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侠请住手》 第1章 我赌你的刀没有我的枪快 盛平八年,六月廿七。 晨光微熹,雾气蒙蒙。 一辆马车行驶在山林之间,驾车的是一位素衣少年,他不断扬鞭,似乎想衝进烟雾繚绕中。 只可惜云雾隨著马车衝刺不断后退,片刻后疲倦的马匹便慢了下来,看著依旧近在咫尺却触碰不到的云雾,素衣少年仿佛懂了,速度固然重要,但决定能否到达巔峰的关键,其实是持久。 又行了半个时辰,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素衣少年颤声喊道:“少…少爷,山贼!” 一位锦袍公子从马车里探出头来。 此时,六个蒙面黑衣大汉骑著高头大马挡在了马车的必经之路上,看到车上只有两个身影单薄的少年,眼中不免多了些讥讽之色。 其中一个矮胖汉子骑马走上前来,停在距离他们十余步的地方。 “乖乖把银子拿出来,爷爷给你们留个全尸!” 此话一出,马车上的两人愣了:拿了是死,不拿生死难测,谁拿啊? 这也充分论证了一句话,知识改变命运。 但凡矮胖汉子多读点书,说句“交钱不杀”,相信他抢劫的过程会顺遂不少。 “你们听不到爷爷说话吗?” 眼看著两人毫无反应,感觉被轻视的矮胖汉子愤怒的拔出了腰间长刀,刀刃上映著惨白光芒。 但锦袍公子却丝毫不慌,左手把挡在他身前的素衣少年拉到一旁,然后缓缓举起右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漆漆的铁筒,正对矮胖汉子。 “要不咱们打个赌吧?” “什么赌?” “十步之外,我赌你的刀没有我的枪快!” “找——” “死”字没来得及说出口,矮胖汉子就感觉似有东西飞过耳边,紧接著便听到“咻”的一声,对面的锦袍公子还嘟囔著什么“枪法真烂”、“我就说枪法不练不行”、“没银子买子弹”云云。 他很纳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矮胖汉子之所以有恃无恐,是因为他从锦袍公子身上没有感受到一丝威胁,至於他手中的暗器——姑且当那铁筒是暗器吧,可据他所知,无论飞刀还是袖箭,都需要小臂带动手腕和手指发力,才能发挥出其杀伤力。 可这人跟傻子一样,手就那么举著,根本不像会使暗器的样子,而结果恰好印证了他的猜想。 於是他“哈哈”大笑道:“你也不行啊!” 此话一出,锦袍公子的脸突然板了起来,然后手指微动,“咻咻咻”的声音密集响起,矮胖汉子的生命便定格在了这一刻。 “真该死啊!” 锦袍公子满脸悲愤,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 “为什么连山贼都知道我不行了?” “……” …… “胖子可真蠢啊?跟他讲过多少次了,说『要想活命,乖乖把银子拿出来』岂不更好?” “拿出来是死,不拿出来也是死——別人一想横竖都是死,谁他娘的还愿意拿银子?” “对啊,胖子可真蠢啊!” 黑衣大汉们远远站著閒聊,他们觉得,对付两个单薄少年,矮胖大汉一人足够。 当听到锦袍公子说“十步之外,我赌你的刀没有我的枪快”时,他们的反应跟矮胖大汉一样,只觉得十分可笑。 但不等他们笑出来,就听“咻咻咻”的几声,矮胖汉子应声落马,重重的摔在地上。 “胖子!” 黑衣大汉们大惊,立即上前查看情况,才发现矮胖汉子身上多了几个血洞,没了呼吸。 “这…” 其中一个眼角处有一条刀疤的大汉抬头,冷冷盯著锦袍公子,尤其是他手里那根黑色铁筒。 “是暗器!” 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那句“我赌你的刀没有我的枪快”並非玩笑,这个叫“枪”的暗器很厉害啊! 刀疤男做了多年山贼,功夫不弱,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肯定不会轻易被一个暗器嚇到,但矮胖汉子瞬息之间被击杀,又让他多了些许警惕。 矛盾之间,他悄然向锦袍公子靠近,不消片刻便来到了锦袍公子五步之內,这个距离对他来说可以一击必杀,没有什么暗器能比他的刀更快。 这个时候,刀疤男明显自信许多:“小子,本想给你留个全尸,谁知你仗著会些奇技淫巧,杀了我兄弟!今日,必让你血债血偿!” 锦袍公子咧嘴一笑:“你兄弟的命是命,那些惨死在你们刀下无辜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还有,就凭你也想杀了我?” “呵呵,十步之外,是你的暗器快,现在你我不足五步,你还觉得你的暗器比我的刀快?” 刀疤男冷笑一声,举刀便劈。 他自幼习武,深知暗器再厉害也不过是种偷袭手段,正面打斗,尤其是这么近的距离,暗器根本没有任何优势。 所以他这一刀,必杀! 当刀疤男的刀劈下时,又是“咻”的两道利器破空声响起,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刀疤男的眉心和胸口各多了一个血洞,死不瞑目。 锦袍公子看著身后四个错愕的山贼,笑道:“忘了跟你们说,十步之內,我的枪又准又快!” “杀了他!” “替二哥和胖子报仇!” “杀啊!” 连死两个同伴,山贼们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当即怒火攻心,策马举刀朝锦袍公子杀来,而锦袍公子手里的黑色铁筒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炳更长的铁筒,一阵震耳欲聋的“突突”声如平地惊雷,把旁边的素衣少年给嚇的不轻。 “突突”声结束,六个山贼无一生还,锦袍公子拍了拍呆愣的素衣少年,笑道:“来福,还愣著做什么?去搜一下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然这一趟岂不是白走了?” “……” 看著锦袍公子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叫做来福的素衣少年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少爷强烈要求走小路,而且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看来他早就在打山贼的主意了! 这些山贼打劫了一辈子,最后却被人给劫了。 只能说,罪有应得。 远处立著一道窈窕身影,目睹全程后,微蹙的眉头缓缓舒展,红唇轻启,喃喃自语道:“好奇怪的暗器呀~” 但她並未上前,又观察片刻后,悄然离开… ———— 第2章 根本不行 锦袍公子便是穿越者秦亦。 三年之前,他来到了这个架空之地,大梁。 他爹早些年曾在京都任户部侍郎,后来得罪了王爷,被贬至淮阳县,做了一个下等县的县令。 三年之前的一天,束髮之年的秦亦跟几个玩伴追著兔子进了山野密林,恰好遇到几个解决江湖恩怨的武道高手,其他玩伴跑得快,最后只剩秦亦被人掳去,下落不明。 等秦亦再被发现时,已经昏迷不醒。 恰有一位游方高人途径淮阳县,被秦立新请至家中,一番救治之下,另一个时空的中文系高材生秦亦魂穿而来,成了现在的秦亦。 好消息是,秦亦醒了。 坏消息是,游方高人跟秦立新说,如果想要秦家有后的话,可以考虑跟秦夫人生个二胎。 言下之意就是,秦亦不行了。 用科学解释的话,秦亦体內被莫名注入了一股强大的內力,而他不会武功,不能调理,导致这內力上窜下跳,最后全部集中在下三路,直接摧毁了他的天癸之气,丧失了男性根本。 游方高人既然能找到病因所在,同样说出了解决之法,而且方法有三。 一是找同级別的武道高手,消耗自身內力来以力打力,若是成功的话,秦亦会融合体內的两股强大內力,一跃成为绝世高手,不成功的话,他根本承受不住两股內力反噬,到时候就不是不行那么简单了,而是直接不行了。 况且秦立新根本不认识什么武道高手,就算认识,谁会牺牲自己的內力来救一个陌生少年? 二是寻到南楚锁龙骨、北疆雪莲和东齐龙涎香三种药材为药引,连服七日,引力上行,彻底解决秦亦不行的难题。 这个方法看似简单,实则一点都不容易。 这三种药材世间罕见,而且是南楚、北疆和东齐三国的镇国之宝,大梁境內,除了作为贡品送入皇室之外,其他地方哪里寻得? 三则是解铃还须繫铃人,如果能找到始作俑者的话,或许他会有破解之法。 可普天之大,秦亦连谁打了他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人? 因此这三种方法对於普通人来说都无异於天方夜谭,听听就罢了,根本行不通。 秦亦刚开始並不信邪。 为此他还尝试过偷偷去勾栏里实验,根本不行。 而且那些清倌人毫无职业道德,不懂保护顾客的隱私,於是淮阳县大街小巷开始传闻秦县令的公子爱睡懒觉,秦亦走在街上,总觉得所有人看他的眼光都不怀好意。 这淮阳县,他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秦亦便想去京都碰碰运气。 恰好秦立新当初在京都为官时,曾跟一位好友指腹为婚,后来秦立新被贬至淮阳县,而那位好友则平步青云,现在已经是大梁宰相。 近几年,秦立新往京都寄过几封书信,信中多次提及指腹为婚的旧事,毕竟两家儿女都到了婚娶之年,但对方却避重就轻,从未正面回应过。 想想也正常,婚娶讲究门当户对,宰相府的女儿又怎么看得上下等县县令的公子呢? 况且,他还不行… 其实秦亦也担心如果婚约作数,到时候他不行的消息不仅淮阳县的老百姓知道,怕是连京都乃至整个大梁的老百姓都知道了,那比杀了他都难受。 所以秦亦对宰相府的冷漠態度感到欣慰,起码给了他一个拒婚的藉口。 於是,便有了此次离家出走的… 京都退婚之行! …… 跟大部分穿越者一样,秦亦也有金手指。 他的金手指是空间武器库,里面各种武器应有尽有,但这个空间武器库有一个缺点,就是里面所有武器明码標价,需要钱购买… 比如他刚才用的消音手枪和ak,分別了十两和五十两银子,子弹则是一两银子一发,刚才杀那六个山贼,光是子弹成本竟高达二十余两。 价格贵的简直离谱! 別看秦亦他爹是淮阳县县令,但淮阳县是个下等县,而且秦立新为官清廉,一年到头根本没有多少俸禄,秦亦手中的银子更是廖廖。 因此到目前为止,他也就买了消音手枪和ak,为了节省开支,他甚至不敢练习枪法,这也导致他杀六个山贼多了几十颗子弹。 这哪里是子弹,是银子啊! 想想都觉得肉疼。 尤其是武器库里还有一件必买商品,叫【伤害免疫】,简单来说就是买了之后,武器库里的武器不会对购买者造成伤害。 【伤害免疫】的价格是五百两银子,而且一年一买,这东西就跟车险一样,可以用不著,但是不能没有,不然擦枪走火,或者枪被別人抢走用来对付他的话就危险了。 只可惜秦亦哪有五百两银子? 所以这次去京都,一来是退婚;然后就是去打探消息,看看能否找到解决不行的办法;倘若真找不到办法,那他最后的目標就是挣钱了,把武器库里的武器全买了,谁敢说他不行,他就突突谁! …… “少爷!” 看著来福递过来的一锭还带著血跡的银子,秦亦皱眉道:“他们身上就这点子?” “是啊少爷,哪有山贼带著银子出来打劫的?而且现在天色尚早,估计咱们是被劫的第一辆车,他们身上没钱也正常!”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秦亦越想越亏,当即爆了粗口:“艹,这特么还赔了?” “……” 其实从淮阳县到京都,有官道也有小路。 官道平坦,虽然路程远些,但安全许多;小路路程更近,但因为人跡罕至,山贼出现的概率要高不少,因此大部分人的首选都是走官道。 而秦亦却要求来福走小路,有碰运气的想法。 万一碰到山贼,他可以练习一下枪法,还能替天行道,最重要的是从山贼身上搜刮点银子,这不过分吧? 谁能想到,搜到不到十两银子,子弹钱却了二十余两,一来一回,还赔进去了十多两。 这让本不宽裕的秦亦再次雪上加霜… ———— 本书后宫文! 本书后宫文!! 本书后宫文!!! 重要的事情讲三遍。 其中师徒,姐妹,爷孙,將军,公主,各种盖饭,应有尽有。 至於主角的伤病,不过是故事的引子,主角大概会在100-150章左右破身,不会到最后才治好。 第3章 退婚,初见 盛平八年,七月初一,立秋。 这天惠风和畅,天朗气清。 离开淮阳县后的第十天,隨著马车外来福的一句“少爷到了”,目的地京都已然近在眼前。 秦亦掀开车帘,一座高大巍峨的城墙门楼屹立在前方,城墙外是一条宽约四五米的护城河,河水淙淙流淌,城门外,行人进进出出。 待来福提交完路引,两人下车进城。 对於在淮阳县生活了三年的秦亦来说,来京都无异於乡下人进城,车水马龙的青石长街上满是行人,沿街叫卖声此起彼伏,比淮阳县热闹不少。 看著此情此景,秦亦的思绪却飘回了考研之后第一次站在燕京火车站前的一幕,似曾相识。 “唉!” 进城后的来福目不暇接,突然听到自家少爷长嘆一声,好奇道:“少爷,你是不是想家了?我就说不该瞒著老爷夫人出来的吧?要不你给老爷写一封信说说咱们…” “有什么可说的?” “少爷,当初夫人让来福跟在你身边,除了平时护你周全,还叮嘱小的,倘若少爷遇到什么烦心事也可以说给我,帮你排忧解愁。” 秦亦张了张嘴,最后嘆了口气,欲言又止。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少爷,你还会写诗呢?” 来福挠了挠头,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 秦亦瞥他一眼:“我何时说过不会写诗?” “可你原来没写过呀!” “……” 这三年来,秦亦確实没写(剽)过诗词,那是因为淮阳县的老百姓都知道他起不来,就算他写诗出了名,那也只是个起不来的才子。 那有个屁用? 现在来了京都,这种担忧不復存在,於是他便说了句大话:“那是我不想写!但凡我出手,灵州第一才子早就是我的了!” “……” 淮阳县隶属於灵州,少爷拿个淮阳第一才的称號都费劲,更別说灵州第一才子了。 “怎么,你不信?” “少爷,我信。” “信,那你怎么不说话?” “啊对对对,少爷说的都对!” 秦亦想了想,来福脑子不灵光,也分辨不出自己这隨口一句词的艺术价值,懒得跟他计较。 待二人走远,一位距离他们不远的读书人盯著远去的背影,露出狐疑的表情。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好词啊,为何原来没听过?” “那人是…灵州第一才子?” “……” …… 京都城內共六十四坊,以皇宫为中轴线,东西南北各有十六坊。 怀义坊位於东城东北角,距离皇宫不远,坊內大多是文官重臣府邸,宰相府便位於其中。 辰时过半,日光倾城。 秦亦进城之后,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在沿街商铺里买了几样礼品,经过打听后,来到了宰相府所在的怀义坊內。 进入怀义坊,宰相府正居当中,面积广阔,足足占去大半条街。 从外面看去,院外粉墙环绕,绿柳周垂;院內庭院深深,青烟如雾,富贵气象十足。 “来者何人?” 古语说狗仗人势,宰相府的门倌每天迎来送往的都是朝廷权贵,看见两个陌生面孔站在府前,趾高气昂的问道。 “在下,淮阳秦亦。” 既然到了京都,秦亦深知,他代表的不仅是他自己,更是他爹秦立新的脸面。 当初秦立新被贬至淮阳县已经成了朝中袍泽的笑柄,若是再传出他的儿子不懂礼数,秦立新的腰杆怕是很难直起来了。 “晚辈特来拜访古相,还望通稟一声。” 秦亦向门倌作揖道,没有半分唐突。 听到“秦亦”的名字,门倌明显愣了一下。 “稍…稍等,容我通稟一声…” 门倌说完,一溜烟的跑走了。 秦亦抬头,看著门匾上鐫刻的“宰相府”三个烫金大字,只觉日光正盛,有些睁不开眼。 这时,门倌去而復返。 刚才在听到秦亦的名字时,门倌脸上那种从疑惑到震惊再到心虚的情绪变化消失不见,现在又恢復了最初的扯高气扬。 “我家老爷上早朝去了,不在府上。夫人让你先回去,明日再来!” 只看门倌的態度,秦亦便猜到了结局,拱手说了句“多谢”,便带著来福离开了怀义坊。 …… 大梁以武兴国,至今已经百余年。 都说饱暖思淫慾,大梁在经歷了建国、发展到强盛后,大梁天子对武道的重视逐渐向诗词倾斜。 尤其是当今天子盛平帝,对诗词格外偏爱。 因此近年来安国文风鼎盛,甚至有读书人凭一首诗词进宫面圣,捞个一官半职。 大梁同样有乡试、会试、殿试等科考制度,但那纯粹是为朝廷选拔治国之才。 而会考则与之不同,內容更偏向於诗词,每年会在七月之前举行。 据说会考第一跟中秋诗会的头名可以一同进宫面圣,为宫中的中秋诗会助兴,若是表现好的话便可入朝为官,可谓一步登天。 今天是七月初一,恰好是会考放榜日,一群人围拢在街道尽头,交头接耳。 “李兄不愧为灵州第一才子!” “以李兄之才,被陛下赏识是早晚的事!” “况且李兄跟古相家是远亲,又有意结亲,成为宰相府的乘龙快婿,那是早晚的事!” “……” 听到这里,秦亦突然停了下来,来福也察觉出了不对劲,挤在人群里一阵打听。 原来会考第一来自灵州,叫做李慕白,据说是古家的远亲,对外宣称要跟宰相府结亲。 先是对秦家的书信爱搭不理,隨后又把登门拜访的秦亦拒之门外,现在甚至出来一个跟宰相之女传緋闻的灵州第一才子… 这古家,看来是真瞧不上秦家啊! 秦亦忍不住多打量了李慕白几眼,他倒不是吃醋,毕竟他本就为了退婚而来,只是对於古家的做法有些不耻,就算想偷腥,起码把嘴抹乾净吧?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退婚时没有心理负担了。 “快看,是古舍人的座驾!” 突然,人群外有人喊道。 眾人寻声望去,果然看到从街道一头驶过来一辆马车,因为街道上行人太多的缘故,马车速度並不快,车身幕布上那个“古”字格外耀眼。 正是大梁宰相古长松之女,古月容! ———— 第4章 大梁第一才女 大梁建国百余年,女子为官並不罕见。 但这些女官多辅佐於后宫,真正能出入朝堂的女文官,到目前也仅一人而已。 那就是大梁第一才女,古月容。 古月容天资聪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去年中秋诗会拿下头名,被盛平帝安排进中书省,赐官中书舍人,官居五品。 主要负责中书省最重要的詔令起草工作,同时还要兼负起宰相会议以及批阅文书的记录事务。 淮阳县位於灵州最东端,交通不便,信息自然闭塞,这些年来,秦家也只知道古长松成了大梁宰相而已,哪知道他女儿竟如此优秀? 听这些读书人说完,秦亦目瞪口呆。 原来跟他指腹为婚的姑娘这么厉害。 不过再厉害又如何? 还不是要被自己退婚? 这么一想,秦亦顿感平衡。 “古舍人可是惜才之人,若是知道李公子拿了会考第一,肯定高兴的很!” “依我看,李兄跟古舍人郎才女貌,以李兄之才再加上宰相府助力,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李兄,还不快去跟古舍人报个喜?” 在一眾读书人的怂恿和注视下,李慕白施然来到了街道中间。 李慕白本身就长得一表人才,此刻的他一脸温煦,微风吹起他的衣袍,瀟洒非常! 他对自己现在的状態也很满意,微微頷首,笑看著迎面而来的马车。 马车愈来愈近,车夫看到有人立在街道中央挡著他们的去路,拉起韁绳,长喊一声。 “吁!”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马车缓缓降速,在李慕白身前停了下来。 “前方何人?” “在下李慕白,家父灵州李仁济。” “所为何事?” “灵州李家跟宰相府乃是远亲,在下这次进京一是参加会考,二便是拜访姑母姑丈,顺便看一下多年未见的月容表妹!” 会考第一的事情,李慕白刻意没提,一是显得谦虚,另外在他的预想中,今天是放榜日,马车里的古月容肯定会问考的如何。 那时候他再一脸平静的说出“会考第一”,效果拉满,毕竟无形装逼才最为致命。 此刻,李慕白心情激动,而周围吃瓜的书生们甚至比他还要激动。 若说京都城內有那么一个女子让人敬畏而又憧憬的话,古月容绝对能算其一。 父亲是当朝宰相,自己又是中书舍人,更重要的是,她拥有天仙般的容顏,只看一眼,便让人刻骨铭心,终生难忘。 之前古月容偶尔参加诗会露面,大家还能一睹芳容,但自从她做了中书舍人,每日奔波於朝堂之上,事务繁忙,诗会已经鲜有参加。 眾人再想见她一面,难如登天。 今天恰好有机会,李慕白將她拦住,再加上表哥这层关係,古月容应当露面了吧? 在眾人千呼万唤中,马车门帘被掀开一角,一个扎著丫鬟髮鬢的小丫头伸出脑袋,扫了李慕白一眼,又把目光移开。 隨后对前面的车夫说道:“小姐上了一天朝,已经很累了,快点回府歇著吧!” “好嘞!小姐坐好,咱们马上就走!” 隨著车夫再次扬鞭,李慕白踉蹌两步,赶紧挪到侧边,眼睁睁看著马车越走越远,消失在街道尽头,一脸失魂落魄。 眾人看著这一幕,面面相覷,交头接耳,不知说著什么。 …… 李慕白一人站在街中,神情落寞。 但吹出去的牛逼,哭著也要吹完。 已经被古月容打了脸,他可不想再被这群京都书生们打脸。 走回人群中间,故作镇定道:“呵呵…可能是阔別多年,表妹一时间未將我认出,这很常见吧?” “啊对对对,很常见!” 眾人忙附和说道。 李慕白点点头,但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哭。 见他神色不对,则有人安慰道:“李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跟宰相府是远亲,这来了京都怎么不先去拜访一番呢?” “可不是嘛,若是提前去了,古舍人又怎么会认不出你来?” 听著眾人劝解,李慕白自己都有点信了。 点点头,郑重道:“诸位说的对,我打算现在就去宰相府拜访姑母姑丈!” 两家本就有旧,他长相又不错,再加上刚拿到会考第一,信心还是蛮足的。 但有人却提出异议:“我倒是觉得,这个节骨眼上,李兄最好不要去宰相府,以免被人说了閒话!” “哦?此话怎讲?” 眾人疑惑。 “难道你们没听说?今年徐公子放话要参加中秋诗会,陛下对这次诗会也相当重视,並且钦点古舍人负责诗会评选和最后入宫面圣事宜,若是李兄这个时候去找古舍人,让別人听到作何感想?” “既然如此,那刚才古舍人不下车来见李兄便好理解了,肯定也是为了避嫌!” “对,想来就是如此!” 眾人再次附和。 徐公子徐振林乃国子监祭酒徐庭的独子,从小便展示出诗词方面的天赋,也曾夺过很多诗会的头筹,只是从前年开始闭门深造,鲜有露面。 这次却放言参加中秋诗会,想来志在必得,已经做好了入仕为官的准备。 李慕白听完,眉头微蹙。 会考第一跟诗会头名一起进宫,虽说存在两人都被盛平帝赏识的可能,但在徐振林的映衬下,他想出彩的概率太低! 遂说道:“多谢兄台提醒!这么说的话,在下確实不能去宰相府了,等中秋诗会结束,再去拜访也不迟!” 眾人闻言,纷纷称讚。 “诸位,李某还有些事情,就先告辞了!” 李慕白拒绝了眾人想为他庆功的打算,而是独自离开,准备买些贵重而又上档次的礼品。 避嫌? 傻子才避呢! …… 马车缓缓行驶在青石长街上。 “小姐,刚才那人,佩兰似乎听夫人提过…” “他確实是母亲大人的远房亲戚。” 一道清脆好听但威严十足的声音响起。 “那小姐还让我…夫人知道,不会怪罪吗?” “本来就是母亲那边的远亲,这么多年也只见过一次面,还是在大街上,我为何见他?” 女子的声音鏗鏘有力,又道:“况且我有婚约在身,有些人不见也好。” “小姐,夫人並不满意你的婚约…” “那又如何?婚约是当初爹和娘亲定的,只要这婚约还在,那我就是秦家未过门的儿媳,这一点谁都改变不了!” “……” 叫佩兰的丫鬟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认定的事情不会更改主意,心里嘆息一声。 小姐的娘亲早些年前就过世了,后来老爷续弦娶了现在的夫人。 古夫人和小姐表面上看相安无事,但古家下人都清楚,古夫人不喜欢小姐,对小姐的婚约也不甚满意,多次提出要废除婚约。 若是小姐坚守婚约,前路註定荆棘丛生。 想到这,佩兰只觉头疼。 ———— 第5章 打人啦 夜幕低垂,月上枝头。 康平坊位於皇城与东市之间,怀义坊以南,坊內勾栏青楼繁多,京都书生才子长聚於此。 秦亦跟来福在康平坊找了家客栈落脚,休整半天,趁著夜色朦朧,来到了大街上。 至於李慕白被古月容拒於马车之外的事,提前离开的秦亦並不知情。 当然了,他也不关心。 走在青石长街上,听著瀰漫在空气中的喧闹和鶯燕之声,秦亦心情大好。 “想要了解一座城市,最快的方法就是了解他们的夜生活。” “少爷,我懂。” 来福看著沿街小贩,吞了吞口水。 “你懂什么?” “少爷不是带我出来吃饭的?” 秦亦愣了:“你刚才不是吃过?” “我听少爷说晚上带我出来见世面,就觉得少爷是要带我吃京都的小吃,所以没敢多吃。” 来福嘿嘿一笑,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你是猪啊?就知道吃。” “……” 这时候,秦亦停了下来。 此刻屹立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著一座色彩斑斕的精致楼阁,有三层楼高,外围掛著彩旗和粉色灯笼,隨著微风在空中飘摇。 整座阁楼给人光鲜明亮、富丽堂皇的感觉,人未走近,就能听见里面传来的管弦之音和女子嬉笑之声,靡靡之音,在空中迴响。 “少爷,这就是你说的…长见识?” 盯著牌匾上的“醉仙阁”三字,来福有些恍惚。 “昂,这还不够长见识的?” “这不就是青楼吗?” 说著,来福的视线在秦亦身上,尤其是他的下三路徘徊许久,侮辱性极强。 “你那是什么意思?” 秦亦怒了:“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不愿进去就回客栈待著!” 说著便迈步入阁,来福自然不能回客栈,立马跟了上去。 …… 醉仙阁是京都最有名的勾栏。 阁中的女子虽说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也各有技艺傍身,且不做皮肉生意,比起寻常的青楼女子,自然要高上一个段位。 阁中一楼是大厅,二楼三楼则是雅座包厢。 大厅里的人衣著光鲜,谈吐文雅,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这时候,秦亦竟然听到有人念起了他在京都城门时有感而发的一句词,遂走了过去。 “宋兄,这词好呀,是你写的?” “非也,非也,这词是灵州第一才子写的!” “灵州第一才子?李慕白李公子?” “到底是不是李公子写的我也不能確定,因为我听別人说的时候,他只说这是灵州第一才子写的!” “李公子刚拿了会考第一,诗才颇盛,想来这词肯定是他写的了!” “……” 秦亦听完都愣了,自己隨口吹了个牛逼,结果还给李慕白吹上了?又让他火了一把? “这肯定不是李慕白写的!” 这时,一位身材中等的年轻男子站了出来,一脸英气,“倘若是他写的,又怎会只传出一句?” “况且,单句不成词。” 他又继续道:“即便真是他写的,怕也只写了这一句,譁眾取宠而已!” 待他说完,大厅里的书生已经全部围了上来。 “原来是徐公子!” “徐公子都这么说了,定然错不了!” “灵州第一才子,不过是矮个里拔將军罢了!” 无论何朝何代,人都是有排外性的,更何况李慕白孤身入京,他出风头,那打的便是现场这些京都书生的脸,现在由徐公子徐振林挑头,一群人对著李慕白表现出了各种不屑。 “听说李慕白跟宰相府有远亲。” “他还想跟古舍人结亲。” “今天他在街上拦古舍人的马车,属实孟浪!” “不过古舍人根本没有露面,解气,解气啊!” 接下来,一群京都书生对李慕白口诛笔伐,突然有人问道:“我好像听说,古舍人身有婚约,才会对其他男子不假顏色,不知是真是假?”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徐振林。 徐振林出自书香世家,他的父亲是国子监祭酒徐庭,才学从小便显露出来,诗会上频频出头,在京都名气不小,人称“京都第一才子”。 而京都城里,最为耀眼的存在却不是他,而是一个女子,那便是大梁第一才女古月容。 古月容只参加了一次诗会,便把春风得意的徐振林打败了,再然后,她凭头名进京面圣,做了中书舍人,从此再没参加过诗会。 而徐振林因败生情,痴迷於古月容,还曾上门提亲,但被拒绝了,自此之后,徐振林连续两年都未再参加诗会,而是在家苦心读书。 有这层关係在,徐振林对李慕白的態度就很好理解了,毕竟是情敌,而关於古月容的事情,他自然也该清楚。 “月容確实有婚约在身。” 徐振林沉声道:“不过那婚约迟早会作废的!” “为何?” 一群人好奇道。 “不知你们是否听说过前户部侍郎秦立新?古相就是跟秦家子订了婚约!而秦立新却知法犯法,藉由职务之便收取商家贿赂,私吞商铺赋税,被陛下贬至淮阳县做了一个县令。” 徐振林冷笑一声:“你们觉得,此人之子会是什么品性?他能配得上月容?古相之所以没有將婚约作废,只是给秦立新面子而已。” 眾人听完,恍然大悟。 一旁的秦亦握紧了拳头。 当初秦立新在京都任户部侍郎,克己奉公,清廉有加,结果就因为拒绝了康王想让免去其名下的几家商铺赋税的要求,被他陷害。 朝堂之上,真相无人不知,但因为忌惮於康王的身份,没有人敢为其出头。 最后关头还是定国公和镇国公两位实权武勛为秦立新求情,才把他贬至淮阳县做了县令,不至於被发配边陲之地。 这也成了秦立新永远的痛,虽然嘴上不说,但无数个夜里的嘆息,秦亦知道,他心有不甘。 普通老百姓或许不知实情,但徐振林的父亲乃国子监祭酒,他不可能不知道,可他依旧当著所有人的面詆毁秦家,秦亦生气了。 就在他准备做点什么的时候,二楼突然出来一阵骚动。 “打人啦!” 一人从二楼窜出,边喊边出了醉仙阁。 “这好像是…康王世子的人?” 此话一出,眾人面面相覷。 隨后一群人便涌向二楼,准备吃瓜。 ———— 第6章 我可以 醉仙阁中,人影攒动。 二楼某包厢內,一片狼藉。 屋里站著几人,其中一位捂著脸的华服公子怒目圆瞪:“寧国韜,你竟敢打本世子?” 而他对面的男子身材魁梧,冷笑道:“你公然羞辱家姐,打你算是轻的!” “嘶~” 明白事情原因的围观眾人倒吸一口凉气。 被打之人是康王世子沈世平,而打他的则是大梁镇国公寧忠的公子寧国韜! 原来,康王世子喝了酒之后口,言语调戏了寧国韜的姐姐几句,寧国韜恰好经过,直接踹门而入,打了康王世子。 秦亦也混杂在人群中,不禁感嘆世界太小,这仇人和恩人的后人竟然一起出现了。 当初秦立新就是被康王陷害,而最后为秦立新求情的只有定国公和镇国公二人,现在恩人之子打了仇人之子,还真是天道好轮迴。 “呵呵,我不过是隨口说笑几句,你就动手?” 康王世子一脸阴翳:“本世子已经报官了,今日这事你別想善了!” “公然侮辱国公府女眷,想善了的是你吧?” 寧国韜眯著眼,根本不怕。 “官差到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所有人朝楼下看去,便见刚才跑出去那人带著一队官差进了醉仙阁。 “官差办事,閒杂人等统统让开!” 人群立马让出一条道来,供官差通过。 官差入场,为首之人一身官服,腰间束带都未扎紧,可见这一路上有多匆忙。 等他看清包厢里的情况,人直接麻了。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 蒋建波是京兆府尹。 他的官职为正三品,比知府还高一品。 但他活的可比知府憋屈多了。 知府在地方上可谓是只手遮天的存在,讲究一个言出法隨,可他呢? 京都乃天子脚下,尤其是通胜、怀义和兴合坊等几个坊內,住的全是皇亲国戚,达官权贵,每当接到这些坊里的报案,他都头疼。 康平坊虽然不及其他几坊,也没有什么大人物居住,但却是权贵之子最爱来的地方,接到康平坊的报案后,刚回到府上的蒋建波直接跑了过来。 等他看清状况,心里嘆了口气。 这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在康王世子和镇国公府面前,蒋建波觉得他跟个凡人没有什么区別,今天这事处理不好,估计他的官也做到头了。 於是他收起心思,挤出一个笑脸:“不知世子跟寧公子闹了什么误会…” 蒋建波的策略就是和稀泥,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主打一个谁都不得罪,毕竟这康王世子和镇国公公子,他一个都惹不起。 可他话都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误会?蒋兆尹,你看看这像误会吗?” 康王世子把手放下,只见他的左脸肿胀,嘴角还渗出丝丝血跡。 “这…” 蒋建波只觉头大,暗道这事棘手了,现在有一方不满,他只能拿出態度来。 於是他收起笑脸,严肃道:“寧公子,你为何出手殴打世子?” “因为他调戏家姐,侮辱镇国公府女眷!” 寧国韜不卑不亢,声音掷地有声。 “这…” 侮辱镇国公府女眷,这事可大可小。 要知道,大梁有两个一等国公,当年都是跟著先祖打天下,一刀一枪打下来的,而且这些实权武勛对名声特別看重,倘若他们追究起来,就算盛平帝也不会坐视不管。 “世子,寧公子此话当真?” “当然是假的!” 被打了一顿,再加上吹了会风,康王世子此时酒醒大半,他不傻,自然也清楚侮辱镇国公府女眷的罪名一旦成立,他这顿打就白挨了。 “本世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蒋兆尹若是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大家,谁听到了。” “……” 眾人面面相覷,刚才大家都听的清楚,康王世子亲口承认的,现在他却装无辜,属实不要脸。 但出面作证… 谁敢啊? “我听到了!” 眼看著没人作证,寧国韜身边的小廝急了。 康王世子见状,笑道:“如果你能作证,那我的人也可以证明本世子没说!” 蒋建波也摆了摆手,说道:“按照大梁律法,亲属乃相容隱范围之人,不能作证。” 寧国韜闻言,冷麵如霜。 而蒋建波心里嘆息一声,其实明眼人都知道康王世子肯定对镇国公府女眷出言不逊了,不然寧国韜不会无缘无故打一个世子。 可没有证据,寧国韜大概率要吃个哑巴亏。 此刻,他也只能秉公执法了。 “可否有人出面作证?若是没有的话——” “我可以。” 如平地惊雷,人群瞬间沸腾。 眾人回身去看,便见说话的是一位清秀俊逸的锦衣少年,眉如墨画,五官分明,尤其是那一双桃眼,格外勾人。 蒋建波盯著这张俊俏陌生的面庞,问道:“你能作证?” “我刚才便听到,康王世子出言调戏侮辱镇国公府女眷,寧公子才出手打人的。” 秦亦沉声说道。 “他是寧国韜的人,说的话不算!” 康王世子打量秦亦许久,確定自己不认识,而他却敢指认自己,只能是寧国韜的人了。 秦亦並未反驳,而是从怀里掏出一捲纸递给蒋建波:“这是在下的路引,能证明我今天上午刚到京都,並不认识在场之人,还望大人过目。” 蒋建波看完又递了回去,说道:“康王世子,此事或许有些误会,不如跟本官回官府一敘?” 此话一出,眾人有些惊奇的看向秦亦,若不能证明康王世子侮辱镇国公府女眷,蒋建波肯定会把打人的寧国韜带走,而他现在要单独把康王世子带回官府,显然是说证明有效。 “敢不敢告诉本世子,你是谁?” 康王世子走到秦亦面前,目露凶光。 “在下…灵州第一才子!” “你等著!” 康王世子冷哼一声,拂袖便走,蒋建波对著寧国韜拱拱手,带著官差一起离开。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比起读书人来,习武之人更重感情。 今日秦亦仗义出手,还得罪了康王世子,寧国韜自然不能寒了人心。 “多谢兄弟出手相助!明日有空可以到兴合坊,镇国公府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说完拍了拍秦亦的肩膀,大步离开。 ———— 第7章 一场新雨入初秋 京都是一场大棋,每个人都是棋子。 或为黑,或为白。 踏入京都的那一刻起,秦亦就入了棋局。 在正常人看来,他本可以做个看客,但秦亦却执子先行,站在了康王世子对立面。 秦亦也想过这个问题。 秦家跟康王算是世仇,而秦立新一直不同意他入京,原因就是康王是个睚眥必报之人,他儿子康王世子想来也是如此。 康王世子一旦得知了秦亦的身份,无论他今天出不出面,结果都是一样的。 既然如此,不如帮寧国韜一次。 因为他一旦退婚,就跟宰相府撇清了关係,把自己跟镇国公府绑在一起,无疑是最佳选择。 更何况,当初镇国公对秦立新有恩,秦亦这次算是报恩了。 至於他报出“灵州第一才子”的名號,是因为他在退婚之前不想公开身份,若是让宰相府知道他入京就得罪了康王世子,为了明哲保身先他一步提出退婚,那秦家最后一丝尊严都保不住了。 至於这个称呼会不会给李慕白造成伤害,那就不是秦亦操心的了——一句“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让其名声大噪,秦亦不也没计较吗? 此时,醉仙阁的书生全部回到一楼大厅。 “你不是李慕白。” 徐振林突然来到秦亦身前,盯著他道:“我见过李慕白,你不是他。” “哗!” 现场一片譁然,看秦亦的眼神多了些鄙视。 “你到底是谁?” 见秦亦抿嘴不语,徐振林觉得是因为被自己揭穿后,他慌了。 “我是谁,关你鸟事?” 秦亦对这位徐公子並无好感,直接开懟。 “我…你…” 徐振林从未遇到过这种场面,人傻了:大家都是读书人,应该以礼相待,怎么开口就骂人呢? 不过他很快就平静下来,冷声说道:“盗用他人名號,而且口出粗鄙之语,实非君子所为!” “君子?你也配跟我谈君子?” 秦亦冷冷打量他几眼,不屑道:“明知真相,却隱而不发,包庇犯罪,让无辜之人蒙冤,怎么,这就是你说的君子所为?” “……” 徐振林的脸瞬间红了,还有他身后那些京都书生们,刚才蒋建波询问证人时,他们缄默不语,此刻秦亦的话仿佛鞭子一样抽在他们脸上。 火辣辣的疼。 “我…刚才我並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怎么能出面作证呢?” 徐振林强作镇定,为自己辩解道。 “你不清楚?刚才你就站在我前面,我都听的清清楚楚,你是聋,还是装聋?” “……” 仿佛被剥光了衣服扔在人堆里,脸色煞白的徐振林只觉得天晕地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 管弦之声骤响,打破了阁中寧静。 “是想容姑娘!” 不知谁喊了一句,眾人仰头看向二楼。 在二楼的空中平台上,不知何时搭起一条粉色轻纱幕帘,幕帘之后摆著一张长桌,一把古箏横在上面,隱约能看到一个婀娜苗条的身影,正坐於古箏之前,手指轻轻的拨动著。 管弦之声便来自於此。 一曲终了,窈窕身影站起,朝台下鞠了一躬。 这时,从楼上走下一位手握团扇的妇人,脸上画著浓妆,醉仙阁的老鴇无疑。 “诸位才子能光临醉仙阁,老身不胜感激。” “诸位也都知道,想容自从来了阁里,还从未以真面目示人。” “而想容酷爱抚琴唱曲,只是苦於没有遇到心仪的诗词,想容曾跟老身说过,若是有人能写出让她满意的诗词,她便会请此人上楼一敘!” “……” 此话一出,全场沸腾。 原来这位想容姑娘一个多月前才来醉仙阁,每次出场都躲在幕帘之后,抚琴唱曲,而且她只靠曼妙的身影和勾人的嗓音,便一跃成了醉仙阁头牌。 许多书生才子趋之若鶩,都想一睹芳容,想容姑娘的名声也愈来愈响。 此举充分印证一句,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恰好想容昨日听了一句词,极为欢喜…” “什么词?” 眾人好奇道。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老鴇笑道:“据说,这句词出自灵州第一才子之手,想容刚才听到阁中有人自称灵州第一才子…” “正所谓单句不成词,想容姑娘不必对一句词抱有太多期望!” 徐振林立马站了出来,瞥了秦亦一眼,“再说这词到底是谁写的还不一定呢!” “今日徐公子也在,想容便想,倘若谁能把这句词补全,且让她满意,她不介意请此人上楼一敘!” 这话一出,现场又是一片哄乱。 在场都是读书人,谁不想一鸣惊人,况且还能成为想容姑娘的幕后之宾? 只是徐振林在场,大家都有自知之明,只能等著他先填词。 见全场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徐振林只感觉意气风发,连刚才被秦亦怒懟后的不快都消失不见。 “填词而已,又有何难?” 徐振林大步往前一迈,在大厅中左右踱步,沉吟片刻,突然停了下来。 “一场新雨入初秋,寒意依旧。 寒意依旧,少年徘徊久停留。 何思旧事解忧愁,欲说还休。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好词!” 毕竟坐拥主场优势,徐振林话音刚落,叫好声便此起彼伏,在限定尾联的情况下,其实填词的难度比写词要难不少,更何况徐振林在片刻间就填完了这首词,说一句“好词”並不为过。 二楼平台上的老鴇走进幕帘中,低头跟想容姑娘耳语几句,隨后又走了出来。 “徐公子大才,想容姑娘很喜欢这首词。” “……” 徐振林的嘴角抽动两下,这老鴇嘴上说著想容姑娘喜欢这首词,却没有邀他上楼的意思,说明刚才就是客套话而已,想容姑娘並不满意。 其他书生也不傻,气氛略显尷尬。 “就这还京都第一才子?不过尔尔啊!” 这时,不合时宜的冷笑声在人群中响起。 徐振林大怒,扭头瞪向秦亦:“你笑什么?难不成你能填出比我还好的词来?” “……” ———— 第8章 公子,请留步 牙月无光,万籟俱寂。 一句“京都第一才子不过尔尔”打的不仅是徐振林的脸,更是在场所有京都书生的脸。 所有人都盯著秦亦,等他填词。 倘若他填不上,或者填的不如徐振林好,等待他的將是无尽的冷笑和嘲讽。 站在秦亦身前的来福被盯的有点紧张,悄悄拉了他一下,小声道:“少爷,要不咱走吧?” 秦亦挑眉:“我还没填词呢,为什么走?” “少爷,这位徐公子是京都第一才子,就算是那位李慕白李公子来了,估计都不是对手!” 来福继续劝道:“咱们现在走,最多就是被醉仙阁的人笑笑,若是你填了词…怕是会成为京都老百姓口中的笑话呀!”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输给他?” “……” 来福都快哭了。 少爷,你跟我还吹牛逼呢?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你几斤几两,我不比谁都清楚? 这三年来,你连一本书都没看过,更別提作诗写词了,那不是纯纯丟人? 一旁的徐振林听了二人的对话,笑了。 没想到这人连他的小廝都不如,是不是脑袋有问题啊?怪不得刚才他会出面得罪康王世子… 想明白这点,徐振林又催促道:“你不是看不上我填的词?有本事你也填啊!” “对呀,你填啊!” “是不是填不上,怕了?” “如果怕了,跟徐公子道个歉!” 眾人也跟著起鬨。 秦亦环视眾人,“倘若我填上了,而且填的还比什么京都第一才子好呢?” “那我京都第一才子的名號就是你的!” 徐振林不忿道。 “好,这可是你说的。” 秦亦对这个名號並不感冒,但是能打脸这些高高在上的京都书生,他还是很乐意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幕帘后的身影,娓娓道来。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 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跟徐振林念完后此起彼伏的叫好声不同,秦亦此词一出,大厅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眾人脸上都写满了错愕,他们都是读书人,或许自己写不出震古烁今的大作,但基本的诗词鑑赏能力还是有的。 那些刚才质疑、嘲笑秦亦的读书人,此时如梗在喉,脸都憋红了。 尤其是徐振林,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词不像填的,就像是…原本就该如此,而且一句“为赋新词强说愁”仿佛为他量身定做,压的他喘不上气来。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 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幕帘之后,空灵清澈的嗓音隨著琴弦之声,在醉仙阁內迴荡,久久不息,所有人都仰著头,闭目沉浸在这股天籟之音中,颇为陶醉。 徐振林填完词,老鴇传话,宣称想容姑娘很喜欢,而秦亦念完,想容姑娘亲自下场,直接把这首词唱了出来。 孰强孰弱,高下立判。 此刻的徐振林如丧考妣,秦亦瞥他一眼,又重复道:“京都第一才子,不过尔尔!” “……” 这句话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打在在场所有京都书生的脸上,没有一个人反驳,毕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解释都是徒劳。 秦亦说完这一句后就准备带来福离开。 “公子,请留步。” 老鴇见秦亦迈腿要走,忙出声拦下。 秦亦扭头,有点疑惑。 “想容姑娘听完公子大作,心中万般欢喜,想邀公子上楼一敘,不知公子可否赏脸?” “不可。” 秦亦连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仅老鴇呆愣在原地,眾书生也被他的操作惊呆了。 “告辞!” 秦亦对著幕帘的方向拱了拱手。 “公子真就忍心离开,不想见见奴家吗?” 声音空灵婉转,偏偏又夹杂著似有摄人心魄的媚劲,让人听了,浑身麻酥酥的。 秦亦回头去看,想容姑娘已经站了起来。 虽然隔著一道幕帘看不清长相,但映在粉纱上那玲瓏標致的曼妙身影,已经让许多人吞咽了不止一次口水,同样包括秦亦。 想容姑娘亲自出面邀请,眾人觉得秦亦肯定拒绝不了,只有来福对自家少爷信心十足。 如果说醉仙阁里只有一个男人不喜女色,坐怀不乱,那个人只能是秦亦。 毕竟…他不行啊! 秦亦確实纠结许久,感觉口乾舌燥,不过他最后还是摆了摆手。 “不想。” 在所有人错愕的眼神注视下,秦亦说完就大步流星的离开了醉仙阁。 …… 似乎也没有料到对方会拒绝自己,而且拒绝的如此乾脆,幕帘后那位身材单薄却不失丰满的女子微愣片刻,隨后捂嘴轻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正主已走,想容姑娘也没了兴趣,在丫鬟的护送下,回到了三楼包厢。 “小姐,这男人也太不识好歹了!小姐都邀请他上楼了,他竟然敢走!简直岂有此理!” 想容姑娘並不生气,笑著摇头。 “谁说我让他上楼,他就必须上楼的呀?楼下那么多公子还想让我出去呢,我就必须出去吗?” “……” 丫鬟默然,隨后又问道:“小姐,你刚才说这首词就是他写的,是真的吗?” 想容姑娘眼神清亮,轻声道:“大概是吧?” “所有人都知道灵州第一才子是李慕白,倘若那句『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当真是李公子写的,他不会对外说这词出自灵州第一才子,这不合理。” “而这位公子敢当眾说自己是灵州第一才子,並且面对徐公子的时候,全程没有慌乱,说明他是有真才实学的。” “尤其是刚才那首词,无论意境还是韵律,都无比贴切,倘若临时填写都能写出此等佳作,那这位公子诗词造诣之高,远超常人!” 丫鬟听完想容姑娘的分析,眉头紧锁。 “小姐,再有三天,殿下就该到了!若是这位公子真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可他偏偏不上楼,那该如何是好?” “紫菀莫急。” 想容姑娘轻抚丫鬟的胳膊,安慰道:“此举只是辅助殿下而已,关键还在於殿下。殿下之才,你我有目共睹,我们应该相信殿下。” 丫鬟紫菀闻言,点头答应。 ———— 第9章 朝堂之爭 盛平八年,七月初二。 皇宫,两仪殿內。 盛平帝已过不惑之年,眼眸细长,面瘦颐尖。 此时正坐於龙椅之上,翻看著眼前奏摺。 早朝从卯时开始,持续了近一个时辰。 此时,一位年轻官员走出朝列,上前道:“陛下,南楚使臣三日前从江陵出发,沿江北上,预计最迟三日就能抵达京都!” 