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甜梨》 第1节 ============ 书名:小甜梨 作者:蘑菇神力 文案: 许梨一颗少女心飞蛾扑火,换来的却是陆嘉行的不屑一顾。 他为了跟许梨划清界限,甚至一直让她喊自己哥哥。 把小姑娘欺负的旁人都看不下去。 谁能想到,结婚后许梨失忆,阴错阳差记起两人的关系,也只记得“哥哥”二字。 堪堪把这大仇给报了! 对家里包办强制婚姻负隅顽抗的车神陆嘉行,终于也体会到了什么是求而不得,什么是——“真香”。 夜色淡淡,酒后微醺,他把她抵在墙上,“乖一点,叫声老公,放过你。” “老公。” ......叫了也不放。 *她一声嘤咛呢喃,像雪梨润香,撩拨着他每一根神经,从此,是爱是疯,是甜是蜜,豁上一切,也不想放过她。 【这是一个女主扮猪吃老虎的故事。甜哒。】 内容标签:甜文 主角:许梨,陆嘉行 ┃ 配角:好多 ============ 第1章 小梨子 许梨出事的那天,陆嘉行刚巧也自了个杀。 要不是警察不停的给他打电话,叫他去医院接人,陆少也不至于吃了半瓶子安眠药还没死成。 “她没事吧?” 男人皮肤苍白,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看的清清楚楚。就算是刚洗了胃,也难掩原本清俊面容。 “她应该没事,倒是你身体能撑的住吗?”警察指着走廊上的长椅,让他坐。 陆嘉行坐下去,头向后微仰,抵着墙,手指不自觉的抖了抖。 “她从网吧的二楼摔下来的,下面是土又刚好下过雨,泥土松散,算是救了她一命。医生说初步检查过身体没有大碍,只是还没醒过来。” 陆嘉行喉结上下滚动,轻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路过的小护士们放慢了脚步,眼不时的往这边瞄,走到拐角便议论了起来。 “是陆嘉行吗?!赛车手陆嘉行?!” “是他!我问了值班的医生,说是人特别有礼貌,洗完胃醒了,难受成那样还不忘起身说谢谢。” 说话的小护士忍不住探出头又看了看,红着脸直跺脚:“他看了我一眼!天呐,苏得我手软脚软,一会儿扎不动针该怎么办!不过为什么要自杀呢?他要是死掉了我得哭死!” “不许讨论病人隐私。”年长的医生走过来,拿着手中的病册扇开大家,“还不赶紧忙去。” 走廊上灯光明亮,周遭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警察也问了同样的话:“为什么要自杀?” “自杀……?” 医院统一的蓝白病号服对于陆嘉行来讲显然有些不合适,他的裤子短了一截,露出劲瘦的小腿。 警察看着记录报告又说了一遍:“你吃了大剂量的安眠药。” 陆嘉行搡了搡有些凌乱的头发,哑着声音说:“失眠。” “所以吃了……半瓶?!” 药瓶是家里的保姆王姐带来的。 当时手机一直响,陆嘉行明明在里面就是不接。王姐敲了半天门都没动静,不得已才拿了备用钥匙开门进去,当即吓得瘫坐到地上。 虽说陆嘉行从英国回来后日子过得糜烂,近一年和家里人关系也很紧张,但公子哥的生活花天酒地,也终归没太出格过。 好不容易结了婚,这怎么说自杀就自杀了。 “一片没睡着。”陆嘉行似在回忆,半晌挑眉道,“就吃了两片,还没睡着,就吃了三片……” 所以应该是吃到半瓶的时候睡着的。 警察伤脑经的揉着额角。 陆嘉行头也疼,胃更是火烧火燎的难受,撑着身子起来:“抱歉,我想先看看她,哦,看看我太太。” “你太太?”警察问,“就是里面大三的学生许梨?” “大三……应该是吧。” 其实如果不是今天这么戏剧性的见面,陆嘉行根本不会记得自己还有个领了红本本的合法太太。 大二还是大三,他不是记不住,是懒得记。 反正婚是家里人给订的,证也是不情不愿逼着领的。 “你太太当时昏迷了,手机里只有一个联系人,我们只好打这个。”警察说着把手机递给他。 崭新的黑色手机像是刚买的,还未来得及设密码。 陆嘉行点开看到自己的手机号,备注是——“陆假惺”。 很好。 贤惠媳妇。 以夫为纲他没指望过,可毕竟相差八岁,尊重长辈总要懂点吧。 他那个众人口中乖巧懂事、老实巴交的太太,私底下给他备注“陆假惺”。 警察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予一个安慰的眼神。 陆嘉行微笑道:“她可能是手滑打错了,现在的输入法……” “知道你太太为什么要跳楼吗?”警察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陆嘉行干咳两声,照实说:“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的太太是个优等生,成绩好,脾气好,说她从图书馆跳楼还有可能。 再说许家书香世家,新婚之夜许梨同学半夜梦游,闭眼坐在马桶上背书的事倒是令他记忆犹新。 去网吧想必也是为了查什么学术资料。 警察正在问基本情况,电梯门开了,浓妆艳抹的女人踩着十二厘米的金色高跟鞋愣是把小跑的王姐甩出好几米。 女人一头扎进陆嘉行的怀里,嘟着红唇委屈道:“心肝肝、宝贝贝,你可吓坏我了!好端端吃什么药啊,你不喜欢许梨就跟她离了回来跟我过嘛!” 那娇滴滴的模样引来许多目光,众人正在脑补“小三上位,逼得原配自杀跳楼”的戏码时,陆嘉行冲警察淡定一笑,道:“介绍一下,这是我母亲赵亭女士。” *** 一天后的晚上。 许梨醒来的时候脑袋空空的,茫然一片。 屋里没有人,她打量着周围,懵逼的掀起被子下床。 啊……这是哪?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许梨打开门沿着走廊往外走。 深夜的医院没什么人,远处的护士值班站亮着灯,她想过去看看。 沿途遇见一个男人,个子很高,病号服外面敞怀披着件黑色外套,或是疲惫,他手插在兜里走路,略带着一些颓废感。 许梨有点轻微的近视,她眯眼看了看,帅的。于是又看了一眼,鼻梁很高,下巴弧线利落倨傲。 正巧男人也在看她,深邃的眼眸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长得不错就是浪,许梨撇撇嘴,礼貌性的略略颔首,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陆嘉行去买了瓶水,回来就见到自己的太太不但醒了在走廊里溜达,还非常不尊重人的朝他翻白眼。 不,那是嫌弃的眼神。 许梨忽然被握住手腕,男人的手指有力却很冰凉,她低呼一声甩开手往后退了一步道:“先生,你有事吗?” 陆嘉行声音低沉:“别乱跑,你父母马上赶到。” 许梨出事的时候父母正在国外做学术交流,接到电话就往回赶了。 “父母?你……嗯……”许梨支支吾吾半天,最后问了句,“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又是玩得哪一出? “还有能告诉我这是哪儿吗?” “嗯……你是谁?父母又是……” “抱歉我脑子空空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第4节 陆嘉行拉开车门,“走。” 前面没了位置,许梨犹豫了一下也坐到了后面。 “陆先生,刚才老师来电话,要我去院里送个材料,就在旁边,很近的。” 她说完,吴朗就噗得笑了一声,然后马上忍住。 许梨出事时,学校期末还剩一门古代汉语没考,认课的陈老师跟许泽熟,也很看重许梨的能力,一直想把她招到手下做研究生。了解到她暂时性失忆的特殊情况,向院里做了申请,要她这门延期到开学跟着补考生一起考试。 这是怕许梨因为特殊的情况没考好,影响到保研成绩。 她这次来送的就是医院出具的证明。 到了院门口许梨望着天站了半晌才泄气的拿出电话,“啊,想不起来陈老师在哪间办公室了。” 她打电话,一分钟没到跑出来一个男生,嗓音清越,“刚不是把笔记都给你送去了,你怎么又跑来了?”明明是责怪的声音,但男生的脸上是笑着的。 陆嘉行推了推墨镜,嗯,是那个香樟树下的袋鼠。 吴朗八婆的趴在车窗上看,提着声,“嘿!现在的小姑娘就喜欢这种又白又嫩少年感强的!” 陆嘉行枕在靠背上阖着眼。 外面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许梨把材料交给他准备走,男生手举高了交叉挥动,小白牙一闪一闪的喊:“你快回去吧,风大别把你吹跑了!” 陆嘉行降下车窗,把摊开的手伸出窗外。 “天气晴,东南风微风。”吴朗举着手机天气预报念完,有些同情的说,“哥,人家刮的不是你这个风,是年轻人心中的春风。你年龄大了不懂小年轻的矫情。” 吴朗意识到自己说多了的时候,衣领已经被陆嘉行拎住。 “哥,我一会儿买个万能胶给自己嘴黏住行吗?” 陆嘉行满意的点头,然后勾着手指叫他靠近,他一字一顿,“你,给我去查一个人。” 副驾驶位上放着许梨的透明箱子,最上面那本书上写着三个字——康景明。 吴朗抬抬眼,一副了然的窃喜:“母猪上树,铁树开花!哥你这是终于肯上心了吗?” 陆嘉行作口型:“滚。” 许梨上车看得云山雾罩的,她说:“刚才是我同学,我们院已经放假了,他跟着老师做课题,所以还没走。这会儿老师不在,他帮我把证明转交上去。”说完一通发现陆嘉行没反应,许梨转身坐好,吐了吐舌头。 车子开出学校,旁边的男人才淡淡的说:“不用跟我解释。” 也没解释啊。 车里又恢复了逼仄的安静,许梨索性拿出本书看起来,她睫毛很长,卷翘翘的忽闪着。陆嘉行在此之前几乎没和她同乘过一辆车,这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车里轻声的念古文。 吴朗听得连打了十几个哈欠,终于在红灯的时候接到了一个让他振奋的电话。 “哥,周总的电话打我这了,说训练场来了辆新车,等你破/处!” 许梨咬着唇低下头。 陆嘉行踢了他座椅一脚,“不去。” 吴朗举着手机上的照片,“红色的,特别骚。” 陆嘉行手指在腿上嗒嗒的敲了敲,“不去。” 吴朗余光瞄了眼许梨,又说:“欣欣也在,说你不来她就要开了,闹得挺凶的。” 陆嘉行没说话,等绿灯亮起来才说:“去吧。” …… 训练场在郊区,离他们这儿特别近,到了地方陆嘉行自己下车。 “你把她送回去。” 吴朗探出头,“哥,送哪,你现在住的公寓?” 陆嘉行看着他,“你说呢。” 吴朗抿抿唇,“好吧。”人走了,他转过头看到后座的许梨,笑了笑,“你别难受啊,哥还是对你不一样的,换别的女人,他才不会管。” 静了静,许梨皱眉问:“他有别的女人?” “……没,我不是那个意思。” 吴朗跟着陆嘉行见到不少,是有挺多女人想跟他的,可惜都黏不住。 许梨其实也没想得到什么答案,她脑袋很空,就像面前这个训练场,赛道有终点,但是圈圈绕绕,又像是无边无际。 她安静的趴在降下的车窗上望着外面,侧面看小鼻子翘翘的,刚才陆嘉行进去的时候有个穿着黑色紧身裙的女人出来迎他。 吴朗知道他俩之间的事,有些于心不忍的给她鼓气,“小梨子,你是不是还没亲眼看过嘉行哥开赛车,又欲又撩,简直a爆了!嘿!要不要我带你进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总说:我不进许梨的卧室! 陆总又说:我以后也是你哥! 陆总还说:忙,没空想女人! 作者微笑的看着他……打脸。 第4章 小梨子 训练场占地很大,除了供专业车队的练车场,里面还有供大众娱乐的场地。吴朗带着许梨在里面逛,最先遇到的是周安时。四十多岁的男人,把儒雅成熟全写在了脸上。 “小吴,你怎么在这儿闲逛呢,快把手机给你哥送去,刚给忘更衣室了。”周时安以为他们是一块儿来的,话音刚落就看到后面的许梨,多看了两眼,“这位姑娘是?” 吴朗小跑了两步接过手机,“周总,这是许梨。”他刻意避开其中关系,只道,“我带她来看哥开车,很快就走。” 这个训练场就在周时安名下,他在业内摸爬滚打多年,又和陆嘉行交情颇深,当下就品出其中的微妙,伸出手招呼,“许小姐,你好。” 许梨跟他握手,“您好。” “嘉行在后面会所,小吴知道让他带你去。”周时安也不多言,路过吴朗小声说,“你哥这还是第一次往我这带女人吧。” “不是——”吴朗想反驳,搡搡头,终是没说什么。 人是他带进来的,可这里是会员制,尤其是最后面那栋外部?№§∮低调、内部极度奢华的小楼,没有人介绍持卡都进不去。他敢带着许梨来看陆嘉行开车,多半还是仗着里面一些说不清的情分。 *** 三楼最大的包间,陆嘉行整个人都陷在沙发里,他人皮相好,纵是懒散的姿势,也不显油腻。 “小吴?还以为你今天没来呢!”有人先发现了门口的人,“怎么还带着个这么漂亮的姑娘!” 陆嘉行压下手里的一张牌,回头看到许梨,眯了眯眼。 吴朗瞬间就没底气了,干笑两声介绍,“她是许梨。” 来这的人都顶着各种背景、头衔,换成她,许梨就是许梨,似乎再无其他。 在场的都是衣冠禽兽级别,有人打趣,“哦!那就是我妹妹了!” 许梨微微拧了眉。 她不是扭捏不识大体的性子,只因这个尴尬的失忆症状,实在无从让她分辨面前的人是否相熟,或者她真是谁的妹妹。 陆嘉行勾了勾手指,吴朗跑过去,故作镇定,“哥你手机忘更衣室了,周总叫我给你拿过来……诶你没换赛车服啊。” 陆嘉行警告的看了他一眼,“一会儿才去。” 吴朗被看得心头一紧,嗯嗯啊啊想混过去,哪想坐在陆嘉行旁边的顾欣又扬声问了遍,“这位妹妹是谁呀,我怎么从没见过呢!” 顾欣是lrcc超跑俱乐部的副会长,家里有钱背景硬,大胸细腰御姐脸,跟陆嘉行在国外就相熟。 她又问了遍:“到底谁呀?” 吴朗支支吾吾的不敢答,陆嘉行神色平淡,“她是——”似是考虑了一会儿,“许梨。”终还是这么个称呼。 但他这么一说,反倒叫大家心里暗自揣测一番。陆嘉行从没正式带过哪个女人在身边,不过浪里的公子哥,偶尔玩一玩,也都心照不宣。 “来,妹妹过来坐这!”有人招呼。 哦,原来都是不认识的人。许梨心里终于得出答案,便就落落大方的走过去,面对调侃,也都得体的回应,话不多,却说得刚刚好。 顾欣抿抿唇,没再说什么。玩得近的一直都听说陆嘉行有个有婚约的未婚妻,只是他从来都不肯认,大家也就全当是个笑话。 这群人中不乏情场浪子,有些人上午带的女伴和下午的都不一样,顾欣是喜欢陆嘉行的,她安慰自己,只要陆嘉行没走心,都无所谓。 看着也确实没走什么心。 只是个小插曲,牌桌上继续的玩。许梨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这了,有些尴尬的想走,“陆先生。” 陆嘉行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 许梨坐过去,低声说:“陆先生,我还有作业要写,就先回去了。” 有人听到了,调侃:“陆总禽兽啊,还上学的妹妹你都不放过,妹妹你是高几呀?” 陆嘉行斜了一眼,“她大二。” 许梨认真的说:“是大三,过完暑假就大四了。” 陆嘉行愣了三秒,啧了一声。 旁边人立马笑喷了,“陆总你行不行了!” 许梨长得乖巧,说话软糯糯的没什么攻击性,和他们这些混迹红尘的人不同,身上散发着干净清爽的气质,难免让人想亲近。 没一会儿,有人提议让她一块玩。 许梨摆摆手,“我不会。” “很简单的,教你就行。”李治凑过去教她。 他们玩的牌叫“拱猪”,最后谁分高谁赢,对初学者有一定难度。 顾欣在旁边笑,“你们玩得大,别一会儿给妹妹输哭了。”许梨学生气,穿着打扮都不奢侈,顾欣是故意在揶揄。 许梨不懂,抬头问:“什么大,多大?” 大到几把下来一台普通的车就出去了。 陆嘉行没抬眼,淡淡一句,“她输算我的。” 第7节 “我们在一起过吗……?我是说,我们……”她声音越来越小,“做过什么吗?” 莫名其妙,“大点声,做过什么?” 许梨心怦怦直跳,那个字她绝对说不出口,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她上前两步,在陆嘉行摊开的手心里轻轻写了个“爱”字。 做/爱。 柔软的指腹像是羽毛扫在男人的掌心,许梨退后两步,老实的站好。 陆嘉行足足愣了十几秒,大晚上一个小姑娘跑到他房间,问他两个人有没有做过爱?!! 可以啊。 他从小上贵族私立学校,学校管理严格,不是要事和生病,都不给批假。赵亭就教他装头疼请假,说脑子上的病去了医院也不好检查出来。 陆嘉行临时起了兴,想试试这丫头的失忆到底是真还是假。 他挑挑眉,扔了毛巾轻笑着提步过去。许梨下意识的拉开门要跑,门被大手一推,关得严严的。 许梨贴着门站,悔不当初的解释:“医生说了解以前的事有助于我恢复记忆,不过您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陆嘉行不说话,就是看着她,存心折磨了很久才开了口,“说多没意思,我亲自带你回顾一遍怎么样?” 记忆中的小姑娘,迷自己迷得不行,只要他勾勾手指对方肯定会就范。 他手撑在门上,探着头压过去。许梨气都上不来了,她伸手去抵,陆嘉行抓着她的手腕,敢在他手心写那种字,他也没打算轻易放过。 “现在看到我还难受吗?嗯?”他扣着她手腕,“谁给你胆子进男人房间的?”常年健身的男人,手上含了暗力,根本逃不掉。 陆嘉行腕间一疼,许梨一口咬了上去,就像只唯唯诺诺的小猫,走投无路突然炸了毛,渐渐嘴里尝到了腥咸。 他不松手,她也就不松口。 两人僵持了很久,久到陆嘉行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疼痛的手腕出现了酥酥麻麻过电的感觉,湿湿的水珠打在他的肌肤上。 许梨在哭,却也倔强的不肯出声。陆嘉行烦躁的心软了,松了手。 小猫咬了人,跑走得时候连拖鞋都掉了。许梨缩在自己房间的角落里抹泪,手指上的伤染了泪,又疼了起来。 连带着纠结的心脏。 陆嘉行心里也不好受,一脚踢在床头柜上,巨大的一声。在厨房的王姐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 离开后陆嘉行懒得去别处,直接去了公司,太子爷就算目前只带小项目,也有着自己独立的办公室,里面一应俱全。 “杭丝”的项目一再出现问题,他们明明掌握了高订旗袍的纸板,但是新的打版师放出的料子就是不对,好不容易解决了这个问题,衣料在熨烫中又总是发出臭味。 “东尚集团”一直主打的是实业和科技这块,但陆嘉行看好“杭丝”这个项目。许多国家在中国建立代工厂,我们提供廉价且优质的劳动力,制作出来的东西回去镀个洋品牌,转而高价销往全世界。 陆嘉行就在想,什么东西是外国没有,只有我们能做到做好的。 ——那就是中国的历史文化。 国外的高订服装,洋裙、西服、内衣,一件十几万、上百万都是寻常事。 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有自己的。 项目的所有材料都过了一遍,陆嘉行抬头的时候已是凌晨一点半,他掐了掐眉心仰头靠在椅背上。 手机响了,是周安时打过来的。 “去老刘的酒庄品酒,回来路过你公司,见你办公室亮着灯,就打电话试试。”周安时跟他关系好,又喝了两杯,便没顾着时间,“不邀请我上去坐坐?” 陆嘉行去看手表,视线扫到手腕上的咬痕,笑了笑,“我跟保安说一声,你上来吧。” 周安时其实没喝多少,喝了两杯茶人就清醒了,“这么晚了还在公司,陆总是敬业还是家里没人等啊。” 陆嘉行挑眉,“周总家里就有人等了?” “啧,都挺惨的。” 他俩关系好,除了因为脾气相投,还有几分男人间的惺惺相惜。陆嘉行喜欢赛车,家里偏偏让他回来当“陆总”,周安时喜欢艺术,家里却要他继承赛车训练场。 都是人上人,却都有顺不心的事。 “今天欣欣哭挺惨,把老刘的酒庄都快喝成酒吧了!”周安时说话也很直接,“她喜欢你,你不会不知道吧。” 陆嘉行头枕着手臂靠在沙发上,“那你就跟她说,我俩没可能。” 周安时这把年纪知道感情强求不来的道理,他点点头,“还是你去跟她说吧,那女人凶死了,也就见你没脾气,我可不敢惹,别哪天一生气把我的训练场炸了!” 陆嘉行笑起来,“还有周总怕的。” “怕啊,她背后是‘盛世’娱乐公司,牵连广,惹不起。你给人惹生气的,我不还得当姑奶奶供着陪到现在。”周安时押口茶,“陆总给加班费吗?” “不给。” “没劲!” 两人说了会儿,周安时起身要走时忍不住问:“今天那个小姑娘是你谁啊?” 陆嘉行不答。 周安时笑笑,“反正你悠着点,小丫头的心不能伤的,年龄小的,都特能记仇。” 顺着话,陆嘉行响起许梨咬他时发抖的样子,有些恍神。 “你手腕怎么了?”周安时眼尖,“白天还没见有呢,都出血了,怎么搞的?” 夜深人静,意兴阑珊。 陆嘉行摸着还隐隐作痛的伤口,无奈的笑了笑,“家里新养的小猫,奶凶奶凶的见我就咬。” ****** 工作的时间过得飞快,连轴转的日程,陆嘉行再跟许梨联系是在两周后。 老宅那边来了电话,说奶奶让他带着许梨回去一趟。老人家年龄大,许梨失忆的事一直瞒着她。 陆嘉行给许梨打电话没人接,又打给了王姐。 王姐说自己没在公寓,赵亭要吃地道的小汤圆,叫她中午去别墅做。许梨正好一早去医院复诊了,说是中午就回公寓。陆嘉行又联系了医院那边,对方说今天根本不是许梨的复诊日,也没她的就诊记录。 这就怪了,她在本市也没什么亲戚,况且人失忆了,还能跑到哪。 又等了十几分钟还是联系不到人,陆嘉行坐不住了,让秦昭把他中午的应酬推了,带着吴朗就往公寓赶。 中午路况堵得厉害,陆嘉行让吴朗下车,换他开。 等到了公寓,两人就傻眼了,屋里根本没有人。吴朗先发现的,“哥,小梨子的电脑还开着。” 电脑是陆嘉行买来没用过的,那天王姐给他打电话,他随口说拿给许梨用。电脑开着,有放了一半的电影,影片很老,画质渣得没法挽救。 片名是——《楚门的世界》。 吴朗关了窗口在电脑上随便的点,“哥,小梨子这都搜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在地球上生存需要注意什么? ——跟人类相处的注意事项? ——怎么分辨别人对自己说的话是真是假? …… 小丫头的问题永远是这样,谜一般的让人琢磨不透。 陆嘉行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绪,外面下起了雨。 夏季的雨突兀又暴虐,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硕大的雨花。他们去许家和学校找了一趟,甚至还去了图书馆。家里没有人,学校也放假了。 再回公寓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奔波中陆嘉行混身临得湿透,再确认一遍公寓没有人之后,他拿起电话准备报警。 “哥。”吴朗拍拍他,迟疑的指了指街对面的奶茶店。 陆嘉行回头,许梨坐在窗边的位置,穿了白色的连衣裙,正吸着奶茶在浅浅的笑。 她对面还坐着一个嘴快咧到耳根的男生——香樟树下的袋鼠,康景明。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陆总湿身啦# 第7章 小悸动 吴朗跟着陆嘉行这么久,从没见过他脸上流露出如此难以琢磨的表情,似冷似怒,五味杂陈。 他揣摩了一番,忍不住说,“哥,查过的,康景明,21岁,小梨子的同班同学。” 这些消息,半月前他就跟陆嘉行汇报过了,普通的大学生,家里就一个父亲在,没什么特别的,当时谁都没在意。 夏季雨后的街头,泥土味扑鼻而来。陆嘉行脸色已很难看,摆摆手说:“回去吧。” “可是小梨子……”吴朗没说完眼就瞪大了,原先坐在对面的康景明已经挪到了许梨旁边,两个人勾着头说什么,气氛俨然和其余桌的小情侣相融。 陆嘉行自然也看到了,他扯了扯黏在身上的衬衣,拉门坐进驾驶位,吴朗上车,“哥,要不我来开?” “不用。”陆嘉行心思不知道在哪,半晌嗤笑一声发动汽车。 吴朗犹豫再三说:“可能不是咱们看到那样。” “哪样?”陆嘉行斜了他一眼,“喝个东西聊个天,小丫头没心没肺,我还在意不成——” “诶妈!”这声惊叫是从吴朗嘴里发出来的,他正听着老板云淡风轻诉说自己的不在意,车子剧烈抖了几下,伴随着咯啦的刺耳声。陆嘉行一脚刹车踩到了底。 两人下车弯腰一看…… 吴朗当即真心诚意的骂了句:“我去!哥你也太牛逼了!” 银行外面的人行道上装了地锁,陆嘉行借道给车调头,直接轧了上去,他们那辆路虎现在正骑在高高竖着的地锁上。车前地盘是毁了,目测再深一点,发动机就要废了。 吴朗心疼车,“……哥您这是没看到吗,不可能吧!”他哥可是19岁就拿下了自己赛车史上第一个冠军,被西方名车队看好,差点成为f1职业车手的陆神陆嘉行啊! 这事说出去有人信吗? 陆车神脸黑的不像话,似乎也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路虎如此高的驾驶视野还能撞上去,这事怕只有傻子才能做出来。 与此同时银行的保安已经冲过来,“怎么回事啊?我的老天爷,在这干这么多年抢银行都遇见过,但这撞地锁的还是头一回啊!不许走!我们这地锁一千多呢!你们得赔钱!” 第9节 康景明在旁边听着,并没有多问,只是善解人意的邀她晚上一起吃饭,说还有班上其他的同学一起,早就想开口了,怕拒绝一直没敢说。 二十岁出头的男生,青涩有余,朝气更甚,谈笑间都是让人如沐春风的畅快。 许梨跟着去,才发现班里好多人也来了,大家知道她的失忆状况,都上前跟她聊天。吵吵闹闹,或哄笑或调侃的轻松气氛化解了她因陆嘉行离开而别扭的心情,不知不觉跟着喝了两杯酒。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灯光开始斑驳,人影开始晃动,许梨只觉得胃里翻涌,做过什么都像是在梦里。 “许梨。”清冷的男声从头顶砸下来,在歌声靡靡的包间里,她听得心里咯噔一下。 陆嘉行面色极冷,他身上没有醉态,人又长得酷冷,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一时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康景明起身挡在许梨前面,“你想干什么?” 陆嘉行头疼得都快炸了,根本不想跟个小毛孩子废话,拂开他,声音已然烦躁,“我带她走,别挡道。” “你凭什么带她走?”康景明毫不示弱的拉住他的手臂,“你没权利限制她的自由,许梨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你算什么?” 陆嘉行偏头出了口无奈的气,沉着眼,含了暗劲,慢慢扯掉对方的手,“我算什么,还轮不到你知道。” 他语调慢慢,眼神里全是警告。 瞧见这动静,大家才回过神来,知道来人不善。同窗情谊,又都年轻气盛,不问缘由也肯定帮得是自己人。 有男生举着空酒瓶给自己壮胆,“你哪位啊,想找事吗!” 要不是身体太不舒服,陆嘉行真想笑一会儿,他拿着酒瓶子在酒吧打爆别人头的时候,这群小孩还在上小学吧。 跟他横? 他手一松,康景明失力得差点摔倒。 “想动手就快点。”陆嘉行一点点卷起衬衣袖子,他已过了冲动的年纪,原本也不屑跟比自己等级差太多的青铜选手动手,但他现在就是燥得慌,闷得慌,堵得慌。 有女生觉得他面熟,嘟囔着问:“他是陆嘉行吗?” “谁?” “赛车手陆嘉行啊。” 他在国外赛车届是很有知名度的,但国内赛车不是热门,不了解这块的人,不知道他也合理。 有人不解,又提声问了句:“他到底是谁啊?” “我知道!”被挡在人后的许梨终于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她举着细白的手臂像是小学生上课发言。 众人目光齐齐汇向她。 她大着舌头说:“他是我爸爸——!”许梨在大家懵逼的视线里扑向陆嘉行,手环着他的腰,头蹭了蹭他,“爸爸好凶哦!” 许梨的爸爸是许泽,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大家还都上过许教授的课,怎么就突然换爸爸了? 气氛迷之尴尬中门开了,经理带着服务生冲进来,“陆总,您没事吧?”这种大众的包间里都装有摄像头,外面也不断有服务生巡视,他们发现不对劲就告诉了经理。这家ktv的老板跟陆嘉行认识,之前给他送了好几张vip卡,他来也没用过。 经理发现是陆嘉行立刻就带人进来了。 陆嘉行的耐心早就磨没了,他应了一声拉着怀里的人往外走,许梨恭敬的给大家鞠躬,潇洒的挥手,“同学们再见!” 面对ktv的人,学生们一时不敢再轻举妄动,康景明丧气的追上去,“许梨,你不留下来吃蛋糕吗,今天是我……” 许梨憨厚的拍拍他的肩膀,“不吃啦,我爸爸怕胖。” 康景明:“……” 最后,那句“今天是我生日”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秦昭出来寻人,就看到陆嘉行不知道从哪牵了个女孩出来。 “陆总,您……”这种地方,玩开了,搂着妹子出去开房很常见,但陆嘉行的性子并不会这样,他心下绕了几百哥弯,面上不敢多说什么。 “我先走,你们玩。”陆嘉行没打算解释,拉着人大步往外走。 许梨脸红扑扑的被牵着,还不忘有礼貌的秦昭点点头,“叔叔好。” 秦昭简直傻眼,这种极品软萌的天菜,他老板是从哪挖出来的啊,想了想又有些了然,那种公子哥可不就爱栽到这种乖巧的小女孩手里。 …… 陆嘉行没开车,招手拦了辆出租车把许梨塞进去,等到了公寓他见没人就给王姐打电话,王姐支支吾吾的说赵亭又想吃松鼠鱼,让她留下明早做。 赵亭什么时候不是睡到中午十二点,起来去会所美容化妆,然后约着一群跟她一样闲得找不出人生意义的富太太们打麻将。 她要早上吃松鼠鱼,鬼才信。 陆嘉行挂了电话,一回头,许梨趴在门口的鞋柜上睡着了。陆嘉行深吸一口气,过去打横抱起她。许梨像是溺水的人突然获得了氧气,惊醒的睁开眼,看到他就使劲扑腾,重心不稳,两人一块儿摔倒在地上,幸好下面是地毯,否则陆嘉行腰都要折了。 那就让她睡在地毯上吧! 陆嘉行撑起身刚走出两步,身后稀里哗啦一通响,他沉着脸定在了那里。——许梨刚才想站起来,人没留意,把茶几上放着的柠檬水全弄洒了。 王姐知道他喜欢喝,就算他不回来,也养成了备着的习惯。现在器皿碎裂,一地狼藉。 陆嘉行把后齿槽都咬疼了,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许梨人一凛,被吓住了,她慌忙蹲下去收拾。陆嘉行捉住她的手腕,一把把她扯起来,“别再惹事,我没耐心。”他转身提步离开。 许梨站在原地静了几秒,突然跑过去抓住他,陆嘉行被她猛撞了一下,拧眉转过身,“许梨,别让我收拾你。” 然而唯唯诺诺的人,这次却没被吓住,许梨扬起下巴,眼神不卑不亢的寻求着什么,“我惹什么事辣?”尾音带着醉,有些不清楚。 她脸颊泛红的轻轻喘气,白裙子怦到柠檬水,胸前湿了一片,隐约能看到里面的黑色内衣。 陆嘉行没来由的想起她被康景明架着,贴在一起走的情景,冷眸睨着她问:“敢跟我撒泼,知道自己是谁吗?” 许梨低头想了想,眼眶红红的摇头。 陆嘉行不由分说把她拉进浴室,扳着她的肩膀迫使她面对镜子,“看清楚了。” 镜中的女孩熟悉又陌生,许梨静静看着,她睫毛发颤,眼里湿漉漉的,慢慢人站不稳,小声啜泣,“我,我是许梨,你们说我是许梨。” 陆嘉行气没下去,话也说得不留情,“我们说,你自己不知道吗?骗人的时候胆子挺大的?现在又装给谁看?” 许梨清澈的眼睛愣愣的瞪着,眼角滑出一滴泪,“我骗谁了?” 陆嘉行看着她,“你说去复检,但医院那边说你根本没去!” 许梨喃喃道:“去了,景明带我去看的心理医生,你可以问他的。” 康景明帮她向学校转交医院证明的时候看到了材料,怀疑她是心里因素造成的暂时性失忆,他认识的一个师兄刚好是资深的心理医生,便提出带她去看看。 所以她没去陆家给她安排的医院,而是去了别家。 陆嘉行顿了顿,又问:“看完为什么不回家呢,手机没电不接电话,你也不回家,就不怕别人着急?” “我进不来……王姐不在家,入户需要视网膜扫描,我没录入过,进不来。” 他们小区入户是要进行视网膜扫描的,这个前提是要去物业办理视网膜录入,平时王姐都在家,她也几乎不出门,谁都没想起这一茬。 所以她是进不了家在外面傻等着的吗。 有种莫名的情绪搅着陆嘉行浑身不舒服,他不想,或是害怕证明自己之前的判断都是错,只能一再找借口,“所以你就跑去跟男人喝酒?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他要是珍惜你,就舍不得灌你酒!” “没人灌我酒,我自己要喝的,我就是这里难受,喝了一点。”许梨捂着胸口,又上前戳了戳他,“你这里也会难受吗?” 陆嘉行忽然心口发酸,他别过头,“……许梨,别跟我装乖,我不吃这套。” 月明星稀的夜晚,外面灯火辉煌,浴室的暖光照在两人身上,许梨拉住他的手扯了扯,“我也不想啊,可我害怕,我怕不乖一点你们都讨厌我。我不知道过往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别人跟我说得是真是假,我父母对我很好,他们不厌其烦的给我讲以前的事,可我也知道他们有些是在骗我。” 她原先还软着声音,越说便越控制不住情绪,“他们说我和你感情很好,可是拿不出我们在一起的照片或是证据,这样也罢了,但我是失忆,不是傻!我有感觉的!你根本不喜欢我对不对!陆先生,我心里好难受啊!” 陆嘉行的脸瞬间变得苍白,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清醒了还是酒后吐真言,他整个人僵住。 许梨抬手抹了把眼泪,“好奇怪,我明明也对你没感觉的,为什么会流泪呀。” 有时候,人的身体比大脑更诚实,或者说,人类都是狡猾的狐狸,太善于伪装自己。 曾经扎着羊角辫,皱着眉头在他面前背《唐诗三百首》的小孩子长大了,他不曾注意,才发现到,她的眼眸一如从前的清澈。 半晌,陆嘉行做出了事后连自己都不解的举动。 他抬起手把她揽入怀中,轻声哄着,“让你受委屈了,是我不好。” 盛夏的尾巴,喧嚣浮华,浅浅的疼,和心上不经意的悸动,都像老宅后院种着的梨花树。 温淡的香气最是扰人。 很久以后,陆嘉行才知道,能让他牵肠挂肚,又爱得炙烈,是他早已拥有的。 作者有话要说: 陆神,你要控制不住自己就……不要控制了吧! 敲黑板,带大家回顾一下文案上标黑的话——【这是一个女主扮猪吃老虎的故事。甜哒。】 所以不要怕,不要慌。 许愿好像不管用,陆总说能用钱摆平的事,就不要麻烦。 嗯……那这章留言前20名发红包好了。(为什么不能发200名呢,因为作者看了眼自己的钱包,气势就弱了) 陆总:放心,也没有200位给你留言。 作者:……(大家争点气,气死他个陆惺惺好不好。) 感谢“千秋墨雪”,灌溉营养液 第9章 小悸动 夏日阳光毒,透过玻璃,烫着肌肤。 许梨醒的时候人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她起身趿上拖鞋,耷拉着还迷糊的眼习惯性的往外走,开门带起一道风,她人一悚,许多混乱的片段霎时开始往脑子里钻。 ktv、同学、喧闹……陆先生…… 浴室…… 她抓着睡得松乱的头发站在那里,许多情绪翻涌,慌乱又不可思议。断断续续的回忆,搞不清那些是真的发生了,还是一场荒诞的梦罢了。 客厅的灯亮着,针落地可闻的安静里,许梨捂着嘴看着一地的狼藉。她拿了抹布蹲下来一点点的收拾,蓦地豁然起身往里面跑。 陆嘉行的卧室开了一条缝,她颤颤巍巍的推门进去,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您,陆先生您……?”许梨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什么,问他为什么没走?可这里是他的家。 第10节 落地的大窗户让房间变得燥热,陆嘉行还穿着白天的衣服,背对着她躺在床上,人蜷得像只煮熟的虾子。 许梨软塌塌的又叫了一声,“陆先生。” 没得到回应。 一直能听到震动的声音,她觉得不对劲,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四处看了看,发现是陆嘉行裤兜里的手机在震。 “您手机在响。”她说。 陆嘉行动了一下,嗓音低哑,“嗯……” 许梨不自觉的弯腰去听,“什么?” 又没了声。 裤兜里的手机停了又震,催命一般的让人不安,许梨抿了抿唇,手指轻轻的伸了进去。与此同时床上的男人感觉到一样,迷糊着动了一下腿,许梨捏着手机迅速抽出来,指头上还留着他的体温,心莫名跳得飞快。 她大喘几口气让自己镇定,“您的电话,好像有急事。”她把手机放在他的脸前,“要接吗?” 哗——手机扫描到陆嘉行的脸,自动解开了。 “陆总?陆总!您在听吗?!” 电话里传出略显焦急的声音,许梨吓了一跳使劲去推他,陆嘉行皱着眉把身体蜷得更厉害了。 他好烫啊! “陆总?您没事吧?!”电话里的人拔高了声音。 许梨顾不上多想,捧着电话喂了一声。对方显然是愣住了,停了一下才说:“……我打错了吗,请问这是陆总的电话吗?” “是他的。”许梨底气不足,声音小小的。 一阵怪异的安静,对方试探道:“请问陆总在吗?” 公司部门今天早上九点有个会,陆嘉行迟迟没出现,他作息好,入职以来从没迟到过,没见到他人,起先大家还不敢催。 秦昭延迟了会议时间,等到了十点,他也有些坐不住了,可给陆嘉行打了无数电话,对方都不接。 人事部的小刘有事要他签字,实在等不到人,就打了一个,没想到竟然打通了。 许梨不知道那边的状况,她叫不醒人,只好照实说:“他在睡觉,嗯……请问您有急事吗?” ……睡觉?! 小刘倒吸一口冷气,果断说:“没!什么事都没!” 陆嘉行进公司前曾引起过不小波动,女职员围着电脑搜他赛车的视频,一群精英白领也跟小女生似的尖叫激动,当时小刘吆喝声最大,那句话怎么说的—— “这男人也太野烈了!” 可真见到人,陆嘉行反而一身笔挺的西装,高冷克制,大大小小的案子到他手里,最后也都能做得漂漂亮亮。 让人佩服,又难免觉得他身上像带着谜。 况且这样一个男人,竟然谁都没听说,或见过,他身边有什么女人。 偶有爱慕者献上殷勤,他也总是冷淡的。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小刘挂了电话就憋不住叫了一声,“我的妈呀!” “怎么的,被陆总训了?叫你别急着打。”有人说。 “稀罕!真稀罕!”小刘还在叹,“你们知道谁接的电话?” 她这么神神秘秘的,周围几个聚了过来,“谁啊,不是陆总?” 小刘咽口水,跟狗仔挖出惊天八卦似的,“是女人!” “女人?家里保姆吧?” “不可能!你们没听到那嗲嗲的声音,年龄绝对特小!”小刘挑动着眉梢,“猜她跟我说什么——他在睡觉呢!”小刘故意软着声音,“我个女的听着骨头都酥,别说咱陆总这么血气方刚的男人了。” 这时,秦昭刚好从外面进来,几个女的拉着他:“秦助你招了吧!” 莫名其妙的,“招什么?你们人事新招人了?” 小刘工作时间长,胆子大些,敢私底下开老板玩笑,“秦昭你跟陆总最近,咱陆总是不是有女人了?” “没……”秦昭嘴一软,想起昨天晚上陆嘉行牵着女孩的情景,牵那么紧。 “就说有问题吧!”几个女人立刻会意了,“我说陆总怎么今天迟到了,原来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秦昭面上还撑着,“你们别乱讲啊,什么春啊宵的,还不是你们昨天拉着陆总去ktv,累着陆总了。” “得了吧。”小刘晃着手机,“刚才陆总的电话都是人家姑娘接的,人家说啦,陆总在睡觉!十点了还睡,看来昨夜确实是累了!” “我们的陆总就这么被人无声无息的捷足先登了,以后我上班都没动力了!” “陆总宠人什么样啊,还真想不出来!不过他电话谁敢私自接,肯定关系不一般了!” 一屋子嗷嗷叫,秦昭一手揉着额头,一手叩了叩桌子,“都别乱讲,没有的事儿啊。” “行!行!”小刘捂着嘴,扭着小腰往外走,“知道了,官宣之前我们粉丝都守口如瓶!” 此时,公寓里的两位话题主人公还浑然不知。 许梨挂了电话,咬着手指站了会儿,她折回去拿了耳温枪。 “陆先生。”没反应,“我给您量□□温哦,不要乱动。”她轻轻的把耳温枪的头塞进他耳朵里,按下开关。 “嘀”一声响在耳侧,陆嘉行突然睁眼,抓住许梨的手腕反身把他压在床上。 许梨仰躺着,一手还拿着耳温枪,就那么在他的身下不敢动。 陆嘉行是惊醒的,他头发睡乱了,人有些警惕,又带着迷糊的看着她,浑然不知两人贴在一起。许梨大气都不敢出,轻轻动了动手腕,“你好像发烧了。” 陆嘉行缓缓低头,松开他坐起来,问:“几点了?” 许梨手肘支着身子往上缩,小声说:“十点多了。” 陆嘉行不可思议的瞪眼看她,随即吁出口气,垂头揉着额角。 许梨把耳温枪递给他,“量一量吧,你身上很烫。” 阳光铺满的屋子里,静得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陆嘉行拿着看了看,哑声问:“怎么用?”他的身体一直都是队医和家庭医生顾着,除了健身,他自己没操过心。 “这样。”许梨跪趴在床上,把耳温枪塞进他耳朵里。两人离得近,陆嘉行稍一垂眼就能看到她胸前的柔软,他手不自觉的蜷了蜷。 “哇,三十九度呢!”许梨吃惊的看着,又用手戳了一下他的耳廓,“您是不是热得难受啊,耳朵都红了呢。” 陆嘉行扯住她的手指,“别乱摸。” “哦。”许梨点点头,“您这样得去医院了,但是王姐不在家,嗯……要我陪着吗?” 陆嘉行看着她的目光深了些,“不用,我吃点退烧药就行。” 他并不知道药在哪,拉开抽屉找,一盒套就那么躺在床头柜里,许梨离得近,也看到。 其实,她上次就发现了。 陆嘉行猛得把抽屉合上,沉着脸到处找东西。 “这个吗?”许梨把手机给他,“对了,刚才有人给您打电话,我接了。” 陆嘉行拿着手机边划边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说:“不是我的。” 许梨:“啊?” “我说套,不是我的。”他说。 哦,那可能是床头柜的吧。她想。 昨夜的事谁都没提,却不妨碍记忆扰上心头,两人心猿意马的坐了会儿,陆嘉行说:“你去医药箱里找找药,我洗澡。” 他起身人没站稳,许梨扶住他,“您自己走能行吗?” 一口一个敬语,对他是越发客气了,陆嘉行听得想笑,“真把我当爸爸了?” 许梨把头低得更深了。 陆嘉行浑身难受,边回信息边泡了个澡,出来的时候许梨不仅整理好自己,还做了饭。 她浅浅笑了笑,“空腹吃药不好,我随便做了点饭。” 陆嘉行靠在门框上看着一桌子家常清淡的菜肴,懒懒问:“随便做的?” 许梨低头舀粥,没说话。 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陆嘉行先吃完,他出去给赵亭打电话,“您要喜欢,王姐就留您那吧,我在找个照顾的。” 赵亭从睡梦中被吵醒,脾气也不大好,“我就想吃个松鼠鱼,是你不乐意,还是许梨不乐意?” “乐意,您吃金鱼我们都没意见,不过您以后就别给我这塞避孕套了,我真用不着。” 赵亭一下子清醒了,“什么用不着?!你俩睡了?!” 陆嘉行从小就佩服他老妈的脑回路。 赵亭声音拔高了,“陆嘉行你清醒点吧,要找女人随你便,但是没走心你就做好措施,别最后叫人家大着肚子赖上你!我这话不仅对许梨,你所有的女人都通用!” 陆嘉行给听筒音调小了几格,“我没女人,也没人能赖上我,您多打点麻将,少操点闲心。” “我为了谁啊!我是你妈,再不知道你什么人了!你要不喜欢许梨,趁着她失忆就想办法把婚离了,想不出来我帮你想!我告诉你,要是让她有了孩子,这辈子都得缠着你!” 论吵架,陆嘉行就没见过赵亭输过谁,他就是对谁都想干涉他的生活烦了,对着电话怼回去,“我就让她怀孕怎么了?感谢您把王姐支走,我今天公司都没去,一会儿就把她办了!再让您看看谁能缠上我陆嘉行!” 说完,他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过了几秒,他转身,许梨手里拿着退烧药,在他身后不知道站了多久。 她眼神慌乱的一点点往后退,唇都快被自己咬出了血。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说这本虐,其实文案上的每一个字我都不是乱写的,玄机都在上面。 但能让你们猜到,哼哼,我就不是邪魅狂撩拽炸天的蘑菇了。 不要急,小可爱们跟着我来就好~ 感谢读者“情比纸薄……”,“千秋墨雪”,灌溉的营养液 第11节 第10章 小悸动 陆嘉行脸上有短暂的错愕,他手机还贴着脸颊,往前走了两步。许梨转身就跑,人在大门处被抓住。 “你跑什么?”陆嘉行扣着她的手腕,“不是你听到那样。” 许梨靠着门,恨不得把自己砌门里,小脸红得快要滴出血,像只楚楚可怜的小猫。 离得太近,她能闻到他身上薄荷沐浴液的味道。跟康景明在一起也不会有这种感觉,陆嘉行让她觉得压迫,又……心跳。 是合法夫妻关系,父母也一再暗示过她,明明知道有些事情会来,但她还是忍不住害怕得想逃。她小声说:“陆先生……我还没准备好。” 这种表情似曾相识,陆嘉行那次在许家醒来,怀里的她也是这样,几分怕,几分乱,还有他以为的欲擒故纵的娇羞。 陆嘉行那时顾不上看,现在倒是娆有情致的想看个真切,他捏着她的下巴往上抬,“真这么怕我?” 男人有些粗粝的指腹挂着嫩白的肌肤,摸到的地方都变得滚烫,许梨不敢看他漆黑的眼眸,心里太过煎熬,最后索性闭上眼。 手机的铃声在紧绷的气氛里蓦地想起,许梨还闭着眼,手指了指桌子。陆嘉行放开她,侧身让出空间。 许梨钻过去接电话,“喂,您好。” 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几秒后她迅速挂断了,吸口气转身,故作从容的想缓和气氛,“……是诈骗电话。” 陆嘉行点头应,见她这番样子觉得好笑,自从失忆以来,她似乎越来越怕自己。一切都也能找到原由,昨晚上她酒后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她是失忆的人,现在所有的一切对她都是陌生的。 稍有和认知违和的人、事出现,她就会错乱、迷茫、惧怕。 “算了。”陆嘉行无奈的笑了,“听好了,我不会碰你的,我对小孩子没兴趣。” “哦,我……” 电话又响了起来,这次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才接起来,“喂。” “……” “刚才是你啊,抱歉我以为是骗子呢。” “……” “可是我没有这么多钱。”许梨瞄了眼陆嘉行,往房间里走, “……爸妈走得时候卡里给我留了五千,我自己还有两千现金……真的,要不我先把卡里的给你。” 她捧着电话刻意很小声讲,陆嘉行听不清楚,过了会儿没了声音,他敲了敲虚掩的门。 许梨正在翻包,闻声抬头,“陆先生。” 陆嘉行倚在门框上,“谁的电话?” “我妹妹青禾,您记得吗?” 她语气坦然,陆嘉行气笑,“我又没失忆。”笑容散了,他又问,“你撞到头后青禾回来过吗?” 许梨摇摇头,“她比较忙,我父母说的。” 陆嘉行没再深究这个问题,许家的事他并不想管,甚至从心里上排斥。许梨跳下床,“等一下,我再给您量□□温。” 她拿了两温枪,踮起脚,陆嘉行配合的弯下身子。手指擦过耳廓,他躲了一下。 “怎么了?”许梨问着又用手戳了一下,“耳朵疼吗?” 陆嘉行眸色深沉的看了她一眼,撇开头,淡淡说:“敏感。” 许梨揉了揉鼻子,“哦,那我不碰它。” 耳温枪测量结果39度5,“太烫了,您这要去医院啊!” 陆嘉行也皱眉看了看数字,随即没什么情绪的说:“给我退烧药就好。” 许梨捏着药盒不松手,固执的坚持,“退烧药治标不治本,高烧必须要去医院的。” 陆嘉行拽不动,把手覆在她的手上,许梨立刻像触电一般松开了,轻不可闻的说:“真的要去医院。” 陆嘉行撕开药盒拿出一粒,丢进嘴里,直接嚼了嚼生咽下去。许梨看着都觉得苦,抿着唇给他找水喝。 “温的,快喝吧,你怎么能生吞药呀,不嫌苦吗?” “这算什么。”陆嘉行接过水喝了一口,半晌说,“懂这么多,你这小脑袋里到底都记得什么?” 许梨红着脸退了两步,“也不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偶尔会想起一些事情。” 陆嘉行挑眉。 许梨看他一眼,“比如说上古诗词课时,老师说过一首诗平仄是基础,诗韵的起承转合才更重要……” “打住,你这都记得什么?” “一些上课时候的情形,反正我看书的时候总会无意的闪出来。” 她这段时间把那一箱子的书都看完了,阅读量惊人。 “你还真是好学生,失忆了把我忘了,学过的知识都舍不得忘。”陆嘉行无意识的酸了一句,又说,“病例有电子版的吗,发一份到我邮箱。” 许梨疑惑的看着他。 陆嘉行目光平淡直白,悠悠道:“想看心里医生不用去你同学那,我给你找最好的。” 许梨掌心有虚汗,静了静,低声说:“谢谢您。” 还是疏远又客气,陆嘉行是真的笑了,“许梨,你就是想气死我吧。” ****** 没被气死,陆嘉行吃完药就睡了,睡了不到半个小时,吴朗和秦昭就来了,许梨赶紧往房间跑,捂着嘴,“陆先生我懂的,不能让别人发现我。” 身体太难受撑不住,但是项目又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陆嘉行让他俩来家办公,当时没想那么多。况且秦昭是他一手提上来的人,品行他了解,不用避着。 但是小丫头已经一溜烟跑没了,陆嘉行叫不住他,自己去开了门。 “这什么?” 吴朗捧着一大束鲜红的玫瑰花进门,“哥!这都是秦昭的注意,他说来看病人不能空着手,说你什么都不缺,买花最好。”他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心想自己猜对了,肯定是昨天许梨把陆嘉行惹毛,人被赶走了,否则女人在,他这个哥绝不可能让公司的人来。 秦昭跟着进来,“我是让买花,但没让你买玫瑰花啊,知道玫瑰的花语代表什么吗?” 吴朗双手献上,“代表我爱我哥!” 陆嘉行敷衍的指着桌子,“先放那吧。”他一大男人收玫瑰多新鲜! “你哥嫌弃你了啊。”秦昭调侃他,又关切陆嘉行的病情,“电话里听说您发烧了,严重吗?还是去医院看下吧,要是不想去,我给您家医生叫来。” 秦昭就是这样,心思敏感,办事周全。 陆嘉行说:“不用,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这么大惊小怪。” 秦昭把文件拿出来,下意识问:“还有谁吗?” 陆嘉行随意嗯了一声,说:“去医院麻烦,叫家里医生来又该闹得全家都知道了,更麻烦。行了,工作吧,” 他工作起来进入角色很快,也很认真有效率,所有东西处理完,他又不放心的交代:“我去不合适,杭州那边你多盯着点,原样板在我们手里,没道理我们做出的东西还不如他们的。” 秦昭想得深,“您说会不会是之前的老师傅走得时候留了一手……?” 他们原先的旗袍主打版师傅是民间的一个老手艺人,陆嘉行不仅用他,还送他去国外一线的品牌、服装展上学习,后来一起研发的旗袍,版权都在陆嘉行手里。 马上都要投产,这个师傅突然说因为个人问题想要解约,陆嘉行深谙其中牵扯,知道他是被别的公司挖去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再说人家已经有了要走的心,陆嘉行没拆穿,反倒给了他一笔离职金,好聚好散。 反正所有样板都在,换人也不是做不出来,那种已经生出外心的人,不用也好。 谁知确定是老的纸板,做出的旗袍就是不对,现在虽然已经解决了一些问题,但还是不放心。 秦昭说得问题,陆嘉行早就想到了,他思考了一下,说:“挖刘师傅的公司最近很活跃,你让人去他们那订件旗袍。” “是拿回来给咱们的师傅看吗?”秦昭问。 陆嘉行:“不,拿回来给我。” 吴朗听不懂公司的事,在一边泡茶,突然听见咚的一声,屋里的另两个男人也听到了。 秦昭收拾文件往包里放,“陆总这里还养了猫?” 吴朗嘴快:“我哥很怕猫的。” 陆嘉行瞪了他一眼,吴朗想到什么,闭嘴了。秦昭觉得不对劲,想起今天在办公室听小刘说的话,便也没再问了。 “您交代的我回去就办……” 咚! 话没说话又是闷响一声,都还没反应过来,陆嘉行已经起身往里走。 秦昭在后面使眼色,气声说:“真有猫啊?” 屋里,许梨捂着头蹲在书桌下面,捂着嘴脸都憋红了。 陆嘉行走过去把她拉起来,“怎么搞的?” 许梨往他身后看,小声说:“书掉了,捡得时候又撞到头了。”疼得她呲牙咧嘴,却愣是没叫出一声。 “傻子吗,这都能撞。”陆嘉行看了看她的头,没什么事,准备出去觉得这人不对劲,转身,“你脚怎么了?” 许梨趿拉着拖鞋,脚趾往里缩了缩。 陆嘉行走过去蹲下来,“给我看看。” …… 客厅里,两个各自无语的男人突然听到老板一声暴吼,“秦昭,给家里李医生打电话,叫他马上过来!” 声音里夹着难忍的急切。 刚还说怕叫家里医生闹得人尽皆知,现在是怎么了,突然难受得不行了吗? 秦昭和吴朗扔下手里的东西就往里面冲。 “哥你没事吧?!!哪不舒服了?!!” “陆总,我这就打……” 话音未消,慌张的表情还定在脸上,这两人都瞪大眼愣住了。 此刻,他们那个平时矜贵的老板现正单膝跪在地上捧着个姑娘的脚心轻轻抚摸。 作者有话要说: #医生大事不好了!我太太脚划了一个口子!你们快来啊!# 第12节 #发烧39度5还操心别人脚丫子的陆总已上线# 第11章 小悸动 讶异气氛中,倒是陆嘉行最为淡定,他都头没抬,“我是叫你俩进来比谁眼珠子大的吗?” 秦昭很有求生欲的看了眼吴朗,吴朗立刻跑上前,“怎么了?小梨子扭到脚了?” 许梨坐在床上不好意思的打招呼,“您好,又见面了。” 得,还是不记得以前的事! 秦昭咳了几声,又拿腿踢了他一下,吴朗不耐烦的回头,“嗓子痒啊,自个倒水去,没见我正忙呢。” 秦昭想掐死他个没眼力见儿的,末了还是自己伸出手,“姑娘好,我是秦昭,陆总的助理,昨晚上我们见过的。”她还叫他叔叔来着呢。 许梨根本想不起来,反正她失忆习惯了,也就大方的握了握手,“您好,我是许梨。” 就像是朋友相识,秦昭很会缓和气氛,心里再惊,面上也能拿出电话从善如流的说:“陆总,我这就给您家医生去电话。” 陆嘉行没什么情绪的嗯了一声,“告诉他们快点,脚底伤口有出血,很严重。” 伤口?出血?还严重? 秦昭举着电话茫然的弯腰去看,伤口是有。昨天晚上许梨打破装着柠檬水的器皿时,不小心踩到地上的碎片划伤的。 陆嘉行还捧着她的脚,姿势都没变一下的问,话音里含了怒:“伤了为什么不说,我让你忍着了?” “哥——”吴朗蹲在旁边,表情一言难尽的扭曲着,“这是得叫医生快点来,否则来晚小梨子的伤口就彻底愈合了!” 他这话说得夸张,?№§∮却也不无道理,伤口的血痂已经凝固,消个毒上点药,没两天就能好。也就是因为伤在脚底,踩地时会有些不舒服。 少女的皮肤娇嫩白净,脚腕纤细,指甲修得干净,纤尘不染。 陆嘉行偏头,“你俩看什么?” 吴朗抠着下巴起身,装模作样的找东西,“哥我给你搬个马扎吧,看你跪着怪累的。” 秦昭这才想起来刚要做什么,转身打电话。 “别打了,吴朗说得对,让他们来是慢。”陆嘉行这才把人姑娘的脚丫子放下,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走吧,去附近医院。” 吴朗:…… 秦昭:…… 许梨:??? 就这点伤去医院??!!!您是有多看不起医院??!!! 老板发话,谁也不敢忤逆,再说陆嘉行这人能把再疯的事,都做成天理昭昭、理所应当的样子。 在医院清理伤口的时候,他还是手环在胸前,站在一边指手画脚,最后还说:“她脚有点肿,再给她拍个片子吧。” 小护士最后都听乐了,让他往边站,又对许梨说:“你男朋友挺帅的啊,就是有点大惊小怪。” 许梨瞄了他一眼,摆摆手,“没,不是男朋友。” 陆嘉行轻啧一声,面容还是一贯的冷峻。从来都是他否定别人,头回被人否定,感觉还挺……特别的。 ****** 吴朗去自动贩卖机买了一听可乐,看到秦昭往外走。 “你去哪?” 秦昭说:“手机忘车里了我去取。” 吴朗跟着他就出去了,秦昭拧过头,“你跟着我干嘛?” “我不去,你想砸车窗拿手机吗。”吴朗一手晃着车钥匙,一手举着可乐,嘴里还咬着根没点燃的烟,含糊道,“你是不想做电灯泡才找借口溜出来的吧?” 秦昭失笑,不置可否。 停车场是露天的,这会没什么人,车敞着门,吴朗身子朝外坐在后面,两条腿撑着地,刚掏出打火机,有人就发话了。 “公共场所,你别抽了。” 吴朗看了眼四周,“又没人,无所谓的。”他吊儿郎当的偏头点燃,吸了一口,眯着眼碰碰站得比超模还比直的人,“来一口。” 秦昭刚用手机在看明天的日程表,闻言抬头,“我不会。” “噗!”吴朗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我的妈呀,你们这些精英现在都这么娘了吗?我哥不抽那是做车手要注意身体,你是为什么,别跟我说是有女朋友管着啊!” 秦昭把手机放裤兜里,“我没女朋友。” “那为什么啊?”吴朗来了兴致。 秦昭嘴严,话风紧,但只要说了,也都是坦坦荡荡的,“小时候家里没钱,我爸都不抽烟的,大了他又开始生病,我不敢抽,怕影响他身体。” 吴朗听得有些发愣,半晌哦了一声,把自己喝剩的可乐给他,“别说这也不喝啊,我哥不喝是嫌碳酸饮料对身体不好,赛车手,对身体素质要求高。” 秦昭抿唇笑:“我喝,但不喝这罐。” 吴朗拿着罐子认真的端详,“怎么地,上面有屎啊。” 秦昭一本正经:“怕间接接吻。” “卧槽!秦助你事儿不事儿啊!”吴朗服了,“我现在看你就是小版的我哥,你俩气质都差不多,就是内中……怎么形容……斯文败类!不过我哥装完了换上赛车服,比你可野多了!” 吴朗跟着陆嘉行,除了工作以外,还有着从小的情谊在里面,经历过很多事,不崇拜很难,提起他这个哥,眼里都能兴奋的冒出星星来。 秦昭一向都是体体面面,很端着的一个人,跟吴朗这种没正形的呆着,也放松了些,略靠着车,“说到陆总,今天那个姑娘是谁啊?” 他知道不该问的,他能吃东尚太子爷助理这碗饭,除了业务能力,还有懂分寸的性格。只是今天这情形确实让他感到意外。 陆嘉行公寓里竟然藏着个女孩,瞧女孩的长相和房间的物品,应该还是个学生。 霸总包养大学生? 又不像,陆嘉行对她面上是冷的,一路上都没泄漏过多的情绪,不是包养,也不像是恋爱,那能是什么。 吴朗浪里来浪里去的一个人,陆嘉行是他唯一的底线,“就是许梨啊,你不是听到了。”他故意挑开话题,“怎么,看人家漂亮想追啊。” 秦昭连连摆手,“可别乱讲,我怕陆总开了我。” 吴朗马上想辩解,张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明眼人谁看不出,陆嘉行是冷着许梨,但其中的小情绪又很微妙。吴朗扒扒头发,“你就当是我哥家里养的小丫头,人家还是大三学生呢,你对外别乱讲。” 秦昭点点头,“我懂。” 陆家什么地位背景,轮不到他一个小助理乱讲话,再说就算讲了,那种豪门也有办法捂住消息。陆家远房里就有个影帝,都结婚又离婚了,外界还以为他是单身小鲜肉。 影帝后台是谁,还不是陆家。 秦昭就是来医院,往事浮上心头,有些怅然,幽幽叹气:“跟着陆总这么久,还没见过他身边有过哪个女人。”更别说见他跪在地上捧着女人的脚丫子了,想都不敢想。 吴朗最清楚不过,女人是早就有了的,有名有份,可惜陆嘉行不承认。什么许梨还是学生不能公布婚讯,其实还不是忌惮陆嘉行的心情,怕他真狠起来翻脸,陆家太子爷就他这么一个,也不能为了许梨舍了他。 但是逼,还是要逼的。陆振东在商场上有多狠,对儿子就有多狠,知道用什么捅他心窝子最疼。他开车时有个后辈能力很出色,陆嘉行一直把他当弟弟照顾。陆振东动了手腕施压,车队掂量轻重,立马把那个后辈开除了。陆家又放了话,一时哪个车队都不敢收他。 赛车是烧钱的竞技运动,家里不是条件特别好,没车队收,这条路就走不下去了。 陆嘉行为此跟陆振东大吵了一架,那天刚好是赵亭的生日月,他老妈过生日不只过一天,一过就是一个月。许梨正好来家,那时候已经出了年三十的事,陆嘉行烦上加烦,没给好脸色。 陆振东就是拿结婚的事逼他才会从车队的人下手,瞧见他那模样,上去给了一巴掌。 陆嘉行没还手,偏着头,还是挨完打的姿势,眼睛无神的看着一旁不知所措的许梨,问:“你满意了吗?” 那天许梨是红着眼走的。 吴朗那天在,但是在陆振东的气场里屁都不敢放一个,他不是怕被收拾,是知道,在陆家,反抗越激烈,被打压的就越狠。 恩怨对错,是是非非,吴朗也说不清楚,他不觉得许梨在这中间有什么错,但不可否认,她是最大的受益者。 至少在别人看来是吧。 两人正各怀心思的想事情,吴朗突然大喊着跳起来,“艹!我脑子抽了把车停树下,秦助你看看我这头上是鸟/屎吗!” 秦昭手搭在腰上,难得畅怀的笑到连连咳嗽。 吴朗看他咳得眼泪都出来了,“你们斯文人见个鸟/屎都这么激动的吗,来,喝口水,别给自己咳死。” 秦昭忍着咳意接过递来的东西喝了一口,“谢谢……诶你!”他没注意,刚喝的就是吴朗喝过的那听可乐,立刻羞愤的拿出湿纸巾擦嘴。 吴朗笑得直捶地,“间接接吻感觉如何?哈哈哈瞧你那样,艹!别是初吻吧!秦助你把初吻给我了?!哈哈哈——” …… 陆嘉行出来的时候,有两个人正在停车场各自无语,许梨跟在他后面,走得很慢。 他讲究效率,腿长走得本就快,走了几步停下来站在原地,手掐着腰。 许梨立刻小跑着跟上去。 陆嘉行拧了眉,“我让你跑了?” 许梨也没矫情,指着脚解释,“本身还好,上了药,反倒走着不方便了。” 陆嘉行脸色柔了下来,“伤口必须要消毒上药,否则天热,要是发炎就麻烦了。”他伸出手,“过来。” 许梨错愕了一下,没动。几秒后,陆嘉行收回手,插/进裤兜里,脸色又难看起来,“走吧。” 车里,吴朗使劲拿胳膊肘顶副驾驶上的人,“秦助你看到没,哥想牵小梨子的手,被拒绝了!我刚怎么没录下来呢!他可是陆嘉行啊,也有今天!” 秦昭还在擦嘴,觉得今天可能他有生以来最见鬼的一天。 都上了车,陆嘉行和许梨坐后面,车子刚发动,许梨问:“陆先生,您没事吧?” 吴朗一脚刹车踩下,他俩齐齐回头,陆嘉行额头上都是虚汗,脸色也很苍白。 许梨:“您是不是还在发烧呀?” 陆嘉行头仰着靠在椅背上,“没有,走吧。” 车上没有耳温枪,许梨咬了咬下唇,侧身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瞬间就缩了回来,“好烫啊!” 吴朗提声喊:“哥!最该去医院的应该是你吧!” 秦昭也劝,可是陆嘉行不为所动,他不是不顾及身体,是等会儿还有重要应酬,陆振东要带他去见几个叔伯,说是叔伯,其实没有亲戚关系,都是陆振东这些年生意上的重要伙伴。 带他去见,是要把他进董事会的事提上日程了。 东尚未来的掌门人,这把交椅他是势在必得的,陆振东求稳,现在就要给他拉帮手。 第15节 他哥还是善良啊! “我就知道你对青禾还是好的,之前……” 他话没说完,就被陆嘉行打断—— “你跟许青禾说,钱可以替她给,但她要是敢再问许梨要钱,不仅让她双倍吐出来,这个圈子,以后她也别想混了。” 吴朗:“……” ****** 翌日。 陆嘉行到底底子好,睡了一觉烧就退了。 他照样忙碌,期间被陆振东叫到顶楼办公室,说是让他看看高处的风景。 陆嘉行心里清楚,这是试探他的意思,江山要给他,但他也要有这份心。陆嘉行跟父亲的关系从紧张变得疏淡,一时也不可能缓过来,他笑笑:“要看风景上平台上更好。” 陆振东知道他有情绪,缓着气氛说:“你那个‘杭丝’的项目再做也就那样了,出不了大成绩,找人接手,来负责新能源汽车这块吧。” 陆嘉行考虑了一下,“再给我一个月,我能把‘杭丝’的项目带起来,然后我就放手。” 陆振东点头,“那你要同时熟悉新能源的项目。” 陆嘉行:“好。” 父子俩也聊不出什么掏心窝子的话题,又说了一会儿就冷场了,陆嘉行借口工作离开,陆振东叫住他。 “您还有事?” “嘉行。”陆振东叹口气,“男人掌权了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他顿了顿,“还有扔掉自己不想要的。” 陆嘉行搭在门把上的手紧了紧,没说什么,推门离开。 ****** 隔天一大早,许梨正在晨读,就听到门铃响了。 她还以为是去花市买绿箩的王姐回来了,没问就开了门。 许梨看清人直接叫了一声,怦得把门关上就往屋里跑。她还穿着睡衣,虽然包裹严实,但也太家居了。 门外,秦昭抿唇淡笑:“陆总特意来的,许小姐怎么把门又关上了。” 小丫头模样太娇俏,让人见了心情舒畅,他不自觉胆子也大了,打趣起来。 陆嘉行抱臂站着,没笑,脸上的神态确实轻松的,“不是特意来。” 没一会儿,里面又传来拖鞋踢啦的轻快跑步声,门开了,许梨不好意思的打招呼,把人往里引。 秦昭笑着说:“陆总说怕吓到你,不能直接进要敲门,没想到还是把你吓到了。” 许梨忙说:“没事的,不过陆先生怎么突然回来了?是有什么急事吗?”否则也不会有闲心这么大早的来敲门。 她问完,气氛瞬间安静了,陆嘉行黑着脸看她,从没意识到这小丫头还有这么磨人的一面。 许梨茫然的跟他对视,一脸“您为什么又生气了”的表情。 秦昭手握拳放在嘴边,忍着笑。 陆嘉行深吸一口气,简直是字字铿锵的说:“不是你要给我做甜品的吗?” “呀!”许梨一拍脑门,“我忘啦!” 陆嘉行绷着脸转身要走,手臂被软软的扯住,许梨勾着头看他,“你别生气了,我给你做别的好不好,很快就能吃了。” 声音嗲得刚刚好,清澈的眼睛又咋吧咋吧的看着他,陆嘉行舌头抵了抵后齿槽,“快点,我赶时间。” 许梨往厨房跑,听到陆嘉行又补了一句:“顺路才来的。” 秦昭心道他们上午要去亚峰广场,跟这里是一个大对头,顺哪门子的路啊。 厨房里叮叮当当的,许梨做了麦片粥,又烤了面包片,没几分钟就端着出来。 秦昭看了,都有些于心不忍了,陆嘉行昨晚上看了半天行程表,也就抠出来早上这么一会儿时间,还是牺牲睡眠抠出来的,上赶子来了就给他吃这么个速溶麦片,和烤焦了一圈的面包片。 许梨也意识到了,说:“太紧张了烤得时间久了点,我重新再做份吧。” 陆嘉行拿起一片,“不用。” “谢谢了。”秦昭也跟着坐下吃,随意闲聊,“为什么会紧张,我和陆总很凶吗?” 许梨脸红了红,摆摆手,“没有呢,是我第一次给陆先生做饭,有点紧张。” 闻言,陆嘉行拿面包的手指颤了颤。 这不是第一次,很久以前她也做过一次东西给他吃——一碗打了四个鸡蛋的……泡面。 面煮得有过了,鸡蛋又放得太多,一碗软黏黏的。本身就不爱吃速食产品的挑剔大少爷,看了一眼就断然拒绝了。 那一年,许梨10岁,陆嘉行18岁。 他放暑假去老宅看奶奶,正好碰到了许梨,他说饿,她就自告奋勇做了东西给他吃。 后来没多久,他在酒吧跟人干架出了事,就被送到了国外。 要不是今天的这顿早餐,他可能都想不起来那些事。 许梨不知情,还以为他不喜欢吃。 刚才她怕他等急了又发火,紧张之余没掌握住放糖的量。秦昭能吃甜,但喝了口麦片粥还是觉得这大早上甜度有点过了。 许梨不明所以,手指抱拳坐着,小心翼翼的问:“陆先生,是不是我做的不好吃啊?” 陆嘉行嗓子都被腻得都有点粘住了,又喝了一口,没抬头,面无表情的低声说:“……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 吴朗:我哥到底是善良还是不善良?迷茫! 秦昭:我陆总到底味觉正常还是不正常?困惑! 许梨:呀,好吃呢,陆先生还一锅都给您吃,来! 感谢“情比纸薄……”,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蓝天下风吹过”的地雷 第14章 小狐狸 老板说好吃,秦昭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驳面子,他像喝中药一样一口气把麦片粥灌下去,还是找了手机在车里的借口,先一步出去了。在公寓一楼的公共会客厅喝了两杯白水才缓过来。 值班管家看得都愣了,关切的上来问:“先生您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需要帮助吗?” 秦昭接过纸巾擦嘴,“谢谢,我没事,我只是——”只是从没见过自己那位冷酷的老板还有这一面,被个软塌塌的小姑娘牵着鼻子走,还应撑着一张傲娇的脸。 是动真心了,还是有钱人包养的一时情趣,他不敢多想,只觉得那小姑娘淡淡的性子里,偶尔露出一抹娇俏。 就像是——小狐狸。 狐狸遇到了大老虎,有点意思了。 …… 餐厅里,许梨坐在一边看陆嘉行一点点的吃饭,这男人鼻梁挺,眼眸漆黑,很窄的双眼皮浅浅一道,配上长却不浓密的睫毛,乍一看,是女孩们见到会心里尖叫的那款。 仔细看呢……许梨不自觉的趴在桌子上,歪头枕着手臂,自下而上的看他。 又好像有些冷情,沉默的时候让人一点都不敢靠近。 陆嘉行吃饭的时教养很好,喝个粥,一点声音都没有。直到一碗见底,他才放下勺子,轻挑眉稍看她,“怎么,我脸上有钱?” 静得像深海一样的眼眸突然漾起涟漪,因困倦而泛红的眼尾,含了调戏,浪荡的像三月里的桃花。 这个男人禁欲时像寒冰,飒爽凌厉,纵情时像春水,温柔撩拨。 许梨脸上发烫,拿起碗筷收拾,“还要不要吃,粥还有。” 再吃某人还有命走出去么,陆嘉行拦下她,下意识的牵住她的手,“你等下。” “怎么了?”许梨手缩了缩。 陆嘉行坐着块头也比她大,手搭在桌子上跟她说话,有点像家长对孩子。 “病例为什么没发过来 许梨恍然,“哦,我没您邮箱。” 陆嘉行啧了一下,“纸笔有吗?算了,我发信息给你。”说罢他掏出手机划开,迅速发了过去。 嗡嗡的振东声,许梨看自己的手机,“收到了。” 他俩离得近,陆嘉行视线一扫就看到久违的三个字——陆假惺。 许梨慌乱的把屏幕关了,捂着嘴解释,“我也不知道谁把您名字备注成这样。” 那还有谁?还有谁敢?! 许梨抿抿唇,“陆先生,您生气了吗?” 刚吃了那么大一碗糖水,陆嘉行觉得这会儿血糖都在飙高,他咬咬牙,都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起大早来找气受,压着火道:“以后不许叫陆先生了。” 许梨眨眨眼,“那叫什么呀?”难道他喜欢那个外号? 两人完全不在一个频率上,陆嘉行是彻底没脾气了,“还叫陆先生吧!” 这个话题结束,都沉默了。陆嘉行从来都不是热场子找话题的性子,从小到大都是别人黏着他,可这位小姑娘显然也没找话说的意思。 他看了眼腕表,还有五分钟时间,问:“之前你爸爸不是让你跟我讲新能源汽车?” 就冲许泽当时的殷切劲,搁以前陆嘉行才不会理,更别说主动问了,他现在就是想撬开这小丫头的樱桃嘴,红润润的,就是不知道跟他说话。 许梨想了一下,“爸爸说让我有时间跟您讲。” 陆嘉行重新坐了下来,“然后。” “然后我没时间呢。” 认真答话的模样有些可爱,陆嘉行攥了攥拳头,给她一个肯定的微笑,“很好,我走了。” 许梨吁出一口气,“您慢走。” 第16节 陆嘉行阴着脸,头都不回的大步走到门口,手刚摸上门猛得转过身子,那张唯唯诺诺的小脸总是低着跟在他后面,他就想看看这张乖巧的容颜下到底藏着什么。 他单手掐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 两人对视,许梨怯怯的看着他,连反抗都不敢了,只是小声的说:“陆先生,您怎么了?” 陆嘉行的心头火被一点点浇灭,拇指在她嘴角刮过,“有灰。” 许梨就像刚才的麦片粥,他抗拒,却又不自觉的想尝试。 陆嘉行放开她,情绪回归了正常,说:“奶奶想见你,下周日我带你回老宅,不过她不知道你失忆的事,你做点准备,别穿帮。” 许梨说:“好。” 纷纷扰扰,在这个夏末时分,连知了都叫得比平时凶残,唯有她,还是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 翌日,陆嘉行就给她联系了新的心理医生,许梨上网搜后就惊呆了。 医生姓欧阳,是全国顶尖的心理医生之一,按小时收费,价码高得超越了她的想象。 她去了一次,当即就觉得没有下一次了,反正也没有明显的效果。 那边康景明也给她发了信息,ktv的事只字不提,只说陈老师要趁着暑假带研究生去考察,也带了他去,他问许梨想不想一起去,他可以给老师说说。 康景明又讲了一些考察的情况,许梨是动心的,可惜她把钱都打给了许青禾,没有经济能力去,也就拒绝了。 日子淡淡的过,她算着父母回国的时间,拿着仅剩的钱又买了几本书回来看。 接到许青禾的电话,是在周六下午。 对于这个妹妹,她也是迷茫的,父母不愿多提,许青禾也没回来过,可家里那么多她俩的合照,好像两个人的关系是好的。 许梨正在翻许慎的《说文解字》,阖上书问:“你有什么事吗?” 许青禾此刻正躺在中心医院的走廊加急病床上打点滴,焦急的抓着唯一能想到的一根救命稻草:“姐!晚上我有个活动,你能替我去吗?” 这事得从周五说起,之前吴朗来帮她摆平事情,她还挺意外的,以为自己终于抱上的大粗腿。谁知吴朗说出许梨的名字,许青禾就笑了。 她说:“嘉行哥哥果然还是比较喜欢姐姐啊。” 吴朗见不得她自甘堕落的样子,事办妥,又老道的恐吓了几句,叫她长记性,嘴巴闭上,不许跟别人乱说。 许青禾当然知道陆家的本事,咂巴完嘴,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但她没想到,柳泱欺软怕硬,懂得权衡,当即就说一笔勾销了。可那个小模特赵思以为自己有老头子撑腰,私下约了许青禾出来喝酒,面上说是和解,其实是想找回点场子。 就在昨晚,啤的、白的、红的兑着喝,也不记得喝了多少,反正最后是被120送到的医院,吐得胆汁和血都出来了,根本爬不起来。 她都怀疑赵思那货给她喝得是假酒! 这还不打紧,她接了个私活就在今天晚上,要是这个档口爽约,别说违约金了,告到公司她可能以后都没工作了。 所以这才想到了许梨。 “就是个慈善拍卖会,你到那只用端着拍卖品站着不动就行了!我这真是喝大了,现在跟你说话舌头都是麻的!真是没办法了才找你,那个活动挺高档的,我们提前都备了照片过去,咱俩不是长得像嘛,你再化个妆,保准能蒙混过关!” 许青禾抓耳挠腮的说了半天,没想到以前惯着自己的姐姐都不为所动。 她又撒娇:“姐你真失忆了?我离开家可就跟你联系呢!要不这样吧,你帮完我,这个活的钱归你了。” 许梨果断问:“多少?” “……三千五。” “好。” 许青禾:“……” 普通这种活动一般用的是礼仪小姐,今天这个慈善拍卖会后台是土豪,为了逼格用的全是小模特,对于许青禾的档次,这个价码已经很高了。 她是和公司另一个叫小辰的女模特一起接的,小辰和许青禾关系不错,给许梨化了一个妆,换上发的裙子带着她去了现场。 “许青禾?”拍卖会的现场策划在后台叫了一声。 小辰碰碰许梨。 “在。”许梨站起来,把抹胸的黑裙子往上提了提。 策划看着手上的名单照片,“你比照片上有灵气。” 许梨手心里都是汗,小辰凑过来,“姐姐你别紧张,咱们就是走个过场,很简单的。” 许梨点点头,她不是紧张要上台,是紧张这个低胸的裙子啊。 “没事啦,这个裙子都算很保守的了,我们之前还穿过开口开到肚脐那种呢。” 许梨下意识把手挡在胸前。 小辰抠着红指甲打趣,“姐姐你化完妆挺招人的,就是……招男人那种。” 这么一说,许梨更害羞了。 她手机刚好响了,是陆嘉行打过来的电话,她接起来走到角落里,“喂。” “在干什么?” “我在……看书。”许梨做贼心虚的补充,“在家看书。” 陆嘉行轻笑了一下,说:“明天去接你,一起去看奶奶。”他的声音是轻松的,没在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慈善拍卖会在晚上九点举行,之前是酒会,特别像是灌醉了好忽悠钱。 一群大佬名流交际的场合,她们不够等级去。流程已经对完,只等着开始就好了。 “那几个干嘛的?野模吗?” “吕总找的模特,其实就是小姐。”说话的女人把小姐二字咬得特别重,接着说,“她们来这啊,就是削尖脑袋想勾搭老板上位的,男人嘛,就好这么一口骚的。不过啊,玩几天就厌了,长不了。” “真是倒胃口,要不是借着这个机会,怕是她们八辈子也来不了这种场合!” 几个穿着华贵晚礼裙的女人在闲聊,许梨从卫生间出来的晚,刚好就撞上了,她低着头要走,突然被人叫住。 “你怎么在这?” 许梨转身,认出是顾欣,不卑不亢的打招呼:“顾小姐好。” 顾欣从几个女人中款款走出来,后面人看笑话似的窃窃私语,那种优越感瞬间就扑到了她的脸上。顾欣也穿了黑色的裙子,鱼尾包臀裹着线条,讥讽的笑了下:“原来是小模特啊,之前可没看出来呢。” 许梨梳了利落的丸子头,顾欣碰了一下,“看来嘉行也不怎么宠你嘛,还让你来这种地方接活。” “顾小姐。”许梨挡开她的手,泾渭分明的往后退了一步,“没事就再见了。” “我跟你说话呢,你敢走!都到这来干这个了,还端着冰清玉洁的样子给谁看!” 她这么一说,后面的几个女人也上前了,“欣欣这是谁啊?惹你不高兴了,跟她老板说就行,别费咱们口舌。”打圆场的话,但是表情里都是对许梨的鄙夷。 顾欣笑着点头,她走在最后,低声说:“嘉行不是一般的男人,他不会要你的,别自讨没趣。” 她走的时候故意撞了许梨一下,许梨腹部撞到洗手台,疼得冒了冷汗。 但是这种场合,她必须忍,否则拿不到钱是小,万一害得许青禾被投诉,她就良心不安了。 ****** 陆嘉行刚从车上下来,门口的吕总就迎了上来,“还以为陆总不来了呢。” “应该来的。”陆嘉行穿了西装,笔挺凌厉的气质,一到就引来了注目。 原本他是让秦昭替他来的,要竞拍的东西已经内部提前订好了,琉璃耳坠,150万。但是赵亭不愿意,打了无数个电话要他亲自来,怕秦昭办事不得力,出什么岔子。 说好的东西,能有什么岔子?!这些都是慈善拍卖的套路! “反正你爸要做个样子搞搞慈善,那给我拍个耳坠怎么了!你爸天天对我爱搭不理的,你也不管我!我合着跟麻将过一家算了!” 听完上面的话,陆嘉行脑子都是涨的,他对长辈本就尊敬,忍着烦躁过来了,只是特意来晚了会儿,卡在拍卖会开始之后,拍了东西就走人。 现场邀的有记者,他可不想被拍到上新闻。 无聊不无聊。 拍卖会正在进行,吕总知道他不来,也给秦昭准备了前排座位。陆嘉行嫌过去会引人注意,就坐在了后面。 但还是引起了周围的注意,有人跟他打招呼,他都礼貌的回应,然后转头跟秦昭聊起来。 刚有双玉筷子被拍走,拍卖会走样子,当场要模特拿托盘盛着筷子送到竞拍者面前,现场交给他,证明他们不会后台换东西。 模特身材火辣,胸前晃动着走下来,全场都在鼓掌。 竞拍得者是一家公司的老总,接过东西的时候眼有意无意的往模特胸前扫,模特也很识趣,挺着胸任他看。 秦昭说了句:“这种时候都忍不住。” 陆嘉行没说话,侧过头跟他讨论刚才的话题,“你回头把文件在那给我看看,我总觉得不对劲。” “好,这里结束我就给您发。”秦昭抬头看台上,一下子就愣住了,“陆总,这……” 陆嘉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说话的嘴还张着,一时都没合上。 台上正在竞拍一只翡翠手镯,举着托盘的模特挽着丸子头,修长脖颈儿下是精致的锁骨,红唇趁得雪白肌肤更加剔透,再往下,黑裙子掐出腰身,小蛮腰像是一手能握住一般。 上面的竞价已经开始。 “150万!” “160万!” …… “200万!” 台下响起了掌声,许梨淡淡站着,她的余光能看到前面的顾欣,鄙夷的眼神就好像她就是个比镯子还不如的玩意儿。 拍卖师已经在叫价了,“200万一次,200万两次……” 终于可以结束这份煎熬了。 摹地,不知道哪里响起凉凉的声音,“500万。” 众人的目光全都聚焦过去,一片窃窃私语。 许梨看清了后面坐着的那个男人,整个脊背都瞬间麻了,人都有些恍惚,那道凛冽的目光,好似能把她射死。直到拍卖师低声催她:“快把东西送下去啊,快点啊!都看着呢!” 东尚太子爷要上位了,陆嘉行这段时间在业内很有名气,顾欣已然看到了他,不可思议的站了起来。 许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莫名像是撒谎逃学被逮到的学渣,心跳得飞快。 她把手里的托盘递上前,陆嘉行起身,但是没接。秦昭跟着站起来,手还没伸就被陆嘉行旁不可查的挡了下,他又坐了回去。 第19节 “来了,先坐着等一会儿吧,你们奶奶刚才心率有点快,这会儿医生正在给她做检查呢。”陆振东走过来,又问许梨,“身体怎么样,在嘉行那住得还习惯吧。” 许梨没有想到陆振东和赵亭也在,局促的回答着。 “陆嘉行你现在厉害了啊!”赵亭话里带刺。 “爸,妈。”陆嘉行打了招呼,抬抬下巴示意许梨先坐下。 赵亭翻着白眼,“我的琉璃耳坠呢!为什么不给我拍!你不拍也不用让王总的老婆拍走吧,瞧她那样,得了副破耳坠,她还发朋友圈!得瑟什么!” 赵亭昨晚血洗盘桌,自然不知道拍卖会上精彩的一幕,但陆振东那可瞒不过,他瞪了眼陆嘉行,又对赵亭说:“少说两句,别让老太太听见。” 陆嘉行端了茶递过去,“消消气,路上堵了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拍走了。” 赵亭撇嘴,“不中用,你不还是赛车手呢!” 陆振东带着威严咳嗽了两声。 在陆家,尤其是老太太面前,赛车是禁忌话题,赵亭也不敢忤逆,怂着不说话了。 负责老太太起居的夏婶从外面兜了一堆桃子进来,“嘉行和许小姐到了啊,这桃子新鲜,我给你们洗洗就能吃了。” 许梨没见过那么大的桃,眼神亮亮的。 陆嘉行拿起一颗掂了一下,递给她,又问:“谁摘的?” 每年桃子熟了就会请专业的师傅来采摘,他刚才也没见到。 赵亭提了声,“闻澈呗,在后院摘了半天了,跟猴似的!怎么你们没遇见?” 陆嘉行神色微凛,随即恢复正常,问:“他怎么来了?” “说是刚拍完一部电影,得空就回来看奶奶了。”赵亭拖着声音,听起来挺不待见这人的。 夏婶是这的老人了,深知家里的关系,她缓和气氛的说:“许小姐要是喜欢,可以自己去院子里摘着玩。” 许梨捧着桃子,歪头看向陆嘉行。 来了也不可能走,早晚都是要见上的,陆嘉行伸手,“我带你去。” 许梨高兴的把桃子放在他手里,“谢谢。” 他是让她把桃子给自己吗? 陆嘉行喉结滚动了一下,面无表情的把桃子还给夏姐大步走出去。 赵亭观察着,胳膊肘顶顶陆振东,“老陆,你有没有觉得你儿子不对劲。” 陆振东往旁边挪,“我看最不对劲的就是你。” 赵亭也不示弱,“我不对劲,你是不是早就嫌弃我了。哼,老太太挑许梨给嘉行当媳妇什么意思?把闻澈那种孩子送去当艺人什么意思?还不是给我下脸子!我看当年要不是我大着肚子,她才不会让我进门!” 陆振东不想在这里发火,压着声音,“有什么回去说,老太太最近身体都不行,别气到她。” “谁不知道你是孝子——”赵亭长得很有姿色,眉眼笑起来,还是好看的。 陆振东绷着脸:“你懂什么!” …… 陆家后院的桃树其实并不多,统共五棵,原本只是供老太太观赏的。谁知这桃树跟成了精似的,一年比一年结果子结得大。 还特别甜。 “嘉行哥。”清越的一声。 两人闻声转身,陆嘉行面上闲适的打招呼,“闻澈。”他简单的介绍了许梨的名字,别的没再多说。 闻澈分辨了一下,“诶?这位就是嘉行哥的小媳妇吧。” 许梨对这人完全没印象,尴尬的向陆嘉行求援。 “你俩没见过,他算是我弟弟。”陆嘉行用“算是”这个词不太妥贴,俩人还是有血缘关系的。 闻澈原本姓陆,是陆嘉行爷爷的哥哥家的孙子。老爷子去世的早,陆嘉行奶奶念旧情,一直对他的家人也照顾有佳。 闻澈一直生活在南方,家里开了个麻将馆,他从小就是在麻将馆里混大的,牌技惊人,十岁的时候一人能单挑两桌,叱诧牌桌,还有人想把他带到澳门去赌。 等家人想到管的时候,他已经皮得不行,牌瘾借都借不掉。 老太太知道了,把他从南方接来,说要亲自管管。闻澈长得好,在陆家呆了不到两个月,就被送去了韩国当练习生,是在那时改的姓。 他在韩国出得道,小有名气后被买回来,首部主演的电影就拿了最佳新人和影帝两项大奖,一跃升到一线,成了炙手可热的流量级小鲜肉。 但是许梨完完全全不认识,她礼貌的说:“弟弟好。”然后拉了拉陆嘉行,“咱们可以去摘桃子了吗?” 闻澈手挡住路,“你真不认识我?”他话音轻佻,“再说我有那么嫩吗?” 陆嘉行拂开他的手,“别挡道。” 许梨这才留意看他,皮肤是真的白,还一点瑕疵都没有。长得跟陆嘉行也有一点点像,不过陆嘉行冷一些,他更明朗。 闻澈被拦了几次,心里不爽,故意说:“嘉行哥,我下部戏演一个赛车手,你羡慕吧?再羡慕也别去开了,那玩意儿太危险了,小心英年早逝。” 许梨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人谁啊敢这么跟他说话。 陆嘉行毫无波动,不屑的说:“那也没你英年早婚厉害。” 闻澈的脸刹那黑了。 “小妹妹,你别听他乱说,那是绯闻!” 陆嘉行:“呵。” “真的!你要相信我!还有我不是弟弟,本人24岁,但是比嘉行哥还是小很多的。嘉行哥,你今年十月就29了吧?” 陆嘉行一个眼刀子甩过去。 正是气氛焦灼的时候,有人来叫,说是奶奶检查完身体了,叫大家回去。 许梨恋恋不舍的看着头顶上的桃,闻澈三两下爬上去,“我给你摘。” 许梨体育不好,看着这麻利的动作,不禁称赞,“好厉害啊!” 闻澈跳下来,把桃子给她,“我凶吧。” 许梨手都没伸出去,又听见凉凉的一声“呵。”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陆嘉行长腿已经潇洒的踹在了树干上,树叶擦擦晃了晃。 咚!掉下一颗桃。 他耸耸肩,“这有什么难的,还用爬树。” 许梨咽了口唾沫,还是陆先生凶。 ****** 老太太在客厅等着,见了许梨很高兴,叫到身边说了几句。 许梨拿出备好的礼物,“奶奶,送给您。” 那么小个纸袋子,轻飘飘的能是什么,赵亭轻蔑的笑了笑,等着看笑话。 打开是斗方的一张宣纸,四个巴掌那么大,工工整整写着隽秀的蝇头小楷。 老太太端详了很久,问:“这是什么?” “《波若波罗蜜多心经》,我手抄得,写得不好。”许梨说。 老太太没说话,又看了一会儿,嘴跟着一个个的念,末了抬头,眉眼里浸润着满意,“丫头,你写的书法很好,我喜欢。明儿就让他们送裱,装了框挂起来。许泽果然会教导女儿,回去替我带个话,说我念着他们夫妻俩。” 这是很高的肯定,连陆振东都松了口气。赵亭讪讪坐着,她再嚣张,见到自己这个婆婆就发怵。 许梨看向陆嘉行,两人视线相对,她像期末考了第一名的孩子寻求着一份夸奖。 他挑了下眉,似笑非笑的回应她。 气氛终于好了起来,夏婶很有眼色的端了去皮切块的桃子出来。 “快尝尝,很甜的。” 许梨接过一份,想都没想的递给陆嘉行,“陆先生,给你。” 瞬间安静了。 许梨还在迷茫,就听到老太太问:“丫头,你刚叫他什么?” 陆先…… “奶奶,她……” “你们别说!”老太太严肃起来颇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陆嘉行不敢插言了。 她又问了遍:“丫头,你刚叫嘉行什么?”这一次语气里含了威严。 许梨是一时忘形才脱口而出的,她想到奶奶刚才身体还不舒服,不能让她担心,可她也不知道要叫什么啊。 憋了半晌,她脸颊浮上一抹淡淡的红晕,手轻轻扯了下陆嘉行的小指,叫了声—— “老公。” 作者有话要说:  小梨子说她不会勾引陆嘉行的。 陆嘉行说他不会碰小梨子的。 作者说:呵。 第17章 小狐狸 她这一声, 着实把屋里的人都叫懵了。 就连老太太, 都知道陆嘉行一直冷着她,更别说准她喊老公。或是没反应过来, 或是料想陆嘉行会勃然大怒, 大家都没了声。 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许梨喊他名字, 他正在气头上, 阴着脸问她:“咱俩说好的,我是你谁?” 许梨嘴唇发抖,千言万语堵在嗓子里。 他又问:“到底叫我什么!” 她红着眼说:“嘉行哥哥。” 第20节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邪火,对谁都好, 就是要欺负她。那时候夏婶还说:“兴许真是他妹妹了, 他就对她好了。” 哪有人希望自己是心爱之人的妹妹, 这得是上辈子干了多大的事儿,这辈子才得这么个诅咒。 老太太心里到底是护着许梨, 又不想太逆着孙子,毕竟要他娶, 他也娶了,还能怎么样。 权衡不过几秒的时间,老太太刚要开口, 却见陆嘉行顺着许梨扯着他手的姿势, 反握了上去,脸还是看着前方,淡淡的, 缓缓的开口,“嗯。” 他,答应了。 闻澈看得云山雾罩,但他已经能确定一件事——许梨是有问题的。 赵亭扒着陆振东的胳膊使眼色,大家心照不宣,又说不出哪不对。老太太倒是高兴了,中午吃饭的时候,破天荒的多吃了半碗。 陆家的规矩,吃饭不谈工作,一顿饭吃得平静无波,就连闻澈都没敢造次。 吃了饭他就坐不住了,吆喝着要跟老太太打上几圈麻将。 “正好人多,奶奶,嘉行哥,我……”闻澈目光巡视,指着赵亭,“还有婶婶。” 老太太本身还笑呵呵的,听到最后敛了笑容,有些不悦道:“那些都是消遣,别总顾着玩,你戏拍得怎么样?” “就那样吧,下一部去杭州拍,嘉行哥,你手上有个项目不是在那,到时候找我探班啊。” 他正说着,赵亭板着脸站起来,出去了。 陆振东看在眼里,周全的接过话,缓和着老婆留下的尴尬,“你嘉行哥去不了的,他现在忙新能源汽车这块,杭州就是带一下,自己不去盯的。” “哦,杭州挺好玩的,试镜的时候去了一回,你们不去就算了。” 许梨没话说,在一边叉着桃子吃。 老太太笑着,“丫头,爱吃桃啊,吃桃好,以后跟嘉行生个小猴子,到时候送回来,我给你俩带着。” 许梨鼓了腮,明媚的笑了,说:“好呢!” 陆嘉行正在给秦昭回信息,手机都差点没拿稳,他不期然的跟许梨视线撞在一起,对方朝他挤了下眼。 鬼机灵一样。 原本吃了饭就要走的,外面下起了雨,老太太心情好,问起许梨学业,“奶奶最喜欢你作的古诗,今天有没有灵感,就依着这个雨景,作一首?” 许梨失忆的情况没有丝毫的好转,陆嘉行怕她吃力,关了手机屏幕说:“下次吧奶奶,我这头有些疼,就先带她回去了。” “不舒服吗?”闻澈凑过去要摸他额头,被陆嘉行躲开。 他俩小时候关系还是可以的,虽说只有不到两个月的交情燊燊整理,但那时陆嘉行去哪儿他都跟着,像个小尾巴。后来两人不知道为何闹僵了,从此见面都是面和心不和。 现在是连面上都过不去了。 闻澈讪讪收手,“大男人还怕被摸嘛,你要不舒服怎么开车。” 夏婶已经拿了耳温枪出来,许梨知道陆嘉行不会,但忘了这种大少爷平时是有人照顾的。她又是自然的接过来,冲着陆嘉行摆摆手,“你低一点。” 陆嘉行也顺从的低下头,结果37度5,低烧了。 “不会吧。”虽然头一直疼,但他刚才就是想脱身随便说说。 这下老太太怎么都不肯让他走了,发了话,让他在家里睡一觉。 “我就是昨天洗了个凉水澡,可能有点感冒,没事的。”陆嘉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那更不行了,在这里吃了药,睡一觉才许走。”老太太接着吩咐,“我看丫头也乏了,让她陪着你。” 许梨倒是没反驳,她琢磨着这么大一个家,房间那么多,又不会是睡在一起。 可到了屋里,她才发现,还真是睡在一起。 老宅里始终给陆嘉行备着一间房,里面有他用的东西,除了他,不许别人用。 但也就那么一张床。 夏婶拿了药上来,“是低烧,不用吃别的药,这碗是奶奶给嘉行早就配好的补药,喝了睡一觉就好。”她没进去,走时又给许梨塞了一颗糖。 怎么都喜欢用这种方式哄人呀。 许梨把药端过去,陆嘉行靠在床头回手机信息,摸了下药碗,就先放到一边。 老太太就是喜欢给他配这种进补的中药,当着面了他就喝,背地里全给倒了。 许梨趴在书桌上写写画画的,书桌对着窗户,他的房间在二楼,能看到窗外的树,逆着光,她人显得小小的。 真是神奇,那是他小时候坐的桌子,现在换她坐着,放佛时光回倒了从前,看到曾经的自己。 陆嘉行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窗外吹进风,把许梨的发丝吹乱了几缕。 许梨太专注,突然视线一暗让她吓了一跳。 “啊!你干什么!” 陆嘉行的手还停在她耳边,手指上缠着她的发丝。 他就是想把它们重新挽在她的耳后。 在许梨瞪大的瞳孔中,陆嘉行一本正经的手指向桌子,反问:“你干什么呢?” 许梨拿起本子,“作诗呀,对了,您来给我看看,我这两句是不是写的有问题。” 他用剩的本子,她不知道从哪找了出来,隽秀的字体很像她本人。那是一首五言绝句—— “夏雨繁华溅,青山雾霭生。遥闻仙子生,睨看生灵更。” 