像是突然断了线。 她原本在赤潮审问官道审讯中还悍不畏死的样子,可此刻面对希芙却完全像断了线的风箏。 她一个接一个地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倾倒出来: 从霜烈的边境补给到提图斯在北部布下的哨线,从蛮部间隱秘的矛盾到在於碎斧部落的战爭如何进行的— 她说得越来越快,越来越乱,仿佛积压已久的情绪彻底崩塌,一股脑將她知道的一切都倾倒了出来。 不再有地牢中对审问官的抗拒,不再有那份蛮族战士的骨气。 希芙听完了,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 她只低声吩咐:“关门。” 铁门轰然合上,重重锁扣声在走廊间迴响,余音繚绕。 维萨依然坐在角落。 她紧抱著自己的膝,脸埋在臂弯中,仿佛整个人都塌陷了。 曾经的誓言、战旗、荣耀—似乎都成了一场无声的笑话。 夜色沉沉,赤潮高塔內灯火微明。 希芙一路走上政厅,靴底踏过走廊的回声清晰而冰冷。 她没有敲门,只是推门而入, 路易斯正伏案整理著一些图纸,听见门响,抬头看了她一眼眉头一挑,似乎已察觉到她神色间的不对。 “他们说了什么?”他问,语气平稳。 希芙没有回答,只默默走上前。 她站在他书桌前几秒,神情如石像般冷硬,可下一刻,那些埋藏太久的情绪终於崩塌。 她轻轻开口:“是提图斯,是他—他们都说是他害死了我父亲。” 声音细如针尖,却带著压抑到极点的硬咽。 “他是我哥哥我从小最信任的人。他还交过我射箭,父亲死的时候他还在我身边他怎么能她猛地坐在椅子上,脸埋进掌心。 “我留在这、我重新站起来、我甚至——以为自己已经不再恨了。 可我骗不了自己,我一点都没放下。 他们说我背叛了寒月,可寒月早就没了啊!” 她几乎失控,眼泪无声滑落,泪水滴在身前精致的金属扣饰上,一点点模糊掉她压抑许久的倔强。 路易斯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轻轻將她抱到自己腿上,让她靠得更近些,掌心轻轻抚著她的后背。 那一刻,她没有抗拒。 她靠在他怀里,像是终於不必再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沉重的背叛、灭族的仇恨、骨血间的撕裂与愧疚,都像潮水一样,在这安静的办公室里,一寸寸地將她淹没。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路易斯低声道。 希芙没有回应,只將脸更深地埋进他肩上,像一个终於被允许软弱的孩子。 沉默许久后,路易斯轻声说道:“先回去睡一觉吧,后面的事—我们慢慢处理。” 希芙轻轻点了点头,眼圈红著站起身,看了路易斯一眼,转身走出办公室。 门扉合上,安静得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不多时,一名手持黑皮档案夹的官员推门而入,將一份密封文书放在路易斯面前的长桌上。 “希芙小姐与斥候首领维萨的谈话记录。”他微微躬身。 路易斯点了点头,等人离开后,他拆开封带,翻开厚厚的记录本。 字跡工整、语句精准,记录员几乎是逐字逐句地復刻下了那场情绪压抑却讯息密集的对话。 他目光快速扫过每一行內容,眉宇间的线条隨著几段关键字逐渐深了下去。 维萨与希芙的这场对话,直白得近乎刺骨,没有掩饰,也几乎没有误导。 结合他每日情报系统內最近对霜烈部落的蛛丝马跡匯总判断这份口供,几乎可以断定为可信度极高。 “提图斯.”他低声念出那个名字,指尖轻敲纸页的边缘。 身为昔日寒月亲血的一员,却在寒月覆灭之后迅速上位,吞併旧部、打著霜烈的旗號重新编制系统,行动乾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再加上那神秘的灼慟藤庭之力,可谓是十分棘手。 路易斯缓缓將情报合上,轻轻吐出一口气,起身走到窗前,远远望著城墙外那片夜色中的天线雪原。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清晰的预感:与提图斯的正面对决,已经不远了。 而他会为希芙,也为自己,把这笔血帐,一笔笔清算清楚。 第268章 赤潮领的变化 第268章 赤潮领的变化 阳光从云层缝隙中洒落,赤潮领罕见地迎来了清爽明朗的一日,街道上没有积雪,空气中甚至透著几分清冽的温暖。 路易斯·卡尔文低调出行。 他披著一件黑色披风,身后是数名装备整齐,但略显低调的骑士。 整体气氛並不张扬,只求在维持安全的同时不惊动民眾。 毕竟在赤潮领,他是太阳般的存在,若是太过高调出行,搞不好又会引起一场小型骚动甚至踩踏事故,那可就不好了。 