盛平帝放下手中奏摺,问道:“於爱卿何在?” “陛下,臣在!” “鸿臚寺负责南楚使臣一行人的接待工作,凡事都要安排妥当,切记诸事合礼合规。” “是,陛下。” 鸿臚寺卿於寿森退回朝列当中。 “陛下,南楚使臣此次前来京都的目的,想必各位袍泽也都清楚,为的就是和亲。” 说话的是一位头须灰白的老者,“在我大梁周临三国中,目前南楚国力最强,而且南楚和东齐交战多年,东齐边境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因此臣以为南楚主动和亲,並非坏事。” 大梁建国之初,逐东齐,退北疆,唯有南楚国力衰弱,未曾与大梁发生过战事。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而大梁近些年重文轻武,发展畸形,国力早已被南楚超过,再加上南楚常年征战,军队战斗力今非昔比,没有一个国家愿意与之为敌。 白须老者姓齐名平章,乃大梁太师。 朝堂眾臣窃窃私语,大梁式微確是实情,但当著盛平帝的面这么说,得需要很大的勇气。 “姓齐的,你这是收了南楚的好处,来给他们当说客?若是南楚真想和亲,把他们的公主嫁到大梁来就是了,为何非要嵐汐公主嫁过去?” 不等盛平帝开口,便有人直接懟了上来。 说话之人身材魁梧,面相粗獷,正是大梁第一武勛,镇国公寧忠,也只有他,敢在朝堂之上公然跟齐平章唱反调。 “寧国公,这是朝堂,不是国公府!” 齐平章气的横眉竖眼,又反讽道:“现在南楚国力强盛,和亲是避免战事的最好办法!倘若大梁武將爭气一些,又何必让文臣在此多费口舌?” “姓齐的,你在指桑骂槐?” 这话戳到了寧忠的痛处,自从镇国公和定国公交出兵权后,虽然府中有不少后辈在军队中担任要职,但大梁军队实力急剧下降却是不爭事实,这也是周临三国虎视眈眈的原因。 只是这话由他的死对头齐平章说出来,寧国公越听越不对味,恨不得跟他大吵一架。 “齐太师,寧国公,你们退下吧!” 这时候盛平帝出面打了圆场,齐平章和寧忠皆是冷哼一声,退回朝列当中。 “古爱卿,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在盛平帝的询问下,一位颇具大儒之风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正是当今宰相古长松。 “陛下,南楚国力强盛不假,但最近半年与东齐交战不断,大部分战力都被牵涉其中。南楚此时提出跟大梁和亲,实际上是想示好大梁,以免腹背受敌,臣以为大梁姿態不需太低。” 身为大梁宰相,古长松看待问题的角度要更加全面和客观。 盛平帝点点头,示意古长松继续。 “臣有所耳闻,南楚大皇子幼年夭折,二皇子体弱多病,只有三皇子最得南楚皇帝偏爱。听说这位南楚三皇子文韜武略,样样精通。在诗词方面的造诣更高,弱冠之年就难有敌手,近几年更是研习兵法,南楚对外征战都是他在坐镇,才会屡战屡胜。” 听到古长松对著南楚三皇子一顿夸,盛平帝不明何意,眉头微蹙。 而古长松话锋一转,沉声道:“可南楚这次和亲的对象却是体弱多病的二皇子,是因为如果南楚三皇子一旦登基,皇后绝不可能是异国公主。由此说明南楚这次和亲並未有太多诚意。” 此话一出,朝堂上再次窃窃私语。 古长松不闻不问,继续道:“臣跟董侍郎本来將南楚使团到大梁的时间定於七月初十,恰好在七夕和中秋节中间,为的是避开两大诗会。” “南楚使团却提前出发,赶在七夕诗会前夕抵达京都,含义不言自明,还望陛下考虑周全。” 听古长松这么一说,眾臣都反应过来。 传闻这次南楚三皇子会坐镇使团,势必要参加七夕诗会,倘若让他贏了文风鼎盛的大梁眾才子,大梁在老百姓心中的威望会一落千丈,再加上南楚国力本就强盛,由此產生的影响將极为恶劣。 盛平帝听完,久久才道:“此事再容商议。” 这个时候,京兆府尹蒋建波出列,將昨天晚上在醉仙阁发生的事情稟报上来。 此事涉及康王和镇国公,而且镇国公对於康王世子的道歉並不满意,所以他必须上报。 果不其然,盛平帝听完后,龙顏大怒。 “康王世子专横跋扈,口无遮拦!朕命他在世子府面壁思过,十日內不得外出!” “是,陛下。” 蒋建波深知,处罚不是目的,態度才是关键。 “你说有人为寧国韜出面作证,此人是谁?” 盛平帝有些好奇,毕竟偌大的京都,没有几个人愿意得罪康王世子。 “陛下,此人自称灵州第一才子,不过等臣看了他的路引后,发现此人叫做秦亦,来自淮阳县。” “淮阳县,秦亦…” 朝堂內瞬间安静下来,眾臣面面相覷。 “可是秦爱卿之子?” “陛下,正是淮阳县令秦立新之子!” 蒋建波点头,脸上古井无波,隨后又把醉仙阁內后续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盛平帝听完,念叨几句,感慨道:“没想到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当蒋建波看到秦亦的路引后,心里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他对当年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 秦立新曾是盛平帝的心腹,但是面对康王的发难,盛平帝最后还是保全了康王,只不过在秦立新被贬之后,盛平帝让康王回了封地宿州,並且不得再踏入京都,也算是制衡之举。 自此之后,盛平帝对秦立新心有愧疚,蒋建波特意把秦亦说出来,其实是在保护他,毕竟得罪了康王世子,若是没有什么倚仗,处境极难。 ———— 第10章 不如把这婚约作废 辰时过半,热气升腾。 昨天晚上回到客栈,秦亦辗转反侧。 復盘之后,他总觉得事有蹊蹺。 京都文风媲美江陵,才子多不胜数,而这位想容姑娘却未曾露面一次,偏偏等他昨晚首次踏足醉仙阁,她就跳了出来。 仿佛就是为了等他一样… 秦亦想不明白,最后沉沉睡去。 梦里,他看到了幕帘后那道曼妙身影,看到她轻解罗裳,肤若凝脂,於是… 於是他就醒了。 结果表明,他心理正常,生理依旧失常。 早上醒来,秦亦满眼血丝,一副欲望强盛却无法发泄的可怜模样,来福看了都害怕。 两人吃完早饭,这才不紧不慢的赶往怀义坊。 今天的秦亦一身天蓝色刺绣长袍,腰间束著一条青玉缎带,整个人显得清爽而又帅气。 昨天被人拒之门外,再上赶著送礼品,这是舔狗所为,今日秦亦两手空空,把礼品留在了客栈。 还未走到宰相府,迎面走来一个熟人。 同样一身蓝色锦袍的李慕白,手中提著大包小包的礼品,看到秦亦的时候他也愣住了。 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尷尬。 李慕白长得也算一表人才,跟丑无缘,但这分跟谁站在一起,无论身高,相貌亦或是气质,秦亦都远胜於他,不免让他有些自惭形秽。 更让李慕白诧异的是,秦亦跟他一样,走到宰相府门外,停了下来。 不过他来不及多想,对著门倌作揖道:“在下灵州李慕白,特来拜访姑母和姑丈,还望通稟一声!” 门倌应了一声,看向秦亦。 按理说昨天刚来过,再加上他的相貌,对方肯定记得他,不过出於礼貌,秦亦还是说了一句。 “淮阳秦亦。” “稍等片刻。” 门倌说完,直接进了府中。 作为宰相府远亲,又对古月容有想法,李慕白对宰相府的事情可以说一清二楚,至於跟古月容订有婚约的秦亦,他自然是知道的。 想到对方不过是下等县县令之子,而自己则是灵州第一才子、京都会考头名,李慕白的胸膛瞬间挺了起来。 “你就是秦亦?你爹是淮阳县县令?” “……” 秦亦瞥他一眼,没有回答。 这让李慕白有点意外,在他的设想中,秦亦应该反问自己是谁,然后他就可以把自己一长串的名头讲出来,让秦亦知道差距。 眼看秦亦没有开口的打算,李慕白纠结许久终於又开口道:“我姑丈是当朝宰相,而我表妹月容乃中书舍人,大梁第一才女。” “关我何事?” 李慕白就等他这句,冷笑道:“你配不上她。” “我配不上,你配得上?” “我——” 不等李慕白说完,门倌跑了出来。 “秦公子,我家老爷上朝未归,夫人说了,让你明日此时再来!” 然后扭头看向李慕白:“李公子,夫人有请!” “多谢!” 李慕白双手抱拳,隨即提起礼品,看著秦亦冷笑一声,颇为得意的隨著门倌进了府中。 这个时候,一辆印著“古”字的马车缓缓驶入怀义坊內,最后来到宰相府门前。 在下人一阵“老爷回来了”的问候声中,马车进了宰相府,来福见状,拉住了秦亦。 “少爷,古相回府了!咱们回去吧!” 秦亦抬头看了一眼,摇头笑道:“刚才你没听人家让咱们明日再来吗?” “可是…” “別可是了,明日再来便明日再来!” 秦亦摆摆手,出了怀义坊。 …… 恰在此时,宰相府。 李慕白正坐在客厅,端著茶杯品茶。 旁边放著他提来的各种礼品。 在他对面,则是一个雍容华贵、脸上略施粉黛的中年妇人,正仔细打量著李慕白。 “几年不见,贤侄愈发精神了!” 端量许久,妇人笑著说道。 “姑母谬讚了!” 李慕白起身,微微躬身行礼,隨后坐下。 妇人便是宰相府的女主人古夫人,见李慕白礼数周全,更是喜不胜收。 “老爷回来了!” 这时,有丫鬟通稟道。 李慕白闻言,赶紧站起来,显得极为恭敬。 此时,一位身著丝绸质地、镶著瑞锦纹官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面如刀削,眉目有神,看不出喜怒,但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这人便是刚下了早朝的大梁宰相古长松。 古长松刚进屋,李慕白就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这种气势,曾经在他还未辞官的爹身上感受到过,但远远没有此时强烈。 心里想著,这或许就是一品大员的官威吧? “小侄见过姑丈!” 李慕白不敢怠慢,起身退在一侧,恭敬的作揖行礼,头压的很低,不敢直面古长松。 “你就是慕白吧?” 古长松声音低沉道。 听到古长松竟然能张口叫出自己的名字,李慕白心怒放,压抑著激动心情,缓缓抬起头来。 “姑丈日理万机,为大樑上下操劳,却还能记得小侄的名字,小侄受宠若惊!” 李慕白適时拍著马屁。 “几日前来的京都?” 古长松坐在大厅正前方的主座上,接过妇人递过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招呼李慕白坐下。 “小侄半月前来的京都。” “为何没来府上?” 古长松挑眉看他。 “因为小侄要参加会考,恰好听说姑丈正是此次会考的批阅官。小侄担心会考之前过来,被人看到说了閒话,会让姑丈为难。” 李慕白正气凛然道。 “老爷,听慕白说,这次会考,他拿了头名,厉害的很呢!” 一直看好李慕白的古夫人不忘美言。 古长松沉吟片刻,放声说道:“我最恨徇私舞弊之人,你能拿第一,主要是因为你阐述的诗词之道和所作诗词確实该拿第一,与我无关。” “多谢姑丈夸奖!” 李慕白又站了出来,低头拱手言谢,心中早就乐开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古长松问道:“最近几日,可有谁来府上拜访?” “……” 古夫人心里“咯噔”一声,暗道那人被她两次拒之门外的事情,老爷不会知道了吧? 不过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宰相府的这些下人不敢嚼舌头,而那人来自小地方,更是摸不到接触古长松的门道,想来是不会的。 於是她摇头道:“没有。” “夫人,这几年我忙於朝务,让你往淮阳县寄去的书信,可有回音?” “老爷,我还想跟你说呢!这秦家去了淮阳县之后越发的没有礼数,秦家对婚约之事却只字不提。” 古夫人不忿道:“月容又是守礼之人,因为有婚约在,连慕白来了她都不愿露面,这样下去可怎么好呢?要我说,不如把这婚约作废吧!” 古长松意味深长的看了古夫人一眼,没有回答一句,径直走向了外面。 ———— 第11章 会说你就多说两句 午时过半,日光正浓。 吃过午饭,秦亦把来福留在客栈,一个人来到了青石长街上,边徘徊边思考。 想要彻底解决他的身体问题,游方高人说的三种方法,第一种和第三种都太过玄幻,只有第二种相对靠谱一些。 那就是寻到南楚锁龙骨、北疆雪莲和东齐龙涎香三种药材,虽然难,但总归希望大一些。 在大梁国內,这三种药材最有可能存在於皇室当中,或者存在於某位受宠的臣子家中。 身为大梁宰相的古长松肯定清楚,问他正好。 但是连续两次被拒之门外后,秦亦对古家彻底失望,这婚也非退不可,自然不能再问古长松。 古长松之外,还有一个人选,就是镇国公。 身为大梁一等国公的寧忠,想必也会知道这三种珍贵药材存於何处,而他昨天晚上帮寧国韜解围后,已经跟镇国公府牵上了关係。 但此事不能操之过急,还要徐徐图之。 除此之外,当务之急就是搞钱了。 他是从淮阳县偷偷跑出来的,当时身上只有一百多两银子,这一路下来,所剩无几,况且京都的消费不低,若是再没有进项,別提购买武器库中的武器了,就连日常生活怕是都受影响。 不知不觉间,秦亦来到了醉仙阁门外。 沉思片刻,秦亦走了进去。 …… 区別於昨晚的门庭若市,正午的醉仙阁鲜有行人进出,显得有些冷清。 小二站在柜檯里打著哈欠,突然发现有人走进阁里,立马站直了身体。 “麻烦通稟一声,我想见想容姑娘。” 一听是来见想容姑娘的,小二本来站直的身体又松垮下去,继续无精打采。 这种场面他见多了,摆摆手,隨口道:“想容小姐不见客的,公子还是请回吧” “慢著!” 话音刚落,一个扎著碎长辫的丫鬟恰好从楼梯口下来,盯著秦亦,嘴张了半晌,才想起她根本不知道秦亦姓甚名谁。 於是笑道:“公子是来找我家小姐的?” 怕秦亦不懂,又补充道:“我叫紫菀,是想容姑娘的丫鬟。” 秦亦点头应道:“正是。” “好,那公子隨我来。” 紫菀跟小二小声言语几句,隨后便带著秦亦上了三楼,停在一间包厢门外。 “公子稍等片刻,容我跟小姐说一声。” 秦亦点头,说了声“好”。 “吱呀”一声,紫菀推开房门。 “紫菀,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祝想容恰好站在厢房的客厅中,说话的时候朝门口看来,便跟秦亦看了个对眼,愣在当场。 三楼包厢平时不会有男人进出,尤其是她的包厢所在的位置,所以祝想容警惕性不高,连面纱都放在一旁,她完全没想过会有男人出现在门口。 昨天晚上站在二楼平台之上,再加上阁內烛光昏黄,祝想容只能看清秦亦的大概轮廓,如此近距离之下看到,饶是她见多识广,还是被俊俏的秦亦给惊到了。 同样被惊到的还有秦亦。 屋中的姑娘身著一件雪纱流苏长裙,眼眸如水,粉面似霞,唇红齿白,玲瓏精致,像是从画里走出的仙子。 穿越来三年,这是秦亦见过最好看的女子了。 再加上刚才那熟悉而又好听的嗓音,秦亦断定这位女子便是想容姑娘,心中不免感慨,看来被那么多人拥为魁,还是有原因的。 惊鸿一瞥,隨后便被关闭的房门隔开。 …… 厢房之內,祝想容定定的站在原地,手中端著的茶盏都忘了放下,显然还未回神。 “小姐!” 紫菀快步上前,小声道:“我刚下楼,你猜我碰到谁了?” 祝想容如水的眸子瞥她一眼,有些幽怨。 紫菀並未注意,直接自问自答道:“是昨天那位公子!看来这些男人都一样,表面说著道貌岸然的话,其实私底下做的都是鸡鸣狗盗的勾当!” 看著紫菀一脸不屑的模样,祝想容问道:“你的意思是,来咱们这里就是鸡鸣狗盗了?” “我…” 紫菀瞬间哑然,半晌才道:“小姐误会了,紫菀不过就是比喻而已!” 祝想容也不纠缠,继续问道:“既然来了,为何不带他进来?” “小姐,我怕太唐突,想著先通稟一声。” “……” 祝想容一阵无语,刚才他在门口把我看了个仔细,还有什么唐不唐突的? 好在是,她也把他看了个仔细。 这么一想,好像也不亏… 於是祝想容摆了摆手,“让他进来吧!” “哦,好的,小姐!” 紫菀转身朝门口走去,祝想容深吸一口气,又低头打量一番,確定没有任何不雅之处,这才放心下来,目光盈盈的看向门口的方向。 …… 隨著紫菀的带引,秦亦进了祝想容的厢房。 说实话,这也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进入一个女子,还是陌生女子的闺房,心情难免激动。 闺房不大,被一道珠帘一分为二。 琴台、画案、软榻、茶海摆在客厅当中,珠帘后的绣床隱隱约约,小巧精致。 不知是不是因为焚香的缘故,还是祝想容身上自带的独特香气,秦亦一进屋,便感觉自己置身於一团香雾之中,浑身舒坦。 “想容见过公子。” 祝想容屈膝施礼,声音依旧婉转动听。 秦亦同样躬身作揖,回以一礼。 祝想容抬头,清亮而又略显羞涩的眸子盯著秦亦,开口道:“想容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淮阳秦亦。” “淮阳…” 仿佛对大梁的地名不熟,又或者是淮阳实在太过无名,祝想容第一时间竟未反应过来,旁边的紫菀附在她耳边小声提醒一句,她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之前从未听过秦公子的名號,原来秦公子不是京都人氏!” 隨后又吟吟道:“昨晚大家都在想,秦公子为何会自称灵州第一才子。淮阳县属於灵州管辖,依想容看来,秦公子昨日一词冠绝大梁,別说是灵州第一才子了,就算说大梁第一才子,也是名副其实!” “別…” 秦亦摆摆手,一脸谦虚的模样:“別停,会说你就多说两句。” “……” ———— 第12章 这是要拒绝想容了? 焚香裊裊,茶香瀰漫。 “公子请用茶。” 紫菀端著茶盏放在秦亦身边,隨后用胳膊轻轻碰了一下祝想容,平时小姐很少失態,今天却发呆了两次,紫菀有些疑惑。 秦亦说了声“多谢”,隨即笑道:“在下不过是开了句玩笑,想容姑娘莫要在意。” 说实话,祝想容见过那么多人,但是真正单以相貌就让她惊艷的,秦亦算是唯一一个,而刚才这种反差十足的玩笑,她同样第一次听说。 不知不觉间,她对面前这位异於常人的公子更好奇起来。 “淮阳距京都不近,秦公子为何会来这里?” “无他,家事而已。” 见秦亦避开了这个话题,祝想容也没再继续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昨晚想容本想邀公子上楼一敘,不知秦公子为何执意离开呢?” “太晚了。” “太晚了?” 或许也觉得这个藉口太过敷衍,秦亦又道:“其实是为了遵守家训,我才不得不离开。” “是何家训?” 祝想容眨巴著清亮的眸子,一副好学的模样。 “额…” 每当你编造一个谎言,之后就要编造更多慌言去圆最初那个谎言,现在的秦亦亦是如此。 沉思片刻,他缓缓开口:“早睡早起~” “早睡早起?” 祝想容愣住了,这个家训,还真是独特… 於是她笑著问道:“早睡是怕早上起不来吗?” “谁说我起不来的?” 一听“起不来”三个字,仿佛应激反射一样,秦亦顿时激动起来:“起得来,一定会起来的…” 看著祝想容有些错愕的表情,秦亦这才意识到他反应过度了,再说两人素昧蒙面,她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秘密? 於是他立马换了个话题,问道:“虽然在下昨日才到京都,但也听说了,醉仙阁的想容姑娘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洁身自好,直到昨天,还从未以真面目示人。而我昨日首次踏足醉仙阁,便获得了姑娘的邀请,惶恐之余又有些疑惑…” “秦公子多虑了。” 祝想容抿了抿嘴,抬手接过紫菀递的茶杯,轻轻吹了下,小抿一口,侧坐著偏过头,笑道:“洁身自好跟以真面目示人並无太多关係,只是想容自幼偏爱诗词,而好诗词又可遇而不可求,所以才想出了这个主意,只是想发掘更多好诗词而已。” “倒是秦公子昨晚既已离开,今日一早又匆匆而来,不知为何呢?” 祝想容冰雪聪明,立马又把问题拋了回来。 “在下自幼对诗词谱曲极感兴趣,昨日听到想容姑娘唱词成曲,颇为震惊,这才心嚮往之。” “想不到,秦公子跟想容倒是同道中人。” “……” 两人心里都打著自己的算盘,嘴上说著毫无营养的话,互打太极,可谓棋逢对手,恃立在一旁的紫菀故意咳嗽一声,似乎在提示自家小姐,莫要忘了正事。 …… 从秦亦进门开始,祝想容便在观察他。 这种观察倒也不是一直用眼盯著,而是留意对方的一言一行。 观察下来,祝想容对秦亦的印象还不错,起码他的言行举止没有任何越轨之举,除了刚才隔著门的那次对视之外,进门之后,秦亦似乎在刻意跟她保持距离,即使视线在空中意外交匯,他也会快速移开,这让祝想容感觉极为舒服。 只不过,当她想用某些隱晦的提问打开话题之时,对方总能轻而易举的应付下来,这又让她心生疑惑,总觉得秦亦並不简单。 祝想容不清楚是不是自己出现了错觉,不过在收到紫菀的提示后,她决定主动出击。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愣在当场。 祝想容捂嘴轻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秦公子远来是客,你先说吧!” 秦亦摇了摇头,说道:“女士优先,还是想容姑娘说吧!” “不知公子是否准备参加五日后的七夕诗会?” 祝想容並不扭捏,直接问道。 参不参加七夕诗会? 这个问题倒是把秦亦问住了,关键是他想不通自己参不参加,跟祝想容有什么关係? 或者说她有什么目的呢? 於是他便试探性的回道:“那想容姑娘觉得我应不应该参加呢?” 祝想容站起身来,踱步来到窗前,零星几束日光透过窗欞落在她的一身白裙之上,雪腻白皙的肌肤上浮起片片红晕,薄唇轻咬,欲言又止,看起来像是个没主意的温柔小娘子。 待她回过头来,眸中带水,仿佛要溢出来,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眼巴巴的盯著秦亦,细声细语道:“如果想容不让公子参加呢?” “……” 此情此景,本就貌美动人的祝想容突然又多了摄人心魄的媚劲,她觉得,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都抵不过她这半撒娇似的请求。 可偏偏她遇到的是秦亦! 一个不怎么正常的男人! 接下来就看到秦亦毫不犹豫的摇头道:“想容姑娘不了解七夕诗会对读书人的意义。” “……” 莫说是祝想容这个当事人了,就连旁边端著茶壶的紫菀都呆住了:这…还是男人吗?为何他会有如此强的定力? 这就是秦亦为什么非要离开淮阳县的原因,倘若还在淮阳县的话,肯定有人说“因为他起不来”、“他不行”之类詆毁他的…事实。 可现在是在京都,没人知道他的秘密,那所有人都会把这当做是他洁身自好的美德! “想容姑娘应该清楚,我辈读书人,从小便寒窗苦读,往大了说,是为了治国安邦,策平天下,往小了说也得是金榜题名,名满天下。” 秦亦边说边留意著祝想容的表情变化。 “何况七夕诗会是仅次於中秋和上元诗会的第三大诗会,倘若夺得头名,不说能否进宫面圣,扬名立万肯定是没问题的!而在下恰好在七夕节前来到京都,想容姑娘觉得我应不应该参加?” “那秦公子这是要拒绝想容了?” 祝想容抿著嘴,似乎在做著最后的请求。 ———— 第13章 云想衣裳花想容 隨著祝想容的提问,气氛变得严肃又曖昧。 此时她紧紧盯著秦亦,媚意十足。 但她还是低估了秦亦的定力。 或者说,在找到解决起不来的方法之前,面对女人,秦亦都是无敌的。 “俗话说,无功不受禄,反之亦然。” 此时此刻,秦亦就差说一句“要加钱”了。 其实从见到祝想容之后,秦亦就在思考她接近自己到底有什么目的? 什么一见钟情,初次见面就芳心暗许之类的桥段,秦亦只在科幻小说里见过。 信这个还不如信他是秦始皇。 尤其是祝想容为何不让他参加七夕诗会,秦亦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来,乾脆不想了,毕竟秦亦来这的目的就是搞钱,只要钱搞到就行。 鑑於秦亦刚才的表现,祝想容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是听到秦亦的回答后,她愣住了。 无功不受禄,反之亦然… 那就是功禄相当。 祝想容瞬间明白了秦亦的意思,再看向对方的眼神就变得有些疑惑起来:明明他进屋之后都没怎么盯过自己,为何突然就提这种要求了? 难道是他隱藏的太深,自己没发现? “秦公子,你想要什么呢?” 秦亦不答,反问道:“想容姑娘能给什么呢?”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 一句话便把祝想容给问住了,看来刚才紫菀说的没错,全天下的男人都一个样,他们见自己能为了什么呢? 心中轻嘆一声,但祝想容脸上依旧保持著灿烂的职业微笑,说道:“只要想容能给的,秦公子可以儘管提!” 秦亦也不客气,直接道:“一千两银子如何?” “一千两银子?” 祝想容和紫菀同时惊呼出声。 “那个…” 秦亦还以为是自己要多了,试探道:“其实你也可以讲价的。” 祝想容仿佛没听到一样,又问道:“只要给秦公子一千两银子,秦公子就不参加七夕诗会?” “是的。” “秦公子不想要其他的?” “其他的…似乎没有什么可要的。” “……” 祝想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隆起,又悄悄侧头朝窗台上的铜镜看了一眼,活了这么久,她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產生了怀疑。 “秦公子很缺钱?” “缺,很缺。” 秦亦毫不避讳的说道。 “刚才秦公子不是说过嘛,倘若拿了七夕诗会的头名,可以扬名立万,名气有了,何愁没钱呢?” 只要秦亦不参加七夕诗会,祝想容的目的就达到了,可她现在仿佛忘了这件事,只是单纯对秦亦要钱这一行为感到好奇。 “这个嘛,名气变现需要时间,我等不及。至於扬名立万,金子在哪都会发光,只要我想,就凭我的诗才,隨时都可以出名。” “……” 听著秦亦自信且自大的回答,祝想容没有丝毫怀疑,毕竟她听过那首“却道天凉好个秋”,只要他还能写出此等质量的诗词,出名是早晚的事。 但她却想明白了一件事,眯起了眼睛,“那刚才秦公子找了那么多理由,只是为了抬价?” “呵呵…” 秦亦尷尬一笑,正色道:“也不算抬价,毕竟物有所值,不是吗?再说了,想容姑娘不想让我参加七夕诗会,而我收取些许钱財,咱们各取所需,岂不两全其美?” 祝想容点点头,“一千两银子就可以了?” “……” 秦亦本以为一千两银子要多了,可是看对面財大气粗的模样,似乎根本不当回事,他瞬间就觉得自己的报价低了。 想了想,这才说道:“是的,看在跟想容姑娘相谈甚欢的面子上,在下给的是打包价,七夕诗会是一千两银子,中秋和上元诗会,或者京都还有其他诗会的话,通通一千两银子一场!” 祝想容蹙眉,“想容只需要秦公子不参加七夕诗会便可,其他诗会,公子可隨意参加。” “这样啊,那我不能给你打包价了。” 秦亦振振有词道:“如果单纯只是一场七夕诗会的话,价格是一千二百两。” “一千二百两?有点多了。” “不好意思,小本经营,概不讲价。” “……” 祝想容不傻,她已经看出来了,对方这是吃定了自己,所以故意要高了价格,毕竟他刚才还说能讲价的。 媚眼流转,祝想容莞尔一笑,说道:“一千二百两银子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想知道,秦公子有没有拿一千二百两银子的实力呢!” “昨晚想容姑娘不是听我写了一首词?这实力还不够一千二百两银子?” 祝想容摇了摇头:“昨晚確实听到了,不过仅凭一首词並不能说明什么,想容並不知道秦公子还能否再写出一首与其媲美的诗词。倘若不能,那这一千二百两银子岂不是白了?” “再写一首,倒也不难。” 既然討价还价嘛,这个秦亦就在行了:“我甚至可以以想容姑娘的名字,写一首诗词,並且保证让想容姑娘满意,只不过到时候这价格就不是一千二百两了,而是一千五百两!” “……” 祝想容瞪大了眼睛,怎么说话间,价格又涨了三百两? 你这不是缺钱,你是抢钱啊! 不过她还是忍住了,因为她不信。 像七夕亦或是中秋诗会出一首好诗词,可能性要远高於平时,毕竟许多读书人可以提前准备。 可是以自己的名字,隨手写一首可以媲美昨天那首“却道天凉好个秋”,那就不止是难了,她认为绝无可能! 她想好了,只要他写的不够好,別说一千五百两了,一千两她都不会给。 压价,到时候她要狠狠压价! “好,那秦公子写吧,想容洗耳恭听!” 一首诗换一千五百两银子? 赚麻了,绝对赚麻了! 秦亦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直接念道: “云想衣裳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 祝想容端起茶盏,还在等秦亦酝酿情绪,谁知她茶还没喝完,秦亦已经念完了诗,整个人就像被施了魔法,连茶水从嘴角溢出都未察觉。 ———— 第14章 就这么走了? 未时一过,清风徐徐。 醉仙阁外,青石长街上瀰漫著只有康平坊独有的散漫和喧闹,才子佳人开始漫步街头,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却不显嘈杂,反而给正午之后的街巷增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息。 而三楼包厢內的气氛跟街巷上的热闹相反,此刻诡异的安静。 看著祝想容和紫菀的表情,秦亦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暗道这一千五百两银子稳了。 而两女的反应也完全在秦亦的意料之中,毕竟他隨手一写(剽)就是千古绝句,搁谁谁不迷糊? “啊~” 当茶盏中的茶水缓缓溢出,顺著雪白的脖颈一路向下,最后奔於山脚下,又匯於丘壑之间,祝想容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就伸手去抹。 当她的手快要探进纱裙之中时,终於想起对面还坐著一个男子,猛然抬头,好在此刻的秦亦如同正人君子一般,把头扭向了一侧。 祝想容长舒一口气,轻轻拉了拉胸襟,只能任那零星的水渍在山峦下自然风乾,俏脸如同傍晚的天幕,红霞如飞。 “想容姑娘,这诗如何?” “这诗极好,想容喜欢的紧。” 平復下心情的祝想容又问道:“秦公子,这首诗当真是为想容所写?” 秦亦摊摊手,“这里好像也没有第二个叫想容的姑娘了吧?” “云想衣裳想容”,这诗说不是给祝想容写的怕是都没人信,但她觉得不可思议,怎么能有人在瞬息间就写出此等佳作,他甚至都没思考… 两人昨晚才有一丝交集,哪怕秦亦是提前准备好的,那准备时间也不过一晚上而已,若不是亲眼所见,祝想容简直不能相信。 难道这就是天才吗? 见祝想容丝毫不提银子的事,秦亦倒是急了。 於是他提醒道:“想容姑娘,那你觉得这诗值不值一千五百两银子?” “值。” 这次祝想容非常乾脆,直接点头。 “紫菀,你去给秦公子拿银票。” 紫菀答应一声,便走进了珠帘后的闺房。 秦亦心中狂喜,又有些好奇,遂问了起来。 “想容姑娘跟徐振林很熟吗?” “只是昨晚见过,未曾说过话。” “那你跟李慕白很熟咯?” “只是有所耳闻,未曾见过面。” “……” 秦亦刚才突然想到,祝想容不让他参加七夕诗会,应该是怕他抢了某人的风头,而除他之外,最有可能拿下七夕诗会头名的就是徐振林和李慕白。 因此秦亦以为祝想容如此大费周章,肯定是为了两人中的一个,谁知她都不认识他们。 见秦亦冥思苦想,祝想容眼眸轻眨,笑道:“秦公子想知道原因吗?” “愿闻其详。” “告诉秦公子也无妨,只是这个消息价值五百两银子,秦公子可否愿意?” 此时,紫菀已经拿出了一千五百两银票交到了秦亦手上,听到祝想容的话,嚇得秦亦直接把银票塞进了衣服中。 於是一脸正色道:“君子不强人所难,既然是想容姑娘的私事,在下还是不打听了。” “其实也没什么,只要秦公子给银子,那想容说一说也无妨的。” “那个…” 秦亦站起身来朝窗外扫了一眼,“起风了,我得回去收衣服了。想容姑娘,告辞!”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 一股风沿著三楼尽头的楼梯口吹进包厢,祝想容和紫菀这才把视线收回来。 “他就这么走了?” 紫菀摇了摇脑袋,依旧有点不敢相信。 “这位秦公子,好生奇怪呀!” “怎么个奇怪法?” “他出口成章,就算紫菀不懂诗词,也能听出他刚才为小姐写的这首诗是极好的,想来他从小就饱读诗书,是个读书人。” 紫菀皱著眉头,继续道:“可读书人不是都淡泊名利,志向高雅吗?但他似乎更看重…银子?” “噗嗤~” 仿佛又想到刚才秦亦听自己要五百两银子时的窘迫模样,祝想容顿时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这位秦公子確实挺奇怪的。” 祝想容点著头,说道:“你说这天下的男子都一个样,可他偏偏不一样。” 紫菀一个劲的点头,“是呀,刚才小姐都那样求他了,紫菀都想答应,可他却不为所动,这倒是像坐怀不乱的真君子。只是他一个读书人,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呢?” “……” 祝想容也想不明白,不过她也不需要明白,她很庆幸秦亦自己找上门来,虽说一千五百两银子的价格不低,但钱財对她们来说不算什么,倘若秦亦真的参加了七夕诗会… 以他出口成章的本事,怕是无人能及,到时候结果远非一千五百两银子可比,所以她不后悔。 …… 进醉仙阁之前,秦亦两手空空。 从醉仙阁出来,身上赫然多了一千五百两。 就连此刻依旧热气腾腾的残阳,秦亦看著都感觉格外亲切,暗道这一趟真是来对了! 等他费五百两买了【伤害免疫】后,刚刚到手的一千五百两银子瞬间少了三分之一。 挣钱的速度快,但是钱的速度更快,尤其是武器库中还有那么多未解锁的武器,想要得到它们就要挣更多的钱,区区一千五百两银子,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这正是秦亦缺钱的原因,只是这些原因,祝想容和紫菀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 “秦兄弟!” 刚从醉仙阁出来,熟悉的声音就从身后响起。 一脸兴奋的寧国韜朝著秦亦跑了过来。 昨晚秦亦用“灵州第一才子”回答康王世子,普通人肯定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但对於寧国韜这样的权贵,想知道並不难。 “寧公子…” 寧国韜走上前来拍著他的肩膀,故意板著脸说道:“秦兄弟,不论是以秦伯父跟我爹的交情,还是凭你昨晚为我作证,你都当得起我兄弟,叫我寧公子岂不见外?若是你不嫌弃,我长你几岁,你叫我一声大哥便是!” 秦亦见状也不推辞,笑道:“寧大哥,你怎么会在此处?” “……” ———— 第15章 镇国公府 夕阳西斜,蝉鸣阵阵。 身材魁梧的寧国韜和身形单薄的秦亦並肩行走在康平坊的大街上,反差感十足。 “今日我爹上朝回府之后,我才知道原来秦兄弟就是秦伯父之子!” “怪不得秦兄弟昨晚敢仗义执言,颇有秦伯父当年为官的风采!” “我爹把我一顿臭骂,说秦兄弟来了京都,我都不知邀请你回府上做客,镇国公府顏面尽失!” “我也不知道秦兄弟住在哪家客栈,心想来醉仙阁外碰碰运气,还真让我碰到了!” 听著寧国韜的热情邀请不似作假,秦亦只能感慨跟宰相府的所作所为比起来,真是天上地下。 “寧大哥,容我先回客栈一趟。” “回客栈做什么?” “其实在淮阳的时候,家父就时常提起寧国公当初的帮助,还曾嘱咐於我,说等我来到京都后一定要先去拜访寧国公。” 秦亦认真说道:“昨晚太过匆忙,並未跟寧大哥表明身份,而我已经买好了礼品,只是怕突然登门太过唐突,便把礼品放在客栈,现在正好去拿。” 寧国韜自然说不用,但耐不住秦亦坚持,只能让他坐上马车,来到了客栈之外。 等秦亦进了客栈,寧国韜特意让车夫把马车停到了街道尽头,他不傻,只觉得秦亦肯定觉得初次登门拜访,空手不合礼数。 至於提前买了礼品放在客栈不过是客套话,客栈旁边倒有几家店铺,等会他肯定会进这几家店铺现买礼品,自己装作没看到,省得尷尬。 话是这么说,但当看到秦亦真的从客栈当中提出礼品时,寧国韜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秦兄弟有心了!” 把秦亦迎上车,寧国韜只说了一句,而態度比之刚才,又热情许多。 这礼品自然不是现买的,而是秦亦昨天买来准备送到宰相府的,只是连续两次被拒之门外后,秦亦便不准备送了,因为他们不配。 但浪费可耻,正好借著去镇国公府拜访的机会把这些礼品送出去,可谓两全其美。 …… 兴合坊位於怀义坊以南。 如果说怀义坊中多是文臣府邸,那兴合坊便是大梁武將聚集地。 一进兴合坊,便能看到许多腰间佩剑或刀的武人行走於街上,还有人当街比武,蔚为壮观。 一盏茶的功夫,马车便来到镇国公府门外。 寧国韜率先跳下马车,秦亦紧隨其后。 抬头看去,只见朱漆大门上方悬著的牌匾上鐫刻著“镇国公府”四个大字,大门两侧立著威风凛凛的石狮,还有身披甲冑的士兵守卫。 “少爷。” 守卫毕恭毕敬道。 寧国韜点头,隨后指著秦亦道:“这是我兄弟秦亦,我爹特意邀请过来的,以后他来府上,不必通稟,直接放行即可。” 守卫看向秦亦,眼中闪过一抹惊色,不过这话是寧国韜说的,他们只能照办。 “是,少爷!” 秦亦心中感动,又感慨於武人的率直,怪不得他爹秦立新说起镇国公府时,讚赏有加。 隨后便跟著寧国韜进了府中,府前有一块不小的场地,周边摆了各类兵器与一些石锁石墩,这在武將府邸中颇为常见,名为演武堂。 演武堂后面是一处池塘,將镇国公府分成了两个左右分明的区域,眼见著绿树之后隱现的园林庭院,便是会客前厅和后府宅院。 在寧国韜的带领下穿廊过栋,很快就接近了镇国公府前厅,大厅当中,一位身高体长的中年男人端坐於长椅上,单看面相,寧国韜跟此人倒是有几分相像,只不过他要比寧国韜粗獷许多。 还未靠近,秦亦便能在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凌厉的肃杀之气,压迫感十足。 此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正是当今大梁一等国公,镇国公寧忠。 “爹,这就是秦亦兄弟!” 寧国韜率先迈进前厅,开口介绍道。 “晚辈秦亦,拜见寧伯父。” 秦亦紧隨其后,躬身作揖,毕恭毕敬。 寧忠仔细打量著秦亦的一言一行,说道:“你就是立新之子秦亦?不错,不错…” 从长椅上起身,寧忠来到秦亦身前,“立新年轻之时就英俊,想结亲者多不胜数,没想到你比立新有过之而无不及。” 身为武將,寧忠对长相併不在意,毕竟长得好看不代表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不过看到秦亦那胜过女子的相貌,依旧有些惊艷。 “昨晚你在醉仙阁,出面指认康王世子,你有没有想过,得罪了他,初入京都的你將很难立足?” 寧忠双目精光內敛,沉声问道。 “伯父,当初家父被贬至淮阳县,皆因其不愿与康王同流合污、遂被陷害所至,家父尚且如此,身为人子,更不可能怕了康王世子。” 秦亦目光坚定,继续说道:“据家父所讲,康王心胸狭隘,康王世子怕是也强不到哪里去,等他听说仇人之子来了京都,就算不得罪他,他也不会轻易放过我,既然如此,不如提早得罪了好。” “况且伯父当初对秦家有恩,看到寧大哥被人诬陷,晚辈更不能袖手旁观,出面解围实属正常。” “说的好!” 寧忠从始至终一直在盯著秦亦,尤其是数次与之对视,秦亦则不卑不亢,从未表现出半点胆怯之意,这让武將出身的寧忠格外欣赏。 今天在朝堂上他才知道,原来昨晚帮了儿子的人是故人之子,下朝之后他便让寧国韜出门,把秦亦带回镇国公府。 等看到俊俏堪比女子的秦亦后,他就生出试探之意,刻意气场外放,要知道,就连朝中有些文臣在他的施压下都会慌张,可对面一个从未涉足京都的少年,却表现的游刃有余,不免让他震惊。 “不过贤侄也不必担心,在京都,或许別人怕了康王,但我寧忠不怕!” 寧忠坐回长椅上,慷鏘有力道:“以后贤侄便住在镇国公府上,若是康王世子敢为难於你,那便是跟镇国公府为敌,哪怕闹到陛下那里,我也不会轻饶於他!” “……” ———— 第16章 乱点鸳鸯谱 星月交辉,华灯初上。 不知不觉间,夜幕降临。 若是真说起来,秦亦接近寧国韜的目的並不是那么单纯,因为他想通过镇国公之口,打探到更多关於锁龙骨、龙涎香和北疆雪莲的消息。 不过他自认为无论现在还是將来,他不会做任何损害镇国公府之事,况且秦家和寧家有旧,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问心无愧。 好在他的表现也算不错,一番对话之后,寧忠对他感官甚佳,欣赏之情溢於言表。 隨后,寧忠在后府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 酒席之上,寧夫人看到相貌极佳的秦亦后也格外喜欢,拉著他的手问了不少话,倒是让脸皮颇厚的秦亦感觉有点不太適应。 “贤侄,昨晚那首『却道天凉好个秋』是你写的?” 寧忠突然问道。 秦亦点头,並无任何隱瞒:“不过是听到徐振林言语中伤家父,心中不爽,便隨手写了一首词。” “贤侄隨手一写便夺了徐振林京都第一才子的名號,可谓天资卓越,陛下所说,虎父无犬子,贤侄当得此夸奖。” “……” 听到这话,秦亦心中诧异,没想到就连盛平帝都知道了此事,看来京都虽大,但任何事都逃不过上位者的眼睛。 “不过这徐振林仗著他爹是国子监祭酒,年纪轻轻就故作伤春悲秋之態,还博得一个京都第一才子的名號,好不得意!若是让他听到贤侄的话,怕是没脸再待在京都了,哈哈!” 寧忠说完大笑一声,朝堂之上,文臣武將向来都不对付,尤其大梁以武兴国,现在却因为推崇诗词一道丧失了立国之本,寧忠对文臣也颇有微词。 当然了,他也並非討厌所有文臣,他討厌的是那些只知媚上、误国的文臣,对於一些有真本事且恪尽职守的文臣,还是欣赏的。 比如当初身为户部侍郎的秦立新,为官廉洁而又正直,哪怕面对康王的威逼利诱,都能坚守自己的立场,这也是当初秦立新被罚时,寧忠能站出来为其说话的原因。 在秦亦和寧忠交谈之时,坐在一侧的寧夫人笑容和蔼,尤其是看到秦亦言谈举止落落大方,毫不掩饰眼中流露出的喜欢。 不知想到了什么,寧夫人突然轻嘆一声。 “亦儿贤侄,听说你跟宰相府有婚约?” 听到寧夫人一问,寧忠也说道:“贤侄有勇有谋又生得如此俊俏,倒是便宜了古长松!” 说完之后他又摇了摇头,“不过古家那丫头才学颇高,陛下时常夸奖,跟贤侄也算般配。若非如此的话,老夫都想让贤侄做女婿了!” “……” 想到寧夫人看自己的眼神,再加上寧忠这么一番话,说实话,秦亦有点怕了。 都说女儿隨爹,寧忠虽然不丑,可是那一脸粗獷的模样,他的女儿怕是也强不到哪里去,想想就有些可怖… 迎著寧夫人的目光,秦亦如实道:“伯娘,晚辈这次来京都,確实是为了婚约而来。” “那古家丫头长得的確標致,芳年十八,也到了婚娶之年。” 寧夫人轻声说著,话音中带著失落之情,隨后又道:“不过咱们家莞言跟她比起来也不差,今日莞言不在府上,不然正好介绍给贤侄认识认识。” “……” 秦亦都麻了,这两口子是怎么了? 他没见过古月容,对於她是否標致,还持保留意见,至於寧家这位小姐,他同样未曾谋面,但是一看寧忠的长相,再加上他们夫妻二人这么著急想把女儿嫁出去,秦亦心里多少能猜到一些… 肯定是嫁不出去啊! 秦亦都有点担心,若是他说出是来退婚的,寧忠和寧夫人真让他娶寧家小姐呢? 沉思片刻,秦亦说道:“伯父,伯娘,其实晚辈这次来京都,是来退婚的!” “退婚?” 寧忠和寧夫人同时出声,只不过一个人脸上是惊讶,另一个脸上则是惊讶…和兴奋! “为何退婚?” 寧忠看著秦亦,不解道。 古长松可是当朝宰相,尤其盛平帝还格外器重於他,古长松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再加上古月容自己也爭气,身为大梁第一女文官,推崇者多不胜数,而想成为古家乘龙快婿之人,怕是能从怀义坊排到兴合坊。 而秦亦竟然想退掉这门亲事,实在匪夷所思。 “古人讲,修身齐家治国而平天下,晚辈以为业不立,何以成家?尤其是我初入京都,尚未施展拳脚,没有任何作为,实在无心成家。” 秦亦看向寧家夫妻二人,娓娓道来:“刚才伯娘也说了,古家小姐早已到了婚娶之年,晚辈也不能让其等著我立业,这对她不公平。为了不耽误古家小姐,晚辈觉得还是退婚为好。” 这是秦亦冥思苦想而来的藉口。 先立业,再成家。 为了立业,他甚至可以退婚宰相府,以后若是寧夫人再点鸳鸯谱的话,他也有理由拒绝了。 至於多次给古长松写信却没有得到回应、连续两次被宰相府拒之门外的事情,秦亦没有提,也不能提,说也只能由別人的嘴说。 若是他说就属於嚼舌根了,非君子所为。 倘若他真说了,倒会遭人轻视。 “先立业,再成家,说的好!” 寧忠对秦亦的说法颇为讚赏,笑道:“当初老夫就是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被陛下封为镇国大將军后才成的家,贤侄能有此般想法,很好!” 寧夫人也喜笑顏开,或许又觉得这么做不太厚道,隨后又收敛一些,轻笑道:“亦儿贤侄,你打算何时去宰相府退婚?” “回伯娘,明日上午。” 他已经去过两次,明天是第三次。 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秦亦已经决定,无论如何,明天都是最后一次了。 “既然想好了,亦儿贤侄去退便是!要不让你伯父陪你一同前往,免得贤侄太过紧张。” “多谢伯娘好意,晚辈还是自己去吧!” 秦亦一头冷汗,尷尬回道。 “这样也好,省得古家再想多了。” “……” 寧夫人笑了笑,如是说道。 ———— 第17章 白夸了啊 盛平八年,七月初三。 昨晚拒绝了寧忠和寧夫人的留宿邀请,从镇国公府回来的时候,已然亥时一刻。 理由自然也是怕被古家人知道,说了閒话。 不过寧忠说了,等他退完婚,直接从客栈搬去镇国公府即可,毕竟以寧秦两家的交情,他住过去也理所应当。 对此,秦亦並没反对。 实际上,住进镇国公府在他的计划当中,毕竟跟寧忠越熟,他才能越早打听到他想知道的事情。 辰时一过,晨钟响彻京都。 坊门隨著钟声打开,挑著担子的小贩穿梭於各坊之间,嘴里不停的吆喝,沉睡了一夜的都城在一声声吆喝中重新焕发生气。 秦亦穿戴整齐,又洋洋洒洒的写下了一封“退婚书”,装进衣服里,这才跟来福走到街上。 “少爷,你说今天会让咱们进府吗?” 路上,来福还有些忐忑。 不过。跟昨天相比,这份忐忑轻了不少。 一是因为习惯成自然,二则是昨晚少爷竟被请去了镇国公府,这说明哪怕他们跟宰相府斩断一切关係,在京都也有了其他依靠。 “让不让进其实都无所谓。” 秦亦拍了拍胸口的“退婚书”,笑道:“反正我知道今天是最后一次去宰相府了。让进,那大家彼此还能体面一些;不让进,那这脸掉在地上,就不能怪我了。” 三次登门被拒,最后用一封“退婚书”把婚约退掉,这打的可不是他们秦家的脸,而且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古家在朝堂上怕是都抬不起头来。 所以秦亦这次登门,不仅是给自己机会,更是给古家最后一次机会,就看他们把不把握了。 …… 一进怀义坊,秦亦又碰到了李慕白。 熟人相见,可谓…分外眼红! 今天的李慕白充分吸取了昨天的教训,换下了那身跟秦亦撞衫的蓝色刺绣长袍,而是穿了一件白色的云锦长袍。 款式是闻名京都的锦绣布坊最新推出的,势必不会再撞衫,只见他手拿摺扇,腰间束著一条青色玉带,长髮丝丝入扣,插著一根象牙簪,很明显精心打理过,可谓意气风发。 而秦亦依旧穿著昨天那件天蓝色锦袍,头髮隨意束起,但依旧面冠如玉,玉树临风。 两人站在一起,李慕白再次相形见拙。 这个时候他才悲观的意识到,原来打败的他的根本不是什么长袍… “李公子,请进。” 来到宰相府门外,李慕白甚至还没开口,门倌便十分殷勤的做出了邀请的手势。 李慕白瞬间就膨胀起来,说了句“多谢”,看著秦亦,挺胸抬头,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宰相府。 秦亦似乎猜到了结局,手伸进衣服中,准备拿出“退婚书”,谁知那门倌看他一眼,虽然没有刚才那么热情,但说出的话却出乎他的意料。 “秦公子,老爷刚好回府,请进吧!” “……” 秦亦便抽出捏住“退婚书”的手,跟来福对视一眼之后,也抬步走了进去 …… 走在石子甬成的路上,秦亦还有种不真实感。 说好的三拒门外,怎么换套路了呢? 也不知这宰相府是什么规矩,不过兵来將挡水来土掩,秦亦並不在意。 之前从门外看宰相府,只觉得绿柳周垂,庭院深深,现在置身其中,秦亦不禁拿它与昨天去过的镇国公府做著比较。 