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总请矜持,夫人喊你做婚检了》 第1章 男友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够吗?” 姜寧翻出包里所有的现金,摆在床头柜上。 有零有整,还有个金灿灿的五毛银幣。 男人刚冲完澡出来,腰上围著浴巾,標准的倒三角身材一览无余。 姜寧抬眼望过去,视线从上到下,一直跟隨完美的腰线没入白色的浴巾里。 刚『用』完,她知道这腰有多好。 男人绷著嘴唇不说话。 姜寧觉得他可能是嫌不够,乾脆利落的拿出手机,“收款码打开,我扫你。” 话音刚落,手里一空,被抽走的手机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拋物线,啪一声摔在地上。 下一秒,人被按进昨晚滚了个遍的软床里。 姜寧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恢復慵懒恣意的模样,抬手摸男人接近寸头的短髮,刺刺麻麻的手感。 跟昨晚一样。 眼角余光扫了眼床头柜,意有所指,“没了。” 床头柜上除了钱,还有一个小雨伞盒子。 三只装,零感,极致体验。 男人眼眸深邃,看不出情绪,某一刻直起身,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钱拿走,赔你手机。” 姜寧坐起来,把垮下来的吊带裙肩带拉上去,走向床头柜,然后过去捡起手机,链条小包往肩上一搭,踩著高跟鞋扬长而去。 深秋的天,她就这么穿著吊带裙站在路边打车。 早高峰,被摔坏屏幕但扔在坚强运作的手机显示司机还有三公里,需要五分钟。 姜寧在五分钟里回顾完刚刚过去的荒腔走板的一天。 十五个小时前,她正在欣赏一年级小朋友们的精彩画作,隨机性的用红笔打下95以上的分数。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一个匿名號码发来彩信,打开是一张照片。 结婚证的照片。 大红背景的结婚照上,俊男美女笑容甜蜜。 如果男的不是她本该在国外深造的男朋友韩放,她可能还会夸上一句般配。 男方信息一点儿没打码,从身份证號到户籍地址,完全都跟韩放对上了。 登记日期是昨天。 手指按在屏幕上,指甲泛白,姜寧一时间忘了呼吸,直到胸口因为缺氧而凹进去,才猛的吸了一大口气。 昨天她还在跟他说养父母逼婚,想跟他把事情定下来。 他说等他回来当面谈。 所以谈什么?谈他已经跟別人结婚了? 拨通韩放的电话,铃声响完也没人接。 她给他发微信:在哪儿? 手机没动静,回应她的是同办公室一个女老师咋咋呼呼的声音。 “姜老师,快去,你的帅哥男友在校门口等你。” 其他老师起鬨,问是不是好事將近,闹著要吃喜喝喜酒。 每一个字落在姜寧耳朵里都像是麦克风的啸叫噪音,震得人脑仁儿疼。 姜寧像是踩了一路,恍惚著走到校门口。 韩放站在路边打电话,笑容和煦。 姜寧想,电话那边是他的新婚妻子吗? 好像叫什么朱蔓。 兴许是目光太炙热,韩放扭头看过来,冲她招手。 姜寧突然又想,那张照片会不会是有人在故意挑拨离间。 韩放长得帅,性格又好,在大学的时候就有很多追求者。 其中有一个堪比失心疯,甚至想要钱跟他室友买他的袜子,还一定得是穿过的,气得他想报警。 以现在的ps技术,偽造一张结婚证照片太小儿科了。 姜寧忍著没发作,只是在韩放过来抱她的时候不动声色的退开。 膈应。 十一小时前,韩放开著一辆suv带她去附近一个露营地看星星。 这项活动本来是他上次回国计划要做的,结果因为她在路上提结婚,闹得不欢而散,没去成。 韩放很兴奋,他说为了晚上能好好看星星,他特意租了这台有大天窗的车。 车是新的,刚贴了膜,车窗升降按键那儿还贴著3-7天內禁止降窗的温馨提示。 韩放出奇的爱护,仪錶盘上一点灰,擦了又擦。 按下心中涌动的情绪,姜寧近乎病態的寻找著一切可疑的蛛丝马跡。 九小时前,她在副驾驶的收纳盒里找到一副墨镜,女士的。 她知道这个牌子,不便宜。 八个半小时前,她假装找不到手机,借用韩放的手机打电话。 刚按出前四位数,就有四条通话记录跳出来。 不是只有四条,而是他清理了之前的通话记录,这是今天的四条。 最短的八分钟,最长的一通接近一小时,从时间上推断,他在校门口正是在跟这个號码通话。 也正是这个號码给她发的结婚证照片。 八小时前,繁星之下,万籟俱寂。 韩放把她按在放倒的车座上,手探进衣摆,脸埋在她颈窝,喘息著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在一起七年,两人一直没有突破最后一步。 刚开始是发乎情止乎礼,后来是韩放出国,两人一年才堪堪见两次,並且也不是每次都有合適的机会。 最近一年,他倒是每回见面都在明示暗示,但她不想。 她想结婚,每每提及,韩放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拿学业当藉口。 对这段感情的信心被一点点消磨,她不再確定韩放是否值得託付。 姜寧屈膝顶在韩放胯间。 没用力,只是警告和拉开距离。 她说车不错,韩放说运气好。 她拿出墨镜,他说应该是上个租车的人遗留的。 最后,她点开手机,放大结婚证照片,“是她吗?” 这回,韩放一句话没说。 七小时五十分钟前,姜寧穿著吊带长裙,开著手机电筒,边走边打车。 愤然离开,连外套都忘了拿。 位置太偏,迟迟没人接单,好在运气不错,遇到好心人载她回市区。 还是辆豪车,保时捷卡宴。 她坐在副驾,回头跟后座的车主致谢。 车主靠著座椅隱在阴影中,她只看到熨帖平整没有一丝褶皱的裤脚。 六小时前,她伏在吧檯上数空酒杯,一个做了湿发造型的帅哥过来请她喝酒。 五小时前,她走出酒吧,湿发帅哥尾隨,想把她塞上车。 她笑得轻佻,手抵著车门,气定神閒,“上个月八號,警方在夜色酒吧端了一锅aids同好会,你知道吧?” 帅哥动作一顿。 这事儿闹得很大,还上了新闻,他当然知道。 “so?” 姜寧把被风吹乱的头髮捋到耳后,笑得风情万种,“你猜,警察端乾净了没有?” 慵懒隨意的腔调,漫不经心的口吻,却充满了危险气息。 帅哥將信將疑,“嚇唬我?” 她指著马路对面的成人馆,微醺著眼,勾手。 “不信就来,要玩儿就玩儿点刺激的。” 第2章 让狗咬了 姜寧脚步虚浮,但气场十足。 高跟鞋走出s型路线进入成人馆,对方到底没敢跟上来。 进都进来了,她脑子一热,在成人馆里逛起来。 某一刻,她从货架里拿出个盒子。 无他,单纯觉得包装设计很有意思。 盒子做成半鏤空的,边缘的纹路堆叠了很多层,像翻滚的浪,產品做成圆柱被簇拥在中间,顶部有一个明黄色图標,整体看上去像深海里的灯塔。 不知什么时候,面前多了个人,低沉著嗓音问:“喜欢什么样的?” 她抬头看他,一眼沦陷。 姜寧不信一见钟情,但是相信见色起意。 食色性也嘛! 她扔了盒子,跌跌撞撞扑进对方怀里,双手攀上脖子把人拉下来,笑得像个要吸人精气的妖精。 “你这样的。”她说。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陷在酒店柔软的大床里,顛过来倒过去,一直到天明。 车来了,姜寧哆嗦著坐进后座,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楼上房间,男人看著床头柜上只少了五毛硬幣的一堆钱,偏著头,微眯著眼,点燃了一支烟。 凌乱的白色床单上,一抹鲜红格外显眼。 他吐出眼圈,眸色越发深沉。 眼下是国庆长假,不用上班,姜寧一到家就栽到床上补觉,睡梦中觉得自己变得轻盈起来,晃晃悠悠飘上了云端。 缓缓睁眼,一身滚烫,是发烧了。 家里有常备药,抱著『病毒和宿主必须死一个』的想法,她吃了布洛芬,又喝了抗病毒口服液,板蓝根颗粒,乱七八糟一堆。 猛药下肚,本来想著睡一觉就好,结果第二天越来越严重,一量体温,水银温度计直逼四十度。 扛不住了,简单洗漱后,她套了件宽鬆版的帽衫出门看医生。 不知道是不是降温的原因,小区附近的诊所里病人特別多。 姜寧坐在靠门口位置的不锈钢椅子上排队,手里攥著护士发的號,连手机都不想看,侧身歪头靠在椅背上养神。 由於发著高烧,脑袋晕乎乎的,不敢做大动作,身体也使不上力,来的路上还吐了一回。 浑浑噩噩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狗进来了”,姜寧睁开眼,正好看到一个小东西从她两脚之间拱进去,钻到椅子下。 小小一团,耳朵趴著,是只小奶狗。 看起来像是流浪狗,一身脏得没眼看,灰灰黄黄的毛,看不出是什么品种。 小奶狗脖子上绑了条细绳,拖得老长。 它惊恐不安的在椅子下乱窜,绳子缠上椅子脚,把脖子越勒越紧,小奶狗疯狂蹬著小短腿儿想拨掉脖子上的束缚,急得嗷嗷叫。 姜寧从椅子上起身,忍著头晕蹲下来救狗。 小狗挣扎得厉害,好在个头小,一手就能抓住,很快就绕出来了。 脖子上的细绳绑得很紧,甚至勒进了皮肉,姜寧一时动了惻隱之心,想找个什么工具把绳子弄断。 旁边一个阿姨提醒,“小心咬著你。” 姜寧笑笑,刚说完不会,拇指处就传来刺痛。 恩將仇报的狗子在她手上哼哧来了一口。 下意识鬆手,小狗自由落体往下掉,姜寧怕小东西摔死,忙伸另一只手去接,狗子落在手里,蹬著短腿儿往外窜,摔在地上又是一声嗷。 紧接著翻身爬起来,拖著绳子跑了。 两颗小血珠从拇指指节处冒出来,姜寧拧紧眉头,大为恼火。 诊所医生见状,赶紧叫护士过来给她消毒,简单处理后让她赶紧打车去中心医院打狂犬疫苗。 另一边,狗子离开诊所没跑多远,绳子又缠在一家店门前的gg灯箱支架上。 一个高大身影追上来把它抓住,“傻狗,瞎跑什么?我给你取绳子。” 弄断绳子,伤口显露出来,皮翻肉绽,有些地方甚至有明显的灌脓。 男人抱著狗去宠物医院,途径诊所,被一个阿姨叫住。 “小伙子,这是你的狗啊?刚才咬人啦。” 男人一惊,“咬谁了?” 阿姨指向路边正准备拉开计程车门的姜寧,“吶,就那个姑娘!” 姜寧鬼使神差的回过头来,正巧跟男人视线对上,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 男人快步上前,“真巧,又见面了。” 姜寧皮笑肉不笑,“是啊,真巧。” 江城有三百多万常住人口,昨天从他床上下来,她以为两人再也不会遇见。 並且也希望再也不会遇见。 结果总是事与愿违。 她认出男人怀里潦草的肇事狗,举起被咬的手,“你的狗把我咬了。” 不是给钱了嘛,怎么还放狗咬她呢? 真是的! 车租车司机鸣笛催促,男人推著她上车,“別废话了,赶紧去打针。” 医院门诊部也是人满为患。 姜寧打了狂犬疫苗,又掛上了点滴,因为烧得厉害,还混上了重症病患才能享受的输液床位。 狗子嗷嗷叫,护士过来连人带狗一起赶了出去。 男人临走前说:“你在这里等我,我把狗送去宠物医院就来。” 姜寧烧得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是应了还是没应,总之睡一觉起来男人还没回来。 药水滴完,护士过来取针,嘱咐她记得在被咬的第三天、七天、十四天、二十八天来打剩下的狂犬疫苗。 另外还拿了治感冒的口服药。 退烧后开始知道饿了,姜寧在小区门口的粥店喝粥吃干蒸,冷不丁瞥到对面田阿姨的姻缘馆。 田阿姨跟爷爷奶奶是老熟人,也是这一片很有名气的媒人。 姜寧就近买了果篮,拎去姻缘馆。 里外里拢共十平方的小铺面,三面墙都是锦旗。 很早之前田阿姨就有意跟姜寧说媒,但是姜寧说有男朋友。 这会儿见她主动说要相亲,田阿姨虽然惊讶,但也没有多问。 男女那些事儿,分分合合的,一点儿不稀奇。 肉乎厚实的手掌拍著姜寧的肩膀,笑呵呵说:“放心吧,包在嬢嬢身上,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介绍最好最优质的。” 姜寧把果篮放到桌上,“儘快。” 田阿姨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第二天就安排好了,约在一家川菜馆吃午饭。 姜寧態度端正,认认真真打扮了一番。 她提前十分钟抵达川菜馆,田阿姨已经到了,站在门口冲她欢快招手。 姜寧手里捧著温热的奶茶,摄入分能让人心情好一点。 另外还有一杯没开封,是给田阿姨带的。 田阿姨接过,激动的拍她手背。 “我跟你说,你真是运气太好了。你昨天刚走没多久,就来了个绝世大帅哥,打著镭射灯都找不到的那种,早一天没到晚一天就没有了,刚刚好让你碰上,你可得抓住机会。” 第3章 相亲 媒人那一套,姜寧一听一过。 面上乖巧,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好好,都听你的。” 田阿姨正色,“我跟你说正经的,这个是真的特別好,要不是看在你爷爷奶奶的面子,我都不捨得介绍给你。换个人,我要她双倍媒人钱都是少的。” 姜寧乖顺应著,推著她到预订的位子坐下。 以前她偶然碰到过一次田阿姨组的相亲局,男方是个头髮都没剩几根的大叔,她也是这套差不多的词儿,只是夸的点不一样。 那大叔一开口就要求女方必须生儿子,还得生俩,嚇得女方饭都没吃就找藉口遁了。 世界上最不可信的两张嘴,一张是男人的,另一张是媒人的。 不过怎么说呢,相亲只是方式,开拓一下圈子多接触几个人也不是什么坏事,成不成的再说唄。 也老大不小了,没准儿她的正缘就在田阿姨的资源库里呢。 田阿姨喋喋不休的叮嘱,直到十二点整,男方卡点落座。 姜寧看著对面的男人,表情复杂。 江城有三百多万常住人口啊,怎么偏偏就跟他槓上了呢? 前天的春宵一度,昨天的潦草小狗,还有今天的相亲局。 缘分,『妙』不可言啊不可言! 姜寧一眨不眨的盯著对面的男人。 宽肩窄腰,頎长挺拔,天生的衣服架子,简简单单一身黑色的衬衣西裤愣是叫他穿出高定范儿来。 接近寸头的短髮乾净利落,一张脸也完全长在她的审美点上,五官单看好看,合起来更好看,属於那种阳刚硬朗,但又硬得刚刚好,不会过分强势的帅。 不得不说,这人是真帅,不然也不能让她见色起意。 但是一码归一码,见色起意归见色起意,相亲归相亲。 姜寧代入对方的角度来看自己。 深夜喝醉酒进成人馆的女人,跟陌生男人一夜情的女人,必然会勾勒出一个轻浮放荡玩儿得的形象。 还被狗咬过,保不齐还会染上狂犬病毒,隨时有犯病发疯的风险。 只要是正经人,谁会愿意跟这样的女人相亲? 话又说回来,他也在成人馆出现,也跟陌生女人一夜情,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她也瞧不上。 这还相个屁! 姜寧一下子从积极变消极,拿出新手机玩儿。 田阿姨还没瞧出不对来,乐呵呵给两人引见,“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小陆,陆骋,小陆啊,这是寧寧,姜寧。” 看在田阿姨的面子,姜寧掀眼皮看了他一眼,短暂扯出一抹乾笑。 陆骋望著她,眼中带著几分玩味。 田阿姨拿著菜单张罗,“来来来,点菜。女士优先,寧寧你先点。” 来都来了,饭还是要吃的,姜寧也没客气,点了一个大菜一个素菜。 她把菜单给回田阿姨,田阿姨又递给陆骋,陆骋摇头没接,说:“我不挑食,都行。” 姜寧蹙眉。 这是说菜还是说人呢? 陆骋答完话,身子微微前倾,双手自然置於桌面。 姜寧隨意一瞥,倒是被他那双手吸引住了。 她是重度手控,看手胜过看脸,自己平日里也十分注重手部保养,光护手霜就有四五种。 陆骋的手骨节分明,细腻修长,食指上套了个黑银缠的宽面装饰戒指,简直称得上是她的梦中情手。 如果两人今天是第一次见,光凭这双手,她可能都会想跟他接触看看。 可惜不是。 田阿姨后知后觉,点完菜才察觉到气氛不对劲,疑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怎么,你们之前见过?” 姜寧双臂环胸不说话,盯著陆骋看他怎么说。 陆骋面色无异,“嗯,见过。” 田阿姨,“是嘛,什么时候见的?” 姜寧眯了眯眼睛,警告意味明显。 他要是敢把前天的事说出去,她就……咬他! 反正她狂犬疫苗才只打了一针,要死一起死。 陆骋转著手指上的戒指,倏然一笑,“昨天,我的狗把她给咬了。” 姜寧绷紧的脊背舒缓下来。 田阿姨嚇一跳,关切的问姜寧,“怎么回事啊,怎么会被狗咬呢……打狂犬疫苗没有?” 姜寧笑答:“打啦,放心吧啊!” 陆骋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这个事儿確实很抱歉,下一针是明天打吧?几点去,我陪你一起。” 这么明显的信號,田阿姨秒懂,“对对对,陪著一起去,你的狗咬了人家,怎么说都该负责到底。” 姜寧刷著朋友圈,心想:何止是他的狗咬了人家,他还睡了人家呢。 真要负责的话,这得负责到什么时候去? 陆骋定睛打量姜寧。 跟前天晚上穿吊带裙的成熟嫵媚不一样,也不像昨天躺在医院输液时的虚弱不堪,今天的她穿著米色针织长裙,娃娃领,端庄中带著几分娇俏。 人瘦,锁骨明显。 脖子上戴了条很细的项链,鱼尾形的坠子小巧闪亮,有点素,但跟她很衬。 及腰长发隨意披散著,带著一点自然弯曲的弧度。 由內而外透出一股浑然天成的慵懒气质,声音也是软软的,腔调却像刺蝟,配上一张明艷的脸,既割裂又莫名和谐。 菜端上来,姜寧拿起筷子开动,“不是我说你,自己收拾得乾乾净净,狗崽子养得跟流浪狗似的。” 她突然想到狗脖子上繫紧的绳子。 这傢伙该不会是虐待狂吧? 陆骋实话实说,“就是流浪狗,昨天在路上碰到的,看著可怜就收养了。小奶狗,没人管的话活不久。” 田阿姨在旁边乐滋滋,“瞧瞧,这帅小伙儿多有爱心。” 姜寧呵呵。 如果她没被狗咬的话,她还可能会这么说。 陆骋拎起茶壶给她添水,“姜小姐,咱俩还真挺有缘分的。” 姜寧不置可否,批阅奏章似的给感兴趣的朋友圈点讚。 “经济自理不同房,不办婚礼不公开,你要是能接受,咱们一会儿就去领证。” 第4章 是养女 姜寧不想再浪费时间,有这工夫干点什么不好。 赶紧结束吧,各回各家。 “经济自理不同房,不办婚礼不公开,你要是能接受,咱们一会儿就去领证。” 她语出惊人,田阿姨刚端起热茶喝了一口,差点没被她直接送走。 五十好几快六十的嬢嬢,当了二十多年媒婆,经她手促成的姻缘没有五百对也有三百对,攛过的相亲局更是不计其数。 这种不负责任的人渣发言不是没听过,更过分的都有,但从女方口中说出来的还是头一回见。 关键『同房』这种词,大庭广眾的,她居然就这么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来了。 还有,这还什么都没聊呢,怎么就扯到领证上去了? 足足咳了半分钟,田阿姨才缓过劲儿来,边拿手肘懟旁边的姜寧,边跟陆骋赔笑。 “开、开玩笑的,人是好人,就……性子比较跳脱。” 说好的抓住机会呢?这几个意思啊? 就这外形,难不成还没瞧上? 当然,以姜寧的外形条件,她確实也有挑的资本,所以说俩人是真的很般配呀! 陆骋微微挑眉,眼眸深邃,似笑非笑,“这么著急,结婚狂啊?” 姜寧笑吟吟,身子微微前倾,带著几分挑衅的点头,“是啊,急!” 一旁的田阿姨,“咳咳咳咳咳!” 也顾不得遮掩,把姜寧摇得跟帕金森犯了似的。 相亲也有既定流程,哪有她这样的,一上来就谈领证。 都是一栋楼的邻居,看在她已逝的爷爷奶奶的份儿上,她也不能由著这丫头乱来。 陆骋盯著她,戏謔,“姜小姐这条件,更像是在找室友吧?” 姜寧忽然想到什么,纠正,“准確来说是找战友。”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实在找不到正缘,能找个挡箭牌好像也不错! 陆骋收回视线,点了点头,“懂了。” 姜寧起身,拿著包准备走人。 田阿姨下意识拉她,“怎么了这是?” 不等她开口,陆骋抢先说:“姜小姐临时想起来有事是吧?没事儿,你先忙,咱们加个微信回头慢慢聊。” 他跟著站起来,把手机递过去。 屏幕上显示著二维码名片。 姜寧站著没动。 就算是找战友,他也不合適。 田阿姨扯她衣角,挤眉弄眼,“加吧加吧,有空多聊聊,先接触接触。” 这么帅还在市场流通的真不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陆骋又把手机往前递了递,“怕什么呢?放心吧,不骚扰你。” 怕?她有什么好怕的? 姜寧迅速点开手机扫码,加上微信。 备註:肇事狗主。 刚走出中餐馆,肇事狗主就发来消息:说个时间,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打针。 姜寧没来得及回陆骋的信息,甚至微信上还有几条未读消息都没看,就有电话打进来。 电话接通,不等她出声,曹惠嫻尖利的声音从听筒传出,震得人耳朵发麻。 “成宏给你发信息你怎么不回啊?还老师呢,这么没礼貌。” 姜寧招手拦下计程车,开门坐进去,深呼吸后耐著性子解释,“我在忙,没看到。” 曹惠嫻,“全国人民都放假了,你能有什么好忙的?我告诉你,除了成宏,我们不会接受任何人,你跟那个姓韩的趁早断了,別说他从国外回来,他就是从外太空回来,也別指望我们接受这个女婿。” 没想到曹惠嫻会突然提到韩放,姜寧呼吸微滯。 最气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剩下的就是接受事实。 姜寧低下头,神情不免有些黯然,“我们分手了。” 曹惠嫻对此表示怀疑,“分了?” 之前怎么劝都不听,这会儿说分就分了? 姜寧闷闷的“嗯”了一声,没打算解释。 姜家一直瞧不上韩放,以曹惠嫻的性子,要是知道她被韩放绿了,不仅不会安慰,还会变著法儿扎刀子。 让你不听我的话,这下知道了吧,活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曹惠嫻对此也並不关心,“分了更好,早就该分了。吶,成宏说今晚上约你看电影,穿漂亮点啊,別给我们姜家丟人。” 姜家是做建材生意的,相中了家里搞地產的富二代杜成宏,想要以联姻的方式开拓市场,美其名曰强强联合。 她那会儿还跟韩放谈著,在这个问题上始终坚持,直到曹惠嫻闹到学校,被逼无奈才答应跟杜成宏吃了顿中午饭。 从见面到分开,前后也就个把小时。 杜成宏长得高高大大斯斯文文,戴个金丝眼镜,模样端正,被她明確拒绝后也没有纠缠,就是爱炫富,三句不离钱,俩人聊不到一块儿。 姜寧下意识想拒绝,转念一想,都相亲了,还有什么好挑的? 先接触看看,没准儿还行呢。 “知道了。”她说。 电话那头的声音缓和下来,“这才对嘛,抓紧好好打扮打扮。再怎么说也顶著姜家女儿的名头,別像那些小门小户的上不了正席,女孩子还是要放开一点。” 姜寧深吸气,没作声。 是的,她不是姜家女儿,只是一个养女。 她和姜家亲女儿姜茴同一天出生,还是同一间病房。 她的生母產后大出血去世了,她被遗弃在病房里。 医院报了警,警察没找到家属,打算送福利院,爷爷可怜她,也觉得有缘,就让儿子办了收养手续,对外宣称生了双胞胎。 小时候她不理解,为什么妹妹姜茴可以从小在父母身边长大,娇养在姜家別墅,她只能跟爷爷奶奶住在园小区,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和父母短暂相聚。 当然,不是说园小区不好。 倒回去二十多年,这儿算是富人小区,物业服务配套设施都是上乘。 也不是说爷爷奶奶对她不好,恰恰相反,爷爷奶奶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在了她身上,生活上照顾得无微不至,学习上辅导督促,閒暇时带她四处体验,给予了她所能给的所有疼爱和关怀。 只是祖父母和父母,到底还是不一样。 姜寧一直以为她和姜茴是同胞不同命。 一个娇子,一个弃子。 爷爷说是他想享天伦之乐,自作主张將她留在身边,可姜寧知道,是爸妈对她不喜欢。 原因尚未可知。 一直到十岁生日那天,她问爷爷討了个愿望,问出心中疑惑,这才得知实情。 从伤心难过到无奈接受,中间经歷了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儘管艰难,终归还是接受了。 其实这样也好,不用再执著於本就不属於自己的东西。 前两年爷爷奶奶相继离世,自此以后,在姜寧眼里,她在这个世上再无亲人,养父母於她而言,亲近程度还不及园小区里的老邻居。 不过话说回来,到底是姜家给了她一个身份,这份恩情她铭记在心,除了个人问题坚持己见外,她都儘可能满足他们的要求。 只是对於姜家来说,他们的身份可能更像债主和债务人。 要不是她生得一副好皮囊,有个好学歷,於姜家而言还有点利用价值,恐怕他们一辈子都不会想起来老房子里还有她这么个人存在。 见姜寧不说话,曹惠嫻在电话那头瞬间垮脸,翻著白眼甩下一句“赶紧给人回消息”,就逕自掛断了电话。 姜寧点开微信给杜成宏回微信,两人说定一起吃过晚饭再去看电影。 下车回家,走到楼下,猝不及防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韩放。 第5章 渣男的下限 韩放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身旁还站著个年轻女人。 女人腰肢纤细,但小腹隆起,孕味十足。 姜寧认出这张脸,就是结婚证上的女方。 朱蔓。 见到姜寧,朱蔓上前挽住韩放的胳膊,笑著把手里的伴手礼盒递过来。 红色的盒子,烫著金色的纹,正面有一个大大的双喜。 “姜同学是吧?哎呀,可算是见著了。这几年真是多亏了你的资助,我们韩放才能安心在国外求学,真是谢谢你啦。” 韩放家境不好,虽然学校有扶助政策,家里仍旧难以承担出国留学的开销。 为了支持男友求学,姜寧一口气掏干了家底,之后也经常转帐,单笔一万两万的,累计起来差不多能在江城拿下一小套房。 本是为爱付出,到这会儿成了资助,呵! 儘管之前在露营地已经闹翻,但真当两人站在面前,尤其看到朱蔓高高挺起的孕肚,姜寧还是有些发懵,甚至开始耳鸣。 她看不到自己是什么表情,好像有逼著自己笑一笑,至於究竟有没有笑出来就不清楚了。 心像是被什么穿了个大洞,冰冷的风从里面吹过,捲起满眼的怒火,纠缠焦灼著,不是强烈的刺痛,而是遍及全身的钝痛,一阵又一阵,直到把肺里的氧气消耗殆尽,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结婚就算了,居然肚子都这么大了! 姜寧想拎著包衝上去,打死这个披著人皮不干人事儿的渣男。 袖子下的拳头紧了又紧,她到底没有这么做。 这是在她家楼下,来来往往很多都是认识的邻居。 已经够倒霉的了,不能再丟了自己的体面。 某一刻,她听到韩放说:“……我跟蔓蔓结婚了,她很感谢你,这次我们俩就是专程来请你吃个饭。老同学,一定要赏脸啊!” 老同学?就这? 呵! 姜寧想起之前俩人在机场分別的时候,他紧紧攥著她的手,红著眼恋恋不捨。 就在前天,他还把手往她衣服里伸呢。 真是……同学情深。 她大概猜到俩人今天为什么会来。 很有可能是知道了前天晚上她和韩放见面的事,不放心,来帮他断前缘。 这边跟人领了证,那边还想睡她,这就是她从大学开始就爱著的男人! 也不知道眼睛是什么时候瞎的。 姜寧有些反胃,接过礼盒,指甲在硬盒面上掐出指甲印,面上瞧不出异常,爽快答应,“好啊,等我有空,约个时间,一定来。” 回到家,姜寧找出以前韩放买的行李箱,把所有与他有关的东西全部扔进去,再拖到楼下扔掉。 大学到现在,七年,居然都没装满一个24寸的行李箱。 收拾的时候才发现,韩放给她买过最贵的东西就是一条三百多块的银手链,体积最大的是一个星星瓶,里面装满了五顏六色的摺纸星星。 韩放说一共有1314颗,每一颗都是他亲手摺的。 以前恋爱脑上头,她备受感动,现在一想,他每天除了上课,还要同时应付两个甚至两个以上的女人,哪有工夫折这玩意儿? 抱著试一试的心態,姜寧把星星瓶拍照,在某宝上搜索,居然真的找到了同款,甚至连装瓶子的礼盒样式都和热销款一模一样。 带礼盒的顶配版,六十八包邮,说不定还有好评返现。 姜寧真的被气笑了。 扔了东西,她上楼冲澡,去去晦气。 人就是这么奇怪,一会儿洒脱,一会儿又开始钻牛角尖。 她想到大学里跟韩放一起逛非遗展压马路,走到腿软也不觉得累,一会儿又想到两人远隔重洋抱著电话解相思,打到手机发烫都捨不得掛。 思绪一转,又回到露营地的车里。 他居然还在说会负责! 更可笑的是,她这边还在提结婚,结果人家不仅已经结婚,再过俩月孩子都要出生了。 而这期间,他一直还在手机上早安晚安对她嘘寒问暖。 不过话说回来,最近几个月好像是没以前聊得频繁了。 他一直推说忙,她从未起疑,还总是提醒他注意身体。 嗯,是得注意,缺了这么大德,保不齐哪天走街上就被……算了,她没那么恶毒。 不过幸亏她守住了原则,像这种男人,婚前发现一律都该当喜事处理。 洗完澡,姜寧化了个美美的妆,庆祝这件『喜事』。 电影八点开场,杜成宏五点就到小区门口接她。 车上,姜寧又收到陆骋发的微信。 陆骋:你的条件我都没问题,所以什么时候民政局见? 姜寧蹙眉。 这摆明了嘴炮,怎么还当真了呢。 她思索著拒绝的话,还没想好,车在餐厅外停下,杜成宏绅士的过来拉开副驾车门,她只好先把手机收起来。 这顿饭,除了结完帐杜成宏说了一句“一千块钱都没吃到,这家菜也太便宜了”之外,其他时候氛围还算融洽。 然而姜寧没想到的是,这傢伙看著斯斯文文,结果是个斯文败类,一进电影院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片头还没放完就开始动手动脚。 別人是见光死,他倒好,属爬虫的,一到阴暗环境就现原形。 连日来积压在心里的不痛快一瞬间爆发出来,姜寧抓著他的手张嘴就是一口。 昏暗的影厅里,杜成宏疼得五官扭曲,高声惨叫,姜寧咬完就跑。 出於人道主义,她提醒,“记得去打狂犬疫苗,我昨天刚让狗咬过。” 反正爱信不信。 跑出电影院,姜寧在街头一路狂奔,长发飞舞,红裙惹眼,风在耳边呼啸,恣意且自由! 她直跑到喘不上来气才停下。 爽! 当咬人的狗比当憋屈的人痛快多了。 她这边出够了气,杜成宏扭头告到曹惠嫻那里,曹惠嫻打不通电话,连发十多条超长语音勒令她去道歉。 最后的最后,地址都发过来了,假日酒店,1308房间。 去酒店道歉是什么意思,不用想也知道。 这都不是赶羊入虎口了,简直是要羊自己洗乾净,再自己钻到老虎肚子里去。 她不钻,谁爱钻谁钻。 如果说韩放的背叛摧毁了姜寧心里对爱情的幻想,曹惠嫻的所作所为则彻底激发了她骨子里的逆反。 她在微信列表里找到肇事狗主:明早九点,民政局见。 第6章 叫老公 有些人恋爱十年都没能走进婚姻殿堂。 有些人只匆匆见过几面,名字照片就出现在了同一个红本本上。 早上十点,姜寧站在民政局门口翻看新鲜出炉还热乎著的结婚证。 照片上,男俊女美,十分登对,就是这著装…… 一个黑裙一个黑衣,像是刚参加完葬礼回来顺道结个婚。 姜寧看著结婚证傻乐。 结婚嘛,总归是件喜事。 她这人比较务实,看问题的角度也比较乐观,比起杜成宏那种表面绅士背地坏,陆骋可好他太多了。 至少人家还知道救助小动物呢,虽然最后是她为他的爱心买了单,但爱心是真的。 姜寧拍了张照发到朋友圈,设置为家人组和韩放可见。 料到接下来定有一场暴风雨,她果断把手机调成静音。 收好结婚证,姜寧走向陆骋。 她停在合適的社交距离,伸出手,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一顰一笑皆是风情,“你好啊,战友。” 陆骋玩味的看著她,握住她手的瞬间把人拉向自己,“叫老公。” 姜寧睨著他,个头虽矮,气势却一点不弱,轻嗤一声抽回手,“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 既然是战友,对彼此还是需要有一些最基本的了解。 还有一些细节上的事,都需要先分说清楚。 先说断后不乱。 陆骋,“你不是要去打针吗?” 姜寧经他提醒才想起来,“差点忘了……走吧,路上聊。” 医院离民政局只有一公里左右,天气很好,秋天的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姜寧先挑起话题,表情玩味,“你那天去成人馆做什么?买『玩具』?” 陆骋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两秒,反问,“怎么,我就只能是去买东西,不能是卖东西的?” 姜寧微微蹙眉,“你是老板?” 陆骋挑眉,“如果我说是,你是打算让我改行?” 姜寧,“我没那么大脸,大不了以后別人问起来,我就说你做一点小生意。” “人家要是问哪一行生意呢,你怎么说?” 姜寧把包往肩上一搭,双手环胸,还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过了约摸半分钟才开口,“娱乐行业吧。” 成人馆里那些东西,要么娱人,要么娱己,要么娱人娱已,怎么不算娱乐行业呢? 陆骋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忍不住笑出声来,“姜小姐高见,佩服佩服。” 姜寧面色淡淡,扭头望著他,仔细打量后语气篤定的开口,“不对,那不是你的店。” 就他这气质,说是哪个豪门大户跑出来浪的紈絝少爷她信,要说是小店老板,她不信。 就算成人馆真是他的,也不可能是他赖以谋生的地方,就他这身行头,虽然从上到下连个標都没有,但是看面料也知道不是便宜货。 裁剪得体,没准儿还是量身定製。 至於成人馆,说不定是兴趣爱好。 想到这儿,姜寧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要真是爱好,那还挺特殊的! 陆骋没有读心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轻咳两声,一脸正色的把话题拉到正事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没错,那家店確实不是我的,我……就是去帮朋友守一下。” 姜寧挑眉,“朋友?” 语调千迴百转,虽然只有两个字,言外之意分明在说“成人馆老板的朋友能是什么好人?” 陆骋乾笑,有苦难言。 他要是如实交代自己一直跟著她,应该会被当成变態吧? 再不济也得是个尾行痴汉。 两人边走边聊,各自粗浅的交代了一下自己的情况,气氛倒是自在融洽。 到了医院,姜寧直接去门诊打针。 狂犬疫苗的针剂比普通针药痛得多,她打完拧著脸走出来,美眸泛著水汽,打针那边手臂僵著不敢动。 “臭狗,下回再让我看到一定抓来红烧!” 陆骋伸手虚扶著她,“你喜欢吃狗肉?” 姜寧,“不吃。” 她以前养狗,怎么可能吃狗肉。 陆骋鬆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姜寧扭头看他。 陆骋冲她笑,硬朗的五官都跟著柔和起来,“哦,忘了跟你说,它不叫臭狗,叫莽仔,好不好听?” 莽莽撞撞,莽仔。 姜寧这才想起来他把狗养了。 一口牙磨得格格响,皮笑肉不笑,“好听极了。” 她迈步往外走,路过医生办公室的时候突然停下来。 陆骋,“怎么?” 姜寧两眼发直,“我昨天咬人了,该不会是犯病了吧?” 虽然她的行为属於自卫反击,但要是搁以前,她怎么也不可能直接上嘴,难不成…… 看出她的忐忑,陆骋直接上前敲响医生办公室的门。 意料之中的,虚惊一场,不过医生建议她放宽心情,適当发泄,不要总是把坏情绪憋在心里。 肝气鬱结容易得病,长期压抑一旦失控,会造成很严重后果。 结束时,姜寧说自己最近火气重,央著医生给她开点下火的药。 她说的是心理上的火,结果医生理解为生理上的火,见她並没有临床症状,最后开了两瓶金银露,玻璃瓶的,沉甸甸放在包里。 医生的话,姜寧听进去了。 十分钟后,在医院门口跟曹惠嫻不期而遇时,姜寧严格贯彻了医嘱。 曹惠嫻是来看望杜成宏。 姜寧那一口把杜成宏咬得不轻,创口青紫红肿还破了皮。 人类口腔內的细菌种类繁多,危害一点不比被狗咬小,因此杜成宏也喜提了狂犬疫苗五针套餐。 其实打完针做完清创就可以走了,但是为了让事情显得严重些,他主动要求住院。 曹惠嫻来看望,他趁机拿乔,把之前许诺的七个六彩礼一下子减到五打头。 还没来得及心痛那一百多万的损失,又接到丈夫姜照源的电话,说杜氏答应跟姜氏合作的项目被压了下来,定好的今天签合同没签成,在电话里发了老大一通火。 曹惠嫻两边受气,正窝火呢,无意中看到姜寧站在医院门口等车,她二话没说,上去就是一巴掌。 “你个丧门星,你要害死我们啊你!”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动静一出,瞬间成了焦点。 这一巴掌打得重,姜寧皮肤白,很快脸上就浮起红色巴掌印。 事发突然,陆骋慢半拍反应过来,眼神凌厉,跨步上前把姜寧护在身后。 曹惠嫻声调拔高,气红了眼,“好啊,你还找上野男人了?” 第7章 硬控养母 国人爱看热闹是刻在骨子里的天性,也就眨眼工夫,边上已经围满了吃瓜群眾。 眾人注目之下,姜寧犹如芒刺加身。 曹惠嫻不要脸,她还想要。 陆骋的关注点则在那句『野男人』上。 他从兜里拿出结婚证翻开,长臂一伸,差点没懟到曹惠嫻脸上,“什么野男人,我就是她男人。” 为了宣誓主权,他搂住姜寧的腰一收一提,蜻蜓点水的吻在她嘴角。 执证上岗,合理合法,怎么就是野男人了? 姜寧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乖顺的环住陆骋的腰,你儂我儂浓情蜜意。 “你们!” 曹惠嫻抖著手指著二人,怒极,反而说不出话来。 完了完了,这下子是真完了,她刚刚还信誓旦旦的跟杜成宏承诺,姜寧除了他是不可能嫁给別人的,谁知一扭脸,这死丫头都领证了。 曹惠嫻急火攻心,差点儿没厥过去,好一会儿才捂著心口缓过来,也顾不上什么涵养脸面了,扯著嗓子吼。 “你真的是翅膀硬了啊,连户口本都敢偷了,你就这么急不可耐的想去找男人吗?丟人啊,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女儿……亏你还是老师为人师表,你在学校就教孩子们偷鸡摸狗吗?” 此话一出,人群哄闹起来。 “这么漂亮居然是老师,我还以为是模特儿呢。” “哪个学校的老师?有没有人认得?” “教哪门的啊?” “长这副模样,能是正经教书的吗?瞧把她妈给气得。” 议论声传入耳中,甚至还有人拿起手机开始拍照录像,姜寧气得两耳嗡鸣,几乎要听不清曹惠嫻的声音,下意识攥紧双手,用指甲掐进掌心的痛感来保持清醒。 陆骋脱下外套从姜寧头顶罩下去。 这种时候,解释是没有用的,儿子跟老子干仗,有理也成没理,儘早离开才是明智之举。 他想拥著她离开,姜寧却定在原地不肯挪步。 视线被外套阻隔,她只能看到曹惠嫻那双黑色镶钻的绒面高跟鞋,但这一点不影响曹惠嫻那张狂怒扭曲的凶狠嘴脸在脑海中呈现。 曹惠嫻还在持续输出。 “……我们养你这么大,供你念书供你考大学,就是为了让你隨便找个男人把自己嫁了吗?家里介绍的好人家你不要,成天跟野男人廝混,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你看看你,哪里还有点为人师表的样子,你属狗的吗?居然还咬人,你知道你这一口下去给家里带来多大的损失吗?公司里那么多人加班加点的做策划谈合同,眼看就要签了,直接让你这一口给咬没了,你真是个丧门星啊!” 到底是富家太太,暴怒之中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占理的事儿一个字没提,比如彩礼。 姜寧深呼吸,她觉得胸口有点痛,刺刺的。 医生说肝气鬱结容易得病,果然不是嚇唬她。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曹惠嫻越说越难听,陆骋冷著脸上前,正准备採取暴力闭麦,身边突然有个人影先一步冲了过去。 姜寧把头顶的外套一揭一甩,大步上前对著曹惠嫻用力一推。 早在姜寧气势汹汹衝过来时曹惠嫻就直觉不妙,但她自信的认为这死丫头顶多跟她顶几句,绝对不可能动手。 她站在原地不躲不避,结果就是被姜寧推个踉蹌,一屁股摔在地上,尾椎骨剧痛,手心也在粗糙的地面上擦破了皮。 人群发出一阵鬨笑,曹惠嫻羞愤不已,化了精致妆容的脸涨得通红。 因为穿了高跟鞋,她动作笨拙姿势丑陋的站起来,“你、你敢推——” 话没说完,姜寧上前懟著她的肩膀又是一推。 曹惠嫻梅开二度,尾椎骨痛到爬起不来,索性就这么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哭天抢地。 “打人啦,闺女打妈了,没天理呀!” 姜寧居高临下睨著她,从包里拿出一瓶金银露用力摔在曹惠嫻面前。 砰的一声,玻璃四溅,曹惠嫻被嚇到,张著嘴没敢再出声。 围观人群也一下子安静下来。 姜寧拿出另一瓶金银露,像拿手榴弹似的握著瓶颈位置,微微躬身,看著曹惠嫻,“你说够了?那该我说了。” 曹惠嫻生怕她把那瓶金银露砸自己头上,没敢开腔。 姜寧直起身,后退几步,扬声道:“关於户口本,你年纪大忘了,我不怪你,不过我想稍微提醒一下你应该就能想起来,前年爷爷去世,要註销户口,是你亲自把户口本交到我手里的,之后我无数次打电话叫你来拿,你都说不著急,放我这儿。” “再说我结婚,我今年二十六,又不是十六,既然到了法定年龄,我结婚怎么了?国家都允许你不允许?婚姻自由,我想跟谁结跟谁结,非得要跟你选的臭流氓结才行吗?啊,你应该也不觉得他是流氓吧,毕竟看电影的时候他把手伸到我裙子里去摸大腿,我咬他一口,你还让我去酒店房间跟他赔罪呢,不是吗?” 为了让吃瓜群眾听得清楚,姜寧有意拔高声调,但语气並不强烈。 越是如此,越显得她因为占理所以沉著镇定,曹惠嫻则是无理还要闹三分。 人群口风开始反转,尤其是那种家里有闺女的,明著骂曹惠嫻不是个东西。 姜寧不甘於此,继续发力,“你说你养我供我……麻烦你再好好想想,你確定尽到养母的责任了吗?真是你养我长大供我念书的吗?你有给我餵过一口奶为我换过一次尿布,有为我交过学费辅导过功课吗?你说的这些,不都是爷爷奶奶为我做的吗?” 话到这里,人们恍然大悟。 “原来是养母啊,难怪呢。” “就算不是亲生的,也不能这样对孩子啊,被欺负了还让人家去道歉,这当妈的是收了別人好处吧?” 短短几分钟,曹惠嫻就从苦情母亲沦为眾矢之的,她撑著地站起来,“你爷爷奶奶的钱还不是我们给的,要不是我们给钱,两个老东西能养得起你?” 因为公婆一心扑在姜寧身上,曹惠嫻对两个老人颇有微词,此时理智全失,说出的话也愈发难听。 又是砰的一声,另一个金银露瓶子摔在曹惠嫻脚边。 这次离得更近,溅起的一片玻璃在曹惠嫻手背上划了一条浅浅的血印。 曹惠嫻嚇得尖叫。 姜寧双眼微眯,“没有爷爷的辛苦打拼做基础,能有如今的姜氏,能有你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她捡起地上陆骋的外套,嘴角噙笑,如同盛开的罌粟,美丽的同时又带著致命危险。 “你要再对爷爷奶奶出言不逊,我可就咬你了。別怪我没提醒你,我是真的被狗咬过。” 姜寧转身走出人群,神清气爽。 神医啊,果然两瓶金银露下去,心里的火都消失了哎! 第8章 后知后觉,安全问题 姜寧从医院打车回家,像是用力过猛电量耗尽,栽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陆骋把人送到小区门口,在路边站了一分钟不到,一台黑色的卡宴gt开过来停在他面前。 长腿一迈坐进后座,“回酒店。” 司机,“好的陆总。” 路上,陆骋拿手机回了几条工作信息后,突然停下来,若有所思的望著窗外,指尖一下下点著熄灭的屏幕。 司机从內视镜里看他。 陆骋开口,“老张。” 司机,“陆总?” 陆骋,“刚才医院门口发生的事,你都看到了吧?” 老张迟疑一秒后点头,“看到了。” 直觉告诉他老板的私事知道得越少越好,可车就停在医院斜对面,要说没看到,岂不是显得他工作时间摸鱼没关注老板动向? “你去处理一下,不要让视频照片在网上发酵。” 司机应承,“好的陆总。” 安静了几分钟,陆骋又开口,“你跟你太太怎么认识的?” 这还是陆骋第一次跟他谈及工作之外的事。 司机第一时间想到刚才那个看起来娇滴滴柔弱弱,行为和形象十分割裂的漂亮姑娘。 他绷著神经一板一眼的答,“媒人介绍的。” 陆骋,“之前不认识?” 司机,“见过几回,不熟。” 陆骋“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低头点开与一人的微信聊天界面,在信息框里打字:来酒店。 过了十分钟,对方回:在忙。 陆骋从车里拿出一把车钥匙,拍照发过去。 接著在相册里找到一张车子的照片,点击发送。 对方秒回了个闪现的表情包,配文:马上到! 四十分钟后,车在下榻的酒店门口停下,陆骋进入大厅张望,很快看到了坐在大堂吧靠窗位置玩手机的楚恆。 他在对面的空位置坐下,楚恆抬头看一眼,立马把手机放旁边,两只手作捧状伸到陆骋面前,“陆总壕气,陆总威武,陆总你就是我的神。” 服务员走过来,陆骋慢悠悠点了杯手磨,之后才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扔他手里,“新婚礼物,车直接送到別墅了。” 保时捷911,鯊蓝。 楚恆是保时捷发烧友,人家集邮他集车,家里911集了七个顏色,再加上这款鯊蓝就算是集齐了。 楚恆嬉皮笑脸,“太客气了哥,以后你就是我亲哥。” 这款车他找了好多地方,都没订到。 咖啡送过来,陆骋浅呷一口,醇香在口中漫开,“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帮亲哥办件事。华美路那边有家取悦成人馆,你去盘下来。” 慌已经撒出去了,之后可能还会用到成人馆,所以得把这家店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最大程度避免谎言穿帮。 陆骋放下咖啡, 楚恆不明所以,“什么什么?成人馆?几个意思?” 以他对陆骋的了解,行事必有所图,但是就一家小店,能图个什么? 还是成人馆这样的店。 也没听说陆家的生意要扩到江城来呀。 江城这种四五线小城市,陆家也瞧不上才对。 陆骋睨他一眼。 楚恆秒懂,抿紧嘴唇,乖乖回位置坐好。 咖啡喝完各自忙去,陆骋回房间闷头睡了一觉,醒来给姜寧发信息,问她晚上在哪儿吃饭。 送她回家的时候,他说请她吃饭,让她隨便选地方。 姜寧回:火锅吃吗? 陆骋右手刷牙左手打字:可以。 不知道想到什么,刷牙的动作停顿片刻,镜面映出男人盛满眼眸的轻笑。 他在输入框里打字:还好『用』吧? 此时,姜寧正窝在沙发上抱著手机挑选吃火锅的地方。 別人请客你选地儿,这里面可有得讲究。 首先得儘可能选个味道好的,味道不好折磨別人也折磨自己;不能太便宜,便宜的菜品质量没保证吃完容易窜稀;也不能太贵,有宰人的嫌疑。 新消息从手机置顶里弹出来,乍看到这句话,姜寧满脑袋问號,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这是……徵集用户体验? 她从桌上拿了颗梅子放嘴里,酸得脸皱起,手指飞快打字:一般。 一般? 陆骋挑眉。 就这还一般? 陆骋:那我再接再厉。 姜寧看到回復面露冷笑,打出的文字漫不经心:加油。 陆骋:什么时候再检验一下? 姜寧眼睛眯了眯,指尖一下下敲在手机屏幕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刚做完护肤水嫩嫩的脸上浮起明显的嘲讽。 呵,男人啊! 看著挺正经的人,结果还是九月的螃蟹——满肚子黄。 再配上他的外形条件,还有个开成人馆的朋友,嘖嘖。 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跟泡腾片下水似的咕嘟咕嘟往外冒,姜寧心里泛起嘀咕。 超5g衝浪选手简书顏同志上周才给她分享了一条时事新闻。 一男子被妻子传染上爱滋,生出反社会心理,恶意招p还不戴t。 以一己之力让当地一年的爱滋病患超过了近十年的总人数,简直丧心病狂令人髮指,又细思极恐。 说好的晚上吃火锅,姜寧临时改成单人涮涮锅。 一人一锅,各涮各的。 也不管陆骋会怎么想,反正安全最重要。 陆骋只当她临时想吃涮锅了,完全没想到这么深层次去。 姜寧还是白天那一身,为了方便吃东西,长发扎成丸子头。 店里人声鼎沸,她要了瓶冰豆奶,插上吸管小口喝著,时不时拿余光瞄一眼身旁的陆骋,两只手绕过豆奶瓶在手机上打字。 陆骋没有窥屏的爱好,实在是她的表现太过此地无银三百两,好奇一瞥,就看到她的搜索栏里赫然写著『戴t还会传染x病吗』。 第9章 婚检 戴t还会传染x病吗? 居然搜这个,这是对他有多不信任? 陆骋好气又好笑,太阳穴突突跳,面上还得装做若无其事。 锅开了,他拿筷子拌调料,姜寧也放下手机开始吃东西。 估计搜到的答案不太乐观,一块煮老的毛肚在碗里翻来翻去,半天才往嘴里放,又嚼半天才往下吞,典型的心里有事食难下咽。 陆骋拿胳膊肘轻轻撞她,“不合胃口?” 锅里热气蒸腾,姜寧装模作样拿手扇两下,身子不动声色的偏向一旁拉开距离,“那什么,一直没问,你为什么要闪婚?” 她设的那些条件,显然不是衝著过日子去的。 能答应这些条件的,显然也不是真的想要成个家。 陆骋坦然承接她的注视,“本来没打算闪,这不是你著急嘛!” 姜寧咬著筷子尖,“我著急你就配合?学雷锋啊?” 陆骋挺起胸膛,目光真诚,“我要说见色起意,食髓知味,你信吗?” 这样的两个词,愣是叫他说出一种莫名的自豪感。 姜寧蹙眉,粉嫩的指尖一下下点著桌面,目光灼灼。 盯了足足大半分钟,她收回目光,从翻滚的涮锅里捞出一根瘦身成功的鸭肠,粲然一笑,“信。” 她向来美而自知,对她见色起意的,他也不是第一个。 那晚体验也確实不错。 只是不巧,她不是色令智昏的人。 就算他有梦中情手也不行! 他们俩的关係,註定没办法像真正的夫妻。 陆骋笑笑,再开口,语气认真了些,“家里催得紧,赶紧结了图个清静。” 姜寧半信半疑,心不在焉,没注意嘴角沾了点油。 陆骋抽了张纸,十分自然的帮她擦掉。 他动作太快,姜寧一瞬间头皮都绷紧了,就跟脚底下踩了地雷似的,拿不准是实弹还是哑炮,坐立难安。 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行。 她一边捞吃的,一边状似隨意的开口,“那什么,明天去医院补个婚检吧!” 如果真有什么,早发现早治疗,总比一直提心弔胆得好。 次日一早,俩人踩著医生上班的点儿来到医院。 姜寧个性散漫,很少有这么雷厉风行的时候,没办法,事关重大,必须上心一点。 自助掛號机前,眼看著姜寧要点传染病科,陆骋快她一步点了体检科。 姜寧挑眉。 陆骋,“婚检!” 直接掛传染科,这也太贴脸开大了。 他丟不起那人。 姜寧激他,“怕了?” 陆骋上前半步,逼近她,“我怕还是你怕?” 姜寧展笑,双手环胸,仰头。 身高不如人,气场两米八,“婚前故意隱瞒疾病属於违法行为,情节严重者或可触犯刑法。” 言下之意,要是真有点什么,赶紧交代了吧。 陆骋唇角几不可查的上扬,“懂得还挺多。” 姜寧笑而不语。 她不懂,还不会百度吗? 陆骋在掛號机上操作完,扫码付款,號纸从机器里吐出来。 他们来得早,掛体检科的人也少,號纸上提示前方等待零人,直接就可以过去。 但是婚检婚检,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婚检肯定也不是光检哪一个。 姜寧站在掛號机前磨磨蹭蹭掏身份证,一想到婚检女方需要查妇科就头大。 若非必要,没哪个女的愿意扒了裤子躺在取样台上像过年猪一样任人处置。 陆骋看穿她的想法,迈步往电梯走,“不想查也不勉强,我没你那个顾虑。” 姜寧如蒙大赦,一本正经,“要不我查查有没有狂犬病?” 陆骋懒得搭理她。 接下来的检查,姜寧全程陪同,宛如一个敬业的监工。 几个项目跑下来,结果显示这傢伙正常得不正常,连亚健康都没有一点。 医生一边在报告上签字,一边问他平时有没有运动的习惯。 陆骋明目张胆的看著姜寧,眸色深沉,“以前没有,以后晚上可能会有。” 『晚上』二字略带重音。 姜寧秒懂,默默瞪他。 医生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还在那儿说晚上运动要注意强度和时长。 强度,和时长…… 姜寧低头玩手机,假装听不懂。 陆骋忍笑,“好,我会注意的。” 姜寧最关心的传染病检查报告要明天才能出来,不过就陆骋的配合態度,她想应该问题不大。 从医院出来,站在路边等红绿灯,姜寧手机响。 她看著来电显示,暗暗提气。 电话接通,“爸”。 姜照源总是压迫感十足,小时候被他瞪一眼,她都能直接嚇哭。 一直到现在,姜寧对这个养父都有一种骨子里的畏惧感。 姜照源,“晚上回家吃饭。” 说完,也不等回应就直接掛断,乾脆利落得像老板在给下属发號施令。 攥著手机,姜寧心情不好,脸色更不好。 昨天刚跟曹惠嫻闹了一场,今天这顿饭摆明了鸿门宴。 明知有坑,又不能不去,她领了证,怎么也得把陆骋带回去露个脸,否则说不过去。 陆骋猜了个大概,双手插兜,等著她开口。 姜寧后退半步,略微拉开点距离,將人上下打量。 陆骋的外形条件没得挑,脸帅身材棒。 昨天的衬衣,今天的卫衣,不一样的风格,不一样的帅气。 不过今天这身太休閒,不適合去老丈人家拜访。 红灯转绿,姜寧率先迈步,“走,带你置装备去。” 俩人打车到商场,她给陆骋选了几套衣裳,一扫码,三万八。 导购在打包,陆骋拿著小票看明细,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课少钱少勉强温饱?” 昨晚吃涮锅时,姜寧说她在江城一小任美术老师,『课少钱少勉强温饱』是她自己的原话。 姜寧隨意倚在柜檯上,手指勾著头髮,风情万种的冲他笑,“战友嘛,先收买一下,你才会用心陪我衝锋陷阵呀。” 陆骋,“那我不是占你便宜?” 姜寧走上前,带著鼓励意味,拂了拂他肩膀上並不存在的灰,“那不能。晚上有场硬仗,你可得给我好好表现。” 硬仗,表现…… 姜寧慢半拍意识到这话存在歧义。 陆骋上前贴近,嗓音低沉,曖昧横生,“放心,我一定好好表现。” 姜寧伸出手指头抵在他胸口,把人一点点推远,眉眼弯弯,笑意却不达眼底,“这么爱撩,属什么的?” 陆骋握住她的手指,目光灼热,“属於你。” 