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给古代的时间不多了》 第1章 我要见阎王 “我50了怎么了?”沈非气急败坏的拍著茶几,对眼前坐在办公桌前鼓捣电脑的傢伙怒吼。???? 6??h??.??m ??“你的意思是50寿数也差不多了是吧?” 电脑前的傢伙装扮很令人费解,一身古代官服,却留著一个大背头,办公桌上放著一台电脑,看上去有年头了,最违和的是——办公桌滑鼠垫旁边还放了一个乌纱帽…… 没错,就是乌纱帽,帽翅儿还颤颤巍巍的乱晃那种。 <div data-fanqie-type=\”image\” source=\”user\”> </div> 这大背头一脸的烦躁,正手忙脚乱的捅咕著电脑。 “小沈啊……”大背头语重心长。 “你才小沈呢,用你的话说,老子50了!”沈非一脸愤慨。 “小沈啊,別跟本官老子老子的,本官一万多岁了,你们人间不是管皇帝才叫万岁吗?你这50岁的小娃娃,咋咋呼呼的,跟谁俩呢?”大背头不满道。 沈非:“……” 大背头续道:“小沈啊,这个事故確实是我们造成的,地府呢,也做了相应补偿,让你去阳间再逍遥三年,补足你的阳寿,可是你自己不爭气,这让我们也很难办啊!” 沈非依旧慷慨激昂:“你们那叫补阳寿?第一次给我弄到一个乞丐身上,老子没特么的走几步就被抢粮食的流民给踩死了。第二次吧,也忒离谱了吧?给我弄到一个大姐身上,性取向啊领导!这是原则问题!你说说,让你躺在一个糙老爷们身子底下哼哼唧唧,来来来领导,你来体验这个感觉……老子特么的不堪其辱,吞金自尽回来投诉,最后你们解释是系统故障?第三次更奇葩,老子刚登基,就被一帮宫女太监啥的给勒死了,合著我就让你们这么顛三倒四的玩耍?好玩儿不?玩儿够了吗?这次你们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投诉,我要见阎王!” “別別別,小沈你消消气,这事儿也怪不了我们吧?”大背头有些气馁。 他別的不怕,就怕这起事故投诉到阎王那里去,他一个判官,弄错了沈非的阳寿,却因为种种原因错过了让他还阳原身的机会,要说这原身还真不是什么善茬,据说是什么公司的总裁也不是什么o来著,50岁的年龄正是年富力强,所以这货当然不干,闹腾著非要投诉。 可是这原身追悼会都开完了,遗体早就化成了灰,於是牛头马面出餿主意,琢磨著让他附身到什么人身上,稀里糊涂补上几年阳寿就得了,没想到这小子啥也不是,还阳后从没活到过第二章…… 这要是阎王怪罪下来,今年的奖金要不要的也就无所谓了,反正他也没地方那个面值百亿的天地银行的钞票去,可是这一个甲子攒下来的休假算是毁了,他还想著去灵山那边旅游呢。 大背头继续吐槽:“你说你也是,除了搞错了性別这个环节的確不太合適之外,咱说第一次,你就说第一次,你那是乞丐吗?那是义军的首领,多么好的前程,造反成功那是登基称帝的,结果你这丟人现眼的,第一集就让人给踩死了!还有比你更废物的吗?” 沈非有点惭愧的点点头,不得不承认,这个死法確实有点儿拿不出手。 大背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继续说:“被踩死的事儿我就不说什么了,反正你也是个废物,第三次我直接给你弄成皇帝一步到位总成吧?那是万岁爷啊,我才一万多岁,你说你让谁弄死了不好?让几个太监和宫女给勒死了,你说你自己要不是那么作妖,人家弄死你干嘛?才那么几天,你把皇宫折腾上天了都……” 沈非张了张嘴,嘟囔道:“不是说皇上想干啥就干啥吗?我这不是想著体验一下嘛,还没来得及体验一下酒池肉林呢我……” 大背头敦敦教诲道:“好了小沈,你说你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好歹也是个企业老板,一点儿常识没有?皇帝是想干嘛就干嘛的?你咋不上天呢?” 沈非期期艾艾道:“这个职业咱不是没干过嘛,没啥经验,再说了,我这不是上天来了吗?” 大背头对这个混不吝气急败坏道:“你特么的这是上天吗?这里是地狱!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但是我可不管弄到什么人身上去,三年,只有三年!这三年你好自为之,这次你要是再死回来,你爱去哪儿告去哪儿告!本官还怕了你不成?” 沈非心虚,让大背头数落的確实底气不足,再混蛋,自己干了啥心里还是有数的,惹急了这货,自己还真落不到什么好。 但他沈非是个什么东西自己心里有数! 他那是正宗的混蛋啊! 混蛋的逻辑就是胡搅蛮缠,保障自己利益最大化,把损失降到最低! 於是这货小心翼翼討价还价:“內个,领导,你看人家穿越哈,要么有系统,要么有金手指,你也是给我弄点外掛啥的,你也知道,我这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我还真心里没底,我这几次穿越失败,不都是没有一技之长嘛,领导,关照一下唄……” 大背头目眥欲裂,高声喝道:“滚出去!” 牛头马面应声而至,义无反顾的把沈非拖出了办公室! 大背头望著哀嚎而去的沈非,长嘆一口气,喃喃道:“还真是难为这个废物了!” 第2章 大侠请重新来过 沈非又醒了一次。 穿越他比较有经验。 但是这次他仍然不抱太大希望,哪个穿越者不是自带金手指?要么就来个系统,叮叮叮宿主这个叮叮叮宿主那个的一顿输出,完成任务获得异能从此大杀八方,再不济也得强闻博记或者理科学霸,化学周期表倒背如流那种,可是自己只知道第一句“氢氦鋰鈹硼”,还不知道怎样写。 就算啥也不是,总会背几个古诗词对付一下吧?但是他悲催的发现——自己除了“鹅鹅鹅”和“锄禾日当午”外,就没有一个能背全的! 他对大背头已经恨之入骨! 废柴,三年! 大背头那嗑嘮的太明白了,整的自己若是再一次非正常死亡,都没脸见他了好像…… 这时他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想起了《仙剑奇侠传》游戏里被人团灭之后那一排字——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侠请重新来过! 好吧,不求多出彩,只求活下去,多活几章就不磕磣了…… ……………… 这次安排的是躺在一间屋子里,家里揭不开锅那种,比较俗套的穿越开局,但胜在安稳,之前的几次开局场景太刺激了,不是暴民就是皇帝,当然,还有一次性別转换的副本。 穿越大幕缓缓拉开,按照剧本,此处应该是主角醒了,有个丫鬟或者小娘子之类惊呼“少爷醒了”或者“相公醒了”什么的…… …… 沈非的额头忽然传来一阵剧痛,疼的他哎哟哟的直叫唤。 正是这一阵刺痛,让他想起来自己应该是被惊了的驴车伤到后被人救回来了。 沈非还没来得及哀怨这命运多舛呢,就听到旁边一个俏生生的声音咋咋呼呼的喊道:“相公,你醒啦?”那是个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的尖叫。 来了这就,魂穿!嘖嘖,俗! 接下来剧情就是家里揭不开锅,为了活著奋起努力,利用金手指或者后世牛逼的专业及惊人的记忆力改变了这一切,“穿越发明三件套,火药玻璃和肥皂”都安排上…… 之后肯定三妻四妾,要么富可敌国,要么称王称霸,最差也得弄个王爷,若是有点臆想症的,还得征服世界万古流芳,总之不能第二章就完本。 他特想这样,多么的歪歪。 …… 扯哪儿去了?继续讲故事。 这小丫头说罢赶忙换了一块温热的手巾敷到沈非额头。 沈非看到这个小丫头,前身记忆想起来这是他的媳妇,姓叶,闺名昭娘,邻村河东村人氏,长相很普通,穿著粗布衣裳,正惊喜的看著他。 前身的记忆不断的涌了进来,这位沈相公貌似是个秀才,应该不很喜欢这个叶昭娘,小丫头人不大,脾气不小,泼辣外向,咋咋呼呼,琴棋书画是任嘛不会,就是一村姑,哪里配得上他堂堂沈大秀才? 要是长得如似玉他也就忍了,问题是这婆娘相貌平平,脸上的雀斑还错落有致,说不上丑,但你要是说她漂亮,绝对是审美出现了问题。 果然,这叶昭娘看到沈大秀才醒了,关心的神色一抹即逝,叉著腰指著沈非开始数落:“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咋就这么不让人省心,看到驴惊了不知道跑吗?你说这要不是我二舅路过救了你,你就……” 巴拉巴拉一通过后,居然趴到桌上哭了起来。 “哭个屁!我不是没死呢吗?”沈非被他哭的心烦意乱。 叶昭娘听到这话,满脸惊诧,期期艾艾道:“相公,你说什么?” 沈非听自己婆娘嘰嘰歪歪,早就不耐烦了,气鼓鼓道:“你就不能消停点?老子刚醒,你让老子清净清净不好吗?!” 叶昭娘更惊诧了,这哪儿是沈大秀才说的话? 她相公一介书生,说不上温文尔雅,但也言语温和,慢条斯理,怎么这刚一醒来说话却如此粗鄙不堪? 別不是傻了吧? 沈非看到叶昭娘的表情古怪,不明所以,但仔细琢磨琢磨,再配合原身的记忆,恍然大悟,对!秀才嘛,说话都得是文縐縐的,哪能像他这个流民似的粗声大气? 得对得起这身长衫,得对得起头上这皱皱巴巴的四方巾! 人设啊这是! “呃……那个……娘子,辛苦娘子了。”沈非磕磕巴巴的蹦出来一句。 叶昭娘满脸狐疑的看著他,据村里老人说,这人吶,脑袋遭了重创之后会性情大变,或者变傻变疯,难不成自家相公这么倒霉? 她把沈非脑袋上的热手巾拿下来,轻轻的摸了摸额头,嘴里嘟囔著:“嗯,有点烧。” 沈非心说这不是废话吗? 你那么烫的毛巾敷脑门上,不烧才怪!看来这婆娘的智商有待商榷。 那叶昭娘又把手巾用热水投了一把,重新敷在额头上那被踢出的大包上,端起旁边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温言道:“我不咋呼了,相公,该喝药了……” 沈非听著这话一激灵,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人家武大郎还有二弟武松给他报仇,他沈非…… 俩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瞅著对方。 吧书69新 一个认为自己相公糊涂了,一个在探討这个婆娘是不是要弄死自己? 沈非的怀疑属於心理障碍类疾病,大概就是“总有刁民想害朕”的路子。 不过这也难怪他,三次穿越失败的丰富经验让他认为这一切的安排都是为了害他,这是阴谋,是那个大背头为了自己的不作为找的理由! 他这是病,得治,这病在医学上称之为“被迫害妄想症”,具体的临床表现为——坚信自己受到迫害、欺骗、跟踪、下毒、誹谤或阴谋对待等,患者往往会变得极度谨慎和处处防备,小小的轻侮可能就被患者放大,变成妄想的核心,时常將相关的人纳入自己妄想的世界中。 目前没有明確的治疗方案…… 这是扯哪儿去了?你们也不拉著我点。 言归正传。 沈非开始怀疑——谁特么的知道这酸秀才之前是不是罪了这个母老虎? 別穿越过来又没活到第二章就尷尬了。 自己若是再添一个被老婆谋害亲夫的死亡经歷,基本上就没啥遗憾了吧? “那个什么,娘子,我能不喝吗?”沈非警惕十足。 “不行!”叶昭娘立马急眼,“有病就得喝药,大男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 沈非无语凝噎。 你说这叶昭娘这名儿,多好听啊,透著那么的小家碧玉、知书达理,怎么就跟个母老虎似的呢? 叶昭娘又吹了吹那碗药,横眉冷对的喝道:“赶紧喝了,喝完你好好休息,烧的有点严重,我去找郎中再问问。”说完急匆匆的就走了。 …… 看著这碗汤药,沈非更是毛骨悚然,黑乎乎的透著那么的七窍流血,不喝不喝,坚决不喝,他还想活到第三章,怎么也得好好的活三年,大背头给的福利,凭啥不要? 留给古代的时间不多了! 他都想好了,摆烂三年,享受三年,不招谁不惹谁的躺平三年! 三年后再讹大背头几年阳寿,谈不拢就投诉,见阎王! 想到这,沈非意志坚定的挣扎著起身,儘管脑袋昏昏沉沉,但依然端著药碗步履维艰的走出门外。 沈秀才的家境看上去比较寒酸,三间土坯草房依山而建,院子不大,用长树枝扎的篱笆权作围墙,院门也是拿木条钉的,意思到了而已,聊胜於无。 儘管简陋,院子却收拾的井井有条,乾乾净净,柴火堆放整齐,院子里种满了黄瓜茄子青葱之类各种蔬菜,还有很多叫不上名。 大门到屋子的通道是用石板铺的小路,扫的纤尘不染,靠房的北侧用粗木搭了架子,几株粗壮的葡萄秧爬满了藤,形成了一个鬱鬱葱葱的天然门洞,看上去颇为雅致。 沈非从房中出来,顿觉神清气爽,看著生机盎然的小院子,心情也好了许多,端著药碗,一步三摇的走到院门口,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便义无反顾的把药倒掉。 院子里有一把躺椅,他顺势躺下,愜意的享受著初夏的阳光。 风儿稍微有点凉…… 沈非开始找回这个穷酸秀才的原身记忆。 沈非,男,现年十九岁,籍贯清江府青山县南河寨人氏,捕前系……呃,被踢前系青山县茂生(秀才),当然,被驴踢之前也是。 这傢伙家境贫穷,爹娘在一个村里读书人的忽悠下,认为他家老二沈非是个读书的好苗子,於是乎倾尽全家之力供他读书,而沈老二的恩师就是村里那个大忽悠——尹夫子。 沈非也算给力,十二岁就混上了童生,这更坚定了沈家二老的信心和决心,果然没出意外,他十六岁又考取秀才功名,从此可以穿长衫,带四方巾哩。 尹老夫子老怀大慰,意欲让他在今年八月的秋闈上再进一步,若是金榜题名,那可就是举人老爷了,光宗耀祖啊! 去年他十八岁,十八岁在这个年代还不成家就有点不像话了。 秀才这个身份在十里八村可了不得,媒婆子几乎踏碎了沈家的门槛,沈家二老相来相去,几乎挑了眼,最终给沈非安排了邻村的颇有家资的老叶家三姑娘叶昭娘做儿媳妇。 沈非觉得自己还有进步空间,不太愿意,但那个年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按照二老的安排那就是不孝,读书人嘛,安上个不孝之名,那可是弥天大罪。 他上面有个哥哥,结了婚,有个四五岁的儿子,正是阿猫阿狗都嫌的年纪,一家结婚后跟著二老同住。 下面还有个妹妹叫沈灵儿,年方十四,小丫头眼瞅著就出落成大姑娘,沈家二老就等著沈大秀才今年中了举人,自己的女儿水涨船高,找个好婆家咧。 沈秀才则是结了婚就搬了出来单过,村里的村干部(以下简称里正),对他另眼相看,一方面沈非是他本家的子侄,另一方面这小子终究是村里十来年才出来一个的读书人,中了秀才村里都跟著沾光,於是在沈老爹家不远处的山脚下“特批”了宅基地,村里的青壮劳力大家齐动手,就把这个小家给支棱起来了。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沈秀才倒也安之若素。 第3章 脑袋被驴踢了 沈非在院子里找补著原身的记忆,太阳暖暖的差点睡著了,连门口急匆匆进来的两个人都没注意到。° ?? ????????????.????? ?? ° 这俩人一个穿长衫,另一个也穿长衫。 这套行头拿眼一搭就知道也是个秀才,普通老百姓也不敢这么穿吶,当先的一位仁兄慌慌张张的窜到沈非面前,拿著摺扇捅了捅他,夸张道:“沈兄,沈兄,你怎么样了?” 沈非眯缝著眼睛看了看眼前这两位,想起来这是他的同窗,说话这位叫赵磊,是个富二代,他爹是清江府里的赵员外,富甲一方的大户人家,这赵老爷年轻的时候就捐了个员外,附庸风雅。 另一位则是隔壁村的,叫陈默,家境不怎么样,同样穿著读书人的长衫,档次明显就不咋地——粗布长衫! 陈默则温文尔雅了些,看著旁边风风火火的赵磊,只是朝沈非点了点头,担忧之色尽显。 沈非见是同窗来探望,连忙艰难起身,赵磊急忙按住他道:“莫动莫动。”陈默则进屋搬了两个小马扎出来,顺便拎了一壶半温不凉的茶水,拿了茶杯,两位好友一左一右分坐两侧。 沈非拱了拱手道:“赵兄、陈兄,有劳了!” 其实他现在觉得好多了,这不算什么事儿,脑袋被踢了一下而已,肿了个包,热毛巾敷过后好多了,犯不上又是喝药又是疗伤的,两位同窗也是小题大做,弄得紧张兮兮好像自己快掛了似的。 赵磊唰的一下打开摺扇,轻轻的给沈非扇凉,他和陈默考中秀才之前都在府城的清江书院读书,得了秀才功名后各回各家,但是平日里走动也最多,属於至交好友,清江书院“毕业”后,没事总来南河寨尹老夫子这聆听教诲。 不过这赵磊性子跳脱,很难想像他这样嘚嘚瑟瑟的傢伙是怎么考上秀才的,反观陈默就稳当的多,性子跟他的名字似的——沉默。 这俩货是来南河寨找尹夫子和沈非的,刚进村就听说沈秀才受伤昏迷不醒,於是急慌慌的前来看戏,呃,看望。 陈默终於冒出进院来第一句话:“沈兄,那肇事车主怎么说?” 沈非啼笑皆非,这车祸在现代比比皆是,怎么到了这个朝代也有肇事车主一说?听到这话不禁莞尔,微微一笑道:“陈兄,说来惭愧,待小弟醒来,就是这副样子,肇事之人我並不识得。” 赵磊又开始咋呼:“这不行,必须找到肇事方,去衙门告他!” 陈默沉吟片刻,道:“当得!” 沈非摆摆手,缓声道:“这也怪不得他……” 他这才想起自己是怎么出事的。 今天一早,他要去城里採购些文房四宝,没招谁惹谁的走在大街上,忽地大队官兵呼啸而至,看这阵仗,怕是不下千人,刀枪如林,甲冑鏗鏘,最前面的骑兵手持一卷黄轴极速奔驰,大声呼喝:“朝廷办案,缉拿靖逆,无关人等,速速迴避!” 还挺押韵。 好巧不巧,沈非被受惊的百姓推搡倒地,旁边一个驴车被快马所惊,一个大驴蹄子迎面而至,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陈默和赵磊面面相覷,看来寻找肇事逃逸犯的可能是没有了,有本事你找朝廷索赔去啊? 哥儿仨正唉声嘆气,叶昭娘带著一个人风风火火的进了院子。 沈非一看来人,原来是叶昭娘的二舅贺大海,这是个髯须汉子,一件盘扣粗布褂子,初夏的温度並不高,显然这汉子身体素质不错,一身的腱子肉,走路虎虎生风,不像个庄稼人,倒像是个江湖汉子。 叶昭娘看见沈非躺在院子里,两位损友居然还给他扇著扇子,不由得柳眉倒竖,气都不打一处来。 但是好歹人家都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平头百姓可不敢跟人家瞎嚷嚷,叶昭娘只能强忍怒意,对沈非温言道:“相公,怎么出来了?外面凉,咱们进屋歇息吧?” 沈非摆摆手,撑著椅子把站了起来,之前叶昭娘恍惚的说是她大舅她二舅也不是哪个舅救了他,迷迷糊糊的也记不清,这回来的是二舅,於是沈非对贺大海施礼道:“二舅父有礼。” 贺大海摆了摆手道:“现在感觉咋样?” 沈非急忙回道:“无碍无碍!” 叶昭娘快言快语解释道:“相公,你刚醒来我就去找郎中,这些事儿我还没和你细说,是二舅恰巧路过,把你救下,还不感谢二舅?” 沈非的记忆在倒地的一剎那就断片儿了,这次见到救命恩人来了,急忙施了个大礼道:“舅父大人在上,请受甥婿一拜!” 赵磊嘴里的一口凉茶噗地一下喷了出来,对陈默耳语道:“牲畜就完了,还甥婿……” 贺大海茫然的看了赵磊一眼,不明所以,对沈非摆摆手道:“甥婿不必多礼,刚才看你一直昏迷不醒,我就又去了一趟清江府看看情形,討个说法,发现城门紧闭,远远看去,城內一处浓烟滚滚,像是走了水,朝廷大队人马进了城,八成是出了大事,这几天你好生將养,明日我再来看你。” 沈非又是深深一揖道:“甥婿感觉良好,不劳舅父大人掛心。”说罢朝叶昭娘道:“娘子,准备些酒菜,我与舅父和两位同窗共饮几杯。” 叶昭娘又是一脸古怪,心说还酒菜,买文房四宝的那点钱都让郎中笑纳了,你让我去哪儿置办酒菜?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话音没落,呼啦啦又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妇人,后面跟的从老头儿到娃娃,各色人等一应俱全,沈非看明白了,老爹老娘来了! 为首的妇人看到沈非站著和亲家舅说话,拍拍胸口道:“老二醒了,哎呀可嚇死我了,老二媳妇,醒了咋不告诉我一声?哎哟,亲家舅,这次可是多谢你啦!” 叶昭娘赶忙上前匯报:“相公刚醒,喝了郎中的药,这不是,我刚才去郎中那再討些安神的方子,路上遇到了二舅,赶忙的又回来了。” 她可没敢说她这个相公有点糊涂,满嘴市井。 脑子被驴踢了,还能指望著好到哪儿去?想起来八月份的秋闈,这要是影响到考试,脑子出了问题,那都不一定是又等三年的问题了,八成一辈子就是个秀才,想到这,叶昭娘轻轻的嘆了口气。 沈老娘赶忙上前扶著儿子,摸著额头心疼道:“老二啊?感觉怎么样?”身后沈老爹也急忙上前,紧张的审视著自己的儿子。 沈老娘在沈非被背回南河寨之后就没离了床边,第一时间让沈老爹去告诉在地里干活儿的老大赶紧过来,沈老娘和叶昭娘则眼巴巴的看著昏迷不醒的沈非,可是盯了近两个时辰也不见他醒来,於是沈老娘急匆匆的要去找郎中问个清楚。 叶昭娘发现沈非醒来,性情大变,跟换了个人似的,心中慌乱,便简单安顿一下,紧追婆婆而去。 沈非觉得挺荒谬,原身的记忆是有,但是感情却没有什么,这一大家子人对於他来说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別,这么热情有点让他上头。 上头归上头,这么多人关心他还是很让他感动,顶著脑袋上的大包邀请眾人进屋。 休息了一会儿的沈非觉得自己好多了,他认为这沈非的原身被驴踢了之后,应该是去大背头那报导了,这回给他整的昏迷不醒大概率是大背头为了让他附体。 一大家子人加上两个损友看沈非没什么大事,她二舅贺大海率先说还有事,明天再来云云,告辞而去,陈默则捅了捅赵磊也说要去看望尹夫子,顺便匯报一下沈非的情况,也急匆匆的走了——正如他们急匆匆的来。 院子里就剩下沈家一大家子人,沈老娘大手一挥,吩咐老大去村子里郑屠户家割半斤猪肉回来,给老二补补身子。 老大叫沈强,囁嚅的看著自家媳妇翠喜,翠喜垮著一张脸,阴阳怪气道:“看我干嘛,让你去你就快去,婆婆还能让你拿这份银钱?” 沈老娘瞥了大儿媳一眼,气哼哼指著翠喜道:“哪儿都有你!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大儿媳吃瘪,不敢再言语,悻悻的和小姑子沈灵儿进屋去帮叶昭娘洗菜做饭去了。 沈非看到这一幕,不禁有点唏嘘,在原身记忆里,沈家是老大怕媳妇,媳妇怕婆婆,婆婆偏心老二,而沈老爹则是小事不过问,大事不做主,属於边缘化人物。 沈老娘还在絮絮叨叨的追问沈非,忽地看到村路上沙尘滚滚,像是大队人马呼啸而至,果不其然,一彪军马进了村子,一时间鸡飞狗跳,村民们满脸骇然,乱作一团。 第4章 文明执法 004 这南河寨虽然离清江府城不远,但哪里见过这虎狼之师?登时关门闭户,躲在屋里瑟瑟发抖。??? ???????x.??爪 ??? 沈家也一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惶惶然之际,一队官兵一脚踹开柴门,一拥而入,明晃晃的军刀闪著寒光,刺得人眼。后面跟了一群手持钢刀或水火棍的当差衙役,跟偽军似的,狐假虎威。 村里的里正老头一路小跑紧隨其后跑了过来,招著手气喘吁吁喊:“军爷,军爷……”像极了日本翻译官。 当先的军官也不管里正的招呼,手持利剑,指著院子里的沈家一家老小喝道:“尔等听著,本官奉旨捉拿朝廷要犯,村中各户都要搜查,如有藏匿或反抗者,格杀勿论,给我搜!” 沈家人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一口,这群如狼似虎的官兵衙役一阵搜查,房倒屋塌倒不至於,一番狼藉总是免不了的。 沈非见状急忙上前,一边作揖一边阻拦道:“这位將军,文明执法,文明执法。” 这位军官也是个明白事儿的主儿,见到沈非一身秀才装扮,居然抱拳行礼,客气道:“原来是位茂才相公,在下鲁莽了,只是皇命在身,还望阁下行个方便。” 沈非本以为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没想到这个军官还挺好说话,於是也有样学样的拱手道:“理解理解,我们都是良民,世代在此居住,不曾见到什么朝廷要犯,我们一定配合执法,还望將军手下留情。” 那军官拱手道:“好说好说,弟兄们,这是读书人的家,都那个……什么来著?” 沈非捧哏:“文明执法。” 那军官踹了一脚正拿著水火棍捅咕鸡窝的偽军,哈哈一笑道:“都特么的文明执法。” 沈非寻思,此处应该递根烟应景儿…… …… 叫囂乎东西,隳突乎南北。 官兵一无所获,轰然退去祸祸別的乡亲家了,小院子里又恢復了寧静,一家人面面相覷,无所適从。 沈非嘆了口气,回屋对叶昭娘道:“饭好了吗?” 叶昭娘和大嫂从恐惧中回过神,机械的点点头道:“马上,马上。”心中却是对自家相公敬了几分——还是秀才牛,凶神恶煞似的官兵都对自家相公礼让有加,这又让她颇有些得意起来。 厨房里窄,沈非又回到院子,来安慰一下沈老爹和沈老娘,其实这老两口还也就四十多岁的年纪,搁到现代是正当年,古时候结婚早,再加上农村人也不懂得保养,看上去像是六十多的老头老太太。 饭是秫米饭,菜是野菜放了两片肉,院子里的菜蔬还没成熟,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只是拔了几棵青葱蘸酱吃了,不过——有肉就是过年级別的待遇。 这是沾了沈非受伤的光,改善了伙食,可是这伙食实在是让沈非食不下咽,心里直犯嘀咕,这是人吃的嘛!可是当著一家人的面也不好表现出不满,只是隨便吃了几口,谎称没胃口就撂了筷子。 相反一家人倒是欢天喜地,这不是吃到肉了嘛! …… 初夏的南河寨一片生机盎然,正是农民整地播种的时节,村民们望著地里绿油油的小苗,满眼的希望,村里人都盼著今年有个好年景,交了公粮还能有些余粮,换些许个铜板,兴许还能切上半斤猪肉,扯几尺布给家里人做几身衣服哩。 可是这一切隨著一拨又一拨官兵的到来破灭了,接连几天,官兵天天搜查,海捕文书恨不得贴到每家每户的大门上了,大队的骑兵把田里践踏的惨不忍睹,刚冒头的幼苗无一倖免,里正沈老头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这日,里正觉得村子实在是经不起再折腾了,便急火火的到沈非家里,拉著他去尹老夫子那討个主意。 尹老夫子去探望过沈非一次,见他並无大碍,兵荒马乱的便没再来,恩师来探望让沈非觉得过意不去,便踅摸著带点什么礼物去村东头探望尹夫子。 屋里屋外转了一圈,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沈非嘆了口气,家徒四壁啊! 里正老头匆匆的拉著沈非走了,心说就你们读书人毛病多,这兵荒马乱的人都该吃不上饭了,还琢磨什么礼物? 沈非被拖著到了尹夫子家,尹夫子不愧是读书人,家里院子收拾的利利索索,三间青砖瓦房,在南河寨,家家都是土坯房,茅草屋,这青砖瓦房,可是村里的独一份。 新????书吧→ 院墙是石头砌的,比沈非的小院大了一倍,但是布置的却讲究的多,沿墙是一排金镶玉竹子,时值初夏,鬱鬱葱葱,给小院平添了一股雅致。几畦菜地,也是生机盎然,种的菜蔬与沈非家大差不差,当院还有一套石桌石凳,旁边一把躺椅。 很显然,沈非家的小院就是跟尹夫子有样学样,附庸风雅却总感觉差点意思,有东施效顰之嫌。 尹夫子就躺在椅子上,石桌上放了一壶茶,老头自己拿个大蒲扇晃晃悠悠,怡然自得。 尹家娘子也是四十多岁年龄,虽在这穷乡僻壤生活,但保养的很好,风姿绰约,落落大方,一看当年就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千金。 尹夫人见里正和沈非来访,便请客人落座,奉上新茶,施了一礼后便告退,这让沈非很是羡慕,瞧瞧,这才是大家闺秀的范儿,透著那么的知书达理,反观自家那个河东狮子,当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里正老头一坐下就对尹老夫子诉苦,说官兵这几日疯子一样,来来回回的滋扰,南河寨都刮地三尺了,也没找到什么朝廷钦犯,老这么下去,种地播种的大好机会就错过了,好年景也变成灾年,尹夫子是读书人,赶紧给支个招,別让这帮大兵来糟蹋农田了…… 尹夫子微闭著眼睛,继续晃悠著扇子,一言不发,里正老头心急火燎哀求道:“尹夫子,这天儿也不热,你晃悠哪门子扇子哟,我心里火大,扇扇风正好。” 沈非不忘捧哏角色:“恩师正在思考,请勿打扰。” 里正老头竖起食指点著沈非,嘎巴嘎巴嘴,眉头大皱,摇头不已。 尹老夫子装完逼,坐直了身子,啜了口茶,里正赶忙身子前倾,满怀希翼的凑近聆听教诲,只听尹老夫子缓缓道:“这件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里正老头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沈非,依你之意呢?”尹夫子徐徐道,“可有对策?” 沈非本来是来打酱油的,他是村子里唯二的读书人,还是刚出新手村那种,刚到这个世界没几天,脑子还让驴踢了,他怎么知道该怎么办?但是他知道这是尹夫子在考量他,就算是没主意也得弄个餿主意出来,於是翩然起身,道:“既然恩师问询,学生……” 里正老头又开始满眼小星星的盯著沈非。 “学生,咳咳,也没办法!”沈非掷地有声道。 里正老头闻言大怒,霍然起身,指著两位“大儒”,颤声道:“都说读书人胸怀天下,为民请命,想不到自己的家园被践踏,两位不闻不问也就罢了,居然还如此消遣於我,我……我……我进城去找县令大人!”说罢就要拂袖而去。 “且慢!”尹老夫子又开了尊口,仍然不疾不徐道:“里正,这你还看不出来吗?这次朝廷是奔著靖王爷去的,靖王府都被烧成白地,靖王携世子火海自尽,以证清白,但靖王余党在逃无算,朝廷岂能坐视不管?现下海捕文书满街都是,这岂是一个七品县令能过问之事?” 沈非嘆道:“这是神仙打架,咱们一介平民,有心无力啊。” 里正老头听了这话,觉得有理,囁嚅道:“这……该如何是好?过了播种期,今年收成便算是完了,村民没收成,官府可不管,照样得交粮徵税,唉!我这个里正不当也罢,实在是愧对乡亲们啊。” 尹夫子又开尊口:“里正一心为民,老夫钦佩,据老夫所查,青山县境內牛心山最近出现一批山贼,啸聚山林,与官兵周旋,疑似靖王余党,所以老夫以为,不出三日,官兵必然出兵全力剿匪,里正不如上书县令大人,於南河寨招募乡勇,维繫一村之平安,联防巡视,有可疑之徒,急速报官,一来可保乡亲种田,二来可让官兵全力征剿山贼,三来可保靖王余党无所遁形,如此一举三得,县令大人必当上报……” 里正老头闻言大喜,拽著沈非千恩万谢的告辞离开。 待二人离去,尹夫人给尹老夫子沏了一杯茶,默默的坐在夫君身边,尹夫子长嘆一声:“杨栩胡闹,佞臣当道,天下將乱啊!” 第5章 君子之交淡如水 话说沈非回了自家,洋洋洒洒写了条陈打发了里正,叶昭娘跟著妯娌小姑子下地挖野菜去了,沈非一个人在家,学著恩师的派儿,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开始梳理这几天的情形。 忽地院外一阵鸡飞狗跳,沈非以为官兵又来滋扰,眉头大皱,不想却是赵磊和陈默及一群同窗前来。 赵磊自然是咋咋呼呼,一进院就高声道:“沈兄,听说了吗?今年朝廷取消秋闈了……” 沈非一听,不由得心中一跳,对於他来说,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以他现在的德行,儘管继承了沈非原身的记忆及所谓的才华,但性情大变,此时科考必然会影响成绩,他自己都觉得今年秋闈八成得掛科,况且以他一个现代人的思维,实在对科举提不起兴趣,他压根就想著躺平摆烂过此三年余生。 但是家里的经济条件他也看到了,天天秫米粥就野菜,连著吃了快一个礼拜了,嘴里都淡出个鸟来,这样的日子他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他极其嚮往尹老夫子的那种不问世事,优哉游哉的田园生活,但是人家那个生活质量是靠银子来支撑的…… 若是秋闈中了举,基本上就结束了这样的穷逼的生活,一步登天进入公务员序列,吃皇粮不香吗?思及此又觉得眼下以这种姿势躺平不是很理想,是不是还得参加科举? 赵磊还在咋咋呼呼,说什么新皇登基,朝政不稳,靖逆叛乱,兵荒马乱,朝廷下令暂停秋闈云云,其他莘莘学子也频频摇头嘆息,惋惜不已。 沈非从躺椅上起身,问道:“兄弟,你这大老远来,五马长枪的就特么的告诉我这个?” 眾同窗惊讶莫名,这沈兄怎么如此不斯文? 沈非看出来同学们的疑惑,轻笑道:“都是自家兄弟,文縐縐的拽词你们不累吗?” 同学们:“……” 赵磊哈哈大笑道:“沈师兄说得对啊!” 同学们下巴掉了一地,这沈非,莫非脑子真的被驴踢坏了?赵磊平时就这个德行,大家习惯了,你沈非一个翩翩君子,居然也变得如此粗鄙不堪。 一时间一眾学子面面相覷,无语凝噎。 沈非毫不在意,续道:“既然取消了秋闈,那么各位都有什么打算?” 赵磊仍然首当其衝,兴奋道:“我等打算去游学。” 沈非一听,啼笑皆非:“我说兄die,是你脑子被驴踢了还是我脑子被驴踢了?这兵荒马乱的你说你去游学?” 赵磊唰的一下打开摺扇,振振有词道:“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靖逆之乱,只在清江府而已,离了此处便是清平世界,何难之有?” 沈非摆了摆手像哄苍蝇一样,对赵磊道:“你快滚犊子吧,你家富得流油,我家清汤寡水,要去你们去吧,我得弄点钱补贴家用。” 赵磊也不以为忤,耐心劝说他的好兄弟:“沈兄,不用你出银子,我出,我出还不行吗?没你不热闹。” 沈非把脸一板,手掌横推出去,肃然道:“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兄弟,请不要侮辱我。” 赵磊:“……” 气氛登时有些尷尬。