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娘亲和离后,母女二人双双暴富!》 第1章 被浸猪笼 苏阑音死了,与母亲陆氏一样,被人捉姦在床浸了猪笼。 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她好不甘心…… 眼泪匯入冰冷刺骨的湖水中,心跳渐渐停止。 可下一秒,她猛然睁开双眼。 虽仍然身处水中,却没有了禁錮她的猪笼。 强大的求生欲爆棚,让苏阑音拼尽全力向水面上挣扎。 刚刚露出头,一只大手便已经从后面揽住了她的腰,不等用力,便被人给拖到了岸上。 由於在水下憋了太久,她失去了意识,躺在地上脸白得瘮人,而救她之人则趁机悄然离去。 “姑娘!我家姑娘落水了,快来人啊,丽雯你快去请郎中!” 丫鬟翠竹急忙跑过来跪在地上一边帮苏阑音压著胸腔,一边大声呼救。 闻声而来的眾人围站成一圈,却只是冷眼旁观没有半点反应。 直到陆婉君收到消息一路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看到苏阑音惨白的脸,她险些晕厥过去,当即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 “我儿这是怎么了?快,快去请郎中!音音你別嚇娘,你快醒醒、快醒醒啊,娘的音音,你若有什么三长两短,让娘可怎么活啊……” 她哭得肝肠寸断,慌乱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一遍遍唤著女儿,想要將她救醒。 苏阑音听得真切,心中更是痛苦万分,可眼皮却犹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奇怪,她不是死了吗?难道这里是地狱,所以才见到了逝去的娘亲? 可翠竹怎么也在……这场景好熟悉。 耳边传来脚步声,苏永成与柳如烟闻讯而来。 看到这一幕,两人顿时面露嫌恶。 “今日是母亲六十大寿,陆姨娘你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快起来吧。” 柳如烟是苏家主母,一向人淡如菊,不论遇到任何事都能沉著冷静。 此刻,即便是责怪也依旧柔声细语,永远都是一身不急不躁的温婉气质。 她这么一说,身旁的苏永成也讚许地点头,语气中满是责怪:“婉君,今日客人都在,你这么哭闹岂不是扰了大家的兴致,实在有失礼节。” 身为苏阑音的亲生父亲,看到女儿溺水昏迷,没有半句关心,竟只在意旁人的兴致。 躺在地上的苏阑音只觉得心臟比身体还要冰冷数倍。 陆婉君脾气暴躁,一听这话立刻怒了。 她胡乱擦了一把脸,也顾不得眼泪鼻涕哪里都是,直接站起身来懟了过去。 “苏永成你个没良心的,你亲闺女都快被人淹死了你看不见吗?还有你柳如烟,老太太贺寿理应你这主母管事,可你却推脱头疼脑热把摊子扔给我!” “这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哪里不是我出钱出力尽心操办,这会儿你倒是有脸站出来说成何体统了!” 她一顿怒骂,只叫周围人脸色都变了。 苏永成被气得脸都绿了,正要开口训斥却被一旁的柳如烟拦下。 她依旧是一副善解人意、宽容大度的姿態,语气轻轻柔柔。 “妹妹,我知你心中委屈,这么多年府中大小事宜皆是你掌权,我和夫君真心感激,可眼下这么多宾客看著,你这样又哭又闹,確实有损苏家顏面。” 此话一出周围人议论纷纷。 “这陆氏也太囂张了,一个小妾竟敢对家主和主母这般说话,简直没大没小!” “若是我家妾室,立刻乱棍打死,哪里给她这么大脸面,还敢执掌中馈!” “一个分不清眉眼高低,上不得台面的贱妾,苏大人夫妇就是为人太过良善才让她如此蹬鼻子上脸!” …… 陆婉君没空跟他们爭辩,只焦急地喊道:“少废话,翠竹,快去问问郎中来了没?” 话音刚落,苏阑音缓缓睁开了眼,咳出一大口河水。 “咳咳咳……娘……” 她气若游丝,连开口说话都难。 陆婉君立刻蹲下身將她扶起,眼底满是关切:“儿啊你终於醒了,你哥哥已经落了个残废,你可不能再出事了,否则,就真是要了娘的命啊!” “我没事……” “你好端端的怎么会掉进水里?” 苏阑音蹙眉,刚才听他们说话便已经有所察觉,此刻结合从前的记忆才知道自己重生了。 上一世,她怕惹父亲和嫡母不喜,於是只说是自己不小心脚滑落水。 可这一世,她再也不要委曲求全、忍气吞声! “是他推我!” 苏阑音抬手指著人群中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他肥头大耳看起来满脸不服,当即反驳。 “谁让你挡了本大爷的路!” 说完还一副理直气壮地模样,高高扬起了下巴。 他是苏永成亲弟弟家的小儿子,名叫苏耀祖。 当年苏永成高中解元入京为官,虽分到的官职不高,但乡下的亲戚们便都认为一人得道就该鸡犬升天。 所以他们全都死皮赖脸地跟著老太太住进了苏家白吃白喝了十几年。 老太太重男轻女,对这个小孙子格外溺爱,甚至到了不辨是非的地步。 可陆婉君极其护短,才不管这孩子是男是女,害她女儿就是不行! “你这个小泼皮,还敢推你堂姐下水,信不信我打得你屁股开!” 她气急败坏地就要衝过去,嚇得苏耀祖急忙躲到了一个妇女身后。 那是苏耀祖的母亲,老太太的二儿媳,也是苏永成的弟妹,李兰香。 她是乡下妇女,性情很是泼辣,当即叉腰与陆婉君对骂起来。 “你骂谁小泼皮呢?明明是你家这个贱丫头活该,再说了,两个小孩子打打闹闹有什么了不起的,又没淹死她!” “你才贱呢,你个老贱妇,吃我的喝我的还敢骂我闺女,要是她落下什么病根儿,老娘跟你没完!” …… 两人吵得急赤白脸、不可开交,一旁看戏的宾客们纷纷露出鄙夷之色。 苏永成面上无光,忍无可忍地怒吼:“够了!陆婉君你给我闭嘴!” 爭吵声戛然而止,陆婉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委屈地质问:“夫君,他儿子险些害死了我们闺女,非但没有丝毫歉意,还骂音音活该,你不帮我就算了,竟然还让我闭嘴?” 当著眾人的面,苏永成只觉得丟人丟到家了。 他阴沉著脸骂道:“你这个泼妇,简直有辱斯文,来人,把陆姨娘和六姑娘拖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他们离开碎月轩半步!” 第2章 以牙还牙 柳如烟一脸惋惜,摇著头埋怨道:“妹妹你说你何苦呢,不过是落个水而已,左右人也无碍,何必闹得亲戚不和,让外人看笑话。” 说罢,又看向眾人,露出体面的笑容。 “一点小事让各位见笑了,前厅准备了上好的瓜果茶点,还请各位移步。” 眾人见状纷纷夸讚她端庄大气,有主母风范。 一直沉默的苏阑音终於开口:“翠竹,扶我起来。” 翠竹立刻上前搀扶:“姑娘小心些,奴婢扶您回去。” “我没事。” 苏阑音站稳身体便推开她。 真好啊,她这双腿还在…… 忍著酸涩的泪意,她抬眼扫过苏永成、柳如烟,最终落在苏耀祖脸上。 然后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的確是我与堂弟嬉戏玩闹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是我娘大惊小怪了些。” 此话一出,陆婉君脸色一片苍白,那种无人理解,受至亲背叛的委屈与耻辱一瞬间涌上心头。 她一向坚强,可此时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音音,你怎能……” 话还没说完,苏阑音便无视她衝著苏耀祖招了招手,笑容温和:“堂弟你来,让姐姐看看你有没有伤到?” 李兰香得意地撇了陆婉君一眼,不屑道:“算你这赔钱货识相,若非如此,我早让大哥把你母亲这泼妇扫地出门了!” 苏耀祖趾高气扬地走过去,满脸囂张:“赔钱货,你害我受到了惊嚇,若没有个百两银子別想善罢甘……啊!” 话没说完,苏阑音突然一脚踹在了他胖墩墩的屁股上。 苏耀祖猝不及防往前一扑,直接掉进了冰冷的湖水中。 “救命啊!救、救我,唔……救……” 他肥胖的身体像一个大球似的在水中挣扎,著实有些滑稽。 眾人目瞪口呆,一时间都愣在原地,忘了回神。 李兰香率先反应过来,她尖叫著衝过去对著湖面又蹦又跳:“啊!快来人啊,我好大儿落水了,来人救命啊……” 眾人依旧冷眼旁观,直到苏永成开口喊来护院才把人救上来。 寒冬腊月,正是冷的时候。 苏耀祖虽没有昏迷,却被冻得不轻,他哆哆嗦嗦连话都说不出来,那张猪头似的大胖脸白得像被煮过,哪里还有刚才的囂张。 但也幸好是冬天,苏阑音穿著厚厚的衣,即便湿了水也没有贴身,所以还不至於毁了名节。 再加上眾人只顾著看戏,没人去在意一个十三四岁的毛丫头身材如何。 苏永成怒不可遏,厉声骂道:“你疯了不成?竟敢把你堂弟踹进水里?” 苏阑音对上他凶恶的目光,神情淡漠:“父亲,今日是祖母六十大寿,您这般暴躁岂不是扰了眾人兴致,实在有失礼节。” 苏永成顿时哑然:“你……” 这番话,是他刚才说给陆婉君的,此刻原封不动还了回来。 柳如烟看不下去当即上前责怪:“音音,这就是你不对了,哪有当著客人面把弟弟踹进水里的,太过分了,还不快跪下向你父亲磕头认错!” 苏阑音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大夫人,你也说了,不过是落个水而已,反正人无碍,何必闹到跪下磕头,你这样岂不是诚心让外人看笑话?” “我……”柳如烟如鯁在喉,面色尷尬。 这话,也是她刚才亲口说过的。 见他们两个都败下阵来,李兰香气急败坏地站起身,嘴里怒骂著。 “赔钱的贱货反了你了,看我不打死你!” 说著便举起手要衝过来打她。 幸好陆婉君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李兰香的头髮,直接將她按在了地上。 笑话,好歹陆婉君也是学过些功夫的,对付一个农村妇女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动我闺女,先打得过我再说!” “放开我,你们母女二人一个泼妇一个毒妇,全都不得好死……” 李兰香被按在地上依旧不肯服软,嘴里骂骂咧咧地让人討厌。 陆婉君也不手软,当即便是几个大耳光,打得她脑瓜子嗡嗡作响,再也骂不出来。 苏阑音居高临下地看著她,笑著说道:“婶婶怎么生气了?我和堂弟就是小孩子打打闹闹,又没淹死他,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说完她看向眾人,神色依旧温婉平静。 “让各位见笑了,前厅有我娘这个妾室钱准备的瓜果茶点,还请各位移步品尝,可惜,父亲刚刚罚了我们娘俩禁足,恕音音和娘亲不能奉陪就先告退了。” 说完,苏阑音走过去挽住了陆婉君的胳膊,眼底满是浓烈的爱意与愧疚。 “娘,我们走。” “好!”陆婉君含著热泪冲她点了点头。 上一世,苏阑音被父亲和嫡母洗脑,一直都很嫌弃母亲的粗鄙野蛮,觉得她就是个泼妇,辜负了母亲对她的爱护。 这一世,她要好好爱护母亲,再也不会让她寒心,落得那样悽惨的下场。 …… 碎月轩。 寒冰一般的身体坐进了温热的浴桶里。 只瞬间,苏阑音才觉出自己是真的活过来了! 她仰头看向房梁,脑海中浮现出前世种种,双手紧握成拳,眼底充斥著嗜血的恨意。 十八年前,苏永成高中解元,为了攀附权贵娶侯门嫡女柳如烟,背弃了髮妻陆婉君。 为了夫君的前程,陆婉君甘愿降为妾室。 因外祖父是泉州首富,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即便万般不情愿,也只能陪送丰厚嫁妆將女儿送到京城。 苏永成表里不一、虚偽至极,平日里总把读书人的清高傲骨掛在嘴边,可实际上自私自利,贪財好色! 而柳如烟跟他一样,表面上人淡如菊、不爭不抢、温柔贤惠,实则只知道享受荣华富贵,把所有操劳爭抢之事推到了陆婉君头上,自己却坐享其成。 上一世,陆婉君用嫁妆托起了整个苏家,四处奔波为苏永成铺路,让他一路青云直上,成为当朝太傅。 甚至国难当头时捐了无数真金白银,获得了皇帝的赏识,可最后这些功劳全都落在了正妻柳如烟的头上,还得了一品誥命。 而陆婉君却因操劳过度人老珠黄,又落了一身的病根。 苏永成夫妇非但没有半分感念,还联合起来给陆婉君下药,演了一出抓姦在床的戏码。 第3章 兴师问罪 最终,她母亲被浸猪笼,死后还背负著淫乱的脏名,甚至不配入土为安,只能被烧为灰烬洒进河里。 而苏永成和柳如烟则成了世人眼中高风亮节、清风霽月的神仙眷侣。 今生,她不会再让母亲为了一群白眼狼牺牲奉献。 她倒要看看,没有娘亲,这苏家还能不能像前世一样风光无限! …… 碎月轩夜风拂动,暖阁內沉香裊裊。 珠帘后,少女单手撑著下顎斜倚在茶几上,另一只纤纤玉手捏著一柄金香匙,轻轻地在碧玉香炉中搅动。 洁白无瑕的底灰一层层被掀起又铺平,全程从容淡漠。 翠竹推门而入,看到自家姑娘时眼底闪过一瞬惊艷。 从前只觉得六姑娘眉清目秀,可如今看却突然多了几分深入骨髓的柔媚与脱俗,仿佛一下子便脱胎换骨。 “姑娘,您让我送的信已经交由信使。” 苏阑音低垂的眼帘微动,抬头露出一双摄人心魄的水眸,其中似有珠光闪烁,却平静无澜,清冷无比。 “几日?” “大概七日便能送到泉州陆府。” “七日……” 细嫩的指尖轻点,红唇一勾浅笑道:“幸好来得及。” 盛朝香料一直由她的外祖家垄断。 陆氏家族可是当今首屈一指的富商,家產无数,光是家里的奴僕就有几千人。 而且,陆氏家族几百年来一直对外贸易,不仅拥有著大量的船舶,甚至还有一艘载重二百多吨的货船。 所交易的檀香、降真香、龙诞香等將近十几种珍贵香料仅供皇室御用。 上一世,陆家今年新供的龙涎香出了紕漏,正是被人暗中做了手脚。 其中被加入了少许与龙涎香气味极其相似的劳丹脂。 宫中人人皆知皇帝最忌野客(蔷薇),而劳丹脂正是岩蔷薇属。 皇帝用了龙涎香导致癮疹,大理寺彻查到底,最终所有证据指向陆家。 外祖父一家意图弒君被满门抄斩,就连舅舅家刚出生的婴孩都没能逃脱。 也幸好当年陆婉君为了嫁给苏永成与陆家断绝了关係,否则也要被连累。 外祖父虽恼怒母亲私定终身,可心里到底是惦记著这个女儿,那陪嫁几乎与郡主份例相同,只多不少。 陆家被灭门后陆婉君大病一场,从此身体就越发不如从前。 彻底失去娘家撑腰,陆家人对她的欺压更是肆无忌惮,甚至明目张胆地谋夺她的嫁妆! 苏阑音算算时间,正好重生在陆家出事的前一个月。 悲惨的命运还未开始,一切都来得及! 希望外祖父看到她的信能够扭转乾坤。 素手点燃莲状的沉香,她轻轻盖好香炉,陆婉君也在这时走了进来。 “音音你怎么样了?可好些了?娘亲熬了薑汤你快喝一些,放心,没有什么人参鹿茸,都是些最简单的,你平日里总说不喜娘亲奢侈浪费,显得俗气,娘保证,以后一定改。” 她小心翼翼地將金玉打造的小碗放在桌上,眉眼间含著担忧,紧张到吞咽口水。 苏阑音抬眼看她,只觉得心中愧疚至极。 上一世,她在柳如烟的洗脑下只觉得陆氏穿金戴银品味庸俗,所以总是充满嫌恶。 此刻她才终於明白母亲这是恨不得把天下所有宝贝都送到她面前。 嘆了口气苏阑音站起身对她深深鞠了一躬。 陆婉君满眼错愕,急忙上前扶她:“音音你这是怎么了?快起来。” “娘,过去是女儿被人蒙蔽,总是疏远您,这些年让您受委屈了,从今以后女儿会替您分忧解难,再不让人欺负您。” 短短几句话却叫人心中如沐暖流,陆婉君受宠若惊,感动得热泪盈眶。 她虽有娘家给的资產傍身,可任劳任怨这么多年依旧没能得到苏家人的半分尊重。 婆母嫌她出身商贾上不得台面,夫君厌她满身铜臭不懂善解人意,就连几个孩子们都不愿意与她亲近。 这些年,她面上再佯装坚强,可內心依旧充满孤独,夜深人静时她早已泪流成河。 “音音长大了,终於体谅娘的不易……” 苏阑音帮她擦泪,心中盘算著要如何提醒她。 可思来想去重生之事太过虚妄,不到万不得已,她不能暴露。 想到这里她温柔试探:“娘,女儿眼看就要及笈,也该学著执掌中馈管理帐册,不如……” 她本意是想帮陆婉君守住一部分嫁妆,却不料手心突然多了一枚沉甸甸的金钥匙。 “这是……” “这是娘私库的钥匙,反正这些將来都是你的嫁妆,还不如早些交给你管。” 苏阑音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惊喜。 有个土豪娘亲就是子女最大的底气! 她点头,含泪將钥匙揣进怀里。 “谢谢娘,我保证会好好掌管您留给我的东西,绝不让外人抢走!” 苏家那群白眼狼休想再瓜分她们陆家分文! 母女二人话音刚落,房门被人大力敲响。 “六姑娘,老夫人命您去万寿阁。” 陆婉君与苏阑音对视一眼,握紧了彼此的手,然后一同起身过去开门。 门外,宋嬤嬤看到她们母女二人站在一起,先是愣了一下,隨即面露不屑。 “陆姨娘也在啊,正好,老夫人说了让你一同过去,走吧。” 不用问,这是老太太要为了苏耀祖兴师问罪。 两人跟著宋嬤嬤来到万寿阁。 屋子里,老夫人靠坐在上位,怀里抱著裹了三层袄子的苏耀祖。 下首坐著的是苏永成、苏永財兄弟二人,身后是柳如烟和一脸愤愤不平的李兰香。 这家人聚在一起,个个都如狼似虎,像是恨不得要將她们母女二人生吞活剥了。 刚站定在正中央,老夫人便拍得梨木的茶桌震震作响。 这些年她早已不復乡下时面黄肌瘦的穷酸模样,在陆婉君的尽心侍奉和金钱滋养下,变得富態龙钟。 可即便如此也改不掉骨子里的尖酸刻薄。 “还不跪下!” 陆婉君虽然强势,可对长辈却是逆来顺受,毕竟她爱苏永成入骨,自然会对他母亲敬重万分。 这么多年苏家只有这个恶婆婆能震得住她,所以当即便要屈膝下跪。 苏阑音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並且小声道:“娘,错不在你我,为何要跪?” 第4章 天生坏种 陆婉君恍然大悟。 一旦跪下便是认错的姿態,那岂不是要她女儿吃亏? 她可以受委屈,但她的女儿绝对不行! 陆婉君深吸一口气,仰头对上老夫人不善的眼神。 “母亲,敢问儿媳和音音做错了什么,为何要当眾跪下?” 陆婉君在老夫人面前一直孝顺,从未有过反驳,如今这一句反问,像是踩到了老太婆的尾巴,惹得她怒火中烧。 “放肆!婆母命令竟敢不听?陆婉君你眼里可还有我这长辈?” “莫非是觉得如烟大度將掌家权让给你,你便是这苏家的主母了不成?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闻言,陆婉君只觉得无比委屈。 柳如烟当甩手掌柜便是大度,她用自己的嫁妆贴补府中上下还成了狼心狗肺? 她扭头看向苏永成,只盼著他能站出来为自己说两句话。 只可惜,男人面色冷傲,连一个眼神都吝嗇给她。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见她不语老夫人语气更厉:“愣著干什么?还不快跪下!” “母亲,分明是柳如烟游手好閒不愿意受累才把管家的事交给我,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怎么能说我是狼心狗肺?” “放肆!” 方才还漠不关心的苏永成顿时怒火中烧。 “如烟为人高洁,不愿与你爭抢,可你竟然说她游手好閒?这么多年,她一直觉得占了夫人的位置对你多有亏欠,总让我包容你一些,可没想到竟將你惯得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面对丈夫的斥责,陆婉君面色惨白。 她不过是说了柳如烟一句游手好閒,就惹得他如此生气。 可她被老祖宗当眾训斥,却不见他站出来求情! 爱与不爱,在这一刻太过明显! 柳如菸嘴角勾起一丝得意,但很快便面露委屈。 “陆姨娘,你当真是误会我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念著你是成郎的原配,所以才把执掌中馈的大权交给你,本是不想委屈你,却没想到……唉,都是我的错,是我抢了你的正妻之位,我愿自请下堂,只求你別再怨恨我,呜呜呜……” 心爱之人落泪苏永成心疼不已,立刻上前將她揽在怀中,小心翼翼地擦去她面颊的泪水,像是在呵护稀世珍宝。 语气中满是温柔宠溺:“烟儿怎么哭了?都怪我不好,不能与你一世一双人,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看他们情意浓浓陆婉君顿时心如刀割,屈辱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 她崩溃地质问道:“她受了委屈,那我呢?” “当年为了嫁给你,我不惜与父亲断绝关係,用自己的嫁妆供你上京赶考!” “为了这个家我牺牲奉献,勤勤恳恳,到头来我反倒成了多余的那个!” “苏永成,在你心里,我这么多年的付出到底算什么……” “闭嘴!” 老夫人厉声呵斥。 “陆婉君,你鬼哭狼嚎得像个什么样子,苏家的福气都让你这丧门星给嚎没了!” 李兰香阴阳怪气地附和道:“就是就是,你这个扫把星谁惹上谁倒霉,还是如烟有福气,生的孩子个个出挑,再看看你生的那几个,连嫡出的脚丫子都比不上!” 苏永財嘆了口气说道:“陆姨娘,不是我这个做弟弟的挑理儿,同样是苏家女儿,嫡女便才貌双全、善良活泼,再看你生的六丫头,简直是天生的坏种!” 陆婉君一向护短,顿时就炸了锅,说她就算了,凭什么说她的孩子! 她胡乱擦了把脸,也不管鼻涕眼泪,直接破口大骂。 “放屁!我家音音是以牙还牙,你们家苏耀祖才是天生的坏种呢!” “就你们两个王八蛋也好意思说我生的孩子不行,也不看看你们自己什么德行!” “要不是我,你们还在乡下吃糠咽菜呢,餵不熟的白眼狼,我呸!” 苏永財被骂得黑了脸,憋了半天蹦出一句:“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李兰香气急败坏地衝上去与陆婉君骂了起来。 两个泼妇吵得人头疼,老夫人抓起茶杯就摔在了地上。 顿时,堂內鸦雀无声。 陆婉君红著眼眶梗著脖子一副不肯服软的架势,而站在一旁的李兰香更是不甘心,只觉得还没骂够。 看著两人粗鄙不堪的模样,苏永成眼底的厌恶几乎要溢满了。 他可是盛京城內人人讚颂的风流雅士,怎可有这样粗俗不堪的妾室? 等將陆婉君的嫁妆拿到手,他一定要立刻摆脱这个泼妇! 老夫人拍著桌子骂道:“我们好歹也是官宦之家,吵成这样成何体统!若传出去,我们苏家的脸还要不要了?陆婉君,你可知错?还不快跪下!” 陆婉君生气道:“婆母,她也吵了,凭什么只让我跪?” “你……” 老夫人正要训斥,苏阑音突然上前一步打断了她的话。 “娘,祖母说得对,的確是您错了。”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陆婉君。 她满眼错愕,內心更是疑惑不解。 刚刚还与她交心的女儿,为何此刻却要帮著外人? 难道方才在房中的示好只是为了骗她交出私库钥匙? 现在目的达到,所以便毫不犹豫地拋弃她,站在了对立面? 陆婉君心痛如绞,难以置信地看著苏阑音,连嗓音都止不住地颤抖。 “音音,连你也不向著娘吗?” 李兰香得意地嘲讽道:“亲生女儿都討厌你,我要是你啊,早就没脸活了!” 苏阑音斜了她一眼,语气不冷不热:“婶娘的意思是,被亲生子女厌恶,便不配活著,是吗?” “呃……” 李兰香没想到她会突然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毕竟,苏耀祖平日里对她这个村妇娘亲可是嫌弃得很! 不等她思考,苏阑音上前一步欠身行礼。 她不卑不亢却嗓音清亮:“方才都说大夫人委曲求全將管家权让给了我娘,这么多年真是委屈她了。我娘区区妾室却执掌中馈,的確不守规矩,我身为她的女儿,在这里代娘亲向祖母、父亲以及大夫人诚心赔罪。” 她低眉顺眼的模样让陆婉君难受不已,就好似被万箭穿心。 第5章 执掌中馈 老夫人这才满意地扬起下巴,老脸上露出贪婪之色。 “还算识相,你若早些赔罪,全家人也用不著生如此大的气!” “你们母女闹得鸡犬不寧,几句道歉怎能了事?既要认错,便诚心备些厚礼。” “婆母,我没错……” 陆婉君不服还想爭辩却被苏阑音挡住。 “祖母,我认为备些厚礼不够诚心,毕竟我娘越俎代庖多年,怎么样也要严惩!” 老夫人满意地点头:“你这丫头倒是个识大体的,不如由你说说如何严惩?” 陆婉君心如死灰,比起苏家人的谩骂斥责,被亲女儿背叛更让她痛苦,甚至懒得再去爭输贏。 眾人幸灾乐祸地看著她们母女,就好像在看狗咬狗,满眼的得意。 可下一秒,他们却再也笑不出来。 只听苏阑音语气清亮、掷地有声:“不如褫夺我娘的掌家之权,让她交出银库钥匙。” 说完,她转身朝著陆婉君摊开手掌。 “娘,您一个姨娘哪里配执掌中馈?还不快將银库钥匙交出来?” “什么?” 陆婉君愣住,心中既委屈又愤怒。 “音音,你怎能这样对娘……” 面对母亲失望的眼神苏阑音只略微皱眉冲她眨了眨眼,而后语气低沉。 “娘,音音都是为了你好,交出来吧!” 陆婉君看到她使的眼色,一时间陷入犹豫。 难道女儿是在帮她? 可一旦交出管家权,她就真的只是个妾室了。 当年她降妻为妾,连带著所生的孩子们也成了庶出,她內心一直充满愧疚。 所以,她执掌中馈,出钱出力,只为自己的孩子不仰人鼻息过活。 现在若真要交出管家权,她那残废的大儿子,以及不学无术的小儿子,还有这眼看就要及笄寻婆家的女儿该怎么办啊?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眼底满是抗拒。 “不,音音,娘不想……” 苏阑音斩钉截铁地打断她:“娘,相信我!” 对上女儿坚定诚恳的眼神,陆婉君动摇了,她垂眸思忖了片刻,最终咬咬牙將袖子里的钥匙交了出来。 苏阑音接过钥匙转身放在不远处的桌面上,犹如甩掉一个烫手的山芋。 “是我娘不好,这些年抢了主母的风头,如今她自愿上交银库钥匙,也算赔罪了,大夫人,以后还是由您管家最合適不过。” 若是陆婉君无缘无故上交管家权,传出去会让人说她推卸责任,对苏家不能尽心尽责。 可若是被老夫人褫夺管家权,那便不一样了。 就算到时候府中出了乱子也怪不到陆婉君头上,说破天,是老夫人不准她管家,而非她撂挑子。 柳如烟看著那钥匙眼底闪过犹豫,心想若能掌握银库倒也方便她以后销。 可府中需要操劳的事情太多了,大到逢年过节与各路关係的礼尚往来,小到丫鬟奴僕们的冬装夏装月银赏罚…… 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痛。 她有这功夫,还不如画两幅山水陶冶情操,还能悠閒自在,得旁人艷羡。 想到这里她为难地说道:“当初我既然说过不与陆姨娘爭,那这辈子都会信守诺言,苏家上下仍是姨娘说了算,我只求能时时陪在夫君身旁便足矣。” 她含笑看向苏永成,情真意切的模样让人无不动容。 老夫人只觉得柳如烟对自家儿子才是真心实意的,再加上她出身书香门第,自然更欣赏。 “如烟到底是大家闺秀,比你这斤斤计较的乡野村妇强百倍千倍!但凡你有她一半懂事,我哪里会被气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这是把身子不好都怪在了陆婉君的头上。 苏阑音一听,这锅可不能背,当即开口。 “祖母身子不好大概是薛神医医术不精导致,都怪我娘当初三跪九拜才请他来给您看病,没想到竟是个江湖骗子,明日起便不准他来了!” 老夫人顿时凝噎,张了张嘴想说还要薛神医来,可面子被架到这里如何放得下去? 她冷哼一声:“哼,我儿媳怎么也算是侯府千金,莫说什么乡野郎中,就算是太医也能请来!” 苏阑音眉眼含笑:“那就劳烦大夫人请太医给祖母医治了!” 旁人不清楚可她心里明白,柳如烟只是侯府眾多千金中的一个,又不是继承爵位的世子,哪能说请太医就请太医? 更何况,这薛神医的医术高明,即便是太医令也是不能比的。 果然,柳如烟脸色难看,不得不应却又找理由推脱。 她故意道:“母亲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薛神医为母亲诊治这么多年,突然將人换了,总是不太好的……” 苏阑音打断她,语气里满是冷嘲热讽:“有什么不好的?说到底不过是个江湖郎中,没什么了不起的,大夫人您可是侯府千金,只要动动嘴皮子便能为祖母请来太医呢。” 她直接把柳如烟的话给堵得死死的,只怕是不愿意请太医都不行了! 柳如烟心里怒火衝天,可面上却还要装著云淡风轻。 “是、是啊……我自然要为母亲的身体上心,只是这么一来府中大小事宜还得妹妹操心才是……” 说来说去柳如烟这是要把管家的烂摊子踢回来。 苏阑音不等她说完便抢先开口:“没关係,您没精力执掌中馈这府里还有一位正儿八经的夫人呢,总轮不到我娘一个妾室来管,是吧婶娘?” 李兰香愣了一下,顿时眼冒精光。 “对啊,我也是苏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儿,娘,我也是正妻啊!她一个妾室都能管家,我凭什么不能?” 她终於反应过来,直接衝上去拿起了桌面上的银库钥匙,眼底满是贪婪哪里还顾得上给儿子討公道。 “娘您放心,媳妇儿一定將苏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照顾得井井有条,我可是正妻,定比那上不得台面的贱人管得好一百倍!” 说完还不忘得意地瞥了陆婉君一眼,满是不屑。 而柳如烟却是悄然鬆了口气,心想,不过是找个太医,总比让她管家轻鬆。 老夫人见状也有了些底气。 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打心里觉得如今享受的这一切都是靠她儿子的本事。 第6章 一向清高 所以,她才以为不论是谁管家,她都能养尊处优地当老祖宗。 而且她早就看陆婉君不顺眼,趁机夺了管家权给她立立威也好,省得这小贱人总仗著娘家有几个臭钱就在府里作威作福! 她鄙夷道:“看到没?我大儿媳上进,二儿媳孝顺,谁都比你这个奸商家出来的贱妾强得多,永成当年真是了瞎了眼才把你娶进门!” “还总拿供我儿子读书的破事到处说,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要不是沾著我儿子的光,就凭你这卑贱之人如何能踏足这盛京繁华之地?” “从现在起,这苏家由我两个儿子的正妻做主,你若再敢囂张,我就让你和你生的那三个废物儿子以及这个小贱蹄子滚出苏家!” 陆婉君哪里能忍得了这种羞辱,当即要破口大骂。 可还没张嘴就被苏阑音使劲挽住胳膊,只听她用极轻的声音从唇缝中挤出一个字。 “晕!” “呃?” 陆婉君不明所以。 “晕倒!”苏阑音压低嗓音重复一遍。 她心里正犹豫,却听到苏永成冷漠开口。 “陆婉君你可知错?看你把母亲气成了什么样?还有你教育出的这个逆女,简直可恶至极,来人,罚她们……” 苏永成话说了一半陆婉君便两眼一翻当场晕倒。 “娘!娘你怎么了?快来人啊,我娘被气得晕倒了……” 苏阑音神色慌张地大声呼叫,翠竹带著丫鬟迅速跑过来帮忙。 一群人风风火火地抬著陆婉君离开了万寿阁。 突然闹了这么一出,苏家人都愣住了,等反应过来,她们母女早已不见了踪影。 …… 三日后,暮云阁。 陆婉君低著头,手里的金算盘拨得“啪啪”作响,神情严肃地盯著册子上每一项支出和进帐。 苏阑音则靠在一旁的软榻上翻看医书。 她继承了外祖家的天分,生来便对气味敏感,任何香料对她而言只要闻一闻便可知几两几分有何功效。 可惜,上一世白白浪费了这天赋。 这一世,她不仅要懂调香,更要研究医术,將两者结合,好好发挥老天爷赏给她的技能。 门外响起脚步声,是翠竹来报:“姨娘、六姑娘,大房今日可热闹了。” 母女二人皆是头也不抬异口同声地问了句:“如何热闹?” 翠竹连忙回答:“那李兰香拿了银库钥匙后前前后后从帐面上支走了三百多两,说是要买些补品给苏耀祖压压惊,老夫人一听是给金孙的便也没当回事儿,结果……噗哈哈哈……” 话没说完小丫头笑得前仰后合。 陆婉君停下手里的算盘抬眼看去,急切地问:“结果如何,你倒是说呀!” 翠竹捂著肚子说道:“结果柳如烟去查了帐才知道银库里一共就三百多两银子,这个月还剩十多天,老夫人连买药的钱都没了哈哈哈……” 苏阑音並未惊讶,只淡淡一笑,抬眼问道:“柳如烟一向清高,怎么好端端地去查了银库帐面?” 翠竹眼底闪过不屑:“切,她哪里是清高?分明是好吃懒做!不过是今日的燕窝少了半两,所以便质问了膳房的下人,这才得知府中没了银钱採买,所以查了银库的帐。” 苏阑音瞭然,頷首道:“她那般不食人间烟火,就算吃不上燕窝想必也不打紧,翠竹,去私库取上好的血燕,给我娘补补身子。” “是,奴婢这就去!” 小丫头蹦蹦跳跳地出了门,那背影欢快极了。 陆婉君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听到这个消息她非但没有畅快,反而只觉胸口堵得慌。 她担忧道:“音音,毕竟是一家人,总不能看著他们连饭都吃不上,传出去也有损苏家的脸面。” 苏阑音勾唇,眉眼间的从容带著无尽的淡漠。 她倚著扶手目光落在医书上,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娘,既然私库的钥匙现在归我管,就暂时不劳您费心了。” “音音,娘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可老夫人每个月的补品和药材便需要几百两,更別提府中其他人的衣食住行,咱们总要顾全大局。” 闻言,苏阑音手指收紧,医书都被捏皱。 她知道,若不能让陆婉君歇了倒贴的心思,只怕还会走上前世的老路。 想到这里,她眼底闪过精光。 “娘,我爹又不是没有俸禄,您有没有想过他为何更垂爱大夫人?” “我自然是想过。”陆婉君委屈地垂眸,“那柳如烟性子婉约,善解人意,又懂诗词歌赋,与你爹有更多的交流,不像我,满身铜臭,只懂经商持家,哪里比得上她小意温柔。” 原来这么多年苏永成的打击早已刻进了陆婉君的心底。 她甚至因为男人的不满而谴责自己,看轻自己! 所以,她不断地付出牺牲,以为用真心就能换回真心。 可惜她错得太离谱! 苏阑音深吸一口气,目光似冰。 “娘,您说得不对。我爹喜欢柳如烟並非完全是因为她温柔体贴。” “不是这个,还能是什么?论样貌,我若精心装扮必不比她差!” 这一点陆婉君还是有些自信。 当年,她可是泉州数一数二的美人,家中门槛儿都要被提亲地踩扁了。 苏阑音耐著性子说道:“娘,我爹是有傲骨之人,他堂堂男儿,总是靠著您的嫁妆才能养活全家,心里怎能平衡?只怕每次见您,都觉得亏欠,当这份亏欠多到伤及他男子的尊严,他便不愿面对了。” 陆婉君顷刻间恍然大悟,不由委屈地红了眼眶。 “我、我从未想过是因为这样……” “娘,大夫人是侯府千金,身份地位远在我爹之上,可她却在爹爹面前伏低做小、甜言软语,试问,我爹怎能不喜?” “这……”陆婉君哑口无言。 苏阑音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我爹在柳如烟身上找到了在您这里丟掉的尊严,自然更喜欢她,也更厌恶您。” “音音,我也是一片好心……” “可你的好心对我爹而言,犹如伤害他的利刃,传出去只会让人说他是吃软饭的,与锦衣玉食相比,我爹那般风骨之人,自然更在意名声。” 第7章 对外称病 风骨?可笑,苏永成不过是个自私自利,卑鄙无耻的小人罢了。 他对柳如烟又能有几分真情呢? 不过也是更看重她背后的侯府罢了! 只是陆婉君头脑简单,被这么一说果然动摇了。 “那我该怎么办?”她面露急切。 “装病。” “啊?” 苏阑音放下医书走过去伸手將她从椅子上拉起来。 “娘,您先跟我来。” 她带著陆婉君走到妆案前坐下。 “音音,你这是做什么?” 见苏阑音拿著脂粉,她一脸茫然。 “娘,听我的,从今日开始你便对外称病,若是爹爹问起来,便说是这么多年操劳成疾所致,爹爹看到你如此虚弱,就算没有怜惜,也该有些愧疚,总能缓和你们的关係。” 陆婉君觉得她所言有理,於是点点头。 “还是音音聪慧,娘都听你的。” 苏阑音笑而不语,拿起粉扑便將她的脸涂得苍白。 唉,摊上个头脑简单的娘亲,她除了护著,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彻底掌握財富大权,是她保护娘亲和哥哥们的第一步! …… 三日后。 常年不踏足碎月轩的苏永成竟破天荒地来看望陆婉君。 只是从进门起非但没有半句关切,还满是责怪。 “府中乱作一团,你倒躺著享清福!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少了好几个,母亲的补药也停了,如烟的燕窝都缺斤短两,我在外面够累了,你还给我添乱?赶紧起来去收拾这堆烂摊子!” 陆婉君靠在床头,面上苍白整个人看著憔悴不已。 听到他的质问,心里虽然委屈,可又忍不住生出几分愧疚。 毕竟她早把苏府当做自己的家,如今里里外外乱作一团,她却躺在这里躲著,实在不应该。 正欲坐起身,床沿边的苏阑音突然將一勺汤药餵进她嘴里。 “娘,郎中叮嘱让您静养,切勿再操劳。您先喝药,我来与爹爹解释。” 说完便使了个眼色,翠竹立刻心领神会拿著帕子上前给陆婉君擦嘴,实则是挡著她开口说话。 苏阑音先是对著苏永成欠身行礼,而后不卑不亢地说道:“爹爹,娘並非躺著享清福,而是臥病在床不能再为府中操劳了。” “何况现在由二夫人执掌中馈,这些事爹爹大可以去问她,想来她比娘亲更清楚才对。” 苏永成面上闪过不悦,早已想好的斥责也被噎了回去。 原本他是想將所有的错都怪在陆婉君头上,好让她乖乖认错请求他的原谅。 到时候他在大发慈悲將管家之权施捨给她,却不想她竟病倒了? 没有了陆婉君的嫁妆贴补,这苏家便立刻捉襟见肘,再加上李兰香中饱私囊、挥霍无度,他们几乎连菜钱都快拿不出来了。 下个月便是嫡女苏澜芯的及笄礼,原本还打算风光大办,在同僚面前涨涨脸面,却不料闹成这样! 都怪苏阑音出的餿主意,怂恿老太太褫夺陆婉君的管家权,否则他哪里会如此头疼! 想到这里,苏永成不由恼羞成怒。 “我与陆姨娘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没大没小,还不快滚出去!” 苏阑音委屈地低下头:“爹,我也是心疼娘亲,您看她脸色这么差,如何……” 她话没说完便被苏永成厉声打断。 “闭嘴,整日哭丧著脸,这苏家的福气都被你弄没了!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到底比不上嫡女端庄稳重!” 陆婉君原本还心生愧疚,觉得不该推卸责任,可一见到女儿受委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忍无可忍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翠竹,高声反驳道:“苏永成,你口口声声嫌弃我们的女儿是庶女,可你忘了她本该是嫡女吗?要不是当年为了保全你的前途,我怎么会將正妻之位让给柳如烟那个贱人!” 苏永成推开苏阑音,指著她怒吼道:“贱人,你有什么资格辱骂如烟?你不过是与我更早相识罢了!” “论出身,如烟是侯府嫡女,你不过是商贾之女,她比你高贵百倍,生来就该是正妻,何需你让?” 闻言,陆婉君气得浑身颤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你……咳咳咳咳……” 苏阑音见状忙过去帮她抚背,含著泪担忧道:“娘亲別生气了,女儿受些委屈无所谓,您的身体最重要,这府里只有您是女儿的依靠了。” 陆婉君对她心疼不已,终於缓过来,喘著粗气愤恨地瞪向苏永成。 “苏永成,当年是你跪在我面前赌咒发誓非我不娶的!为了你,我与爹爹兄长断绝关係,用嫁妆供你上京赶考,这么多年,任劳任怨,从未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凭什么……凭什么这样对我!” “当年你温柔善良,我自然心悦与你,可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小肚鸡肠、言行泼辣,脑子里只有算计,市侩的只剩下满身铜臭!你当年的確供我赶考,可是我也將你接到盛京享福了不是吗?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陆婉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仿佛从未认识眼前之人。 她眸光逐渐黯淡,心中不只失望,更多的是一种悲凉。 当年苏永成虽然高中,却因自命不凡的性子得罪了许多人,导致迟迟没有下发任命书,而朝廷对他的职位安排也一直不明確。 他一筹莫展,整日待在家中酗酒,抱怨自己怀才不遇。她看著心疼,又不好直接出面,生怕伤了他的尊严。 於是,她背地里钱四处张罗,终於打听到了吏部尚书的夫人喜爱收藏翡翠。 正好,她母亲临终前曾留给她一件玲瓏翡翠头面,是前朝公主的物件。 不论古董价值,光那上面的翡翠便是稀世珍宝。 为了苏永成的前途,她咬牙將母亲留下的遗物送给了尚书夫人,从而才打通关係。 可没想到,刚当上小官的苏永成竟然入了永安侯的眼,还將嫡出的女儿许配给他。 哪怕过去二十年,陆婉君也依然记得,那天夜里苏永成是如何跪在廊下苦苦哀求她让柳如烟做正妻。 第8章 物归原主 “婉君,我高中进士遭人嫉恨,又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已经得罪了太多人,我倒是无畏生死,可你才刚刚有孕,万一他们伤你可如何是好?” “如今,我们只有依靠永安侯的势力,算我求你,让柳如烟以正妻身份进门,我对天发誓,与她只是逢场作戏,我心中永远只爱你一人!” …… 往事歷歷在目,可眼前人却已面目全非。 陆婉君对他失望彻底,心中鬱结难消。 她不甘心,愤怒地反问:“二十年了,我跟著你到底享了什么福?反倒是我用自己的嫁妆倒贴你们苏家,要不是我……” “闭嘴!” 苏永成恼羞成怒,他厉声喝止,打断了陆婉君的话,眼底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些话就仿佛是一把刀子,狠狠戳在他最痛的地方。 他怒不可遏,眼底的恨意几乎疯狂,抬手指著陆婉君的鼻子质问。 “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吃软饭吗?外人看不起我就算了,为什么连你也要看不起我?” “更何况我从未求过你倒贴,是你心甘情愿、自作主张,我以为你是真心待我,却没想到连你也和外人一样轻视我羞辱我!” 陆婉君没想到他会倒打一耙,顿时手足无措。 “我没有看不起你,我只是……只是想告诉你,这些年我为你做了那么多……” 苏阑音知道,母亲一直都是纸老虎,说最绝的话,办最软的事儿,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被苏永成拿捏成这样。 但是她没想到,苏永成竟然能够轻易操控陆婉君的情绪。 他隨便两句话,就能让她从愤怒转为愧疚,就像是被人给摄了魂一般。 算了,娘亲窝囊又愚钝,最后还是得靠她这个女儿才行。 话说回来,苏永成这个狗东西,软饭硬吃,真是当了婊子又想立牌坊! 见陆婉君道歉,苏永成心知她还有利用的价值,於是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他上前一步仍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態。 “我知道你为我做了许多,可这么多年我让你掌管苏家,你知不知道外人怎么说?他们说我宠妾灭妻!为了你,我承受了多少压力!”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见她神色动摇,苏永成继续说道:“兰香年轻,又出身贫苦,还要管教耀祖,整日忙得心力交瘁哪有功夫管家?既然你已经认错,那这银库钥匙还是交给你……”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他话还没说完,陆婉君便伸手去拿钥匙,苏阑音见状立刻挡在中间开口打断。 “爹,您看不出我娘病了吗?她如此虚弱您怎么忍心让她继续操劳?大夫人年长,又出身名门,两个儿女也都长大无需管教,她应当能担管家重任,更何况,这苏府本就应该由她这个主母执掌中馈,所以这银库钥匙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苏永成脸黑如墨,眼神狠戾,气得抬手指著她的鼻子。 “你个缺管少教的庶女还有没有规矩?我与你娘说话,你两次三番插嘴,看来我真该好好管教你一番!” 说完,他便扬手落下一巴掌,狠狠打在了苏阑音的脸上。 “啪!” 苏阑音应声倒地,被打得脸颊红肿嘴角都渗出了血。 陆婉君瞬间清醒过来,立刻衝下床去查看女儿的伤势。 “音音你怎么样了?快让娘看看……” 苏阑音脸色惨白,嘴角掛著血,一双凤眸蓄满了泪水却坚强的不愿落下,强撑起一抹笑容。 “娘,你別担心,我没事的,你也別怪爹爹,他只是更在意嫡姐罢了。” 这句话直接戳痛了陆婉君,让她心疼又愤怒,刚刚被洗脑出来的愧疚也烟消云散。 她转身,怒火中烧:“苏永成你浑蛋!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的女儿!她只是担心我的身体,有什么错?对苏澜芯你连句重话都捨不得说,可音音呢,你竟然打她?”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自欺欺人。 苏家两个女儿仅相差一岁,可取名时一个澜芯一个阑音便早已分明前者才是真正的掌上明珠。 “若不是你將她惯成这个德性,我怎么会打她?连父亲都不尊重的庶女,以后嫁出去也是丟苏家的脸面,哪里比得上澜芯知书达理!” “你!”陆婉君被气得险些喘不上气,她红著眼愤恨道,“好,既然我处处不如柳如烟,我的女儿也处处不如苏澜芯,那以后便让她们母女执掌中馈吧!” “你、你以为这苏家离了你真就不行了吗?我告诉你,让你执掌中馈是看你可怜,既然你不识抬举甘心做一个什么权利都没有的妾室,那便隨你!哼!” 苏永成被气得拂袖离去,他前脚一走,陆婉君便抱著苏阑音失声痛哭,释放著內心的委屈。 “音音,娘该怎么办……” 苏阑音用力抱紧她,语气坚定:“娘,你还有音音,还有哥哥们。” 方才那一巴掌她可以躲,但没必要。 若不让陆婉君对苏永成死心,她怎么能彻底放下呢? 毕竟是二十年的夫妻,付出越多,越难割捨。 苏阑音感慨,幸好娘亲没有继续管家,否则经歷这么一遭又回到原点,她的努力不全白费了吗? 陆婉君不想让女儿担心,於是擦乾泪水,故作坚强:“音音长大了越发孝顺懂事,是你爹没眼光,你千万別因为他的贬低而伤心。” “那娘呢?这么多年被他们全家责骂、贬低、排斥,您的心伤得还不够深吗?” “我……” 陆婉君一时间如鯁在喉。 没有哪个女人不在意夫君的嫌恶厌弃,她做梦都想得到全家人的认可。 “音音,可他到底是我夫君,更是你们几个的父亲。” 苏阑音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语气无比温柔。 “娘,我只要您就够了,有他没他,又有什么区別呢?这么多年,你做得够多了,以后有我在,您就好好享清福吧。” “可是你能行吗?娘不是看轻你,只是担心你太累了。” “怎么会累呢?我只管你和哥哥们,苏家那群白眼狼我才不管呢,您看看李兰香才管家几日就让我爹生出这么多不满?” 第9章 吃里扒外 “若是您再次接手银库钥匙,用嫁妆补贴,岂不是又折损了他的文人风骨和男子气概?娘,您早就应该成全他和大夫人的假清高。” 陆婉君若有所思地点头:“你说得对,多做多错,这么多年柳如烟游手好閒反而独善其身,从今以后,也该她来做了。” 苏阑音满意地勾唇,她这一耳光算是没白挨! “娘,您先休息,女儿回房看书了。” “去吧,別看太久伤了眼睛。” “是。” 苏阑音来到屋外,房门在她身后合上。 沐浴阳光的暖意让她身心舒畅。 站在台阶上看著院子里忙碌的下人,她的手在袖子里慢慢收紧。 上一世,这群狗奴才们吃著她娘给的月银和打赏,却在背地里向柳如烟通风报信。 全都是吃里扒外的叛徒,一个都不能留! 正想著便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扭头去看,是李嬤嬤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 “嬤嬤何事如此紧张?” 李嬤嬤面露焦急:“姑娘,不好了,不好了!铭哥儿被困在赌坊,说要咱们拿钱去赎人。” 闻言,苏阑音依旧冷静淡漠,並未有丝毫慌乱。 她想了想,上一世这个时候四哥哥苏晟铭確实已经染上了赌博。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但幸运的是,目前他只会玩骰子之类的小游戏,还没有入坑太深,输掉的钱也不多。 若能及时將他拉回来,或许能改变上一世他被做成人彘的悲惨命运。 想到这里苏阑音低声说道:“嬤嬤,你照顾好姨娘,我亲自去寻四哥。” 李嬤嬤蹙眉担忧地说道:“姑娘,您是女儿家,怎么能入赌坊那种腌臢之地?若被人传出去……”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苏阑音眸色坚定,心中早已有了数算。 李嬤嬤犹豫了一下急忙提道:“姑娘自己去太危险了,我记得后院有个身手不错的,让他陪著您去吧。” “人可靠吗?” “受过姨娘恩惠,是个忠诚老实的。” “让他在后门等我。” “是!” 苏阑音回房换了身男装便趁著无人离开了碎月轩。 她前脚刚走,一抹身影便朝著柳如烟所居的锦绣堂而去。 …… 后门。 檐上掛著的灯笼散发出昏暗的光,夜风也格外凉。 苏阑音一袭深棕色男装低著头迈出门槛儿,一抬眼便看到站在灯影下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 听到脚步声,男人转身正好对上苏阑音探究的视线。 只见他一身灰色的粗布麻衣,眉眼沉稳,五官英武中透著几分俊朗,整体长相颇为正派。 只是……她怎么觉得此人有些眼熟? 她想起来了,那日落水她差点儿溺死,幸好有人一把將她捞到了岸边。 迷糊中晃见的就是这张脸! “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没有名字。” 男人声线低沉,说话时微微頷首,眉眼低垂。 “没有名字?”苏阑音有些讶异。 她隱约记得上一世曾远远瞧见此人在后院干杂活,却从未与他说过只言片语,所以並不知他连名字都没有。 “那旁人如何称呼你?” “奴才是孤儿,十二岁逃难到盛京被陆姨娘收留,他们都唤奴才黑奴。” 苏阑音轻笑一声,淡淡问道:“既然如此,以后我便叫你阿默如何?” “谢姑娘赐名。”阿默低头,语气诚恳。 “阿默,你身手如何?”她上下打量著他,眼底带著一丝探究。 阿默拱手,谦恭道:“奴才虽比不上武林高手,却也有一身蛮力,陆姨娘对奴才有恩,您是她的女儿,如遇危机,奴才必定以命相护。” 苏阑音挑眉,笑著道:“我这人不爱听什么言巧语,向来只看行动。” 男人微怔,而后便低下头不再言语,像是用沉默代替一切。 “跟我走吧。” 她也不计较,大步流星朝著那间私人开的小赌坊走去。 上一世,苏永成与老夫人都嫌弃庶出的子女不成器,比不上嫡出才貌双全。 陆婉君不甘心自己的孩子被比下去,於是找了盛京最严厉先生来管教。 苏晟铭性子活泼,总有些调皮捣蛋,起初非常害怕先生打手板,也怕学不好让母亲伤心。 可后来,柳如烟给他安排了一个嗜赌成癮的小廝做伴读。 每次他被先生训斥完面壁思过的时候,那小廝就在旁边说先生的坏话,怂恿他逃学、叛逆。 苏晟铭的耳根子软得离谱,旁人说什么便信什么,一来二去就被小廝带进了赌坊。 上一世苏阑音不是没劝过,可染上赌癮的人,他就是软硬不吃。 无论你是威胁他,还是哀求他,表面上答应得再好,转身趁你不备便又去赌。 当他以为自己只是刚刚陷进去还有机会重新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是无可救药。 因为他没有机会翻盘。 这间小赌坊是苏晟铭悲惨命运的开端,也是推他坠入深渊的第一双手。 苏阑音站在门前衝著身旁阿默使了个眼色。 男人瞬间心领神会直接一脚踹了上去。 “砰!” 一声巨响,赌坊厚重的门板摔在地上,盪起一片灰尘。 “什么人?敢在老子的地盘上闹事?活腻了!” 一个满脸刀疤凶神恶煞的男人走了出来,身后还跟著十几个同样体型彪悍的打手,个个都拎著棍子。 阿默站在那里没有丝毫退缩,冷峻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只是严严实实地挡在苏阑音面前。 直到被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推到身侧,眼底的冷肃才鬆动了些。 “六……少爷。” 他想劝说什么,欲言又止。 “无妨。” 苏阑音抬脚迈进去,没有半分怯懦,反倒比任何人都镇定自若。 她看向刀疤男,毫不畏惧对方凶狠的视线,冷声问道:“听说你们扣下了我四哥?” “四哥?” 刀疤男眼底闪烁精光,手里的刀紧了又紧。 “你是说苏家四少爷?” “对。” “他欠了我银子!”刀疤男理直气壮。 “多少?” “三十两。” 苏阑音神色淡然,环顾四周。 这些人一年的收入都远没有三十两,足以见得苏晟铭对他们而言,是多肥的一条鱼。 第10章 斩草除根 见她沉默,刀疤男上前一步嗓音粗旷地喝道:“想要赎人就快点儿掏银子!” 苏阑音目光冰冷语气坚定:“我要先见到人!” 刀疤男想了想,然后挥手让人把苏晟铭带了出来。 他脸上有些伤,但不重。 想必这些人为了拿他换银子也不敢下手太狠。 “音音你终於来了,快把钱给他们救我出去,这群浑蛋竟敢为了区区三十两打我的脸,看不起谁呢!赶紧放开我!我们家有的是钱……” 苏晟铭还是一如前世那般没心没肺,嘴里骂骂咧咧的全是狂妄,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看著自家不爭气的哥哥,又想起上一世他的惨状,苏阑音的手在袖中握紧。 她三步上前便狠狠甩了苏晟铭一记耳光。 眾人全都愣住。 “音音……” 苏晟铭更是难以置信。 印象中他的妹妹虽算不得大家闺秀,却也是温柔善良,怎么会对他动手?还打得这么狠! “你疯了?我可是你四哥!”他觉得丟了面子,立刻怒吼。 苏阑音咬牙切齿,眼底是恨其不爭的冷意。 “就因为你是我四哥,否则就不止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上一世李嬤嬤告诉她苏晟铭被赌坊扣下后,她担心陆婉君那个暴脾气会把四哥给大卸八块,於是便去求了柳如烟派人来赎他。 事实证明,她一时心软终酿成了大错! 柳如烟非但没有教训苏晟铭,还帮他隱瞒,为他还赌债,甚至派人拿著银子去赌场给他撑脸面,从而导致他越发得意忘形。 而这一世,她要彻底斩草除根! “你、你真是反了!连亲哥都敢打!我要告诉爹……” 苏晟铭叫囂的话还没说完,苏阑音便再次抬起手,眼神冷得让人胆寒,嚇得他连忙往后躲。 “再叫一句试试,看我还赎不赎你?” 果然,苏晟铭咬紧牙关不敢再说半个字,眼底还多了些畏惧与不服。 他怎么觉得,六妹妹好像变了一个人? 刀疤男不耐烦地催促道:“磨磨蹭蹭的有完没完?快点交钱!” 苏阑音回眸看著他,目光幽深阴冷,然后从怀里掏出荷包打开口直接倒了出来。 白的银子如下冰雹似的砸在了地上,滚得到处都是。 这是一间私人经营的小赌坊,来的也都是些底层百姓,赌不起太大金额。 这些银子足以让他们目瞪口呆。 围在旁边的赌徒们若不是碍於刀疤男,早就衝上去哄抢了。 “这里的银子可不止三十两,还不把人放了!”苏阑音冷声道。 刀疤男眼底闪过一丝贪婪,可碍於面子又不好当眾蹲下来捡,於是恼羞成怒地质问:“臭小子,你他妈什么意思?” 苏阑音一个眼神,阿默便上前將苏晟铭给抢了过来,还踹倒了两个打手。 刀疤男怒不可遏,举起手里的刀骂道:“这是你们自己找死!来人,给我上!” 打手们蜂拥而上,苏晟铭嚇得脸都白了,却下意识地將苏阑音护在了身后。 “六妹,你快跑!” 苏阑音眼眶略微一热不禁想起幼时四哥经常带她从后院的狗洞钻出去玩。 每次闯祸,四哥也总是站出来护著她,然后用幼小的身躯承受陆婉君的暴揍。 上一世,苏晟铭越陷越深,可即便被毒打也没想过连累家人,一个人扛著,直到被做成人彘。 他们一起长大,却各自走向悲惨的人生。 这一世,她再也不会看著哥哥坠入地狱。 “四哥,我不怕。” 身后传来温柔且坚韧的声音,苏晟铭回头对上那双发红的凤眸,心猛地颤了一下,有种愧疚油然而生。 要是他不赌,六妹也不会置身险地。 都是他的错…… 一个打手举著武器率先冲了过来,阿默一脚便將其踹飞出去。 其他打手见状也都纷纷进攻,只是还没碰到他们三人,就被门外的一声怒吼喝止。 “住手!” 眾人一愣,停下了动作,这才看到一群官兵冲了进来。 为首的是捕头梁有道,他可是出了名的狠戾,黑白都沾,盛京城內的地痞流氓最怕他。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刀疤男瞬间变脸像一只哈巴狗似的卑躬屈膝迎了上去。 “梁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他搓著手,脸上带著討好,语气也低三下四。 梁有道冷冷睨了他一眼:“光天化日敢在我管辖的区域行凶伤人,疤爷好大的威风啊!” 刀疤脸人称疤爷,此刻脸上的疤都被嚇白了。 “不敢不敢,都是误会,梁爷您息怒,我这就让他们滚下去!” 一边说著一边衝著那群打手使眼色。 可惜,梁有道既然来了就不会空手而归。 “不必滚下去了,全都带回衙门!” 一声令下,身后的官兵们全都上前抓人,没一会儿就把打手们全都戴上了銬子给押出了赌坊。 疤爷见状心里愤恨不已可面上仍是一副委屈:“梁爷手下留情啊,他们还没打呢,我保证他们再也不敢了,您开恩……” “哼,你以为就抓他们吗?” 梁有道挑眉,眼底带著杀意。 “啊这……” “你私设赌场,还绑架勒索,此乃重罪,这次你是真的活到头了!来人,把他也带走!” “是!” “梁爷饶命啊……” 刀疤脸嚇得裤子都湿了,可无论怎么挣扎求饶都为时已晚。 都处理乾净后梁有道让人將地上的银子全部捡了起来。 “六姑娘,您的东西。” 苏阑音並未接过,而是笑著说道:“这银子就留著请弟兄们喝酒了,多谢梁爷!” 梁有道笑了笑:“你娘曾经帮过我,如今也算是还个人情,至於这银子我就替兄弟们谢过六姑娘了,告辞!” “您慢走。” 苏阑音目送梁有道离去,苏晟铭不由惊奇地问道:“音音,你怎么知道他会来?” 回头瞪了一眼不爭气的哥哥,她语气中仍是带著怒意。 “早在出门前我就让翠竹带著娘的信物去找了他,不然你以为我敢单枪匹马闯这种地方?” 站在一旁的阿默忍不住出声:“其实奴才能打得过……” 第11章 人心险恶 苏阑音嗤笑一声,眼底儘是轻蔑:“这种杂碎交给梁有道最合適不过了。” “不愧是我妹,跟我一样聪慧过人!” 苏晟铭嬉皮笑脸的齜牙却被她狠狠瞪了一眼,便立刻心虚地低下头。 “別以为这事儿就这么完了,跟我回去,好好跟娘交代清楚!” 苏阑音拽著他的衣领就往外走。 “別別別,有话咱们兄妹好商量,千万別告诉娘,好妹妹、不!好姐姐行了吧?你是我姐……” 他嘴上油腔滑调地求饶,只因怕极了陆婉君那个暴脾气。 可这一次,无论他怎么撒泼打滚,苏阑音都不会再包庇他! …… 苏府后门。 苏阑音率先跳下马车,身后是被五大绑的苏晟铭,正一脸委屈地跟在她身后。 “音音你能不能先给我鬆绑?好歹我也是四少爷,你多少给我留点儿面子!” “面子?”她冷笑一声停下脚步转身盯著他,“面子要凭本事挣,而不是靠別人给!” “你就看在娘的份上饶了我这次吧!” “这话你留著跟娘亲说。” “別啊!娘要知道了非把我腿打折不行!” 话音刚落,柳如烟便从后门走了出来,脸色少见的严肃,身后还跟著几个亲近的嬤嬤和护院。 “三更半夜不睡觉,你们兄妹二人去哪了?” 面对质问,苏晟铭明显慌了神,张嘴便是狡辩:“大夫人莫怪,是我贪酒多喝了几杯,音音怕我出事便亲自去接我回来。” 苏阑音见状並未开口解释,沉默著看向她。 柳如烟哪里会不知道他们兄妹二人去了哪里,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 果然,下一秒她便一脸担忧地走上前亲手为苏晟铭鬆绑。 “还跟我扯谎?我都听李嬤嬤说了,四哥儿你糊涂啊!” 苏晟铭瞪大了眼,顿时火冒三丈:“李嬤嬤这个长舌妇,竟敢告我状!” 上辈子苏阑音也以为是李嬤嬤在背后传话,直到死之前才发现,真正的叛徒另有其人。 李嬤嬤忠心耿耿,却被她仇视,还隨便寻了个由头把她老人家贬到了庄子上,以至於让她晚景淒凉。 想到这里,苏阑音眼底闪过恨意,双手在袖子里悄然捏紧。 “辛苦大夫人,这么晚了还专程等在此处。”她嘴角勾起一丝嘲讽,“不知你打算如何惩罚我们二人?” 柳如烟微微蹙眉,而后装著一副宽容大度的姿態嘆著气说道:“放心吧,我不是为了罚你们才在这里等著。” 苏晟铭疑惑道:“那您在这里干什么?” “自然是怕惊动了你们爹爹!他这人眼里向来揉不得沙子,若被他知晓此事,四哥儿少不了要挨顿家法。” 闻言,苏阑音心中冷笑不已。 她哪里是怕苏晟铭受家法,分明是怕他涉赌未深,被苏永成给打改了! 有时候捧杀比正棒杀更容易让人死无葬身之地! 苏晟铭虽然油腔滑调,可到底没经歷过什么人心险恶,所以过於头脑简单。 否则也不会轻易被人拐到赌场去著了道。 此刻柳如烟的关怀与包容,让他原本惊慌的心情得到了缓解,瞬间感动不已。 “母亲,没想到您如此为我著想,这件事是我的错,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他立刻信誓旦旦地伸出手来保证。 柳如烟一脸心疼地说道:“让我看看这脸怎么了?是不是被打了?这群混帐敢伤我苏家的少爷,我定不会轻易饶了他们的!” 见她如此义愤填膺,苏晟铭更觉得她比亲娘还亲。 苏阑音眼底闪过嘲讽,冷声问道:“大夫人什么时候对四哥这般宽容厚爱了?莫不是別有用心吧?” 柳如烟一副委屈模样:“音音你这是什么话?我是苏家主母,对你们几个一向视如己出,如今你们犯错肯定是我这个做母亲的管教不严导致,当然要宽容你四哥了。” 苏阑音正要反驳却看到苏晟铭回头瞪著自己,开口训斥道:“音音,大夫人是我们嫡母,你不可无礼。” 说完又转头笑得討好:“母亲,音音年幼不懂事儿,您別往心里去。” 柳如烟垂眸一笑,像是释怀:“我是长辈,怎么会与她斤斤计较呢?四哥儿,我那里有上好的伤药,你过去我帮你涂一涂,也省得明日被你父亲看出来。” “多谢母亲!” 苏晟铭一听立刻点头答应,於是跟著柳如烟便进了后门。 苏阑音冷冷看著他们的背影,眼底闪过寒光。 人都散去,不远处的阴影中跑出来一个小丫鬟,正是翠竹。 “姑娘您怎么才回来?奴婢听您的话,一直在此处藏著等您。” 她问:“可听到什么了?” 翠竹点头:“听到了!大夫人跟身边的嬤嬤说要包庇四哥儿,好让他越陷越深无法自拔,还说这是……是……哦对了,是捧杀!” “呵,那就如她所愿好了。” 苏阑音嘴角勾起微笑,意味深长。 翠竹不解:“姑娘,咱们不阻止四哥儿吗?这赌博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阻止?我为什么要阻止呢?这样只会让四哥觉得我是坏人,既然柳如烟要做好人,那就让她好人做到底!” “啊?” 翠竹还是不懂,但苏阑音並未解释,抬脚进了院门。 …… 翌日。 碎月轩。 苏晟铭赤著上身跪在陆婉君面前,后背全是藤条抽出来的红痕,疼得他眼泪鼻涕混在一起,正难过地抽噎著。 “从小到大,四个孩子就属你顽劣!让你练武你嫌苦,让你读书你嫌闷,不学无术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就算了,如今竟敢沾染赌博,你……你知不知道我最恨赌徒?” 陆婉君恨铁不成钢地瞪著他,因愤怒胸膛上下起伏著,一双眼肿得发红。 苏晟铭是四个孩子中最为叛逆的,他一向是吃软不吃硬,如今被打,更是咬著牙不肯服软。 “我不过是玩玩而已,怎么就成了赌徒?大哥善武,三哥善文,那还不都是你费尽心力关怀教导出来的?你何时认真管过我?没错,我就是不如他们,你就当我是个废物吧!” 说完,他倔强地把头扭开,哪怕挨打也不肯屈服。 陆婉君痛彻心扉,举著藤条道:“今天,我非要打死你不可!” 第12章 误入歧途 打也打了,她这么说不过是太生气想著嚇唬苏晟铭,谁知这犟种竟然还不肯服软。 “行啊,反正你有四个孩子,我是最不中用的,你早就想打死我了,那你现在就立刻打死我!哼,怪不得爹不喜欢你,大夫人都能包容我,你这个亲娘却动不动就要打死我!” “你……你这个混帐,我白生你了!” 陆婉君怒不可遏,举起手中的藤条要抽下去。 苏晟铭虽然顶嘴却不敢闪躲,缩起脖子闭上眼睛,打算咬著牙忍过去。 可想像中的疼痛並未袭来。 他睁开眼,看到苏阑音正抓著陆婉君的手。 “娘亲,气大伤身,当心累著。” 苏晟铭內心动容,默默想著:还是六妹疼我,不枉费我小时候连偷鸟蛋都带著你,呜呜呜…… 他正感动,苏阑音顺势將藤条拿到自己手中,脸上掛著邪笑。 “娘,您休息,我来打!” 说著,便挥舞起手里的藤条。 苏晟铭面色白了一下,想起在赌坊挨的那一巴掌,只觉得脸颊仍是火辣辣的疼。 他连忙起身往门外逃,边跑边骂道:“苏阑音你个没良心的……” 看著那道身影衝出了院子,她才停下脚步,眸底是一片冷然。 陆婉君靠在椅子上气得眼眶发红。 苏阑音见状便关上门走过去安慰。 “娘,四哥只是被柳如烟离间了,他心里还是在意您的。” 陆婉君满腹委屈,此刻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音音,我的確对不起老四,当年生下他和老三,我不仅要照顾怀有身孕的柳如烟,还要伺候婆母,更要管家,这里里外外都是杂事,我根本腾不出手带两个刚出生的孩子。” “那时你三哥体弱多病,老四却健壮不已,所以我只能把老三留在身边,把老四交给了李嬤嬤照料。这些年,我对他的关怀確实比你们少许多。” “可一碗水哪有真正端平的时候?我又没三头六臂,如何管得过来?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到底是我的亲生骨肉,我怎能不在乎?” “如今他误入歧途,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失职,是我这些年只顾著为苏家付出,却忘了尽心尽力培养自己的孩子,是我不配做你们的母亲……” 看著陆婉君伤心落泪不断地自责,苏阑音心痛如绞。 “娘,这不是您的错,而是有人要害四哥!” “什么?” 陆婉君顿时收起了眼泪,严肃地看著她。 “音音,这话可不能乱说。” 苏阑音知道她是个脾气暴躁的性子,若是把实情说出来,只怕陆婉君会直接跑去柳如烟那里对峙。 眼下没有证据將仇人一击毙命,衝动只会打草惊蛇,失去了先机。 想到这里,她眸底闪过精光,柔声道:“我四哥是被人带坏的,正好这些天我正在寻摸下人,到时候给他安排几个得力的引导著,自然就会改好了。” 陆婉君將信將疑:“真的吗?你说老四他真能改吗?” “有我在他一定能改,只是娘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只要能让你四哥戒赌,別说一件事,一百件事娘也答应。” “从现在开始,您就安心保养身体,这苏家的破烂事和我几个哥哥的事,都不许再操心和过问,一切都交给我,您要百分百信任我,可好?” “这……” 陆婉君犹豫不定,她倒不是信不过苏阑音,只是她操劳半生知道其中有多辛苦,不愿意让女儿背负这么重的担子。 苏阑音显然明白她在犹豫什么,开口保证:“娘,如果我觉得累了,会跟您说的。” “好吧。”她勉强点头,答应了。 …… 一大早苏阑音便命李嬤嬤將碎月轩所有的丫鬟小廝召集到了院子里。 除了几个老人是跟著陆婉君从娘家来的,剩下的几乎都是柳如烟悄悄安插进来的。 一个个拿著碎月轩的银子却孝敬著另一个主子,今天也该好好清算清算。 苏阑音端坐在梨木的太师椅上,神色淡漠姿態冷傲。 她扫了一遍,而后不紧不慢地端起翠竹奉上的茶,边品边开口。 “你们也知道,如今这苏家不再是陆姨娘执掌中馈,这么一来,碎月轩也就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今日,给你们个自由,若想留下的站在旁边,若想去其他房里伺候的,便站在原地不动,开始吧。” 她没有废话,直接给了这群下人们自己选择的余地。 若是识趣现在走的,或许她会看在下人身不由己的份儿上不计前嫌。 可若是还不肯走,想要继续当叛徒,那就別怪她不客气。 但好在大部分都比较清醒,一是跟著个无权无势的姨娘没前途,二是陆姨娘不管银库,赏钱肯定不如从前,还不如去大夫人那里干活,想必侯府千金出手更加阔绰才对! 想到这里,下人们全都站在当地一动不动。 苏阑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轻轻摇头嘆息:“好啊,好得很……” 果然都是柳如烟的人! 正当她以为这些人全都要离开时,一个身材挺拔的小廝径直走到了旁边。 “奴才愿意留下。” 他垂首而立,在一眾下人中显得格外与眾不同。 旁人打量著他,眼底露出鄙夷。 一个失宠又失去权力的妾室,跟著她能有什么好?真是个蠢货! 苏阑音勾唇:“你確定要留下来?” 阿默点头,目光坦诚坚定。 “好。”她笑了笑,转而扫过其余人,“除了他,可还有人留下?” 话音落下,一片寂静无声,只有三五个人犹犹豫豫地站了出来,剩下的都低著头不敢吭气儿。 “所以,剩下的都要走是吗?好,既然如此……” 苏阑音话还没说完,站在一旁的二等丫鬟丽雯突然走出来跪在她面前。 “六姑娘……奴婢也想走。” 丽雯同翠竹一样,是自小陪在她身边的丫鬟。 她动了要走的念头,苏阑音並未感到意外。 因为上一世临死前她才知道,真正的叛徒,就是丽雯! “你想去哪?”她神色冰冷,沉声问道。 丽雯抬头,脸上有种理直气壮的神情:“五姑娘说了,若奴婢过去伺候,便升奴婢做一等大丫鬟,还成全奴婢与阿诚的婚事。” 第13章 中饱私囊 “六姑娘您千万別怪奴婢,毕竟这人往高处走,奴婢也不愿永远在您身边当个二等丫鬟,还不能嫁给自己心仪之人。” 她说完,苏阑音还没反应一旁的翠竹便衝上去直接甩了丽雯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个贱蹄子,竟敢背叛姑娘?我打死你个狼心狗肺的畜生!这些年姑娘待我们如亲姐妹一样,你虽是二等丫鬟,可吃穿用度哪里比大户人家的小姐差?你手上的鐲子,头上的簪子,哪样不是姑娘赏的,你怎能如此忘恩负义!” 翠竹痛心疾首,眼底带著悲愤的泪光。 可丽雯却不为所动,反而捂著脸满眼恨意地瞪著她。 “我只是想过更好的生活,我有什么错!六姑娘再如何也只是个庶女罢了,身边只能有一个一等丫鬟,而五姑娘不同,她是嫡女,如今有她为我撑腰,我也没什么好怕你们的!” 说著她从地上站了起来,眼底带著不屑。 “你……” 翠竹还想说什么却被苏阑音冷声打断。 “好了,不要再说了。” “姑娘……”翠竹眼底带著不甘与愤怒,却也只能闭嘴。 苏阑音纤细的指尖一下一下点在扶手上,眸色晦暗不明。 上一世丽雯想要嫁给管家的儿子阿诚,可她知那人心术不正,便各种阻拦。 没想到丽雯竟因此怀恨在心,帮著苏澜芯里应外合谋害她性命。 这一世,她再也不会介入他人因果替其背业,也该让丽雯如愿以偿,走上她原本的命途。 她神色淡漠,甚至在眼底找不出任何遭人背叛的恼怒情绪,冷静得让人难以置信。 “你们还有谁想走?” 苏阑音语气平静,连看都没看丽雯一眼,仿佛她是什么垃圾一般,无足轻重。 等了一会儿確定无人再站出来,她才继续发话。 “主僕一场,好聚好散,翠竹,將这个月的月银髮给他们。” 翠竹咬咬牙,心里再不情愿,自家姑娘发话也只能听从。 领了月银的下人们欢天喜地地离开了碎月轩,仿佛是逃离了什么魔窟一般。 刚才还满满当当的院子里,如今只剩下两个丫鬟和三个小廝,都是入府时就在碎月轩伺候的,应该受过她娘的恩惠。 苏阑音仔细分辨,確定没有柳如烟的人才说道:“留下的人月银翻倍,以后都到內院伺候,但如果你们存了二心,被我抓到,我有的是法子让你们生不如死!” 五人连忙跪下磕头:“奴才们定誓死效忠!” 她满意点头,说道:“起来吧,李嬤嬤,下午让人牙子过来。” “是。”李嬤嬤頷首。 “你们都退下,阿默留下。” 苏阑音慢条斯理地品茶,眉眼儘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冷意。 阿默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下。 放下茶盏,她用帕子轻轻擦拭唇瓣,这才开口。 “阿默,我有件事交代你去办。” 阿默垂首,恭恭敬敬:“奴才全听姑娘命令。” “从今日起我便安排你做我四哥的隨从,十日內,你要想办法成为他最信任的奴才,可否能做到?” 阿默顿了一瞬很快便回应:“奴才能做到!” “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赏。” “奴才为姑娘办事,不求赏赐。” 苏阑音冷笑一声,眼底寒雾朦朧:“呵,不求赏赐的人,我可不敢用。” 阿默一怔,头低得更深。 “是!” …… 入夜。 碎月轩少了许多下人,因此格外寂静。 寒风呼啸,窗槛被吹得有些咯吱作响,扰得陆婉君心神不寧。 “咳咳咳……” 苏阑音正坐在一旁调香,听到母亲咳嗽,捏著香匙的细白指尖顿了顿,抬头看过去,眼底闪过担忧。 “娘怎么咳嗽得更厉害了?李嬤嬤,去请神医过府……” 陆婉君连忙阻拦:“我无碍,这么晚了千万別去打扰薛神医,以往老夫人的病已经够麻烦他了。” 苏阑音无奈地与李嬤嬤对视一眼,而后摇了摇头。 “那便明日吧,嬤嬤去吩咐厨房熬些血燕给娘补补身子。” “是,老奴这就去。” 陆婉君又忍不住开口:“今年血燕价格贵,私库也没剩下多少,还是留著给你们吃吧,娘身子不打紧。” 她就是这样,对旁人一向大方,可到自己身上却抠抠搜搜。 苏阑音也是上辈子偶然在苏澜芯嘴里得知,这种人叫做“不配得感”。 因常常被周围人否定、贬低,没有得到关爱,潜移默化中產生“自己不配”的心理。 想到这里,她心痛如绞,上一世,母亲在苏家从未被好好爱过。 这一世,她要尽全力弥补! 苏阑音站起身,语气坚决,带著不容置喙的强势。 “娘,吃完了再买,怕什么?以后好东西都是您的,您吃完了剩下的看心情再给旁人。” 陆婉君蹙眉:“血燕名贵,把银子省下来……” “省下来干什么?贴补白眼狼吗?就算真完了,你女儿我以后也会赚回来的,难道娘不信我?” “你是我的亲骨肉,我自然是相信你將来会出人头地,可是……” “没有可是,李嬤嬤听我的,把血燕拿出来,煮上五份,给三位哥哥也送去补补。” “是。”李嬤嬤点头,笑著说道,“这就对了,咱们不用贴补苏家这个穷坑,省下的银子够姨娘吃八辈子血燕呢。” 说完,她便去私库取燕窝了。 陆婉君还想说什么,看到女儿態度坚决也只好乖乖听话。 …… 明珠阁。 柳如烟身旁的宋嬤嬤看著送来的燕窝不由皱起眉头。 “今日的燕窝怕是连三克都不足,膳房怎么搞的?” 小丫鬟低著头恭谨回道:“如今府中开销缩减,厨房说燕窝只剩下这么些了。” “混帐!依我看,保不齐是那帮狗奴才们中饱私囊!”宋嬤嬤气愤不已。 柳如烟眸底闪过不悦,但面上依旧淡然。 “罢了,许是下人们吃嘴,就隨他们去吧。” “那怎么行?都剋扣到当家主母的头上了,若不严惩,只怕以后越发蹬鼻子上脸,您等著,老奴这就去膳房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说罢便立刻端著那一碗燕窝怒气冲冲地出了门直奔膳房而去。 柳如烟看著她背影消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地笑。 她永远不需要出头,因为身边有的是人帮她爭! 第14章 欺人太甚 苏府膳房。 血燕刚出锅宋嬤嬤便进了门,她指著灶台质问道:“不是说厨房没有燕窝了吗?这是什么?还是血燕,你们这些贱奴果然中饱私囊,好大的狗胆!” 膳房负责的刘师傅连忙上前解释:“嬤嬤息怒,这府中膳房確实没有燕窝了,这几碗血燕都是陆姨娘私库出的,待会儿李嬤嬤就会派人来取……” 他还没说完宋嬤嬤便厉声打断。 “放屁!我们主母都没有燕窝喝她一个贱妾凭什么吃血燕,她也配?” 刘师傅一脸无语:“这不是配不配的问题,这血燕是陆姨娘个人的……” “我管它是谁的,反正在苏家就都是咱们老爷夫人的,来人,把血燕端去明珠阁。” 宋嬤嬤一声令下身后的小丫鬟们便上前去抢燕窝。 刘师傅想要阻拦却被推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看著他们像强盗一般將燕窝端走。 …… 碎月轩。 苏阑音揉了揉眉心,有些乏累地靠在软榻上,正想问燕窝怎么还没好,便看到翠竹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姑娘不好了,李嬤嬤让明珠阁的宋嬤嬤给打了!” “什么?”她蹙眉起身顺势放下了手中的医书。 翠竹连忙將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原来是因为那几碗血燕被明珠阁的宋嬤嬤端走了,李嬤嬤气不过便上门討要,结果就被打了。 苏阑音脸色逐渐阴沉下来:“嬤嬤人呢?可受伤了?” “被推倒在地伤了腰,奴婢已经让人扶她回房间上药了,只是那血燕都被柳如烟扣下了!” “抢到本小姐头上,他们算是踢到铁板了。”苏阑音站起身披了件狐裘斗篷便往外走去。 …… 明珠阁。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柳如菸品著上乘的血燕,心情舒畅至极。 “这等好东西最近可是钱都买不来的,你去给少爷和小姐各送一碗,然后再给老爷送些,对了,还要孝顺婆母一碗……” 她正得意地安排著,便被从门外走进来的小丫鬟打断。 “夫人,六姑娘带人来了。” “她来干什么?”柳如烟看向宋嬤嬤,明知故问。 “夫人您歇著,老奴去对付她。” 说罢,宋嬤嬤气势汹汹地带著丫鬟小廝来到了明珠阁的院门外。 苏阑音身段纤细姿態挺拔,她面色淡然如水,並未有任何愤怒之色,反而嘴角还噙著一抹浅笑。 “这么晚了,六姑娘来此所为何事呢?”宋嬤嬤双手环胸一副趾高气昂的姿態。 翠竹看不惯她如此,便上前一步骂道:“你装什么装?抢了我们姨娘的血燕,还打伤李嬤嬤,以为就这么算了吗?我告诉你,我们碎月轩的人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闻言宋嬤嬤大笑几声,眼底儘是猖狂得意。 “哈哈……我还当六姑娘是来请罪的,没想到你们还敢来质问,真是好大的胆子!” 苏阑音勾唇,冷声问:“我们有何罪要请?” 宋嬤嬤指著她说道:“你们纵容刁奴来主母院子大喊大叫厉声质问,这叫以下犯上!” 翠竹大声反驳:“你放屁,分明是你们抢了我们的东西,李嬤嬤来討要有什么不对?” “你们的东西?”宋嬤嬤冷笑几声,“这里是苏家,所有东西都是老爷夫人的,就连陆姨娘这个人都是苏家的妾!不过是区区几碗血燕,我家夫人想喝就喝,你们能如何?” “你……” 翠竹还想骂她却被苏阑音拦下。 “姑娘,这个老刁奴欺人太甚!” 小丫头到底是年轻,气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动手打人。 苏阑音淡淡一笑並未在意,她上前一步提高音量问道:“这么说来,你是承认拿了碎月轩的血燕,还打伤了李嬤嬤?” 宋嬤嬤扬起下巴,理直气壮道:“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血燕是我拿给夫人的,李嬤嬤以下犯上是我打伤的,你们能奈我何?” 看她如此囂张,苏阑音满意地点点头:“很好。” 见她这般宋嬤嬤觉得有些好笑:“呵,六姑娘该不会是被气傻了吧?” 翠竹冷哼一声:“谁傻还不一定呢,待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是吗?我可太怕了,哈哈哈……”宋嬤嬤忍俊不禁。 苏阑音转身看向一旁的拐角处:“犯人亲口承认罪行,大人可听清楚了?” 话音落下,现场一片寂静,就连宋嬤嬤都闭上了嘴巴,眼神中满是疑惑。 只见拐角处率先迈出一只官靴,隨后便有一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走了出来,正是梁有道。 他身后跟著一群官差,二话没说直接上去將宋嬤嬤按倒在地戴上了銬子。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宋嬤嬤挣扎的声音將柳如烟逼了出来,看到这种场面,她依旧不露慌乱,保持著端庄优雅。 “这么晚了,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阑音,还不快让他们放开宋嬤嬤?你这么做,把我们苏家的体面放在何处?” 这番指责让苏阑音轻轻挑眉,眼底满是嘲讽。 “大夫人若真有体面,又怎会抢我娘亲的血燕喝呢?怎么,侯府没有给您陪嫁吗?让您穷酸到抢妾室的东西吃?” 对著外人,她是一点儿面子都没给对方留。 柳如烟的脸色瞬间铁青,死死咬著牙维持著端庄的姿態,可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毕竟她嘴里还残留著燕窝羹清甜的滋味。 宋嬤嬤虽然被押著,可见到自家主子被懟的哑口无言满脸委屈,立刻开口喊道:“你们简直一派胡言,我家夫人是主母,別说几碗血燕,就是陆姨娘的生死都可以隨意处置,你们凭什么说夫人抢……啊!” 话没说完,一个耳光便狠狠甩在了她的老脸上。 是翠竹。 她揉著发麻的手掌,愤愤不平道:“你才一派胡言,陆姨娘从前可是明媒正娶的嫡妻,后来大夫人入府,她才会自愿將主母的位置让出来。” “妾室有卖身契你们自然可以拿捏,可我家姨娘是自由身,按理说该是平妻才对,你们抢东西不说还出手伤人,简直是卑鄙无耻、噁心至极,我呸!” 她朝著宋嬤嬤的脸狠狠啐了一口,鼻孔朝天像是终於出了口恶气。 第15章 百口莫辩 这番话说的宋嬤嬤哑口无言,再也没有刚才那般囂张嘴脸,甚至有些求助地望向了柳如烟。 摸清楚来龙去脉的梁有道眼底闪过轻蔑。 “苏夫人,您做的事可不太体面。” 始作俑者柳如烟瞬间脸白如纸,毕竟她最在乎的就是体面! 此刻也顾不得宋嬤嬤忠心护主是为了她才如此,直接开口说道:“我以为这血燕是苏家的才会享用,殊不知竟然是陆姨娘的,实在抱歉,都是我管教不严,还望大人谅解。” “我谅解有什么用?又不是我的东西。” 梁有道自然清楚她这是甩锅,对於这种虚偽做作的人,打心里不屑至极。 柳如烟脸色难堪,看向一旁的苏阑音,有些艰难地开口:“阑音,都是误会,何必闹成这样呢?咱们可是一家人,你快让官差把宋嬤嬤放了吧?” 若是没了宋嬤嬤,以后谁还帮她衝锋陷阵? 可惜苏阑音早就不吃她这套,淡淡道:“大夫人这是要包庇罪奴吗?若是传出去,只怕让人觉得是您指使宋嬤嬤干出这样的事,到时候您人淡如菊的名声只怕是彻底毁了。” “你……你要这么说,我也百口莫辩。”柳如烟委屈地咬嘴唇,好像受了欺负般睁著一双无辜的大眼睛。 就是这副面孔,在旁人眼里显得极为做作,可偏偏给苏永成迷得神魂顛倒。 苏阑音反问:“大夫人百口莫辩,那就是承认了?”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柳如烟握紧拳头,这件事绝不能认! 她犹豫不决地看向宋嬤嬤,又看向梁有道,最终咬了咬牙。 “身边的人犯错,我是绝不会包庇的,大人您依法处置即可。” 宋嬤嬤一听顿时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她,刚才还信心满满认为自己不会有事,此刻却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 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著求饶:“都是老奴的错,六姑娘您饶命啊,老奴不是有心的,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老奴吧……” 苏阑音嘴角挑起一抹冷笑,居高临下地看著她:“我还是更欣赏嬤嬤刚才猖狂的嘴脸。” 翠竹冷哼一声,附和道:“哼,不是狗眼看人低吗!这下我家姑娘到底能不能耐你何?” “六姑娘恕罪,都是老奴的错,老奴再也不敢了……” 宋嬤嬤被銬著双手,只能弓著身子不断磕头求饶,心中更是懊悔愤恨。 她为了柳如烟去爭燕窝,可到头来,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若说不寒心,是假的。 苏阑音懒得再看,只淡淡道:“还请梁大人秉公执法。” 梁有道点头:“放心,本捕头一向严明,来人把这老刁奴带走!” “是!” 官差们不由分说直接把哭喊著求饶的宋嬤嬤给押走了。 苏阑音微微欠身:“多谢梁大人,这么晚了还打扰您,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梁有道:“不必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告辞!” 说完便转身离去。 一场闹剧结束,外人退场,柳如烟再也忍不住愤恨,咬牙切齿地说道:“苏阑音,你到底安得什么心?非要將家里搅得鸡犬不寧才肯罢休吗?” 闻言,苏阑音只浅笑回道:“大夫人,是您纵容宋嬤嬤抢了我娘的血燕,別忘了照价赔偿。血燕如今有价无市,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就给您算一百两银子,明日我会派人来取。” “一百两?你怎么不去抢!”柳如烟目眥欲裂。 “我可不敢抢,毕竟我娘管教出来的下人確实不如宋嬤嬤。” 说完,苏阑音嗤笑一声带著人转身离开消失於夜幕中。 柳如烟气得一拳砸在院门上,她那温婉恬静的面容再也难以维持,竟变得狰狞起来。 …… 转眼已是下个月。 苏府嫡女初长成,苏澜芯的及笄宴原本打算风光大办。 可如今没了陆婉君的贴补,苏家捉襟见肘,柳如烟只好咬咬牙用自己的嫁妆为女儿操持。 场面虽算不上风光,可也勉强上得了台面。 看著桌上前两年款式的衣服首饰,苏澜芯娇嫩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仍是保持著嫻雅的微笑。 “父亲,这衣服首饰怎么不是今年最时兴的款式?及笄宴穿什么女儿倒是不在意,毕竟都是些虚华之物,只是女儿担心旁人看了会说三道四,影响苏家脸面。” 苏永成若有所思,只觉得这话说的有道理,要是让那帮拜高踩低的同僚看见,定笑话他苏家穷酸。 想到这里他对柳如烟罕见地露出不满神色:“怎么不给芯儿准备当下时兴的款式?他可是我唯一的嫡女,又才貌双全,若及笄宴太过寒酸,你让旁人如何看待我们苏家?” 柳如烟还是头一次被责怪,委屈地撇撇嘴,眸光闪闪,一副泫然欲泣地模样。 “夫君,你也知道我对这些金银並不看重,哪里懂什么时兴?倒是陆姨娘十分精通,可如今她整日告病对府中事宜不闻不问,我又要管家又要操持宴席,实在是有心无力……” 见她脸色疲惫,苏永成不由心软。 “如烟,辛苦你了。” “妾身不怕辛苦,只要能为夫君排忧解难,就算是死又能如何?”她娇羞一笑,低下头去。 对比她的无私,陆婉君的事不关己高高掛起更让人愤恨。 苏永成生气道:“这个陆婉君,越发蹬鼻子上脸了,好歹澜芯也是她亲手带大的孩子,如今竟冷血无情到漠不关心,我倒要去问问她究竟在闹什么!” 说罢,他拂袖转身大步流星朝著碎月轩而去。 …… 碎月轩偏房。 苏阑音正在调香,翠竹突然闯入房內。 “六姑娘您快去看看吧,老爷跟姨娘吵起来了!” “我爹来了?怎么不提前通报?”她放下香匙起身往外走去。 翠竹解释道:“老爷是突然过来的,奴才们都没反应过来。” “如此突然,想必是听了什么话过来兴师问罪的,翠竹,你去把上个月的帐本拿来。” “是。” 苏阑音快步走到堂屋,一进门便看见陆婉君正坐在地上,脸颊红红的,隱约可见一个巴掌印。 第16章 真金白银 苏永成居高临下地站在中央,神色十分严厉。 “娘亲!” 苏阑音立刻衝过去將陆婉君搀扶起来,仔细检查著她的伤势。 嘴角都破了,还渗出一丝鲜血。 可恶! 她下意识回头,眼神中带著汹涌的杀气狠狠瞪向苏永成,仿佛下一刻就要將其千刀万剐。 陆婉君也察觉到她周身的气势太过锋利,连忙拉住了她的胳膊。 “音音,娘没事,不用担心!” 苏永成对上苏阑音的视线,心臟顿了一下,仿佛真的被震慑,可隨即又反应过来,立刻瞪了回去。 他怒火中烧地呵斥道:“看什么看?逆女,你这是什么眼神?简直跟你娘一样,不知好歹的东西!” 陆婉君想要拉开苏阑音,毕竟是长辈间的矛盾,她不希望连累儿女。 可苏阑音似乎並不准备罢休,一把推开她的手,往前一步站在了苏永成的正面。 “不知我娘犯了什么错,要爹爹如此责罚於她?” 面对质问,苏永成无理却蛮横,他厉声道:“闭嘴,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份儿,赶紧滚出去,否则我连你一起打!” 陆婉君见状立刻像老母鸡护崽一样想要上前挡住女儿,却再次被她推到身后。 苏阑音目光无惧,反而带著前所未有的镇定。 她冷冷道:“好啊,爹爹想打就打,女儿绝不敢躲,只是您別忘了,明日就是苏澜芯的及笄宴,我和娘若是满身伤痕出现在眾人面前,只怕到时候会让外人说你苏大人虐打姨娘庶女。” “不仅如此,我娘还曾有恩於你,若被人知道你怎么对她,难保不会被骂恩將仇报!” 她字字句句都狠狠戳在苏永成的肺管子上。 “你……你……” 可奈何他刚举起手来愣是不敢隨便落下,心里反覆衡量算计。 这个陆婉君一向护短,自己受了委屈还可以忍,若是子女受了委屈,只怕要跟他没完。 想到这里,他一甩袖子背过手,狠狠瞪著她们母女。 “看你生的什么混帐,真是半点规矩和教养都没有!” 苏阑音冷笑道:“子不教父之过,我没有规矩和教养,那都是爹爹您失职!” “你……陆婉君,你也不管管你的好女儿,真是牙尖嘴利,我看她迟早死在这张嘴上!” 陆婉君生气地反驳:“我女儿有福气,保证不会死在苏澜芯的前头!你想让我拿自己的嫁妆给那个白眼狼置办首饰,做梦!” 苏永成怒不可遏:“別忘了她可是你带大的孩子!” 当年柳如烟先后生下一儿一女,但她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带孩子的辛苦。 於是就將嫡子苏晟昊和嫡女苏澜芯交给陆婉君带,自己则整日陪著苏永成前月下好不快活。 当时老夫人话里话外都十分在意嫡出,为了不被挑错,陆婉君对苏澜芯和苏晟昊的付出甚至比自己的亲生儿女更多。 不仅重金请师父培养他们才学,还把最好的吃穿戴都留给他们俩。 可即便如此,苏澜芯和苏晟昊也没有半点感恩,反而打心底看不起她的身份,甚至將她当作苏家的老妈子一般使唤。 如今,陆婉君好不容易甩开了管家之权,终於可以享两天清福。 没想到苏永成还要来算计她! 是可忍孰不可忍! 正好,翠竹將帐本拿了过来交给了苏阑音便退下了。 “爹爹,五姐姐虽然是我娘养大的,可毕竟是大夫人的骨肉,这及笄宴怎么也轮不到我娘拿嫁妆贴补,若传出去,让旁人说苏家用妾室嫁妆给嫡女举办及笄宴,只怕让人笑掉大牙!” “你们不说谁会知道?”苏永成理直气壮地吼道。 苏阑音不急不缓地打开帐本翻到上个月陆婉君私库里为苏家的所有支出。 “父亲,您一个月的俸禄有限,了多少外人一眼便能看明白,那多余的是谁来出,旁人难道还猜不出来吗?” 她將帐本递过去。 “爹爹您一向清高,肯定不屑吃软饭这种事,之前我娘为苏家奉献那都是心甘情愿我就不说什么了,但祖母已经褫夺了我娘的管家之权,所以上个月的家用开销,您怎么也要给我娘补上吧?” 苏永成刚要开口,苏阑音连忙打断,那张小嘴叭叭个不停,根本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爹爹,您若把这些都补给娘亲,那她身为五姐姐的小娘,为她置办几套像样的首饰当及笄礼也是应该的,您说呢?” 苏永成顿时哑口无言,原本想要发怒,可被打断后一时也不知从何发起。 他翻了翻帐本,光前半个月陆婉君为苏家就开销了上千两银子。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光老夫人的药就要三百多两,更別提他官场上的迎来送往,还有府中上上下下的衣食住行…… 多得让人眼前一黑,心乱如麻! 苏永成眼底的怒火也被这些数字浇得一丝不剩,半晌才抬头,露出铁青的脸。 他自詡清风霽月、傲骨凌风,可却忘了这背后全靠陆婉君的真金白银才能將他高高地托举起来。 若不把这些奉还,他还怎么理直气壮地要求她给苏澜芯出钱置办首饰衣裳? 苏阑音看出他眼底的动摇与心虚,话锋一转露出微笑。 “爹爹,並非娘亲跟您算计这些身外之物,实在是她手里也没什么银子了,前些日子她身体不舒服,我从库房里拿了血燕给娘亲补养,可大夫人將五碗全部抢走,还让宋嬤嬤打伤了李嬤嬤呢。” “你说什么?”苏永成满眼疑惑,“你是说如烟抢陆婉君的燕窝吃?这怎么可能!她可是侯府嫡女,一向人淡如菊、不爭不抢,怎么会为了几碗燕窝让人大打出手?” 苏阑音低头,掩饰著嘴角那抹邪笑。 她就知道柳如烟会將这件事压著,不让苏永成知道。 今日正好给了她机会,新仇旧恨一起算! 她故作惊慌,虚掩著唇道:“什么?爹爹竟然不知?都怪女儿不好,是女儿多嘴了……” 她无须再多言,只需要做足架势,苏永成不信都不行! 也该让他这个蠢爹看看柳如烟的真面目了! 第17章 趁早分家 苏永成负气离开,陆婉君则面露担忧。 “音音,柳如烟已经赔了银子,那宋嬤嬤也被关在牢里还没放出来,我们继续追究,岂不是……” 她並非心软,只是怕苏永成迁怒自己的女儿,到时候让她受委屈。 苏阑音自然知道母亲的心思,於是柔声安慰:“娘,我可没说继续追究,只不过让爹看看那柳如烟的本性。” 陆婉君脸色冷下来:“就算知道又如何?这么多年你以为他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吗?不过是更在意柳如烟的家世!” 苏阑音心中诧异,她一直以为娘亲为爱昏头根本看不清苏永成的真面目。 “娘,您今日好像格外清醒。” 她会心一笑,只觉得娘亲放下这段孽缘与渣男和离指日可待。 陆婉君摸摸她的头,眼底满是心疼。 “我与他做夫妻这么多年,怎么会不了解他的本性?说到底他其实谁也不爱。” 从前她自欺欺人,那是因为她无依无靠,只能任由日子这么过下去。 可现在不一样了,女儿长大了,懂得理解她,心疼她,所以,便不需要再指望著男人给自己关爱了。 如果说之前还对苏永成抱著一丝幻想,刚才那一巴掌,便彻底將她打醒了。 “对了。”陆婉君突然想起什么事,眼睛都亮了几分,“音音你可还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 苏阑音疑惑:“不是苏澜芯及笄宴吗?” “当然不是,明日原本也是你的生辰。” 她这才想起,自己与苏澜芯是同月同日生,只是相差了一年而已。 老夫人找人算过,说她冲了苏澜芯的气运,所以便不准她过生辰礼。 整整十四年,她没有过一个生辰,除了陆婉君和身边亲近之人,苏家其他人根本不记得她有生辰这回事。 陆婉君心疼得红了眼眶,替她感到委屈:“过去是娘想著以大局为重,不愿与那老太婆爭执,所以从没有好好为你庆祝过,对不起音音。” 面对这份愧疚苏阑音十分理解娘那时的处境。 於是安慰道:“这不是娘的错,而且娘每年都会给我准备礼物,哥哥也会悄悄祝我生辰快乐,我很幸福。” 陆婉君心酸不已,而后眼神骤然坚定。 “哼,什么狗屁气运?我女儿凭什么不能过生辰礼?音音,明日娘就给你办一场风风光光的生辰礼!” 苏阑音点头:“好,都听娘的!” 陆婉君没好气道:“那个该死的老婆子,嫌弃咱们上不得台面,还不允许咱们参加苏澜芯的及笄宴,正好我们还不稀罕呢,我这就让人准备,对了,也得请几位贵客才行。” 说著她便往外走去,干劲儿满满地开始吩咐人准备生辰礼。 苏阑音看著母亲忙碌的背影,嘴角不由扬起一抹笑容。 若是母亲不被困於这小小的四方天地,而是隨著外祖父一起经商,只怕现在已经大有成就。 这天下的女人……何时才能摆脱世俗的压迫,勇敢地做一回自己? …… 夜里。 老夫人听说了陆婉君要给苏阑音办十四岁生辰礼的事,勃然大怒。 她派人將母女二人传到了万寿阁进行质问。 陆婉君积压了这么多年的委屈终於再也无法忍受,她哭红了眼,站在堂下反驳回去。 “婆母,这么多年我的音音没有过一个生辰,只因您找的江湖先生说她冲了苏澜芯的气运,我为了家宅安寧一忍便是十四年,如今我再也不要让音音受这个委屈了!” “啪!” 