今天他是去工匠区,与那边的匠首们商议新式武器的製造事宜。 踏出政厅正门,石砖铺就的街道笔直延伸。寒风吹过,两旁的寒松轻轻摇曳,街道乾净整洁, 显出赤潮如今的秩序与新气象。 虽然刻意低调,但还是有一些眼尖的市民认出了他。 毕竟太阳的光芒,本就难以遮掩。 但路易斯很快抬手,微微一挥,示意大家安静些、別张扬。 人们立刻安静下来,激动围观,但没有呼喊,只是悄悄低头行礼,表达心中的感激。 而在路易斯身边的,正是布拉德利,年近六十的卡尔文家族老管家,如今是支撑赤潮政务的半壁江山,这毫不夸张。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今天他亲自陪同,边走边为路易斯匯报城市化计划的最新进展。 两人沿街而行,隨著脚步落下,曾经图纸上的线条,如今正在砖石、水泥与分区规划中一一具象而出,轮廓鲜明,变化巨大。 布拉德利轻笑著,手杖一指前方街区,道:“赤潮领的城市化计划,正在一步步变成现实。就像您当初计划时的一样。 虽然还无法百分百还原您所设想的理想蓝图,但—我们已经在稳步逼近。” 路易斯点头,眼神平静却藏著满意之色, 自己不在的三个月,赤潮领的变化確实是巨大的,比如现在他的日常行政事务已不再土楼城堡。 新政务中心正式启用,赤潮各部门集中办公,行政调度效率大幅提升,整个城邦的运转也更加顺畅。 “做得好,布拉德利。不愧是卡尔文家的老管家,行政效率从来没让我失望。”路易斯夸奖道布拉德利微微一笑,明显受用了这句夸奖。 而现在他们脚下踏著的路,早已和从前大不一样。 曾几何时,赤潮领的大街小巷还只是泥土路,虽然保持乾净,但一下雨就泥泞不堪,雪一落便成了人马都討厌的噩梦。 居民、马车、运输车辆混在一起,谁也不知道谁该走哪条道。 至於排水?那几乎是奢望冬天积雪成山,冻水成冰,整座城都像被封在了一块寒冷的牢笼里。 如今不一样了。 在路易斯的规划下,赤潮领彻底更换了城市骨架: 铺设三段式主干道系统:中心大道、支线街、住宅小巷分工明確。 主道採用厚重石砖,部分中段预埋通热槽,冬季灌入温水以化雪防滑。 街边设有排雪与排水沟渠,匯入特设的雪融池,不再乱流成灾。 小巷则改建为鹅卵石路,辅以沟壑导向式结构,美观又实用。 整座城统一道宽道距,道旁成列寒带松柏,不光遮风挡雪,还增加了不少绿意与秩序感。 布拉德利低声匯报,语气中带著一丝难掩的成就感:“三分之一主街已完工,按照您的图纸热力导管已接入政厅与部分民居。” 他顿了顿,眼神看向前方尚在建设的街段,“预计再有两个月,主干道与辅路交匯口也能完成。” 路易斯点头,视线扫过铺得整整齐齐的新砖与疏通的水沟。 “下一步,”他沉稳地说道,“优先扩展到学堂和医疗坊。” 布拉德利一边记录,一边頜首:“明白,大人。我会让规划司提前准备预算与人手。” 这一路走来,昔日泥泞已不復存在,城市骨架日渐清晰。 走了一会儿,布拉德利突然斜了一眼远方那座熟悉的建筑,语气若有若无道:“其实,大人关於您的那座土楼城堡,我认为是时候考虑重建了。” 路易斯脚步微顿,转头看向他:“理由?” 布拉德利咳了一声,十分委婉地说:“与如今赤潮主城区整体风格——略显格格不入。” ““..—”路易斯沉默片刻,抬眼望向那座旧日的城堡。 功能完善,结构坚固,是他亲手规划的第一块基地。 “我觉得它其实还挺好的。” “当然,实用性无人可否认。”布拉德利恭敬地补充,“但在外观上-它確实有些,嗯,朴素。说实话,不少人觉得它一一实在不像是领主居所,反倒像是个储粮塔。” “储粮塔?”路易斯嘴角抽了抽。 布拉德利非常认真地躬身:“而且,您现在是北境最耀眼的太阳——您的居所,当然也要与这份身份相配。哪怕只是站在那里,都要让人心生敬畏。” ......” 路易斯嘆了口气。 好吧,不只是布拉德利,连他的贴身骑士、还有厨师长都提过这件事。 既然民意都指向一个方向,那他这个以民为本的领主,也只能-. “那就——等其他地区的规划做好了,再推倒重建。”路易斯终於开口,语气中带著一丝无奈的让步。 听到这句话,布拉德利明显鬆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卸下了沉重负担一般。 “多谢大人明智。”他恭敬地低头,眼中却掠过一丝得意一一果然,他还是懂得如何劝动这位理性又顽固的年轻领主。 布拉德利知道,路易斯並非真有多留恋那座土楼。 那只是他初建赤潮时,为了效率与安全而规划的实用型要塞,是工具,不是象徵。他一直奉行“能用就行”的理念,从不为虚荣浪费资源。 可如今不同了。 赤潮不再是偏远蛮荒的小据点,而是北境崛起最快的城市之一,人口暴涨,秩序稳定,经济繁荣。 而路易斯也早已不是那个坐在工地帐篷里画图纸的少年,而是帝国北境贵族中,势力最强、民望最高之一。 