因为都是一品大员,宰相府和镇国公府的面积相差不大,只不过镇国公府一看就符合武將的审美风格,而宰相府则相对简洁许多。 在下人的引领下,秦亦来到了正厅门外。 向里看去,正厅最前方端坐著一男一女,年纪约莫四五十岁,男人身穿青色长袍,面如刀削,眉目有神,一身儒气,却又气势十足。 而他身边的妇人脸庞瘦削,颧骨略高,嘴唇薄而紧绷,在秦亦看过去的时候,妇人也恰好朝他看来,也不知是不是秦亦看错了,她的嘴角竟带著一抹冷笑,给人一种刻薄的印象。 能在宰相府前厅坐在主人的位置上,两人自然是古长松和古夫人了。 在两人下首的侧面长椅上,则坐著四个身著鲜艷华丽服饰、手上头上都戴著金银首饰的妇人,看面相雍容华贵,想必身份尊贵。 而在秦亦之前进门的李慕白,此时便坐在那四个妇人的对面,正襟危坐,像是认真听课的小学生一样,在听那四个妇人说话。 “不愧是古夫人的侄儿,李公子好生俊俏。” “可不是嘛,要我说,京都年轻一辈,怕是没有几个公子比得上!” “李公子號称灵州第一才子,不仅生得好,就连才学都是一顶一的高!” “灵州第一才子算什得了么?李公子刚拿下会考第一,日后怕是要进宫面圣,前途不可估量呢!” “……” 四个妇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夸著,李慕白都感觉自己要飘起来了,艰难的压著嘴角,生怕自己笑出声,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而古夫人就没有这么含蓄了,李慕白是她的侄儿,夸李慕白就是夸她,脸上顿时笑意盈盈,她还不忘朝门口瞥了一眼,等她看到门口立著的俊秀少年后,微微愣了一下。 那四个妇人虽说在夸李慕白,但视线却一直在古夫人身上。 她们都是官家夫人,虽说她们老爷的官职没有古长松高,但好在大家同属一个阵营,平日里跟古夫人交往甚密。 今日一早,古夫人突然派人去府上,把她们都请了过来,说是一起品尝点心。 结果来了之后她们才发现,古夫人话里话外提著一个人,那就是她的侄儿李慕白。 身为官太太的四人对李慕白也都略有耳闻,只是心中好奇,古夫人就是让她们来夸人的? 她们也不负眾望,把李慕白夸的天上地下,人间少有,结果去看古夫人时,她竟然皱起眉头。 难不成…夸错了? 四女顺著古夫人的视线看向门口,当她们看到那俊秀的少年后,跟古夫人的反应一样,愣了。 扭头再看李慕白,瞬间感觉… 白夸了啊! ———— 第18章 初入宰相府 朝霞如虹,斜暉脉脉。 秦亦安静的站在门口,身披霞光。 人对於美好的事物总是充满嚮往,对於长得好看的人也一样,秦亦的出现,瞬间就把四位官太太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 此时,她们脑海里只有一个问题: 这位俊俏的公子哥是何人? 家中有女儿待字闺中的妇人,则已经考虑等会询问秦亦的生辰八字了。 “老爷,夫人,秦亦公子求见!” 这个时候,引路的下人率先开口。 “秦亦?” 一位妇人轻呼一声,显然知道秦亦的身世。 旁边三位妇人立马交头接耳,待她们问到秦亦的身份之后,看看秦亦,再看看坐在她们对面的李慕白,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晚辈秦亦,拜见古大人和古夫人。” 秦亦走进正厅,躬身作揖。 听到秦亦的称呼,古长松眉头微蹙:“我与你爹当初亲如兄弟,你应当叫我一声伯父。” “家父曾教导於我,人无礼则不成,事无礼则不成,国无礼则不寧。” 秦亦看著古长松,面不改色道:“古大人贵为大梁宰相,晚辈又乃初次拜访,叫一声大人,才能彰显晚辈的尊敬之意,也算合乎礼法。” “……” 话是这么说,但古长松不傻。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確,就是要跟古家撇清关係,他再次皱眉。 “哦?看样子,你爹教了你不少礼法?” 古夫人斜了秦亦一眼,有些皮笑肉不笑道。 “不多,但晚辈谨记,礼之根本,贵在诚敬。” 秦亦站在大厅当中,口气从容,“所以晚辈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还望古大人古夫人莫要责怪。” “好一个礼之根本,贵在诚敬!” 古夫人冷笑一声,声音尖锐道:“妾身虽是一介女流之辈,没读过多少圣贤书,但也听说过,礼不在多,达意则灵;礼不在重,传情则行。” 说著指了指李慕白,又道:“这是我的侄儿李慕白,昨日登门拜访,尚且知道提著礼品,倘若他空手而来,不知这合不合乎礼法呢?” “……” 此话一出,那四位官太太这才留意到,秦亦確实两手空空,根本没带半点礼品! 別说是来拜访当朝宰相,就算是去一个普通人家拜访,这也是大忌,怪不得古夫人如此生气,这位满嘴礼仪道德的俊俏公子哥,实在过分呢! 至於秦亦,倒没想到古夫人如此针锋相对。 不过既然你都问了,那就別怪我无情了! “晚辈空手而来,確实无礼。” 秦亦侃侃说道,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晚辈,实在是事出有因。” “事出何因?” 一直没有出声的古长松突然开口道。 “古大人,晚辈早已买好了数样礼品,之前登门时也提了,晚辈还以为今日又要被拒之门外,便把礼品忘在了客栈。 不过归根结底,此事还是要怪晚辈,如果晚辈一直把礼品带在身上,今日就不会失礼了!” 句句不提告状的事,但句句又像在告状。 古夫人听完,脸都要绿了。 古长松跟原配夫人生下古月容,后来原配夫人病逝,才续弦娶了她,而古夫人跟古月容之间的关係一直不睦,盖因她对跟秦家的婚约不满。 她的娘家李氏一族一直不太兴旺,好在她的侄儿爭气,颇有才气,她便想撮合古月容跟李慕白在一起,藉助古家之势,重振李氏荣光。 所以私下里她截下了从淮阳寄来的书信,並且让李慕白等会考放榜后来宰相府拜访,在她的配合之下,在古长松和古月容面前留个好印象。 可秦亦的突然造访打乱了他的计划。 她不允许秦亦在李慕白之前拜访,所以將其拒之门外,等李慕白拜访完之后,今日她才准许秦亦进入宰相府。 同时她还找来李慕白,又找来几个平时相熟的官太太,为的就是打击秦亦,让他知难而退。 她之所以如此大胆,是觉得秦亦是从淮阳县这种小地方来的,目光短浅,见识不足,在宰相府的威压之下,他怎么敢多说话? 可结果恰恰相反,秦亦不但敢说,而且还说的不少,古夫人如坐针毡。 “你撒谎!” 眼看著自从秦亦进屋,款款而谈,光芒完全胜过自己,李慕白坐不住了,当即揭穿他:“你昨日来拜访的时候,手中分明没有拿任何礼品!” 秦亦瞥他一眼,谦声道:“看来是被拒绝的次数太多,我有些糊涂了,那肯定是前面几次拿了,门倌可以作证的。” 闻听此言,古长松再也坐不住了。 身为大梁宰相,位及人臣,古长松是最注重礼法的,可偏偏这种践踏礼法的事发生在宰相府,古长松只觉脸火辣辣的疼。 他还在纳闷,为何秦亦来了京都,没有第一时间到宰相府拜访,反而去了醉仙阁,得罪了康王世子,这让他颇有微词。 今日看到他,心中多少带著一丝成见和怨气。 谁能想到,不是他不来,而是他来了之后被连续拒之门外… “夫人,你知道此事?” 古长鬆紧锁眉头,目光冷峻,显然生气了。 古夫人有些惧怕,衡量再三,她一脸慌张的说道:“老爷,他前天过来,妾身是知道的。不过那天陛下在朝后把老爷跟月容留下,直到未时一刻你们才回府,妾身怕他等的时间太久,遂让他第二天再过来拜访。” “……” 古长松没说话,眉头依旧紧皱。 “至於昨天他被拒之门外,妾身倒是不知,或许是门倌觉得老爷没下朝,私自做主。再加上昨日慕白来府上拜访,一时匆忙,妾身竟忘了把此事告诉老爷,还望老爷责骂。” 古夫人很聪明,如果她说两次都是她授意拒绝的话,古长松这一关都过不去,只说一次,算是折中之举,能进能退。 四位官太太听闻之后,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本来是被请来吃点心的,没想到免费看了一场大戏,她们都恨不得早点回去,跟其他人分享这些精彩的信息… ———— 第19章 退婚! 古长松负手而立,凝眉深思。 这些年,他忙於朝政,古月容也为官从政,府中大小事务便交到了古夫人手中。 好在她尽心尽力,並无太大紕漏。 只是古长松有一事不解,隨著古月容逐渐到了婚娶之年,他曾写书信,让古夫人寄往淮阳,商量婚约之事。 只是淮阳寄来的书信寥寥无几,並且不愿提及婚约之事。 古长松还以为,是不是老友觉得现如今两人身份差距太大,有了心理压力,才刻意迴避。 他甚至想等时间宽裕之时,亲自去淮阳一趟。 现如今,老友之子就站在他面前,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刚毅正直、不卑不亢的挚友,顿时醒悟过来,明白了问题所在。 身为大梁宰相,古长松不傻,他只是没想过古夫人会骗他,现在细想之下,一切水落石出。 不过当著那么多外人的面,古长松选择给古夫人一个台阶下,並未揭穿如此蹩脚的谎言。 “秦亦,此事是宰相府失礼在先,怪不得你。” 隨后古长松又看向古夫人,沉声道:“事后夫人去查清昨日是谁將人拒之门外,辞退便可。” “老爷,妾身知道了。” 古夫人低头答道,眼中飘过一抹精光。 “你在淮阳,可曾读过书?” 说完古长松便摇了摇头,自顾自道:“你爹当初满腹经纶,你自然是读过书的。” 於是他又问道:“你既然读过书,那就应该知道什么叫做『君子不立危墙』,初入京都,却得罪了康王世子,你就不怕他报復於你?”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秦亦立於大厅之中,腰杆挺拔,淡声道:“晚辈不能因为惧怕被康王世子报復,便对他的所作所为装作视而不见,此非君子所为。” “……” 对於秦亦的鲁莽,古长松並不认同,但对於他刚才说的话,心中还是赞成的。 “前天在醉仙阁,那首『却道天凉好个秋』,当真是你写的?” 秦亦点头,“正是。” “以一首词得罪徐振林,你觉得值吗?” “徐振林身为国子监祭酒之子,对当年家父跟康王之事並不陌生,可此人却在人前顛倒是非,故意摸黑构陷家父,此人非君子,真小人也。” 秦亦冷笑一声,“晚辈不过是隨手写词,教训他一下罢了,倒说不上值不值。” “隨手写词便能贏过京都第一才子,你很好。” 古长松说话的时候,脸上古井无波,並不能从他的表情上分辨他到底在想什么。 昨天李慕白在宰相府待了一天,今天一早又跑来宰相府,对於前晚醉仙阁发生的事情並不清楚。 他现在有点懵,本以为长相比不过秦亦,但他是会考第一,诗才颇高,一个从淮阳县这种小地方来的土包子,肯定比不过自己。 那他隨手写词贏了徐振林,到底是真是假? 旁边不明真相的古夫人也傻了:什么?得罪了康王世子和徐振林? “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旁边一位身材略胖的官夫人接话道:“昨天我家老爷下朝之后曾说起,前天晚上醉仙阁发生的事…” “……” 待这位官夫人讲完,眾人表情精彩。 另外三位官夫人明显没想到,如此俊俏的少年郎竟然刚毅至此,而且诗才之高,连京都第一才子徐振林都不是对手。 看向秦亦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至於刚才被她们夸上天的李慕白,瞬间就不香了… …… 古夫人在了解过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眉毛轻挑,计上心来。 今天特意把李慕白和四位官夫人叫来,其实是为了让秦亦丟脸,並让他知难而退的。 毕竟李慕白长得一表人才,而且才学颇高,刚拿了京都会考第一,寻常男子在他面前肯定会被压上一头,更何况小地方来的秦亦? 但他万万没想到,秦亦比她想像中强多了。 首先是相貌,即使她对秦亦毫无好感,但也不得不承认,他长得確实好看,李慕白完全不能比。 然后就是才学,他竟然贏了徐振林,那可是实力不输李慕白的京都第一才子啊!这么看来,李慕白的才学怕是也够呛。 通过李慕白来打击秦亦的做法怕是行不通了。 好在秦亦自作孽,不可活,让古夫人找到了其他突破口。 “当年你爹贵为户部侍郎,只是因为得罪康王便被贬去淮阳这种下等县城,一辈子不得翻身。” 古夫人冷哼一声,又道:“你爹况且如此,你现在一介白身,初入京都就得罪了康王世子,你觉得你以后在京都还有什么立身之地?” 不等秦亦回答,古夫人又继续道:“或者你是仗著跟月容有婚约,把宰相府当成了靠山,才敢如此肆意妄为的,是也不是?” 古夫人的做法就是,把秦亦塑造成一个假借宰相府的名声为非作歹之辈,引起古长松的反感。 秦亦摇了摇头,说道:“並不是。” “不是?” 古夫人又冷笑一声:“普通百姓或许不知,可大梁满朝文武,有谁不知,宰相府的女儿跟一个下等县的县令之子订了婚约?” “从你初入京都时,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的就不是你自己,而是宰相府的脸面!你跑去醉仙阁得罪康王世子,这是让老爷蒙羞!” 对於古夫人的指责,秦亦並不认可,他也不是那种逆来顺受之人,直接反驳道:“古夫人,晚辈的所作所为,自始至终代表的都是秦家的脸面,跟宰相府毫无关係。” “你说毫无关係就毫无关係了?” 古夫人一脸鄙夷的看著秦亦,一字一句道:“只要你跟月容有婚约在身,那你跟宰相府就脱不了干係,你还敢说毫无关係?” “……” 秦亦站立片刻,深吸一口气,对著古长松和古夫人又作一揖,声音坚定道:“古大人,古夫人,晚辈这次来京都,是为了退婚而来!所以古夫人不必担心,等你们把退婚之事一说,所有人就知道我跟宰相府毫无瓜葛了!” “……” ———— 第20章 你的意见,並不重要 鸦默雀静,落针可闻。 宰相府前厅內,因为秦亦的一句“退婚”瞬间安静下来,气氛略显诡异。 古夫人拍案而起,一脸不忿:“你说什么?你竟然要…退婚?” 其实退婚的结果是古夫人最愿看到的,可不知为何,从秦亦口中听到“退婚”二字,她怒了。 或者是,就算退婚,也应该由她来提。 他一个从小地方来的土包子,怎么配呢? “是的,晚辈专程为了退婚而来。” 怕对方听不清,秦亦刻意加重了语气。 “你…这…” 古夫人震惊的说不上话来,只能扭头看向沉默不语的古长松,等他出面。 而坐在一旁的四位官夫人互相交换眼神,暗道这趟来值了,这剧情跌宕起伏,实在精彩啊! 古长松依旧面不改色,沉声道:“你来京都是专程为退婚而来,还是因为连续两次被拒之门外,对宰相府心有怨气,才退婚的?” 秦亦並不隱瞒,实话实说道:“晚辈心中確有怨气,不过退婚的决定在来京都之前就做好了,並非临时起意。” 古长松点头,表情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可有退婚书?” “有。” 秦亦伸手入怀,把退婚书交给了古长松。 待古长松看完,眉头微蹙,直接问道:“这退婚书是你写的吧?” 古长松跟秦立新相识多年,对秦立新的字跡也熟悉的很,一眼就能看出这退婚书不是出自他手。 秦亦大方承认道:“当年家父被贬之后,看透了许多事情,且他清楚京都险象环生,便不敢让晚辈踏足京都,这次来京都,是我偷偷跑来的。这封退婚书,也是晚辈自己写的。” 古长松闻言点头,便把那封退婚书收了起来。 “古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婚约是当初我跟立新所订,就算要退婚,也应该由我二人来决定才对,你的意见…” 古长松目光如炬,盯著秦亦:“並不重要!” “……” 说实话,秦亦也知道,解除婚约这种大事,肯定要有秦立新的授意和退婚书才行,但这些年古家对婚约之事只字不提,秦亦就觉得,古家肯定也是想退婚的。 既如此,这退婚书无论是谁写的,他们都会欣然接受,毕竟这个结果是他们想要的。 谁知古长松如此古板,竟然不承认… 仿佛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事情,古长松直接话锋一转,问道:“你现在住在何处?” “客栈当中。” “搬到府上来吧!你我两家是世交,更何况你和月容还有婚约在身,来了京都自然该住在府上,不然恐被別人说了閒话。” “……” 如果没有被连续两次拒之门外的事情,或许秦亦听到这话会很感动,不过现在嘛,他只觉得古长松有点虚偽:现在假装热情,早干什么去了? 於是他摇头道:“多谢古大人好意!昨日去镇国公府见过了寧伯父和伯娘,已经答应他们,今日会搬到镇国公府上。” “……” 一声古大人古夫人,一句寧伯父和伯娘,说明秦亦早就撇清了跟宰相府的关係,古长松大概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可他现在却解释不了。 “你决定了,不住在这里?” “决定了,寧伯父和伯娘待晚辈不错,而且昨晚已经答应好的事情,怎能反悔?” “寧国公为人率直,当初也曾有恩於你爹,你住在镇国公府,倒也不错。” 仿佛想到了当初跟秦立新那亲如兄弟一样的感情,古长松心中长嘆一声,“至於婚约一事,待我修书立新,再做商量。” “……” 看著古长松脸上浮出的丝丝愁容,秦亦只觉得太过虚偽,当初秦立新多次修书,结果呢?他被连续两次拒之门外,今日进了宰相府,到现在都未曾被赐座,就这態度,还装什么呢? “老爷,既然他要退婚,答应便是!” 古夫人一脸愤怒:“妾身现在知道,为何他敢得罪康王世子了,原来是觉得傍上了镇国公府!这是看不上宰相府了啊,还想撇清关係,那就成全他!” “他写的退婚书不作数,老爷亲自写一封!这婚就算退,也必须由咱们宰相府来退!宰相府的小姐可不是什么小地方的人都能配得上的!” “满嘴礼仪道德,却自己跑来退婚,还拿了一封自己写的退婚书,这算哪门子礼数?还是说淮阳县那种小地方的人,以为这叫礼数?” “……” 其实秦亦今天的目的很明確,就是退婚。 至於退婚的真正原因,他没打算说,算是给彼此留了面子,毕竟他主动退婚,传扬出去,宰相府必定会丟脸,就没必要赶尽杀绝了。 可他的忍让换来的却是古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刻薄和嘲讽,他便不准备忍了。 “古夫人,晚辈確实是从小地方来的,所学礼数自然不能跟京都相提並论。” 秦亦眯起眼睛,轻笑一声:“只是这些年来家父多次修书京都,想跟古大人商量婚约一事,但却从未得到回应,身处小地方的我们,应该如何揣摩宰相府的意思?” “晚辈初入京都,第一件事就是来宰相府登门拜访,不成想连续两次被拒之门外,今天倒是有幸踏入宰相府,却一直站到现在,晚辈不知,这就是古夫人口中说的礼数?” “……” 待他说完,那四位官夫人也才回过神来,原来人家一直站著跟古夫人说话,不像是来登门拜访的晚辈,更像是被人审讯的犯人! 而古夫人也没想到,秦亦竟然把秦立新往京都寄信商量婚约的事讲了出来,要知道,这事可是她瞒著古长松做的,当即紧张起来。 偷偷瞄了古长松一眼,只见他目光內敛,眉头却拧在了一起,显然生气了。 古夫人不敢让秦亦多待,斥声道:“你不是想跟宰相府撇清关係吗?还待在这里做甚?” 秦亦抬头,看著古长松和古夫人的反应截然相反,总觉得有点奇怪,不过別人下了逐客令,他也没必要再多待。 “古大人,古夫人,告辞!” 秦亦又行一礼,转身离开。 ———— 第21章 那你为何还要退婚? 宰相府,后宅厢房。 桌上放著香炉,薰香繚绕其间。 房间当中,一位身著翠衫的女子端坐於案台之前,左手扶著长袖下摆,缓缓研磨。 小案宣纸铺平,一盏青灯放在案头。 青灯之中,早已油尽。 此女正是古月容,昨晚她伏案疾书,直到油尽灯枯才罢休,只是要写的东西还未完成。 此时,一道清瘦的人影从纸窗外出现,一路小跑进了房中。 “小…小姐…” 扎著丸子头的丫鬟手扶房门,大口喘著粗气。 古月容瞪她一眼,嗔道:“佩兰,一大早就不见人影,连墨都是我自己在研,让人知道,怕是又要嚼舌根,说你这个丫鬟不知礼数了。” 看似在责怪,但古月容却未停下手中研磨的动作,不过看到丫鬟佩兰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只能把研条放下,倒了一杯茶水。 一边把茶水递给佩兰,古月容一边轻轻拍著她的后背,无奈道:“早就跟你说过,做事不必慌里慌张,著急什么呢?” 佩兰端著茶盏一饮而尽,又拍了拍胸口,这才觉得顺气许多。 “小姐,不好了!” 身为大梁第一女文官,古月容见识过不少大场面,早就养成了宠辱不惊的心態。 “发生什么事了,把你急成这样?” 接过茶盏,古月容转身,准备放回桌上。 “小姐,秦公子来了!” “秦公子?” 古月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隨后便愣住,手上的茶盏也静止在半空当中。 “秦亦?” “对,就是他!” 佩兰立马又补充一句:“秦公子来退婚了!” “咔嚓~” 古月容手中的茶盏落在地上,瞬间摔成了数片碎块,她有些惊慌,忙伸手去拿,锋利的裂痕直接划破了她柔软雪白的手指,殷红的血滴落下,她仍在失魂落魄,没有察觉。 “小姐!” 佩兰惊呼一声,立马拿了一块手帕过来,而古月容对此视若无睹,薄唇轻抿,满眼委屈。 她和秦亦的婚约,在他们尚未出生时便订下。 等她长大一些,秦家早已贬至淮阳县,她只在娘亲口中听过,秦伯父一家如何如何,以后跟秦家结亲也是极好的。 潜意识里,她就认定了这门亲事。 后来,娘亲病逝,古长松续弦。 她对现在这位母亲大人並无好感,因为自从她进入宰相府开始,就表现出了极强的目的性,极力抹平了所有娘亲留下的痕跡,成了宰相府人人都敬畏而又惧怕的古夫人。 古夫人不止掌管府中大小事务,甚至连古月容的婚约都要插手,古月容知道,她看不起被贬至淮阳县的秦家,而想把自己嫁给她的侄儿,目的就是想通过这种联姻的方式,重振她娘家李氏一族。 对此,古月容极为不满。 古夫人越不想让她履行婚约,她越要履行。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摆脱古夫人的控制。 即使没人提醒,她也一直以秦家儿媳自居,不与其他男子有过多交集,昨日听说李慕白来了宰相府后,她已经一天多没去前院了,吃饭的时候都是佩兰把饭菜带回厢房。 可谁知她的坚持,等来的却是秦亦的退婚。 她茫然,还十分委屈。 “小姐,其实这事也不能完全怪秦公子的…” 收拾完茶盏碎片,佩兰轻声说道。 “为什么?” 他都来退婚了,为何还不能怪他? 古月容不满,不解。 “因为夫人她…” 於是,佩兰便把她从前厅偷偷听来的对话,一五一十讲给古月容,而古月容的眉头逐渐皱紧,待她听完后,又重新舒展开来。 “佩兰,他人在哪里?” “小姐,我刚从前厅出来时,好像听到夫人在赶秦公子,或许已经走——” 话还没说完,佩兰就看到自家小姐一改往日的文静端庄,提起裙摆,跑了出去… …… 从宰相府前厅走出,秦亦呼出一口浊气。 这些年秦家遭受的冷落,都被他讲了出来。 至於婚约,被他这一闹,肯定黄了。 况且刚才还有四位官夫人在场,估计用不了多久,怕是整个京都的老百姓都会知道,有人跑来宰相府退婚了。 这婚事能成才怪呢! 而古长松说修书淮阳,跟他爹商量此事,秦亦觉得这不过是他给自己找的台阶而已,这些年都没有回过书信,指望著他突然回心转意? 做梦吧! 踏著白石小道,看著小道旁的鬱鬱葱葱,秦亦只觉浑身舒坦。 “等一下。” 恰在此时,悦耳的嗓音从身后响起。 秦亦回头,就看到一位翠衫女子,外披一件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此刻正提著裙摆朝他跑来,裙幅褶褶如雪,缓缓流动,使得她的步態愈加雍容柔美。 片刻功夫,已立在他的身前。 只见女子肤若凝脂,唇红似漆,因为跑过来的缘故,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著,白皙无瑕的皮肤也透出淡淡红粉。 如果说,醉仙阁那位祝想容姑娘的漂亮,给秦亦的感觉是嫵媚动人,那面前这位女子,除了更漂亮之外,气质更显清雅端庄。 “你知道我是谁吧?” 古月容並不扭捏,盯著秦亦问道。 “你是…古小姐?” 能够出现在宰相府,气质超凡脱俗,除了大梁第一才女古月容,还能有谁呢? “我长得不漂亮吗?” “古小姐灿如春华,皎如秋月,世间罕见,自然是漂亮的。” 面对美人如此直白的提问,秦亦如实答道。 “我不贤惠,或者不聪明吗?” “……” 贤不贤惠,秦亦目前尚不可知,不过古月容聪明嘛,那可是真聪明。 “在下虽然初入京都不过三天,但也数次听过古小姐的大名,京都第一才女,大梁第一女文官,谁敢说古小姐不聪明,那一定是瞎了。” “你说的,我漂亮,贤惠,还聪明。” 对於秦亦的回答,古月容还算满意,柳叶眉微微抖动,她又往前走了一步,如水的眸子紧紧盯著秦亦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那你为何还要退婚?” “……” ———— 第22章 反正我是不会退的! 骄阳似火,葱鬱尽染。 宰相府后院和前厅相接的白石小路上,一身天蓝色长袍的秦亦和翠衫古月容相对而立。 来福和从后院追出来的佩兰,看著自家少爷和小姐被明媚的阳光包围,一个清秀俊逸,一个靚丽婉约,宛如一对璧人。 他们非常识趣的站在一旁,没有上前。 不过此时的秦亦却颇为头疼。 古月容聪明,漂亮,关键还咄咄逼人… 在她近身逼问之下,饶是他脸皮不薄,竟有点说不上话来——明明自己守了委屈,可看著她眸中闪烁的星光,仿佛她才是最委屈的那个。 这时候,古月容轻抿嘴唇,主动开口道:“你知道吗,其实我等了你好久,也曾想像过你来的这一天,但我没有想到,你是来退婚的。” “……” 秦亦本想说明原因,但又觉得,他跟一个女子说这些有些上不得台面,再说已经决定退婚,什么理由似乎不再重要。 而古月容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放心,我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只是,这婚…能否不退?” 向来端庄大气的古月容,此时难得流露出小女儿姿態,双手绞在一起,显得尤其紧张。 “……” 当著古长松和古夫人的面,秦亦退婚退的毫无压力,可面对古月容时,他竟然不知如何开口。 犹豫片刻,刚组织好了语言,谁知古月容突然开口,“这婚,反正我是不会退的!” 说完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提起裙摆,扭头跑走了,只剩秦亦在风中凌乱。 看著古月容的背影在日光下逐渐拉长,最终消失不见,秦亦总感觉有些事情解释不通。 在来京都之前,宰相府给他的印象就是,他们对婚约不甚满意,否则也不会【已读不回】。 来到京都之后,被连续两次拒之门外,秦亦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尤其是古夫人对他的態度。 她对婚约岂止是不满意,话里话外的意思,透露出她认为淮阳县这种小地方的人配不上宰相府。 但古长松模稜两可的態度让他疑惑,尤其是古月容拒不退婚的態度,更让他不解。 不是,府中女主人都不同意这门亲事,其他两人应该跟其统一阵线才对,怎么还各自为营了? 在秦亦冥思苦想之际,扎著丸子头的小丫鬟跑了上来,四下打量一番,小声道:“秦公子,其实这事怨不得小姐,在你来之前,就连老爷都不知道你的这些遭遇…” “……” …… 当那个名叫佩兰的丫鬟解释完后,秦亦所有的疑惑都迎刃而解,原来古夫人不是古月容的亲娘! 如此说来,他和古月容都是受害者。 以古夫人的做派,古月容想坚守婚约,秦亦倒也能理解。 不过这婚…非退不可啊! 所有人都知道古月容到了婚娶之年,倘若婚约作数,而他又在京都,这婚事必会被提上日程。 一旦成亲,不就得入洞房? 一入洞房,起不来的秘密就会暴露无遗… “秦兄弟!” 秦亦的思绪被一声呼喊打断,回头就看到了跑来的寧国韜,笑道:“寧大哥,你在等我?” “是啊,我娘怕你吃了亏,让我在这等著,倘若有人欺负你,我就打他。” “……” 秦亦尷尬一笑,武將府的想法就是与眾不同。 “不过还真让我娘猜对了,她说你来退婚,宰相府肯定不会有好脸色,更不会留你吃饭。” 说著,寧家的马车就驶了过来:“我娘已经备好了饭菜,咱们回去吧!” 秦亦並不推辞,上了马车。 马车中,秦亦问道:“寧大哥,古夫人是古相的续弦之妻?” 寧国韜点了点头,说道:“古相的原配夫人意外病逝,时任御史大夫的李仁济——就是那位灵州第一才子李慕白的父亲,让他妹妹李氏去宰相府照顾古相,后来李氏便嫁给古相,成了古夫人。” 隨后寧国韜又压低嗓音,“我听说,这位古夫人为人刻薄而又强势,似乎她並不赞成秦兄弟和古小姐的婚事,还极力想促成李慕白和古小姐,从而达成古李两氏联姻,因此古小姐跟他关係不睦。” 说完寧国韜笑了一声:“这虽是传言,但我想总不至於空穴来风,肯定事出有因。所以秦兄弟退了婚也好,省得闹心!” “……” 秦亦点头,並未多言。 寧家的马车来到秦亦住的客栈外,待秦亦把行李都搬上马车,缓缓往兴合坊驶去。 …… 申时过半,日渐西斜。 京都往南五十里的陵水码头,一队人马从船舶中走下,隨后上了马车,在骑兵的护卫下,浩浩荡荡的朝京都进发。 车队阵仗不小,在最中间的马车上,一老一小两个男人相对而坐。 年轻男子身著紫色刺绣锦袍,面如冠玉,气质脱俗,老者则一身青色官服,透著一股大儒之风。 两人便是南楚三皇子朱彦锡和南楚礼部侍郎孙正平,携南楚使团,前来大梁商谈和亲事宜。 朱彦锡透过车窗看著后退的风景,隨后便放下车帘,说道:“孙大人,本王著实想不通,想我楚国国力强盛,何必自降身份,跟大梁和亲?” 跟大梁一样,南楚以武兴国。 早些年,南楚国力弱於大梁,但他们从未轻视过对武力的培养,兵力逐渐强盛,而大梁则与之相反,重文轻武,国力被南楚追赶並且反超。 身为南楚礼部侍郎的孙正平,乃此次南楚使团的正使,负责和谈事宜,修养和谈吐极佳。 听闻朱彦锡的疑问,孙正平回道:“殿下,其实陛下让你我出使大梁,和亲並非目的,而是要向大梁释放一种信號。” 朱彦锡挑眉,说道:“父皇是觉得,我们还在边境上跟东齐交战,担心腹背受敌,所以才以和亲的名义来拉拢大梁,免除后顾之忧?” 孙正平笑著捋了捋灰白鬍鬚,笑道:“是,但也不全是这个原因。殿下当真觉得,若是不合亲,以大梁现在的国力,能够对楚国造成多少威胁?” “……” 朱彦锡皱眉,沉思许久。 ———— 第23章 南楚使臣 京都之南,官道漫漫。 南楚使团的马车当中,三皇子朱彦锡和礼部侍郎孙正平依旧在交谈之中。 “大梁以武兴国,尤其是当初的定国公和镇国公驍勇善战,在战场上近乎无人能敌。” “大梁当今天子盛平帝继位之后,大梁开始重文轻武,国力大降。” “陛下曾分析过盛平帝此人,守成有余,却没有任何开疆扩土之心,实不为惧。” 身为此次使团的正使,孙正平对大梁和南楚的局势可谓了如指掌,不然南楚皇帝也不会把这么重的担子压给一个礼部侍郎。 “据老臣所知,大梁军队除皇宫禁军外,共分十六卫,每卫共有两万余人。而这十六卫当中,真正有实力的,不过两卫而已。而这两卫的大將军,则是定国公和镇国公府的后人。” “目前大梁朝堂上,已经有轻文重武的势头,只不过大梁近些年並无战事,所以这种声音没有成为主流,但隨著定国公和镇国公府后人的成长,整个大梁军队的战斗力,都会取得长足的进步。” “楚国和大梁之间,必有一战,但不是现在。我国当务之急,还是东齐。” “……” 听著孙正平娓娓道来,朱彦锡紧皱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问道:“孙大人,父皇是担心,楚国和东齐的战事会让梁国生出警惕之心,因此加强对於军队的培养,日后会对楚国的出兵构成威胁?” “……” 孙正平微笑点头,示意他继续。 “所以父皇让我等出使梁国,谈和亲事宜,真实目的是麻痹盛平帝,毕竟只要梁国和楚国交好,梁国便不必担忧外患,也不必加强军队培养了。” 其实孙正平之所以能够出使梁国,並且成为使团的正使,还有很大的原因就是,他曾是朱彦锡的老师,朱彦锡能成长到今天的地步,也少不了他的功劳,因此甚感欣慰。 隨后孙正平点头:“所以,和亲並不是我们此次出使的真正目的。” 朱彦锡也豁然开朗,笑道:“那这次的京都七夕诗会,看来本王是必须参加了!” “不止是参加,还要拿下头名!” 孙正平捋著鬍鬚,侃侃道:“梁国重文轻武,文风鼎盛,他们向来看不起其他国家的读书人,总觉得梁国书生要高人一等!” 闻听此言,朱彦锡先是眼神微亮,隨即冷笑一声:“那如果让一个楚国皇子拿下诗会头名,这些梁国读书人,怕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吧?” “是极!这也是陛下让殿下出使的原因!殿下之才,世间罕见,整个梁国怕是也罕有敌手!只要殿下夺得七夕诗会头名,想来盛平帝会龙顏大怒,继续重文轻武,那梁国还何足为惧?” 孙正平又看向朱彦锡,沉声道:“殿下,陛下至今还未立储,一是因为当年大殿下夭折,陛下伤心之至。另外就是,自古立长不立后,若是立殿下为太子的话,殿下必须拿出让楚国满朝文武都信服的实力,而这次就是最佳机会!” “……” 朱彦锡微微眯眼,精光內敛,心中有了计较。 …… 夏风徐徐。 京都城外约二十里,有一座凉亭。 凉亭之外,临时搭建了交接文书的驛站。 凉亭之內,大梁礼部侍郎董洪新和鸿臚寺卿於寿森正端坐其中。 “董大人,南楚使团到了!” 这时候,隨行官员在亭外稟报。 董洪新和於寿森起身,便看到南楚使团前哨策马而来,飞身下马,然后毕恭毕敬地递上文书。 少顷,南楚使团出现在眾人视线之內。 在距离凉亭还有约莫二里地的时候,南楚的车马便缓缓止步,孙正平从马车上走下,带领隨行官员步行向前,姿態可谓持礼甚恭。 朱彦锡也从马车上走下,因为他身份尊贵,又不在使臣之列,所以並未上前,看著凉亭之外行礼的孙正平,他撇了撇嘴。 显然很不喜欢如此谦卑。 无论孙正平还是董洪新,皆是两国国內饱读经书的大儒,在礼仪方面挑不出任何毛病。 在礼部命人提前搭建好的驛站之內,孙正平代表南楚呈递国书和礼单,董洪新代表大梁回礼,仪式略显繁复冗杂,但是两位高官及大部分隨行官员尽皆一丝不苟地完成,神情肃穆端庄。 仪式结束之后,孙正平缓缓迈步,对董洪新作揖说道:“在下久闻董大人当世大儒之名,今日能得一见,实属三生有幸。” 这话稍显谦卑,又带著几分恭维之意,旁边围著的大梁官员们不禁面露得色。 毕竟现在的大梁国力已经大不如前,更不要提日益繁盛的南楚,而南楚使臣如此谦卑,不禁让这些大梁官员觉得飘飘然。 对於大梁官员的態度,孙正平淡然处之,低头垂首不难,难的是他心如止水一般的平静。 大梁礼部侍郎董洪新历来以正人君子自居,他也深知南楚目前的国力强过大梁,南楚使臣尚且如此谦卑,他更不能有托大的想法。 於是董洪新客气道:“孙大人过谦了,天下读书人谁不知道南楚孙氏的大名?若非你我现今有正事在身,合该研討书文,方不负这千里旅途。” 孙正平微微躬身,笑容可掬地说道:“董大人若不嫌弃的话,待正事办完之后,在下欲登门拜访。” 董洪新也不虚偽,笑著回道:“孙大人,如此便说定了,届时吾必扫榻以候。” 这个时候,鸿臚寺卿於寿森走了出来,云淡风轻地对孙正平说道:“孙大人此行路途劳顿,鸿臚寺已经备好下榻之处,可做稍事休息,至於其他事宜董大人会一併安排。” 孙正平再作一揖,微笑道:“如此甚好,有劳於大人了!” 於寿森回以一礼,“应该的。” 孙正平走回马车处,上车之前不忘回头,看著董洪新,似是提醒道:“还望董大人可以儘早为在下安排面圣一事。” “这是自然,孙大人静候佳音便是。” 隨后,在大梁官员的带领下,南楚使臣车队在夜幕降临之时,进入京都,下榻鸿臚寺。 ———— 第24章 锁龙骨 盛平八年,七月初四。 大梁宫城位於京都正北。 宫城南面共有三座城门,居中为承天门。 门內正北方是五百步之广的宫廷广场,穿过广场可见三座大殿。 依次为承天殿、太极殿和两仪殿。 三大殿合称前朝,每日卯时,盛平帝都会在两仪殿內朝见群臣,处理政务;而每逢元旦或者大赦等重大节日和外国使臣来会,朝会则会由两仪殿改为旁边的承天殿,以表重视。 三座大殿往后则是后宫,再加上位於宫城北面的苑囿,数千间房屋层楼叠榭,处处雕樑画栋,宛若贝闕珠宫,构成这座巍峨壮丽的宫城。 两仪殿內,群臣垂首肃立,鸦雀无声。 年近不惑的盛平帝身著龙袍,头戴折上巾,足踏六合靴,此时刚处理完朝务,坐在御案后歇息。 俄而,盛平帝看向大殿左侧的方向,问道:“南楚使臣可否安排妥当?” 董洪新闻声出列,躬身道:“回陛下,昨日戌时一刻,南楚使臣由京都南城门进入,下榻鸿臚寺。” 盛平帝点头,“文书可在?” “陛下,这次南楚带来礼品共计十六箱,合六十四件,其中锁龙骨一件,都在礼单之上。” 说著,董洪新便把文书和礼单一併呈上。 听到“锁龙骨”三个字,朝堂上一阵唏嘘,窃窃私语声渐起。 南楚位於大梁之南,在南楚极南之地的深山密林中,有一座湖泊,名为“聚龙湖”,常年温热。 据传言,聚龙湖的湖水有去病救死之效,有人听此传闻后曾前往此地,想取湖水治病救人,但所去之人却无一生还。 原来在深山密林中,有猛虎群居,守在聚龙湖四周,因其常年饮用湖中之水,並且沐浴其中,这些猛虎体型庞大,且力大无穷,凶猛无比,踏入聚龙湖之人,全部命丧其口。 后来曾有武道高手受伤前往,斩杀一虎,將虎尸锁於湖水之中,数年后化为森森白骨,武道高手以此骨入药,伤势痊癒,且功力徒增数倍。 锁龙骨便因此得名,珍贵至极,据说仅存的锁龙骨都在南楚皇室,外人不得其一。 而现在南楚竟然以锁龙骨为礼,足以看出他们此次出使的诚意,反倒是盛平帝,有些骑虎难下。 果不其然,盛平帝看完文书,眉头紧锁。 这时候,太师齐平章站了出来:“陛下,南楚使臣送来锁龙骨,可见其诚意,倘若我大梁拒绝与其和亲的话,恐怕…” “恐怕什么?” 寧忠跟齐平章向来不对付,不等他说完便直接打断他,冷哼一声:“怎么,就因锁龙骨珍贵,南楚说和亲,大梁就必须和亲?那北疆送来雪莲,东齐送来龙涎香,我大梁的公主怕是不够嫁了!” 虽然寧忠的话糙了一些,但却不无道理,朝中眾臣纷纷嚷嚷,发表著自己的看法。 盛平帝將文书合上,朝中瞬间安静下来。 “上次古相已经说过,南楚想和亲,只因其正与东齐交战,倘若大梁插手,南楚將背腹受敌,他们这才想示好我大梁。” 盛平帝站起身来,目光深邃:“而南楚以锁龙骨为礼,更说明他们前方战事並不顺利,迫切的希望跟大梁交好,扫清后顾之忧。” “陛下圣明!” 眾臣躬身,齐声附和道。 “南楚三皇子可在使团当中?” 当初接到南楚使团准备来大梁的消息时,就传闻南楚三皇子会坐镇使团,盛平帝看向董洪新道。 “回陛下,在。” “董爱卿,以你之见,这南楚三皇子如何?” 董洪新不敢怠慢,沉声道:“陛下,昨日臣跟南楚礼部侍郎孙正平交接文书,南楚三皇子朱彦锡站在队伍之后,並未上前,因此臣尚未跟他接触。” “不过臣远远观之,只觉其人神態倨傲,而又气质脱俗,非常人所及。臣听闻,南楚第一大儒孙正平曾是朱彦锡的老师,而朱彦锡天赋异稟,早已青出於蓝胜於蓝。” “昨日孙正平曾多次提及,想与臣切磋诗词,臣便想到了前日朝堂上古相所说,南楚三皇子此次怕是为了七夕诗会而来,臣以为应提早做好准备。” “……” 董洪新说完,朝堂上彻底安静下来。 南楚跟大梁一样,都以武兴国,不过跟大梁不同的是,南楚文风羸弱,跟大梁无法相提並论。 若是南楚三皇子朱彦锡参加京都七夕诗会,且拿下头名的话,大梁会成为诸国笑柄,国威不在。 前天早朝,古长松確实提过此事。 只不过盛平帝没放在心上,大梁文风鼎盛,在周边四国中可谓首屈一指,国內大儒颇多,才子更是多如牛毛,尤其是京都之內,单单是国子监里那些学子,放到其他国家,都是家喻户晓的才子。 一个南楚三皇子,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去? 不过连大梁第一大儒董洪新都这么说了,盛平帝不得不重视起来,遂问道:“董爱卿,你觉得孙正平才学如何?” “昨晚在鸿臚寺,臣曾与其聊过片刻,孙正平才学不输微臣。” “……” 连董洪新都这么夸孙正平了,一个超过了孙正平的南楚三皇子,確实不能小覷啊! 但盛平帝不能替他人扬威,说道:“京都学子千千万,更何况还有徐祭酒之子,对了,上次立新之子不是还写了一首好词? 倘若有人在此次诗会上夺得头名,那朕可破格赐官,五品之外,任其挑选!呵,朕倒要看一个南楚三皇子能翻起什么浪!” “……” 朝堂內瞬间一片默然。 隨后他又看向古长松,问道:“古爱卿,你觉得这锁龙骨,朕该不该留下?” 在如此珍贵的礼品之前,任何人都有私心,盛平帝也不例外,只是他把决定权交给了古长松。 古长松並不犹豫,说道:“陛下,臣以为,既然拒绝和亲,这锁龙骨最好如数退回,才合乎礼法。” “董爱卿觉得呢?” “陛下,古相言之有理。正所谓君子爱財,取之有道,锁龙骨虽然珍贵,却比不上大梁的脸面!” 既然连宰相和礼部侍郎都这么说了,盛平帝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 第25章 总比说你不行要好吧? 日出东方,隱隱其光。 晨钟早已敲响,京都坊门大开。 东市位於兴合坊以南,是京都东城的主要贸易集散中心,隨著坊门打开,京都城內有名的商贩全部涌入东市,叫喊声此起彼伏。 东市门外有不少茶摊酒肆,供人歇脚。 此地鱼龙混杂,京都前一天发生的新鲜事,大多都会在此流出,有好事者喜欢聚拢在此,比去酒楼听说书先生都要过癮。 此时,一位素袍男子正在口吐莲。 “你们都不知道吧,古舍人被人退婚了!” “嘶!” 此话一出,瞬间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古舍人有婚约在身?” “什么人还敢退古舍人的婚?” “这人,不是傻就是呆!” “……” 素袍男子摇了摇手,说道:“古相年轻时,曾跟一位好友指腹为婚,古舍人自小便有婚约在身,只不过对方长住淮阳县,所以大家不知。” “对方是谁?姓甚名谁?” 有人迫不及待问道。 “此人叫做秦亦,他爹乃原户部侍郎秦立新。” “……” 眾人对这个名字颇为陌生,依旧满脸不解。 “那这秦亦为何退婚?” “这个嘛…” 素袍男子有些犹豫,“哈哈”一声道:“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配啊!” “你们不知道,这个秦亦身材又矮又胖,犹如地缸,尤其是他的长相,尖嘴猴腮,再加上他来自淮阳县那种小地方,大字不识一个,其实他主动退婚倒也算有先见之明!” “嘶~” 眾人倒吸一口凉气,这矮胖如地缸,脸肯定是大圆脸了,再配上尖嘴猴腮,有点科幻啊… 人群中一位俊俏少年微微蹙眉,问道:“你可曾见过这个秦亦?” “额…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他长相如何?” “我二姨家表妹的二大爷是宰相府的长工,你说我知不知道?” “……”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秦亦懵了,然后怒了。 因为寧忠要去上早朝的缘故,寧家人起床时间都早,秦亦也只能早起,吃过饭后,拒绝了寧国韜陪他的邀请,带著来福到了东市。 因为他听说,东市鱼龙混杂,各种小道消息比比皆是,或许能打听到解药的事情。 结果正事没打听到,以他为“原型”的劲爆消息让他听个正著,瞬间浑身发抖。 这特么哪里是小道消息? 这特么是阴间消息吧? 一听素袍男子关係这么硬,討伐声多了起来。 “如此丑陋,连你我都不如,简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不过他凭什么退婚啊?就算要退,也应该是古舍人退才对!” “是啊是啊,他可真该死啊!” “……” “你说的不对。” 秦亦实在听不下去了,站了出来。 “哪里不对?” 素袍男子盯著秦亦,一脸不解。 “秦亦不是矮胖如地缸,尖嘴猴腮。” 秦亦昂首挺胸:“因为我就是秦亦。” “……”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隨即哄堂大笑。 “公子,你觉得我们傻吗?” “公子生的俊俏无比,何必如此作践自己?” “……” 秦亦还欲再说,来福在后面拉了他一下,把他拽出人群,小声道:“少爷,何必跟他们解释?大家素不相识,没有必要。” “骂的不是你,你当然不急。” “少爷,你想啊,他们说你长得丑,总比说你不行要好吧?毕竟少爷丑是假的,不行是真的…” 秦亦瞥了来福一眼,忍著想锤他的衝动道:“你说的真好,下次別说了。” “……” 茶摊当中,这个话题很快结束,取而代之的则是南楚使臣来京都的消息。 “听说南楚使臣此次前来,是为了和亲!” “贺礼竟然有锁龙骨,可见南楚诚意!” “……” 听到锁龙骨,秦亦来了精神。 他之所以住进镇国公府,就是想打听到更多关於北疆雪莲、南楚锁龙骨和东齐龙涎香的消息,只不过还没找到机会。 谁知真的让他在东市听到了。 但是由於第一条虚假信息的前车之鑑,秦亦都不確定,第二条信息有多少可信度了… …… 一个时辰后,秦亦回了镇国公府。 退朝的镇国公寧忠正站在大厅中,喋喋不休。 “一个南楚三皇子,那些文臣竟然恐惧至此!” “天天吟诗颂词,关键时刻没有一个顶用的!” “一件锁龙骨,只是南楚为了笼络人心罢了!” 秦亦走进前厅,为寧忠倒了杯茶水。 “伯父息怒。” 寧忠看到秦亦,眼神一亮:“贤侄,你不是想立业成家吗?机会来了!” 於是便把南楚使臣此行的目的讲了一遍:“倘若有人能在七夕诗会贏下南楚三皇子,陛下许诺五品之內的官职可任其挑选!” “……” 这时候,秦亦脑海中有一条线逐渐清晰起来。 他本不解祝想容为何不让他参加七夕诗会,现在突然懂了。 那祝想容是南楚人! 不过他现精力不在此处,看似无意道:“伯父,这锁龙骨当真如此珍贵?” 寧忠正色道:“锁龙骨作为南楚国宝,跟北疆雪莲和东齐龙涎香,並称三大仙药,珍贵无比。” “这三大仙药,大梁都没有吗?” 秦亦心中忐忑,他自然希望,这三种仙药都存於大梁皇室。 而寧忠接下来的回答泼了他一头冷水。 “南楚国力向来不弱,锁龙骨又属於南楚镇国之宝,除了此次之外,从未向其他国家上贡过。” 隨后他又说道:“至於北疆雪莲,听说都生长在北境极寒之地,常人根本无法前往,所以就连北疆皇室都没有,更不要提上贡给大梁了。” “倒是东齐龙涎香,曾经上贡给大梁一次,后来陛下去三清山时,赠予了东山真人。” “……” 这个答案对秦亦来说,有好有坏。 好的方面是,起码大梁还有龙涎香,而南楚锁龙骨此刻就在京都。 坏的方面则是,想要拿到北疆雪莲,似乎非常人所能,秦亦想要得到,怕是很难… 后面又听寧忠说到,盛平帝准备拒绝南楚的和亲请求,锁龙骨大概率也要被送回南楚,秦亦的心情瞬间跌到了谷底。 ———— 第26章 三清山 盛平八年,七月初五。 晨光微熹之时,一辆马车从兴合坊驶出,沿著青石长街一路向西,最后由京都西门出城,往西郊的方向驶去。 马车內坐著秦亦和寧国韜,驾车的则是来福和一位镇国公府的隨从。 昨日听寧忠说到,盛平帝將东齐送来的龙涎香转赠於三清宫中的东山真人后,秦亦便动了心思。 能不能拿到龙涎香都是后话,起码他要试试。 经过一番打听,他了解到,京都西郊二十里之外有一座三清山,因山上的玉京、玉虚、玉华三峰巍然並列,挺拔峻拔,宛如道教玉清、上清、太清三位最高尊神列坐山巔而得名。 三清宫坐落其上,上山祈福之人多不胜数,当初盛平帝便是登山祈福之时,把龙涎香赠予了三清宫中的东山真人。 於是秦亦便说想去三清宫中供奉香火,为远在淮阳的父母祈福增寿,他本想自己过来,但耐不住寧忠坚持,只能让寧国韜陪他一同前往。 约莫一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 “少爷,秦公子,我们到了。” 秦亦跳下马车,便被眼前的景观惊到了。 只见前方山峰林立,峰峦叠嶂,抬头去看便见千峰竞秀、万壑奔流,山腰处云缠雾绕,充满仙风神韵,令人神往。 这便是三清山了。 山脚之下的驛站停著各式各样的马车,秦亦本以为他们出门时够早了,谁知还有人比他们更早。 山路险峻,马车只能停下山下,需要步行爬山至三清宫,四人便把马车寄存於驛站之中,等下山的时候给些银钱便是。 …… 这个世界,跟秦亦认知中的古代大体相仿。 这也是穿越来之后,秦亦能快速融入的原因。 如果非要说哪里不同,大概就是武力值了。 在秦亦认识的人中,来福勉强算习武之人。 只不过他是野路子出身,也就比秦亦这种普通人厉害一些,碰到真正的武者,完全不够看的。 据说武道高手可以飞天遁地,以气御剑,杀人於无形,秦亦没有见过,总觉得不可思议。 后来一想,他都穿越了,还特么带著武器,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而武道高手出自各大宗门。 