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这时眾同窗里娉娉婷婷飘出来一个翩翩佳公子,摇著摺扇,阴阳怪气道:“沈兄此言差矣,诸君都是同窗好友,好心请沈兄游学,沈兄何必自命清高,又何言嗟来之食哉?” 沈非知道这货勉强算是个官二代,青山县县丞之子郑峰,此子和赵磊差不多,都是上榜上的惊心动魄那种,却把读书人的姿態摆了个十足,勉强算是有点才学,但是人品绝对让沈非瞧不上。 用一个现代词汇描述的比较精准——装逼犯! 一个县丞的儿子,算不上什么高身份,他老子官场老油条,不敢明目张胆的贪污受贿,但吃拿卡要的手段绝对有一套,含含糊糊算的上略有家资,但跟赵磊这个富二代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郑峰这小子对上巴结,对下欺凌,为人吝嗇刻薄,心胸狭窄且睚眥必报。沈非穷逼一枚,当初在学院,没少受这廝折辱。 郑峰这次跟著赵磊一起来邀请沈非,他知道赵磊和沈非交好,也惦记赵大少爷的盘缠,寻思跟紧赵大少爷,吃香喝辣少不了。 沈非闻言气不打一处来,但也懒得跟他抬槓,於是下逐客令道:“你们愿意去,自行组团去吧,我这穷逼没工夫跟你们扯犊子,都走吧,都走吧,家贫,管不起饭。” 赵磊顿时垮了脸,嘆了口气,颇感无奈,对同窗们道:“那……算了,你们去吧,我也不去了。” 郑峰闻言顿时气急败坏,好好的一次找个冤大头买单的旅游,就这么黄了?好在同窗中还有几个富家子弟,於是恨恨道:“沈兄不屑与我们为伍,那我等就不妨碍沈兄清高了,咱们走!” 一直默不作声的陈默此时言道:“家贫,小弟也不去了。” 眾同窗一看气氛尷尬,纷纷告辞而去,只剩下沈非、赵磊和陈默三兄弟。 赵磊依然大大咧咧,愤然道:“郑峰这廝,他那点小心思我还看不出来?別看是县丞之子,身上却没几两银子,攛掇我去游学,还不是惦著我当冤大头?” 陈默道:“看他不惯!” 沈非其实何尝不知道赵磊的意思?他拉著一帮不相干的人出门旅游,其实就是为了给沈非和陈默一个台阶,这个紈絝从不把银子当回事,为了自己的好友的面子,不惜替不相干的同窗买单,沈非嘆了口气,心道——好兄弟,讲义气! 赵磊也知道,这时候再提外出游学,沈非必然生气,三兄弟彼此心知肚明,沈非拍了拍赵磊的肩膀道:“谢了兄die……” 一切尽在不言中。 陈默提道:“今年秋闈取消,沈兄、赵兄什么打算?” 赵磊仍然快言快语:“取消不取消跟我有啥关係?秋闈我只是比划比划,我几斤几两心里清楚,这次弄个秀才,我老爹早就乐开了,寻思著秋闈之后捐个员外,倒是你们有望金榜题名,到时候可別忘了小弟。” 沈非嘆了口气,他知道大背头只给他续了三年费,三年之后还要去大背头那报导的,这今年秋闈取消,最快也得明年再来,若是朝廷推迟三年,他沈非在这个世界里苦读三年圣贤书? 自己又是投诉又是告状的,撒泼耍赖换来的三年,跑这念之乎者也来了? 行!最好的结果——考上了怎么办? 沈非脑补:沈非中举,普天同庆,设宴庆祝,喝多亡故。 找谁庆祝去?找大背头和牛头马面么? 参加科举?谁爱去谁去吧,他得好好活这三年。 沈非思绪满天飞,决定好了之后开口道:“我得先赚钱养家。” 陈默惊讶道:“沈兄,朝廷的癛粮和膏火……” 沈非摇摇头道:“那几两银子够你买文房四宝的吗?” 陈默继续劝道:“不是还有……” 沈非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本朝秀才是会免五亩地的田税,一般来说有些地主乡绅都会找一些秀才,把自己的地掛在秀才名下,偷税漏税,但是沈家人口多,地就十多亩,自家免税都不够用,哪有乡绅来给他份子钱? 而陈默不同,家里的几亩薄田早就为了读书变卖了,家里还有个老父亲,早年读过几天书,由於家贫,实在读不起书,只好务农在家,为了陈默出人头地,实现他年轻时的梦想,不惜卖房卖地的供读。 现下没有了土地,只好在城里打零工、扛大包挣钱供儿子读书,要不是尹夫子时不时的找由头贴补,他可能连赶考的盘缠都不够,这次一举中了秀才,家里情况稍微好转,五亩地的份子钱一年也有五两银子,加上朝廷的癛粮和膏火,勉勉强强能继续读书。 別看陈默不爱说话,但是这小子心思敏捷,头脑灵活,和沈非一样都是尹夫子的爱徒,这次府试中秀才,哥俩名列甲榜,他第三名,沈非第五名,都是秋闈金榜题名呼声极高的学子。 所以,陈默和赵磊认为沈非必须参加国考,进体制內就一生衣食无忧也! 赵磊有点不食人间烟火,儘管是读书人,但是也不懂人间疾苦,银钱对於他来说就是个数字,他很想帮衬一下两个穷哥们,奈何读书人清高,不受嗟来之食的理念被他们奉若圭臬,赵磊也不好刺激他们脆弱的自尊。 这就是读书人所追求的“君子之交淡如水”吧。 哥仨畅想未来,各怀心思,聊了一会儿,陈默和赵磊说去尹夫子家给恩师请安,沈非说刚从那回来,就不去了。 哥俩告辞而去。 不多时,叶昭娘挎著篮子回来了,沈非瞄了一眼,对於这个婆娘,沈非的原身很瞧不上,读书人是不下地干活的,还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才是个秀才的人设。 不过这段时间沈非养伤,顺带观察这个婆娘,发现要不是叶昭娘勤俭持家,悉心照顾,恐怕他连饭都吃不上,自己这个所谓的秀才,压根就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 所以沈非对叶昭娘倒是心存感激,同时还替自己的原身颇感愧疚。 第6章 小友今日有卦 叶昭娘像往常一样的絮叨,说家里就剩下一百来个铜板了,朝廷的癛粮和膏火还没发放,沈非受伤请郎中抓药就了几钱银子,米缸里还剩下几天的秫米,想去和乡亲们借点粮食吧?乡亲们的情况还不如他家呢,邻居来旺家昨天就已经断顿了,今天去地里挖野菜,来旺媳妇眼泪八叉的,家里还有俩半大小子,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沈非的拿了本圣贤书装模作样的吟哦,心里却在琢磨怎么赚些钱来,看到叶昭娘忧心忡忡的样子,开口道:“娘子,要不?我去城里卖字?” 叶昭娘又开始瞪他:“相公你最近是怎么了?你这是嫌弃我供不起你读书么?明个儿我去娘家再借些银子,去城里买些白米来……” 沈非觉得脸都红到后脚跟了,像话吗?大老爷们整天啥也不干指望女人养活,还天天拿本书装腔作势,这还是个男人吗? 他並不知道,这个年代的读书人就是这样心安理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柴米油盐这些琐事微不足道,当然是女人去想輒。 沈非打断了叶昭娘的借钱大计,一锤定音道:“娘子,我决定好了,明天进城卖字。” 叶昭娘惊讶的望著自家相公,这个决定彻底给她整不会了,街头卖字的那都是没有功名的童生之流,堂堂秀才怎么能街头卖字? 不是应该掛把剑或者攥把扇子啥的满世界閒逛的吗? 相公就是嫌弃自己没本事,养活不了读书人,叶昭娘越想越委屈,但是三从四德,相公说的话就是圣旨,这要是让十里八乡的人知道,还不戳破她的脊梁骨?叶昭娘左右为难,不禁掉下泪来。 沈非寻思这个河东狮子看似泼辣,怎么没事儿就掉眼泪?这也不是她的风格啊?他也是看不得女人眼泪,於是温言劝道:“娘子,咱们穷而有志,好男儿哪能让女人养著?別不开心了,明天我进城先试试。” …… 第二天一早,沈非便背著考秀才时候那一套箱笼出发。 这箱笼很有意思,里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为了户外行走便利,模仿背篓设计,增添了背带;考虑到日晒雨淋,就在顶部挑出两桿,用以绑缚苫布,並增加了顶棚;放在地上,可当凳子歇脚休息。这可谓一物多用,真是一件综合型、多功能、人性化、温暖牌行李箱,居家旅行、杀……嗯,那啥之利器! 这形象,没错,就是他——寧采臣! <div data-fanqie-type=\”image\” source=\”user\”> </div> 他打算搭乘的是村里跑出租的骡车,五个铜板直接进城,村里人进城多数都坐这骡车,一早出发,日落回村,进城办事或者买点针头线脑、米麵粮油之类,回程一样五个铜板,同时,还负责给村民送信捎物,村里大姑娘小媳妇有为城里布店绣的帕子之类,也都是骡车送去,都是些小物件,相当於班车加快递。 这骡车把式叫马达,沈非心说这个名字天生就適合干这个,马达一响,黄金万两嘛。 …… 这段时间官兵捉拿反党,乱糟糟的,进城还得仔细盘查,马达已经几天没发车了,今天寻思著乡亲们都憋了许久,也该出一趟车了,於是一早便在村口候著。 马达看到沈非这样一副打扮,笑道:“沈秀才,这是要进京赶考的么?” 沈非笑道:“今年秋闈取消了,还赶考个啥?家里都吃不上饭了,进城卖字去。” 马达憨笑一声,道:“哎哟秀才卖字啊,唉,这几天兵荒马乱的,进城盘查的紧,沈秀才有功名在身自是不怕,乡亲们可都不愿出门了。” 果不其然,堪堪到了辰时,马达只收了两封书信,几个小包袱,並没有其他乡亲进城,他扁扁嘴,驱赶骡车不情不愿的出发了,心说这一趟怕是要赔了钱。 一路无话,南河寨距离青山县城百余里,到清江府却不算很远,不到半个时辰骡车便到了城外,很显然,马达和城门盘查的官兵很是熟悉,本乡本土人氏,相当於免检,沈非出示了朝廷颁发的《秀才证》,也顺利进城。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秀才有功名在身,士农工商排名第一,高人一等,若是其他乡亲出远门,就得村里的里正给开一个路引,相当於介绍信,而秀才有个叫“官照”的证明,那是朝廷发的秀才证,可以游学天下,畅通无阻。 俩人商量好申时末南城门口集合,沈非便进了城。 这清江府属於府城,別看南河寨归属青山县,但离清江府却比青山县更近些,清江府相当於省会,算是个大城市,儘管刚刚遇了兵祸,但並没遭受荼毒,只是靖王府被烧成白地而已,街上依旧行人如织,车水马龙,沿街的店面也没受太大的影响,只是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让人感觉怪怪的,整个城市气氛还是很紧张。 沈非转来转去,终於找到一处背风且人流量大的风水宝地,靠在一个经营的半死不活的酒店兼客栈的墙根底下,三个铜板跟客栈掌柜的借了一个瘸腿桌子,铺了一块粗布,摆好文房四宝,把箱笼支巴起来当凳子,当中一坐,也不用招牌,是个人都知道这是卖字的先生。 说是卖字,其实就是帮人写个家书,抄个文件,擬个契约之类,不多时就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委託沈非给他家男人写信,这是沈非的第一单生意,觉得挺有意思,说十文钱一封信,问妇人要写什么? 妇人看来也是个会过日子的,十文钱掂对半晌,最后还是决定让沈非来写,她知道,这要是去当街的书馆,收费更高不说,还少不得人家读书人的鄙夷。 这妇人絮絮叨叨半天,词不达意,大概意思沈非是听懂了,她家是在靖王府墙根底下做小生意的,隱约的意思是以前靖王府没少照顾他家生意,当家的去京城去进货,带走了唯一一个將就认识几个字的小廝,这男人好吹牛,这次清江府靖王谋逆之祸,自家老爷八成並不知晓,这回靖王倒了,得赶紧给自家男人提个醒,在京城別吹牛逼说跟靖王府有瓜葛免得惹祸上身云云。 沈非嘻然一笑,笔走龙蛇,洋洋洒洒一封家书写就,吹乾墨跡,放入信封交给妇人,妇人付了钱,忧心忡忡的走了。 有了这十文钱,沈非信心倍增。 只是之后便无人问津,大半个时辰都没生意上门,不多时,旁边倒是臥下来个小乞丐,十三四岁的样子,脸上黑黢黢的,像是刚从灶膛爬出来,身上的衣服根本看不出顏色,破烂不堪,不过眼睛却是亮晶晶,透著警惕和狡黠。 沈非心说晦气,堂堂秀才,居然和乞丐都混在一起了,心下嘆息自己的落魄,但也没办法,养家餬口重要,他得活著。 街上儘管仍旧车水马龙,但是很显然人心惶惶,行人走路都带风,明显是不想在街头驻足,沈非想想也是,前段日子自己不就是在街头被驴踢了嘛。 从哪里被踢,就从哪里站起来,沈非手搭凉棚远望,没错,自己就是在那边的桥头被踢的。 想起自己的三年阳寿,不禁在心里痛骂大背头,这孙子也不说给自己弄个系统金手指啥的,害的自己得苦哈哈度过这三年,可是现在说啥也没用,自己再用个奇葩的死法回去找大背头,估计会被直接扔进地狱十七层。 地狱那边牛头马面是带他参观过的,但凡在阳间有点小罪过,到那边都是大事儿,动輒判个几亿年徒刑啥的,还得天天被下油锅,大锯锯,每天不再死个七八遍,都对不起在阳间犯下的罪行,基本上永世不得翻身属於是。 “小友,你今日有卦……”沈非思绪万千的功夫,没注意摊子前站了一个……呃……勉强算是算命先生吧。 这廝穿了个破烂长衫,乱糟糟的头髮綰了个髮髻,俗不像俗,道不像道,肩上扛了一个破烂幌子,上面装模作样的画了个八卦,下面写著四个大字——“铁嘴神算”。 这铁嘴神算脸上脏了吧唧,皱纹沟壑纵横,鬍子都该打捋了,正瞪著个浑浊不堪的眼睛看著自己,充满了兽性的渴望…… 沈非笑了笑,很有涵养的没表现出厌恶反感,客气道:“大师,惭愧,今日尚未开张,照顾不了大师生意。” 铁嘴神算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成色很足的黄板牙,笑嘻嘻道:“小友之前有十文进帐……” 沈非並不以为然,这套把戏糊弄的了无知百姓,岂能骗得了古代秀才和现代精英双料加持的沈非?这廝八成跟身边这个小乞丐一样,蹲在街边哪个墙边许久,看自己有了收成过来骗钱的。 沈非仍然是善意的摇摇头,表示不消费,老骗子可没打算放弃,把幌子往墙上一靠,双手撑著那张瘸腿桌子,神色肃然的紧盯著沈非道:“小友,你从我眼睛里看到了什么?” 沈非忍著从他嘴里喷出的口臭,期期艾艾道:“眼屎……” 老骗子:“……” 这时候旁边的小乞丐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沈非趁机道:“呃……大师,你给这小兄弟算上一卦,他说准了,我就来一卦。” 老骗子正尷尬不已,闻言向小乞丐看去,脸上忽然风云变幻,说不出的古怪,良久,老骗子徐徐道:“唉,贫道道术有限,看不出小兄弟的前程!” 沈非心下暗喜,拱手道:“那……大师还请移驾別处,莫妨碍学生生意。” 谁知这老骗子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让沈非瞬间觉得身上的十文钱不保。 “你想不想活到第四年?” 第7章 童生之作一两 当老骗子说出这句话时,沈非当时就觉得身上的十文钱保不住了。???  ???? 他心心念念的就是想著多活几年,哪怕生活清贫一点,也比去大背头那下了地狱强,四千七百多亿年的刑期据说是还是请了律师的。 沈非盯著老骗子的眼屎,骇然道:“大师何出此言?” 老骗子呲牙一笑,高深莫测,四十五度角望天,一副世外高人的形象,鏗然道:“掏钱!” 沈非:“……” 老骗子继续洗脑:“贫道看你阳寿不长,特来点化,若贫道所料不错,小友堪堪还有阳寿三年,这三年之后嘛……” 沈非紧张道:“如何?” 老骗子决绝道:“掏钱!” 沈非已经完全陷入震惊,这事儿只有他和大背头知道,牛头马面勉强也算知情,难道这个老骗子真有些本事,能逆天改命?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沈非抱著试试看的心態,畏畏缩缩的问道:“不知大师要取多少银钱?” 老骗子神秘兮兮的举起了一根手指头,沈非不知道这是指自己兜儿里的十文钱还是一钱银子,或者是一两银子?话说他要真有这本事,那肯定不是一两银子的事儿,续命一年,有钱人家白银千两也愿意,但是自己一穷二白,哪儿来的钱给这不明不白的骗子? 没错,还是骗子,蒙的,嚇唬咱呢,歪打正著而已,沈非想到这,伸了个懒腰,摆出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痞气上来,懒洋洋道:“你可以走了,再多纠缠,信不信我用砖头掀你前脸?” “一文钱!”老骗子三个字,不用沈非拍他前脸,直接就把沈非拍回原形。 “你说什么?”沈非再一次震惊,“一文钱?” 老骗子老神在在道:“对,一文钱,一文钱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公平公道,童叟无欺。”说罢贪婪的瞧了瞧沈非的褡褳。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噹啷……”旁边小乞丐的破碗里多了一枚铜板,正滴溜溜的打转,小乞丐赶忙磕头作揖感谢善人,铜板咕嚕嚕的停到碗底,像是催促沈非下定决心。 沈非从褡褳里摸出一枚铜板,狐疑的交给老骗子,满脸的不可置信,老骗子揣起了铜板,伸出满是黑泥的中指,郑重的在沈非额头戳了一下,道了一声“齐活儿!”便施施然的离开。 “铁嘴神算张大吹,相面风水断姻缘,哎……腿让一让!”初夏和煦的阳光下逆光照出老骗子的身影,远远望去,竟然似镀了一层金边,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境。 沈非不禁看的呆了,那句“腿让一让”,直击心灵深处,似乎让他回到那不羈的江湖、激情的年代和沉淀的岁月…… 隔壁的小乞丐亮晶晶的眼睛望向沈非,似笑非笑,像是嘲笑他这么高学歷的人也被人骗钱,哪怕是一文钱,那也是上当受骗。 沈非恍恍惚惚觉得好像差了点什么?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四年以后呢? …… 这一天,沈非都没什么生意,这让他很是沮丧,午时刚过,沈非的肚子就咕嚕嚕叫起来,叶昭娘本想给他准备乾粮,家里却没有麵食,沈非说到了城里隨便吃点就好,刚巧街上过来一个炊饼挑子,两文钱一个,五文钱仨。 沈非看到那小乞丐舔著嘴唇垂涎欲滴的样子,掏出了五文钱,买了三个薄如蝉翼的炊饼,犹犹豫豫的递给乞丐小哥一个——今天他的收成比乞丐小哥强! 有了这个炊饼,两个天涯沦落人便聊起天,沈非得知这是个京城大户人家的孩子,隨父母来清江府走亲,奈何途中遇到劫匪,父母遇害,下人护院满门尽数被杀, 自己和姐姐在护院拼死抵挡下逃出生天,堪堪寻到了清江府,谁知亲戚因为靖逆大案受到牵连,惨遭抄家下狱,姐弟俩更不敢胡乱寻亲,本是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公子哥,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便躲在城南一个废弃的砖窑藏身,姐姐一介女流,不敢拋头露面,自己小小男子汉,保护姐姐义无反顾,本想一路乞討回京城,好歹在京城自家还有宅院和老奴,但一个弱女子,一个小少年,路途遥远,现下世道並不太平,姐弟俩身无分文,想回乡无异於痴人说梦,自己说著便清泪滑落,冲了脸上尘灰,透出白玉般的两行泪痕。 新????书吧→ 沈非一声嘆息,便问乞丐小哥可识文断字?乞丐小哥混乱抹了一把脸,更显腌臢,却粲然一笑道:“已是童生。” 两人正聊著天,却来了一个公子哥,也是十三四岁年纪,贼眉鼠眼的左顾右盼,悄声对沈非道:“这位大哥,劳烦……”说罢递过来一张纸。 沈非疑惑不已,看那纸上,不禁哑然失笑,这是一篇命题作文…… 那公子哥压低声音道:“劳驾,写一篇文章,那个……润笔费好说。” 沈非问道:“城里书馆大儒许多,兄弟何不……” 那公子哥竖起一根手指道:“嘘……实不相瞒,这是家父考校我的,书馆那些腐儒跟家父交好,岂敢让他们知晓?大哥,受累……”说罢倒是自来熟的帮沈非研磨。 沈非哭笑不得,这买卖真是啥人都遇得到,很显然这是豪门公子,不学无术的紈絝,八成是老爹在邻居的提醒下想起还有这么个不著调的儿子,心血来潮要问问儿子的学业,可这小子贼头贼脑的,怎么看也不像个饱读诗书之人,一定是没办法了,才找到街头卖字的来代笔求救。 沈非在现代就不是什么实在人,遇到这人傻钱多的富二代哪有不敲之理?沉吟道:“能上榜之文,五两,童生之作一两,若是不挑文采,五钱足矣。” 那小子愣了一会儿,拿出一两银子,諂媚道:“大哥,来一两银子的……”那话说的,就跟现代人买五块钱煎燜子似的。 一两银子!一千文钱,这可是巨款,对於南河寨的乡亲们来讲,够三口之家生活小半年了。 沈非已经开始琢磨回家买点啥了…… 沉非平心静气,审题、破题、立意、八股,他的原身的文采绝不是浪得虚名,由於是一两银子的买卖,写的太好不行,得压住,这倒是让沈非著实向下兼容了一下,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一篇中规中矩却又毫无营养的八股文新鲜出炉,沈非同样吹乾墨跡,请客户鑑赏。 那紈絝仔细读了一遍,心中大喜,如获至宝——这就是他要的水平,太牛的文章,他看不太懂,他老爹也不信,过於幼稚的文章,他觉得自己大概率会挨揍,这不上不下的,才是为他量身定製的駢文,嘖嘖,童生级別,多么符合自己这么多年的寒窗苦读?堪称完美! 那少爷跟特务似的的拿著文章溜走,隱没在人潮人海中。 做完这一单生意,沈非心情大好,望著旁边羡慕不已的小乞丐,心中颇为不忍,想这少年,和刚才那紈絝也差不多年纪,不禁哀嘆命运多舛,便想著让这孩子脱离苦海,好歹寻个正经差事。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沈非问乞丐小哥。 “呃……我姓木,叫木子毅,你叫我小毅就好。”乞丐小哥磕磕巴巴。 沈非乐了,还木子,就说叫李溢就得了,大概是这小子怕露出真名会被牵连,沈非看破不说破,心说这小子还跟我抖机灵?算了,看他是个孩子,稀里糊涂就这样挺好。 “以后怎么打算?”沈非看这个孩子可怜,倒是真心想帮一帮,可是想到自己家庭情况,自身尚且不暇,想想还是算了吧。 小乞丐嘆了口气,回答不知道,便不再作声。 …… 沈非今天运气不错,之后又写了两封家书,誊抄了一份契约,收成三十文钱,看看尚有一个时辰,便收拾了摊子准备在清江府转转,还了瘸腿桌子,给了店家三文钱,又掂了掂剩下的铜板,一狠心,哗啦啦的全倒给了小乞丐,说哥只能帮你到这了…… 小乞丐一愣,他乞討了一天也不过八九枚大钱,买几个炊饼將將够姐弟俩的晚饭,这沈大哥一把铜钱撒过来就是三十文,他完全不知道是该谢绝还是收下,本来就是要饭的,有善人赏钱当然高兴,可总觉得哪儿不对…… 沈非收拾停当,看了李毅一眼,忽然笑了,说:“小兄弟,你想不想多要点钱?” 第8章 知行合一 沈非沉吟片刻,缓缓道:“你这样要饭是不行的……” 小李毅有些迷茫,难不成怎么要饭还有技巧不成? 看著李毅懵圈的样子,沈非邪恶的笑了:“乞討,其实是一门艺术,也是一种营销,要有策略,要有手段。?? ???h????.????? ???” 李毅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却觉得很厉害的样子,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沈非继续培训:“首先,个人形象问题,你看看你这副鬼样子,小脸黢黑,衣服破烂,浑身都臭了,这样一副尊容,別人避之唯恐不及,哪个能给你铜板?” 李毅这回听明白了,自己这副形象確实有碍观瞻,但是乞丐不都是这样的吗?说实话这脏脸、这工装还是自己下了番功夫营造出来的呢,怎么到了这位沈大哥嘴里就变成阻碍自己事业进步的绊脚石了? 沈非继续说:“乞討丟人吗?” 李毅茫然的点点头,这还用问吗?哪个衣食无忧的人吃饱了撑的去要饭玩儿? 沈非用循循善诱的眼神望著李毅,充满诱惑道:“你想不想赚钱?” 李毅已经完全被他带上了节奏,坚定的点点头,他需要钱吃饱肚子,需要和姐姐活下去。 “要钱不丟人,没钱才丟人,我只说一句——只要你敢要,就有人敢给!”沈非掷地有声。 李毅咂摸著沈大哥的话,半晌默不作声,终於他瞪著亮晶晶的眼睛问道:“那么沈大哥,我应该怎么做呢?” 沈非欣慰的笑了,面授机宜道:“沈大哥再送你一句话——知行合一!” “知行合一……”李毅消化著这四个字,不明所以。“沈大哥,能详细的讲讲吗?” “我看你骨骼惊奇,定是千年一遇的乞討天才,今天我就跟你讲讲营销学!”沈非侃侃而谈。 沈非这货上辈子没少参加那些打了鸡血的培训,这样营销学的话术他是张嘴就来,不就是乞討吗?开玩笑,要不是自己的秀才身份,早就下海挣第一桶金去了。 “首先,个人形象,这个形象要不得,不但不能引起客户的怜悯,反而会让客户非常反感,试想,一个让客户反感的营销会成功吗?”沈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可是,获得那个什么……客户的怜悯才能让他们给铜板的呀?”李毅有点转不开思路。 “错了兄弟,你不要把怜悯当筹码,那样就拉低了自己的定位,你看,走过路过的给你的都是一个铜板,你这形象臥在路边垃圾一样,谁会注意到你?”沈非继续忽悠,“要引起客户的重视才是营销的第一步!” 李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有些崇拜的看向沈非。 “衣服可以破,但绝不能不乾净,蓬头垢面千万別行乞。” “就像沈大哥你这样唄?”李毅满眼小星星。 沈非正洋洋得意的吹牛,忽然发现李毅说的对呀,自己不就是活脱脱的例子吗?这廝毫不脸红,决定现身说法,於是起身背起箱笼,转身对李毅比划了一个二字,施施然走向大街,朝著一个手握摺扇的读书人走去。 “这位兄台,小弟游学,初来清江府,遭遇些齟齬之事,奈何囊中羞涩,腹中飢饿,想与兄台借几文铜板充飢,唉,冒昧的紧,实在有辱斯文。”沈非抬起衣袖遮住半边脸,恰到好处,还能偷窥客户的眼神。 果然,那读书人一愣,看到沈非的扮相,大起怜悯之心,在袖子里拿出一枚碎银,看上去大约有一钱银子,豪爽的递给沈非,诚挚道:“看兄台也是读书人,落难致斯,事急从权,谈何有辱斯文?” 沈非急忙推辞道:“兄台,几枚铜钱即可,充飢而已……” 那读书人拱手道:“江湖救急,切莫推辞。” 沈非急忙问道:“敢问兄台家住何处,待小弟归乡,便还了兄台救命之恩。” 读书人道:“散碎银子,何足掛齿,兄台快去寻些吃食,告辞告辞。” 沈非深深一揖,诚挚道:“兄台高义!” 待那读书人远去,沈非施施然回到李毅旁边,把那一钱银子递给他,李毅都看傻了,心中默念:“这也行?” 沈非得意洋洋,谁知那李毅纳头便拜,颤声道:“师父,便收了徒儿吧。”沈非大惊,连忙扶起李毅,谆谆教诲:“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小兄弟,以后切不可如此折辱自己。” 李毅坚定道:“仅此一次,师父若不收我,李毅不起。” 沈非心道,承认自己叫李毅了?於是笑呵呵的扶他起来道:“可別这么说,刚才那是行骗,不是行乞,遇到机会,还要还给人家,做人要有感恩之心,行骗就走入歧途了。起来吧,以后为师便教你些营销之术。”李毅大喜,坚定的点点头,心说以后就跟沈大哥,不,就跟师父混了! 沈非心中復盘刚才行骗,不,行乞,自己確实没有撒谎,严格意义上说,也算不上骗,家贫,囊中羞涩,吃不起饭了……人设没毛病,但是李毅十三四岁年龄,正是人生观世界观建立的年纪,自己莫名其妙当了他的师父,当正確引导,教成君子才好。 思来想去,自己这人生观世界观都不太正常,上辈子说不上坑蒙拐骗,总之不是什么君子,就这人品怎么能让一个半大小子走正路?不如给他弄到尹老夫子门下? “师父。”李毅打断了沈非的思维,“接下来您去哪儿?我……” 沈非想在清江府转转,还有一个时辰就得回去了,看小徒儿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想跟著自己混,可是以目前的情况,恐怕是不能带他回村,现在官兵通缉正严,出城进城都是个麻烦,再说了,他还有个姐姐,这就更不方便了…… 於是沈非摸了摸李毅脏兮兮的头道:“你先去澡堂洗洗乾净,换一身乾净些的衣衫,给你姐姐带些好吃食,明日一早,我们还在此匯合。对了,银钱够吗?” 李毅盘算一阵,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隨后道:“够了!”他想的很简单,今天把身上的银钱光,明日有师父指点,还怕没有进帐么? 沈非今天心满意足,兜里还有一两银子,便想著去消费,买米买肉打酒,这么长时间天天野菜秫米粥,嘴里淡出个鸟来。 …… 清江府比不了京城,但也规模宏大,沈非没有目的的溜达,恰巧在路边遇到打盹的马达,便把箱笼放在骡车里,俩人一起閒逛,不多时已经买了两斤猪肉,五十斤白米,了两钱银子,羡慕的马达直撮牙子,心说还是读书人厉害,隨隨便便上街卖字就吃香的喝辣的,他哪儿知道沈非今天是遇到大单了?心里便盘算著让他家那个六岁的小子也跟著沈非读书认字,不求功名,多长见识也成啊!有了这个心思却又不好意思张口,便憨憨的跟在沈非后面,像个司机,哦,本来就是司机。 沈非二人隨便乱逛,看到路边有个小贩高声吆喝,原来是卖鸡崽的,便饶有兴致的蹲下,问怎么卖?小贩说六十文钱五只,一钱银子给十只。 沈非討价还价:“你这掌柜不厚道,一枚鸡蛋两文钱,不过是孵了几天,便要十几文,当真狡猾。” 那小贩叫屈道:“官人你有所不知,这孵小鸡哪是那么简单,老母鸡抱窝得二十一天,之前照蛋选蛋都麻烦的紧,抱窝时小心著咧,不能出问题,照顾老母鸡也是学问咧,官人不食人间烟火,当真不晓得其中关翘,这十文钱一只鸡仔,便宜的紧……” 沈非懒得听他絮叨,討价还价,痛下杀手,以一钱银子买了十二只鸡崽,小心翼翼的放进骡车,心满意足的离开。 又逛了半个时辰,打了几角酒,买了些蚕豆滷菜,沈非邀马达晚上去家里小酌一杯,马达欢喜无限,欣然答应。 夕阳西下,二人驾车回村。 初夏乡村的傍晚,红日低垂,彩霞漫天,杨柳摇曳,微风吹拂,处处是沁人心扉的嫩绿,远处村落炊烟裊裊,好一副田园风光。 只是田地被官兵铁骑践踏的狼狈不堪,大煞风景,沈非不知道里正有没有把条陈递给县令,也不知道官府是否重视到了春耕,不过今天官兵倒是没有滋扰,天地间一片寧静祥和。 路上和马达閒聊,跑出租的往往消息灵通,马达说从昨日起,官兵大队人马便进驻了牛心山镇子,听说牛心山的贼人是清江府境內流离失所的乱民匯聚而成,去年清江府发了大水,有三个县遭了灾,朝廷賑灾不力,一小撮乱民鋌而走险,落草为寇。又说朝廷前些时日逼的靖王全家自坟于靖王府,靖党余孽树倒猢猻散,杀了几个官兵,拿著人头上山做了投名状,也到牛心山落了草。 靖王府烧为白地,朝中重臣联名上奏,请求乾帝莫在大开杀戒,新帝这才勉强便下旨不再诛杀无辜,转而进山剿匪。 第9章 马达的前途 天已擦黑,骡车嘀嗒回了南河寨,沈非邀马达去家里喝酒,马达大半年没尝到荤腥了,自然欢天喜地,敞亮的免了沈非的车钱,把他先送回了家,自己则去村东头给尹老夫子捎一封信,顺便给几位大姑娘小媳妇带来城里布庄结了的铜板。 沈非让马达把尹夫子接过来同饮,马达乐乐呵呵应承去了。 叶昭娘见自家相公回来,骡车上不断的往下搬下东西,看的她又惊又喜,搬下来的白米省著些对付半年问题不大,还有猪肉,都是后丘肥膘,剔了肥油能熬出来清亮的猪油,猪皮还能擦一擦锅底,撒上野菜也有肉香哩。 那十二只鸡崽更是让她开心,家里倒是有两只生蛋的老母鸡,每天一两个鸡蛋更是艰贵,相公是读书人,每天一枚鸡蛋是铁打不动的,有了剩便攒下,攒够了十只便跟走街串巷的小贩换些油盐……这次买了十几只小鸡仔,精心伺候,入了秋就能生蛋了。 更让她惊喜的是,相公还扯回了几尺布,女人对衣裳有天生的执念,儘管是粗布,但色正是她的最爱,於是喜滋滋的藏进柜子里,等过年了,裁一身新衣裳。 沈非让叶昭娘割了一斤猪肉,匀出来二十斤白米给沈老爹那屋送过去,也不知道为什么,沈非自打穿过来,就总有意无意的惦记自己的老爹老娘,算不上什么圣人训导,他觉得应该是原身的亲情留存吧? 安排完了分赃,自己则挑了灯笼,搬了桌子,將买来的蚕豆滷菜找碗碟装好,老爹老房离自家不远,几十丈的远近,叶昭娘回来的快,便去厨房切了几片肉,弄些还没长成的青菜扒拉出一盘青菜炒肉,又破天荒的炒了盘大葱炒鸡蛋,手脚麻利,几个简单小菜便上了桌,桌子不大,倒显得很是丰盛。 蹄声得得,但是只有马达一人到来,原来是尹夫子家里来了客人,据马达说,说还是京城来的贵客呢。 马达看著一桌子简单的菜餚,有点訕訕的,觉得自己跟沈秀才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喝一壶有点那个,沈秀才特地邀请了尹夫子,人家可都是读书人,自己也得有点眼力见儿,明白自己就是一陪酒的,或者连陪酒的都算不上,顶多是跟你客气一句,干出租的哪能这点事儿都不懂? 於是马达期期艾艾道:“那个……沈相公,要不……咱们改天?我请沈相公。” 沈非闻听尹夫子来不了,倒也没什么遗憾,只是说那老马咱俩喝点儿,今个儿也累了一天,嘮嘮嗑、喝点酒解解乏也是好的。 马达客气了一番便落座,屁股蹭著凳子边上坐了,看到沈非要倒酒,急忙又站起来,恭恭敬敬的给沈非斟满,然后才给自己淅淅沥沥的倒上。 这也难怪马达拘谨,本来人家沈秀才就是有功名的秀才,一天写几个字就赚了那么多银钱,这不得不让马达重新审视面前这个穿粗布长衫的穷秀才。 叶昭娘自然是上不桌的,回了屋喜滋滋的盘算著自家相公带回来的硕果纍纍,一肚子疑问等著问沈非,奈何自家相公请了个不相干的赶骡车的喝酒。 叶昭娘又是开心,又是愤慨,自家相公以前可不是这样的,现下可好,什么三教九流的都往自家领,还张嘴闭嘴“整治几个小菜”云云,真当自家是个大户人家了! 这厢边沈非和马达推杯换盏的也是二两酒下肚,马达也放开了拘谨,问了问今天沈非的“业绩”,沈非轻描淡写的便掀了篇儿,沈非问到马达的收成,马达探口气,只说是餬口罢了。 確实,马达养的骡子可是大牲口,平日里打些草料对付对付还凑合,但是大牲口跟人一样,隔三差五的必须得给弄点精饲料,米糠麦麩甚至骨粉盐巴都不可少,这也是成本,秋收时节,他家的骡子还少不得帮著乡亲们碾米打场,这可比一口人不差啥,生意不错时候跑一趟清江府,还能落个二三十个铜板,赶上阴天下雨基本上就是乾瞪眼,家里的农活儿都著落在家里婆娘身上,日子过得战战兢兢。 