他必须拥有一座配得上身份的城堡。 高耸、庄严,令来者敬畏、令敌人胆寒。 “城堡是领主的面孔,”布拉德利在心中默默道,“我们不能让这位领主的脸—像储粮塔一样朴实无华。” 如今的赤潮领,不仅有能力建新城堡,更有资格为这座新城,立下属於新时代的象徵。 看著雄心壮志的布拉德利,路易斯在心中吐槽道:“没想到这老小子也是奇观爱好者。” 接著眾人来到了赤潮领的核心居民区,这是整座领地最早復兴之地。 这里住著赤潮最初的一批“人”,更確切地说,是那群曾被称作奴隶、流民、原住者的无名者。 他们曾在赤潮最混乱的开拓期里用脊樑帮助路易斯撑起了这座城的雏形。 如今他们已是这座城市最核心的民眾,路易斯率先改造的就是他们的居民区,这是他们应得的如今街区已焕然一新,取代那些埋在泥地里的土包小屋的,是一排排造型统一、线条圆润的新式建筑。 路易斯命名为:赤潮式圆顶穹屋。 布拉德利站在一座刚完工的穹屋前,微微抬头,语带自豪地介绍: “此区已完成八成重建。全部採用您设想的半埋式结构,冬季地热可循环供暖,顶部自动滑雪防压塌,墙体双层绝热—可谓寒带地区的理想居所。” 路易斯点点头,目光扫过周围每一户门窗,那些曾在风雪中蜷缩求存的人们,如今推开门就能呼吸温暖的空气,这让他心中某种沉甸甸的情绪悄然鬆动。 “居住密度下降了一半,但每户空间扩大了近三倍。”布拉德利继续道“已实现室內温控、水源净化与街道编號系统。卫生问题也解决了,从去年冬天开始,这一区域就未再出现一例传染病。” 街道宽笔直,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交错成网,沟渠顺势延展,松柏掩映,暖意沁人。 每座房屋外墙统一採用深灰、黛红与黯金三色,温厚中不失庄严。 布拉德利轻轻笑了笑,语气中带著难以掩饰的骄傲:“已经脱胎换骨。” 路易斯淡淡一笑,声音带著几分温和的讚许:“做得好,布拉德利。” 这就是路易斯与传统贵族最大的不同之处別的领主想著如何压榨、收税、徵兵。 而他想著的是通暖水、疏排雪、建设领地他把前世的知识,城市功能分区、道路分级、供暖系统、建筑美学,一一写进蓝图,如今终於化作一砖一瓦,融入这个领地。 而布拉德利,也始终站在他身边,把那些天方夜谭变成真实可触的砖墙与街道。 “下一步,我们將把这套標准推广到整个赤潮城。”布拉德利轻声道,“所有新建区,都將使用圆顶穹屋与三色统一设计,让城市风貌一致。” 途中他们还路过了一片尚未完工的广场工地, 风扬起薄雪,灰白的石砖已经铺设过半,中心区域的地基正在夯实,几座高大的柱台骨架已然初具轮廓。 儘管尚未完工,但已能想像出將来人潮匯聚於此的恢弘场景。 布拉德利停下脚步,抬手指了指前方道:“这是『烈潮广场”,紧邻政厅,按照您的图纸设计,未来將用於政令颁布、民眾集会以及军队检阅。预计下月即可完成地面铺设,冬季前落成启用。” 路易斯点了点头。 “另外两处广场,”布拉德利继续道,“一个规划在城西,靠近新建的学坊与剧场,为游乐广场;另一个在南市,连接市场、货栈与商旅街,將成为赤潮的集市广场。” “游乐、集会、交易,三广场三种职能,”他頜首总结。 一路上,路易斯频频点头,目光不时扫过街边的新建筑、路口的道標、广场上忙碌的工匠与勘测者。 那一张张图纸上的线条正在化作实景,未来的蓝图正被一砖一瓦地兑现。 最终,两人一行抵达了此次出行的目的地一一赤潮领工业区。 此地位於南坡台地,地势平缓,既靠近赤潮主河的水源,又连接著多条原材料运输路径,是路易斯亲自勘察、定址的结果。 “这里冬天避风,夏日通风,”布拉德利走在前头,微笑著介绍,“靠近仓储带和运料通道, 原料能第一时间进场,加工完成的货品也能直接运出城外。” 放眼望去,工坊林立,却排列有序,烟囱虽升起阵阵白烟,却不显混乱嘈杂。 高低错落的建筑按照工艺类別精確划分:冶金区、木工区、链金与魔导实验区、织造与皮革区整齐分布,层次分明。 “这是第三次重建的最终版本。”布拉德利轻声道,语气中隱隱带著敬意。 是的,这不再是某个领地的临时生產地,而是未来的“產业心臟”。 融合生產、训练与技术研发的多功能基地防火通道严格划分,工坊之间留有足够安全距离;主干道宽阔笔直,方便大型运输马车通行与官员巡查。 更有集中管理的公用工具库与物资调配站,资源分发统一高效,杜绝浪费。 工匠休息屋、食堂、轮班制度-这些都是传统贵族从未考虑过的“细节”,却是路易斯最为重视的部分。 工业区的学徒训练营也已开始运行,新一批的年轻人正在接受经验工匠的教学。未来,他们將成为支撑这片土地工业脊樑的第一代工匠之魂。 “在其他领地,工坊是最嘈杂、最混乱的地方;但在这里,它是纪律、生產与科技並行的象徵。”布拉德利望向远方,感嘆道。 路易斯站在制高点,看著整个工业区在冬日阳光下井然运作,露出一丝微笑。 