许梨念完,又嘀咕着:“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平平平仄仄……诶,不对,我这里是不是三个平声了,不应该这样的。” 她拿着笔绞尽脑汁想事情的样子认真又可爱,陆嘉行对诗歌一窍不通,但他忽然就觉得懂了,好像看见了她写得画面。 夏雨中,雾气迷迷蒙蒙的,她就在他面前,那是他二十八年都不愿去注视的美好。 但就在这么个绵绵的雨天,生生往他五脏六肺里钻。 “算了,我回去翻翻书再完善吧,总觉得押得韵脚也不对劲!”许梨摸了摸药碗,端起来给他,“您该吃药了呢。” 陆嘉行鬼使神差的把那碗他准备倒掉的药端起来,仰头喝得像55度的二锅头。 但它毕竟还是药。 陆嘉行喝完,皱着眉伸出手,许梨疑惑的看着他,“嗯?” “夏婶给你的糖,给我。” 老太太配的中药甚苦,每次喝都要配了糖吃,否则苦味很难下去。陆嘉行敢生嚼药片,就是喝中药练出来的。 许梨傻眼了,她指着自己的嘴,刚才她还以为是夏婶给她的。 她怕陆嘉行不信,伸了一截舌头出来,红润润的舌尖上正躺着一颗化了一半的糖。 就那个样子,跟对他挑衅似的。 陆嘉行看了她两秒,上前直接把她压在了书桌上。 高中的时候,假期他回来长住过一段时间,书桌的左上角还有他不爽时拿水笔戳的点。 实木桌子,材质极好,多少年了还是这张,他的东西,老太太都不许别人动。 那些年少的时光里没有她,但在这一刻,她躺在上面,好像与那时的光阴堪堪重合了。 陆嘉行大掌梏着她的腰不许她动,许梨扭着身子,含含糊糊的说:“陆先生,您要干嘛呀?” 他笑了一下,答:“我来拿走本属于我的糖。” 许梨想跟他讲道理,嘎嘣嘎嘣直接给糖嚼碎了咽下去,“陆先生,您刚不是说我不……你就不……” 有些词她羞涩,说不出口。 陆嘉行也从来都不是善茬,他说:“现在,作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夏雨繁华溅,青山雾霭生。遥闻仙子生,睨看生灵更。”——蘑菇神力(最后两句平仄确实有问题。捂脸) 第18章 小狐狸 陆嘉行能一手握住她的脖子, 指腹轻轻摩挲着, 他低头,“给我。” 他指的是糖, 许梨却觉得这男人是要把自己生吞了, 她心跳得飞快,在他贴上的瞬间猛地侧过头。 吻落在了她的脸颊上。轻轻一下, 软得像豆腐。 许梨的脑子嗡了一声, 整个人都在发抖,声音带着祈求:“陆先生,您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陆嘉行直起身,触觉上还在兴奋, 心里上就被泼了一盆冷水, 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他失了耐心。 他说:“出去。” 闻言, 许梨露出了劫后余生的欣喜表情。 陆嘉行磨了磨牙,当即给陆振东打了个电话, 让他回去的时候顺带把许梨也送回公寓。 “那您呢?” 她还知道问?! 陆嘉行臭着脸,“睡觉。” “好的。” …… 老宅修得有生态停车场, 许梨等不到陆振东的车,就自己往停车位走。 她心绪还是乱的,都顾不上欣赏四周的景色了, 等回神的时候听到远处有说话的声音。 赵亭在哭, 撒娇一样的把手抽在陆振东身上,“老太太到底什么意思啊,嘉行都这么大了, 她还是瞧不起我吗?” 陆振东不拦着她,但是脸上的表情也是不好的,“她年纪大了,你顺着她能怎么样,老宅又不是天天来。你什么都不用干,打打麻将,睡睡觉,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不知足?合着你也瞧不上我吧,陆振东我今天问你句实话,要不是我当年怀孕了,你是不是根本不会娶我?” 陆振东去拉车门,被赵亭堵着,“我没文化没上过学,所以老太太故意挑许梨给嘉行,不就是要打我的脸。你就也让她打着我?你什么都听她的是不是!” 老宅其实不止这么大,院子以外的大片地都是陆家的产业。停车场是私家修的,安静又隐密,陆振东为人老道,本不会在此多说什么。 但是赵亭这次闹得不依不饶,他脾气也上来了,说道:“你懂什么!我是听着老太太的让嘉行娶了她,不应该吗,你知道创业容易守业难……” 许梨探着头正在听,耳朵一热,没了音。 第21节 闻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捂住了她的耳朵。许梨本是吓了一跳,刚要叫出声,闻澈冲着她咧了个大大的微笑,生生把这个叫给憋回去了。 他做口型说:“嘘,别出声。” 俩人站在树丛里,视线盲区,不易被人发现。 许梨去拽他的手,闻澈摇摇头,还是笑的,他笑起来左边脸上有颗梨涡,很讨喜。过了会儿他才松开手,许梨要回头看,手腕被他牵着跑出去老远才松开。 地方太大,许梨都不知道跑到哪儿了,她在身上蹭着手,皱眉说:“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听到他们说的话?” 闻澈不置可否。 她便又说:“你下次不许拉我了。” 闻澈靠在棵树上,拿出根烟咬在嘴里,“哟,小姑娘还挺古板的。” 许梨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转身要走。闻澈拿掉烟,赶紧说:“诶诶!我错了行不行!好歹我也是大明星啊,给点面子好不好!你先别回去,我婶婶可能闹了,这会儿准还没好。” “你怎么知道?”许梨疑惑的问。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闻澈越发觉得许梨有问题了,他眉眼生风的笑,“要不要我给你讲讲豪门秘史啊。我婶婶可厉害了,十七岁就怀了嘉行哥呢!” 十七?!! 许梨瞪大了眼。 闻澈找打火机没找着,把烟夹在指尖,“据说家里很穷,十多岁就没再上过去,去那种地方卖笑赚钱的。” 赵亭年轻时长得很漂亮,不过父亲赌,母亲无能,下面还有一堆弟弟妹妹要养,被亲爹介绍着去男人寻欢的地方打工,说是做服务生,其实就是卖笑。 笑卖久了,谁知道还会卖什么。 赵亭不愿意,但经不住父亲打,又想着贴补家用,最后还是去了。 去的第一天就遇到了陆振东。 大老板们坐那玩麻将,都带着女伴,唯有陆振东是只身一人来的,有人开玩笑,就让进来送茶的赵亭坐在他身边陪着。 陆振东没反对,但是一晚上也没对赵亭有别的举动,他就是全心全意的输钱。陆振东生意做得好,但是牌技巨烂,输到最后旁边当摆设的赵亭都看不下去了,说:“老板,你这张不行,出这张才能赢。” 那是她对陆振东说得第一句话。 陆振东这才看了她一眼,问:“你会打?” 那天晚上赵亭帮陆振东赢了很多钱。 两人就是这么认识的,缘分这种事也是这么奇妙,看对眼了,就在一起了。陆振东不差钱,偶尔打牌,纯属和生意伙伴联络感情。但真有个女人那么绞尽脑汁的帮他赢钱,却叫他另眼相看。 二十九年前了,男人风华正茂,女人娇嫩美艳,后来的故事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唯一不幸的事,赵亭隐瞒了自己的年纪,挺着大肚子进陆家的时候被发现才十七岁。 “是不是听着挺渣?”闻澈讲完,没心没肺的笑了笑,“都快三十年前的事了,再说豪门嘛,里面的人都是事儿逼。” 所以后来老太太给陆嘉行订了婚约,又订得是书香世家的女儿,可不就像是在打赵亭的脸。 闻澈说:“我跟你讲,就是怕你多想,我婶婶也不是故意不喜欢你的,里面渊源太深,她怄了几十年的气没处发罢了。” 那她长得像出气筒了? 许梨没所谓的耸耸肩。 闻澈有些意外,“你不难受啊?” “难受什么?”许梨垂着眼,心说,都是不记得的人,说得还都是不一样的话。 父母说一个版本,陆家说一个版本,她不是不信,就是……许梨仰起头,把手指放在脸上撑开。 刺眼阳光从指缝里露了出来。 她,就是想自己去看看,去体会。 闻澈看着她的模样,对自己的想法更加肯定了,他刚才是怕许梨难受才讲的,另一方面也是试探。 赵亭的事是陆家人尽皆知的秘密,也就是过了这么多年,陆嘉行都二十八了,又这么得老太太的宠,才没人再提了。 许梨是陆嘉行的小媳妇,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除非……她不记得了。 许梨的手机响了,是陆振东打来的。 “我得走了。”她说。 闻澈不经意的问:“你真不记得我了?” “啊?”许梨眨眼,她记得陆嘉行说过,两人是不认识的,于是反问,“我们之前见过?” “不算吧,是我单方面见过你。”闻澈似在回忆,恍然笑了笑,“你那时挺可爱的。” 许梨觉得他还挺怪得呢,摆摆手,“再见了。” “姑娘还真是心大啊,那咱俩这次算是认识了,扫个微信呗。”他拿出手机嘀咕着,“现在的小姑娘都追星,你怎么也不追啊。” 许梨不疑有他,又怕陆振东等久了,急着脱身,她打开微信扫了一下,低着头看屏幕,“这个就是你啊。” 她正说着,听见咔嚓一声。 “你刚做什么?” 闻澈趁她低头的时候偷拍了她一张照片,无赖的把手机揣回兜里,“什么都没干啊,我自拍呢!” 陆振东的电话又打来了,许梨急着走,也没再管他。 …… 陆嘉行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一看是秦昭。 他正睡得迷糊,眼皮半耷拉着,嗓音慵懒的问:“什么事?” 知道他今天回老宅,若不是遇到急事秦昭也不会打给他。 “陆总……这个……” 陆嘉行看了眼窗外,夏季天长,余晖还未落尽。 他手撑着额头,“到底什么事?” 秦昭说:“您看朋友圈了吗?” 陆嘉行:“……” 今天是不是谁都想造反了来整他,他有微信,只是在需要发信息的时候才用,平时很少翻看里面的内容。 秦昭声音有些急,“您看看您弟弟闻澈发的吧。” 陆嘉行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没好事,但没想到,能这么不好。 闻澈两个小时在私人微信号上发了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女孩低着头在看手里的电话。角度是自上而下拍的,又有些糊,看不清女孩到底长什么样。 但是知近的人,仔细分辨就能看出那是许梨。 这本身也没什么,但画面上从拍摄者的角度伸出了一只手,快摸在许梨的耳朵上。 或者也可以理解成,刚摸完,正要收回手的姿势。 上面还配了要命的一句话——“没有打耳洞的小耳垂,好可爱啊。” 陆嘉行正在看,秦昭的电话又打了过来,“陆总,不知道是谁把这张朋友圈截了图,发在微博上了,现在实时热搜已经置顶了,都在讨论,说、说……” 陆嘉行声音诡异的冷:“说什么?” 秦昭隔着电话都打了个冷颤,“我把截图发给您吧。” 【影帝朋友圈截图曝光,疑似承认地下恋情。】 【闻澈在朋友圈撒狗粮,终于结束其单身生活。】 这些标题都大差不差的,最精彩的是网友的评论。 “哇!闻澈竟然有女朋友了,我老公竟然有女朋友了!!!” “这女孩是谁啊,就张照片就看图写文了?怕是ps的吧?上周娱乐台采访,我们家影帝还说求脱单呢!” “炒作吧,肯定是哪个公司的新人要出道了,来蹭流量的!” “爆料!我哥哥的弟弟的女朋友的同学有闻澈的朋友圈,说了,此事属实!” “这女孩还挺清纯的啊,睫毛好长哦!” “楼上的秀儿眼瞎吧,糊成那样你怎么看出的清纯?!” …… 还有太多内容,陆嘉行没再看,他坐在床上,手托着额头,把手肘放在膝盖上,阴阴沉沉的。 十几秒钟后,他穿上衣服下楼,夏婶看他不对劲,问:“嘉行,你是不是难受得厉害了?” 陆嘉行没答,平静的问:“闻澈人呢?” “走了啊,许小姐刚走,他就跟着走了。” 陆嘉行又给许梨打电话,电话提示音响到最后一刻都没接通。 老太太喜静,这会儿应该在屋里休息。房前屋后种着树,隐约能听到鸟叽叽喳喳的叫。 一切和往常一样,桌上还摆着新摘的大桃子。 陆嘉行阴着脸大步走到门口,突然站定。 他抬头深吸一口气,把手机砸在了墙上。 摔得稀碎。 第19章 小狐狸 秦昭再打陆嘉行的电话就成了无法接通, 他又给几个相关的人打, 也全都联系不到他。 这种情形又不好直接联系陆家,万一惊动了长辈, 事情就闹得更大了。等到了晚上, 秦昭实在等不下去了,找到吴朗要到许梨的电话, 给她打了过去。 许梨正从浴室出来, 只穿了件清凉的小吊带裙,完全不知道状况的问:“秦助理,你有事吗?” 她倒是听话,再也不对别人用敬语了。 第22节 秦昭避重就轻, 问:“你跟陆总在一起吗?” “不在呀, 我们两个下午就分开了。” 秦昭赶紧又问:“什么时候分开的。” “吃完午饭吧, 大概两点。”许梨照实讲。 秦昭直接倒吸一口冷气,许梨的那张照片是在两点之后发的, 也就是说陆嘉行不在场。 刚出了500万镯子的事,今天微博上又流出这样的照片, 哪个男人能扛得住。 “许小姐……”他刚说出这三个字,电话里就有了响动,又过了几秒, 陆嘉行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简单利多的两个字,“挂了。” 电话就没了音。 许梨边听电话,边擦着半干的头发, 手机从耳边被抽走,她转头就看到陆嘉行。 对方绷着张扑克牌似的脸,对跟着进来的王姐说:“先出去,我有话跟她说。” 王姐不知所措道:“好好,你俩好好说。” 陆嘉行把许梨手机扔一边,拿脚磕上房门,许梨皱着眉头,移到床边捞了件睡衣给自己套上。虽然遮住了里面的吊带裙子,但那种睡衣本就不长,只到大腿根,看起来像没穿裤子。 睡衣扣子小又多,她手忙脚乱的系着,好不容易系好,发现一个系错,别的全扭着了。 陆嘉行看着她慌乱又防备的样子,他走过去,垂着眼,面无表情的捏起她的衣领。 许梨握住他的手,“陆先生。” 陆嘉行没应,只是淡淡的把她刚系的扣子一粒粒慢慢的解开,又重新一粒粒的系好。他的手长得很好看,修长又骨节分明,手腕上戴着腕表,很低调奢侈的一个牌子。 “现在好了。”他说。 许梨穿了两层,捂得起了薄汗,加上刚才陆嘉行亲昵的动作,她脸上发烧,动都不敢动的问:“您怎么了,要说什么话呀?” 陆嘉行很多年都没这种情绪了,心里像有人拿刀子剜着,又让他喊不出口一个疼字。 “下午去哪儿了?”他问。 “哪也没去啊,坐您父母车回来的,就在家里呆着呀。” 她的书桌上还摊着书,上面密密麻麻的记着笔记,水笔的帽躺在一边,还未来得及合上。 陆嘉行直接问:“期间见过闻澈吗?” 许梨咬着唇,想起下午在停车场听到的,和闻澈给自己讲的关于他母亲的话。那些她无所谓,但也终归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她看陆嘉行表情不对,心里便想多了一层,以为他是怕自己知道了母亲的事而感到难堪。 反正闻澈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于是她摇摇头。 “没见过?” “嗯。” 陆嘉行笑了笑,说:“好。” 他没再说什么,颓然转身离开。 吴朗刚打开电梯门,就看到陆嘉行从里面出来,他对着电话说:“秦助,我见到哥了。” 陆嘉行跟没看见他似的往外走,吴朗追上去,“哥,肯定是误会,小梨子以前多迷你呀,她怎么可能跟别人啊。” 夜色浓,出了门被拍了一脸的湿热暖风,陆嘉行敛默半晌,说:“叫秦昭联系公关的人,先撤热搜。” 他看着太正常了,踏着夜色,一点过分的情绪都没外露。 吴朗愣了愣,说:“诶!我这就打电话。” 秦昭早就跟公关那边联系上了,就等着他这句吩咐,当天晚上热搜撤了个干干净净。 翌日是周一,陆嘉行正常来上班,除了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其余都跟没事人一样。 开完早上的会,秦昭追了上去,“陆总,要不要让闻澈那边发个声明。” 陆嘉行也没避着,往皮质椅子上一靠,背椅往后仰了仰,说:“不用,发了反倒刻意。” 秦昭想了想,“也是,过分澄清,会把降下去的热度又带起来。”他懂得分寸,丝毫不问事情细节,只帮着陆嘉行处理眼前的问题,“微博那边已经办妥了,热搜是肯定不会再上去了,只是网友还在讨论,尤其是闻澈的粉丝,好像开始人肉了。” 速度就是这么快,网络时代,一夜瞬息万变。 陆嘉行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买水军,压评论。他们不是下面有部赛车手的戏吗,就说是为了戏炒作。再不行挖他结过婚的事,他不是喜欢曝光‘恋情’吗,我连着婚史一起打包送给他。” 东尚有自己的公关部门,这种事情他们最拿手了,不过这样一来,闻澈的人设就得崩了。 秦昭说:“陆总,闻澈好歹是咱们自己人,要是……” 陆嘉行挑起眼皮,“我当他是自己人,他当我是死人,我还有什么好跟他讲道理的。再说,他这么做有想过许梨的处境吗?” 到底还是向着她的。 秦昭没再劝了,他想到什么,说:“陆总,您手机打不通。” 陆嘉行拉开抽屉,他看了一眼,不由的咽了口唾沫。 碎得太彻底了,这得是动了多大的气啊。恐怕要不是怕信息外漏,陆嘉行都不会把它捡回来。 秦昭办事快,不出半个小时,一台崭新的手机就送到了陆总的办公桌上。 ****** 那边,水军一上,话题立刻就被带偏了。出事后,闻澈的经纪人也是求爷爷告奶奶的找人。 闻澈本就是东尚集团旗下娱乐公司的艺人,用的都是同个公关部,碍着这份情面,下手没太狠,而是联系了一个十八线开外的女艺人,问她要不要炒作。 对方急不可耐的就答应了。 于是水军带节奏,爆料说照片上的人应该是这个女艺人,这张是工作照。 慢慢的话题热度也就淡了下来。 许梨微信上都没几个人,微博也不怎么上,外面闹翻了,她仍旧捧着堆甲骨文岁月静好。 倒是陆嘉行那天的行为,让她一直不放心,看着书都不由的分了神。 她拿起手机给他发了个信息。 【陆先生,您在吗?】 没回。 她又打了个电话过去,没人接。 好吧,可能是在忙,太子爷天天一堆人跟着,总不会有什么事,那她就继续看书吧。 陆嘉行这两天工作太忙,很多东西他不放心都是亲自在抓,刚跟杭州那边的负责人开了个视频会议,关上笔记本就看到许梨的信息。 您在吗? 他还能死了吗。 手机上还有条未接电话,他拿起来想回拨过去,按了一下,又迅速挂断,把手机撂到桌子上,重新打开一份要签到文件看。 笔滚落在地上引起了响动,他以为是手机,几乎是按耐不住的拿起来看了看。 什么都没有。 很好。 太好了。 陆嘉行捡起笔迅速的在文件上签了字。 秦昭正在跟加班的企划部掰扯上午的事,接到陆嘉行电话让他去趟办公室。 “陆总,您找我?” 大家都在加班,忙得手脚不沾地。 陆嘉行看了他一眼,抬抬下巴,“文件重新做一份送来。” 秦昭以为是文件出了纰漏,心说不会啊,他亲自检查过的,“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他说着拿起来看,震惊两秒,迅速阖上说,“陆总,我这就重新给您做一份!” 出了门,秦昭都没缓过来心情,这特么是活久见了!陆嘉行在文件的签名栏上写了个—— 许梨。 ****** 一连数日风平浪尽,闻澈去电视台录节目,谁知道有个艺人飞机晚点,害得大家都在等。 李闲是他经纪人,怕他等不耐烦了发脾气,拿了保温杯给他,“喝点绿豆水,败火。” 闻澈头都没抬坐在沙发上玩王者荣耀,“等会儿,我这团战呢。” 正说着,有人进来了,“不好意思,我走错了。啊!是闻影帝啊,你怎么在这儿呢!” 闻澈的级别,在台里是有独立化妆间的,他在里面,门锁上都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一般人是走不错的。 “是顾欣姐啊。”李闲迎了上去,“我们下部戏就是和你们‘盛世’合作的,巧不巧啊!” 一局团战输了,闻澈啧了一声,选择了无耻的挂机。他起身,“顾欣姐。” 顾欣就这么顺势走了进来,“我今天正好也来台里办事,你这势头是越来越好了,我们‘盛世’再不跟你合作,怕是以后都请不起了。” “哪有,是我荣幸。” 客客气气的客套话说了一通,最后还是拐到了前几天的热搜上。 顾欣跟许梨见得不多,没认出来照片上的人是她。 她说:“闻澈也二十多了吧,是不是真有女朋友了,跟姐说说,我帮你把把关。” 闻澈笑得人畜无害,“哪有啊,都是炒作,我也想找个女朋友啊,可惜命不好。” 两人说说笑笑的,顾欣状似不经意的说:“你女友粉可是最多的,这命多少男人羡慕,不过……这也得看跟谁比,诶,你哥是不是身边就已经有人了。” 拍卖会上的事顾欣可忘不了,她家就是做传媒的,哪能不知道陆嘉行的套路。 闻澈故意问:“你说哪个哥?” “陆嘉行啊,怎么,你没听说过他身边有人?”顾欣看了眼旁边,李闲实相的带着助理出去了。 顾欣笑意淡淡,语气就好似在闲聊家事,“我也是瞎猜的,就是拍卖会上遇到他,他花500万拍了个镯子,当场送给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我之前也见他带出来过一次。” 闻澈神色动了动。 第23节 顾欣:“跟他到底什么关系啊,你不知道吗?” 闻澈是知道许梨的存在的,也知道两人在隐婚。他也还没蠢到看不出顾欣对陆嘉行的心思,影帝发挥了比拍电影时还精湛的演技,眉头微皱,瞳孔跟着放大一点,眼神无辜又好奇的说:“不知道啊!不会吧,嘉行哥有女人了!谁啊?你跟我说说,我要回去打他小报告!” “我也就是随便说说,你别当真。”顾欣知道这俩兄弟关系微妙,这边挖不出来消息,她也不可能把话说得太透,传出去惹了陆嘉行不高兴。 她一走,李闲就进来了。 “这今天刮得是什么风,顾欣心气那么高,怎么找上门了。” 闻澈正在对着镜子拨刘海,转过椅子对他勾勾手,“你来,我问你个事。” “什么事?” “陆嘉行是不是拍了个500万的镯子送女人?”闻澈不信许梨是那种造钱的女人,再说他以前就见过许梨一回,还是被陆嘉行欺负的时候。 要说他能对许梨多好,闻澈可是不信。 李闲干咳了两声,“大爷啊,你别招惹陆总成吗,人家啥地位,你刚不过的。” 闻澈瞪了他一眼。 “哎呀,送确实送了,但是人家有钱,花五千万咱们也管不着。” “你就说送给谁了?” “妞呗,听说长得可漂亮了,脾气还不好,之前好像打了个人,就是陆总给她摆平的。”李闲看看四周,小声说,“小模特,听拍卖行的人说叫许青禾,刚才我在外面碰到来选角的郭导,你说巧不巧,她的名字就在里面。” 闻澈愣了几秒,登时就乐了。 “陆嘉行可以啊,吃着碗里的,外面还包个!他们总裁大少爷是不是都有这种病啊!”闻澈想起许梨对陆嘉行百依百顺的模样,这火就上来了。 ****** 许青禾好不容易有了个试镜的机会,虽说是配角的丫鬟,但是今天是郭导亲自来选角,能混个脸熟就很不错了。 模特只是跳板,谁不想往演员上发展。 “你是娘娘身边的丫鬟,表面衷心,其实吃里扒外,皇上来了你想勾引他,装着摔到他怀中,就一句台词啊,‘皇上,奴婢没伤到您吧?’”副导演给她讲戏,讲完就要开始。 许青禾有些紧张,站到位置刚要开始表演,门从外面开了。 郭导先站了起来,“刚听李闲说你来录节目,还想着结束了去找你,你怎么先来了?” 闻澈笑着进来,“听说郭导选角呢,我这进来学习学习。”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 “这是演什么呢?”闻澈扫视了一眼许青禾胸前别着的名牌,心里嘀咕,老婆和小蜜长得还有几分相似,陆嘉行什么癖好啊! 郭导讲了讲剧情,邀他过去看。 “就她一个人演,不好进入剧情,要不我跟她搭一段?”闻澈说完,在场的都愣了,郭导挺激动的,“那好啊,影帝能跟她搭戏,这是多难得的学习机会,你们其他的也都看着点。” 许青禾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看着平时只能在荧幕上才能看到的大明星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还要跟自己搭戏,恍若做梦,着实脸红又心跳起来。 闻澈眼里也含了情,低声问:“你叫许青禾?” “嗯,我是。” 许青禾更紧张了,话都说不利索,第一遍直接忘了词。 闻澈好脾气的安慰她,“没事,不要紧张,我带着你,你跟着我来就好。” 帅气的面容映在她的眼中,许青禾红着脸点头。 周围人不禁叹,影帝不愧是影帝,流量大,脾气还好,真是敬业。 副导演喊开始,许青禾就假装端着东西走了过去,身子一歪倒在闻澈的怀里,两人摔在地上。 在这个男人的胸膛里,许青禾觉得每一寸肌肤都在发烧,她仰起脸,含情脉脉的说:“皇上,奴婢没伤到您吧?” 影帝出马,连没有经验的小模特都被带得入戏了,郭导正准备起身鼓掌,就见闻澈一把抓住许青禾的头发往后扯,狠声说:“伤到我了!你个贱人!” 郭导:…… 在场人员:…… 许青禾:…… ****** 陆嘉行刚从外面回公司,大半天顾上喝水,嘴角都起了皮,好不容易坐下来,手机就响了。 他边接过秦昭递来的水,边看。 是一条闻澈发来的微信:【嘉行哥,换个女人玩吧,我刚亲自感受过了,你女人真的不怎么样!】 东尚集团的大楼一直是大气高端的风格,内部人员都是利落的精英白领范,跟着公司一起乘风破浪,披荆斩棘。 一个项目拍了板,秦昭也跟着松了口气,他开了门正要出去,就看到陆嘉行豁然起身,西装笔挺,面容英俊,就是气场不太对。 下一秒,陆嘉行拿着新买的手机直接摔在了墙上。 又碎。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总,您手里不是还有杯子,摔那个就好,放过手机!不要给我! 小梨子和陆总是很深情的故事,有爱情,也有理想,谢谢你们愿意陪伴他俩,作者撅起了她性感的红唇——么! 第20章 小狐狸 秦昭从没见过陆嘉行动过这么大的气, 正好管理部的经理来报采购上的事, 秦昭摆了摆手,“一会儿再来吧。” 经理诧异的快速往里瞄, 咂了咂嘴。 陆嘉行接手的新能源汽车项目, 原本是他堂哥在负责,可惜其作派太过保守, 人也温文尔雅的像个大学老师, 好好一个项目,就是推不动。陆嘉行行事雷厉风行,又有股子狠劲,接手后就跟董事会产生了几次冲突。 他倒不是要强行推进项目的实施, 而是对其产生了质疑。 这下弄得陆振东也有些不悦, 嘴里虽然还没说什么, 开会的时候脸上表情严肃,搞得大家大气都不敢出。 私底下也有人议论说:“这小陆总要上位, 是不是心态过于着急了。” 想必发这么大的火,还是为了项目的事, 经理一副了然的神情走了。 秦昭猜不透,但以他对陆嘉行的了解,对方为了工作可以夜以继日的加班, 但是很有理智, 他把工作和生活区分的很开,甚少让工作中的情绪影响自己。 就跟中学时的有种学霸一样,上课好好听, 下课阖上书就去打篮球,绝不让学习浪费业余时间,但是回回考试成绩照样名列前茅。 陆嘉行的这种区分体现在心态上,这一点和陆家的其他人都不同。 秦昭从死得透透的手机尸/体中抢救出电话卡,陆嘉行接过,说:“谢谢。” 然后便没了下文。 “陆总,出什么事了?”秦昭说。 陆嘉行喝完刚才杯子里的水,没答,而是非常平静的问:“品质部的人刚来做什么?” “陆总,是采购部的。您……” “叫他来吧。” 陆嘉行照常办公,并且在加开的临时会议上打来个漂亮的仗。 王经理提出趁着国家的政策,大量投产,抢占市场先机,“我国跟风现象严重,什么产品不管再畅销,最后都会出现同质化的情况,市场就这么大,若不抢在第一波投放,资本的回收肯定难,更别说盈利。” 说白了,就是早产,早赚钱。 陆嘉行当即说:“我不同意。” 对方急了,“陆总您可能才刚接手这种大的项目,对工作的各个节点还不太了解,稳是对的,不过现在是不是太保守了。” 陆振东原本只是来听听各方意见,他一直敛默的坐着,看着心情不大好。 陆嘉行毫不示弱,把手里的钢笔撂到会议桌上,起身说:“你们一直上报的资料都是新能源汽车的优点,请问,它的缺点呢?” “节能、无污染、价格低、市场需求大、国家又大力扶持,这些优点都是显而易见的,又不是我们编造的。”王经理说完,大家都跟着点头。 还是没提缺点。 陆振东视线看着桌面,他老谋深算,就是很知近的人也难看不出他什么情绪。 陆嘉行食指在桌子上叩了两下,掷地有声的说:“辐射问题呢?” 他从秦昭手里接过一打文件,摊开了反向放在桌上推出去,“常规汽车采用的动力是油,新能源是电,我们研发的汽车电瓶在驾驶位前方,这么大要带动一整辆汽车的电瓶,跟普通的电动车可是不同的,驾驶的时候一直开着,那么对驾驶员的辐射程度报告呢?” 王经理:“……” “这……这能有多大的辐射?再说国外的特斯拉都做了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在辐射上出问题。” “电器都有辐射,这是常识,只是辐射量大小的问题。特斯拉是做得不错,但是他主打的是高端和技术优势,技术目前没出过问题。但我们的定位是什么,说白了就是便宜,好卖!” 此时之前安静的会议现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 陆嘉行还是岿然不动的姿态,从容淡定的说:“样车我亲自试驾过,也跟一线的师傅交流过,发动机也给拆了质检过,问题并不是没有,只是现在体现不出来罢了。电辐射这东西不是立竿见影,但是长久下去,我们的产品出了质量问题,到头来责任还要我们付。国家的政策好,但不是让我们去占便宜。”他视线扫视了一圈,“这世上也没不付出就被占的便宜,我们要赚钱,技术要先过关,这是车,不是别的东西。” 一通话说得清云流水,让人哑口无言。 他不仅找出了问题,还提出了改进的方案,希望和成熟的技术合作。 合作就要将既得利益分给别人一杯羹,当然有人会提出反对意见。话说得有些酸,“陆总不愧是从国外回来的呢,喜欢洋货。” 陆嘉行眼里有一刻的不屑,他说:“我国洋务运动的时候就提出了‘师夷长技以自强’的口号,我们岂能还不如古人明白?再说,我说过非要跟国外合作了?” 他话没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是他们自己带着有色眼睛,看不起自己国家的技术。 王经理后面是有董事会的个别人撑腰的,否则也不敢这么跟陆嘉行当面叫板。 呕心沥血的项目叫人这么四两拨千斤的否决了,再往下,陆嘉行可能要把他从项目中踢出局了。 他一时乱了分寸,脱口而出:“陆总不愧是赛车手,就是懂车啊。” 陆嘉行在国外做过职业赛车手的事,一直被董事会的老头们拿来诟病,当下提出,就是要给他难堪。 听罢,陆嘉行毫无波澜的脸上终于淡淡的笑了。 他挑眉,说:“对,我就是很懂。” 那种男人的自信来自于曾经挥洒了汗水和热情的经历,别人效仿不来,也无法企及。 比较之下,也只能相形见绌。 第24节 会议结束的时候,陆振东走到后面对着陆嘉行的后背沉沉拍了两下,什么都没说,但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对陆嘉行是给予了肯定的,这个肯定也至关重要。 打下这么个漂亮的仗,陆嘉行提前花了好多功夫,可秦昭总觉得他还是不对劲,脸上没见一丝的轻松,人也太过于正常。 他让人买的新手机刚到,“陆总,这是新的。” 陆嘉行看了一眼,说:“麻烦你了。” 这倒教秦昭无从开口了问了。 陆嘉行问:“晚上什么行程?” “王总那有个饭局。” 知道陆嘉行最近势头猛,拉拢他的不是一个两个,大多邀约他都婉拒,王总那请了好多次,再不去面上挂不住了。 “帮我推了吧。”陆嘉行拿着东西起身,“就说我临时有事。” 秦昭说:“好,我叫吴朗来接您回家吧。” 陆嘉行身材高挑,宽肩窄腰,眉眼低垂的捞起外衣往外走,英隽的背影突然有了萧飒感。 他没回头的摆摆手,“不用,我晚上去训练场。” 秦昭:“……” 这是要去开车么? 那就是真不对劲了! ****** 许梨吃完晚饭接到康景明的电话,说在楼下等她。 “这是你在图书馆整理旧书发的钱。”康景明把一个信封袋子给她,“老师让我去统计了领的,本身开学再给你也行,但是我拿着好多人的,那么多钱,真怕丢了。” 许梨是临时出来,上身宽宽大大的穿了件t恤,下面是牛仔短裤,清凉简单。 “我都不记得还有这笔钱。”许梨撑开袋子往里看,眼睛亮晶晶的抬起头,“哇,我原来这么有钱啊!” 康景明比了个拇指,“梨子在q大图书馆勤工俭学富豪榜排首位呢!” 许梨学得专业很多书都不好买,图书馆也借不到,有些要到孔夫子那种旧书网上淘,价码比原价高多了。她对穿衣打扮没要求,对书籍却要求很高,为了买一本心仪的绝版书,她再忙也可以挤时间去勤工俭学。 况且许青禾不停换着理由找她卖惨要钱,搁谁能受得了。 许梨打工最凶的时候,每天一下课就忘图书馆跑,帮管理员修补旧书,她倒是没觉得苦,一边修,一边翻着看,常常跟康景明吐槽自己阅读量都大了。 许梨拿了钱特别高兴,抱在怀里笑意盈盈。 康景明不禁有些失神。 “怎么了?”许梨手在他脸前晃晃。 “没,就是突然后悔了。” “啊?” 康景明搡搡头,支支吾吾的说:“早知道把钱分成几份,还能来多送几次。” 许梨没听清,也不好奇,视线被他手里的东西吸引,“你这什么呀?” 康景明很不情愿的拿出来,“……你的诗词书,之前我借走看,说好了这月给你的……”知道她失忆,康景明其实不想还给她的,但还是守信的拿来了。 许梨接过去翻着看,她很喜欢在书上批注,好似心里话都说给了书听。 “诶?这里怎么少了一页?” 书中间被撕掉了一页,旁人也许不会注意,许梨修补过旧书,就算失忆,本能的手感在,翻两下就能发现。 康景明有一刻的赧然,视线不敢看她,说:“我也不知道啊,给我的时候就少了吧,你个富婆可不能碰瓷啊。” 许梨有点心疼,不过脑中划过的信念头让她暂时把这个搁下了。 “之前你跟我说的考察,我现在报名还来得及吗?”她有钱了,肯定还是想去的。 “你要去吗?”康景明往后跳了一下,“好啊!我跟陈老师说,他肯定高兴!那你准备一下,时间在下周,目标杭州!” 康景明双手做了个夸张的射箭姿势。 许梨忍不住被轻松的气氛带动,也笑个不停。 “这么伟大的决定,要不要喝杯奶茶庆祝啊!”康景明摆了下头,“走着?” 还是上次那家,许梨先拿了钱要去付账,说是表示感谢。 康景明说什么都不让,脸红脖子粗的抢着买单。 许梨有些哭笑不得,饮品还没上,她想起这事总要跟陆嘉行说一声才好,于是走到店外给他电话。 不出意外,还是没接通。 华灯初上的街头,昏黄夜色撩拨了人的心境。 许梨仰头看着初升的月亮,这样算来,两人有几天没联系过了。 她咬着下唇,低头看着地上一颗小石子,用脚轻轻踩了踩,划开手机,拨通了另一个人的电话。 秦昭接到许梨的电话有些意外。 “秦助理,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就是……就是打陆先生的电话,没有打通,想问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秦昭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权衡再三,说:“你和陆总最近都没联系吗?” “没有呀。”许梨这才想起那天秦昭打过电话,“对了,之前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事吗?” 这样听来,许梨是完全不知道朋友圈的事了,秦昭放心不下陆嘉行,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到底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拿捏着分寸,把事情讲了出来。 许梨听完,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秦昭说:“许小姐,这话本不该我说,但我觉得陆总对你还是很不一样的,他虽然没跟你联系,但是费心费力让公关撤热搜,就是怕事情闹大让你受到影响。你可以上微博上搜搜,闻澈的粉丝很多,尤其是女友粉、老婆粉,有些挺盲目的,根本不管对错,逮着谁都骂。” 许梨看了秦昭给她发来的截图,惊讶的嘴都合不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照片上的人确实是她,但她根本不知道有这张照片的存在。 真是无聊! 再联想到陆嘉行那天晚上反常的举动,她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又给秦昭发了信息。 刚才秦昭还说陆嘉行在赛车训练场。 赛车?许梨恍了下神,脑中竟然划过他以前穿赛车服的样子。 她敲了敲头,总觉得想起来什么似的。 “许梨,怎么还不进来啊!”康景明跑出来找她。 夜色涌动,晚上的风没了往日的燥动,夏季真的到了尾巴。 许梨拉住康景明,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你知道附近哪有美容院吗?” 第21章 小狐狸 城郊的赛车训练场, 白炽灯驾着, 通亮的露天场地和墨一般的黑夜相应,像是海浪里漂浮的珍珠。 周安时站在场边, 一手环着胸, 一手握拳虚托在下巴上,他的眉头随着赛场中呼啸的赛车, 越拧越紧。 李治也看出了门道, 说:“陆总是不是太久没摸车了,今儿这车开得有点飘啊!” 周安时沉了声:“入弯早了。” 这四个字外行听着没什么,但懂车的人都知道,陆嘉行刚才入弯的时间和角度很危险, 若不是靠着他快速的反应能力, 多打了方向, 他现在可能已经冲出赛道了。 “不是技术的问题。”周安时视线始终跟着赛车,笃定的说, “是心态,崩了。” 李治想了下, “没觉得啊,今天他来挺正常的,还怼了我几句呢。” “平时能撑着, 到了赛道上就会卸下全部伪装, 这就是赛车手。”周安时让助教过来,吩咐,“一会儿陆总下来, 就别让他再开了。” 李治觉得他太危言耸听,“有这么夸张吗,我看他就是手,速度还行,但是细节不精细,不过他开车就是出了名的野,陆神当年不是白叫的!”说到这他也感慨,“以他的资质不开赛车我都觉得亏得慌。” 周安时阅历深,对这些无奈云淡风轻,松了神看李治,“你亏什么,你有这种不开赛车就得回家继承集团的命吗?那还是东尚集团!” 李治被噎了一口,“俗不俗啊你们!” “你应该问问小姑娘们你陆总苏不苏。” 俩人正聊着,工作人员过来说外面有个女孩找陆总。 周安时跟李治对视,莫名心里一咯噔。 许梨站在登记台旁,她漆黑柔软的发丝散开了披在肩上,少了稚嫩,多了女孩的娇媚。 她刚去了趟美容院,出来前里面的美容师说是附赠服务,给她简单的化了个妆,其实就是涂了一点唇膏,润红的颜色,趁得她肤色更好了。 “姑娘,来找陆总啊?”周安时笑意很深。 许梨点点头,“请问他在这里吗?” “在在。”李治上杆子往上凑,“你不记得我了?我啊,咱俩之前还打过拱猪呢!” 周安时拦了他一下,说:“陆总就在里面,我让工作人员带你进去。” 许梨道完谢,跟着人走。 李治也跟着提步,被周安时一把拉了回去,“你跟着进去干嘛,觉得自己不够亮?” “我——”李治顿了一下,从周安时玩味的目光中揣摩出什么,“你们这群老禽兽,有点意思啊!” 周安时挑了挑眉。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静了半晌,李治突然骂了一句,提声说:“陆嘉行这一晚上把车开得又浪又骚,命都快不要了,敢情是为了个小姑娘啊!” …… 陆嘉行没听助教的话,停了会儿又开了一把,巨大的离心力和狂飙的车速,让他能短暂的忘记很多事情,但也只是一时,他心绪不宁,最后自己都不知道在操作什么。 第26节 陆嘉行看了她一眼,“躺下再睡会儿吧。” 许梨把座椅调起来,她头发乱了一点,有一缕翘在头上,更显娇憨。 “我怎么上车的?” 陆嘉行哼笑,“不记得?那以后就少喝点,你酒量不行。” 许梨皱皱鼻子,酒气早就散了,她刚就是太困。 两个都不是善于找话题的人,待在密闭的空间里,气氛渐窘。陆嘉行开了音乐,随意播了首。 重金属、低音炮,霹雳啪打的暴躁鼓点就响了起来。 陆嘉行拧着眉,迅速关掉了。 车里气氛陡然更加逼仄。 陆嘉行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突兀的说:“音乐应该是吴朗弄的,我不是那一挂。” 玩车的有一类,特别喜欢赤巨资改装音响,然后买路边十元五张的盗版拼歌光碟放,全是快节奏的劲爆歌曲,关着车窗,整条街都能听见。 许梨噗嗤笑声出来,陆嘉行也跟着笑,俩人总算都轻松了些。 路口的时候许梨问:“陆先生,您晚上吃饱了吗?”看他没吃几口,似乎并不爱撸串。 陆嘉行说:“差不多。” 那就是还差点了,许梨往左边歪了歪,“我今天赚钱了,要不我请您吃东西吧。”她不敢看,余光瞄了一下,“白吃白住很久,我也挺不好意思的。” 陆嘉行眼里浸了笑,说:“好。” 郊区挨着q大,许梨指了路,来到条小夜市。十一点多,还是挺热闹的。 陆嘉行的车太招摇,引了不少目光,他倒没什么,闻着食物的香气,感觉更饿了。 “不是放暑假,怎么人还这么多?”他看许梨在找什么,问,“你记得这里?” 出乎意料,她点了点头,“我最近老能想起一些事。” 陆嘉行错愕了一下,“想起什么?” “嗯……这条街,我好像以前经常来,别的也没什么了,我想起的都是吃的。”许梨忽然眼睛亮了亮,指着远处,“就是那个,陆先生我请您吃杂粮煎饼吧!” 一个略显简陋的小推车,上面架着个炉子。 摊饼的是个大妈,平锅上倒上面,一张饼摊得乱七八糟不说,起锅的时候皮还破了,里面料都洒了出来。 陆嘉行瞠目结舌,还以为是地方特色。 结果这时跑来一个老大爷,大妈气得差点没把摊子掀了,嚷道:“去哪了半天不回来,人家买饼呢!” 说罢,走到了旁边糖葫芦摊位,炒起焦糖。 老大爷特别不好意思,边重做边道歉,“老李去接水了,我刚帮他看会儿烤肉摊。” 合着自家不管,全是去帮忙了。 许梨捂着嘴笑:“没事,没事。”她看陆嘉行,“您没等着急吧?” 陆嘉行好脾气的摇摇头。 “您是不是没来过这种地方吃东西呀?”她好奇的问,眼里像装着天上的星,干净、闪耀,却也遥远。 陆嘉行笑了,“当然来过。”年少时一群朋友玩,这种地方也来过,只是后来就少了。 没时间,没闲情,也没合适的人陪着。 一张饼摊好,卷上麻叶、生菜,涂一点点酱料,卷成长条,再从中间切开,一张饼,两个人吃。 这就是杂粮煎饼的乐趣。 许梨付钱,陆嘉行没拦着。 小丫头赚了钱请客,那是她的骄傲,再抢,就没必要了。 老大爷饼艺娴熟,但是眼神是真的不大好,许梨跟陆嘉行说话,语气恭敬,一口一个您。加上陆嘉行个高,他也没抬头看仔细。 就觉得这个女孩是真的乖,把饼递给陆嘉行的时候夸了一句,“你家女儿真孝顺,有福气啊!” 陆嘉行手里的饼差点都掉了。 为着这事,许梨憋了半天笑。 两个人在小夜市上边吃边逛,许梨说怕食物气重,熏得车里有味道,吃完了再回去。 陆嘉行其实无所谓,车子让人送去精洗下就好了,但他没说什么,仍是跟着她在街上逛。 半张饼都吃完了,也没见她手里的动一下。 “怎么没吃?” 许梨举着袋子,“我不饿,帮您拎着的。” 陆嘉行胃里满足了,心里也漾起很符合当下环境的情绪——泛着烟火气的温暖。 饶是他这般含着金汤勺出生,被锦衣玉食养着的人,也会怅然若失的觉得自己之前的生活好像缺了什么。 “回去吧,晚了。”他说。 许梨舍不得那半张饼,“您真不吃了吗?” 陆嘉行接过去,“给我吧。” 他是真的没脾气了,用手指点了点许梨的额头,“以后不许再对我说您。” “您不是比我年长嘛……”许梨捂住自己的嘴。 陆嘉行手背在后面,弯了身子凑到她脸前,“记好了,我比你大八岁,还没那么老。” 许梨人微微往后倾,涨红的皮肤染了夜色,刚刚好的羞涩。 陆嘉行送她回去,之前给王姐打过电话,让她先睡,结果对方还是一直等着。 “这么晚了还是要走?”王姐把他送到门口。 陆嘉行脸上疲惫,心情却是好的,“走了,你等会跟她说,我明天上午让吴朗来接他,带她再看下心理医生。” 许梨后来没去,陆嘉行心里都有数,他揉着头,困意上来了,临走前又吩咐,“晚上累了,让她好好睡吧,伤口出了血,麻烦给她上点药。” 王姐是过来人,孤男寡女,大晚上的回来,还又累又有伤口。她激动的去敲门,发现伤口竟然只是耳朵上打了对打洞。 许梨刚洗完澡,完全没懂什么意思。 王姐叹口气,“别怪我唠叨,你俩都是性子淡才会这样,要是能有个孩子闹着,肯定就不一样了。” 孩子? 什么孩子? 许梨眼都睁不开了,倒头就想睡,也没往深处想。 翌日早上,陆嘉行开完早会要去接人,被秦昭追上了。 “我这要出去,有什么事回来再说,也别给我打电话。” 吴朗去接许梨,算着时间已经到公司楼下来,他这也是忙里抽闲,不容易的。 秦昭喘着气,“陆总,您还是先看看吧,闻澈那边又出事了。” 陆嘉行脸色沉了下去,接过手机看完,也没再好起来。 上次为了澄清闻澈朋友圈的事,公关团队找了个想炒作的女演员,说照片是她和闻澈的工作照。 女演员炒了波人气,赚了。 但是谁能想到这个女演员有个醋劲很大的圈外男友,知道?№§∮这事之后不愿意,跟女友闹了几天,今天凌晨想不开,在网上发了声明和对比照,说绝对不是他女朋友,他女朋友也没跟闻澈合作过。 影帝顶级流量啊,一时间又把那件事炒起来了,议论什么的都有。 “当初我就说不是!一看就是哪个绿茶婊跟闻澈搞暧昧,被曝光了怕被骂,找了人顶包!” 陆嘉行就看到这一跳,气得手扬了起来,秦昭求生欲很强的抱住他,“陆总,这,这我手机……” 新仇旧恨都往额头上窜,陆嘉行板着张脸,半晌道:“叫闻澈滚来见我!” …… 闻澈是被李闲软硬兼施押着过来的,“大爷啊!陆总咱们真惹不起,别说东尚早晚是他的,就是现在,他一句话,要是撤资,咱们怎么办?” “我怕他?”闻澈白了一眼。 “怕!你不怕也得怕!”李闲都快哭了,“娱乐圈什么名利都是浮云,你混这么久还不懂?粉丝前一秒能捧你,下一秒就能踩你!没个后台,多少人说凉就凉了。再说了,你还有黑历史啊!” 闻澈玩着手机,“凉就凉呗,不在这混,我就回老家,开个麻将馆,多清闲。想黑我,使劲黑,爷不怕。” 李闲:“……” 到了陆嘉行办公室,影帝也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 陆嘉行发了火,把文件摔得啪啪响,“你是不是跳蚤,一天不跳心里难受得慌!” 闻澈往沙发上一坐,不气不恼的驾着脚,“嘉行哥,你这生得哪门子气,要是为了照片,这事是我想得不周全,我愿意发声明澄清。但你要是为了我碰你女人的事——” 他摊手,“我还恶心着呢,往我怀里钻两回了,贱成什么样了,骂都骂不走,还非要加我微信呢。” 他这话音刚落,在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陆嘉行绕着办公桌大步走过来,揪着闻澈的衣领把人拎起来,接着一拳砸了上去。 李闲嗷呜了一声,“陆总,别打脸啊!” 秦昭也上去拉,陆嘉行劲大,甩了下手,两个拉架的都踉跄着往后退。 闻澈嘴角出了血。 陆嘉行拽着他没松手,眼神冷得像块冰,“你再说她一句?” 闻澈是真的不怕死,仰着头,“就说,特别贱,特别骚。” 陆嘉行发狠把他抵墙上,拳头刚要挥出去,办公室的门开了。 软软一声,“陆先生。”让屋里的人都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梨子:陆先生好暴力,怕怕。 第27节 第23章 小撩拨 利剑出鞘, 哪有说收就收的。 陆嘉行看清人, 狠狠瞪了后面跟着进来的吴朗一眼,压着声说:“带她出去。” 刚才接到电话说让他们在楼下等着, 吴朗等了半天不见人下来, 打电话也没人接,他性子急, 想着上来看看, 哪知道让许梨撞见这个。 陆嘉行又说了一遍,“出去,别让她看见。” 看样子是今天非把人收拾了。 许梨眼里茫然又惊愕,被带着往外走了几步, 突然往里冲, 她动作太突然, 谁都没拦住。 她抱着陆嘉行的腰往后扯,嘴唇吓得苍白, 情急之下喊了声,“陆、陆嘉行。” 男人阴冷的6表情定在脸上, 转而成了疑惑。 陆嘉行转头,“你叫我什么?” 从失忆以来,她都不肯叫他的名字。 许梨根本没意识到, 紧紧攥着他的衣服, 说:“不要打架好不好?” 陆嘉行不是随意发火的人,但是气性起来,在会议上跟人争锋相对, 说出的话锐得能扎死人,秦昭真怕他控制不住伤了许梨,给吴朗使眼色,上去打圆场。 李闲也去拉,“陆总消消气,我们闻澈就是嘴欠,要不上次板上钉钉的电影也不会叫他给整黄了!” 乱糟糟的话其实陆嘉行一句没听进去,他看着许梨那张煞白的小脸,剑拔弩张的气焰忽然就撑不下去了,手一松,闻澈人摔在地上。 许梨呼出一口气,拽着他的手这才松了,低声自言自语,“好凶啊。” …… 一通整理,好不容易才安生下来,陆嘉行坐在椅子上身子微微向后仰着,阖着眼养神。 秦昭给许梨大致讲了事情的原委,又和李闲商量,“这个事不能拖,必须赶紧解决,否则闻澈的粉丝人肉出许小姐,那就难处理了。” 闻澈的人设一直是小鲜肉,大众男友,粉丝大多数是理智的,但也有一小部分很极端。有一次他拍电影和剧组的女演员传出绯闻,有粉丝甚至跟到剧组,当众扔那个女演员鸡蛋。 许梨毕竟是学生,平时身边不可能跟着一堆保镖助理,要是被扒出来,安全不说,就那些流言都够她受得了。 李闲说:“我们发声明吧,我写好了用闻澈的微博发,就说之前朋友圈是发着玩的。然后团队微博再转发一下,并出个律师声明,表明态度,若要再以讹传讹,散布谣言,必定诉诸法律。” 闻澈的微博一直都是团队在经营,写通稿李闲最拿手,感人肺腑还是义正言辞,要哪款有哪款,准保不重样。 他给闻澈澄清各类绯闻,也不是一次两次。 秦昭说:“如果第一时间这么做了还好,今天又出了新料,粉丝能信吗?就算粉丝信,能保证闻澈黑粉不带节奏吗?” 李闲迟疑了。 陆嘉行这才睁开眼,手在桌子上点了点,“那就开记者发布会,他亲自保证跟照片上的人绝无瓜葛,否则不得好死。” “这也太狠了吧!我看你是真心想叫我发毒誓的吧!”闻澈一直仰躺在沙发上揉嘴,他起身反扒在扶手上,嘴角不流血了,但是伤口在,已经红肿起来,他眼里蒙了雾气,嗔怨的看着正在窗边低头看手机的许梨。 陆嘉行拿着手边的笔掷他身上,“少跟我这儿演。” 闻澈郁闷的坐回去,“嘉行哥,你到底宠哪一个啊?” 陆嘉行只当他说话颠三倒四,眼神都不愿分了一点,抬了抬下巴,“就这么来,放通稿前把对策都想好,这次再出问题,”他看着李闲。 李闲实相的说:“我走人。” “不用,你俩一块儿走。” 闻澈无波无澜的张开双臂,“我无所畏惧。” 李闲抓住他的胳膊,一脸很铁不成钢的说:“你、畏、惧!” 闻澈有多大的能耐,他比别人了解,资质是不错,但性子太随意,平时得罪了不少人。这就是公司一手捧起来的主,没有了这个后台,靠流量能撑多久。 吴朗因为父亲又住院,这几天陆嘉行经常给他放假,消息略滞后,但也听明白了。 他心直口快,也是不爽到这份上了闻澈还是散散漫漫的样,上去质问:“闻澈你好端端拍小梨子干什么,你看看这照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摸她耳朵呢!你到底当时怎么想的啊?” 他是问了个痛快,说完大家都噤了声,不自觉的看向陆嘉行。 对方的表情已是不善。 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许梨从刚才就在玩手机,她跟大多数人单手刷手机的姿势不同,她是一手握着手机,一手在上面划,特别像钻研什么书籍。 这时候谁也不敢忤逆陆嘉行,都等着他发话。 陆嘉行视线从窗边移回来,气没了,自顾说了句,“小孩子都喜欢玩手机么。”又看大家,“你们继续。” “那你们的团队现在拟通稿,找律师,我联系公关部准备好对策,以防黑子带节奏。”秦昭想了想,问陆嘉行,“陆总,这次热搜还澈吗?” “不用,再撤就刻意了,网友又不傻。” 他也是这个意思。 陆嘉行说:“他发完声明,肯定是要被热议一下的,我记得公司是不是有个新人的戏要上,花钱给他买个热搜顶上去。” 秦昭豁然开朗了,就是这么一来耗资就大了,他看陆嘉行。 对方早就想到了,说:“我顶着,你们弄吧。” 一群人大动干戈的要开始忙了,站在窗户边的许梨举了下手,跟上课发言似的,“请等一下。” 秦昭说:“许小姐,让吴朗带你先去休息室,我们今天可能会忙一些。” 许梨声音不大,像是被窗外的阳光晒久了,甜糯糯的,“你们是要用闻澈的手机发稿子吗,嗯……能不能让我来发呀。” 李闲刚才就觉得这小姑娘挺漂亮的,和现在花红柳绿的那一票不同,气质很恬淡,这会听着说话,也是舒心,于是耐着性子跟她解释。 “闻澈的流量不是盖的,光微博粉丝就是上千万,随便发个自拍,转发量惊人。你要是发错了,被人挑出毛病,更麻烦。” 秦昭表示赞同,就连沙发上被李闲死拽着不让动的闻澈,也抬起头,“是的,小梨子别添乱,哥哥一会儿发完,你就没事儿了啊。” 许梨倒是没在坚持,只是转过头看陆嘉行,眼神软塌塌的,还轻轻咬了咬下唇。 这几个意思? 谁都没闹明白,陆嘉行发话了,“手机给她。” “陆总……?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给他。”陆嘉行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喙。 李闲心说真是邪门,一个小丫头多大能耐,让闻澈发了照片不说,就连陆总都扛不住,纵着她闹。 行吧,老板说给,能不给么。 屏幕已划开到微博界面,许梨表情认真,手指在上面划了几下,又戳了戳,很快交回去,说:“好了。” 这就好了? 都没见她打字。 李闲不以为然的拿着手机看,表情越来越严肃,继而又是震惊,看了十几秒,不可思议的说:“神了!” 秦昭立刻接过手机,看完欣喜得眼睛都是亮的,“陆总!” 吴朗和闻澈也去看,看完吴朗冲许梨比了个拇指,“姑奶奶,你一定要上研究生,这聪明劲不学习亏了。” 陆嘉行有点坐不住了,挺直了背咳了两声。 秦昭笑着把手机送过去,“陆总,您看看。” 许梨什么都没发,就是用闻澈的号在一条微博下按了个赞。 四两拨千斤的让当前的问题迎刃而解了。 那条微博的内容是广电前段时间新下达的规定:【男明星上综艺节目不允许佩戴耳钉,如果佩戴需要打马赛克。】 当时还引起了热议,很多人为自家喜欢戴耳钉的爱豆一片哀嚎,叫屈。 许梨按下这个赞,再结合闻澈当是配着照片写的话,“没有打耳洞的小耳垂,好可爱啊!”,是个人都会顺着联想到,他发那张照片是为了响应广电的政策。 澄清了绯闻的同时,还给闻澈树立了正面形象。 一举两得,绝地求生,最后还赚了! 李闲都不用找大v、水军带节奏,光凭藉粉丝的力量,就能把局面扭回来。 他还能顺势给闻澈炒一波积极向上的人设。 一屋子人都在夸。 “服了,咱们费心费力的,人家动动手指,一个赞就把问题解决了!!!” “是厉害,我刚怎么没想到呢!” “小梨子行啊!干得漂亮。” 闻澈仰着头,对她比了个赞,诚心的,还带着那么点无地自容。 李闲激动的走过来,“姑娘,你现在上学工作啊?有没?№§∮有想过来娱乐圈这行?我们那薪水很可观的!” 陆嘉行终于哼了一声,“想什么呢,她成绩很好的,你那儿庙多大,能承下她?” “是是。” 许梨一直都宠辱不惊,只是在看向陆嘉行的时候眼里才多了分期待。 两人对视,陆嘉行眉眼舒展,很多话就尽在不言中了。 事情了结,但还有善后的工作,陆嘉行带着许梨去看心理医生,几个人乘坐vip电梯下楼。 许梨走在最后面,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陆先生,我怎么样?” 陆嘉行偏头看她,步子也放慢了,他抬手在她鼻尖碰了下,声音里含了笑,说:“你就是只小狐狸。” …… 停车场各分座驾,闻澈顿时觉得自己特没劲,过去跟许梨道别。 李闲拉不住他,叹了口气。 “这事是我对不住你,当时也没多想,我发那个照片没别的意思。”闻澈顿了顿,“就是字面意思。” 许梨摆摆手,“反正已经解决了,下次你可不能再乱发,也不能偷拍我了。” 闻澈想起许青禾,心说许梨这么好的姑娘陆嘉行不珍惜,还要再外面包!有病! 第28节 他视线流连,顺着许梨摆头的动作看到她耳垂上新扎的耳洞,人怔住,下一秒直接炸了。 他冲过去找后面的陆嘉行,“嘉行哥!我有话问你!” 陆嘉行拂开他要往前走。 闻澈眼眶都红了,提了声:“你变态啊,我就夸她没耳洞可爱,你至于给她扎个耳洞吗?!” 陆嘉行懒得理他,“让开。” 闻澈拉住他的胳膊没松,“她是不是不记事儿?” 许梨失忆不是秘密,想挖出来很容易,陆嘉行不以为意。 “我是说她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吧。”闻澈苦笑了一下,“难道嘉行哥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照死了欺负她的,现在装什么深情,啊?” 在陆嘉行的记忆里,闻澈跟许梨从没遇见过,不可能认识,但此刻,他敏感的觉察到,也许并不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陆嘉行:不记得,老子也失忆。 第24章 小撩拨 “大爷啊, 这里是公共场合, 你注意点形象,一会儿被拍到了, 又是事儿!”李闲跑过来拉他, “先回去,有什么事以后再说。陆总, 对不住, 我们家这个就是这样,娱乐圈呆久了,谁都有点不正常。” 这话是怪闻澈,其实也是给他个台阶下, 但是闻澈哪管那么多, 燥起来几头牛都拉不住。 他指着陆嘉行, “你要玩女人随便,但是别伤她!” 闻澈一向说话就这个德行, 只求自己怼得爽,也不管别人懂不懂。 陆嘉行对吴朗说:“带许梨先上车。” 他在东尚有专属的地上私人停车位, 饶是再隐密的位置,也能被人瞧见,陆嘉行压着声, “你听好, 我这不是幼儿园,不会像当年一样带着你玩。回去消停点,好好想想自己都干了点什么事。” “我干什么也没你狂啊, 你不就欺负许梨单纯吗,哎我就好奇了,嘉行哥你在外面包了多少个骚货啊?” 陆嘉行抬脚就要往闻澈膝盖上磕,看到不远处许梨从车窗探出的小脑袋,生生又给忍住了。 “滚回去拍你的戏!” 闻澈目光也扫过去,“你还怕她看见?我这还有更虐的东西,要不要也给她看了?” 李闲恨不得装死晕过去,在一边劝也不是,走也不是。 陆嘉行拉住闻澈的衣领,拍了拍他的肩膀,旁人看了像是给他整理衣服,其实手里含了暗劲,声音也冷到了极点,“你俩以前见过?” 闻澈笑了,像是早就等着他问,迫不及待的说:“见过。” …… 许梨惴惴不安的在车里坐着,吴朗安慰她,“没事儿,闻澈就这德行,大影帝,平时都是别人拱着他,嚣张惯了,也就哥能收拾得住他了。来来,把车窗升上去,别看了。” 许梨转过头,指甲抠了抠手心,问:“他俩关系很不好吗?” 吴朗估摸着可能是她失忆忘了,说:“以前还是很亲近的,后来出了事,关系就僵了。” 许梨眼睛微瞪,“什么事呀?” 吴朗往后窗看了一眼,“你这失忆还真是有意思,当真是什么都不记了。哥当年在酒吧打架惹了事才被送到英国的,你一点都不记了?” “啊?!”许梨听父母讲过这段,不过他们说陆嘉行出国是为了上学。 她抿抿唇,“他是因为打闻澈才被送走的?” 吴朗怔了一下,笑了,“哪啊!哥是为了替他出头才跟别人动的手!” 那时候闻澈刚从南方来,十三岁正是青春期不服管的年纪,脸长得不错,脾气却很不好,连老太太都敢怼。 陆嘉行正好回老宅看奶奶,上去就把他揍了一顿,整得服服帖帖的。 都以为闻澈会反抗,没想到这小子神仙性格,挨完打还挺高兴,说自己终于在陆家遇见个对他脾气的人了。 从此黏在陆嘉行屁股后面,“嘉行哥”叫得比送情书的小姑娘都嗲。陆嘉行带着他玩了一段,是真心把他当弟弟。只是闻澈长得招人,又比同龄的高大半个头,浪得跟墙头的红杏似的,初中就有女朋友,来这也没闲着,一眼盯不住就被人泡了。 对方年龄比他大多了,是个小太妹,还有个混社会的男朋友。 跟人抱着打啵的时候被人家男朋友堵在了酒吧里,陆嘉行赶到的时候人家正要卸他一只手。 吴朗说到兴头上,掏了根烟咬着没点,“后面的事就暴力了,我哥以一挑十,打得那位社会大哥一脑门子的血。现在都说闻澈是个二世祖,脾气躁,那是没见我哥当年!他现在就是不想惹事罢了……” 正说着,吴朗扭头发现许梨一脸难以接受的表情。 “吓着你了?” 许梨摇摇头,“还好……”反正从失忆以来,她也没觉得陆嘉行脾气有多温和,总觉得他体内好像有股劲,自己硬压着,指不定哪天就爆发了。 “可是这也不至于俩人关系不好吧?”怎么说陆嘉行也是为了闻澈才出得事。 吴朗说:“好像是闻澈不学好,又老给我哥打电话,那时候哥已经去了英国,心情烦,对他说了重话。” “……说得什么?” “好像是说像他这样堕落的弟弟,他不要了!”吴朗使劲搡了搡头,“具体我也就不清楚了,这个过程特别快,统共不到两个月,后来不知道怎么了,闻澈突然听话,乖乖去了韩国当练习生。” 这事儿几乎没人知道,闻澈在陆家的经历更像个过客。 因为陆嘉行到了警察局都咬死打架是因为他看对方不爽。 对闻澈那档子破事只字未提。 许梨以前很迷陆嘉行,吴朗记得这事她应该是知道的啊。 许梨懵懵的像看了场电影,结束时还没摆脱那个情景,车门豁然被拉开了。 陆嘉行跨上车,重重把门甩上。 吴朗对着她挤眼。 陆嘉行手撑着头,骂了句,“神经病。” 他抬头看到许梨坐在副驾驶位上,语气不冷不淡的,“坐过来。” 许梨顺从的换了位置,但是人紧紧挨着车门。 陆嘉行挑眉看她,许梨迅速把头低下。 刚才还鬼机灵呢,现在就躲着他了,行啊。昨晚就没睡好,今天一大早忙到现在,一直提着精神不敢松,他人也烦了,索性阖上眼养神。 到地方的时候,他眼还是闭着,吴朗先下了车。 许梨看他没醒,以为是睡着了,轻轻叫了声:“陆先生,我们到了。” 还是没动静,她靠近了一些,戳了戳他的胳膊,突然手腕被扣住,被突如其来的力道一拽,她身子不稳,结结实实的趴在了男人的身上。 陆嘉行半眯着眼,嗓音慵懒暗哑,“还躲不躲了?” 吴朗见没人下来,正回来叫人,看到这一幕迅速甩上了车门。 密闭的空间又只剩下了两个人。 “我能吃了你,还是揍你?嗯?”陆嘉行擒着她的手没松,又问了一遍。 许梨刚听完这位当年的英勇历史,自是不敢惹他,好声好气的说:“陆先生,先把我放开好不好。” 温言软语响在耳侧,怀里又是这么个豆腐似得人儿,陆嘉行眸色发沉,说:“你叫一声我名字,今天不是叫过。” 许梨哪记得,听着对方呼吸都粗重了,撑着手要起来,慌乱中摸到他的腰。 陆嘉行眼都红了,感觉自己要疯,“还敢乱摸,真是不知道死活。” 他松开她下车,从后备箱找了瓶水仰头灌下去。 吴朗眨巴眼,总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 欧阳华的心理诊所有严格的预约制度,今天为了陆嘉行才特别留了时间。 许梨做复查时,陆嘉行一直陪着。 结束了问:“她有说自己最近能想起一些事,这是不是证明记忆快恢复了?” 欧阳华跟陆嘉行有些交情,没瞒着,“不一定。” 他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扫,接着说:“在日常生活中失忆并不像小说里写得那样常见,通常分两种,一种是神经受损,不大容易好,对身体健康也有影响,会伴随很多并发症。” 陆嘉行拧了眉。 “你别紧张,她这种不是,是心理上的,也可以说是创伤后的一种心理保护。” 这个之前医生就说过,陆嘉行脸色稍缓,问:“能好吗?” 欧阳华:“暂时性的,能恢复,但是恢复的时间,还要看她自己,我们的心理治疗只是辅助。” 许梨听得云山雾罩,说:“我没有不想恢复记忆呀,特别想恢复呢。” 欧阳华笑了笑,没说话。 她还要接受治疗,过程需要绝对的安静和私密,陆嘉行被请了出去。 欧阳华送他出去,说:“要四十五分钟,旁边有个商场,陆总要是无聊,可以去那逛逛。” 陆嘉行从不逛街,点头说:“我就在外面等吧。” 欧阳华早就看出端倪,笑着问:“姑娘是你什么人啊?陆总亲自送来,还在外面等着。” 陆嘉行扯了扯嘴角。 欧阳华拍拍他的肩膀,没继续探究,而是问:“你之前不是睡不好,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忙起来坐着都能睡着。” “那就好,这姑娘的情况你也别太担心,她就是心理防备太重,虽然嘴上说着自己没有不想恢复记忆,但她之前就诊过一次就不来了,其实就是自我抗拒的一种表现。这点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陆嘉行脚步一顿,“你的意思是她自己不想想起以前的事?为什么?” 欧阳华照实说:“这个就不清楚了,但是据之前的案例,这种病人都有一个共同点。” “什么?” “以前在情感上受过很深的伤,或者打击。” 普普通通的话,却像把钝刀子刮着人。 第29节 陆嘉行失了下神,刺骨的凉从脚底往上攀,整个脊背都是寒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哥情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门,直到吴朗跟上前,“哥,小梨子检查结果怎么样?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陆嘉行人有些发愣,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说:“水。” 吴朗跑去车里拿。 陆嘉行抬头,天空湛蓝,云层错落低浅。 几条云线切割,像极了掌心的三条纹路,亲情线、事业线、爱情线…… 绵延纠缠,要能早点看透多好。 陆嘉行自以为做什么都是坦坦荡荡,他是发过疯,犯过混。 但没真的想伤她。 也没想到把她伤得这么深。 撞到头不过是诱因,她真想忘记得人应该是他吧。 紧挨着的商场一楼是金店,隔着橱窗里面摆着许多饰品。 陆嘉行的视线被一对耳钉吸引,他走进去。 店员热情的迎上来,“先生想买什么?” 陆嘉行指了下,“这个。” 四叶花瓣的钻石耳钉,他根本没看价格,“帮我包起来吧。” 这么大单生意做得如此顺畅,又见他气质不俗,店员边招呼人帮忙,边喜笑颜开的说:“是送给女朋友的吧?您女朋友可真幸福。” 陆嘉行方才心口的悸动还未消,薄唇开合,话说的平平淡淡。 他说:“是送给太太的。”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没有作话会显得作者很高冷。 第25章 小撩拨 吴朗找不到人正要打电话, 看到陆嘉行从店里出来, 手里提这个袋子,是个很奢侈的牌子。 “哥, 你买的什么?” 陆嘉行接过他的水喝了一口, 说:“小孩子的东西,走吧, 还要会儿时间, 车里等。” 他脸色不好,放倒座椅躺那休息,吴朗溜溜达达的在车边逛悠。 许梨那个赞按下后,微博上的反应比如期的还要强烈。之前闻澈被拉踩, 他的粉丝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可以群情激亢的反撕一波。 李闲也是个能营销的人物, 就这一会儿的时间, 找了大v转发带节奏,顺带宣传了马上要开拍的新戏。 秦昭汇报信息, 又怕陆嘉行在忙,把电话打到了吴朗这。 “陆总在吗, 是不是陪着许小姐在检查。”秦昭心思敏感,这段时间也揣测出一些来。 吴朗嫌热,忽闪着上衣, “哥倒是想, 但是被轰出来了,你有事跟我说吧,他不舒服在车里睡呢。” 秦昭马上说:“在车里睡觉要开着窗户, 注意安全。” 吴朗听乐了,“你怎么跟个小媳妇似的,婆婆妈妈的。” 电话那边静了几秒,秦昭还是温文尔雅的语气,“注意安全,不对吗?” 吴朗咯咯的笑,“没事了就行,等哥醒了我再跟他说,这段时间他太累了,好不容易睡会儿。” “好好。”秦昭准备挂电话,犹豫了一下问,“许小姐是不是记忆力有问题?” 这事不是秘密,吴朗也知道陆嘉行对秦昭是交心的,他说:“不是记忆力,是以前的事儿不记。” 秦昭挺吃惊的,“我就觉得她一直对陆总很客气,没想到……她这是怎么弄的?” 撞得呗,小丫头从网吧的二楼摔下来,没监控,也没人证,警察都说是意外。 吴朗颠颠儿的得瑟,“这我不能跟你说啊,我这人有个原则,关于哥的私事,除非是我媳妇儿给我吹枕边风,否则就是严刑拷打,我都不说半个字!” 秦昭:“这都哪儿跟哪儿。” 吴朗单手掐着腰,“别来撬我话了,你又不是我媳妇儿,凭什么跟你说。” 半敞开的车窗完全降下来了,陆嘉行扔了个空瓶子出来,“吴朗,你别老逗秦助,把电话给我。” 电话还接通着,吴朗声音敞亮,“哈哈,我看着他那斯文样就控制不住自己,他跟你也这么端着吗?哥,你听过秦助骂脏话吗?” 陆嘉行冷冷道:“放心,他早晚有一天骂你。” 他是被吵醒的,听了汇报,又吩咐了几句,刚挂电话,许梨就出来了。 把她送到公寓,王姐不在家,一问又是被赵亭叫走了。 陆嘉行这次没发火要人,坐了会儿对吴朗说:“你爸不是住院没人看护,给你放假,走吧。” 吴朗挠挠头:“我二姑和三姑来了,跟我妈一起在医院伺候呢,人多得我爸都烦,哥,我跟你说过的啊。” 陆嘉行斜他一眼。 吴朗:“啊?” 陆嘉行捻着手指,说:“有人照顾啊?” 语气平静,但拖长得尾音让他心里毛乎乎的,过了半刻,吴朗站起来吆喝,“小梨子,我二姑、三姑、我妈今天都有事,我得去医院照顾我爸,先走了。” 许梨正端着两杯柠檬水从厨房出来,“这就走呀,水不喝了吗?” “不喝了,老妈子们太任性,突然要去跳广场舞!我得马上赶回去!”吴朗风一般的往外走。 咚!门关上,许梨茫然的端着水,“他走路好快啊。” 陆嘉行脸上有一刻的尴尬,随即心安理得的拍拍沙发,“过来。” 许梨以为他要水,给他递过去。 陆嘉行侧目看她,喝了半杯,放下杯子正要说什么。 许梨问:“您怎么不走呀,不是很忙吗?” 陆嘉行脸上的表情一凝,别开眼,“嗯,走。”他起身走了两步,问,“对了,你耳朵怎么样了?” 转折太突然,许梨愣了下,撩开头发,“没事呢,也不疼了。” 陆嘉行探着身子,仔细看,“很红啊,肿了吧。” “没有吧,我早上起来看得时候还好好的。” 陆嘉行从柜子里拿出酒精,“我给你擦下,否则发炎会流脓的。” 他说得太自然,许梨总觉得哪不对,但又说不出来,被他引着往卧室走。 作者有话要说:  啥事您非要去卧室啊? 内个,买了个椰子,敲了一天都没敲开,最后发现椰子臀部有三个洞,戳一下就开了。高冷.作者新技能get。 第26章 小撩拨 靠近主卧的落地窗旁, 有张新古典式样灰色沙发, 尺寸一人坐嫌大,两人坐略小。冷淡又轻奢的样式, 挺适合陆嘉行的风格。 许梨之前就注意到过, 这次离近了看,表面纹路平整, 似乎从没被使用过。 陆嘉行坐下来, 随意的拍拍旁边,“过来,我给你擦酒精。” 语气里没夹杂过多的情绪,像是要做再自然不过的事。谈不上君子, 但也不含色气。 许梨站着没动, “我自己来吧。” “里面有脓需要先挤出来, 这个你会?”陆嘉行转着酒精瓶盖,用夹子捏了快药棉出来, 没抬头道,“要我拉你过来?” 许梨抿抿唇, 走过去坐下。 沙发不算大,就算她使劲贴着扶手坐,腿还是会碰到他的。 陆嘉行比她高, 离得近, 男人身上有淡淡的柑橘果香,带着丝丝辛辣的味道,是很特别的男士香水味。 “自己把耳钉去了。”他说。 许梨仰头, 正对上他垂下来的视线,谁都没移开。 “我……” “怕疼啊?”陆l*q嘉行掰着她的肩膀,让她坐正,“看那边。” 城市高楼林立,繁华无比,这座公寓地段甚好,前面视野开阔,瑶遥望去,东南方竟有个摩天轮。白红相间的色调,像是匀速旋转的太阳屹立在瞬息万变的城市。 谁都在变,在乱,唯它傲然屹立,不浮不躁。 许梨讶异又欣喜,“哇,这么大,我怎么从没发现呢!” 陆嘉行等着她看,“一直都在,太静了就容易被忽视。” 许梨没听出话里的微妙,双手托着下巴,“还以为您天天忙,没有闲心欣赏风景呢!”要不怎么沙发都跟新的似的。 “以前偶尔失眠的时候会坐着看会儿,晚上会亮灯,转着挺催眠的。”陆嘉行声音含了笑,“快点,把耳钉摘掉,要我动手啊?” 许梨被照进落地窗的暖阳晒得脸红扑扑的,手前后捏着耳钉两边,两人都陷在自然的光线里,陆嘉行穿着一件质地极好的灰蓝色衬衣,他身材好,线条爽利有型,气度翩翩。 跟他相较,许梨像只娇弱的小猫,明明正常的动作,一摘一去,抬手间带着害羞,倒有了几分宽衣解带的旖旎之色。 陆嘉行喉结轻轻上下滚动,捏了棉花擦上去,处理好一边,他没挪位置,双手环着她,又去处理外侧那只。 虚空的怀抱,许梨被男人陌生的气息包裹着,耳朵上的皮肤滚烫发烧,朝着心口蔓延。 她缩着头,觉得应该说点什么缓和一下莫名怪异起来的气氛,“陆先生……” 陆嘉行空出一只手插进裤兜里,小小的丝绒盒子是他上楼之前就放好的。 “怎么?” 许梨身子往后仰了仰,“还得再麻烦您帮个忙。” 第30节 “你说。” “我马上要跟陈老师去考察,结束后我父母正好回国,那我就回家了。书我又买了太多,拿着不方便,过几天您能发给同城到付快递寄给我吗?” 徐徐的一番话,应该是早就打好了草稿,就等着时机说出来。 她倒是真的客气疏离,不想再占他一点便宜。 拿盒子的手一顿,陆嘉行晃神的时间许梨已经站起来了,恭恭敬敬道谢:“麻烦您了。” 她连回来再拿东西都不愿意么。 他刚才就应该让她闭上嘴。 陆嘉行以前觉得人生最刺激的就是驾驶着赛车在赛场上驰骋,但再此刻,什么都比不上这小丫头带给他的冲击。 赛道再激情,也是平地行驶。 许梨却是个摩天轮,离远时觉得不过如此,真坐上去,她上上下下的吊着你难受。 陆嘉行手肘压在扶手上,手托着额头揉捏,问:“什么考察?” “学术考察,本身是陈老师的研究生才能去的,但我保研应该会去他的专业,所以这次也能跟着去。” 陆嘉行肃着脸没说话,气氛特别像家长在检查孩子的作业。 半刻他起身,往外走了两步,问:“你考察完直接回家?” 许梨点点头,“我以前好像是在家住的,这学期我想住学校,回去要抓紧时间重新申请宿舍,您要是忙,我过段时间自己来拿书。” 陆嘉行说:“嗯,忙。” 话里带着愠色,说完拿着车钥匙要走。 许梨好脾气的跟到玄关处:“您慢走。” 陆嘉行笑了一下:“你好好学习。” 屋里的酒精瓶着还散落在地上,摩天轮也缓缓的转着。 许梨不解他的情绪为何突然起了变化,心想也许就是少爷脾性上来了吧。 跟王姐闲聊的时候,也曾听说,陆嘉行名下的产业很多,光房产全国都数不过来,骨子里带的矜贵气,对此从不以为意。 换住处了王姐就会跟着去,但陆嘉行最喜欢住的还是这里,平日吃穿用度都很讲究,衬衣大多都是高订的,内衬的一角会秀上他名字的缩写——“ljx”。 王姐拿去指定的地方送洗,许梨瞧见过好几回,只有一件不常穿的很特别,绣得是——“qxh”。 许梨思维漫无边际的发散了半天,最后故自总结,这样的大少爷,喜怒无常才是正常的吧。 ****** 那边,陆嘉行离开后直接去了别墅,赵亭在客厅支了麻将桌,一缺三,自己摸,自己打,见他回来,头勾着往后面看,“没带着许梨回来啊,就说你对她也没多上心!” 陆嘉行坐都没坐,直接说:“您让王姐回去。” 赵亭把麻将摔得啪啪响:“是不是我不让王姐来,你个没良心的就不打算回家了?” 陆嘉行吩咐王姐走,又对赵亭说:“妈,您要想见我就直接跟我说,别老是为难别人。” “我为难谁了?以前我找王姐来,也没见你这么猴急的上门要人。”赵亭白他一眼,“是不是家里的小妖精跟你闹了?她不乐意你再给了请个人呗!” 陆嘉行倒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许梨不是小妖精,她什么都没说,她也马上要走了。是我想让王姐回去,就这么几天,换人怕她不习惯。” 赵亭打了鸡血似的站起来,“她要走?主动的?!” 陆嘉行心口发紧,苦笑了一下,“是。” 挺有能耐的。 “诶?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赵亭正在琢磨,陆振东从楼上走了下来。 “爸爸。”陆嘉行没想到父亲在。 陆振东跟秘书回来拿东西,手揽了他一下,两人往外走。 “你今天把闻澈叫公司了?” 陆振东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手腕心计都是老辣,心如明镜,只是一般的事不到那份上,他不管。 陆嘉行想含糊过去,“闻澈发了不恰当的东西,闹了点风波,现在已经解决了。” “好,你看着办。你奶奶念旧,老家的人她都想照顾着,闻澈这孩子资质也不错,能扶上去,奶奶还在,你就给他留点面子。”一是情面,二是能赚钱,陆振东不做亏本买卖。 “好。” 陆振东看了他一眼,“你倒是答应的快,‘盛世’那边一直想跟咱们‘东尚’合作,闻澈一下部戏就是他们投资的,你觉得他们什么意思?” 陆嘉行想了下,“试试水,也探探咱们的态度。” “就是这么个意思,娱乐圈这块如日中天,想一家独大太难了,就像你之前会上说的,我们得合作。盛世的顾欣跟你关系好像不错,这事交给你去谈。”陆振东说完没动,等着他答复。 陆嘉行似是没有思考,轻描淡写的就给驳回去了,“据我了解,双方的合作前期流程已经走完,就差最后的拍板了,爸爸交给我,是想让我尽快出点成绩,不过,我手头一堆项目都在进行,实在分身无术。” 话说得妥妥帖帖,还体谅了父亲的良苦用心,陆振东也不好再说什么,父子俩关系本就紧张,儿子乍毛的情绪刚缓和,他也不想太逼他。 “我知道你在英国的时候就跟顾欣在一起,有共同喜欢的爱好,她紧随其后从英国回来,也是为了你吧?” 陆嘉行挑了眉,明白这半天是什么意思了,当即干干脆脆的阐明立场,“她对我怎样,是她的事。我对她就是朋友,仅此而已。” 当年陆嘉行在英国,押都押不回来,让他娶许梨,也是十分抗拒,其中原因,陆振东不是没揣测过。 他说:“嘉行,这么多年在国外,你身边没人?” 陆嘉行没想到父亲这么直接问出来,坦荡的目光迎上去:“没。” ****** 陆振东想让儿子坐稳总裁ceo的位置,揠苗助长的程度简直到了令人发指,陆嘉行每天行程排得满满的,周三那天杭州那边又出了情况。 他真是忍不了,拍着桌子跟下面的人发了脾气,“就这么小个项目,天天出问题!老杨那边是不是不想干了!实在不行项目拦腰砍了!还要我亲自过去?可能吗!啊?” 就这个等级的事,陆嘉行不可能亲自去,时间和精力都不允许,也不可能给这个面子。 秦昭见他真得动了气,出去办事的路上,也劝了劝,“陆总,您别生气,不行我去趟杭州吧?” “不用!谁都不去!拿钱不好好干活,给他们脸了!”他把话直接说死,秦昭也不好再逆他的意思。 气氛凝滞,车子在路上行驶了一会儿,陆嘉行突然发话:“吴朗,顺路掉个头,我回趟公寓。” 吴朗车技比出租司机都娴熟,“哥,掉不了,单行道!” 说完车里陡然没了音,吴朗手摸档位,被秦昭掐了一把。 “呀,秦助你摸我手干嘛!恶不恶心?”骂完没两秒,他就恨不得掐死自己,赶紧绕了一圈,把车开到公寓楼下,一脸死样的回头,“哥,我给顺路顺回来了。” 陆嘉行肃着一张脸没理他。 前排的两个人非常有默契的没跟下去,吴朗心有余悸,“秦助,你说我是不是傻,为什么每次反应都慢半拍?” 秦昭解了安全带松筋骨,说:“还行。” 他没动,自己这边的车窗就降了下来,夏末闷热,车里是开了空调的,秦昭去调按钮,“好好的,你开什么车窗?” 他回头,吴朗正叼着根烟对着他,两人的脸就那么一根烟的距离。 吴朗没躲没闪的撑着姿势,“秦助,你事儿不事儿?不是你说在车里休息要开着窗户,老子听你了,还不行?” 秦昭怔愣一瞬,顿觉得胸口憋闷,拉开车门下去了。 室外温度高,空气都被晒得恍恍惚惚。 没一会儿,陆嘉行步伐生风的走出来,手里还举着电话。 “陆总,许小姐不在吗?” 这功夫也太快了。 陆嘉行摆了下手,继续打完电话才说:“许梨人找不到了。” 三天前就去考察了,只跟王姐说了一声,没跟他说。刚才他打过去是想质问一下的,结果电话始终没接通。 “可能是在玩,没顾上,或者手机没电了,您别急,玩一会儿再打。” 吴朗也下了车,“是啊哥,黏太紧不好。” 陆嘉行拿着手机在划,白了他一眼,“一会儿跟你算账,先给我找那个男生的电话,就老在她身边阴魂不散的那个。” 吴朗听得云里雾里,想了半天,才明白是康景明。他有亲戚在学校,打了几个电话,问出对方电话,打过去很快接通了。 康景明听是陆嘉行起初还不搭理,后来支支吾吾的,说是许梨单独跟着陈老师出去的,具体不清楚,只知道是参加饭局应酬,从昨晚上就没回来了,他们也联系不上。 挂了电话,陆嘉行的衬衣已经湿了,额头上全是汗,大热天心像被冰水浇灌了一样。 秦昭和吴朗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学术考察需要什么饭局应酬? 还是整晚都联系不上? 陆嘉行眸色发冷,利得能戳死人,他抬手拨电话。 电话接通,陆嘉行闭了闭眼,稳着情绪,“刘校长,我是陆嘉行,之前跟我父亲陆振东去过贵校。诶,诶,不好意思,有点急事,麻烦您帮个忙。” 第27章 小撩拨 横店的一所酒店里, 许梨一夜没睡, 好不容易整理完手头的书稿已是下午,她跑到服务台, “请问, 这里有没有充电器?” 昨晚上跟着陈老师出来的时候,手机是满电, 她一直没用过, 刚看,已是关机状态。 服务生给她找了根线,“你试试这个。” 许梨跑回房间,插下去, 等了半天, 屏幕连亮都没亮。 昨天晚上吃饭, 有个人过来劝酒,推挡中整杯的酒在了她的手机上。 看样子是那时弄坏的。 这种无语的状态从来得路上就开始了。 研究生总共四人, 三个学姐,一个学长。除了兴高采烈给大家冲泡面的康景明, 别的人都没什么太大的情绪。 一个学姐最低落,上火车就抱着自己的包没松过手,有人说:“帮你放上面吧, 不嫌累啊。” 第31节 “别了, 我这里是电脑,怕碰坏了。” “考察你还要网聊啊?” 学姐苦着脸,“陈老板叫我带, 我敢不带?” 陈老板是学生私底下对陈西北的称呼,他学术做得好(???w??`),在院里炙手可热,外接的工作也多,跟着他的研究生天天有做不完的项目,像在公司上班似的。 所以称呼他一声陈老板,也无可厚非。 学姐说完,别的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接腔,带电脑能干什么,肯定是干活。 果不其然,刚到杭州,陈西北就带着学生跟他的客户见了一面,学生们在后面坐了一排,听着他跟人儒雅的侃侃而谈。 学姐碰了碰许梨,“你干什么呢?” “我记笔记呀?”他们前面连张桌子都没,许梨把小本子放在腿上,认真的写着。 学姐看笑了,“你怎么这么单纯啊。” 谈完了,陈西北给大家安排了工作和下面的行程,对方有个姓袁的中年男子,个子高高的,说话也不招人厌。 看着许梨问:“这都是陈老师的研究生?” 陈西北指着人,“他俩是本科的,其余是研究生。” “我说呢,看着真小啊!” 话也没多说,后来陈西北把他们丢在如家里,就不见人了,让他们完成了安排的工作,其余时间自由活动。 陈西北接的活是一部以秦代为背景的历史剧顾问。 “你,校对这部分篆书的内容,不能出错啊,你俩把这这份对着整一下,不符合史实的部分标出来,然后在旁边写出正确的,还要备注出处。就跟咱们写论文一样。”分发任务的学长一脸逆来顺受的说完,仰头对着天花板长叹一声,“我又不是北电的,我为什么要在这搞这个!” “不都是这么过来的,这是叫你改个剧,你没见我们寝室那个姑娘,二十五岁恋爱都没谈过一次,天天去给她导师带孩子!行了啊,赶紧弄吧!”一个戴着厚厚眼睛的学姐说完,又埋头去看资料。 一语激起千层浪,大家都纷纷抱怨起来。 “我们自己贴钱来考察,还得给人干活!最后连个辛苦费都不会给!” “陈老板还行,至少没让咱们倒找他钱,外语系的那几个被安排去给挂靠的院校生上课,回去工资都得上交给导师,否则最后卡着论文不让你过,你说怕不怕!” “钱是小,再这么干下去,我论文都没时间发了!我妈问我暑假怎么不回家,我说出来考察,她还挺高兴的,其实不知道,西湖的影子我都没见,就窝到这给导师干活了!你说他把任务发给我,我在家完成多好!” “那不还得找时间带咱们出来考察?陈老板日理万机,会舍得把宝贵的时间用在带我们上?” “哎!这可是q大的教授啊,说出去谁信。” “到哪都一样,全国学术风气就这么浮躁,光论文造假抄袭每年就有多少。” 话题开了头,屋里气氛就跟杭州那天的天气一样,闷得人难受。 许梨给大家倒了水,一一端过去。 “谢谢了,还是人家许教授好,从来不苛扣学生的钱,也不压这么多活,李韵现在就跟着许教授在韩国做学术交流呢,看她发的朋友圈,真羡慕啊!”学姐说完,大家都跟着怅然附和。 他们口中的许教授,就是许梨的爸爸。 许泽教学的人品没得说,大家都是真心的夸。 别人埋头忙,许梨就在旁边打下手,当天晚上接到个电话,是之前见过面的那位袁先生打来的。 许梨叫他袁老师,对方笑呵呵的说,看她马上大四了,想给她介绍实习的工作,说是大公司,做得好,能入职,收入可观。 许梨婉拒,说自己是要继续读研的。 第二天对方又打了电话来。 “许同学,我这里正好有个年龄合适的男生,211重点院校刚毕业,家里是区里的领导,长得也不错,你要是愿意,来见一见,算是介绍对象。” 许梨听得莫名其妙,忙说:“袁老师,不用了,我有对象了。” 她是随口拒绝,脑子里却适时的浮现出某人的脸,手指不自觉得麻了下。 挂了电话,学姐听出点门道,过来问:“怎么回事呀?” 许梨照实说了,那个学姐的嘴当场撇得跟麦当劳的商标一样,“呸!老流氓没安好心!” 后来那个号码再打来,她就没接过了。 陈西北是昨天回来的,检查了一下工作进度,吩咐他们快点做,要是提前做完了,就带他们去西湖逛逛。 去年出了一堆穿越剧,全都是戏说历史,有些更是瞎编乱造,秦代的剧出现唐代的楷书,蔡伦还没发明造纸术呢,宫女就用纸给情郎写情书了。 乱象严重,上面下了要求,今年的剧严查,尤其是在历史部分,过度的撰改和明显的历史错误均不会过审,所以才有了陈西北接的这个活。 也算踏了一脚进入娱乐圈,拿着高额的报酬,陈西北整个人都有点飘,临出去前接了个电话,挂了之后说要带两个人参加晚上的饭局。 挑了没事儿干的许梨和康景明,谁知到了半路,让康景明自己打车回去,说是包间位置没那么多。 这种饭局他们都跟陈西北吃过,是男生还得帮他喝酒,所以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 许梨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车子开了快三个小时,已经到了横店。包间里,一桌子有男有女,听介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没有夸张油腻的推杯换盏,聊了电影和文学,末了那个姓袁的过来劝了她一杯酒,推搡中手机都被打湿了。 许梨看了眼陈西北,对方把头偏了过去。 她回头:“袁老师,我酒精过敏,喝了会进医院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对方也不能再劝。 饭局快结束的时候,她去卫生间,听到走廊里陈西北跟人说话。 “袁总,吃个饭就成了,您这就过了吧,她父亲可是我同事,也是我们学校的教授。” “教授?”对方笑着,语气尽是轻蔑。 回席后,陈西北给了许梨一张房卡,话说的简简单单:“我只是转达,选择权在你自己。” 至此,再不经世事的人也懂了,什么介绍工作、对象,不过是想用诱人的鱼饵调她上钩,她若也有想走捷径的心,双方一拍即合。 许梨端了杯白水绕过半张桌,走到主位上,大大方方的敬酒,“袁老师,谢谢您给我们这些学生一个学习的机会,我以水代酒敬您。” 袁总看她的模样,心都酥了,眼角笑出深深的鱼尾纹,起身举起杯子跟她碰了一下。 许梨喝完,转身前递上手里的东西,“对了,这是袁老师刚才掉的,您收好。” 房卡完完整整的还了回去,她离席去外面洗手台,掬了把水泼在脸上。 回去的时候,包间里的气氛冷得跟冰碴子一样,陈西北把一摞子材料给她,说:“把这上面所有的字校对一遍,明天送到袁总这,做好了才能走,要是这都做不好,那也达不到我研究生的要求。”他给许梨使眼色,压着声,“上面自己开个房间,把门锁好。” 说完又去跟袁总陪笑。 许梨记不得以前的事,但是有一幕她最近老能想起——老师面对着黑板板书,脊背挺得直直的,粉笔叽叽喳喳的响,下面坐了好多学生。 为数不多的记忆力,这些就像清风明月。 可惜,她所有的记忆好像都不那么准。 为了能早点离开,许梨一晚上都没睡,她没电脑,所有的东西都是翻着手头上的字典做的。 许梨正想着,陈?№§∮西北来敲门了,他昨晚喝了个酩酊大醉,直到现在才醒,到处找手机,都没找到。 “走吧,去给袁总送稿子。” 许梨把东西整好,“陈老师,这里还有个地方我查不着。” 陈西北胃里难受,无奈的笑了笑,“袁总只是那这事发邪火,你做不做都那样,过去了好好道个歉,态度好一些。许梨啊,社会就这么个样子,你问问你爸就知道了。” 许梨说:“哦。” 两人到了地方,被安排在会客厅坐着。 陈西北想去给还在学生们打个电话,一想手机都没了,他又不记得学生的号码。 于是问许梨:“你电话呢?” “坏了。” “能记住同学的电话吗?” 许梨摇摇头,她连自己的电话号码都忘了。 等了两个小时不见人,陈西北宿醉又没吃饭,都快扛不住了。 许梨不忍心,出去给他买点吃的,刚到门口,碰上下车的袁总,敢情人家刚才都不在,是让他们干等着的。 “袁老师,这是您急要的稿子,全部校对完了。” 袁总看都没看她一眼,跟着人风风火火的进去了。 过了会儿,有人来会客厅叫他们进去,袁总坐在老板椅上,把稿子扔过来,“这什么东西?陈教授咱们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的,你要是跟不上进度是要赔偿违约金的!我们这戏就在横店拍呢,耽误一天要多少钱?你以为就叫你们这几个什么都不会的学生随便做做就行了?都是什么不识抬举的垃圾东西。” 辛苦做了一夜的稿子四处纷飞,全乱了。 许梨蹲在地上捡,听着陈西北的道歉,和袁总咄咄逼人的训斥。 她把稿子收成一摞,在地上磕整齐,正要归页码,手臂一紧,被人大力的拽起来。她没站稳,往人怀里摔。 她看清来人,吓了一跳,失声喊:“陆先生。” 陆嘉行把她揽怀里,俊脸凝了冰,让人不寒而栗。 他抽走许梨手里的稿子,直接一把甩在了袁总的脸上,厉声说:“是不是活腻了,在这大呼小叫训谁呢!啊?” 作者有话要说:  #霸总终于来了,嘤~# 第28章 小撩拨 陆嘉行运动员的体格, 又长期健身, 袁总被他那下子呼得眼冒金星,半边脸火辣辣的。纸薄又锐, 像把刀子, 他额头被刮伤一道,滲出了血。 袁总的第一反应是往后退, 躲在椅子后面猫着腰嚎叫:“谁啊?你、你谁啊!” “陆嘉行。” 很熟悉的三个字, 袁总被打懵了,没来由的心里抽了一下,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听过。对方气势太强,样子绝不像等闲之辈, 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能认识什么人, 他抱着侥幸心态, 抄了个硬壳文件夹虚张声势的要砸过来。 陆嘉行把怀里的人护在身后,单手接住砸下来的手腕, 捏着一扭,袁总跟被踩着尾巴一样尖叫着。陆嘉行擒着他的手往上猛地一抬, 硬夹反磕在袁总的鼻梁上,殷红的血液顺着鼻子流了出来。 陆嘉行扯着他的头发慢慢把人拎起来,说:“要给她介绍什么工作, 啊?” “要给她介绍什么对象, 啊?” “刚才骂得爽不爽,啊?” 第32节 他又阴又冷的发问,袁总鼻血横流, 丝毫招架不住,心虚的曲着腿求饶,“没、没啊……没啊……不爽……一点都不爽……” 许梨反应过来就抱住他的腰往后扯,吓得喊都没喊出声。 陆嘉行感觉到她在发抖,声音软了些,说:“乖,闭上眼。” 突如其来的慌乱状况中,许梨被那声音蛊惑得下意识顺从,眼刚闭上—— 咚!闷响一声。 再睁眼,袁总已经倒在了地上。 秦昭带着老曹这才从外面冲了进来,“陆总,您没事吧?伤着没?” “我能伤着哪?” 他手上有血,但都不是他的。 “许小姐没事吧?”秦昭要过来检查,陆嘉行挡了一下,许梨脸煞白,脚软着站不住,陆嘉行打横抱起她往外走,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有力跳动着的心脏让她清楚的意识到,刚才的一切并不是梦。 他是真的来了。 车就备在外面,陆嘉行打开车门,把人塞进副驾驶,刚扯了安全带扣上,许梨拉住他的手,“老师,陈老师。” 天□□沉,不知不觉外面已经亮起了路灯,长途奔波又一直揪着一颗心,陆嘉行脾气也上来了,手撑着车门,低怒道:“这时候还能记着老师呢?那怎么不记着给我打个电话?了不起了,你几岁,饭局都敢参加了,敢跟着人往横店跑了?说话啊!” 许梨瞪大了眼,愣在那里。 “敢动一下试试!”