其实沈非早就对马达的买卖有了想法,这个时代的人脑子一根筋,也不知道是信息不对称?还是思维定式? 与马达对饮一杯后,沈非缓缓道:“冒昧的问一句,达哥家里可有存款?” 马达一愣,隨即便明白“存款”的概念,乡亲耿直,也没啥心眼,於是马达有点不好意思道:“呃……五两银钱吧,给家里大壮存的彩礼钱。” 这大壮是马达家中独子,今年七八岁的样子,满街疯跑,家里的活计也搭不上手,见天的听到马达媳妇满村子追打大壮的咆哮。 沈非闻听马达家有五两银钱的积蓄,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货比自家牛多了,自家家底掏空也只剩下百十枚铜板,不禁哀怨自己活的还不如一个赶大车的…… 不过这只能说是沈非原身的目標,可不是现在沈非的目標。 沈非觉得马达这伙计人还真是不错,吃苦耐劳,没啥心眼,但是他的思路实在是太窄了,就衝著他乡里乡亲的,尤其是免了自己五个铜板车费这义气劲儿,给他支支招也属实应该。 “想不想挣钱?”这货又开始用上对小毅的套路。 “孙子才不想!”马达喝了二两酒,有点上头。 “那兄弟给你参谋参谋,达哥你觉得有道理就试试,觉得无趣,情当我瞎扯淡……”沈非喝了点酒,更是满嘴不斯文。 乡亲们本对读书人无脑信任,再加上今天马达目睹了沈非的高消费,对他的建议说不上奉若神明,也当成高人指点了。 沈非和马达碰了一杯道:“小可不才,有个小小建议,你看你送了乡亲们进城,跑跑送信和送货的活计,我见你之后便就在车中睡觉,这……” 马达一愣,茫然道:“沈相公,我不睡觉,还能做甚?” 沈非摇了摇头,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敦敦教诲:“达哥,城里对交通是有需求的,咱们城南进了城,达哥八成连城北都没去过吧?你跑了南河寨到清江府,缘何跑不了城南城北?” 马达端起酒杯,揉搓半天也没喝一滴,只是低头思忖,心中隱隱觉得確实错过了什么。 沈非循循善诱道:“城里人对短途交通是有需求的,清江府说不上太大,但绝对不小,城南往城北城东城西跑一趟,又有何难,城里除了大户人家,可没有健骡拉车,送一趟几里路不到,收十几个铜板不过分吧?” 马达低头思忖片刻,若有所思道:“可是……咱这个骡车,乡里乡亲的倒是不嫌埋汰,城里人可是讲究人,別脏了人家衣裳,人家可瞧不上咱们土里土气的……” 沈非微微一笑道:“乡里乡亲,捎个信带个货自然埋汰,为何不想弄个像样的车厢,拉城里有钱人跑个路当个小差?” 马达闻言,一口闷了杯中酒,思忖半晌,但是还没想明白其中关翘,囁嚅道:“请沈相公教我。” “刚我问你家中存款几何,五两银钱或可打造一个精致些的车厢,那匹健骡,洗刷乾净,利利索索,城里人都稀罕得紧哩。”沈非续道“城里人讲排面,就算是一钱半钱银子,他们也是不在意的,你思量思量?” 马达思路瞬间打开,惊道:“照哇!沈相公当真大才,这……这我怎么没想过?”这车把式瞬间激动起来,跃跃欲试,大有马上操办的意思。 沈非摇摇头,泼了冷水:“达哥,你可知城里有没有做这行当的?” 马达神采飞扬,沉浸在新生事物的喜悦中:“有倒是有,城里的车马行对外也是租售的,不过有些生硬,都是提前预定,谈拢价格才肯出车,大户人家车把式倒也有偷摸出来跑单帮的,赶上东家有事还不敢出车。” 沈非端起酒杯笑呵呵:“达哥,这个你得做个市场调研。” 马达闻言愣了愣,不明所以,满眼询问的意味。 沈非问道:“可了解他们如何收费?” 马达沉吟一阵道:“车马行多是看人下菜碟,傲气的很,伺候达官贵人低声下气,若是差点事儿的人家,车马行也多是不理睬,终究大牲口难养。”顿了顿,马达续道:“至於大家族,自家马车都是有家族徽记,车伙计也不敢造次,一旦事出,被人报了东家,八成丟了差事。” “这不就得了?”沈非也是豁然开朗。 这年头还不兴计程车行业,车马行盯的是长途买卖,出一趟千百里的,风险大赚的多,大都瞧不上市井这些散户,除非达官贵人叫车,赏的银子也多,普通人家出一趟车忙乎小半天几十个大子儿,谁肯干? 但是高门大户的,大都自家有车轿,轻易也不叫一次车马行伺候,无他,丟份儿! 目前还没有行业垄断,起步確实艰难,但对於马达来说,有著得天独厚的条件,可以尝试。 沈非继续出招:“达哥,明个儿你去村南头郭铁匠家打一副车轴,我老爹就是木匠,造个车厢,记著车厢里得软垫子、推拉车窗、还得有小茶几,造好了我去给你瞧瞧……” 马达闻言,呆愣半晌,忽地如醍醐灌顶,重重的放下酒杯道:“何须明日,我这就去!”言罢起身便匆匆告辞。 沈非则是摇摇头苦笑不已——他还没告诉他怎么做呢。 第10章 市场调研 沈非还有很多思路,奈何马达刚听了个大概便急匆匆告辞,这让他很无语,但是也说明这马达是个实干家,心里有事不过夜。 也好,让他先行动起来,以后慢慢磨合不迟。 马达匆匆离去,叶昭娘便从里屋出来,一反往日泼辣,柔声道:“相公……” 沈非已有了几分酒意,微笑对叶昭娘道:“娘子,坐下说话。” 叶昭娘扭捏的坐了,给沈非满满斟了一杯酒,幽幽道:“以前相公都叫人家昭娘的……” 嗨,沈非尷尬一笑,从底层记忆里翻出与髮妻的过往,还確实有些小旖旎,訕訕道:“嗯……昭娘,我这不是被驴踢了嘛……” 叶昭娘今天八成是被沈非带回来的东西刺激到了,居然难得的收起了泼辣劲儿,居然有些扭捏,脸红红道:“相公快別瞎说了,依昭娘看,你这是被踢醒了呢。” 沈非瞬间不淡定了,前几天自己还被数落言语不斯文,性情大变云云,今个儿带回白米猪肉布香油的,就变成被驴踢醒了? 唉,这女人吶,严重双標,横竖都是她说了算。 话说到了这南河寨已有十余日,先是出了车祸需要休息,而后冒充秀才天天捧个书本点灯夜读,装腔作势,叶昭娘伺候的周全,昨日叶昭娘来了月事,晚上小两口歇息倒也没什么瓜葛…… “相公,说说今日城里情形,昭娘倒是好奇,怎的就採买了这许多家用?”叶昭娘瞪著大眼睛,巴巴的望著自家相公,烛光下看上去颇有些娇憨。 沈非乾咳一声,微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遇到了一个人傻钱多的少爷罢了……” 叶昭娘意味深长的长哦了一声,沈非急忙解释道:“呃,帮他写了一篇文章,便有了一两银子。” 叶昭娘笑嘻嘻道:“原先我还觉得当街卖字有辱斯文,现下可觉得相公真是厉害呢,读书人的人的事儿,昭娘不太懂,我只觉得赚的吃喝便是好的。” 沈非苦笑,也在感慨这个年代底层人家的淳朴,读书识字固然值得尊重,但吃不上喝不上了,满腹诗书却怎比得一个馒头或是一枚鸡蛋? 沈非又喝了两杯酒,晕乎乎的便打量起自家婆娘,这叶昭娘十六岁年纪,搁到现代刚上高中,正儿八经是个小女孩子,可在这个年代却已嫁作人妇,沈非一直认为这丫头还没长开,在现代可是未成年,这让他心里很是有心理障碍,总感觉差著辈儿呢。 可这丫头確確实实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沈非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个丫头。 看看时候尚早,搁到现代也就是八点左右,沈非喝了点酒,便有些燥热,守著这娇憨的小姑娘,怕自己把持不住,於是便编了个理由对叶昭娘言道:“呃,尹夫子那来了客人,我过去拜会一番,昭娘受累,就收拾收拾先睡吧。” 叶昭娘一脸不快,河东狮霸气侧漏,柳眉倒竖喝道:“也不看看光景,这个时辰去拜会人家,也不嫌人家討厌!” 沈非只好打了退堂鼓,一是自家婆娘来了脾气,二是古时农家基本没有夜生活,为了省二两灯油早早都传宗接代去了,他也只好訕訕的回了屋,想著怎么面对这个小丫头?这是个问题。 …… 沈非想多了,叶昭娘的月事刚至,她手脚麻利的收拾了碗筷便上床安歇,还不忘给沈非一个白眼,意思是今天你別多想…… 这倒是让沈非如释重负,他还没有做好和一个没有什么感情基础的未成年如何如何的准备,但是过了今日明日,以后总是要面对…… 唉,对於整不明白的问题,沈非一概的解决方案是——不去想。 他不想,不代表他身体上的某个物件不想…… …… 一夜无话。 初夏时节天亮的早,马达这货一大早就来沈非家拍门,他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人,昨晚酒喝了一半便去了郭铁匠家,一五一十的说了他的意思,郭铁匠倒是痛快,说今儿个便算算需要多少银钱,至於老木匠沈老爷子那边,郭铁匠也说俩人合计合计,铁匠木匠一起合作,做个车厢倒也是简单的很。 今天一大早马达便来请沈非和他一起去城里,请他帮著把把关,看看这生意成算几何——搁到现代这叫“市场调研”。 沈非想著今天去看看尹老夫子,昨天从城里带了些礼物,昨晚邀约,恩师未至,心中倒是有些掛念,尹夫子家里来了客人,也不知道方便不方便,想了想便对马达道:“达哥,今儿个你自己去城里转转,我家里有些琐事,明天我再去城里出摊儿。” 马达闻言有些意兴阑珊,不过也没埋没了他的热情,討教了一番便兴冲冲的去了。 农家女子起的也早,叶昭娘早早的便打理了早饭,秫米粥咸菜对付了一口便背著背篓去继续采野菜去了,家里有了余粮也不能可劲儿的糟蹋不是? 这是个会过日子的媳妇儿。 沈非吟吟哦哦了半个时辰圣贤书,看看时候差不多,便拿著昨日从城里买的几色点心及一坛老酒,踱著方步去了尹夫子家。 …… 昨天马达和沈非从城里回来带来的信息,似乎天下太平,村里的乡亲们奔走相告,收拾著些许杂货去城里换些油盐酱醋,马达的生意今天倒是欣欣向荣。 话说马达到了城里便忠实的执行了沈非的“市场调研”策略,这货確实是个实干家,看上去憨憨的,却颇有些心眼儿,栓好了骡车便信步上街。 先是打听明白府城东西南北的布局,市场酒肆勾栏瓦舍,原先他只到南城便歇了骡车躺在车上睡大觉等乡亲们匯聚,今天却真真的逛了一次府城,他记性极好,记下了打听到的重点场所,便赶了骡车悠悠的走了一圈,却发现府城大的出奇。 马达是个聪明人儿,知道光看不打听了解不了什么信息,所以豁出去几个铜板去了茶馆,找机会和一些体面人閒聊,问及交通出行的情形,家里有私家车的便矜持的装逼,优越感发自肺腑,而更多的人表示出行不便,亦或会不体面,让人鄙视云云。 这让他眼界大开,对沈非的主意愈加钦佩。 马达又去了城里的车马行鏢局什么的,经过调研,发现全都是长途客货运,本城的概不接待。 这也难怪,车马行鏢局怎么能接这小生意?骡马可都是金贵的大牲口,鏢局的趟子手属於保鏢性质,那是跟达官贵人、巨富贵贾们服务的高端行业,一次几十个铜板这些大老板怎么瞧得上? 他越市场调研,便愈发感慨,沈秀才简简单单的点拨,便让他打开了一扇大门,填补了这一项空缺,这根本就是发家致富一条新路哇,以他自己的脑子肯定琢磨不出这么高端的点子。 马达又去了城里的铁匠铺和木匠铺,提出要打造一架豪华马车,城里的铁匠和木匠自然见多识广,人家可是为大户人家专业打造豪华马车的4s店,自然有太多的意见和建议,从减震到內饰,从舒適度到体验感,从乘客到驾驶员,甚至提出了骡马排泄物的完美解决方案……这又让马达思路大开。 途中,遇到一个落难的小秀才,马达心情大好,直接施捨了一钱银子,且敦敦教诲小秀才,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切莫丟了读书人的尊严,我是南河寨人氏,急公好义,江湖人称“及时雨”马达,有困难,南河寨找达哥! …… 话说沈非一步三摇的踱到了尹夫子家,却见院外停了一辆豪华马车,沈非想起来马达的事业,便前后左右的仔细观摩了一番,这让车夫感觉特土鱉。 尹夫子则正在院中陪一个中年男子喝茶聊天,这男子面白无须,眼睛白多黑少,倒是带了一副官气,这让沈非颇有些意外,他只在府城乡试时候见过这种官家的气场——这傢伙是个大官! 尹夫子见沈非前来,欣然起身,对中年男子介绍道:“此子乃本村秀才,沈非。” 沈非上前见礼,恭敬道:“学生见过恩师!”然后疑惑的看著那白面男子。 尹夫子笑道:“这位是为师至交好友,汪安阳汪大人。” 沈非再作一揖:“见过汪大人。” 那汪大人起身,虚扶一下沈非道:“早就听说尹夫子有位高徒,年纪轻轻就拿了乡试魁首,將来前途不可限量,想必便是这位咯?” 汪大人语声尖锐,却又热情洋溢,沈非急忙一揖到底,惶恐道:“不敢当不敢当,学生侥倖,全凭恩师提携。” 尹夫子示意沈非落座,沈非急忙擎起茶杯,恭敬的给两位斟满,自己才倒了半杯茶,聆听教诲。 谁知汪大人却起身告辞道:“尹夫子,此番一见,意以传到,夫子之言,咱……谨记於心,咱们后会有期。” 尹夫子翩然起身,拱手道:“后会有期!” …… 师徒二人目送汪大人登车远去,沈非瞧著尹夫子长身玉立,衣袂飘飘,但眉头微蹙,显然是心事重重,便不敢再打扰,默默的陪在身边。 良久,尹夫子踱进了院子,示意沈非坐下,微笑道:“陪为师对弈一局。” 第11章 罗剎国向东两万六千里 初夏的上午温暖和煦,阳光透过斑驳的葡萄秧架洒满小院,寧静清幽,一壶清茶,斟入两盏浅浅茶盅,雾气蒙蒙,茶香四溢。??? 6???????x.¢??m ???? 人生就像一杯茶。 平淡是它的本色,苦涩是它的歷程,回甘才是它的內涵。茶的滋味,大抵在其或苦或甜,或浓或淡的色味交织之中,品出一种淡定的人生,一种不可释怀的人生,一种笑看风轻云淡的人生。 沸水沏茶,看茶叶上下浮沉,於浮沉之中,释放茶之韵味。茶香涌动,是承载人生的味道,这世间芸芸眾生,又何尝不是这上下沉浮的茶叶呢? 也许这就是恩师此刻的心境吧? 一副棋盘,两位隱者,自古人生何其乐?偷得浮生半日閒。 二人表情凝重,时而蹙眉,时而沉思,时而释然。 …… “臥槽!” “出將!” “再將!” “回將!” “臥槽!” “再出来!” “你这是长將不死赖和棋!” “谁跟你和棋?” 俩隱者磨棋盘已经一个时辰了,这“偷得浮生半日閒”算是让这俩臭棋篓子演绎的支离破碎,堪堪已经到了午时,尹师娘整飭了几个小菜,拍开了沈非带来的那坛老酒,笑眯眯的招呼师徒二人吃饭。 “以后不与你对弈!”老尹头气呼呼的说。 “我还不跟你玩儿了呢!”沈非当仁不让。 “落子不悔为师没教过你么?”老尹头继续吹鬍子瞪眼睛。 “你教我的是缓棋!”沈非继续懟! “逆徒!” “教不严,师之惰。” 尹师娘看著师徒二人斗嘴,依然微微的笑道:“你们俩呀,谁也別说谁了,有其师必有其徒。”说著便收了棋盘,摆上杯盘碗筷和几色小菜,老酒斟满,便施施然回了屋子。 师徒俩还在大眼瞪小眼的互相运气,良久,尹夫子拿起了筷子道:“吃饭先。” 沈非举了杯子敬道:“感谢恩师误人子弟!” 尹夫子把筷子往桌子上狠狠地一拍,怒道:“你再说一遍!我允许你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沈非忙做恐惧状:“感谢恩师毁人不倦!” 尹夫子这才气哼哼的端起酒杯,正欲乾杯,隨即追问道:“你说的是哪个『诲』?” 沈非哈哈大笑:“恩师认为是哪个诲,就是哪个毁。” 尹夫子气的双手发抖,恨恨道:“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个逆徒,简直是欺师灭祖、有辱门风、道德败坏、斯文扫地……”说完再也绷不住,居然自顾自的大笑起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这无耻的样子……” “很有恩师当年的神韵对吧……这个梗用烂了!” 小院內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 尹夫子果然有话说。 他告诉沈非,过几日尹夫子岳家有个小舅子两口子要来小住几日,家中狭窄逼仄,请沈非在村中找一处院落安顿,吃穿用度还请沈非夫妇多关照云云,说罢便拿出一锭银子,赫然便是朝廷的官银,十两,沈甸甸,白。 沈非连忙推辞说恩师为何如此客气? 尹夫子便说,早前自己和老丈人家闹得有点不愉快,前段时间老丈人掛了自己都没去弔唁,老丈人家的亲戚都不是啥好鸟,对於这一家人,老头向来敬而远之,奈何这是三舅爷岳父家的嫡出老三,沈师娘的嫡亲弟弟,不管不顾似乎也说不过去。 城里大户人家不比咱们穷乡僻壤的简陋粗鄙,锦衣玉食的习惯了,所以吃穿用度还得上些档次。 沈非就问,这师娘家里的舅爷儿没事儿不在京城逍遥,来这鸟不拉屎的南河寨作甚? 尹夫子便说你师娘家里情况比较复杂,老丈人死了以后,兄弟几个爭家產有了纠纷,不顾斯文,大打出手了都,这舅爷儿属於没爭过人家那伙,在家里也待不下去了,便来姐姐家避避风头,尹夫子寻思自己是当姐夫的哪里肯管那么多閒事?在自家住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徒增烦恼,还不如让他出去住图个清静,这纹银十两只不过是尹夫子代垫的而已,他小舅子得还他,这家子人也不算难伺候,所以拜託爱徒照顾云云。 这么会就从“逆徒”到“爱徒”了…… 沈非寻思,这属於豪门恩怨吶,有钱人的银子不拿白不拿,於是这十两银子沈非就毫无心理障碍的笑纳了,至於怎么伺候这位舅爷,回去和叶昭娘商量便是。 师徒二人又扯了会閒篇儿,斗了会儿嘴,尹老夫子就把微醺的沈非撵回家了。 …… 当日沈非便把这档子事儿跟昭娘说了,昭娘显得有些紧张和兴奋,寻思著人家可是京城大户人家,招待不周是不是惹人生气?大户人家必然得有个下人伺候啥的,不如自己去人家当个粗使丫鬟,还省了钱,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沈非笑道:“秀才娘子给人家当使唤丫头,丟不丟人?这十两银子人家属於预付款……” “等会儿,啥叫预付款?” …… 小两口稀里糊涂的合计了一会儿,也没合计出什么章程,天色渐晚,叶昭娘便去准备晚饭,沈非正想小憩一下,马达来了。 达哥满脸兴奋的端起茶壶咕咚咕咚喝了个够,便跟沈非匯报起今天的调研成果,巴拉巴拉…… 沈非有些震惊的看著这廝,这傢伙简直是个天才,举一反三,且能够透彻的领悟自己的意图,这是人才啊! 沈非本来躺在椅子上,优哉游哉,越听越觉得是內意思,不由得起身问道:“达哥,你打算怎么做?” 马达眼珠子转了转,定了定心神,斟酌道:“沈相公,我打算先跑一段时间趟一趟路数,光踅摸一圈这可不行,咱得试试水,是深是浅咱趟趟,是骡子是马拉出去溜溜。” 瞧见没? 这就叫务实主义,这就叫“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標准”,拿小本本记上,这是重点,必考加分项。 空谈误国,实干兴邦啊! 这达哥可比现代那些天天窝在电脑前一边yy一边瞎bb的成色特纯的屌丝强多了。 “沈相公老爷子那边和郭铁匠,我都说好了,车轿好做,五七日便成,只是沈相公提到的弹簧,郭铁匠觉得有些为难,不过郭铁匠倒是放了狠话,说天下还没有他做不出来的物件,明日晚间我再去瞧瞧。” 沈非乐了,这老郭也是个狠人,话也不多。 不过他这么放狠话,在本尊面前是不是有点高调? 本秀才要是给他安排个铝合金研发项目试试? 还……天下还没有他做不出来的物件?来,给我那个破落院子整一套铝合金门窗,断桥铝的就成。 谁给你的自信呢? “山外有天,天外有山”不知道吗?做人得低调,啥?我说反了?你去看看修仙小说咱们再探討这个话题! 当然,沈非不会跟一个古代人抬槓,於是笑呵呵道:“关於减震,以前都是拿垫撑著,三五月就得换了拆缝,这减震早就有,原先叫伏虎也不是伏兔来著,我说的这个弹簧,只是没有用到民间,你让郭铁匠研究一下,若是郭铁匠连这个小玩意都搞不定,那他可是一世英名就挺那啥了……” 马达唯唯诺诺,隨后便小心翼翼的问沈非:“沈相公,这个营生可是不赖,不知道沈相公对於之后的安排???” 沈非上辈子就是个不成器的奸商,哪能听不懂马达的意思?这是开始考虑合作模式了。 马达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是干不来这个什么“项目”的,唯有高人指点,自己才能事业有成,兴旺发达。 沈非微微一笑,掷地有声:“这个项目,咱们管他叫计程车……” 马达不懂就问:“沈相公,项目是啥意思?” 沈非摇摇头,感慨前生今世的语言代沟,解释道:“就是你说的营生!” 马达:“那计程车呢?” 沈非是真懒得解释了,没好气的说:“出租,把你的那个破骡车租出去,简称计程车!这还得我给你讲清楚?” 马达有点尷尬,自己默默思忖一阵,兴奋道:“沈相公,大才啊,大才!” 沈非感觉对於与这个年代的人沟通確实有些吃力,但是没办法,不沟通就自闭,他得活著。 活不下去连大背头都瞧不起他。 躺平?摆烂?天天秫米粥就野菜,这生活质量也不是咱的追求,咱得活的逍遥自在? 向尹夫子同志学习! 眼巴前这不出工不出力的,全靠瞎特么忽悠,万一挣钱了呢? 於是沈非听著“大才”的评价,並没有太多的飘飘然,只是乾巴巴道:“达哥,你继续。” 马达聪明是聪明,但是远没有现代人的思维,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章程,只是说自己没想好,等车轿完工后再行商议,便急匆匆告辞而去——他去郭铁匠那让他研发弹簧了。 沈非知道,马达是在考虑合作的雏形了,这小子有经济头脑,只是受限於古代的营销环境和知识储备,以他的能力,执行力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创新也有自己成熟或是刚形成雏形的想法,但是,眼界和格局都和自己这个现代人差的十万八千里,自己隨口的一两句话,都有可能会让他奉若圭臬。 沈非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两个字——导师! 这別彆扭扭的感觉自打忽悠了李毅那小兔崽子后,就一直縈绕在自己心里。 可是,这俩字怎么总觉得特贬义呢? 咱也没距离“罗剎国向东两万六千里”啊?不过是被大背头坑了的穿越货而已…… 第12章 喜提豪车 次日一早,沈大秀才便去了里正老头家,央他找一处院落,说是尹夫子小舅子要来住段日子,又解释了一遍尹老夫子懒得管这个閒事儿,所以委託爱徒处理。???  ??? 尹老夫子在村里威望极高,有人说他是京城里致仕的大官,也有人说是人生不得意的文人骚客,总之搞得很神秘,像是个世外高人。 这次里正老头第一次听说他家的亲戚要来,八卦之火不禁熊熊燃烧起来,谁说八卦是女人的专利来著? 该办的事还得办,村里閒置的院落倒是有,无非就是绝户家、寡妇家之类,人死了院子就荒废,这破土坯房茅草屋用来接待京城的大户人家差点意思。 沈非心说,这哪儿是差点意思?意思差的大发了! 可是这匆忙之间,难不成还得给这舅爷起一套大宅子? 就这十两银子够盖一个门房的不? 沈非闷闷不乐的又去了恩师家中,跟尹老夫子匯报了情况,不想这老顽童哈哈大笑道:“无妨无妨,陋室即可!” 沈非腹誹,看来这老傢伙是真的不待见这小舅子…… 东家都发话“陋室即可”了,他也没必要整得很隆重,於是寻了一处绝户家的破落院子,里正老头找了村里几个壮劳力,前前后后打扫乾净,粉刷了一遍,把院子里的两棵枣树又修剪了一番,沈非把他他老爹请出来,重修了门窗,又安排工匠把茅草房顶换了瓦。 有点意思了。 里正老头儿找了乡亲从河滩弄了些粗石头、青石板,砌了院墙,铺了院子地面道路,隔出几小垄菜园子,看上去更有点曲径通幽的感觉。 前前后后忙乎了三日,了三两多银子,院子总算看上去“是那个意思”了。 沈非感慨,有钱就是好办事,这三两银子相当於乡亲们一年的收成了,三天让他光,这让他觉得自己特地主,特奢靡腐化。 不过看了看破烂家具,沈非又不这么想了——你见过哪个为富不仁的傢伙一屋子破烂来著? 打新家具肯定时间来不及,於是沈非去城里的买了看上去比较“新潮”旧家具,重新打磨上漆,倒也颇为雅致,顺带採买了些许日常生活用具,又糟蹋了二两多银子。 不过这次去城里,在那个卖字的地方等了良久,也没见他的“爱徒”出现,这让沈非有点心里过意不去。 他说过第二天在原地匯合的来著。 为师失信於徒儿了! …… 甭管怎么说,当沈非看著初具规模的小院,觉得有钱真好,大概六七两的银子出去,就弄了个像模像样的院落,这尹夫子的舅爷要是走了,这小院八成就归自己了,想到这,沈非乐开了。 ……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马达的车轿造好了,今儿个一大早沈非就被马达拉著去郭铁匠的铁匠铺喜提豪车。 马达的大骡子有个名字——马小黑。这个畜生今天也是刷洗的油光水滑,脑袋上还很骚包的掛了一个大红,颇像迎亲的头车……呃,高头大马。 这畜生看著沈非,轻蔑的从鼻孔冲他喷了一口气,趾高气昂,不可一世。 这让沈非很不爽,前些日子被驴踢了,本身就对哺乳纲奇蹄目马科动物很反感,这畜生情商堪忧,触了他的逆鳞,於是沈非大怒,拍了一下马小黑的脖子,对马达道:“你就打算让这头蠢驴去拉客?” 马小黑像是听懂了沈非的话,不由得正眼瞧向沈非,目光有几分费解,像是在疑惑:“本骡分明是骡子好吗?你说蠢驴,瞧不起谁呢?” 马达看著这一人一畜斗气,不由得一笑,訕笑道:“这是个骡子。” 沈非故意恨恨道:“骡眼看人低的玩意儿,早晚杀了它当驴肉卖!” 马小黑看自家主人都对沈非毕恭毕敬,又见沈非那杀人……杀驴的眼神,囂张气焰顿灭,脖子一扭,呜咽一声便臊眉耷眼的跟在马达身后。 还没到铁匠铺,远远便看到一辆鋥光瓦亮的豪华大马车停在路边,好多乡亲们都竞相围观,马达有点紧张的对沈非道:“沈相公,您觉得这车怎么样?” 旁边围观的吃瓜乡亲见沈非来了,纷纷问道:“沈相公这是买了马车?” “老二这是发財了吧?” “这车可真阔气,我看城里赵员外的车也没这个体面。” “嘖嘖,这车得多少钱吶……” 沈非双手下压,笑道:“沈某哪有如此家资打造豪车,这是马掌柜最新打造的计程车。” 马达有点靦腆,向眾乡亲们点点头,意思是他才是这个豪车的主人,於是眾吃瓜乡亲又开始围著马达问东道西,马达笑吟吟的给乡亲们普及计程车的理念。 当眾人听说坐一次起步价就要五十文钱,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坐这个车,那分明就是败家啊! 马达喜气洋洋的把车辕套在马小黑身上,那畜生瞥了一眼沈非,见沈非並无不喜,於是昂起头唏律律的一嗓子——这货真把自己当成骏马了! …… 沈非欣赏完了豪车,马达便请他上了马车,这第一次体验非沈相公莫属,沈非上了车,舒舒服服的往座位上一靠,別说,还真挺舒適,沈非下意识的去摸安全带,发现设计者並没有考虑安全元素…… 嗯,二代產品需要提醒一下,增加安全性。 左摸摸右看看,倒也没有什么不妥,唯独对推拉式车窗设计有些不適应,不过这些细枝末节,以后再改进就是,终究弄一个计程车行,一辆车是远远不够的。 隨著马达的一声“驾”,马小黑便欢快的跑了起来,车轮滚滚,沈非在车內摇摇晃晃,顛的七荤八素,这让他愈发觉得这减震设计简直就是胡闹! 这是硬伤,必须得投入经费进行研发。 马达驾著车欢天喜地的围著南河寨转了一圈,又回到郭铁匠家——得结算了。 郭铁匠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皮肤黝黑,一身腱子肉,精明干练,扔下了手中的活计道:“铁没用多少,主要是木匠活,铁这玩意金贵,谁捨得这么糟蹋?乡里乡亲的,连工带料,马掌柜给三两银子就成。” 古时候盐铁都属於管控物资,尤其是铁,属於低频高价,寻常农户家,一两年才能咬咬牙买一个铁製农具,这次马达造了这么个豪车,知道这车大架子用足了料,三两银子怕是刚够成本。 马达承了郭铁匠的人情,痛快的拿出三两官银,拱手道谢,便欲告辞去沈老爹那边结帐。 不过那郭铁匠却拦下马达,问道:“马掌柜,前日所说那弹簧……” 马达用手一指沈非道:“那是沈相公的主意,哎郭大哥你不是有搞不明白的地方吗?问他就好。” 郭铁匠隨即转向沈非问道:“沈老二啊,这主意是你出的?” 沈非挺喜欢“沈老二”这个称呼,不拘谨,接地气,说话也隨意,只是这个排行有点尷尬。 於是他笑了笑道:“是我瞎琢磨的,郭大哥有啥建议?” 郭铁匠挠挠头道:“光做弹簧没问题,只是这铁的物件常年暴露在外,风吹雨淋的怕是用不长久,时候大了就失了效果,这些时日俺正在寻思这解决之法,毫无头绪。” 沈非呵呵一笑道:“这有何难,拿一个內壁光滑的管件,將弹簧套將进去,灌满菜油密封即可,既保护了弹簧,又增加了弹性。” 郭铁匠思忖片刻,顿时一拍沈非的肩膀——差点没把他拍脱臼了! “沈家老二,果然聪颖过人,依俺看过几日秋闈,举人老爷就是你了,哈哈哈哈!”郭铁匠笑震屋宇,扔下沈非马达二人,急慌慌的跑进铁匠铺,进行他的研发大计了…… 沈非揉了揉差点被拍碎的肩膀,嘟囔著:“下回再激动,拍自己大腿不好么?拍那个黑骡子也行啊?” 到了沈老爹那边,老爷子算了半天帐也没弄太明白,这年月识字算数就属於文化人了,这车轿从上山伐树到加工製作,再雕梁画柱,最后刷漆打磨,著实费了番功夫,之前这沈老爹给人家打个碗橱,做个椅子什么的算帐倒是好算,这么复杂的“大单”当场就把他整不会了…… 马达也只好先给他留下一两银子说是先拿著,回头算明白了再结钱。 因为他没钱了。 沈老爹以前乾的都是小来小去的买卖,最大的买卖就是前年打了一口棺材卖了六钱银子,这忽然接了个大单,懵圈很正常。 村里人太实在,沈老爹哪儿知道这榫卯工艺属於高级技术工种? 工钱每天算一钱银子那就是瞧不起这“大工”,可怜沈老爹觉得乡里乡亲帮个忙的事儿,压根没琢磨自己的手艺很值钱。 所以老头儿觉得给自己一两银子都过分了,木头是山上伐的,活是自己乾的,只有油漆了几钱银子,这钱拿著烫手哇。 还有就是这车轿內零七八碎的女红活儿,绸缎是大项,之前都是马达从城里买回来的,絮垫层之类销大概几钱银子,给村里大姑娘小媳妇针线费也不过几十文钱。 最后马达算来算去,合著弄个车轿才了大概五两银子,这让他总觉得哪儿不对…… 第13章 给我也造一辆 次日一早,南河寨村口,马达打算把这辆车弄进城,顺便试试水,於是邀请沈非同去,就在马小黑小心翼翼偷窥沈大相公的时候,赵磊和陈默来了。???  ??? 赵磊看到了豪车,一如既往的咋咋呼呼,车上车下视察了一圈,直呼高端大气上档次,就连陈默这个寡言少语的谦谦君子也不禁讚赏了几句。 当得知这车坐一次五十文钱的时候,陈默有些咂舌,赵磊则是满不在乎,连连说值,並且预定了回清江府的开张第一单,这让马达喜不自禁。 於是三个好友欣然同乘豪华大马车共同去了尹夫子家,沈非要匯报三舅爷“府邸”的建设情况,赵磊陈默则是给恩师请安。 赵磊自从中了秀才便跟高考结束了似的,放飞自我,此前郑峰等一群紈絝去所谓的“游学”,又听说秋闈要取消,这廝便百无聊赖起来,他压根就是个没有一点进取心的富二代,让他去考举人,不如让他老爹给他捐个员外来的痛快。 不过陈默可半点没有鬆懈,继续寒窗苦读,秋闈是今年还是明年,对於他来说只是时间问题,並不影响他孜孜不倦。 到了尹夫子家,师徒四人依旧是清茶一杯,围桌而坐,陈默请教了恩师往年秋闈策论的解析,尹夫子谆谆教诲,陈默又问及恩师,今年秋闈是否真的会取消?老头捻须不语,良久才言道——不管秋闈是否取消,莘莘学子们学业不可荒废云云。 赵磊百无聊赖,围著葡萄秧架,东张西望的研究葡萄什么时候成熟。 沈非匯报了三舅爷府邸的建设情况,邀请恩师前去视察,尹夫子摆摆手,表示毫无兴趣,一切沈非做主便是——这老头儿心真大。 师徒四人言谈甚欢,里正老头儿匆匆来访,见到尹老夫子便一揖到底:“夫子,衙门的文书送来了!” 前几日官兵追捕朝廷钦犯闹得村里鸡犬不寧,尹夫子劝里正给县太爷递个条陈,申请在南河寨招募乡勇,既能保村子安寧,也不误了春耕,这些时日官兵没来袭扰,据说都去了臥牛山剿匪去了,沈里正赶紧安排乡亲们春耕,勉强算是没误了农时。 今日县衙的文书下来了,对沈里正嘉勉了一番,说他忠於朝廷,一心为民,想朝廷之所想,急朝廷之所急,实在是良民大大滴!对於招募乡勇的条陈准予试行,若效果良好,则上报朝廷,全县乃至全州推行云云。 沈里正寻思著这个主意是尹夫子出的,想必他必有章程,便来討教一二。 尹夫子捻须微笑道:“我说老沈啊,你是里正还是我是里正?这是你分內之事,为何前来问我?要不你辞了这里正,我来如何?” 沈里正:“……” 人就是有惰性,当一个人习惯了依赖別人,自己便不会去动手解决问题,有能力的领导往往带不出好兵,反而是庸碌一些的领导,却往往有一些良臣名將,比如刘备。 沈里正不敢自称刘备,更不敢把尹夫子当做他的幕僚或者良臣,他只是个没啥主意的村长,哪里懂得这些道理?见尹夫子揶揄自己,便囁嚅的不敢吭声,红著老脸便告辞出门,招兵买马去也。 赵磊惦记著豪车,屁股长了钉子似的坐不住,尹夫子看著心烦,距离中午还早,也不想管这三个没事儿就过来蹭饭的傢伙,便轰走了三个爱徒。 赵磊喜滋滋的坐上了豪车,对马达吩咐:“清江府走起!” 沈非左右无事,便隨著赵磊去清江府閒逛,陈默则到家便下了车,他心里念念不忘恩师刚才对歷年秋闈策论的点评,他得回去好好理解消化。 这是个学霸。 午时许,马达的车晃晃悠悠的到了清江府,城门口站岗的兵马司士卒笑嘻嘻的也来围观马达的新马车,嘖嘖讚嘆,说是比城里赵员外家的车驾都豪华,都该赶上原先靖王府的车轿了。 这话让赵磊很反感。 赵员外就是他爹! 马达做了一圈罗圈揖,笑呵呵的说以后这车就在城里拉客,请兵马司的兄弟们多关照,挣了钱咱们哥儿几个喝酒去,这些士卒早就和马达混的熟了,称兄道弟感情不错,这番话引得士卒们一阵不怀好意的笑。 马达又问了下时局,一个膀大腰圆的军官笑呵呵道:“世道清净了,这不是?朝廷的兵马全都去了臥牛山剿那靖王余孽,弟兄们最近也轻鬆了些许。” 新????书吧→ 马达问道:“辉哥,这靖王府都烧成白地了,怎地还有劳什子靖王余党?” 那个叫辉哥的军官叫刘明辉,和马达最是熟稔,据说还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表兄,性格豪爽,听马达问他,一拍马达肩膀道:“朝廷的事儿谁知道呢?说有就是有唄,原先靖王没出事儿的时候,臥牛山就闹山贼,这回靖王倒了,说不准就有靖王余党上了山落草为寇,没准哪天就说逮著了,挨个砍头这事儿就过去了,表弟,你就別瞎问了,就属你事儿多,显得你消息灵通啊?” 