跟世家大族一样,宗门的存在不受朝代更迭的影响,尤其是四大宗门,传承早已过百年,宗门中高手频出,受人尊敬。 所以这个世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四大宗门游离於朝堂之外,同时不插手朝堂事务,只要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朝廷也无权干涉宗门事务。 四大宗门分別是碎星门、青城派、朝天宗和无相阁,秦亦至今还未碰到过四大宗门之人,但他隱隱觉得,当初往他体內注入內力的武道高手,跟四大宗门脱不了干係。 但江湖中却有一个例外。 那就是三清宫,凌驾於宗门之上。 哪怕是四大宗门之人,在三清宫中也不敢肆意行事,盖因四大宗门最早都出自三清宫。 …… 爬了近一个时辰,秦亦已经汗流浹背。 其余三人都有武艺傍身,爬山於他们而言如履平地,比秦亦轻鬆多了。 “寧大哥,咱们歇息片刻。” 秦亦摆摆手,倚坐在路旁的一棵大树下。 寧国韜见状,也停了下来。 “咦,苏木?” 秦亦倚的这棵树叫做苏木,他之所以熟悉,是因为他的母校中有许多这种树,据医学院的校友说这是一种药材。 秦亦也没放在心上,看著这三清山山腰间雾气腾腾,如人间仙境,好奇问道:“寧大哥,我听说这位东山真人已经五个甲子有余,不知是真是假?” 寧国韜摸摸头,不太確定道:“东山真人每天在三清宫內打坐,寻常人根本是见不到的,我爹几年前曾隨陛下一起见过东山真人一面,还说真人仙风道骨,已臻化境,想来应该是真的吧?” “……” 又不是仙侠世界,一个人活了三百多岁,秦亦有点不信。 或许有没有这种可能,没有多少人见过这位东山真人,那就任何人都可以是东山真人? “寧大哥,你给我讲讲三清宫的事唄,我之前在淮阳,从未听过呢!” “说起这三清宫来,那就说来话长了…” 寧国韜也席地而坐,讲了起来。 五个甲子之前,那时还没有大梁,三清山位於北夏国內,当时有一江湖客叫做王霖,此人乐善好施又心怀百姓,並且一直在寻仙问道。 王霖最后来到三清山上,问道成功,並创办三清宫,號东山真人。 尔后,朝代更迭,北夏被大梁取代,世间经歷了战乱和百废待兴,三清宫却不曾受其影响。 开办三清宫后,东山真人广招门徒,並且自创多种神功,其中便包括青城剑法、碎星拳法、朝天真经和无相神功等绝世功法。 而他的门徒在学得神功后,便有人从三清宫中出走,创立宗门,也就是现在的四大宗门,青城派和碎星门,朝天宗和无相阁。 这也是哪怕贵为四大宗门,却被三清宫稳压一头的原因,毕竟他们皆出自三清宫,更是东山真人的徒子徒孙,哪里敢放肆? 秦亦听完,不禁眼露精光。 这么说的话,全天下最厉害的功法皆出自这位东山真人之手,那他身上隱藏的几股真气,肯定也逃不过他的眼睛吧? 或许,东山真人就能治好他! 想到这种可能,秦亦直接站了起来。 “秦兄弟,不歇了吗?” “不歇了,一想到能进三清宫烧香祈福,我感觉浑身都有劲了呢!” “……” ———— 第27章 初见东山真人 高山之巔,雾气隱隱。 从半山腰处开始往上,山路愈加陡峭。 风门是三清山的第一道山门,是一座天然岩石形成的石门,两侧高峰矗立,形势险要。 眾妙千步门是三清山的第二道山门,跨入此门意味著已经走过三分之二的山路,前路可期。 冲虚百步门则是三清山的第三道也是最后一道山门,此门之后便是三清福地,乃一道聚风藏水的风水宝地,三清宫便坐落於此间。 午时一刻,一行四人便跨过百步门,来到了三清宫外的三清福地。 秦亦凡胎肉骨,没有半点武艺,此时只觉得腿和脚都不是自己的,扶著石墙,浑身发抖。 感觉接过来福递过的水壶,仰头喝尽,这才感觉好了不少。 寧国韜走上前来,笑道:“秦兄弟,我就说多歇息片刻,你执意不停,这为的是哪般?” 秦亦只是咧嘴笑笑,没有多说。 此时,三清宫便在眼前。 宫殿青砖白瓦,而且因为处於山巔,远远望去只觉被烟雾笼罩,仙气斐然。 四人从正门进入观中,便看到偌大的院子里立著一座巨大的石雕,石像身穿道袍,手持拂尘。 进出之人途径石像时,都会供奉香火,对著石像跪拜祈福,念念有词。 三清宫中供奉的自然是东山真人,只不过寻常道观里所立雕像,都是上仙或仙逝之人,像这种为活人立雕像的,也属罕见。 不过这正说明,东山真人早已深入人心。 据秦亦观察,大部分人来了,只是在东山真人的石雕前上香祈福,隨后离开,也有一些人会被身穿青色道袍的小道士引著进入三清宫偏殿,用不了多久便从殿中出来,继而离开。 只有极少数人会被小道士带入三清宫的后院厢房之中,留宿一夜,第二日再离开。 寧国韜小声解释道:“因为每日来三清宫上香祈福的人太多,绝大多数人都要当日离开,免得打扰道观清净,影响真人打坐修行。” “不过也有例外,就是供奉香火很多的话,会被带入正殿,在真人座下祈福,若是有缘之人还可以在此留宿一夜,以待心想事成。” “……” 秦亦听完愕然,这三清宫听著超凡脱俗,怎么还以香火费来区別对待呢? 於是他便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难不成,多掏了香火费的人,祈福更容易些?” 不等寧国韜回答,一位路过的道长闻言,脸上古井无波,说道:“公子,这世间没有妖魔鬼怪,自然也没有神仙菩萨,祈福也不过是心有所盼,有所信,有所依而已。 当初真人建观传道,便是想给人信仰,让其获得愿景,至於香火费,我们从不强迫,而收来的香火费,除了供道观维持生计外,其他的都会用来接济贫困百姓,这也是真人心之所系。” 秦亦听完不禁汗顏,没想到自己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连声道歉。 那道长也不以为意,对著寧国韜道:“寧公子可以隨我进殿,上香祈福。” “多谢道长。” 寧国韜对著秦亦眨眨眼,隨后便跟著道长往正殿走去,秦亦也恍然大悟,原来这位道长认识寧国韜,之所以没懟自己,是看在镇国公的面子! 秦亦脸色略红,悄然跟了上去。 …… 大殿正门紧闭,侧面有门通向偏殿。 在道长的指引下,一行四人进入偏殿。 偏殿之中,七位青袍道长眼帘低垂,正端坐於偏殿中央打坐,道长们身后则开著一道门,上面悬著幕帘,香炉中烟气裊裊,如临仙境。 寧国韜指了指幕帘的方向,小声道:“东山真人就在幕帘后的正殿中打坐修行,寻常人等都不得进入正殿打扰,只能在偏殿祈福上香。” 秦亦点头,身边不时有人上完香离开。 待到其他人都出了偏殿,他们四人上前,一人手中已经拿了一炷香。 “公子有慧根傍身,不妨进殿。” 突然,一道浑厚的声音从幕帘后传出,偏殿中的六位道长同时睁眼,目光如炬,全部朝秦亦一行四人投射而来。 寧国韜略显激动,跟秦亦说道:“看来真人也知道我是国公之子,特意邀我进殿!秦兄弟,那为兄就先进去了!” 谁知他刚迈一步,那道浑厚之音又传了出来。 “不是你,是你旁边这位俊俏公子。” “……” 寧国韜跟秦亦对视一眼,尷尬,想哭。 而秦亦则感到疑惑而又震惊,那道幕帘明明是纯黑色的,他往里看,完全看不到什么,刚才那道声音又格外空旷,说明说话之人离幕帘距离不近。 既然如此,他是怎么看到自己的呢? 难不成,这位东山真人如传言般,已臻化境? “公子,真人有请。” 一位道长来到幕帘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秦亦对著寧国韜点点头,走了进去。 正殿之中,一位仙风道骨、青衫白衣的老者正坐在蒲团上打坐,只见他头须苍白,身形清瘦,但脸色却红润有光,显得精神矍鑠。 他坐在那里,仿佛院內缩小版的石像,自是东山真人无疑。 蒲团上首的墙壁,中间的玉台摆放香炉,两侧则鐫刻著一副楹联。 【道是天上神仙本,德为人间富贵根】 “在下秦亦,拜见真人!” 秦亦移步上前,恭敬行礼。 东山真人猛地睁开眼睛,目光深邃,犹如一把尖刀,盯的秦亦有点不敢与之对视。 “奇怪啊…” 须臾片刻,东山真人喃喃道:“观你之相,三年前你有大劫,並且无法可破,命不保矣,为何突然峰迴路转,又重获新生呢?” “……” 三年之前,这个世界的秦亦去世,確实应该命不保矣,可另一个时空的秦亦魂穿而来,才会出现峰迴路转、重获新生的一幕! 两人相隔数十步,但秦亦却感觉,在东山真人的注视下,他身上毫无秘密可言! 如果说刚才在幕帘之外被说出长相,秦亦感到的是疑惑和震惊。 此刻,秦亦心生恐惧! ———— 第28章 巨蟒出山 宫外蝉鸣鸟叫,宫內烟雾繚绕。 三清宫,正殿之中。 秦亦和东山真人相对而坐。 在踏入三清宫之前,其实秦亦对寧国韜口中所说的“五个甲子”和“已臻化境”还是持怀疑態度的。 现在嘛… 他有点…深信不疑! “真人,三年之前,在下確实遇到了意外…” 於是,秦亦把三年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把手给我。” 东山真人听完,为秦亦把起脉来。 “你身体內有碎星拳和朝天真经的內力痕跡,两种內力太过强横,换作其他人,怕是很难撑住。” 把秦亦的手放下,东山真人感慨道:“没想到秦公子天赋异稟,这两股內力竟然只是摧毁了你的天癸之气,对身体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可喜啊!” “……” 秦亦一脸冷汗,心说这有什么可喜的? 隨即又反应过来,东山真人仙风道骨,怕是早就看破红尘,不问男女之事,这天癸之气对他来说可有可无,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他不行啊! 他血气方刚一少年,两世为人,却没尝到过爱情的苦,他心里苦哇! 於是便问道:“真人,可有破解之法?” “破解之法嘛,倒也不难…” 碎星拳和朝天真经都是东山真人所创,这两股內力造成的伤害,或许对他来说真的简单。 秦亦听完大喜,马上叩头:“真人,请帮我!” 其实秦亦也想过,只说“请帮我”三个字,就让东山真人耗费內力帮他,未免太过单薄。 可是又一想,东山真人已臻化境,早已超脱於世俗之外,他身上哪里还有什么能打动他? 只能靠真诚了。 东山真人凝视许久,终於开口:“帮你,其实倒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真人,莫说一件事,十件都行!” 秦亦喜极而泣。 他来京都,主要就是想找到破解之法,本来觉得前途渺茫,谁知误打误撞,竟然让他碰到了! 心情难免激动。 “不要著急答应,先听条件再说。” 东山真人脸上古井无波,缓缓道:“帮你,要耗费老夫些许真气,而且你体內本就存在两股强大的內力,一旦破解,这三股內力將会融匯结合,你也会一跃成为这世间一等一的高手!” “老夫观你慧根不浅,在这两股內力衝击下竟能绝处逢生,必是天选之人。所以老夫要让你答应的事情便是,在这三清宫中待一甲子,这一甲子的时间隨老夫求仙问道,不得下山。” “倘若一甲子之后,你还愿意下山,回归世俗凡尘之中,那老夫不会拦你。若那时你不愿下山,老夫便会把这东山真人的位置让於你,而老夫则要闭关修行,不再现世。” “……” 听完这个条件,秦亦当时就麻了。 他之所以想找破解之法,就是因为贪恋这世俗之中的情慾,好傢伙,你开口就是一甲子,到时候就算他活著,也快八十岁了,还下什么山? 没有意义啊! “你现在还答应吗?” 看著秦亦眉心紧锁,东山真人的脸上竟浮出一抹笑意,隨即又消失不见。 “真人,换个其他条件可以吗?” 东山真人摇了摇头,又道:“你身体里的两股內力太过强横,这世间除了老夫,其他人都不可能帮你破解。当然了,除了以內力破解,还有另外两种方法,一是寻到锁龙骨、雪莲和龙涎香三种药材,另外一种则是让朝天宗和碎星门…罢了,这个方法更难,他们不会出手…” “……” 绕来绕去,最后又绕回老办法上了。 “这三种药材世间罕见,想要集齐它们很难。” 秦亦看著东山真人,嘆了口气说道。 “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容易之事,有所得,必定有所失,不过此事不急,你今晚可以留宿宫內,仔细想上一晚,等明日再做决定也不迟!” 说完,东山真人便再次闭上双眼,仿佛又陷入了长久的冥想之中。 …… 从正殿出来,秦亦有些恍惚。 寧国韜见状,立马上前问道:“秦兄弟,真人跟你说什么了?” 虽然失落,但秦亦不能实话实话,想了想便笑道:“真人说我慧根不浅,让我等在宫中留宿一晚,好接受山上福气薰陶。” 偏殿內的道长闻听此言,便安排小道士给他们准备好了厢房,引著他们去了后院。 午饭是三清宫內的斋饭,清汤寡水,別说是寧国韜这种权贵公子难以下咽,就连秦亦在淮阳县吃的都比这里强了不少。 单凭此饭,秦亦都没勇气在这待下去,更何况还是一个甲子。 可破解之法就在眼前,似乎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这让秦亦感觉万分沮丧。 午饭之后,休整片刻。 所谓演戏演全套,既然说好要接受山上福气薰陶,在房间里躺尸並不合適,於是秦亦便跟寧国韜在小道士的带领下,於三清宫外閒逛。 三清宫位於三清山之巔,但却不是最高峰。 在三清宫身后,有数座山峰彼此相连,被唤做天门群峰,而在这群峰中间,有一座孤峰从深谷中突兀勃起,紧傍峭壁,直衝云天,蔚为壮观。 小道士指著那座高峰说道:“此峰被我们称为巨蟒出山,相传上百年前,山中曾有巨蟒出没,在山下作恶多端,后来真人出面,將巨蟒打上了天门群峰之上,最后化做这座巨蟒出山。” 此峰高高耸起,確实神似巨蟒,而且它也是三清山之巔,秦亦便有些跃跃欲试。 “道长,要不我们去那里看看?” 小道士摇了摇头,说道:“我跟你们讲这些,要告诉你们,巨蟒出山是三清宫禁地,莫说你们,就连我师父他们都不得踏入。” “为什么?上面还有巨蟒?” 小道士再次摇头:“真人从未说过,师父也说不清,只说此处是禁地,不得踏入。” “……” 秦亦依旧不解,一座山峰为何成了禁地,旁边的寧国韜悄悄拉他一把,给他使了个眼色,很明显他听过其中的故事,秦亦便不再言语,准备回到厢房后再听寧国韜解释。 夕阳西斜,逛了一圈的秦亦等人回了厢房。 ———— 第29章 (求追读) 孤星残月,夜风凛凛。 戌时过半,整个三清宫內悄无声息。 秦亦和来福住在一间厢房,寧国韜则在隔壁。 此时,因为爬了半天山的缘故,来福已经沉沉睡去,打鼾声此起彼伏。 秦亦却躺在床上,思考寧国韜的话。 据寧国韜听到的江湖传闻,说这巨蟒出山之所以是三清宫禁地,是因为上面有很多坟墓。 至於是谁的坟墓,江湖上也眾说纷紜。 有人说是三清宫歷任道长的,也有说,是歷任真人的——有人不信东山真人能活五个甲子,觉得这东山真人不过是个名號而已,因为无从考证,所以他可以是任何一人。 因此每一任真人离世之后,便会埋葬在巨蟒出山之巔,而每位真人的隨身之物也会一同陪葬。 这些说法都来自江湖,而真正想踏入巨蟒出山的人也恰恰是江湖人。 据传闻,四大宗门之所以为四大宗门,是因为他们有东山真人独创的武功秘籍。 可这些武功秘籍都是残卷。 真正的碎星拳法、青城剑法、朝天真经和无相神功全部埋藏於巨蟒出山上。 不过出於对东山真人的畏惧,即使这些传言有巨大的诱惑力,却鲜有人敢来此处独闯禁地。 听寧国韜说这些时,秦亦又想到了东山真人在正殿中跟他说的话,只要他待够一个甲子,便把真人的位置传授於他——当时秦亦的注意力都在破解之法上,並未在意。 现在想想,这东山真人或许真的长寿,但五个甲子未免太过夸张,每一任真人在灯枯油尽之时都会寻找合適人选继承衣钵,这才合理。 而东山真人的要求和寧国韜所说的传言,似乎对上了,那巨蟒出山上埋葬的,或许就是上几任真人的坟墓! 想明白这些,秦亦有些蠢蠢欲动。 留在三清山上自然是不可能的,那他只有寻找其他办法来救自己,当初盛平帝曾赠予龙涎香给东山真人,或许就存於巨蟒出山上? 关乎到日后的xing福,秦亦直接坐了起来。 推门朝外面看了几眼,眼见四下无人,他便躡手躡脚的走了出去。 …… 立秋之后,晚上的气温比白天要低不少,尤其此时身处高山之巔。 也不知是本来天气就凉,还是这漆黑阴森的夜色自带寒意,出门后的秦亦不禁紧了紧长袍。 巨蟒出山在三清宫之外,往南约有五里地。 山势险要,再加上夜色无光,秦亦走的很慢。 半个时辰左右,秦亦便到达了目的地。 所谓巨蟒出山,从三清宫上看,不过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孤峰,但是身临其境,借著昏暗惨澹的点点月光,秦亦才发现此地別有洞天! 孤峰之上,同样有一座“迷你道观”,比之三清宫的规模,要小之又小 说是道观,走近之后,秦亦只觉后背发凉。 看来江湖传闻不假,这些形似道观的孤立房屋其实是一个个坟冢,只是模样像房子而已! 突然,秦亦听到了一些声响,他趁著夜色赶紧躲身於院子当中一棵大树后。 一道黑影从山下不断飞跳,片刻之间,便出现在这些坟冢之前。 此时,一阵风吹过,云雾被吹散,月光便从云层缝隙中倾泄下来。 一个身穿黑色劲装、身材苗条而娇小、腰间別著一把长剑的蒙面人在坟冢前佇立片刻,隨即对准一座坟冢,拿起铁杴在那挖了起来。 虽然包裹严实,但蒙面人胸前的隆起早已彰显了她的性別。 呵,女侠啊! 秦亦边欣赏边想著。 似乎是从未用过这种“兵器”,蒙面女侠的动作略显笨拙,但速度却奇快无比。 不多会,坟冢便被挖出一个大洞,一个青色铁匣出现在视野当中,蒙面女侠弯腰去取,但是洞口似乎太小,她撅著屁股用了半天力气,都未將铁匣取出,空手中都瀰漫著她略微加重的呼吸声。 不知何时,云层又把残月遮住,但秦亦即使不看也知道,那虚掩之下的月亮一定是… 又大,又白,又圆的! 一念至此,秦亦只觉口乾舌燥,但联想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也就过个眼癮罢了,於是嘆了口气。 夜深人静,这声嘆气便显得格外突兀。 蒙面女侠似有所察觉,停下了手中动作,猛的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静止。 月光之下,女侠眸似冰霜,冷冽非常。 “淫贼?” 秦亦立马板起脸来,一身浩然正气:“你可以说我贼,但我不淫。” “那你为何偷看我?” 仿佛想到了刚才自己的姿势多么不雅,女侠的脸上爬上片片红晕。 “我没偷看。” 秦亦摇头,“我是光明正大看的。” “……” 说话的间隙,秦亦已经从武器库中拿出消音手枪用来防身,虽说这蒙面女侠身材不错,可秦亦现在的身体条件註定了他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倘若她敢动手的话,就用自己的枪送她上天。 蒙面女侠看看秦亦,又看了看卡在洞口的青色铁匣,最后还是选择一锹下去,铁锹应声而断,洞口边缘也被扩开了一道口子。 隨后,铁匣被她顺利拿了出来。 蒙面女侠抱著铁匣朝前走来,嚇得秦亦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身体逼近山壁,退无可退。 “咦,原来是你?” 等距离足够近,借著不算皎洁的月光看清秦亦的相貌后,蒙面女侠发生一声轻呼。 秦亦一脸懵逼,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不过你偷看了我,只能死。” 女侠嘆气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把长剑,锋利的剑刃在月光的映衬下,散发出惨白的光芒。 “女侠请住手!” 秦亦赶紧举起胳膊,边劝边威胁道:“我跟你说我很厉害的,你最好別乱来,免得擦枪走火。” 女侠嫣然一笑,“怎么,是用你的暗器?” “……” 秦亦满脸诧异,而就在下一瞬间,他只感觉女侠所在的位置出现一道残影,一道香风便出现在他身前,不过咫尺之距! 速度之快,他根本没有反应时间! 秦亦第一次感觉,原来死亡离他这么近! ———— 第30章 沐漓:无相阁內斗(求追读) 作为一个穿越人士,身上还带著武器库。 秦亦本来觉得,若是他赚足了银子,买足够多的武器,只要他想,这天下都是他的。 但现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十几步的距离,女侠转瞬便来到他面前。 速度之快,早已超出了他的反应时间。 面对这样的对手,他甚至没有开枪的时间。 就算有,怎么瞄准? 他只能看到一具残影,根本找不到真身! 等他找到的时候,怕是成了一具尸体! 这一刻,他也清楚了低武和高武的差距,仿佛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更何况,他连低武都算不上… 好在,女侠並未对他动手。 只见她突然皱眉,如临大敌。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隨后便把青色铁匣塞进他的怀里,声音轻小而又急促:“好好藏起来,我可以饶你一命!” 说完之后,女侠腾空而起,朝著巨蟒出山的山门处飞去,在秦亦的视线中,有四道黑影同样以极快的速度飞来,落在女侠面前。 秦亦屏气凝神,来到一块岩壁下躲好。 “张之於,师祖的遗书,果然是你偷的!” 女侠站在山门之前,负手而立,颇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四道黑影的穿著跟女侠如出一辙,只不过身形更加高大健硕,一看就是四个男人。 当中那个矮一些的蒙面男人怒道:“沐漓,你敢直呼老夫的名號?” 疯狂吃瓜的秦亦心道:原来她叫沐漓,名字倒还好听,只是人凶了点… 沐漓冷笑一声:“怎么,不叫你张之於,难不成叫你张之狗?” “……” 被称为张之於的蒙面男人冷笑一声,“放肆!哪怕你师父在这里,也不敢跟我如此讲话!她怎么教出你这样大逆不道的徒弟!” “大逆不道?” 沐漓“咯咯”笑出声来:“你一个偷了师祖遗书被逐出师门的弃徒,也有脸说大逆不道?” “无相阁掌门之位本就是我的!师祖留下的遗书也自然该归我才对!这怎么算偷?” 张之於不忿道:“无相阁贵为四大宗门,却让一个女娃当了阁主,简直貽笑大方!” 沐漓也不生气,语气轻鬆道:“我师父当阁主怎么也好过你当。师爷当初就觉得你杀心太重,还一直覬覦师祖遗书,这才不敢把阁主之位传给你!现在看来,师爷是对的!” “哈哈哈…” 张之於仰头大笑,眼中寒光射来:“这遗书最后不还是归我了?没想到,江湖传闻是真的,无相神功的孤卷竟在这里!若是早让老夫知道,这天下哪里还有其他宗门的立足之地?” 沐漓闻言,眉心微皱,看似无意的往后瞥了一眼,確定没看到某人的身影,心里才放心一些。 …… 秋风瑟瑟,秦亦蜷缩在岩壁之下。 通过两人的对话,秦亦已经清楚,外面的五个人都出自四大宗门之一的无相阁,只不过沐漓是阁中弟子,而张之於则被逐出了师门。 这属於是宗门內部之爭。 而他们此行,都是为了无相神功而来。 如此说来,之前寧国韜讲的江湖传闻,十有八九是真的了,四大宗门的核心功法,都有一本孤卷藏於巨蟒出山之巔,也就是… 这个时候,秦亦才低头,仔细观察起他手中的青色铁匣,铁匣质地坚硬,而且巨沉无比,想来都是实心打造,铁匣身上隱约可见,刻著一排小字。 因为光线太暗,看不清楚,秦亦只能用手把铁匣稍微举高一些,儘可能的借用昏沉的月光。 【此匣皆由北疆玄铁打造,坚不可摧。铁匣自带九把密钥,若有缘之人能在五次之內打开,匣中秘籍便归有缘人所有。倘若五次之內未打开,九把密钥將皆断其內,铁匣再无打开之日。】 其实秦亦看完,心中略显失落。 他是奔著龙涎香来的,以为龙涎香会藏於这坟冢之中,谁知里面只有武功秘籍,没用啊!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看向匣身另一侧,共有九个锁孔,上下三排,每排各三个锁孔。 锁孔侧边,则插著九把密钥,而这密钥后面则標註著从一到九九个数字。 秦亦愣了:这是九宫格? 身为一个穿越人士,这个他熟呀! 他悄悄往外看了一眼,此时沐漓依旧在和张之於在为了宗门的陈年旧事交锋,这里很安全。 秦亦便动了心思,拔出了九把密钥。 按照九宫格的顺序,他把带有数字的九把密钥按照特定的顺序插入锁孔。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甚至不用他去拧密钥,只听“啪啪”几声,密钥转动,铁匣开了… 秦亦心中狂喜,打开铁匣,便看到里面存放了五本书籍,还有一瓶丹药,拿出一本,只见上面写著【碎星拳】。 隨后便有【青城剑法】【朝天真经】【无相神功】和【踏云梯】,跟传言不同的是,这里面多了一本,也就是【踏云梯】。 而那丹药瓶上则写著【踏云丹】三个字。 此时,外面气氛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秦亦不敢磨蹭,电光火石间,他便从铁匣中取出四本武功秘籍——除了【无相神功】,其他四本和丹药全被他拿了。 铁匣里到底有什么,这个世界上,怕是只有秦亦亲眼看到了,其他人听到的只能是传言,至於里面到底有什么,谁都不能確定。 因此就算秦亦拿走四本,也不可能有人知道。 之所以留下一本【无相神功】,是因为无论沐漓还是张之於贏了,他们都是无相阁的人,最需要的也是这本秘籍,留下这本,他们不会多想。 至於能不能打开铁匣,秦亦觉得既然他们的遗书上都记录了铁匣的具体位置,那这九宫锁的秘密应该也会有吧? 隨后,秦亦便將九把密钥拔出,又插回他们原来的位置,而铁匣则隨之上锁,动弹不得。 四本秘籍存在身上的话,未免太过显眼,好在秦亦的武器库不仅可以存放武器,还能当一个小空间仓库,心念一动,四本秘籍便全进了武器库。 恰在此时,外面的张之於发动进攻,两人瞬间化做一道黑影,在空中缠斗起来。 ———— 第31章 抱紧了(求追读) 缠斗並非目的,而是拖延时间。 张之於拿到遗书后,便直奔三清宫。 没想到还是被沐漓给抢先一步。 依据遗书上记载,在巨蟒出山的墓园中,武功秘籍存於第三座坟冢的青色铁匣中。 他要拖住沐漓,让徒弟去寻找坟冢。 “师父,第三座坟冢被人打开了!里面空的!” 这时候,上前查看情况的弟子喊了一声。 张之於重重打出一拳,將沐漓轰开,趁著这个间隙落到了坟冢前。 四座坟冢,只有第三座被打开。 里面空空如也。 他看向沐漓,面色阴沉:“你已经拿了?” “咯咯…咳咳…” 面色苍白的沐漓本想嘲笑一声,但刚才的打斗耗费了她不少內力,直接咳嗽出来。 按照辈分来讲,张之於跟无相阁的前任阁主是师兄弟,也就是沐漓师父的师叔,沐漓应该称呼他一声师爷,功力自然不如张之於。 所以这一番打斗,她没有占到便宜。 “你来晚了!我早就把秘籍送下山了!” 她又冷笑一声,企图骗过对方。 可张之於不傻,他稍微一想便发现了不对劲。 “別听她的!若是她真把秘籍送下山去,肯定不会主动出面跟咱们碰头!” 张之於冷哼一声:“那铁匣不小,她也不可能带在身上,企图扰乱咱们的视线,说明那铁匣肯定还藏於墓园之中!给我搜!” “休想!” 沐漓见对方不上当,拔剑出鞘,朝著张之於飞驰而来,两人又缠斗在一起,只是没打多久,躲在岩壁下的秦亦便被发现,缠斗也就此停下。 张之於冷笑一声:“我就说嘛,还想骗我?把她的小相好杀了,拿回铁匣!” “……” “小子,把铁匣交出来!” 一个蒙面人冷冷说道,他不知秦亦的虚实,所以並未贸然上抢。 “不行,这铁匣不是你的。” “那是你的?” “不是,但这是女侠让我帮忙保管的。” “是替她保管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额…命重要。” 秦亦也很无奈,他已经尽最大可能藏了,但奈何这墓园中巴掌大的地方,想搜查易如反掌。 “算你识相,把铁匣交出来。” “好吧…” 秦亦站起身,举起铁匣,同时他的手上多了一个黑漆漆的枪口。 五步,四步,三步… 就是现在! 秦亦朝著蒙面人,扣动扳机! 其实秦亦想过,这种情况下,他无法做到明哲保身,就听刚才几人的对话,张之於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就算自己交出铁匣,怕是也难逃一死。 既然如此,他不如跟沐漓结盟。 对面都是武道高手,他不敢托大,等到对方离他足够近时,他选择开枪,心里还在想,如此近的距离,对方必死无疑! 但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 蒙面人仿佛意识到了危险,当子弹射出的那一剎那,他的身体极速往侧后方闪去。 “咻”的一声,蒙面人捂住了胳膊。 即使他的速度够快,但如此近的距离,他还是没有完全躲过子弹,胳膊上挨了一枪。 其他人不明所以,因为手枪上有消音器,再加上秦亦的动作足够隱蔽,他们也只是听到了“咻”的一声,就看到蒙面人捂著胳膊退到了一侧。 十分诡异。 都说趁他病,要他命,秦亦没有犹豫,朝著受伤的蒙面人连续开枪,想要一举击毙他。 但他还是低估了武道高手的实力。 即使胳膊受伤,但却丝毫不影响对方移动,更何况蒙面人已经心生警觉,在秦亦再次开枪时,闪转腾挪之下已经退出去好远,而秦亦打空了弹夹都没再中过一枪。 他有些沮丧。 果然,这些武器对付一些普通人或许有用,但对於这些武道高手,他们都有轻功傍身,移动速度太快,秦亦根本就无法做到瞄准和击杀。 虽然没有杀到人,但震慑力还是有的。 人对於未知事物都充满了恐惧。 比如蒙面人,虽然只中了一枪,但是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感让他確信,倘若那暗器打到的是他的要害位置,非死即残! 凭藉蒙面人的实力,其实他刚才是可以在秦亦开枪的时候瞬移到秦亦身边杀了他的,但是因为不清楚秦亦的底细,他不敢贸然行动,只能选择退回到安全的位置。 他不敢拿命开玩笑。 毕竟,命是自己的,而且只有一次。 “怎么回事?” 张之於也懵了,刚才的一幕实在诡异。 他內力高深,甚至能看到暗器的轨跡,所以寻常暗器对他无效,可刚才他只是听到一段密集的利器破空声,却无法捕捉到暗器残影,心中颇惊。 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对面的少年只是抬著胳膊,完全没有一点发力的跡象,却能把暗器发挥出如此骇人的速度… 有些可怖。 “师父,这小子邪门的很…” 受伤的蒙面人捂著胳膊道:“小心他的暗器!” “……” 秦亦倒没想到,虽然没杀人,可对方却有点投鼠忌器,被他嚇到了。 “暗器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张之於怒道:“你们三个一起上,我就不信他的暗器能把你们全杀了!” 秦亦闻言冷笑:“你们师父对你们可真好,送死的活让你们抢著上,他自己却躲得远远的!” 隨后又道:“暗器无眼,谁第一个上,我就先杀了谁!来吧!” 俗话说攻心为上,对面三人明显被秦亦的话影响了,都有些犹豫不前,毕竟谁都不想死。 “一起上啊!” 张之於再次咆哮一声,而秦亦则朝著三个人的方向又打空一次弹夹,三人辗转腾挪,把子弹全部躲过,同时再次领略到“暗器”的威慑力。 气氛瞬间就尬住了。 趁著这个间隙,沐漓深吸一口气,隨后一跃而起,瞬间便来到了秦亦身边。 “抱好了,我带你下山!” “好!” 秦亦闻言,一把抱住了沐漓纤细的腰肢,鼻间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独特的香气,胳膊又情不自禁的紧了一下。 沐漓当时就僵住了,低头扫了秦亦一眼,咬牙切齿道:“我让你抱紧铁匣子!” 秦亦:“……” ———— 第32章 呵,男人!(求追读) 千岩万壑,高耸入云。 巨蟒出山后的悬崖之上,对面有两座高高的山峰矗立,被称为玉门双峰。 双峰之中是深不见底的山涧。 秦亦生平第一次飞,还是被一个女人带著。 纵身於这峰峦叠嶂的双峰之间。 起飞… 秦亦知道,沐漓很生气。 可是没办法,谁让她说话不说明白呢? 如果说“抱紧铁匣”,秦亦自然不会搞错。 所以,说话是门艺术,不该省的地方不能省。 “这就是你现在还抱著我的原因?” 听完秦亦的解释,在双峰间不断飞梭的沐漓冷声说道。 原来秦亦鬆开沐漓的腰后,沐漓一手抓起他的胳膊,便带著他纵身一跃,从巨蟒出山跳下。 秦亦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再加上他有点恐高,便再次抱紧了沐漓… 沐漓恨不得一掌拍死他,又担心他死了,没人帮她抱著铁匣,只能忍了下来。 当然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刚才为了活命,他明明可以交出铁匣的,他却为了帮自己,选择坚守铁匣。 沐漓当时便想,只要今天还有一口气,如何也要护他的周全。 但是现在她有点后悔了… 跟他们一起飞跳下来的还有张之於等人,他的修为不弱於沐漓,片刻之间,离两人越来越近。 “抱紧了!” 沐漓此时也顾不得其他,说完后再次提速。 谁知秦亦不但没有抱紧,反而鬆开了抱著她腰肢的胳膊,沐漓又紧又气: 不让你抱的时候你瞎抱,让你抱的时候,你反而鬆开了,行不行啊? 呵,男人! 而秦亦则空出手来,又拿出手枪。 沐漓的修为要弱於张之於,再加上对面还有四个人,而沐漓还要带著他这个累赘,一旦被他们追到或是到达地面,两人九死一生! 他必须搏一搏! 而且他发现,若是让他单独面对武道高手,因为对方的速度快过他的反应速度,他根本看不清別人的身影,更不要提有效攻击了。 而现在沐漓带著他一起飞行,就导致他的速度也变得飞快,对面四人跟他的相对速度几乎静止或者说只快了一点,肉眼完全可见。 且在沐漓再次加速后,张之於也隨之加速,內力都已处於极限状態,这时候怕是很难分心。 “咻咻咻…” 秦亦直接清空弹夹。 “咻咻咻…” 秦亦再次清空弹夹。 “咻咻咻…” 为了活命,秦亦也不心疼银子了,连续清空四个弹夹,打出了三十六发子弹。 再看对面四人,张之於的修为最高,勉强躲过了一些子弹,但身上还是受了伤,其他三人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那么多子弹,总有一两颗打中了他们的要害,从空中直直摔下。 就算没死,这么高摔下,也死透了。 局势瞬间发生扭转,只剩一人且负伤的张之於没了追击的勇气,反而成了被追击的一方。 沐漓带著秦亦,仿佛带著一门火炮,对著张之於再次射击,虽然没把他打死,但是已经让他丧失了绝大部分战斗力。 这个时候,三人已经落到了地上。 “丫头,这铁匣我不要了,送给你吧!” 虽然子弹没打在要害处,但张之於的胳膊和腿上都有弹孔,修为十不存一,当即说了软话。 沐漓走上前来,一脸嬉笑:“怎么,刚才还叫我沐漓,现在又改叫丫头了?你不觉得有点晚吗?” 说著,拔出了腰间长剑。 “你不能杀我,我是你师爷!” 张之於连连后退,似是求饶又似是威胁:“斩杀师爷,犹如欺师灭祖,若是传扬出去,你在江湖上將再无容身之——” “地”字没来得及出口,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沐漓手中寒光飞舞,张之於的脖子上就多了一道血线,瞳孔睁大,死不瞑目。 用他的衣服,將沾上血跡的剑刃擦乾净后,沐漓才把剑插回剑鞘,一脸的冷酷无情。 “我杀你,那是为师门除害,再说,除了我,谁知道你是被我杀的?” 说到这一句,沐漓回头看向秦亦。 秦亦適时仰头看天,装作无事发生。 “女侠,江湖规矩我都懂,我什么都没看见。” “噗呲~” 看著秦亦就跟傻子一样,沐漓笑出声来。 “杀他,也有你一份,你装什么?” 秦亦愕然,傻呵呵笑道:“是啊,我跟沐女侠现在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放心,这件事我会烂在肚子里,绝不外泄!” 沐漓有些玩味的看著他,笑道:“你说,我是相信你,还是相信一个死人好?” “……” 刚刚还身体交融、並肩作战,转过头来就翻脸不认人了。 呵,女人! 刚刚放回武器库的手枪,秦亦又拿了出来。 沐漓往下瞥了一眼,撇撇嘴道:“你的暗器,对付些笨山贼倒是可以,跟武道高手过招,你的暗器根本不够用,刚才你应该发现了,如果不是我带著你飞,让你的速度跟我一样,你是杀不了他们的。” “所以,你准备用它杀我?” “……” 秦亦暗惊,这女人果然聪明! 尔后他也收起了手枪,因为他看出来了,沐漓並没有杀他的打算,不然早就动手了,哪里会跟他说这么多废话? 不过想想也是,无相阁是四大宗门之一,她又是无相阁的弟子,怎么会轻易杀人? 或许只是嚇唬他而已! 想明白这些,秦亦便笑道:“沐女侠多虑了!咱们刚才还並肩作战,合作的亲密无间,我怎么会想杀你呢?” 沐漓脸色一唬,冷声说道:“別瞎说,谁跟你亲密无间了?” 一听这话,秦亦便確定,她不会杀他。 隨后沐漓伸出手来:“把你的暗器给我看看。” “……” 一个女人要男人的枪,还说只是看看,反正秦亦是不信的,这是他的命根子,不能轻易外露。 但直接拒绝又怕沐漓暴走,於是只能编了一个藉口,正色道:“沐女侠,其实我也想让你看,可这暗器是我们秦氏一脉的传家之宝,祖训有曰,此暗器传男不传女,传內不传外,实在是看不了啊!” “……” ———— 第33章 外门弟子:拜师沐漓(求追读) 夜谷幽深,树影婆娑。 听到秦亦的解释后,沐漓安静下来。 似乎还在思考,什么样的家族会有祖传暗器。 “传男不传女,传內不传外是吧?” 沐漓又问了一遍。 “是啊,沐女侠。我倒想给你看,不过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家规,不能破不是吗?” “那倒是。” 沐漓点了点头,突然话锋一转道:“好了,现在应该谈谈咱们之间的问题了。” “……” “在坟冢前,你偷看我半天,该死;刚才你又抱了我…还是两次,也该死。” 沐漓像是个木有感情的杀人机器,“嗖”的一声利剑出鞘,说道:“你有两种选择,一是死——” “我选二。” 秦亦直接抢答。 “二嘛,倘若你拜入无相阁门下,成为我的座下弟子,你那些孟浪之举,我可以当做没发生,毕竟你是我的徒弟,我不能跟你计较这些,如何?” “……” 见他犹豫不决,沐漓生气了:“你可知道,这普天之下有多少人想拜入四大宗门?我现在主动收你为徒,你还需要思考?” 这话倒是不假,宗门在江湖上地位不低,更何况是四大宗门,就连盛平帝都要礼遇有加。 其实秦亦还挺想拜入无相阁,学不学艺那都是其次,主要是傍上无相阁的大腿,以后就算跟康王世子再起衝突,他也有了倚仗。 只不过因为有了东山真人让他打坐一甲子的前车之鑑,秦亦谨慎许多,生怕万一拜她为师,还要去无相阁修炼个十年八载,那可如何是好? “沐女侠,若是拜你为师,我需不需要去无相阁习武修炼、学成之前不得踏入江湖?” “你身上毫无习武痕跡,年纪也不算小,早就过了筑基期,就算从现在修炼的话,也没有什么突破空间,谁会让你留在阁里?” 沐漓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再说你顶多算是外门弟子,平时就待在外面,倘若阁中真有什么大事需要你参加,会通知你的。” 秦亦等的就是这句。 “师父,那我愿意!” “……” 沐漓嘴角微抽:刚才还沐女侠,现在直接叫师父了,这个徒弟倒是现实的很。 “今日情况特殊,那就一切从简。你给我行三个叩首礼,就算拜师了。” 秦亦也不废话,立马行礼。 瞬间由一个社会閒散人员,成了无相阁弟子。 二十岁初头的沐漓想像著师父师爷当初教导她时的状態,一板一眼道:“现在,你已拜入无相阁门下,以后切记不能为非作歹,坏我无相阁名声,否则为师会亲自將你逐出师门,听到了吗?” “师父,我知道了。” “好,既然你叫我一声师父,那为师想看看你的暗器,你觉得如何?” “……” 秦亦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费尽心思让自己加入无相阁的目的,就只是为了要他的枪? 她不会拿走之后翻脸不认人了吧? “你这才刚拜入门下,就不听为师的了?” “……”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亦似乎没有拒绝理由。 “师父,给你。” 沐漓接过手枪,一阵端详。 即使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但只看外形,沐漓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她能感觉到这暗器的材质非常独特,不像是普通铁匠能锻造出来的。 至於这暗器的原理,她是一点也看不懂。 怪不得能做传家宝,还有祖训,確实独特! 沐漓反覆看了几遍,便又递了回来。 其实秦亦已经做好了“充公”的准备,看到她把手枪递迴来,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愣著做什么,接著呀!” “师父…你不要?” “我要这个做什么?” 待秦亦接过,沐漓抽回手来,说道:“堂堂无相阁大弟子,用暗器岂不让人笑话?” “……” 秦亦:总感觉你在点我,可我没有证据… “你也要记住,这暗器虽好,你用来对付普通人尚可,一旦遇到武道高手,將很难发挥出作用,今天你应该也体会到了。” 沐漓继续道:“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要轻易使用。就算要用,也要跟上次在邙山下一样,保证能把人全杀死,不留活口。” “怀璧其罪的道理你肯定也听说过,若是被有心之人盯上,以你的身手,將会很危险。” 听完这一席话,秦亦有些汗顏。 他刚才还觉得,沐漓收他为徒,只是为了要他的手枪,结果人家不但没要,还给他提了许多非常有用的建议,果真当得起“为人师表”四字。 感动之余,秦亦又好奇道:“师父,上次我在邙山下杀那几个山贼,你看到了?” 沐漓点头,轻声道:“当时恰好经过,我还纳闷你这暗器好生奇怪,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你这暗器还帮我杀了师门叛徒,也算是种缘分,不然我才不会收你为徒!” 秦亦恍然大悟,暗道这世界太小了。 “对了师父,你破坏了巨蟒出山的坟冢,若是东山真人发现,怪罪下来,那可如何是好?” 三清宫凌驾於四大宗门之上,倘若东山真人发难的话,无仙阁也承受不住后果。 “江湖传闻,东山真人活了五个甲子有余。” 沐漓看著秦亦,笑问道:“你信不信?” 结合自己所见所想,秦亦摇头:“不信。” “你还算聪明。” 沐漓点头道:“其实东山真人就跟各大宗门的掌门一样,也是在更换的,只不过五个甲子间,只换了三位真人,又几乎无人见过真人,所以才会有了这个传闻。” “四大宗门的师祖,皆是第一任东山真人的座下弟子,所以说,四大宗门跟三清宫同宗同源,这里的东西,本就有我们的一部分。” “巨蟒出山上的武功秘籍乃第一任真人所存,无相阁师祖遗书上曾记载,这些秘籍只要能被四大宗门用於正途,谁得到都可以。” “所以我来拿走,也不会有人怪罪。” 说到这里,沐漓眼神狡黠,笑道:“再说了,只要咱们两个不说,谁能知道呢?” “……” ———— 第34章 被师父的美貌嚇到了(求追读) 在沐漓的讲解下,秦亦理清思路。 江湖传言,好多都是以讹传讹。 无相阁师祖遗书会传於歷任阁主,但四大宗门的地位早已稳固,所以就算看了遗书,也没有谁愿意冒著风险跑到三清宫来拿武功秘籍。 张之於跟前任阁主是师兄弟,结果前任阁主把阁主之位传给沐漓的师父,而不是他。 这让张之於大为恼火,偷了遗书,逃离师门。 张之於此人,好狠斗勇,孤僻乖戾,若是让他拿到无相神功孤卷,待他学成,这江湖上怕是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所以沐漓便来到了这里。 她要抢先拿到铁匣,好在她做到了。 三清宫把巨蟒出山列为禁地,就连东山真人都极少进出,只有真人离世之后,三清宫的道长们才会一起进入巨蟒出山,把真人葬在那里。 如此说来,三清宫想要发现铁匣被偷,估计需要很长的时间,而六个当事人,死了四个,只剩下沐漓和秦亦,此事怕是会成为无头悬案。 此时,沐漓已经接过了青色铁匣。 秦亦有点心虚,看似无意道:“师父,这铁匣里到底有什么,你知道吗?” “应该是无相神功吧?” 沐漓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太確定,里面具体有什么,需要等回到阁中,让师父打开。” “如果里面什么都没有呢?” 听到秦亦这么问,沐漓古怪的看他一眼:“其实只要不是张之於拿到,里面有什么並不重要。” “……” 秦亦安心不少,况且他还留了一卷无相神功。 肯定不会有人发现。 於是他又换了个问题:“师父,我听说,四大宗门游离於朝堂之外,就算皇帝也不能插手四大宗门的事务,是这样吗?” 沐漓听完,面露得意:“那是自然,现在知道入了无相阁有多少好处了吧?” “那我打了康王世子,是不是也没事?” “……” 沐漓愣了,突然又想到秦亦说“秦氏一脉”,难不成他是什么世家大族之子?家里有王公大臣?不然怎么会想到打康王世子? 不会吧? 自己隨便收了个徒弟,结果身份显赫? 可沐漓不记得大梁有姓秦的世家,有点纳闷。 遂问道:“令尊是谁?” “家父乃——” 秦亦顿了一下:“淮阳县县令,秦立新。” “……” 沐漓被他这大喘气噎了一下,半晌才道:“不是你有病吧?你爹只是个县令,你还打康王世子?” “这不还没打呢。” “没打,那就是想打了?” “嗯,是有这个想法。” 秦亦笑笑:“原来不敢想,现在我好歹也是无相阁的徒弟,想想不过分吧?” “……” 沐漓就跟看傻子一样看著他,“我跟你说,皇帝不插手宗门事务,前提是宗门弟子遵守律法,不乱杀无辜,不肆意闹事。倘若你打了康王世子,並且事出无因,就算师父出面怕是都保不住你!” “好吧,那我儘量不打他。” 如果他不惹我的话——秦亦在心里补了一句。 “你为什么那么想打康王世子?皇室子弟,別人想躲都来不及呢!” “因为有仇,躲也躲不了…” “……” 秦亦把两家的旧仇简单讲了一遍。 沐漓听完,嘆了口气:“听你这么说,这康王世子也確实欠打。不过你要记住一点,凡事都要事出有因,倘若真是他先招惹你,出事后,你可以报出无相阁弟子的名號。” “师父,只靠说怕是很难让人信服,咱们阁有没有什么令牌,別人一看就知道我是无相阁弟子?如果有的话,师父给我一块唄!” “你休想!有也不给你!” 沐漓都有点后悔了,这是收了个什么徒弟? 本来想像征性的给他撑撑腰,谁知他竟然得寸进尺,这是奔著捅娄子去的啊! 沐漓现在真怕无相阁的名声有一天毁在自己这个徒弟手里,到时候她岂不是成了罪人? “呵呵,我开个玩笑的。” 秦亦看了看沐漓那带著嗔意的美眸,说道:“师父打算一直带著面纱吗?” “干嘛?” 对上秦亦的视线,沐漓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如果我连师父的面都没见过,以后万一在外面碰到师父,不就错过了?” “我又不是不认识你,能错过什么?再说,你就不怕我揭下面纱,嚇到你?” 话是这么说,但沐漓还是解下了面纱。 之前沐漓掩著面纱,但依旧遮不住她的眉目如画,只看那双灵动的眸子,就能断定她不丑,起码不可能嚇到秦亦。 不过等她揭下面纱,秦亦確实被嚇到了。 是被她的美嚇到的。 黑色面纱一揭,便露出她纤薄的双唇和下巴,肌肤胜冬雪,红唇如朱漆,再配合上那一双璨然如秋水般的眸子,秦亦很难想像,在青天白日下,这样漂亮的女子拿著长剑杀人,会是一番什么景象。 “怎么,被嚇到了?” 见他发呆,沐漓面露不满。 “是啊,被师父的美貌嚇到了。” “……” 或许还没人敢在她面前说这种露骨的话,沐漓脸色微红,撇嘴道:“敢跟师父这么说话,你是不是討打了?” 嘴上说打,却没有半点抬手的意思。 “为师还著急赶回阁中,把铁匣交给阁主,里面的秘籍將由她定夺。” 沐漓再次摆起师父谱,边说边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无相阁的无相丹,为师这次出来的急,身上也没带其他的,只能把这个给你了。” 待秦亦接过无相丹,沐漓抬头看了看夜空中的点点星光,说道:“好了,为师要走了。” “师父,等等…” 秦亦把无相丹收好,问道:“师父,以你的轻功飞到三清宫,需要多久?” 沐漓想了想,回道:“最多一刻钟吧!” “那么厉害?” 秦亦赶紧拍了句马屁,搓著手,討好道:“既然师父这么厉害,要不送我上去?” 沐漓瞪他一眼:“你一个做徒弟的,不说送送师父就罢了,还想师父送你?做梦呢!” “……” 说完,沐漓便腾空而起,直接消失在夜幕中。 ———— 第35章 赠予有缘人(求追读) 天色渐晓,旭日东升。 当秦亦拖著疲惫的身体爬到三清宫门外,东方的天际早已露出了一抹朝阳洒下的和煦光芒,跟浓浓的雾气交织在一起,恍若仙境。 此时的秦亦也不知因为露水还是汗水,全身早已被浸透,嘴里还在一直碎碎念著。 