这土味情话说得。 姜寧一边抖鸡皮疙瘩一边忍不住笑,抽回手,慢条斯理的从包里拿出一张湿巾撕开,就这么当著他的面把手仔细擦了一遍。 一句话没说,已经把嫌弃表现到极致。 陆骋不气不恼,接过店员递过来的袋子,“走吧,迎战。” 姜寧一刻也不想在姜家多待,磨蹭到饭点儿才踏进姜家大门。 陆骋手里拎著几个礼盒。 新女婿头一回上门,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曹惠嫻和姜茴在客厅聊天,看到俩人进门,立马噤声敛笑。 尤其是曹惠嫻,眼里跟淬了毒似的,恨不得马上关起门来把姜寧打一顿,以报昨日之仇。 第10章 特效神油 姜茴穿著香奶奶最新款的山茶珍珠吊带连衣裙,粉嫩嫩的顏色衬得皮肤也粉嫩嫩的。 长捲髮编成鬆散的侧马尾,末端用粉色丝带绑起来。 脖子上戴著亮闪闪的钻石项链,整体造型精致又贵气,就是一张人造名模脸瞧著不太自然。 看到姜寧,姜茴隨意放在沙发上的手紧了又紧。 姜寧始终笑吟吟,对姜茴的目光视若无睹。 没办法,长得漂亮就是容易拉仇恨。 化妆镜前坐俩小时,衣裳首饰各种搭配,比不过人家天生丽质的隨便洗把脸,你说可气不可气。 姜寧把礼盒放到茶几上,拉著陆骋落坐,“陆骋给你们带的。” 陆骋跟她挨著,一双大长腿自然打开,视线淡淡扫过对面两人,礼貌微笑的同时又带著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相比起俩人的风轻云淡,曹惠嫻的厌恶在脸上写得明明白白。 她身子后仰远离礼盒,怕沾上脏东西似的,嫌恶之意不言而喻。 “刘姐。” 刘姐正在上菜,听到声音走过来,“太太。” 曹惠嫻抬了抬下巴,“拿杂物间去。” 等东西拿走,又说:“仔细擦擦,消个毒。” 姜寧不气不恼,甚至有点想笑。 那几个礼盒是她隨便在超市买的,看著一大堆,总共没几个钱,主打一个经济实惠。 不管多好的东西,因为是她带来的,最终归属都会是杂物间,然后在某一天清理的时候分给佣人。 五位数给陆骋买衣服,五百块买礼品,过日子就得这样,该省省该。 俩人屁股还没坐热,门铃响起,曹惠嫻一秒换上热情脸,拿手推姜茴,“肯定是你成宏哥来了,快去开门。” 听到『成宏哥』仨字,姜寧好看的眼睛眯了眯。 陆骋敏锐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抓起她的手放在膝盖上,拿手指勾著玩儿,“谁呀?” 姜寧嘴角浮起嘲弄的笑,完全出於本能的回勾那触感绝佳的梦中情手,意有所指,“狂犬病毒二级感染份子。” “哦~”陆骋拉长声调,秒懂。 他微微用力捏她的指尖,“回去漱口没?” 男人小动作多,亲昵但不失分寸,姜寧娇笑配合,儼然一对新婚小夫妻。 曹惠嫻坐在对面,瞪著一双喷火的眼睛看俩人互动,气得连灌了好几口水败火。 杜成宏进来,看到俩人黏黏糊糊恨不得缠一起的劲儿,也有一瞬火气上头。 但就一瞬。 他知道姜寧自作主张跟人领了证,但是没关係,今天这顿饭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见新女婿。 只要姜家不认,她领证也没用,姜照源说了,姜家大女婿非他莫属。 至於咬他的帐,他早晚要连本带利討回来。 囊中之物,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慢慢调教。 男人最懂男人,只一眼,陆骋就完全看透了杜成宏的想法。 曹惠嫻堆起笑脸,热情中甚至带著些狗腿,“成宏啊,快,过来坐。” 杜成宏冲她笑笑,在旁边的单人沙发落座。 曹惠嫻还想说什么,杜成宏已经转向姜寧,视线扫过陆骋,明知故问,“这位是?” 不等姜寧答话,陆骋率先起身去跟他握手,语气莫名热络,“这不是杜公子嘛,真巧啊,又见面了。” 手握在一起,杜成宏满脸疑惑,“你认得我?” 陆骋,“你可是我店里的常客呀,怎么,换个地方就不认得我了?” 他说的一本正经,不管是神情还是半开玩笑的语气,都逼真得不行。 曹惠嫻的目光在俩男人之间来回,她倒是没想到陆骋居然认识杜成宏。 转念一想,杜家的地產公司在江城数一数二,舅舅还是某个局的领导,杜成宏在桐城也算是有头有脸,认识也不稀奇。 店里的常客,那就是店家和顾客的关係了唄。 俗话说得好,顾客就是上帝。 杜成宏抽回手,装模作样的摆弄衣袖,状似无意的露出手腕上的名牌手錶,支著脖子,抬起下頜,一秒端起上帝的架子。 “哦?你开什么店的?” 陆骋坐到杜成宏旁边的沙发扶手上,胳膊自然的搭在他肩膀。 杜成宏面露不悦,耸肩膀抖开,陆骋却跟那没半点眼力见儿的耿老憨一样,又把胳膊搭上去,“杜公子这是又要来关照?” “又”字稍稍加了点重音。 姜寧在一旁低垂眉眼,含笑看『耍猴』。 早在陆骋说常客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是个坑,可惜有些人脑容量就生米那么大,半点察觉不出来。 杜成宏努力克制心底的得意,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睛,视线一转,落在姜寧身上,脸上掛著明显的示好。 “没问题啊,就冲姜寧妹妹的面子,这都不叫事。钱嘛,我有的是。” 说罢,又侧头睨向陆骋,“你店什么名儿,哪个位置?一会儿我就去。” 他面带蔑笑,儼然一副上位者的施捨姿態。 瞧这没出息的样子,男人混成这样居然还有脸娶老婆,谁给他的自信? 就凭这张小白脸吗? 呸! 他这就让姜寧看看,成功男人和废物垃圾之间的区別。 陆骋,“华美路取悦成人馆呀。” 他拿拳头杵杜成宏胸口,“怎么著,当著旁人还害上羞了?嗐,男人嘛,大家都懂得,啊?” 最后一个『啊』,陆骋是看著曹惠嫻和姜茴说的。 在他说出取悦成人馆的时候,曹惠嫻瞬间黑了脸。 姜茴私底下玩得,但在家里一直装著乖乖女的样子,故作羞怯的把脸侧向一旁,眼角余光却始终停留在陆骋身上。 这个陆骋,长得帅,人也挺有意思。 余光再侧向姜寧,眼里的厌恶几乎要凝出实质。 之前从来没听说过姜寧身边有这號人物,果然,『好东西』她都自己藏著。 杜成宏反应过来,这是拿他开涮呢,抬起手肘把人撞开,“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成人馆,从来没去过。” 他是真没去过,著急解释,阵脚一乱,话就变得磕磕绊绊,倒显得欲盖弥彰。 陆骋『嘖』了一声,坐回姜寧身旁,“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坦荡呢,上回你让我给你弄特效神油的时候可不是这態度啊。” 这语气,这神態,说得跟真的一样,妥妥的演技派,奥斯卡欠小金人儿的级別。 姜寧故意在旁边拱火,“特效神油?” 陆骋自然接话,“是啊。” 说著又看向杜成宏,“我也搞不懂,怎么普通的不行吗,还要特效的。我说杜公子,你不会是不行吧?” 他明目张胆胡说八道,充分演绎了什么叫造谣一张嘴。 他就说嘛,这个成人馆一定能派上別的用场。 杜成宏红著脸,“不是,没有,你胡说”几个词来回倒,苍白又无力。 他又气又臊,甚至不知道『成人馆常客』『特效神油』和『不行』三个问题,先解释哪一个比较好。 眼下的场合,这三个问题,不管解释哪一个都不合时宜,不解释又像默认。 这就是陆骋的套,严防死堵,不给活路。 姜寧憋笑憋到內伤,对面三人的表情各有各的精彩,简直看不过来。 直到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厅里的喧闹戛然而止。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第11章 你俩的事,我不同意 姜照源穿著一身灰色家居服从楼上下来,柔软温和的面料,丝毫缓和不了他一身的精明凌厉。 他有日子没回家了。 公司最近正在接洽一个大项目,这单要是做成了,不仅效益可观,还能跟行业龙头搭上线,打出公司名气,一举多得。 稳妥起见,他这段时间一直扎在公司,亲自把控全局。 说来也巧,他平时根本没时间刷朋友圈,昨天约的客户迟到半小时,他趁这个空档隨手翻了一下,刚好看到姜寧晒的结婚证。 实话实话,从照片上看,俩人挺登对。 但是他不同意。 姓了姜,就得充分发挥作用为姜家增益。 古代国家之间和亲,现在企业之间联姻,都是彼此互利共贏最直接的办法,杜氏地產正是他精心挑选的盟友。 刚好,姜寧模样生得好,一张照片就把杜成宏的魂儿给勾去了。 他已经做好安排,不容许任何人破坏姜氏的发展大计,至於姜寧的意愿,他从头到尾都没考虑过,也不觉得需要考虑。 一个养女而已!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领个证就以为能找男人撑腰了? 昨天居然在医院门口跟惠嫻当眾起衝突,他这就让她看看,在这个家只要他不点头,傍上天王老子都没用。 见到姜照源,杜成宏就跟见到救星似的迎上去,“姜叔叔,他——” 他指著陆骋正想告状,姜照源先一步打断,“先吃饭,边吃边聊。” 几人各自落座,一开始谁都没有说话,只有碗筷杯碟偶尔碰撞发出的细微声响。 在姜照源面前,姜寧明显压抑得多,闷头进食,全程连头都没抬一下。 几分钟后,姜照源放下筷子,端起手边的汤碗,望著陆骋缓缓开口,“你刚才说什么成人馆,你开的?” 陆骋咽下嘴里的食物,点头“嗯”了一声。 杜成宏发出轻蔑的嗤笑,“原来就是个卖保险套的。” 还以为是单纯涮他,没想到还真是卖那玩意儿的。 陆骋与他对视,似笑非笑,“我店里卖些什么你还不清楚吗,特效神油忘了?” “你!”杜成宏忍无可忍拍案而起。 坐在旁边的曹惠嫻伸手拉住他,递上温和安抚的眼神,下一刻瞪著姜寧,啪一声把筷子拍桌上,“看看你找了个什么东西,噁心不噁心。” 变脸之快,变戏法的都自愧不如。 姜寧咬著筷子尖,浑身绷得紧,面上云淡风轻,“开成人馆怎么了,法律都允许你不允许?” 曹惠嫻吃瘪,碍著杜成宏在也不好撒泼,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姜茴乖巧的给她顺著背,看向姜寧义愤填膺,“姐姐,你怎么这样跟妈妈说话!” 姜寧斜眼睨著她,嘴角含笑,眸中却似淬了风雪,“这不好好说著呢,要不你教教我该怎么说?” 她一没拍桌子二没甩筷子,怎么不算好好说呢。 陆骋伸手夹稍远位置的菜,不动声色的帮腔,“原来姜家兴的是妹妹教姐姐做事的规矩,这还挺少见的。” 曹惠嫻在下面拽姜茴的袖子。 丈夫注重家声,不能在他的雷区上蹦躂。 哪怕一个亲生一个养女,但对外都是姜家的女儿,双胞胎嘛。 姜茴不情不愿,哼了一声,负气把头转向一旁。 姜照源目光扫过全场,一句话没说,强横的威慑力已经让刚才站起来的人又重新坐了回去。 气压低到极点,整个区域仿佛被抽成了真空。 姜寧放下筷子,“我吃好了。” 这种氛围,就算摆了满汉全席她也吃不下去,吃了也得消化不良。 姜照源拿著勺子,慢条斯理的搅弄热汤,没搭理她,而是看向她旁边的陆骋,“你和姜寧的婚事,我不同意。” 他声调不高,却是不容置喙。 姜寧想开口,垂在桌下的手忽然被人抓住,她扭头看向陆骋,不明所以。 陆骋一直在吃东西。 这个尝一口,不好吃,那个尝一口,嗯,可以,再来一口。 饭桌上,只有他表现出了对这一桌子菜最基本的尊重,而且全程泰然自若,面对姜照源的强势高压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紧张和畏怯,就好像真就是女婿上门到老丈人家吃顿便饭。 甚至连新女婿第一次上门的拘束侷促都没有。 听到姜照源的话,陆骋一不生气,二不爭辩,咽下嘴里的食物,轻飘飘回以一句“婚姻自由”,然后就把筷子伸向下一道没尝过的菜。 四两拨千斤。 姜照源眼神渐厉,“我姜家的女儿没有这个自由,姜寧的婚事我说了算。” 这个菜是酸甜口,陆骋不喜欢,他抽纸接到嘴边吐出来,一扭头,姜寧递过来一杯茶水。 陆骋的表现远远超出她的预期,別的不说,光这份抗压能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刮刮乐中奖,本以为中了五十,结果把后面单位位置刮开,还有个『万』。 她说过的,她找的是战友,既是战友,就没有让他独自面对的道理,姜寧这一行为,无异於为自己选了阵营。 两人相视一笑,陆骋接过喝了一口,抬头迎上姜照源鹰隼般的目光,“不,她自己说了算。” 眼神相交,如雷霆相撞,势均力敌,火四溅。 硝烟弥散间,姜照源的手机在兜里震动,他摸出来回了个消息,再抬头时目光转落到姜寧身上。 有暗示,有警告,甚至带著点『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味。 “爸爸今天叫你回来,就两件事。一,明天去把离婚申请交了,二,你跟成宏的事,我们都商量好了,先订婚,离婚手续办下来再领证,不影响。” 这是要姜寧自己表態来打陆骋的脸。 姜照源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扑在公司,对家里的事管得比较少,姜寧也没有从小在他跟前长大。 但是他有这个自信,不管是摄於父亲的权威,还是对姜家脸面的考量,姜寧都不可能在这种情境下忤逆他的意愿。 一个养女,哪有说“不”的权利? 再说了,地產老板独子和区区小店老板,傻子也知道该怎么选。 杜成宏冲姜照源兴奋的说了声“谢谢叔叔”,再扭头看向陆骋,得意洋洋。 曹惠嫻给他夹菜,“谢什么,都是一家人。” 姜寧用力吸气,再缓缓呼出。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姜照源对她,从来都像是对老板对员工。 没有哪个老板会关心员工的想法和情绪,他们要的只有服从。 “我不。” 她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姜照源抓起面前的汤碗朝她砸过去。 第12章 狗屁一家人 汤碗冲在前头,碗里还有半碗热汤,连飞带溅。 姜寧下意识后仰退避,结果被椅背挡住。 眼看就要被碗砸中,腰间倏地一紧,接著整个人被提起来,撞进陆骋怀里。 几乎同一时间,碗砸在她的椅背上,热汤跟著洒在上面,晕染开一片暗色。 叮的一声,汤碗滚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陆骋拥著姜寧站著,目光阴沉,“领证第二天就逼著我老婆改嫁,当我死的?” 他语气不重,也没有张扬外放的怒气,周身散发的压迫感却一点不少。 一般来说有这种气势的人,要么背景稳,要么足够狠。 成人馆这门生意著实引人遐想,再深层次一点,说不定会跟某些灰色甚至黑色產业搭上关係。 姜照源眼神沉了沉,下意识把陆骋归进了足够狠那一类。 比起姜照源的老奸巨猾,杜成宏只能说有个脑子凑身高。 他就像是点著的炮仗,一下子窜起来,抬脚踩在椅子上,手指著陆骋鼻子,“你一个卖保险套的穷酸,死不死的又能怎么样?” 曹惠嫻站起身,双手抱胸,一开口就是熟悉的尖酸刻薄,“你这种人也妄想娶我姜家的女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 陆骋冷眼扫来,“我什么德性?” 曹惠嫻被他眼神震慑,莫名心惊,“当、当然是穷鬼混混的德性。” 就像杜成宏说的,一个破卖保险套的而已。 姜茴跟著站起来,却是衝著姜寧去的,“姐姐,你別闹了,爸妈都是为你好,咱们是一家人,还能害你吗?” 她装出好言相劝的样子,眼里却是明晃晃的挑衅。 姜寧饶有趣味的看著这个『双胞胎』妹妹,讽笑。 幸好俩人不是真的双胞胎。 姜寧媚骨天成,打小就是个美人坯子,不仅成绩拔尖,而且德智体美全面开,一路都是读的公立重点,歷任老师没有不夸的。 姜茴小时候黑黄乾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隨著年龄增长倒是越长越漂亮了,却不满足,迷上医美,脸上动得多了面部僵硬,一笑跟哭似的。 念书也是差强人意,没完没了的家教从上小学补到考大学,一查分,本科线都没过。 钱送到国外镀金,回来在家里公司当副总。 不加班不动脑,工资准时混低保。 姜寧目光久久定格在碎裂的汤碗上,听到姜茴的话,极尽讽刺,“一家人?什么狗屁一家人。” 她之於这个家,就像这个碗,但凡需要,隨时可以扔弃,没人管地面硬不硬,更无人在意这个碗扔出去会裂成几块。 无足轻重,又有那么一丁点作用,可以装汤,还可以砸人。 姜寧心里窝火。 她揪著垂落的桌布用力一掀,哗啦一声,杯盘碗碟倾倒一片,有些掉到桌下,叮铃咣当摔一地。 佣人被动静惊到,忙跑过来,远远看著不敢上前。 曹惠嫻嚇得惊声大叫,“你疯了吗姜寧!” 姜照源一言不发,一张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姜寧牵起陆骋的手,款款迈步,“没得吃了,我们走吧。” 其实她有点担心陆骋被姜家人贬损,怒气上头不听她的。 这种时候,要是两人心不齐,面子里子都掛不住。 没想到陆骋十分配合。 曹惠嫻在背后大声吼,“你走,走了就永远別回来,死也別想进这个门。” 姜寧驻足,回头看著她,“可以,抽时间去办一下解除领养的手续吧。” 爷爷奶奶不在了,加上这两天发生的事,她对姜家已无半点留恋。 听到『领养』,杜成宏面色如常,看来是早就知道。 曹惠嫻冷笑,“你想得美,姓了我姜家的姓,承了我姜家的恩,现在翅膀硬了就要解除收养,你当我们傻吗?你等著,我明天就去你们学校,我要让你们学校领导好好看看你的真面目,最好把你炒了,免得教坏小朋友,误人子弟。” 一提到学校,姜寧多少有些顾忌,皱著眉头没吭声。 陆骋捏了捏她的手,冲曹惠嫻扬声说:“你隨时来,我给她包里多放几瓶特效神油等著你,就当是小辈孝敬你二老的。” 说这话时,眼角余光故意刮带上姜照源。 “你!你混帐!” 曹惠嫻气得发抖。 陆骋浑不在意。 对长辈说这种话確实大逆不道,但这又不是他长辈。 姜寧也不是亲生的,就算是,比起母慈子孝,他也更信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毛主席他老人家都说了,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 这些傢伙,显然不会是来喝酒的。 目送二人远去,杜成宏一口牙都快咬碎了,转身质问姜照源,“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姜照源眼中的嫌恶一闪而逝,一开口,暗示意味明显,“一个小店老板,你还搞不定?” 杜成宏一想,是哦,区区一个破卖保险套的而已。 他匆匆道別,回去的路上就迫不及待的打电话摇人。 另一边,陆骋打车送姜寧回园小区。 看著灰白的大门,姜寧心里有些惆悵。 奶奶病逝后的第二年,爷爷也跟著去了,考虑到她在姜家的处境,临终前把园小区的房子留给了她。 岁月无情,当初的富人小区也落魄了,外墙斑驳,里面也没有別有洞天,隨处可见时间的痕跡。 车停在小区门口,陆骋问姜寧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姜寧软绵绵摇头,没食慾。 陆骋,“用不用我送你上去?” 姜寧伸手捋长发,扭头看了眼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街道,失笑,“消停会儿吧,没心情跟你闹。” 陆骋笑笑,“有需要隨时找我。” 说罢,在路边拦下一俩计程车。 目送陆骋离开,姜寧转身进小区,走了几步想到什么,掏出手机给陆骋发消息:你店里应该有监控的吧? 陆骋秒回:真不是我的店。 后面跟了个emoji表情里的捂脸。 他没有行业歧视,但是因为成人馆这事儿,她都怀疑他不乾净了,还是撇清比较好。 姜寧:不管谁的店,估计都要不太平了,小心点。 杜成宏不是个会吃亏的主儿,今天这么一闹,肯定会有所行动。 姜寧觉得有必要给陆骋提个醒。 惹上杜成宏这样的二世祖,防范於未然总不是坏事。 陆骋那边没回消息。 姜寧回家冲完澡,吹了头髮,做了护肤,一通忙活下来,在姜家遗留的沉闷心情散去不少,开始知道饿了。 她窝在沙发里点外卖,正准备下单时新消息弹出来。 陆骋发的,就一个“嗯”。 他正在问楚恆盘店的进度。 真要闹到店里,穿帮就不好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姜寧瘪著嘴『嘖』了一声。 还不如不回。 可能他也意识到太敷衍,紧跟著追过来一条:知道了。 第13章 老公抱著冷静一下 姜寧没再回復。 她现在和陆骋的关係,也就能尽一下提醒义务,说得太多反而有失分寸。 外卖下好单,姜寧把电视打开,隨便放了部已经看过的喜剧电影。 不是为了看,就是想屋里有点声音。 半小时后,外卖送到。 麻辣鲜香的冒菜,加了小米椒,一开盖,辛辣味直衝鼻腔,呛得她浅咳了一声。 刚吃一口,手机振动,微信新消息进来。 是一张照片。 一大碗黑漆漆的中药,一只张开的手悬在碗上做参照。 后面紧跟一条文字消息。 简书顏:我想在里面加点耗子药,死了算了。 姜寧:可別,现在耗子药都是假冒偽劣產品,吃不死人,但能让人生不如死。 简书顏发过来一个倒地泪流的表情。 姜寧:深表同情。 简书顏,姜寧发小,5g衝浪选手,早婚分子。 结婚两年,至今未孕,婆婆著急抱孙子,从老家搬过来跟小俩口一起生活,美其名曰照顾起居,实则样催生。 今天这个土法明天那个偏方,药比饭还吃得勤。 肚子没动静,大姨妈倒折腾出问题了,要么离家出走,要么赖著不走。 简书顏:在干嘛? 姜寧拍了张冒菜的照片发过去。 简书顏马上语音电话拨过来,姜寧秒接起,开著外音放到一旁。 二十多分钟里,简书顏拿她这儿当开封府,歷数她婆婆的诸多『罪状』。 喝药都算常规操作了,还有喝符水扎银针,听得姜寧不仅恐育,还开始恐婚。 慢半拍想起来,从法律层面上来说,她已经没有恐婚的资格了。 吐槽得正起劲,老太太的声音远远传来,“几点了还不去睡觉,晚上不睡早上不起,难怪怀不上孩子。” 简书顏一秒收声,恨得牙痒。 她不是怂包性格,完全是因为体谅老公周竞,不想他在中间当夹心饼乾,才一直忍著老太太。 悄咪咪又吐槽了两句,简书顏才掛断,回房间跟姜寧发信息。 又聊了十来分钟,简书顏去峡谷征战了,姜寧放下手机收拾饭后残局。 刷完牙,上床睡觉。 临闭眼前,她思来想去,还是又给陆骋发了条信息:要不叫你朋友最近关几天店,歇几天。 她总觉得心里不安,陆骋左一句特效神油又一句特效神油,把杜成宏气够呛。 几分钟后,陆骋回:不至於,我住店里守著的。 酒店房间里,床头的柔光照著陆骋狡黠的脸。 能不能登堂入室就看这一下了。 姜寧想了想,打字:那你注意安全。 点下发送后放好手机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睡得正香呢,床头柜上的手机急促的响起来,边响边震动,跟午夜凶铃似的。 她迷迷糊糊摸到手机接听,嗓音微哑,“餵?” 对方,“姜寧吗?请到东区派出所来一趟。” 姜寧一骨碌坐起来,“哈?派出所?” 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姜寧还从来没去过派出所。 凌晨三点的城市静悄悄,派出所倒是热闹。 打架斗殴的,喝酒闹事的,还有抓j的。 男人夜会情妇,被原配带著三个身强力壮的大舅哥当场按住,扒光了扭送到派出所,劲爆程度堪比年度大戏。 姜寧绕过混乱的人群,拉住一位端著泡麵经过的民警,“我是姜寧,陆骋的……呃……” 说到一半,她突然卡壳。 老婆妻子太太夫人几个词在脑子里打转,甚至连內人都冒出来了,就是不知道说哪个。 主要还是说不出口。 第一次结婚,没经验。 加上她自始至终没拿自己当已婚。 民警叔叔打量她,眼带审视。 恰在此时,陆骋从笔录室里出来,一眼就看到她,大步流星的走过来。 “姜寧。” 姜寧听到声音迎上去,暗暗呼气,如释重负。 陆骋头髮半湿,衣裳也带著湿气,显得有些狼狈。 “怎么回事儿啊?” 大半夜的,怎么还搞到派出所来了? 来的路上,姜寧脑子里想过无数可能,偷盗抢劫赌博pc,甚至连找小姐逃单都想到了。 她私心的想,如果真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她明天就去提交离婚申请。 总不能为了避开一个坑,把自己送进另一个坑里。 有民警慢两步跟著陆骋出来,听到姜寧的话,说:“取悦成人馆今晚被人砸了。” “啊?”姜寧震惊掩嘴。 虽然没想到会这么快,但毕竟是早有预料的事,所以这个反应演的成分居多。 民警把他们送到门口,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有消息及时联繫之类的话,就又忙去了。 寂静的夜里,两人並排走著,影子被路灯拉长,又缩成一个点,再拉长。 夜凉,姜寧拢了拢身上的针织外套,“没抓到人?” “嗯,警察来的时候已经跑了。” 陆骋说话时脸上肉眼可见的烦躁。 他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敲出一支,在准备点火的时候顿住,扭头看向姜寧,扬了扬手里的烟,“不介意吧?” 姜寧微微一笑,摇头。 心想,还是个讲究人。 陆骋到底还是没抽,主动跟姜寧说起晚上的事。 “我正睡觉呢,就听到楼下玻璃碎了,四五个人戴著面具,进来就是一通砸,砸完就跑,前前后后也就几分钟。” 姜寧能想像那个画面,上下打量他,“你人没事儿吧?” 陆骋摇头,“没跟我动手,就警告我,要想过安生日子就赶紧跟你离婚。” 姜寧深吸气,咬著下唇没吭声。 逼离婚,看来是杜成宏没跑了。 狗东西,动作这么快! 陆骋,“你也別想那么多,反正都报警了,交给警察处理就好。” 姜寧用力踢开脚下的一颗石子,皱著眉头,气鼓鼓咬著后槽牙,“你也说了,今天只是警告,要是警告没用——” 四目相对,姜寧默默咽回后半句。 老实说,她並不清楚像杜成宏那样的富二代能有哪些手段,但肯定是不好应对的。 要是杜成宏真的感染狂犬病就好了,为民除害。 转念一想,杜成宏要是染了病,她这个感染源还能有好? 呸呸呸,还是算了吧! 姜寧满脑袋官司,脸都快拧一块儿了,正烦著呢,陆骋突然倾身贴近。 眼眸深邃,带著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繾綣,仿佛要將她整个人吸进去。 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没事儿,来,老公抱著冷静一下。” 第14章 对方发来同居申请 姜寧生生气笑了。 她原本还有些抱歉把陆骋拉进自己这堆烂事里,现在看来老天爷心里是有数的,像他这样的,就该受点磋磨。 笑容在脸上漾开,视线胶著间,白皙纤细的手指勾住陆骋的衣领拉向自己,两人的鼻尖几乎要挨上。 小女人媚眼如丝,眼尾微微上挑,半戏謔半狡黠,声音又娇又软,“老公?” 陆骋环住她的细腰,喉结滚动,身上肌肉绷得跟石头一样。 嗓音低沉,因克制而带了些颗粒感,“在外头呢,注意影响。” 姜寧挑眉,眼带挑衅,“就不,你能怎样?” 陆骋攥住她柔若无骨的手放到唇边,眼神火热,“你说了算。” 话到这里突然停下,他眼神暗示,她心领神会。 不得不说,陆骋在撩人这方面真的是高端局选手,加上这样一张祸乱苍生的脸,说他是狐狸精变的也不为过。 姜寧把手抽出来,指尖顶在他胸口將人一点点推离,脑子里想的词是“那就请你自重”,却在出口时变成了“等你拿到检查报告再说”。 就像他说的,食髓知味。 吃了那么多年清粥白菜,突然吃了顿好的,就再也不想回去吃素了。 不过前提是这好的无菌无毒。 能得她这么一句已经是意外之喜,陆骋两手抄兜,眼底雀跃藏不住。 他站在路边拦车,“行了,你回去吧,要不是我朋友不在,警察又非要人过来签字,我都懒得跟你提。” 姜寧,“那你呢?” 陆骋答,“我回店里收拾收拾。”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姜寧短暂思忖,说:“我跟你一起,两个人快一些。” 陆骋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俩人打车来到店里,只见崩裂的玻璃碎片铺了一地。 往里走,地上积著水,货品被扫到地上,外包装全泡了。 玻璃柜收款机砸稀碎,下脚的地方都不好找。 楼上也未能倖免。 地上湿漉漉的泡著水,就跟发了水灾似的,床上也湿透了,一按就往外冒水。 面对姜寧疑惑的目光,陆骋指了指头顶,挤出一丝苦笑,“那群傢伙把消防喷头给敲开了。” 不是,他自己敲的。 姜寧没有起疑,拳头收紧,环视满屋狼藉,“叫你朋友回头算算有多少损失,报个数给我,我赔给他。” 陆骋没跟她客气,“姜小姐大气。” 姜寧里外转了一圈,想收拾根本无从下手。 住肯定是不能住了,一时半会儿也收拾不出来,姜寧想了想说:“你先住酒店吧,费用也算我头上。” 陆骋戏謔,“你一个月几千块是发的美刀吧?” 刚买了几万块的衣服,这会儿又大包大揽,又是赔偿又是安排他住酒店的。 姜寧偏著头摸了摸眉毛,“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不用那么麻烦。”陆骋双手抄兜,理直气壮,“我住你那里。” 姜寧差点被口水呛到。 她眼睛眯了眯,“你说什么?” 虽然她有想过俩人大概率要住到一块儿,但真从他嘴里说出来,多少还是有点…… 怎么说呢,也不是过分,但就是让人不舒服。 陆骋目光柔和,嘴角噙著浅笑,“我从不强人所难,更不会趁人之危。” 他给她普法,“而且就算是夫妻,强迫对方也属於违法行为。” 姜寧双手抱胸盯著他,“是吗?” 陆骋面不改色,“要不然我给你写个字据?” 姜寧嘲弄轻嗤。 字据? 真要有点什么,她还能拿著字据去找警察叔叔主持公道? 不过有个问题她確实需要考虑。 店里现在已经不能住人了,不管他是住酒店还是租房,只要没跟她住到一块儿,都会引人猜疑。 陆骋满脸坦然,语气真挚,“我能理解,姜小姐人美声甜身材好,防范意识强一些是应该的。” 姜寧直勾勾盯著他,探究他的话能有几分可信。 某一刻,陆骋突然倾身向前,投在姜寧头顶的阴影猛然放大。 他动作飞快,没想到姜寧更快,迅速抬手捂在他唇上。 拿手掌捂也就算了,关键嘴唇跟她手掌之间还隔著一张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纸巾。 在她身后,陆骋手里接著刚从墙上掉落的装饰画框。 他直起身,把画框放到旁边的桌上。 姜寧这才反应过来,尷尬得脚趾头都抠紧了。 这笑话闹大了。 陆骋笑出声,“姜小姐副业是出老千的吧?” 手这么快。 姜寧后退两步拉开距离,扬了扬拳头一本正经,“不是,打流氓的。” 陆骋直视著她,一脸正色,“挺好,下回我帮你一起打。” 姜寧轻嗤一声,转身迈步下楼,“明天下午两点,医院门口碰头取报告。” 猪肉都得检疫合格才能售卖,男人也得检疫合格才能进她的门。 其实也可以陆骋拿了报告给她送来,但她信不过,现在的作假技术五八门,改个报告太小儿科了。 陆骋视线追隨,半分钟后又走到窗边,看著姜寧走出店门打车走了。 直至车尾灯消失,陆骋才收回视线,掏出烟点上。 烟雾笼罩间,一双眼愈发深邃莫测。 还好楚恆那边办事效率高,没露马脚。 抽完烟,下楼时车子已经在楼下候著了,他直接上车回酒店睡觉,店铺这边自有人接手处理。 第二天下午,陆骋提前十分钟赶到医院,不多时,姜寧也到了。 美术老师在学校就是个閒职,小学美术老师就更閒了,只要不介意扣钱,请假跟玩儿似的。 半小时后,俩人从医院出来,姜寧递给他家里的备用钥匙。 检查结果一切正常,排雷完毕,她总算可以放心了。 “从现在开始,次臥就归你了,我还要上班,你看看缺点什么,自己去置办。” 话音落,陆骋手机响。 拿起一看,姜寧往他微信上转了一万块钱。 第15章 老婆,他打我 陆骋看著手机上的转帐,挑眉,“几个意思?” 不是说经济自理吗? 姜寧笑著贴近,抬起葱玉般的手替他整理衣领,贤惠得不行,“你也看到了,我的情况比较复杂,你多费心。” 反正从最开始,俩人就是给钱『办事』的关係。 陆骋抬手抚过她的髮丝,“辛苦费?” 姜寧不动声色退开,“也可以这么理解。” 修长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敲击,陆骋似笑非笑。 姜寧意识到自己没说清楚,补充道:“月付,这是这个月的,每个月一万,一直到我从姜家脱离。” 她跟曹惠嫻说要解除收养关係,不是说说而已。 江城这种十八线小城市,计程车起步价才五块钱,一个月一万,比她工资还高,属实算是大价钱了。 陆骋知道她误会了,也没解释,薄唇微挑,“这么大方?” 还说什么课少钱少勉强温饱,她的温饱线是针对什么样家庭划的? 姜家倒是有钱,但就她在那个家里的地位,有钱也落不到她手里。 姜寧脸上笑容放大,“能者多得。” 就他目前展现出来的实力,值得起这个价。 陆骋又问:“我得带著莽仔,你不介意吧?” 姜寧,“可以,狗肉我喜欢红烧不加辣。” 她一本正经,陆骋露出笑来,点击收款,“它乖得很,等养好了我就把它接回来咱们一家团聚。” 姜寧没搭理,陆骋又凑过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这算不算是包养我?”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姜寧已经习惯了他的隨地大小撩,面不改色心不跳,“你非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 医院门口不好打车,她往外面马路走,陆骋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问,“你喜欢什么样的?” 姜寧避著来来往往的行人,抽空睨他一眼,“听这意思还能私人定製?” 陆骋,“必须得对得起你出的这个价钱。” 姜寧半真半假,“那就定製一个听话的。” 她拦了辆车坐上去,陆骋站在路边,摩挲著下巴目送计程车离开。 听话的?这要求也太低了。 他回酒店把姜寧买的几套衣服拿上,简简单单拎个包就去了园小区。 路上拿手机在线上超市选购生活用品,一条微信新消息弹出来。 对方:还没回? 陆骋:没。 对方秒回:喜酒喝完,还等著吃人家孩子的满月酒? 陆骋没再回復,退出界面继续挑选,临下车时才选齐付款下单。 车停在小区门口,陆骋拎包下车,先看到不远处地上放著的一大捧体积惊人的红玫瑰,之后才看到玫瑰旁边叼著烟的杜成宏。 杜成宏在看手机,陆骋走到他面前才看到。 目光接触上那一刻,杜成宏的眼刀唰唰唰往外飞。 都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陆骋笑眯眯,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迈步上前,主动打招呼:“这不是杜公子嘛,什么时候改行卖儿啦?” 包装精美的束,傻子都知道不可能是拿来卖的。 杜成宏知道是在故意涮他,压著火气问:“你怎么在这儿?” 陆骋掏出钥匙,说得理所当然,“我回家啊。” 杜成宏眼睛瞪大,“你住这儿?” 陆骋看傻子一样看著他,“不然呢?我们这刚领证,新婚燕尔的,不住一起难道应该分居?” “不可能!” 杜成宏往前迈步,一下没控制住吼了出来。 菸头上菸灰被抖落,刚好掉在他浅咖色的风衣上。 他扔掉菸头,抬手去拂菸灰,结果动作过重,反而把菸灰按在衣服上,留下一条灰黑色的污跡。 陆骋偏头,指甲轻轻刮著眉尾,似笑非笑,“怎么不可能?” 杜成宏思索片刻,笑了。 “说来也巧,我昨晚去美食广场吃宵夜,正好碰到你那破成人馆被砸,等我吃完出来,正正好看到姜寧离开,我送喝醉的朋友去酒店,又正正正好看到你。你既然跟姜寧住一块儿,怎么不跟她一起回家呀?” 昨晚砸完店后,他的人又在外面守了半宿。 钱可不是白的。 陆骋嗤笑,“那还真是够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我呢,想方设法跟我偶遇。” 小区门口是个小广场,下棋的聊天的遛娃的遛狗的,加上居民进进出出,热闹得很。 陆骋声音不小,听到他的话,旁边有看热闹的笑出了声。 杜成宏脸一阵青一阵白,正要开口,又听到陆骋说:“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是一个人住的酒店?” 杜成宏闻言,拉长脸,几秒后突然鬼附身似的,阴惻惻笑起来。 確实,他的人只看到姜寧先走,要说她先去了酒店也不是不可能,可这又如何? 他的目的是要得到姜寧,二十大几的女人,难不成还指望是处? “有家不回去酒店,怎么,家里的床不够你俩滚的?看不出来啊,姜寧表面为人师表,背地里这么带劲的吗?” 有些人不仅没有底线,还没有下限。 比如杜成宏。 在他看来,结婚了又怎么样?住一起又怎么样? 等他把姜寧拿下,晚上跟正牌老公情意绵绵,白天在他这个野男人身下辗转承欢,禁忌buff叠满还更刺激。 想到这里,杜成宏下意识抬起手,大拇指指腹摩挲嘴唇,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猥琐。 还是那句话,男人最了解男人。 陆骋眸光乍寒,拎包的手紧了又紧。 他往小区大门走了几步,突然停住,回头扬声说:“对了杜公子,你的特效神油还要不要?男人可不能在那种时候掉链子,別影响你发挥。” 他故意拔高声调,中气十足且字正腔圆,方圆十米內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投向杜成宏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 神tm的特效神油! 杜成宏脸红脖子粗,又羞又怒,嘴里骂了句脏的,抡起拳头朝陆骋衝过去。 陆骋往旁边躲闪,避开了,杜成宏气红了眼,揪著他衣领再次挥拳。 陆骋这下没躲,硬生生挨了一下。 就在杜成宏蓄力准备继续挥拳时,陆骋拎起手里的包砸在他头上。 杜成宏被砸懵了,局势一秒扭转。 陆骋跟打沙包似的,叮咣一通乱锤。 杜成宏惨叫连连,抱头鼠窜,背上挨了几下,骨头都快折了。 转身想还击,没等抬手,肚子又挨了好几下,弓著腰直呕酸水。 最后,陆骋大长腿一抬,直接把人踹飞到三米开外,四仰八叉的跌进巨大的玫瑰束里。 陆骋蔑笑,“渣渣。” 他去拎落在地上的包,余光正好瞥到姜寧从计程车上下来。 冷冽强悍瞬间消散,几个大跨步迎上去,指著玫瑰里挣扎著起身失败的杜成宏。 “老婆,他打我。” 第16章 战斗力爆表 陆骋的帅,跟娇滴滴白嫩嫩的美男完全不沾边,眉眼精致归精致,浑身散发的气质皆是妥妥的硬汉风。 说这话时,语气也是硬邦邦的,可偏偏就是能让人听出一股子委屈告状的意味。 姜寧一身鸡皮疙瘩疯狂往外冒,更是被那声『老婆』喊得一愣一愣的。 吃瓜群眾里不乏有认识的邻居,她就这么被架起来,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下午没课,她请假回来盯著点,怕陆骋乱动东西,没想到碰上这齣。 好在心理素质过硬,姜寧迅速权衡完利弊做出反应,面上丝毫看不出异常。 左手环过陆骋的腰,右手抚上他被打破皮渗血的嘴角,一脸的心疼简直能以假乱真。 扭头再看向杜成宏,心疼秒变气愤。 这气愤倒是真的。 “等著。” 她摸出手机报警,没有半点迟疑。 片区派出所民警迅速抵达现场,巧了,还是熟人,正是昨晚受理成人馆被砸案子那位警官。 这种案子处理起来一点都不复杂。 民警调取了小区门口的监控,案件始末一清二楚,杜成宏率先动手,陆骋躲避,被攻击后才开始奋起反抗。 虽然陆骋有挑衅的嫌疑,可巧了,经过昨晚的事,警察知道他手里还真有家成人馆,所谓的神油也在经营范围內,非要说他是在谈生意也不是不行。 再者说,就算挑衅了,杜成宏动手打人也是不对的。 从情理上讲,陆骋这应该属於正当防卫,只是在防卫力度上有过当的嫌疑;但是从法律层面来看,由於两个人都动了手,所以被定性为互殴。 调解室里,杜成宏一直哎哟个不停,闹著要去医院验伤, 陆骋轻嗤,不轻不重的冒一句:“怪不得要特效神油。” 特效俩字加了重音。 他故意混淆视听,把身体素质和那方面扯上关係。 偏偏杜成宏就吃这一套,看著坐在陆骋旁边的姜寧,疼得直抽抽也没再吭一声,自然也就没去验伤。 民警对两人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教育,尤其是杜成宏。 至於陆骋,则是让他注意防卫尺度。 瞧给人打得,嘖。 从派出所出来,杜成宏第一时间去了医院,一拍片子才知道有两条肋骨被打得轻微骨裂。 怪不得喘气都疼! 他给姜照源打电话,没人接,又打给曹惠嫻,一开口就是你女婿把我打了。 曹惠嫻正在打麻將,一听始末,槓上的牌都推了,哄祖宗似的安抚著,掛完电话当即拎著大包小包赶来医院,结果杜成宏压根儿不用住院,已经回家了。 曹惠嫻憋了一肚子火,不敢冲杜成宏发,扭头杀到园小区找姜寧兴师问罪。 司机把车停到园小区停车场的时候,姜寧正在给陆骋上药。 可能跟小朋友待久了的缘故,抹完药,她下意识凑近吹了吹。 女人吐气如兰,香香软软,四目相对间,温度莫名升高,仿佛连空气都变得黏糊糊。 姜寧第一时间想逃离这种不对劲的氛围,结果刚起身就被陆骋扣住手腕拉了回去。 陆骋声音低沉,“姓杜的对你贼心不死,还出言不逊。” 简单一句话,算是解释为什么会当眾动手。 姜寧垂下视线,“哦”了一声。 陆骋抓起她的手覆在自己受伤的嘴角,“我这也算是为了你挺身而出,你就不表示表示?” 他的目光赤裸又火热,姜寧瞪他,故意曲解,“辛苦费你不是早收了?” 陆骋拉著她的手移到唇上,目不转睛,“谁跟你说这个……我的检查报告,你可是看过了的。” 话音落,牙齿在她掌心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 姜寧呼吸一滯,异样的感觉从手心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酥麻。 陆骋盯著她粉嫩的唇,喉结滚动,倾身低头。 姜寧眼疾手快,拿起手里的签用力按在他嘴角的伤口上。 “嘶!” 疼痛使人清醒,曖昧氛围瞬间被打破,陆骋迅速弹开,歪在沙发上疼得直吸气。 姜寧把酒精签一系列的东西收进药箱,站起身,如同女王居高临下睥睨作乱的贼子,眼底笑意藏不住,“挨了打都还不消停,还想再在我这儿挨一顿?” 陆骋捂著嘴闷声喊:“我本將心向明月——” 话到一半,家门被人砸得咣咣响。 曹惠嫻在外面喊:“姜寧,你给我死出来。” 她听到陆骋的声音了,拍著门叫囂,话是一句比一句难听。 姜寧早料到她会来,放好药箱,不慌不忙的过去开门。 门开开,人往中间一堵,横刀立马,从头到尾没打算让曹惠嫻进来。 曹惠嫻憋了一路的火,一见人就想动手,巴掌高高扬起,保养得当的脸上五官因盛怒而扭曲,哪里还有半点富家太太的气质和涵养。 姜寧又不是傻的,还能由著她打? 双手抓著曹惠嫻胳膊用力一推,直接把人推一踉蹌。 她支起大拇指指向身后,“有事说事。我屋里还有一个,上门约架的话你最好再找个帮手,免得人家说我们夫妻俩欺负老年人。” 曹惠嫻被精准扎心,一张脸黑得可以演包公。 她今年五十四,对女人来说这个年纪著实有些尷尬,说老吧也没有很老,但肯定不年轻了。 韶华老去,青春不再,偏偏爱美之心不会因为年龄增长到一定阶段就不爱了。 她每年上百万的钱在保养上,最怕也最恨別人说她老,有回在街上被一初中生叫了声奶奶,连续三天在微信朋友圈发美顏自拍內涵人家眼神不好没家教。 正窝火时,陆骋从沙发后探出个脑袋跟她打招呼,“来了?坐。” 曹惠嫻瞪著杵在门口的姜寧,“坐哪儿?” 陆骋,“那我给你找张纸皮垫一垫?” 曹惠嫻气得脸色发青,半天没说出话来。 在陆骋这里吃了瘪,转向姜寧撒气。 “你厉害了,还要跟我动手了?来啊,有本事你今天就让我交代在这儿,我倒要看看你能得个什么好。真是白养你二十多年,白瞎那么多饭。养你还不如养条狗,养条狗都知道冲我摇尾巴,不像你,光知道齜牙,读那么多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不管曹惠嫻怎么说怎么骂,姜寧始终面色淡然。 某一刻她想,要是陆骋的莽仔在就好了。 让曹惠嫻看看,狗不仅会摇尾巴会齜牙,还会咬人,嗷嗷疼的那种。 第17章 老!太!婆! 以前姜寧念著爷爷奶奶的恩情,对姜家一忍再忍一让再让。 直到曹惠嫻给她发来杜成宏的酒店房號,她才明白真心不一定能换来真心,但肯定能换来得寸进尺。 有些人的心註定捂不热,那她就不捂了。 陆骋知道曹惠嫻在姜寧手底下討不著好,放心回臥室收拾他的东西。 姜寧就这么在门口站著,时不时摸摸眉毛抠抠指甲,由著曹惠嫻发疯。 不是怕跟她闹,而是不让她把这股邪火发出去,说不准放完假就会杀到学校去,应付起来更麻烦。 等她骂够了,姜寧才慢悠悠开口,甚至憋著几分笑,“你就不能换套词?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我都会背了。” “你!” 曹惠嫻气结,就像一记重拳打在上。 虽然气血上头,但好歹没忘记此行的目的。 “我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放著大好的日子不过,作践自己还不算,还要拉著全家跟你一块儿吃瓜落。你把姓陆的给我叫出来,让他……不对,你俩一起,去杜家道歉,现在立刻马上!”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姜寧,“头一次听说要受害者给施暴者道歉的,你这是哪里的规矩?” 曹惠嫻声调猛地拔高,甚至有些破音,“你说谁是受害者?成宏肋骨都被打裂了。” 姜寧脸上闪过一丝惊诧,而后说:“那他该补钙了。” 杜成宏在派出所拧著脸哼哼唧唧个没完,她还以为装的呢,没想到被打到骨裂,真不知道是他太弱还是陆骋战斗力太强。 曹惠嫻这五十多年也不是白活的,精准抓取到姜寧的神色变化。 她探著头往里看了眼,確定陆骋不在客厅,一秒切换至语重心长,压低声音说:“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但是也叫了我那么多年妈,我不能眼睁睁看著你跳火坑。你说说,三百六十行哪行不能挣钱,开个成人馆卖那些个玩意儿,这能是正经人干的事?” 姜寧没说话。 陆骋是不是开成人馆的,犯不著跟她解释那么多。 曹惠嫻见状继续发力,“再说今天,人家成宏就是单纯想给你送束,他就能把人打到骨裂,还把责任推得一乾二净,你要真跟这种人过日子,谁敢保证以后他的拳头不会落在你身上?你这小身板又扛得住几回?我可不是嚇唬你,网上这种事多了去了,你自己也能搜得到,多少女的被家暴男害得丟了性命,你想当下一个?”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在曹惠嫻眼里,她和陆骋两条占全了。 確实,对女人来说,家暴男不仅危害巨大,还如同恶疮一样极难根除,不说沾上必死,至少也得脱几层皮。 姜寧一直没说话,曹惠嫻以为是自己的危言耸听起了作用,继续喋喋不休的劝说。 “……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每一朵都是心意啊。成宏是真心喜欢你,你离婚再结,那就属於二婚了,人家都不嫌弃你,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曹惠嫻心里著急。 姜寧一口下去,就害她少收一百多万彩礼,要是再折腾,怕是还得打折扣。 公司的合同都还压著,杜成宏铁了心要把姜寧弄到手,不把人送过去,之前谈的合作都得打了水漂。 姜寧斜靠在门框上,满眼嘲弄,“听你这意思我还得跟他说声谢谢?” 曹惠嫻,“不说谢,至少你得领情呀。人家一心扑在你身上,这是多深的情谊,多大的福分啊,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还身在福中不知福!” 姜寧无语,被这一番厚顏无耻的说辞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情谊?福分?身在福中不知福? 覬覦已婚少妇,无论从道德还是礼法上看都不是正当行为,偏偏有些人自持谬论,还理直气壮。 曹惠嫻,“女人这辈子,说白了,还不是看嫁的男人怎么样。嫁给皇帝,再差都是个小主儿,要是嫁给乞丐,说破大天也是个乞丐婆。” 她摸著脖子上新入手的钻石项链,手腕翻转,又露出手腕上成色上乘的鐲子。 “杜家有多大家业,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成宏又是独子,以后这些都是他的,你嫁过去,哪怕后面离了,家產里也有一半是你的。好歹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这点帐还算不来?” 曹惠嫻循循善诱,满眼希冀。 姜寧刚要说话,陆骋走出来,手自然而然的搂在她的细腰上,“我就说在里面听到哪里噼里啪啦响,原来是有人在这儿拨算盘珠子,都快崩我脸上了。” 曹惠嫻一看到他,就有种浑身都是劲儿但就是施展不出来的无力感。 拉长脸瞪他一眼,冲姜寧丟下一句“好赖话我都说尽了,你好自为之”,转身朝电梯走去。 电梯距家门也就几步,曹惠嫻背对著等电梯,听到俩人在身后旁若无人的说话。 陆骋,“老太婆跟你蛐蛐什么呢?” 老!太!婆! 曹惠嫻嘴角抽搐,牙都快咬碎了才忍住冲回去打一架的衝动。 主要是打不过。 姜寧一点没瞒著,“说你三两下就把杜成宏打骨裂了,以后你要是家暴我,问我能扛几回。” 挑拨离间这种事就得背著人才有效果,她没想到姜寧直接跟陆骋把话挑明了,一时间犹如芒刺在背,电梯门一开,赶紧落荒而逃。 观眾走了,姜寧转身退出他的臂弯,半开玩笑,“没有暴力倾向吧?” 陆骋,“要不再去掛个精神科?” 姜寧转身回屋,经过他身边时说:“也不是不行。” 陆骋垂在身侧的手微握,又迅速鬆开,关上门跟进去,姜寧已经回了主臥。 手机放床头上充电,她进来的时候屏幕正好亮起。 拿起一看,是韩放发来的微信:我到楼下了。 第18章 身材真棒! 韩放在楼下? 姜寧往前看,才发现差不多一小时前他还发了一条,说想跟她单独见一见。 当时她应该在派出所回来的路上,手机没电了,没看到。 再往前翻,俩人的消息还停留之前互诉相思上。 什么我想你,你想我了吗,我昨晚梦到你了,想抱你之类的。 姜寧恍然意识到,她一直固守的韩放对她的爱,要么停留在口头上,要么停留在手机上。 总之就是不在行动上。 这种感觉就好像別人在过家家,而她端著泥土杂草做的『菜』吃得津津有味。 太噁心了。 姜寧篤定韩放能看到她朋友圈晒的结婚证,一直连条消息都没有,大概率是家里那位管得严。 要是先看到第一条,她必会在第一时间断然拒绝。 还单独见一见,见个鬼,他不要脸她还怕吃不下饭。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但是人在楼下,那就另说了。 之前交往的时候,韩放送她回来过几次,俩人正大光明谈恋爱,也没避人,他模样出挑,嘴又甜,常在楼栋大厅门外扎堆的几个爷爷奶奶都知道,这小伙儿是她姜寧的男朋友。 这会儿正是饭后消食的时间,要是韩放朝他们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再经那些个『小区情报员』一传,她这脸怕是要不成了。 姜寧当机立断,迅速换了条显身材的修身长裙,又紧急补了个妆,转身来到次臥。 门半开著,她也没多想,直接推门而入。 正准备洗澡的陆骋刚解完衬衣扣子。 衣襟大敞,姜寧一眼就看到胸肌上两颗粉嫩嫩。 “哦哟!” 她两手各比一个『v』贴在眼下,主打一个象徵意义的形式感。 视线下移,紧实分块的腹部,流畅的腰线。 再往下…… 哦,是裤腰。 她看得明目张胆,陆骋脱得大大方方,袖子一扯,露出结实的臂膀。 不是腱子肉那种,但是一看就很有力量感。 难怪能把杜成宏打到骨裂。 陆骋,“有事?” 姜寧,“来活儿了。” 三两句话把正事交待完,她转身退出房间,並体贴的把门带上。 澡是洗不成了,陆骋正准备穿衣服,刚刚才关上的门突然又打开。 去而復返的姜寧脸挤在门缝之间,“身材真棒!” 陆骋微怔,备受鼓舞,手落在皮带扣上,眉眼含笑,沉声蛊惑:“来,感受一下。” 姜寧脸上笑意放大,伸手把门推开,作势要往里进。 陆骋既期待又不可置信,拿不准她什么意思,站著没动。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只拖鞋迎面飞来。 他伸手抓住,砰的一声,门已经关上了。 门外,姜寧摇头晃脑,翻著白眼学著他刚才的样子。 还感受一下,感受个锤子! 鬼子都进村了,哪有时间搞那些有的没的? 再说又不是没感受过。 回想起刚才那个活色生香的画面,姜寧不免有些口乾舌燥。 她到客厅接了杯凉水,一口气喝乾,总觉得还有什么在躁动,转手又接了一杯,直喝得走路都能感觉到水在胃里晃荡。 门口有袋垃圾,姜寧顺手拎上,一出电梯就看到站在『小区情报组织』c位的『鬼子』。 笑容温和,彬彬有礼,亲和力满分。 姜寧有一瞬恍惚,仿佛跨越时间回到了韩放上次回国的时候。 韩放上次回国是因为他爸肝中毒病危。 他爸沉迷中药滋补,家里囤著各式各样的补药,买了又捨不得吃,有些放了几年都没吃完。 也不知道是保存不当还是过了保质期,又或许药材本身品质就有问题,总之补药变毒药,就这么把自己给补得肝中毒了。 一身蜡黄,连眼白都是黄的,有一项检查指数高出正常值上千倍,医院直接下了病危,韩放几乎是奔著见最后一面赶回来的。 老两口捨不得请护工,在他回来之前,一直是姜寧陪著韩妈在医院照料。 韩放回来后,姜寧得空回家补觉,睡醒起来天都黑了,她想著去医院看看,当然主要还是想跟韩放在一起待会儿,结果一出电梯就看到了在跟邻居聊天的韩放。 问他怎么不上去,他说刚来,旁边邻居拆穿,说他来了快一小时了,没上去是怕吵到女朋友休息。 看,这就是男人! 对她呵护备至的同时,半点不影响他搞大別人的肚子成为別人的丈夫。 电梯开门有提示音,眾人扭头看到是姜寧,立马安静下来。 姜寧大大方方走过去打招呼,最后才看向韩放,眸中笑意散去,换成明显的警告。 在场都是『小区情报组织』的资深成员,也都是多年的老邻居,其中不乏爷爷奶奶在世时的棋友钓友牌友友。 