老夫人生气地摔了茶盏,碎瓷片散落满地,气得她咳嗽起来。 这些日子没有昂贵的补品,也没有神医的照料,她的状態再不似从前那般健康。 原本红润透著年轻的面色现在竟然有一丝灰败,满眼的疲惫。 柳如烟说了请太医为她诊治,可那太医怎么会屈尊降贵给一个六品官员的母亲治疗呢? 不过是看在侯府的面子上勉强来了一次走了个过场,甚至连脉都懒得號,只留下个敷衍的药方就匆匆离开了。 即便如此,老夫人依旧骂陆婉君不识抬举,甚至逢人就说柳如烟这个儿媳妇对她有多尽孝。 “你这个毒妇,分明是想害我的嫡孙女!苏阑音这个小贱蹄子什么时候出生不好,非要跟芯儿同一天,明摆著就是要抢她的气运,你还想给这个贱种过生辰?只要我还活著,这件事就不可能!” 她义愤填膺,手指狠狠捏著一串老旧被盘得发亮的佛珠。 那是十四年前的江湖先生赠予她的宝贝,这些年她一直在手中盘著,说是可以延年益寿。 这么多年她身体康健一直认为是这串佛珠的作用。 上辈子陆婉君没有拆穿,只是想要哄著老人家,哪怕给她个心理安慰也好。 可如今,她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因为一个陌生的江湖骗子而受委屈,就气不打一处来。 陆婉君虽然暴躁易怒,可嘴笨得厉害,有时候脑子跟不上嘴,除了大吵大闹,一点儿理都摆不正。 她急得满头大汗,想要说些什么反驳,可组织了几次语言愣是说不出来。 苏阑音见状上前一步欠身行礼,而后语气温和、慢条斯理。 “祖母,那江湖先生果真说我同月同日生冲了姐姐的气运吗?” 老夫人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那是当然!” 苏阑音看向坐在旁边正啃猪蹄子的苏耀祖,顿时脸色大变。 “不好,难怪祖母这么多年身体总不爽利,我想起来了,苏耀祖跟您不也是同月同日生吗?这么看来,还是趁早分家,让二房回乡下好了,以免冲了祖母您的气运啊!” 说罢她转身眨了眨眼,陆婉君顿时心领神会。 “对对对,苏耀祖正好与婆母同月同日,这么说来,可不就是衝撞了您吗?为了婆母的气运,咱们现在就与二房分家吧!” 老夫人气得脸都绿了,握紧拳头狠狠地瞪著她俩:“你们闭嘴,她一个孙女怎么能跟我的孙子相比?不过是个赔钱货罢了!” 苏阑音皱起眉头委屈巴巴地看向一旁神色淡漠的苏澜芯,而后说道:“五姐姐,祖母说你我是赔钱货。” 第18章 抢夺嫁妆 “一派胡言!” 不等苏澜芯反应,老夫人彻底破防大吼。 “芯儿可是我们苏家嫡女,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庶出的小贱种也敢与她相提並论?” 原本面露紧张的李兰香也连忙附和:“就是就是!你是庶女,芯儿和我们家耀祖可是嫡出,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相提並论!” 苏澜芯眼神不著痕跡地露出一抹得意,但很快便恢復得淡漠如水,仿佛对此刻发生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陆婉君咬牙將苏阑音挡在身后,坚定地维护:“婆母,当年您哄我自降为妾的时候说过会对我的孩子一视同仁,如今便忘了吗?音音是庶女没错,可她不是赔钱货,她在我心里,比什么都重要!” 老夫人面上闪过一抹尷尬,但她不是个明事理的人,遇到不占理的事惯会胡搅蛮缠。 “少废话!你想给这个贱种过生辰也行,立刻拿出银子补贴府上的亏空,这次为了给芯儿办及笄礼,如烟费了不少精力,你作为苏家的一份子,没有出力出些银子也是应该的!” 说罢,她衝著旁边使个了眼色,柳如烟立刻將一个帐本递了过去。 陆婉君接过来翻看几页,只觉得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苏阑音大概看了一眼,最后总金额写著一万两。 意思是,让她娘出一万两? 什么及笄礼,要一万两巨款?只怕是趁机敲竹槓! 陆婉君虽然一直补贴苏家,可她全是出於对苏永成的爱,才会一味付出不求回报。 说到底,她也是商人的女儿,骨子里的精明算计可不少。 如今恋爱脑清醒,哪里肯继续当冤大头? 她当即將帐本甩到了柳如烟的怀里,態度坚决:“不可能,我一文钱都不会出!” 老夫人本以为拿捏住了她,没想到她竟然不肯,顿时火冒三丈。 “你好大的胆子,连我这个婆母的话都不听了?我看你是仗著娘家有钱欺负我们全家老小!” 老太婆这顛倒黑白的本事,也是炉火纯青。 见话题被故意扯开,苏阑音缓缓开口:“祖母,您既说我衝撞了姐姐,不可以过生辰,那耀祖也衝撞了您,前些日子还同您一起过了生辰呢,那天他还把我推下水了您忘了吗?” “闭嘴,这里轮不到你个贱蹄子说话!”老夫人怒骂。 虽然被辱骂,可苏阑音並不在意,只当她是狗叫,上前一步继续说下去。 “祖母您別生气啊,要不咱们现在就分家吧?这样谁也不衝撞谁,多好啊?” 陆婉君点头,態度也很是坚决:“对,今日乾脆分个彻底!” 老夫人被步步紧逼,彻底恼火了。 她竟然大喊道:“你们母女二人简直欺人太甚,仗著有些陪嫁就无法无天,按理说你如今是苏家的人,那些嫁妆就是苏家的產业,凭什么你拿捏著?立刻给我交出来!” 这是恼羞成怒彻底不要脸面了。 自古以来,嫁妆是女方的毋庸置疑,就算死了,那也是由娘家继承。 哪家人敢贪图妻子的嫁妆,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就算是宰相也要被人唾弃。 苏家若是真的抢了陆婉君的嫁妆,传出去只怕苏永成这个官儿都当不下去了,早晚被人骂出盛京城。 陆婉君冷笑一声,终於彻底看清楚了这家人的嘴脸。 若说她从前还存著一丝顾虑与期望,那么此刻,只剩下心灰意冷。 “我敬您是婆母、是长辈,这么多年一直孝顺有加,甚至前几年您摔了腰臥病在床都是我衣不解带地伺候著,如今您竟公然抢夺我娘家的陪嫁,好,你们若是想要儘管拿去,顺便给我一封休书,我这就回陆家去!” 此话一出,老夫人顿时凝噎。 陆家……可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虽然士农工商,可陆家是皇商啊!这些年靠著砸钱没少结交权贵。 要不是陆婉君跟陆家断绝关係,只怕如今柳如烟都要看她的脸色。 想到这里,老夫人看向苏永成,有些拿不定主意。 苏永成从始至终都没有言语,並非是他不贪图陆婉君的嫁妆,只是他为了自己的人设,实在不好张嘴。 在外面,他被人讚誉清高君子,若是传出去他图谋妾室的嫁妆,岂不是要被笑掉大牙? 这个面子他可丟不起,这个脊樑他也弯不下! 於是,他扭头看向柳如烟,盼著她能站出来帮忙说几句。 可他忘了,柳如烟跟他一样,甚至比他还要“与世无爭”。 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柳如烟回望过去嘟著小嘴一脸无辜纯善,仿佛是一朵圣洁的白莲。 老夫人看著他们夫妻俩这个人淡如菊的样子气得脸都绿了,只能看向二房。 幸好,李兰香和苏永財是个贪財的,接收到信號立刻上前附和。 “陆姨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可都是一家人,若是突然分家,外人岂不是看笑话?”苏永財最热衷於和稀泥。 “陆婉君,苏家待你不薄吧?当年娶如烟入门都没有把你赶走,还收留你做了姨娘呢。” “做人不能自私自利,更不能忘恩负义啊,你生死都是苏家的人,那些嫁妆不也是苏家的吗?趁早交出来对谁都好,別等大哥急了,真把你休了!” 李兰香跟著老夫人也没少学习这顛倒是非的功夫,果然是一浪更比一浪强。 人无耻到一定程度,真的会面目可憎。 陆婉君接近暴怒的边缘,恨不得拎起棍子把他们全都打死。 在她彻底发疯前,苏阑音握住了她的手,温暖而充满力量。 “娘,既然祖母这么想要嫁妆,不如就给他们吧?” “什么?”陆婉君面露疑惑。 苏家人面露欣喜,尤其是老夫人,肉眼可见的激动起来。 “算你这个小贱蹄子识相!” 话音刚落苏阑音便继续说道:“明日是五姐姐的及笄礼,应该有不少贵客,乾脆让他们做个见证如何?” 陆婉君恍然大悟,冷哼一声大声说道:“好啊,我立刻让人整理私库所有財物,明日当著眾人面交接!” 苏永成终於憋不住了,立刻站出来说道:“不可!” 要是让外人知道他们全家逼著陆婉君交出嫁妆,他还哪有脸面继续做官? 毕竟,谋夺妾室陪嫁,也算盛京城內一件惊世骇俗的大事! 第19章 烫手山芋 陆婉君面带嘲讽地看著他,反问道:“有何不可?你们不都想要我的嫁妆吗?” 苏永成的脸色犹如吃了苍蝇般难堪,他向来是最要面子,怎么可能在女人面前低头示弱。 即便他真的覬覦贪图,也绝不会当著旁人的面表现出来。 哪怕这些人是他的亲人。 “我堂堂朝廷命官,怎会稀罕一个妾室的嫁妆?哼,不过是看在你养过澜芯,想给你个表现的机会罢了,既然你不知好歹,那便算了,带著这个逆女滚回你的碎月轩,明日不准出现在前院,听清楚了吗?” 陆婉君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对於这份羞辱內心毫无波澜。 若是从前她定会伤心难过,可如今寒心到了极点,也就免疫了。 “各位放心,明日我会在碎月轩帮音音过生辰礼,绝不会出现在苏澜芯的及笄宴上。” 就算请她,也不会去的,晦气! 说罢,她带著苏阑音转身离开了万寿阁,背影格外瀟洒,再无从前的落寞。 老夫人见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贱妾,当初你就不该娶她!” 苏永成心不在焉地望著大门,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只觉得陆婉君变了许多。 柳如烟蹙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立刻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轻声唤道:“夫君。” 苏永成回过神来,冷冷看了她一眼,不著痕跡地將胳膊抽出来,语气淡漠。 “你好好准备明日的及笄宴,可別让苏家当眾丟了体面。” 柳如烟咬咬牙,只能憋屈地低下头:“是。” 说得轻巧,谁来出这个银子? 自从管家起,她几乎每天都要用嫁妆贴补,再这么下去,只怕私库都要被榨乾了。 她得想个办法把这个烫手山芋还给陆婉君才行! …… 翌日。 一大早苏府便张罗著及笄礼的所有事宜,苏永成和柳如烟更是穿得光鲜亮丽站在大门口迎客。 可是等了半晌,连个人影都没有。 路过的百姓不由纷纷好奇。 “这苏家今日是有什么好事?怎么主人都站在门口?” “你还不知道呢?苏家嫡女及笄礼,今日宴请了许多达官显贵呢。” “难怪,我听说苏大人虽然官职不高,可在盛京的名声极好,年后有望升官。” “是啊是啊,而且这么多年他们家与不少高门都有来往,人缘极好。” …… 听著眾人议论,苏永成有些骄傲地扬起下巴。 他为人清高,一向视金钱如粪土,许多同僚都很敬佩他,就连皇上对他也有过夸讚。 想要平步青云是迟早的事儿! 只不过……他左等右左,路口仍是没有一辆马车的影子。 他实在绷不住了,低声问道:“请柬都送到了吗?” 柳如烟的脸色罕见地染上一抹焦急,点头回答:“都送到了,我派墨香挨个去送的。” “你没有亲自去送?”苏永成蹙眉,眼底闪过不满。 “这……不过是请柬,那么多户我怎么送得过来?” “从前家中办席那些请柬都是婉君亲自去送的!” 柳如烟眼底闪过慍怒,可仍是保持著一副温柔淡雅的模样,甚至还带著些委屈。 “她是妾室,又出身商贾,去做这些也没什么不妥,可我是你的夫人,又是侯府出身,若亲自去送请柬岂不是显得卑微?倒让旁人笑话我们苏家諂媚了。” 听她这么说苏永成怨气消散,理解道:“如烟所言有理,是为夫错怪你了,下次有这种事,还应该让陆婉君去做。” 柳如烟娇羞一笑,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两人这副模样很是恩爱,引得围观之人纷纷散去。 毕竟,这世道还没开放到看人家夫妻秀恩爱。 另一边。 碎月轩內,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从仙音阁请来的乐师们正在调试乐器,一旁还有玉姿楼的舞姬们正在热身。 不怎么宽阔的院子里摆满了桌椅,上面放著色香味俱全的茶果点心。 苏阑音数了数,有九桌,於是面露疑惑。 “娘,除了你我哥哥们,还有旁人来吗?” 陆婉君点点头:“那是当然,我女儿的生辰宴,自然要请贵客。” “谁?”她很是好奇。 “这个嘛,等来了你就知晓了,今日你是小寿星,快坐下来休息,娘来操持便是。” 话音刚落,大门外走进来两个风度翩翩的俊朗少年,远远望去,身型样貌几乎如出一辙,可只有最亲近之人才能分辨。 苏晟云与苏晟铭並肩走进来,两人都捧著包装精致的礼盒,双手奉上。 “三哥祝音音生辰快乐,愿你永远幸福。” “四哥祝你牙口好吃嘛嘛香!” 三哥清风霽月笑容温润,一身儒雅的气质,格外出尘脱俗。 而四哥,明明长著同一张脸,浑身上下却透著截然不同的桀驁洒脱,嘴角噙著一抹坏坏的笑,看起来有些痞帅。 苏阑音接过礼物满心欢喜:“谢谢二位哥哥,我大哥哥呢?” 提起苏晟言所有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就连苏晟铭都收敛了笑意。 陆婉君眼底闪过伤痛,强忍著泪水安慰道:“音音,大哥哥他不方便出门,今日就不来了。” 苏阑音低下头,在旁人看来她此刻很是失落,可她心底却在思考上一辈子的事情。 苏晟言今年已有二十岁,他是三年前出的事。 当时他可是盛京城里最有名气的少年,意气风发、文武双全,就连皇帝都曾夸讚他一句英雄出少年。 可自从他意外受伤导致筋脉尽断、双目失明后,不仅失去了考武状元的资格,就连青梅竹马的未婚妻都退婚改嫁。 而后苏晟言便从人人称讚的天之骄子沦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整日把自己关在琅琊阁內,三番四次寻死觅活。 最后,要不是陆婉君以死相逼,他恐怕早已奔赴黄泉。 这么热闹的日子,又有外人在,大哥肯定不会出来,他害怕感受旁人的同情或鄙夷,这对他而言,实在太过羞辱。 深呼吸,苏阑音捧著礼物的手指骤然收紧。 这一世她为什么急著学医,就是为了能治好大哥的筋脉和眼睛。 上一世,她只差一点儿就能成功,可惜,大哥服毒自尽,而她也被仇人生生砍断了双腿。 第20章 贵客驾临 “音音,你別难过。” 一声安慰打断了苏阑音的思路,是三哥苏晟云。 他笑著摸了摸她的脑袋,眼底满是温柔宠溺。 “你大哥最疼你,虽然他没来,但是他托我给你带了礼物,你看。” 说著他从袖中摸出一枚木製的髮簪,很简陋也没有打磨光滑,甚至可以说就是一根木棍儿。 她仔细分辨,依稀可见簪子上面刻了一个“音”字,只不过印记很轻,看来雕刻的师父没什么力气。 苏阑音顿时热泪盈眶,她將怀里的礼物交给翠竹,然后双手颤抖著接过髮簪。 “是大哥哥为我做的?”她再也无法控制,激动地落下眼泪。 “嗯。”苏晟云点头,眼眶也微微泛红。 苏阑音无法想像,手筋被挑断的大哥苏晟言到底是怎么將这个簪子做出来的。 一定一定耗费了他许许多多的精力与心血。 “大哥哥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苏阑音擦了擦眼泪,目光坚定。 她在心中许愿。 若上苍真有神灵,那便求您满足信女苏阑音的生辰愿望吧,若大哥能被我医好,我愿一生吃素,手抄佛经。 “是,你大哥一定会好。”陆婉君点头,心中亦是充满希望。 …… 苏府门外。 半个时辰过去,路口依然没有豪华马车的踪影。 苏永成再也绷不住了:“怎么回事?吏部尚书和他夫人怎么还没到?你確定请柬送到了吗?” 柳如烟点头篤定道:“绝对送到了,不可能有错的,尚书大人的请帖与旁人是不一样的,我还特意叮嘱了下人第一个送去,怎么可能没送到呢?” “那这就怪了,按理说上个月老夫人寿宴他百忙之中都来跑了一趟送上贺礼,这次应该也会来啊。” “是不是有事耽搁了?” “这……” “老爷、夫人。” 老夫人身边的杨嬤嬤走了出来。 “及笄礼若再不开始,只怕要错过好时辰了。” 苏永成与柳如烟对视一眼,只能放弃等待。 转身正要进门突然听到了马蹄声。 远远看去,一辆宝蓝色的豪华马车驶入路口,车顶上掛著的铃鐺也在叮叮作响,看起来很是不一般。 苏永成喜出望外:“是尚书大人!” 柳如烟也面露喜色:“我就知道请柬送到了。” 吏部尚书可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官职为从一品。 要知道苏永成这样的六品京官根本不可能请得动从一品的大官,这足以见得他背后的靠山有多强大。 只要吏部尚书在皇帝面前帮他美言几句,升官那是迟早的事儿。 所以,一向自詡清高傲骨的苏永成此刻也不装矜持了,微微弯著腰笑脸相迎凑上前去。 “下官给尚书大人以及夫人请安。” 柳如烟是侯府出身,自然稍微端著一点儿,不过也比从前热情许多。 “妾身见过大人,见过夫人。” 李时安与夫人季芸相互搀扶著下了马车,看到接待的是苏永成和柳如烟时不由蹙眉。 但很快便恢復冷淡疏离的神情,连一句话都懒得跟他们说。 “多谢尚书大人与夫人百忙之中还来参加小女礼宴,下官真是感动不已。” 李时安挥挥手:“好了,你我也算老交情,不必客套,进去吧。” 说完,他不忘回头扶著季芸往苏家走去,苏永成和柳如烟立刻跟在后面,像极了两条哈巴狗。 及笄礼在后园举行。 当初择府时陆婉君专门在此处留了一片宽阔的空地举办宴席,所以能轻鬆容下大几十人。 只不过,今日来的宾客比起前些日子老夫人寿宴,可少了一大半。 先入府的宾客们正在低声议论。 “听说苏家送出去八十封请柬,今日怎么才来了十几人?” “上次老夫人寿宴可来了一百多人呢,那场面热闹非凡。” “正常,毕竟只是个嫡女的及笄礼,怎么能跟长辈的寿宴相提並论。” “我看未必,上次给我送请柬的可是苏家的陆姨娘,她备了厚礼登门我才来的。” “我也是,这次来送请柬的就是个丫鬟,还真是越来越不把我们当回事。” “要我说,什么大夫人,做事还没有小妾排场,一股小家子气。” “就是,这次要不是看在陆姨娘与我府上往日的交情,我才不来呢。” …… 眾人的议论在看到尚书夫妇进来时戛然而止。 上一次李时安是自己来的,只匆匆送了份贺礼便离开了。 但这一次不同,他带了夫人季芸。 这盛京城內谁不知道他宠妻如命?成婚数十载依旧专情,府中连个通房都没有。 他能带著夫人来参加,可见对这次的宴席十分重视。 眾人不禁再次低声议论起来。 “没想到尚书大人都来了,我就说这苏家背后的靠山不一般啊。” “能让一品大员如此赏脸,苏大人与苏夫人可真是非同小可。” “上次苏大人可是来露了个脸儿就走了,如今带著夫人怕是要坐下来与我们一起了。” “那是,苏夫人怎么也是侯府千金,面子不比一个妾室大一百倍?” “咱们能与一品大员坐在一起参加席面,可真是三生有幸啊,待会儿可要把握好机会,在尚书大人面前好好混个脸熟。” …… 苏永成与柳如烟虽然面上淡淡的,可內心却早已得意忘形。 这帮人还想看他苏家的笑话,简直是做梦! 今天就让他们见识见识,自己与吏部尚书有多深的交情! 想到这里,他立刻衝著一旁的苏澜芯和苏晟昊招手。 “快来,见过尚书大人与尚书夫人。” 听到指令,两人连忙走过去行礼。 “见过大人,见过夫人。” 苏澜芯温婉乖巧,苏晟昊彬彬有礼,两人论样貌论身姿都算得上优秀。 只是李时安与季芸神色平平,並未露出喜欢或者欣赏之色。 “不必多礼。” 李时安淡漠开口,而他夫人季芸则抬头四处张望著,像是在寻找什么。 苏永成以为他们是累了想要入座,立刻亲自引著他们往席位走去。 …… 另一边,碎月轩。 陆婉君看了看时辰,嘴里嘟囔著:“也该来了吧?怎么还没到呢?” “娘,您在说什么呢?”苏阑音上前询问。 第21章 如此恶毒 话音刚落,李嬤嬤从门外走了进来。 “夫人,老奴刚才去前院打探过了,客人都被引到园了,想必还没搞清楚,不如让老奴带人去请?” 陆婉君摇头:“既是贵客,自然要我亲自去,音音你也一起吧。” “好。” …… 母女二人带著几个下人便来到园,只是在拱门外就被护院拦住。 李兰香叉腰站著,一脸得意之色眼神中满是鄙夷。 “昨日是谁说绝不会出现在澜芯的及笄宴上?怎么今日就巴巴地跑来了?不会是听说今日来了贵客,想要攀高枝吧?” 陆婉君这暴脾气瞬间被点燃,指著她便破口大骂:“谁告诉你老娘是来参加及笄宴的?我劝你今天別招惹我,否则老娘打烂你的嘴!” 李兰香也不示弱,立刻骂了回去:“陆婉君你这个泼妇,赶紧滚开,別脏了澜芯的及笄礼,污了眾宾客的眼!” “就是就是!”旁边的苏耀祖伸出肥脑袋一边附和一边做鬼脸,“快带著你家的赔钱货滚蛋吧!” 闻言,苏阑音不怒反而冲他一笑,眼底是令人不寒而慄的阴鷙。 “上次落水好玩吗?不如姐姐再陪你玩玩如何呀好堂弟?” 她语气轻柔,笑意越来越深,可在苏耀祖的眼里却犹如地狱来的恶鬼一般让他忍不住遍体生寒。 一旦对一个人產生恐惧,那么害怕將会成为最难以克服的本能。 他整个人抖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溺水时无助而绝望的画面,於是立刻把头缩了回去,不敢再看苏阑音一眼。 李兰香见状气急败坏道:“你个小贱人要是再敢碰我家耀祖一个手指头,我就让大哥把你卖进妓院去!” 陆婉君一听敢这么羞辱她女儿,这怎么忍,直接衝过去给了她一个大嘴巴子! “啪!”地一声,清脆的让苏阑音感到悦耳。 李兰香捂著脸眼底露出惊恐和愤怒,可她知道陆婉君练过,自己根本不是对手,於是也不敢还回去,只能哭喊著跑进园里告状。 只是她刚走进去苏永成和柳如烟等人便听到声音赶了出来。 “你们在干什么?园子內都是贵客,上次闹就算了,这次竟还要闹,是嫌我们苏家不够丟人吗?” 苏永成厉声质问,眼底爆发出一家之主的威严与压迫。 李兰香捂著脸委屈巴巴地说道:“大哥,你可要为我做主啊,陆婉君她打我!” 苏永成果然怒不可遏,甚至连缘由都不问就举起手冲了上去。 眼看著那一巴掌要落在陆婉君的脸上,苏阑音立刻上前阻拦,可她刚抬手便已经有人抓住了苏永成的手腕。 是陆婉君自己。 她目光冷漠且坚韧,一瞬不瞬地看著眼前曾深爱过的男人,眼底却再也没有一丝眷恋或不舍。 所有人都愣住,就连苏永成都有些不敢置信。 “你、你放开!”他恼火不已。 陆婉君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心中更是觉得噁心。 她从前到底是有多眼盲心瞎才会为了这么个玩意儿放弃尊严与自由,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操持全家,將所有的时间、精力、金钱全都毫无保留地为之付出。 现在想想,真是愚蠢至极! “苏永成,我不想参加苏澜芯的及笄宴,更不想扰各位宾客的兴致,我只是来请几位贵客。” 说完,便是甩开了他的手,还不忘用帕子擦了擦掌心,一脸嫌弃。 苏永成被她这样的举动深深刺激,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喷射而出。 从前,她虽然脾气暴躁,可对他几乎是百依百顺,还从未当著这么多人的面让他如此难堪。 “你这个贱妇,自己请不到客人竟想要来抢澜芯的客人?你怎么如此恶毒,我当初看上你,真是瞎了眼!” 柳如烟见状忙上前扶摸著他起伏的胸膛,看似劝慰实则暗戳戳地拱火。 “夫君息怒,当心身子。今日这么多客人在,不能让人看笑话啊,陆姨娘也是为了音音,做母亲的自然要为孩子谋算,只是千不该万不该来毁澜芯的及笄宴啊。” 她刚说完,苏澜芯便走上前去一脸委屈泫然欲泣地接著说:“姨娘,今日是芯儿及笄的大日子,您能不能不要捣乱?芯儿求您了,就算您那边没有客人,也不能来抢我娘亲辛辛苦苦请来的客人啊。” 这母女二人一唱一和,演得传神,苏永成的火气不减反增。 苏阑音勾唇,忍著想要为她们母女演技鼓掌的衝动,上前一步轻声问:“谁说我们是来抢客人的?” “是陆姨娘自己说要来请几位贵客,这不是抢是什么?”柳如烟反问。 李兰香骂道:“我呸,大的不要脸的小的也是有样学样,哪里比得上人家正室和嫡女的大家风范,请不到客人就来抢別人的,真是厚顏无耻!” 陆婉君插著腰说道:“谁说老娘请不到客人了?你有本事让我进去,看看贵客到底是为谁来的!” 昨日时间紧急,她只送出去几份请柬,有三家都回话说一定会来,剩下的实在腾不出时间,但也都表示了歉意还准备了礼物今日送到。 只是来的宾客中有两位会到的晚一些,那么还有两位应该已经到了,所以她才来请。 柳如烟眼底闪过鄙夷,可面上仍是淡然温婉的笑容。 看似善解人意地说道:“陆姨娘,我理解你的心情,大家都是母亲,谁也想自己的儿女能够风光一些,但做人不该如此没有底线。” 苏永成也说道:“如烟说的没错,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了什么德行!斤斤计较就算了,心肠也越发歹毒,你要是再不滚,就別怪我不顾念这么多年的情份!” 陆婉君虽然知道他对自己只有利用,但听到这些话仍是忍不住感到失望,心也变得更冷。 “我不滚,所以,你想对我做什么?休了我?” 她目光平静无波,只是冷冷看著他。 这样的眼神让苏永成心底泛起一阵慌乱,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脱离掌控了。 陆婉君现在还有利用价值,他怎么会休弃了这么一个大金库呢? 等到陆家衰败,他就能毫无顾虑地將那些丰厚的嫁妆占为己有。 到时候,才能彻底解决掉陆婉君这个低贱的泼妇! 第22章 如鱼得水 想到这里,他也收敛了一些急躁,但仍是不耐烦。 “你少拿这种事来威胁我,告诉你,这里是苏家,还轮不到你一个姨娘来去自如,来人,把她们母女给我押回碎月轩,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他们踏出院门半步!” 一声令下,便有高大的护院围了上来。 幸好苏阑音来的时候叫著阿默,他魁梧伟岸的身躯往前一站,立刻压住了那些护院的气势。 “奴才不准任何人伤害姨娘与六姑娘!” 他目光无惧,丝毫没有一般小廝身上的卑微怯懦,反而像个大將军似的,一身粗布麻衣也难掩浑身的凛冽。 苏永成见陆婉君身边还有高手护著,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这边的动静闹得太久,到底是惊动了院子里的宾客们,有些好事者纷纷凑到不远处看起了热闹。 “这是在闹什么?怎么吵得如此不可开交?” “今日不是苏家嫡女的及笄礼吗?怎么吵起来了?” “听说妾室非要在今日为庶女办生辰宴,想要抢嫡女的风头唄。” “不仅想要抢风头,还想要抢客人呢,听说妾室那边一个来参加的宾客都没有。” “一个贱妾生的庶女也敢跟主母生的嫡女较劲?真是上不得台面!” …… 眾口鑠金几乎把矛头都指向了陆婉君和苏阑音。 柳如烟和苏澜芯的眼底有得意一闪而过。 妾室和庶女,还不配跟她们母女相提並论! 指责的声音越来越大,这时人群突然让开一条路,是吏部尚书和他的夫人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 李时安看到眼前剑拔弩张的场面,不由疑惑地问。 “怎么好端端的吵起来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季芸一脸担忧。 柳如烟以为她在关心自己的女儿,於是撑起笑脸安抚道:“李大人、李夫人,怎么还把您二位给惊动了?真是我们招待不周。”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陆姨娘想要今日给阑音过生辰,那边没客人,所以就想来澜芯这边请走几位客人……” 她嘴上大度掩饰,可话里话外全是指责陆婉君母女的不是。 苏澜芯红著眼眶低下头去,语气中满是委屈:“不过是一生一次的及笄礼,芯儿不过也可以,还是把客人让给六妹吧,不过是受些委屈,我已习惯了。” 这话说的,好像私下经常被陆姨娘和苏阑音欺负。 这番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见了也要心生怜悯,若是再遇上正义感强的,怕是会当场为她撑腰。 只可惜,她们母女打错了算盘。 本以为李时安夫妇会向著苏澜芯,却不料他们直接走到了陆婉君和苏阑音的面前。 “什么及笄宴?我还当这里是音音的生辰宴呢。” “哎呀,我说怎么半天不见你们母女,原来我们走错了地方。” 苏永成等人顿时傻了眼,满脸震惊。 “大人,您这是何意?” 李时安回头瞪著他,不悦道:“苏大人,你怎么不早说清楚?糊里糊涂把我们带到了这园里!” 季芸也生气道:“是啊,我们来参加音音的生辰宴,可不是来看什么及笄礼的。” 柳如烟脸上那张沉著淡雅的面具仿佛出现了龟裂,有些压不住情绪地问道:“您二位难道不是为了我家澜芯而来?那我给您府上送去的请柬……” 李时安蹙眉:“不是熟人送来的请柬一般都被扣在门房,根本送不到本官手里,所以不清楚什么及笄宴。” 季芸冷声道:“我们只收到了婉君送来的请柬,也回话说要来参加音音的生辰礼,否则今日定不会推掉其他应酬赶来的。” 苏永成脸色黑的几乎要滴出墨来,满眼都是怨懟地瞪了柳如烟一眼,而后很快便恢復了正常神色。 他上前拱手说道:“是我家夫人思虑不周,还望大人与夫人海涵,不过既然您二位来了,还请上座……” 话没说完,季芸便打断了他。 “自然要上座,婉君若是不给我们留个好位置,那我可要生气了呢!” 她说完还带著笑嗔怪地瞪了陆婉君一眼。 “这话说的,你哪年来我敢不留上座?音音,快给伯父伯母行礼。” 陆婉君说著便轻轻推了一下苏阑音。 “音音给伯父伯母请安。” “好孩子,快起来!” 季芸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锦盒,笑著道:“你娘也不早说你过生辰,害伯母没时间准备,这个小礼物你就收下吧,隨后定给你补个更有意义的!” 苏阑音受宠若惊地接过锦盒,满眼欢喜地打开,里面是一枚金灿灿的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无论是做工还是材质,都是一等一的上品。 “谢谢伯父伯母,音音很喜欢!” 她像个天真烂漫的小孩子,立刻拿出珠戴在头上,炫耀般看向母亲。 “娘,好不好看?” 陆婉君笑著点头:“好看好看,你伯母送的可都是好东西!” 季芸慈爱地摸了摸苏阑音的小脸,眼底儘是宠溺:“音音生的好看,配什么都好看。” 上辈子苏阑音听信大夫人的话,认为尚书夫妇古板严肃不喜欢出身低微的庶女。 所以根本不敢靠近,生怕惹他们嫌弃。 可她后来才知道,尚书夫妇都是性情中人,根本不分什么嫡庶,更不看重出身。 他们喜欢大大方方的子女,所以苏阑音畏畏缩缩的样子反倒让他们反感。 正好苏澜芯温婉得体、端庄大方,再加上她也是陆婉君养大的,所以还真得了尚书夫妇的喜爱。 后续苏澜芯飞上枝头变凤凰,可少不了他们夫妻的帮助。 苏阑音摸著头上的珠,眼底的笑意加深。 这一世,她倒要看看,不能踩著她们母女上位的柳如烟母女,还怎么如鱼得水! 几人说说笑笑地朝著碎月轩而去,只留下苏永成等人面色尷尬地站在原地。 苏澜芯到底是年纪小,握紧的拳头暴露了她此刻愤怒到极点的內心,眼泪不爭气地落下来。 柳如烟强作镇定,脸上的笑却僵硬无比。 她乾巴巴地说道:“澜芯,你六妹年纪小,你理应让著她一些,就让你李伯父他们先去给妹妹过生辰,待会儿就回来了。” 这是在往回找面子,可惜,其他宾客的心里跟明镜似的。 第23章 拜您为师 苏永成见事已至此,只能圆场:“时辰到了,咱们还是先举行及笄礼。” “是。” 一行人进了园,剩下的宾客们面面相覷也都识相地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整场宴席下来,气氛尷尬又冷清,甚至有些人按捺不住找了个藉口提前离去。 苏澜芯看著园里所剩无几的宾客,再也忍不住掩面哭著跑开了。 柳如烟急忙去追,苏永成也觉得丟了脸面,就此结束了一场可笑的及笄宴。 …… 而另一边,碎月轩。 梁有道来时乐师们刚刚开始,他送上礼物后又寒暄了几句才到位置上坐下。 他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可背后的靠山却来头不小,再加上他黑白两道通吃,在盛京城的百姓眼里有著不容小覷的影响力。 所以这么多年陆婉君一直维繫著与他之间的合作关係。 当初陆家陪送的铺子,若不是有梁有道罩著,只怕不会有如今的一帆风顺,所以她对此人很是敬佩与感激。 除此之外,最后一位客人也到了,正是神医薛启。 他满头乌髮,面色红润,神采如青年人一般充满活力,完全看不出他已经年过半百。 此人与陆婉君的父兄有很深的交情,当时她出嫁时,陆父便悄悄委託薛启照顾这个叛逆的女儿。 所以,一向喜欢游方济世的薛神医便留在了盛京二十年之久。 陆婉君见到他立刻带著苏阑音上前行礼。 “拜见恩公!” 当年陆婉君生產双胞胎时险些丧命,多亏了薛神医出手相救才让她活了下来。 从那以后她便称呼其恩公。 苏阑音欠身,面容恭敬:“音音拜见薛伯伯。” “你是今日的寿星,不必多礼。” 他说著拿出一包药递过去。 “我也不知送你什么,这里有包美顏神药,就算生辰礼物了。” 苏阑音立刻接下,她知道薛神医不轻易给人开方子,但如果是他给的药,绝对是极品! “谢谢薛伯伯!” 不过,她今日想要的礼物可不止这些。 突然,苏阑音跪在了地上,把周围眾人都看惊了,薛启也是一脸惊讶。 “你这是……” 苏阑音仰头望著他,目光殷切却又无比真诚。 “薛伯伯,我想拜您为师,跟您修习岐黄之术!”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面露不可思议。 薛启从不收徒,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苏阑音这番跪下,有些强人所难。 她当然知道这样不好,可她没有更好的办法。 上辈子她也想要拜薛神医为师,求了两次对方都不肯答应,而她也就不好意思再问。 后来,母亲被浸猪笼,薛启更是直接离开了盛京。 所以,她自学的医术没能得到突破,也没有研製出能为大哥续筋脉的神药。 这一世,无论如何她都要拜薛启为师,就算被拒绝也要死皮赖脸粘著他! 想到这里,她一把抓住薛启的衣角,抬起一双泪眼汪汪的眸子望著他。 “伯伯,我想学医,求求您,收下我吧!” 她如此可怜兮兮地请求,哪怕薛启不动容,围观的人也都怜惜了。 率先开口的是吏部尚书夫妇。 李时安说道:“薛神医,你看著丫头多诚恳啊,您就答应了吧。” 季芸:“是啊,音音可是下了决心的,你可不能辜负了孩子想要悬壶济世的勇气啊。” 就连一向话少的梁有道也开了口:“薛神医若是收下她,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上辈子她磨不开面子所以私下求薛启收她,却被严词拒绝。 可这辈子,她再也不怕,哪怕是当著这么多人的面被拒绝她也不会放弃! 薛启垂眸打量著她,似乎在认真考虑,眼底闪过一层又一层的精光,最后嘆息地摇摇头。 苏阑音一愣,果然是被拒绝了……她心中一阵失落,但很快再次鼓起勇气。 “伯伯,我这辈子一定要拜您为师,就算您拒绝我也没关係,我会將您当我师父那般……” 她话没说完薛启便开口打断:“谁说老夫拒绝了你?” “什么?” 苏阑音当场愣住。 上一世他说的可不是这句话! 薛启將她扶起来,眼神中带著一抹笑意。 她这才看懂,原来他方才摇头是有些无奈的意思。 “我最欣赏你这种勇敢的年轻孩子,敢当眾跪在我面前想要拜我为师的人不多,尤其是你这样出身不算低的千金小姐。” “老夫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一身医术確实该找一位徒弟继承,以后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 苏阑音顿时热泪盈眶忙又要下跪磕头:“音音拜见师父……” “誒!別著急,这拜师宴可没这么好糊弄,得让你娘亲好生布置一番。” 陆婉君激动不已,立刻点头:“好好好,我回头就亲自安排!” 眾人一看,皆大欢喜,不由纷纷祝贺起来。 苏阑音摸了摸头上那枚木製的髮簪,心中被喜悦填满,仿佛已经看到大哥站起来却双目復明的样子。 上辈子,在她失去双腿多年后偶然听说盛京出了一位治疗瘟疫的女神医。 正是苏澜芯! 她机缘巧合下竟在南方偶遇了薛启,並且拜他为师,继承了他的毕生医学。 靠著这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她尽获民心,一步一步走向巔峰。 而这一世,她要在那个人来临之前占尽一切先机! …… 生辰礼过的温馨而热闹,甚至中途挤进来不少及笄宴那边的宾客。 虽然都是衝著吏部尚书、梁有道和薛神医来的,但也因此见证了陆姨娘这广大而强悍的人际关係。 一品大员、盛京第一名捕、天下第一神医,光是这三人的身份就足矣苏永沉这个阶级的人眼红不已。 “没想到这苏家最有排面的竟然是位姨娘,真正的贵客可都是衝著人家来的。” “柳如烟好歹也是侯府千金,平日里迎来送往都不会,在娘家没人教她如何做主母吗?” “真论起来,柳如烟在侯府不过是个庶女,而陆婉君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嫡女。” “还真是这回事,陆家可是泉州首富有名的皇商,陆老爷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然教养极好!” …… 这些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好像之前在园中贬低陆婉君抬高柳如烟的不是他们。 还真是一群见风使舵、趋利避害的小人。 第24章 添油加醋 陆婉君嫌恶地看了一眼眾人,正想派阿默赶人,便看到老夫人身边的杨嬤嬤冲了进来。 她身后还带著几个身强体壮的护卫,气势汹汹地走到陆婉君面前,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说话。 “陆姨娘,老夫人身体不適,还请你过去一趟。” 若是以往,听到老夫人不舒服陆婉君必定前去侍奉,可如今,她却面露不屑,站在原地丝毫未动。 “婆母身体不適便找郎中入府看诊,叫我去又有什么用呢?对了,杨嬤嬤怎么不去找大夫人?她不是能请来太医给婆母看病吗?” 这话说得杨嬤嬤脸色难堪,她强撑著气势说道:“你是苏家的妾室,婆母生病哪有躲著的道理?” 她说著眼睛一转,撇向薛启,提高了音量语气中满是傲慢:“再说了,老夫人不过是头痛罢了,还犯不著兴师动眾地麻烦太医,正好薛郎中在,老夫人就勉强再让他看一回吧。” 这话说得,仿佛给老夫人看病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又或者是在给薛启什么天大的恩惠。 简直让人发笑! 旁人或许还会冷嘲热讽地跟杨嬤嬤这个老刁妇阴阳几个回合,但陆婉君是谁? 方圆十里出了名的暴脾气! 她上去就是一巴掌,能动手绝对不动嘴! “啪!” 杨嬤嬤捂著脸整个人都懵了,愣在原地眼底生出一丝惊恐。 “你、你、你反了,你敢打我?” 陆婉君自幼学武,本就长得比一般女子高壮,此刻气势汹汹地吼道:“我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你个老贱妇算什么东西,竟敢跑到我这院子里来作威作福了,我看你是活腻了!” 杨嬤嬤嚇得缩起脖子往后退了好几不,又害怕又愤怒地喊道:“我可是老夫人身边的人!” “我管你是谁的人,都是苏家的下人!一个奴才,还敢跟我叫囂,你知不知道自己拿的谁给的月银!” “你……” “你什么你,再敢继续耽误我女儿的生辰礼,我打死你!滚!” 陆婉君说完杨嬤嬤还想继续抗衡,结果翠竹带著李嬤嬤还有阿默就拎著棍子衝上去將他们一伙给彻底赶了出去。 院门被关上的瞬间,方才还一脸凶神恶煞的陆婉君瞬间变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笑脸。 “让各位看笑话了,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老刁奴,没有管教好,各位別见怪,咱们接著吃席喝酒,音音,快上台给伯伯婶婶们弹个琴!” 眾人:好会变的一张脸! …… 万寿阁。 老夫人难受地靠在软榻上,只觉得头晕目眩怎么都不得劲儿。 自从薛神医给的药吃完后她就开始按照太医的药方吃,结果非但没有好转,反而病情越来越严重。 虽然心里怀疑这太医的医术不如薛启,可那毕竟是给宫里贵人们看诊的,愿意屈尊降贵来给她把脉开方,说出去那才是有面子! 但她不知道的是,柳如烟根本找不到太医院医术精湛的太医,找来的不过是太医身边的一些学徒罢了。 杨嬤嬤跑了进来,脸上顶著巴掌印跪在了地上。 她委屈地將刚才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老夫人直接被气得头痛欲裂。 “去!去告诉我儿,让他给我狠狠教训那个贱人!还有,立刻把薛启给我带过来!” “老奴这就去!” …… 苏阑音弹了首古琴曲。 上一世她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偏偏怎么也比不过苏澜芯。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將她压在脚下的苏澜芯根本不是真正的苏澜芯,而是来自於另一个时空的灵魂。 那个时空更先进更文明,苏澜芯过来后便用她所了解的知识创造出了许多新奇的东西。 不仅如此,她还会唱歌、跳舞、吟诗、作对,还能做出各种美食。 只不过她所会的东西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那些新奇却悦耳的歌曲,那些动感又活泼的舞蹈,以及那些震惊文坛的诗词! 都让苏澜芯锋芒毕露,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在眾人心中悬掛。 想到这些,苏阑音眼中闪过寒意。 上辈子她曾钦佩过苏澜芯,將她当作亲姐妹,可最后换来的是什么呢? 是垫脚石、是牺牲品、是毫无价值的参照物! 她被欺骗、被碾压、被家破人亡、这些都出自於苏澜芯之手! 这一世,绝对不会再让苏阑芯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迫害她的人生,和她身边的亲人朋友! 一曲毕,眾人掌声雷动。 “先前只听闻苏家五姑娘琴技高超,却不料六姑娘也不遑多让啊!” “那是当然,毕竟二人都是一个琴师教出来的,肯定不分高低。” “你说的是天下第一琴的月姑娘吧?她可不轻易教人,还是陆姨娘了重金才给二位姑娘请动的。” “这么说来陆姨娘对这位嫡女是真好啊,精心呵护教养,可方才那苏澜芯对她还那种態度,真让人寒心。” …… 眾人正討论著,碎月轩的大门被人一脚猛地踹开。 “砰”的一声巨响,直接嚇坏了在场所有人,纷纷往门口看去。 苏永成义愤填膺地冲了进来,正要发火便看到了李时安、季芸、梁有道以及薛启等人。 他的理智瞬间回笼,那股怒火也隨之消散,脸上只剩下尷尬。 平日他在外人面前装的一副清风明月的姿態,还从未当眾失態,可这次却出了大洋相。 吏部尚书在碎月轩的事儿,他怎么给忘了呢! 在他心里,陆婉君就是最低贱卑微的妾室,为他付出全部心血,被榨乾价值后拋弃的可怜虫。 又怎么会跟大人物扯上关係呢? 所以他才不小心忽略了。 季芸被嚇得脸色发白,呼吸都急促起来,小声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土匪闯进来了呢。” 李时安心疼媳妇儿,听到她的话立刻冷了脸质问:“苏大人,你这架势,可是来兴师问罪的?” 苏永成咽了咽口水,立刻陪著笑脸软下来:“抱歉,方才下官走路不小心绊倒,这下摔撞在了门上惊扰了大人与夫人,实在是下官的错。” 这话分明就是扯谎,谁没看到他放下脚的样子? 只不过也没人故意去拆穿。 毕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第25章 骑虎难下 陆婉君与苏阑音对视一眼,母女二人对於苏永成此来的目的心知肚明。 除了兴师问罪,只怕还想要让薛神医去为老夫人看病。 当初老夫人看不起她请来的神医,如今竟还有脸上门来找。 苏家还真是一群厚顏无耻之辈。 想到这里,陆婉君收敛眸底的寒意,上前一步故意提高音量问:“夫君,你是来为音音祝贺生辰的吗?” 这个问题让苏永成到了嘴边的斥责和命令全都咽了回去,神色尷尬地看了眼旁人,不甘心地点了点头。 “是、是啊,我毕竟是音音的父亲,这孩子生辰我怎能不来呢?” 他说著便露出一副虚偽的笑脸,上前摸了摸苏阑音的头髮,指尖碰到那枚金灿灿的珠时忍不住怔了一瞬。 如果不是陆婉君非要给苏阑音过生辰,那么今日尚书夫人所赠的珠原本应该戴在他的澜芯头上! 一个庶女,竟敢挡嫡女的路,就休怪他这个爹爹无情了。 正想著,苏阑音突然出声问道:“爹爹您摸我的珠干什么?您是不是也觉得十分好看?” 苏永成回过神来立刻收回手,乾笑著说道:“是、是啊,李夫人的眼光极好,你可要珍惜这份礼物。” 苏阑音笑顏如画,眼神清澈语气不乏俏皮:“爹爹您为女儿准备了什么礼物呢?” 她微微歪著头,一副期待满满的表情看著他,周围人见状也不由跟著好奇。 “苏大人方才为五姑娘送了一副价值不菲的红玉头面,想必给六姑娘定不会差太多。” “是啊是啊,苏大人这两个女儿都出落得这般优秀,可见平日里待子女一定是一视同仁。” “不知道苏大人给六姑娘什么生辰礼,快拿出来也好叫我们开开眼界!” …… 眾人起鬨,苏永成的脸色越发难堪。 给苏澜芯的那套红玉头面可是他费劲心思从外商手中一掷千金拍回来的。 怎么可能有什么礼物能轻易与之相衡? 这些人不是明摆著为难他吗? 可要是不拿,岂不是让外人笑话他厚此薄彼? 若他苛待庶女的名声传出去,以后只怕不好升迁。 想到这里,他求助似的看向陆婉君,只是脸色显得有些急躁,更像是威胁。 苏阑音疑惑地问道:“爹爹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您忘了给音音准备生辰礼了吗?” 苏永成立刻否认:“怎么会呢?我当然记得!” 陆婉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上前一步:“你爹爹他早就为你准备好了礼物呢。” 苏阑音立刻满眼惊喜:“真的吗?是什么礼物,快拿出来给女儿看看吧爹爹,您別卖关子了!” 苏永成哪里有礼物?又从哪掏出来? 他强撑起一抹笑,咬著牙道:“礼物爹爹准备好了,等客人走了再给你!” 苏阑音才不给他这个台阶,立刻拽著他的袖子撒娇般皱起眉头:“不嘛,爹爹你是不是根本没有给音音准备呀?” 苏永成骑虎难下,气得想要当场发飆,可又迫於有外人在,不敢暴露真面目。 “音音別闹!”陆婉君及时上前拉开了她,安慰道,“你爹爹人品贵重,一向是说一不二、言而有信,怎么会骗你呢?” 听到她终於为自己说话,苏永成暗自送了口气,附和道:“是啊,爹爹从不骗人。” 话音刚落,陆婉君便说道:“你爹爹可是打算把东街那家客栈送给你呢。” 此话一出苏永成顿时瞪大了双眼,满是不可置信。 不是,他什么时候说要送东街的客栈了? 那可是近几年生意最火的铺子,每年能收入好几万两,他怎么捨得给区区一个庶女? 陆婉君却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笑著向眾人说道:“我家老爷对音音最好了,从来没有因为她是庶女而苛待,各位说说,我家老爷人品如何?” 眾人纷纷夸讚起了苏永成,说他一碗水端平,说他高风亮节,说他高雅清朗,实在是他们的典范! 这下苏永成被夸得飘飘然,竟然真的咬牙忍下了。 “是是是,不过铺子,送给音音做生辰礼最合適不过了,呵呵呵……” 他面上在笑,可內心却在滴血。 那是他手里最赚钱的铺子了! 可恶,早知道就不来了,害他损失了这么多! 都怪那个杨嬤嬤,办事不利竟给他找麻烦! 不过还好只是口头承诺,等这些人走了,他再隨便找个藉口敷衍过去就是。 正想著,陆婉君竟然从袖子里拿出一封提前擬好的转让协议。 那家客栈原本就是陆家產业,是当初苏永成从陆婉君手里骗过去的。 那时他说自己刚到京城一穷二白没有根基会被人看不起,也会被人说吃软饭,所以在他的暗示和洗脑下,陆婉君竟然真的把自己最大的一家客栈过到了他名下。 这么多年,客栈的收益都是揣进了苏永成自己的腰包,从来没有补贴过家里一文钱。 正好借著这次的机会,让他物归原主! 苏永成有些恼怒,差点儿就忍不住,但好在这么多年混跡官场也有些定力。 他的手紧紧攥著那张纸,几乎是目眥欲裂。 “好……好啊,你还真是准备充分!” 陆婉君笑眯眯地点头:“多谢老爷夸奖!” 最终,在眾人的见证下苏永成签字按手印,那间客栈彻底归结到了苏阑音的名下。 太好了,生辰礼不仅收穫了这么多礼物,还把母亲的產业抢了回来,最重要的是,把她这个渣爹气的半死! 这真是重生以来最爽的一次! 苏永成咬牙切齿道:“礼物送了,现在可否请薛启过去给母亲看一下病?” 陆婉君將契约收进袖子里,抬起头露出茫然的神色:“夫君想要请薛神医给婆母看病吗?他人就在这里,你快些去请呀!” “你……” 苏永成握紧拳头,脸都黑成碳了。 他怎么能对一个江湖郎中低三下四的请求呢?以前都是陆婉君去请,这次也该她去。 “你与薛神医是旧相识,还是你去请。” 陆婉君突然扶著额头靠在了苏阑音的怀里:“哎呀,我的头怎么突然这么晕?一定是太过操劳。音音,快扶娘亲坐下休息。” 第26章 出手伤人 “是!” 苏阑音心领神会,立刻搀扶著陆婉君走到一旁的位置坐下。 苏永成眼睁睁看著她们母女装模作样却没有丝毫办法,只能压著怒火死死握紧拳头。 他深呼吸,转身走到薛启面前,可是依然不愿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薛朗中,这些日子你突然不来导致母亲的身体越发不好,你能否去看一看?毕竟这行医者不能如此不负责任。” 闻言,在场眾人全都震惊无比! 他刚才在说什么? 他在指责薛神医??? 这苏永成怕是脑子有病吧? 要知道,薛神医可是天下第一神医,就连当今太后都曾请他入宫看诊。 皇帝更是三番五次下旨想要招他入太医院做院判! 今日在场所有人,哪个见了薛神医不是点头哈腰,上赶著巴结討好? 苏永成竟然如此居高临下? 不是! 他凭什么啊? 区区六品小官,要不是陆婉君的嫁妆撑著门面,他一个乡野出身的贫民,何德何能在盛京站稳脚跟? 场面顿时寂静无声,几乎是落针可闻。 苏永成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心中疑惑,不就是一个郎中吗?怎么都一副见鬼的表情? 能让陆婉君这种出身低贱的商贾之女钱请来的郎中,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是什么神医,在他看来,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要是医术真有那么厉害,他母亲的病根怎么没有治好? 想到这里,他眼神中更加不屑:“薛郎中,本官在与你说话!” 薛启放下手中的茶盏,这才慵懒地抬起眼皮,语气清冷地回了两个字:“没空。” “什么?” 苏永成诧异,没想到他区区一个平民竟敢拒绝自己,顿时怒从心起。 陆婉君和苏阑音趁火打劫就算了,一个小小的郎中也敢在他面前摆臭架子! 想到这里他不客气地说道:“我母亲原先身体是康健的,自从你为她看诊后,她便身体越发不畅,肯定是你医术不精,今日你若不能治好本官的母亲,休想离开苏家!” 他说著便挥手命令道:“来人,將薛郎中请到万寿阁!” 苏阑音蹙眉,正要上去阻拦却被陆婉君拽住了胳膊。 “娘……” 陆婉君投给她一个云淡风轻的眼神,並且轻轻摇头。 下一秒,一声惨叫在眾人耳边响起。 几根银针飞射而出,苏家的护院全都倒地,苏永成的一只胳膊被薛启扭成麻,此刻脸疼得皱成一团,单膝跪下,发出哀嚎。 “放、放开我……啊……我可是朝廷命官,啊!” “咯噔!” 是关节错位的声音。 苏永成脸色惨白,张著嘴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怕是疼到了极致。 薛启冷著脸甩开他,然后慢悠悠站起身来。 他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目光中难掩鄙夷之色。 “你母亲年轻时操劳过度,落下一身疾病,若非我出手,只怕十几年前她就已经积劳而亡。” “前些日子是她有意换太医看诊,並非我半途而废,我行医一生,不求病人感恩戴德,但也绝不会蒙受污名!” “陆姨娘,今日来此只为生辰宴,既然礼物送到,茶也喝了,老夫便告辞了!” 陆婉君忙起身道:“恩公慢走,音音快去相送!” “是!” 苏阑音起身去送薛启出门。 苏永成终於忍无可忍,他站起身来斥责道:“陆姨娘,看你招来的什么麻烦?竟出手伤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梁有道走上前打断了他。 “苏大人可需要卑职为您討个公道?” 苏永成眼前一亮,立刻扶著胳膊冲他点头:“梁捕头正好在,刚才那一幕你可都亲眼所见,是他出手伤人,本官要你立刻將他抓捕判罪!” 梁有道蹙眉,面露疑惑地问:“刚才发生了什么吗?卑职忙著吃点心,什么都没看到啊。” “梁捕头您这是……”苏永成目瞪口呆,有些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诸位你们可看到薛神医出手伤人了?” 梁有道转身衝著眾人询问。 突然被点到的吃瓜群眾顿时冷汗直冒。 他们哪里敢得罪薛神医? 那可是皇帝都要礼让三分,太后都要奉为座上宾的大人物! 於是眾人纷纷摇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掛起的模样。 “没有没有,我刚才什么都没看到!” “我也没看到,薛神医治病救人,怎么会出手伤人呢?一定是苏大人搞错了!” “对对对,薛神医不会伤害苏大人的,搞不好是在帮你推拿!” …… 苏永成又惊又怒,他没想到一个郎中竟能让这些人如此包庇? 一定是梁有道与那郎中有交情,这些人不敢得罪他,因此才会沆瀣一气。 想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吏部尚书夫妇。 一品大员总不至於忌惮一个小小的捕头。 他问道:“李大人、李夫人,您二位可要为下官做主啊!方才那薛启他……” 李时安冷声开口打断他:“苏大人,您一定是搞错了,本官只看到薛神医在为你治病。” 季芸连忙附和:“是啊,薛神医悬壶济世,不会隨意伤人的,他可是太后的座上宾,皇上都礼让三分的天下第一神医呢。” “什么?” 苏永成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一瞬间头皮发麻,连胳膊上的疼痛都不明显了。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薛启竟然是太后的座上宾?连皇帝都要礼让三分? 不!不可能的! 怎么会这样? 他区区一个江湖郎中,凭什么得到皇家尊荣? “李夫人,您一定是在与下官说笑吧?他不过是一个江湖郎中……” 李时安生气地瞪著他,严肃道:“苏大人谨言慎行!我家夫人可不敢拿薛神医来隨意与你说笑,他老人家一直都是天下第一神医!” “当年太后心疾发作、命悬一线,正是他老入宫,一根银针下去,药到病除,太后才得以恢復健康!真要论起来,他可是太后的救命恩人!” 苏永成瞳孔地震,仿佛天都塌下来了。 “怎么可能……他竟有如此来头……” 他自言自语突然想到了什么,狠狠瞪向陆婉君质问道:“你为何不早说?” 第27章 道貌岸然 陆婉君一脸委屈,解释道:“夫君,我早跟你说过,薛神医是天下第一神医,是你不肯相信,还骂我什么江湖骗子都敢请……” 苏永成被啪啪打脸,真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犹豫著要不要追出去向薛启赔罪,可眼下尚书大人还在,他总不能都得罪了。 於是只好硬著头皮留下来,罕见地露出一副諂媚嘴脸。 “尚书大人,方才下官也是因母亲病重而太过著急,这常言道不知者无罪,还望您能在薛神医面前帮下官美言几句,让他谅解……” 李时安连忙摇手拒绝:“苏大人可是抬举本官了,那薛神医是何许人也?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又怎会听我的?” “更何况我与薛神医可说不上话,这院子里怕是与他老人家关係最近的便是陆姨娘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苏永成,他立刻上前语气中带著命令:“婉君你还愣著干什么?快去追薛神医啊,代我向他赔罪,然后请他去给母亲看诊。”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他竟然还在做春秋大梦。 陆婉君忍不住皱起眉头,眼神中生出一丝厌恶。 难怪音音说她眼神不好,看来过去是真的眼盲心瞎,否则怎么会看上苏永成这种自私自利、卑鄙无耻、道貌岸然的小人呢? 当年他装得人模狗样,竟把她骗得遍体鳞伤,如今清醒过来,只觉得噁心! 这些年的真心,终究是餵了狗! 可惜,音音说过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若非如此,她真是一时片刻都不想再忍了。 深吸一口气,强压著暴躁的怒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夫君放心,我一定会在薛神医面前美言几句的,只是眼下还要招待客人,等隨后再说吧。” 她敷衍了事,苏永成却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简直是忐忑不安。 要是让皇帝知道他对薛神医如此不敬,別说升官,只怕是小命都要交代出去。 越想越后怕,他脸色惨白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整个人六神无主,彻底慌了神。 李时安突然想到一件事,他开口说道:“陆姨娘,本官有件事想徵求你的意见。” 陆婉君忙点头:“大人请讲,只要妾身能做到,一定在所不辞。”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季芸上前一步抢先说:“还是让我说吧,过几日太后举办盛梅宴,特意要我们带著適龄女子入宫,许是太子与几位皇子们到了选妃的年纪。” “你也知道,我家两个臭小子,哪来的女儿?正好你家音音年纪合適,不如跟我入宫见见世面?” 话音刚落,陆婉君还没反应,一旁的苏永成却两眼放光。 苏阑音那种出身卑微的庶女怎么配得上皇亲国戚? 就算要入宫也是他苏家嫡女啊! 要是苏澜芯被哪位皇子看上,那可是天大的福气,就算是个侧妃,也是非常了不得。 想到这里,他立刻衝著陆婉君使眼色,只可惜对方根本懒得看他。 苏阑音站在门外冷冷看著院子內发生的一切,眼底满是森寒。 上辈子也曾有过盛梅宴这档子事。 只不过尚书夫妇並未告诉陆婉君,更没有邀请的意思。 还是苏永成无意中听到消息,回来告诉了陆婉君。 他在外假装清高,而柳如烟又人淡如菊,不愿意背上諂媚的污名,所以便旁敲侧击地让陆婉君去求季芸。 看在当年陆婉君將自己娘亲的遗物忍痛割爱赠给自己,季芸立刻就答应了。 后来,苏澜芯如愿以偿地跟著去了盛梅宴,只可惜,盛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样貌、家世、才学样样优秀的贵女。 苏澜芯不过是个六品小官家的嫡女罢了,凭什么脱颖而出呢? 回家后,她將自己的失败归结给了陆婉君。 理由竟然是没给她准备盛京最好的头面和衣裙,让贵族家的千金们给比了下去。 否则她凭藉华丽的外表,一定可以让太子殿下一见倾心。 陆婉君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全家指责埋怨,甚至最后她被浸猪笼时,苏澜芯还把这件事拿出来怪罪她。 想到这里,苏阑音眼底闪过恨意。 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成全苏澜芯的野心,让她穿上全世界最华丽最昂贵的衣裳首饰,入宫招摇! 院子里,陆婉君面露为难。 “音音还未及笄,再加上她也没怎么出过门,万一入宫后出了什么差错,得罪了贵人,只怕连累夫人您。” 季芸撇撇嘴:“你这话就见外了,我看音音乖巧得很,她才十四岁就能出落得这般水灵,我带出去不知道多有面子呢!” 陆婉君觉得还是不妥:“可我並不想她嫁什么权贵,我只盼著她开心快乐,过得轻鬆自在。” 听到娘亲的话苏阑音的心中涌出一股暖流,只觉得无比感动。 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她的母亲,一直都在全心全意为她考虑,不会逼著她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扬起笑脸走进院子里:“娘,女儿也想跟著芸姨入宫涨涨见识呢。” 季芸立刻拉住她的手,笑逐顏开:“你看,音音都答应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那……也只好如此,音音你可千万要小心谨慎,不要给你芸姨添麻烦。” “娘您放心吧,我懂规矩。” 入宫的事就这么定下了,还有七天的时间准备。 所以生辰宴一结束陆婉君便忙著找人帮苏阑音量尺寸赶新衣,还派人去私库中挑了几套首饰出来给她选。 碎月轩里忙忙碌碌,万寿阁却是一潭死水。 老夫人悔恨又愤怒地將手边的药罐子推倒在地,乌漆嘛黑的汤药撒了满地。 “都怪碎月轩这两个贱人,她们绝对是故意隱瞒薛神医的地位,否则我怎么能瞎了眼,放著给太后治病的神医不要,反而去找了个废物太医!” 听到这话,柳如烟的面色难堪,她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心头涌起怒意。 明明是这老太婆势利眼,看不起江湖郎中,却把太医院的小学徒当贵人。 现在知道薛启是太后身边的红人,立刻就变了一副嘴脸,还真是见风使舵。 她心里厌恶,可面上仍是淡雅温婉的模样。 第28章 以下犯上 “母亲息怒,您的身体最重要,这事儿確实是陆姨娘的错,她怎能因为一点小事就阻止郎中给您看病呢?唉……” 柳如烟这话就是指陆婉君怀恨在心有意害老夫人的命。 苏永成一听,果然怒从心起。 “这个毒妇,我苏家有哪里对不起她的?竟然敢害我母亲!我这就动家法……” 老夫人闻言竟然出声打断:“儿啊,慢著。” “母亲,您別心软,对於这种不孝之人,儿子最痛恨了。” “不行,眼下还是哄著她一些,毕竟她与薛神医关係近,咱们还要指望著她能说句好话,缓和一下你与神医的关係,另外,还得靠她说动神医继续给我治病。” 柳如烟踌躇著也开口说道:“夫君,还有盛梅宴的事,阑音她毕竟是庶女,身份低微,入宫的话只怕不合適吧?要不你去说说,让李夫人带咱们芯儿去?” 苏永成垂眸深思,而后冷静下来:“母亲与如烟的话倒也在理,只是这陆婉君现在越来越不识抬举,真是气死我了!” “夫君莫气,我也不是想让澜芯入宫,毕竟这姻缘之事一切隨缘,我只是担心阑音一个庶女不懂规矩,万一得罪了哪位贵人,咱们苏家怎么担待得起呢?” 听到柳如烟这么说,老夫人也点头附和。 “如烟说得没错,就让澜芯入宫吧,你去通知一下陆婉君。” 苏永成蹙眉:“若是她不同意怎么办?” 老夫人顿时恼火大发雷霆:“反了她了,既然嫁到我们苏家,就要一切从夫,別忘了你才是一家之主!” “是,儿子这就去!” …… 碎月轩。 看著母亲精心为自己挑选的几十种布料和首饰,苏阑音默默挑选了几样最不惹眼的寻常样式。 “音音,这么多好看的你都不喜欢吗?还是你嫌不好?要不娘再派人买些更好的来……” 陆婉君有些紧张,一时间摸不清女儿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苏阑音摇头,笑著安慰:“娘,这些都是极好的东西,只是女儿不能穿戴这些入宫。” “这……”陆婉君迟疑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她拍了拍额头,“对啊,我怎么忘了,你是要入宫,又不是去选美,咱们不能太过招摇。” “娘,不仅是招摇,您看这个绸光锦,它可是六公主最爱穿的衣料,还有这支牡丹雕簪,可是皇后娘娘才能戴的,若是在民间戴戴也无妨,可若是戴进宫里,只怕是以下犯上大不敬之罪,搞不好要连累全家。” “这么严重啊……我……我不知道会这样,翠竹,快!快把这些收起来!” 陆婉君脸色大变,立刻派人將东西全部拿走。 上辈子娘亲也曾把这些拿给苏澜芯,只不过后来还是被她阻止。 毕竟那时她把苏澜芯当亲姐妹,也担心出了事连累整个苏家。 所以才会阻止。 但这一世,她不仅不会阻止,还会设计陷阱,让苏澜芯一步一步坠入深渊! 正想著,便听到门外的小廝通报。 “姨娘,老爷来了。” 苏阑音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拿起桌上还没来得及收的牡丹金簪便主动到门口迎接。 她笑顏如画美得不染纤尘,眼底清澈似水,透著纯真。 “爹爹来得正好,您快帮音音看看,入宫是戴这个簪子好,还是戴芸姨送的珠好?” 苏永成冷著脸將她打量几眼,袖中的拳头收紧。 这些好东西,原本都该是苏澜芯的,此刻竟然被一个庶女霸占! 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可恶! 想到这里他没好气地说道:“你出去,我有事与你娘谈。” 苏阑音故作委屈地低下头:“爹爹是不是不喜欢音音……” 苏永成见她这样,心底烦躁却又碍於有求陆婉君,只能耐著性子安慰:“爹爹怎么会不喜欢你,这个簪子太过成熟,不適合你,倒是很配你五姐姐。” 苏阑音垂眸掩去那一抹鄙夷,隨后有些为难和不舍地看著手里的簪子。 “那爹爹的意思是,让我把这个送给五姐姐吗?可这是牡丹,五姐姐戴著也不合適吧?” 苏永成只当她是捨不得给所以故意这么说,立刻生气地严肃道:“你小小年纪怎么这般自私自利?有好东西要懂得分享,你五姐姐平日里也没少给你东西,你怎么不知道回报?” 苏阑音蹙眉,有些茫然:“爹爹是说五姐姐给我的那些穿破的衣裳和掉色的首饰吗?” “什么穿破!那是你五姐姐最喜欢的衣裳,是你喜欢才忍痛割爱让给你的!”他突然大吼。 “原来是这样,那我也把自己喜欢穿且穿破的衣裳送给姐姐吧?” 她知道自己这个渣爹恼羞成怒了,可偏偏就是故意不提送簪子的事。 果然,苏永成被激怒,不由分说地抢过苏阑音手里的牡丹髮簪。 “你那些破衣烂衫自己留著,真有心的话,这个我会帮你转交给澜芯的,你可以出去了!” 他说完便直接將苏阑音给推出了房门,眼底满是恶意。 陆婉君看著他藏进袖子里的簪子,咬著牙忍了又忍。 若是以前,她定会跟他吵个天翻地覆。 可自从对他彻底死心,她便越来越容易控制自己的情绪。 现在她终於明白,为什么柳如烟能时时刻刻保持优雅从容。 只要不动真心,情绪便不会被牵扯。 “夫君怎么突然过来了?” 她破天荒地冲他笑了笑,竟有些温柔,让他內心充满惊讶。 自从柳如烟进了苏家的门,陆婉君便再也没有这般和顏悦色过。 不是强势就是暴躁,让他怎么都看不顺眼。 苏永成到底是个读书人,骨子里就有种自命不凡的清高劲儿,在他眼里,只有那些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才能配得上他。 陆婉君这种商贾之女,满脑子精明算计,粗鄙不堪,所以只配给他当垫脚石! 想到这里,他冷著脸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问:“你打算何时去找薛神医?” 陆婉君故作疑惑:“找神医做什么?” 苏永成的神情立刻变得不耐烦:“还能做什么?都怪你不早说清楚薛神医的来歷,害我得罪了他,你还不快准备厚礼前去赔罪?再说了,母亲的身子还需要他来调理。” 第29章 低三下四 陆婉君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点了点头:“哦,我还当是什么,原来就这么点儿事。” 见她说得轻巧,苏永成面露喜色急忙催促:“那你还不快去?” “急什么?眼下音音入宫的事更要紧,等隨后得空我再去拜访薛神医。” “不行,你能等,母亲的身体可等不了!” 见他如此急切,陆婉君停下手中挑选料子的动作抬头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夫君,先前是婆母说薛神医是江湖骗子,不屑继续让他看诊,如今有太医为她调理身体,怎么又要薛神医来呢?不让来的是你们,让来的也是你们,这要是传出去,只怕被人说咱们苏家出尔反尔,拿薛神医不当回事!” “所以我才让你准备些厚礼前去赔罪!” “我去有什么用呢?说他老人家是江湖骗子的不是我,找来太医顶替他的也不是我啊。” 苏永成自知理亏,可面上却不肯低头。 “都是一家人,分什么谁对谁错?为了母亲的身体,你就委屈一下又能如何?”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让陆婉君忍不住嗤笑一声。 “夫君,眼下我要忙著给音音准备入宫要用的衣裳首饰,还要亲自监督她学礼仪和规矩,哪里有时间去拜访薛神医呢?不如这样,让大夫人去薛神医那里赔罪,反正她身份比我高贵,让她去更显尊重。” 苏永成眼底闪过思绪,而后又摇头:“不行,如烟是我的苏家正妻,她怎能低三下四去求一个江湖郎中?若传出去,我这名声岂不毁了?” “名声?”陆婉君眼底的鄙夷再也忍不住,“夫君,连皇上对薛神医都要敬重几分,她柳如烟不过是个侯府庶女,怎么就低三下四了?” “反正这件事你去做最为合適。” 见他如此固执,她也懒得再与他废话,只敷衍地点头:“好吧,既然夫君执意如此,那我便去一趟,但能不能请来神医就不敢保证了。” “好,你打算何时去?” “自然是等盛梅宴结束呀,此刻什么事能比得上入宫更重要?好了,夫君要没有別的事妾身就得出门了,还要帮音音选些新的料子做衣裳。” 说著陆婉君起身要往外走,苏永成见状立刻挡在她面前。 “还有一件事!”他面容很是严肃。 “什么事?”陆婉君蹙眉,只觉得他怎么这么麻烦! 苏永成轻咳一声,似乎也在掩饰著尷尬和不悦,明明该他说好话求她,可硬是放不下那个臭架子。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他冷著脸道:“这次盛梅宴依我看就不要让音音去丟人现眼了。” “什么?”陆婉君拧著眉头,怒火瞬间飆得老高,“音音怎么就丟人现眼了?而且我们与李夫人都说好了,怎能言而无信呢?” “那就带澜芯去,她好歹也是咱们家的嫡女,又刚好及笄,带她去最合適不过。” “可李夫人点名说要音音的,夫君难道没听清楚吗?” “那又如何?李夫人那是怕我们不愿意让她带嫡女入宫,若是能把庶女换成嫡女,她脸上也有光。” 陆婉君嘴角勾起冷笑:“这事儿我说了不算,得李夫人同意才行,不如夫君派人去李府问一问如何?” 苏永成顿时凝噎,他哪里敢派人去问? 见她如此不顺从,他恼羞成怒道:“怎么什么事都要我操心?要你有什么用?再说了,音音能入宫怎么澜芯就不能入宫?身为长辈难道不应该一碗水端平吗?厚此薄彼未免会让孩子寒了心。” 陆婉君看著他,神色瞭然:“哦,夫君的意思我听明白了,澜芯也想入宫就直说嘛,大不了我替你去求求李夫人,让她也跟著就是。” “什么叫替我去求?澜芯才不稀罕入宫,不过是怕庶女闯祸,她身为姐姐陪著去也好有照应!” “这一点夫君您大可放心,我已经找了从宫里出来的嬤嬤教音音学礼仪规矩,绝对不会闯祸的,所以就不用麻烦澜芯入宫照应了。” 说完陆婉君绕过他继续往外走。 苏阑音在门外听著,心中一片冷意。 上辈子,苏永成、柳如烟、苏澜芯也是这般表面上什么都不爭不抢,可话里话外却挑唆让她母亲衝锋陷阵去爭取一切,好让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到头来,陆婉君成外人眼中急功近利、爭强好胜的泼妇,而他们一家三口却人淡如菊、清风明月。 真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正如异世而来的苏澜芯说过的一句话:既要又要! 想到这里,她主动敲门。 陆婉君打开门看到是她,刚才还一脸嫌恶冷漠的表情立刻变得温柔宠溺。 “音音怎么还在这里?可是有什么事?” 苏阑音还没开口,苏永成便不耐烦地吼道:“你这臭丫头站在这里偷听什么?还不快滚!” 陆婉君忍无可忍,回头瞪著他:“苏永成你要是再敢骂音音一句,就別想我去拜访薛神医!” 苏永成被气得脸红脖子粗,指著她喘著粗气:“你、你……你威胁我?” “威胁你怎么了?有本事你让柳如烟接著给老夫人请太医啊!” 她好不容易装出来的淡漠此刻也土崩瓦解,又变回了从前泼妇的暴躁模样。 苏永成虽然討厌她,但也確实怵她撒泼,立刻老实了不少,冷著脸解释起来。 “我是她爹,不过是几句训斥,我也是为了她好!” “那怎么不见你骂苏澜芯?” 陆婉君一句话把他懟得哑口无言,站在原地脸的铁青。 见他这个怂样,她也懒得再理会,继续关心女儿。 “音音,你是不是有事跟娘说?” 苏阑音点头,故作一脸茫然:“我刚才隱约听到爹爹说五姐姐也想入宫,是真的吗?” 陆婉君点头:“是真的。” 苏永成不死心地解释道:“不是你五姐姐非要入宫,她对这些一向是云淡风轻的,不过是怕你应付不了,想著一起入宫能照顾你。” 苏阑音满眼天真地反问:“可是已经有李夫人照顾我了呀,难道姐姐比尚书夫人还厉害吗娘亲?” 第30章 攀龙附凤 这问题,直接让苏永成再也没有半点藉口可找。 上辈子他们也是这般半推半就地让苏澜芯跟著季芸入宫。 可因为学礼仪规矩的时候偷懒打马虎,入宫后显得又蠢又笨,频频闹出笑话惹人嘲讽。 后来太子和皇子们选妃时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回来以后就埋怨陆婉君非要让她入宫,要是没有去,她就不会如此丟人现眼。 这辈子,苏阑音会让他们露出真实的野心,一点点撕掉那些偽装清高的面具! 陆婉君忍著笑说道:“音音说的对,你芸姨会照顾好你的,苏澜芯又没进过宫,更没学过礼仪规矩,她能照顾你什么呢?呵……” 最后这声嗤笑,嘲讽直接拉满! 苏永成气得快吐血,可既要忌惮陆婉君身后的尚书大人和薛神医,又得维护自身清高的形象,只能冷哼一声装作毫不在意。 “不就是入宫嘛?澜芯压根儿不稀罕!哼,她一个庶女闯了祸,到时候可別连累我们整个苏家!” 说完,被气得拂袖而去,背影看起来怒火冲冲的,十分憋屈。 陆婉君终於笑出声来:“这混球还当老娘稀罕他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过去真是你娘亲我瞎了眼!” 苏阑音笑著点头:“还好我治好了娘的眼疾。” “对了,你爹想让苏澜芯跟著入宫恐怕也有柳如烟的主意,想来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音音,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如果他们想开了来求您,那就顺水推舟答应下来,可如果他们继续装清高,不愿意低头,那便让他们继续拿乔便是,反正入宫的机会可不多,也值得他们低眉顺眼地求你一回了。” 陆婉君一副瞭然的模样:“原来如此,不愧是女儿,这群人渣就得好好治一治他们!” …… 果然,不出三日,柳如烟那边就坐不住了。 一大早苏阑音正在院子里跟著嬤嬤行叩谢之礼,柳如烟便带著苏澜芯亲自上门拜访。 平日里,这位大夫人可从来不愿踏足碎月轩,今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苏阑音知道她们来意,轻轻欠身算是行礼,而后问道:“这么早大夫人和五姐姐怎么过来了?莫不是想来蹭个丰盛的早膳?” 她看似无意打趣,实则就是在嘲讽她们。 如今苏府银库吃紧,別说丰盛的早膳,就连下人们的月银都要发不出来了。 最近这段时日,全靠大夫人的陪嫁撑著,恐怕她自己也是心急如焚,否则短短几天怎么瘦了一大圈呢? 果然,柳如烟脸上淡然的神色一下子就被击垮,很难再撑起笑容。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倒是苏澜芯,不用出钱割肉,也不太关心她母亲的难处,仍是笑得温婉动人。 “六妹妹这么早就学礼仪,真是用功呢。” 苏阑音听出她话里的嘲讽,不就是想说她为了入宫才这般积极吗? 可笑的是,她自己不也是想入宫才踏足她一直嫌弃的碎月轩吗?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她不客气了。 苏阑音扬唇一笑露出俏皮的酒窝,阳光下肌肤白嫩胜雪,美眸清澈灵动,美得足以让院子里的梅都黯然失色。 “多谢五姐姐夸奖,为了能入宫討太后的欢心,我自然要用功刻苦!对了,姐姐还不知道吧?这位刘嬤嬤从前可是太后身边的掌事嬤嬤,这是年龄到了太后才准许她出宫颐养天年的。” 她得意洋洋,就是想要炫耀,好让苏澜芯破防。 果然,那眼底的淡然立刻被嫉恨代替,双手在身侧也紧紧攥著。 想必是急得不行了呢! 苏阑音憋著笑,用一种挑衅又囂张的眼神打量她,故作惋惜地说:“可惜爹爹说了,五姐姐你不愿意入宫呢,否则我一定求芸姨带你一同去,正好也能跟著刘嬤嬤学学礼仪规矩。” 苏澜芯皱眉,眼看沉不住气要开口了,却被柳如烟拦下。 “音音,我一向教导你们要不爭不抢,人淡如菊,你怎么能生出討好太后的心思?你这般行为,跟那些攀龙附凤的小人又有什么区別呢?” 果然,这菊还是老的淡! 轮不到苏阑音开口,房间里的陆婉君便走了出来。 她大声道:“大夫人所言极是,难怪將澜芯教导得如此端庄稳重呢,不像我家音音,一股子积极向上的劲头,不过这样也好,苏家总要有个孩子替咱们爭光不是吗?若是音音能入了哪位贵人的眼,以后咱们不都跟著沾光,您说呢?” 柳如烟冷哼一声:“我可不屑沾这种光!靠著諂媚、討好去巴结人,这种事我和芯儿都是做不来的!” “是是是,大夫人说得太对了!”苏阑音立刻点头附和,“娘,原本我还想求求芸姨带五姐姐一起去呢,看来她是真的不愿意入宫,既如此那就算了吧。” 听到她这么说苏澜芯顿时急红了眼,狠狠瞪向柳如烟。 谁说她不想入宫了? 要是能入了皇子们的眼……好,就算不是皇子,世家子弟也行啊! 说到底她只是个六品小官家的嫡女,靠著父亲的关係,她肯定嫁不到什么高门。 要真如母亲说的不爭不抢,只怕这辈子都毁了! 可……可她又不愿意放下身段去求苏阑音。 这个该死的庶女,以前从来都是不等她开口就把一切都双手奉上,怎么如今这么不上道了? 想到这里,苏澜芯温婉一笑主动上前拉住了苏阑音的手。 “六妹妹,我们可是亲姐妹,以后也要互相照料,这次你入宫原本姐姐也是不想去的,可又实在放心不下你,要不我陪你去如何?” 她终於说出口了,但又是一副“勉为其难”的嘴脸。 苏阑音不高兴地撇撇嘴:“五姐姐对我真好,可我不想勉强你,反正有芸姨照顾我,姐姐就放心在家中吧。” 苏澜芯拉著她的手顿时收紧,眼底有狠意一闪而过,仿佛在恼怒於她的不识抬举。 柳如烟蹙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明明想入宫,可偏要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想让陆婉君和苏阑音上赶著把好处捧到她们面前。 上辈子的確如此,但是这辈子,休想! 第31章 装傻充愣 苏澜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我就祝六妹妹此次入宫一切顺利了。” 转而又换上一副感伤的模样,唉声嘆气地说:“姐姐听说那皇宫金碧辉煌的,一定是极为壮观,妹妹能见大世面姐姐真是替你高兴,只可惜我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呢。” 苏阑音眨了眨眼,心想:出现了!传说中的以退为进! 上辈子苏澜芯可没少用这招利用她。 想到这里,她故意露出一副炫耀的姿態:“那是自然,等我入宫回来一定將此次入宫的所见所闻全都告诉姐姐,也让你一同涨涨见识。” 苏澜芯脸上的笑顿时僵硬无比,强撑著又暗示了几句,可苏阑音就像是天真无邪的孩童,愣是不接茬儿,反而越发得意。 一旁的柳如烟忍无可忍,她阴阳怪气地说道:“此次入宫阑音可要好好学规矩,万一被哪位世家子弟看上纳你入府做个姨娘,也算是你的造化了。” 陆婉君毫不客气地懟了回去:“我家音音学规矩重礼仪可不是为了嫁给哪个男子!她就算一辈子不成亲,我也是养得起。” 听到母亲的话苏阑音的腰板儿挺得更直。 柳如烟明明气的肺管子都要炸了,可面上仍是装著一副和善的模样。 “我也是为音音著想,盼著她能嫁个好夫婿,后半辈子能够幸福安乐。” 陆婉君正想拆穿她压根儿不怀好意,可苏阑音已经笑著开口。 “多谢大夫人为我著想,音音就知道您待我极好。” 柳如烟撇撇嘴:“我毕竟是你的嫡母,自然希望你好。” “既然您待我这般好,那应该为我准备了生辰礼物吧?可是我到现在也没见到东西,是不是您忘记让人送过来了?” 苏阑音眨巴著大眼睛充满期待的望著她。 柳如烟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咬咬牙皮笑肉不笑:“自然是准备了,定是下人们偷懒忘记送了,我这就回去教训他们。” 见她拉著苏澜芯急匆匆往外走,苏阑音立刻跟上去大声道:“嫡母您可別忘了让人把礼物送来,对了,我爹爹送了我一座酒楼,您的礼物定也不差,音音在此先谢过嫡母了。” 走到院门处的柳如烟立刻顿住脚步,她回头眼底带著不可思议,那淡漠如水的眸光转而变得愤怒起来。 “你刚才说什么?”她冷著声音质问。 苏阑音开心地说道:“爹爹將东街那家酒楼当作生辰礼送给我了呢,嫡母您不知道吗?” “他……”柳如烟面色铁青,抓著苏澜芯的手紧紧攥起。 “母亲,痛……” 苏澜芯皱眉,挣扎著將自己的手抽出来。 陆婉君见状走上前去补刀:“听说澜芯也收到了一套价值不菲的头面呢,你们的爹爹呀,最是一碗水端平了!” 一套头面和一间酒楼……完全没有可比性,傻子都知道哪个更加贵重! 她们母女二人並肩站立,嘴角的弧度都出奇的一致,眼底带著同样的嘲弄,望著院门处面容逐渐扭曲的柳如烟和苏澜芯。 “嫡母,五姐姐,慢走不送。” 苏阑音说完便拉著陆婉君转身回房,背影骄傲又得意,像是不把那对虚偽的母女气死不罢休。 柳如烟和苏澜芯碰了一鼻子灰还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回到明珠阁后便关起门来大发雷霆,屋內的东西都被砸了个遍。 下人们收拾的时候,都低著头谨慎小心,生怕做错事被迁怒。 谁都没想到,素来人淡如菊的大夫人和五姑娘竟也有这般歇斯底里的一面。 直到夜里柳如烟才压下火气,然后派人送了一支翡翠鐲子去碎月轩,算是给苏阑音的生辰礼物。 …… 隨后几日,苏家其他人挨个来碎月阁跑了一趟,话里话外都是暗示苏阑音把入宫的机会让给苏澜芯。 可惜,他们不说明白,她们母女就装傻充愣,每回都把来人给气走。 哪怕老夫人发话下命令,陆婉君也是拿季芸当藉口乾脆利落地拒绝。 老婆子就算是再怎么倚老卖老,也不敢卖弄到尚书夫人的头上,最后只能无奈闭嘴,生怕激怒了陆婉君真的告到了季芸那里,得罪了他们家最大的靠山。 最后,苏家人实在没辙,又不想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只能明说。 苏永成到碎月轩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陆婉君正在核对月底各商铺送来的帐目。 他一进门便冷著脸,语气不善,连寒暄都懒得讲,直奔主题。 “这次入宫,你务必让李夫人带上澜芯。” 陆婉君垂眸不看他,依旧拨动著算盘,只是嘴上敷衍回道:“澜芯不是说並不愿入宫吗?既然孩子不想去,你做父亲的何必勉强?更何况你不是说最討厌攀高结贵、趋炎附势之人吗?” 苏永成这次倒是没发火,而是轻咳一声,装出了一副为子女考虑的慈父嘴脸。 “澜芯这孩子善良老实,一向不懂爭名逐利,可她如今及笄,亲事还未有著落,我这个做父亲的就是再不愿意,也要为她筹谋,你也是养育她十几年的姨娘,怎么就不能多为她著想一番?” 陆婉君勾唇,都到这种地步了,还不忘指责她。 “夫君,我怎么记得前些日子大夫人就为澜芯找到了合適的人家?” “那样的人家怎么比得上宫里……” 苏永成几乎是脱口而出,彻底暴露了內心的贪婪与野心。 说了一半他才意识到失言,立刻闭嘴,又冷著脸装出清高的模样。 “我的意思是,如烟深入了解过那户人家,没有想像中那么好,怕澜芯嫁过去受委屈,更何况,这孩子对那家公子也没什么心思。” “哦。”陆婉君淡淡点头,不再多说,继续低头认真对帐。 见她如此敷衍,苏永成心里焦急万分,可面上仍是不敢表现。 他走上前去打断,生气的斥责:“你怎么每日就知道算这些东西,简直是掉进了钱眼里!你能不能学学如烟,她眼里只有我,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陆婉君觉得好笑,这是没有顺著他的意思,所以故意找茬儿? 想到这里她冷笑出声:“因为我是商贾出身,所以低贱得只能看到钱,夫君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既然你不喜欢,就去明珠阁啊。” 第32章 出卖色相 这番话把他堵得哑口无言。 “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 他拂袖转身背对著她,可是却没有走,背影看起来犹犹豫豫,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陆婉君虽然知道他的目的,可有些纳闷儿他到底想干什么。 於是她靠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品著茶,好奇地问:“夫君,天色不早了,我算完帐也该睡了,你我这么多年,有什么事不如开门见山如何?” 苏永成深呼吸,脸上颇有种视死如归的坚定,转过身来说道:“今晚我陪你,总行了吧!” “噗——” 一口茶水喷得他满脸。 “抱歉,我……我没忍住!” 陆婉君憋著笑放下茶杯,起身丟了条帕子给他。 “快擦擦。” 她甚至懒得去碰他,也不知他哪里来的自信说出刚才那种恬不知耻的话! 为了让女儿进宫,不惜出卖自己的色相,可真是个清高傲骨的男人啊! 陆婉君真想自戳双目,惩罚自己当年瞎了眼嫁错人的愚蠢行为! 仔细想想,自从她生下苏阑音有了心心念念的小袄以后,就彻底歇了再陪苏永成睡觉的心思。 然后便全心全意操持家务、带孩子,还要打点各种人际关係以及处理生意上的事。 所以粗略一算,这十四年,她和苏永成几乎没有同床共枕过。 也难怪他今晚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被喷了一脸,苏永成恼怒不已,嫌弃地用帕子使劲擦拭著被喷到的地方,仿佛是沾染了什么骯脏的东西! 这一幕让陆婉君的心更加寒冷。 过去她年轻貌美、身段婀娜,对於房事也比柳如烟那种大家闺秀更开放妖嬈。 所以,就算苏永成不喜她的性格,却也难以戒掉她的身体。 这才让她接连生了三子一女。 可后来她只盼著能將苏家壮大,给夫君和孩子们谋一个更好的未来。 所以渐渐疏於容貌和身材的管理,对於床事也敷衍了许多,当然,更多是疲於应对。 苏永成才会被彻底推到了柳如烟的怀里,让他们恩爱相亲了十几年。 想到这里,她眸底的冷意越发难以掩饰,別说拥他睡觉,就是多看一眼都觉得噁心! 对上她的阴寒彻骨的眼神,苏永成莫名紧张起来,想到目的,立刻扔下了手里的帕子,故作宽容大度。 “你也不是故意的,为夫不与你计较,只要你肯求李夫人带澜芯入宫便可。” 听听,多么宽宏大量啊! 陆婉君挑眉,反问道:“所以,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澜芯的意思?” “什么谁的意思?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如果是你的意思,澜芯並不愿意,我觉得还是不要强迫孩子的好,毕竟她心有不悦,入宫了摆个臭脸得罪了贵人该如何是好呢?” “澜芯不是这样的孩子……” “就算她不是,可若是传出去,被人说我这个做姨娘得逼著孩子入宫攀龙附凤,这样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呀!” “你……你放心,澜芯她不会攀龙附凤,只是入宫涨涨见识!”苏永成被逼无奈,只能承认下来。 但是陆婉君依旧不依不饶:“夫君,你说的可不算,得让澜芯自己来说。” “那……那是不是她说了,你就会答应?” “自然,我是她的姨娘,又养育她十几年,孩子的愿望我自当尽力实现。”她笑著点头。 音音告诉她,可以让苏澜芯入宫,但必须是他们全家上赶著求著要入宫才能答应。 否则,万一出事,只会被这帮白眼狼反咬一口记恨在心! 苏永成眼底闪过欣喜,虽然不能再装清高,可好歹苏澜芯能入宫了。 比起日后攀龙附凤、平步青云,眼下在苏家偷偷地低个头算得了什么? 反正外人也不知道! 只是苏永成万万没想到,有些事远不能让他如愿! …… 万寿阁。 季芸上座喝著茶,看著苏家人神態各异的脸,眼底带著意味深长的笑容。 “今日我不请自来打扰各位了,主要是入宫在即,我放心不下,所以亲自来看看音音的规矩和礼仪学得如何。” 苏阑音上前恭敬行礼,每一步都十分標准且规矩。 她端庄得体,再配上出尘绝世的气质,简直比公主还要优雅。 苏澜芯面上带著微笑,可再也掩饰不住眸底的嫉恨。 倒是柳如烟,稳如老狗笑著夸讚:“音音这礼仪学得真好。” 苏永成也少见地露出一抹得意:“不愧是我苏家的女儿。” 这次,他没说她是个卑贱的庶女。 原来,只要能为他爭光,就能得到一句夸讚呢,还真是一位“好父亲”! 季芸撇了他们一眼,没有理会,只转头看向陆婉君。 “这些天辛苦你了,把音音教得这么好,没少费心思吧?” “到底是自家闺女,我费心思不是应该的吗?倒是要让你照顾,真是麻烦你了。” “我们之间还客气,对了,这次我来也是想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这次盛梅宴比以往的赏梅宴盛大得多,所以给一品以上官员家眷的名额也多,我可以带你一起去。” 听到这话,除了陆婉君和苏阑音露出笑容外,苏家其他人的脸都绿了。 区区庶女能入宫就算了,一个妾室竟然也配? 柳如烟的笑容再也撑不住了,握著拳头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任何破防的样子。 只是,那通红的眼眶还是出卖了她。 苏永成立刻上前说道:“李夫人,婉君她出身商贾身份低微,又是个泼辣的性子,入宫实在不合適,不如让如烟陪您一起入宫照看两个孩子,她好歹也是侯府……” 季芸没好气地打断他,没有留丝毫脸面。 “怎么?太后给我的名额什么时候轮到苏大人来支配了?” 一句话,让苏永成僵在原地,面上全是尷尬。 老夫人不悦道:“李夫人,陆姨娘到底是我苏家的妾室,能不能去,也该看我们同不同意才行。” 这话简直是在公然挑衅尚书夫人! 老太太倚老卖老,以为谁都得让著自己,却不料季芸可不是个善茬儿。 第33章 拐弯抹角 她当即拍了桌子站起身来:“老夫人这是在向我示威啊!怎么,苏大人做官这么多年,难道忘了当年是谁帮他调的令吗?我夫君既然能抬举他,自然也能让他回乡下歇著!” 此话一出老夫人面色煞白,立刻就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却又因气血虚亏晕地晃了两下。 她再也不敢像刚才护犊子那般强势,一张老脸挤出个十分勉强的笑容。 “李夫人这是哪的话,我也是为了你好,这陆婉君再怎么说也只是妾室,身份低微不懂规矩,哪里配入宫呢?还是如烟陪您一同入宫更为妥帖,好歹她也是侯府贵女,总不会有什么闪失。” 季芸冷笑一声,眼神轻蔑:“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婉君与我可是多年的交情、你说她身份低微不懂规矩不配入宫,那我与她交好,是不是也不配?” “不是不是,老身绝无此意!” 老夫人越描越黑,眼底闪过慌乱。 苏永成心中气急忍不住上前一步解释道:“我母亲也只是隨口一说,最终还是由李夫人您做主才是。” 季芸哼了一声转身继续跟陆婉君閒聊起来。 柳如烟站在原地,眼角眉梢儘是冷意,她想维持体面,可愤怒冲昏了头脑,若不是暗暗掐著手背上的肉隱忍,只怕要上前去爭辩一番。 此时若是开口,岂不是让人以为她想入宫? 那还怎么维持她清冷高洁的品质呢? 哼,不就是陪著女儿入宫见太后、皇上,接触那些皇亲国戚、高门贵胄吗? 她才不稀罕! 眼看著季芸放下茶杯准备起身要走,苏家人全都坐不住了。 苏永成一双眼睛死死盯著陆婉君,满是急切与催促,那意思不言而喻。 而一向人淡如菊的大夫人脸上也没了刚才强装的淡定,紧紧攥著帕子,脚步往前挪了一下,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更迫不及待的就是苏澜芯了,她一边拽著柳如烟的袖子,一边不安地轻轻跺脚,仿佛快要急哭了。 若是错过了今日,只怕再也没机会了。 苏阑音將这一切看在眼里,默默欣赏著。 上一世,这一家三口可从未露出过这么迫切的表情。 毕竟,他们不爭不抢、清高淡漠,只要暗示几句就可以坐著看陆婉君衝锋陷阵为他们爭取利益了。 这一世,没有了她母亲的付出,这些人也该自己去面对现实的种种刁难。 她要將他们高高昂起的头颅,一点点压下去,撕扯他们的偽装,把他们骨子里的贪婪与虚荣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 季芸往外走去,笑著说道:“不用送了,跟我还客气什么,到时候我亲自来接你,可別忘了精心打扮一番。” 她叮嘱著走到门口,苏澜芯再也忍不住直接冲了过去跪在了地上。 “李夫人!” 听到声音,门口的季芸和陆婉君同时回头。 “五姑娘?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季芸挑眉,心里跟明镜似的,但还是装模作样地问了一下。 苏澜芯红著脸一副受了羞辱的模样,咬著下唇犹豫了几次才勉强开口。 “我……我想陪六妹妹一同入宫,我可以照顾她,替您分担,以免她闯祸给两家惹来麻烦。” 第34章 艷压群芳 柳如烟大言不惭,一副坚持底线的样子。 苏永成却陷入两难。 他既想要让苏澜芯入宫,可又不想被旁人说苏家嫡女是跪求著入宫的。 毕竟这两者可是存在太大的区別。 他虽然官职不大,可在文人圈子有一定的地位,就是靠著他清高傲骨衬托出一种怀才不遇的感觉,让眾人为他觉得可惜。 再加上柳如烟也是人淡如菊,所以盛京城內都说他们夫妻二人是清风明月的表率。 这样的家庭,怎么能出一个急功近利的女儿? 想到这里,他咬牙上前说道:“澜芯,其实你心里入不入宫无所谓,更多的是在意妹妹对不对?” 苏澜芯垂头用沉默代替回答。 这个反应很好,可以当做是她默认。 只是季芸已经没了耐心,她甩甩手说道:“算了算了,既然你都跪下,那我看在你陆姨娘的份儿上也会带你去的,这几日去学学礼仪规矩,入宫后可別给我丟人现眼。” 说罢便转身往外走了,陆婉君见状笑了笑没说话,跟著去送客。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倒是一直没说话的苏阑音终於上前主动將地上的苏澜芯搀扶起来。 她笑得开朗活泼,像是真心感到高兴。 “太好了,姐姐能跟著我一起入宫见世面了,礼教嬤嬤还等著呢,姐姐现在就去学吧?” 苏澜芯也不愿意留下来面对父母的指责,正好跟著她一溜烟儿地跑了。 …… 虽然最终没能维持著苏澜芯淡然如水的名声,但好歹她得到了一次入宫展示自己的机会。 只要入宫后能抓住一位如意郎君的心,哪怕不是皇子,是其他高门世家的子弟也是稳赚不亏。 苏家如今全靠著陆婉君打下的產业在盛京站稳脚跟。 虽然有钱,却没有什么权利和地位。 