陆嘉行甩上车门,绕到驾驶位,他刚要发动汽车,手紧紧捏着方向盘,低头闭了闭眼。 许梨还是刚才的姿势,梗着脖子,眼圈红红的。 秦昭敲车窗,递进一张卡,“陆总,地址在这。”他也感受到两人之间的低气压,说,“许小姐受惊吓了,您先带她走吧,这有我。” 陆嘉行努力平稳着情绪,微微侧头,“你跟‘盛世’的人说,想跟‘东尚’合作,找我谈。” 说罢,他踩下油门,车子驶了出去。 陆嘉行今天给刘校长打了电话讲明情况,这通电话效率很高,不到十分钟,文学院的院长亲自把电话回了过来。学术考察是正常列入研究生学分的课程,导师的出行费用,院里是要报销的,所以提前也都会做申请报备。 文学院暑假去杭州考察的只有一个叫陈西北的老师,可惜他们也联系不上。 陈老师学术态度严谨,在国内外重要期刊上发表了许多很有价值的论文,从没出过什么岔子。再说搞文字研究的,绝对绕不开西湖边的西冷印社,去一趟杭州,也没什么不妥。 校长吩咐的事情,院长也不敢怠慢,加上许泽也是学校里的老师,院长联系了平时跟陈西北关系好的老师,了解到他刚接了一个电影顾问的工作,好像就在杭州那边。 陆嘉行当即让秦昭订了去往杭州的高铁,一边往那儿赶,一边联系人。 娱乐圈就那么大,电影备案的名字有,秦昭打了个电话就查出是“盛世娱乐”投资的,几通电话下来,项目大体情况,和负责人办公地址就搞到了。 秦昭冷静,拿捏着分寸跟对方谈:“我们这有个小姑娘叫许梨,跟着导师参加的项目,昨晚上一夜没回来,你们给找找。” 对方问了一圈,回话说:“好像是有个女学生跟着来,叫什么不确定,但人肯定是没事儿。” 秦昭悬着的心放了一半,“那就麻烦联系到她,给我们回个话。” 电话打完,那边就迟迟不回了,其实“盛世”的人确实有联系过,不过联系到的就是总负责人袁总,他昨晚就喝大,晕晕乎乎的应承,根本没当一回事。 这时,在杭州的同学们也做不住了,康景明急的团团转,可是根本搞不清状况。 那个学姐倒是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通过康景明把电话打给了陆嘉行,把袁总打电话骚扰许梨的事都讲了,还发了见面时的照片过去。 袁总全名袁肆剑,在圈内出了名的爱搞女人,尤其好找合作的实习生,掐着对方求职的心,不知道玩了多少个,去年有个女孩为他自杀,差点命就搭上了。 陆嘉行了解到情况,心像被寒冰戳着,一路上绷着脸,什么都没说。 四个多小时的高铁,下了车老曹已经在那等着,接上人就往横店赶。 老曹路熟,在安全时速内,把车开到了最快。都劝陆嘉行,说对方既然说了,那就肯定没事,但他还是冷着一张脸。 到了地方,秦昭接了个电话,陆嘉行就先进去了。 袁肆剑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断,还夹着许梨的名字,陆嘉行听着就火大,后来就是冲进去那一幕。 车子行驶没多久,就来到一家酒店,这是东尚在横店有入股的一家,秦昭提前都办妥了,陆嘉行拉着许梨进去,全程都一言不发。 顶楼的套房,进了门,他往里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把门上了锁,径直往里走。 许梨站在那没动。 陆嘉行从冰箱里捞了瓶水拧开灌下去,带着冰的水让他疼炸的头舒服了一些,他的手有轻微的发抖,心有余悸,后怕是什么感觉,终于是知道了。 两个人都沉默着,过了片刻,陆嘉行大步走到她面前。 “怎么,还不知道哪错了?” 许梨动动唇,把头低下去。 “你那么聪明看不出那王八对你什么心思?不知道给我打电话?不想给我打,不知道给家里人打?再不济你会不会跑?” 提心吊胆这么久,好不容易松口气,陆嘉行没控制自己的情绪,话说得很冲。 一连串的发问下,许梨瞪红了眼,仰起头,“我手机坏了。” “不会借个电话打?” “我记不得号码啊,平时爸爸妈妈也没什么每日给我打电话的习惯,妹妹也没,我似乎也没什么很知近的朋友,我、我……” 她是想说以为没用,根本没背这些电话,话说了一半噤了声。 陆嘉行觉得自己要疯了,掰着她的肩膀,“你出来考察,就是为了陪人吃饭?” 许梨咬红了唇,“我没有。” 应酬交际,陆嘉行比她知道里面的路数,想训她的话很多,全都说不出口了。 他手勾着她的下巴往上抬,算了,认了,人好好的就行。 他嗓音暗哑,“过来,让我看看有事没?” 那一刻,憋了几天的情绪再也克制不住了,许梨咬着牙哭,泪水断了线,喉咙里有轻轻的呜咽,嘴上却拼命忍着不出声。 她看似柔软,其实倔强又不服输,不愿意求助,也没人可求。 总是安安静静的呆在一边,其实跟谁都保持着距离。 两人之间,是陆嘉行亲手在她身上裹了层茧,作茧缚了她。 而现在,他又该用什么剪开它。 一个女孩,在他面前硬忍着自己的心酸和委屈。陆嘉行只觉得五雷轰顶,把她抱进怀里,拍拍她的背,“别哭了,你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 月亮攀爬上天空,照亮沉寂的夜。 秦昭回来的时候,许梨的情绪已经稳定住了,刚洗了澡出来,头发半湿着。 “我、我一会儿再来吧。” 陆嘉行叫着他,“进来吧。” 折腾了一通都累了,秦昭简单说了情况,全程吓傻的陈西北被老曹的人先送了回去,杭州那边还有一群学生等着,怕大家急。 “陆总。”秦昭看了眼许梨,没直接把袁肆剑给她塞房卡的事说出来,只道,“‘盛世’那边负责人到了,事情肯定办妥。” 陆嘉行明白他的意思,像袁肆剑这种人,家里有老婆孩子,外面还勾搭、诱骗无数,早就该被收拾了。 “没事你也先休息吧,都累了。”陆嘉行情绪还没整理好,只想先睡一觉。 “陆总……”秦昭有些为难。 “你说。” “闻澈正在横店拍戏,不知道怎么听说了,现在闹着罢工不拍了,人正来酒店的路上呢。” 陆嘉行是真的不知道他在横店拍戏,头晕了一下,阴恻恻的说:“让他滚!” 作者有话要说:  闻澈:我不! 下一章,请放着《千年等一回》来看。 第29章 小撩拨 不到半个小时, 要滚的人还是来了, 闻澈里面还穿着戏服,外面裹了件防晒的长罩子外衣。 陆嘉行以为客房服务, 开了门就要再关上, 闻澈的一只胳膊卡在门缝,使劲往里伸着, “断了!呀, 呀!真断了!小梨子救我!” 许梨跑过来抓着陆嘉行的腰,“陆先生。” “你怎么老摸我的腰。”陆嘉行把许梨推到一边,才撤了手上的劲。闻澈惯性的摔进来,扑了陆嘉行满怀。 “多少人想抱我抱不到, 你怎么一脸厌弃, 会不会享受啊。”闻澈一身汗, 外衣都湿透了,顾不上脱就冲过去, 脸探到许梨面前,“快叫我看看, 那色痞子欺负你了没!” 陆嘉行拽着他后衣领往后拖,“离她远点。” 许梨蹙眉,小幅度的往后面移, 她不是怕, 是闻澈的造型实在太奇葩。闷热的天,他里外都裹着,脸上戴着大黑口罩, 头上还黏着头套。 摘了口罩,他跟洗了个脸似的。 陆嘉行指着他的头,“你这怎么回事?” “拍戏啊。”闻澈脱外衣,说话时视线一直落在许梨的身上,“她没事吧?” 陆嘉行倚在沙发上,一手环在胸前,一首掐着眉心,声音发沉,“没事,看完了就赶紧走。” 闻澈就跟没听见似的,他想脱里面的戏服,看到许梨,抿了抿唇,忍着热没动。 “我都听说了,袁贱贱那个老色鬼难为你了吧,我当时是不在,在了削不死他!”昨晚上吃饭,在场的人不少,许梨还房卡时,旁边有人瞧着。利益相交的老油条们,见怪不怪,当时没人搭腔说话,一听见风声变,又恨不得浇上把火。 闻澈这部戏就是跟“盛世”合作的,听到了八卦就给秦昭打电话,“东尚”在横店入股的酒店就这么一家,太子爷什么房间规格,他动动脑子就能找来。 人一直喋喋不休的说,许梨见他汗如雨下,抽了纸给他,“先擦擦吧。” 闻澈终于安静了,撑开双臂,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什么,脸红着往前探了探,等在那里。 陆嘉行大步走过去,直接把整合纸抽扔他怀里,“要擦自己擦,惯得你了?” 闻澈撇着嘴,“小气。” 陆嘉行甩了个眼刀子过去,“你就这么来,不怕被人拍到?” “不会,你这层一般人上不来。”人看着确实没事,但是心口的义愤实在难平,他拿着纸巾给自己扇风,头套都要歪了。 第34节 离开前,顾欣给陆嘉行发了信息:【星辰哥回来了,他说想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  许梨:要见法海。 前尘往事,一幕幕揭开。 陆总啊,她都记得法海了,离记得你还远吗? 话说,闻澈说的那个古代情节,大家觉得带感吗? #许娘子和陆官人要去游西湖喽# 第30章 小撩拨 陆嘉行没回那条信息, 转身便继续投入工作。 秦昭把许梨送回来的时候, 他这边工作已经处理的差不多,老板亲自来的气势是不一样, 老曹跟了半天, 最后忍不住递了瓶水过来,“陆总先歇歇吧, 我让人在‘雅露阁’备了午餐。” 老曹这餐是自掏腰包, 小情小调的馆子,价格可不一般。 陆嘉行没多客套,说:“不必了,订个外卖吧, 省点时间, 我在这多盯会儿。” 老曹不敢怠慢, “这怎么能行,昨天就奔波, 晚上肯定也没休息好。” 说到这,都想起了昨天的事, 老曹生意场上打滚,身经百战,老板面前多一句都不会问, 只关切道:“昨天的姑娘没事了吧?” 陆嘉行拿着样版想起在酒店, 小丫头躲在他怀里忍着泪的情景,有些失神,说:“嗯, 没事了。” …… 他不肯出去吃,最后还是点了外卖,就在外面的院子里用餐,陆嘉行刚坐下,秦昭带着许梨就回来了。 饭是按人头订的,不多不少,老曹不知道他们来,赶紧命人再订饭。 陆嘉行摆摆手,让许梨过去。 这里的院子很别致,大门是拱形石质,四周的墙壁上镂空雕花,院子里种着花花草草,陆嘉行西裤、衬衣,坐在凤尾竹前,一身精英气陷在清爽优雅的景致里。 许梨走过去,好奇的看着四周,“这里是工作的地方吗?” 陆嘉行笑了一下,“工作要在后面,这里是前院,想看了一会儿带你转转。”他指着旁边的石凳,“坐。” 许梨四下看了看,隔了他一段距离坐下。 陆嘉行看着她没吭声。 老曹过来说:“陆总,这会儿饭点,送餐估计会慢,要不我让人出去买吧。” “不用。”都在赶工,让谁去都不合适,陆嘉行把面前没吃的餐拿起来,“她先吃我的。” 许梨没动,陆嘉行伸着手,“过来拿。” 老曹略感意外,视线在二人之间扫,他原本以为老板是来处理工作,可昨天那一遭看来,醉翁之意绝不在酒。 许梨起身接,陆嘉行捏着盒子就是不松手。 “您……”这到底是给还是不给啊,许梨皱着眉,刚要放弃,手被扯住。 陆嘉行黑眸直视他,“你老躲着我干什么?” “……我没有。”许梨做贼似的怕人看见,小声说,“你别拉我呀。” 见她脸上羞红,陆嘉行才放开她,点点身边,“坐这,有树荫,不热。” 好像挺有道理,但许梨老觉得怪怪的。 她坐在陆嘉行的身边吃饭,小口小口的,吃了会儿问:“陆先生,您不饿吗?” 半天才想起他,陆嘉行正用手机回复信息,摇了摇头,他人有些累,声音显得很慵懒,拿趣道:“小没良心的。” 许梨咬着唇,夹起盒子里一直没碰过的虎皮鸡蛋,“您要不要吃?”说完觉得不妥,他多矜贵的人,怎么可能吃她扒拉过的东西,手晾在半空中,一时进退两难。 陆嘉行啧了一声,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抿着唇嚼东西,眼还是盯着她看。 许梨是想递给他,但绝没有要喂他的意思,僵了下,触电般的收回手。 陆嘉行没说话,眉眼含了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病,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逗小孩子玩了。 秦昭掂着新到的饭菜,要不是李闲打来电话,他实在是不想过来。 “陆总,您的饭,还有这个……李闲来了电话,说是闻澈闹着要罢拍电影。” 陆嘉行的好心情像按了个暂停。 秦昭看了眼许梨,接着说:“闻澈说要是‘盛世’那边不处理袁肆剑,电影他就不拍了。” 风吹动,荡起扑鼻的竹叶味,陆嘉行掀着餐盒,“你别管,就让他闹。”正愁没法治那个袁王八,这就有人替他作妖了。 袁肆剑办的缺德事可不止这一件,现在业内风气不好,就是这种人带的,仗着自己爬到一定位置,就不着手段,只想着下半身舒坦,早就该被收拾了。 秦昭也看不上他,但衡量了局势,还是说:“闻澈就是这脾气,闹起来什么都不顾,到时候新闻出来,肯定要被骂成耍大牌,到最后再扒出是为了许梨,更麻烦。” 陆嘉行刚才就是一时气,把餐筷掰得嘎蹦响,问:“李闲要干嘛?” “他想要许梨劝劝闻澈,说是现在谁说都不管用,只能她了。” 陆嘉行啪得摔了筷子,“做梦吧。” 正要发火,李闲的电话又打了过来,秦昭明白陆嘉行的意思,两头为难不知该怎么办。 许梨擦了擦嘴,起身,“给我吧,我跟他讲。” 她拿着电话走到墙边,一边讲一边摸着青色的石墙,她皮肤白,人也淡雅,和这景一点违和感都没。 “嗯嗯,好……”电话那头吵吵嚷嚷的,许梨却一直温声软语,“我知道,闻澈,真的很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好,不过真的没有必要这样,你好好拍戏,我还很想看呢……” 秦昭看着陆嘉行脸色一点点阴下来,想劝时,对方就已经走了过去。 陆嘉行抽走许梨的手机,对着电话说:“不想拍就别拍,到时候违约金你自己付,公司不会出一分,哦,另外你跟公司的合同我看过,四六分,你四,公司六,十年约,公司可以把你卖了,但是你想解约要赔钱,明白?现在还要不要拍,自己掂量。” 他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抱着臂看许梨,“厉害点,别软塌塌的天天被人欺负。”他摆摆头,“秦昭,把我名片给她一张。” 许梨都懵了,给她这个做什么。 陆嘉行挑了挑眉,“上面有我电话号码,背下来,一会儿检查。”说罢饭也不吃了,步伐生风的往后面走。 名片很有现代感,设计也很简单,许梨拿着那小小的一块,手在“陆嘉行”三个字上摸了摸。 老曹过来,正看见这幕,到一边拉着秦昭说:“背什么东西,怎么听着陆总对这小姑娘,跟对自家孩子似的。” 秦昭笑着耸了耸肩。 老曹见他这样,心里的想法就更落实了,摇摇头,“原来陆总喜欢小的啊。” …… 工作上的事又忙了一会儿,许梨一直在旁边跟着,牵扯到商业上的问题,陆嘉行也没避着她。 许梨安安静静的在后面,听了半天过去主动找老曹,想要一点布料。 他们这的布料都是上好的真丝,价格很贵,就算是老曹,也不能私下把东西带走。 老曹知道许梨身份不一般,没立刻回绝,而是去问陆嘉行的意思。 “你喜欢?”陆嘉行问。 “就是想要一点,可以吗?”她双手背在后面,有些不好意思。 陆嘉行眼瞳黑,淡淡看着人,总是看不出喜怒,他摆摆手,“老曹,她要多少你给她多少。”他转身,手指在许梨脑门上敲了一下,“喜欢了,让老曹给你做一件旗袍。” 许梨被那一下弹得满脸涨红,忙摇头,“不用不用,我不穿那个的,给我一点布料就好。” 陆嘉行也没坚持,看着她局促,又气又想笑。 又忙了一个小时,他抬手看腕表,问秦昭,订的高铁票几点。 秦昭说:“七点半。” 已经出来这么久,公司那边还有一堆事,他们不能再耽搁时间。 陆嘉行手搭在腰上,动了动脖子,对秦昭说:“剩下这些你跟他们对接,我出去趟,咱们直接在高铁站见。” 秦昭没明白,“您这是去哪?” 陆嘉行揽着许梨往外走,“西湖。” 这下明白了,怪不得饭都不吃一直赶着时间压工作,原来为这个。 陆嘉行用的是老曹的车,“我放高铁站,到到时候你的人去取。” 老曹帮着搬行李,“我们这边的工作没做好,还让陆总亲自来指导,真是惭愧。”该说的场面话不能少,陆嘉行一向不喜欢这个,淡淡接了几句。 许梨也跟老曹道别,“谢谢您的招待。”昨天的奔波和今天的款待,都值得说这句谢谢。 她气质很干净,没出过校门,学生的稚嫩还写在脸上。 陆嘉行的脸色终于柔了下来,勾了勾嘴角。 老曹人精,上前低声道:“陆总好福气。” 陆嘉行工作中崩着的情绪终于松弛下来,笑了笑,“嗯。” ****** 到了西湖,时间也不算太早,陆嘉行看表,打预防针,“逛会就走,别跟我闹啊。” 许梨点点头,兴高采烈的往前走。天不算凉爽,但是呼吸一口植被和湖水的气息,再吐出来,这几天的憋闷都没了。 西湖挺大,两个人就延着岸边慢慢走,陆嘉行跟在她后面,他是从来不喜欢旅游这件事,更别提这么漫无目的的闲逛。 裤兜里的电话振动,拿起来看是顾欣发的信息:【嘉行,l*q星辰哥要在国内呆一段时间,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三个出来坐坐。】 陆嘉行没回。 过了会儿,又是一条:【嘉行,别逃避,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错。】 陆嘉行站在原地,捏着电话的手紧了紧。 许梨都走出老远,又跑回来叫他,“您是不是走不动啦?” 陆嘉行气笑,“没那么老,腿脚很好的,你站这别动,我打个电话。” 他不想让许梨听见,一边拨电话,一边往旁边走。 第36节 说完,陆嘉行并不反驳,沉默的往前走着,更显得方才那话暧昧了。 三个人都是偏静的性子,返程路上没怎么说话,陆嘉行上车就睡,秦昭买了饭,他也摆摆手说没胃口。 许梨挑了个小面包出来,碰碰他,“吃这个嘴不疼。” 陆嘉行把眼睛闭得更紧了。 …… 吴朗早就在高铁站等着,接上人,许梨说:“方便去q大吗?” “现在去?”吴朗系安全带。 许梨勾头看陆嘉行,“刚才同学发信息说,院里好像知道了考察发生的事,陈老师下午就被院长叫回来了,院里想找同学们了解下情况,他们都没回来,只有我能去了。” 她说完,又去看陆嘉行,总觉得这人的气一直没下去,“明天一早就要到院里,我怕来不及,晚上想住自己家里。” “可以啊,就是你这脑子一个人住行吗?”吴朗说。 “没问题的,我父母马上也到家了,诶您别……” 陆嘉行拉开车门把她往车里塞,关上车门说:“开车!” 吴朗舔舔嘴皮子,“……哥,去哪儿?” 陆嘉行往椅背上一靠,“把我送回公寓,然后你们爱去哪儿,去哪儿。” 车里彻底陷入了低气压,吴朗瞥秦昭,做口型说:“又怎么了?” 秦昭摇摇头。 到了公寓陆嘉行下车,他也没什么行李,走出两步折回来,“下车。” 许梨扒在车窗上,“啊?” “啊什么,上去把你东西拿走,省得我给你寄。” 这什么情况,前排两个完全没搞懂,许梨拉开车门下来,“麻烦等我一下,我拿了东西就下来,很快的。” 幸好她提前把东西都收拾到箱子里了。 她小跑着跟在陆嘉行后面,心说腿真的好长啊,怎么走那么快。 到了家王姐出来迎,“可回来了,做了宵夜,吃了好好睡一觉。” 许梨往屋里走,说:“谢谢,不用忙了,我拿了东西就走呢。” 王姐刚要问,陆嘉行肃着脸说:“没事,你先睡吧,我帮她拿。” 他没发火,但情绪昭然若揭,王姐说好,麻溜的回了房间。 许梨搬了l*q东西出来时,看到陆嘉行坐在餐桌边,趴在桌子上,手在下面捂着腹部,人看起来不对劲。 她放下东西跑过去,“陆先生,您怎么了?” 陆嘉行没抬头,声音发颤,“没事,你走吧。” 许梨推了推他,“您是不是哪不舒服啊,我去把王姐叫来吧。”她刚转身,手腕就被拉住。 陆嘉行紧皱着眉头,“她睡了,你也不看看几点了。” 刚才都没注意到什么,真的已经很晚了。 “可是您……” 陆嘉行低着头,肩膀抖了抖,“就是太累了,你扶我到房间就行。” 许梨让他的手环过去,搭在自己肩膀上,小心翼翼的把他撑起来,陆嘉行好像真的不舒服,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 两个人贴得很近,到了卧室,许梨把他扶上床,陆嘉行衣服都没换倒在床上,人蜷着似乎很难受。 许梨叫了他一声,对方很轻的说:“嗯。” “您真的没事吗?” 陆嘉行闭着眼,“嗯,你走吧。” 屋里只开着床头的暖光灯,他一半陷在黑暗里,男人没了平日雷厉风行的姿态,看着有些可怜。 许梨又看了下时间,确实很晚了,她有些自责,退出房门给吴朗打了个电话,“……陆先生不舒服,我今天先不走了。” 挂了电话,吴朗冲着秦昭摊手,“哥刚还好好的,怎么就不舒服了?” 秦昭体会了一下这话,笑了笑,“那你也别送我了,不顺路,这么晚我打个车走,你也赶紧回去吧。”他去拉车门,嘎嘣清脆一声,直接锁上了。 吴朗踩油门,一把方向打得流畅潇洒,“没事,送男朋友应该的。” 秦昭人瞬间僵了。 吴朗笑得特别奔放,“哈哈哈哈你现在算不算有把柄在我手里了!” 外面起了轻风,黑夜缱绻,繁星像深陷在空中。 与此同时,楼上的某个男人也勾了勾唇。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从来没有这么一致过,全是要虐陆总的。 那我也加入吧,要不显得自己怪不合群的。 陆总!少爷脾气要改改,否则是追不上媳妇的。 陆总:我本身就有媳妇。 我:……好像是这样。 #这都以为能亲到?# #看来这届读者都是单纯的小可爱# 第32章 小爱意 许梨挂了电话去了厨房, 王姐做得粥还温着, 她盛了碗。回去的时候,房间里的人还是原本躺着的姿势, 好像睡熟了。 她把粥放在床头, 等了会儿,小心翼翼的伸出手, 覆在陆嘉行的额头上, 他的额头长得很好看,配上脸部轮廓,显得有些清冷孤傲。 男人体温偏低,温热从掌心传来, 许梨收回手, 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还好, 没有发烧。 她怕扰他睡觉,又担心他没吃饭, 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趿着拖鞋走到落地窗边, 放眼望去,那座摩天轮亮着一圈暗红色的灯,真的是晚上也在转。 许梨坐在沙发上, 看着看着, 渐渐起了睡意。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觉得迷迷蒙蒙做了一夜的梦,梦里有人轻轻抚摸她的头, 似乎还吻了她的脸颊。 她醒来的时候睡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回忆起梦里支离破碎的片段,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怀疑自己到底怎么了,会做这种没羞没臊的梦。 一看表已经七点,她顾不上细想,慌忙穿了衣服往外跑,陆嘉行也从屋里出来,边走边系着黑衬衣的袖口,他肤色偏白,头发竖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精神爽飒,丝毫没有了倦容。 两人打了个照面,许梨说:“您没事了?” 陆嘉行歪了下头,“什么事?” 那样子,倒像是她昨晚想多了。 “洗漱好出来吃饭。”陆嘉行往前走,“快点,我没时间。” 许梨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他没时间关她什么事。 陆嘉行皱着眉回头,“不是要回学校?我送你。” “我坐地铁就行,不麻烦您了。” 陆嘉行顿了顿,脸上没什么表情,很淡的说:“我顺路。” 王姐去了超市,他俩一顿早饭吃得很快,出门的时候许梨又在扛自己的箱子,陆嘉行阴恻恻的站后面看了会儿,说:“你还挺会打包。” “出去考察前就整理好的呢。”许梨扛不动,放在地上拖。 陆嘉行咬着牙居高临下的看着,在那丫头已经奋力把箱子弄l*q到门口的时候,他上前拉住她的胳膊,把人拽了起来。 许梨一头汗,陆嘉行扶着她站好,微扬着下巴问:“为什么不找我帮忙?” “啊?”许梨抹了把头上的汗,陆嘉行没理她,单手拎着箱子往外走,到车上也是一脸不悦。 他路上接了几通电话,蓝牙耳机坏了,用的是车载公放,全程工作内容都被许梨听着。 “……今天您要开标前会,需要的所有材料已经送到您办公室了。” “好,沟通好,提高招投标工作效率。” “‘盛世’那边一早就派人来了,现在在接待室里,陆董让您到集团先去他办公室。” “好。” …… 陆嘉行处理工作一向简单明了,许梨侧头看他,男人经历一些,身上的浮躁就越少,过往沉淀在眉宇间,成熟替代了青涩,有种砥砺初成的魅力。 似是感受到旁边视线,红灯的时候陆嘉行转了下头,两人视线相遇,他先移开视线。 到了家属区楼下,许梨客气的说:“您要上去吗?”晚上父母才到家,现在没有人。 陆嘉行抬头看,教师家属区不算新,但是外楼干净淡雅,他能想起许家充斥着书墨的味道,也自然而然的能想起被“捉奸在床‘的情景。 不大美好的经历,也并不是男人就能跨过被下了药骗上床的坎。 夏季如梦,秋意起,走到这,突然被拍醒了。 不是意难平,只是被人捅了一刀,伤口长得再好,也禁不住总抠。 陆嘉行摇摇头,“不了。” 平日再敛着情绪,他也有压不住的时候,许梨站在行李后,微笑着冲他摆手,“陆先生,您慢走。” 疏远恭敬,看不出任何留恋。 陆嘉行起了莫名的烦躁,拉车门的手停下来,转身逼近她,忽然问:“许梨,你想知道咱俩以前的事吗?” “我……知道的,我父母讲过。”她抱着书往后退了些。 陆嘉行又往前一步,“想听我的版本吗?” 许梨心里咚咚的跳,“好呀。”没有拒绝的理由,但她的心就是不听使唤的加着速,撞着她五脏六肺都在发抖。 第37节 她不是没想过,也不是没做过假设,两人过往是如父母讲的青梅竹马、水到渠成,还是相反的曲折跌宕、恨怨相交,但无不是一个结果,他们的感情跟别的夫妻并不同。 许梨的手抠着书页,“你说吧。” 那副谨小慎微的样子,让陆嘉行的气卡在嗓子里,消不了,但也绝对发不出来,只能转身上车。 他今天开得是辆黑色的奔驰轿跑,车膜配套,颜色也偏深,陆嘉行没马上开走,手放在方向盘上想让自己喘口气。 车窗被轻轻叩了两下,他知道是谁,顿了顿,降下车窗,脸上的表情缓不过来,还是僵硬的。 “怎么?”他问。 阳光明媚,穿过树叶,落在她身上,斑斑驳驳的光点,她咬着下唇,声音有些娇嗔埋怨。 她说:“我到底怎么您了,您一直生气。” 陆嘉行手握紧了方向盘,脸还是朝着前面,侧脸对着窗,绷得更显线条凌厉。 停了停,许梨软着嗓子,“……是因为昨天在西湖边的事吗?” 西湖美景,恍如隔世,但这一提醒,陆嘉行嘴就疼了起来。 他沉默。 “果然。”许梨嘀咕了一句,忽然头探进车窗,在陆嘉行的脸上又轻又快的啄了一口,像是蝴蝶的翅膀扇过,他都没反应过来。 “行了吧。”许梨撂下小小一声,行李都不管了,拔腿就往单元里跑。 陆嘉行怔在车里,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回神要下车,卡槽里的手机响了。 许梨发来一条信息:【别过来,求您了。】 墙边露出她的裙角,陆嘉行能想象出她紧张害羞的样子,一定脸又红了吧。 他用舌头抵了抵腮,想体味下残余的温柔, 许梨捂着脸躲在墙后,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才吐出一口气。 上班早高峰,陆嘉行堵了一路,到公司晚了,秦昭中间就给他打了两个电话,见人来赶紧过去,“陆总,‘盛世’的人在,不知道跟您父亲说了什么,您父亲很生气。” “盛世”的人一早就到了,之前两家合作的事已经谈得差不多,临到最后陆嘉行一句话,压着合同不让签,事情传了过去,他们肯定坐不住。 先礼后兵,这是来发难的。 陆嘉行手抄兜往前走,“嗯,我知道了。” “您父亲让您马上去他办公室。”秦昭知道父子俩关系并不亲近,说完这话他偷偷打量陆嘉行,生怕他又生气。 陆嘉行拍拍他的肩膀,神情放松,似乎心情还不错。 “看我做什么?”他问。 秦昭摇摇头,“没、没事。” …… 顶楼最大的办公室,陆振东脸色很难看,见陆嘉行进来直接质问:“东尚永远不会跟盛世有任何合作,这话是你说的?” 这件事早晚躲不过,陆嘉行端正站着,说:“是我。” 陆振东气得站了起来,“跟他们合作的重要性我就不用跟你说了,你心里清楚,当初我跟你谈,你也是支持的,只是推脱说不想参与,现在怎么回事?” “为了公司。‘盛世’娱乐传媒在整体定位和方向上都有问题,我亲自去了趟杭州,了解到一些情况。” 陆振东冰着脸,又坐了下来,“你说。” “近两年唱片业萧条,电影业反倒蓬勃发展,随便一个片子,票房都是按千万算的。盛世把重点全放在了电影上,这本没什么错,但是他们太急,选剧本选人乃至整体的班子水平都不行,全是跟风追热点,甚至不惜擦着政策的边缘拍只博眼球的烂片。就以他们最新投拍的历史剧,为了压钱随便找个编剧来写,本子处处都是问题,导演拿到剧本,拍都拍不成。观众不是傻子,这样的剧看一次可以,第二次就没人上当了。” 他没给陆振东说话的时间,接着说:“闻澈现在正在拍的剧,制作粗制滥造,男主的头套都是廉价的,不是盛世没钱,而是盛世为了请到闻影帝支付了巨额的价码,不符合市场规律,这么操作早晚出事。我说的情况绝对属实,您也可以去了解。跟他们合作,到头来只会连累东尚。” 一番话说得字字铿锵,天理昭昭,陆振东偏头思考,片刻后拿起桌上的电话,“跟盛世的人说,合同的事缓缓再议,嗯,嗯,你就说是我的意思。” 陆振东挂了电话,表情已是缓和了不少,他指着沙发,“坐吧。” 陆嘉行不动声色,异常的有耐心。 陆振东心里有数,没再提工作上的事,转而问:“听说许梨父母回来了。” “嗯,飞机晚上到。” 陆振东点点头,“面子上要过去,别任性,有空了带着许梨多回去看看奶奶。” 提到这个,陆嘉行很反常的没摆脸子,起身走到窗边向外看了看,笑得很淡,说:“好。” 一上午忙,中午的时候秦昭跟着陆嘉行去员工餐厅吃饭,平时陆嘉行并不来,今天是为了赶时间。 他往那一坐,旁边一圈桌子都不敢坐人,女员工们偷偷打量,没人敢过来。 陆嘉行吃饭很安静,只是不停的看手机,划开了又关。 秦昭忍不住说:“陆总,是招标的事吗,要不要我回他们?” 陆嘉行没抬眼,“不是。” 秦昭老觉得陆嘉行今天心情格外好,但这一上午也没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事啊。 他还没吃完,看到陆嘉行在擦嘴,冲他压了压手腕,“你慢慢吃。”人换了个姿势坐,说,“秦助,我问你个事。” “您说。”秦昭放下筷子。 陆嘉行头探过来,忽然神神秘秘的问:“你被人强吻过吗?” 秦昭咳嗽的脸都红了,喝了口水,“陆总您可别开我开玩笑了,我就谈过一个女朋友,俩月吧,嫌我没意思分了。” 陆嘉行手指在桌子上敲,挑了挑眉,“那你可惜了。” ****** 许梨把东西搬回家就去了院里,陈西北人看着稳妥,一张嘴能言会道,三言两语把事儿说过去。院长问许梨情况是否属实,当着陈西北的面,她只能点头。 院长知道她失忆的事,没多为难,最后问她跟陆嘉行什么关系。 能把电话打到校长那要人的主,陈西北也很想知道。 父母叮嘱过她上学期间,不能让人知道已婚的事,许梨想了想,说—— “他是家里的长辈。” 许泽夫妻人在国外,托家里长辈照顾,这就说得通了。 …… 晚上父母回来,见到她一番问东问西,都是关于身体和学习上的事,陈淑好久不见女儿,说了会儿话才去整行李。 许泽给她带了本书:“这里全是韩国的名家画得中国画,集结成册,你可以看看。对了,”他话锋转得自然,接着问,“你回来跟嘉行说了吗?” 许梨手指摸着书页,“说了。” 许泽又问:“你回来他没说什么?” “没有,把我送回来就走了。” 许泽说:“好,早点睡吧。” 许梨睡不着拿了本书看,有点心不在焉,想着怎么跟父母说想去学校宿舍住的事。 一会儿陈淑敲了敲门进来,“睡了吗?” “没。”许梨转过身,虽然也会想起一点过往跟父母在一起的片段,但是对她而言,面前的人还是很陌生,有点不知道怎么相处。 陈淑摸了摸她的手,温言说了几句,许梨总觉得她有什么事不好意思讲。 “您是不是有事?” 女儿对自己疏离,陈淑心里发酸,可是一切即成这样,她也只能接受。 她说:“梨子,你爸爸给嘉行带了个礼物,你找个时间给他送过去。” 一个黑色的盒子,里面是一支钢笔。 陈淑走了,许梨在桌前发了很久的呆,总想起早上那一幕,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敢去亲他。 正想着手机震了起来,她吓了一跳,不假思索的接了起来。 男人磁性的声音夹着电流落了过来,“睡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总:睡了吗? 许梨:没。 陆总:早晚睡。 第33章 小爱意 许梨心发颤, 一下子把电话挂了, 早晨的情景犹如在眼前,她实在不想面对。 很快, 电话又打了过来, 夹杂着风声和引擎声,陆嘉行的声音空荡荡的, 很不真实。 他说:“你再敢挂试试。” 许梨捧着电话, 脚趾头都蜷了起来,“我刚才没拿好……” 陆嘉行轻笑的声音落了过来,许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笑,只觉得倍感折磨, 问:“您有什么事吗?” 这时, 陈淑端着杯牛奶进来, “别看书了,喝了牛奶快睡吧……跟谁在打电话?” 许梨拿着电话的手垂了下来, 本能的心虚,说:“我同学。” 她一向把时间都花在学习上, 没什么朋友,陈淑狐疑,并没有深究, “快睡吧, 有什么明天再说。” “好,我马上就睡。” 门关上,许梨重新把电话放在耳边, 压着声音,“陆先生,您还在听吗?” 陆嘉行声音含笑,说:“我是你同学?” 许梨掌心出了汗,握着电话的指腹都发白了,“……不是,刚才我家人问,就……” “就什么,不敢说吗,亲男人的胆子去哪儿了?” 许梨轻声尖叫了一下 ,陈淑听到,扬声问:“梨子怎么了?” “没事,我,我要睡了。”许梨捂着嘴,觉得自己要死了。她缓了缓,才对着电话说:“陆先生,我早上不是故意的。” 第40节 “不用了。”许梨笑得软,眯着眼跑走。 他看她进去,又看着那盏窗户里亮起灯,又灭,他才发动了车。 翌日,一早八点的飞机,到机场就要安检,秦昭跟他一起去,托运行李时看了他好几眼。 “觉得一直看,你老板就会给你升职?” 秦昭抿抿唇,“不是,我是看您眼圈黑,是不是病了?” 陆嘉行嗓音哑着,“就是晚上没睡够。” “失眠了?” “不是。”陆嘉行嗓子发疼,捏了捏,忽然问,“秦昭,你有没有骗过女孩?” 之前出了袁肆剑的事,秦昭以为陆嘉行要审查员工的个人作风问题,直摇头,“陆总,我绝对没有!这种事会遭报应的,我不会干!” 陆嘉行心里咯噔一下,“不算骗,就是,就是有些事挺重要的,本能告诉她,但没说。” 秦昭拍着胸脯,“没有过!陆总,我一直坚信感情是遵循质量守恒定律的,你这里白占了好,别处就要补回来!交往中,只要不牵扯别人,该说的我都会说!” 陆嘉行微笑的有些僵硬,手在秦昭肩膀上捏了捏,“好样的。” ****** 假期时光没剩多少,许梨上学期有门古代汉语没考,补考在开学前一天,小教室坐了一屋子人,混着各科没过的。 题对她来说不难,做完时间还有很多,她又检查了两遍,旁边有个女生一直朝她卷子上瞄,许梨没遮掩。 这种科目最后都会给过,无非是不过接着重考,分数拦后会记上补考次数。 交了卷子,女生过来跟她道谢。 许梨觉得她面熟,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你还没好啊,我!苏小棉!你真不记了?”女生长得不错,带着的大耳环说话时一晃一晃的。 许梨好像真还有点印象了。 “听说你失忆了,我还以为瞎传的呢。”俩人往外走,苏小棉有些自来熟,“咱俩一个班,你别这么看我啊,咱俩不熟,我老翘课,几乎没在过学校。” 许梨点点头,挺可爱的女生,印象不差。 苏小棉从兜里挖出一堆小纸条,通通往垃圾桶里倒,完事拍拍手,继续边走边说:“大四了,你准备考研还是找工作?” 许梨说:“我要继续读研的。” “哦——听说了,你是保研,厉害厉害,我不行,天天挂科,挂科的没资格。” 许梨淡淡的笑,并不作解释。 苏小棉也无所谓,说:“我去听讲座,你要不要一起去?我是看你刚才考试帮了我,我才跟你说的,英国杜伦大学毕业的老师来咱们学校做指导讲座,去听的全是各院的学生干部,有票才能进。” “还没正式开学,怎么会有讲座?” “人家学术背景很牛的,本身讲座只让老师去,这不开学前苦逼的学生干部们提前来干活,知道了也要去,怕乱,才给学生加开了一场。” 许梨挺想去的,说:“那你票有多余的吗?” 苏小棉嘿嘿笑了两声,抽出了两张票。 俩人到了场馆,苏小棉被个男生叫住,她给了许梨一张票,让她先进去。 地点在三楼的公共厅,临近开场,人非常多,她往上走,不小心被后面的人推了一下,票掉在地上,她低头去捡,后面的人又往前挤。 许梨果断放弃了那张票,找了个安全的位置站好,等着人潮大军散了,那张票被踢到角落里,上面踩了无数脚印,可怜巴巴的皱着。 她这才过去捡,弯腰之际,眼前落下一片阴影,先听到低音炮一般磁性的嗓音。 “你这样做很好。” 许梨起身,她上面两个台阶站着一个人,面容英俊,眼神很温柔。 对方走下来,递给她一张纸巾,“刚才的情况很容易发生踩踏,你的处理方式很正确,也很聪明,有时候以退为进,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循循善诱的声音,许梨愣了愣,明白过来他说的意思,接过纸巾,说:“谢谢老师。” 男人笑了,眉宇间像化冰的春风,“我才刚来这里没几天,你怎么知道我是老师?” 其实是瞎猜的。 许梨尴尬的说:“因为我之前失忆了,所以以为您是我不记得的老师。抱歉,是我搞错了吗?” 周围已经没了人,男人脸上有一刻的惊讶,随即眼含深意的向她伸出手,“同学,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介绍一下,我叫乔星辰。” 许梨低头,手上那张脏掉的票上开讲人的名字写得就是这三个字。 她赶紧伸出手,“您好,乔老师,很高兴来听您的讲座。”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总错过了唯一一次坦白从宽的机会。 全员鼓掌。 #乔星辰你竟然是老师?# #乔老师挖墙脚啦# 第35章 小爱意 乔星辰回握上那双柔若无骨得手, 点头, “我也很开心有这么聪明的学生来听。” 苏小棉在后面叫:“你怎么还没进去?” 许梨再回头,乔星辰已经离开了。 “你还跟人聊天, 都要开讲了, 赶紧进去吧!”苏小棉跑过来拉她。 公共厅里坐满了人,她俩只找到后排的位置, 刚落座苏小棉的手机就响了, 校学生会主席厉声叉着腰:“谁的手机,赶紧关静音,一会儿开讲要是再响就直接没收充公。” 苏小棉翻了个白眼,“真当自己是干部了, 收手机你有资格吗!” 许梨拉拉她, “还是调成静音吧, 打扰到老师讲课是不好。” 苏小棉划动手机侧键,“知道, 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那打官腔的样子,在学校盛气凌人, 出去了算个屁。” 许梨摊开本子,没接话。 “真的,你老在学校, 没在社会上混过, 出去你就知道了找份工作很难的,诶,对了, 大四有实习分,实习公司你找了吗?” 被苏小棉这么一问她还真愣住了,找了吗,应该是没有。 许梨问:“什么时候实习呀?” 苏小棉深感震惊,“你这失忆还真彻底,一开学就实习啊,为期两个月。” 许梨瞪大了眼睛,她是完全不记得这件事。 两人正说着,公共厅里忽然议论纷纷,起了小骚动。 “这就是杜伦大学来的老师啊,这也太帅了吧!” “这气质!他在咱们学校呆多久啊,带不带研究生,带的话我就马上报个新东方准备考研啦!” “看起来脾气也很好,我就喜欢这种既有颜值,又有内涵的!” “……” 吵吵嚷嚷的声音主要出自女生,有人拿出手机在拍,学生会的人马上出来维持秩序,可惜这次效果不佳。 苏小棉刚才没看真切,这会儿一对比,“许梨,刚你在门口是不是跟这个老师在说话啊,你们不会认识吧!” 许梨丝毫没受气氛影响,端端正正坐着,说:“不认识,刚好在门口碰见了,说了两句话。” “不认识……刚好碰见……你们学霸的逻辑我怎么理解不了呢。” 许梨笑了笑,突然觉得苏小棉性格直接,相处起来还挺舒服的。 现场气氛乱,管了也没用,正在学生会长无计可施的时候,站在讲台上的乔星辰伸出手,压了压手腕,公共厅瞬间安静了。 苏小棉碰碰许梨肩膀,“啧啧,这才是男神,动动手腕就搞定全场了。” 乔星辰并没有急着讲话,而是站在讲台旁冲大家欠身,鞠了一躬,他人身材匀称,比例很好,修长双腿趁得讲台跟个矮冬瓜一样。 “同学们好,我是乔星辰。” 磁性的嗓音,就像是音频里的男主,现场登时爆发出剧烈的掌声。 乔星辰淡笑,走到讲台后面,抬手拔高话筒,手轻轻撑在桌子上,“很高兴来到q大,严格来说我并不是你们的老师,在我心里也更希望成为你们的朋友。” 他镜片后的眸子蕴着温润的光,平静的扫视了一圈,那抹视线和许梨相交,只是短暂的停留,然后移开。 “……虽然校方希望这次讲座以我成功的经验做主题,来给予同学们启示,但我个人认为,我并没有什么成功的方法,只是按部就班的将每天需要做的事完成罢了……” 乔星辰的声音徐徐传过来,许梨放下笔认真的听着。 q大在全国能排上前十,这样的讲座每年都会有,但像今天这样能让台下女生一脸崇拜的还真少见。 乔星辰气质儒雅潇洒,侃侃而谈让人一点都不觉得烦,他讲自己的专业,讲学习上的技巧,许梨低头记笔记,一会儿本子上就秘密麻麻好几页。 乔星辰讲话的时候姿态很好,转头在黑板上写字,腰杆笔直,这个形象和许梨记忆片段里父亲上课时的情景重叠。 让她有种安心和向往的感觉。 像是一种莫名的感应,许梨拿出手机看时间,屏幕上17通未接电话,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正看着,屏幕突然又亮了起来,催命符似的,让许梨不知所措,看着那串倒背如流的号码,便能想起那张冷俊的脸,就像被蛊惑着,她竟然趴在桌子下面解开了手机锁。 她完全是用气在发声,“喂。” 那边静了下,不悦的声音传过来,“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在上课呢……” 她话没说完,背被人拍了拍。 “老师问你问题呢!快站起来!” 许梨手忙脚乱的收起电话,抬起头,对上一张似笑非笑的脸,乔星辰已经走了下来,正在做即兴互动提问。 苏小棉小声提示她:“老师问毕业想做什么?” 许梨脸皮薄,被这么多人看着略有些紧张,乔星辰看着她,笑而不语。 第41节 “我……”许梨呼口气,正了正神色道,“我毕业后想继续读研,钻研古文字研究方向。” 乔星辰一条腿撑着,另一条踩着上面一节台阶,单手搭在腰上,继续问她:“读完研呢,还想读博士吗?” 他平和的态度让许梨彻底放松下来,如实说:“我还没有想过那么远,但更远的有想过,无论如何,最后我想成为一名老师。” 她不卑不亢的站着,像棵小树苗。 乔星辰视线在她脸上不经意的审视着,笑意飞上眼角,“很好,我相信你会成功的。”他从容转身,“我看看下一位选谁来回答。” 许梨深深吐气,坐下来掏出手机,刚才的电话已经断了,陆嘉行发了条信息过来。 【把你的定位地图发过来。】 许梨一脸懵,回过去:【您要我定位做什么呀?】 苏小棉凑过来窥屏,“你偷偷摸摸干嘛呢,还说让我静音,自己倒玩上了。” “是有人要我发个定位过去。”许梨不好意思的解释。 “有人?”苏小棉会意的挑眉,“是男朋友查岗吧。” 许梨赶紧摇头,“不是不是。” 前一排有个男生不满的看她俩,许梨赶紧噤声,陆嘉行的信息又发了过来。 【定位。】 许梨不敢多磨,把定位地址发了过去,对方便没了回应。 等到讲座结束,有学生围在前面,有些已经陆续散了,许梨整理思路,趴在桌子上还在写。 苏小棉弯腰看:“你字写得真好,不愧是年级里出了名的高材生。” 许梨侧过头,苏小棉拿出电话,“我都没你电话,留一个呗。” 两人互拨了一下,苏小棉有事先走了。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许梨眯着眼看黑板。 “看不到吗?” 声音在后侧,许梨转过头,立刻站了起来,“乔老师。” “可以看吗?”乔星辰拿走她的笔记翻了翻,还回去,“你怎么还不走?” 许梨又是眯着眼看黑板,“有个地方没记上。” 乔星辰侧身,直接坐在了课桌上,他穿黑色的西裤,上身一件蓝色衬衣,扣子一路系到最顶一颗,服贴的贴在喉结下面。 他轻轻歪了点头打量她,说:“你是不是近视?” 没有侵略的压迫感,翩翩风度引着人。 许梨说:“度数很浅的近视,只有一点点。” 乔星辰没回头看黑板,淡淡道:“怪我字写得太小了。” 那种谦和里没有虚假,许梨忙说:“是我的问题,我去前面……” 忽然,乔星辰摘下自己的眼镜,掉了个头,戴在许梨脸上。 带着余温的金属物架在鼻梁上,有些痒,她欲言,对方抢了先。 乔星辰勾起一边唇角,“我度数也很浅,借你看。” 眼镜是私人物品,许梨觉得不妥,可乔星辰目光从容,似乎只是助人为乐,她觉得自己要是再推脱,就有些刻意了。 她匆匆记着黑板上的内容,乔星辰轻笑落在耳侧,“你这字写得可不如刚才,太潦草。” 其实就两句,许梨只想赶紧写完把眼镜还回去,她笔划连得飞快,写完去摘,头发却搅着镜腿,去不下来。 “抬头。”乔星辰的声音隐约带着笑,却听起来干干净净的,许梨听话的照做。 她样子乖,戴着男人的眼镜更显得小。 乔星辰的双手碰触到镜腿的时候,许梨脖子朝后缩了缩。乔星辰很快收回手,笑得淡。 许梨咬着牙,一把连着头发生生拽了下来,乔星辰微怔,许梨不以为意,举着眼镜还回去,“谢谢乔老师。” 她收拾东西,要走,转头看到门口,惊得差点没站稳—— 空下来的会厅静得出奇,陆嘉行站在那,不知站了多久。 许梨莫名心虚,连再见都忘了说,抱着东西就往他那跑。 陆嘉行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拉了个转身,反倒往回走。他走到乔星辰面前,放开许梨的手腕,绕过她背,搭在了肩膀上。 作者有话要说:  吃醋对身体好,多吃点美容! #女主觉得男主像哥哥# #女主觉得男二像爸爸# 离恢复记忆不远了,莫慌! 陆总:我慌。 第36章 小爱意 陆嘉行扬起眉, “星辰哥。” 乔星辰起身, 单手虚虚的拥抱他,手又在他背上拍了两下, “嘉行。” 陆嘉行这才松开了许梨, 以同样的姿势回抱对方,很快, 两人便分开。 许梨被这个毫无预兆的见面弄懵了, 她从没见过陆嘉行跟谁有这样亲昵的打过招呼。 “顾欣说你忙,一直没跟你见上,这么巧在这遇见,你小子到底整天忙什么。” “一直出差, 昨天才回来的。” …… 许梨被晾在一边, 听着两人聊了几句, 实在也听不出是什么关系。还是乔星辰先想起她,“不好意思, 光顾我们了,这还有个小朋友呢。” 陆嘉行垂眼看旁边抱着书的人, “你们认识?” 这话也不知道是问哪个,但刚才的事情显然他是看到了,乔星辰说:“许梨, 我学生。” 陆嘉行挑了一下眉。 乔星辰把他的变化看在眼里, 接着道:“严格的说也不算学生,我这只是校间的互换交流,还没教她什么。”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扫视, 把那份同样的好奇表现的很直白。 这是在学校,就算父母没交代,大三就已经结婚,也不是什么值得大张旗鼓说的事情,许梨结结巴巴的抢着介绍:“乔老师,这位是我……我家里的长辈!” 她说完没敢看陆嘉行的表情。 乔星辰抬了抬眼,他无论什么情绪都透着股从容感。 陆嘉行嗤笑一声,用手轻轻拍了下许梨的后脑勺,“嗯,我来接孩子下学。” 陆家家大业大,从哪冒出个亲戚小孩,也不足为奇。乔星辰看时间,换了抱臂的姿势,说:“我跟顾欣约了见面,她应该快到了,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正好带上你家小朋友。” 陆嘉行的眉头这才蹙了起来,他在迟疑,乔星辰已经冲许梨说:“初来q大,听说你们餐厅的饭很不错,但我还没办卡,可否借许同学的用用。” q大的所有餐厅都实行一卡通,餐厅员工不能私自收钱,没有卡的人也只能到校外吃。 乔星辰把话说得滴水不漏,许梨翻包,把卡递出去。乔星辰没接,有点逗人的瞪大眼,“不认路,还请这位q大资深人员带个路。” 许梨勾头看陆嘉行,对方表情松下来,“走吧,星辰哥是我在英国时的前辈,我们一起吃个饭。” 九月末的q大,美得像个花园,到处都是浓烈的香气,直到许梨站在楼下,她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好端端来听个讲座,就变成吃饭了。 三个人在外面等了几分钟,顾欣才姗姗而来,她从车上下来,看到这番局面也有些吃惊。 “巧了,刚好碰到。”乔星辰上去解释,几个人又说了几句。 顾欣看着陆嘉行,笑意不减,“嘉行,我以为你还生我气呢。” 陆嘉行敞腿站,头发往上梳着,显得娇矜傲气,他扬了扬唇,“不会。” 学校里味道最好的是北餐厅,但许梨瞧着这三个人的架势,选择去了环境最好,人不是那么多的南餐厅。 顾欣中午饭局喝了一点酒,怕酒气没下去,是打车来的,她跟着陆嘉行走,很自然的拉开副驾驶车门,“那我坐嘉行的车。” 许梨站在车旁正不知道该怎么办,那边乔星辰招手,“顾欣,你坐我车吧,有东西给你,再说你也不认路,让许梨给嘉行当导航。”说完他冲许梨点点头。 脚下落叶踩得咯吱响,许梨突然想起苏小棉说的话——“……这才是男神,动动手腕就搞定全场了。” 陆嘉行今天开得是两座跑车,顾欣抢了位置,她刚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乔星辰帮他化解了尴尬。 上了车,没人说话,耳边只有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许梨歪头看驾驶位上的男人,不可否认,陆嘉行开车的样子确实很迷人。 “看什么?”他说。 许梨舔舔唇,“您好像瘦了?” 跟她去篮球场的那天晚上吹了风,又没睡好,导致陆嘉行出差期间一直病着,昨天回来又应酬了一天,这才得空来找她。 “瘦吗?”陆嘉行飞快的看了她一眼。 许梨坐好,说:“也可能是您今天生气脸绷着,所以显瘦。” 学会拿趣他了,陆嘉行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一下,半晌道:“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许梨故自摇头,小声说:“不知道。” 陆嘉行无奈的笑,这时,许梨手伸到他脸前,“向左转。” “别挡。”他去拂开她的手,碰到的那一刹那,换成了握的姿势。肌肤接触,少女的手滑得像牛奶,他松开,两人都没了话。 车子停在餐厅前,陆嘉行解开安全带,左手手肘压在方向盘上,手托着头,朝许梨打了个响指,“脸对着我。” 狭窄的空间,许梨有些不知所措,她往旁边挪了挪,“您要干什么呀?” 陆嘉行忽然很享受她在自己面前的这份局促,笑了笑,说:“为什么总是不接电话?” 其实也就今天没接着,平时他也没打啊。 陆嘉行目光变得懒散,“之前要我帮你,我也帮了,小丫头翻脸不认人了?” 第44节 “有没有人八卦一下他们有什么黑幕啊,我马扎都放好了,等瓜吃。” 还有网友留言,“对闻澈路转粉了好吗,以前觉得他就只有脸,现在发现性格是真的刚!” “……” 闻澈的流量再一次显现了出来,刚到中午这个话题在微博热搜已经是“爆”的程度了。 陆嘉行拿着钢笔在桌子上戳,没一会儿上面就扎了几个点,“你们说,他给我来这么一出是什么意思?” 秦昭不敢吭声。 陆嘉行刚才已经给闻澈打过电话,影帝是这么说的——“嘉行哥,你让我拍我就好好拍了呀!但你没说我不能diss这个剧啊!” 别说陆嘉行,就是他跟盛世签的电影合同,里面也没有“男主角不能发微博敌视本剧”的条款。 嘉行前脚刚放话东尚永远不再跟盛世合作,这边闻澈就搞这釜底抽薪这一招,人家知道了是他作妖,不知道还以为堂兄弟俩早有预谋,是合着搞盛世的事。 这是明着和对方公司宣战了,东尚实力再雄厚,犯不着跟人树敌。 再说主演亲自负面宣传自己拍的剧,以后还有哪个公司哪找闻澈拍戏。 这个事一出,陆振东不把怒气撒到陆嘉行头上是不可能的,毕竟是他跑了趟杭州,也是他之前说服陆振东不与盛世合作。 陆嘉行一使劲,手里的钢笔尖断到了桌子里。 秦昭装着没看见,说:“陆总,要不要通知公关部?” “不用,我让李闲拿他微博发声明了,说上一条是被盗号了。” 秦昭点头附和,心说这招虽然没创意,但是用来甩锅确实立竿见影。 事情原本已经告一段落,结果到了第二天陆振东又把陆嘉行叫到了办公室,原因是剧组被爆料靠抠图拍戏之后,为了挽回颜面,专门租了个山头,要实景拍一场赛车戏,好用来洗白。 这种实景拍摄需要技术指导,全国上规模又有这种资质的训练场没多少,他们本市有一个,就是周安时那,从那调车派人,为了节省费用,拍戏的地点选在了离市区八十公里的丘岭山。 结果到了山脚下,什么都准备好了,闻澈以“晕山”为由,罢拍。 “晕山”!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陆嘉行想把闻澈挂到山顶上抽。 陆振东不管闻澈在闹什么,在当下,为了缓和各方的情绪,不能由着他这么闹,于是陆振东训完了,又吩咐陆嘉行亲自去劝劝闻澈。 陆嘉行从办公室出来,单手拽了拽领带。 秦昭拿着行程表,“陆总,李闲那边说剧组先安排了配角的戏份拍着,但闻澈的戏最迟必须明天拍了,您的行程安排……明天下午能空出时间。您要不要安排……” “不去。”陆嘉行打断他的话,说完大步凛冽的走了,“惯着他以后就没完了。” ****** q大已经正式开学,这几天各院都很忙,许梨抱着一堆丝绸料子刚从国画教室出来,又进了隔壁油画教室。 “同学你好,我是文学院的,想来这请教你们,有没有一种颜料画在这种丝绸上,颜色经过洗涤熨烫也不会脱落。” “你说的是丙烯吧?” “不是,丙烯经过熨烫的时候会有臭味,除了它还有没有别的?” “这个还真不知道。” 以上这种对话,许梨一下午已经经历了无数遍。 那天在杭州,她看到陆嘉行工作的时候在为这个烦恼,当时向他要了些丝绸,就是想拿回学校试着看能不能找到解决的方法。 谁知快跑遍了整个艺术学院,都没人知道。 今天院里有迎新会,艺术学院得天独厚的艺术优势在,每年迎新晚会都办得很隆重。 到了五点半,已经有学生陆续往演播厅里进,许梨抱着东西离开,到一楼的时候被一个男生叫住。 “你刚问的颜料我确实没听说过,不过我们院老师明天要去丘陵山慰问支教,那有个染家村是从事布料织染的,听说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这种。” 许梨欣喜的问:“明天就去支教吗?我有没有什么办法一起跟着去?” 男生给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学生,“那是我们院学生会会长,事情都是他在负责,不过丘岭山挺远的,离这里八十多公里,条件也不好,都没同学愿意去。” 听罢,许梨马上去找学生会长,对方直接拒绝了,人家理由也很充分,“这怎么能行,你又不是我们院的,再说这都是提前报上去的名单,临时加人是不可能的。” “能不能再想想办法,我真的很想一起去。” “不行!” 俩人正说着,许梨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她转头看到是乔星辰,略惊讶的打招呼,“乔老师好。” “他们说艺术学院的迎新会全校最好,我就跟着来看看,没想到在这遇见你。”乔星辰淡笑道,又看看她后面,“你也来看晚会?” “不是的,我来……”后面的话她没说。 乔星辰也没问,只道:“刚听你和同学说想跟着去丘岭山,要不要我帮你说说。”他故意压低声音,“我跟他们院长认识,说话管点用。” 许梨咬着下唇。 “这么不信任老师?”乔星辰手指点了点,“在这等着别走。” 他转身进了旁边的接待室,很快学生会长被叫了进去,过了会儿出来,学生会长看许梨的眼神格外有深意。 “明天一早七天就要出发,院门口集合,晚上七点返程,没问题的话你记一下我的手机号。” 许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接待室的半开着,乔星辰边跟院领导说话,边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轻轻点头,许梨说:“谢谢。” 隔着很远,乔星辰肯定听不到,但目光已是明了。 …… 许梨刚搬到宿舍住,后加的名额,寝室还有两个女生,这两天没课,都跑出去联系实习工作了。许梨第二天起了大早,跑去艺术学院集合。他们坐院里的大巴出发,开了两个小时才到山脚下。 上山前一行人下车休息,许梨双手抬高伸了个懒腰。山脚下有片树园,满树都开着白色的小花,淡淡飘着香味,很是怡人。 她拿手机拍了一张,犹豫了一下给陆嘉行发了过去,不出所料对方并没有回复,许梨想了想,又发过去一句话—— 【陆先生,我跟学校出来支教,发现这里有种树和老宅后院里种的一样呢。】 是不是发太长了,许梨马上想撤退,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要我帮你拍照吗?”身后响起低磁的声音。 “乔老师,您怎么在这?”许梨愣了一下,同时看到大巴后面跟着的小车。 这次他们来,学生坐得大巴,带队老师坐得别克商务。 乔星辰耸耸肩,笑着说:“好不容易回来,我也想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他把分寸拿捏的很好,冲许梨伸手,“这地方景色多好,女孩们都在拍照,我帮你也拍一张吧。” “嗯……好吧。” 许梨其实不大会拍照,镜头前傻傻站着,连个剪刀手都没摆。 乔星辰照完让许梨看,“我这技术还不错吧。”他冲旁边的男生招手,“同学,帮我俩拍张照吧。” 许梨一时不知所措,乔星辰淡然的站在她的旁边,轻笑道:“国际惯例,和老师照相一定要笑,许同学给点面子。” 她被逗乐,手握成拳放在嘴边笑了两下。 咔吧!被那个男生抓拍到了。 许梨摆手,“这个没站好呢,重新拍一张吧!” 乔星辰看了看,“我觉得挺好,自然。” 是挺自然,看着像两个人在聊天,气氛轻松愉快。 “你发给我吧,我也做个纪念。”乔星辰拿出自己的手机,两个人很自然的互留了电话。 重新上了车,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陆嘉行回过来一条信息。 许梨莫名心跳加速,她点开,只有三个字:【是梨树。】——算是对刚才那两条信息的回复。 许梨,梨树。 她望着窗外越来越远的景色,脑中点点白花飘落,像是旧景,可惜又想不起来来自何年何月。 手机又发来一条信息:【在哪支教,多久?】 她回:【丘岭山,要一天的时间。】 那边紧接着又是一条:【定位图发过来。】 许梨能想起陆嘉行倨傲的表情,弯了弯嘴,心说,管得好严啊。 她都懒的挣扎了,导航生成了一张定位图,准备发过去。 “山里冷,一会儿都把衣服穿好,到了村子跟好队,都别乱走。”学生会主席突然吆喝了一嗓子,许梨分神,手一滑,要点屏幕的手歪了。 定位图前面是她和许星辰的合照,好死不死就那么发了过去。 许梨直接傻了,盯着屏幕又戳了戳,果不其然,陆嘉行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她心一横——关机了。 也不知道在怕什么,就是最近她一和别的男性接近,自己就有一种……婚内出轨的感觉。 以前也没有啊,怎么会这样,许梨懵懵懂懂的想,最后归结于陆嘉行平时太凶了上。 ****** 东尚集团,部门下面的人正在汇报这季度业绩,陆嘉行放下手里的电话,说:“讲重点。” 下属以为是自己啰嗦,挑着关键点加快了语速,还没念完,陆嘉行又发话了:“东西放这,我自己看。” 人出去了,秦昭问:“陆总,是不是他们哪做的不对?” “没有。”陆嘉行直接把文件合了起来,问,“之前说闻澈在什么山拍戏?” “丘岭山。” 陆嘉行指头很快的在桌子上敲,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半晌说:“嗯,咱们过去看看他。” 之前他说不去,秦昭便把他下午的行程排满了,“陆总,中午有饭局,下午也还要跟设备厂的人见面,都是不能推的。” 陆嘉行目光直视过去,什么都没说,那种压迫感就来了。 秦昭干咳两声,怂了道:“那、那我帮您推了。” 第47节 “没、没您这样了解的……唔……” 她话没说完,薄唇已经吻了上去。 许梨脑子白了一瞬,手去推,又怕他伤口疼,不敢使劲,小幅度的抵触倒像是情趣,陆嘉行很吃这套,原本只想要浅尝辄止的接触,却变成了个深入的一个吻。 许梨上不来气,求生欲很强的抱着他的脖子,感受着他的蛮横。 陆嘉行不是小孩子,很快,手顺着她的脸颊摸到颈部,又要往下,肌肤接触的部分都热了起来。 许梨睁大了眼,突然脑子里划过曾经的片段,还是这间屋,还是这张床,还是这样的场景,空气里都是炮竹燃烧过的味道,陆嘉行身上散着酒气,人有些迷糊的把她压在身下。 纠缠在一起的感觉那么真实和无助。 …… 陆嘉行感觉到不对劲,他停了下来,看到许梨双手拉着他的衬衣领子,脸红的快要滴出血。 “怎么了?”他一出口,声音哑得不像话。 许梨不敢看他,咬牙闭着眼。 陆嘉行坐起来,在她头上揉了揉,“不适应吗?” 许梨把气喘匀了才坐起来,她整衣服,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说:“陆先生,我好像想起来一点了。” 陆嘉行挑眉,“想起什么?” 这让她怎么说! 难道说她想起来两个人在做吗? 许梨其实也很迷糊,她有些分不清想起的是过往,还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梦,于是摇摇头,“也没什么。” 她坐在少女式样的床单上,绞尽脑汁想得样子看起来很乖巧,陆嘉行捡起她床头的书看。 是一本诗词书,随便一翻,中间的一页上夹着朵黄色小花,上面一页有撕痕,是少了一张的。 陆嘉行无奈的叹气,明明是亲了自己的合法妻子,却有种犯罪感。 他晃了晃书,“你怎么还有撕书的爱好?” 许梨嘴巴红红的,接过去抱在怀里,“不是我撕的,书借给康景明,还回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陆嘉行脸僵了一下,抽走许梨胸口的书,不经意的扔到一边,拉着许梨出去。 人家父母创造条件,他也不能太恬不知耻。 许泽略感意外,“这么快……哦,这么快说完了。”他扶扶眼镜,“还想着你们孩子间有得聊呢。” 他什么时候也成孩子了。 陈淑拿了切好的水果出来,“嘉行,吃点水果吧。” 陆嘉行也没客气,坐下来,叉了块削好的青苹果递给一边站着的许梨。 他这再平常不过的动作,落在许家父母家里却成了稀奇,平日里偶尔相处,他什么时候给过许梨好脸色,更别说让大少爷亲手递水果。 许梨完全不知前情,诚实的拒绝,“谢谢,我不爱吃酸的。” 陆嘉行手定在空中,又尴尬的放了回去。 “你这孩子,吃点苹果好,嘉行不是给你了,就吃吧。”许泽笑着劝。 “算了,别勉强。”陆嘉行看了许梨一眼,声音带着笑,“小孩子嘛,都挑食。” 他笑得轻,弄得许梨浑身不自在。 陆嘉行又对许泽说:“我的伤不碍事,既然她一直住在我那,那我今天就把她带走了。” 许梨登时就站了起来,瞪着陆嘉行说不出话来。l*q 她之前让他帮着跟父母撒谎,说住在他那,其实是想住在宿舍。 现在看来,倒像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若她现在不跟陆嘉行走,那住校的事就会穿帮;若跟他走,她为什么要跟他走啊! 陈淑忍不住说:“嘉行,梨子现在学业也不能丢,住你那到底离学校远,上学不方便。” 许泽瞪她一眼,陆嘉行先接了话,“平时上学我可以让司机送她,这两个月他们正好要实习,住我那更方便。”他看向许泽,“我之前跟您商量好的,让她进东尚实习。” “之前?东尚……?” 陆嘉行冷静点头,“是的,我们说过的。” 许泽心里转得快,瞄了眼发呆的许梨,说:“对对,说过,挺好的,交给你我们也放心。” 大人们之间的“交易”圆满达成,这边许梨却不从了。 “我同学苏小棉明天约我去参加招聘会呢,我也想去见见世面,锻炼锻炼自己。上次欧阳医生也说了,我要恢复失忆得多跟人接触。”她就是想拖时间。 陆嘉行被气得没脾气,最后还是纵着了。 许梨送他下楼,左右看了看,“咦,您的车呢?”楼下不是没停车,是没他那个等级的。 陆嘉行单手抄兜,“没开。”他抬抬受伤的胳膊,“不能危险驾驶。” 许梨歪头看他,“您还知道这个呀。” 小丫头敢拿趣他了,陆嘉行磨了磨牙,“那得看对谁,没良心的。” 站在路口等出租车,许梨老觉得他瘦了好多,风一吹要倒似的,她悄悄伸出手,扶住他胳膊。 陆嘉行垂眸看了一眼,“没挽过男人吗,姿势不对。”他说着去拉她的手,许梨赶紧往后缩。 “好,不碰你。”陆嘉行弯下身子和她对视,“白折腾一趟,人也没跟我走。那我后天来接你,你另外记着件事,十月三十一号空出来。” “啊?” “就会跟我装傻。”陆嘉行手指在她脑门上弹了弹。 许梨捂着头,“您好热啊。” 陆嘉行在初秋的凉风中头痛欲裂,怅然叹:“男人血热。” ****** 翌日,“辉煌”会所里,赵亭在牌桌上跟太太们激战,一张“发财”打出去,对桌王太嘹亮一声,“开杠!” 王太摸牌,嘴咧到耳根,耳垂上的琉璃耳坠跟着颤,“杠上花!哈哈哈胡了,给钱啊!” 赵亭皮笑肉不笑的把码扔出去。 她手气不佳,来了一直输到现在,钱不是关键,是心里不舒坦。王太今天戴得耳坠是原本慈善拍卖会那天,她让陆嘉行给她拍的,陆嘉行说去晚了,没拍到。 赵亭心说,什么事!耳坠得不到,还要输钱给人家! 这边正码拍,外面进来一个女人。 刘太忙招呼,“顾欣,我侄女,她正好在附近,我叫她过来坐坐。” 顾欣人靓,几个太太都另眼相待。 “长得真是漂亮!” 顾欣跟大家依次打招呼,谦虚道:“哪里啊,我怎么能跟几个阿姨比。”她坐在刘太旁边,正好挨着赵亭,“阿姨好,前几天还跟嘉行吃了顿饭,他手里华臣的项目做得太好了,业内都在夸。” 赵亭眼长在头顶上,若说什么能让她起兴趣,也就这么个引以为傲的儿子,她笑得得意,一张牌打出,直了直腰,“你是顾欣吧,听嘉行提起过,咱们是不是也见过?” 顾欣笑,“见过,之前家里私宴,您和叔叔都来了,我当时都不敢跟您说话。” “我看起来很凶吗?” “不是,他们说您是嘉行的母亲,但您看着太年轻了,我实在不敢相信。” 很老套的夸人话,顾欣语气把握的好,加上又是一身名媛装扮,给话添了信服感。 赵亭很是受用,看她一眼,“小嘴巴甜的,回头多来家里玩,嘉行天天忙,连家都不回,这前两天又……” 又平白受了伤,但这些消息陆振东捂着不让说,她也只好不提。 这把赵亭又输了,人又有些不爽。 顾欣跟刘太聊,聊着聊着,又说起了催婚的话题。 “我还小,男朋友都没呢,结婚不急。”她一转身,对着赵亭轻描淡写的说,“阿姨,嘉行是不是好事将近了,我看他之前身边跟着个女孩。” 赵亭摆牌,“什么?” “女孩呀,看着关系挺好的,嘉行在拍卖会上还给她拍了支镯子,五百万呢。”顾欣抬头想了想,“就是之前的慈善拍卖会。” 王太太拨了拨戴着的耳坠,“诶,嘉行不是那天堵车了没到现场吗?” 她这一问,众人目光都聚在赵亭身上。 赵亭觉得脸上发烧,手里紧紧捏着牌,撑着笑,“什么女孩?” “嗯——”顾欣拖长了音,“好像是还在上学的学生,白白净净的,看着挺乖的。”她抿抿唇,“阿姨您不知道啊,是不是我说多了,您可别跟嘉行说,他该怪我了。” 赵亭笑得十分僵,心下已然明了,丢了牌,说:“怎么会。” ****** “好,我马上就到了。”许梨刚跟苏小棉通完电话,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您好。” 赵亭开门见山,“我在你学校北门口,现在到这里见我。”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是不是魔鬼,之前说要换男主,现在又要换女主,是不是马上就要求换作者啦? 嗷呜——(掩面装哭) 放心,后面的剧情你们要是能猜到,算作者输。 文名已改,觉得《小甜梨》更符合陆总心里的想法。 第41章 小美好 q大北门不在主干道上, 挨着个科技创新园区的后门, 这个时间没什么人经过。 许梨跑过去的时候没见赵亭,刚要打电话, 身后的黑色座驾车门拉开了。赵亭一身浅香槟粗花长外套, 腰间扎着褐色宽皮带,脸上撑着副大黑墨镜, 侧身跨下车, 朝跟着的人摆了摆手。 第48节 司机立刻领会,把车开到了一边候着。 许梨调整好呼吸走过去,“您好。” 赵亭踩着高跟鞋比许梨还高半头,扬着下巴笑了笑, “老太太说你是书香世家的孩子, 最懂事, 那你家人没教吗,跟长辈说话要诚信, 你叫我好,却不做让我好的事, 是安得什么心?” 许梨听得云山雾罩,兜里的手机又在振,她按了没接。 “还挺忙呢, 跟长辈说话什么态度?行!你能讨老太太欢心, 算你有本事,但老太太能罩你到什么时候,自己掂量掂量。以前看着挺老实的, 现在学会哄着男人给你买东西了,五百万不多,但你觉得自己值吗?” 许梨看不到墨镜后的眼睛,只觉得赵亭嘴巴一动一动的,跟下刀子似的。 兜里的手机又振,她有些着急,解释说:“我想您应该说得是镯子的事,它是在我这,但并不是我让陆先生给我买的。” “陆先生?这称呼挺有意思啊,以前嘉行让你叫他哥哥,你都不愿意,现在懂以退为进,装着划清界限了?” 许梨突然觉得空气薄得呼吸不上来,赵亭以为她是被说中了,气势更甚,说:“他为了谁上得山?昨天发烧成那样还被你勾来!能不能长点心,拿钱办事,你也得心疼点人吧!从现在起安安分分的我就容着你,再折腾我儿子你别想好过!” “陆嘉行也是个蠢货!”赵亭一想到儿子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样子就火大,摘墨镜的手一扬,镜腿擦着许梨的下巴划出一红痕。 许梨只觉得皮肤火辣辣的,捂着退了两步。 赵亭人一凛,调子低了些,“我、我可没想打你。” 许梨刚要说话,兜里的手机又催命的振起来,屏幕上全是苏小棉打来的未接电话,还有一条短信——“急事,快接啊!” 她皮肤嫩,整个下巴都肿了起来,赵亭有些慌了。 “您先等一下。”许梨转过身回电话,“小棉,我这边有事等会儿打给你。” “诶诶,你先别挂,许梨你快来啊,这个公司招人名额有限,来晚就没了!” 许梨闭闭眼,“我……” “这公司待遇特别高,别人我还告诉她呢,我是看咱俩这四年天天一起吃饭上课,关系好得跟亲姐妹一样我才给你介绍这么好的工作!” 正说着,许梨转身,赵亭已经走了。 豪车绝尘而去,反着漆黑的光,就跟赵亭的墨镜似的。 许梨喘了口气,对着电话说:“好,我马上到,你等我。” 她挂了电话几乎没停就拼命的往院里跑,康景明正从里面出来,跟她撞了个正着。 “嚯!还不知道你能跑这么快!” 许梨话都说不囫囵,喘着粗气说:“找、找辅导员,快!出事了!” …… 不到半个小时,许梨带着老师和警察把苏小棉从传销窝点里解救了出来。 自苏小棉给她电话强调两个人关系很好起,许梨心里就知道出事了,她俩以前在班里几乎没接触过,这一点还是苏小棉告诉她的。 警察局做笔录的时候,一个老警官忍不住夸许梨,“这姑娘真是聪明,觉察到情况第一时间选择就近找老师求助,一个传销窝点,就这么让她带着端了,简直是教科书级的。” 辅导员跟着点头,“她学习也很好,马上就要保研了。” “怪不得呢!看着性格也好,宠辱不惊的。” 她不是宠辱不惊,只是下巴太疼,实在不想说话。 笔录做了很久,许梨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 苏小棉从后面追了上来,蹦蹦跳跳的在旁边不知道兴奋什么,“今天真的吓死了,我到那就觉得不对劲,好几个人把我堵到屋子里,讲了半天他们的营销模式,我一听这不就是传销嘛!要走还不许,拿着棍子威胁我,说必须叫个同学来一起入伙!我就知道你聪明,稍微一暗示,你就能听出门道!” 许梨呼出一口气,打断她,“我要回去了,你别再跟着我了。” “那怎么行,我得请你吃饭呢,今天是你救了我,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你也太聪明了……” “小棉。”许梨突然停下来 苏小棉一愣,许梨目光平静的看着她,问:“要是我不聪明呢?”苏小棉动动唇。 许梨说:“要是我不聪明,没听出你话里的意思就会一个人去找你,你有没有想过我会跟你一样身陷危险,也会被人拿着棍子威胁。” 苏小棉哑口无言了。 身边的机动车道上,一辆辆汽车驶过,许梨抬头看路灯的光亮,掐了掐手心,她说:“小棉,我是失忆,不是傻,我有时候不想争辩,是因为觉得争了又能怎么样。我安安静静的不说话,不代表我心里不会疼啊。” 她说完转身离开,苏小棉在原地怔了好久才追了过去,她不敢上前,红着眼喊:“许梨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也没脸跟你做朋友,但这次是我欠你,以后你有事来找我,只要能做到的我都帮!” 她喊完人就泄了气,看着那个小小的女孩没有任何反应的往前走,忽然觉得很难受,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 第二天傍晚,天还没黑,许梨在寝室收拾东西。 “刚搬来你又搬走。”室友李程提着外卖回来,边打开盒子边问,“你去丰下巴了吗?” 许梨笑了笑,“磕到了,很明显吗?” “还行,你早说我刚才回来跟你带根冰糕,敷敷就好了。” “我自己买吧。” 俩人正说着,陆嘉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许梨捂着电话接,“喂。” “大点声,做贼呢。”陆嘉行电话里的声音很轻松,“下来,我在你楼下。” 许梨顺着窗户往下看,果然看到了陆嘉行那辆招眼的跑车,他人已经下来了,站在楼下往上望。 “what?这谁啊!长得也太帅了吧!”李程在后面叫了一声,吓了许梨一跳。 上铺睡得跟昏迷一样的王爽蹭得坐了起来,“谁帅!”她摸了眼睛戴上,“哎呀妈,我喜欢这款啊!” “你说人还是车?” “车、人都想要!能打包最好,不能就要人!” 陆嘉行看到窗户处探出的三颗脑袋,淡定自如的招了招手。 “哇!”王爽嚎了一声,“他跟我打招呼了,心狂跳!” 李程瞧着不对劲,“爽爽你睡傻了吧,人家是对许梨招得手!” “嗷——梨梨你深藏不露啊,啥时候认识的带上来见见呗!我们不明着抢!” 许梨在寝室住了没几次,两个室友不是同专业的,人都很好,就是特别能闹,俩人起哄,许梨抱着东西赶紧溜。 楼下,陆嘉行帮她拿东西,看她低着头,“怎么了?” 许梨上了车长长吁出一口气,说:“刚才好多人看着呢。” 陆嘉行挑了挑眉,“我是不是被嫌弃了?” “不是……”许梨要解释,陆嘉行在她手上拍了拍,“好,是我没考虑周全,下次接你离远一点。” 还有下次…… 十月多了,树上的叶子开始簌簌往下掉,轮胎轧在上面咯吱的响着。 许梨看到后视镜里的自己,说:“陆先生,能停下车吗?” 陆嘉行看了她一眼。 “我想去买根冰糕。”晚上陆嘉行说要带她见几个朋友,她可不想就这么见人。 陆嘉行打了把方向,靠右停了车,解了安全带就要下去。 许梨疑惑的问:“您去哪?” 陆嘉行漫不经心的拉开车门,“丫头,你不是要吃冰糕,那就坐着别动。” 校园的便利店,收银台排着长长的队,陆嘉行站在人群中,衬衣白得快要反光了。 许梨揉了揉鼻子坐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他拿着冰糕回来,许梨问:“冰糕袋子呢?” 陆嘉行系安全带,“扔了,你还要吃袋子吗?” 许梨忍不住笑了一下,“我是用来冰下巴的,您扔了我怎么冰。” 刚才匆忙上车,陆嘉行这才注意到她,“下巴怎么了?” 许梨鼓鼓嘴,装着煞有介事的说:“被人打了。” 陆嘉行眯了眯眼,沉声问:“那你有没有打回去?” 许梨摇头。 陆嘉行没说话,轻轻摸了摸,半晌说:“你要是我弟弟,我就教你怎么打回去。” 许梨歪着头,“那我要是您妹妹呢?” 陆嘉行垂眼睨她,许梨笑了笑,“我上楼时候磕的。”她低头咬了一小口冰糕,举在手里,“您要吃吗?” 陆嘉行揉了揉她的头,“真是小孩子,别乱用东西冰,一会儿到地方我给你找点冰块。” 许梨皱着脸,“可是我这样很丑啊,怎么见人呢。” 开学了,校园里又热闹起来,学生们三三两两凑成一群在路上走,陆嘉行离开学校很久了,没太多感同身受,却也觉得气氛很轻松。 他飞快的看了旁边一眼,唇角微扬,“不丑,一点也不丑。” 陆嘉行胳膊没好透,他白天有个重要的活动要出席,强行把纱布拆了,胳膊上还有胶带,穿上衣服看不出来。 他把车开得很慢,到地方的时候夜幕已经黑了。 李治新开的酒吧,陆嘉行带着许梨刚进包间,李治就嗷了一嗓子。 “陆总,再一再二,你这可都再三了,人你都带出来几次了,还装正人君子呢!” 陆嘉行受伤没对外说,李治不知道上去要碰他,许梨下意识的挡了一下。 李治眼神不满,“妹子,不带这么护着的。” 陆嘉行手在许梨肩膀上揽了一下就松开,说:“别理他。” 李治哼了一声,“行行!有妹子的人可以嚣张!” 今天来得全是玩车的朋友,关系很近,陆嘉行对他们没那么敛着情绪,虽然没说什么,但他今天的意思很明显,是要把许梨正式介绍给大家。 不管是什么关系,他身边有人了。 朋友们跟着打招呼,许梨便乖乖的坐到一边,几个女孩都挺开朗,拿了果盘跟她边吃边聊。 第49节 “找什么呢?”朋友问。 “冰块和毛巾有吗?” “毛巾?” 陆嘉行抬抬下巴,“不好好走路,磕着下巴了,我给她弄点冰块敷敷。” 朋友把东西给他,“行啊,陆总都知道心疼人了。” 陆嘉行没解释,眉眼也沁着笑。 包间的门开了,“不好意思来晚了!”顾欣声音娇,人刚踏进来就看到陆嘉行,笑得更艳,“嘉行也在啊,还以为你不来呢。” 李治知道她又要上去缠,迎了上去,“你在外面碰到老周没,他怎么还没来?” “没碰到,老挡着我路干嘛,你地盘了不起啊。”顾欣嗔怪的推他,“我跟嘉行说话呢。” 与此同时,顾欣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许梨,脸上的笑淡了,换上薄凉的眼神。 以往他们这群人也会私下聚,若是来酒吧这种地方,陆嘉行大多数都不来,来了也是兴致缺缺。 今天不仅到了场,还带着许梨。 顾欣先了一步走过去,“小妹妹也来了。”她拿了叉子低头戳许梨手里小果盘上的水果,长发遮着脸,压低了声音说,“还真是什么货色都能来了。” 几秒的过程,她便站了起来,转身跟大家打招呼,娴熟自如。 许梨捧着盘子,人有些呆。 陆嘉行拿了包好的冰过来,“敷一下,你要不喜欢,坐一会儿我就带你走。” “啊?”许梨从怔愣中回了神,“陆先生……” “怎么了?” 她握着盘子的手紧了紧,忽然起了念头,说:“这个要怎么敷呀?” 陆嘉行轻笑,坐到她身边,把冰按在她下巴上,声音很温柔,“这样。” 许梨碰了一下他受伤的左臂。 陆嘉行嘶了一声,偏过头去看,“别动,没好呢。” 侧过去的同时,许梨跟着回头,两人的姿势离得太近,她的唇擦过陆嘉行的耳朵,热热的,像是吹了口气。 “不是叫你别碰我耳朵。”陆嘉行皱了眉,两人视线相对,许梨轻声说,“抱歉我忘了。” 没忘,他说过,他的耳朵很敏感。 都记得清清楚楚。 光线昏暗旖旎,许梨眼睛湿漉漉的望着面前的男人,她没什么把握,就是想试试。 她把一边的头发的挽到耳后,花瓣型的耳钉一闪一闪的。 许梨指着耳朵,“要不您也碰一下,就当扯平了。” 屋里的人也瞧见两人的动静,李治刚要过去,就看到陆嘉行单手扣住许梨的后颈,侧过头在她的耳垂上吻了一下。 “这是什么情况!场子还没热呢陆嘉行你这就下手了啊!” 临近一个女的捂住嘴,“啊!我的少女心!” 许梨屏气凝神,来不及体会肌肤上的震撼,她视线看着后面——顾欣黑着脸,拉开门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作者有话要说:  敲黑板,说过小梨子很凶的。 第42章 小美好 顾欣没走出几步就和周安时撞了个满怀。 “你这是去哪?” “我去哪?”顾欣气得快疯了, 火正没处撒, “周安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周安时摊手, “我知道什么?” “知道嘉行今天又带着那个软面团来!” 周安时心思敏感, 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温声说:“这么大的人了还乱给别人起外号, 你说得是人家许梨吧。” 顾欣瞪眼, “你敢说不知道?” “真不知道。”周安时语调缓,一副安抚样,说,“不过我觉得那个姑娘挺招人喜欢, 嘉行看着性子淡, 真对谁上了心也敢豁上命的对她好。” 顾欣咬着后齿槽, “我还抵不上那个小姑娘?老周,那我这么多年守着他又算什么?” “再多的守候付出, 也要对方接受才好,感情这种事跟时间没关系, 再久的情谊也要讲缘分二字。顾欣,都到这个年纪了,你应该懂没缘就别强求的道理。” 周安时一番话讲完, 顾欣已是红了眼, 妆容还是一如既往的精致,就是突然有了种讽刺的落败感。 李治出来的时候,她人已经走了。 “欣欣人呢, 真走了啊。” 周安时很无奈,“都是倔脾气,能有什么办法。” “肯定气疯了。”李治朝后面瞄了一眼,小声说,“嘉行在里面亲了人小姑娘一口。” 周安时刚掏出根烟,递烟的动作一顿。 李治:“你也不敢相信吧。” 周安时回了回神,“挺好的,都快三十了,身边也该有个能收了他心的人。” 两人进了包间,当着许梨面谁都没提顾欣这一茬,过了没一会儿,陆嘉行带着许梨就要走。 李治过来,“这才几点你就走!再坐会,咱们下一场去宵夜。” 陆嘉行轻轻拍了一下许梨的头,“小孩子睡得早,你们玩吧,下次我请。” 李治不正经道:“诶诶诶,陆总注意点身体,别老想着睡觉。” 许梨脸红,走到前面等着。 陆嘉行骂了他一句,“她不是那种人,你说话注意点。” 李治眼睛转了转,“陆总,不会还没睡到手吧?” 陆嘉行脸冰着,李治嘿嘿笑,“就你这条件竟然还有一直睡不到的妞?你是不是看她太小下不了手啊!” 这话让陆嘉行心里犯堵,给了他一个眼刀子,“你知道没有?” 周安时都想把李治给揍了,“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睡了多少妞你自己数得过来吗?回去喝你的吧。”他摆摆手,送着陆嘉行往外走,多年朋友,有些心里话他还是得讲。 陆嘉行也看出来了,“周总有什么直说。” 周安时也不藏着掖着,说:“顾欣后面毕竟是盛世,闹僵了谁都不好看,他们家的人功利心重,你之前说不跟盛世合作,对方可没打算轻易罢休,顾欣在家里帮你说了不少话,她也为难。” 陆嘉行淡淡嗯了一声:“我有分寸。” “有分寸你当着她面亲人,一屋子谁不知道她对你的心思,这不等于当面打脸,顾欣多要强的人啊!” “周总。”陆嘉行平静的看他,人越静,越是叫人有压迫感。 周安时抬手,“是我说多了。” 陆嘉行知道他是为大家好,手抄兜看着远处的许梨,话软了些,“你要是真心疼她,就让她别参合他们家的事,盛世运营有问题,早晚倒。” 周安时原本是想以工作上的利益来劝和,这下倒是自己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把人送到门口,“算了,我再劝也没用,一个个起了倔,都是九头牛拉不回来的脾气,我看许梨跟了你不错,治治你。” 陆嘉行这才笑了,不肯松口道:“她还嫩。” 秋风吹起了落叶,他还是一件衬衣,清飒矜贵,从容淡定。周安时目送他揽着人上车,总觉得这人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 回了公寓,王姐见到他俩,把宵夜放在餐桌上说了几句就回了房间。 许梨蹲在地上整东西,陆嘉行敲了敲门进来,“在干什么?” “藏五百万呢。”她站起来拍拍手,“您还不睡吗?” 陆嘉行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说:“过来。” 许梨舔舔唇,“您有事吗?” “过来,胆子不是挺大的,现在怕什么?”陆嘉行声音一沉,许梨头皮就发紧。 她慢慢走过去,“陆先生……” 陆嘉行扯着她手一拽,许梨往他怀里跌,直接坐到了他的腿上,薄衣下的肌肤贴着,许梨要站起来,陆嘉行梏着她的腰,声音含了警告,“丫头,今天开心了吗?” 许梨心怦怦跳。 他冷眸看着她,“嗯?” 见她不出声,陆嘉行淡淡道:“拿我气别人,以为我看不出来?”他静静审视着她,过了会儿才接着说,“受委屈了你可以向我求助,但你不能设计我,今天的事换别人我绝对不会纵着。” 许梨心里慌,咬着下唇不敢抬头。 她那点小把戏,陆嘉行当时就看穿了,但也不知道怎么,就是愿意帮她演完。 他惩罚性的在她要上捏了一下,许梨颤栗,轻轻哼了一声,陆嘉行顿时觉得喉咙发干。 许梨抵着他受伤的左臂要起来,陆嘉行没躲没闪,撑着胳膊让她推。许梨刚用点力,见他疼得皱了眉,手便撤了回来,乖乖坐着,动都不敢动。 陆嘉行看着她头顶的旋儿,轻笑一声,把人放开了。 “马上要去集团实习,你先进企划部,我会让秦昭给你发些资料,里面有优秀的案例,你好好看看。”陆嘉行手指在桌子上敲,“听懂了吗?” 许梨点头,“懂了,陆总。” 这声把陆嘉行叫乐了,弯下身子,捏着她下巴看了看,“走路慢一点,人也乖一点。” 许梨心里发痒,往后退了些。 …… 她刚进公司,陆嘉行就带着秦昭去香港出差,公司空降这么个人,闲言碎语也有一些,不过成人世界,大家各凭本事,知道能进来也不会是等闲之辈。 第50节 带许梨的是李孟,人才四十多岁,发际线就快跟清宫剧里的老阿哥一样了。 他能爬到经理的位置,也是有两把刷子的。许梨初到集团,他只给分配了一些不需要技术的杂货,话是这么说的,“反正就两个月,时间短,你也不可能跟什么项目,了解下部门模式,能学习到一些就算有收获。” 场面话罢了,他是私心揣摩许梨肯定是有背景的,带着工作别惹她,别出错就好。 许梨干活有条不紊,忙完了安排的,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秦昭发给她的资料,里面有许多内部的东西,让她很收益。 集团里风平浪静,陆家倒是闹了起来。 赵亭知道许梨进了公司,对着陆振东发难,“去年我求你把我表外甥安排进公司,你义正严辞说不符合规定,现在许梨毕业证都没拿到,你就让她进去了,这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这是你儿子的意思。”陆振东知道也很意外,但他确实没拦着,甚至连一句阻止的话都没说。 “陆嘉行那个兔崽子最近脑子不好,你也跟着有病?现在就迫不及待进公司了,以后她再给你儿子吹吹枕边风,整个家业她都能搞到手!” “说什么呢,不可理喻。”陆振东早上饭都没吃完,撂了碗筷要走人。 赵亭不会看脸色,继续嚷:“我就奇怪了,以前也没觉得许梨有多大能耐,自从失了忆,嘉行就跟着魔似的!我再不管管,他就一辈子被个小丫头拿住了!” 陆振东摔上门折回来,压着火给她讲道理,“她是老太太看上的人,我对她都让三分,你也别多事。” 不提老太太还好,提了赵亭心口就闷,等陆振东走了她就打了个电话。 李孟接到赵亭的电话受宠若惊,一通下来他听出了这位董事长太太的意思——把许梨赶走。 撑破天,集团里也是陆振东最大,他夫人的话李孟岂敢不听。他本就琢磨不清许梨的身份,这下也不用琢磨了,挂了电话就把许梨叫到了办公室。 他不负责人事调动,要把人赶走又不会牵扯到自己,最好的办法是让对方主动离开。 “这是部门正进行的项目,你也跟着出一份广告企划。咱们东尚不养闲人,哪怕是实习也要好好干。” 许梨不解为什么李孟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她心里还挺高兴,终于能有了真正锻炼的机会。她一整天扑在工作上,自己钻研,又肯谦虚问前辈,第二天就把负责的广告语交了上去。 她文学功底好,一句成语换了个字融进广告语里,生动有趣,早会前一个前辈看了她的内容,直说后生可畏。 可到了早会上,李孟把她交上去的东西狠狠批了一通,“你是不是q大的学生?啊?问你呢?” 许梨没听出话里意思,还老实的说:“我是q大的。” “是q大你就给我写点这个出来?门口没上过大学的写得都比这强!这么严肃的项目,你给我弄得不伦不类,质感全没了!重新做!” 许梨又熬了个通宵做完交上去,第二天依旧被骂得狗血淋头,“干什么吃的!你自己读读通顺吗!这东西用了,外面是要笑死我们东尚,大家都在努力,大学生,打起精神来吧!” 李孟的业务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在他看似公平又有权威的训斥中,有部分人也开始觉得是许梨的能力有问题,茶水间闲聊的话,无意也落到了许梨的耳朵里。 “走后门进来的呗,还是不行啊。” “看把李经理气得,哎,没办法,组里有个能力差的,她的工作大家都得一起担了。” “忍忍吧,两个月就走了。” 也有看不过眼的过来安慰许梨,“小许你还年轻,能做成这样很不错了,刚接触工作都有不适应的地方,再说这方面也是见仁见智,我觉得你写得就很好。” 许梨从小到大都是老师家长眼中的优等生,从没在学习上被人否定和当众训斥过,她很羞愧,拼命的挤时间提高自己,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中午别人去公司餐厅吃饭,她就啃点面包继续看资料。 王姐觉得她这两天脸色不好,给她炖了红枣山药粥,许梨没什么胃口,匆匆灌下去就抓紧时间学习。 可依旧没有任何效果,反倒是被训得更凶。 周五中午她照例没去吃饭,吃了面包觉得胃里难受,想出去买点消食的药,走到楼层的拐角看到李孟低头哈腰的跟在赵亭后面,两人乘坐vip电梯下了楼。 许梨买了药还没吃,李孟就把她叫进了办公室。 “这都做得什么东西!”李孟重重叹气,“你要是做不好,就去跑跑腿,给大家出去买买咖啡。买咖啡总会吧?十分钟能回来吗?” 东尚地处繁华,周围的高档咖啡馆不止一处,大家要得都不一样,许梨挨个跑,来回花了半个小时。 她先把李孟要得送去,毕恭毕敬道:“李经理您的咖啡,我的工作没做好,今后会更加努力。” 李孟把咖啡拨到一边,他养生,根本不喝这东西,讽刺的笑了笑,“其实你要是做着勉强,可以自己要求离开,我跟有家打印店关系好,可以把你转到那实习。” 许梨咬了咬牙,“李经理,我会继续努力的。” 她这是不肯走。 李孟把咖啡直接扔进垃圾桶,没看她,嘀咕道:“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许梨没吭声,胃里难受泛酸,但她还是挺直了腰板走出去。 有个年轻的组员在门口听到了,忍不住对许梨说:“你是不是得罪李经理了,以前也没见他这么凶。” 许梨扯了扯嘴角,“没事。” 后来李孟再为难训斥,许梨也都只是不卑不亢的听着,不做过多解释,私下大家都说她太软,太好欺负。 日子一晃两周都过去了,周末没有许梨的工作,李孟照样把她叫到公司给大家端茶递水,跑腿买咖啡外食。 许梨挨个送完,出了一身的汗,她从公司出来,给秦昭打了个电话。 秦昭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呢,秦助,我就是看您给我的资料,想问问里面是不是机密,不能对外泄漏呀。” “当然不是,都是咱们公司成功的案例,不过有些是没采用的方案,对外没公布过罢了。” 许梨说:“好,我知道了。” 秦昭在那边犹豫了一下,说:“陆总周一就回去了,我们下飞机早,陆总不回公寓,直接去公司,他会去盯你们部门的早会,到时候就能见了。” 许梨吸了口气,说:“好。” 这天晚上,许梨l*q没再熬夜,她把做好的促销广告内容发到了部门指定邮箱里,就睡了觉。 周一一早,部门会议室内,大家知道陆嘉行会来,企划部所有的人都到的齐齐的,谁也不敢怠慢。 会议室的门从外面被推开了,陆嘉行带着人步伐生风的走进来,他依旧神采奕奕,举手投足都彰显着精英气。 李孟带着大家站了起来,陆嘉行颔首,“你们继续。” 他视线不经意的扫视,看到角落里的某人,挑了挑眉。 只是一瞬的动作,许梨知道他看到了自己,心跳没来由的加速了几秒。 这种情况,高层莅临部门会议只是做旁听,不会过多干预,李孟主持会议,先对上周的工作做了简单的总结,话语说得漂亮,陆嘉行频频点头。 