如果沐漓带他飞回来,只需要一刻钟,他还能好好休息一晚,结果这个不靠谱的师父一听要让她带自己飞,直接飞走了。 然后秦亦用了整整一夜,连爬带休息,终於赶在天亮之时爬回了三清宫门外。 此刻,秦亦已经感觉腿不是他的了,颇有种当年上大学时夜爬泰山看日出的感觉… 回到后院,迎面碰到了刚推门的寧国韜。 “秦兄弟,你这是…” 看著一身湿透的秦亦,寧国韜想了半天也没有记起三清宫哪里还有湖泊,不过就算要洗澡,起码也得脱了衣服洗吧? “呵呵,我不过是觉得三清山上仙气浓郁,便想趁著清晨的功夫,在山里好好薰陶一番。” 秦亦指了指湿透的衣服:“不过这早上的露水实在太重了,衣服都给打湿了。” 寧国韜闻言,有些佩服的看著秦亦:“下次再有这种好事,记得叫我一起,我也好好感受一番这泼天仙气!” “……” 就连东山真人都说了,秦亦慧根不浅,因此寧国韜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本来秦亦还想回房间,把衣服脱下晾晒一下。 正好他也趁著这个功夫来个回笼觉,毕竟一夜没睡,身体有些扛不住。 结果刚进屋还没坐下,道长就赶了过来。 “秦公子,真人有请。” “……” …… 三清宫,正殿之中。 东山真人依旧端坐於蒲团之上打坐。 他的姿势跟昨天一模一样,秦亦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一直在这里打坐,未曾离开过。 “秦公子,这一夜睡得可好?” “多谢真人记掛,还好。” 秦亦有点心虚,不敢看东山真人。 同时也因为知道了东山真人其实跟宗门中的掌门人一样,也是要传承的,所以秦亦心中对东山真人的敬畏要少了几分。 “那不知昨天说的事情,秦公子考虑如何?” 东山真人突然睁开了眼,混沌但有神的视线直直的盯向秦亦,似要把他看透。 秦亦深吸一口气,说道:“多谢真人抬爱,只是晚辈还贪恋这世俗之事,恕难从命。” “……” 东山真人看了秦亦许久,突然笑道:“老夫早该想到了,当初像公子一般年轻之时,其实老夫也放不下这世俗之欲,公子拒绝也属人之常情。” 东山真人感慨一句,又继续道:“那秦公子身上这伤就不准备治了吗?” “伤自然要治。真人也说了,只要寻到南楚锁龙骨、东齐龙涎香和北疆雪莲,这伤就有的治,只不过难一点而已。” 秦亦沉声答道。 “好,有骨气,有毅力!” 东山真人大笑一声:“这东齐龙涎香,其实老夫倒有一件,是当初大梁皇帝所赠,留在三清宫里也没有任何用处,不如赠予有缘人…” “……” 秦亦屏气凝神,以为东山真人说的这个有缘人铁定是自己,谁知东山真人话锋一转,道:“倘若秦公子果真有缘,能够寻到南楚锁龙骨和北疆雪莲这两种奇药,便可以直接来三清宫找老夫,老夫便成人之美,把龙涎香赠予公子。” “……” 这个赠予原来是有条件的啊! 秦亦在心里疯狂吐槽,但脸上却浮出一抹感激的笑容,作揖道:“多谢真人!倘若真有那天,晚辈定当来此打坐…一天,为真人祈福增寿!” 东山真人晃动手中拂尘,隨后又道:“不过若是秦公子找累了,也看破这红尘,可隨时来三清宫找老夫。昨日在三清宫所说之事,永远有效。” “多谢真人!” 秦亦再次作揖行礼,隨后便退了出来。 等秦亦离开,东山真人缓缓起身,来到正殿的玉台之前,盯著玉台两侧的楹联看了起来。 【道是天上神仙本,德为人间富贵根】 不知想到了什么,东山真人嘆气一声,隨即又坐回蒲团之上,缓闭双眼,时间恍若静止… …… 上山难,下山更难。 尤其是秦亦用了一夜的时间刚爬上山来,三条腿都在发抖,结果从正殿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寧国韜还有来福等三人,已经打包好行李,在三清宫外等他出发。 这是…要我的命啊! 秦亦走上前去,问道:“寧大哥,何必走的如此著急?再歇息一上午多好?” 寧国韜抬头看了看天,说道:“秦兄弟,趁著现在日头不高,下山正好。再说了,刚才那位道长已经通知我们,说你什么…如果不打算留下,那就立刻收拾行李,把厢房空给其他有缘人…” 秦亦愣了。 这么现实的吗? 提前料到自己会拒绝,直接赶人了? 他们也不想想,若是自己答应了,以后就是下一任东山真人,不怕给他们穿小鞋? 不过看这样子,他们是不怕的… 於是拖著疲惫的身体,秦亦只能下山。 未时过半,一行人才从山上下来。 申时一刻,一行人回到镇国公府。 进府之后,秦亦直接回了厢房,倒头大睡。 其他三人虽然没有“通宵爬山”,但是一天的时间都用在下山和赶路上,状態没比秦亦好多少,同样回到厢房,沉沉睡去。 过了两个时辰,天色已暗。 秦亦被来福叫醒,这才感觉好了不少。 来到膳厅,寧忠和寧夫人已经落座,寧国韜跟他一样也刚过来,还一副睡眼蒙松的状態。 寧忠摆手让他们坐下,笑问道:“这一次去三清山上,你们可有收穫。” 寧国韜点点头,说道:“有啊,累。” 寧忠瞥他一眼,略显不满,斥责道:“你好歹也是武將之后,比不过你姐就罢了,你看你连从不练武的秦亦贤侄都不如,怎么有脸说累的?” 隨后寧忠看向秦亦,说道:“贤侄,你说你们这一趟累吗?” 秦亦看看寧忠,又看看寧国韜,最后只能十分讲义气的说了一个字。 “累。” “……” ———— 第36章 踏云梯:你腿不疼了? 盛平八年,七月初七。 对於许多才子佳人来说,七夕节可以说是一年当中最重要的节日了。 七夕节,又称乞巧节,同样也是这个时代的传统民间节日,其起源和牛郎与织女的爱情故事紧密相关,此节在七月初七当天庆祝,源自人们对自然现象的崇拜和对星宿的祭祀。 同样还有对爱情的执著和嚮往。 七夕节的习俗活动有许多,包括拜祭牵牛和织女星、祈福许愿、乞求巧艺、祈祷姻缘等,不过最热闹也是大家最嚮往的,当属七夕诗会了。 自从盛平帝继位以来,大梁重文轻武,从而文风鼎盛,无论是读书人,亦或是普通百姓,每逢诗会之时,都会当成是重大的节日。 京都位於天子脚下,又有国子监在此,书生才子多不胜数,每当诗会来临,就是各大才子爭相切磋交锋之时,场面极为热闹。 昨晚在饭桌上,寧忠著重讲了此事。 换作原来,大梁最重要的两大诗会当属中秋诗会和上元诗会,也只有拿了这两个诗会头名的人才会被盛平帝召见,进宫面圣。 而七夕诗会,只能算是第三诗会。 因为重要性比不上中秋和上元诗会,也没有重要的文臣坐镇,每年的七夕诗会,主会场都会设立在护城河畔,诗词好坏也全凭民意,如此说来,七夕诗会更像是没有官方认证的民间诗会。 可这次七夕诗会跟往日不同。 三日之前,南楚三皇子携使团来到京都。 这几日一直在鸿臚寺中跟礼部官员就和亲一事商谈,据说结果並未达到南楚使团的预期,南楚三皇子对此也不甚满意,放话要参加七夕诗会。 倘若让一个重武轻文之国的皇子拿下七夕诗会头名的话,大梁文人的顏面势必荡然无存。 因此满朝文武皆知此次七夕诗会的重要性。 而七夕诗会的地点,也由护城河畔切换到了醉仙阁之中,重不重要,一眼可知。 虽然盛平帝没有明说,但坊间传闻,若是有人能在七夕诗会夺得头名,重挫南楚三皇子,盛平帝將会召其入宫,破格提拔。 而寧忠则告诉秦亦,这坊间传闻的真实性。 盛平帝確实许诺,倘若有人能在七夕诗会压过南楚三皇子的话,五品官职任其挑选! 寧忠还告诉秦亦,盛平帝曾在朝堂上特意提过秦亦的名字,可见他在盛平帝心中印象颇佳,若是这次能夺得头名,秦亦的前途將会一片大好。 对此,秦亦並未说下什么大话。 一是秦立新的遭遇,让秦亦对於当官没有任何想法,甚至他对盛平帝也颇有微词,所以他並不想通过诗词当官,不过有钱的话另说… 再就是,他已经答应过祝想容,而且还拿了人家一千五百两银子,如果再参加七夕诗会,属实有点拿钱不办事、坏自己的名声了。 不过他也再次確定,祝想容就是南楚人士。 她不让自己参加七夕诗会,为的就是帮南楚三皇子重挫大梁文人,对於这么一位南楚细作,秦亦在想,是要辣手摧呢,还是心慈手软一次? …… 秦亦睡了一晚上,七夕节的白天都以腿脚发酸涨痛的理由,没有外出。 当然了,这话並不假。 对於一个普通人而言,一天一夜的功夫,无论从哪里上上下下,腿脚都会发麻。 期间寧国韜还来给秦亦送了几次水果,並且极力夸讚秦亦讲义气,毕竟昨晚在寧忠询问之时,秦亦的一句“累”,把寧国韜从挨骂边缘救了回来… 等没人的时候,秦亦把昨天从青色铁匣中偷出来的秘籍和丹药,以及沐漓临走时留下的那瓶无相丹从武器库里拿了出来,准备研究一番。 他翻看了一下碎星拳法、青城剑法和朝天真经的卷谱,很快就放弃了。 这些功法讲究的是一个童子功,需要在很小的时候筑基修炼,秦亦连內力都没有,根本白扯。 隨后他看向了最后一本武功秘籍,也是江湖传闻都没有讲过的踏云梯。 踏云梯,书如其名,是一本轻功秘籍。 秦亦看完之后,颇为激动 前天晚上跟张之於等武道高手交手的瞬间还歷歷在目,倘若一对一的话,即使有武器,秦亦也伤不了別人分毫,因为武道高手会轻功,转移速度根本不是秦亦的反应速度所能比的。 可后来在沐漓的带领之下,使秦亦跟张之於的相对速度降低,这才让他发挥出了手枪的威力,將其中三人斩杀,將张之於打成重伤。 结论便是,武器的杀伤力依旧可观,但他自身必须有能够看清对方行动的轻功才行。 而踏云梯的出现,很可能弥补他的劣势。 书上记载,踏云梯乃第一任东山真人所创,此功法共分为三重九层。 第一重叫【追云】,练成此重,可追云逐雾。 第二重叫【踏云】,练成此重,可踏云飞天。 第三重叫【腾云】,练成此重,可腾云驾雾。 看完之后,秦亦心生疑惑,心说按理这本书叫做【腾云梯】岂不更合適,为何叫【踏云梯】? 后来才知道,这世间之人,能达到第二重的踏云之境,已经可以傲视群雄,无可匹敌,第三重腾云之境,也就只有第一任东山真人短暂的到达过。 若是练成三重,可称天下第一防守,只要你不想战,就没人能够追得上你。 对秦亦来说,更好的消息是,踏云梯对於內力的需求並非太过看重,最重要的是功法,再配合上那瓶【踏云丹】,只要功法得到,领悟力强,便能快速入门。 按照书上所写,秦亦吃下一颗【踏云丹】,他又急於求成,把【无相丹】也吃下一颗。 隨即按照书上功法,盘腿打坐。 时间很快便来到了下午,等秦亦再睁眼,並未察觉出身体有何变化,心中不禁傲恼,难不成这踏云梯是骗人的不成? 这时候,来福抱著一身新衣服走了进来,秦亦见状,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来福直接呆了。 “少爷,你腿不疼了?” “……” ———— 第37章 我拿你当弟弟,你想当我姐夫?(求追读)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 来福有武艺傍身,虽说比不上武道高手,但比秦亦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要强多了。 饶是如此,两天的时间爬了一遍三清山,来福多少还是感觉腿脚不是那么利落。 他尚且如此,秦亦更不必提。 所以这一天的时间,除了中途送了次饭,他都没有进来打扰过秦亦。 现在看到他直接从床上跳下,来福呆了。 呆住的不仅是来福,还有秦亦。 刚才还没感觉身体有变化,见来福进屋,他下意识的从床上跳下。 然后被来福这一提醒,他反应过来:他的腿脚好像真的不疼了,而且还隱隱有种感觉,腿脚比之原来,要轻快不少! 来福並不清楚秦亦的变化来自哪里,但秦亦却明白的很,这就是【踏云梯】带来的功效啊! 秦亦心中狂喜,更加坚定了练功之心! 等他把【踏云梯】学成,其实都不用学完,只要达到二重【踏云】之境就可以了,到时候武器搭配轻功,必將所向披靡! “好像是不怎么疼了…” 秦亦甩甩腿脚,笑著说道。 “少爷,你是怎么做到的?” 来福有些不敢置信,毕竟他的腿脚还抖呢。 “嗨,天赋异稟,没听说过吗?” 秦亦心情不错,直接吹起牛逼:“你家少爷都能出口成章(脏),靠的是什么?不就是天赋异稟?区区腿酸脚疼,更是不在话下!”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来福对秦亦有种盲目崇拜,不疑有他,一个劲的点头,说道:“怪不得连东山真人都说少爷慧根不浅呢,少爷果然厉害!” 隨后又像是想到什么,嘆了口气道:“如果少爷能起得来,那就完美了!” “……” 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秦亦暴怒,拿脚踢他一下:“拿衣服做什么?” 来福也不生气,笑道:“少爷,这是寧夫人特意为你做的长袍,让你换上。等会吃完饭,寧夫人要跟咱们一起去醉仙阁,赏七夕诗会!” “……”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康平坊內车马如龙,文人骚客们聚集在醉仙阁外的大街小巷,几乎囊括半条街的高楼。 醉仙阁內平时就人满为患,而这次七夕诗会据说有南楚三皇子参加,阁外多了不少官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將醉仙阁保护起来。 平日里,醉仙阁內聚集的都是读书人,而恰逢今日这种盛会,京都各种权贵之后,甚至是各大家族的夫人小姐,都会来诗会上瞧瞧热闹。 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未出阁的小姐,或者裸面示人,或者轻纱拂面,游走在诗会之间,若是遇到合乎眼缘的才子,或许能成就一段姻缘,也算是不枉七夕佳节的寓意。 所以许多平时可以进出醉仙阁的书生,今日由於身份的限制,並不能进阁,只能聚拢在醉仙阁周围的楼宇之內,作词写诗。 真碰到一首好诗词,则会遣人送入阁中,倘若真能被评选上,便会被邀请入阁,也算是种荣耀。 但这种机会过於渺茫,毕竟真正能写一首好诗词的才子,比如徐振林,比如李慕白之流,皆已被请进醉仙阁內,而进不去醉仙阁的,水平有限。 暮色时分,秦亦乘坐镇国公府的马车,与寧夫人和寧国韜一起,来到了醉仙阁门外。 醉仙阁外有管事迎客,他对於平时常来醉仙阁的权贵之子都熟悉的很,才会被派来迎客。 可是抬眼瞧见站在前面的寧夫人和秦亦,管事只觉有点面生,但瞧见马车上镇国公府的牌子,再一看寧国韜跟在两人身后,便猜出了身份。 连忙缓步上前,抬手一礼:“寧夫人和寧公子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快请进!” “多谢。” 寧夫人点头,便挽著秦亦的胳膊走了进去。 因为今天来醉仙阁的人太多,身为武將的寧忠不喜欢这种场合,镇国公府也就只来了三个人。 此时的秦亦一身白袍,被寧夫人挽著胳膊,寧国韜又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灰袍,还跟在两人的身后,就像是小跟班一样,有点绝望。 他有点纳闷,娘亲对秦兄弟太好了吧? 隨后他便自我安慰,说今天是七夕诗会,自己一个粗人,不会写诗,而秦兄弟大才,诗会是他的主场,娘亲跟他站在一起,要更有面子一些。 但又觉得这个说法过於勉强,突然想起娘亲最近经常向他打听秦兄弟退婚的事情,確定秦兄弟退婚后还会喜笑顏开… 这时,他又想到了还未出嫁的姐姐,一个大胆的想法便出现了: 好傢伙,我拿你当弟弟,你想当我姐夫? 脑海中闪现过姐姐的身影,寧国韜不禁打了个冷颤:那以后还得跟秦兄弟(姐夫)打好关係。 於是屁顛屁顛跑了上去,再跟秦亦说话时,口气中討好的意味明显强烈许多。 秦亦並不清楚寧国韜的想法,他也觉得主动挽起他胳膊的寧夫人有些过於热情了,可他总不好甩开吧? 等一行三人迈入醉仙阁,瞬间吸引不少人的注意,尤其看到秦亦,不少小姐夫人窃窃私语响起: “这位公子是谁?为何跟寧夫人一起来的?” “是寧公子吧,你没听刚才管事喊的?” “不是寧公子,寧公子很丑的,你看这公子…” “这位公子眼睛长的好看,比女儿家都漂亮…” “这么俊俏,京都再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咦,確实不是寧公子,你看,后面那位丑的才是寧公子。” “……” 寧国韜突然有点想哭。 秦亦微微蹙眉,步伐加快许多。 “哟~这位公子还害羞…” “是啊,你看寧公子,长得丑是丑了点,但起码人家脸皮厚呀!” “唉吆,长得俊俏的公子,脸皮都很薄的!” “……” 秦亦越听越离谱,只好回头跟寧国韜说道:“寧大哥別听这些女子胡说,你不丑的。” 寧国韜近距离看著这张俊美无比匹的脸,不知怎么,更想哭了。 ———— 第38章 寧家丫头不差她的(求追读) 醉仙阁中,灯光如昼。 大梁最早以武兴国,尤其是京都城中,镇国公府所在的兴合坊內,武將频出。 因此京都城內,大胆泼辣的女子不在少数,更何况是些中年妇人,说话更加露骨,哪怕是寧国韜这种武將之后,都有点招架不住。 倒是寧夫人,听到有人说儿子丑,並没有感觉出任何不妥之处,仿佛自己的儿子本来就丑,別人只是诉说事实而已。 倒是听別人夸秦亦长得帅,她心里反而高兴的紧,挽著秦亦的胳膊也用力一些。 看看,长得好看吧? 好看也是我们寧家的人! 隨后,一行三人便来到了醉仙阁大厅之中。 琉璃灯的光芒洒在楼宇飞檐之下,醉仙阁二楼的空中平台上,数十张书案摆成一圈儿。 大梁宰相古长松、礼部侍郎董洪新、国子监祭酒徐庭端坐其中,几位国子监的大儒也坐在旁边。 而最上首位置坐著的则是大梁四皇子、雍王沈仪远,最边缘坐著的则是大梁第一女文官,中书舍人古月容。 古月容点评过许多诗会,不过今日端坐在台上的都是当朝大儒,还有他爹和雍王,以她的身份也只能做些审稿和雋写之类的杂活。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按照往常,七夕诗会本不会被如此重视。 但由於南楚三皇子参加,倘若不重视,有些不合礼仪,可若是太重视,比如盛平帝亲自参加,倒会落人口实,尤其万一南楚三皇子真拿了头名,大梁的威严会直接扫地。 因此今日出席的是四皇子沈仪远,跟南楚三皇子的身份相当,而且雍王平日就偏好诗词,这种场合最適合於他。 二楼平台正对的厢房,房门大开,南楚三皇子朱彦锡和礼部侍郎孙正平坐於其中,跟雍王等人遥相相对,也正好能听到几人的点评。 …… 厅中才子林立,不时有人把手中诗稿交给小廝递上去,先由古月容审阅,若出了佳作,便会交出去,由某位大儒当场念出来。 只是秦亦进入大厅后,还未听到一首诗词。 长台之上。 雍王放下手中茶盏,看向古月容:“古舍人,到现在没有一首诗词能入你法眼吗?” 古月容摇了摇头,苦笑道:“殿下,今日南楚三皇子在此,下官便把標准拔高一些,不然怕对面的人看了笑话。” 国子监祭酒徐庭闻言笑道:“古舍人年纪不大却考虑周全,不愧出自名门。佳作几年不出一首,糟粕却遍地皆是,古舍人之举实属正常。” 董洪新也点了点头,看向台下意气风发的俊男靚女,嘆了口气:“诗词乃有感而发,年纪轻轻故作伤春悲秋之態,能写出什么好文章?只是今日南楚三皇子在此,真怕…” 不等他说完,雍王笑道:“这可不一定,京都城百万户,通文墨者甚多,总有几个天资卓绝之辈。” 隨后仰头,似是回想:“本王犹记得,前几日正是醉仙阁內出了一首『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的佳作,父皇还夸讚许久。据说写这词的人是前户部侍郎之子秦亦?” “……” 此话一出,长台上沉默下来。 几人都微微瞥向还未发一言的古长松,以及垂下头去的古月容。 对於秦亦的身份,老百姓或许不知,但是身为大梁重臣的他们,心里都清楚的很。 而秦亦去宰相府退婚的消息,京都城內普通老百姓都知道了,他们肯定也知道了。 只是到底是宰相府退了秦亦的婚,还是秦亦退了宰相府的婚,这事无从考究。 但大部分人都觉得,是古家退的婚。 毕竟,正常人谁会去退宰相府的婚? 不过秦亦能以一首词被盛平帝记掛,若是今日再拔头筹,日后怕是会平步青云,在这个节骨眼上退婚,古家是怎么想的? 眾人不能理解,同时也不敢多问。 身为雍王的沈仪远就没有那么多顾忌,正好当事人在场,遂好奇道:“古相,听说最近秦亦退婚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不知是真是假?” “……” 台上几人屏气凝神,看向古长松。 古长松脸上古井无波,缓缓道:“殿下,不过是好事之人胡说罢了。秦亦和月容的婚约,是下官当初与立新定下的,立新未曾说过退婚,而下官也没有退婚之意,何来退婚一说?” “哦,原来如此啊!” 雍王看了古月容一眼,说道:“倘若这位秦亦再能写出『却道天凉好个秋』此等佳作,跟古舍人倒也是绝配!” 几人沉默不语,古月容双手绞在一起,嘴唇轻抿,看向台下,人群中,一身白袍的秦亦非常显眼的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或许是有所察觉,秦亦恰好抬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的交匯,然后秦亦便把头扭向一边。 看到这一幕,古月容的嘴唇抿的更紧了。 …… 寧夫人身为武將府的夫人,其实平时很少踏足诗会这种场合的。 因为寧忠很討厌,说文人酸腐。 秦亦虽然会写诗词,不过在寧忠口中,显然认为秦亦不是那种只会悲春伤秋之徒,不然他也不能硬刚康王世子了。 介於此,即使寧忠不愿来此,还是嘱咐寧夫人陪同秦亦和寧国韜一同来了诗会,万一秦亦在诗会上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寧忠之所以有这种担忧,主要还是因为秦亦有前科在身,第一次踏足醉仙阁,先是得罪了康王世子,然后得罪了徐振林和一眾京都书生。 不担心都不行。 似乎留意到秦亦在看古月容,寧夫人笑道:“古家丫头好看吧?” “额,好看…” 即使拒绝了跟古月容的婚约,但秦亦对古月容没有任何成见,甚至还有点惭愧,毕竟古月容在这件事中扮演的是个受害者的角色。 而古月容长得確实好看,在他见过的女子中也能位列三甲,秦亦只能实话实说。 “其实,我们寧家丫头不差她的。” “……” 对此,秦亦持怀疑態度,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缄默不语。 ———— 第39章 你直接说想要多少银子吧! 周围纷纷嚷嚷,跟秦亦的沉默对比明显。 寧夫人四十有余,也算风韵犹存,能看出年轻时应该不丑,可寧忠和寧国韜的长相,让他知道了寧家基因强大,再说女儿像爹,他有理由相信寧国韜的姐姐,会长成什么样… 据说,这位寧家姐姐还是位將军,最近正好在军队中拉练,所以秦亦才没见过。 什么样的女人才能上战场,当將军? 秦亦脑海中瞬间出现一个身材魁梧、长相酷似寧忠又身穿长裙的女子,瞬间头皮发麻。 这… 能比古月容好看? 属实天方夜谭了。 寧夫人对秦亦这么好,或许有把他当成女婿的想法,这也是目前他最头痛的问题。 此时,秦亦仰头,正好看到一个扎著碎长辫的丫鬟倚在三楼的栏杆处,时不时的往下看,显得鬼鬼祟祟的样子,有些可笑。 秦亦担心寧夫人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伯娘我看到一个故人,过去攀谈几句。” 寧夫人点头,说道:“让你大哥陪你一起吧!” 秦亦忙推辞道:“不必了,伯娘!还是让寧大哥陪在你身边,省得有那不长眼的傢伙衝撞了伯娘!” 寧夫人一听也对,直夸秦亦考虑周全。 隨后秦亦便从大厅绕到后院,今天醉仙阁人满为患,而且来的都是人份尊贵之人,阁中的下人全部在一楼大厅伺候,所以秦亦很容易上了三楼。 “紫菀姑娘?” “啊~” 紫菀正爬在楼梯上往下张望,猛地听到有人呼喊她的名字,被嚇了一跳。 回头看到秦亦,紫菀又有些惊讶:“秦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我刚上来。” “不是…我是说你为什么来醉仙阁?” 秦亦有点纳闷,反问道:“我不能来吗?” “我们小姐不是给你——” 或许觉得声音太大,紫菀忙扭头往四周看看,又压低声音道:“给你银子,不让你参加诗会吗?” 秦亦点头:“我是不准备参加诗会,但是也没说不能来醉仙阁看热闹啊?” “……” 紫菀哑然,但想想似乎也没毛病… 隨后,紫菀便带著秦亦来到了厢房门外,进去通稟一声,便让秦亦进屋了。 “秦公子,怎么今天过来了?” 这两天祝想容右眼皮老跳,她从团扇上折了一支羽毛下来,剪下一块贴在眼皮上,这才好些,听到秦亦过来,她便把羽毛拿下。 谁知见到秦亦,右眼皮又跳了起来,而且跳的比原来还要厉害,祝想容隱隱觉得,秦亦出现在这不是什么好事。 “几日不见,十分想念,在下来看看姑娘。” “……” 如果是其他男子说这话,祝想容或许会信,可对面这人,看似有机会指染她时,他却故意充耳不闻,现在跑来说想她? 祝想容可不信。 “秦公子,想来你时间也不宽裕,咱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想容姑娘,从南楚到大梁不容易吧?” “……” 本来还跳动不停的右眼皮戛然而止,祝想容看向秦亦,俄而笑道:“秦公子如此聪明,想容便知道瞒不过你的!” 秦亦看著她,又问道:“想容姑娘,你就这么信不过你们的三皇子?” 祝想容收起笑意,一脸平静道:“奴家对我们的三殿下很有信心。” “既然如此,何必找我?” “有信心是一码事,该不该做这事,又是另一码事。你们或许还有很多机会参加诗会,可以输,也输得起,可三殿下贵为南楚皇子,他只有这一次机会,所以殿下不能输。” 秦亦听完,不禁撇嘴:“想容姑娘觉得,你们不能输,那大梁能输吗?” “……” 祝想容看著秦亦,声音有些发冷:“秦公子已经收了奴家的银子,现在又要反悔,背信弃义,此非君子所为。” “在国家大义面前,可拋却个人信义,在下觉得这才应该是君子所为。” “……” 祝想容盯著秦亦看了片刻,突然笑了。 “秦公子,你又想要银子吧?” 秦亦一脸正色:“想容姑娘,在下跟你討论的可是国家大事,不容儿戏。” 祝想容就像根本没听到一样,冷笑一声:“秦公子,你直接说想要多说银子吧!” 秦亦板著脸,“佛曰: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今世的擦肩而过,而今在下能跟想容姑娘坐在此处说笑閒聊,不知前世用了一千还是两千次回眸呢?” 听到“五百”时还好,听到最后的“两千”,祝想容瞬间站了起来,眼带慍色:“秦公子,想容之前已经给你一千五百两银子彰显诚意,今日你若再要两千两银子,奴家实在承受不住! 要不秦公子还是把那一千五百两银子退回,你想参加七夕诗会,儘管参加便是!” “想容姑娘別急啊!” 看来两千两银子已经到了她的底线,於是秦亦说道:“我的意思是再加五百两银子即可。” “真的?” “真的。” “可奴家不敢信你!” “……” “要不,秦公子给奴家写一份承诺书吧!” “什么承诺书?” “秦公子承诺前后共收奴家两千两银子,不参加七夕诗会,倘若秦公子违背承诺,那奴家就算公开来自南楚的身份,也不惜跟公子来个鱼死网破!” “……” 在这个时代,名声高於一切,哪怕祝想容南楚人的身份爆出,也没证据证明她做过什么危害大梁的事情,顶多以后再不踏足大梁便是。 倒是秦亦以后还要在京都生活,倘若他的名声臭了,怕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祝想容便是猜到了秦亦的顾忌,最后才来了这招釜底抽薪,其实秦亦本可以顺水推舟,故意说把银子全部退回,看谁先慌! 但结果是秦亦被她唬住了,灰溜溜的下了楼。 从三楼走下,看著手中的五百两银票,秦亦心中不是滋味。 这特么还让个南楚细作给唬住了? ———— (感谢大家的支持,明天就上试水推了!还有关於诗会,不过是为后续主线做铺垫,知道大家不喜欢,以后不会继续写文抄公的!) 第40章 首辅之女(求追读) “小姐,该下楼了。” 三楼包厢,待秦亦离开,紫菀进屋说道。 按照大梁的诗会规矩,每出一首质量上乘的佳作,最后都会交到歌姬手中。 身著盛装的歌姬,本就靠这个提升名气,接过诗稿后便会谱曲吟唱。 自从祝想容来到醉仙阁,便成了此间当之无愧的头牌,今日这般场合,谱曲吟词自该由她出面。 况且今日最有可能拿下头名的,是她们南楚的三殿下朱彦锡,无论如何,她都义不容辞。 刚才她本已准备妥当,只是秦亦这一上楼,她似乎又打乱了状態,此时正捂著起伏的胸脯,小口小口的喘著气。 “小姐,你说他会不会说出去?” 紫菀有些担忧,小声问道。 “他敢!” 说完之后,祝想容都有点心虚,因为秦亦这样的男子,她原来是真的没遇到过啊! 说才子不像才子,说无赖又不是无赖… 就像…有点无赖的才子,实在让人头疼! 祝想容把承诺书交给紫菀,让她收好,隨后深吸一口气,戴上面纱,站了起来。 “咱们下去吧,待七夕诗会结束,就隨南楚使团一起回去!出来那么久,该回家了…” “……” …… 诗会已经开始了一盏茶的功夫,却没有任何一首诗词突出重围,可见此次诗会评委之严格。 这时,大厅中一阵喧闹,眾人看向二楼。 今天的祝想容身著一身蓝色流苏长裙,上镶有繁复华美的金色纹,浅绣桃,款式雅致。 一头青丝挽成高高的美人髻,头上佩戴精美的玉釵及其配饰,衣领微微敞开,露出曲线优美且白皙修长的脖子,一身蓝衣更衬得肌肤如雪。 她的脸上依旧戴著白纱,正是这种“犹抱琵笆半遮面”的朦朧感,让一眾才子无限憧憬。 在眾人的注视下,祝想容来到二楼平台的幕帘之后,对著台下屈膝施礼,缓缓坐下。 平台对面的包厢,朱彦锡眯起了眼睛。 “这就是祝首辅的姑娘,祝想容?” 孙正平朝幕帘的方向看了一眼道:“正是。” 朱彦锡脸上划过一抹讥笑:“咱们这位首辅大人倒是运筹帷幄,而且敢让自己的独女以身犯险,就凭这份魄力,本王很是佩服啊!” 仿佛听出了朱彦锡话中的嘲讽之意,孙正平眉头微蹙,说道:“殿下,下官觉得,其实祝首辅並非对殿下没有信心,只是世事无绝对,祝首辅深知陛下不想看到意外,才会想出此计。” “意外?” 朱彦锡冷笑一声,“说到底,还是觉得本王没有十足的胜算罢了!” 朱彦锡看向孙正平,神色一凛:“孙大人觉得京都的读书人,有人是本王的对手?” 孙正平並没有因为朱彦锡的直视而退缩,依旧沉声说道:“殿下,京都第一才子徐振林乃国子监祭酒徐庭之子,实力不可小覷。灵州第一才子李慕白乃此次会考头名,同样是强劲对手,但下官曾仔细翻阅过两人近些年所写的诗词…” “比之本王如何?” “不如殿下。” “呵呵,那祝首辅岂不是在杞人忧天?” 孙正平摇了摇头,道:“除了两人之外,还有另外一人,名为秦亦,此人前几天写了一首词,下官已经给殿下看过了。”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是吧?此词確实不错,但这么多年仅有一首词,这种人本王见多了,不足为惧!” 很显然,朱彦锡对京都目前能叫的出名的才子都了如指掌,並且十分不屑。 “云想衣裳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念完之后,孙正平问道:“殿下,这首呢?” 朱彦锡目色微凝,诧异道:“这是谁写的?” “这也是那位秦公子所写,而且据说是在瞬息之间,以祝姑娘之名写出来的。” “……” 闻言,朱彦锡沉默下来。 孙正平见状,心中鬆了口气。 其实这次带朱彦锡出使,南楚皇帝私下中已经授意过他,情况允许之下,可以让他吃点亏,毕竟一个储君若是没有遇到过任何挫折,很难成为一代明君,因此孙正平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再次抬起头来,朱彦锡说道:“若是此人今日再能写出此等佳作,本王难保贏他。” 闻听此言,孙正平甚感欣慰。 “殿下,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些人精於诗词,也仅仅是精於诗词而已。而殿下不仅精通诗词书法,还精於兵法和武艺,这普天之下怕是无人能及,所以殿下不必妄自菲薄。” 朱彦锡点点头,问道:“此人今日会作诗?” 孙正平道:“祝姑娘昨日托人送信,说此人虽然精於诗词,却是爱慕钱財之徒。他已经收了祝姑娘一千五百两银子,保证不会参加七夕诗会,殿下不足为惧!” “……” 爱慕钱財? 朱彦锡愣了。 他身为一个皇子,对钱財的概念比较模糊,毕竟钱財对他来说只是一串数字,可他觉得能写出这种流芳千古佳句的人… 会缺钱? 反正他是想不通的,不过还是讚赏道:“倒是本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首辅大人能辅佐父皇这么多年,还是有道理的!” 孙正平点了点头,看向二楼平台处,那位身穿官服的女子,第一次拿起诗稿,递给了旁边大儒。 於是他沉声道:“看来,第一篇佳作已出。” 朱彦锡也留意到了这一幕,问道:“此等场合之下,竟然能坐在此处,这位官服女子又是何人?” “此女乃大梁宰相古长松之女,她还有一个身份便是大梁第一女文官,官居中书舍人,参加今日这种场合倒也正常。” 身为南楚使团正使,孙正平对於大梁朝堂上的事情可谓如数家珍,直接说道。 “哦?原来大梁也有此等奇女子!” 朱彦锡看著端庄大气的古月容,又瞥了幕帘之后的人影一眼,眯眼深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 (每一个出现的人物后期都有用,所以需要做好铺垫。) 第41章 不知秦亦公子可在? 醉仙阁,二楼平台。 这时候,一首诗稿送到古月容面前,看完之后眼神微亮。 但等她看到落款“李慕白”时,眉心微皱。 李慕白配合古夫人挤兑秦亦的事情,她也是事后听说,心中对李慕白自然不喜,但这並不会影响她对诗词的客观判断。 看完之后感觉尚可,便递给了徐庭。 古长松和董洪新等人皆是偏过头来,看著这首七言绝句,商討片刻,点了点头。 幕帘之后的祝想容最后一个接到诗稿,认真看了几遍,又瞥了平台对面的厢房一眼,心中莫名轻快许多,轻声唱了起来: “银河迢迢~过初秋,丝竹千家~列彩楼。 岁岁今宵~难留巧,疏星如弈~月如鉤。” 祝想容唱完之后,古月容便拿著诗稿念出了李慕白的名字,台下瞬间沸腾。 “好诗啊!想容姑娘唱的也极好!” “不愧是灵州第一才子、会考第一!” “李公子果然当得起此等称號!” “……” 李慕白站在人群中,感觉人生到达了巔峰。 台上有雍王、古长松、董洪新等权贵大儒,最重要的还有他心心念的古月容,於是他拱手朝著四周书生道谢,刻意保持谦虚的状態。 但心里早就乐开了。 …… “这人就是孙大人说的,会考第一李慕白?” 二楼包厢中,朱彦锡问道。 “正是。” “这会考第一,不过如此。” 朱彦锡闻言,嘴角划过一抹冷笑。 孙正平没有接话,因为他看到古月容又將一篇诗稿递给了徐庭… 俄而,古箏声再起。 眾人皆是仰头,等待第二首佳作被祝想容谱曲吟唱出来。 只有李慕白一脸铁色,心中直骂娘:劳资的屁股都没坐热,这就又有人写了? “今宵七夕~望碧霄,牵牛织女~渡鹊桥。 年年~乞与~人间巧,缕尽红丝~千万条。” 隨著婉转动听的声音在幕帘后传出,今天诗会的第二首诗也正式出现。 李慕白听罢,脸色缓和许多。 他看向另一侧的徐振林,心中暗道:京都第一才子的诗也不见得多好,我与他五五开吧! 想到这,李慕白的胸膛都挺了起来。 谁知,祝想容唱完后说道:“此诗出自冯云冯公子之手。” 台上,徐庭笑道:“冯云乃国子监的监生,刚过束髮之年,今日也算一鸣惊人了。” 但是徐庭今天最关心的人並不是他,说完后便看向台下的某个角落… …… 雍王沈仪远则朝对面厢房看了一眼,见朱彦锡听到两首诗后依旧风轻云淡,他皱起眉来。 “董大人,你可曾读过南楚三皇子的旧作?” “回殿下,下官確实读过。” 作为大梁礼部侍郎,同时又是这次迎接南楚使团的正使,董洪新对南楚了解甚多。 “那董大人觉得,刚才两首诗,南楚三皇子可有十足把握胜之?” 董洪新心中暗嘆,沉声道:“殿下,李公子和冯公子之才,比之南楚三皇子,相去甚远。” “……” 言下之意,若是只有这两首诗的话,南楚三皇子稳操胜券。 雍王闻言,顿感忧虑。 这次盛平帝派他来坐镇七夕诗会,身份对標南楚三皇子,雍王本人还是十分重视的。 “那个秦亦呢?” 雍王看向平台一侧的古月容,问道:“古舍人,秦亦没有递上诗稿?还是写的不好,被拿下了?” 古月容面色平静,摇头道:“殿下,並未收到…秦亦的诗稿。” “怎么回事?难不成没来?” “听说,这秦亦现在住於镇国公府。” 有人提醒一句。 因为雍王偏爱诗词,平日跟文臣交往繁多,倒是对镇国公这种不通文墨的武將,不甚满意。 听秦亦住在镇国公府,他急了:“镇国公平日就不喜文臣,对父皇重视诗会更是颇有微词,据本王所知,他从未参加过一场诗会。这秦亦住在镇国公府上,不会被他要求,不能来参加诗会吧?” “……” 此话一出,台上几人面色各异。 徐庭心中不忿,其子徐振林还未出面,可雍王却偏偏只在乎秦亦,实属打脸。 这时,从未主动开口的古月容轻声道:“殿下,秦亦来了。” “来了?在哪?” 古月容扫视大厅一眼,摇头道:“殿下,刚才下官看到秦亦跟寧夫人一起来了醉仙阁,只是现在不知去了哪里。” 雍王心说来了便好,隨后又侧头跟董洪新耳语几句,董洪新闻言,微微点头。 这时,董洪新站了起来。 董洪新年轻时便饱读诗书,写得一手好诗词而名满天下,如今身为礼部侍郎,早已是大梁国內家喻户晓的大儒,读书人人人敬之。 本来喧闹不堪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不知秦亦公子可在?” 此话一出,眾人面面相覷。 董侍郎能在此种场合主动寻人,足以见得此人的重量,只是秦亦这名字,为何觉得又生又熟呢? 突然,有人提了一句: “莫非是退了宰相府婚约的秦亦?” “非也,他是被宰相府退了婚约。” “就是那位身材如地缸、尖嘴猴腮的傢伙?” “呵,还有人能有如此长相?这不是妖怪吗?” “……” 秦亦混跡於人群中间看热闹,本来还跟寧夫人和寧国韜有说有笑,突然就成了人人议论的焦点。 最关键的是… 这是誹谤啊! 要不是今天场合特殊,秦亦真想跳出去跟这些嚼舌头的书生拼个你死我活。 “身材如地缸?尖嘴猴腮的…妖怪?” 寧国韜扭头看著秦亦,似笑非笑。 “这群书生,简直胡说八道!” 听到秦亦被人詆毁,寧夫人也有些不满。 秦亦只能笑著安慰:“伯娘,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这种以谣传谣之人,不去理会便可。” 寧国韜也点了点头,说道:“不就是说贤弟身材如地缸、像是尖嘴猴腮的妖怪么,无妨!” “……” “不过这尖嘴猴腮的地缸妖怪,听著倒是新鲜,他们怎么想到的?” “……” 秦亦看著寧国韜那难以下压的嘴角,说道:“寧大哥,想笑就笑出来吧,憋著多难受?” “笑了吗?没有吧?” 寧国韜抹了抹嘴角,一脸正色:“但秦兄弟不必难过,刚才我进门时,还有人说我丑呢,我们不必理会造谣之人!” 秦亦看了看寧国韜,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说你丑不叫造谣,那叫事实。” “……” ———— 第42章 沈嵐汐:姐姐让他参加嘛 大厅內吵吵嚷嚷,主题自然是秦亦。 古月容轻抿嘴唇,又想到那日前院之中,跟她相对而立的俊秀少年,朝阳的余暉洒在他身上,时至今日,想起来依旧感觉美好。 虽然他欺负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就退婚、古月容觉得这就是欺负,但她不得不承认,秦亦在她见过的男子中,相貌最为英俊,跟丑根本不沾边。 刚开始听到台下的书生们詆毁他时,古月容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甚至有种要为他出头的想法。 不过隨后又想,这何尝不是一种惩罚? 谁让你欺负我的,活该! 眉头舒展,目光平静的扫向台下。 “小可秦亦,见过董大人。” 眾人循声看来,顿时呆愣在场。 只见一位身材頎长且匀称、一身刺绣白袍的少年站在那里,面如冠玉,眉清目秀,尤其是一双桃眼,近看之下颇为勾人。 不是说身材如地缸? 不是说长相尖嘴猴腮、如同妖怪? 这特么都是谁造的谣? 此人相貌冠於全场,刚才还信口开河之人此刻全部低下脑袋,心中还在咒骂消息来源… 董洪新道:“秦公子,听闻前几日你在此地写了一首佳作,就连陛下都讚赏有加,是也不是?” “回大人,正是小可拙作。” “秦公子大才,不妨把今日诗会的诗稿呈上,让大家也瞻仰一番!”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刚才进了醉仙阁,寧夫人就把台上几人的身份依次介绍一遍,秦亦知道,此刻说话之人乃大梁久负盛名的大儒,不敢怠慢。 “董大人折煞小可了!” 秦亦立马拱手:“只不过今日诗会,小可並未准备诗词,一时间也想不出,便不参加了!” 董洪新听罢,眉心紧锁。 不过作词写诗,全凭自愿,他也不好强迫。 嘆了口气,坐了回去。 周围的书生听完,同样一阵唏嘘。 此时,一位身穿黑色长袍的公子走进大厅。 此人面相极为俊美,且气质尊贵,自带气场,仿佛能拒人於千里之外,寻常人不敢靠近。 而他身边確实没人敢靠近,因为几位身材魁梧的护卫护在他身前,手持长刀,目光坚毅。 在护卫的带领下,俊美公子上了三楼, 三楼的走廊上,醉仙阁的管事早已等候在此。 见到俊美公子后,连忙躬身作揖,引著他们走进一间事先准备好的厢房,打开厢房的纸窗,恰好可以俯瞰大厅,位置绝佳。 …… 戌时一刻。 此时,七夕诗会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徐振林也交出了他的诗稿。 经过台上大儒们的一阵商议,徐振林的诗稿便递到了幕帘后的祝想容手中。 看到落款,祝想容正襟危坐,手抚古箏,隨后便轻轻吟唱起来。 “乞巧景遥遥,重逢只一宵。 月作开帐烛,云为渡河桥。 映水罗珊起,当风玉佩摇。 惟愁更漏促,离別在明朝。” 一曲唱罢,祝想容首先看向对面的朱彦锡。 只见朱彦锡微微蹙眉,隨后舒展开来,又恢復了之前风轻云淡的模样。 祝想容那颗悬著的心终於放了下来。 “好诗!” “月作开帐烛,云为渡河桥。实在是妙啊!” “此诗当得第一!” “……” 如果说眾人夸前两首诗还带著主观心態,那评价此首诗就显得比较客观了。 因为这首诗无论是从意境还是押韵上,確实要胜过前两首诗不少,值得夸奖。 董洪新看了对面一眼,有些忧虑。 但他还是出声道:“徐公子此诗甚好,在目前出现的诗作中,当得最佳。” 此话一出,徐振林身旁眾人立马向他道喜,徐振林一一作揖,仿佛已经拿了头名。 朱彦锡见状,大笑一声:“呵呵,这京都第一才子也不过尔尔!本王再等一刻钟,倘若再拿不出一首像样的诗词,那本王便要出手了!” “……” 此时,一名护卫从三楼走下,来到雍王身旁低声说了几句,雍王听完便向古月容示意。 片刻之后,古月容离席。 隨著护卫走向三楼,她留下的那些未做点评的诗稿,全部来到了其他几位大儒身前,帮做点评。 …… 三楼中间的包厢,几名护卫守在门外。 “见过古舍人。” 几名护卫拱手说道。 古月容微微点头,推门走进包厢。 待她进门,护卫便在外面把门带上了。 “殿下~” 古月容看向站在窗台,正踮著脚往下看的俊美男子,笑著说道。 俊美男子回头,看到古月容有些喜出望外,忙走过来牵住她的手,嗔怪道:“月容姐姐,这里又没有外人,叫我嵐汐便是!” 原来此人便是女扮男装的大梁公主,沈嵐汐。 “嵐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陛下知道吗?” 古月容和沈嵐汐年纪相仿,只比她大了几个月而已,再加上古月容身为大梁第一女文官,经常出入皇宫,跟沈嵐汐见面次数不少,两人私下里情同姐妹,相熟的很。 沈嵐汐撇嘴:“月容姐姐,你觉得若是父皇不同意的话,我还能在这里跟你说话?” 古月容闻言,莞尔一笑,说道:“怎么,嵐汐也怕那南楚三皇子贏下诗会?” “当然了!” 沈嵐汐唬住小脸,不忿道:“我听皇兄说,这南楚三皇子借著出使的名义,实际上是想重挫咱们京都读书人的士气,好成为他们谈判和亲的筹码!” 说到这里,沈嵐汐才问道:“月容姐姐,刚才写那首诗的徐振林,便是徐祭酒之子?” 古月容点了点头,说道:“是他,他还有一个称號叫做京都第一才子。” “刚才那首诗我也听到了。月作开帐烛,云为渡河桥,写的確实很好!他能贏南楚三皇子吗?” 看著嵐汐公主满怀期待的眼神,古月容嘆了口气,摇头道:“很难。” “这…” 沈嵐汐有点不愿相信,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拉著古月容问道:“月容姐姐,秦亦呢?” “……” 见古月容不回答,沈嵐汐急了:“月容姐姐,我听父皇讲过,这个秦亦写过一首极好的词,如果他出面的话,是不是肯定能贏?” “他说他不参加。” “月容姐姐,你们不是有婚约嘛!” 沈嵐汐继续摇著她的手,撒娇道:“姐姐让他参加嘛,他肯定听你的话!” “……” ———— 第43章 真不是因为寧莞言?(求追读) 离开三楼包厢,古月容来到一楼大厅。 “月容见过寧夫人。” 来到秦亦身边,古月容对寧夫人作揖道。 “古家丫头,咱们有一年多没见了吧?你现在越发標致了。” 寧夫人仔细端量著古月容,心中还在拿她与自家姑娘做著对比。 “多谢寧夫人夸奖。” 古月容笑笑,指了指秦亦道:“寧夫人,月容找他有些事情。” “好,亦儿去吧!” 寧夫人改“贤侄”为“亦儿”,显得格外亲切。 突然,她又笑著对古月容说道:“月容,等过段时间,莞言和亦儿都在家,你可以来府上做客。” “谢过寧夫人,月容会的。” 古月容轻轻回答一声,手指都掐进肉里。 “伯娘,那我去了。” 秦亦招呼一声,便跟了上去。 寧夫人看著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韜儿,你姐姐何时回府?” “娘,上次姐姐走之前,说儘量会赶在你寿辰之前回来,应该快了。” 寧夫人闻言,微微皱眉:“今晚回去,你再写一封加急信,让她务必早些回来。” “娘亲,这是为何?” 看著自己的傻大儿,寧夫人有些哭笑不得,刚才她在古月容面前各种暗示,那丫头都懂了,寧国韜还在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呢! “为何?” 寧夫人又想到刚才古月容的一顰一笑,嘆了口气道:“像亦儿如此优秀的哥儿,世间可不多见,若是你姐姐再不回来,人都要被抢回去了!” “……” 仿佛猜想照进现实,寧国韜麻了。 “娘亲,秦兄弟有你说的那么好?他不就是长得比我好看一点么?平时也没见娘夸我!” 寧夫人瞥他一眼,说道:“你当真觉得,亦儿只比你好看一点吗?”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 见寧国韜不答,寧夫人又道:“亦儿不仅相貌出眾,才学也颇高,能跟你姐姐成亲再好不过。” 相貌出眾,寧国韜反对不了。 至於才学颇高… 想到秦亦刚才拒绝董洪新,不敢参加诗会,寧国韜撇了撇嘴。 见寧国韜撇嘴不服,寧夫人反问道:“你也可以写一首,让陛下夸你,娘亲脸上也能有光。” “娘,爹不是最痛恨读书人,不让写诗吗?” “那是你爹知道,他写不出,你也写不出,不参加诗会,只是为了不丟面子而已。” “……” 寧国韜嘴巴张大,竟无言反驳。 …… “哎呦~” 秦亦跟在古月容身后,缓步上楼。 不知为何,古月容突然停了下来。 秦亦的脑袋就不偏不倚的撞了上去。 有点软… 捂著被秦亦撞到的柔软,古月容回过头来。 脸色緋红,有些慍怒。 不过等他看到秦亦眼带歉意,猜到这应该是无心之举,便没有过多纠缠。 “最近在镇国公府,住的可好?” “还行吧…” “还行?我看是很好吧!” 古月容冷哼一声:“寧夫人一口一个『亦儿』叫得可真亲啊!” “……” “说实话,去宰相府退婚,是不是因为你想当镇国公府的乘龙快婿?” 古月容抿著嘴唇,一脸严肃。 “古小姐,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 古月容冷声道:“刚才寧夫人不是说的清楚,说莞言跟你在家,让我去做客——你当我傻吗?她不就是想告诉我,我是外人,你跟寧莞言才是一家?” “……” 秦亦呆了。 作为一个直男,他以为寧夫人和古月容就是单纯的敘旧聊家常而已,哪里知道短短几句话里竟然暗藏玄机? “古小姐,你想多了,从我进镇国公府那天,我就从未见过寧家姐姐。” “真不是因为寧莞言?” “不是。” 见秦亦一脸诚恳,不似作假,古月容的口气温柔许多,“那天,佩兰已经给你解释过,许多事情,爹和我都不知道。你走之后,她已经被爹禁足在后宅反省。” “……” 秦亦沉默,他自然知道“她”是指古夫人。 古月容盯著他,一字一句道:“所以,你还要退婚吗?” 秦亦心中苦笑一声,说道:“古小姐,其实去宰相府退婚的原因,在下跟镇国公说过…” 於是,秦亦便又把他那套“先立业再成家”的藉口搬了出来,最后道:“在下尚未立业,若是让古小姐等著,未免过於自私,所以才会——” “不,我可以等!” 