苏晟昊虽然早有婚约,可因未婚妻祖父去世要守孝三年,如今还要再等一年才能成婚。 对方算不得什么家世显赫,但也比苏家强一些。 只可惜,提供不了太大的帮助。 如果苏澜芯能够嫁入高门,那么苏家必定能受到提携。 到时候,苏永成就不会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员! 以他的才华和抱负,定能平步青云! 他现在缺的就只是一个机会而已! …… 苏澜芯来到碎月轩学习礼仪,无意中看到屋內摆放著许多精美的布料与首饰。 她当即跑进去查看,眼底的贪婪与精光几乎都要溢出来。 苏阑音站在后面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笑。 “五姐姐怎么不学了?” 苏澜芯转头看她,指著桌上的东西问:“这些都是姨娘为妹妹准备的?” “是啊。”苏阑音点头,而后又故作为难,“不过我不想要,这些太华丽了,我怕太惹眼,毕竟我只是庶女……” 苏澜芯假意劝阻:“你不要岂不是辜负了姨娘的心意?” “可我就是不喜欢,姐姐別管这些了,跟我去学礼仪吧?” 苏阑音上前去拽她却被躲开。 “怎么了姐姐?” 苏澜芯眼珠子一转抬起头说道:“我刚想起我那里有些素雅的料子和首饰妹妹若不嫌弃,可以试试。” “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就当是我们交换了。” “啊?这可不行。”苏阑音立刻摇头。 苏澜芯不悦道:“妹妹这是自己不要也捨不得让给姐姐?” “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是为了姐姐好啊。” “我看你就是小气!”她生气地將脸扭到一旁。 正好陆婉君走出来,苏阑音连忙求助:“娘亲,姐姐想要这些,你快与她说说啊!” “这些可不行,都是我了大价钱找人买来送给音音的,澜芯若是喜欢,回头我再派人去找。” 听到陆婉君这么说,苏澜芯很是生气。 “姨娘变了,小时候还说会对我和音音一样好,如今连些衣裳首饰都捨不得给我用!” 委屈地说完,她连礼仪规矩也不学,直接离开碎月轩,转头告到了老夫人那里。 老太太把陆婉君叫过去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无论她怎么推辞,最后竟像是强盗一般派身边的嬤嬤去碎月轩把东西抢来给了苏澜芯。 得到了心心念念的首饰和衣裳,她越发得意,却不知已经一步步將自己送入深渊! …… 转眼,终於到了入宫的日子。 一大早苏家门口便站满了人。 苏阑音今日穿这一身藕粉色广袖流仙长裙,外披著一间兔毛斗篷,略施粉黛,头上只戴了三四颗翡翠珠,低调內敛,却又端庄优雅。 远远看去这身装扮將她的美艷芳华掩盖了七分,只显得朴素大方。 只要她低头,就是在人群里找不到的存在。 但是苏澜芯恰恰相反! 她一身银灰色大氅,光是远远看著就贵不可言,再加上头顶那血红的緋玉头面,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夺目。 今日她也算是一改往常人淡如菊的模样,妆容算得上浓艷,娇媚中透著一股风尘,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只见她抖了抖袖子,露出了里面的浮光锦衣裙,更衬的她奢华无比。 这次,她一定会艷压群芳,成为万眾瞩目的焦点! 她得意地笑了笑,红唇扬起,面带不屑地上下打量著苏阑音,眸底儘是轻蔑。 “六妹妹打扮得如此寒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苏家穷到买不起衣服首饰了。” 苏阑音微微蹙眉,一副胆小怯懦的模样,可音量却故意提高。 “五姐姐,我只是怕太引人注意,万一被人议论怎么办呀?” 一旁的苏永成和柳如烟明显听到了,转而看过来。 苏澜芯翻了个白眼,冷声道:“难怪父亲说你上不得台面。” 说完便高高扬起下巴自顾自地上了马车,甚至连跟父母道別都忘了。 好像她已经是某位皇子选上的意中人,马上就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苏阑音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勾起一丝冷笑。 苏澜芯不知道,她身上穿戴的那些东西原本都是她淘汰不要的。 但是她並没有藏著掖著,而是故意让陆婉君摆在碎月轩的大厅里。 因为学礼仪规矩要来碎月轩,苏澜芯自然能看到这些华丽的衣裳首饰。 她开口要,那陆婉君便装一个疼爱她的姨娘拱手相送,又有什么问题呢? 苏阑音抬眼望著万里无云的苍穹,眸光闪过无数锋利的寒芒。 苏澜芯,尽全力去得意吧,毕竟很快你就要退场了,到时候,我也该会一会那异世来的仇人! …… 入宫很顺利,经过长长的甬道,终於抵达了万梅园。 皇宫巍峨雄伟、富丽堂皇,眼前一栋栋耀眼的宫殿比画上的壮观百倍。 苏澜芯看呆了,一路上都不敢眨眼,眸子里全是震惊与贪恋。 若是能住在这样的地方,那该是何等的尊贵与奢华! 难怪世家贵女们个个都想嫁给皇亲国戚,甚至还想入宫选秀。 苏阑音倒是没有太多反应,只是低著头按照顺序默默往前走。 这里是皇宫,若是被有些权利的太监宫女或者贵人们发现你一介草民敢四处张望,必定要被列为心怀不轨,到时候稍有不慎就是掉脑袋的罪过。 季芸回头看到苏澜芯扬著头到处看,不由面上闪过冷意,立刻给旁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心领神会走过去狠狠掐了苏澜芯一把,然后迅速捂住了她的嘴,预防她喊出声。 “呃……” 苏澜芯满眼惊愕,愤怒地瞪著那个丫鬟。 可惜,丫鬟並未惧怕她,只低声在她耳边警告:“低头!若再不守规矩,小心自己的贱命!” 苏澜芯哪里被下人这般辱骂过?心中虽然恼怒可也感到后怕。 毕竟,她终於想起了礼教嬤嬤的叮嘱和警告。 入宫的第一条便是不能到处看,更不能感到好奇,否则会掉脑袋! 她缩了缩脖子,赶紧低下头往前走去。 …… 一行人到了自己的位置。 由於她们身份低微,只能在最边缘的角落,而季芸则陪著李时安坐下了一品大员的席位。 好在,有许多的年轻的贵女与公子们都没有急著入座,而是在梅林中三五成群、四六成片的閒聊著。 苏澜芯一进来就已经迫不及待了,她跃跃欲试地到处寻找,心里盘算著该去接近哪家公子,还是去找找皇子们的位置。 第35章 掌摑太傅 盘算间她已经步入梅林开始到处招摇。 无数贵女公子们纷纷朝她投去目光,神色各异,有好奇的也有疑惑的,但更多的是一种唯恐避之不及的疏离。 她浑身上下的装扮实在是太过华丽,在这静謐的梅林中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喧宾夺主。 几位眼界高的贵女们站在一起正低声说著什么,眼神时不时朝苏澜芯打量。 可惜她仍自我感觉良好,甚至因为受人瞩目而沾沾自喜,高傲地扬起下巴,一副得意之色。 坐在远处將这一切观於眼底的苏阑音则是勾起嘴角,默默地喝茶閒坐。 陆婉君看著满园梅色,不由低声感慨:“这就是传说中的倚梅园啊。” 苏阑音好奇地问:“娘好像听说过?” 她点头:“你外祖父在泉州有处园子,其中一角便是重金请能工巧匠模仿倚梅园的格局而建成的梅林,儿时我最爱在那儿摘。” “竟有这样的地方?那娘亲什么时候带我去泉州看看?” 陆婉君面上闪过落寞,有些伤感道:“这么多年我早想带你们回去看看,可……娘实在没脸回去。” 她垂首,神色哀伤,用帕子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苏阑音知道娘亲一向坚强不会轻易落泪,肯定是提及了伤心处才会如此。 想到这里她安慰道:“外祖父肯定也想娘亲了,到时我与哥哥们陪你一起回去。” 陆婉君想到自己的四个儿女,顿时破涕为笑,点了点头:“好,娘带你们回去看看。” 想当年母亲早逝,她是被家中的姨娘们抚养长大,因为父亲忙著经商,疏忽了她的管教,才让她胆大妄为与苏永成私定终身。 当时爹爹很生气,不准她嫁给苏永成,可她根本不听,倔脾气上来,十头牛都拉不回去。 在她以死相逼之下,爹爹竟然反过来威胁要断绝父女关係。 她想,反正你也不在乎我,娘死后你对我就不闻不问,我又何必在乎什么父女情分! 於是,她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並且当眾宣布再也不做陆家女。 爹爹被她气得大病一场没精力在管她,正好此时她也查出了有孕,最终如愿嫁给了苏永成。 大婚当日,爹爹只派人送了一条长街的嫁妆,直到她坐在浩浩荡荡的迎亲马车里走出泉州,也没能等到爹爹和兄长出来相送。 那一別……就是二十年! 她悔恨万分,眼泪模糊了视线,又不敢让人发觉,只能用帕子一下又一下地擦拭著,可仍是止不住泪水蓄满眼眶。 苏阑音轻轻拍著她的背安抚道:“娘,我听说舅舅来盛京了。” 陆婉君愣了一下,止住了眼泪,一副茫然又期待的表情。 “你说真的?你怎么知道的?” 她解释道:“每年这个月都是陆家入盛京送香料的时候啊,我前几日派人打听过,今年还是舅舅来。” “那哥哥他……” “应该已经到了。”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陆婉君咬著下唇眼底闪过纠结,她握紧拳头,心里犹豫不决。 她想兄长,更想去见他一面,问问他这些年过得如何,家中好不好? 可是她不敢! 当年她大逆不道,实在是个彻彻底底的不孝女,如今还哪有脸面去见娘家人? 越想越觉得羞愧,她沉沉嘆了口气,而后语重心长地说道:“音音,娘读的书不多,不如你明理,很多道理都是经歷过才幡然醒悟,但是有句话,你一定要谨记。” “什么话?” “无论以后你与谁在一起,都不可为了他割裂你的至亲。” 苏阑音重重点头:“娘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你和三位哥哥都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母女二人握著手相视一笑,季芸突然走了过来打断道:“別家女郎都到处走走结识些別的贵女,你们母女倒是在这里挺清閒的。” “芸姨。” “夫人您也知道,除了生意往来,我这人其实喜欢独处。” 季芸笑了笑提醒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没有你的生意场呢?那些豪门贵妇们身上穿的戴的,多少都有你名下锦绣坊出的东西。” “也是,既然都是客户,我也豁出去老脸到处转转。” “走吧,我为你引见。” 说著陆婉君便起身跟著季芸一同往梅林走去,只剩下苏阑音坐在位置上继续喝茶观望。 只是说话的功夫,再抬眼竟然找不到苏澜芯了。 奇怪,她衣著那般显眼,怎么会不见呢? 苏阑音有种不好的预感,知道那傢伙肯定是遇到麻烦了。 她倒不是想大发慈悲去救她,只是想著去看看,別连累了母亲、芸姨和自己才好。 於是她也起身朝著苏澜芯刚才的方向而去。 顺著小路,她来到一处偏僻之地,望著前面不远的一排假山,隱约听到后面有人在说话。 她四处张望確定没什么人看见,这才猫著身子走了过去藏在角落里偷看。 是苏澜芯,正被一个太监掐著脖子抵在假山上,旁边是一位装扮华丽娇贵的少女。 阳光下,那少女一身薄光锦,头顶带著金色雀釵,眉眼间儘是傲慢与凌厉。 “敢跟本宫穿一样的料子就算了,竟还想勾引皇兄?好大的狗胆,说,你是哪家的女郎?” 本宫? 苏阑音眼底一亮,还真是三公主! 眾所周知,皇帝有三位儿子一位公主,眼前这位想必便是他最爱的白贵妃所生。 据说这位白贵妃是皇帝少年时爱慕之人,后因种种原因爱而不得,在他登基为帝逐渐掌握大权后才將其接入宫中封为贵妃。 白贵妃怀有身孕时皇帝甚至当眾宣布,若腹中胎儿是男孩,便直接立为太子。 不过可惜,十月怀胎贵妃生下了一位公主。 皇帝不仅没有失望,还直接封这位三公主为盛朝大公主,赐號朝荣! 十六年过去,贵妃早已离世,可这位朝荣公主却依旧盛宠不衰。 皇帝的溺爱让她骄纵跋扈、囂张妄为,甚至她曾因一句“公主课业尚缺”,就当著眾人面掌摑太傅! 那一次,群臣皆怒,纷纷上奏摺弹劾朝荣公主,却被皇帝一一驳回。 眾人这才知道,朝荣公主在盛朝是什么样的存在! 只怕是太子在她面前,都要低头! 上辈子她阻止苏澜芯穿薄光锦,没有让其获得瞩目,但也让她平安归家。 后来还因去皇宫参加太后盛梅宴而令其身价暴涨,被许多比苏家更高的门楣说亲。 第36章 名声尽毁 不过苏澜芯並不知足,不仅因此记恨陆婉君吝嗇,不肯给她穿昂贵华丽的衣裙首饰。 还与柳如烟一起筹谋,背地里收买染了脏病的妓女勾引他三哥…… 那么这一世,苏阑音满足了她的要求,也让她如愿成为焦点,走上她原本的命途! 假山后,苏澜芯已经被嚇得面色惨白说不出半个字,浑身都在颤抖。 若不是被掐著,只怕早就跪地求饶。 朝荣公主见她这般懦弱,忍不住白了一眼,只觉得索然无味。 “还以为是个不怕死的要挑衅本宫呢,没想到这么胆小?真是让人乏味!算了,本宫今日心情好,就给她丟河里吧。” 一声令下,轻而易举地让苏澜芯精心装扮的一切沦为一场笑话。 薄光锦,外层薄如蝉翼,中间浮光掠影,底层柔滑绸锦,市面上一寸难求。 可不能洗,一沾水便彻底毁坏,衣服透光一碰即碎。 寒冬腊月的锁芯湖冰冷刺骨,只听到“噗通”一声,便引起许多人朝著岸边走去。 只见湖中一个少女奋力挣扎著,她张嘴想要呼救,却被涌入的冰水灌进喉咙,声音也被压得断断续续。 “救、救命……救、救……我……” 站在岸边的人议论纷纷。 “怎么好端端的会有人落水呢?” “这么冷的天,谁敢下去救啊!” “太后的盛梅宴都让她给毁了,真晦气!” …… 三公主悠悠地走上前去,眾人立刻让开一条路,纷纷行礼。 傅玥莎冷冷一笑,施恩般开口说道:“梁公公,你还不快下去救救这位女郎?若是皇祖母的宴席上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是!”刚才掐著苏澜芯脖子的太监猥琐一笑,立刻跳下水去將人给救了上来。 苏澜芯也是蠢笨,察觉到有人来救自己,竟然不顾一切地往那人身上贴,甚至紧紧抱著梁公公的脖子,被驮到岸上。 她跌坐在地上咳嗽著,呕出许多的湖水,而后大口大口地呼吸。 围观的人面露惊诧,未成家的女郎和公子们都面红耳赤纷纷移开视线。 见眾人看得差不多了,苏阑音这才解开身上的斗篷冲了过去,故意做出一副恐慌关切的模样。 “五姐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快、快披上!” 苏澜芯一愣,这才回过神来,她低头看到暴露在空气中的曲线以及那若隱若现的里衣,顿时惊恐地喊了出来。 “啊!” 她抓紧苏阑音的兔绒斗篷,浑身缩成一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要!不要看我!不要……” 她惊慌失措地大喊著,完全没有了刚才那副孔雀般高贵优雅的姿態。 太后终於得知此事,想必是谁所为也瞒不住她老人家,於是只能生气地训斥了苏澜芯几句,便將她赶出宫去。 若是闹大了让人知道跟朝荣公主有关,搞不好又要被前朝那些严肃古板的老头子们弹劾。 这些年,他们可是坚持不懈的上摺子。 …… 苏澜芯在宫中闹出丑事,不仅抱了太监,还被人围观身子最后又被赶出皇宫,可谓是名声尽毁。 在这吃人的世界,尤其是吃女人的封建王朝,寻常人家的女儿只剩下死路一条,所以当晚苏澜芯便一头撞在了柱子上,当场昏死过去。 上辈子,苏澜芯没有经歷这么一遭,但也在无意中失足落水,而后被异世的灵魂附身。 这辈子,若她死了就算完结,可若是她醒来,只怕是会换个灵魂了。 …… 盛梅宴结束,眾人纷纷离宫。 苏阑音跟著母亲和季芸坐上了出宫的马车。 掀开车帘,看著巍峨的宫殿在身后从大变小,她眼底有晦暗的寒芒一闪而过。 “音音,你没事吧?” 陆婉君担忧地看著她。 苏阑音坐好身子后衝著母亲摇头,露出一抹微笑:“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你在想苏澜芯是吗?那是她自己作死,跟我们无关,甚至还险些连累了我们呢,多亏你跪在地上向太后求情。” 季芸也连忙说道:“是啊,幸好太后没有迁怒我们,否则这次是真的大祸临头。” 那可是太后啊! 她要真追究起来,一介草民去何处说理? 苏阑音並不担心,因为她知道,三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太后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才会允许苏澜芯穿成那样入宫。 若是没有万全的把握能够全身而退,她是断然不会如此行事。 她只是有些累了,疲於应对接下来苏家那群蠢货。 …… 马车停在苏府门前,李时安和季芸不放心,跟著一起进门。 苏永成原本想要发怒,却在看到尚书夫妇后哑了火,连忙拱手行礼。 迎客堂內。 季芸还没坐下就开始发脾气,冷声责问道:“你们家到底是怎么管教子女的?那苏澜芯简直是个惹祸精,差点儿连累了我们家被太后责难!” 苏永成一愣,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原本他还想兴师问罪呢,毕竟好好的女儿出门前安然无恙,回来时竟然人败名裂! 这事儿搁谁身上也愤慨! 但尚书夫妇他惹不起,只能连忙低著头赔礼道歉。 “李夫人息怒,这件事也怪不得澜芯啊,谁知道她是不是被人陷害!” 说著还狠狠瞪了苏阑音一眼。 陆婉君见状立刻挡在女儿面前,委屈地哭喊起来:“夫人要怪就怪我吧,都是我不好,没能护住澜芯,可是我都说了那些衣裙不能穿,她就是不听,还告到了老夫人面前,逼著我拿出来呜呜呜……” 听到衣裙苏永成眼底闪过疑惑:“你什么意思?” 李夫人没好气地说道:“她穿的那样招摇就算了,居然还敢跟公主穿一样的料子,如此以下犯上这不是找死吗?幸好太后没有发难,否则你我两家都別想好过!” 方才苏澜芯被宫里的太监押回府中,只说她当眾落水扰乱了太后的盛宴,要苏家自行严惩。 所以他们以为是苏阑音搞的鬼,把她给推下水了呢。 没想到竟然是因为得罪了三公主? 那可是朝荣公主,就连太子都要让著,是皇帝心尖上的宠儿。 要真被公主记恨上,那他们全家都完蛋了! 早些年也是一位高官家的贵女得罪了三公主,后来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全家惨遭流放! 想到这些,苏永成不寒而慄,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宫、宫里怎么说……”他眼底带著恐慌不安。 第37章 时机未到 季芸嫌恶道:“还能怎么说?自然是说你们苏家嫡女上不得台面,招摇过市毫无半点修养!若不是音音当眾跪下来替她求情,只怕太后不会轻易饶了你们苏家!” 李时安嘆气道:“苏大人,两个都是你们苏家的女儿,可教养却截然不同,你实在不该太过宠溺嫡女,本官与夫人也累了,就先告辞了。” 说罢也不再逗留,拉著季芸转身往外走去,苏永成立刻上前送行。 等外人都走了,大堂內只剩下老夫人、苏永成、苏阑音和陆婉君。 老夫人靠在椅子上捂著胸口,眼底儘是愤怒,她深呼吸,而后指著苏阑音说道:“都怪你这个丧门星,是你害了澜芯!” 陆婉君挡在女儿面前辩解道:“婆母这是从何说起?难道你刚才没听到李夫人所言吗?是音音当眾跪下替苏澜芯求情的!” 苏永成怒吼道:“你还有脸说!芯儿的衣服首饰原本该是苏阑音穿的,是你们母女故意设计,陷害芯儿,害得她名声尽毁,丟了这么大的脸!” 苏阑音委屈道:“父亲你怎么能顛倒是非呢?当时五姐姐非要那些衣服,我和母亲都曾尽力劝阻,可她非但不听还找来祖母撑腰,害得我们挨了好大一顿骂!” “最后,我与母亲没办法,才不得不將那些料子送给五姐姐啊!父亲若是记性不好,咱们请来礼教嬤嬤一问便知,她全程都看在眼里。” 提起礼教嬤嬤,她好歹也曾是太后身边的人,若是惊动了她老人家,闹大了传出去,会让人以为他们苏家对太后將苏澜芯赶出皇宫的事心存不满。 到时候,可就彻底完了! 想到这里苏永成和老夫人脸上的表情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见他们气得不轻又只能忍著,苏阑音和陆婉君相视一眼,而后便垂首告退回了碎月轩。 看著她们母女的背影,苏永成眼底露出一抹凶狠。 老夫人拍著桌子说道:“看看这个贱人和她教出来的赔钱货,简直气死我了!” 苏永成咬牙道:“母亲息怒,我绝不会让芯儿白白受委屈,陆婉君很快就会失去靠山,到时候还不是任由我们拿捏!” “你是说……”老夫人慾言又止,“有把握吗?” “母亲放心,万无一失!” …… 碎月轩。 看著陆婉君歇下,苏阑音才退出寢室,她走到后院一处隱蔽的角落,阿默正低著头等在那里。 见她过来,立刻单膝跪地:“奴才拜见六姑娘。” “起来吧,事情办得如何了?”苏阑音问道。 阿默頷首:“奴才已经按照姑娘的吩咐將那些赌术教给了四少爷,这些日子没少带著阿诚出入西街的一些小型的赌坊,目前贏多赔少,赌坊那些人都不怎么待见他。” “那阿诚那边什么动向?” 阿诚就是柳如烟派到苏晟铭身边的赌鬼小廝。 如果按照上一世的轨跡发展,这个时候苏晟铭已经开始输钱,而且越输越上头,甚至借了许多银子想要翻身。 柳如烟还装好人帮他出了几十两,就是怕被苏家人发现,及时止损。 她要的是让苏晟铭彻底墮入地狱,永无翻身的可能。 但这一世已经不同,苏晟铭非但没有输钱,反而贏了不少。 只怕那些跟柳如烟暗中勾结的小赌坊已经开始坐不住了! 苏阑音笑了笑,说道:“时机还未到,你且再带他玩几天,等我联繫好了再告诉你该怎么做,记住一定要保护好我四哥的安全!” “放心,奴才一定不会让四少爷受伤!” “去吧。” “是!” …… 苏澜芯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还是不见醒,这些天柳如烟找遍了全城有名的郎中都不见效。 甚至还跑回娘家求父亲请了位正儿八经的太医来看,结果也差强人意。 太医说苏澜芯头部伤得太重,有淤血拥堵之症,再加上她受了刺激,心灰意冷没什么求生欲,所以只能听天由命。 柳如烟哭得悲痛欲绝,最后想到了薛神医。 一大早,陆婉君正陪著苏阑音用早膳,老太太身边的嬤嬤便来遣她们去万寿阁。 母女二人不急不慢地吃著碗里的粥,只淡淡道:“用完早膳便会过去。” 若是从前这杨嬤嬤必定强势地催促,可现在却不敢轻易得罪她们母女,於是只能站在院子里等待。 寒风呼啸而过,杨嬤嬤冻得瑟瑟发抖。 苏阑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脑海中浮现出上一世的记忆。 那时她和母亲每天都要去给老夫人请安,不论是严寒酷暑,从不敢怠慢。 这杨嬤嬤总是仗势欺人,和老夫人串通好了为难她们母女,故意不去通传,先让她们在门口站上一刻钟。 那年寒冬腊月、滴水凝冰,她和母亲站了半刻就被冻得瑟瑟发抖,回来后更是大病一场,发了高烧。 这一世,也该让这个老刁奴尝尝滋味。 早膳吃了一半,门口又来了一位张嬤嬤,是柳如烟身边的另一位老人。 想必是等不到杨嬤嬤,所以又派了一位过来催促。 “陆姨娘、六姑娘,老夫人等了您二位半晌,你们若是再拖延,只怕传出去要落个不孝的骂名呢。” 听她这么说苏阑音立刻放下筷子说道:“哟,这骂名我们可担待不起,娘,咱们还是快去吧。” 陆婉君也放下勺子点头:“行,咱们快去。” 母女二人相视一笑立刻起身跟著两位嬤嬤去了万寿阁。 杨嬤嬤冷哼著小声嘟囔了一句:“最后还不是要去,装什么装!” 苏阑音斜了她一眼,嚇得她立刻低下头不敢再说。 终於来到万寿阁,老夫人、苏永成、柳如烟都在。 苏永成最先开口,满是斥责:“你们两个怎么现在才来?眼里还有没有规矩!” 陆婉君眼神淡漠,语气冷冷地问道:“不知一大早传我们过来可有什么重要的事?” 他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命令道:“你立刻动身去请薛启,让他来为澜芯看诊,另外还有母亲的病情也不能再拖了。” 第38章 不治而亡 陆婉君一脸为难:“这……” 见她要拒绝,老夫人立刻动怒,大喊道:“这什么这?当初你被娘家赶出家门,要不是我们苏家收留你,说不定你早就流落街头了,不过是让你去请个郎中你就磨磨蹭蹭,简直是个白眼狼!” 听到她如此谩骂,陆婉君忍无可忍地反问道:“婆母你这话什么意思?当初我与娘家决裂是为了谁?还有,您怕是忘了这些年苏家一直都靠我用嫁妆养著,什么叫做我流浪街头呢?我看是没有我,你们才要流浪街头!” 苏永成被揭丑,顿时怒不可遏:“贱人,你胡说什么!我何时求你用嫁妆补贴过苏家?是你自己愿意,如今却把错都推到我们头上,你哪来的胆子!別忘了,如今可是如烟管家,没有你我们只会比从前更好!” 陆婉君冷笑一声:“她管家也才不到一个月而已,有本事往后看看啊!” 据她所知,最近府里早已经入不敷出,柳如烟表面看著云淡风轻,实在不愿再用自己的嫁妆补贴,已经偷偷削减府中的吃穿用度了。 临近新春,前两个月她给府里上下都定了新的冬衣,但只交了一些定金,这些天那边正追著柳如烟要剩下的钱,她一直在推脱呢。 只有苏永成还在做春秋大梦,以为柳如烟会像她一样蠢,全心全意地为他付出! 老夫人拍著桌子道:“你少废话,若是不想被我儿子休弃,立刻去请薛朗中入府!” 柳如烟一想到女儿还在床上生死未卜便心急如焚。 她知道此刻不能跟苏永成和老夫人一样唱黑脸,万一激怒了陆婉君这个暴脾气,只怕真会不管。 於是她立刻上前说道:“陆姨娘,算我求你了,就去请一请薛神医吧!芯儿好歹也是你带大的,难道你忍心眼睁睁看著她不治而亡吗?” 陆婉君蹙眉,若是再拒绝只会让人说她冷血无情,传出去到底是个恶名,影响她生意场上的声誉和口碑。 想到这里,她点头道:“我当然会为了澜芯去请薛神医,这孩子是我看著长大,我怎能如此狠心,可是……” 她说著便扶著额头往后一倒,顺势靠在了苏阑音的怀里。 “你怎么了?”柳如烟紧张的看著她,毕竟现在还要靠她救自己的女儿。 陆婉君撇了杨嬤嬤和张嬤嬤一眼,委屈道:“我近来身子不好你们也知道,正吃著早膳便被两位嬤嬤催过来,此刻饿得头晕眼,別说出门,怕是连站都站不稳了。” 柳如烟咬了咬牙,狠狠瞪了那两个嬤嬤一眼,於是强忍著怒火说道:“你们两个还不快去把早膳端来!” “是!” 两个嬤嬤立刻转身往外跑,生怕慢了被责罚。 苏澜音和陆婉君坐在万寿阁慢条斯理地品著早膳,一点没有著急的意思。 苏永成越看越恼火,生气地催促:“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点吃!” 他这么一说,陆婉君便装作被噎住,捂著胸口缓半天才能继续吃,搞得更加磨嘰。 苏永成知道她是故意的,更加气急败坏,却被柳如烟拽住了胳膊,示意他忍耐! 终於,母女二人用了早膳,满意地相视一笑,这才从椅子上站起来。 “马车已经备好,你们二人快去快回!”苏永成急切道。 陆婉君茫然地看著他:“夫君,我们就这样空手而去?” “什么?” 苏永成一时没反应过来。 苏阑音解释道:“爹爹,娘亲不仅要替您赔罪,还要麻烦薛神医入府给五姐姐和祖母看诊,咱们总不好厚著脸皮空手上门吧?传出去会让人说咱们苏家不知礼数的!” 苏永成这才明白,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那你们就准备些厚礼,越贵重越好!” 陆婉君朝著他摊开手掌:“那就劳烦夫君拿来吧。” “拿什么?” 苏永成一脸防备地明知故问。 “自然是买厚礼的银子啊。”陆婉君说著眼底露出嘲讽,“夫君不会是想让妾身继续用嫁妆补贴吧?” 此话一出,苏澜芯清楚地看到自己那渣爹的嘴角在抽搐,仿佛下一秒就要狂怒。 他咬著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要多少?” 陆婉君:“那就看夫君的诚意了。” 苏永成铁青著脸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正要数,突然就被一只手全部抢了过去。 “你干什么!”他暴怒。 陆婉君塞进怀里说道:“诚意少了我可请不来,咱们说好了,多退少补。” 苏阑音站在一旁咬著嘴唇差点儿笑出声。 柳如烟眼底闪过焦急:“陆姨娘你还不快去!” 陆婉君扭头看著她,又伸出手:“你的呢?” “什么?” 柳如烟一脸疑惑,有些摸不著头脑。 “准备厚礼的银子啊。” “夫君刚才不是给过了?” “那是他赔罪的银子,还有请薛神医看诊的费用呢。” “你……” 柳如烟气结,但又不想耽误时间,只能咬著牙也掏了银票。 陆婉君揣进怀里,最后转身看向老夫人。 “婆母……” 她话还没说完,老夫人突然起身,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两步並一步就跑进了隔间里。 看著老虔婆健步如飞的样子,陆婉君一脸无语。 “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快去!”苏永成催促道。 陆婉君无奈嘆气,拉著苏阑音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多退少补,记住,多退少补……” 终於把她们母女二人送上马车,苏永成和柳如烟都下意识捂紧荷包鬆了口气。 …… 马车里,陆婉君数著银票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么多年,你娘我终於见到回头钱了。” 苏阑音道:“以后多的是机会让他们大出血。” “没错,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把欠我的连本带利討回来!”说完,陆婉君衝著车夫道,“去珍善堂!” “娘,你不会真的要替他们给师父带厚礼赔罪吧?” “你觉得呢?过去你娘是瞎了眼犯傻,如今可不会了。” “那我们去珍善堂做什么?” “等见了薛神医你就知道了。” …… 母女二人先去珍善堂买了一堆价值不菲的人参鹿茸等名贵药材,然后才前往薛神医的家中。 第39章 见好就收 还未进门便看到院子中停著一辆深褐色的马车,上面有面小旗,赫然写著一个“陆”字。 陆婉君站在门前犹豫著不敢进门,苏阑音见状便上前推了她一把。 “娘,咱们进去吧!” 她故意提高音量,引起了屋內人的注意。 房门被人从里面被打开,一道高大伟岸的身影出现在二人眼前。 看著那张许久未见却无比熟悉的脸,陆婉君的眼泪瞬间决堤,大颗大颗似珍珠般落下。 “小妹!” 男人忍不住开口,冷峻的脸上浮现出激动之色,眼底是浓浓的思念。 “大哥!” 二十年,兄妹再次相见,场面十分感人。 他们抱头痛哭,诉说著这些年的惦念。 陆婉君双膝一软往地上跪,陆奕辰便立刻將她拉起来抱在怀中。 “大哥,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 她哭著道歉,心中愧疚化作一条长河,源源不断地涌出。 陆奕辰堂堂七尺男儿也不禁红了眼眶,悄悄擦了擦眼泪,故作坚强地安慰著她。 “没事儿,我和父亲早就原谅你了,这些年你过得如何,苏家有没有欺负你?” “我……说来话长……”陆婉君哽咽著,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舅舅,咱们进去说吧?” 苏阑音適时开口,陆奕辰这才注意到她。 “你就是……音音?”他眼底闪过惊艷,但更多的是欢喜,“都长这么大了,跟你娘年轻时一样好看。” 此时薛启走了过来,招呼道:“別堵在门口,进来坐吧。” 几人进到屋內坐在椅子上,陆婉君这才简单说了一下这些年在苏家的事。 陆奕辰闻言一掌拍在桌子上,那坚硬的梨怒也隨之出现裂痕。 薛神医眼底闪过心疼却没说什么。 苏阑音却心下骇然,没想到舅舅有这么强的內力,想来武功一定不错,有机会定要向他討教! “这个苏永成欺人太甚,不过是个吃软饭出身的东西,也敢这般欺负你!当年若不是你用嫁妆供他上京赶考,哪里有他们全家如今的锦衣玉食!” 陆奕辰愤愤不平,眼底满是仇恨。 陆婉君摇头嘆气:“若只是这样便罢了,都是我自愿的,怪不得旁人,只是我没想到他会看不起庶出的子女,我可以受委屈,但是四个孩子不行,尤其是晟言……” 说到这里他看向薛启:“恩公,我儿的腿真的好不了了吗?” 薛启扶著下巴陷入深思,隨后说道:“他手脚筋断裂,按理说是不能癒合的,但是,如果能研製出传说中的续筋散,或许能让他痊癒,只可惜薛某还未能突破。” 苏阑音垂眸,上一世她费尽心机也没能研製出来,最后还是薛神医找到了续筋散的配方,只可惜大哥已经自尽了。 这辈子此时薛神医还未寻到那个古方,只能再等等了。 只是在此之前,她得保护好大哥,绝不能让他心灰意冷服毒自尽。 兄妹二人又一番寒暄后,陆婉君拿出了带来的厚礼。 “薛神医,先前您说要音音郑重拜师,今日我们便带了拜师礼前来,也不知够不够正式?” 薛启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他笑著说道:“那日说什么拜师礼不过是一句玩笑,只要她虔心跟著老夫学习医术,就行了。” 苏阑音立刻跪在地上:“师父在上,请受子弟跪拜!” “好,既然磕过头拜过师,以后你便是我薛启的徒弟,我会教你医术,更会护著你。” 说罢他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上面雕刻著一个“启”字。 “拿著。” “这是?”苏阑音疑惑。 “此玉佩乃是先皇所赠,以后若遇到危难,拿著它便能逢凶化吉。” “真有这么厉害?” “怎么?看不起师父?”薛启挑眉。 “不敢不敢!”她连忙揣进怀里,甭管是什么,见好就收。 陆奕辰突然严肃道:“音音,你跟我出来,有件事我要问你。” “是。” 苏阑音知道他想问什么,立刻跟著往外走去。 两人来到后院偏僻角落。 陆奕辰拿出一封信递过去,沉声道:“这是你写的?” “没错。”苏阑音点头。 “什么意思?” 当初收到这封信后陆老爷子便一直心存怀疑,所以这次让陆奕辰亲口问一问到底怎么回事。 苏阑音解释道:“舅舅,不要问我为什么,有些事现在不能明说,但你要相信我绝不会害陆家,还请你按照信上所写去做。” 陆奕辰皱眉,眼底是犹豫不决:“可这么多年,陆家一直这样,若突然改变,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麻烦总比满门抄斩的强!” “你说什么?” 他眼底闪过惊愕,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苏阑音郑重其事地说道:“舅舅,有人要害陆家!而且我觉得这件事跟苏永成和柳如烟脱不开关係,只是我现在还没证据,但我一定会抓到他们的把柄,再给我一点时间!” 陆奕辰看著她明艷中带著稚嫩的面容,心中有些疑虑,但又在看到她眼底的坚决时,下了决心。 “好,舅舅相信你,会按照你说的做!” 苏阑音鬆了口气,接下来便等对方发难,然后他们反击了! …… 回到苏家。 陆婉君和苏阑音一进门便看到苏永成和柳如烟急急忙忙冲了过来。 “薛神医呢?他人在哪?” 苏永成迫不及待地问。 陆婉君摇头,唉声嘆气道:“夫君,我们去了薛神医住处,却连门都没进去,就被轰走,他还说,以后断然不会踏入苏家一步,若是再去纠缠,便要告到皇上那里。” 听到她这么说,苏永成面色铁青,咬牙切齿道:“那你准备的厚礼呢?” “都被薛神医扔进了臭水沟里,唉,可惜了那些个好东西。” “什么?”苏永成顿时怒火中烧,“事情没办成就算了还赔了那么多银子,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柳如烟眼底闪过肉疼,忍不住说道:“陆姨娘,如今这样,该是你来赔这银子。” 陆婉君从怀里拿出一张单子,上面记著她们今日所购买的礼品价格,远远超出了从这二人手里拿的银票数目。 第40章 落井下石 “夫君,先前不是答应要多退少补吗?你看还差我几十两银子呢,我是去银库取还是你现在给我?誒?夫君你怎么走了?大夫人……” 一听要补银子,苏永成和柳如烟也顾不上追究薛神医的事儿,转身便匆匆离开,像是身后有狼撵著一般。 陆婉君和苏阑音相视一笑,手挽著手脚步轻快地回了碎月轩。 …… 夜风呼啸而过,將窗户刮的咯咯作响。 李嬤嬤闻声立刻赶去关紧,房內这才恢復寂静。 陆婉君坐在案边却无心再看手中的帐本,神色凝重浑身都透著一股紧张的异样。 苏阑音知道她在担忧什么。 陆奕辰一早便入宫了,可直到现在貌似都没出来,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下午的时候,薛神医也被召入宫中。 若不是皇上或者太后出了什么很严重的急症,只怕交给太医院便足以,断然不会轻易惊动薛神医。 翠竹推门而入,带进来一阵寒风。 “怎么样了?”陆婉君立刻站起身来紧张地问。 翠竹回答:“姨娘,奴婢去打听过了,老爷下午入宫到现在还没回来,想必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留在宫里了。” “快,再去打听!最好找个关係去问问宫里的情况!” 翠竹一脸为难,她只是个小奴婢,怎么可能问得出宫里的情况。 苏阑音想起什么,立刻拿出薛神医给她的玉佩。 “拿著它去宫门口打探,就说你是薛神医家中的奴婢,想要关心自家主人的安危,另外再多给一些银子。” “是!” 翠竹点点头转身便往外跑。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於再次回来。 一进门脸色便格外焦急。 “姨娘,奴婢打听到了!” “快说说!” “舅爷此次入宫送龙涎香,不知为何里面竟然掺了野客,皇上用了香不出一刻便昏死过去,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这才请了薛神医入宫。” 陆婉君一听顿时两眼一翻往后倒去,苏阑音眼疾手快急忙扶著她。 “嬤嬤,先將娘亲扶到榻上休息。” “是!” 李嬤嬤上前合力把陆婉君挪到软榻上躺下。 苏阑音说道:“继续说,后面怎么样了?” “奴婢只听说皇上现在还未醒,舅爷已经被打入天牢了,只怕是凶多吉少!” 翠竹话音一落,光缓过来的陆婉君再次经不住打击晕倒过去。 “这可怎么办啊?”李嬤嬤急得眼眶发红,“要不我们去求求尚书大人?” 苏阑音却异常冷静,沉著地说道:“还未出结果,先不要自乱阵脚。若是这个时候乱求人,不就是心虚吗?如此会让旁人以为陆家的罪名坐实了!” “那我们能做什么?” “静静等著,我相信舅舅不会有事,而且別忘了薛神医还在宫里。” …… 翌日。 陆婉君终於醒了过来,她睁开眼便闹著要入宫面圣,为兄长和陆家求情。 苏阑音劝了半天才將她按住。 “娘,舅舅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可是……” 陆婉君还是不能完全放心,正打算起身去找找关係,便看到门外李嬤嬤走了进来。 “姨娘,程家夫人来了。” 程家? 苏阑音愣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上一世的画面。 程士海,当朝四品顺天府丞,家中三女一子,其庶出的二姑娘程月便是与她三哥订亲的未婚妻。 想到程家,她握紧了拳头,眼底闪过恨意! 陆婉君眼底亮起一丝希望,笑著说道:“是你三哥未来的岳母,她肯定是听说了咱们陆家的事,前来帮忙的。” 她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满是激动。 苏阑音却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目光冰冷透著一股恨意。 “娘,这个时候他们只怕不是来帮忙的,而是来落井下石的!” “什么?”陆婉君眼底闪过惊讶,“怎么可能呢?音音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程夫人与我关係一向很好。” 苏阑音嘆了口气,轻声道:“娘,待会儿你不要隨便开口,先听她说。” “为什么?咱们得想办法救你舅舅啊!” “他们不是来帮我们救人的,而是来想办法退婚的。” “退婚?怎么可能?”陆婉君显然不信。 苏阑音也不阻拦她,毕竟待会儿她就知道了,反正此刻也只是先说一声,让娘亲有个心理准备。 “娘,若是她有意退婚,你要占了先机,绝不能让我三哥成为那个被拋弃的人!” 上一世,苏晟云就是因为被退婚在盛京丟尽了脸面,才会给那青楼女子可乘之机! 她三哥最爱惜羽毛,但自尊心也是最脆弱的一个。 这一世,她定要维护好三哥的名声! “这……” 陆婉君半信半疑,但一想到女儿不会拿这种事说谎,便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 说完,她便跟著李嬤嬤前去迎客厅见未来亲家,程夫人。 …… 当初陆婉君掌家,为了打点关係,她出手阔绰,经常请圈子里的夫人小姐们看戏喝茶。 一来二去便与程夫人熟络起来。 渐渐的,也接触到了程家的女儿们,也给苏晟云和程月製造了许多相处的机会。 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程月及笄那年他们便定下了婚约,只等著苏晟云明年高中后再举行婚礼。 陆婉君当然清楚程家图什么,不仅是苏晟云的才华与前途,更多的是丰厚到让人垂涎三尺的聘礼。 程家虽然官职高一品,可府中的银钱却远不如苏家,程夫人是个势利眼,看准了陆婉君背后的陆家,这才同意女儿跟苏晟云订亲。 如今陆奕辰生死未卜,陆家很可能被冠上谋害皇帝的罪名,这么岌岌可危的情况,他们怎么敢再跟陆婉君有牵连? 程夫人看到陆婉君憔悴的面容便知道传闻十有八九是真的,於是脸色也不如从前那般热情,冷冰冰的带著一副高高在上的疏离。 “陆姨娘,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陆婉君一愣,从前她都会亲亲热热的喊一声亲家,如今这称呼改的倒是快。 看来阑音说的没错,她是来落井下石的。 想到这里,她挺直了脊背坐在椅子上。 “程夫人今日怎么有空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近来小女突然反……” 悔字还没说出口,陆婉君突然抢先一步打断了她。 “对了程夫人,我也有事,正要跟你说!” 第41章 私相授受 程夫人没料到她会打断自己,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眼神中带著迷茫。 只听陆婉君压著心头的怒火,嘴角勾起一抹冷然的笑意,淡淡问道:“当初你我两家一时兴起口头定下婚约,现在仔细想想,不过是彼此的一句玩笑,夫人没当真吧?” “什么?” 程夫人脸色一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满盛京都知我程家二女与你们苏家老三定下婚约,如今你怎能当做玩笑?实不相瞒,这婚约定下时我便不满意,如今想想,你们苏家確实与我们家算不得门当户对,所以今日我是来退婚的。” 陆婉君才不理会她的说辞,自顾自道:“我只是苏家的姨娘,孩儿们的婚事自然都应该有主母说了算,当时我隨口一说,没曾想程夫人竟当真了?” “更何况起初我並未问清楚,后来才知道三哥儿他心有所属,最近正愁著找机会跟你说明情况呢,还望程夫人见谅。” “你……” 程夫人握紧拳头一脸气极。 她们主动退婚和被退婚传出去可是完全两码事。 盛京圈子就这么大,谁家被退婚,就会成为茶余饭后的笑柄。 就算再优秀的才子佳人,被退过一次婚也很难再说道更好的人家。 毕竟,谁会愿意要一个別人退过的? 陆婉君不再给程夫人反驳的机会,三言两语便让下人送客。 没能得到好处反而碰了一鼻子灰,程夫人气急败坏地站在苏家门前,忍不住大声骂了几句。 “你们苏家算什么东西,也配退我家女郎的婚?我呸!” “要退也是我们退婚在先,是我家月儿不要你家苏晟云!” 她的话吸引了不少路过的百姓围观,纷纷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婉君不急不缓地从里面走出来,眉眼间儘是冷漠。 她从怀里拿出刚让人从苏晟云处取来的荷包,直接扔了出去。 “程夫人,眾所周知这订婚要摆宴席送订婚礼的,你我两家可是什么都没有,我没想到你会如此在意我的一句玩笑,倒是我的不对了,在此我给您赔个不是。” “另外,你家二姑娘將亲手绣的荷包送与我家三哥儿,这私相授受可是於礼不正,还麻烦您交还给她,另外转告她,我家三哥並不心悦於她。” 程夫人一听顿时怒火中烧,一脚踩在那荷包上,气急败坏地说道:“陆婉君你简直一派胡言!” “你苏家远不如我们程家,苏晟云也不过是个秀才而已,他也配得到我家月儿的喜欢?我看你就是在自作多情!” “今日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家要与你家划清界限,从此老死不相来往,我们月儿更不会嫁给一个废物为妻!” “別以为我不知道你娘家遇到麻烦快不行了,哼,也不看看自己如今什么德行,等著流落街头吧!” 说罢,程夫人便转身大步流星朝著街头走去。 路人左看右看也知道了个大概,纷纷议论起来。 “这到底是谁退谁的婚啊?” “是程家退苏家的婚!” “不对不对,我听著是苏家姨娘开了句玩笑,程家当真了。” “那程家二姑娘还给苏家三少爷送了荷包,看来八成是单相思。” “这么说来,是程家被退婚了?” “应该是这样。” …… 听这种人的声音,陆婉君鬆了口气。 还好音音提醒了她,否则今天真要叫晟云背负一个被退婚的名声。 想到这里,她心中担忧不已,立刻转身回府去看望苏晟云的情况。 得知程家来退婚,苏晟云並没有太大的反应,一边低头看著手里的书,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著。 “口头协议做不得数,如今说清楚便好,娘亲不必担忧。” “可这对你的名声多少有些影响。” “无妨,左右不是被人退婚,不是什么大问题。” 陆婉君见他释怀这才鬆了口气,而后又忍不住好奇。 “那你对程月……” “程姑娘很好,但不適合我,当初也是看娘亲喜欢,我才勉强同意。” “看我喜欢?你这孩子怎么对终身大事如此儿戏?” “孩儿一心研习圣贤书,哪有精力去管什么儿女私情,婚姻大事就交给娘亲做主便是,您若没別的事可以走了,孩儿还要忙著做文章呢。” 说著苏晟云便將她从书桌旁推开,然后继续埋头苦读。 明明样貌出眾、气质清贵,可偏偏养成了一副书呆子的模样,真是让人烦恼! 这样的儿子,以后可找个什么样的儿媳妇才能和和美美? 陆婉君唉声嘆气地回了碎月轩。 苏阑音已经听说了刚才的事,悬著的心也彻底放下,只要三哥没有被退婚,就不会成为笑柄,也不会有人生污点。 接下来,就是严防死守,不让大夫人和苏澜芯安排的狐狸精接近他就是! 陆婉君回来后便更加心神不寧,她思来想去决定去天牢走一趟。 就算进不去,好歹也拿些银子打点一番,好让陆奕辰在里面过得舒服些,別受罪。 苏阑音看出她的意图,立刻换上衣服一同出发。 …… 天牢门外把守森严,根本没有半点探视的机会。 最后还是李时安闻讯而来,凭著官职说通了关係才让人送了吃喝以及伤药进去。 打听清楚后,李时安说道:“放心吧,狱卒说並未严刑拷打,所以人没有受伤。” 闻言,陆婉君和苏阑音都放下心来。 “这就好、这就好!” “多谢李伯伯!” “客气什么?举手之劳罢了,你们先回去吧,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宫里什么情况目前还未可知,有薛神医在,皇上必定逢凶化吉,你们且回去耐心等著吧,天牢这里有我罩著。” “好,那我们就先回去等著。” …… 母女二人回到苏府时,正好苏永成也刚从宫里出来。 “你们这是去哪了?”他冷著脸质问。 陆婉君隨便找了个藉口:“在家闷著心中焦急,所以出去透透气。” 说完赶紧问道:“夫君,宫里什么情况!我大哥……”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永成厉声斥责:“闭嘴!这事儿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能打听的吗?还不赶紧滚回去!” 第42章 无情无义 苏阑音忍不住反驳道:“爹爹,那天牢之中关著的是我舅舅,更是娘的亲大哥,她问一句总没错吧?” 苏永成凶狠地瞪了她一眼,满是不耐烦:“大人说话你一个庶女插什么嘴?还不快带你娘一起滚进去!” 说完,也不理会她们母女,大步流星地朝著明珠阁而去。 陆婉君看著他无情无义的背影,心中一片苍凉。 她脸色发白,眼底是无尽的悲哀,冷冷笑了一声。 “娘……”苏阑音想要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 陆婉君如今连眼泪都挤不出一滴,只觉得心中空了一片。 她自言自语道:“二十年夫妻,生儿育女,尽心尽力操持家事,到头来,兄长受难,我的夫君竟然冷漠至此……呵……” 苏阑音担忧地看著她,语气坚定地安慰道:“娘,舅舅他没事的,我们不用靠他!” 陆婉君垂眸,深吸一口气:“算了,我对他本就不报什么希望。” 说完,她便有些失魂落魄地朝著碎月轩而去。 …… 翌日。 宫里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这几日没有早朝,苏永成得空在家也是时时刻刻歇在明珠阁。 前两日便是发月银的日子,可到了今日还没有动静,下人们都私底下议论纷纷。 明珠阁內。 刘管家拿著帐目递过去,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夫人,这是这个月该给下人们发的月银,还有新订的冬衣也该结尾款了……” 柳如烟翻了一下帐本,顿时瞪大了眼:“这么多银子?” “这……一直都是这个数目,並未变过啊。” “府里上上下下有这么多下人吗?你这帐本做得我看不对吧?去重新做,或者把人召集起来,我要亲自清点人数!” “是,奴才这就去。” 刘管家无奈,只能转身去召集苏家所有的下人来到明珠阁的院子里。 先前给陆婉君要银子的时候,可从未有过这么麻烦的事。 他心里不禁抱怨:一个主母,竟还不如姨娘出手阔绰,还侯府千金呢?我呸! 很快,苏府上上下下一百三十多个下人便站在了明珠阁,几乎將院子都挤满了。 柳如烟看著这么多人,不禁蹙眉:“咱们苏家何时有这么多下人了?” 刘管家说道:“回大夫人,这里不包括碎月轩的下人,那部分是陆姨娘自己发放月银。” “哦,那他们呢,都是什么地方的?” “光是老夫人院子里就有三十多个人伺候,二爷房里也有二十多个,再加上您这里,二少爷和五姑娘,还有膳房、库房、车夫、护院……” 见他数个不停,柳如烟心烦意乱地打断。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这么多人纯粹就是浪费,他们的卖身契呢?” “陆姨娘先前上交钥匙的时候,一併交给您了。” 柳如烟扫了一圈眾人,冷冷说道:“每个院子里都减少一半的人。” 刘管家目瞪口呆,以为自己没听清,忍不住问道:“夫人,您是说……把他们都发卖了?” 此话一出,院子里的下人全都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望过来,脸色大变。 “对,有问题吗?”柳如烟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眼底全是不耐烦。 刘管家仿佛受了打击,连忙紧张地劝阻道:“夫人,这不好吧?这些人在咱们苏府也算老人了,有些甚至待了二十年……” “那又怎么样?”她一副浑不在意的表情,“刘管家,我这么做可全都是为了他们好。” 眾人心中愤慨却又不敢说,只能瞪著她。 刘管家握著拳头隱忍问道:“大夫人何出此言?” “老爷不过六品官员,家里本不该用这么多下人的,若传出去那便是逾矩,搞不好要丟官的!” “从前你们都是陆姨娘钱请的,她一个商贾出身自然无人过问,可如今是我管家,万一有人存心害我们苏家,光这一点就足矣。” “你们与其在苏家待著等东窗事发被牵连,还不如趁早另寻出路,或许在別处有更好的前途。” “正好他们干完了上个月,有卖身契的就送去人牙子那里,没有卖身契的就地打发了,这些总不用我教你了吧?” 说完,柳如烟笑著拍了拍刘管家的肩膀,然后便转身回了屋子里继续休息。 下人们愤怒不已,可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著自己被东家甩开。 很快,苏家裁掉了一大批下人,偌大的院子只剩下原先的一半。 那些当初信誓旦旦从碎月轩离开的下人们心中悔恨万分。 “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留在碎月轩呢!陆姨娘待我们可不薄啊!” “是啊,还以为大夫人出手更为阔绰,离开碎月轩能更进一步,没想到会落个这样的下场!” “这就是咱们背叛主子的报应!我听说咱们走后,碎月轩剩下的那些人月银翻了一倍呢!” “要不咱们回去求求陆姨娘?她虽然是个妾室,但好在对咱们大方啊!” “对对对,她人傻钱多,肯定会留下我们的!走,现在就去!” …… 几人一合计,立刻朝著碎月轩而去。 只是还没进院门就被一群护院拦住了去路。 苏阑音早就料到会有今日,为了防止这些叛徒回来纠缠,她早就找好护院站在门口守著。 那群人见状,只能死心,灰溜溜地离开了苏家。 …… 明珠阁。 丽雯紧张地跪在地上,哭喊著哀求道:“大夫人,求您开恩不要把奴婢发卖出去!奴婢愿意誓死追隨五姑娘!” 柳如烟看著她就想到苏澜音和陆婉君,心底的厌恶更加浓烈。 “不是我非要卖你,是这府中人手足够,没有你的位置了。”她淡淡说道。 丽雯一听立刻磕头:“不……奴婢不能走,五姑娘昏迷前说过要留下奴婢做一等大丫鬟的,求大夫人您高抬贵手,留下奴婢吧!” “一等大丫鬟?”柳如烟嗤笑一声,“你如何能担此重任?依我看,你还是跟人牙子走为好。” 见她不为所动,丽雯咬咬牙,只能趴在地上哭著说道:“大夫人开恩,只要您不把奴婢发卖出去,奴婢愿意做明珠阁最下等的丫鬟,哪怕当牛做马,也会报答您和五姑娘的!” 第43章 区別对待 柳如烟挑眉:“最下等的丫鬟?据我所知,你先前在碎月轩是二等丫鬟吧?与其留在这里倒不如回那边。” 丽雯心里何尝没想过回去,可当初背叛苏阑音离开碎月轩,不就是为了当一等丫鬟嫁给心爱之人吗? 如今灰溜溜地回去,莫说他们不会收留,就算会,她也没什么好下场。 所以,即便把牙咬碎了往肚子里咽,她也要留在这明珠阁。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满是諂媚地说道:“奴婢崇拜大夫人与五姑娘的人淡如菊,最厌恶陆姨娘那样斤斤计较上不得台面的妾室,所以,让奴婢回去伺候她们,还不如死了呢!奴婢就算给大夫人当洗脚婢,也是满心欢喜!” 这马屁正中柳如烟下怀,当即便笑了几声,眼底是难掩的得意。 “你这丫头倒是机灵,既然如此,就留在这明珠阁做个下等丫鬟吧,若是伺候得好,本夫人自然会重用你。” “谢夫人!” 丽雯鬆了口气赶紧趴在地上叩谢,只是心里屈辱万分。 早知今日,当初她就不会离开碎月轩了,不仅能拿著陆姨娘和苏阑音给的月银和奖赏,还能再从明珠阁得一份好处。 想到这,她悔恨不已,但也无济於事。 …… 府里下人们的日子不好过,可那些主子们的日子也不如从前舒服。 老夫人身边的下人减少了一半,平日里端茶倒水、捏腰捶腿就得七八个丫头伺候。 如今光是万寿阁的活计就做不完,哪里还有那么多人来贴身服侍? 只是她还没发难,二房那边就坐不住跑过来抱怨。 李兰香生气地说道:“婆母,您看看耀祖,早上喝粥舌头都被烫了个大泡呢。” 老夫人立刻满眼心疼,抱著大胖孙子一顿关切。 “哎呦快让祖母看看我的金孙怎么了,下人怎么伺候的?为何烫了舌头?” 李兰香立刻说道:“大嫂突然撤掉一大批下人,早上连个给耀祖餵饭的丫鬟都没有,害得耀祖一口粥下去把舌头烫了,真是气死我了!”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婆母您说说大嫂这是要干什么?先前剋扣燕窝之类的补品,而后又缩减咱们买衣裳首饰的开支,这下甚至连下人都要裁减!” “再这么下去,咱们这日子还怎么过啊?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让陆婉君继续当家呢,好歹她嫁妆丰厚补贴我们,可这柳如烟,简直一毛不拔!” 听著她絮絮叨叨老夫人也觉得有理,心中的怨气更甚。 “这柳如烟真是的,来人,去请大夫人过来!” 话音刚落,柳如烟便已经走了进来。 “婆母,儿媳正想过来给您请安呢。” 见她进来,屋內两人的脸色立刻缓和,不敢再阴沉著脸。 陆婉君是商贾出身,他们自然可以高高在上、吆五喝六。 但是柳如烟可是侯门出身,她们自然不敢放肆,即便拿捏也要讲究方式方法。 老夫人靠在软榻上,眉眼间儘是愁容。 “如烟你可算来了,这府里上上下下怎么裁减了这么多人啊?” 若是陆婉君乾的,她必定是先大发雷霆,然后臭骂一顿,训斥完再命令她把下人买回来。 可对方是柳如烟,她却没有这个底气,只能压著怒火耐心询问。 就连一向泼妇的李兰香也乖巧地坐在椅子上不敢隨便开口。 柳如烟自顾自坐在椅子上,目光淡然神色平静。 “婆母,我裁减下人必定是有我的道理,您又何必多问呢。” 李兰香蹙眉,握了握拳头想要站起身质问,可还是隱忍下来。 “大嫂,你突然把下人都打发走了,我们身边少了人手,这怎么过日子呢?” 柳如烟不屑道:“怎么不能过日子?从前你们在乡下不也没人伺候吗?不照样过得好好的,如今只是少了几个人,应当不打紧吧?” 李兰香恨得咬牙切齿,她最恨別人说她是乡下来的,所以如今穿金戴银,去哪里都要彰显自己的贵气。 听到柳如烟这么说,顿时怒火中烧,也不顾对方什么身份,立刻站起身来。 “大嫂你这话什么意思?才管家一个月就嫌弃我们乡下出身了?你別忘了,大哥也是乡下出身,难道你连自己的夫君都嫌弃吗?” 柳如烟蹙眉:“我什么时候嫌弃了?我只是实话实说。” “我去你的实话实说,婆母你看大嫂,她分明就是嫌弃咱们!以前陆婉君管家时虽然脾气不好,可也是好吃好喝地供著我们,还买来足够的下人,尽心尽力地伺候著!” “如今轮到她管家,还当比陆婉君强!结果呢?不但剋扣吃穿用度裁减下人,还要嫌弃我们的出身,婆母您看看大嫂这作为,简直让人寒心!” 老夫人皱眉,脸色也冷了下来:“如烟,你这么说话便是你的错了!” 柳如烟握紧拳头,脑子里全是这些日子在苏家倒贴进去的银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弟妹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先前陆婉君说你是餵不熟的白眼狼我还帮你反驳,没想到如今你竟然这般欺负我!” “谁欺负你了?分明是你抠门,捨不得为苏家尽心尽力,谁知道你对大哥和婆母是不是有二心啊!” “你……” 万寿阁里爭吵不断,老夫人实在没办法只能让人去把两个儿子叫来劝阻。 结果苏永成和苏永才一来,也加入了爭执,一伙人吵得不可开交,直到老夫人心口痛险些昏倒才作罢。 冷静下来的眾人终於不再爭吵而是商量了一番,最终决定,还是將管家权还给陆婉君是上策。 於是,晌午还没到,苏永成便拿著银库钥匙去了碎月轩。 一进门,便看到陆婉君正在发放下人们的月银。 比起柳如烟的抠门和裁剪,她便显得从容大方得多。 那些先前留下来的比较忠诚的下人不仅月银翻倍,还有各种礼品赏赐,新买入碎月轩的,也比寻常人家的月银要多。 所有下人领过后都退下去忙,只有阿默面容冷峻地低头看著白的银锭子,愣了片刻。 “多了。” 他突然开口,让苏阑音有些疑惑。 “不多,是你该得的。” 第44章 腰缠万贯 这些日子他忙前忙后,又要顾四哥又要守护碎月轩的安全,所以月银自然比寻常下人高出几倍。 阿默沉思片刻,正打算收下,突然一只手將他的银子全部夺走。 眾人抬头看去,苏永成不知何时已经抬脚迈进大门,正面色严肃地瞪著他们。 “陆婉君,你平日里就是这样作践苏家的银子的?” “苏家的银子?” 陆婉君停下手中拨弄的算盘,眼底带著一抹嘲讽:“夫君,这些银子可是我的嫁妆。” 苏永成不信,语气坚定:“我已经了解过府中財务状况,你管家时每个月要开销上万两,你的嫁妆就算再怎么丰厚,这二十年也该用尽了吧?如今你所用的,不都是我们苏家的吗?” 听到她这么说陆婉君只觉得可笑,忍不住反问道:“你以为我爹只陪送了我一些金银珠宝吗?” “什么意思?” “夫君……” 她正要开口,苏阑音连忙打断。 “娘,爹爹也是为了我们好!” 陆婉君蹙眉,有些疑惑不解:“他为了我们好?” “是啊!”苏阑音点头,走上前装作亲昵地挽住了苏永成的胳膊,“爹爹是怕您乱钱,毕竟就算是金银珠宝也有卖尽的一日,是吧爹爹?” 说话间,不著痕跡地將他手里的银子拿了回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苏永成毫无察觉,一心想著陆婉君挥霍无度,立刻点头。 “阑音都知道为夫的苦心,你竟然还不如一个庶女懂事!” 陆婉君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收起眼底的怒意,笑著点了点头:“夫君说的是,的確是我欠考虑了。” 苏永成虽然知道陆婉君的嫁妆丰厚,却不知道陆家陪送的嫁妆单子详细。 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陆婉君用的是那些金银珠宝,並未將陪送的那些小店铺放在眼里。 他是文人,不通铜臭,更不屑去算小帐,总觉得一间布坊或是一间药铺能有多少收入呢? 殊不知,陆婉君手里,有几百间大大小小的商铺,吃穿住行样样俱全,不仅如此,盛京有一条繁华的街铺全在她名下,不仅能经营,还收租金。 所以,每个月补贴苏家几万两对她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可笑的是,苏家人自命清高,不肯把陆婉君放在眼里,若是好生巴结著,別说下辈子,就是八辈子,都有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 好在陆婉君是苏家妾室,平日里不方便出面打理生意,都是在背后指挥,明面上的东家各有不同。 这才让苏家人蒙在鼓里。 上辈子,她们以为陆婉君只有私库里那点嫁妆都能做出谋財害命的举动,若被他们知道陆婉君其实腰缠万贯、富可敌国,那还不让他们丧心病狂? 想到这里,母女二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苏永成滔滔不绝地数落了她们一番,若是平时,陆婉君肯定会反驳与他爭执,可今天却异常安静。 她们母女坐在椅子上乖巧地听著,脸上甚至没有一丝不耐烦。 这让苏永成觉得诧异,不由问道:“你们……可有意见?” 母女二人齐齐摇头:“夫君(爹爹)所言极是!” “……算、算你们识相,以后切记,这银子可不能如此浪费!” “是!”陆婉君笑著点头,而后问道,“夫君这次来,就是为了给我们母女上一课?” 这倒是让苏永成想起了什么,他立刻变了脸色,比刚才更加严肃。 “我此番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哦?什么好消息?” 苏永成拿出管家钥匙放在桌上推到了陆婉君面前,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模样,语气中充满了优越感。 “这些日子你性情比从前稳重不少,脾气也改了许多,看在你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份上,为夫决定,还是让你继续管家。” 他负手而立高高扬起下巴,几乎是用一种施捨的语气在说话。 陆婉君看了眼桌上的钥匙,心里有股怒火沸腾,恨不得抓起来甩在他脸上。 苏阑音用小手拽了拽她的袖子,才让她恢復冷静。 深吸一口气,陆婉君將钥匙推给他,並且笑著婉拒。 “不了,夫君刚才也说,我挥霍无度、铺张浪费,实在不適合管家,而且这些日子大夫人管的好好的,夫君怎么能突然將钥匙给我呢?这不妥,我身为妾室,绝不敢跟大夫人爭。” 苏永成蹙眉,只觉得她不识好歹,生气道:“我让你拿著就拿著!” 陆婉君摇头:“不可!万万不可!管家之事乃是主母的权利,我区区妾室,怎敢越俎代庖,夫君快拿走吧。” “你……如烟为人我再清楚不过,她一向不爭不抢,所以即便你管家,她也不会有任何意见,你且安心拿著吧。” “妾身脾气暴躁,遇事不够冷静,而且处处计较、小肚鸡肠,確实不如大夫人人淡如菊,从今日起,妾身一定要向她学习,爭取做个清高善良的姨娘,所以这管家权,妾身也不爭,还是还给大夫人吧。” 不就是人淡如菊吗?谁不会啊! 把推卸责任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真当別人是傻子吗? 苏阑音撇撇嘴,心想:上辈子的娘,可不就是个傻子吗? 苏永成见她不吃硬的,於是態度软了下来。 “婉君,你能这么想,为夫深感欣慰。日后你要多向如烟学学,凡事淡定从容、不爭不抢,才能让外人高看我们苏家!” “是!”陆婉君乖顺点头。 他很是满意,立刻接著说道:“这把钥匙你就拿著吧,如今你沉著稳重,为夫將家里的事情交给你很是放心。” “夫君……” 她还想拒绝,却被他握住双手,眼底满是情动之色:“婉君,这么多年是我冷落了你,这把钥匙就是补偿你的第一步,另外,以后我会常来这里陪你的。” 陆婉君蹙眉,只觉得心里涌出一股噁心的感觉。 不得不说苏永成这些年养尊处优保养的极好,他年轻时俊秀倜儻,如今老了皮肤依旧白净光滑,而且还多了些岁月增添的成熟儒雅。 怪不得她年轻时能被迷的神魂顛倒。 只可惜现在这张脸在她眼里,就是豺狼虎豹,令人作呕! 第45章 入宫面圣 “不必了,夫君还是多陪著大夫人吧,妾身满身铜臭,只怕玷污了夫君的高洁。” 她本是讽刺,可到苏永成耳朵里却是她自卑的表现。 於是他豁然一笑,眼底满是得意与怜悯:“你也不必妄自菲薄,相比之下,你也有自己的长处。” 说到这里,陆婉君生出几分好奇:“那夫君觉得我有哪些长处?” 苏永成一时语噎,上下打量著陆婉君,愣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年轻时她容貌出眾,身段更是婀娜多姿,如今她已经年近四十,脸上出现了皱纹,身材也略显臃肿。 跟养尊处优、保养极好的柳如烟相比,她的憔悴显而易见。 再加上陆婉君不通诗词,肚子里也没什么文化,总是钻研一些赚钱生財之道,跟他没有半点共同爱好。 所以,她在他眼里,早已褪去芳华变得黯淡无光、一无是处。 苏永成思忖了片刻,想到了陆婉君的利用价值,只能硬著头皮编了几个优点。 “你聪慧伶俐,善於交际,这些不都是你的优点吗?” 陆婉君嗤笑出声,她怎么记得自己这些优点从前在他嘴里可都是缺陷呢? 有用时她是聪慧伶俐、善於交际,无用时她便是奸诈狡猾、水性杨。 这些可都是他曾辱骂过的字眼,如今竟然不记得了? 也罢,这男人对她没有一丝感恩,更没有半分情意。 还好阑音让她清醒过来,对这个男人再也不报任何希望。 “苏永成。”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直呼其名,目光如死水一般没有波澜。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你叫我什么?”男人面上微怒,透著不悦。 “我最后再说一遍,这钥匙我不会再拿,这苏家也不会再管,请你拿走吧。” 说完陆婉君转身往寢室走去,背影格外冷漠。 苏永成从未见过她这样,心中顿生疑惑,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出声喊道:“慢著!” “怎么?你听不懂我的话吗?”陆婉君回头瞪著他,目光冷冽。 “说来说去你不就是在闹脾气吗?” 苏永成嘆了口气,不耐烦地摆出一副妥协的模样。 “你大哥这件事不是我不管,实在是我无能为力,这次他谋害皇上,那可是证据確凿,只要你同意继续管家,我就勉强冒著危险去帮你打探一下天牢的消息。” “但是別的我可管不了,这次陆家犯下滔天大罪,诛九族是免不了了,幸好你嫁给我与陆家断绝关係,否则连你也要死,你最好感恩戴德,不要再得寸进尺!” 听著他的话,陆婉君只觉得可笑至极。 这就是她全心全意爱了二十年的枕边人! 如今她娘家遭难,他竟然还要趁火打劫,甚至还不如尚书大人关心她大哥。 真是让人寒心到了骨子里! 陆婉君冷笑一声,直接將桌上的算盘朝著他砸了过去,语气中满是压不住的怒火。 “滚!滚出去!谁稀罕你去打探消息!我陆家是荣是辱都跟你没有半文钱关係,你滚出去!” 苏永成看到她那东西立刻抬手护住了脑袋,但还是被砸了一下,额角红肿起来。 “你这个疯婆子,你简直不可理喻,我好心劝你,你竟然如此不识好歹,你信不信我……” 他话没说完,翠竹带著几个侍卫装扮的男子走了进来。 “这位就是我家陆姨娘。”翠竹介绍道。 为首的侍卫先是拱手,而后语气冷然:“圣上有旨,传苏家路姨娘与苏阑音一同入宫面圣!” 说完又拿出了令牌,金灿灿的旗帜令牌上刻著一个深深的“盛”字,没看过也知道,这是皇帝的印令。 陆婉君和苏阑音立刻跪在地上接旨,並且起身跟那几个侍卫往外走去。 苏永成见状脸上露出一抹阴狠的神情,他拿起桌上的钥匙,满意地笑了笑。 “这次入宫只怕是没命回来了!” …… 再次入宫,母女俩没有了第一次的期待,而是充满了忐忑不安。 来到华清宫后,便跟著一个总管模样打扮的老太监走进了寢殿。 皇帝所住的地方到底是与其它宫殿不一眼,这雕龙刻柱、金碧辉煌,透著满满的威严与压迫,让人不敢抬头,甚至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陆婉君带著苏阑音谨小慎微地跪在了地上。 “臣妇(臣女)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万岁!” 两人磕头行礼,等了半晌终於听到重重金色床幔后传来的几声咳嗽。 许是刚刚甦醒,所以皇帝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虚弱。 他沉声开口,嗓音低沉沙哑,却有种让人不寒而慄的威慑感。 “这封信,是你二人谁写的?” 说完,大太监接过一张纸传到了外面,落在她们母女面前。 陆婉君看了眼信上的字,她认不全,却也知道这不是自己写的。 既然不是她,那肯定是阑音啊! 想到这里,她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替女儿认罪。 正要开口却听到苏阑音的话掷地有声! “是臣女写给舅舅的!” 她虽然跪在地上,却腰背挺直没有半点怯懦,整个人有种初生牛犊不怕死的光明磊落。 床幔后,皇帝语气更加阴冷:“你写的?那你告诉朕,你为何要写这个送到泉州!” “回皇上,臣女是为了改善陆家香料的配方。” 听到她这么说,陆婉君更是一头雾水。 没错,苏阑音修改了龙涎香原本的配方,在其中加了几味养神的香料,可是味道却极轻,若非精通香料之人,根本闻不出。 也正因为这几味料,证实了陆家的清白! 那日皇上用了新到的龙涎香便立刻出现浑身燥痒、头痛目眩的症状,越发严重后甚至昏迷在了朝堂之上。 这下可惊动了满朝文武,必须一查到底。 结果就查出了龙涎香里加入了大量的野客! 这盛朝谁不知道皇帝不能嗅到野客的味道,偌大的皇宫,甚至没有一株蔷薇科的植物,就连野生的都会被连根拔起。 所以,这明摆著是有人存心谋害皇帝!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首当其衝被怀疑的肯定是供龙涎香的商人。 陆奕辰被关入天牢,幸好薛神医和李尚书都在其中担保,才让他免於被严刑逼供。 第46章 重女轻男 经过薛神医的调查比对,发现皇帝当时用的龙涎香与陆奕辰送入宫的龙涎香完全不一样,其中正是多了两味苏阑音让加入的香料。 要知道製作成香是早已混合炼造在一起粉状物,没道理库房里的多两味香料,给皇上使用的却少两味。 最终得出结论,陆奕辰是被人陷害,真凶另有其人。 皇上已经派大理寺继续追查这件事,有不少经手过香料的宫人都被带走。 之所以外界不知道凶手另有其人,是因为整件事被皇帝和太后压著,怕一旦曝光证据会打草惊蛇。 只要陆奕辰还在天牢,那么幕后黑手就会放鬆警惕。 这些天,大理寺上下日夜不眠地查,总算查出了始作俑者。 那就是京城另一位做香料生意的商人,他嫉妒陆家独大,想要爭抢皇商的位置,就必须用狠招將陆家拉下马。 所以才想了这种狠毒到灭人九族的招数,只是没想到最终自食恶果。 搞清楚来龙去脉,陆奕辰被带了上来。 “大哥!” “舅舅!”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看到他安然无恙,甚至连头髮都一丝不苟,便知道李大人和薛神医有多用心照顾他。 若是旁人入了天牢,哪怕没罪都要脱层皮才能出来。 “你没事太好了,多谢皇上,多谢皇上圣明!”陆婉君忙跪在地上磕头。 床幔內,皇帝冷冷道:“你们都出去,苏阑音留下。” 此话一出,陆婉君和陆奕辰全都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心跳如雷,有些不知所措。 苏阑音反而淡定从容,对著他们二人笑了笑,用唇语道:放心,不会有事。 皇上发话,他们人微言轻又能如何?最终只能满是忐忑地退出了寢殿。 赵恆公公离开时將厚重的殿门关上,然后,殿內便只剩下了靠在床上的九五至尊,以及跪在地上的苏阑音。 偌大的宫殿落针可闻,就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苏阑音面上佯装镇定,可心跳早已乱了章法,紧张到手心出汗。 皇帝终於开口,听不出任何情绪地问道:“你为何要让陆奕辰在龙涎香中多加两味香料?” 苏阑音既然敢写那封信,自然是想好了后续的对策,可即便如此,依旧觉得压力巨大。 她低下头,强撑著不让声音颤抖,回答道:“启稟圣上,臣女有幸得到一本五百年前的古书,上记载著龙涎香的原始配方,正是多那两味香料,只是因为后世失传才导致配方缺失,所以臣女此为,只是想完善配方。” “呵……”床幔后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声,“这么说来,你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苏阑音咽了咽口水,脑子里百转千回。 “皇上圣明,这虽然只是巧合,却也是天意,那些伤天害理之人,自有天收,更何况皇上乃是真龙天子,有上神庇护,他人胆敢利用您的安危谋害无辜之人全族,势必要遭到反噬,这都要感谢皇上龙恩浩荡!” 她绞尽脑汁,几乎將两辈子的马屁词都用尽了才说出来。 怪只怪她从前只顾著跟柳如烟学什么人淡如菊,所以没能学到她娘亲八面玲瓏的精髓! 別看陆婉君脾气暴躁,跟人套起近乎来,三两句便能把所有人捧得枝乱颤。 所以梁有道大捕头曾说她娘亲就是天生的商人! 果然,此话一出,龙顏大悦,连声音都比刚才轻缓了许多。 床幔被层层掀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面前。 皇帝起身,正襟危坐於床沿上,一头黑髮如墨般在身后散落,年近五十又大病初癒,可那张脸上没有憔悴,更没有岁月碾压的痕跡。 他目光阴沉蕴含著无数道让人看不透的精光,逼得苏阑音低下头,不敢直视。 “朕听说,你拜了薛启为师?” “是。”她跪得笔直却埋著头点了两下。 “他可是盛朝第一神医,朕曾將自己的皇子推给他做徒弟他都不要,你凭什么拜他为师?” 这话问的…… 苏阑音有些如芒在背。 师父啊,您为啥不收皇子呢?害得她被质问!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她颤颤巍巍地开口:“许、许是师父重女轻男……” 这个藉口太烂了,烂得皇帝都忍不住嗤笑出声。 “好一个重女轻男哈哈哈……” 苏阑音心虚地陪著笑脸,尷尬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次多亏了你才让朕抓住真凶,没有冤杀陆家几百口人,你立了功,可想要什么赏赐?” 皇上突然这么问,苏阑音实在是受宠若惊。 但这个赏赐,她必须好好想一想。 突然,她想到什么,立刻抬起头来一脸真诚地说道:“皇上,臣女斗胆,想用功劳为我大哥求个前程!” “你大哥?” “嗯!”苏阑音点头,解释道,“我大哥是苏晟言,您当年还曾夸过他一句英雄出少年。” “哦,朕记得,他武功高强,確实是將相之才!不过后来怎么没有高中?”皇帝脸上出现疑惑。 苏阑音说道:“臣女兄长当年考武状元时不慎被奸人谋害,全身筋脉具断双目失明,所以没能考中。” 皇商眼底有惋惜一闪而过:“既然已经是废人,朕又如何给他前途呢?苏阑音,你可不要太贪心了!” 面对警告苏阑音也不再紧张,反而有些激动地说道:“皇上,臣女现在拜神医为师,总有一天会治好大哥的眼睛和身体,到那时,能不能请您再允许大哥考一场武状元?” “你是说,要治好他的筋脉和眼睛?” 这话匪夷所思,就算是皇帝也没听说过这世上有人断了筋脉再重新长好的。 “嗯!盛朝律例规定超过十八者不得参考武状元,但是那场考试是大哥一生的遗憾,所以臣女想求皇上允许,如果大哥恢復健全,您能否再给他一次机会?” 苏阑音跪在地上双手撑著,仰起的小脸上满是乞求与渴望,她是发自肺腑诚恳地想要给大哥爭取这个机会。 皇帝心中动容,却忍不住问道:“朕的赏赐可不是人人都有,这么好的机会你不为自己爭取吗?你可知道,若是朕给你赐婚,便是王侯將相你也能选!” 第47章 前途无量 苏阑音果断拒绝,態度诚恳又坚定。 “皇上,臣女此生心愿便是治好大哥,让他去实现理想与抱负,亲人对於臣女而言永远是最重要的。” “至於以后嫁什么人,还需讲究缘分强求不来,更何况,嫁入高门也未必能顺遂一生,若遇到心爱之人,互相尊重,哪怕他是草民匹夫,臣女也甘之如飴。” 皇上眼底流露出欣赏之色,点头夸讚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这般眼界与胸怀,冲你这份心思,朕同意给你大哥一次机会。” 苏阑音欣喜若狂连忙磕头谢恩:“多谢皇上隆恩,臣女代大哥,谢皇上!” “先別急著谢。” “啊?皇上您不能反悔吧?”她一脸担忧。 “朕金口玉言,怎么会出尔反尔呢?若你大哥能恢復且顺利考上武状元为国效力,对朕而言,是件有助於大盛朝的好事,所以,朕允许你再为自己提一个赏赐。” 皇上目光透著慈祥,让苏阑音满心感动,一时间竟激动的语无伦次。 “皇上……你真、真的是天底下最最最好的人!不对不对,您是天子,是古往今来最英明神武的皇上!” 苏阑音这番马屁简直是发自肺腑,逗的龙顏大悦,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脑袋。 “你这小丫头,朕看著很是不错,以后可以多入宫陪朕的三公主。” “啊?”她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不由想起梅林假山后三公主的所作所为,浑身都不自在了。 让她陪三公主玩,到底是赏还是罚? 见她犹豫,皇上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苏阑音连忙陪著笑脸点头:“愿意愿意,臣女愿意!” 她鬱闷至极,嘴上嘻嘻,心里不嘻嘻! “好了说说你想要什么赏赐吧?” 苏阑音小心翼翼地问:“回皇上,臣女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能不能留著赏赐以后想起来了再跟您要?” “你这是跟朕耍小心机?” “不是,臣女一来不缺吃穿,二来也不缺金银,所以一时半会儿真的想不到要什么。” 她不是想不到,而是知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若是隨便用了岂不浪费? 皇上心情好,倒也没跟她计较,於是从腰间摘下一块小小的玉佩。 “这个你拿著,想到要什么赏赐的时候,再告诉朕。” 苏阑音双手捧过如获至宝般再次谢恩。 皇上到底还是给了她一些金银珠宝,虽然不多,但也足够让苏家那群小人看傻了眼。 母女二人先把陆奕辰送回了陆家在盛京的豪宅后,这才回到苏家。 看到她们毫髮无损还带著许多赏赐被宫里的大太监送回来了,苏家人全都惊掉了下巴。 苏永成更是不敢置信:“你们怎么回来了?” 陆婉君眼底闪过嘲讽,冷声问道:“夫君的意思是料定我们此次入宫回不来了吗?” 他被问得如鯁在喉,一时间难以应对,心中惊愕不已。 柳如烟最先反应过来,忙上前解释:“夫君是担心你们,一时说错了话。” 陆婉君没有理会,只淡淡道:“多谢夫君担心,皇上查清真相还了陆家清白,还赏赐了我们许多东西。” 说完,刘公公上前一步,身后的小太监们端著各种赏赐走了进来。 苏阑音拿出荷包塞给刘公公,客气道:“劳烦公公跑一趟,小小心意还请收下。” 刘公公接过荷包顺势揣进袖子里,眼神中带著欣赏点了点头:“咱家也是奉皇上之命行事,苏姑娘此番得了圣上赏赐,日后前途无量。” “承蒙公公吉言,阑音送您。” “不劳烦,苏姑娘留步。” 说完,刘公公便带著宫里的人转身离开苏家。 苏永成不明所以,急忙上前追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先前皇上不是还要灭了陆家满门吗?” 若是陆家失势,陆婉君便是个没有娘家的孤女,她的嫁妆还不是任由苏家拿捏? 可如今,陆家不仅全身而退,还获得了圣上赏赐,甚至让苏阑音在皇上面前出尽风头。 真是该死! 要是他的澜芯没有昏迷不醒,一定也能令圣上青睞有加,到时候再嫁个高门绝对不成问题。 陆婉君看著他们一个个憋屈的脸,心情大爽,故意说道:“我家阑音真有福气,得了皇上赏赐不说,还给她大哥求情,皇上答应若是晟言能够康復,便让他重新考武状元!” “什么!” 柳如烟顿时瞪大了眼,满是不敢置信。 苏永成蹙眉,生气地训斥:“胡闹!你怎么能任她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 “不是我让音音说的,是皇上答应可以满足音音一个心愿。” “你说什么?” 苏永成顿时怒不可遏,满眼愤恨地瞪著苏阑音。 “你……你竟然浪费了这么难得的机会去为一个废人求情?你眼里可还有苏家?还有我这个爹!” 那可是皇上的恩赐,若是能为他求个一官半职,岂不是前途无量? 这个逆女,简直是生来克她的! 苏阑音委屈地撇撇嘴,一脸无辜地问:“正是因为女儿心里有苏家,才会为了大哥求情啊,他可是苏家长子,若是能谋得一个好前途,爹爹脸上也有光不是?” “你这个蠢货!他一个废人,哪来的前途?你……你还不如为晟昊求个恩赐!”苏永成恨铁不成钢地咬紧牙关。 陆婉君一听顿时恼火,上前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晟言也是你的亲儿子啊,你怎么能如此偏心?” “亲儿子又如何?他本就是庶出,再加上身患残疾已经是个废人,就算有天大的才华又有什么用?能帮到苏家什么?看看你教的这四个孩子,一个比一个蠢笨,比不上嫡出的半分聪慧乖巧!” 苏永成气急败坏的大骂。 苏阑音知道他破防了,毕竟那么好的机会,若是能给他,必定踩著她们母女平步青云。 上辈子,母亲出钱出力到处巴结,处处碰壁却又处处討好,放弃尊严为苏永成铺路,让他官至太傅! 最后却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这辈子,苏家这群白眼狼休想再有出头之日! 陆婉君气得想要打人,但转念一想,还是忍下了。 第48章 乱棍打死 她深呼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夫君,你一向高风亮节,该不会想让阑音在皇上面前为你爭一爭吧?若传出去,旁人会笑话你靠著庶女上位,著实有损你的名誉。” “你……” 这番话堵得苏永成哑口无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十分难看。 柳如烟想到自己的女儿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可苏澜音却已经在皇上面得了脸,心中嫉恨万分。 她握紧拳头,强压著怒火与愤然,眼底有狠戾之色一闪而过。 陆婉君得意地笑了笑,然后拉著苏阑音的手说道:“入宫半晌很是乏累,就不奉陪了,妾身带著阑音先下去休息了。” 说完,也不管他们什么表情,直接带著女儿回了南院。 他们並未回碎月轩,而是先去了琅琊阁。 重生归来,这是苏阑音第一次踏足此地,她站在院门前,心中百感交集,有些不敢面对那曾经鲜衣怒马如今却颓败不堪的大哥。 “娘亲……” 她紧张地抓住陆婉君的胳膊,眼底闪烁著泪光。 “放心,你大哥其实也很想你,他不会生气的。” 当年苏晟言出发考武状元之前,答应苏阑音会高中回来,然后带著她一起骑武状元的马游街。 可后来比赛途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大哥直接沦为了废人。 许是对一向宠爱的妹妹言而无信,苏晟言不愿意再见苏阑音,他將自己关在这琅琊阁內,不准任何人探视。 最后是陆婉君以死相逼带著两个儿子来了几次,他才勉强答应,但是却绝对不允许苏阑音见他。 其实他的心思,他们都能理解。 苏阑音是他最爱的小妹,他落得如此下场,怎么忍心让妹妹跟著伤心欲绝呢? 更何况,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绝不允许在小妹面前毫无尊严。 当年,苏阑音实在太想念大哥,於是偷偷来过,但还没进门就被里面的人发觉。 自从双目失明后,苏晟言的嗅觉和听觉便极为敏感,任何人靠近,他都能分辨出是谁。 那天苏阑音听到大哥的怒吼,是那般无助与歇斯底里。 大哥说如果她敢迈进房门一步,就再也不认她做妹妹了。 如今时隔多年,苏阑音仍是心有余悸,不敢靠近那扇门。 她双腿如灌铅,艰难地挪动著,却始终没勇气跨过门槛儿。 “娘……” “走吧,如今你长大了,晟言不会生气了。“ 听到陆婉君如此说,她才点头,紧张地迈进门。 屋子里传来浓烈的薰香味,试图掩盖那隱约可闻的腥臭。 看著家具与地面上的灰尘,母女二人深深皱起眉头。 因苏晟言不愿意让人探视,所以只有每个月十五,他们才会来陪陪他。 却不料平日里这琅琊阁竟然是这般模样! 阳光倾洒进屋,灰尘隨著脚步而扬起,越靠近寢室那股恶臭便越是明显。 母女二人还未走近便听到里面传来抱怨与辱骂。 “水……” “水什么水?一个废物瘫子,也配使唤老子?也不看看自己那个噁心的模样,真是令人作呕!” “臭死了,竟然又尿裤子!你这个废物是不是找死?你为什么不早点死?害得老子在这种地方照看你,真是晦气!” 一个小廝站在床前手里拿著木棍一下又一下地戳著苏晟言没有知觉瘫软如泥的双腿,满眼的鄙夷,像是在践踏什么螻蚁一般。 而躺在床上的苏晟言面无表情,没有半点反应,目光如枯井般出神地望著床顶,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尸体,任人摆布。 看到这一幕,母女二人皆是震惊又愤怒。 陆婉君更是气得浑身颤抖,一脚踹开半掩的门冲了进去。 “混帐东西,你平日里竟然都是这么伺候大少爷的!” 那小廝被嚇了一跳,手里的棍子甩飞出去,双腿一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他大惊失色,连忙否认:“奴才、奴才什么都没做,奴才是在帮大少爷更换裤子!” “换裤子需要拿棍子戳我儿的腿吗?你这个杀千刀的狗奴才,来人啊!快来人!” 话音落下,刚才还毫无生机的苏晟言突然怒吼:“不要!不准任何人来!” 陆婉君被嚇了一跳,顿时反应过来,她那骄傲的儿子,怎么允许別人看到这样一幕? 於是她含著泪喊道:“在门外候著,都別进来!” 李嬤嬤带著护院刚走到门口,听到命令又急忙剎住脚步,不敢再往里走。 陆婉君亲自上去抓著那小廝的头髮拖了出去,扔在了李嬤嬤脚下。 她咬牙切齿道:“给我乱棍打死,狠狠地打,昏了浇醒,继续打,直到断气为止,死了扔去后山餵野狗!” 李嬤嬤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垂眸扫过那小廝,眼底生出一丝杀气。 “是!” 说完,便让护院把人带了出去。 任凭那小廝声嘶力竭地求饶,却也无济於事。 苏阑音站在床前,眼底溢满痛苦的泪水,心臟像是被刀子剜了一样疼得厉害。 她颤抖著一步一步走过去,想要抱一抱他的大哥。 然后向他说一句对不起,上辈子没能早点鼓起勇气来琅琊阁。 怪不得大哥会服毒自尽,遭受著如此虐待与屈辱,若不是为了家人苦苦撑著,又怎能活到今天呢? 更何况,他一个废人,若是没有旁人协助,如何服毒自尽? 只怕上辈子,他是被这狗奴才折磨死的! 这些年,大哥什么都不说,任凭那狼心狗肺的奴才每个月十五收拾乾净应付陆婉君等人的探视。 想必,比起下人的羞辱与责打,亲人眼底的同情与心疼,才更让他难以接受,所以才选择默默隱忍。 “谁?” 察觉到房间內有另一道呼吸声,苏晟言皱起眉头,空洞的眼底是惊惧与不安。 “你是谁?” 他似乎有所感知,但仍是不敢面对,呼吸越发急促,可是连拽过旁边被子遮住自己骯脏不堪的身体都做不到。 “別过来!不许看我!不许看!滚出去,快点滚出去!” 他怒吼,蓬乱的头髮粘在脸颊上,从前清秀俊逸的脸变得狰狞无比,极力抗拒著有人接近。 苏阑音的声音哽在喉咙里,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终於走到床边,蹲下身子握住了苏晟言的手。 第49章 將死之人 她鼓起勇气,强忍著不让声音颤抖,却还是忍不住啜泣。 “哥哥,音音真的……好想你……” 听到久违的声音,苏晟言顿时僵住,原是激烈的情绪也瞬间被抚平,他没有想像中的难堪与暴躁,有的只是难过,无尽的悲哀。 “对不起音音……大哥没用……” 他嗓音沙哑,水光在空洞的眼底涌现,而后顺著眼尾没入髮鬢。 苏阑音不顾一切抱著他,终於不再隱忍,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她最好的大哥哥,为什么这么命苦,为什么要遭受地狱般的折磨。 “大哥,我会治好你的,我一定会治好你!” 苏晟言嘆了口气,心中早已对康復不再幻想,刚受伤甦醒时他无法接受现实,后来又心存幻想,觉得或许能好。 所以他苟活著,相信只要活著就有希望……但现在他才明白,有时候活著比死亡更让人煎熬。 “音音,我没事,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你出去吧,不要再来看我。” 他极力压抑著心底的悲痛,儘可能语气平静地开口,可嗓音还是忍不住颤抖。 苏阑音摇头,儘管他看不见。 “大哥,我是认真的,我已经拜薛启为师,等我学好医术,一定能把你治好!” 她说得那么恳切,可在他看来不过是异想天开。 薛启又不是没来帮他看过,要是能治,早就治好了,何必让苏阑音多此一举呢? 若她努力过,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她该多难过? 想到这里,苏晟言摇头:“不要再白费精力了,音音长大了,有自己的人生要过,没必要为了我这个废人……” “不是!大哥在我心里不是废人!其实我已经研製出了治癒大哥眼疾的药,现在我只要你相信我,只要你肯等我!” 她使劲抓著他的手,希望將自己的力量统统传给他。 可苏晟言却並不相信,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无奈道:“傻音音,天下第一神医都说过,我这一身残疾,治不好了,更何况,就算治好了又能如何呢?” “大哥,我见到皇上了,他答应我,只要你能好起来,会让你重新上考场去考武状元!” 听到这里苏晟言的眸光微微一亮,可很快又暗了下去。 “是你求了皇上吗?” “嗯!” “你不该求皇上的,我不会好,就算能好,这么多年武功也荒废了,怎么考武状元呢?音音,我已经放弃了,你也不要再执著……” “不可以!”苏阑音蹭的一下站起身,然后將他从床上扶著坐起来,而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大哥,你可以谁都不信,但这一次你必须信我!” “音音……” 苏晟言一脸无奈,却又不能躲开她,只能硬著头皮配合。 “也罢,你就想怎么治,隨你。” 反正他是废人,这么多年没有对妹妹好,如今陪她玩玩,就当是他临死前弥补这些年陪伴上的亏欠。 苏阑音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药瓶,里面装著她精心调配的眼药水。 她上去扒开苏晟言的眼睛,將其滴了进去。 一瞬间,冰霜包裹著眼球,让苏晟言有些难以適从,忍不住惊呼。 “什么东西……眼睛好痛……” 他闭著眼,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涌出来,是刚刚滴进去的药水。 苏阑音看著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点头,开心道:“大哥,只要坚持一个月,你的眼睛就能恢復了。” 苏晟言闭著眼睛,缓了一会儿才发觉眼睛前所未有的舒服。 刚滴入的时候有一阵冰痛感,最后舒缓下来,便觉得神清气爽,格外畅快。 他双目失明这么多年,总觉得活在一片混沌之中,此刻却感受到了片刻的明亮。 虽然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但真的有好转的跡象。 苏阑音收起眼药水,心疼地看著大哥那形似枯槁般的身体,当年他意气风发时,那张脸俊逸不凡,几乎所有见过他的姑娘,都会芳心暗许。 如今,他面颊凹陷、脸色惨白,眼下还透著乌青,怎么看都像是毫无生机的將死之人。 她握紧拳头,对刚才那个狼心狗肺的奴才更加痛恨。 她曾见过瘫痪在床的老人,被精心伺候,所以乾乾净净,也不见消瘦。 如果大哥能得到好的照顾,一定不会这般颓废。 人活著不就是图一个精气神儿吗?只有乾乾净净,才有体面,才能提起精神。 想到这里她说道:“大哥你等著,我出去一下。” 说完也不管苏晟言疑惑,转身一溜烟地往外跑去。 陆婉君就站在门口正偷偷地擦著眼泪,见女儿出来,忙佯装无事。 “音音,你大哥怎么样了?” 苏阑音垂头嘆气:“大哥很不好,他甚至没有什么活下来劲头,娘亲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搬到琅琊阁来,方便照顾大哥。” “你?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不太好,还是我来吧?” “不行,你得看著三哥。” “你三哥怎么了?” “他……”苏阑音欲言又止。 上辈子三哥被退婚后陆家也跟著倒台,再加上苏晟昊故意打压,让他有些一蹶不振。 正巧这个时候,柳如烟安排了那个害他三哥墮入深渊的青楼妓女。 她偽装的极好,几乎是按照三哥的爱好演译了一个身陷囫圇的悲惨少女。 明明是书香门第,却家道中落被卖进青楼。 先是在春日宴上展露一些文采,引起三哥注意,而后又在风月场所偶遇,醉酒后向他诉说心底伤痛。 从吸引到同情,最后一点点突破了她三哥的心理防线,让三哥坠入情网,难以自拔。 最后,被下了药的三哥与那女子一夜春风,第二日他染上脏病的丑闻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三哥是那般重脸面的人,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污名? 最后一个人离开京城躲了起来,有病也不敢出去治,活活病死了。 这一世,退婚抢占了先机,陆家也没有倒台,只怕柳如烟会提前发难。 想到这里,苏阑音抓著陆婉君的手严肃地叮嘱道:“娘,马上春闈了,你一定要紧紧盯著三哥的学业,万万不敢让他独自离开苏家,更不能让他与苏晟昊一起外出游玩!” 第50章 棒打鸳鸯 “这是为何?”陆婉君不解。 苏晟昊和苏晟云年纪相仿,也都爱好诗词,所以兄弟二人的关係一向亲近。 从前他们也时常出门参加什么诗会之类的聚会,都没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如今怎么要阻拦呢? 