马达訕笑道:“我这就是一赶大车的,天天进城,这不是乡亲们都想从我这得到点消息嘛,我要是一问三不知,跟我这职业不符,是吧辉哥?” “滚滚滚,你就是一包打听!快滚,都堵车了……”刘明辉笑骂一句,撵马达赶紧进城。 …… 豪华大马车进了城,马达问赵磊赵公子是否回府上?赵磊闷闷不乐的说就这下吧,说著就把沈非拽下了车,隨手掏了大概二钱银子扔给马达道:“路够远的,二钱银子差不多吧?” 马达连忙往回塞:“沈相公的好友,小人怎敢要钱?” 沈非呵呵一笑道:“拿著吧,谢赵公子关照就是。” 话音没落,就拽著赵磊急匆匆的走了…… 马达愣了半晌,寻思著这钱也太好赚了吧? 沈非把赵磊拎到一家酒楼,兄弟二人靠窗而坐,要了几个小菜,点了一壶酒之后,沈非便目光灼灼的盯著赵大公子。 赵大公子被他看得有些心虚,莫名其妙道:“你瞅啥?” “我瞅你咋地?” “呃……那啥,老沈,那个马达的车,一定是你的主意对吧?他一个泥腿子,哪能造这么好的车?”赵磊期期艾艾道。 沈非点点头道:“咋的?你有意见?” 赵大公子有点不好意思道:“给我也造一辆唄?” 嘖嘖,瞧瞧人家,这叫有钱人,正常人一般都是先问“了多少钱?” 人家有钱人先说“给我也造一辆”! 这就是差距,人家根本就不在乎多少钱,看上了就得要。 沈非微微一笑:“便宜的紧,纹银十两,十日即可。” 赵大公子激动地点点头:“我身上没装那么多钱,一会去我家取,就照著这个標准来,十两够吗?我觉得怎么也得三十两银子吧?” 见过败家子吗?这就是败家子! 十两银子是沈非真正核算过的成本,儘管马达了五两上下,那是乡里乡亲的友情价,昨天马达还偷偷的跟沈非说光了他所有的积蓄,沈老爹那里一两银子就打发了绝对不行,想让沈非跟他老爹说说,按照三两银子作价,宽限几日便归上银子。 沈非不置可否,对马达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现在赵磊想著买一辆车,沈非就心中好笑,就算赵磊是他的至交好友,但也不能再让沈老爹和郭铁匠白出工出力了不是?人家造这个车耽误不少活计呢,尤其是他爹,给尹老夫子的三小舅子修门窗都是天没亮就赶紧起来加班加点乾的活儿,挣几两银子的辛苦钱不应该吗? 沈非似笑非笑对赵磊道:“那我就算你三十两?” 赵大公子一怔,有些气急败坏道:“老沈,不厚道了啊?我只是说这车值三十两银子,没说我买要三十两银子,十两银子成本可不算高,我是怕你不够本钱,你好心当成驴肝肺,还真当我是冤大头啊?” 沈非心说这傻小子还没败家到不可救药的地步,於是问他:“那你觉得成本应该多少?” 赵磊双目微闭,跟个神棍似的嘴里念念有词,良久,眼睛倏然睁开:“我粗算了一下,这要是不算人工成本,大概五两多些银子,不过这工匠可是高手,可遇不可求,其他成本就看工匠的工钱了……” 沈非倒吸了一口凉气,算的太特么的准了! 郭铁匠和沈老爹没算工钱,都是材料费。 这廝不愧是商人世家,难道这都能遗传? 赵磊他俩说不上是髮小,但也是至交好友,沈非的前身从没和赵磊有过经济上的交集,所以並不知道这小子有这方面的特长,这次他可以说是对赵磊刮目相看,这让沈非坚定了他的决定。 第14章 予人玫瑰手有余香 沈非再一次对赵磊目光灼灼。 赵磊再一次被他看得心虚,弱弱的问道:“老沈,怎么?我算的不对吗?” 沈非鏗然道:“你算的太特么的对了,请问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赵磊长出了一口气道:“你別嚇我,我老爹天天数落我不学无术,不会做生意,不会算帐,家里的买卖也不让我参与,给我整得特没自信,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其实核算这些成本也简单啊,算算木料,铁料布料什么的就大七大八了,剩下的边边角角也就是缝缝补补点儿事儿,光料钱可不就这些嘛……” 说起生意经,这小子嘴就更不閒著了,巴拉巴拉说的沈非瞠目结舌,他自詡为二十一世纪商界精英,今天却被古代的盗版秀才给上了一堂《会计学原理》…… “呃,说了这么多,就是想便宜点买一辆车唄?”沈非不得不打断这小子唾沫横飞的理论课。 赵磊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我可以给你打造一辆,不要钱。”沈非侃侃而谈。“不过有几个要求……” 白送?赵磊先是欣喜若狂,听到第二句脸就有点垮——还特么的有要求?就知道这小子没憋著好屁。 “这车你觉得卖三十两银子怎么样?”沈非抿了一口酒,缓缓道:“这清江府有钱人可不少,你家算是城里有头有脸的商贾,像你家这样有钱的算不上满大街都是,却也不在少数吧?还有朝廷的官员呢?这清江府四品五品官员也不少,那些官少爷出手更是阔绰,这车,我看每家卖他们一两辆问题不大吧?” 赵磊越听越迷惑,只是机械的点著头。 沈非续道:“我的要求呢,就是两点,一是给我寻一个宽敞点的店铺,能摆得下至少五辆车子,这个能做到吧?” 赵磊点点头道:“老沈,你是要卖车吗?我家就有铺子,腾出一间没问题。” “第二呢,就是我送你的这辆车了……”沈非继续忽悠。“这是你赵大公子专有车驾,上面得刻上你赵家专有的徽记,拉车的马必须是高头大马,顏值要高,膘肥体壮!” “啥叫顏值?”赵磊不耻下问。 “就是模样,形象!”沈非没好气,这词本就是字面意思,还读书人呢,啥也不懂。 赵磊哦了一声道:“你是想让我给你广而告之?” 沈非欣慰的点点头,忘了刚才的鄙视,笑道:“孺子可教!兄弟你可能做到?” “这算什么要求啊?”赵大公子得意洋洋。“我买了车难道还放家里藏起来?” “说的好,这叫刚需消费!”沈非赞道。 “啥叫刚需消费?”赵磊越发觉得沈非不同寻常,总有特精闢的词儿蹦出来,听著就那么的传神。 “就是刚性需求,必须得消费的,比如房子,比如这车……”沈非循循善诱。 “这车可不是刚需消费吧?”赵磊举一反三,提出质疑。“没钱的人家可用不著这个。” “嘿嘿……”沈非继续普及他的消费理念。“这对於平头百姓当然不是刚性需求,但是达官贵人,巨贾大商,那可是排面,你要是坐个骡车去参加个知府大人的宴会呀,装逼犯组织的诗会呀什么的,你好意思跟人打招呼吗?” 赵大公子眉头微蹙,频频点头道:“言之特別有道理!” …… “这最后一点呢,那就看你的个人意愿了……”沈非进入正题,“你小子读书也算是到头了,就你那秀才怎么得来的我就不揭你老底儿了,恩师没少给你疏通吧?” 赵磊涨红了脸,气急败坏道:“恩师喜欢我,看破不说破!” 沈非笑道:“我跟你就不整看破说破这一套了,你也没心思念书,也不是那块料,这话我没埋汰你吧?” 赵磊抗议道:“我说老沈,原来你可不是这样说话的……” 沈非无所谓的摇摇头:“我这不是被驴踢了嘛!” 他发现“被驴踢了”这个梗是他性情大变的很好的一个理由,兼容性极强,且容易引起人们的同情。 “你老爹也不让你参与生意,你这整天无所事事,早晚成了提笼架鸟整天上街调戏良家妇女的恶少!” 赵磊满眼小星星:“哎对呀!这不挺好吗?” 沈非闻言,作势起身,怒道:“那你就天天带几个恶僕进行你的紈絝大业去吧!我也觉得挺好,如有机会,带我一个!” 赵磊赶紧作揖討好道:“咱也不是那样人吶,我知道你对我好,我听你的还不成吗?” 沈非稳定一下情绪,义正辞严道:“你爹不让你参与家里的买卖,但咱们不是那紈絝恶少,我们要弘扬正能量,摆正人生观,你爹不看好你,我看好你,你完全可以自己创业,开创一份属於自己的事业,做出成就给你我和你老爹看看!是金子在哪儿都发光!” 赵磊击节赞道:“这话说得好!老沈你的意思是?咱俩一起做这个营生?” 不过这话,怎么听著这么彆扭呢? 沈非缓缓点头道,目光四十五度角,惆悵万分:“不错,这个营生需要投入本钱,在下家贫,拿不出启动资金,而这几十两银子恰恰是赵大少爷你的零钱,再说,你家还有铺子,不如咱们合作……” 赵磊闻言大喜,道:“老沈,干了!我这就去拿钱……” 沈非无语,什么啊?这就去拿钱? 做市场调查了吗?需要投入多少? 合作方式谈了吗?这股权分配,利润分成什么的怎么安排? 啥都没落实,这货就哭著喊著要拿钱? 人傻钱多。 沈非面色淡然,按住赵磊,悠悠的嘆了口气继续道:“这买卖没什么出彩的,咱们能干,別人也能干,你可想过?以后遇到財大气粗的商家,造出更精美的车子,咱们还不是得赔的裤衩子都没了?” “啥叫裤衩子?” 沈非:“……” …… 兄弟俩继续精心谋划了一个下午,赵磊像是打了鸡血,被沈非忽悠的踌躇满志,认为五十两银子根本不够,这小子非要投资二百两银子,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场,向他爹和沈非证明一下自己…… 沈非死命拦著,说別著急,咱还有b轮融资计划,届时得看市场形势,听得赵公子激情澎湃。 这二货好像喝多了。 后来,沈非又提到计程车行业发展的未来,俩人又就计程车的发展方向做了深入的沟通,统一了思想,明確了规划。 堪堪到了申时,酒店掌柜店小二已经开始接待晚上的客人了,这俩才意犹未尽的付了银钱,出了酒店。 远远的,赵磊便看到了那豪华的令人髮指的“计程车”,沈非站在路边一扬手:“泰克西……” 马小黑一见是沈非,倒著小碎步优雅的踱到路边。 “沈大哥,不!师父!”隨著一声处於变声期的公鸭嗓的声音,沈非一愣,李毅? 循声望去,只见酒店门口一个少年期期艾艾的看著他。 这是谁呀? 沈非以为是李毅在叫他,想想也是,自从那日匆匆一別,沈非就一直忙三忙四的,就再也没见过这个理论上的徒儿,可是眼前这个少年,声音倒是像,不过確实不是他的爱徒。 那少年有些靦腆的看了沈非一眼,微微一笑,却衝著赵磊一揖:“这位兄台,小弟游学,初来清江府,遭遇些齟齬之事,奈何囊中羞涩,腹中飢饿,想与兄台借几文铜板充飢,唉,冒昧的紧,实在有辱斯文。” 纳尼?沈非大吃一惊! 却见那赵磊喝得微醺,此时心中正壮怀激烈,心情好的无以復加,见到一个一脸羞涩的小相公向自己求助,便起了惻隱之心,紈絝的豪气顿生,自袖子中摸了摸,掏出一锭银子,官银一两! “哎呀呀,小兄弟怎地落难致斯?”赵磊续道:“看小兄弟也是个读书人,事急从权,谈何有辱斯文?” 那少年急忙推辞道:“兄台,几枚铜钱即可,充飢而已……” 赵磊肃然道:“江湖救急,小兄弟切莫推辞。” 那少年急忙问道:“敢问兄台家住何处,待小弟归乡,便还了兄台救命之恩。” 赵磊摆摆手,大大咧咧道:“些许银子,何足掛齿,兄弟快去寻些吃食。” 那少年心中感激,拉著赵磊的衣袖不放,诚恳道:“不可不可,这也太多了,恩师教训,知恩图报,兄台请务必告知小弟家住何处,容得以后登门致谢!”说罢,衝著沈非眨了眨眼。 赵磊正享受著予人玫瑰带来的手有余香呢,很瀟洒的摆摆手,登上了马达的豪车。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沈非震惊的看著这一幕,心中凛然,这特么的不是自己的专利吗?难不成李毅这个逆徒背著自己开堂口广收门徒了? 沈非见赵磊登上了车,缓缓走近那少年,背对著马达的豪车,劈手夺过那一两银子,冷冷道:“你是何人?” 第15章 三舅爷驾到 那少年又冲他眨眨眼,凑到沈非身边,悄声道:“这一两银子是孝敬恩师的,只是徒儿遍寻恩师不到,还请恩师告知家住何处?” 沈非大惊,这真的是李毅,可是这副模样,这神秘兮兮的样子…… 赵磊开始催促沈非登车。,-*' ^ '~*-.,_,.-*~ ~*-.,_,.-*~' ^ '*-, 那少年又低声道:“师父,地址给我!”他见沈非狐疑不已,续道:“恩师,我是小毅啊,徒儿这般情形实有苦衷,还请师父恕罪。” 沈非眉头一皱:“你真的是小毅?” 那少年点点头:“这些日子遍寻恩师不到,急煞徒儿,惟愿陪伴师父身边聆听教诲,还请恩师莫要嫌弃。” 沈非心思斗转,这孩子逃难而来,家里和靖王府还有些瓜葛,跟“谋逆”大案掛上鉤,这可是天大的祸事。 小毅现下这般模样,定是怕有心之人识得,小小少年心思机敏,通窍伶俐,倒让他更添了几分好感。 这孩子既然拜自己为师,好歹也得维护他的周全。 只是现在清江府的形势紧张,小毅若是真有些故事,恐怕確实得谨慎行事,不过他看上去聪明伶俐,又懂得自保,而自己不过是穷乡僻壤的一介书生,又能怎生维护爱徒的周全? 自己似乎也没有这个能耐。 短短的几息,沈非便似乎明白了一些事儿。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別的事儿自己管不了,但是人家叫了自己“师父”,拜师为徒,自己这个“师父”的责任担当总是该有的,爱徒若是被自己误导,沉迷於行骗,误入歧途,那自己可真是误人子弟,罪莫大焉。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值叛逆期,还是应当正確引导才是。 沈非思忖良久,缓缓道:“南河寨找我。” 李毅当即道:“南河寨达哥那个南河寨?” 沈非一怔,隨即大笑,心道:“哈,连马达他都给骗了?” 李毅被他笑的莫名其妙,正懵圈之际,恩师拍了拍他的肩膀,把那一两银子塞与了他,冲马车上的赵磊努努嘴,轻声道:“若有急事,赵员外的府上去找赵磊,提沈非。” 说罢飘然而去。 …… 两位醉醺醺的回到了赵宅。 赵磊没聊够,拽著沈非说明早再走,今晚便在自家住下促膝长谈,抵足而眠,奈何沈非三观太正,执意要回南河寨。 他不確定尹老夫子的三小舅子什么时候突然就来了,再说了,明天一早还得跟郭铁匠和自己老爹谈大项目呢。 赵磊只好包了五十两银子,说是筹备车厂的启动资金。 在自家马厩里把他最心爱的大宛良马牵了出来,借与沈非。 这马名唤“大白”,通身雪白,身高五尺余,血统纯正,顏值极高,赵磊都不捨得大声呵斥,可谓娇宠无限,这是他老爹因为这败家子考中了秀才,了数百两银子托人从西域给他带回来的礼物,赵磊稀罕的不得了,这次让沈非骑回去,也有意无意的想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 既然合作,就不能让合作伙伴把自己看扁了。 赵大公子絮絮叨叨的叮嘱沈非注意安全,自己则喜滋滋的把马达崭新鋥亮的马车归拢到自家马厩,寻思著等老沈走了,嘿嘿,自己乘著马车出去显摆显摆,嗯,最好是到大相国寺附近,天色还早,去上香的大姑娘小媳妇肯定还都没回家呢,明天是不是得让小廝去买一副鸟笼子什么的? 马达则骑了自己的马小黑同行,明天他还得套上那破烂板车进城,这拉人捎货的活儿不能丟,那豪车肯定不能干这个粗活,等到了城里再换上新车跑出租。 这就好比弄个破麵包,拉著一车乡亲连带土特產从村里到城里,换身衣裳,开个奔驰再到大酒店门口等活儿。 路上沈非和马达並驾齐驱,那大白洋洋得意,贵气十足,连走路都拽的不行不行的,昂首阔步,瞅都不带瞅马小黑一眼. 废话,你要是开一玛莎拉蒂,会关注到马路上並排行驶的五菱吗? 马小黑自惭形秽,顿感吃瘪,见了世面,臊眉耷眼的跟在大白后面,这畜生八成是意识到自己的骡生暗淡,人比人得死,牲口比牲口亦如是。 路上,马达向沈非匯报了今天一个下午的收成——三钱五银子。 有点少,不过马达却很兴奋,半天就三钱五的银子,这一个月下来,十来两银子吶,这钱也太好赚了吧?不到一个月本就回来啦! 沈非问马达的具体情况,马达兴冲冲的讲述了第一天跑出租的感悟,他讲的滔滔不绝,沈非却觉得乏善可陈,无非就是路人新鲜,后来尝试,仅此而已,跟他自己想的差不多。 半天三钱五银子,还包含了赵磊赏的二钱银子,也就是说一个下午只拉了三趟活儿,算不上开门红,是不是这里面哪里有问题? 不过沈非现在的心思並不在计程车上,他想让马达积累一段时间经验再去深入分析,当然,这是后话。 清江府离南河寨並不远,半个多时辰也就到了家,天刚擦黑,村民们正陆陆续续从田间地头回家,看到沈相公骑著高头大马回来,很是奇怪,不由得上前问东问西,沈非笑曰:“不过是同窗借矣!” 没毛病,搁到现代,出了一趟门,同学说你开我车走吧,这很正常,不过在这个年代就不同了,你骑一高头大马,相当於现代开一玛莎拉蒂回家,哪个同学能这么豪横? 刚进了村子,叶昭娘就迎了上来,看了看高头大马“大白”,有些疑惑,不过也没多问,只是匆匆的告诉沈非——尹夫子的三小舅子来了。 沈非忙问叶昭娘:“可安置好?” 叶昭娘嘟著嘴道:“尹师娘引著去了宅子,我听了信儿急忙过去招呼,谁知连面儿都没见到,只好来村头等相公拿个主意。” 沈非心说这小丫头还真把尹夫子的这个三小舅子当回事,一个不得志的豪门之子罢了。 当下与马达告別,把叶昭娘抱上马,策马而去。 大白颇通人性,见沈非將叶昭娘抱上马,便唏律律一声,四蹄翻飞,稳稳的奔驰而去,留下一串烟尘,马小黑垂头丧气,打了几个响鼻,敢怒不敢言。 不多时沈非夫妇便到了早就收拾停当的宅院,柴门外一个老僕正佝僂著身子扫地,二人下马,对那老僕抱拳道:“在下沈非,求见……嗯,求见你家……那谁。” 沈非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尹夫子的三小舅子,叫三舅?有攀高枝之嫌,叫老爷?一个跟逃难差不多的破落户叫“老爷”?別让人感觉出讥讽的意思就不好了。 那老僕老眼昏,耳朵似乎也不太灵光,茫然问道:“什么非?” “在下沈非!” “要干嘛?” “求见你家主人……” “沈什么来著?” “……” 连比带划的沟通了半天,老僕总算是颤颤巍巍的进了院子,过了会儿又颤颤巍巍出来了,瞪著浑浊的眼睛,缓缓道:“三少爷说,今天累了,明天再见客,二位请回吧。” 沈非登时气急败坏,心说这什么三少爷还挺会装,落魄成这个德行了还摆谱,就这破落院子,居然还说什么见客,还当是在京城他家的府上呢? 叶昭娘见沈非面色不虞,悄悄的拉了拉他的手,悄声道:“人家大老远的定是累了,咱们回去吧,明个我做点吃食什么的,咱们在过来招呼。” 沈非寻思恩师可是拿了十两银子,交代照顾好这三少爷,拿人家手短,好歹人家现在算是东家,既然东家不方便,那就暂且退下,明天再过来探探底细,若是这廝难伺候,那就回去跟尹夫子算清帐,十两银子多退少补,任他自生自灭得了,自己也落个清静。 两家距离也就二三十丈远近,沈非便牵了大白,与叶昭娘並肩离去。 天色渐晚,沈非让叶昭娘张罗晚饭,自己便骑著大白去了马达家。 他哪儿会伺候大牲口,別把人家宝马良驹冻著、热著、饿著、渴著就不好了。 …… 天越发热了起来,沈非望了望瓦蓝瓦蓝的天,没有一丝云彩,风儿也不知道躲了哪儿去,空气似乎是凝固住了,远远望去,地平线上挑水的乡亲们身形被热浪扭曲的飘忽不定,恰如鬼魅,路边的柳树有气无力的垂著,像睡著了一般。 烈日肆无忌惮的压榨著大地的水分,南河的水日渐枯竭,村民们顶著炎炎夏日,挑著水桶在南河与田地间往返穿梭,一桶桶的水浇进田间,却也仅仅是湿了地皮,瞬间便没了踪影,眼见著有的农田已经开始龟裂,禾苗蔫巴巴的垂头丧气。 大旱! 沈非嘆了口气,前段时日兵祸连连,好不容易抢种了农田,偏又赶上这大旱天气,农民真的是太难了。 远远的便见到里正老头脖子上搭著手巾,扇著草帽忧心忡忡的走来,连眼神都是乾巴巴的,见到沈非,嘆了口气,便不言语。 第16章 二十七史·乾史 沈非陈默良久,没话找话道:“二叔,民团招募的如何了?” 里正老头摇了摇头,无奈道:“別提了,你看现在这个样子,谁家不抢水浇地?壮劳力都下地去了,哪有民壮报名?” 沈非望了望远处日渐乾涸的南河水,忧心忡忡道:“河水怕是也挺不了几天就得断流……” 里正老头嘆息不止,摆了摆手,佝僂著身子渐行渐远,像是老了十多岁,沈非正唏嘘,忽然想起来自己这是要干嘛来著? 赶忙追了上去:“二叔,我师父他小舅子来了,咱们是不是得去堪核一下路引?” 里正老头明显心不在焉,但这也是他的本职工作,於是蔫蔫巴巴的回了家,取了衙门发放的登记路引的本子,便带著沈非去了三小舅子家。??? ?????????.?????? ???? 那个耳朵挺背的老僕仍然在外扫地,沈非腹誹不已,这老东西是扫地僧吗?大热的天不躲凉快去,没完没了的扫什么地啊,门口的土地都让这老傢伙扫硬化了…… 里正大人来访,查勘路引,这是公差,三小舅子也不再提什么见客不见客的了,客客气气的把里正沈非二人迎了进去,在堂屋坐下,有个老婆子拿著粗茶碗倒了杯茶。 沈非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个三小舅子,原以为这应该是个年轻的紈絝,没想却是个中年人,浓眉虎目,器宇轩昂,頜下短须,显得颇有些精明干练,冲里正抱拳道:“在下杨立青,京畿人氏,户籍路引皆在此,烦请里正勘验。”说罢递上一叠文书。 沈非觉得挺有意思,这相当於现代查身份证,也不知道联网了没有…… 里正老头拿过来这叠文书,翻看之后便行登记,记录完毕便起身拱手道:“还是举人老爷呢,杨老爷这一路辛苦,来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南河寨所为何事?保人和事由我这条陈上总得有个说辞。” 那杨立青笑道:“这保人便是在下內兄尹皓,事由便是探亲,唉,里正老头,说来惭愧,在下家中有些变故,恐遭人笑话,不提也罢,此次前来贵村便只是探望一下家姊,散散心,远离世俗羈绊,偷得浮生几日閒吧。” 里正老头递迴户籍文书和路引,又问道:“不知杨老爷打算逗留几日?” 杨立青接过文书,淡淡道:“不怕里正笑话,昨日姐姐过来,倒是希望在下多住些时日,只是我那內兄对在下家中琐事颇有成见,並不喜与岳家往来……唉,家丑之事便不多说了,里正,在下叨扰三五日也是,住个一年半载也可能,这……在下倒是说不太好了……” 里正老头微微一笑,行了个大礼道:“杨老爷是读书人,咱们南河寨除了尹夫子和沈秀才,就再没个读书人,杨老爷举人出身,来我们南河寨可是蓬蓽生辉,还望以后多多指教。” 这几句话说的俗不俗雅不雅的,让杨立青有些啼笑皆非,不过举人老爷嘛,也不以为忤,乡下的泥腿子能跟自己这么文縐縐说话已经难能可贵,当下也一揖到底,说以后承蒙照顾云云。 等这俩虚头巴脑的正事儿办完,沈非才拱手道:“杨老爷,在下沈非,乃尹夫子学生,奉师命前来请安,杨老爷在南河寨的这段时日,有何差遣,知会一声便是,学生鞍前马后。” 杨立青眉头微微一扬:“你便是沈非?” 沈非道:“正是在下,昨日贸然来访,杨老爷舟车劳顿,未曾得见。”这话说得不卑不亢,不著痕跡的点了一下这举人老爷傲慢之意。 谁知杨立青並没什么不快,反倒问沈非:“沈秀才,听说是个人才,今年秋闈你是否参加?” 沈非有些疑惑道:“杨老爷有所不知,由於时局动盪,今年秋闈朝廷已经取消了……” 杨立青面无表情,只是长长的“哦……”了一声,便端起茶杯。 里正老头是个乡里人,不知规矩,但是沈非懂得,端茶送客,便知趣的起身,告辞而去。 …… 沈非离了杨家,汗流浹背的往沈老爹老宅子走去,他得商量做豪车的买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老爹能否撑得起来这之后的大业务。 新→ 里正老头和沈非同路,便边走边聊:“刚看了路引,这杨老爷是京西杨家的人,听说过京西杨家吗?” 老头提起话头。 沈非摇摇头,里正老头有些失望,便拿出八卦精神,神神秘秘道:“这京西杨家,可是大家族,据说跟当今皇家是远亲,当初太祖打江山,京西杨家可是出力甚多……” 沈非笑道:“太祖皇帝当初可是前周禪让,没听如何便打了江山?” 老沈头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续道:“我当你是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原来你也是稀里糊涂,太祖爷没了银钱,哪儿能有人拥著黄袍加身?” 沈非恍然,还別说,这段皇家秘史他还真不知道,以前原身听过些许传闻,多数是莫谈国事,神秘兮兮的一带而过,这次听了沈二叔八卦,觉得挺新奇。 这一路沈非便听老沈头讲那过去的故事…… 当今大乾朝,是之前大周皇帝禪让后得的江山,太祖皇帝杨燁本是大周朝廷大將军,手握兵权,可是大周皇帝暗弱,是个拿不起事儿的少年天子,朝廷內忧外患,民不聊生,所以杨燁整天长吁短嘆,忧国忧民。 小弟们一看明白了——这事儿老大甭操心,我们办。 巧出屁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北方东胡的武装要入侵中原,皇帝嚇够呛,说杨爱卿你赶紧的,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於是乎,杨爱卿就点齐兵马,拿了虎符,率军出征。 大军行到一个叫牛心山的地方,前方来报,说东胡首领惊闻杨大將军率军出征,实在是有眼不识牛心山,太岁头上动坟头土,我们东胡只对你们皇帝不满,没说敢捋杨大將军的虎鬚,我们马上退兵云云。 这话就传到少年皇帝耳朵里了,听了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身边就有佞臣进谗言,说杨燁这是功高盖主,东胡人只认杨燁,完全不把大周朝的皇帝放在眼里,皇帝一琢磨好像是这么回事,於是一道金牌就把杨燁召回京畿。 话说杨燁得报东胡退兵,朝廷金牌召回,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当晚便召集帐下將军议事,会还没开,就涌进来一大群將校,把杨燁按住说给他换身衣裳。 龙袍! 杨燁一边穿衣服一边大骂將校们不忠不孝,是反贼,有负圣恩,將校们嘻嘻哈哈说老大你就说这衣服合身不,不合身咱们再改改…… 杨大將军继续骂骂咧咧,义正辞严的指出,帽子有点紧! 大军回朝,杨大將军穿著新衣裳直接去了金鑾殿,皇帝一看,哟,撞衫了…… 杨燁就问:“皇上你看我这衣裳怎么样?” 皇上仔细看看说:“袖口再瘦一点,显得精神。” 杨燁又问:“你那椅子舒坦不?” 皇上看了一眼周边武装到牙齿的特种兵,大怒说:“杨爱卿你问朕椅子舒服不舒服?你让我怎么给你描述?你来坐坐不就知道了?” 杨燁说那我试试? 那你坐哪儿? 皇帝说你看著弄把椅子就成,我这人不讲究,哦对了,你看你这段时间忙乎的够呛,挺辛苦的,我这有个礼物送你,你看这个印章刻的怎么样?我们管他叫传国玉璽,比较適合杨大將军您的气质。 杨燁欣然笑纳,说看你这么年轻就退休了,朕封你做个周王,世袭罔替你觉得怎么样? 周王三下五除二脱了龙袍谢主隆恩。 …… 沈非听得瞠目结舌,这杨燁无耻的样子颇得赵匡胤真传啊!但史书可不敢这么写。 【前周恭帝永兴四年,东胡犯边,上领虎符征之,至牛心山得奏,东胡闻太祖势,仓皇逃窜,前周帝信佞言,与金牌传太祖,军行至牛心山,將校闻令皆怒,恐不利於主,遂军变,欲拥上为帝,黎明,诸將执兵器见太祖,上未及言,已黄袍加身,眾將扶掖上马,拥还朝,即皇帝位,国號大乾。周遂亡,太祖封恭帝为周王。】摘自(挺疼著)《二十七史·乾史》。 第17章 泉眼 沈非正慢慢消化这段宫廷秘史,忽然见到叶昭娘脚步匆匆的走了过来,沈非迎上前,却见叶昭娘满脚泥泞,不由得奇道:“昭娘,你这是去哪儿了?掉水沟啦?” 叶昭娘白了他一眼,道:“去山上采些蘑菇,这天旱的不成话,咱家几亩地我也照看不来,这可怎么好?” 沈非又问:“我问你,脚咋弄得这么埋汰?” 叶昭娘道:“相公,这地里旱的裂了缝,山里却潮湿的很,这是真奇怪。§.?′¨'°÷?..x ???????.???m x,.?′¨'°÷?..§” 沈非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隨即问道:“昭娘,你去哪里了?带我去一趟瞧瞧?” 叶昭娘嗔道:“相公是读书人,去那腌臢地方干嘛?” 这时里正老头也问:“老二媳妇,山上为啥潮湿?” 叶昭娘恭敬回道:“二叔,深山老林的,太阳晒不到,自然潮湿。” 沈非哈哈笑道:“非也非也,昭娘,山上有水!” 里正老头和叶昭娘满头雾水的问道:“那又如何?还能浇灌田地不成?” 沈非前世再不学无术,也懂得山中有山泉,要不这天下大江大河怎么来的? 但是这个时代的古人大多数却不知道这个道理,大江大河在他们眼里都是通往龙宫的通衢,每条大点的河流,还都有龙子龙孙看管哩。 所以一般村镇除了山神庙,靠河靠海的还得有龙王庙,旱了涝了都得供上猪头瓜果的祈求风调雨顺。 沈非缓缓踱了两步,正色道:“二叔,昭娘,这山里如此潮湿,恐怕真是有泉眼,若是找到这个泉眼,咱们南河寨便能……” 里正老头闻言两眼放光,急道:“老二啊,你这话当真,我年轻时候去过南方,当真见过山里无故便是有水泉奔涌而出,那可是人家当地龙王吐水造福百姓,难不成咱们南河寨也有龙王?” 沈非啼笑皆非,寻思著要是告诉他这是一种自然现象,怕是得费时间解释,不如就稀里糊涂。於是徐徐道:“龙王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是这泉眼大概率是有的,只是这泉眼在大山之中,不然就流出来到南河里了。” 里正老头嘟囔道:“大概率是啥意思?” 沈非:“……” 里正老头续道:“我明白了,也就是说,咱们村的龙王,被什么压制住了?” 沈非哭笑不得,也懒得理他,於是问叶昭娘:“昭娘,你有没有见到山里有汪水的地方?” 叶昭娘歪著脑袋想了想说:“咱们家后山半山腰上,有一块大石头,长满了苔蘚,成年都湿乎乎的,有时候会有小水洼子,可那都是雨水吧?” 沈非眉头微蹙,对叶昭娘道:“这都多久没下雨了,走,咱们去看看!” 於是三人便又折返上山,这大山就在沈非家后身,村里人叫它北山,这北山挺拔俊秀,山上鬱鬱葱葱,松涛阵阵,在这炎热的初夏,山里却凉爽的沁人心扉,沈非心说这古时候的环境就是好,尤其是他刚从热的蒸笼一样的村里上山,感觉就像是进了空调房,空气品质还那么好,他差点没晕氧…… 叶昭娘领著沈非二人走了几里山路,终於在一个山洼地方找到了那块大石头,果然如叶昭娘所言,石头上长满了青苔,湿漉漉的,石头最下方还凝结了水珠,间或嘀嘀嗒嗒下来。 沈非蹲下身子,在大大石头下面挖呀挖呀挖,越挖土质越湿,到后来基本上就是稀泥了,浑浊的水顺著手指缝往下流。 “这应该就是泉眼,二叔,有什么办法把这个大石头弄开吗?”沈非有点兴奋,不出意外,撬开这个大石头就应该有水。 里正老头先是惊诧,后是惶恐,期期艾艾的对沈非道:“二小子啊,这下面看上去真是有泉眼,可是这……会不会是?” 沈非知道老头儿说的是啥意思,他这是担心有什么封印之类的,触犯了神灵就倒霉了。 於是自己绕著石头走了两圈,这石头实在是太大了,足足有有一丈见方,心说这个可不好弄,不知道埋在底下的还有多大? 古时候没有威力巨大的炸药,没有大型挖掘和破碎的机械,这確实是个难题。 三个人只好闷闷不乐的下山。 沈非跟里正老头说召集一些壮劳力,先挖挖试试看? 老头儿却神色古怪,不置可否。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沈非两口子回家简单的吃了口饭,便去他老爹那商量造豪车大计去了。 沈老爹是个资深木匠,听了沈非的想法,吧嗒著菸袋思忖良久,道:“我年纪大了,造一个车倒是行,这天天造车,我这身子骨怕是顶不住。” 沈非笑道:“这不是一天两天、一辆两辆的活计,以一人之力当然不行,我的意思是,能多找几个学徒吗?您老指导,让年轻人锻链锻链?” 他的想法是建一个车厂,铁匠木匠的,怎么也得有二三十个员工才能勉强量產。 沈老爹说:“也不是不行,可是现在村子里的小伙子可都是家里的壮劳力,眼下大旱,家家都担水浇田,去哪儿找学徒呢?” 南河寨就是这么个状况,说不上有地主,但家家户户也都有几亩薄田,壮劳力在南河寨的各家各户都是顶樑柱,在这个靠天吃饭的农村,想招工还真是个问题。 沈非心说自己要乾的这个厂子还想长久的干下去呢,这弄一堆临时工可不利於企业发展,这建厂大计可不能因为用工问题搁浅吧? 赵磊那边4s店都提上日程了,车厂的启动资金都到位了,这边闭门造车都造不出来,对不起赵大公子啊! …… 下午的日头持之以恆的炙烤著大地,整个南河寨似乎都要被融化了。 沈非愁眉苦脸的离开老爹家,琢磨著要是真的在山里寻到水源,是不是灌溉的事儿就迎刃而解?灌溉的事儿要是落实了,就有大把的人手投入到造车大业中来。 迎面过来几个村里的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领头的是南河寨的头號庄家把式刘汉,这汉子三十多岁,皮肤黝黑,赤著膀子,下半身一条裤子挽到大腿根,一身腱子肉,搁到现代妥妥的健身房教练,人如其名——刘汉,满身大汗。 刘汉见到沈非就笑呵呵的打招呼:“沈相公,里正叫我们去,说是您看到山里有泉眼?我们庄稼人不太懂,咱们这山里也能有泉眼?” 沈非心说他这二叔还真是个办事的村官,上午看了地势,下午就召集村壮就开始研究,是个好村干部。 於是缓缓点头道:“上午家里的上山采蘑菇,我见山中潮湿,便带了二叔去看看,也不知道是不是泉眼,感觉是大差不差。” 那刘汉笑得很爽朗:“沈相公,你是读书人,那句话怎么说来著?书中自有什么玩意?你读的书多,你说有泉眼,那自然是有的。” 这个年代的人似乎对读书人有种盲目崇拜,总觉得他们说的就是真理,刘汉这么一说,弄得沈非这个贗品秀才倒是有点惶然——这要是没有泉眼岂不是丟人现眼了? 只好打了个哈哈道:“我也只是猜测,谁知道呢?” 刘汉笑道:“走吧,咱们同去。” …… 夏天天黑的晚,等天稍凉快点,乡亲们便拿著傢伙上了山,一群汉子见了这个大石头也是毫无办法,尽出各种餿主意。 “我看咱们得在下面挖个大坑,让石头掉下来。” “別扯淡,你知道石头里面多深?挖多大?” “撬吧,瞎吵吵有啥用?” “这石头挖开,没有泉眼岂不是白费功夫?” 眾人七嘴八舌,没一个靠谱的,大家也就不再吱声,眼巴巴的看著秀才,沈非心说你们看我干嘛?我又不是石匠…… 里正见大家都没什么靠谱的主意,看看天色將晚,便说大家都回去想想办法,再说了,这会不会坏了风水?撬了封印会不会给村子里带来灾祸? 眾人皆散。 沈非下了山,作別眾乡亲,心事重重的往家走,路过郭铁匠家,看院子里还灯火通明,便信步进了院。 郭铁匠是嫌白天太热,所以晚上太阳下山才开始挥汗如雨,见到沈秀才进了院,便停下手里的活计,用手巾擦擦汗,拿起大碗凉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道:“二小子,这么晚干嘛来了?” 