他心中毫不怀疑,这一片工业区,也许在某些老牌贵族眼里仍只是“粗鄙工匠的聚集地”。 但在他眼中,这里正是通往未来的起点。 路易斯刚走下石阶,脚步尚未完全稳下,一阵粗獷洪亮的嗓音便从前方传来:“哟!我们的大人来了!” 那人满脸胡茬,穿著厚重的皮围裙,肩上还搭著一块没擦乾净的油布。 他自然是麦克,如今也是整个赤潮工业区的工匠总负责人。 “麦克。”路易斯看著他笑著点了点头。 麦克大步走来,动作豪爽,却在靠近时下意识收敛了点粗鲁气息,用那双满是烧痕的手在衣摆上擦了几下,才郑重地行了一礼:“大人,工匠管理组都到了,就在会议室等候。” 他语气虽豪迈,但其中那股郑重与期待,任何人都能听得出来。 今天他们要谈的是关乎整个赤潮未来的新式武器体系开发计划。 第269章 新型武器 第269章 新型武器 赤潮领工业区的新型会议室,位於整个工匠区中心地带,是专为重大技术研討而设的核心场所,结构为石木混合构造,厚重的樑柱稳稳托起圆拱形屋顶。 中央一张长达五米的实木会议桌宛如战场的指挥台,桌面上铺开的是最新的武器草图与金属样本。 周围围坐著赤潮领的核心工匠们,他们身著统一皮质工袍,胸前印著路易斯亲自设计的“太阳齿轮徽记”,是这支工业军团的荣耀象徵。 他们尊敬这位领主,不只是因为权势,而是因为他曾提出的设计。 那些他们从未敢想的结构逻辑与功能理念,足以让一个老匠从头到尾重新审视工艺这门古老的技艺。 喷火器、魔爆弹发射器、特种盔甲这些在纸上画出的异想天开,如今一个个都已在工坊里试產、选代。 麦克站在最前头,满脸正色,一反他在火炉旁大笑的模样。 他身边站著一个略显紧张的少年,他脸上还带著点炉渣没擦乾净,但那双眼睛十分灵动。 他一出现,路易斯便认出来了。 正是情报系统近两月通报过数次的重点关注对象一一汉密尔顿, 拥有罕见的机械与链金复合天赋,未来若培养得当,极有可能成为“北境第一工匠”。 本想著稍后提醒麦克注意这个孩子,没想到麦克不仅注意到了,还已经將他提拔至身侧。 “果然还是你老傢伙有眼光。”路易斯心中暗自一笑。 就在眾人等待开始时,一个穿著被炸黑了边角的白袍链金师打著哈欠走了进来。 “对不住对不住,炉子爆了点气—不过我人还在。”他用袖子擦了擦眼屎,坐到角落,却没一个人敢小看他。 那是链金工坊的创办者之一,希尔科,一个脑子里装满炸药与奇思妙想的危险傢伙。 布拉德利则像往常一样,站在路易斯左后侧,一手持记录本,一手戴著银边单片眼镜。 他作为会议副主持人,隨时补充数据或流程安排,確保会议高效无误。 隨著所有人落座,气氛一紧。 麦克站起身,双掌一合,声音洪亮地宣告: “根据路易斯大人下达的命令,我们优先完成了对传统兵器的基础改良试製。今日,第一批成果,正式呈报。”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隨著他一声令下,几名工匠抬著巨大的麻布覆盖箱走入会议室,沉甸甸的金属撞击声在地板上咚咚作响,引得空气仿佛都隨之颤了几分。 首先亮相的是一一寒铁大剑, 工匠小心揭开麻布,將那柄寒光凛凛的巨剑展示於眾人面前。 剑长一米五有余,刃身宽阔而不笨重,寒铁材质打磨得光滑匀净,握柄与护手经过人体工学重构,重量配比精准。 剑尖甚至用上了微弧下斜切角设计,提高穿甲效率。 麦克补充道:“此剑使用的是第三炉次寒铁锭,锻造时间增加至三倍,保持韧性不减的情况下提升整体强度。我们还对刃口进行了反覆淬烧处理,確保不会战场崩口。” 接著是寒铁长矛。 “同样材料打造,矛头內嵌细齿式倒鉤,一旦刺入——.不拔则已,拔之必崩肉。” 布拉德利略显震惊:“.这是要逼对手在战场自行断臂求生?” “確实如此。非为残忍,而是为求效率与威镊。” 隨后推出的是圆盾与塔盾。 两面塔盾立在会议室地板上,寒铁筋骨內嵌其中,表面则覆以防火涂层、外包皮革,纹饰虽简洁却极具压迫感。 『我们在塔盾內部装有特殊插槽,可適配火油或冰粉,形成临时元素抗性。此为试验性质,若效果良好,可以全面量產。” 而更令路易斯满意的是品控一致性。 他仔细翻阅了样品表与各类记录,再亲手拿起大剑试了两下剑身弹性与反震力。 这才点了点头:“很好,这一批寒铁锻造得很均匀。”他转向麦克,“可以保证所有的武器產出都维持这种质量吗?” 麦克重重拍了下自己胸膛,铁锈进飞:“路易斯大人放心,做不到品控,就是对不起您给我们这些工匠的待遇。” 他语气里不是討好,而是真诚带著一丝骄傲。 这可不是空话。 在赤潮领,工匠们的福利已然是整个北境最优渥的一套:每日热食、轮班制、高阶工伤补偿金、学徒升迁机制、优先住房与教育甚至还有工匠子女教育津贴。 路易斯目光一扫:“那就直接批量生產吧。原料我们不缺,速度放到最大。” 工匠们闻言齐声应道,士气高涨,几名年轻匠徒甚至忍不住拍手庆祝。 