她並不在意別人口中的自己是什么样,但必须得顾及爷爷奶奶的顏面。 要是她坏了名声,別人会说是爷爷奶奶没教好。 不能让俩老的人都不在了还要被人扒出来贬损。 垃圾箱在十米开外,姜寧拎著垃圾往前走,韩放紧跟过来,声音急促又克制,“寧寧……” “叫什么寧寧,跟你很熟吗?请叫我姜小姐,要不然跟著你老婆叫我姜同学也行。” 姜寧冷著脸,说出的话也冷冰冰。 她声调不低,一时没压住情绪。 没有谁离不开谁,她可以接受好聚好散,实在是韩放这一手操作太恶劣,总有一种跳起来踩她脸踩完还问蹦的高不高的既视感。 楼栋大厅外,姜寧爷爷的钓友张老头儿轻咳一声,把一眾人招呼走了。 韩放追上去拦在姜寧面前,“好好好,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是我对不起你,你说什么都行,实在不解气,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我求求你,不要拿自己的终身大事来赌气好不好?” 小区內路灯偏暗,加上今夜风大,遛弯儿的人少,四下里空寂无人。 姜寧盯著他的脸,光线昏暗看不真切,只觉得陌生。 从大一到工作,从同校到异国,从十九到二十六。 他是她的青春懵懂,也幻想著今后能跟他柴米油盐。 结果,就这? 姜寧轻声嗤笑,“你用什么身份和立场来说这样的话?被资助者和资助者,还是老同学?” 韩放垂在身侧的手倏然握紧,几度欲言又止,半天憋出来三个字:对不起。 姜寧昂著头冷眼睥睨,“你確实应该说对不起,但世界上最没用的话也是对不起。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跟我交句实底,让我知道一下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头顶绿光的。” 四目相对,韩放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说话。 有时候不回答也是一种答案,看来这个时间点比她猜测的还要早,早到他没办法启齿。 “呵!” 姜寧扭脸看向別处,声音里带著嘲讽。 不是嘲讽对方,而是嘲讽自己眼盲心瞎。 第19章 倒打一耙 话到这里,已经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了。 姜寧绕过韩放走向垃圾箱,一边摸出手机给陆骋发信息。 姜寧:你忙你的,不用下来了。 之前说让他晚两分钟下来给她送外套,秀个恩爱,现在想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在韩放身上的每一个脑细胞,都是浪费的。 陆骋没回,倒是韩放又追过来,紧紧扣住她准备扔垃圾的手,“他是谁?” 姜寧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韩放口中的“他”指的是哪位。 她隱约猜到些什么,眼里怒意凝聚,“你想说什么?” 韩放目不转睛的盯著她,“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身边有这样一號人。” 他猜到姜寧闪婚有赌气的成分,可是如果两人一点什么都没有,对方又怎么可能愿意闪婚? 男朋友可以找人假装,甚至可以租,可领证这事儿不同於其他,这是具备法律效益的。 一旦离了就会被贴上二婚標籤,谁会拿领证当儿戏? 姜寧在他突然提起陆骋时就猜到可能是要倒打一耙,果不其然。 她怒极反笑,明艷娇媚的脸上讽刺意味明显。 韩放执著的想要问出个確切答案,手上力道增大,“你说啊,你们是不是早就——” 话没说完,姜寧强行从他手里挣脱,双手抓起鼓鼓囊囊的垃圾袋,照著韩放的脑袋砸下去,恨得咬牙切齿,“你少噁心人!” 袋子里面是生活垃圾,大多是用过的纸和食品包装袋之类的,不重。 重点是里面有个奶茶杯,姜寧这一弄,吸管戳破了袋子,垃圾当头淋下,浇得他一身狼狈。 韩放双手攥紧,向来斯文温和的脸上难得的浮现出狂躁。 姜寧也握紧了手,时刻准备著。 敌不动,她不动,敌一动,她就跑! 韩放反覆深呼吸,强行压下心头的怒气,拨头髮弄掉垃圾,执著追问:“你说,你们是不是早就搞在一起了?” 姜寧不说话,只是擼袖子。 她豁出去了,非跟这渣男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这次有人比她快。 沙包大的拳头迎面砸过来,韩放踉蹌退出去三米远才堪堪停住。 陆骋打完人,退到姜寧身边,给她披上外套,“老远就听到有狗叫,吵死了。” 姜寧紧绷的神经顷刻间鬆懈下来。 呼吸间有淡淡洗衣液的香味,还有陆骋的气息,说不出来什么味道,总之闻起来还挺舒服。 外套挡了风,似乎也堵住了心上的某个缺口,身心都渐渐回暖。 韩放双手握拳想打回去,但终究少了血性,又怕闹大了回去跟朱蔓不好交代,愤愤咬牙忍住了。 他衝著姜寧吼:“你確定要跟这种人在一起?” 陆骋嗤笑,“这种人?哪种?说说看,也让我多角度了解一下自己。” 韩放激动得口沫横飞,“暴力,粗俗!” 陆骋,“对疯狗不暴力些,难道眼睁睁看著它咬人?至於粗俗嘛,嗯,你总结得很到位,我就是又粗,又俗。” 关於这一点,姜寧有发言权。 她依偎在陆骋怀里,手软软的贴在陆骋胸口,娇声软语,“我就喜欢粗俗的。” “你——” 韩放还想说什么,陆骋迈步上前,硬往他手里塞了张卡片似的东西。 “我们家姜寧寧人美心善,你也识趣点,別在这儿给脸不要脸。至於你问的问题,我现在就可以明確回答你,我俩是闪婚没错,但是跟你没半毛钱关係,你少在那儿发癔症往自己脸上贴金。这是我俩的媒人名片,你二婚的时候可以找她,服务到位资源好,包满意,就当是我感谢你对姜寧寧的不娶之恩吧。” 他拥著姜寧转身,“听说你想请我们喝喜酒?那就明天吧,我嘴刁,选个好点的地方。” 姜寧乖顺的靠在他臂弯里,头也不回。 韩放看得愣住,慢半拍回神,陆骋已经拥著姜寧走出好几米了。 他又憋屈又愤怒,下意识想追上去,恰在此时,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显示著『亲亲老婆』。 韩放迟疑片刻后接起,“怎么了蔓蔓?” 朱蔓明显不悦,“买个炒栗子怎么去那么久?” 韩放看向楼栋大厅,姜寧二人已经进去了,他转身往小区外走,“出了点状况,回来跟你说。” 他声音沉闷,语气故作轻鬆,又透露出恰到好处的苦恼。 朱蔓果然追问,他顺势说:“嗐,也没什么,我不是给你买炒栗子嘛,碰到个醉鬼,插队不说还打人,就耽搁了一会儿……没事儿,栗子已经买到了,我马上就回来。” 他这么一说,朱蔓哪里还顾得上生气,话里话外全是心疼和关怀。 韩放全程黑脸,说出的话却是温声细语,宠溺又体贴。 另一边,姜寧一进电梯就把外套扯下来扔给陆骋,“臭死了。” 陆骋抬手揉她的头,忍不住笑:“需要的时候是护身甲,用完就臭死了,你这人怎么这样?” 姜寧横他一眼,语气恶劣,“我怎么样跟你有关係吗?看得惯看,看不惯你可以走。” 她心里知道可气可恨的是韩放那个狗男人,也清楚不应该迁怒陆骋,但就是控制不住,难听的话都不用过脑子,自己就从嘴里蹦出来了。 陆骋知道她心情不好,笑笑没说话,眼里的光却明显黯淡。 姜寧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反覆深呼吸,“抱歉”两个字在嘴里滚了又滚,终究没能说出口。 她一进门就扎进主臥,直到半夜两点饿得心里发慌才出来。 客厅没开灯,但电视亮著,在放春光灿烂猪八戒。 陆骋听到动静从沙发上坐起来,姜寧打开灯,四目相对,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安静的空气里多少有一点尷尬。 十来秒后,陆骋像是想到什么,拿起遥控器关闭电视,“吵到你了?” 姜寧摇头,转身走去厨房觅食。 打开冰箱的瞬间,她差点以为自己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整齐摆放的蔬菜,盒装的水果,还有补满架子的鸡蛋,把空间塞得满满当当。 再看冷冻区,好傢伙,牛排鸡翅海鲜,种类繁多,就跟开商店似的。 她的冰淇淋瑟缩在角落,盒子都被挤变形了。 看来她回房间之后,他是一点没閒著。 姜寧平时几乎不做饭,不是在外面吃,就是叫外卖。 不是不会,是觉得没必要。 就一个人,煮饭都不好量米,而且做饭一小时,收拾厨房半小时,吃饭十分钟,太浪费时间。 平时冰箱里除了饮料水果冰淇淋,就只剩鸡蛋了,她刚才就是想煎个鸡蛋加在泡麵里而已。 陆骋在背后幽幽出声,“饿了?我给你做。” 姜寧回头看他,后退两步,细腰靠在料理台上,“你会做?” 陆骋大长腿一迈,手撑在料理台上,將她圈在势力范围內,视线从上至下,声音低沉,意味深长。 “当然,我不光会做,还很会『做』。” 第20章 吃点別的 三更半夜,空腹难眠。 不知道谁家的狗子带头嚎了两嗓子,引得一片的狗都在跟著叫,又跟约定好了似的一起安静下来。 姜寧瘫在沙发上放空,昏昏欲睡。 饱暖才能思y欲,在做和『做』之间,姜寧的胃选了前者。 定睛看墙上的掛钟,都快三点了,她就想吃碗麵,陆大厨已经在厨房闭关长达四十分钟之久。 早知道这碗面这么难等,就该煮泡麵的,假放完了,明天还得起早上课呢。 耐性用尽,姜寧挺腰坐起来,抓著靠枕一顿锤,“三点了大哥,做满汉全席吗?” “好了好了。”陆骋在里面应声,很快端著面走出来,连声招呼她,“快来快来。” 姜寧走到餐桌坐下,陆骋把面推到她面前,眼里闪烁著期待的光,“快,尝尝看。” 是碗海鲜面,有鲍有虾还有小章鱼,放了番茄和蘑菇,烫了两根青菜,还撒了葱,汤白料足,看著还不错。 姜寧饿急了,夹起一块鲍鱼吹两下就塞进嘴里。 牙齿穿透鲍肉的那一刻,她仿佛置身大海。 不是海鲜,是海腥,而且是原生態无添加的那种,原汁原味。 嘴巴避开面碗,怎么吃进去的又怎么吐出来,唯一的区別是吐出来的时候多了一排牙印。 陆骋蹙眉,“不好吃?” 姜寧抽纸擦嘴,把面推到他面前,示意他自己尝。 陆骋不信邪,直接用她的筷子夹了只虾,好巧不巧,一眼就看到虾背上黑色的虾线,不动声色的换成小章鱼。 结果就是他把姜寧的动作又演了一遍。 陆骋看著卖相很好但腥到打呕的面,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不应该啊,我都是按照网上食谱来做的。” 姜寧掀了个白眼,懂了。 在她看来,食谱这东西就跟武功秘籍是一样的,看的不会,会的不看。 不过照著食谱还能做得这么难吃,也是远超常人水平了。 毕竟不是一般的难吃,而是特別难吃。 姜寧去刷牙,经过时在陆骋肩上拍了拍,“赶紧把你的莽仔接回来吧,免得浪费粮食。” 说完,倏地又笑了。 就他煮的这东西,狗都不一定会吃。 果然,人在任何时候都得靠自己,在她想要躲会儿懒而把希望放在陆骋身上时,就註定了这將是个忍飢挨饿的夜晚。 刷完牙出来,陆骋正在收拾厨房,姜寧倚靠在厨房门框上,看著他笨拙又一丝不苟的擦拭灶台,心里被一股异样的情绪塞满。 有点不適应,又觉得很安心很美好。 目光微闪,她突然就不想吃麵了。 想吃点別的…… 陆骋似有所感,疑惑回头,对上姜寧笑吟吟的眸子。 她穿著米色睡裙,上到锁骨,下到脚踝,还是长袖。 版型宽鬆遮挡严实,仍旧掩盖不住她骨子里透出来的娇媚。 就像圃里最大最红的那朵玫瑰,哪怕隔著围栏,也知道是香的。 陆骋把抹布掛好,洗了手擦乾,才走过来,勾著细腰把人往怀里带。 姜寧不迎合也不推拒,始终笑望著他,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视线纠缠,黏得几乎要拉丝,陆骋俯身凑近,近得能闻到她刚刷过的牙膏的清新。 姜寧眼眸微垂,视线落在他的薄唇上。 气氛到位,情绪到位,一切准备就绪,眼看就要水到渠成,陆骋倏然一笑,下巴昂起,吻落在姜寧额头上。 他笑著说:“我刚才咬章鱼了。” 姜寧一怔,心生气恼,皮笑肉不笑,“这也做不好,那也『做』不好。” 转过身,径直回房。 陆骋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不要做情绪的奴隶,晚安。” 姜寧置若罔闻,只是在房门关上那一刻,手指在轻微颤慄。 这个人,眼真毒! 晚上,姜寧做了个梦,梦到跟人在家里的沙发上深入交流,蒙朦朧朧,看不清对方是谁。 她就像深海上的船,隨著海浪起起伏伏,身躯时而蜷缩时而舒展。 耳鬢廝磨间,对方完美修长的手从她身上滑过,指间的宽面戒指触感冰凉。 男人声音响起,“不要做情绪的奴隶……” 现实中,手机在床头柜上疯狂震动,姜寧猛的睁眼,脸上潮红未褪,额头沁了一层薄汗。 难道是年纪到了?居然做这种梦。 些许熹微晨光从没拉拢的窗帘缝隙透进来,七点的闹钟都还没响,姜寧靠著床头坐起来,深呼吸平静了一下才去拿手机。 屏幕上显示老头儿来电,她接起来,声音带著刚睡醒的沙哑,“怎么啦?” “你结婚了?” 夏雨田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中气十足,这会儿还带著压抑的怒气。 姜寧有一瞬间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她晒结婚证的朋友圈只对家庭组和韩放可见,其他谁也没告诉,这老头儿是怎么知道的? 见姜寧不说话,夏雨田声调降下来,“看来是真的了。” 姜寧心虚的摸鼻子,“这事儿说来话长,等我忙过这一阵,带瓶好酒过去当面跟您说。” 夏雨田哼了一声,又咋呼起来,“谁稀罕你的酒,你赶紧把人带过来给我看看。” 姜寧,“再说吧,哎,上回那套嫁妆箱的订单谈下来了吗?七十多正是奋斗的年纪,您可別躲懒。” 电话那边,夏雨田吹鬍子瞪眼,“就你报那价,能谈下来才有鬼。” 姜寧憋笑,“看看,还得是我心疼您吧,生怕您累著。” 几句打趣,不动声色的把话题岔开了。 酒可以有,人是真不行。 她和陆骋这关係,天晓得什么时候就散了,实在没有和老头儿见面的必要。 前后聊了十来分钟,夏雨田掛电话前又想起来,催著她赶紧把人带过去见见。 姜寧起床洗漱,始终想不出夏雨田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她点开晒结婚证的朋友圈,想看看是不是没设置对,一条新消息弹出来。 韩放发来的,言简意賅的一句话,请她中午十二点在千禧居吃饭。 千禧居人均两千,一杯快乐水都得188,在江城算得上是消费超高的场所了。 出趟国,专业有没有精进不知道,这排场和手笔確实是不一样了。 姜寧蔑笑,回了个“好”。 昨晚下了场雨,温度降了不少。 她从衣柜里拿了条白色长裙换上,贴身收腰款,能很好的展现身材曲线,温婉大方。 一会儿还要上班,外面再搭件休閒款的西装外套,秒变职场穿搭,时尚保暖两不误。 擼个精致的心机妆,卷个刘海,怎么漂亮怎么来。 收拾好出去,陆骋正在摆早餐。 他听到声音回头看,视线一沾上就再也挪不开。 悉心装扮过后的姜寧美得耀眼,媚而不俗,妖而不艷,眼波流转间透著万种风情。 陆骋不吝夸讚:“这么漂亮,我是不是也该捯飭捯飭化个妆?” 没有女人不爱听漂亮话,姜寧笑著坐下来,惊讶的发现桌上摆的居然都是她爱吃的。 蟹黄汤包,豆沙麻圆,虫草虾仁干蒸,还有两碗粥,一个皮蛋瘦肉一个青菜瘦肉。 她把皮蛋瘦肉粥端到面前搅拌散热,“自信点,你就是脸都不洗,也能轻鬆虐渣。” 第21章 吃自己的瓜 吃完早饭,两人一起出门,姜寧去学校,陆骋说去找朋友。 出电梯时正巧碰到张老头遛狗回来,姜寧侧身让路打招呼,“张爷爷。” 喊完人,又俯身揉了把狗头,“嘟嘟。” 叫嘟嘟的大金毛呲个大牙笑,亲昵的拿头蹭她的脚,尾巴摇得飞起。 陆骋跟著微笑示意,张老头看他一眼,又转向姜寧,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扯著狗绳强行把狗拉进电梯。 待电梯门关上,陆骋半开玩笑,“你仇人?” 姜寧耸肩,也是莫名其妙,前几天碰到都还有说有笑的,还叫她去家里吃红糍粑呢。 她想,可能是心情不好吧,谁还没个心烦的时候。 小区门口,陆骋先把姜寧送上车,等车走远才坐进停在不远处的卡宴。 车上,姜寧打著哈欠看工作群消息。 群里说下个月要搞个手工展,请各副课老师提前做好准备。 这种活动对小学的崽子们、尤其是低年级的来说,纯粹就是图一乐,真正干活的都是家长。 至於她这样的副课老师,前期就是帮著搭建展架布置场地,然后在活动当天组织人员维持现场秩序。 简单来说就是打杂。 她在群里回復收到,掩嘴又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 上午没课,但是因为刚结束小长假,事儿不少,这个喊一声,那个叫一下,好不容易忙完,又被叫去开了个年级短会。 会议结束已经是十一点十多分,確定组长不在,姜寧赶紧拿上包开溜。 陆骋已经在学校门口等著了,俩人碰完头,直接打车去千禧居。 这种局,到的时间也很有讲究。 到得早了,太给对方脸,到得太晚,显得自己没素质,卡点又显得太刻意,因此在约定时间过后十分钟內抵达是最合適的。 计程车到达千禧居对面时刚好十二点整,前面红绿灯路口出了事故有点堵车,姜寧就没让司机送到门口,就在马路对面下车,走过去刚刚好。 等红灯的时候,姜寧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疑惑回头,对上一张圆润又小巧的鹅蛋脸,紧致饱满,並不胖,但视觉上看起来很有肉感。 姜寧愣了一下,瞳孔因惊喜而放大,“思思?” 纪思思,姜寧的高中同学。 当初俩人关係十分要好,纪思思不是本地的,因为各种原因在江城落户失败,为了高考,不得已转回老家念高三。 刚开始俩人几乎每天都在联繫,直到高三下学期,实在是学习紧任务重,联繫才逐渐减少。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姜寧大三那年,在她们高中班主任的葬礼上。 那是个腿有点瘸的小老太太,又暖心又严厉,骂起人来口沫横飞,眼看还有两年就退休了,结果出了车祸当场殞命。 当时俩人都是请假过来的,短暂的敘了下旧,就又回各自学校上课去了,期间的联繫也仅限偶尔一次的问候。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四五年没见,纪思思还顶著她那一头標誌性的天生羊毛卷,一双笑眼亮晶晶的,不笑的时候也自带三分笑意,一笑起来更是弯成月牙,就跟小绵羊成精似的,让人忍不住想 rua一把。 她手里拿著新鲜出炉刚啃一口的鲜肉饼,隨手抹掉嘴角的饼渣,小跑著过来,“真的是你呀,我刚才老远就看到你了,就是没敢认,你真是……” 纪思思睁著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打量她,“真是越来越漂亮了,简直跟明星一样,blingbling闪闪发光。” 她抖著手模擬发光的样子,夸得姜寧心怒放。 姜寧,“你倒是没什么变化,还跟以前一样,要不是认识你,我高低得问一句妹妹你念初几,时间对你无效是吗?” 红灯转绿,两人在商业互吹中过了马路,站在路边继续聊。 纪思思歪过头,视线越过姜寧看向一旁的陆骋,“这位是……” 姜寧大大方方介绍,“这是陆骋,我战友。” 陆战友哑然失笑,冲纪思思点了点头。 纪思思摆摆手算是回应,站直凑到姜寧耳边超小声的说:“你什么时候去当兵了?” 不然哪儿来的战友? 姜寧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笑了笑没解释。 一会儿还有局,不好耽搁太久,姜寧看了看时间,“你常住江城了吧?我还有点事,咱们改天约饭?” 纪思思往身后一指,“吶,我就在那边视界传媒上班。咱也別改天了,就下周六吧。” 她看了陆骋一眼,拉著姜寧走到一旁,一边说话,一边警惕著周边的人,“你什么时候回江城的?你知道同学圈子里把你传成什么样了吗?” 姜寧好奇心被勾起,“什么样?” 她大学毕业就回了江城,只是不爱凑热闹,有老同学约了几次约不出来,之后有活动就都不叫她了。 她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那些没有意义的社交上,乐得清静自在,跟之前的同学几乎完全断了联繫。 纪思思,“赵春秀你还记得吧?” 姜寧脸上浮起些许茫然。名字有印象,想不起长什么样。 纪思思指著自己鼻樑旁某处,“嘖,就这儿有颗大痣那个。” “哦哦哦。”姜寧想起来了,“她怎么了?” 纪思思说:“她呀,把痣点了,整了个蛇精脸,嫁了个大老板,在家当阔太太,可神气了。你不是在北城念书嘛,之前同学会上她说她去北城旅游的时候碰到你了,说你毕业之后找不到工作,辗转於各景点给人当地陪,还说你打扮得枝招展的,只接男客户,那意思……你懂吧?” 姜寧没想到偶遇老同学,还能附带吃到自己的大瓜。 她微微蹙眉,半气半笑,“上学那会儿我应该没得罪过她吧?” 纪思思,“我记著是没有,而且她被隔壁班男生嘲笑是媒婆,还是你替她出的头呢。” 姜寧莞尔。 同学会那种场合,踩人捧己,口嗨嘛,不稀奇。 没成想纪思思还有后话,“上次聚会她又说了,说你在北城知三当三,被原配当街暴打,要不是路人拦著,你就被打死了。说出了这事儿后你在北城混不下去,只好回来,家里给你安排了工作,结果是瓶一个,什么都干不好,成天想著勾搭男人上位。还说你最近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搭上杜氏地產的少爷,揣著崽逼得人家答应结婚,扭头又开始拿乔,想多要彩礼。” 纪思思视线下移,落在她平坦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腹上,“我就知道她是长著癩蛤蟆的嘴干著喷粪机的活儿,你姜寧,不光长得漂亮,活得更漂亮。” 姜寧拿手指勾她的捲髮,垂眸冷笑,“她在我身上装监控了?我家里给我安排工作她都知道?” 还有杜氏地產少爷,江城能有几个杜氏地產? 指向这么明显,就差直接点杜成宏的名了,瞎话具体到这个地步,光靠编可不行。 纪思思倒是没多想,回答:“哦,她说是你妹妹说的,叫姜……姜什么来著?” 姜寧这下想通了,“哦,姜茴呀!” 第22章 说话的艺术 千禧居三楼包厢里,朱蔓歪在椅子里玩游戏。 她穿著修身款的孕妇裙,孕肚高高隆起。 人瘦肚皮薄,二十八周的胎儿已有些力气,胎动时能看到肚皮上有明显的鼓包。 韩放颧骨处顶著青紫,尽心在旁边悉心照料著,要么倒水,要么餵水果,时不时揉个腰捏个肩,任劳任怨宛如忠僕。 服务员敲门问什么时候可以上菜,韩放说再等等,朱蔓掀起眼皮看过来,几秒钟的晃神,游戏里的角色就被人秒了。 韩放关上包厢门转过来,朱蔓的手机正正砸在他胸口,弹落在地毯上发出轻微的闷响。 托著肚子坐正,朱蔓盯著他,胸口上下起伏,“她什么意思?” 韩放把手机捡起来,先用湿巾擦拭,再用纸巾擦掉水渍,这才递迴到朱蔓手里,轻轻抚著她的孕肚温声徵询意见,“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 朱蔓不许他以任何形式跟姜寧联繫,实在有需要也必须经过她的同意。 朱蔓端起旁边的果盘,叉了块草莓放嘴里,“不打,爱来不来,上菜。” 前几天,韩放说去跟姜寧摊牌,白天出门,半夜才回来,而且情绪也不太对。 她再三逼问,韩放才说出『实情』,原来是姜寧不肯断,甚至以割腕为由威胁他去酒店。 为了让两人断得乾净彻底,她这才提出请姜寧吃饭,不然区区一个小学美术老师,也配跟她同桌? 韩放有些迟疑。 虽然昨晚闹得不欢而散,还挨了揍,但从本心来说,他还是对姜寧心存歉疚。 今天这顿饭,朱蔓摆明了是要给姜寧难堪,他不希望她来,但他知道她一定会来。 然而这话肯定是不能在朱蔓面前说的。 韩放磨蹭著慢吞吞的往门口走,手刚搭在把手上,敲门声响起。 门打开,先对上服务员礼貌职业的笑脸,然后才看到她身后的姜寧和陆骋。 韩放试想过很多次这个画面。 按他的想法,这样的场合,姜寧和陆骋必然会將恩爱秀出天际,可能从露面开始,不是情意绵绵的相依相偎,就是矫揉刻意的十指紧扣,又或许还会更亲密。 然而事实是,俩人只是正常的並肩站著,除了胳膊挨著点之外再没有別的接触。 韩放呼吸一滯,比看到俩人牵手依偎还要心塞。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因为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往这儿一站,也能让人一眼看出来他们是一对。 陆骋上前一步,把韩放的注意力引过去,“没来晚吧?” 韩放迅速整理好情绪,笑著回应,“还好,快进来坐。”接著转向服务员,“可以上菜了。” 两人进入包厢,朱蔓热情挥手招呼,“姜同学,快来,挨著我坐。” 姜寧展笑,大大方方走过去坐下,陆骋则在其另一侧落座,韩放自然是挨著朱蔓。 四人坐定,服务员进来上茶,上完准备离开时被朱蔓叫住,“哎,麻烦你,把这个果盘带下去。” 服务员答好,端著果盘关门离开。 朱蔓一手摸肚子,一手挎住旁边韩放的胳膊,“见笑了,我吃饭比较准点,平时这时候已经吃完在外面消食散步了。我们韩放生怕饿著宝宝,非让我先吃点垫著。” 说话的艺术。 短短两句话,既秀了恩爱,又侧面谴责了姜寧他们到得晚,耽误了她准点吃饭,饿著孩子。 姜寧也不是吃素的,笑吟吟接话,“你现在怀著孩子,是不能饿著。要我说你就不该等我们,我跟韩放这么多年交情,跟叔叔阿姨也都那么熟,说是半个家人也不为过,哪里需要这么见外。” 雪中送炭难,给人添堵还不容易? 果不其然,隨著姜寧的输出,朱蔓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勉强。 她回头看向韩放,“是吗……” 韩放拉过她的手握住,眼神安抚。 朱蔓不高兴归不高兴,但还不至於为这样两句话就甩脸子,她重新漾起笑脸,轻轻拿肩膀撞姜寧,眼睛瞥向陆骋,十足的玩笑语气,“瞧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韩放有点什么不清不楚的,你也不怕某人误会。” 她知道姜寧这婚结得仓促。 闪婚的两个人,彼此之间了解本来就有限,若是再碰上个占有欲强好面子的男人,这话指不定惹出多大乱子。 祸水东引,只要不淹著自己,多大都不算大。 姜寧垂眸喝茶,抬眼时看向陆骋,“某人,说你呢。” 陆骋,“你是一家之主,你说了算。” 他稍微靠近一些,偏头笑望著她,满眼深情,几乎要把人溺死在里面。 敲门声响起,服务员进来上菜,姜寧顺势移开视线。 明知道他是在配合演戏,她还是忍不住浑身发麻。 这傢伙,演技也太好了点,这要是进军演艺圈,內娱何愁没明天? 各色菜餚陆续送来,摆满了十人座的大圆桌,各式各样,口味整体偏清淡。 朱蔓招呼,“都別客气,趁热吃。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菜,我就按自己的喜好点了,医生不让我吃辛辣,说太燥热对宝宝不好……你们快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姜寧举起筷子,“那我就不客气啦。” 她尝尝这个,又尝尝那个,边吃边就菜色跟陆骋小声交流,好像真就是单纯过来吃饭的。 朱蔓隨便夹了一筷子放嘴里,味同嚼蜡,连是什么东西都没吃出来。 韩放说姜寧无辣不欢,她故意点的清淡菜品,一个辣菜都没要。 这不也吃得挺欢吗? 姜寧拿余光看到朱蔓食不知味的样子,暗暗憋笑。 他们要摆排场,点的都是贵菜,像那道灌汤黄鱼,那条黄鱼少说也有两斤半,光这一道菜就得四五千,要是自费她可捨不得吃,可不得挨著尝尝味儿。 她不能白来,这满桌子的鸡鸭鱼兔虾蟹鲍参也不能白死,各自都得起到相应的作用才是对彼此最大的尊重。 朱蔓把一个白瓷小汤盅推到姜寧面前,“来,尝尝这个,冰血燕,我特意给你点的,滋补美容,对女人好。” 姜寧揭开盖子尝了一口,眼睛一亮,“嗯,好喝。” 这个是真好喝。 柔软顺滑,清淡甘甜,有一股极淡的药膳的味道,与冰搭配相得益彰,整体口感清新宜人,比简书顏同志燉的冰燕窝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要不说贵有贵的道理呢,有些钱就是该人家赚。 朱蔓眼底的得意藏不住,自我优越感在这一刻得到极大的满足。 她故作惊讶,“你没吃过呀?啊,也是,美术老师的工资確实很难负担这样的消费。” 她瘪著嘴,微微摇头,一副心疼怜惜又费解的模样,“你说说,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会去当美术老师呢?以你的条件,躺著——” “蔓蔓。”韩放抓住她的手打断,“喝汤吗?” 朱蔓看也不看他,直接把手抽出来,继续说:“躺著也能月入个十万八万的,何必去受这个累?” 气氛陡然一变,她像是后知后觉,惶然捂嘴,“啊,我没別的意思,你可別多想。” 第23章 女人的主场 这顿饭吃到现在还没掀桌子,一个个还能维持著表面的体面,算是很不容易了。 姜寧始终收著战力,也就勉强发挥出一半水平。 没办法,她这个人就是人美心善。 老人孕妇小孩都自带柔弱属性,朱蔓一人占俩。 而且冤有头债有主,是韩放给她戴的绿帽子,也是韩放背叛了这段感情,她就算要撒气也是找韩放,找不到朱蔓头上。 朱蔓也没想掀桌子,她就是控制不住想噁心噁心姜寧。 这女人不光漂亮,还很沉得住气,怎么看都不是省油的灯。 还有那个陆骋。 一直在吃吃喝喝,就跟没听到她的话一样。 之前明明满眼深情,这会儿面对她出言不逊又无动於衷,几个意思? 正常男人应该早就暴起了吧。 这是一对儿什么神经病? 姜寧吃到舀不起来才放下勺子,还有些意犹未尽。 她拿起筷子去夹没尝过的菜,慢条斯理开口,“我这人骨头硬,跪都跪不下去,更別说躺了,不像一些软骨头,说跪就跪说躺就躺……不过话又说回来,有人跪出锦绣前程,有人躺得如意郎君,也算一种积极进取,对吧?” 积极进取用在这儿,讽刺意味拉满。 她在朱蔓手臂上拍了拍,心平气和,温声细语。 朱蔓冷笑,“这么好的口才,当个美术老师屈才了。” 姜寧假装听不出她话里的嘲讽,一本正经附和,“我也觉得。” 说完起身,“去趟洗手间。” 朱蔓眼珠子一转,跟著站起来,“我也要去,一起。” 姜寧置若罔闻,逕自往外走。 她没有跟人搭伴上厕所的习惯,尤其对方还是她前男友的劈腿对象,她怕影响心情继而影响进度。 陆骋摸出手机给姜寧发信息:偷摸哭去了? 嘴上说:“你不跟著?” 屋里就俩人,这话自然是对韩放说的。 韩放拉长著脸,不想搭理。 陆骋又说:“那么大个肚子,万一磕著碰著摔著,算谁的?” 韩放,“要你管?” 陆骋嗤笑,“怀的又不是我孙子,我才懒得管。” 他明目张胆占便宜,韩放恨得牙痒痒,偏偏在嘴皮子上输一头,愤然灌了大半杯水泄火。 姜寧信息回过来:可不,一泻千里。 陆骋笑得满面春风,打字回:粗俗。 姜寧一下子想到他昨晚在韩放面前发表的对『粗俗』一词的理解,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没再回。 事毕,姜寧推开隔间门,意料之中的在洗手池旁看到了朱蔓。 洗手池地上有一滩水,顶灯一照,闪著粼粼的光。 朱蔓一手扶腰一手托腹,见到她,又把肚子挺了挺,“姜小姐,我想跟你单独聊聊。” 脸上还是掛著笑,但气场和在包厢里已经完全不一样,典型的示威嘴脸。 姜寧洗手,从镜子里看她,浅笑嘲讽,“突然不叫姜同学,我还有点不习惯。” 朱蔓並不在意,迈步走到她旁边,踩进水里。 “我和韩放已经结婚了,他心疼我怀著孩子不宜操劳,婚礼没有大操大办,只请了双方亲近的亲朋好友,总共也就摆了八十来桌。” 姜寧轻嗤。 八十来桌,还也就? 门口路过的狗子都要拉进去吃了一顿吧! 姜寧把洗手液揉出泡沫涂满整个手,再轻柔无死角的慢慢搓洗,静静的看她装。 朱蔓,“爸妈已经把菜摊转出去了,这边的房子也会交给中介租出去,我在锦城给他们买好了房,二百多平,带小院。只要他们想,隨时可以来家里看儿子看孙子,住下都行。家里別墅还算宽敞,如果活动不开,我也可以换套更大的,只要大家住得舒服。” 见姜寧开始冲泡沫,朱蔓抽了几张擦手纸递过来,眼神意味深长,“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开开心心在一起更重要的事了,姜小姐你说对不对?” 姜寧低头睨著她。 没错,就是低头。 她一七零的个子在南方女生里算高的了,又有五公分高跟鞋加持,对上一米六穿平底鞋的朱蔓,身高就自带压迫感。 朱蔓真切的感受到来自姜寧的藐视,握纸的手倏然收紧。 姜寧没接她的。 她人高臂长,手一伸,从朱蔓身后抽了纸,擦著手说:“想听我说什么?祝福?羡慕?还是自惭形秽?” 朱蔓轻笑,“你怎么这样想呢,聊天嘛。” 姜寧扔纸入箱,“我爱乾净,在有那什么的地方,我没有聊天的欲望。” 这个『那什么』,既指坑里的,也指坑外的。 朱蔓怎会听不懂暗示,一秒黑脸,跟著把纸揉成团扔进垃圾箱。 “那我长话短说。我希望姜小姐自重,以后不要再跟我家韩放有任何形式的联繫。他马上就要当爸爸了,有我们朱家助力,事业也会稳步上升,他会有美好光明的未来,我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人的干扰和影响。” 姜寧往门口走了两步,闻言驻足回身,反问:“你觉得我会想看到他拥有美好光明的未来吗?” 劈腿渣男,她没咒他死都是她仁慈好吗? 姜寧始终笑著,眼底的凛冽却如同雪地里的风暴,震撼的同时也带著危险。 朱蔓这下是真的慌了。 她是朱家小姐没错,但朱家不止她一个小姐,下面还有个小两岁的妹妹朱毓。 那可不是个善茬儿。 豪门大户最重顏面,她执意要下嫁韩放已经惹得家里不快,要是日后韩放还跟姜寧不清不楚的纠缠,再万一让朱毓知道了,还不得借题发挥直接把她踩死? 朱蔓望著地上的水渍,嘴唇紧抿著,托著肚子的手微微有些抖。 她有她的骄傲,也对一些下头伎俩嗤之以鼻,可是能怎么办呢,她只是想守卫自己的幸福,仅此而已。 姜寧此时已经走到门口。 她转头回望,看著像在下某种决心的朱蔓,浅浅呼出口气。 “我要是你,就不会玩跌倒栽赃的把戏。韩放认识我不是一天两天,人品这方面,我相信他心里有数,就算他表面替你出头,心里怎么想也不好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怎么说呢,掉在屎上的东西,不管有多珍贵我都不会去捡,因为忍不了这个噁心,所以你实在没必要拿我当假想敌,而且……” 姜寧笑著扫了眼地面,“大理石地邦邦硬,摔一下真挺疼。” 她说完就走。 看著脚下生风,其实速度並不快。 怎么说呢,对方到底是个孕妇,万一不听劝非作一下,她也好第一时间叫人,免得真出点什么好歹。 看在孩子份儿上。 “姜小姐。” 朱蔓迈著小碎步追上来,感觉肚子都跟隨动作在颤动,隨时会掉地上一样。 姜寧微微蹙眉,停下来等她。 朱蔓递过来一张支票,“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资助我们韩放。非亲非故的,不能白受你恩惠,这个你收下,算是我替韩放偿还给你的。” 第24章 去趟洗手间,『捡』到五十万 电视剧里经常上演砸钱撵鸳鸯的桥段。 姜寧一直在猜今天能不能亲身体验一把,没想到还真有。 她微微挑眉,瞥了眼支票上的数字,摇头。 朱蔓急了,“你先別急著拒绝……” 见她没明白意思,姜寧缓缓开口,“你误会了,我不是不要,是不够。” 这些年前前后后给韩放转的帐她没细算,但肯定不止五十万。 不是要偿还吗?那就都还,哪有拿一块还八毛的道理。 朱蔓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惊诧的张著嘴,好一会儿才说:“好,你说个数,差多少我补给你。” 姜寧抽走她手里的支票,曲起食指在上面弹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我也不能张口就来,你俩回去对对帐吧。” 说少了吃亏,说多了有敲竹槓的嫌疑,哪怕无帐可对,对方要多给,也不能她来说这个数。 两人回到包厢,姜寧当著眾人的面把支票放进包里,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高档酒楼就是不一样啊,去趟洗手间都能捡钱。” 朱蔓笑著接话,“剩下的晚些时候给你送去,送学校行吗?” 姜寧,“送家里吧,学校下午有活动我得去帮忙。”她身子一歪,亲昵的靠向陆骋,“天气预报说下午会放晴,你回去把床单拆下来洗洗,换那套湖绿色的。” 她临时加戏,陆骋自然而然的伸手把人搂住,配合得天衣无缝。 “我不喜欢那套,丑死了。” 姜寧回头瞪他,他一秒改口,“好好好,就那套就那套。”说完又问,“捡多少钱?” 姜寧五指张开,伸到他面前。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陆骋拉长声调“哦”了一声,“打算怎么?” “你想怎么?” “去旅游吧,有想去的地方吗?” 姜寧说有啊。 两人就这么凑到一块儿旁若无人的热烈谈论起来。 朱蔓虽然了钱,但解决掉了压在心里的石头,胃口大开,专注乾饭,韩放时不时给她夹个菜添个汤。 看上去是各自恩爱的两对,实际每个人心里都藏著无法宣之於口的东西。 千迴百转的饭局就这样在一片融洽中结束了,四人走出千禧居,天居然真的放晴了,阳光穿透云层,万物重新焕发生机。 朱蔓和韩放去停车场取车——就是他声称租来的有大天窗的suv。 车子出了闸口匯入主干道,路过千禧居门口时看到姜寧和陆骋在路边的大榕树下等车。 微风徐徐,轻轻拉扯髮丝和裙角,姜寧伸手接住从叶隙里洒落的阳光。 一旁的陆骋双手抄兜,偏著头,温柔的注视著她,整个画面充满了平凡而又无比珍贵的美好。 韩放收回目光,面上並无异色,只有握著方向盘的手因为发力,青筋变得明显。 朱蔓將一切尽收眼底,垂眸抚摸孕肚,轻声说:“回家吧!” 她一直都知道韩放的爱並不纯粹,也知道韩放对姜寧余情未了,但是经过今天这顿饭她已然確定,不管姜寧身边有没有更优秀的男人,都不会再回头。 这是底线,也是骄傲。 至於韩放说的姜寧死缠烂打不肯断,甚至以自残威胁他去酒店……算了,人活著不能太较真。 下午两点半,姜寧赶在领导找她的前两分钟回到办公室,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天气说变就变,临下班前又开始下雨,细细密密。 她拉开靠窗位置的一张办公桌抽屉,果然看到雨伞,还有几袋小零食。 隨手拿了两袋零食塞进外套口袋,摸出手机对著雨伞拍照,接著把照片发到置顶的名为『牛马集中营』的微信群里。 后面追了条文字消息:借用一下。 群里就三个人,她,简书顏,还有周知航。 她和简书顏是穿尿不湿就在一起玩儿的髮小,住在同小区同一栋的不同单元。 简书顏爸妈都是江城大学的教授,后来简爸爸辞职下海,赚得盆满钵满,简书顏一家就从园小区搬走住大別墅去了。 犹记得简家搬家那天,俩小豆丁就跟生离死別一样抱在一起痛哭,拉都拉不开,后来才知道,简书顏新家离园小区也就半小时公交的路程,106路直达,连转车都不用。 至於周知航,他是跟姜寧同一天到一小报导的同事,教音乐。 都是初来乍到,加上年纪相当,俩人很快建立起革命友谊。 简书顏结婚那天,俩人同时去找领导请假,还都是喝喜酒,一问才知道俩人居然吃的同一场酒席,周知航是简书顏的大学同学。 只能说缘分这东西真是妙不可言,哪怕隔著千里也能兜兜转转把人凑到一起,就这样,铁三角集结完毕。 有个外地的文艺比赛,周知航被江城文化宫请去当外援,帮忙排练音乐剧,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准备跟文化宫的老师去聚餐,临开车前拿手机回了个“准”。 简书顏冒出来艾特他:再拍两张上回那个小帅哥的靚照,发来养养眼。 周知航在开车没回,姜寧撑著伞往校门口走,单手打字:你家竞哥还不够给你养眼? 简书顏秒回:得了吧,出差了,只能开视频望梅止渴,我都快有半个月没闻著男人味儿了。 紧跟著又发:成天一睁眼就是喝药,家里家具都是中药味儿,就这还想要孩子,也不知道让我跟谁生去。 姜寧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简书顏一身的怨念深重,打字回:让你婆婆別去找什么偏方了,想办法给你弄点子母河的水吧。 点完发送,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姜老师。 独属於小孩子细细柔柔的稚嫩嗓音,还有点瓮声瓮气。 姜寧循著声音看过去。 门卫室窗口探出来一个小脑袋,顶著一头乱髮朝她笑,小脸蛋儿红扑扑的。 平日里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这会儿眼皮没精打采的耷拉著,有气无力的挥著小手打招呼。 是一年级二班的许笑。 姜寧笑著走过去,“是笑笑啊,你家长还没来接你吗?” 她瞄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五点半了。 一年纪四点半就放学了。 孩子脸通红,姜寧下意识去摸她的额头。 滚烫。 第25章 派出所又请 姜寧给许笑爸爸打电话说了孩子生病的事,徵得同意之后將许笑送到了中心医院。 许笑高烧到39度,刚下计程车就吐了,姜寧手忙脚乱,没注意到手机响,一直到诊治完毕,护士给许笑掛上吊瓶才看到陆骋的未接来电。 输液室里静悄悄的,许笑额头贴著退烧贴,闭著眼迷迷糊糊的靠在她身上,小小的身子瑟缩著,嘴唇因高温呈现出病態的红色。 姜寧给陆骋发微信:有事? 陆骋秒回:还没下班? 姜寧:在医院,学生病了。 陆骋:吃饭了吗? 姜寧如实回答:还没。 陆骋言简意賅:想吃什么,位置发来。 姜寧:不用了,我叫外卖。 陆骋:就算不是你的孩子,也不用这么虐待人家吧。 姜寧有一瞬赞同他的说法,生病吃外卖確实不太合適,可转念一想,就他那碗海鲜面展露的厨艺水平,吃他做的才更像虐待吧。 短暂的已读未回,陆骋迅速猜到她的想法,发消息说:放心,我这种级別的大师是不会轻易下厨的,你问你学生想不想吃小区门口那家虾仁干蒸和瘦肉粥。 姜寧是真饿了,光是看到虾仁干蒸和瘦肉粥几个字,嘴里就开始疯狂分泌唾液。 她柔声叫醒许笑,“笑笑,你想吃点东西吗?” 许笑虚弱摇头,恰好护士过来给旁边的病人取针,听到她的话,说:“孩子晚上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可以让她喝点清淡的热粥,会舒服些。” 姜寧帮许笑把脸上的乱发拨到耳后,轻声徵求意见,“咱们喝点粥好不好?” 许笑闭著眼睛点头。 姜寧给陆骋发信息:一份青菜粥,一份皮蛋瘦肉粥,再要一笼虾仁干蒸。 然后把医院定位和具体位置发过去。 陆骋:等著。 四十分钟后,陆骋拎著餐食匆匆赶到。 姜寧拿出青菜粥准备先餵许笑,陆骋一把夺过来,示意他来喂,让姜寧拿上其他的去旁边的空位置吃。 许笑迷迷糊糊听到动静,一睁眼,旁边换人了。 小孩儿明显慌了,一骨碌站起来,又被陆骋单手按回去,姜寧忙过来安抚,许笑这才乖乖坐好。 陆骋拿塑料勺子舀起一勺粥递到许笑面前,硬声硬气开口,“张嘴。” 许笑看看他,又看看姜寧,嘴一瘪,快哭了。 这个短头髮的叔叔,好凶! 姜寧无语,囫圇把刚咬一口的干蒸塞嘴里,擦了手过来接班。 陆骋端著粥避开,“吃你的,我还能连个饭都餵不好?” 说完转向许笑,声调拔高,命令似的说:“张嘴。” 动静不小,输液室的其他病人纷纷看过来,姜寧咬牙切齿,“我来。” 真想敲开他脑壳看看里面是不是有泡,用这种语气跟小朋友说话,都不知道该说他是没爱心还是没常识。 许笑胃口不好,没吃几口就又靠著姜寧睡了。 陆骋比动作表示他来当人形支架,让她去吃东西,姜寧摇头,他就把粥和干蒸拿过来,蹲在她面前充当人形桌板。 头顶的灯有些刺眼,白色的墙上贴著『保持安静』『禁止吸菸』等標语,旁边的小孩儿呼吸沉重,面前的男人……又软又硬。 硬的是脊背,软的是目光。 姜寧有一种在做梦的不真实感,心在这一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她就这么就著陆骋的手吃完了粥和干蒸,胃里又暖又满。 心里也是。 陆骋去扔垃圾,回来的时候许笑爸爸许明宇已经到了,握著姜寧的手再三道谢。 男人西装革履,收拾得一丝不苟,只是神色间带著显而易见的疲惫,不知道是不是熬得太久,眼眶里红血丝明显。 陆骋站在门外没进去,姜寧客套了几句,又叮嘱许笑好好休息,然后出门跟陆骋一起离开。 许明宇坐下来,把女儿抱到身上,先为没能及时来接她放学道歉,又关心了一下身体状况,而后说:“今天多亏了你们姜老师,咱们得好好谢谢人家才行。” 许笑靠在爸爸胸口点了点头,咳了两下,哑声说:“请她吃饭。” 许明宇笑笑,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脸探温度,没再说话。 另一边,姜寧和陆骋打车回家。 车內温暖静謐,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姜寧时不时打喷嚏的声音。 进小区的时候听到值班的保安在聊什么女的开瓢,姜寧一走一过,没空听热闹,赶紧回家冲个热水澡免得感冒。 洗漱完出来倒水喝,发现电视上又在放春光灿烂猪八戒。 饮水机旁放著一杯冲泡好的板蓝根冲剂,温度正好,怕她不知道是什么,杯子下还压著冲剂的袋子。 姜寧端著冲剂走过来,陆骋正坐在沙发上研究装水果的漆器盘子。 绘著白牡丹的浅口盘,光泽华丽,牡丹栩栩如生,素雅大气。 陆家老爷子是漆器迷,家里博古架上漆器独占半壁江山,陆骋耳濡目染,对漆器也算略知一二。 雕填彩,典型的蜀都漆艺,细看质地纹理,毫无瑕疵,绝不是一般小作坊能做得出来的。 就这个盘子的成色,市面上售价至少千元起步。 什么家庭啊,一个水果盘都这么高规格? 不光如此,据他观察,这个家里还有装茶叶的罐子,架子上那对茶碗和嵌银的香炉,以及姜寧房间里的螺鈿首饰盒,都是精美无比成色上佳的漆器工艺品。 陆骋再一次对姜寧的財务情况感到好奇。 她好像很有钱,这几年前前后后给韩放的钱就高达好几十万。 22岁大学毕业,满打满算也才上四年多班,按月薪万元来算,不吃不喝也攒不下这么多钱,更何况她的工资还没上万。 难道是有兼职或副业? 陆骋拿著盘子出神,姜寧凑过来,“喜欢啊?送你。” 陆骋笑笑,把盘子放回茶几,再把橘子捡进去,“你喜欢漆器?” 姜寧,“大学在漆器工坊兼职。” 手机在房间里响,姜寧折身进去接电话。 电话是简书顏打来的,姜寧略有些惊讶。 简书顏婆婆看得严,为了备孕,天天老早就撵她去睡觉,这会儿都快十二点了,居然还没睡。 滑动接通,简书顏压低的声音传来:“那什么,你在忙吗?” 姜寧觉得这话怪怪的,具体哪里怪又说不上来,隨口回答:“不忙啊。” 她一不偷牛二不偷人三不当刺客,大半夜的能有什么好忙的? 简书顏在那头打了个嗝儿,“不忙就好,我给你找点事做,赶紧来东区派出所一趟。” 第26章 黛玉抡瓶打渣男 一周里,姜寧第三次踏入东区派出所。 第一次是成人馆被砸去签字,第二次是陆骋和杜成宏打架,这是第三次。 姜寧下了车一路小跑,直奔审讯室,敲门进去,就看到简书顏坐在审讯椅上,缩得跟鵪鶉一样。 “姜寧……” 简书顏眼睛红得像兔子,一看到她,嘴一瘪,抱著人就开始哭,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姜寧心里著急,尤其闻到她一身浓重的酒气更是担忧不已,“什么情况啊,到底出什么事了?” 简书顏电话里不肯说,这一路可把她急坏了,一直在催司机快点,司机烦得都想把她撇半道上。 简书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完全顾不上答话,姜寧只能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对面的警察。 也不知道派出所是怎么安排的出警人员,总之这次又又又是上回那个警官。 姜寧记得他姓郑。 郑奕接收到姜寧的目光,又转向慢两步进来的陆骋,戏謔,“又是你俩。” 派出所每天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但俊男靚女的组合总能让人记忆深刻一些,再加上他俩来派出所的频率,想不记得都不行。 姜寧焦急的问:“郑警官,我朋友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她其实都想问是不是被老太太家暴了。 自从周竞他妈来了之后,就跟看犯人一样看著简书顏,只要是出门,必得问清楚上哪儿跟谁什么时候回,晚一分钟,老太太能念叨半小时。 还不光是数落她一个,有时候简书顏爸妈都得跟著吃瓜落。 久而久之,简书顏就很少出门了,偶尔约个饭,吃完就得著急忙慌往家赶。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没工作,人际圈子又小又简单,能让她委屈成这样的,除了老太太,姜寧想不到第二个。 郑奕语气生硬的呵呵,起身把一沓资料递过来,“就她这个战斗力,谁能欺负得了她?” 陆骋接过,拿到姜寧面前跟她一起看。 那是简书顏的笔录。 姜寧一目十行的看完,嘴巴因震惊而微张著,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把韩放给打了?” 笔录上写著,简书顏用酒瓶砸了韩放的头,鲜血喷涌,人当场就昏死过去了,还有个同行的孕妇,受到惊嚇摔了一跤,也被一起送去了医院。 而简书顏这个行凶者倒好,喝大了,直挺挺往地上一躺,身上盖著好心路人的外套,警察来的时候她还在砸吧嘴睡大觉。 事情是晚上八点发生的,她又在派出所睡了几个小时,酒醒做完笔录才给姜寧打的电话。 简书顏抽抽搭搭,拿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望著她,林黛玉般柔弱委屈。 姜寧看到案发地点写著园小区,已然猜了个七七八八。 韩放和朱蔓应该是去给她送钱的,简书顏去找她,结果跟那俩碰上了。 那个时候她和陆骋都在医院,回来得太晚,看热闹的都散了,虽然听保安提到什么女的开瓢,可好端端的,谁能往简书顏身上想? 简书顏同志这是在亲身践行为朋友两肋插刀,有这么仗义的姐们儿,姜寧心里被韩放扎刀的地方顿时好了一半儿。 她拍著简书顏的背安抚,“好了好了,没事儿,有我呢。”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简书顏刚刚收住的眼泪再度泛滥起来。 她推开姜寧的手,在胳膊上狠狠拍了几下撒气,“你怎么这样啊,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在这儿奋不顾身,你在那儿拿我当外人。” 哪怕酒醒了,她也不后悔动手伤人。 韩放那个狗东西,劈腿渣男,挨她一瓶子都是轻的。 她就是生气,生气姜寧发生了这样的事都不告诉她。 要不是见到韩放他爸,她都不知道韩放已经跟別人结婚,再过俩月孩子都快出生了。 而那个傻妞,居然为了这样一个狗东西负气跟人闪婚,还瞒得死死的。 天天在群里瞎扯淡,正经事一个標点符號都没透露。 生气之余又自责,自责自己平时没有多关心她,自责自己没有在她难过的时候陪在她身边。 再剩下的,就是心疼了。 这傢伙,那么多年感情,她心里得多疼啊! 简书顏是真打,姜寧半个膀子都麻了。 她抿紧嘴唇压抑翻涌的情绪,也不管简书顏如何抗拒,硬凑上去把人抱住,脸埋在她酒气浓烈还带著点餿味儿的身上。 眼睛痒,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涌,姜寧咬著嘴唇深呼吸,努力控制著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一直把人往外推的简书顏逐渐安静下来,脸扭到一旁无声落泪。 姜寧只允许自己短暂放任情绪,迅速收拾好心情抬起头,又恢復到平时慵懒恣意的模样,只有眼睛还红红的。 手指勾著简书顏的下巴让她转向自己,四目相对的剎那,简书顏破涕为笑,抬手又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傻样儿!” 女孩子的情谊细腻又炙热,负责记录的女警深受感染,摸出手机给自己的亲闺闺发了条微信:什么时候有空约个饭? 对方秒回一张照片,看环境应该是在酒店,檯面上摆著笔记本,屏幕上的折线图隱约可见。 后面紧跟一条文字:约屁,出差。 女警默默收起手机。 好吧,友情很美,但社畜不配。 陆骋全程温柔的注视著姜寧。 老实说,由於性別带来的思维偏差,男性並不太能理解女生之间的情感。 尤其是郑奕。 他夺过笔录捲成筒状,对著空气划拉,示意两人分开,“要抱回去抱,现在先把事情解决了。” 简书顏吸著鼻子坐回椅子上,姜寧站在她身后,手按在她肩头,大有一股老母鸡护崽的架势。 “您说需要怎么解决,我们一定配合。” 简书顏慢半拍点头,“配合配合,一定配合。” 郑奕也坐回位置,正色道:“你的行为已经涉嫌故意伤害,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若是给对方造成重大伤害,则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一听到要判刑,简书顏脸都白了。 她首先想到自己要是被判刑,岂不是会影响孩子考公? 转念一想,她都鋃鐺入狱了,哪儿来的孩子? 第27章 不再见 在某些时候,警察和医生有点像,都是先告知最坏结果,以引起重视和起到警示作用。 简书顏嚇得脸白手抖,差点被警察送去见医生,幸亏陆骋及时在旁边说了一句“她这种情况应该不至於吧”。 简书顏这才注意到有他这么个人存在。 她回头看向姜寧,姜寧目不斜视,两只手夹著她的脸又给转了过去。 郑奕掩嘴轻咳,“我们另一个民警刚从医院回来,幸好对方伤得不重,缝了五针,那个孕妇也没出什么问题。” 见简书顏紧绷的脸瞬间舒展,郑奕大力拍桌,严词厉色。 “你以为这就没事了?你知道自己的行为给別人造成多大伤害吗?