到了例行总结员工部分,李孟肯定了几个分组的工作,最后话锋一转,专门提到了许梨,“我本不想说的,但是做得实在太差了。” 李孟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看了眼陆嘉行,继续说:“大学生嘛,还没毕业,我也知道不能要求太高,不过这个程度真的达不到我们东尚的最低标准,我主管这个部门,为了集团的利益,不得不说,要是大家做得东西都这样,东尚怎么发展!” 有高层在场的情况,若不是遇到重大过错,一般是不会这样指名道姓的批评。 这是明面上要给许梨难看,让她之后没脸在公司呆。 众人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 角落里的许梨举了举手,“李经理。” “小许,你先别急着为自己辩解,我跟你说过的如果跟不上可以分给你一些容易的工作,但是你执意要跟项目,昨天又交了新的广告语方案,哎!写得太稚嫩,也丝毫没有创新点。” 陆嘉行脸色已是降到了冰点,打断了李孟的话,“她的方案我看看。” 秦昭过去把许梨刚交的方案拿了过来,陆嘉行下颚线绷得很紧,翻开看了看,把手里的东西摔在桌上,起身离开。 方案要讨论,全部门人手一份,大家也在看,议论声低低的响了起来。 秦昭刚看到,心里简直跟做过山车一样,他看向许梨,对方捂着嘴,冲他不好啥意思的说:“啊,我昨天匆忙,交错方案了。” 李孟正得意,心说赵亭这下肯定满意了。 这时,秦昭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李经理就别管小许了,先想想自己怎么跟陆总解释吧。” “解释什么?”李孟嗅到不对劲,赶紧问秦昭,“秦助,我说错什么了?” 赵亭交代的,要在公开场合让大家知道许梨能力不行,他专挑了广告语这种工作,真有争议,也是见仁见智。 秦昭抄手站着,干咳了两声,“李经理,你刚痛批的方案是陆总亲自做的。” “陆总?” 秦昭点头,“华臣的项目做了a、b两套,这是b套,没对外公开,你可能不知道。” 空气凝滞了两秒,会议室爆发出压不住的笑声。 李孟笑不出来,狂翻着桌上那套方案,两眼一黑,想死的心都有。 当时赵亭找他给许梨使绊子,说若有什么事她撑着,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次惹到了太子爷头上。 “李经理,我昨天没看清,交错了方案。”许梨冲李孟微微颔首,面无表情的抱着东西离开。 李孟张口结舌,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 办公室里,秦昭给陆嘉行接了杯水递过去。 陆嘉行把笔撂到桌子上,揉着头,“她倒是厉害,什么都没为自己辩解,就让所有人知道是李孟在故意为难她,你看李孟刚才来解释时的样子,简直快哭了!” 集团里的人情世故不过如此,李孟怎么会突然针对她,往深处一查就知道是谁在指使。 “有些事情越辩解越不清,许小姐这么做,很聪明。”秦昭说完看着陆嘉行。 陆嘉行气笑了,“是聪明啊。” 李孟恶意打压下属的事全权交由秦昭去办的,中午下班前许梨被叫到了陆嘉行办公室。 两人半个月没见,说心里没感触是假的。 陆嘉行一肚子火,牵着她的手,话说的有点急,“我拼命的压工作赶着时间回来,你就给我来这么一出?” 许梨把手抽走,“陆总。” “是不是觉得我是纸做的,保护不了你?受委屈了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以前追着我的人去哪了,现在就知道躲,把我当外人是不是?还会往我身上捅刀子了!” 许梨仰起头,有点不服输的说:“我错什么了?” “错在不信任我!李孟为难你,你告诉我就可以了,如果属实,我不会置之不理!” 许梨把头偏到一边。 陆嘉行掰过她的头,单手拨通了电话,对方很快接听,赵亭刚起床,声音懒散,“嘉行,什么事啊?” 陆嘉行叹口气,“妈,您为什么要为难许梨?” 电话里头静了几秒,赵亭声音刺了过来,“她跟你告状了?我就是为难她怎么了,我不为难她,她就会折腾死你。” 陆嘉行看着许梨,“那就让她折腾死。” 第51节 “兔崽子你疯了是不是!再说我这么做有什么错,她一个没毕业的凭什么进集团?” 尖锐的声音让许梨难受,那天在学校门口不美好的经历又浮上心头,她把头低下去。 陆嘉行捏着她的下巴往上抬,迫使她看着自己。 他的声音一字一顿,“因为她是陆太太,这个理由够不够。” 赵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着陆嘉行劈头盖脸一通骂,专挑难听的说。 陆嘉行闭了闭眼,扬声说:“妈!” 赵亭吓了一跳,“你声音这么大干嘛?” “大是想让您听清楚,集团不是闹着玩的,您这么在背后瞎指挥,爸爸知道了不会高兴。还有我也告诉您,您要是逼许梨走,我就跟她一起走。”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两人一时无言,陆嘉行咬牙道:“现在还觉得我护不了你?嗯?” 许梨揉了揉鼻子,“陆总。” 陆嘉行又气又恨,捏着她的脸,“你叫我什么?” 陆先生、陆总,一个比一个生分。 许梨皱皱鼻子,自从失忆后遇到这么多事,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会护着她,多日的委屈心酸终于扛不住了。 小声说:“那我叫您什么?” 陆嘉行舔了舔后齿槽,“自己想。” 许梨哪知道,她忽然想起赵亭那天说得话——“嘉行以前让你叫他哥哥,你都不愿意……” 难道他喜欢这个? 许梨鼓鼓嘴,抬头看着他,无比认真的叫了一声—— “嘉行哥哥。” 第43章 小美好 陆嘉行没来由的心里抽了一下, “你叫我什么?” 那表情没半分喜悦, 许梨疑惑了,“不喜欢吗, 我还以为您以前很喜欢被我这么称呼呢。” 喜欢么? 陆嘉行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就觉得所有人都在逼自己的时候,让许梨叫他哥哥, 哪怕领了证, 也能跟她划清界限。 那时候许梨很怕惹他生气,本就不常见面,见上一次还都是家人作得局,骗着陆嘉行到场, 他大抵不悦, 情绪都不怎么高。 有一次两家人都在场, 陆嘉行呆了不到十分钟就要走,说是和朋友约了有事。 陆振东发现了他忘在沙发上的外套, 让许梨拿了追出去。 当时陆嘉行已经发动汽车,从后视镜里看到追在后面的许梨, 一脚踩下刹车,下了车就对她发火,“知不知道追车有多危险, 有什么事不会打电话吗!” 许梨气喘吁吁的解释, “我怕你……开车接电话……危险。” 每次都有理由,他们许家都是这种调调,陆嘉行烦得不行, 语气不怎么温柔,“回去。” 许梨双手捧着他的外套,“这个你忘带了。” 忘了就忘了,他还能缺件外套! “丢在那,意思就是不想要了。咱俩结婚前说得很清楚,你要离婚我随时签字,不离就两不相干,以后别再找任何借口接近我,我没耐心带小孩子玩。” 陆嘉行说完转身要走,许梨起了小情绪,扬声道:“陆嘉行,我没有!” “叫我什么?”陆嘉行转过头。 许梨看了他一眼,马上就把头低了下去,很没气势的说:“嘉行哥哥,我没有。” “知道我是谁,就好好的记住,记在心里。”那时候陆嘉行的心冷得跟石头似的,不是不喜欢许梨,是压根就没去了解过她,也不给自己了解她的机会。 他骨子里是追求刺激的人,否则也不会喜欢赛车这种运动,奈何陆家处处都压抑着他的情绪。也试图反抗过,别的不说,单是奶奶一听到他又“犯浑”就血压高这一点,就让他心力交瘁。 陆嘉行想起那天自己最后对许梨说得话,“我的车不是谁都能追上的,你以后也别再做这种危险的事了,像今天,万一我没看到你怎么办?” 许梨眼里含着晶莹,小声说:“可我觉得你早晚能看到我。” 一语成谶。 后来许梨失忆,陆嘉行彻底放下了防备,把人接到身边,看是看到了,就是随着时间推移,每看一眼都让他有说不出来的感觉。 转瞬的回忆被许梨一声“陆总”打断,“在工作场合,还是叫您陆总吧,也合适。” 陆嘉行心里不舒服,却说不出半个字。 许梨往外挣脱,“陆总,我该回去了。” 陆嘉行没放人,拉着她到办公桌前,看了她片刻,问:“你是不是想起以前什么事了?” 许梨摇头。 陆嘉行摸了摸她头发,软着声音,“最近有认真去看医生吗?” 许梨还是摇头,“工作太忙了,没有时间去。” 陆嘉行叹口气,“需要去了就跟我说,你老板亲自给你放假,行不行?” 秋季初寒乍起,陆嘉行的办公室不仅大,采光还好,正值中午,照得许梨整个人暖融融的,她嗯了声。 陆嘉行又说:“这段时间我都在,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 “好,谢谢您。”毕竟是太岁头上动土,许梨心里也发毛,现在见这人没生气,心终于落了下来,壮着胆子问出心里的话,“那您觉得我做得方案怎么样?” 是谦虚求知的态度,陆嘉行坐下来,翻着办公桌上的文件,说:“你做的东西我已经看过了,灵气有,但也有需要注意的地方,广告的要点不是卖弄文字,也不是体现文学功底,它主要是起到宣传的作用。你要从产品的特性、特点出发,先去了解产品的优点,去想我们迫切想要让顾客知道我们产品的地方是什么,然后再去做方案,你的才气,你的专业功底是推动它的手段罢了……” 不可否认,陆嘉行认真工作的样子很吸引人,高出李孟那种人不知道多少段位,许梨没见过他这幅模样,不自觉的看着他,挪不开眼。 “我给你把这里改了一下,你过来看看。”陆嘉行冲她摆摆手。 许梨绕到桌子边。 “站过来。”陆嘉行腿撑着地往后滑了半米,牵着许梨的手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 “陆总,这样不好吧。”许梨一副您怎么又这样了的表情。 陆嘉行拿着钢笔在桌子上点了点,“你受委屈了,我赔你个凳子坐行不行,别动,也别喊,引来了人一会儿整个集团都会知道你坐在老板的腿上。” 许梨撇撇嘴,别开视线。 陆嘉行不紧不慢的又讲了一通,末了在她背上弹了弹,“听懂了吗?” 许梨被弹得抖了一下,想了想,诚实的说:“前面懂了,后面的似懂非懂。” 陆嘉行侧头,“我讲得不明白?” 许梨不敢动,低头抠手,“不是……是我这么坐着,注意力没法集中……” 她是想让陆嘉行以后别再用这种方式,结果对方反倒心情好了起来,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才把人放开,说:“中午多吃点,坐在腿上轻飘飘的,我都感觉不到人。” 许梨整个人的皮肤都是红的,“陆总,那我出去了。” …… 这个中午许梨终于能好好吃顿饭了,去员工餐厅的路上遇到了小组长孙枫,两人一起乘电梯,孙枫朝她比了个赞。 “小姑娘干得漂亮!” 许梨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 孙枫说:“明争暗斗哪都有,公司也这样,你习惯就好了,李经理以前也针对过组里的小吕,小吕算是硬扛过来的。” 进了餐厅,孙枫边走边说:“李经理就是吃准了新人不敢争辩,争辩不好反倒落了个目中无人、自大不服管理的名号,你这下子来得绝,叫李经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秦助刚都来通知了,说是给李经理放个假,其实就是让他闭门思过,回来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呢!” 是啊,公然在部门早会上把陆嘉行亲自做得项目骂得一文不是,关键这个项目还正在启动中,效果还颇好。 知道的是他在针对许梨,闹了个乌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陆嘉行有多大意见呢。 许梨扯扯嘴角。 孙枫知道她不好意思了,“我没别的意思,是真的看好你,其实我觉得你要做公关这行绝对厉害,拿捏分寸准,又能讨巧解决困境。” 这话之前李闲也对她说过,许梨没思索,直接就说:“我还是想做本专业的。” 两人端着餐,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李闲说:“也是,工作还是要挑自己喜欢的,否则每天挺痛苦的。” 俩人正说着,许梨的手机响了,她看到是乔星辰的电话,接起来问:“乔老师,您有什么事吗?” 乔星辰先是笑了笑,温和的声音接着落了过来,“你们实习要填实习表,辅导员说你没拿,我正好来这边办事,就给你带过来了。” 许梨知道有表这个事,她一直没得空回学校拿,于是说:“乔老师,我周末回去拿就行,您别麻烦了。” “不麻烦,我已经在你楼下了,你下来取一下就行。” 许梨挂了电话,趴在窗户上往下看,还真看到下面的乔星辰。 他穿了薄款风衣,人很挺拔。 ****** 刚出差回来就处理了一上午的事,秦昭把陆嘉行下午的行程压缩了一些,“陆总,您中午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时间够。” 陆嘉行往vip电梯走,“不用。” 秦昭看他按的楼层,疑惑的问:“您这是要去……?” 陆嘉行手抄兜,“今天去员工餐厅吃吧。” “这……”秦昭把后面的话尽数咽了,跟着陆嘉行这么久,他要是连老板这点心思都看不出来,就真得配不上那么高的年薪了。 员工餐厅能有什么是老板想吃的! 他老板想吃的是员工罢了! 他俩这么往餐厅里一进,气氛陡然就不一样了,陆嘉行没在意,视线环视四周。 佟经理过来打招呼,“陆总怎么来了,那边有位置。” 陆嘉行又看了一遍室内,状似不经意的问:“企划部的许梨呢,没来吃饭吗?” 第52节 李孟吃瘪这么精彩的事,四下早就传了起来,佟经理以为陆嘉行是来发难,说:“哦,小许啊,刚还见她跟孙枫一起呢,怎么没人了。” 正在忘我吃着的孙枫突然打了个喷嚏,她一抬头看到陆嘉行站在自己面前。 平时在公司她跟陆嘉行都不说不上话,一时吓了一跳,刚要站起来,对方摆了摆手。 “没事,你继续吃,我就是问下,许梨你见了吗?” 孙枫脑子里转了转,也以为陆嘉行是不爽来找茬的,她替许梨打掩护,说:“小许啊,出去了,她老师来找的,才出去了的。”老师来找,正当理由,这总不好怪到她头上吧。 陆嘉行挑眉,“什么老师?” 孙枫说:“大学里的老师,听她叫……乔老师。” 挨着窗户,往楼下看是下意识的举动。 楼高人微,真有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是好死不死,乔星辰手里拿着一支花——玫瑰艳丽,红得似火。 从陆嘉行的眼眸烧到了心口。 孙枫见陆嘉行黑着脸往外走,叫住跟着的秦昭,“秦、秦助……陆总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啊?”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你嘉行哥哥怒火中烧了。 第44章 小美好 秦昭表情一言难尽, 摇摇头, 什么都没说跟了出去。 陆嘉行手指在电梯按钮上使劲戳了好几下,门一开他就往里跨, 秦昭要跟进去, 他冲外面摆了摆手,“你回去吃饭吧。” 佟经理拿着一杯柠檬水追了出来, “陆总怎么走了?我还专门让厨师调了杯柠檬水给他送来呢!” 下属投其所好, 给老总送杯水不为过,只是秦昭看着搅碎的柠檬果肉,一阵牙酸,说:“陆总有事先走了, 你这柠檬水就免了吧, 他就是在也别给他喝了。” 佟经理:“诶?陆总不是最爱喝这个?” 秦昭往回走, 幽幽叹,“咱们陆总最近酸得喝太多了, 你就饶了他吧。” ****** 公司楼下,一侧紧挨着街道, 许梨从乔星辰手里接过实习表,连连道谢。 “真的是出来办事,顺路给你送来的, 你啊一直这么客气, 太生分。”乔星辰故意打趣道,“咱们国内师生关系都这么严肃吗,况且我也不算你老师啊。” 许梨笑了笑, “您的事情办完了吗?” “办完了,刚也是去看个小丫头。”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许梨视线总是似有意似无意的看着乔星辰手里的那支玫瑰。 乔星辰看在眼里,他没直接给,很随意的拿着说话。 男人若是气质好,穿着风衣,拿着一支花站在街头,总有种撩动人心的温柔感,一句情话都不用讲,暧昧就溢了出来。 乔星辰话锋一转,说:“这个时间还没吃饭吧,附近有家店不错,上次你请我们,今天让我回请次,也全当感谢。” 许梨刚要说话,乔星辰故意压低声音说:“一个人吃饭太没意思了,别戳穿我,赏个脸一起吃吧。”他把手伸到许梨面前,“街上碰到个卖花的小孩子,缠着我说买一支,看她挺不容易,就照顾了一下生意。” 玫瑰香气扑鼻,映着许梨白净的脸庞也红润润的。 乔星辰勾唇,“给你吧,我个大男人拿着也不合适。” 很自然的过渡,听着似乎合情合理,乔星辰温润的像山涧的泉,清透淡然,人在里面泡着,慢慢的升温,一步步被带着走。 她若不接,倒像是自己把人想偏了。 许梨刚要伸出手,背后像刮过一阵阴风。 凉凉的男人声音,“这么拿着,花很快就要死了。” 许梨打了个激灵,陆嘉行已经走到她身边,笑着说:“星辰哥,这么巧。” 乔星辰回笑,“不巧,我专门来找许梨的。” 陆嘉行哦了声,没接这个话茬,而是抽走乔星辰手里的玫瑰两头看了下,“还有点根,不过没土壤肯定马上就会枯。”他转身大步走到身后的花坛,把花往里一插,回头随意的拍拍手,“这样还能活几天。” 许梨抿抿唇,乔星辰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突兀的立在花坛中的玫瑰,拍了下陆嘉行的手臂,“我们两个正要去吃饭,嘉行,你不忙我们一起吧。” “好啊。”陆嘉行自然的应下来,“星辰哥想吃什么,我请。” “我来吧,前面有个煲仔饭的小店,听说女孩们都爱去吃。”乔星辰看许梨,“可以吗?” 许梨点头,“我都可以的。” 饭店离得不远,说是小店,装修得很精致,这会儿是饭点,里面确实是女孩子居多。 只剩下一张四人桌,许梨走慢了一些,进去的时候乔星辰和陆嘉行已经入坐了。 两个男人相对而坐,身边都空了个位置出来。许梨站着,不知道要坐到哪边,有些为难。 乔星辰拿着菜单翻看,侧过身子问:“许同学喜欢吃什么口味。” 许梨靠近了一些看,乔星辰起身拉开旁边的座椅,“坐下选,又不是课堂上回答老师的提问。” 给了个顺梯子,许梨曲腿刚要坐,脖子一凉被人提着站了起来。陆嘉行捏着她颈部,手在上面旁不可查的揉了揉,“坐对面,我给星辰哥看个东西。” 许梨觉得他手好凉啊,这才发觉陆嘉行只穿了件衬衣,把他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拽下来,问:“您怎么没穿外套?” 陆嘉行反手握了下她的手,随即松开,没答。 热闹的饭店,低头看菜单的乔星辰轻笑了一声。 店里只有煲仔饭,口味都很油,陆嘉行看到肥肠、牛腩这种东西头就大,随便选了一个。 乔星辰喝了口水,手交叉放在桌上,侧头对陆嘉行说:“对了,你刚说让我看什么东西?” 陆嘉行就是哄着许梨坐过去,他出来得突然,连外套都没顾上带,能有什么给他看的! “什么东西?”乔星辰颇有兴趣的又问了遍。 许梨安静坐着,也等着陆嘉行回答,两人视线聚在他脸上,陆嘉行倍感压力,他干咳两声,面无表情的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放在桌上,淡淡说:“星辰哥,我新换了支手机,不错吧?” 许梨:“……” 这款手机他这段时间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支了,最近一次是上山救许梨那天因为淋了雨坏掉了,秦昭以为他喜欢这款,每次买得都一摸一样。 看到这个陆嘉行就想起那天许梨跟乔星辰拍得照片,和他那条根本就没发出去的短信,心里不堵是不可能的,但又能说什么。 乔星辰捧了个场,说:“不错。”说完抿唇笑。 饭上得快,许梨拿着勺子搅。 “别搅动,锅子壁热,米挨着等下就会起锅巴,很好吃的。”乔星辰说得同时,许梨已经搅合完了,他叹着气,把自己那份推给她,颇有些宠溺的说,“你吃我的吧,煲仔饭吃不到过吧就算白吃了。” ?№§∮ 许梨想推脱的时候,两份已经换完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乔老师一直在国外,还懂这个。” 乔星辰顿了一下,说:“我妹妹告诉我的,她会做这个。” 许梨悄悄看陆嘉行,对方没什么反应,但她就是莫名觉得脊背一阵寒。 三个人吃饭的时候话都不多,陆嘉行嫌油,把上面的菜拨到一边,随便挑了两口吃。 见吃得差不多,乔星辰给许梨的杯子里添了点水,说:“之前听说你带着学校的老师捣毁了一个传销窝点,很棒。” 陆嘉行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放下餐具擦擦嘴,“什么?” 乔星辰表情略有些夸张的说:“你不知道?许同学没给你讲啊!” 陆嘉行别看视线喝水,他杯子里的水已经凉了,配上这顿饭,胃里又腻又寒。 乔星辰讲了事情的大概,夸奖道:“小姑娘很勇敢,院里要表彰她也给拒绝了,不过以后还是要注意安全,传销这种东西很危险的,里面的人都跟被洗脑了一样。” 许梨说:“我也听辅导员说过这个,真是挺奇怪的,好端端的人怎么能说被洗脑就洗了。” “其实很简单,我们有认知,认知来自于记忆,这些都是可以改变的,明明是一加一等于二,但是别人都说是三,说多了你也会怀疑。诶?”乔星辰手抬了一下,“你之前跟我说自己失忆了,现在好些了吗?” 陆嘉行皱了皱眉,许梨不以为意的说:“偶尔会想起一点东西,不过没什么用。” “怎么会没用?想起的东西就像是记忆的一个豁口,你试着往里扒,扒开就会跟着想起来。”乔星辰看陆嘉行,“对吧?” 陆嘉行黑着脸没说话,服务员正好过来收盘子,“不好意思,能帮我递一下吗?” 原本就是要走,陆嘉行起身端起面前的餐盘,一个小孩子跑过来撞了一下他,力道不重,但偏偏是他受过伤的左臂,陆嘉行人一凛,手没拿稳,菜洒了他一衬衣。 出门遇到一个红灯,后面一路都是红灯,这是个怪异的定律,就像陆嘉行今天,就没顺过。 他去洗手池清洗,拿纸擦了两下,丢掉纸,单手掐腰站着,手揉着额头。 “陆总,我帮您擦吧。”许梨声音软软的。 陆嘉行转身看她几秒,撑着胳膊,“不是要帮我擦?” 许梨恍然说:“哦。”拿了纸巾沾了些洗手液,敷在污渍上,一点点的擦拭。她尽量不碰到他的身体,还是不经意的碰到他的腰。 男人的腰劲瘦,触感很凉。 许梨整理好,小声说:“您胳膊是不是还疼?” 陆嘉行抬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反问:“知道心疼我了?” 许梨缩着脖子往后躲,“乔老师还在外面呢。” “你怕他看见?” “有点。” 许梨这个肯定是因为乔星辰毕竟是学校的老师,万一两人的关系被他发现了,传到学校总归不好,可她这话让陆嘉行听着,就跟有人拿钉子在他心上拧似的。 最后,陆嘉行是湿着衣服回去的,微凉秋风吹在身上,透心的凉。 到了集团门口,许梨先一步上楼,乔星辰看着她的背影,对陆嘉行说:“你们家哪来这么个晚辈?” 陆嘉行状似不经意,“怎么了?” 乔星辰比他还自然,“没,就是觉得挺可爱的,好多年了吧,没觉得哪个女孩这么可爱了。” “小孩子罢了,星辰哥还想师生恋啊。”陆嘉行只是试探,也是敲打着这层关系。 “也不算真的老师。”乔星辰在他手臂上拍拍,“行了,快回去吧,看你冷得嘴都白了。” 陆嘉行拳头攥紧了又松开,脸上还是轻松的,“好,下次见。” 第55节 桌上的都懂牌,知道陆嘉行这么打纯属是为了讨人家姑娘欢心,不由打趣,“陆总这么宠着,不跟我们好好介绍下。” 陆嘉行眼眸深,就是笑着不松口。 许梨听出话里微妙,不好意思起来,她借口打电话出去透口气。关门的瞬间听到里面的人说:“陆总别看了,这么大个人还能走丢了!” 走廊的尽头是个小露台,出去能看到江景,许梨边用手给自己扇风,边往露台走,他看到前面有两个人搂着。 男人油腻,手也不老实,在女人包着短裙的臀上一下下的揉捏,勾着她的裙子往里探,许梨都能看到女人半个屁股蛋子了。 这大庭广众的。 两人往包间里进,门没马上关严,她路过的时候看到刚才那个男人竟然换了个女人搂,手从女人腋下穿到前面,揉着她的胸,脸色通红,像是喝醉了。 包间里有人嚷,“丁总,咱们玩点大得吧,老赢钱有什么意思!” “你想什么玩?” “玩女人吧,谁输了,谁带来的妹子脱一件衣服,怎么样?” “哈哈哈这个好!就这个!” 许梨感到恶寒,想起陆嘉行的脸,觉得还是那张好看。她欲走,又总觉得不对劲,定睛看了看,那个油腻男人搂着的女人跟自己长得有些像。 好像是……许青禾。 第46章 小美好 许梨失忆后, 许青禾从没回过家, 她对这个妹妹的所有认知都来源于父母的讲解和照片,以及那几通找她帮忙的电话。 她不敢确认, 却也无法坐视不理, 于是拿出电话拨了过去,里面女人接起电话的瞬间, 她这边听筒里也响起了声音。 “喂。” 许梨看了看电话, 贴到耳边,“……许青禾?” “昂。”懒懒一声,还夹带着背景里男人们推杯换盏的声音。 在确认了对方确实是许青禾后,许梨调整了下呼吸, 捂着电话说:“现在搂着你的叔叔, 刚在外面摸了别的女人的……的……屁股。” 许青禾先是看了眼旁边的丁强, 又来回看了看屏幕,瞪着眼冲电话里说:“什么屁股?” 她瞬间明白什么, 举着电话朝外看,看到了没来得及躲起来的许梨。 “我操!”许青禾骂了一声。 丁强喝得舌头发麻, 嘻嘻哈哈笑着,“急什么,晚上有得操。” 许青禾定了定神, 冲丁强娇媚的撅嘴, “去下卫生间,马上就回来。” “喜欢在那啊。”丁强说,“满足你。” 一屋子笑, 许青禾缕了缕头发撑着口气走出来,许梨已经躲远了,许青禾快步走过去,把她拉到了露台。 露台很大,沿着眺望栏种着许多盆植被,能看到漂亮的江景,只是今天有些降温,上面没有人。 许青禾不敢置信的看着许梨,叫了声:“姐。” 血缘是很神奇的东西,许梨看着她那张跟自己几分相似的脸,心口隐约暖暖的,踟蹰了一下,说:“青禾。” 许青禾却是冷笑,“好学生,你来这干嘛?别说跟同学来得啊,这地方你们可消费不起。” 许梨仔细观察着她的每一个表情,想从里面找出些曾经的蛛丝马迹,毕竟她是理论上除了父母以外,自己最亲近的人。 “别这么看着我啊!”许青禾不满的嚷完,挥了下手,“算了,我管你怎么在这呢!反正你是我们许家之光,出什么事爸妈都会帮你兜着。” 许梨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抵触,想了想,说:“刚才搂着你的那个叔叔,在外面摸了别人。” 许青禾点了根烟,背靠着栏杆,她其实生得很好看,身材也不错,一头长发被风吹了起来,夜景衬着,透亮的眼里有几分不甘和无奈。 她说:“无所谓,他爱摸谁摸谁,只要摸完我,给我等值的工作资源就行,各取所需,公平合理。” 虽说许梨没有接触过她们那一行,但就短暂的实习经历,她知道成人世界、名利场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大家为了利益二字可以削尖脑袋、不择手段的去争去抢。 可她被那声“姐”叫得心头软,还是想劝劝许青禾,“其实得到工作的方法有很多,并不一定需要你这样……” “这样什么?陪酒、陪笑、卖肉?我的好姐姐,你是不是想说这个?”许青禾更加不以为意,深深吸了一口烟,吐出一道白雾。 许梨被呛得不住咳嗽,手捂在嘴上,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不爱惜,也想想爸妈。” “就会拽文!咱俩之间,你又比我高贵多少?”许青禾把烟扔地上踩灭,“你要不是被嘉行哥睡了,他能娶你?不也是靠身体上位!哦哦哦,忘了,我姐姐是失忆的,不记得了是吧,那我帮你回忆下。” 许梨没料到面前的人突然暴躁起来,许青禾的话像针扎着她的末梢神经,她往后退了退,扶着旁边的围栏。 “去年年三十那天,嘉行哥来咱们家过年,还有咱爸带得几个学生在,都喝了不少酒,后来人都散了,但是嘉行哥没走。”许青禾樱唇噙着讽刺的笑,“我就不明白,咱俩长得这么像,他为什么选你不选我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许梨听不懂,但是心口不受控的揪着。l*q 许青禾压上前,她身上混着烟和香水的味道,“他喝得酒里被下了药,迷迷糊糊把你睡了,不过你特别乖,一点挣扎都没,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他没办法才娶得你。” 铁质围栏冰凉,许梨手握着,指甲使劲向里抠,人低低的喘着气。 ——年三十的鞭炮声、电视里晚会的歌舞声、大家吟诗作对、劝酒的热闹声…… ——还有那幅“并蒂莲…… ——后来两家人都到了,许泽给了陆嘉行一巴掌,陆嘉行不耐烦的指着人,“是他们给我下的药,不信去医院查!” …… 这些片段往她脑子里涌,就像这秋夜的风,吹透了衣料,灌进五脏六肺里,全身的血液降了温,只剩下冷。 许梨嘴唇发抖,半天才说出一句话,“……谁,谁给他下得药?” 江上波光粼粼,许青禾平静的伸出食指。 许梨只是怔愣了一瞬,随即摇头道:“你撒谎,我不会。” 她坚定的态度上许青禾不敢再直视她,许青禾眼睛没焦点的看着远处的夜空,“姐,这时候追究谁下得药有意义吗,反正是哄着他上得床,又逼着他娶得你。” 许青禾想起前段时间陆嘉行为了许梨,让人软硬兼施对付她的事,苦笑了一下,“他现在好像挺宠你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脑子……男人嘛,图个新鲜感,你这样好端端失忆确实挺搞笑的,当时咱妈给我电话,我还以为她是用这个编瞎话骗我回家呢!” 瞧见许梨全身发抖,许青禾心里也不舒服,她从包里又摸了根烟出来,“姐,你要不要抽根缓缓啊,我看你抖得厉害。” 她点燃了递过去,“你还说丁强是叔叔呢,嘉行哥不也比你大八岁,娶你前他还能一直单着,谁知道睡过多少个呢,男得都一样……我的天!” 许青禾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许梨推了一下。 “你干嘛?”她瞠目结舌。 许梨见没推倒,又使劲推了一下,这次许青禾直接摔倒在地上,屁股压到一盆翠绿的仙人掌上。许梨手握拳撑在胸前,咬着牙像只被逼急得兔子,“他不一样!陆嘉行不一样!” 许青禾是真的没想到她那个软塌塌的姐姐有一天能把自己给揍了,拍着屁股气急败话的嚷:“行!咱俩以后谁都别认谁!我惹不起你!你也别管我!□□怎么了,等赚了钱就是别人陪我睡!”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拐着走了。 许梨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靠着围栏滑落到地上,她捡起许青禾丢掉的烟,猩红火光照亮黑眸,她凑近鼻子闻了闻。 浮躁的尼古丁味道。 陆嘉行身上从没这种味道。 烟柱被风吹散了,揉进迷惘的黑夜里。 “丫头。” 许梨恍然抬头,看到陆嘉行站在面前,他蹲下来,脸上带着困惑,“出来这么久,是躲这儿偷偷抽烟呢?” 听到他的声音,许梨眼眶发酸,低声说:“我没有。” 陆嘉行拿掉她手里的烟,直接用手掐灭了,捞着她的胳膊起来,问:“什么时候学会的?” “没有,我不会,我也没有抽,这是别人的,我捡起来看看……真的。”她胡乱解释着,陆嘉行搓了搓她冰凉的手,“给我戒了。” “我……” “不听你男朋友的话了?”他尾音轻轻上挑,“嗯?” 不知是不是被话里的什么触动,许梨突然抱住他的腰,踮起脚尖送上一个吻。 陆嘉行没动,任她青涩的舔舐着自己的唇,柔软、笨拙,却真实、撩拨。 她要分的时候,又被他抱进怀里,两人的唇还贴着,陆嘉行坏笑,“这就想走?” 接着,他给了她一个很深的拥吻。 …… 分开后,许梨躲在他怀里不好意思面对,轻轻抠了抠他的衬衣扣子,说:“我嘴里没有烟味吧。” 声音带着几分撒娇,几分埋怨,陆嘉行弯了弯眼,“你啊,小嘴巴跟抹了蜜一样。” 许梨把头埋得更深,她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 无论别人说什么,她都只想相信自己感受到的,她鼻头发酸,说:“陆先生,我以前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呀?” 这是失忆来她第一次直接了当的向他探究过去,陆嘉行心里五味杂陈,拍拍她的背,“突然怎么了?” 许梨软着声音,“我就是想知道,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她一直不敢触碰的记忆,他又何尝想提起,都说人要往前看,感情要往前发展,可那些属于两人的过往,就算是有遗憾,最终也都舍不得放下吧。 陆嘉行揉着她的头,轻哄着,“你以前很乖,很懂事,就是年龄太小了。” 许梨问:“那我做过错事吗?” 陆嘉行愣了愣,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你什么都做得很好,上幼儿园的时候就会写毛笔字,会背唐诗首,还会唱英文歌,就是调不太准。” 曾经偶尔的相处,他也不过十几岁,从不曾想起的记忆,就这样被尘封开启。 许梨低低的抽噎,陆嘉行什么都没问,他不想再逼她,只是安静的陪着,用臂弯为她遮挡着初凉的风。 等她缓和了情绪,陆嘉行吻了下她的头顶,“这月三十一号我带你回趟老宅。” “好。” ****** 陆嘉行一直忙,几乎连晚上也没时间回公寓。 公司里都在传年末的时候他要正式接任ceo的位置,掌舵人要换了,这是集团的大事。 任再忙,陆嘉行的花每天都送,玫瑰、百合、小雏菊……能送的他都送了个遍,公寓里香得令人发指,许梨忍无可忍,为此向吴朗打听了他的行踪,秦昭配合着,她把陆嘉行堵在了vip电梯里。 第56节 陆嘉行正要去找陆振东,看着合上的门,问:“你怎么上来的?” “秦助给我刷的指纹。” 陆嘉行啧了声,“他是你助理还是我助理,想反天了吗!”说着要拉她,许梨指着监控躲,说,“我有事情跟你讲呢。” 陆嘉行抓着她没松,“讲。” “内个,您能不能别再给我买花了,家里太香了,也没地方再放了。” “那就换个房子。”陆嘉行把她往怀里捞,捏了捏她的脸,“就为了说这个来找我?” 电梯数字不停的蹦,陆嘉行说:“你要是不想收花,就给我写一首诗,三十一号的时候送给我。” “诗?”许梨懵。 “嗯,写好了不仅不用收花,还有奖励。” 门开了,陆嘉行扯扯领带,笑着跨出电梯。 谈买卖,他还没输过。 …… 三十一号是周日,陆嘉行来接许梨的时候,她才想起要回老宅的事。 许梨以为就是普通的看看奶奶,没想到到了老宅才发觉事情不对劲——陆振东、赵亭全都盛装出席,家里还来了许多人,好像很隆重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闻影帝终于要被放出来了# 第47章 小深情 陆嘉行一出现, 便有许多人说笑着走来打招呼, 许梨识趣的和他隔开了一段距离。 “先上去跟你奶奶打个招呼。”陆振东走过来拍拍陆嘉行的背,视线扫过许梨, 旁不可察的低声说, “怎么把她带来了。” 陆嘉行回头看,表情理所当然, “不能带吗?” “你……”陆振东碍着场面没继续说, 脸上还堆着体面的笑,“大家先聊,我让嘉行去给奶奶请个安。” 他俩前面走,许梨默默跟在后面, 陆嘉行回头笑, “快点跟上。” 许梨小跑了两步, “陆先生,这么多人是干什么的?” 陆嘉行吊着眼梢睨她, “你猜。” 两人对话落入陆振东耳中,许梨那声习惯性的“陆先生”, 让他不禁皱了眉,他把夏婶叫过来,“你带许梨去小餐厅吃点东西, 午餐还要等一会儿, 别让她饿着了。” 这是要把她支开的意思,陆嘉行眯了眼,“爸爸。”?№§∮ 陆振东不为所动, 声音带着警告,“你先跟我来,有什么一会儿说。” 许梨听出其中微妙,对夏婶说:“麻烦您带我去吧。” “好孩子。”陆振东很满意她的懂事,又吩咐了一句,“在奶奶面前你可不能再那样叫嘉行,知道了吗?” “啊?”许梨意识到奶奶还不知道她失忆的事,点点头,“好。” “就是啊,你老叫什么陆先生。”陆嘉行揽着她往小餐厅走,低声说,“知道叫什么吗?” 许梨仰头,“什么?” 陆嘉行啧了一声,“你上次在这叫我什么?” ……老公。 许梨脸顿时涨红,陆嘉行不正经的笑,“奶奶耳朵不好,一会儿你当她面大点声,否则她老人家听不到,你就得重新叫。” 什么嘛! 相处久了,许梨发现,陆嘉行性子是淡,但两人独处,他也总有禽兽劲暴露出来的时候。 “夏婶,给她拿点新摘的草莓。”陆嘉行放开她,“别乱跑,我很快回来。” 陆振东看到他俩腻着的模样,心里渐生疑惑,上了二楼,没有马上去见奶奶,而是进了顶头的书房。 关上门,陆振东的脸色就严肃起来,说:“在集团就算了,她在企划部呆着,也接触不到什么,可今天来得都是重要的人,又是私宴,你把她带来,万一她和你的关系曝光了怎么办?” 书房一侧窗户能看到后院,陆嘉行看了眼外面的梨树,倚着窗户站,说:“我会看着办。” “怎么看着办!她可是大三的学生——” 陆嘉行打断了他的话,“大四,爸爸。” 想想几个月前他还记不住许梨在念几年纪,现在都能理直气壮的纠正别人了。 真是挺有意思。 “好,大四!跟大三有区别吗?不都是在校的学生?她已婚的事情要是公布了,你让她同学、老师怎么看她?” 陆嘉行神色微动,随即淡定道:“能带她来,我就能护好她。” 已经动了心,他不想藏着掖着,就算不公布已婚的事,他也想让人知道恋爱的关系。 不想让她不明不白的跟着自己。 ****** 那边许梨刚咬了口草莓,再摸盘子,没了。 闻澈偷偷拿走了果盘,人藏在椅子后面乐,李闲实在看不下去,“我说闻影帝,咱能不能别这么幼稚了,抢小姑娘的草莓,这种事上小学你还没干够啊!” 许梨这才发现他俩,有些欣喜,“你们怎么也来了?” 闻澈白了李闲一眼,“你给我闪一边。”扭头对许梨笑眯眯的说,“知道你来我就追来了!” “屁!”李闲精准的放了个冷箭。 许梨捂着嘴笑,“今天怎么来这么多人呀?” “嘉行哥大寿啊。”闻澈仰头丢了个草莓进嘴里,含糊道,“别说你不知道!” 还真不知道! 许梨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闻澈被草莓卡住,又抠喉咙又跳得好不容易咽下去。李闲第一反应是关门、拉窗帘,“祖宗,这要被拍到了,你小鲜肉的形象全崩了!” “放心吧,你澈宝新鲜着呢,还能一口气再拿十个影帝!” “你先把这口气喘匀喽。” 许梨看他俩闹,跟着笑。 “小傻妞,你笑什么。”闻澈探着身子看她,“你不会真不知道今天是嘉行哥生日吧?” 许梨摇头。 闻澈冲李闲做了个鬼脸。 李闲:“我招你了?” 闻澈欢喜的动动眼皮,“你发现没,小梨子对我嘉行哥不怎么上心啊!” 李闲白眼快翻成三百六十度了,“那跟你也没关系,说了叫你别惹陆总!别惹陆总!别惹陆总!三遍!记住啦我的祖宗!” “我不惹,他老人家今天过寿呢,我惹他万一被公司雪藏怎么办,人家马上就接管集团了,货真价实的大佬啊!” 闻澈拿出手机给许梨看,“这我给嘉行哥准备的祝寿vcr,你看看,喜庆不。” 手机上是个长视频,是闻澈之前演赛车手那部戏时拍的,他穿着赛车服,坐在赛车里,装模作样的说:“嘉行哥,今天是你二十九岁大寿,我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身体健康,年年有余,活到一百九十九!浪到一百九十九!” 然后视频切换到了远镜头,他开着赛车,嗖得驶出去。 “怎么样?”闻澈得瑟着问。 许梨舔舔唇,没吭声。 “你这表情我怎么看着不太妙啊。” 李闲再次补刀,“帮你解读下许小姐的表情,她是想说陆总看完,一定雪藏你!” 许梨浅浅的笑,“藏到南极去呢。” 静了几秒,三人都笑起来。 外面人多,他仨躲在小餐厅不想出去。陆嘉行回国后,历年生日都是中午在老宅跟奶奶过,晚上跟周安时那拨朋友一起庆祝。 今年因为集团要变动,陆振东接着他的生日请了一些重要的朋友来老宅吃午饭,表面庆生,实则帮陆嘉行拉人脉。 陆嘉行不喜欢闹,但是朋友们都喜欢拱着他玩,今天提前好久,周安时已经安排好了,说是他生日那天晚上,到赛车训练场庆祝,新到了一辆外号叫“妖姬”的赛车,让他来首驾。 这算是送到陆嘉行心坎上了,他欣然应下。 闻澈知道陆嘉行生日,又因为拍赛车戏时用过周安时那的教练,两人也算认识,打听出陆嘉行晚上的行程,暗搓搓的也想跟着去。 他是觉得还得表现下,带着许梨和李闲去了一楼的小放映厅。 “这怎么还有个小电影院?”李闲震惊了。 一百多平的一间屋,摆着好几张奢华的皮质自动躺床,前面还有个大荧幕。 “没想到陆家这么豪吧!我当年摸进来的时候也很震惊,这么多年,怎么都没变啊。”闻澈在屏幕后面摸索半天,吆喝,“李闲去给我找根数据线!” “你又搞什么?” “我要把vcr传到这上面,一会儿让嘉行哥在这儿看,我这张天生的电影脸,就适合出现在大荧幕上。” 李闲无语了,骂了句“祖宗,啥时候有个女妖精能给你降了啊!”然后出门给他找线去了。 许梨帮不上忙,静静坐在一边,突然想到什么,问闻澈:“你们平时工作需要模特吗?” 闻澈从后面爬出来,拍拍手上的灰,“有啊,很多的,我之前有部戏,女主就是超模。” 许梨咬了咬下唇,“有没有……一般的模特?” 闻澈挑眉,“哟,小姑娘发明星梦呢?” “不是我,我是帮个人问问。”许梨赶紧摆手,“我就是想问问有没有工作的机会,能让她试试。” 她不是开口求人的性格,说完很不自在,又赶紧补充,“不是开后门让她去,就是能有个公平试镜的机会就行。” 闻澈见她赧然,耸耸肩,很轻松的说:“你把她模特卡发给我,我给她推荐。”他故意加重语气,“公平的那种,放心吧。” 第57节 许梨不懂什么是模特卡,她给许青禾发信息:【青禾,你有模特卡吗?】 知道对方可能不会理她,她又发了条:【可能会有工作呢。】 没到半分钟,许青禾就发来了一张照片,上面还有她的三围等基本信息。 许梨拿给闻澈看,“这个行不行?” “许青禾?”闻澈下巴要掉了,“这女的跟嘉行哥……”他不忍说出后面的话,转而问,“你也知道她?” 许梨茫然道:“知道呀。” “知道你还给她找工作?你疯了还是傻!怪不得嘉行哥选你当老婆!你还帮他顾着小老婆啊!”闻澈还处在以为许青禾跟陆嘉行有一腿的乌龙中,使劲揉了揉头发,“我是觉得嘉行哥能好好对你才放弃的,要是他让你这么受委屈,那我还就继续追了!不行,我现在就找他算账去!” 闻澈说完就冲了出去。 许梨惊呆了,心说演员的思维都这么跳跃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准备出去找闻澈,谁知跟进门的李闲撞了个满怀。 李闲瞧见没人,问:“我家闻祖宗呢?” 许梨把情况大概讲了,李闲拍着大腿,“妈呀!他不是祖宗!他是我亲爸爸!”他给闻澈打电话,结果电话忘在了放映厅的躺床上。 李闲把找来的数据线扔给许梨,“我去找他!你在这等着别乱跑,省得他万一回来找不到人!” 许梨拿着线,看着沙发上的手机,眨眨眼,彻底懵。 她捋不清楚,又觉得反正闻澈离经叛道的行为也不是一次两次,以前让别人误以为他俩有什么,这次他说陆嘉行的话,许梨也是不信的。 她等了会儿有些不安,情绪也开始焦躁起来,但是外面都是人,陆振东刚才的态度也分明是不想让她抛头露面。 许梨拽着手指,想给自己找点事做,她拿着数据线,想试试能不能帮闻澈通上他的手机。 电插口在下面,她蹲在地上摆弄,刚插上去,闻澈手机屏幕亮了一下,许梨一划,竟然没有密码。 屏幕上显示出他录的vcr,许梨仰着头看,不知道怎的,心突然特别慌。 视频结束,定格在赛车拉远的镜头上,上面写着:“嘉行哥,生日快乐。爱你的帅澈。” 许梨跟着念完,想再看一遍,她不熟悉闻澈的手机,手滑了一下,屏幕上出现了另一个视频。 经过短暂的疑惑,看清人,许梨的心顿时像不会跳了。 视频上,是老宅后院树下,两个人在对话: ——“硬碰硬只会两败俱伤,我们假装在一起,然后再找机会分开就好了。” ——“就跟你邻居家哥哥一样,许梨你记好,我从前是你哥,现在是,以后也是。” ——“好,嘉行哥哥。” 画面很清晰,那上面的两个人分明就是她和陆嘉行。 许梨不敢置信的看着屏幕,纠纠结结的记忆像一张网,往她身上扣,使劲的缠绕。被雪藏在南极是什么感觉,闻澈不用去,她此刻已经感觉到了。 极度的寒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许梨使劲抖着。 她脑子里一片白,明明什么都没想,抬头抹了一脸,手上全是泪水。 她人想被水淹住喉咙,死不掉,却也上不来气。 外面有人路过的脚步声,她慌乱的关了视频,又通过微信把它发给了自己,删干净记录,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夏婶端着水果递送,穿着华衣的男人、女人们得体的聊着天。 许梨的世界像按下了静音,她什么都听不到,觉得周围像有层玻璃罩。 她穿过众人往外跑,跑出老宅的大门,也不知道在哪里,只看到旁边?№§∮有条河,沿着河拼命的跑。 似乎想把那些突然缠着自己的记忆甩掉。 直到她精疲力尽,再也跑不动了,人喘着气跌坐在草地上。 十月底,寒气生,她却觉得燥热无比,捞了河水想洗把脸。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来电是那串不用备注,她就能倒背如流的号码。 许梨喃喃念:“陆先生……不对……嘉行哥哥……” “到底是什么……” 手机还在震,震得她头痛欲裂,她接起电话,陆嘉行的声音很急,“你去哪了?” “我……我……”许梨拼命控制,却说不出话来,她没意识到自己在低声呜咽。 电话那边静了静,陆嘉行哑着声,“乖,别怕,告诉我你在哪,好不好?” 第48章 小深情 许梨话还没说出口, 就听到引擎声, 一辆黑色的越野闯进了视线。 陆嘉行跳下车,大步走了过来, “怎么了?” 许梨下意识的想躲, 人都没站稳,又跌倒在地上。 她浑身狼狈的淌着汗, 身上都是碎草和灰, 陆嘉行刚碰到她,她就抖了一下。 “是不是闻澈跟你说什么了?”他问。 刚才闻澈血气冲顶去找陆嘉行时,他和陆振东已经在给奶奶请安,当着老太太的面, 闻澈是一点都没收敛, 拽着陆嘉行的胳膊问他, “为什么欺负许梨?你要不喜欢就把她给我啊!那个什么青禾的垃圾货挺适合你的,你俩过呗!” 陆嘉行揪着他的领子, 把他怼到了墙上,“又发生疯!李闲呢!” “我没疯, 疯得是许梨!那傻妞为了你什么都能做出来!” 就这一句话,陆嘉行就呆不住了,他出来找许梨, 发现人已经没了。 好在他对这边熟, 开车出来找,很快就找到了人,可是许梨不肯说话, 瑟瑟发抖的样子看着像只受惊过度的小鸟,折了翼,颤抖的挣扎着。 陆嘉行把她往怀里按,“我来了,都好了,你男朋友在这呢。” 男朋友? 听到这三个字许梨像触电一般打了个机灵,喃喃叨念:“不是啊,你以前说得不是啊。” 陆嘉行起了疑,捧起她带着泪痕的脸,“什么以前?你是想起什么来了?” 许梨无措的又是摇头,又是点头。 “好了,好了,别乱动。”千万根针往心里戳,纵是再担心,陆嘉行也不想在这个时候逼她,温声说,“你什么都别想,我带你去看医生。” 他把她打横抱起来,还没走到车门处,紧随其后开车追上来的陆振东也到了。 “你们到底闹什么?刚才闻澈又是怎么回事?”旁边没了人,陆振东直接黑了脸,“这么多人看着,不知道今天有多重要?” 许梨被训斥的声音浇回了一半理智,撑着身子要下来。 陆嘉行紧了紧手臂,“听话,别动。”他又对陆振东说,“许梨身体不舒服,我带她去医院。” 这里是郊区,最近的医院开车也有一段距离,陆振东声音不悦,“让司机送她去,今天是你生日,你不在怎么能行!” “我带她去。”陆嘉行加重了语气。 “奶奶已经听到她来了,你先带她回去请个安,刚才闻澈那么一闹,老太太血压肯定又高了。”陆振东心里盘算的多,看了眼许梨,碍着脸面,没说什么,只道,“梨子,奶奶疼你,有什么气以后再发,先去给奶奶请个安,态度要好,要讨奶奶开心。” 许梨动动唇,“我……” “爸爸!”陆嘉行突然扬了声,“她不用去讨好任何人!” 陆振东愣了一瞬,怒道:“混账!那是你奶奶!” “奶奶要是真疼她,也不会希望她委屈求全的讨好自己。”陆嘉行说完抱着许梨要上车。 陆振东闭了闭眼,觉得自己的血压才在升高,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为了赛车差点跟家里闹翻天的儿子,他逼着自己快速找回理智。 “嘉行。”陆振东手按住车门,“许梨脚都肿了,你到医院还需要些时间,家里有奶奶的医生,你好歹先带她去处理下,别让小丫头疼着。” 陆嘉行这才看到许梨红肿的脚踝,刚才她跑得太疯,扭到了自己都没察觉。陆嘉行眼神冰凉的拉开车门,轻轻把许梨放进车里。 他到底还是先回了老宅,车子从后门进的,陆振东去前厅应酬,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陆嘉行抱着许梨,避开人上了二楼,请了奶奶的医生过来检查。 许梨伤得不重,医生取了挫伤的药来,“用了药,走路慢一点,不多时就会好。” 医生看许梨愣愣的,想要帮她涂药,陆嘉行接了过去,“谢谢,我来吧。” 屋里只剩下他俩,陆嘉行单膝落地,让许梨的脚踩在他的膝盖上。他拧开药酒,倒在掌心,匀开了,手掌敷在她的脚踝,轻轻的揉捏。 许梨坐着,手撑在腿的两侧,她低着头,能看到陆嘉行的头顶,漆黑头发,质地有一点硬。 她顺着往下看,男人的额头线条很好看,就是有些太完美了,反倒生出几分的倨傲冷情。 谁都不说话,屋里静得出奇,片刻“吧嗒”几声,陆嘉行揉捏的动作一顿,手背上已落了一片泪珠。 这时,李闲没拉住,闻澈推了门进来,“小梨子——” 话音未落,陆嘉行抄着手边的药酒瓶子,起身砸了过去,玻璃碎裂,发出巨大的声音。 红色的药酒顺着门往下淌,显得很狰狞。 幸好刚才李闲反应的快,推了闻澈一下,否则碎得可不止瓶子。 闻澈愣了一下,“哥……” 陆嘉行戾气很重的走过来,拽着闻澈的领子到窗口,“你到底跟许梨说什么了,今天不说清楚,我把你从这丢下去。” 陆嘉行这种暴虐的眼神,闻澈上次见是在十年前,那次他为了自己在酒吧打架,就跟不要命似的。 闻澈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很难受,他仰着头,就是不肯说话。 陆嘉行推开了窗,把他往上提,“你跟她说什么了?” 李闲是继许梨后最先哭的,他不敢碰陆嘉行,抱着闻澈死命护着,“别丢!陆总您家一楼是挑高的,从二楼摔下去得出事啊!咱们有话好好说,这里面可能是有点误会!” 他把关于许青禾的事情讲了,末了还为闻澈说话:“他就是替许小姐打抱不平,真没别的意思!” 陆嘉行听到闻澈误会自己包养了许青禾,气得抬手要揍他,“许青禾是许梨的妹妹!我要是对许青禾有过一点想法,我陆嘉行不得好死!” 他那拳头横在空中,一拳击出去,贴着闻澈的脸砸在后面的玻璃上。 第58节 风从碎裂的窗户里灌进来,陆嘉行手被划破了几道口子,他松开闻澈,抽了纸巾无所谓的擦着,似乎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许梨始终静静的坐着,陆嘉行带着伤痕的手摸了摸她的脸,缓了语气说:“之前你妹妹在工作中把别人的裙l*q子弄坏了,对方要找她麻烦,我让吴朗出面帮过忙。后来你顶着她的名字去拍卖会,因为镯子的事,我也让秦昭去找她协商过。就这么两次接触,但我没有出过面,也没跟她接触过。” 陆嘉行耐着性子跟她解释,说罢许梨还是呆呆坐着,陆嘉行掐了掐眉心,说:“算了,我先带你去医院。” 闻澈和李闲这才把刚才的内容消化了,闻澈搡着头过来,“哥……” “给我滚回去长点脑子!”陆嘉行暴吼一声,要抱许梨起来,这下许梨终于有了些反应,手挡了挡,小声说:“……我自己能走。” …… 陆振东用得就是缓兵之计,楼下撞见,他拦着陆嘉行不让走,“让别人送,你吃了午饭再走,这么大的人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现在撂挑子走人,你让别人怎么看!合适吗?” 理智上,是不合适。 但是理智是什么东西,在刚才许梨的泪落在他手背上的时候,就已经都丢了。 赵亭跟几个贵妇聊得不亦乐乎,瞧见这边,带着人过来,“儿子,这是你王阿姨,快来打个招呼。” 陆振东圆着场,“对对,见见几个长辈,马上要用餐了,咱们去餐厅吧,夏婶,你去请老太太。” 场面热络和谐,陆嘉行被一群人围着脱不了身,他看了眼后面的许梨,勾了下唇角,抬手撞到了赵婷端着的那杯茶上。 刚沏好的茶,冒着白烟,滚烫的浇在陆嘉行的胳膊上。 赵亭尖叫:“啊!嘉行!” 周围跟着嚷起来,“呀,茶水烫到嘉行了!” “这水很热,要赶紧看一下啊!” 陆振东眼发晕,“赵亭你好端端泼嘉行干什么?” 赵亭:“我没有啊,他自己撞过来的!真的!我就是泼你也舍不得泼儿子啊!” 周围乱糟糟的,大家都手忙脚乱的来帮忙,陆嘉行把袖子翻起来,小臂皮肤红了一发片,有一块像是皮都开了,他说:“抱歉,刚才不小心烫到了,临时状况,需要去医院处理下,真的不好意思。” 烫伤要请专业的医生治疗,去医院合情合理,旁边有人说:“嘉行快去吧,别耽误时间了。” “对对,我们是来给你庆生的,今天以你为主,别顾及我们!” 陆嘉行给李闲使眼色,挡开人往外走。 这下子陆振东再也没理由拦了,他站在原地,气得头晕眼花。 ****** 陆嘉行让李闲带着闻澈滚,自己开了车载着许梨径直去了欧阳华那。 许梨看到不是医院,拉住陆嘉行的衣角,“我们先去医院吧,你烫伤了。” 陆嘉行笑着动动胳膊,“没事,我骗他们的。” 他太过轻松,许梨脑子乱,想说什么,终是放弃了。 来得路上,陆嘉行就给欧阳华打过电话,对方早就准备好了诊疗室。 欧阳华出来迎,“陆总,怎么这么突然来?” 陆嘉行意味深长的看了欧阳华一眼,说:“可能想起什么了,情绪不太好,你给她看看。” 欧阳华抬抬眼,说:“好,你放心。” …… 诊疗并不算顺利,许梨表面无恙,可是问什么她都不肯说,后来欧阳华提议,做个浅度催眠。 催眠治疗的前提是患者要放下防备,否则太抗拒是无法进入催眠状态的。这种方案之前欧阳华也提出过,许梨都很抗拒,这次他也没报什么希望。 没想到却成功了。 许梨躺在躺椅上,闭着眼睛。 欧阳华问:“失忆对你来说是什么感觉,用一个词来形容。” 许梨睫毛颤了颤,说了一个词——“宁静”。 欧阳华把手捂在嘴上,思考了片刻,点点头。 宁静是中性词,用在有些地方偏褒义,加上许梨的反应,应证了欧阳华一直的猜想——许梨内心深处抗拒恢复记忆。 这个结果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外。大多数人失忆后都会出现惊慌的反应,急于找回自己的记忆。 而许梨不吵不闹,她在催眠中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宁静”,是因为失忆反倒更让她觉得舒服。 诊疗结束后,许梨似乎如释重负,在躺椅上睡着了。欧阳华给她盖了东西,先出来了。 “怎么样?”陆嘉行就等在外面。 “睡着了。”欧阳华示意他到一边,“让她睡会儿吧,姑娘不容易。” 陆嘉行皱了眉,“是想起什么了?” “一部分,按她今天的状况,应该很快都会想起来。”欧阳华看到陆嘉行脸色登时白了,说,“你没事吧?” 陆嘉行摆摆手,“你继续说。” “我给她开点镇定的药,如果情绪波动太大,睡不着的时候可以吃一点。” “怎么还用吃药?” 欧阳华看出他心急,解释,“好比我们看一场电影,你从头看到尾,自然明白剧情。但要是把整个剧打散了成一个个片段,错乱播放,你肯定看得一知半解。她这种记忆的恢复就是这样,若想起的事情不完整,她就会产生错乱感。” 陆嘉行听懂了,但是不能接受,敛默几秒说,“我能做什么?” “顺着她,她若对曾经的记忆有什么偏差,不要硬去纠正,否则会让她更加错乱,也会造成她情绪的波动,不利于恢复。” 陆嘉行咬牙,“要持续多久?” 欧阳华拍拍他的胳膊,“按经验,很快就会好。” 陆嘉行倒抽了一口气,欧阳华拉起他的袖子,一看懵了,“你这胳膊怎么回事?” “烫的。” “皮开肉绽了你语气还能这么轻松!”欧阳华是研究心理的,他顿时有种一点都看不透陆嘉行的心情,“烫伤最疼了!你这半天哼都没哼一声!还有心情在外面守着人家姑娘!我说你什么好!就算动了心,也得要点命吧!” “我……”反驳的话说不出。 陆嘉行喉结上下滑动,手臂上火烧火燎的疼他不是感觉不到,就是觉得疼了也好。 欧阳华让人买了烫伤药回来,嘱咐他,“去医院看看,正好也带许小姐做个身体复查,毕竟她这刚有好转,不能掉以轻心。” 陆嘉行点头。 人事万物,都有个合不合脾气,欧阳华治疗过许多患者,许梨算是让他觉得很舒服的一个,忍了半天的话还是对陆嘉行说了。 “她是病患,按照隐私我不该跟你讲这些,不过,刚才在里面她问我了一个问题。”欧阳华就是一种直觉,觉得这个问题跟陆嘉行有关,“她问我,要是有个男人说要一辈子做你哥哥,那是爱你,还是不爱你。” 闻言,陆嘉行受伤的疼,似乎串到了心上,抽得他差点没站稳。 欧阳华看到他的反应,没再继续说下去。 …… 许梨醒来之后情绪好了许多,顺从的跟着陆嘉行去医院,她做检查,陆嘉行去看烫伤。 两人从医院出来,已是下午。 陆嘉行的手机不停震,他索性直接关了机。 上车后两人都沉默不语,许梨揉了揉肚子,陆嘉行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拍拍她的头,“饿了吧,带你吃饭去。” 许梨咬了咬唇,“您在这等我一下。”说罢拉开车门跑了出去。 陆嘉行视线一刻都没离开她的背影,小小的女孩,抱在怀里像羽毛一样没有重量,似乎一不小心就会被吹跑了。 他看着她跑进一家店,没一会儿又跑了回来,许梨把一个小圆盒子放到他面前,“给您。” 陆嘉行看着那块巴掌大的粉红色蛋糕,红了眼。 “您怎么了?”许梨小心翼翼的问。 陆嘉行笑,“被你气得,这么甜的东西是想腻死你男朋友。” 又是这个词,许梨有点抗拒的没接话。 蛋糕没有立刻吃,两人找了家店随便吃了些,都没什么胃口,吃饭的时候陆嘉行问许梨,“想起什么了,跟我讲讲。” 许梨很乖的摇头,“没什么呢。” 不肯说,顺着吧。 王姐今天放假,两人回到公寓休息了一下,陆嘉行刚打开手机,周安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嘉行,我们谁打你电话都打不通!怎么回事啊?车都给你准备好了,兄弟们等着呢,快点来!” 陆嘉行这才想起晚上的约,他有些累,却也不想辜负朋友的心意,正犹豫着,许梨正好洗漱完出来。 他问:“想看我开赛车吗?” 原本他以为她会说累了,没想到许梨偏头想了想,眼睛亮晶晶的说:“好。” ****** 夜幕下训练场,大伙早就等在那儿了,吴朗和秦昭是周安时背着陆嘉行联系的,就为了今天能给他一个惊喜,大家提前准备了好久。 李治撒欢的过来,“梨子小妹妹也来了。” 吴朗撇撇嘴,“你别烦小梨子啊,小心一会儿我哥开车怼你!”他招招手,“小梨子好。” 许梨淡淡笑,“吴朗哥好。” 大家在等陆嘉行准备,聊天说笑,只有吴朗愣住了,撞了撞秦昭胳膊,“你、你、你刚听到小梨子叫我什么没?” 秦昭学他,“我、我、我没听到。” “诶我跟你说,学人结巴的,最后都成了真结巴。”他看着一边安静呆着的许梨,神秘的说,“她刚才管我叫吴朗哥。” 秦昭不以为意,打趣道:“叫声哥把你美的。” “不是,她!”吴朗顿了顿,“她很久没这么叫过我了,就以前,老早了,她没失忆的时候,才这么叫我的。” 这时,陆嘉行从更衣间出来,一身红白相间的赛车服,宽肩窄腰,挺拔潇洒。大家围了上去,谁也没注意吴朗的话。 “陆总帅爆!计时啊,要是跑不出曾经的辉煌,可就算你老了!” 第59节 “可不是老了,今天陆总生日啊!二十九了吧!” “怎么说话的!叫陆神!一会儿叫你也跑次,信不信你陆神单手就能秒你!” 陆嘉行牵起许梨的手往赛场走,再多纷扰,到了这里,他的心情也是好的。 “不许眨眼。”陆嘉行低声说完,戴上头盔走了过去。 红色的赛车像矫捷的猎豹,在赛场上驰骋,许梨听话的没眨眼,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也许是盯了太久,眼发酸,湿湿凉凉的泪顺着脸颊滑落,又淹没在喧闹的加油声中。 她的指甲抠着掌心,生生挖出几道血印。 她也不知道自己记起来多少,但有一点她清楚,陆嘉行意气风发的曾经里,没有她。 吴朗拿了瓶水过来,“小梨子,看完男神秀搔操,咱们的老规矩得上去送水!来,这个给你!一会儿跑快点!”他冲许梨挤眼,“男人嘛,你得追紧点。” 许梨说:“好。” 飞驰的车划过终点,陆嘉行跨下赛车,摘了头盔撂给工作人员,他看着许梨大步走过来。 李治简直是摇旗呐喊,“我去!他是不是偷偷练了,这车速飙得骚啊!” 许梨抱着水,在嬉闹声中往前走,她脚崴了,走路跑步看着无恙,其实还有点疼,她走得稍慢了些。 陆嘉行冲她扬起眉,故意站着等她过去,手臂刚要呈拥抱状张开,有人喊了声——“嘉行!” 一瓶水从旁边扔过来,陆嘉行反手接住。 顺着那条抛物线,许梨看到一个女人,长发及腰,温柔到了骨子里。 不知道是谁迟疑的喊了声:“欢欢?” 陆嘉行脸色顿时冷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嘉行哥哥的手臂!# 乔星欢。(第一个被小梨子快速撕掉的女人) ===== 第49章 小深情 那个女人先走了过来, 长发飘飘, 莞尔一笑时嘴角有两颗好看的小梨涡,她看着陆嘉行, 眼里有万千情谊, 也有时过境迁的苍凉。 她说:“嘉行,生日快乐。” 许梨攥紧了水瓶, 她见过陆嘉行对顾欣的眼神, 从来都是平静无波的,可面对眼前的女人,他竟有了片刻的怔愣。 女人又说:“好久不见啊。” 陆嘉行这才有了反应,“好久不见, 欢欢。” 很亲切的称呼, 让许梨觉得自己很多余, 她转身刚要提步,温柔的声音落在身后, “小姑娘,我是不是抢了你的活?” 许梨转身, 女人指了指她的水,“不好意思啊。”她伸出手,“初次见面, 我是乔星欢。” 乔星辰, 乔星欢。 那些发生在这段时间的事,终于都串联在了一起,许梨想不通前因后果, 但也知道这个女人并不那么简单。 她刚说“好久不见”,那之前见过的时光呢? 许梨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乔星欢晃了晃手,“你好。” 许梨无措的伸出手,却被截了下来,陆嘉行牵起她的手,“许梨。”很简单的介绍,但亲昵的动作足以说明了一切关系。 陆嘉行已经恢复了神色,平静的对乔星欢说:“怎么回国了?” “回来办点事,正好听顾欣说你今天会在这,就来了。”乔星欢视线扫过两人,佯装什么都没看到,接着说,“顾欣也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叫她来,说什么都不肯。” 陆嘉行没接她这茬,手揽过许梨的肩,捏了捏,温声说:“她是星辰哥的妹妹。” 许梨皱了皱鼻子,没说话。 三个人往回走,只是一瞬的灵光闪过,许梨突然说:“陆先生,我要回家!” 陆嘉行掰过她的肩膀,“为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想要回公寓行吗?就现在!”许梨脑子乱,被那一点想法折磨得不行,近似哀求,“您在这过生日,我自己回去就行!求您了!让我回去吧!” 陆嘉行看着她要崩溃的样子,顿时有些举足无措,他招呼秦昭,“我换衣服,你帮我看着她,吴朗,你去把车开到门口。” 大家离得远,迷茫着过来,“怎么了?” 陆嘉行看了眼周安时,“许梨人不对劲。” 原本计划得好好的,突然生出变故。他们几个知道乔星欢的不多,周安时也是最近才经顾欣认识的,其中人情牵扯他略有了解,心下明白几分,拉住几个人使眼色,“小姑娘可能不舒服,今天就让陆总先走,你们想玩接着玩,下次再让他请客,好好宰他一顿。” 人情场上混迹这么久,虽说扫兴,大家却也都琢磨出些什么。 许梨表面看着没什么,十月底的天,她脑门子上却不住的出汗,也不喊难受,只说:“没关系,我打车走就好。” 秦昭安慰她:“你别多想,就让陆总送你回去吧,否则他在这也坐不住。” 三分钟不到陆嘉行就换了衣服出来,乔星欢要跟着,被周安时拦住了,“欢欢啊,我刚给顾欣打电话了,她马上过来找你。” 上次顾欣见到陆嘉行当众吻许梨耳垂,她心气儿多高的人,受了很大刺激,说好一起给陆嘉行过生日的,今天说什么都不肯来。 一个姑奶奶不来,这来了另一个, 周安时心里叹,陆嘉行这到底是什么命,一个个女人前赴后继往他身上扑,没一个能入他的眼。 现在好在遇到那么个佳人,可人家小姑娘似乎又一心想跑了。 这到底算情路坎坷还是顺畅啊! …… 那边,吴朗已经把车停到了门口,陆嘉行让他下来,“我送她回去就行。” “哥,小梨子怎么了?”吴朗有些不放心,说,“她今天竟然喊我吴朗哥,她失忆后可是就没再这么叫过我了。” 陆嘉行系安全带的手一顿,眉间似布满阴云,没说什么,直接把车开了出去。 他是想把许梨送到医院检查的,半路上许梨发现不对,闹着要回公寓,“我没事,不用去医院,您先送我回公寓吧!求您了!” 陆嘉行沉着脸开车,“为什么非要回去?” 许梨只是沉默的攥着手指,把指甲都抠出了血。 陆嘉行不忍她再折磨自己,打了把方向,径直开了回去。 一进家许梨就往陆嘉行的房间跑,打开衣柜把衣服一件件的扒出来,一件件的翻着,像是要找什么及其重要的东西。 陆嘉行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从后面抱住她,“乖,怎么了,有什么你说出来。” “衣帽间,对,还有衣帽间……”许梨挣脱了他就跑,陆嘉行追出去,发现她在衣帽间里继续拼命的翻,衣服被她弄得一地都是。 陆嘉行拦不住她,站在她背后,看着她一点点失控。 不知怎的,许梨停了下来,顿了顿,举着件衬衣跑到陆嘉行面前。 她一脸泪,人不住的发抖,“陆、陆先生,这是,这是她吗?” 陆嘉行的衣服大多都是高订的,里面会绣上他名字开头字母缩写,许梨拿得这件也有,不过上面绣得字和其他的不同,是—— qxh。 乔星欢。 许梨太聪明了,也或是女孩天生的直觉,在她刚才听到乔星欢名字后,她就很快联想到这件衬衣上的缩写。 不过因为是自己之前无意发现的,她不敢确定,又太想赶快确定。 陆嘉行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许梨咬着牙,拼命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这……这是代表她吗?” 她问完,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顾不上擦,就那样看着陆嘉行,想等一个回答。 可男人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许梨心想,他那些没有她的曾经里,原来有的是另一个她。 她跌坐在地上,捂着嘴,陆嘉行蹲下来抱住她,许梨这才呜呜哭出了声。 陆嘉行觉得心脏被人捅着,第一次感到人生没法面对,他只能轻轻拍着许梨的背,说:“是她。” 许梨抖得更厉害了,一口咬在陆嘉行肩膀上。 陆嘉行没所谓的继续说:“我回想了一下,这应该是在英国的时候她送我的生日礼物,不过年年大家都送,我根本就没注意过,这衣服放在这里,也是几乎没有穿过的。” 这番解释并没有让许梨的情绪缓和,她在记忆的恢复期,脑子一直都是乱糟糟的,今天的事就像压垮她的一根稻草。 她听不进去,情绪更大的问:“她是您喜欢的人吗?” 压抑的难受中,陆嘉行心里又莫名生出中怪异的甜,他摸摸许梨的头,“你是怕我喜欢她?” 许梨坐了起来,不自知的摇着头,“……没。” 陆嘉行叹口气,无奈的说:“我要喜欢她,就不会现在抱着你。” “那以前呢?” “也没有。” 许梨在崩溃的边缘,还是不肯完全相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跟什么较劲。 陆嘉行解开衬衣扣子,把领子来开了,许梨捂着眼,“您要做什么?” “看看。”陆嘉行扯下她的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 男人的肩膀宽厚,上面被咬得牙印明显,已经滲出了血。许梨神色动了动,摸了一下赶紧收回手,“对不起,我……” 陆嘉行抱她起来,“要是真觉得对不起,你就别跟我闹。” “我给您拿药箱吧。” “不用,改明我就照着这个印去纹个身,让你一直看着。”陆嘉行把她抱回自己屋,放在床上,“我跟她什么都没有,你别自己瞎想。” 许梨吸了两口气,“有。” “有什么?” 第60节 “您叫她欢欢了。” 陆嘉行气笑了,“大家都那样叫,我是人有多不合群,非要招呼人家全名。” 许梨低下头,声音小小的,“……叫我就全名。” “那我……”陆嘉行低下头,凑到她脸前,“我也可以不叫你全名,但我叫你什么,取决你叫我什么。” 他拖着许梨的下巴往上抬,“乖,我是谁?” “陆……” 屋里只开了床头的台灯,光线照在陆嘉行脸上,晦暗不明中那张英俊的脸让许梨浑身酥麻,他声音暗哑的诱导她,“叫老公。” 许梨心跳得都快飞出来了,她张张嘴,浆糊一般的脑子里又播放起两人“谈判”时的画面。 她抵触的说:“不是呢。” “不是?”陆嘉行狠了声,“领过证的,你还想是什么?” 许梨想了一下,脱口,“哥哥。” “许梨!” 陆嘉行暴吼,许梨吓了一跳,求生欲让她什么都说:“就是哥哥啊,您以前说的,我想起来了呢。” 她边说边起来,“对不起,我脑子有点乱,想回自己家行吗?” 陆嘉行把她扯回来,“哪也不许去,这就是你的家。” 许梨挣扎着要走,“我还是回家吧,想清楚了再见您,我脑子里太乱了。” 陆嘉行很累,这一天过得跟打仗似的,他也没耐心了,满地凌乱中捡了根领带,直接把两人的手绑在了一起。 死结。 许梨反抗的更厉害,她一动,陆嘉行胳膊上烫伤的地方疼得就更厉害,他想起欧阳华开得镇定药,按量拿出一粒,“吃了睡觉!” 许梨抿着唇,倔起来抵死不从。 陆嘉行把药含在嘴里,理智什么都不顾了,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人从眼皮底下走掉,他掐着许梨的下巴吻了上去。 拉扯中,两人倒在床上,抵触变成了厮磨,气氛越来越偏离轨道。 陆嘉行偏头把咬着的药吐到一边,去解绑着两人的领带,却怎么都解不开。 许梨被压得难受,扭着身子动了动,陆嘉行顿时身子僵硬。 “别动。”他说。 “啊?”许梨没听明白。 两人贴在一起,陆嘉行头抵着许梨额头,沉声说:“你要再动,保不齐我会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陆总胳膊的第二天# #需要沾点肉沫补补# 第50章 小深情 他说完那句话, 许梨竟然非常幼稚且真诚的问他, “您要做什么,打我吗?” 陆嘉行的情绪在她单纯的目光中变得柔软, 轻轻吻她的额头, “放心吧,舍不得的。” 他抓住她的两只手腕提到头顶, 压着她吻了上去, 唇间柔软湿滑,许梨被吻得七晕八素,脊背酥酥麻麻的颤栗。 陆嘉行呼吸渐重,捞开床头柜往里摸, 里面的书被他扔了出来, 再往里探, 空空荡荡。 他倏地坐起来,两人一只手绑在一起, 许梨也被带了起来,晕晕乎乎的看到敞开的抽屉。 陆嘉行单手撑着头, 叹口气,“都扔了。” 他上次发现赵亭给他这里备了安全套,气得当场全都扔掉了, 现在倒是很尴尬。 许梨见她这模样, 问:“什么扔了?” 陆嘉行抱着她往下躺,“没什么,你老实点, 让我缓一下。” 他是真的烦躁,拧着眉自言自语,“你都是个孩子,总不能让你现在有个孩子。” “什么孩子?” 陆嘉行单手环着她抱进怀里,“闭嘴,别说话。” 许梨被束缚着不敢动,男人的气息包裹着她,莫名让她心安起来。 两人本只是躺一下,谁知竟然就那样睡着了,一觉到了天亮,许梨是被窗外的阳光照醒的,她抬头,看到陆嘉行的下巴颏。 只是一夜之间,他长出一点点胡渣,许梨伸手摸了摸,指腹痒痒的。 陆嘉行动了一下,她赶快缩在他怀里,装着闭上眼睛。 这个情节太像初夜那次,早上醒来,她就是这么在他怀里,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之后,惊慌失措和欣喜的心情都有。 可惜,那时陆嘉行自然不知道她早就醒了过来,而他醒来后的反应也并不美好。 许梨忆起这些,竟嗔怨的掐了他一下。 “醒了?”温柔的声音从头顶落了过来。 许梨使劲闭了闭眼。 “还给我装睡。”陆嘉行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下巴上,“来,想摸让你摸个够。” 许梨脸发烧,“您早就醒了呀。” “嗯,看你睡得香,没叫你。”陆嘉行声音很哑,脸上带着疲惫,伸手在她额头上轻拍了一下,“起来,你男朋友胳膊麻了。” 许梨捂着头,小声抱怨,“又不是小孩子,您怎么老打我头。” 陆嘉行笑,声音也懒了几分,“好,你是小大人。”之前她就是这样,生怕陆嘉行叫把她当小辈,足足八岁的年龄差距,她却非要和他平起平坐。 陆嘉行找到剪刀把绑着两人的领带剪开,许梨看到有些心疼,“就这么坏了,好可惜。” 满地的狼藉,陆嘉行手举着伸了个懒腰,人往浴室走,“那你把它缝好,我还继续戴。” …… 他出来的时候许梨找了线,真的在缝。 窗外阳光明媚,高楼林立间,那座摩天轮还是慢悠悠的转着。阳光透过落地窗洒满了屋子,女孩跪坐在木地板上,认真的摆弄着手里的线,她的轮廓像镀了暖金的一层,长长的睫毛轻颤,比蝴蝶的翅膀还美。 陆嘉行一身的疲惫忽然都没了,他倚在墙上看她,生出一个念头—— 要是每天早上醒来之后能看到这个小丫头也不错。 她让他觉得心口甜,那种甜带着种让人心安的静。可惜发现的太晚,任她再乖巧,只是像昨晚那样极少数的闹一次,陆嘉行就知道,小姑娘心里有太多的伤。 也许已经伤得千疮百孔,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许梨低头咬断了线,在上面挽了个结收进领带的缝隙里,举着给陆嘉行看,“您看,都好了呢。” 她手巧,又用的是同色系的线,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来。 陆嘉行蹲下来,捏着她的脸颊,“嗯,贤惠。” 许梨鼓着嘴,有些害羞,昨天的事浮上心头,偶尔的一次发疯让她觉得赧然。 “我领带多得是,再跑还把你绑起来,然后剪坏了你还得缝。”陆嘉行不给她反驳的机会,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凑到她耳边,“洗漱一下出来吃早餐。” …… 许梨从来不知道陆嘉行竟然会做饭,虽说只是煮了份清粥,小菜也是王姐提前备在冰箱里的,但他穿着西装布菜摆羹勺的样子,还是让许梨有些不适应。 “第一次给人做饭,就这么吃吧。”陆嘉行把勺子给她,眼里溺着温柔,“到底什么世道,我还得伺候个小丫头。” 许梨揉了揉鼻子坐下去,低头挖了一勺放进嘴里,粥得味道很淡,触感却融融的。 吃饭的时候谁都没说话,许梨感受到什么抬头,陆嘉行正看着她,他轻笑一下,又继续吃起来。 十月终于结束,迎来了崭新的十一月。 这是一个很普通又平静的早晨。 时光要是能停在这一刻该多好。 ****** 用过饭两人一起去集团,许梨一直都是按部就班的好学生,就算脑子有些糊涂,本职的工作她照样完成的好好的。 陆嘉行把车子提前了一条街停下来,“真不跟我一起进去?” 坐车一辆车来已经是奢侈了,要是被集团的人看见她一个小实习生坐着老总的车来上班终归不好。许梨摇头,“很近了,我走着过去就可以。” 陆嘉行在她手上捏了捏,“别瞎想,有什么就来找我,找不到了可以打给秦昭,不许再闹着走,知道了吗?” 许梨不吭声。 陆嘉行吓唬她,“你实习表送到我这了,要是敢走,我就在上面全打零分,然后送到你们辅导员那,我们许学霸是不是还没不及格过?” “您、您这样……不对!”许梨嘟着嘴抗议,陆嘉行把她捉过来亲了一下,“那就听话,听话了在我这什么都好说。” 许梨挡开他,“您好过分!” 陆嘉行抿唇笑了笑,有点衣冠禽兽的点点头,“嗯。” ****** 周一上午,集团里忙忙碌碌的,许梨帮同事复印材料,就这一点空出的时间,她拿了书在看。 也就这个时候,她能觉得舒服又惬意。 陆嘉行晕倒是在上午十点左右,当时正在召开高层会议,陆嘉行前一秒还侃侃而谈,毫无异样,然后就那么突然倒了下去。 消息捂着没往外传,秦昭来告诉许梨的时候陆嘉行已经被送到了医院,陆振东请来了好几个专家做检查会诊。 “情况可能不太乐观。”接着许梨去的路上,秦昭试探着讲了一些,“陆总晕倒是因为过劳,集团的事情多,他几乎是连轴转,还有就是胳膊上的烫伤也很严重。” 许梨攥紧了安全带,“我……我不知道,不,我知道他烫伤,但是我……我没注意。” 她昨天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秦昭安慰她,“没事,陆总已经醒了,就是他让我来接你的。” 第61节 他俩到的时候陆嘉行的病房外全是为了看着他、让他不许乱跑的保镖。陆振东亲眼看着儿子在自己面前倒下,送到医院才知道他伤得这么重,身体状况也不好,他后怕得厉害,说什么也要把陆嘉行按在医院里。 许梨进去的时候陆嘉行正在换药,他手臂上的肉都露了出来,上面起了泡,为了让里面的脓流出来,医生需要把它们一个一个的挑破。 “别看,转过去。”陆嘉行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进来,拉着她的手让她转身。 许梨定在那里不肯动,死死的咬着下唇。 陆嘉行没办法,只好分散她的注意力,“没吃饭吧,家里的阿姨做了,我让吴朗去取,一会儿拿来你就在这吃吧。” 许梨不搭腔,只是眼眶红红的。 陆嘉行空出的手抹了抹她的眼角,“昨天你闹脾气,我都忘了,你怎么没给我礼物啊。” 许梨这才撇撇嘴,“什么礼物?” “啧,生日礼物。” 当时陆嘉行让她写一首诗送给自己,许梨早就忘光了,她不善撒谎,一副心虚的样子。 “什么时候能对我用点心,算了,你现在作一首诗给我,大气点的啊。” 许梨翻着眼想了想,心太乱,根本什么都作不出来。 与此同时,医生已经把所有的泡都挑破了,又敷上药,说:“不要碰水,也不要碰它,伤口已经流脓,再严重就不好治了。” 许梨倒吸一口凉气,这条不能碰的胳膊昨天她可是压了一晚上,陆嘉行是感觉不到疼吗,怎么哼都没哼一声。 …… 下午的时候,许梨请了假,陆嘉行打点滴,她就搬着凳子坐在床边看书。 “看什么?” “诗词。” 陆嘉行头枕着靠背,“给我准备礼物这么认真啊,那行,一会儿检查你作业。” 许梨鼓鼓嘴,在本子上写起来。 她的样子书卷气很浓,人也恬静,陆嘉行忍不住揉揉她的头,“许梨?” “嗯?”她咬着笔抬头。 陆嘉行:“你到底想起来多少?” 许梨:“……” “那你能想起咱俩结婚证放在哪吗?” 许梨顿时警惕起来,“您要这个干什么?”她把头低下去,手指搓着页脚,“……要离婚吗?” 陆嘉行都愣了,“你脑子里都想得什么?” 整日挨打的狗,主人抬抬手它就以为自己是要挨揍;被丢下过的真心,就算那个人靠近,也不那么敢轻易的相信。 “没有离婚的打算,你要愿意现在公开我们的关系也可以。”陆嘉行看着她,“嗯?陆太太。” 这下,许梨把头埋得更低了。 …… 陆嘉行受伤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一波来看望的人里还有顾欣和乔星欢。 许梨嫌憋闷,抱着东西溜出了病房,坐在长椅上继续写自己的诗。 视线暗了一下,乔星欢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 “放手吧。”她说。 许梨侧过头,“什么?” “顾欣说你很厉害,能拢住嘉行的心,我原本只是好奇想来看看你是何等仙女。”乔星欢和她对视,“现在见了,不过如此,而且我还有了别的收获。” 走廊光线明亮,许梨的眼眸却一点点暗下来。 “我和嘉行很早就在一起玩,关系很好的,我也追了他很多年。”乔星欢跟顾欣不一样,她外柔内刚,从小被哥哥宠着,公主似得长大,不会顾及那么多,表达自己的想法也很直接。 她从钱夹里拿了照片举到许梨面前。 照片上陆嘉行穿着赛车服,手里举着奖杯,旁边是乔星欢,她手挽着陆嘉行的胳膊。照片上的气氛很好,香槟挥洒,陆嘉行像是刚拿了奖,整个人张扬恣意。 二十岁出头的他,在许梨的脑子里有些模糊,或者说,那个时候,她只能从别人的口中或者零散的报道中听到他的消息。 但那些,却占据了她整个青涩时期的少女心。 她爱他,很爱,那种朦胧的心情随着记忆的恢复一点点袭来。 许梨别开视线。 乔星欢收好照片,说:“我为了他去学开赛车,有次练习出了意外,还弄断过一根肋骨,就这里。”她指着。 许梨扫了一眼,只看到饱满的胸部。 乔星欢接着说:“我也试过放弃,甚至嫁过人,我以为自己能忘记,可是听到他的消息,看到他一眼,我就后悔了,想把他重新追回来。” 要是没有看到闻澈手机的视频,许梨可能会平静的告诉她,“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可是那些复杂的曾经搅在脑子里,她特别怕。 怕自己成了一个笑话。 她的沉默给了乔星欢更大的勇气,“我调查过你,还在上学,家里条件很一般,你要是愿意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价格你开,只要你愿意离开他。”她有理有据的讲,“反正以你的条件,也不可能嫁进陆家,明知道没有结果,何苦浪费力气,用这些时间干点什么不好。” 可是已经嫁进去了呀。 许梨说不出口这句打脸的话,视频冲击力还在,两人怎么结得婚,还不是一目了然。 不是没有爱,只是那时,他对她没有。 乔星欢以为自己捏住了这只软柿子,说:“留个手机号吧,想好数额给我打。”见她还是不说话,乔星辰笑了,“我能看出你很喜欢嘉行。” 许梨脑子里乱糟糟的,她都还没捋清自己的心,乔星欢是怎么看出来的,她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很喜欢他?” 乔星欢仰起下巴,“你不用否认,那天我一出现,你就吃醋得要离开,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起身离开的时候又补了一句——“不过,我看他也没多喜欢你。” 乔星欢说话的样子跟乔星辰很像,不过乔星辰人更温暖和煦,而她绵里藏针,直接坦然的扎着人。 许梨呆呆的在坐了一会儿,她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末了撕下一片纸,用左手写了一段话上去。 她把这张纸叠成心型,夹在本子的脊页里,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病房。 第51章 小深情 陆嘉行住得是套房, 条件设施都是一流的, 隔音不错,许梨进去才听见李治嚷着的声音。 “昨天我们的原定计划是在训练场的赛道上支桌子, 来个露天海底捞生日宴, 单反都准备好了,还说一定要留念拍照, 你突然带着姑娘要走。”李治掐着腰, 低头看了看陆嘉行的胳膊,“早知道我们就应该把你按到那不让走!” 周安时儒雅的站在一边,“托陆总的福,我的训练场逃过一劫。” “那就等他好了再吃!” 谈笑间, 有人说:“陆总昨天开车时候还好好的, 怎么一晚上就成这个样子了, 这病得很蹊跷啊!” 李治又得了话头,挑挑眉, “你们懂什么,人家带姑娘走得, 我说陆总,男人这一奔三,体能就大不如从前了, 你这体格再好, 也经不起夜里这么折腾。” 在场都是自己人,李治故意开了黄腔,陆嘉行白他一眼, “别胡说。” 李治指着他,“敢说你对人家没想法?” 他就是看陆嘉行躺在床上,不方便起来收拾他,终于有了机会打趣两句这个平时不敢惹的主,谁知道问完这句,陆嘉行竟然不骂他,也没反驳。 男人淡淡垂眸的样子,竟像是在思考他说得问题,既而沉默的态度,又像是默认了。 顾欣抄起沙发上的枕头砸了过去,“你少烦嘉行!” 李治偏头躲,“我是说真的,要不你问老周,咱们这他年龄最大,是不是已经出现了力不从心的时候?” 周安时难得也起了怒,作势要抓李治,“来!顾欣,咱俩今天把他绑了!” “我看行!” 李治哀嚎,“你俩什么时候这么默契了!别、别挠我!” 屋里人掐着分寸在闹,陆嘉行看着,淡淡的笑。平时工作起来,他总是绷紧所有神经,终于能闲下片刻,和这群玩车的朋友在一起,恍然又回到了曾经在赛场上所向披靡、无忧无虑的时光。 许梨默默走到他床头。 陆嘉行抬眼,“过来,躲哪了,半天不见你人。” 许梨有些紧张,手里的本子都被她卷成了长筒状在手里搓着,“我去给您写诗了。” “写好了吗?”陆嘉行挑起一边唇角。 许梨摊开递了过去,本子的第一页上几行字隽秀淡雅,陆嘉行垂眸,他眼中渐渐像划过四季,波澜涟漪不已。 嬉笑的周遭仿佛只成了背景,他低声念着:“东山呈锦缎,伊水渐斑l*q斓。倚树吟诗句,凭风望湛潺。白云留大雁,落日去重还。碑字石窟处,豪情莫等闲。” 陆嘉行手背还扎着输液针,牵着管子在本子上点了点,“‘白云留大雁,”是不是说天上的云想留下要飞走的大雁?” 许梨点头。 “留下了吗?”他问。 许梨没答,只是把他的手指移在了下半句上——“落日去重还。” 太阳就算落山了,第二天还是会升起来,人生有希望,爱的人也都会留下来。 这话是答上句,像是说给两个人听。 陆嘉行看着许梨,半晌一声了然的笑,“哦。” 他又看了遍,才说:“写得真好,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用毛笔字写给我吧,裱起来挂办公室里。”他把本子还回去,本子偏薄,脊册里掉出一颗叠好的心,心上明显的位置能看到“爱你”两个字。 “这是什么?”陆嘉行捏起来问。 许梨甚至不用演,她原本的紧张在这时看起来像极了心虚。 陆嘉行干脆利落的把心拆开了,里面竟是一封情书—— “亲爱的梨,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不管有多少风雨,我都会依然陪着你!答应我,做我女朋友吧!爱你的小王。” 第62节 陆嘉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是谁给你写的情书?” 许梨低头,真想钻进地缝里。她之前长期在图书馆修补旧书,知道怎么在书里夹书签最容易抖出来。 但她现在还是格外的紧张。 陆嘉行见她不语,黑着脸道:“你看看这字写得歪歪扭扭,最后的句号都不会写,点得这么大一坨!这孩子在你们班成绩很差吧?还有统共就几句话,有两句抄得还是歌词?写个情书都没诚意!” 他觉得自己可能把话说重了,牵起许梨的手,声音温和了些,“我不是不许人追你,但是你……你还是学生,心态不成熟,这些男生一看就居心不良。你没答应他吧?” 许梨摇头,看都不敢看陆嘉行一下。 对方面色不佳,啧了一声,“做得对,要我说以后也别理他。” 李治终于挣脱了“男女双打”,拿着单反在屋里咔吧的拍,闪光灯一亮,他扬了声,“陆总你又训家里孩子呢。” 他俩方才的样子早就被明眼人看到了,不过碍着陆嘉行的脾气,谁也没打扰,乔星欢坐在沙发上,凉凉看了过去。 “小梨子考试没及格吗?”李治抽走纸条一看,“嚯,隔壁老王要防,这小王也要防啊,陆总,你这是被人挖墙脚了吧!” 吴朗凑过去看,“快还回去,人家别人给小梨子写得情书,你不能看!” 这下情况算是明了了。 陆嘉行阴着张脸开口,“小孩子闹呢,她没答应。” 周安时干咳两声,过来打圆场,大家也都准备顺梯子往下爬。 谁知就在这时,站在一边的许梨突然开口,软软的声音没什么情绪,但听起来莫名有几分娇嗔。 她说:“您训我这么半天,是吃醋了吗?” 病房里瞬间静得出奇。 哪有女人敢问陆嘉行这种索命的问题,尴尬气氛中,大家汇聚的目光竟有了期待。 陆嘉行感受到压迫,手在纸条上摸索了一下,指腹擦过上面的文字,抹出一道黑。他把纸条揉成一坨弹出去,淡淡看着许梨,“嗯,吃了。” 字迹都没干透,根本就是刚刚才写出来的,他察觉出了其中的微妙。 可以拆穿的,但他没有,心甘情愿纵着个小孩子闹。 视线相对,许梨红着脸别开视线。 李治哀嚎声更大了,“我来探个病还被塞狗粮,老大不小了,陆总你注意一点行不行!”他嘴欠,把不住风的问,“你俩到底啥关系啊,小姑娘怕你成这样,天天用敬语。” 陆嘉行在许梨手上拍了拍,懒着声:“她说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 空气像按了暂停,静几秒,周安时先带头说了声“恭喜。” 几个朋友心领神会,全都诚心祝福一番,陆嘉行心情好,任大家打趣。 那边顾欣推门走了出去,乔星辰更是整张脸僵得难看。 刚才在外面,她最后对许梨说得话又重新浮现在脑海里。 ——“我能看出你很喜欢嘉行。” ——“你怎么知道我很喜欢他?” ——“你不用否认,那天我一出现,你就吃醋得要离开,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不过,我看他也没多喜欢你。” 现在想来句句都是讽刺。 许梨不具备主动攻击性,也不喜欢争辩,但是别人捅过来的刀子,她拔出来,顺手就能捅回去。 乔星幻心里难受,还说不出半个字,都是成年人,不至于面子上撕破脸。再说陆陆嘉行的态度摆在那,她又能怎样。 气氛到此,终于有些人心里有了疙瘩,又坐了片刻,大家便起身走。乔星欢路过许梨身边,“小妹妹,送送我呗。” 许梨跟着出去,夜里的停车场,两人落在最后面。 乔星欢翻开手腕,一道狰狞的疤痕赫然躺在上面,“姑娘,我为他自杀过,没死成,所以我才想也许老天是想再给我俩一次机会,刚才算我多有得罪,这次就当姐姐求你,能不能让让。” 秋风扫过,许梨深吸了一口气,“你没死成不是老天想再给你一次机会。”她在手指在乔星欢手腕上划了一道,“是因为你割得位置不动,割这里,才是要害。” 乔星欢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嘉行知道你是这副样子吗?怪不得顾欣说你厉害!原来不叫的狗才会咬人!” 许梨本不想听这些污言秽语,也不屑做无谓的争辩,但还是忍不住说道:“你是乔老师的妹妹,那我就说一下吧,爱情不是施舍,也不是比谁最会卖惨,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也强求不来,其实你心里也清楚陆嘉行对你什么态度,否则想说什么,你大可以对他说,不用费心来找我。” 她转身要走,乔星欢一把抓住了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也是从楼上摔下来撞到头,失忆后才缠上嘉行的,难道你就没利用他的同情心?” 一句话问得许梨哑口无言,她甩开乔星欢,漆黑的眸子映着天上的星星,她说:“虽然我还没想起自己为什么会从楼上摔下来,但我相信,我绝对不是自杀,因为不爱自己的人,也没有爱别人的能力,用自己的爱去折磨别人的人,也不配得到爱。” 她的语气不带锐利,仿佛只是阐明一个事实,却不卑不亢,坦坦荡荡。 乔星欢顺下双手,怔然站在原地。 …… 回去的路上,许梨故意走得很慢,秋风飒凉,头顶星空高爽,她深呼吸,又吐了出来。 纵使心里好多解不开的结,哪怕是飞蛾扑火,她都想再试一次。 ****** 病房外的保镖已经撤了,许梨推开房门,里间好像有人来了,在说话。 她怕打扰,想出去的时候听到自己的名字,人跟着僵在那里。 “董事会那边知道你晕倒,巴不得拿这些打压你,现在集团内形势不稳定,不是公布你和许梨关系的时候,你这段时间也注意点,别跟她走太近。”说这话的人是陆振东。 陆嘉行声音不悦,“什么叫别走太近?” “你应该还不知道,许泽被学校调查了,消息没往外放,是为了等最后的结果,她家要是出事了,会影响你进董事会,甚至是ceo的位置。” “出了什么事?” 