苏阑音不知道怎么解释,又怕说出来她不肯相信,於是思索片刻,灵机一闪。 “是皇上说的!” “皇上?”陆婉君顿时紧张起来。 “嗯!”她重重点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不仅提了大哥,我还跟皇上提了三哥,我向皇上吹牛,说三哥文采斐然,本次春闈一定能高中!皇上不信,要跟我打赌,若是我三哥不能榜上有名,我就倒大霉了!” “什么?倒什么霉?皇上不会要砍脑袋吧?” 陆婉君嚇得六神无主,脸都白了。 “倒是没那么严重,但是三哥要是没考好,岂不是我在皇上面前撒谎?他老人家一个不高兴,我就只能入宫去给三公主当陪玩了,娘,你知道的,三公主很可怕,女儿若是在她身边伺候,只怕死无全尸啊!” “不行!你可不能去给三公主当陪玩,我就你这么一个掌上明珠,我可捨不得,你放心,我这就去叮嘱你三哥,让他给我头悬樑锥刺股,春闈前这小子休想踏出房门半步!” 说著陆婉君便急冲冲地朝著三哥的未央阁去了。 此时,正在埋头苦读的苏晟云突然打了个喷嚏! “怎么回事……” 他看了一眼炭盆烧得正旺,屋子里暖洋洋的,怎么有种莫名的寒意呢? 奇怪,真是奇怪! …… 苏阑音带了一群下人到琅琊阁开始里里外外大扫除。 忙了一下午,屋內屋外全都乾净整洁、一尘不染。 包括那些老旧的家具都被换成了最新的红木,整个屋子里透著一股木质的清香气。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苏阑音挑了一个平日里最勤快也最老实的小廝阿力来照顾苏晟言。 一个时辰过后,她大哥被洗得白白净净,不仅颳了鬍子,头髮也被梳得一丝不苟,还换上了最柔软舒適的衣服,坐在轮椅上。 前些日子苏阑音就在准备这个椅子了,今日终於让大哥用上了。 虽然他不能用手来推,但有阿力在,大哥就有手有腿有眼。 苏晟言起初很是抗拒,不准任何人碰他,甚至还大发脾气吼了半天。 可无论他怎么发怒,苏阑音都是温声软语地哄著,最后甚至都哭了。 他捨不得妹妹哭,只好咬著牙忍了下来。 看著大哥恢復了几分往日的神采,苏阑音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 但还远远不够! 她要看到的,是站起来的大哥,是骑著马夺下帅旗,取得武状元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哥。 她住在了琅琊阁的偏房里,经过下人的一番装饰,窗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她最喜欢的鲜,房间虽然小了些,可布置得温馨雅致,她很满意。 …… 所有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时,明珠阁那边终於有了动静。 一大早,丽雯来了琅琊阁。 彼时,苏阑音正在餵苏晟言吃粥,嘴里还喋喋不休地讲著笑话逗他。 一向成熟的有些古板的大哥忍俊不禁,却还要板著脸装作不好笑,场面格外生动。 有了苏阑音陪伴,他的日子似乎焕然一新,就连空气都是让人心情愉悦的气息。 其实是因为那薰香里加了不少“小心机”,是苏阑音调製出能让人安心愜意的果香。 听到苏澜芯醒来的消息,苏晟言倒是有些意外,因为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苏阑音却一脸平静,仿佛早有预料。 “我知道了,隨后便过去看姐姐。” 丽雯看了一眼从前的主子,脸色有些倔强,但还是低著头道:“是!” 她转身正要走,却被翠竹挡住了去路。 “哎呀,这是哪位?原来是丽雯姑娘,许久不见,你不是在明珠阁做一等丫鬟吗?怎么如今成了跑腿的下等丫鬟了呢?” 翠竹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就是故意冷嘲热讽。 对待叛徒,哪里需要客气! 丽雯脸上难堪至极,咬著下唇依旧露出一副不服输的模样。 “奴婢愿意跟著五姑娘,哪怕是下等丫鬟,也心甘情愿!” 听到她这么说,翠竹更加生气,忍不住质问道:“你这个死丫头,还真是不要脸!咱们六姑娘过去待你如何?就差把你当亲妹妹了!如今,你背叛她,竟然连句歉意都没有?你良心是不是让狗吃了?” 丽雯扬起下巴,理直气壮地说道:“那又如何?她待我再好也不会把我当亲妹妹,否则,怎么会棒打鸳鸯,阻止我和心爱之人成亲呢?” “那阿诚有什么好的?仗著自己是刘管家的儿子,没少在苏家作威作福欺压下层的奴才,你是不是瞎了眼啊,竟然看上那种人!” “你胡说,我不准你这么詆毁阿诚,他才没有作威作福,只不过他是管家的儿子,那群人怕他,心生嫉妒,才会在府里散播谣言!” 翠竹真是无语:“好,就算那些都是假的,可他对你有几分真心呢?你醒醒吧,他根本不是良配!我要不是看在你我自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 “哼,你就是嫉妒我要嫁给管家的儿子,他爱不爱我,难道我自己不清楚吗?翠竹,要我说你也找个人好生嫁了吧,咱们女子,尤其是奴婢,若是能嫁人做个正房,好歹比妾室强,省得以后生庶出的子女!” 丽雯振振有词,话里话外还在贬低从前主子是个庶女的身份。 坐在屋子里餵苏晟言喝粥的苏阑音突然停下手,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翠竹。” 她轻唤一声,面无表情。 翠竹还想爭辩,却连忙收了音,跑到了她跟前。 “姑娘,您別跟这个贱蹄子一般见识,奴婢看她就是脑子被驴踢了!” 苏阑音冷然一笑,看向丽雯,眼神倨傲犹如再看一只螻蚁。 对方有些心虚,但还是倔强地扬起头,不肯服软。 过去,是她太纵容身边的奴婢,才让这个白眼狼如此囂张。 想到这里,她淡淡说道:“丽雯,你怪我阻拦你嫁给阿诚,那么现在你离开我身边去了明珠阁,怎么还没嫁给他呢?” 第51章 冷眼旁观 一句话將丽雯问得哑口无言,面上全是难堪。 她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来,眼底的心虚越发明显,就连翠竹都看出了端倪。 “姑娘问你话怎么不回答?哦,我知道了,那阿诚是不是始乱终弃不要你了?” 丽雯眼底闪过恨意,咬著牙说道:“才不是呢,阿诚他只是现在还没准备好怎么向夫人开口!” 苏阑音冷冷一笑,神情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是吗?” 翠竹不屑道:“什么没准备好?他之前敢向姑娘开口求娶你,如今为何不敢向大夫人开口呢?只怕是你离开碎月轩后没了银子补贴他,现在又降为低等丫鬟,他早已看不上你了!” 丽雯从前在苏阑音身边虽然是二等丫鬟,可从不干累活,平日里养尊处优地像个小姐,身边一群下等丫鬟围著她各种巴结与恭维。 再加上碎月轩母女二人对下人很是大方宽容,每个月的补贴和油水都很是丰厚。 所以,丽雯除了没有一等丫鬟的名头以外,吃穿住都是最好的,手里还有大把的银子。 刘管家此人圆滑世故,他的儿子自然也隨根儿,看上碎月轩的好处,才让阿诚故意接近。 打从一开始,阿诚的目標就是翠竹,只不过翠竹清醒,人也泼辣,非但不理会还狠狠將其羞辱。 最后阿诚没办法,退而求其次选择了丽雯这个好哄骗的。 翠竹当时就把这事儿偷偷告诉了苏阑音,所以才会阻止这门亲事。 而且苏阑音知道丽雯好面子,不愿意伤她自尊,寧可自己当了这个棒打鸳鸯的坏人。 没想到,好心当作驴肝肺,她一心护著丽雯,最后却成了柳如烟手里刺向她的利刃! 丽雯恼羞成怒,竟然梗著脖子喊道:“你不要胡说八道!翠竹,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勾引过阿诚!哼,说白了你就是嫉妒我!” 翠竹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翻了个白眼,低声道:“真是没救了!” 苏阑音深吸一口气,將往日的主僕情义全部抹去,她的心前所未有的冰冷。 “丽雯,既然你已经离开碎月轩,便再也不是我的人,从今往后,你嫁给谁,伺候谁,都与我无关,没什么事你可以回话去了。” 丽雯冷哼一声不服气地欠了欠身子,然后便大步流星离开了琅琊阁。 翠竹看著她背影消失在院门后,忍不住啐了一口。 “我呸!她当阿诚是什么天王老子吗?我还嫉妒她?肯定是阿诚那个王八羔子造老娘的谣,这事儿我可忍不了!” 她擼起袖子想要去找阿诚算帐,却被苏阑音伸手拦下。 “不要为了不值当的烂人烂事儿耗费精力。” “姑娘,您怎么不生气呢?从前您待那个死丫头那么好,可她却背叛了您!” 翠竹为自家姑娘感到不值。 “生气?” 苏阑音觉得好笑,眼底满是森寒与淡漠。 上辈子,她和母亲一样被塞进猪笼,那粗糙的竹条划破她的皮肉,鲜血顺著缝隙融入冰冷的河水,一圈圈的红色波纹在水中荡漾,如同盛开在地狱的彼岸。 她拼命地挣扎著,歇斯底里地呼救,最终阳光一寸寸消失,迎接她的是冰冷的河底以及那无尽的黑暗。 那一刻,巨大的绝望笼罩著她,心底的恨意化为怨念,即便死亡也无法磨灭。 回过神来,苏阑音勾起一抹诡异的笑,语气淡淡地说道:“翠竹,愤怒是最无用的情绪,我们要做的就是冷眼旁观。” 翠竹不解:“冷眼旁观?那不就是什么也不做吗?不行,奴婢咽不下这口恶气!” 苏阑音轻拍她稚气的小脸,红唇微扬笑容恬淡。 “你会咽下去的。” 说完,她转身进了房间。 丽雯只是一颗棋子,幕后操纵棋子的人,才是她要报復的目標! …… 明珠阁。 苏澜芯额头缠著一圈厚厚的绷带,刚刚甦醒过来,还很虚弱,脸色透著苍白。 她茫然地扫了一圈屋子,疑惑地问道:“请问咱们不是现代戏吗?怎么换到古装景了?难道是戏中戏?” 服侍她的一等丫鬟红袖眼底闪过诧异,隨后担心地问道:“五姑娘,您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五姑娘?奴婢?” 苏澜芯愣了一下,隨后只觉得脑袋一阵剧痛,捂著头髮出痛苦的呻吟。 “啊……好痛啊……我的头好痛……就像是要长脑子了……” 等等!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些零零散散的记忆,但完全串联不起来,模模糊糊的让人很难清醒。 柳如烟带著郎中急匆匆走了进来,嘴里还说道:“张大夫您快看看我女儿这是怎么了?昏迷了好几日才醒过来,却不认得我了!” 刚才她一直在床边陪著苏澜芯,所以一睁眼便急忙凑了过去。 本以为女儿醒来就没事了,结果她却一脸迷茫,连亲娘都不认识了。 她心想,莫不是撞傻了? 於是连著问了几个问题,苏澜芯果然都回答不上来,所以嚇得她赶紧去请了盛京城內最好的郎中。 张郎中坐在床前抹著苏澜芯的脉搏,皱了皱眉又舒展开来。 “夫人,令嬡身体已无大碍,而且头部淤血也清除了。” 柳如烟疑惑地问道:“那她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张郎中摸著鬍鬚想了想,而后说道:“许是受了刺激,短暂失忆,以后肯定会好的,不影响身体大碍。” 听到她这么说柳如烟才彻底放鬆下来,她欣慰地笑了笑:“嚇死我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多谢张大夫。” “夫人不必客气,我给令嬡开个药方,按时服用便好。” “红袖,快陪大夫写方子去。” “是。” 红袖隨著张大夫离开寢室去了前厅,屋子里只剩下柳如烟和苏澜芯。 她失而復得般抱著女儿,眼泪忍不住落下来。 “芯儿,你可嚇死娘了。” 苏阑芯这次终於反应过来了,她穿越了! 想到曾閒来无事阅读过的一些穿越小说,她瞬间无比兴奋! “我靠!” 苏澜芯一把推开柳如烟,自言自语道:“我穿越了!那我岂不是成了这个世界的主角!” 第52章 令人髮指 柳如烟眼神中带著惊恐:“芯儿,你怎么了?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你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母亲……” 苏澜芯看著她满眼泪痕,点了点头说道:“看来原主是个有娘疼的,那就是爹不疼咯?反正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要给主角一些磨链嘛。” “芯儿你到底在说什么?你爹他……” 话还没说完,苏永成便走进了屋子。 看到床上的苏澜芯已经恢復往日的活力,他脸上大喜,急忙上前关心。 “芯儿你怎么样了?让爹爹看看,头还疼不疼?” 苏澜芯蹙眉,试探性地问:“你是我爹?” 苏永成愣住,茫然地看了眼旁边的柳如烟,似乎在询问什么情况。 “大夫说芯儿受了刺激,可能失去记忆了。” 柳如烟一脸无奈地解释。 “什么?”苏永成大惊失色,“那会不会变傻变痴呆?” “这倒不会,张大夫说不要紧,只是想不起过去的事情罢了,夫君放心。” 听到这话他才鬆了口气,坐在床边轻柔地摸了摸苏澜芯的头髮,眼底满是心疼与宠溺。 “芯儿別怕,我是你爹,我会护著你的。” 苏澜芯眼前一亮,心想著:我爹这么帅! 难道不是虐文也不是励志文,而是团宠文? 太好了!那岂不是唯我独尊! 想到这里,苏澜芯赶紧问道:“爹爹……我的伤是怎么回事?” 提起这个,苏永成脸色瞬间阴暗下来,冷声道:“都怪苏阑音,若不是她,你也不会变成这个模样,你放心,爹爹我不会饶了她的。” “苏阑音?”她摸著头只觉得这个名字很是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柳如烟和苏永成又嘘寒问暖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红袖端著药过来,苏澜芯小声说道:“先把药放下,我有话问你。” “是,姑娘请问。” “我为什么会死?” “姑娘您没死啊。” “呃……我是说我的头,我为什么会伤成这样?” “是您自己撞的。” 苏澜芯蹙眉,原主是个傻子吗?竟然撞自己的头?真是有病! 这种懦弱的傢伙早死早超生,就让她代替原主好好享受人生吧! “我爹说是因为苏阑音,她是谁?我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 红袖想了想解释道:“奴婢只知道姑娘你从宫里回来就一头撞在柱子上了。” “宫里?” 苏澜芯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些记忆碎片,三公主的脸,以及被推下水的场景,还有她浑身湿漉漉地坐在地上被眾人围…… “我想起来了!” 她拍著床板坐直了身体。 “是那个苏阑音和陆婉君害我变成这样的!”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身衣服是陆婉君送的,出事的时候苏阑音就藏在假山后面看,原主的记忆中似乎有瞥到她的身影。 而且她落水被救起来以后,苏阑音还白莲地给她披了件斗篷。 真是个绿茶婊! 想到这里,苏澜芯握紧拳头义愤填膺地说道:“原主你放心,既然我来了,就一定会为你报仇雪恨的!” 红袖看著她这副模样,只觉得像是被什么邪祟附体,可怕得很。 但她只是个小丫鬟,人微言轻,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默默站在一旁不敢再说话。 苏澜芯正研究要怎么报仇,突然听到门外有人来访。 守门的丫鬟进来稟报:“五姑娘,六姑娘来看您了。” “六姑娘?苏阑音!”她敢贏回来立刻坐回床上盖上被子,然后点点头,“让她进来吧。” “是。” 苏阑音被放进来,手中提著食盒,身后还跟著一个老嬤嬤。 苏澜芯抬眼看去,只觉得一道光穿过珠链来到面前。 那张脸,明艷而不妖媚,精致却不乏灵动,清冷中透著一丝温情,美得无法用语言形容。 她做小明星这么久,也见过不少女明星的绝世容顏,可都是经过微调才变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可眼前这个,在毫无科技的古代,竟然完美成这样,简直令人髮指! 没错,就是令人髮指! 她怎么能长成这样? 苏澜芯克制不住生出嫉恨,暗暗握紧拳头,若有所思。 我才是主角,怎么能有比我好看的女人? 而且別人穿越过来都有金手指或者系统,我怎么什么都没有,连美貌都不如绿茶婊呢? 可恶! 这么想著,脸上便露出无比厌恶的神情。 苏阑音淡然观察著她与原先截然不同的眼神,心中瞭然。 从前的苏澜芯,就算心里再怎么厌恶,也绝不会表露在脸上。 毕竟,从小学柳如烟人淡如菊,早已经將人畜无害的虚偽嘴脸刻进了骨子里。 断然不会轻易暴露內心真实的情绪。 看来,她真正的仇人,来了呢。 “好久不见了,五姐姐。” 苏阑音笑著,眼神锐利如刀,像是穿透一切,让人无所遁形。 苏澜芯没由来地缩了下脖子,浑身的汗毛不寒而慄,內心深处泛起一丝恐惧。 很快,便镇定下来。 她误以为那是原主的情绪,於是摸著胸口在心里自我安慰。 別怕,有我在,定会让她把欠你的都还回来! 想到这里,她扬起下巴,冷声道:“哼,你还有脸来?” 苏阑音眯了眯眼,笑容更深。 就是这样一个蠢货,上辈子竟然把她和母亲还有兄长们耍得团团转。 只能说,前世的她,太过单纯善良,才会把豺狼当姐妹。 “听说姐姐失忆了?我特意带了猪脑汤来给你补补,大夫说了以形养形,这汤肯定最是补脑。” 说著,苏阑音回头看了一眼,那杨嬤嬤便端著汤走上前去。 苏澜芯本想一巴掌掀翻,只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底一亮,勾起一抹邪笑。 她接过碗,戏謔地看了一眼苏阑音,而后便仰头喝了一大口。 清淡的猪脑汤没有去腥,臭得让她险些呕吐出来,但为了接下来的好戏,只能强忍著咽下去,但剩下的她已经喝不下了。 “拿走!”苏澜芯捂著嘴没好气地命令道。 杨嬤嬤看了一眼还剩半碗的汤,囁嚅著想要劝什么,却被她一个眼神狠狠瞪著,再也不敢多嘴。 苏阑音见状笑著说道:“既然姐姐喝了,妹妹我也就放心了,时辰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 她话还没说完,苏阑芯靠在床上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啊!我的肚子,好痛啊……你那汤里有毒……” 第53章 投毒谋害 见状,门外的下人们都冲了进来,翠竹更是直接跑去通知柳如烟和苏永成。 红袖扶著苏澜芯,关心地问道:“我家姑娘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杨嬤嬤还没开口,苏阑音却先一步说道:“她喝了汤便嚷著肚子疼呢。” “汤?什么汤?” 红袖扭头看去,只见杨嬤嬤手中正端著那半碗汤。 “不是,这汤是……”杨嬤嬤刚要解释,却被苏澜芯怒喝著打断。 “闭嘴,你这个老虔婆竟敢跟苏阑音一起害我,好歹毒的心!啊!我的肚子……红袖,快去报官,就说有人投毒!” 红袖接收到她眼底的恶意,顿时明白过来,立刻起身往外跑去。 苏阑音静静地冷眼旁观,神情没有半点紧张,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反应。 苏澜芯心底有些小小的疑惑,但仍下意识觉得,区区一个封建时代的小官家的庶女,能有什么本事呢? 毕竟苏阑音现在才十四岁,而她的內核可是二十五岁的成年人。 以她见多识广的眼光与超出古人的智慧,一个小小的绿茶婊还不是手拿把掐! 杨嬤嬤急得直冒汗,捧著碗站也不是跪也不是,想要开口解释却被苏澜芯一个劲儿地怒骂,甚至还派人给撵了出去。 杨嬤嬤放下碗刚被赶出明珠阁,柳如烟和苏永成就到了。 两人一进门看到苏澜芯神情虚弱地靠在床上捂著肚子,赶紧上前关切询问。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苏永成问道。 苏澜芯捂著肚子皱起眉头,一脸满是痛苦的模样。 “爹爹,女儿的肚子好痛,是苏阑音,她下毒害我!” 苏永成一听,顿时勃然大怒,连事情真相都不待查明扬起手便要打苏阑音的脸。 幸好她早已不是上辈子逆来顺受的怂瓜,只知道一味地容忍退让。 所以,苏阑音往后一闪,轻鬆且灵巧地躲开,让他的手打在了空气上。 苏永成这一巴掌使足了力气,没能打到目標,整个人短暂失了重心,险些一个没站稳栽倒在地。 他踉蹌几步,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为父教育你,谁允许你躲开的?逆女!” 他破防大骂,脸色铁青。 苏阑音却不以为然,笑了笑说道:“爹爹好大的火气,怎么连是非经过都不问,就急著打我呢?万一是场误会,我这一巴掌岂不是白受了?” 上辈子,苏澜芯也用相同拙劣的手段栽赃陷害她,而那个时候,她还对苏永成抱有一丝幻想,奢求父爱能降临在自己身上。 最终,被冠了个投毒的罪名,险些被抓进监牢受刑。 还是陆婉君出了大笔的银子將她赎出来,才免於一难。 但是在牢里,她被打得遍体鳞伤,差点儿就死了。 出狱后,她名声尽毁,否则也不会被柳如烟嫁到那种噁心的人家受尽屈辱! 想到这里,苏阑音的眼底流露出蚀骨的恨意! 察觉到她眼神中的冷意与仇恨,苏永成怒火中烧:“你那是什么眼神看著自己的父亲?连投毒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简直丧心病狂,丟尽我们苏家的脸!” 苏阑音勾唇,双手环胸一副气定神閒的姿態。 “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我可不担任何罪名。” 见她不肯承认,柳如烟眼底带著凶狠,咬著牙说道:“原本我念著你也是苏家的女儿,想给你留些脸面,既然死不悔改,那咱们就交给衙门处理!” 苏永成点头道:“没错,凡事都讲究证据,待会儿等衙门验过,便知道你究竟有没有下毒!” 说到这里,苏阑音眼底闪过讥讽:“好啊,那就交给官府处理,对了,苏澜芯信誓旦旦说是我下毒害她,那若是这碗汤里没有毒,或者毒不是我下的,该如何呢?是不是该治她一个诬陷的罪名?” 苏澜芯冷哼一声,眼底闪过得意:“好啊,要查出来这碗汤没毒,我就当眾向你磕头道歉!”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苏阑音笑弯了眼睛,而后故意转身去了外厅坐著。 苏永成见状只怕她跑了,立刻跟著出去。 两人前脚一走苏澜芯便凑到柳如烟耳边说了些什么,母女俩对了个眼色,悄悄地看向桌子上的那碗汤。 “交给我。”柳如烟小声说了一句,而后起身朝著不远处的柜子走去,从里面取出一些白色的砒霜。 前些日子明珠阁闹耗子,她就派人准备了一些在这里,没想到今日正好派上用场。 將砒霜洒进剩下的汤里,柳如烟这才露出满意的笑。 …… 不一会儿,红袖便带著官府的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梁有道。 他一进门便严肃地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听说有人投毒!” 柳如烟红著眼眶凑过去说道:“梁大人,这本是家事,不该麻烦您,可是我们没想到会发展成这个地步,还请您为我女儿做主!” 她说著便欠身行礼,梁有道连忙虚扶一下,退后几步说道:“苏夫人不必如此,查案是本官的职责所在,你且说说案情如何。” 柳如烟哽咽著说了下来龙去脉,大概就是苏阑音嫉妒苏澜芯的嫡女身份,不仅在入宫参加盛梅宴的时候设计陷害她,更是將她逼得撞墙自尽。 现在苏澜芯好不容易甦醒过来身体已无大碍,可是苏阑音还是不肯罢休。 於是便端著一碗下了毒的猪脑汤给苏澜芯喝。 听完前因后果,梁有道深深皱起眉头,摸著下巴说道:“苏夫人,您的意思是,苏阑音明目张胆地给苏澜芯投毒?” “对,就是这样!”柳如烟点头,然后指著床上的苏澜芯说道,“幸好我女儿只喝了一口並无生命危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梁有道眼底闪过狐疑:“可请郎中看过了?” “已经派人去请了。” 话音刚落,丽雯便带著张郎中走了进来。 “张大夫,您快看看我女儿怎么样了!” 柳如烟迎上去,跟张郎中使了个眼色,对方微微頷首,早已是心照不宣。 毕竟,再来的路上丽雯就已经用银子把张郎中给收买了。 第54章 天都塌了 张郎中先去给苏澜芯诊脉,而后又检查了一下碗里剩余的汤,篤定地点头。 “是砒霜!梁大人,这汤里有砒霜,苏家五姑娘正是中了此毒!” 张郎中拱手说道。 梁有道並不完全相信他,回头衝著跟来的仵作使了个眼色。 仵作心领神会上前去检查那碗汤,然后点头说道:“没错,汤里確实有砒霜。” 梁有道这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这就是一起典型的投毒案,苏阑音,本官想听听,你怎么说。” 在眾人的视线下,苏阑音缓缓站起身,神態自若地扫了扫裙摆,眉眼间儘是慵懒隨性。 她笑著说道:“既然仵作大人都说汤里有毒,那肯定不会有错,说明这起案件就是投毒案,还请大人儘快將凶手缉拿归案。” 听到她这么说,苏永成眼底闪过诧异,心想这个臭丫头不会是嚇傻了吧? 柳如烟却迫不及待地说道:“大人您听,她认罪了!” 梁有道很是困惑,一来他相信陆婉君的为人,不会教出这么一个心肠歹毒的女儿。 二来他和苏阑音打过交道,这丫头看起来稚嫩生涩,可眼神中透著精明,行事说话滴水不漏,可不像是会用这么直接蠢笨的手段。 但他还是试探地问:“这么说来,你认罪了?” 苏阑音扬眉,一副听到什么笑话的表情,只觉得很是荒谬。 “我认罪做什么?这猪头汤又不是我煮的,麻烦大人快点去抓真凶。” 眾人更是摸不著头脑。 “你说什么?这汤不是你煮的?”苏澜芯诧异道。 “对啊!”苏阑音点头,“这汤是祖母房中的小厨房煮出来的,可没经我的手。” 苏澜芯眼底闪过一丝恨意,不肯罢休道:“就算不是你煮的,那也是你端来的!” 苏阑音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著她:“五姐姐,从万寿阁到明珠阁就几十米的距离,一路上都有下人见证,那装著汤的食盒全程都是杨嬤嬤拿著,我连碰都没碰过,而且你难道忘了,端给你喝的也是祖母身边的杨嬤嬤吗?” 此话一出,苏澜芯顿时傻了眼! 她就说那个老嬤嬤眼熟,没想到她竟然是祖母身边的! 可恶,被这贱人给耍了!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苏阑音强忍著才没笑出声,出声提醒道:“我来明珠阁的路上路过万寿阁便去拜访祖母,而后她老人家听说五姐姐醒了,便让杨嬤嬤去小厨房燉了一碗猪脑汤,所以,这汤里有毒,要么是祖母指使的,要么就是杨嬤嬤自己下的,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贼喊捉贼。” 她双手环胸,用一种看好戏的表情看著他们几个。 这可真是大水冲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苏永成、柳如烟、苏澜芯怎么也想不到,那碗汤竟然出自老夫人的手。 所以,他们报官抓的投毒真凶,竟然是苏家的老夫人! 一瞬间,苏永成觉得天都要塌了! 若真要以投毒罪把自己老娘送进监牢,那他可真是盛京城首当其衝的“大孝子”,后半辈子只怕都要受人耻笑! 想到这里,他连忙阻拦往万寿阁而去的梁有道,一路追到了院子里。 “误会!梁大人,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他说著有些慌乱地指向了苏阑音:“我母亲最疼芯儿,没理由给亲孙女下毒啊!我敢保证,肯定是苏阑音搞的鬼!” 梁有道有些不悦,心中对他的偏见又多了几分。 上次生辰宴便能看出苏永成重嫡轻庶,一碗水端不平。 如今看来,他不是端不平,而是苏阑音压根儿就没在他的手心里。 同样是女儿,一个是掌上明珠,另一个却可以隨时推出来牺牲。 这种父亲,还真是让人噁心! 梁有道敛去眸底的嫌弃,秉持著公平的原则说道:“苏阑音的说辞我已经派人去查证了,相信很快就能得到回答。” 不一会儿,有官差跑了进来,拱手说道:“回稟捕头,属下等人刚才在万寿阁与明珠阁之间的路上找人询问,她们所言与苏阑音所言如出一辙,包括杨嬤嬤,她也承认是自己拎著食盒,从食材到捧给苏澜芯,没有让苏阑音碰过那碗汤一点儿。” 苏永成等人没想到梁有道下手这么快,想要收买下人都来不及。 梁有道在苏阑音说经过的同时就已经在用眼神示意身旁的手下,所以他们查案的速度也很快。 既然证词得到了证实,那么就证明苏阑音並未说谎,所以这投毒案跟她没关係。 目前的一系列证据將凶手指向了老夫人,搞不好,她是要跟著去衙门受审的。 一想到母亲的身体根本经不住折腾,苏永成便心急如焚,转头回去狠狠瞪了苏澜芯一眼。 看到父亲这样的神情,她顿时嚇得躲在了柳如烟的怀里,心有余悸。 没想到苏阑音这个贱人竟然道行这么高? 还真是小看了她! 可恶! 眼看著梁有道就要朝著万寿阁走去,苏澜芯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喊道:“慢著!凡事要讲究人证物证,虽然目前来看苏阑音没有接触过那碗汤,但保不准她趁著没人注意偷偷下的砒霜!没有物证,如何能证明她的清白呢!” 此话一出,所以人都停下脚步。 这话虽然听著是在刻意针对苏阑音,但仔细一想,確实在理。 既然受害者提出了疑惑,梁有道身为捕头,必须要一查到底。 他看向苏阑音,严肃地问道:“你可有其他证明,自己没有下毒?” 苏阑音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摇了摇头,並未说话。 苏澜芯见状连忙大喊道:“捕头大人你看,她没有物证,说明她没办法洗脱嫌疑,您快把她抓起来!” 梁有道看著她一脸迫不及待把罪名扣在苏阑音头上的样子,便觉得厌恶。 说实话,这案子不用他调查都已经看出端倪,只是有些证据必须拿出来,否则会有人质疑他徇私枉法。 毕竟,他私底下与陆婉君有些交集。 想到这里,他有些无奈,但面上仍是冷漠地问:“苏阑音,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摇头就是凭什么的意思啊。”苏阑音勾唇,“要我拿证据自证清白,凭什么呢?你们可有证据证明是我下的毒吗?若是有,我才能举证为自己洗清嫌疑,没有的话不好意思,你们无权要我自证。” 第55章 对薄公堂 苏澜芯面露惊讶,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古代的女子竟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 跳出自证陷阱这种事,苏阑音这样的老古董怎么会懂呢? 难道她也是穿越来的? 想到这里苏澜芯眼底生出一丝警惕,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苏阑音,你知不知道宫廷玉液酒……” 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所有人都是一脸茫然。 柳如烟更是担忧不已:“芯儿你在说什么呢?” 苏阑音眼底闪过茫然,但很快便知道她的用意。 许是觉得自己这番言论太过超前,所以怀疑她也是异世来的吧? 说来可笑,自证陷阱这种观念確確实实是上辈子苏澜芯灌输给她的。 当时参加侯府老太君的寿辰宴,皇亲国戚都到场了,就连太子殿下都在。 苏澜芯故意找茬儿,发生爭执间,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上辈子柳如烟暗中给她下慢性毒药,所以身子虚弱,被一巴掌打得摔倒在了地上,正巧趴在了路过的太子脚边。 他们只看到了她摔倒,却没看到苏澜芯动手。 於是,在苏澜芯的顛倒黑白下,就成了她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试图嫁祸。 当著所有人的面,她极力为自己爭辩,指控苏澜芯的霸道恶毒,却没想到,苏澜芯竟然倒打一耙,让她拿出证据。 她自然不会有证据,就反问苏澜芯怎么证明没有打她。 也就是这个时候,苏澜芯说出了那一番自证陷阱的言论,巧舌如簧让眾人深感信服。 从此,她演苦肉计诬陷嫡姐试图上位的事情彻底传开,成为了盛京城內茶余饭后的笑料。 那段时间,她几乎不敢出门。 眾口鑠金、积毁销骨,她这辈子都因几句流言蜚语而毁了。 若不是名声极差,她也不会被柳如烟安排上那种噁心的亲事! 想到这里,她掩去眸底的恨意,轻轻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五姐姐,你若真有证据证明是我下毒害你,就麻烦把证据交出来吧。” 苏澜芯见她不上当,眼底闪过慌乱,有些无措地看向柳如烟。 而这时,梁有道已经不耐烦。 “好了都別说了,这件案子究竟是谁干的,本捕头自然会调查清楚!来人,去万寿阁!” 说完,便带著人去万寿阁將正在休息的老夫人给请到了衙门审讯。 投毒案可不是小案子,一旦查实,那是要受律例惩罚的。 老夫人又生气又委屈,她就是让人给心爱的孙女送了碗猪脑汤,怎么成了投毒案的指使人呢? 她又气又急,捂著胸口险些昏死过去。 站在外面的苏永成实在看不下去,立刻冲了进去对著府尹大人说道:“许大人,我母亲年事已高,实在经不起这样的折磨,更何况,芯儿是她最疼爱的孙女,她怎么会捨得下毒呢?这件事於情於理都不合適啊!” 坐在上位的顺天府尹许呈兆冷冷看著他:“这里是公堂,还请苏大人速速退下,究竟是何人下毒,本官自会调查清楚,给你们一个交代。” 他说完,旁边的衙役立刻上前把苏永成给推了出去。 见没办法,他怒火中烧地瞪著苏阑音,若不是碍於不少百姓前来观看,他早就衝上去打死这个混帐逆女了。 “看到你祖母受罪你现在满意了?我警告你,现在立刻进去认罪,否则別怪我这个做父亲的不留情面!” 苏阑音冷哼一声,满是不屑:“女儿还是那句话,除非有证据证明毒是我下的,否则我不会认罪。” 柳如烟自然知道苏阑音是冤枉的,但眼下这个情形,总不能实话实说吧? 到时候重则投毒罪成立,轻则也是个妨碍衙门办公的惩罚,最重要的是,这个脸他们可丟不起。 想到这里,她眼珠子一转,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上前抓住了苏阑音的手,语气轻柔温婉。 “音儿,母亲知道你最是孝顺,你肯定不愿意看到你祖母受罪对吧?要不你就上去承认了,母亲保证,会立刻撤销控诉,保你平平安安的不会有任何事情,好吗?” 苏阑音冷眼看著她,只觉得可笑。 硬的不行这是来软的了? 上辈子她就是心太软,才会落个那样悲惨的下场。 这辈子,老太婆的死活跟她有什么关係呢? 想到这里,她勾唇:“大夫人您说得对,祖母年纪这么大了,我自然是捨不得她受罪的,想必最受祖母疼爱的五姐姐更捨不得吧?不如让她站出来承认这件事是她为了诬陷我而做的,跟祖母无关,这样一来,祖母不就没事了吗?” “你……”柳如烟顿时脸色大变,气得眼底满是血丝狠狠瞪著她。 苏阑音软硬不吃的模样让苏家人恨得牙根痒,老太太更是在公堂里坐在地上大哭大喊起来。 “我的老天爷呀!我造了什么孽要让我受这个罪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不过是让人给孙女送了一碗汤,怎么就整出这么多么蛾子,肯定是苏阑音这个赔钱的烂货乾的,大人,你快把她抓来,就是她乾的啊!” 许大人蹙眉,沉声问道:“苏阑音是谁?可在衙外?” 终於叫到了自己,苏阑音嘴角勾起笑容,然后推开人群前面的衙役,直接走了进去。 她恭恭敬敬地行礼,仪態端庄让人挑不出丝毫问题。 “你是苏阑音?”许大人疑惑。 “苏阑音拜见大人。” “既然你是老夫人口里的始作俑者,那么你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苏阑音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和梁有道调查清楚的没有区別。 看来,她说的是真的。 於是许大人问道:“苏澜芯可在?” “在!”苏澜芯也赶紧走上前去行礼,但她大病初癒脸色不好,又是刚穿越过来不懂礼数,整个人看起来毫无气质可言。 外面看热闹的人群忍不住议论纷纷。 “这苏家的嫡女和庶女怎么感觉生反了你?一个顾盼生姿、端庄大方,一个人却头重脚轻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 “就是啊,苏家庶女容貌出眾,简直把苏家嫡女甩出去五条街呢,不仅是模样,这气质这身段,也是云泥之別。” 第56章 自食恶果 “你们懂什么?嫡女不一定要样貌好,但是定然比庶女懂得掌管中馈,而且论琴棋书画,嫡女更是精心教养的,庶女还是比不得!” “你这人真有意思,都是一个家门出来的女儿,怎么还区別对待呢?就算嫡庶有分,也不至於一个什么都学,一个什么都不教吧?” …… 听著旁人的议论,苏永成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推到这样的场合让人看笑话! 这一切都怪苏阑音,要不是她,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公堂上,苏澜芯委屈地落下眼泪来,配上苍白的脸,看起来破碎感拉满,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大人,我把妹妹当成最亲的人,却没想到她会下毒害我,即便如此就算了,她还要把罪名扣在祖母头上……也罢,幸好我没有被毒死,这件事我不想追究了,还请大人放了我祖母,实在不行,我愿意代替祖母受罚!” 说著,她跪在了老夫人面前,一副英勇无畏的姿態,看上去格外坚定。 不知道的还真要被她的勇敢和孝心打动,可惜,苏阑音只觉得可笑。 要不是她心存恶念想要诬陷別人,又怎么会闹成这样? 可偏偏,作恶之人却没有半点反省,只觉得別人不该反抗,就活该被她一辈子踩在脚下,隨意羞辱、诬陷! 许大人有些动摇,眼神中多了一丝心软,毕竟他最看重有孝心的人。 这样一个寧愿自己受罪也要救祖母的女子,应当不致於心性歹毒。 正当他准备轻纵此案时苏阑音突然上前一步说道:“许大人,想要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哦?什么办法?” 苏阑音拍拍手,衙门外突然闯进来几个人,是翠竹带著薛神医走了进来。 许大人一看,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要不是碍於在公堂上,他肯定直接衝下去迎接。 薛神医救过太后和皇上这件事盛京城內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许大人真正敬佩他的不止如此,更多的是因为,当年他妻子难產,正是薛神医开了副药让她妻子保住了性命,还生下一个健康可爱的女儿。 所以,薛启在他眼里是大恩人! “薛神医怎么来了?”他问道。 苏阑音解释:“在此诸位应该都认识或者听说过薛神医的大名,也都认可他的医术,对吗?” 许大人率先点头捣蒜。 “这一点毋庸置疑!薛神医悬壶济世,是我等的恩人!” 苏阑音笑了笑继续说道:“五姐姐口口声声说中了砒霜,可我看她却没有半点中毒的样子,哭得中气十足呢,不如让薛神医探探脉,若是你真的中毒,咱们再说这投毒的真凶,如何?” “什么?我不同意!”苏澜芯顿时炸了毛,心虚地喊道,“谁不知道薛启跟你娘不清不楚的,让他来看脉,简直是存心要害我,搞不好他早就被你和你娘收买了!” 此话一出,眾人顿时陷入一片激烈的议论声中。 苏永成只觉得自己脖子以上全都绿了,死死攥著拳头,满眼恨意。 苏阑音早就准备了好几手,给了翠竹一个眼神,不一会儿,先前在苏家为苏澜芯看诊的张郎中也被请了上来。 “张郎中,您刚才在苏家说苏澜芯中了砒霜之毒,如今薛神医就在这里站著,你可敢当著所以人的面再次保证你所诊断无误?” 张郎中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就收了五两银子,只说让他编个瞎话,可没说要闹到公堂上,惹了官司啊! 想到这里,他哭著磕头,说道:“大人开恩,小的不知道会这么严重,就是苏夫人身边的丫鬟给了小人五两银子,让小人说五姑娘中了砒霜,小人真的不知道是偽证,还请大人开恩啊!” 他这一害怕,直接把所有真相抖落出来,现场顿时一片譁然。 所有人看向苏澜芯和柳如烟的眼神都带著鄙夷。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大人!是我六妹妹她收买了这个庸医来诬陷我,肯定是!” 她慌乱地辩解,却忘了自己没中毒,就是对苏阑音最有利的证据! 为什么!区区一个古人竟然这么难对付? 苏阑音气定神閒地反驳道:“五姐姐怕是不知道,砒霜管制极其严格,谁人买了砒霜,买了多少,都是记录在案的,翠竹!” 话音落,翠竹拿出一本帐册递过去。 她翻开后继续说道:“这上面清楚记录著苏家购买砒霜的用途与数目,其中碎月轩並未取用分毫,反而是明珠阁拿了不少呢。” 此话一出,还有什么不明白! 可苏澜芯还是大喊著冤枉,扰乱公堂! 许大人怒不可遏,他拍著惊堂木大声呵斥:“放肆!公堂之上,岂能允许你大呼小叫?既然你信不过薛神医,那本官府上也有府医,这就请上来给你看诊!” 说完,一个衙役转身跑去了后院,不一会儿,带了一位郎中出来。 “这位姑娘,可否让老夫给您诊脉?” 郎中客客气气地询问。 苏澜芯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站起身想要往外跑。 “不要碰我,你们都要害我,我谁也不信……” 柳如烟见状也顾不得许多,立刻衝进去把苏澜芯护在身后。 事已至此,眾人谁要是在看不明白怎么回事,那就白活了。 分明是苏澜芯陷害苏阑音下毒,简直是贼喊捉贼! 到底也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姐,怎么能对妹妹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恶毒事? 柳如烟紧张地护著女儿,心里明白,若是再这样下去,她的芯儿就毁了。 於是一咬牙,昂首挺胸地说道:“这一切都是我乾的!大人,您要责罚就衝著我来吧。” 所有人疑惑地看向她。 没想到这齣好戏,还能一场接一场啊! 许大人不耐烦地说道:“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柳如烟站在人前只觉得无比难堪,但为了女儿,她只能忍。 “是阑音先害芯儿撞墙自尽,所以我身为嫡母,就是想要教育她,哪怕对亲人下手,也要承担后果,可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我真的是出於一片好心,想要教孩子好,却……” 说到这里,她自责地落下眼泪:“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阑音,你不要怪母亲好不好?” 眾人心里虽然狐疑,可看著她那副真诚的模样,又觉得有一丝信服。 只有苏阑音觉得噁心。 她看向苏澜芯,那人正气急败坏、目眥欲裂,满是痛恨地瞪著她。 只怕是心中不服,以后还会变本加厉! 所以,这一次苏阑音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第57章 眾口鑠金 於是,她立刻做出一副震惊的表情,故意大声说道:“母亲这是什么意思?我何时做过逼著五姐姐自尽的事情了?” “更何况,满盛京谁不知五姐姐是因盛梅宴落水失了德行与名声才会如此,难道母亲是怪我没有看好姐姐吗?” “可是音儿也不想啊,那日在宫里,是姐姐没有规矩到处乱走衝撞了三公主才会被丟进水里的。” “难道……”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用更大的声音,夸张地说道:“母亲该不会是怪三公主责罚姐姐,但又不敢报復公主殿下,所以拿我出口恶气吧?”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落针可闻。 柳如烟的脸都绿了,恨不得衝上去將她的嘴堵住。 可苏阑音却不肯罢休,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继续说道:“母亲,三公主可是圣上最疼爱的女儿,是我们大盛的气运之女,您怎能对她心存恨意呢?您这么做,就不怕被圣上怪罪,影响爹爹的前程嘛?” “你別说了!”苏永成咬牙切齿地怒吼。 柳如烟也慌忙解释:“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我怎么敢仇恨三公主,明明是你……” 苏阑音却不根本不接茬儿,依旧自顾自地说:“明明是五姐姐在宫中太过招摇不遵守规矩,您怎么能都怪在我的头上呢,竟然还诬陷我投毒谋害五姐姐,这要是罪名落实了,我以后可还怎么见人啊呜呜呜……” 她说著委屈至极掩面而泣,那伤心的模样,实在令人同情怜惜。 在场眾人无比感到义愤填膺。 “这苏家夫妇到底怎么回事?嫡女犯错却硬要怪在庶女头上,简直有病!” “就是啊,苏澜芯自己不检点惹祸上身,竟然还有脸怪三公主殿下,我看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得罪了三公主,撞墙自尽都便宜她了,竟还厚顏无耻地把错推给无辜的妹妹,真是噁心!” “这母女二人心狠手辣,一点儿也容不下庶出的子女,亏她柳如烟平时还扬言人淡如菊,结果背地里竟是这副嘴脸!” …… 眾口鑠金积毁销骨,这一世,终於让柳如烟和苏澜芯彻身体会了苏阑音上辈子的痛苦。 正巧此时陆婉君风风火火地推开人群冲了进来。 看到自己的女儿正低著头哭泣,而苏永成和柳如烟则护著苏澜芯站在对面,那场面,顿时刺激了她。 “音儿!” 陆婉君一个箭步衝过去將苏阑音护在怀里,然后瞪著对面三人说道:“音音好歹也是苏家的孩子,你们竟然诬陷她投毒?若是你们真的容不下庶出子女,那请你苏大人给我一封和离书和四张断亲信,明日我就带著四个孩子离开苏家,再与你们再无半点瓜葛!” 过去生气撒泼时她也曾说过这样的气话,可如今,她是认真的。 苏永成不悦道:“你能不能別添乱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个蠢货女儿到底干了什么好事?芯儿的名声都让她给毁了!” 陆婉君不屑道:“哼,常言道自作孽不可活,若不是苏澜芯虚荣贪心,找老夫人硬將那套最奢华的衣裙拿走穿去了宫宴,又怎会惹贵人不喜?” “你们口口声声说是音音害她撞墙自尽,怎么不敢说是被三公主责罚才导致结果发生的?说白了,你们对公主心生不满却不敢发泄,否则也不会也不会诬陷我女儿!” 这话说的,几乎是坐实了他们对三公主心存怨恨。 即便他们再怎么否认,也是百口莫辩。 相信这件事很快就会闹得人尽皆知,而且还会传进三公主的耳朵里。 她可是皇帝的心尖宠,向来睚眥必报。 敢对她心怀怨恨,还把这气撒在无辜之人的身上闹得满城风雨,简直是自取灭亡! 苏永成和柳如烟似乎也意识到这件事越发严重,已经超出了他们的可控范围。 若在这么下去,只怕没能等到仕途升迁,就已经被皇家打压得永无翻身之地了。 苏永成只能回头看向柳如烟,眼神中带著警告,那意思不言而喻。 柳如烟也不是蠢笨的,知道此事继续纠缠下去,吃亏的只能是她们母女。 所以,她上前一步跪在了地上,哭著说道:“大人,是我的错,是我诬陷音音,这一切我愿意承担!” 许大人见事情有了结果,自然也愿意儘快了结。 毕竟此事都涉及到了三公主,他也不敢继续往下深究。 於是柳如烟被打了三十棍后关入大牢。 苏永成了不少银子才將人捞出来。 但即便如此,也没能扭转事態的恶化。 柳如烟再也不是什么人淡如菊、不爭不抢的官家夫人,而是个小肚鸡肠、表里不一的妒妇。 不仅容不下与苏永成同甘共苦的结髮妻子陆婉君,更容不下她庶出的子女。 还有苏澜芯,从前她只是个小小的六品官员家的女儿,在盛京无人知晓。 可现在,几乎人人知道她得罪了三公主,被丟下水,湿了身被无数人围观。 而且还因羞愤撞墙自尽,结果没死成,就心生恨意,不敢报復三公主,於是和母亲一起陷害妹妹苏阑音。 这母女二人心如蛇蝎、欺软怕硬的名声,也算是传遍了整个盛京。 毕竟,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苏永成也因为苛待庶出和结髮之妻而被同僚参了好几本,皇上怒不可遏,直接罚了他半年的俸禄。 別说升迁,只怕官职都快要保不住了。 如今盛京城里,谁见了苏永成也是避之不及,像是躲瘟神似的。 柳如烟平日里那些夫人们的聚会,也都没人敢再请她。 苏澜芯刚刚及笄,正是需要议亲的时候,可哪还有什么好人家愿意要她呢? …… 琅琊阁。 苏阑音笑著把一封信递给了陆婉君,然后说道:“娘,这是爹爹乡下族亲那边送来的,我路过门房时看见就先接下来了。” “多半是来要银子的。”陆婉君没好气地说道。 从前苏永成乡下的族长们每隔几个月就要打秋风,不是庄稼遭灾了要钱,就是谁儿子娶媳妇缺银子。 总之,变著法子想要从苏家占便宜。 苏永成为了面子,怕那些人说他发达后不顾乡亲父老,再加上他对於这些穷亲戚的吹捧很是受用,於是欣然答应。 第58章 一纸婚约 只不过这些钱都是陆婉君出。 但现在不会了。 “把这信给柳如烟送去,如今这破事儿也该轮到她了。” 苏阑音却笑了笑將信打开:“娘还是看看信再说吧。” 陆婉君面露疑惑,然后接过信看了起来。 信上都是常用字,她勉强看得懂。 大概意思是,苏家老爷子在的时候家里穷困,曾受过邻居家的接济。 而后便承诺,若小辈们有適龄男女,就与之结亲,再续恩情。 当初白纸黑字是老爷子亲笔签的,手印也按了,指明是要苏家的嫡女,这门亲事无论如何肯定是退不掉的。 若不承认,那便是违背了苏老爷子的遗嘱,不仅大逆不道,还会被旁人说忘恩负义。 这样的名声传出去,苏永成那岌岌可危的官职,只怕要彻底断送了。 上辈子,这封信也是这个节点被送来的。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当时苏阑音名声尽毁,不仅面临嫁不出去,还要被人戳著脊梁骨辱骂。 柳如烟趁机给她洗脑,骗她说这家儿子是个秀才,有学识有能力,日后定能高中让她扬眉吐气。 苏阑音正是万念俱灰的时候,听到这些也不由对未来重新燃起希望。 最后,她真的按照祖父定下的婚约代替苏澜芯嫁给了这家人。 上辈子苏阑音被柳如烟下了慢性毒药而不自知,身体孱弱不说还无法怀孕。 因陆婉君给她陪送了丰厚的嫁妆,所以起初男方还算善待她。 可惜好景不长,还不到三个月,那男人便暴露本性。 他少年时考了个秀才,便自命不凡,而后便到处喝酒作乐、不务正业,將那些学识全都拋之脑后。 不仅如此,还贪色嗜赌,变著法子向苏阑音要银子,要不出来就拳脚相加,將她打得遍体鳞伤。 那男人的母亲也是个刁蛮泼辣的,逼著她干活不说,还到处传她是个不下蛋的母鸡,中看不中用。 再后来,陆婉君被浸猪笼而死,三个哥哥们也都相继出事,苏阑音彻底没了靠山。 那男人直接露出贪婪的嘴脸,要抢走她的全部嫁妆,她不给,竟然被活活打断了双腿。 由於腿骨断裂,没得到及时的治疗,最后只能砍断双腿才保住小命。 她瘫痪在床无人照顾,翠竹也早就被男人发卖去了青楼妓院。 就那样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过去多久,苏澜芯突然带著丽雯来乡下探望她。 那间破旧的柴房里,她瘫在杂草铺的破床上,看著已经身为太子妃的嫡姐逆光而来。 她眼底迸发出希望,以为终於等到了救赎。 可谁知,苏澜芯是来送她最后一程的。 那碗苦涩的迷药被灌下去,她整个人滚烫似火,迷迷糊糊间,门外挤进来一群满身脏污的乞丐,蓬头垢面散发著令人作呕的恶臭。 苏澜芯轻轻一笑,居高临下地施捨:“她是你们的了。” 说完,便在丽雯的搀扶下退出了骯脏的柴房。 不过,苏阑音最终没有被那些乞丐侮辱,当他们扒开她的衣服时,才看到身下生蛆的伤口,还有些溃烂流脓的褥疮。 再加上她没有腿,屎尿也无人伺候,糊得哪里都是。 別说是人,就算是牲口,只怕对她也没什么兴趣。 那些乞丐只是把她狠狠打了一顿,扔在地上踢来踢去。 最后,她和母亲一样,被冠上人尽可夫的骂名,在全村人的见证下,被装进了猪笼,沉入了河底。 …… 往事不堪回首,苏阑音只觉得眼眶一热,脸上早已落下泪水。 陆婉君正低头看信,並未察觉。 她悄悄擦拭,而后笑著说道:“娘亲,五姐姐命真好,正愁著名声尽毁找不到亲事,这不就有现成的送上门来了?” “还真是。”陆婉君眼底闪过嘲讽,“这么好的亲事,配她绰绰有余。” 说完她站起身:“我去给你爹送去。” 看著母亲欢快跑出去的背影,苏阑音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不管是苏澜芯和柳如烟,还是那秀才和他母亲,都与她是不共戴天的仇恨。 这辈子,她要將前世的痛苦,加倍奉还给他们每一个人! …… 苏永成看到那封信时气得直接撕成了碎片。 他怒吼道:“做梦!一个乡下的穷秀才,也妄想娶我的嫡女,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陆婉君看他这副嘴脸,不由觉得可笑。 难道他忘了,自己当年也是乡下的穷秀才呢。 甚至比这家人更穷,更寒酸! 要不是她瞎了眼,只怕苏永成现在只能在乡下种地,別说嫡女,有人肯嫁给他都要烧高香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面上还是要保持得体。 於是她表现出一副担忧的模样说道:“夫君这可怎么办?当初这门亲事可是公爹定下的,白纸黑字签了名字按了手印,要是闹大了被告上衙门,对夫君你的仕途,影响实在太大了。” 忘恩负义、过河拆桥、言而无信……每一条被参到皇上面前,他都会面临被革职的风险。 苏永成愁容满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颓废至极。 可是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陆婉君。 “阑音!对,我们苏家可不止澜芯一个女儿,大不了让阑音嫁给他!” 陆婉君眼底闪过恨意,手在袖中紧紧攥著,压抑著內心的愤怒。 暴脾气在此刻,被女儿教得已经完全能够克制。 她勾唇,笑容很是温顺:“夫君说得对,音音的確可以嫁,不过信上所说,要的是嫡女,可咱们音音是庶女啊,若是没有按照婚书规定,把嫡女嫁过去,对方只怕不肯善罢甘休呢。” 苏永成眼珠子转了几下,而后说道:“这倒是无妨,毕竟你才是我的髮妻,只不过后来让位给了如烟,音音本质上而言就是嫡女。” 陆婉君笑得有些讽刺:“夫君,你之前不是说音音一个庶女永远比不上嫡女嘛?她好像从来没有被你承认过嫡女的身份。” “此一时彼一时,眼下苏家遇到这种事,你怎么能纠结过去的那点儿小矛盾呢?婉君,你真应该跟如烟学学,以大局考虑。” “先前在衙门,若不是她站出来主动认罪,还不知道苏家要丟多大的人!她侯府千金都能为了苏家牺牲到这个份上,你怎么就不能为这个家多付出一些?” “更何况,对方是个秀才,以后指不定能高中状元、光宗耀祖!音音一个庶女,也算勉强配得上他。” 第59章 寻欢作乐 闻言,陆婉君笑得轻蔑:“呵,她不过是咎由自取,怎么还成了顾全大局呢?若真是顾全大局,为何要诬陷音音下毒呢?” 苏永成一听立刻恼羞成怒,他拍著桌子吼道:“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如烟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苏阑音从中搞鬼!” “若非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就打死这个不孝女了,这些日子简直把苏家搅得鸡犬不惊,真不知造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个坏种!” 听到他这般辱骂自己心爱的女儿,陆婉君忍无可忍,言词也更加凌厉。 “苏永成你若有证据便拿出来,否则也是污衊!” “你……我不想跟你废话,赶紧回去准备给苏阑音准备婚事,让她嫁过去!” “音音嫁不嫁我说了算,还轮不到旁人做主。” “我是她爹!我说让她嫁就必须嫁!” “可我是她母亲!这门亲事本就该嫡女承担,凭什么要我的音音替嫁?你若执意如此,那我就只能去尚书大人那里好好说道说道了!” 说罢陆婉君转身就走,根本不给他继续劝说的机会。 苏永成怒不可遏,但又把她没办法,只能一拳砸在桌面上泄愤。 “这个该死的泼妇,早晚有一天休了你!” …… 琅琊阁。 苏阑音將最后一口药餵给苏晟言,而后笑著说道:“大哥这几日可否看到些模糊的光影?” “没有。” 见对方有些失落地低下头,她连忙安抚。 “没有也是正常,毕竟你失明多年,还得再用些药,我这就去配药!” 苏阑音起身要走却被苏晟言出声拦住。 “六妹!” “嗯?怎么了大哥?” 他犹豫著艰难开口:“不要在我身上继续浪费时间了。” 苏阑音眼底闪过一抹痛意,坐回去双手捂住他的手,语气充满篤定。 “大哥不信我,会看见的,一定会看见的!我还想让你看看我现在长得有多高有多漂亮呢。” “……”苏晟言如枯井般的眸底闪过一抹期望,可很快,又恢復死寂。 他还能看见吗? 还有机会吗? 残废了这么多年,其实他早就习惯了黑暗的世界。 即便真的看见了,也不过是先看到自己那残废的四肢。 又有什么好看的呢? 想到这里,他颓废地靠在轮椅上,没有半点生机,就像是隨时濒死的老人,眼底看不到一丝光芒。 苏阑音很是担心,只要想起前世种种,她就害怕得睡不著觉。 万一在她还没研製出药物之前,大哥又选择自尽该怎么办呢? 不行,她得想办法,给他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突然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浮现,很快便下了决心。 “翠竹,你推大哥到院子里晒晒太阳,我出去一下。” “是。” 苏阑音將苏晟言交给翠竹后便换了身男装离开了琅琊阁。 只是刚走到后门不远处就看到苏澜芯正鬼鬼祟祟地带著丫鬟往外走,同样,主僕二人也穿著男装。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 算算日子,难道今日就是苏澜芯与微服私访的太子殿下第一次偶遇的那天? 想到这里,她立刻警觉起来,不由自主地抬起脚跟了出去。 …… 苏澜芯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在热闹非凡的大街小巷到处乱窜,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仿佛对一切都充满好奇。 直到,她们主僕俩站在一家青楼门口。 丫鬟红袖扯著她的袖子小声劝阻:“小姐……呃不对,是少爷,我们真的要进去吗?这里可是青楼啊!我听说都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 苏澜芯仰头看著“国色天香”四个大字,眼底满是惊喜。 “天吶,我早就好奇古代的青楼长什么样子了,我今天非要进去开开眼界不可!” 说完,根本不顾红袖的劝阻,甩开她的手就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青楼门外站著的姑娘们立刻笑逐顏开地上前簇拥著她。 苏澜芯很是享受这种眾星捧月的快感,欢欢喜喜地跟著那群人走到了二楼的阁间。 “把你们最漂亮的姑娘喊过来!” 她拍了一锭银子在桌面上,尽显阔绰,满脸自信地以为老鴇会来諂媚討好。 可没想到,国色天香可不是一般的青楼,一锭银子打发小廝都嫌磕磣。 嬤嬤皱起眉头,眼底闪过冷意:“这位公子,这么点儿银子,可叫不到什么姑娘,怕是连壶茶都不够呢。” “什么?”苏澜芯满眼诧异。 她小声嘀咕:“古代的物价不是都很便宜吗?怎么不够呢?” 这次出门,她没带多少银子,就算再往外拿,也没多少了。 “那你说,要姑娘陪著得多少?” 嬤嬤笑了笑,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著她:“一百两起。” “一百……”苏澜芯惊呼,而后立刻收声,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个样子太丟人。 很快,调整了一下心態,她深呼吸:“这样,本公子这次出门忘带银子了,下次再来。” 说完便带著红袖灰溜溜地往外走。 却不料身后传来嬤嬤的轻笑:“那就劳烦公子下次带够银子再来,送客。” 苏澜芯突然站定脚步回头瞪著她,眼底闪过怒意,就好像是被人欺负了,满是不服气。 “你笑什么?你是在嘲笑我吗!” 嬤嬤连忙摇头:“奴家怎么敢嘲笑客人呢?奴家天生爱笑,公子可別介意。”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语气多少有些阴阳怪气,让苏澜芯很是难堪。 她心一横,决定不走了,一屁股坐在刚才的位置! “我让下人回去取银子,今天爷就在这儿哪也不去!” 她好不容易穿越成官府大小姐,怎么能因为钱不够而丟了面子呢? 於是,她小声命令红袖回去取一千两过来。 红袖一脸为难,囁嚅著想说些什么却被她给推开。 “还不快去!晚了小心爷罚你!” 红袖不敢再说什么,只能低著头转身离开了国色天香。 苏阑音坐在隔壁听著这边的声音忍不住轻笑。 难怪上辈子红袖会突然跑到碎月轩討要了三千两银子。 说是苏澜芯在外遇到了麻烦,请陆姨娘帮忙。 上辈子陆婉君心软,又是一手带大了苏澜芯,所以毫不犹豫地给了银票。 但是这辈子,只怕红袖没那么容易要到银子了。 第60章 吃霸王餐 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陆婉君已经逐渐看清了苏家人的白眼狼本质,包括苏澜芯和苏晟昊兄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她篤定,娘亲绝不会给钱。 …… 红袖回到苏家,先是去了一趟明珠阁,柳如烟正在为府中开销头疼。 最近光是老夫人那边就已经超了,再加上苏永成被停了俸禄,府中上上下下除了碎月轩几乎都是吃她的喝她的。 早知如此,当初真不该接这个烫手的山芋! 真是气死她了! 看著嫁妆单子上越来越少的数量,她心疼得直发颤。 “不行,再这么下去,我可就全贴进去了。” 她愁眉苦脸地想著怎么把管家之权还给陆婉君,可这些日子她试过太多次了,都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这个陆婉君,是铁了心不再贴补苏家。 可她又凭什么贴呢? 归根到底,都怪陆婉君这个贱人把苏家人养得太好,以至於府中上下开销巨大。 想到这里,她决定继续缩减开支! 正头疼的时候便看见红袖一身男装走了进来跪在地上。 “夫人,姑娘她……” 话到嘴边,她哪里敢说苏澜芯是在逛青楼呢? 若是让柳如烟知道了,只怕要重罚她这个小丫鬟没有管好姑娘。 主子犯错,受罪的都是她们这些下等人。 想到这里,她果断改口:“姑娘在外面看上几件首饰和衣裳,但是银子没带够,所以吩咐奴婢回来取。” 柳如烟眼底闪过不耐烦,心想都什么时候了还出去乱钱。 但一想到女儿前些日子受了委屈,给买些东西安慰一下也是应该的。 於是点点头,忍著痛问道:“多少银子?” “一……” 红袖还没说完,柳如烟无奈嘆气:“一百两是吧?我让私库取。” “不是……”红袖咽了咽口水,胆战心惊地说道,“是一千两。” “什么!”柳如烟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愤怒,“她疯了,买一千两的首饰?立刻让她回来!” 红袖唯唯诺诺地解释道:“那么多人看著,若是姑娘灰溜溜地离开,只怕被人嘲笑,有损名声。” “可是……” 柳如烟气得跌坐在椅子上,抚著额头满是疲惫。 “一千两,她可真敢买!” 红袖小声嘟囔著:“过去陆姨娘管家时,五姑娘买的首饰都是千百两银子,实在是习惯了,夫人千万別生气,奴婢这就去让姑娘少选几件。” 柳如烟一听,眼前亮起光:“对了,你去碎月轩找陆婉君,让她出钱,区区千百两银子,对她而言不算什么。” “可陆姨娘……” 今非昔比,若是从前陆婉君肯定会出这个银子,但最近这段日子,管家权都不归她管了,怎么可能还出钱呢? 而且就连下人也看清楚了,陆婉君这是要彻底与苏家割裂,第一步就是钱財方面。 她应该不会再补贴苏家。 红袖心里虽然没有抱太大希望,但还是无奈嘆了口气,说了声:“是,奴婢这就去。” 然后退了出去。 她一脸不情愿地来了碎月轩,这一路上早已想好了说词。 可是千算万算都没料到,陆婉君竟然连见都不见她。 红袖最终只能两手空空地回了国色天香。 此时,苏澜芯已经左拥右抱喝得微醺,嘴里口不择言地说著一些不著边际的话。 苏阑音坐在隔壁静静品著茶,只耐心等著今晚的男主角出现。 身旁的艷儿姑娘见她面色淡然、沉默寡言,也不敢开口多说,只能默默地端茶倒水。 上辈子,苏澜芯得了陆婉君给的三千两,直接喊了句:“今日的消费,本公子买单!” 出手如此阔绰豪迈,引起了国色天香里不少贵客的注意。 也是趁著这个机会,她结识了不少贵族。 因为国色天香幕后的东家本就是当朝太子,能来此处消费的,自然也不是寻常人。 如今天下正值灾荒频发时期,国库空虚,太子地位不稳,正是需要大量银子支持他賑灾立功。 苏澜芯这一出手,直接引起了太子的注意,竟然主动结识。 后来,两人从兄弟发展为了曖昧。 经过一系列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的过程后,两人终於確定了关係。 为了帮助太子稳固地位,苏澜芯说服陆婉君出钱賑灾。 可最后论功行赏时,这功劳却记在了苏澜芯的身上,她还趁机给柳如烟求了个誥命夫人。 这件事让陆婉君备受打击,只觉得真心相待的养女,竟然白眼狼到了这种地步。 她想要去理论,却被太子的权势压迫,被灌了迷药丟在了陌生男人的床上,最终浸猪笼而死。 明明是她出钱賑灾,可结局却成了百姓口中不要脸的娼妇,死有余辜,连留下全尸的资格都没有。 想到这些,苏阑音的心底就恨意翻腾。 这一世,没有了陆婉君的三千两,看她如何结识人脉,如何得到太子的青睞! 正想著,红袖回来了。 她走过去在苏澜芯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下一刻,房间里的笑声戛然而止,就连那些笑嘻嘻的姑娘们也都冷了场。 似乎见过吃霸王餐的客人,所以主僕二人脸色一变,那群姑娘们立刻就心生警惕。 嬤嬤被人叫了进来。 她直接开门见山:“这位公子,你家奴才也回来了,这银子是时候该给了吧?” 苏澜芯咽了咽口水,从没有这么尷尬过。 她头皮发麻,心想著苏家怎么连一千两都没有? 明明是著那么大的院子,她的穿戴也都非常珍贵,不该穷到没有一千两啊! 怎么办……怎么办…… 苏澜芯急得冒汗,突然眼前一亮,指著窗外大喊道:“看!飞碟!” 眾人果然被吸引了注意,纷纷看向窗外。 趁此机会,苏澜芯竟然一个人逃窜了出去,直接把红袖扔在了原地。 嬤嬤怒不可遏,大喊道:“把这个狗奴才扣下,你们几个去给老娘追!” “是!” 红袖被人按在地上,哭喊著救命,嚇得浑身发抖,眼底满是绝望。 她劝过苏澜芯不要进来,可为什么最后她被拋下了? 第61章 大闹青楼 挣扎间,红袖的髮带被扯松,长发散落露出女子的样貌。 嬤嬤眼前一亮,顿时感到惊喜:“竟然是个丫鬟!” 红袖害怕极了,她知道自己女儿身暴露落在这群人手里绝对没好果子吃,於是挣扎著求饶。 “放开我!求求你们放开我!” 嬤嬤哪里肯放开她,生气地说道:“哼,在这盛京城里,还没有谁敢吃国色天香的霸王餐,既然你家公子跑了,正好把你留下来抵债!” 说完,她使了个眼色,吩咐道:“把她拖下去洗乾净,交给三爷好好调教,以后接客。” 红袖本就是苏家样貌上等的丫鬟,所以自然能入嬤嬤的眼。 那些小廝粗暴地拽著红袖往外走,她奋力挣扎,止不住地哭喊。 “不要碰我,求你们了,我不要接客,小姐救我!小姐……” 她声嘶力竭的喊声让嬤嬤眼前又是一亮:“什么!那个也是女的?” 她勾唇,眼底满是怒意:“好啊,两个小贱蹄子这是好日子过腻了,敢耍到老娘头上来,哼,把她拖下去,不服软就往死里打!这天底下还没有我调教不好的丫头!” 说完,那小廝便狠狠甩了红袖一个耳光,疼得她头晕目眩立刻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眼看著红袖就要被拖走,此时,坐在隔壁的苏阑音走了出来。 “慢著!” 她堵在门口,眸色森然,一身清冷气质矜贵优雅,让人不禁感慨世间竟有如此清秀俊美的少年。 嬤嬤心里忍不住盘算著,要是能把她给弄到手,那群喜欢小倌儿的老爷们,还不捧著白的银子送上门来? 只是,她看苏阑音气质不凡、衣著华贵,也不敢轻易得罪。 “这位公子,奴家劝你不要多管閒事。” 苏阑音拿出一张银票,上面是一百两整。 “买这个丫鬟,够不够?” 红袖仰起头满是震惊地看著她,刚张开嘴想要喊她“六姑娘”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不蠢,当然知道苏阑音女扮男装不想被认出来,於是立刻又缩起脖子低下了头。 嬤嬤看著银票心里合计著:这个丫头虽然样貌清秀却也算不得什么绝佳的货色,而且性子看起来也不好驯。 在这种丫头身上耗费精力时日,还不如立刻换了银子见好就收。 “好说好说!”嬤嬤眉开眼笑地接过银票,然后用眼神让小廝们放开了人。 红袖跌跌撞撞地跑到苏阑音身后,满眼都是惊恐不安。 任谁经歷了刚刚那番场景,都要心有余悸。 “你这丫头可真有福气,竟然能被这么俊俏又出手阔绰的公子看上,你呀可要好好伺候。” 嬤嬤说完,便带著一眾人离开了。 此时楼下,前后门以及窗户都被打手堵著,苏澜芯只能在大厅里逃窜。 一时间,闹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她一会儿用桌上的茶杯砸,一会儿掀桌子,虽然身手愚笨,但毫无章法也让那群中看不中用的打手们有些头疼。 “別过来!滚开!都滚开!”她一边跑一边大吼著,“不就是银子吗?我回去给你取还不行吗?別追我了!” 突然,前面拐角走出来一个人影,她没防备,直接撞了上去。 “啊!” 一声惨叫,苏澜芯被那人身旁的护卫踹飞数米,趴在地上吐了口鲜血。 从二楼下来,苏阑音正好看到这一幕,也认出来那男人的脸。 没错! 是当今皇上的长子,太子殿下,傅溟珩。 他亦如前世所见那般矜贵冷傲,俊逸的脸庞,带著高不可攀的淡漠,浑身上下都透著一股贵不可言的气质。 即便在嘈杂的环境里,他一站,也显得那样出眾瞩目。 苏澜芯抚著胸口抬眼看去,明显愣了一下,隨后眼底闪过精光。 上辈子,他们的相遇可没有这般狼狈,不知道这辈子,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苏阑音带著红袖在角落坐下,静静地隔岸观火。 只见苏澜芯强撑著站起来,倔强的小脸上满是不服,仰著下巴说道:“喂,你怎么能纵容手下伤我?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这番质问让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 这人脑子有病吧? 分明是她衝撞了人家,结果却反过来质问责怪,真是奇葩! 傅溟珩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她,眉宇间儘是不耐烦。 刚才出脚的护卫站出来呵斥道:“你是哪来的狗东西,也敢衝撞我家爷,识相的话赶紧滚,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苏澜芯哪里肯乖乖滚蛋?她不怕死地再次上前,插著腰装出一副娇蛮的模样。 连嗓音都比刚才装男人的时候要细嫩许多。 “你们太欺负人了?我又不是故意的,他凭什么让你踹我?不行,今天他必须跟我道歉,否则我是不会屈服的!” 眾人像看傻子似的看著她,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前言不搭后语,到底是怎么说出口的? 苏阑音冷笑一声,替人尷尬的毛病又犯了。 上辈子,她竟然觉得这样的苏澜芯没有城府、单纯且天真。 太可笑了! 想到这里,她无奈地嘆气,轻声道:“红袖,你家姑娘一直这么癲?” 红袖脸色很是难堪,眼睛望著苏澜芯的身影,下意识地摇头。 “不是……不是的!她绝不是我家姑娘……她就好像……是另一个人。” 原来的苏澜芯虽然骨子里不是什么好心肠的人,可表面上她也知道端庄持重,绝不会在人前做出这么惊世骇俗的举动。 自从这次苏澜芯醒后,就像是被鬼上身,完全没有脑子,甚至连逛青楼这种事都能做得出。 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看著那张一模一样的脸,红袖內心矛盾至极。 再联想到刚才苏澜芯毫不犹豫將她拋弃的场景,只觉得心里生出一丝恨意。 她咬著下唇没有再说什么。 但就是这样,足以让苏阑音满意。 上辈子,苏澜芯不是热衷於收买她身边的丫鬟,让她受尽背叛吗? 这辈子,她就亲手將红袖这枚钉子埋在苏澜芯的背后。 总有一天,铁锈会滋生出大量的毒物,一点点將其吞噬! 第62章 美人落泪 由於苏澜芯没完没了,惹得傅溟珩实在没了耐心,直接命令道:“把她弄开!” “是!” 护卫也不再留情,直接一个箭步衝上去,想要將苏澜芯拿下。 谁知,刚才还一脸柔弱的人突然一个转身躲开了。 而头上的髮带也隨著旋转的动作鬆开,满头乌黑的长髮散落下来,如瀑布般顺滑。 柔亮的黑髮搭配那张白里透红的小脸,虽然算不上倾城倾国的绝色,却也不是青楼里的庸脂俗粉可比。 苏澜芯最绝地方就是那双泪水涟涟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一般,任谁看了都忍不住疼惜。 她顺势跌坐在地,仰头露出一个无辜且脆弱的小脸,眼底的光泽似秋水涌动,直戳到人心里。 这个角度,仿佛是被精心设计过,將最完美的一面彻底呈现在了傅溟珩的面前。 果然,所有人均是一愣,都诧异的看著她。 刚才还觉得她胡言乱语,脑子有问题,此刻便只剩下惊艷二字。 傅溟珩是太子,从小虽然养尊处优,却也受到非常严格的管制。 为了防止他沉迷女色,皇后特意將他身边的宫女都换成了年长且样貌丑陋的。 常言道,人越缺什么,越是疯狂地追求什么。 他从小被克制情慾,长大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地对女子感到好奇。 甚至瞒著所有人开了一家青楼。 每个月都趁皇帝派他微服体察民情的时候来国色天香寻欢作乐。 流落风尘的女子虽然也有绝色,可经歷过调教,早已失去了清纯,只剩下魅惑。 傅溟珩追求女色,但更追求的是那一份从小到大缺失的男女之间的悸动。 他嚮往爱情,偏苏澜芯的出现,正好戳中了他的心。 上辈子,苏澜芯女扮男装並没有被发现,所以傅溟珩对她动心时还以为自己有龙阳之癖,纠结痛苦了许久。 最后发现苏澜芯是女子,那一刻,他如获至宝,对她格外宠溺专情。 正所谓,得之不易才会珍惜。 这辈子苏澜芯自己送货上门,也不知还能否被傅溟珩这样阅女无数且心里有缺陷的渣男珍惜。 “你们太过分了……好痛啊……” 苏澜芯捂著胸口,委屈地落下眼泪。 美人哭泣、梨带雨,刺得所有男人心头痒痒的。 在青楼里大放光彩、惊艷四座,苏澜芯这下是真要给苏永成长脸了呢。 苏阑音强忍著才没有笑出声,赶紧招呼小廝上了壶茶,边喝边看戏。 那护卫似乎还想动手,却被傅溟珩制止。 “住手!” 护卫停下来,然后低著头退到一旁。 只见刚才还满脸不善的傅溟珩走上前去將苏澜芯从地上扶起来,眼底满是歉意,语气都温柔起来。 “我没想到你竟然是女子,抱歉,刚才多有得罪。” 苏澜芯撇撇嘴,娇嗔地把头扭到一旁,有些赌气般委屈道:“你连女人都打,真是个大坏蛋!” 苏阑音扶额,心想她都是哪里学来的词?这么膈应人? 但是,变態傅明珩他就吃这套! “是我的错,为了给姑娘赔罪,我这就送你去医馆疗伤?” 苏澜芯脸上虽然不情愿,可眼底却露出得意,勉强地点了点头。 “算了,本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次就原谅你了,走吧。” 说著,两人便要离开。 苏阑音怎么可能就这么让他俩称心如意呢? 於是立刻带著红袖冲了过去。 “五姐姐你没事吧?我可找到你了呢。” 她满脸都是担惊受怕,抓著苏澜芯的胳膊,紧张地询问:“姐姐你没事吧?刚才红袖回去拿银子,可是大夫人却不肯给,我担心你出事这才跟著过来。” 苏澜芯皱眉看向红袖,像是不相信,確认道:“我母亲真的不肯给你银子?” 红袖愣了一下,垂眸掩去恨意,轻轻地点了点头。 “大夫人说,让姑娘您自己想办法,毕竟家里还有二少爷,需要用钱的地方多……” 她欲言又止,却足以让苏澜芯自己脑补。 苏阑音轻轻勾唇,没想到这个红袖竟然真的给她惊喜。 一句话就起到了挑拨离间的效果,而且还一次性挑拨了三个人。 柳如烟、苏晟昊、苏澜芯! 经歷过一世,苏阑音很了解这个异世苏澜芯的性格。 原主不会轻易被挑拨,因为她是柳如烟的亲女儿,是苏晟昊的亲妹妹,而且骨子里就刻著男尊女卑的观念。 就算柳如烟真的偏心,她也会觉得应该,绝不会心生不满。 但是来自於异世的苏澜芯可不一样。 她对柳如烟和苏晟昊又没有什么感情,再加上她的观念里男女平等,父母不能一碗水端平就是重男轻女,欠了她的。 所以,她会恨! 红袖很聪明……但是太聪明反而让她用著不安心。 既然如此,那就纵容她放手去做,就像是刚才,苏阑音什么都没交代,一切都是红袖自己说的。 这就足够了! 苏澜芯果然满眼愤恨,一双手死死握著拳,生气道:“母亲怎么能这样!区区千两银子,她也捨不得?” 红袖唯唯诺诺地说道:“大夫人说府上银钱吃紧,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连一千两都没有,苏澜芯只觉得无比丟人,甚至都不敢去看身旁的傅溟珩。 上辈子,苏澜芯能被选为太子妃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靠著抢走了陆婉君的嫁妆解决国库的燃眉之急。 这辈子,她如此寒酸,只怕傅溟珩会心生嫌弃。 不过现在正被美色迷惑,没得到手之前,都是香餑餑。 “姑娘別怕,方才是我的人打伤了你,这银子我替你出,也算是赔罪。” 苏澜芯眼底又惊又喜,一改刚才的倔强,娇羞地低下头:“谢谢公子,这些银子我用来解燃眉之急,等隨后我一定连本带利还给你。” 傅溟珩从怀里拿出银票递给她,淡淡一笑:“无妨。” 苏澜芯毫不客气地接下了银票,却没注意男人的嘴角落下来,眼底染了层轻蔑。 刚见第一面就收对方的银子,即便日后你再怎么努力,也永远都是卑微的一方。 拿人手短这个道理,苏澜芯很快就会明白! 第63章 一剑封喉 苏澜芯將银票甩给嬤嬤,眼底带著桀驁说道:“做生意可別钻进钱眼里了,狗眼看人低迟早是会遭报应的!” 说完便拽著红袖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大门。 嬤嬤收了银票默默与傅溟珩对视一眼,而后低著头退下了。 苏阑音跟在后面往外走,心里却忍不住发笑。 明明是她女扮男装闯入青楼,吃了人家的饭菜,喝了人家的酒,还点了人家的姑娘。 结果对方要钱她拿不出,还在青楼里上躥下跳好一阵胡闹,最后又怪別人狗眼看人低。 这苏澜芯的脑子大概真是自尽的时候撞傻了,否则也做不出这些惊世骇俗的行为。 古往今来如此不讲理的人,也没几个。 来到街边,苏澜芯看著她,眼底满是威胁。 “今天的事你不许告诉任何人!” “我……” 面对警告,苏阑音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到她继续开口。 “还有,你以后离我远点,別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肯定是没安好心,绿茶婊白莲!” 她言语中的辱骂苏阑音自然是听得懂,可她偏要装傻,一脸迷茫:“我做错了什么,五姐姐为何这样討厌我?还有,什么是绿茶婊、白莲呢?姐姐是不是在骂我……” 她委屈巴巴地眨著眼,像是隨时要哭出来。 苏澜芯见状立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少来这套,你就当我是夸你呢。” “夸我?” 苏阑音立刻恢復笑容:“谢谢姐姐夸奖。” 见她傻乎乎的模样,苏澜芯只觉得好笑,心里想著:真是个蠢货,还以为是个狠角色,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她冷哼一声,傲慢地扬起下巴,正好看到傅溟珩走出来,於是忙换了副笑脸迎上去。 苏阑音看著她披头散髮毫不避讳地上了男人的马车,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消失。 放眼整个盛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良家女子敢大闹青楼。 苏澜芯还来警告她不要告诉任何人,这简直是多此一举。 用不著她说,单凭青楼里的看客们,不出一日,便可传遍街头巷尾。 苏家嫡女逛青楼,还与神秘男子纠缠不清,苏澜芯这下是彻底名声尽毁。 就算她是公主,只怕也没有哪家敢把她娶回去。 只怕苏永成和柳如烟对嫡女的寄望要落空了呢。 还好她此生不打算嫁人,否则名声也会受到苏澜芯的牵连,要委身夫家看尽脸色,一辈子抬不起头。 不过,她虽没有嫁人的打算,可上辈子的仇,还是要报! 苏阑音笑了笑,抬脚朝前走去,正好还有时间不妨去探望一下师父。 …… 城郊。 苏阑音穿过竹林便听到一阵虚弱而无力地咳嗽声。 她站在不远处好奇地观望著神医院门外的两道身影。 其中一个男子身材高昂却很是纤瘦,宽鬆的衣袍將他整个人包裹著,看起来风一吹隨时会倒下。 另一个便是护卫模样的男子,身材高大健壮,一手扶著瘦弱的男子,一手推著院门抗衡。 “求求神医为我家公子看看吧!求你再去通传……” 伺候薛神医的小廝方子一脸无奈地抵著院门,大声说道:“二位请回吧,我家先生拒绝过的事绝对不会有任何余地的,您就別浪费时间了!” 那护卫一听竟然当场跪在了地上:“算我求你了,我家公子真的很需要薛神医救治,他时日不多了……” 方子眼底闪过不忍,可还是唉声嘆气地摇头:“不行,先生说了与你们无缘,所以你们还是快走吧!” 说完便把院门“砰”地一下关上,只留外面两人一个站著一个跪著。 那护卫的背影看起来很是愤怒,握著拳头作势要砸门,可还是忍住了,最后狠狠打在自己脸上。 “都是小人没用,不能求动神医为公子看病!” 瘦弱的男人弯腰將护卫扶起,又是轻咳两声,嗓音低沉暗哑。 “与你无关,不必自责。” 苏阑音只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像是上辈子在哪里听过,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许是记错了吧。 她犹豫了一下,若贸然上前,师父开门定会感到为难。 抑或者那二人恼羞成怒趁著她进门时硬闯又该如何? 思来想去她决定回家。 只是刚抬脚便踩在了一根乾巴巴的树枝上。 “咯吱咯吱”的响声立刻引起了那二人的警觉。 苏阑音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黑影瞬间闪现到了她面前,脖子处传来一阵冰冷刺骨的寒意。 那护卫正举剑抵在她的脖颈上,只要稍微用力,便可以一剑封喉! “什么人!” 护卫眼神中充斥著令人窒息的杀气,即便是死过一次,苏阑音依然感到不寒而慄。 她咽了咽口水,强压著心底的恐惧,儘量平和地说道:“我……我是来拜访薛神医的……” 护卫眯了眯眼,狐疑道:“那你为何要转身离开?” “我看你们被拒之门外,所以也不敢在贸然打扰,这才想著离开。” 她不敢隨便暴露身份,更不敢让他们知道自己和薛神医的关係。 毕竟,分不清对方是恶是善,万一他们对薛神医拒诊怀恨在心,连带著报復她也不一定。 再者,她这么说也没错,確实是因为看到他们被拒之门外才想转身离开的。 身后响起脚步声,应该是那虚弱的男子走了过来。 他脚步轻浮,即便她內力一般也能感受到男人的虚弱无力,连走路都飘忽不稳,应当是时日无多。 只需要再看看男人的脸色,或许就知道他还剩下多少日子。 只可惜,她不敢回头。 只听男人气息虚浮嗓音沙哑:“问天,不得伤人,快放了这位公子。” 被称为问天的男子应了一声“是”便將长剑收回入鞘。 苏阑音鬆了口气,一边往旁边挪一边说道:“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告辞、告辞!” 说完抬脚便要跑,只可惜还没跑两步就被问天一把拽住了后脖领。 她像一只被抓住的兔子,扑腾著胳膊使劲往前挣,却怎么也挣不脱。 “放、放开我……啊!” 她话都没说完身后的问天突然鬆手,惯性使然,她直接飞扑出去摔了个狗啃泥。 第64章 傅乃国姓 活了两次,苏阑音发誓这辈子不会再受人欺负的。 她趴在地上心中愤怒值正在徐徐上升。 身后,虚弱的男人语气紧张:“这位公子你没事吧?问天还不快把人扶起来!” 问天却语气轻蔑地说道:“是她让我放开的!” 苏阑音从地上站起来,眼底是压不住的气愤,她猛地转身却对上了一张清秀俊逸的面庞。 那位背影看起来极为虚弱的男子正面竟然惊为天人! 她自问三位兄长都是英姿勃发、俊逸瀟洒,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可跟眼前这位比起来,竟然相差甚远! 他顏如舜华、芝兰玉树,一双凤眸如清泉明亮,肌肤因病弱而显得近乎透明的苍白,可浓密的剑眉却为其增添了几分英气。 鼻正唇薄、朗眉星目,这世间最能体现俊美非凡的词语恐怕都无法形容他的样貌。 偏是如此就算了,气质也格外出尘绝世,仿佛縹緲云上的謫仙,不食人间烟火。 苏阑音看著他的脸愣神片刻,方才的愤怒瞬间烟消云散。 等回过神来,才恼火地低下头,一双小手紧紧攥著,为刚才的痴迷而感到羞愧。 都活了两辈子,竟然也被男人的外表给惊艷到,未免太可笑了! 想到这里,立刻屏蔽心底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正色生气地责怪道:“你们主僕二人实在过分,今日之事我不会善罢甘休!” 她都摔在地上了,凭什么放过他们? 长得帅又如何?总要讲王法! 问天一脸不服,冷声道:“是你偷窥我们在先,不过是小小惩罚了你一下而已,若不是我家公子心善,我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苏阑音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被人挑衅,她双手环胸,神情桀驁地扬起下巴:“偷袭算什么本事?有能耐单挑如何?” 上辈子她因为中毒不能继续习武,身体也十分虚弱,但是这辈子,她没有中毒而且每天都辛苦练功。 虽然算不上高手,但对付一般的虾兵蟹將,绰绰有余! 更何况这个大块头还如此小看她。 果然,问天不屑大笑了两声:“好啊!老子很久没遇到这么不怕死的人了!” 虚弱的男子想要阻拦,却又是一阵咳嗽:“咳咳咳……” 苏澜音听著烦心,从腰间摸出一个绣著荷的香囊扔进他怀里。 男人反应也算迅速,一把捧在了手心。 “这是……” “咳嗽的时候闻,別打扰我们切磋。” 说完,苏阑音指著问天看旁边的空地说道:“你,跟我去那边!” “好啊!”问天兴奋不已,立刻小跑著过去。 男子见他们走开,然后低头看著手里的香囊,有些狐疑,小心翼翼地放在鼻尖轻嗅一下。 清淡的荷香扑鼻而来,钻入他的呼吸深处,化解了嗓子里的痛痒不適。 果然不想咳嗽了! 他有些惊讶,不可置信地看著荷包,手指微微发颤。 这么多年的咳疾……竟然被一个小小的荷包化解了? 他转身望著不远处,正好看到高大魁梧的问天在与那小个子简单交手后突然双腿一软,趴倒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这怎么可能? 以问天的功力,就算是威震四方的镇国大將军都未必是对手,他怎么能在几招之內输给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个子? “问天!” 意识到不妙,男人眼底闪过杀气,抬脚立刻赶了过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厉声质问。 苏阑音见他神情紧张,於是连忙解释:“放心,他只是中了我的迷药,很快就会没事的。” 此人內功深厚,而且她用量少,应该一盏茶的功夫就能醒过来。 话音刚落,趴在地上的问天已经动了动手指,有甦醒的意思。 苏阑音感到惊讶,衝著男人说道:“他这么快就醒了?看来我低估了你家护卫的实力。” 问天只觉得头晕目眩,缓了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跑到男人身后,一脸警惕地瞪著苏阑音。 “公子,这个人怪得很,她……她身上有股娘们儿的味道!” 苏阑音蹙眉,心里不满:什么叫有股娘们儿的味道?她本来就是女的! 见问天没事,男子鬆了口气,拱手说道:“是我管教不严,还请姑娘恕罪!” “姑娘?”问天大惊失色,一会儿看看自家主子,一会儿看看苏阑音,恍然大悟,“我说怎么长得这样秀气,竟然是女的!” 他堂堂大內第一高手,竟然败给了一个弱女子! 千万不能被外人知道,否则他的脸往哪儿搁? 苏阑音挑眉看著他,好奇地问:“公子怎么知道,我是女儿身?” 男人摊开手掌露出荷包:“此乃是贴身之物,绣样与你袖口的荷如出一辙,想必都是出自姑娘之手,更何况……” 他顿了顿,薄唇微扬,露出一抹似清风明月般的笑容,连这天地都黯然失色。 “男子,怎会有耳洞呢?姑娘下次女扮男装可要再精进些。” 苏阑音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隨后脸色有些发烫,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是我疏忽了,多谢公子提醒。” 男人頷首:“在下傅溟川,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我……” 苏阑音的话卡在喉咙里,顿时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这位清风霽月的男子。 傅乃国姓! 傅溟川……皇室最年幼也是身体最虚弱的七皇子! 天吶!她都干了什么? 她竟然……打晕了七殿下的护卫? “民、民女不知是七殿下……” 苏阑音眼底闪过一抹无措,傅溟川立刻说道:“你別怕,本王不会怪你。” “你……我……不是,殿下您……” 她有些语无伦次。 傅溟川轻笑一声解释道:“我来求医,只可惜神医不愿相见。” 苏阑音蹙眉,突然想起薛启有个很奇怪的规矩。 他可以不收分文为百姓治病,却坚决不为皇亲国戚看诊,当然,太后与皇上另说。 一来太后是位年迈的老人,薛神医动惻隱之心,为之破例也无可厚非。 再就是皇帝,他是一国支柱,若是龙体出了事,整个国家都要隨之动盪,最终受苦受难的还是百姓。 所以除了皇帝与太后,其他皇亲国戚,薛启一律不治。 而且当今圣上也曾亲口答应他,绝不强求。 第65章 识时务者 每个人行事都有自己的一套准则,苏阑音虽是薛启唯一的徒弟,却也不能替他做任何决定。 於是她连忙转移话题:“盛朝地广人繁,医术超凡者不仅只有薛神医,殿下总会遇到医术更甚者。” 傅溟川浅笑:“托姑娘吉言,但你还未告诉本王你是谁?” “民女苏阑音,拜见七殿下。”她欠身行礼。 “原来是你。” 听他这个口气,倒像是认识她。 苏阑音有些疑惑:“殿下知道民女?” “上次盛梅宴,你当眾跪下替你姐姐求情时,本王曾远远见过你一面。” “那日出了些意外,让殿下见笑了。” “你今日到此处,是为何事?” 傅溟川似笑非笑地盯著她,那双看似清澈的眸子里却带著无尽的试探。 苏阑音頷首,短暂思忖后才开口说道:“我替母亲拜访薛神医。” 她拜薛启为师的事算不得什么秘密,若有心打听,自会知晓。 但她又不想明说,於是拿陆婉君当藉口。 傅溟川似乎也察觉到她的意图,並没有戳破,而是態度温和地说道:“本王要谢谢苏姑娘。” “谢我?”苏阑音不明所以。 “这个。”他拿出香囊,“本王幼时伤及肺腑,所以落下终身咳疾,每次咳嗽都要忍受身体內的剧痛,方才闻了此物,肺部清凉舒爽,不適消除许多。” “原来如此,既然殿下觉得有用,那便赠予您了。” 傅溟川怔愣,看著那香囊面色有些迟疑,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苏阑音微微蹙眉,心想他好像不太愿意。 但转念一想,才恍然大悟。 香囊乃是女子私物,怎可私相授受? 若被人看到,只怕要传出什么不利的流言蜚语。 “殿下,我不是那个意思,这香囊是我丫鬟绣的,我不懂女红。”她急忙解释。 傅溟川浅笑著收起香囊:“如此本王便收下了。” 苏阑音想了想仍觉得有些不妥,毕竟那枚香囊上还绣著她的小字“音”。 於是她说道:“殿下先拿著这枚应急,等我回去再配些香料让丫鬟重新绣个香囊与您交换。” “麻烦苏姑娘了。” “不麻烦,殿下金尊玉贵,这东西能入您的眼,是民女的福气。” 苏阑音继承了陆婉君的识时务者为俊杰,眼前就是一棵大树,她若能趁机抱上,为何要傻乎乎地拒而远之? 傅溟川身子再不好也是皇帝的亲儿子,若能让他欠自己一个人情,日后遇到麻烦,他怎么好意思袖手旁观呢? 这世界不就是一个巨大的人情世故吗? “好。”傅溟川並未拒绝,欣然收下了那枚香囊。 苏阑音有些为难:“民女做好以后,要如何交给殿下?” 傅溟川想了想从腰间解下一枚椭圆形的玉佩递给她:“你拿著此物可自由出入王府大门。” “这么贵重……” “不是什么贵重的玩意儿,苏姑娘儘管拿著。” 听他这么说,她才放心將玉佩揣进袖子里。 “殿下,时辰不早了,民女先行告辞。” “慢走。” 苏阑音恭敬地朝他行礼,而后转身快步离开。 看著她消失在竹林中的背影,傅溟川眼底的笑意久散不尽。 问天疑惑地打量著自家主子,好奇地问道:“爷,您笑什么呢?” “嗯?”傅溟川微怔,立刻拉下嘴角,严肃道,“本王何时笑了?问天,你方才太过分了,若害苏姑娘摔伤,你如何负责!” 问天挠挠头,一脸惭愧:“属下也不知道她是女儿家,大不了下次再向苏姑娘道歉。” “你呀……算了,回府。” “那薛神医……” “他既然决心不见本王,又何必强求呢。” 傅溟川眸光黯然,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转身朝著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主僕二人上车离开,车轮滚滚消失於坎坷狭小的泥路尽头,只留下两行车轮碾压过的痕跡。 …… 苏阑音刚到苏家门口便看到苏澜芯正在与傅溟珩道別。 按理说他们先行一步,怎么会此刻才到苏家? 想来是中途拐到了別的地方,也不知他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在这个时代,男女大防,是不可以私下见面的,更別提坐在一辆马车里。 但苏澜芯显然不理会世俗约束,大大方方甚至有些得意地与傅溟珩交往。 明明才刚认识不到两个时辰,那脸上的笑却灿烂无比,仿佛已经坠入情网。 苏阑音没有上前打扰而是走到一旁的大树后等著顺便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傅溟珩笑著说道:“没想到苏姑娘竟然文采斐然,方才在茶楼那句千金散尽还復来,真是盪气迴肠,在下佩服!” 苏澜芯也不谦虚,骄傲地扬起下巴,笑容得意:“公子若是喜欢,我还能写出更多更好的诗词。” “既然如此,几日后鸿鵠楼有一场诗会,姑娘可愿意参加?” “当然愿意,不过……” 苏澜芯欲言又止,有些为难,傅溟珩立刻紧张起来,生怕被拒绝。 “不过什么?” “不过我一个女子去参加你们男人的诗会,是不是不太好啊?” 