你应该庆幸自己当时手里拿的是一个轻量型酒瓶,要是换成洋酒瓶,又或者砸中要害,说不定你这一下就直接把人给送走了,也把你自己给送进去了。你以为是仗义,其实是愚蠢,你有没有想过要是真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你的家人怎么办,他的家人怎么办?还有你自以为仗义维护的朋友,她今后如何自处?” 人没多大个儿,胆子倒是不小,敢抡起酒瓶给人开瓢,这次不让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保不齐下回还会闹出多大的事来。 对於派出所民警来说,教育的意义远大於处罚,就跟消防標语说的“防范大於灭火”是一个道理。 郑奕一席话直接把简书顏给听愣了。 当时酒精上头,看到韩放跟別的女人亲密无间,她脑子一热就衝上去了,確实没想那么多。 甚至刚才她都还在想,也就是缝五针而已,只要不让她坐牢,赔多少钱她都认。 直到听完郑奕的话,她才真正感觉到后怕,后背心冷汗涔涔。 幸好,幸好! 姜寧在后面推了她一把,“她知道错了。” 简书顏慢半拍反应过来,赶紧表態,“知道了,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为了表达决心,她严肃又郑重的举起手,伸出三根手指,“我发誓,真的。” 郑奕神色稍缓,“记住,衝动是魔鬼,还有,酒量不行就別喝!” 简书顏忙不迭点头,“不喝不喝,再也不喝了。” 这时候就算他说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她估计也会说对对对。 郑奕对她的態度还算满意,扭头凑近女警,不知道说了什么,女警点点头,拿上资料出去了。 郑奕接著说:“虽然不构成犯罪,但你的行为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要是不能取得对方谅解,你仍有可能面临拘留和罚款。” 他站起来,“走吧,去医院见见受害者。” 凌晨两点,郑奕开车带三人去医院。 三人坐在后座,姜寧坐中间。 前一晚熬了夜,拢共才睡四个小时就起来上班,本来打算今晚早点睡的,结果又出了这档子事,她实在困极了,一个脑袋不是往左倒就是往右歪。 简书顏挺腰坐直一些,打算给姜寧靠,结果陆骋手一伸,直接把姜寧的头按到他肩上。 姜寧有片刻清醒,也没拒绝,说了句“到了叫我”,就这么靠在他肩膀上继续睡。 简书顏眼神复杂,偷摸拿手机拍了张照。 陆骋看在眼里,垂眸掩盖笑意,什么都没说。 到了医院,前往病房的途中,简书顏抓著姜寧的手臂超小声的问:“他们不能当著警察面儿打我吧?” 之前在派出所见到韩放他爸,老头儿恨不得抡凳子砸死她。 姜寧逗她,故作正经的给她出主意,“没事儿,你机灵点儿,他们一抬手你就往地上倒,没准儿还能倒讹一笔。” 简书顏两眼亮晶晶,“真的?” 郑奕回头看向姜寧,“要不说你俩能玩儿一块儿呢。” 一个真敢说,一个真敢信。 韩放住的单间,到了病房,郑奕先去敲门。 韩放爸爸披著外套过来开门,看到姜寧,头埋下来,侧身让到一旁,“都进去吧。” 几人往里进,他则往外走,去走廊尽头抽菸。 韩放还没睡,正坐在病床上拿笔记本处理工作。 头上裹著纱布,脸色略有些苍白,精神头还不错。 郑奕率先出声,“韩先生现在感觉怎么样?” 韩放淡淡回应,“还好。” 他抬起头,视线从几人身上扫过,除了在姜寧脸上停留的时间稍微长了那么一瞬之外,其他看不出任何异常。 郑奕衝著简书顏眼神示意。 说来看看难道就只是看看?道歉吶! 简书顏双手背在身后,东瞅瞅西看看,眼神飘忽,就是不跟他视线接触。 打人是不对,但叫她向劈腿渣男道歉,她张不开嘴。 姜寧上前两步,“对不起韩先生,我朋友喝醉了,行为不受控制,我代她向你道歉。” 一码归一码。 她语气平淡,淡得听不出一丁儿情绪,韩放却清晰的听到了决绝。 他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要从她的心里驱逐出境了。 简书顏拽她,声音几乎带了哭腔,“你干嘛呀……” 她明明是受害者,怎么也轮不到她来道这个歉。 韩放轻咳一声,拿起桌板上早就准备好的谅解书递给郑奕,“我和我太太都签过字了,不追究责任,也不需要赔偿。” 郑奕迅速扫一遍,转身递给简书顏。 简书顏红著眼把头转向一旁,郑奕挑眉,把谅解书叠好揣进衣兜,对韩放说:“出院后请儘快来所里一趟,还有些资料需要签字,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 郑奕带头往外走,其余三人跟上,姜寧走到门边的时候,韩放突然叫住她,“姜小姐。” 姜寧驻足回头。 视线交匯,颇有几分一眼万年的意味。 姜寧能看到他眼底的不舍和留恋,韩放也能看到她眼里的冷漠和决然。 应了那句话,人生就是一辆有去无回的列车,有些人註定只能陪你走过那一程。 只是每个人下车的方式不一样,有的礼貌道別,有的万般不舍,还有的,突然就砸破车窗玻璃,跳到另一辆车上去了。 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修补好车窗,继续奔赴下一趟旅程。 简书顏脚步微顿后继续往外走,陆骋从姜寧身旁经过,也没有停留。 房里很快就只剩两人,相顾许久,韩放最后只说了句“再见”。 姜寧淡淡收回视线,“不再见。” 话毕,利落转身迈步。 背影曼妙,裙裾翩躚,高跟鞋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姜寧走了,头也不回,带著她的骄傲,彻底为过去的七年画下句点。 第28章 婚礼请柬 回到园小区已经凌晨四点半,不知道谁家养的鸡都开始叫了。 简书顏坐在客厅沙发上,陆骋和姜寧在旁边来来回回,她第一次在这套造访过无数次的房子里感受到侷促和拘束。 不是为了气韩放隨便找的人闪婚吗,怎么还住一块儿了? 演戏也不用这么真吧? 一会儿怎么睡? 她和她,还是她和他? 简书顏手里握著早已经息屏的手机,一双眼睛跟著动静滴溜溜的转。 姜寧找好乾净睡衣和全新的贴身衣裤递给她,打著哈欠说:“赶紧洗洗睡觉,一身臭死了。” 简书顏伏在沙发扶手上,瞥了眼阳台上抽菸的陆骋,衝著她一通挤眉弄眼,“我睡哪儿?” 姜寧居高临下看她,反问:“你想睡哪儿?” 简书顏挑眉抬下巴,眼神意味深长,“这是你家,当然听你安排嘍。” 姜寧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迈步走向主臥,逗她,“那你就睡次臥吧。” 简书顏改坐为跪,调转方向趴在沙发靠背上,儘可能用最低的音量发出最激烈的控诉,“姜寧,你重色轻友!” 这是套三室两厅,但是只有两个臥室在用,最小的房间堆著东西,没有当做臥室用。 让她睡次臥,那姜寧岂不是要跟那谁一起睡主臥? 成年人的思维里,『睡』可不光是睡觉的意思。 也不知道这老房子隔音好不好,要不问她要副耳机先备著? 姜寧拿了条新毛巾出来,一看简书顏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把毛巾团成团扔到简书顏头上,“赶紧洗澡去,多洗洗脑子,洗完滚过来睡。” 简书顏一秒换上笑脸,乐呵呵洗澡去。 阳台上,陆骋对屋內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一直在看手机。 他来江城的第二天公司就出事了。 一个省级文化馆的二次开发项目,擬升级作为城市地標,围绕其进行二次规划开发,在周边配上公园酒店体育馆,打造文旅一体集中推广。 项目不算特別大,但因为是跟政府合作,公司这边为了表示重视,除项目经理外还另外加设了一个质监岗,全程守在项目上確保工程进度。 结果,一辆工程车在卸沙时把质监经理谭海给埋下面了,发现的时候尸体都硬了。 蹊蹺的是,原本无死角的监控系统在那一天坏了一个,刚好就是事发地的监控。 更蹊蹺的是,谭海家属不接受任何赔偿,坚持要工程车司机偿命,天天领著一帮人堵在公司大楼门口拉横幅。 因为出了人命,工程被安监局和住建局联合紧急叫停,加上一直未能妥善解决,经舆论发酵,公司股票一跌再跌,上亿资產连个响都没听著就这么凭空蒸发了。 公司高层轮番给他打电话发信息,叫他回去主持大局。 陆骋一个没理,全程通过自己的特助周扬了解公司动態以及发布指令。 抽支烟的工夫,他把自己安排人调查来的资料过了一遍,整合提炼,再做出相应安排发给周扬。 处理完工作上的事,陆骋掐灭菸蒂。 夜里有风,冷颼颼的,陆骋缩了下脖子,给姜寧发信息。 陆骋:你闺蜜那里,需要我怎么配合? 他以为姜寧睡了,没想到秒回。 姜寧:你想怎么配合? 陆骋:你是金主,当然听你的。 一个月领她一万块辛苦费呢,服务必须到位! 姜寧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只留了一个通气口。 看到“金主”,思绪被拉回取报告那天,在医院门口,他问算不算包养,还说可以私人订製,她说要定製个听话的。 有一说一,这钱没白! 姜寧打字:那就按金主来配合。 说实话,她都不知道俩人之间究竟该怎么论。 说两口子吧,没有感情基础;说包养吧,偏偏又领了证。 算了,就这么稀里糊涂过著吧! 陆骋按住屏幕发语音,“这个价格你可能有点吃亏,其实我还可以提供很多別的服务,比如安慰失意的园丁,陪个酒暖个床什么的……保证物超所值。” 看到屏幕上的语音信息,姜寧把音量调到最低才点开。 男人声音低哑,刚抽过烟,带著一丁点颗粒质感,语调百转,明目张胆的蛊惑。 姜寧头皮发麻,正准备长按刪除,头上的被子突然被掀开,简书顏抬腿缩进来。 她连忙把手机锁屏,倒扣著塞到枕头底下。 对上简书顏眼中的狐疑,姜寧歪著身子坐起来,用手抓两下头髮,接著想到什么,拿起床头柜上的护手霜,挤到手上一边抹一边问:“要不要?” 人在心虚的时候总会假装自己很忙,这话一点没错。 简书顏看著她欲盖弥彰的样子,兴冲冲的凑过来,“干嘛,看小电影啊?” 姜寧拿起枕头懟她脸上,“別吵,再不睡我怕会猝死。” 话虽然夸张了点,但也差不多了。 姜寧第二天照常上班,整个人的状態就跟行尸走肉差不多,精神恍惚,大脑迟钝,脚跟踩在上一样,隨时隨地大小眯。 中午饭都没吃,往空置的副校长办公室一钻,沙发上一躺,薄毯一盖,睡得昏天黑地。 补了俩小时,总算回了点血,不至於在下午的课上睡著。 下班的时候,门卫大叔递给她一个信封,里面是五十万支票。她想都没想,直接打车去江城福利院把钱捐了。 在捐赠人一栏里,她挥笔写下韩放的名字,不出意外,这应该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写这个名字了。 从福利院回到家,天已经黑了,陆骋不在,简书顏已经做好了饭。 简书顏同志的厨艺一直不太稳定,要么好吃得吃了还想吃,要么难吃得压根儿不能吃,今天的菜介於两者之间:能吃但不好吃。 姜寧熬了夜本来也没什么胃口,简单扒拉两口就撂了。 简书顏在厨房洗碗,她在浴室洗澡,两人前后脚收拾完,一起窝到沙发里看综艺。 俩人各占著沙发一头,姜寧拿脚踢她,“一直没问你昨天为什么喝那么多酒,老太太欺负你了?” 简书顏抱著薯片盯著电视,“小看人,我是她能欺负的?就吵了一架。” 老太太又给她找了偏方,二十副中药,拿超市里最大號那种购物袋拎回来的。 喝的时候,碗底沉了些黑色的颗粒,拿勺子扒开,居然全是米粒大小的黑色虫子,直接把她给噁心吐了,两人当场吵了起来。 姜寧在群里开玩笑让她喝子母河的水,她就拿这话去堵老太太,老太太也炸了,坐在家门口拍著大腿哭天抢地,一口一个白眼狼没良心,她实在没脸再待下去就跑出来了。 “一时没控制住喝大了,我要是那样回去,別说照顾,我估计那老太太能把我扔不可回收垃圾箱直接处理了,想著来你这儿蹭一宿,哪知道那么寸,碰上那俩。” 话音刚落,姜寧的手机在茶几上震动,她拿起来一看,是纪思思发来一张照片。 红底烫金的婚礼请柬喜庆又华丽,新娘那儿赫然俩字:姜寧。 第29章 本人都不知道的婚讯 请柬上写:新郎杜成宏和新娘姜寧的结婚典礼,恭请光临。 地点滨江酒店水晶厅,时间是月底三十號。 姜寧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什么情况? 她给纪思思发消息:你在哪儿看到的? 消息发出的同时,纪思思发过来几张聊天截图。 她发的是高中同学微信群的聊天截图,姜寧只有qq群,早都閒置了。 截图上主要是一个人在发言,头像一角有个秀字,应该就是赵春秀。 纪思思给她的备註是蛤蟆精。 赵春秀在说下周六聚会的事。 局就是她攒的。 看得出来她是真发达了,场地餐饮酒水一概包完,饭后还有娱乐活动。 说完安排,她就在群里发了请柬的照片。 蛤蟆精:咱们这次聚完,下回应该就是在姜寧的喜宴上了。 纪思思:姜寧要结婚了? 蛤蟆精:是啊,你们还不知道吧,她去做了胎儿性別检测,是个儿子,她提的要求杜家全答应了,彩礼给了五百万,另外还有別墅和跑车。 有人说:呵呵,一直也没联繫过,聚会也从来不参加,別说嫁到杜家,就是当了皇后,也不可能请咱们喝喜酒,都別想了。 蛤蟆精:格局小了不是。虽然她姜寧不怎么样,但姜家在江城那也是排得上號的,杜家就更不说了。她妹妹姜茴说了,杜公子放话,要搞个盛世婚礼,宴请全城,去了的都让上桌。 纪思思:这就有点扯淡了,滨江酒店摆满也坐不下全城人啊。 立马有人懟她:也不真是全城人都会去啊,牛马就得上班,去不了。 下面一片附和。 姜寧翻完几张聊天记录,都是在说她婚礼的事,赵春秀还说下周六的同学会杜公子也会去,到时候亲自给大家发请柬,还有伴手礼。 一群人热烈討论杜家的伴手礼会有些什么东西,纪思思艾特赵春秀:他一个人来?姜寧不来? 不等赵春秀回话,立马有人跳出来:人家怀了金孙,肯定是要在家好好养胎啊,万一磕著碰著算谁的? 蛤蟆精:我给她打电话说了……嗐,也没什么,都能理解。 逻辑满分! 姜寧倒回去看请柬,请柬是发给一个叫张展鹏的人。 她给纪思思发信息:你帮我问问赵春秀,这个张展鹏是她什么人。 简书顏见她一直盯著手机,时不时的打字,半跪著挪过来,“干嘛呢?跟陆帅说悄悄话呢?” 姜寧白她一眼,“我跟他有什么好聊的,你俩今天才没少聊吧?” 简书顏往嘴里塞了块薯片,沾著些许粉末的拇指食指隔著条缝捏起来,“一点点啦。” 知道她好奇,姜寧直接把手机拿给她自己看。 简书顏全程瞪大眼睛看完,调侃,“哇哦,真是恭喜你呀,要当新娘子啦!” 姜家那些事她是知道了,虽然刚开始有一秒钟的震惊,但结合那一家子以往的奇葩操作,只能说小巫见大巫,不足为奇。 姜寧歪著身子靠过来,胳膊搭在简书顏肩上,手伸到她面前,“我结婚你不得隨个大礼?” 简书顏在她掌心拍了下,“免费给你当伴娘。” 姜寧轻嗤,“谁要你个已婚妇女当伴娘。” 简书顏放下薯片作势去掐她脖子,“我就要,你结婚我必须是伴娘,听到没有。” 姜寧左右闪避,主要是躲她沾了薯片粉末的爪子。 俩人正闹著,姜寧手机震动,纪思思发来消息:张展鹏是赵春秀老公的弟弟,也就是她的小叔子,还说是你姨妈的女婿,你不认识吗? 人物关係稍微有点混乱,几秒之后,姜寧把这个张展鹏跟印象里的一个模糊人影对上了號。 她就一个姨妈,曹惠嫻的姐姐曹惠淑,曹惠淑也只有一个女儿邱欣,她叫欣欣表姐。 前两年邱欣结婚的时候她还去了,送了个绘鸳鸯戏水的漆器捧盒,因为这事儿她还被曹惠嫻好一顿训,说她送个破盒子,抠搜眼浅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所以她和张展鹏是见过的,就是不熟,没想到世界这么小,赵春秀居然是张展鹏的大嫂。 姜寧跟姨妈一家並不亲近,非必要几乎不走动,但姜茴不一样,姨妈待她跟亲闺女似的,姜茴和邱欣经常约著一起出去玩儿,因此姜茴认识赵春秀不足为奇。 她给纪思思回消息:认识。谢谢你思思,咱们下周六见。 最后加了个emjio表情里的“嘘”。 纪思思回了个ok。 简书顏嚼著薯片看她发信息,拿胳膊肘撞她,“我也要去。” 姜寧收起手机斜眼看她,“你去干嘛?” 简书顏眼睛眨巴眨,“看戏啊。” 姜寧从沙发上起身,抓著她的头把脸转向电视,“看你的帅哥吧,还看戏。” 杜家在江城颇有些势力,惹麻烦这种事还是不要组团得好,从战术上来讲,也得留一个负责接应。 简书顏訕訕,从兜里摸出手机点开。 两条新消息,一条微信一条简讯。 简讯是10086推荐最新的活动套餐,微信是简妈问她周末要不要和周竞回家吃饭。 她打字回覆:竞哥出差了,周末不一定能回。 神色黯然的点开置顶里备註为『盖世英雄』的聊天界面。 俩人最近一次聊天是今早九点,她简单说了一下跟老太太吵架的事,醉酒伤人进派出所那段儿只字未提。 周竞说他来处理,让她安心在姜寧这里住著换换心情,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她问什么时候回,他说不確定。 没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简书顏总觉得周竞这次出差和以前不太一样,去得有点久,而且格外忙,发条信息要隔很久才回,打电话要响很久才接,接起来也是三言两语就掛了。 就连回的微信也是极简,给人感觉不是敷衍,而是冷淡。 思维发散,简书顏心头一紧,头转向一旁连著呸了三声。 姜寧端著温好的牛奶过来,放了一杯在她面前,满脸嫌弃,“干嘛呀,能不能讲点卫生。” 她继续之前未聊完的话题,“你跟老太太闹成这样,竞哥那边怎么说?” 简书顏努力忽略掉心底的异样感挤出笑脸,“我家竞哥当然是站我的啦,他让我安心在你这儿住著,一切交由他来处理。” 姜寧,“那你赶紧让他把房租水电生活费转过来,我这儿可不是收容所。” 一周时间过得飞快,姜寧的狂犬疫苗已经打完第三针。 周五下班回家,姜寧一开门就看到简书顏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自说自话,走过去才发现她怀里抱著一只小奶狗。 是陆骋的莽仔。 狗子洗乾净了,浅黄色的毛柔软蓬鬆,像一团,偏著头,睁著圆溜溜的眼睛望著她,软萌到了极点。 像金毛又有点像还没立耳的柯基,看不出是什么品种,大概率是个串儿。 为了治疗伤口,狗子脖子上的毛被剃了一圈,结痂的伤疤裸露在外,看得人心疼。 姜寧要挨五针的火气一下子消了大半。 她坐过去摸了一把,莽仔转过来,討好似的拿头蹭她的手。 剩下的一半也消了。 吃完饭洗完澡,两人一狗在客厅玩得正起劲,门口传来开锁声,陆骋回来了。 他换好鞋过来,摸了把狗子,对姜寧说:“跟你说个事儿。” 第30章 突然就亲上了 人家有事要聊,简书顏识趣遁了。 她抱著莽仔回臥室,“你俩慢聊,我们去睡觉觉啦。” 姜寧抱著膝盖窝进沙发里,睡裙往上缩了点,露出光洁纤细的小腿和抹了透明护甲油的脚丫子。 陆骋挨著她旁边坐下,姜寧斜他一眼,没吭声。 他一本正经的说有事,她最先想到也是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想离婚。 平心而论,姜寧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离婚。 韩放的事儿解决了,姜家还有一摊子呢。 是她把事情想简单了,同时也小看了姜家人的手段,她本以为只要自己领了证姜家就不会再逼她联姻,谁成想都闹成这样了,她以为暂告一段落,结果人家不声不响的把请柬都发出去了。 话说杜成宏对她也是真够执著的。 就是这执著里,喜欢、占有和报復各占比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不管是周六的同学会还是之后对抗姜家,以及后续想跟姜家解除收养关係,陆骋以及那一纸结婚证都是她最大的倚仗。 且不说短时间內几乎不可能找得到同等质量的替补,就算找到了,临场换人发挥的作用也会大打折扣。 还有,他都登堂入室了,进进出出总有邻居看到,之前跟杜成宏打完架还在小区门口当著那么多人面叫她老婆,这才短短几天,要是又换个男人,只怕她在这一片的风流传说百万字都写不完。 维持这段婚姻的理由有一百个,但是,只要陆骋开口,她还是会二话不说就答应。 当初衝动闪婚,她也没想到会给陆骋惹这么大麻烦,还害得成人馆被砸被水泡,楼上楼下都得重新翻修。 继续下去,指不定杜成宏还会针对陆骋做出点什么,说不定人身安全都会受到威胁。 所以她非常理解陆骋在这个时候做出明哲保身的决定。 离婚有一个月冷静期,大不了她想想办法,在这一个月里抓紧把事情解决了。 姜寧隨便放了部电影,扭头看向陆骋,“什么事儿,说吧。” 陆骋也转过来面对她,“我要出去几天,办点事儿。” 姜寧愣了一下,“你不是无业游民吗?” 一时空耳,把『出去』听成了『出差』。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自己说是无业游民,这会儿又要出差了。 陆骋隱隱觉得哪里不对,但也没深究,拿出早就想好理由,“无业游民就没点正事干了?人家店里的货被水泡成那样,让我跟著一起去找供应商谈一下回收问题,另外再订一批新的,我好意思说不去?” 他挪近贴著姜寧,抓起她的手放在膝盖上,“还是说你捨不得我?你要是捨不得,那我就跟他说不去。” 姜寧拧著眉头瞪他,“你要说的事就是这个?” 陆骋耸肩,“不然呢?” 姜寧拿手搓脸颊,把头转开,“我还以为……” 陆骋跟著她转,一张脸始终懟在她眼前,明知故问,“你以为什么?以为我被嚇到,想要临阵脱逃跟你离婚?” 心思被说破,姜寧也不藏著了,“趋利避害,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话音刚落,陆骋突然倾身过来,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 视线纠缠,空气里像是被人放了一把无形的火,將某些情愫飞快点燃。 姜寧愣著没动。 陆骋拿不准她什么態度,没敢再造次。 姜寧看著他,眼波盈动,一双美眸水光瀲灩,美艷不可方物。 白嫩的手指鬼使神差的勾著陆骋的衣领把人拉近。 陆骋浑身一僵,呼吸间闯入一股浅香,嘴唇覆上娇软,生涩又撩人。 喉结滚动,头一偏,转守为攻。 他抬手压在她后脑將吻加深,另一只手勾著细腰贴向自己。 这个吻来得十分猛烈,姜寧被压著后仰,头靠在沙发扶手上,手攥成拳头放在身体两侧,欲拒而未拒。 不知道是不是缺氧的原因,她感觉脑子有点糊,糊得搞不清怎么突然就亲上了。 唇齿交缠间,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沉重。 姜寧在陆骋怀中软成一滩水,好在理智还没彻底沦陷,当陆骋的手往睡裙里探时,她精准按住,而后抵在陆骋胸口把人一点点推离。 疯了吧,简书顏还在屋里呢。 四目相对,陆骋眼底一片慾念深重,也怨念深重。 此时,姜寧经过洗礼的唇饱满了许多,粉色变红,娇艷欲滴,让人垂涎。 陆骋忍不住又低头吻下去,直到姜寧再次推他时才恋恋不捨的放开。 头一垂,栽在姜寧怀里欲哭无泪,“你杀了我得了。” 姜寧憋笑,抬手摸他的头。 他头髮短,有点扎手,刺刺麻麻,说不出的异样。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一起经歷的不少,恍惚间姜寧生出错觉,好像跟他认识了很久似的。 陆骋挺腰坐起来,两眼发直,表情略显尷尬,“我去洗澡。” 他抬手把姜寧蹭到腿根的睡裙拉下来,坏笑著逗她,“一起吗?” 曖昧旖旎的氛围飞快消散,姜寧拿靠枕砸他,“想得美。” 大冷的天,心里想著美事儿的陆骋在浴室里冲了二十多分钟冷水,总算把心里那股燥热压下去了。 陆老二也总算偃旗息鼓。 他拿毛巾擦著头髮走出来,姜寧窝在沙发里都快睡著了。 知道她最近熬夜多缺觉,陆骋走过来把电视关掉,“困就回房睡。” 姜寧抬头看他,“你怎么不提离婚呢?” 她这一摊子烂事,退避三舍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吧。 陆骋把毛巾搭在脖子上,坐在旁边把人勾进怀里,额头抵著她的额头,“难得娶到个漂亮老婆,为什么要离?” 姜寧抿著嘴唇没说话。 这种时候,不管说什么,好像都有一股子调情撒娇的味道。 陆骋抓起她的手按在胸口,目光诚挚,语气郑重,“放心,我不会临阵脱逃,更不会丟下你一个人。” 他太过郑重其事,姜寧反而诚惶诚恐。 她错开视线,掩饰心底的异样,“你什么时候回来?” 陆骋,“估计会多跑几个地方,应该要星期天。” 姜寧蹙眉,“星期天啊……” 那周六的同学会怎么办? 第31章 单刀赴会 周六这天一早,姜寧和简书顏就出了门,美肤做脸蒸桑拿,做足『战前』准备。 回家后,姜寧坐在镜子前化了个女王妆。 清透乾净的打底,略微加粗的眉毛透出英气,眼妆部分需要对眼线精准把握,不能太夸张,又要起到修饰眼型让人看起来不好惹的作用。 看起来隨意两笔,实际上轻重粗细以及上扬的弧度都十分有讲究。 再换上『战袍』。 香奶奶最新款的黑白套装裙,腰线拉到胸下,营造出一米七的个子腿长一米五的视觉效果,又美又颯,气场全开。 卷个头髮,套上七公分细高跟,最后涂上烈焰红唇。 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 用简书顏的话说,给她个王冠直接可以原地登基。 姜寧非常满意,掐著点儿出门。 简书顏不放心,抱著莽仔扒著门框目送她进电梯,“真不用我一起去?” 姜寧开玩笑,“带莽仔都比带你有用。” 莽仔“汪”了一声,像是赞同附和,被简书顏按著脑袋狠狠蹂躪了一把。 姜寧关电梯下楼。 陆骋走了,她到底没跟他提同学会的事。 虽然把人带去能最为直观的粉碎谣言,但每个人都有自己应该要做的事,没义务一直围著她打转。 临出门前,姜寧特意把结婚证放到包里,有这个应该就够了。 计程车上,姜寧收到姜茴发的上百字的小作文,大概意思就是说爸妈已经拒绝了杜家的求亲,但是短时间內还无法接受开成人馆的陆骋。 又说爸妈都是为了她好,只是方式方法有失考量,让她多理解,还有什么一家人血浓於水打断骨头连著筋之类的。 情真意切,姿態放得很低。 通篇铺垫都是为了最后一句,让她明晚回家吃饭,一家人好好聊聊。 还特意强调不要带陆骋,说是有外人在有些话不好说开。 要不是姜寧在纪思思那儿看到了请柬,她说不定真的会回去。 不是对姜家还抱有幻想,而是单纯的想看看他们还能唱出什么戏码。 为了验证请柬的真假,她特意去了一趟滨江酒店,打著要订水晶厅办寿宴的名义,想方设法看到了水晶厅当月的预订记录。 果不其然,最后一页的预定里赫然写著她和杜成宏的名字。 想来这顿饭就是为了把她骗回去,一进那个门估计就出不来了。 姜寧没回復,全当没看到。 到了地方,她没直接上去,而是在对面的咖啡厅要了杯喝的。 纪思思一直在实时转播同学会动態,照片视频交替进行。 姜寧把其中一张照片放大,身穿大牌礼服满身珠宝配饰的网红脸贵妇被眾人簇拥在中间。 不难猜出这应该就是攒局的赵春秀,只是从上到下找不出半点念书时的影子,对姜寧来说已经完全是个陌生人。 一杯咖啡过半,纪思思发来一张照片,是杜成宏在派发请柬和伴手礼。 人终於齐了,姜寧摸出小圆镜补了个口红,踩著高跟鞋奔赴战场。 有纪思思里应外合,姜寧直上三楼,出电梯碰到工作人员询问,她表示是来参加同学会的。 工作人员直接把她带过去,还贴心的帮忙推开门。 门里三五成群,觥筹交错,聊得热火朝天,菜市场门口扫码免费领鸡蛋的活动现场都要自愧不如。 尤其是杜成宏那边,围得那叫一个水泄不通,还没领到伴手礼的想领东西,领到了的又想在杜成宏面前多说上两句话混个脸熟。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这条人脉了呢。 姜寧在门口站了足足两分钟,才有除纪思思外的第二个人发现她的存在。 陈强看到门口站著个大美女,第一反应是走错了,而后又觉得以这美女的气质和气场,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又猜会不会是谁带来的伴儿。 同学会这种场合,有五分能的,吹也要吹出八分来,他要是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也得叫来显摆显摆。 他端著香檳走过去,礼貌询问,“你好,找哪位?” 姜寧自然的撩了下头髮,嫣然媚笑,“这不是陈强嘛,怎么,不认得我了?” 听对方直接喊出自己名字,陈强明显一愣,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才终於认出来,“你……姜寧?” 高中毕业到现在,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变化,但是还没到大变样认不出的程度。只因为多年没见,加上从来没见过姜寧化妆的样子,第一眼才没认出来。 多看几下,还是这张脸,还是这样的眉眼,很快就能跟记忆里的模样重合上。 陈强声调不算大,但旁边的同学都听到了,不约而同的噤声看过来。 安静会传染,就像以前上自习的时候,原本火热畅聊的教室,会因为某几个人的突然安静而引发全员寂静的场面。 现在也是如此。 因为陈强的一声“姜寧”,短短几秒钟,全场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姜寧聚集。 人群自动让开,杜成宏和姜寧面对面,眼神交匯,各有深意,但还不至於剑拔弩张。 旁边盛装出席的赵春秀倒是面色难看得很。 杜成宏的心理素质和应变能力明显比赵春秀强多了,他自然大方的招呼,“来了,快进来坐。” 稀鬆平常的一句话,不管是从姜寧还是那些老同学的角度,都没有问题。 姜寧一路跟同学打著招呼走过来,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已经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不是说母凭子贵吗?我看她那肚子……不像啊。” “是啊,还穿著那么高的高跟鞋。” 有女同学摸著肚皮上的赘肉接话,“她那要是孕肚,我这算什么?” 纪思思跟那女生关係好,闻言戳著她肚子打趣,“要不你一会儿上医院看看,別稀里糊涂当了妈本人还不知道,回头把孩子生半道上。” 她状似无意的一句“稀里糊涂当了妈本人还不知道”瞬间点破问题关键,大家顿时把关注分了一部分到赵春秀身上,眼中皆是探究。 谁让有关姜寧的那些话都是她传出来的呢。 赵春秀犹如芒刺加身,梗著脖子强装镇定。 谎话破了就破了,事不关己,想来这些人也不会蠢得跑到她面前来刨根问底。 至於姜寧,她又不知道她在同学们面前说了些什么。 作为焦点中心,姜寧一举一动都展露出独立女性的骄傲和魅力,她微笑扫视眾人,落落大方礼貌得体。 “我跟朋友在楼下吃饭,看到好些个老同学往楼上走,就上来看看……你说说你们啊,也太不仗义了,开同学会都不叫我,怎么,不拿我当一班的人了是吧?” 半开玩笑的语气,拉近距离的同时也把矛头直指赵春秀这个发起者。 第32章 正主下场打脸闢谣 赵春秀明明说她给姜寧打过电话,结果姜寧这会儿又说没人叫她。 眾人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心中已有猜测。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姜寧小腹平坦,气质气场也和赵春秀口中所说的靠男人上位的瓶大相逕庭。 一个气定神閒,一个眼神闪烁,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谁在撒谎。 眾目睽睽,心里再慌再乱,赵春秀也得硬著头皮把面子撑住。 她故作惊讶,慌乱之下有点口不择言,“啊?我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吗……那我电话打给谁了呀?” 说完装模作样的翻手机。 毕竟吃人嘴短,有人站出来打圆场,“可能是点错號了。” 有人打头就有人附和,赵春秀借坡下驴,气氛稍缓。 姜寧扭头看著赵春秀,小小的巴掌脸上浮现出大大的疑惑,“不好意思,你……哪位?” 纪思思一线吃瓜,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姜寧装作后知后觉,“啊,你是哪个同学的家属吧?” 她这话无疑再次实锤了赵春秀造谣。 在赵春秀的说法里,她对姜寧多次相助,俩人关係很好,姜寧为了感谢她帮忙还总是请她吃饭,结果人家压根儿都没认出来她是谁。 確实,全班同学里赵春秀是变化最大的一个,说换头都保守了,她简直是从头到脚彻底变了个人,认不出实属正常。 人的潜力真的很神奇,重压之下,赵春秀的脑子居然比平时还转得快些,很快找到突破口。 眼眶里一秒泛起水汽,连鼻头都变红了,委屈巴巴开口,“姜寧,你至於这样吗?我知道我不该把你的事告诉別人,但是我可以发誓,我只跟这些老同学说了,绝对没有外传。” 她说著说著就哭起来,“大家都是一个班的,不能因为毕业了交情也都没了吧,你这会儿说不认识我,我成什么人了呀!” 俩人同台飆戏,剧情简直比黄金八点档的连续剧还精彩,反转又反转,在场的老同学彻底被搞糊涂了。 姜寧挑眉,不仅惊嘆於她的高超演技,更佩服她混淆视听的能力。 说了一大堆,全是废话,一句实际內容都没提,还倒打一耙,反手给她扣上一顶『不念同学交情』的大帽子。 她后退两步,將赵春秀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无奈的回望眾人,“不是,这位大姐到底谁呀?” 纪思思適时接话,“你真的假的,这是赵春秀呀。” 姜寧掩嘴震惊,“春秀?不是吧!” 她不可置信的围著赵春秀打转,“你这变化可真够大的,你的媒婆痣呢?” 人群里有人低声笑起来。 赵春秀一动不动,双手攥拳,四肢发麻,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期被人肆意取笑逗乐的日子。 她没忘记,当初隔壁班男生嘲笑她的时候,是姜寧站出来替她出头,自那之后,男生们確实不再取笑她了,但也不再搭理她。 她就像个透明人,男生不跟她打闹,女生堆也融不进去,成绩不好不坏,连老师都记不住她的名字,提到她只会说鼻樑有大痣那个。 那时候她经常一天下来说不上十句话,回家还要面对离异酗酒的妈发癲,指责咒骂她是苦难的来源。 她真的受够了! 存够钱,第一时间点掉了痣,动了脸,只要能成为焦点和中心,多痛她都忍得下去。 果然,这个世界对美女是偏爱的,凭著一张漂亮脸蛋,她如愿以偿嫁入有钱人家,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在一次同学会上,逆袭的她虚荣心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从那之后,她就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这个活动。 然而,在她的局上,总会有人提起姜寧,说她漂亮,说她考取名校。 嫉妒落下种子,长成舌头上的刀,造谣无需成本,只需要自己高兴就好。 再后来,通过小叔张展鹏,赵春秀认识了姜茴,有共同討厌对象的两个人一拍即合,真真假假间,姜寧就被塑造成了同学群里的形象。 赵春秀双手握拳,胸口起伏,红著眼死死盯著姜寧,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装出一副失望窝火又因为某些原因忍下了的样子。 脸转向旁边,无可奈何的耸肩,“如果攻击我能让你心里舒坦……你隨意。” 臭虫总是成群出没,赵春秀说完,站在她旁边的短髮女人站了出来,“姜寧,你別太过分了,大家都是同学,今天还是秀秀请客,有你这样一来就砸场子的吗?” 姜寧微微眯眼打量她,偏著头思索片刻,“你……李丹,我要是没记错,读书那会儿你喊媒婆喊得最欢吧?” 说完,视线从赵春秀微鼓的肚子上掠过,“老同学,你是真大度啊。” 她一语双关,赵春秀迅速吸气收腹。 姜寧就近找位置坐下,隨手端起一杯鸡尾酒小啜一口,扬声道:“是我不好,这么多年也没跟大伙儿聚一聚,想必大家对我的情况应该比较好奇。这样,大家有什么想知道的,我本人亲自为大家一一解答。”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傻子也看出来姜寧是干什么来的了。 赵春秀面如死灰,又丟不下面子临阵脱逃,就这么黑著脸杵在那儿。 眾人面面相覷,一时间无人应声。 纪思思率先站出来,“我听说你在北城当地陪,有没有这回事?” 姜寧,“我大学期间確实一直在做兼职,但地陪还真没干过。”她敲敲脑袋,“记不住那些歷史典故。” 有人问:“那你毕业之后在做什么工作?” 姜寧转向他,笑答,“我考了教资,毕业之后就回江城了,在一小当美术老师,一直到现在。” 人群里传来惊呼,“啊,原来我儿子说的姜老师就是你呀?” 顶著一头小捲髮的男人走到前面来,“我儿子在一小念二年级,他回家总说起学校的美术老师姜老师,说是他们学校最漂亮的老师,艾莎公主那么漂亮,没想到就是说的你。” 童言无忌,引起一阵鬨笑。 姜寧记得他叫钟涛,“你儿子叫钟……” “钟凯瑞。” 姜寧,“啊,瑞瑞啊,五班的对吧,泡麵小王子。” 钟涛笑著点头,“对对对。”他支起手指抓了两下头髮,跟不明所以的其他人解释,“我儿子隨我,头髮自来卷。” 说完又转向姜寧,“我平时工作忙,孩子都是我爸妈接送,要是我接送,没准儿咱早都碰上了。” 姜寧笑吟吟接话,“现在碰上也不迟啊,有空约个饭,我好好跟你说说泡麵小王子在学校的表现。” 这边轻鬆融洽,另一边如同乌云罩顶,別说赵春秀,李丹都臊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赵春秀每一秒都在煎熬,虽然姜寧全程没提她,但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打她的脸,就在她顶不住想逃离的时候,突然看到不知何时去了门口的杜成宏。 门外有人递了个什么东西给他,虽然很小,但架不住赵春秀眼神儿好。 她瞬间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好戏还在后头呢。 第33章 狗咬狗 你一句我一句,也就几分钟工夫,姜寧就把该解释的都说清楚了。 她摇晃酒杯,偏头去看赵春秀,笑得亲切友好:“还有什么想了解的吗?” 其他人也不约而同朝赵春秀看过去。 姜寧的一番操作可以说是让赵春秀顏面扫地,奇怪的是等姜寧辟完谣,她这个造谣者反而好像更淡定了。 赵春秀端坐在椅子上,做了加长美甲的手端著香檳杯轻轻摇晃,“你可以继续,反正明天不上班,大家有的是时间。” 杜成宏坐在赵春秀斜对面,坐姿放浪,嘴角噙著笑,捧著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信息。 拿不准他们在盘算什么,姜寧低垂眼眸思索片刻,决定先发制人。 赵春秀说的是“大家有的是时间”,但明眼人都听得出来这是在下逐客令,只是在这种时候没有人愿意当第一个,都在互相观望,结果就是一个都没说走。 姜寧vs赵春秀,一个小学老师,不得宠的姜家小姐,一个德行有亏的富家太太,理论上来说大家还是更愿意给赵春秀面子,毕竟她背靠张家,而且也实打实的吃了人家好几顿大餐。 但是有个杜成宏杵在这儿,局势就有点不一样了。 虽然姜寧进场之后一句话都没跟杜成宏说过,但结婚请柬他们可都是实实在在拿到手了,还是杜公子亲自发的,这应该假不了吧。 单单只是一个姜寧,大家可能会给她基本的尊重,但绝不会为了她去得罪赵春秀,可如果杜成宏怜香惜玉护娇妻,那就不一样了。 所以保守起见,还是两方都不得罪得好。 想在钢铁丛林里生存下去,察言观色审时度势是必备技能,一个个心照不宣,居然硬生生把压抑到极点的局面救了回来,吃喝的吃喝,聊天的聊天,就好像中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吃好喝好。” 赵春秀端著酒杯款款走向姜寧,拿杯沿轻轻碰她的,神色间全是胜利者的得意。 她就知道,这个世界始终是先敬罗衫再敬人,有张家做倚靠,就算姜寧闢谣了又能怎么样? 又有谁敢扒下麵皮跑她面前多说半个字? 姜寧坐著,脸上始终掛著明媚灿烂的笑。 她端起一杯红酒倒进杯子,又去拿下一杯,直到把手里的酒杯装满。 起身,和赵春秀面对面站立,低头衡量完两人之间的距离,往后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手里的酒对准赵春秀的脸泼了过去。 赵春秀惊呼出声,全场死寂。 杜成宏听到动静抬眼看过来,贪恋的把被姜寧咬过的手放到鼻尖轻嗅,仿佛还能闻到美人的香气,目光愈发火热。 好辣,好喜欢! 赵春秀两只手无措的举著,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姜寧!” 红酒著色,往下淌完脸仍旧是红的,了妆,一身礼服也被浇得不成样子,赵春秀的优越感在这一瞬间被姜寧一杯酒浇得粉碎,整个人都在抖。 姜寧勾唇蔑笑,连上挑的眼角都是囂张的弧度,“红酒猪舌,慢慢品尝。” “你!我跟你拼了!” 赵春秀彻底暴走,说著就要扑过来,姜寧突然拔高声调,带著不容忽视的威势,“你敢!” 她气场强大,不退不避,更显得底气十足。 赵春秀毕竟不是自己有本事,而是要仰靠夫家,不敢捅太大的娄子,硬生生被镇住了。 尖细的指甲停在离姜寧的脸不足五公分的地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姜寧居高临下,目光睥睨,如同在看一只可笑又渺小的螻蚁,红唇开合,“杜成宏。” 杜成宏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儿,双手抄兜走过来。 赵春秀直觉不妙,收回手退到旁边。 姜寧,“你就这么干看著?” 杜成宏两眼瞪大,舌尖舔过后槽牙,难掩惊喜。 这是……在找他撑腰? 难得有这个机会,自然是要好好表现。 杜成宏面向赵春秀,没给任何反应时间,直接抬脚踹过去,正中赵春秀小腹。 在场眾人这下是真被嚇著了,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赵春秀先是撞到椅子,之后才摔到地上,痛苦的捂著肚子半天没爬起来。 杜成宏走上前,踢了踢她的小腿,“別装死,道歉。” 赵春秀感觉自己五臟六腑都移位了,疼得一阵阵冒冷汗,又怕再挨打,只能强打精神艰难出声,“对、对不起。” 姜寧眉头蹙起。 她確实是想分裂赵春秀和杜成宏,让他们狗咬狗,没想到杜成宏出手会这么狠。 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值得同情。 出於人道主义,姜寧对已经嚇傻的李丹说:“带她去医院。” 李丹还是旁边的人提醒才慢半拍应声,叫上另一个平时走得近的同学,一左一右把赵春秀架了出去。 “还满意吗?” 杜成宏走过来,说著就要去搂姜寧的腰。 姜寧侧身避开,杜成宏的手就这么停在空中。 他也不觉得尷尬,笑著拍了下姜寧的肩膀,“为美女效劳是我的荣幸,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姜寧抗拒耸肩,被杜成宏拍过的地方传来轻微刺痛,像是被什么尖东西扎了一下。 痛感极轻,加上只出现了一瞬,姜寧也没多想。 “还是要谢谢杜公子,改天我和我老——” 她想说改天我和我老公请你吃饭,刚说一半,舌头突然就不听使唤了,直挺挺横在口腔中间。 与此同时,身体开始发软,视线也开始模糊,她甚至都没来得及惊慌,就这么在顷刻间失去了意识。 杜成宏早有准备,长臂一勾,接住软绵绵往下滑的娇躯,语气亲昵,“嘖,酒量也太差了,就知道不该让你喝。” 他把人打横抱起往外走,“各位隨意,我们就先失陪了。” 为了显示俩人关係匪浅,他还不忘拎上姜寧的包。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哪有前一秒还在讲话后一秒就醉倒的? 可面对杜成宏,没一个人敢吱声,更別说上前阻拦了。 再说人家过几天就要结婚了,有什么好拦的? 说不定人家有钱人就是玩儿得呢! 纪思思站在人群后面,既担心,又怕得要死,看一眼又缩回来,缩回来又忍不住去看,急得手掌心都快抓破皮了。 她拿手推旁边的男同学,结果全都装傻充愣,眼看杜成宏就要把人带走,她只能自己衝上去拦住去路,颤声说:“等、等一下。” 杜成宏眼神犀利,语气不耐,“有事?” 纪思思低著头不敢看他,支支吾吾,“没没没……哦不,有有有……” 杜成宏懒得跟她废话,“滚!” 纪思思哪经歷过这种,嚇得一动也不敢动,眼睁睁看著杜成宏抱著姜寧进了电梯。 第34章 送他跟祖宗团聚 黑色卡宴飞驰於江城的环城高速上,远处的城市灯光如星海匯聚於眼前。 陆骋靠著皮质座椅闭目养神,忽然手机震动,他稍稍坐直解锁点开,对方就发了两个字:妥了。 眉毛微挑,意料之中。 他在聊天列表里找到周扬,打字安排:明天一早把消息放出去。 周扬秒回:好的陆总。 过了一会儿,周扬又发过来一张聊天截图,是公司企划部一把手王维安向他打听陆骋大概什么时候能结束考察回公司,说是有个策划案需要拍板。 文化馆项目出事的前一天,陆骋声称有个非常重要的项目需要他亲自考察,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公司,倒是隔三岔五能在网上一个女明星的緋闻消息里看到疑似他的身影。 说像不像,说不像又像,媒体也不敢指名道姓,只能儘可能暗示影射,但对於公司高层来说,指向性已经非常明確了。 谭海的事一直悬而未决,项目被叫停,工地被封,本来工期就紧,再拖上一阵子,就算项目顺利完工,也免不了误期赔偿。 倒不是说公司赔不起,而是这件事造成的负面影响已远远大於项目本身,作为公司最高掌权者,正是他站出来带领大家攻克难关的时候,缩著不露面算怎么回事? 周扬回得很官方,一长串归纳下来其实就三个字:不知道。 最近公司高层里主动联繫陆骋问他什么时候回公司的人不少,尤其是那些个元老,就差直接把女明星的緋闻照甩过来质问了。 找周扬打听的,王维安还是第一个。 陆骋回了个“知道了”,脑海中浮现出王维安总是穿著深色夹克,背著手板著脸的老干部形象,眼神逐渐变得犀利。 王维安的马脚他早都抓到了,没急著收拾,是因为这人虽然没站他的队,但胳膊肘也没拐到公司外,加上能力在线,整个企划部在他的领导下再硬的骨头都啃下来过,他有心招安。 不过王维安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冒头,也不知道是给那位当枪,还是跟文化馆项目有关,若是后者,那铁定是不能留了。 谭海的事已经调查清楚,只需要找到一个关键人物即可破局。 这三天里,陆骋前往项目地,分別跟当地的安监局和市建局碰了头,又在舆论方面做好安排,只等这边一解决,工地就可以立马解封开工。 事情解决了一半,陆骋心情好,唇角微勾,扭头看向旁边座位上放著的首饰盒。 宝石蓝的丝绒盒子,里面是他给姜寧带的礼物。 想到姜寧,笑容不自觉放大。 他点开姜寧的微信。 不在这些天,俩人偶有联繫,基本上都是他问她答,莽仔是出现最多的话题。 她唯一主动找他的一回是今天早上,江城出了大太阳,她问他需不需要把床单被罩拆下来洗洗,有太阳好晾晒。 他说好,逮著机会又是一顿撩。 姜寧不接招,只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当时他还在等安监局的领导出差回来,不確定今天能不能见上,就回了明天。 那位领导回来得比预料中早一些,事情也谈得很顺利,结束之后他马上买机票往回赶,因为没买到直飞的,只能落地附近城市,再坐车回来。 车子驶入城区,陆骋看手机上的时间,晚上九点十三,还不算太晚。 他在输入框里打字:想吃东西吗?我给你点外卖。 心里盘算著一会儿拿到外卖,先把外卖袋里的东西掉包成首饰盒,再假装外卖员敲门。 土是土了点,但只要是正常人,应该都对惊喜没有抵抗力吧! 陆骋很快打完字,正准备点发送,车子突然一个急剎,惯性之下他险些撞到前排靠背。 司机心都快跳停了,好几秒才缓过来,头探出车窗吼,“瞎了啊你,红灯看不见?” 车头前方,闯红灯的年轻女人嚇得跌坐在地上,车灯照著她焦急惨白的脸,还有那颗顶著羊毛卷的脑袋,在身后的地上投下一个蘑菇形状的影子。 女人惊魂未定,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连对不起都没说,爬起来就跑。 没跑两步,突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纪思思?” 纪思思回头,陆骋已经放下车窗。 她一时没想起这人是谁,但记得是姜寧认识的,於是立马折回来,手指著对面的岔道带著哭腔说:“姜寧、姜寧被杜成宏带走了,车,车!那边!” 天知道她问梁静茹借了多少勇气才敢追下来,结果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著杜成宏的车扬长而去。 仓促中打不到车,好在杜成宏的车没开多远就被红灯拦下了,纪思思完全没时间考虑究竟能不能追上,先追了再说。 司机有点懵,都没听清谁被谁带走了,驾驶室的车门已经被陆骋拉开。 陆骋没有多问,也无需多问,如果是单纯的一起走,纪思思不会急成这个样子。 一个眼神,司机自觉挪到副驾,纪思思也在陆骋的示意下坐进后座。 车辆发动,发动机的咆哮犹如猛兽脱笼。 陆骋猛踩油门,突如其来的强烈推背感让纪思思紧紧贴著座位,肾上腺素一秒飆升,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赶紧牢牢抓住头顶的扶手。 副驾的司机也是如此。 陆骋左手把著方向盘,右手抓著手机找到电话拨出去,嘴里问纪思思,“车牌號记得吗?” 纪思思抹了把眼泪,极力保持镇静,把脑子里能想到的信息说出来,“大红色的suv,车牌后两位都是八。哦,车轮会发光,红光。” 陆骋极目搜索,夜色下视力受阻,视野中並没有红色suv的身影。 很快,陆骋手里的电话接通,不等对方开口,陆骋抢先说:“叫茉子接电话。” 字音咬得很重,哪怕隔著手机楚恆也能感受到他的急迫,立马把手机递给怀里满脸疑惑的妻子。 知道他好奇心重,施茉直接开启免提,“骋哥?” 陆骋:“杜成宏认识吗?” 施茉不明所以,但还是飞快回答:“认识。” 陆骋,“马上给他打电话,告诉他,要是敢碰姜寧一下,我送他全家去地下跟祖宗团聚。” 第35章 断子绝孙脚 夫妻俩正在家庭影院看大片,漆黑的环境里,屏幕闪动的亮光照出俩人如出一辙的震惊脸。 能让陆骋说出这么重的话,显然是被彻底惹毛了,比话更嚇人的,是他们知道陆骋是真有这个本事。 现在是法治社会,凡事都要讲究法律,但是他们这个层级的人都清楚,天地之大,有的是法律到不了的地方,多的是法律管不了的事。 两口子对视,都在猜这个姜寧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陆骋这么紧张。 之前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八卦的时候,夫妻俩几乎同时从沙发起身,一个开灯一个找手机。 施茉找到號码拨出去,等待接通期间陆骋继续说:“他开了台大红色suv,红色发光车轮,车牌后两位都是八,往——” 陆骋把手机朝后递向纪思思,纪思思马上接话:“从天盛酒店出来,往苏家河方向去了。” 施茉立马表態,“我来联繫人帮著找。” 打给杜成宏的电话无人接听自动掛断,再打就成了关机。 陆骋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关机提示音,握著方向盘的手手背青筋暴起,一张脸愈发阴沉。 施家在江城的生意规模不算特別大,但说是手眼通天也不为过。 施茉爸爸和三个哥哥都投身官场,且都是手握实权。 在江城做生意,不管哪个行业,都不可避免地需要和施家人打交道。 他本想藉助施家来震慑杜成宏,让他不敢轻举妄动,手机关机,那这条路就走不通了。 楚恆拿另一个手机持续拨打杜成宏的號码,施茉则马上联繫交管部门的熟人,说自己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闯红灯的车撞了,对方肇事逃逸,然后报上杜成宏的车辆信息。 她这边电影还没关,对方只要不聋就一定能听得到声音。 但是跟聪明人说话,从来都不需要说得太明白。 如果真是单纯的肇事逃逸,直接报交警就可以,根本没必要把电话打到他那里。 既然打了,那就不能按常规流程来办。 对方当即应承,说马上安排下去,一定以最快速度把肇事者缉拿归案。 电话打完,陆骋声音又传过来,“茉子,杜成宏他爸你能联繫上吗?” 施茉,“能问得到,我找人联繫他,让他想办法去找他儿子。” 不用说也明白,当务之急是要把人找到。 陆骋略一思索后说:“还有姜照源,如果你能联繫到他的话,也让他想办法去找。” 他知道姜照源一心促成两家联姻,巴不得杜成宏把米煮成稀饭,但如果施家出面,他心里总要斟酌一下,说不定就能帮忙爭取一下时间。 肉被狼叼走,谁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被吃掉,江城不是陆骋的势力范围,远水救不了近火,他现在只能寄希望於施茉。 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是等消息。 陆骋和楚恆的手机一直保持通话,方便他第一时间接收消息。 城市道路四通八达,仅凭一个大概方向找到一辆车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陆骋不敢停,每多找一条街道,就能增加一点找到的可能性。 过一个路口时,陆骋擦著黄灯衝过去,遇到一辆抢行车,他急忙打转方向,两车惊险擦过,喇叭声响彻夜空。 纪思思没忍住惊呼出声。 陆骋从內视镜里看她,“一会儿放你下去。” 纪思思紧紧抓著头顶的扶手,白著脸回答,“我不怕,我可以帮著找。” 不怕?她怕死了。 腿抖得就没停过,手心里汗多得都打滑。 可是她没办法坐视不理,要是姜寧真出了事,她这辈子都没办法释怀。 