沈非也不客气,自顾自的倒了一碗凉茶咕咚咕咚,道:“刚才上山找泉眼刚回来,路过郭叔家,进来看看。” “找泉眼?咱们这山里也会有泉眼?”郭铁匠的疑问和刘汉如出一辙。 “试试唄,万一有呢,有一处大石头下湿乎乎的,倒像是泉眼,不过那个大石头可没人弄得动。”沈非很无奈。 “对了郭叔,我想跟你商量商量批量造车的事儿……”於是沈非就把建车厂的计划跟郭铁匠说了一遍,郭铁匠的顾虑和沈老爹一样——没人手! 沈非嘆了口气,干点事业就这么难吗? 这个院子太热了,本来就大夏天的,院子里还弄个炉子搁那炼铁,这温度除了郭铁匠谁受得了? 嗯?炼铁?沈非忽然灵光一现,问道:“郭叔,你这天天炼铁,炼过石头吗?” 第18章 铁嘴神算张大吹 郭铁匠不明白沈非什么意思,疑惑道:“我好好的链石头干嘛?烧石灰吗?” 沈非忽然兴奋道:“郭叔,这要是石头,用大火烧会怎样?” 郭铁匠撇了撇嘴道:“温度到了化了唄,有啥还能比铁抗烧?” 沈非继续追问:“要是温度不到呢?” 郭铁匠盯著沈非看了看,道:“温度不到的话,会炸裂吧?” 沈非一打响指,乾脆利落:“谢了,走了!” 郭铁匠看著沈非的背影,摇摇头嘟囔著:“这读书人的事儿,咱可弄不懂?二小子这是要烧石灰吗?东岭那边可是有不少石灰石……” …… 次日一早,沈非便急匆匆的去了里正家,让他召集人手,上山烧石头。??? ?????????.????m ???? 里正老头欲言又止,半晌才吞吞吐吐的说:“这天地之间的水啊,都是龙王爷掌管,咱们这南河从上游下来,直到河东村才有一个龙王庙,河东村的村民这几日正募集银子,打算祭祀龙王爷呢,昨日河东村的叶里正跟我商量咱们这几个村共出银子的事儿……” 沈非知道这是老头子怕事,这大石头连掌管天地之水的龙王都能封印住,那岂是这凡人能乱来的? 理解!理解!这个年代的人就这样! 於是他很知趣的点头道:“既如此,那二叔就给河东村些银子,带些村民去龙王庙求雨吧?” 去求雨唄,这特么的大旱关老子屁事? 本秀才现在发愁的可不是旱不旱的,自己筹建车厂这才是当务之急,哪有空管这个开石寻水的破事? 里正老头见沈非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颇觉愧疚,嘆了口气说:“二小子,不是二叔不信你,只是这开山裂石的,真要是坏了村里的风水,我老头子可是罪人,这个……你懂的!” 古人迷信风水,假如真的碎了这块巨石,先甭管出来没出来山泉水,但凡村子里出了一点不太愉快的事儿,比如说谁家死了个小猪羔子、谁家倒了半边山墙,在村民心思里那就是你们作的…… 开山裂石,坏风水啊! 沈非耸耸肩,寻思真要是村里出点事,別让乡亲们弄个十字架给自己烧了,他还没做好用一个烧死的方式再去大背头那报到的准备。 自己这三年就是摆烂躺平来的,村里的破事自己才懒得管呢,怎么折腾,你们隨意。 於是他轻鬆说:“二叔,我无所谓,要是没啥事,那我就走了。” 他决定明天一早,去城里研究研究招工的事儿,清江府大旱,肯定有不少活不下去的灾民去城里討生活,招工不难。 里正老头望著沈非的背影,长嘆一声! …… 话说里正老头送走了沈非,自己在家闷闷不乐,他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了。 按照传统,祭祀龙王爷是祖祖辈辈就这么过来的,若是天降甘霖,那皆大欢喜,若是苦求无雨,那就是村民们诚心不足,少不得指责一些村民的不是。 求雨前晚谁跟婆娘睏觉来著,给我站出来! 求雨那天身上不乾净的娘们是不是去来著? 你家有重孝你心里没数吗?还去龙王庙凑什么热闹? 大家求雨,你打个喷嚏,大不敬啊,惹怒了龙王爷了! 反正总得找几个背锅的! …… 可是那块巨石也確实神奇,田里都旱成那样了,那巨石下居然有水嘀嘀嗒嗒,也许二小子说的对吧? 外事不决问尹头儿! 里正老头决定再去拜访一下尹老夫子,读书人总是有些章程的。 那该死的二小子显然是不乐意管这个事儿了,自己也不好意思拽著他去,老头只好佝僂著身子,背著手,愁眉苦脸的出了门。 …… 沈非事不关己,不代表刘汉不著急。 这汉子古道心肠,他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庄稼把式,家里几亩地打的粮食都比別人家的多。 其实昨天他看了地势,觉得沈非的泉眼之说也很有道理,他奉行的原则是——甭管成与不成,先试试看,至於什么坏了风水,他绝对嗤之以鼻。 自己又没做什么恶事,招谁惹谁了? 这老天爷凭啥惩罚自己?连神明也搞连坐吗? 这样的龙王爷不信也罢。 刘汉担了半天的水,眼见著一点效果没有,不由得气馁,便和几个汉子摇著草帽在树下休息,瓦罐里的水让他喝的见了底。 水啊!自己喝一口都捨不得了! “依我看,咱们还得琢磨琢磨那块大石头。”一个汉子先扯起话头。 “你可拉倒吧,没看沈强家的那个老娘们,说什么要坏了风水?” 新→ “听她们瞎特么的嗶嗶,有本事她们来担水啊?就会说风凉话。” “四叔公不也说不能动嘛,老辈子人的话得听。” “我觉得沈相公说的对,那下面绝对有泉眼!” “是啊是啊,不挖开看怎么知道?这帮大聪明,站著说话不腰疼。” “里正二叔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不,又要拿著公银去邻村龙王庙上香呢!” “管个蛋用!” “再没有水,我得去府城寻个生计了,我看今年粮食要绝收,咱们还得活著啊。” “同去同去!” 汉子们七嘴八舌的討论,说什么的都有。 刘汉默不作声,嘴里叼个狗尾巴草,若有所思。 远远的村口被日头晒的空气都扭曲了,眾人眼见飘飘悠悠来了一个身影,形似鬼魅。 “铁嘴神算张大吹,相面风水断姻缘!哎,腿让一让!”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晃晃悠悠的就飘到了眾人面前,见几个汉子横七竖八的躺在树下,这廝用一个破烂幌子拨了拨一个汉子的腿。 这老骗子穿了个破烂长衫,乱糟糟的头髮綰了个髮髻,俗不像俗,道不像道,肩上扛了一个破幌子,上面装模作样的画了个八卦,下面写著四个大字——“铁嘴神算”。 是个算命的神棍。 那个被扒拉了腿的汉子叫雷振宇,刚刚还被大家调侃,说应该把他弄到龙王庙住上七七四十九天求雨,雷阵雨也行啊! 那雷振宇閒得蛋疼,拿这个神棍逗咳嗽:“哎,算命的,你给我看看,我啥时候能成亲?我就给你让道!” 那张大吹眯缝著瞅了瞅雷振宇,摇了摇头道:“莫要取笑贫僧!” “哎???你这幡子上画了一八卦,你还蓄著发,还叫什么贫僧?哈哈哈……”眾汉子一听这话,不由得鬨笑起来。 一时间,田间地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那张大吹也不恼,眯缝著眼睛沉声道:“你这小子,家有贤妻,膝下有了两个女儿,又何故调侃道爷?” 话音一落,眾人便不再嬉笑,雷振宇更是瞪大了眼睛。 蒙的! 另一个汉子显然被他镇住了,態度稍微好些,问道:“那你说说,他什么时候能有个儿子?这小子盼儿子盼的天天烧香拜佛!” 张大吹捋了捋打了綹的山羊鬍,撇撇嘴,不屑道:“腊月根上,你们就准备份子钱吧,是个小子。” 一眾汉子皆震惊的看向雷振宇。 这雷振宇家里的婆娘有了喜,已经三个月了,他已经有了两个女孩儿,极想要个儿子,天天烧香拜佛,找偏方求灵药的,村里人都知道。 现在正值初夏,算算日子,可不是腊月根上分娩嘛! 这回雷振宇不淡定了,这老骗子,呃,这老神仙不但给自己算出了孩子出生的日子,还直接给他婆娘肚子里的娃儿定了性。 他昼思夜想的,就想要个儿子,当下就不疑有他,惊为天人! 雷振宇从褂子兜儿里一顿掏,掏出了几枚铜板,硬往张大吹的手里塞。 谁知那张大吹仙风道骨,伸出满是黑泥的脏手,从雷振宇手中捏了一枚铜钱,傲然道:“只取一文!” …… 眾人震惊不已之时,里正老头看到这边的眾人扎堆,佝僂著背走了过来,呵斥道:“你们这帮小兔崽子,不好好担水浇地,在这偷懒!” 眾汉子见里正老头来了,七七八八的便站了起来,里正老头见大家神情古怪,旁边还站了一个要饭的,哦不,算命的,不禁生气道:“刘汉,你们欺负人家来著?” 刘汉真是躺著也中枪,急忙解释道:“不是不是,这位老……老……老神仙给振宇算命来著。” “哦?”里正老头狐疑的看著张大吹,怎么看也没感觉出来他是个老神仙。 就这副尊容,老骗子还差不多。 於是眾小伙把刚才张大吹算准雷振宇年根上抱上大胖小子的事儿,七嘴八舌的学了一遍,里正老头寻思,其他小伙儿不著调也就算了,这刘汉可是素来稳重,断不能撒谎,於是便信了七八分。 对张大吹一揖,说:“老神仙辛苦。” 张大吹理也没理里正老头,拿起那幡子,继续拨拉著挡路的汉子:“铁嘴神算张大吹,相面风水断姻缘!哎,腿让一让!” 里正老头一听,相面?风水? 南河寨现在就得看看风水,既然刘汉他们亲眼所见,这神棍算的准,不妨问问这老骗……这位先生,近期能不能下雨?沈非说的那个大石头能不能挖?会不会坏了村里的风水? 思及此,里正老头赶紧拉住了张大吹,急道:“大师留步!” 第19章 大旱对山泉 张大吹乜斜了他一眼,道:“南对北,河对山,大旱对山泉,水往低处走,火开山上岩,这点事都看不出来,枉为一村之长!哎……腿让一让!” 里正老头嘎巴嘎巴嘴,心道:“我还没说要算什么呢好吧?” 不过转念一想,这话啥意思? 南对北,河对山,大旱对山泉?水往低处走,火开山上岩? 里正老头当然不能让这个活神仙就这么走了。 於是又不顾矜持,拦住张大吹道:“老神仙……” 张大吹一脸不耐烦的说:“咳咳,我很老吗?” 刘汉看了看他那沟壑纵横的脸,心说——不老吗? 里正又是深深一揖,对张大吹毕恭毕敬道:“呃,老神……小……大师!”心里不断腹誹,这老东西,还真难伺候! 张大吹有点不耐烦,说道:“甭问了,至於影响嘛,是很大滴,你们需准备五口猪,五十只鸡,五十条鱼,做上十天法事,大旱可解!铁嘴神算张大吹,相面风水断姻缘!哎,腿让一让!” 飘然而去。 …… 不出半个时辰,村里来了个大师的消息便传遍了南河寨。 村南头的四太爷爷揪著他的重孙子详细问了半天事情经过,激动不已,当即喊来了里正,勒令他马上准备“法事”的用度,拖一天都不行。又让孙子重孙扶著他去尹夫子家,他得好好问问,那句又是水又是火的讖语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尹夫子家门口聚了很多乡亲。 沈非从里正家出来,百无聊赖的来找尹夫子“对弈”,见呼啦啦的来了这么一大帮村民,也是莫名其妙。 尹夫子饶是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样的规模性事件,急急忙忙“接见”四太爷爷和沈里正。 待二人描述完村头奇事,尹夫子先是哑然失笑,子不语怪力乱神。 可待细细思量,却又神色凝重…… 这个江湖骗子?难不成是真的有些道行? 沈非早就把南河寨北山发现疑似泉眼的消息稟告了尹夫子,尹夫子是读书人,对这样的自然规律或多或少的也是懂一些,说不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有些常识,定是在所谓的“杂书”中有过记载,夫子並不迂腐,圣人之书自然领悟,“杂学”也涉猎颇广。 於是尹夫子习惯性的看了沈非一眼,意思是要把这个装逼的高光时刻让给爱徒。 里正老头一见尹夫子又开启装逼模式,不禁急道:“哎呀我的老夫子啊,你就別卖关子了,快给大傢伙解惑吧!” 沈非知道恩师又要甩锅,寻思著这个事儿自己已经决定不再参与了,於是便装作没看见恩师的眼神,脸扭到葡萄秧下盯著一个蜗牛哼哼:“葡萄成熟还早得很呀,现在上去干什么?” “咳咳!”尹夫子见爱徒摆烂,无奈道:“这讖语还用解释吗?南对北,河对山,大旱对山泉!那奇人意思是,南河没水,去北山挖呀挖呀挖啊!挖山泉去,何必问老夫?” “真的是这个意思啊?”来柱娘轻声道。 “哎呀,神仙都指点了,还说什么破坏风水呢?”刘汉媳妇也跟著来看热闹。 “谁爱去龙王庙谁去,反正我是不去,我又没见过龙王,我却见过神仙,我听神仙的!”雷振宇是坚定的山泉派,敢情,他算的可是自家大胖小子的事儿,说敢质疑张大吹,那就是质疑年前生个大胖小子的事实,他不急眼才怪! “切,装神弄鬼,那什么猪啊鸡啊鱼的,还有什么十天法事,谁拿银子?”村里大聪明大喜媳妇儿阴阳怪气。 刘汉这时候扒拉著眾人,走到四太爷爷和里正面前,高声道:“我不管什么龙王,也不信什么风水,我只知道沈相公这个泉眼之说在理,不试试怎么知道?” 大聪明大喜媳妇又道:“到时候坏了村里的风水,哼哼……” 尹夫子算是理解爱徒的躺平了,总有一小撮人搅局捣乱,显得自己那么的与眾不同——大聪明嘛。 於是尹夫子只好轻咳一声道:“承蒙乡亲们瞧得起,老朽只说一句话,大旱之年,不知自救,与等死无异!诸位,请回吧,恕老朽才疏学浅,不敢妄断。” 里正老头是个办事的村干部,却少了些担当,其实他內心里一直支持开石寻水的,但是村子里总是有些不和谐的声音,他作为村里的主要领导,也不好不顾及一些舆论,此时便看向村子里最年长的四太爷爷。 四太爷爷拐棍一顿,抖抖白眉,霸气侧漏,鏗然道:“汉娃子,马上组织儿郎们,想法子开石!大喜媳妇儿,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给我滚回娘家去!” 69????????.?????? 老祖宗一锤定音! …… 沈非忽然想起个事儿,拉住刘汉问:“汉哥,那个老傢伙是叫张大吹?” 刘汉有点懵圈的点点头。 沈非又问:“你给人家卦金了吗?” 刘汉不明所以,望著里正,这卦是里正老头问的…… 里正支支吾吾,良久才言道:“呃……那大师只取了一文……”里正之所以相瞒,其实是怕这一文钱的卦难以让乡亲们信服。 人就是贱皮子,这一卦要是纹银百两,村子里就立马没这些不和谐的声音了! 一文钱,忒贱! 沈非闻言,长长的哦了一声! 这张大吹到底要干嘛?一文钱? …… 村里大事在四太爷爷的强势弹压下就这么定了,眾乡亲们也就怀著各种心情散去,尹夫子意味深长的看了沈非一眼,淡淡道:“你认识那个算命的?” 沈非心说,这老东西,当真人老成精,这他都看出来了? 忙解释道:“恩师,学生在城里曾偶遇过这位奇人,您老人家不是认为我跟他串通好的吧?您想哪儿去了?” 尹夫子嘿然一笑,不再作声,踹了他一脚,言简意賅:“滚!” …… 不和谐的声音没有了,里正老头这回理直气壮的问沈非討主意。 沈非寻思,他二叔这个里正当的,自打自己穿越来就没见他有过正经主意,有点破事儿除了找尹夫子,就是跟自己这磨蹭,合著就是个摆设,这老头是大背头安排来给他领任务的npc吧? 里正老头和沈非边走边聊,沈非想著郭铁匠的理论,说那就烧吧! 里正对这个似是而非的方案有点疑惑,烧石头? 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儿,本来他还打算多找几个石匠试试来著,可一时半会哪儿找石匠去? 要不?就听二小子一次,死马当作活马医吧,真要是成了呢? 对呀,张大吹不是还有一句讖语“火开山上岩”吗? 难道这也是个指示? 里正老头和沈非约好,明天一早召集小伙子们上山烧山裂石! …… 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 沈非被恩师踹著屁股撵了回来,晚饭也没蹭上,灰溜溜的回家喝秫米粥就咸菜,唉声嘆气了半天,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尹夫子给的那十两银子,还剩下一部分,他也不敢动。 赵磊的五十两,那是专款专用更不能动。 手头的银子不少,不是自己的,不光不能动,还得藏著掖著负责保管,別让贼人惦记上! 赶上叶昭娘还是个居安思危的,特会过日子,前些日子採购的白米也不捨得吃,刚才自己抗议一下想要改善改善伙食,招来叶昭娘的一顿数落。 这日子没法过了! 小两口呕著气,闷闷的睡了。 沈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著,心里一直在寻思这个老骗子张大吹,那日在城里装神弄鬼的骗走了自己的一文钱,说是加了一年阳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他是到过地府的人,或者叫到“过地府的鬼”也行,现在还有什么离奇的事儿他不信呢? 说不准这老骗子是大背头派来给他开外掛的? 哎哟!那么也就是说自己能有四年寿数了?不行,一定要找到这个老骗子……哦不,老神仙聆听一番教诲,没准儿再一文钱弄个金手指什么的,那就啥也不愁了! 那句讖语,文不文,白不白像个打油诗,倒是浅显易懂,也確实很符合自己的思路,把山石烧炸,引水下山,沈非越想这张大吹越像是友军,来帮自己的。 不过还要做十天法事? 这个就比较玄幻了,大鱼大肉的做十天法事,找和尚吗?念叨点啥?不行找余谦父亲?那是他强项。 …… 经过张大神棍这么一出,南河寨这一晚註定不安生,活神仙的光辉事跡只在一晚便传遍了这个小山村,经过各种艺术加工更加神乎其神,据说那脏兮兮的老神仙是驾著祥云来的,腾云驾雾走的呢——刘汉、雷振宇他们亲眼所见啊?不信你去问他们…… 当然,还有另一个八卦,年根上,腊月底,老雷家添丁进口,神仙都说了,是个大胖小子哩! 南河寨这一晚,似乎比往日更躁动一些,空气中似乎都瀰漫著曖昧的味道,静謐的小山村偶尔传来一阵靡靡之音,招来些许稀疏的狗叫,直到了子时,这个村子安静了。 第20章 小村夜惊魂 双喜家的床咯吱咯吱的声音终於停止了,屋子里也安静了下来,小两口寻思著,这个床得大修了。???  ??? 沈双喜一身是汗,躺在床上喘著粗气,双喜媳妇则是小猫儿一样躺在自家汉子宽阔的胸膛上,脸色潮红,轻声道:“人家振宇家年前就抱大儿子了,咱们也得……” 双喜憨憨一笑,摆弄著媳妇的头髮,满是希望的说:“这次定是个大胖小子!” 双喜媳妇娇羞一笑,幽幽的说:“明日里,咱们去一趟府城大相国寺进香吧,听说那里灵验得很,咱们也求个大胖儿子。” 沈双喜和沈非同龄,属於堂兄弟,同年结婚,双喜媳妇也是河东村老叶家的姑娘,闺名端午,没错儿,五月初五生日。 端午和昭娘是堂姐妹兼闺蜜,同年嫁到南河寨,堂兄弟娶了堂姐妹,算是亲上加亲,是以两家走动频繁。 双喜和端午成亲以来媳妇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小两口也是著急,辛苦耕耘也未见收穫,是以最近时常的加大运动量,盼著有些收成。 双喜二老嘴上不说,但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老两口心里著急,他哥哥大喜都俩娃了,一男一女,儿女双全,看他大嫂那个趾高气昂的劲儿,小两口不禁嘆了口气。 喘息良久,双喜披了一件小衫下了床,去院子里出恭,谁知刚一出门便影影绰绰的看见似乎有两个黑影从自家院子一闪而过,双喜大惊,大喝一声:“什么人?” 端午正慵懒的打扫战场,忽然听到自家汉子断喝,急忙起身,寻了件褂子穿上下床,问道:“双喜,怎么了?” 双喜轻声道:“怕是有贼人!” 於是转过身来,顺势在厨房抄起菜刀,又急匆匆的进了院子,端午虽说一介女流,行事却也果断,唯恐自家男人有危险,马上也拎了一根擀麵杖衝进院中。 暗淡的月光下,只见三个蒙面的黑衣汉子跳过自家低矮的篱笆墙,落地无声,几个健步便窜到了双喜身边,当先那人一个小擒拿便缴了双喜的菜刀,隨即变戏法一样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一把短刃,直抵双喜咽喉。 这短短几息功夫,却看得端午惊心动魄。 “抓贼啊!有人抢劫杀人啊……” 端午尖锐的叫声刺破了小村寧静的夜,小村晚上静謐的很,这一嗓子分贝极高,剎那间,狗吠声此起彼伏,几乎全村都听得真真切切。 沈非正睡得迷糊,听到这尖利的惊叫,急忙擦了火摺子点了灯,穿衣下床,对一样睡得迷迷糊糊的叶昭娘说:“我去院里看看。” 他家在北山下,地势高,差不多能俯瞰整个南河村,眼见村子里星星点点的亮起了灯笼火把,稀稀拉拉的快速匯聚到一处,看那个方向,差不多是杨老爷家附近。 这让他马上紧张起来,这杨老爷可是自己恩师委託照顾的大客户,这要是出点什么事儿可就对不起这十两银子了。 当下赶紧进屋嘱咐昭娘速去老爹老娘家避一避,拎了一把锄头便出门而去。 別看叶昭娘平时泼辣,可终究是十六岁的小女生,遇到这样的事情却也不知所措,隱隱约约听到那声惊叫,像是堂姐端午的声音,一时间大惊失色,慌慌张张的穿衣下地,在厨房里抄起一把菜刀,寻思寻思又拿起一根擀麵杖,紧张的小脸通红。 她要跟著沈非一起去,自己闺蜜现在很危险! 可是一转眼自家相公就隱没在暗夜之中。 小丫头六神无主的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既担忧堂姐端午的安危,又担忧沈非安全,可是现下情形却让她无所適从。 要知道她家可是在村子的边缘,北山脚下,儘管可以去公婆家避一避,可这一路也是几十丈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这黑灯瞎火的,一旦与贼人遭遇,后果不堪设想。 但若是歹人被追逃到自家,那岂不是更危险…… 家里还有几十两银子的巨款呢! 一时间叶昭娘心中感觉特別无助。 那沈非匆忙而去,走了几步却又折返回来,拎著锄头对叶昭娘道:“走,我送你去爹娘那!” 小丫头心头一暖,心说自家相公还是疼惜自己的,不过此时她更担忧端午的安全,毅然决然道:“相公,我和你一起去!” 沈非正要劝昭娘在家好好呆著,他大哥沈强和沈老爹拎了个气死风灯,急急火火的赶来,爷仨迅速分工,由沈老爹护送叶昭娘回老爹家,沈强兄弟俩则是奔赴事发地点。 这样的恶性事件,还是村里的壮丁去解决为好。 南河寨乡亲们的凝聚力是极强的,邻里和睦,守望相助,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不多时,村里的铜锣便咣咣咣的响了起来,伴隨著无数“抓贼”的呼喝,一时间,南河寨鸡飞狗跳。 …… 话说那几个贼人拿住了双喜,听到双喜媳妇的尖叫,反倒不知所措,一时间呆愣当场。 双方僵持了一阵子,三个贼人听到铜锣响和乡亲们高喊“抓贼”的革命口號,有些慌乱,领头的那个轻喝一声:“风紧,扯呼。” 那个拿住双喜的贼人想了想,问道:“宰……宰了他……他不?”是个结巴。 那领头的怒道:“你特么的疯了吗?快走!” 那结巴又磕磕巴巴道:“不是……是得杀……杀啊人灭……灭……啊就口……口啥的吗?” 那领头的气急败坏,真后悔带这么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来,本就时间紧急,就这么几个字还让这磕巴磨嘰这么久,於是无可奈何道:“让你滚犊子,你就赶紧走!口条都捋不直,还那么多为什么!” 那贼人得令,一脚踢开双喜,三贼几个起落便急速的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远远飘来三贼对话:“还特么的杀人灭口,回去我先杀了你灭口!” “为……为啥?” “你特么闭嘴!x你奶吗的!” “为……为啥是……是奶妈?” 声音越飘越远。 …… 刘汉这样的事儿往往是冲在最前的,和眾乡亲们脚前脚后跑进双喜家小院,大家手中的火把和气死风灯把小院照得雪亮。 端午正搀扶双喜从地上爬起来,见乡亲们陆陆续续赶到,一指东面,快速道:“贼人往东去了,共有三个,身手很是不错,乡亲们要小心。” 刘汉安排几个村民陪护双喜两口子,其余的快速分为几队,分头去追。 npc又来了。 老头战战兢兢,疾步走到双喜身边,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曾伤著?” 双喜惊魂未定,刚才一幕可是把他嚇得不轻,村里人家哪里经歷过这个场景?饶是这样的精壮汉子也不禁嚇得胆战心惊。 双喜媳妇见自家爷们精神恍惚,便言简意賅的把刚才发生的事儿跟大傢伙描述了一遍,別看这小娘子一介女流,但是沉著冷静,遇事不慌,敘述的条理清晰,这让乡亲们刮目相看。 沈非哥俩这时候也气喘吁吁的赶到,刚好听到了双喜媳妇描述整个过程,里正老头见沈非来了,便目光灼灼的盯著他:“二小子,你怎么看?” 唉,这真是个npc啊! 沈非拍了拍双喜,问道:“你可曾有仇家?” 双喜哭笑不得,说:“我一个庄稼人,哪来的什么仇家哟。” 沈非一想也是,听双喜媳妇描述,这几个贼人应该有备而来,且身手不错,双喜家家境说不上一贫如洗,但也是家徒四壁,没有哪个蠢贼会来打劫他家,那么这几个贼人究竟要干什么呢? …… 眾乡亲黑灯瞎火的追了半天,均无功而返,这也在大家预料之中,那三个贼人显然是会些功夫的,不可能是逃难的流民,寻常农民又怎能追上? 夜行衣,蒙面人,这分明是有组织、有目的的悍匪。 沈非略一沉吟,若有所思的看向隔壁亮著灯的杨老爷家,果然见到杨老爷提了个灯笼,蹬著凳子,在自家院墙上探出了半个身子,冲沈非招手。 沈非和里正安抚了双喜两口子,便到了杨老爷家,杨老爷这次亲自开了门,迎接二人进了屋,那扫地老僕耷拉著眼梢立在杨老爷身后。 “他们是衝著我来的!”杨老爷开门见山。 “猜到了!”沈非站在客厅,手持锄头,目光坚定,一副忠心护主,临危不惧的光辉形象:“杨老爷可有什么……” 杨老爷没理他,却欣然起身,衝著里正老头一揖:“沈里正,这几个贼人正是家中恶奴,唉,家中齟齬之事,万分惭愧,老夫刚来贵庄,就惊扰了乡亲们,罪过罪过,容我给大傢伙儿告罪。” 里正老头苦笑道:“既是杨老爷家事,那老头儿不便过问,不知此事是否报官?” 杨老爷摇摇头,道:“好在没有伤人,这家丑不可外扬,还请莫要惊动了官家,丟人现眼,请沈里正理解。” 里正嘆了口气,起身告辞道:“既如此,那便不打扰了。” 杨老爷和那老奴隨著二人出了门,转到双喜的院子,沈非依旧手持锄头,赶在杨老爷之前,像是个保鏢,分开眾人:“让一让,让一让,让杨老爷先走……” 第21章 火烧山上岩 杨老爷和那老奴隨著二人出了门,转到双喜的院子,沈非依旧手持锄头,赶在杨老爷之前,分开眾人:“让一让,让一让,让杨老爷先走……” 废话,拿了人家银子呢,这回让杨老爷受惊了,儘管是杨老爷自己惹来的麻烦,自己是没有责任的,但是沈非也得表现一下不是? 杨老爷视沈非如空气,对院子里满坑满谷的小伙子们一揖道:“这屑小之徒是衝著老夫而来,惊扰了乡亲们,实在是罪过,感谢乡亲们守望相助,老夫铭感五內……” 这杨老爷前些日子刚搬来,一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里正和沈非,乡亲们都没见过他,此时不禁都好奇的打量著他。 大家只知道这是个举人老爷,人家那可是官身,平日里只有百姓给他施礼的份,哪有举人老爷给乡亲们作揖的? 当下大伙都纷纷拱手道:“应该的,应该的!” 南河寨就这样折腾了一宿,直到天都麻麻亮了,老弱病残们慢慢的散去,留下了一群壮小伙守护。 里正老头正要说大家都散了吧,刘汉凑过来轻声道:“二叔,这天也亮了,谅那些贼人也不敢再来,趁著小伙子也都在,咱们不如留下几人在这值守,其余人直接上山开石如何?” 里正老头一想,对呀,折腾了一宿,差点把这茬事儿忘了,现在村里的青壮基本上都在,还省得再动员了,当下高声道:“小伙子们,贼人退去,这天也大亮,我们要去山上开石寻水,可有谁愿意同去?” 老头儿別看只是个npc,但是在村子里威望极高,乡亲们有不少是昨天就上山看了地势的,昨天那老骗子张大吹说的的什么“讖语”,也是让村里的“山泉派”军心大振,再加上村里活祖宗四太爷爷的支持,村里的小伙子们恨不得昨晚就上山开石! 这回听里正组织上山开石,登时欢声如雷,立刻就有二三十个汉子毫不犹豫的表示要跟著上山,就连沈双喜也报了名,眾人劝他刚鬼门关走一遭,还是休息休息的好,可双喜执意要去,说这次多亏了乡亲们守望相助,自己才免遭大难,村里有事,怎么能袖手旁观? 就连媳妇端午也说双喜应当去! …… 沈非完成了“忠心护主”的任务,被里正老头强拉硬拽的上了山,沈非想摆烂也不行,只好跟著眾人到了那巨石边上,大家依旧七嘴八舌的议论。 沈非是不愿出这个风头的,但是考虑到若是解了旱情,便有了工人建车厂,这事儿还是试试为好。 张大吹不是给了他暗示了嘛! 里正老头可不管沈非心里怎么想的,直接把他推到巨石上:“二小子,你给大家说说章程,怎生破开巨石?” 沈非被推到巨石上,也没多废话,手里拿著一根木棍,往巨石上一顿,霸气道:“烧它!” 汉子们一时间不明所以,烧石头? 沈非见大家颇有疑虑,笑道:“张大师有讖语,大家可还记得下半句?” 刘汉脱口而出:“水往低处流,火烧山上岩。” 沈非从巨石上跳下来,淡淡道:“那就烧吧!” 眾人恍然大悟!原来这水呀火的,还可以这么理解…… 人多力量大,小伙子们很快便找来大量乾柴,沈非又要求大家把巨石周边的松树灌木等清理乾净,挖出一条一丈多宽的防火带,又抽调出人手从南河里挑来百多桶水,远远的备著。 眾乡亲都觉得水本来就够金贵的了,看这架势还要糟蹋这么多桶水…… 儘管大家有多疑惑,但是这些年轻人终究是坚定的山泉派,还是没有人怀疑沈秀才的决定,终究人家是读书人,见识多著哩,还有个神棍的什么“讖语”加持,自己一个庄稼汉,有什么资格质疑读书人呢? 只是有点心疼水而已。 乾柴准备了小半天,沈非总算觉得差不多了,这一顿折腾,眼瞅著就到了中午,村子里来送饭的、看热闹的村民越来越多,远远的站著,指指点点。 居然还有几个老娘们搬著马扎、嗑著瓜子、嘮著閒嗑、等著看笑话。 这伙大聪明是龙王庙派——只想躺平,不想干活。 待乡亲们吃完饭,休息的差不多了,沈非便一声令下,將火摺子扔进茅草堆,瞬间便引燃了堆砌好的乾柴,剎那间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方圆十丈都感觉到炙热的气浪,乡亲们瓜子也不嗑了,閒篇也不扯了,拎著马扎纷纷后退,远远的观望…… 待火势稍小,沈非又令人继续往上添柴,来回往復,直到搜罗来的乾柴都扔到了巨石上。 大火烧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在噼里啪啦的火焰声中,隱隱传来几声爆裂的闷响。 沈非心说,成了! 又等了半个时辰,火势渐小,露出烧的通红的巨石,眾人远远望去,那巨石正中间还真的炸裂出一条巴掌宽的裂缝,眾乡亲欢呼雀跃。 巨石的热气逐渐消散,沈非却又一声令下,把那百多桶水一桶不留的全部倾泻到炙热滚滚的巨石上。 瞬间,小小山林便成了桑拿房,水汽蒸腾,久久不散,奇蹟再次发生,巨石高热遇冷,爆发出嘎啦嘎啦的炸裂声…… 至此,几乎歷时一天“火烧山上岩”计划完美落幕。 刘汉及眾乡亲们不禁又是一阵欢呼! 沈里正兴奋的拍著沈非肩膀:“二小子,真有你的,这石头活生生的让你给烧炸了……” “沈秀才,高人吶!” “沈家二小子,真是活诸葛,这妙招都能想出来?” “老汉这一把年纪了,头一次见到还能这么搞……” 沈非接受了一阵子眾人吹捧,双手虚按,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得感谢张大吹张大仙人的指点,还有咱们郭铁匠的理论支撑,乡亲们先別心急,石头是炸开了,有没有泉眼还不知道呢,现在石头太热,乡亲们都先回去吧,明天一早,咱们再来特別大的石头下面挖呀挖呀挖……” 里正老头留下了几个汉子在巨石边值守,另外也防止死灰復燃,眾人便欢天喜地的簇拥著沈非下了山。 …… 叶昭娘中午时分,和端午一起去山上给自家爷们送了吃食,见到自家相公火烧巨石立了大功,自己心下欢喜,觉得自家相公真的是诸葛在世,还那么谦虚,一点不贪功。 家就在山下,近的很,叶昭娘喜滋滋的做了晚饭,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 小两口吃完了秫米粥咸菜,叶昭娘麻利的收拾了碗筷,洗洗涮涮的收拾停当,这天气炎热,小丫头就穿了贴身衣物,身材曼妙,一顰一笑之中別有一种风情,看的沈非心猿意马。 见夫君还在椅子上表情古怪,眼神不老实,小丫头不禁泼辣道:“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赶紧睡觉?” 沈非自打穿越过来,先是脑袋被驴踢了养病有些时日,后来又忙这忙那,叶昭娘又来了月事,小两口可没交流过。 另外沈非心理这一关过不去,这昭娘搁到现代也就是高中小萝莉,自己要是有些想法,总觉得下不去手——他在现代虽然坑蒙拐骗的,但是这点操守还是有的。 沈非长嘆一口气,儘量不去想那旖旎之事,奈何身体某个部分却厚积薄发,跃跃欲试,指挥著大脑要这要那的,这种滋味不太好受…… 正当沈非心中天人交战的关键时候,“沈相公!快开门,出大事了!” 门外传来略带兴奋的叫门声,这让大脑充血的沈非差点嚇出精神性疾病来,慌忙安抚一下不依不饶的二货,套上长衫,匆匆出门——他螚(neng四声)死这个捣乱的恶棍之心都有! 待沈非气急败坏的打开聊胜於无的柴门,只见外面几个汉子擎著火把,兴奋的都扭曲了的面孔在火把的掩映下扑朔迷离,一晃一晃像极了大背头手下的牛头马面。 为首的便是刘汉,沈非寻思自己再有天大的鬱闷,貌似也螚不过这几个像是打了鸡血的汉子。 话说这刘汉分明是沈里正安排留在山中值守的,不好好值班,来打扰本尊好事,其心当诛! 沈非又暗示了一下不太冷静的二货,冷冷问道:“诸位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刘汉大嗓门兴奋道:“水!好多水!” 沈非心不在焉寻思,可不,屋里的现在八成好多水,於是极不耐烦道:“那又怎么样?” 刘汉把火把交给旁边的小伙儿,双手晃著沈非的肩膀:“我是说,山里的泉眼崩开了,好大的水……” 沈非这才清醒过来,急忙问道:“你说那块大石头崩开了?” 刘汉拽著沈非道:“快走,过去看看,你家就在山脚,这水要是再大点,没准儿就淹了你家后院了……” 沈非大惊,山里的泉眼能有这么大的出水量? 