古月容直接打断他:“古语说夫唱妇隨,你既然要先立业,那我岂有不等之理?” “……” 这时,一名护卫从三楼楼梯处走下,见古月容和秦亦站在此处,朝古月容点点头,又返了回去。 古月容收敛心神,说道:“此事不急,咱们可以日后再说,我现在带你去见一个人,跟我来。” 隨后,古月容继续带路,引著秦亦来到三楼。 “此人身份尊贵无比,等会你见了她,千万不要乱说话,衝撞於她。” “哦…” 不等秦亦问一句这人是谁、身份如何尊贵,便来到一间厢房门口,外面守著四个护卫,一身肃杀之气,秦亦嘴里的话憋了回去。 “让他们一起进来吧!” 这时,屋里传来一道清脆纤细的声音,那四名护卫让出一条路。 隨后,古月容带著秦亦推门而入。 映入秦亦眼帘的,便是一袭黑袍、男人打扮的俊美公子,比起他来都不遑多让。 秦亦毕竟是穿越者,他观察的角度也跟其他人不同,先是看了看对方雪白滑腻的脖颈,又看了看对方有些傲人的胸肌,心下瞭然。 呵,原来是女扮男装啊! “你就是秦亦?” 看著秦亦俊美无匹的容顏,沈嵐汐微微眯眼。 不过看到秦亦的视线在自己身上肆无忌惮的飘来飘去,饶是沈嵐汐定力不错,也有些慍怒。 这人…怎么如此轻浮? “咳咳…” 古月容瞪了秦亦一眼,小声道:“別乱看!” “……” 沈嵐汐调整心情,开门见山道:“你能夺得今日诗会头名吗?” 秦亦摇头:“刚才在下已经跟董大人说过,不会参加今日诗会。” 沈嵐汐想了想,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你能贏得头名,只是不想参加嘍?” “……” ———— 第44章 就算你做我姐夫,我都不会反对(求追读) 此时,秦亦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古月容身为宰相之女,却说这位女扮男装的姑娘身份尊贵,隨身四名护卫,皆有武將之风。 除了当今公主,怕是再无第二人选。 本来,他还在纠结。 收了祝想容的银子,再参加诗会,多少有点不讲职业道德,但当他得知对方南楚人的身份后,心態发生了些许变化。 一边是受人所託,一边是家国大义。 选择信守承诺,丟的是国家威严,宛如罪人。 选择家国大义,丟的是个人名声,还有银子。 难以抉择。 而此时,秦亦突然茅塞顿开。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嗯,可以这么说。” 秦亦如实答道。 沈嵐汐瞬间喜出望外,而古月容则很疑惑,不知秦亦此话是真是假。 “既然你如此自信,为何不参加七夕诗会?” 沈嵐汐有些好奇。 “在下倒想参加七夕诗会。” 秦亦故意轻嘆一声:“只可惜在下已经答应一位朋友,不便参加。” “你朋友是谁?为何不让你参加?” 秦亦摇头:“此乃私事,不便多说。” “你…” 沈嵐汐求救似的看向古月容:“月容姐姐,他不是你未婚夫吗?他一定听你的,你劝劝他呀!” “……” 古月容跟秦亦对视一眼,有些脸红。 秦亦收回视线,一脸正色:“这位姑娘,不必让古小姐劝我,毕竟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况且我还收了那位朋友两千两银子…” “……” 沈嵐汐和古月容惊呆了。 朋友托他办事,还要给他两千两银子? 这真的…是朋友吗? 不过沈嵐汐冰雪聪明,仿佛听懂了话外之音。 “我出两千五百两!” “这不是钱的事…” “三千两!” “姑娘稍等片刻,在下等会给你回復!” “……” 说完,秦亦直接跑了出去。 …… 此时,紫菀依然趴在三楼护栏旁,看到秦亦再次出现,又嚇了一跳。 “秦公子,你怎么又来了?” “紫菀姑娘,计划有变!需要你通稟一声!” “……” 二楼平台,幕帘后的祝想容身心轻鬆。 现在徐振林也写完了诗,而朱彦锡脸上那种淡然之色说明,今天应该是稳了。 谁知丫鬟紫菀悄然来到幕帘后,把秦亦刚才说的话跟她复述一遍。 “这真是他说的?” “小姐,我怎么会骗你?” “简直…无耻!” 祝想容银牙紧咬,刚刚才从她这里讹走五百两银子,前后共要走两千两! 结果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又来跟自己要一千两银子,还说不给的话,他就参加诗会! 他怎么不去抢啊! 祝想容胸口一阵起伏,紫菀则担忧道:“那怎么办啊,小姐?若是不给,他万一参加…” “让他参加!” 祝想容怒声说道,隨后又吩咐紫菀几句。 …… 秦亦百无聊赖的倚在三楼栏杆处。 不多会,气喘吁吁的紫菀跑了回来。 “紫菀姑娘,你家小姐怎么说?” “秦公子,那个…我家小姐说的话不太好听,我还是不说了吧…” 紫菀唬著小脸道:“不过我家小姐说了,既然有人能给秦公子出高价,秦公子答应便是。至於咱们之前的约定,不再作数。” 说完之后,紫菀伸出手来:“秦公子,既然约定取消,把之前那两千两银子还给我吧!” 秦亦听罢,摆手道:“嗨,我刚才想了,虽然我那朋友出了高价,可做人首先应该讲诚信,既然答应了想容姑娘,在下势必要做到!” 紫菀暗道自家小姐厉害,拿出一张纸条递给秦亦:“秦公子,我家小姐说了,若你遵守约定,便把纸条给你。” 秦亦接过纸条,打开一看,赫然四个大字: 无耻之徒! 因为用力过大,最后一字甚至把宣纸给捅破一个小洞,可见她当时的心情是何等激动… “秦公子,我家小姐写了什么?” 紫菀凑头过来,有些好奇。 秦亦赶紧收起纸条,尬笑一声:“你家小姐夸我信守承诺,不负君子之名!” “……” 紫菀一脸狐疑,很难想像刚才把秦亦骂的狗血淋头的小姐,还能夸他啊? …… 秦亦跟紫菀告別,心中打定主意。 在护卫紧盯之下,他再次回到厢房之中。 “秦公子,如何?” 沈嵐汐见秦亦回来,迫不及待道。 “姑娘,你的意思是,只要不让南楚三皇子拿到诗会头名,其他无论是谁拿,都无所谓是吧?” 沈嵐汐点头,一脸冷酷:“是的!最好…能让南楚三皇子顏面尽失!” 秦亦听闻,笑道:“那在下倒有个好主意,既可以不失信於朋友,又可以用一诗一词,让南楚三皇子一败涂地!” “什么主意?” 沈嵐汐和古月容异口同声道。 “主意先保密,不过肯定让姑娘满意。” 秦亦搓了搓手,笑道:“至於价钱,看在姑娘是古小姐朋友的面子上,在下可以给姑娘打包价,两首六千两即可。” “可以。” 沈嵐汐根本不犹豫,直接掏出银票递了过来。 待秦亦接过银票一数,本来笑眯眯的脸色,瞬间拉胯下来。 沈嵐汐则说道:“这三千两算是定金,另外三千两事成之后自然会给你。就算你不信我,也该信月容姐姐。” 秦亦脸色这才缓和许多,把银票揣进衣服,拱手作揖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先下楼了。” “秦公子,你就不好奇我是谁吗?” 待秦亦拉开房门,沈嵐汐突然问道。 “江湖儿女,不问出处。” “……” 看著门口空空如也,沈嵐汐突然问道:“月容姐姐,你说他会不会知道我是谁了?” 古月容莞尔:“他很聪明,你女扮男装,都被他一眼给瞧破了,想必早猜到了你的身份,而他故意不问,估计怕问了不好开口跟你要银子!” “……” …… 秦亦很快下了楼,来到寧国韜身边。 “伯娘呢?” “娘亲说有点疲了,先行回府。” 秦亦听闻点头,小声道:“寧大哥,你想不想出出风头?” “怎么出风头?” 秦亦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寧国韜听完,有些兴奋:“此话当真?” “必须当真!” 说著,秦亦塞了两张纸条给他。 寧国韜接过纸条,一脸正色:“倘若我真能拿下诗会头名,就算你做我姐夫,我都不会反对了!” “……” 霎时间,秦亦就想把纸条给要回来了:我拿你当大哥,你竟然让我当你姐夫? 真出生啊! …… “万里晴空碧,鹊桥烟雨蒙。 天仙尚有约,人间那无情? 孤月横琼过,星夜勿相爭。 身凉无倚处,银河正盈盈。” 此时,祝想容再次吟唱。 一曲唱罢,跟前面三首诗读完,满场皆夸不同的是,这首诗一出,大厅內无比安静。 因为所有人都看到,这首诗来源於二楼某包厢之中,也就是出自南楚三皇子之手! 就算这诗再好,那也不能夸啊! 否则就是屁股不正! 而祝想容唱完之后,身心舒畅,还微微朝著包厢中的朱彦锡等人示意,隨后坐了回去。 大厅当中,安静诡异。 ———— 第45章 寧公子…果然大才啊!(求追读) 诗会进行至今,已然接近尾声。 而南楚三皇子的诗敢压轴登场,说明他有十足的把握力压全场。 眾人的反应就很好理解了。 平台上的几位大儒早已探討过一遍,即使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承认,这首诗確实出类拔萃。 最后还是由董洪新出面,说道:“此诗出自南楚三皇子之手!早就听说,南楚三皇子天赋异稟,文武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朱彦锡也从包厢中走出,俯瞰大厅。 “董大人过誉了!” 一脸微笑的朱彦锡朝董洪新拱手,隨后便朝台下说道:“本王在来大梁之前,便已听闻,大梁国內文风鼎盛,文人墨客多不胜数,本王心嚮往之。” “恰逢今日七夕诗会,藉此机会,本王便想跟京都才子们切磋诗词,感受大梁文风,即使输了也属正常,毕竟大梁重文轻武,本王虽败犹荣。” 说到这,他突然话锋一转:“董大人,虽然本王远来是客,但请各位大人不要给大家施压,刻意让著本王。本王只是隨手写了一首拙作,到现在却无人能胜过此诗,若传扬出去,该说大梁无人、竟然连一个南楚的皇子都比不过了!” “……” 打脸,疯狂打脸! 看似朱彦锡在替京都才子们说话,实则在明嘲暗讽,现场没有一人能胜过他! 平台之上,几位大儒脸色不佳,尤其是雍王沈仪远,桌上的宣纸都被他捅破了,奈何他不能像朱彦锡一样,写出一首好诗来… 大厅內依旧鸦雀无声。 南楚三皇子虽狂,可人家凭实力说话,若是无法拿出与之抗衡的诗词,说了也是徒劳,只会惹人笑话而已。 “慢著!” 这时,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眾人皆回头看来,等看到发声者,顿时愣了。 因为说话的是寧国韜——身为武將之子,大家搞不懂他跳出来做什么?总不至於是写诗吧? 此时,古月容已经回到平台之上,看到寧国韜出面,她心中大概猜到了什么,眼光明媚。 “寧公子,你有何事?” 对方毕竟是镇国公之子,董洪新不好多说,耐著性子问道。 “董大人,既然南楚三皇子都说了,他是来领略大梁文风的,一味的让著他,反而是不尊重他!” 寧国韜眼神一凛,正色道:“所以在下斗胆出面写一首诗,好教南楚三皇子明白,京都之內,哪怕是个武將之子,写出的诗词也要强过他!” “……” 朱彦锡脸色微凝,皱起眉头:本以为他出面写诗就是大结局了,怎么又蹦出一人? 遂看向身后的孙正平。 孙正平也无奈摇头,他打听的基本都是文臣这边的消息,一个武將之子,他还真没听过! 董洪新其实並不相信寧国韜,一个武將之子不是瞎捣乱吗?到时候写出的诗词太离谱的话,怕是要丟大梁的脸面! 可寧国韜话都说出来了,他只好问道:“你当真要写诗吗,寧公子?” “千真万確!” “……” 无法,董洪新只能让他把诗递上,而一脸阴翳的朱彦锡也退回了二楼包厢中。 …… 幕帘之后的祝想容看到异象突生,有些担忧。 因为… 寧国韜身边站著的正是秦亦! 两人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刚才紫菀过来跟她说,秦亦如她所说,没有退回银子,她还自暗鄙夷,觉得秦亦果真只是抬价。 可现在… 一个骇人的想法出现在她脑海中,气的她捏住了那张承诺书,最后又无力鬆开:上面只承诺了他不参加诗会,谁能证明寧国韜的诗是他写的? 倘若寧国韜的诗真的胜过朱彦锡,她再把这承诺书一抖,到时候丟的还是南楚的脸! 祝想容苦笑一声,暗道自己还是大意了! 他那么精明的人,当时却毫不犹豫的签了这张承诺书,说明他有恃无恐! 接下来,便只能祈祷了… …… 诗稿首先递交到古月容手中。 看到上面的诗,古月容眼神发亮。 又朝台下看了一眼,便见秦亦一脸轻鬆,无比自信,心中更是好奇: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古月容的表情变化落在几位大儒眼中,董洪新问道:“古舍人,这诗如何?” “董大人,你们还是自己看吧!” 於是乎,便將诗稿递了过去,几位大儒连忙起身凑头,待看到诗稿上的诗,脸上表情颇为精彩。 诗稿最后传到董洪新手中,这次他並未再递交给祝想容,反而觉得,这种诗,只有他亲自读出来才能彰显诚意。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 此诗一出,眾人愕然。 倒不是说这首诗不好,而是因为… 写得太好了啊! 寧国韜是谁? 大梁第一武將,镇国公之子! 平日里他连一首诗词都没写过,今天第一次参加七夕诗会,竟然写出这么一首佳作? 不管大儒们信不信,这些书生肯定是不信的。 诗会本是文雅之地,王侯子弟买诗的事情倒也並不罕见,可就算买,那也是买一首差不多的,上来就买一首千古绝句,只能说不愧是武將之后! 这实在是太勇了! 再看向一旁老神在在的秦亦,眾人瞭然於胸。 若是放在平时,这些书生对於如此不耻之行肯定会口诛笔伐,但今天却不行,因为此时寧国韜代表的可不止他自己,而是整个大梁的脸面。 於是乎,沉默片刻的大厅,突然就热闹起来。 “寧公子…果然大才啊!” 既然有人拉下脸来猛夸寧国韜,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全部豁了出去。 “寧公子身为武將之后,不忘钻研诗词一道,此种精神值得我辈学习啊!” “寧公子此诗一出,这天下的七夕节诗词都將暗淡无色,无一可与其爭锋!” “那今日诗会的头名,非寧公子莫属了啊!” “大梁文风之鼎盛,哪怕一个武將之后,也非其他国家能比!” “……” 听著此起彼伏和拉一踩一的夸讚声,朱彦锡的脸色黑了下来。 ———— 第46章 两情若是久长时(求追读) 此诗是否是寧国韜所写,台上的一眾大儒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不过这属於家丑,不可外扬。 更何况南楚使臣在场,只要他们不去追究,而寧国韜死不承认,那这诗,就是他写的! 董洪新身为礼部侍郎,身正体直,此刻也不得不红著脸夸道:“寧公子…大才!此诗甚佳,当得起今日诗会头名!” 隨后看向朱彦锡道:“不知三皇子意下如何?” 朱彦锡从包厢走出,扫视台下,声音无比坚定道:“董大人,本王不服。” “哦?为何?” 董洪新明知故问道。 “古人曰,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乃人之道也。本王以为,读书人贵在心诚,今日七夕诗会如此重要的场合,竟有人假借买来的诗词出风头,实在是有辱大梁文风!” 朱彦锡一开始並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为何祝想容明明用两千两银子搞定了秦公子,怎么又蹦出来一个寧公子? 好在他聪明过人,反应又快,看到寧国韜和秦亦站在一起便懂了,马上想到了对策。 今天这诗无论是谁写的,都逃避不了他输的事实,所以朱彦锡要反其道而行之,把焦点引到“买诗卖诗”这一令读书人不耻的行为上,好转移视线。 到时候,大梁依旧会顏面尽失,至於他的诗有没有夺得头名,倒不会有太多人关注。 “敢问三皇子,你说的人可是我?” 不等董洪新回话,寧国韜直接站了出来。 眾人看著他挺拔的身影,心中再次肯定: 果然勇啊! “正是!” 朱彦锡直视寧国韜:“本王听说,寧公子是大梁镇国公之子,平日从未参加过诗会?” “正是!” “那今日为何参加?而且一出手便是佳作?” “原因嘛,三皇子刚才不也说了?” 寧国韜一脸平静,心里却很慌,仔细回忆著刚才秦亦跟他讲过的话,继续道:“因为南楚使团放言参加七夕诗会,为了照顾三皇子的顏面,董大人才提前知会大家,手下留情,让著三皇子。” “……” 朱彦锡闻言,如鯁在喉:因为这话刚才是他故意说的,意在羞辱大梁眾人,谁知最后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 “不过刚才三皇子都说了,南楚使团参加七夕诗会意在领略大梁文风,刻意让著三皇子,倒显得我辈小气了!所以在下便斗胆作诗一首,好教三皇子知道,大梁境內,哪怕是武將之子,也会作诗!” “……” 寧国韜的话如同巴掌从天而降,精准的煽在朱彦锡以及南楚使臣脸上。 朱彦锡稍定心神,沉声道:“寧公子,请不要转移话题——本王听说你从未参加过诗会,是因为你根本不会写诗!今日突然拿出一首佳作,谁能证明这是你写的,而不是买的?” 寧国韜笑了:“那敢问三皇子,你如何证明这诗是我买的,而非我写的呢?毕竟谁怀疑谁举证嘛!” “……” 朱彦锡自然不能证明,思索片刻后说道:“倘若这诗真是寧公子所写,那说明寧公子天纵奇才,写一首诗词对你来说不在话下——若是寧公子能再写一首诗词,那本王便承认这诗是你写的!” “……” 台上台下一阵沉默。 虽然寧国韜是自己人,但无论台上的眾位大儒还是台下的一眾书生,都知道朱彦锡说的对,他们之所以支持寧国韜,也不过是立场问题而已。 现在听到朱彦锡如此针锋相对,他们都有点担心起来,因为一旦寧国韜被证明是买诗,那大梁不仅输诗,还输了人! 於是便都看向寧国韜,心中还在默念,让他不要答应:因为只要寧国韜不再写,你就永远无法证明那首诗是他买的,顶多存疑而已! “好,写一首诗而已,又有何难?” 谁知寧国韜根本不怕,大笑一声,道:“为让三皇子信服,在下现写一首即可!” 於是寧国韜便缓步出列,摇头晃脑,看似在酝酿情绪,实际上则是在回忆刚才背下的內容。 那首词並不长,而且朗朗上口,按理来说是比较好背的,只可惜寧国韜一介莽夫,对诗词的敏感度也不高,让他背词,倒有点为难他了。 朱彦锡见状,心中不免冷笑: 就算那个秦亦给你写了一首,难不成他还能未卜先知,提前给你准备两首? 接下来就等著出丑吧! 恰在此时,寧国韜停了下来,微微頷首。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虽然刚开始有些不太流畅,但好在寧国韜很快便进入状態,把这首【鹊桥仙】念了出来。 此词一出,台下是更长久的静默。 相比於其他时间写一首佳作,像是七夕、中秋以及上元等特定节日出现的佳作,更容易传世。 毫无疑问,寧国韜这一诗一词,都到了流芳千古的程度,只要他不承认这诗词是买的,那史册上记载的,永远都是他的名字! 一眾书生看看秦亦,又看看寧国韜。 也不知他们是羡慕秦亦的才华,还是羡慕寧国韜竟然如此走运,用別人的诗词,扬了自己的名! 幕帘之后,祝想容一脸死寂。 此时此刻,她甚至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不骂那么难听,激怒他了… 不就是银子吗? 给他又如何? 可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她扭头看向满脸慍色的朱彦锡,有些不知所措。 三楼包厢。 沈嵐汐的反应与祝想容形成鲜明对比,她一脸欢呼雀跃,暗道这银子的真值! 平台上的古月容温情脉脉,心思流转,还在暗忖最后那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所蕴含的情思。 她的视线飘向楼下,恰好跟秦亦对上,刚要对他浅笑一句,谁知秦亦直接把头扭开,就如同看到瘟神一般。 气的古月容牙关紧咬,恨不得要吃人一般。 ———— 第47章 破防的古月容(求追读) 沉默过后,欢呼接踵而至。 寧国韜代表的是大梁,某种意义上,他代表的又是在场诸位京都书生。 那夸他相当於夸自己。 这么一想,一眾书生便不遗余力的夸起寧国韜和他的诗词来,直把他夸的天上地下,人间少有。 七夕诗会也在此番氛围下被推向高潮。 其实寧国韜背完词的时候,一直等待的奉承场面並未出现,这就导致他陷入自我怀疑中。 好在隨之而来的夸讚又让他找回自信,活了二十余年,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人生巔峰。 先是朝著四周拱手,说著“过誉”、“谬讚”之类的客套话,隨即话锋一转,看向二楼。 “三皇子,现在你该相信,这诗是我写的吧?” “……” 质疑是他提的。 验证质疑的方法同样是他提的。 等这记迴旋鏢打在朱彦锡脸上,他已经没有顏面再提出质疑了,否则会显得他身为南楚皇子,却没有半点心胸,气量太小。 只是冷哼一声,回了包厢。 虽然过程跌宕起伏,但好在结果是台上眾位大儒们最想看到的,此时都一脸慈母笑,心中还想著幸不辱命四个字。 董洪新这时候也出来打圆场道:“寧公子之才果真世间罕见,不愧为镇国公之子!” 隨即又道:“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诗会重在切磋,还望三皇子勿要动怒。” “……” 朱彦锡身为南楚三皇子,虽然他最得宠,可他二皇兄毕竟还在,按照皇家传统,他二哥在继承顺序上是优先於他的。 这也是朱彦锡这么多年拼命表现的原因,只有他获得的成就越多,才能在南楚朝堂守旧派那里获得足够多的支持,贏得皇位。 这次隨使团出使大梁,他有很大的抱负。 他预想过,和亲的谈判不会太顺遂,那他就拿下七夕诗会头名,重挫大梁文人士气,为谈判多贏一些筹码。 谁知和亲谈判没有进展不说,他现在又输了七夕诗会,和亲谈判怕是更难了。 而且他还是以一种极为难看的姿势输的——久负盛名的南楚三皇子输给大梁武將之子,一旦传回南楚,对他的名声將是毁灭性的打击。 所以他恨,他悔… 一拍桌子,也不顾孙正平的劝慰,跟雍王等人打了声招呼,便在亲兵的护卫之下,从醉仙阁后院离开,回了鸿臚寺。 “呵呵~” “南楚三皇子~” “也不过如此~” 也不知是谁带头说了这么一句,醉仙阁瞬间陷入欢乐的海洋,吶喊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 人类的悲欢並不相通,有人只觉得他们吵闹。 比如李慕白。 比如徐振林。 这两个人还是有很多相似点的。 比如… 一个灵州第一才子。 一个京都第一才子。 都是书香门第,都喜欢古月容。 还都想在七夕诗会大展拳脚,在古月容的眼皮底下大放异彩。 然后还都败在了秦亦手下,徐振林要更惨,他败了两次… 他们自然不会傻到以为那诗是寧国韜写的,肯定是秦亦写好给他的,於他们而言,输给秦亦比输给南楚三皇子,更让人难以接受。 毕竟,秦亦是他们的…假想情敌。 他们喜欢古月容,追而不得。 而秦亦却对古月容不假顏色,甚至主动退婚。 就如同富哥已经玩腻了的拜金女,却是舔狗舔不到的女神,这种参差感让人落泪。 所以他们提前出门,准备悄悄溜走。 结果两人刚出门就碰到了,大眼瞪小眼,相互看不顺眼。 隨后皆是冷哼一声,背道而驰。 …… 七夕诗会以南楚三皇子的离席宣告结束。 雍王格外开心,总算圆满完成了任务。 对身边的亲兵耳语几句,於是又跟古长松等大儒打了声招呼,先行离开。 幕帘后的祝想容也在紫菀的搀扶下回到三楼。 “小姐,要不要把承诺书拿出去?” 回屋之后,紫菀有些不忿道。 祝想容苦笑一声,摇头道:“他写了,保证不参加七夕诗会,他参加了吗?” “可是…谁都看的出来,那两首就是他写的!” 祝想容一脸苦涩道:“空说无凭。而且若是这承诺书传扬出去,所有人都会觉得,是三皇子让咱们买通秦亦,结果却败给一个武將之子…那南楚將彻底顏面无存!” 说著,祝想容拿出那张承诺书来,当著紫菀的面撕碎,手指用力,就跟撕扯仇人一般… …… 而秦亦则趁著人群哄乱,赶紧跑到三楼。 他自然先跑到了中间的厢房,看到门外空空如也时,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敲门,无人回应。 等他推门而入,才发现里面早已人去楼空。 秦亦怒了。 身为大梁长公主,竟然不讲诚信? 这钱才付了一半,就这么跑了? 刚准备下楼,恰好碰到开门的祝想容。 “秦公子,你真是厉害呀!” 祝想容咬牙切齿道。 “祝姑娘,咱们彼此彼此。” 秦亦漫不经心的回道。 “秦公子今日给想容上了一课,终生难忘!” “祝姑娘,以后还想上课,儘管找我就是!” 看著祝想容那仿佛要吃人一样的表情,秦亦赶紧开溜:“祝姑娘,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告辞!咱们后会有——” “期”字还没出口,祝想容便“砰”得一声关上了房门,把秦亦和他没来得及说完的话给关在了外面。 秦亦根本没当回事,赶紧跑向二楼,好在那些大儒陆续退场,古月容落在最后,还未离开。 “古小姐。” 听到秦亦的声音,古月容回过头来。 看著秦亦,古月容有些好奇,难不成,他真的有话对自己说? 古月容心念念的等著,结果就听到这么一句。 “你那位女扮男装的朋友走了,她还欠我三千两银子呢,这银子怎么办?” “……” 古月容瞬间破防了,怒道:“关我何事?” “这人是古小姐介绍的,我自然找你。” “跟她协商的人,是你还是我?” “是我…” “那你自己去找她,找我做甚?” “……” 说完,古月容便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 第48章 送女儿入军营也不送儿子(求追读) 盛平八年,七月初八。 大梁皇宫,承天殿內。 南楚三皇子朱彦锡和礼部侍郎孙正平也位於承天殿內,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踏入大梁宫城。 有南楚使臣在,今日朝会內容,自然是围绕大梁和南楚和亲之事展开。 “陛下,我等这次出使大梁,是奉楚国陛下之命为了和亲之事而来。” 孙正平身为正使,这种时候自然身先士卒,慷慨激昂道:“楚国愿与大梁共结同盟,永世同好,还望陛下准许和亲。” “……” 盛平帝端坐於龙椅之上,並未接话。 正所谓简在帝心,身为臣子,揣摩圣意是最基本的要求。 南楚使臣来京都已四日有余,盛平帝却从未提过接见之事,只让礼部侍郎董洪新接待,洽谈和亲事宜,也未有进展。 而昨晚南楚三皇子刚参加完七夕诗会,並且大败之后,盛平帝立即召其入宫,含义自明。 “好一个共结同盟,永世同好!” 第一个出列的是御史大夫冯鑫国。 御史大夫负责监督百官,最擅长諫言,平日里就连盛平帝都颇为头疼,对付南楚使臣绰绰有余。 “既然楚国皇帝有如此诚意,不知你们准备派哪位公主来大梁和亲呢?” 冯鑫国一语便直击南楚使臣要害,饶是孙正平定力不错,也有点破功。 “冯大人,你简直强词夺理!我等出使,是为了贵国嵐汐公主和我们二皇子的和亲之事!” 冯鑫国笑道:“孙大人,你这就不讲理了!是你们想要结盟,那要求自然是我们提才对!难不成你们说结盟就结盟,说和亲就要嵐汐公主嫁过去,以后是不是你们说想割地,大梁就必须割地给你们?” 身为御史大夫,嘴上功夫向来了得,孙正平根本无可奈何。 隨后南楚使臣也加入论战,跟冯鑫国在內的一眾御史大夫引经据典,针锋相对。 最后还是盛平帝出面平息了论战。 “孙侍郎,虽然冯御史心直口快,但说的並非不无道理。大梁只有一个公主,朕也只有嵐汐一个女儿,仅仅为了两国结盟便把她送到千里之外,实非朕所愿也。” 盛平帝继续道:“如冯御史所说,倘若楚国天子真想结盟,把贵国公主送来大梁也未尝不可。” 孙正平一脸正色道:“陛下,自古和亲,都分国力强弱。现如今楚国国力强盛,共十二大营,每营下设五卫,共计六十万大军,加上都城昌隆的三十余万禁军,现有兵將已俞百万!” “……” 此时,承天殿內已然鸦雀无声。 大梁这些年的发展极不均衡,早已落后於邻国南楚,而弱国无外交,当孙正平把南楚百万兵力摆到檯面上时,就连平时最豪横的镇国公寧忠,此时也无话可说。 孙正平见状,又道:“在这百万大军中,骑兵共有二十余万,其中锁甲骑兵已过五万骑!” “哗~” 承天殿內立马传出一声惊呼。 锁甲骑兵乃南楚特有,因为其战马和骑马的將士身上穿著一种由黑色铁链做成的甲冑,如同锁甲一般坚固,寻常刀剑根本无法穿透,在战场上可谓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叫做锁甲骑兵。 当初南楚兵力甚至弱於东齐,后来锁甲骑兵横空出世,五千锁甲骑兵配合一万步兵,竟然打了东齐三万之师,一时间名声大噪。 而今南楚竟有五万锁甲骑兵,此等战斗力简直不可想像,眾臣这才默然。 看到眾臣的反应,孙正平颇为满意,又道:“所以將大梁公主送到楚国和亲,合情合理。” 盛平帝站起身来,扫视孙正平,来自上位者的威严让其有些不敢与之对视。 “孙侍郎,楚国此时正与东齐交战,牵扯了贵国大部分兵力,倘若此时大梁声援东齐,即使楚国有百万大军,又能如何?” “……” 仿佛陷入思考,孙正平沉默不语。 “既然想谈结盟,那就摆正心態。倘若贵国是以上位者的心態对待大梁,那这盟,不结也罢!” 盛平帝坐回龙椅,沉声道:“回去告诉你们楚国陛下,可以结盟,但嵐汐不可能嫁入楚国!若是你们还想继续留在大梁,住在鸿臚寺即可。正好距离中秋节也只有一个月的光景,听闻三皇子对诗词颇有研究,正好可以见识一下大梁最大的诗会!” “……” 这话再次打在朱彦锡的脸上,出列作揖:“多谢陛下盛情款待,不过本王已经定於今日返程。此行收穫颇丰,回国后,本王也会如实稟告父皇!” “既如此,那朕就不留你们了,祝一路顺风。” “多谢陛下!” 隨后,南楚使臣便被带离承天殿,离开皇宫。 …… “呵,真当我大梁无人?” “才学冠绝南楚?我看南楚也不过如此!” “堂堂南楚三皇子输给一个武將之子,怪不得他著急回去,怕是没脸留在大梁!” “……” 一阵阵笑声隨之响起。 “不过说起来,镇国公是真人不露相啊!” “可不是嘛,没想到镇国公戎马一生,竟然能教导出惊才艷艷的寧公子,羡慕啊!”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心思如此之细腻,怪不得镇国公送女儿入军营也不送儿子!” “……” 寧忠被夸的老脸通红,生性爽直的他,第一次在朝堂上生出窘迫感。 他不喜文臣,对诗会更是无感。 昨晚早早睡去,今日又一早来上朝,並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来到朝堂上才听说,昨晚他的独子寧国韜竟然在七夕诗会上大放异彩… 突然就有种鸡群里出了只鸭子的既视感。 要不是他散养了这只鸡二十年余,熟悉这只鸡的品性,他都准备追本溯源了。 此事定有蹊蹺,回去得好好盘问! 这时,盛平帝也面带笑意道:“朕曾说过,若是有人能拿下七夕诗会头名,压过南楚三皇子,五品之外的官职可任其挑选,那明日寧国公带著令公子一起上朝即可!” “……” ———— 第49章 这就是寧大才子啊?(求追读) 晨钟彻响,坊门大开。 东市门外早已聚集了不少人,交换各种信息。 “昨日七夕诗会,镇国公之子一举夺魁!”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听闻那位南楚三皇子无顏逗留,一刻钟之前从南门离开了京都!” “可不是嘛,输给武將之子,顏面尽失啊!” “呵呵,就这还想迎娶嵐汐公主,痴人说梦!” “……” 坊市间传扬最多的话题,自然是昨日七夕诗会上寧国韜一诗一词夺得诗会头名的事情,这个消息仿佛插上了翅膀,隨著旭日东升,早已家喻户晓。 不过老百姓接触到的信息跟上位者还是有不少差別的,比如老百姓只觉得,寧国韜牛逼,而上位者则清楚,牛逼的是秦亦。 当然,这並不妨碍寧国韜大吹特吹。 镇国公府,前厅之中。 寧国韜一席白袍,长发还特意梳理了一下,整体造型有点模仿昨日秦亦的痕跡,只是怎么看都有点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意思。 此时,他正站在厅中,夸夸其谈。 “娘亲,昨晚你走早了呀!” “你没看到,孩儿是何等威风!” “就连董大人都对孩儿讚赏有加,还说孩儿之才世间罕见,不愧为镇国公之子!” “还有那些平日自视甚高的书生,他们看孩儿的眼神別提多仰慕了!” “……” 寧夫人脸上一直掛著淡淡的微笑,待寧国韜讲完之后,侧头看向秦亦道:“亦儿,董大人是久负盛名的大儒,他能如此夸你,可见你確有真才实学。” “娘亲,你是不是听错了?董大人昨晚夸的人是孩儿,不是秦兄弟啊!” 寧夫人瞥他一眼,问道:“那诗词是谁写的?” “……” 寧国韜的脸瞬间拉胯下来,有点想哭:我这白费了这么多口舌啊! “你若是想听夸奖,倒也不难,等会你爹回府之后,你尽可以对他说,这诗词都是你写的。” “……” 这话一出,寧国韜嚇得不敢出声了。 他爹平日最厌恶吟诗颂词了,若是他敢说那诗词是他写的,估计腿都能给他打断。 “老爷回来了!” 恰在这时,府上下人通稟一声。 於是便见寧忠快步走进前厅,看著一席白袍有些书生模样打扮的寧国韜,仔细打量一圈。 “这就是寧大才子啊?” “……” 寧国韜一咧嘴,差点就哭了:“爹,那诗词都是秦兄弟给我的,我不过是帮他而已…” 寧忠这才看向秦亦,哈哈大笑道:“我就说这不像我下的种能做出来的事!让你憋一天都凑不出一句诗来,怎么可能打贏南楚三皇子?” “……” 果然,实话伤人心,尤其还是亲爹的实话。 “贤侄,你可知道,拿下七夕诗会头名,便可进宫面圣,直接赐官?” 秦亦点头,“倒是听说一些。” “这诗词虽是你写,不过昨晚当著南楚使臣说了是国韜所写,那就只能是他写的,不得更改。” 寧忠看著秦亦说道。 “伯父,小侄清楚。” “那这官职只能让给国韜了,你不后悔?” 秦亦笑著摇头,说道:“伯父,若是后悔,昨晚就不会把这两首诗词交给寧大哥了!” 隨后又道:“来京都的这段日子,小侄深知伯父伯娘待我不薄,正无以为报,恰好有此机会,倒不如帮寧大哥一把! 秦亦笑笑:“至於小侄自己,一来,我现在没有为官的打算;再者便是,诗词对我来说,不过是顺手拈来,以后还有中秋诗会和上元诗会,机会於我来说多的是,並不急於一时!” “……” 寧忠听完,重重的点了点头。 其实今日下朝之后,他在路上深思,觉得这对寧家来说或许是个好机会。 都说將门虎子,而虎父无犬子,恰恰他寧忠真有一个犬子!本想让其继承自己衣钵,到战场歷练一番,博得军功的。 可知子莫若父,寧国韜根本不是那块料! 寧忠也不敢把他放上战场,怕他有去无回。 倒是自家姑娘,从小便表现出过人的习武和领兵天赋,寧忠也不顾寧夫人反对,把她送进了兵营之中,而寧莞言也不负所望,现在已经是大梁赫赫有名的大將军了! 这也是当初盛平帝让其卸下兵权时,寧忠毫不犹豫的原因。 女儿已经有了著落,寧忠现在最掛心的,就是寧国韜的前程。 做不了武將,能在京都捞个一官半职,倒也不是不可,只可惜大梁现在的官职选拔之路,要么通过考试,要么就得通过中秋和上元诗会。 可寧国韜跟他一样是个大老粗,哪里会作诗? 谁知天无绝人之路,机会突然就来了! 於是寧国韜又看向秦亦,问道:“贤侄,陛下说过,五品之內的官职,隨意挑选,你觉得国韜应该怎么选才对?” 秦亦沉思片刻,说道:“陛下这么说,或许有人会直接挑选正五品的官职,但小侄认为不妥。” “哦?为何?” “通过诗会出任官职,在大梁並不罕见,但是优秀如古舍人,当初也不过在从六品做起,歷经两年的时间从做到如今的正五品。” 秦亦侃侃说道:“虽说寧大哥確实符合这次为官的条件,但朝堂上应该无人不知,这两首诗词是出自我手,寧大哥不过是代我做官。倘若要的官职太高的话,反倒会遭人说閒话。” 听到秦亦的条理分析,寧忠点头,同时又颇为感慨,若是自己当初年轻时,身边有一个如此聪明的副將为其出谋划策,怕是会少走很多弯路! “那贤侄觉得,何种官职最为適合国韜?” 这次秦亦倒没著急发表意见,而是道:“这要看寧大哥喜欢做什么。” “我…” 寧国韜有些语塞:他就喜欢玩啊… 而秦亦又道:“不过小侄觉得,怕是无论寧大哥如何选择,都会有人反对。今日诗会,董大人对寧大哥大为讚赏,而且寧大哥胜的还是南楚使团,小侄倒觉得,寧大哥大概会进入礼部主客司。” “……” ———— 第50章 拦路古月容(求追读) 镇国公府,后宅。 虽已立秋,但正午时分,依旧烈日炎炎。 吃完饭之后,秦亦便回到屋里躺著。 对於他的说法,寧忠也深表赞同。 明日朝会,寧忠也会极力把寧国韜送入礼部。 之前寧忠最厌恶文官,而现在他仿佛想通了。 女儿已经在军营扎稳,他要为儿子谋些生计。 去军营自然不可能,只能让其做个文官。 以他对儿子的了解,文墨不通,做其他官职怕是会出丑,可礼部的主客司主要负责少数民族及外国宾客使节的接待给赐之事。 说白了,就是出使和应付別国使臣。 上面有侍郎顶著,再加上寧国韜的口才,去主客司倒也不失为一种选择,歷练几年,等寧国韜多些为官经验,便可再做打算。 而秦亦让寧国韜入主客司,倒也有点私心。 因为他听说,南楚使臣结束朝会后,直接离开京都,返回南楚,而他们送来的贺礼,大梁已经悉数收下,至於和亲之事,盛平帝並未答应。 后续等南楚使臣回去,两国还会斡旋。 一旦和亲之事落空,出於礼仪,大梁要將贺礼悉数送回,这其中最重要的便是锁龙骨了。 因此,若是寧国韜进入主客司,日后出使南楚之时,秦亦便可央其带著自己… 至於此事能否成行,还得看明日朝会。 隨后秦亦又清点了一下隨身物品。 【踏云丹】共有一十二粒,按照【踏云梯】上所写,配合练功,一月服用一粒即可。 而沐漓给的【无相丹】则多些,一共三十粒。 不过秦亦不敢多吃,准备隔五天吃一粒,一是怕吃的太快,还没到下次见沐漓药就没了,二则是药力太大,他连续吃了两天,只感觉身体发热。 他现在空閒时间都用来打坐,来福还以为从三清宫回来之后,他得什么大病了… 不过效果也很明显,他现在处於【踏云梯】的入门阶段,总感觉脚底生风,跑得飞快,就不知道这是不是心理作用。 打坐结束,秦亦又数了一遍身上的银子。 从祝想容那里得来两千两,了五百余两,再加上从嵐汐公主那里得来的三千两,他身上现在共有近四千五百两银子。 这放在原来根本不敢想。 由此可见,京都人傻,钱多,还好骗。 不过一想到嵐汐公主欠著自己三千两银子,最后还跑了,秦亦就有些上火。 最后火气无处发泄,只能打坐练功。 …… 翌日清晨。 天未大亮,便有人敲秦亦的房门。 昨晚练功太晚,秦亦还有点迷糊,揉了揉睡梦惺忪的眼睛,开门就看到穿戴一新的寧国韜,正立在房门之外,一脸凛然。 “寧大哥,你这是…” 人是醒了,脑子还在加载中,秦亦有些茫然。 “秦兄弟,我要去上朝了!” 寧国韜瓮声瓮气道。 “啊~我都差点忘了!” 秦亦拍拍额头,笑道:“祝寧大哥旗开得胜!” “可是我有点紧张怎么办?想想等会我就要进入皇宫,站在陛下和文武百官面前,我的腿都发抖…” “没事,不用紧张。” 秦亦安慰道:“你可以想想,你不仅今天要站在陛下和文武百官面前,以后的每一天,你都会站在他们面前——这么一想,是不是好点了?” “……” 寧国韜一个踉蹌,差点给秦亦跪下。 “秦兄弟,你真会安慰人。” 寧国韜拍了拍秦亦的肩膀:“下次別安慰了。” “……” 隨后,秦亦目送寧国韜上了马车,跟寧忠一起前往皇宫,开启他的官宦生涯… 秦亦吃过饭后,便出了镇国公府。 百无聊赖,他去了醉仙阁一趟。 打听之下才知道,祝想容昨天便离开了。 而醉仙阁自秦亦得罪康王世子、一首“却道天凉好个秋”引爆京都,阁中气氛不断高涨,並且在七夕诗会当晚达到顶峰,隨即便消退下来。 尤其隨著祝想容的离开,醉仙阁在未来一段时间內会迎来阵痛期,秦亦见状,心生感慨,竟有种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淒凉感。 隨后,秦亦便来到了怀义坊的坊门外,盯著来往的马车,格外认真。 辰时过半,车身上印著“古”字的马车碾著青石长街,从远及近,朝著怀义坊而来。 秦亦立马站起身来,拦住了马车。 “秦公子,你这是…” 若是放在几天之前,宰相府的车夫看到秦亦跟看到李慕白时的反应不会差太多。 可现在嘛,秦亦名声大噪。 宰相府的下人谁不知道,这个准备退婚宰相府的少年,据说为镇国公之子写了两首诗词,帮他夺得诗会头名,如同天方夜谭。 所以这车夫看到秦亦,態度尤为尊重。 “麻烦通稟一声,在下想见古——” “秦亦,你找我何事?” 古长松那浑厚的声音透过车帘传出:“既然你颇为看重礼数,难道不知,当街拦车很无礼吗?” “……” 秦亦当场就麻了。 上次看到古月容的马车跟这辆一模一样,他便先入为主的以为这是古月容的马车,谁知这竟然是古长松的座驾… “古大人,晚辈其实是想问婚约…” “老夫前几日便跟你说了,婚约一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人並不能做主。” 古长松的声音颇具威压,继续道:“老夫已经修书淮阳,正与你爹商量。婚约如何,你只管听你爹的安排,你自己无权做主,听到了吗?” “听到了…” “至於这些年秦家所受的委屈,皆是因老夫对府上疏於管教,也在书信中向你爹提及,希望获得他的谅解,若是你还心有怨气,只管来府上找我。” “好了,让开吧!” 古长松说完,秦亦赶紧让到一边,看著马车逐渐远去,暗自忖道:这特么算什么事啊? 此时,又一辆印著“古”字的马车从远处缓缓驶来,秦亦见状,再次走了上去。 刚才搞错一次,总不至於再搞错了吧? 这么想著,如同劫路的山贼,秦亦招手喊道: “停下!” “……” ———— 第51章 古小姐的心情,如何能好?(求追读) 日光正暖,清风徐徐。 刚下朝的古月容坐在马车中,手里拿著昨晚回到宰相府后,连夜雋写下的诗词,看的仔细。 口中还在哼著不知名的小调,愜意轻鬆。 “小姐,你心情不错呀?” 旁边的佩兰看到自家小姐难得如此开心,也跟著笑了起来。 “有吗?没有吧?” 古月容依旧盯著宣纸上的诗词,自顾自道。 “还没有呢,小姐的嘴就差咧到后脑了!” 昨晚因为身份的缘故,佩兰並未参加诗会。 后来等古月容回到府中,她都快睡著了,对於昨晚发生的事情,她並不知晓。 不过今日隨古月容上朝,等她进宫后,佩兰百无聊赖的坐在马车中,就听到其他府上的车夫们聚在一起,聊起昨晚诗会的事情。 佩兰这才清楚,小姐为何如此开心。 这时她把脑袋也凑了过去,看看诗词,又看看古月容,故意打趣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写的真好呀,这是李慕白李公子昨晚特意为小姐写的吗?” 古月容闻言,微微皱眉,撇嘴道:“那李慕白除了会投机取巧、悲古伤今外,还能做什么?这么好的诗词,他也能写得出来?” “哦?不是李公子?那肯定是徐公子了!他对小姐也格外痴心,所以写了这首词送给小姐?” “这也不——” 古月容还想再解释,不过看到佩兰那弯如月牙一般的眼睛,这才反应过来,她在调笑自己! 於是收起宣纸,故作生气道:“好呀,你现在的胆子真是不小,敢拿小姐取笑了?你不是觉得这诗词好吗?回去让你各抄一百遍!” “小姐,佩兰知错了!” 嚇得佩兰赶紧拉著古月容求饶,隨后又道:“小姐,这诗词当真是秦公子所写?” “嗯。” 古月容轻轻点头,微微上扬的嘴角有些难压。 “这秦公子不是一直住在淮阳县吗?怎么也能写出一手这么好的诗词?” 佩兰有些纳闷。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自古英雄不问出处,更何况秦伯父年轻时就颇有才气,他不过是青出於蓝而胜於蓝罢了!” “小姐,那这首词,是秦公子为你写的?” “別瞎说,他都要退我的婚呢!” “退婚只是因为古夫人所致,他对小姐的心意应该是真的,不然怎么会写出这种词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不就是你们吗?” “……” 饶是古月容定力不错,此刻也有点面红心慌。 用手轻捋髮丝,故作镇定道:“这谁知道呢?” “……” 恰在此时,马车一个急剎,古月容跌在佩兰的怀里,刚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了一道熟悉而又让人意乱的声音。 “停下!” …… 古月容掀开窗帘,便看到秦亦立在车前。 “古小姐,在下找你…有些事情。” 秦亦看到古月容,悬著的心终於放下——如果这辆车里还不是古月容,而是古夫人的话,秦亦都准备提桶跑路了。 “小姐,让秦公子上车吧!” 佩兰跟古月容使了个眼色:“这种事情,在大街上说不好的,容易被人听到,嚼了舌根!” “……” 被佩兰这么一点,古月容的心开始乱跳。 “好,你上车吧!” “……” 其实就是简单几句,秦亦没想到古月容还要让他上车,不过心想街上人多嘴杂,或许她有顾虑。 车夫认识眼前的少年,知道他跟自家小姐还有婚约在身,自然不会阻拦,看著秦亦上了马车。 而佩兰也非常识趣的走出车厢,跟车夫一同坐在了车厢之外,轻拉韁绳,马车缓缓启动。 “你找我…做什么?” 说到最后,古月容竟有些小女儿姿態,脑袋都低垂下去。 “古小姐,在下找你是为了那三千两银子。” “……” 此话一出,车厢陷入长久的安静当中。 古月容万万没想到,他当街拦下马车,竟然只是为了…討债? 关键债主还不是自己! 她的手绞在一起,蹙眉道:“你找我,所图…只有这件事?” “昂…” 秦亦暗想,不然还能图什么? 图你长得好看?还是图你身材顶尖? 但对现在的秦亦来说,女色於他,不值一文。 “那你下车吧。” 古月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心中还在告诫自己不要动怒,要心平气和。 “別啊古小姐,咱们聊聊唄!毕竟昨天是你带著我去找嵐汐公主的,不然我也不可能卖诗於她!” 古月容闻言,抬起头来,似笑非笑道:“不是女扮男装的朋友了?知道她是公主了?” 秦亦点头,脸不红气不喘道:“是啊,昨晚回去细想,便猜到嵐汐公主的身份了。” 古月容撇撇嘴道:“既然知道了,那去找呀!” 说完又轻笑一声:“哦,差点忘了,你进不去皇宫,要不我把你送进去,你去找她,问她要债?” “……” 秦亦不傻,跑到皇宫去找公主要债? 怕是找不到人,脑袋就没了。 “古小姐,你就別拿我寻开心了,若是我有办法找到嵐汐公主,又怎么会来找你?” 听到这话,古月容更加生气,敢情这是毫无办法了才来找自己呢! 於是她摆摆手道:“我现在不想跟你聊。” “为何?” “因为我现在心情不好。” 古月容一板一眼道:“一旦我心情不好,我就不想跟人说话。” “……” 两人说话声不大,即使马车外的佩兰刻意竖著耳朵,也没有听到太多內容。 不过这句“心情不好”还是听清楚了,心中还在纳闷,刚才小姐的心情明明很好呀,怎么突然就不好了呢? 看来,一定是秦公子惹她生气了… 秦亦则问道:“古小姐的心情什么时候能好?” “不知道。” 秦亦一想,或许自己问法不对。 “古小姐的心情,如何能好?” “……” 果然,听到这话,古月容的眼皮挑了起来,看著他道:“陪我说说话,或许我的心情就好了。” “……” ———— 第52章 被PUA了(求追读) 怀义坊,宰相府门外。 几个门倌有些惊讶的发现,小姐的马车围著宰相府已经转了两圈。 不对,加上这圈已经是第三圈了… 颇有一种三过家门而不入的既视感。 马车当中,秦亦款款而谈。 古月容仰著明媚的脸颊,认真倾听。 按照古月容的吩咐,秦亦讲的都是一些老家淮阳县的事情,比如那里的风土人情,那里跟京都的差异,以及秦家这些年的境遇。 其实都是很简单、微小的事情。 本来秦亦还以为,古月容就是单纯生气,故意问他这些七零八碎,拿他开涮,可古月容听得却格外仔细,中途还会询问。 因此秦亦也变得认真起来。 某时莫刻,看著一脸期许的古月容,又联想到她的身世,別看她生活在京都,一身光环,或许这些年来,她过得並不如自己好。 这也是她对淮阳如此感兴趣的原因? 又或者,她真的想嫁到淮阳去? 秦亦不敢再多想,因为哪怕因为怜悯生出偏爱之心,此时此刻的他,也不能保证什么。 基於此,倒不如做个木得感情的机器。 当马车在怀义坊內,顺著宰相府的轨跡跑到第五圈的时候,古月容抬起头来。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 秦亦见状,立马问道:“古小姐,现在能聊聊那三千两的事了吗?” “不能。” “为何?” “不是跟你说了吗?心情不好,聊不了。” “可是…” 秦亦眼睁睁的看著古月容的眉头,从紧皱到舒展,嘴角从轻抿到上扬,你告诉我心情还不好? “古小姐,我怎么感觉你心情不错呢?” “你感觉的感觉,只是你的感觉,心情好不好是以我的感觉为准,你感觉的不算。” 古月容一脸轻鬆。 此时,马车已经来到宰相府门外,停了下来。 “那古小姐心情何时能好?要不等古小姐什么时候心情好了,通知我一声?” 古月容一听,眉心轻拧:“像刚才这样,或许我的心情明天就能好了,否则,也可能再过十天半月也好不了呢!” “古小姐的意思是,明天我还得来?” “你也可以选择不来。” 古月容云淡风轻,掀开车帘看了外面一眼,又面无表情道:“快正午了,你是准备跟我一起回府上吃午饭吗?” “……” 秦亦闻言,仓惶逃走。 …… 秦亦感觉被pua了,可他没有证据。 白白浪费一上午时间,用来打坐它不香吗? 