电话那头能听到施茉一直在打电话,陆骋没再多说,继续开车搜索。 距施茉给交管部门熟人打完电话十分钟后,对方回话了,施茉衝著手机激动地喊:“骋哥,新天堂情侣酒店。” 听到去了情侣酒店,陆骋浑身一僵,双眼发红,周身散发的凛冽气势仿佛让车內温度都跟著下降。 此时又开到一个路口,纪思思拍著椅背说:“右转,就在前面。” 陆骋此时所在的位置距新天堂情侣酒店不足一公里,油门踩到底,转瞬即至。 车停在酒店门口,陆骋狂奔入內,刚好听到酒店前台提到杜成宏的名字,他隔著柜檯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几乎要將人提起来,“杜成宏在哪个房间?” 另一个前台嚇得惊声尖叫,双手捂著耳朵蹲在地上。 俩人都是新来的实习生,带班的师傅不知道上哪儿躲懒去了,今天是她们第一天上夜班,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切反应全凭本能。 衣领勒著脖子呼吸艰难,小姑娘都快嚇哭了,也不管什么客户信息保密,立马交代,“1801,他在1801。” 陆骋鬆开手,把柜檯拍得砰砰响,“房卡!” 他人高马大,一脸凶相,周身气势骇人,前台都怕他会突然掏出一把刀来,赶紧递上酒店的万能房卡。 陆骋拿了卡飞奔向电梯,纪思思这才追上来。 等俩人进了电梯,前台才从惊恐中缓过来,按下一键报警器。 电梯直上十八楼,刷卡开门,浴室里传来水声。 拿不准是事前澡还是事后澡,又或许是事中,纪思思在门口有一瞬犹豫,有点不太敢进。 陆骋径直往里走,喉咙像是被人用力掐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氛围感拉满的大圆床空空如也,枕头平整,但被面上有褶皱,陆骋转了一圈没找到人,下意识把目光投向浴室,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走了生气,眼神空洞又绝望。 纪思思蹲在床前掩面痛哭,“呜呜……姜寧……” 哭著哭著,恍惚间好像听到什么声音,胡乱抹掉眼泪一看,床底下伸出来一只手。 纪思思“啊”的一声,直接被嚇得往后摔了个屁墩儿。 陆骋也是一怔,很快反应过来,抓著那只手往外拖。 是姜寧! 浴室里,杜成宏刚泡完澡,正心情大好的哼著歌站在淋浴下冲身上的泡泡,隱约听到外头有动静。 他停下动作竖起耳朵,“谁啊?” 回应他的是被大力踹开的玻璃门。 看到陆骋的剎那,杜成宏就知道乐极生悲了。 他还在找东西遮羞和找东西防身之间犹豫,陆骋的拳头已经落下来。 他本就打不过陆骋,这会儿又不著寸缕,也没穿鞋,走个道儿都容易摔,在盛怒的陆骋面前別说还手了,想抬手挡一下都成问题。 惨叫从第一声开始之后就没有停过,陆骋全程冷脸输出,宛若一个没有情绪的打人机器,拳头碰到哪儿就砸哪儿。 纪思思担心闹出人命,想著进来劝一劝,结果看到杜成宏光著身子,急忙避开视线退出去。 也就几分钟时间,杜成宏顶著调色盘一样的脸彻底昏死过去,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陆骋冷眼扫过某个位置,走到杜成宏身侧,抬脚衝著他两腿之间踩下去。 第36章 两个人都受折磨 前台报警之后,片区派出所迅速出动。 酒店值班经理和保安先一步赶到,但是房卡刷不开,只能在外面大力拍门。 警察赶到后第一时间破门,陆骋这边已经完事儿了。 杜成宏一丝不掛的躺在浴室里,满身伤痕,一张脸更是惨不忍睹。 派出所民警迅速看了现场,刚打电话叫完救护车,谁料又来一拨警察。 这回来的是公安局里的,而且是由副科带队。 人自然是由后面一拨警察带走了,杜成宏则是被之后来的救护车接走。 走出酒店,纪思思看著停在路边的警车,紧张到扣手。 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良好市民,她这辈子跟警察打过最多的交道,就是上小学的时候看到校门口协助管理的片区民警,会说声“警察叔叔好”。 到三年级她都不说了。 看到陆骋出来,停在警车后头的白色玛莎响了下喇叭。 陆骋抬眼看过去,驾驶室窗口探出楚恆的脸。 他抱著姜寧迈步过去,纪思思迟疑,想跟又有点不敢跟,直到发现那些警察自顾自上车,压根儿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才小跑著跟上陆骋。 玛莎后座打开,陆骋抱著姜寧坐进去,隔著车窗对纪思思说:“纪小姐,今天谢谢你,辛苦了,你上刚才那台车,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等等。”纪思思出声打断他,双手扒著车窗问,“你要带姜寧去哪儿?她现在应该去医院。” 姜寧看起来很不好。 她从酒店床下出来的时候还有一丝清醒,能认人,嚶嚀著能说几个字。 这会儿像是彻底不清醒了,脸很红,眼睛半睁不睁,眼神迷离,搂著陆骋的脖子一个劲儿去扒他的衣领,傻子都能看出来是个什么意思。 看出纪思思眼中的防备,陆骋没说话,直接从手机里翻出他和姜寧的结婚证照片伸到她面前。 他只是给她看,岂料纪思思直接把手机拿了过去,放大屏幕看得仔仔细细。 看完把手机递迴给他,继续扒著车窗,“我要看原件。” 这样的图片,点时间她都能p得出来,可信度堪忧。 陆骋看著不依不饶的纪思思有一瞬火大,看在她今天竭力帮忙又是为姜寧著想的份儿上才忍下来。 他眼神示意纪思思臂弯里掛著的姜寧的包,“包里应该有。” 纪思思將信將疑,怕他跑了似的,又好像她能拽住车似的,始终拿一只手扒著车窗,另一只手去翻。 包里果然有结婚证原件,纪思思这才放心。 她把姜寧的包从窗口放进去,后退挥手,“不用送,我自己打车回去。” 陆骋也不勉强,按住姜寧作乱的手,示意楚恆开车,又请副驾的施茉帮忙把家庭医生叫过来。 姜寧的情况不太方便去医院,若非必要,还是叫家庭医生来处理比较好。 几人回到別墅,家庭医生还没到。 房间里,陆骋隔著被子把姜寧按在床上,看著她痛苦的挣扎扭动,又於心不忍,揭开被子把人抱在怀里,摸著头安抚,“乖,医生马上就来,很快就没事了。” 姜寧似乎是听到了,摇头,攀著他的脖子把滚烫的脸贴上去,浑身燥热难耐,连呼吸都带著灼热。 她贪恋皮肤接触时带来的舒適感,恨不得把自己完全跟他贴在一起,跟树袋熊一样掛在陆骋身上,用力抓著衣领往下扯,在他脖间落下细细密密的吻。 陆骋浑身绷紧,额头沁出薄汗,喉结隨著下意识的吞咽动作上下滚动。 没想到就这样一个微小的动作也被姜寧察觉,她直接张嘴咬在喉结上,不轻不重,舔舐轻扯,直勾得陆骋指尖颤慄,两个人都备受煎熬。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不管不顾的压上去,疼她宠她,让她笑让她哭。 只是理智告诉他,这种情况下的交合除了满足他自己,於姜寧而言並无益处。 她需要的是医生。 骤然起身,陆骋扯过被子把姜寧卷饼一样包起来。 姜寧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眼角流出生理性泪水,脑袋直挺挺的往后仰,脖子涨得通红,仿佛下一刻就会折断一般。 陆骋怕她有个好歹,伸手摸著她的脸安抚,被子一松,她又钻出来往上靠。 过了几分钟,她又开始喊冷,哆嗦著往他怀里钻,再过一会儿又热得去扯衣裳。 如此往復,明明什么都没做,两人都被折磨得大汗淋漓。 楼下大厅,楚恆坐在沙发上仰头往上看,“你说他俩现在在干嘛?” 施茉捧著水杯白他一眼,“要不你上去看看?” 楚恆嬉皮笑脸过去搂她,“我可不敢。” 施茉一掌拍开他的手,拋出致命问题,“我问你,如果换作我遇到这种事,你怎么办?” 楚恆伸头过去亲她,“自己的亲老婆,领了证办了席,那还不是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施茉冷眼一扫,皮笑肉不笑,“好啊,你居然敢让我落到这样的境地……你是不是忘记求婚的时候是怎么承诺我爸爸和哥哥的?” 楚恆很快意识到自己这道阅读理解找错了重点,迅速调整答案,端身正坐,眼神坚定得像要出征打鬼子。 “我重新说。谁想碰你一下,先过我这关,我要实在拦不住,那就让他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让人羞耻的中二台词,架不住老婆喜欢。 施茉垂著眼眸一脸娇羞的去勾他衣袖,“那说好了,你以后可要好好保护我哦。” 楚恆搂著她亲昵贴贴,俩人正腻歪著,家庭医生到了。 为了避免尷尬,楚恆先上楼敲门,陆骋满身大汗的走出来,衬衫皱巴巴的歪著,扣子开了一半,露出半个肩膀。 衬衫下摆湿了一块儿,身上瀰漫著一股说不出来的异味。 楚恆紧著步子凑上去,“这就完事了?那医生……” 还要不要叫上来? 陆骋懒得理他,三两下整理好衣裳,站在二楼对楼下厅里的医生说:“病人在上面。” 医生快步上楼,陆骋陪同入內,边走边介绍情况,“一直都不清醒,忽冷忽热,刚刚还吐了。” 听他说到“吐”,楚恆才恍然明白过来那股异味是什么,胃里一阵翻涌。 再看陆骋,有轻微洁癖的他居然全程面不改色地配合医生进行诊治,楚恆都快怀疑他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他在楼上待不住,下来陪老婆,八卦话题刚起个头,佣人匆匆进来,说杜忠海来了。 第37章 施家 今晚註定没得消停。 儿子挨了揍,老子找上门来了。 这事儿早晚都得当面锣对面鼓,施茉直接让佣人把人带进来,转身对楚恆说:“叫骋哥別下来,这点事儿施家还罩得住。” 陆骋明著跟楚恆说过不想暴露身份,反正施家已经掺和进来了,索性再送他个顺水人情。 楚恆瞭然,迈步上楼。 杜忠海领著十几个保鏢进来的时候,大厅里就只有施茉一个人。 她穿著暖白色长裙,披了条波西米亚风格的彩色羊毛大披肩,愜意的歪在沙发上翻一本时尚杂誌。 看著乌泱进来的一群人,施茉挥手让紧张守在一旁的佣人退下,嘲弄地看向杜忠海,“杜总这是做什么,打群架?” 杜忠海长得五大三粗,170的身高,180的体重,大肚子都快从衬衫里爆出来了。 他是在北方做煤矿生意发的家,后来政策变动,这才改投地產,几经辗转,最后在江城安家落户。 这么多年过去,人家煤老板都开始素质审美双升级了,他倒是『返璞归真』,仍旧一身古早的煤老板气质。 大金链子小金表,满脸横肉三层下巴,穿著定製西服也不像老板,倒像是混混头子。 杜忠海假笑,“施小姐说笑了,杜某人哪里敢在施家胡来?这不是我家那臭小子差点叫人打死嘛,听说人在这儿……嘿嘿,当老子的嘛,不能坐视不管呀,还请施小姐把人叫出来,我带去別地儿解决,不敢耽误施小姐休息。” 场面人说场面话,不到最后一步,轻易不会撕破脸。 施茉稍稍坐直,低头给杂誌翻页,“恐怕不行。” 她声音不大,还是千金小姐典型的娇软语调,却透著不容置喙的威严。 在家里,她是被爸爸哥哥无脑宠大的小公主;对外,她就是施家最矜贵娇纵的小姐。 她说不行,那就是不行,连个理由都懒得给。 杜忠海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凝出实质,脸上横肉抽动,深呼吸压下怒气。 “施小姐,杜某心里清楚,在江城跟你们施家为敌,那就是鸡蛋碰石头——完蛋,可是没办法,儿子叫人欺负了,我这个当老子的要是连个公道都不敢討,还不得叫人嚇掉大牙?因此还请施小姐体谅我这个当爹的心情。” 心里怎么想不知道,但杜忠海的话確实说得情真意切。 施茉合上杂誌放到茶几上,抬手示意他落座。 杜忠海頷首道谢,在一旁的单人沙发坐下。 施茉坐正,手隨意的搭在膝盖上,问:“杜总知道杜成宏今晚都干了什么吗?” 杜忠海不假思索回答:“他跟我说了,去参加他未婚妻的同学会,派发请柬。” “未婚妻?” 施茉轻嗤,清亮的眼里全是鄙夷,“我姐已经结婚了,怎么可能是他的未婚妻?” 杜忠海放在大腿上的手倏然收紧,“结婚了?” 猜到他不信,施茉紧了紧披肩,起身从一旁的包里拿出结婚证,翻开递到杜忠海面前。 她四指併拢,刚好遮挡住男方的信息。 杜忠海先看女方部分,视线刚一下移,施茉立马收回,將结婚证放回包里。 “现在还觉得你儿子这顿打挨得冤枉吗?” 杜忠海抿紧嘴唇不说话。 杜成宏鼻骨断裂,还断了三根肋骨,脾臟破裂,浑身上下数不清的伤。 最重要的是下面,医生说损伤太严重,组织已经坏死,没法治了,只能切掉。 他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连个后都没留下,一眨眼变太监了,这不是要他老杜家断子绝孙? 是,这事儿他们不占理,可那又怎么样?能让他儿子看上是那个j人的福气。 换个人,把他儿子搞成这样,他非让他全家拿命来偿。 偏偏这么寸,碰到施家这么个硬茬。 施茉双手环胸,就事论事,“迷晕拐带已婚少妇,没打死他都算他命大。医生现在正在楼上给我姐诊治,具体情况目前还不清楚,我们保留追责的权利。” 言下之意,这事儿施家也不会善罢甘休。 杜忠海抬起戴著大金戒指的手烦躁挠头。 他是来討公道的,怎么眨眼变被告了? “施小姐,你刚才说姐姐……” 那j人不是姜家的吗,跟施家又有什么关係? 没听姜照源说跟施家沾亲带故呀! 要是真有,姜照源肯定会想方设法攀附,哪里还瞧得上他区区杜氏? 杜忠海盯著施茉,目光如鹰隼般犀利。 施茉“嗯”了一声,又重新拿起时尚杂誌。 不废话,不解释,爱信不信,反正不信也不敢拿她怎样。 她年轻,在某些方面定然是比不过杜忠海这个混跡商场的人精,但她底气足啊。 他人倒是带得多,看著嚇人,还不是只敢在旁边站著,屁都不敢放一个。 杜忠海知道,人肯定是带不走了。他望了眼楼上,不甘的攥紧拳头,眼中闪过凶光。 佣人给施茉送过来一杯热牛奶,施茉接过喝了两口,將杜忠海的情绪尽收眼底,笑著问:“杜总睡前有喝牛奶的习惯吗?” 说的是牛奶,下的是逐客令。 杜忠海识趣起身,施茉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施茉接起,甜甜开口,“爸爸,这么晚还没睡呢?” 不知道施显在那边说了什么,施茉乖顺应答,声音里透著小姑娘的娇俏。 杜忠海打手势道別,施茉突然把手机递给他,“杜总,我爸爸有话跟你说。” 施显和施茉不一样,他是土管局的二把手,实实在在的掌权者,说是扼著地產商的咽喉也不为过。 更重要的是,一把明年就要退了。 到了这个位置,不说违纪操作,哪怕仅仅是在某个节点卡一下,几百上千万的生意就有可能打水漂,耗死一家公司只是时间问题。 仅仅一瞬间,杜忠海额头上就沁出一层薄汗,动作僵硬的接过手机,从骨子里透出怯意,好像会有毒蛇从手机里钻出来似的。 “您、您好,施局。” 施显就说了一句话,声音不辨喜怒,“杜总,茉子刚结婚,我想让她多高兴几天,你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谈。” 这还谈个屁啊谈。 杜忠海连忙说是误会,把手机交还给施茉,领著人灰溜溜跑了。 回到车上杜忠海都还在冒冷汗。 確实是衝动了,看到儿子被打得那个惨样,又绝了后,脑子一热就过来了。 现在想想,这事儿不在施家,甚至都不在姜寧,而是姜照源那个狗东西。 要不是他死乞白赖要搞什么联姻,能出这档子事? 杜忠海抖著手点燃烟,猛吸两口,把菸蒂往窗外一扔,“去姜家。” 第38章 锦城陆家的陆 医生给姜寧打了针,掛上点滴。 身体极度不適,姜寧一直扭来扭曲,把针头弄偏好几次,两只手背肿得跟馒头一样。 因为被注射了致幻的精神类药物,医生不敢给她用镇静剂,怕引起强烈副作用,最后只能由陆骋靠坐在床头全程抱著她掛完两瓶液体。 医生来取针已经是凌晨五点,姜寧终於睡熟了。 苍白的脸,毫无生气,就像个精美但脆弱的瓷娃娃,稍一用力就会碎掉。 身体还在难受,眉心始终皱著。 陆骋四肢僵硬到极点,就跟刚组装上似的不听使唤,咬著牙才把姜寧放到床上躺好。 医生招呼他出去,在门外小声叮嘱。 “再出两回汗排排毒就没事了,这段时间她会比较虚弱,我建议臥床休息几天,不要激烈运动,清淡饮食,忌菸酒辛辣,注意保暖不要著凉。出了汗及时更换衣物,或者冲个澡,水温热一点,要淋浴不要盆浴。” 陆骋一直握著手机打字,医生面露不悦,加强语气,“切记短时间內不要激烈运动,若是有运动习惯,至少也要等一周之后再开始。” 直到医生说第二遍,陆骋抬头,对上別有深意的目光,才恍然明白过来,此运动非彼运动。 他又看手机,“好的,我明白。” 医生推了下鼻樑上的眼镜,“明白就好。一会儿我给她开几服调理的中药送过来,记得煎给她喝。药汤可能会有点味道不太好入口,但中药治本,药性温和,她的情况不適合吃西药……你听我说没有?” 陆骋抬头看他,“听了。” 医生火大,“你光听不行,得记在心里呀,照顾病人开不得玩笑。” 陆骋把手机屏幕转向他,“记了。” 医生定睛一看,原来他是在记备忘录。 訕訕的摸了摸鼻子,医生又详细说了煎药需要特別注意的地方,陆骋一一记下来。 送走医生,陆骋先去看姜寧,然后才去冲凉洗漱,收拾完又去看。 一晃到了早上八点,楚恆过来叫他吃早餐。 陆骋其实没什么胃口,因为有话要说,才跟著下去。 餐桌上,施茉无精打采的撕著麵包,折腾大半夜,大家都没休息好。 看到陆骋,她强打精神招呼,“骋哥,快来吃点东西。” 陆骋落坐,端起牛奶,“茉子,大恩不言谢,记心里了。” 施茉摆手,“你这么说可是没拿我当自己人啊。” “可不是嘛。”楚恆坐在施茉旁边搂住她肩膀,夸张的翻白眼,阴阳怪气,“结婚证都领了,也不说发两颗喜,能把咱当自己人嘛?” 施茉笑嘻嘻的撕了块麵包塞他嘴里,“一会儿骋哥揍你可別往我背后躲啊。” 楚恆心虚低头挠脑门儿,到底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不是,你真结婚了?那结婚证不能是假的吧?” 事实上在陆骋不知道的时候,他和施茉对那本结婚证展开了深入研究,如果这都是假的,只能说现在的假证行业也太卷了。 但是这个消息又实在太炸裂,炸裂到楚恆压根儿不敢相信。 陆骋作为锦城陆家的长孙,婚姻大事可以说是重中之重,居然就这么不声不响地领证了! 联姻呢?指婚呢?豪门世家的戏码一个也没有,对得起这个身份背景吗? 结就结吧,娶的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学美术老师。 没错,还是在陆骋不知道的时候,两口子已经把姜寧的背景扒乾净了。 也不知道陆老爷子得知这个消息会不会气出高血压。 还有陆骋那个一心在公司跟儿子爭权的爸,以及总想多给自己儿子划拉些家產的后妈,知道这个消息怕是做梦都要笑出声来。 江城和锦城离得远,陆家的知名度要差一些,但在西南城市,很少有人不知道锦城陆家。 尤其在锦城,说是割据一方也不为过。 陆家主要產业京尚集团,是锦城首屈一指的商业帝国,旗下產业眾多,囊括地產、商超、金融、传媒、物流运输等多个方面。 不仅如此,陆家还有红色背景,据说开国大典的时候,城门楼子上站著的就有一位姓陆。 锦城陆家那个陆。 这样背景的陆骋,从出生开始就註定了他的不平凡……嗯,也確实不平凡,瞧瞧他干的这些事儿。 楚恆今早还在网上刷到他跟女明星的八卦緋闻以及京尚公开表示不会给事故死者家属任何赔偿的消息。 陆骋几口喝完牛奶,放下杯子,“我是二十八,又不是十八,结婚怎么了?” 楚恆语塞。 还真是! 他又想到一个问题,倾身向前,“你们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 陆骋目光落向远处,在心里回答:很久很久了。 久到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见陆骋不做声,施茉摸了摸老公的头以示安慰,回头问道:“嫂子不知道你的身份吗?” 一声嫂子,喊得陆骋心怒放。 楚恆嘖嘖摇头。 要不说他老婆年纪轻轻就能一力挑起施氏的大梁呢,瞧瞧这觉悟。 陆骋垂眸摇头,“到时候再说吧。” 楚恆瞪大眼睛,“你不打算带她回锦城吗?” 惊讶又暗含鄙夷的语气,搞得陆骋好像是个不负责任玩儿完就撤的公子。 陆骋横他一眼,“这么快就吃饱了?” 施茉憋笑,把吃不完剩下的大片麵包塞到楚恆嘴里,“多吃点,吃饱。” 陆骋放心不下姜寧,没在下面待太久,向施茉要了台笔记本,回房里一边处理工作一边守著。 临近中午,姜寧悠悠转醒。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明亮的光线和恰到好处的暖意一起投到身上,舒服到不真实。 姜寧听到细微的按键打字声,循声望去,就看到陆骋抱著笔记本坐在沙发上,认真又专注。 他坐在阳光照不到的里侧,脸上只有电脑屏幕投过来的光,照在略显憔悴但依旧帅气的脸上,赏心悦目。 脑海中闪过许多细碎的片段,被杜成宏抱上车,滚到床底下躲著,思思哭喊她的名字,再后来看到很多警察。 再然后,她每一次睁眼都能看到陆骋。 看到他担忧的样子,心疼的样子,温柔繾綣,像是深深爱著她的样子。 幻觉一样不真实。 姜寧自嘲笑笑。 才认识几天啊,哪来的深爱? 笑的时候用气息发出些许微弱声响,没想到就被陆骋察觉到。 他立即合上电脑扔到沙发上,大步走过来握住她的手。 “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寧摇头,用身体能使出的最大力气反握他的手。 不愧是她的梦中情手,温热宽大,仿佛有著抚慰人心的魔力。 姜寧握著握著,鼻尖突然泛酸,想哭。 陆骋凑过去抱她,“哭吧,我不笑话你!” 第39章 一恶降一恶 陆骋不逗还好,一逗姜寧就彻底绷不住了。 她打小就不是个爱哭的人,长大后哭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上回哭成这样还是爷爷去世的时候,上上回是送奶奶出殯。 翻身侧躺著,身体蜷曲起来,抓著陆骋的手捂在脸上,从呜咽到嚎啕,哭得停不下来。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海浪一般层层堆叠,终於压垮她苦苦支撑的坚强偽装。 陆骋手心里一片湿热,心情也跟著潮湿阴鬱起来。 他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安慰的话,最后只是轻轻抚摸她的头。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可能三分钟,可能五分钟,可能还要久一点。 就像出汗是身体排毒一个道理,哭是给心理排毒,姜寧哭痛快了,情绪稳定下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甩开陆骋糊满眼泪的手。 “你是不是虚啊,出这么大手汗。” 鼻子塞著,瓮声瓮气,一点没影响她张嘴说瞎话。 陆骋长呼口气,笑了。 会开玩笑了,看来是活过来了。 楚恆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见里面又哭又笑,一度怀疑姜寧的精神状態。 不能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吧? 他屈起手指敲门,屋里俩人看过来。 楚恆指了指楼下,“有人找。” 陆骋问:“谁?” “不是找你。”楚恆视线绕过他,落在姜寧身上,“找她。” 这种时候能跑到施家来找姜寧的,陆骋能想到的只有姜家人。 杜忠海昨晚碰了个大钉子,不可能还来碰第二次,吃了这么大亏,他肯定会出找姜家的晦气,姜家再来找姜寧兴师问罪,逻辑完美也最合情理。 然而这次陆骋猜错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一楼大厅里,看著眼睛肿成核桃的简书顏,陆骋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旁边的郑奕挠著后脑勺看向施茉,侷促又无奈,“打扰了施小姐,我也是实在没办法,蹲所里哭一宿了。” 再不带她过来,他都怕她直接哭死过去。 施茉微笑摇头,亲切大方,“理解,闺蜜嘛。” 陆骋走到郑奕面前,“谢谢你郑警官。” 郑奕今天没穿警服,一身浅灰色休閒套装,高高大大清清爽爽,跟工作状態里老气横秋的样子判若两人,陆骋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来是谁。 简书顏吸著鼻子哑声问:“姜寧在哪儿?” 姜寧昨晚单刀赴会,她一直没敢睡,刚开始姜寧在咖啡厅俩人都还在发信息,后来姜寧说上楼了,之后就再没了消息。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她在家里坐立难安,只能发消息打电话。 刚开始电话还能打通,后面直接关机了,她再也坐不住,打车去了开同学会的天盛酒店。 一问,同学会早都结束了。 简书顏彻底慌了神,脑子里充斥著看过的探案剧桥段,下药、强j、绑架、囚禁,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越想越怕,她当即跑到派出所报案,结果由於没有直接证据表明失踪人面临危险或正在受到侵害,成年人失踪需要达到二十四小时才能予以立案,她只能回家继续等。 熬到凌晨两点,实在是坐不住,又跑到派出所。 民警还是不受理,她就坐那儿哭,整整俩小时没带歇气儿。 她第一次来,確实是没达到立案条件,第二次拒受理则是因为所里已经知道了新天堂情侣酒店的事,案子被局里接过去了,且再三叮嘱不要泄露案情。 懂的都懂。 最后的最后,是郑奕实在看不下去,在赶人的时候透露了一句姜寧没事,已经被人救走了。 就是这个『救』字出了问题。 只有陷入困境才需要救。 简书顏就这么赖上郑奕,求著他带她去见姜寧,他不答应,她就继续哭,一直哭,没完没了。 没办法,郑奕只好答应等下班就带她去找人。 他心里盘算的是也没听说姜寧受伤,兴许睡一觉就回家了,不料始终没有消息,他磨磨蹭蹭到这个点儿,实在躲不过去,只好依诺把人带来。 陆骋指了指二楼右边的房间,简书顏马上往楼上跑,因为太著急,上楼梯的时候还摔了一下。 人已送到,接下来就没他什么事了,郑奕礼貌道別,还没走两步,就听到简书顏在二楼冲他喊:“郑警官,谢谢你,空了给你送锦旗。” 郑奕摆手往外走。 锦不锦旗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再也不想听到她哭了,功力太强了。 刚要踏出门,郑奕又听到熟悉的哭声,当即加快脚步逃离。 不出所料,简书顏见到虚弱臥床的姜寧,又哭了一场。 陆骋等没动静了上去看,別人是登堂入室,她是直接蹬鞋上床,跟姜寧躺在一个被窝里睡得正香。 姜寧醒著,手从被子里探出来帮简书顏掖好被角,超小声问陆骋:“知道我包在哪里吗?” 她主要是想找手机,手机在包里。 陆骋秒懂,从楼下给她把手机拿上来。 手机是被杜成宏关掉的,姜寧一开机,新消息和未接来电接二连三弹出来,简书顏哼哼唧唧,她赶紧关掉声音。 新消息和未接来电有昨晚的有今天凌晨的,昨晚的全都来自简书顏,今天的则全部来自於姜家人,姜照源、曹惠嫻和姜茴都有。 看得出来,姜家摊上了大麻烦。 结合三人发的消息姜寧得知,杜忠海昨晚连夜带人去了姜家,把一楼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都砸掉了,还打了姜照源,发狠的闹了一通。 杜忠海还放了狠话,说要姜家人在江城再无立足之地。 曹惠嫻和姜茴发的语音信息无一例外,都是骂她的,姜照源倒是只发了一条,打的字。 他说:寧寧,现在只有你能救姜家了,爸爸求你。 可能在姜照源看来,他这个『求』字已经用得相当重了,可惜姜寧经歷了这么多,对姜家已经失望透顶,此时內心毫无波澜。 別说她根本没那个本事镇住杜家,就算有,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姜家如今遭到的反噬都是他们自找的,恶人自有恶人磨。 知道了结果,但还不知道经过,姜寧问了陆骋才知道他在酒店把杜成宏打成了重伤,甚至很可能断了他的后。 难怪杜忠海连夜去姜家发了那么大一通火。 姜寧震惊之后又开始担心,“完了,你把杜成宏伤成那样,杜忠海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第40章 被子里,被子外 “不会有事的。” 陆骋把杜忠海昨晚找上门的事挑挑拣拣的说了。 姜寧一直以为自己在陆骋家,还在想怪不得他底气那么足,连姜照源都镇不住,敢情是个富家少爷,这会儿才知道自己居然在施家。 在江城,没几个不知道施家的。 施家二少爷施禹是教育局的,以前开大会见过几次,只不过人家坐主席台,她坐在下面。 姜寧疑惑,“施小姐为什么帮我们?你们是亲戚?” 陆骋眼珠一转,垂眸掩去眼底的狡黠,“我一个无业游民,哪里攀得上施家这样的亲戚?只是碰巧,我认识施小姐的老公楚恆,他……是成人馆的大客户。” 姜寧瞳孔微扩,“客户?” 她首先想到陆骋涮杜成宏时经常提到的特效神油,难道…… 正往楼上来的楚恆毫无徵兆的打了两个喷嚏。 谁念叨他呢? 陆骋搓著手,憋笑,委婉措辞,“他是个很有情趣的人,喜欢体验新事物,注重交流感受。” “哦……”姜寧拖长声调,秒懂。 冷不丁反应过来,“就算是成人馆的客户,也犯不著帮这么大忙吧?” 再说了,成人馆又不是他的,中间都还隔著一层。 陆骋半开玩笑,“我知道他是成人馆的客户,就威胁他来著,他要是不保我,我就把他去店里买东西的监控发到网上,造谣他不行。” 房门开著,楚恆站在门口,准备敲门的手就这么僵在空中。 儘管陆骋有意压低声音,但房间里太安静,他的话就这么清清楚楚完完整整的传到了楚恆耳朵里。 楚恆此时的表情完美復刻黑人问號脸表情包。 好傢伙,这种话都说得出来,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楚恆忿忿转身下楼。 本来是要叫陆骋吃饭的,叫个der,有情饮水饱,让他慢慢饱去吧。 房里俩人完全没察觉到有人来过。 姜寧双眼微眯,明显对他的说法表示怀疑,“真的?” 陆骋嘆气扶额,“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实在是火烧眉毛没办法。” 他表现得太过自然,姜寧找不出破绽,勉强信了他的话。 她支起手肘坐起来,脸上忧色未散,“施家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杜忠海不敢在这儿撒野,出了这道门可就不好说了。” 陆骋放好靠枕,扶著她坐好,“应该不会,施家的面子,杜家还是要给的,咱们现在已经算是归进施家阵营了。” 他也不能真看著她为此忧心,又忍不住逗她。 “再说了,我孤家寡人一个,不怕他找麻烦,来就是,我等著。” 姜寧忍不住蹙眉,在他说到孤家寡人的时候,心里像有毛刺刮过,微痛微痒,难受得很。 从某种角度来说,她也可以说是孤家寡人一个。 好的,坏的,都自己扛著。 见姜寧不说话,陆骋以为她嚇到了,抚著她的头宽慰,“放心吧,人是我打的,跟你没有半毛钱关係。你好好养著,该吃药吃药,该休息休息,完了该上班上班。” 姜寧眉头皱得更紧了。 说到底都是因为她,才给陆骋招来这么大麻烦。 要是早知道事情会闹成现在这个局面,她寧肯孤独终老也不会把他搅和进来。 转念又想,要是没有陆骋,只要她早被人嚼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姜寧美眸微瞪,莫名恼怒,“现在跟我说孤家寡人,结婚证是你在黑市买的?” 壁虎才断尾求生,她是人。 一切皆因她而起,再艰难也要一起走下去。 以后怎么样不知道,至少在这种时候,她不可能让陆骋一个人面对,实在不行…… 姜寧撑起身子靠坐在床头,在手机上打字,嘴上说著,“你也別想那么多,兵来將挡水来土掩。” 陆骋歪著身子打眼一瞧,看到她在瀏览器里搜索离婚程序,眉心皱成川字。 这就是她所谓的兵来將挡水来土掩? 长臂一伸,陆骋抽走手机,硬凑过来把人揽进怀里,“別看手机了,医生让你好好休息。” 姜寧后仰躲避,无声瞪他。 休息就休息,抱著算怎么回事? 难不成医生还说得在他怀里休息? 陆骋装傻,擼小动物似的摸她的头。 姜寧推不开,又换成锤,还是没用,又改成揪,陆骋疼得齜牙咧嘴,手上力道半分不减。 被俩人动静吵醒的简书顏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睁著一双核桃眼暗戳戳看戏。 陆骋一扭头,两道视线冷不丁对上,简书顏心虚闭眼,又悄悄缩回去,耳朵跟天线杆子一样支起。 哦豁,直播变广播。 听了半天,怎么没声音了? 被子外,姜寧被陆骋强行圈在势力范围內,背抵在床头上,瞪著美眸,被动承受著他铺天盖地的吻。 他吻过来的前一刻,擦著她的耳朵说简书顏醒了,所以她不敢动,更不敢出声,直挺挺气鼓鼓的,宛如一个誓死不从的钢铁女战士。 两分钟后,钢铁战士在高温下化了。 陆骋收了攻势,春风化雨般温柔亲吻她的唇,直到她彻底安静下来才鬆开。 薄唇擦著她的耳畔,几乎要咬上她的耳朵,性感低沉的嗓音响起,喷吐出灼人的热气,“好好休息。” 姜寧浑身发麻,指尖忍不住颤慄。 休息个屁! 她从陆骋怀里退出,隔著被子用力拍在简书顏身上,“走了。” 简书顏装成熟睡被吵醒的样子,不高兴的哼唧两声,挨了两分钟才迷迷瞪瞪坐起来伸懒腰。 三人下楼找到施茉道谢告別,施茉提出派车送他们,姜寧谢拒,她也不勉强,客客气气把三人送出门。 在路边打车时,简书顏感嘆,“是我狭隘了,我还以为像施茉这种级別的大小姐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拿鼻孔看人的那种。” 姜寧体虚腿软没力气,没接话。 陆骋伸手去扶她,她拿手拨开,陆骋索性直接把人拦腰抱起来。 都这样了,姜寧乾脆大大方方搂住他脖子,挑著眉,端出一副主子做派,“稳著点,摔了你赔不起。” 简书顏斜眼偷看,满脸姨母笑。 三人打车回园小区,下车时陆骋有心充当人型轮椅,奈何姜寧不同意。 开玩笑,那么多邻居,碰到熟人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八,她可不想给小区情报站提供话题和素材。 简书顏看她三步一喘,半认真半开玩笑,“要不我上那边药店给你借个轮椅?” 隨手一指,眼睛也是那么隨便一瞟,结果就看到她出差半个多月的丈夫从药店走出来。 旁边还跟著一个烫梨头短髮的年轻小姑娘,手搭在他胳膊上。 第41章 婚姻的围城 夫妻俩隔空对望。 旁边零食店门口的喇叭里,阿杜標誌性的沙哑嗓音在唱: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这里…… 周竞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个时候碰到简书顏,明显一怔。 然而他並没有抽回手,反而更稳的托住了旁边的小姑娘。 简书顏认得她,是公司派给周竞的实习生徒弟,名字叫白雪。 白雪人如其名,真就跟白雪公主一样,大眼睛梨头,白白的皮肤。 穿著一条白色连衣裙,珍珠点缀的娃娃领,下半身是多层纱堆叠起来的蛋糕裙样式,洋娃娃似的,娇滴滴柔弱弱,纯真甜美人畜无害的模样。 周竞在家一直说烦她,说她笨,学东西慢,做事情毛手毛脚,稍微说两句就哭鼻子。 简书顏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们私底下这么亲近。 白雪察觉到不对劲,顺著目光看向简书顏,大眼睛眨啊眨,手始终搭在周竞胳膊上。 简书顏迈步走过去,姜寧陆骋紧隨其后。 只是姜寧实在腿软走不快,简书顏又走得飞快,一前一后渐渐拉开距离。 “书顏姐。” 白雪率先出声打招呼,声音甜美,笑容灿烂。 简书顏无视她,紧盯著面前的丈夫,面色不辨喜怒,“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周竞,“中午刚下飞机。” 简书顏垂在袖子里的手缓缓握紧,“你来接我回家吗?” 周竞沉默片刻,没有正面回答,“书顏,我有话要——” “竞哥。”慢几步跟上来的姜寧笑吟吟打招呼,“这就急著来接人了?怎么,我们姐俩多亲近两天都不行了?” 周竞礼貌微笑回应,突然看到姜寧旁边的陆骋,笑容微僵,“这位是?” 姜寧喘了两口气,“哦,我朋友。” 朋友陆骋頷首示意,“你好。” 从战友到朋友,也不知道这关係到底是近了还是没近。 周竞鬆开白雪,向陆骋伸出手,“你好,周竞。” “陆骋。” 两人握手,这就算是认识了。 周竞回过头,把手里装著药的小塑胶袋递给白雪,“明天你就在家休息,等脚好了再来公司。对了,记得跟人事请假。” 公事公办的语气,神色间透著些许不耐烦。 说完走向简书顏,像往常一样牵起她的手放进自己外套口袋。 白雪有一瞬愣忡,眨眼就恢復常態,笑著接过袋子,“好的,谢谢师父。” 简书顏低头,这才发现白雪左脚跟没著地。 她问:“脚怎么了?” 白雪无奈苦笑,“扭了一下。”说罢转向周竞,“幸好碰到师父。” 简书顏继续问:“你住这边?” 这儿离他们公司开车都得一小时打底,这个通勤时长,可够辛苦的。 白雪淡定回答,“过来找朋友玩儿。” 一辆计程车停在路边下客,白雪挥手告別,一瘸一拐的走过去上车。 周竞目光跟隨,等车驶离才收回视线。 发现简书顏盯著自己,他捏了捏口袋里她的手,语气无奈,“现在的年轻人,一点团队意识都没有,我就那么一说,她还真顺杆爬了,哪像我们,为了赶项目,別说扭脚,就是截肢,也要坐著轮椅去公司把活儿干了。” 简书顏含枪带棒,“那是,谁能有你敬业?” 姜寧见势头不对,拿手肘轻轻撞了她一下,再越过她看向旁边的周竞。 “工作確实重要,男人嘛,担子重,养家餬口都在一个人身上。不过竞哥,你可別忘了,我们书顏可是交大高材生,要不是阿姨死活不让她出去工作,你又成天给她洗脑说什么家庭最重要,说不定她早都干出一番事业来了,咱们女人也是能顶半边天的。” 过分正经的语气,配上率真娇俏的神態,反倒像是开玩笑,哪怕带著那么点责怪的意思,也叫人生不起气来。 周竞连声应是,含情脉脉的看向简书顏,“我一直都记著书顏的付出和牺牲,一刻都不敢忘。” 姜寧,“打住打住,婚姻里最重要的是两个人的感情,可不能是感激或歉疚,或者別的什么。” 別的什么,各自心里有数。 陆骋在旁边点头附和,“有道理。” 周竞朗笑两声掩饰尷尬,用半真半假的玩笑语气说:“行了啊你,还跟我谈起婚姻来了,你先进入婚姻再说吧。” 姜寧訕訕挑眉,没再说话。 周竞说他是专门来接简书顏回家的,当著另外两人的面大谈出差期间的相思之苦。 简书顏全程一言不发,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姜寧都快半掛在陆骋身上了,实在没力气再跟他瞎白话,直接让他快把简书顏接走,反正她空手来的,也不需要收拾什么。 四人在小区门口分开,一对往外一对往里。 姜寧摸出手机给简书顏发信息:回家敷一敷眼睛,又红又肿丑死了。 简书顏看到消息,五味杂陈。 是啊,她眼睛哭成这样了,周竞从始至终也没问过一句。 周竞的车就停在马路对面。 他一如既往的体贴周到,拉开副驾驶等简书顏坐进去,又给她扣好安全带,这才绕回驾驶室。 车辆起步,待行驶平稳,周竞扭头看她,同时抓起她自然放在身前的手,“怎么了?我回来还不高兴?” 简书顏抽回手,扭头看向窗外。 周竞好声好气哄一路,又是问她要不要吃大餐,又问要不要去万达新开的网红奶茶店打卡。 简书顏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终於转过头看他,“你什么时候开始关注网红奶茶店了?谁告诉你的?” 那家奶茶店开业的时候他在外头出差,怎么会知道? 周竞把手机伸过来,屏幕上显示的是江城城市公眾號的搜索界面。 所以……现查的? 简书顏半信半疑,心里的气消了一些,开始好好说话。 “这次出差白雪跟你一起去的吗?” 周竞目视前方,面色如常,“是啊。” 停顿一秒又补充,“不光她,我们组一半的人都去了,这个项目有点棘手,上面看得重,竞爭公司又再三让利,费用上我们已经没有压缩空间了,只能想办法在策划上动脑筋,你是没看到那一个个……” 简书顏没心情听他说工作的事,打断,“你跟白雪什么时候关係这么好了?” 周竞扭头看她一眼,不可置信,“好?我烦死她了好吗?就没见过她那么笨的。让她做策划初稿,封面上都给我整个错別字,还有那天……” 他说著说著,像是突然间回过味来,猛的把车剎到路边。 简书顏一个猛倾,被肩膀安全带勒疼。 周竞红著眼,摸到烟盒,敲出一支烟夹在指间,要点火的时候又顿住,把烟塞回盒子里,声音微颤。 “原来你是在怀疑我跟白雪……简书顏,你真行!” 第42章 一炮泯恩仇 简书顏有时候真的很烦自己的泪失禁体质。 她其实不想哭的,但就是控制不住。 周竞隱忍克制的脸在眼前逐渐模糊,她想说点什么,结果抽抽噎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熟悉的气息笼罩全身,周竞鬆开安全带倾身过来將她紧紧抱住,声音在抖,身体也在抖。 他咬牙切齿,又气愤又委屈,“简书顏,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在你心里我周竞就是这样的人吗?” 简书顏放声大哭,一路走来的回忆像老电影似的,自动在脑海里播放。 俩人相识於一场校际友谊运动会,那会儿简书顏准备留校考研,周竞已经开始初选实习单位。 参加运动会实属意外,交大这边报名女子一千五长跑的女同学在上一场比赛里摔伤了腿,跑不了了,负责后勤打杂的简书顏就这么被强行抓了壮丁。 结果跑到一半,眼冒金星,脚下打偏,衝著跑道旁的周竞就去了,直接扎人怀里扑倒。 这一扑,给周竞后脑勺磕出个鸡蛋大的包,也扑出一段羡煞旁人的美好姻缘。 两人都忙,但总能挤出来时间见面,实在见不上的时候,互为对方点个外卖,遇到有趣的事物拍照分享,又或是深夜互相鼓励打气的鸡汤,都是鐫刻在记忆里无法磨灭的美好。 让简书顏下定决心非周竞不可的,是她去玉城参加一个待她很好的大学老师的退休宴,刚好是周末,周竞就陪著一起去了。 两人住了一晚,准备返程的早上,玉城发生了地震。 地震发生时简书顏正在洗澡。 不知道是不是民宿床品有卫生问题,她睡醒起来身上长了很多红点,又痛又痒,就想著冲个澡洗洗看看能不能有所缓解。 正准备擦乾,突然间天摇地动。 外面有人在尖叫,所有人都在往外跑。 木质楼房因晃动发出让人惊恐的吱嘎声,浴室里用来遮挡的竹帘甩起来把玻璃拍得啪啪响。 简书顏从来没经歷过地震,极度惊恐之下,手抖得连浴袍都穿不利索。 就是这个时候,周竞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他一直呼喊她的名字,等她出来,俩人跑到外面空旷处,抱在一起控制不住的发抖。 地震级別不高,据说只是震塌了一个菜市场的围墙,並未造成太大危害。 但是对简书顏来说,地震来临的时刻,原本住在靠楼梯位置的周竞没有独自逃生,而是逆行过来找她,光是这一点,就坚定了她要与之共度余生的想法。 两年后,简书顏顺利拿到交大硕士学位,同年,二人迈入婚姻殿堂。 简书顏爸妈就这么一个女儿,捨不得她,就跟女儿女婿商量,希望俩人能留在江城。 周竞说他听简书顏的,简书顏自然是愿意留在父母身边。 为此,简书顏爸妈给小两口买了车,置了房,简爸还靠自己的人脉给周竞安排了工作。 周竞因为不適应辞了,后来凭自己的专业实力应聘上现在这家公司,一路做到如今项目组长的职位,也算是事业有成。 在今天之前,简书顏一直觉得自己是人生贏家,原生家庭幸福,夫妻感情深厚,虽然缺个孩子,可是她还年轻,才二十六,以后有的是机会。 看来是她高兴得太早了,人生的酸甜苦辣,婚姻的酸甜苦辣,没有人能躲得过。 这一抱一哭,简书顏心里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开车回家,房门一锁,一炮泯恩仇。 只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人就会不受控制的疑神疑鬼。 趁周竞去洗澡,简书顏拿起他的手机用指纹解开。 没错,周竞的手机录了她的指纹,她的手机也录了他的。 俩人都没有翻对方手机的习惯,算是互相坦诚的一个象徵。 这次,简书顏把所有能翻的地方都翻了个底朝天。 半点可疑都没找到。 她把手机放回原位,一边想会不会是自己太敏感想太多,一边又怀疑周竞会不会有別的手机。 毕竟这年头手机早就不是什么稀罕物,別说俩,有三四五个都不稀奇。 周知航就有三个,一个日常用,一个工作用,还有一个放家里专门用来玩儿游戏。 简书顏不敢往深了想,也不希望是这样,掩耳盗铃般的反覆给自己洗脑,找了无数理由来让今天的事变得合理。 怎么说呢,效果有那么一丁点儿,但微乎其微。 疑心生暗鬼,怀疑的种子一点种下,就一定会生根发芽,只是生长速度有快有慢罢了。 园小区,姜寧强撑著冲了澡,一觉睡醒已经是深夜,房间里没开灯,黑漆漆的。 身体好像更难受了,头重脚轻,身上摸著烫,又觉得冷。 她张嘴喊陆骋,一出声才发现嗓子哑得厉害,拉锯子似的一卡一卡的。 陆骋还没睡,在客厅处理工作,听到声音马上推门进来。 一开灯,看到姜寧脸上两坨不正常的暗红,就知道出问题了。 拿温度计一量,已经烧到三十九度八。 陆骋第一反应是去医院,把人扶起来坐著才想起来姜寧刚被注射过精神类药物,要是医生问起来不好说,不说又怕用药衝突给身体造成危害,最后没办法,只能又打电话把施家的家庭医生请过来。 医生什么都没多问,照常诊治,该打针打针,该掛水掛水,只是在扎针时说了一句“可以的话,最好叫她的家人过来陪伴照顾一下。” 对上医生意味深长的眼神,陆骋鲜少有这样张不开嘴的时候。 他真的什么都没干啊! 一会儿还要取针,医生怕他弄不好,加上是施茉交待的,也不好怠慢,就没急著走,在客厅沙发坐著休息。 姜寧输著液又睡了,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迷迷糊糊情绪激动的喊著“別走”。 陆骋无从知晓她到底在挽留谁,也不想去探究那么多,看著她虚弱难受的躺在那里,恨不得能代她受过。 他坐在床边,按著姜寧扎针的手以防她乱动回血,眼底堆叠著化不开的心疼。 昨晚一直没合眼,今天也没补觉,虽然自视钢铁硬汉,但终究不是铁打的,陆骋就这么握著姜寧的手,靠在床头睡著了。 医生来取针时叫醒他,把人叫到客厅再三叮嘱静养静养,陆骋硬著头皮听完,还得客客气气送人出门。 天已经亮了,简单洗漱后,他又开始熬粥熬药。 今天是周一,姜寧被闹钟吵醒,临时发信息请了三天病假。 她发的语音,严重嘶哑的嗓音就是最好的证明。就她现在这情况,去了学校也上不了课。 请完假就睡不著了,她披了件针织外套下床,循著声音走到厨房,静悄悄倚在门框上看陆骋一丝不苟的淘米,加水,开火,然后拿抹布把灶台擦得乾乾净净,不放过任何一个边边角角。 被梦中情手握著,那条抹布都变得赏心悦目起来。 姜寧心里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堵得满满当当,很温暖,又莫名想哭。 自从爷爷奶奶走后,这个家就失去原有的温度,静悄悄冷冰冰。 简书顏和周知航有时会来,来了又走,不会停留。 也许有一天,陆骋也会走…… 姜寧强行把自己从哀怨悲凉的情绪里捞出来,哑著嗓子开口,“行了,一会儿把我家灶台蹭掉皮了。” 陆骋闻声回头,正要说话,大门突然被人拍得震天响。 陌生男人粗暴凶狠的声音传来,“开门开门,快点。” 第43章 家被『偷』了 门口吵吵嚷嚷,除了叫门的,还有其他人在说话。 陆骋凑到猫眼一看,五六个大汉叼著烟在门口围著。 领头的是个光头,脑袋上纹了个什么图案,猫眼里看不太清。 豆豆鞋紧身裤,脖子上掛条大金链子,穿著黑背心,肩上搭著一件皱巴巴的皮衣。 “谁呀?”姜寧问陆骋。 她没看猫眼,光听声音就知道来者不善,故作镇定的脸上到底还是露出一丝紧张。 杜家派人找上门来了? 陆骋按著她的肩膀推人往房间走,“没事儿,你再回去睡会儿。” 姜寧侧身闪开,睨他一眼,折回去开门。 陆骋拿她没办法,笑容宠溺又无奈。 手臂环著细腰上一收一提,把人放到身后,陆骋站到前面来打开门,气势外放,不怒自威,“找谁?” 拍门的小弟被他犀利的眼神震慑,退到光头旁边,“大哥。” 光头走上前,把菸蒂扔到脚下踩灭,咳两声,扭头吐出一口浓痰。 陆骋噁心皱眉,眼里闪著锋芒。 光头手往旁边一伸,小弟恭恭敬敬放上来一个红本本。 是房產证。 姜寧心里浮起不好的预感。 光头把房產证打开,递到两人面前。 只见所有权人一栏里写著赵魁,下面的房屋信息,正是姜寧现在住的这套房子。 赵魁,“都看清楚了吧?现在立刻马上,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 姜寧抓过房產证又逐字看了一遍,一直看到每个字变得陌生起来,脸因激动而一瞬间涨红。 “没门儿!”她哑著嗓子吼出来。 这是她的家,她哪儿都不去。 赵魁抽走房本,递迴给小弟收好,“怎么没门儿?姜照源先生以两百万的价格把这套房子卖给我了,资料完整,手续齐全,就是警察来了,你也得给我把房子腾出来。” 姜寧双手攥拳,牙关紧咬。 这房子是爷爷留给她的,爷爷临终前当著所有人说过的。 在那之前,爷爷也说过要把房子过户到她名下,只是当时的她对姜家还没有彻底绝望,一来觉得没必要分这么清,二来过户麻烦得跟学校请假,就没去。 这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她和爷爷奶奶的回忆,他们怎么可以卖掉! 姜寧深呼吸努力保持镇定,再次重复,“我说没门儿!” 她眼神坚定,毫不畏惧,纤瘦单薄的身体,因为有想要拼命守护的东西而充满了勇气。 这是她的家,她就算死也要死在这里。 陆骋一眼看穿她藏在坚强表象下的脆弱和失望。 这个局一点不难猜。 姜照源以为她跟施家有关係,想让她藉助施家解决掉杜忠海这个麻烦,为姜家脱困,她一直没答应,所以来了这一出。 又一次,姜照源为了姜家的利益,毫不留情的把她推了出去。 陆骋把人拉入怀里。 第一下没拉动,又加大力道,而后看向赵魁,“卖给我,你开个价。” 赵魁上下打量他,轻蔑嗤笑,“就你?你算哪根葱啊?还让我开价,我就是原价转你,你买得起吗?” 小弟们鬨笑,赵魁挺胸昂头,支起手戳陆骋胸口,“老子最討厌你这种装b犯,仗著有张好脸,还真当面子使了,我呸,老子警告你——啊!” 赵魁话没说完,支起的手指被陆骋抓住反向一掰。 剧痛袭来,赵魁本能的歪著身子去顺应手指的方向,免得被折断。 小弟们见状,作势就要一拥而上,陆骋长腿一抬,直接把其中一个踹到两米开外,摔在走廊上半天没爬起来。 这是姜寧第一次亲眼看到陆骋跟人动手。 敏捷,利落,没有虚头巴脑的招,出手狠辣,直击要害。 她甚至都不知道是怎么被他从怀里推到身后的。 陆骋居高临下睥睨著赵魁,明明声调不高,却让人不寒而慄,“我说了,你出个价。” 赵魁疼得齜牙咧嘴,又不愿意在小弟面前被人下面子,嘴硬,“我警告你,我可是——啊!” 陆骋手上用力,熟练的变换角度,从掰手指改成反拧胳膊,赵魁疼的一条腿跪下去。 胳膊要断了。 “好好好,我出价,就……就两千万,一手交钱,一手过户。” 陆骋冷笑,“我看起来像冤大头吗?” 钱他有,但不是这个用法。 修桥铺路捐红十字会希望工程,怎么都行,但是没有任人敲竹槓的道理。 赵魁顶著满脑袋汗,火大,“你让我开价,我想说多少就多少。” “回去告诉你老板,一口价,二百五十万。” 陆骋说完,鬆开赵魁的手。 两百万的房子,五十万买个消停。至於这房子是不是真值两百万,对他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 赵魁重心不稳摔到地上,小弟们手忙脚乱的把他扶起来。 赵魁,“你骂谁二百五呢?” 陆骋活动手腕。 要是钱摆不平,他也略会一点拳脚。 赵魁不是道上混的,充其量就是社会閒散人员,俗称街溜子。 见嚇唬不住,隔空点了点陆骋,丟下一句“你给我等著”,就灰溜溜跑了。 陆骋关上房门,与姜寧面面相覷。 姜寧,“你有二百五?” 在她看来,二百五他肯定有,二百五十万?可拉倒吧。 陆骋垂眸,推著她往里走,“想办法凑一凑……应该能够吧。” 他想让这两百多万听起来不是那么轻而易举,落在姜寧耳朵里成了吹牛之后的心虚。 她就知道! 但话已经放出去了,就现在这个市场行情,两百万买的房子,转手净赚五十万,赵魁没理由不答应。 而且以姜照源的老谋深算,说不定根本就不是真卖,只是找人过个户演场戏给她看,事成后给个三五几万劳务费。 但是不管怎么说,眼下得先想办法把钱凑齐。 她知道这套房子不值这个价,多出的部分,就当偿还姜家收养一场没让她流落孤儿院的恩情。 顺道把收养协议解除了,从此恩义两清,各不相干。 姜寧一猜即中。 下了楼,赵魁给姜照源打电话。 “老板,姓陆的小子让我把房转卖给他,二百五十万。” 电话那头,姜照源吐出一口烟雾,把菸蒂按进满得快要溢出来的菸灰缸里。 “好啊,他给钱你就卖,一天没收到钱,你就上门闹一天,一天去三次,让他们滚蛋。” 老房子市价一百万都卖不上,真能卖到二百五,他也不亏。 赵魁瞭然,应承著掛断电话。 楼上,姜寧正在想办法筹钱。 加上朱蔓给的五十万,她现在还差近一百万的缺口。 早知道后面那五十万就不捐了。 阳台上,姜寧扒著栏杆打电话。 陆骋过来跟她商量钱的事,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她说:“……嗯,转我尾號3219那张卡……嗯嗯,行……啊?一起睡啊?这不太好吧……” 第44章 论帅哥的生財之道 陆骋一整个裂开了。 谁啊这是? 还想一起睡,什么玩意儿? 陆骋烦躁得原地打圈,一时间脑子里涌出各种猜测,乱七八糟,总之没一个好的。 他相信姜寧做事有原则有底线,可是电话內容又由不得他不多想。 想衝过去质问,又底气不足,担心把局面弄得更糟糕。 万一是误会,没准儿姜寧能直接把他扫地出门。 兴许是目光太强烈,姜寧似有所察回头望过来,陆骋莫名心虚,迅速躲起来。 输完液发了汗,姜寧就退烧了,此时除了嗓子疼有点疲乏外没有其他明显不適。 钱的事顺利解决,她心情好,像是被粗砂纸磨过的嗓子哼著听不出调的曲子,乐顛顛儿的去冲凉,清洗髮烧残留的汗渍。 等她洗完,陆骋主动拿吹风机帮忙吹头髮。 