陆振东沉默几秒,“这事你管不了,我也管不了。” 屋里有响动,随即是陆嘉行扬起的声音,“那也不关她什么事,再说我陆嘉行还要靠女人上位!” “你就是靠女人上位!”陆振东也怒了,“实话跟你说,你奶奶手里有集团的股份,虽说不多,但她那点加上我的,就可以跟其余所有董事抗衡。所以为了讨你奶奶的高兴,才让你娶了许梨。” 他说完,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陆嘉行再开口,声音像是凉透了,他说:“爸爸,我一直以为您很喜欢她。” “没什么喜欢不喜欢,咱们这种家门,找妻子不仅看自己感情,还要看家世,当年我就是因为娶了你妈妈,才让你奶奶生了这么多年的气,霸着那些股份一直不肯拿出来,你看着我身居高位,也时常步履维艰。”陆振东一声悠长的叹气,“现在他家里出了事,你奶奶那边瞒着不会知道,让她乖点,哄着你奶奶高兴就行。明面上你权衡利薄,也要避着她。” 顿了顿,陆振东又说:“反正你之前也不喜欢她。” 原来到头来,还是场笑话。 病房的房门发出巨大的一声响,里面说话的人都惊了一下,陆嘉行拔了针跑出来,只看到空荡荡的屋子。 …… 许梨往外跑,一口气跑出老远,她随手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见她气喘吁吁的样子,“姑娘,你没事吧,这是要去哪?” 对啊,去哪? 能去哪! “q大。”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地方。 只有在学校,她才有归属感,哪怕让她在图书馆里坐一会儿也好,看着周围的同学看书也好,至少那样能让她觉得不孤单。 熟悉的校园,连空气都让人觉得舒服不少。 许梨下了车,往图书馆的方向走,两个女生边走边听英语听力,“下次一定要把四级拿下!” “要我说你直接放弃听力部分,随便蒙着写,着重做后面的大题,兴许还有一丝把握!” 突然有一些人往前面跑,打破了周围的平静。 旁边有人问:“那边怎么了,又谁表白吗?” “表白你个头啊!出事了!好像是有个女生跳楼了!” 有句老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此刻,许梨只觉得所有的事都在朝自己涌来,她茫然站在原地,兜里的手机在震,陆嘉行的电话已经打来了好多遍。 她没接,机械的跟着人群往前走,图书馆楼下拉了警戒线,草地上搭着一块白布,下面鼓起好大一块,像是个人,滲着血。 许梨只看到一只露出的手臂,她扭过头开始吐。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两章就要出现文案部分了,然后没什么再虐女主的部分了。 第52章 小逃妻 人生遇到困境的时候总会侥幸的想, 若我当初没有那样该多好。 许梨也如是的想过, 若是她没有刚好听到陆振东的话该有多好,要是她没有去图书馆该有多好。可惜, 这些不过是秋风下的叶, 任枝干枯,任大风吹, 躲得了一时, 躲不了一世,该掉的总会掉。 该来的也总会来。 许梨没再看下去,兜里的电话震,震得她根本无法打出电话, 理智上应该做得事很多, 但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管, 不想顾,她关了手机, 就那么机械化的走进图书馆,在常明室找了个位置趴着。 闻着浓浓的书香, 听着耳边低低的背书声,觉得这里像一道与世隔绝的城堡,渐渐睡着了。 一夜噩梦纠缠, 她梦到过往许多, 牵牵绊绊中,有一幕是她幻想出来的情节,她追在一辆赛车后面跑, 赛车疾驰,在她视线里越来越远,她摔倒了又爬起来,再想追时,发现双脚被人拿铁链绑住了。她一迈开腿,就跌倒,如此挣扎着,反复着。 “同学,醒醒,你没事吧?” 许梨被一阵摇动晃醒,她眯着眼,外面已是清晨,阳光照进窗户,有很淡的温度。 一个陌生的女生关切的看着她,“同学,我看你睡着了一直在流泪,怕你身体不舒服才叫醒你的。”女生在常明室通宵刷题,无意看到了角落里的许梨。 “……我没事。”许梨揉揉头,昨夜的情节又浮现出来,不知道是没吃东西,还是恶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女生又说:“要不我陪你去校医院吧?看你脸色不好。” 许梨摇摇头,“我就是做噩梦了,一会儿就好,谢谢你。” 女生也没再坚持,只是疑惑的说:“怪不得,我刚听你好像在说梦话,叫着什么陆……陆……的。” 是陆嘉行吧。 最在乎的人,现在倒成了她的梦魇。 第63节 清晨的图书馆,早已是座无虚席,许梨往外走,秋意浓浓的校园,三两学生结伴。她想起曾经的许多情节,越想头就越痛。 她打开手机,顷刻蹦出许多条信息和未接电话提醒,她正不知如何是好,电话又震了起来,还是那条熟悉的号码。 许梨慌了,难道陆嘉行打了一夜电话,一刻都没停? 她赶紧又关了机,不是无法面对,是不想去面对。 楼前,昨夜女生跳楼的事发地已经清理干净了,但还围着警戒线,殷红的一块血痕隐隐还能看见一点。 学生们路过,有人在议论。 “听说是个很漂亮的女生,真可惜。” “压力大吧,咱学校不是每年都有自杀的,之前那个是晚上在宿舍吊死的,室友起来上厕所看到的时候人都凉了,吓了个半死。” “哎,有啥想不开的不能好好解决,这家人还不得哭死!” 许梨听着议论,被清晨的冷风刮得清醒了许多,她跌跌撞撞的往家跑,刚开了家门,陈淑正坐在客厅边打电话边哭,“……老许不是那样的人,这种事情是子虚乌有,李韵那孩子我也知道,去韩国学术交流的时候,我们是一起的。” 她正说着,看到许梨进家,手里的电话滑脱了,捡起来匆匆说:“先这样,我这有事,挂了。” 陈淑挂了电话起身,“梨子,你怎么回来了?” 许梨鼻子发酸,叫了声:“妈。” 跟之前疏离的语气不同,身为母亲,陈淑敏感的觉察到了女儿的态度,上前拉住她,“梨子,你怎么了?” 许梨视线扫过家里,“爸爸呢?我听说家里出事了,爸爸人呢?” 陈淑一夜未眠,眼角泛着乌青,欲言又止。 “妈,到底怎么了!”她眼里急切,紧紧握着母亲的手,“告诉我好不好!” 陈淑再也扛不住了,坐下来嘴唇都在抖,“你爸爸带的一个研究生叫李韵,她发表的论文出了点问题。”从事了一辈子教育事业的陈淑实在难以起齿那几个字,顿了顿才接着说,“论文数据造假,而且已经发表了,还是在国内的核心期刊上。” “什么?”许梨虽说只是本科生,但也知道学术造假的严重性。 “这是她跟着你爸爸做得一个课题,她家里条件不好,为了能拿到加分得奖学金,中间有些地方没研究好,就急着发表,核心的一些地方都是她自己编造的。” “难道爸爸允许她这样?” 陈淑登时抬头,“你爸爸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论文是她自己发表的,前一段被人举报了,院里一直在调查,昨天出的结果,确定了是故意的学术造假,并且有一段内容还是她照着国外期刊上的论文,英译中照搬的。这是造假加抄袭,并且还是她毕业论文研究的方向。最近国内整顿学术的风气,风口浪尖上,学校决定把她开除了。” “这么严重吗?”许梨有些茫然。 “李韵研三,马上就要毕业了,全家把她供到现在不容易,就指望她能毕业找个好工作出人头地,这孩子糊涂啊!想不开也不能跳楼啊!”陈淑说完掩面哭了起来。 许梨想起昨晚上看到的那一幕,又捂着嘴一阵干呕。 她走到自己房间,又走出来,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只是隐约觉得害怕,和不敢相信,她不想把这两者联系到一起,怀着侥幸去问陈淑,“她死了吗,李韵……死了吗?” 陈淑声音哽咽,“昨晚上从图书馆跳下来的,当场就死了。” 许梨顿时觉得五雷轰顶。 “你爸爸随即就被学校的人叫走了,说是配合调查。”陈淑有些绝望,“这也不关你爸爸什么事啊,论文发表他根本就不知道,再说,院里开除李韵的时候,也给了你爸爸处分的,现在把他叫走是什么意思?” 许梨提着一口气,往外走,“我去院里找老师问问情况。” 陈淑拉住她,“孩子,别去了,没用的,前几天论文出事的时候,我就找了很多人,连陆家都找过,没人肯帮,也帮不了。这是论文造假,又是被人举报的,多少双眼睛看着,没有转圜的余地。” 许梨想起陆振东说得话,只觉得腿像灌了泥浆,抬不动,她生生把自己往外拔,咬着牙说:“我先去看看,妈,你别着急,相信学校是公正的。” …… 辅导员不在办公室,许梨等了半天不见人,想打个电话问问 ,开了机,这次没了打进的电话。 她稳着神,先打给了康景明。 大家都在实习,康景明对此也不太了解,他又打给了班长问情况,过了一会儿给许梨回了电话过来,支支吾吾的说:“你先别管许老师了,你先去院里查查,你那门后来才考的古代汉语,给你出的成绩,好像算得是补考。” 许梨没太听明白,“是补考的,因为我摔到头了,陈老师说怕因此影响我的成绩,当时没让我考试,让我这学期开学的时候跟着补考的一起考。但是我交过医院证明到院里的,成绩应该还是按正常的算。” “我知道,当时陈老师不在,你来院里送证明材料,还是我帮你转给他的。但是……但是他好像没把材料交到院里。” 许泽在学生心目中的形象一直很好,出了门生论文被调查的事,大家也都没当真,又都忙着实习。昨晚的事出来,院里的几个学生干部先知道了。 上面那些是班长偷偷告诉康景明的,大家对陈西北印象不好,这门课他又是任课老师。 班长也是前几天帮着陈西北登记成绩看到的。 补考成绩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许梨这一门是按挂科了算的,按照学校的规章制度,挂科会被取消保研的名额。 康景明怕她犯迷糊,索性点透了,“梨子,你各科成绩每学期都是拔尖的,拿得各种奖也不少,怎么算绩点都是能保上研的,所以你赶紧去问问吧!” 许梨觉得头晕脑胀,说:“好。” 康景明见她要挂电话,提了声,“梨子,需要我作证了你说一声,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文学院一楼背阳,许梨站在里面直打哆嗦,她一如曾经的语气,说:“好,我知道了。” …… 那天,院里是真的没有领导在,李韵死了,学校成立了专门的调查组,配合警方对此事进行调查。 陆嘉行的电话没再打过来,许梨给集团部门领导去了电话请假,对方允了,说是陆董打过招呼,让她好好休息。 看来那边应该是知道了。 许梨心里五味杂陈,但知道还不是静静品的时候,她跟陈淑打听疏通,是在一天后在警察局见到的许泽。 当时出了事,李韵的家人马上就赶到了,父母悲痛欲绝,怎么都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许泽作为她的导师,被调查也是理所应当。 陈淑接着他往前面走,许梨看到了后面跟院领导同行的陈西北,过去叫:“陈老师。” 陈西北让人先走,留下来对着许梨笑了笑,“来接你爸爸?” 多明显的事,许梨也不想再跟她迂回,直接问:“陈老师,听说您把我的古代汉语成绩算成补考了。” 陈西北佯装着想了一下,说:“哦……好像是,不过,我记得你是这学习开学补考的吧。” “是补考的,但是……” “是补考,那成绩就是补考成绩。”陈西北打断了她。 许梨咬了咬牙,还是稳着情绪,有理有据的说:“我是参加的补考,但是提前说好的,我的成绩还按正常的来,这还是您当初提议的,否则我当时就参加正常考试了。” 陈西北挖挖耳朵,“我怎么不记得了?” 许梨怔住了,“而且我失忆院里很多人都知道的。” “那又怎么样?失忆充其量就是生病,要是所有补考的学生说自己生病了,就能都不按挂科算,那对其余努力用功的同学公平吗,学校还有规章制度可严吗?” 陈西北这是纯属耍赖。 他原本是惜才想把许梨招到门下,但是杭州那次他吃了瘪,回来又被院里领导训斥了一番,便存了要报复的心。 这不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时机,陈西北左右看了看,低声说:“我知道你是怕没了保研的名额,没有可以自己考嘛,不过咱们学校的估计是悬了,你爸出了这事,应该没人想招你了。” 知道多说已无意义,许梨攥紧了拳头,说:“该我爸爸负责的,自然会负责,但是陈老师这么做真的是太棒了。”她人长得乖,也做不出太凶神恶煞的样子,仰起头眼神清澈的微笑着说,“不用做陈老师的学生太棒了!” 陈西北愣了愣,意识到她在说什么,顿时火冒三丈,指着气得说不出话。 ****** 警方的调查结果很快就出了,李韵的死系自杀,跟许泽没直接关系,但是院里留言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甚至有人在传,许泽跟李韵乱搞男女关系,事情败漏才导致李韵自杀的。 理由还说得像模像样,“早就觉得有问题了,现在哪个导师不压着学生干活,苛扣点钱什么的,许泽就从不给李韵压活,总是先紧着她正常的课业,平时一起带项目,他还倒贴费用给学生,啧啧,现在看来,不正常的地方太多了梓。” 这种类似的留言蜚语很多,哪怕许家人不出家门,也有各种办法往他们耳朵里钻。 陈淑唉声叹气,“你对学生好,反倒是有错了,什么世道,白得都能说成黑的。” 许泽这几天沉默了许多,院里停了他的课,他就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发呆,听得多了,摔了书出来,“别抱怨了,那孩子的死怎么说也和我有关系。” 陈淑也气,“怎么和你有关系了?警方都说跟你没关系!” “因为她是我的学生,就跟我有关系!我没看好她!没教育好她!我以为她知道,就没给她再强调是非观念,她走偏了,我身为导师有责任!孩子都死了!我难辞其咎啊!”一向温文尔雅的许泽几天头上白了一半的头发,苍老的不像样。 突生的变故,和那天图书馆前的画面一直刺激着许梨的大脑,她这几天总是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愿想,什么又都往外冒。 傍晚的时候陈淑举着电话跑进她的房间,陈淑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这段时间稍有的笑颜,“梨子,嘉行的电话,说是给你打打不通,打到我这了。” 许梨人有些晕乎乎的,“谁?” “嘉行啊!他说马上到咱们家呢,你快点收拾收拾起来,怎么一直睡!” 已是傍晚,外面下着蒙蒙的雨,没开灯的房间,阴沉沉的。 许梨坐在床边看着外面风雨飘摇的小树,想着曾经发生的好多事,想着那些人对自己说过的话。 人最怕什么,把所有的感情都孤注一掷的放在一个人身上,当得不到想要的回报,就会崩溃。 人最无奈的是什么,你拼劲了全力,可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然后一不错,步步错。 就像那个从楼上飞下的女生,犯了错,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后,为什么就不能跳出来,原谅自己,给自己一个救赎的方向。 许梨看着远方已经淡淡先升起的那一颗星,陆嘉行不过是她一直追逐的一个梦,梦太耀眼,灼得她一身的伤。 任过去再无悔,再执着,她也不想让眼泪再这么肆无忌惮的坠了。 ****** 陆嘉行到许梨家的时候她正坐在床上,像是刚醒,迷迷糊糊的,眼睛还有些红。 “我来了。”陆嘉行瘦了许多,声音哑着,“这几天发生了些事,我没顾上你。” 他想要摸许梨的头,被她躲开了。 许梨鼓了鼓嘴,旋开床头的小灯,温暖的光线照在她精致的脸上,可爱的像只小狐狸。 她乖巧的说:“没关系,我知道嘉行哥哥忙。” 陆嘉行僵了一瞬,怀疑自己没听清,“你叫我什么?” 许梨歪头,“嘉行哥哥呀。” 正出去的许泽和陈淑闻言折了回来,陈淑说:“梨子,好好的,别跟嘉行闹。” 第64节 “我……闹什么了?”许梨平静的看着大家,说:“我想起来了,他是哥哥。” 她笃定的态度让大家面面相觑。 陈淑这几天早就觉得女儿不对劲了,但是家里事多,她顾不上细究,这时问:“梨子,你想起来什么了?” 许梨指着陆嘉行,“是哥哥,以前是,现在是,以后还是。” 陆嘉行本身状态就不好,嘴角都急得起了干皮,好不容易才脱身来找她,没想到这人像是犯迷糊了。 “我不是你哥哥。”他说。 “是呢!”许梨划开手机,“不信你自己看。” 第53章 小逃妻 许梨让大家看的视频, 是她从闻澈手机里偷偷发过来的那个。 老宅树下, 恍如隔世。 屋里安静,视频里陆嘉行那句话像带着回音——“就跟你邻居家哥哥一样, 许梨你记好, 我从前是你哥,现在是, 以后也是。” 许泽和陈淑根本不知道这一段, 但他们能确认,视频里的人确实是女儿本人,语气也并非是在开玩笑。 “这都是什么!”陆嘉行看到第三遍的时候,把手机关了仍在床上, “许梨……”他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脑子里回忆起这一幕, 难以置信许梨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谁给你的?” 许梨把手机护在身后, “我邮箱里的,可能是我之前存在那的, 刚刚发现了。” 她倒是什么都计划好了。 “你听我解释,并不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我和你结婚是因为……”陆嘉行哪能想到在这还有一劫等着自己, 他根本没办法辩解, 起身掐着眉心。 陈淑和许泽再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但也能看出女儿嫁进陆家,除了表面上的委曲求全, 还有这段私下的“协商”。 许泽酝酿了一下,说:“梨子,爸爸不知道这个视频是怎么回事,但是你和嘉行在一起,是因为……” 当着两个人的面,他那句常说的“两小无猜、水到渠成”是真的说不出口了。 视频就像是一记巴掌,打着所有人的脸。 真正相爱的两个人,怎么会有这么让人绝情心酸的对话。 许梨眼里没有波澜,看着父亲,“因为什么?” 因为两个人发生了关系,俩家各怀心思,本就巴不得他俩结婚,又生怕陆嘉行睡完不任,就逼着他娶得许梨。 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像是心头的疤痕,长好了,现在要把它扒开了再说,没人能说出口。 所有人都没办法,只得把许梨先送到了欧阳华那检查。 “现在的情况属于恢复了部分记忆,别的什么都没想起来。”欧阳华对许梨的情况也很无语。 陆嘉行的眉心都快被自己掐肿了,“怎么会突然就这样了?这种情况要持续多久?” “你别急,我慢慢跟你讲。”欧阳华给他倒水,“你先喝点吧,我看你嘴都快裂了。记忆这块领域,在世界上都是难题,每个个体都不一样,总有个别的案例,像她这样的确实少见。” 陆嘉行把水推到一边,“那她这样就没有什么应对措施?” “只能先顺着,然后慢慢跟她讲,让她接受过去的事。” 陆嘉行冰着脸,一副绝对不可能的样子,“顺着她叫我哥?” 欧阳华揣摩他心思,好脾气劝,“哥哥就哥哥,陆总你这追人也太心急了。”两人的关系是什么,欧阳华不知道,但是陆嘉行动了心,他是能看出来的。 “顺不了。”陆嘉行手扶着额头,阖着眼思考,静了几秒,说,“因为她是我太太。” 欧阳华是国内顶尖的心理医生,在自己的领域有很丰富的经验,什么病人都见过,也算是大风大浪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但是听到陆嘉行说完这句,还是不由的震惊了。 陆嘉行也没想过多解释,说:“就是这么个现状,她在上学,碍着她的情况不能公布。” 给陆嘉行的水,欧阳华端起来喝了,他有职业操守,有些事情他也不方便探究,缓了片刻,他吁出口气,“陆总,你这藏得也太深了!” 陆嘉行冷冷看了他一眼,欧阳华干咳两声,“但是我必须从专业的角度给你提出指导,你过度逼她认清事实是没用的。就比如说,我现在告诉你,你也失忆了,其实你和许小姐早就离婚了,但是你把这件事给忘了,你能接受吗?” 陆嘉行登时就站了起来。 “所以……”欧阳华摊手,“对于失忆的人就是这样,完全不记事儿的还有办法,可以用类似于‘洗脑的手段’。但她这记起一点的最麻烦,自己已经有了认定,你说多了,她会排斥你。” “我……”陆嘉行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这能怨谁,他造的孽,当初说什么不好,非要逼着许梨把他当哥哥。 她又偏偏只记起这一段。 陆嘉行无计可施,只好说:“那你也是医生,从你的专业角度告诉她,她现在记忆有了偏差,我们总不能这么由着她!” 不由着也没办法,许梨做完剩下的检查回来,欧阳华刚给她讲完,她就把视频拿了出来。 欧阳华头也开始疼了,“陆总,人家小姑娘连证据都有,你这让我怎么说。” 真是应了赵亭当年那句话——脑袋上的问题,到了医院都不好查! 陆嘉行看着许梨安静的模样,又气又想笑,给她拿了水,“喝吧。” 许梨接过去,恭恭敬敬说:“谢谢嘉行哥哥。” 水,下一秒就被抽走,陆嘉行脸上像结了冰霜,垂眸睨她道:“我看你就渴着吧。” 许梨鼓鼓嘴,悄悄往旁边挪了半步。 她余光瞄他,又赶紧收回视线。 检查没什么结果,许泽和陈淑听完欧阳华的讲解,脸上更是愁云密布。分开的时候陆嘉行提出带许梨走,陈淑想要拦,被许泽抢先了一步。 “学校那边还没出最后的结果,家里事也多,叫她跟着嘉行也好。”他又对许梨说,“你的实习不是没有结束,回去好好完成,都是要算学分的。” 许泽还不知道女儿一门成绩已经被算挂科的事。 许梨神色动了动,把头低下去,“好。” 陆嘉行提前调了司机和车过来送,到了一边,他对许泽说:“实在抱歉,学校那边找了人,但是这个事情真的没办法。” 李韵的论文已经发表过了,有些事情是板上钉钉没有办法的事实。这两年全国学术风气浮躁,好多人只是为了混文凭,做出的论文一塌糊涂。后面的人要在前面研究的现状和基础上做,一个错误的数据可能影响很多人,甚至是着一个领域的发展。 于情于理,陆嘉行尽力了,但是帮不了什么。 “孩子,我知道。”在这个大家都避之不及的时候,陆嘉行还亲自上门,许泽心里感叹,拍了拍他,没再说什么。 ****** 陆嘉行自己开车载着许梨回公寓,一路上许梨都捧着本书看,陆嘉行开了顶灯,也没再管她。 前面有个行人突然横穿马路,陆嘉行急刹住了车,身体前后晃动,震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许梨想了想,没忍住,问:“您的胳膊还疼吗?” 陆嘉行一把方向打过,把车停到了路边,他解开安全带侧过身,“还记得我胳膊有伤?” 许梨揉揉鼻子。 陆嘉行舌头抵了抵牙槽,“好,以前的事先不说,失忆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你总记得吧?” 许梨觉察到危险,身子往旁边缩,手刚抠上门把,“嘭”——陆嘉行把车上了锁。 他掐着许梨脖子往怀里捞,直接吻了上去,心气不顺,吻得也没什么耐心,舌头往她嘴里撬,刚得逞,嘴里一疼,咸腥得味道涌了出来。 陆嘉行抹了一下嘴,鲜红染到指腹,许梨竟咬了他一口。 两人都不说话,许梨紧紧抿着唇,眼眶都是红的。陆嘉行气得不行,定定看着她,就在许梨以为他会收拾自己的时候,陆嘉行轻飘飘的甩了句话——“跟哥哥接吻刺激不刺激?” 说完黑着脸发动汽车。 …… 王姐见他俩回来,赶紧把宵夜拿出来,“饿了吧,快来吃点。” 陆嘉行把西装外套搭在凳子上,沉着脸坐下去,把粥给许梨,“快吃了睡,明天给我去上班。” 许梨拿起勺子,眼转了一下,“谢谢嘉行哥哥。” 陆嘉行直接碗往前一推,死寂一般的眼看着许梨,末了豁然起身,回屋了。 王姐没听真切,“你刚叫嘉行什么,他生那么大气?” 许梨抿抿唇,头慢慢低下去趴在了桌子上。 “你别惹他了,我这几天去医院送饭,没见着你,你可能不知道,嘉行前几天好像跟他爸爸大吵了一架,他还在医院摔了东西,弄得手背上的烫伤化了脓,高烧了好几天,人一直晕晕乎乎的。他爸爸收了他的手机,硬把他按在医院里治疗,这才刚稳定下来。” 王姐絮絮叨叨的低声说,许梨趴在桌子上,用手指擦着桌上的一块油。 桌面光亮,她不得方法,越擦越脏。 ****** 两个月的实习本就不剩几天,周三的时候,许梨去向部门负责的领导要实习表。 “哦!你的表啊,秦助来拿走了,说是陆总要的。”部门领导说。 这几天她都尽量避免和陆嘉行有正面接触,想着拿到实习表就走人,结果又卡在了这里。 许梨没办法,也不麻烦秦昭了,直接给陆嘉行发了信息,结果被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陆嘉行的胳膊上了药,裹着纱布,周围不严重的地方有好的趋势,旧皮肤染了药膏的颜色,有些狰狞。 许梨进去后,看了看,说:“您这个会落疤吗?” “怎么,落了你嫌弃?”陆嘉行抬头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批示做完,撂了笔看着她,“嗯?” 许梨低着头没答,转而说:“您先把我的实习表给我吧。” 陆嘉行拉开抽屉取出来,“想要?” 许梨轻轻说:“嗯。” 陆嘉行准备来硬的,挑眉道:“叫声老公就给。” 许梨站着,脸都红透了,憋了半天,“您怎么这么奇怪呢。”她转身要走,陆嘉行大步过去拉住她,有种无名火往上冒,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人,现在跟块铁板似的。 他想起欧阳华说的话——“她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所以记忆才有了这种‘偏差’。” 于是,陆嘉行软了声:“我这几天太忙,也不想提那些事,不过你脑子一直这样,我实在没办法了跟你解释下。” 许梨背对着他,不敢回头看他的表情。 陆嘉行避重就轻,“我不知道那天你在医院听到了多少,就当你全听到了,那我告诉你,那些不是事实,你家里的事也影响不到我们。懂了吗?” 第65节 许梨觉得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稳了稳情绪转身,仰头说:“那您告诉我,我们是为什么结婚的?” 陆嘉行说不出口。 “是约定好的,假结婚对吧,您并不爱我,好像所有人也不怎么喜欢我。”两人对视,许梨的目光认真,“今天下班,我的实习就结束了,您要是不给我表,我就再想别的办法,不过还是要谢谢嘉行哥哥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一瞬的寂静,陆嘉行呼出口气,“我不是你哥哥。” 许梨说:“失忆后我记不住事,也没想到我们是这种关系,我记得我也问过您的,您没告诉我实情,现在我记起来了,是您说一辈子要做我哥哥的,难道说过的话不算数了吗?” 一番话说得陆嘉行哑口无言,许梨推开门要走,陆嘉行顶住门,磨了磨牙,说:“站着等着,我给你填表!” 他步伐生风的跨回去。 马上要下班,秦昭和吴朗敲了门进来,晚上陆嘉行要和秦昭去趟外地,临时不得不去的行程,陆振东怕陆嘉行身体扛不住,让吴朗开着保姆车亲自送。 打过招呼,许梨坐在一边发呆。 陆嘉行边写边瞄她,对方淡淡坐着,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吴朗心大,没怎么看出来,一边跟秦昭讨论股票。 “我家老头最近迷上炒股了,你说他一百以内的算数都算不准,还非要炒股,说了也不听,一跌他就血压高!最后折腾的还是我!秦助你不是懂,给我看看他这支股票抛还是不抛。” 秦昭本身不想说,但是办公室里的气氛太差了,四个人坐着要是一点声都没有,怪慎人的。 他就看了眼,眼都跟着绿了,“这都跌停盘了啊!” 吴朗:“一直跌,没涨过。” 秦昭是懂股票的,仔细看了看,“别留了,割肉卖了吧。” “现在卖岂不是血亏?” “这支垃圾股,现在不割肉卖,只会赔得连本都不剩,必须要及时止损。” 两人正说着,陆嘉行那边也填好了,老总亲自给员工填实习表,也算是东尚集团开天辟地第一回 。 大家起身离开,陆嘉行拉着许梨晚了一步,说:“东西可是给你了,我晚上要出个差,后天回来见你。” 许梨算了下日子,“那我也该回家了,实习完了,学校有课。” 陆嘉行不想放,但总不能不让祖国的花朵接受教育,只好说:“好,你先回家,我让人给你送几箱核桃,你吃了补补脑子,想想以前的事。” 许梨急着脱身,顺口说:“好,嘉行哥哥。” “怎么还叫,跟你说了不是!”陆嘉行起了怒。 许梨仰起下巴,“……就是哥哥呢。” 她就这么软绵绵的说话,闷得陆嘉行上不来气,“之前谁说要跟我谈恋爱的?” 许梨不吭声。 临行前,陆嘉行总有心绪不宁的感觉,想要份安全感,拦着许梨,“答应我,不许叫哥哥了。” 现在轮到他慌了。 只是许梨就是不松口,两人就那么站着静静的刚。 吴朗跟秦昭研究股票,实在拿不定主意,他跟陆嘉行没大没l*q小惯了,折回叫他,举着手机,“哥,要不你帮我看下吧,我爸这支股票要不要割肉卖啊?” 跌得都不成样子了,陆嘉行凭直接都知道该怎么办,他正烦得不行,又听吴朗说:“哥,割不割?” 一瞬间陆嘉行血液都冲上头顶,暴躁吼道:“他妈没完了!我看今天谁敢再给我说一个哥字!” 吴朗挨了当头一顿骂,还没反应过来,被秦昭拦腰拖走了。 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上,静得掉跟针都能听见,许梨红着眼站着,一动没动。 陆嘉行几乎不说脏话,也很少对身边的人发这么大的火,偶尔这样,就是真得生气了。 许梨心里有些害怕。 几秒后,她听到一声叹气,陆嘉行走了过来,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声音很温柔,跟刚才判若两人。 他说:“乖,刚才绝对不是冲你,我是骂吴朗的……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要走【离婚】名场面,但是敲黑板,陆总不傻,能看出bug。 第54章 小逃妻 吴朗被直接拖到了楼下停车场, 秦昭累得喘着气, 纳闷道:“你怎么也不反抗?” 按这人的性格不应该啊。 吴朗靠在车门上晃着手里的车钥匙,“我看你拖得怪起劲, 不好意思打断你。” 秦昭身形一顿, 浑身不自在的掸掸身上根本没有的灰。 “体能不错啊。”吴朗倒是挺自在,点评完摸着下巴, “你说哥刚才为什么冲我发火, 我招他了?” 秦昭斜了他一眼,“不是因为你。” 那天在医院,他俩是和周安时一道走的,第二天再去医院, 就听说陆嘉行病情加重了, 要养着不见人。 现在好不容易出院了, 陆嘉行又是忙忙碌碌的工作,他性子是冷, 说白了就是能绷着,有什么都不喜欢说, 甘苦只有自知。 秦昭跟他有些时间,又心思敏感,知道他心里不舒坦, 加上董事会的老头们对他接任ceo的事一直有抵触, 各种事都能拿来做文章,只差要空穴来风的搞他。 在这个节骨眼上,陆嘉行一身伤也要硬扛着。 秦昭怅然道:“创业容易, 守业难,你不懂。” 吴朗背倚着车尾,快把车玻璃擦干净了,大大咧咧说:“我怎么不懂,你看我爸这点股票,他老人家买的时候小手随随便便点一点,过了这么久,现在扔给我抉择卖不卖,我也为难,这和我哥是不是一个理?”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秦昭忍不住提醒他,“总共就八千块钱的股……要是怕你爸爸心疼,你自己拿工资贴上不就得了。” 就这点钱,要是秦昭他宁可放那通货膨胀,也懒得拿去动,还琢磨个什么劲。 “这叫生活乐趣,再说八千不是钱?我看你就是跟我哥一样,锦衣玉食,什么东西想要勾勾手就来,所以身边有的都不珍惜!你看我哥现在这样,哪根筋搭错了跟青春期似的暴躁个什么劲,啧啧,我看你也小心点吧!”吴朗说罢拉车门。 他身后沾了一片灰,秦昭下意识的想给他拍拍,手都伸出去了,又悻悻收了回来。 两人在车里等了会儿,陆嘉行是自己到的停车场,吴朗头勾到窗外看,“小梨子呢?” 陆嘉行没理他,阖眼躺下去,“开车。” 吴朗还在看,陆嘉行睁开眼,黑眸没什么神,冷冷的说:“她不让我送。” “诶?”吴朗去看秦昭,秦昭瞪了他一眼。 以前许梨对陆嘉行总是带着心心念念的执着,就算失忆了,也有着几分尊敬的仰慕,现在不让送了! 吴朗心说,这两人肯定是闹了别扭,想着劝劝,“其实姑娘家的我也没什么经验,不过我觉得哥……” 陆嘉行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跟秦昭学学,工作期间注意场合,别叫我哥。” 方才被骂的迷茫感浮上心头,怂怂的嘟囔,“我就听说过开除粉籍的,怎么现在连哥哥籍都要开除。” ****** 许梨回到自己家住,两个月的实习期结束,她的专业课都修完了,就剩门选修的课。 康景明来得早,见到许梨伸开手臂摇,“这呢!” 许梨抱着书过去,“你来得好早。” “起得早就来了呗,我包子买多了,正好你吃吧。” 康景明刚把还冒着热气的袋子提出来,后面班长推了推眼镜,笑眯眯的说:“明明,你哪是起得早啊,你昨晚翻来覆去就没睡吧。” “我……我睡不睡你怎么知道?我那是睡觉不老实!”康景明结结巴巴的解释。 班长抖着,“行,您精力旺盛,不过我坐着半天了,你包子买得多为啥不分我一个?” 康景明抓耳挠腮的说:“你、你少吃点,减减肥吧!” 班长势要揭他老底,边低头抄作业,边幽幽说:“你们恋爱中的小伙子脑残的同时,是不是都会伴随结巴的并发症?” 要是再不前段时间听到这番打趣,许梨并不会多想什么,但是她最近记起了太多,包括康景明曾经给自己表白那段。 当时她是拒绝了的。 康景明还苦兮兮的问她,“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许梨说:“……算了,怪怪的。” 趁她失忆,这人倒是自动也把那段给屏蔽了。 许梨装作不知道,没接早点,坐在那翻开书故自预习。 校园里很安静,这种安静不在于声音,而是心绪,象牙塔的生活让人迷恋。许梨在这一刻还想过会一直留在这里,读研、读博,然后任教成为一名教师,从课桌走到讲桌,把自己知道的这世界的一隅讲给学生。 守着这一方净土,听着粉笔在黑板上吱扭的摩擦声,看着台下和自己这般稚嫩的面孔渐渐成熟,静静的体会四季的重复交替,这样过一生便很好。 人生总要有计划,但计划都能按部就班的实现,就没有“身不由己”这个词了。 公共课是陈西北的,有些同学因为实习个体不同,还没赶回学校,空了一些位置,所以他照例点了个名。 一切如旧,只是点到许梨的时候,他顿了一下,没有马上继续。 班里有了低低的议论声。 康景明怕许梨心里难受,刚才一直都没找到机会问她家里和保研的事,不过据他的打听,情况并不怎么乐观。 陈西北低头看名册,好一会儿抬起头,佯装着随口问:“哦,对了,许梨你爸爸怎么样了?” 许梨没答,她端正的坐着挺直了脊背,眼神平静又干净。 “他什么意思啊!”康景明骂了一句,被班长拽住提醒道,“你别吵,到时候陈王八叫你也挂科。” 康景明的成绩很好,不出意外也是能保研的。 “我才不怕他!”康景明嘴上那么说,气势却弱了,绝对“力量”面前,很难不认怂。 有人开始低声议论,“这几天也没看见许老师,是不是真的跟那个跳楼的女生有什么事啊?” “不知道,不过挺吓人的,说跳就跳了!” “是论文抄袭了吧,许老师好像一直对她挺好的,别真是有一腿……这都什么事!” “……” 第67节 娶她,也是吧。 夜色让人心生感慨,许梨也和他并排坐在一起。 陆嘉行叹了口气,揉了把她的头,说,“对不起。” “什么?” “……好多。” 他说完摸着地上的酒仰头灌下好几口,人沉沉的把头放在膝盖上。 “好多吗?”许梨垂着眼,“好像失忆前我们并没有什么交集吧。” 上高中的时候,班里有同学偷偷的谈恋爱时,会有互相传纸条、送礼物这些甜蜜的小举动,许梨看到有女生去篮球场边给心仪的男生送水,也曾羡慕过。 也曾想,陆嘉行上高中的时候打篮球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也有女生在场边等着给他送水。 那时她年纪小,陆嘉行对她太冷淡,在那种疏离的眼神中,他们错过了很多。 谁的青春能没点遗憾呢。 当下,陆嘉行跟没听见她刚才的话似的,捞着酒又要喝,许梨去抢,“您别喝了。” “想管我么?”陆嘉行不松手,目光灼灼,“嗯?” 许梨被他看得心里不舒服,憋着气,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陆嘉行眉头都没皱一下,任她咬。 实在无法撼动,许梨心一横,索性就着他的手,把瓶子里剩得那点酒给喝了。 喝完舔舔嘴,“不好喝呢。” 陆嘉行眯眼看她,许梨拍拍自己脑袋起身,“我给您倒点水吧。” 红酒度数高,她刚喝根本没有感觉出来,倒完水才觉得站不稳,抬头看天花板,嘴里叨念,“这吊灯怎么会转。” 晃晃悠悠的摸会卧室,陆嘉行垂着头还坐在原来的位置,许梨那时觉得心里还是清楚事的,把水递给他,“喝吧。” 陆嘉行看都没看就喝。 许梨勾着头看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壮了胆,她说:“您都不看看,也不怕我给您下药。” 她一句说完,两个人都愣了。陆嘉行似是在思考,放下杯子捏住她的下巴,“……我倒希望你天天给我下药。” 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话,他尾音轻佻,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许梨觉得过了电似的,浑身麻。 她头有些晕,全靠意识撑着,想要起身,又被陆嘉行拉住。 “烦死了,你别走。”他声音慵懒,背抵着墙看她。 许梨真是好奇,这人到底醉了没,她跪趴在他面前,伸了一根手指,“您看这是几?” 酒劲上来了,她重心不稳晕晕乎乎的往他身上跌,手在他腰上一通乱按。 陆嘉行闷哼了一声,抓住她的手,两人在黑暗的屋里僵持,陆嘉行扯着她,“别跟我闹了,怎么这么能折腾人。”他翻身把她抵在落地窗上,“现在看看,我是谁?” 外面有星光,闪在他有些迷糊的眼眸里。时光荏苒,二十九岁的男人哪怕是醉了,依然帅得一塌糊涂。 心也不知道是被酒精还是人蛊惑了,许梨无从分辨,凑上去飞快的吻了他一下。 她发誓,只想一下的。 就像是告别自己的青春,告别那段她痴心妄想的梦。 陆嘉行眸色一沉,扣着她的头回吻她。 人的身体比心更诚实,也更贪婪,得到一个吻,就想要更多的。 许梨被吻得上不来气,伸手去勾陆嘉行的脖子,两人倒在木地板上。 夜色深,星星闪耀在天上,那座摩天轮还在匀速的转着。 陆嘉行觉得身下的人软得不像话,他都不敢用力去碰,渐渐的,两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再后来,像是想要从对方身上找到救赎的稻草,都没了理智。 她很生涩,就算疼,也咬着他的肩膀不发出任何声音。他染了醉意,耐心在耳鬓厮磨中消失殆尽,不想再忍,也忍不了。 占有欲让他迷乱,触觉让他沦陷。 那夜的最后,他梏着她的腰,固执的问:“现在知道我是你谁了吗?” 而她没说话,别开了视线。 ****** 月落日升,翌日醒来的时候许梨有点懵,屋里一片狼籍,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到床上的。 她浑身痛,看着身边还睡着的男人,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幸好公寓里有她的衣服,她跑到自己屋换上干净的。 昨夜的一切都像过电影一样出现在脑子里,许梨咬着手指发抖,她太紧张,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是在书桌上找到本《中国古典文献学》,读了好几页才缓过来的。 理智慢慢恢复,曾经的往事和现在的处境又摆在眼前,许梨使劲拍了拍脑袋,爬到床下把一个小盒子拿了出来。 …… 陆嘉行还在睡,一连多日扛着,他是真的累了。 许梨过去推了推他,“您醒醒。” 陆嘉行翻了个身睁开眼,他似乎比许梨刚才还迷糊,瞪着眼睛愣了半天,突然蹭得坐起来。 两人对视,空气里还残留着昨夜旖旎的味道。 “我……”陆嘉行第一次感到有点找不到语言。 许梨低着头,她上衣领子有些低,锁骨上的吻痕若隐若现,踟蹰道:“我先说吧。” 陆嘉行上身没穿衣服,肌肉线条一览无余,他也没不好意思,捏了捏眉心。 许梨就当这是默认,拿出两个红本本,很小声的说:“我们离婚吧。” 窗外湛蓝乌云,阳光明媚,城市经过了黑夜,刚又恢复了生机。陆嘉行头痛欲裂,坐在床上觉得不是自己听错了,就是许梨疯了。 “你想……”他刚说出口,嗓子就疼得要炸了,许梨赶紧给他递了杯事先准备好的温水,“嘉行哥哥,您先喝。” 陆嘉行水都放到嘴边了,一下子摔到桌上,“你叫我什么?” “嘉行哥哥。” 陆嘉行踢开被子下床,“那你的意思是跟哥哥睡了?” 他怒气太大,许梨迅速转身,“您、您先把衣服穿上……” 陆嘉行捏住她的脖子往后提,“又不是没见过?” 许梨紧紧闭着眼,一脸誓死不从,陆嘉行也不想再折磨他,抓了衣服套身上,宿醉的感受并不好,但他现在顾不上管。 “这什么?”他翻开红本子看了一眼,脸色顿时难看,“你拿结婚证什么意思!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许梨觉得再纠结只会让两个人都越陷越深,咬牙拿出一份合同,“本身就是假结婚,咱俩说好的,我要是想离婚的时候,您随时签字。” 这份合同是他俩结婚前,许梨找到他签的,陆嘉行不以为意,连放在哪都不知道。 现在拿出来一看,满纸写得都是讽刺。 他这儿昨夜温存尚在,那边佳人就翻脸了。 陆嘉行感觉自己气都上不来,“好好的,离什么婚?” 许梨不敢看他,“……我们说好的,你一辈子就跟我哥哥一样。” “这能一样?”陆嘉行暴吼了一声,看到许梨身上的红痕,心里又软了,耐着性子跟她讲,“你是失忆了,恢复期记忆混乱才会觉得我是你哥哥,哥哥能领证结婚?” 许梨撇嘴,“邻居家那种哥哥。” 这个称谓还是陆嘉行当年给自己定的,把两人界限划得泾渭分明。 自己搬起的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陆嘉行揉着额头,“我说我是你爸爸,你也信?” 许梨鼓鼓嘴,把合同往他跟前一递,“您比我大八岁呢,不能欺负晚辈,说过的话得算数。” 这个弯算事绕不过来了,陆嘉行黑着脸找到手机,拨通之后,对着里面说:“秦昭,给我找个律师来。” 里面不知道说了什么,陆嘉行扬声道:“打离婚官司的!” 许梨在这边都傻了,陆嘉行挂了电话,手机撂一边轻松的说:“行啊,就这破合同,我找人一条一条跟你抠。” “您怎么能这样呢。”这不等于要公布两个人的关系了。 许梨侧过脸,她鼻子小巧,微微嘟嘴的样子像个灵动的小狐狸,想了想她说:“好吧,那就分居够两年,按我国法律,就可以自动解除婚姻了。” “什么!”陆嘉行气得感觉自己要脑溢血了,张了半天嘴,才问,“那昨天咱俩算什么?” “……意外。” “睡都睡了,你跟我说是意外?” 许梨偷瞄他一眼,”喝酒了呢。” 陆嘉行气笑了,那年除夕,他喝了酒稀里糊涂把她睡了,一夜过后,他咬定自己是被下了药,不肯认。 这才过了多久两人身份没变,立场掉了个个,他突然有几分能体会到许梨当时到心情。 心在疼,陆嘉行还是低着姿态说:“乖,这次我负责好不好。” “不用呢。”许梨淡淡说。 陆嘉行感觉溢在脑子的血直接窜出了头顶,“那你总要对我负责吧!” 这都什么世道啊。 许梨梗着脖子,半晌从墙角拿起一个小盒子,说:“当时您拍了这个镯子送我,我说过一定会送个等值的礼物给您。谁也不用对谁负责,昨晚就当……我还您。” 她说完放下东西要走。 陆嘉行哪肯,两人拉扯到门口,一开门撞上找上门的赵亭,许梨得了这个空档,直接溜了。 这几天陆家事多,赵亭也是忙前忙后,知道陆嘉行肯定在公寓,有点担心,上门来看看,结果看到这一幕。 屋里乱糟糟的,陆嘉行被她三言两语激得烦,说了大概事情。 赵亭听完表情就跟见鬼了一样的嚎,“什么?她要离婚?这怎么可能?” 第68节 …… 许家书香世家,许梨又一直都是软塌塌的性子,她家出了事,任谁都以为她会抱紧陆嘉行这颗大树。 乖乖的期待陆嘉行心软,给她一点宠爱,这也能让她过得比别人好很多。 可惜,许梨没按大家都剧本。 她休学跑了。 许家在一夜之间人去屋空,就跟早计划好似的。 她离开得决绝,就像这北方的秋季,根本不给你回味的时间,一眨眼,便成了冬。 作者有话要说:  哎,不要难过,下章送陆总一个大礼。虽然我很难过。 爱情是需要珍惜的,希望再见面,陆总能把小梨子捧在掌心里去疼。 第56章 小逃妻 许梨消失后, 陆嘉行曾动用了一切手段, 发疯的找过。奈何这丫头就像人间蒸发,无情的连一句话都没留给他。 就似她本人, 软绵绵的像朵素淡梨花, 如雪般不争不抢的悄然绽放,花期过, 翩翩零落, 入了泥,没了影。 仿佛不曾来过。 梨花的花语是不分离,可惜,她终归不是, 她是许梨。 聪明如她, 让堂堂陆嘉行也没了辙。 周围人里, 最后和许梨联系的是乔星辰。这段时间他因为原本的学校有事,回了趟英国, 国内情况一概不知,他返回了q大才听说了许家的事。 乔星辰给许梨打电话的时候连绵的雨已经下了整整一天, 他说:“许梨,你要是相信乔老师,我可以帮你申请国外的学校, 你英语成绩我看过, 考雅思应该是没问题的,推荐信这些你都不用担心……” “谢谢乔老师。”许梨打断了他的话,说, “我是想做中国古文字研究的。” 一句话堵住了乔星辰之前所有的准备,中国的古文字研究,当然是要在我们的祖国学习。许梨读研不是为了文凭,她是真的热爱自己的专业,也因此怀揣着崇敬的梦想。 对她来说不能将就。 乔星辰还是想劝,“老师是过来人,你应该听听老师的建议,要相信我是为你好。” 许梨没接这个话,只是说:“乔老师,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讲座上,但是当时我还没介绍自己,您就已经能叫出我的名字。” 那时乔星辰刚到q大,开了个讲座,许梨刚好去听,他俩就那么巧合的见了面。后来讲座结束,陆嘉行来找许梨,乔星辰是这么介绍的——“许梨,我学生。” 可在这以前,许梨并没有告诉过他自己的名字,她的个人情况,其实是乔星辰提前打听过的。 没有那次的机缘巧合,乔星辰也会制造别的巧合与她相遇。 其中缘由,不过是因为乔星欢罢了。她是乔星辰唯一的妹妹,爱了陆嘉行多年,却爱而不得。后来草草嫁人,也只落得离婚收场,情路不顺,日子过得也不如意。 乔星辰心疼妹妹,把那份意难平算到了陆嘉行头上,想让他l*q也尝尝得不到是什么滋味。 “许梨,有些事并不是你看到那样。” 窗外下着雨,滴答滴答的打在窗檐上。彼时许梨正看着那些溅起的水花,她停了一下才说:“是什么都不重要了,我也不在乎。乔老师,我不是笨,是一直觉得老师是不会骗人的,老师在我眼里像带着光环,跟别人都不一样。” 许梨声音不大,话却像那天的雨,滋滋的往人心里流,还带着秋季末的寒。 她说:“现在好多人都说我爸爸不好,他可能有缺点,但我觉得他是一个好老师。以前有次他带着学生去外地考察,我也跟着去了,学校给老师订得是卧铺,但是学生们没钱,只买到硬座车厢的站票,我爸爸走了十几节车厢去找他们,整整一晚上,他就陪学生一起站着。对李韵学姐也是,我爸爸没有苛待过她。做错了,要认,但是附加的罪,谁都不应该承受。我知道乔老师是觉得学校对我不公,想帮我,既然您能看明白,也看看身边吧,要是陆嘉行没错,我们也都放过他吧。” 许梨在遇到乔星欢以后就想通了事情的原委。 乔星辰没想到她讲了这么多,最后竟还是在为陆嘉行说话。 人被揭开面具,他窘迫的无地自容,只能艰难的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没关系。”许梨声音淡淡的,“其实我也自惭形秽,跟乔老师比,我这个做姐姐的对妹妹太不负责了。” 这是那天她对乔星辰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她就匆匆挂了电话,再打,已是忙音。 乔星辰隔了几天才找到陆嘉行,他把这通电话的内容告诉了他,说:“我就是觉得你应该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许梨要放过他了吗。 陆嘉行那时掘地三尺的心都有,把这番话琢磨了几遍,豁然想起还有许青禾这号人物,他当即带人去找,得到的消息却是,许青禾跟模特公司的经纪约都没解,人就溜了,连丁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至此,所有的线索都没了。 …… 经历过寒冬,终是到了春节,除夕那天陆嘉行照例跪在老宅的小祠堂里,他垂着头,目光没有焦点的看着地上一处,安静冷清,没有反抗,也没焦躁,就是那样受着所有。 寂静的室内,只有台子上的烛火在晃动,仿佛连他都是死物。 凌晨的时候,小祠堂的门开了。 “今年不是不让你跪了,怎么自个非要找罪受。”老太太被夏婶扶着进来,她在医院住了好久,才刚出院,晚上熬不住先睡了。老人觉浅,醒了出来看看,便见到这一幕。 陆嘉行眸色凉,连着几个月找人,中间还晕倒过一回,气色很不好。他抬头,“奶奶。” 老太太蹒跚走过来,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听他们说你最近脾气大,发了好几次火。” “我……” “为了那丫头吧。”老太太叹了口气,“心那么狠的丫头你还记挂她干什么,她就是只小狐狸,真想逃,不会让你找到的。你既然跪在这里就应该知道,东尚这么大的家业要由你来守,该放的也便要放下。” 陆嘉行笑了一下。 老太太无奈,“我还没死呢,在你奶奶面前犯什么傻。” 夏婶怕他被骂,上去扶他,“嘉行,起来吧,你前两天还发了回烧,身子没好透呢。” 陆嘉行力气大,铁了心的跪在那里,人又笑了两下,眼里却蒙了雾气,他说:“奶奶,我刚跪在这一刻也没想集团的事,您猜我在想什么?” 老太太嘴唇颤了颤。 陆嘉行声音苍凉,“我在想如果当初我能再对她好一点,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夏婶转过头悄悄抹了把泪,她是看着陆嘉行长大的,这孩子什么心性她知道,怕是心里太难受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老太太也已是泪眼,艰难的站起来往外走,嘴里念叨着:“坏丫头,真是坏丫头。” …… 春季开学,陆嘉行应邀去了q大谈设立奖学金的进一步事务,校领导问他有没有什么要求,他只说想去文学院看看。 院里刚开课,专业课教室坐满学生,陆嘉行没进去,站在后门外看了会儿。陪同的人以为他有兴趣,跟着介绍:“正上的是古诗词课,陆总要有兴趣,可以进去听听。” 陆嘉行淡然笑笑,“不用了。” 回去的时候在楼下碰到了几个男生,陆嘉行根本没留意,却被其中一个叫住,他回头看到是康景明。 “陆先生,你等一下。”康景明往教室跑,很快又回来,手里拿了张皱巴巴的纸。 左右人都面面相觑,秦昭跟着陆嘉行找许梨,才知道了两人竟是已经结了婚,他现下看到康景明,怕陆嘉行脾气又上来,刚要去拦,陆嘉行拂开了。 他跟康景明到了外面一处安静的角落,康景明有点紧张,组织了好半天语言,才把陈西北故意让许梨挂科的事说了出来。 陆嘉行这段时间心思一直在找人上,旁枝末节他无暇顾及,听完这个说:“好,我知道了。” 康景明见他要走快了两步拦住,“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他把那张皱巴巴的纸交到陆嘉行手里,“这是我从许梨的诗词书上撕下来的,我向她借的书,无意在上面发现了你的名字,心里不爽就撕了,后来她失忆,我骗她说书本身就这样。” 陆嘉行皱了眉,低着头去看那页纸,上面是宋代李之仪的诗——“我住长江头,君主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诗词书上印着的内容,本没有什么稀奇,只是最后一句“君”字上,许梨画了一个箭头,后面认真的写下“陆嘉行”三个字。 她喜欢他,期盼他也能如此的心意对待自己。 可是陆嘉行知道的时候,许梨的心已是千疮百孔了。 康景明说:“陆先生,许梨失忆后一直这么叫你,我听到很羡慕,觉得就算失忆了,你在她心里也还是特别的。虽然我并不喜欢你,但是上面即然写着你的名字,我就当物归原主吧。” 陆嘉行紧紧攥着纸,心揪着,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那天过后,q大新增了教师审核办法,每学期末各科老师都要被学生匿名打分,分值过低的会由院里进一步核实情况,若教学上确实有问题,会影响其今后教学。 私底下有人传,这是东尚的人来谈奖学金事务的时候跟学校提的方案,校方也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建议,就采纳了。 康景明那一届毕业的时候,陈西北得了文学院教师匿名评定最低分。 q大本科毕业礼那天陆嘉行去了赛车训练场,他连开到第三把的时候,场下的几个朋友都呆不住了。 “陆总这车开得不对劲啊,速度太快,后尾都飘了。” “是有问题,绝对不是他以往得水准,再开下去要出事的!” 周安时知道陆嘉行心里有事,他慌了,也没管听不听得到,对着场上喊:“嘉行!快停下来!危险!” 话音刚落,陆嘉行的车头晃了一下,朝着防护带撞了过去,那一瞬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车是在快撞到的时候被他打了把方向,车身一侧撞得不成样子,冒着骇人的白烟。 大家都往车那跑,队医把陆嘉行从车里抬出来的时候,他头上流着血,意识还是清晰的。 顾欣哭得不成样子,“陆嘉行你至于吗,不就是个女人,你三番四次为了她不要命了!”他那么大动静找人,顾欣怎能不知道。 李治看不下去,拔高声音,“早知道就不该让你上去开!一圈圈的跟魔怔了一样!” 周安时拍拍顾欣,“先把他送医院,你们别堵着。” 顾欣哭声更大,几乎是在嚎啕。 陆嘉行躺在担架上,赛车服染了血,刺着人的眼,他伸伸手,没头没脑的说:“今天……她本该毕业的。” 大家没听懂,赶紧都凑上去,“什么毕业?” “你说谁?” 陆嘉行眼神悲凉,薄唇动了动,“……我太太,许梨。” 毕业季,气温本就热,陆嘉行穿着赛车服,身上、脸上湿了一片。 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 陆嘉行很幸运,那次意外他侥幸伤得并不重,伤好之后他也终于放弃了找人。 日子照常的过,他把所有时间都扑在了工作上,行事作风更加狠辣,人也一天比一天冷清。 第69节 许梨在公寓的东西他从来不碰,也不许别人动,到了后来,更是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许梨这两个字。 没人能猜透他什么心思,也没人敢探究。 本就不是轰轰烈烈的恋情,还没互相坦露心意的时候就戛然而止了。那些事随着日子一天天过,所有人都觉得淡了,忘了。 陆嘉行接任ceo位置那天,集团里没有明着庆祝,他就像往常一样的上班。 晚上下班的时候,他去了企划部一趟,几个下属壮着胆子说要跟他庆贺,陆嘉行不喜闹,平时笑一回都很难,那天耐着性子说:“心意我领,出去就免了,让秦昭带着你们玩,账我付。” 这话说完,他总觉得似曾说过,人恍了下神。 大家自是不敢忤逆他,乐乐呵呵说:“陆总,那咱们照个相吧。” 他终于掌权继任,大家是打心底里高兴,陆嘉行也没扫大家兴致,大方说:“好。” 用于拍照的手机是一个女同事的,秦昭拿着拍,问:“你手机锁上了,来解一下。” 女同事刚挤到陆嘉行旁边,抢了个c位,不肯动,说:“密码860701!你输一下!” 有人打趣,“这是生日吧,没看出来啊,小王都86年了。” 女同事不乐意了,“我是90的!这密码是我男朋友的生日。” “哟,秀恩爱啊。” 女同事脸上挂不住,“哎呀,女孩手机密码不都是男朋友生日嘛!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是!你们小姑娘就讲这些没用的情调。” 气氛活跃,陆嘉行好脾气的跟大家合完影。 人散了,他又回了顶楼的办公室加班,埋头在一堆文件里,再抬头,外面已是万家灯火。 陆嘉行捏了捏眉心,头枕在椅背上休息,想到什么,鬼使神差的拉开了抽屉。 他用惯了以前的东西,这张办公桌还是以前的,换新办公室的时候直接搬了过来。 里面东西没变,许梨的手机还在里面。 当初她失忆不记得上面的密码,陆嘉行说要帮她解开,中间事多给忘了。 他找了根旧的数据线充上电,竟然还能开机。 陆嘉行摸了摸上面那颗贴着的桃心,自言自语,“真是小姑娘啊。” 他想起在企划部照相时的情景,犹豫了一下,输了自己的生日上去。 没想到,手机屏锁……解开了。 陆嘉行心里咯噔一下,他手划了划。 许梨的手机里很干净,里面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app,相薄里倒是有许多视频。 陆嘉行点开,上面许梨拿着手机,边拍边说:“这个是蒲公英,能入药的……” “这个是元代的墓志,上面刻的字纪录的是逝者的生平。” “这个是雪松,长成这样的很少见。” “这是杂粮煎饼,从中间切开,两个人吃最好了。” 视频是她在各个不同地方拍的,像是记录,又像是在跟谁讲解。陆嘉行一个个看,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 看到最后一个视频,拍摄地点好像是在一个平台,许梨精致的脸出现在画面里,她往上爬,站在平台边上。她的背后是晚霞,天际弥漫着红紫色,显得无比壮丽。 许梨浅浅的笑:“我发现这个网吧的二楼平台上能看到好美的晚霞,太棒了。”画面里有风吹过,许梨发丝飞,脸上红彤彤的,像是鼓了很大的勇气,说,“陆嘉行,我真的有好多东西想跟你分享,但是你肯定不会来这种地方,我……录给你。” 她说着低头摆弄,嘴里喃喃道:“这支手机效果不好,我换新的给你录。” 她站得高,又分了神,身子晃了晃,陆嘉行下意识的想伸手抓她,可惜这是视频,他不可能抓得到。 画面的最后,许梨“啊——”得叫了一声,人往后倒下去。 陆嘉行握着手机,愣住了。 这应该是许梨从楼上摔下来那次,他揣摩肯定是她护着手机,才没有被摔坏。 难道她从网吧楼上稀里糊涂的摔下来,竟然是为了给自己拍好看的晚霞。 她还说有很多好东西想跟他分享。 那一刻,陆嘉行再也站不住了,他沿着桌子滑坐到地上。 他把手机捧在怀里,体会着钻心的疼。 他一遍遍的看着最后的视频,晚霞边,夕阳已快落下。 许梨曾为他写得诗:“白云留大雁,落日去重还。” “说好的落日离开,终还会回来,骗子。”陆嘉行看着那云霞日落,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 陆嘉行的眼眸中日落日升,花开花谢,人来人往,再转眼已是几年后。 他穿着得体的西装,神采奕奕的往外走。 赵亭追在后面,“今天中午回来吃饭吗?” 陆嘉行回头,“上午有个采访在郊区,时间来不及,不回来了。” 赵亭撇嘴,“行吧!反正又是你妈一个人在家吃满汉全席!” 王姐笑着过来,“夫人,我们陪你用餐。” 赵亭啧了下,人还在往外看,“许梨都离开三年多了、快四年了吧,这小子怎么看着还这个德行,连个笑脸都见不着。” 王姐从公寓被调到了别墅照顾赵亭起居,她知道当年的事,但也不好说什么。 赵亭打着自己嘴,“妈呀,我刚怎么说她名字了,要是嘉行听见又该跟我蹦了!” ****** 那边,陆嘉行和秦昭到了郊区的lr大楼,这是“lr”杂志的总部。 陆嘉行接任ceo之后就频频收到好多采访邀约,他都推了,因此业内对他的评价就是—本人低调得不能再低调了。 但是这次的采访跟以往不同,他破天荒的答应了,还亲自到了现场。 他们到得早了些,陆嘉行让秦昭去停车,自己下来打个电话,挂了电话他正要找秦昭,眼前一晃,还没看清楚,脚背先疼了一下。 有个小男孩滑着滑板车从他脚上轧了过去,陆嘉行反着光的皮鞋上留下一道轮子印。 小男孩倒也没跑,停下来对他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奶声奶气说:“哥哥,对不起!” 陆嘉行这才看清楚,小男孩年龄很小,一双眼睛乌溜溜的黑,长得很可爱。 陆嘉行从来不喜欢小孩子,说:“没事,走吧。” 小男孩仰头看他,“哥哥再见!” 陆嘉行本身没想搭理,但是见对方一点都不怕自己,还乱称呼,于是肃着脸说:“小朋友看清楚,我这样的你应该叫叔叔。” 小男孩狐疑的看着他,满脸写着“为什么?” 陆嘉行皱眉:“你爸爸没教你吗?” 小男孩抠头,“爸爸没教,但是妈妈说了,男的叫哥哥,女的叫姐姐,他们就高兴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理论,陆嘉行见他不过两、三岁,也没人跟着,刚要再问,秦昭过来了。 “陆总,咱们进去吧。” “好。”陆嘉行又说,“这有个孩子,不知道谁的,也没人管。” 秦昭说:“这旁边有个私立幼儿园,应该是那的孩子。” 两人正说着,小男孩滑着滑板走了,嘴里还念念有词:“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他说什么?”陆嘉行问。 小孩子声音太奶,吐字不大清楚。 “好像是《诗经》……”秦昭也是一脸震惊和无语。 小男孩滑到前面,冲着一辆车挥手,看样子是自己的家人。 陆嘉行便没再管,大步往里走,莫名的心里不舒服,嘀咕道:“现在的家长都是怎么教孩子的,哥哥、叔叔分不清楚,但是诗背得这么溜!胡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包子和小梨子冲着陆总齐齐一声:哥哥好! 注意:文里原本写得三年后是陆总接任ceo的三年后,那时他已经找了许梨很长一段时间,(第一个春节都过了)。但是大家好像都没看出来,所以修了一下,该用赵亭的话点明了时间。 第57章 小逃妻 接待和采访陆嘉行的是“lr杂志”的总编lisa.杨, 她是美籍华裔, 虽然从小在美国长大,但是深爱中国的文化, 能说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他们的杂志定位高, 能被邀上独版采访的,不是名人就是商界精英。通常都是有背景的人物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价, 通关系、塞钱争着上他们的杂志。 反倒是陆嘉行是个特例, 他们请了好多回,这位主就是不肯来。 lisa为了啃下这块铁板,辗转联系到陆嘉行曾经在英国的赛车教练,托着这层故人渊源, “东尚”那边才松了口。 接到通知, 杂志社这边也炸了锅。 有人说:“都说这位陆总工作能力极强, 接任东尚ceo后就没他拿不下的项目,没他做不成的案子, 但就是性格太高冷,人低调得一点花边新闻都扒不出。” “对对, 三十多岁了,也没听说有女朋友,不会是个性冷淡吧!” “听说人长得特别赞, 不是还做过赛车手, 估计就是沉迷工作、不能自拔那一卦的吧,毕竟人家分分秒秒流逝的都是钱啊,哪还有兴趣结交女人。” “咱们主编也是厉害, 谁都请不来的爷,她能请到!这期的销量肯定要爆表!” “……” lisa从国外回来,性格很直接,跟下属也都打成一片,面对这些评论,她倒是很坦然,“你们不懂,不是我能请到,是咱们这位陆总啊……” 她故意不讲,大家l*q被吊起了好奇心,“陆总怎么了?” lisa:“念旧情。” 从陆嘉行能念着昔日人情接受他们杂志采访那一刻,lisa就敏感的觉察到这位陆总可能并不像传闻到那样冷血。 第71节 他把这种感觉归功于自己没跟孩子接触过的缘故。 “你家人呢?”他又问了遍。 小男孩四周看了看,说:“没呢。” “没有?”陆嘉行心说这什么家长,他碰见两次,都不在孩子身边,又问,“你叫什么?” 小男孩想了想:“许安歌。” “安、哥?”陆嘉行有些想笑,“你怎么叫这个?” 家长怎么起的名字,这不是占别人便宜吗。 小男孩抠抠头,“屈原《九歌》,‘疏缓节兮安歌’的安歌。” 原来是这个,陆嘉行顿时有些尴尬,咳了两声,旁边的人看到了上前说:“这个孩子很厉害的,小不一点能背很多古诗词,是被我们杂志挑上来参加‘未来总裁’采访的。” 怪不得刚才在门口听到他被诗经,陆嘉行拽了下领带,扬起下巴,“现在的家长把孩子逼太紧了,这才多大。”他低头问,“你多大了?” 许安歌想都没想,伸手比了个“一”。 “怎么可能一岁?”陆嘉行微驮着一点背看着他。 许安歌想了想,手一弯,变成了一个圈。 “零岁?”陆嘉行简直要被气笑了。 这时,旁边的摄影师示意大家不要惊动这两个沉迷幼稚问题的人,都悄悄的退到一边。 陆嘉行根本没觉察,身子坐得更放松了,眉眼含着笑,话却说得颇为认真,“会背诗有什么用,基本问题都讲不对,未来怎么成总裁?” 许安歌太小,逻辑不是很清晰,跟着重复,“未来怎么成总裁。” 陆嘉行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突然这么有耐心,接着说:“我是问你的。” 小朋友似乎感觉到的来自成年人的压迫感,脑回路很直接警惕起来,想起老妈说过的话——“不能跟陌生人讲话。” 于是梗着脖子问:“你是谁呀?”知道是谁就能讲话了。 “记好了,陆嘉行。”他挑了下眉。 “咔吧咔吧!”摄影师连按了两下快门,看着单反说,“ok!” 那一个挑眉的表情自然又生动,有攻击性,但又带着点幼稚的挑衅,全身或截成大头照都没问题。 lisa松了一口气,跟秦昭说:“成片我发给你,陆总看了要是不满意,我们能想办法把这个孩子p掉,但是本身也就没照到孩子的正脸,应该不影响。” “好。”秦昭看了下单反里的图,也觉得摄影师的坚持是对的,之前照得人是好看,但太冷冰,没有感情。 ****** 许梨透完气回去,见到休息室就许青禾一个。 “安歌呢?” 许青禾正在玩手游,嗯了声,“去拍照了。” “拍什么照,采访没说要拍照啊?” “哦,临时让帮个忙,说是当道具拍个杂志封面,不会暴露个人信息。”许青禾正团战,头都没抬,“你儿子不是长得俊嘛,五千块,妈呀,比我当年价码都高,这什么命!” 许梨愣了一下,顾不上细问就往外面跑。 …… 摄影棚围着很多工作人员,许梨人缝里看到许安歌,以为还没拍,想上去阻止。 “安歌!”她叫了一声。 她这一声并不大,谁都没在意,许安歌也没听清楚,又不认识别人,他扯了扯正背着大家,跟lisa说话的陆嘉行,“哥哥,谁叫我呢?” 陆嘉行莫名其妙的转头,就那么一下,他的目光和人群中的许梨对上。 他事后回忆起这一幕,凭心而论,他是没认出的——如果许梨没跑的话。 许梨剪了齐肩的短发,人带着大口罩,离了一段距离,陆嘉行只是顺着视线那么看过去罢了。 但是许梨看到了,认出来。 分开快四年,她忙着生活、忙着工作、忙着成长、忙着体会那些平凡的喜怒哀乐…… 那个人的轮廓在她的脑子里渐渐模糊,她几乎不去想,也不去细究完全被自己记起的过往。 l*q 可是,只是那一个眼神,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被打捞起来。 她的第一个反应是逃,下一秒,许安歌小朋友嘹亮的声音就响在了摄影棚里—— “小梨子你去哪呀?!” 作者有话要说:  #许安歌# #我们陆家的男人都得叫“哥”!# 陆嘉行:你这样未来怎么当总裁? 许安歌小朋友:靠爹。 滑板车就是那种前面带个把,下面是滑板的车。 第58章 小逃妻 久违的称呼, 像颗石子投向寂静的深渊, 石子没立刻沉下去,而是在水面上打了几个水漂, 咕咚咚的一串响, 然后才坠了下去。 涟漪波动都在下面。 而明面上周围没几个认识许梨的,她脚步没停, 继续往外走。 许安歌捞着滑板车踩上去, 哧溜滑着跟上了。他的滑板车是蓝色的,前面还有一个五彩的风车,跟着他前进的速度转着。 “小梨子——等等我!”他还喊上了。 许梨快步走到门外,等了下后面的许安歌, “别叫。”她一把抱起小家伙就跑。 两人直奔电梯, 幸好有一个电梯刚巧停在那层, 两人进去后,许梨气喘吁吁, 抱着许安歌的姿势变成了扛着。 许安歌小朋友像一个火箭炮一样架在她的腋下,手直直伸着, 指着外面。 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许梨看到了被遗留在远处的滑板车——那是她在经济最拮据的时候,咬牙用仅剩的钱给许安歌买的第一辆带轱辘的大件。 从两岁玩到现在, 下面轱辘都换了好几个, 许安歌特别喜欢,怎么都不许丢掉。 电梯往下,数字一个个都蹦, 尴尬的安静中,许梨生无可恋的问:“你刚在怎么不说?” 许安歌还没意识到爱车已经离自己远去了,懵懵的回答:“你不□□。” “是让,不是浪。”许梨把他放下来。 许安歌问:“车车呢?” 成年人总是喜欢回避核心问题,许梨没直接答,而是说:“回头我再给你买一辆更好的。” 所以,许安歌的情绪一直稳定到了一楼大堂,他这时才恍然意识到发生什么,弓着步子要把许梨拖回电梯,嘴里嚷着:“车车——找车车——” 许梨把他往外拽,“快走,要不罚你站墙角了!” 许安歌不怂,“要车车!” 两人拉扯,远远看着,许梨活像个拐卖儿童的人贩子,她实在没办法了,使出浑身的力气把许安歌抱起来,刚艰难的迈出两步,旁边步梯间的门咣铛从里面被推开了。 陆嘉行从里面冲出来,跑了两步看到许梨,凛冽的跑姿突然调整成了正常的步调,整了整领带,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就像上课走神突然被老师当众提问一般,许梨紧张到浑身都是麻的。 许安歌在她身上一通翻,他蹦下去,兴高采烈的跳,“哥哥送车呢!” 陆嘉行单手拎着许安歌那辆滑板车,挡在他们面前。许梨突然有种他拎着的不是滑板车,而是剑,誓要讨伐谁的错觉。 下面,许安歌伸手要够,陆嘉行扬起手臂,把车抬到了空中。 离得近了,许梨才发现,这人浑身像湿透了一样,头上的汗不断往下淌着。 他刚才该不会是从步梯跑下来的吧? 心中的问题来不及思考,许安歌已经顺着陆嘉行的腿往上爬了。 陆嘉行声音低磁,又带着荷尔蒙刚爆发出的哑,人纹丝不动,眼神一刻不移的看着许梨,话却是说给腿上的猴儿的,“许安歌,告诉我你妈妈是谁,我就把它给你。” 他竟然已经知道了孩子的名字! 许梨脑子里嗡了一声。 不经世事的许安歌眼神看向许梨,要不是他手现在要抱着陆嘉行的腿,可能已经指了出去。 “诶!别走啊,这个孩子家长呢?”这时,身后的电梯门开了,刚才的负责人追了出来,“你是谁啊,我刚怎么看你抱着这个孩子跑呢!” 负责人目睹了许梨抱着许安歌跑走的一幕,他手里拿着大信封袋子,先跟陆嘉行打了招呼,“哟,陆总你这……” 陆嘉行抬抬下巴,“有事?” 负责人在他具有压迫感的气势里怂了,不敢追问,转而警惕的打量着带着大口罩的许梨,说:“你是谁,怎么抱着孩子走,我刚在休息室见到的孩子家长可不是你!” 他见的是许青禾。 许梨顺竿子就爬,“她妈妈不在这,让我帮忙看一下。” “看一下?”负责人狐疑问。 “对,她妈妈是我妹妹,我刚找不到她人,就先带着孩子下来了。不信我现在给她打电话,让她来。”许梨说着,飞快的瞄了陆嘉行一眼。 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保养得好,又被众人捧着,光阴从他身上流逝,不过是把他雕琢得更加完美。甚至不用举手投足,单单那么站着,男人的成熟和锐利就显现出来了。 许梨往后退了一步,不再去看。 陆嘉行拧着的眉渐渐松了,他放下滑板车,疑惑的看着已经滑着在大堂绕圈的许安歌。 负责人追着过去,“小朋友慢点,注意安全!” 许梨打过电话,忐忑的站在原地,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两个人静静站着,陆嘉行的汗顺着下巴的弧线流到脖子上,他衬衣穿得周正,最顶上的那粒扣子贴着皮肤,浸染了汗,禁欲和性感混在一起。 第72节 他一直看着她。 许梨不敢去体味那黑眸里的情愫,也不愿去想。 时间过去太久,变化太多,怕是谁都很难回头。 再说他们那个头起得也不怎么好。 “回来了?” 陆嘉行在她思绪快要凌乱的时候,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许梨从没料想过再见面会是这样一个开头,她梗着脖子,僵硬的嗯了一声。 “没什么想对我说的?”陆嘉行还是那么沉沉看着她,眼都没眨一下,好似一秒看不紧她就会跑了。 许梨觉得倍感折磨,又有些做贼心虚的愧疚感,她没吭声。 许青禾接到电话下来,看到陆嘉行,下巴壳差点没惊掉。她之前被陆嘉行“恐吓”过,看到他就害怕,想把电梯门按上,结果被许梨手快拽了出来。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许梨一不做二不休,说:“青禾,自己的孩子自己看,别老让我顾。” 许青禾:“啊?” “你儿子在那边呢。”许梨说着掐了许青禾一下。 正好负责人看到她,过来说:“你这家长怎么回事,报酬都不要就走!这个给你,还要在收款条上签字。” 许青禾眨了眨眼,接过信封,慢吞吞说:“……啊,好。” 签完字,又拿了钱,两人把还要采访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许青禾视线在他俩之间扫,看到许梨人都快抽过去了,心一横,道:“嘉行哥,你可别跟丁强说。” 陆嘉行这才看她,许青禾指着绕圈的许安歌,耸耸肩。 她这招算是神来之笔,丁强之前包养过她的事陆嘉行是知道的,丁强什么人,总不会只是摸摸抱抱。算算时间,要是有孩子也差不多这么大。 秦昭也从楼上赶下来了,看到这一幕还没反应过来,陆嘉行当着众人又问了一遍,“你没什么跟我说的?” 许梨摇摇头。 “那我也没。”陆嘉行说完,又对秦昭说,“走。” “这……陆总……?”秦昭心里转了一千个弯,也没揣摩出陆嘉行什么意思,这好不容易见着的人,他都激动得要命,怎么老板没反应就算了,还马上就要走。 秦昭冲她俩点点头,追着陆嘉行出去了。 “姐。”许青禾摸着胸口,心有余悸的说,“你现在想不想死一死?” 许梨呆呆点了点头。 采访是进行不下去了,此地再留肯定要出事,许梨说:“先回去。” 他们回来一个多月了,为了出行方便,许梨买了辆三手面包车当代步工具,上了车,她又觉察到不对劲。 离他们不远处停着的那辆车,如果没看错,里面坐得应该是陆嘉行。 他根本没走! 许梨指了指那边,许青禾捂着额头,“怎么办?姐你这么搞,我感觉嘉行哥知道了会掐死你!” 她想了想又说:“掐死你他估计舍不得,但他会不会搞死我啊,你看他现在的派头,捏死我还不跟捏死蚂蚁一样!” 许梨瞥她一眼,“怕什么,跟着我让你亏过?” “……是没。”许青禾缩了缩脖子,心想,她这位姐姐的创业史确实厉害,g市老食街里,谁不称她一声“许老板”。都是大佬,她哪头都惹不起。 许梨见陆嘉行的车子迟迟不开走,明白既然见了,有些事就不需要解决,否则永远都要被羁绊着。 “记好,安歌现在是你儿子。”许梨看了眼后排安全座椅上的小朋友,心里五味杂陈,“我下去一趟,你俩等着。”她说完拉开了车门。 ****** 那边,秦昭跟着陆嘉行上了车,“陆总,刚才……?那个……?” “是她。”陆嘉行说。 秦昭这就更不明白了,“是许小姐!那您为什么不追啊!您是生她气?要不我帮您追吧!”秦昭是见识过陆嘉行当年为了找人如何发疯的,他不能理解他此刻的行为。 陆嘉行斜了他一眼,垂眉敛目道:“你能保证逼急了她不会再跑?” 秦昭:“……” “那么聪明的人,要是心不在,谁也留不住……不能让她再离开了。”他最后一句声音特别淡。 爱到一定程度便成了隐忍的克制。 秦昭看着陆嘉行的样子,忽然有些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不过,陆嘉行从一上车就拿了应急箱里的纱布不停的缠自己右手是什么操作? 窗户被敲了敲,秦昭降下车窗,看到是许梨,他眼睛亮了亮,“许小姐!” 许梨招招手,“秦助理好。” “怎么在这遇见,你们也来这办事?”秦昭故作随意的打招呼,旁边凉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找秦昭有事吗?” “不是,我……我找你。”许梨既然主动过来,心里就做好的万全的打算,她等着陆嘉行的反应,但是对方似乎丝毫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你能下来一下吗?”她说。 陆嘉行直视前方,“说敬语。” 许梨撇撇嘴,“您下来吧,我有话说。” 陆嘉行没动,只侧过头,“脸怎么了,带个口罩。” “感冒了。”顿了顿,许梨极不情愿的把口罩取了下来。陆嘉行看了一眼,把头别过去。 秦昭卡在他俩中间特别难受,但也不敢动,许梨叹口气,绕到陆嘉行这边,两人这么多年后第一次近距离看对方。 陆嘉行心里抽着疼,面上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许梨也不再吱唔,说:“您什么时候有空,我们把字签了吧。” 陆嘉行脸瞬间白得一点血色都没,许梨能让他签什么字,还不是离婚协议书。 “嗯?”见他没反应,许梨把头探近了一些。 秦昭都听不下去了,想着跟许梨说点什么,让她别这么直接,结果陆嘉行缓缓抬起了自己缠着纱布的右手。 “不是不想签,但你觉得我这样能签成吗?”他说。 一只手包得跟猪蹄一样,这不是粉碎性骨折,也是重伤的等级吧! 许梨抿抿唇,“您这什么时候好?” “三个月。”陆嘉行目不斜视,字字铿锵,“你到时候来找我,我把字给你签了。” 许梨总觉得哪不对,但是她心绪难平,一时想不了太深,迷茫的匆匆告了别。 秦昭勾头看,“陆总,这就让许小姐走了?” “可能吗。”陆嘉行扯了下唇,“她会回来的。” 许梨走出几步就觉察到问题了,这人刚才明明手还是好的,怎么说伤就伤了,再说……他还有左手啊! 当下,陆嘉行的车窗还没收回去,完完全全降着,露天停车场空l*q旷,他那突兀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喂——什么!”陆嘉行嗓门略大,他对着电话嗯了几声,眉头皱得死紧,“植物人没得救我懂,费用也确实太高,闻澈又醒不了,实在不行就把呼吸机拔了吧!” 许梨听得清清楚楚,愣了愣,跑着回去了。 陆嘉行似乎吓了一跳,举着电话问:“怎么又回来了?” “您刚才说闻澈……” “植物人。”陆嘉行说。 许梨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张张嘴,呢喃道:“不会吧?” “有两个月了,抑郁症自己跳的,救回来就是植物人了。”陆嘉行看她,“对外说是闭关,你也知道他有很多过激的粉丝,现在传出去会乱套,你别跟人说啊。” 许梨不追星,几乎也不看娱乐版面,她站在旁边迅速的用手机百度,查到的官方消息还真的说闻澈闭关钻研演技,近期不见人,也不参加任何通告。 之前签好的工作也都退了,因此还赔了钱。 难道…… 陆嘉行淡淡说:“那边等着我决定要不要拔氧气管,很忙,下次再聊。” 许梨捂着嘴,陆嘉行招招手让秦昭开车。 目睹了刚才全程的秦昭,看着陆嘉行手机上此刻的闹钟铃声页面,以及想起昨天还活蹦乱跳吆喝着要去吃麻辣小龙虾的闻澈。 顿时对自己老板佩服的五体投地。 作者有话要说:  #嘉行哥哥带着全员卖惨。# #陆总的追妻路各种骚。# #许安歌小朋友也不会老老实实呆着的,哼!# 第59章 小逃妻 秦昭开出去一段, 后视镜里看到许梨还站在原地, 他把时速压到最低,说:“陆总, 许小姐会找来吗?” 陆嘉行视线一刻都没从后视镜里挪开, 说:“会。” 其实秦昭也觉得许梨会找来,虽然当年两人交往不多, 他又是个慢热的性子, 但和许梨相处下来,对她,和对别人的感情终是同的。 许梨离开后,他们陪着陆嘉行一起找, 吴朗当时捶胸顿足, 闻澈更是怄死的心都有。大家看着这两个人分开, 那份不圆满的唏嘘,好似化成了他们心里的遗憾。 事不在自己身上, 坎能过,心里却都不舒坦。 今天见着了, 秦昭是打心底里高兴,话也就没多过脑子,感叹道:“陆总, 许小姐是不是剪了头发, 看着比以前更漂亮了。” 他说完,陆嘉行没接话,后视镜里人影没了, 他才把头转向窗外,安静了一会儿,用手指印了下眼角,哑着声:“……嗯。”停了几秒,又说,“丫头长大了。” 秦昭余光扫到旁边,飞快的看了一眼,他不大敢相信陆嘉行会落泪,想起对方一身湿透的模样,这才顾上问:“陆总,您怎么出这么多汗?” 陆嘉行把头靠在椅背上,思绪在飘,随口应:“刚做了点运动。” “运动!什么运动?”秦昭处理完上面的事,追着下来就看到自己老板这副模样了,这点功夫还能做什么运动。 第73节 陆嘉行轻笑一声,“是男人就下三十层。” 近年来游戏市场火热 ,“东尚”敏感的发现了商机,迅速研发了一系列游戏,但是反响都是平平。这是陆嘉行主推的项目,业绩不好,董事会的人老借此说事。他气得开了一批主程,换了新人,但还是不行。为此陆嘉行也头疼,亲自上阵玩了不少时下或者曾经火热过的游戏。 他不是喜欢消磨时光的人,游戏对他本身就没吸引力,倒是有款叫“是男人就上一百层”的怀旧小游戏,他最近很喜欢。 但是这下三十层……秦昭突然想到,“lr”大楼的摄影棚就在三十层。 难道刚才陆嘉行等不到电梯,是从步梯间直接跑下来追人的? 秦昭咽了下唾沫。 一边的陆嘉行用手机给自己包纱布的手拍了张照,然后慢条斯理的把纱布拆了。秦昭顿时又看不透了,问:“您要发朋友圈吗?” 陆嘉行侧头,秦昭感觉到那道冰凉视线,赶紧解释,“吴朗什么拍了都要发朋友圈,我以为您……” “少跟他混。”陆嘉行说,“那人傻,别把你也带傻了。” “没……”秦昭想反驳,但是想起吴朗这近半年的行径,也确实是挺傻的,后面的话就都咽了。 …… 两人一路真的开到了医院。 半山上的私人疗养医院,就挨着郊区,环境堪比森林公园,隐蔽又高端。 陆嘉行还没进病房,就听到里面闻澈鬼哭狼嚎的声音,“我要吃麻辣小龙虾、蒜蓉扇贝、清蒸巴沙鱼……” “练报菜名呢?”陆嘉行推门进去,秦昭对陪护摆摆手,对方终于松口气,赶紧出去了。 闻澈穿着病号服,见陆嘉行来了嗓门更大,“我在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嘉行哥你是魔鬼吗,把我关在这里!我要出去!” 陆嘉行一身的汗早就落了,山里阴凉,风顺着没关严的窗户吹进来,更是感到一阵的寒。 陆嘉行没理他,坐下后单手架在椅背上,眯眼看过去。 闻澈被盯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露怯的说:“你想干嘛?” 陆嘉行没答,拿起桌上的一颗苹果看了看,说:“刀呢?” 闻澈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果盘下面摸出把水果刀,“……这个?” 陆嘉行接过来,手肘压在膝盖上,面无表情的削起苹果来,沉声说:“小澈,帮哥演场戏好不好?” “戏?”闻澈忽然有不好的预感,看了看一边置身事外的秦昭,指着自己脸,“我现在这样能演什么戏?” 说完还怕别人不能理解他的苦楚,努力挤了挤眼,“你们能看出我这是在笑,还是在哭?” 秦昭抿唇,努力压抑着想笑的欲望。 闻澈跟一个新出道就爆红的小鲜肉不对付,私底下遇见,被对方在颜值上挖苦讽刺了几句。他那个狗脾气和智商竟然自个偷偷跑到韩国整形医院,往脸上打了十几针玻尿酸。 医美这个事儿在娱乐圈很常见,男女老少,从小到大,谁不往脸上动点什么,有时候明星间小聚,包厢里都飘着浓浓的玻尿酸味道。 闻澈的颜值能抗能打,其实根本没必要去微整形,所在在他顶着一张肿得跟猪头一样的脸出现在陆嘉行面前的时候,陆嘉行原话是这么说的——“你该把针打到脑子里。” 玻尿酸众所周知的后遗症之一——脸僵。 闻澈可能肤质太娇,僵得比别人厉害更多,加上他又对消融针过敏,处理的办法就只有等它自己慢慢消掉。 陆嘉行亲自带他去的医院,医生给出的结果是,像闻澈这样的敏感程度,想消掉至少要小半年。 他是一个演员,脸僵做不出任何表情,那还怎么拍戏。闻澈平时浪惯了,得罪的人不少,这事要是传出去,肯定一堆人抓着使劲黑。陆嘉行跟李闲商量的结果,就是让他到这个半山的高档疗养院养着,对外说是闭关钻研演技,实则是躲狗仔,等恢复。 “公司为你赔了多少钱?”陆嘉行慢悠悠的削苹果,“再说,这个角色很适合你现在的状态。” 闻澈面瘫着脸,“什么角色?” “植物人。”陆嘉行说。 闻澈反应了两秒,直接怒了,“讽刺我是不是?我不就是打玻尿酸失败了么!那还不是那个婊里婊气的汪薄激我!他仗着后台是盛世娱乐,我又跟盛世有旧仇,使劲在我面前作!” 闻澈跟盛世娱乐结仇,说到底还是为了许梨。这两年闻大爷人再闹,也不敢在陆嘉行面前提许梨半个字,都知道那是道伤,敢挖开陆嘉行可能会没命。 秦昭见他说到这就没了声,只好上前说:“许小姐回来了。” “什么许小姐?”闻澈压根没往那边想。 秦昭好脾气讲了今天相遇的事,语罢,闻澈一屁股坐到床上好一阵回味,末了,结巴道:“回、回来了?真的?” 这时,陆嘉行道苹果已经削好了,整条的果皮没断一下,他把水果刀扎进苹果里,戳到闻澈面前,“演吗?” 男人有了一定阅历,又身居高位,气质都散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胁感。陆嘉行眼神绵长悠远,骨相很好看的手举着把刀看着他,闻澈那张玻尿酸的脸差点都没撑住。 在这种久违的恐惧感中,他怯怂怂的说:“……行吧。” 回想当年,他一叛逆少年,就是被陆嘉行一通揍收服的,现在人都快奔三了,还是逃不过这个定律。 三个人把事情说妥,陆嘉行拿起手机看了看,上面安安静静,一个来电都没有。他这三年都没换过这个私号,况且号码他强迫许梨背过的,对方不可能忘。 难道真忘了? 秦昭看着自己老板不停的看手机,也不敢劝,好在没一会儿,一条陌生号码还真的打来了。 陆嘉行看着手机,让它响了几声才接起来。 “喂。” 许梨此时正站在马路边,从没为钱发愁过的陆嘉行可能怎么都想不到,许梨那辆古董面包车开着开着坏了。 在她正考虑要不要去看闻澈的时候,发生了这个意外。 许梨看了眼正在车里呼呼大睡的许安歌,说:“陆、陆……”她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直呼大名怕他不高兴,可现在过了这么多年,喊声“嘉行哥哥”她也很想死。 倒是陆嘉行先开了口,“你打算叫我陆陆?” 许梨的脸瞬间就红了,她索性跨过这个尴尬的话题,说:“我是许梨,嗯……刚才听您说闻澈不幸成了植物人,您现在在他身边吗?” 陆嘉行看向闻澈,“在。” “那我能跟他说话吗?”许梨说。 “你要跟植物人说话?”陆嘉行扬了声,那边闻澈激动的躺平,影帝已经入戏了。 路边有车滑过,溅起细碎尘埃。许梨抿抿唇,“就当告别吧。” 告别? 陆嘉行皱眉,迟疑了一下,把手机开了免提,“你说吧。” 疗养的病房,豪华程度堪比七星酒店,山上大半是森林公园,环境清幽安静。许梨听不到对面一点声音,于是故自说:“闻澈,都说植物人其实什么都能听到,只是动不了,也做不出反应,那我就当你现在能听到我说话吧。” 她声音轻软,又缓,陆嘉行有些失神。 “我打电话是想谢谢你,当年我们交往不深,但你对我很好,我是知道的。我也知道你和陆嘉行感情深,你要努力好起来,要相信自己,也相信你的嘉行哥不是冷漠的人。他只是表面看起来凶,其实心很软,绝对不会不管你,也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许梨说完这些,嗓子眼酸得厉害,她连再见都没说,就挂断了电话。 陆嘉行眼神没有焦点,像点了穴一般僵在那。 闻澈翻起来,后知后觉才说:“她不是要跟我说话,怎么说得都是你?” 陆嘉行回神,收敛起复杂的情绪,嫌弃的说:“听不出来?她是怕我弄死你。” 细想下来,陆嘉行卖惨这一招破绽太多,许梨如今已经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生,不可能随便下个套,她就往里傻乎乎的跳。她是想过来看闻澈的,但是车坏了,这个空档让她清醒的思考了一下。 “她不来看我吗?”闻澈眨巴眼,“嘉行哥,这是我没魅力了,还是小梨子一点都不喜欢你了?” 陆嘉行沉着脸没吭声。 闻澈接着补了一刀,“以前不是挺迷你的,你都那样对她了,她还愿意往你这火坑里掉,现在……该不会是这几年交男朋友了吧!” 陆嘉行脸更是阴的难看,用心设的局,小丫头长大了,翅膀硬了,根本不着他的道。 ****** 那边许梨挂了电话,在外面吹着风等修车店的人来。 许青禾下了车,刚才的事,她都听到了,磨叽半天,问:“那个闻澈真植物人了?” “不知道。”许梨叹口气,“这些事你别说出去,咱们没办法才回来的,不要牵扯太多。” “你不是还想走吧?人家都说三个月后就跟你签字了,你现在跑,搞得跟不想离婚的是你一样。”许青禾看到许梨把身子转过去,说,“哎呀我不提还不行,我看你也不大信那什么植物人,但还是打电话过去,嘉行哥就是吃定你太善良这一点。姐,你现在跟我说句实话,当年你走真的只是因为不喜欢他了想离婚?” 许家离开的时候,许梨是这么跟大家说的,当时情况很复杂。单许泽离职这一点,就让搞了教育一辈子的许父许母抬不起头,况且他家住在q大的教师家属区,周围邻居都认识,挂不住脸要搬走也是早晚的事。 但许青禾一直觉得许梨选择走,理由并不是表面那样,她那个姐姐多爱学习,就算是大着肚子,还能早起晨读英语,怎么可能舍得放弃上学的机会。 许梨又是叹口气,表情淡淡的,“就是不喜欢了。” “你没说实话。”许青禾知道姐姐的性格,一直温温淡淡的,但是要是横了心,比谁都勇敢。 等修车师傅来检修处理完,许安歌小朋友仍在呼呼大睡。许青禾坐在后面,看了半天,“姐,别说,他和嘉行哥长得还真像诶!” 许梨车技本身就不好,这下直接开熄了火,原地紧急一通拽档位,重新发动了车,说:“你别再孩子面前乱讲。” “他知道什么啊,小不点一个,再说了,见都见上了,你真打不打算让他们父子相认?” 许梨没答,一路上许青禾也识趣的没再提。等到了家属院楼下,许梨先下车,拦着一同下来的许青禾,突然板着脸说:“因为睡过了所以结婚,难道现在因为有了孩子,又要逼他什么?” 许青禾愣了愣,“姐,你该不会是一路上都在想这个吧,我就是随便……” “安歌是我单方面要生的,他根本不知情,我既然选择了,就应该自己负责,不要给别人添堵。青禾,你惹的事还不够多?想让我把你送警局?” 许梨很少有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候,许青禾扁扁嘴,“我知道了。” 许梨抱着小家伙上楼,许青禾在后面小声嘀嘀咕咕:“我看你就是伤怕了,什么都顾忌,要不你生什么他的孩子,该不会是爱而不自知吧。” q大家属院的老房子,陆嘉行怎么也想不到,许梨搬回来这一个月都明目张胆的住在这里。 见她们回来,唐松从电脑后面探出个脑袋,朝里面喊:“老板回来了!” 陈肖在捣鼓机箱,一脸油的爬出来接过睡神许安歌,“这孩子练得是睡功吗,这么折腾都不醒。” 俩男人都是程序员,性格简单,人也厚道,作为员工跟了许梨一年多。 苏小棉比许梨早一步进家,刚从屋里换了衣服出来,边整边说:“这是你们许老板在,她不在,我们安歌马上心态就崩,还能给你老老实实睡!” 家里的旧房子,已经被许梨改成了游戏开发工作室,主程唐松,带两个下属陈肖和苏小棉,还有打杂许青禾。 苏小棉主抓对外业务,刚从外面跑回来,愤愤的对许梨说:“见到‘王者游戏”的人了,买不买还是不给一句准话,就是拖,特傻逼!” “说为什么了吗?”许梨问。 “东扯西扯,其实就是想磨价格。而且我从下面的人那探了点口风,他们可能是想空手套白狼,直接找个下家,买了咱们游戏,他们净赚差价。” 这个情况许梨也是了解过的,但没想对方会一直这么无耻。要不是她想赶紧赚钱,也不至于一直跟对方拉锯扯皮。 许梨说:“好,我知道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肯定能卖,就是卖多卖少的事。都别急,撑着卖个大的,赚了钱,咱们公司就解散。” 第74节 “别吧!老板,不要抛弃我们——”陈肖嚎了一声,不情愿的看着唐松。 唐松一米八七,瘦高个窝在椅子上,“你赶紧把这个测试包给我弄了,废什么话。” 苏小棉也是无奈的耸耸肩,跟着许梨进屋,“不解散不行?” 许梨给许安歌盖上薄被,轻声说:“有点志向,咱们不能一辈子就是个小公司。” 苏小棉见识过许梨赚钱上的厉害,挠挠下巴,“那你有什么好志向?” 许梨抬头,脸上绽出了笑,“当老师啊。” 她本身长得就显小,露出这种娇俏的表情,让苏小棉都恍了神。 不过这是什么远大的志向? ****** 许梨心底有抵触,当时给陆嘉行打电话用的是许青禾新办的手机号。 她知道既然回来,有些事早晚要面对,所以还是做了万全的打算。 翌日,许青禾照例接送许安歌去幼儿园,早上送去的时候她就被校长抓去批了一通,说他们昨天跟杂志社爽约,让大家很为难,采访下期还是要补回来。 可能是姐妹俩长得有相似点吧,校长愣是把许青禾当成许梨,絮叨了半天。 幼儿园下学早,许青禾生怕又被训,接上许安歌就走,结果到了门口,还是被一辆跑车给拦了。 陆嘉行可能怕自己看不清人,敞着车棚,冲她摆手。 虽然许梨已经给她打过预防针,但是许青禾还是震惊于陆嘉行找人的速度。 “青禾。”陆嘉行跨下车,已经走了过来,“我正好路过,这么巧碰见,一起吃个饭吧。” 许青禾心说,您这不是巧,您这是守株待兔吧! “hi,嘉行哥。”她尴尬笑笑,“就是很巧啊。” 两人正装模作样的打招呼,一个没留意,许安歌哇了一声:“大车车!” 小家伙踩着滑板朝着陆嘉行那辆拉风的超跑就滑了过去,它伸出肥嘟嘟的小手想摸一下,重心和距离没掌握好,车把擦着车身,划出了长长的一道。 许青禾混过浮夸的圈子,懂点车,脑子里迅速蹦出一串钱的数字。 她心一抽,当即想给许梨打个电话——这种巨额金钱的事还是许老板来处理比较好。 作者有话要说:  玻尿酸每个人打的反应会不同,有些人的体质,打完会很久都消不掉,脸上做表情也不大能看出来。 #闻影帝这事大家别乱传啊。# #太太长大了,越来越聪明了,怎么办?# 许梨:儿子划了他爸爸的车,我现在要去赔钱。 陆嘉行:车库里所有的车开出来,给儿子随便划,不够了再买。 第60章 小逃妻 如此豪得一辆车, 是个人都会心疼, 况且陆嘉行本就爱车,隔几天开得都不重样。他今天开得这台, 新提的, 本市路上跑得车里,绝对不超过三辆。 陆嘉行对许青禾抬抬眼, “你儿子啊?” “……啊。”许青禾是真不想应下, 她现在连这个熊孩子的小姨都不想当。 陆嘉行看着也没动多大的气,只是走过去,抱臂看着似乎意识到自己做错事的许安歌,啧了声, 说:“你这车技可不行, 回头我教教你。” 许安歌太矮, 仰着脖子看他,眼神如水般清澈。 陆嘉行老觉得被这孩子看得混身不自在, 清清嗓子,指着车上的划痕, “叔叔的车,你给划坏了。” 许安歌看了眼身后的许青禾,努力思考了一下, 又仰起头, “哥哥对不起呢!” “怎么还是哥哥?”陆嘉行微抬了下巴,“叫叔叔。” 许安歌迟疑了一下。 许青禾心里的吐槽都快赶上直播弹幕了,这都什么事, 一个管亲爹叫哥哥,一个让亲儿子叫自己叔叔。 造得什么孽啊。 陆嘉行看到许青禾一脸见鬼的表情,说:“我把车停一边,咱们正好去旁边吃个饭吧,好久没见你了,叙叙旧。”话里的意思是没打算让他们赔钱了。 车都给人划花了,再不吃个饭有点说不过去, 许青禾为难的笑笑,“那得快点,安歌晚上还有作业。” “幼儿园有作业?”陆嘉行皱了下眉。 “不是,要回去背诗,他妈……”许青禾闭了闭眼,“他妈的现在人活着压力太大了!孩子都得从小就培养,否则在起跑线上就输了!” 陆嘉行没接话,眯眼疑惑的打量许青禾,顿了顿说:“走吧,旁边有个餐厅,咱们去那随便吃点。” 许青禾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一家正宗英式西餐店,小家伙在这上学也有一个月了,周围她溜达过,那家西餐厅可不是随便吃,一顿下来价格可能比许梨那辆三手面包车都贵。 “要不,咱们去旁边的kfc吧,那有儿童套餐,还有小孩子乐园,安歌喜欢在那里面玩滑梯。”许青禾想起许梨那张老干部脸,就不敢乱造次了。 陆嘉行无所谓的说:“好,都可以。” 这就是差距,许青禾觉得奢侈,可对于陆嘉行来说,不过是一顿饭,他根本就没多想过。 许青禾忽然有点明白姐姐是什么心情了,差距太大,若没有爱撑着,是走不下去的。 三个人进了店,陆嘉行去点餐,许安歌一点不客气,对着图一通指,陆嘉行都给买了,还问他:“够不够?” 许安歌咬着手指,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也没回话。 陆嘉行笑了笑。 他人这几年已经冷清到了一种程度,冰山似的,透着让人无法企及的距离感。刚那稍纵即逝的一笑,好似冰山化开了一角,浸润着道不明的温柔。 点餐服务生递上找的钱,笑盈盈说:“小朋友,看你爸爸妈妈对你多好啊!” 陆嘉行人一愣,许青禾连忙摇头,慌乱中口不择言嚷道:“怎么乱说啊!这是我姐夫!” “不好意思啊。”服务生面露尴尬,她看到是许青禾一直抱着孩子,说,“我刚就是看小家伙跟这位先生长得挺像,才……总之不好意思啊。” 陆嘉行没什么反应,轻描淡写的说:“没事。” 也不知道是被刚才哪句话戳中了什么,仔细瞧着,他心情好像也还不错。 三人找了邻近游乐场的位置坐下,陆嘉行把一个汉堡递给许安歌,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把汉堡大卸八块。 “你这什么吃法?”他问。 许安歌把面包放在盘里,只捧着里面的肉饼咬,鼓着嘴说:“吃肉肉呢!”他又举着手里的东西喂到陆嘉行嘴边,“吃吧。” 陆嘉行往后侧了一下,拧着眉摇头,“不用了。” 许安歌看了看已经被自己抓得不成型的肉饼,说:“好吃,不娜的。” “这孩子l、n开头的音分不清。”许青禾实在怕他俩再互动下去就穿帮了,赶紧插话。 陆嘉行以前从没跟小孩子近距离接触过,一般的小孩子也不敢来黏他。他手托着腮打量许安歌的模样,看的许青禾心里起了毛。 她今天来接孩子,许梨是交代过的,说陆嘉行肯定会找来,就敷衍过去。 许青禾有把柄在许梨手里,绝对不敢乱讲,等许安歌吃好了跑进游乐场里玩,她才悻悻然的说:“嘉行哥,你找我吃饭不会只是想帮我带孩子吧。” “嗯?”陆嘉行收回视线,回忆了一下刚才的问题,非常由衷的说,“青禾,我前一段在私宴上还碰到过丁强,这孩子跟他看着还真不像。” 许青禾打马虎眼,“小孩子没长开呢,长长还会变,你不知道,安歌刚生出来的时候,可能是羊水泡多了,大肿眼泡、厚嘴唇,特别丑,我们都纳闷这孩子到底随谁了!现在三岁了,看看,帅成这样!” 她一说完,两人又都是愣住了。 丁强颜值不高,还真就是个肿眼泡。许青禾吓得不敢说话,陆嘉行揣摩偏了,以为她可能是念起旧情,心里难受,安慰说:“你带孩子也不易,有什么帮忙的可以跟我说。” “没问题。”许青禾松了口气,话至此陆嘉行出乎意料的再没追问任何。 他不是死缠烂打、哭着求谁留下来的性格,也不敢冒然再使什么招,生怕把许梨这个惊弓之鸟给吓跑了。 一顿快餐,陆嘉行几乎没动,等许安歌玩了会儿,他们就要走。到了门外,许青禾发现滑板忘到座位上了回去拿。 外面就剩下一高一矮两个人。 陆嘉行不是找话的人,今天兴致好,伸手在许安歌头顶和自己身上来回比了比。 许安歌仰起脖子,“哥哥,你好高啊!” “叔叔。”陆嘉行纠正他。 许安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戳了戳自己胖嘟嘟的脸颊,奶声说:“哥哥说教我车技,是真的吗?” 陆嘉行的印象中,小孩子都是傻乎乎不记事的,他有点惊讶,随即笑着说:“嗯,教你,叔叔可是很厉害的。” 许安歌眨眼,伸出拳头,陆嘉行抱臂干咳了下,“这个……” “对拳就算盖章了呢。”许安歌不屈不挠的伸着自己的小短臂。 “叔叔不是喜欢这种方式……” 许安歌听不懂,坚定的伸着拳头。陆嘉行望了下天,略显尴尬的跟他对了下拳,然后迅速的收回去。 许安歌看看自己的拳头,咧着嘴笑了起来,那笑容不然尘世污秽,纯净无暇,陆嘉行不由自主的跟着笑。一直这么弯腰低头的交流,他脖子有点累,很自然伸手把许安歌抱了起来。 身后是阖家欢乐的快餐店,里面灯光明亮,有孩子们嬉笑,和情侣依偎聊天,烟火气成了背景,把陆嘉行一身冰冷高阶的西装打扮,都趁出了几分温暖的色调。 许安歌坐在他的左臂上,有些懵懵的看着他。 陆嘉行眉眼舒展,闲适随意的望向路对面,就那样看到了站在路灯下的许梨。 她穿着糯灰色的外套,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俩。 这种场合,两人对望,忽然有些前世今生的味道。 许青禾进去拿滑板,顺带着去了趟卫生间,出来晚了一步就看到了这一幕。 许梨已经走了过来,她知道陆嘉行会找来,一整天魂不守舍的想了很多,终是忍不住过来看看,这就看到陆嘉行抱着许安歌。 她当下就觉得有些事再也不能逃避了。 “姐……” “你先带着安歌回去吧,我有话跟他说。”许梨把许安歌接过来,递给许青禾,说,“跟妈妈回去吧。” 第75节 许梨提前给许安歌打过预防针,让他这几天假装许青禾是自己妈妈。小家伙点点头,被抱走了,又冲许梨伸手,“你早点回家哦。” “知道了。”许梨摸摸他的头。 许安歌又说:“你晚上回来给我念唐诗哦,要不我睡不着。” “知道了。” 可能许梨生孩子的时候年龄太小,身上又还带着书卷气,两人互动下来,怎么也没有母子的感觉。 这边走了人,剩下她和陆嘉行,许梨第一次主动提建议,“您想走走吗?” 陆嘉行都有些恍神,多少年了,这丫头就是这样,总是在他出其不意的时候给他来这么一手——他以为她会躲的,她却向他走了过来。 “好。”陆嘉行旁不可查的把右手插进裤兜里,他在别人面前根本懒得演,今天不知道许梨会来,手上没缠纱布。 许梨装作没看到,指着路,“这边吧。” 陆嘉行摸了下鼻子,“嗯。” 郊区新城,路上没什么人,华灯初上的街头,两人静静走着。 许梨先开口,声音温软,“四年前突然离开是我不对,但我当时没想走这么久,我只是想出去一阵子就回来,后来遇到了一些事,耽搁了,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应该说声对不起。” 路灯下,两人背后拉出两道很长的影子,陆嘉行把步子走得很慢,等她说完,安静了一会儿,才问:“这几年,你有没有受委屈?” 他没问她为什么走,也没问她为什么回来,更没去纠结过往感情之间你我的亏欠,只是问她受没受委屈。 许梨心里不舒服,过了这么多年,再见着陆嘉行,他还是有这种让她心里酸涩难受的本事。 “没有吧。”许梨耸耸肩,“我很厉害的,赚了好多钱呢。” 陆嘉行扬唇,许梨说:“您应该想不到吧,我离开后的第一份工作是送外卖,骑着小电动,后面载个大保温箱那种。” 陆嘉行几乎不吃外卖,但是路上常见,也听人说过,这种职业风里来雨里去,是个辛苦活。他确实想不到,也不敢去想那个画面。 “苏小棉您有印象吗,我就是拜托她帮我找的,也没文凭,能快速赚钱的只有这个。” 许梨说得轻松,陆嘉行心里却沉甸甸的。 “您不用觉得我可怜,虽然大家起初都这么觉得,但我只做了四个月,就改了职业。”许梨手背在后面,咬了咬唇。 那时她去送外卖,父母和周围跟着的人都不赞成,觉得她一个女孩吃不了这个苦,但是许梨吃下了,只是吃到第四个月,她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 当时刚搬到g市,大家都忙着适应,忙着找工作,许梨根本没留意自己多久没来例假,发现的时候她去了趟医院,在那里,她第一次听到了宝宝的胎心跳动。 迷茫、慌乱不可能没有,她甚至鼓起勇气想给陆嘉行打一个电话,只是那时电视里正报道“东尚集团”的相关新闻,陆嘉行肃着脸的镜头在电视里一晃而过。 那则新闻的标题是——“‘太子爷’陆嘉行尚未进董事会,‘东尚’总裁职位或有大变动”。 对于那种豪门,新闻发稿前不可能不慎重掂量,能这样大张旗鼓的上新闻版面,证明其可信度是有的。 许梨那通电话也就终是没打出去。 她怀孕不能再送外卖,没了收入,也不想靠父母养,谁都没想到,这种时候许梨很快就赚得了自己的第一桶金。 “咨询顾问您肯定听说过吧。”许梨掐了中间怀孕那段,直接说了后面,“我们送外卖一般都会固定在一条街或者一个上圈接单,这样省时省力,让有限的时间最大化。我就在一条小吃街接了四个月的单,一边送餐,我一边统计哪家店生意好,哪家店生意差,什么时间哪种餐点得多,生意好的店共同点是什么,和其他店的差距又在哪里。我把这些全都分类整理,等四个月过后,我找到了一家味道好,但是生意差的店,主动做她们的咨询顾问。” 许梨讲这些的时候恍若回到了学生时代,每次老师出了难题,她总是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并且胸有成竹的完成。 两人不约而同停了脚步,许梨低着头,轻轻踩着一块石头。陆嘉行看着她头顶发丝出神,半晌问:“赚到钱了吗?” “赚到了。”许梨仰起头,“一条街都快被我包圆了,赚了好多钱。” 她那时候是大着肚子给需要的店写策划、做指导,整条街上的商户都很喜欢她,到最后她走哪,都有人真心的送她好吃好喝的。大家生意都提高,心里很感谢她,g市老食街,没人不知道许老板名号。 她现在手里这支精简的游戏开发团队,就是在她做咨询顾问时误打误撞接下来的。当时有家店主的儿子做游戏开发,赔得一塌糊涂,店主让许梨去看看,死马当成活马医。谁知道她这边还没看出门道,老板儿子破产不干了,剩下公司这么两个人。 许梨看了他们那个游戏,挺有意思的。于是几乎没用钱,就把公司接了下来,她带着大家完善、运营游戏,现在终于做出了她认为绝对会火的一款并不大行、但很好玩的手机游戏,可惜卡着一直卖不出去。 许梨原本对游戏编程是门外汉,她就是善于管理、学习,才走到了今天。 用许青禾的话说:“我这个姐姐就是个神仙,软豆腐似的人,但就没她干不成的事!” 当然,各中细节许梨没讲,陆嘉行听完抬手在她顶轻轻拍了一下,柔声说:“我们家丫头真厉害。” 那个动作很快,但其中的亲昵还是让许梨心里打了个颤。 她在陆嘉行这永远都像个小孩子,许梨说:“在您面前卖弄了。” 陆嘉行大风大浪里拍出来的,经历的可比她这些凶残多了,但他对许梨,还是有种很骄傲的感觉。 骄傲过后,又勾起那么些心疼。 旁边有小孩子跑过去,陆嘉行揽了下许梨,“小心。” 突如其来的靠近,他身上清冽的气味似乎一直没变,许梨猛得把陆嘉行推开,“我……”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我讲出来就是想跟您说,我们的事总要解决,既然遇见了,那就干脆坦白些,我、我想离婚,结束这段婚姻。” 许梨说完不敢看对方,侧着头说:“您也是这么想的吧。” 陆嘉行没说话,两个人沿着回去的路走,陆嘉行的车就停在前面,他走很慢,似乎很怕走到那,就要一拍两散。 回去的时候,陆嘉行还是执意要送许梨,话也说得轻松,“安歌不是还等你给他念唐诗,你没开车,坐我的比较快。” 既然话都说开了许梨也不想再推脱,她什么都讲了,就是保留了在g市的地点,和他与许安歌的关系不肯说。 不是不能讲,是好多事太纠结,她并不想重蹈覆辙。 两人想要断干净,许安歌的身世就绝对不能泄漏半个字。 好在陆嘉行很懂捏人心思,她没讲的,他也不问,一点没有逼迫的姿势。 …… 多年后,陆嘉行又一次把许梨送到了q大的家属区,他有些意外,“你现在住这?” 许梨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说:“咱俩还是把婚离了吧,您要是愿意,我就当您是我永远的嘉行哥哥。” 家属区没什么变化,这么多年还是那些花花树树,开了谢,谢完了又开,没什么长进,却显得念旧又长情。 陆嘉行闻着这个季节的花香,忽然说:“你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离开的吧?” “啊?”许梨其实都不大记得了,这几年她学会了不去回忆。 陆嘉行说:“空气都没变,你离开之后,我晚上常开车来这坐坐。”他探着身子凑向许梨,“你之前问我是不是也跟你一样想离婚,那我现在告诉你,如果我想离,按法律,你离开满两年我就可以去法院起诉离婚了,但我没有。既然你对我坦白了,我也坦白一次还回去。” 他侧过头,对着她耳朵说——“许梨,我在等你。” “我……”许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情像只蜗牛,拼命想把自己往壳里缩。 陆嘉行声音柔,“你别怕,既然四年我都等你了,你也等我三个月,三个月以后,你若还是想离婚,我就签字。” 许梨心跳乱了拍子,半晌指着陆嘉行的手,傻兮兮的问:“它不是已经好了吗?” 陆嘉行都要被气笑了。 “哎我去!”旁边一个身影闪过。 两人均是一惊。 唐松下来买烟,正好撞见俩人贴这么近距离的造型。 他长想中等,但是身高还是有的,人也瘦,晚上看起来会加点休息一下~休息一下~  ̄ ̄ ̄ ̄ ̄\/ ̄ ̄ ̄ ̄ ∧_∧ (??w?) _旦_(っ(,,■)__ |l ̄l|| ̄し?し? ̄|i 分。 第一次撞见老板跟男人有亲密举动,唐松夹着的烟都掉了,弯腰捡起来,“你们……聊啊……” 程序员整日面对电脑真的不大会社交,唐松觉得尴尬,说:“那我先上去。” 许梨闭了闭眼,强行让混乱的大脑正常起来,“我、我也先回去了。”她紧追了两步,“唐松,你等我。” 每门栋就一台电梯,她可不想再等半天。 陆嘉行望着她跑着追上男人的背影,又看了看楼上那盏窗户亮着的灯光,脸色瞬间就不大好了。 他站在原地给秦昭打了电话。 “你让人查查,在这附近哪个城市的口音是l、n不分的,然后再给我查款游戏……” ****** 许梨这次回来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要复学,一边念完大四,一边准备着手考研。 这前两个月刚好是实习,她就挂在自己的游戏公司里,一举两得。 几日过去,陆嘉行都没什么动静,她也不再是那个等着他回公寓的小丫头,也有自己的小事业要忙。 周一约了“王者游戏”的人去他们公司洽谈,对方说了,上面有个买家看上了要买,但要求必须老板到场,亲自做现场模拟测试。 许梨提前做了很多功课,带着唐松到了现场。 会议室已经到了“王者游戏”的几个人,大家都在等,看着挺隆重的。许梨提前跟他们沟通过,但是对于这个新买家她还是第一次接触。 由于约定的时间太早,他俩刚到现场,顾不上跟“王者游戏”的人交流,就见大家都起了身。 “陆总,没想到您亲自来了,真是有失远迎啊!快这边请!” 许梨被挡在了人后,当看到那个高大英俊的身影,她不由的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回事?” 陆嘉行这次阵仗很大,身后跟着一票人大步走了进来。 第61章 小逃妻 “王者游戏”是一家老公司, 主打网页和手机小游戏, 做得成品一直很粗糙,经营属于靠玩家新鲜感迅速赚一笔钱就完事的低廉模式。现下的游戏市场发展繁荣, 他们这种模式已经被市场淘汰, “王者游戏”做不下去,才会又想起这种做中间商赚差价的偷巧方法——把小公司的游戏买过来, 再买给别的公司。 这些小公司资历浅, 作出游戏难以推上架,也花不起钱做推广宣传,更搭不上大的游戏公司,所以把做出的东西卖给拥有一定人脉“王者游戏”公司, 虽是无奈, 也是双赢之举。 许梨做游戏只是为了赚钱, 加上要上学、养家,需要用钱的地方多, 她是急需把这个游戏给卖了的。 但是陆嘉行来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现场情况由不得她多想, “王者游戏”的主管吕朝阳已经在介绍了,“这是‘耀眼的星’游戏公司的许老板,这是‘东尚集团’的陆总。”之前接触的时候, 吕朝阳听人这么称呼许梨, 也就这样跟着叫惯了。 第76节 陆嘉行表情自如,一贯雷厉风行的姿态,伸出手, “许老板。” 从他嘴里说出这样一个称呼,让许梨实在反应不过来,在吕朝阳的低声催促中,她愣是没伸出手,只是疑惑的看着,“这……?” 这种情况太突然,尽管上次两人在家属院楼下,陆嘉行对她说了那样的话,但是后面对方也没什么进一步的举动。 况且以她对“东尚集团”的了解,他们这种小门小户的公司绝对不可能入得了对方的眼,连攀上个边都是不可能的。 许梨懵懵的看向旁边的唐松,纯属是因为在场只有这么一个亲信,她想从他身上找点安全感。但是唐松已经认出了陆嘉行就是那天在楼下跟许梨“凑得很近”的那个人,相视之下,他以为许梨是在跟自己求援,于是仗义的替老板伸出手,握了上去,“陆总吧……你好。” 唐松人挺厚道,但是情商低,脑袋大条,又是一双死鱼眼,明明是和善的看着陆嘉行,却像对谁不满意似的。 陆嘉行刚才的一脸和风舒畅瞬间没了,握着唐松的手,薄唇轻抿,冰着脸没说话。 两人一直握着,旁边人心里诧异也不敢说什么,最后还是旁边的秦昭附上前提醒,“陆总,咱们该开始了。” 陆嘉行这才松了手,唐松莫名其妙的把手抽回去,疼得在旁边甩了甩。许梨看到他手上被握出的五指印,心里翻江倒海的。 四年前,“东尚”还甚少涉及游戏,陆嘉行这次带的人大多都是新人,没人认识许梨,也就都不知道曾经她与集团的那一丁点关系。一众人里,只有秦昭是旧相识,他很有分寸的朝许梨温润的笑笑,算是打了招呼。 吕朝阳没想到身居高位的陆嘉行会亲自来,难免受宠若惊,前前后后打点寒暄,又是送水,又是递名片。陆嘉行不是驳对方面子的人,趁着他说话的空档,才说:“今天时间紧,我们开始吧。” 秦昭也说:“是,我们陆总等会还有工作安排,只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吕朝阳连忙说好,他大概介绍了一下两边公司,对于自己做中间商赚差价的事也算坦荡陈述,他们能吃下这碗饭,就有自己的本事,前一日已经付了许梨这个游戏的首款,并不怕他们在这个节骨眼把自己撇出去。 陆嘉行生意场上混着,深谙期中牵扯,这点小伎俩他懒得计较,面上看不出任何态度,坐下来说:“好,只给你们一次模拟测试的机会,可以了我们当场作出是否购买的决定。”他又对跟着的下属说,“你们做好数据分析,测试完我就要看结果。” 他工作起来是出了名的节点快,这副一丝不苟的认真态度,反倒叫许梨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不管陆嘉行此行来出于什么目的,她现在所处的是工作场合,对方如此专业,她就更应该先把工作完成好。 唐松给大家发了游戏的相关资料,然后讲数据导入了测试机中。他们这款游戏是女友养成类游戏,玩家届时把游戏软件下载到手机上,这个软件是像微信那种社交app,在上面可以按照玩家的喜好生成一个理想的女友,然后跟自己聊天、恋爱。 屋里关了灯,唐松把装载在手机上的游戏投到大屏幕上,方便在场的人看。测试的第一步是展示游戏的各个界面和操作,十分钟不到,流程就展示完了。 唐松言辞简单,说话没什么花架子,三两句就讲完了,听得吕朝阳干着急。 等他说完,许梨发现陆嘉行带的技术人员都露出了轻视的笑,连秦昭都皱着眉,似乎并不满意。 后面的人把数据分析递了过来,陆嘉行垂眼看着,屋里荧幕的光线照在他脸上,明暗惶惶闪动,许梨并不熟悉这样运筹帷幄的他,却也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平心而论,职场中有这样风范的领导,很难不让人仰慕。 不到一分钟,陆嘉行抬头,说:“画面做得不太精致,你们有保留后续更新完善的端口吗?” 他是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所在,许梨心里也清楚,他们这个游戏的美工是半路出家的陈肖,作图建模全归他包,还要给主程唐松打下手,这样做出的游戏画面怎么可能精致。 唐松想要回答,陆嘉行抬手,在空中做了个握拳的动作。唐松顿时想起刚才手被握得恐惧感,话卡在了嗓子里。 同时,陆嘉行看向许梨:“许老板给讲一下吧。” 为什么要这样叫她! 许梨脸上发烧,幸好屋里暗,也不大能看出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起身。 “画面确实不精致,甚至可以说是粗糙。”她很坦诚,并没打算瞒着什么,但是话峰一转,她接着说,“但是我们游戏的主打并不是在画面上,我们的核心足够弥补这些不足。” “核心是什么?”陆嘉行问。 “在于对模拟女友的感情交流,日常互动。” “市面上模拟养成游戏很多,做工比这精良的也有不多少,区区一支这样的游戏,凭什么让别人愿意去买?”陆嘉行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严肃的,没给许梨留一丝情面。 若说起先她还觉得陆嘉行要来买游戏是另有所图,现在她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近四年的摸爬滚打,聪明如她,也吃过亏,受过阻。许安歌喜欢粘她,有段时间她不在身边就不肯睡觉,许梨曾经一边抱着小家伙,一边在老食街的饭店里进进出出的工作。 现在这点刁难又算什么,况且陆嘉行说得都在理。 许梨低头稳了稳神,再抬头换上郑重、自信的表情,说:“我们这款游戏跟其他的模拟女友游戏是有不同之处的。别的游戏是在既有的几款女友形象中选一个作为体验角色,比如说可爱款、知性款、温柔款,或者是从角色的职业分类,明星女友、空姐女友、邻家型女友……玩家只能从固有的几个类型中选择。” 她把游戏的操作界面恢复到初试状态,然后说:“我们的这款游戏可以根据玩家的详细要求,生成属于他自己独一无二的模拟女友。” 周围马上发出了窃窃的交流声。 现在市面上,养成类游戏确实多,设计的理念都是在怎么让自己做出的模拟女友去讨玩家的喜欢,但是没有人的思路是让玩家自己建立心目中理想的女友形象。 这个思路确实另辟蹊径,也很讨巧。 陆嘉行挑眉,“能做到吗?” 许梨直视他的黑眸,点头,“能!” 在以前相处的任何一个场景里,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时刻,许梨和陆嘉行面对面站着,他是“总裁”,她亦是“老板”。 他们中间隔着长椭圆回忆桌,划开的不单是距离,还有什么,许梨也说不清楚。 但她是第一次这样面对面和陆嘉行博弈,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的。 陆嘉行修长的手指在桌上点了几下,每一下都像戳在许梨心里一样,片刻后,他说:“用实践证明吧。” “什么?” “我来做体验玩家,你们现在当场生出个我理想中的模拟女友,我满意了就买。”陆嘉行掏出自己的私人手机,“软件装我手机里。” 这下许梨是真的愣住了,陆嘉行身后的技术人员上前提醒,“陆总,他们的游戏是有新奇的卖点,也符合男性玩家的心里。投资少,又能赚到些钱。但是据我们的数据分析结果,这支游戏做工还是太粗糙了,和我们本身的游戏制作水平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要是买下来……” 后面没说,言下之意是想法不错,但做得太烂,只能赚个脑洞点子的钱,再高不行了。 “就这么决定。”陆嘉行拿着手机,冲许梨抬抬眼。 要价六十万的成品游戏,“王者”的人从里面抽十五万,到许梨手里四十五万,还是含着税的。 他们费心费力想卖的价码,在东尚看来根本不值一提,甚至根本都不够陆嘉行拍板的等级。所以下属也没在继续坚持说什么。 许梨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陆嘉行啧了一声,“过来拿。” 他啧这一声不像他在商场上的风格,带着一丝旁不可查的暧昧轻佻。 吕朝阳只想赶紧把钱赚了,起身要帮忙拿,陆嘉行移了下手,说:“许老板,开工了。” 许梨咬咬牙走过去,她离陆嘉行越近,人就越紧张,上去接住手机,对方竟是含了劲没松手。 “你靠近点。”陆嘉行说。 气氛忽然有了一丝变化,大家面面相觑,心里都在揣摩着。 许梨板着脸说:“陆总。” 陆嘉行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天理昭昭的朗声说:“我手机有密码,你离近点,我跟你说,别让人听见。” 原来是因为这个,许梨为自己想歪了感到不好意思,微微探身过去。众目睽睽下,陆嘉行嘴凑到她耳边,报了一个六位数密码。 那六个数字如火树银花,瞬间在她的脑子里噼里啪啦的炸开了——他手机的解锁密码,竟然是她的生日。 许梨使劲闭了闭眼,抽走手机走回去。 重新载入游戏数据需要时间,等待的时候,大家决定统一休息十分钟。 唐松瞧见一边的许梨闷闷坐着,以为她不舒服,问:“老板,是不是感冒还没好。” “已经好了。”她和陆嘉行相遇那天本身是在感冒,也不知道是不是受惊吓过度,睡了一晚病就好了。 因此许青禾还打趣她说:“看来嘉行哥是你的药啊,见一面你这感冒就好了!” 许梨现在的闷闷不乐不是因为病,而是刚才陆嘉行的态度,让她又觉得这次的事情并不单纯。她也不?⌒ヽ? ( ?w?) 谢谢~~ / ~つと) 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但只要和陆嘉行在一起,就有种不安的心情。 “你帮我盯下。”唐松说完起身去后面给许梨拿了瓶纯净水,“老板,喝点水吧。” “谢谢。”许梨拧瓶盖,心思不在这,有气无力的没拧开。 唐松接过去,轻松旋开,笑着说:“你们女孩劲也太小了吧,信不信,这玩意儿我灵活的脚趾都能把它拧开。” 许梨噗得笑出声,仰头喝了口水,“我是刚刚没走心。” 唐松左右看了下,低声说:“老板,那个长得人模人样的陆什么总,你是不是认识?” 许梨下意识的否定,“没没!不认识的!” “真的?那是我看差了……不对吧,那天晚上我见你好像跟他……” 许梨一着急,在唐松背上拍了一下,“看好你的数据,别弄错了。” …… 此时,远处的陆嘉行正目光阴沉的看着这边。 秦昭顺着他目光看过去,许梨正跟这个唐松你来我往的说着什么,时而笑,时而嗔怪。再看看他们这位陆总,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醋味都快飘满整个屋了,始作俑者还浑然不知。 “陆总……”秦昭话没说完,陆嘉行手一拂,把他推开了,人大步朝着饮水机走了过去。 三十秒后,一屋子人看着有名的冰山老总端了杯冒着热气的水站在许梨面前。 陆嘉行抽走许梨手里的水,把自己这杯放上去。许梨茫然抬头,吓了一跳。 “喝吧,温的。”他眼神深幽的看着她,细细品品,还有一丝幽怨的感觉。 陆嘉行见她没反应,又说:“凉水伤胃,喝热的好。” 许梨愣了愣,余光见大家都在往这边看,为了把人赶走,象征性的喝了两口。 陆嘉行的表情这才轻松了一点,斜眼看旁边,“你叫什么?” 唐松吊着死鱼眼抠抠头,“唐松。” 陆嘉行漫不经心哦了一身,“挺好。”他转身之际手一拍,把桌子上唐松刚才给许梨那瓶水给拍掉了,瓶子在他脚边滚,人就跟没看见一样,手抄进兜里,慢条斯理走了回去。 唐松完全没看出对方的敌意,耸肩问许梨:“他问我名字干什么,被我才华征服了吗?” 许梨手里端着杯烫手的山芋,没心情理他,敷衍道:“可能吧。” 吕朝阳是个人精,又有眼里见,挪过来说:“许老板,你和陆总认识?” 许梨没答,他那边就自我否定了,“这也不可能,那是什么人啊,天边的明月,咱们绑着火箭都够不着,谁知道这次为什么亲自来了,算了,反正业内都说他厉害,这种人咱们也摸不透。我也不说废话,这次一定给测试好,别出问题,咱们把大佬伺候舒服了,人家松松口,咱们就有饭吃。” 跟着吕朝阳的一个女秘书在旁边撇撇嘴,“陆嘉行什么人,你低头哈腰,他都不见得能给个好眼色,一时心血来潮过来看看罢了,我看今儿这买卖准没戏。” “你去一边!”吕朝阳瞪她。 第77节 女秘书挺漂亮的,刚才往陆嘉行身边凑了半天都没搭上一句话,看到许梨手里的水,翻了个白眼,边走边说:“手段挺厉害,怎么勾搭的我都没看见,不过肯定也是没戏——” 许梨轻轻扯了下嘴角,懒得跟这种人计较。 …… 十分钟稍纵即逝,等荧幕关了许梨拿着手机站到荧幕前。 陆嘉行恢复了工作时严谨的态度,周正坐着说:“开始吧。” 许梨点开游戏软件,说:“首先要根据陆总的喜好生成一个模拟女友的形象,请您根据自己的偏好审美回答上面的问题。” 虽说是在工作,但这么一说,大家莫名有些好奇陆嘉行心中理想的女友形象是什么样的。 “发型?”许梨问。 陆嘉行看着她:“黑色、直发,到肩膀。”好像怕她不知道,他比了一下,“就到这里。” 秦昭跟着陆嘉行,也算是很有排面的人物,他敏感的意识到了事情的微妙,无语的揉了下额头。 许梨认真的操作,继续说:“五官,您按上面这个要求回答就行。” 陆嘉行抱臂,盯着屏幕,声音很平静,“双眼皮,大眼睛,狐狸眼,鼻梁直,耳朵上要有耳洞……”他看着屏幕的变化,“不对,下一个……嗯,这个。” “皮肤呢?” “白,怎么都晒不黑那种白。” “唇形呢?” 陆嘉行眯眼看她,笑了一下,“樱桃嘴。” 许梨皱了皱眉,下面接着几个选择问题,问完数据开始运转建模。 “然后是模拟女友的性格,您选哪种?” 陆嘉行偏头,“嗯……乖的,听话的。” 秦昭默默捂住了脸。 刚那话要是别人说,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正经的意味,但是陆嘉行气质属于上乘,往那一坐,不自觉带着总裁的威严感。 大家没往偏的想,就是隐约觉得哪不对劲。 许梨打了个磕巴,又问:“您、您希望模拟女友对自己的昵称是?” 陆嘉行直视许梨,眼神浸着道不明的情愫,本身就沉的声音,字字清晰的往她耳朵里钻。 他说:“什么都行,就有一条,得说敬语。” 这下就是反应弧再慢的人也懂了,许梨脸上瞬间变得火辣辣的,羞愤的梗着脖子,“您怎么能……” 话还没说完,那边建模成型的陆嘉行专属模拟女友就出现在了屏幕上。 这下,换所有人愣住了。 静了片刻,有人低声说:“呀!这个长得好像许老板啊!” 刚才那个女秘书一脸不可思议,“也不是吧,就是大众脸。” “但是连发型打扮都差不多呢!真的好像!” 四下议论一起,许梨把头低了下去。 噪声中,陆嘉行的声音掷地有声,“嗯,这游戏我买了。” “陆嘉行!”许梨再也忍不下去,把手上的资料摔在桌子上,夺门而出。 “怎么回事?怎么跑出去了?”吕朝阳瞧见场面突然失控,抓住唐松,“不就是撞个脸嘛,这脾气也太大了,敢下陆总面子!” 有人接话,“好像不止撞脸这么简单。” 这个当口,陆嘉行默默起身,后面有人叫:“陆总您要干什么?” 陆嘉行脚步顿了一下,摆摆手,很自如的说:“你们坐,我去把人追回来。” 他出了门就顺着走廊往外跑,停车场就在大门外的空地上,陆嘉行截住许梨的时候,她正坐在面包车里,怎么打火都打不着。 陆嘉行敲敲车窗,“你先下来,听我解释。” 许梨急了满头汗,实在发动不了这辆老爷车,只好紧紧捏着方向盘跟自己较劲。 陆嘉行弯着腰,“你这样方法不对,开门,我教你好不好。” 许梨还是不说话。 陆嘉行没了脾气,“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乖,下来,有什么跟我说,说不好了我让你打两拳解解恨行吗?你这样我根本不知道你怎么了。” 面包车空调坏了,又不带循环风功能,许梨在里面憋了一身汗,降了半个车窗下来,气呼呼的说:“我知道,这种小游戏您看不上,这点钱您花不花都无所谓,但是对于我来说,这是心血,您不能不尊重,更不能拿这个开玩笑。” 这下陆嘉行听明白了,柔声说:“我没有开玩笑。” 许梨皱着一张脸,“有!” 虽已是秋季,但是天特别好,阳光明媚,一点风都没有。陆嘉行心里挠心挠肺的,好不容易见到的人,他连碰都碰不到一下。 现在小丫头脾气见长,还会躲在车里跟他僵持谈判。 “许梨。”陆嘉行叫她的名字,语气缓慢的说,“每天都快忙死了,我哪有闲心跑到这跟女人开玩笑,你真看不出来?”他手伸进车,捏着许梨的下巴把她的脸掰过来看着他,说,“我刚刚那是认真的跟你表白。” 许梨生气的表情还僵在脸上,陆嘉行指腹在她肌肤上摩挲,“乖,欠你太多,我慢慢都给你补回来,说好了给我三个月时间,你有点耐心好不好。” “……没说好。”许梨声音很低。 “听话,我知道你害怕,但你至少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我们家丫头辛苦带着做出的游戏,我也不可能像个玩意儿一样随便买着玩,我是想跟你合作,你带着你的团队加入‘东尚’,你们提供方案,我们提供技术支持。许梨,你和我是平等的,我只是想和你站在一起努力,是我需要你。” 他这番话言辞恳切,说到最后,许梨心里热血一点点开始翻腾。——她从没敢想,有一天能和陆嘉行并肩站在一起。 但他告诉她了,她可以。 他也愿意。 许梨把头低下去,这么多年,自以为成长,在他这里不过还像是个孩子。 “我不逼你,你想想再回答。”陆嘉行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许梨眼睛发酸,委屈也罢、纠结也好,她都硬憋着不愿发泄出来。就在这时,唐松从里面跑了出来,朝这边大喊:“老板,打你电话你不接!安歌出事了!让你快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许安歌:拼尽全力要引起爸爸的注意! 爱情需要平等,双方才能呼吸,陆总还算有情商。 不过您选那个模拟女友什么鬼啊! 第62章 小恋爱 “安歌怎么了?”许梨拽了拽车门, 车都被她晃散架了, 都没把门打开,“怎么回事, 这门坏了吗?” 唐松跑到这边, “青禾说安歌在幼儿园吃小番茄卡住了,上不来气, 被送到了医院!” “什么?”许梨瞪大了眼, 嘴哆嗦了两下,跟没听明白一样。 小孩子吃东西卡到嗓子眼,若吐出不来,短短几分钟就可能发生无法挽回的意外。 “老板, 送到妇幼医院了, 你快去看看吧!我听青禾的声音都变了, 情况肯定挺严重的!”唐松不会拿捏分寸,什么都照实了讲。 “闭嘴。”陆嘉行一把拉开唐松, 从外面拽了两下车门,发现真的打不开, 对里面的人说,“乖,身子往后躲。” 他对着车门猛踹了两脚, 手顶着往外拉, 门开的瞬间把手也被拽掉了下来。 陆嘉行拉住许梨的手,“我送你去医院。” 许梨六神无主,哆哆嗦嗦的打火, “不用……我可以……” 陆嘉行身子探进车里,扳着许梨的肩膀用力捏了捏,“你这样开不了车,你的车也发动不着,坐我车,我送你去,你知道的,这里没人比我开车更快了。” 说完他也不等许梨答应,打横抱起她就往后面走。他今天的座驾是集团配得宾利,钥匙在秦昭那。这时里面等的人都坐不住了,一群子跟到了外面。 秦昭是打头过来的,“陆总,出什么事了?” “回头说,车钥匙给我。” 秦昭见他神情严肃,不敢耽搁,陆嘉行接过钥匙把许梨推上车,又跟秦昭快速交代,“你留这儿善后,这游戏我要,你去跟吕总他们谈,压住别让他卖别人。” 说罢,他绕到驾驶位,上了车,绝尘而去。 大小场面中,陆嘉行什么时候不是矜贵倨傲、从容淡定的姿态。哪有像刚才那样,追着乙方的老板出来,还巴巴的载着人家走了。 一众人瞠目结舌。 有人问:“秦昭,这什么情况,合同还没签,陆总带着人家公司老板去哪了?” 秦昭头都大了,他哪知道。 “你知道吗,你们老板跟我们陆总去哪了?”大家发现唐松还立在旁边。 唐松吊着眼回睨大家,说:“妇幼医院。” 这个地方太敏感,有人接着问:“去那儿干什么啊?” “孩子吃东西卡住了。” “孩子?谁的孩子?”这下大家的好奇心瞬间爆棚了,“没听说咱们陆总什么时候结婚了啊?” “你们许老板的?” “但是咱们陆总怎么紧张成那样,不说我还以为是他的……” 重遇陆嘉行后,许梨就跟身边的人交代过,对外不要跟人透露她和许安歌的关系。反正许安歌自打会说话起,就喜欢管她叫小梨子,一般情况下也不会穿帮。 以前,许梨也几乎没向他们提起过有关孩子生父的事情,唯有一次,是唐松目睹了前女友另觅新欢,回来自暴自弃的喝酒度日时,许梨抽走他的酒瓶,跟他说:“唐松,我也遇到过很爱、但是不能在一起的人,所以如你所见,我现在一个人带着安歌。可是我明白,若能在一起,就好好爱对方,不能一起,就要爱自己。唐松,你要喝多少我以后都不拦着,但你这样毁自己,我看不起你。” 在唐松的印象里,她这个年轻的小老板总是恬淡安静的样子,偶尔甜软一笑,周遭的阳光都是明媚的。她太美好,所以没人觉得她可怜。 可她那番话中不经意流露出的心酸无奈,让人感到悲悯悸动。 那次公司的人都在,怕勾起许梨的伤心,没人深问任何,后来私底下问起许青禾关于许安歌父亲的信息。 许青禾也只糊弄说:“你们就当是个渣男呗,有什么好知道的。” 从那之后,大家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人物不由的产生了敌意。 当下,周围人还在问唐松,“到底谁的孩子,你倒是说清楚啊。” 第78节 唐松皱着一张天生的嘲讽脸看大家,“就孩子呗,你们要买游戏就买,不买还管那么多。” ****** 工作日车流量大,路况并不佳。幸好陆嘉行路熟,靠着精湛的车技,把车速开到了安全时速内的极限,等到妇幼的时候,离刚才不过十五分钟。 许梨赶到的时候,许青禾正抱着许安歌在x光室外排队。 “安歌!”许梨跑过去,上上下下一通检查,“到底怎么回事?” “你先别急,听我说。”许青禾扁扁嘴,“安歌在幼儿园吃小番茄,你也知道他吃东西不爱嚼,不知道怎么回事,囫囵吞了一个,就卡在嗓子眼怎么都出不来。老师说他当时脸都憋红了,吓得她们抱着他就要来医院,跑出班的路上可能是颠得吧,小番茄就颠出来了。” 许梨抠着许安歌的嘴,“张大!啊——” 看着里面是没什么,小家伙现在也挺正常的。 “没事了吗?没事你们怎么还在医院?”许梨仍旧不放心。 “老师怕万一有闪失,就给他带到妇幼了,打你电话没接,不是还有我的,就打我这了。”许青禾指着后面,“说要照个ct确保没有异物,妇幼人是真多,估计要等了好半天了,她们老师倒会甩责任,我一来她们就走了。” “那你说得这么严重!”许梨咬着下唇,她这心里就跟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似的,提着的心好不容易落下,人一下子虚脱得情绪有点崩溃。 许青禾推推她肩膀,“我也不知道啊,老师就是这么说的,再说你这个宝贝儿子,我……”说到这她立刻消了声,“姐、姐!你看那是谁!” 陆嘉行停车的时候被后面的车挡了一下,慢了几步跑过来,他正左右看着找人,许安歌大喊了声:“哥哥!” 许梨怕小家伙乱讲话,抢先过去,对陆嘉行说:“安歌已经没事了,您就先回去吧。” 陆嘉行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还是冷着的,说:“我过去看看。” 许梨挡在前面,“不用了,您也忙,先回去吧。”刚才情势所逼,她只能跟他一起来的,现在冷静下来,绝不能让这两人再有接触了。 陆嘉行也一直悬着心,当下脸拉下来,探头低声说:“青禾都没不让,你紧张什么?” 许梨心里一紧,恍神的空档陆嘉行侧身走了过去。 许安歌看到他过来,眼睛亮闪闪的伸手,“哥哥,我在这!” “是叔叔。”陆嘉行忍不住怪道,“青禾你怎么教安歌的,他怎么总叫我哥哥。” 许青禾苦着张脸,“诶我没……算了……都是我的锅。” 陆嘉行没理她,冲许安歌挑挑眉,“张嘴让我看看。” 许安歌听话得把嘴张得老大,陆嘉行探着身子,认真的往里看。 “啊呜——”许安歌装作要咬他。 陆嘉行一怔,人无奈的笑起来,捏捏许安歌满是胶原蛋白的脸颊,“你还敢吓我,小伙子胆子不小。” 两人这一通互动,看得许青禾生无可恋,她是能豁出去的性子,把许安歌放到陆嘉行怀里,“嘉行哥,这是就诊卡,一会儿屏幕上显示名字你就带着安歌进去照x光。” 她说完牵起许梨的手,“姐,走!我有话跟你说。” 医院楼外的大树叶,许梨睡着手臂站着,凝着眉说:“有什么你非现在说,安歌在里面,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那就让他被发现!”许青禾使劲喘了几口气,“嘉行哥今天是跟着你来的吧,你俩什么意思?” “凑巧。”许梨没心情跟她解释。 “有那么巧?好,就算这个是凑巧,那天他找到安歌幼儿园也是凑巧?” 对于许青禾的逼问,许梨不置可否。 妇幼是本市最好的儿童医院,来这的人不少,以前一个专家号都很难求到,现在国家改革制度,没了黄牛,这才缓解了患者看病的排号难度。就这样,来看病的人还是很多。 许青禾拉着许梨不让她走,“姐,要是我,就巴不得让嘉行哥知道安歌是他儿子!他们家要是肯认下他,随便给点,你后半生也吃喝不愁了。你不是想上学,有钱去哪上不行……” 许梨扬起下巴打断她,“你够了没有,不可能的事就别再说了。” 许青禾今天是铁了心要说到底,“怎么不可能,以前那是没见着,现在见着了,你俩已经又搅合到一起了,面对现实吧,他就是安歌的爸爸,无论你想不想,他都是。” “那陆嘉行想不想呢?”许梨问。 许青禾人一怔。 “不管他想不想,硬把这个事实塞给他吗?就跟你当年给他下药一样,他不情不愿跟我……再逼着他跟我结婚?”许梨说不下去,别开头,“反正我是不会让安歌跟他相认。” 提及此,许青禾就心虚,她声音软了一点,“你看看周围,哪个孩子没爸爸,安歌现在不懂事,要是以后问起他爸爸是谁,你怎么说?” “死了。”许梨说。 “你怎么这么狠,说出来没什么的,你想想那是陆家,多少女人想给陆嘉行生孩子,你怎么这么傻!”许青禾用力扣住她的手腕,“姐,告诉嘉行哥,我看他对你是有感情的,有件事我没跟你说,之前安歌把他车划了,他可是眼都没眨一下。” 许梨登时抬头,许青禾接着说:“退一万步,他不肯认安歌,但只要他能心软一下,就算是个私生子,安歌也能比别人过得好。” “青禾!”许梨难得在外面发一次火,悲愤的眼眶通红,狠声道,“我跟你说实话,我当时走是没办法,难过伤心想离婚是一方面,但最主要,他当时事业在关键期,我不想因为自己连累他。否则我起诉离婚就好,没必要走。” 许青禾笑了一下,“姐你终于肯说实话了。” “但那都过去了,我现在只是不想安歌过陆嘉行那样的生活,被逼着放弃梦想,被逼着娶不爱的女人。”许梨抬手抹了把眼角的泪,哽咽道,“我以前可以为了他走,现在也可以为了安歌再走一次,所以你别逼我。” 两人的谈话不欢而散,许梨甩下许青禾先回去。 许安歌已经拍完了片子,陆嘉行单手抱着他往这边走,“好了,还要去给门诊医生检查一下。” “把他给我吧。”许梨要接过孩子,陆嘉行没松手,看着她,“胳膊那么细,你抱不动的。” 她都抱了快三年了,有什么抱不动。 许安歌竖起手,“小梨子能的呢!” 陆嘉行抱着他继续往前走,话说得轻松,“她抱不动,她连水瓶盖子都拧不开。” 这是还记着唐松帮她拧瓶盖都事啊。 …… 门诊室里,医生又给许安歌听了心肺,然后说:“没事的,以后吃东西注意嚼碎再咽就行。哦,对了,孩子舌苔厚,有点消化不良,我给他开点药,吃两天就好了。” 许梨说:“好。”又敲了敲许安歌额头,“记住了吗?” “拿这个卡去缴费就行了。”医生开完药,看到许梨抱着孩子,于是说,“叫你老公去缴费吧。” 医生的手就举在空中,许梨尴尬的不行,陆嘉行长臂从后面伸过来,一副心安理得的接下,说:“好,我去。” 许梨低下头,许安歌摸摸她的脸,“哇,小梨子怎么变红了呢?” 陆嘉行走得慢,扭头瞄了她一眼,勾了勾唇。 她抱着许安歌出去交给外面的许青禾,“你带着孩子走,不能让他俩再见了。陆嘉行帮安歌买药了,我去把钱给他就回家。” 许青禾欲言又止,末了什么都没说,走了。 缴费处排了长队,陆嘉行模样出挑,站在那一眼就能认得出来。旁边有三个护士看了她半天,推推搡搡的,有一个走到陆嘉行面前。 护士手插在衣前口袋的,笑得娇,不知道说了什么,许梨就听见后面这句——“……我就说你戒指都没带,肯定没结婚。帅哥,要不咱俩扫个微信呗。” 陆嘉行笑了一下,拿出手机摆动一番,竟然真的递上前,“行啊。” 许梨听到低声的尖叫,不自觉把拳头都攥紧了。不远处的男人,侧脸英俊完美,高鼻梁硬挺,气质容貌都很招人。 看起来陆嘉行的表情还挺享受,跟护士又聊了几句,人家走得时候他还摆了摆手。 这种情况,她离开的四年,他应该也没闲着。许梨转了个身,径直走出了大厅。 外面视野开阔,空气也新鲜多了,她躲在墙角低头发呆,脚下来回踩着一颗石子。不到十几秒,面前多了双皮鞋。 “不是过来找我,怎么又走了?”陆嘉行声音沉,低音炮似的往人心里敲。 许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烦躁,她往旁边躲,“你让开。” 陆嘉行啧了声,“不跟我说敬语了?” 许梨心里有气,说:“你要想听,可以花钱下载我们的游戏,建一个会说敬语的女朋友。” 兵荒马乱了半天,这会儿已接近正午,阳光照在医院砌着小碎石的墙上,拉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许梨半天听不到回应,抬头去看,视线和陆嘉行灼灼目光相撞,对方像是静静等待猎物的猎人,慢慢倾身过去,“我不是喜欢会说敬语的女朋友,是喜欢听你说……特别嗲。” 许梨愣了几秒,有力推开他,“您到底要干什么?”说完她脸就更红了,之前“您、您”叫得太习惯,加上她现在对陆嘉行还是怕,不经脑的时候脱口就是敬语。 陆嘉行伸出手,把她圈在墙角,“刚看我加别的女人微信生气了?”他掏出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上面是许梨刚才在里面看向陆嘉行的照片。 “我早就看到你了,故意的。”他说。 许梨羞愤的快想钻进墙缝里了,气鼓鼓的说:“故意这样逗我玩,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就不觉得过分吗?” 陆嘉行逆光站,后面络绎有人经过,他高大身姿把她挡了个严实,伸手在她上揉了揉,“丫头,有些事我总要知道了心里才能有个底。” 许梨闭着眼不说话。 陆嘉行手指戳了戳她的头,“你这里到底记起了多少,我问你,你肯定也不会讲实话,不过现在我知道了,你应该是什么都记得的。” 分开时,许梨咬死只记得他是嘉行哥哥。 再见面,她对他防范、警惕。 陆嘉行当时就起了疑,又怕追究多了,把她吓跑。饶是如他这般冷淡的性子,也有想用尽手腕把女人拢到手的一天。 他轻声哄着,“会吃醋,就是记得以前有多喜欢我了,那你乖,把这种感觉加深一下好不好?” 许梨紧紧贴着墙,整个脊背酥酥麻麻的撩着她难受。 许青禾说得对,他俩是又搅合在了一起,有些人,就是这样,爱过,一辈子就放不下了。 许梨使劲闭着眼,不敢面对这个危险的现实。 下一秒,唇上覆上一抹柔软,稍纵即逝,她登时睁眼,陆嘉行笑着站在她面前。 “您刚才……” “没有。”陆嘉行回答的坚决。 阳光交织在两人身上,像光阴里那些遗憾、美好的交错,许梨跟着面前的景物,怦怦的心跳也是错乱的。 刚才和许青禾的争执历历在目,眼前的柔情又让她迷乱。 “这次换我求着跟你签合约,做我太太三个月,三个月后,你要想走,我签字放人,好不好?”陆嘉行眼神深远的看着她,“嗯?”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陆总这是在追妻的道路上摸爬滚打的前行啊。 陆嘉行:毕竟也没什么经验,呵呵。 作者:但是在妇幼这种地方偷亲人,是不是应该注意一下影响! 第80节 都好不到哪去。 许梨看了一眼,眼眶就红了。 陆嘉行心思比她深,已然看出其中端倪,锁了车,说:“看着我。” 许梨不愿跟他对视,视线浅浅落在他的肩头。 “心疼我啊?你早说,我就脱了都给你看了。”陆嘉行声音懒,带着点色气,人对着许梨,拽了领带丢到一边,单手开始解衬衣扣子。 许梨已经看到他颈下分明的锁骨,“呀!您干什么呢?”她拉车门拉不开,捂着脸,“陆嘉行!” 陆嘉行也不知道突然有了什么癖好,听见她叫自己名字莫名就兴奋,掰着许梨的头迫使她转过来,“你要想看,都给你看,睁开眼,你就知道我心里到底有你没!” 许梨都快哭了,架不住一直僵持,颤颤巍巍把眼睁开一条缝,“看、看什么呀?” 陆嘉行揪起她衣领两边,不让她往后缩,说:“睁大。” 许梨连脖子都是红的,提着口气,壮士断腕般的睁开眼……封闭的空间里静得出奇,她视线落到男人裸露的肩头,那上面有一个纹身,图案有些特别—— 一个牙咬的齿痕。 当年她为了陆嘉行衬衣上绣有乔星欢名字字母的事发疯,上去咬了陆嘉行肩头一口。 他当时说,要把这个痕迹弄成纹身一辈子留着。 许梨以为那是开玩笑话,可陆嘉行当了真。 许梨从小书香教育下熏陶,思想本就循规蹈矩,纹身这种东西在她眼里都是混社会的大哥才会有的,她心里发颤,嗔怪道:“这不是纹上就一辈子去不掉了吗,你是不是疯了!” 陆嘉行看见她这一脸红心情忽然就好了,哼口气,“你刚跟顾队说我是长辈,怎么现在不说敬语了?” 外面风和日丽,许梨这颗心却像在浪上颠簸,上上下下,把自己的理智都晃晕了。 许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样说,但也已经覆水难收——她声音软,像极了当年的青涩,道:“您见过谁家太太对丈夫说敬语的?”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总:我们家就这么说,情趣懂不懂。 别人的约会地点在电影院、游乐场,我们陆总在妇幼医院。 第64章 小恋爱 许梨说完就把脸重新捂上了, “我不是说我是您太太, 我意思是……刚才顾队问我,我随口说是长辈, 您也确实比我大好多……但是我现在已经不是之前……所以、所以就不用再那样称呼……”她含糊其辞的解释, 逻辑不清、词不达意,到最后竟然把自己急哭了。 许梨只觉得头皮发紧, 眼眶酸得难受, 泪禁不住的往外涌。提心吊胆了一上午,在外人面前她都忍着不让自己崩溃,情绪一旦有了一个豁口,就再也忍不住了。 她紧紧抿着, 为了不让自己哭出声, 喉咙都在发颤。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紧绷的头皮感受到温暖,一只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 许梨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味, 凛冽又危险,接着她的视线彻底暗了。 陆嘉行把她抱在怀里, 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想哭就哭吧,以后在我这儿, 你不用忍着。” 许梨心里防线在一点点崩塌, 把头埋在陆嘉行的颈窝。他拍拍她的背,“小时候你就这样,凡事都小心翼翼的忍着, 傻子一样。” 陆嘉行抬手旋开车载广播,里面先是乱糟糟的电流声,然后响起舒缓的音乐。他说:“这样我就听不到了,你可以放心哭了。” 许梨终于绷不住,呜呜的哭起来,“我就哭这一次,就一次……”她声音哽咽,“我是刚才担心安歌急的,我一会儿就好……” 岂是这一点,委屈的事多了。 陆嘉行捉着她的手腕,诱导着她环上自己的腰,许梨本能的抵触,厮磨几下,终是软臂环了过去。 她手拽着陆嘉行早已凌乱的衬衣,呜呜的啜泣声渐渐变成了嚎啕。 医院是聚集了悲欢离合的地方,陆嘉行视线淡淡看着窗外,好在今天看到的都是好的。他们车斜前方,一个贴着退热贴的小孩子,前一秒在哭,后一秒她爸爸把她举起来,转了两圈,小朋友就咯咯笑了起来。 陆嘉行顺着许梨的脊背,故自呢喃,“要不要我也把你举起来转两圈。” “什么?”许梨在哭,没听清他说得话。 陆嘉行也没回答。 两人隔着档位抱着,许梨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钻进了陆嘉行的怀里,直到那首悠长抒情的曲子完了,又陡然响起了欢快的音乐。 “快乐池塘栽种了梦想就变成海洋/鼓的眼睛大嘴巴同样唱的响亮/借我一双小翅膀就能飞向太阳/我相信奇迹就在身上/啦……” 可爱的童声伴着轻快的旋律。 陆嘉行慌忙摆动按钮,“吴朗搞什么,这装得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歌。” 许梨从他怀里出来,低头抹眼泪。陆嘉行好不容易把音乐关了,伸手想重新把人搂回去。许梨向后躲,低着头吸了吸鼻子。 刚才的气氛终是没了,陆嘉行抽了纸巾给她,“想哭接着哭吧。” 他还能趁机再抱会儿。 许梨摇头,“您、您也把衣服穿好吧。” 两个人这副模样在车里整衣服,叫人看到了会怎么想。 陆嘉行衬衣凌乱,肩膀还有许梨哭花的泪水,他也不在意,手拖着许梨的下巴往上抬,拇指刮过她的脸颊,为她逝去残留的泪痕。 许梨拂开他的手,慢慢说:“我回来是想继续上学,卖游戏是为了能安心上学,所以并不想为了什么事耽误学业。” 陆嘉行意犹未尽的捻着指腹上的湿润,看着面前的人绞尽脑汁的拒绝自己。这几年他工作忙,身边最常伴的也只有秦昭一个。外人都知道他没有女人,日子过得也寡淡。于是各种场合里,往他身上扑得女人不少。陆嘉行一如既往,没给过谁好脸色。 苍天绕过谁,终于也有他无奈认栽的时候。 陆嘉行弯唇,“丫头,你上学时是不是就拿这种学霸借口拒绝追求者?” “不是,我……” “知道我是哪毕业的吗?”陆嘉行问。 这个怎么能不知道,陆嘉行英国名牌大学毕业,边上学边做赛车手,什么都没耽误过。 “你好好上学念书,我工作忙完了也许还能辅导你。”陆嘉行气笑,“活到三十几岁,竟然被女人以耽误学习拒绝了。” 许梨哑口无言。 陆嘉行压了压额角,“当年你找到我说结婚,我可是同意了的,现在换你,心就狠了?” 提到这许梨心口发闷,扬起下巴,“那是假结婚,再说了您当时让我一辈子叫您哥哥的。” “在这跟我别扭呢?”陆嘉行舌头抵了抵后齿槽,看了她一会儿,说,“这次也让你提条件好不好,只要这三个月你在我身边,别的都随你。” 正午一过,太阳就往下开始斜,许梨走不了,又说服不了自己再次往陆嘉行这个坑里跳。 过了会儿,陆嘉行手机响了,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手肘压在车窗上撑着额头,很官方的说:“嗯,知道了,我这边有点事,来了趟医院…… 不是我,是孩子。” 手机里的人突然提了声:“陆总你有孩子了?” 陆嘉行淡笑道:“不是我的,我要是现在有那么个儿子,让我拿命换都行——” 他话音没落,一只手就堵在了他嘴上。 “你干什么?”陆嘉行电话还没挂,莫名其妙看着突然过来捂他嘴的许梨。 “陆总身边有人啊?”电话那边应该是他朋友。 陆嘉行嗯了声,“先挂了,回头再聊。”他挂了电话,挑眉看着一边的许梨,“我刚说什么了,你这么激动?” 许梨心说,那不是激动,那是不想让你咒自己。 她别看视线,也不知道被陆嘉行方才哪一句触动,轻声说:“不要告诉别人。” 陆嘉行拧眉,刚想问,突然明白过来,“你答应了?” 许梨没直接答,而是说:“十二月底研究生考试,不能耽误。” 陆嘉行侧过身,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好。” “就三个月,不行就离婚。” “好。”回答这句时,陆嘉行一脸自信的写着“你离不了。” “还有……”许梨飞快的看了他一眼,“不住一起,也别让人发现。” “合着还是‘假结婚’。”陆嘉行顿时就觉得是自己造得孽,现在都报了回来。早知道有今天,他当年结婚后就直接把她办得服服帖帖了! “可以,但是——咱们既然是重新试试,好歹私下没人的时候,你别总防着我。”陆嘉行勾头看她,“好不好?” 许梨想了想,“尽量。” 尽量? 陆嘉行被气得好几秒都说不出话,抬手使劲在许梨头上揉了揉,“工作这么久,刚才是我签过得最艰难的一个合同,小丫头你可以啊。” 许梨白他一眼,“不是小丫头了。” “好,长大了。”陆嘉行眸色发沉,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那咱们现在做点长大后做的事。” 许梨使劲往后缩,“您别……不要啊!” “不要什么?”陆嘉行往她手里塞了张面纸,声音含笑,“你哭湿的衣服,你来擦干,有问题吗?” 许梨闭了闭眼,把纸巾扔到他身上,负气的坐好。 陆嘉行整理衣服,故意拿话臊她,“陆太太,你以为我要跟你干什么?” 许梨把头转向一边,脸红着不再说话。 陆嘉行眉眼舒展,心情怎么看都是好的,他发动汽车,也没问许梨要去哪。两人一路开到高架上,许梨瞧见路程不对,问:“不是送我回家吗?” “你刚抽了血,总要先带你吃点东西补补,顺便咱们把合同签了,省得许老板毁约。” 这时秦昭的电话打了过来,这车是集团的,里面没陆嘉行的私人蓝牙耳机,他没多想,接通了车载的。 秦昭的声音立刻跟立体声似的响在整个车内。 “陆总,您那边没事了吧?” “没了,下午的工作帮我推了,我有私事,去不了。” “但是下午有个很重要的……” “推了。”陆嘉行的声音不容置疑。 秦昭马上说好。 可能是许梨这个安静的副驾角色扮演的太好,秦昭丝毫没有觉察到旁边有人在听,接着汇报工作,“陆总,许小姐这边还是查不出什么,公司是新在本市注册的,跟着她的唐松履历应该有断层,只查到家是北京,在北京做过编程……” 第81节 “秦昭!闭嘴!”其实在秦昭说第一句的时候陆嘉行就想制止的,但秦助理的语速太快了,陆嘉行开着车,慌乱按了好几下按钮,才把电话挂断。 车里气氛瞬间逼仄起来。 许梨绷着脸,陆嘉行忽然感觉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第一次有了开除秦昭的念头。 许梨不是撒泼的性子,静静坐着,更是令人毛骨悚然。一路上没人说话,陆嘉行把车开回了公寓,停好车,男人咽了口唾沫,“你听我说。” 许梨解开安全带,平静的看着他。 这怎么解释? 刚艰难拢到手的人,抱都没抱够呢,这就出事了,他沉着脸,“我以后不查了好么,你愿意说什么就说,不愿意就算了。” 许梨暗暗松了口气,天知道她刚才并不是在生气,而是在怕陆嘉行知道了有关许安歌的事。 离婚与否都是未知数,她不敢憧憬爱情,更不敢把小家伙牵扯进来。 “你说的,不查了。”许梨说。 陆嘉行嗯了一声,人低着头划手机,也没下车的意思。 许梨抿抿唇,安静坐着。 时间一秒秒流逝,陆嘉行皱着眉,只顾划手机,许梨估摸着可能是她总不听话,让高高在上的大少爷生气了。 或者大少爷现在有事要忙,顾不上她了。 她心里有点失落,呆了会儿,要下车,“我还是走吧。” “等一下。”陆嘉行抬起眼皮,“等我搜一下太太生气了应该怎么哄。” 那么倨傲矜贵的人,也有了想讨谁欢心的时候。他愿意为她放下身段,学着去对一个人好。 这一刻,许梨忽然对那份合同的实施有了些许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神特么合约夫妻! 作者:陆总您搜到了什么?(好奇) 小包子:吃小番茄都没能引起爸爸的注意,生气!今天不要背唐诗辣! 第65章 小恋爱 许梨手指顶了顶他的手机, “你搜到什么了吗?” 陆嘉行干咳了一下, “这上面说……” 见他吞吞吐吐,许梨解了安全凑过去看, 公寓的地下车库光线本就暗, 手机屏幕亮着,正明晃晃显示在一行字上——“网友luna:信我, 太太要是生气了摁床上做一次就会好, 如果没好,就再做一次!” 许梨要是没记错,陆嘉行刚刚一直盯着这条看得时候,脸上似乎有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都什么呀?”许梨坐了回去, 手搓着膝盖。 “放心我不会的。”陆嘉行嘴角噙着笑, “太太今天刚抽了血, 要休息。” 许梨窘迫,却也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 她跟着陆嘉行上楼, 开门的时候,许青禾的电话打了过来, 许梨捂着电话,瞄了眼旁边,小声说:“你跟安歌说, 他午觉睡醒我就回去。” 陆嘉行换了鞋往里进, “安歌好像很黏你。” 还是被他听到了,许梨如临大敌,不知道怎么回答。倒是电话里许青禾的尖锐声音先刺了过来, “我怎么听到嘉行哥的声音,你俩该不会还在一起吧?姐,你心里到底什么想的啊!” 许梨直接把电话掐断了。 陆嘉行手抄兜回头,阳光从他身后的窗子照过来,裹了一层的金色,他像能一眼洞穿她的心思,问:“怎么那个小子睡觉,总要你陪着,他不能找青禾吗?” “……我也算姨妈。”许梨心虚的敷衍,她打量四周,恍如昨天还住在这里,“怎么都没变?” 许梨忘了穿上拖鞋,赤着脚往里走,她像踏进时光的缝隙里,四年光阴仿佛静止在这个勉强算是他俩同居过的房子里。 曾经住过的屋子,门虚掩着。许梨轻轻推开,房子没拉窗帘,满是秋季的暖光,洋洋洒洒铺了整间屋子。 浅香槟色的辈子搭在床上,旁边是实木的书桌,上面整齐的放着书。 许梨看到了最上面摊开的那本《甲骨文》,上面密密麻麻做着注释,书的脊缝处摆着根签字笔。 少女时看书,她很喜欢咬着笔的尾端思考,那上面留着浅浅的牙印。 印着她无悔的青春时光。 许梨的脚步再也挪不动了。 陆嘉行从后面抱住她,“家里的阿姨只来打扫卫生,这里的一切我都没让动过。” 留不住她的人,留着东西也好。 许梨后知后觉,才明白,也许她当年离开,陆嘉行是难过的。 她抿着唇角,久久说不出话。 “你走到时候什么都没带走。”陆嘉行弯着身子,说话时的热气就吐在她的耳边,很温存。 许梨心尖上痒痒的,说:“也不是,带走了一样呢。” 陆嘉行松了神,眉眼浸润着温柔,手指在她身上敲了敲,“我经常来这坐坐,屋里的东西都观察过,没发现你带走什么。” 许梨从他怀里溜出来,“猜猜吧。” 陆嘉行视线扫视四周,眯眼想了想,说,“男主人的魂儿被你带走了吧。” 许梨没来由的不自在起来,陆嘉行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还是你的床,躺下休息会儿,我叫人送了餐过来,一会儿到了叫你。” “诶你别、您别……”许梨捂着头。 陆嘉行抱着臂看他,“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我?” “就……”失忆前迷他,喜欢一字不差的叫他名字;失忆后害怕,唯唯诺诺的叫他陆先生。 像是活了两世,两份记忆都是她的,搅合着让她很无措。 陆嘉行看穿了般,身子往前探,一本正经的说:“要不我来告诉你应该叫我什么。” “啊?” 陆嘉行薄唇几乎擦到她的耳朵,声音带着笑意,“叫老公,最合适。” 许梨愣了下,作势去推他。陆嘉行往外走,“我现在拟合同,一会儿你给签了。” 他还来了真格的。 …… 许梨没睡,坐在书桌前看了会儿书,她离开学校太久,平时带着许安歌也没多少空闲的时间,很多学业都生疏了。 她记得休学前,陈西北正带着学生编古文字字典,现在那书都再版一次了。 许梨把脸埋在书中,深深吸了口气。她喜欢书籍纸页的味道,让她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所以他感谢陆嘉行,她那时太年轻,走得决绝,丢下了许多珍爱的东西。 他都帮她留着,守着。 那天的最后,许梨在陆嘉行的监督下喝了一大碗养气血的粥,才被他送回了家。 “合同都签了,三个月的陆太太,你总要给我留个电话吧。”家属院楼下,陆嘉行人靠着车,晃了晃手里电话。 “你不是有小护士的号码了吗,干嘛还要我的。”许梨抱着合同,歪了歪头。 “啧,周总说得对,你们年龄小的就是记仇,留的是微信,我早删了。”他把手机放到她脸前,“要不要查查岗?” 他的手机屏保不知何时换了他在医院偷拍许梨的那张照片,上面的她站在远处,一脸醋意的往镜头这边看。 许梨伸手抢,“赶紧把它换掉。” 陆嘉行轻松的躲开她,“想让我换,就拿你别照片来交换,许老板要明白,我是从来不做亏本生意的。” “陆嘉行你过分!”许梨在他身上抽了一下,转身跑进单元楼里。 陆嘉行笑意深,倚着车抬头往上看。 了解到她是休学时,他就知道这个小丫头心里还有留恋,一定会回来。 陆嘉行的手机很快响了,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这是我的号码。】 她果然还记得自己的手机号。 陆嘉行坐进车,拿起刚签好的合约,上面许梨新加了不少条款,其中有一条——“为期三个月的试夫妻模式,互不干涉自由和交友,也不能告知别人女方是男方的太太。” 许梨大概也觉得这条有些过分,大度的口头承诺,“若男方在截止日期内有解约意向,女方都无条件签字同意。” 陆嘉行无奈的摇摇头,回了条信息回去,“丫头,我这算不算让你把当年的仇都报了回来?” 许梨刚进家,正扒着窗户看他走了没。 陆嘉行往上看了一眼,缓缓发动了汽车。 他绞尽脑汁的签下这个合约,是为了能把许梨暂时性的留在身边,可真到起草条条款款时,他的心里也并不舒坦。 就这样他便难受了,当年找到他签合同的小女孩,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陆嘉行心里想,把她受过的苦,都受一遍。这样也好。 ****** 那天过后,许梨在q大报了个考研冲刺班,正式开始备考。 对于游戏要和“东尚”合作的事,她也只告诉了唐松,交代他,“咱们这就你最懂,你先去对方公司看看,行了再告诉大家,免得白忙活一场。” 唐松一连去了几天,回来眼睛都放着光。许梨从没见过这样的他,把人拉到一边问:“怎么样,能合作吗?” 唐松跟捞到什么绝世武功秘籍一样,掩不住的兴奋,“那个陆什么总太牛逼了!” 许梨笑了,“你好好说话。” “真的,他们一个姓李的主程跟我谈得合作内容,说是上面授意过,要把这个游戏做大!” “有多大?”不就是个单机休闲手游,格局在这摆着,宏伟不了。 “他们准备采用3d建模,用专业的模特做全身数据激光采集点,做出逼真的模拟女友形象。” 就听完这一句,许梨就咽了口唾沫。她原本对游戏是门外汉,但既然接触了这一行,也读了许多相关的专业书籍和论文,市场行情也一直在关注,大型游戏注重画面质感和人物的逼真,会采用这种3d建模技术。 第82节 耗资大,对技术要求也很高。他们那种小游戏,许梨是根本就没敢往那方面想。 “可行吗,我的意思是能收回成本吗?”她问。 唐松死鱼眼又重新吊了起来,有些颓,“这个我也不知道。” 许梨有些犹豫了,这个游戏他们是卖给了“王者游戏”的,后续是否再合作开发,是另一码事。 “这么大的投资放到这个小游戏上,要是收不回成本,做得再精良都不能算是成功。”许梨思考了一会儿,问唐松,“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在这上面投资这么大?” 唐松搡搡头,“钱多吧。” 对陆嘉行来说,花点钱买个自己玩玩不是什么难事。 “老板,你不想合作吗?”唐松有些失落。 唐松这人履历也是坎坷,土生土长的北京爷们,为了和女朋友在一起辞了高薪工作,追到g市,窝到个连三金都没的破游戏公司从头打拼。 后来女朋友还跟别人跑了,跑之前给他撂了句话,“唐松,不是我变心了,是你先变了,你越来越没有以前耀眼迷人了。” 许梨知道唐松一直憋着口气,也知道他对游戏的那份热爱不亚于自己对上学的执着。她拿捏了一番,说:“这样,我这几天要去考研班,等周末了我亲自去看看,再决定。” ****** “东尚”的游戏开发部在新区,四层的小房子,建得很有现代感。这里原本是一块烂尾的别墅区,新开发商接了下来,很有头脑的建成了专门的游戏园区。 本市很多游戏开发公司和游戏战队都往里挤,地价房价不停的飙升。陆嘉行有先见之明,在它烂尾的时候私人买了下来。 许梨去的那天陆嘉行并不在,里面也没卖游戏时她见过的人,接待她的是个叫小欧的女孩,带她参观房子,介绍说:“这两层是咱们的,上面两层是‘rock’战队的,不走一个门,他们是从外面加装的电梯,直接能上去。” 说这话的时候,她俩正站在二楼的窗口,外面透明的电梯往上升,许梨看了着,应该是一男一女。 小欧撇撇嘴,“切。” “怎么了?”许梨问。 小欧又冲窗户外面哼口气,“玩电竞的可能都不怎么讲究吧,特别能闹,天天楼上跟抡大锤似的,莫名发出一些咣咣的声音,吵得我们没法工作。而且他们队员没比赛的时候都在直播,打游戏就算了,他们还跟约着女主播一起唱歌。咱们谁轮到晚上值班,根本睡不成。” 许梨有些不解,“这个房子为什么两个公司一起用呀?” 陆嘉行看着也不像是会将就的人。 “你不知道,咱们这块就跟网红楼似的,做起来了,所有搞游戏的都想进一个小区,一方面是可以互相交流,避免闭门造车,要是战队,平时也方便打个训练赛什么的。还有就是脸面,能进来证明了公司的能力。‘rock’战队来得时候这里已经没空房子了,说是陆总免费借给他们用的。” “那他们还这样?”许梨迷糊了,这种情况也属于寄人篱下了,对方还能这么嚣张。 “这里头有事。”小欧压了声音,“‘rock’是打王者荣耀的电竞战队,以前垃圾得不行,后来国服第一ad沈约不知道怎么加了进来,战队一下子火了,不仅拿了冠军,代言也多了。咱们把房子给他们住,就是想着游戏做出来,能让沈约代言,效果绝对爆!” 原来是这样,许梨心想,陆嘉行的棋下得还挺远。不过中国人就讲个感情,谈合作不能只靠冷冰冰的条款。 “忍着吧——咱们游戏这块本身就不受总部的待见,主程说了,要是再做不出成绩,就要把我们这个点集体裁了,所以楼上的人惹不起,都得当爷供着。”小欧指指窗外,“刚才上去的那两个人你看见没?” “我没看清。”就是一晃而过的事,她就觉得那女人背影莫名有些眼熟。 “男的就是战队的老板,色不叽叽一个男的,女的是娱乐公司的高管,这段时间几乎天天来,就是为了说服沈约出演他们电竞题材的电影。” 许梨也没多想,情绪平平的听完,两人往楼下走。 今天是周末,大家却都在加班,唐松一来就追着主程讨论,许梨过去打招呼,才看到主程竟然是一个女的。 许梨问了许多合作的问题,到了午饭的时间,唐松也没要走的意思。 园区外面不远有一个生活广场,小欧要去订饭,问大家想吃什么。 许梨说:“都辛苦了,今天中午我来请吧。” 大家欢呼,“谢谢许老板!” 吃什么成了个难题,许梨来的时候看到生活广场有个很有名的日料店,问大家想不想吃。 小欧舔了舔嘴,“想是想,就是那儿不送外卖,咱们得去店里吃,但是加班时间紧,肯定是不行的……要不换一个?” 许梨工作中也跟人打过交道,既然请人吃饭就不能买l*q点盒饭打发了,刚从陆嘉行那学到的,要是想和对方合作,就要提前搞好关系。 许梨说:“你们报想吃什么就行,我去买回来。” “这怎么好意思,我们随便吃点别的吧!” 唐松终于舍得离开主程几步了,过来说:“老板,我去买吧。” “不用。”许梨朝他挤眼,“你忘了我做这个是专业的。” 当年她送外卖送了四个月,靠这个发的家。 “外面是谁的电动车,借我用用就行。”她说着大大方方的往外走。 小欧看她是诚心给大家买,连连道谢,也就没再拦着,小嘴甜巴巴的说:“我能叫你姐吗,初次见面就好喜欢你,你性格太好了,跟我们陆总一点都不一样。” 许梨扶着车,“陆总?他常来吗?” “怎么可能!集团的ceo啊,一次都没来过咱们这里,平时开个会,都是咱们巴巴的自己过去,他也从没出现过,不过现在也没什么会好开了……再做不好,都得滚蛋。”小欧撇着嘴。 许梨淡笑道:“那你说他跟我不一样。” “真的啊,集团谁不知道,陆总人特别冷,做事也从没出过差错,一点花边新闻都捞不到的大神呢!说到这我得提醒你,这边战队多,会有一些追星的电竞粉出没。” 许梨噗得彻底笑出了声,“知道了。”她也不是电竞大神,不用怕的。 她出发去日料店,等餐的时候陆嘉行的电话打了过来。 “在哪?” 许梨不自觉的捏紧了电话,分开太久,和陆嘉行这种随意的通话她还是挺不适应的。 “来你们游戏分部看看。”她小声说。 相比之下,陆嘉行就自在多了,“怎么样,许老板还满意吗?” “嗯……”许梨咬了咬唇,说,“跟之前接触的不一样,感觉好像开启了新的大门,觉得你……你们好厉害。” 陆嘉行轻轻笑了声,“我还以为你说我厉害。” 他声音像羽毛落在许梨心上。 “挂了。”陆嘉行说。 “诶……”许梨听着忙音,嘟囔道,“怎么还是这样,我话都没说完呢。” 日料店生意火爆,许梨等了很久才拿到所有的餐,她向餐厅要了个干净的纸箱,按着分类把所有的食物装进去,领班饶有兴趣的看,“你装得可真好。” 许梨拍拍手起身,“以前常装。” 她骑着小电动回去,一路上很专业的避过有可能颠簸的路段,到了门口,她把大箱子从车子后面抱下来,抹了把额头的汗。 几年前,她刚离开陆嘉行,整日心里空落落的迷茫,后来开始送外卖,每分每秒都要掰碎了用。 这种久违的感觉其实还挺好,让她觉得充实。 “许梨?”身后是女人震惊的声音。 许梨一回头,人也愣住了。这几年顾欣像是没怎么变,还是一样的美艳。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这边,“你回来了?” 迟早要遇到故人,只是没想到是在这么突然的情况下。许梨情绪淡,点头,“是的,顾小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顾欣瞪着眼睛走过来,劈头盖脸的说,“你还好意思回来!嘉行知道吗?你当年拍拍屁股走了,他人跟疯了一样,半条命都快被你折腾没了!现在好不容易刚缓过来,你又回来了,你是想玩死他吧!” “顾小姐……” “这不是‘东尚’游戏分部吗!你来这干什么?”这么多年的爱恨,顾欣一直憋着,到了这一刻,实在忍不住了。 后面有个男的,是刚才一起跟她从电梯出来的,很不屑的看着许梨的纸箱子,说:“送外卖的吧,欣欣,你怎么还认识这种人?” “不是送外卖的,我在这里工作。”许梨冷静的说。 男人笑着露出因长久抽烟而熏黄的牙,“你在这工作?那你知道我是谁吗!这可是这上面公司的老板,我怎么没见过你?” 看来是“rock”战队的老板了,不能惹,关系闹僵了会给大家添麻烦。 许梨很郑重的看着顾欣,想赶快摆脱这个局面,“顾小姐,我还有事,就先进去了。” “进去?你是还想往陆嘉行那爬吧!我不知道你当时为什么走,我只知道陆嘉行为了你不要命的开赛车,要不是运气好,他现在人已经没了!能不能要点脸,既然走了就别回来!” 顾欣的话像刀子往许梨身上扎,她抬起箱子要往里走,男人使劲拽了她一把,“送外卖的,话都没跟你说完,你还敢走!” 男人根本搞不清状况,纯属是为了顾欣出气。许梨被大力拉得人往后仰,一箱子食物全洒了出来,汤汤水水的溅得到处都是。 顾欣小羊皮的高跟鞋染了污渍,跳脚尖叫,“你想干什么?” 许梨身上全脏了,面食里的汤扣到了她的手背上,刚烹饪好的,滚烫无比。 钻心的疼,让她倒吸口冷气,还没反应过来,人被拽着胳膊往上提,黄牙男不依不饶,“老子刚送人的鞋你就给弄脏了!你赔得起吗!过来给我用手擦!擦不干净别想走!” 旁边,顾欣竟然默认的站着。 许梨气都没喘匀,在这时听到身后响起冷冷的声音:“活得不耐烦了吧。” 黄牙男人一怔,手上松了劲,“陆总今天怎么来了?” 陆嘉行接住腿软的许梨,阴测测踢了下地上的箱子。许梨顾不上问他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她敏感的觉察到了危险,脑子里拼命的转,提醒道:“他是上面战队的人。” 房子里的人都出来了,包括楼上战队的,也扒着往下看。 陆嘉行斜眼睨许梨,话说得掷地有声——“你,还是我的人呢!”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他一脚踹到黄牙男腹部,对方嚎叫一声,往下倒。 陆嘉行扯着他的领子,把他往箱子里摁,单膝顶住他的背,不让他动。 黄牙男像一直蠢笨的乌龟,只能手不停的挣扎摆动。 陆嘉行没松手,煞着脸缓缓看向旁边已经僵硬的人,声音很冷,“顾欣,你要是刚才没听清,我就再说一遍,许梨,是我的人。我不管你什么理由,再找她麻烦,我就绝不饶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总以前说过,后悔没有对许梨再好一点,那既然又遇见,就不要再让自己后悔了。 第66章 小恋爱 顾欣错愕, 喃喃道:“嘉行, 我没有欺负她啊。” 陆嘉行就像没听到,胳膊上青筋爆着, 下了狠劲把黄牙男往下摁。黄牙男起先还挣扎, 后来只剩下刺耳的哀嚎,“哎哟哎哟!轻点啊!哎哎哎放、放开我!” “……有没有人管啊!楼上的小兔崽子们……救命唔……” 楼上一众人往下看, 他们昨晚上通宵直播, 这会儿刚睡醒,迷迷瞪瞪没明白怎么回事。 第83节 有人撸了袖子,“谁这么拽,敢揍老黄!哥们几个下去会会他吧!” “估计是来挑衅的!卧槽这都把老黄快打哭了, 走走走!”另一个人从里面抄了根棍子出来, “哥这就下去揍趴他!” 电竞选手年龄都小, 热血沸腾的要往下冲,中间一个困意最重的男生手搭在栏杆上, 看戏似的悠哉道:“傻叉,都给我回来。” 棍子男回头, “老大,你不下去?” “下去个屁,你也不瞅瞅楼下那是什么咖位的选手, 就你这样还想把他揍趴?” 棍子男怂怂的往下看, “怕、怕什么,上单、中单、打野、辅助都在,咱们人多势众啊!” 男生笑了, “我看敌方从不走眼,信不信,你们几个全上,也只有被他团灭的份,省省劲吧。” “诶我们不管吗……?” 上面正说着,楼下游戏部的人也都出来了,他们刚才是被突如而来的情况弄傻了,现在反应过来,主程李蜜抄着键盘往上指,“谁说要下来!” 唐松视线来回看,一下子挡在李蜜前面,翻着白眼挑衅的勾了勾手指。 棍子男由衷叹:“这群程序员是疯了吗!” 不过刚才那个男生看人确实准,当下,陆嘉行已经把黄牙男收拾的服服帖帖了。他这才起身,慢吞吞拍了拍手。黄牙男像是溺水般终于得到了新鲜的空气,狼狈的爬起来,丢下顾欣要先溜。他脖子一紧,被一股大力从后面拽倒,摔得姿势跟许梨刚才一样。 陆嘉行提着他的胳膊猛得扯起来,“这就想走?”他拖着人到许梨面前,声音低沉,“给她道歉。” 黄牙男脸上粘着半颗手握寿司和几片生鱼肉,身心都在疯狂的崩溃,全然没了方才盛气凌人的模样,“……陆总,咱们没必要闹这么僵吧。” 陆嘉行嘴角噙着笑,手使劲拽了拽,“听不明白我说的?” “诶诶诶!对不起……对不起,姑娘刚是我不对,有眼不识泰山,你别计较……” 许梨脸色煞白,早就想要上前,奈何一直被好心上来的小欧护着不让动,她挣脱出去,扯着陆嘉行的衣服,“不要打架,你快松手啊!陆嘉行你松手啊!” 她情急之中,手捏住了陆嘉行的腰,软着声:“您别这样……” 甜糯糯的恳求声终于让陆嘉行松了神,他把黄牙男丢到地上。 瞧见这情景,顾欣的心像跌进了冰窖,她知道要是陆嘉行这次不原谅她,两人怕是彻底没了以后,她跌跌撞撞往后退了几步,想拿情份让他心软。 “嘉行,我们相识这么久,我是不想你又被她伤了。刚才我也没动她,这门口都是有监控的,不信你调来看。” 她是没出手,但是羞辱人的方法有很多,不一定是从画面上能看出来。 顾欣像是硬撑着口气,又看向许梨,“我真的佩服你,软绵绵的站在着不用动,男人就能为你大打出手,错就都成别人的了。” 她还是想把事情带偏,可陆嘉行并不是能轻易被人挑拨的性子,薄凉的开口,“既然你说我们相识多年,那你应该明白我是什么人,顾欣,不管是你还是“盛世”,都别逼我出手。” 顾欣踩着脏掉的高跟鞋,一下子脚软了。 场面乱糟糟的,陆嘉行没管,打横抱起许梨提步房子里走。上面刚才被叫老大的男生嗖得一声吹了个口哨,朝下面摆手,嗓音清越,很有少年感,“哥们帅哦——” 陆嘉行头都没抬,许梨倒是看到了,皮肤很白的一个少年,头发凌乱颓废,但掩不住好看的面容。 她是之后才听说,那个男生的名字叫——沈约。 王者荣耀国服第一ad,沈约。 “李蜜,叫他们都给我滚。”陆嘉行说。 他这话指名道姓是吩咐给李蜜的,但是许梨视线从男生身上回移,便看到陆嘉行正垂眸睨着自己。她莫名有种被抓包的错觉,猛然想起两人的造型,“呀,我自己能走,你放我下来。” 陆嘉行冷哼,大步抱着她进了门。 小欧低声吐槽,“哇!我不敢相信啊,咱们ceo打架竟然这么a!” 众人面面相觑,李密高呼一声,把键盘抛出去,“今天爽!” 被楼上那个聒噪的战队欺负了这么久,他们大气都不敢出,今天陆嘉行第一次来,就给大家出了气。况且他们游戏开发分布虽然隶属东尚这么大个集团,却一直被打压,高层都去总部了,留着他们几个一线在游戏园区,快到没人管的境地,这份心里的憋屈终于得到了发泄。 唐松七手八脚都接住空中落下都键盘,心疼坏了,“不要你给我啊,扔了多可惜!” 李蜜可不管,冲上面说:“沈约,听到没,我们陆总叫你们搬走。” 棍子男迷茫的看着他们的主心骨,“老大,咱们怎么办?” “搬呗。”沈约很随意的摊摊手,“老黄有个这破战队就觉得自己不是人了,操得粉手牵手都能绕地球一l*q周,还特牛逼,认为谁都得比他贱,今天碰到个硬茬,不就萎了。”沈约打了个哈欠,“不过先说好,搬可以,但得等我补完觉。” 园区是别墅的格局,每栋房子间都有距离,不知道是什么咔嚓咔嚓闪了闪。大家四处看,也没看到,倒是发现顾欣和老黄已经开车走了。 此时,游戏部的二楼,陆嘉行关了房门,把所有吵闹隔在外面。 他把许梨放在椅子上,拿着湿纸巾,默不吭声的给她擦拭身上的污渍。 许梨看他仔细的样子,神色动了动,“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陆嘉行提前知道她的行程,刚才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车都已经开到了游戏部外面。他没说,是想给她个惊喜。 陆嘉行眉间阴沉未散,说:“怪我跟李蜜他们说话,没注意外面,出来迟了。” 许梨声音小小的,“不怪你。” 刚才的情景又浮上心头,许梨心有余悸,说:“我也不知道顾欣怎么在那,这么巧。” “不是巧,刚才跟他一起的男的是楼上电竞战队的老板黄方诚,顾欣最近常跟他一起。”陆嘉行说着,看到许梨通红的手背,愧疚感更加强烈,牵起她去卫生间,旋开凉水,捉着她的手冲起来,“烫到了,要先用凉水冲洗。” 许梨躲了一下,陆嘉行卷起自己的袖子给她看,“你要是不听话,手上起泡就会落疤,到时候跟我这胳膊一样,看你怎么办?” 他说这话是为了吓唬许梨,可是许梨看着鼻子莫名有些发酸。 她乖乖的把手过去,试图转移话题,“刚才你说顾欣跟那个人总在一起,难道他们……?”很不般配啊。 陆嘉行反身倚着水池,捞起她一缕发丝轻轻绕在指头上玩,淡淡说:“她家的‘盛世娱乐’你知道吧?” “知道。”之前杭州考察的时候,她还被他们公司的一个男领导骚扰。 许梨分了神,手从水柱移开,陆嘉行啧了声,她抿抿唇,乖乖又把手指移回去。 陆嘉行满意的笑了笑,接着说:“他们那个公司经营有问题,从上到下都在烂,还牵扯到偷税漏税这些,早晚要倒。我之前跟周总说过,让她劝顾欣不要参合家里的事,她应该是没听。‘盛世’已经剩个空架子了,她恐怕急了,什么招都想,这才找到黄方诚。” 电竞队员加码比明星低很多,又跟战队签着有约,搞定了黄方诚就能让炙手可热的沈约去拍他们的电影。 演技他们根本不在乎,只要能带着流量圈钱就行。反正现在到电竞圈也快跟饭圈一样了,很多粉丝追星愿意大把的砸钱。 道理许梨也懂,这么一想,她又有些担心,“那你刚才把人家打了,岂不是跟对方关系彻底闹僵?我听小欧说的,你们也想让沈约代言。” 陆嘉行唇角微杨,“怎么,开始替我操心了?”他从容淡定往她耳边凑,“放心,你陆总赚钱靠得是实力,没人代言,也养得起你。” 许梨被他撩得浑身麻,接了捧水往他身上洒,“……对、对了,我还忘了这个!咱俩不是说好关系不能跟别人讲,你刚怎么说我是你的人!” 陆嘉行也不躲,捉着她的手往怀里捞,“我可没答应你。” 许梨又气又急,“合同上签过的!” “我签什么了?” “签了不能跟别人说我是你太太!”许梨说完,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陆嘉行忍着笑,认真的跟她讲道理,“许老板,我没跟人说你是我太太啊,我说的是你是我的人。” “陆嘉行!”许梨手在他身上抽,“那你、你岂不是还可以说我是你妻子、爱人、女朋友……”她捂住嘴,“我不是说我是你……” 陆嘉行心都在化,扣着她的头,“谢谢提醒。”说罢掐住许梨的腰,把她抱起来坐到洗手台上,手撑着两边,头探了过去。 许梨头皮发紧,推着他,“你、你别……” 她劲小,根本抵不开,慌乱中一脚踢出去,陆嘉行没防备,正好踢到敏感位置,人倒抽一口冷气。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许梨见他疼,下意识拍着他大腿根,“我踢到你哪了,很疼吗?” 疼痛过后,突然有了异样的感觉,陆嘉行捉住她的手,眸色发沉,“还碰?” “啊……?”许梨视线缓缓下移,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虾子,赶紧闭上眼。 陆嘉行在她唇上啄了一口,嗓音哑着,“你先出去,让我缓缓。” 卫生间的门咚的关上了。 陆嘉行旋开水龙头,掬了把水豁在脸上,手抵着台子,水从他硬挺的鼻梁一滴滴落下,陆嘉行无奈的笑了。 孽是他自己造的。 人家姑娘乖猫似的愿意躺他怀里时,他不要。现在只能看着人家落跑的背影。 心好痛。 …… 陆嘉行缓了好一会儿才出来,楼下已经重新订了新的饭。 至于ceo为什么刚才抱着许老板,又为什么和许老板在楼上呆了那么久,大家谁都没敢提。 只是吃饭的时候,美工小周非常狗腿的对陆嘉行说:“陆总,喜事啊。” 陆嘉行单身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刚才那样护着,任谁还看不出两人的关系。 苦行僧似的老总脱单,能不是喜事。 许梨正往嘴里塞米饭,总觉得这话很有玄机,但她也不知道要反驳什么,就觉得她要是说话,会显得不打自招。 陆嘉行也没说什么,只是后来心情看着特别好。 许梨莫名其妙看着大家,大家都冲她和善点头笑笑。 吃了饭,还是要工作,李蜜给陆嘉行汇报情况,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集团掌舵人,她还是有点紧张的。 陆嘉行从容的听着,末了问旁边许梨,“你觉得怎么样?” 许梨工作起来也很认真,略思考,捡着主要问题说:“我们这个是休闲游戏,做这么大到底能不能收回成本?” 陆嘉行坐在她对面,拿了个资料给她,“打丧尸那种单机的游戏多年前很流行,就是类似于‘生化危机’那种,后来网游充斥市场,这些游戏也就随之衰落到无人问津的地步。但是近一年,有家国外的游戏公司,把这种旧游戏重新修改,内核剧情不变,但是画面更加精致、人物也采用真人建模技术改造,重新在steam上上架销售,几个月不到,销量冲上了前三位。” 许梨眼睛微瞪,赶紧抓着那份资料看起来。 “你记不记得我以前交你写广告文案的时候说过广告最重要的要素是什么?” 许梨脱口而出,“突出产品与众不同的特性。” 她说完,两人同时微怔。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她还是“东尚”里一名小小的实习生,他也还没坐上现在的位置。 时光飞逝,很多东西都变了,但他说过都话,她其实一直记着。 教自己的东西,也一直收益着。 陆嘉行很快回神,点头应,“那么你觉得模拟女友类游戏的要素是什么?” 许梨眨眨眼,“是……” 第84节 “逼真的代入感,如果不能让玩家进入角色,那么他们为什么要费时费力玩这种游戏?”陆嘉行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很想老师在给学生做课下辅导,“我在‘王者游戏’公司那天,我问你,你们游戏有没有留着可以更新的端口,就是为了这个。