那真要是个大泉眼,按照山势,还真的奔著他家后院来的,一时间又惊又喜。 “水往低处流!”沈非想起来那张大吹的另一句讖语。 一行人匆忙上山,半路上便遇到了另一队村民,正是去找沈里正的另一拨人。 两队人匯合后简单交流一下,便往巨石处急速奔走。 果然如刘汉所说,一条浑浊不堪的小溪沿著山势向山下奔流而去,眼见著先头部队已经到了半山腰,这情形让大半个月没看到水的村民们军心大振。 沈非则捏著下巴计算——还真不含糊,约摸著一炷香的功夫,这涓涓细流还就真到自家后院了。 第22章 水往低处流 眼见著小溪水就要到了自家后院,沈非觉得必须得提前做个准备,別看水势小,积聚起来可是个问题,他家后院还养著上次从城里带回来的小鸡崽子呢。???? ????????.????? ???? 沈非当即决定——让几个小伙子先回自家抢险救灾,至少也得疏导一下水势,这叶昭娘一个女人在家,別看平时咋咋呼呼,遇到这样的事儿,必然束手无策。 於是沈非和里正老头儿简单商议一下,便自己带了双喜和两个小伙儿匆匆下山,终究是自己的家重要。 三个小伙子也是干活的好手,一路小跑的回了自家拿了锹镐,便往沈非家后院“抢险救灾”。 双喜回家与端午说了情形,端午也马上穿戴整齐,隨著自家男人去了沈非家——叶昭娘这时候是需要帮助的。 …… 话说里正老头带著乡亲们到了泉眼,不禁目瞪口呆,那巨石被烧的开裂后,呈分崩离析之势,主要裂缝处正汩汩的往外拱著水,远远望去像是一口烧开了水的大锅,儘管水量不大,但足以形成一条小溪。 沈里正不顾泥泞,围著巨石转了一圈,脸色愈发凝重,打发了一个汉子,让他去请沈秀才…… 老头又又又搞不明白应该怎么处理这事儿了,npc的新任务又又又来了。 沈非刚指挥小伙子们在自家后院挖渠疏水,报信的村民和山泉水同期而至,別看那小溪水看上去危害性並不大,但是滴水石穿,涓涓细流灌一晚上自家后院,就他那小破土坯房估计也跟饼乾遇到牛奶差不多了——入口即化。 沈非心里暗暗庆幸,若不是有留守山上的刘汉等人,大概率明天一早他和叶昭娘就泡烂泥塘子里了,情况再差点,那就是房倒屋塌,待救援的村民们把他俩一丝不苟的挖出来,哎嘿…… …… 那报信的村民简单的说了情况,沈非这才回过神来。 沈非嘆了口气,这里有双喜带队,还有端午陪著叶昭娘,问题不大。 那端午可是个有主见的女人,比叶昭娘靠谱。 安排好家里的事,沈非便隨著那村民匆匆上山。 这一晚,沈非上山下山,下山上山,来来回回数次,昨晚又闹腾了半宿,这是仗著年轻,但凡身体素质差点,估计这时候已经120了…… 待得气喘吁吁的到了山上,沈非乐了,按照他前世游山玩水的经验,这属於典型的承压水,这在云贵一带最为明显,大概意思就是在上游或者海拔更高处有大江大河,或者湖泊水库之类,这巨石若是破开,泉眼可能呈瀑布之势喷涌而出,別说灌溉农田了,就连这南河都能满水,之前由於山峦和巨石压制,山里的水都走到了地下,形成了地下水系,若是村民们找到地下水的承压点,村子完全可以打出六七十年代农村挖的那种敞口机井来灌溉农田。 而现在村里乡亲们吃水打的井都是普通的地下水,並不是承压水,隨著天气乾旱,井水也会干涸。 沈非这些知识倒不是书中自有黄金屋学来的,而是他上辈子去云贵一带旅游时候,听个二把刀的导游卖弄的知识,也不知道有没有科学依据,此时歪打正著,寻到了这种泉眼,解了南河寨的大旱之灾,也算是造化弄人。 这让沈非唏嘘不已。 眾人见沈非沉默不语,纷纷问道:“沈相公,你看现在咱们该当如何?” 沈非沉吟半晌,缓缓对沈里正道:“二叔,事儿有点大,恐怕之后还得辛苦乡亲们,在溪流过处用石头砌成河道,因势利导,將水引至山下,寻一处空旷之地,將水蓄存。” 沈里正略一思忖,便点点头,吩咐刘汉人等安排劳力,沈非继续指示:“蓄水池要大一些,而后便挖渠至各家农田,旱灾可解。” 眾人满脸兴奋,频频点头。 沈非问刘汉:“汉哥,不知这工程几日可竣工?” 刘汉得知旱灾可解,喜上眉梢道:“若是人手充裕,十天保证完工!” 沈非微笑点头,续道:“工程完工后,便拿著撬棍砸碎这巨石吧……” 刘汉奇道:“这水都出来了,还砸他作甚?” 沈非神秘一笑道:“谁还嫌水多呢,到时候保你有惊喜,只是……水势若是太大,別半夜敲我家门就好!” 眾人恍然大悟,原来这汩汩溪流只是沈秀才小试牛刀啊,这沈秀才是要在山里挖一个大河出来吗? …… 安排完眾人的工作,大家一个个笑逐顏开的下了山。 夏天天亮的早,晚上这么一折腾,天居然都麻麻亮了…… 新→ 沈非看看天色微亮,心里嘆了口气,好好的一个旖旎缠绵的夜晚,就这么被搅和了,心中的鬱闷更是喷薄欲出。 其实叶昭娘也是忙乎了一夜,人家是后院起火,他家可好,后院发水…… 沈非视察了引水现场,只见一片狼藉,处处泥泞不堪,小溪水经过一夜奔流不息,倒是清澈了许多,从自家后院优哉游哉的蜿蜒而去,颇有些意境。 前来帮忙的小伙子们满头大汗,正在四处踅摸石头硬化“河床”,见到沈非回来,恭恭敬敬的问候沈相公辛苦。 沈相公很开心,他突发奇想,若是把这小溪水引到前院,蜿蜒曲折的绕上一圈,上面附庸风雅的摆几个假山,再弄个木桥,方便的话整几条锦鲤,见到人就齜牙咧嘴的猛扑过来那种,是不是平添不少意境? 可是看看自家的破土坯房,想想还是算了,別曲径通幽没弄好,把自己家的房子沤塌了就不美了。 叶昭娘看到自家相公回来,柔柔的一笑,撩了撩额头散下的头髮,温言道了辛苦,这倒是让沈非不禁看得呆了——这小女人,谁说不俊来著? …… 山泉出水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南河寨,清早的村子炊烟裊裊,没有了白天的烈日炎炎,反倒透出几分清凉,间或居然还有几缕清风拂过,似乎隨著清澈甘冽的山泉水的到来,让这村庄都安详静好起来。 乡亲们各个笑逐顏开,一扫前几日的焦躁。 一阵急促的锣响打破了小村子寧静的清晨,村民们知道这是沈里正又要召开村民大会了,八成是关於水源的事儿,於是大家纷纷往村中心的大杨树底下聚集。 沈非和叶昭娘也隨著眾人赶去,果然,一天两宿没睡的沈里正丝毫不显疲態,正精神焕发的站在高台上,旁边站著略显疲惫的刘汉,这两天也確实难为这个汉子了。 沈里正在人群里看到沈非,急忙冲他招手,示意他也到台上来,npc又放任务了。 沈非都习惯了,挤挤插插的蹭到台上,里正老头见人到的七七八八,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咱们南河寨靠著祖宗庇佑,大旱之年在咱们北山寻到了水源……” 话音没落,底下的乡亲们便一阵欢呼,气氛浓烈。 沈里正按了按手,示意大家安静,续道:“这事儿可是多亏了咱们南河寨的文曲星沈相公啊……” 下面又是一阵掌声,沈非赶忙摆手以示谦逊。 “沈相公踏寻水源,火烧巨石,是咱们南河寨的恩人吶!” 別看寻到水源只是这一天的事儿,但是上山的青壮汉子们早就把沈非的“事跡”传的神乎其神,在他们眼里,张大吹和沈非就是天上下来专门拯救南河寨的神仙,只是张大吹动动嘴,沈相公可是亲力亲为,自己南河寨的英雄,还是比外来的神仙更看得见摸得著。 那张大仙人不是腾云驾雾的走了么? 接下来就是沈相公的表演了吧? 里正老头继续激情演讲,囉里吧嗦的说了半天什么祖宗庇佑,神明保佑的之后,话锋一转:“山泉水是下来了,可是沟渠咱们得修,这村里的几两公银可不够开支,今天召集大家来,就是商量一下这修渠之事。” 南河寨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也有近三百户人家,人口千人之多,沈里正这提议一出,便有了不同声音。 村里出了名的懒汉沈二埋汰便率先阴阳怪气道:“我家那几亩地可是薄田,撂荒好几年了,反正年年收成也不咋地,你们商量著,我还得去逮蛐蛐……” 刘汉在台上当即开懟:“二埋汰你就一懒汉,我看修渠也不用从你家过,懒死你得了!” 二埋汰一副吊儿郎当:“不从我家过?嘿嘿,那我边上那几亩地也甭想修什么渠!” 沈非知道这个二埋汰,这外號確实比较中肯,沈二埋汰本名沈家辉,嘖嘖,多好的一个名字,透著那么的乾净利落,光宗耀祖的,据说早年间还念过书,是个童生哩,不过这话绝对没人信,读书人哪有这样的? 这廝就是个奇葩,家里,(当然,如果算的上是家的话),一幢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屋里院外根本没处下脚,四十好几的老爷们也没个媳妇儿,懒的那是十里八乡闻名遐邇,就算是瘸子瞎子寡妇一听到二埋汰都离得远远的,更別提良家好闺女了。 去过他家里的人,基本上没有不產生心理障碍的,据说他家里只有一副碗筷,从来没洗过,被褥一年四季就是一套,抖弄抖弄能掉下来二斤跳蚤,至於个人卫生,咱还是別谈了,我怕诸君会產生一些有悖於正常人类思维的联想。 第23章 人定胜天 刘汉气的就想下去揍二埋汰,被沈非死死拉住,他可不想这好好的动员大会让一条臭鱼搅得一锅腥。???? ?????????.?ㄖ?? ???? 沈二埋汰一见犯了眾怒,贼眉鼠眼的扫了扫大家,心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悻悻的溜走了…… 村民大会没有受这个祸害影响,热热闹闹的继续进行。 “我没意见,银子家里没有,劳力有三个。”村东老刘头直来直去,率先表態。 “我家大庆正闹病呢,家里寒颤,我家小子来柱十岁了,让他帮著打灰挖沟,权当半个劳力吧,我给乡亲们做饭送饭,恬个脸也算半个劳力……”来柱妈有点不好意思,来柱爹前些日子闹了病,找郎中刚调理过,正是身子虚的时候,需要休息,家里积蓄全都给郎中了。 “这是全村的大好事,我家出一个劳力,一钱银子……” “我肯定出工,至於银钱,回去和媳妇掂对一下……” …… 当然,村子里的閒汉、大聪明可也是不少,那些心思重的小媳妇儿心里又盘算开了,自己从十里八乡嫁到这个鬼地方,现下弄的先是兵祸,后是天灾的,饭都吃不上了,早就嘰嘰歪歪的跟家里的男人闹得不可开交,这时候又让家里出钱出工的,怎么可能? 吃亏不行,占便宜没够,这是为人处世之宗旨! 让我吃一点亏,我就敢挖你家祖坟! 这些大聪明媳妇儿虽然不敢跟二埋汰那样直抒情怀,却也是免不得阴阳怪气。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江湖就免不了利益纠葛,有了这些大聪明媳妇儿们的阴阳怪气,村里的閒汉自然也坐不住,跟著在那起鬨,说什么若是挖渠的项目失败了,那大傢伙就是白忙乎,出工出力的免开尊口。 “我命由天不由我”。 这世世代代就是这么过来的,从没见过山里能跑出水来,忽悠別人行,我乃大聪明,跟我这扯犊子? 你沈大相公还能逆天改命不成? 现代医学认为,这些人属於另一种精神性疾病:阴谋论患者。 特点是怀疑一切,打倒一切! 你越是说真相,他们就越是一副一切事实瞭然於胸的样子——这特么的都是假的,你忽悠的了別人,忽悠不了本尊! 老子就这么看穿世事,別人独醒我独醉,一切都是阴谋,假的! 这南河寨大聪明的典型代表人物自然是大喜媳妇,但是这老娘们自从被四太爷爷呵斥之后,便蔫蔫的不敢炸毛,这个时候起腻,怕是一个时辰后就得收拾东西回娘家,她多聪明啊? 这买卖不划算,还是蔫摸眯著为上策。 当然,这是“一小撮別有用心的”阴谋论患者,阻碍不了挖渠大计。 绝大多数村民踊跃报名,终究这是全村人的希望,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不出一炷香功夫,就有百来个青壮和二十多个姑娘媳妇报名,没有报名的也纷纷慷慨解囊,里正老头算算帐,大概凑了十多两银子。 当下,沈非就把这挖渠项目命名为——北山渠工程。 北山渠工程没什么材料费,石头遍地都是,石灰石东岭采,干活的乡亲们都是义务,没有工钱,但是总不能让小伙子们饿著肚子干活,村里募捐上来的十来两银子基本上就是这十日的伙食费。 沈非明白了…… 这就是所谓的“十天法事”。 当下,沈非又登上高台,望著满坑满谷的乡亲们道:“诸位父老,沈某有一言,今日需与大家说个明白!” 眾乡亲正在热火朝天的登记出工,登记捐赠,听沈相公有话说,便渐渐安静下来,望著高台上的沈相公。 “承蒙乡亲们抬爱,沈某不敢居功,在下才疏学浅,碰巧解了张大仙人的讖语而已,之前的几句讖语都应验了,乡亲们群策群力,发现了山泉,烧开了巨岩,水也出来了。” 眾乡亲点头称是,讖语其实很直白,多数乡亲们也都领会精神了。 沈非续道:“现下沈某再解释一下最后那『十天法事』。” 听了这句话,乡亲们又窃窃私语起来,是啊,还有十天法事呢?这可是得不少钱呢。 “五口猪,五十只鸡,五十条鱼,这分明便是咱们开北山渠的小伙子们这段时间的伙食!” 眾乡亲一时没理解过来,不是说好了“做法事”吗?怎么…… 沈非续道:“咱们南河寨,歷来都是邻里和睦,守望相助,对吧?” 眾乡亲跟著节奏,齐声道:“对!” 沈非语气忽然深沉起来:“前日,村里来了贼人,乡亲们团结一心,惊跑了贼人,昨日,乡亲们共同努力,开出了泉眼……” 新????书吧→ 眾人高声道:“没错!” 沈非的声音突然高亢起来:“村子里需要开渠引水,解咱们南河寨大旱之灾,眼下,村里遇到了困难,乡亲们都看到了,大家眾志成城,慷慨解囊,出工出力,这是什么?这就是团结的力量,这是不是咱们淳朴勤劳的南河寨父老乡亲的力量!” 眾人齐声高喊:“对!” 沈非语气愈发高昂:“所以——谁是最值得敬的人?我们南河寨的乡亲们,你们才是最值得尊敬的人!” 乡亲们听得莫名的心情激盪起来。 沈非继续慷慨激昂:“哪有什么神仙?哪有什么法事?你们所谓的张神仙,不过是通天晓地,知天文,晓地理的世外高人,恩师尹夫子说过,『大旱之年,不知自救,与等死无异』,张神仙这世外高人,是来拯救我们了,他给了我们的讖语,就是我们需要做的,他告诉我们——只要我们团结一心,人定胜天!” 双喜听得热血沸腾,登时举起拳头,高呼:“团结一心,人定胜天!” “团结一心,人定胜天!” “团结一心,人定胜天!” 乡亲们跟著双喜,山呼海啸。 沈非按了按双手,继续道:“这次募捐全部所得,將成为我们开挖北山渠的小伙子们的伙食费,他们衝锋在前,不计报酬,是我们南河寨最可爱的人,来,让我们一起——不敬鬼神,敬乡亲!” “不敬鬼神敬乡亲!” “不敬鬼神敬乡亲!” 依然是一阵山呼海啸,乡亲们的斗志已经被激发到了极致。 里正老头听的老泪纵横,颤颤巍巍的自言自语:“我终究是老了,是时候让出这个位置了。” 那几个大聪明的表情由一开始的不屑,渐渐变成了凝重…… 人能胜天么? 可是张神仙,不是也预测了雷振宇家子嗣绵长么?怎么这么会儿让沈相公说的又不是神仙了? …… 动员大会空前成功,刘汉笑逐顏开,执行力也是相当之高,当下把壮小伙们分成了十多组,分配好了各自的岗位,挖蓄水池、採石、挖槽、打灰、砌石一条龙施工。 里正老头寻了一户废弃的院子,支锅埋灶,大姑娘小媳妇各司其职,摘菜洗菜煎炒烹炸,村里手里有了钱,大鱼大肉可劲供应。 一时间村子里热火朝天,乡亲们一年到头吃不到几顿肉,这次村里可是下了本钱,参加劳动的青壮算是开了荤,晚上那顿饭还有酒哩。 这让沈二埋汰和一些閒汉们很是眼红,眼见著小伙子甩开腮帮子喝酒吃肉,硬是没自己什么事,那些被大聪明媳妇严加管控的汉子流著哈喇子,摇头嘆息——这败家老娘们! 败家的老娘们大喜媳妇闻著食堂那边飘来的阵阵肉香,肠子都悔青了,但人家可是大聪明,能有错吗?望著大喜那没出息的哈喇子,大喜媳妇气就不打一处来。 於是把自家的娃打了一顿又一顿。 食堂开饭之时,就是俩娃挨揍之日。 沈强媳妇儿翠喜原本是村子里排名稳稳第二的大聪明,那是典型的“占便宜行,吃亏绝对不干”的选手,但是从未超越大喜媳妇登顶冠军,只因为她有个简单粗暴且不糊涂的婆婆! 这次北山渠的工程是他小叔子主导的,在沈老娘高压之下,不得不硬著头皮跟著叶昭娘和小姑子沈灵儿去报名——给青壮们做饭。而自家男人则乐乐呵呵的扛著锹镐挖塘去了。 沈老爹前些日子得了马达的银子,这次被沈老娘揪著耳朵,“大大方方”的捐了六钱银子,沈老娘知道老二家里穷得叮噹响,特意嘱咐,这六钱银子有老大、老二各一份。 这让翠喜又是一阵大聪明——老二都分家另过了,凭啥给他出这份子钱? 一点意外没有,要是没人拦著,沈老娘差那么一点点就揍她一顿了。 翠喜消停了。 当然,沈老爹也“响应號召,应徵入伍”,他可是村子里唯一的木匠,这挖渠的工作,可少不得有些许木匠活。 双喜是负责挖塘的“项目经理”,自家没有积蓄,只剩下一把力气,这次自然卯足了气力,媳妇儿端午是个知情达理的女人,懂人情,知好歹,自然也去厨房帮厨。 小两口因为没有捐银子,心里觉得很过意不去,像是自己来蹭吃蹭喝一样,所以,小两口唯有好好干活才能让自己心里稍微好受一些。 这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 第24章 豪门恩怨 话说杨老爷前夜惊魂,一大早又听到锣声阵阵,寻思著村子里这又有什么大事儿了,便孤身一人,信步溜达出院子,远远的看著村中心的“村民大会”。 待得远远的看到沈非激情演讲,乡亲们眾志成城,短短半个时辰,村里这样一个大工程便尘埃落定,杨老爷不禁嘴角微微上翘,寻思这沈秀才还真有点意思。 他又暗暗观察了一阵,见乡亲们在沈非和刘汉的领导下,安排的井井有条,气氛更是热火朝天,不禁讚许的点点头。 他寻思著前夜惊魂,自己正是这恶性事件的罪魁祸首,乡亲们齐心合力惊走了所谓的贼人,但却让乡亲们受到了惊嚇,甭管怎么说,自己似乎也应当对乡亲们有所感谢,这次开什么北山渠,自己是不是应该捐点银子? 回家拿银子去。 …… 村里锣鼓喧天,尹夫子早已见怪不惊,离会场远远的领会会议精神,又听沈非激情演讲,煽动情绪带节奏,自己那句“大旱之年,不知自救,与等死无异”云云居然还被那兔崽子搬去动员乡亲,嘿嘿,这逆徒,嘿嘿…… 既然是村里修水渠征壮丁、募银钱,尹夫子寻思自己到了南河寨也有七八年了,乡亲们对自己照顾有加,又相当尊重,儘管他在村子里地无一垄,但早就把自己当做是村里的一员,这回村子里有事,岂能袖手旁观?於是折回家里,拿了五两银子,出门去寻沈里正。 尹老夫子走过一个墙角,忽地从对面也走过一人,二人险些撞个满怀,尹夫子抬头一看——三小舅子! 这杨老爷也是嚇了一跳,打眼一看,亲姐夫在此,不禁一愣,嘎巴嘎巴嘴,尷尬道:“大……大姐夫!” 尹夫子也是尷尬万分,乾咳一声:“哦,是你啊……” 杨老爷搓搓手,乾笑道:“大姐夫,你看,我去找过您,您也不见我,这……” 尹夫子脸上怒色一闪:“你小子真是……” 杨老爷看看左右,急忙拽著尹夫子道:“咱们回去嘮!” 尹夫子欲拂袖而去,谁知杨老爷拉著他的袖子,轻声问道:“这村里募捐,你看咱们隨多少合適?” 尹夫子一怔,脱口而出道:“反正我是五两,你隨意。” 杨老爷点点头:“那我跟你一般齐……走,走。” 尹老夫子嘆了口气,暗骂了一句操,悻悻的隨杨老爷而去。 …… 日子过得倒也快,转眼过去三天,施工队分成两队,一队先在几近枯竭的南河附近,依照地势挖了一个超级巨大的蓄水池,以便將来引入溪流,永久蓄水。 人多力量大,这没什么施工难度,只是工程量巨大,相当於挖一个人工湖,以古代的挖掘方式,进展缓慢。 另一队则上山筑渠,方案则是先引著山泉水下山灌溉,再做硬化河床,一是先解旱情,二是便於施工,將来再改渠进池。 沈相公说,以后那超级巨大的蓄水池,就是一个小型湖泊呢。 北山渠工程进展顺利,有了尹夫子和杨老爷赞助的十两银子,里正大人这晚又加了两个硬菜,吃的一眾青壮劳力满嘴流油,大家纷纷表示,大傢伙加把劲,再有那么几天,这北山渠就该竣工了吧。 刘汉和双喜这两个“项目经理”更是开心不已,等工程完工,按照沈相公规划,再掘开大石头,这不就成了绕村而流的一条河了嘛。 …… 话说上次沈二埋汰不参加村里集体劳动,心中后悔不已,远远的看著那破落院子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一阵阵的肉香直往鼻子里钻,他已经三天没吃一顿饱饭了,每天看到村子里的青壮汉子吃香的喝辣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开工头一天,这二埋汰就往做饭的地方磨蹭,没想到还没进院,就让院子里的泼辣小媳妇拿著锅铲擀麵杖追著揍,说是他调戏妇女,他多冤枉啊,別说调戏妇女了,连揍他的小媳妇是谁家的都没看清呢…… 前天这廝逮了两只蛐蛐,想进城找个凯子骗几个钱,谁想到村里赶大车那个姓马的居然不拉他,说是嫌他埋汰…… 今天这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心里寻思著找沈相公说说好话,也去工地意思意思,至少能蹭顿饱饭吧?於是贼溜溜的满村晃悠,磨磨蹭蹭的到了沈非家门口,踮著脚尖往院子里张望。 晃悠了一天,也没见到沈相公的面儿。 …… 沈非刚去了杨老爷家,恩师委託他照顾这个三舅爷,儘管这位三舅爷对他颇为冷淡,但也不好不管不问。 不过今天却有些不同,这位杨老爷居然和沈非聊了许久,脸上也有了些许笑容,除了考校一下沈非的功课,天南海北的也扯了许多。 这杨老爷果然是京西杨家的人,京西杨家是当今圣上的远亲,当年太祖爷从老周家赚来的江山,不得不说京西杨家出力甚大,本该在朝中有一席之地,但皇亲国戚不得涉政,於是京西杨家继续家族经商祖业,由於从龙有功,大概相当於皇商那种,继续为大乾朝服务——相当於央企。 尹夫子的夫人,便是京西杨家的长女,尹夫子名曰尹皓,早年才华横溢,年纪轻轻便已官至中枢,颇得太祖皇帝器重,后钟情於京西杨家的大小姐,可那京西杨家却是皇亲,若是二人结了亲,尹皓的仕途算是走到了头——外戚不得干政,这歷朝歷代都是大忌。 太祖皇帝先是好言相劝,奈何这尹皓尹大人大概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连太祖皇帝的规劝都听不进去,太祖爷一怒之下便不再管,听之任之,自己的路自己走的,怪不得皇帝老子。 京西杨家自然得听皇帝的,遂百般阻挠这桩婚事,谁曾想这杨家大小姐比较务实,居然收拾收拾,自己把自己嫁进了尹家…… 这在这个时代可是惊天动地的大逆不道,杨家老爷子一气之下,臥床不起,遂宣称与杨家大小姐断绝父女关係。 於是在朝堂上,尹皓政敌就此进行弹劾,太祖皇帝再惜才爱才,这大逆不道之事也不好拉偏架,相互胶著之下,谁知这位尹大人居然在朝堂上当场摘下官帽,就此辞官而去。 一时间,朝野大哗,尹皓本就是皇帝近臣,在朝中人缘极佳,且刚正不阿,为官清廉,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是以颇得太祖皇帝器重,尹皓辞官不做,让太祖皇帝既愤怒,又唏嘘,奈何这尹大人並不给皇帝面子,太祖爷也拉不下脸来请他回朝。 这一套骚操作,更是把满朝文武全给整不会了。 这小子玩儿的也太大了吧? 其实我就是想弹劾你一下,让你別那么傲,没想让你滚犊子啊? 这是为了你好啊尹大人! 话说尹大人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又愤然辞官,尹家祖宅算是回不去了,於是尹大人携娇妻便辗转来了南河寨隱居。 爱谁谁,大爷不干了行不? 这里的村民淳朴包容,更不晓得朝中之事,村里来了这么个大神级的文化人,当然关照有加。 才子佳人便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田园生活。 杨大小姐与三舅爷儿时关係最好,她虽与杨家断绝了关係,但隨尹夫子隱居后,也只有和三舅爷私下里有些书信往来。 这次杨家当家的老爷子突然去世,三舅爷好言相劝大姐夫回岳家参加葬礼,原本尹夫子已经答应了回去修復一下与岳家的关係,但不知何故,临出发前突然变卦。 不去也好。 果不其然,杨家在葬礼之后,便起了內訌,因继承权问题同室操戈,兄弟鬩墙,居然都大打出手,弄得是很不体面。 三舅爷心灰意冷,不愿再掺和家里这点破事,於是投奔大姐而来,而尹皓对老丈人家的这点破事更是离得远远的…… …… 一段豪门恩怨听得沈非瞠目结舌。 有钱人家的事儿还真是乱,他现在有点后悔,为啥自己在后世里不多看点那些豪门戏呢? 【以下纯属瞎扯】 那些以亿为单位的零钱,多特么的过癮吶——豪门二世祖没事儿就几个亿买一个公司什么的泡灰姑娘玩儿,然后人家灰姑娘还不领情,霸道总裁泡妞未遂,秒变舔狗…… 开局霸道总裁得先特冷傲,彰显霸道,不可一世,见多识广,出入必是劳斯莱斯,没事儿还得整个直升机应景,也不知道空中管制对这些二世祖好不好使。 小妞若是不服,没事儿整个壁咚,说老子就看上你了啥的。 那啥肯定未遂,女主得是个贞洁烈妇,搞霸王硬上弓这一套在老娘这不好使! 於是霸道总裁必须得表个態:“你已经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透著霸道总裁那么的霸道! 女主此时必须有个大嘴巴子,霸道个毛!老娘是女主你没发现吗? 此处必须把霸道总裁彻底打成怂逼,底下狗腿子想帮老大出气都不敢那种。 不是要引起注意吗?这回更成功了! 於是女主必须辞职,得去欧洲,你要去个日本啥的,都跟本文风格不符,透著那么的小家子气,滑雪潜水什么安排好,也不知道一个普通大本毕业的丫头片子哪儿来的家资去干这个败家的事儿。 接下来女主必须得遇到点危险,要不这剧情就没法开展了。 於是乎,霸道总裁这怂逼肯定得给关键时候出手相救,趁著女主昏迷心旌荡漾,意欲不轨,最终还是想起那一个大嘴巴,屁都没敢放,还得给女主做个饭。 这饭必须做的啥也不是,透著豪门大少爷为了女主也学习烹飪了,也洗衣做饭了,主打一个“为了你咋地都中”的调调,女主得先拒绝后融化,晾他个两三天,差不多到了临界点,给一甜枣。 这个关节火候得掌握好,整不利索女主就鸡飞蛋打白忙乎。 於是俩人如胶似漆,先週游世界,各种咱们屁民没见过的奢华都得安排上,反正你们也不懂,总之一顿饭你要是不吃个百八十万,就別跟我这写总裁文。 后来总会有些误会,当然也可能不是误会,一定是霸道总裁沾惹草或者之前留下的烂桃什么的,惹了小妞看透本质,放弃万亿家资,只想寻求真爱。 最终依託小妞完美的手腕,精密的心思,一波三折的把霸道总裁收入囊中,还必须得觉得自己特委屈特心不甘情不愿那种。 然后就是霸道总裁的表现,跟狗一样…… 誒?我怎么又写了一部小说? 第25章 不管你咋样洗呀那也是个脏东西 越扯越远,咱们继续: 杨老爷高度讚扬了沈非的聪明才智,又肯定了沈非非凡的组织能力和煽动……呃,个人魅力,对於南河寨挖渠抗旱工作进行了肯定: 杨老爷指出,抗旱工作是一件惠及子孙万代的民生工程,南河寨的领导班子敢想敢为,不空谈,强时效,勇担当,这种务实的工作作风难能可贵,这种效率的业务水平更是可圈可点。 杨老爷要求,作为惠及子孙万代的民生工程,一定要严把质量关,优化施工方案,强化施工管理,保质保量的完成村民们交给的任务,给村民们交上一个完美的答卷。 杨老爷强调,施工安全是重中之重,广大村民的积极性是可以肯定的,但是在施工环节上出现不必要的、低级的错误和事故就得不偿失了,作为统筹者和管理者,沈非秀才一定要担当起来,重视起来。 杨老爷希望,南河寨所有的村民在沈里正和沈非秀才等村领导集体的坚强领导下,脚踏实地,继续保持北山渠作风,弘扬北山渠精神,推广北山渠经验,让南河寨不仅战胜旱灾,还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让南河寨变得更加美好! 杨老爷的指示精神让沈非特別上头! 沈非当即表示,杨老爷的指示精神,一定深入领会,非常感谢杨老爷对南河寨的关心与支持…… 嗯,人家支持了五两银子。 这一套一套的八股文,可比沈非现在的駢文还厉害,別是跟自己一样,从大背头那来的吧? “杨老爷,我回头就写个条幅掛工地上,头一句是——高高兴兴上工来……您看下一句?” “平平安安回家去啊!”杨老爷捻须微笑,张口就来! “手牵手共创平安?” “心连心同普未来!” “安全就是生命?” “责任重於泰山!” “天王盖地虎?”沈非也就记住这么几个標语,没想到杨老爷对答如流,对仗工整,平仄押韵,但这不说明什么,这杨老爷要是把这下半句答上来…… “呃……沈非小友,何谓天王?何谓地虎?为何盖之?恕本,本人才疏学浅……”杨老爷满脸疑惑不解。 “学生胡闹,杨老爷不必认真。天色尚早,学生还需去工地走走,安全生產重於泰山吶!”沈非赶忙打岔,看来这位杨老爷不是“同道中人”。 杨老爷微微一笑,隨即起身道:“我送送沈非小友!” 沈非忙道:“不劳杨老爷相送,学生告辞!” 杨老爷还是坚持送出大门外,那扫地僧……呃,那老僕一如既往的拿著扫把…… 沈非冲杨老爷一揖,告辞而去,走出很远回头望去,杨老爷仍在门外,长身而立,衣袂飘飘,风儿隱约送来杨老爷的一句话:“这天王盖地虎的下闕……” 第二天一大早沈非想去看看北山渠工程进展。 一出门便见到沈二埋汰在自家门前跟个游魂野鬼似的晃悠。 沈非心说不好,这小子游手好閒的,別是吃不上饭了来打他家菜园子的主意吧?这菜园子现在青黄不接,让这廝祸害了可损失惨重。 也不见得,没准儿他站菜园子里抖一抖,严格意义上也算是施肥了。 “哎哟二兄弟您可算出来了……”沈二埋汰见到沈非像是见到了亲爹,离老远就伸出手来,犹豫一下,还把手还在身上擦了擦。 哎哟更特么的脏了! 沈非心里这个膈应! 二埋汰见沈非没有亲切接见自己的意思,略有尷尬,但是这廝脸皮可不是闹著玩儿的,若无其事的凑过来嬉皮笑脸道:“二兄弟这几日是忙啥去了,我这找你可长时间了。” 沈非眉头大皱,一看这廝就没憋著好屁,嫌弃道:“你敢碰我一下,我可不敢保证不打死你!” 二埋汰:“……”心说自己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赶紧滚!”沈非痛斥。 二埋汰恬著脸,努力挤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期期艾艾道:“二兄弟,前些日子那个……开会嘛,是我不对,不该反对村里的挖渠大计,这不是,我这找二兄弟说说,让我也参加一下……” 沈非退后一步,保持距离,对二埋汰道:“你去找里正你二叔啊?你找我干嘛?” 二埋汰苦著脸道:“二兄弟,你不是能当里正二叔的家嘛,你同意了,二叔也不会为难我。” 沈非啼笑皆非:“首先,你也太高看我了,我没那个能耐,第二,本身我就不同意!” 二埋汰:“……” 沈非说罢,拂袖而去。 他去哪儿?回家肯定不行,这二埋汰如附骨之疽,二埋汰加二皮脸。 不管你咋样洗呀那也是个脏东西! 新→ 揍他一顿?他也太埋汰了,下不去手啊! 惹不起,咱躲得起,沈非想起这些日子一直忙来忙去的,赵磊的大白还在马达家里吃糠咽菜呢,今天为了躲这个瘟神,索性进城一趟。 也顺便买点礼物送给杨老爷,人家可是贵人,拉著自己都该聊了半天,都该聊成知己了,怎么也得带点东西意思一下吧?怎么也得对得起恩师那十两银子。 於是沈非快步朝马达家走去。 马达还没出车,正在等著进城的乡亲和快递,见沈非到来,面露喜色,老远就喊道:“沈相公,你可真忙啊,早就想著找你去了。” 沈非笑道:“今日进城,我得把人家大白送回去,別这么久不露面,赵公子还不得当我骗了他的宝马啊?” 沈非心说,不光是宝马,还有五十两银子呢!就这么一去不復返,赵磊心在大,八成也得嘀咕了。 马达笑眯眯道:“同去同去,咱们路上说……哎二埋汰,你给我滚远远的!”果然,他看到二埋汰鬼鬼祟祟的跟在沈非后面。 沈非理都没理二埋汰,进了院子便牵了大白出来。 二埋汰一看大白,目露精光,討好似的跑到大白跟前,便要帮沈非牵马。 大白本来昂首挺胸的走出马厩,一副六亲不认的德行,看到二埋汰,惊恐的像是遇到了鬼,鼻子连连喷气,唏律律的一声嘶鸣,抬起前蹄就往二埋汰身上踹去。 二埋汰大惊失色,寻思自己也真是,人膈应他还能忍,就连畜生都对他如见鬼魅,於是转身便跑,饶是他反应的快,后背还是被大白结结实实的砸中! “鏘……”的一声,余音绕樑。 马达和沈非先是一愣,这一脚下去不得给他踹吐血啊? 可是这金戈交击之音是从何而来? 当二人看到二埋汰惊恐起身,狼狈而逃的样子,遂放下心来,不得不说,这廝埋汰是埋汰,但抗击打能力还是令人嘆为观止! …… 二埋汰被大白狠踹了一脚,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口老血喷薄欲出,生怕大白乘势追杀,瞬间以百米10秒內的速度狼狈逃窜。 博尔特、刘翔在这一刻灵魂附体,他不是一个人…… 身上的虱子洒了一路。 所经之处pm2.5瞬时爆表。 半个村子都洋溢著猪狗不如的味道…… 这一顿骚操作,要是搁到现代,什么环保、城管、卫生、农管……但凡穿制服的,都有足够的理由把他控制住。 惊慌失措之下,这廝慌不择路躲到一家院墙下直喘粗气。 他很奇怪,按说被这高头大马踹了一脚,不重伤也得休养些时日,沈秀才被驴踢了,不就是昏迷不醒了吗,难道自己有仙人保佑?金钟罩铁布衫什么的护体? 待他喘匀了气,脱下汗津津的外套,不禁惊呆了…… 那衣服居然直挺挺的立在面前,一阵清风袭来,硬是岿然不倒,那股浓郁的味道飘忽不定,似乎肉眼都能看到一丝丝的黑气荡漾开来,弥久不散! 但见那衣服后背上清晰的一个大马蹄印子,四周则是呈龟裂状…… 没错,就是风挡玻璃炸裂的效果。 宝物啊! 堪称黄金甲,这得是歷经多少年血汗浸淫才能达到此种境界? …… 沈非在城里。 一路上聆听了马达对这几天工作的总结匯报,这几日生意有好有坏,日营业额最高居然达到惊人的六两之巨,最低也有三四钱银子,城里人的消费能力让沈非都刮目相看。 马达著重介绍了“才子佳人组合”业务,往往“才子”们赴什么诗会,出手绝对阔绰,若是车子里还有其他“才子”,则车费及小费双倍打底,以彰显实力。 而商贾则消费相对理性,外地商贾还好,本地客户则不太好伺候,一是客户熟悉地形,绕远路就不太方便;二是商人逐利,坐个车也喋喋不休的跟那算成本,弄得马达觉得自己那么的黑心。 期间,马达著重分析了一个案例: 某日,“才子”居然约了一位“佳人”出城踏青,也特么的不知道这大热的天,踏的是哪门子青? 