姜寧的头髮不是纯粹的黑色,更接近深褐色,又长又顺,风吹过,细细的髮丝掠过白皙的脸,陆骋只是看一眼都会情不自禁的勾起嘴角。 他是第一次帮別人吹头髮,动作轻柔略显笨拙,姜寧耐心十足,心就像吹风机里吹出来的风,暖暖的。 她从小到大都是长发,爷爷说长头髮才有姑娘家的样子,她自己也喜欢长发,奶奶手巧,总能把她的头髮梳成各种各样漂亮的样式,谁见了都得夸几句。 好看是好看,但也有烦恼,太难吹乾。 爷爷奶奶疼归疼,该让她自理的事绝不越俎代庖,印象中应该是十岁之后,她就自己吹头髮了。 在那之后,再没人帮她吹过头髮,陆骋是第一个。 修长的手指从髮丝间穿过,陆骋状似隨意开口,“钱还差多少?我刚算了一下,能凑个两百万的样子,你先拿去用著。” 他知道她那儿还有朱蔓给的五十万。 姜寧靠著盥洗池,不由自主的来回踢腿,小孩子似的,跟平常大相逕庭。 她惊讶挑眉,偏过头瞄他,沙哑的嗓音充满喜感,“你这么有钱呢?” 陆骋笑而不答,继续问:“你还差多少?” 姜寧,“不差,已经够了。” “够了?看不出来啊,姜老师这么有钱呢?” 姜寧明显不想谈这个话题,扭头从他手里拿过吹风机自己吹。 陆骋略有些不自然的搓掌心,凑近,从镜子里注视著她,试探,“姜老师,你是不是有什么生財之道啊?带带我唄。” 姜寧转过身,细腰后靠,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他,勾起嘴角,笑得意味深长,“发挥你的特长啊,想要发財,那不是轻而易举?” 说到『特长』时,她的目光从某处飞快掠过。 陆骋不太確定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呼吸有一瞬凝滯,“比如?” 姜寧关闭吹风机放进柜子,走到他面前,坏心眼的拿指腹摩挲他的喉结,“比如下海掛牌啊,以你的条件,有的是富婆为你豪掷千金。” 话说完,自己先破防了,本来想走红玫瑰纯欲路线,一开口,声音跟林业工人拉大锯似的,自己都忍不住笑。 陆骋看她笑得枝乱颤,也跟著漾起笑容,閒聊天般隨意的问:“那你呢?你愿意多少?” 姜寧拧眉佯装不悦,“不是说好了一个月一万吗?怎么,想涨价?” 陆骋忍不住乐,“不敢不敢!” 姜寧拿指尖点他胸口,凶巴巴提醒,“私人订製,听话款。” 说完,头髮一撩,走了。 陆骋后知后觉,打听她『生財之道』的事就这么稀里糊涂被岔过去了,一时间懊恼不已。 一晃到了中午,陆骋摆好饭菜叫姜寧来吃。 他自己熬的粥,小区门口买的虾仁干蒸和清汤小餛飩,一点小酱菜,旁边还晾著一大碗中药。 这是早餐的配置,但是早餐没来得及吃,就顺延了。 姜寧收拾好走出来,陆骋把筷子递给她,“一会儿要出去?” 他看到她化了妆。 姜寧莫名其妙,“没有啊。” 她只是抹了个唇膏,发烧缺水嘴唇有点脱皮,唇膏稍微带了一点点增色效果。 她不知道的是,对於男人来说,涂口红那就是化妆了,只要没涂口红,哪怕脸上化的全妆,也可能看不出来。 姜寧坐下来,拿勺子挖眼前的小米粥……姑且称之为粥吧,其实更像水加多了的乾饭。 “其实没必要这么麻烦,买干蒸的时候带一份粥就行了,他们家的粥挺好喝的。” 她说的委婉,主要嗓子坏了,咽这个粥实在有点艰难。 陆骋,“我这个不好喝吗?” 姜寧心想,这玩意儿能用『喝』这个动作吗? 面上毫无异色,正儿八经的睁著眼睛说瞎话,“好喝。” 算了,不打击他积极性。 陆骋心里乐开,有一种被人无脑宠的幸福感,面上没表现出来,只是把自己的小餛飩推过去,“尝尝?” 姜寧尝了一个,默默把粥和小餛飩交换位置。 喝中药之前,姜寧把手放在碗口拍了张照片发给简书顏。 姜寧:你的痛,我懂了。 简书顏秒回: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姜寧一口气喝完药,双手打字:曰(yue)。 简书顏:自从竞哥回来之后,老太太把家里的药全部打包扔了,我看到她扔的。也不提生孩子的事儿了,乐乐呵呵的。 这確实算是好消息。 姜寧:两个女人的关係,还是得靠中间那个男人调和。 点完发送,她继续在输入栏里打字,打了又刪,刪了又打,简书顏看到顶上时不时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又一直没收到消息。 简书顏:想问我和竞哥? 姜寧发了个抽象表情包,图上配字: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这下轮到简书顏刪刪打打了。 几分钟后,姜寧才收到她的消息,就四个字:都是误会。 哪怕是髮小闺蜜,也需要適当的空间和社交距离,不是所有事都適合刨根问底。 姜寧点到为止,回:隨时联繫。 和简书顏这边聊完,姜寧把装药的碗拿去厨房,见陆骋站在灶台前看手机。 碗洗到一半,池子里还装著脏水,洗过的碗放在旁边,掛著洗洁精的泡沫。 姜寧走过去接手洗碗工作,陆骋像是被踩了尾巴,急忙把手机锁屏揣进兜里。 第45章 抱~ 清个碗,几分钟时间里,陆骋找了三个话题。 先问药苦不苦,又问狗餵没喂,最后说同学会那天晚上纪思思帮了大忙,得抽空谢谢人家。 所谓欲盖弥彰,说的就是这种。 姜寧虽然好奇,但也不会逾距去问,任何关係的相处都需要注意分寸,她和陆骋远没到可以去探究对方隱私的地步。 不过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没错,是得好好谢谢纪思思。 姜寧回房给纪思思打电话,莽仔摇著小尾巴跟在后面,小小的一只,关门时险些夹著它。 捞起狗窝进蛋壳椅里,电话接通,姜寧简单寒暄后说请她吃饭,纪思思爽快答应,结果一直定不下来时间。 电话那头的纪思思端著水杯站在茶水间的窗户前,从微敞的窗口呼吸新鲜空气。 耷拉著脑袋,黑眼圈明显,“我最近天天加班,连觉都睡不够,不好意思啊。” 她们部门最近在磕世纪城广场明年的续签合同,有別的公司在大力竞爭,世纪城那边有点动摇,上头下了死命令,让他们必须留住这个优质客户,否则全部门年终绩效减半。 其实该做的都做了,剩下就是听天由命,但公司领导不这么想,他得看到手底下的人为著目標奋不顾身的衝锋。 於是整个部门开启忽悠模式,一遍又一遍的改策划,越改越垃圾;也不管在公司做什么,总之班得加,而且越加越晚。 姜寧同情並且理解。 打工的牛马,不戴鞍就得戴枷,都是身不由己。 “没事儿,那就等你忙空再约,反正都在江城,有的是机会。” 姜寧在里面打电话的同时,陆骋也在外面接电话。 他站在阳台,手上夹著烟,脊背挺得笔直。 苍老浑厚的声音传来,“周扬都跟你说了吧?明天你再不回来,我就亲自去江城接你。” 陆正勛说的轻描淡写,丝毫听不出怒气,但是陆骋知道,老爷子能说出这句话,就说明已经动气了。 也是,站在老爷子的角度,他拋下公司一摊子事不管,跟女明星的边新闻满天飞,打著考察项目的名义去江城参加楚恆的婚礼,去了就不回。 是个人心里都会犯嘀咕,猜他是不是像其他人说的那样,没能力解决谭海的事,当缩头乌龟了。 陆骋不疾不徐,“他没跟您说吗?我是打听到酒师傅在江城,想找他帮您修復那个嵌银雕九龙漆盘,所以才留在这儿的。” 嵌银雕九龙漆盘是老爷子最喜欢的一件古董漆器,大价钱拍来的,隔三差五就要从架子上拿下来摸一摸看一看,结果前不久不小心掉地上,盘口和盘底都磕出了印子,气得好几天没吃饭。 他找了好几个圈內有名的大师傅修復漆盘,都没人敢接这活儿,怕给修坏了。 他们不约而同的推荐了一个后起新秀,那就是连续两届天工匠心大赛冠军得主——酒师傅,说是只有酒师傅巧夺天工的手艺,才可能把这个漆盘修復如初。 天工匠心大赛是国內漆艺圈里最具权威性的赛事,隔年一办,一年前和三年前的冠军都是酒师傅。 偏偏这个酒师傅是个奇葩,近几年各种比赛参加得不少,几乎每次都能成功揽得桂冠,却从来没露过面,一切事宜都由经理人代劳,神龙见首不见尾,没人知道他到底是谁。 陆骋联繫了好几次经理人,对方都找各种理由婉拒了,他只能派人去找正主,打算当面谈,奈何始终没有进展。 要不是老爷子说要亲自来江城接他,他也不会搬出这个理由。 要是老爷子真来了江城,一定会把他做过的每一件事都翻出来见天,他做的一切努力可就前功尽弃了。 陆正勛问:“那你找到没有?” 老爷子是人精,想糊弄他可不容易,陆骋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谨慎回话,“已经有消息了,我正在积极联繫,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话音刚落,手机进来一条微信新消息:谭立找到了。 来得刚刚好! 不等陆正勛接话,他赶紧接著说:“公司的事儿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文化馆事故最多三天就能解决,一周內工地就能解封。” 说到底,人在哪里不重要,把事儿办漂亮才是关键。 陆正勛语气缓和下来,“最好是这样,免得你爸又跑我这儿叨叨。” 陆骋问他最近身体怎么样,天气渐凉注意保暖,爷孙俩聊了几句家常,老爷子要去下棋了,临掛电话前让他务必找到酒师傅,请他修好那个嵌银雕九龙漆盘。 掛了电话,陆骋烦躁挠头。 得,牛已经吹出去了,只能让手底下的人再抓点儿紧。 接下来的半天,陆骋一直在忙这个事儿,发动了所有的渠道人脉去找这个传说中的酒师傅。 傍晚时分,姜寧睡醒一觉从屋里出来,他还在阳台打电话。 姜寧窝在沙发上,盯著黑漆漆的电视,可能因为身体还虚著,睡觉盗汗,一身黏黏糊糊不利爽,偏偏肚子又饿了。 饿著肚子就没力气,她迅速在外卖平台下了单,挨到餐点送达,吃饱喝足才去洗澡。 站在淋浴下,温热偏烫的水从头顶淋下来,雪白肌肤迅速泛红。 刚喝了粥,胃里有食,精神和体力都明显见好,连嗓子都没那么哑了。 水滴连成珠子从发梢往下落,姜寧心里琢磨著简书顏的事儿,许久没有动一下。 直觉告诉她,周竞和那个白雪关係不一般。 可惜直觉不能作为证据。 头顶青草原这种事情她有经验,箇中苦楚只有自己知道,她一万个不希望简书顏也体验一回。 奈何人心易变难捉摸,不管是婚姻还是感情,能走多远都不是一个人说了算。 陆骋打完电话进来,看到桌上空掉的食盒旁还有一盒包装完好的粥和一碟煎饺,心底的烦躁奇蹟般的被抚平。 咔噠一声,姜寧裹著浴袍,拿毛巾擦著头髮走出来。 在热气里待久了,她脸有些红,陆骋怕她又发烧,直接上手来摸。 姜寧不闪不避,逕自擦著湿漉漉的头髮,冰凉触感落在脸上的一剎那,眼角余光看到陆骋手指指节处有青紫淤伤。 上一次,杜成宏出言不逊,他把人打到骨裂。 这一次,他直接把人打得断子绝孙。 姜寧擦头的动作逐渐变慢,水光瀲灩的眸子看向他,四目相对时,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曖昧氛围在周围蔓延开来。 陆骋收回手,喉结滚动,半晌后挪开视线,“我去拿温度计,你量个体温。” 他刚要迈步,姜寧先一步扑过来,脸埋在他胸口,一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 呢噥软语,惑人心魄。 “抱~” 第46章 持证多日,终於上车 陆骋双手垂在身侧,身体绷成石头,不敢动。 软香在怀,带著潮湿的热气,他能闻到她身上沐浴露的香味,洗髮水的香味,甚至牙膏的清新气息。 发梢滴下来的水把衬衣湿了大片,陆骋一点没觉得冷,反而浑身燥热。 他时刻谨记著医生说的,她得静养,不能激烈运动。 谁知道姜寧偏偏在这个时候磨他。 姜寧见他不动,主动拉起他的手圈在自己腰上,仰著头,声音猫叫似的绵软起伏,“抱抱。” 口腔里唾液分泌旺盛,陆骋下意识吞咽,喉结滚动,脸扭向旁边,“別闹,我去找温度计。” 姜寧微微垫脚,拿鼻尖蹭他喉结,“我没发烧。” 像是想到什么,她又补了一句,“清醒得很。” 她確实很清醒,也很清楚自己想做什么,想要什么。 空气里的水分像是一下子被蒸发殆尽,燥得一点轻微的摩擦就能彻底著起来。 姜寧把手收得更紧,两人贴得密不可分,脚垫著累,她索性去搂他的脖子把人勾下来。 陆骋绷了一下。 也只绷得住这一下。 就顺从的把头低了下去。 高度正好,姜寧视线微垂,主动凑上去亲他。 陆骋始终睁著眼睛,全程被动,主要拿不准她是什么意思,单纯撩他,磨他,还是…… 到底是第一次在清醒状態下主动,姜寧被看得有些难为情,抬手捂住他的眼睛。 她生涩又投入,从试探到肆无忌惮。 陆骋靠在沙发背上,扶著她的腰,怕她摔,似乎是不满他的不为所动,她在他嘴唇上有点重的咬了一口。 至此,陆骋的理智全线崩盘。 搂著细腰的手一收一提,两人位置对调,陆骋转守为攻,一直到她喘不过气才鬆开。 大脑缺氧,姜寧这回是真晕乎了,也不知道怎么就被放倒在沙发上。 廝磨一阵,浴袍带子鬆散开来,胸襟处微微敞开,风光无限。 陆骋眼底一片暗色,慾念深重,又被某根线生生拽住。 姜寧眼角微红,看出他的迟疑,下巴昂起,挑衅,“你不会是不行吧?” 行不行的,嘴巴说了不算。 接下来的时间里,陆骋身体力行。 某个耳鬢廝磨的时刻,他把人抱起来放到方柜上,檯面上的小摆件叮铃咣当落一地。 姜寧一点没听到声响,耳边只有交织的呼吸,偶尔还能听到从自己喉咙里溢出来的声音。 以前她不明白,女人怎么能发出那种动静。 现在懂了。 情到深处自然浓,力道足时自有声。 战况激烈又胶著,天晓得持续了多久。 结束的时候,姜寧头髮都自然干了,累到眼皮睁不开,窝在床上沉沉睡去。 陆骋去冲了个澡,腰间围著浴巾出来收拾战场。 一碗生米终於被他煮成了熟饭,嘴角比ak还难压。 不过他心里明白,这只是初步阶段的一点小小的胜利,想要真正追爱成功,任重道远。 这一晚,陆骋真正意义上的登堂入室,在主臥搂著姜寧睡的。 他小心翼翼,怕姜寧醒了会撵他走,结果姜寧只是在他怀里蹭了蹭,挪了个舒服的位置就继续睡了。 乖乖巧巧,跟小猫一样,陆骋抚著她柔软的长髮,心软得一塌糊涂,连梦里都是春暖开。 第二天,姜寧的闹钟几乎跟陆骋的手机铃声同时响起。 陆骋迅速弹起来,摸到手机掛断,再跟著声音去找姜寧的手机关闹钟。 几分钟后,他手机进来一条微信新消息。 楚恆:我们打算去度蜜月,结束后直接回锦城,你什么时候回去? 陆骋想了想,回:我一会儿过来。 他伏下来在姜寧头上落下一吻,柔声道:“我朋友叫我去店里帮忙,一起去吗?” 姜寧背对著他,脸埋在被子里,声音有些闷,“不去。” 二十六年了,第一次睁开眼旁边多个男人,还是个没穿衣服的男人,她需要一点时间接受適应。 陆骋,“好吧……想吃什么吗?晚点我带回来。” “不用。” 身体已经没有不舒服了,姜寧打算自己做饭,再放下去冰箱里的菜就该烂了。 “好,那我走了,有事打电话。” 陆骋又在她头上亲了亲,才恋恋不捨的下床。 一会儿要洗澡,他懒得穿衣服,就这么直接往外走。 姜寧扭过头偷瞄,刚好在关门前看到一个背影。 这身材比例,简直了。 收拾妥当,陆骋打车去成人馆。 工人正在处理被水泡过的地板。 看到有人来,还抄著手一副领导视察的架势,聊天摸鱼的工人赶紧吭哧吭哧卖力干活。 陆骋给几人散烟,“不著急,你们慢慢弄,弄好。” 工头忙不迭应声,“老板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干。” 陆骋浑不在意,象徵性晃一圈就走了。 过来也就是走个过场,主要是怕在姜寧那儿穿帮。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站在门口等车的时候,一辆计程车在对面放慢速度,后座车窗下落,简书顏探出头来,“嘿,陆老板,忙著呢!” 之前在姜寧家,简书顏问他是做什么的,他说是无业游民,她不信,非追著问,他隨口说是开成人馆的。 当时简书顏信没信不知道,但这会儿肯定是信了。 陆骋抬手算作回应,也懒得解释。 两人一走一过,陆骋拦下一辆计程车前往施家。 他得赶在两口子去度蜜月之前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免得他们管不住嘴回去乱说。 当然电话里也可以说,但当面叮嘱的效果肯定更好,反正他也不缺这点时间。 路上,陆骋拨通周扬的电话进行工作安排,说到一半,余光突然瞄到窗外街边有两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一闪而过。 他回头確认,掛断电话,同时让司机靠边停车。 第47章 出轨狗和白莲B 烤红薯作为秋冬限定美食,是很多人的心头好,街头巷尾总能看到卖烤红薯的小车摊。 陆骋一下车就闻到空气里瀰漫著烤红薯的甜香。 香气来源於十来米开外的烤红薯摊,一个很小的人力三轮车,车上拉著烤红薯的专用烤炉。 红薯摊旁,男人从老板手里接过纸袋装的烤红薯,旁边的年轻女人激动得搓手,男人用塑料小勺挖起一勺软糯的红薯肉餵给女人。 刚出炉的烤红薯还烫著,女人张著嘴呵气,满足到眼睛眯起。 男人又用刚才的勺子挖了一勺自己吃,低头凑到女人耳边说了什么,引得女人娇笑不止。 在陌生人眼里,这就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小情侣。 在陆骋眼里,这就是一个出轨狗和知三当三的白莲b。 周竞,和白雪。 陆骋精准抓拍周竞给白雪餵红薯的画面,还有几张別的亲密互动,俩人的甜蜜都快从照片里溢出来了。 从施家出来的时候,他和简书顏加了微信,不过陆骋並不打算把照片发给她,而是第一时间发给了姜寧。 姜寧没回。 施家大厅里,陆骋和楚恆施茉聊得差不多了,姜寧打电话过来,他摆摆手往外走,按下接听。 姜寧问:“你在哪儿见到他们的,什么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太放纵,她声音又哑起来,还伴隨著咳嗽。 陆骋答完,姜寧在那边愤愤骂了一句“狗男女”。 激烈运动过后,躺床上没什么感觉,一踩地才知道什么叫酸爽,尤其两条腿,像是被拆开再装上似的,腿根处说不出的异样。 她本来打算睡到中午,结果简书顏过来拖她去逛街。 陆骋说的那个时间点,两人就在附近,要是多逛一会儿,说不定都能碰上。 简书顏吐槽周竞工作忙,刚出完差回来,一天都没休息就马不停蹄上班去了,让他休两天年假陪陪她,他说项目催得紧抽不开身,等忙完这阵再说。 合著是外头的『项目』忙。 也不知道她俩是不是得罪了月老,先是韩放,现在又是周竞。 陆骋出了大门招手拦车坐进去,轻声细语,“你要告诉她吗?” 姜寧不假思索,“那不然呢?” 这么大一顶绿帽子,再不掀了,她都怕压折简书顏的脖子。 嘴上说得乾脆,其实心里也犯嘀咕。 虽然她跟韩放的时间更久,但毕竟聚少离多,在彼此生活里渗透的程度也很有限。 可简书顏不一样,她和周竞是夫妻,从谈恋爱开始,除了工作不可避免的短暂分別,两人几乎没有分开过。 他已经完全渗透进简书顏的生活,如果要剥离,痛苦程度无异於拆骨剥皮。 而且目前並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周竞出轨。 周扬打电话过来,陆骋跟姜寧打完招呼后掛断,一秒切换严肃理性的工作模式。 司机从內视镜里看他,挑了挑眉。 双模式待机啊,这两幅面孔切换得,也太丝滑了! 陆骋下车后在超市买了些水果拎著回家,开门看到姜寧盘腿坐在沙发上,抱著个a3大小的画本,铅笔头叼在嘴里,双目无神的看著前方。 莽仔趴在地上啃她的拖鞋,见他回来,立马摇著尾巴到门口迎接。 姜寧迅速把画本合上,看向他手里的购物袋,“你买车厘子了呀,多少钱一斤?” 陆骋低头换鞋,“没注意,好像一百五一盒。” 那盒子也就两个巴掌大,姜寧嘖嘖两声,“奢侈。” 这要搁前两天,她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奈何为了买回房子,家底儿都被掏干了,毫不夸张的说,除开给陆骋预留出来的『辛苦费』,浑身上下就剩两千块。 她从来没有如此迫切的期待过学校的工资,发的不是钱,是她的命啊! 陆骋把两盒车厘子拿出来,“吃吗?” 姜寧,“吃。” 不吃白不吃。 等陆骋洗好车厘子出来,姜寧手里的画本已经不见了。 她是美院毕业的,又是美术老师,平日里画点东西並没什么稀奇,奈何她收入成谜,再加上那通引人无限遐想的电话,陆骋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在帮人画什么不正经的东西。 可转念一想,光是画画的话,画什么东西能挣那么多钱? 两人坐一块儿吃车厘子,因为各怀心思,倒是谁也没瞧出对方不对劲来。 一分钱一分货,一百多一盒的车厘子品质就是好,口感脆爽,酸甜適中,大颗大颗的,黑珍珠一样。 姜寧一连吃了五六颗过足嘴癮,身子一弯,拿了颗车厘子逗莽仔,“狗能吃吗?” 陆骋,“它不配。” 莽仔像是听懂了似的,汪汪两声,改去咬他的拖鞋。 俩人跟狗闹了一会儿,姜寧瘫在沙发靠背上一声长嘆,“我要疯了。” 陆骋知道她在烦什么,“你跟她说了吗?” 姜寧一眨不眨的望著天板,“没有。” 她猛的挺腰坐起来,从腰后摸到手机充当麦克风递到陆骋面前,“我採访你一下,如果换做是你,你老婆拿著这些照片来质问你,你会有什么反应?” 陆骋侧坐在沙发上,背靠扶手,气质超凡,优雅矜贵。 “我老婆不就是你?” 姜寧噎了一下,想到昨晚的激烈战况,耳根发烫,“谁跟你说这个,我问你会有什么反应。” 男女思维有差异,她想了解一下男性视角。 陆骋歪著头想了想,“无外乎两种情况,还想继续过的话,那肯定是先狡辩,同事嘛,徒弟嘛,餵口红薯而已,这有什么嘛。或者甩锅给摊主,他就给了一个勺子,我就想尝尝味道怎么样,再用性別来说事,我一个大男人,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如果女方还是不依不饶,那就认个错表个態,好啦好啦,以后我再也不这样了,我发誓我保证。” 他绘声绘色,说到最后,挪到姜寧旁边搂著她的肩膀拍了拍。 姜寧耸肩抖掉他的手,光是代入一下就火冒三丈。 再回归现实,这火都不一定能发得出来。 代入女方视角,这事儿除了噁心自己,不会造成任何后果,甚至都不能作为吵架的充分理由。 又没有捉j在床,说破大天也就那么点事儿,还能因为这个就离婚? 要是闹得没完没了,反而会被指责小题大做小肚鸡肠。 这也是姜寧纠结半天,最后也没把照片发给简书顏的根本原因。 陆骋没说第二种情况。 他不说姜寧也知道,第二种就是不过了唄,既然都不过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姜寧越想越火大,捞起旁边的靠枕懟到陆骋胸前把他推开,“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陆骋无辜躺枪,好气又好笑,“卸磨杀驴,过分了啊。” 与此同时,简书顏家。 老太太打麻將去了。 自从周竞回来,她就放飞了自我,不是打麻將就是跟一群老太太去做理疗,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简书顏逛完街回来,累得躺在沙发上睡著了,平板扣在胸前,设置常亮的屏幕上显示著各种招聘信息。 她想出去工作。 有什么东西在眼前晃,简书顏耸了耸鼻子,缓缓睁眼。 映入眼帘的是纸袋装的烤红薯,视线上移,看到拿著烤红薯的周竞,简书顏惊喜的扬起笑脸,“你怎么回来啦?” 周竞把烤红薯递给她,在旁边坐下,“我专门请了半天假回来陪你,开不开心?” 简书顏看向墙上的掛钟,已经下午四点了,“这也算半天啊?” 周竞亲昵的摸她的头,“能请到假就不错啦。” 简书顏,“也是。” 她在袋子里找勺子,没有,起身去厨房拿了把搅咖啡的小勺。 刮开皮尝一口,微微蹙眉,“凉了。” 难怪不怎么香。 周竞惊讶,“不会吧?我一直揣怀里的。” 简书顏也没想那么多,“可能老板给你拿了个之前剩的,还没烤热。” 周竞起身拿过她手里的红薯,体贴的说:“我给你拿微波炉热一热。” 简书顏高兴点头,跟著一起走向厨房。 等待加热的时间里,俩人如常的聊著閒天,某一刻,周竞问:“对了,那个陆骋,你知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第48章 泼油漆 厨房里很安静,没人说话的时候,显得微波炉工作的声音巨大。 隨著温度升高,烤红薯的香味溢散出来。 简书顏歪著头,疑惑打量,“你问这个做什么?” 虽然陆骋和姜寧已经领证,她也看出来俩人之间有那么点小火苗,但毕竟没得到姜寧『正名』,她也不好过多谈及,因此一直有意迴避与陆骋有关的话题。 但周竞好像对陆骋很感兴趣。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提到陆骋了。 周竞微微弓腰,隔著暗色玻璃看向微波炉里缓缓旋转的烤红薯,“隨便问问,姜寧不是有男朋友吗,什么时候换人了?” 他神色语气都十分自然,自然得叫简书顏挑不出毛病,偏偏第六感作祟,反倒让她看起来別彆扭扭的。 叮的一声,微波炉安静下来。 周竞把烤红薯夹进盘子,拥著她往外走,“不方便说是吧?没事儿,我不问了。” 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 俩人在沙发坐下,简书顏看著仔细给烤红薯去皮的周竞,脑海中陆续浮现出很多这样类似的场景。 和周竞在一起后,只要有他在,吃虾吃蟹她就再没有剥过壳,吃烧烤都会帮她把食物从签子上擼下来让她拿筷子吃,怕扎著嘴。 老太太不乐意,说这哪里是娶的老婆,简直是娶的祖宗,他说,我就乐意拿她当祖宗供著。 简书顏懊恼自己胡思乱想,头一歪,靠在周竞肩上,“也没什么不方便,就……可能说起来不太好听,嗐,其实也没什么。” 说没什么,简书顏自己先笑了一下,“他是开成人馆的。” “成人馆?” 周竞蹙眉,眼底先是闪过惊愕,又迅速被不悦替代,因为掩饰得极好,简书顏毫无察觉。 他把去掉皮的红薯肉递给她,“没事儿,不方便可以不说,扯什么成人馆。” 简书顏高高兴兴吃著烤红薯,嘴里甜蜜蜜的,心里也甜丝丝。 “真的呀,就在华美路那边,我今天去找姜寧逛街的时候从店门口路过还碰到他呢。” 周竞还是不相信,“姜寧一个老师,怎么会认识开成人馆的?” 简书顏,“相亲认识的,她跟韩放分了。” 陆骋和姜寧口径一致,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掐掉了成人馆初见那一段,把相亲当做第一面。 简书顏言之凿凿,周竞盯著她,不放过任何一丁点细微的表情变化。 结论让人崩溃,她没说谎。 可是怎么可能呢? 上个月他陪领导去锦城出差,跟甲方约在高尔夫球场谈项目,期间碰到一个男人,甲方老总狗腿子一样的凑上去搭话,完了又点头哈腰的送人离开。 领导好奇问那是谁,甲方老总意味深长的回了一句“锦城的明天”。 他向来记忆力超群,加上事情过去不久,因此清清楚楚记得那个人的容貌,正是陆骋。 虽然气场没有在高尔夫球场时那么有震慑力,但模样、髮型、身形都全无差別,分明就是同一个人。 能被甲方老总称之为“锦城的明天”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开成人馆的? 周竞双手搓脸,始终不愿意相信。 这种感觉就好像寻宝,以为藏的是贵金属黄金,结果挖出来的是药材黄精,前者几百块一克,后者几块钱一斤。 简书顏咬著勺子,有点被他的反应嚇到,“竞、竞哥?怎么了?” 周竞摇头,鬆开手,露出被搓得微微发红的脸,“有点不舒服,我先去冲个澡。” 简书顏愣愣点头,目送他走去臥室。 弓腰驼背,垂头丧气,从背影都能看出失魂落魄。 简书顏满腹狐疑,又想不通具体问题出在哪里。 第二天一大早,姜寧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持续震动,拿起来一看,是周知航和简书顏在群里吹牛。 她开启消息免打扰,准备在睡会儿,隱约听到陆骋在外面说话。 很快敲门声响起。 “我去趟成人馆,店门口被人泼了油漆。” 楚恆打电话说的。 他昨天去转悠了一趟,今天就被泼了油漆,楚恆问他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提醒他注意安全。 泼油漆? 姜寧瞬间清醒,翻身起来开门,“是不是杜家?” 陆骋忍不住笑,“睡迷糊了吧。” 姜寧后知后觉,杜家如果要报復,怎么可能仅仅泼个油漆那么简单? 要泼也该直接泼他俩身上,而且不是油漆,是汽油。 她打著哈欠问:“你又得罪谁了?” 陆骋换鞋出门,一本正经,“不好说,光这一张脸,差不多就把男人得罪完了。” 姜寧懒得跟他贫嘴,犹豫著要不要跟他一起去看看。 按理说应该一起去的,但床的魅力同样让人难以抵抗。 陆骋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回去睡吧,对方要是真够胆,就直接找上门来了,还至於泼油漆?” 姜寧一想,是这个道理,於是打著哈欠转身回房,“有事打电话。” 陆骋也叮嘱,“要是赵魁来了先別开门,等我回来。” 姜寧摆手,“知道了,赶紧走吧,囉嗦。” 心底有异样的情绪漫出来,她都怕以后如果没人囉嗦了会不习惯。 陆骋出小区打车去成人馆。 楚恆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他也想知道这桶油漆到底是不是跟他有关係。 一下车,刺鼻的油漆味扑鼻而来,鲜红的油漆淌了一地。 玻璃门上只有很少一点,但门裂了,裂缝如同蛛网从沾上油漆的位置往四周扩散。 油漆桶横在距门三米远的位置。 陆骋推测对方应该是为了躲监控,直接把油漆桶砸向玻璃门,才搞成这样的。 工头从里面走出来给他递烟,“老板,您看看,这这这……” 陆骋没接话,突然察觉到什么,转身,看到周竞从对面走过来。 “陆骋?还真是你,我还以为看错了呢。” 他熟络的跟陆骋聊起来,陆骋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耐著性子应付著。 聊了好几分钟周竞才步入正题,状似隨意的问:“你不是本地人吧?” 陆骋吐了口烟雾,“不是。” 周竞,“老家哪里的?” 陆骋似笑非笑,“查户口?” 周竞被烟雾呛得咳了两声,尬笑,“这话说的……就是我上个月在锦城碰到个人,跟你特別像,我寻思著,咱俩会不会之前见过。” 陆骋把烟扔到地上踏灭,痞气十足,“不是吧……锦城那么远,我上那儿去做什么?以前倒是有哥们儿让我跟他去那边上班,那么远,我才不去呢。” 他向来演技超群,说的无比自然,毫无破绽,周竞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匆匆道別后,周竞开车往家走,进了小区却没进家门,而是去了对面一栋。 乘电梯上楼,刷指纹开门。 客厅里,白雪正在吃早餐。 周竞脱下外套用力摔在沙发上,“m的,还真是开成人馆的。” 白雪家是锦城的,他早就开始做准备,用不了多久就会调去公司在锦城的总部任职。 意外碰到陆骋,还以为是锦城的大人物,想著借用简书顏和姜寧的关係让陆骋帮忙铺铺路子,结果是个乌龙。 白雪起身抱他,轻拍背安抚。 等周竞冷静下来,她满眼希冀的开口,“既然不是,那你现在可以去跟简书顏摊牌了吧?” 她拉过他的手覆在自己小腹上,柔柔弱弱委屈巴巴,“再过俩月就该显怀了。” 第49章 你多疼疼我 陆骋让工头把门口的油漆洗一下,然后说:“加个微信吧。” 工头在钢化膜碎成八瓣儿的屏幕上点来点去,总算找出二维码。 陆骋拿手机扫码加上好友。 “找个人来把门换了,换最贵的,钱不是问题。记得写收据开发票,把洗油漆的人工也加上去,换好了发消息告诉我,我把钱转给你。” 工头喏喏应声。 他又说:“我不是老板,除了这件事,其他的別找我。” 工头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陆骋去路边打车,他犹豫著迈步跟过去,建议,“还是报警吧老板,让警察查一查沿路监控,准能逮著那个害瘟的。” 陆骋摇头,“不用了。” 他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 比起这个,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陆骋怕赵魁找上门,姜寧会吃亏,著急忙慌往家赶。 他才不相信姜寧会那么听话,会等著他回来一起处理。 果不其然,赵魁已经来过了,姜寧坐在沙发上锤靠枕撒气,一问才知道,赵魁临时涨价,要五百万。 准確来说是姜照源涨价了。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凑够了钱,赵魁拿不定主意,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就说要把价格提到五百万,姜寧差点没跟他们打起来。 赵魁压根儿没想跟她纠缠,甩下一句“买不起就赶紧滚蛋”,就叼著烟领著小弟走了。 虽然姜照源的行为很可恨,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算是给陆骋提供了表现的机会。 他把人搂进怀里柔声安抚,“没事儿,我这儿有钱,你拿去用。” 姜寧摇头,额头抵在他胸前,嗓子哑得几乎快要发不出声,“人心怎么能硬成这样……” 不是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吗? 就算不是亲生的,她到底也喊了他二十多年爸爸,他从来不曾给予半点呵护,怎么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压榨她? 五百万,真亏他说得出口,真拿她当冤大头了? 陆骋轻轻抚著她柔顺的长髮,下巴抵在头顶,目光似是落到阳台,又像飘去了很遥远的地方。 “我懂。”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和姜寧同病相怜。 姜寧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用拉大锯的声音说:“你懂个屁。” 陆骋靠在沙发椅背上,仰头看天板,修长手指轻轻摩挲著指间的缠宽面戒指。 “我妈走了之后,我爸娶了小三进门,又生了个儿子。” 他偏头看向姜寧,落寞的脸上挤出一丝苦笑,“那小子,就比我小两个月。” 姜寧呼吸微滯。 这不是老早就搞一块儿了? 陆骋被她盯得不自在,抬手挠眉心,“別这样看我,我不是在跟你卖惨。” 姜寧当然知道他不是在卖惨。 他是在撕开自己的伤口来安慰她。 姜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尤其她现在说话確实困难。 身子前倾,情不自禁摸他的脸,手指掠过浓浓的眉毛,凸起的眉骨,上翘的眼角…… 明明一个字没说,陆骋的心却像春风拂过,软得不像话。 他抓著姜寧的手按在脸上,目光灼灼,“你多疼疼我!” 让人心疼的祈使句,是一个男人放低姿態的请求。 不知道为什么,姜寧总觉得这话像是带著某种神秘的契约力量,只要她点头,从此就会被契约束缚失去自由。 她像是被烫到了似的抽回手,起身回房,“困,我去睡个回笼觉。” 陆骋目送她慌乱的背影闪入门后,眼中笑意凝聚。 姜寧回房间一直待到中午才出来,径直去厨房做饭。 陆骋在阳台打电话安排工作。 文化馆事故善后事宜正进行到关键阶段,他根据当前的形势做了细微调整,等一切安排妥当掛断,姜寧已经做好了两菜一汤。 番茄炒蛋,葱烧排骨,还有一个丝瓜滑肉汤。 陆骋挨著尝了,连连点头,“好吃!” 不是滤镜,是真的好吃,色香味俱全。 饭后,陆骋洗碗,姜寧又一头扎进房间。 她把画册上最新的几张手稿逐一拍照,经微信给对方发过去,两秒后又全部撤回。 临时赶出来的东西,好看是好看,但全是套版元素堆砌出来的,毫无灵性和意境。 对方:不满意? 姜寧:最近生活一团乱,实在出不来好东西。你问问对方能不能等,实在等不了就找別人吧。 对方:行,我去跟对方谈。 姜寧:钱就算我跟你借的,有了就还你。 对方:嚯,跟我说这个,你不是打算换经理人吧? 姜寧无声展笑,打字回:戏別多好吗? 对方发过来一个暴力锁死的表情包。 姜寧没再回。 又过了几分钟,对方发来新消息:手头紧的话,之前提过的修復九龙漆盘的单子,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敲击,姜寧陷入沉思。 这个单子她记得。 那玩意儿是个古董,不是不能修復,就是不敢保证能完全恢復如初,有一定风险。 她现在確实缺钱,要是能把这单做下来,不仅能交付房款,还有剩余。 只是那东西確实精贵,万一修毁了,把她五臟六腑拆来卖了都赔不起,这也是圈內其他大师傅都不接这活儿的根本原因。 姜寧:要不整个免责协议? 钱要赚,但是也要儘可能的规避风险。 对方:ok,我去谈。 聊天到这里告一段落,解决完一件较为迫切的事,姜寧长舒口气,抱著膝盖窝在铺了浅紫色抓绒软垫的蛋壳椅里放空。 蛋壳椅轻轻摇晃,昏昏欲睡时,手机震动,周知航在三人群里发了张机场出口的照片,后面跟著文字:孩儿们,爸爸回来啦。 姜寧秒回一个拔刀的表情包。 简书顏:想死吗? 周知航:晚上六点,老阿婆公园店碰头,来拿纪念品。 老阿婆是江城本土的连锁火锅店,麻辣牛肉是进店必点招牌菜,也是姜寧的心头好。 但她现在的状况显然吃不了麻辣牛肉。 指尖长按屏幕发语音:总有刁民想害朕。 沙哑到极致的嗓音,莫名带著喜感。 周知航回了一连串的哈哈哈。 周知航:怎么还搞失身了? 简书顏:打不对字就发语音好吗?我代表交大鄙视你。 姜寧心虚,没敢搭茬。 不管是失身还是失声,都失了。 不到五分钟,三人定下晚上的火锅局。 周竞去公司了,简书顏给他发信息:周知航回来了,约我和姜寧晚上吃火锅,你去吗? 收到消息的周竞莫名激动起来。 周竞:我就不去了,你们好好聚。 点完发送,他从兜里拿出另一个手机,拨通一个號码。 “我上午要的东西,马上送过来……等不了明天,你想想办法,我可以加钱。” 第50章 不能进 姜寧收拾妥当准备去火锅店赴约。 边穿外套边走出房间,又看到陆骋在阳台打电话。 宽肩窄腰,頎长挺拔,一手拿手机,一手夹著烟,就这么隨隨便便一站,连背影都那么好看。 经过多次亲切友好的『深入』交流,姜寧跟长了透视眼似的,仿佛能透过衣物看到他精壮的腰身,结实的肌肉,有力的臂膀。 坚韧、持久、样百出…… 陆骋突然回头,对上身后的目光。 姜寧微怔,有一秒偷窥被抓现行的窘迫,但也就一秒。 换作別人,面红耳赤移开视线是基本操作,她倒好,双手环胸往墙上一靠,看得明目张胆。 看看怎么了? 领了证的,而且她还额外付了辛苦费。 姜寧的眼神著实算不上清白,陆骋勾起嘴角,笑意藏不住。 “……就这么办,马上安排下去。” 他掛断电话走进来,“要出去?” 姜寧“嗯”了一声,走到门口换鞋,“约了书顏,晚饭不回来吃了,你自己解决。” 今天一直在忙,听姜寧提起简书顏,陆骋才想起早上跟周竞的『偶遇』。 他问:“就你们俩?” 姜寧没想太多,下意识答,“还有个朋友。” 陆骋追问:“男的女的?” 姜寧穿好鞋直起身,没说话,满脸写著『你几个意思』。 陆骋面不改色,“是周竞吗?我今早还在店门口碰到他来著。” 他把早上跟周竞的对话简单复述了一遍,姜寧秀眉紧锁陷入沉思。 陆骋把手包递给她,试探著又问:“你那个朋友,男的女的?” 该不会是之前打电话帮忙解决房款问题的那个『朋友』吧? 姜寧接过包,不知道在盘算什么,视线在陆骋身上流连,灵动双眼间掠过狡黠,“你晚上有別的安排吗?” 下午六点,姜寧打车来到老阿婆公园店。 店门口的胶凳上坐满了排队等號的食客,旁边备著可供自取的小吃水果饮品。 周知航和简书顏已经到了,姜寧径直上二楼找到组织。 锅底翻滚,简书顏积极下肉,周知航递过来一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纸袋。 白底带浅金色纹的袋子,一看就质量很好的那种,姜寧乐滋滋接过,半开玩笑,“值钱吗?” 拿出来一看,是个钥匙扣,上面掛著个卡通小公仔,绿紫配色,丑萌丑萌的,手感很好。 周知航把碗里的调理搅拌均匀,拿筷子尖蘸起尝了下,“活动纪念品,你当是抢劫完银行分赃啊?” 姜寧把钥匙扣放进包里,指甲敲在包装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活动经费都拿来买袋子了吧?” 简书顏抓起她的手击了个掌,“我刚说完这话。” 三人有一阵子没聚了,边吃边聊,气氛和沸腾的锅底一样热烈。 只是姜寧嗓子坏了,话少,偶尔简短搭几句,大多数时候都在吃东西。 周知航的主要话题自然是这次外出活动,间杂著问了下学校的一些情况,简书顏一心打听周知航所带队伍里的一个小帅哥,扬言要是生个女儿的话,绑也要把那小帅哥绑回家当女婿。 姜寧余光瞄著兴致高昂的傻妞,心情复杂。 周知航端起蟹子虾球准备往锅里倒,简书顏边拿漏勺捞肉边说:“清汤里下几个。”说完扭头看向姜寧,“虾可以吃,高蛋白。” 这两年在家备孕没事干,她考了个营养师证,做菜水平不怎么样,理论储备超丰富。 姜寧点头,示意周知航往锅里下。 吃了差不多半小时,服务员端著一扎原浆啤酒过来,“打扰了三位,今天有活动,前五十桌送原浆,这是你们的。” 简书顏拿纸擦嘴,仰头问服务员,“能换成果汁吗?” 她喝了酒回去准会被老太太念叨,姜寧感冒了也喝不了。 服务员,“我去问问。” 她端著原浆离开,几分钟后又原封不动端回来,“不好意思,换不了。” “好的,没事儿。” 简书顏笑著接过来,转手放到周知航面前,“都是你的了。” 周知航刚好被辣得嘴巴喷火,连著灌了两杯下肚,伸长脖子打酒嗝儿。 “爽!” 姜寧不动声色扫向周边,其他服务员也在给別的桌送原浆。 她收回目光,从清汤锅里捞了个丸子慢慢吃著,过了会儿又去了趟厕所。 酒足肉饱,三人尽兴而归。 周知航尽兴得有点过了头,直接被送的原浆给放倒了。 简书顏和姜寧一左一右的把人架出店,在路边拦车把人扔进后座。 姜寧抬手摸著额头,“你送他回去哦,我好像又有点发烧。” 简书顏抓著周知航的脚把大长腿往里塞,“行,你走吧,我给他弄回去。” 周知航在学校旁边租的房子,因为老是丟钥匙,他自费换了智能锁,简书顏知道密码。 计程车停在小区门口,简书顏扫码付款后从副驾下来,看著后座里发神经一样扯衣领的周知航发愁。 计程车司机下来帮忙把人扶下车。 有点热心但不多,著急跑活儿,都没等人站稳就开车走了,周知航腿一软,摔在地上,连带著把扶他的简书顏一起拉了下去。 简书顏屁股著地,疼得齜牙咧嘴,要不是有多年同学情谊,她绝对要上去踹上几脚撒撒气。 废物,一扎原浆就喝成这样! 周知航人事不省,跟滩烂泥似的瘫在地上,人还不老实,衬衣扣子扯得没两颗了,敞著衣襟露出洁白紧实的胸膛。 这还不算,手还想去解皮带扣。 简书顏在他手上用力拍了几下,又上手扒拉,总算没让他把皮带扣解开。 之后又气鼓鼓的给他把衣服拉好。 周知航皮肤好得不像话,妈生冷白皮,多少女人都自愧不如。 估计是喝多了不舒服,乾净清秀的脸上满是烦躁,眉头紧锁著,白皙的皮肤明显泛红。 简书顏一个人是弄不动了,只能求助岗亭里的保安大哥。 刚好是换班时间,两个保安帮忙把周知航弄上楼,简书顏输密码开门,他们把人放进臥室,出来的时候简书顏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喝的递过去,再三感谢。 房门关上就没有再打开,约摸半小时后,一男一女走到门口,女人用力拍门。 “简书顏,你个不要脸的c妇,给我滚出来。” 简书顏打开房门,还没来得及开口,刘文英已经黑著脸冲了进去。 屋里两个臥室,周知航一个人住,另一间被改成了游戏房。 周竞知道臥室是哪一间,径直走过去。 简书顏赶紧跑到门口拦住,“不行,不能进。” 第51章 抓J 刘文英一巴掌甩到简书顏脸上,平日里就尖酸刻薄的嘴脸此时更是凶狠,就像眼前的是挖了她家祖坟不共戴天的仇人。 简书顏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被打得歪过身子,踉蹌两步撞到门框上。 氤氳水雾一秒升起,模糊了视线。 “妈……” 这一刻,她恨透了自己的泪失禁体质。 眼泪比情绪来得更加猛烈,明明努力想保持镇定,然而根本控制不住,只剩下哭。 刘文英尖著嗓子打断,“別叫我妈,我周家没你这种不要脸的儿媳妇儿。我就说呢,今天一下午窝房里不出来,打扮得枝招展的,敢情是来私会野男人……枉你爸妈还是大学教授呢,教出这么个东西,你也不怕给他们丟人。” 枝招展? 简书顏低头看自己身上套到脖子根的针织衫,牛仔裤,为了方便吃火锅,她连头髮都是扎起来的,哪门子的枝招展? 简书顏懒得跟她说那么多,走过去抓住周竞的手,缓慢而郑重的解释,“周知航喝多了,我只是——” 话没说完,人已经被周竞掀翻在地。 周竞拍了拍被她抓过的地方,眼底的嫌恶像刀子一样。 “喝多了就能乱来?简书顏,你真噁心!” 简书顏深呼吸平復情绪,收效甚微。 她顶著被打肿起的半边脸爬起来,一字一顿,“我!没!有!” 周竞站在她面前不到一米的位置。 还是这个人,还是这张脸,却陌生得像是从来没见过。 曾经的深情温柔被赤裸裸的厌恶反感所替代,冷眼睥睨,仿佛在看垃圾桶里的脏东西。 周竞攥紧拳头怒吼,“都被堵在一个门里了你还狡辩,非得逮到你俩光著身子躺床上才肯承认吗?” 他红著眼,额头青筋暴起,置身这个场景,还真有屈辱和愤怒涌上心头。 娇养多年的金丝雀被別人染指,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情绪,毕竟刚开始的时候,他確实是因为喜欢才向她靠近。 再后来,喜欢升华成爱,在爱的时候,他也曾付出过真心。 简书顏被吼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泪水泛滥成灾,像是坏掉的水龙头,怎么都关不住。 刘文英上前揪著她的头髮,扒她衣领,“你看看你这鬼样子,还敢说没有。” 针织衫弹性大,一下就被拉到肩膀位置,颈侧一片红痕蔓延到锁骨以下,引人遐想。 简书顏攥紧双手,牙齿咬住口腔里某处软肉,很快就尝到了铁锈味。 她螃蟹过敏,红痕是因为嘴馋没忍住吃了一条蟹腿,起了轻微的过敏反应。 见她不吭声,刘文英当她是『认罪』了,时机一到,把儿子往身后一拉,“都这时候了,懒得跟她废话。” 左右手交替擼起袖子,彪悍叉腰。 “当初阿竞说要娶你,我就不同意,老娘活了五十多岁,看人就从来没走过眼,早看出你是个不甘寂寞的浪荡货,也就是我这儿子心眼儿实,被你几句甜言蜜语哄得昏了头。” 她用力一推,简书顏撞上门板,泪珠被震得落下来,视线短暂的恢復清晰。 简书顏看向周竞。 周竞拿著手机在拍照。 拍她肿著半边脸披头散髮垮著衣裳露著肩膀的狼狈模样。 刘文英尖利的嗓音持续震颤著耳膜。 “……事已至此,我们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离婚吧。你婚內出轨,是过错方,按理应该净身出户,不过我们周家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看在你叫了我这么多年妈的份儿上……” 刘文英把眼神递给儿子。 周竞接著后半句,“房子车子全都卖了吧,一人一半,我再也……” 说著说著,周竞垂眸哽咽了一下,再抬眼,只剩冰冷和决绝,“我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与你有关的东西。” 简书顏一动不动,眼眶里泪水蓄积,什么都看不清。 心像是在被人拿刀凌迟,一下又一下,死又死不了,只有剧痛在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周竞心里也不好过,今天的一切,是他所愿,但又非他所乐见,如果可以选择,他希望能用更体面的方式结束这段关係。 只可惜现实没有给他其他的选择。 全场只有刘文英是真的高兴。 房子车子没了,但钱还在,不光如此,她还很快就要抱上孙子了。 家里的固定资產都是简家出资购买的,虽然登记在夫妻双方的名下,但真想平分家產也不是那么容易。 刘文英迫不及待要坐实简书顏婚內出轨的脏事,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儿子能拿走属於他的部分。 她跟个斗鸡似的衝上前,抓著简书顏的胳膊把她甩到一旁,用力去压门把手。 门从里面锁住了。 刘文英把门拍得震天响。 “开门,赶紧给我开门。有胆睡別人老婆,这会儿没脸见人当缩头乌龟了?你要是个男人,就別让女人在前头挡枪,敢作敢当的话,还不算简书顏那c妇太瞎太蠢。” 她听儿子说过,周知航和简书顏是大学同学,俩人关係很好。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捉j在床的铁证是拍不著了,如果简书顏非死咬著不承认也拿她没办法,现在只有从野男人身上下手。 不管他承认还是否认,只要露了面,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就有办法把简书顏钉死在耻辱柱上。 再说了,为了今天,周竞做了充分准备,周知航喝的那扎原浆里加足了料,两人在屋里待了那么久,简书顏脖子上还有红印,足可见战况之激烈。 以她对简书顏的了解,那不是个能扛事的,只要狡辩不过,就会乖乖低头,到时候他们就可以拿钱走人,去大城市,以后再也不见。 简书顏站在旁边,两只手攥紧衣袖,只是哭,什么都没做。 同样是哭,但和刚才委屈崩溃的大哭又不一样,她背靠著墙,脸转向一旁,眼泪无声往下落。 像是没有情绪,对任何东西都不甚在意。 这和预想的反应不太一样,周竞心里升起不太好的预感。 咔噠一声,房门打开,一只穿著灰色男士拖鞋的脚从里面迈出来。 刘文英后退半步,皱纹横生的双眼因雀跃而扩了扩。 周竞屏住呼吸看过去。 房门完全拉开,姜寧走出来,靠在门框上打哈欠,“大晚上的,干嘛呢?” 刘文英脸色骤变,不可置信的推门衝进去,很快又惊叫著退出来。 周竞往里一看,只见陆骋站在床边,正在扣衬衣扣子。 第52章 钓鱼执法 从姜寧出现那一刻开始,局面开始走向失控,周竞意识到自己的计划落空了。 他走到简书顏面前,双眼充血,咬牙切齿,“你给我设局!” 强烈的情绪起伏中,简书顏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垂眸看著地面,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的男人。 这时候居然还想反咬一口,姜寧可不惯著他,上前衝著周竞的膝窝就是一脚。 她这一下用了全力,脚上拖鞋都踩歪了。 周竞被踢得差点跪下去,愤然回身,手扬到一半,被刘文英给拦住。 刘文英只有初中学歷,心思却很活泛,加上没有情感牵扯,反应不是一般的快。 眼见局势翻转,她迅速变脸,把周竞拉到身后,装模作样拍了一下自己脸,“哎呀,看我这老太婆,真是老糊涂了。” 她上前去拉简书顏的手,腆著脸赔笑,“儿媳妇儿呀,都是妈不好,妈整天閒得看那些脑残婆媳剧被洗脑了,胡思乱想……都是妈不对,你千万別往心里去呀。” 边说边拿胳膊肘懟周竞,示意他说话。 简书顏用力把手挣出来,刘文英又去拉她衣袖,主打一个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姜寧挤过来把两人隔开,伸手把刘文英推远一点,嫌脏似的弹了弹指甲,“老太太,你可真是个人才。” 別的不说,光这能屈能伸的应变能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刘文英知道她跟简书顏关係好,满是褶子的老脸始终笑著,“误会,都是误会,都是我这个老不死的瞎作。” 她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反正她一把年纪了,没脸没皮,又是婆婆,简书顏拿她没辙。 只要把儿子摘出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看著老母亲这么努力,周竞目光闪了闪,儘管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还是又重新戴上面具,装出一副疑似被辜负一心想寻求真相的苦情模样。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周知航呢?” 简书顏和烂醉的周知航一起进了这道门,这是不爭的事实,他当老公的还不能合理怀疑一下了? 事后就说是太爱她太在乎,多点时间费点心思,总能把人哄住。 “这儿呢,竞哥。” 旁边游戏房的门打开,脸色苍白的周知航走出来,嘴里喊著竞哥,眼神却像淬了刀子。 他手上打著点滴,郑奕跟在身侧,手里举著撑衣杆,顶端的药水瓶跟隨动作晃了晃。 周竞的视线越过两人往游戏房里看,还有个男人在收拾药箱。 他脸色难看到极点,终於开始慌了。 屋里藏了这么多人,摆明了是钓鱼执法,直觉告诉他,这事儿恐怕不是哄个女人就能解决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只能在简书顏身上寻找突破,只要她鬆口,其他的人就不足为惧。 毕竟,她爱他。 深爱他! “书顏……” 周竞颤声开口,脸上依次闪过懊悔、歉疚和心疼。 伸出的手在空中微握悬止,想靠近又克制,摆出坚强姿態的同时又流露出恰到好处的脆弱,对深爱他多年的简书顏来说杀伤力估计堪比核武器。 越是熟悉的人越是知道该如何拿捏,姜寧轻咳一声,向周知航递去一记眼神。 周知航会意,对旁边的郑奕说:“郑警官,我怀疑今晚喝的酒里被人加了东西,这种情况可以报案吗?” 周竞不认识郑奕,还以为是陆骋这边的人,没想到居然是个警察。 惊恐袭来,四肢的血液在一瞬间抽回心臟,周竞手脚冰冷,一旁的刘文英也明显慌了神。 郑奕被拉来看了一出『好戏』,看向周竞的目光充满了正义的威慑,还有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唾弃和鄙夷。 “当然可以,都不用去派出所,你可以直接打电话报警。” 郑奕当警察也有三四年了,闹离婚的见过不少,天天打架的互捅刀子的各自乱搞的,不胜枚举。 像这种设计把自己老婆送到別人床上试图製造婚內出轨,自己再来捉j好儘可能多的爭取財產的戏码他也见到过。 周竞娘儿俩『青出於蓝』的地方就在於,计划落空后居然还想著再把人誆骗回去。 他可不认为这是良心发现幡然悔悟。 