苏阑音听著想笑,心道:你还知道自己是女子?刚才在青楼里上躥下跳的时候不是很得意吗? 此刻在男人面前又装什么矜持呢?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靠在大树上摇了摇头,一脸的不屑。 可偏偏傅溟珩没脑子,就吃这套。 他眼底满是欣赏:“苏姑娘品行高洁,如此担忧確实有理,不过你可以女扮男装,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听他这么说苏澜芯脸上闪过窃喜,眼底浮现出一抹恶意,他说道:“我一个人去难免紧张,不如让我妹妹陪我一起去如何?她也算饱读诗书,说不定比我文採好呢。” “你妹妹是刚才国色天香楼门前女扮男装的那位?” “正是,她是我的庶妹。” “也好,那三日后我便亲自来接你们。” “一言为定。” 两人又说了些磨磨嘰嘰的话才依依不捨地告別。 目送傅溟珩离去,苏澜芯眼底满是得意。 她身旁的红袖忍不住问道:“姑娘,诗会上都是盛京有名的才子,这么好的机会,您为何要带上六姑娘?” 第66章 剽窃诗词 苏澜芯冷哼一声眼底满是鄙夷:“带上她又如何?论文采,难道她一个奸商的女儿,还能比得过我吗?” “我就是要让她去,还要让她当著所有人的面输给我,只有这样本小姐才能一雪前耻!” 红袖蹙眉,眼底闪过精光:“可据奴婢所知,六姑娘在诗词方面並不差您。” “红袖,实话告诉你,这天底下只怕没有比本小姐诗词更厉害的人!” 见她如此自信,红袖眼底闪过狐疑。 苏澜芯刚才在茶楼的確说出几首惊艷全场的诗词,所以这般胸有成竹也不是空穴来风。 只是她觉得奇怪,从前的苏澜芯似乎在诗词方面的造诣,没有如此高明。 怎么会有人的文采一夕之间突飞猛进呢?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红袖脑海里诞生。 难道这个苏澜芯是冒牌货? 那真正的苏澜芯去了哪里? …… 入夜。 琅琊阁偏房。 翠竹正要关窗却被苏阑音阻止。 “不用管,再开著通通风,等会儿我自己关,你去休息吧。” 翠竹看了眼窗槛,有寒风不断地涌入,面上闪过担心。 “可这样冷的天,奴婢怕姑娘感染风寒。” 苏阑音无奈地扯了扯肩膀上的毯子:“我都穿这么厚了还怕什么?下去吧。” “是。” 翠竹见她坚持也就不再多问,转身离开了房间。 苏阑音吹灭几盏蜡烛,只留下圆桌上一盏,整个屋子显得十分昏暗。 窗外的风將烛火吹得摇曳,她撑著下巴独自望著影子出神,直到有脚步声一点点接近。 终於来了…… 苏阑音嘴角勾起笑容,起身走到窗边直接推开了虚掩著的窗门。 红袖被嚇得摔坐在了窗台下面的草里,满眼惊恐,慌乱解释:“六姑娘,奴婢有事才来找您,不是想要偷听……” “我知道。”苏阑音趴在窗台上正撑著下巴一脸淡定的看著她,似乎早有预料。 红袖眨了眨眼,似乎想到什么,这才鬆了口气。 她从地上站起身简单地打了下灰尘,而后恭敬行礼。 “奴婢是来感谢六姑娘的,今日若不是您,只怕奴婢已经被困在青楼遭罪了。” “不必谢,真论起来,你当初还是我娘亲买进府里的,只是后来被柳如烟要去了明珠阁。” 红袖样貌和身段都是府中丫鬟里数一数二的,柳如烟要她就是想给苏晟昊当个开苞丫鬟。 只不过后来苏澜芯用著顺手,便叫红袖做了明珠阁的一等丫鬟。 红袖眼眶发红,委屈地说道:“奴婢跟了五姑娘这么多年,虽算不上主僕情深,却也是忠心耿耿,却没想到她会如此对待奴婢……谢谢六姑娘,您的恩情奴婢一定要报答。” 苏阑音扬起唇角,好奇地问道:“哦?你打算如何报答我呢?” 红袖擦了擦眼泪,仰著头一脸真诚:“奴婢听说过几日有个诗会,五姑娘想要您陪她一起去,其实她不是真心实意的,她是为了让您出丑,还望六姑娘早做防备。” 跟苏阑音料想的一样,红袖背叛了苏澜芯,而且还有意投靠她。 今天这个消息,不过是她的敲门砖。 虽然背主的奴才让人噁心,可也要看她背叛的是谁。 苏澜芯能利用丽雯,她为何不能利用红袖? 想到这里,苏阑音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丟在了红袖面前的地上。 “六姑娘,这是……” 红袖捡起银子双手捧著,仰头一脸迷茫的望著她。 苏阑音勾唇:“你做的很好,这是你应得的赏赐。” “这么多……”红袖眼底满是激动。 这锭银子足足抵她好几个月的月银! 跟著苏澜芯和柳如烟,她哪里见过这么大的赏赐? 都说碎月轩的主子大方,却没想到出手这么阔绰! 这才是真正的有钱人,不像明珠阁那对母女,表面上看似不爭不抢、无欲无求,实则扣扣嗖嗖、自私自利! “拿著吧,算是犒劳你的,以后若有什么消息,儘管告诉明珠阁外院的洒扫婢阿乔。” 那是苏家的低等婢女,一般连进主子內院的资格都没有。 但正是这样的眼线,才不会让人察觉,因为她本身就不起眼。 重生后,苏阑音早就在苏家各个角落布满了这样的眼线。 所以,她就像是长了无数双眼睛,將苏家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小动作都掌握的明明白白。 不过,红袖算是苏澜芯身边最贴心最信任的人,她的消息可比那些低等奴才提供的要有用得多。 “退下吧。” “是!” 苏阑音一挥手红袖便千恩万谢地捧著银子顺著墙根儿离开了琅琊阁。 平日里,琅琊阁周围布满了护院,今日红袖能进来,也是苏阑音提前吩咐过的。 她关上窗户,然后走到书桌前从旁边的暗匣中取出一本册子。 表皮是空白的,打开后里面密密麻麻是手写的诗词。 第一首,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第二首,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第三首,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 越往后翻,记录的诗词难度和意境也就越高。 这些全都是上辈子苏澜芯当眾创作出来的诗词,重生后苏阑音便按照记忆统统写了下来。 她也是临死之前听到苏澜芯暴露自己的身份才知道,原来这些诗词都是异世的大文学家所创作。 苏澜芯,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偷! 她將別人的作品充当自己的才华大肆宣扬展示,理直气壮地鄙视盛朝那些刻苦努力的诗人,嘲笑他们还不如她一个弱女子。 有些人明明满腹经纶,最终却因不如苏澜芯而备受打击,从此一蹶不振消失於文坛。 想起这些,苏阑音眼底闪过恨意。 这辈子,有她在,苏澜芯休想再偷別人的东西成全自己的利益! …… 翌日。 苏阑音拿著那本诗集来到苏晟云的院子,却发现一大早他就被叫去了万寿阁。 “你可知老夫人叫三哥去干什么?” 小廝摇头:“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 苏阑音有些担忧,然后把诗集交给翠竹,让她拿回琅琊阁保存起来,自己则改道去了万寿阁。 还没进门远远便听到了老夫人那刺耳的咒骂声,像是在骂苏晟云是个废物白眼狼。 苏阑音心底紧张又愤怒,立刻抬脚冲了进去。 第67章 状元之才 苏晟云跪在地上,清瘦的背影挺得笔直,微微扬起下巴。 “別以为自己多读了几年书就了不起,苏家还轮不到你一个庶子装腔作势!” 老夫人言语奚落,目光中满是鄙夷。 坐在一旁的李兰香怀里抱著苏耀祖,正瘪著嘴阴阳怪气。 “哼,平日里总听人家说负心多是读书人,咱们家还真是出了个薄情寡义的,不过是让你帮忙说句话的事儿,竟如此不情愿,真是跟你那个娘一样,眼里没有半点亲情。” 苏耀祖伸手拉著眼皮做鬼脸,大声嘲笑:“读书人不要脸,略略略……狗娘养的废物哈哈哈……” 苏晟云抬眼瞪过去,一向温润俊秀的面容染上怒气。 他从地上站起来,不悦地反驳道:“你说谁是狗娘养的?婶娘平日里就是如此教导你的吗?简直有辱斯文!” 李兰香见他敢教育自己的宝贝儿子,立刻像是护犊子般站起身扯著嗓子吼起来。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跟我家耀祖说话!他可是苏家未来的希望!算命先生说我儿有大出息,是状元命,就你这个一无是处的破秀才也敢如此放肆?” 老夫人更是拍著扶手骂道:“真是反了你了!还不快给我跪下道歉!” 苏晟云自幼饱读诗书,一身儒雅气质,性情更是稳重內敛,怎么可能与他们泼妇骂街? 所以憋得脸都红了也不会骂脏话,只能愤怒地握紧拳头。 “我……我没有错!” 他咬牙,半天挤出一句话。 老夫人没了耐心,指著他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命令道:“你不想向通禄书院的院判举荐耀祖入学就算了,但你要立刻手写一封举荐信,我让你婶娘自己带著耀祖去。” 苏晟云冷著脸再次拒绝道:“不可能,苏耀祖没有达到书院录取的资格,我如何举荐他?” “怎么不能?多给那院判塞些银子,不就什么都有了吗?”李兰香一脸不屑。 老夫人立刻点头:“是啊,你写完举荐信再让陆婉君把她嫁妆里珍藏的那套象牙四宝给院判送去,不信他不收咱们耀祖!” 两人算盘打得啪啪作响,却把苏晟云气得不轻。 “祖母,您当院判是何许人也?这通禄书院可是圣上培养人才的地方,哪里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需要参加三次以上的会考且都甲等以上的学子才可入学……” 他话没说完,李兰香就不耐烦地打断:“你少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不就是想炫耀自己能入通禄书院吗?谁知道当年是不是陆婉君偷偷塞了银子才让你进去的,否则就你这个榆木脑袋,肯定考不进去!” “就是!连你这个书呆子都能入通禄书院,我家耀祖这么聪明的孩子,如何不能去?苏晟云,你要是不写举荐信,以后我就没有你这个孙子!” 老夫人放下狠话,苏晟云心里又气又委屈,却实在是没有反驳的能力。 他想尽了脑子里的所有词汇,都是些之乎者也的文学,没有半个与人对骂的字眼。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他以后一定要多读一些训练口才的书籍。 “来人,准备纸墨笔砚,让三少爷写举荐信。” 一旁的嬤嬤將早就准备好的纸笔扔在了苏晟云脚边,眉眼间儘是轻蔑,没有丝毫尊重。 “三哥儿,还不快写?耽误了老夫人的小憩时辰,回头又要被老爷责罚了。” “我……” 苏晟云急得直冒汗,白皙的脸庞被气得通红。 门外偷听了半晌的苏阑音终於抬脚走了进来。 “今日这万寿阁,还挺热闹的,三哥哥也在啊。” 她双手负在身后,眉开眼笑地走到苏晟云身边,不动声色地踢开了纸笔。 “音音,祖母和婶娘她们……” 苏晟云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眼底满是无奈与委屈。 “三哥放心,一切交给我。”苏阑音冲他点头。 苏耀祖见了她犹如耗子见了猫,立刻瞪大眼睛,像是受刺激一般尖叫起来。 “祖母你快让这个赔钱货滚出去!让她滚,我不想看见她!” 老夫人连忙点头,宠溺地说道:“好好好,祖母让她滚。” 说完立刻横眉瞪眼地看向苏阑音,变脸的速度快得让人佩服。 “谁让你进来的?没听到我大孙子说不想看见你这个赔钱货吗?还不快滚出去!” 苏阑音一听,摊开手掌耸肩,一脸无奈地说道:“这样啊,我本来还打算帮耀祖问问入学的事情呢,既然如此,那算了吧。” 她拉著苏晟云转身往外走去,李兰香顿时鬆开苏耀祖衝过去挡在了门口。 “你別走!你刚才说什么?能帮我们耀祖入通禄学院?真的假的?你可別蒙我!” 苏晟云正要开口拒绝却被苏阑音打断,她笑容甜美眼底带著七分嘲讽三分虚偽。 “那是自然,不就是通禄书院吗?咱们家耀祖这么聪明伶俐,能进他们书院那是他们的福气!” 一听这话,李兰香立刻插著腰面露得意之色:“哼,那是自然!没想到你这个臭丫头还挺上道的嘛。” 老夫人也是一脸讚嘆:“咱家耀祖就是天才,五岁就会三字经了,这也就是盛京城的人摆架子拿乔,要是在乡下,就是村长都要上赶著来巴结的!” 苏阑音憋著笑,什么三字经,不过是改编的脏段子,喊著骂人玩,还真当成学识了。 心里虽然不屑但面上她仍是拍著胸脯子保证道:“对对对!祖母说得太对了!耀祖是难得一见的天之骄子,以后肯定是考状元的材料,咱们总不能耽误了孩子吧?不就是通禄书院吗?交给我了!” 见她如此篤定,老夫人和李兰香顿时眼前一亮,对她也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满是讚许。 “那我们耀祖什么时候可以入学?” 苏晟云有些急切:“音音你在胡说什么……” 苏阑音连忙將他往后一推,挡在前面说道:“婶娘別急,总要给我一些时间吧?放心,我保证让耀祖风风光光地进通禄书院的大门。” 说完,便拉著苏晟云一溜烟地离开了万寿阁。 路上。 苏晟云一脸懊恼地问道:“音音,你怎么能胡乱答应他们?苏耀祖虽然与我们是亲戚,可他的资质完全不可能被通禄书院录取……” 第68章 她是小三 苏阑音抬手轻拍他的背,语重心长地说道:“三哥你呀,还是太年轻了。” “我年轻?这口气,就好像你比我大似的!” “我……” 这么说也没错,她虽然是妹妹,可两辈子加起来就是比苏晟云活得更久。 “三哥,我是答应让他进通禄书院,可没答应让他被录取吧?” “啊?” 见他还不明白,苏阑音一脸无语。 虽然老夫人和李兰香太过尖酸刻薄,但有句话说没错。 她这三哥,还真是个书呆子! 要是没有她护著,只怕迟早被外面的豺狼虎豹吞进肚子里。 她得想办法让三哥更坚强一些才行。 “对了三哥,我有件事找你。” “什么事?” “跟我来。” 苏阑音带著苏晟云一起前往琅琊阁,並且將那本诗集交给了他。 “这是什么?” “诗集。” “谁写的?” “我啊。” 苏晟云眼底满是惊喜,开心地说:“音音会写诗了?” “不是我编的,是我收集別人的诗词。” “哦,原来如此,我就说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对诗词感兴趣了。” 说著,他隨手翻开诗集看了几眼,没想到竟然越看越激动,眼底满是精光。 “好诗!真是好诗啊!音音,这是谁的诗?快告诉我!” 苏阑音看著他像是要吃人的表情,眼底有些难以置信。 自她记事起就没见过一向沉溺於书中不闻窗外事的三哥有这样激动的时刻。 “三哥你冷静点儿……” “音音我无法冷静,你看这首诗!” 苏阑音顺著他的视线看向其中一首,內容是: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溅泪,恨別鸟惊心…… “写得太好了,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感受,几乎可以看到那因战事而残破的断壁与长满杂草的旧城!这位诗人,一定是心怀家国天下的大英雄!” 苏晟云抱著诗集沉浸其中久久难以自拔,他的眼底满是兴奋,整个人都有种幸福感。 苏阑音虽然也很敬佩这些伟大的诗人,却没有这般惺惺相惜的感觉。 恐怕只有真正关心天下,有抱负有理想的人,才能深刻理解这诗词中的魅力吧。 而她,重生后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復仇。 “三哥,你先別急著沉浸,我有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你帮忙!” “嗯?你说。” “这些诗……是我无意中发现的,看风格应该是出自不同诗人,我找不到他们的姓名。” “那他们还在世吗?” “应该不在了。” 如果他们在的话,怎么可能看著苏澜芯盗窃而不发一言呢? 只怕,没有任何人可以接受自己费尽心力创作出的作品被人占为己有! “你想让我做什么?” “这些诗词已经流落在外,隨时会被人盗用,三哥也不想看著这些佳作被心怀不轨之人占为己有吧?” “那是自然!偷窃別人作品,实非君子所为!”苏晟云义愤填膺。 “三日后的诗会上一定会有人藉机剽窃这些诗词,若到时候再將它公之於眾,就失去了先机,也无法再为这些作者正名。” “那可怎么办啊?” “三哥虽然已经离开通禄书院,但与盛京內的才子们常有联繫,其中不乏一些消息灵通之人,不如把这本诗集冠上无名者之称发布出去,如何?” “无名者?” “嗯,这些都是盛朝歷史上没有留下名字的诗人,但不能因此否认他们存在过的价值,所以这本诗集,会告诉天下人,哪怕你没有名垂千史,你的作品,也会被后人看见!” 苏晟云一听,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紧紧抓著诗集,重重地点头。 “好!我一定儘快去办!” 说完,他便拿著诗集快步离开了琅琊阁。 苏阑音鬆了口气,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她人微言轻不能为那些被盗窃的诗人做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阻止他们的作品被冠上苏澜芯的名字。 坐在一旁沉默许久的苏晟言突然开口,语气中有些压抑与忐忑:“音音,那些诗可不可以念给我听?” 苏阑音眼底一亮,立刻衝过去抱住了他:“大哥你终於主动开口跟我说话了,那些诗我都背下来了,我念给你听。” “嗯。” …… 明珠阁。 苏晟昊看著纸上写下的诗句,皱起眉头:“五妹,你写这些做什么?” 苏澜芯戳了他额头一下,生气地说道:“你傻啊!三日后就是诗会了,你就不想压苏晟云一头?” 苏晟昊不屑一顾:“他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比?我可是要考武状元的!” “武状元算什么?我记得琅琊阁那位当年可是文武双全,有望拿下文武状元两个功名!” “他如今就是个残废,我跟他比什么?” “你不跟他比,可旁人会把你跟他比,甚至还会把我跟苏阑音比,我们是苏家正儿八经的少爷小姐,怎么能输给小三生的孩子?” “什么小三?”苏晟昊不明所以。 “小三就是破坏別人婚姻的坏人!” “破坏……別人……婚……婚什么?” 苏澜芯耐著性子解释道:“咱们母亲和父亲是原配夫妻,而陆婉君就是那个多余的人,所以她就是小三!” “原来如此……你这么一说,她还真是挺多余的。” 苏晟昊点头赞同,却完全记自己刚出生时体弱多病,都是他口中这个多余的女人不眠不休精心照料才將他养大的。 而柳如烟这个正室夫人,这么多年只知道诗词歌赋、养逗鸟,寧愿出去看戏听曲儿,也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半点精力。 “行了,赶紧把这些诗都记住!就算是为了母亲,我们也要把陆婉君生的四个野种狠狠踩在脚下,让他们永无翻身之地!” “好!我这就背!” 苏晟昊点点头,一副斗志满满的模样。 …… 转眼三日过去。 苏阑音刚换上男装,翠竹便將一个荷包拿了出来。 “姑娘,这是您让我缝的,已经缝好了,只是……” 小丫头脸上闪过疑惑:“您为何让我用褐色,还不让我绣样儿呢?这光禿禿的多难看啊。” “难看就对了。”苏阑音满意地点点头:“要是做得太精致,反而让人家误会咱们有別的心思。” “人家是谁?”翠竹越发迷茫。 第69章 第一才女 苏阑音並未过多解释,只是將那枚玉佩拿出来递给她。 “你乔装成小廝去一趟荣亲王府,將这个荷包交到七殿下手上。” “七、七殿下?”翠竹大惊失色。 “回来我再跟你解释,切记不要让人看见。” “是,奴婢这就去。” 翠竹虽然疑惑,但也知事关重大,立刻將东西收好跑去换衣服。 苏阑音已经准备好,一出门便看到苏晟云等在马车旁。 他今日一身墨青色长袍,外披著一件素色薄绒斗篷,如墨的青丝高高束起露出一张俊秀非凡的脸庞,更衬得如诗中所说,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而苏阑音扮成男装竟与他的眉眼有七分相似,兄妹二人均是儒雅清秀。 反观刚从苏府大门出来的苏澜芯和苏晟昊则显得贵气逼人。 他们兄妹二人一身綾罗绸缎,腰上掛著价值不菲的配饰,光是远远看著都甚觉耀眼。 苏阑音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拽著三哥准备上车,可奈何有些人你想避而远之他们却偏要凑上来噁心你。 苏澜芯走上前挡住了二人去路,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像是胸有成竹般说道:“没想到你还真敢去参加诗会。” 她眼底满是轻蔑的笑意。 可苏阑音却不为所动,甚至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只是轻笑著说道:“既然姐姐邀请了,妹妹我怎么能让你失望呢?” “哼,好啊,那咱们待会儿诗会上见,今天一定会让你毕生难忘。” “那咱们拭目以待。” 两人相视一笑,眸光皆是凌厉,如天雷地火相撞。 “时辰不早了,咱们走吧。”苏晟云上前打断。 苏晟昊则不屑道:“跟他们两个废物浪费什么时间。” “哥哥怎么能这样说呢,好歹三哥哥和六妹妹有勇气出门,就已经值得钦佩了。” “哼,去了也是自取其辱,走吧。” 说完,他们兄妹昂首挺胸地上了马车,犹如两只骄傲的孔雀,不可一世。 苏晟云蹙眉,心中不悦但还是安慰道:“音音別听他们胡说八道,你在哥哥心中是最聪慧的。” 苏阑音冲他温柔一笑:“三哥放心,我才不会把垃圾的话放在心上,咱们也走吧。” “好。”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朝著举办诗会的镜心湖而去。 正值寒冬腊月,湖面结了厚厚的冰层,正中央一艘巨大的船静静地屹立著,上面被布置得辉煌华丽。 一座临时搭建的木桥通往甲板,盛京有文采之人纷纷受邀而来。 今日诗会夺得头筹者,可得到一株世间罕见的天山雪莲,价值连城,不少人都对其虎视眈眈。 苏阑音自然也想得到,毕竟有了天山雪莲入药,对她大哥的伤势有非常好的疗效。 跟隨长长的队伍来到船舱內,然后按照號码牌坐在了属於自己的位置上。 主持的先生简单说了几句,诗会便正式开始。 前几轮都是些简单的诗词,隨著题目越来越刁钻,难度也越来越大。 珠帘轻晃,一道美丽且神秘的倩影出现在舞台上。 她身段婀娜多姿,面上戴著薄纱,露出的眉眼精致嫵媚,瞬间吸引了全场人的注意。 “今日有星悦姑娘弹琴唱曲,必定让我们诗兴大发!” “寻常求见星悦姑娘一面可是要费白金,今日竟有这般好事。” “星悦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堪称咱们盛朝第一才女啊!” …… 眾人夸讚不止,站在台上的女子却不为所动,眸底一片冰冷,静静坐在椅子上拿出了琵琶开始弹奏,朱唇微启,缓缓吟唱出一首优美的歌曲。 在场之人无不沉浸在这悦耳的歌声中,只有苏澜芯面露不屑。 “哼,靡靡之音,怎么能跟我的歌的相提並论呢。” 此话一出,周围人纷纷朝她投去鄙夷或质疑的眼神。 “你这小子未免太过滑稽,你可知星悦姑娘在词曲上造诣颇高?”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嘲笑星悦姑娘,可笑!” “你这么说,想来一定有些能耐,不如上台展示一番啊!” …… 眾人一人一句说得苏澜芯越发不屑,她扬起下巴自信骄傲地说道:“展示就展示,谁怕谁?” 说完,胸有成竹地朝著舞台上走去。 星悦姑娘的曲子弹唱到一半就被她打断。 “你,走开!” 苏澜芯颐指气使的模样简直令人髮指,可偏偏她却毫无察觉,依旧我行我素。 好在星悦眉眼淡然並不恼火,只是低著头起身行礼,而后退下。 眼看著她要下台,苏澜芯大声说道:“別急著走啊,你敢不敢跟我比一比?” 星悦的脚步顿住,回头打量著她,眼底溢出一丝厌恶。 “这位公子,小女子只是受任来为诸位才子助兴,並不是来与谁比较的。” 她神情淡漠,言语並无任何不妥,甚至已经算是忍让。 可偏偏,苏澜芯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生气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不跟我比是怕了还是看不起我?” 星悦蹙眉,耐著性子解释道:“奴家並无此意,还请公子不要无理取闹。” “不过是比试一场,你怕什么?怎么,难道对自己这般没有自信?还有,你以为自己戴著面纱遮遮掩掩搞神秘,就能让在场男人都被你迷住吗?真是个绿茶婊。” “公子慎言!我绝无此意!” “我不管,今日你要么跟我比,要么就把面纱摘下来!”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毕竟,传闻星悦姑娘样貌倾城,可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人。 只不过这美貌也不是谁都能有幸一睹真容。 所以,苏澜芯明摆著强人所难也没有人会为星悦打抱不平。 他们都想趁火打劫见识见识,这盛京第一美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星悦站在台上处境很是难堪,她虽是魁却人微言轻,实在不敢反抗。 每年诗会上作出的经典诗词都会由圣上亲自过目。 若是因为她而搅黄了诗会,必定是砍头的大罪。 可她的脸一旦被人看见就失去了价值,会被青楼的妈妈逼著去做皮肉生意。 若非这些年她靠著神秘红遍盛京暂且保住了清白,说不定早就一条白綾自行了断了。 第70章 一较高下 此刻並非是比试诗词歌赋,更多的是她的生死关头。 星悦眼底染上一抹无措,焦急地看向台下的青楼管事,可那人正一脸警告地瞪著她。 毕竟,诗会这么大的场合,皇上都要亲自过问,一旦出现差错,搞不好还要连累船,所以他们不敢管也没资格管。 她渐渐有些绝望,认命般闭上了眼,再次睁开,神情满是视死如归。 “我……”答应跟你比。 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 眾人寻声望去,只见苏阑音正拽著三哥苏晟云笑得前仰后合。 这笑声太过突兀,让人有些摸不著头脑,而苏澜芯见自己踩著別人上位的好事被打断,立刻气得脸色铁青。 “你笑什么?”她大声质问。 苏阑音定睛看著她,嘴角是一抹嘲讽:“自然是笑姐姐呀!你好歹也是大家闺秀,怎么当眾与风尘女子较起劲来?更何况,世道艰难,星悦姑娘本就是家道中落才会没入红尘,姐姐何必为难一个比你更弱的女子呢?” 石破惊天,谁都没料到这个咄咄逼人的俊秀公子竟然是个女人! 苏阑音的话让眾人想起星悦那可怜的身世,不由都对她露出一丝同情。 星悦原名宋淮芷,父亲曾是赫赫有名的才子,那年他带著全家回京任职的途中,救了一个倒在路边昏迷不醒的男人,本是积德行善做好事,却不料那人是朝廷追杀的逃犯。 为了不暴露行踪,男人对他们全家痛下杀手。 最后还是他父母拼死护著她逃出生天。 可即便如此,她一个失去家人的弱女子也无法在世间立足,最终她只能委身楼,凭藉才艺做了魁,努力地活著。 那个杀了她全家的逃犯至今仍是下落不明。 关於星悦姑娘的这段故事,盛京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提及都是面露不忍,同情不已。 刚才他们只顾著看笑话,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却忘了苏澜芯的提议就是在將星悦往死路上逼。 一时间,眾人看向苏澜芯的眼神都充满鄙夷与厌恶。 “星悦姑娘虽然委身烟之地却是才貌双全、洁身自好卖艺不卖身的清白女子,你到底是何居心,竟如此为难她一个可怜人?” 苏晟云一番话让眾人纷纷议论起来。 “就是啊,她女扮男装混入诗会,一看就没安好心!” “怕不是嫉妒星悦姑娘的才情吧?真是可笑,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家绣去吧,就凭你也敢挑战星悦姑娘?真是自不量力!” …… 眾人你一言我一语將苏澜芯的面子狠狠踩在脚下,气得她双眼通红狠狠地瞪著苏阑音。 只可惜,她这副架势完全起不到任何威慑的作用。 苏阑音冲她仰起眉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大声地补刀:“姐姐还不快下来?怎么,还嫌不够丟人现眼吗?” 上辈子,苏澜芯当眾唱了一首风格独特的歌曲,是他们这些人从未耳闻的,著实让人眼前一亮。 虽然难度很低,算不得什么才华,却靠著新颖获胜。 当然,其中不乏一些外力。 正想到这里,那外力便站了出来。 “哼,诗会不就是一场赛事吗?既然男子可以比试诗词,女子为何不能比试歌赋呢?” 眾人看去,只见傅溟珩缓缓走到苏澜芯身旁站定,他高大的身躯如同他的权势一起成为了最为有利的护盾。 苏澜芯眼底闪过得意,扬起下巴挑衅地看向苏阑音。 “妹妹,我不过是欣赏星悦姑娘的才华想要与她切磋一番,怎么到了你嘴里,变成了如此恶毒之人?该不会是因为你內心阴暗,所以才会这样想我吧?” 苏阑音笑了笑並没有急著反驳。 因为她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比不过傅溟珩的势力。 这艘船上,有一部分才子是太子府的幕僚,有他们引导舆论,她占不到什么便宜,除非能拿出让所有人认可的实力说话。 上辈子星悦虽然歌喉和弹奏都远超苏澜芯,但仍是没能胜过傅溟珩的威压,当眾摘下面纱,被一些太子幕僚狠狠奚落一番。 其中不乏容貌羞辱,甚至造谣她背地里不知道接了多少恩客,只是面上装清高罢了。 这些谣言愈演愈烈,船的老鴇竟然真的逼著星悦接客,她反抗不成,直接上吊自尽了。 说起来她是个苦命人,不该有那样悽惨的下场,苏阑音想要救她,就像是在拯救上辈子的自己。 她不信这天底下没有公平和正义! 苏晟云还想帮著妹妹反驳回去,却被她拦下。 以后三哥还要考取功名步入仕途,总不能当眾得罪太子,到时候难免被人使坏,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她笑著说道:“既然姐姐想比,不如我和你比一比如何?” 苏澜芯笑出了声,满脸的轻蔑几乎都不掩饰。 “你也配跟我比?” “如何不能呢?星悦姑娘精通音律姐姐都不放在眼里,难道还不敢跟我比?” 苏阑音故意激她,效果立竿见影。 苏澜芯立刻燃起怒意,生气道:“比就比,先说好谁输了就要接受惩罚,如何?” “好啊。”她欣然同意,“不过规则要我来定。” “凭什么你来定?” “那就让姐姐来定规则,我来选裁判如何?你放心,今日在场眾人我一个也不认识。” 她故意以退为进,引诱苏澜芯入坑。 “认识又如何?眾目睽睽之下,难不成他们还敢舞弊?哼!” 苏澜芯的骄傲自大让她很是满意。 有些人趁现在能笑就笑吧,毕竟待会儿只怕她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呢。 “规则是我们各表演一首曲子,谁的得分数高便获胜,输的人要给贏的人跪下磕头,並且自打耳光,还要当眾宣布自己是个废物,如何?” “一言为定,姐姐可別输了不认帐。”苏阑音笑眯眯地点头。 见她如此囂张,苏澜芯气得咬牙,冷哼一声:“哼,就凭你也想贏我?別做梦了!” “谁贏谁输还不一定呢,姐姐这么自信,待会儿被打脸可就惨了呢。” “你闭嘴,我才不会输给你!我先来!” 第71章 一场好戏 苏澜芯大步走上舞台,然后当眾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乐谱交给一旁的琴师,並且要求道:“按照这个弹,若是弹得好,本小姐重重有赏。” 她得意地笑著,高高扬起下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在苏阑音看来,这番举止是在毫无教养,轻浮又极为不尊重,可是在傅溟珩眼里却是率真可爱。 毕竟在这个时代,极少有女子会做这样出格的事情。 太子殿下平日里接触的都是皇帝与皇后精挑细选的世家贵女,个个温婉端庄、大气稳重,所以他一时感到新鲜,也是人之常情。 苏晟云有些担心,踌躇著开口小声说道:“音音你真要跟她一起胡闹吗?” 就算苏永成只是个不入流的微末小官,可苏家的两位千金也不该拋头露面当著这么多人的面比试唱曲。 若是让父亲知道,只怕要狠狠责罚她们。 而且,那苏澜芯看上去很是自信,难保私底下是不是刻苦用功过。 阑音平日里都忙著练功,哪里唱过什么歌,万一输了,岂不是面子里子都掉了? 他是兄长,必须保护好妹妹才行。 苏阑音显然看出了他的顾虑,笑了笑问道:“三哥,你信不信我?”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信!我自然是信你的,可是……” 他还没说完后面的就被打断。 “只要信我就行了,放心吧,我不会输的。” 苏阑音冲他自信一笑,沉稳內敛,整个人都透著一份淡然,既没有得意更没有紧张。 她似乎很享受?眼底还隱隱藏著期待。 苏晟云犹豫了,他握紧拳头想到刚才苏澜芯那傲慢的嘴脸,心头一股怒火涌起。 是啊,他的妹妹不能退缩,否则永远都要被压一头。 他是兄长,怎么能不相信她有这个实力呢? 就算输了,还有他在,只要有他在,就不会让音音受到任何伤害。 想到这里,他宠溺地摸了摸苏阑音的头髮,笑容温柔:“好,我支持你,无论待会儿比试结果如何,三哥都护著你。” 苏阑音眼底闪过感动,重重点头:“我不会让三哥失望的。” 兄妹二人说话间,舞台上响起欢快的旋律,曲调罕见,是他们所有人闻所未闻的风格。 苏澜芯站在舞台上轻轻晃动著身体,时不时地跟著旋律扭一下,看起来嫵媚中又透著几分俏皮。 “撑伞接落,看那西风骑瘦马,谁能为我一眼望穿流霞,公子是你吗……“” “前面深山谁人家,暮夜抚一曲琵琶,我欲提笔为汝一幅画,佳人请笑纳……” 歌词一出口,便让人觉得轻浮,可看她怡然自得沉浸在其中,眾人只能硬著头皮继续听下去。 由於旋律实在简单,进入脑海里便能让人轻鬆记忆,所以唱完第一段,便有人忍不住跟著哼唱起了曲调,就像是被洗脑了一般。 苏阑音微微蹙眉,不由想起上一世,苏澜芯唱了许多这样类型的歌曲,起初並不被人看好,但耐不住背后有太子的推波助澜。 很快,这种曲风单调,朗朗上口的歌曲便火遍了大街小巷。 苏澜芯一时之间风光无量,成为了盛朝人人口中称讚的才女。 就连皇后都夸讚她聪慧智巧,诗词歌赋天下第一。 当然,也有不少人质疑,但声音大的都被太子的势力给压得死死的。 上辈子的太子妃也曾批判过苏澜芯唱的歌曲实在太单调,有些甚至与儿歌无异。 最后莫名误食了毒药,变成了哑巴,最后鬱鬱而终死在了太子府的后院。 她死后,苏澜芯便成了太子妃。 看著舞台上犹如一只孔雀般疯狂开屏的女人,苏阑音的嘴角微微扬起。 一场好戏,终於拉开帷幕了。 “挑灯看遍长街的繁华,白鬍子老者临摹入画,一番寒暄附和月色无瑕,忽然清风惹一池落。” “三两知己结伴的仲夏,夜市闹三更不想回家,星光洒落老树的枝丫,马蹄浅浅落一身风沙……” 一曲毕,苏澜芯站在台上欣然接受著眾人的鼓掌与喝彩。 苏阑音认识,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太子的幕僚。 有人欣赏,自然也有人不喜。 毕竟今日在场的都是盛京有真才实学的文人,谁还能听不出这曲调的隨意与浮夸呢? 其中一位忍不住开口:“这曲风虽然朗朗上口,可实在有些过於粗糙了些。” 他说得很中肯,不算冤枉苏澜芯。 毕竟自古以来的曲赋都是经过许多曲者反覆琢磨推敲过的,其中有让人听后只觉得辽阔释放的高山流水,更有让人听后感动落泪的儿女情长。 不论是什么曲子,都是充斥著內涵才能被奉为经典。 可苏澜芯这首……算什么呢? 儿歌? 若是寻常百姓听个悠閒倒也不错,可今日是大学者们在一起比试探討文学的场合,她把这个东西拿出来,无异於在国宴上摆了一盘生米。 只可惜,这位才子的话刚落下,一旁太子的人就群起而攻之。 “你这么会说怎么不自己去比一比?苏姑娘这首歌让人眼前一亮,堪称神作。” “英雄所见略同,这种曲风本人是闻所未闻,苏姑娘如此创新,实在让人佩服。” “自古以来吟诗唱曲不就为了眾人开怀吗?这样的歌曲,正適合今日的场合!” …… 眾人夸夸其谈,让苏澜芯得意地找不到北,她衝著傅溟珩俏皮一笑,还眨了眨眼睛,看起来很是灵动可爱。 两人眼神对视著,有著说不清的曖昧与甜蜜。 两人腻歪够了似乎想起了还在比试,於是苏澜芯將视线移到了苏阑音头上。 “怎么不说话了?你要是不敢跟我比了,就直接跪下来磕头吧,也省得上来自取其辱了,毕竟大家都听到了,我的歌曲可是天下无双呢。” 苏阑音还未开口,苏晟云便抢先质问道:“既然是比试音律,你怎么只唱不弹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直接让苏澜芯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她哪里是不弹,她是压根儿不会弹琴。 上一世她隱藏得很好,平日里只负责唱曲,弹奏的事情都交给乐师们。 当时也没有旁人敢质疑,只当她是养尊处优,怕弹琴伤手。 第72章 狗急跳墙 既然来比试,怎么能让人知道她不会弹琴呢? 这样的话,还怎么当天下第一才女? 毕竟唱歌容易,弹琴却需要真功夫。 星悦姑娘之所以能火遍盛京,靠的可不仅仅是那宛转悠扬的歌喉,更多的是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琵琶! 面对眾人探究和怀疑的目光,苏澜芯很快便调整好心態,她仰著头说道:“我这手前几日受了伤,不宜弹琴,所以让各位失望了。” 这个解释……倒也合情合理。 但苏阑音怎么能让她轻轻揭过去呢? 她露出一副关切的模样,很是紧张地大声问道:“姐姐的手受伤了我怎么不知道?严不严重,快让妹妹来看看。” 苏晟云也跟著附和:“是啊,快让音音看看,她可是神医薛老的关门弟子呢。” 此话一出,眾人一片惊讶。 “什么?我没听错吧?这个女扮男装的小女娃竟然是薛老的弟子?” “天吶,先前听说薛神医收了一位关门弟子,我还想谁这么幸运,没想到是她!” “这可是薛神医唯一的弟子,以后也会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女神医吧?” “薛神医医术高超,曾救过我儿子的命,她的徒弟医术肯定不会差的。” …… 听著议论声,苏澜芯的脸色越来越白。 苏阑音此刻已经走上了舞台,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盯著她,笑得眯起了眼。 “姐姐,给我看看你的手吧。” “不、不必了,没什么大碍,已经找郎中看过了。 “是吗?姐姐也太见外了,我们虽然同父异母,可也是一家人,你受了伤怎么不告诉妹妹呢?” “一点小伤,没必要兴师动眾的!”苏澜芯咬牙切齿。 可是苏阑音却不打算放过她。 “既然是小伤,想必已经好了,不如姐姐弹奏一段给大家听听如何?” “我已经唱完了,凭什么弹琴,我又不是来卖艺的!” 苏澜芯有些急躁,说话的嗓音都压不住地大了起来。 守在台下的苏晟昊有些疑惑。 他不记得五妹手受伤了呀,难道是不愿意弹琴? 可是他记得五妹从前最喜欢弹琴了。 大概是失忆后不熟悉了吧。 想到这里,他立刻衝上舞台挡在了苏澜芯面前,毫不客气地一把將苏阑音推开。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苏阑音竟然趁机往后一倒,从舞台上摔了出去。 眼看著就要落地,眾人全都是一脸惊愕。 苏晟云更是来不及思考就往舞台衝去,双手伸长想要接住妹妹。 只可惜,一道黑影抢在了他面前。 剎那间,苏阑音被一个魁梧高大的男子稳稳放在了地上。 问天拱手鞠躬,一副恭敬模样:“事出紧急,冒犯姑娘了。” 眾人看得清楚,他不过是抓住了苏阑音的胳膊,並未有任何逾越,但还是紧著道歉,足以见得此人是为君子。 而且,诗会上闹出伤人的事情,惊动了皇上,可是重罪,连带著他们这些看戏的都要倒霉。 一时间眾人纷纷厌恶地瞪著始作俑者苏晟昊。 “你也算这位姑娘的兄长,如何这般出手伤人!” “她不过是担心姐姐的伤势,你们何必如此跋扈?” “幸好这位英雄出手,否则这么高的舞台,这位姑娘只怕要摔个好歹。” …… 眾人指责埋怨著,苏晟昊哪里受过这个委屈。 他怒不可遏地吼道:“你们闭嘴,我根本没有用力,是她装的!” 苏澜芯也跟著附和:“没错,我刚才看得清楚,是苏阑音故意摔下去的,她想诬赖我二哥!” 兄妹二人做错事却还要倒打一耙,著实让眾人噁心。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么高的舞台,谁会傻乎乎地冒著身体危险故意掉下去呢? 这番说辞,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当著外人面都敢这么欺负庶妹,那私底下岂不是更加恶毒?” “难怪前些日子有传闻说苏家主母善妒,容不下妾室和庶出子女呢。” “看来柳如烟那人淡如菊的名声都是假的!真是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女。” …… 被眾人鄙夷指责,苏晟昊瞬间破防,正要急头白脸地与他们爭辩就被苏澜芯拦下。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稳住,否则会被人说是狗急跳墙、恼羞成怒。 她转过弯来,立刻换上一副委屈的模样,泫然欲泣地红了眼眶。 “对不起,音音你没事吧?二哥他就是护我心切,不是有意推你的,若是你不能原谅的话,那我替二哥向你赔罪,我立刻就跳下去,呜呜呜……” 说著便要往下跳,苏晟昊见状连忙拽著她阻拦。 “五妹你这是做什么?是我的错,该让我来跳,我今日就摔个头破血流来给六妹赔礼道歉!” 兄妹二人配合著演起了苦肉计,眾人此时又开始调转枪头。 “这兄妹看起来也不像恶人,难道是我们误会了?” “哪有人故意把妹妹推下舞台呢?肯定不是故意的。” “是啊,这位姑娘也太咄咄逼人了,难道非要看著人家兄妹二人都跳下去才肯罢休吗?” …… 说著说著就扯到了苏阑音身上。 她站在那里连嘴巴都没长,就被劈头盖脸地掛上了一个“得理不饶人”的骂名。 眼看再不发声就要被舆论吞没了,於是她重新走上舞台。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我又没怪你们。放心吧,我们亲如手足,就算你们真的把我摔死,我也不会怪你们的。” 她似笑非笑,眼底满是精光。 苏澜芯装出一副好姐姐的模样说道:“那妹妹就是原谅我们了?” 苏阑音走上前主动握住她的双手,笑著点头:“那是自然了。” “妹妹不会是表面上原谅,实则內心还是记恨吧?” “怎么会呢……”苏阑音笑容越来越深,突然猛地抬起手,惊讶地喊道,“五姐姐你的手不是受伤了吗?怎么我看不到伤口呢?” 此话一出,现场陷入死寂,落针可闻。 “你……”苏澜芯脸色铁青,想要將手收回去,奈何苏阑音练武,力气大得出奇,她动不了分毫。 最终只能咬著牙说道:“你放开我!” 第73章 高山流水 苏阑音面带微笑实则悄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语气依旧温柔:“姐姐好像生气了呢?难道手受伤是装的吗?” “我的伤势就快要痊癒了,所以並不明显!” “既然快好了想必弹琴这种小事不在话下吧?姐姐为何要推辞呢?该不会是……不会弹琴吧?” 这话一出,苏澜芯便觉得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充满了质疑。 她那么信誓旦旦一定能胜过苏阑音,如今怎么甘心被压倒? 於是狠狠將其甩开,生气道:“谁说我不会弹琴?只是贏你还用不著弹琴!” “是吗?看来姐姐还真是有自信呢,既然如此,那妹妹我可就不客气了。” 她莞尔一笑、百媚生情,让台下男子纷纷沦陷。 再加上两人著装打扮正好相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澜芯一身綾罗绸缎,即便脸再如何清秀,也显得过於俗气,同时也更衬托出苏阑音素色衣袍的清雅出尘。 而且,单论样貌来说,苏澜芯便已经输了一半。 苏阑音完美继承了她母亲年轻时候的绝色容貌。 听说陆婉君的娘亲可是泉州第一美人,所以她也曾靠著美貌风靡一时,若非瞎了眼看上苏永成,只要陆家求亲的门槛儿都要被踩烂。 所以,如今长大的苏阑音样貌出尘绝世,早已不是一身素衣能掩盖的风华。 她站在那里,一顰一笑明艷中透著清丽,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这苏家二位姑娘,生得可是一个比一个样貌绝佳。” “谁说不是呢,虽然苏六姑娘是庶女,可真论起姿色,明显她更胜一筹。” “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她就算是天仙,出身也比不上嫡女。” “是啊,一个是商户妾室生的,一个可是侯府千金正房所出。” “英雄不问出处,女子也一样,今日诗会、正是一较高下的时候。” “对啊,甭管嫡女庶女,只要才华出眾,那便是本事!” …… 眾人的话一字不落地进了苏澜芯的耳朵,她冷哼一声高高抬起下巴,依旧是目中无人的姿態。 “有本事你靠实力贏过我!” 来之前她问过丽雯,苏阑音根本不精通什么弹琴唱曲,她平日里只顾著学武调香,几乎都不碰乐器。 所以,她倒要看看,这个绿茶婊究竟拿什么贏她! 想到这里,她更加得意,凑到苏阑音耳边小声说道:“就算我不会弹琴你也贏不了,这辈子我都会將你踩在脚下!” 闻言,苏阑音用一种同情弱者的眼神打量著她,嘴角还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姐姐,你好好看著吧。” 说完,她也不屑在废话,直接走到一旁借走了琴师的古琴,然后坐在了舞台中央的位置。 她低头合眼深呼吸,努力將內心的情绪平稳,而后才缓缓睁开双眼。 洁白的指尖如若无骨,轻轻抚弄琴弦,隨即便弹奏出优美的旋律。 曲调悠扬婉转,从空灵逐渐转变得欢快,而后是激烈,最后汹涌澎湃…… 一首高山流水在她之间染上生命力,从琴弦迸发而出,闻者无比震撼、无不沉醉。 顷刻间,天地化为高山、流水、瀑布、汪洋……仿佛是浪撞击在岩石上才化为音符。 这首曲子並不难,可如此意境却让人惊嘆。 没有十年八年的功力,只怕根本弹奏不出这样波澜壮阔、绕樑三日的效果。 苏阑音还配了诗词,是苏晟云所写,其中从描绘山峦河流逐渐演变成河清海晏、天下太平的盛况。 今日聚集在此的文人墨客,一多半都是心怀理想抱负,希望未来能入仕途,为国效力、为民造福之人。 所以,听到高山流水搭配著这样的诗词,深深感到共鸣,甚至有人悄然拭去眼角的泪水,激动地鼓掌叫好。 “好一首高山流水!琴技高超、诗词极佳,简直妙啊!” “在下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完美的琴声,实在是让人敬佩!” “即便是古琴大师,只怕也弹不出这样的感觉,不仅弹得好,就连唱得也好。” “若我没记错,这首诗是苏兄所写吧?当时我可好夸这首诗意义非凡呢!” …… 听著在场所有人连绵不绝的夸讚,苏澜芯的眼底闪过嫉恨。 该死的,那个死丫鬟说苏阑音根本不会弹琴唱曲,难道都是假的吗? 她眼底的愤怒几乎难以掩饰,心中被一团火焰炙烤著。 若是真的输了,她岂不是要当眾跪下来给那贱人道歉? 不行!她不能输! 想到这里,她求助地看向傅溟珩,眼神示弱轻轻咬起下唇,整个人看上去楚楚可怜。 见她露出这种神色,那双眼睛像小鹿般闪烁著光泽,傅溟珩哪里把持得住。 他立刻上前一步说道:“高山流水也太寻常普遍了,哪里得比得过澜芯姑娘那首曲子。” 此话一出,太子幕僚们纷纷点头夸讚。 一时间,苏澜芯再次被称为才女,而那些人还不忘了顺便贬低一下苏阑音。 “不过是一首寻常曲子,谁还不会弹呢?就这也好意思拿出来比?” “到底是嫡女见多识广,唱的歌新颖独特、別具一格。” “是啊是啊,那高山流水我早听腻了,怕是这位苏家六姑娘只会这一首吧?” …… 面对他们的鄙夷不屑苏阑音並不像苏澜芯那般破防,反而笑著站起身。 她语气平静地说道:“我表演完毕,谁贏谁输,想必各位心里自有定论,还请投票吧。” 说完,她自信地走下舞台回到苏晟云身边。 “六妹……” 苏晟云有些担心,紧张地擦了擦额头的汗。 “放心吧三哥,不会有问题的。” “可这群人明显要偏向苏澜芯……” “没关係。” 见她从容不迫,苏晟云也只能按捺著內心的慌乱,强撑起最后的勇气。 “不管待会儿如何,哥哥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他是读书人,傲骨錚錚寧折不弯,可今日若是为了妹妹,他愿意低头替她承担一切。 苏阑音从未怀疑过三位兄长护著自己的决心,否则重生回来,她也不会发誓要保护好哥哥们。 第74章 趋炎附势 上一世,大哥遭受凌辱、受尽虐待,却从未想过说出口,並不全是为了尊严,更多的是不想让亲人担心。 他不愿意成为母亲和兄弟妹妹的负担,所以一个人苟延残喘,直到再也撑不下去。 三哥性情高洁、孤傲而倔强,上辈子他一个人躲进深山里等死,也跟大哥一样,是怕拖累亲人。 还有四哥,寧愿被砍去手脚、挖去双眼、剪掉舌头也不肯向陆婉君要钱填补欠下的赌债。 说白了,三位哥哥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们自己承受就著自己犯下的错,寧愿死,也不愿意连累她和母亲。 而且,上辈子,三位哥哥都保护过她,还在死后给她留下了一笔他们偷偷藏起来的银子和遗书。 那三封信的內容字字泣血,是苏阑音至今都不敢回想的。 她抓住了三哥的手,笑容明媚。 “三哥,这辈子我们不会输!” 苏晟云一愣,不明所以但仍是点头。 “嗯,我不会让你输。” 他转身看向平日里与自己交好的学子们,拱手作揖,诚恳说道:“还望各位平心而论、公平对待。” 一向恃才而骄、冷傲无情的三哥,竟然对著他们低头,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隨即,有一位最欣赏三哥的学子率先反应过来,忙笑著打趣:“没想到苏老三竟也有向我们低头作揖的时候。” 其余人也跟著调侃:“是啊,看来还是自家妹子亲,你放心吧,咱们可都是光明磊落之人,绝对公平公正!” “就是,我们几个可不是什么趋炎附势的小人!” 隨后一人说话声音极大,说得那些太子幕僚纷纷低下头心虚地看向別处。 傅溟珩冷冷瞪了这边一眼,转而向身旁的人低声说了什么。 那侍卫点点头,悄然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人群后方走出一位老者,他便是曾经的太子太傅康大人,如今已经退下来担任閒职,但在眾人眼里,依旧德高望重。 他一出现便有一群人卑躬屈膝地上前搀扶。 康大人摸著白的鬍鬚,坐在太师椅上,一双浑浊的眼睛打量著苏家两位女郎,忍不住轻笑几声。 “你们两位各有特长,若真论输贏,老夫倒觉得,能令人耳目一新者,才当优胜。” 这话说的,几乎已经定论。 苏阑音並未感到意外,毕竟上一世这位康老也出现过。 不过他是后半场比试诗词时才出现的。 也是他,三言两语让苏晟云的真才实学输给了苏澜芯的卑劣剽窃! 虽然有一部分人不太认同康老的话,可他曾经到底是太傅,谁敢反驳? 苏阑音想起上一世三哥输的憋屈,心底便燃起怒火。 若非因为诗会输给苏澜芯,三哥也不会一蹶不振,更不会让那个恶毒的妓女有可乘之机。 想到这里,她浅浅一笑,上前恭敬地行礼:“民女苏阑音见过康老。” 见她如此,康老眼底闪过不屑,摸著鬍鬚语气有些高高在上。 “你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竟然连高山流水这样的曲子都敢谈,以你的胸怀与见识,有资格谈这样恢弘壮阔的曲子吗?” 他如此奚落,若是旁人只怕早就灰头土脸地逃走了。 可偏偏苏阑音不怕他,更不敬畏。 说白了,不也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小老头儿吗? 为了討好太子就可以顛倒黑白、蒙蔽良心胡说八道。 既然他都能为老不尊,她为何要敬重? “康老这话的意思,高山流水只有男子配弹,我们女子都不配吗?” “哼,女子能有什么眼界?不过是照葫芦画瓢,根本不懂意境。” 老头子傲慢至极,仰著下巴很是不屑。 苏阑音笑容越来越深,眼底闪过兴奋,连嗓音都忍不住提高。 “原来康老看不起女子呀!我怎么记得皇后娘娘当年就是凭藉一曲高山流水才与圣上成为知音的?原来女子不配弹这首曲子,改天入宫我可要好好与皇上说说康老的原话!” 那老头子的脸色瞬间垮下来,生气地指著她:“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痴心妄想跟皇上说话,真是不知廉耻!” 此话一出就连旁人都忍不住露出嘲笑的神情。 毕竟在外人眼里,她只是个六品芝麻小官家里的庶女。 別说入宫,只怕是连宫门都没资格看一眼。 只可惜,他们所有人都想错了。 苏阑音面带微笑看似不经意地从怀里摸出一枚龙纹玉佩,然后当眾掛在指尖晃了两下。 “哎呀,这是什么?哦,这是皇上赏给我的玉佩呢,他老人家说要满足我一个愿望,所以让我想到了就入宫跟他稟报呢。” 眾人脸色大变,就连康老也止不住绷紧了身体。 只可惜,这还不算什么。 紧接著,苏阑音又掏出一枚玉佩掛在刚才那枚的旁边,笑得越发猖狂。 “哎呀这又是什么呢?哦,这是我师父薛老的玉佩,他说我拿著这个就能隨意出入宫门找他老人家,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说完,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看向康大人。 “康老,您说我师父薛神医能不能隨便入宫呀?” 康老此时已经快坐不住了,若不是强撑著,只怕要被嚇得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咽了咽口水,摸著鬍鬚的手都颤抖起来,半晌才强撑起一抹笑。 “老、老夫方才就是隨便说说,这高山流水自然是人人皆可弹奏的……” “是吗?”苏阑音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可我记得康老说,女子都没什么眼界,更不懂意境呢?改日我一定要求见皇后娘娘,当面问问她康老这番话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话音刚落,只听“咚”的一下,那糟老头子便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腿都嚇软了。 他哪里想得到,一个平平无奇的六品小官家的庶女,竟然有这么强势的背景? 不仅有薛神医的玉佩,竟然还有皇上赏的玉佩! 其实苏阑音还有七王爷的玉佩没拿出来呢,主要是给了翠竹让她去送荷包了。 不让今天高低地把能装的都装了! 刚才那些对苏阑音所有不屑的眾人也都纷纷变了嘴脸,再无半分不敬。 第75章 撇清关係 那糟老头子脸色惨白,仓皇失措地扶著椅子站起来,也不像刚才那般趾高气昂,低著头小声说道:“老夫刚才一时失言,还望姑娘你莫要怪罪。” 苏阑音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问道:“那康老的意思是我和姐姐谁输谁贏呢?” 老头子最是老奸巨猾,起先看不起她的身份,所以站出来想要靠自己的影响力宣布苏澜芯获胜。 但此刻又畏惧她手里的玉佩,眼珠子冒著精光转了两圈。 “呃……老夫年事已高,这耳朵听力也大不如从前,所以不敢妄下定论。” 见他退缩,傅溟珩狠狠瞪了一眼,隨即走上前说道:“既然是比试,自然要讲究公平公正,你拿出玉佩,是何居心?” 苏阑音回头看著他,没有丝毫退缩,大大方方地反问道:“那这位公子你又是何居心?我与姐姐比试,你为何要站出来说话呢?难道你与我姐姐有什么关係?” 这话问的,直接让傅溟珩哑口无言。 他是太子身份非同小可,若是在民间与什么女子不清不楚,只怕会影响皇帝对他的看法。 再者,他稳坐在东宫的位置上背后少不了太子妃娘家的扶持。 这个时候正是招揽能人异士的关键时刻,若传出一些不好的流言蜚语,只怕会影响他的口碑和那些人的选择。 想到这里,他立刻退了几步拉开了与苏澜芯的距离,一本正经地撇清关係。 “你不要胡说,我与这位姑娘只是萍水相逢,根本没有什么关係,我之所以站出来说话,只是想看到一个公平公正的结果。” 他义正严辞的模样让苏阑音觉得好笑,而另一位主角苏澜芯却面色惨白,一脸受伤的看著他。 想想也是,还以为是真命天子,结果遇到质问第一时间撇清关係。 身为穿越女,她自命不凡,怎么能容忍有男人对自己这般不上心呢?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苏阑音才懒得管他们之间的感情纠葛,直奔主题说道:“按照之前的规矩,我来挑选裁判……” “不行!” 苏澜芯红著眼眶站出来反对。 先前当眾说好的事情,如今她却出尔反尔。 这样的行为,不仅让眾人鄙夷,更显得她人品卑劣。 苏阑音了解她,也早知道她会反悔,所以並没有太大的反应。 “为何不行?先前咱们可是说好的,难道姐姐想不认帐?” “谁跟你说好了?你刚才拿出了玉佩,这些人有所忌惮,怎么会公平公正地投票呢?” “哦,那姐姐你的意思是……” 苏澜芯掩盖眸底的心虚,故作大方地说道:“今天谁输谁贏其实我们心中都有定论,我是你姐姐,也不忍心看你输掉比赛当眾跪在地上自扇耳光。” “这样吧,你只要跟我卑躬屈膝地道个歉,这事儿就算完了,咱们之间的对错全都一笔勾销,怎么样?我这个做姐姐的,够不够让著你?” 她得意洋洋,又恢復了从前那副骄傲自满的模样,仿佛全世界都在她的掌控一般。 可惜,苏阑音是她人生中最大的变数。 “姐姐这是觉得……我输了?” “难道不是吗?就我这首歌曲,你这辈子绞尽脑汁都唱不出!” 苏阑音笑著点头,语气淡淡地问道:“我唱不出就输了,那姐姐要是弹不出高山流水……是不是代表你也输了呢?” 此话一出,眾人譁然,苏澜芯的脸都绿了。 她咬牙切齿道:“高山流水!高山流水!你没完了是吧?” 苏阑音不与她生气,走到舞台中央指著那把琴说道:“这样吧姐姐,只要你能弹出一首曲子,哪怕是最简单的曲子,今天就算我输,我会按照约定,跪下来自扇耳光向你磕头认错。” “当然……若是你弹不出,那么,就得由你跪下来向我磕头认错,对了,可別忘了打脸哦!” 她似笑非笑,眼神中满是精锐。 苏澜芯此刻像是被架在火上烤,根本不敢看台下那些人眼底的质疑。 她一个现代人,哪里会弹古琴? 该死的贱人,竟敢这么搞她? 若是今天不弹琴,只怕是输定了。 思来想去,她眼底一亮,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装晕! 她四下寻找,寻摸著往哪里晕,该怎么晕看起来更像。 便听到苏阑音笑著问道:“姐姐怎么还不弹?难道是想著装晕矇混过关吗?” 这话说的……苏澜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她强撑著扬起下巴,生气道:“谁说我要装晕了!你……你闭嘴!” 该死的! 她最后的退路都被堵死了。 台下的围观群眾已经等得不耐烦。 “这苏家嫡女什么情况?怎么连弹个琴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推三阻四的?” “该不会真的不会弹琴吧?这样的女子也配称为才女?真是可笑!” “是啊,她方才唱的歌曲调確实不错,可歌喉却很一般,若连弹琴都不会,只怕输定了。” …… 苏澜芯听著他们的议论,心里越发忐忑,立刻向苏晟昊投去求助的目光。 看到妹妹如此慌乱,苏晟昊也是瞬间明白过来。 只怕是五妹失去了记忆,忘了如何弹琴。 想到这里他立刻衝上舞台挡在了苏澜芯面前。 “苏阑音你別欺人太甚!”他突然怒吼,指著苏阑音大声训斥,“你一个庶女,竟敢对我妹妹如此咄咄逼人,你跟你那个娘一样,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都是小三!庶出的败类!” 眾人:“……” 什么情况? 人家只是正常比试,让苏澜芯弹个琴而已,怎么还人身攻击上了? 而且还带著人家的母亲,这苏家嫡子就这个素质? 苏阑音就知道他会这样,毕竟跟苏家打了两辈子交道,他们每个人的性格,她都掌握的非常清楚。 所以,苏晟昊不会帮到苏澜芯,反而还会让她成为眾矢之的。 今日在场的,也有不少都是家中庶出,但他们以才华获得世人尊重,在家里也是备受长辈的喜爱。 如今,苏晟昊这番话,无疑是连他们一起骂了,这谁能忍? 读书人有的迂腐、有的木纳,但更多的是一些铁齿铜牙的辩论者。 第76章 视死如归 不等苏阑音开口,他们便纷纷將矛头对准了没什么脑子的苏晟昊。 “苏二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庶出又如何?难道我们这些人都是败类吗?” “就是,你这话什么意思?庶出就活该被你们轻贱吗?” “苏家嫡出可真是了不起,当今圣上都说若是庶子有才便可一视同仁呢,到了你这里,依旧上不得台面!” “哼,既然看不起庶出,那还请苏少爷和苏姑娘离开,我们这群庶出子,可不配与您二位共处一室!” …… 苏晟昊被群起而攻之,顿时六神无主,別说给妹妹撑腰,他直接害怕地往后一缩,躲在了苏澜芯的身后。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这群混帐,闭嘴,五妹你让他们闭嘴!” 他急得面红耳赤,却不知道如何反驳。 苏阑音站在一旁看戏,就连傻子都知道,没有舌战群儒的实力,就得管好自己的嘴巴。 看来这个苏晟昊连傻子都不如。 上辈子,要不是靠著苏澜芯给他一些偷窃来的诗词,他如何入得了皇帝的眼? 他们这群人,靠著陆婉君的嫁妆才能平步青云飞上枝头变凤凰。 这一世,她倒要看看,被撕掉偽装露出其中败絮的苏家人,还能否在像上一世那般顺风顺水。 苏澜芯实在没办法,只能站出来解释道:“各位,我兄长不是这个意思……都是她的错!” 她说著突然指向站在一旁的沉默不语的苏阑音,大声道:“是我六妹故意激怒我二哥,才会变成这样的,是她用心歹毒!” 说完,还一脸痛心地看向苏阑音,质问道:“六妹妹,现在你满意了?你到底要害我们到什么地步?” 说著她委屈地落下泪来,那叫一个楚楚可怜。 傅溟珩怜香惜玉的劲头顿时冲了上来,立刻跑过去將她护在怀里。 “苏姑娘別伤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苏澜芯看了他一眼,委屈地別过头,似乎还在为刚才他撇清关係的事苦恼。 “公子……你还是离我远一些,毕竟我们萍水相逢,我也不想被人说今日是你偏帮了我。” 美人落泪、惹人怜惜,台下的人也不好意思继续责怪,只是依旧不满。 傅溟珩拿出帕子递给她:“苏姑娘別担心,今日在下保证会公平公正没有任何偏颇,若是有人敢胡说八道,我绝不会轻易放过!” 这话说的,威胁的意思太过明显。 那些知道他身份的人都赶紧低下头,生怕牵连到自己身上。 苏澜芯红著眼眶感激地看著他:“谢谢公子……” 两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恩爱夫妻呢。 只是台下的人一时尷尬无比,甚至不知所措。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想再看这辣眼睛的一幕。 苏阑音勾唇,语气淡然地说道:“既然这位公子说了会公平公正,那就请姐姐开始弹奏吧。” 绕了这么大一圈,她还是不肯罢休。 苏澜芯眼底闪过凌厉,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她推开傅溟珩,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走上前去。 “六妹妹……既然你如此逼迫,那我只好实话实说了。” 苏阑音挑眉,心想:这是有了新的藉口? 果然,下一秒苏澜芯突然委屈地失声痛哭。 “实不相瞒,其实我……我自从上次入宫落水后,就伤到头部失去了记忆,所以我……我忘了如何弹琴。” 她一边说一边哭,伤心欲绝的模样,倒是让眾人减少了些怀疑。 一时间船舱內再次响起议论。 “我也听说苏家五姑娘在宫中落水了呢,只是这落水,怎么会伤到头部?” “不是落水伤的,是因落水后情绪崩溃撞墙自尽,才会伤了头。” “这么说来,她该不会真的失忆了吧?这种病症还真是前所未闻呢。” …… 苏澜芯见眾人半信半疑,哭得更加卖力。 她上前一步,痛心疾首地说道:“六妹妹,我知道你记恨我母亲抢了你母亲的主母之位,可是我能怎么办?谁让你母亲是商户女,而我母亲是侯府千金呢?” “这么多年,我拿你当亲妹妹,可你呢?为了害我,入宫时联合你母亲骗我穿昂贵的衣裙,与三公主撞了料子。” “而后我落水时你不来相救,偏等我上岸后跑到太后那里下跪求情,害得我又被赶出皇宫!” “我顏面尽失撞墙自尽,我以为死会让我解脱,可……可是……你还是不肯放过我!” “你明知道我失忆了,为什么非要逼著我当眾弹琴呢?你这不是要让所有人看我的笑话,再次逼我去死吗?” 她哭得撕心裂肺,捂著胸口虚弱地靠在了傅溟珩身上,眼底的悲伤难以言表。 旁人看在眼里,纷纷露出同情之色。 “没想到这位六姑娘竟然如此歹毒!实在是其心可诛啊!太可怕了……” “是啊,难怪苏公子骂她和她母亲一样,原来是她们母女陷害嫡女在先!” “人家都失忆了还逼著人家弹琴,这种蛇蝎心肠,根本不配出现在这里!” “毒妇,滚出去!” ……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苏阑音瞬间成为眾矢之的,被人怒骂著。 甚至有几个人慾衝上舞台去將她押出船。 苏晟云见状死死挡在前面,此刻瘦弱的身躯也显得比平时高大了几分。 “你们有什么衝著我来!別碰我妹妹!不是她的错,根本不是……” 见三哥急切地帮自己辩驳,苏阑音眼底闪过一丝动容。 “音音,你先下去躲到后面,我会解释清楚的……” 苏阑音站在原地並没有挪动脚步,她只是静静看著眼前的一切,视线缓缓落在苏晟云的后背。 那身影,逐渐与赌场內四哥的身影重叠。 她的哥哥们,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前面为她遮风挡雨。 “三哥……” 她突然开口,一直白皙的手搭在了苏晟云的肩膀上。 “音音,你……” 苏晟云满脸急切,眼底更是担忧,却在对上苏阑音淡漠沉著的目光时,顿住了。 “放心吧,让我来说。” 第77章 真是笑话 苏晟云回神,只觉得此刻的苏阑音与从前那个只会拽著他衣角撒娇,吵闹著让他讲故事的小丫头判若两人。 他也恍然间发觉,原来那么娇小可爱的六妹,也有长大的一天。 苏阑音一步一步走上前,眸中没有畏惧更没有胆怯。 她勇敢地看向台下所有人,红唇扬起一抹肆意的笑。 “各位,今日站在这里与五姐姐比试一场,本意是想替星悦姑娘解围,却没想到她会將家里的事牵扯出来。” “母亲一直教导我们,家丑不可外扬,一家人当和睦相处,所以我一再容忍退让,却没想到五姐姐会將此事顛倒黑白公之於眾。”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继续隱瞒。其实当日五姐姐所穿的衣裙原本是母亲为我准备的,是五姐姐看上后通过祖母施压,硬生生从母亲手里抢走的。” 苏澜芯一听立刻愤怒地反驳:“你胡说!分明是你们母女设计陷害,让我穿那套衣服!” 苏阑音並不像她一般恼火,反而淡定从容:“既然姐姐不肯承认,不如我们请礼教嬤嬤前来作证如何?她可是见证了姐姐是如何通过祖母將那件衣服抢走的。” “胡说!我才不会抢你那件破裙子,再说了,谁知道你有没有收买那个老婆子!” 见她耍赖,苏阑音依旧是沉著应对:“宋嬤嬤曾是太后身边的人,可不是我那仨瓜俩枣就能轻易收买的,姐姐说话可要注意分寸谨慎一些,万一这些谣言传到太后的耳朵里,岂不是要连累咱们苏家?” “你……” 苏澜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伶牙俐齿,顿时恼羞成怒。 “反正那裙子是你们母女给我的,是你们处心积虑让我在宫里出丑,甚至被赶出来!你们就是嫉妒我,想要让我身败名裂,这样你才能取而代之!” 她义愤填膺,说出的话倒真有几分道理。 只可惜,苏阑音条理清晰,丝毫没有被影响。 “好,退一万步讲,那裙子是我和母亲给你的,但是我们可是苦口婆心地奉劝过你,入宫那日最好不要穿,实在太过招摇。” “可你偏偏不听,非要在贵人面前出风头,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大概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苏澜芯越听越气,恨不得衝上去撕烂她的嘴。 “你不要信口雌黄,我自小便学母亲的为人,一向人淡如菊,那些功名利禄对我而言根本毫无意义!” “再说了,我一直把你当亲妹妹,可你是怎么对我的?我落水时你为何不来救我?你明明精通水性,可你视若无睹,分明是故意看我出丑!” 苏阑音眼底闪过嘲讽,冷笑道:“姐姐是不是人淡如菊想来刚才大家都看得很清楚。” 若是真的无欲无求、不爭不抢,刚才又怎么会对星悦姑娘咄咄逼人呢? 如果大家没记错的话,苏澜芯刚才的胜负欲可是很强烈的,而且一直自信满满,认为自己才是贏家,恨不得把苏阑音踩在脚下。 这番嘴脸,也好意思说“人淡如菊”四个字? 真是个笑话! 感受到眾人鄙夷的目光,苏澜芯一时间尷尬无比,握紧拳头强撑著说道:“我只是想要与星悦姑娘还有妹妹你切磋一下音律,並没有什么爭强好胜的意思。” “既然没有,那为何要设立赌注,还要我输了就跪在地上磕头认错,甚至要自扇耳光呢?” 一句反问,直接让她哑口无言,愣在原地半天才支支吾吾的否认。 “我、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跟妹妹开个玩笑,想让你认真对待这场比赛而已,而且我后来也说了,不会让你跪下打脸的!” 这解释简直可以用四个字概括:苍白无力! 眾人显然不买帐,对於她的人品有著强烈的质疑。 那柳如烟人淡如菊的名声都已经不攻自破了,身为她的女儿,还真是一样的虚偽做作。 苏阑音轻轻一笑:“五姐姐,既然你不爭,又为何一直觉得自己会贏呢?你真的不在意输贏吗?那你直接认输吧,我也不需要你磕头打脸了,如何?” 她眉眼弯弯很是善良纯真的模样,可在苏澜芯的眼里,犹如恶魔! 她心底越发慌乱,但仍是咬紧牙关不肯认输。 毕竟,她可是高贵的穿越女,怎么能向一个平平无奇的古代原住民低头? 在这个世界,她才是女主,苏阑音p都不是,顶多算个炮灰! 想到这里,她义正严辞地质问道:“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当初在宫里要不是你假惺惺地向太后添油加醋,我怎么可能被赶出皇宫呢?” 苏阑音本想给她留个顏面,毕竟还是一家人,真闹大了,也影响她的名誉。 可是眼下,苏澜芯自己一心作死,她不成全,岂不是不尽人意? 想到这里,她皱起眉头,红著脸有些为难地问:“姐姐,难道你真的忘了自己为何被赶出皇宫吗?” “还不都是你这个白莲,趁著我落难想要当眾显示自己的善良,所以才假惺惺地向太后求情,实则就是踩著我出风头,別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噁心的心思!” 苏澜芯毫不客气地指著她骂道。 苏阑音並不生气,反而有些难以启齿,纠结了一会儿才委屈地红了眼眶。 “姐姐,你怎么能这样想我?难道你忘了,落水后你的衣裙浸湿,几乎衣不蔽体,太后震怒,本想严惩於你,是我跪下来磕头才求她老人家放过你,至於把你赶出宫,是因为你的身子都被人看光了,再不离开,只怕彻底失了清白啊……” 事情真相被揭穿,苏澜芯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一日的记忆,顿时脸庞失去了血色,整个人苍白地靠在了苏晟昊的身上。 “怎么会这样……不是这样的……你胡说八道!”她不能接受,顿时歇斯底里地吼道。 苏阑音撇撇嘴,露出一双清澈的眸子,声音浅浅地说道:“我没有胡说,毕竟那日参加盛梅宴的宾客眾多……想来有不少看到姐姐身子的……若是找人询问……” 第78章 罗裙之下 “闭嘴!谁让你这贱人胡说八道的,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苏澜芯怒吼,急切地想要衝过去堵住她的嘴巴,凶神恶煞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清秀可人。 还不等苏阑音反击,身前便多出一道高大的身影。 苏晟云將她护在身后,一向温润如玉的面庞露出罕见的怒气,眼神阴冷得让人不寒而慄。 “滚开!” 苏阑音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 她没听错吧? 活了两辈子,这还是她又一次听到三哥说脏话! 上辈子,苏晟云被害得那么惨也没有“口吐芬芳”,如今为了她,竟然撇下了读书人的修养! 太好了,三哥出息了,竟然会骂人了,以后应该也不会轻易被人欺负了吧? 回家一定要將这个大喜事告诉娘亲! 苏阑音眼底满是惊喜,却没发觉苏晟云悄悄颤抖的双腿。 他不是个胆小鬼,却十分容易紧张。 尤其是站在人前,还要保持凶狠。 即便他这副模样没有什么震慑力,但他確实尽力了。 苏晟昊看著台下那一双双鄙夷厌恶的眼睛,立刻拽住了苏澜芯。 她瞬间清醒过来,这个时候若被刺激得恼羞成怒,就正中了苏阑音的圈套! 想到这里,苏澜芯深呼吸迅速调整情绪,而后红著眼眶再次落泪,委屈地说道:“阑音,我將你当妹妹,你怎么能如此造谣……” 不等她说完,便有一道清冷沙哑的嗓音自台下人群后响起。 “本王可以为阑音姑娘作证,她所言句句属实。” 眾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位身姿高挺却格外瘦弱的少年走了进来。 穿过人群他来到舞台下,刚才救苏阑音的壮汉立刻乖顺地站到了他身后去。 “七弟?” 傅溟珩很是意外,立刻下了舞台朝他走去,眼底虽是轻蔑可面上仍装出担忧。 “湖上风大,你怎么来了?” 傅溟川面容俊逸却有著苍白虚弱,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他轻咳几声,薄唇微启:“我知皇兄在,便想回来凑个热闹,毕竟我也没几年的热闹可凑了。” 说完,轻扬唇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整个人仿佛易碎的薄瓷,连跟他说句话都要小心翼翼,生怕將他震碎。 傅溟珩对这个七弟没什么感情,而且它们之间还存在著一些矛盾。 但傅溟川是皇子中最虚弱的,父皇一向注重兄弟之情。 所以,几位皇子中,他格外照顾这个病弱弟弟,以此来获得父皇的青睞与讚赏。 从小到大,他对傅溟川的虚假关怀,帮他贏得了不少父皇的好感。 今日当著眾人的面,他更要装著兄友弟恭,反正会有人帮他將此事说给父皇听。 於是他乾脆脱下身上的披风搭在了傅溟川的身上。 “七弟说的是什么话?有皇兄在,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先披著,別伤了风寒。” 傅溟川眸光微动,浅笑著点头,接受了他的好意。 “多谢皇兄。” 两人谈话很快引起了眾人的注意,其中有人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 “这二位该不会是太子爷和七王爷吧?” 此话一出,眾人立刻跪在地上行礼。 甭管知道还是不知道,二人谈话毫不避讳,便是当眾自曝身份。 所以,一群人齐刷刷跪在地上高呼太子千岁的时候,苏澜芯目瞪口呆。 她想过这个男人身份高贵,却不料竟然是当朝太子! 一般而言,穿越女就该配天下之主。 所以,傅溟珩便是她命定的男主! 想到这里,她激动地咽了咽口水,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登上皇后的宝座,想尽人间富贵! 苏阑音早就知道,所以並无意外,只是从容淡漠地跟著眾人行礼。 傅溟珩本来没想曝光身份,可事已至此,他也装不下去了。 “平身,今日诗会大典,各位还是要以论诗为主,本宫与七弟只是旁观而已。” 眾人谢恩后站起身来,一个个面色如纸,十分不自在。 诗会本是个畅所欲言,让各位才子尽情挥洒笔墨,享受诗中意境的地方。 如今,太子和七王爷坐在这里,他们谁还敢隨意?都拘谨著恨不得立刻找个藉口溜之大吉。 有些人甚至面露懊悔,早知道就不来了! 傅溟珩似乎也看出了眾人的不自在,於是主动说道:“放心,本宫与七弟有事相商,就先不打扰各位论诗。” 说著,欲將傅溟川带走,也是变相在帮苏澜芯解围。 可没想到,二人走到门口时,傅溟川突然回头说了一句:“那日本王就在盛梅宴,阑音姑娘所言句句属实。” 说完,一脸单纯地看向脸色铁青的傅溟珩,温润一笑:“皇兄,走吧。” “……七弟先请。” 傅溟珩咬著牙,一脸憋屈。 苏阑音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心想这个七王爷绝对是故意的! 苏澜芯则沉浸在与傅溟珩的缘分里,一心想著他是太子,那她就是未来的太子妃,所以此刻面露娇羞地低下了头。 可这副矫揉造作的模样在眾人眼里,分明就是思春。 这样的女子,谁家敢娶? 苏永成也算是一世英名,竟然教出这样品行不端的子女。 苏阑音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让苏澜芯自食恶果、身败名裂,顺便丟一丟苏永成的脸。 於是笑著说道:“姐姐,刚才七王爷都说我所言属实,这下你总该信了吧?” “你……” 苏澜芯回过神来,咬著下唇一副不知如何回答的模样。 脑海中浮现出原主落水后的画面,她这才看清,不过是露了些曲线,重要部位都挡得严严实实。 这算什么失了清白? 那现代女人穿泳装,岂不是都成了荡妇? 她这么想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如今身处封建社会,甚至有种深深的不服。 於是苏澜芯大声说出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至理名言。 “女子的清白从不在罗裙之下!” 一句话,如惊涛骇浪,瞬间雷得眾人目瞪口呆。 苏阑音听到熟悉的话,终於露出一丝满意的笑。 上一世,苏澜芯也曾说过这句话,可却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刁难另一个可怜的女子。 她永远忘不掉,那女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放她一条生路。 可是苏澜芯却不以为然,高高在上云淡风轻地吐出一句话。 “不就是让你跟乞丐睡了一觉吗?女子的清白从不在罗裙之下!” 第79章 声名狼藉 这句话其中的道理苏阑音並不否认,可任何语言都要用对场合才能体现它的力量。 苏澜芯在这群封建传统的男子面前说出这么一句话,实在很难让人苟同。 果然,不用苏阑音反驳,眾人便忍不住出声质问。 “什么叫清白不在罗裙之下?这苏家嫡女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这苏大人看上去文质彬彬、一表人才,怎么会教出来的女儿呢?” “女子失去清白就是损了名节,让家族蒙羞,还不如一头撞死保全声誉!” …… 眾口鑠金,苏澜芯被这些发言气得浑身颤抖。 她大声反驳道:“你们凭什么这么说!名声好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再说了,你们给女子强加的名声,不过是为了制约、压迫!什么三从四德、贤妻良母、贞洁清白都是对你们男人有利的!” 这番犀利的言辞懟得那群男人哑口无言。 苏阑音真忍不住想给她鼓掌,只可惜,她並不完全认同这样的观点。 她承认,这些观念很新颖,一针见血地戳穿了男人那卑劣齷齪的內心。 可注重名节真的不好吗? 不仅是女子,名声对男人难道不是同样重要吗? 人活著,的確要以自身为主,但如果都不在意名声,这个社会岂不是全乱了套? 做生意的人不讲信誉缺斤少两,教书先生不在乎声誉误人子弟,还有子女不愿意被名声约束而忤逆不孝…… 当人们不在乎流言蜚语,不在乎旁人目光,只一味追求利己,那这世界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所谓不被名声所累,是指那些污名。 女子,若她本洁身自好却被诬陷造谣,苏澜芯这些话便是真理。 可若是她本身便放浪形骸、阴险狡诈,做遍那些骯脏下作的丑事,即便被流言蜚语所攻击,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苏澜芯想出风头本身也没有错,人各有志,她追求荣华富贵本是一件好事。 可不能最终结果不尽人意就全都怪在別人身上! 这世上任何人都不该为你自己的错误而买单。 上一世,陆婉君一心为苏澜芯著想,可她却因为没能出尽风头而心存怨恨。 这一世,陆婉君选择顺其自然让苏澜芯出尽风头,结果呢?不还是一样要遭埋怨。 所以,说来说去,苏澜芯这样的人就是倀鬼! 想到这里,苏阑音装出一副急切的模样,伸手去拉她:“姐姐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名声,爹爹还要……” 苏澜芯根本不听她说,直接扬手甩开了她,怒声斥责道:“你懂什么?贱人一个少来我面前装模作样,滚开!” 这下,她算是彻底放飞自我。 反正名声尽毁,不如直接发疯! 台下人目瞪口呆,看著她犹如在看一个怪物,很是稀奇。 这世间还有这等厚顏无耻、惊世骇俗的女子? 苏永成到底是怎么教育出来的? 苏阑音顺势往后一退,也不再多说什么。 毕竟,她今日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苏澜芯名声尽毁,別说做太子妃,就是做妾室都会丟皇室的顏面。 傅溟珩身为太子,內心无时无刻不在权衡利弊,他就算再怎么喜欢苏澜芯,也要考虑皇上的看法。 上辈子,苏澜芯靠著陆婉君的嫁妆把自己包装成一个腰缠万贯的富家千金,大力支持傅溟珩賑灾立功,稳坐东宫的位置。 不仅如此,她还靠著偷来的诗词歌赋扬名立万,成为天下第一才女,得到了皇上的赏识,傅溟珩自然对她更加上心。 最后,苏澜芯性格上与眾不同,比那些只知深闺绣鸟的大家闺秀开放得多,每天都能生出许多千奇百怪的想法。 傅溟珩对她充满了好奇与兴趣,所以才会深爱不已。 但这一世,大不相同了。 苏澜芯不再有陆婉君的嫁妆支撑,无法再將自己包装成出手阔绰的富家千金,所以帮不到傅溟珩任何。 再加上她现在名声尽毁,谁惹上了都是一身骚,更別说关键时刻的太子殿下。 若被皇帝知道他出宫后与这种声名狼藉的女子廝混,就算不废了他,也会心生厌恶,埋下一颗隨时会爆发的土雷。 在一切无利可图的情况下,苏澜芯的性格再如何与眾不同都只会让人觉得厌烦。 同样的人,不同的境遇,得到的对待却大不相同。 苏阑音淡然一笑,这大概就是人性吧。 诗会在苏澜芯的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此刻傅溟珩已经离开,也没人再愿意给她面子。 於是眾人纷纷离开,继续进行诗词大会。 苏澜芯满心不服,事情发展与她预料的相差甚远,她如何能甘心? 於是恶狠狠地瞪了苏阑音一眼,咬牙切齿地说道:“哼,你得意不了多久,待会儿我就会让你输得一败涂地!” 说完,冷笑一声拽著苏晟昊大步流星朝著船舱里面走去。 苏阑音掩唇轻笑,毫不在意。 倒是苏晟云一脸担忧:“音音,你確定还没受伤吗?有没有哪里疼?要不我们走吧,三哥带你去看郎中……” “放心吧三哥,我真的没事,待会儿还有诗词大赛,你一定要夺得头筹,只有这样才能入了皇上的眼,到时高中后殿试,才能比旁人更胜一筹。” 苏晟云点点头,郑重道:“放心吧音音,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 很快,诗词大会继续进行。 傅溟珩和傅溟川也从外面回来坐在了上首的位置。 与往年不同,今年又太子殿下与七王爷共同参与,各位才子们只觉得压力巨大,甚至已经有人打了退堂鼓。 苏澜芯和苏晟昊坐在一旁的位置,无视眾人的指指点点,衝著苏阑音露出一抹挑衅的笑。 若是寻常女子,当眾顏面尽失,只怕早就掩面泪奔逃离这是非之地。 但苏澜芯脸皮厚度非同小可,经歷了刚才那一遭,她竟然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脸上还掛著笑容。 这样的心態,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苏阑音也不由感到佩服,想起上辈子苏澜芯曾说过的一句话,十分贴切。 人至贱则无敌! 第80章 爱不释手 太子傅溟珩说道:“今日隆冬腊月各位聚於船参加诗会,不如就以冬为主题即兴创作如何?” 眾人纷纷点头,甚至有几位已经站起身来,念了几句自己所作的诗词。 其中,苏晟云的诗词惊艷全场,一时间就连傅溟珩都露出欣赏之色,甚至动了要拉他入幕的念头。 正当眾人以为诗会头筹必是苏晟云的时候,原本坐在一旁的苏晟昊却被苏阑音推著站起身来。 “我有一首诗可与之比较。” “哦?说来听听。”傅溟珩很是意外。 苏晟昊先是转了几下眼珠子,像是在回忆什么,然后才缓缓开口,磕磕绊绊地说出了一首诗。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这首诗一出,顿时惊艷全场,无数人自觉鼓掌叫好。 “好诗!真是好诗啊!” “独钓寒江雪……如此意境,我等自嘆不如啊。” “能做出这样的诗词,可见苏家嫡子確实有真才实学。” …… 苏澜芯得意地扬起嘴角,心想:就你们这群小卡拉米,比得过柳宗元才怪! 只是,他还没得意多久,便听到有质疑声响起。 “奇怪……这首诗怎么听著这么耳熟呢?”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在哪里听过!” “对啊!在哪里来著……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 就在眾人疑惑之际,苏晟云从怀中拿出一本诗集举在手里。 “大家不用想了,这首诗就在这本诗集中!” 眾人看到那诗集封面上的“无名者”三个大字,顿时恍然大悟! “是这本诗集啊!我前天还在书摊上买了一本呢!” “我也买了!其中的诗词简直封神,可惜作者不详,否则真想亲自拜会!” “苏晟昊怎么能用无名诗人的诗?方才太子殿下不是说即兴创作吗?” “他把別人的诗拿出来比试,这不就是剽窃吗?” …… 眾人看向苏晟昊,眼底满是鄙夷。 比起没有才华,做不出经典绝句其实算不上丟人。 但你抢別人的诗词充当自己即兴创作的作品,也太无耻了! 太子傅溟珩闻言面露厌恶,生气道:“怎么回事?苏晟昊你竟敢当著孤的面剽窃?” “不是的,我没有!”苏晟昊被嚇得浑身哆嗦,立刻摇著头解释,“这首诗是五妹做的,绝对不是剽窃!” “她作诗?” 眾人狐疑。 经过刚才一事,苏澜芯早已跟才女没有半点关係,旁人又怎么会相信,她能即兴创作出这样的神句? 面对质疑,苏澜芯只觉得奇怪,她站起身义正严辞地反驳道:“你们不要信口雌黄,这首诗分明就是我写的!”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你写的?”傅溟珩问道。 “我……” 苏阑芯一时语塞,垂眸掩饰著心虚的慌乱和诧异。 怎么可能,这首诗明明是唐朝诗人柳宗元所著,这盛朝是平行时空,根本没有唐朝的歷史,怎么会有人写出这首诗呢? 难道只是巧合? 还是说……这里还有其他的穿越者? 想到这里,她猛地抬头看向苏阑音,眼底露出一抹凶光。 隨后她便开口问道:“殿下,是不是我再做出一首同样好的诗,就能证明我有这个才华呢?” 傅溟珩思忖著点了点头:“也可以,你且试一试。” 如果是巧合,也没道理每一首诗都撞上。 所以,苏澜芯自信满满地扬起下巴,开口大声说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髮,朝如青丝暮成雪……” 她刚背到这里,苏晟云立刻出声打断。 “太子殿下,这首诗词草民也会,您想不想听听?” 傅溟珩蹙眉下意识地点头:“好啊,你来说。” 苏澜芯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苏晟云起身负手而立,字正腔圆地继续往下说。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復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饌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謔。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马,千金裘,呼儿將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他刚背完,苏澜芯再也忍无可忍,她衝过去一把抢走了他手里的诗集,翻看了几页,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 她难以置信,拼命地摇头:“不是的,这不可能!这些都是我的诗,怎么会在你手里?你从哪里得来的?难道你也是穿越的?” 苏晟云见她如此癲狂,立刻摇摇头退后几步:“这首诗可不是我创作的,而且不仅我会,其他人也会。” 眾人纷纷点头,甚至有人还拿出了同样的诗集。 “这是我买的,因太过痴迷爱不释手这才隨身携带。” “在下也是,这首將进酒可是这本诗集中的精华啊!” “苏姑娘,你就算要剽窃,也別用这首诗啊!简直有辱斯文!” …… 苏澜芯还是不肯死心,摇著头说道:“不是的,不是你们说的那样,这本诗集里的诗都是我创作的!一定是有人偷窃了我的诗词!” 看著她义愤填膺的样子,苏阑音只觉得可笑。 到底谁是小偷,只怕苏澜芯入戏太深,早就忘了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诗会其中有一则规矩便是不准剽窃,一经发现,取消资格。 傅溟珩对苏澜芯的那点儿好感,终於被败得一乾二净。 他生气地蹙眉,不耐烦道:“够了!那日你说千金散尽还復来时孤还讚赏过你的胸襟与气魄,却不想,竟是偷了別人的诗词,你真是太让孤失望了!” 苏澜芯一听,直接破防了,她委屈至极,红著眼极力辩解:“太子殿下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不知道这些诗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本诗集里,但是我敢对天发誓,这些真的是我创作的!” 闻言,一旁沉默许久的苏阑音再也忍不住了。 她轻笑一声,说道:“姐姐,发誓这等虚妄之事,实在无法令眾人信服,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姐姐,可否愿意自证清白。” 第81章 才华出眾 苏澜芯立即面露紧张,充满警惕:“別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嫉妒我,怎么会真心帮我?一定是挖了坑等我跳!” 苏阑音浅浅一笑,冷声嘲讽:“姐姐该不会是心虚了吧?既然不敢证实,倒不如当眾承认剽窃,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想来各位心胸宽阔不会与你计较。” “我才没有剽窃!那……那都是我写的!” “我相信姐姐的才华,但凡事要讲证据,姐姐若是能当场写下一首即兴创作的新诗,且是这本诗集上没有的,不就能证明,姐姐是有真才实学的吗?” “你……” 苏澜芯握紧拳头眼底闪过狠戾,她哪里知道那本诗集中都写了哪些诗? 更何况,她没有继承原主的才艺,根本不会写毛笔字。 若当眾写诗,岂不是暴露了? 一时间,她骑虎难下,眼神慌乱透著无措。 苏阑音勾唇,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而坐在上首的傅溟珩却没了耐心,语气不善地说道:“孤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若还没写出,便剥夺你们兄妹的资格,终身不得参加诗会!” 若没写出来,就意味著苏澜芯和苏晟昊这辈子都不会得到太子的赏识,更別想再走诗词歌赋这条捷径。 诗会是为天下有才的寒门学子一个可以展示自己的机会,让圣上看到的他们的真才实学,从而得到赏识和重用。 也是许多科举失利的学子们唯一能施展才华和抱负的平台。 若是谁被终身禁止参加,那意味著,文采方面別再想出人头地。 苏澜芯咬咬牙,事已至此,只能硬著头皮上。 “我写就是!” 有小廝准备好笔墨纸砚在看台的桌子上,眾目睽睽下苏澜芯一步一步朝著台阶上走去。 越接近那书桌,越是能感受到绝望降临。 她呼吸沉重,脚步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在上最后一个台阶时,心中一横,直接咬牙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事发突然,眾人一阵惊骇。 苏晟昊手忙脚乱地衝过去將昏倒的苏澜芯抱在怀里。 “太子殿下,我妹妹旧伤未愈又撞到了头部,我需立刻將她送去医馆救治,还请殿下允许!” 傅溟珩已经没有耐心,他又不傻,自然看得出苏澜芯是故意逃避,但也懒得拆穿。 “去吧。” 他冷著脸一挥手,苏晟昊便如获大赦般抱著苏澜芯仓皇而逃。 他们兄妹二人著心虚的模样,足以证明那剽窃的罪名是千真万確。 在眾人的鄙夷与唏嘘中,苏晟云不负眾望成为诗会第一名,而苏阑音也凭藉著一首“高山流水”获得眾人讚赏。 苏家嫡出子女无才无能,远不及苏家庶出子女才华出眾的消息,转眼间传遍了整个盛京。 …… 诗会结束,天空飘起零星雪。 苏阑音正要上马车便看到街对面傅溟川正撑伞看著她这边。 两人四目相交没有过多言语,只是衝著彼此微笑点头。 而后,各自上了马车离去。 车內。 苏晟云忍不住好奇:“音音,我方才看到你与七王爷点头,而且他在诗会上还帮你作证,难道你们认识?” 苏阑音並不否认,笑著解释:“不算认识,点头之交罢了,先前去拜访师父正好遇到七王爷求医,我见他气息紊乱受咳疾困扰便送给他一个能舒缓咳疾的香囊。”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你帮过七王爷,所以他今日才会帮你。” “嗯,我想是这样的。” “音音,我知道有些话不该我这个兄长多嘴,可是七王爷他身份尊贵,我们还是敬而远之的好,以免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我懂三哥的意思,放心吧,我有分寸。” “那就好。” …… 马车缓缓停在苏府门前。 苏晟云率先下车,然后转身去扶苏阑音。 兄妹二人刚站稳,便听到台阶上传来一阵怒吼。 “你们两个还有脸回来!” 苏永成怒火中烧地瞪著他们,大步流星地走下台阶,衝著苏晟云便高高举起手。 苏阑音见状立刻大声说道:“三哥刚刚夺得诗会头筹!” 一句话,让苏永成的手僵在空中,可他眼里仍是充满愤恨。 苏晟云目光冰冷抿著薄唇一言不发,心中对於这个父亲早已失望透顶。 他还记得幼时最崇拜父亲饱读诗书、满腹经纶,所以渐渐也爱上了读书习字。 为了能让父亲满意,他在功课上从不敢懈怠,先生教的知识他总是温故而知新,但凡有空閒都会抱著书本。 可即便再怎么努力,甚至十几岁就中了秀才,也没能得到苏永成的一个好脸色。 在他眼里,苏晟昊才是他的骄傲,哪怕不学无术,文武都不出挑,也是苏家嫡出,他未来的接班人。 慢慢地,苏晟云开始为自己而读书,不再期望父亲的肯定与认可。 刚才他举著手衝过来的那一刻,他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压根儿没想过躲。 