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外,才子把佳人的丫鬟和马达远远的撵走了,他俩倒是踏了青,才子佳人却推说天气炎热,要在车子里探討一下当今诗坛文人骚客之大作,如此风流雅事,俗人自然不可打扰。 大约十分之一炷香的功夫,马达远远看著自己的马车晃晃悠悠,摇摇欲坠,可还没等马达和俏丫鬟牵牵小手呢,才子便招呼“司机”回程。 车没晃悠坏,看上去减震挺好。 回程中,俏丫鬟不知何故,被小姐凶了一顿,委屈的直抹眼泪。 这一趟纹银五两。 第26章 设计个Logo 这开局有点意思! 於是沈非认为,马车升级版的研发势在必行。???? 69????乂.c?爪 ???? 一是务必增加马车使用面积,要让客户在车內必须有宽阔的空间进行深度的沟通与交流,增加客户的体验感和满意度。 二是在设计上务必要强调功能性,比如,抽拉式座椅,躺平式设计,“60、54”寸大床车必须安排,若是条件允许,卫生间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只是现阶段抽水马桶不太好製作。 三是务必加强马车的私密性,车窗增加窗帘厚度,同时增加天窗设计,以保证在窗帘密闭情况下,车內仍有光源。 …… 沈非做不到面面俱到,这些建议都是点到为止,旨在拋砖引玉,开拓马达的视野,为后续研发拓展思路。 马达又著重提了一下竞爭性,这十几日,城里似乎有了几个马车参与了竞爭,多数是大户人家的私家车,虽然档次跟不上,但是胜在廉价,那些大户人家的车夫在主人不用车的时候偷摸的干私活,也给马达带来了很大的影响。 这让沈非有些不爽,看来恶性竞爭到哪儿都存在,这种商业行为势必会加速一个行业的衰落,无论是服务质量和硬体设施都很难得到保障。 沈非默默地点点头。 马达不识字,但是记性极好,这不到半个月的財务状况如数家珍。 这段时间来共收入十两七钱银子,除去那次野外踏青属於个案外,日均大约六钱银子,可以说不到半个月本就回来了。 之前马达给沈老爹又送去了二两银子,一老一小拉扯了半天,最终以马达强行塞给沈老爹才算作罢。 这让马达了却了一桩心事。 这是个实在人! 现在马达手头还有八两多银子,除去车子的本钱,还剩下三两多银子的纯利,马达拿出了二两银子交给沈非,诚恳道:“沈相公,这银子您得收著,我马达辛辛苦苦一大年,也赚不到几两银子,您稍加指点就让我赚翻了,这二两银子不算多,以后咱的买卖,一半给您抽成,您看可好?” 沈非把银子推回去,哈哈一笑道:“你想不想多赚些银子?” 马达两眼放光:“孙子才不想!” 沈非循循善诱道:“你赚了银子,也引了別人眼红,所以竞爭才会激烈,长此以往,你也赚不到这么多了,这叫恶性竞爭。” 马达点点头,知道这沈相公又开始放大招了,急忙问道:“那以沈相公高见?” 沈非反问:“你认为呢?” 善於引导和激发员工的想像力、创造力,这是现代企业保持活力的重要因素,儘管执行力很重要,但是员工在工作当中勇於创新,善于思考,在工作中发现问题、分析问题从而解决问题,这才是一个优秀员工的应具备的优良素质,也是优秀员工进步成长的坚实台阶。 在沈非循循善诱下,马达充分发挥了他的主观能动性,提出了“规模化经营、標准化管理、不断开拓创新、专业优质服务”几项发展方向。 沈非很忙,眼下又是北山渠,又是车厂的,还得隔三差五的伺候杨老爷那个装逼犯,里正那个npc还会隨机给他安排个什么莫名其妙的任务…… 计程车行业的前期工作,索性放手给马达大胆尝试,至於马达提出的分成,这个等以后计程车行组建起来再说吧。 …… 刘汉仍然在流汗。 工程越干到最后,进度越快,修渠的几队最先完工,从山上泉眼到山下田间地头不过十几里地,砌渠所用石头南河套、北山到处都是,村东头的东岭石灰也可劲儿的用,几十个壮小伙只用了七天时间就完成了北山渠建设。 水渠临时引到了田间地头。 终究抗旱救灾刻不容缓,乡亲们早就打通了各家田地用於灌溉的土埯,就连那个捣蛋的沈二埋汰家撂荒的地也过了水。 清澈的山泉水欢快的灌进了乾涸龟裂的土地,禾苗久旱逢甘泉,喝饱了水的庄稼立刻支棱起来,精神抖擞的隨风摇曳,扬了二正。 村里一片生机盎然。 开完渠的大队人马马不停蹄,扛著傢伙儿便前来支援尚未完工的兄弟队伍——西湖挖掘工程。 “西湖”,是沈大相公亲赐的名字,並不是它在村子西头,沈大相公的想法很朴素,南河寨有南河、北山、东岭,就缺一个西。 这廝是个强迫症,这方位上差一个让他天天晚上睡不著觉,强迫症患者,你懂的。 “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听听,这多全面,南河寨这点方位上的勾当,他不给弄全了心里得多过意不去? 新????书吧→ 他就这么想的,很简单。 不过村子里可不这么传,说沈大相公文曲星下凡之后,通晓天文地理,五行八卦,那叫上下五千年,古今中外事……呃,有点过了! 按照人家沈相公五行八卦的理论,金木水火土、东西南北中、什么“乾坤震巽坎离艮兑”,什么“天地雷风水火山泽”推算了三天三夜,才得出这“西湖”之地,“西湖”之名,这可是旺了村里的大风水哩。 沈相公现在在村子里声望如日中天! 谁敢不服? 终於,五月初五,刘汉便对里正老头郑重宣布:北山渠项目顺利完工,请里正验收。 里正老头亦步亦趋的陪著滑竿抬著的沈家四太爷爷视察了北山渠工程,一个近百岁的老头和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笑眯眯的从山下到山上走了一遭,笑盈盈的脸色一直就没断过。 小溪水沿渠而下,到了山下绕田蜿蜒而去,灌溉了村里的庄稼地后,仍有少量的水匯集进了“西湖”,眼见著那西湖的水一点一点的涨起来。 漫过堤坝后便自然而然的便会流入南河呢,儘管是涓涓细流,但胜在无穷无尽,这让四太爷爷、里正老头和村民们惊喜万分。 旱灾已解。 …… 里正老头和刘汉满村的寻北山渠和西湖的第一功臣——沈非,却遍村的寻不到人,问了叶昭娘,沈家娘子只说去了清江府,並不晓得何时归来。 眾人等他定夺是否开石放水,寻思著这也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无伤大雅。 既然他不在,时至申时,眾乡亲便不再等,隨著四太爷爷一声令下,北山渠施工的小伙子们便聚集在食堂小院,放开膀子大吃大喝——热烈庆祝北山渠顺利竣工。 这惠及子孙万代的工程,在短短的十天內就完成了,这让里正老头豪情万丈,这可是村子里的大事,载入史册不敢当,后世百年,乡亲们也得念著老里正的好哩。 …… 沈董事长进了城,便直接去了赵大少爷的4s店,那店面地址沈非不知道,但是马达知道。 这段时间在清江府跑出租,他哪儿不知道啊? 把客人顺利的送到想去的地点,这是每一个计程车司机必备技能。 …… 巧了,赵公子正在店內指手画脚。 赵大公子没看到沈非,先看到大白了! 这廝惦记大白比惦记那五十两银子,或者惦记沈非本人更多。 紈絝第一时间便奔出店外,抱著大白又是啃又是亲,这大白也真是气人,呜呜咽咽的直跟赵磊那蹭来蹭去,像是在南河寨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这让沈非非常不爽!丫一畜生,跟著抢什么风头? 也让马达非常不爽!这些日子,达爷虐待你了? 这让马小黑很不爽!自打你特么的来了我家,我的伙食显著降低! 这畜生情商堪忧,一个小小的举动,得罪了二人一畜! 赵磊和大白一人一畜当街上演了一出“人畜情未了”,互诉衷肠之后,赵磊终於想起了沈大相公。 赵磊有些訕訕的,囁嚅道:“那个……老沈来啦?” 沈非压根没理他,信步走进正在装修的店面。 赵磊小心翼翼。 沈董事长在赵总经理的陪同下视察了4s店的进展。 …… 沈董先是对店面提出了建设性意见,高屋建瓴的提出了一系列的建议。 “採光一定要好,像这样大厅里面黑洞洞的,再摆一马车,不知道的以为是兵马俑的铜车马展出呢……” “前台必须亲民化,你这弄个当铺似的,让客户多压抑?你得弄俩高顏值的汉服小姐姐作为导购,客户一进屋,甭管有事没事,先问候一句『需要帮助吗先生?』透著那么的无微不至。” “销售人员要严格培训,对车辆的性能参数要做到如数家珍,稍晚些我会亲自做一个销售话术,让伙计们都学学,定期举行考核,考核不达標者下岗。” “一定要提供试驾服务,让客户进行沉浸式体验,旁边必须跟一个貌美如的小姐姐,可劲儿的夸客户是个成功人士,务必用满眼小星星的眼神吹捧之,让他们深刻的感受到——你要是不买这辆车,你就特么的尚未成功,你就不好意思出这个门那种。” “精美礼物安排上,买与不买,一定要让客户拎著咱们的袋子出门,没事儿就看到咱们的gg。” 赵磊从善如流,拿个小本子在沈非后面亦步亦趋,聆听领导指示。 “咱们得设计一个logo!”沈非掷地有声。 第27章 奔波霸车行 “啥是捞够?”赵磊一脸崇拜,沈非这货总是有些让人莫名其妙的点子,乍一听太没谱,细品之下便会惊为天人。???? ?????乂.????? ???? “就是招牌!” “那好办啊,就叫赵氏车行唄?”赵磊自信满满,以他们赵氏集团的实力,这就是金字招牌。 “你说什么?肇事车行?”沈非勃然大怒,“咱们是车行,你这『肇事』像话吗?你咋想的?” 赵磊满脸委屈,后来仔细寻思寻思也对,沈非这货自打被驴踢了,对“肇事”两个字有点敏感。 不过车行叫“肇事”也確实不太吉利,艾玛……草率了。 “那就沈氏车行?”赵磊小心翼翼对沈董事长建议。 “俗套,什么某氏之类的都不行,透著那么的不思进取,小家子气,咱们这是新兴事物,要有时代感,要有科技感,要朗朗上口,要寓意深刻,必须要体现车行本质,让人过目不忘,鐫刻在心。”沈非循循善诱。 赵磊思忖一番,看著门口的大白,一拍大腿,建议道:“咱就叫宝马车行!” 沈非:“……” 赵磊喃喃自语:“不好,咱是车行,不卖马,得突出一个效率!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我看叫奔驰车行不错!” 沈非:“……” 你要说这赵大公子不学无术,那绝对是詆毁,就这脑瓜子,这么会儿,把后世两大豪车品牌都琢磨到了。 这让沈非情何以堪? 赵磊见沈非默默无语,以为他对这俩名字都不满意,歪著脑袋又想了一阵:“坐咱们车的人都会特別幸福,那就叫『福又特』?” “只有上流社会特別的客人才坐咱们的车,那就叫『別客』?” “低端一点的都是面向平民,可以叫『大眾』!” “买咱们的车呢,一般都图个安全吉祥,我看叫『吉利』就不错,大吉大利。” “车的安全性要体现,『长安』也可以考虑!” 赵磊那自顾自的喋喋不休,听得沈非瞠目结舌。 你小子是穿越过来的吧? 赵磊这小子还在脑洞大开:“这车啊,在马路上跑,霸气一点的就叫『路虎』!” “路虎差点意思,乾脆叫霸道!” “傻逼,你已经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沈非心道! 赵磊扔不自知,絮絮叨叨:“你看这个霸道哈,就透著那么的……” 这个他倒是觉得挺行,他连gg他都想好了。 选一个日子,比如七月初七就不错,弄个大型gg招牌,整一个特霸气的车子,用京城南边那个狮子桥作为背景,桥上的小狮子们,见到这霸道的车子,全部俯首帖耳,对这豪车抬手致敬——瞧瞧,这多霸气! “啪……”一个大逼兜扔在了赵磊的脖颈子上!这是他躲得快,要不就甩他脸上了。 赵磊很无辜,之前说了那么多,也没见沈董动怒,说一个“霸道”怎么就惹了他这么大火气? 沈董不是一直强调要有脑洞来著吗? 不是说要什么“头脑风暴”?想啥说啥,不用顾忌? 这给我一大逼兜是几个意思? 赵磊有点不明所以,只好期期艾艾道:“君子动口不动手,老沈你这是啥意思?” 沈非有点失態,高声道:“叫啥都行,霸道不行,你跟谁霸道呢?你当你是小日子呢?” 赵磊诺诺的不敢吱声,心道,这“霸道”怎么就触了老沈的逆鳞了?小日子?啥意思? 沈非大怒欲狂,脏话喷薄而出:“我x你祖宗!” 然后追著赵磊满4s店的揍。 我特么的让你七月初七! 我特么的让你抬手致敬! 我特么的让你霸道! 你要是敢给我整这么一出,我螚死你!赵磊到死也不知道为啥挨这么一顿打! 以下略过惨不忍睹的很多字。 俩字概括——惨吶! …… 关於车行命名,最终还是沈非一锤定音,决定起个相当霸气的名字。 奔波霸! 赵磊莫名其妙挨顿毒打,敢怒不敢言,更不敢再嗶嗶,所以甭管沈非说什么,都毫无异议的执行。 奔波霸吗? 自己挨了揍,並不妨碍自己的判断力。 当时就觉得这个名字太特么的传神了! 赵公子很快就忘了那顿打,真心实意的吹捧道:“沈兄当真大才,这『奔波』二字体现了人世间的奔波劳碌之辛苦,甭管家財万贯,还是胸无一文,都是奔波而活,而这一个『霸』字才当真是点睛之笔,既彰显了霸气,又透著那么不服输的韵味儿,这三个字组合,盪气迴肠,回味无穷!小弟佩服,佩服!” 沈非:“……” 好吧! 此地不宜久留。 …… 当赵大公子听说沈非要寻一个礼物赠与杨老爷,豪爽如磊哥,当下便拽著沈非到了自家的当铺,说了需求,当铺掌柜的便亲自挑选了一方安徽歙县的“歙砚”,细细摩挲著推荐。 沈非心下一惊,读书人哪有不知道歙砚的? 拿眼一搭就知道这方砚台的不同寻常。 这歙砚可是华夏四大名砚之一,普通人家可消费不起,时至大乾朝,这歙砚基本上属於收藏品级別,寻常人家岂能用度? 那掌柜的看出沈非的震惊和疑虑,知道这是识货之人,便將这一方砚台递与沈非。 沈非细细观摩,只见这方歙砚光泽深沉,温润细腻,纹理清晰,星晕凸显,更是惊异,爱不释手。 那掌柜的见沈非喜爱,便对赵磊道:“少东家,此砚乃是上月一困顿的少年秀才所当,当时就签了死当文书,老朽见此砚乃是前朝所制,便做主死当纹银三十三两,这砚台尚未找名家鑑定,老朽以为,最差市价也需纹银百两,若是有些来歷,恐怕纹银千两打底……” 沈非当即把歙砚小心翼翼的放到柜檯,拱手道:“这不可,沈非家贫,买不起,买不起!” 赵磊哈哈大笑,他挨了一顿揍,不但没长记性,反倒成了沈非的小迷弟,自己的偶像喜欢,別说三十三两纹银,便真的掌柜所说的千两纹银,他也是眼睛都不带眨的,当下败家道:“老沈,你这是说哪里话?既然喜欢就拿去,一个研墨写字的物件而已,跟我客气什么?谁又要你银子了?” 沈非正待推脱,那赵磊忽地严肃道:“沈兄,此砚非我相送,咱们亲兄弟明算帐,这歙砚抵纹银五十两可好?待奔波霸盈利之日,小弟自行取之,如何?” 赵大公子是紈絝不假,但情商绝对在线,这许多年,知道沈非对“嗟来之食”极度敏感,是以一本正经。 沈非苦笑连连,一面后悔刚才猛锤这个好兄弟,一面又琢磨著这歙砚是送人的,又到不了自己的手里,自己跟杨老爷也关係也就那么回事儿。 吗的……这可是五十两银子啊!送这大礼,自己特么的不是冤大头嘛。 但是话又说回来,人家杨老爷是何等身份、何等家世?杨家见多识广,这自己倾家荡產都买不起的物件,在人家眼里八成也只是寻常之物。 有钱人的格局咱们不懂! 赵磊和杨老爷都这个德行!拿银子不当银子,那只是个数字。 行吧! 好歹是个歙砚,从杨老爷的角度上想,自己一穷秀才,带著这个礼物,也算是拿得出手了,咱要是拿一个几两银子的砚台,怕是还真自惭形秽。 当下便收了歙砚,这让沈非觉得有点后悔——刚才打的赵磊有点狠,过意不去了都。 留在城里也没什么事了,他还特意到酒家门口等了会自己的“爱徒”小毅,也没见爱徒前来来参拜,悻悻的又跟赵磊交代一遍——若有自称李毅的,多行照顾。 赵磊说今日端午,百般挽留,兄弟俩好久不见,当把酒言欢,共庆安康,可是沈非牵掛著北山渠工地进程和与昭娘共度端午,执意要走。 午时末,正是马达生意兴隆时分。 今日不同往常,端午节走亲访友,诗会赏之类的业务很忙,马达接了几单跑乡下采艾草的活儿,心说城里人真二,采个蒿子还弄得特有仪式感…… 城里接的活儿更多了,大户人家的小廝在街边频频招手,这让马达特別心塞,他实在是忙不过来,拒载了太多去大相国寺附近做五彩线、买粽子大姑娘小媳妇。 看来还是得扩大规模啊。 马达听客人说,原定在清江府北城还有赛龙舟来著,赶上今年大旱,大河乾涸算是取消了…… 正是好时节。 沈非不好扰了马达生意,自然毫不客气的又借了大白,疾驰而去。 连午饭都没吃。 …… 大白属於千里马,时速八十多迈,这是油门没给到底,跑的自然稳稳噹噹,丝毫不觉顛簸,这可是比马小黑拉的计程车可是快多了,未时初便回了南河寨。 村里正在大摆宴席。 北山渠的功臣们工程顺利完工,小伙子们自当放飞自我,吆五喝六的搞团建呢! 村子里响应號召募捐的人家自然也被请来,都是有功之臣吶! 本就是端午节气,再加上村里大喜事,自然大操大办,比过年还热闹咧。 里正老头见沈非回来,喜不自禁,急忙拉著他入了席。 作为北山渠第一功臣,眾乡亲自然不吝美酒,不多时,过来给沈相公敬酒的就排起了长队。 当然,这公款吃喝,谁会吝嗇? 第28章 筹建车厂 就连尹皓夫妇也作为特邀嘉宾出席了此次庆功宴——人家是出了五两银子的大股东。?? 6??h??x.??o?? ??? 就连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杨老爷,居然也赶过来敬了一杯酒,这让沈非和乡亲们受宠若惊。 尹夫子早年来了南河寨,许多乡亲们並不知道他的底细,並且在村子里住了这许多年,乡亲们早就不把他当外人了,可这杨老爷人家是举子,才来没几天就又给大家作揖,又来敬酒的,实在是让乡亲们尊敬有加。 沈非想著带来的歙砚,当著大家的面也不好奉献,只好寻思著改天再去拜访。 庆功宴从午时末一直喝至亥时初,凉爽的山风吹走了白天的炎热,伴隨著潺潺水声,村里的小伙子们舌头也都大了。 也不知道谁起的头,北山渠旁居然趴满了咕咚咕咚喝水的汉子,大概是小伙子们喝酒口乾吧? 这群年轻人,喝饱了水,就躺在渠边,胡言乱语,遍地打滚,肆意歌唱,滚进水里也是毫不在意的撒著欢! 小伙子们的自家婆娘,也只是笑里含泪的看著他们——爷们儿!尽情开心吧! 里正老头欣慰的望著这一幕,一行浊泪缓缓流下…… 端午节,一轮弯月似刀,高悬於空,星星眨著眼看著南河寨,夜色寧静,让人心旷神怡。 沿著刚修砌好的北山渠逆流而上,便是沈非的家。 沈非拒绝了眾乡亲相送的好意,在叶昭娘的搀扶下步履踉蹌的回家,他喝得太多了,早知如此,不如在清江府和赵磊小酌了。 当然,这一路少不了惨遭叶昭娘的连拧带掐。 不过沈相公醉了酒,倒也不知道疼。 “弯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沈大才子不禁吟哦一首。 別说,挺应景。 这首诗清浅易懂,透著那么的清新恬淡,就连叶昭娘这半文盲也听出来其中的意境。 小丫头听著自家相公出口成章,不由得手上的力道也由粗暴的拧掐变成了温柔的抚摸…… 自家相公如此出色,自己却如河东狮子。 叶昭娘隱隱感觉到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太合適? 今晚全村的百姓对自家相公的敬意那可不是装出来的,那是发自內心的尊重和钦佩,自己作为沈非娘子,是不是应该改变一下风格,走一走温婉的路子? 唉,当真是难为自家相公了,这么多年一直对自己的泼辣与胡闹默默忍受,从无一句怨言,这是多么博大的胸怀,多么伟岸的格局? 是了,定是自家相公疼自己,不捨得打、不捨得骂,连句重话都不曾说,思及此,叶昭娘痛下决心,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 是夜,沈相公醉的一塌糊涂。 但是却做了一个旖旎香艷的梦,在梦中与昭娘浪里浮沉,如坠云端,翻云覆雨,共赴巫山。 两情长久怎相忘,可愿红尘共徜徉。 羞语缠绵温柔乡,柳叶裙下梦黄粱。 巫山云雨怎断肠,可愿比翼化蝶忙。 竹林丛做天堂,邀月同眠嗅发香。 …… 沈非很有负罪感。 昭娘她才16啊,人家小说里不都说什么年方二八啥的才搞对象吗…… 二十八?大龄女青年? 是不是哪儿理解错了? 甭管哪儿错了,总之,沈非觉得自己特丧尽天良,特猪狗不如。 但是叶昭娘不这么想,昨晚自家相公都醉成那样了,仍然威武不屈,那一身好武艺当真羞人呢…… 以前怎么没见自家相公如此威武呢? …… 沈非宿醉,又被昭娘折腾了一宿,巳时方才起身,暗自里自责了半天。 看著昭娘小雀儿一般忙里忙外,哼著不知名的山歌小调,小脸红扑扑的,脸上洋溢著幸福满足的微笑,小女生的青春气息映得整个小院都生机勃勃。 后院的潺潺溪流让沈非很舒適,他一直喜欢水。 咯咯咯的小鸡被山泉水霸占了它们的鸡窝,昭娘便把它们挪到了前院,简易的鸡笼子圈著,活蹦乱跳,小鸡崽没几天就长了很多,在昭娘的照料下生机勃勃,不过好像少了几只。 昭娘早就说要送堂姐做生日礼物来著,哦,好像昨天端午。 叶昭娘见沈非起了床,俏皮的冲他吐了个舌头,眨了眨眼睛,娇俏万分,隨即端上一碗煮得稀烂的白米粥,柔柔道:“白米粥哎,喝了舒服一些……” 嘿嘿,白米粥! 沈非伸手颳了刮叶昭娘的鼻尖,嘴角一扬,微微笑道:“辛苦昭娘了。” 叶昭娘笑得很甜,偎依在沈非身边餵他喝粥,那个撒娇的样子让沈非觉得,这丫头確实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他感受著点点温馨,伴隨著淡淡的艾草清香,心中也是满满的幸福,忽然觉得这样甜甜腻腻的过三年也不错。 洗漱完毕,清清爽爽,沈非记掛著北山渠放水的事儿,得去看看,他忘了昨晚早就安排小伙子们去撬开大石增加水量了。 断片了嘛! 除此之外,他还有个更重要的事——他得找村领导要一块地,建车厂。 村里旱灾已解,青壮也不缺,是时候建立车厂了。 …… 午时初,里正大人府。 沈非坐在一把摇摇欲坠的破椅子上,正襟危坐,他特害怕自己翘个二郎腿就把这里正大人祖上传下来的“传家宝椅”晃悠塌了。 里正、刘汉等人知道昨晚沈非喝多了,进山开石放水就没去打扰,由他睡了个自然醒。 里正老头年纪大了,进山去看看了,做了些指导性工作,便背著手哼著小曲下得山来。 刚一进屋,沈非就衣袂飘飘的踱了进来。 “二小子,有啥事儿你就说吧,今天一早,刘汉他们已经把那巨石撬开了,哎呀呀,这旱灾算是解了,险些就成了涝灾了……”里正老头儿笑得一脸菊。 沈非简单的问了问开石放水的情况,比自己预想的水量还要大些,得亏他事先安排在南河边挖一个大型蓄水池留作缓衝,不然下了雨,保不齐还真成了山洪了。 爷俩聊完北山渠的事儿,沈非便直言道:“二叔,我得弄块地,建车厂。” 里正之前听过沈非建车厂计划,笑眯眯道:“南河寨別的没啥,地有的是,二小子你需要多大地块?” 沈非心里有数,恭敬道:“二叔,找个荒地,有个二十亩的足矣。” 原本他想有个十亩八亩的足够了,后来琢磨厂房、料场、办公场所、食堂,甚至员工宿舍等等都得考虑,这些地面建筑就占地不少,这是古代,还不兴动輒弄几层楼房,都是平地起的房子,占地颇广。 十亩八亩倒也是勉强够用,但是將来一不留神车厂发展了呢? 里正听沈非只要二十亩地,微笑道:“这不重要,但是二小子我可得说说,你这建什么车厂,招学徒招力工的,可別误了农事。” “那倒是不会,我想著,等到农忙时,这车厂还需放几天农忙假,都得顾顾家。”沈非早就心有腹稿。 里正老头点点头,心说这小子倒是考虑的周全,又问:“你相中哪块地了?” 沈非挠挠头,说实话,一直以来他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对村子方圆面积,多大范围都不知道,问他哪块地?他哪儿知道? 於是摆摆手道:“二叔您看著安排。” 里正老头捻著稀疏的山羊鬍,徐徐道:“村西头北山根有大几十亩荒地,地势较高,远离南河,不用担忧发水淹了厂子,且紧靠官道,倒是个好地方,不过那块地实在太难打理,比山地强不到哪儿去……” 沈非一听,对那块地恍惚有印象,跟马达进城的必经之路,至於地块难打理,那是指种田,开工厂这算事儿吗?待招了工人,平整土地便是,南河寨的小伙子们连北山渠都能修成,还平整不了二十亩地? 当下做了决定,爷俩说走就走,去地头看看。 第29章 规划 俩人刚一出门,一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便跑进屋,满头大汗,到厨下水缸舀水就灌,正是里正的小儿子沈小腾…… 沈小腾见沈非在,笑呵呵道:“二哥在呢?” 沈非笑道:“呜呜渣渣的像什么样?干嘛去了?满身是汗的?” “跟著刘汉大哥巡视北山渠去来著。??? 6???????乂.co爪 ???”沈小腾满脸兴奋。 沈非哈哈大笑道:“难怪你满身大汗,跟著他不流汗才怪!” 沈小腾一愣,隨即跟著呵呵傻笑起来。 沈非又问:“你刘汉大哥呢?” 沈小腾道:“他还巡视北山渠呢,水流的有点大,他担心冲了农田。哎爹爹,二哥,你们干嘛去?” 沈非说去地头看场地,沈小腾琢磨琢磨道:“我也去!” …… 爷仨边走边閒聊,里正又想到一事:“二小子,还有个正事儿,这些日子修北山渠,村里的保安队的事儿倒是耽搁了,当初咱们提的条陈,府尊、县尊大人也是应了,时隔多日,这保安队还未成立,也是得提上日程。” 沈非笑眯眯道:“这还不好办?这车厂啊,需要大概四五十的青壮,村子里能干的小伙子二百余,这余下的一百多大小伙子,编了十队都够了,一月轮上三班就成,二叔何必多虑?” 里正摇摇头道:“按说这保安队也算是徭役,可村子里还真没有官家的行文,顶多算是咱们南河寨的村中事务,小伙子们出门巡视,起早贪黑的,村里总得意思意思,哪怕一个工出一个铜板,也是得公银支付,这一时半晌的倒也过得去,可长久以往,这可是大开销,咱们村子底子薄,別到时候没银子支付,寒了乡亲们的心吶!” 沈非心说倒也是这个道理,当初尹夫子出这个餿主意也只是想过渡一时,现下兵祸退去,这保安队不办也罢,可这是朝廷认了的试点,不办也得办。 当初条陈上可是没要求朝廷拨款,只说是村民自发组织,现下跟府县申请资金,恐怕会受詬病,轻了斥责几句,往重了靠,治一个藐视朝廷也不算委屈。 人家上头还等著南河寨做出成绩,知府知县一眾官僚的还等著功劳呢。 当初权宜之计,现下倒是成了难题。 不过前些日子村子里就来了身份不明的匪徒,袭扰了人家,还险些伤了人,闹得人心惶惶。 去年年根上,熊孩子放鞭炮引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火灾,烧了二贵家的房子; 前年清江府闹了蝗灾,大批的灾民往清江府逃难,这南河寨是必由之路,若不是乡亲们联合起来维持治安,险些让那些灾民给抢了; 今年牛心山又闹匪患,谁知道什么时候会不会来一股山匪流窜到村子里劫掠? 这也都是村子里的安全隱患,从这方面讲,设置一个保安队倒是也大有必要,就算是县里府里不支持,村子里也得把治安问题提上日程。 里正老头心里想著保安队的事儿,连北山渠放水竣工带来的开心也没冲走这压在心里许久的愁事儿。 爷俩意兴阑珊的往地头走,由兴高采烈,到闷闷不乐,情绪转换的挺快。 沈非问询村里荒地打算多少银子一亩出售,里正见沈非询问,便摆摆手道:“左右也是荒地,撂著也是撂著,你看著给得了,村子里修了北山渠,公银尚有几两,不过看上去也顶多支付保安队半个月的开销,你要是为村里考虑,一亩地给二两银子,也算是帮了二叔了……” 说的很实在,卖地钱顶保安队工资! 二两银子一亩荒地,严格意义上说算是正价,当下市价良田五两银子上下,开价二两银子,还得有人肯买才成,荒地根本无人问津,买来干什么?撂荒吗?这个年代,谁吃饱了撑的买荒地? 新????书吧→ 沈非心下盘算,二十亩地四十两银子,从他这来讲,这买卖倒也过得去,他又不打算种地,只是建厂而已,良田荒地在他眼里一个样。 但是村里的公出確实是个大问题,四十两银子卖地钱也不过能支撑大概半年时间。 半年之后呢?大概保安队可以解散了吧?將来村子里怎么样,这些又跟他有什么关係呢? 自己可是只有两年多的日子了,就算是张大吹给他弄了一年寿数是真的,可是也不过这几年的日子。 这人啊,要是知道自己的死期將至,往往会变得特洒脱,万事看得开,不再斤斤计较,不再睚眥必报,像是大彻大悟了一般…… 可是三年后昭娘怎么办? 想到叶昭娘,沈非心里一紧,心中又是甜蜜,又是惆悵,昨晚浪里浮沉的温柔一夜,让沈非对这小丫头既怜惜,又愧疚。 她算是这个世界上自己唯一一个亲人吧? 一夜之间,沈非就对叶昭娘变了態度,实话实说,他在现代是个混蛋不假,但是还算是极有责任心的,始乱终弃的事儿,他还真干不来。 三年后他若是回到大背头那报导,这小丫头可怎么办吶?那时候她还没到20岁! 至於沈老爹和沈老娘,他说不上有多深的感情,但也时常的记掛,沈非多次暗想,这可能是原身自带的亲情属性吧? 沈非自己胡思乱想,看著愁眉不展的里正老头,忽地想到自己总之也就这几年的时间,不如给昭娘、老爹老妈、里正二叔和勤劳朴实的乡亲们做点事吧。 眼下,不如…… “二叔,你看这样好不好?”沈非斟酌著语句。“咱也甭四十两银子了,当你……呃,就当咱们村拿地入股,这保安队,厂子养著半年先试试?” 里正老头脚步一顿,回头道:“二小子,你说啥?” 沈非支支吾吾道:“我是这么想的,不如,咱们村子的保安队让车厂来办,无非是多招些工人罢了。” 里正老头定在原地,疑惑的看著沈非道:“几个意思?” 原本赵磊那货已经认缴股金一百两,自己分文未出,自己相当於“创始人”这么个角色,人家赵磊作为风投,表示绝不超过五成股份,自己这可好,没经过人家风投公司考评,直接带了一个股东进来,这就有点不合適了。 但是自己又仔细想想,赵磊那货,唯自己马首是瞻,想来也不会有意见,赵磊这小子心思活泛,颇得他老爹亲传,四书五经怎么样咱们不做置喙,经商和眼界却是不凡,格局宽广,眼界开阔。 眼巴前这事儿,相当於用四十两银子搞定了全村人对车厂的支持,这买卖想来赵大公子一想就明白! 问题不大! 思及此,沈非沉吟道:“这车厂,不如有了村子里的股份,以后有了收成,也好做村里的公出,至於以后,看看车厂的发展咱们再作商议如何?” 里正老头一怔,愣在当场,心里寻思这话秀才可当真?村里的荒地无人问津,自打他当了里正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谁这么冤大头要买这荒地,二两银子卖了也无非是想解了眼巴前的燃眉之急。 不得不说,这沈老二的主意倒是可以考虑,这小子真要是担了半年的保安队的费用,另外还有股份分成? 一旦赚钱了怎么办? 哎哟那可是天大的馅饼! 里正老头心思斗转,半晌说不出话,思量良久,才缓缓道:“二小子,兹事体大,我好歹得跟村里的老辈子人商量商量。” 第30章 小毅的彷徨 所谓的“老辈子人”,基本上相当於现在的村委,封建社会怎么了?封建社会也不是一言堂,村子里的大事儿,也不是是村里望门大户的族长说了算,得是村里有名望的名宿、大地主、员外或者致仕的官员一起商討。???? ?9??h????.c??m ???? 里正老头心中不断考量,越想心越宽,要说这个本家二小子原先是个书呆子,被驴踢了之后,反倒心思活泛,常有些有悖常理的思路,先开始大家还觉得是胡闹,可是后来,都被证实了是正確的。 这小兔崽子能搞定村里灌溉取水,解了旱灾,自己在全体村民面前都夸他是天上神仙下了凡,嘿嘿,没准儿这小子还真就是村子里的福星咧! …… 李毅最近业务开展的不错,清江府的读书人让他基本上擼了个遍。“骗了”些许银两,但是他恪守恩师教诲,每一笔都一五一十的都记录在案,以便將来归还。 恩师说,做人要懂得感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红线李毅不敢逾越。 但是这个客户群体终归是有限的,这一阶段,已经出现几起被客户认出的囧事,名声开始走下坡路,长此以往不利於自身人设,这业务短期融资可以,长此以往,怕不是长久之计。 他很迷茫,很彷徨,不知道自己的事业在何方。 若是得见恩师,必然有下一步的指点,这个时候,他是多么的希望见到恩师。 可是恩师在哪儿? 他这个恩师神龙见首不见尾,唯一知道的信息就是南河寨。 自己可是朝廷钦犯,出城进城那可是大麻烦,没有路引,儘管靖逆一案消停了许多,但是总归是朝廷的要案,自己涉案其中,还是谨小慎微才好。 最让他警觉的是,最近总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小毅的直觉就是在跟踪自己。 难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好在姐姐是个化妆高手,小毅看过不少话本小说,他认为那就是江湖里说的易容术——他出去行乞,恐怕他亲爹都认不出来自己。 那日李毅终於偶遇恩师,本想跟恩师好好请教一番,但是看上去恩师太忙了,只是告诉他有事可找赵员外家大少爷赵磊。 那日,小毅望著恩师离去的身影,悵然若失。 小毅寻思自己大抵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好在手里有了几两散碎银子,但是在城里也不敢住客栈,买一处宅院更是不可能,那日回到破砖窑跟姐姐商量,姐姐说既然沈相公指点,那你何不就去赵员外家找赵公子寻求帮助? …… 结果赵磊没见到,倒是赵员外亲自接见了他。 这让他有点意外。 赵员外何许人也?那可是清江府首富,是在清江府的屁民心中很传奇的那种。 小毅大户人家出身,也没觉得什么,但是赵员外说要拨付一处小院安置小毅姐俩,还安排了一个小廝一个丫鬟跟著伺候。 这就给小毅整不会了。 这没道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1???.???】 恩师的面子如此之大么? 甭管什么情况,这事儿就这么梦幻般的决定了,直到小毅姐俩到了那个小院,姐俩还如坠梦里。 不行,他得找到恩师,问个明白,恩师不是说过吗?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他姐姐想法亦如是。 对於这个沈非秀才,小毅姐姐感觉很神秘。 …… 一晃几天过去。 北山渠项目部的那破落院子里热热闹闹,摇摇欲坠的房檐下掛了红艷艷的一个大条幅,上书“奔波霸车业招聘会”。 这个破落院子似乎成了南河寨村委会。 每月五钱银子工钱,吸引了大量的乡亲前来报名。 院子里排开一长条桌子,里正老头、沈非、赵磊、沈老爹、郭铁匠、陈浩六人端坐桌后,一本正经。 什么?陈浩是谁?