相较之下,上回他办的类似的案子里,男方被拆穿后破罐破摔把女方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反倒更像个爷们儿。 一听要报警,刘文英惊惶抓住儿子的胳膊,手心里全是汗。 姜寧揽著简书顏走向周知航他们那边。 这俩人渣母子待的地方,空气品质都不达標。 周竞快步追上去死死拽住简书顏的手,连忙解释,“书顏,真的是误会,你相信我,我只是太爱你太在乎你了,看到你和周知航一起,我……我昏了头了。” 刘文英在一旁帮腔,“是啊是啊,儿媳妇儿,你可千万不能听信外人的挑拨伤了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啊,你和阿竞在一起这么多年,他怎么疼你怎么爱你怎么对你好的,你心里总有个数吧!” 周竞忙不迭点头,“是啊书顏,你忘了吗?那年地震,所有人都在逃命,只有我,我不顾一切冲回去找你,我爱你你知道的。而且我从来没有真的想跟你离婚,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被戴绿帽子……” “你不想戴绿帽子,所以就拿给她戴?怎么,冬天还没来,就先提前做好保暖措施了?” 姜寧轻挑眼尾,哑著嗓子打断他。 周竞再也绷不住,火气几乎要从天灵盖衝出来,“你闭嘴!” 始终倚在门口看戏的陆骋眉峰微蹙,抬腕看表。 姜寧,“哟,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话音刚落,门铃声响起。 陆骋走过去开门,“我就说嘛,差不多也该到了。” 他声音不大,近乎自言自语,却像炸弹一样落在周竞母子俩心头。 母子俩视线跟隨,如临大敌。 门打开,白雪哭得梨带雨衝进来,视线匆匆扫过屋內眾人,径直跑到简书顏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书顏姐,我和阿竞是真心相爱的,求求你成全我们吧,我不能没有他,我的孩子也不能没有爸爸!” 第53章 旧爱对新欢,孩子胜 白雪就像颗空投炸弹,炸得周竞母子俩外焦里嫩体无完肤。 刘文英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褶子都抻平了,嘴巴张著半天没合上。 除了姜寧和陆骋,其他人都或多或少有被惊到。 尤其是简书顏,之前还在抽抽,这会儿都不抽了。 难怪老太太把中药都扔了,也不逼她生孩子了,敢情是已经有人替她怀上孙了。 周竞拉著简书顏左手,姜寧挽著她右手的胳膊,白雪跪在她面前,这一幕要是拍下来,看图说话至少能写八百字。 “姑、姑娘,你谁啊?走错了吧?” 刘文英最先反应过来,装作不认识白雪的样子,睁著眼睛说瞎话,还想把死局再往回救一救。 她不动声色的把白雪扶起来。 无他,怕跪久了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还不足三个月,胎还没坐稳,正是需要格外注意的时候。 白雪顺势挽住她的胳膊,“阿姨,別瞒了,正好大家都在,索性就把话都说开了吧。” 胎儿才刚刚十周,还没到显怀的时候,不过她穿了条特別紧身的裙子,只要不刻意提气,小腹那儿就会鼓出来一点儿。 刘文英扫了一眼她的肚子,什么都没说,只是把目光投向周竞。 钱是重要,孙子也同样重要,两边她都想抓著,又清楚以现在的局面大概率很难两全,只好把选择权交给儿子。 周竞的目光在两个女人之间来回。 一个清纯可人,梨带雨,一个美艷大气,泪跡斑斑。 一个是相守多年的旧爱,一个是怀著他孩子的新欢。 周竞抓著简书顏的手略微鬆动。 白雪鬆开刘文英,转而扑进周竞怀里,哭著说:“下周就做nt检查了,你不是在孕育app上看了吗,做nt的时候就能看到一个小小人儿了。他的小手小脚会长大,会遗传你的体貌,会哭会笑会叫你爸爸……阿竞,我们回家吧。” 回家? 他们俩在外面居然还有家! 简书顏呼吸急促,心口密密麻麻的刺痛一阵强过一阵。 她想大喊大叫,想不顾一切的咒骂打人,把心里的委屈愤怒全部发泄出去。 可实际上,她一动也没动,大脑生出把手抽出来的念头,但是指令发出来似乎被什么给半路拦截了,手也没动。 一直到周竞鬆开手。 包裹的温热撤去,左手自然垂落於身前,简书顏的心也跟著一空。 不知道是哭得太久眼泪流干了,还是哀莫大於心死的时候本身就流不出眼泪,总之简书顏罕见的战胜了自己的泪失禁体质,清晰的將周竞的表情收入眼中。 既已做出选择,也就没有再装的必要,她在他的脸上看到决然和冷漠,甚至还有如释重负的鬆快。 周竞转向白雪,避开简书顏的目光。 不是白雪贏了简书顏,是孩子在他心里占了绝对的比重。 结婚前,他想靠孩子父凭子贵,久耕不輟却始终颗粒无收。 结婚后,同事朋友三年抱俩,到他这儿仍旧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有人在背地里传閒话,说他要么是娶了个下不出蛋的鸡,要么就自己是使不上劲的狗…… 他受够了! 钱没了可以再挣,孩子不能有任何意外。 “离婚吧。”他说。 姜寧紧紧握住简书顏的手,试图给她一些支撑和勇气。 郑奕不知何时走到她旁边,“只要你朋友报警,我就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一旦坐实他投毒或者非法买卖违禁药物的罪名,你可以立即向法院递交离婚申请,很快就能判下来,不止是净身出户,还要面临法律的制裁。” 在郑奕的角度来看,被欺负到这个地步,直接答应离婚就太便宜他了。 再者,法律红线不可触碰,只要做了违法乱纪的事,就必须受到法律的审判。 白雪急了,膝盖一弯又跪在简书顏面前,“不要,別报警,是我,一切都是我乾的,我想让阿竞跟你离婚,但他始终念著你们以前的感情,一直不肯跟你摊牌,我也是没办法,我不想孩子以私生子的身份来到这个世界上……我错了书顏姐,求求你,別报警。” 没想到白雪会把事情全部揽到自己身上,周竞短暂迟疑后厉声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做的,就算坐牢我也认了,你这个傻瓜,不可以……” 周竞哽咽到说不下去。 他了解简书顏,她一向心软,当初疫情肆虐时,她光是听到『黎明的那道光会越过黑暗』这句歌,都会忍不住开始抹眼泪。 他和白雪越是爭著揽责,她越会於心不忍。 刘文英也迅速反应过来,拍著大腿,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小雪啊,你糊涂啊!” 一句“糊涂”,就这么顺水推舟的把事情全部推到了白雪头上。 简书顏脑子里乱糟糟的,耳鸣得厉害,所有声音进到耳朵都像开了环绕音效。 她累极了,不想追究是谁做的脏事,也不想再纠缠。 只想找个温暖柔软的大床昏天黑地的睡上一觉。 “好,离婚!” 她说完,转身把脸埋在姜寧身上。 姜寧用力抱紧她,不理解,但尊重。 大家都是成年人,简书顏在这件事上有绝对的处置权,別说发小,哪怕是简爸简妈,也只能建议,不能越俎代庖。 周竞母子如释重负,白雪更是瘫坐在地上,两腿发软。 她赌对了,简书顏心软耳根浅。 好险,她差一点就要去坐牢了。 周知航气得锤门,丝毫没有察觉到手背上的针在回血,滴管里老长一截鲜红。 郑奕冷哼一声,摔门走了。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简书顏答应离婚,在他看来就是个没脑子的大傻x。 周竞三人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扭头往外走。 陆骋把人叫住,从衣兜里摸出叠好的收据和发票塞周竞手里,“成人馆换门费用,记得转姜寧微信上。对了,还要加六十打车费。” 他今天去拿发票,来回打车就是三十。 到了这一步,周竞也没想否认,低头一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什么门要一万八?” 陆骋,“有问题可以报警。” 周竞被精准拿捏,气得直喘粗气,回头瞪了一眼简书顏才往外走。 简书顏耷拉著眼皮说困了,走进臥室,大被蒙过头,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在哭。 姜寧和周知航对视,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心疼和无奈。 这种时候,任何人都帮不了她,只能靠她自己一点点挖掉心里腐烂的恶疮,再在时间的疗愈下慢慢好起来。 姜寧发现了滴管里的血,忙叫医生过来处理。 周知航瘫在沙发里,看了一会儿天板,突然挺腰坐起来,问:“那个小三儿怎么会突然跑过来,你做什么了?” 姜寧拿起茶几上仅剩的一个橘子,剥了皮,一分为二。 一半给陆骋,一半给周知航。 “也没什么,我只是以周竞的口吻给她发了条简讯,说计划失败了,书顏死也不肯离婚。” 这都不离,以后就更难离了,白雪一心上位,当然会抓住这个机会过来下一剂猛药。 周知航比起大拇指,“高。” 紧接著又问,“你是怎么知道周竞在设计我们的?” 第54章 一试一个准儿 周知航是在外面完全闹起来之后才清醒过来,因此很多事都不知道。 姜寧看了眼敞开的房门,小声走过去把门关拢。 再坐回沙发,压著声音说:“你不知道,之前在园小区门口,我和书顏撞见过这对狗男女。” 姜寧把事情掐头去尾,只保留了中间和周竞白雪不期而遇那一段。 哪怕是铁三角也有各自的私密空间,当时周知航还没回来,又涉及简书顏的私事,因此没人跟他提起。 这会儿事情完全闹开,也就无所谓了。 姜寧,“我当时就觉得周竞的状態不太对,可能是戴绿帽子这事儿我有经验,当时他的样子,特別像韩放领著他老婆来跟我摊牌的时候——” 她专注的在看医生处理滴管回血,没发现周知航脸上的震惊正在迅速放大。 周知航抬手打断,“等等,韩放给你戴了绿帽子?他什么时候有的老婆?”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怎么他出去一趟回来,三人组里两个脱单的都成小绿人儿了? 姜寧后知后觉,心虚的垂下视线扣眉毛,“啊,是,太忙了,就忘了跟你说。” 周知航“哼”一声別过头去,正对上一旁慢条斯理吃橘子的陆骋。 猜到他和姜寧的关係估计也不是她说的朋友那么简单,周知航气得把剩下的几瓣橘子一口气全塞嘴里。 铁三角没有了,让她俩自己玩儿去吧。 姜寧小心请示,“那我还说不说?” 周知航二郎腿一翘,“赶紧。”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姜寧这才重回正题。 “总之我当时就觉得,周竞不像是去接书顏的,倒像是领著小三上门逼宫,不过后面他什么也没说,据书顏说回家之后除了总是加班不著家,其他一切如常,我还想是不是自己多虑了,谁知道没过几天,陆骋又在街上碰到他俩。” 她把手机掏出来,翻出陆骋拍的照片给他看。 周知航看第一张时就忍不住想骂脏话,看完后实在憋不住,骂了声植物。 “光是这些照片,其实並不能证明他出轨,周竞要想否认,能找出八百个理由来狡辩,所以我谁都没告诉,连书顏都没说。” 简书顏还是周竞娘儿俩到来之前的十分钟才看到的照片。 那会儿周知航药性上头,正跳著脱衣舞发癲呢。 周知航呵呵,“你就等著她秋后算帐吧。” 姜寧无所谓的耸肩。 她敢隱瞒不报,就敢承担隱瞒不报的后果。 再者,就简书顏现在这状態,姜寧倒是巴不得她赶紧振作起来找她算帐。 “我一直想不通周竞出差回来那天为什么前后態度变化那么大,直到今天早上,他去找陆骋,打听他有没有去过锦城,听那意思,似乎是把他错认成了锦城的某个大人物。” 某大人物还在旁边折腾那几瓣橘子。 陆骋嘴刁,吃橘子不吃外面那层果衣。 医生弄好后就进游戏房去了,姜寧挪到宽敞位置,摆了个舒服的姿势。 “我又不是神仙,哪里算得到他究竟想搞什么样,只是因为已经起疑,所以对一些看起来很正常但又不是那么寻常的事要更留心一些,比如吃火锅送原浆。” 吃火锅送原浆不奇怪,奇怪的是送的那个时间点。 既然有活动,那在他们之前来的那些客人桌上就应该有原浆,而不是给他们送的时候才开始给其他桌送。 当然也可能就是赶巧了,人家就是临时安排的活动,但是太巧了,她没办法不起疑。 中途她借上厕所的空档去了趟马路对面的收费停车场。 火锅店的位置在市中心繁华路段,又是饭点儿,除非运气爆棚,否则几乎不可能找得到路面停车位,只能把车停到对面的停车场去。 姜寧轻挑眼角,“果不其然,我找到了周竞的车。” 这中间存在非常多的变数,比如周竞没开车,或是碰巧找到一个路面停车位,又或者他压根儿不出现,找別人帮忙自己远程操控。 姜寧也是抱著试试看的心態,没想到一试一个准儿。 周知航惊呆了,“你特工啊?我记得你上厕所没去多久啊。” 姜寧甩他一记白眼,“那个停车场是自助服务,需要很长时间吗?” 找到停车场收费码一扫,车牌號一输,车辆在不在一下就知道了,压根儿不用找。 猜想得到验证后,姜寧故意让简书顏单独送周知航回家,来个將计就计。 简书顏在小区门口当『搬运工』的时候,她和其他几人已经先一步潜入了周知航家里。 陆骋是她打电话叫来的,医生是陆骋从施家借的。 至於郑奕郑警官,他的参与实属偶然。 陆骋打车来的路上司机疲劳驾驶,在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晃神溜车,把前车给撞了。 就这么巧,撞的是郑奕的车。 陆骋心思活泛,想著有个警察镇场,对简书顏这边百利无害,於是以成人馆被泼油漆想諮询报案细节为由,想方设法把郑奕弄了过来。 等简书顏和周知航一进来,他们就把人转移到游戏房让医生治疗,姜寧则拿著照片向简书顏讲述她的猜测和计划。 对於简书顏来说这確实很残忍,但是没办法,不想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就得打起精神成为刀俎。 简书顏甚至都没有太多的时间难过,拍门声就响了起来。 周竞母子『不负眾望』。 这场闹剧到这儿就算告一段落了,姜寧问周知航,“你要报警吗?” 经医生诊断確定,他摄入了催情药物,好在药效不强,加上成分不稳定,被啤酒中和了一些,因此打一针后就解得差不多了。 他是实实在在遭了『暗算』,就像郑奕说的,只要报警,就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没准儿能把周竞直接送进去。 周知航扭头看了眼臥室方向,片刻后摇头,“算了吧。” 不是他圣母心,而是站在简书顏的角度,到底是她深爱过的人,估计也不愿意看到周竞受牢狱之苦。 姜寧打了个哈欠,没说话。 药水掛完了,取了针,姜寧送医生出门,回来时周知航就跟有毛病似的,目不转睛的盯著她。 姜寧,“干嘛?” 周知航看看她,又看看陆骋,“刚才……你俩反锁了门在里面干什么呢?” 第55章 人嚇人,嚇死人 姜寧经常觉得周知航能考上交大一定是钱走了后门的,反正他家有矿,出得起这个钱。 居然问她和陆骋在房里干什么。 那种情况,说是枕戈待旦都不为过,她能在里面干什么? 姜寧踢他脚,把人从沙发赶走,“赶紧洗洗吧,一身臭死了,多洗几遍头。” 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冲走。 周知航这会儿脑子还有些卡顿,没听懂姜寧话里的意思,还真多搓了两遍头。 洗完出来,姜寧已经在沙发躺下了,身上盖著他放在游戏房的薄毯。 简书顏在屋里睡著,这种时候也不好进去烦她,姜寧就在客厅守著,两个男的被撵出去住酒店。 两人也不熟,除了必要的交流之外一句多话都没有。 刷卡进入自己房间,周知航整个人都自在了,钻被窝里给姜寧发信息:你跟这个陆骋到底什么关係? 姜寧想了想,把结婚证照片发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分钟,周知航开启轰炸模式,语音信息一条接一条的发过来。 姜寧懒得挨著听,直接转文字。 通篇看下来,中心思想就一句:被韩放戴绿帽子不告诉他也就罢了,结婚这么大的事居然也不告诉他,太不够意思了! 最后一句,周知航打字说:绝交! 姜寧回:明天想吃什么菜?我早起去买。 以她的手艺,对付周知航也就是一顿饭的事儿。 一顿不成就两顿。 周知航没回,倒是另外有人给她发消息过来。 对方:睡了吗? 姜寧:没,怎么啦? 对方:就之前我给你看过的免责协议,对方又加了些条款。 紧跟著发过来的截图上,用红线標记了增加部分。 姜寧逐字看了一遍。 大概就是说万一修復不成反而造成更加严重的损坏,需要按鑑定结果进行赔偿。 鑑定结果由几名国家级漆器大师联合出具,在转交过来之前也会先拿去公证留样。 总之就是完善了一些细则,替甲方规避风险保障权益。 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 姜寧回:没问题,可以签。 她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就算不能修復如初,也不可能修毁。 对方回了满屏的6。 后面又追了条文字:还得是你! 姜寧:退下吧。 对方回了个小太监告退的动態表情包。 这边聊完,姜寧切换到跟周知航的聊天界面,刚好看到顶上显示著『对方正在输入』。 很快,菜名发过来。 醋鱼,粉蒸排骨,鲍鱼红烧肉,香辣蟹。 姜寧忍不住笑。 她就知道,这傢伙馋虫变的,只要有美食,他闻著味儿自己都得凑上来。 算他有良心,点的四个菜里有两个都是简书顏爱吃的。 姜寧起来倒了杯温水给简书顏送进去放到床头,什么都没说,退出来盖上毯子关灯睡觉。 可能是沙发睡著不舒服,姜寧一晚上都在做梦,不是被人追,就是被狗追,还梦到了韩放。 梦里,在星空下的河滩边,suv在有节奏的摇晃。 她走过去,看到韩放裤子垮到脚边,按在雪白娇躯上挥汗如雨。 某一刻,韩放搂著女人坐起来,他头一歪,姜寧看清女人的脸,居然是白雪。 姜寧一下就被嚇醒了。 这关係,可真够混乱的! 睁开眼,入目一片漆黑。 几秒钟后,眼睛適应了黑暗能勉强视物,姜寧一下就看到沙发前站著个人,披头散髮,一动不动。 姜寧呼吸一滯,死死抓著身上的毯子,心律直逼一百八。 忽然,人影弯腰朝她凑近,姜寧头皮发麻,闭眼的同时调整方向使出吃奶的劲儿踹出去。 “啊——”惨叫声响起。 有点耳熟? 姜寧打开灯,简书顏坐在地上疼得爬不起来。 “你干嘛呀?人嚇人嚇死人知不知道?” 姜寧是真的嚇著了,气得都没去拉她。 简书顏肚子屁股都遭受重创,撑著地站起来,顶著一双又红又肿的核桃眼,嘴一瘪,带著哭腔说:“我想叫你跟我一起弄一下离婚协议。” 看著她这副可怜样儿,姜寧再大的火气也没了。 一看时间,早上四点十三。 俩人钻进游戏房,一直弄到早上八点多,总算把离婚协议弄好了。 简书顏一秒钟都不想多等,直接给周竞打电话约在民政局见。 姜寧陪著她一起去。 周竞很乾脆的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接著再递交离婚申请。 办事员问离婚原因,周竞说是性格不合,办事员又问简书顏,简书顏忍著噁心点了头,只想速战速决。 所有固定资產都归简书顏所有,不涉及財產分割纠纷,流程很快就走完了,只等冷静期满就可以过来领离婚证。 走出民政局,周竞递过来一串钥匙。 车的房的,都在这儿。 简书顏脚步未停,直接越过他往外走。 姜寧接过来代为保管,同时提醒他,“换门费用转一下。” 周竞当场转款,姜寧秒收。 两人一走一过,姜寧意味深长的开口,“做了亏心事,儘量別走夜路。” 周竞知道她是替简书顏鸣不平,没做声。 姜寧快步追上简书顏,“去我那儿吧。” 周知航那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也没那么方便。 简书顏背影看著若无其事,看脸才知道眼泪又开闸了。 走过转角,她把手机解锁后递给姜寧,蹲下身掩面痛哭。 微信聊天界面上显示著简妈刚发的消息:顏顏,你最近没什么吧?妈昨晚梦到你走丟了,光听见哭死活找不到人,给我嚇坏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吃饭呀,妈给你做香辣蟹。 姜寧深吸口气,再缓缓呼出,心里五味杂陈。 她跟著蹲下来抱住简书顏,等她哭够了才开口,“这么大的事,早晚都是要说的,宜早不宜迟。” 之前听简书顏说过,周竞和简家公司还有一些工作上的往来,要是让简爸简妈从別人口中得知两人离婚的消息,只怕会更难接受。 简书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抽噎著说:“我爸以前就跟我说,周竞心性不定,不堪託付,可我整颗心都在他身上,除了他谁也不要,还跟我爸闹脾气……” 姜寧拍著她的背轻声安抚,好不容易把人哄好,突然手里简书顏的手机响,屏幕显示老仙女来电。 简书顏反覆深呼吸,调整好情绪后按下接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妈……” 电话那头,贺婉哭著开口,“顏顏,你在哪儿?你爸爸出事了!” 第56章 花去花又回,挺好 墨菲定律,越担心发生的事,就越会发生。 姜寧严重怀疑自己是个乌鸦嘴。 她甚至都没说出来简爸有可能从別处得知女儿婚变的消息,光是在脑子里想了一下,事情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发生了。 贺婉前一晚做了不好的梦,心里记掛闺女,早餐时在丈夫面前提了一嘴。 简临之当时没说什么,实际也有些担心,路过周竞公司的时候就顺道上楼想找女婿了解一下闺女的近况。 当时周竞正在跟简书顏办理离婚手续,简临之没见到他,但见到了白雪。 白雪邀他到楼下咖啡厅坐坐,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总之把简临之气得不轻,还没走出咖啡馆就栽倒在地,被救护车直接拉去了医院。 简临之有心室增大的老毛病,常年不间断的吃著药,这一下受猛了刺激,病情陡然加剧,需要马上开刀做手术。 赶去医院的路上,简书顏罕见的没有哭——也不是没哭,就是没有像姜寧预想的那样崩溃嚎啕。 眼泪悄无声息又延绵不绝的往下掉,再拿手隨意抹掉,周而復始。 手术室外,贺婉坐在冰冷的金属椅子上,神情憔悴,目光呆滯。 平时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头髮,此时有两缕从额角散下来,脸上泪跡未乾,一夕之间老了好几岁。 简书顏跑过去,母女俩抱头痛哭。 哭了几分钟,倒是简书顏先停下来,强打精神宽慰方寸大乱的母亲,“没事儿妈,就我爸这身体素质,上回爬山我都追不上他,肯定不会有事的。” 看著手术室门上亮起的红灯,深受唯物主义教育的高材生默默在心里把记得名字的满天神佛求了个遍,连土地公土地婆都没落下。 老简,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呀! 都说人要经事才能成长,在姜寧眼里,简书顏好像就是在这一瞬间成长起来,成为了父母的依靠。 等待期间,陆骋和周知航也收到消息赶过来。 陆骋原本心情不错,那个酒师傅总算接了修復漆盘的活儿,周扬那边已经在走加急流程给免责协议盖章,等办完公证手续就可以把东西交过去。 原想著带姜寧打完第四针狂犬疫苗,一起去吃顿好的,暗戳戳庆祝一下,结果就收到简书顏爸爸进医院的消息。 经过两个小时的漫长等待,手术室的门终於打开,家属只匆匆看了一眼,简临之就被推进了icu,需要观察24小时后才会转到普通病房。 好在医生说手术很顺利,简书顏母女稍微鬆了口气。 人在icu见不著,守在医院也没意义,眼看到中午了,姜寧和周知航硬拉著母女俩去吃饭。 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 饭后,周知航陪简书顏回家收拾住院需要的东西,贺婉坐在icu外等著下午四点的探视时间。 姜寧手里拎著食盒,里面装著中午打包的糕点。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贺婉和简书顏两个都没怎么吃东西,备著点,隨时想吃都能有。 陆骋凑到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姜寧回头,把食盒递给贺婉,“阿姨,我去打个针,很快就回来。” 她都忘了,今天是打狂犬疫苗第四针的日子。 贺婉訥訥点头,捧著食盒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 姜寧於心不忍,又说:“要不阿姨,您陪我一起去吧?您不知道,打狂犬疫苗可疼了。” 贺婉反应迟钝,“狂犬疫苗啊……你怎么了?” 姜寧拉她起身,拿过食盒转手递给陆骋,“被狗咬了……吶,他的狗。” 她边走边说自己被狗咬的事,又翻出莽仔的照片给她看,等打完针回来,姜寧一路上哼哼唧唧,一会儿说渴一会儿说累,贺婉围著她关切叮嘱,暂时从对丈夫的担忧中抽离出来。 一去一回,没等一会儿就到了探视时间。 简临之已经从麻醉中甦醒,术后情况良好,贺婉这下总算放心了。 第二天,简临之转到普通病房,大家过来探望,待了半把小时,见简临之面露疲態,遂主动告別。 简书顏送他们到病房外,先是道谢,而后对姜寧和周知航说:“我现在抽不开身,辛苦你俩,去帮我把东西收拾一下,能卖的都卖了,卖不掉的就扔了,再把房子车子掛出去,价格合適就出掉。” 她是真的再也不想看到任何和周家人有关的东西。 钥匙就在姜寧手里,简书顏放各种证件的地方她也知道。 周知航昂了昂下巴,“安心照顾叔叔吧,回头请我吃大餐就行。” 姜寧揪著衣袖拉他走,“什么时候都不忘那口吃的,你属猪啊?” 周知航,“我俩同年,你属什么我就属什么……还有,你还欠我一顿饭。” 俩人斗著嘴离开,一旁的陆骋不参战,目光几乎全程黏在姜寧身上。 简书顏紧绷的嘴角逐渐舒展。 还好,她还有他们,还有爸妈。 转身,透过门上的玻璃,简书顏看到贺婉正在给简临之餵水。 她正准备推门进去,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周竞来电。 从昨天到现在,周竞打了无数电话发了无数微信,简书顏没接也没回。 闭眼憋回翻涌的泪意,简书顏按下掛断,把號码拉进黑名单。 平復了两分钟,简书顏才走进病房。 简临之夫妇一言不发的盯著她,摆明了在等她主动开口。 简书顏拉了把椅子坐在床前,拿刀削苹果,儘可能平静的开口,“我离婚了,他出轨,净身出户。” 至於周家人想设计她的事,她一个字没提。 不是想给周家人留体面,而是太脏太噁心,没必要让爸妈知道。 水果刀並不算锋利,只因心绪不稳,简书顏又握得紧,刀刃切开指腹,溢散的血珠在苹果果肉上泅开一点鲜红。 说起来就一句话,离了,可简爸简妈都知道,事情根本不可能像女儿说得那么轻描淡写。 事已至此,也没必要再撕开闺女的伤口去追问细节。 贺婉把刀和苹果拿走,连抽几张纸巾按在伤口上,“离就离了,放弃你是他周竞的损失,以后有他后悔的时候,咱不难过。” 简书顏点头,泪水撒落下来。 她转向病床上的简临之,“爸……对不起……” 简临之苍白虚弱的脸上挤出笑来,“有什么对不起的,我觉得挺好。呵护了二十多年的,终於又回到我的园子,我可太开心了。” 简书顏微怔,握著父亲的手嚎啕大哭。 几分钟后,病房门被人敲响,简书顏胡乱抹了眼泪去开门。 门外,郑奕一身病號服,胳膊打著石膏吊在身前,挑眉。 “我就说这哭声听著耳熟,还真是你!” 第57章 偏偏这时候 姜寧回到家,深色的大门上用白色油漆喷了个丑出天际的『滚』字。 陆骋在她肩上拍了下,“去休息,我来处理。” 姜寧耷拉著眼皮,点点头,回主臥躺著。 明明困得厉害,眼睛又干又涩,却怎么都睡不著。 烙饼似的翻了十来分钟,她索性爬起来,监工陆骋用酒精洗油漆。 他个子高,手长脚长,一手握酒精喷壶一手拿抹布,认真专注,有条不紊,很快就完成了清洁工作。 陆骋去洗手,姜寧亦步亦趋。 他从镜子里看她,“想说什么?” 姜寧把嘴唇內收珉紧。 陆骋洗完手擦乾,走过来,勾著细腰往怀里带,“是不是想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姜寧不置可否,始终直勾勾盯著他。 四目相对,一个执意探究,一个坦然承接。 一分钟后,姜寧漾起笑来,攀上他的脖子,垫脚吻他。 陆骋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他心有顾虑,医生走之前三令五申,他要是再明知故犯,可就太不是东西了。 然而他说了不算。 素白指尖揪著衣裳下摆往外扯,时不时接触皮肤,触感微凉。 陆骋把人拦腰一抱,直入臥室。 熟男熟女这点事儿,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的,那就成了家常便饭。 陆骋身体力行,挥汗如雨。 冰冷的缠银戒被灼热的体温烘得温热,勾起一阵颤慄。 某一刻,姜寧支起手肘把人推开点距离,“我需要你帮忙……” 陆骋眼底一片晦暗,没太懂。 姜寧目光灼灼,“我要跟姜家解除收养关係,你帮帮我。” 她不傻。 有一次她听到陆骋跟楚恆打电话,轻鬆隨意的状態,两人根本不可能是他说的那种关係。 他不肯言明,想来是怕她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或是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她理解。 只是想要走出眼前的困境,除了找施家出面,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先把事情解决了,人情欠在这儿慢慢还都行。 陆骋目光一沉,眼中火热顷刻间消退大半。 两人还保持著亲密无间,谁都没有动。 修长手指滑过潮红未退的脸,陆骋薄唇上扬,贴近她耳畔,“这么主动,就为这个?” 姜寧头皮发麻,本能的迎上去,身上却陡然一空。 陆骋毫不犹豫的鬆手抽身,穿裤子走人。 不知哪里的风吹过来,姜寧一身凉悠悠。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就这么走了? 不是,在这种时候,他居然就这么走了? 这这这…… 姜寧缩进被子,这下彻底睡不著了。 门外,陆骋只穿了裤子,赤著上身到阳台抽菸。 猛吸一口,再缓缓吐出,一连抽了三支,心头翻涌的怒意才在尼古丁的作用下渐渐平息。 只要她一句话,他无所不应,可她为什么偏偏要在这种时候……就好像是一场交易,她用自己的身体,换取他的帮助。 陆骋想不明白,烦躁的在阳台上来回踱步,最后病急乱投医,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响到快要自动掛断对方才接起,“干嘛?” 声音略有些嘶哑,明显还在睡觉。 陆骋火大,“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睡,这么爱睡乾脆去死,一次性睡个够。” 声音震得耳膜疼,沈明晏下意识把手机拿远,看了眼时间,才早上十一点。 没错,对於他的生物钟来说,十一点相当於早上六点,远没到起床的时候。 沈明晏翻个身,把手机放到枕头上,“大哥,你吃枪药了?” 陆骋不说话,光是喘粗气。 就在沈明晏快要再次睡著的时候,陆骋气愤开口,“你说她到底几个意思?” 沈明晏睁眼,脑子不清醒,“谁?” 慢半拍想起来,这傢伙去江城了。 陆沈两家是世交,两人更是从穿开襠裤就在一起玩,沈明晏也是唯一一个知道陆骋去江城真实意图的人。 不是陆骋『露白』,而是这傢伙实在太精,光是从他去江城参加楚恆婚礼一直拖著没回来就猜出了端倪,再三试探。 陆骋疲於应对,索性交了实底,必要的时候沈明晏还能帮著打个掩护。 觉是睡不成了,沈明晏靠著床头坐起来,搓脸,“你俩吵架了?” 前几天还跟他炫耀老婆做的饭菜色香味俱全,刺激得他一顿饭找了三个美女作陪,这才多久就开始发神经? 陆骋从鼻孔里哼气,“跟她能有什么好吵的。” 沈明晏哈欠连连,“那你这又是闹什么呢大哥?” 陆骋嘴里叼著烟,点燃夹在指间,在心里默默措辞。 沈明晏,“你就是成心来搅和我睡觉的吧?” 陆骋嗓子干哑,又把刚抽一口的烟掐灭,豁出去了。 “你说她什么意思,有事直接说不就好了,非要在那种时候。” 沈明晏眼睛一亮,瞌睡都没了,“哪种时候?是我想的那种时候吗?看不出来啊,光速啊你。” 陆骋懒得跟他扯那么多,三两句话把姜寧在床上疑似跟他谈交易的事儿说了。 他从来没谈过恋爱,沈明晏却是万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前女友排成队能绕江城一圈。 情爱经验这方面,陆骋望尘莫及。 沈明晏好奇追问,“然后呢,你什么反应?” 陆骋一瞬间炸毛,“我能什么反应,当然是提裤子走人啊,难不成还继续?” 沈明晏愣住,“你就这样走了?我去,你可真是个狠人啊!” 在这种时候悬崖勒马,只有同为男人才能体会到他这种行为有多凶残。 陆骋,“我不是来听你说风凉话的。” “好好好,那我简单跟你分析分析,不一定对,你仅作参考。你想一想,既然她一直跟你在一起,隨时都可以说,为什么非要选择在这种时候提出让你帮忙?” 陆骋眸光一沉,“怕我不答应?” 所以先给点甜头。 沈明晏,“那你说说她为什么会觉得你会不答应?” 陆骋没说话,回头望向主臥方向。 为什么会觉得他会不答应? 自然是不信任。 在她看来,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不相信他会为了她奋不顾身。 尤其韩放周竞相继爆雷。 可能现在对她来说,不管是爱情还是婚姻,可信度还比不上用身体换来的口头协定。 沈明晏嘆气,“兄弟,任重道远,你的路还长著呢。” 陆骋心里难受,硬声硬气,“话真多,睡你的觉去。” 掛掉电话,陆骋径直走向主臥。 第58章 拿了的都吐出来 姜寧正在房间里接电话。 许笑爸爸许明宇打来的。 她套著睡衣过来开门,嘴里客套著,“……不用了许笑爸爸,孩子没事儿就好……嗯,对,我感冒请假了……不用不用,那先就这样,我这边有点事,好的再见。” 伴隨掛电话的动作,脸上笑容瞬间消散,语气生硬,“干嘛?” 陆骋伸手抱她,她快速退后避开,恨不得围个警戒线。 想走就走,想抱就抱,他以为他谁? 奥特曼吗? 陆骋紧著步子逼近,硬把人搂进怀里,姜寧浑身绷紧,钢铁女战士重出江湖。 直到陆骋闷声说“对不起”。 姜寧以为他是在为刚才酣战中断而道歉,结果又听到他说:“是我不好,没能给到你足够的安全感……没事儿,以后你想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总之你记住,任何时候,只要你需要,我就在;任何事情,只要你开口,我能办办,不能办的我找人替你办,你什么都不用给,甜头也好衣炮弹也好,都不用,我只要你高高兴兴的。” 他埋在她颈窝里,呼吸隨著话音喷吐在皮肤上,湿湿热热。 姜寧的钢铁之躯再次融化在铁汉柔情里。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太猛了! 她从小到大收过无数情书,也听过很多情话,就数陆骋这一段最没新意最没亮点最朴实无华。 却如同春雨,润物无声,最能沁透人心。 然而几乎是在春雨触地的瞬间,还没来得及往下沁,韩放的脸跃入脑海。 紧隨而来的是周家人设计捉j的丑恶嘴脸。 情话诺言这东西,韩放和周竞说得还少吗? 上下嘴皮子一碰,也就费点口水的成本。 姜寧伸手环住精壮的腰身,贴上去,埋进陆骋怀里,刚刚打开一条缝的心门再度封锁,眼中无波无澜。 “干嘛对我这么好……” 她软软开口,单纯为了应个景。 陆骋吻她额头,情真意切,“早说过了,我对你见色起意,不对你好点,怕你跑了。” 姜寧一听一过,仅此而已。 经验之谈,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太认真! 两人就这么抱了几分钟,姜寧闭上眼睛,昏昏欲睡。 陆骋把她抱到次臥的床上。 被子上有陆骋的味道,怀里是陆骋的心跳,姜寧闭上眼睛,睡了个好觉。 再醒来,嗓子奇蹟般的好了。 一晃到了周六,姜寧跟周知航约著一早去医院探望简临之,然后去帮简书顏收拾东西。 周家人已经搬走。 毫不夸张的说,除了简书顏的个人物品和一地垃圾,这个家就只剩承重墙了。 家具家电各种摆件一清而空,连床都没了,土匪打劫都做不到这么彻底。 周知航里外里转了一圈,说话都带回音,“真是……大开眼界。” 姜寧心態良好,“现在省事了,工作量大大减少。” 还想著得抓点紧赶在周一之前把东西收拾完,现在好了,十分钟就能搞定。 拉开主臥的衣柜,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周竞的衣物已经全部带走,包括简书顏好一些的衣服鞋子包包也都没了。 剩下的这些,连收拾都是浪费体力。 得亏这衣柜是嵌入式的,否则姜寧完全有理由相信他们会把简书顏的衣物都给扔地上,把衣柜一併搬走。 她把有用的资料清出来的,里里外外又转了一圈,看还有没有遗漏什么重要东西。 原来放妆檯的位置扔了一大堆空的首饰盒,保险箱也没了,姜寧眼睛眯了眯,拍下来发给周竞。 姜寧:吃相不要太难看,把陪嫁的金子还来。 结婚的时候简书顏爸妈给她陪嫁了一公斤的金条,还有一大堆金首饰,光鐲子就有十几个,素的的,还是她跟贺婉一起去挑的款式。 贪两件就得了,想全吞,也不怕撑破了胃。 从来到走,前后拢共十来分钟。 出门的时候,姜寧在手机上找了家政公司过来收拾房子,多给了钱,加急。 车停在地库,两人开车带著资料跑了几家房產中介,大概了解了一下市场。 下午选好中介,房子那边也收拾好了,带中介看完房,回去的路上顺道把车开去二手市场。 处理得差不多了,就差被周家捲走的金件。 周竞下午回的消息,约了个地方让他们过去取。 周知航將信將疑,“真的假的?这么干脆就吐出来了?” 姜寧也觉得蹊蹺。 要是没生贪念,犯不著把东西拿走。 拿了又还,透著古怪。 她坐进周知航的宝马,“走吧,去了就知道了。” 眼看就要入冬,天黑得越来越早,到了约定的咖啡厅,天光已尽,城市灯火辉煌。 周竞已经到了,手边放著一个立挺的手提袋。 待两人落座,周竞將手提袋顺著桌面推过来。 周知航拿出里面金色的盒子,打开,十块单重一百克的金条晃入眼里。 依现在的金价,一公斤金条价值近百万。周知航不敢大意,拿出借来的手持合金分析仪,拆了包装一块块的验。 周竞嗤笑,“放心,没掉包。” 周知航把验过的金条包好放进凹槽,讽笑,“那可说不好。” 姜寧拧眉,“就这些?” 周竞往后靠到椅背上,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大家从未见过的痞气,“嫁妆是她爸妈婚后赠予,属於夫妻共同財產,我能把金条拿过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你们也別太过分。” “过分?”周知航气得想拿分析仪敲爆他的狗头,“你说谁过分?” 该死的出轨狗,这时候了还想著咬人。 姜寧拉住他,警告周竞,“离婚协议上写得很清楚,知道什么是净身出户吗?还是说你准备让司法机关来强制执行?” 周竞无所谓的耸肩,“谈不妥那就不离唄,继续过,反正已经这样了,看谁更难熬。” 他还要继续生活,之后还要养孩子,就算有错在先,他也主动放弃了房子车子,拿点金银细软又怎么了? 周知航咬牙切齿,“那就试试看,看是你先熬死她,还是我先把你送进去。” 周竞双手环胸,老神在在,“行啊,大不了鱼死网破,谁都別想好。” “你**!” 周知航暴起,隔著桌子就要往上扑。 姜寧自然不愿意让简书顏重新回到这段腐烂噁心的关係里,更不愿意让周家人继续消耗她的人生。 “算了。”她拉住周知航,“就当被贼偷了。” 『贼』在对面微笑起身,“谢谢。” 周知航脸红脖子粗,一双眼睛都快喷火了。 姜寧眼神示意店里的监控,摇头。 五分钟后,周竞站在马路边打车。 白雪给他发消息,让他重新买车厘子,说昨天买的不够甜。 他摸出烟点燃,转身走进商场的地下车库入口,打算乘电梯去楼上超市。 转入拐角,忽然一个细长的化肥口袋当头罩下来。 口袋不大不小,丝滑套入后紧紧束住双手。 周竞被踹倒在地,短短几分钟里,数不清挨了多少拳脚。 等保安听到动静赶来把他救出,施暴者早已逃之夭夭,周竞到医院脱了衣服一看,满身青紫,脸更是肿了一大圈,惨不忍睹。 第59章 三方会谈 姜寧去医院把金条交还给简书顏,“只有金条拿回来了,其他的……你就当是让狗吃了吧。” 金条提在手里沉甸甸,简书顏的心情也是如此,“我还以为拿不回来了……” 以她对刘文英的了解,凡是有价值又拿得走的东西,怕是墙皮都得撕下来捲走。 姜寧怕她还对周竞心存幻想,忙道:“不是他们良心未泯,是铁三角的另外两角够铁。” 简书顏不明所以,姜寧摆摆手,把话题岔到中介对房子和车子的报价上。 车子折旧下来不值几个钱,房价倒是喜人,比起买的时候差不多翻了一番。 简书顏对这个价格已经很满意了,姜寧把两个中介的微信推给她,后续过户事宜她自己联繫处理。 “周知航呢?”简书顏问。 姜寧隨口答:“啊,刚才下车的时候遇到疯狗追他,撵狗的时候把脚给崴了,回家抹药酒去了。” 两人进入病房,姜寧又跟简临之夫妇俩聊了会儿天,喝了一碗贺婉自己煮的秋梨水。 手机震动,有新消息进来,陆骋给她发了个定位。 姜寧隨即起身道別。 简书顏送她到病房门口,“怎么了?” 姜寧,“去见姜照源,我在想办法跟他们解除收养关係。” 简书顏对此自然是喜闻乐见。 定位是一个私房菜馆。 今晚是施家攒的局,共两场。 一个姜照源,一个杜忠海,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左右不同的两个包间。 最近一段时间杜氏和姜氏明爭暗斗,兵不血刃,闹得那叫一个热闹。 杜忠海是个狠人,狠话放出去,连夜就开始行动,前前后后不知道砸了多少钱,只要能断了姜家在江城的路子,不计成本。 姜照源一开始以为只要等他出够了气就没事了,哪知道杜忠海来真的,道歉服软无果,最后实在没办法,才把主意打到姜寧头上。 偏偏姜寧这边跟故意晾著他似的,不管赵魁闹得多厉害,她寧肯多高价买房都始终不肯低头。 姜照源甚至怀疑她到底懂没懂他的意图,犹豫著要不要把话挑明,这时候施家三少爷施捷联繫了他。 约好饭局,姜照源早早的就来了。 几分钟后,杜忠海走进他旁边的包间。 这段时间麻烦不断,姜照源心力交瘁,整个人明显瘦了一圈,眼下发青,肉眼可见的憔悴,连背都没以前挺得直了。 等了快一小时,没等到施捷,倒是等来了姜寧和陆骋。 姜照源並不意外。 姜家和施家並无往来,施捷会联繫他,必然是看在姜寧的面子。 他竟不知姜寧和施家有交情,早知道这样还跟杜家那对儿土匪父子联什么姻呀,施家三个少爷有两个未婚,隨便嫁一个不都比杜成宏强? 姜照源能屈能伸,笑著给两人倒水,“寧寧瞧著又漂亮了,看这皮肤,多通透,有空也教教你妹妹怎么护肤,省得她总往脸上打针,嚇人得很。” 和蔼亲切的话著家常,一副慈父模样。 姜寧把水杯推到一边,“大家都挺忙的,说正事吧。我可以让杜忠海不再找姜家的麻烦,条件有二。一,把房子过户给我,就是之前说的那个价,二百五十万。我了解过了,那套房子市价在八十万上下,多出来的,算是我报答爷爷奶奶的恩情。” 姜家其他人於她,也就只有一个收养家人的名头,实在没什么恩义可讲。 姜照源双手交叉置於桌面,笑容微敛,迅速切换到公事状態,“二呢?” 姜寧目光坚定,“二,我要跟你们解除收养关係,从此再无相干。” 姜照源垂眸掩去眼底的精光,心里有一桿秤在权衡利弊。 也就几秒钟时间,很快有了结论。 “房子可以给你,高於市价的部分爸爸就当你入股了,年底给你分红,至於解除关係……” 姜照源微微前倾,目光锁定姜寧,带著极强的侵略性,仿佛要穿透身躯制裁她的灵魂。 “你真的想好了吗,寧寧?” 姜寧身子一僵,紧张的小口吞咽唾沫。 从小她就很怕姜照源,那种畏惧感在心里根深蒂固,几乎快要形成条件反射。 垂在桌面下的手倏地攥紧,姜寧鼓足勇气才没在姜照源的注视中败下阵来。 姜照源笑了笑,“喝水。” 他绝不可能答应解除收养关係。 姜家已经失去杜家这个倚仗,还被搞得元气大伤,姜寧背后的施家是他们翻身的唯一机会。 姜寧努力稳住呼吸,正欲开口,陆骋的手从后边搭上来按在她肩膀上。 风雨飘摇中的小船终於找到避风的港湾,一下就有了主心骨。 陆骋嘴角噙著冷笑,眼神锐利,气势逼人,“不解除关係,还等著你给她找下一个买家吗?施家两个未婚少爷,你应该挺有兴趣吧?” 一句话戳破姜照源的如意算盘。 姜照源强忍著把水杯砸他脸上的衝动,硬挤出笑来,信誓旦旦,“这是什么话,我也看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既然已经领证,就好好过你们的小日子。” 离婚再嫁什么的,不急於这一时。 姜寧虽然略有露怯,但从来没有动摇过要脱离姜家的想法。 她已经不想再跟姜照源虚以委蛇,眼神定了定,说:“你可能还不知道,杜忠海就在旁边的包间。” 姜照源確实不知道,闻言脸色微变。 姜寧,“你要是答应,施少爷就是来做和事佬的,你要是不答应……杜家加施家,姜家再也不可能上得了江城的桌。” 姜照源愤然起身,抓起面前的水杯。 一个杜家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再加个施家,姜家哪里还有活路? 对面两人一动不动,像在看跳樑小丑。 今时不同往日,有施家罩著,姜照源確实不敢砸人。 他抓起杯子用力拍在桌上,力道之大,玻璃茶杯直接碎了,手没收住,一下子按在碎片上,鲜血直流。 “姜寧,你还有没有良心?你爷爷辛辛苦苦打下姜氏的基业,你要让他老人家的心血全部付诸东流吗?” 一提到爷爷,姜寧紧绷的嘴角缓缓上扬,连周身的气场都变得柔软起来。 她笑著,一双眼睛灵动而明亮。 “爷爷说过,姜氏不是他的心血,我才是。你猜,爷爷临终前拉著我的手,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第60章 脱离,放纵,冷吗? 爷爷奶奶离世,姜寧都哀慟欲绝,但两个老人的离开又有那么点不一样。 奶奶一直身体都不太好,每逢换季总有那么一两个月缠绵病榻,隔三差五就能听到她似乎是要把肺掏出来的咳嗽声。 在姜寧心里,有奶奶的每一天都是赚的。 而爷爷向来身体硬朗,早起晨练晚上遛弯儿,还要打打太极蹦两下广场舞,偶尔有个伤风感冒,都用不著打针输液,吃两天药就好。 姜寧总觉得爷爷能陪她很久很久,至少能看到她结婚生子。 一场突如其来的流感,爷爷不幸中招,姜寧以为和以往一样,吃点药就能好,结果拖到输液,再然后住院。 半个月后的一天,病情急转直下,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姜寧整个人都恍惚了,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医院的。 急性器官衰竭,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大家围在病床前做最后道別。 爷爷最先交代老房子的归属,留给姜寧,然后对姜家三人分別做了叮嘱。 最后,爷爷攥著姜寧的手,艰难的把她拉到眼前,说了句什么。 提到西去的老父亲,姜照源的表情並没有什么变化。 死都死了,说再多也没用,难不成还能指望他从棺材里爬出来力挽狂澜救姜氏於水火? 姜照源嗤笑,“老爷子给你留了不少家底儿吧?” 姜寧眉头紧锁。 牙根儿痒,想咬人。 她站起来,像是突然间获得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加持,眼中再无怯意。 “爷爷说,如果姜家待我不好,那就离开。” 善良睿智的老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替她解开了道德的枷锁。 姜照源神色微变,此时才真正看到姜寧的决心。 “人都不在了,死无对证,还不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怎么证明这话是老爷子说的?” 姜寧双手撑在桌面上,“我不需要向你证明,你只需要知道,姜氏的存亡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陆骋抬腕看表,“施捷应该还有十分钟到,你慢慢考虑。” 他拉起姜寧往外走。 座位到门口,也就几步路的距离,高跟鞋每在地上落一下,姜照源的心就收紧一分。 一盘棋局在脑海中铺展,黑子已入穷巷,四面楚歌,然而这时候最可怕的不是与黑子对弈的白子,而是旁边看棋的人。 他要一不高兴,能把棋盘给掀了。 高跟鞋的清脆声响已迈出门口,姜照源颓然跌坐在椅子上,鲜血顺著指尖往下滴。 “好,就按你说的办。” 姜寧停在门口,回头看他一眼,留下一句“多谢姜总”,而后和陆骋双双离去。 姜照源不知道在椅子上坐了多久,脑子里闪过一些姜寧小时候的片段。 那丫头从小就长得好,跟个洋娃娃似的,看到他,总是怯生生的缩在老爷子身后,喊个人,声音比蚊子叫还小,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 一没注意,又跑到楼下撒欢儿,疯跑疯闹爬树爬杆,像个小皮猴儿。 受伤的手因失血过多而泛起刺骨的冷意,姜照源恍然回神,起身往外走。 刚拉开包间门,就看到杜忠海气冲冲从隔壁包间出来。 看到他,杜忠海的厚嘴唇动了动,又似乎有所顾忌,最终什么都没说。 “杜总慢走。” 旁边包间传来年轻男人的声音。 姜照源扭头看过去,男人也刚好看过来。 男人微笑示意,迈步走近,冲姜照源伸出手,“你好啊姜总,我是施捷。” 姜照源当然知道他是施捷,忙不迭伸手回握。 他有意结交,但施捷显然没这个想法,打声招呼握个手就声称有事走了,连张名片都没留。 周一这天,姜寧在组长的敲打中请了假,上午和姜照源去民政部门做了解除收养关係的登记,下午和赵魁去办理了房產过户,刚完事,又马不停蹄赶到公证处办理解除收养关係的公证证明。 一天之內,压在心里的两件大事都得到了完美解决,重新踏进家门的那一刻,几乎是在大门关上的同一时间,姜寧攀上陆骋的脖子,发狠的吻他。 陆骋把人抱起来,放到玄关柜上热切回应。 散落的衣物绘出行动轨跡,姜寧在粗哑的喘息中暂时封闭了思绪,专注做他身下一尾搁浅的鱼,或蜷曲或舒展,直至攀顶,极致绽放。 事毕,陆骋抱人去浴室洗澡。 姜寧坐在浴缸里,歪著身子伏在浴缸边沿,眉眼低垂,眼角还泛著些许娇艷的红。 陆骋坐在她身后,把洗髮水抹在长发上轻轻揉搓。 空气里氤氳著潮湿温暖的水汽,岁月静好,静謐安然。 姜寧其实很想表达一下感谢,纠结半天也没想好该怎么开口。 洗完澡,照例由陆骋来吹头髮,姜寧拿著手机刷新闻,突然冒出一句“这都行”。 陆骋偏过头来,由於长发遮挡,没看到屏幕,问:“怎么了?” 姜寧,“京尚集团知道吗?” 陆骋目光闪烁,“京尚集团怎么了?” 姜寧简明扼要复述了一下刚才看的新闻。 “京尚集团接了个文化馆二次开发的项目,施工时工程车卸沙把质监经理谭某给埋里边儿了,死者家属不接受任何赔偿,非闹著要工程车司机偿命,结果调查下来,你猜怎么著?” 陆骋配合的问:“怎么?” 姜寧,“结果那个谭某是自己跑到工程车后面去的。说是他本来就得了癌症,治不好了,就想偽造意外事故,给老婆孩子挣点赔偿金。重点来了,出事之后,有人绑架了谭某的儿子,逼迫谭某妻子不许接受赔偿调解,一直到谭某的儿子被外卖小哥救出送至警局,事情才终於水落石出。” 讲完新闻,姜寧放下手机开玩笑,“外卖小哥不愧是我国最庞大的神秘组织,救完坠楼的救落水的,现在连绑架的都能救了,简直神兵天降啊。” 手指从柔软的髮丝间穿过,酥酥麻麻的。 陆骋隨口接了一句“確实”,没敢说太多。 哪有什么神兵天降的外卖小哥,不过是给公眾一个交代罢了。 新闻简简单单几百字,天晓得他的人为了找到谭立跑了多少地方吃了多少苦头。 姜寧抓了抓七八分乾的头髮,示意可以了。 “新闻上说是一个叫什么北菓的公司恶意竞爭搞出来的事,瞧这名字起得,北菓北菓,摆明了背锅嘛。” 陆骋来了兴趣,“何以见得?” 总不能就因为谐音梗吧! 姜寧转身往外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敢跟京尚这种大集团竞爭,还恶意,管理层的脑子都被殭尸吃了吗?” 想不到她对这些还挺敏锐,陆骋正欲探討一番,结果人家已经回臥室睡觉去了。 陆骋拆了一包狗狗零食逗著餵莽仔,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 点开一看,居然是姜寧发的微信。 就五个字:你晚上冷吗? 第61章 给孩子当后妈?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姜寧什么都没想,单纯因为抱著陆骋能睡个好觉,就把他给招呼进来了。 结果事实证明,对於已经熟能生巧的成年男女来说,『睡觉』这个词从来就不是单纯的躺著,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动词。 得动起来那种。 又被缠著磨了一回,姜寧整个人软成一滩烂泥,被抱去清洗的时候连眼皮都没能抬一下。 第二天早上闹钟响,她眯著眼从床上坐起来,恨不得直接引爆地球。 『从此君王不早朝』不再是典故,而是她的真实写照。 君王可以不早朝,但是牛马必须得上班。 姜寧起床洗漱去了,陆骋独自躺在还带著馨香的床上,手机忽然震动。 拿起手机点开,对方说:“漆盘已经交给经理人。” 后面附了一份文件扫描版,是签字盖章的免责申明。 陆骋回了个“好”。 好事成双,陆骋心情愉悦,翻身下床收拾洗漱。 姜寧已经收拾妥当,抓上包风风火火的出了门。 陆骋站在门口提醒,“记得吃早餐。” 姜寧摆摆手,消失在电梯门后。 最近请假的频率確实高了点,昨天已经惹得组长不高兴,今天可不能再在风口上迟到。 偏偏昨晚运动量超標,今早没忍住赖了一会儿床,结果就晚了。 美色误人,果不其然。 姜寧站在路边,焦急的挥著手,眼睛盯著手机屏幕上的叫车倒计时。 倒计时结束,无人接单,悬著的心终於死了。 