在別的领地,这样的武器產能是奢望,可在赤潮这是现实。 而且就算多造也无妨。 卖不完?不可能。 路易斯心里早已盘算清楚,如今北境已进入新一批开拓贵族的入驻期,新贵族领地急缺军事武备。 而且即便他们不来买,卡尔文商会也能將这些武器一路卖向南境。 更別说—据每日情报所报,星锻领那边有一种金属一一燃烬沉铁,具备极强的斗气导通能力。 若能与寒铁混合试製,或许能打造一批专供骑士阶层的战斗兵装,构建赤潮精英骑士团体系的雏形。 不过那是之后的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场会议继续推进下去。 路易斯回过神来,扫视了一圈会议桌旁精神饱满的工匠们:“这段时间以来,你们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你们做得很好。”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像一道热流从高位缓缓流入在场每个人的胸膛。 领主亲口夸奖! 工匠们眼圈微红,喉头泛起酸涩,那些长期埋在铁炉与火光中的沉默付出,似乎在此刻被伟大领主看见,被承认了。 “为了领主大人,为了这片土地,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麦克低声说著,眼中泛著光。 许多老工匠也用力点了点头。 “..—领主大人真是太抬举我们这些老粗了。” “哈哈,能为赤潮锤铁,我一辈子都乐意。” “路易斯大人就是我们这些干活人的底气啊。” 会议桌两侧一时间热烈非常,就连布拉德利也忍不住轻轻点头。 而这时路易斯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將隨身携带的一捲图纸从手边抽出,平铺在桌面中央。 眾人顿时一静,目光齐齐落下。 只见那图纸上描绘的並非精巧的城市设计,而是几套机械结构线稿,线条乾净,標註明確,足见是出自路易斯亲笔。 路易斯站在主位,指尖稳稳压在图纸一角,另一手轻轻拉开上层覆盖的半透明结构层, “第一项摺叠式木铁拒马,搭配燃烬油火系统。” 纸面泛著光,图纸上绘製的构造复杂却严谨, 三段连锁式摺叠结构犹如张开的兽骨脊樑,每一道尖刺都角度精准。 內部镶嵌著细密的管道系统,通往油仓与末端喷口,最后连接至中央的触髮式点火核心。 “只需两人操作,三秒內展开,十秒点燃,瞬间建立一条火焰防线。 用於峡口、山谷、狭路。结合地势,直接断蛮族衝锋锐势。”路易斯仔细介绍道。 他话音刚落,麦克便猛地拍了下桌子,脸上掛著他一贯粗鲁的笑容:“有这种东西蛮族兽骑冲得再快也得烤焦了肚皮!” 后排一个戴著护自镜的金属工匠皱眉低语:“不过这油管这么细,外头一发火油射进去不就全炸了?” “可以的,其实我们之前喷火器上已经测试过类似结构。”有人反驳道。 “没错。”麦克摸了摸下巴粗糙的胡茬,笑著点头,“这玩意儿,我们能造。” 路易斯目光扫过麦克:“你很有信心。” 麦克咧嘴一笑,朝眾工匠一指:“您要是一个月前来问我,我得说不好说。可自从您让我们製作新喷火枪结构、重新做管道压缩和点火核心现在?手拿把掐。”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我敢拍著我的铁锤头担保,不仅能造,而且能量產。” 路易斯见麦克拍胸脯保证,笑著点了点头:“很好,那这第一项,就交给你们了。” 他没有停下手,又抽出第二捲图纸,这次直接双手齐出,將那巨大的捲轴横展而开。 “第二个,是这个。” “哗啦”一声图纸铺满了半张会议桌,厚实的羊皮纸上墨跡精细,一辆轮廓奇特、线条沉重的庞大车体跃然纸上。 那既像马车,又像某种机械巨兽,引来眾工匠一阵低语。 “这是车?还是塔?” “怎么看著像个打了铆钉的刺蝟?那前面是车头还是炮口?” “这尺寸,至少得用十匹战马来拉——— 麦克手指在图纸上戳了戳:“您不会想让这个东西上战场吧?” “不是想,是必须。”路易斯微微一笑,语气中却透著压不住的锋锐,“这是『钢铁兽”我们赤潮领的陆地装甲战术平台。” 他一边开口,一边揭开图纸右侧的剖面细节图,“魔钢骨架加固,重甲包裹,可全封闭推进, 设有射口与装甲铰链,可供小队进行远程打击与防御作战。” “不仅能护送补给,还能推进前线、压制敌军、封锁峡谷——— 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一眾工匠都瞪大了眼,看著那车身侧面镶嵌的盾墙装置和上下滑轨。 “.这玩意儿不是马车,是他娘的堡垒了吧?旁边的这些孔是做什么的?” “还能封闭推进?那得用什么怪物来拉啊。” 有人开始皱眉:“咱们领地现在的魔兽储备里,好像没有这种重型拉车种类-要是硬拉,怕是先把车拉散了。” 