不过一想到三千两银子,秦亦咬了咬牙。 明天再陪她一次便是! 他不是贪恋女色,仅仅只是为了银子。 毕竟挣钱嘛… 不寒磣! 回到镇国公府,已然正午。 一袭红色官服的寧国韜站在府门口,不停的四下张望,早上起的有点懵,秦亦倒没注意,现在一看寧国韜的装束,跟他武將之子的身份十分违和。 有点不伦不类。 不过一想到这或许就是未来很多年內寧国韜的正装后,秦亦便收起玩笑的心思。 “寧大哥!” “秦兄弟,你去哪了?” 寧国韜立马走上前来,问询道。 “你去上朝,我閒来无事,去街上逛了逛。” 秦亦隨口应承过去,便问道:“寧大哥,第一天上朝,感觉如何?” “嗨,別提了,简直…汗流浹背啊!” 寧国韜想了半天,终於憋出一句成语。 秦亦赞道:“不错,不错,第一天上朝就能说出一句成语,以后还怎么得了?” “秦兄弟,你这是在夸我吧?” “当然了!” 秦亦大笑一声:“对了,寧大哥官职为何?” 寧国韜闻言,正色道:“你大哥现在可是礼部主客司的员外郎,从五品呢!” “恭喜啊,寧大哥!苟富贵,勿相忘!” 秦亦拱拱手,这个职位倒跟他想的差不多。 於是寧国韜便讲起朝堂之上,虽说五品內的官职隨他要,可那些文臣不傻,不会隨便放一个武將之子进入他们的阵营,交锋不断,互打太极。 而寧忠早就猜到了这一点,大梁文臣,中立派不多,但董洪新绝对算一个。 於是当他提出把寧国韜放在礼部时,立马获得了一眾文臣的赞成,並且放进了主客司。 目前大梁表面上看一片虚假繁荣,並不像南楚和东齐一样战事不断,唯一的战事也就只有跟北疆在边境上的小衝突而已。 而礼部的主客司主要负责少数民族及外国宾客使节的接待给赐之事,大梁境內诸事和平,就连像南楚使团这次出使的活动都少之又少。 因此在许多人眼里,主客司是个清水衙门。 哪怕镇国公之子进去,也翻不起太大浪。 於是,寧国韜便顺理成章的进了礼部。 “少爷。” 这个时候,镇国公府管事来到门口,跟秦亦点头打了声招呼,开口道:“老爷差小的来问问,秦公子可否回府?” 寧国韜一拍脑袋,说道:“瞧我这记性!” 遂拉著秦亦往前厅走。 路上一问才知道,原来下朝之后,定国公携家人一起来了镇国公府上,意在祝贺寧国韜入仕。 定国公和镇国公是大梁仅存的一等国公,当初两人共同在战场上廝杀,立下赫赫战功,在朝中眾臣当中,两人才是交心之友,平日里就很亲近,这个时候过来倒也合情合理。 而秦亦住在镇国公府,同时在朝堂上又引起不小的声音,定国公过来,自然想见见他。 秦亦听后,也稍稍重视起来。 “爹,魏伯,秦兄弟回来了!” 隨著寧国韜的介绍,秦亦也走进前厅。 前厅上首的太师椅上,一位身材比寧忠略矮又略胖、但眼睛却极为有神的中年男人端坐在寧忠身边,跟彼时的寧忠一样,他的身上也自带一股肃杀之气,这种气势是从战场上浴血拼杀而来,寻常人求而不得。 “伯父,小侄回来了。” 秦亦並不慌张,先是跟寧忠打过招呼,隨即看向旁边的矮胖男人,拱手作揖道:“晚辈秦亦,见过魏国公!” 此人便是大梁国內,跟镇国公寧忠齐名的,定国公魏清源。 ———— 第53章 你怕个球(求追读) 镇国公府,前厅。 加上秦亦,共有五人。 性別一致,就连茶壶都带著把。 除了寧忠和魏清源外,大厅一侧的长椅上还坐著一位约莫二十八九岁的长衫男子,身材乃至长相都跟魏清源有几分神似。 然后便是秦亦和寧国韜了。 秦亦说话时,魏清源和长衫男子都观察著他。 “不错,果然不错。” 须臾片刻,魏清源点头道:“怪不得你寧伯父对你讚誉有加,就凭这份胆气,京都年轻一辈,怕是没几人能比得上。” 就跟寧忠第一次见秦亦时,气势外放一样,魏清源也想试试秦亦,不过秦亦一介白身,又不打算往仕途上靠,哪有什么可怕的? 再说他还是穿越人士,就连那种让你吉尔邦英结果掏出来比你还大的角色都见识过,这种场面对他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魏国公过誉了,只是不知为何,见到魏国公和寧伯父时,晚辈竟有种亲切感,所以才会如此。” 秦亦適时的拍了句马屁。 寧忠也笑道:“我说的没错吧?都说青出於蓝胜於蓝,不愧是立新之子,这份胆气难能可贵。” “先坐下吧!” 寧忠摆手,“当初你爹在京都时,跟我和魏国公的关係都不错,你叫魏伯便好。” “魏伯!” 秦亦再次作揖。 魏清源点点头,气势全收,一脸慈祥。 隨后寧忠指著旁边的长衫男子道:“这位便是定国公府的二公子,魏宏华。” “魏大哥!” 魏宏华也是微微点头,示意他坐下即可。 …… 大梁曾有两位实权武勛,便是镇国公寧忠和定国公魏清源,两人曾在北疆战场,为大梁立下汗马功劳,获封一等国公。 正所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后来北疆战事平息,大梁国泰民安,盛平帝为了制衡,便拿下了两人的军权,保留其勋爵。 条件便是,镇国公府和定国公府各有一名后人进入军营,並且统兵一方。 寧忠独女寧莞言,现在是云骑卫大將军,统兵两万,官居三品。 魏清源长子魏宏平,也就是魏宏华的大哥,是平溪卫大將军,同样统兵两万,官居三品。 而目前大梁除皇宫禁军外,共有十六卫,约三十二万將士,这十六卫当中,真正有实力的,其实也就只有云骑卫和平溪卫而已。 寧家和魏家已经在军营中站稳脚跟,这才是镇国公和定国公愿意放权的原因。 而魏清源的次子魏宏华,目前在京都驻扎的金吾卫任都尉,虽然官职只有正四品,但好在已经进入仕途,只有寧国韜还在家中无所事事。 所以现在寧国韜走向仕途,两家都很欣慰。 “国韜,此次入仕,机会千载难逢。你一定要沉心静气,多多歷练。” 魏清源说道:“那些文臣,天天就知道守著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迂腐至极!他们觉得主客司是个清水衙门,即使武將之后进去,也折腾不出什么!但他们这次打错了算盘!国韜终將因祸得福!” 寧忠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脸上也掛著笑意。 只有当事人寧国韜因为第一次上朝,至於朝堂上眾臣的爭斗,他也听得云里雾里,並不知道他们到底博弈出了什么。 因此听魏清源说完,他有些好奇道:“魏伯,此话怎讲?” 魏清源也清楚,寧国韜无所事事多年,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仕途,恐怕还需多日適应。 於是魏清源便正色道:“主客司之前確实是清水衙门,不过南楚使臣悻悻而去,和亲之事也不可能成行,但他们的贺礼却都留在大梁,不合礼数。” 寧忠也接话道:“我也有所耳闻,传言现在朝野文臣分为两派,一派是主张,既然南楚使团不把贺礼带走,礼部又曾与其交换大梁贺礼,他们带来的贺礼,留下即可。” 魏清源点了点头:“另一派则以为,既然和亲之事不能成行,大梁必须同样派使臣出使南楚,把他们的贺礼悉数送回。而且因为古相和董侍郎都坚持此观点,这一派的声音明显更大一些。” 寧国韜后知后觉道:“也就是说,大梁会派礼部出使南楚?” 见寧忠和魏清源点头,寧国韜纳闷道:“那…跟我有何关係?” “……” 寧忠瞥了他一眼,恨不得一掌拍死他。 “出使南楚,必將从主客司中抽调人手,毕竟礼部四司中,主客司主要负责出使事务,而你身为主客司的员外郎,你说你该不该去?” “……” 寧国韜听完,一脸苦色。 虽然他一跃成为从五品的员外郎,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他,可自己是什么成分,寧国韜心里比谁都清楚,若是让他去了南楚,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尤其是想到那晚在醉仙阁,他意气风发的把南楚三皇子懟的哑口无言,一旦去了南楚,到了人家的地盘,他岂不成了刀俎鱼肉,任人宰割? 於是他心中惶恐,有些悽然,小声道:“可我什么都不懂啊,若是派我去,可如何是好?” “真是丟人现眼,上不得一点台面!” 寧忠猛瞪他一眼:“不懂不会学?再说你只是一个员外郎,正使自然不会是你,与南楚谈判更轮不到你,你只需多听,多看,多学就是,怕个球?” 虽然被骂,但寧国韜还是有些担忧:“去了南楚不会有危险吧?” 秦亦听完,笑著安慰道:“寧大哥,俗话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儘管放心便是,就算你做些其他出格的行为,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听到秦亦的安慰,寧国韜刚舒心一些,谁知一直沉默在旁的魏宏华突然开口道:“此言差矣,倘若此次出使南楚成为定局的话,怕是会极为艰险!” 魏宏华虽然只是个四品都尉,但他所在的金吾卫驻扎於京都,接触到的层面更多,所以对於此次出使也有其他不同的认知角度。 “哦?此话怎讲?” 被他一说,寧忠和魏清源都有些好奇道。 ———— 第54章 倒是般配的很呀(求追读) 清风穿堂而过,却压不下烈日炎热。 寧国韜因为一句“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而放下的心,此刻又悬了起来。 魏宏华坐直身体,缓缓道:“倘若南楚送来的只是寻常贺礼,倒也相安无事。可南楚贺礼中偏偏还有锁龙骨,这就有些棘手了!” “……” 此话一出,气氛陡然严峻起来。 俗话说利慾薰心,在面对锁龙骨时,就连盛平帝都动过私心,更不要说寻常人了。 更何况,南楚锁龙骨和东齐龙涎香以及北疆雪莲齐名,为世间三大仙药,无论是对普通人还是习武之人,都有奇效。 世间想得到三大仙药之人,不在少数。 尤其是一些武道高手,对其覬覦良久。 只不过,这三种仙药都极为难得,而且还存於各国皇室之中,即使是武道高手,也不敢进入皇室去偷去抢,一来很难突破皇室的重防,二来便是没有人能承受一国皇室的打击。 可这种仙药流落在外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南楚使团携锁龙骨来大梁时,消息隱秘,哪怕大梁皇室都没有想到,所以他们这一路而来,並未遇到任何危险。 可大梁派使团將锁龙骨送回南楚的话,怕是天下皆知,许多武道高手估计早已盯上。 这一路之凶险,无需赘述。 魏清源听完,这才意识到,看似南楚使团因为七夕诗会丟了脸面、仓惶离开,就连锁龙骨都忘记带走,实际上这在他们的计划当中。 若是大梁留下锁龙骨,那就是同意和亲,否则不合礼数,南楚將占据上风,后续就算对大梁发动战爭,也占了一个“礼”字。 若是大梁不同意和亲,將锁龙骨送回,这就涉及到一个能不能將锁龙骨安全送达的问题。 倘若中途遇袭,锁龙骨被人抢走,那南楚朝堂同样可以对大梁发难。 这便成了一个无解难题。 於是他嘆了口气道:“唉,咱们武將府还是太耿直一些!本以为占到便宜,没想到还是被这些文臣给算计了!到时候,国韜去与不去,怕是都会遭到这群迂腐之臣的口诛笔伐!”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寧忠则目光一凛,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倘若这一路走来顺风顺水,没有半点挫折,有甚意思?” 隨后他看向寧国韜,大笑一声:“这一趟,国韜势必要隨使团出行!若是能在如此艰难的境地绝处逢生,也不失为一种歷练!” “……” 寧国韜听完都快哭了:这是亲爹么?九死一生的局面,这不是歷练,是送人头啊! …… “老爷,该用膳了!” 这个时候,寧夫人的声音从堂外传来,中间还夹杂著其他女眷的说话声。 “呀,亦儿回来了。” 寧夫人走进前厅,笑著对秦亦道:“正好见过你魏伯娘和若兰妹妹!” 说著,便见一位妇人跟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妇人年纪跟寧夫人相当,体態雍容,面相虽说不上多漂亮,但也算的上端庄。 这便是定国公府的女主人,魏夫人了。 而她身边的年轻女子… 嘶~ 秦亦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说,有一种女人可以称为金刚芭比,那面前这个女子,没有芭比,只有金刚… 她的身材有些…魁梧,面相跟魏清源和魏宏华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能感慨,武將府的基因是多么强大。 而她还有一个非常女性化的名字。 魏若兰… 倒不是秦亦以貌取人,只是通过她,秦亦联想到了寧家那位未曾谋面的姐姐,寧莞言。 跟魏若兰一样,两人的名字都非常婉约。 同样出自武將府,同样是武將府的独女。 那长相… 秦亦觉得可以一斑而窥全豹,应该大差不离。 这更坚定了他“先立业后成家”的说法。 “晚辈见过魏伯娘,若兰妹妹。” 秦亦不敢多想,赶紧作揖说道。 “寧夫人说的不错,贤侄果然一表人才,就凭这副长相,京都无人能及。” 魏夫人先是夸了秦亦一句,隨后扭头看向魏若兰道:“若兰,还不叫秦亦哥哥。” “见过秦亦哥哥。” 魏若兰瓮声瓮气的说道。 魏夫人又笑道:“你们都是年轻人,而且秦家和定国公府之前关係甚篤,你们以后可要多亲近,听到了吗,若兰?” “听到了,娘亲。” 魏若兰瞥了秦亦一眼,眼神格外热忱。 而秦亦则仿佛被击中一般,身体发抖… …… 虽是中午,但因为定国公一家的到访,再加上寧国韜能够入仕,对武將府来说是件与有荣焉的大好事,所以饭菜准备的格外丰盛。 身为武將,寧忠和魏清源酒量都不差。 落座之后,推杯交盏,颇为豪放。 因为知道秦亦的状况,他们没有多让。 秦亦便被魏夫人给盯上了。 “贤侄,你父母身体可好?” “多谢伯娘记掛,家父家母,身体尚佳。” “听说你前几日去了宰相府退婚?” “正是。” “退婚好呀!那古家丫头虽好,可是宰相府那位古夫人却不好相与,倘若跟她结亲,以后怕是不会好过,哪里跟咱们这种人家似的?” “……” 秦亦笑笑,没敢接话,魏夫人又问了起来。 “贤侄可到弱冠之年?” 秦亦摇头道:“伯娘,小侄还差两年及冠。” “哦,只比若兰大了两岁而已,那你们两个倒是般配的很呀!” “……” 感受著魏夫人的热情,秦亦只觉头皮发麻,硬灌自己一杯浊酒,偷偷跟寧国韜,眨眼求救。 寧国韜已然有点喝多,笑道:“伯娘,你就不要打秦兄弟的主意了!” “为何?” “因为我娘早就相中了秦兄弟,准备把我姐许配於他,让他做我姐夫。” 魏夫人侧头看向寧夫人:“可有此事?” 寧夫人也不遮掩,笑道:“確有此意。” 魏夫人看著秦亦,有些无奈:“那就可惜了…” “……” 秦亦人都麻了:让你帮我,没让你害我啊! 这是刚逃出虎口,转眼又进了狼窝! 隨后秦亦猛灌三碗浊酒,醉的一塌糊涂… ———— 第55章 我岂不是要一直陪著你(求追读) 盛平八年,七月初十。 天將拂晓,夜尽天明 此时,秦亦从床上爬了起来。 倒不是他起的多早,而是昨天下午他强行猛灌自己,穿越而来的三年,第一次酩酊大醉,直接不省人事,连定国公一家是怎么走的都不记得。 从昨天下午申时一刻,一觉睡到了现在。 断片了。 就连打坐练功都荒废了。 秦亦拍著隱隱作疼的脑袋,暗道假酒害人。 趁著天色尚早,他赶紧打坐练了会功。 等天色放亮一些,寧国韜早已隨著寧忠上朝。 寧夫人差下人来喊秦亦用膳,知道他昨天喝醉之后就未进食,特意为他煮了些稀粥,还叮嘱他慢点喝,莫要伤了脾胃。 寧夫人越是关心,秦亦越是惭愧,心中也越是担忧,总怕有一天,寧家姐姐回府之后,他该如何自我定位…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所以吃完饭后,秦亦赶紧找了个藉口,从镇国公府溜了出来。 路上,秦亦还在想昨天魏宏华说的话。 大梁派遣使臣前往南楚送锁龙骨,一路上颇为艰险,隨时都有被人抢走的风险。 而如此漫长的路程,其实可以一分为二。 在大梁境內,若是锁龙骨被抢,那这锅就只能由大梁来背,与南楚无关。 可若是锁龙骨在进入南楚境內被抢的话,这锅南楚怎么都甩不掉! 想到这里,秦亦心中便生出了一个绝佳主意。 后续就看朝堂上怎么约定出使人选了。 不知不觉间,就从兴合坊逛到了怀义坊,秦亦抬头看了看日头,便守在了坊门旁边。 不多会,古家的马车从远处驶来。 这次秦亦长了眼力见,看到驾车的车夫是昨天那人,立马跑了出来,谁知那车夫看见秦亦后疯狂摇手,还做著某种口型。 秦亦不懂,但大为震惊。 於是,他又缩了回去… 不足一刻钟,第二辆古家马车驶来,驾车的赫然是昨天古长松的车夫。 如同一朝被蛇咬,秦亦竟有些胆怯。 他踢了踢来福,说道:“去拦下来。” 来福一脸惶恐,都快哭了。 “少爷,我不敢啊!” “什么都让少爷来,要你何用?” 话虽这么说,但秦亦还是走了上去,心里还在盘算著,万一车里的人真是古长松,他该怎么说。 “吁~” 车夫把马剎停,好奇道:“秦公子,你怎么又拦车呢,今天老爷可不在小的车上。” 秦亦嘿嘿一笑,等的就是这句话! “拦下就是缘分,谁在车上並不重要!” 秦亦搓了搓手,“那我上车了?” “这…不好吧?” 这位车夫並不清楚昨天秦亦跟古月容在车上长谈之事,正犹豫如何拒绝呢,佩兰便探头出来。 “方伯,小姐说了,让他上来吧!” “哦哦,好的~” 待秦亦麻溜的爬进车厢,叫做方伯的车夫有些后知后觉:难不成,他本就是为了小姐而来? 那昨天…他才是截错了车? …… 车厢內,古月容笑容嫣嫣,明显心情不错。 秦亦大喜:“古小姐,你今天心情不错?” 古月容一听,立马板起脸来。 “不好,一点都不好。” “……” 都说女人的脸如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可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你再陪我说会话吧!” 古月容一脸严肃道。 秦亦微微眯眼,暗道她不会故意的吧,就是为了跟自己压马路? 一身正气的秦亦自然不能轻易被pua,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古小姐,如果你一直说你心情不好的话,那我岂不是要一直陪你?” “那你走。” 古月容一脸平静,直接下了逐客令。 秦亦的屁股都没坐下,立马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犹豫片刻,他还是没有离开的骨气。 虽说有人可以不为五斗米折腰,可那是三千两银子,能买多少五斗米? 於是秦亦又道:“古小姐,在下的意思是,你得让我看到你的诚意,起码我得知道你心情何时能好吧?我也不是每天都这么閒,能一直来找你吧?” “……” 古月容柳眉微扬,心中似有风拂过,只感觉畅快舒坦,压著嘴角道:“你不閒,那你觉得我比你閒是吧?这京都城里想见我一面的男子,能从怀义坊排到兴合坊,更何况我还把你叫进车里,这还不叫有诚意吗?” “……” 秦亦没回话,心道我一个心如止水、对女色丝毫不感兴趣的正人君子,跟他们能一样? 古月容又撇撇嘴,继续道:“况且我並未骗你,我今天心情確实不好——不过跟昨天比起来,已经强了不少。或许你今天再陪我说说话,说不定我的心情就彻底好了呢?” “……” 此刻的古月容仿佛是个画饼大师,而一心討债的秦亦也只能心甘情愿的將饼吃下。 …… 跟昨天一样,宰相府的门倌惊讶的发现,小姐的马车又开始围著宰相府,一圈又一圈… 马车之內,古月容依旧先问了些关於淮阳县的事情,秦亦都有些好奇,心说她对从未去过的地方竟然保持著如此热忱的执著,难不成,仅仅只是为了那一纸婚约? 隨后,古月容又问到秦亦父母身体如何,这让心如止水的秦亦,微微有些动容。 “你在淮阳,读过不少书吧?” 秦亦搜寻了一下记忆,摇头道:“不多,不过是读了几年私学而已。” “读了几年私学,就能写出那么好的诗词?” “天赋异稟…或者说,自学成才?” “……” 盯著秦亦那清澈的眸子,不似作假,古月容竟捂著嘴巴笑了起来。 “你这人…脸皮倒是厚的很,你难道没听过,君子务以谦逊为美?你倒好,根本不知谦逊为何物。” “当一个人优秀到某种地步,不说实话吧,大家会觉得此人过于谦逊,有虚荣之嫌;说实话吧,就跟古小姐此刻的想法一样,会觉得在说大话。” 秦亦微微仰头,頷首道:“唉,你能不能理解我的难处?” 谁知古月容听完,竟然非常认真的点点头。 “嗯,我理解。” “……” ———— 第56章 她漂亮吗?(求追读) 怀义坊內,阳光正好。 古家车夫的车技不错,车轮碾在青石铺成的长街之上,格外平稳。 古月容的配合倒把秦亦给弄不会了。 半晌之后才挠挠头道:“古小姐,你真信我?” “为何不信?” “……” 见秦亦一副欲语还休的纠结模样,古月容抿著嘴道:“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傻?” 秦亦没回,但他的反应早已说明一切。 古月容轻声说道:“別人都以为,古家小姐是大梁第一才女,很聪明才对。可是我有时候很傻,很好骗,你信不信?” “……” 见秦亦不回答,古月容莞尔:“你这人好生没有礼貌,我都信你,你却不信我。” 说完还撇了撇嘴。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还谈什么聊斋? “古小姐,你现在心情是不是好了?” 这才是秦亦最为关心的问题。 “別叫我古小姐了,叫我月容就行。” “古小姐,这不太好吧?” “那我心情又不好了。” “月容…” 秦亦赶紧叫道:“现在心情好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嗯,比刚才好了…稍微一点吧。” “月容?” “又好了一点。” “月容月容?” “……” 秦亦服了,古月容的心情也太抽象了,要不是为了那三千两银子,他高低不接这活。 “你不是跟我说,要先立业再成家?” 或许也觉得过於幼稚,古月容换了个话题。 “对。” “七夕诗会那晚,你曾有绝佳的机会,可以入朝为官,甚至官居五品,你为何拒绝呢?” 古月容直起身子,盯著秦亦:“还是说,立业不过是你为了拒绝我的藉口而已?” “古小…” 看到古月容如同吃人般的眼神,秦亦马上改口道:“月容,那天在醉仙阁我已经讲过,之所以不参加七夕诗会,確实是答应了一个朋友。” “朋友不让你参加七夕诗会,你就不参加了?” “是啊,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嘛。” “这人是谁,为何他不让你参加七夕诗会?” 古月容有些好奇,拧眉问道。 “你並不认识我这位朋友,而且她也不愿我跟人提起她,所以还是不说了吧!” 虽说最后结果不受影响,但跟一个南楚人进行钱財交易的事情传扬出去,总归还是不太好的。 古月容闻言,定定的看著秦亦。 突然,她开口道:“你这位朋友,是女的吧?” “……” 秦亦有点诧异: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吗? “看来,我猜对了。” 古月容自顾自说了一句,声音冷了几度。 “那首鹊桥仙,也是给她写的?” “……” 秦亦能明显感觉到,古月容在说这句话时,声音都带著丝丝抖动。 他立马摇头,否认道:“我跟她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不然,我又怎么会收她两千两银子呢?” 古月容微怔,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真的?” “真的。” 看到古月容的情绪隨著他的回答,犹如寒冰初融,秦亦没来由鬆了口气,然后便被自己这反常的反应,愣住了。 “她漂亮吗?” “额…” 在现阶段,身为一个对女人无欲无求的正人君子,秦亦如实答道:“漂亮。” “那…有我漂亮吗?” 问出这个问题,古月容就后悔了。 见秦亦要开口,她立即伸手制止。 “別说!” “……” 秦亦也很纳闷,问了不让回,问它干嘛? “你下车吧!” “……” “快下车!不下就晚了!” “月容,咱们还没说正事呢!” “你看我现在的心情,你觉得能谈吗?” “……” 怀义坊很大,坊门距离宰相府最近。 而秦亦则被扔在了距离宰相府,也就是距离坊门最远的地方,看著马车一骑绝尘,秦亦只能独自走回坊门,只觉恍恍惚惚。 半晌之后,他才后知后觉。 跺了跺脚,仰天长啸: 造孽啊! …… 京都共六十四坊,其中怀义坊的面积在六十四坊中,仅次於王子贵族所在的通胜坊,东西长度约四百丈,南北约三百余丈。 秦亦顶著炎炎烈日,从下车的地点走回坊门时已然汗流浹背,好在最近几日他在修习踏云梯,倒没有觉得太累。 来福看到自家少爷坐著马车瀟洒离开,最后却苦逼赖赖的独自走回来,有些好奇。 “少爷,古小姐的马车呢?” “回府了。” “那她怎么没把你送回来?” “……” 这句话戳到了秦亦的痛处,沉思片刻,道:“你知道东山真人为何能长寿?” “因为他修为高?” 秦亦摇摇头,盯著他道:“因为他不管閒事。” “……” 此时正午已过,烈日当头,秦亦就没有著急赶回镇国公府。 寧国韜新官上任第一天,上朝结束后,多半要去主客司那里报导,一时半会回不了府上。 他现在都有点怕单独在镇国公府上,若是被寧夫人拉住说起当女婿的事,他跑都跑不了… 隨便找了家酒楼吃饭,又在街上溜达一圈,秦亦估摸著寧国韜也该回府了,这才跟来福往镇国公府赶。 时间估算的刚好,一进通胜坊坊门,秦亦就看到了寧国韜的马车缓缓行驶在前面,从车窗上能看到一身红色官袍的寧国韜正懨懨的坐在车里。 “寧大哥!” 听到秦亦的呼喊,寧国韜探出头来,脸上这才有了喜色:“秦兄弟,你酒量不错啊?昨天中午喝了那么多,你现在还能在外面閒逛?” “寧大哥,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吧?” 秦亦一时语噎,隨即笑道:“虽说舍弟酒量不佳,可再不好,昨天中午喝的酒,怎么醉也不能醉到今天下午吧? “……” 寧国韜一愣,拍了拍脑袋,一脸苦相道:“为兄今日一早就去上朝,早朝结束,便马不停蹄的去了主客司,听李郎中跟我讲了半天礼法,只感觉脑袋都快僵住了,还以为现在是早上呢,一时之间都有点没反应过来,秦兄弟勿怪!” 秦亦听闻,笑著拍了拍寧国韜的肩膀,隨后上了他的马车,两人一同往镇国公府赶去。 ———— 第57章 你叫我大哥,我叫你姐夫(求追读) 大梁建国之初,京都所有官员需要每日上朝。 后来隨著大梁的发展,天下太平,万机事简。 自此之后,京都城內,五品以上的官员需要每天上朝,而九品以上五品以下的官员只需每月初一和十五上朝即可。 当然即使五品以上的官员也不会每天上朝,自盛平帝登基以来,每上朝五天或者十天便会安排休息一天,具体时间还要根据朝会事务繁杂与否。 员外郎官职从五品,恰好卡著上朝的界限,上朝对寧国韜来说,以后会成为常態。 而寧国韜在镇国公府中过惯了清閒日子,这猛地入仕为官,每日要在卯时之前起床赶早朝,对他来说確实不太適应。 “寧大哥,今日第一次正式上朝,感觉如何?” 马车中,秦亦笑著问道。 “嗨,別提了。” 寧国韜摆摆手,脸色难看:“我今天才懂什么叫做『陪太子读书』的含义,简直如坐针毡——不对,应该叫如站针毡才对! 站到最后,我都感觉快要撑不下去了,真不敢相信,像古相和齐太师等人,年纪那么大了,他们怎么能坚持住的?” 秦亦笑笑:“唯手熟尔罢了,若是寧大哥站上十年八年,肯定也是如此。” 一想还要站上十年八年,或者不止,寧国韜觉得脑袋又开始疼了起来。 “秦兄弟,我怎么觉得,被你害了呢?” 秦亦闻言,点点头道:“既然如此,等会回府之后我就跟寧伯父说一声,让寧伯父稟告圣上,把寧大哥的官职撤去。” “可千万別!” 寧国韜赶紧摆手:“我爹非打死我不可。” 秦亦哈哈一笑,这才安慰道:“寧大哥,虽然伯父昨天喝多了,但说的话却句句在理。你现在已经到了立业之年,不能跟原来一样。现在正好有了这么好的机会,你適应一段时间就好了!” 寧国韜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刚才也不过是抱怨几句罢了。 於是秦亦又问到去主客司的事情。 主客司的郎中,也就是主客司一把手,寧国韜的顶头上司,叫做李瑞清。 今日早朝结束,寧国韜去主客司报导,便被李瑞清留下,学了半天礼法。 说到这,寧国韜一脸凝重:“我觉得,这次出使南楚,为兄怕是逃不掉了!” “怎么讲?”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今日去了主客司,李郎中把有关南楚礼法的书卷全找了出来,让我仔细品读。” 秦亦思考片刻,说道:“其实此事倒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出使南楚,主客司必定会派官员隨行。而董大人出任正使的话,主客司只能让身为副官的寧大哥隨行,李郎中则留下坐镇主客司。” “……” 寧国韜点点头,他虽贪玩,但还不傻,自然早已想通其中关键。 但想通是想通,可他心里怕啊! 刚刚入仕,屁股都没坐热就要出使南楚,关键是他在七夕诗会上“大败”南楚三皇子,估计南楚国內早已將他恨之入骨,他这一去,险象环生啊! “寧大哥,朝会上可否提过,何时动身?” 寧国韜摇头,又想了想道:“陛下未定时间,但李郎中跟我说,让我务必在十日內將关於南楚的礼法书卷全部参透。我猜,出使时间大概会在十日左右,不会有太大的出入。” “……” 跟寧国韜的鬱鬱寡欢、担惊受怕相反,听到这个消息的秦亦有点小兴奋。 “寧大哥,使团出使,可以带隨从吗?” “好像並未规定。” 寧国韜说完,眼光突然一亮,问道:“莫非秦兄弟是想跟我一同出使南楚?” 秦亦目光坚毅,正色道:“是啊!说起来,寧大哥此次之所以出使南楚,皆都是因我而起,我又怎能忍心看著寧大哥孤身犯险、身陷囹圄呢?” “贤弟,为兄果真没看错你!” 寧国韜重重拍了拍秦亦的肩膀,满脸感动。 “小的时候,我爹想让我继承他的衣钵,谁知我不爭气,只能让姐姐征战沙场,替镇国公府扬名。” “我爹对我已然绝望,哪成想,是贤弟的两首诗词让我有了进入仕途的机会,昨晚我爹还第一次在人前夸了我…说我运气好…” “这一切都是拜贤弟所赐,为兄心中感激,没想到贤弟这个时候还掛心於我…” 眼看著寧国韜那么魁梧的汉子,再说下去怕是要哭了,秦亦赶紧拦下,说道:“寧大哥,你我兄弟相称,说这些岂不见外了?” 见秦亦一脸严肃,寧国韜笑了:“如此说来,倒是为兄小家小气了!日后若是贤弟遇到麻烦,为兄甘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这时,马车已经来到镇国公府门外。 秦亦和寧国韜从车上走下,准备步行进府。 “寧大哥,昨日我喝多了,魏伯父和伯娘没有说什么吧?” 秦亦后来確实断片了,便问了一嘴。 “魏伯也喝多了,夸你人诚心实。魏伯娘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嘆气。” “……” 这时候,寧国韜又突然道:“不过我娘把我叫到一旁问我,说贤弟喝那么多,是不是在逃避跟姐姐成亲的话题。” “寧大哥怎么说?” “为兄自然是替贤弟说话的,我便回道,说贤弟不是那样的人,你是因为听到我娘有意把姐姐许配与你,心中高兴,才喝那么多的。” “嘶~” 秦亦倒吸一口凉气,合著昨天白喝了? “贤弟,你那是什么表情?” 寧国韜见状问道:“怎么,你不会不愿意吧?你知道这京都城內,有多少达官显贵家的少爷想跟我姐姐结亲的?” “……” 这话秦亦信,毕竟寧家背后可是镇国公府,就算寧莞言是头猪,都有人夸这猪长得眉清目秀。 可他不行。 於是委婉道:“寧大哥——你看,咱们两个以兄弟相称,若是再让我娶大哥的姐姐,这辈分…岂不是乱了?以后我都不知该如何称呼寧大哥了!” 寧国韜摆摆手,一脸无所谓道:“没事,咱们各论各的,你叫我大哥,我叫你姐夫,有何不可?” “……” ———— 第58章 能先把你的手鬆开吗?(求追读) 京都东北角有一座大湖,名为听风池。 此湖以北便是三清山绵延而过的山麓,每当有风吹过,便会从山谷的方向一路往西,最后吹向宽广的湖面,坐在湖畔之间,可以听清风的声音。 听风池便因此得名。 听风池中间有一座孤岛,自然叫做听风岛。 听风岛面积不大,但也不算太小。 只是岛上景色单调,只有一颗和抱之粗的巨大松树,正居其中。 传言多年之前,曾经有一位姓木的富家女和一位姓公的穷书生便在听风池畔相会相依相恋,不过富家女的家人並不同意,想要拆散二人。 当时听风池中央还未有听风岛。 后来两人决定私奔,却被女方家人给堵到了听风池畔,最后双双投湖自尽。 第二年,听风池水位大降,听风岛便从池中冒出头来,最让人惊奇的是,这岛上寸草不生,却偏偏长出一棵松树,恰好是“木”姓和“公”姓相加。 於是,这棵松树被人看做两人的化身,而听风岛便成了男女相会的好去处,松树的枝叶上掛满了男女许下的愿望。 夜色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降临,京都各坊的青石长街上,灯光辉煌,听风池畔带著些许水乡韵味的建筑檐角,掛著一串串红色灯笼,隨著晚风轻轻摇曳,散发出昏黄的光芒。 听风池畔,几棵阳春小柳垂下柳枝,穿著书生袍、仕女服的青年男女结伴而下,湖面上撑著小船的船夫偶尔开口吆喝,载著这些故有心意的男男女女驶过湖面,来到听风岛上祈福许愿。 此时,秦亦便站在听风池畔,看著来来往往的船只,船上的男女喜笑顏开,船夫们接过这些公子小姐的银两,嘴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秦亦还兀自在想,这传说,莫不是有位船夫想出来谋生计的吧? 看著自家少爷对著来往船只碎碎念,来福问了一句:“少爷,古小姐不会是…戏弄你吧?” 秦亦抬头看向明媚的月色,虽然嘴上没说,但心中却真有这种想法。 这女人,气性不能这么大吧? 中午的气没消,故意骗他出来,消遣他呢? 原来,秦亦跟著不会说人话也不怎么办人事的寧国韜回到镇国公府,准备吃过晚饭,好好修炼踏云梯的,结果佩兰送来一封信。 信自然是古月容的,邀请秦亦夜幕时分,在听风池畔匯合。 来还是不来,秦亦纠结许久。 后来一想,两次都陪了,也不差这次,否则前面那两次不就白陪了? 果然,女人只能影响我修行的速度。 …… 好在,古月容没有让秦亦失望。 又在湖畔数了一会儿船,古月容姍姍来迟。 今日的古月容上身穿著一件浅粉色纱衣,纱衣下则罩著宽鬆的雪纺长裙,简单却不失大雅,风韵如玉,貌美若仙。 她甫一出现,便吸引了不少书生的注意,好在他们身边都有女伴,所以视线在古月容身上停留的时间並不算多。 不过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秦亦。 古月容发现秦亦肆无忌惮的盯著自己,便瞪了他一眼,优雅中又带些调皮,让秦亦看到了古月容的另一面。 “月容,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仿佛没看到古月容瞪眼,秦亦笑著问道。 “这地方不好吗?” 古月容语气淡然,不过微微发红的脸颊出卖了她此刻略微紧张的心情。 “地方不错,但人太多了。” “你还怕人看吗?” “……” 秦亦一个大男人自然不怕被人看,他只是担心古月容脸皮薄,被人看的害羞而已,既然她都无所畏惧,那他更无所谓了。 “咱们去岛上吧!” 古月容再次开口,见秦亦面露难色,问道:“怎么,你不想去?” “你知道坐一次船需要多少银子吗?” “……” 古月容摇了摇头,她很久之前就听过听风岛以及岛上的传说,虽然心嚮往之,可没有人能陪她同往,自然也不知道船舶价格。 “就那么小一条船,去的时候一人要一两银子,回来的时候直接翻了一倍,比抢钱还狠!我都怀疑岛上的松树是船夫种的,传说也是船夫编的!” “……” 古月容转头观察片刻,能到岛上的公子小姐都穿戴不俗,想来家境不错,也没人会在乎这几两银子,尤其是那些公子,在女伴面前碍於面子,掏银子的时候根本不眨眼。 像秦亦这么真实的人,倒是少见… “你不是刚挣了三千两银子,还怕坐不起?” 古月容扫他一眼,撇嘴道:“还是说,你不捨得帮我付钱?没事,我可以自己付的。” “捨得倒是捨得,只是觉得,如此短的距离就要大几两银子,有些不值。况且…” “况且什么?” 看著古月容好奇的模样,秦亦心中一喜,但还是一板一眼道:“况且別人还欠我三千两银子,不知道何时能要回来,所以万事还是能省则省。” “……” 古月容一时语噎,最后又瞪他一眼:“放心,只要你陪我上岛,明日我就去找嵐汐公主!” “真的?” 秦亦大喜。 “爱信不信,不信那我就回府了。” 说罢,古月容转身,作势要走。 而且她动作迅速,脚都迈了出去。 “別走。” 秦亦心中感嘆,付出总算有了回报。 心喜之余,下意识拉住了古月容的手。 隨后又笑道:“信,我可太信了。” 古月容的手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子拉住,瞬间犹如过电,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月容,咱们去坐船?” 见她不动,秦亦试探问道。 “你…” 古月容抬头,面如红霞,眸光如水,看著秦亦似是求饶道:“能先把我的手…鬆开吗?” 秦亦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赔礼道歉,说自己一时激动,唐突佳人。 古月容心中羞涩,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遂开口道:“怎么,现在不心疼银子了?” “嗨,那得分跟谁了。” 秦亦赶紧拍起马屁:“跟別人或许心疼,跟月容嘛,几两银子又算的了什么?” “……” ———— 第59章 你会娶我吗?(求追读) 微风四起,在池面盪起层层涟漪。 就如同古月容此刻的心情,久未平静。 想著刚才他在岸上拉住自己的手,上船时又扶她胳膊的一幕幕画面,古月容只觉面红耳赤。 小船不大,除了船夫外,一次只能拉四人。 不过秦亦给了船夫双倍的价格,所以这条小船上只有他们二人,相对而坐。 古月容偶尔抬头,偷偷瞥他一眼。 他爱財,对银子颇为看重,甚至因为心疼坐船这几两银子,想换个地方。 可他又很心细,怕自己放不开,所以寧愿多一倍的价格,把这船包了下来。 此刻,秦亦的形象在古月容心中不断具体。 低头看著刚才被他碰过的胳膊手臂,古月容除了害羞,倒没觉得如何。 毕竟两人有婚约在身,古月容一直把自己视做秦家的儿媳,被他碰一下… 似乎也没什么。 “公子,小姐,听风岛到了!” 收了同样的银子,做的活却轻快许多,船夫心情不错,把船停到岸边,笑著说道。 秦亦先跳下船来,伸手去搀古月容。 古月容也不扭捏,扶著秦亦的胳膊,准备迈下小船,谁知这时恰好颳起一阵横风,船夫立马拿浆拍打水面,小船便隨著水浪摇晃起来。 古月容没有站稳,一下跌进了秦亦怀里。 “公子,我就在此处停著,你们走的时候,再来找我便是!” 说著,船夫还对秦亦眨了眨眼,似是邀功,但不成想,得到的竟然是一个白眼,当即纳闷起来。 …… 从秦亦怀中起身之后,古月容没有回头,快步往松树的方向走去。 秦亦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谁都没有说话。 松树之下,已经聚集了不少男女。 大家仰头,双手合十,闭眼许愿。 古月容也有样学样,闭眼许起愿来。 待她许完,侧头去看秦亦:“你怎么不许愿?” “我的愿望小,许的快,已经许完了。” 秦亦笑笑。 “你…许的什么?” 古月容声音很小,试探问道。 “说出来就不灵了,你要听吗?” “……” 古月容闻言,立即摇头。 於是,两人便又陷入沉默之中。 “今天中午…我不该生气。” 突然,古月容说了这么一句。 今天中午,听到秦亦为了一个朋友,还是一个漂亮女子,不参加七夕诗会时,古月容確实生气。 在她的內心世界中,她是秦亦未过门的娘子。 结果却发现,未来相公身边竟然还有一个她不知道的漂亮女子,那首鹊桥仙极有可能是为这女子写的,她的火气立马就上来了,简直忍不了一点。 不过事后想想,或许真的没有什么。 秦亦怎么可能跟向一个“两情若是久长时”的女子收两千两银子呢? 这词肯定不是为那女子所写。 所以还是她小气了。 “……” 秦亦倒是被这没来由的一句整懵了。 古月容很小声的又问了一句:“你在淮阳,是不是已有心仪的女子,所以才来退婚?” 秦亦摇头:“没有。之前跟你说过,其实退婚就是想先立业再成家,业未立,又怎会有心仪女子?” “不可能。” 古月容仰头看向秦亦:“若是没有,你又怎会写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秦亦闻言笑道:“月容,你自己也写诗词,难不成你觉得,若是我没有心仪之人,就写不出相思的诗词?若是我没有打过仗,就写不了大气磅礴的沙场诗词?我从小没出过淮阳,那写的就该是些蚂蚁上树、鸡鸣狗叫之类的诗词,是吧?” “……” 古月容没说话,但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 “没吃过猪肉,但总见过猪跑吧?” “咯咯~” 听到这,古月容没忍住,笑出声来。 发现秦亦盯著自己,她马上收敛笑容。 “你这次从淮阳县出来,是偷偷跑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 “若不是偷跑出来,那秦伯父肯定是知道你来京都的,退婚与否,他自然会给个说法,而不是让你自己登门退婚。” “……” 见他不说话,古月容知道自己猜对了。 又道:“我爹前天已修书淮阳,若是让秦伯父知道你偷跑来退婚,会不会骂你?” 秦亦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骂就骂吧,反正我也听不到。” “……” 古月容有点佩服他的心態,笑道:“若是秦伯父不让你退婚,你会不会娶我?” 秦亦刚要开口,古月容马上说道:“別用你那先立业再成家的藉口打发我,我跟你说过,你可以先立业,我也等得起。” “你既然这么想,还问我做什么?” 秦亦摊手,有些无奈:“不过,在完成我想要做的事情之前,我没有成亲的打算。” “那我祝你早日成功。” “谢谢。” 两人如同多年老友,说完之后,竟然非常默契的笑了起来。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安心在府上等著你来娶我便是。” “这种事情,你不应该矜持才对吗?” “如果你已经认定了对方十多年,並且把对方看成家人,在你心里,除了他之外,你没有想过其他选择,那么,你还会矜持吗?” “……” 如同告白,古月容的勇气让人佩服。 “不过,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但在此期间不许招惹其他女子,否则,我不答应!” 就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对古月容都没有其他想法,更不要提其他女子了。 於是秦亦摆手,“你想多了。” “尤其是寧家姐姐!” 秦亦一愣:“那你想的更太多了!” 古月容见状,嘴角微扬,一脸明媚道:“这可是你答应我的,必须作数!至於嵐汐公主欠你银子的事情,明日早朝之后,我会去找她。若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派人通知你的。” “多谢!” 这才是秦亦最关心的问题,说道:“看来你今晚心情不错。” 古月容扭头,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笑道:“如果你每天陪我,我的心情会一直不错,你能吗?” “……” ———— 第60章 寧莞言回府了?(求追读) 秋风萧瑟,夜色微凉。 对於古月容的提问,秦亦没回。 因为他办不到——不是为了要三千两银子,秦亦大概率一天都不会陪她,更不要说每天了。 或许也知道答案,古月容没有追问。 像今晚这样,她已心满意足。 隨后,两人坐船回到听风池畔。 古月容坐上马车,赶往怀义坊。 秦亦则跟来福,背道而驰,回到兴合坊。 刚进镇国公府,秦亦便看到,马厩里多了一匹高大的黑色战马,似乎刚赶完路,还喷著鼻息。 秦亦的心提了起来:不会这么巧吧?前脚古月容刚提了寧家姐姐,后脚寧莞言就回府了? 此时,镇国公前厅,灯火通明。 秦亦本想直接溜回厢房,谁知寧国韜要死不死的来到前厅门外,刚好看到他回府。 “贤弟,这边!” “……” 秦亦一头黑线,只能硬著头皮走了过去。 “寧大哥,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晚吗,不晚吧?” 寧国韜抬头看看天,又看看秦亦:“再说贤弟不也是刚幽会回来吗?怎么样,这前月下,还有美人相陪,贤弟定是流连忘返吧?” 秦亦微微眯眼,看著寧国韜:“寧大哥,你这员外郎果然没白当啊!这才一天的功夫,都会打机锋嘲弄人了?看来让你当员外郎是屈才了,就凭你这口才,去做个言官多好?” “有吗?没有吧?” 寧国韜在那里装傻充愣,秦亦却不惯他:“眼看著寧大哥的口才愈发好了,一句话里都能用上几个成语,要不南楚之行,你自己去吧!” “別啊,贤弟!”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寧国韜瞬间绷不住了:“贤弟,刚才为兄不过是跟你开玩笑的!我知道,今晚幽会是古舍人主动约你的,实非你所愿,怪不得你!娘亲那边,我也只说你出门隨便逛逛,並未出卖你!” “……” 秦亦看看寧国韜,又看看明亮的前厅,想到马厩里那匹战马,他倒是希望寧国韜把今日古月容约他的事情讲出来,在寧莞言面前留个坏印象。 只可惜,寧国韜不办人事啊! 秦亦现在也没时间跟他掰扯,问道:“刚才进门的时候,我看到马厩里多了一匹战马,那是?” “哦,你说那马,那是我姐姐的——” “贤侄回来了?” 或许是听到了两人的交谈,寧国韜的话还没说完,寧忠的声音便从前厅中传了出来。 只不过秦亦已经確定了心中所想,这战马果然是寧莞言的——一位未曾谋面,但却让秦亦敬畏三分的奇女子… 该面对的终归要面对。 秦亦伸手揉了揉脑袋,扯了扯长袍,儘量使自己看起来不修边幅,然后走进前厅。 “伯父,伯娘,小侄回来了!” 寧忠见状,跟他点了点头,倒是寧夫人有些不放心道:“亦儿,以后晚上出门,让你大哥陪著你一起,万一碰到那些不开眼的,再衝撞了你。” 秦亦说了声“好”,注意力却集中在前厅中一位身材魁梧、身穿甲冑的女將身上,就看她的身形和打扮,虽说长相跟寧忠没有太多相似之处,但身份却呼之欲出! “在下秦亦,见过姐姐!” 秦亦赶紧作揖说道。 “……” 那女將明显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盯著秦亦的身影有些茫然。 “亦儿果然知书达礼!” 寧夫人夸奖一句,看向寧国韜:“以后你也是走上仕途的人了,言谈举止,多跟亦儿学习!” 寧国韜“昂”了一声,算做回答。 趁著这个间隙,秦亦仔细打量起寧莞言来。 秦亦身材頎长匀称,哪怕是武將之子寧国韜跟他站在一起,也比他矮了三指。 而寧莞言一介女子,身高却跟他相仿,虽然穿著一身甲冑,但强壮程度还是十分明显,怕是两个秦亦都比不过她。 再者说她的相貌,脸色有些黢黑,一看就是经过长期日晒风吹,虽说浓眉大眼,看著倒也不是太丑,但跟漂亮却也根本不沾边。 若跟她成亲,秦亦觉得吵架都是在拿命冒险。 这么一想,温婉大方而直率,偶尔又有点小脾气的古月容,岂不是更好? 在秦亦观察寧莞言时,对方也在看著他,眼睛还在乱转,不知道想些什么。 隨即,她便往前跨了一步:“寧伯父,伯娘,既然东西已经送到,那我就回去了。今日在京都休整一晚,明日一早还要返程。” “唐家丫头,路上一定要小心,以后在军营中也要跟莞言互相照顾。” 寧夫人过去拉著女將的手,细细叮嘱。 “伯娘,我会的。” 女將还不忘跟秦亦点头示意,隨后便在寧夫人的陪同下往院子里走去。 秦亦当时就傻了。 这女將竟然不是寧莞言? …… 看著女將骑上高头大马离开,寧夫人又叮嘱秦亦早些休息,便跟寧忠回了后院。 秦亦拉住寧国韜,一脸不解:“刚才那位…不是寧姐姐?” “当然不是。” “那我之前问战马是谁的,你说是你姐姐的?” “我话没说完啊,我说那战马是我姐姐的都尉唐凤英的,后面不是被我爹打断了吗?” 寧国韜瞅他一眼,恍然大悟道:“怎么,难不成你把她当成我姐姐了?我还纳闷呢,怪不得你嘴那么甜,刚见面就叫人家姐姐…” “……” 秦亦一阵无语,这乌龙闹得。 后来一问才知道,刚才的女將叫唐凤英,她父亲是金吾卫大將军唐平,而她本人则是云骑卫的一名都尉,在云骑卫中跟寧莞言是唯二的两名女將。 她这次回京都,恰好把寧莞言的一些隨身物品送了回来,还捎带了寧莞言的口信。 “哦,我以为寧姐姐回来了呢?” 