早高峰,计程车也不好打,就在姜寧焦头烂额又一筹莫展时,一辆白色理想l6在她面前缓缓停下。 姜寧没注意,直到车子短促的响了声喇叭才抬眼看过来。 后座车窗落下,许笑甜甜的喊,“姜老师。” 姜寧有些意外,笑著回应,“早上好笑笑。” 驾驶室里,许明宇偏著头招呼,“姜老师去学校吗?来,捎你过去。” 姜寧原想拒绝,扭头看到副驾驶的书包,想来他也是要送孩子上学,顺带脚的事儿,於是大方道了谢,拉开后座门坐进去。 能跟老师一起去学校,许笑非常开心,一路嘰嘰喳喳说个不停,洒下一串欢声笑语。 许明宇从內视镜里看向姜寧,“姜老师住园小区吗?” 姜寧点头,“对。” 许明宇,“这一片人多路窄,早高峰不好打车。” 姜寧手里翻著许笑的涂鸦本,隨口应答,“平时也还好,今天起晚了点。” 许笑接过话头,“爸爸,以后我们每天都走这边吧,接上姜老师一起去学校。” 许明宇满口答应,“好呀。” 一次偶遇还行,哪好意思每天搭人家顺风车,姜寧赶紧拒绝。 许明宇放慢速度打转方向,车子平稳转弯,“没事儿,四季广场那边在修路,封了,以后我们每天都要从这边绕道过去,反正我也要送笑笑,顺路的事儿。” 姜寧一直说不用。 她说她的,那父女俩压根儿没听,都开始討论明早吃三明治的事了,还问姜寧吃不吃牛油果。 姜寧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只想著明天早点出门,不碰上就好了。 第二天,姜寧按著平常的时间点出门,不慌不忙的打车到校。 晨读结束,课间休息的时候,姜寧正跟一眾老师围观周知航肿成猪蹄的右脚。 这傢伙是真脆,跑两步都能崴个脚。 有老师建议他去针灸放瘀,周知航怕疼,光是听描述就嚇得脸都白了。 姜寧正想鄙视他一番,有人打著电话进来,“……姜老师啊?她早都到了呀!” 她扭头看过去,跟一年级二班的班主任钟老师大眼瞪小眼。 钟老师简短几句掛了电话,姜寧迎上去,“怎么了?” 钟老师表情复杂,“许笑,这会儿都还没到,我给她爸打电话,他爸说在园小区门口等你,我说你早都到了呀!” 两句话雷得姜寧外焦里嫩,“不是,我说了不搭他车呀!” 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在小区门口等。 也不知道钟老师这会儿心里在想什么,总之眼神不似平时那么纯粹。 “许笑爸爸说孩子亲手给你做了牛油果三明治,夹了双层牛肉饼,死活缠著他在小区门口等,好趁热给你,你们……挺熟啊?” 姜寧笑比哭还难看,“真不熟!” 上课铃响,钟老师走的时候拍了拍姜寧的肩膀,语重心长,“没事儿姜老师,咱们也没有规定说不能跟学生家长交往,你別有心理负担。” 姜寧急忙解释,“我昨天出门晚快迟到了,就搭了下他们的顺风车……我这是正常的人际交往,没別的。” 钟老师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著看穿一切的犀利,“我就是说的正常交往啊!” 姜寧一噎,百口莫辩。 中午,姜寧发狠的啃著许笑给的三明治,味道其实还不错,但还是难以下咽。 办公室里没秘密,加上钟老师是出了名的八卦,一上午时间,差不多整个年级组的老师都知道了。 光是搭顺风车这事儿倒没什么,主要是许笑爷俩儿的態度,大家都在猜,姜寧是不是要给许笑当后妈。 姜寧人还活著,但已经死了。 周知航拄著拐过来,从外卖袋里取了杯咖啡放到她面前。 “我刚才碰到许笑,她想进来找你,我说你休息了。” 姜寧无声嘆气,悔不当初,“我昨天就不该搭他们的车,迟到都比现在好。” 她其实还好,最多就是被说笑两句,可要是传到许笑爸爸耳朵里,指不定怎么想她呢。 搭个顺风车就想当人后妈,都不知道异想天开和厚顏无耻哪个更准確一些。 周知航压根儿没听她说什么,拉起裤脚,看著被药酒醃得变色的脚踝,“那王八蛋居然真不报警,早知道我就再打重一点。” 姜寧掀眼皮瞄他一眼,“早跟你说过了,他不可能报警。你以为他猜不到是谁?不敢闹大而已,一旦报了警,你把加料原浆的事抖给警察,倒霉的只会是他。” 周知航由衷佩服,“社会我寧哥,人狠话不多。” 姜寧没工夫跟他逗乐子,摸出手机给许明宇去了个电话,大概就是说早上不好意思,让他们等那么久,又再次明確表示不需要搭他们的车,以后不要等。 许明宇没接茬,而是问她下午放学后能不能陪许笑过个生日,一起吃个便饭。 姜寧想也不想的拒绝,许明宇继续劝说,话里带著恳求。 “昨晚我跟笑笑说你应该会答应,她高兴了好久,早上闹钟都没响就爬起来做三明治……自从她妈妈生病去世,我再也没见她这么开心过,姜老师,算我求你了。” 第62章 隱藏技能曝光 面对学生家长如此直白的恳求,於心不忍也好,拉不下面子也罢,加上也不是什么大事,一般人都会答应下来。 可姜寧从来就不是一般人。 她看著柔柔弱弱很好说话的样子,实际骨子里住的是个钢铁女战士。 “许先生,希望你搞清楚,我的工作是美术老师,工作內容里没有陪学生过生日这一项,更没有义务去帮你圆谎。我会跟你许笑同学说祝她生日快乐,晚上你们玩得开心,再见。” 说完,姜寧逕自结束通话。 听到她公事公办的发言,周知航惊得瞪大眼睛,“你是一点不怕吃投诉啊!” 姜寧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塞嘴里,说话有些含糊不清,“谁说不怕?” 被投诉就要扣钱,她现在等著工资续命好吗? 只是有些话,就算有被投诉的风险,也得说清楚,避免之后愈发纠缠不清。 许笑父女误了上课都要在小区门口等她,这不是一个好信號。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许笑妈妈去世了,小孩子那么可怜,陪著过个生日让她高兴高兴怎么了?只是……怎么说呢,小孩子很容易模糊边界感,我今天陪她过了生日,说不定明天就会想要我陪她睡觉,后天——” 周知航抢著说:“后天说不定真要你给她当后妈。” 姜寧挑眉,“就是这个意思。” 儘管或许人家压根儿没有这个意思,一切都是她自己加戏想太多,但是保持必要的距离总没坏处。 老师就做老师该做的,对双方都好。 下午刚好二班有节美术课,姜寧让孩子们发挥想像力,画出心目中最漂亮的生日蛋糕。 下课前最后五分钟,她宣布了今天是许笑的生日,大家齐声祝许笑生日快乐,还有很多同学自发把画的生日蛋糕送给许笑。 许笑抱著同学们的『心意』,扬起的嘴角就没有下来过。 姜寧心想,什么叫自从妈妈去世后就没有这么开心过,人家开心著呢。 下课铃响,许笑追著姜寧跑出教室。 “姜老师,可以邀请您放学之后陪我过生日一起吃饭吗?爸爸说只要我乖,您就会答应。” 姜寧把许笑拉到走廊尽头空旷处,让孩子背对著,摘掉她头上松松垮垮的皮筋,用手把散乱的头髮简单梳理之后重新扎好。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在此时具象起来。 同样年龄的小女孩儿,衣服大多鲜亮可爱,只有许笑,基本上都是黑白灰,也没什么样式。 头髮中长,碎发多,简单扎个马尾根本没办法把头髮固定妥帖,用不了半天,皮筋一松就会炸成海胆。 姜寧是心疼这个孩子的,但她所能做的,也仅是在学校多关心一下而已。 她是老师,又不是救世主。 扎好头髮,姜寧蹲到许笑面前,和她保持平视,“生日快乐啊笑笑,不过老师下班后还有事要忙,没办法陪你过生日,你让爸爸带你去好好玩儿好吗?” 温柔的声音,语气却十分坚决。 许笑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来,嘴唇抿著,想哭,“是我没乖吗?” 姜寧第一时间否认,有一种秀才遇到兵的无力感。 她站起来,手按在许笑肩上推她回教室,“回去上课吧,老师要去忙啦。” 不是藉口,她是真的忙。 已经陆续有班级初选出优秀的手工节作品,匯总后交到她这里。 小孩子做的小玩意儿,有些接过手是好的,往展柜上一放就散了架,可怜她一个打杂的,还得管修。 被胶枪的臭味熏一天了,她都怕自己中毒。 快下班的时候,陆骋发消息过来,说约了施捷吃饭,让她下班直接过来。 后面附了定位和包间號。 施捷这次帮了大忙,姜寧知恩图报,一直想找机会表达一下谢意。 她秒回:好。 既然要道谢,总不能空口说句谢谢就完事儿。 思来想去,姜寧最终提前一小时偷溜回家,从臥室柜子里翻出来一个压箱底的盒子,拿上后直接打车去了吃饭的地方。 陆骋已经提前到了,正在跟施捷聊天。 那天在私房菜馆,姜寧跟施捷没碰上面,这会儿一见,除了更阳刚英气一些,五官神韵和施茉如出一辙。 她还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像的兄妹俩。 施捷话不多,彬彬有礼,穿著行政夹克,给人一种年纪轻轻就一把年纪的感觉。 成熟稳重,大概就是如此。 简单寒暄后各自落座,姜寧拿出盒子,顺著桌面推到施捷面前。 “真的非常感谢施先生帮忙,这是我自己做的一个小玩意儿,一点心意。” 施捷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不快。 老百姓都以为,当了官就是捧上了金饭碗,殊不知金饭碗一不小心就可能兑换银手鐲。 施家人向来谨慎自持,尤其这种所谓的『谢礼』。 为什么酒袋子两瓶装不满,三瓶装不下?是商家不会设计拿捏不好尺寸吗? 呵呵,试试往里垫点人民幣呢? 要不是看在陆骋的面子,换做別人,施捷可能已经走人了。 姜寧没跟官场的人打过交道,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她自己把盖子打开。 是一个剔犀笔筒。 剔犀是一种漆器工艺。 先用一种顏色在胎骨上漆刷若干道,积成一定厚度,再换另一种顏色漆刷若干道,有规律地使两种色层达到一定厚度,再用刀以45度角雕刻出回纹、云鉤、剑环、卷草等不同图案。 由於在刀口的断面显露出不同顏色的漆层,与犀牛角横断面层层环绕的肌理效果极其相似,故得名“剔犀”。 姜寧这个笔筒用的是最常见的红黑色漆,雕的云纹。 雕线流畅,流转自如,迴旋生动,精美绝伦。 施捷眼前一亮,往笔筒內部瞄了一眼,空的,脸上露出笑来。 他对漆器没什么研究,但就是觉得好看,比他爸书房里当宝贝供著的青笔筒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 “真漂亮,姜小姐有心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施捷把笔筒拿出来仔细看过,又不动声色的检查过盒子,確定无疑才收下。 陆骋拿胳膊撞她,顶著一张惊讶脸说悄悄话,“你也太厉害了,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做漆器!” 他以为她只是单纯的喜欢。 姜寧挑眉,举筷子吃东西,“你不知道的还多著呢。” 融洽的吃完饭,三人从包间出来,路过一个包间门口时听到里面传出小孩子的哭声。 包间门半开著,姜寧好奇往里探了一眼。 这个包间比她们刚才那个大不少,灯光明亮,布置了很多卡通装饰和气球,地上乱七八糟,跟打过仗一样。 正对门的位置还有个裙子坏了的卡通公主人形立牌。 姜寧一眼就看到立牌上许笑的大头照。 再往立牌旁一看,仰著头嚎啕大哭的可不就是许笑嘛。 第63章 照片登网引热议 姜寧只是在门口顿了一瞬,门里的许笑就看到了她,飞快扑过来抱著她的大腿不撒手。 许明宇看过来,表情一言难尽。 陆骋,“我们在前面厅里等你。” 说完,和施捷继续往前走。 姜寧摸出纸给许笑擦眼泪,同时冲许明宇点头示意,“许先生。” 礼貌且疏离。 许明宇走过来,按著许笑的肩膀作势要把她拉开,许笑立马发力,抱得更紧了。 看著孩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姜寧於心不忍,蹲下来拥著她轻声安抚。 许明宇也蹲下来,温声哄著,“好了笑笑,是爸爸不对,咱们以后再也不跟他们玩儿了。” 面对姜寧投来的疑惑目光,许明宇有些难为情的开口,“我跟她妈妈都是独生子女,笑笑也没个兄弟姐妹,我想著给她热闹热闹,就邀请了同事带著他们的小孩来玩儿,结果……” 他訕訕一笑,自己给自己找台阶,“嗐,小孩子嘛,顽皮捣蛋很正常。” 许笑抽噎著控诉,“那个哥哥,问都没问过我,就把我的礼物拆开,还玩坏了,还有一个姐姐,非要穿我的新裙子,我都跟她说了她胖穿不了,她非要硬穿,结果……结果……呜哇!” 许明宇好声好气,“爸爸明天再带你去买,笑笑想买多少就买多少,好不好?” 许笑哭得更大声了。 见他没明白孩子伤心的点,姜寧只得出声,“笑笑在意的不是玩具和裙子,而是哥哥姐姐不问自取,不尊重你,是不是?” 许笑用力点头,“我说了他们也不听,还说爸爸都不敢管他们,我算老几。” 七岁的孩子或许表达不清楚,但已经能够从对方的態度里窥到一些成人世界的规则。 她不理解,所以才会特別的难受。 姜寧猜测,估计许明宇请的不光有普通同事,还有职位比他高的领导。 养过孩子的都知道,小孩子其实很会看人下菜碟,那俩小孩正是仗著家长的势,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把女儿的生日搞成职场交际,姜寧不由得垮脸。 许明宇还邀请她来,也不知道存的什么心。 许明宇脸上掛不住,笑容多少有些尷尬。 姜寧哄了好一会儿,许笑才止了眼泪,绷著嘴抽抽搭搭。 许明宇长舒口气,汗都出来了。 姜寧,“孩子生日还是要以孩子的喜好为主,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排就去游乐园,就算不惊喜,至少不会出错。” 总比过个生日害人家伤心哭一场强。 许明宇怎么会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虚心接受,“谢谢姜老师,我记住了。” 他把许笑抱起来,真心实意的道歉,“对不起宝贝,这次是爸爸做的不好,你能原谅爸爸吗?” 许笑望著他,小小声说:“那你周末能带我去游乐园吗?” 许明宇爽快答应,许笑破涕为笑,扭过身抱住姜寧,“耶,姜老师,我可以去游乐园玩啦。” 姜寧抬手摸她的小脑袋瓜,笑著说:“玩儿得开心。” 说完,她隱约察觉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 走廊上空空荡荡,並无异常。 三人说著话往外走。 施捷已经走了,陆骋坐在厅里的沙发上看手机。 听到姜寧的声音,收了手机起身。 许笑心情好了,掛在爸爸身上挥手跟陆骋打招呼,“你好啊凶叔叔。” 凶叔叔…… 陆骋眼皮跳了跳。 这小孩儿,一点都不可爱。 许明宇迅速將陆骋上下打量一遍,扭头问姜寧:“这位是?” 姜寧走上前,自然挽住陆骋的胳膊,“哦,我男朋友。” 男朋友喜笑顏开,连五官都柔和不少。 战友到朋友到现在的男朋友,太不容易了! 许明宇有些意外。 他在学校有相熟的老师,听说过前不久姜寧被相恋多年的男友劈腿的事。 所以今天他才会在她小区门口一直等。 那么晚了,他当然猜到她已经走了,之所以继续等,就是想多製造一些牵扯。 难怪她今天不肯陪笑笑过生日,敢情是要陪新男友。 姜寧漂亮有爱心,工作也好,许笑也喜欢,许明宇確实存过一些心思,不过既然对方已经有男朋友,那自然是要就此打住。 隨便聊了几句,四人便各自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许明宇照例早起送女儿上学。 在校门口碰到班主任钟老师,许笑打完招呼,就听到钟老师问:“姜老师没一起来呀?” 许笑乖巧回答没有,钟老师抬头看向许明宇,笑得別有深意。 著急上班,许明宇也没想太多,开车抵达公司,旁边一个男同事蹬著转椅滑过来,“明宇,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藏了这么漂亮个大美女,昨天也不说带来给我们见见。” 立马有人附和:“就是。” 就连套垃圾袋的清洁工阿姨都走过来,“就是啊小许,你早说阿姨就不用到处给你物色对象,白操这份儿心了。” 许明宇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装,还装。” 男同事从转椅上起身,把手机放到他面前,拿指尖敲了敲桌面,“有图有真相,你还想狡辩?” 手机上是一张照片。 定格的画面里,男人抱著孩子,孩子则扭身搂著旁边的女人,像极了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三个人的眼睛部分做了无效打码,许明宇一眼就认出自己,剩下的,一个许笑,一个姜寧。 点击屏幕缩小照片,出处是一个同城大v放出的微博,硕大的標题赫然写著:震惊!某校美术老师私会学生家长,教育环境鱼龙混杂引深思。 其实整个画面没有半点不妥当的地方,只是通篇內容以教育环境为噱头,明里暗里都在指责老师和学生家长存在不正当关係,甚至引申出交易论,看得许明宇火冒三丈。 他这才明白钟老师早上为什么会那样问。 不到三小时,已经有上千网友参与热议。 评论区里全是骂姜寧的,很明显有水军在带节奏,甚至还有人扒出她前阵子在医院门口和养母起衝突的事,附了照片和视频连结。 许明宇点进去,连结已经被封。 但照片还在,画面清晰定格了姜寧手握金银露居高临下睥睨养母的冷冽模样。 当代网友惯会看图说话,评论区呈一边倒的趋势,齐声说这样的人不配为人师表,让她辞职,甚至有人让她去死。 第64章 上热搜,下热搜 前前后后也就小半天时间,美术老师私会学生家长的消息一下子窜到微博热搜前十,又过了几分钟,消息没了。 几个转发议论得最激烈的大v几乎同时刪除了动態,最开始曝出消息那个大v的微博更是被封禁,查无此人。 学校老师私底下议论得更厉害了。 短短半天时间闹上热搜,要说背后没有人操控,傻子才会信。 大家纷纷猜测姜老师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甚至有人跑到周知航面前旁敲侧击打听消息。 然而几乎就在全城热议的风口浪尖上,热搜没了,消息没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有更厉害的人物出手把事情摁下去了。 作为事件的主要当事人,也是热议的焦点,姜寧毫不知情的在准备举办手工节的大活动室玩儿了半天胶枪。 周知航找来的时候,她正撅个屁股在一大堆的装饰材料里翻手机。 “你干什么?”周知航拿拐把堆在活动室门口的桌子敲得砰砰响。 姜寧闻声回头,把散乱的头髮捋到耳后,“哈?” 她能干什么? 当然是干活儿啊! 终於摸到手机,姜寧扶著酸软的腰站起来,看到手机屏幕上一大堆的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挑了挑眉。 她边翻手机边往外走,“什么情况,天塌了?” 未接来电有周知航打的,校领导打的,还有简书顏和许明宇。 夏雨田还打了俩。 微信消息也差不多都是这些人发的,她点进三人群里简书顏发的微博连结,提示內容因违规已被刪除。 周知航就比较直接了,他截的图。 看到那张亲如一家的照片,姜寧脸上漾起笑来,“这样子看,我还挺有贤妻良母气质的哦。” 周知航白她一眼,撑著拐杖两步一蹦的往会议室带路,“有冤大头的气质还差不多。” 会议室里,校领导齐聚,许明宇也在。 姜寧一落座,人就算是到齐了。 校长已经从许明宇口中了解了事实的真相,对姜寧进行了简单的询问和深刻的关切。 最后,校长起身面向大家,进行伟光正的总结髮言。 “这样捕风捉影的言论,不仅严重侵害了老师和学生家长的名誉,也对学校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我建议姜老师和许先生报警处理,拿起法律的武器坚决捍卫自己的合法权益,让那些造谣生事者受到法律的制裁。” 姜寧看向许明宇,率先表態,“我没意见。”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许明宇侷促的搓著手,避开了她的目光,站起来对校长说:“我就是过来解释一下,免得姜老师蒙受不白之冤,接下来的,就我和姜老师商量著处理吧。” 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暂不考虑报警。 不管是为了姜寧还是为了学校,校长当然都希望司法机关介入,调查清楚后再澄清,更权威也更具说服力。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始终是別人的私事,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客套两句,校方领导离席,周知航柱个拐走在最后。 许明宇以为他要跟校方领导一起走,结果他只是走过去把会议室的门关上。 “你什么意思啊?”周知航质问许明宇。 闹成这样,对姜寧来说,报警是最便捷也是最明智的选择。 见姜寧神色如常的默许了周知航的存在,许明宇心里有数了。 他直接向姜寧坦白,“姜老师,我知道此次事件对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但是很抱歉,我真的不能报警。我做投资的,你可能没接触过这一行,总之就是如果让警察介入,免不了会去公司进行一些走访调查,我的同事,同时也都是我的竞爭对手,任何一个人都可能逮著这次机会把我的客户撬走,我真的……” 许明宇双手合十,“真的非常抱歉姜老师,我还要抚养笑笑,我的工作不能出一丁点儿问题。” 现实的担子压得男人直不起腰抬不起头,周知航理解的同时又忍不住窝火。 “那你叫她怎么办?你知不知道……” 周知航瞄了姜寧一眼,后半句话没说出来。 这个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好多班级群都炸开了锅,家长们声称要抵制这种公私不分德行不佳的老师,要求学校把姜寧辞退,如果不辞,就去教育部上访投诉。 如果不能拿出权威的澄清证明,这事儿就永远算不上解决。 以后不明所以的吃瓜群眾每次看到姜寧,都会觉得她是和学生家长乱搞德行有失的老师。 许明宇马上提供解决方备案,“只要不报警,我可以配合做任何形式的澄清,对了,咱们可以发律师函警告,保留追责权利。” 他说的这些也算是个法子,只是相对报警而言,效果会差一些。 周知航看向姜寧。 这个时候还得她自己拍板。 姜寧盈盈一笑,“那就发律师函吧。” 她確实没接触过投资行业,不过常识还是有的,或许报警会对许明宇的工作带来些许影响,但他刚才的说法肯定有夸大的成分。 不过算了。 对方显然是衝著她来的,要不是她,也不会把许家父女牵扯进这样的事里。 许明宇如释重负,“好,我来找律师。” 姜寧走出会议室,迎面碰上教务主任。 教务主任是专程来找她的,大概就是说学校领导刚才开了个短会,体谅她受了这么大委屈,特批半个月假,让她在家好好休息休息。 姜寧能想像得到现在学校顶了多大的压力,舆论正盛,没必要也犯不上正面硬刚。 她欣然接受了学校的安排,回办公室收拾东西回家。 一直到走出校门,始终有异样的目光落在身上。 眾口鑠金,舆论无形却杀伤力巨大,即使是强大的钢铁战士,也会在潮水般的恶评中举步维艰。 姜寧心里各种情绪翻涌,点开手机看著某人止步昨天的聊天界面,心里多了几分失落。 他不上网吗? 是没看到吗? 在忙什么呢? 与此同时,市中心某处高档公寓內。 王大帅掛掉电话,哆嗦著瘫在沙发里,抬手抹额头上的冷汗。 门口突然响起门锁扭动的声音。 他惊恐的看过去,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大门就被人打开,四五个黑衣劲装的壮汉衝进来,二话不说把他拖起来按到地上。 王大帅啃了一嘴地毯毛,胳膊被反剪压在身后,完全被压制了行动。 几秒后,一双皮鞋出现在眼前。 王大帅艰难抬头,只见一个年轻男人坐在面前的沙发上,接近寸头的短髮搭配精致却冷冽的五官,无端生出几分凶狠。 目光如炬,只一眼,就嚇得他肝儿颤。 “说说吧,谁指使你乾的?” 第65章 不栽树,栽人 王大帅被嚇得嘴唇都白了,抖著腿拼命收紧括约肌才不至於尿裤子。 他怎么也没想到,美滋滋接个从天而降的大馅饼,扭头成了大雷。 “好汉饶命,我不知道——啊!” 扭在背后的手陡然加大力道,王大帅痛苦惨叫。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实,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关节错位的声音。 陆骋抬起一只脚踩到他肩膀上,蹙眉提醒,“想好了再说。” 王大帅嚇得只进气不出气,把事情从头到尾一股脑儿吐了。 “昨天晚上我躺被窝里刷修驴蹄的视频,有人在微博上给我发私信,让我今天一早曝个消息,给我二十万酬金,文案和照片都是对方发的,我真的不知道对方是谁,真的!” 王大帅在微博上有上百万粉丝,加上经常搞一些助农性质的直播,在江城知名度很高。 他不是没有二十万,但是发条微博动態就能白挣二十万,这谁能拒绝得了? 对方也是个爽快人,他还什么都没说,就先打了十万到他卡上。 连卡號都没问,钱就直接过来了,足可见对方的本事,想来也由不得他拒绝。 他看了文案,也就是看图说话捕风捉影外加带点节奏的发言,既不偏激恶俗,也不触犯法律。 他想著,万一有人追究,道个歉刪掉就好了。 今早把动態一发,刷个牙的工夫,评论区就被攻陷了,他隱约意识到事情怕是没有表面那么简单,但又舍不下那十万尾款,百般犹豫后选择了富贵险中求。 临近中午,事態持续发酵,越闹越大,又在被推到最高点时戛然而止。 他的微博號被封,其他大v也开始刪博。 十万尾款到帐的简讯提示音响起,落在他耳朵里跟催命符一样。 他给朋友打电话徵询意见,朋友劝他赶紧买票出去躲躲,结果电话刚掛,人就找上门来了。 陆骋没说话,掏出烟盒点了支烟。 他带来的人全都训练有素,这边问话的工夫,那边已经把王大帅的几部手机和电脑解锁打开,翻了个底儿朝天。 连几个g的『种子库』都没能躲过一劫。 一支烟抽完,有人过来匯报。 “钱是直接从海外帐户划过来的,追溯不到源头,微博帐户是新註册的,ip位址用的虚擬帐號。” 陆骋低头点菸,衝著旁边王大帅平时的直播区域挑了挑下巴。 保鏢瞬间会意,把王大帅的手机拿过去固定在支架上,另有保鏢配合著把人拎过去按在座位上,卡卡两声接好他脱臼的手臂。 又是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陆骋弹了弹菸灰,眸子微眯,在一片薄雾下云淡风轻的开口,“知道该干什么吗?” 王大帅忙不迭点头,艰难抬起手拿衣袖將眼泪鼻涕一把抹掉。 陆骋没催,体贴的给了十分钟准备时间。 王大帅也不傻,等脸上看不出异常了才开启直播。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老朋友大帅,临时开这个直播,是为了澄清一件事,关於今早那条微博,想必很多朋友都看到了……” 刀架到脖子上,王大帅只能豁出去,把来龙去脉统统交代了,认错態度诚恳且良好。 弹幕有人发言:大帅,你是不是被逼的?是的话就眨眨眼,我们帮你报警。 王大帅目不斜视,用余光瞥向沙发上的陆骋,真就眼都没眨一下。 “大家多虑了,我只是过不了自己良心那一关,一想到有无辜的人因为我的一时贪婪被推上网络审判,我连饭都吃不下……大家放心,我一会儿就会去派出所,该我承担的责任我绝不推脱。” 他说得义正言辞。 一来在网友面前卖个知错就改敢作敢当的人设,二来也是想藉口从这伙人手里脱身。 去派出所都比在这儿好,至少警察叔叔不会动手。 陆骋没等王大帅直播完就走了。 他的人刚查了昨晚那家私房菜馆走廊的监控。 『小鬼』抓到了。 江城东郊有个刚开发没两年的景点,號称桃源。 其实就是一大片桃林,春天看夏天摘果,另外有农家乐可以进行採摘钓鱼棋牌烧烤等一系列休閒活动。 这个季节,桃树连片叶子都没有,光禿禿一片。 农家乐大门紧锁,锁门的铁链锈跡斑斑,要等到开春才会开始营业。 赵春秀穿著高跟小皮靴,下身铅笔裤,上身小皮草,化著全妆,和周围萧瑟清冷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眼泪把粉底衝出两道明显的痕跡,晕的眼妆像是刚被人打出来的乌眼青,右眼的假睫毛掉了一半,被眼瞼顶著往上翘起。 她坐在掉了漆满是细密虫洞的休閒长椅上,看著面前卖力挖坑的壮汉,一边抽泣,一边控制不住的哆嗦。 陆骋赶到的时候,坑刚挖好。 他一句话没说,只摆摆手,保鏢一把把人拎起来,栽葱似的直直放进坑里,然后开始埋土。 赵春秀从姜茴那里看过陆骋的照片,知道他是姜寧老公,也就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找上。 短短几秒钟,她魂儿都要嚇没了,一边挣扎一边尖著嗓子喊救命。 陆骋漫不经心的掏耳朵,明明做著『栽人』的勾当,云淡风轻的像是栽树。 坑深到她肚脐位置,土並没有完全踩实,努努力能挣出来,但她不敢。 太聒噪了,陆骋皱眉,一个眼神示意,保鏢上前衝著赵春秀甩了一巴掌。 世界瞬间清静了。 陆骋坐在长椅上,从地上捡了根拇指粗的桃枝,一下一下敲在赵春秀头上,“照片你拍的?” 赵春秀下意识想否认,抬眼对上陆骋充满危险的黑眸,到底没这个胆量,硬著头皮点了点头。 陆骋拿出支烟,抿嘴叼著,“微博也是你找人发的?” 赵春秀疯狂摇头,甩得眼泪乱飞,“不是,我只是拍了照片。” 陆骋点火的动作略微一顿,“那是谁?” 赵春秀咬著嘴唇不敢说。 眼前这个惹不起,另外一个照样惹不起。 陆骋吐了口烟圈,站起身,掸了掸裤子上的灰,对保鏢说:“移株桃树到她头顶上,別浪费这么好的养料。” 说完抬腿就走。 轻描淡写的语气,也都是常用词,组合成句,却是赵春秀听都没听说过的惊骇恐怖。 他要把她埋了,还要在她头上栽桃树! 保鏢把人拔出来,拿起工具把坑继续刨深。 这一刻,赵春秀是真的慌了,抖著嘴唇连话都说不利索。 对方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把她从闹市区掳到这鬼地方来,显然不是在嚇唬她。 她不想死,也不敢赌。 “不要……我说,我说。” 第66章 执意作死,一步到位 昨晚赵春秀跟小姐妹吃饭,正巧碰上姜寧和许家父女。 拍照片是想发到同学群泼点脏水过过嘴癮,没想到其中一个小姐妹是杜忠海的新欢,散局时杜忠海开车过来接人。 杜成宏的事虽说没有公开,但圈子里的人都猜了个七七八八。 赵春秀心念一动,把照片发给了小姐妹,一倒手就到了杜忠海手里。 她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更没想到姜寧的老公手段如此强硬,不仅这么快就找到她头上,而且光天化日的就敢掳人埋人。 赵春秀战战兢兢,不知道这人究竟什么来头。 之前听说背靠施家,可他干的这些事儿,就是施家也未必有胆子做得如此明目张胆。 得到想要的答案,陆骋抬腿就走。 保鏢又重新把人栽进坑里。 赵春秀嚎到嗓子嘶哑大脑缺氧,等保鏢走了,她自己从坑里挣出来,从包里拿出手机,按著导航往市区走。 还没走出桃林,丈夫张展鯤打电话来,语气不善的问她上哪儿去了,昨晚交代她燉汤怎么没弄。 荒山野岭,四周寂静无声,赵春秀刚刚死里逃生,吸著鼻子抖著腿,想哭,又堪堪忍住了。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不过是依附於张家的一片浮萍,若是惹个普通人,张展鯤为著面子,可能会替她出头。 可她这次闯了这么大祸,一个杜忠海就够张家受的了,还有一个不知背景根底的陆骋,只怕张家会毫不犹豫的把她推出去息事寧人。 这年头,拥有漂亮脸蛋儿的年轻女人太多了,没了一个赵春秀,还会有李春秀王春秀。 认清现实后,赵春秀迅速调整状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装出刚睡醒的样子回答,“对不起啊老公,一不留神睡著了,我马上回去燉汤……老公啊,我刚做了美身,今天晚上你好好疼疼我好不好?” 一个被窝里睡了这么久,赵春秀再清楚不过,张展鯤强势且好色,最吃这一套。 撒娇魅惑的语调,光是听到声音,张展鯤骨头都麻了。 男人呼吸渐沉,“小骚货,赶紧回来。” 电话掛断,赵春秀在石头上敲掉鞋跟,用最快速度跑起来,边跑边揉挨打肿胀的左脸。 她捅的篓子,打死也不能让张家人知道。 另一边,陆骋带人去往杜氏大楼的路上,一辆黑色轿车从十字路口的另一边拐过来將他的卡宴gt截停。 施捷从车上下来,拉开后座车门坐进去。 陆骋眼皮一掀,半揶揄半嘲弄,“过来看戏还是售后?” 施捷这会儿也是满肚子火。 得知是杜忠海搞出来的事,他恨不得把那缺德带冒烟儿的玩意儿大卸八块。 姜寧的事儿是施家出面解决的,杜忠海此举不光惹火了陆骋,也踩了施家的脸。 更重要的是,一把看著就要退了,施显想要万无一失的上位,需要陆家上头的关係。 施茉说过,陆骋来江城不想暴露身份,所以才借用施家的名义行事。 他这一去杜氏,背景很快就会被扒出来,施家就失去了仅有的作用。 施捷著急把人按下,“阿骋,你先別衝动。你说,你想要杜家怎么赎罪,我这回一定给你办得妥妥噹噹漂漂亮亮,看在楚恆施茉的面子上,再给我个机会。” 提到施茉,尤其想到施茉称呼姜寧嫂子,陆骋肃冷的脸稍微缓和。 他往座椅上一靠,手肘撑在车窗上,视线看向路边熙熙攘攘的行人,短暂思索后开口,“杜家做地產的?” 施捷答是,心里隱有猜测。 陆骋,“吃穿住行,住的比重占得最大,地產行业关乎民生,就杜家那种坏良心的,能做好吗?” 这是要覆灭杜氏的意思。 施捷脸上闪过一抹犹疑。 不是不能办,只是没那么好办。 陆骋扭头看过来,等著他表態。 再一再二不可能还有再三,杜家父子俩执意作死,他也只好勉为其难送他们个一步到位。 十几秒后,施捷做出决定,语气坚定,“明白,交给我。” 姜寧从学校回家,换了鞋瘫在沙发上。 家里没人。 莽仔摇头晃脑过来,对她的拖鞋情有独钟。 手机铃声响起,简书顏从医院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 姜寧跟她聊著,眼睛望著天板,精神懨懨,有些心不在焉。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贺婉热情的声音,“小郑来啦,快过来坐,今天喝乌鱼汤,长伤口的,多喝点。” 姜寧精神一振,挺直腰杆坐起来,“小郑?哪个小郑?” 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小郑吧? 简书顏隨口答,“哦,郑奕郑警官,他也在这儿住院,那天偶然碰上了,他没人照顾,我妈就每天顺带多做一份饭给他。” 一开始郑奕没好意思接受,贺婉就让简书顏去送,除了三顿饭,中间还有点心汤水,一天跑八趟。 这样一来郑奕更不好意思,索性自己主动过来吃,免得折腾简书顏跑上跑下。 姜寧问:“他什么病?” 那天在周知航家不都还生龙活虎的吗? 简书顏,“没病,手伤了。就我爸转到普通病房那天,他说是抓个贼,动了刀,前两天我给他送吃的,正赶上换药,好傢伙,缝合的刀口比我一个巴掌还长,医生说都伤到骨头了。” 她逕自说完,忍不住感慨,“警察叔叔可太不容易了,上回说给他送锦旗都忘了,等我爸出院必须给他弄一个。” 话锋一转,简书顏问:“王大帅的澄清视频你看了吗?” 姜寧,“看了。” 周知航把连结推给她,回来的时候在计程车上看的。 简书顏先谴责王大帅为了钱造谣生事的行为,而后问:“你到底得罪谁了呀?居然二十万来整你,你是断他財路还是杀他父母了?” 姜寧,“谁知道呢。” 她最近得罪的人著实不少。 杜家父子俩就不说了,姜家也有可能不满她执意解除收养关係生出报復之心。 不能为己所用,那就毁掉,这种事儿姜照源又不是干不出来。 除此之外还有周竞。 两人正聊著,门口传来声响。 姜寧抬头看过去。 莽仔从拖鞋上抬起头来,衝著门口方向汪了一声。 门锁扭动几下,外面传来陆骋的声音,“姜寧,你回来了吗?” 姜寧暗暗鬆了口气,掛了电话过去开门。 陆骋一进门就抱住她,“嚇到了?” 姜寧不知道他是指房门从里反锁的事,还是別的,脸埋在他胸口没吭声。 陆骋一下下抚著她的背,“没事儿了,有我呢。” 姜寧思绪万千。 某一刻,她仰起头,环住腰身的手收紧,睁著一双水波瀲灩的眸子望著他。 “是你让王大帅发的澄清视频吗?” 第67章 辞职 置身熟悉安全的环境,姜寧整个人呈现出慵懒自在的状態,陆骋回来之后,更是连那一丝隱藏在潜意识里的紧张都散去了。 莽仔孜孜不倦的啃著她的拖鞋,细小的尖牙时不时穿透袜子咬到她的脚后跟,有点痒。 “是你让王大帅发的澄清视频吗?” 她问这话的时候,语调自然且隨意,就像平时閒聊天儿似的。 陆骋脑海中警铃大作。 他今天確实动作有点大,难不成她知道了什么? 全仗著心理素质好,陆骋才没表现出异常,思索片刻后点头,“嗯。” 姜寧一双眼睛闪著光彩,“你打他了?” 陆骋挑眉想了想,回答,“应该不算,我只是卸了他的胳膊,等他直播完我就帮他装回去了。” 姜寧回想王大帅坐在镜头前的状態,两只胳膊垂著,好像一直没有抬起来过。 她忍不住笑出声,“你人还怪好呢。” 包卸包装。 陆骋暗自鬆了口气,搂著人到沙发坐下,“我回来的时候接到施捷的电话,他说都调查清楚了,照片是你那个同学拍的,叫赵什么春来著?” 姜寧,“赵春秀?” 陆骋弯腰把狗子捞起来逗著玩儿,“就是她,她又把照片发给了杜忠海,微博的事儿就是杜忠海搞出来的,提前买好水军,再找大v曝光。” 姜寧並不意外。 她和杜家结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赵春秀的事儿。 陆骋继续说:“杜忠海这回是真把自己给作死了,你们的事儿,是施家出面调停的,他这么做无异於在施家脸上蹦迪,且等著看施家怎么收拾他吧。” 姜寧挠著莽仔的头,狗子舒服得眼睛眯起。 杜忠海这也算是恶有恶报,具体有什么恶报,她说了也不算,就这样吧。 姜寧起身去做饭,陆骋跟进厨房打下手,一时技痒,还做了一道番茄炒蛋。 一道色香味全无的番茄炒蛋。 他自己尝过之后果断倒进垃圾桶。 姜寧端菜上桌,闭著眼睛无脑夸,“虽然浪费了食物,但勇於尝试的精神还是值得表扬,至少这回蛋壳没掉进去。” 陆骋蹲在垃圾桶旁呸呸呸。 没好意思说他尝的那一口里就有蛋壳。 坐到餐桌旁,吃著姜寧炒的薑丝牛肉,陆骋感慨,“这才是人吃的嘛。” 就他炒的菜,真应了那句话:狗都不吃。 姜寧习惯饭前先喝汤,两手捧著汤碗取暖,说:“我打算辞职。” 陆骋有点意外,思索后劝道:“王大帅澄清之后,你们再出律师函,负面影响应该很快就会消除,而且人都是健忘的……” 姜寧打断他,“不是因为这个。” 她小口喝汤,嘴唇在热汤的温暖下有些泛红。 “毕业后我选择回来,完全是因为爷爷奶奶,去当老师,也是因为他们希望我有个稳定的工作,朝九晚五不加班,没有太大的压力,每年还有寒暑假。不过从我个人来说,我並不太喜欢当老师。” 小学的孩子,尤其是低年级的,还不太具备规则意识,听话的时候是真听话,调皮的时候也是真调皮。 有时候一节课下来她都怀疑人生,觉得自己是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才来当老师受折磨。 “爷爷去世后我就考虑过辞职,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適的机会,加上跟学校老师都处得不错,跟孩子们也有感情,就一拖再拖。刚好,趁这次这个事儿,辞了算了。” 陆骋起身给她添米饭,“你想好了就行,想干就干,想辞就辞,开心最重要。” 姜寧露出笑来。 虽说她本来也不是在跟陆骋商量,但是自己的决定能得到身边人的支持,也算值得高兴的事。 她说干就干,吃完饭就跟校领导打电话正式提出辞职。 学校领导一直在关注事件发展。 虽然王大帅就微博內容做了澄清,许明宇方面也表示很快会就名誉被侵问题出具律师函,表面上看事情算是暂时解决了,但根本架不住有心人的深究。 照片摆在那里,只能说有人在利用照片兴风作浪,至於当事老师是否与学生家长存在不正当关係,谁也说不清楚,对学校的恶劣影响也並未消除。 校领导客气安抚一番,姜寧坚持,他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下来。 姜寧第二天去学校办理离职手续,差点没让周知航一拐子杵死在办公室。 “你这人也太不讲义气了,说辞就辞,搞得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姜寧把自己的私人物品放进纸箱,“我辞职,你要什么心理准备?我不在你还不会教课了?” 周知航坐在她办公桌上,满脸哀怨,“你不在,谁给我端茶倒水陪我吹牛嘮嗑一起吐槽光头强啊?” 光头强是他们教务主任,聪明绝顶的髮型,因为名字里带了个强字,被他们私底下喊光头强。 姜寧把周知航用得上的东西清出来,“微信不能聊吗?至於端茶倒水,你自己动不了?想一辈子瘸著?” 她低头扫了一眼他的脚,“还没好?医生开的药你用没有?” 周知航,“伤筋动骨一百天懂不懂?” 继承了姜寧一大堆抽纸红笔笔记本等乱七八糟的物品,周知航目送她出门,“去吧皮卡丘,海阔凭你跃,天高任你飞。” 姜寧抱著箱子跟其他老师道別,看也没看他一眼。 等人一走,有老师凑上来问周知航,“姜老师不会真跟许笑爸爸有那什么吧?” 要不然干嘛引咎辞职? 周知航睨著他,把拐杖支起来,“別逼我一拐子杵死你啊。” 姜寧走到校门口,回头看向书声琅琅的教学楼,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舍。 她原本想跟学生们道个別,又怕小崽子们难过,说不定又会惹出什么不必要的事端来,索性就这样悄悄走了得好。 打车回家,开门进屋,姜寧正准备换鞋,一低头,看到一双明显不属於她也不属於陆骋的鞋子。 有点像老年足力健。 她心有所感,往沙发上一看,只见陆骋坐在单人沙发上,旁边的长沙发上则坐了个头髮白的老头儿。 双手抱胸,满脸不高兴。 第68章 一女两男,还有狗 一老一少各占一处,一个吹鬍子瞪眼,一个正襟危坐。 莽仔趴在陆骋脚边,扭著小脑袋瓜左看看右瞧瞧,乖得不像话。 姜寧一进门,两人一狗都看过来。 她出现的那一刻,陆骋感觉空气里的含氧量终於正常了。 他起身迎过来,帮姜寧接住箱子,“就这么点儿东西?” 姜寧低头换鞋,“又不是搬家。” 陆骋飞快回头看了眼沙发上的不速之客,“晚上外面吃?” “行,你安排。” 沙发上,夏雨田支起耳朵听两人说话。 还挺有商有量的。 姜寧穿著拖鞋过来,脸上笑容放大,“老头儿,你怎么来了,想我啦?” 夏雨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別开脸,手里乌黑油亮的重漆手杖重重杵地。 姜寧端起茶几上陆骋倒的水递过去,“嘖,別把我地毯弄坏了。” 夏雨田眼睛一瞪,站起来抡起手杖作势要打她。 陆骋刚放好箱子过来。 姜寧手里还端著水杯,动作灵活的往他身后躲,只探出个脑袋,得意洋洋,“哎,没打著。” 夏雨田气得跺脚,手杖指著陆骋,“这小子,你让开。” 陆骋哭笑不得,从姜寧手里把杯子接过,顺著茶几面推到夏雨田面前,“爷爷,有话好好说。” 夏雨田打起精神。 来了,衣炮弹来了,都叫上爷爷了。 姜寧那丫头都不叫他爷爷。 陆骋回身把姜寧按到单人沙发上,“你也好好说。” 姜寧拧眉瞪他,“他打我你还让我好好说。” 陆骋稍稍凑近,一本正经,“那我帮你揍他。” 姜寧佯装震惊。 脑海里勾勒出陆骋跟夏雨田对打的画面,笑得肩膀都在抖,“拳打幼儿园脚踢敬老院,打遍天下无敌手是吧!” 夏雨田见两人相处自然,有说有笑的,心里的火气消减不少,坐下来喝水。 陆骋去洗水果,姜寧窜过来,站在沙发后面乖巧的帮夏雨田捏肩捶背,“好啦好啦,气大伤身,一把年纪了,怎么还那么大火气。” 夏雨田气鼓鼓回:“你气死我得了,省得我成天替你操心这儿操心那儿。” 姜寧心虚,声音也低下来,近乎自言自语,“我好著呢,哪需要你操什么心……” 夏雨田耳聪目明,扭过头瞪她,“你真当我老傢伙不上网?” 他今天早上刚一出门,隔壁下棋总贏他的赖老三就举个手机过来让他看,气得他差点儿没把赖老三的手机给砸了。 姜寧顾左右而言他,“你下载国家反诈app没有?网上那些骗子最爱骗你这种老头儿。” “什么是反诈……去去去,少跟我东拉西扯的。” 夏雨田差点儿叫她绕进去,“说说吧,网上说那什么学生家长,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姜寧就知道他是为这事儿来的。 她昨晚给夏雨田回了电话,打了两遍没人接,没想到他今天直接杀过来了。 姜寧语带苦恼,“都怪我,人美心善还能干,遭人嫉恨,那些丑人就是见不得我好。” 她把近来发生的事捡能说的说了,至於一些太刺激的,为了老人家身体健康著想,就给瞒了。 听到她跟姜家断了关係,夏雨田始终绷起的脸终於缓和下来,“早就该断了,当初你爷爷在的时候……” 夏雨田嘆气,“总之断了好,咱沾不上他的光,也免得受拖累。” 姜寧“嗯”了一声,再提到姜家,內心已毫无波澜。 夏雨田扭头看向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的厨房,昂了昂下巴,“那这个呢,哪儿冒出来的?” 说到陆骋,姜寧脸上不自觉的浮起笑意,“相亲认识的,一见钟情。” 夏雨田冷哼,“一见钟情还是见色起意?” 姜寧稍稍用力的在他肩头锤了一下,“你说他可以,可不准这么说我。” 陆骋端著水果出来,夏雨田收回目光坐直,用只有俩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看著倒是像那么回事儿。” 姜寧笑而不语。 有这句话,陆骋这一关算是过了。 三人坐下吃水果,姜寧拿草莓屁股逗莽仔,陆骋满眼笑意的看著。 夏雨田拿纸包著吃过的草莓蒂团成团,准备起身去扔。 姜寧余光瞟到,下意识去接,陆骋手长,自然的伸手接过扔进垃圾桶。 夏雨田愣了下,摸著沙发坐回去,轻咳一声开口,“陆骋是吧,多大了?做什么工作的?家里都有谁啊?” 姜寧扶额,压低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行了,乾脆把户口本拿给你看得了。” 夏雨田一脸正色,“倒也不用这么麻烦,他先说说,我先听听,有需要再拿也不迟。” 陆骋始终端坐著,手搭在膝盖上,並没觉得被冒犯,认认真真的回答:“过完年就二十八了,手里有亿点小生意,家里有爷爷爸爸、继母和弟弟。” 嗯,就是亿点,没欺骗。 姜寧嘴里嚼著草莓,斜眼睨著他。 这回怎么不说是无业游民了? 听到继母和弟弟,夏雨田眼神有些复杂。 这不是什么好的家庭。 有继母,继母还生了儿子,这以后要是到了一个屋檐下,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能把一个女人磋磨得骨头都不剩。 陆骋一眼就看出他的顾虑,当即补充道:“我自己有房子,平时不跟家里人住一块儿。我自己也有能力,不需要依附任何人。” 言外之意就是不会让姜寧受婆家的委屈。 姜寧其实很想站出来说一句“你俩大可不必聊得这么深入”,她和陆骋这才哪儿到哪儿。 只是她不敢,怕夏雨田知道她是衝动闪婚后真拿手杖抽她一顿。 夏雨田毫不掩饰的打量面前的年轻人。 上了年纪的人都有一套独属於自己的识人標准。 在夏雨田眼里,陆骋的面相很好,气质也很好,不卑不亢,行止有度,目光坚毅诚恳,就目前来看还算比较满意。 “你说你有能力,那我问你,你一个月能挣到两……三万块吗?” 夏雨田本来想说两万,心里飞快算了个帐,觉得两万不够,又改成三万。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选了一个对陆骋来说最好答的问话方式。 如果问的是“一个月能挣多少”,范围太大没有考虑標准,陆骋还真不太拿的准说多少合適。 陆骋不假思索点头,“有的。” 姜寧挑眉。 厉害呀,比她当老师工资高多了,难怪之前能凑出两百万。 夏雨田还想问什么,姜寧飞快窜过来,塞了颗巨大的车厘子到他嘴里,“吃水果,吃水果。” 別问了,再问就真不礼貌了。 第69章 入行21年 晚上,陆骋在一家吃菌汤为主的中餐厅定了个包间。 姜寧发信息叫上了简书顏和周知航。 简书顏跟夏雨田很早就认识。 周知航认识的时间要短一些,拢共也就见过两三回,但爷俩儿投缘——主要是跟酒投缘,回回见面都憋著劲儿想把对方放倒。 这回加了个陆骋。 姜寧翻出压箱底的好酒带过来招待,夏雨田十分积极,抠了盖子装满三个二两的酒盅。 他看著陆骋,似笑非笑,“小陆酒量怎么样?” 陆骋精神一振。 看这意思是要给他上强度。 他扭头看了姜寧一眼,“还好。” 姜寧夹起一块小酥肉餵到他嘴边,“不能喝別逞能,这俩都是酒蒙子。” 周知航蹦著过来把她挤开,“男人能就是能,什么叫逞能?去去去,坐那边去。” 平日里斯文儒雅的周老师,还没喝呢,光闻到酒味儿就开始飘了。 姜寧瞄了一眼他不敢落地的右脚,皱眉,“你这脚……能喝吗?” 周知航看智障一样看她,“还没喝就醉了?要喝也是我喝,脚能喝吗?” 姜寧懒得搭理他。 夏雨田也坐过来,俩人一左一右把陆骋夹在中间。 陆骋抓紧时间多吃几口东西,免得一会儿太难看。 这边喝上,那边,姜寧给简书顏舀了一勺菌汤,“尝尝,巨鲜。” 简书顏接过来喝了两口,直点头,“好喝。” 姜寧又给她夹红油耳片,她吃了,说好吃。 又夹了一块苦瓜酿肉,她还是两口吃完,说好吃。 姜寧嘆气,“你从来不吃苦瓜。” 简书顏一怔,很快笑起来,“这家菜做得好,苦瓜一点都不苦,我都没吃出来,不信你尝尝。” 姜寧盯著她还没完全消肿的眼睛,“你看我信不信。” 简书顏今天本不想来,几乎是让姜寧强行拖过来了。 贺婉说她白天一切正常,就跟没事儿人似的,能吃能喝能说能笑,睡一晚,一到早上眼睛就又红又肿。 没人知道她晚上是怎么过的,总之自从离婚到现在,眼睛的肿就没彻底消过。 前后不到一周时间,简书顏肉眼可见的瘦了。 她並不属於清瘦型,就正常身材,要胸有胸要腰有腰,吃撑了会有小肚子鼓出来,隔三差五嚷两句减肥。 这下倒好,脸瘦了,锁骨明显了,连胸都缩水了,修身的打底衫穿身上都显空。 想想也是,用这种不堪的方式结束婚姻,换谁不得脱几层皮? 简书顏垂眸喝汤不看她,“你爱信不信。” 姜寧,“我辞职了。” 简书顏夹了块小羊排用手拿著啃,“知道啊。” 周知航在三人群里『骂』一天了。 简书顏见她没了下文,主动问:“之后什么打算,回归老本行跟著老夏做漆器去?” 姜寧小口喝汤,“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之后两人都没说话,旁边三个倒是喝得热火朝天。 简书顏不知道想到什么,噗嗤笑出了声。 姜寧疑惑看著她。 简书顏挑著下巴指了指喝完酒正砸吧嘴的夏雨田,笑著说:“还记得第一次见老夏吗?” 姜寧跟著笑起来,“怎么可能忘得了。” 俩人第一次见到夏雨田的时候只有五岁。 那是个夏天,傍晚时分,暑热暂退,她们一群孩子在楼下的空地撒欢儿。 夏雨田那会儿才五十多岁,头髮还没白,穿个老头儿汗衫,一手摇著个绘鸟的漆器拨浪鼓,一手抓著棒棒,问有没有人愿意拜他为师,当他徒弟有吃。 结果就是每个孩子都给他磕了头拜了师,把他手里连同兜里的一起鬨来吃了,然后大喊大叫说有人贩子,把警察都招来了,给他气够呛。 第二次见就是在姜寧家里。 姜寧爷爷去钓鱼,掉水里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缠了脚,死活上不来,是夏雨田跳进水里救了他。 就这样,『人贩子』一跃成了姜家的座上宾。 夏雨田在江城旁边的云来县开了家漆器工坊,用每天一支棒棒哄姜寧去给他当徒弟,学手艺。 姜寧討价还价,最后以每天两支的『价格』成交。 第一次碰生漆,姜寧过敏了,身上长满了一块一块的红疹子,还发起高烧。 姜寧爷爷奶奶匆忙赶去云来县的时候正好碰到简书顏,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简书顏哭著跑回去跟她爸妈说姜寧快死了。 夫妻俩都打算准备挽金了,没过两天就碰到姜寧在楼下啃苹果,气得回去把简书顏狠揍了一顿。 这之后有半个多月姜寧都没去云来县。 奶奶捨不得她吃苦,不让她学了,但爷爷很坚持,让她好了再去。 其实姜寧自己也拿不定主意,直到夏雨田带她去了一趟锦城,逛了锦城最负盛名的漆器店——九品斋。 从笔筒到杯盏,从梳妆檯到屏风,大大小小,琳琅满目。 或雕填彩,或银片丝光,或镶嵌描绘,传承了三千多年的蜀都漆艺用最直观的方式,迷得五岁的姜寧挪不开眼,也深深攥住了她的心。 从那之后,姜寧一放假就去云来县学漆艺,周末寒暑,哪怕是临时空出个半天时间,也得过去练上几遍刷漆。 为了方便往返,姜寧爷爷还特意买了车接送。 从五岁开始,小学初中高中,年復一年,从不懈怠,哪怕上了大学,也一直在漆器工坊兼职。 年龄二十六,入行已有二十一年之久。 简书顏以前一直觉得姜寧学这个没什么用,除了传承非遗文化说出去好听,既不能扬名,也不能变现。 姜家人也是一样的想法,不同的是相比起简书顏,他们表现出了更为直接的鄙夷和轻慢。 一直到大学毕业那年,姜寧说她拿了个什么奖,做的一个梳妆檯拍出了百万高价,简书顏才知道小丑竟是她自己。 为了避免被姜家剥削,姜寧在漆器上的成就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至今周知航都只知道她会做漆器,並不清楚具体是哪种级別。 至於韩放,说来也是唏嘘。 想当初俩人在漆器工坊结缘,又因为共同爱好而靠近,结果后来他一直劝姜寧不要在漆器工坊兼职,说挣不到钱,是浪费时间。 俩人因为这事儿差点分手,哪怕后来没分成,韩放也是一提漆器就炸毛。 再后来,韩放出国,中间有好几次她都想说,结果一提到漆器,他就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劝她赶紧从象牙塔里出来,走到现实里来。 现在想想,一切早都有跡可循。 缘起缘落,自有定数,不属於他的,到手了也会错过。 姜寧抬头看向脸红脖子粗、已经跟夏雨田周知航喝成一片的陆骋。 想起他说的“想干就干想辞就辞,开心就好”,光这一点,就比韩放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