路易斯转头看向那人,语气不重却带著自信:“这你们不用担心,魔兽的问题,我会解决。” 眾人一愣,看来路易斯大人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们还没从这消息中缓过神来时,路易斯已经伸手在“钢铁兽”的侧面画了个圈。 “刚才你们有人提到这车体这些空洞看不懂是干什么的。”他说著,又抽出一份小图纸,快速展开在桌面上。 “这是破阵鉤矛,是和钢铁兽配套使用的特殊装置。” 图纸上是一根长柄兵器,前端呈三爪鉤状,侧边带锯齿回勾,反向还有一个剑锋状突刺。 “这不是普通的武器。它可勾马腿、可拆盾墙,专为破坏敌阵形、摧毁骑兵衝击设计。 安装在钢铁兽侧面伸缩臂上,推进时能主动收割敌方重装,配合我设定的盾列推进模式,可强行撕开蛮族步骑混阵。” 接著路易斯又从身旁拿起一张小尺寸的纸卷,轻轻抖开,铺在桌角。 “最后是这个。”他语气平稳,却引起所有人重新聚焦。 图纸上,是一支外观近似短矢的箭体一一魔爆弹矢。 矢身显得略厚,尾部绘有清晰的分解结构图: 头部嵌有一颗拇指大小的魔能晶核,外圈刻有微型炸纹,击中后在毫秒內引爆。 “魔爆弹矢。”路易斯淡淡地道出名字,“內置小型魔爆晶体,由重弩发射,命中后瞬间爆裂。” 他用指尖轻敲图纸一角,“虽小,但爆炸足以穿透半寸钢板。非常適合用於打击密集阵列、或射杀远处敌人。” 话音一落,工匠们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 “爆炸—箭?”有人低声嘀咕,“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难怪把『钢铁兽』的顶部专门设计成远程孔位,这就是內置武器啊———“ 眾人交头接耳,议论不止,显然这是他们从未设想过的武器形態。 “这东西-做得出来吗?”麦克眉头皱起,习惯性地望向会议桌另一头那个打著哈欠、脸上还有碳灰印的链金工坊负责人,“希尔科?” “你说啥?”那人抬起头,眼神迷迷糊糊地扫了一眼图纸,然后慢悠悠地挠了挠头髮。 “噢,这个啊,小玩意儿,没啥难的。”他伸个懒腰,嘴角微咧,露出一副吊儿郎当但异常自信的模样。 “已经有现成的魔爆弹,路易斯大人之前已经与我说过,我就提前作出来了,你只要告诉我你要爆多大,我就能控制爆点精度,你要小爆炸、定向爆炸、穿透后延爆都行。” “不过话说回来.”他眯起眼睛看著图纸,“你这玩意儿真要装备进钢铁兽里?” 路易斯点头:“这是它远程武器系统的组成部分之一。火力打击,不只是野战用,巷战、峡谷封锁也需要快速扰乱与精准打击。” 麦克都忍不住咧嘴:“您这是要把一整个战术分队全塞车里,连战术配件都提前安排好了?” 路易斯轻轻一点头,眸中露出一抹满意的笑意:“就先这些。只要你们能做,我就能让它上战场。” 第270章 蒸汽机与骑士特种部队 第270章 蒸汽机与骑士特种部队 新型武器会议结束后,路易斯没有立刻离开工坊区, 在麦克的引导下,他悄然绕过外间人群,穿过一条铁锈斑驳的长廊,走入一间隱藏在赤潮锻造所后的秘密工房。 工房中央摆放著一具造型奇特的装置。 一个高约两米的圆筒形铁罐,占据了房间的核心空间。 外壳由寒铁与链金铜合金铸造而成,通体涂覆黑色耐热漆,看起来並不精致,甚至接缝处还涂抹著厚厚的链金胶泥防漏,粗糙却充满一种原始的工业力量。 “这就是您之前提过的“『蒸汽力机关”。”麦克带著些许得意拍拍铁罐,“我们叫它『铁罐一號』。” 路易斯看著它,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那是数月前的一次閒谈。 他隨口讲了地球记忆中的蒸汽机,但他也不知道蒸汽机的具体结构,当时只是隨口说说的。 却没想到麦克竟真的將它从概念变成了现实。 哪怕眼前这台东西还只是个怪罐子,它却已象徵著这个世界一次完全不同的发展路径。 路易斯笑著点了点头: :“.———开始试试吧。” 麦克立刻招呼几名工匠。 两人先打开底部炉膛门,用铁铲將残灰清除。 隨后,小心地將照脉石提炼的燃料砖塞入炉膛底部,乾柴和通风草茎铺好,最后撒上一撮赤磷粉。 “呼一一!”火苗带著蓝边瞬间腾起,炉温迅速攀升。 另一名工匠搬来一桶清水,倒入铁罐侧方的储水舱。 与此同时,年轻学徒踩动皮鼓风机,高温空气灌入炉膛,“轰”的一声,火焰暴涨如龙。 麦克一边用手写清单核对设备状態,一边喊出指令:“主阀锁定,润滑油正常,飞轮卡扣没问题,活塞导轨无裂纹!” 他还亲自绕著“铁罐一號”走了一圈,確认没有异常震鸣。 隨著他一声令下,“嘶一一!”的一道高压白汽喷出。 工匠协力转动飞轮,活塞开始缓缓往復,带动飞轮“咚——咚——咚节奏逐渐加快,如同一颗钢铁心臟甦醒主控阀缓缓开到第二刻度,一声闷响“砰!” 