秦亦不著痕跡的问道。 “刚才唐凤英说了,她走的早,我姐应该也动身往回赶了,毕竟七天后便是我娘的寿辰,我姐会在寿辰之前赶回来的,具体哪天倒不清楚。” 寧国韜继续道:“早的话或许明天,晚的话恰好寿辰那天赶回来,也说不定呢!” “……” ———— 第61章 锦绣布坊(求追读) 京都城內共六十四坊,以皇宫为中轴线,东西南北各有十六坊,但发展得並不平衡。 东北向属於官员区,居住者多为权贵。 西北向属於商人区,居住者多为富贾。 京都城东北方向,因靠近皇宫大內,所以官僚宅第密集,比如怀义坊和兴合坊,便在此间,还有附近的通胜坊,大梁四位皇子的府邸坐落其中。 京都城西则因有西市,加之西市的贸易又极为繁盛,城內有名的商贾大户,以及来自番邦的商人都在西市附近的坊间居住。 东市和西市是京都城內的主要贸易集散地,面积很大,约占两个坊的面积。 虽说都是市场,但东西两市差別尤为明显。 东市因为靠近东城权贵中心,名流气息重,周围又尽居住著皇亲贵胄,买卖以奢侈品为主,交易对象多为权贵人家,出入者皆为大樑上流人士,要买上档次的商品就要到东市。 如果说东市属於尊贵模式的话,那么西市走的便是亲民模式。 西市烟火气息重,主要面对平民老百姓和番邦外域商人,商品较为丰富,走的是大眾化和平民化路线,固定商铺有上万余家,又被称为“金市”。 辰时一过,西市门外,嘈嘈杂杂。 西市因为有大量外商入驻,还有不少番邦歌姬露著雪白纤细的腰肢,扭著勾人的身段,简直让人神魂顛倒、流连忘返。 秦亦跟来福也混跡於人群中,在西市的商铺间兜兜转转,看著这一幕,大为震撼。 “少爷,你说这些女子——” 来福看的口乾舌燥,下意识想说“不冷吗”,不过一想这才七月,肯定不冷,於是改口道:“竟如此放荡,也不知羞?” 秦亦瞥他一眼:“好看吗?” “额…那个…” 来福支支吾吾,最后还是诚实点头:“好看。” “喜欢看吗?” “额…还行吧…” “那你说什么屁话?” “……” 秦亦对这个倒没多少兴趣,毕竟他是近距离见识过古月容和祝想容的人,跟她们一比,这些番邦歌姬完全不够看的。 当然了,就算够看,秦亦也懒得看。 他之所以来西市,是因为昨天寧国韜说了,七日之后便是寧夫人的寿辰。 寧夫人待他不薄,某些时候,甚至比对寧国韜都好,说视如己出都不过分——当然这其中有很大的原因,或许她真拿自己当成未来女婿了。 但不管怎么说,目前他住在镇国公府,又受人恩惠,在寧夫人寿辰之际,秦亦必须要表示表示。 何况今非昔比,他身上有四千多两银子,早已不是那个刚来京都、囊中羞涩的少年。 听寧国韜讲,寧夫人平日最喜欢的,便是西城尚寿坊中,锦绣布坊所卖的锦绣玉锦。 锦绣布坊是京都最大的布庄,在大梁境內也是首屈一指般的存在。 当初,锦绣布坊发家於京都之南的宿州,也是康王所在的封地。 宿州盛產桑梓,纺织业发达,据说城內大大小小布庄多不胜数,素有大梁“布都”之称。 锦绣布坊在宿州便鹤立鸡群,尤其是其发明的各种色的锦绣玉锦,深受京都达官显贵府中小姐夫人的喜爱,每年都要派人去宿州採购。 锦绣布坊也顺势而为,在前年的时候举家搬到京都,落户尚寿坊中。 据说,目前锦绣布坊的掌舵人是掌柜之女,因为善於经商,在宿州之时,锦绣布坊的好多生意便是此女在打理,甚至搬到京都的决定,也是这位奇女子做的。 因此宿州有好事者私下中常说,这位奇女子就算说是“大梁第一女商贾”都不过分。 当然了,秦亦对这些並不感冒,只是他问寧国韜寧夫人的爱好时,寧国韜跟他碎碎念了这些。 …… 在西市逗留片刻,两人便进了尚寿坊中。 跟街边市井小贩一大早摆摊不同,那些能在京都叫的上名的商號,大部分都会选择辰时开门,这个时间段也被称为“开时”。 刚才秦亦跟来福过来时,未到辰时,尚寿坊內鲜有店铺开门,锦绣布坊同样大门紧闭,大部分人都趁早去了西市,街上行人门可罗雀,好不热闹。 所以秦亦二人才去了西市,逛了一圈,已然辰时过半,想著锦绣布坊大概率开门了,便再次来到尚寿坊內。 此时的青石长街上,人头攒动,叫卖声和谈笑声不绝於耳,街道两边的店铺尽数开门营业,纷纷嚷嚷的嘈杂声恰好能显示出商贾第一坊的热闹。 再次来到锦绣布坊门外,秦亦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辰时过半,还不开门?” 秦亦吐槽道:“难不成是因为生意太好,布匹根本不愁卖,飘了?” 来福接话道:“少爷,或许大清早买布匹的人本来就少,所以布坊开门会晚一些?” “刚才进坊门的时候,你没看到就连酒楼都开门了吗?难道早上有人吃席?这是种態度!” 说著,秦亦伸手一指,在锦绣布坊斜对面恰好有一家布庄,名为玲瓏布庄,也早已开门。 就这种商家,若不是为了给寧夫人买寿礼,秦亦早就走了,在哪里消费不是消费? 这时候,有一位锦服中年男人经过,秦亦便拉住他打听了一句:“这位大哥,不知你可否知道锦绣布坊何时开门?” 那锦服男人看看秦亦,又侧头瞥了斜对面的玲瓏布庄一眼,小声道:“公子不是本地人吧?” 秦亦愕然,这都能看的出来? 再说我就打听点事,本不本地人有何区別? 不过他还是如实回答,那锦服男人闻言,继续小声道:“公子,这锦绣布坊,一时半会怕是开不了门,就別再这里耽搁时间了!” “可我还想买锦绣玉锦,那可如何是好?” “你可以去玲瓏布庄买。” 说著,锦服男人指了指对面。 “玲瓏布庄也有锦绣玉锦?” “自然不叫锦绣玉锦,不过我跟你说,玲瓏布庄的玲瓏云锦跟锦绣玉锦一模一样,买它便是!” “……” ———— 第62章 你们明明可以抢的(求追读) 尚寿坊中,人流如织。 秦亦站在锦绣布坊前,思考锦服男人的话。 原来锦绣布坊自从来到京都后,因为锦绣玉锦的缘故,生意便一直不错,尤其是其將染制黄色的改进配方送入司衣房后,被直接採纳。 现在盛平帝身穿的皇袍,便是由其提供的配方染制而成,锦绣布坊瞬间名声大噪。 不过木秀於林,风必摧之。 锦绣布坊的火爆,挤压了尚寿坊內许多布庄的生意,比如斜对面的玲瓏布庄,生意格外惨澹。 不过玲瓏布庄的东家背景很深,据说其背后有康王世子坐镇,甚至还有人说,二皇子也在玲瓏布庄中拥有股子,只是无从考证。 前几天,锦绣布坊来了一队官兵,似乎是世子府的亲兵,说锦绣布坊染制的服饰掉色严重,嵐汐公主身上都被染了顏色,颇为生气。 虽未查封锦绣布坊,但亲兵走后,锦绣布坊便一直闭门至今,已经过去三天。 而这三天之中,玲瓏布庄突然宣布,开始售卖玲瓏云锦,质量比锦绣玉锦还要好,有人买过之后对比,竟发现两种面料一模一样! 后来才得知,锦绣布坊的几名匠工,早已被玲瓏布庄给挖走,而锦绣布坊那些压箱底的技法,自然也成了玲瓏布庄的囊中之物。 或许,这就是锦绣布坊闭门的原因。 正如锦服男人所说,看样子,锦绣布坊一时半会是开不了门了,秦亦若是想买锦绣玉锦,只能去对面的玲瓏布庄。 秦亦抬头看向斜对面,心中冷笑。 又是康王世子! 还真是阴魂不散呢! 隨后,他便朝玲瓏布庄走去。 …… 此时,玲瓏布庄二楼,临街的厢房之中。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那日在醉仙阁中,康王世子被打后,跑著去报官的年轻男子恰好坐在窗边,刚好看到秦亦在锦绣布坊门前徘徊的一幕。 他微微皱眉,突然反应过来。 “世子,你看那人是谁?” “……” 玲瓏布庄的东家叫做刘贺,当初康王在京都的时候,他便帮其打理商铺。 后来因为秦立新拒绝为玲瓏布庄免税,再加上之前许多琐事,康王大怒,陷害於他。 结果便是,秦立新被贬至淮阳县,而康王也回到封地宿州,还被禁止外出,可谓两败俱伤。 而玲瓏布庄便是康王留下的產业,康王世子入京之后,便接手了布庄,只是外人並不清楚。 平日无事,康王世子都会坐镇布庄,他被送入京都读书,倒也不是纯粹混日子,比如这家玲瓏布庄,在他的调教下,已然起死回生,把对面的锦绣布坊给彻底扳倒了。 七月初一那晚,因为秦亦的作证,康王世子不仅顏面尽失,还被盛平帝禁足十日。 今日刚刚解足,便来了玲瓏布庄,听到隨从的话后,来到了窗边。 这时候,他同样看到了秦亦! 因为秦亦那张脸实在太好认了,就算是化成灰他都能认得! “原来是这小子?” 康王世子咬牙切齿道:“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本世子还未找他,没想到他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 说著,康王世子便要气冲冲的下楼,不过被他的隨从拦了下来。 “拦本世子做甚?” 康王世子被禁足这十天,对寧国韜倒是没怎么埋怨,对秦亦则是连骂十天,尤其是得知秦亦的真实身份后,火气更大。 刚解禁便看到仇人,自然眼红。 “殿下,听说他一直住在镇国公府,镇国公对他格外器重,而殿下才解禁一天,倘若真在大庭广眾之下跟他发生衝突,怕是占不到便宜!” “……” 康王世子皱眉沉思,似乎是这个道理。 跑到楼下打他一顿,气是出了,可镇国公並不是那么好相与的,若是再告到盛平帝那里,对他的责罚怕就不是禁足那么简单了! “难不成,就这么看著他在外面逍遥?” 康王世子有些气不过道。 “殿下莫急,刚才小的观察片刻,发现他似乎是想去锦绣布坊买布,现在锦绣布坊大门紧闭,他八成要来咱们这里买布,不如…” 接下来,隨从便附在康王世子耳边说了起来。 “好,就按你说的办!速速安排!” 康王世子闻言,眼神大亮,然后隨从便一路小跑出去,安排相关事宜了。 …… 此时,秦亦已经进了玲瓏布庄。 跟对面的萧条相比,玲瓏布庄里人声鼎沸,生意极好。 “公子,您需要什么布匹?” 这时,小二跑了上来,满脸热情。 “我想买些玲瓏云锦。” 秦亦说道。 若是按刚才锦服男人所说,锦绣布坊怕是短时间內开不了门,毕竟对付他们的是康王世子,普通商贾哪里是王公大臣的对手? 可寧夫人的寿辰却迫在眉睫,无法,秦亦只能来玲瓏布庄,买玲瓏云锦代替。 “还是公子识货!这玲瓏云锦可是我们玲瓏布庄的镇店之宝,无论款式还是质量都是上乘,比之锦绣玉锦,都要强过多倍!” 小二一脸热情,拉一踩一被他玩的炉火纯青。 “不知这玲瓏云锦,要价几何?” 秦亦问道。 “一匹玲瓏云锦,要价一两——” “慢著!” 这个时候,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快步来到秦亦面前。 “刘掌柜?” “你先下去吧,这边由我来!” “好的,掌柜…” 小二明显有些懵,细看秦亦两眼,不知道对方是何身份,竟让掌柜主动相迎。 “公子,这玲瓏云锦,一匹五十两银子!” 刘掌柜眯眼看向秦亦,沉声道。 “不是一两银子一匹吗?怎么成了五十两?” 来福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喊出来。 刚才小二的话虽然没说完,但他和秦亦可是听得仔细,一匹云锦只需一两银子,其实这个价格相比普通布匹,已经算是天价了。 结果这刘掌柜却要五十两,简直离谱! “我是掌柜,我说多少,便是多少!” 来福还要再说,被秦亦拉了下来,看著刘掌柜冷笑道:“你们明明可以抢钱的,却还给了云锦,真是良心啊!” “……” ———— 第63章 我已经够好看了(求追读) 玲瓏布庄中,声音嘈杂。 先前玲瓏布庄和锦绣布坊定位不同,大部分权贵富商,都去往锦绣布坊买锦绣玉锦,来玲瓏布庄的,倒是普通百姓多些。 此时,许多百姓聚集在普通布匹的柜檯前,玲瓏云锦柜檯前显得格外清净,因此倒没人注意秦亦这边发生的事情。 秦亦之前听寧国韜说过,锦绣玉锦是二两银子一匹,做一身衣服大概需要半匹布,再加上手工费的话,一件衣服的价格在一两银子左右。 这个价格在衣服中已是天价,普通百姓根本消费不起,而锦绣玉锦之所以要价如此之高,除了做工、漂染繁琐外,品牌价值也算是一方面。 可这玲瓏云锦不过就是抄袭之作,竟然要那么高的价格,跟抢无异。 刘掌柜听完,冷笑一声:“有钱便买,没钱出门便是!若是再乱说话,別怪我轰人了!” “……” 按理说,开门做生意,来者是客,这刘掌柜的態度根本不正常。 秦亦稍微一想,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吧?” “你是谁,关我何事?你爱买就买,买不起赶紧出去,別耽误我们做生意!” “世子有没有说见我?” “世子没说——”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突然,刘掌柜瞪大了眼睛,慌忙改口道:“你在瞎说什么?我听不懂!” “……” 秦亦往楼梯口瞥了眼,冷笑一声。 “来福,我们走吧!” 他已经確定,康王世子此刻就在楼上,而且肯定看到自己来了,故意针对他呢! 说著,两人便离开了玲瓏布庄,同时,五六个壮汉也从玲瓏布庄走出,悄悄跟了上去… …… “少爷,是康王世子在作怪吧?” 来福虽然不怎么精明,但不至於傻:“刚才小二都说出价格了,那掌柜却故意狮子大开口,肯定是康王世子指使,不想让咱们买呢!” “……” 秦亦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少爷莫急,反正寧夫人的寿辰还有几天,明天小的找人帮忙来买,价格总不至於那么高吧?” 来福继续说道。 “好,不急。” 秦亦轻轻回了一句,又道:“来福,你先回国公府吧,我自己逛逛。” “少爷,要不小的陪你一起?” “不必了,等会我去找月容,你跟著做甚?” “哦,好…” 听到自家少爷要去找古小姐,来福心下瞭然。 这几天秦亦跟古月容发展神速,不是一同在马车中压大街,就是乘船游湖,来福已经见怪不怪。 来到尚寿坊坊门外,两人便分道扬鑣。 等来福离开,秦亦便往偏僻的地方走。 他现在每日练功打坐,踏云丹的功效也逐步显现出来,虽说他还不能像真正的武道高手一样施展轻功,但是对比之前,他的体能、速度以及反应能力都有了长足进步。 就比如刚才,从玲瓏布庄出来后,他就察觉到有几人远远的吊在他们身后,这才支走了来福。 …… 秦亦在坊间逛了半天,或许觉得人多眼杂,身后几人都未动手。 吃完饭之后,一直到申时过半,太阳开始西斜之时,六个壮汉在一条幽闭的小巷道中,堵住了秦亦的去路。 “你们是谁?想做什么?” 秦亦退回几步,一脸惊慌无措的模样。 那六个壮汉对视一眼,心中微喜,又流露出丝丝不屑之意:杀鸡焉用牛刀?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派他们六个出来,岂不浪费? 其中一人扭头走出巷道,还有一个刀疤脸迈步出来盯著秦亦,一脸阴翳。 “跟我们走一趟。” “去哪里?” “不要多说废话!” “……” 隨后,刚才离开那人竟牵著一辆马车出现在巷道口,或许觉得秦亦根本没有反抗能力,他们连最基本的蒙眼、捂嘴措施都不屑去做,直接压著秦亦上了马车。 车厢中除了秦亦,两名壮汉负责看著他。 其他壮汉则隨著晃晃悠悠的马车,一路朝京都西城门的方向赶去。 期间,秦亦伸手掀了下车帘,被刀疤脸粗暴的拍打下来,刀疤脸隨即拉了下衣袍,露出別在里面的匕首,狠声道:“再敢乱动,別怪我不客气!” “……” 秦亦非常听话,安静的坐在车里,隨后又银子买了十发橡胶子弹。 刚才他看了一眼,確定这些壮汉是想把他带到城外去,毕竟他现在跟镇国公府关係颇近,若是在城里动手,康王世子肯定怕出差错。 只是秦亦好奇,等会他们是准备打他一顿,还是直接杀了他,以绝后患? 不过秦亦觉得第二种可能性不大,康王世子不至於如此丧心病狂吧? 当然了,秦亦也是两手准备。 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 若是他们只想教训自己,那秦亦就用橡胶子弹回礼,倘若他们真想下杀手,那就用真子弹教他们做人,主打一个公平。 …… 马车行了近半个时辰,秦亦只觉耳边没了嘈杂的叫卖交谈声,车子也晃动的厉害起来。 突然,马车毫无徵兆的停了下来。 “下来吧!” 刀疤脸冷声说道。 秦亦跳下马车,便发现此处在一片密林中,旁边便是乱葬岗,小路幽深,空无一人。 刀疤脸跟一个壮汉凑在一起,交头接耳,隱约能听到诸如“不来了”、“狠狠打一顿”之类的话。 待他们转过头来,手中皆是多了根木棍,一脸凶相的朝他走了过来。 “小子,听说你很喜欢多说话是吧?” 刀疤脸提著木棍走了过来,冷笑道:“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多说话!” 说著,便甩著木棍,朝秦亦的脸招呼过来。 这一棍若是打上,就不仅是破相那么简单了。 估计秦亦连说话都会费劲! 下意识的,秦亦往后挪步,直接躲了过去,心中颇为惊奇:这就是踏云梯带来的改变吧? 刀疤脸也愣了,隨即冷声道:“小子,你最好老老实实站在这里,否则要你好看!” “如果你有这个本事,还是让你自己变得好看一点吧,我就不用了!” 秦亦边说边拿出装了橡胶子弹的手枪:“因为我已经够好看了!” “……” ———— 第64章 红甲女子(求追读) 密林幽远,虫叫蝉鸣。 而秦亦的话如同挑衅,直接引爆了六个壮汉的怒火,提著木棍便逼了上来。 “小子,我看你是活腻了!” “本来只想打你一顿,没想到你不开眼!” “是啊,简直找死!今天必须打到他求饶!” 秦亦举起胳膊,不想再跟他们废话。 手枪中装的虽是橡胶子弹,但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倘若打中要害部位,同样可以要人命。 所以秦亦瞄准的是他们的腿和胳膊这些无关紧要的位置,打中后可以让他们丧失行动能力,又不至於要了他们的命。 隨后,壮汉们举棍要打,秦亦举抢欲射。 俄而,异象突生! 秦亦听到一声利器破空声,扭头便看到一根红色长枪仿佛夹带雷霆之势,向他们飞驰而来! 纵使秦亦修炼了几天踏云梯,也看不清那红色长枪的具体轨跡,可见其速度之快! 下一刻,红色长枪从秦亦和壮汉们之间的空隙中穿过,直直插入后面的一块墓碑中。 墓碑应声断裂,也不知谁家先人如此倒霉,青天白日下便遭了此番无妄之灾… 壮汉们和秦亦都懵了,顺著长枪袭来的方向看去,便见一位身穿栗红色鎧甲的女子,身下骑著一匹雪白骏马,从小路的远端缓缓走来。 这么远的距离,还能將长枪投出如此恐怖的速度和杀伤力,可见女子战力之高! 六位壮汉对一位柔弱书生,搭眼一看,便清楚谁是歹人,而红甲女子投枪打断,秦亦知道她是在帮自己,遂把手枪收了起来。 准备静观其变。 而隨著白马逐渐靠近,六位壮汉只觉一股莫名的肃杀感袭来,他们想跑,腿脚却有点不听使唤。 白马来到墓碑断裂的位置停下,红甲女子握住枪柄,手腕一抬,便將长枪拔了出来。 此时,秦亦才看清她的长相。 或许是骑马赶路的缘故,虽然未施粉黛,她的面色却格外红润,五官精致好看,又稜角分明,再配合上一身红色鎧甲,英气十足。 “光天化日,你们好大的胆子,敢持械伤人?” 声音清亮好听,却又不怒自威。 几位壮汉此刻噤若寒蝉,根本不敢答话。 他们只是玲瓏布庄的打手而已,借著身上有一股子蛮力,再加上背靠康王世子,平时干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打击报復同行。 而这位红甲女子一身甲冑,尤其是她刚才表现出的实力,根本不是他们几人可以相与的。 “你们不说话,看来是默认了——那我接下来只能將你们扭送京都官府了!” 一听要被扭送官府,刀疤脸沉不住气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这位军…” 刀疤脸犹豫半天,心想叫“军爷”吧,人家是个女子,可叫“军娘”吧,听得怪怪的,最后只能取了个折中的办法,说道:“这位军官,我们都是康王世子的人!” 红甲女子明显愣了一下,说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不成就因为你们是康王世子的人,就可以隨意打人杀人了?” “可这人是康王世子让我们打的!” 没办法,刀疤脸只能讲出实情。 “……” 红甲女子看了看六名壮汉,同时又看了看一脸无辜的秦亦,心生好奇。 康王世子在京都横行霸道,名声不佳,寻常百姓被他打过的,並不在少数,也不稀奇。 可是能被他派人拉到郊外来打的,倒是少见。 但她又非常確定,自己没见过面前的少年,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康王世子如此记恨? 莫非,康王世子看中的姑娘,喜欢的是他? 红甲女子看秦亦长得好看,觉得很有可能。 除了这个原因外,她再想不出其他。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们如此猖狂!” 红甲女子点点头,道:“既然你们这么快就全都交代了,那送去官府倒省事了!” 刀疤脸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声道:“军官,我们是世子的人啊!” “好,等你们进了大牢,让他去保释你们。” “……” 六位壮汉当时就傻了,本以为把康王世子搬出来,对面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毕竟在京都的地界上,谁不卖康王世子一个面子? 可这红甲女子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啊! “你们上车吧!” 红甲女子指了指马车,见壮汉们不为所动,她面无表情道:“你们是不是不想进官府?” “……” 刀疤脸等人疯狂点头。 “好,不进官府倒也可以,那你们现在逃跑,或者一起打我。” 说著,红甲女子提起长枪,锋利无比的枪尖恰好对准了刀疤脸。 刀疤脸当时就麻了。 这是故意引诱他们逃跑,或者打她,然后她就有理由杀了他们? 呵,果然最毒妇人心啊! 刀疤脸可是上当不了一点,连动都不敢动。 “不跑吗?” “……” 六位壮汉疯狂摇头,场面极为滑稽。 “给你们机会,你们不跑,那我只能把你们送回官府了!上车!” 红甲女子用枪尖指了指六个壮汉,然后指了指马车,声音平淡。 “……” 六个壮汉听完,非常听话的走向马车,车厢又不大,三个人坐在里面倒是正好,他们六个块头都不小,若是全部进去,就有点拥挤了。 刀疤脸见状,回头看向红甲女子,卑微的訕笑一声,道:“军官,要不…我们坐在马车外面?” 红甲女子摇头,指了指秦亦:“他瘦,坐在外面正好。你们胖,在里面挤挤也正好。” 听听…这是人话吗? “可是军官,我们六个挤不下啊!” “挤不进去?” 红甲女子用枪尖指了指刀疤脸,说道:“用不用我帮你们挤进去?” “额,不用了…” 刀疤脸看看红甲女子,又看看秦亦,严重怀疑两人认识,她现在就是帮他报仇呢。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只能訕笑:“其实使使劲,还是能挤进去的…” “……” 秦亦如同一个旁观者看著这一切,在红甲女子轻描淡写之下,六个壮汉被收拾的服服帖帖。 看来,武力才是硬道理啊! ———— 第65章 云骑卫大將军:寧莞言!(求追读) 隨著暮鼓声被一遍遍敲响,坐在马车上的秦亦跟著红甲女子,从西城门进了京都。 长街之上,行人如织。 看到一身红色鎧甲、面容姣好的女子骑著一匹白马走在青石路上,有不少人驻足观看。 不过当他们扫到女子手中那根锋利无比的长枪之后,皆是非常自觉的退到两侧,不敢上前。 让人惊奇的是,白马之后跟著一辆马车,那马走的似乎很吃力,每迈一步都喘著粗气,车身也一路摇晃,仿佛里面的东西有千斤重… 而马车上则坐著一位白衣少年,清秀俊逸,看著跟前面的红甲女子倒是极为般配,隨著马车渐行渐远,朝安庆坊的方向走去,眾人窃窃私语。 安庆坊位於皇宫正南,京兆府便坐落其中。 红甲女子引著马车进了官府,那些神色懒散的官差似乎认识红甲女子,看到她之后,皆是站直了身子,小跑著走上前来询问状况。 隨即,红甲女子被带往官府后宅,而秦亦和六个壮汉则被留在了府衙之中。 …… 京兆府尹蒋建波结束了一天的官务,听著最后一声暮鼓结束,在后宅中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府。 这个时候,便看到一个官差疾驰而来。 蒋建波的眼皮跟著跳了起来,他有预感,或者已经成了习惯,接下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消息! “蒋兆尹,寧將军来了!” 果不其然,隨后便听官差上气不接下气道。 寧將军? 蒋建波先是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 京都城內,姓寧的大户只有一家,那便是镇国公府的寧家。 寧將军自然不是寧忠,而是现在镇国公府在大梁军队中的扛鼎之人,云骑卫大將军寧莞言! 蒋建波面色凝重,起身便往府衙走,结果没走几步便跟红甲女子——寧莞言碰了面。 “寧將军,不知来京兆府,所为何事?” 京兆府尹跟云骑卫大將军都是正三品,两人按理说平级,但蒋建波面对寧莞言时,姿態不高,原因无非有二。 一是因为寧莞言出自镇国公府,寧国公虽然交出军权,但余威尚在,朝堂之上,谁不敬仰三分? 再就是寧莞言自身实力强大,她现在是云骑卫大將军,看似是云骑卫二把手,但知情者都知道她现在行使著许多上將军的权利。 盖因她太年轻,而那位上將军体力尚可,也出自镇国公府嫡系,才没有被其取代。 有人曾预言,要不了几年,寧莞言就会接替他的位置,成为云骑卫上將军,官居二品,若是再立战功,被封为国公也不无可能。 一门两国公,也算绝无仅有了。 因此,蒋建波对寧莞言颇为客气。 “蒋兆尹,我给你送来几个泼皮,青天白日,竟然把人绑至郊外,持棍伤人。” 寧莞言如是说道。 蒋建波闻言,微微鬆了口气,打架斗殴这种只能说是小案子,而且还是几个泼皮,办了便是! “寧將军,此等小事,让人知会我一声即可,何需你亲自跑来一趟?” “这六个泼皮,是受了康王世子指使。” “……” 本来还乐呵呵、觉得事情不大的蒋建波,听到康王世子的名字后,脸直接僵住了。 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啊… …… 从后宅走向府衙前厅的路上,蒋建波还在向寧莞言问询著具体信息。 “寧將军,被打之人是谁?” 蒋建波觉得这才是关键,康王世子指使六个泼皮打人,那打的肯定不是普通人。 谁知寧莞言摇了摇头:“不认识。” 蒋建波微微诧异,京都城內,若是寧莞言都不认识的人,那身份定然高不了,他心头微喜。 “那人被打的如何?” 寧莞言又摇了摇头:“他倒没事,还没被打。” “……” 蒋建波瞬间愣住了。 寧莞言见状,解释道:“我今日回城,路过郊外的时候恰好碰到这几个泼皮,正欲行凶。若不是我出手拦下,那位公子怕是已遭不测。” “……” 蒋建波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大概。 本以为非常棘手的案子,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首先被害者身份不高,或许只是普通人,再者他也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那就简单了。 不过这人是寧莞言送来的,他必须拿出相应的態度来表示重视,遂问道:“寧將军,那你觉得这个案子该如何断才合適?” 寧莞言看他一眼,淡声道:“我不过是个武將,断案这种事情,不如蒋兆尹精通,自然也不能教给蒋兆尹如何做。” 隨后话锋一转道:“那六个泼皮,蒋兆尹觉得该如何罚,便如何罚。至於康王世子那边,蒋兆尹最好知会一声,告诉他,这是京都,不是宿州,他不能一手遮天,隨心所欲。” 说到这里,寧莞言声音微冷:“前些日子,我收到家书,听说他曾侮辱於我,后来他被陛下禁足十日,我才不再追究。但今日这事被我碰到,我就不得不管了!倘若以后他再找那位公子麻烦,不让我碰到还好,若是再让我碰到,绝不轻饶!” “……” 蒋建波点头说了声“好”,同时心下瞭然,怪不得寧莞言亲自扭送几个泼皮过来,原来她已经知道之前康王世子口出不逊的事,这是敲打啊! 两人说著话,便来到了府衙前厅。 看著六个泼皮,蒋建波目光如炬:“来人,先把这六人收入大牢之中!” “是!” 旁边的官差们一听,两两压著一人,直接压去了府衙大牢。 待六个泼皮被带走,蒋建波便看到被他们挡在身后的俊秀少年,当时就愣了。 他看看寧莞言,又看看秦亦,心中微苦: 还说你不认识?还说是个普通人? 果然,还是我太年轻了啊! 於是他收敛情绪,笑著问询道:“秦公子,不知你可曾受伤?” 秦亦摇摇头,回道:“蒋兆尹,我没事。” 寧莞言微惊,问道:“蒋兆尹认识他?” 蒋建波心中嘆气,都这个时候了,你们两个能不能诚实点,还演我呢? “前些日子在醉仙阁中,寧公子和康王世子起衝突之时,多亏秦公子出手相助…” “……” ———— 第66章 你是…寧家姐姐?(求追读) 夜幕低垂,月上枝头。 听到蒋建波的解释,寧莞言没再说话。 隨后,她便和秦亦从府衙前厅走了出来。 一男一女一马,走在安庆坊的大街上。 最后还是秦亦先开口道:“在下秦亦,今日多谢女军官相救,不知军官如何称呼?” 蒋建波刚才从始至终,都没有介绍红甲女子。 被人救了,结果不知道被谁救的。 这有些说不过去。 寧莞言停了下来,仔细打量著他,缓缓开口。 “娘亲说的不错,你长得果然好看!” “不过她说你很聪明,我看倒是未必!” “对面人多势眾,若是聪明,就不该让自己陷入危险境地。” “別人都要动手了,还傻傻站著,今日若不是我出现的话,你该如何自保?” “……” 红甲女子没有回他的话,反而批评上了,秦亦心中还是很诧异的。 尤其是她刚才说“娘亲说的没错”,那说明她家里是认识自己的,而她又是个女將军… 想到这,秦亦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极为大胆又看似不可能的刺激想法! 於是,他小心问道:“你是…寧家姐姐?” “……” 寧莞言依旧看著他,目光平淡。 “你真是寧家姐姐?” 沉默代表了肯定,但秦亦却几乎不敢相信:“你怎么可能是…寧家姐姐?” “为什么我不能是?” 寧莞言有些好奇,反问一句。 “你…我…这…” 秦亦一时语塞。 在他的印象中,寧莞言的形象格外具体。 首先虎背熊腰,身材异常之魁梧。 其次是长相,不说跟寧忠完全相似,但只要有两三分相似,那就差不多了。 可寧莞言本人呢? 身材頎长又苗条,一身栗红色鎧甲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穿在她身上,又美又颯。 至於她的长相,跟寧忠不说没有关係,可以说是毫不相干啊! 虽然只是素顏,却已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秀美中透著一股英气,光采照人。 仿佛基因遗传规律在她身上出现了缺口,直接基因突变了,不然她怎么能长得如此… 好看呢? 不过秦亦又想,或许是因为自己对她的印象定位太过刻板,再加上定国公家那位魏若兰和昨天那位唐凤英的比对,让他更加坚信,寧莞言的形象跟她们应该相差无几… 但谁知道,寧莞言的相貌完全继承了寧夫人的良好基因,从寧忠身上继承的却是武將基因,可谓择优而选。 不像寧国韜,哪个基因不好继承哪个… 见寧莞言目光灼灼,秦亦自然不能把心里话说出来,於是道:“因为我还以为,寧姐姐还要过几日才能回京都,一时没反应过来…” 寧莞言微微仰头,算作回答。 “你现在要去哪里?” “寧姐姐,我要回镇国公府,你呢?” 寧莞言瞥他一眼,淡声道:“我也回。” 隨后便见她翻身上马,朝秦亦伸手。 秦亦心中略感激动,心说不愧为武將,不拘小节,看到天色晚了,直接邀他上马。 他刚想伸手,谁知寧莞言的手又收了回去,收回去的还有她的长枪。 “那一会儿府上再见吧!” 说完,寧莞言头也不回,驾马离开。 秦亦看著她一骑绝尘的背影,有些讶然。 果然啊,又美又颯,而且还…又冷又直! …… 月影婆娑,夜色朦朧。 从安庆坊走到兴合坊,距离不近不远,而且秦亦现在有踏云梯傍身,倒也不至於太累。 还未走到镇国公府,远远就看到两个人影在门口打转,正是寧国韜和来福。 “贤弟!” “少爷!” 看到秦亦的身影出现在街道尽头,寧国韜和来福同时喊出声来,看他们那模样倒是真著急了。 “贤弟,你要再不回来,我都准备报官,说你被人掳走了呢!” “……” 秦亦一头黑线:这乌鸦嘴…真准啊! “少爷,我差点去宰相府找你!” 来福也在旁边附和一声。 不等秦亦说话,寧国韜道:“贤弟,你明明都去宰相府退婚了,怎么退婚之后,反而跟古舍人走得愈发近了?” “近吗?不近吧?” 秦亦想了想,说道:“我跟古小姐见面,那都是有正事商谈,你不要多想。” “一男一女见面,能有什么正事?” 寧国韜面带鄙夷:“难不成,贤弟说的正事就是跟古舍人一起泛舟,到听风岛上祈福许愿?” “寧大哥这官没做几天,阴阳怪气的话术倒是愈发精进了,可喜可贺啊!” “贤弟,为兄只是替你担心啊!那宰相府的古夫人可不是什么善茬,你能退婚,那是好事,切莫再鬼迷心窍,羊入虎口呀!更不要辜负了为兄!” 秦亦挑眉看他一眼,问道:“寧大哥,我怎么做才不会辜负你?” 寧国韜嘿嘿一笑:“贤弟何必明知故问?” “寧大哥,我是真不知道,请求赐教!” “……” 看著秦亦一脸的求知慾,寧国韜道:“贤弟若想不辜负我的话,自然是做我姐夫!” 隨后又悄悄朝府內看了一眼,说道:“以后若是我姐再对我动手,为兄还得指望姐夫帮忙!” “……” 寧莞言不仅继承了寧忠的武將基因,连脾气也继承了一些,身为弟弟的寧国韜没少被敲打,才会有如此表现。 不过秦亦摇了摇头,说道:“寧大哥,实话跟你说吧,我对女色丝毫不感兴趣,不然又怎会拒绝古小姐?” “真假?你对女色不感兴趣,莫非你…” 说著,寧国韜退回一步,有些警惕的看向他。 “滚!” 秦亦见状,直接爆了粗口。 寧国韜哈哈一笑:“那我就放心了!不过等会贤弟还是不要说这话,莫要惹我姐姐生气。” “哦,好。” “咦?” “怎么了?” “贤弟,为何你听到我说姐姐,不觉得奇怪?” “有什么可奇怪的?” “我姐回府了,你都不奇怪?” “不奇怪。” 刚才那么久的时间,秦亦都跟寧莞言待在一起,奇怪才怪了。 隨后,两人的交谈声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 第67章 你莞言姐姐漂亮吧?(求追读) 镇国公府前厅,灯火通明。 自从寧莞言升至云骑卫大將军后,有一大部分时间都隨著云骑卫在外操练,回家时间廖廖。 因此每当寧莞言回府,镇国公府上下欢腾,如同过年一样热闹。 秦亦从安庆坊步行回兴合坊,速度自然比寧莞言骑马回来慢了不少。 走进前厅当中,第一眼就看到换下甲冑的寧莞言,此时穿上一身白色流苏褶裙,肩上还搭著一件雪纺披风,细腰以一条粉色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长发挽起,发间別著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仪態动人。 若是第一次、第一眼看到此刻的寧莞言,自然会觉得,她的容貌足以媲美古月容,只不过两人的气质截然相反,一个英姿颯爽,一个温婉端庄。 可秦亦並不是第一次看到寧莞言,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寧莞言一身栗红色鎧甲、手握长枪时的冷艷模样,再跟现在一对比,实在违和。 而寧莞言本人仿佛是第一次穿的如此淑女,身形有些扭捏不爽,说道:“娘,我刚回府,穿些宽鬆的家居服即可,为什么非要穿这一身?” “因为这一身好看呀!” 寧夫人浅笑盈盈,边点头边盯著一身淑女装打扮的寧莞言,格外满意。 “可是我不习惯…” 寧莞言的身份,註定了她平日的衣著不是鎧甲就是一些合身劲装,而她的性格又冷,对於那些艷丽的裙装,並没有多少兴趣。 寧夫人把脸一板,说道:“怎么,现在当上大將军了,翅膀硬了,就不听娘的话了?” “娘,要是不听您的话,我能换上这裙子?” 在军中天不怕地不怕的寧莞言,此刻在寧夫人面前,如同温顺的小猫。 “那不就得了?以后在家,只能穿裙子,慢慢你就习惯了!” “……” 寧忠坐在一侧,看著夫人跟女儿说话,嘴巴咧著,心情出奇的好,直到看见不爭气的儿子。 “你姐回府,你怎么还到处瞎跑?” 寧忠沉声问道。 “爹,不是您让我去找秦兄弟吗?” “哦,我忘了。” “……” 寧夫人也转身过来,看到秦亦,便拉著寧莞言的手,快步走了上来。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亦儿,这就是你莞言姐姐。” 刚才在外面,秦亦只敢叫“寧姐姐”,不能表现的过分亲昵,现在有寧夫人介绍就不同了,而且看样子,寧莞言並未跟她说两人见过的事情。 “在下秦亦,见过莞言姐姐。” 於是秦亦也假装没有见过她,打起招呼。 谁知寧莞言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挑眉看了秦亦一眼,说道:“刚才已经见过,何必要装?” “……” 寧夫人看了看寧莞言,又看看脸憋得通红的秦亦,好奇道:“怎么,你们已经见过了?” “见过…” 於是,寧莞言便轻描淡写几句,把两人从郊外相遇的经过讲了一遍。 寧夫人听完,先是谴责康王世子几句,隨后又叮嘱秦亦,以后要多加小心,最后才面带笑容的看向两人:“莞言不远千里赶回京都,结果还没进京都就遇到了亦儿,这是何等的缘分啊?” “……” 这时,饭菜上齐,寧夫人一手拉著寧莞言,一手拉著秦亦,步行至膳厅,寧国韜跟在后面,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等到上了饭桌,寧莞言和秦亦,继续一左一右的坐在寧夫人两边。 “亦儿,你莞言姐姐漂亮吧?” 寧夫人笑著问道。 秦亦瞥了寧莞言一眼,发现对方也在盯著自己看,而且不似寻常女子,对视后立马低头,她则是直直盯著秦亦,最后还是秦亦败下阵来。 虽然知道寧夫人的意思,但秦亦主打的就是一个诚实,说道:“漂亮。” “那跟古家丫头比呢?” “……” 寧夫人直接扔出一个死亡问题。 这个问题一出,秦亦瞬间成了焦点,就连寧忠都扭头看来,等著听他的回答。 或许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个送分题。 毕竟这是在镇国公府,饭桌上除了秦亦一个外人,其他的都是寧家人,夸寧莞言没有任何问题。 但关键是,秦亦知道自己如果这么说了,寧莞言比古月容漂亮这种话,怕是会立马传出去,传到古月容耳朵里。 想想古月容昨天晚上在听风岛跟他说的话,秦亦自然不能背刺於她… 所以这哪里是送分题,简直是送命题啊! “都漂亮。” 秦亦只能给出折中答案,两不得罪。 谁知寧夫人却不满意:“如果让你选一个呢?” “……” 秦亦真想把脖子抹乾净凑上去:杀了我得了! “其实…” 秦亦冥思苦想,最后道:“古小姐和莞言姐姐各有各的漂亮,只不过,伯娘也知道,我早就去了宰相府退婚,跟古小姐接触不多。小侄也是今日才见莞言姐姐,同样接触不多,所以实在分辨不出,更不好做出选择。” “……” 寧国韜听完是第一个撇嘴的:天天去幽会,这也叫接触不多? 好在他的嘴巴够紧,並未对寧夫人说过。 因此寧夫人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起码秦亦跟古月容没了接触,而他住在镇国公府,现在自家女儿又回来了,这优势无穷大。 於是她便笑道:“亦儿,这段时间你莞言姐姐都会在府上,你们以后可要多接触接触。” “好的,伯娘…” 秦亦只能硬著头皮答应下来。 “还有你,莞言!你好些日子没回京都了,若是想出门逛逛,可以跟亦儿一起,也有个照应!” 寧夫人转头又叮嘱起寧莞言来。 本以为寧莞言一个大將军,对於这种强制相亲似的要求,应该会很反感,起码不会答应的多痛快才对,谁知她直接点了点头。 “知道了,娘亲。我出门时,会带著他。” “……” 难不成,女將军就这么直爽的吗? 这顿饭,秦亦如鯁在喉,如芒刺背,感觉无比漫长,吃完之后藉口休息,赶紧回了厢房… ———— (关於破身问题,上架后最多十五天,別再说主角是太监了啊,有些书过百万也没破,急啥?) 第68章 也不是什么都快…(求追读) 翌日清晨,隨著晨钟之声响起,东方的天际也逐渐露出一抹白光。 寧国韜已经习惯了大清早就跟著寧忠去赶早朝的日子,而秦亦也逐渐习惯早起,先打坐,然后去往演武堂。 他不练武,但是演武堂中的一些器具,可以辅助他修习踏云梯,比如石锁石墩,他可以抱著它们负重奔跑跳跃,感觉事半功倍。 再者,他身子骨太弱,哪怕踏云梯不太依赖轻功傍身,但把身体练得强壮一些,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因为寧忠和寧国韜一大早去上早朝的缘故,所以秦亦在演武堂锻链之时,都是孤身一人。 今天他还没走到演武堂,就听到“嗖嗖嗖”的利器破空声,不断传来。 待他走到演武堂,便看到一道白色身影,拿著长枪在空中飞舞,那刺出的红色长枪,仿佛裹挟著雷霆之势,看似飞出去就无法掌握,但是在那道白色身影手中,却显得游刃有余。 白色身影自然是寧莞言。 或许是因为练武的缘故,她今天穿的是一身白色劲装,长发简单束起,用一根红绳繫著,身上再无其他多余的饰品,极为颯爽干练。 或许也察觉到秦亦出现,寧莞言的身影在空中落下,鼻翼上有细微的汗珠,看向秦亦。 “莞言姐姐,你怎么没去上朝?” 秦亦主动开口道。 “我这次是探亲回府,可以不去上朝。” 寧莞言放下手中长枪,拿起一块白色的丝绸手帕轻轻擦拭脸颊,反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看她的眼神,似乎觉得秦亦是为她而来,语气和眼神都冷冷的。 “来演武堂,自然是来练功的。” “你?” 寧莞言扫视演武堂中的器具,最轻的石锁也要二三十斤,秦亦身体单薄,看似手无缚鸡之力,来这练功如同说笑:“也会练功?” 听著对方不屑的口气,秦亦走到石锁和石墩面前蹲了下来:“莞言姐姐有点小瞧人了。” 说著,秦亦选择了一个最近几日用的最为顺手的石锁,大概三十斤左右,一手一个,提了起来。 其实三十斤左右的石锁,正常男子,基本都提的起来,只是秦亦身材太过单薄,所以才会让寧莞言有种“他不行”的错觉。 猛然看到他提起石锁,寧莞言眯起眼睛。 但当她看到秦亦接下来的动作后,那未抹胭脂便已红似朱漆的薄唇微微张开,一脸不可思议。 因为此时的秦亦,双手各持一把石锁,在演武堂的空地上飞奔,时而小跳——虽然跳的不高,但不要忘了他手上还有六十余斤的负重,这种表现跟他的体型一对比,让人瞠目结舌! 其实这种练习方法,寧莞言见过,叫做锻体。 毕竟作为习武之人,同时又是將军,她会要求手下的士兵练一些这种锻体术,目的是在强身健体之余,还能大幅度提升力量。 那些士兵经过锻体后,体型都会增大许多,可面前的秦亦,既然能提著石锁飞奔跳跃,说明他不是第一次这么练,那他为什么还这么瘦弱? 寧莞言陷入沉思之中。 秦亦连跑两个来回,这才放下石锁。 若是普通人提起石锁飞奔,確实需要强大的体魄和体力来支撑,不过秦亦发现,自从他修炼踏云梯后,力量隨之大涨,而且提起石锁运动对他来说也不困难,或许这就是踏云梯带来的改变。 “莞言姐姐,现在信了吧?” 看到寧莞言皱眉沉思,秦亦笑道。 寧莞言没有答话,而是提起长枪,毫无徵兆的朝他刺来! 秦亦大惊:这女人,恼羞成怒? 他不敢托大,长枪速度虽不及她刚才练武时刺出的那么快,但也不算太慢,赶紧闪转腾挪。 寧莞言追,秦亦跑,一番缠斗下来,寧莞言並未刺到秦亦,遂停了下来。 以寧莞言的功夫,自然收了不少力,不然以秦亦目前的段位,根本躲不开。 此时,秦亦已经气喘吁吁,寧莞言目露惊讶。 “莞言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秦亦有些生气,毕竟拳脚无眼,刀枪要命,若是真刺到他,那不完了? 寧莞言没有接话,沉思片刻才道:“我昨天还在纳闷,既然你诗词写的那么好,我娘也常夸你,你怎么可能傻到,被人掳至城外,看到別人要动手打你还无动於衷呢?” 说到这里,寧莞言眨了眨眼,看向秦亦:“所以昨天傍晚,就算我不在,你也没事,是吧?” 秦亦並未否认,说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若是没有十足把握,我就不会跟他们出城了。” “……” 对於这个说法,寧莞言还是认可的。 “你这…算是轻功?谁教你的?” 寧莞言所见过的锻体术,主要是强健身体,可秦亦这种明显不是,他练的似乎是速度,或者说跟轻功有些类似,她也不是太確定。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轻功,反正我之前在淮阳的时候就这么练的。如果说有什么作用的话,好像做什么都比別人快一点就是了。” 秦亦自然不能把踏云梯的事情讲出来,隨便找了个藉口搪塞过去。 “无论做什么都比別人快一点吗?” 秦亦一愣,马上摇头:“也不是什么都快…” “……” 寧莞言並不知道秦亦为何如此惊慌,很显然此时的两人並不在一个频道上。 “自学成才?那倒厉害了…” 寧莞言又念叨几声,隨即再次认真、重新审视秦亦,突然就有点好奇这个来自淮阳的少年,这些年到底经歷了些什么。 “姐,姐夫~扶著长枪,和贤弟聊什么呢?” 这个时候,上完早朝的寧国韜刚回到府上,就看到寧莞言和秦亦站在一起,亲切交谈,他差点就叫顺了口,暗道好险。 寧莞言扫他一眼,说道:“韜儿,过来提著这两个石锁跑两圈。” “提著石锁跑两圈?我又不是傻子!” 秦亦脸一黑,认真道:“莞言姐姐,寧大哥现在虽是文官,可毕竟是武將之后,若是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比不过,成何体统?” “……” ———— 第69章 寧家姐姐…好看吧?(求追读) 镇国公府,演武堂。 迎著初升的朝阳,一白一黑外加一红,三道身影在演武堂中各自修习。 白是寧莞言,黑是秦亦,两人都著劲装。 只有寧国韜刚上完朝,红色官服都没换,就被拉著来锻链,违和感十足。 看著秦亦轻鬆的提起石锁,寧国韜这时才明白刚才他说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是谁了,怪不得自家姐姐强制他留下举石墩呢… 这一切,都是拜他的贤弟姐夫所赐啊! 秦亦练了一会儿,只觉汗流浹背,然后便回了自己的厢房,简单洗漱,换了身长袍。 再次来到演武堂,便见寧国韜瘫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气。 作为武將之子,即使寧国韜天赋不佳,但他起码是有练武基础的,提些石锁石墩这种器具,对他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只是…寧莞言似乎受了秦亦的蛊惑,怎么看怎么对寧国韜不满,对他各种严苛加练,寧国韜能受得了倒是怪了。 “寧大哥,怎么这么快就歇上了?” “……” 寧国韜抬头瞪著秦亦:你是魔鬼吗? 秦亦则乐呵呵,暗道我比你姐对你都狠,看你还让我做你姐夫? 寧莞言练功时间最长,不过她也就鬢角多了些汗珠而已,可见修为不低。 “你看,连你口中的傻子都如此。” 寧莞言看著秦亦,对寧国韜道:“你再不练,以后傻子都比你强!” 秦亦:“……” 这个时候,门倌跑了过来,看到秦亦在演武堂便停了下来。 “秦公子,门外有位佩兰姑娘找你。” “让她进来吧!” 佩兰找自己,肯定是古月容有事,秦亦本想迈步出门,谁知寧莞言直接开口。 门倌不疑有他,立马跑了出去。 不多会,佩兰便在门倌带领下走了过来。 路上,佩兰还有些好奇,之前过来,秦亦都是出门跟她说话,怎么今天还把她喊进来了? 来到演武堂,看到寧莞言时,佩兰紧张了。 “奴婢佩兰,见过寧將军和寧公子。” 寧莞言点头,问道:“你是古月容的丫鬟?” “是,寧將军。” “你家小姐找他有事?” “……” 佩兰有种错觉,怎么寧家小姐像是秦公子的夫人呢,这种事应该由她来问吗? 不过寧莞言的身份比较唬人,佩兰根本没有拒绝的想法,点头道:“是的,我家小姐在听风池畔等著秦公子,有要事商量。” 秦亦怕寧莞言再多问,佩兰估计就把他跟嵐汐公主要债那点事全盘托出了,赶紧出面道:“佩兰姑娘,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我等会便到。” “寧將军,寧公子,奴婢退下了!” 佩兰如小鸡啄米般点头,一溜烟就跑了。 古月容相约,怕是嵐汐公主那边有信了。 秦亦一刻都不想耽搁,说道:“莞言姐姐,寧大哥,古小姐找我有事,那我就出门了!” “如果我说,跟你一起,会不会不太方便?” 寧莞言看著秦亦,似笑非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