但是苏阑音不可能看著三哥受委屈,更不能让苏永成隨意打他的脸。 於是她继续说道:“爹爹,如今三哥不仅受太子殿下认可,也会得到皇上的赏识,若今年科举能够高中,殿试必將被选为状元。” “这府门前人来人往,爹爹就算不顾及三哥的顏面,难道连自己和苏家的体面都不顾了吗?要是传入太子殿下和皇上的耳朵里,只怕要责怪爹爹苛待庶子!” 她这番话砸下来,让苏永成面露尷尬,最终只能黑著脸硬生生將抬起的手放下。 然后,他咬牙切齿道:“看看你们两个干的好事,回去再说!” 说完,拂袖转身,大步流星迈上台阶回了苏府。 苏阑音抓住苏晟云的胳膊,小声安慰道:“三哥別担心,他就是个纸老虎。” “没关係,我已经习惯了,只是让你跟著三哥一起受委屈……” 见他一脸自责,苏澜音笑著摇头:“我们是亲兄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日后三哥高中状元,可別忘了带我一起游街。” “你呀……放心,三哥不为別的,也要为你和母亲爭个状元回来,再不让你们受任何人轻视!” “嗯!” 第82章 天经地义 兄妹二人相视而笑,握紧彼此的手一同朝著苏家而去。 …… 万寿阁。 苏澜芯正靠在柳如烟的怀里痛哭流涕,那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苏晟昊则站在一旁满脸怒火的告状:“祖母,你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苏阑音和苏晟云那两个野种,竟然当眾给我们难堪,不仅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更没有將爹爹和祖母你当回事!” 苏澜芯抽泣著附和道:“是啊,若他们只针对我和哥哥也就罢了,可偏偏他们当著这么多人的面让我们下不来台,这不是让苏家顏面尽失吗?呜呜呜……” 老夫人瞪著一双苍老阴毒的眼,怒不可遏道:“该死的小王八蛋,竟敢欺负我的孙子孙女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一个商户女生的贱种和赔钱货,怎么敢的?” 柳如烟嘆了口气,红著眼眶却一副隱忍大度的模样。 “婆母,你知道我的为人,一向不爭不抢,我这两个孩子更是与我如出一辙,都是人淡如菊的性子。” “今天,他们若不是为了给苏家爭光,也不会去参加什么诗会拋头露面。这本是一件好事,却碍到了苏晟云出风头,这才被苏阑音针对陷害。” “说到底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用,连自己的一双儿女都不能保护周全,我身为这苏家主母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让夫君一纸休书把我赶回侯府算了。” 说著说著她便低下头擦拭著眼尾的泪痕,一副委曲求全的姿態。 老夫人一听顿时紧张起来,连忙安慰劝阻:“这是哪儿的话?你可是娘的好儿媳,娘捨不得你走,要走也是陆婉君带著那群杂种滚出去苏家!” “今天若是不能给我孙子孙女討回公道,我这老婆子岂不是白活了这六七十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轻易饶过他们!来人,去把陆婉君那个贱人给我叫来!” “是!” 杨嬤嬤立刻起身往外走,刚到门外边遇到了一脸怒气的苏永成,他身后还跟著苏阑音和苏晟云兄妹二人。 “你去哪?”苏永成质问道。 杨嬤嬤欠身行礼:“老夫人让老奴去唤陆姨娘。” “是该让她过来看看她教出来的逆子,快去!” “是。” 说完,苏永成还不忘回头狠狠瞪了苏阑音和苏晟云一眼,这才继续抬脚迈进万寿阁的大门。 “母亲,儿子带著这两个逆子回来了!” 苏永成说著坐在了老夫人身边的位置,脸色依旧不悦。 苏阑音和苏晟云並肩而入,站在中央直直看向老夫人,没有半点心虚或是畏惧,反而透著沉著冷静。 “你们两个还不跪下磕头认错!”老夫人怒声发號施令。 苏晟云並未动,只是冷冷看著她。 自幼读书识理的素养让他无法对长辈恶言相向,即便对方是个胡搅蛮缠的恶毒长辈,他依旧难以启齿。 所以,便握紧拳头直直站著不肯屈膝,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叛逆。 苏阑音却不一样,她有陆婉君的泼辣却又不轻易发作,更有苏晟云的骨气,昂著头一脸理直气壮。 她沉著扫过眾人各种各样的嘴脸,目光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见他们兄妹不肯跪下,老夫人更加生气,拍著茶案吼道:“长辈训话你们是听不到吗?两个餵不熟的白眼狼,还不跪下?来人,给我把他们按下去!” 门外进来两个小廝,苏阑音回头冷冷瞪著他们,眼神阴鷙让人不寒而慄。 正好那两个小廝是她安排在万寿阁的粗使,自然也不敢上前,只能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苏阑音也不再沉默,冷冷说道:“三哥刚在诗会上夺得头筹,若他今日回苏家受到责罚,我一定会如实稟报太子殿下,到时传入圣上耳朵里,只怕要问爹爹一个具体原因呢。” 苏永成不屑道:“哼,我责罚自己的女儿,说出去天经地义!” 老夫人点头认同:“就是!你们就算拿到诗会第一又如何?还不是我苏家庶出的贱种?一辈子都不如嫡出尊贵!” 苏阑音冷笑一声,目光森然地看著他们二人。 “无缘无故责罚诗会魁首,传出去,只会让人觉得苏家对诗会评选结果不满,从而是对太子殿下的决断不满。” “对太子殿下不满,那岂不是对皇上不满?对整个盛朝不满?若是再说得严重一些,那便是叛国之罪,爹爹可要想清楚呢。” 这话说得有些过了,可猛地一听,还真有几分道理! 自古皇帝疑心病重,身为重臣都伴君如伴虎,生怕哪句话没说对就触怒龙顏全家遭殃,更別提苏永成这样卑微的小官。 他今日处罚了苏阑音和苏晟云,不等皇帝和太子发难,就会得到同僚们的排挤。 毕竟这个圈子里捧高踩低早已是常事。 思来想去,苏永成忐忑地看向老夫人,衝著她轻轻摇头。 明白儿子意思的老太婆顿时面露不悦,但也不敢再发作,只能忍了下去。 “都退下!” 她一挥手,门外的两个小廝立刻鬆了口气迅速退下。 苏澜芯见状,眼神中满是怨毒,忍不住大声质问:“苏阑音,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为何你总要处处针对我?” 这话问得,让苏阑音忍不住想笑。 她蹙眉反问:“姐姐这问题,我也想知道呢,为何你要针对我呢?” “我什么时候针对你了?今日明明是我要与別人比试,你非要站出来给我难堪,到底居心何在!” 苏永成一听,立刻责怪道:“你一个庶女,就算再怎么出风头也不配嫁入高门,而你姐姐是嫡女,若能风光高嫁,也是咱们苏家的福气,到时候你也跟著沾光,如今你咄咄逼人让你姐姐难堪,岂不是断送了苏家的前程,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目光短浅、恶毒卑鄙的女儿!” 这话若传出去,苏阑音又要背负一个小肚鸡肠见不得嫡女风光的骂名。 上辈子她可没少受苏澜芯的诬告。 但这一世,她才不会背锅。 想到这里,那张白净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坚强且委屈的神色。 “爹爹,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苏家的顏面啊!若不是我,只怕姐姐早將您的脸丟尽了!” 第83章 顏面尽失 “一派胡言!你姐姐生来就比你优秀,怎么可能丟我们苏家的脸!” 苏永成很是不屑,毕竟他一向看重苏澜芯,所以一直精心教养,不说容貌,单就是琴棋书画那就是上等的水平。 只可惜,那是从前的苏澜芯,眼前这个穿越而来的冒牌货,是个一无是处却自命不凡的草包。 苏阑音委屈地说道:“爹爹难道没听人家说诗会上发生了什么吗?姐姐她当眾与青楼女子比试歌赋,若传出去,怕是不只苏家顏面尽失,连爹爹您的仕途都要受到影响!” 谁家清白女子会跟妓女同台献艺? 莫说是官家小姐,就是平头百姓家的女儿,都做不出这等丑事。 苏永成闻言还不肯相信,生气道:“我看你这个孽障是越发胆大妄为了,竟然还敢往你姐姐身上泼脏水,我今日非重重责罚你!” 说著便从一旁的柜子上拿出根藤条,要往苏阑音身上抽。 那根又细又长的藤条眼看就要落下,却被一只大手接住,下一秒,便將其夺走。 苏永成一愣,正要发火却对上阿默冷酷的眼神。 陆婉君隨之而来,走到苏阑音和苏晟云的身旁站定,先是上下打量了儿子女儿一眼,確定没有受伤这才转身去质问苏永成。 “你想干什么?音音她做错了什么你要对她动輒打骂?今日有我在,你別想伤害我的儿女!” 她像一只护犊子的老母鸡严严实实挡在一双儿女身前,满眼都是怒不可遏地火气。 在苏家受了这么多年的窝囊气,如今她一天也忍不下去了。 过去对苏永成还有几分情意,愿意向他示弱、妥协,可如今她早已看清这男人丑恶的嘴脸,发誓再也不会心软了。 苏永成被抢走藤条只觉得一家之主的威严受到了挑衅,他脸色铁青,生气地怒吼:“反了你们了,连我这个家主都不放在眼里,是不是想被赶出苏家!” 陆婉君顿时衝上前去瞪著他说道:“不用你赶我们走,今日这事儿若不能给音音和云儿一个公道,我立刻带著他们离开苏家,与你们断绝关係!” 听到她这么说,苏永成顿时下不来台,他瞪著眼,脸上的表情扭曲狰狞,仿佛下一秒就要吃人。 这些年陆婉君对他一心一意,对苏家更是毫无保留,只盼著他们能对自己的儿女好一点。 可到头来她的付出得到了什么? 只有一群白眼狼整日贪婪地趴在她身上吸血,还没有半分感激,甚至恨她给的不够多。 陆婉君不傻,其实早就看清了这家人的本质,可她一直不愿意承认当年的选择是错误的。 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自欺欺人,反覆洗脑自己,总有一天会得到苏家人的感恩和尊重。 但如今,苏阑音让她彻底清醒,也及时面对现实,承认当年的选择是错的。 她要及时止损,寧可割捨这些年的心血,也要保护自己的儿女。 想到这里,她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 苏永成没想到她会如此强硬,过去她就算再怎么撒泼,到了他跟前也会收敛。 可现在的陆婉君,貌似要逃出他的掌控了。 这让他內心升起一丝紧张,却又高傲地不愿认清现实。 这么多年,陆婉君就像一只狗跟在他屁股后面摇尾乞怜,只盼著他能多看她一眼。 所以,他怎么会对自己的狗低头呢? 苏永成梗著脖子质问道:“你什么意思?非要闹大是吗?这件事分明就是这个逆女的错,你非但不教育她,还要帮她一起忤逆我,你这是纵容,是害了她!” 陆婉君没有半点犹豫,冷笑一声立刻说道:“哼,我的女儿什么样我最清楚,她不会无缘无故犯错,更何况,事情原委还没调查清楚,你凭什么断定就是她的错?” “你……好,我看你是不进棺材不落泪,澜芯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眾人將视线挪到苏澜芯的脸上,她眼底闪过一抹心虚,咽了咽口水有些磕磕绊绊地回答道:“爹爹……这件事……就当是女儿的错,您不要再追究了,女儿不愿见到您与陆姨娘闹成这样,也不愿看到好好的家吵得不可开交。” 说著,她低下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好一个识大体的乖女儿。 若没见识过她在诗会上咄咄逼人的嘴脸,苏阑音也要被她骗了。 苏永成冷哼一声,居高临下地说道:“你听听,同样是我苏家的女儿,如烟教出来的就是乖巧懂事,不论何时都能以大局为重,你再看看你教出来的孽障!” 他指著苏阑音,一副嫌恶至极的嘴脸。 陆婉君不屑道:“事情原委她一句不提,倒是会装模作样!音音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苏阑音先是上前一步,而后看了一眼苏澜芯,委屈地嘆了口气。 “诗会上星悦姑娘正在弹琴,姐姐突然衝上舞台打断,並且扬言要与她一较高下。星悦姑娘不愿比试,姐姐却不依不饶、纠缠不休。” “当时那么多人看著,若任由姐姐与青楼女子比试,岂不是丟了整个苏家的顏面?到时,爹爹的脸往哪里放?” “万般无奈之下我只能衝出去阻拦,我想,跟我比试总好过跟青楼女子扯上关係,却不料姐姐忘了如何弹琴,这才……” 她话没说完苏永成便听不下去了。 “不可能!你一派胡言,澜芯怎么会做这种没有脑子的蠢事?也只有你这样的孽障才能干出这么丟人现眼的事!” 此话一出苏澜芯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发白,她一个现代人哪里想的到这封建社会的阶级制度如此严重。 亦或是说,她根本没將这个时代的规矩放在眼里。 她自认为是穿越而来的天命女主,比这些原住民高级,所以骄傲自负。 人一旦太过得意,就容易產生错觉,从而使自己走向灭亡。 幸好只是一场诗会,若是她的行为闹到了真正有权有势的贵族世家面前,只怕是会当场毙命。 现在想起,苏澜芯也后知后觉有些害怕。 第84章 人尽皆知 陆婉君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说道:“没关係,音音所言是否属实只要找这次参加诗会的学子一问便知。” “我听说隔壁李家公子今日去了诗会,他父亲与你一向交好,而音音与他却不相熟,只要把他请来一问不就知道真相了吗?” 说完,她看向阿默命令道:“去李府请李公子来一趟。” “是!” 阿默正要出门苏澜芯便紧张地喊道:“不必了!” 可惜,阿默根本不听她的话,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外走甚至还加快了脚步。 这下轮到苏澜芯急了,她连忙抓著柳如烟的袖子,慌乱地说道:“母亲,这到底是咱们的家事,若让外人掺和进来只怕不妥,万一传出去,还不知道那些人怎么编排咱们苏家。” 柳如烟一听便明白她什么意思,於是立刻衝著旁边的小廝使了个眼色。 那小廝心领神会,迅速跑出去阻拦阿默。 苏永成也反应过来,大吼道:“你让人去请李家人过来干什么?要看咱们苏家的笑话吗?你是不是还嫌你女儿不够丟人现眼的,非要闹得人尽皆知才行?” 陆婉君却一脸不屑,毫不在意地说道:“若这件事是音音胡编乱造诬陷苏澜芯,那她活该被人议论,我这个做娘的也绝对不会包庇她,可若是她所言句句属实,是苏澜芯顛倒是非,那这件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你……”苏永成被她气得浑身颤抖,深呼吸捂著胸口往后一倒坐在了椅子上。 老夫人见状面露紧张,立刻起身拄著拐杖走下来。 她一边关心儿子一边怒骂陆婉君。 “真是造孽,我们家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还生了一群討债鬼!要是我儿子被你们气出病来,我跟你们没完!” 陆婉君冷笑著翻了个白眼,心想著:我若是丧门星你以为你个糟老婆子能活到今日? 她没敢说出口,毕竟现在老太婆还是她名义上的婆母,若是辱骂长辈的名声传出去,她倒是不在乎,但会影响儿女的声誉。 音音说了,老大以后有望恢復健康,到时候还能去考武状元,而老二今年也要参加科举。 所以,她不能让自己的坏名声影响了孩子们的前途和风评。 若是她占理,那怎么撒泼都不会被人戳脊梁骨,甚至还会有人理解她的崩溃。 可若是她不占理,那就是无理取闹了,总不能因为一时之快毁了孩子们的前程。 想到这里,她忍了下来。 毕竟她一张嘴,不是懟人就是泼妇骂街,只怕给这个老太婆气死。 等將来有一日,她若能和离与苏家彻底恩断义绝,到那时,她一定痛痛快快地臭骂这个死老太婆一顿,好好出一出这些年的恶气。 那追出去的小廝捂著半张脸跑了回来,眼睛乌青不说鼻子也淌著血,跪在地上委屈巴巴地说道:“夫人,奴才实在拦不住……” 柳如烟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气得握紧拳头却不便发火,只能咬牙忍著。 “退下!” “是!” 小廝赶紧逃一般地离开。 苏澜芯面如死灰,大脑一片混乱。 若是待会儿被那个李家公子拆穿,岂不是又要被打脸? 她可不想再落下风。 想到这里,她突然衝出去跪在了苏永成面前,失声痛哭起来。 “爹爹,是女儿的错,您责罚女儿吧!” 这突如其来的认错让眾人摸不著头脑,苏永成更是一脸迷茫,立刻弯腰去扶她。 苏澜芯起身的同时悄悄瞪了苏阑音一眼,而后很快便恢復梨带雨的神色。 “爹爹,今日之事女儿也是被迫无奈……” 苏永成脸色一黑立刻意识到什么,而后打断她,眼底满是怒火地问道:“所以,苏阑音所言句句属实?” “女儿是为了……” 她抬起脚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很快,苏永成眼底的怒火消散,反而露出一抹惊喜,脱口而出:“你说真的!太子殿下……” “爹爹!” 苏澜芯紧张地冲他摇头,还不忘警惕地看了苏阑音一眼。 苏永成咽了咽口水,立刻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是爹爹误会你了,这是好事啊。” 苏澜芯委屈地红了眼眶,楚楚可怜地说道:“我也是一心为苏家著想,却不料被妹妹误会了……唉,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妹妹,她为何这般害我……” 苏永成转而看向苏阑音,目光中充满威严与冷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儿毁了你姐姐的大事!” 陆婉君皱著眉挡在前面,然后质问道:“你什么意思?音音所做哪一点不是为了苏家考虑?你明知道苏澜芯败坏苏家名声,却还要將此事怪在音音头上,你別太过分了!” 苏永成被这般指责顿时恼羞成怒举起手就要朝著她脸打过去。 关键时刻,从外面回来的阿默衝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下来。 “放肆!你是哪来的狗东西也敢碰本官?来人,给我將这个混帐拖出去乱棍打死!” 苏永成怒不可遏,想要將手拽出来却发现阿默力气大得出奇,根本拽不动分毫。 他恼怒不已,抬脚踹向阿默,却被他突然闪开往后退了一步。 苏永成踹空,手上也没了依靠,整个人险些原地劈叉,最后扑通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 正好,李家公子跟在后面迈进门槛儿,脚就落在苏永成面前。 他错愕不已,面带惊恐地退了出去,摇著双手说道:“苏伯父您这是做什么?如此大礼晚辈可承受不起啊!” 苏永成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咬著牙怒不可遏地撑著地面,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李家公子反应过来,受宠若惊地上前將他扶起,嘴里还关心道:“伯父您没事吧?您好端端的怎么还跪下来了?您放心,今日诗会发生的事情晚辈一定会守口如瓶,不会对外说的!” 他信誓旦旦的承诺,一本正经。 苏永成脸色难堪,但为了体面还是强撑出一抹微笑:“我没事……今日之事都是误会,都是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85章 自甘墮落 李家公子名为李渊,闻言立刻点头附和:“伯父所言极是,都是误会,晚辈明白,晚辈全明白!” 他一副懂事的模样,衝著苏永成眨了眨眼,满脸都写著“我懂”二字。 “你……我……算了。” 苏永成也不知如何解释,只能咬咬牙认了。 事情已经说清楚,苏阑音並未撒谎,反而是苏澜芯含糊不清才造成了误会,自然也就不需要李渊作证。 柳如烟眼底闪过精光,立刻说道:“我就说何必麻烦李公子过来跑一趟?来人,送客。” 李渊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心想著怎么刚把他请过来就要撵走? 正纳闷儿呢,陆婉君便开口说道:“客人都来了哪有不喝杯茶的道理?大夫人就是如此待客的吗?也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苏家没礼数。” 柳如烟眼底闪过怒火但又不好发作只能做出一副委屈的嘴脸。 “我知道陆姨娘执掌中馈多年,自然是看不起我,可我也是好心,怕耽误了李公子的时间。” 李渊一听连忙摇头:“不耽误不耽误。” 他是来看戏的,怎么能轻易离开呢? 於是笑著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完全无视了柳如烟和苏澜芯不悦的神情。 李渊这个人生性爱凑热闹,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哪里有八卦哪里就有他。 苏阑音先前跟陆婉君提起过,没想到她倒记著,还让阿默把人给请来了。 母女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扬了扬眉,心里逼著坏笑。 苏永成见请神容易送神难,硬著头皮说道:“来人,快给客人看茶。” “是。” 不一会儿,丫鬟送来一盏茶,李渊便一边品茶一边兴致勃勃地看著他们。 苏家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都不说话,场面变得寂静,再也不像刚才那般激烈。 苏阑音主动开口说道:“爹爹,虽然刚才姐姐承认了诗会上发生的事,但也难保证她日后改口说是为大局著想才被迫承认的,所以,还是请李公子当场作证,確认一番为好。” 苏永成狠狠瞪了她一眼,仿佛要活吃了她。 “做什么证!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苏阑音委屈地咬著下唇,而后泪眼涟涟地看向李渊,那神情任何人看了都很难不心疼。 “原来是让晚辈来作证啊?作什么证?有什么事我能帮到忙的伯父一定要说啊,可別不好意思,晚辈十分乐意效劳!” 李渊心领神会激动地放下茶杯,眼底透著兴奋。 苏阑音想这大概就是上辈子苏澜芯说过的,前排吃瓜的乐趣,甚至还充满了参与感。 像李渊这样爱凑热闹的人,怎能不喜欢? “没什么,你喝完茶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先回去了。”苏永成还想著糊弄过去,於是提前下了逐客令。 可越是这样,越代表有事瞒著。 李渊一脸慷慨地说道:“伯父您千万別这么见外,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晚辈怎么说也是读书人,对您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若是能帮您作证,那可是十分乐意的。” “你……“苏永成瞪著他,脸上虚假的笑容都难以维持。 甚至在心里暗骂:这是个傻子吧! “你不用……” 他没说完就被陆婉君打断。 只见她抿唇將一肚子笑憋了回去,然后一脸严肃地说:“人是我请来的,不说清楚不准走!” 说完,她立刻质问道:“李公子,今日诗会所发生的事,想必你全程目睹,最是清楚原委,是不是?” 李渊立刻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我都清楚,伯母有什么儘管问。” “我想问的是,苏澜芯可有当眾为难星悦姑娘?甚至逼迫对方与她一较高下?” 此话一出眾人紧张的看著他,虽然早知道答案,但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过去的苏澜芯就算有些傲娇,也不至於蠢到与一个妓子相互攀比。 她的才华与家世修养,决不允许她自甘墮落。 但如今的苏澜芯是一个没什么阶级思想的现代人,在她看来,能超过星悦那样才貌双全的姑娘就会高人一等,受万人追捧。 只是这一切,都被苏阑音毁掉了! 想到这里,苏澜芯握紧拳头,眼底满是恨意。 李渊看了看苏阑音又看了看苏澜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的確如您所说,是这样的。” 听到他亲口作证苏阑音所言,老夫人眼前一黑险些昏倒,踉蹌几步往后摔去。 幸好她离苏永成近,被他眼疾手快拽到怀里护著,然后被搀扶到椅子上坐下,脸色发白呼吸急促,大口大口地喘著气。 柳如烟见状立刻送了杯茶水上前:“婆母您別生气,先喝口茶顺顺……” 老夫人哪里肯喝茶,一把掀翻后怒骂道:“滚、滚!看你教得什么……” 只是她话没说完,苏永成便凑到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老夫人年纪大了,听力不怎么好,皱著眉头问:“儿啊,你说什么呢,娘没听清!” 苏永成无奈至极,但也没办法,只能略微抬高音量又在她耳边说了一遍。 这次,旁人听没听到不知道,反正耳力极好的苏阑音听得一清二楚。 苏永成说:“芯儿认出了太子殿下也在诗会,所以只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罢了!” 老夫人一愣,也没了刚才的脾气,咽了咽口水紧张地问:“那……那有用吗?” 苏永成点了点头,答案不言而喻。 老夫人顿时喜笑顏开,跟刚才发怒骂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家澜芯就是聪慧。” 苏阑音也是挺佩服苏澜芯的,能在这种情况下编出这样的谎言强行哄骗全家。 只是,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这辈子她没有陆婉君的財力支持,更没有第一才女名满天下的包装。 再加上她声名狼藉在诗会上出了那么大的丑,只怕傅溟珩连看都不会再看她一眼。 苏阑音很期待以后苏澜芯要如何收场,更好奇苏家人发现一切真相且认清现实后,会是怎样的脸色。 这真是……太有趣了! 李渊虽然作证,但见苏家人並没有责怪苏澜芯,他看著也是一脸疑惑。 按理说苏澜芯的名声都败光了,连带著苏永成也沦为笑柄,整个苏家都成了盛京圈子里茶余饭后的话题。 第86章 软饭硬吃 搞得这么声名狼藉,他们竟然还笑得出来,仿佛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李渊忍不住皱眉,心想著:这家人是不是有病啊?该不会是受不了打击都疯了吧? 想到这里他警惕地看了眼手中的茶,盘算著自己应该不会被杀人灭口。 一时间,如坐针毡,放下茶杯便急匆匆地说了句还有事要忙就落荒而逃。 苏家人见他走了也没挽留,尤其是苏永成,巴不得他赶紧滚呢。 此刻他最关心的就是苏澜芯和太子傅溟珩发展到了哪一步。 若是能嫁入东宫当个侧妃,那他以后就是太子的岳父,甚至將来会成为国丈! 再加上他的才华,分分钟掌握实权,跨越阶级成为位高权重的大官。 到时候,就算坐个宰相的位置也是绰绰有余! 想到自己很快就能成为当朝一品,他满脸喜色,甚至顾不上去考虑苏澜芯败坏苏家名誉的事。 只是,白日梦还没做爽,陆婉君便出言打断了他。 “既然李渊已经证实音音没有说谎,你们是不是也该给我和音音晟云一个公道呢!” 她双手环胸高高扬起下巴,满脸写著“愤怒”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老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不屑道:“都说了是误会你还想怎么样?我劝你赶紧带著这两个丧门星滚蛋,否则以后有你后悔的!” 苏永成冷哼一声也说道:“陆婉君,你不就是仗著娘家有钱才敢如此囂张吗?我警告你,趁著现在我还念及旧情,你最好夹起尾巴做人,把我们全家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否则將来,別说是你,就是整个陆家我都不会放过!” 毕竟,他的女儿可是攀上了太子殿下,惹急了他早晚把陆家给抄了! 陆婉君虽然早就知道这家人是什么噁心的嘴脸,可听到这些话,仍是无比寒心。 她捏紧拳头,忍无可忍地破口大骂:“我伺候你娘个蛋!苏永成你这个缺德带冒烟儿老王八犊子,这么多年吃老娘的喝老娘的,还他妈想软饭硬吃,我看你真是屎壳郎上茅房找屎,给你三分顏色你他吗就开染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玩意儿……” 听著娘亲那不堪入耳的辱骂,苏阑音和苏晟云默默对视一眼,忍不住抿著嘴偷笑。 论骂人,还得是陆婉君,她若是战斗力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苏永成再怎么厚顏无耻也是个读书人,被骂得面红耳赤愣是张著嘴不知如何反驳。 他一向清高惯了,书到用时方恨少,之乎者也可没教他怎么骂人。 一时间,气得脸红脖子粗,差点儿抽过去。 老夫人年事已高,张著嘴反驳了几句奈何气短声音太小,在陆婉君的大喇叭嗓门之下根本不显。 柳如烟再怎么也算得上盛京贵女,侯府千金出身,一向又装得人淡如菊,怎么可能放下身段跟陆婉君对骂? 当然,就算她真想骂也骂不过啊。 最后只剩下苏澜芯和苏晟昊。 一个犯了错正心虚,一个纯粹绣枕头大草包,都眨巴著大眼一个字儿也憋不出来,全是废物点心。 陆婉君从小就跟著爹娘在外摆摊做生意,吆喝声能从街头传到街尾,所以,她的大嗓门就是刚走没多远的李渊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这一场骂战,她爽极了! 最后,以“呸”的一声收尾,这才拉著一双儿女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万寿阁,犹如打了一场胜仗! 他们走后,屋子里只剩下被骂得狗血淋头的苏家人,个个气得肝儿疼,却又骂不过惹不起,憋屈得想捶地! …… 琅琊阁。 苏阑音將今日战果讲给大哥苏晟言听,將他逗得合不拢嘴。 这么多天大哥虽然也对她笑,但都是温柔安慰的笑,只有这次是发自內心。 苏晟云见状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对乾巴巴的天山雪莲。 “这个是我们贏回来的,音音说只要有天山雪莲入药,你的眼睛立刻就能復明。” 苏晟言有些惊讶,发灰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光泽,激动地抬手去摸,却怎么也找不到。 苏阑音见状露出一抹心痛的神色,然后小心翼翼地將盒子接过来放到他手跟前。 摸到盒子后苏晟言变得小心翼翼,伸出食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天山雪莲,嘴角绽放出一抹微笑。 “音音……阿云……谢谢你们。” 顿时,兄妹三人都红了眼眶。 苏阑音忍不住有些哽咽,擦了擦泪水,强撑著颤抖的嗓音说道:“我们几个打断骨头连著筋,是母亲怀胎十月精心照顾长大的血肉,就应该成为彼此的依靠,互相保护。” 苏晟云重重点头:“六妹说的对,大哥,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照顾母亲了。” “嗯……对了,四弟呢?” 苏晟言这么一问,两人对视了一眼,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苏晟铭已经好多天没露面了,苏晟云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什么,但是苏阑音却十分清楚。 算算时间,也该收网了。 想到这里,她故作生气:“四哥太自私了,老是自己一个人跑出去吃喝玩乐,等我抓到他,一定让他带我去,哼!” 苏晟云蹙眉,一副教书先生的嘴脸,严肃地说道:“不行!他这个混帐不务正业就算了,你怎么能跟著他一起去胡闹?不许跟他学!” 苏阑音委屈地撇撇嘴,抱著大哥的胳膊小声说道:“大哥,你看三哥好凶啊,呜呜呜……” 苏晟言一脸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髮,转而又將脸扭到苏晟云那边,神色严肃。 “老三,不许这么凶六妹!” “我可是为了她好!” “可是你语气不好!” “我……” 苏晟云一脸无语,苏阑音则很是得意地衝著他吐了吐舌头。 兄妹三人有说有笑,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陆婉君站在窗外听著里面的声音,悄悄抹去眼泪,深吸一口气小声道:“嬤嬤,咱们回去吧,別打扰孩子们了。” 李嬤嬤看了眼手中的食盒压著嗓音问:“那这汤……” “汤的事先不急,你派人去把苏晟铭那个臭小子给我找回来!” 陆婉君咬牙切齿地说完便摩拳擦掌地往碎月轩而去。 李嬤嬤捏了一把汗,连忙快步跟上。 四哥儿啊,你自求多福吧! 第87章 欲令其亡 翌日。 苏阑音刚洗漱完毕坐下陪苏晟言一起用早膳便听到下人通传。 “二夫人来了,说有事要见姑娘。” 翠竹一边布菜一边不耐烦地说道:“一大早什么脏东西都来见咱家姑娘,也不看看她配不配?就说姑娘还没起,让她滚……” 话还没说完苏阑音便放下了手中的汤勺,笑著说道:“好了,不然有事我自然要见一面的,让她进来吧。” 小丫鬟欠了欠身便出去了,翠竹撇著嘴满眼的嫌弃。 “也就姑娘好心才愿意见她,切,肯定是为了苏耀祖那个废物来的。” “你呀,別这么多话,下去吧。” 苏阑音嘴上说著让她出去,实则眼底满是宠溺。 她知道翠竹生气都是为了自己,全家上下除了母亲和兄长,对她最好的便是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了。 上辈子,她出嫁后翠竹也跟著她去了夫家,最后她双腿被废,那家人就把翠竹卖进了青楼。 想来这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丫鬟结局也好不到哪去。 这辈子,她一定会好好珍惜翠竹,不再让她受半点委屈。 “姑娘,我还是在这儿陪著您吧。” 翠竹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 “怎么,不放心?” “嗯,那个老泼妇万一欺负您怎么办?我帮您骂她。” “放心,今日她不敢骂我,否则也不会让下人通传了。” 说到这里翠竹也是一脸疑惑:“若是往常她肯定直接衝进来,怎么今日反倒守规矩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肯定是有事相求。” “你这丫头倒是聪明了不少。”苏阑音笑著拍了拍她的手。 翠竹一脸害羞:“那是,跟著姑娘久了,脑子也变灵光了。” “既然你不想出去那待会儿可別乱说话。” “是!” 翠竹开开心心退到一旁站著,正好刚才的小丫鬟领著李兰香和苏耀祖走了进来。 两人看到桌子上丰盛的早膳,眼睛立刻亮起了光。 自从陆婉君辞去管家一事由柳如烟执掌中馈后,苏家便不似从前那般锦衣玉食。 这桌子上的海参粥、羊肉包子、珍珠翡翠汤……衙门可是许久未曾闻过味儿了。 如今看见,眼睛都直了,一个劲儿咽口水。 尤其是苏耀祖,猪头一样肥硕的大脸抖动著衝到桌子前,没有筷子便直接伸手抓起包子塞进嘴里。 “哎哟小祖宗你慢点儿吃!” 李兰香生怕他噎著,一把將苏晟言面前的汤端过去就餵给她的好大儿喝。 苏耀祖哼哧哼哧地吃著,像极了猪八戒吃西瓜,看著下作至极,仿佛饿死鬼投胎。 翠竹忍不住翻了白眼,不屑地“切”了一声。 苏阑音用帕子掩嫌恶的神情,微微蹙眉没有说话。 转眼间,苏耀祖就已经吃完了盘子里的包子,又把手伸向苏晟言的海参粥。 苏阑音见状终於忍不住开口:“婶娘一大早过来,就是为了吃早膳?难道大夫人节省开支连早膳都不让厨房做了?” 听她这么说李兰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立刻按住苏耀祖的手,陪著笑脸说道:“哎呀,自然是找你有別的事,只不过这么多早膳你和晟言也吃不完,耀祖是怕你们浪费。” 她有自己的一套歪理,苏阑音並未计较,只是笑了笑眼底带了些冷意。 “说吧,有什么事。” 见她不冷不热,李兰香舔了舔嘴唇挤出一抹更加諂媚的笑。 “先前你不是说有办法让耀祖进通禄书院吗?这都好几天了,也没个消息,到底有没有准信儿啊?” 她眼底带著试探,又充满期待。 苏阑音还未开口,一旁的苏晟言却忍不住蹙眉,低声问道:“通禄书院?是老三读过的那个?” 李兰香立刻点头:“对对对!就是那个,这可是盛京最好的书院了,若是咱们耀祖也能进去,凭他的聪明才智,將来肯定是状元之才,有算命的说了,耀祖他可是大富大贵的命!” 提起这个她一脸骄傲,恨不得把头抬到天上去。 苏阑音浅笑,眼底儘是轻蔑:“是啊,耀祖弟弟天生聪明绝顶,將来肯定有大出息。” 苏晟言眉头皱得更紧,仿佛听到了什么令人费解的事。 他稍微偏头用一双灰暗浑浊的眼睛虚无地望著苏阑音,儘管他是个瞎子,可在他的眸底依然看到了质疑的神情。 就好像在说:你没搞错吧? 苏阑音憋著笑在桌子底下捏了捏大哥的手,示意他不要声张。 苏晟言这才鬆开眉头,只淡淡说道:“我该吃药了,你们聊。” 翠竹也听不下去了,连忙上前说道:“我送大公子去吃药,你们聊!” 刚才她还担心姑娘会被欺负,如今看来,姑娘这是打算捧杀了。 於是翠竹推著苏晟言离开了房间。 李兰香见只剩下苏阑音一个小丫头便也不像刚才那么拘谨,反而眼底浮现出一抹得意。 “你也说了咱们家耀祖是天才,既然如此,什么时候能入学呢?” 她已经迫不及待把苏耀祖送进通禄书院了,等他儿子將来高中,她还用得著看苏永成和老夫人的脸色过日子吗? 到时候,这苏家都是她们娘俩说了算! 甭管是陆婉君还是柳如烟,都得跟在她屁股后面巴结討好,否则就把她们俩赶出去! 想到这里,李兰香眼底是掩盖不住的兴奋。 苏阑音不用猜也知道她在幻想些什么不切实际的白日梦,只是淡然笑著,並不拆穿。 毕竟,欲令其亡必先让其狂。 “婶娘,我可以托关係送礼让苏耀祖进通禄书院,但能不能留下来,可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不过你也说了,耀祖天生聪慧,是状元之才,肯定能通过主考官的考核,轻鬆入学,您说是不是?” “啊?还要考核?”李兰香愣了一下,没想到竟然还有考核这么一说,顿时紧张起来。 苏阑音一本正经地说道:“肯定有考核啊,这可是通禄书院,若是人人点钱都能上,那这盛京城有钱的人家多了,通禄书院岂不是要被挤爆。” “这……”李兰香拧紧眉头一脸不情愿,“你不是都钱了吗,乾脆再多点儿钱,贿赂一下考官,让咱们耀祖直接入学得了。” 第88章 挑拨离间 苏阑音真是佩服她的厚顏无耻,但面上还是故作为难地嘆了口气。 “婶娘怕是不知道,每年有多少学子挤破头都要进通禄书院,寻常人家怕是连个参加考核的机会都没有,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耀祖了上千两白银,连我娘亲给的极品和田玉都送了。” “什么!上千两还不够,还送了和田玉?”李兰香顿时嚇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么多钱,都不能直接入学吗?他们乾脆去抢好了!” 苏阑音摇摇头:“我已经把自己全部身家都送进去了,眼下您又让我贿赂考官,我……我这哪还有银子。” “你没有你娘还没有吗?”李兰香几乎是脱口而出,“乾脆让她一次性拿个几万两黄金使劲砸主考官,我就不信他不让耀祖入学。” 听她这么说,苏阑音悄悄握紧了拳头,深呼吸才平復心底的怒火和眼底的恨意。 上辈子,李兰香也是害死她母亲的凶手之一。 那个侮辱她母亲的乞丐,就是她找来的,还有那下三滥的迷药,也是她买的。 这么多年,李兰香用陆婉君的银子太过顺手,几乎让她忘了自己原本就是个乡下来的村妇。 若没有陆婉君用嫁妆贴补苏家,就凭她和那个废物苏永財,只怕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 可惜,升米恩斗米仇。 到底是餵养吃了一群会吃人的白眼狼。 想到这里,苏阑音努力撑起一抹笑容,儘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婶娘,这件事我没告诉娘亲。” “为什么?” “你也知道,我娘亲昨日才骂了我爹,而且平日里你与她之间也存在矛盾,若是她知道我为了让耀祖参加通禄书院的考核了这么多银子,只怕她要闹翻了天。” “她敢!耀祖可是苏家的希望,是老夫人的命根子,她凭什么闹?身为伯母她不该出这个银子吗?” 李兰香这番理直气壮的要饭姿態只让人觉得可笑。 苏阑音蹙眉:“可我娘只是个妾室,这钱就算该大夫人出,也算不到我娘头上吧?” “那……那她也是苏家人,凭什么不出!” 李兰香明显理亏却还是嘴硬。 “这钱谁出都不要紧,可你也知道我娘的脾气,若是让她发现我为了耀祖出了这么多银子,只怕她会闹到通禄书院把银子都要回来,到时候別说考核,只怕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也没了呢。” 听到她这么说,李兰香顿时怕了,眼珠子转来转去全是算计。 “不行,老娘现在可没空跟陆婉君纠缠,得先安排我儿入学才是。” 她低声嘀咕著,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抬眼问道:“你说多少钱能让耀祖不考核就入学?” 苏阑音无奈摇头:“主考官可是皇上最看重的大学士冯大人,下面的官员好打发,可他是出了名的两袖清风、疾恶如仇。” 李兰香冷笑一声,满眼不屑:“切,什么两袖清风,都是装清高!你爹不也是……” 说完她意识到说错了话,连忙闭嘴。 “婶娘,您呀就让耀祖好好准备准备,以他的聪明才智肯定能顺利入学的。” “说得轻巧……”李兰香一脸烦躁。 旁边吃饱喝足的苏耀祖不耐烦地拍著桌子:“你们嘰里咕嚕地说完了没?烦死了,我要出去玩,我要出去玩!”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哎呀小祖宗,你娘我可是为了你的前途绞尽脑汁,你就別吵了!”李兰香连忙按住他。 苏耀祖却不肯安静,大声吼道:“我才不要考试,我最討厌考试了!让我考试我就不去上学,我要去玩,我要骑大马……” “別吵了小祖宗,算娘求你了,这可是通禄书院,你要是能进去,未来就能高中状元了……” 母子二人吵吵嚷嚷地只让苏阑音听得头疼。 她想了想,手指敲了敲桌面说道:“婶娘,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李兰香顿时满眼精光:“什么办法?快说来听听。” “若是我们能弄到主考官的考题让耀祖弟弟提前背会,岂不是就能万无一失了吗?”苏阑音挑眉,眼底闪过邪笑。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你这丫头鬼主意真多哈哈哈……” 李兰香高兴得合不拢嘴,急忙催促道:“那你还不快去弄考题!” 苏阑音闻言朝著她伸出手:“弄考题得要银子,我现在可没钱了。” “你……” 刚才她把陆婉君那条路堵死,为的就是让李兰香大出血。 这些年,苏家上下没少贪污陆婉君的嫁妆。 如今她重生而来,这些吸血鬼不仅要把拿走的还回来,就连吃进肚子里的也要吐出来! 李兰香一听跟自己要钱,顿时脸色大变,严肃地拒绝道:“我可没有钱!” 苏阑音无奈地笑了笑,看向一旁的苏耀祖,故意阴阳怪气地说:“耀祖弟弟,你也听到了,你娘没钱帮你买考题,唉,姐姐我啊为了你了全部身家呢,但也没办法,我能力有限,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唉,你长大了要多交朋友,记得要交那种平日里不走动关键时刻帮你的,至於那些平日嘴里哄著你的,都是说说而已,人嘛自私点很正常。” 苏耀祖已经不是听不懂人话的小孩子,这番挑拨离间的话他还是能明白。 顿时,肥嘟嘟的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举著沙包大的拳头就砸在了李兰香的腰上,疼得她嗷嗷直叫。 “你这个小畜生打我干什么!反了你了!” 李兰香捂著腰,齜牙咧嘴地喊道。 苏耀祖站起身,肥硕的身躯气得一抖一抖的,指著他亲娘骂道:“平日里喊我小祖宗,现在敢骂我小畜生,信不信我告诉祖母?你有那么多钱,却捨不得给我,你想留著干什么,难道再生一个吗?” “我……你这臭小子……我什么时候说捨不得给你了,我那不是……” 李兰香欲言又止,警惕地瞪了苏阑音一眼。 她不出钱完全是占便宜没够,再说了,她也没有赚钱的本事,那点儿小金库全都是坑陆婉君的。 现在柳如烟管家,她別说坑银子,不往里贴就烧高香了! 第89章 赔礼道歉 所以,要她出钱跟割她的肉一样疼。 想到这里李兰香露出一抹討好的笑:“阑音,咱们都是一家人,要不你……” 她话没说完苏阑音便立刻拒绝:“婶娘,要是没钱的话就算了吧,毕竟能入通禄书院的都是有权有势的公子少爷,耀祖就算考进去后续的学费也是问题啊,到时候难免要被人瞧不起。” 一听这个,苏耀祖顿时炸毛:“谁敢看不起我?你这个老女人还不快把钱拿出来,要是耽误了我的前途,我跟你没完,以后別想让我给你养老!” 李兰香面露为难,但又不敢得罪儿子,仿佛哄祖宗一般抱著他低声说道:“哎呦小祖宗你別骂了,娘的钱肯定都是给你的啊,只是……” 她还不肯死心,满是贪婪地偷偷瞟了苏阑音一眼,然后凑近跟苏耀祖耳语。 “要是能让她出,那省下来的钱以后不都是你的吗?” 听到这话苏耀祖才反应过来,立刻瞪著苏阑音大声说道:“我娘的钱都是我的,所以买题的钱由你个赔钱货出,你要是不给,我就告诉祖母去!” 这下苏阑音也不必再忍,脸色冷下来,毫不客气地说道:“哼,我好心帮你们母子可你们却贪得无厌,既然想闹,那就乾脆闹得人尽皆知,待会儿我就去將先前送出去的银子討回来,入学的事儿你们去找別人帮忙吧。” 说完,不给李兰香开口的机会,立刻吩咐道:“来人,送客!” “別呀別呀!” 见她真被惹急了李兰香顿时怂了,凑上去拽著苏阑音的袖子说道:“音音你別跟耀祖一般见识,他就是个孩子。” “哼,他就比我小个一两岁,按照婶娘这么说,我也是孩子呢,而且这些天我出钱出力,到头来他连一句姐姐都没叫过就算了还骂我赔钱货?这事儿我不管了,你爱找谁找谁!” 苏阑音气急败坏地甩开了她的手。 李兰香一脸无奈,她还能去找谁帮忙呢? 虽然在苏家生活了这么多年,可她毕竟是乡下来的,丈夫游手好閒也不像苏永成大小是个官儿。 所以,整个盛京城也没人愿意搭理她。 眼下苏阑音肯帮她,那必然是要抓住机会往上爬,可不能放弃了。 想到这里她立刻拽著苏耀祖过来,生气地说:“还不快给你姐姐赔礼道歉!” 苏耀祖顿时瞪大了双眼,不爽地说道:“你竟然让我给这个赔钱货道歉?” 李兰香尷尬不已,拽著他耳朵小声道:“要是能进入通禄书院,老夫人一定会大大地奖赏你!” 母子俩果然是如出一辙,听到奖赏或是钱財之类的,顿时眼冒精光充满期待。 苏耀祖犹豫了一下,最终只能硬著头皮冲苏阑音弯腰,语气充满不屑敷衍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李兰香陪著笑脸问:“音音,你看耀祖都道歉了……” 苏阑音冷哼一声不依不饶:“哼,他那么小声,我可没听清他是道歉还是在骂我。” 说完双手环胸一个白眼扭到旁边去,看都不看他们母子。 苏耀祖气得握紧胖拳头却被李兰香强行按著,低声劝阻。 “儿啊,再忍忍!等你进入通禄书院再跟这个贱人算帐!” 想到这里,他立刻沉下气来,不情不愿地鞠躬说道:“堂姐,是我错了,还请原谅。” 苏阑音回头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憋屈吗?以后你憋屈的日子还多呢! 李兰香连忙问道:“音音,你別生气了,咱们还是以大局为重。” “好,既然你们態度如此诚恳那我就不跟你们这种人计较了,婶娘回去儘快筹银子吧,我估摸著最少也要三千两。” “什么!三千……” 李兰香顿时惊呼出声,嚇得眼都瞪圆了。 “怎么这么多?” 苏阑音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婶娘,通禄书院出了多少状元您知道吗?” “我……那也不能这么贵啊!” “你不出,有的是人出,別忘了这盛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他们想要一万两甚至是十万两都不一定能买到考题呢。” 李兰香闻言眼底闪过疑惑:“那你怎么买得到?” 苏阑音勾唇:“我可是薛神医的徒弟,想要求他治病的人多了,在健康面前,区区考题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不如让薛神医……”李兰香又打起了歪主意。 “一码归一码,人家就算有求於我,也是要承担风险的,总不能一文不收,您说是吧?” “倒是这个理儿……那我先回去筹钱?” “快去吧,过了明天,可就没机会了。” “为什么?” “再过三日就要考核,总要给耀祖留出时间记答案吧?” “对对对,我这就去!” 说完,李兰香著急忙慌地拽著苏耀祖便离开了琅琊阁。 他们前脚刚走隔壁的翠竹便推著苏晟言走了进来。 刚才那些对话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翠竹忍不住骂道:“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还真是占便宜没够,竟然妄想让姑娘把钱都出了,凭什么啊?再说了,就算真的拿到考题,苏耀祖那头猪也学不会!” 苏晟言蹙眉灰暗的眼神里闪过疑惑:“音音,你真的做了这些事?你知不知道这么做是违背盛朝律法……” 他没说完苏阑音连忙关起门来解释道:“大哥放心,我才不会帮他们贿赂考官呢。” “那你为何了那么多银子?” “我说了就是了吗?那都是骗他们的,我只出了三两银子的报名费。” “报名费?”苏晟言和翠竹异口同声。 “嘿嘿,这李兰香就是个蠢货,她甚至都不去通禄书院问一声就想著把所有事推给我。” “到底怎么回事?” 苏阑音坐下来慢条斯理地说道:“通禄书院的確不好进,但人人都可以报名,只需要三两银子。” “那你说贿赂……” “通禄书院的院判可是出了名的一丝不苟,我哪里敢贿赂啊!” “那考题呢?” “骗她呢,等她把银子送来,我隨便找个题目给她不就成了?” “那等到考核那日不就露馅了?” 苏阑音神秘一笑,胸有成竹道:“大哥你就放心吧,就算我真的弄来考题,苏耀祖也不会顺利考上的。” 第90章 大哥復明 听她语气如此篤定,苏晟言只觉得她好像能预知未来。 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会发生什么?” 苏阑音紧张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復镇定,隨口解释道:“那苏耀祖蠢笨如猪,性格又蛮横霸道,只要我编一个难度大的考题再给他一些繁杂难背的答案,他肯定记不住。” “你就不怕李兰香找你麻烦?” “她儿子自己记不住怪我咯?反正大哥你就等著看好戏吧!嘿嘿……” 苏晟言有些不安,但听她说得如此轻鬆,也就不再多问。 …… 翌日一早李兰香便捧著一沓银票送到了琅琊阁,苏阑音当即收下。 “音音,这可是我全部的家当了,你可不能骗我啊!” “放心,我便谁也不敢骗您呀,婶娘等著我这就派人去拿考题。” “好,你快去!” 苏阑音笑著换了身男装出门,还真就去通禄书院溜达了一圈。 只不过她不是为了买考题,而是为了打消李兰香的怀疑。 毕竟,从她踏出苏家大门开始,身后就跟著一个李兰香的眼线。 有些戏,还是要做全套,否则以后都是麻烦。 那小廝见他真的进了书院后门,这才跑回去稟报。 不到晌午,苏阑音便捧著考题和答案回了苏家,直奔二房。 看著整整三十多页纸的答案,李兰香擦了擦额头的汗,嗓音都有些颤抖。 “这、这么多啊?音音你確定没错吗?这只是个入学考核,怎么搞得跟科举一样?” 苏阑音一本正经地说:“姨娘,这你就不懂了吧?这题目看似很难,其实它就是很难!” “哦……嗯?”李兰香面露怀疑。 “哎呀,要是题目那么简单,岂不是人人都能入学?这可是皇上选拔人才的学院,题目简单的话,你相信那是真的吗?” 听她这么一说,李兰香深觉有理地点点头。 “有道理,要是题目简单人人都能对答如流,那通禄书院跟一般的书院也没什么区別了。” 她深吸一口气,转而將院子里玩泥巴的苏耀祖拽了进来。 “娘的好大儿,你马上就是状元了,咱们不玩了,看题去!” “我还没玩够呢……” 看著母子二人拿著试题回房间苏阑音眼底满是邪笑。 那可是六七万字的答案,你们且去背吧! …… 转眼到了通禄学院考核当日。 苏晟云作为学院最有才华也是最出名的学子自然也要回母校坐镇。 一大早,苏阑音也赶忙换了身男装跟著去。 马车上,苏晟云说道:“上次跟我去诗会上凑热闹就算了,今日你怎么又要去?那里毕竟都是男子,你一个女儿家总是拋头露面的不好。”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是女孩子!” “一个新生考核,无聊得很,你去干什么?” “谁说无聊了?今日可是有好大的热闹呢,对了,乾脆带大哥一起去吧?”苏阑音兴致勃勃地提议。 苏晟云闻言面色犹豫,担忧地说道:“自从出事后大哥就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愿意见人,他会愿意跟我们一起出去吗?” “大哥服用了天山雪莲眼睛已有所好转,多见见太阳对他的恢復有利,再说了,凡事不问问怎么知道他不愿意?” “其实……能出去走走也好,但就怕大哥会生气。” “没关係,让我去说!” 苏阑音自告奋勇直接跑进了琅琊阁。 不一会儿,一脸懵的苏晟言就被她给推了出来,刚接触到阳光,他紧紧闭著的眼睛不住颤抖,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你这是要干什么?音音,快停下……” 苏阑音不肯停下脚步,边走边说:“大哥,今日有热闹,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我……我睁不开眼……” 苏晟言的语气有些颤抖,满是紧张。 昨晚他恢復视力的时候还一片模糊,可儘管如此他也兴奋得睡不著觉。 今天一早,当阳光透进窗户洒在他脸上时,他几乎不敢睁眼,生怕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可苏阑音不管不顾地衝进房间將他强行拽到了轮椅上,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已经置身温暖的阳光之中了。 他闭著眼,害怕又激动,直到身后的小丫头停下脚步。 “你要带我去哪……” 苏阑音握著他的手,纤细的手指头传递著丝丝暖意,仿佛让他充满了力量。 “大哥,睁开眼看看我吧,你有好久都没见我了。” 苏晟言屏住呼吸,只觉得紧闭的双眼中溢出热泪。 他终於鼓足勇气颤抖著睫毛缓缓睁开了双眼。 强烈的光线透过树荫变得温和,视线也在模糊中转为清晰。 眼前的少女一头乌黑的长髮挽成发冠,眉眼精致如画,肌肤白若凝脂,一身月牙色男袍,衬得她俊朗中又透著俏丽。 几年未见,那个跟在他身后哥哥长哥哥短的黄毛丫头竟然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了。 “音音?”他开口轻唤,像是有些不確定,眼底带著一丝疑惑。 “大哥,我是音音,你看到我了对吗?”苏阑音激动不已,抓著他的手更加用力,恨不得原地蹦起来。 苏晟云见状也急忙凑过去:“大哥你看看我,我是老三!” 苏晟言左看看右看看,笑容和泪水混合在脸上,就像是他此刻的心情,既难过又幸福。 难过的是他受了这么多年的罪,终於能復明,幸福的是他身边还有如此爱护他的亲人。 “我看到了……你们两个人我都看到了……” “太好了!我就知道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苏晟云也难得放下矜持,高兴得手舞足蹈。 苏阑音一边擦眼泪一边洋洋自得地说:“都是我的功劳!是我治好了大哥!” “是是是,你这丫头可是咱们家的福星!” “对!”她连连点头却在心里补充道:也是苏永成他们的煞星! 三人激动了一会儿终於想起了正事儿。 苏晟云拍著脑袋说道:“要迟到了,咱们快出发吧?” 苏晟言一脸疑惑:“你们要去哪?” “去通禄书院,大哥你跟我们一起去吧?”苏阑音盛情邀约。 “这……” 苏晟言原本犹豫,可仰头看了下许久未见的阳光,欣然点头。 “好,我陪你们去。” 第91章 冤家路窄 通禄书院。 苏府马车停在路边,苏阑音和苏晟云协力將苏晟言扶下来安置在了轮椅上。 三人正打算进书院便看到李兰香的带著苏耀祖正在大门口拉扯,旁边还围观了不少路人在看热闹。 “我不去!放开我!我才不要进去呢……” “耀祖你可不能临阵退缩啊,娘为你了多少钱付出了多少心血,你可一定要爭气啊!” 母子二人一个想往外跑一个则硬往里拖,拉扯间吵吵闹闹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就连书院的护卫都看不下去上前劝阻。 苏晟云蹙眉,忍不住说道:“他们在书院门前拉拉扯扯也太没规矩了,我得上前去劝……” 苏阑音立刻拉住了他的胳膊:“三哥,今日我们就当不认识他们吧。” 毕竟,苏耀祖待会儿还有更大的丑要出,他们兄妹三人可丟不起这个脸。 “为何?”苏晟云不明所以。 苏阑音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三哥心思縝密,万一看出她能预知未来的端倪,她该如何圆呢? 正好,苏晟言似乎察觉到了她有为难之处,於是说道:“老三,你就听音音的,我们从后门进去。” “好吧。” 苏晟云一向对大哥言听计从,立刻推著他绕路往后门走去。 三人一进书院便被请到院判的主厅,有屏风挡著,前面就是待会儿考核的地方。 几人先是拜会了院判和几位重要的考官,而后才坐在了席位上。 苏晟云是这里最得意的学生,前些日子还拿到了诗会大赛的头筹,未来更最有希望拿到三甲的优秀学子,待遇自然不同。 只是三人没想到会遇见从前的熟人。 周家是武將世家,周士昆的祖父曾是赫赫有名的大將军,但到了他父亲这辈便走下坡路。 可即便如此,周父也是当朝五品,比苏家门第要高一些。 当年苏晟言考取武状元时身受重伤导致终生残疾,而周士昆却意外拿到了帅旗,成了武状元。 若仅是如此,两人之间的关係倒也不值一提。 那时苏晟言有个未婚妻,是柳如烟的侄女,名叫柳希芸。 虽然柳家乃是侯府,但柳如烟一母同胞的弟弟柳如海却也是庶子,根本无法继承爵位,每天就是游手好閒。 后来柳如烟撮合了苏晟言和柳希芸,柳如海便借著陆婉君的渠道做起了生意赚了不少钱,还用钱买了个小官,过得风生水起。 当时苏晟言和柳希芸的感情算不上热烈却也按部就班,只等著他考取武状元后就举行大婚,却不料会发生意外。 苏阑音永远都忘不掉那一日,柳如海带著柳希芸上门退婚,言语之间儘是羞辱,嫌弃她大哥成了废人,配不上柳家的婚事。 柳如烟也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冷嘲热讽,表面上关心,实则句句都在提苏晟言成为废人的事,往她大哥心口上插刀子。 最后,苏晟言被迫退婚,不出一个月柳希芸就与周家定了亲事。 后来,两人大婚,周士昆还专门让人给陆婉君送了喜帖,气得她差点儿衝到周家去闹,最终为了维护大哥的体面,还是作罢。 没想到这冤家路窄,今日竟然在通禄书院遇到了周士昆与柳希芸。 两人原本一前一后地走进来,可在看到苏晟言的时候,立刻互相挽著手,仿佛生怕別人不知道他们是夫妻。 周士昆脸上带著一抹猖狂的笑,三两步走上前去冷冷说道:“真是意外啊,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苏家大公子了呢,没想到今日竟能在这里遇见,真是缘分。” 苏晟言的脸色瞬间苍白,一股屈辱感油然而生,他逃避似的扭过头不想看见他。 苏阑音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挡在了两人中间,还伸手推了周士昆一把,让他退后几步。 “不好意思,我大哥最近鼻子不舒服,闻不了骚臭味儿。” 她双手环胸高高扬起下巴,眼底满是不屑。 周士昆考上武状元以后並没有被皇帝重用,只给了个没什么实权的护军,相当於五品。 毕竟,如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朝廷又不缺武將,若没什么出眾的本领,自然不会受重视。 但他自己却不这么想,只觉得怀才不遇,到处诉说自己的委屈和遭遇的不公。 殊不知,他说的每句话都会传到皇帝的耳朵里,他越这么说,越不可能得到朝廷的重用。 这些年,他受够了憋屈,如今竟然被一个草民给推搡,气得脸色铁青,也不管场合,当即破口大骂。 “你是哪来的小杂种,竟然敢推本官!” 苏晟云生怕自己妹妹吃亏,忙快步上前放在中间劝阻。 “周护军,你別跟我家小妹一般见识,她不是故意的。” “小妹?” 周士昆蹙眉,这才仔细打量起了苏阑音。 只见那小丫头明眸皓齿、眉目如画,即便是男装依旧可见清新脱俗的气质与美艷。 他眼底闪过一抹惊艷,隨即怒意消散转为笑容。 “原来是苏家女郎,是在下失礼了。” 刚才还一脸囂张跋扈的男人顿时变得客气有礼,让人摸不著头脑。 苏晟云满脑子都是书本上的知识,哪里懂男人那些齷齪的心思,还以为是自己的劝说有用。 於是他继续说道:“我大哥身体不適,就不能与大人寒暄了,您请……” 话没说完,周士昆便一把將他推开。 苏晟云是个文弱书生,哪里经得起武將拨弄,左脚绊右脚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哎呦!” 他惨叫一声,趴在冰冷的地板上,胳膊肘传来一阵剧痛。 苏阑音立刻衝过去將他扶起来,关心道:“三哥你没事吧?” “我的胳膊……疼……” 苏晟云眉头紧紧皱著,右胳膊顿时便动不了了。 周士昆见状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立刻说道:“我可没用力,是他自己倒下去的,你们可別碰瓷!” 苏阑音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里即刻明白过来。 马上就要科考了,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能在这里遇上周士昆呢? 上辈子,苏晟云名声尽失,在诗会上被苏澜芯羞辱得下不来台,於是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蹶不振。 最后,由於整天不吃不喝,苏晟云昏死过去,直接错过了科举考试。 第92章 血口喷人 这辈子,苏晟云没有失去名声,还获得诗会大赛的头筹,自然也不会不吃不喝。 所以,柳如烟又从別的地方下手了。 周士昆一个武將,没事儿跑到书院这种地方实在太不合理。 而且,他刚才突然出手推苏晟云导致他摔倒的方向正好能碰伤右臂。 这一系列巧合,还能说不是刻意为之? 但苏阑音也没证据证明他们就是柳如烟派来的,所以只能將计就计。 她摸了一下苏晟云的胳膊,只暗暗庆幸还好不是骨折只是脱臼。 但现在当著周士昆的面绝对不能接回去。 想到这里,她逼著自己挤出两滴眼泪,哭著喊道:“你把我三哥的手臂撞骨裂了,他马上就要参加科举,这下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见她如此著急,周士昆微微一愣,隨即忍不住勾起嘴角:“他自己摔倒的,跟我有什么关係?小丫头你说话可要讲道理。” 一旁的柳希芸也上前一步冷嘲热讽道:“是啊,刚才我可是亲眼看到的,明明就是苏晟云自己摔倒的,跟我夫君没有关係。” “胡说,我三哥就是被你推倒的!”苏阑音不依不饶。 苏晟云捂著胳膊疼得直冒汗,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白皙的面庞都忍得发红。 柳希芸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你说你三哥是被我夫君推倒的,可有第五个人看见了吗?” 周士昆环顾四周,院判和考官都在外面接待考生,屋子里只有他们五个人。 但是,他认为其中一个是瞎子,根本构不成威胁。 苏阑音蹙眉,站起身说道:“我大哥就是第五个人!” 话音刚落,周士昆和柳希芸便毫不避讳地大声嘲笑起来。 “你大哥?哈哈哈……你是说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瞎子吗?” “你当我们不知道苏晟言早就双目失明了吗?他要是能看见,我当场跪下道歉!” 苏阑音眼底闪过一抹邪笑,冷冷问道:“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怎么了?” “大哥,你说说,刚才有没有看到他推三哥?” 闻言,坐在轮椅上低著头的苏晟言缓缓抬头,目光直直看向他们。 周士昆翻了个白眼,语气轻蔑:“我说你这小贱蹄子是不是傻?他一个瞎子看个屁啊!” “你说谁是小贱蹄子?” 苏晟言语气低沉,眸底闪过无数道阴冷的寒芒,一瞬不瞬死死盯著周士昆。 这眼神,只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你……你干嘛看著我?你……你能看见了?” 周士昆脸上戏謔的神色消失,转而皱起眉头一副惊愕的表情看著他。 似乎难以置信! 当年苏晟言明明中了剧毒,怎么可能会復明呢? 这不可能! 他咽了咽口水,走上前伸手在苏晟言面前晃了晃。 “拿开你的爪子!你故意打伤我三弟,影响他参加科举乃是犯下朝廷大忌,此事我苏家与你周家绝不会善罢甘休!”苏晟言怒声道。 几句话,扣下来的帽子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 盛朝规定,若是科举之前,有人故意残害考生,直接或者间接导致考生无法参加科举,影响朝廷招揽人才。 情节严重者,判处斩首示眾! 这么大的罪名,任谁也承受不起。 苏阑音暗笑,还得是她大哥,懂得拿捏蛇的七寸,没有半句废话。 周士昆当即变了脸色,退后几步大吼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我没有推他,是他自己倒下的!” 苏晟言冷笑一声:“我亲眼看见你动手推了我三弟!” “那我们还说没有呢!就算你能看见又如何?”周士昆大言不惭道。 苏阑音站起身来语气阴寒:“若没有人推,我三哥怎会倒在地上?我和大哥都能作证,而且这里除了你,没人有那么大的力气能推倒我三哥!” 说完,她转身跑出去大喊:“快来人啊,有人殴打参加科举考试的学子!院判大人,求您为我三哥做主!” 院判大人闻言立刻带著一眾考官衝进了房间。 只见苏晟云一脸痛苦地倒在地上,旁边是坐在轮椅上双手双脚残疾的苏晟言,另一边则是身材高大气势汹汹的周士昆,以及他的夫人柳希芸。 这场面,明眼人都看得出是谁动手推倒了一米八几的苏晟云。 苏阑音委屈地哭著:“大人,我三哥与周护军无冤无仇,不知为何他要下此毒手呜呜呜……” 院判大人当即阴沉著脸,怒声训斥:“周护军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通禄书院恶意伤害本官的弟子,简直是无法无天!” 周士昆自然不肯认帐,立刻摇头否认:“本官绝对没有,是他自己倒下去的,这是碰瓷,是陷害!” 柳希芸也连连点头:“对对对,是他!是苏晟云自己倒下的,跟我家官人无关!” 苏阑音反驳道:“这屋子里,我和大哥手无缚鸡之力,又和三哥是血亲,没理由害他。” “而我三哥马上要参加科举,如此人生大事,怎么会糊涂到为了诬陷你而摔断自己的胳膊呢?” “所以,这间屋子里除了你,没人有力气能把我三哥推倒,事到如今你还狡辩,烦请院判大人立刻稟报皇上,一定要为我三哥討个公道啊!” 见她哭得梨带雨,那份心疼与急切是无论如何都演不出来的。 毕竟苏阑音是带著对三哥百分之百的关心才掉下眼泪,自然不假。 周士昆大概也知道证据都指向自己,根本推卸不掉,於是眼珠子一转,將身后的柳希芸给推了出来。 “是她!是她不小心撞倒了苏晟云,与我无关!”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苏阑音今日也是长见识了! 自己犯下得罪,竟然能把结髮妻子推出来挡灾,果然是个无情无义的卑鄙小人! 柳希芸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她回头看著周士昆,委屈地落泪。 “官人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周士昆不屑一顾,凑到她耳边低声威胁:“本来就是你姑母出的餿主意,你要是不认,我就把她供出来,到时候只会连累整个侯府,你看著办!” 柳希芸浑身一僵,顿时害怕又惊恐地跪在了地上。 第93章 见异思迁 “妾身……妾身不是故意的,还请大人开恩……” 她咬著下唇,满脸的委屈与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院判大人皱著眉显然很是怀疑:“你是说,刚才是你把晟云推倒在地?” “是、是妾身乾的,与夫君……没有关係。” 柳希芸深深低著头,藏在袖中的手慢慢收紧,直到掌心传来阵阵刺痛,才將心底的屈辱压下。 事到如今她若是不承担这个罪名,只怕周士昆不会放过她,柳如烟更不会轻易饶了她。 若只是她受罪倒也罢了,可她的女儿还小。 所以,与其被折磨得生不如死,还不如认了,就算周家看在她替罪的份上,也会善待她的女儿吧? 这些年她表面上看起来过得还不错,可实际上有多心酸痛苦只有自己清楚。 当初她毫不犹豫地拋弃苏晟言嫁给了周士昆,本以为攀上了更高的门第,还是嫡子正房,以后必定能够风光无限、越来越好。 可婚后才看清周家人噁心的嘴脸,以及周士昆的薄情心以及喜怒无常。 平日里,他稍有不顺心就会对她动輒打骂,哪怕婆母看见也毫不顾忌。 她实在受不了逃回娘家,却又被父母嫌弃將她赶出家门。 一次两次,她终於学会了认命,也学会了忍气吞声。 今日她本不愿意来,可周士昆非要她陪同,她又不敢反抗,只能硬著头皮来了。 方才看到苏晟言,她整个人都慌了,又怕周士昆察觉她的异样,只能跟著冷嘲热讽掩饰过去。 更让她意外的是,苏晟言竟然能看见了。 若早知今日,她还不如陪著一个残废过日子,至少跟著苏晟言吃穿不愁,还不用挨打受气。 想到这里,她眼底闪过浓烈的悔恨,指尖刺破掌心她依然面不改色。 周士昆指著跪在地上的柳希芸大声说道:“大人您听到了,是这个贱人干的,与我无关啊!” 院判大人冷哼一声,威严道:“你是打量著本官好矇骗是吗?她一个弱女子,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把晟云推倒在地连胳膊都摔得骨裂?这话你自己信吗?” “她都亲口承认了,您为何偏不信呢!”周士昆气得直跺脚,心想这个狗官真爱多管閒事! 苏晟云捂著胳膊,虚弱地说道:“你以为凭藉你们夫妻二人三言两语就可以隨便糊弄了事吗?谁害我受伤,我心里一清二楚,不是你逼著她替罪就能敷衍过去的!” 苏阑音也是一脸强势:“三哥说的没错,方才我和大哥都亲眼所见,是你周士昆推倒了三哥害他伤了手臂,这件事你別想就这么算了,我们与你誓不罢休,还请院判大人做主!” “放心,敢在本官眼皮子底下闹出这等丑事,本官绝不轻纵,来人,將周士昆和他夫人柳希芸抓起来,等本官稟告皇上再做定夺!” “是!” 门外立刻衝进来一群护院將周士昆和柳希芸团团围住。 这下,他们夫妻二人是真的慌了。 “不、不是我,是……” 周士昆手足无措,张嘴便要和盘托出,却被柳希芸急切打断。 “我们不是故意的!” 她使个了眼色,又凑近了小声说道:“官人,此事不管是受谁怂恿那都是重罪!若是无意为之,便可当意外处置!” 周士昆顿时反应过来,惊恐得瞪大了眼睛。 好险! 他差点儿就上了苏家兄妹的当! 若是承认柳如烟指使他做这种事,那不管谁是主谋,都要以谋害科举学子的重罪论处。 可若只是意外,那就无法定罪,最多赔礼道歉就能了事。 想到这里,周士昆的脸上又恢復了刚才的囂张,他大言不惭地说道:“大人,何必闹得这么大呢,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他那么弱不禁风,轻轻一碰就倒了呢!” 院判大人瞪著他质问道:“所以,你承认推倒了苏晟云?” “是我推的,但我不是故意的,我跟苏晟言讲话他非要挡在中间多嘴,我只是想让他往旁边站站,都没用力他就倒下了,难道这也算故意谋害吗?” 柳希芸也连连点头:“是啊大人,我家官人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代他向各位道歉,还请你们原谅,我们愿意赔偿!” 苏晟云的胳膊还在隱隱作痛,他咬牙说道:“你们分明是故意的!”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故意的?而且,这些罪名都是苏晟言说的,该不会是因为我娶了他心心念念的女人为妻,所以你们几个串通一气故意报復我吧?” “你……你胡说什么?不要血口喷人!”苏晟云被气得不轻。 周士昆见他这样更加得意,伸手搂著柳希芸的腰,故意亲热地说道:“我知道你大哥爱慕我夫人多年,可他一个残疾,我夫人又怎么会正眼瞧他呢?所以我劝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夫人你说呢?” 柳希芸心虚的垂眸不敢去看苏晟言的眼睛,但很快又笑著抬眼看向苏晟云,神色娇羞得意。 “官人说的是,我怎么会看上一个废人呢,即便你们处心积虑谋害我家官人,我也不会多看你大哥一眼的。” “你们欺人太甚!” 饶是苏晟云这样的书呆子都忍无可忍,握紧了拳头第一次生出想要暴力解决问题的念头。 而苏阑音终於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厚顏无耻。 她冷笑一声,不屑说:“周士昆,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沾沾自喜,毕竟满盛京谁不知道你娶的是我大哥不要的破烂玩意儿呢?” “你说什么!”周士昆顿时恼羞成怒,一把將怀里的柳希芸推出去,眼底满是腥红,“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又何妨呢?我大哥曾待柳希芸不薄,可她见异思迁、薄情寡义,早被人骂烂了名声,也就你,还当自己抢了个宝!真是有句话怎么说来著……哦,婊子配狗,绝配!” “死贱人,你敢骂我?” 周士昆怒火中烧,被苏阑音几句话骂得理智全无,不顾柳希芸的阻拦衝上去就要打人。 第94章 咎由自取 毕竟他可是周家的长子长孙,自小被娇惯著,平时圈子里的人也都让著他捧著他,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 所以,当他推开柳希芸举著拳头冲向苏阑音的时候,她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直接转身迅速躲到了院判大人的身后。 “救命啊,周士昆当眾行凶,大人您这下亲眼看见了吧?他刚才就是这样打我三哥的!” 对著院判大人都敢如此无力,气得他老人家一声怒吼:“放肆!来人给我拿下!” 一声令下,无数护院衝上去將周士昆按在了地上。 “放开我!你这个贱人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臭婊子你给我等著……” 苏阑音躲在院判大人身后衝著他伸出小拇指做了个羞辱性的手势,眼底满是囂张。 心想著,让你羞辱我大哥,让你欺负我二哥,活该! 周士昆气得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挣脱开护院又爬起来想要衝上去打人。 幸好其他护院都在旁边站著,立刻又围上去將他按住。 为了以防万一,直接卸掉了他的胳膊,疼得他趴在地上嗷嗷直叫,狼狈得像一条丧家之犬。 柳惜音跌坐在一旁嚇得脸色惨白,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立刻跪在地上求情:“大人开恩,我家官人不是故意的,是她言语挑衅刺激我官人,他才会如此的!” 院判大人冷哼道:“你当本官是聋子?方才你们夫妻二人才是率先言语羞辱的一方,怎么苏家兄妹三人没有动手反而你夫君却要出手伤人呢?不仅没有把本官放在眼里,更没有將圣律放在眼里,无法无天成何体统?將他带下去听候发落!” “是!” 护院们不顾柳希芸的阻拦直接强行押著周士昆送进了顺天府的大牢里。 “晟云你的伤势如何?本官这就请院內郎中过来替你诊治。” 苏阑音见状立刻说道:“多谢大人,我乃薛神医的弟子,接骨这等小事我来就行,不劳烦书院的郎中了。” “既然如此,那你们自便,有何需要便告诉本官。” “劳烦大人了。” 苏阑音等人行礼,院判大人便转身离去接著忙考核一事。 屋內,只剩下苏家兄妹三人和失魂落魄的柳希芸。 她跪坐在地上,一副失魂落魄的狼狈模样,满脸泪痕眼底充斥著愤恨瞪著苏晟言。 “你们好狠的心!知不知道这样的罪名对我夫君而言意味著什么!你们根本是想毁了我们!” 苏阑音居高临下地看著她,冷声道:“若是你们夫妻二人没有存心害我三哥,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呢?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罢了。” “你……” 柳希芸想要反驳什么,却突然想到什么,她看向后面神色淡漠的苏晟言,站起身来愤怒不已。 “苏晟言你看我夫君被抓起来现在满意了是吗?我告诉你,就算周士昆死了我也不会看上你这样的废人,趁早死了这条心,赶紧跟院判大人说一声放我夫君出来,或许我还能给你个好脸色,满足一下你那可悲的爱慕之心!” 这话说得噁心极了,苏阑音想衝上去给她一巴掌,又怕让她爽了。 “你是哪来的癩蛤蟆?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自作多情也要有个限度!” 柳希芸冷哼一声眼底满是高傲,冷冷看著他们兄妹。 “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不就是觉得苏晟言能看见了,所以特意带他来见我,想要让我回心转意?我告诉你们,別做梦了,就算因此我被周家休弃,我也不会多看他这个残疾一眼!与其伺候他一辈子,还不如孤独终老!” 她似乎是气急败坏,所以口不择言发泄出许多怒火。 苏阑音强忍著杀人的衝动第一时间先回头去看大哥的神色,生怕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坚强在此被击垮。 可是,苏晟言远没有她想的那般脆弱。 他面色平淡眸底如平静的湖泊毫无波澜,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直到察觉苏阑音的视线,他才勾唇浅浅一笑,用极其温柔的语气安抚道:“我没事,让她说下去。” 见他如此淡然,苏阑音终於恍然大悟。 只有未放下才会被左右情绪,如今苏晟言早已不在乎,又怎么会因为几句辱骂而恼怒呢? 在他眼里,只怕柳希芸的行为就像是一个跳樑小丑罢了。 苏晟云咬著牙,低声道:“那个……你们若是不著急的话,能不能先管一管我?我……我有点急……” 苏阑音这才想起旁边还站著一个受伤的三哥,立刻回头去看他:“抱歉抱歉,都怪她一直骂骂咧咧的,我都忘了给三哥接骨。” 苏晟云的脸色越来越白,额头满是冷汗,疼得齜牙咧嘴。 “快接上啊,疼死了……” “咱们去那边接。” 苏阑音扶著他朝屏风后走去,只留下苏晟言和柳希芸在此。 没了旁人干扰,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柳希芸似乎也恢復了理智,她像是泄了气的气球,眼底儘是无助却依旧高傲地扬起下巴,不愿意在苏晟言面前落了下风。 曾经,她是真心爱慕过这个男人,可惜,他不爭气,竟然成了一个只能坐在轮椅上熬日子的废物。 想到这里,她不耐烦地问道:“到底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的夫君?先说好,我绝不会委身於你,我嫌噁心!” 一想到苏晟言双手双脚残疾,甚至连方便都不能自理她就升起一股噁心,谁知道他现在身上有没有屎尿。 苏晟言皱眉,精致的五官看上去透著几分冷漠,但气质比从前更为清冷出尘,只是他瘦了许多,坐在轮椅上仿佛皮包骨一般,看上去有些可怜。 “周夫人,在下无官无职,如何能放过你夫君?他所犯罪行,还轮不到我来做主。” 见他如此孤傲不近人情,柳希芸有些不屑,但一想到周士昆只能咬咬牙放软了语气。 “苏晟言,看在我们曾经的情分上,你能不能別装了?你知不知道若周士昆出了事,我和女儿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知你什么心思,只要我夫君能安然无恙,从今往后……我愿意多去看你几眼,还不行吗?” 她自信满满地说完,本以为苏晟言总该动心了,却不料,他冷冷嗤笑了一声。 第95章 耐人寻味 “你笑什么?” 柳希芸面露疑惑,眼底有一丝恼怒闪过。 毕竟在她看来,苏晟言只是个废人,不会有女人多看他一眼,只要自己施捨一点点希望,他就会甘之如飴。 却不料,她没有看到自己预想的画面。 男人面色依旧冷淡如冰,似乎没有因为这些话而动容半分。 柳希芸自认为这些年姿色依旧,甚至比从前多了几分风韵,连周士昆那种阅女无数眼光极高的男人都对她有所喜爱,苏晟言这种缺女人的,就更该对她垂涎三尺才是。 她眼睛转了转,忽然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丝嘲笑。 “哼,你不用装得这么冷漠,欲擒故纵这招对我没什么用,你若还是真心喜欢我,就该知道怎么做是对我最好的。” 见她如此自信,苏晟言终於忍不住开了口。 “周夫人,请自重。” 短短一句话,惜字如金,神情冷傲。 没有否认、没有狡辩更没有恼怒,云淡风轻的態度足以將柳希芸的所有骄傲自负踩在脚下。 此时,屋外早已围了不少人,都好奇地站在外面偷听。 当年苏晟言也算是风云人物,如今他们自然也乐意看他的笑话。 却不料,最后沦为笑话的是柳希芸。 “噗……” 不知道是谁笑出声,虽然及时捂住了嘴,但还是被屋內的人听到。 接著,便有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传进来。 “这周夫人真有意思,都已嫁为人妇了还痴心妄想著旁人心里有她。” “可不是嘛?如此大言不惭,真是够自负的,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连苏晟言这样的都看不上她,可见这女子有多么品德败坏、不堪入目。” “自己丈夫刚被带走关起来,她就在这儿跟別的男子示好,真不要脸。” …… 一群人三言两语说得柳希芸面色涨红,气得握紧拳头。 “苏晟言你別后悔!” 她撂下一句自以为狠的话转身便狼狈逃离,甚至在出门看到那么多人围观时急忙捂住了脸。 一场闹剧终於结束,苏阑音带著包扎好的苏晟云走了回来。 他的胳膊被缠著一圈又一圈的绷带,然后掛在了脖子上。 看这个架势,只怕没有三五个月不能拿笔了。 旁人纷纷惋惜。 “晟云兄,你这胳膊怎么回事?严不严重?” “这架势可能已经伤到骨头了,只怕是影响科举啊。” “十年寒窗好不容易熬到如今,没想到竟然会如此,唉……” …… 听著他们的关心与哀嘆,苏晟云笑容尷尬地寒暄了几句。 “我没事,这不是还有左手吗?虽然写得不好,但也不能因此放弃科举。唉,要怪就怪我自己时运不济吧,这都是命。” 他说完苏阑音便在一旁故意提道:“当年大哥考武状元时不慎中毒导致终身残疾双目失明,如今轮到三哥考文状元,竟然又摔断了手,这老天对我们家也太不公平了。” 她不提还好,这么说起便让观眾人浮想联翩。 “是啊,当年武状元那件事就蹊蹺得很,如今怕是重蹈覆辙了。”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该不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故意谋害他们兄弟吧?” “苏家大公子没能高中武状元,最后却被周士昆考上了,如今苏家三公子要考文状元,却又被周士昆推倒摔断了胳膊。” “其中曲折,真是耐人寻味啊。” …… 眾人慾言又止。 虽然没有明確说是谁在背后使坏,但话已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苏阑音见状不忘了再添一把火,故意委曲求全地说道:“三哥,周士昆虽然害你受伤,可他好歹也是大夫人的外甥女婿,咱们看在嫡母的份上,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苏晟云蹙眉,眼底闪过不甘但还是听妹妹的话点了点头:“好,都听音音的。” 苏阑音笑了笑,有故作无意地说:“唉,这次你若发挥不好科举失利,那咱们苏家就全指望二哥了呢。” 一直沉默寡言的苏晟言见透露得差不多,於是开口制止:“好了音音,无需多言。” “知道了大哥。” 兄妹三人的对话看似不经意,可字里行间透著巨大的信息量,只让周围的听眾们嗅到了许多阴谋的气息。 突然,院子里传来一阵哭喊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纷纷循声而去一看究竟。 苏晟言和苏晟云也是一脸茫然。 “怎么回事?这声音听著有些耳熟?” “是苏耀祖。” “他不会又闯祸了吧?” “去看看。” 苏晟云虽然只剩下一只手能动,却还是推著苏晟言往外走去,唯独身后的苏阑音一脸淡定。 她轻扬嘴角,心情极好。 院子里,李兰香被一群彪形大汉按在地上,而旁边的苏耀祖则被一个凶神恶煞的中年妇女掐著脸,此刻正发出杀猪般的哭嚎。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死了娘。 “你个杀千刀的放开我儿子,你算什么东西,有本事放开我……” 李兰香趴在地上依旧不服软,嘴里不乾不净地骂著。 但这次他们母子显然碰到了硬茬子。 掐著苏耀祖的妇女一记眼风扫过去,其中一个护卫立刻狠狠甩了李兰香一记耳光,打得她眼冒金星险些昏死过去,好半天才缓过来。 “闭嘴,再敢对我家夫人出言不逊,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此时,她眼底才露出惊恐之色,张著嘴却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著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人一脚踹在地上。 “唉哟,疼死我了,你这个老贱妇敢打我,我跟你没完!” 苏耀祖无法无天的性子不知道任何收敛,依旧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毕竟,他在从前的寻常书院中可是小霸王的一般的存在,平日里欺压那些百姓家的孩子们造成了习惯,根本没想到今日会遇到个敢对他动手的,一时心中气愤不已。 那妇女居高临下地瞪了他一眼,立刻转身將旁边一个身材纤瘦的男童护在怀中。 她一改刚才的凶狠模样,露出慈母的温柔关怀,小心询问:“叶儿,他还伤了你哪里?让娘看看。” 第96章 灭顶之灾 被叫做叶儿的男童大概十岁左右,身形矮小纤瘦,带著一股弱不禁风的书卷气,只是眉眼精致得很,尤其是那双眼珠子,亮晶晶得像两颗黑曜石。 “我、我没事,母亲算了吧,这里是书院,我们不与此粗鄙之人一般见识。” 那妇女有些不悦,但既然儿子开口只能点头答应,眼底满是宠溺。 只是她还没说此事算了的话,就听到苏耀祖又作死地大喊大叫起来。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说老子粗鄙,看你那副弱鸡样儿,连老子的手指头都打不过!垃圾……” 他骂个没完,倒是继承了李兰香的蛮横不讲理的性子,母子二人都一脸欠收拾。 那妇人眼底刚刚熄灭的怒火再次燃起,正要发作又被叶儿拽住了袖子。 “母亲,算了,考核要紧。” 妇人闻言咬咬牙忍了下来。 “叶儿说的是,没必要与这种垃圾浪费时间,走吧,母亲带你进去考核。” 说著二人手牵手准备离开,那群护卫也放开了李兰香。 可谁知,苏耀祖根本不懂见好就收,指著他们的背影骂道:“小杂种你最好別考进来,若是考上了,看老子以后在书院里不打死你!” 此话一出李兰香似乎也忘了刚才被按在地上的窘迫,抬头挺胸地说道:“我大哥可是朝廷命官,你若识相立刻带著你儿子滚出去,否则今日之事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那妇人顿时停下脚步,却迟迟並未回头,她的背影散发出骇人的气势,看得出是真的忍到极点隨时要爆发。 可李兰香母子却以为她被嚇傻了不敢动弹,满脸都是得意的笑,嘴里的话更加猖狂。 苏阑音站在人群后冷眼旁观,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 上辈子,李兰香也想將苏耀祖弄进通禄书院,为此不惜以各种手段逼迫骚扰她三哥,扰得他无法静心学习。 原本就因毁了名声而懊恼悲愤的苏晟云不堪其扰,更加一蹶不振。 最后,走上绝路。 李兰香自私自利、蛮横霸道,教出来的儿子更是囂张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见苏晟云颓废不堪没有利用价值后又来找苏阑音帮忙。 上辈子,她曾將苏家所有人当作至亲,於是各种出钱出力,甚至不惜让母亲陆婉君为通禄书院盖了一座书阁,才让院判大人格外开恩,同意苏耀祖以借读的名义入学。 考核那日,苏阑音千叮嚀万嘱咐,让李兰香管好自己的儿子,千万不要闯祸。 可是苏耀祖却不听劝阻欺负同来考核的孩子们。 其中有一个最瘦弱的男孩儿,忍不住出言指责他欺凌弱小,却被他一把推倒在地。 眼看他还想继续伤人,苏阑音急忙阻拦,並低三下四地跟对方母亲赔礼道歉,这才得到了对方的谅解。 苏耀祖还骂她胆小如鼠,连个小屁孩儿都不敢招惹,却不料,那孩子竟然是镇国大將军的亲孙儿。 要知道,镇国大將军世代忠良,家中男子全是个顶个厉害的武將,三代人终於出了个文学小天才,三岁识千字、五岁能作诗、十岁更是以第一名考入通禄书院。 將军府上下,都將这小孙儿当至宝一般宠著护著,就连皇帝也甚为看重。 若那日苏阑音没有阻拦,只怕苏家要面临灭顶之灾。 没错,刚才掐著苏耀祖脸颊的妇女正是镇国大將军的儿媳妇于慧,而她护著的孩子,便是大將军的孙儿,贺兰叶。 这一世,没有苏阑音的劝解和阻拦,李兰香母子只能自求多福。 此时,苏耀祖还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样的祸,依旧叉著腰大言不惭地说著等入学后要怎么殴打他嘴里的“小杂种”。 于慧深呼吸,没了刚才的怒不可遏,反而沉静得可怕。 她阴著脸將贺兰叶塞给旁边的护卫,冷声命令:“你带小少爷进去。” “是。”那护卫首领立刻点头,抱起贺兰叶便朝著后面走去,其他护卫则留在原地待命。 于慧的母亲是太后的表妹,当年远嫁异国和亲,平息了战爭,是国家功臣,被皇帝封为荣硕郡主,背景强大非同小可,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李兰香母子。 只见她转身目光幽暗阴森,语气更是冷得让人不寒而慄。 “你方才说我儿子打不过你的手指头是吗?” 苏耀祖被她眼底的森冷震慑,害怕地缩了缩脖子躲在母亲身后,但依旧不肯服软。 “是又如何?你少装腔作势,若敢招惹我,等你们走了,看我怎么收拾那个臭小子!” 他以为贺兰叶总有落单的时候,所以这个女人应该忌惮他才对。 之前普通书院家的孩子们都是被他如此威胁的,那些寻常百姓担心自家孩子,又忌惮他背后有苏家,只能忍气吞声儘量不招惹。 可如今他还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显赫的家族。 想要弄死他犹如弄死一只蚂蚁,无足轻重。 李兰香挡在苏耀祖面前,一副老母鸡护崽的模样,霸道地说道:“若你肯赔礼道歉,或许我们还能勉强放过你们!” 于慧冷笑:“哦,你说要我们如何赔礼道歉呢?” 一听这话,两人还以为她有意服软,眼底露出贪婪之色。 “我看你头上那颗珍珠就不错,若你肯把它赔给我,今日这事儿就算了。”李兰香得意地扬起下巴。 于慧下意识摸了摸髮鬢上的珍珠簪子,嘴角笑意更深。 这可是南珠,太后赏赐的,这女人也真敢开口! “这珠子怕是不能给你,不如我换个更好的方式赔礼道歉如何呢?” 见她这么说,李兰香有些不满,但看她身上穿戴都挺值钱还幻想著换成其他首饰,只能耐著性子道:“更好的倒也不是不行,看在你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于慧衝著身旁护卫使了个眼色,而后继续说道:“还请这位夫人带著令公子移步,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商量这赔礼如何?” 母子二人露出同样贪婪的嘴脸,立刻跟著她往后院走去,却没发现那些护卫已经悄悄站在她们身后堵住了全部退路。 第97章 先来后到 苏晟云望著他们离开的背影,眼底闪过迷茫。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那位夫人……在哪来著……怎么想不起来了……” 他挠挠后脑勺,很认真地在回想。 苏阑音自然知道他在哪里见过,笑了笑低声提醒道:“三哥,还记得当年大哥考武状元吗?” 经她这么一提,苏晟云眼底瞬间亮光,拍了下额头说道:“我想起来了!当年大哥考武状元时我跟著娘亲去了,虽然在外场却也看到了许多达官显贵,其中就有那位夫人,她好像是……是……”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迟疑,仔细回想,脸色顿时大变。 “不好!那位夫人……那位夫人是贺兰將军的夫人!” 苏晟言微微蹙眉,脸上並未惊讶,只是凝重地看了眼苏阑音,什么都没说。 苏晟云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紧张地说道:“苏耀祖疯了不成?竟然连镇国將军的亲孙儿都敢打,完蛋了,这下完蛋了。” “他打的又不是我们打的,你怕什么?”苏阑音挑眉问道。 “他住在苏家,若是大將军连我们一同迁怒该如何是好?” “这个很简单,撇清关係不就行了?” “你说的轻鬆,这由不得我们,不行,还是去看著点儿。” “你若去了才真就撇不清了。” “什么意思?”苏晟云一脸疑惑。 苏晟言略思忖也跟著点头:“我们的確不该跟过去。” “可是……” 苏晟云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苏晟言打断。 “我们走吧。” “走?大哥,我们才刚来,考核还未开始呢。” “三哥,我们听大哥的,走。” 苏阑音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上前一步接过轮椅的扶手推著苏晟言往外走去,苏晟云见状也只好快步跟上。 他们前脚刚离开,便有护卫去了后院向于慧匯报。 …… 马车里。 苏晟云忍不住问道:“现在没有外人了,你们总能告诉我为什么急著走了吧?” “我们只有走了,才能避嫌,不是吗?”苏阑音反问。 “避嫌?” 见他还是不明白,苏晟言无奈嘆气。 “贺兰夫人收拾李兰香和苏耀祖,我们若坐视不管,必定被人骂,可若是我们插手阻拦,便是彻底得罪了贺兰家,只有趁贺兰夫人还未动手之前儘快脱身,才能不被牵连进去。” “哦,原来是这样!我说你们怎么都要走……”苏晟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惭愧道,“这人情世故,我到底不如你们。” 苏阑音无奈摇头:“三哥,论文采你可能天下无敌,但若论城府,你连四哥哥都不如。” “说起这个,老四最近怎么还不见人?”苏晟云急忙转移话题。 苏晟言想了想说道:“听说前两日被母亲抓回来教训了一顿,当天夜里又跑出去了,肯定没干什么好事。” 苏阑音笑而不语,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大哥、三哥,我请你们吃好的,如何?” “哦?音音请客,那我可要吃最贵的馆子!” “没问题,什么山珍海味儘管敞开肚皮吃!” 苏阑音如此大方,倒让二人有些好奇。 “今日你怎么良心发现,出手如此阔绰?”苏晟云问道。 “三哥这是什么话?我何时出手小气了?你要这么说,我可不请了。”苏阑音不满地嘟嘴。 “別別別,我错了,我打嘴。”说著便轻轻打了一下嘴,哄她开心。 “那大哥呢?” “你不小气,你最大方了。”苏晟言无奈说道。 苏阑音见二位兄长都夸她这才满意地点头,然后衝著车夫吩咐:“刘叔,去锦江楼。” “是。” …… 马车停在锦江楼门口。 苏阑音和苏晟云推著苏晟言走了进去。 小二热情招呼著:“三位客官里边儿请,咱们是大厅还是二楼?” 苏阑音本想说找个安静的雅间,只是还没开口便听到苏晟言抢先说:“大厅吧,热闹些。” 苏晟云调侃道:“大哥这是许久未见人想凑热闹了?” 苏晟言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若不是音音陪著我,或许我还走不出来呢,但如今想想,残疾又如何,至少还活著,还能看见你们。”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低头看著自己的双腿,眼底闪过一抹坚决。 “我迟早都要习惯別人异样的眼光,若连这些都不能克服,又怎么配做你们的大哥。” 苏阑音心中温暖,这么多天的陪伴开导总算没有白费,至少大哥重新燃起希望了。 “好,咱们就坐在人多的地方,小二,给我们找中间的位置。” “好嘞!” 小二领著三人来到大厅中央的四人桌。 苏晟云正要將椅子拿开好让苏阑音把苏晟言的轮椅推过去。 结果刚伸手,椅子便被人一屁股坐下。 事出突然他嚇了一跳,退后几步有些恼火但还是保持修养。 他儘量客气地说道:“抱歉这位兄台,此处有人了。” 那人回头,长得一副肥头大耳的模样,面相很凶,一身华服尽显奢侈,光是猪蹄一样的手指上便带著七八个戒指。 他满是审视地上下打量著苏晟云,厚唇轻嗤一声,嗓音粗重地吼道:“什么有人了,爷坐了就是爷的位置!” 苏晟云拧眉,有些生气:“兄台,凡事都要讲先来后到,你怎么能如此蛮横?” 那人一拍桌子,翘著二郎腿,一副囂张跋扈的嘴脸:“爷就不跟你讲先来后到,你能奈爷何?” 见他如此囂张,苏晟云深呼吸,一张白净的脸憋得通红,半天挤出两个字:“子曰……” 只可惜,还没曰出来就被那男人一掌推开,且不耐烦地骂道:“曰你娘个腿儿,爷这辈子最他妈討厌的就是你这种穷酸腐朽的读书人,趁著爷高兴赶紧滚,否则让你后悔打娘胎里生出来!” 苏晟云身材瘦弱,稍微一推便往后倒去,再加上他一只手缠著绷带,不方便抓右边的椅子,险些摔在地上。 幸好苏阑音眼疾手快,鬆开轮椅直接快步上前撑住了三哥的背,这才將他扶正。 “三哥你没事吧?” 苏晟云觉得有些丟脸,尷尬地说道:“我没事,你放心,我来交涉,一定让他把位置还给我们!” 第98章 打成傻子 他身为哥哥实在太没用了,遇到事总不能一直靠妹妹去摆平。 所以这次他是铁了心要硬钢。 於是,他再次走过去,態度比刚才更加强势。 苏晟言有些担忧,小声道:“他行吗?” 苏阑音微微蹙眉,有些怀疑:“不知道,先给他个机会,若是不行的话我再出手。”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然后静静地待在一旁隔岸观火。 “你这人怎么如此不讲理?”苏晟云声音都有些颤抖,但还是壮著胆子质问。 听到他还敢上来纠缠,那男人乾脆站起身来,又高又肥的身躯犹如一堵墙,光是看著就让人心生畏惧。 “小子,你是不是皮痒了?” 男人凶神恶煞地瞪著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將他揍个半死。 苏晟云额头渗出一丝冷汗,他眯了眯眼,神情反而淡定下来,昂首挺胸直勾勾地看著他说道:“盛京乃是天子脚下,你如此不讲理法,难不成是要藐视圣律?” 如此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即便男人凶狠也不得不心虚了一下,但很快又瞪起眼。 “谁说老子不讲理了?先来后到是吧?这椅子明明是爷先坐下的,理应是爷的!” 男人双手环胸,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苏晟云冷笑:“分明是小二先引我们进来的,而且我都拉椅子了你才坐下,若论先来后到也是我先碰到椅子的,你凭什么抢?” 那男人脾气暴躁,哪里肯跟读书人费口舌爭辩,於是有些不耐烦:“你他妈少跟爷唧唧歪歪的,识相的话赶紧滚开,否则別怪爷不客气!” 说著便扬起沙包大的拳头,恶狠狠的模样,仿佛要吃人。 本以为苏晟云这个老鼠胆子肯定要退缩,结果他却站得比刚才更加直,甚至將脸凑了过去。 “打,往这里打,千万別手软。” “好小子你是第一个敢挑衅爷的,今天就成全你!” 苏阑音和苏晟言在一旁目瞪口呆,心想今日的老三是不是吃错药了? 眼看著那拳头就要砸在苏晟云的脸上,苏阑音也准备动手还击,却不料苏晟云突然大声喝了一句。 “我乃本次科举学子,天子庇佑,何人敢动!” 瞬间,上一秒还喧闹的大厅变得落针可闻,就连苏阑音也怔在了原地。 那男人的拳头就在苏晟云的耳朵旁边,只差咫尺就要將他鼻子都打歪,却卡在半空,动也不敢动。 苏晟云嘴角勾起一抹冷嘲,语气平静:“按照盛朝律例,敢在科举之前打伤备考学子,轻者充军,重者砍头。” 说完,他上前一步凑近那人,眼底满是挑衅。 “打啊,我就站在这里,绝不还手。” 那人刚才还暴躁的嘴脸瞬间萎靡,咽了咽口水,额头冷汗不停地落下,举著的手微微发颤,整个人都麻了。 苏晟云却不依不饶:“怎么不打了?刚才不是要让我后悔出娘胎吗?” 男人脸色难堪至极,一时间无法收场,但想了想最终还是咬牙切齿地放下了拳头。 “你……你给爷等著!” 说完,那人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灰溜溜地跑走了。 隨著他离开,苏晟云的气势瞬间弱下来,嚇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气,一双腿不住地打颤。 苏阑音还以为他转了性有多厉害,结果就这? 她与苏晟言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 然后二人跟著入座。 想起刚才,苏晟云一脸后怕,捂著胸口说道:“嚇死我了,我还以为要毁容了,万一把我牙打掉了可怎么办……” 苏阑音忍不住调侃:“牙掉了还好,就怕给打成傻子,到时候可怎么考试啊?” 苏晟言也跟著说道:“是啊,咱们家就出这么一个读书人,万一傻了,怎么跟娘交代呢?” 苏晟云撇撇嘴,气红了一张脸:“你们俩就看我笑话吧!好歹我把位置抢回来了!” “是是是,三哥最厉害了!待会儿给你点一道熊心豹子胆,补一补。” “对,就点这个!” “少来,我要吃好的,贵的,小二把你们店的招牌统统上一遍!” 小二笑著点了点头,隨后面露担忧:“好嘞,小的马上去准备,不过……三位爷,小的好心提醒你们一句,刚才那位可不是什么善茬儿。” “哦?他是谁?”苏阑音好奇地问。 “他叫邢二爷,是这条街的街霸,据说是妹妹在宫里当了贵人,他便以国舅爷自居,连顺天府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哦,原来是这样,无妨,就算是国舅也要遵纪守法不是?更何况,他动手在先我三哥又没还手。” 小二摇头:“这位爷可记仇得很,再加上有人撑腰,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报復你们了。” “啊?”苏晟云一听还有后帐,顿时脸色苍白,有苦难言“我……我……我先来的,位置本来就是我的……” 见他如此委屈,苏阑音安慰道:“放心吧三哥,我们不怕他。” “为什么?”苏晟云疑惑地看著她,心想六妹怎么如此淡定?那可是国舅啊! 苏晟言也是一脸淡然地解释:“若是寻常百姓他或许还能报復,可若是你能高中状元呢?” 苏阑音附和道:“没错,他总不敢报復咱们盛朝的状元郎吧?” 见他们二人笑得不见眉眼,苏晟云只觉得压力巨大! “啊?那我岂不是非要高中不可?” “嗯,道理上来讲,三哥你没退路了。” “三弟,为了活下去,一定要高中啊!” “我……我不吃了,我回去读书!” 两人嚇得苏晟云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苏阑音只好將他拽回来:“好了啦,没那么可怕,国舅又怎么样?就算太子也要遵守律法不是?” 听到她这么说苏晟云才感觉好了点,於是拍拍胸脯鬆了口气:“这话有道理,你早说啊,我……我还以为自己大难临头了。” “好了好了,小二去上菜吧。” “是,小的这就去!” 小二刚走,隔壁一桌便来了客人,刚坐下苏阑音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竟是他……”她惊讶,忍不住低声道。 第99章 咬死他们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苏阑音上一世的夫君,那个害得她双腿残疾被浸猪笼惨死的渣男。 看到前世仇人,她的身体忍不住发颤,不知是因太过激动还是心底无法克制的恨意,让她整个人的气息都骤然变得凌厉。 “音音先喝口茶……” 苏晟云单手拎著茶壶倒了杯水,却发觉身旁的苏阑音神情不对,於是立刻放下茶壶关心地看著她。 “音音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晟言也朝著这边看过来:“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苏阑音不想让二位兄长担心,只能摇头轻笑掩饰眸底的恨意。 “我没事。” 她不说这三个字还好,说了反而让人更加担心。 “你没事怎么会突然这副神情?” “是啊,若是有什么难事说出来告诉哥哥们,也好替你做主。” “我真的没事,就是太饿了。”苏阑音努力撑起一丝微笑。 可她一想到旁边坐著的是上辈子亲手断了她双腿的男人,她的笑就无比敷衍。 苏晟言心思縝密,不由往旁边侧目。 方才这桌人没坐下的时候,苏阑音还开朗活泼,笑容灿烂。 是在这些人出现后,她才变了神色。 於是,他略带审视地看了眼隔壁桌的三个男人,其中一个还真有些眼熟,像极了乡里邻居家的儿子。 年幼时他曾跟著祖母回乡下祭祖,见过邻居一家。 虽然当时还小,可他依稀记得邻居家的儿子淡眉且后面有一颗米粒大的黑痣。 临桌中间的男人,正好也有。 该不会这么巧,遇到了故人? 可他不是在乡下吗?怎么跑到盛京城了? 正疑惑,便听到隔壁一桌三人开口閒聊。 “宋兄,恭喜你啊,马上就要迎娶苏家嫡女了,这有了当官的做岳父,以后肯定平步青云。” “是啊,等你发达了可別忘了提携兄弟二人,咱们可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被称为宋兄男子拿起桌上的酒杯,颇为阔绰地说道:“那是自然,等我將来发达,肯定要带著你们两个的。” “咱们敬宋兄一杯!” 说著,三人將杯中酒一饮而尽。 听到这里,苏晟言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压低声音说道:“他就是跟苏家有婚约的宋睿?” “什么!他……”苏晟云惊呼一声又连忙捂住了嘴,低著头生怕引起旁人注意。 但好在酒楼里人声鼎沸,很快就盖了过去。 他小声说道:“他是宋家的?那岂不是我们未来的妹夫?” 苏阑音眸色一片晦暗,一双手紧紧攥著,面上虽然平静无波,可胸腔起伏却比方才要强烈。 苏晟言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不对,於是关心道:“音音,要不我们带回去也让娘亲尝尝?” 苏阑音立即点头:“好。” 苏晟云见状连忙起身,准备去找掌柜打包饭菜。 临桌却突然说起了苏家的两个女儿。 “宋兄,你確定这回要娶的是苏家嫡女吧?我听说她可是侯府老爷子的外孙女呢。” “是啊,若能跟侯府扯上关係,就算这次科举你没考好,將来也能混个大出息。” 宋睿蹙眉,有些烦恼地放下酒杯:“唉,我自然也想娶嫡女,可是……我听说那苏家还有一位庶女,她母亲乃是泉州首富的女儿,家底丰厚,若是娶了她,必定能得一大笔嫁妆,这样我家欠的债不就有著落了吗?” 听到这里,三人相互看了一眼,苏晟云刚抬起的屁股又坐了回去,继续听临桌谈话。 “嫡女好,有权有势,能帮到宋兄的前途。” “可这庶女腰缠万贯,娶到她后半辈子都锦衣玉食。” “两个都不错,要是能都娶了……”宋睿眼底露出贪婪之色。 另外两个也都猥琐地笑起来:“宋兄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若真有心,就算把她们俩都娶了也不在话下。” “可苏家人会同意吗?而且,这姐妹俩也不一定愿意啊,我可听说她们俩不和,前两日诗会上还闹得不可开交呢。”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那苏家嫡女不仅当眾落水湿身还被太后赶出皇宫,隨后又大闹诗会被曝剽窃,如今早已是声名狼藉,无人愿娶。” “若是宋兄愿意,苏家老爷岂不是感恩戴德?如此一来,顺便让庶女陪嫁做个妾室,也不是不行。” 他们这番不要脸的言论让苏晟云听得头皮发麻,一拍桌子就要起身。 苏阑音急忙按住了他,低声道:“三哥何时这么沉不住气了?” “我去打死他们!”苏晟云咬牙切齿地擼袖子。 苏晟言轻笑一声:“三弟不是一直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吗?” “那……那我咬死他们!” 苏阑音被他逗笑,心底那股浓烈的恨意也被压制下去。 重生回来第一次见到宋睿这个畜生,难免激动。 不过她可不是害怕或者是恐惧,而是愤怒与兴奋! 这辈子她要復仇的第一个人,就是宋睿! 她要將自己曾受过的所有伤害,数倍奉还! 想到这里,苏阑音小声说道:“三哥去打包饭菜吧,这里人多眼杂,你马上要科举,別为了这种小人搭上名声。” “好吧,等回头再收拾他!” 苏晟云以大局为重,只好点点头起身去找掌柜的。 苏阑音则推著苏晟言往外走去,全程看都没有再看宋睿一眼。 直到出了锦江楼,她才做了个深呼吸,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跟宋睿那种杂种待在同一空间下,她都觉得噁心! 只不过,她的局还没正式开始,別先惊了猎物,让他逃走就不好玩了。 …… 苏家,碎月轩。 苏晟云將打包好的饭菜放下,然后吩咐翠竹去准备碗筷。 苏晟言说道:“我们回来时去了一趟锦江楼,想著娘亲爱吃那边的嫩牛肉便带了回来陪您一起吃。” 陆婉君惊讶地捂著嘴,双眼通红忍不住落下泪水。 “你们竟然如此惦记为娘……我真是太感动了呜呜呜……” 这些事放在从前,她连想一想都觉得奢侈。 毕竟,大儿子身患残疾把自己关在琅琊阁多年不肯出来。 第100章 如实相告 二儿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根本关心她。 三儿子又是个紈絝,每天就知道往外跑不著家,连人影都见不到。 唯一的女儿,前段时间还对她满是嫌弃,甚至整日说她不如大夫人高雅温婉。 可如今,女儿像是变了个人,对她亲切爱护,与她母女连心。 大儿子也愿意走出阴霾重新面对这个世界,二儿子也不再冷漠淡薄,学会了关心她记掛她。 如今她的孩子们,终於又回到儿时那种亲如手足、心心相映的感情了。 只是……还少了一个人。 想到这里,陆婉君眼底闪过失落,不由嘆了口气。 “娘亲你怎么了?突然不高兴,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苏晟云一脸疑惑,眼底闪过担忧。 苏阑音看了一眼便立刻明白,冷声道:“娘亲是在想四哥吧?” “老四?”苏晟言一愣,忍不住好奇,“这些日子为何总不见他?” 苏阑音勾唇,眼底闪过冷意,並未开口。 陆婉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那个逆子不提也罢,咱们吃。” 兄妹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也不再多言,低著头吃起饭来。 饭后,苏晟云说道:“马上科举,我要回房闭关,这几日就不能来看望娘亲了。” “看我做什么?我好好的不需要你管,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爭取考个功名回来。” “恩!”苏晟云信心满满,转身正要走却被苏阑音挡住。 “三哥要去哪里闭关?”她笑著问道。 “自然是我的院子啊,不然我能去哪?”他反问。 “三哥,你一个人闭关读书身边没个人伺候也不行,要不这样吧,琅琊阁后院还有一间房,我早派人收拾好了,你就在那里闭关,我和大哥也能照应你,万一有不长眼的想来打扰,我也能帮你阻拦,怎么样?” “可是……”苏晟云不懂她为何这样提议,而且还收拾好了房间,像是早就有所准备。 “可是什么?音音说的对,你一个人闭关,我这个当大哥的也不放心。” 陆婉君一听也觉得有道理:“是啊,万一学习太用功有个头疼脑热的音音懂医术也能照顾你。” “是啊,三哥你就来琅琊阁住吧,我这就让翠竹带人去帮你收拾东西,对了,我还给你换了个书童。” 说完苏阑音衝著门口喊道:“阿诚,进来。”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廝从门外走进来,样貌白净乖巧,看起来也很是伶俐。 “六姑娘,您吩咐。” 苏阑音说道:“这几日我让你读的书,你都读了?” “嗯,奴才都读了!”阿诚站直身子,点头如捣蒜。 “那你背几段。” “是!” 阿诚有些紧张,但还是磕磕绊绊地把书中的一些诗词背了出来。 苏阑音很是满意:“阿诚是我亲自挑选的,人品我信得过,而且也读过书,是个绝佳的书童,若他跟著三哥学得好,以后我打算也供他考举。” 阿诚一听顿时目瞪口呆:“姑娘,您……您说的是真的吗!奴才……奴才何德何能……” 盛朝有规定,商、奴等籍贯者不得科举,阿诚是签了卖身契的奴才,自然不能考。 但若是苏阑音帮他改了奴籍,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这要三哥说了算,他肯收你才行。” 苏晟云有些为难,毕竟他已经有了大夫人为他挑选的书童,虽然平时偷懒耍滑,但也没犯什么大错。 苏阑音知道他的顾虑,於是说道:“三哥不必多想,你在琅琊阁时就让阿诚照顾,回你自己的院子,就让大夫人安排的书童照顾,如何?” “这样也好,那就听音音的。” 苏阑音使了个眼色,阿诚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道谢,然后跟著翠竹一起去收拾苏晟云的东西。 …… 下午,李兰香和苏耀祖被人丟在了苏家门外,两人昏迷不醒都没有意识,但看那鼻青脸肿、满身狼藉的模样,似乎经歷了一场劫难。 路人围观,少不了各种议论。 很快,这事儿传进了老夫人的耳朵里,心疼的她险些晕倒。 偏偏苏永成奉命去了临城公干不在家中,柳如烟只好先將人抬回来再做打算。 她派人各处打听才知道通禄书院发生了什么,却还不知道李兰香和苏耀祖得罪的夫人是何背景。 但她一个妇道人家,也做不了什么主,只能等苏永成回来再说。 …… 夜深,窗外落了小雪,琅琊阁內一片寂静,只有烛火摇曳生辉。 苏晟言喝完了药,苏阑音贴心地用帕子帮他擦嘴。 突然,他摇头躲开,目光中满是严肃与锐利,看得她有些发毛。 这眼神,像是一把刀能將人的偽装割裂,让所有秘密无处遁形。 苏阑音收回帕子站起身来,故作轻鬆地问:“大哥干嘛这样看著我?” 苏晟言目光幽冷语气低沉:“音音,你一向乖巧,从不说谎,今日大哥有事问你,希望你能如实相告。” 听到他这么说,她心头一紧,脸色越发苍白。 眼神闪躲了几下,她缓缓抬头笑著说:“大哥问吧。” “你先坐下。” “好。” 苏阑音乖巧地在床边的圆凳上坐下:“大哥可以问了。” 苏晟言冷声问:“你从未见过贺兰夫人,如何认出她的?” 果然,大哥要问的就是这个。 她心底有些乱,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开口。 回想今天,唯一暴露的破绽就是提醒了三哥考武状元的那一句话。 她不过时无心之失,却不料被苏晟言记在了心里。 苏阑音不禁想,若大哥是她的敌人,那一定是很可怕的强敌。 还好,他们是亲兄妹,只会站在同一阵营。 她欲言又止,眼底闪过纠结。 但不是在考虑如何撒谎,而是想著如何解释那复杂的原因。 大哥並不像陆婉君那么好骗,但好在他会相信自己。 於是苏阑音沉下心来,眼神无比凝重地说道:“大哥,其实我们都死过一次了。” 苏晟言眉头拧得更紧,眼底闪过一抹不可置信,疑惑道:“死过?” “你也可以当是我做了一场噩梦,在梦里,你、三哥、四哥、娘亲还有我,我们都死了。” “所以,你在梦里见过贺兰夫人?” “可以这么说。” 苏晟言突然生出好奇:“我们怎么死的?” 第101章 断绝关係 听到他这么问,上辈子那些让她悲痛欲绝的回忆再次席捲而来。 苏阑音深吸一口气,压抑著內心的痛苦,缓缓开口。 “上辈子,我和母亲遭人陷害通姦,被浸了猪笼。” “什么!” 苏晟言瞪大了双眼,显然是难以相信她们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谁这么大胆,陷害你和母亲?父亲呢,他为什么不站出来保护你们?” 提起那个禽兽不如的父亲,苏阑音眼底的恨意几乎快要溢出来。 “就是他干的!他对母亲从未真心,当年求娶不过是看上了母亲的家世罢了!” “不可能……他怎么能如此无情无义!” 苏晟言仿佛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他无法想像,自己的亲生父亲会那样对待自己的母亲。 毕竟,此刻的他对所谓的父亲还有一丝亲情。 曾经他风光时,也曾是苏永成的骄傲,也享受过来自父亲的认可。 所以他不相信,確切地说,是难以接受。 苏阑音理解他一时间无法转变,所以继续说道:“苏永成表面清高,其实早就贪图娘亲的陪嫁了,他设计陷害外祖一家,等娘亲失去了依靠,就和柳如烟联手杀了娘亲,吞没了她所有的嫁妆。” “不仅如此,娘亲死后,你、三哥、四哥都相继离世,只有我活到了最后,我想为你们报仇,可是柳如烟將我嫁给了宋睿,他打断了我的腿,把我囚禁在柴房里。” “最后,苏家靠著娘亲的嫁妆打点,一路扶摇直上,苏永成位高权重,柳如烟被封誥命,苏澜芯做了太子妃,甚至连那个废物苏晟昊都成了大將军。” “我们全家都是他们一家的垫脚石!从你考武状元中毒落马成为残废那天开始,他们就一直在不择手段谋害我们!” 说到这里,苏阑音一把抓住了苏晟言的手,泪水涌落如断了线的珠子。 她哭到无法自控,哽咽而痛苦地说:“大哥,上辈子你是第一个离开我的,所以这辈子,我才鼓起勇气来找你,我不想再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人了!” 看到自己心疼的妹妹如此伤心欲绝,苏晟言的心就像是被千军万马践踏而过,跟著悲痛不已。 他无法用抚摸、拥抱甚至是拍头来安慰她,能做的,只是哽咽到无法呼吸,用一双感同身受的眼眸注视著她的脸。 “音音……不会再离开你了,大哥保证不会离开你的。” “大哥……我会为我们的上一世报仇,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每一个人!” “好,我们报仇,让他们血债血偿。” 苏晟言点头,目光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他相信苏阑音,也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只因为她是他最疼爱的妹妹。 “你呢?他们怎么伤害你的?”他眼底满是关切,心疼不已。 苏阑音擦了擦眼泪,情绪比方才平復了一些。 “和对付母亲一样的方法,苏澜芯找了群乞丐欺辱我,给我冠了一个通姦的罪名,然后將我关在猪笼里,沉塘示眾!” “贱人!她怎么敢!” 苏晟言怒吼,甚至恨不得立刻起身去找他们拼了。 他疼爱的妹妹,竟然会死得这般悽惨! 一定很痛…… 他不敢想,光是听著,就觉得快要窒息了。 苏晟言靠在床头,屈辱的眼泪落下,內心更是悲愤交织。 从小到大他因练武受过许多伤,严重的甚至皮开肉绽险些丟掉性命。 可无论流多少血他都没哭,哪怕是沦为废人,他也只是痛苦而麻木。 可现在,他却像个无助的孩子,满心的愧疚与不甘,失声痛哭起来。 他恨自己没用,不能保护好母亲、妹妹还有两个弟弟。 他是大哥,可他却只能像个废物一样躺著,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见苏晟言如此痛苦,苏阑音主动起身扑进他怀里紧紧抱著他。 兄妹二人互相安慰著,片刻后都渐渐冷静下来。 “大哥,我会儘快帮你治好伤,等你从新站起来的那一刻,就是我们离开苏家的时候。” “嗯!你放心,我会全力配合你,相信你,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重新站起来!” 两人相视一笑,都在心底下了决定。 “对了,老三和老四,是怎么死的?”苏晟言担心地问,“也是柳如烟下的手?” “嗯,没错就是她!”苏阑音点头。 苏永成再怎么恨陆婉君也不会去杀自己的儿子,顶多是偏心。 但是柳如烟生怕庶子优秀盖过她的儿子,更怕苏家落在庶出手里,所以才对他们下手。 苏阑音解释道:“她知道三哥最看重声誉,所以先毁了三哥的名声,再影响他的科举,让他名落孙山,最后又趁著三哥失魂落魄买醉时让一个有柳病的妓女趁虚而入。” “三哥一世英名,最后却染上脏病,他怎么可能接受这个现实?於是他便找了一处没人的地方自尽了。” “至於四哥,他……” 说到苏晟铭她重重地嘆了口气。 “想必大哥也有所察觉,这些日子经常看不到四哥的身影吧?” “他以前虽然紈絝,但从未有过这样不著家的时候,你是不是知道他去了哪?” “嗯。”苏阑音点头,“四哥他染上了赌博。” “你说什么?”苏晟言不敢置信。 “是柳如烟派到他身边的那个小廝带他染上的,我重生回来的时机晚了一个月,他已经接触並且生了赌癮,正是上头的时候,强行戒掉怕是会跟上一世一样。” “上一世怎么了?” “上一世母亲发现他滥赌,对他又是禁闭又是体罚,可他这人叛逆,越是管教越是不服,再加上柳如烟挑拨离间甚至给他钱去赌,所以他恨极了母亲,不惜跟我们断绝关係。” “后来四哥越陷越深,赌债利滚利他实在偿还不起,柳如烟也不再给他银子,而他又不愿连累我们,所以选择一个人面对。” “赌场里的人都心狠手辣,见他还不上钱,乾脆把他做成人彘,摆在地下赌场供人参观取乐,四哥最终死在了那群畜生的摧残之下。” 听到这里,苏晟言沉默了。 房间陷入一片死寂,许久许久,兄妹二人都没有再说话。 第102章 重启人生 直到苏阑音小心翼翼地开口:“大哥……” “混蛋!” 苏晟言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眼底汹涌的恨意像是要將人生吞活剥。 苏阑音不知道他是因为痛恨苏晟铭的愚蠢,还是愤恨柳如烟的狠毒。 总之,她有些害怕地抓住他的手,紧张极了。 “大哥你別生气,这一世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四哥不会有事的!” “怎么不会有事?他现在难道不是在外面赌吗?”苏晟言愤怒地问道。 苏阑音连忙解释:“他的確在赌,可我已经暗中把他常去的赌坊买下来了,他从柳如烟那里拿的钱,都输给我了。” “他……什么?” 苏晟言蹙眉,眼底满是诧异,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把赌坊买了?” “嗯。”苏阑音点头,並且露出一个得意地笑,“四哥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而且柳如烟安排在他身边的那个小廝已经被我处理乾净了,现在他身边的小廝都是我的人。” “你……你打算怎么做?”苏晟言很好奇她接下来要走哪一步。 “这个嘛就要看四哥了,我不会让他有事的这一点你放心,反正柳如烟现在愿意给他钱,那我们就当是收利息了。” 苏晟言看著她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禁感到欣慰。 “音音,还好有你。” “这一世我要做你们的福星。” “你就是我们的福星。”他会心一笑突然想到什么,“对了,照你这么说,我和老三身边的小廝也是柳如烟的人?” “对!所以这几日我一直陪著三哥,还让他来琅琊阁闭关学习,就是怕柳如烟设计不成让那小廝害了三哥,万一他隨便下个毒让三哥头疼脑热,也影响他参加考试。” “对,你说的没错,这几日一定要谨慎检查老三的吃喝,万不能让他们有可乘之机。” “放心,我都交代好了,而且我也会亲自盯著。” “那就好,我们家全靠你了。” “大哥別这么说,有你们我也才有依靠啊。” “对,等大哥身子恢復了,就给你当一辈子的靠山,不,下辈子也给你当靠山!” “好!” 苏阑音点点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只觉得这辈子有亲人的感觉真好。 万幸老天给她重生的机会,让她能保护亲人,重启人生。 …… 翌日。 苏永成一回来便听说了通禄书院发生的一切。 可是他没有急著去找外人为李兰香和苏耀祖报仇,却第一时间派人將苏阑音和苏晟云带到了祠堂。 “两个孽障还不跪下!” 他手里拿著藤条,怒不可遏,眼底似乎要喷火。 李兰香伤得不轻,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但还是能起身坐在椅子上。 但苏耀祖就没这么幸运了,不仅十个手指被打肿,就连腿都被棍子敲骨折了,只怕没有三五个月下不了床,更別提进通禄书院的事了。 这一次,苏晟云率先一步挡在了苏阑音的面前。 他已经不再是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那个书呆子,如今他也慢慢鼓起勇气,有了想要保护妹妹的决心。 “爹,我和妹妹何错之有?为何要跪列祖列宗?” 苏永成用藤条指著他,怒声喝道:“你还有脸问?你婶娘和弟弟都被人打成什么样了?晟言身患残疾不能管就算了,你们两个都是死人吗?竟然视若无睹!” 苏晟云解释道:“我们並未看到婶娘和弟弟被打……” “一派胡言!我已经找人问过了,你们可是眼睁睁看著他们二人被带走的,还敢狡辩!” “当时婶娘向那夫人要赔偿,那夫人便请他们去后院商谈,並未说要打他们啊!” “闭嘴,你这个畜生,还敢揣著明白装糊涂,老子今天就打死你!” 说著,挥舞著手里的藤条便朝著他们抽过去。 苏晟云转身將苏阑音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背结结实实挡了一下。 “啪”地一声,藤条打在皮肉,响声震彻祠堂。 一旁的李兰香看著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地笑,眼底满是怨毒。 要是他们几个昨日能出现阻拦一下,她和耀祖不会受这么大的折磨。 可怜他的好大儿,遍体鳞伤只能在床上躺著。 眼看著苏永成扬手又要打下来,苏阑音一把推开苏晟云,举起手直接抓住了藤条的另一端。 “逆女!” 苏永成骂了一声,用劲去抽藤条却发现纹丝不动,他咬牙暗自发力,可苏阑音的手就像是钳子一般,无论如何都抽不出来。 “放开!再不放开我就让人把你捆起来!” 他破防大吼,可苏阑音依旧不为所动。 “父亲可想好了,若真因为婶娘而责罚我们,便是站在她那头的,到时候可別后悔!” “我只会后悔將你们两个孽障生下来!早知道你们是如此无情无义的白眼狼,当初就该把你们丟进井里淹死!” 他万分痛恨,仿佛他们二人不是他的骨肉,而是仇人。 苏晟云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说出这样绝情的话,眼底满是受伤之色,气得胸膛起伏跌宕。 “父亲,你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就责罚我和音音,在您眼里,我们真的这般不堪吗?” 苏永成不屑道:“到底是妾生出来的东西,上不得台面!” 听到答案,苏晟云对这个所谓的父亲算是彻底死心。 他万念俱灰地低下头,从此以后只当自己没有这个爹了。 苏阑音看出他眼底的失望,眼底闪过精光。 之所以看著苏晟云挨那一下,为的就是这个目的。 若不让他痛,如何看透眼前之人有多薄情呢。 想到这里,她將苏晟云推到一旁,目光冰冷地看著苏永成。 “好,既然父亲执意如此,那便打吧,只是等日后苏家被抄家灭门之日,父亲別后悔今日的决定!” 听到她这么说,苏永成怒不可遏,鬍子都要吹起来了。 “你个孽种还敢诅咒苏家?我今日非要打死你不可!” 说著也不管藤条,直接抓起一旁的瓷瓶就砸过去。 苏阑音快如闪电,往旁边一躲,那瓷瓶飞出了祠堂大门正好砸在了准备进来的苏晟昊头上。 “啪!” “啊!” 清脆的炸裂声与惨叫声同时响起,待眾人看去,苏晟昊已经头破血流倒在了地上,身边落了满地的碎瓷片。 第103章 打断双腿 不远处的柳如烟见状立刻冲了过来,手忙脚乱地喊道:“昊儿你没事吧?老爷你这干什么?快来人啊,快將昊哥儿扶回房去,顺便去请郎中过来!” “是!” 下人们也跟著仓皇不已。 身为始作俑者的苏永成傻了眼,他分明是想要砸苏阑音,却不料砸到了自己最宝贝的儿子头上。 这下他又愤怒又心疼,也顾不得再去管旁人,慌忙上去查看苏晟昊的情况。 李兰香见状有些著急地喊道:“大哥,我们家耀祖的事还没……” 可惜,没等她说完苏永成便不见了踪影。 转眼间祠堂內只剩下李兰香和苏阑音兄妹二人。 “哼,你果然是个丧门星,原本该你头破血流的,结果却转移到了昊哥儿身上,等你爹回过神来,绝饶不了你!” 李兰香双手环胸撇著嘴一脸得意。 苏阑音懒得理她,不过是个跳樑小丑,等贺兰將军府那边一发难,二房全都要被赶出苏家,撇清关係。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所以,跟一个即將完蛋的人爭口舌之快,实在是浪费精力。 於是她转而看著苏晟云,眼底满是担忧:“三哥,疼吗?” “不、不疼的。” 苏晟云皱著眉咬牙说出违心的话。 怎么会不疼呢? 藤条刚落下的时候,就像是被一道烈火灼烧,火辣辣的疼。 而此刻,那道伤口非但没有缓和,反而隨著他的呼吸越发疼痛,皮肉都在颤抖。 苏阑音心疼不已,连忙说道:“走吧,我那里有师父给的金创药,让阿诚帮你涂上,保证三天见效,不会影响你考试。” “嗯。” 她扶著三哥往外走去,李兰香却突然衝上前堵住了祠堂大门,不准他们出去。 “站住!” 苏阑音眼底浮现一抹杀气,神色冰冷整个人都散发著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戾气。 “滚开!” 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毫无掩饰地露出这样內心的恨意。 那双眸子,透著嗜血的森然,让人不敢直视。 李兰香下意识退了两步,有些生畏,可很快又反应过来。 她张牙舞爪地骂道:“好啊你个赔钱货竟然敢这么跟长辈说话?你信不信我让你滚出苏家!” 苏阑音睫毛微颤,语气冰冷如霜,一字一句再次重复。 “滚!开!” 这一次,李兰香竟然被她的气势噎住,嚇得真有些心虚,不敢再轻易叫囂。 可眼看著苏阑音要扶著苏晟云绕开她出去,心一横,又赶忙跑过去阻拦。 这次她直接摊开手,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命令道:“把薛神医给你的金创药交出来,我要拿给耀祖用,他可是老夫人心尖上的金孙!” 苏晟云蹙眉,也不再跟她客气。 “我管你什么金孙银孙,谁的孙子你找谁要,关我们音音什么事?让开!” 李兰香最瞧不起他这样愚昧木纳的书呆子,於是拿出了泼妇的架子。 她翻了个白眼,然后伸出手指著兄妹二人的鼻子就开骂。 “两个不要脸的贱种,真当自己是什么高贵的小姐少爷了?不过是苏家的庶出罢了,我们家耀祖和苏晟昊才是正儿八经的嫡孙呢!” “我警告你们,识相的话赶紧把东西交出来再补偿我们十几万两银子,或许我会大发慈悲为你们俩求求情,也免得你父亲把你们几个赶出家门。” “若真离开苏家,你们可就再也不是什么官家子弟,到时候只怕上街要饭都没人可怜!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还敢拿乔……啊!” 她骂个没完,苏阑音越听越觉得聒噪,不等她骂完直接一把抓住了她伸出来的食指。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接著便是李兰香那震耳欲聋的惨叫。 “啊——” 不等她缓过劲儿来,肚子便被狠狠踹了一脚,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摔在了祠堂的院子里。 苏阑音拿出帕子一边擦手一边慢悠悠地走到李兰香跟前,居高临下目光阴鷙地撇著她。 “啊……你、你別过来……別……” 见识到了苏阑音出手狠绝的一面,李兰香只觉得遍体生寒,一股恐惧自心底油然而生。 她握著骨折的手指坐在地上一点点往后挪,惊恐到浑身颤抖,嘴唇哆嗦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上来。 此刻的苏阑音,犹如地狱而来的恶鬼,明明面无表情,可从下向上看去,那张脸逆著光,比阿修罗更狰狞可怖。 此刻,李兰香耳朵里全是牙齿打颤碰撞的声音,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却也顾不得擦。 苏阑音冷冷看著她,犹如在看一只螻蚁,眼神没有一丝起伏,平静的像是被冰封的寒潭。 她抬脚踩住了她的膝盖,嚇得李兰香急忙想躲,却发现无论怎么挣扎都没用。 “不要、求求你……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她双手合十害怕地哀求著,却见苏阑音面无表情没有一丝动容,又急忙扯著嗓子起来。 “来人啊、救命啊,要杀人啦,啊——” 又是骨头碎裂的声音,伴隨著惨叫,在苏阑音耳朵里,犹如天籟。 上辈子,她被打断双腿,也有李兰香一份功劳。 这个恶毒的妇人,为了一起侵占她母亲的嫁妆,经常怂恿宋睿,说她生得貌美如,天生的狐媚子就会勾引男人。 还说万一她被打急了跟人跑了怎么办?还不如先將腿打折了,这样才能任人摆布。 於是,她就成了废人,被关进了柴房。 这一世,也该让她尝尝什么是断腿的滋味! 不……还远远不够…… 她要让李兰香死无葬身之地! 苏晟云看著那陌生的背影,眼底满是惊骇,若是旁人,或许他会发自內心的厌恶与害怕。 可那个人是他的妹妹,他只觉得困惑不解。 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能让她如此痛恨,不惜下这么狠的手。 这一切他都没问,默默走上前拉住了苏澜音的手。 温暖而宽厚的手掌让正处於仇恨中的苏阑音回神,转而对上了一双充满担忧的眼睛。 “音音,我们回去吧。” 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迴荡,唤回了苏阑音的理智。 现在,还不是要李兰香这条狗命的时候! 第104章 阴差阳错 於是,她点点头,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听三哥的。” 说完,兄妹二人拉著手绕过地上已经疼到晕厥的李兰香,直接回了琅琊阁。 …… 夜里。 苏晟昊终於醒了,经过郎中的诊治,他並无大碍,只是难免会头疼目眩,需要静养。 苏永成紧张地询问道:“郎中,还能否正常参加科举?” 郎中摸著山羊鬍神色凝重有些犹豫,想了想才说道:“若是科举那日头痛之症没有缓解,自然是会影响令郎的思考,但距离考试还有几日,好生休养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他的回答模稜两可,实际上很是委婉。 身体不適肯定会影响到考生写文章,毕竟,头痛起来也不是常人能忍受的,更何况科举考试一考就是十天半个月。 身体健康之人都未必能扛得住,更別提头上有伤的病患。 苏永成一心盼著苏晟昊能出人头地,为他爭光,可偏偏平日里最偏心宠爱他。 习武太苦,他捨不得,读书太累,他也心疼。 久而久之,苏晟昊便哪样都不精。 反倒是他不怎么疼爱的庶出为了得到他的认可努力用功刻苦认真,一个比一个出类拔萃。 若不是苏晟言出了意外,只怕那年的武状元非他莫属。 苏永成私心里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考中状元,但又怕苏晟言和陆家亲近而成为他嫡子的障碍。 所以,他对这个大儿子一直是防备大於认可。 至於老三,的確是块读书的料,按理说他应该喜欢。 可一想到他身上也有陆家的血脉,就让苏永成心中升起一丝厌恶。 他靠著陆婉君一步步爬到盛京站稳,却不愿承认自己的成功有女人的功劳。 连带她的孩子,都让他討厌。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再加上苏晟云天赋惊人,甚至远超他当年的文采,这让他身为父亲怎能不嫉妒,不紧张? 万一被庶子比下去,以后还怎么在盛京立足? 只可惜,苏晟昊没有这个才能,不然人们说一句青出於蓝胜於蓝他也会发自內心地欢喜。 这大概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別! 可归根究底,他最爱的永远都是他自己! 送走郎中,苏永成越想越气,直接衝出了房间直奔琅琊阁而去。 柳如烟站在门口看著他离去的背影,悄然握紧了拳头,眼底满是强烈的恨意。 都怪苏阑音那个贱人,竟然害她儿子受伤,若真的影响了科举,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 琅琊阁。 陆婉君眨了眨眼,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所以,是你派人把消息告诉苏晟昊引他去看热闹,然后又故意激怒你父亲,让他拿东西砸你,最后,你趁机闪开,让苏晟昊中招?” 被拆穿后苏阑音只能点头:“大哥说的没错,是我乾的,不过我可没想让他脑袋开,我只想著把他骗来,趁著父亲追著我打时把苏晟昊推倒,也让他尝尝胳膊骨折是什么感觉,谁让柳如烟算计我三哥呢,这叫以牙还牙!” 苏晟云一脸惊嘆:“音音你真是太聪明了,三哥自愧不如啊!” 苏阑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这点儿小聪明还不是被大哥看得一清二楚?” 陆婉君好奇不已:“老大,你怎么知道这一切是音音乾的?” 苏晟言无奈道:“想也知道哪有这么巧的事,苏晟昊没事怎么会往祠堂跑?肯定是听说苏永成要动家法,才会过去凑热闹,他平日里不最爱看我们这些人受罚吗?” 陆婉君抚著下巴连连称讚:“不愧是我生的,一个比一个聪明,真像我!” 她颇有种王婆卖瓜的意思,惹得三个孩子纷纷翻白眼。 翠竹在一旁直呼痛快:“小姐先前教了奴婢一句话,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说的就是柳如烟这种人,她想害云哥儿,结果却阴差阳错害得自己儿子脑袋开,这都是报应哈哈哈……” “对,没错!” “活该!” 几个人同仇敌愾正说著,李嬤嬤匆忙推门而入。 “那位来了!” 眾人一听,立刻变脸,换了一副沮丧的表情。 苏晟云也按照之前说好的脱了上衣趴在床上,露出背心那道被苏阑音用胭脂加工过的伤口。 別说,看起来还真是触目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伤势深可见骨呢。 陆婉君捏著帕子不停地擦著根本不存在眼泪,又委屈又心疼地哭喊起来。 “我可怜的孩儿啊,你爹真是好狠的心,怎么会把你打成这样啊,呜呜呜……” 苏阑音也带著哭腔:“娘,我三哥一向身子虚弱,这一下,怕是丟了半条命啊!” 苏晟言看著她俩假惺惺的模样,只觉得尷尬,有些不太想演,却被亲妈狠狠瞪了一眼。 他无奈嘆息,只能开口说道:“唉,论文采三弟这次必能高中,没想到会受这么重的伤,只怕……” 他欲言又止,不再往下说。 走到门口的苏永成原本火气直逼天灵盖,可听到里面的哭声,想要踹门的脚顿时僵住了。 他回忆了一下白天自己动手的场景,心里忍不住犯嘀咕。 真有这么重的伤? 他虽然下手挺狠的,但不至於丟了半条命吧? 肯定是这些人小题大做,故意装给他看的! 而且,苏阑音趁著他走后还把李兰香打成了重伤,手指和膝盖都骨折了,连来看诊的郎中都说伤人者出手太狠厉。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一脚踹开了房门。 “苏阑音你这个禽兽不如畜生,我苏家绝容不下你……” 他话说到一半,眼神便落在苏晟云那极其凸显的伤口上。 皮开肉绽都不足以形容,只能用惨不忍睹。 一藤条而已,有这么大的威力? 他不禁怀疑地看了眼自己的手,心中充满诧异。 难道他天生大力而不自知? 看著他自我怀疑的样子,几个人都憋著笑,面上却依旧悲伤不已。 “苏永成,你还有脸来,你看看我儿子成什么样了!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呜呜呜……” 陆婉君吃得好所以身材壮实,衝过去就是一拳砸在了苏永成的胸口。 若是柔弱女子便是撒娇,可她却像是泄愤,直接將人砸得退后几步,疼得咳嗽起来。 第105章 滔天大祸 “陆婉君你干什么?放肆!” 他捂著胸口,嘴上虽然怒斥却不敢再上前,眼底满是警惕。 “你把我儿子打成这样,若是无法参加科举,我一定让音音入宫跟皇上告状!” 陆婉君叉著腰,愤怒至极。 苏永成一听嚇得脸色大变,刚想发火又憋了回去。 苏阑音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娘亲你放心,我一定如实稟告!三哥先是伤了手,现在又伤了背,这要他如何去考试啊,也不知能不能扛得住!” 盛朝科举要考七天,也就是说,参加科举的士子们要在考场里待七天七夜。 一个身体健康的人都未必能熬得住,更何况一个受重伤的病患。 苏晟言坐在一旁,神情淡漠冷声说道:“父亲,您今日不分青红皂白就將老三打成这样,实在不应该!” 陆婉君一听也反应过来,立刻上前拽住了苏永成的领子。 她愤怒地质问道:“对啊,你为什么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此毒手?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怎么能亲手毁了云儿的前途呢?你知不知道他为了读书有多刻苦,你怎么能这么做呜呜……” 苏永成被她吵得头疼,恼羞成怒地將她推开。 陆婉君顺势往后一倒摔在了地上,眼底满是震惊与悲愤。 “你现在不仅打我们的孩子,竟然还敢打我?苏永成你这个畜生!我不活了啊……” 说完,她大声痛哭往外跑去,引起不少下人的注意。 苏阑音低著头使劲憋笑,却被床上的苏晟云掐了一下。 “快去看看,別出事!”他低声催促。 她冲他眨了下眼,示意他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 苏永成站在原地一脸无措,他进来还什么都没说,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正茫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尖叫。 “啊!不好了,陆姨娘跳湖自尽了,快来人啊……” 屋內,苏阑音立刻露出惊恐的神情,悲痛欲绝地大喊道:“娘亲,你怎么能拋下我和哥哥们,娘亲……” 说著便抬脚衝出了屋子。 趴在床上的苏晟云一脸痛苦,但仍是咬著牙撑起身子,想要下床去追。 “音音!母亲……不……不要做傻事,啊……” 他一脸虚弱地从床上滚了下来,正好碰到了背后的伤口,直接疼得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苏永成左看右看,只觉得突然之间天好像塌了,最终他看向苏晟言。 毕竟,这几个人里只有他还算清醒。 苏晟言蹙眉,坐在轮椅上只觉得如坐针毡,也恨不得赶紧找个地方晕过去,只是他动不了。 內心挣扎半天,他红著眼眶问道:“父亲,这就是您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苏永成被问的哑口无言,然后赶紧抬脚往外跑去。 陆婉君被人从湖里救了出来,虽然天气寒冷,可好在翠竹早就拿著厚厚的狐裘在一旁等候,她一上岸立刻被包裹起来,並未受寒。 苏阑音跪在一旁抱著陆婉君嚎啕大哭起来:“娘亲,你怎么这么傻啊,你若不在了我该怎么办啊呜呜呜……” 陆婉君也抱著她,语气哀愁悲伤不已:“你父亲容不下我们,他要杀了你和云儿,更要毁了他的前途啊,我人微言轻,实在做不了什么,还不如死了算了呜呜呜……” 追出来的苏永成听到她这么说,顿时恼怒不已。 他上前质问:“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时这样对待你们,容不下你们了?” 苏阑音抬头泪眼婆娑地问道:“父亲,你不是要打死我和三哥吗?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们?” “你还有脸问我你做错了什么?你婶娘被打成那样,难道不是你乾的吗?” 苏永成怒不可遏,眼底满是怒意。 “你这样无情无义、心狠手毒,怎么配做我的女儿?我就算不打死你,也绝对不允许你留在苏家!” 苏阑音冷声道:“我那样对李兰香,是在救苏家救你,若是你把我赶出去,迟早会后悔的!” “到这种时候还敢胡言乱语,你真是无可救药!来人,把这孽障赶出苏家,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再踏入苏家一步!” “是!” 一声令下,周围的护院便围上前去。 陆婉君想要抓住苏阑音的手阻拦却被她反手按住。 “音音……” “娘亲,我没事,走就走,离开苏家又如何?反正我也不稀罕!” 她使了个眼色,然后站起身来衝著那群护院说道:“不用你们赶,我自己走!” 苏永成本以为她听到被赶出家门肯定会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却不料她竟然抬腿便走,很是有骨气。 “哼,我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说完又衝著下人吩咐道:“不准她带走苏家的任何东西!” “是!” 陆婉君眼底闪过担忧,转而愤怒地瞪著苏永成,裹著狐裘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神色冰冷:“苏永成,你如此对待我们的孩子,只怕也想与我断了夫妻情份,从今日起,我们不必再见面了!” 说罢,她带著翠竹等人回了房间,还重重地关上了门。 苏永成站在琅琊阁的院子里,神情充满烦躁,总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堵著,很不舒服。 …… 被赶出苏家的苏阑音站在街口,一身单薄布衣,头上的髮簪也因刚才跪在地上时晃得散乱。 她眼泪止不住地落下,却倔强地擦了又擦,然后一个人迎著寒风往不远处的街走去。 见她走远了,便有路人上去打听门口的小廝。 “这是怎么了?刚才那位看著像是你们府里的主子吧?” “是我们家的六姑娘,被我家老爷赶出家门了。” “什么?你们家老爷是亲爹吗?这么冷的天將自己的女儿赶出门?” “谁说不是呢,她一个姑娘家家的流落街头,也不怕出什么事。” “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该不会真是她犯下什么滔天大祸了吧?”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她把婶娘腿给打断了。” “哟,这可不是小错啊,身为小辈怎么还能打长辈呢?这是要造反啊!”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事儿也奇怪,我家六姑娘以前可是知书达理,也不知道她婶娘做了什么,让我家姑娘发了好大的火。” 第106章 顺手的事 两人议论著,旁边偷听的小廝眼底闪过精光,然后立刻一路朝著贺兰將军府奔去。 …… 苏阑音整整哭了一路,哭得眼泪都干了,但还是捂著脸装作一副伤心欲绝、失魂落魄的模样。 只有这样,才会让盛京城的人知道,她被赶出了苏家。 至於为什么被赶出来,很快这些人就知道了。 毕竟,她已经安排好了负责散播消息的人,甚至还买通了几个说书的先生。 不出三日,这盛京上下都会知道,苏永成为了李兰香母子打了苏晟云还把她赶出苏家。 她就坐等著贺兰將军的怒火,降临在苏永成的头顶了。 …… 一路来到京郊,她朝著薛神医的住处走去。 路过竹林最僻静之处,她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双手环胸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跟了我一路,几位累了吧?” 话音刚落,茂盛的竹子后面出来三个神情猥琐地男人。 苏阑音记得他们,是城里出了名的小混混。 上辈子苏晟铭在赌坊被人打的时候,就有他们三个。 当时她听到有人说四哥被困在赌坊,便心急如焚,也不敢告诉陆婉君怕她生气,於是自己偷偷拿著银子跑去了赌坊想要赎人。 结果就是这三个混蛋,拿了银子还想欺负她,最后是四哥抄起一旁的凳子不要命地杀红了眼,才將她护著逃了出去。 上辈子,她中了慢性毒不能习武,遇到危险只能任人欺负。 但是这辈子不同,她不仅习武,还精通各种防身术,甚至还学会了用暗器,对付他们三个混球绰绰有余。 为首的叫张三,一脸猥琐地搓著手,朝著她靠近。 “小美人,我听说你被赶出家门了?也太可怜了吧?” 跟在他后面的叫李四,语气跟他一样猥琐:“是啊,不过不要紧,哥哥们疼你啊。” 最后那个王五满脸兴奋地笑著:“走吧小美人儿,跟著哥哥们去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 苏阑音神情淡漠地看著他们三个,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你们想干什么不妨直说?” 张三看著她的脸,贪婪地咽了咽口水,有些迫不及待。 “我们想干什么不是很明显吗?你別害怕,哥哥们可是很温柔的,而且这里也没有人,只要你乖乖听话,保证让你欲仙欲死。” 说完,他便露出凶狠之色,犹如一头饿狼,使劲扑了过去。 苏阑音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手中的银针早已蓄势待发。 可就在她动手前一秒,突然出现一道黑影,还未等她看清楚,眼前便是一片寒光。 “啊!” 一声惨叫,张三倒在地上,一刀割喉,那伤口深可见骨,鲜血瞬间染红了地上的尘土。 苏阑音定睛看去,竟是七王爷身边的护卫问天。 “姑娘,我又救了您呢。” 问天衝著她露出一个憨厚的笑,然后又是一刀,还在发呆的李四也倒在了血泊中。 王五看著自己的两个兄弟都死了,顿时嚇得屁股尿流,想要跑可是两条腿却软得不听使唤。 一股骚臭从下面传来,他被嚇得尿了裤子。 苏阑音皱眉,一脸嫌恶。 问天心领神会,一掐住王五的脖子將他从地上拎起来朝著不远处的竹子后面走去。 只听得闷哼一声,便见问天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走了出来。 “姑娘放心,已经收拾乾净了。” 苏阑音冲他拱手,笑著说道:“多谢。” 这三个人平日里没少祸害良家妇女、欺负穷苦百姓,所以,她想亲手解决。 没想到问天会出现,还杀了这三个畜生。 如此一来,她的手还是乾净的。 想到这里,眼底的笑更深了几分。 问天说道:“姑娘谢错了人,我也是听命行事。” “哦?王爷也在?”苏阑音眼底闪过一抹亮光。 “爷,你还不出来?”问天朝著一个方向看去。 不远处,竹林后走出一道墨蓝色的身影,一如她记忆中那般清风霽月、俊朗非凡。 “民女拜见七王爷。” “不必多礼。”傅溟川勾了勾唇角,伸手虚扶了一下她的胳膊。 苏阑音站直身体,好奇地问:“王爷您怎么在这儿?又是来求见神医的?” “是。”他点头,一脸坦然,“本王得空就会来拜访薛神医,只是……” 他欲言又止,无奈又惭愧地笑了笑,苍白的面色闪过无尽的失落。 苏阑音看在眼里忍不住有些心酸,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笑了笑。 “王爷还真是执著。” 问天见状忍不住开口:“苏姑娘,您是薛神医的弟子,能不能请您……” 他还没说完就被傅溟川严厉打断。 “本王不是说过,不准多嘴!” 问天抿著嘴低下头去,高大魁梧的壮汉此刻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委屈巴巴的。 苏阑音转移话题道:“王爷这是要回府?” “嗯,府上还有些事没处理,正好遇到苏姑娘有麻烦,就让问天顺手帮了个忙,还望苏姑娘莫嫌我们二人多事。” 傅溟川客气有礼、谦逊儒雅,全然没有身为王公贵胄的傲慢。 他看起来那样矜贵,却又不给人高高在上的疏离感,相处起来很舒服。 若他只是个普通人的身份就好了。 苏阑音有些惋惜。 但……也难保他不是装出来的。 上一世她经歷过太多痛苦,也明白人心不可不防。 苏永成当年充满诚意地跪在陆家门口求娶陆婉君,可结果如何呢? 所以,人心隔肚皮,她凭什么相信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傅溟川呢? 更何况他还是皇室中人,从小经歷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远是她没见过的阴暗。 想到这里,她原本放下的防备又重新建立起来。 “七王爷別这么说,我很感激您让问天出手,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脱身了。” 既然他谦虚,那她自然也要谦虚。 傅溟川看出了她的疏离与戒备,於是也不再强求,微微一笑,让开了身后的路。 “前面还有段偏僻的路途,不如本王送你一程?” 苏阑音原本想拒绝,可略思忖后又觉得不妥,正好趁此机会试探他一番。 於是她点点头欣然同意:“有劳王爷了。” 第107章 引火烧身 竹林僻静,一条小路看不见尽头。 苏阑音与傅溟川並肩而行,问天则无声地跟在后面不远,既听不到他们二人对话,又保持著有任何突发状况都能及时出手的距离。 “对了,上次诗会没来得及与苏姑娘道谢,多亏你送的香囊,效果显著本王的咳疾轻了不少。” “王爷言重了,举手之劳何足掛齿,若王爷需要隨时开口。” “对了,眼看天色渐晚,你一个女子为何这个时辰出城?” 苏阑音眼底露出委屈的神色,缓缓地低下头,嘆了口气,有些哽咽地小声道:“实不相瞒,我被爹爹赶出了家门。” “怎么会这样?”傅溟川蹙眉,眼底满是不解。 这么晚了竟然把自己还未及笄的女儿从家里赶出来,正常父亲都做不出如此绝情的事。 “王爷可知道那日在通禄书院发生的事?” “略有耳闻。” “堂弟欺负的不是旁人,正是贺兰將军的亲孙儿,婶娘非但不阻拦,还辱骂少將军的夫人,所以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结果回去后父亲却责怪我和两位哥哥没有帮婶娘打贺兰夫人,我一气之下打伤了顛倒黑白的婶娘,结果爹爹就用藤条打伤我二哥,我娘亲想要理论也被他推倒在地。” “不仅如此,他还逼著我娘跳湖,把我赶出了苏家。所以我无处可去只好冒险出城来投奔师父。刚下幸好遇到王爷,否则就要被那几个歹徒欺负了。” 说到这里,她咬著嘴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经意地与他对视一眼,便慌乱地低下头做出擦泪的动作。 全然是楚楚可怜的柔弱姿態,让人看著心生怜惜。 傅溟川沉声嘆气,为她不满:“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实在是欺人太甚!” “我爹爹他只在乎嫡出子女,当初他娶我娘本就是为了利用我娘的嫁妆为他的前途铺路罢了,所以我和哥哥们自然也不受他重视。” “而且他如今身为朝廷命官,肯定是看不起我娘的出身,觉得商户女配不上他,所以大夫人这个侯门贵女自然更让他满意……” 说著说著苏阑音愣了一下,隨即虚掩著嘴一脸惊恐不安地看著他,慌张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王爷您只当我是胡乱发牢骚,千万別往心里去,我爹爹他人还是很好的,他绝对不是、不是那种……” 她一脸为难,实在找不出合適的言辞,只好低下头一副很是愧疚的模样。 傅溟川眸底闪过精光,面上却依旧是温润如玉的笑,轻声安抚。 “放心,这些话本王不会告诉旁人。” 闻言,苏阑音一脸感激地看著他:“谢谢王爷。” 而后继续开口,看似无意实则別有深意地试探道:“对了王爷,民女跟著神医学过些医术,虽然並不精通,但也略懂皮毛,若是您不嫌弃,民女倒是可以帮您看看,如何?” 傅明川闻言顿住脚步,眼底闪烁著一抹光亮,欣然同意:“本王自然愿意,劳烦苏姑娘了。” “前面有一处亭子,不如我们过去?” “请。” 两人快步朝著亭子走去,然后在石凳上坐下。 苏阑音拿出帕子叠好放在桌面上,傅溟川心领神会將手腕伸了过去。 细嫩白皙的手指轻轻搭上脉搏,一股温暖自指尖蔓延开来,渗入他微微发凉的肌肤。 虽只是诊脉,却也是他们第一次触碰到对方的身体。 苏阑音身为医者倒是没有任何反应,倒是傅溟川,心底升起一丝异样的情绪,身子不由绷紧,耳尖明显泛起了红晕。 他不经意看到苏阑音微垂的眉眼,长睫浓密如扇子般投下一层阴影,白皙光滑的脸颊看不出任何瑕疵,俏丽的鼻尖泛著一层淡淡的柔光。 此时夕阳落下,最后一缕霞光正好投在她半张脸上,一明一暗相互交织,更为她增添了些许清冷神秘的气质。 他这么看著便入了神,连自己都尚未发觉,直到苏阑音抬眼正好对上他的视线,这才慌乱地低头看去別处,眼底闪过一丝尷尬。 似乎察觉到他在盯著自己,苏阑音微微蹙眉,心中不免升起一丝狐疑。 七王爷为何这么看著我?难道是怀疑我医术不精?还是在想该如何利用我见到师父? 不怪她多疑,实在是上辈子遇到的小人太多,她只能多备几个心眼。 想到这里她开口说道:“王爷,实在抱歉,以民女目前的医术只能看出您身体有虚弱之症,至於其他的,恕民女医术不精。” 她低著头一脸惭愧道歉。 傅溟川眼底闪过失望,收回手用袖子遮住她刚才摸过的手腕,笑著摇头。 “没关係,太医院也束手无策,苏姑娘能看出一二已经很厉害了。” 其实苏阑音看出了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但她不能说,也没办法替他治好。 所以,以免引火烧身,她还是选择闭嘴。 反正她也束手无策,何必说出来呢? “时辰不早了,前面转弯就是师父的医庐,民女自己过去就好,夜深风寒王爷还是儘快回王府休息吧。” “嗯,好。” 傅溟川也不强求,起身冲她微微頷首,然后目送她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待苏阑音走后,问天忍不住上前说道:“王爷,她是薛神医的徒弟,您为何不让她带您进去?万一行得通呢……” 看著早已没有人影的小径,傅明川眼底闪过些许失落,而后垂首轻嘆一口气。 “就算她愿意又如何?说到底薛神医不愿为我看病,就算见到面也没用。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一日薛神医心甘情愿地见我,才会真心为我治病。” “可见不到面,一切都是空,见到了好歹能求求他,万一他心软呢?实在不行,逼急了属下直接闯进去!” “没用的,薛神医不会心软更不会被威胁,当初父皇也曾威逼利诱,可他寧愿被五马分尸、千刀万剐,也没有低头。” “那为何后来他又答应替太后看病了呢?” “具体原因本王也不知晓,但绝不会是因为心软或是被威胁。” 第108章 利益交换 “那王爷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弃了?” 傅溟川重新扬起头看向小径前方,眼底生出一抹光亮。 “只能寄希望於苏澜音了。” “刚才她不是说了,医术不精吗?” “但至少她知道了本王的病症,看她的眼神,应该也诊出了本王体內的毒,只是她不方便言明罢了。” “就算她诊断出来,又有什么用?她又不是薛神医。” “可她是薛启的徒弟,而且是唯一的!也就是说,若她愿意,大可以向薛启学习如何救治本王。” 问天一脸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果然是个好办法!那咱们快去求求苏姑娘,她看起来挺善良的,应该会管……” “不会,她虽然不是什么恶毒之人,但也绝非愚蠢,她怕受到牵连,甚至不敢说出本王真正的病情,又怎么可能替本王背上风险。” “她欠了您人情,卑职救了她两次!”问天一副理直气壮的表情。 傅明川无奈一笑:“你难道忘了,她会功夫吗?” “啊这……” “这两次,无论我们是否帮忙,她都能靠自己化险为夷。” “那您干嘛让属下出手?” “为了接近她。”傅溟川拢了拢身上的狐裘,眼底的失落被森冷的寒意代替。 “接近?” “她很聪明,心思縝密不亚於宫里那群鉤心斗角的女人。” “王爷,您不是最恨这种攻於心计之人嘛,为何还要接近她?” “她跟那些女人不一样……” 说到这里傅溟川毫无察觉地露出一抹笑容,眼底的寒光也变得柔软了许多。 “她的眼神中,带著一种坦荡的谋算。” “啊?”问天挠挠头,一脸疑惑不解,“坦荡……谋算……这不是矛盾吗?” “对,很矛盾,但让人觉得新奇。她得知本王身份,更知晓本王有求於薛神医,可她没有利用自己是薛神医的徒弟而动攀附的心思,而是选择尊重神医,对本王也是一副恰到好处的……迎合。” 说到这里,他笑容更深。 “她怕是觉得结识本王总有用到的一日,又不不愿以男女之心攀附,所以才会近疏得当。如此一来,本王与她相处,倒是颇为舒服。” 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子以一种坦荡的姿態与他接触时,眼底没有爱慕,没有怜惜,更没有諂媚。 问天挠著头,一脸鬱闷。 “爷,您到底在说什么啊……属下听不懂……” “不懂就別问了,走吧。” “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 “要不属下去求求苏姑娘?” “没用的,她不会帮,但是我们可以等,或许……也可以创造机会。” “什么意思?” “她母亲是生意人,她骨子里便是精明,想必没有利益交换是不会帮本王的,那咱们就等一个机会,总有一天她会有求於本王的。” “这样啊……” 问天跟在后面,仍然是似懂非懂。 …… 医庐。 苏阑音一进门便看到陆奕辰也在,於是立刻挤出两滴眼泪扑了过去。 “舅舅!” “音音?这么晚了你怎么自己过来了?” 陆奕辰看了眼她身后空无一人,眼底透著担心,用手轻轻拍抚著她的背,满是心疼。 “舅舅,我被爹爹赶出家门了,他还打伤了三哥,娘亲上去质问被他推倒在地,甚至逼著娘亲跳湖自尽……” 苏阑音刚说到这里陆奕辰立刻紧张地捏住了她的胳膊:“你说什么?婉君跳湖了?” “放心,娘亲被及时救起,没有大碍,但是我爹爹欺人太甚,你要为娘亲做主啊!呜呜呜……” 她趴在他怀里失声痛哭,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陆奕辰眼底燃起怒火,推开苏阑音拿起一旁的棍子就往门外冲,嘴里还叫嚷著:“敢欺负老子的妹妹,这是觉得我陆家无人了吗?今天我要弄死他……” “舅舅,天色太晚了,这个时候去街上哪有人啊!”苏阑音急忙上前阻拦。 “什么意思?街上有没有人关我什么事?你放心,舅舅一定为你们討回公道!” “別啊舅舅,街上没人岂不是就没有观眾了吗?就算你过去闹,也是在苏家关起门来吵一顿,还能如何?难道你真能把苏永成杀了?” “我就要杀了他!”陆奕辰急红了眼,激动不已。 “杀了他你也要偿命啊,难道舅舅想为了这种人渣赔上自己?” “那怎么办?我怎么能看著你们几个受委屈?” “咱们等街上人多的时候再去。” “什么意思?为何要等人多?” “自然是让大家都看到啊!舅舅您別一时衝动就发晕,即便去了苏家骂苏永成几句,甚至打他几拳,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那该怎么办?” “他一向最看重名声了,既然如此,我们就让他名扬盛京,怎么样?” 陆奕辰顿时冷静下来,拽著苏阑音的胳膊激动地问:“你有主意了?” “嗯!舅舅听我说……” 她踮起脚尖凑近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听得陆奕辰两眼冒光。 “音音,你不愧是我陆家的孩子,跟舅舅一样聪慧过人!” “舅舅您这是夸我还是夸自己?”苏阑音眯著眼问。 “都夸!” “那咱们去做准备?” “好!” …… 三日后。 苏阑音被赶出苏家的事几乎传遍了街头巷尾,就连早朝都有官员上奏此事。 毕竟,为了外人將亲生女儿赶出家门,这样的事太过惊世骇俗,任谁听了都觉得不解。 皇上还因此事大发雷霆,毕竟他对苏阑音的印象极好,一直还惦记著这个为了家人牺牲一切的小丫头。 原本还想派人去接她入宫,结果听到她住在薛神医家中学习医术,这才放下心来。 但他没有忘记苏永成,直接当著满朝文武將他一顿臭骂。 自从被皇帝批评后,往日与他关係亲近的同僚都对他避之不及,生怕受其牵连。 苏永成更加痛恨苏阑音,只觉得她就是个丧门星! 一回到家中,他便踹翻了书房的椅子,气得脸色铁青。 柳如烟端著茶上前表面劝慰,实则想要拱火。 “老爷您千万別生气,这气大伤肝,別再为此伤了身体。” 第109章 顛倒黑白 “音音也真是的,您那日就是说了气话,她还当真离家出走了,这下可好,闹得满城风雨连皇上都惊动了,这叫什么事儿啊,陆姨娘也不知道拦著点儿,万一出了事,毁了苏家声誉是小,毁了孩子一辈子可怎么办啊?” 原本就生气的苏永成闻言更是怒不可遏。 “声誉?苏家的声誉早就被毁了!你知不知道外面都怎么传?这个孽障简直就是丧门星!” 柳如烟嘆了口气,轻轻拍抚他的胸口,柔声道:“老爷,您別生气了,不如我派人去把音音接回来……” 话没说完苏永成便一扬手掀翻了茶杯:“不准接!有能耐就永远別回来,最好死在外面!” 看著茶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柳如烟的眼底露出一抹狠毒的冷笑。 正巧此时小廝进来稟报:“老爷、夫人不好了,门外来了一群人,吵著要见您!” 柳如烟和苏永成对视一眼,都面露疑惑。 “什么人?” “好像姓陆,气势汹汹的,看著来者不善。” “陆?难道是陆奕辰?”柳如烟诧异道。 “他来干什么?” “许是为了音音的事,老爷这下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他还有脸找上门来!” 说完,苏永成一脸不服气地抬脚朝著外面走去。 苏家大门外,陆奕辰带著一群身材魁梧的护卫站在台阶下。 一旁围观了不少看热闹的老百姓、一时间將门口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苏永成见状气得头疼,怒声质问道:“陆奕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带著人堵朝廷命官的府门!你什么意思?” 陆奕辰冷哼一声,他上前几步指著他喝道:“苏永成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敢欺负我妹妹,我今日就是来找你算帐的!” “算帐?我还没找你算帐呢!” “好啊,那今日咱们就来好好算一算!” 说罢,只见陆奕辰从怀中拿出一本厚厚的帐单,直接当著眾人面打开交给了旁边的小廝。 “大声念!” “是!” 那小廝立刻將帐单里的內容大声地念了出来,竟然都是陆婉君成亲时陪送的嫁妆! 越往下听苏永成的脸越是变得难看至极,直到最后铁青著脸,怒不可遏地吼道:“住口!不准再念了!” 陆奕辰冷笑一声,嘲讽道:“怎么?不敢听了?当初你跪在我陆家门前求娶我妹妹婉君时,可赌咒发誓要对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並且是以正妻之名求娶,所以我与父亲才会同意我妹妹下嫁给你这个一穷二白的废物。” “结果呢?结果你靠著我妹妹的嫁妆在盛京站稳脚跟就翻脸不认人,不顾我妹妹怀有身孕,强行將她贬妻为妾,还苛待她生的孩子,这世上怎么有你这么厚顏无耻的白眼狼?” “这盛京谁不知道当年你苏永成是个一无所有的穷酸秀才?若非靠我家婉君的嫁妆,你如何住得上这么大的宅子,穿綾罗绸缎、吃锦衣玉食?” …… 听著他一声声质问,苏永成的眼睛瞪得几乎快要出血,仿佛恨不得衝上去將陆奕辰生吞活剥。 他双手握拳死死攥著,目眥欲裂,却咬著牙不知如何反驳。 在外人面前,他一直是清风朗月的大才子,即便官职不高,却也受人尊重。 可今日,他被当眾打脸,只怕这名声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被撕掉了最后一层遮羞布,苏永成乾脆也不装了,他歇斯底里地吼道:“闭嘴!你凭什么这般詆毁本官?再说了,当初是你妹妹勾引本官,死活非要倒贴,又不是我逼的她!” 这话说的,真是无耻至极毫无下限! 陆奕辰还没开口反驳便听到继续吼道:“別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陆家就是个商户,再有钱又能如何?让陆婉君嫁给我,也是看重我的才华,想要利用我给你们陆家谋利罢了!” “结果呢?本官识破了你们的奸计,不与你们同流合污,如今你们就这样报復是吗?真是可笑!亏我这些年依然善待陆婉君,让她执掌中馈,你们就是这般回报我的?” 此话一出,躲在角落里偷听的苏阑音是真的佩服了。 苏永成不愧是老谋深算,几句话就能扭转乾坤、顛倒黑白。 不过也是,能考上一官半职,还留在盛京站稳脚跟,可不是光靠银子就行,也要有些本事。 虽然他狡猾,可陆奕辰也不傻,作为精明的商人,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是必备的。 所以,苏阑音並不担心。 她回头看了眼小廝问道:“那边有动静了吗?” “奴才刚去看过,都到路口了!” “好!那接下来该我上场了!” 苏阑音转身看著街角的位置,心中充满期待。 与此同时,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开始议论纷纷。 “你们说到底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啊?” “苏永成是盛京出了名的才子,虽然官职不高,可人品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你別忘了,皇上可是刚刚才骂了他,谁知道他私底下是什么人!” “能把自己女儿赶出家门,可见此人心胸狭窄、薄情寡义,肯定不是好人!” “但我觉得他说的也没错,当初男婚女嫁可是陆婉君自愿倒贴的,这奸商怎么会做赔本的买卖?多半是为了利用他。” “我觉得两方都不简单,咱们继续往下看就是,管他谁真谁假,全当看热闹了。” …… 苏永成眼底闪过得意,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本以为陆奕辰会因此败下阵来,却不料对方根本不慌,反唇相讥。 “苏大人这是承认这些年了我妹妹的嫁妆,软饭硬吃了是吗?” 一句话,直接秒杀! 不管陆婉君嫁给苏永成究竟是为了真爱,还是为了利用,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些年苏家全是靠著陆婉君的嫁妆养活! 这眼前高大的苏府是用嫁妆银子盖的,苏家人身上的綾罗绸缎也是嫁妆银子买的,几乎所有衣食住行,都离不开陆家的嫁妆。 可苏永成却把陆婉君贬妻为妾,这次还为了二房打了她的儿子,將她逼著跳湖,甚至將苏阑音赶出家门。 第110章 贺兰將军 此番种种,皆向眾人证明,苏永成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一时间,百姓们都朝他露出鄙夷的目光。 “苏永成竟然是这种人,平日里还装得那么清高,背地里是这副德行!” “我呸!连吃带拿还要骂娘的东西,真是不要脸的废物!” “就这还能当官?欺负女人孩子算什么本事!欺软怕硬的渣男!” …… 面对百姓的谩骂,苏永成脸黑如碳,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他握紧拳头眼底满是怒火,强撑著从嘴里挤出两个字:“你……你血口喷人,我……我何时用陆婉君的嫁妆了!” 陆奕辰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立刻笑著说道:“既然你没用,那这些年我妹妹的嫁妆应该只多不少吧?你把她叫出来,咱们当面对一对帐如何?” “你不要欺人太甚!” 苏永成自然不可能让陆婉君出来。 “怎么?不敢是吗?那你就乾脆承认自己软饭硬吃不就行了?毕竟这点儿银子我们陆家出得起!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我妹妹还有她的孩子们討回公道,你凭什么打伤晟云还把阑音赶出家门?” “我为何不能?他们犯了错误,我身为父亲就该教育他们!打两下又能如何?谁家父亲比教训孩子?” “那我倒想问问,音音他们到底犯了什么错?” “通禄书院考核当日,她婶娘与堂弟被人欺负,可他们几个却冷眼旁观、不闻不问,就这算了,我说了他们几句,可苏阑音竟然出手打伤了她的婶娘!” “如此大逆不道敢殴打长辈的孽障,我把她赶出家门都是轻的!她不配当我苏永成的女儿!还有你妹妹,溺爱子女把他们几个惯得无法无天,简直就没有半点规矩!” 陆奕辰冷哼道:“所以你是向著李兰香才责罚音音的对吗?你可曾了解过,音音为何这么做?” “不管什么原因,打伤长辈就是不对!”苏永成怒不可遏道。 周围人闻言也跟著议论起来。 “不管怎么说把孩子赶出家门也太过分了吧?到底是个女孩子!” “一个女孩儿竟敢动手伤人,还打伤了长辈,这要是不好好管教,以后谁敢娶啊!” “反正我们家可不敢要这样媳妇儿!我觉得苏大人没错!” …… 听著旁人议论,苏阑音终於发现前面街角出现了她期盼已久的人影。 於是立刻走了出去,看向站在上面的苏永成。 “爹爹,你殴打我和哥哥,我们不曾怪你,可你也该知道我们为何要这么做。” 听到她说,眾人纷纷好奇。 苏永成不屑道:“哼,我倒想知道你有什么理由殴打长辈!” 苏阑音看著他,目光无惧神情淡然。 陆奕辰站在她身后,仿佛一堵遮风挡雨的高墙,成为她最有力的依靠,满满的安全感,也让他更加有底气。 “那日,苏耀祖在通禄书院殴打欺负一个孩子,婶娘非但放任不管,还在对方母亲找来时破口大骂,因此,她才会被对方教训。” 说完,苏永成眼底闪过不屑。 “哼,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明知道出了事就该及时站出来制止,护著自家人,哪有眼睁睁看著亲人被欺负的道理?” “爹爹,若是我们上去帮著婶娘,只怕连我们也难以逃脱。” “所以你们贪生怕死,就不管家人的死活了?” “我们不是贪生怕死,我们只是怕连累苏家,怕您受到影响!” “少拿这种冠冕堂皇的谎话来敷衍我!” “我没有敷衍!我说的是真的!您知不知道那日苏耀祖打的孩子是谁?” 苏永成不耐烦地挥手:“我为什么要知道!再说了,耀祖打他就是耀祖的错吗?怎么不打別人只打他呢?” 这话说得,让苏阑音一阵无语。 论作死,苏家人还真是如出一辙。 想到这里,苏阑音决定先不要说出真相,继续引导他,她很好奇这个渣男还能有什么奇葩言论。 “爹爹,话不能这么说,打人毕竟不对,不论什么原因,都不是你欺凌他人的理由!” 她的义正严辞在苏永成的眼里却格外可笑。 “哼,就算如此,你们也不该冷眼旁观,你更不能殴打长辈!” “我打李兰香是因为她出言羞辱我,不仅如此,还扬言要爹爹去找那家人为她报仇!我一想到她要连累我们苏家,我一时心急,阻拦时不慎弄伤了她,並非故意的!”苏阑音面露急切地解释道。 “旁人欺负我们苏家的人,本官自然不会放过他们!你个吃里扒外的废物,竟然还敢帮著外人打你婶娘,我把你赶出家门都是轻的!” 苏永成话音刚落,不远处的人群后便响起一道洪亮的嗓音。 “苏大人好大的威风啊,既然不会放过我,那我便自己送上门来了。” 此话一出,眾人回头看起,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 说话的是个男子,身材高大魁梧,一身黑色布衣也难掩身上骇人的气势。 他手里还牵著一个一米多高的小男孩儿,正是那日苏耀祖欺负的孩子。 后面不远,是贺兰夫人,于慧。 一家三口站在苏阑音和陆奕辰的身边,衝著他二人微微点头示意。 跟著李兰香的丫鬟那日也去了通禄书院,看到来人立刻小声说道:“老爷,就是那个女人,她派人殴打了二夫人和耀祖少爷!” “什么?竟然还敢送上门来?来人给我抓起来!” 苏永成一声令下,苏家门后的几个护院便拎著棍子冲了出去。 这几个拳绣腿到了杀伐果决的贺兰將军面前,连只鸭子都不如,两三招就被打得倒在地上嗷嗷直喊。 苏永成见状脸色大变,只觉得此人气势不凡,不像是什么普通人。 他心里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犹豫地开口:“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男人也不废话,眾目睽睽之下从怀里拿出一块手掌大的令牌,黑底上刻著耀眼的四个金色大字。 “贺兰將军!”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瞬间,连周围的空气都安静了下来,几乎是落针可闻。 第111章 作威作福 贺兰家在大盛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老將军战功赫赫,曾与先帝並肩作战开疆拓土! 如今的贺兰少將军,更是英勇善战,十几岁便代替父亲上战场打下屡屡胜仗,还有他夫人于慧也是巾幗不让鬚眉。 二人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情比金坚,是人人称颂的神仙眷侣。 只可惜,他们夫妻在最后一场战役中都受了重伤,险些丧命。 后来得到薛神医的救治才能活到现在,可身体却大不如从前。 经过多年调养,他们终於平安诞下一个儿子,就是被苏耀祖欺负的贺兰叶。 可想而知,这次的祸闯得多严重。 苏永成后知后觉,眼底满是不敢置信,嚇得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 直到贺兰麓名將领牌收起,他才哆哆嗦嗦地问道:“您……您该不会……是贺兰將军吧?” “我不是。”贺兰麓名冷冷看著他。 闻言,苏永成鬆了口气,正要开口训斥却听到对方又没好气地补了一句。 “难道你是?” 这话说得……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苏永成直接原地僵住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 他眼底露出惊恐,双腿不听使唤地发软,仿佛隨时都要晕倒,嘴里也磕磕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跟刚才那副凶神恶煞、趾高气扬的德行,完全是判若两人。 “贺、贺兰將军……下、下官……下官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您是……是……” 见他哆嗦得不成样,贺兰麓名冷哼一声,將自己的夫人杨慧请到前面,还有他们的儿子贺兰叶。 “苏大人,前几日你的侄子苏耀祖在通禄书院欺负我家阿叶,原本我夫人不予计较,只希望令弟妹能出言管教几句,谁料她却破口大骂,还言语威胁要趁我儿子入学身边无人后狠狠教训他。” “所以,我夫人一时气愤,直接派人將你弟妹还有侄子教育了一番,那日她们也诚心认错道歉,我夫人才放他们离开,可现在看来,他们好像並不是真心认错,並且苏大人似乎也有意包庇,是吗?” “不是!”苏永成立刻紧张地缩起脖子,连声音都大了几分,急忙解释道,“贺兰將军误会了,下官绝对没有包庇李兰香和苏耀祖的意思,不仅如此,还会狠狠责罚他们!” 贺兰麓名冷哼一声,语气不屑。 “责罚?本將军可没见到你责罚他们,反而还为了他们母子责罚了自己的儿子和女儿,甚至不惜將女儿赶出家门。” “如此看来,他们母子对你而言比自己的亲生骨肉更重要,那我还怎么放心让我儿子入学通禄书院呢?你那侄子可是放话要等我儿子落单时狠狠教训他的,这么一来,苏家岂不是要向贺兰家宣战?这梁子从此以后怕是解不开了!” 听到他这么说,苏永成顿时面色如土,额头直冒冷汗,他卑躬屈膝地连连道歉。 “不是的,绝对不会,还请將您放心!我一定管教好他们,绝对不会让苏耀祖再靠近令郎半步,至於通禄书院,也不会让他去上,您放心……” “放心?说得轻巧,他们母子为何敢这般囂张跋扈,还不是靠著你苏大人的势力?就算他欺负不了我的儿子,那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就可以被欺负吗?” 贺兰麓名这番质问让周围那些被苏耀祖欺负过孩子的父母面露愤恨。 不知是谁突然大喊一句:“苏耀祖就是个畜生,他在学堂没少欺负我家孩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间眾人纷纷附和。 “没错,他总是號称自己是苏大人的侄子,在学堂里作威作福,我们人微言轻也不敢反抗,孩子经常被打得鼻青脸肿!” “上次他还撕了我儿子的学业呢,害得先生以为我儿子没写,罚他站了一上午,苏耀祖威胁他不准说,第二天我儿子都不敢去学堂了!” “太过分了!苏耀祖欺负人不是一两天了,他那个娘李兰香也是帮凶,不仅纵容,还骂我们是贱民,活该被欺负!” “亏苏永成还是六品官,竟然如此宽纵亲戚做出这等恶劣的行径!” “为了李兰香母子竟然把亲生儿子打伤,还把女儿赶出家门!如此为人父,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別忘了他本来就是个白眼狼!吃软饭爬上来的位置,扭头就过河拆桥,真是个人渣!” “陆姨娘多好的人,每年都会用自己的银子开仓放粮接济城外穷人,可好名声都落在了苏家的头上!” “真是厚顏无耻!看他那个德行竟然还自称才子,我呸!別玷污了圣贤书!” “一个吃软饭的白眼狼,纵容亲戚欺负百姓,为了攀附权贵將髮妻贬为妾室,还欺负庶出子女,这种人迟早遭雷劈!” …… 苏永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比起刚才的愤怒,他现在只剩下头疼欲裂。 他哪里能想到李兰香得罪的竟然是贺兰家! 天吶,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都怪苏阑音这个小贱蹄子,愣是不把话说明白,早点说清楚,他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啊! 想到这里,他愤恨地瞪著站在台阶下的苏阑音,眸底满是怒火。 似乎早料到苏永成会第一时间怪到自己头上,苏阑音抬眼,很平静地接收那愤怒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就像是在说:我故意的! 苏永成见状,更加怒不可遏! 可是再生气又能如何?他也不敢当著贺兰將军和百姓们的面在刁难苏阑音。 只是目前这件事闹得太大,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柳如烟见状,上前一步到他耳边小声说道:“老爷,赶紧把李兰香和苏耀祖带出来给贺兰將军磕头赔罪啊!” “对!”苏永成顿时反应过来,立刻鞠躬安抚,“贺兰將军您息怒,下官这就让始作俑者出来给您磕头赔罪!” 说完大声命令:“去把李兰香苏耀祖带出来!” 小廝一脸为难:“老爷,二夫人和耀祖少爷腿还没好……” “走不了你们不会架出来啊!快去!”苏永成怒吼。 “是!” 小廝立刻点头,转身飞一样地冲了出去。 第112章 装腔作势 本以为他这么做贺兰麓名会消气,可他脸上的怒意依旧,甚至显得更加不耐烦。 苏永成也不敢多说什么,低著头退到一旁。 柳如烟眼里闪过精光,犹豫了一下凑到跟前小声说道:“老爷,贺兰家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为今之计的想办法跟这件事撇清关係啊,否则得罪了贺兰家,以后我们苏家还怎么在盛京立足?更別说你的官途……” “这……可他们毕竟是我弟弟的妻儿,我怕母亲她……” “现在可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啊!这关係到咱们苏家的未来,不仅是你,还有澜芯和晟昊啊!” 提到儿女,苏永成眼底顿时坚定,立刻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兰香和苏耀祖被人给抬出来扔在了大门前,他们双腿被打得站不定,只能坐在地上。 “你们这群狗奴才干什么?我和娘还受著伤,谁让你们把我们抬出来的?还不快把我们抬回去!” 苏耀祖嘴里骂骂咧咧地命令道,事到如今他还不知道自己大祸临头。 李兰香也是一副愤慨,但她毕竟是大人,懂得观察周围环境。 她环视一圈,看到了苏阑音,还有那天打他们母子的于慧,顿时明白过来。 於是,她立刻转头看向苏永成和柳如烟,语气中满是愤怒:“大哥,就是这个贱人打我和耀祖,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还有苏阑音这个小贱人,她还敢回来,这次你绝对不能放过她……” 话没说完,苏永成突然衝上前扬手就是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打断了李兰香嘴里的话,也让她彻底愣在当场。 回过神来,李兰香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不可置信地看著苏永成。 “大哥你……你怎么打我呢?我……我不活了啊……” 说著她便闹起来,趴在地上努力朝著一旁的柱子爬过去,用脑袋往上撞,但却不敢用力。 旁人看著,只觉得无比滑稽可笑。 苏永成知道,今日自己的老脸算是丟尽了,以后再盛京还如何能抬起头做人? 可尊严和面子在小命面前算得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他上前拽住了李兰香的头髮,强行將其拖下台阶扔在了贺兰將军一家三口的面前。 他拱手鞠躬,態度诚恳,语气卑微:“將军,就是这粗鄙不堪的贱妇,不仅对自己儿子管教不严,还纵容他为非作歹,更是衝撞了您夫人和儿子,我今日就代替您好好教训她,还望您消消气!” 说完,一巴掌又一巴掌地摔在了李兰香的脸上。 “啪啪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响彻苏府门外的大街,眾人冷眼看著,只觉得还不够解气。 人群在此议论纷纷。 “李兰香固然可恶,但是那苏耀祖更是罪该万死!他若是没有受到教训,肯定还会继续欺负人的!” “是啊!这孩子天生就是个坏种,上次我听说他把堂姐推进湖里,害得人家险些淹死呢。” “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活著就是个威胁,再这么下去,迟早杀人放火!” …… 眾人的话让苏永成额头冷汗一层又一层的冒。 他之所以把李兰香拽下来打耳光,还不是为了保苏耀祖。 毕竟李兰香到底是个外人,苏耀祖可是他们苏家的子孙,要真打出什么事,如何跟老夫人交代啊? 贺兰麓名也察觉出了他眼底的犹豫,冷哼一声道:“苏大人大可不必装腔作势,打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呢?真有能耐,早点管教好自家人,也不会惹出这样的祸端,想必本將军不是第一个来找你告状的人。” 说完他转身看向周围百姓,大声问道:“各位,你们其中谁的孩子曾受过苏家人的欺负麻烦站出来!” 有了大將军开口,那群百姓还有什么不敢的。 於是,立刻带著自家孩子上前一步站了出来,放眼一看,几乎有十几个。 苏永成停下手上的动作,擦了擦汗,脸色难看至极。 贺兰麓名再次开口说道:“那你们其中有谁,曾求苏大人管教苏耀祖呢?” 眾人面面相覷,最后只有一家人站了出来。 那是一个穿著朴素的妇女,衣服上还打著补丁,看起来很是贫穷。 她拉著一个男孩儿,两人都是瘦瘦小小的,看上去很是可怜。 贺兰麓名问道:“那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那妇女唯唯诺诺地看著他,然后摇摇头抱著孩子退了回去,眼底满是惊恐与不安。 苏阑音认识她,上辈子她曾远远看过这女人带著孩子上门来告状。 当时她本想管,可是又怕苏永成不高兴,就只能转身离开。 后来她才知道,这女子是个寡妇,他们孤儿寡母生活得很是艰难,好在女子绣工了得,平时靠著绣活儿供儿子读书,还將她送进附近最好的学堂念书。 这孩子家里穷困,身材矮小,性格极为內向,因此成为了苏耀祖第一个欺负的对象。 一开始孩子不敢告诉母亲,一直忍著,直到遍体鳞伤被母亲发现,这才了解到前因后果。 那日,她来到苏家求见苏永成,想求他管管苏耀祖,不要再欺负她的儿子。 可惜,苏永成非但没有见她,还让人把她给打了出去。 自此,苏耀祖在学校变本加厉地欺负她的儿子。 最后的结果就是那孩子被迫退学,如今怕是还在家中待著呢。 因为有了前车之鑑,所以很多孩子被人家都不敢再来苏家告状,只能给孩子们塞钱塞物让他们討好苏耀祖,以此来避免受欺负。 这么多年,大家早就忍够了,甚至连为苏耀祖撑腰的苏永成都恨之入骨。 苏阑音看向人群,衝著其中一个方向眨了下眼,接著…… “贺兰將军!求您为我们的孩子,討个公道吧!” 一个孩子的父亲突然上前跪在了地上。 然后,其他孩子的父母也跟著跪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著义愤填膺的不甘。 这些人的勇气鼓舞了那对孤儿寡母,他们对视一眼,然后又站了出去。 “將军……我儿子……很喜欢念书……我不求他出人头地,只求他能重新回到学堂,去做他喜欢的事情,求您帮帮我们吧。” 第113章 大逆不道 眾人跪在地上齐声呼喊,被欺负过的孩子们也都失声痛哭。 一时间,场面让人唏嘘。 贺兰麓名怒不可遏,指著苏永成愤愤说道:“苏大人,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这件事你若不能给这些百姓一个交代,明日一早,本將军必將稟明圣上!” “別別別!” 苏永成嚇得脸色发白急忙阻拦,然后擦了擦额头的汗,转身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苏耀祖一眼。 这下,別说他只是一个六品小官,就是皇亲国戚只怕也护不住苏耀祖了。 为了弟弟的孩子,牺牲他这么多年努力而来的前途,值得吗? 当然不值得! 没有人能成为他的绊脚石! 想到这里,苏永成的目光骤然变得冰冷决绝。 他大声说道:“从今日起,苏耀祖与我苏永成之间再无半分关係,最迟明晚下官就会將弟弟一家三口送回乡下,绝不会再任由他们留在盛京为非作歹。” 贺兰麓名冷哼一声,依旧不满。 “苏大人以为这样就能撇清关係了?他犯下的错就不需要弥补了吗?” “將军息怒,下官一定尽全力弥补这些受到过伤害的百姓。” “你如何弥补?” “自然是赔礼道歉。” “好,苏大人这般有诚意,想必一定会挨家挨户登门道歉送上赔偿,对吧?” 苏永成被噎得咽了咽唾沫,最后只能硬著头皮答应下来。 “是!下官一定挨家挨户登门道歉,並且送上赔偿。” “这可是苏大人亲口说的,不是本將军逼你的。” “那是自然,都是下官疏於管教才会酿成这样的祸端,多亏將军及时告知,下官才能悬崖勒马,不至於事情到无法挽回的那一步。” 苏永成看似谦逊地低头鞠躬,实则內心恨透了今日闹事的所有人,包括苏阑音。 他终於察觉,这个小女儿跟从前判若两人,甚至已经成为了他最大的绊脚石。 依稀记得从前的苏阑音可是最听他的话,不仅如此,还十分討厌陆婉君。 但是自从老夫人寿宴她落水后,仿佛一切都变了。 自此后苏阑音不仅处处维护陆婉君,还与从前疏远的哥哥们也逐渐恢復了儿时的亲近。 他这么想著,目光便充满探究地落在了苏阑音的身上,那双眼睛犹如利刃,恨不得將她穿透,看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苏阑音见他直勾勾盯著自己,不用想也猜得出他心里已经有了怀疑。 所以,她主动向前两步,露出一副心灰意冷的神情,责怪道:“爹爹,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很好,毕竟苏耀祖一错再错,確实跟您与祖母平日里的溺爱脱不开关係。” “上次他推我落水,害得我险些淹死,可您非但没有责怪他,反而训斥我母亲不该小题大做让人看笑话。” “因此,苏耀祖做错事都有你们为他顛倒黑白,正是这样不辩是非的撑腰,才会让他越发变本加厉。” “这次也是,明明是他在书院中欺负了同学,可婶娘却处处维护,甚至反过来责怪被欺负的孩子,连人家的母亲都一起辱骂。” “这般目中无人,怕是连皇亲国戚都不敢如此猖狂!您自己想想,女儿说的有没有道理?若不是为了维护苏家,我何必背上一个大逆不道的骂名!” 说著说著她用袖子擦著拼命挤出来的眼泪,看上去委屈至极。 苏永成气得暗暗咬牙,当著眾人面实在不能发泄,袖子里的手攥得骨头都疼了,硬是把这口恶气给咽了下去。 贺兰麓名欣然点头,对著苏阑音露出讚赏的目光。 “你就是苏家的小女儿苏阑音吧?先前皇上亲口夸讚过你,本將军记得很清楚。” 苏阑音连忙行礼一副乖顺端庄的模样:“承蒙將军记得,小女不敢当。” “如此明辨是非懂事乖巧的好孩子,苏大人怎么不知珍惜呢!若是我的女儿,我绝对將她护在手里,不允许她受半分委屈。” 贺兰麓名与苏永成年纪差不多,都是四十出头,只不过他和妻子的身体原因要孩子晚,三十多岁才怀上贺兰叶。 一旁的于慧看著苏阑音,眼底闪过动容,不由感嘆道:“当年我也曾怀过一胎,只可惜一直在战场上无法安心养胎,那孩子不足三个月就没了,若是能平安降生,只怕如今也和这丫头差不多大了。” 贺兰麓名闻言也是面露悲伤:“是啊,你我一直都想要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可惜无法如愿,而苏大人明明拥有却要赶出家门,真是悲哀。” 苏阑音一听,心中隱隱有些触动,若是能抱上贺兰將军府的大腿,以后报仇岂不是事半功倍? 可是……有些事她不能主动说,更不能现在说。 想到这里,她从容谦逊地頷首:“將军与夫人琴瑟和鸣,又有这么聪慧过人的小公子,也算是圆满之家,何必羡慕我爹爹呢,他虽然有儿有女,可子不教父之过,孩子再多若不能细心引导他们走上正途,又有什么用呢。” 这番话说得苏永成的脸绿了黑黑了绿,牙都要咬碎了,可也不能发作,只能硬忍。 贺兰麓名大笑道:“所言有理,苏大人你可听到了?若不能好好教导孩子们走上正途,便是你人生的一大败笔,希望苏大人引以为戒,可別再糊涂。” “是!下官谨遵教诲。”苏永成黑著一张脸拱手鞠躬。 不过,陆奕辰可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三两步上前拽住了他的衣领,眼底满是怒火。 “苏永成,你別以为將他们三个赶出家门就没事了,我妹妹的事还没交代清楚呢!” “陆奕辰你放开我!这光天化日的你怎么敢对朝廷命官动手,简直有辱斯文,放开!放开我!” 苏永成奋力挣扎,可他这瘦弱的身板儿在陆奕辰面前完全不够看。 被他拎著直接拽到了一旁,一甩手就扔到了地上。 “哎哟!” 苏永成疼得齜牙咧嘴,躺在地上满脸痛苦地哀嚎著,模样极其狼狈。 柳如烟见状也顾不得淡然自若,急忙衝上去挡在了苏永成身前。 “住手!你怎么敢打我夫君?再敢如此,我绝不会轻易罢休!” 第114章 低头道歉 这么多年,陆奕辰一直憋著气,他恨苏永成的虚偽,恨陆婉君的不爭气,更恨自己不能阻拦妹妹跳进这个火坑里。 於是,他举起拳头想要衝上去把这股恶气发泄出来,却被苏阑音抱住了胳膊。 “舅舅!” 这一声舅舅终归是唤醒了陆奕辰的理智,让他冷静下来。 苏永成的確有错,可他不能真的动手,尤其是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动手。 一旦被追究,后果肯定是严重的。 所以,他冷哼一声不甘心地將手放下来,然后指著他说道:“总有一天,我会把这拳打到你脸上!” 苏永成看似清高,实则內心胆小怯懦,见对方凶神恶煞立刻露怯,甚至还想要往柳如烟身后躲。 但转念一想,这么多人他不能太丟脸,於是又硬著头皮站了出来。 “你这是殴打朝廷命官,我看在你是婉君的哥哥份上不与你计较!但是你別太过分了!” 陆奕辰冷笑:“我过分?好啊,让大家来评评理!” 说完他衝著眾人问道:“各位,今日到底是我过分还是他苏永成过分?他为了苏耀祖这个畜生將我外甥打伤,还逼著我妹妹跳湖,甚至把我外甥女阑音赶出家门,此事到底是谁过分!” 眾人闻言,不由议论纷纷。 “肯定是苏永成的错啊!苏耀祖和李兰香殴打贺兰將军的儿子,就算被打死也是罪有应得!” “对啊,苏家六姑娘出手也是不想让贺兰將军以为苏家在包庇李兰香和苏耀祖,这苏永成怎么不明是非啊!” “就是!太过分了!不辨是非维护弟弟的儿子和妻子,却把自己的女儿赶出家门,这种父亲不要也罢!” “別忘了这些年他们苏家全都靠著陆婉君的嫁妆养著,真是一群白眼狼啊!” “谁摊上这样的爹真是倒了大霉,这是上辈子造了多少孽啊!” …… 似乎因为贺兰將军在,周围的百姓们几乎都不避讳了,声音大得让苏永成捂住耳朵都能听见。 看著他脸色一会儿黑一会儿白,苏阑音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但很快,再抬起头时眼底是悲伤之色。 “这些年我娘亲为了苏家出钱出力,老夫人的病她跑前跑后去请神医,甚至衣不解带地在跟前照料。” “不仅如此,对我的嫡姐嫡兄也是精心培养,不惜重金为他们请全盛京最出名的师父。对待苏家上下更是没的说。” “可爹爹您就因为旁人说您吃软饭,就这般討厌我娘亲连带著厌恶我和三个哥哥们,您不觉得这太不公平了吗?若您真的不愿,大可以將我娘亲这些年所付出的银钱连本带利奉还,您不就能为自己正名了吗?” 她说完一旁的陆奕辰立刻开口:“也不需要你全部奉还,这上面是我妹妹的嫁妆单子,哪怕你还上一半也行,以后我便不再说你吃软饭,如何?” 苏永成虽然想要证明自己没有吃软饭,想要把这个脸面爭回来。 可他又不傻,这么多银子,他怎么可能捨得! 所以,陆奕辰才递了个台阶,让他还一半。 毕竟在苏永成心里,一半的嫁妆能有多少?还了不仅能当眾证明自己,还能找回面前,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里,他立刻站起身挺直腰板大声说道:“这些年都是你妹妹心甘情愿为苏家付出的,我从未强求过她,好,既然你说到这个份儿上,那今天我就把这半成嫁妆还给你们就是!” 陆奕辰闻言拿出一张欠条:“好啊,签字画押,限你三日之內还清,否则你就是承认自己是软饭硬吃的混帐东西!” “签就签!” 苏永成咬牙切齿地將单子拿过来,一旁的小廝早就准备好了笔墨,及时送上去让他签字画押。 眼看著他落下名字按了手印,陆奕辰与苏阑音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收进了袖子里。 “好,你果然有魄力,既然你肯还钱,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是我妹妹跳湖的事你还得给我个说法!当年你求娶之时可是说要对她好一辈子的!” “你……你別欺人太甚,我都签字画押了你还想怎么样!”苏永成生气地质问。 “道歉!我要让你当著眾人面给我妹妹还有晟云阑音低头道歉!”陆奕辰指著他鼻子命令。 这明摆著是要將苏永成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我堂堂朝廷命官,凭什么向她一个妾室低头道歉?你做梦!” 苏永成自然不会妥协,他之所以还钱就是为了找脸面,如今再低头道歉岂不是把刚捡起来的脸又掉在地上? 这他怎么能够答应呢? 可陆奕辰的目的就是要让他顏面尽失! 他不是沽名钓誉最在乎清高的名声吗?今日,为的就是让他面子里子都丟尽! “舅舅,既然爹爹不愿意就算了,我和娘亲还有三哥受点委屈不算什么,谁让我娘被贬妻为妾呢,从一开始爹爹求娶就是为了利用娘亲的陪嫁上京赶考……” 说著她委屈得落下泪来,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让眾人再次同情。 “这苏永成可真是绝情啊!如此忘恩负义之徒,怎么能为朝廷命官呢?” “就是!为了攀附权贵將结髮之妻贬为妾室,不仅如此,还极尽苛待,简直是个人渣!” “若没有陆婉君怎么会有今日的他?这种人怎么还配活著?怎么还能入朝为官啊!” “就该让这种负心汉回乡下种地,看他还敢不敢欺负髮妻和髮妻所出的子女。” …… 听到眾人这话,一旁的贺兰麓名陷入深思,而后脸色凝重地考虑道:“各位所言极是,我会將今日种种全部稟报圣上。” 眾所周知,皇帝与先皇后的感情甚是深厚,不仅每年都要为先皇后举办悼念会,还经常在深夜时去先皇后的宫殿追思。 所以,他最恨的就是那些三心二意、辜负女子的渣男。 若是让皇上知道此事,只怕苏永成未来的前途,就全毁了! 想到这里,他脸色大变,立刻改口,慌乱地解释:“將军不要相信他们胡言乱语!下官与婉君的感情一直很好,这都是误会!” 第115章 温柔体贴 “误会?”陆奕辰眼底满是嘲讽,“既然是误会那你敢不敢让我妹妹出来当眾对峙?” 苏永成磕磕绊绊说不出话来,明显心虚极了,可他依旧极力否认,嘴里坚称自己与陆婉君夫妻情深、恩爱不已。 苏阑音冷眼看著他那副德行,只替自己母亲这些年的付出感到不值。 还真是一腔真情付诸东流,全都餵了狗。 事件发展到这一步,基本按照她的预想进行,只是她没想过让母亲站在眾人面前出丑。 毕竟,倒贴渣男,连累子女,说好听些是她单纯好骗,对夫家一心一意,委曲求全。 可这世上哪有全是好听话的?到底是难听的多一些。 最后,苏永成做了渣男,陆婉君也会落个愚蠢、倒贴的骂名。 人这一生行差踏错不要紧,重要的是能不能及时悬崖勒马回到正途。 好在如今的陆婉君已然看清苏永成和苏家人的真面目,一心只为儿女著想。 所以,这些事她会站出来解决,让陆婉君完美隱身,最后再把所有骂名推到苏永成头上。 想到这里,她上前一步语气痛心疾首:“爹爹,你说与我娘亲感情甚好,可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从未留宿碎月轩呢?”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你懂什么?我与你娘的事,还轮不到你插嘴!滚开!”苏永成恼羞成怒,竟然不顾形象骂了出来。 显然他是被逼急了,脑子混乱才有些口不择言。 说完以后立刻观察周围人的反应,眼底闪过懊恼。 但话已经说了,还能如何?只能继续硬著头皮往下撑。 想到这里,他又嘆息著放软了语气:“你別怪爹爹平日里对你们严厉,实在是你母亲太过娇惯你们!要不是她,你们能落得如今的结果吗?一个个不求上进……” 她话没说完就被苏阑音打断。 “爹爹这话不对!女儿虽然没有什么大出息,但是大哥和三哥都是娘亲自教导的,一文一武都是状元之才,要不是大哥出了意外,当年肯定是武状元,您难道忘了,圣上都夸讚大哥英雄出少年!” “还有三哥!他虽然不会武功,可他满腹经纶、才华横溢,今年更是夺下了诗会头筹,现在盛京城谁不说三哥能得状元呢?” 苏永成面露不屑:“你所言並未发生,谁又知真假呢?也许晟言未出意外也当不成武状元呢?还有老三,他右手受伤,如今又趴在床上,別说科考,怕是连去考场都难。” 他眼底的不屑鄙夷太过明显,以至於让苏阑音心底的恨意翻涌。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旁人都是盼著儿子好,以后能有大出息,可他呢?为了自己那点儿尊严,寧可看著两个儿子都沦为残废。 上辈子,大哥、三哥、四哥相继离世,他没有半分痛苦,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冷血到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他们几个的生父。 后来苏阑音才知道,苏永成功成名就以后最恨被人说吃软饭的事,连带著陆婉君也成了他身上的污点。 所以,包括她生的孩子们,也时时刻刻提醒著苏永成是如何平步青云。 他自视过高,不屑將所拥有的一切归功於女人,甚至不会感谢陆婉君的付出与牺牲。 正因如此,才会再利用过后,急於摆脱陆婉君还有他们几个。 只有他们全部消失,世人才会遗忘他的过去,只敬佩他当下的成就与辉煌。 苏阑音替母亲不值,更替三个曾將他视为骄傲的哥哥们感到不值。 苏永成长了一副能骗女人的脸,还有一张能顛倒黑白能屈能伸的嘴,否则,当初情竇初开的陆婉君也不会上了他这条贼船。 陆奕辰的暴脾气也算是陆家独有的遗传,又一个忍不住想要衝上去暴揍苏永成。 还好苏阑音眼疾手快將他拽住。 “舅舅,不要衝动,娘亲也不愿看到你为了她做出这样的事!” 苏永成嚇得往柳如烟身后躲,眼底满是怯意却又带著不服。 “你们陆家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动不动就暴躁易怒,我告诉你,我跟你妹妹完全都是她脾气的问题!但凡她有半分如烟的温柔,我也不会不去她房里!” 这个社会,的確要求女子三从四德、贤妻良母,不可以发脾气、更不能对丈夫不温柔。 可是凭什么呢? 陆婉君操持家务、养儿育女甚至连婆母病了都要亲自照顾。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她还要管里提到的苏府以及外面那些產业。 又要顾家又要做生意,她已经十几年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了。 薛神医说,陆婉君若是再不好好休养身体,只怕时日无多。 上辈子,就算没有柳如烟和苏永成的谋害,其实陆婉君也活不了几年了。 她身体透支的太严重了,为了苏家,为了渣男贱女,她几乎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包括生命。 到头来,却只有背叛。 想到这里,苏阑音眼底生出无尽的恨意,死死盯著苏永成。 “爹爹说我娘亲不温柔,可我娘亲刚嫁给你的时候,也是人人夸讚的贤妻!这么多年,她要管理中馈、要伺候祖母病体、要照顾六个孩子,还要顾著外面的產业来赚钱养家!你可曾体谅过她的不已?这些事並非我胡言乱语,稍微打听便知真假!” “二十年了,你与大夫人前月下时我娘在熬著烛火看帐本!你带著大夫人在酒楼与好友酩酊大醉、诗性大发时,我母亲在为祖母侍疾!” “甚至,在你们酒后睡到日上三竿时,母亲才刚刚放下哭闹不止的孩子趴在桌上眯个须臾!你口口声声怨恨娘亲不温柔不体贴,可却从未想过,她也是人,有血有肉会痛会累的人!” “娘常跟我们说,你娶她时信誓旦旦会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如今呢?你把她贬妻为妾,与大夫人出双入对!你可曾考虑过我娘亲的感受……” “你闭嘴!” 苏永成彻底破防,他歇斯底里地怒吼,眼底的愤恨带著心虚,做出一副恼羞成怒的姿態,看上去可笑至极。 “你娘身为我的妾室,怎敢嫉妒如烟这位正妻?你们简直大逆不道!” 他像一只发疯的狮子,眼底儘是猩红,像是要吃人。 第116章 买卖考题 “我看该闭嘴的人是你!” 突然一声更雄厚的怒吼炸开,嚇得苏永成缩起脖子险些坐在地上。 贺兰麓名怒不可遏,几乎是忍无可忍地揪起了他的衣领,一双充满正义的眼睛死死瞪著他。 “苏永成,没想到这天底下还有你这等无情无义、卑鄙齷齪、狼心狗肺……还有什么词?” 他回头,看向眾人。 于慧立刻道:“厚顏无耻!” “还有呢?” 陆奕辰:“衣冠禽兽!” “再来一个!” 苏阑音:“忘恩负义!” “不够再来!” 围观群眾纷纷加入。 “禽兽不如!” “猪狗不如!” “丧尽天良!” “人面兽心!” …… 眾人你一言我一语恨不得把苏永成拆成一百块扔进粪坑里! 若刚才还有人骂陆婉君是个蠢货,此时几乎得到了所有人的理解与同情。 “陆姨娘多好的人啊,我们隔壁有户人家的孩子病了吃不起药,还是她出的银子!” “如此重情重义的贤妻良母他苏永成竟然说不够温柔?真不知道他怎么说出口的!我呸!” “说白了人家陆婉君才是原配,柳如烟抢了人家的夫君,还將脏活累活都丟给人家,自己清閒享受。” “我要是她我也人淡如菊,毕竟孩子不用管,老人不用照顾,就连家里开销都有人付出,难怪不爭不抢呢!” “说句难听的,这苏大人和柳如烟真是绝配,个个都是白眼狼,我听说他们的孩子也是陆婉君养大的,可最后也不知感恩,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 听著眾人的骂声,苏永成彻底哑口无言,而柳如烟则是懊恼为什么自己要站出来! 她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名声就这么毁了! 都怪苏阑音!要不是她,自己也不会被人指著鼻子骂! “闭嘴!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说!我与成郎才是真爱,陆婉君与他不过是年少不懂事罢了!” 听到她气急败坏地解释,眾人纷纷回了一个白眼,小声道:“真不要脸!” “真爱个屁,就是吸人血的蚂蝗!” “口口声声是真爱,怎么不替苏大人照顾母亲、养育儿女、操持家务呢?” …… 柳如烟被懟得哑然无措,眼底满是慌乱。 就在眾人以为,今日他们必將当眾道歉的时候,一道身影急急忙忙从里面冲了出来。 “父亲母亲!” 是苏澜芯。 她上前去挡在了苏永成和柳如烟的面前,满眼恨意地瞪著苏阑音。 “你到底想干什么?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你精心策划这么一齣戏,別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苏阑音蹙眉,好奇地看著她:“我精心策划?好啊,那你来说说我想干什么。” 苏澜芯冷哼一声叉著腰扬起下巴:“你就是为了让父亲母亲身败名裂,好让你娘和你们这些庶出子女出尽风头!” 闻言,苏阑音只觉得可笑至极,忍不住笑出声来:“呵……你该不会自己想出风头就以为全世界的人都想出风头吧?” “你不想出风头的话搞这么大的阵仗做什么?” “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我搞得?” “不是你还能是谁?” 苏阑音点头,眼底带著笑反问:“是我让爹爹把三哥打伤,然后逼著我母亲跳湖,最后又把我赶出家门吗?” “你若是早些解释清楚,爹爹不会打苏晟云,更不会逼小三、呃不对,陆姨娘跳湖,也就不会把你赶出家门了不是吗?所有一切都是你在引导!” 此话一出,苏永成眼底瞬间亮起来,他上前一步指著苏阑音。 “是你!果然是你搞的鬼!要不是你,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见他们想要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苏阑音被气的想笑。 “所以,是我让苏耀祖打了贺兰將军的儿子,是我让婶娘不道歉反而叫囂谩骂?最后,难道也是我让贺兰將军带著夫人儿子找上门来的吗?” 这倒是把苏澜芯给问住了,她一时有些语塞。 苏阑音就是本事再大,也指使不了贺兰將军啊,就算是傻子都知道,这件事错在何处。 可苏澜芯不肯罢休,梗著脖子犟道:“那、那还不是因为你把耀祖介绍到了通禄书院,要不是你,耀祖怎么会打伤了將军家的孩子呢?” 趴在地上的李兰香突然又活了过来,她立刻扬起被打肿的脸大喊道:“对!就是她!是她钱打点关係让耀祖参加考核,也是她钱买了通禄书院的考题,我才会让耀祖去的!” 眾人一听,顿时瞪大了双眼。 “什么?收买通禄书院?还买考核题目?这可是重罪啊!” “天吶,就算再有钱也不能干这种事吧?” “如此钱买通考核,那对於普通学子而言多不公平啊!” “我不信!通禄书院可是圣上挑选培养人才的地方,谁敢乱搞?” “对啊,我觉得这就是污衊!除非拿出证据来!” …… 此话一出,李兰香立刻从怀里拿出一叠厚厚的书本:证据就在这里!这答案是苏阑音交给我的,她说这首通禄书院的考题,害我出了好几千两银子买呢!” 苏澜芯眼疾手快立刻抢了过来,满脸都是得意地笑:“收买考官、买卖考题,苏阑音这下看你怎么脱身!这每一条都是死罪!” 本以为她拿到证据苏阑音就会惊慌失措跪地求饶,可惜,没有她想要的画面。 苏阑音依旧站在那里,神色淡然如墨,甚至有些乏味的看著她手里的东西,嘴角后期漫不经心地笑。 “你们为了谋害我,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竟然连这样的由头都能想出来,真是佩服。” “谁谋害你了?这次是证据確凿!” “是不是证据確凿也要找人验过才能確定哪?谁知道李兰香是不是故意拿出这个来混淆视听栽赃陷害。” 苏阑音双手环胸,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苏澜芯却以为她是强装镇定,不屑道:“你等著瞧,我这就派人去请通禄书院的人!” “不必请了!” 站在旁边一直保持沉默的于慧突然出声,她走上前去伸出手。 “我带著叶儿参加考核时旁听了题目,把这个给我看看便知道是不是真正的考题。” 第117章 心存怨恨 苏澜芯眼底闪过防备,犹豫地看著她然后转身又看向苏永成,像是在徵求他的意见。 “怎么?信不过我?”于慧扬眉,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你放心,知道考核题目的人又不止我一个,就算我再蠢也不至於当眾帮著她说谎,更何况,我与她素昧平生,没理由接这个烂摊子。” 闻言,苏澜芯这才放下心,於是將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于慧面无表情地接过来然后认真翻看了几眼,忍不住笑出了声。 “呵呵……这不是最简单的道德经吗?” “道德经?” 眾人愣住,隨即明白过来。 “我就说嘛,肯定是她们诬陷!” “通禄书院可是皇室挑选人才的地方,怎么会用道德经来考核。” “真是一场大笑话,拿著一本道德经在这里滥竽充数诬陷好人!” “有这种无知愚蠢的母亲,难怪孩子性格偏激,欺软怕硬,今日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 眾人的话让李兰香摸不著头脑,毕竟她一个乡下来的农妇根本没文化,哪里知道什么道德经。 苏澜芯眼底闪过诧异,一把抢过那本册子仔细看了看,果然是道德经。 可恶!她刚才还以为抓到了苏阑音的把柄,一时得意没顾上认真检查,没想到竟然被反將一军。 “怎么会这样?婶娘你確定没有拿错吗?”她生气地质问。 李兰香连忙摇头:“当然没有!这可是她亲手给我的,说是通禄书院考核的题目,只要耀祖能背下来,就能顺利入学!” 苏澜芯这才恍然大悟,他们都被耍了! 想到这里,她猛然回头死死瞪著苏阑音,痛恨不已。 “你这个贱人,都是你搞的鬼!”她咬著牙低声道。 苏阑音双手环胸,皱起眉头一副无辜的模样。 “贺兰夫人都说了这不是题目,姐姐为何还硬要说是我搞的鬼呢?” “是你骗了婶娘!这题目根本就是假的!” “哦?谁能证明呢?” 李兰香趴在地上大喊道:“我能证明!这题目就是你给我的,而且你还收了我那么多银子!” “证据呢?谁看见我给你题目了?又有谁看见你给我银子了?可有人证物证?都没有总要有个字据吧?如果什么都没有仅凭空口白牙就要定我的罪,那我还说你杀人放火呢!” 苏阑音三言两语懟得李兰香说不上话来,气得胸膛起伏,双眼几乎都要瞪出来了。 “你……你这个贱人,原来在这儿等著我呢?都是你害的,我跟你拼了!” 说著,李兰香直接张牙舞爪地朝著她爬了过去,模样狼狈又滑稽。 陆奕辰想要上前阻拦,却见苏阑音抬起一脚毫不留情地將人踹开。 李兰香翻了几滚,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眼底带著惊恐。 苏阑音朝她走过去,居高临下满目寒芒。 “婶娘,你不是想让苏耀祖入通禄书院吗?我可是了三两银子帮他报名,你別忘了把报名费还给我哦。” “什么?” 李兰香目瞪口呆,终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你、你是说……只要交了报名费都能参加考核?” “不然呢?婶娘以为什么啊?”苏阑音勾唇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畅快。 上一世,她劝诫李兰香管教好苏耀祖,还告诉他们通禄书院的学生要么才华出眾,要么家世背景极高,不管哪一种,都远不是苏家能得罪的。 所以苏耀祖得了管制还有多谨慎,没有把事情闹大,最后也顺利进入了通禄书院。 这一世,她只是顺了李兰香和苏耀祖的心意,看著他们自己,一步一步走入深渊,万劫不復。 她虽然侧面推波助澜,可最终决定生死的是他们自己,与她无关。 果然,不尊重他人的命运,那些天道报应就要落到自己的身上。 苏阑音只觉得轻鬆无比,因为她再也不会去替任何人背负命运。 这辈子,他们爱怎么过就怎么过,与她还有她母亲和三位哥哥无关。 李兰香被气得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而苏耀祖还在歇斯底里地怒吼,吵得人越发厌烦。 苏永成见状立刻派人將他们母子拖下去,隨后送往乡下的庄子。 “贺兰將军,今日之事下官愿意赔礼道歉。” 苏永成嘆了口气,终於选择了低头。 毕竟再这么闹下去,他苏家的顏面就彻底丟尽了! 而且,也不知道苏阑音还能闹出什么么蛾子,他真的有些害怕了。 贺兰麓名冷声道:“你不该对本將军说这些,你要对你真正有愧之人道歉!” “是!將军说的是!” 苏永成咬牙点头,而后看向陆奕辰和苏阑音,他正要抬脚走过去,柳如烟突然伸手拽住了他。 “老爷……” 她皱眉,眼底一副担忧之色,苏永成看了一眼,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然后推开她的继续上前。 来到苏阑音对面,他往日里挺直的腰板不知不觉间弯了下来,眼底虽然仍是不甘屈服的愤怒,但面上已经被在表露。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阑音,这么多年是父亲对你有所疏忽,才让你心存怨恨,不管如何,就当是为父的不是了。” 这话听著像是道歉,可细品之后,就像是一盆子泔水,噁心至极。 苏阑音皱起眉头,故意抬高音量:“父亲这话从何说起?女儿也不是非要您道歉,毕竟您是长辈,可您不能说就当是您的不是,这样反而显得像是我在逼您低头,这不孝的罪名我可担不起。” 陆奕辰附和道:“就是啊,你不想道歉谁逼你了?少整这一套有的没的!既然认识到错误就麻溜儿地给我大外甥女儿赔礼道歉,如果还是觉得自己没错,那就不必了,我陆家家大业大,容得下她,这就带她回泉州!” 说罢,一脸傲气地瞪著苏永成,不给他留半分顏面。 苏阑音看了眼舅舅霸气十足的模样,心底发暖,不由感慨。 上辈子陆家被陷害满门抄斩,外祖父和舅舅一家全都惨死,所以她和母亲才会没有依靠。 但这辈子,她不再是孤军奋战。 第118章 善罢甘休 苏永成垂眸掩去一抹恨意,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再次开口:“是我刚才没能说清楚,我重说便是。” 他抬眼看向苏阑音,面无表情眼底的怒意几乎要喷涌而出,但还是在极力压制。 “是为父的错。” 他一字一句说得艰难,却又不得不说。 苏阑音並不满意,皱起眉头一脸疑惑:“爹爹为什么这样说,您何错之有呢?” “你……”苏永成气结,这个死丫头惯会装出一脸无辜然后让他下不来台。 见他不肯说,陆奕辰生气道:“音音问你错哪了,快说!不说我们可走了!” “我说!” 苏永成只觉得自己的这口牙都要咬碎了。 “我……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惩罚你与晟云,更不该咄咄逼人,惹你娘亲跳湖,最不该的就是把你赶出家门,是为父的错,你可愿意原谅?” 苏阑音这才点头,心里道:终於说了几句人话,虽然是违心的。 不过,到底是亲爹,若是她不能顺坡下,落在旁人眼里那便是不依不饶。 在这个社会,孝字大过天! 子女向父母下跪道歉是常有的事,可父母哪有像晚辈低头的? 苏永成今日已经算是彻底服软了,而且是当著这么多人的面。 虽然他今日所受都是咎由自取,和上辈子她与母亲还有哥哥们受到的伤害不足一提。 但,就当是提前收了一些利息。 苏阑音脸上露出温和的笑:“爹爹言重了,女儿不会怪您的,只希望爹爹您能儘量一碗水端平。” 苏永成脸色难看极了,憋了半天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好!” 见事已至此,贺兰夫妇也点头露出笑意。 “一家人就该如此,既然苏大人如此有诚意,那本將军也不再追究此事。” 于慧:“是啊,好在叶儿没受什么委屈,否则我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一直低著头缩在父母身后的贺兰叶突然扬起头看向苏阑音。 他怯懦地开口说道:“姐姐……我……我想认识晟云哥哥,可、可以么?” 眾人满是诧异的看向他,就连苏阑音也感到意外。 “你想认识我三哥?” “嗯……我……我喜欢……晟云哥哥的诗。”他声音极小,只有周围的人能听见,说完以后害羞地红了脸,又藏进了于慧的身后。 贺兰麓名笑地爽朗:“哈哈哈……你们莫要见怪,我这儿子就是听闻苏晟云曾在通禄书院才想考进去。” 苏阑音立刻点头:“好啊!我……” 她刚想说带他们去见三哥,可一想到苏晟云还要躺在床上装病,於是立刻改口。 “我三哥如今身受重伤需要休养,只怕不能见你了,但是等我三哥好了,我带他去將军府拜访如何?” 贺兰叶只露出半个小脑袋,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闪烁著光亮。 “真的吗?” “当然,你要是不信的话,我们拉鉤?” “嗯!” 贺兰叶从于慧身后跑出来,伸出短短的小手指勾住了苏阑音的手指。 二人相视一笑,然后异口同声:“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许骗,谁骗人就是小狗!” “好了,拉鉤了这下相信了吧?” 贺兰叶点点头,像是得到果一样满足。 于慧眼底满是诧异与惊喜,这孩子从小性格內向不爱说话,这还是头一次主动与人交流。 看来,她儿子很喜欢苏阑音。 “六姑娘。”于慧突然开口。 “贺兰夫人,您请说。” “没什么,只是觉得叶儿与你很投缘,若是有空可以常来將军府坐坐。” 苏阑音有些受宠若惊,立刻点头:“好,多谢夫人邀请。” “既然没什么事,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贺兰將军带著妻儿上了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头也不回地离开。 苏永成忙上前送行,直到马车消失在街角,他终於彻底鬆了口气。 他回头看向苏阑音,恶狠狠地瞪著她,完全没有刚才那副忍气吞声的窝囊样子, “哼!” 冷哼一声,他甩著袖子大步流星回了苏家。 柳如烟见状也顾不得別的,紧跟著追了上去。 周围人眼见没有热闹看,也都纷纷散开。 陆奕辰终於出了一口恶气,畅快地大笑一声:“这个王八羔子,真是活该!” “舅舅,今日之事算不得什么,我们只是討回属於自己的公道罢了。” “你说得对!我原本打算过几日回泉州,但眼下科考在即,我还是再多留些时日,你们若遇到什么麻烦或者被谁刁难,立刻派人来找我。” “放心吧舅舅,我会保护好娘亲的。” 陆奕辰满是欣慰地看著她,伸手重重地拍在她肩膀上:“我相信你!” “舅舅你回去吧,我也该去看看娘亲向她报平安,以免她担心。” “好,那我先走了。” 苏阑音目送陆奕辰离开,正打算转身回府,却被苏澜芯挡住了路。 “姐姐还有事?”她挑眉,淡漠从容。 苏澜芯不屑冷笑,上下打量著她,眼底满是嫉恨。 “没想到你心机竟然这么深!如此高的城府,我当真是小瞧了你!” “姐姐在说什么,妹妹怎么听不懂呢!”苏阑音不接话茬,一脸天真无邪。 “少给我装模作样!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儿什么聊斋!” 苏阑音眸色暗流涌动,面上带著笑话里有话:“原来姐姐是想与我玩,好啊,姐姐想玩什么妹妹我隨时奉陪。” 苏澜芯生气地推了她一把:“哼!別以为我听不出你的意思,告诉你,在我面前装白莲扮绿茶,你道行还浅得很!若你现在认输,我倒可以饶你一命!听到了吗?” 说著她又要出手,这一次苏阑音没有放过她,直接將其手腕扣住,翻过去按在了身后,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苏澜芯反应过来时已经感到手腕传来剧痛,可她身体被按著动弹不得,只能哇哇乱叫。 “啊!你放开我,贱人,放开我!你……啊好痛……” 听到她喊,苏阑音直接一脚踹在她屁股上。 苏澜芯飞扑出去摔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狼狈得像个小丑。 “贱人你竟敢打我!” 第119章 私定终身 她回头怒视著苏阑音,却被她突然变化的眼神嚇了一跳。 只见她已经褪去懵懂的偽装,露出最凶狠却最冷漠的神情,一双眼眸猩红嗜血,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她居高临下,浑身散发著戾气,光是看著就让人不寒而慄。 “你……你想干什么?別过来!” 苏澜芯下意识的害怕,只觉得对方充斥著杀意,好像隨时都能掐断自己的脖子。 所以,她坐在地上忍不住往后退缩,直到苏阑音一把揪住她的领子。 “姐姐,你想玩我奉陪到底,你不想玩……我也不会放过你,所以就好好期待吧。” 说完,她鬆开苏澜芯的领子,面上浮现出一抹冷进骨子里的笑容,轻柔地帮她拍了拍捏皱的衣料,然后起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大门。 坐在地上的苏澜芯愣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她回头去看,早已不见苏阑音的背影,但心底仍有余悸。 为什么感觉那个眼神充满了彻骨的恨意? 她们之间好像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苏澜芯咽了咽口水,心中燃起一丝恼火,她扶著旁边的门框站起身,嘴里骂骂咧咧。 “贱人,还敢挑衅我,可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咱们走著瞧!” 说完她眼底闪过一抹精光,隨即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丝恶毒的笑。 …… 书房內,“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响起,门外的下人全都缩著脖子不敢冒然进去。 柳如烟闻讯而来,刚迈进满坎儿脚下便摔落一个茶盏,碎片四分五裂溅得到处都是。 她蹙眉,然后绕过碎片走了进去,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老爷您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当心气坏了身子。” 柳如烟走上前去抚摸著苏永成的背心,充满温柔体贴。 “他们陆家没一个好东西!陆婉君生的全都是孽障!害我丟了这么大的脸面!以后还怎么在官场上混!” 他气得不轻,隨手抄起一个茶壶又摔了出去。 柳如烟眼底闪过心疼,那些茶盏虽然都是陆婉君置办的,可也价值不菲呢。 该说不说,陆婉君对苏永成是真大方,吃穿住行都给他最好的,就连隨便一张练字的纸那都是宗辉轩的。 但眼下不是在乎这些的时候。 她回过神来连忙將苏永成扶到一旁的凳子边坐下,然后替他捏著肩,柔声劝慰。 “老爷別生气,说到底都是咱们的家事,他们谁敢说自家没点儿见不得人的乱子?再说了,时间一久也就忘了,没人会一直记著的。” “哼,说得轻巧!这个该死的苏阑音,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啊,阑音从前不是这样的,如今也不知怎么了,总是想要害咱们,甚至还挑唆著陆姨娘当撒手掌柜不再执掌中馈,难道她真的是唯恐天下不乱吗?” “不行!我一定要將她管教起来,绝不能再让她胡作非为!” 柳如烟眼底闪过精光,小心翼翼地说道:“若孩子还小不懂事,咱们做父母的尚且可以慢慢教,但如今阑音都长大了,咱们再怎么教,只怕也不听了呢。”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再赶出去吧!你看她今日闹的这些事,若再来一次,说不定都得告到皇上那里,她可是拿著薛神医和皇上给的玉佩,真是气死我了!” “当然不能把孩子赶出了,就算阑音再怎么不懂事,终归也是咱们苏家的女儿,若真出了事只会让苏家蒙羞,也会让老爷你背上个苛待子女的骂名。” “那你说怎么办?赶也赶不走,管也管不住!”苏永成气急败坏,愁得头都大了。 柳如烟转了转眼珠子,俯身凑到他耳边小声道:“老爷,您別急,这女儿迟早都是要离家的,您说呢?” “迟早……都是要离家的?” 苏永成愣了愣,细细品味这句话,隨后眼底一亮。 “你是说要她嫁人?可是……她还未及笄呢。” “那怎么了?这民间也不是没有十三四岁就与男子私定终身的。” “那传出去,我们苏家岂不是要丟人?” “无妨,说是没有及笄,不会是差了几个月而已,到时候提前半个及笄宴不就行了?” “可宋家那边……” “宋家那边不是问题,我听说宋睿今年要参加科考,已经入京了,在驛馆住著,我想著咱们从前受过宋家恩惠,把宋睿请进府中暂住,也算报恩不是?” “你的意思是……” “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咱们也要让两个孩子提前培养下感情啊。” “有道理!若是二人情投意合,提前办事儿也合情合理。” “我正是此意。” 苏永成的脸色瞬间阴转晴,他一把抓住柳如烟的手,激动地说道:“还是夫人聪慧,真是我的贴心人啊。” “老爷~还开著门呢。” “那又如何?老爷我高兴!” 说著苏永成便將柳如烟打横抱起朝著屏风后的隔间走去。 …… 琅琊阁內传出阵阵药香,距离上次的事,已经过去三日。 苏家人最近安静的诡异,很难让人相信他们真的安分守己,而不是在憋什么坏屁。 苏阑音正在对帐本,从苏永成手里坑来的酒楼已经处理乾净都换成了她精挑细选的伙计和掌柜。 如今就是对一下帐,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之处,如果没事就可以正常运营。 那家酒楼生意不错,每年至少能有万八千的营业额,拋开成本至少能赚一半。 但是这些钱都进了苏永成的荷包,一文钱也没有拿出来过。 所以苏阑音只要对一下帐本就知道苏永成这些年到底藏了多少私房钱。 正看著,门外响起敲门声。 “六姑娘,小人有事稟报。” 苏阑音停下手里的笔抬头看向门口略有深思后才开口:“进来。”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阿默低著头走了进来,然后单膝跪在地上。 “小人见过姑娘。” “不必多礼,说吧什么事?” 阿默沉声道:“四少爷被抓了。” “哦?这么快啊?” 这倒是让苏阑音有些出乎意料。 毕竟跟上一世相比,苏晟铭被抓的时间提前了很多。 第120章 来打秋风 “姑娘,接下来怎么做,您吩咐。” “嗯……” 苏阑音撑著下巴思索,突然发现今日的阿默头垂得比平时要低,甚至从进来起就没看过她一眼。 於是她问道:“你怎么了?抬起头来。” “小人没事。”阿默语气有些波动,低著头没有抬起来。 苏阑音有些不悦:“我让你抬头!” 听出她加重了语气,阿默这才犹豫著抬头看向她,只见那张稜角分明的俊脸上都是伤痕,看起来鼻青脸肿,伤得很重。 “受伤了怎么不说呢?还低著头,想要隱瞒?” “小人不想让姑娘担心。”阿默又垂下头,语气惶恐。 “哦?你觉得我会担心你?”苏阑音撑著下巴饶有兴趣地看著他,勾唇笑起来。 “不、不是,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小人是说怕您看到小人的伤担心四少爷……” 阿默慌张解释的模样与平日的沉闷判若两人,竟十分的可爱。 苏阑音从怀里拿出一瓶药油放在桌上:“好了,我逗你的,终究是我让你办事才会受伤,这药拿去用,另外去翠竹那里领些银子,算是补偿。” 阿默有些拘谨地伸手將药瓶拿走,然后开口:“小人不用补偿,为姑娘办事都是应该的。” “为我办事拿我的钱更应该,你知道我的规矩。” “……是!” 阿默不再推辞,又低下头去。 “四少爷那边,小人该怎么办?” 苏阑音云淡风轻地说道:“他爽了这么久,也该好好受点苦了,毕竟不进一回棺材又怎么会落泪呢?” “您的意思是……” “告诉那些人,不必手下留情,给我好好的伺候他,但是不能整残,也不能留下不可逆转的內伤,懂吗?” “是!那些人有这个分寸。” “嗯……”苏阑音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块被纸团包著的香料丟了过去,“这个,到了最后给我四哥用上。” “是!”阿默接过香料放进怀里,然后站起身来低著头道,“小人先行告退。” “嗯,下去吧,对了,別忘了派人去通知大夫人,最好让我四哥见她一面。” “是!”阿默垂首退出房间。 苏阑音看著关起的房门,嘴角的笑意渐渐消散。 “四哥,对不住了,我若是不狠心,你的下场还会如上一世那样,我必须让你儘早醒悟。” …… 下午。 苏阑音亲自餵苏晟言喝药,兄妹二人悠然閒聊之际,被不速之客打断。 是老夫人身边的杨嬤嬤,自从前两天李兰香和苏耀祖被送到庄子上,老夫人就大闹一场,还绝食了一整天。 最后也不知道苏永成说了什么给哄好了,但也大受打击,直接臥病在床。 苏永成的弟弟苏永才倒是没有太大的情绪,反而吵著要再娶一房。 据苏阑音所知,苏永才可是个肠子,早在外面有不止一个相好。 若非李兰香性子泼辣,老夫人又偏爱苏耀祖,他早就纳了不知道多少女人进门。 风平浪静才几天,老夫人那边就忍不住了,又派杨嬤嬤过来传她。 “嬤嬤有事吗?”苏阑音一边问一边继续平静日常的餵苏晟言喝药。 杨嬤嬤脸上满是倨傲,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冷冷道:“老夫人说了,有事要六姑娘去一趟。” “什么事?” “什么事姑娘去了不就知道了?” 听到她態度如此恶劣,苏阑音將药碗递给一旁的翠竹,然后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著杨嬤嬤走去。 看到她的眼神,杨嬤嬤下意识地往后退,只觉得脸上被她打过的地方又开始隱隱作痛。 “你、你想干什么?老夫人让我来的,你若是敢动手,老夫人可不会轻易饶你!“ 杨嬤嬤三两步退出了房门,靠在柱子上喊道。 看那惊慌失措的样子,格外可笑。 苏阑音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嘴角勾著邪笑,眼底满是嘲讽之色。 “我没说要动手啊,嬤嬤这么害怕做什么?难道怕我抽你啊?” “你……我、我才不怕……” 话没说完,苏阑音突然扬起手,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抱著头蹲在了地上。 “啊!別打我別打我……” 可等了一会儿,並没感觉到什么,於是抬头看去。 苏阑音一边抚摸著髮鬢上的簪子,一边居高临下充满好奇地看著她,憋著笑问道:“嬤嬤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理一理头髮而已啊。” 身后,一群下人忍俊不禁,全都面露嘲笑。 杨嬤嬤只觉得顏面尽失,气呼呼地从地上站起来:“姑娘快去吧,別让老夫人和客人久等!” “客人?”苏阑音蹙眉。 自觉说漏嘴的杨嬤嬤乾脆也不装了,得意地说道:“老夫人这可是为姑娘好呢,您快去吧。” “哦,知道了,我换身衣服隨后就去。” “那老奴先回去復命了。” 说罢,杨嬤嬤转身小跑著便离开了琅琊阁,生怕继续留在这里会被苏阑音如何。 屋內,听到对话的苏晟言担忧地问道:“她说的客人是怎么回事?” 苏阑音垂眸略思忖,隨后像是想起什么,眼底闪过一抹怒意。 客人? 苏家刚丟了那么大的顏面,苏永成又得罪了贺兰將军,此刻盛京內人人都巴不得离苏家越远越好,怎么还会有客人登门? 除了宋睿,苏阑音想不出还有第二个。 但她又不愿意让苏晟言担心,於是故作轻鬆地走进门去说道:“应该是什么乡下的穷亲戚来打秋风的,大哥放心,我这个铁公鸡可不会让他们占便宜的。” 说完,吩咐道:“翠竹,照顾好大哥,我去解决了他们就回来。” “音音,小心些。”苏晟言不放心地叮嘱,只恨自己不能行动,否则有些事他完全可以挡在前面。 “嗯,我会的。” 苏阑音冲他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然后转身去自己房间换衣服。 苏晟言看著妹妹的笑顏,只觉得心臟都要融化了。 表面一本正经,內心却各种激动。 六妹太可爱!他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妹妹! 可恶,一想到以后会便宜那个该死的臭小子,他就恨得牙根儿痒,好像自家的牡丹要被猪拱了一般难受。 他想好了,谁敢娶他妹妹,首先要过他这关! 第121章 我偏不学 万寿阁。 苏阑音还未进门便听到大堂內传来嬉笑声,见她进门眾人才安静下来。 老夫人坐在上位,原本满是堆笑的老脸上顿时露出严肃的神情。 她不悦道:“到底是庶出,眼里没有半点规矩,长辈派人请你都要推三阻四才肯来,也不知哪来的架子。” 她阴阳怪气完还不忘狠狠翻了个白眼,满是厌恶。 苏阑音倒是不在意,逕自走上前去勉强行了礼,而后问道:“不知祖母派人传音音来所为何事?” 老夫人衝著她冷哼一声,转而看向旁边的男子。 “这位是苏家旧识宋家公子,比你大不了几岁,正好入盛京参加科考,所以特意传你来见一见。” 苏阑音自然地顺著老夫人的视线看过去,面色平静地打量著男子还算乾净的面庞,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只是她眼底的光格外寒冷,让人觉得极为不舒服。 宋睿对上她的视线,顿时皱起眉头,只觉得仿佛在哪里见过她,但又想不起来,一时有些出神,盯得久了些。 苏阑音冲他眨眨眼,毫不避讳地笑著问:“这位哥哥怎么这样看著我?” 被直白地问出来,宋睿一愣,赶紧低著头站起身来,他拱手道:“抱歉,在下只是觉得六姑娘有些眼熟,好像在何处见过?” “我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哥哥大概是认错了。” “哦,那可能是我的问题,还未自我介绍,在下宋睿。” “小女苏阑音。” 两人相互行礼算是结识了。 柳如烟见状眼底满是笑意,装作不经意地说道:“哎呀你们两个孩子看起来还挺般配的。” 苏阑音立刻皱眉,嗔怪地说:“大夫人千万別这么说,音音好未及笄,您这话若传出去,会让人以为宋哥哥是图谋不轨的坏人呢。” 宋睿一听,脸色难看起来。 毕竟他可是即將参加科举的学子,若被人传出与未及笄的少女有什么,只怕要影响一生。 想到这里他立刻面色严肃:“大夫人,话不能乱说,在下是入京赶考的,不是为了別的。” 柳如烟忍著眼底的恨意冷冷瞪了苏阑音一眼,而后露出尷尬的笑容:“哎呀我就是打趣而已,你们俩真是不禁逗。” 苏阑音在心底冷笑。 上辈子,她原本不想嫁给宋睿,可是柳如烟人前人后总拿他们般配这种含糊不清的话来开玩笑。 没多久她和宋睿的緋闻便闹得人尽皆知。 以至於到最后她不愿意也不行,终究抵不过外面的流言蜚语。 这一世,她可不会再容忍。 以后但凡柳如烟敢在人前这个说,她就会立刻反驳,表明態度。 老夫人使了个眼色,然后咳嗽了几声说道:“咳咳咳……我累了,也该吃药了,就不留你们在这里说话了,阑音你带著宋睿在府中熟悉一下吧。” 苏阑音闻言,本想拒绝,可隨后又想到什么,於是頷首顺从道:“是。” 两人离开万寿阁朝著后园走去。 苏阑音特意选了一条人少的小路,但两旁的草极为鲜艷,具有观赏性。 冬日阳光明媚,洒落在幽静小路上,两道身影在悠閒散步。 “这里是荣悦园,是我爹和大夫人平日里最爱来的园子,里面的草树木都是大夫人精心挑选的,即便是冬日,也不会枯萎凋零。” 苏阑音边走边介绍,眼底暗流汹涌。 宋睿跟在她身旁不紧不慢,抬头环顾四周,而后看似不经意地询问:“这林子布置下来也要费不少……心血吧?” 苏阑音勾唇,心中想著:你大概是想问银子吧? 呵呵…… 势利眼的东西! 她笑著点头:“是啊,不仅是费尽心血,还耗费了不少银子呢,不过大夫人是侯府贵女出身,嫁妆丰厚,再加上我爹爹偏爱她,自然是不缺银子的。” 其实这园子是她娘陆婉君出的钱,当初柳如烟哄著苏永成非要一处园供她画景,还说打听好了那些盛京贵夫人们就爱看草画。 於是苏永成为了让柳如烟跟那群夫人打入阶层,就连著去了碎月轩三日,只为了劝陆婉君出这个银子。 还义正严辞的说,帮柳如烟就是帮他的仕途,帮他的仕途,那以后苏家好了,陆婉君才会好。 总之,明明是他们的两个的一己之私,最后便要以对陆婉君有用的名义让她出钱建造。 奈何她娘亲是个蠢蛋,还真信了这套说辞。 这园子建成可了不少钱呢,现在看著里面的一草一木,苏阑音都觉得肉疼。 若將来离开苏家,这园子就算搬不走她也要毁个一乾二净,绝对不会便宜了苏家这群畜生。 说话间宋睿已经走进园子里,正巧这时传来了琴声,听起来像是初学,生涩且磕绊。 接著,弹琴的人明显不耐烦,重重地拍了一下琴弦。 “弹弹弹,整日逼著我学,我偏不学!都说我忘了忘了,干嘛非要记起来啊!” 是苏澜芯的声音,旁边还有苏晟昊的劝慰。 “五妹,父亲也是为了你好,从前你可是最喜欢弹琴的,这琴技在盛京也是出类拔萃,如今怎么能说忘就忘了呢?” “可是我已经忘了啊!就算逼著我学,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再练一练……” 他们爭吵著,宋睿忍不住小声问道:“他们是?” 苏阑音立刻解释:“是我二哥和五姐姐。” “哦,也就是大夫人所出?” “嗯,嫡子嫡女呢。”苏阑音憋著坏笑点头。 宋睿没听出她话语里的嘲讽,满心都是嫡出两个字,立刻抬脚朝著那亭子走去。 刚才苏阑音故意透露这园子是大夫人出钱建造,又告诉他苏永成最疼爱大房,就是为了让他改变目標。 上辈子,宋睿够不到已经得太子青睞的苏澜芯,又覬覦陆家的钱財,所以才会娶她为妻。 但这辈子不一样了,此时的苏澜芯没能虏获傅溟珩的心。 也就是说,宋睿完全有机会娶嫡女。 而且是有身份有钱財的嫡女! 是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更何况那个势利眼的宋睿呢。 第122章 错失真爱 看著他已经走入亭子,苏阑音收起冷笑慢慢抬脚跟了过去。 “这么巧啊,二哥和五姐姐也在。” 苏阑音主动打招呼,顺便介绍道:“这位是祖父旧识家的公子,宋睿,今年来盛京参加科举。” 苏澜芯听柳如烟提起过,瞬间明白宋睿的身份,但是苏晟昊不知道。 他头上还缠著绷带,脸上满是疑惑:“什么旧识?我怎么没听说?” 宋睿拱手鞠躬,文质彬彬地说道:“在下宋睿,曾於苏家是邻居。” “哦,乡下来的。”苏晟昊毫不避讳地说了一句,眼底的鄙夷肉眼可见。 宋睿这个人与苏永成一样,骨子里都是小肚鸡肠,最恨別人看不起他,脸色当即难看,但还是忍著。 “是,如今我来盛京参加科举,受大夫人邀请住到苏府,以后还望二位多多关照。” 他不卑不亢地说完,深深看了苏澜芯一眼,那仪表堂堂、荣辱不惊的模样,带有几分翩翩公子的姿態。 可苏阑音知道,宋睿这个人,最会偽装! 苏晟昊还是一副不屑的模样,但旁边的苏澜芯嘴角已经勾起坏笑。 “原来是宋家公子,欢迎你在苏家住下,若有需要儘管跟我们兄妹开口不必客气。” “多谢五姑娘。”宋睿忙低头道谢,而后便又与她对视,“姑娘这是在学琴?” 苏澜芯將额前的髮丝捋到耳后,笑容温婉:“是啊,因意外失忆后我便忘了弹琴,所以二哥在陪我练习,不知宋公子可会弹琴?” “在下算不上会,只是略通音律。” 苏阑音见状,立刻上前一脸惊讶地说道:“宋哥哥会弹琴吗?不如弹一首给我们听听如何?”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这是五姑娘的琴,在下怎敢冒昧。” 苏澜芯听到苏阑音这声“宋哥哥”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接著便笑著附和。 “没关係,宋公子儘管弹。” “这……好吧。” 宋睿不好意思推辞,於是便坐下真的演奏了一曲。 苏澜芯只知道那些简单易上口的乐曲,並不懂音律,所以听得云里雾里不是很明白。 苏阑音却知道,宋睿的琴技还算不错,於是立刻鼓掌称讚,眼底充斥著毫不掩饰的崇拜。 “天吶,宋哥哥竟然弹得这么好?简直太厉害了!” 宋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白净的脸庞看起来羞涩又单纯:“哪有,六姑娘过奖了。” 苏阑音瞥了苏澜芯一眼,故意露出得意和挑衅的神色,亲昵著说道:“宋哥哥怎么叫我六姑娘!听起来太生分了,不如以后就叫阑音吧。” “呃……好。”宋睿点点头,一副害羞的模样,可心底却格外得意。 到底是庶出,真是毫无矜持,他只是弹了一曲琴就哄得团团转,无趣至极。 可是他不知道,苏阑音內心对他嗤之以鼻,甚至厌恶到了极点。 不过是为了误导苏澜芯,才会装出一副崇拜的模样。 毕竟,上辈子她对宋睿是明显的抗拒,所以一向爱跟她竞爭比较的苏澜芯对宋睿自然也是不屑。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放弃散发魅力。 好像在苏澜芯的意识里,周围所有男人都该被她迷得团团转,甚至是爱而不得,为了她痛苦,她才会心满意足。 上辈子,苏澜芯明里暗里没少多宋睿露出笑容和善意,这份谨慎的勾引,成功將一颗种子埋在了宋睿的心里。 临死前,宋睿曾向她摊牌。 “我自问这一生从未亏欠你,甚至不遗余力地帮助你,为何要这么对我?” “怪只怪你让我错失真爱!明明我可以娶澜芯为妻,她才是我理想中的爱人!” “所以你这么对我是因为我阻拦了你娶苏澜芯?” “对!若不是你,凭藉婚约我是可以娶澜芯的,她才是苏家的嫡女!但是你爹爹告诉我,是你和你娘看中了我的前途,才抢走了这婚约!” …… 往事不堪回首,苏阑音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辈子,她非但不会阻止宋睿娶苏阑芯,甚至还要为他们的结合,推波助澜呢。 想到这里,她眼底的寒芒凝结成冰。 苏澜芯这个人,就喜欢抢別人的东西,尤其是抢她的。 所以,她要表现出对宋睿的喜欢,才能激发苏澜芯的胜负欲。 眼下看来,初见成效呢。 苏澜芯见苏阑音夸讚他,也不知出於什么心理,有些不服地说道:“宋公子,我看你琴技不错,愿不愿意指点……” 她话你说完,苏阑音突然打断,直接衝过去挤走苏澜芯,挡在了二人中间, “宋哥哥,我也会弹琴,不如去琅琊阁,我们合奏一曲?”苏阑音笑著提议。 “这……我今日有些累……” 宋睿眼底闪过犹豫,毕竟他是想多跟苏澜芯接触一下。 现在看来,很明显嫡女才是最完美的妻子人选,他不想错过。 但是苏阑音知道,苏澜芯就喜欢挑战得不到的,那些追著她舔的男人,反而不会被放在眼里。 所以,苏阑音故作委屈,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著他,泫然欲泣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惜。 “宋哥哥不愿意陪音音练琴吗?” 跟苏澜芯相比,她的身份与宠爱都是负的,可唯独有一样,是绝对优势。 那就是这张脸! 没有男人,哪怕是宋睿这种满脑子算计满心城府的男人也不会无动於衷。 果然,对上她的视线,宋睿立刻软了下来,眼底满是宠溺与无奈,笑容深深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既然阑音妹妹喜欢,那我就陪你吧。” 苏阑音立刻面露欣喜,那眉眼弯弯的模样,俏皮可爱,美得犹如林间的仙子。 “宋哥哥我们走吧。” 说完便像一只勾魂摄魄的小狐狸拽著宋睿的袖子就往外走。 “好,都依你。” 宋睿满眼都是苏阑音俏丽美艷的模样,哪里还顾得上去想別的事,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苏澜芯就跟著离开了。 走到亭子外,苏阑音衝著后面眨了下眼,神色得意充满了挑衅,就好像她贏了,而宋睿就是她的战利品。 苏澜芯气得脸色铁青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臭婊子得意什么,有你哭的时候!” 第123章 献媚討好 翌日。 苏阑音特意起早让翠竹帮她精心打扮。 平日里素顏都美若天仙的人儿化上淡妆后更显的嫵媚动人。 她眸光灵动,似透著仙气,微微泛起的光泽犹如宝石般细腻晶莹。 翠竹取出一根翠玉簪子,正欲给她戴上,却见她转身躲开,眼底仿若生起一缕从山峦瀰漫的薄雾,让清澈的眸光变得看不透。 “换银饰。” “银的?”翠竹一愣,有些纳闷儿,“姑娘不是说要好好装扮吗?银饰会不会太普通了?” 苏阑音並未回答,而是转身走到妆匣前將盒子捧起来递给她。 “把房间里值钱的东西都收拾一下,找个空隙送到外面的宅子里。” “前些日子已经把库房里大部分东西都运出去了,姑娘身边不留一些首饰吗?” “没必要。” 说完,苏阑音隨手將一支银簪插入髮鬢,而后起身朝著外面走去。 “姑娘,还未用早膳……” 翠竹急忙追上前,话没说完便看到苏阑音直接进了旁边的小厨房。 忙活了半个时辰,终於拎著一个食盒走了出来。 “姑娘,奴婢还是头一次看到您亲自下厨准备早膳。” 平时苏阑音虽然也会亲手帮母亲和哥哥们做一些吃的,但都是中午或晚上。 毕竟她家姑娘喜欢睡懒觉,不到半晌午是绝对不会起来的。 今日真是一反常態,难道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翠竹满是疑惑地跟在后面,心里各种不安。 苏阑音並不解释,只淡淡吩咐道:“待会儿不管你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不准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只要顺著我就行了。” “是。” 主僕二人踩著清晨布满露潮的小路前往霖馨阁。 一进院门便看到一个小廝正在打扫院子中的杂草灰尘。 见苏阑音进来,忙上前行礼。 “奴才给姑娘请安,这天刚亮,您怎么就来了?” “阿木,他人呢?” “您是问宋公子吧?还睡著呢。”阿木小声道。 他是苏阑音安排在宋睿身边的小廝,专门负责照顾他日常起居,但最主要的还是监视。 翠竹恍然大悟,最后一脸鬱闷地说道:“姑娘你一大早就梳妆打扮然后又去小厨房准备早膳,就是为了他啊!” 苏阑音回头看她一眼,略带警告道:“別忘了我刚才说的。” 翠竹撇撇嘴,一脸不甘心地低下头:“是。” 阿木见状说道:“姑娘您在前厅歇息,小人去唤宋公子起来。” “不必扰他,我们等著便是。” 说完,苏阑音回头吩咐道:“將食盒拿下去温著,別凉了。” “是。” 翠竹带著食盒去了旁边的耳房,她则跟著阿木走进前厅然后在圆桌旁坐下等著。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宋睿终於醒了,听说苏阑音在外面等著,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来多久了?” 阿木说道:“许久了,姑娘怕您吃不惯府里膳房的吃食,特意给您做了早膳。” “是吗?你怎么不早点把我叫醒,让她等著有失礼节。” 宋睿嘴上说著看起床的动作却並未加速,依旧是慢条斯理。 阿木按照苏阑音的吩咐,故意凑上前小声说道:“宋公子,我家姑娘平日里可没有这般对过旁人呢。” “是吗……你告诉她我洗漱过立刻出去。” “是,小人这就去。” 阿木点点头转身跑出去回话了。 宋睿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地笑,自言自语道:“到底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庶女,才见了一面就如此不值钱,呵……还以为是什么难搞的,没想到如此简单。” 这样反而让他觉得没意思极了,甚至对苏阑音有些不耐烦。 一大早就跑过来献媚討好,如此上赶著该不会是没人要吧? 难道有什么隱疾或者其他的问题? …… 苏阑音坐在前厅,单手撑著下巴,另一只手搭在桌上指尖轻轻点著桌面。 一下两下…… 直到她在心里数到七百多下,宋睿终於走了出来。 起床穿衣洗脸漱口……说到底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可他却在里面磨蹭了两柱香的时辰。 足以见得,他是故意让她等。 苏阑音並不恼怒,反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以她对宋睿的了解,此人生性多疑、卑鄙狡猾,最重要的是欺软怕硬。 上一世,她虽然不满却也不敢反抗父母之命嫁给了宋睿,遵循著嫁鸡隨鸡嫁狗隨狗的传统思想,对他百依百顺。 可惜,她的逆来顺受並未得到宋家人的认可,反而是无休止的欺辱与压迫。 这辈子,她不需要被任何人强迫,但也不会再任由他们拿捏。 所以,她要变被动为主动。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笑顏如,温温柔柔地说道:“宋哥哥你终於醒了,我听说你们家乡人早上都习惯喝豆沫粥,我特意现磨的豆子给你煮的,希望你喜欢喝。” 说完她转身喊道:“翠竹,快將温著的食盒拿来。” 门外,翠竹取了食盒走进门。 “姑娘,在这里。” 將早膳摆在桌上,苏阑音满眼欣喜与期待地说道:“宋哥哥,你快尝尝合不合口味?” 宋睿不冷不热地看了一眼,而后温文尔雅地拿起勺子品尝起来。 而后,一本正经地点评道:“嗯,味道不错,但跟我母亲做的比起来,还差了些,当然我不是说你做的不好,以后还可以努力嘛。” 他这般高高在上的姿態,好像是在训导丫鬟。 若是前世,苏阑音肯定心里不舒服,可这一世,她眉眼弯弯地点头。 “宋哥哥说的是,我以后一定更努力,迟早做出让你满意的食物。” 宋睿看著她温柔的模样,眼底的精光略软下来,可心里却仍是不屑。 “你一大早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送早膳?” “也不全是。”苏阑音有些羞涩地低下头,面颊微红,看上去很是靦腆可爱。 宋睿咽了咽口水,忍不住伸手落在她肩膀处,有意无意地用力,但还是克制著內心的衝动。 “阑音妹妹,你有什么事就直说,我们两家也算世交,若能帮上忙,我自然愿意帮你。” 第124章 强人所难 闻言,苏阑音满是欣喜地抬起头:“真的吗宋哥哥?你今日有空吗,可不可以陪我去参加一场文人宴呢?” “文人宴?”宋睿疑惑。 “是啊。”苏阑音点头,“此番宴会是京城有名的书商举办,请到的全是盛京有名的才子佳人,原本这请柬是我三哥的,他说好要带我去见见世面,可惜……” 说到这里,她一脸惆悵地低下头,泫然欲泣的模样,十分惹人怜惜。 “可惜什么?”宋睿眼底闪过精光,双拳在袖中握紧,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要知道他一个从乡下来的穷书生缺的不是机会,而是人脉。 即便这次能够高中,也很难在盛京立足。 没有人脉,意味著毫无背景,在这关係错综复杂的富贵之地,还没站稳就会被无数竞爭者挤出去。 若是能通过这样的宴会结识更高的圈子,或者被权贵所看重,那未来他將会前途无量。 所以,他表面看上去平静无波,实则內心早已波涛汹涌。 苏阑音难过地说道:“我三哥他身受重伤,能不能参加科举都另说,更別提带我去参加文人宴了。” “所以你想让我陪你去?”宋睿顺势接过话问道。 “嗯,宋哥哥可愿意?” “这……” 宋睿当然愿意,可他又要故作矜持,所以面露为难之色。 苏阑音眼底闪过一抹厌恶,但很快就掩饰过去,失落地站起身来。 “宋哥哥没有立即答应,看来心里是不愿意去了,我既然尊重哥哥,就不能强人所难。” 说完便欠了欠身:“不打扰宋哥哥用早膳了,是音儿没有分寸,尽让哥哥为难。” 她失落地嘆了口气,抬脚往门外走去。 宋睿见状心急如焚,只暗道自己装过了头,立刻起身追上前。 “阑音妹妹留步,在下並未说不愿意。” 苏阑音眼眸一亮:“那就是愿意?” “呃……是,既然是妹妹想起,於情於理我都要奉陪。” “太好了……”她正高兴著,突然又撇下嘴角露出一脸鬱闷,“哥哥可別是不好意思拒绝我,才勉强自己去。” “不勉强,我愿意去,此番文人宴与我正好適合。” “那就好,我回去准备一番,待会儿咱们大门外见。” “好。” “对了,今日去的是盛京最有名的琅华阁,都是些达官贵人,咱们也不能太低调,我先回去,然后让翠竹给宋哥哥送些衣裳来,还请哥哥不要嫌弃。” 宋睿眼底闪过一抹裂痕,但很快便被笑意掩盖:“好。” 苏阑音一走,房门便被关上。 宋睿生气地將桌上的饭碗摔在地上,眼底是一片阴暗,脸上的表情近乎扭曲。 “贱人,上赶著倒贴,可骨子里还是看不起我!” 门外。 苏阑音站在廊下,听到屋子里清脆的瓷器碎裂声,莞尔一笑,这才离去。 果然跟她预料的一样, 宋睿这个人表里不一,面上看著宽容大度、文质彬彬,实则內心脆弱敏感,甚至变態程度远超过苏永成。 她刚才故意说起衣服的事,就是想故意噁心他。 毕竟她都忍了一早上了,也该让他糟糟心。 …… 一个时辰后。 宋睿换了一身华服站在苏府大门外。 人靠衣装马靠鞍,他原就生的仪表堂堂,经过这番华丽改变,更显的俊朗非凡,活脱脱的贵公子。 若不知道的只会以为他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少爷,根本看不出他是乡下来的。 苏阑音故意磨蹭了一会儿,踩著点儿姍姍来迟。 宋睿脸上明显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忍著,只话里话外有些不满地说道:“阑音妹妹终於来了。” 她知道他这是心里不悦,可还是装作无辜地道:“让宋哥哥久等了,你不会怪妹妹吧?人家第一次跟你出门,想著好好打扮一下,毕竟女为悦己者容……” 她越说声音便越小,害羞地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宋睿深吸一口气,而后故作大度:“无妨,我怎么会怪妹妹呢?快上车吧,要迟到了。” “好。” 苏阑音羞涩地伸出手,示意他扶著自己上马车。 宋睿倒也懂事儿,顺势接过她的手,然后儒雅温柔地將她送进车內。 两人毕竟还未確定关係,所以也不方便共乘一辆马车,所以宋睿便上了后面的车。 放下车帘后,苏阑音脸上娇羞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地是厌恶。 她从袖子里拿出帕子使劲擦著被宋睿碰过的手指,恨不得將一层皮都擦掉。 指尖微微发红,她才停下,然后將帕子从车窗缝隙中扔了出去。 其实她骗了宋睿,今日的文人宴並非请了什么达官显贵,而是盛京里一些附庸风雅的小人物。 他们平日里最喜欢结识一些有本事的学子,只盼著其中有人能高中,而后靠著这层关係,获取一些好处。 苏晟云的却收到了请柬,而且还不止一封,因为那群人每天都派人来送,即便被轰走依旧不厌其烦。 今年,苏晟云受伤之前是预测上榜的名单中最热门的一位。 所以他们当然要想尽办法结交。 只可惜,科举在即,苏晟云却右手骨折,不仅如此,还被亲生父亲打得重伤臥床。 所以,就算把科举答案放在他眼前让他抄,估计都难以高中,更別提他能顺利考上状元了。 那些押注的人瞬间倒向另一位,苏晟云成了无人问津的冷门。 不过苏阑音却在暗中悄悄押了三哥一大笔银子。 宋睿不知道这场文人宴的真相,还以为是个结交权贵的好机会,所以这次他会牟足了劲儿往上冲。 上辈子,苏晟云虽然名声有损,可才华在那里摆著,还是有不少请柬送到家里。 宋睿听说后也想参加,便求到了苏阑音这里。 她將文人宴的真相告诉他,並劝他安心读书不要去参加这种耽误时间还容易惹麻烦的聚会。 宋睿没拿到请柬,最终也没能参加,可他却因此记恨上了苏澜音,认为是她毁了他向上爬的机会,否则他的仕途会更上一层楼。 既然如此,那这辈子苏阑音绝对不会阻拦,甚至还要主动带他去参加这文人宴。 不仅如此,她还要带他多参加几场。 盛京里举办这样宴会的人可不少呢,希望宋睿能应付的过来。 第125章 眾星捧月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在琅华阁门前。 宋睿亲自扶苏阑音下了马车,两人一现身便成为街头的焦点,受到无数瞩目。 毕竟,这俊男美女属实养眼。 今日苏阑音特意穿了女装,身段婀娜、步伐轻盈,一顰一笑都透著温婉与美艷。 街上的人都没见过这般极品的美人,一时间纷纷驻足观赏起来,甚至有些男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被自家媳妇儿捏著耳朵拎走。 “到了,这里就是琅华阁。”苏阑音轻声道。 宋睿頷首:“那我们进去吧。” “好。” 二人拉开些距离正要进门,便看到一辆马车缓缓驶来,直接停在他们面前。 车门被推开,苏晟昊与苏澜芯直接跳下车,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今日的苏澜芯格外用心地装扮过,满头珠翠、身披华服,整个人看起来珠光宝气、极尽奢华。 但今日是文人宴,她这般装扮著实有些用力过猛,引得路人纷纷皱眉。 若说苏阑音凭藉身段美貌成为今日到场贵女之中的佼佼者,那么苏澜芯则是凭著这一身价值不菲的装扮。 人群中响起议论声。 “方才到这琅华阁的姑娘也不少,可还没见过有比这两位姿色更上乘的。” “虽然都生得貌美,可一个浓妆艷抹、珠翠满身,看起来难免有些俗气。” “是啊,若单拎出来看,这位姑娘都是姿色绝佳,可偏偏站在一起,那位浅粉色衣衫的姑娘,就显得格外从容优雅。” “是啊,淡妆適宜、面色红润,朱唇不点而红,眉目如画,简简单单的装扮反倒凸显了她原本的美。” “至於另一位,说实话,美的都是那一身的奢华,若真去掉了,怕也是平平无奇。” …… 听到眾人如此中肯的评价,苏阑音嘴角勾了勾,浅浅笑著说道:“没想到二哥哥和五姐姐也来参加今日的文人宴,怎么不早说,咱们好一同出发。” 苏澜芯冷哼一声,张了张嘴本想开懟,可一看到旁边的宋睿,她变改了主意。 常言道,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不就是白莲吗?谁不会呢! 想到这里,苏澜芯微微一笑,掩去眸底的厌恶,柔声道:“六妹妹今日打扮可真是清水出芙蓉,难怪得那么多男子欣赏,妹妹平日里一定很会研究男子们的喜好吧?不像我,母亲给我什么我便穿什么,都不会搭配呢。” 这话……简直茶到家了! 苏阑音忍俊不禁,但还是装作一副被懟到的样子,生气地瞪了下眼,又故作慌乱地解释:“五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隨便穿了件衣服,哪有什么男子欣赏,而且我从不研究男子们的喜好,姐姐不要血口喷人!” 她若不解释,倒还显得自信,这么一反驳,立刻给人心虚的感受。 宋睿皱眉,忍不住打量了苏阑音一番。 她今日看上去没怎么用心打扮,可化了淡妆,那眉眼精致的程度,不像是隨意弄的。 看来,她真是有心机,竟然还会用妆容让自己看起来很纯洁很清冷。 差点儿就被她这副外表蒙蔽了! 想到这里,他反而更欣赏苏澜芯那一身装扮,珠光宝气最起码看著很富態。 听她刚才说是母亲给什么穿什么,果然,侯府千金的陪嫁肯定不比那商户女要少。 若是能娶苏澜芯,他岂不是两全其美,什么都拥有了? 想到这里,宋睿心里对苏阑音的嫌弃更加深刻。 “五妹,咱们还是先进去吧。”苏晟昊出声道。 他脑袋上虽然缠著绷带,可一点儿也不妨碍他脸上的傲慢。 苏澜芯见目的达到也不纠缠,勾唇浅笑深深看了宋睿一眼,而后点头:“好,那我们就先进去了。” 说罢,跟著苏晟昊走进了琅华阁的大门。 苏阑音气急败坏地说:“五姐姐很是太过分了,宋哥哥你千万別听她的,她是故意这么说的,我……” 宋睿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好,我知道了,我並未多心,咱们也进去吧。” 说完就抬脚往里走,將她独自留在门口。 苏阑音看著他背影眼底闪过寒芒,嘴上却大喊道:“宋哥哥等等音音……” …… 来到大厅后,他们按照座位而坐。 苏晟云作为盛京大才子,自然是上位,所以苏阑音和宋睿都坐在了最靠前的位置。 苏晟昊原先没什么才识,但后来因几首诗也躋身成为炙手可热的才子人选,所以位置在中间。 苏澜芯自然也要跟著他一起坐,正好这个位置能看到前面宋睿与苏阑音的背影。 两人正交头接耳地说著什么,苏阑音时不时掩唇轻笑,露出娇羞的模样,看上去很是春风得意。 “贱人!”苏澜芯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 不就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吗?至於笑得这么开心? 真是没见过世面! 等她拿下太子,一定將苏阑音狠狠踩在脚下! 文人宴正式开始,主办人是一位巨富,他年轻时也算是个书生,但因家道中落实在贫穷,於是下海经商。 这么多年,他腰缠万贯却始终没有放弃文学这条路,奈何士农工商,他没有资格参加科举,只能靠举办这种活动来弥补心底的遗憾。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要通过这样的方式结识一些未来有可能躋身官场的才子,也算是带著目的性的。 今日文人宴,头筹可得百两黄金,但必须以真才实学打败今日来参加的所有才子。 苏阑音早就安排好了,她提前买通了这位巨富身边的管事,让他筛选来参加的才子,將那些比宋睿厉害的全都放弃。 所以,今日来参加的人,都是没什么真才实学,或者说学识不如宋睿的。 那么可想而知,最后获得那一百两黄金的是谁。 拿到黄金的那一刻,宋睿眼底冒著精光,整个人都像是在做梦一般。 苏阑音看到他甚至偷偷掐了大腿一把,疼得皱眉,才压抑住內心的欣喜若狂。 到底是乡下来的,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但……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这个道理,她最是明白不过。 第126章 居高临下 宋睿出尽风头,在一声声諂媚的恭贺与掌声中逐渐迷失了自我。 甚至那曾经隱隱藏在內心的自卑,也在悄然改变。 原本他对科举前三甲並未抱太大的希望,这次来盛京主要是为了婚约的事。 可如今被眾星捧月,他忘乎所以,甚至觉得自己能够考中状元。 苏阑音站在远处默默看著他被眾人簇拥夸讚,眼底是一波又一波的嘲讽。 趁现在好好得意个够,毕竟前路,全是深坑等著你呢! …… 从琅华阁离开。 宋睿正想扶著苏阑音上马车,便看到苏澜芯从里面走出来,神色悲伤,眼角还掛著泪珠。 “五姐姐这是怎么了?” 苏阑音主动开口询问,引得宋睿急忙看过去。 苏澜芯走到他们面前,眼神似有若无地看向宋睿,而后委屈地开口:“二哥没能拿到名次,心中不悦,便把我丟在这里,与他的兄弟们去喝酒了。” 苏阑音忍不住笑道:“看来二哥不服气呢,他自己技不如人,却把五姐姐丟下撒气,真是没什么格局。” 宋睿闻言面露严肃,语气中带著些许训斥:“阑音妹妹怎么能这样说,苏二少爷或许是有急事才走了。” 苏澜芯点头附和:“是啊,音音你怎么能这么说二哥呢?若是他知道了,该多伤心啊。” 两人这般一致对外的模样,还真是般配得很。 苏阑音委屈地撇撇嘴,不满道:“是五姐姐先说的,我也是顺著她说,宋哥哥干嘛对我摆脸色!” 刚刚被捧得云里雾里的宋睿哪里受得了她的责怪,也不装温文尔雅了,好脾气一扫而光。 他很是生气道:“阑音妹妹,我这只是在教你如何尊重他人,既然你觉得我甩脸色,那便自己乘车先回去吧,我陪五姑娘去寻苏二少爷。” 苏阑音眼眶泛红,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闹小孩子脾气般说道:“宋哥哥你怎么能这样?我们才是一起来的,你怎么能不送我回家,反而去陪我五姐姐?不行,你必须陪著我!” 她像个蛮横不讲理的大小姐,伸手去抓宋睿的袖子,却被他直接闪开。 “够了!你不要无理取闹!你这边有马车有隨从,一个人回去又有何妨?反倒是五姑娘,她是你姐姐,她一个人去寻找二公子,万一出事了你心何安?我也是为了你好!” 苏阑音气急败坏地说道:“我不管,你要陪我回去,我不准你跟五姐姐一起走,不准!” 看著她有些撒泼的样子,宋睿眼底的不耐烦更加明显,甚至懒得再理会。 他转身看向苏澜芯,眼底的烦躁一扫而空,去到的是温柔笑意。 “五姑娘,我们走吧。” “既然如此,就多谢宋公子了。” 苏澜芯莞尔一笑,直接与宋睿並肩离去,走到路口还不忘回头看向苏阑音,嘴角勾起挑衅的笑容,仿佛打了一场胜仗。 苏阑音脸上的不甘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才跟著不见。 她眼底露出不经意的嘲笑,转身便上了马车,没有丝毫犹豫。 “回府。” “是。” 车夫驾车返回苏府。 车內,苏阑音终於不再憋著,嘴角越翘越高。 真是笑死她了! 苏澜芯还以为抢到宝贝了,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真想找个画师给记录下来。 估计,她真以为宋睿有什么大本事,甚至能考上状元呢。 殊不知,今日的一切都在苏阑音的掌控之中。 等到柳如烟发现,自己精心布置的蛛网却捕到了自己的女儿,会是怎样精彩的表情呢? 苏澜芯不是什么都爱跟她抢吗?那就把这些垃圾统统让给她便是! …… 回到苏府,便看到柳如烟正打算出门。 两人在台阶上相遇,苏阑音笑著说道:“大夫人这是要去哪?” 柳如烟冷著脸,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著她,眼底满是轻蔑。 “不去哪,听说有一齣好戏,我去看看。” 她这话里有话,以为苏阑音听不明白,还在暗自得意。 “哦,那大夫人可要快些去,別错过了精彩部分。” “那是自然!” 两人冷冷看了彼此一眼,而后一个向上走一个向下走。 “哦对了!” 苏阑音突然回头,叫住了下台阶的柳如烟。 两人的位置也彻底调换。 这次,轮到她居高临下地看著柳如烟。 “大夫人看戏归看戏,可千万別往心里去,我听说有些人看著看著,就把自己看进去了呢。” 说完,苏阑音衝著她莞尔一笑,转身继续往上走。 柳如烟只觉得她莫名其妙,冷哼一声,快步走下台阶上了马车。 苏阑音知道她这是要去哪,不就是万金坊吗? 如果没记错的话,今日她四哥要提前被做成人彘了呢。 上辈子,苏晟铭是在陆婉君死后不久,且大哥二哥都相继出事后才被做成人彘的。 距离这一世的今天,应该还有两年的时间才对。 之所以提前了这么久,是因为苏阑音將苏晟铭身边的小廝剷除了,没有给他时间,让他从小打小闹发展成无法自拔的赌徒。 这辈子,苏阑音暗中买下了赌场,又通过梁有道收买了不少黑道上的人。 然后让阿默引导苏晟铭从小赌直接发展到大赌。 要知道黑道上的那些人,他们可是最会將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引入赌场,从而走向万劫不復的深渊。 比起柳如烟安排的那个小廝,苏阑音找的简直就是魔鬼。 只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而她这位大財主,就是这些小鬼儿的阎王爷。 上辈子柳如烟会帮苏晟铭隱瞒,以为他好的名义,给他一些银子去还小额赌债,然后又让小廝带著他去借高利贷。 当然,放贷的也是柳如烟安排的人,最后利滚利,都到了她的口袋里。 这辈子苏阑音当了这个放贷的,苏晟铭从柳如烟那里拿来的银子,全都送给了她。 也算是提前收了些利息。 今日,苏晟铭会赌得连裤衩都不剩,然后被引诱著签下卖身契,以用於绝地翻盘。 这场豪赌,最终自然是悲剧收尾。 苏晟铭被赌场囚禁在地牢,先抽一顿鞭子,然后再派人去通知家属送银子。 以她对四哥的了解,肯定不愿意告诉她和母亲还有其他二位兄长。 所以,他会像上一世那般,找到柳如烟。 第127章 懊悔万分 万金坊,地下密室。 苏晟铭被一盆冷水泼醒,他睁开眼便看到三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围在旁边,各个脸上都是狰狞的笑容。 “你、你们干什么?我这是在哪?我要回家,我要……” 他正要坐起身手脚却无法动弹,低头看去才发现四肢都被铁链锁著,身下是一块冰冷的木板。 此刻的他犹如待宰的羔羊,而身边的人便是屠夫。 为首的他认得,是万金坊的管事,人称老鬼,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苏晟铭,睡得怎么样啊?老子这张肉板床可还算舒服?” “肉、肉板……你什么意思?放我下来,我要回家!” 苏晟铭眼底露出惊恐,挣扎得更厉害,可即便再怎么用力,也挣不脱那拳头粗的铁链。 他费了半天力气,累得躺在木板上喘粗气,额头的冷汗越发密集,心底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惧。 “苏少爷別怕,眼下我们还不会对你怎么样,毕竟你那嫡母马上就要来了,若她带了银子赎你,我自然会放了你,可若是她没有带银子或者银子不够,那就不好意思了,咱们只能按照你的卖身契行事。” “卖、卖身契……” 苏晟铭猛然回神,想起方才赌桌上自己一时上头衝动地签下了那张卖身契。 上面写著,若是他满盘皆输,便將自己卖给万金阁,死活由他们做主,再没半分人权。 看著墙上掛著的各种刑具,苏晟铭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赌博带来的恐惧。 他后悔万分,早知如此那一把绝对不赌,或是不签卖身契。 想到这里,他立刻紧张地喊道:“我嫡母一定会拿够银子的,你们快点放开我,快点!” 老鬼勾唇冷笑:“那咱们就等著瞧,看看今天这银子,到底能不能送到老子手上。” 说完,他在一旁坐下,喝酒吃肉耐心等著柳如烟。 ……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柳如烟终於来到了万金阁。 她一进门,便不耐烦地催促道:“你们这底下怎么臭烘烘的,快带我去见他,完了我还要去买新出的料子呢。” 带路的小廝並未理会,只是眼底闪过一抹不屑。 重要到关著苏晟铭的那间牢房,小廝便悄悄退下。 老鬼抬头瞥了一眼,喝了口酒问:“你就是苏晟铭口里能为他赎身的嫡母?” 柳如烟白了他一眼,站在那里脸上有些不悦:“我是他嫡母没错,可我没说要替他赎身。” 听到这话,角落里被困在木板上的苏晟铭激动地大喊起来:“嫡母您终於来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再也不赌了,快、快救救儿子吧……” 听到他的求救,柳如烟眼底满是厌烦,她走上前去居高临下地看向案板上任人宰割的苏晟铭,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谁是你嫡母?” 这一声反问让苏晟铭彻底愣在那里,眼底满是疑惑。 “嫡母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说最疼我了,若是我有难处都可以找你吗?先前也是你帮我还了赌债……” “我呸!” 柳如烟削掉偽装露出原本恶毒的真面目,她狠狠瞪著苏晟铭,再无往日那般慈祥的笑容。 “我帮你什么?我那害你呢傻子!呵呵,你可真蠢啊,竟然相信我最疼你?我有自己的亲儿子,我为何要疼你呢?” “不、不可能……你明明对我那么好……我赌博惹娘生气,她总打我,是你帮我上药,还给我塞银子……” 直到此刻,天真的苏晟铭都不敢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 柳如烟被他的愚蠢逗得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陆婉君怎么会生出你这么蠢笨的东西真是笑死我了!” “苏晟铭,难道你没听说过捧杀吗?若是我的昊儿沾染上了赌博这种恶习,我是绝不会纵容的,偏你这蠢货还当我是为你好!” “既然你死到临头我也不怕告诉你,先前你身边那小廝是我安排的,他本就是个赌鬼,是我让他带你赌博。” “只可惜,他命短,赌的时候赖帐,被人打死了,好在你身边换的那个小廝也是个赌鬼,而且还是个更大的赌鬼。” “原本我以为让你步入深渊得一年半载,没想到这么快你就把自己作死了!连万金阁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都敢来,真是不辜负我的用心栽培啊!” 听到这些,苏晟铭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脑海中不由回忆起往日的种种细节。 难怪柳如烟会在他赌得身无分文时及时出现塞给他银子,有时候甚至还会帮他还钱。 原来,她知道自己改不掉,所以一直在恶意纵容! 而且,这赌博之路,就是她找人带自己入了坑! “毒妇!你这个毒妇!爹爹知道真相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你爹?哈哈哈……” 柳如烟笑得更加猖狂,几乎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你笑什么?你闭嘴!我一定告诉爹是你引诱我赌博,想要捧杀我……” “你去告啊!看你爹会选一个废物儿子,还是会选我这个侯府千金的妻子!” 柳如烟一句话让苏晟铭瞬间哑然。 “你真的以为你爹什么都不知道吗?他对你本就不抱任何希望,所以你做什么他都无所谓,反正赌输了最后这钱也用不著他来出,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不、不可能的,我是爹的儿子……” “笑死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庶子,我家昊儿才是正经的嫡子,你爹爹最爱他了!” “你……你……噗!” 苏晟铭怒火攻心,只觉得胸口疼得厉害,下一秒喉咙一腥当场喷一口鲜血。 那鲜红的液体喷在柳如烟的裙摆上,惹得她心底一阵噁心。 “你干什么?真是个废物!” 她骂骂咧咧地转身走到老鬼面前,冷著脸道:“我告诉你,我可没钱赎这个废物,你们要杀要剐隨便,反正別再来烦我!” 说罢,转身便往外走去,甚至连头都未回。 苏晟铭已经没了刚才挣扎的力气,犹如一条死鱼般瘫软地躺在木板上,眼神空洞望著房顶。 这一刻,母亲、两位兄长以及妹妹的模样全都在脑海中浮现。 他心中懊悔万分,任由绝望席捲全身。 第128章 生不如死 老鬼放下手里的酒碗,站起身来衝著柳如烟的背影啐了口痰,眼底满是噁心。 然后从腰间摸出一小块东西交给旁边的小廝,低声命令:“点上。” “是!” 小廝接过东西转身走了出去,没一会儿便捧这一个小香炉走了进来。 “放那边。” “是。” 小廝將香炉放在了木板上方,那白色的烟悄然飘进苏晟铭的鼻子里。 老鬼戴上手套走到跟前,將桌上的刀具一一拿起放在苏晟铭眼前展示。 “苏大少爷,让老子给你介绍一下这里的刀具,毕竟,待会儿我可能会用他们一寸寸切开你的肌肤,得先安排你们熟悉一番。” “这把是削皮刀,这把是切肉刀,这把是剔骨刀,还有这把,是断骨刀……” 他越说眼底的光越亮,整个人都透著嗜血的兴奋,仿佛说的並非是残忍,而是一种有趣的事。 苏晟铭看著那一把把锋利的刀刃,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眼泪更是顺著眼尾止不住地滑落。 见他如此害怕,老鬼放下手里的刀具,笑著开口:“看来你並不愿意当我这万金阁底下赌场的人彘,这样吧,我再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能再找到能赎你的人,我就放了你,如何?” 苏晟铭想到了母亲陆婉君,也想到了那一下又一下抽在自己身上的藤条。 他悔恨不已,终於明白母亲对他的寄望,若非如此,怎会气到一边打他一边哭呢? 他让母亲蒙羞,让亲人失望,还有什么脸面去求他们?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而且,他这次输的银子不少,大哥还要吃各种名贵的药,二哥也需要银子打点前途,六妹还未嫁人,母亲说过那些银子是给她留的嫁妆。 他已经让他们失望了,如何还忍心拖累他们? 想到这里他缓缓合上眼,像是认命般咬紧了下唇。 虽然没有说话,但无声胜有声,他的態度表明了一切。 老鬼冷笑一声,说道:“我可听说你母亲陆婉君是泉州首富之女,你为何不让她来赎你?” “要杀要剐隨你,不要去骚扰我的亲人!”苏晟铭睁开眼看著他,目光坚定。 “这么有担当?那刚才为何还要让我的人去找你那嫡母!她又不是你亲生母亲,你凭什么以为她会赎你?” 苏晟铭垂眸,低声道:“她说小赌怡情,不是什么大错,让我开心就好,即便我输了她也会给我银子,而且她还说会帮我瞒著家人,所以我……是我糊涂,竟然看不出她在害我……” “呵,这样的话你都信?真是蠢到了家,也不知你母亲是如何教出你这么笨的!” “若我是她教的,或许就不会这么笨了。” “哦?什么意思?” “大哥学业繁重、三哥体弱、六妹年纪又小,大夫人还把她的一双儿女也交给我娘,她每日忙得不可开交,就把身强体壮又顽皮的我丟给嬤嬤带著。” “小时候我以为她不喜欢我,所以总是犯错,想用叛逆引起她的关注,却不料一步一步走进大夫人设好的陷阱。” “一开始我没想真的赌博……就是想闹著玩,让娘亲知道后好多多管教我,可她却打我,还骂我不如哥哥和妹妹,我气不过就真的去赌……” “一失足成千古恨,我只是想引起娘亲的注意,没想酿成今日的大错……我好后悔,只盼著娘知道后,能原谅我不孝!” 说完,苏晟铭失声痛哭,心中积压多年的委屈与不甘,统统化作眼泪释放出来。 此时隔间。 陆婉君捂著嘴將哭声憋回去,只是那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苏阑音嘆了口气用帕子帮她擦拭。 方才她回苏家后立刻带著陆婉君从后门离开直奔万金阁。 “娘,別伤心了,经歷这次想必四哥会痛改前非的。” 陆婉君深吸一口气,眼底满是愧疚,她痛苦地跌坐在椅子上,满脸泪痕。 “是我错了,我为了苏永成,为了苏家这群白眼狼,忽略了我的儿子、女儿以及爹爹和兄长……我真是……愚不可及、罪该万死!” 她说著便抬手狠狠打在自己脸上,苏阑音连忙去拦,可她又握成拳使劲捶打著胸口。 “娘好悔啊……娘对不起你们几个……对不起你外祖父和舅舅……” “娘!”苏阑音抱住她,语重心长道,“还来得及!” 陆婉君愣住,浑身僵硬著,眼底那团晦暗的火焰逐渐变为光亮。 “音音,娘要与你爹绝婚!” 苏阑音心陡然一震,激动地看著她:“真的吗娘?” “嗯!”陆婉君决然地点头,“不仅娘要绝婚,还要让你们几个全都与苏家断亲,而且我还要让苏永成和柳如烟身败名裂!” “娘,你有这份决心女儿替你高兴,但这些事无需你动手,我自有打算!” “打算?你有什么打算?” “说来话长,只要娘对苏永成彻底死心,那么一切都好办了。” “我早对他死心了,不过是看在他是你们几个的亲爹,不想让你们没有家,可现在想来,只要我还活著,你们就有家!” “那是自然,娘和兄长们在哪,哪里就是家,与苏永成那个渣男毫无关係!” “娘现在就回去写绝婚书!” 陆婉君说风就是雨,起身就要往外走,苏阑音见状急忙拉住他。 “娘,今天不行!” “为何?” “再等等,科举完了,我亲手帮你写绝婚书!” “这……好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娘以后都听你的!” “嗯!”苏阑音笑著点头。 宋睿还没解决掉,现在让陆婉君绝婚,实在是太便宜苏家白眼狼和宋睿母子了。 …… 苏晟铭只觉得浑身像是被无数只蚂蚁撕咬,疼得刻骨铭心。 他躺在木板上,浑身不適地蠕动著,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混乱间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他好像什么都看不到了。 钻心噬骨的疼席捲而来,可下一秒,他竟然发不出声音,也感觉不到舌头的存在。 紧接著,手、脚也没了知觉,只剩下痛苦如藤蔓生长般蔓延。 他无比恐慌,甚至盖过了剧痛,脑海中不断浮现自己失去手脚、失去眼睛、耳朵、舌头的画面。 “啊……呜呜呜……” 他想说话,可到了嘴边却只有呜咽声,这令他更加绝望! 他真的……沦为人彘了! 人最大的痛苦莫过於死亡,但更甚之便是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