活塞猛然前推,蒸汽冲入,整台机器开始规律运转。 “咔噠、咔噠、嘶一一”金属咬合声中,皮带带动连接重锤臂缓缓起落,空气中瀰漫著煤焦与金属蒸汽味。 在阳光穿透工坊的缝隙洒下时,那团白汽仿佛给整间房披上了轻纱。 人们望著那台轰鸣运转的机器,脸上浮现出惊讶与好奇的神色。 它並没有闪烁魔力光辉,也没有符文阵列或咒语迴响,只有金属的撞击与蒸汽的怒吼。但正是这份沉稳、这份纯粹的力量,让他们感到一种陌生而奇妙的震撼。 不过,这种“神奇”也仅止於此。 在这个魔法遍地、奇蹟频出的世界里,单靠热力驱动的机械,並不足以让人震惊到难以置信。 毕竟相比那些飞天魔兽与咒术浮空塔,这玩意儿顶多只是个“能动的铁桶”。 一时间,工匠们面面相,不知该作何评价。 终於一位年长的铁匠鼓起勇气问道:“领主大人这个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的?” 路易斯环视四周,抬手轻敲铁罐厚重的金属外壳,声音低沉浑厚,仿佛为接下来的宣言定下基调。 “你们看到的,不只是这台机器。”他语气平静,“今天,它只是转动了一个飞轮。 但明天,它能带动铁锤、推动车轴、拉动整列货车。而且它不会疲惫,不惧风雪,不需餵食, 也不用靠魔法。” 他说著,抬手指向工坊角落那堆旧木车轮: “有一天,你们会看到道路上奔跑的,不再是马匹拖拉的车队,而是靠它滚动的『铁兽”,未来的装甲战车、运载车队,都能靠內置的蒸汽机驱动。” 他话音刚落,布拉德利眼中闪著光接著说道:“如果能量產.哪怕只用在工坊,產能也能翻上几倍!” 一名铁匠犹豫片刻,小声问道:“那能不能接到锻造锤上?我们是不是就不用靠手臂一锤锤地敲了?” 路易斯微微一笑,点头:“这正是我打算尝试的第一步,让蒸汽机成为工坊的动力核心。” 话一出口,工匠们瞬间炸开了锅。 “要是能带动织布机,织娘们就不用整天踩脚踏了!” “以后打铁就不用费力了!” “如果能给木车装上它那是不是就能做出会自己跑的战车?” 人群围到了铁罐四周,兴奋地围观飞轮的转动,仿佛在看一件穿越时代的神器。 即使这是一个拥有魔法的世界,他们依旧被这股“无魔”的力量深深吸引。 就连一向冷淡的希尔科也露出罕见的惊讶之色,低声道:“奇怪——这居然完全靠热能驱动, 没有丝毫魔力流转。这种机械方式—真是罕见。” 他弯下腰,仔细观察铁罐飞轮转动的细节,像是在看一件无法解析的异界工艺品。 在这个超凡世界,確实也存在各种魔导器械。 它们由魔能核心驱动,结合链金术与符文阵,威力强大、用途广泛。然而昂贵、稀缺、难以维护,是它们的致命缺点。 这些魔导器往往依赖高阶法师製造,核心材料极其稀缺,维护更需专业法土,每一件都是“定製品”难以规模复製。 哪怕是一台简单的魔能机,也可能因法力供给不足而停摆。 而蒸汽机不同。 它不需要魔力,只需燃烧木炭、煤块这类普通燃料,便能释放巨大的热能驱动机器运转。 结构由铁铜木材组成,任何铁匠工坊都能照图打造、批量生產。 只要水与燃料充足,它就能日夜不停地运作,不惧寒冬,不知疲倦。 更关键的是它属於凡人,任何识字识图的工匠,只需简单培训,就能操作与修理,不依赖法师,不受贵族压制。 並且一台蒸汽机,能顶数十名劳力,它可以拉动锻锤、驱动车轮、推动水泵、带动织布机。 甚至在未来,构筑起一整座没有魔法也能运转的工业大城。 路易斯望著工坊中那些逐渐热烈起来的目光,心中已有答案:蒸汽机不比魔法更“神奇”,但它更可复製、更適合这个领地。 这將是赤潮领真正的技术独立起点,虽然现在还不够成熟。 他收回视线,面向麦克,露出满意的微笑:“你们做得很好,继续將它改造的完整。” “是!”麦克立刻答应到,接著嘿嘿一笑,“这可不是我的功劳。” 他一把將身后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推上前来, “是他一一汉密尔顿。这孩子脑瓜子比我们都灵,很多精算结构是他先画草图的。” 路易斯低头一看,正是情报系统提到的天才。 汉密尔顿涨红了脸,小声道:“只是做了一点小贡献。” 路易斯微笑著点头:“不,小小年纪就有这种才能,已经不简单了。” 说著他转头对希尔科道:“我觉得这孩子天赋不低。你若不嫌弃,要不要收他半个学徒?” 希尔科眨了眨眼,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链金术?·—啊——当然可以。不过学不学得进去得看他脑子够不够用。” 路易斯转向汉密尔顿,俯身问道:“你愿意学吗?” 汉密尔顿看了一眼麦克。 