明白了吗?” 所以说陆嘉行并不是钱多没处花才把钱投到她这种小游戏上,他是敏感的嗅到了市场的需求,也做了深入的了解规划。 他像是船舵,要带着大家迎风远航。 他是想和她并肩作战。 许梨越想越觉得兴奋,眼里像有着繁星,抬起头郑重点(了点,“明白了。” 感情先不谈,在事业上,许梨对陆嘉行是仰慕的,他眼光独到,什么都看得很透。 当天下午,许梨跟“东尚”的合作就基本谈妥了,唐松迫不及待的要签约,激动的握着陆嘉行的手,“陆总,我会努力的。” 陆嘉行笑得淡,“好。” 四点不到,陆嘉行带着许梨先走,大家送到门外,她听到小欧在一边跟人小声说:“谁说咱们陆总不会笑啊,我刚看她给梨姐笑了好几次。” 有人接话:“许老板绝对是咱们的福星,她一来陆总就也来了啊!” “不是福星,是咱们陆总的心头肉。”李蜜敲敲他们几个头,“今天许老板说买饭的时候,你们谁吆喝得声最大啊,小心陆总回头收拾你们。” “嗷——” ****** 车上,陆嘉行问许梨,“还早,你想去哪?” 许梨说:“不早了,我得回家复习了。” “啧。”三十几岁了,为什么总觉得在跟小孩子交往。合同上签的不能影响对方学习,陆嘉行默了默,幽幽然发动汽车。 到了家属院楼下,车里的空气变得沉闷起来,陆嘉行敛着眉不说话,许梨歪着头看他,“那我上走喽。” 陆嘉行叹口气,“早知道刚才就应该多给你讲点工作上的事。” 许梨听出话里的意思,咬咬唇,声音更低,“你怎么这么黏人呢。” 陆嘉行头一回听人这么说自己,直接被气笑了,使劲捏了捏她的脸,佯装不在乎的摆摆手,“赶紧走,回去好好背书,要是这次考不好,罚你站!” 许梨非常听话,一溜烟的跑没了。 陆嘉行这才想起来,有东西忘了给许梨,他拿起车后座的文件夹,里面是陆嘉行去“lr”采访时拍得封面照,上面的许安歌虽然只有一个侧面,但怎么也算是两个人的第一张正式合照。 陆嘉行原本想让许梨转交给小家伙的,但是许老板腿脚好,早就跑没影了。 他也不想再麻烦她下来。 秋季天沉得早,红彤彤的火烧云染着天际,陆嘉行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既然幼儿园离得近,他就顺便亲自给那小家伙送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许安歌:我爸爸要来看我辣!(骄傲的叉腰) 总觉得陆总在一步步拐带许老板,水滴石穿,一点点。 闻澈:(在医院跟大家挥手)答应我,你们就算忘了我,也别忘了我脸上的玻尿酸好吗! 作者:好好好,大家会去看你的,你要是还笑不出来,就躺好! 第67章 小恋爱 许梨进家没多久, 唐松就跟进了门。 “你不是说那边还有事, 要晚些回来?” 唐松趿拉着拖鞋,莫名其妙的抠抠头, “我以为你想单独跟陆总在一块儿。” 许梨正在喝水, 被呛得不住咳嗽,拍着胸口, “我哪有。” “没有吗?”唐松眨眨眼。 许青禾正架着脚仰在沙发上敷面膜, 走过来看着许梨,“你有问题!” 许梨把水杯放好,往屋里走,“我看会儿书, 晚上咱们一起出去吃饭吧, 我请客。” 苏小棉在翻报纸, 拿着笔在一条条的招聘信息里画,举着手抬头, “许老板万岁!我要吃火锅!” 陈肖垂头丧气,“你还有心情吃, 咱们公司马上就要解散了,老板请咱们吃得是散伙饭吧。” “……啊?”苏小棉苦着脸,“那我还是抓紧时间找工作吧, 我要是失业了我妈会念死我的!” 气氛瞬间就降到了谷底, 许梨只好又折了回来,眼里沁着笑,说:“原本是想等吃饭的时候再跟大家说的, 怕你们吃不下,我就现在说了吧。” 陈肖捂住耳朵,把头埋在显示屏后面。 许梨垂眸想了一下,仰起头,“是这样的,我打算跟对方游戏公司进一步合作,继续共同开发我们这支游戏,你们要是不嫌弃,就跟着我干,咱们不解散了。” 房间里明明有五个大活人,她说完,竟然静得出奇。 许梨看看大家,“你们不愿意吗?” 许青禾目前的状态就是混日子,她反正打盘赖着许梨,公司解不解散都跟她没关系,探头问:“什么进一步合作,咱们这小破公司能跟谁合作啊?” 唐松就跟隐瞒了很久都恋情终于能曝光于众一样,内心很激动,但是面瘫脸上看不大出来,举手发言,“东尚。” “什么!”许青禾嗷了一嗓子,脸上的面膜直接掉了,心疼的捡起来往脸上黏,含糊着说,“‘东尚’?你发白日梦呢!你知道‘东尚’是什么嘛你!” 唐松耸耸肩,“知道,我这几天就一直呆在他们游戏分部,跟他们主程很熟了。” 许青禾脸上的面膜又掉了。 陈肖像坐升降机一样,从显示器后面缓缓站起来,“那个……在下刚才不小心手贱捂着耳朵了,有点没听清,你们说东什么?” 苏小棉提着口气,“东尚集团。” “咱们的游戏就是他们买走的,‘王者游戏’这两天就会把后面的款打过来,我把大家的工资一起结了。不过至于后面的合作——”许梨微微扬起头,精致的下巴弧线都能显出心情的轻快,她说,“合作是跟‘东尚’,在我们游戏原先的基础上,继续深化、精致化,这个唐松比我懂,详细的你们可以问他。” 许梨顿了顿说:“我不勉强你们跟着我,但我期待你们的加入。” 她说完,又是一阵诡异的安静。 “愿意吗?”她问。 苏小棉突然把招聘报纸撕了,暴吼一声,“愿意!” “东尚”这样规模的集团,外市也是听说过的,陈肖愣头l*q巴脑的左右看,跑过来摇唐松,“真能合作?工资多少?” 唐松比了个数,陈肖怔怔看着他的手,宝贝似的摸了摸。 唐松嫌弃的把手抽走,“咱们级别不同,你的肯定比我低,不过我问过他们的美工,工资对于你怎么也是天价了。” 陈肖二话不说,抱起唐松转了一圈,“我要给我爸妈发个信息!” 都是经历过寒冬的人,各种原有窝在g市那种小城市里,与命运厮打过,与生活抗争过,渐渐都认了怂,过起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的日子。不能说浑浑噩噩,但也甘于平庸了。 后来遇到许梨,一个小小的女孩能自己挺着大肚子工作,能把看不见未来的日子过得有了希望。 她带着大家往井口爬,大家恍然才发现,原来天空的雾霾早就散开,冰面破裂,寒冬就要过去了。 就算不过去也不要紧,大家凝在一起,冬天也不会太冷吧。 许梨浅浅的笑,说:“其实我知道你们会愿意跟着我,我好早以前就知道了。” 许青禾听到是和“东尚”合作,就觉得许梨现在绝对和陆嘉行之间有事儿了,她刚要问,许梨瞪了她一眼。 许青禾拍着脸上的剩余精华,改口说:“姐,你先知啊。” “算吧。”许梨娇俏的眨眼,“这个游戏虽然小,但做得时候大家其实都暗暗下了功夫,光陈肖作得图,废了多少稿,咱们都说行了,他还非要改。小棉也是,学文的硬被逼成半个程序员了。唐松功劳更不用说,没他咱们是绝对不行的。” 许梨把所有人都夸得不好意思,苏小棉鼻子发酸,吸着没吭声。 “诶诶诶还有我呢?”许青禾站出来,“你们不带我去吗?” “不带。”许梨侧过头,淡定的说,“我今天好像发现了个很适合你的工作。” “什么?给你接孩子当保姆吗?”她话一出,许梨马上想起在幼儿园的许安歌。 “你怎么还没去接他啊!” 许青禾抬头看表,“……哦,就是该去接了,叫你一打岔,我差点把许大哥忘到幼儿园。” 现在接许大哥的任务归许青禾管,她七手八脚的去屋里换衣服,吆喝,“干脆一起去接吧,直接在那旁边吃得了。” 大家都响应这个提议,许梨收拾书,想着今天耽误的时间已经够多了,等会儿路上插科打诨的也要看一点。 “……姐,你来。”许青禾在里面喊。 许梨正忙,“等下。” “姐,你现在来。”许青禾声音有迟疑,又催了下,“快进来。” 许梨皱皱眉,抱着书走到里屋,这原本是她父母的卧室,现在成了许青禾和苏小棉暂住的屋子。 里面的东西都收了,只有许泽画得一副写意骏马图还挂在墙上。 许青禾把手机递给她,说:“咱妈。” 许梨接过去,使劲抿了抿唇,说:“妈,你们最近好吗?” 许青禾靠着墙,站在看许梨,从前都是她跟家里不联系,后来出了那些事之后,陈淑还好,许泽几乎没怎么单独跟许梨说过话。 也不知道是怪她执意要离开,还是什么别的。 陈淑不知道说了什么,大抵也都是在问她们最近怎么样。 许梨安静的听,而后一一回答:“我们很好,安歌也很好,马上要考研了,这段是比较忙……嗯,钱够的……我天天在学校,没遇见谁。” 陈淑估计又是在旁敲侧击许梨有没有联系陆嘉行。 说了几句,许梨挂断了电话。 “他们还是偏心你啊,电话打我这,还是让你接。”许青禾撇撇嘴往外走。 “可能是我手机静音了。”许梨想到刚才电话里,陈淑说许泽还是不愿意回来的话,她有些泄气的坐到床上,摸着床单,视线往上抬,落在墙上那副画上。 当年许泽很喜欢在家作画,他们离开后,父母从g市很快又辗转去了西北的一个偏远村子,那里条件很差,根本没有可以让他画画的条件。 许梨眼里像蒙了雾,抬手拭了拭眼角。 忧伤的情绪还没下去,外面的许青禾就尖叫了一声,“什么!老师你说什么?好好!肯定是人贩子!老师你别让他接走啊!” 许梨冲到外面,“安歌怎么了?” 许青禾哆嗦了下唇。 第85节 许梨急了,“你大点声啊。” 许青禾:“老师说安歌的爸爸去幼儿园了。” “爸爸?” “哪来的爸爸?” “新闻里看过,好多人贩子用这种招数把孩子骗走!” 大家惊了,七嘴八舌的乱说着,“咱们赶紧去幼儿园吧,安歌可别出事了!” 许梨隐隐觉得不对劲,但是顾不上多想,一行人开着面包车就往幼儿园赶。 到了门口,一车人下饺子似的往下跳,冲进校门口的接待室,大家全都愣了。 里面除了保安、老师、许安歌,就剩下一个男人。 苏小棉上学的时候就长期翘课,学校事一概不知,也没见过陆嘉行,扯着许梨的胳膊,“现在人贩子都伪装得这么有气质了吗……?” 陈肖脸上的怒气都保持不住了,陆嘉行往这边走,个子比他高了半个头。 老师见他们来,说:“你们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孩子妈妈——”许青禾和许安歌长得有点像,许青禾又来接的最多,老师手指在空中晃,许青禾挡上前,“您说。” 老师迟疑了一下,说:“你看看,他是孩子爸爸吗?” 许青禾直接捂住了嘴。 难不成陆嘉行已经知道了! 许青禾瞄了眼许梨,说:“老师,误、误会了,他不是孩子爸爸。” “哦,这位先生也是这么说的。”老师点点头。 “啊?”许青禾都迷糊了。 老师说:“是这位先生来找安歌,安歌非说他是他爸爸,要跟他走。我们在这从来没见过这位先生,所以尽管孩子说,也不敢让他接走。但是安歌也不让这位先生走,所以我赶紧给你们打电话。” 许梨看着事不关己的站在一边,其实她是腿软吓得说不出话。 许安歌见到这么多人,意识到自己可能做错事了,站着不敢动。 许梨怕他情急之下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朝他摆摆手,“安歌,过来。” 许梨没想到一向很听她话的许安歌竟然慢慢的挪到了陆嘉行身后,抱着他的腿,探出半颗脑袋看着她。 陆嘉行笑了笑,弯腰抱起了小家伙,许梨脑子嗡了一声,硬撑着过去,“我来抱吧。” “你胳膊太细了,抱不动。”陆嘉行看了看许安歌,“小家伙好像挺怕你这个姨妈的。” “姨妈的。”许安歌跟着重复。 陆嘉行笑容浮上眉梢,说:“上次拍的照片,我想给安歌送过来,结果他见着我,非要跟我走,老师不让,他就说我是他爸爸。”陆嘉行说这话的时候很无奈,但是脸上的笑始终也没散过。 他抬手摸了摸许梨的头,“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好,是今天累着了?” 许安歌伸出手,学着他的样子也摸了摸许梨的头。 陆嘉行笑意更深了,凑过去,“你说我亲你一口,安歌会不会也跟着学。” 他说完侧过脸,唇飞快的擦过许梨的脸颊。 许安歌伸出手,抱上许梨的脖子,也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大口。亲完还伸出小肥手,冲着陆嘉行咧嘴笑。 “你这又是什么?”陆嘉行不太能理解孩子的世界。 许安歌奶声说:“give me five!” 男人间协作完成了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按许安歌的规矩,那就是要击掌的。 陆嘉行实在做不出这种幼稚的事,又被许安歌小朋友天真的目光看得难受,清清嗓子,勉为其难的拍了上去。 许梨看得快要晕厥了,好在许青禾机灵,跟老师那边快速解释完,招呼大家可以走了。 唐松刚才去停车了,回来看到陆嘉行,“这怎么回事?” 许青禾顾不上那么多,把他们几个拉到一边,交代对外一致要说许安歌是她的孩子。 苏小棉脑子里飞快都转,有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冒了出来,“那个人不会真的是……安歌的……” 许青禾堵住她的嘴,“不是。” 这要是闹得满城风雨,她姐姐那个缩头乌龟岂不是又要跑。 苏小棉狐疑的看着那边,这时候唐松打了个岔,说:“他可能是喜欢咱们老板,今天白天还为了咱们老板跟人打架呢!” “小混混?”陈肖严肃了起来。 “我刚看着也觉得他好像喜欢咱老板。”苏小棉叹口气,“所以咱老板怕告诉他自己有儿子,把人家吓跑了是不是?哎,单亲妈妈容易嘛!” 这样一来,问题似乎都说通了,但也都理解偏了。 陈肖怒了,“他以为自己长得人模狗样就敢嫌弃咱们老板和安歌了吗?” 唐松一直插不上话,刚开口,苏小棉就嫌弃的让他闭嘴,“你胳膊肘子要是想往外拐,现在就自个回去敲键盘去!” “我拐什么了?”唐松莫名其妙,“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不需要知道,我们就知道安歌是我们团宠,谁都不能欺负他!小孩子都委屈巴巴的叫他爸爸了,白捡儿子他还不愿意!”苏小棉指着前面,“他那身西装肯定是淘宝货!” 许青禾很佩服这群人的想象力,不过情势最起码还在控制之下。 幼儿园门口,两边互相道别,看着许安歌目不转睛的盯着陆嘉行,许梨根本一刻都不想多呆。 已经上了面包车的一众人里,苏小棉没好气的探出头,“老板,快点,一会儿火锅店人多,该没位置了!” “那我先走……” 许梨话没说完,许安歌问:“哥哥也去吗?” 陆嘉行佯装生气,“是叔叔。” “那叔叔去吗?”许安歌说完来回憧憬的看着两个人。 小孩子很天真,喜怒哀乐全表现在脸上,他那干净的目光让许梨无处遁形,本着不伤害孩子内心的目的,她随口问:“我们去小店吃火锅,你要来吗?” 那种地方,陆公子怎么可能愿意莅临。 陆嘉行淡淡笑着:“好啊。” 许梨:“……” 第68章 小恋爱 小夜市里的火锅店, 杯子盘子全都油腻腻的, 老板端上鸳鸯锅,手指陷在汤里, □□舔了舔手, 把纸质菜单扔桌子上,“吃什么自己划, 好了叫我!” 店里座无虚席, 热闹非凡,隔壁桌的几个糙汉赤着上身在划拳,声音震天。 陆嘉行穿着矜贵的正装,无论气质还是举止, 都跟这里的坏境十分违和。 陈肖见他一直看后面, 摆起娘家人的姿态, 咬掉啤酒瓶盖说:“别看了,年轻人身体好, 不怕冻,诶, 你多大?” 怎么看着也比许梨大几岁,不能让老板吃亏了。 陆嘉行挑眉,“三十二。” 再过几天, 就是他三十三岁生日了。 陈肖哼口气, 老男人还敢嫌弃许安歌小朋友,他挑刺说:“一、二、三……你可比我们老板大八岁呢!”有什么资格嫌弃我们。 “这男人啊一过三十就各种力不从心,身体是不能跟小伙子比了, 所以人就不能太挑剔计较。”陈肖喝口啤酒,“你说对吧?” 一坐下来就充满了敌意,陆嘉行怎么会看不出来,他不动声色勾了下唇。 唐松也咬开一瓶啤酒,拿起陆嘉行面前的一次性杯子要往里倒,手被苏小棉拿筷子狠狠敲了一下。 “啊!”唐松揉着手,“疼死了,你干嘛打我?” “他不会自己倒啊。”苏小棉冲唐松使眼色,“惯得跟大爷一样,以后还不得咱们老板伺候他。” 苏小棉其实对陆嘉行的第一印象是好的,只是听到老师说许安歌叫他爸爸,他不认,心里就不舒坦了。她和许梨的友情要归咎到大四那次“传销事件”,同窗情谊和患难中的真情,让苏小棉一直把许梨当成是死党般的朋友。 她眼睁睁看着许梨没了保研名额,又休了学,后来自己带着孩子生活打拼,人生走过时运不济,好不容易挺过来,她不许人欺负她们娘俩。 唐松被抽得手背上一道红印,有私心的没说实情,嘶着嘴,“你注意点分寸,我这可是编程的手。” 说到这苏小棉挺了挺腰杆,“对,咱们马上要跟‘东尚’合作了,大——集——团——,不能掉以轻心。?№§∮唐松你点盘猪脑花,等会儿涮涮给咱许老板吃,又要上学又要和大公司合作不容易。” 显摆之意不能再明显了。 “老板呢?”唐松以为她们去卫生间了,但是怎么半天没见人回来。 “跟青禾去抓安歌了,那孩子鱼似的,踩上滑板车一个人根本捉不住,非得两头堵他。” 陆嘉行默默把杯子推开,想要起身去找。 “坐下。”苏小棉说,“这位先生,正好趁着我们老板不在,我跟你说几句话。” 陆嘉行身形一顿,竟又重新坐了下去。 “初次见面,刚是我态度不好,不过我们几个都这样,不怎么讲究的。”苏小棉刚是一时气冲脑门,现在理智回来点,决定做个明礼的娘家人,她伸手去给陆嘉行倒酒,陆嘉行拦了下,“抱歉,我不喝酒。” “噗——”陈肖口渴,已经吹了大半瓶啤酒,红着脸看陆嘉行,“这么斯文啊。” 斯文?他酒吧干架的时候,这桌上的都还在上小学吧。 “你别打岔。”苏小棉悄悄桌子,“不喝酒挺好的,好多男的酒后还打老婆呢,那你抽烟吗?” 话锋一转,陆嘉行顿时有种被审的感觉。 “不抽。”他说。 苏小棉点点头,“这还行,那我痛快点直说了,我刚见你在休息室好像亲了我们老板。” “嗯?” “卧槽!” 桌上俩男人坐不住了,一脸写着家里的白菜被猪拱了,自己竟然不知道的痛心疾首! 陆嘉行单手解开外衣扣子,脱了搭在椅背上,挺坦荡的点点头,“亲了。” 苏小棉立刻压住要站起来的陈肖和唐松,清清嗓着,“我、我们也不是那么保守的人,不过还没领证结婚,也不能太过分,可以放宽的权限,嗯……肢体接触不超过脖子以下就行。” 第86节 这个提议得到了桌上所有人的点头肯定。 陆嘉行突然觉得有点意思了。 苏小棉看看门外,“今天安歌滑得很溜啊,还没抓住,那咱们接着说……说到哪了?” “脖子以下。”陆嘉行说。 “诶对!不能脖子以下。”苏小棉喝了口啤酒,正了正神色,接着说,“我们许老板很优秀的,上学时候门门都考班里第一,家里也是书香门第,长得漂亮,性格好,人家还会自己赚钱,开了公司,可是有好几个员工的。她这人不仅乖还特别纯,没啥缺点,唯一一个毛病,有时候性子太软了……” 苏小棉把自己说得眼眶热乎乎的。 陈肖是酒量浅,空腹喝了点,现在有点上头,吆喝着:“意思就是她好欺负,但是你不能欺负!要是有一点瞧不起我们老板的,你现在立马撤,我们不拦着。要是你现在不撤,日后敢有什么对不起我们老板的地方,你就记着,她身边还有我们几个喘气儿的大活人!” “活什么?”许青禾先进来的,后面是扛着滑板车选手的许梨。 她俩刚才追得太忘我了,根本没顾上这边。 许青禾坐下来,抹着汗,“妈呀!这小子会漂移的,刚好有群孩子也在门口玩,他遇见‘车友’,算是疯了。” 许梨把许安歌按在座位上,左右看看,总觉得气氛不对。 “你们没点吗?”她问。 苏小棉干咳两声,“说话呢,忘了。” 刚才也只是不到十分钟的功夫,许梨眨眨眼,没多问。她要坐在许安歌旁边,陆嘉行拍了拍旁边凳子,“你坐这。” 许梨听陆嘉行话是出自多年的本能,顺从的坐到他身边后,气氛陷入一种迷之诡异中。 ——全店都跟过年似的热闹,他们这桌静得像开追悼会。 大家心里都在乱揣摩。陈肖心里五味杂陈,又喝得懵头巴脑的,看着两人般配的坐着,许梨又一副被男人拿捏住的样子,叹口气,“兄弟,你有什么负担没,我意思是……比如说你那车看着挺贵,别是贷了三十年的款吧。” 陆嘉行还真的思考了一下,说:“没有,家里奶奶给买的。” “……啃老啊。”陈肖撇撇嘴。 此时,许安歌小朋友已经悄悄的走到了陆嘉行的身边,掂着脚尖,把五根小手指伸到陆嘉行面前那碗芝麻酱里,搅了搅合,再拿出来舔了舔。 陆嘉行皱着眉看他,许安歌把还没舔的大拇指蓐到他脸前,“给你舔。” 陆公子的家教里没有舔手指这一条,尤其还是舔别人的手指。众目睽睽之下,陆嘉行身子往后仰,“谢谢,不用了。” 许安歌还是伸着手,“不娜的。” 许梨赶紧组织,“安歌,快过来。” 许安歌不怂,执着的伸着。许梨去扯他,“再这样回家罚你站墙角了。” 许安歌抿着小嘴,想了想,迅速的跑到自己位置,爬上去坐好。 苏小棉看着许安歌长大,见不得他受委屈,声音带着不满,“怎么好像一点都不喜欢小孩子。” 许梨觉察到了大家对陆嘉行的敌意,但是许青禾在外面跟她说已经跟大家交代好了,所以这种带刺的情绪从哪来,她也不太清楚。 既然已经坐到了一个饭桌上,她想缓和一下气氛,于是说:“今天是咱们公司聚餐,那我说两句吧。” 大家激烈的拍拍手。 许梨眼里含着笑,说:“跟‘东尚’合作的事我来之前已经跟你们说过了,那场面话我也不讲了,以后咱们跟着陆总一起好好干。”两边早晚是要遇见的,择日不如撞日,许梨安下心,举着装了水的杯子对着旁边,“请陆总多多指教——” 噗! 陈肖一口啤酒直接喷在了唐松头上,“松儿,我耳朵刚又不好使了,啥陆总?” 唐松抿抿唇,“这位是‘东尚’的总裁,陆总,咱们以后的大boss。” 大boss很平静的跟大家颔首,“陆嘉行。” 陈肖怔了好几秒,蹭得站起来,“陆总好!陆总……啥也不说了,我先干为敬!”陈肖仰头把一满杯啤酒灌下,晃了晃,一个立正的姿势站定看着陆嘉行。 他来之前搜过百度百科,上面没有陆嘉行的照片,但是响当当的履历摆着,那简直是让人望成莫及,又钦佩不已。 所以说他刚才说了什么……好像是说人家啃老……陈肖想一出说一出,“陆总,您啃我吧!” 苏小棉反应的更快,已经在教育许安歌了,“小孩子不能乱让别人舔自己手指,这样不礼貌的。”她起身鞠了个九十度的躬,“陆总您好,我叫苏小棉,工作很卖力,人其实也很讲究的。” 唐松拍着桌子“哈哈哈”的一通笑。 苏小棉用眼刀子剜他,“你知道不早说。” 唐松死鱼眼都快笑出双眼皮了,他是想说的,但是他们老打岔,后来他也就不想说了。 唐松今天亲眼目睹了陆嘉行为许梨出头揍人,喜不喜欢一目了然,只是这两人地位家世实在悬殊,唐松是简单思维,想着能给陆嘉行个下马威也好。 所以就把某俩人架到了现在如履薄冰、大气都不敢出的地步。 陆嘉行起身,拿起桌上的啤酒倒进挂着油渍的杯子里,上前跟陈肖手里的杯子碰了一下,又跟苏小棉的碰了一下,说:“我不会常在游戏分部,但是大家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我电话你们许老板有,她能背下来的。谢谢你们与‘东尚’合作,也谢谢你们照顾许梨这么久。”说罢把自己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他这番话讲得很郑重,人气度好,也不记仇,三言两语就收服了几个职场新人。 许青禾一直沉迷点菜,根本无暇听他们说什么,好不容易抬头,“嘉行哥,你想吃什么?” 大佬是一定要先问的。 陈肖大手一挥,巴结道:“给陆总来份牡蛎,男人上了年纪吃牡蛎最补精气了!” 陆嘉行:“……” …… 那天的火锅吃得很热闹,大家都喝了很多酒,陆嘉行好脾气的陪着闹。 兴头上,唐松几个跟旁边的光膀子大汉玩划拳,没想到那几个大汉玩起来比他们还腼腆。 许梨趁大家不注意,抱着许安歌溜了出来。 这条街挨着q大,是她以前常来的地方,现在刚九点,时间尚早。小街两边都是摆摊的商贩,许梨走到一个小吃摊前,拿钱出来,“师傅,要一个杂粮煎饼。” 师傅边做边跟她聊天,“小家伙好像睡着了。” 许梨看了眼身上,许安歌小朋友已经沉沉的进入了梦想。 她笑笑,“这孩子能吃能睡,还特别能闹。” 师傅乐呵呵的,“应该是随他爸爸了,我看你挺文静的,不像是爱闹的。” 许梨闻着食物的香气,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感觉,她想起今天在外面,她嘱咐许安歌不许说她是自己的妈妈。 当时许安歌很乖的点点头,只是眼里还是流露出掩不住的失落。 孩子虽然小,其实什么都知道。 他没爸爸,从来都没有,他也很乖的不去问,不去要。 不让他叫自己妈妈,他也乖巧的照做。 许梨心里很乱,她不知道怎么又走到了这一地步,既然走了,她很想往前再探探。 但这个念头一出现,她心里就慌得更狠了。 师傅把做好的饼递给她,许梨正要接,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陆嘉行轻轻揽上她的肩膀说:“师傅,麻烦把这个从中间切开。” 许梨看到他恍了下神,才说:“不用,我不吃的,我是买给你吃的。”他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许梨一直都记着。 黑夜里,陆嘉行眉眼没了平日的凌厉,柔声说:“知道,但是杂粮煎饼一定要从中间切开,两个人分着才最好吃。” 四年前,她稀里糊涂都失了忆,恍惚记得这条街,曾带着陆嘉行来过一次。 那次,她就给他买了杂粮煎饼。 还告诉他,这种饼一定要从中间切开,两个人分着吃。 他都记得。 爱情的伏线阴差阳错,纠纠缠缠的往事让许梨难受,她爱累了,爱怕了,一意孤行的离开,硬是把两个人变成了平行线。 可她陡然发现,过去没有相交的空白四年,并没有抹去两人共同的记忆。 陆嘉行接过许安歌,两人边吃边在小街上散步。 许梨有些不好意思,说:“小棉他们性格都挺直接的,要是有什么得罪你了,你别计较。” “不会。”陆嘉行这会儿心情是舒畅的,说,“他们都对你很好,好像都很怕我把你拐走了。” 是啊,当年父母想把她跟陆嘉行凑一块,甚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把她往陆嘉行床上送。 倒是这群萍水相逢的朋友,跟老母鸡护崽似的挡到她前面。 许梨心里暖暖的,又莫名有些发酸。 秋季深了,天际显得很空旷,许梨看着趴在陆嘉行肩头熟睡的许安歌,深呼吸,鼓足勇气叫他:“陆嘉行。” 突然间指名道姓的,陆嘉行停了下来,看着她。 许梨不敢看他的眼睛,视线虚虚盯着一处说:“你说,青禾要不要告诉丁强他有个孩子,而且已经这么大了。” 陆嘉行想都没想,哼了口气,“凭什么,什么都没付出,他还想白捞个儿子?” 许梨愣了一下,陆嘉行马上提了声,表情非常不悦,“青禾该不会是不想养了,要把孩子给丁强吧?他这两年可没少找女人,听说最近跟个女的都要结了,你们想给安歌找后妈?” “我们没……”许梨一口气憋在嗓子里。 这时,陆嘉行手机响了,他很自然的把饼挂在许安歌肉滚滚的手腕上,拿出手机接起来。 “喂,秦昭,有事吗?” “……” “好,我看看。” 陆嘉行挂了电话,翻着手机,半晌,十分厌弃的“呵呵”了两声。 “怎么了?”许梨问。 陆嘉行冷着脸,没说话。 许梨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有事就不能跟我说说。” 陆嘉行舌头抵了低腮,把手机划开了给她。 许梨看完,表情也是无语的。 有自称沈约粉丝的人拍到了中午陆嘉行揍黄方诚的视频,传到了网上。 第87节 不过标题用的很有蹊跷——“‘东尚’总裁陆嘉行光天化日暴打国服第一ad沈约的老板,疑似双方合作不成后,打击报复。” 许梨眉头皱得紧,说:“这应该不是粉丝的行为,是有人故意为之,引战的。” “‘盛世’做的。”陆嘉行语气不屑,“看来是非逼我出手了。” 许梨知道两边一直有矛盾,但没想到这么严重。 陆嘉行怕她自责,手碰了一下她的鼻尖,“跟你没关系,这两年他们公司和我们抢资源,什么损招他们都用上了,闻澈成那个样子,跟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闻澈?”许梨彻底傻了,着急道,“我以为那是你编来骗我的!” 陆嘉行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揉了揉额头,说:“没骗你啊。” “真、真植物人!”许梨捂着嘴,感觉自己瞳孔都放大了。 “……真的……假的……”陆嘉行喉结滚动,说,“你闲了跟我去看看不就行了。” 人撒了一个慌,就要用一百个去圆。 陆嘉行总觉得没把许梨的心拢到手,很不放心。 许梨咬着唇,呢喃着:“太自私了,我只顾想着自己,大家竟出了这么多事……怎么也不见吴朗哥跟着你,他还好吗!” “他啊……”这就真的更一言难尽了。 两人说这些时都没注意音量,许安歌被吵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他一看到不是许梨抱着自己,睡得晕沉沉的大脑还没运转,本能的哼唧,伸着手要许梨抱,奶声说:“妈妈抱!要妈妈抱!” 作者有话要说:  许安歌:爸爸,我已经疯狂的暗示你了哦! 闻澈:帅蘑菇,就这一句戏份,你是看不起我流量影帝么! 第69章 小恋爱 陆嘉行身子僵了一下, 疑惑的看着睡迷糊了的小家伙, “你叫谁妈妈?” 许安歌吧唧着嘴揉眼睛,他发现手腕上挂着小半张杂粮煎饼, 眼睛亮了亮。 许梨整个人都在轻微的发抖, 她伸手,“让我抱吧, 安歌睡迷糊了。” 陆嘉行个子高, 又把怀里的人往上凑了凑,没有交出去的意思,指着许梨说:“安歌,她是谁?” 许安歌在拽袋子, 试图把食物给弄出来, 极不情愿的看了一眼说:“小梨子呢。” 陆嘉行喉结上下滚动, 又问:“那你为什么刚刚叫她妈妈?” 这一句,让许梨彻底无措了, 她看着许安歌稚嫩的脸,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 心里做了无数的设想。 他认可,许安歌就有了爸爸。他不认,许安歌从此就是没名没份的私生子。 许梨脑子里莫名想起了两人有过的第一次, 因着各种缘由, 陆嘉行最初是不认的。不是不自信,是她的爱情总跟自己想象情节有偏差。 许梨紧张的看着许安歌,陆嘉行声音带着威严, 又“嗯?”一声。 许安歌捧着好不容易薅出来的饼,大眼睛在两个成年人之间转了转,敏感的孩童心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他仰着头突然大声的说:“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月生,花落知多少。床前明月……” 陆嘉行迷茫的看着小家伙,“这怎么回事,好好的背什么唐诗?” 许梨小声说:“他一紧张就这样,会用这个自己安慰自己。” 陆嘉行心里莫名酸涩,擦了擦许安歌嘴边的口水,把他抱紧了些,手在他背上拍,“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许梨闭了闭眼,低着头不让自己露怯,说:“可能我跟青禾长得像吧,他小的时候老把我俩认错。” “怎样啊……?”陆嘉行转而问,“这小子小时候很难带吗?” 许梨紧紧攥着的拳头终于松开了,两人慢慢往回走,她说:“还好,睡觉的时候比较闹,总要人抱在手里悠,有时候睡着了也得你抱着,一把他放下,他就马上醒来哭。” 这毛病是许梨给他养出来的,她当时为了能在照顾孩子的同时,又能工作,总是一边抱着许安歌,一边忙自己的事,后来小家伙就养着了被抱着才能睡着的毛病。 那段日子里,她手臂天天酸到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 陆嘉信没有任何照顾孩子的经验,他皱了眉,“该不会是你们两个把孩子顾这么大的吧,你父母呢?” 许梨人怔住了,两人重逢起,都很默契的不去提有关对方家里的事,都小心翼翼的不想触梦碰到那些陈旧的伤口。 但有些终于还是绕不开的,许梨说:“我父母去了西北,一直没跟我俩在一起。” 许家的离开终归不能算是件理直气壮的事,许泽在那种情况下辞了职,陈淑怎么还有脸呆在学校。饶是他们这样搬回来深居简出的不见人,偶尔碰到老邻居,尴尬多少也是有的。 “其实安歌也不是一直累人,后来发现他很喜欢听诗词,只要一给他念,就会乖乖的睡觉了。” 许梨声音柔,陆嘉行不自觉的带入了那个场景,温暖的灯下,女孩靠在床头,拍着许安歌的小屁股,轻轻念着诗。 “他这样子不像青禾。”陆嘉行说。 “啊?”许梨侧过头。 陆嘉行手揽过她的肩膀,许梨看他好像并没察觉什么,默默往旁边挪,怕被大家看见,继而心里想起刚才说到的事,担心的问:“闻澈很严重吗?” “还好。”陆嘉行也不想太吓着她,说,“你不用担心,他……会好起来的,要是想看他,找你一天我带你去。” 许梨点点头,“好,他一定要好起来。” 陆嘉行注意到了她的躲闪,旁不可查的叹口气,不想破坏气氛,把话题又拉到了孩子上,说:“安歌很聪明,这么小就会背诗。” 没有哪个做母亲的不喜欢听到孩子被夸奖,许梨心态放松下来,不吝惜夸奖道:“他是很厉害,就是说话晚——”她仰头回忆,三两点星光映入眼眸中,明亮又清澈,她说,“两岁多才会说话,我之前还怀疑过他是哑巴。” 许安歌发觉大人不再理他,终于偷偷的啃完了陆嘉行吃剩的那小半张饼,抹了抹油乎乎的嘴,不满道:“不是哑巴呢!” 话音就响在陆嘉行的耳边,他吓了一跳,皱眉道:“你小子说话怎么一惊一乍。” 许安歌吃饱睡足了,精神头格外的好,摸了摸陆嘉行的眉心,闹着要下去玩。 “让他跑跑吧,要不晚上不好哄睡。”许梨把许安歌掐下来,“就在我们视线内玩,不许跑远。” 她说完回头,映着旁边摊位的灯,看到陆嘉行眉头闪着油光,她忍着笑,踮起脚尖擦了擦。 “啊……是刚才安歌的手太油了,把你……”意识到动作太亲密,许梨忙解释。 陆嘉行视线盯着旁边玩耍的许安歌,捉住许梨要收回去的手,顺势在她唇上飞快的亲了一口。 许梨眨了眨眼,捂住了嘴。 陆嘉行坏笑,“把整张脸都捂上吧,全红了。” 许梨使劲闭了闭眼,孩子在,她也不好发作。 夜风凉,吹来寒意,两个人身上都是火锅味。 “你等一下,我买个东西。”她借口去旁边缓了会儿情绪,又买了一颗柠檬回来。 “我让店家已经把它切成两半了,你等会把它们放车里,就不会有火锅的味道了。”许梨低着头,把手里袋子递出去,“到家拿出来,还能泡水喝。” 陆嘉行接过袋子提着,笑了笑。 许梨被他弄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好在旁边还有个能闹的,气氛也不会太怪。 此刻,许安歌小朋友正兴奋的拍手跳脚,冲着他俩喊:“快看,哥哥姐姐在黑黑的地方打炮呢!” 许梨脸上尴尬了一瞬,陆嘉行的表情也是不自然的,他都差点要伸手捂住许梨的眼睛了,两人顺着许安歌手指的方向看—— 神特么打炮! 那是两个人在放摔炮。 许安歌手一摊,又喊了声:“诶,哥哥姐姐打完炮呐!” 周围有人在看,许梨脸都羞红了,碰了碰陆嘉行,“你快把他掐走。” 陆嘉行绷着脸,过去掐住还嚷着为什么叔叔阿姨不继续打炮,他还要看的许安歌小朋友。 两个人带着个熊孩子逃一般的往回走,走出众人视线老远,两人脚步才放慢了,互相对视两秒,不约而同的都笑了。 陆嘉行手指在许安歌脑门上弹了一下,问许梨:“这孩子说话一直这样吗?” 许梨耸肩忍住笑,说:“不长这样,偶尔颠三倒四的,还有点大舌头,‘辣’、‘娜’不分。” “我也发现了,这是哪的口音啊?” 陆嘉行随口一问,真的没想套出什么,许梨也是随口一答,也忘了防备。 她说:“g市。” 陆嘉行眸色沉,点头,“哦。” 许梨心里小鼓莫名乱敲,总觉得说错了什么。 …… 两人回去的时候,一桌子全都喝醉了。他们几个离得近,把面包车留在这,勾肩搭背的说要溜达回去。 陆嘉行也喝了酒,不能开车,他看了下表,把车钥匙扔给许梨,“你没喝,你送我回去。” “啊?”许梨反手指着自己,“我吗?我还要回去做真题呢,要不你找代驾吧。” 陆嘉行脸上僵了僵,说:“等代价来还要很久,你送我快,正好咱俩说说视频的是,总要有个应对。” 他要不提,许梨都快忘了。 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象牙塔里没经历过什么的小女孩,知道以陆嘉行的能力,这点事还是能搞定的。 但是许梨还是接过了车钥匙,又对许青禾说:“你把安歌带回去,我送完他就回来。” 许青禾喝得不多,把许梨拉到一边,“我让你告诉嘉行哥安歌是他儿子,是让他对孩子出钱负责,不是让你把自己搭进去!你倒好,帮他白养着儿子,人还给他泡!” 许梨瞪眼了,“你说什么呢。” “说你啊,清醒点,这年头没男人可以,没钱不行!说实话,我以前也迷嘉行哥,他那种样子,谁不迷,但我后来就清醒了,知道有些人不是不能碰,是没资格碰。你能玩过他吗,他什么手腕,才几天就哄着你成这样了!我提醒你啊,你可别少女心又泛滥,一颗真心往人家公子哥身上栽,想想他父母那个样子,你能不能受得了。” 许青禾说完拨了拨发丝,“当然,你要只是想靠他发展事业,捞点好处,那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 许梨没接话,转身走了。 姐妹俩同吃一家饭长大,许青禾还比她小一岁,小时候还好好的,自打许梨和陆嘉行领证起,这丫头就着魔了似的。 许梨上了陆嘉行的车,不顺的气还卡在嗓子里。见他半天不动,副驾上的陆嘉行问:“怎么了?” 许梨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不太会开你这种高级的车,我只会手动挡的。” 陆嘉行拍拍她的头,“档位在这里,很简单的。” 他仔细讲了一通,说:“走吧,我在旁边没事的。” 第90节 许梨被酸得人都晕了,揪着陆嘉行的衬衣发抖。 原本只是打闹,她再抬头,陆嘉行眸色发沉,很有深意的盯着她看。 许梨刚要跑,人就被捞了回来,两人额头抵在一起,她能味道陆嘉行嘴里的柠檬味,人有些犯迷糊,小声说:“就一下。” 陆嘉行的唇马上吻了下去,唇齿相接,男人的占有欲在黑夜里被无限放大,他的舌头往里探,有些蛮横的撬开她的唇。 许梨哼了一声,陆嘉行浑身都僵了。 一个吻缠绵悠长,许梨差点喘不上气,刚抵开人,还没反应过来,背上的依靠陡然没了,她人跟着座椅倒了下去,成了平躺的姿势。 陆嘉行后移座位,人直接跨了过去。 他声音哑得厉害,“没想到奶奶买的这车,空间这么大。” 许梨被摁在椅子上,脑子全蒙了,“……你别。” 陆嘉行偏头吻她,话说得含糊又旖旎,“这么大的人了,到底想什么呢非要挑衅我,不知道我什么人?” “没、没挑衅……”就给他喝了点特质的柠檬水,“只能再一下……唔……” 许梨头仰着,被吻得七晕八素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陆嘉行手往里探,许梨背上被弹了一下,她脑子嗡了声,捂着胸口,嗫嚅道:“……你别碰了……都开了。” 陆嘉行勾头看了看,浑身热燥起来。车里黑,许梨被陆嘉行看得发慌。 “别在这。”她小声说。 陆嘉行喉结上下滚动,指腹刮着她的脸颊,嗓音干哑,他说:“就在这。” “会有人看到的。” 陆嘉行反问:“没人看到就行?” 许梨觉得自己要疯了,陆嘉行头刚探过来,她就偏头躲开了,那个吻落在了她的耳垂上。 许梨没带耳钉。 她很久都没带了。 陆嘉行轻咬她的耳垂,沉声说:“你知道我有多恨你离开吗?”他在她耳郭上细细的吻着,“那时候我就想,要是再遇到你,我就把你绑起来,锁在公寓里,把你弄听话了才放你出来。” 许梨身上颤栗,眼睫像蝉翼,抖了抖。 陆嘉行整个人压在她身上,他说:“见到你我就舍不得了,怕你难受,怕你害怕,你要是有一点不愿意,我就——” “会放过我吗?”她声音很轻。 “你想让我放过你?” 陆嘉行直视的目光让她无处遁形,许梨没吭声,眼里湿漉漉的,她转过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陆家别墅的院子,又是死角,夜深人静,无人路过,没人能发现什么。 陆嘉行忍了很久,情绪被她主动献上的轻吻彻底撩起,不想再犹豫了。他力气很大,略显粗粝的指腹刮着她细嫩的肌肤,寸寸野火燎了原。 许梨对这方面的经验实在有限,被他一步步带着,像是第一次那样,最初只觉得疼,又忍着不好意思叫出声。 只是推打他,“……轻一点,疼。” 陆嘉行一身汗,“乖,放松就不疼了。” 许梨被撞得快要散架,起先意识还在,后来迷迷糊糊的呐呐轻喊着:“够了……你停下……” 他哄她,“乖了,马上好。” 她渐渐感觉到了酥麻,无法抵抗,只能无助的抱着身上的人。 等一个人是什么感觉,那是无数次想放弃,又无处次想鼓起勇气拥抱对方的执着和迷茫。 许梨一直都很乖,却也一直都有不撞南墙不死心的倔强。 她也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丢不下,又犹豫,一步步拖泥带水的陷在重逢后他给的温柔里。 那晚上的最后,许梨瘫软在陆嘉行的怀里,没力的给了他一拳,“骗子,你不是说马上好。” 陆嘉行任她打,声音含了坏笑,“别再动了,要不折腾的还是你。” 许梨眼都快睁不开了,说梦话般的骂他,“无耻,老男人都只会欺负人!” 陆嘉行又来劲了,“你真觉得老?” 许梨捂着脸快哭了,“我给你念首唐诗,你快睡觉好不好。” ****** 陆嘉行醒来是在六点,后半夜他看许梨睡得太难受,才舍得把她放在后座上。 车子开出别墅区,许梨醒了,她浑身疼,睡眼惺忪的坐着迷糊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脸就不自觉得红了。 陆嘉行穿戴整齐,开着车,似乎完全看不出异样。 “醒了?”他问。 许梨连话都不好意思说,床上还好,怎么在车里…… 她想起来就羞得想挖着洞把自己埋了,嗯啊了一声,把头转向窗外。 陆嘉行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扬起了唇角,说:“带你吃饭,然后送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就不累了。” 许梨把脸扭得更厉害,几乎贴在玻璃上。 过了会儿,她突然要停车。 “怎么,难受了?”陆嘉行问。 许梨声音软,“不是,我买个东西。” 陆嘉行也没再问,打了方向靠边停了车。 许梨进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药店,一会儿出来了,手里拿着个小盒子。 她没坐副驾,而是坐在了后面,打开盒子就着昨天的剩柠檬水要吞药。 陆嘉行看着盒子上的“毓婷”二字,脸上僵住了,他伸手拿走,“你吃这个干什么?” “就、就……”许梨结巴了一下,“昨晚上没措施,我得吃这个药避孕。” 她倒是坦白。 陆嘉行张了张嘴,半天才说出话,“我愿意负责的。” 许梨怔了一下,伸手要去拿,陆嘉行不给她,许梨急了,“但是我不能生啊。” 是啊,她还要上学。 陆嘉行明白,但是心里就是不舒服,他开了车门跨下去,大步往一边走。 车里只剩下许梨一个人,她迷茫的呆着。 过了会儿后座的车门拉开了,陆嘉行上车,手里多了瓶水,他把药一同递给她,“用这个喝药。” 许梨赶紧把药吞下去,又觉得陆嘉行表情实在太不自然,她问:“你想要个孩子吗?” 陆嘉行头转向另一边,手托着下巴,“呵,不想。” “哦。”许梨撇撇嘴。 陆嘉行哼口气,把一颗糖丢给她,“吃吧。” 许梨把糖放嘴里,甜甜的冲他笑了笑,陆嘉行捏了捏她的脸,“笑什么,跟傻子一样。” 许梨嚼着糖,“你才跟傻子一样呢。” 有个儿子都感觉不到。 …… 饭没吃成,许梨急着要回家,昨晚上她一夜未归,也忘了给家里去个电话,刚才发现手机上有一条许青禾在凌晨四点发来的信息—— 【姐,你牛逼!】 许梨可能是从小循规蹈矩惯了,夜不归宿一次,她心情就跟做贼一样。 陆嘉行把她送到家属院楼下,跟着下了车,“能自己上去吗?” 许梨抱着陆振东送的锦盒,闭了闭眼,“你、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啊。” “还行。”陆嘉行揉揉她的头,“上去吧,我今天会忙,有事你给我打电话,我一定接。” 许梨推他,“快走吧。” 陆嘉行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每次做完都得出事吧,他就是特别舍不得走,磨蹭了一会儿才离开。 许梨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视线里转身要上楼。 秋季深,家属区里有许多落叶,她打小就在这一带玩,人事尽变,唯有这些花草树木,开谢如常,比人好。 那辆蛰伏在不远处的车终于缓缓发动了,地上的叶子嘎吱响着,车轮碾碎枯叶,碾碎许梨这一夜的梦。 陆振东下了车,“许梨,等你很久了,我们谈谈吧。” 原来是在这等着她。 “我没办法要你这样的儿媳,嘉行也没有办法要你这样的妻子,他是‘东尚’的当家人,高处不胜寒,多少人盯着的,他的妻子可以不优秀,但是不能出错。你父亲出了事,虽然是辞职,但是他和他那个女学生的闲言碎语不会消。你妹妹高中学历,没有正经工作,一度成为男人的玩物。还有你许梨,大学没读完,人也不着调的跑了四年。这些背景,都不适合当嘉行的妻子。我话说明了,我不想硬拆了你们,伤了父子之前的感情,你俩已经分居够两年了,你去法院提出离婚申请,会判的。” 没了旁人在,陆振东连基本的寒暄都不屑了,他一番话说得明明白白,根本不给许梨反驳的机会。 许梨就觉得昨夜的爱和痛都在飘远,她提着口气,“陆伯伯,我要是不愿意呢?” 陆振东把手里的文件袋递给她,“跟着你的这个人叫唐松吧,我看了他的履历,虽然近几年的有断档,但是小伙子还是很有潜力的,好好培养,会成为不可多得的人才,但要是把这条路给他断了,他这样的这辈子也就废了。” 只是一夜,陆振东的速度太快了。 其实他还可以扒出更多人,甚至是许安歌,但是高高在上的陆懂事长不屑于此,轻轻能够捏死的蚂蚁,他为什么要费力。 “文件袋里还有张支票,我和你爸爸也是旧相识,你叫我伯伯,我们情谊就还在的,把婚离了,我容你把游戏开发完再走。你从小就懂事明理,我相信你明白长辈的苦心,也不会因为自己断了别人一辈子的前程,我给你一周时间。”陆振东说完,坐着身后的商务车走了。 许梨抱着袋子听到手机在振,打开一看是陆嘉行的短信:【脖子上有红印,你自己遮一下。】 她打开前置镜头一看,血红的一个“草莓印”,这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要把她拆骨入腹吗。 许梨都气笑了,嘴角上扬的瞬间,又有冰凉的晶莹顺着眼角滑落,流进嘴里。 原来酸甜过后,还是苦涩。 第91节 ****** 陆嘉行几乎一夜没睡,撑着乌黑的眼圈回去洗了个澡,就去了集团。 秦昭看了他半天,“陆总,您眼睛怎么了?” 陆嘉行对着镜子看了半天,又扯了扯衬衣领子,挺失落的嘟囔道:“我怎么没有。” “有什么?”秦昭也在他身上找。 陆嘉行拍拍他的肩膀,挑起一遍眉毛,“秦昭啊,生活还是很美好的,不要总沉迷工作,有空出去转转,诶对了,吴郎最近有信没?” 秦昭表情瞬间就僵了,“这我哪知道,他要不跟您联系,就更不会跟我联系了。” “哦,那就让他在那呆着吧,没良心的。” …… 陆嘉行一整天集团内外忙,昨天的视频已经撤了,网上的评论也压了下去。 下午七点来钟,陆嘉行跟秦昭往外面走,他晚上要参加个私宴,八点必须到。 他的电话就在这时响了起来,陆嘉行让秦昭先上车,接通了电话。 许青禾哭得泣不成声,“嘉行哥,求求你了!就算你不跟我姐好了,也让她把学上完好不好!她真的喜欢古文字研究,q大这个领域是全国领先,她太想学了没办法才回来的!求求你了,我姐姐什么都没奢求过,她就是想把学上完!” 陆嘉行及时打断了她,“青禾,你先说你姐怎么了?” “她带着安歌走了!” “去哪儿了?告诉我地址!” ****** 火车上,许梨好不容易把行李箱放到货架上,她一低头,许安歌已经自己坐好了。 “哇!坐大车车啦!” 许梨把他抱到自己身上,坐好,“对呀,我们很快就能见到姥姥和姥爷了,开心吗?” 许安歌想了想,“还行呢。” 许梨摸摸他的头,“什么叫还行,那你睡吧,睡醒就好了。” 她临时走得急,只买到了硬座的票。火车很快开了,拥挤的车厢内充斥着各种味道,许安歌根本睡不着,兴奋的拍着手,“大车车动啦!” 许梨看着窗外往后滑动的景色,感觉到好多东西都离她越来越远了。 她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兜里的手机不停的振,她拿起来看到还是陆嘉行的电话,看了好一会儿,她咬了咬牙,关机了。 “胆子不小,毁约还敢关机?” 头顶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许梨不自觉打了个激灵,还没往上看,许安歌就差点跳起来了,“哥哥也来坐大车车啦!” “是叔叔。” 许梨抬头,对上陆嘉行幽怨的黑眸。 他说:“陆太太,你觉得我这人敏感吗?” 许梨瞪大了眼,“啊?” 陆嘉行说:“我怎么觉得你又故技重施,想睡完把我扔了啊?但是这次别想,你去哪我跟到哪。” 许安歌欢呼了一声,学着话,“你去哪我跟到哪!” 火车咕咚咕咚往前行,在这一刻,许梨的心跳全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振东个双标党,你老婆娶得就很好了吗! 大家要相信陆总的能力,他不是豆腐做的,也不会再放下小梨子的手。 陆总:一家人去旅游喽! 第71章 小甜蜜 过道上都是人, 陆嘉行手撑在座位的靠背上。许梨坐在靠窗的位置抱着许安歌, 他们之间还隔了一位大婶。 许梨鼻子发酸,“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陆嘉行一本正经, “在你身上装定位了。” 许梨低头在自己身上寻找, “在哪啊,是手机里吗?”她还当真了。 陆嘉行抿唇笑了一下, 许安歌跟着也装模作样的在自己身上找。 陆嘉行外面穿了件浅米色的风衣, 身上有很淡的男士香水味,在拥挤不堪的车厢内显得很招眼。 旁边的大婶比他们早了好几站上车,坐久了车难免都有些烦躁,她看了看旁边, 没说什么。 “别找了, 你发现不了的, 所以就别再费劲跑了,有什么跟我沟通。”陆嘉行说。 许安歌跟着说:“有什么跟我沟通。” 陆嘉行伸手在许安歌脑门上弹了一下, “你小子怎么也跟来了?” 许安歌去抓他的手,张口要咬, “啊呜!” 车厢里有些人只买到了站票,站久了太累,会不时的几个车厢串着找空位置。陆嘉行被挤得歪了一下, 许梨伸手想拉住她, “小心。” 陆嘉行勾唇,“没事。” 许梨心里不是滋味,隔着人连话都不能好好说, 他倒还能笑得出来。 火车过岔道颠了一下,车上的人都跟着来回抖动,货架上一个大编织袋放得太靠外,被直接颠了下来,那个位置正好是大婶的头顶。 陆嘉行眼疾手快,抬手挡了一下,编织袋改变了原本坠落的方向,擦着大婶的肩膀落下。 陆嘉行的手腕上起了红印,他没所谓的捡起编织袋,举过头顶放回去,又往里推了推。 编织袋里不知道放的是什么,沉甸甸的,大婶张口吆喝,“谁的行李!不知道搁好啊!是想谋杀人哇!” 她喊归喊,也没人理她。 许安歌抱紧了许梨的脖子,好奇又有些无措的看着。陆嘉行怕吓到他,安慰大婶,“大姐,已经放好了,不会再掉下来了。” 大婶气呼呼的捂着胸口,看到他瞬间变了脸色,笑盈盈的说:“哎呀,刚才多谢你了,要不我坐个火车好端端脑袋被开瓢了。” 陆嘉行从容的说:“没事。” 帮了人也不邀功?№§∮卖好,大婶摸摸一头绵密的卷发,“小伙子,你没座位吗,我看你一直挤在这。” “有的,但是不在这一节。”陆嘉行指了下里面,“太太生气了,我过来哄的。” 周围人好奇的打量这边,“哟,孩子都这么大了,还闹脾气呢!” “儿子多可爱,眼睛像爸爸!宝宝,快点让你妈妈别生气了!” 大家善意说着,许梨咬咬唇,陆嘉行也不解释,淡笑道:“没事没事,孩子妈年龄小,多哄哄就好了。” “才不是!”许梨又气又急,羞得不知道怎么解释。 大婶看着许安歌,“乖乖,让你爸爸妈妈坐一起好不好?” 许安歌迷茫的忽闪着眼睛,许梨悄悄想去捂他的嘴,许安歌却一反调皮的态度,往许梨怀里钻,埋着头不出来了。 “怎么还害羞了?”大婶站起来,对陆嘉行说,“你位置在哪,我跟你换。” 陆嘉行欠了欠身子,“多谢了。” “没关系,我挤着火车一天一夜了,也是为了回去见家人的,心情都一样,再说刚你还帮了我呢!”大婶乐呵呵的拿着行李,两人一对票,“咱俩同一站下……你这还卧铺啊!要不让你媳妇儿带着娃去睡吧!” “你俩去吗?”陆嘉行和许梨对视,仅仅几秒钟的时间,他疲惫的眼眸中蕴着温柔,对大婶说:“不用了,她俩肯定也是不愿意跟我分开的。” 周围人都会心笑了。 大婶行李不多,拿起来就走,“我这还占便宜了。” 陆嘉行道完谢,终于坐到了许梨旁边。 就这个别人看来再平常不过的情景,两人心里却都像经历了千山万水。 一时间都没了话,许梨悄悄看他的手腕,眼眶红着抬起头,“这里也没酒精,连擦一下都不行。” 陆嘉行抬手看,“挺疼的,你给揉揉吧。” 皮肤上的红肿其实并不严重,现在消了大半,根本没多大事。 许梨斜愣他一眼,“你自己揉。” 这时,从许梨怀里伸出个肥嘟嘟的小手,轻轻在陆嘉行手上戳了戳,然后迅速收了回去。 “安歌怎么了?”陆嘉行见他不对劲。 许梨也是迷惑的看着怀里,拍拍小家伙的背,柔声说:“你怎么了?” 许安歌撅着嘴,把头使劲往她怀里埋。 “可能是困了。”许梨也不解,但她知道,安歌很聪明,之前说过很多遍不能在陆嘉行面前叫她妈妈,他就能记住。 陆嘉行轻轻摸了下许安歌的头,他兜里的手机又振了起来,陆嘉行没避着,接起来,“喂……嗯,我已经找到人了……好,我知道,集团那边你先帮我顶着,能推的都推了,不能推的你替我出席。” 陆嘉行挂了电话,使劲压了压额角。 许梨声音轻,“你下一站就下去吧,工作重要,别耽误了。” “工作是重要,但是我还是愿意放下它,来追你。”陆嘉行侧过头,“青禾给我打电话说你走了,我当时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丫头,你男人马上三十三了,缓着点折腾他。” 许梨伸手堵他的嘴,红着脸,又指了指怀里的许安歌,结果低头一看,小家伙眼角湿漉漉的,竟然睡着了。 “哭了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陆嘉行虽然见许安歌的次数不多,但他也知道现在绝不是这位滑板车选手的正常状态。 许梨摸摸许安歌的额头,“没发烧,他可能是昨晚上没睡够。” “青禾不给他睡觉?”陆嘉行问。 不是青禾,是这位小朋友凌晨醒了没看到许梨,闹了好一会儿才睡的。 陆嘉行兜里的手机又想,他看到是陆振东打来的电话,按了没接。 许梨也看到了,把视线移到窗外。 第93节 这男人也不知道是多信任她,一路跟着她过来,问都不问一声。 七拐八拐的终于到了一户砖房前,许梨先跑了过去,急切的敲门,里面人应了声,过了会儿,门从里面打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许安歌:都急得宝宝自己认爹了! 马甲的扒掉方式你们想不到,所以不要急。我得按故事的发展写嘛。 你们仔细品品,是甜的啊!找一找,糖是有的~ 小梨子不容易,做了四年单亲妈妈,肯定没了当初的勇敢,但内心的勇气一定会回来,因为她是我们的小甜梨嘛! 第72章 小甜蜜 “妈。”许梨叫了一声。 这一声直接把陆嘉行叫懵了, 他这才认出开门的女人是陈淑。四年光阴搓磨, 那个文气的女人脸上已经有了沧桑。 “孩子,你终于到了!”陈淑拉住许梨, “快让妈妈看看, 又瘦了啊,身上摸着一点肉都没。” 许梨握住陈淑的手, 安慰的拍了拍, 指着后面,“我还带了两个来呢。” 陈淑往后看,一下子就愣住了,陆嘉行就站在不远处, 肩膀上还骑着许安歌。 俩男人都没什么表情, 一脸懵的往这边看。陆嘉行是终于知道了许梨此行是为了见谁, 许安歌是对陈淑太陌生,有限的脑容量里搜索不出有用的信息。 “安歌, 快叫姥姥。”许梨招手。 许安歌抱着陆嘉行的头,眨眨眼, “脑脑。” “是姥姥。”许梨说。 “是脑脑。”许安歌重复。 许梨叹口气,放弃纠正了。 陆嘉行抗着许安歌走了过来,点点头, 有礼貌的说:“好久不见, 您还好吧?” “嘉行?是嘉行吧,我都没敢认!”陈淑有些慌神,又看着许梨, “这怎么回事,嘉行怎么来了?” 事实摆在面前,她也不敢相信。别说是现在,就是几年前,陆嘉行也是从来不愿意上许家的。如今女儿跟他分开已久,在他们心里,这两个人这辈子都是不可能了。 陈淑还曾跟许泽聊起过,都认为以陆家的情形,怕是早已提出离婚申请了。 纵是奔波赶路一天,陆嘉行气质也是矜贵的,他脊背挺得直,语气淡定,“是我,来得仓促,打扰了。” 许安歌小声说:“打扰了。” “这……”陈淑踟蹰着,这时屋里传来声音,“谁来了?” 陈淑把疑问咽下去,说:“快进快进,你爸在里面,来,嘉行把安歌给我吧。” 屋里背阳,又没开大灯,显得阴暗寒冷。唯一的光源来自一盏台灯,许泽背对着门坐在桌前,听到动静缓缓回头。他手里还握着钢笔,身上披着的黑青外套滑落了。 他里面穿着件格子棉衬衣,上面套了件线织背心,还是许梨记忆里父亲斯文有学识的样子,只是台灯照得明显,华发已生了。 “爸爸。”许梨声音发颤。 许泽放在手里的钢笔,想站起来,没站住,轻轻短叹,“你怎么来了?” “我妈给我打电话,说您摔到腿了也不肯去医院,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电话是陈淑昨天打的,当下许梨就决定过来了。 许安歌离不开她,所以只能带着。 陈淑怕许泽埋怨自己,赶紧说:“老许,你先别顾着问这些,快看看还有谁来了?” 陆嘉行抱着不老实的许安歌,走慢了几步,刚进来,他恭敬上前,“叔叔,是我。” 许泽扶了扶眼镜,“嘉行……?这怎么可能!” 见到他,是一个比一个不敢置信。 “跟着我来的。”许梨眼里含着笑,看了陆嘉行一眼,接过许安歌,“淘气鬼,快叫你姥爷看看。” 许安歌完全不领情,竟然伸着手还想让陆嘉行抱,嘴里喊,“要叔叔呢!要叔叔呢!” 这下,陈淑和许泽的表情更疑惑了。 又说了几句寒暄的话,许安歌闹着要尿尿,陈淑说厕所在外面,陆嘉行直接掐着他往外走,“我带他去吧。” 陈淑望着两人背影,担心的问:“你跟嘉行说了没,孩子是他……” 许梨摇了摇头。 “那他今天怎么跟着你来?” “就是回去后遇见了。”许梨避重就轻,几句话把两人又遇见的事说了。 陈淑担忧之心更甚,“他都和这孩子遇上了,你还不肯跟他说?” 许梨掐着手心,“他家里人……算了,反正你们先别给他说。” 许泽叹口气,“算了,梨子心里有打算,我们就别强迫她了。” 陈淑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留着劲在许梨胳膊上拧了一下,“从小你最乖,谁知道倔起来是见了黄河也不死心的,随你爸!” “哦,对!光顾说话还没看爸爸的腿呢,摔倒哪了?”许梨蹲下来要卷许泽的裤腿。 说话的功夫陆嘉行拎着许安歌回来了,许泽不好意思,“我腿没事,已经好了。” “什么好了,这破地方隔三差五就下雨,你们来时也看到了吧,一地的泥,路是真不好走!他这腿啊,就是雨天走泥地摔的。”陈淑忍不住抱怨。 许梨扯着许泽的裤腿,“爸爸,我这都大老远来了,你让我看看呀。” 许泽没办法,松了手,自己把裤子撩起来,这下子,大家的表情都凝重了。 许泽的右腿从脚踝到膝盖都肿胀着,上面青紫一片,看着很吓人。 许梨捂着嘴,“幸好我来了,这不行,必须马上去医院,这里有车吗?” “哪里有啊,穷得再没那么穷的地方,全村就辆拖拉机,前段时间翻到路沟里坏了。”陈淑给他俩讲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许泽出事后,周围同事、朋友怕牵连,都躲着,只有一个许泽多年没联系过的老同学,辗转听说了他的事,给他打了个电话。 老同学原只是想安慰许泽,告诉他曾经同窗数载,他相信许泽的人品。通话中老同学讲了自己的情况,说他现在在西北的一个县城教书,待遇不高,日子过得却很安宁,要是许泽心里不舒坦,可以来这找他叙旧。 也就是这么个电话,后来许泽真的来了,还在这里教起了书。 学校离这里步行要一个多小时,四周村子的孩子只能都去那上学,他们住得这个李家村离学校最远,路最不好走。就是许梨他们来得这条路,坑坑洼洼没人修,这里又常下雨,孩子们每天起大早,步行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学校。遇到恶劣天气,那就要花费更多时间。 许泽和陈淑原本是在学校里住,许泽发现李家村的孩子总是特别爱迟到、旷课,他详细问了情况,才知道原来是路不好走。 “这个村子太穷,青壮年都出去打工了,剩下一村的老幼,全是留守人员,你爸担心孩子们上学难,就自己搬到这里住,然后每天早晨带着一村的孩子去学校。”陈淑声音哽住,顿了顿说,“一直都没大事,谁知道这路是越来越坏,连着下了小半月的雨,前天你爸刚出村子就摔了,还是孩子们把他抬回来的。” 陈淑身体不好,无法每日走那么远的路,她一直住在学校里,这几天过来照顾。可是许泽就是不愿去医院,拖着伤腿,非说休息几天就好。 她这没办法,才给许梨打了电话。 许梨听罢,低头忍着难受。陆嘉行一直静静听着没表态,他过去认真检查了许泽的腿,手轻轻揉着许梨的肩膀,“应该是摔倒的时候扭着筋了,没伤到骨头,今天已经晚了,明天我们去医院,你别担心。” “真的吗?”许梨红着眼。 “真的,我还骗你不成。”陆嘉行扶她起来,“现在这路不好走,我等会出去看看,能不能弄个车来。” 许梨吸了吸鼻子,抓着陆嘉行的手,“没伤到骨头就好,刚才吓死我了,还以为我爸腿断了呢。” 两人亲近的模样,让陈淑和许泽心里咯噔一下,他俩对视,好像觉得有什么东西已经在这两个孩子之前起了微妙的变化。 “萝卜呢!粗萝卜!”许安歌蹲着,戳戳许泽的腿,仰头天真的问,“你腿为什么长得像萝卜呀?” 屋里的气氛这才缓和了,陈淑知道许梨今天会到,算着时间提前准备好了饭,大家围着桌子吃,随便说几句,也算相聊融洽。 虽然话题一直都是不咸不淡,谁都怕提当年的事和人。许泽话并不多,拿出瓶白酒,谁也拦不住他,自斟自饮喝了几杯。 赶路累,吃罢饭陈淑就去收拾房间,他们住的这个平房,统共就两间卧房,右边的有个大床,许泽平时睡在那,左边的屋子里是个单人床。许泽人体面,也爱干净,房间一收拾就能住下。 只是陈淑有些犯难,把许梨拉到一边,问:“这晚上怎么睡呀?” 许梨脸红了,说:“让他跟我爸睡呗。” 陈淑:“你爸现在的呼噜打得可是雷鸣一般,嘉行这样,怕是整夜别想睡了。” 许梨憋着笑。 “你还笑。”陈淑往后面看了看,悄声说,“我看他现在对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你俩怎么回事?” 许梨低着头,手指在墙上轻轻点着没说话。 “你啊,从小就安静,我和你爸都以为你会平平淡淡过一辈子,结果就数你感情不顺当,别的不说,你自己想想,他肯追着你来这,肯定是动了心思的……” 这边正说着,陆嘉行在小屋喊:“许梨,你来。” “好。”许梨小跑着过去。 陆嘉行沉着脸站在屋里,“这里有没有商店?” “应该是没有,你想要什么,我问我妈有没。”许梨要叫人,被陆嘉行拉住了,他尴尬的抬抬眼,“我是想买……内衣。” 陆公子身上的衣服,从没穿过一天还不换的,外衣他还能将就,内衣实在不能忍了。 一瞬的安静,许梨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别看视线,轻声说:“对不起啊,让你跟着我来,你应该从没过过这种日子吧?” 屋里灯光暖橙,用品也都是早些年的款式,粉色被套上印着硕大的红牡丹花,一朵朵艳极了。 陆嘉行弯着身子,手撑在膝盖上看她,“我过什么日子都无所谓,只要是跟你过。” 许梨脸上发烧,陆嘉行笑着捏了捏,“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说两句脸就红。” 许梨抬手打了他一下,娇嗔道:“有安歌的干净内衣,你穿不穿!” 陆嘉行捉住她的手,“不穿,今天晚上什么都不穿睡。” 两人正拉扯,陈淑推门就进来了,“啊——” 许梨赶紧移到一边,局促的问:“妈,有、有事?” 陈淑硬装作刚才什么都没看见,不自然的说:“你爸说这床太小,嘉行个子大,让他睡那屋。” 陆嘉行淡定的说:“没关系的,我和许梨都不胖,睡这可以。” 人家直接四两拨千斤的把许梨安排到这屋了。 “好,好。”陈淑忙不迭的点头,又把床上累得已经睡着的许安歌抱起来,“孩子晚上跟我们睡吧。” 第94节 许梨要跟出去,“我爸不是打呼噜吗?” 陈淑走得快,“小孩子不怕吵。” 这边刚走,许梨一回头,陆嘉行仰头躺在床上,慵懒的拍了拍旁边,“过来,睡吧。” 单人床,就那么点位置,他俩要是都睡上去,岂不是要一直抱着。 虽说两人婚龄已经好几年,可是亲密接触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每次都是在晕晕乎乎的情况下。 所以孩子都有了,许梨离陆嘉行近一点,也还是会不好意思的。 陆嘉行挑眉,“过来,别让我去抓你啊。” 许梨小心翼翼的往那边挪,赖赖唧唧的站在床边不肯上去,陆嘉行抓着她的手一使劲,许梨重心不稳直接倒在他身上,再想起来就不容易了。 陆嘉行手指在她脖子上摩挲,勾着领子,“我的吻痕呢,怎么没了?” 他说的无比直白,许梨害臊,不敢看他,索性趴在他胸口上,听着他的心跳,说:“我拿粉底遮住了,你下次不许再吸我脖子了。” 陆嘉行轻笑,卷着她的发丝,声音懒,“你还想有下次啊?” “……不要脸!” 陆嘉行也没进一步做什么,头枕在一只胳膊上,空出的手在许梨身上轻柔的摸着,弄得她浑身软。 陆嘉行的声音淡淡l*q的,“我知道自己有点过分,没给你一个美好的初恋,也没陪着你长大。但我也很贪心,想要你是小女孩的时候喜欢我,老太太的时候也喜欢我。” 许梨心里酸酸的,过了会儿才说:“那你呢?” 陆嘉行指腹刮着她的耳垂,“你说呢?” 他人慢热,更不喜欢把什么都挂在嘴边,可是许梨还是想要那三个字。—— 爱人之前会说,但陆嘉行从没说过的三个字。 耳鬓厮磨中,外面有急急的拍门声,“许老师,睡下了吗?” 许梨出去的时候,陈淑已经开了门,外面是个婶子,喜庆的笑着,“睡这么早啊!李大庆家的闺女李巧不是明天出嫁,都到这会儿了才发现昨天雨把喜字打湿了,想让许老师再给写个。” “老许喝了点酒,睡下了。”陈淑有些犯难,“要不让我女儿给你们写吧,她书法很好的。” 婶子眼睛亮了亮,“这是你家闺女啊,真是又白又水灵,跟仙女似的,走走,婶子带你去写。” 许梨就这么被带到了李巧家,懵着写了好几张喜字。 “许老师家的女儿是不一样,有文化,长得也标致啊!” “我们这儿的孩子可感谢许老师了,要不是他带着、管着,很多孩子坚持不下来早就辍学了!这点红鸡蛋一会儿给许老师带回去,图个好彩头!” 周围的几个婶子和老人热络的聊,写完了字,她们又说:“妞你长的漂亮,也会打扮,要不帮李巧收拾收拾吧,她婆家明儿一早来接,我们也不会打扮她。” 许梨其实也不会,盛情难却她还是去了里屋,李巧见过她,谢了又谢。 “我也不太会,要不我给你梳个花苞头吧。” 许梨给李巧梳头发,婶子们又去外面张罗了。许梨梳头的时候四下看了看,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花苞头简单,三两分钟就扎好,清清爽爽,简单利落。 许梨发现李巧虽然马上要出嫁了,但是装扮及其简单,还不如许青禾下去倒个垃圾化得妆浓呢。 “我也没带化妆品来。”许梨看到桌上有个没牌子的散粉,就帮她扑了一点,又在四下找,“你有口红吗?” 李巧指着桌上的无色唇膏,“这个行吗?” “没有颜色啊!结婚还是要喜庆一点,有红色的吗?最好是正红色。” 李巧说:“全村的化妆品都在这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许梨头大了,她脑子里飞快的思考周围有种的信息,“有了!” 她给李巧涂了层唇膏,然后撕了片刚才写喜字用剩的红纸,“来,你用嘴抿一下。” 李巧照做,只是不得要领,嘴上染得红很不均匀。 试了好几遍,全都弄不好,许梨头上都急出了汗,出去又要找纸,李巧一把拉住她,“姐姐,不用了,反正他也看不到。” 许梨回头,她那时的表情还是正常的,问:“谁看不到?” “我爱人,他眼睛瞎了看不到的。”李巧说。 许梨愣住了,李巧冲她笑,“他打工的时候意外伤到了眼睛,就看不到了。我家里人嫌他,不同意我俩结婚,我爸妈气得去亲戚家了,别的亲戚也不愿来,都是村里人帮我张罗的。” 许梨动动唇。 “你别难受,我没事的,我俩从小就认识,不管谁反对,我都是要嫁给他的。我读书少,但觉得人生短暂,一定要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是这个理吧?” “是吧。”许梨轻声说。 李巧摸摸自己的花苞头,很高兴,“谢谢姐姐,明天我让他也摸摸我的头发。” 许梨觉得李巧说这话时,眼里像有星光,纯粹又美好。 她总以为读书可以明理,其实很多道理就在身边,只是伤怕了,才会让懦弱和胆小禁锢了自己。 …… 从李巧家出来,许梨没有立刻回去,她坐在院子的木头横栏上,手里拿着李巧的红盖头玩,这盖头有点大,她说回去让陈淑帮忙缝小一些。 老远看到陆嘉行往这边走,许梨使坏的把红盖头盖在头上。 “小红帽,你难道?№§∮不知道晚上独自在外面玩,是会有大灰狼出现的。”陆嘉行沉着声。 许梨咯咯的笑。 陆嘉行无奈了,“出来也不知道回去,我天天跟爸爸看女儿似的,大晚上出来寻人。” 许梨腿悬空着,前后荡了荡,“你不是爸爸,你是哥哥呢。” “又来了。”陆嘉行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小红帽,跟哥哥回家了。” “这可不是帽子,这是红盖头,新娘的红盖头。”许梨说着要揭开,手被陆嘉行按住了。 陆嘉行的手撑在她腿的两侧,许梨看不到他,只觉得隔着盖头,他离自己很近。 她的心砰砰跳起来。 “丫头。”他叫她。 “啊?” “我们俩结婚的时候你多大?二十岁?” “怎么了……”许梨有点紧张。 “委屈你了,一直都没能给你一个像样的婚礼,回去我一定补你一个最好的。” 许梨左手的无名指突然凉了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箍住了,她想掀开盖头去看,陆嘉行抢先了一步,他抬手一掀,头探了进去。 许梨视线明了又暗,盖头起落后遮着他们两个人,许梨眨眨眼,她摸到手指上多了一个圈,上面好像还镶着个什么。 她瞬间不会呼吸了。 黑暗里,陆嘉行额头贴着她,说:“许梨,你的红盖头生生世世都只能由我来掀开。”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总的乡村爱情(上)》 下一章会和好的更彻底。 第73章 小甜蜜 陆嘉行的话生生往她心窝里扎。 黑暗里隔了几秒, 许梨心里感叹, 原来对方是他的话,看得见, 还是看不见, 真的无所谓啊。 想着,盖头就被挑了起来, 许梨陡然看清陆嘉行, 他方才的话留在心里,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久久消不下去。 陆嘉行直起身,手抄兜沉沉睨着她,无声的要她一个回答。 许梨慌张的找话, “你刚给我指头上戴了什——”她后面的话全咽了回去。 乡下空气好, 又刚下过雨, 皓月清朗,伴着繁星点点。许梨的手就举在面前, 她的无名指上带着一枚钻戒。那颗钻不是很大,却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许梨手指在发抖, “这是……?” “不知道你的尺寸,我是按着想象买的,好像正合适。”陆嘉行捉住她的手看了看, “带上我的戒指, 以后就不许跑了。” “我是说它是什么……意思?”许梨怯着声。 “你是傻子吗?”陆嘉行清了清嗓子,莫名的紧张让他有些烦躁,抬抬下巴, “你坐着不许动。” 许梨乖乖坐好。 夜晚凉风丝丝吹着,陆嘉行漆黑的头发被吹得有点乱,他上前一步,款款的单膝跪在了许梨的面前,男人认真的表情,更让人悸动。 他说:“让你跟了我,却连最基本的东西都没给过你,我慢慢补,这是第一步,许梨——” “梨子!”远处的喊声更大,把某人酝酿的情绪全都震碎了,陈淑边往这边跑边喊,“你爸疼得难受,你们快回来看看!” “哪难受?”许梨要往下蹦,陆嘉行旁不可查的自己站起来,抬手扶住许梨。 陈淑着急得什么都顾不上,“你爸胃疼!他一直胃寒,刚才吃饭的时候喝了几杯酒,估计又犯病了!” “吃药了吗?”许梨六神无主的来回迟疑,说,“你们等我下啊!”她跑回去敲门,把东西给李巧,“我爸胃不舒服,这个盖头你让婶子们帮你缝下吧,我得先走!” “姐姐!红鸡蛋你还没拿呢!”李巧叫得时候,许梨已经跑开了。 …… 许泽确实是胃病犯了,因为喝了酒,也不敢乱给她吃药,陈淑看他实在难受,给他吃了点止疼片。疼似乎是不疼了,就是人头上不停的冒虚汗,唇色泛白。 许梨拿了温毛巾给许泽擦汗,自责道:“爸爸喝酒,我应该劝住的。” “没用的,他这胃需要养,根本就不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我说了多少回让他回去,他都不肯。”陈淑把许梨叫来,其实也是想让她当面劝劝。 没多时,许泽就开始发烧,他只说不用去医院,但其实已经难受得不行了。 许梨问陈淑,“咱们这离医院多远?” 陈淑表情凝重,“就你们来时的路,步行要走一个多小时。” “这附近没有?” 第95节 “穷乡僻壤,有什么啊,村子里只有一个村医,什么都不懂,胡乱看的!” 许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回头找陆嘉行,“这怎么办?” 陆嘉行过来看了看,面色就冷了下来,“别急,等我一下。” 他走到院子里才打开手机,一堆未接电话和信息全跳了出来,陆嘉行一条没看,直接打给了秦昭。 电话马上就接通了,秦昭声音比他还急,“陆总,你可开机了!您父亲发了好几通火了,看着这次是真怒了。” 陆嘉行捏捏眉心,“先不说这个,集团没事吧?” “没有,对外说您临时出差了,所有事务能压的都往下压,您打电话是不是要回来了”秦昭声音有点激动了。 “没有,我还不回去。”陆嘉行说,“我把地址给你,你给我找两辆越野车过来,要那种什么路都能跑的,就……拉力赛那种车。我把定位开了给你,找到了跟我联系。” 秦昭听得晕乎,“您这是去参加赛车比赛了?” “用来接病人的,三两句说不清,你联系地方上的车队,看有没有,我这里路不好,也就这种车能进来了。” 陆嘉行吩咐完,秦昭便应下来,他跟着陆嘉行磨炼这么多年,能力绝对是有的,临危不乱,马上就开始处理了。 …… 许梨正在喂许泽喝水,陆嘉行进来了,果断的说:“我让秦昭联系了车,但是太晚了,他们来这边需要时间,我带着叔叔先往外走,这里信号不好,电话总是断。” “叫车了?咱们不等车吗”许梨顾虑着夜路的情况。 “路况太差了,车能什么时候到,能不能到,都是未知数,医院的车更进不来。”陆嘉行眸色黑,沉稳的时候很有气场,他耐着性子说,“咱们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要靠自己,医院定位给我,我带叔叔去,你们在家,放心没事的。” 胃病可大可小,陆嘉行检查过,许泽的情况是不能拖的,但他没跟许梨说。 许梨短暂的迟疑,收拾了东西要跟陆嘉行一起走。 陈淑拦住她,“你别去,还有安歌呢,他跟我不亲近,醒来一直不见你们,肯定是要急的。” 陆嘉行也不许,“乖,别闹。” 许梨铁了心,“那就带着安歌一起走。”她和陆嘉行对视,表情认真又笃定,“你不也说了,我一定也是想跟你在一起的。” 陆嘉行扬眉,哑口无言了。 到最后全家都跟着去了,村子里别说车,连头驴都没,陆嘉行背着许泽,许梨背着许安歌。 陈淑跟在旁边,“安歌这孩子真皮实,给他穿衣服,又背着出来,他都不醒。” “是今天累了。”许梨侧过头看,心里有愧疚,但是她实在不放心人生地不熟的陆嘉行自己带着许泽出来。 他也是赶了一天的路啊,根本就没有休息。 陆嘉行走慢了几步,看了眼许梨,“别担心我,早年做运动员,我光晨跑就是一个小时,可比这运动量大。”他声音轻,意味深长说,“倒是你,一直也不见累,啧。” 许梨没反应过来,等陆嘉行都走到前面了,她才想起两人前不久在车里发生的事,不自觉脸就红了。 好在天黑,别人看不见。 路途远,她和陈淑换着背许安歌,小家伙不醒就算了,还奶声呓语:“坐大车车——” 坑坑洼洼的路不好走,许梨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照着路,走了大约半个小时,除了陆嘉行的手机,其余的都快没电了。 “我忘充了,本身电量就不足。”许梨跟在陆嘉行身边,“怎么办啊?” “还有我的手机,电够用,你跟着我后面就行,走我踩过的路,就不会摔。”陆嘉行沉稳的声音在无尽的夜里像是座灯塔,让许梨觉得安心。 又走了一会儿,身后传来许多呼喊和跑步声,晃动着星星般的光亮,由远及近的过来。 他们站定了回头看,听到有好多人喊:“许老师,等等我们啊!” “许老师,我们来了!” 许梨被光线晃得眼花,离近了才发现全是小孩子,正打着老式的手电冲他们咧嘴笑。 有个稍大的说:“巧姐说许老师病了,叫我们追上的,天太黑,我们护送许老师去医院!” 陈淑认出学生,训斥:“这可不行,把手电留下两个,你们赶紧都回去。” 孩子们才不理她,哄闹着,“陈老师我们才不走呢,反正睡不着,要陪着老师去医院。” “就是就是!许老师天天接送我们,我们送一回怎么了!” 稍大的孩子过来,“姐,你背上的娃给我背吧!” 还有的过去扯陆嘉行衣服,“叔叔我们帮你抬着许老师!老师身上什么味道,闻着这么像我爷爷的二锅头啊——” “……” 闹到最后,只好一大群子全跟着去了,孩子们在两边撒欢的跑,披星戴月的有了几分喜庆的感觉。 许安歌被吵醒,揉揉眼睛,“哇!大萤火虫呢!” “不是萤火虫,是手电筒。”旁边孩子递给了他一个。 陆嘉行正往后面看,许安歌用力的摇着手,像他炫耀着。 脚下的地是难行的,两边的景色的灰蒙蒙的,孩子们嘻笑的声音却像是天籁。 有个孩子好像很喜欢许梨,围着她问,“这里有许老师,还有陈老师,那姐姐你也是老师吗?” 许梨微怔,“……我不是。” “你会是的。”陆嘉行扬了声。许梨的视线和他撞上,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下。 陆嘉行肩膀被拍了拍,许泽酒劲早就过去了,扛过一阵胃痛,声音很没无力的说:“你啊,什么时候也会哄人了。” “您醒了?”陆嘉行把步子迈稳了一些,说,“医院马上就到了,再忍一下。” 许泽腿伤着,走路颠簸厉害就会疼,陆嘉行感觉到,问:“要不要停下来缓缓。” 两人走在最前面,陆嘉行身材高大,背着许泽,显得对方更加瘦弱。 “我没事,辛苦你了孩子。”许泽压住一阵胃痛,才又开了口,说,“我的爷爷就是腿摔伤死的。” 这个话题转得太突兀,陆嘉行没接话。 这种月下的环境,似乎很适合讲心事,许泽继续说:“其实我并没有见过我爷爷,这是我父亲告诉我的,我父亲因为当兵离开家乡,有天老家的兄弟稍了信过来,说我爷爷上山砍柴不小心摔断了腿,没钱治疗。我父亲借了几个战友的钱,又凑上自己所有的,全数寄回了家里。结果等他探亲回家,发现我爷爷已经死了。嘉行,你猜猜是怎么死的?” 许泽突然抛出这种问题,陆嘉行声音淡,“没治好吧。” “是没有治,几个兄弟们把我爸寄回去的钱分了,让我爷爷在床上等死,我爸自打那以后,就再也没回过一次老家。都以为我们家人丁薄,没亲戚,其实有的。”许泽长叹了一口气,“嘉行啊——” “嗯?” “我小时候听父亲讲这些,就觉得老家那些人为了钱连至亲都不顾,是死不足惜的。但到自己身上,还是转不出钱这个圈。” 陆嘉行没想到许泽会说这些,心里闷闷的听着。 “我爷爷就是村里的教书先生,父亲转业后也进了学校,到我这里,又是搞教育的。都说是书香门第,日子过得是好,但跟你们没法比,渐渐也有攀比心理。”许泽胃里抽,吸了口冷气。 陆嘉行说:“等您好些再说吧。” “过了今天我恐怕就又拉不下来这脸面了。”许泽咳了几声,接着说,“嘉行,知道跟你们家有这个婚约我确实是高兴的,许梨嫁给你,全家脸上都有光,她也不用再为了买几本贵点的书去打工了,自己女儿,我肯定希望她嫁得好,况且你的性子我知道,冷淡些,心却很软,过日子拼得还是人品,纵使你不喜欢梨子,我知道你也会善待她。” 善待了吗?陆嘉行问自己。 “她从小就喜欢你,那点心思根本藏不住,你却一直对她无意。不瞒你说,我糊涂过,甚至想,两个女儿任你挑吧,只要有一个能嫁给你就行。” 许泽这话触及到了陆嘉行心里埋得很深的那个结,身后的嬉笑声仿佛都远了,他心里沉甸甸的,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嘉行,对不起啊。”许泽说完这句再也忍不住疼痛,他蜷缩着身子,趴在陆嘉行的背上。 “爸爸!” “许老师!” 大家发现异样,全都围了上来,陆嘉行小心翼翼的把许泽放在地上,他拿起手机看,准备给秦昭再打个电话。 像是心有灵犀,那边的电话先打了过来,接着没说两句,陆嘉行就听到了熟悉的越野车引擎声。 到了!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秦昭动用了人脉,拖人从当地的县城调了两辆大越野过来,这种车能爬坡,能出坑,开车的也都是专业人员,就是路不熟,才晚了这么多。 打头车上的司机叫张宣,跟他们接上了头。孩子们一看有大车来接许老师了,兴高采烈的往回跑,走之前还拿小石子使坏的往车轮上丢着玩。3 “这么远的路,他们就这样又跑回去了?”许梨叫不住人,问陈淑,“都是孩子,安全吗?” “算了,也叫不住他们,安不安全要想上学,这条路他们就要天天走。”陈淑也是无奈。 许泽疼得厉害,他们也不敢多做逗留,分了两辆车坐着往县城的医院开。 到了医院送进急救室,医生检查完都捏了一把汗,给他们讲完病情,又说:“腿伤还好,胃是旧疾复发,幸好来得及时,再晚一点那就真严重了。” 许梨心有余悸,看着满身汗的陆嘉行,差点哭出来,“多亏你,你怎么这么厉害。” 陆嘉行勾了勾唇,“没事就好。” 安定住,陆嘉行去外面给秦昭回电话,许安歌睡足了呈现出满电的状态,人太疯他怕许梨带不住,就给抱着出来了。 谁想张宣还没走,见他出来不好意思的上前,“陆总。” 陆嘉行还以为秦昭没把账给人结了,张宣挠挠头,“我是看你面熟,路上也没顾上问,你该不会是陆嘉行吧?” “是啊。” “赛车手陆嘉行?”张宣差点跳起来,“我就说太像了!你是我偶像啊!大晚上接个活,要不是价高我他妈还不愿意来!结果接的人是陆神陆嘉行!” 这个县周边地势很适合开拉力赛,张宣本地人,也玩过车,后来年龄大了,也就转了行。 国内玩赛车的那一波,谁不知道陆嘉行当年的辉煌。张宣拉着陆嘉行,非要合影留念。 陆嘉行也大大方方的抱着许安歌出镜,许安歌啥都不懂,看见镜头就龇牙笑。 送走了张宣,陆嘉行终于松口气,给秦昭回了电话,夸他事办得不错,想了想又说:“你去趟g市,帮我查查许梨以前在那的情况。” “许小姐以前是在g市”离他们很近的一个地方,就是近,才想不到。 “应该是在那,你给我查查。” “您想查什么?”秦昭第一次遇到老板下这种模棱两可的指令。 “具体我也说不上。”陆嘉行看着胳膊上坐着的许安歌,“反正就是觉得她似乎一直瞒着我什么,周围人也都欲言又止的。” 秦昭琢磨了片刻,“……明白了,我这就让人去查。” “你亲自去,别人我不放心,这事也绝对不能让许梨知道。” 秦昭有些为难,“但是您没回来,集团这边……” 第96节 陆嘉行握着电话的手指动了动,“那就先缓缓吧,等我回去了你再去g市。” 怪了电话,陆嘉行捏捏许安歌的小脸,“刚才我说的话,你可不能跟别人讲。” 许安歌似懂非懂。 陆嘉行舌头抵抵后齿槽,做出了非常令鄙视自己的动作——他伸出拳头。 许安歌眼睛一亮,兴高采烈的跟他对了拳。 ****** 许泽的胃病算是暂时压住了,后续治疗要等第二天,一切安顿下来,已经到了后半夜。病房里的陪护床不怎么舒服,大家都是将就着睡的。 半夜许泽要去卫生间,他一动浑身就难受,陆嘉行扶着他去,靠在外面的墙上等。许梨跟着出去,走近了才发现,陆嘉行竟然靠着墙睡着了。 他衣服皱着,皮鞋上也都是泥。要不是人还是那么帅,光看着装她还真不敢认。 许梨心里发酸,同时又觉得暖暖的。 第二天清早,许梨醒的时候陆嘉行并不在病房。许安歌还在睡,陈淑从床上起来,轻声说:“你找嘉行啊?” 许梨眨眨眼。 “其实他一直都没亏过咱们家,你爸学校出事的时候他也尽了力,今天这一路背着你爸过来,换别人谁能做到?”陈淑看了眼许安歌,“跟他说吧。” 许梨偏头笑,“知道了,我有想法的。” 总不能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情况下说吧,要是陆嘉行抽过去,她还得伺候两个人。 此时,话题的中心人物正在外面给许青禾打电话。 陆嘉行的语气像上级对下级,非常严肃,“青禾,我很感谢你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你姐姐的消息,但是事情一码归一码,安歌出来这么久,你这个当妈的一个电话都没有,是不是有些不负责任。” 晚上去卫生间,陆嘉行迷迷糊糊听到许安歌说梦话,叫着“妈妈”,他那时就觉得不能忍了。 许青禾迷茫道:“我……怎么了?” 陆嘉行懒得废话,直接问:“你打算把孩子的事跟丁强说吗?” “诶诶诶!姐夫你别乱来!”许青禾情急之下姐夫都叫上了,“你要是跟丁强说,这事儿就乱套了!” “你知道乱套还这么胡来?”陆嘉行质问。 许青禾心说,是你的心头肉胡来的好么! 陆嘉行叹口气,“青禾,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不想养安歌。”要不怎么回回都把孩子甩给许梨。 许青禾真的是一口老气卡在嗓子里,她要不是有把柄被许梨拿着,恨不得现在就冲着电话喊:“那是你儿子!凭什么要我养啊!” 但是她绝对不敢,给人下春药,那可是要坐牢的。况且还是给一般人惹不起的陆嘉行下得药。 许青禾的气上不来,也不想咽下去,哼了声,“你就当我不想养吧。” “那行。”陆嘉行果断说,“我养。孩子太小,不能总这么生活,你什么时候想要走随时要,现在不想养,就放我这,我保证不会亏待他。” 挂了电话,陆嘉行的手机接连又响了起来,这次是陆振东的,对方上来就暴怒的吼,“陆嘉行!你为个女人发疯我就不说什么了,这么大个人你还犯蠢!啊?有脑子没有!” 陆嘉行头都被吼蒙了,“我又怎么了?您好好说。” “我能好好说吗?人家有照片有真相的说你孩子都有了!” “什么孩子?” 陆嘉行挂了电话,看到陆振东发来的截图——原来张宣昨晚上跟他合完影太激动,回去发了个朋友圈,底下配了字,“车神陆嘉行今天坐了我的车,感觉车被开了光,激动得晚上睡不着了啊。” 底下有同是玩车的朋友热情的回复:【你牛逼!不够意思,碰见了也不说叫上兄弟们!不过陆神抱得这孩子是他儿子?】 张宣见陆嘉行抱着,根本没多想,回复:【是他儿子。】 他们以前玩车的一票人都互加了朋友圈,有人截图发到了微博上。网络时代,传播的速度简直一发不可收拾。 陆振东看到这个消息,是在今早的董事会上,有人好事,拿出这个新闻。陆振东焦头烂额的解释这是个误会。 好事的人不信,“照片都有,这孩子仔细看确实很像陆总呢。” “东尚”对外一直说陆嘉行没结婚,现在他要是有孩子,那不就是私生子。 陆振东气得七窍生烟,打了电话过来质问。 陆嘉行了解完情况,又把电话给回了过去,“这个事……” “这个事你办得有多蠢!没事从哪整个野孩子抱着,现在流言蜚语出来了,你人又再外面!现在赶紧给我滚回来,公司会帮你发声明,谁的孩子叫他爸妈出来澄清,给多少钱都行,处理好!”陆振东那边桌子都快拍翻了,“你搞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搞清楚你背后是‘东尚’!我现在就让集团的官方微博发律师函,谁在造谣追究法律责任!” 陆嘉行一听,脾气也上来了,“先别发。” “为什么不发?别人会怎么想你,想我们家?”陆振东喘着粗气。 “就是我的孩子!”陆嘉行扬声,“我生的,行不行!” 他总不能让许青禾出来澄清吧,多大个事压下去就行了,陆嘉行知道陆振东是气不顺,拿这个事情催他回去。他也就是情急之下,拿这个幌子先唬住对方,不让陆振东乱用手腕。 挂了电话,陆嘉行拎着袋子站在陌生的街头吹了好一阵冷风,他扒了扒头发往回走。 西北清晨的风潇飒,吹得男人更加硬朗凛冽。 作者有话要说:  【全员注意,敲黑板,这是个伏笔!】 陆总的乡村爱情下一章就结束了,夫妻携手回家升级打怪。 许青禾:姐姐和姐夫都不是善茬! 第74章 小甜蜜 接下来的一天大家都在医院守着, 许泽病情稳定下来, 但还需要留院继续治疗。 许梨和陆嘉行商量,最终决定订了第二天上午九点的票返程。她要抓紧时间复习备考, 最重要的是, 陆嘉行一堆工作要处理,她知道不能再耽搁了。 翌日凌晨五点, 病房里还是一片昏暗, 许梨迷蒙中觉得有人在晃她,睁眼吓得要叫。 陆嘉行捂住她的嘴,隔着手背亲了一下,轻声说:“起来, 我带你去个地方。” 许梨扒开他的手, “去哪儿?” “把你带到山里卖了。” “什么嘛!”许梨蹑手蹑脚的穿衣服, 跟着出去。陆嘉行叫了车在外面等着,坐上去开了不到二十分钟, 来到个山脚下。 “你还真要把我卖到山里呀。”许梨揉揉眼,“这是风景区吗?” “算是。”陆嘉行把自己的外衣披在许梨身上, 又系好扣子,背对着她弯下身子,说, “上来。” “要背我吗?”许梨站着没动。 陆嘉行也没回头, 只是声音沉下去,“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你想好,要是现在不让我背,一会儿爬山你就要全程自己走。” 许梨愣了两秒,一下子跳到陆嘉行身上。 累了这么多天,她是一点力气都没了,许梨小声抱怨,“怎么会突然想爬山呀?” 山不高,修过的路也算好走,陆嘉行往前行,“到了你就知道。” 他步伐稳,丝毫没有疲惫感,许梨疑惑,问:“你劲都使不完吗?” 陆嘉行哼笑,“在你身上使不完。” 许梨听着总觉得哪不对,也没细想,起得太早,她困得厉害,在陆嘉行背上趴着,跟着他的步伐起伏,硬撑着千斤重的眼皮跟他说话。 “这里景色还挺好的,没想到早上爬山的人这么多,县里是只有这一座山吗?” “前面还有老人家呢,走路真快啊,比我都快。” “你累吗,累了就把我放下来吧。” “……” 许梨碎碎念,到最后成了呢喃,“陆嘉行,你的背好宽啊,感觉我可以在上面做作业……” 陆嘉行侧过头,看到许梨趴在他背上睡着了,那样子像极了以前,乖得像只角落里的小猫。 他眉眼无比的温柔,“丫头,说吧。” 许梨动动唇,恍惚进入了梦境,梦里她追着一辆赛车在跑,赛车疾驰,就快消失在她的视线里。许梨越急越喊不出声,她只能无声的流着泪……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道暖光照着,抬头看见赛车不知何时反向驶了回来,有人从车里探出头,清越声音很熟悉。 对方说:“许梨,上车,我带你走。” 暖光处的男人英俊洒脱,光影斑斓下,那张面孔和她整个少女青春里爱慕的容颜一模一样。 许梨使劲喊出声,“陆嘉行!陆嘉行!” 她猛然睁开眼,发觉自己还在某人的背上,回忆了一下才想起前因后果。 这次,男人调侃的声音真实了,陆嘉行说:“睡着了还喊我的名字,你到底有多喜欢我?” 许梨把脸往他脖子里埋,“是做梦了。” “梦到我了?” 许梨头在他身上蹭了蹭。 “好梦还是噩梦?”陆嘉行问。 许梨想了想,说话的热气吐在陆嘉行的肌肤上,她说:“好的呀。”过了片刻又补充,“梦到你就都是好的。” 陆嘉行一声笑,“哦。” 从前就是这样,他的一颦一笑足以勾起许梨的少女心,她身体本能的害羞,连脚趾都蜷起来了。 “下来吧。”山不高,爬了半个小时就到了山顶,陆嘉行找了块平石把许梨放上面坐着。他抬起手臂伸了个懒腰,手撑着膝盖看着她,抬手抹掉她嘴角的口水,问,“你以前是不是特别喜欢我啊?” 许梨脸早就红透,旁边还有好多爬山的人,她拿手抵他,“哎呀,你别理我这么近,别人都看见了。” “那就看吧。”