麦克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你还愣著干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快谢谢领主大人和希尔科大人!” “谢、谢谢路易斯大人!谢谢希尔科大人!”汉密尔顿用力鞠了一躬,声音都有些发颤。 离开工匠区后,路易斯马不停蹄地前往赤潮领政务大楼。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根据约定时间,他步入战务厅。墙上悬掛著赤潮骑士团的军徽与战功榜,厅內气氛庄重,兰伯特已带领各分团將领等候多时。 见路易斯与布拉德利一同到来,所有人立刻起立行礼,眼中充满敬意与紧张。 “时间过去三个月,我想听听你们的新成果。”路易斯站定,语气平静。 兰伯特上前一步,站姿笔挺,语气沉稳:“报告领主大人,赤潮骑士团三地分团,已全面完成整编,目前各自维持在四百至四百五十人编制。 赤潮本部战团人数稳定在五百以上,现已建立协同作战机制,所有骑士执行每日战术演练与轮换考核,作战默契与应变能力显著提升。” 他顿了顿,继续道:“此外战功榜制度已在全团推行。每场任务、每次胜利皆有记录评定,奖惩分明,营內士气空前高涨,主动请战者明显增多。” 话音落下,路易斯微微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满意。 兰伯特继续语速不快地报告到:“根据您的战略部署,赤潮骑士团已著手建立多支特种战斗单位,分別执行侦察、突袭与火力压制等关键任务。” 他先亮出第一份捲轴图纸:“寒原狼骑,现编入『霜啸组”。坐骑为领地驯养的雪原巨狼,速度快於战马,能穿越林雪与山道。 装备轻型骑枪与摺叠式木铁拒马,具备高机动封锁与反衝突击能力。任务以快袭敌营、斩首指挥为主。” 那群雪原巨狼,正是路易斯亲自捕获的幼崽。 如今它们已长成獠牙森森的战兽,经过驯养和繁育,甚至衍生出新的狼群。 而那头最大、最凶的狼“冷锋”,路易斯却没有將它驯为私人坐骑。 不是因为驾驭不了,而是..实在太不舒服。 狼背没有马背的贴合与稳定,奔跑时顛簸得几乎废屁股。 他索性让冷锋担任整个狼骑战团的狼首,带领它的子嗣衝锋杀敌,反而效果更好。 毕竟速度够快、杀性够强、还能听命,这才是战场真正需要的。 兰伯特展开第二份图纸:“炎息组。喷火器骑土,使用改良后的背负式链金喷火器,以燧髓油与火鳞膏为燃料,短距內可形成连续火墙。 原本为对抗母巢的武器,现已调整为对人战术,专门用於破敌盾阵、清障与焚毁蛮族攻具。 以及赤霜组。魔爆弹骑士,配备肩扛式短程发射器,发射魔爆弹矢,具穿透与爆破双重效果, 专克大型敌阵与魔兽集群。 目前已完成初步列装,量產步入正轨,补足了赤潮军火力支援的最大短板。” 他抬头看向路易斯:“以上三组为目前已成型的特种战斗编制,另有两组仍在调训之中。” 路易斯频频点头,目光中显然十分满意。 这些特种部队,正是他亲手构想並推动的战术变革核心,如今已初见成效接著兰伯特报告此次改革的重点成果:“特种部队与主战团已完成多轮实战演练。 在模擬蛮族衝锋阵型中,平均用时仅为原来一半,便能完成击溃任务,协同作战效率显著提升战功榜与封赏体系激发出强烈的內部竞爭意识,目前已有十三名骑士达成封点屯守资格,愿意留守边境要塞、自给自足。 新式装备方面,寒铁武器充足,喷火器已適配至骑士单位使用,魔爆弹目前每周產量稳定在三十枚,进入实用期。” 路易斯听完,语气篤定:“很好,赤潮领的骑士团,正在变成北境最锋利的刀刃。” 骑士们听到这句话,顿时心头一震,神情间满是激动与自豪。 有人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有人握紧了拳,战靴在地面轻轻碰响。 这不是一句简单的夸奖,而是一种认同,一份来自伟大领主亲口的肯定,他们的努力、训练、 伤痕与汗水,没有白费。 有年轻骑士低声喃喃:“北境最锋利的刀刃—“ 有人目光炽热,仿佛已经预见自己在战场上衝锋破阵、战功赫赫的那一天。 路易斯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下一步一一他语气沉哎呀稳却充满力量:“与工匠部协同推进铁甲兽作战车的实战部署,以及弓弩魔爆箭骑士编制计划。” 他停顿片刻,目光掠过兰伯特与几位將官:“此外,选派一支骑士小队,前往麦浪领,捕捉钢铁狂牛。那是我们『铁甲兽』的理想动力核心。” 厅內一阵轻微骚动,那种凶兽的名號在场几人都听过,却无人退缩。 “最后,准备一场实战性的边境清剿演练。下个季度,我要看到你们的新战术、特种编制、武装革新,全部在真实战场上落地。能做到吗?!” 眾骑士將领齐声震响大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