陆嘉行唇角上扬,“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以前是不是很喜欢我,回答?” 这还有逼着别人表白的!许梨舔舔唇,移开视线。 陆嘉行捏着她的下巴,“看着我。”他这双幽深黑眸,不知迷倒过多少女人,现在里面只映出一个人。 许梨心跳像漏了一拍,继而狂跳起来。 陆嘉行盯着她,说:“是不是有好多东西想跟我分享,是不是拍了好多有趣的事想给我看?” 许梨听得云山雾罩,陆嘉行接着说:“因为你,我知道了蒲公英能入药,知道了元代的墓志原来是那个样子,也见过了罕见的雪松。因为你……” 第98节 陆嘉行回到自己的领域,回复了以往的冷冽,反击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去西北是为了谈集团推广的事,因为涉及一些东西,不能提前公开。” 他算是撂了话出去,能堵住一时的幽幽之口,但话不能瞎说,大家都等着看他推广的结果。 “陆总,要不我让广告部去看看那边能投放什么广告吧?”秦昭想着,总要做点东西出来,才好平息那些长舌。 “不用,我有分寸。”陆嘉行把资料给他,“里面有许梨的资料和照片,你拿着去g市,找找看许梨有没有在什么小食街之类的地方工作过。” 秦昭接过东西,心里隐隐也期待着什么,说:“好,我这就亲自去办。” 秦昭把手头工作处理好,当时就出发的。 陆嘉行一回来就想跟陆振东解释孩子的事是个误会,但他发现似乎因为孩子,陆振东的情绪有些变化了,松口说让他带许梨回趟老宅看奶奶。 但是还嘴硬的训他,“别到处跟人说,先确定是不是你儿子,别什么都认。” 奶奶身体不好,陆嘉行之前怕许梨又跑了,奶奶承受不住,所以一直没把她回来的事告诉老人家。他现在也想带着许梨回去趟。 陆嘉行想着,让陆振东误会也好,他准备过几天就彻底公开两人的关系,撑到那时候,陆振东也没办法了。 …… 回来的第二天大家都去游戏分部了,许梨拿了个装饰花带在许安歌身上比。 许青禾打着哈欠穿鞋,“你要绑自己儿子吗?” 许梨捆住许安歌,又在他背后打了个蝴蝶结,量好花带尺寸,松开了摆摆手,“走吧。” 懂什么,过几天陆嘉行生日,她这是包礼物呢。 等许青禾去送许安歌去幼儿园,许梨也换好衣服出了门,她跟陆嘉行说好的,今天要回趟老宅见奶奶。 许梨在家属院门口等陆嘉行的时候顺便在看昨晚上做错的练习题,她也不知怎么了,心情慌,有点看不进去。 陆嘉行接上她,两人昨天还见呢,许梨今天看着对方,又有点不好意思了。 “陆太太,婚龄都四年多了,能不能别一见自己老公就脸红啊。”陆嘉行调侃她。 许梨把头埋书里,“什么脸红,我这是看书激动的。” 陆嘉行捞过她吻了一下。 他中午还有事,今天时间不多,一路车开的快,等快到老宅还是已经快十点了。 电话就在这时打到了陆嘉行的手机上,他带着蓝牙耳机,没看直接接了起来。电话是许青禾打过来的,声音很低,偷偷摸摸的,“嘉行哥,你能不能现在打电话劝劝陆伯伯啊!” 陆嘉行皱眉,“嗯,谁?” “就是你爸爸啊,对了还有你妈妈,太恐怖了,一大早就到幼儿园门口抓人,现在带着我和安歌已经到医院了?” “什么医院?”陆嘉行迷糊了。 许青禾声音很急,“我哪知道,我从小就最怕他俩了,凶死了,还不许我打电话,反正现在已经在医院了,说是来给安歌做亲子鉴定的……” 陆嘉行眼一黑,差点没扶住方向盘,直接打了方向掉头。 “‘橘逾淮为枳’说明了事物的发展变化,以时间地点和条件为转移……”许梨正在背题,“诶,你去哪,怎么掉头了?” 陆嘉行绷着脸,背上都冒了虚汗,心想着怎么跟许梨解释他说许青禾的孩子是他亲生的事。 以及他父母要是知道孩子不是他的,会不会当场暴跳如雷。 作者有话要说:  啊哈哈哈陆总那就是您亲生的,您不用解释啊! 第75章 小甜蜜 “我父母在医院, 我要先去一趟。”陆嘉行没说实情, 他不是不想坦白,是知道自己父母那脾气, 要是知道孩子不是他的, 肯定是又要把气撒到许梨头上。说好要护着她,他就得做到。 陆嘉行是真的没想到, 自己父亲下手这么快, 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生病了吗?”许梨把书合上,“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没什么大事。”陆嘉行心里一边计划那边的事怎么解决,一边应付着许梨, 绿灯亮起来, 他都没反应过来。 许梨轻轻抚了一下他的手, “那你别着急,到了医院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都开着机。” 陆嘉行给她挤出一个笑,“好, 你乖乖复习,我去下再找你,奶奶那边你也不用担心, 我想着给她个惊喜, 还没说今天你会去。” “哦。”许梨有点失落,她其实还挺想奶奶的,那时决定走之前, 她悄悄去过一次医院,守着的人多她不敢靠近,跟个小护士打听情况,对方说奶奶病情稳定了,她才稍稍安心些。 后来在新闻里,她看到陆嘉行接任“东尚”ceo前,奶奶曾拄着拐杖亲自莅临集团的消息,许梨知道那是奶奶为了给陆嘉行撑腰。 对待老人家,她心里是尊敬、钦佩的,可惜今天又没见着。 许梨没回家,让陆嘉行把她放在了学校门口。 “我去自习室吧,在那做题安静,要不青禾在家看电视,太吵了。”许梨要走,扒着陆嘉行的车窗,“你路上慢点哦。” 陆嘉行笑了笑,“你最乖。” 看着陆嘉行的车绝尘而去,许梨又给许青禾发了信息:【我在学校看书,中午你自己点外卖吃吧。】 对方半天也没给她回,许梨耸了耸肩提步往里走。 学校里氛围好l*q,三三两两的学生抱着课本擦身而过,许梨在综合楼的阶梯教室里找了间没课的教室,里面已经有很多自习的学生,黑板上还留着上节课老师的板书。 隔壁教室好像在上形势与政策课,老师声音洪亮的讲着,“三农政策好,到底好在哪?你们别给我背课本上的死知识,用自己的话讲讲……” 许梨原本的担忧渐渐没了,这里与她就像是座与世隔绝的仙境,让她想起曾经上学时的美好,让她想为了未来奋斗。 他们一家三口的未来。 许梨怕吵到别人,手机关振动的时候看到上面的日期,10月29号,还有两天就是陆嘉行生日了,她天天练打蝴蝶结,想着等到那天,把许安歌“包”起来,然后带到蒙着眼睛的陆嘉行面前。 陆嘉行睁开眼的瞬间,她要大声说:“surprise!” 许梨一直以为少女心和仪式感这种东西她早没了,没想到两人和好后,矫情的恋爱小心情又回来了。她收好手机,在练习纸上写下陆嘉行的名字,想了想,又红着脸涂掉了。 ****** 那边的陆嘉行并没有和许梨一样云淡风轻的心情,他到医院的时候听司机说陆振东和赵亭正在贵宾室里。 半山的豪华私立医院,陆振东跟这的院长交情颇深。 陆嘉行走进去,看到桌上摆着一沓报告,父母两人的表情也都是一言难尽,深吸了一口气,说:“爸爸,妈妈。” 陆振东看到他脸色就更差了,厉声道:“你怎么来了?在我身边安插眼线了?” 论倒打一耙,陆嘉行确实不如老谋深算的父亲,他耐着性子说:“您去幼儿园把安歌带走是不对的,别人家的孩子,您不能用这么霸道强行的方式。” 陆振东拍着桌子,“什么别人家的孩子,这是我孙子!” “是误会,孩子不是我的,当时我为了不让您别插手才这么说的,这事是我不对,您有什么冲我来,先让青禾带着孩子走。”陆嘉行说完,又问,“孩子呢?” “等等,叫我捋捋!”赵亭手一直撑在额头上,“你老妈我现在都快中风了,是我文化程度低还是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陆嘉行呼出口气,他来时已经做好了对父母老实交代的准备,于是说:“我跟安歌,就是你们带走的孩子,前几天跟别人一起合的影,被传在了网上,小家伙阴差阳错被传成是我的孩子。当时爸爸要着手处理,我怕他乱用手腕,就说那是我儿子。没想到爸爸因此对我和许梨的事松了口,我便私心想着,那就让他先误会着,等我这两天把事情都公开了,再告诉他真相。” 他说这话时是认真、坚定的,绝不像是在骗人。这下子陆振东和赵亭的脸色就更怪了。 “你说什么,孩子不是你的?”赵亭声音尖锐,上前踮起脚,使劲戳了戳陆嘉行的头,“你是不是被女人迷傻了,现在还不知道孩子是你的?不对!你现在是把自己孩子当成别人的孩子,然后还谎称是他是自己孩子……别别别,我头皮麻了,哎呦这都什么事,快给我叫个医生量量血压。” 陆嘉行扶住赵亭,面色一下也凝了下来,“您什么意思?” “能什么意思!”陆振东豁然起身,把那一沓子纸甩到陆嘉行脸上,“自己看!” 纸边锋利,把陆嘉行的嘴角划了道口子,他丝毫没感觉到,捡起滑落的纸,越看脸越沉,恍然有种不识字的感觉。 亲自鉴定书好几页,基本情况下面是检验结果,里面数据详尽的记录着受检两人的基因位点对比。 陆嘉行实在没心思一条条看,直接翻到最下面的鉴定结果。他就觉得视线在模糊,上面的字都飘了起来。 “这什么意思?”陆嘉行难以置信。 赵亭捂着心口,“那小家伙是你儿子,亲儿子,板上钉钉错不了的!院长亲自打的招呼,用的你牙刷和小家伙嘴里的唾液,做得三小时加急鉴定,不可能有错!” 陆嘉行又看了看鉴定书,停了几秒,面无表情的说:“可孩子是青禾生的。” 许青禾和丁强在四年前好过一段,两人有次天雷勾地火的滚床单,还恰巧被秦昭和吴郎撞见了,按时间算,孩子也该这么大,没有错的。 “许家那两个姐妹都是小狐狸,说什么你都信啊!”赵亭差点没抽过去,“你是不是觉得许梨老实巴交那样不会说谎,所以她说什么你都信!” “陆振东,你儿子傻不傻,咱们折腾这一趟还躲着他,半天他就不知道啊!”赵亭嚷嚷声大,陆振东狠狠瞪了她一眼。 “眼珠子都快出来了啊,要不是我听到你俩打电话,让你赶紧给这孩子做亲子鉴定,你儿子还不知道傻到什么时候呢!”赵亭穿着宝蓝色的真丝套装,黑发挽在脑后,不说话的时候容貌甚佳,气质也是好的。 但是一出口档次就掉了下来,她可能是怕陆嘉行不相信吧,说:“儿子,反正这小家伙是你的骨肉,你要非觉得她是青禾生的,那就是你跟青禾也睡过。” 一瞬的寂静,陆嘉行没什么情绪,甚至连多余的表情都没,也没反驳赵亭,他只是问:“安歌呢?” “好着呢,在游戏室玩得谁都拉不出来!”赵亭嘀咕,“我孙子这什么名,老陆,你给他改个吧,咱家下一辈随什么字?” 她正说着,那边陆嘉行已经往外走了,赵亭眼中迷惑,指着他的背影,“陆振东,我怎么觉得嘉行不正常啊,他这也太平静了吧。” 陆振东没吭声,长长叹了口气,说:“你先去底下吩咐好,一会儿绝对不能让青禾把孩子带回去,陆家的孩子只能在我们陆家。” 赵亭脑子里的弦也突然绷紧了,“当然要带回咱们家,那小家伙可爱死了,简直跟嘉行小时候一模一样!我这也没准备,你说第一次见面送他什么好啊。咱们那区不是要加盖别墅,你买个送他吧!” ****** 许梨中午在学校的超市里买了面包和牛奶,她吃完又回自习室,掐着时间,刷了一套英语真题。 对着答案改了错,把所有问题都标出来。整理好所有,她又拿出专业书在看。 十月低的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响着,教室的窗户没关,有落叶吹到桌上。 许梨捡起一片,仔细的看着上面的纹路。她拿出手机拍了张照,想要发给陆嘉行,这时,她的手机也振了起来。 许梨接起来,气声说:“等一下哦,我在教室里。” 她怕打扰到别人,猫着腰跑到外面声音才大了点,“你那边没事了吗?” “没事。” 只是两个字,许梨便觉得陆嘉行有点奇怪了,她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了,挺大的。”陆嘉行说。 “啊?”许梨咬着唇,“到底什么呀,我怎么觉得你在生气呢?” “是生气了,气得现在想掐死你。”陆嘉行声音沉,“出来,我在你们学校的北操场等你。” 挂了电话,许梨有点莫名其妙,食指蜷着放在嘴上咬了咬。 第100节 “安歌……” 都又瞬间沉默了,最后还是许梨先开口问的,“你都知道了?” 陆嘉行点点头。 许梨像没了心跳,整个人飘在海上,陆嘉行是她唯一的稻草,她抓着不敢松,过了好久才很轻声的说:“对不起,我没一开始告诉你。” “傻瓜。”陆嘉行说。 晚风很凉,但是许梨丝毫没感觉到,她像只无尾熊一样挂在陆嘉行脖子上,听他讲完了照片和在医院发生的整件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就觉得所有计划都被打乱了,她想要的不是这样,而且陆嘉行平静的太异常了。 “孩子现在在我父母那,我带你领回去。”陆嘉行说。 “好。”许梨忘了自己还在栏杆上坐着,手一松,身子后仰的同时,发现陆嘉行稳稳的拖住了她。 ****** 陆家的别墅灯火通明,许梨站在门口有些犹豫,“他们真的要把安歌留下吗?” 对于父母的态度,陆嘉行并没有隐瞒,但是他为了这个在医院和陆振东的保镖大打出手的事,他就全给省略了。 若不是许安歌被打架的情形吓哭了,他怕给孩子留下阴影,否则就算是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退让半步。 加上他当时的精神状态也不好,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有,安全起见,他也不适合带着安歌走。 陆嘉行牵起许梨的手,“我怕安歌不适应,让青禾也跟着的,等会儿你什么都不用管,带着安歌走就行,别的我会处理。” 许梨听陆嘉行讲,就觉得许青禾在这里面不对劲,她遇到这些一直都没有给许梨打电话,心里肯定打着别的小算盘。 进门后,俩人看见屋里的情景有些傻眼,一楼整个大厅里散落着格式各样的玩具,许安歌滑着滑板在屋里转圈的跑,后面缀着赵亭和保姆。 赵亭嗲着声:“乖乖别滑了,累着我们小腿腿了奶奶会心疼的!” 保姆拿着手帕,“宝宝快擦擦汗,小心感冒。” 许安歌眼睛尖,看到门口进来的人,哧溜滑过去,跳下滑板车就要许梨抱,嚷着:“小梨子你去哪了,怎么才来接我!” “青禾呢?”许梨问完还没得到答复,赵亭就上来抢人了,“你怎么来了?陆振东,快下来,许梨来抢孩子了!” 这也不知道是谁跟谁抢! 陆嘉行把他俩挡到身后,“妈,您自己说的,让安歌在这里吃个晚饭就送回去,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赵亭当时在医院是这么说的,但她那是缓兵之计,现在翻脸不认了,伸手要去够,“不行啊,叫她带走了,还会带回来给我见吗?” 陆振东从楼上下来,看到这局面摆摆手,让保姆先去忙。 “吵什么。”陆振东看了许梨一眼,“来了。” 许梨微微颔首,人还躲在陆嘉行后面,“您好。” 陆振东板着脸,拿出不容置疑的态度,“孩子是嘉行的,那我们就不能随便让你带走了,你那儿我也调查了,三女两男混住在一起,对孩子的成长不会有利。” 陆嘉行是独子,从小就当成“东尚”的接班人在培养,他叛逆过,但回到集团工作,他也从没让长辈失望过。 就是这感情一直不顺,拖到三十多岁,连个孩子都没。现在有了,向来注重血脉的陆振东再不满意许梨,也不可能放着安歌不闻不问。 陆嘉行也没再怕的,说:“爸爸,无论如何,孩子都必须在许梨身边,如果你们非要抢,那我就起诉离婚,我把名下财产都给她,她有钱有工作,孩子年龄也小,法院肯定把孩子判给她,到时候谁都别想见。” “你说什么!”陆振东怒气上来,抬手就要给陆嘉行一巴掌。 许安歌探了个头出来,一脸正气的奶声道:“不能打架哦,打架不是好孩子哦!” 陆振东手悬在半空中,硬是收了回去。 “走。”陆嘉行护着他俩推门,赵亭上去抱住陆嘉行的胳膊,“我们这还不是为了你好,这丫头说走就走,一走还是四年,我们能放心把孩子给她吗,要是她再带着孩子走怎么办?” 许安歌在许梨怀里,遇到拉扯的情形,明显没有在医院那么害怕了。许梨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从后面走出来,“赵阿姨,我不会走了,你们什么时候要见安歌,给我打电话,我就把他带过来。” “走了还能叫我见吗,唬谁呢,我以前对你又不是多好。”赵亭不依不饶,“还有什么安歌,他叫陆奇然,奇字辈的!” 许安歌抠抠头看着许梨,许梨一言难尽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嘉行脸上已然起了寒意,说:“他叫许安歌,许梨的许,‘疏缓节兮安歌’的安歌。” “什么乱七八糟的,陆嘉行你疯了,你儿子不姓陆,姓许?”赵亭简直想不通了。 “对,他这辈子就姓许。”陆嘉行目光锐利,道,“别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我们这里,谁为这个孩子付出过,没付出过,现在要抢人,又要他改姓,不可能。” 许梨没想到陆嘉行这么强硬,推了推他,“你别这样嘛。” 陆嘉行揽住她的肩膀,把她和许安歌护在身边,“就这样。” 陆振东之前跟许梨算是撕破脸了,他高高在上一辈子,不可能现在跟个晚辈低头,背着手往楼上走,负气道:“嘉行,你是翅膀硬了!父母为你好你都不知道!” 他们所谓的好已经让陆嘉行错过了太多了。 陆嘉行拍拍许梨的背,“走吧。” “诶——”赵亭追出去,慌乱中拖鞋都掉了一只,“那就让许梨搬回来住!” “妈,她要准备复习考研,安歌的幼儿园也在学校附近,她只能住在那里。”陆嘉行耐着性子,“有什么你们跟我商量,不要去跟她抢孩子。” “你怎么还上学啊,这辈子上不完了吗!”赵亭苦着脸,“星星,到奶奶这里来。” “什么星星?”陆嘉行无语了。 “不让改大名,我还不能给他起个小名啊,星星多好听。” 赵亭说完,许安歌配合的瘪着嘴,胳膊弯着学大猩猩的样子拍了拍手。 “不是这个猩猩,是天上耀眼的星星,嘉行、星星,父子俩名字多配。”赵亭咧着嘴,冲许安歌笑得眼都弯了。 许梨忽然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当时申请游戏公司,用的名字是“耀眼的星”。 没人知道它其中的涵义——“星”是陆嘉行名字最后一个字的谐音。 赵亭扒着许梨,“这小家伙长得像嘉行小时候,但是性格可比他讨人喜欢多了,就今天一晚上,你们留这里住好不好,让我多看他两眼。” 陆嘉行闭了闭眼,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许梨轻声应,“那赵阿姨,我们说好,就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就走。” 夹在两头,最难受的只有陆嘉行,许梨不为别的,就觉得他今天反应已经够怪了,不想再让他为难。 许青禾趁着这个档口,溜着往外走,许梨指着她,“青禾!” 许青禾举手做投降状,“姐!这事真的不怪我。”她人跑得快,马上就溜没影了。 许梨恨得牙痒痒,总觉得许青禾是顺水推舟让这个亲子鉴定做成功的,但是许青禾不知道,原本她精心准备的生日惊喜,全都泡汤了。 ****** 晚上大家都累了,等许梨把许安歌哄睡着,赵亭非要陪着小家伙睡。 许梨有点担心,“他醒了看不到我会闹人的,平时青禾在还好,您……” “我是魔鬼吗?”赵亭推着她往外走,“不就是给他念唐诗,谁不会啊。” 争不过,许梨只好出来了。陆嘉行在别墅有自己的房间,他不常回来,但保姆也是每天都打扫,现在进去就能住。 许梨没带换洗衣服,洗完澡只能换上陆嘉行的睡衣,袖子、裤腿卷上去很多,穿在身上还是很大,领口露了一大块,不留意里面的内衣都能露出来。 “你先睡吧,我再看会儿书。”许梨觉得陆嘉行不怎么想说话,也就没去烦他,自己趴在书桌上看书。 一章的重点又过了一遍,听到陆嘉行从外面进来。 “你刚出去了,我都没注意。”许梨揉着脖子回头,她闻到酒味,不由的皱眉,“你喝酒了?” “嗯,睡不着,这里也没我的安眠药,就去喝了一杯。”陆嘉行染了酒精的声线有些哑。 “就一杯?”许梨问。 陆嘉行没答,走过去在她脖子上揉捏,说:“别看了,睡吧。” 许梨把他的手扇开,“不行呢,每天规定的任务,不完成就不能睡。” 陆嘉行笑了下,把她拉起来,自己坐下去,拍了拍腿,“那就坐这看。” “你就饶了我吧。”坐他腿上,她还能有心情看书吗。 陆嘉行沉着眼看她,许梨在学习的事上不能让步,也较劲的看回去。看了一会儿,陆嘉行叹口气,起身进了浴室。 里面的水哗哗的响了起来,许梨静下心看书,没过多久,就听到陆嘉行叫她,“帮我把睡衣拿过来。” 真是大少爷! 许梨嘴里还背着题,顺手拿着他床上的睡衣,举了老半天,也不见他伸手拿。 “给你呀。”她催道,见没动静,又往前进了一些,从门缝里把手伸进去。 浴室潮热,带着雾气,许梨手被握住,直接被拉了进去。 迷蒙的雾气中,她被花洒流出的水淋湿了,棉质的格子睡衣黏在身上,里面的内衣显了出来。 “你别这样。”许梨要往外跑,陆嘉行拉住她直接摁在了墙上。 男人身材高大,紧实的肌肉上淌着水,许梨不敢看,闭着眼推他,“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告诉你安歌的身世,所以生气了?” 陆嘉行把头埋在她的颈窝上,“没有。” “你有。”许梨其实心里是有愧疚的,她解释,“我当时刚恢复记忆,脑子里很乱,到现在我都时常觉得迷茫,我顾虑太多,就没把安歌的身世跟你讲。但我后来是想说的,计划没赶上变化。” 许梨没说完,陆嘉行就抱住了她,湿透的睡衣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两人肌肤相贴。 陆嘉行心疼坏了,声音都在发颤,“傻子我不是跟你生气,我是跟自己生气,知道这事后我一想到你一个人怀孕生孩子,我就觉得要疯了。”陆嘉行用力锤了一下墙,“我怕他妈那个时候在干什么!” 许梨赶紧抓住他的手,偷偷看他一眼,“我看你都没反应,还以为你不喜欢安歌呢。” 和着水,也看不清陆嘉行通红的眼眶是不是因为流泪。 他说:“我不是没反应,是没脸有反应,长这么大了我都不在他身边,我真的好想去抱抱他。” 其实有些疙瘩,三两句就能说开,陆嘉行本身就喜欢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不讲。 他把知道真相后的矛盾、震撼都自己消化,自己跟自己较劲。 “现在已经睡了,那你明天好好抱他。”许梨笑了笑。 “好,你俩一起抱。”陆嘉行用头蹭了蹭她,偏过头去轻轻咬她的耳朵。 夜色淡淡,又是酒后微醺,许梨渐渐觉察到了气氛的变化,她抵着陆嘉行要走,“放过我吧,真的还要看书呢。” 陆嘉行心情也放松了许多,视线上下扫了扫,旖旎风光尽扫,哑着声,“好啊,你乖一点,叫声老公,放过你。” 许梨发懵,咬着唇,轻轻一声:“老公。” 第101节 她声音软,叫得陆嘉行心都酥了。 许梨的睡衣开了,往下滑,她扭着身子,“说好的,你不许耍赖……” 半推半就的厮磨,伴着迫切想发泄的情感,陆嘉行没了理智,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谁说我们陆总没有x生活!# 第77章 小蜜果 许梨不是小孩子了, 陆嘉行想做什么她知道, 可这种大胆的方式,她真是想都不敢想, 人羞得不行, 喃喃道:“别这样,我好热。” “睁开眼。”陆嘉行声音沙哑, “听话。” “你欺负人。”许梨往他身上打, “我还要学习呢。” 陆嘉行在她耳边坏笑,“来,我带你学习个有意思的。” 头顶的花洒水流没断,温热的水汽让浴室内弥漫着烟雾, 旖旎缭绕中陆嘉行给她翻了个身, 让她趴在洗手台上。 陆嘉行擦掉洗手台镜子上蒙着的雾气, 掰着她的头,“睁开眼看着。” 许梨只觉得他在身后, 不疑有他的睁开眼,她看到镜中二人的样子, 顿时羞得腿发软。 “是不是你知识的空白领域?”陆嘉行吻着她的耳后,酥酥麻麻的颤栗一阵阵传来。 许梨撑不住,也不再挣扎, 只觉得陆嘉行一整天的憋闷克制都是假的, 这人疯起来根本就没有底线。 …… 结束后,她迷迷糊糊的又被陆嘉行洗了个澡,拦腰抱着放到外面床上。 许梨浑身没力气, 快睡着之际手还努力的去够床边的书。陆嘉行简直觉得自己长见识了,手在她脑袋上弹了一下,把她的手强行塞回去,哼笑,“看来我还是让你不够累。” 眼见差一厘米就拿到书了,许梨委屈的小声嘟囔,“……法海。” “什么?” 许梨人钻进被子里,只露出半颗脑袋,眼睛湿乎乎的说:“让我和我的书分离,你就是法海。” 陆嘉行抬腿上床,靠坐在床头伸开一边手臂,“过来。” 许梨在被子里蠕动,还不肯放弃的说:“我想看书。” “眼睛都睁不开了,你还能看什么?就在我怀里,要是有劲,就给我撒会娇。”陆嘉行揽着她,手指在她颈部捏。 许梨本就累得不行,这一捏下去舒服得下一秒就能睡着。 床头就一盏台灯,亮度调的昏暗暖黄,许梨蹭了蹭陆嘉行,贴着他闭上眼。 “真是只小猫。”陆嘉行其实喝了好几杯,酒劲还残留着一些,但脑子是清醒的,放纵之后睡不着,垂眸看着她怀里的人,感觉白天发生的事就像在做梦。 太没有真实感,他只能靠抚摸着许梨的肌肤,让触觉告诉他,这拥有的一切是真的。 不到二十分钟,突然传来一阵闹铃声,许梨眼都没睁开,下意识从手往枕头下摸出个什么东西,揉着眼就要起来。 陆嘉行抽走她手里的手机,看着上面的闹钟,无语了几秒,开口道:“你半夜三更定表干什么?” “唔……学习。” 陆嘉行撑着额头,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我是睡了个真学霸啊。” 许梨大脑还未运转,人很憨厚的说:“现在不算了,退步太多,要更加努力。” 陆嘉行把她拉回来,“你们学霸都是裸着看书吗?” 许梨挣扎了一半,看到自己□□的样子,人都吓精神了,猛地往被子里钻,“你、你怎么不给我衣服呀。” “我只负责脱,不负责穿。”陆嘉行笑着看了她一眼,下床给她拿了件干净的睡衣,伸手要去被子里捞人,“不是要我给你穿,躲什么?” 许梨脸一热,缩在被子窸窸窣窣的穿衣服,陆嘉行睡衣大,她只穿了上衣就能盖到大腿。 陆嘉行没让她下床,就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看书。 许梨揉揉眼,还真看起来。男人表情淡,视线没焦点的看着一处,安静的陪着她。 看了会儿,许梨侧过头,手指碾平他皱着的眉头,“你怎么不睡觉呀?” “睡不着。”陆嘉行吻了下她的额头,“你看你的。” 许梨正在看专业书,翻到一页诗词上,说:“要不我给你念诗吧,安歌听我念,很快就能睡着的。” 陆嘉行眼里有一丝波动,问:“你那时候那么小,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怎么养大另一个孩子的?” 许梨倒是没什么情绪,坦然说:“还好吧,世界上年轻的妈妈那么多,不都能把孩子养大。” “不一样。”陆嘉行手在她身上轻轻的摸着。 许梨狡猾的反问:“怎么不一样?” 陆嘉行胸口起伏,一口气舒出,说:“别人我不管,你身边没我,就不一样。” 许梨视线盯着书,敛默的在想陆嘉行刚说的话。 她也很想知道自己大着肚子的时候,如果他陪在身边会是什么样,可惜时光不留情,走过的路无法重新来过。 但此刻,躺在这个男人怀里,她还是觉得少女时候的梦圆满了,时光也并没有苛待她。 两个人都没说话,半晌陆嘉行摸着她小腹上的疤,问:“疼吗?” 许梨有些瘦,生产的时候疼了一天一夜都没生下来,最后没办法,只好转去剖腹产,那道疤痕就是那时留下的。 她笑了笑,“一点点疼而已。” 陆嘉行知道她说了谎,心里更加酸,说:“我不在你身边,你受委屈了怎么办?” 许梨觉得陆嘉行今天晚上的问题格外多,但都纠结于此,她想了想,跳下床,光脚踩在地板上,在衣服兜里翻出个东西藏在背后。 “我之前跟你说,我走得时候其实从公寓里带走了一样东西,现在它就在我手里,你猜是什么?”许梨跪坐在床上,眨着眼看他。 陆嘉行摇头。 许梨摊开掌心——是一颗水果硬糖。 那时她刚失忆,为了能赚钱出去考察,她替许青禾去参加通告,在拍卖会的活动上惹了事,陆嘉行把她领回去的时候,很严厉的训了她。 陆嘉行把许梨当小孩子,凶完又瞧不得她难受,跑去给她买了颗糖,当是哄她。 这颗糖她舍不得吃,走得时候什么都舍下了,唯独带上了它。 此刻,陆嘉行眯了眯眼,完全没印象了。 许梨捏着糖,对着光线,歪着头说:“以前有一次你对我发了脾气,就是拍卖会那次,后来可能是怕我难受吧,你就拿这个来哄我。” “哦——”陆嘉行似乎想起来了。 许梨笑容甜,说:“后来我每次受了委屈,只要拿出这颗糖看看,就觉得是你在哄我,我就不难受了。” 四年时光,再坚强也有心酸,也有实在抗不过去的时候。周围有人问她这样苦吗,许梨总是摇头。 她不苦,她有他给的糖。 陆嘉行说不出话,眼前的人如此娇小,却总给他巨大的冲击。他起身抱住她,寸寸神经都像被针扎着,疼,但是他愿意受着。 他说:“现在还有什么委屈,跟我讲,我亲自哄你。” 被这种情绪带着,许梨的委屈也有点起来了,撇撇嘴,“其实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讲安歌身世的,只是、只是我考虑的多,而且……”她戳戳自己的头,“你知道什么是比失忆还痛苦的吗……是恢复记忆。你发现你以为的一切都是假的,原来真实的过往不是想象的那个样子,而且最让我错乱的是,我会疑惑,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想起来的。” 许梨咬了咬唇,“我的意思是,会不会你还说过这辈子也不想要我的话,我现在不知道,是因为还没想起来……” 她去g市之后看过医生和这方面的书,也跟家人聊过以前的事,方方面面都在告诉她,她的失忆症状已经好了,可是许梨还是会担心。 担心哪一天,她又和从闻澈手机里看到视频那样,再看见些什么被自己遗忘的,根本不想记起的东西。 “这就是你不愿说的原因?”陆嘉行问。 许梨低着头,“也不全是。”还有很多因素,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陆嘉行喉结滚动,手摸着她的脸颊,说:“没有不要你,你不用去纠结以前,就看看现在,你感受不到我爱你吗?” 我爱你…… 这三个字来得太突然,许梨整个人都愣住了,睡衣太大,滑落了一边,许梨半个肩膀露在外面,脸红红的,害羞和慌乱让她太诱人了。 静了几秒,陆嘉行勾起一边唇角,翻身压住了她。床头的台灯彻底熄灭了,只有月光照进室内。 陆嘉行像要把她揉碎了,从行动上把感情表现的淋漓尽致,每撞一下便问她,“感受到了吗?” ****** 第二天早上,许梨强大的生物钟都没让她醒过来,她穿好衣服下楼的时候大家正坐在餐厅里吃早餐。 “我不让她起来的。”陆嘉行在所有人还没说任何的时候,已经发话了。 陆振东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往外走。 “陆伯伯。”许梨追出了家门。 陆振东示意司机等着,人看向许梨,但是没说话。 许梨抿抿唇,酝酿了下说:“陆伯伯,上次您给我的文件袋里面的东西我没动过,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拿给您。” 那里面有支票,她可不想要。 陆振东没吭声,转身要走。 “还有——陆伯伯,唐松是个好程序员,请您不要为了私事迁怒他。” 许梨说完,陆振东的火气就上来了,字字有力道:“许梨啊,我一直以为你是听话懂事的孩子,没想到这么让长辈失望。” “我……” “爸爸,她以后只听我一个人的话。”许梨的话被跟出来的陆嘉行打断了。 陆振东深呼吸了一下,压住自己的火,转身进了汽车。 孙子是有了,有些事已然覆水难收,只是他对许梨的芥蒂不可能一下就消掉。 许梨鼓着嘴,心里很失落,拿胳膊肘顶陆嘉行,“谁要听你的话了。” 陆嘉行牵着她回去,“给点面子行不行。” 餐厅里,赵亭正在喂许安歌吃煎蛋,许梨走过去,一下就愣住了,“赵阿姨,您的眼怎么了?” 第103节 她想起康景明以前说得话——“老师这个职业太残酷了,一年年要送走那么多朝夕相处过的学生,他们却只能留在原地。” 许梨现在觉得,康景明说的不对。作为老师,年年送走的是希望,留下的是青松脚下肥沃的土壤。 不残酷,相反却很美好。 …… 她院里出来去综合楼的途中路过了图书馆,她在那儿的门前站了会儿,片刻后,她捡起花丛中掉落的一朵葱兰花,放在那个女孩曾经跌落下来的位置。 ****** 许梨和陆嘉行说好了,这段时间互不干涉,一切都等她一个月后考完试再说。可到了陆嘉行生日这天,她还是一早打了电话过去问对方的行程。 陆嘉行正好有重要的应酬,最后只说,等他忙完,晚些时候去找她。 可到了中午唐松回来给她送了份请帖——一个主做科技的集团办的晚宴,给她发的请帖送到了游戏分部。 许安歌身世的事她还没跟唐松他们讲,许青禾也是自知理亏,回来后就躲着她。 “必须要去吗?”许梨看着帖子有些犯难。 唐松照着传话:“说是‘东尚’几个重要部门的领导都被邀请了,是工作上的活动,一定要去的。” 许梨心里纳闷,她跟“东尚”还处于试合作阶段,怎么就被当做部门领导邀约了呢。不过到底对方是科技公司,参加交流肯定是有益的。 在其职谋其事,许梨想了想,还是去了。 唐松也没说清楚,许梨以为是单纯的工作场合,特意穿了件白色的西装式外套和黑色ol风裤子,还拿了一大摞公司的资料准备宣传。 结果到了现场,她就彻底傻眼了。晚宴设在一个超五星的酒店,到场悉数女宾全都穿着华贵的晚礼服,男士也都是西装革履,优雅的气氛下,大家三两相聚,低声彬彬有礼的交谈。 有端着托盘的服务生微笑着一一问是否需要香槟,唯独到了许梨这看了一眼,直接隔了过去。 许梨低头看自己这一身装扮,对比之下,觉得也确实挺像工作人员的。 她正对去留犯难,兜里的手机响了,接起来是陆嘉行的电话。 “抬头。”对方说。 许梨跟着做动作,穿过人群恍然看到陆嘉行正拿着电话看向自己。 她立刻意识到什么,对着电话嗔怪道:“你诓我!” 陆嘉行挂了电话,跟旁边的人点头示意后,提步走了过来后上下扫视她,很满意的点头。 许梨知道这种场合不一般,到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希望在工作上跟陆嘉行是公私分明的,怕人听见,只好小声嘀咕,“是你让人给我发请柬的吧,叫我来就直说嘛。” 陆嘉行抬了下眼,“我直接叫你,你会来?” ……许梨扪心自问,若不是为了工作,她应该不会浪费宝贵的学习时间,来这种地方。 “这边提前邀了,本身是让秦昭替我来的,他在外面出差有些事耽搁了。”对方的老板亲登门请的陆嘉行,他再不过来说不过去。可今天日子特殊,他实在是忍不到晚宴结束再去见她。 所以就滥用了职权,把她弄到了身边。 许梨皱着眉,“那你就是让我来给你当助理啊。” 她这身装扮还真像,陆嘉行挺满意的,“许助理,一会儿有女人过来,麻烦你挡一下。” “哪有女人!”许梨心说,好自恋哦。 两人的身后是自助食品区的长桌,许梨拿资料挡着,伸手掐了陆嘉行的腰一下。 陆嘉行人一僵,捉着她的手说:“你完了,小助理。” 许梨抽手,转移话题,“到、到底什么时候能走呀?” “他们老板讲完话,我象征性的应酬下就带你走。”陆嘉行身子往前探,许梨趔趄后退,紧张道:“你别在这……” 说话间,陆嘉行长臂从后面拿了一杯果汁,笑着给她。 许梨接过去,赶他走,“快去忙你的吧,别管我了。” 陆嘉行不是独自来,他还带着东尚两个部门主管,有些打点事务不需要他去做,但是应酬还是必不可少的。 重逢后这人一直追着她跑,什么都纵着她,许梨都快忘了他矜贵高冷的样子。交际中的陆嘉行谈吐举止绅士得体,却总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距离感,对谁似乎都很淡。 许梨耸耸肩,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着看手机里的考研5500个英语必背单词表。 她以为自己足够隐蔽,却不知刚才两人打情骂俏的一幕早就落在了某些人眼里。 “这又是哪个上杆子往陆总身上扑的,我怎么没见过?”说话的是今天主办方的老板程晴,三十岁出头,刚从老爸手里接下自家集团,是商界少有的女强人,长得有几分姿色,又也是年轻有为,最近不知哪来的流言蜚语,常常拿她跟陆嘉行作比较,都说两人履历、家世、样貌很般配。 这种事陆嘉行是从来不喜欢的,程晴倒是颇感兴趣,各种场合下多次暗示陆嘉行,被冷拒后又借着工作给自己制造机会。 “程总,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跟着陆总来得助理吧,用我问一下吗?”身边的工作人员说。 程晴摆手,“别了,要真是他身边的工作人员,那就别去拂了陆总的面子。” 顾欣来得晚,准备过来打招呼,听到这番对话,她心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不动声色的过去打招呼,没几句说:“程总也认识许梨?” “谁?”程晴说。 顾欣抬抬下巴,“那边看手机的女孩,不是程总邀请来的吗?” 晚宴必须有邀请卡才能进,这是众所周知的。 程晴说:“都是人事上邀请的,人多我也记不住,可能是‘东尚’的工作人员吧。” 顾欣佯装情不自禁的一笑,意味深长的哦了声。 程晴眼神迷惑,“你有什么就直说。” 顾欣为难的看向那边正跟人交谈的陆嘉行,曾几何时这种场合下,陆嘉行对她总比对别人热络几分,现在物是人非了。 她笑了笑,拨了下波浪的卷发,说:“我是没听说过‘东尚’有这个人,不过年轻女孩嘛,手段多,能进程总的局,早晚也能进‘东尚’。” 话里的意味很明显,程晴好不容易找到跟陆嘉行接触的机会,竟让人钻了空子,她脸色渐渐冷了。 “陆总的人?”她问。 顾欣笑:“对。” 虽然这两年关系淡了,但她跟陆嘉行的交情业内都是知道的,这话从顾欣嘴里说出来,分量颇重。 程晴想起刚才许梨掐陆嘉行腰的样子,扬起下巴,不屑道:“这年头爬床的女孩多了,几个能真嫁进豪门,男人玩归玩,最后还是看利益,她算什么东西!” 程晴是家里的独女,从小受高等教育,但是有时候总给顾欣一种好像她从来都没上过学的错觉。 顾欣浅酌一口香槟,“知道你不屑,但那也要早下手啊。” 程晴哼了声,踩着高跟鞋走了。 此时,许梨正背单词背得忘我,隐约觉得有动静,抬头只看到顾欣婀娜的背影。她视线再一移,便看到陆嘉行边跟人说话,边看着她。 男人冷清,却在对上她视线的那一刹那,凛冽的眼角淡下来,似映出撩人的桃花。 许梨勾唇笑,终于知道为什么陆嘉行把她骗到这来。——人生忙碌奔波时,抬头能看到心里的那个人,就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 许梨正好背到一个例句,给陆嘉行原封不动的发了过去。——“in this life i wait for you,not because of,not so.” 她随即看到陆嘉行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人是淡的,眼神确实温柔的。 …… 晚宴预热之后正式开始,按流程主持人开场后,程晴上来致辞,场面话说了很多,大体意思是借这个机会希望大家支持她们集团的未来发展。 后面有别的公司老总上去讲话,接着有个抽奖的活动,奖品都是价值不菲的礼物。 陆嘉行跟随行交代了,正准备走,台上主持人扬声说:“其实今天还是个特别的日子!” 他这一声让大家都暂时的停下了动作,朝台上看去。 晚宴的布置有专门公司设计,高贵大气,很上档次,主持人没给大家迟疑的机会,说:“今天是‘东尚’集团陆总的生日,我们程氏特意给陆总准备了蛋糕,为他庆贺!” 许梨都快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陆嘉行的名字,她猛然望过去,看到陆嘉行一张脸冰得像深冬的寒水。 他的资料百度百科上有,想知道生日不难,但是一般没人会留意这些。 鼓声中,陆嘉行换上从容的表情。 后台马上推上来了一个十层的巨型蛋糕,程晴站在一边,含情脉脉的看着陆嘉行。 主持人适时的说:“这个蛋糕还有个特别之处——是我们程总亲自做的!” 台下掌声更热烈了。 许梨听到有人议论,“程晴是不是对陆总有意思啊?” “这么大的蛋糕,没意思谁会下功夫去做,不过我觉得,怕这两人早就私底下在一起了。” “最近不是老传他俩吗,估计是好事将近了,准备找机会公布呢。” 有人附和,“俩人背景都很硬,在一起也算是很般配了,这以后啊,程氏和东尚怕是要更强了。” “……” 议论还没听完,程晴已经款款的上了台,笑盈盈看着陆嘉行,“陆总是我的朋友,今天是他生日还肯赏光晚宴,我们为他庆生是应该的,下面我们请陆总上来切蛋糕!” 她话说得本没什么,只是末尾添了一句,“嘉行。” 那样子就像跟人们宣誓主权似的。 这场面架着,陆嘉行不上去是不给程氏面子,上去了,隔天出新闻,内容又会揣测他俩的关系,把事情往暧昧上带。 程晴也算有脑子,借着这个由头,是试探,也是让陆嘉行没法反驳。 热烈又温馨的气氛下,陆嘉行顿了顿,提步上了台。 “嘉行生日快乐!”程晴礼貌的跟他握手,力道比平时重了些,眼里的柔情更是往外冒着。 “虽然提前不知情,但还是谢谢程氏的安排。”陆嘉行微昂下巴,伸手要去拿切蛋糕的刀子,结果程晴抢先了一步拿上。 主持人再次发话:“下面,请陆总和程总一起切蛋糕!” 言下之意,再配上程晴单手持刀的动作,是希望陆嘉行的手跟她手握在一起,去切那个十层的巨型蛋糕。 多么浪漫的场景,放在结婚当天都是合适的。 顾欣抱臂看着,冷冷笑了。 程晴笑得更是得体,晃晃手,“嘉行,快点。” 主持人带着,台下鼓起掌来,“东尚”来得人都是陆嘉行身边的,知道他什么脾气,想上去解围,奈何这种场合弄不好就会成了拙,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陆嘉行扬唇,压压手腕示意大家安静,他面容英俊,似毫不在意程晴的“盛情”让自己陷入尴尬,而是从容的说:“谢谢程总,蛋糕我几乎没吃过,不太会切,这么好的蛋糕切不好就浪费了,我太太平日很喜欢摆弄这些,让她上来替我切吧。” 第104节 说罢,他幽深眼眸看向角落里坐着,像足了工作人员的许梨,伸出手,说:“上来吧,亲爱的。” 第79章 小蜜果 陆嘉行这一出来得太突然, 许梨根本没反应过来, 竟然还一脸傻乎乎的跟着大家视线一起往后看。 低声的议论声中,陆嘉行下去把她牵上了台。 许梨脸上发烧, 手里还抱着那一摞子资料, 陆嘉行接过去,看到她茫然害怕的样子, 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头, 轻声说:“我在你身边,别怕,去切吧,程总等着呢。” 许梨顾不得多想, 哦了声, 握着程晴已经僵硬的手真的切了蛋糕。 陆嘉行不是明星, 也不需要像任何人公布他的婚姻状况,他今天这么说, 那就是彻底认下了,公开了。 那些碎碎的议论在他淡定坦然、又有些享受的表情中变成了掌声。 许梨端着切下的蛋糕站在陆嘉行身边, 她此刻再惊恐,也知道要撑着气场,只是内心忐忑实在难消, 端盘子的手都在发抖。 程晴全程脸色难看, 笑都笑不出来,勉强的站在台上说几句善后应酬的话。 大家目光凝向别人,许梨才终于平静了些, 低声怪陆嘉行,“你怎么又把我骗上来?” 陆嘉行倒是心安理得,“说了有女人过来,你要挡一下的,既然陆太太不主动,我只能提醒她了。” “但是这样……” “挺好的。”陆嘉行揽着她的肩膀,“孩子都有了,你还想抵赖?” 许梨算是明白了,陆嘉行跟她签什么三个月的合同,全是为了把她套牢,这男人要是想胡来,也没什么道理可讲了。 “只端着不给我吃?”陆嘉行盯着她手里的蛋糕。 “你不是不爱吃甜的?”许梨狐疑,但还是插起一块给他。 陆嘉行没接,就着她的手直接咬了一口,皱着眉,“太甜了。” “就说吧!”许梨道。 “我说得是你,陆太太。”陆嘉行一本正经的说。 许梨顿了顿,不爽他乱开玩笑,噎他,“吃你的蛋糕吧,这可是人家辛苦给你做的。” 陆嘉行啧了声,“没兴趣,我比较喜欢吃你。” 两人耳语几句,落在别人眼里尽是柔情蜜意。 程晴在台上装作自如的样子,心里悔死了,她当初想要安排这么一场戏时,也有亲近的好友劝过——“陆嘉行什么人,既然拒绝你了,你要还这么硬来,他肯定不会高兴。” 可是总有人不撞南墙不死心,喜欢以爱得名义逼迫别人,比如说已经离场的顾欣。 …… 晚宴没散,陆嘉行就带着许梨先走了。 车里许梨还是回不过神,抱怨他怎么不提前跟自己商量,陆嘉行故意板着脸,“你还敢说,今天我生日,你给我准备礼物了吗?” 许梨叹气,“原本是有礼物的,大礼呢!” 这个陆嘉行也记得,跟她讨要,“拿出来。” “礼物就是……”许梨苦着脸,“就是安歌!” 陆嘉行愣了。 “真的,我想着把他包起来,再打个蝴蝶结,送给你当礼物的。”许梨怕陆嘉行不相信她的创意,到处找绳子,“我练了好半天怎么给安歌打漂亮的蝴蝶结,不信给你看……” 车里实在没有绳子之类的东西,许梨脑子发昏,盯上了陆嘉行的领带。 陆嘉行眸色沉下去,单手拆了领带拎着,“怎么绑?” 密闭的空间里,许梨往后缩了缩,陆嘉行牵着她的手,轻漫道:“这你倒是提醒我了,之前你跑了可把我气得不轻,发狠的时候我就想,你要是回来,我就把你绑起来,然后——” “呀!这里不能摸!”许梨被他弄得浑身痒,推也推不开,骂他,“你到底从哪个女人那学得这些?” “女人就你一个。”陆嘉行倾身过去,车内气氛陡然上升,许梨衣服被撩了上去,陆嘉行呼吸粗重,却在关键的时刻突然停了。 他人拉开车门下车,从后备箱里找了瓶水猛地全灌下去。 许梨懵了会儿,也跟出去,边整理还有些凌乱的衣服,边问他:“你怎么了?” 陆嘉行手指抹了下嘴,嗯了声。 “嗯什么?” “我缓缓,你先上车。” 见着许梨没动,陆嘉行叹口气,揉揉她的头,“没套,不想让你再吃药了。” 许梨心里一惊,随即抱住陆嘉行的腰,撒娇道:“你怎么这么好。” 陆嘉行被发了张好人卡,但着实高兴不起来,梗着脖子,“你下次再敢这么抱我,跪着求我都不会放过你。” …… 陆嘉行终是没对许梨做什么,怕耽误她复习,早早准备把人送回去,顺便看看安歌。 车子开到q大附近,陆嘉行手机响了,他没接。 等到了红灯处,电话又响起来,许梨知道他怕别人打扰,说:“你接吧,别是找你有急事。” 这个时辰能有什么事,闻澈打来的电话,无非是像往年一样,跟他说句生日快乐。 陆嘉行无奈接起来。 闻澈声音又急又大,“嘉行哥,快来救救我啊!” 看来是高估他了,陆嘉行准备挂电话。 闻澈似是料到,忙说:“别别别挂!哥!哥!我偷跑出来买小龙虾,被狗仔跟了!李闲不接我电话,我也没车,狗仔就在外面,我要是被拍到……” “记得微笑。”陆嘉行打断了他。 闻澈傻眼几秒,嚎叫,“别啊我的亲大哥!你不管我我就死定了!再说我这样笑了他们也看不出来啊!拜托,你找人来接下我,我现在就在……” 绿灯亮了,陆嘉行发动汽车,许梨见他车速不高,又时不时往路边看,狐疑问:“你找什么呢?” “找棵脑子里打了玻尿酸的植物。”陆嘉行说。 要不是就在附近,又是顺路,陆嘉行绝对不会愿意捎上闻澈一程。 “滚上来!”陆嘉行一辆黑车横在半露天夜宵摊门口,他那停车的气势,让邻近一桌子纹身大哥都没敢吭气。 闻澈穿了件夹克,身上还真的没有可以包裹的东西,抱着头往车里钻,上来就叫唤,“我的苍天啊,刚要不是门口一群肌肉大哥在宵夜,狗仔肯定就冲进来拍我了!我这个脸要是上被拍到,信不信,绝对是明天的头条……” 闻澈声音一滞,昏暗的车里对上前排副驾驶转过来那张精致的脸,嗷了一嗓子,拉开车门就要跑。 许梨以为自己吓到他,开了车门追,“你别跑呀。” 陆嘉行磨了磨牙,下车三两下把闻澈擒住,拉开车门往里塞,就在这个时候,草丛里的闪光灯闪了起来,咔嚓的快门声不断。 第80章 小蜜果 陆嘉行没管狗仔的行径, 护着许梨上车, 温声问:“没闪到你眼睛吧?” 许梨摇头,陆嘉行这才看向后排, 面无表情的说:“闻澈你想好, 要是真想走就拎着你那一兜子海鲜赶紧滚,要是不走就老实点。” 这几年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有改变, 唯独闻澈, 为人处事似乎从没长进过,整日惹事,然后让一群人给他善后。 陆嘉行早就没耐心了,转回去正襟危坐道:“滚不滚?” “……不。”闻澈小声嘀咕, “对我这么凶, 你刚对小梨子可不是这样, 只差给人家摇尾巴了。” 说到这,只听哧啦一声, 闻澈揭掉座椅上一大片皮套扣在了头上,这才兴奋的伸出手, “是我的小梨子吗?哥可想死你了,小没良心的过来给我抱抱!” 陆嘉行抄了瓶水直接砸了过去,“离她远点。” “你真砸啊, 嘉行哥这暴力样子一看就是欲求不满给憋的!”闻澈把水揣兜里, 对许梨说,“你可别被他骗了,这人就是衣冠禽兽, 你走后天天发疯,估计夜里没少肖想你!” 陆嘉行手头只剩个手机,兜头又要往后砸,“你早晚悔到嘴上。” 闻澈躲,“吴大师给我算的命也是这么说的。” 就这个功夫,外面的狗仔已经扛着家伙追了出来,隔着车玻璃往里拍,陆嘉行闪了两下车灯,发动汽车开了出去。 一路上闻澈对许梨不停嘘寒问暖,聊嗨了也没管已经醋意十足的驾驶员。 “坐好,危险。”陆嘉行这句是对许梨说的。 但此时车上二人一前一后,一个大大咧咧吐槽这几年趣事,一个静静听着,娇俏可人。 谁都没理他。 陆嘉行年龄阅历在这摆着,很多事他都不经心,唯到了许梨这,占有欲经久不衰,还有更强劲的趋势。 所以原本打算先把闻澈送回去的他临时起了意,绕了两圈甩掉跟着的狗仔后,把车停到了许梨家的楼下。 “这小梨子家?”闻澈头次来。 陆嘉行熄了火,嘎嘣弹开安全带,漫不经心说:“你现在应该叫她嫂子。” 闻澈不在乎的挥手,“可不是跟你领个证就是我嫂子的,也得看人家小梨子现在愿不愿意跟你。” 陆嘉行没说话,许梨眼风扫到旁边的幽凉视线,弯弯唇,哄着的捧住陆嘉行的手,“愿意愿意。” 陆嘉行挑眉,表情是愉悦的,说:“下车,我上去看看安歌再走。” 闻澈也跟着下来,头上罩得坐垫让他在车门处卡了卡。许梨想帮他摘掉,“你怎么带着这个总不肯去呀?” “我……” “你就让他戴着吧。”陆嘉行牵着许梨进电梯。 闻澈多半是气的,索性去掉坐垫跟了上去,生无可恋的吐槽,“你回来才多久,这就被他给骗到手了,哎……” 许梨只是笑,也没太多注意闻澈的脸。 进了家,一屋子人才真教影帝傻眼了。 唐松他们看到大老板深夜造访,各个如临大敌,苏小棉拿着材料差点要过来汇报工作。 第105节 陆嘉行道:“我是过来看看安歌,马上就走。” 生日当天,谁能不想听儿子道一声“生日快乐”。 许安歌困点早,迷糊着啃着手。 闻澈弯着身子瞧,“咦?这孩子怎么长得这么像我?”他和陆嘉行是堂兄弟,样貌多多少少有相似之处。 他刚跟着进来,大家还以为是陆嘉行随身的高颜值助理,现在仔细观察了,苏小棉碰许青禾,悄悄说:“你有没有发现,他长得很像澈宝啊?” 澈宝是粉丝对闻澈的爱称。 许青禾一只脚也算踏进过娱乐圈,加上之前闻澈扯她头发,两人有点过节,早就认出了对方,不屑回道:“他就是。” 苏小棉以为自己听错了,许青禾覆她耳边,“闻澈是你们陆总的堂弟,你该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这头的惊讶还没发出来,那边陆嘉行挡开闻澈,蹲在许安歌面前,问:“我是谁?” 许安歌把食指拿出来,换成大拇指接着啃,眼睛翻着看许梨,不敢说话。 陆嘉行又换了个方式说:“想爸爸了吗?” 这次不需要语言回答,许安歌跌进他老爸的圈套,诚恳的点了点头。 陆嘉行这舒坦了,把一众讶异留在身后,抱着许安歌去阳台,掏出方才从车里拿出的智能手表给他,“送你的,再想我的时候,按这里就能跟我通话。” 这是工作途中陆嘉行硬挤时间亲自去买的,颜色跟许安歌的滑板车一摸一样。 小家伙满是欣喜,把表盘放在耳边听。好像是出于礼尚往来,把方才啃过的手指蓐到陆嘉行嘴边,“换你吃。” 夜色浓,满天的星星耀眼无比。许梨看着两人背影,酝酿几秒才走过去,郑重看着安歌,道:“妈妈有话跟你说。” 她很少这样摆起母亲架势,许安歌有些害怕,不敢吭声。 许梨看了陆嘉行一眼,才说:“安歌,妈妈告诉你,他叫陆嘉行,是你爸爸。” 对于小孩子,过多解释都是累赘,简单的告知,才最直击心脏。 许安歌跟着重复,“他叫陆嘉行,是你爸爸。” 许梨无奈的笑,纠正道:“不是我爸爸,是安歌的爸爸,你叫他一声爸爸好不好?” 小孩子单纯,不好意思的把头埋在陆嘉行的臂弯里。 许梨轻轻揪了揪他的小耳朵,想把他扯出来,“那你说祝爸爸生日快乐,好不好?” “你别吓着他了。”陆嘉行虽然有期待,但最顾及的还是儿子的心情,拍着他的背,缓解气氛的问许梨,“闻澈呢,还在外面?” 几平方的小阳台像是与世隔绝了,许梨这才想起外面还有人,“哦,他在给小棉他们签名呢……不过他的脸,长得有点跟以前不一样了。” 陆嘉行笑,“他自己怎么说?” “岁月不饶人,长残了。” “那你就信他一回吧。”陆嘉行的做人原则,不赶尽杀绝。 他拍拍怀里的小家伙,“太晚了,爸爸要送外面的叔叔回去了。” 许安歌这才钻出来,陆嘉行难得有闲情,逗他,“我今天生日,你有准备礼物吗?” 许安歌眨眨眼,诚实的摇头。 陆嘉行捏他的脸,“小家伙,跟你妈妈一样狠心。” 许梨反应快,拍拍手,“诗算礼物,安歌背首唐诗吧,就你喜欢那首,‘春眠不觉晓’,一二开始!” 跟平时听话的样子不同,许安歌愣愣的没吭声,似乎在想什么。 “算了,孩子不懂什么是生日。”陆嘉行再次放弃。 “懂的,他最喜欢过生日收礼物了。”许梨牵着他的手,想继续引导。 许安歌反抗的把小肥手收回去,眼睛咕噜噜转了转,一把抱住陆嘉行的脖子,声音稚嫩又认真,悄悄说:“我爸爸太棒了,没有礼物能配得上他呢。” 陆嘉行先是一愣,顷刻,三十三年里所有的苦闷都似散尽了,心化成一滩水,揽住他们母子俩,好一会儿才低声对许梨说:“你说得没错,安歌就是你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 那晚的事对所有人都像是一场梦,直到第二天大家才回味过来,许梨这次没隐瞒,简单跟唐松他们交待了整件事。 她挺淡然的,这事说完就算过去,日子照样过,复习一天都没拉下。 他们几个不敢去烦她,私底下拉着许青禾问东问西,没少炸锅。 重要的内容不提,许青禾只挑着无用的说,姐妹俩自上次亲子鉴定的事后,就好像有了说不出的别扭,没争执,但是都气不顺。 陆嘉行那天在晚宴上昭告天下自己有个太太,这事也就得亏他不是个明星,只要陆家三缄其口,没人能说什么。 董事会那边倒是震动不小,几个老家伙终于找到了陆嘉行的花边消息,想拿这个说事。可惜陆嘉行现在实力已不是谁能轻易撼动了的。 他一句:“结了,有问题吗?”别人还能说什么。 陆振东知道他这行径,气得骂了他好几回,最凶那次摔了家里他最心爱的紫砂壶,指着陆嘉行的鼻子问他,“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很厉害了,可以谁都不顾了?让你娶许梨时你不要,现在不让,你又非要跟她在一起!看着你俩有孩子了,我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结果你为这个女人什么出格的事都能做出来!公布婚史这么大的事也不跟长辈商量一下!” 陆嘉行听完骂,烦透了,也懒得解释。 周安时业内人脉广,听到流言议论,起初还不信,后来得到陆嘉行肯定,手里的电话惊得差点拿不住,“真回来了?你家那小丫头回来了?” 陆嘉行这时心情是好的,带着不知道哪来的得意劲,嗯了一声,说:“我以为顾欣会告诉你的。” 周安时声音一顿,说:“前段时间见过顾欣一次,她跟个叫老黄的男人在一起,也就没多说什么。”气氛突然低气压了些,过了几秒,周安时重新提了声,“这么大的喜讯你也不早点说,别总藏着,把人带出来给大家见见!” “过段时间吧,她要复习考试,不想耽误她。” 周安时叹,“你还会顾忌人,真是今非昔比了!” …… 所有的事陆嘉行都压着,他答应了许梨这个月绝对不能再扰她复习,也就忍着情绪,信守承诺没再出现。 直到一周后一则偷拍的娱乐新闻突然上了头条,两人这才碰了面。 新闻上放了几张跟拍图,然后配了非常有诱导性的标题——【闻影帝深夜与两名俊男靓女共处一室,疑似搞3p!】 楼是许梨家的楼,陆嘉行那天只顾醋火中烧,没留意被人跟上了,谁想一周后新闻才放出来。 闻澈的粉丝立刻炸了,怼回去,“我们澈宝在闭关呢,别胡乱拍着谁都往我们勤奋努力低调的澈宝身上扣!” “虽然画质渣,但是一看就知道不是我们澈宝!” “高仿高仿!我们闻澈盛世美颜,这个low货脸看着跟猪头一样!” “女的看不清长相,不过旁边还有个男的是谁,侧脸很帅啊!” “……” 八卦似乎是冲着闻澈来的,陆嘉行让李闲处理,自己根本没走心。只是消息不知道怎么,传到了老宅,老太太病刚好,被新闻气得又病了。 这次不比往常,医生给用了药,人也睡下了,只是睡不踏实,迷迷糊糊一直叫着许梨的名字。 这下陆嘉行才慌了神,把许梨和安歌接到了老宅。 门口接到秦昭电话,陆嘉行让司机带着他们,把车先开进去,自己下来接电话。 秦昭早就回来了,只是他这趟g市之行并不顺利。他到那边后,托着个人很快打听到老食街,了解到许梨确实生了个孩子,但多余的没人肯说。 整条街上的商户似乎都很保护许梨,听到是有背景的人来打听,只说许梨是好姑娘。街角卖米皮那家的婆婆误会了,最后急了,还生气道:“不管你们多有本事,要是敢欺负到许老板头上,我们整条街的人都不会同意!” 秦昭想不明白大家为何如此维护许梨,但又不能说明自己的真实来意,所以没办法只得先回来,又辗转找了另一个据说很有些本事的人打听。 过了这么多天,终于有了消息。 “陆总,全是照片,您要看吗?”秦昭也没想到,这人能弄到如此多许梨的照片。 陆嘉行心里想了一下,“你让人给我送过来吧。”他又觉得等不及,“算了,扫描一下,发我邮箱里。” 说罢,他转身大步走了进去。 许安歌跑下车,看到这么大个宅子眼里亮闪闪的,他踩着滑板哧溜滑出去。 许梨在后面追,“别乱跑,快停下来,你再不停罚你站墙角了!” 许安歌贪玩起来根本追不上,小腿不停的蹬,遇到了前方障碍才停下来。他抬头看,有些不解的挠挠头,然后回头喊,“小梨子,你有纸吗,这个老奶奶哭了呢!” 第81章 小蜜果 十二月初的北方城市, 太阳含蓄的躲在半朵云后面, 暖情不足,已有了寒意。老宅这些年添了不少绿植, 乍一来有点看不出曾经的样子。 许梨脚底像灌了铅, 走不动,坠得心也沉垫垫的。她看着远处蹒跚的奶奶, 欲言又止。陆嘉行很快走到她身边, 萧瑟树叶从头顶落下,他牵起她的手,“我跟奶奶说过的,她身体不好, 但坚持要下床接你俩。” “奶奶……”许梨哽咽了。 老人家不似当年的精神, 头发全白了, 脸上满是皱纹,低着头问:“你是从哪蹦出来的小东西?” 许安歌挠挠头, 似乎没听明白这个问题,原地蹦了一下, 说:“是从滑板车上蹦出来的。” 老太太开怀笑了,眼泪顺着苍老的脸颊往下淌,嘴唇抖得厉害。 她问:“你爸爸妈妈呢?” 这个问题许安歌小朋友知道, 伸手指着后面。 老宅清净避世, 唯有花草常伴在此,老太太没事儿的时候最喜欢坐在门口看着满院的精致和天上偶尔飞过的白鸽子。当家多年,她从不向人示弱、吐苦水, 唯有相伴的人知道,她这么撑着口气,是在等一个人。 都以为等不到,却没想又是一年冬,那个她梦里乖巧听话的小姑娘回来了。 满树枯黄的树叶往下落着,她的孙子牵着那个小姑娘的手向她走来。 夏婶在旁边抹了泪。 老太太身子一晃,人倒了下去。 许梨捂住嘴,陆嘉行跑过去抱起奶奶,“医生,快叫医生!” 他一直的顾忌不无道理,老太太身子不行,受不了刺激,要不是这次闻澈的事闹得老人家动了气,那张陆嘉行都认不出的偷拍照片,老太太竟认出了许梨的背影。 “老夫人不肯去医院,说不想到最后身上插满管子,她说想……想走的体体面面。”夏婶在老宅工作最久,看着这一家悲欢离合,心里最是感慨。 医生诊治的时候许梨抱着许安歌在外面等,夏婶跟她讲这里的情况,“宅子这几年翻新过,前后新添了许多花花草草,唯独后院的梨花树老夫人不许人动,她说看到那些就想到你,她怕自己越来越糊涂,把你忘了怎么办。老夫人这些年,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 许梨泪眼朦胧,“是我不好。” 她走得时候决绝,不曾想伤了老人家的心。 第108节 陆嘉行拍拍他的肩,带着许梨离开。 许梨满心疑惑,但看着秦昭脸色不好,也没继续问。上了车,陆嘉行阖着眼养神,冷不丁开口,“你想问什么?” 车里除了司机,还有上车就睡着的许安歌,许梨知道他在说自己,往他身边凑,娇嗔道:“你怎么知道我有想问的?” “因为比你多吃八年的饭。”陆嘉行声音冷,嘴角却勾着,眼没睁说,“想问吴朗?” 许梨轻声笑,故意夸张说道:“陆总多吃八年饭就是厉害啊!” 陆嘉行知道她是哄自己玩,但挺受用,碍着车上有司机在,简单回:“情路不顺,又被家里逼婚,那小子脾气躁,直接跑到庙里做了俗家弟子。” “就为这个?”许梨脑子飞快的转,说,“闻澈之前说有个吴大师给他看命,该不会就是吴朗哥吧?” 陆嘉行手撑着头,这次是真的笑了,摇头叹,“吴朗是神神叨叨瞎说,闻澈是脑子不好全信。” 许梨知道陆嘉行有些话不想当着司机的面讲,等把许安歌送回去,下楼时才问:“吴朗哥跟秦助理……” 陆嘉行喉结轻动,没什么情绪的嗯了一声,他余光瞄到一边,“怎么,很稀罕吗?” “当然不是!”许梨这一声很明朗,陆嘉行笑了笑,说,“秦昭想得比较多,吴朗也不是纠缠的人,所以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话说完陆嘉行打了个喷嚏,许梨眼神动了动,拦腰抱住他,小声说:“着凉了吧,那你抱着我就不冷了。” 陆嘉行身体一直算不错,大冬天也习惯穿得不多,边抱边嘀咕道:“不应该啊,好好的打什么喷嚏。” …… 与此同时,得了假的秦昭沉沉坐在家里,看着电视柜上他和父亲的合照。自父亲走后,他亦是一个人,若不是逢年过节陆嘉行带着他,他都不知道闲下来能做些什么。 他想起两年前吴朗父亲住院那次,全家人大年三十被迫挤在医院,吴朗给他打电话,嘻嘻哈哈说:“反正你也一个人,要不来医院给我当苦力吧!我爸太烦了,我都被折腾的三天没睡觉了!” 秦昭去了才发现病房里热热闹闹的挤了一大家子人,吴朗他爸扎着点滴,跟小孩子似的闹:“我不要打点滴,过年打点滴,寓意一年都要打点滴!” 吴朗扒拉着自己鸡窝似的头,“秦助你终于来了!我爸快把我烦死了,走走走你陪我去天台跳个楼!” 吴朗妈妈笑得眼褶子横飞,“要跳你自己跳,人家小秦一表人才,跟你跳我都嫌亏!” 那天一大家子在病房守着墙上色调不正的电视看了个春晚,两位老人还给他发了红包。秦昭看到吴朗妈妈看自己的眼神意味深长,他便想得更多了。 那一家子人那么好,他舍不得去破坏。 如今他事业有成,可这诺大的房间仿佛只容得下他这一声叹息。 陆嘉行放假这一招也太诛心了。 过了会儿,秦昭的电话响了 ,他犹豫到最后一秒才接起来。 那边是吴朗一本正经的声音:“你好,在下戒色,施主可听说过‘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嗯……在下的意思是,施主那可有酒肉,给我送点来,可否?” 秦昭闻言,低头苦笑不语。 ****** 那边陆嘉行带着许梨到了旧城区的一个修车厂。 “在这里?”许梨问。 停车场简陋废旧,里面要不是横着几辆车,都看不出来正在营业,加上他们来这一路,挨着的门面房也都这副模样。许梨知道李韵家并不在本地,有此一问,也是应该。 “这是她表哥的修车厂。”陆嘉行让司机在外面等着,带着许梨进去,里面出来个络腮胡子男人,看到陆嘉行客气的伸手,“陆总,您来了。” 陆嘉行丝毫没嫌弃他那一手污油,回握上,说:“这是许梨,许教授的女儿。” 络腮胡子人一凛,自我介绍,“我、我是李韵的表哥,孙云。” 他带着两人进了旁边的屋子,陆嘉行之前跟他已经沟通过,所以他也没废话,从床边的柜子里翻出个蓝色的硬皮本子,掸了掸给许梨,“你看看吧,应该有用。” 本子一看就是女生的物件,书页上有个被撬坏的密码锁。 许梨问:“这是什么?” 孙云拿出根烟,看到陆嘉行没点,挂在耳朵后面,说:“李韵的日记。” 许梨感到吃惊,瞪大了眼。 孙云说:“我表妹家南方的,她出了事家里人难受,当时流言也听到了,但没替许教授说话,对不住了啊。” 许梨端详着本子,没翻开。 “家里就指望这个女儿,养这么大人没了,受打击很厉害,他父母回家之后跟亲戚都断了联系,也就跟我这边还能说上话。”孙云坐在床边,停了停说,“李韵有个暗恋的人,那人并不知情,而且一直还有女朋友,李韵为这个心情一直很不好,加上论文什么的出了问题,可能好多事凑一起,她才想不开跳的楼。不过她在日记里有写,许教授对她很好,就像父亲一样。” 听到这,许梨心里闷闷的,陆嘉行走过去,什么都没说,只是牵起她的手。 爱人的体温是最无形的力量,许梨吸口气,对上孙云的视线,“你现在把这个日记交给我是……?” “我寻思着这东西是李韵亲笔写的,你们学校肯定有学生的留档作业什么的,做个比对就行,这方面我也不懂,你拿走看着办,反正用这个肯定能洗清许教授身上的污水。”孙云说罢往外走,“你想想吧,反正日记我给你了。陆总我外面有活,先忙着。” 孙云不是忙,是想给许梨留思考的空间。 这日记里不仅记录了李韵有男朋友,在感情上跟许泽只有师生之情,还有她背着许泽论文造假,心里一直很愧疚。 日记是很私密的东西,若不是死者已逝,活人的清白还要明了,许梨怎么都不会翻开去看。 陆嘉行站在一边,淡淡看着他,直到见她合上本子才说:“要怎么办都看你。” 修车厂的房子四处露风,许梨鼻尖红红的,缩了缩脖子把笔记本放了回去。 …… 孙云在外面抽烟,看到出来的两人没拿着日记本,“你们……” 许梨问:“东西是李韵的父母给你的吧?” 孙云把烟扔地上踩灭,“嗯。” 许梨又问:“他们当时不肯拿出来,现在又为什么给你。” 孙云瞄了眼陆嘉行,脚踢了踢地上的烟头,“他俩没什么经济能力,靠我接济不少,我想要,他们就给了。” 至于孙云为什么要拿出来,那就更不言而喻了。——陆嘉行一直不相信许泽是乱搞师生关系的人,他知道许梨也为这个难受,为了让她能释然辗转多年才找到这个被李家人捂得很好的线索。 若李家人当时拿出来,许泽不至于离开学校。 陆嘉行是用了手腕,不过他没施什么压,而是在这里要被恶意强拆的时候提前给孙云露了信息,一整条街的人联合起来提前做了防备,采取了措施,才没被恶意强拆成。 陆嘉行对孙云说过,他不想强人所难,但许泽跟李韵是清白的,李家这边不愿出面,他也会找到别的证据。 许梨对孙云说:“麻烦你告诉李韵父母,我父亲一直很愧疚,觉得不管什么原因,他如果教好李韵,都不会让她走向歧途。还有,李韵生前参加学校的志愿活动,她走的前一天学校发了奖状,我父亲再也没机会给她。过归过,功归功,这个奖状帮我转交给她父母吧,希望他们也能释然。” 奖状是许梨刚才回家从许泽书桌里翻出来的,当年李韵死后,许梨看到许泽常看着这张奖状流泪。 孙云拿着奖状,怔愣片刻追出去,“你们,你们为什么不拿走日记公开?” 公开了,当年那些子虚乌有的留言就会彻底被击垮,那些像陈西北一样落井下石的人就会被打脸,但是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同样李韵那些深藏的秘密也会被公开。 李韵是不想让人知道的,否则她不会给日记本上上锁。 而许泽,也不会想用这种方式。 许梨淡淡笑,人显得很温婉,她说:“李韵是我父亲的学生,我要叫她一声师姐,师姐从图书馆跳下来那一天我刚好看见了,她当时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我很难过,我和我的家人都不想她死后还要摊开了被人非议。” 许梨不想用这种公开日记的方式,她知道自己父亲也不想。 孙云脚下似被钉住般沉重,直到陆嘉行的车消失出视线,他才缓缓拿起电话打给远方的李韵父母。 ****** 回去的车上许梨好久都没说话,到了家也不肯上楼,陆嘉行让车等着,陪她在家属院里散步。 过了会儿许梨才开口,“谢谢你帮我们家。” 陆嘉行很淡定,“岳父的事也是我份内的事。” 许梨是真没想到这话能从陆嘉行嘴里说出口,顿时瞪眼看他,男人面容还是一贯的冷傲。 她揉揉鼻子,“……对不起,好像让你白忙活一场。” “我无所谓的。”陆嘉行知道许梨心里肯定一直梗着这个事,他只是想让她释然。至于要怎么做,陆总心里叹,孩子大了总要让她自己放手做事,给她自由决定的权利。 许梨其实看完李韵的日记就释然了,她相信许泽知道后也会的。——至少对错不论,许泽身为老师,在学生的心中是得到肯定的。 …… 两人绕着家属区走了好久,许梨偷瞄陆嘉行,也猜不出对方什么心情。 “你怎么都不讲话呀?”许梨问。 陆嘉行拧眉,“讲什么?” 两个都不是来话的人,许梨想起奶奶教她的,对待陆嘉行要主动点,有什么说什么。 风刮过,树叶吹落,许梨生怕他觉得自己没领情,鼓足勇气说:“陆嘉行,你对我也太好了,我真的好爱你呀!” 说完涨红着脸,羞愤的想自己刚才到底在说什么! 陆嘉行顿了一下,转过身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视线灼灼像要烧起来,末了扣着她的颈部往怀里摁。 “哎呀,你别在这,这可是教师家属区……” “我上学的时候就不怕老师,何况是现在。”陆嘉行唇往她脸上凑,“自己作死,那就别挣扎。” 许梨跟他讲道理,“我又没说什么……” “你说得很好。”陆嘉行亲了一下她的脸颊,许梨脸红得更厉害了。 这片家属区她从小溜达,从没想过有一天能跟打小喜欢的人在这里打情骂俏,也豁出去了,闭上眼,温柔的等着对方的吻。 陆嘉行的这个吻很淡,轻轻落在她的唇上,很快分开,然后环着她,温声说:“我在q大附近看了套房子想买下,你要真爱我,等考完试就搬来跟我住,每天早上,我送你和安歌上学,晚上再来接你俩下学,以后我都守着你们母子俩,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总一人带俩娃! 放心吧,下一章大结局甜飞啦! 第83章 小甜梨 听完陆嘉行的话, 许梨把脸埋在陆嘉行带着淡淡薄荷香气的衣服上, 闷声哭了。 陆嘉行不知道该怎么哄,拍着她的背, “怎么了?” 许梨吸吸鼻子, 轻不可闻的说:“雷峰塔前的愿望实现了,我高兴的。” 四年前她去考察, 遇到一个负责人恶意刁难、骚扰, 陆嘉行带着人追去杭州,帮她解围出头。她那时失忆症状没好,西湖边遇到个算命的骗子老头,算说她失忆前受过许多苦。 第109节 她便对着雷峰塔许愿——“那就用之前受过的苦, 历过的劫, 换他一颗真心, 永远相伴。” 许梨从小爱慕、追逐过一个人,以为那人是天上遥不可及的星辰, 不曾想那份少女痴心时至今日竟得到了回报。 陆嘉行似是也想起西湖边的绿柳碧水,和那比景色还迷人的懵懂少女, 低头扬起了唇。 北方的冬季,妖风随时说刮就刮,梧桐树下,落叶漫天。许梨仰头,沦陷在陆嘉行冷眸中难得崭现的温柔里。 ****** 这个考学前的冬天, 许梨注定过得很热闹。 那天之后,闻影帝密会“3p”的, 新闻继续发酵,不过多时就有以爆料身份的网友挖出当天与闻澈同行的另一男人是低调的“东尚集团”ceo陆嘉行,他前赛车手的身份跟着曝光。 网友热议不断,“有钱人就是爱玩车和女人!” “度娘上搜到了照片,这位陆总帅得不是一点点啊,放明星里也丝毫不输气场。” “好像跟澈宝还是堂兄弟,两兄弟和一个女人……啧啧!” “……” 闻澈久没消息,一出来就是热搜头条。李闲一边头痛新闻,一边老泪纵横的庆幸闻祖宗在日新月异的娱乐圈人气还是稳稳的。 可惜陆嘉行那边他就难交代了,他们整个公关团队火力全开,撤热搜、发通稿澄清、找大v带节奏……甚至闻澈的粉丝也都自发的提刀上阵帮偶像去怼了,但是□□还是一波波的往外冒。 而且似乎闻澈只是一个引子,矛头是冲着陆嘉行来的。直到扒出许梨身份,李闲彻底慌了。 他苦着脸战战兢兢的站在陆嘉行办公桌前,“咱们这边该做的都做了,可是网上始终有人不停的爆料,还有提及……” 李闲是最近才知道许梨和陆嘉行的事,心里拿捏着该怎么称呼,最后说,“还有提及您太太父亲的事,这个是最麻烦的。” 别的事情都是没有实锤的诽谤,唯独许泽的事是实打实发生的——李韵确实自杀了。 幸好许梨不爱照相,那天拍到她的画面也很模糊,但个人信息已经被人肉放到网上,网友又是一通热议。 ——“q大的学生这么开放吗,一人跟俩男的真不要脸!” ——“听说他爸爸是q大教授,因为跟女同学搞不正当关系,把人家逼跳楼后才被开除的!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真想看看这女的长什么样,凭什么总裁、明星都让她一人占全了。” 陆嘉行刚开完会,就看见这种东西,还没发话陆振东气势汹汹的进来了,劈头盖脸把一沓子材料扔到桌子上,斥责道:“陆嘉行你是不是能力不足?” 父子俩之前再有隔阂,陆振东却很少质疑儿子的工作能力,刚才会上,他对陆嘉行的几个推进方案也是满意的,现在突然这样火大,连陆嘉行都有些意外。 李闲深知陆振东脾气,吓得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一下。 陆振东当着外人,讲话也丝毫不留情面,就只差没动手了。 “网上曝光都几天了?你的人是干什么吃的?闻澈不懂事你也不懂事!要是这位置坐不住,就给我滚下来!” 李闲误以为听到了豪门父子夺权开撕内幕,恨不得整个人砌墙里,一了百了。 “我……” “我什么我!”陆振东直接打断了陆嘉行的话,“觉得自己现在有能耐了,就算被人说了也不要紧是不是?你皮糙肉厚不怕,有没有想过安歌?要是他再被扒出来,你就给我收拾东西走人!” 说到这陆振东头顶上青烟都在冒,“那群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负我们陆家的人!你也是无能,妻儿都护不住!”他指着刚才扔散的材料,“上面是我让人找的证据,这事三天内你要还控制不住,我就亲自来!” 陆振东走得时候气也没消,只是声音放低了些,略缓了情绪道:“回去跟许梨说,长辈们都在,叫她不用怕。” 陆嘉行盯着被摔上的门,片刻后拧着的眉终于舒展。陆振东方才那话表面是训,其实是护着许梨,不管他是不是审时度势的忌惮许梨手里的股份,但父子多年,陆嘉行能感觉到其中的几分真情和退让。 不过他挨这通训斥着实委屈。 陆嘉行把秦昭叫到办公室,当着李闲的面说:“‘盛世’恶意竞争造谣的证据都准备好了吗?” 秦昭道:“全部妥当,也通知法务部了,现在就等您指示。” 陆嘉行挑眉,“提告。” 李闲一拍大腿,“我就觉得是‘盛世’搞得鬼!狗东西的逮谁咬谁!” “盛世”这几年发展一直走下坡路,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们不死心还想着搏一搏,为了推自家电影和艺人,不惜采用恶意方式来诋毁竞争者。城 常用手段就是找狗仔偷拍别家艺人,方便他们“看图说话”,乱编故事造谣,然后买水军带节奏谩骂,或是去豆瓣等地方给别家公司同期作品刷低分。 躲在网线后面,以为做了亏心事也没人能管。 国内市场份额就这么大,能多搞臭一个同期艺人,挤垮一部同档电影,他们就多赚一点钱。 “东尚”主打不是娱乐这块儿,陆嘉行根本就没把“盛世”看在眼里,只是他们多次搭着顾欣这层关系来跟他的谈合作均以失败告终,新仇旧恨让快倒的“盛世”做出了最错误的决定——他们向泼陆嘉行污水,从而让不明真相的民众抵制“东尚”。 可惜陆嘉行早有防备,一直按兵不动是怕打草惊蛇,等这边把证据整理齐全,十拿九稳后马上就采取了行动。 动手前秦昭还是多问了一句:“‘盛世’气数已尽,咱们这一告恐怕它是彻底要彻底倒,那么顾欣那边……” 陆嘉行知道这次爆料不关顾欣的事,否则不会扒出的许梨信息许多细节都是错误的。 陆嘉行语气平静,“不用顾及她。” 他是把顾欣当朋友的,但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多一分的情谊了。 报警并提告的当天,“东尚”官方微博和网站就发出了律师信,义正言辞的挑明立场。同时,一个以陆嘉行实名新认证的个人微博进入网友眼球,微博0关注,两个粉丝分别是“东尚”官方微博,和一个僵尸号。 陆嘉行微博里只有一张当天新发的照片——两个红本本,陆嘉行和许梨多年前的结婚证。 主要信息都打了马赛克,但网友眼尖,还是看见了上面的结婚日期。 “人家多年前就结婚了,你们是吃多了撑的骂个屁啊!” “之前怼人家女孩3p的出来站好挨打,这明显是人家老婆好不好!” “业内不都说陆嘉行很低调吗,多年来几乎连采访都不接受,这次竟然为了媳妇儿还认证了一个微博!啧啧,现在霸总的求生欲都这么强的么!” “哈哈哈哈陆神是不是怕老婆生气啊,为什么我感受到了宠的气息。” 网友大多三观都是正的,只是正义方在事情真相没得出之前不会像黑子一样激进的谩骂。这次黑粉被压下去,大家都理性的讨论起来,当然也有人提出合理质疑。 “这个女孩不是还在上学吗,听说还要考研,边上学边结婚,这样好吗?能兼顾学习吗?” “是啊!占用学校资源,却跑去结婚生子的越来越多了,我们院就有这么一个研究生,刚入校跑去生孩子,课都不上,招她的导师都快被气哭了!” 这种议论声一起,许泽的事自然又被没完没了的翻出来说。 外界热闹着,许梨却淡定多了,复习一刻没拉下来过。 陆嘉行给她打去电话,“别看微博新闻,不要分心。” 许梨回得随意,“看了我也不会分心的。” “这么自信?” “因为我知道有你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陆嘉行轻笑,“你总算肯相信我了。” 不过有条“首都z大学生会”发的微博,许梨还是特别留意了的,那个官方微博特别转发点评了此次事件,然后评论道:“当代女性学习、工作压力很大。高学历是就业敲门砖,也是继续钻研学术的重要之路,但是到了适婚年纪的女性面临婚姻、生育的问题,很难在婚姻和学习之间平衡。请给女性多一些宽容和空间,也给能兼顾和处理好两者关系的女性学习深造的机会。未来路很长,相信我们会一起努力探索出更好的解决方式。” 这条微博被各大高校的学生会转发,学生们理性的探讨,同时z大学生会会长作为许梨曾经的同学在热门微博下留言,“作为许同学昔日同窗,我向大家保证,她从小到大都是妥妥的学霸,当年是因为院系某位老师的‘疏忽’,她的保送名额才没有的。当然,许同学的各科成绩q大也都有留档的。” z大学生会长姓康,本科曾就读于q大,大四时因个人原因放弃本校保送,第二年以优异的成绩考到北京高校。 许梨百八年不上一次微博,就看这么一次,还是自己在热搜上。 没两天q大的学校官网也发出声明:“有关我校前教师许泽教授和其学生李韵论文方面的问题之前已有定夺,结果网站上可查证到。指其二位有不正当师生关系的言论,纯属子虚乌有。如若有证据,请到相关部门提交,若没有,请勿传谣信谣。” 这则声明发出之前,许梨就已经被辅导员叫到了办公室。 原来是李韵的父母不知道怎么知道了网络上的事,亲自从南方赶到q大,拿着李韵的日记给院里领导看,还手写了证明书。 院里考量再三,用了这种光明正大又保全李韵隐私的方式澄清。 只是许梨去的时候,李韵父母已经离开了。 临近十二月底,校园里丝毫没有萧瑟的感觉,许梨不知道那老两口是怀揣着什么心情来的,但想必看着李韵生前生活学习过的校园,心里肯定也是不易。 告知完这些,辅导员见许梨有些惆怅,提议说:“学校正举行冬季运动会,院里女生都报了项目,篮球赛抽不开人,你也别光闷头看书,去当当拉拉队,放松一下心情。” 许梨对运动没热忱,但是辅导员说缺人,她想着反正就剩两场的时间,便去帮了个忙。 篮球赛在室内进行,为了区分各个院,拉拉队应援有专门的服装。文学院的服装上身是印了球队名字的卫衣,面面是超短百褶裙。 许梨从宣传部长那接过衣服,犹豫了好久才换上。 篮球赛气氛很热烈,许梨跟个大二的学妹站一起,那女孩嗓门特别洪亮,加油声一个人抵过法学院一票。 许梨声音小,混在队伍里瞎喊,期间还有个男生跑过来给她送水。 旁边女生坏笑,“我喊声音最大,你不给我送水,给她送什么意思?” 男生大大咧咧,对着许梨说:“同学,我是法学院的,从刚才就注意到你,比赛结束了我能请你吃个饭吗?” 周围一群人起哄,许梨啊了一声,为难的说:“抱歉,我一会儿还得去幼儿园接儿子下学呢。” 男生茫然愣了愣,哈哈的狂笑,“这拒绝人的方式也太奇葩了吧!你看起来这么小,怎么可能有儿子呢!” 许梨虽然不是去接儿子,但比赛完确实有事。 她和陆嘉行好几日没见,两人约好中午吃个便饭。篮球赛打了加赛,时间有些拖延,等陆嘉行派得车到的时候,许梨已经来不及换衣服了。 她外面原本穿的是一件长外套,裹得严严实实也看不到里面,为了节省珍贵的见面时间,索性就那么穿着到了陆嘉行办公室。 陆嘉行让秘书去买了私房菜,一盒盒装得精致,摆满了茶几。 两人都还不饿,随便聊两句。网上的事风评已经逆转,相信过不了多久热度下去,便会成埃落定。 陆嘉行用电脑给她看微博上的内容,“你放心,这场官司我们势在必得。” “我知道。”许梨笑笑,虽然各方都在帮忙,但她知道,陆嘉行在这其中才是起了决定性作用。 他给了她一个避风的港湾,从此不在漂泊,得以依靠。 陆嘉行拍拍腿,“过来。” 许梨扭捏了一下,坐上去环着陆嘉行的脖子。 “笑什么?”陆嘉行挑眉。 许梨弯唇,“我今天碰到个男生,说我看着小,不像是有孩子孩子的妈妈。” 陆嘉行问:“哪儿的男生,我要他的全部个人资料。” 许梨抿唇不语。 陆嘉行二话不说把她捞怀里,唇瓣凑过去,不过这次不是亲,而是咬。他对着她的唇轻重缓急的一通发泄。 第110节 许梨很快求饶,“……就是学校遇见的,我、我不认识。” “哪个院的?”陆嘉行给她说话的能力,嘴上攻势挪到耳垂,含了一口。 许梨轻哼,“法、法学院。” “法学院都知道,还说不认识?”陆嘉行在她身上掐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是志在必得的,“嗯?” 许梨招架不住,呢喃的喘着气,“真不认识……我就认识你一个。” 陆嘉行没立刻放开她,又咬了会儿才松开她,手掰着她的腿一拽,让她整个人跨坐在自己腿上。 两人四目相对,许梨红着脸骂他,“你怎么这么小气,况且我说得重点是这个吗?” “是什么?”陆嘉行闲闲靠着椅背,黑眸微眯。 许梨心想,这么一看,还是陆嘉行最帅,帅得一塌糊涂。 她玩着他的领带,嘟囔,“重点是我看着小,难道你不觉得吗?” 您可是比人家大八岁呢。 “不小。”陆嘉行说。 许梨感到意外,“嗯?” 陆嘉行沉声,还是那句:“不小。” 许梨觉得哪不对劲,缓缓抬头,看到陆嘉行视线正看着自己胸前,羞得抬手抽在他身上,“下流!” 陆嘉行点头应,“嗯,有时候看到你我也这么觉得自己。” 他不是纵欲的人,但每每看着许梨总有种吃不饱的感觉。 许梨脸臊得比煮熟的虾子还红,陆嘉行啧了一声,“你穿这么厚做什么,头都冒汗了。” 许梨身子一凉,外套的拉链被他拉开了。 陆嘉行刚才注意力不在这,都没发现她里面只穿了条短裙,两条腿软嫩修长的挂在他身上。 她这身行头很学生气,陆嘉行眼一沉,倾身把她摁在办公桌上。 “不行……会被人看到……”许梨挣扎。 陆嘉行欲念已起,把她裙子掀到了腰上,抽空跟她讲解:“这是我的办公室,没我允许,没人敢进来。” “但是大白天……” “我睡你不分白天晚上。”陆嘉行拽了领带扔一边,对着她脖子吮吸着。 许梨想到他这时间观念,不甘心整个中午就这么沦陷,转移他的注意力,说:“我打电话把学校和李韵的事告诉我爸了。” 陆嘉行分心嗯了一声,继续专注在她颈部留下吻痕。 “我爸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他心里……嗯……感触挺大的,他还说……有人给村子修了路……陆嘉行!”许梨被亲得腿都软了,暴吼一声。 陆嘉行撑起胳膊,眼里的火没消,但脸是冷着的。 许梨怕他真生气,手指推推他胸口,软着声,“陆嘉行,你不吃饭了吗?” 陆嘉行看了她一会儿,手指点点她上衣,“这是你们学校校服?” 许梨分辨着他眼里的□□,说:“不是,大学哪有校服。” 陆嘉行穿着西装,勾唇笑得有些痞,抬手刮着她的脸,“你确实还跟小丫头似的,我看你穿什么都像校服。” 许梨心口酥酥麻麻的。 陆嘉行舔了一下她的唇,语调低缓的说:“叫声老公我听听。” 许梨脑子里警铃大响。 陆嘉行:“嗯?” 许梨哪肯着他的道,故意反抗,喃喃一声,“嘉行哥哥。” 这下更来劲,陆嘉行抱起她往内间进。 失去理智般的纵情过后,许梨气得锤他,“不是你让我以后别叫你嘉行哥哥的吗?” 陆嘉行捉住她的手放在胸口,头贴着她的额头,吻了她带着汗珠的鼻尖,忽然说:“对不起。” “……什么?” 男人□□过后,声音低磁,说:“以前欺负你了,从今往后,你叫我什么,我都爱你。” “哥哥”二字曾是许梨心里过不去的坎,每每想起就觉得自己和陆嘉行之间像画了道不可逾越的横沟。但也许此刻以后,再想起它便只剩下羞涩的脸红心跳。 ****** 陆嘉行一系列举措过后,谁也没法再对许梨说什么,倒是玩车的几个兄弟知道了事情,挨个的给他打电话。 李治是最激动的一个,在电话里佯装诶声叹气,“本想着我比你早结婚生子,也算是有个能赢你的地方,结果最后连这个都叫你赢去了!赶紧给儿子带出来,哥几个瞧瞧。” 陆嘉行太忙,说:“等有时间吧,我把小家伙带到训练场。” “行啊,我到时候也带着我闺女去,酸死周安时那个黄金单身汉!” 这一约直接到了十二月初考研那天。 许梨抱着文具袋,看到一大票人跟着自己,着实无语了。 陆嘉行是提前就把这两天空出来了的,他错过许梨太多人生的重要时刻,这次考试他说什么也要全程陪着。 李治和周安时是陆嘉行想着考试中间空闲,他正好穿插着带许安歌去训练场才约的,结果这俩人听说许梨考试,大早上也非要来凑热闹。 游戏项目顺利运行,唐松他们上班的时间有弹性,上午九点去打上卡就行,所以也都“正好”的起了个早,把许梨送到考场。 许梨回头看着吴朗在风中颤抖的光头,“吴朗哥,天冷,你要不先回车里吧。” 吴朗终于找了由头出来,双手合十,非常装逼的说:“戒色乃修行之人,不冷。” 许青禾还真信了,好奇的问:“你是练了易筋经吗?” 一群成年人在青春洋溢的校园没正经的笑起来。 许安歌滑着滑板车一溜烟的滑出去又滑回来。 许梨的考点在本校,准考证上只有考场和座位号,具体在哪一间要对照着考场下的公告牌查找。她昨天就来提前看过考场,熟悉了氛围。 今天到了地方,发现外面乌压压好多人,有的是家长赶来助阵,有的是同寝室过来送行。 为了防止噪声干扰,离着考场一段距离,就拉起了警戒线,考生们往里进,颇有些壮烈的感觉。 许安歌被陆嘉行抱起来,勾着头问许梨:“小梨子你紧脏吗?” 许梨摇头。 许青禾和苏小棉过来给她锤肩膀。 “姐你加油啊,实在不会就往旁边瞄,我寻思着有勇气考研的人成绩都不会太差!” “许老板要是需要抄别人,那就证明这题别人也不会!”苏小棉架着拳,“放心吧,等许老板把手放到卷子上,考试基本就算通过了。” 吴朗已经冷得嘴唇发青了,扯扯站姿端正、目不斜视的秦昭风衣帽子,“这位施主,你帽子借我戴戴呗。” 秦昭叹口气,把衣服脱了给他,面色清冷。 周安时等大家七嘴八舌的说完了,才走到许梨身边,温润笑道:“放心去考吧,你如果考不上,那是q大的损失。” 许梨抿抿唇。 这时候李治突然问了声,“那要是真考不上怎么办?” 众人视线都看向许梨,她对自己的成绩还是很自信的,飞快的看了眼陆嘉行说:“我觉得我成绩不会差,但是话不能说满,所以要是这次考不上,我就闭关谁都不见,好好再复习一年。” 陆嘉行揉揉她的头,回应她信任的眼神,扬眉道:“我知道你一定能行。” q大的考场统一在综合楼区,一栋栋棕红色的建筑南北排列,整齐划一。时间快到了,许梨回头看,冬日的阳光照着美丽的校园,陆嘉行抱着许安歌朝她微笑,旁边还有一路见证了他俩走过来的朋友。 她回头,迎着光往前走。慷慨的想,从此爱与梦,她都将与爱她的人同行。 …… 许梨爬上五楼,站在考场门口,心怦怦的跳着,期待那份属于自己努力后的战场。 监考老师来回看了好几遍她的准考证,严肃认真的说:“这位同学,你走错考场了。” 许梨脑子里嗡了一声,“不可能啊,是这个的,我昨天来看过,是五楼510室。” “应该是,但不是我们这栋楼。” “可我记得……”记得什么?许梨急得脑子都空白了。 q大是整齐规划,综合区的楼长得都一摸一样,刚才一大群子跟着她,她迷迷糊糊,觉得是这栋就进来了。 …… 等待区外考生的家属、朋友还都舍不得离开。 李治提议,“要不陆总请客,咱们去吃早点吧,宰他顿贵的!” 许安歌手一伸,扎着马步,“挡住!可不能宰我爸爸!” “哟,这小子还挺凶呢!” 许安歌更神奇了。 陆嘉行一晚上没睡好,抬手伸了个懒腰,“走,想吃什么今天都满足。” 许安歌奶着声:“爸爸,我们带小梨子一起去吃吧。” 陆嘉行弯腰捏他脸,“不行,妈妈要考试。” 许安歌伸手指,“妈妈考完了呢。” 顺着手指都方向,众人只见许梨飞奔着往这边跑,喘着气,“我、我记错……记错考场了……” “啊?你考场应该是哪个?” “忘、忘了……” 许梨以为自己没事,到底还是紧张了,她红着眼,指着远处的公告牌。 陆嘉行马上心领神会,抽走她的准考证飞一般的跑过去,没几秒回来,拉着许梨的手开始狂奔。 今天有考试,校园里禁行机动车,这道两旁又都站着是人,陆嘉行见许梨实在跑不动,把她扛起来往前冲。 第111节 许梨被颠得人都快散架了,倒着看见许安歌滑着滑板车追在后面,嘴里喊着:“我妈妈要考试呢,你们让让呀——” 陆嘉行把她扛到地方,不能再往里进了,抬手给许梨擦汗,“乖,不怕,进去好好考,老公在这等你。” 许梨顾不得多说,拿着东西往里进。 周围人不知情,看着这么跑过来就知道是为了考试的,有人还热情的鼓了掌。 陆嘉行手撑着膝盖喘气,他看着腕上的手表,庆幸总归是赶上了。 这一通折腾完,跟上来的大家都有些茫然,怔了半晌,吴朗挠挠下巴,“这丫头不会又不记事了吧?” 李治扬声:“什么叫不记事?” 吴朗视线警惕的扫向陆嘉行,“小梨子不是以前失忆过,她别是又犯了。” 陆嘉行顿时站直了。 秦昭微瞪大了眼,“那岂不是又不记得陆总了?” 他说完觉得哪不对劲,周围人也在懵。 陆嘉行生无可恋的站在一边,半晌舌头抵着后吃槽,扬了眉,一如他当年在赛场上的嚣张,“失忆了我就再追她!” 那话带着男人的自信和承诺,字字铿锵震动着尘埃,尘埃晃动,带落一片不牢固的树叶。树枝上啄着羽毛的小鸟被突如其来的树叶惊了一下,抖了抖头,翩翩往上飞。 考场上,许梨坐在第一排,她满身都是汗,心跳频率还是快的。 她忽然听到扑棱的声音,一抬头,看到窗台上落着一只小鸟,跟她对望了一下,小鸟一蹬腿,抖动翅膀向天空翱翔。 逆着光,许梨看到一抹彩虹。 她调整好呼吸,回头,沉着的在试卷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人生不会事事尽如人意,就像她之前做了再多努力,今天也有可能遇上突然的困难。 但她知道,不管怎么样,陆嘉行都会像刚才一样,紧紧牵着她的手,为她冲锋陷阵。 与她并肩前行。 还有像天使般牵连着两人情感的孩子。 年少时爱上一个人,飞蛾扑火般陷进去,千锤百炼,也未燃尽她对他的执念。 他也终是将她心中的苦涩酿成了甜。 ****** 很多年前,老宅树下,一个小女孩端端正正捧着本唐诗三百首在读。 几个长辈一边纳凉,赞不绝口的夸奖着她懂事好学。 可他们没注意到,小女孩读了一上午,口渴的嘴角都起了皮。 她不敢说,也不敢停下来。 “给你。” 听到有人说话,小女孩抬头。 阳光穿过树叶,斑驳光影落在她面前少年英俊的脸上,他眉眼疏淡冷傲,却在看着她的时候温柔的笑了一下,晃晃手里的梨,“拿着吃吧。” 小女孩怯生生的接过去,又想起父母教育自己的话——“有吃的东西要先礼让他人。” 她便把梨又还回去,“你先吃吧。” 少年很高,略有些清瘦,弯腰看着她,声音很干净,说:“傻不傻,梨是不能跟人分着吃的,寓意分离。” 小女孩马上把手缩了回去。 少年轻笑,“你叫什么?” “许梨,你呢?” 阳光照着,少年的眼里似蕴染了光,俊朗的像时光里的蜜果,他说:“陆嘉行。” …… 很多年后,直至小女孩白发苍苍,她都记得那个夏日的阳光下,少年给的那颗梨的味道。 ——润了她单调的童年时光,撩了她一生的爱恋。 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