且听下面分解。 整个招聘会,基本上都是以沈老爹和郭铁匠主导,终究人家是专业人士,业务骨干。 之前几天,沈非和赵磊已经做过相关的工作,请两位名动南河寨的大师全面主持奔波霸车业的业务工作。 两位大师矜持有加,终於在每个月二两银子高薪加持下,两位专家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总算“勉强”同意,沈非心里腹誹,特么的皇上禪位也没你们这么墨跡! 赵磊还特地请来了陈默的老爹担任沈非说的所谓“经理”,老头儿姓陈名浩,沈非和赵总一致认为,这老头可委以重任,无他,这老头务实! 陈浩识文断字,阅歷丰富,虽说在清江府里扛大包供儿子读书,但是总是个念过书的,属於降维就业,闻听此等好事,陈家老头倒没那么客气,东家赏饭,岂能挑剔?欣然接受。 新????书吧→ 当然,陈老爷子也有这个自信,这么多年怀才不遇,一身抱负无处施展,儘管他压根不知道啥叫经理,这並不妨碍他雄心勃勃走马上任。 就这样,奔波霸车业的领导集体诞生了! 名誉东家沈大腾(里正)、大东家兼总裁沈非、二东家兼营销部总裁赵磊、行政总裁陈浩、技术总监郭铁匠、研发总监沈老爹、安保部部长刘汉、財务总监,呃,招聘中…… 总得有个帐房先生,这个沈非还没有个章程,这也是迫在眉睫的事儿,招聘完毕,奔波霸车业可就得步入正轨了。 …… 本次招聘只有一个原则——参加北山渠建设的及家中捐款的村民优先! 这个规则写到了一个大gg牌上,立在小院门外,红彤彤的显眼得很,是沈非的墨宝。 这规则一出,村民大哗,儘管当初北山渠动员大会时候村民踊跃报名,但是总有一些投机取巧的懒汉或者大聪明的媳妇儿一毛不拔,北山渠放水竣工,这些自以为是的村民又开始心中窃喜——这不是白得了村子的福利吗? 於是懒汉们拜服,老娘们儿、大聪明们洋洋得意! 今番车厂招工这一出,给这帮大聪明们又整不会了,不过无所谓,不是“优先”嘛,咱们通通其他路子,这村子里的好事儿,怎能难住咱们大聪明? 所有应聘的汉子都规规矩矩的在院子外面排队,秩序良好。 能不良好吗? 一大早,刘汉就带著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来现场维持秩序了,这几个汉子已经提前钦点了作为村保安队的各级领导。 有人敢大声说话,刘汉带著兄弟们二话不说,拿起两股粪叉子叉將出去! 由於刘汉在北山渠项目中的良好表现,里正老头破格提前委任南河寨保安队长职务,一个月一两银子,妥妥的金领待遇! 其他的汉子们在刘汉的作保下,基本上都內定了保安小队长,一个月五钱银子,这是村委(也就是村里的名宿族长之流)联名提议,但这帮老朽一致认为,最终决定得看沈相公的意思。 沈非有点懵,怎么他摇身一变就成这个事儿的主管了? 他只是跟里正二叔提议,由车厂负担南河寨保安队半年的费用,顶了卖地的钱,算村子入股,自己无欲无求,呆够三年拍屁股走人,无非是想为村子谋点福利罢了。 怎么凭空又多出来一个南河寨保安公司? 看这意思?还算到他的名下了? …… 村东头的沈永福,排在长长的队伍里心中忐忑,自家四亩薄田,眼见今年大旱,朝廷又没有抗旱救灾的意思,今年八成收成无望,本就收拾了行李打算出门寻出路了,谁知沈相公居然在山里发现了水源,他家里婆娘跟他说,这沈相公不是神仙还能是谁? 哪个凡人能在大山里找到水眼? 乡亲们都传这泉眼是通往东海的,人家沈相公跟东海龙王是结拜兄弟,昏迷那几天就是去了东海做客去了,给乡亲们带回水源哩! 沈永福痛斥,沈相公是被驴踢了好吧?他昏迷时候,咱家的地还没下种呢!没见识的婆娘净瞎扯,没有的事儿也往人家身上套。 然后就挨了婆娘一顿打! 於是乖乖的去修渠。 这顿打没白挨,好吃好喝十来天,自己都胖了呢,现下参加修渠的人,还优先录取哩,嗯,还是自家婆娘有远见! 自己这脸朝黄土背朝天,一年下来也不过一二两银子收成,遇到年景不好的年景,吃野菜啃树皮也是常態化,这样的日子沈永福可是怕到骨头里。 这车厂招聘普通工人一个月五钱银子及四天假,每天还管一顿饭,一年下来五六两银子进帐妥妥的,这待遇谁不愿意干呢? 眼下田里也不用担水灌溉,等到农忙,听说厂子里还放十天农忙假,这可是正儿八经家里家外不耽误,天底下哪儿找这好事儿去? 听说人家秀才一年才得几两银子的廩银呢,咱要是应聘成功了,岂不是比秀才还厉害了? 这一年下来五六两银子,家里那个小子差不多也该到了说亲的年龄了吧?按现下的行情,五两银子的聘礼,十里八乡的姑娘还不隨便挑? 哈哈哈,日子不要太得意! 等咱被录取,今晚就收拾了自家婆娘,龙在上凤在下那才是家教。 第31章 风流倜儻的沈二埋汰 可惜,人家“奔波霸”只招五十人,其中十人要求识文断字,做了叫“文员”的职位,听东家说,那叫什么“管理层”,月银七钱银子,表现的好,能得一两银子哩! 还有十人又是女人,据说车厂有食堂,五人在食堂做厨娘,五人做车厢的缝补刺绣。 可是,这报名的也太多了,剩下的仅有三十个名额,眼瞅著这堪堪二三百號人,竞爭激烈啊! 思及此,沈永福又是一声嘆息。 …… 村子里的閒汉痞子也都收起痞气,规规矩矩的排队。 废话,刚开始有些閒汉地痞刚想起腻,早就被刘汉这帮彪形大汉给扔出了队伍。 永不录用! 閒汉痞子心里暗暗思忖,他奶奶的,当初为啥听了那些头髮长见识短的二货娘们儿瞎说八道,没去北山渠帮工?人家一日三餐管饱,顿顿有酒肉,看著这帮閒汉早就哈喇子流一地了,只不过没像二埋汰那么脸皮厚得了。 跟著沈相公,有酒有肉有工作,跟著大聪明得到啥了? 酒肉没吃著,好工作也大概率没自己的份儿! …… 竞爭確实激烈,就连二埋汰也过来应聘了。 队伍里的沈永福默默腹誹——这货哪儿来的勇气? 眼见著沈二埋汰的身边出现了方圆一丈的圈子,像极了一个吃臭豆腐的屌丝钻进了地铁车厢…… 终於轮到二埋汰,这廝难得的换了一身衣裳,儘管依然臭不可闻,但是至少体现了他对本次应聘的尊重。 当然,也可以理解为,他那身护身保甲可能无法上身了。 沈家辉先生从容的凑到长条桌前…… 刘汉二话没有,拿著一个二股粪叉,当腰叉住,正待像扔粪一样拋將出去,沈非缓缓道:“且慢!” 刘汉一怔,心说这沈相公对这个屎壳郎一样的傢伙,难道还有兴趣? 沈家辉先生战战兢兢,腾空在粪叉子上双脚乱蹬,抗议道:“凭什么不让我应聘?” 沈非示意刘汉放下二埋汰,笑眯眯的拿起一方手帕,捂住口鼻,瓮声瓮气问:“二埋汰,你为何前来应聘?” 旁边维持秩序的一个保安马上拿来几个手巾,挨个老板递了一副。 沈二埋汰愤愤道:“这是好差事,谁不想过个好日子?” 沈非继续笑盈盈问道:“你觉得你能被录取吗?” 沈二埋汰瘪了瘪嘴道:“谁还不兴有个梦想?” 一眾人哈哈大笑,像是看小丑一样笑嘻嘻的看著他,一时间小院里充满了快活且恶臭的空气。 赵磊拿起来保安递过来的手巾,掩住口鼻,同样闷声闷气:“请回答主考官的问题。” 二埋汰茫然道:“啥,啥问题?” 赵磊有些气急败坏,瞪著沈非,意思是就这样的货,你跟他浪费什么口舌? 刘汉皱著鼻子喝道:“沈相公问你,你觉得你能被录取吗?” 二埋汰有些委顿,思虑几息,居然挺起胸道:“我识得字,开过蒙,念过书,算学也是懂的。” 眾人鬨笑。 在自身形象面前,再高的学歷也是胡闹,况且这二埋汰的人品早就像他的气质一样——臭了大街了! 不过沈非却虚按了一下双手,仍然乐乐呵呵道:“二埋汰,我不以貌取人,也不追究过往,你若是打量得乾净利索,递上一个亲手所写的个人简歷,我不妨考虑一下,你自己斟酌。” 沈二埋汰眼睛咕嚕咕嚕直转,寻思著沈非这话的意思,过了半晌,觉得不像是逗他玩儿,倒是觉得可行,於是鏗然道:“二兄弟,你这话当真?” 沈非笑道:“君子一言,駟马难追!只是看二哥你,是不是君子了!” 沈二埋汰思虑几息,昂然道:“当得!酉时必將简歷投来!” 说罢,转身而去,带走了一圈臭不可闻。 待得这个祸害离去,应聘的队伍又恢復了轻鬆,终於轮到沈永福了。 沈永福深吸一口气,隨著一个安保队员进了院子。 招聘不像他想得那么严肃,几个破桌子,桌前坐的人大部分他都认识,大家简单打了招呼,有个不认识的锦衣华服的小子问了问他是否识字,便不再多话。 里正老头点了点头,陈浩就在一个大本子上记录下来沈永福的名字,和和气气的说明天下午来看榜。 从头至尾没有半盏茶功夫,这让沈永福有点忐忑。 …… 招聘会轰轰烈烈的召开,轰轰烈烈的结束。 到了晚间,奔波霸车业的高层挑灯商议,基本上选中了大概人选,绝大多数都是参加了北山渠修建的小伙子,终究是乡里乡亲,还一起奋战了十来天的工友,彼此脾气秉性摸得七七八八,倒没有太大的异议。 只是这帐房先生尚无优选,赵磊提议,回去求他老爹赵员外,借调一个资深帐房,暂时过渡。 大家七嘴八舌的正在热议,堪堪到了酉时,一位不速之客来访。 待得小保安带了此人进来,眾人均是一愣——这是谁啊? 但见此君一身飘逸若雪的白色布袍,乌髮似墨,面容雋秀,眼眸明亮若星,朱丹红唇微微勾起,好似火莲无声绽放,身上飘出若有若无的淡淡薰香,沈非耸了耸鼻子,古龙水的味道。 若不是手中轻轻摇晃的那把蒲扇出卖了他,当真是一派风流模样,气度不凡。 沈!二!埋!汰! 眾人大惊失色,面面相覷。 沈二埋汰不卑不亢,从袖中掏出一份文书,恭恭敬敬的双手呈与沈非,开口言道:“二弟,愚兄践行诺言,个人简歷在此,还请诸位过目,给愚兄一个机会!” 这一番骚操作,立马给沈非雷的外焦里嫩…… 开会的车业高管通通呆愣——这特么的是沈二埋汰? 沈非颤颤巍巍的翻开那个人简歷才发现,原来更震惊的在后面! 蝇头小楷端正无比,措辞沉稳,不卑不亢。 【清江府沈氏,名家辉,字迈台,生於前朝永寧三年七月初八,年至十五,於县府二试,侥倖得童生之遇。】 【至定乾十五年,家逢难,乃不得学,遂弃文,自此不得志也,鬱闷而废,於乡中未有青眼者,眾皆鄙,是以残罐瓦碎,终不起。】 【颓其数年,实不堪也,落魄无穷,陋室冷衾,虱蚤为伴,惰而不劳,驱虫逗禽,玩世不恭,唯思自惭形秽,命必若此,今生唯耳。】 【然,乡奔波霸之招,俸甚丰,业之伟,观之乃万秋基业之像,辉甚慕之,厚顏求与之驰袤原,同荣辱,共进退,运至奔波霸之遇,敢为矢志效毛遂,孟尝尚有鸡鸣狗盗,吾自粗鄙,得遇明主,自当刮腹湔肠,洗心革面,但求君侧目,以偿夙愿。】 【吾十年寒窗,无甚长,与算学一途,自詡有小得,存除结册、进缴存该,瞭然於胸,吾三尺薄命,自知亦非名驹,才能不及贤人远矣,此往日心跡,安敢不尽言哉?】 …… 这封自荐信看的沈非目瞪口呆,这二埋汰是特么的扮猪吃虎来的吧? 本是一个村里人人喊打的懒汉,却万万想不到有如此文采,更难能可贵的是——这廝是特么个会计! 这回把沈非和奔波霸车业一眾高管集体整不会了! 整个屋子內静默了半柱香。 沈非终於乾咳一声打破沉默:“內个……二埋……二哥,你看是否方便明天上午在过来一趟?咱们……细致聊聊?” 沈二埋汰微微一笑,攥著蒲扇双手一揖:“二叔、贤弟,几位,我知道你们要討论的问题,无非两点,其一、鄙人声名狼藉,齷齪不堪,加入奔波霸麾下恐遭人詬病,二则,鄙人所言存除结册、进缴存该之长,诸君皆心中存疑……” 赵磊久闻二埋汰大名,当即举手道:“不不不,二埋汰,你误会了!” 二埋汰神色一松,颇有得色,悠哉道:“赵公子请讲!” 赵磊嘟囔道:“我们不是心中存疑……” 二埋汰微笑,很矜持的请赵磊继续。 赵磊:“呃……我们是压根没信!” 二埋汰:“……” 这嗑没法嘮了! 沈非见场面尷尬,言道:“二……哥,那个,不如你当著诸位,咱们聊聊你对財务工作,呃……存除结册、进缴存该的问题,咱们探討探討,这也是面试的一个必要环节。” 二埋汰刚从打击中回过神,感激的看了一眼沈非,侃侃而谈:“小可自幼读书,奈何家中途遭变故,是矣破罐子破摔,沉沦於斯,但小可於帐册进缴,小有研究……” 於是,这廝从进销存、到费用管控、什么朱出墨入、什么四柱结算,引经据典,夸夸其谈,直听得眾人目瞪口呆,彼此对视,不明所以…… 良久,沈非道:“天王盖地虎?” 二埋汰下意识的问道:“什么?” “天王盖地虎!” 二埋汰当即眉头紧皱,不明所以,沉吟半晌,苦思不得其解,无奈之下,倒转蒲扇一揖到底:“小可学业不精,著实惭愧,实在不知贤弟所问。”说罢长嘆一声,自言自语道:“荒废久矣,貽笑大方!” 言毕居然深深一揖,与眾人道:“惭愧!告辞!” “且慢!”沈非霍然起身,拉了一把椅子,放到桌前,续道:“二哥!大才!欢迎你加入奔波霸团队!” 沈二埋汰身形一顿,缓缓转身,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紧接著就是两行清泪汩汩而出。 “八年了!乡亲们没有一个人拿正眼瞧我,见我都躲得远远的,我也知道,这样或者与蛆虫无异,但人非……” “得了!”沈二埋汰正在抒发情感,赵磊一声断喝:“给你阳光你还挺灿烂,你是应聘来了,不是八年感怀来了,咱们捞乾的,你想要啥待遇?” 沈二埋汰瞬间懵逼? 不是应该有个往事不堪回首,然后痛改前非,洗心革面的桥段吗?背景音乐配个“雪约飘嗷嗷飘……背风萧嗷嗷笑嗷嗷”啥的? 都省略了? 直接问我待遇? 啥待遇?我有资格问待遇吗?这不都是你们说了算的吗?我要是说给个月银十两八两的,你们是不是得揍我? 虚偽! …… 第32章 建厂 大乾奔波霸车业坐落於美丽的清江府青山县南河寨村,始创於大乾安庆元年,它北依北山,南靠南河,占地面积13000余平方米,拥有著独特的地理位置,这里距离清江府仅三十余里,交通发达,是青山县十大明星企业之一。???? ???????.¢???? ?? 奔波霸车业一直秉承“诚信为本,质量至上”的经营理念,依託强大的技术实力,雄厚的產业资本,勇於探索,开拓创新,同时引进现代化管理模式,力爭打造大乾最强车业,车业成立一天来…… 奔波霸车业拥有员工五十余人,其中知名专家三人,高级职称十余人,员工识字率高达两成,是青山县乃至整个清江府数一数二的高科技企业,年產值……呃,还没开业。 算了,这企业简介没法写! …… 人多力量大,没出半个月,奔波霸车业的基础设施建设便初具雏形。 一圈院墙先盖了起来,这是最简单的施工,石头满地都是,就地取材,招来的工人很多都参与了北山渠工程建设,修个院墙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小孩儿过家家。 车厂的大门是个亮点,在赵磊的指导下,修建的那叫一个雄伟巍峨,整得跟城门似的,要不是沈非死命拉著,赵磊就想照著午门的標准修了,据说是图纸都要来了…… 沈非心说把你们老赵家所有產业都卖了能够修午门一个城楼子不?这败家玩意! “奔波霸车业”几个鎏金大字熠熠生辉,赵磊正指挥著工人小心翼翼的安装。 这几个题字是杨老爷的手笔,本来沈非去找恩师求字,恰遇杨老爷在尹夫子家品茗对弈,俩人在那“臥槽”、“出车”的一本正经,尽显高人装……呃,隱士风范。 沈非观棋不语了许久,才忍住没把棋盘掀了。 尹夫子十分谦虚,说自己的字不如杨老爷,这让沈非很是不开心。 杨老爷別看是个举人,但是怎么看也不像个文人,说他是个將军倒是有人信,不过这傢伙还天天舞文弄墨的附庸风雅,这让沈非很费解。 他的字能好到哪儿去? 不过恩师既然不愿题词,沈非只好把那方歙砚当做润笔费,心不甘情不愿的拿著杨老爷的“墨宝”悻悻而去。 沈非是读书人,於书法字画一道说不上精通,但也能分出好歹,在他眼里,杨老爷的字虽然说不上怎么好,但是胜在遒劲有力,透著那么的霸气侧漏,倒是跟“奔波霸”的寓意挺般配。 不过这几个字倒是让沈二埋……呃,沈家辉先生推崇有加,嘖嘖讚嘆,说什么“铁画银鉤、笔力千钧、入木三分”啥的…… 听得沈非和赵磊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拍马屁也用不著这么用心吧? 人家杨老爷又没在旁边。 待把鎏金招牌安装妥当,赵磊又找了一块巨大的红布盖上,这小子也不是听谁说,这红布得开业时候找个德高望重的大人物给挑下来,图个吉利。 厂区內工人们正热火朝天的平整地面,至於两个车间那就简陋了许多,无非就是两个敞开型的大房子,能防雨就成,一个铁匠车间,在大院的西边,一个是木匠车间,在厂区的东边。 这俩不能挨得太近,铁匠车间的煤炉子溅出来一点火星子,就能把木匠车间的刨给点著了。 安全生產,防火工作重於泰山啊。 虽然没用衙门的人来查,但沈大相公非常自觉,先自查自纠了。 马达这几天也没去城里跑出租,义无反顾的投入了车厂的建设,担任起临时的车队队长,马小黑这几天更是趾高气昂,时不时的偷偷瞄上沈非一眼,这畜生拼命的表现,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一头优秀的骡子,绝不是驴! 郭铁匠的全部家当都搬过来了,浩浩荡荡的拉了好几车。 沈老爹倒是没什么家当,全部傢伙划拉划拉都没装满一车,跟郭铁匠比,让老头颇觉得有些惭愧。 不过木匠嘛,以自身技术实力形成產业的价值,属於技术流,那是轻资產投入的典范。 在郭铁匠指导下,铁匠炉子又新打造了七八个,木匠用具在沈老爹的安排下,也都採购的七七八八。 奔波霸车业基本上可以开始生產了。 …… 按照沈非的意思,这办公区一定要舒適,良好舒適的工作环境更能让同事们以最佳的状態投入工作,提升工作效率——你要是在厕所旁边办公,恐怕会多多少少的受点影响吧? 於是这个办公区的装修就费些时间。 赵磊有了装修4s店的经验,对沈非的装修理念领悟透彻,深刻理解,哥俩在沟通上基本上没有什么障碍,所以该项目儘管进展缓慢,但是非常顺利。 食堂也得安排好,沈董的要求只有一个,明厨亮灶。 只有让员工吃饱喝足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他们的主观能动性——皇上还不差饿兵呢! 当然,沈董也没等衙门来查,食品安全绝不能马虎,全凭自觉。 员工宿舍暂时没有提上日程,都是南河寨的乡亲们,下班了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只有赵总、陈总需要一间休息室,在他们的办公室弄一张床凑合一下就好。 这让陈浩总感恩戴德,也让赵磊总嘰嘰歪歪。 以赵磊这紈絝风格,生活起居整的不舒適,那他能受得了?这廝刚想抗议,就让沈非给撵到城里盯著4s店的建设去了。 当然,这些都是琐事,在沈董事长的高屋建瓴的指导下,在行政总裁陈浩的统筹安排下,在赵磊的上躥下跳嘚瑟下,整个奔波霸车业的筹建工作有条不紊的顺畅推进。 …… 这日,沈非正饶有兴致的跟著郭铁匠的一眾学徒学打铁,里正老头来了。 沈非有些纳闷,这npc这半个月来都启动养老模式,已经很久没给他布置任务了,这次来准没好事。 果不其然,里正来了就跟沈非说了一件麻烦事。 第33章 西湖的水 南河下游的河东村——也就是叶昭娘的娘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u?.¢?m ??? 一群小子在他们村叶里正的带领下,要求沈里正放水。 清江府大旱,河东村当然也是过不下去了,好在上游的南河寨开了山泉,不再从南河取水,留下一蹶不振的涓涓细流让河东村將就著苟延残喘。 可是这老天爷確实瞎了眼,一晃半个月过去,连一块顏色重点的云彩都没飘过来过…… 这让河东村的村民心里算是彻底凉凉!有老实巴交的村民都收拾收拾铺盖卷往清江府討生活去了。 但是还有一部分不甘心的河东村村民可不乐意了,眼见著人家南河寨在山里寻到了泉眼,解了南河寨的旱情,在下游的河东村却只能干巴巴瞅著? 这不公平! 一开始还好,人家南河寨开出的水源,自己灌溉自己田,河东村的村民也说不出什么来,可是南河寨又挖了一个巨大的“西湖”,把山泉的水给截胡了…… 这令人髮指的恶劣行径让河东村村民怒不可遏,这相当於吃肉吧唧嘴,还飘著香味过去,士可忍孰不可忍! 这是赤果果的……那,那什么行为。 反正不行,一切责任全在南河寨! …… 沈非听得啼笑皆非。 不大一会儿,双喜便去厂区的绣房把叶昭娘和端午喊了过来,俩小妮子是河东村嫁过来的,虽说嫁鸡隨鸡嫁狗隨狗,但那终究是自己的娘家,俩小女子眼巴巴的看著沈非,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实在是五味杂陈。 沈非无可奈何,冲里正老头挥挥手,带著一眾人便去了“西湖”的边上。 这npc又来任务了,他本不想管——这事儿跟他有关係吗? 但是沈大腾这个里正当的让他有点胆战心惊,一个处理不好再起了衝突就不合適了。 得咧,终究还是里正大人这个npc给自己安排的任务。 到了“西湖”边上,只见叶里正和一群小子正在对著西湖指指画画。 这所谓的“西湖”,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想著做蓄水之用,但是眾乡亲们可能是被大旱嚇到了,总觉得水这个东西,多多益善,所以也没用动员,自发的在大大的园里面挖呀挖呀挖…… 越挖越大,確实挖的有点令人髮指——就差占了村里的耕地了! 现在西湖已经成为正儿八经的一个占地颇广的大人工湖,最近这半个多月,隨著山泉水量越来越大,水越蓄越多,看来不出几日,水便会漫过堤坝,匯入南河。 沈非沿著湖畔走,一边走一边寻思,这要是放上点鱼苗,没事儿就能甩两桿了! 一行人到了堤坝上,里正老头冲南河村村干部叶里正拱了拱手道:“叶里正,有礼了!” 叶里正客客气气的回礼,河东村人群中一个老者开门见山的对沈老头道:“老沈,你们南河寨好生自在,自己挖了山泉水,便不管河东老邻居了?” 这话一出口,沈老头儿和沈非就有点不太开心,好好说话不会吗?一张嘴就这么火药味?情商是不是负数? 叶昭娘见自家相公面色不虞,便悄悄的拉了他一把,生怕他出言顶撞,她嫁到南河寨,確是娘家人过来寻事,性格再泼辣也不好发作。 老沈头別看平日里在村子里跟乡亲们和和气气,但是对於外交问题还是非常强硬的,於是不软不硬的懟道:“老叶啊,你这话我不爱听,什么叫不管老邻居?说话凭良心,我什么时候说不管来著?”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有点不太和谐。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跟著叶里正过来的河东村小子们立刻炸了庙,嘰嘰歪歪的指责南河寨蓄水不放的恶劣行径! 沈非见气氛不是很愉快,便按了按双手,心平气和道:“叶里正,河东村的岳家亲们,容我说几句。” 当下便有个半大小子咋咋呼呼起来:“你还知道河东村是你老丈人家啊?” 这话当时就惹火了沈非。 不过他没动手,他是君子,至少別人认为他是。 …… 话说一个月前,清江府大旱,河东村便联络了几个村子准备祭拜龙王庙求解旱情,南河寨本计划出钱出人的参加,但是北山突然开出了山泉,於是在村民大会的决策下,退出了祭拜计划,这让许多河东村村民有些酸溜溜的。 北山渠开工第一天,河东村的叶里正便来南河寨一探究竟,终究是邻村,沈里正热情的接待了客人,毫不藏私的介绍经验,劝河东村別整那些祭拜之类没用的,自己想办法总比烧香磕头强。 老沈头让叶里正也发动村民上山寻水,並且表態,南河寨可以让沈相公提供技术支持。 谁知同来的一位大聪明说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这点涓涓细流,又怎能灌溉了这广袤的农田? 对於流传甚广的张大吹仙人的讖语更是嗤之以鼻,不信神明信神棍? 直斥沈老头不敬龙王,没有好下场! 双方不欢而散。 当然,这也不关里正老头的事儿,他也没往心里去。 南河寨继续轰轰烈烈的开渠引水。 河东村继续轰轰烈烈的祭拜龙王。 结果——钱没少,雨一滴没下。 效果不显著啊?叶里正不敢再带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聪明前来,私下里又找老沈头两次,协商开西湖,救邻村事宜,老沈头寻思山泉这东西,源源不断,为邻村抗旱救灾本就该义无反顾,自然是满口答应。 只是当时工程尚未结束,南河寨自顾不暇,老头儿便承诺工程结束再具体商议。 但是隨之而来的车厂招聘及建设忙得不可开交,南河寨精壮小伙很多被车厂招聘,没有录取的也忙著维护北山渠,巡视西湖,整理村里灌溉水渠,实在是抽不出人手再为河东村挖渠。 再说了——凭啥给邻村挖渠?他们村没有青壮么? 老沈头跟叶里正说了这些实际困难,希望河东村动员村民挖渠救灾,只要不破坏西湖的现有格局,邻里互助,水源共享,和谐共处。 叶里正欣喜万分,便返回了河东村,动员乡亲们挖渠,摩拳擦掌的准备引水抗旱。 大概每个村都有这么一类人,叶里正话音没落就引起了不同声音,说还开什么渠?只要南河寨把西湖水放进南河,旱灾不就解了? 村里大动干戈的修什么水渠,哪天人家南河寨不高兴了,截了水源,这渠不是白修了? 谁爱修谁修,反正我不干! 这种奇谈怪论当真让叶里正莫名其妙。 合著他低三下四的求来了水源,这帮懒汉不但一点不领情,居然还冒出这等奇葩的理由,只把叶里正气的拂袖而去,甚至表示要辞去村里正职务,这费力不討好的活儿,谁特么的爱干谁干! 第34章 欺君之罪 河东村就这样吵来吵去的折腾了半个月,支持开渠引水的村民见这帮懒汉把持朝政,大放厥词,便心灰意冷起来。??? 6?????u??.??ㄖ?? ??? 惹不起咱躲得起,於是越来越多的村民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背井离乡去寻出路。 村子里村民流失,更组织不出人手来挖渠,留守的村民们只好眼巴巴的看著村里的庄稼一点点的旱死,仰天长嘆却又无能为力。 今天村里的懒汉们眼见著活不下去了,便来叶里正家逼宫,让他拿出个章程,叶里正气的浑身发抖,便说我带你们去南河寨,你们自己谈,以后我不再是你们的里正,明日里便去青山县县令老爷那请辞。 …… 这些情况沈非是了解的,终究是河东村的姑爷,叶昭娘的二舅贺大海时常的来他家走亲,也跟沈非提过,不过沈非觉得很匪夷所思,並不相信这世上还有这般目光短浅之人。 他很诧异,这只管占便宜,稍微付出一点就耍赖的理念是怎么形成的? 这河东村价值观有些跑偏,不太和谐啊。 邻居家吃肉,居然都能把自家搞的鸡飞狗跳乌烟瘴气,有本事你家也吃啊? 人家衝著邻居情面送一碗肉吃那是恩情,居然还得把肉给端过去? 是不是应该掰开了、揉碎了餵你嘴里? 用帮你嚼烂了不? 要不好人做到底,直接帮你咽了吧! 可是无赖就是无赖,这些道理他们是永远不会懂得的,他们字典里压根就没有“感恩”两个字。 无赖的思维就是——这一切都是你们应当做的,不做,那就是缺德,那就是为富不仁,那就是对不起我! 难怪他们吃不上肉,因为他们把精力都放在他们的价值观上了! …… 沈非以前一直认为自己就是个无赖,但是这次他算是知道了,真的无赖应该走这样的路子。 跟这些人无理可讲,也犯不上跟他们费口舌,於是沈非指著西湖,淡淡道:“水就在这里,你们取吧,在下很忙,恕不相陪。” 他还著急回去看热闹呢,今天郭铁匠已经做好了套筒,正拿个瓦罐,满世界要饭似的討菜籽油呢——他的液压弹簧简装版马上要开始第一次试验了! 这激动人心的一刻沈非怎么能不见证? 他一定要看看他是怎么失败的! …… 沈非这不咸不淡的话音刚落,河东村的懒汉们便又鼓譟起来,各种奇谈怪论,说什么的都有。 没有他们说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到的。 沈非正一本正经的看著群魔乱舞,心有戚戚,其实他一直再学习,原来无耻可以达到这样的境界,他承认,以前是自己肤浅了…… 正当河东村村民舞舞喳喳的时候,刘汉带了一队保安齐刷刷的跑了过来,十多个精神抖擞的小伙子,统一的黑色短打,扎袖圆领,腰带紧束,脚蹬牛皮短靴,手持一根擀麵杖改装而成的甩棍,隨著刘汉一声“立正”,小伙子们立时昂首挺胸,目光坚毅,钉子一般站在原地,端的是乾净利落,英姿颯爽。 刘汉跑到沈老头和沈非面前,啪的一个立正,右手迅速从胸前抬起,右臂与肩同高,五指併拢,掌心稍向外翻,举至眉梢,高声道:“南河寨保安大队前来报导,请首长指示。弟兄们,报数!” “一、二、三……十二!” “你们的职责是什么?” “维护南河寨安全,確保南河寨安寧。”一眾保安队员吼道! 沈非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河东村的小子们,对刘汉道:“很好!我还有个会,你们继续巡视,如发现屑小之徒对南河寨不利,你们看著办,出了事儿我兜著!” “喏!” 河东村的无赖们都看傻了…… …… 五天之后,三件事。 一是河东村叶里正的辞职申请未能通过,因为没有可推荐的人选。 二是河东村还是没人来引水。 三是西湖的水终於满了,慢慢的溢出堤坝匯入南河。 沈非亦步亦趋的陪著尹夫子、杨老爷徜徉在西湖畔,摇摇头,长嘆一声——烂泥终究糊不上墙! 清江府大旱的奏报终於到了朝廷,清江府离京师不过五六百里,这次朝廷若是賑灾不力,逃难的灾民不出半月便可到了京师城下,一个处理不慎,恐將引起民变。 吧书69新 清江府知府李育斌心情忐忑的候在乾清宫外,一个月前,他递上来的摺子还是请求朝廷“抗旱救灾”,一个月后摺子就变成请求朝廷“賑济灾民”了。 他不知道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据首辅大人潘宏阁说,那摺子早就递上去了,只是皇帝留中不发,潘阁老几次上奏,却终不见皇帝朝议,这让潘阁老心急如焚。 这次朝廷终於召清江知府进京覲见,李大人早就打好腹稿,《賑灾四策》的奏摺也和潘阁老沟通了几次,拢在袖中,既然內阁递上的摺子皇帝留中不发,自己只好冒死直奏,为民请命了。 半个时辰后,陆续有朝廷大员自乾清宫出来,面色各异,不多会儿,便有个小黄门尖声道:“宣!清江府知府李育斌覲见!” 李育斌赶忙倒著小碎步,眼观鼻,鼻观心的隨著小太监进了大殿,山呼万岁,跪拜之后,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李大人,皇上这次召你覲见,可知何事?” 李育斌匍匐於地,谨小慎微道:“清江府大旱,臣特来陈情,吾皇心繫百姓,实乃大乾之福!” “哼!”那个苍老的声音又传来。 李育斌懂得宫廷礼仪,不敢抬头直面龙顏,但他知道,这个苍老的声音来自於当朝太傅步贤,这步贤乃是当今圣上的老师,號称当世大儒,自当今圣上在太子东宫时便隨侍左右。 至皇帝登基,步贤自然水涨船高,由於从龙有功,破格位列三公,成为当朝重臣,御前红人,当今天子对步太傅那是言听计从,信赖有加,直至搞得內阁都形同虚设。 “李知府,清江府什么情形,朕还是知道的,你这三番五次夸大其词,危言耸听,当朕是聋子瞎子吗?”一声清朗的声音传来,正是当今圣上乾帝杨栩。 “微臣不敢,可是这清江府……” “住嘴!朕今天唤你来,不是听你虚报灾情的,朕没有查你欺君之罪,你还不知好歹?” 李育斌对於那个狗屁步贤还敢於一辩,但这天子震怒,一个“欺君之罪”如天雷落地,这可是泼天大祸,是以李知府登时便嚇得灵魂出窍,连忙伏地磕头,口称死罪。 皇帝看了看李育斌,画风突变,又温言抚慰道:“李爱卿,朕念你也是心怀百姓,便不治你欺君之罪,朕这次召你来,只是想听听清江府治下的牛心山匪患,你作为一方父母官的想法。” 李育斌一怔,原来皇帝宣我覲见,不是问询清江府灾情,而是只关心清除异己?剿匪固然重要,可这万千灾民嗷嗷待哺,皇帝真的看不到么? 牛心山匪患原本疥癣之疾,不过十几个匪徒占山劫掠而已,倒是朝廷逼的靖王家破人亡之后,靖王余党不甘就此引颈受戮,上山为匪,这朝廷不剿还好,自打“靖逆谋反”案以来,牛心山的匪却越剿越多。 李知府心里明镜一样,这其中大半还都是清江府走投无路的灾民上山落草为寇,短短数月,牛心山居然有数万人啸聚山林,不知不觉中便成了气候。 这新帝不思百姓疾苦,眼见灾民饿殍於野,却无动於衷,这非民之福啊! 李育斌心中鬱郁,但见皇帝垂询,只好硬著头皮上奏:“陛下,这牛心山剿匪,本是兵部之事,微臣……不敢妄做置喙……” 皇帝慍怒:“朝廷用兵,地方上应予支撑,这牛心山匪患绵绵不绝,看似要持久以往,你这清江知府,置办军餉当是分內之事,朝廷大军早日得胜回朝,你这清江府也会早日恢復一片清明!” 李育斌闻言大惊,急忙叩首道:“陛下,陛下!非微臣不遵旨,而是不可为之啊,今夏清江府大旱,赤地千里,夏粮几乎绝收,官仓早已告罄,万千灾民尚需朝廷賑济,这筹措军餉之事,微臣实在……做不到啊!还请陛下三思!” “大胆!”步贤大怒,“李知府,你治下出了山贼匪患,朝廷大军已至,你这知府非但不予支持,还敢虚报什么旱情,你真当皇上的东厂都是瞎子?” 李育斌高呼冤枉,东厂是不是瞎子他不知道,但这皇帝可真是瞎啊! 步贤继续阴惻惻道:“依我看……李大人,你要抗旨吗?如此推三阻四,是不是与牛心山匪类暗通款曲?” 李育斌嚇得魂飞魄散,这一会儿欺君之罪,一会儿抗旨不尊的,一顶顶帽子扣下来,抄家灭族那是分分钟的事儿,当下只好磕头如捣蒜:“陛下,步太傅,微臣这就回清江府,筹措军餉,以报皇恩!” 第35章 奔波霸4S店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69???????.???? ???? 小毅閒来无事,便陪著姐姐出来透透气,姐弟俩化了妆,鬼鬼祟祟的来到街上,刚出门没多久,便见到一间铺子刚刚开业。 这间铺子好生奇怪,面阔极大,约莫有十丈余,似乎没有窗子,只有尺余矮小的矮墙,所有的所谓窗子都是用透明度极高的纱帘绷著,若隱若现的看出来里面摆的似乎是几辆马车。 把马车放到屋子里作甚? 正门上悬掛一方匾额,上面几个大字——奔波霸车业。 小毅心里寻思,这奔波霸是个什么鬼? 不过看这字写得当真不错,力透纸背,遒劲有力,颇有自己父亲的风格,唉,想到自己的父母,小毅心下黯然…… 门前及窗边放了无数的鲜盆栽,透著那么的喜庆,小毅姐俩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瞧,谁料门前两个衣袂飘飘,宛若仙女下凡似的小姐姐双手叠在小腹,喜气盈盈的冲姐俩一个万福:“欢迎光临奔波霸!” 饶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小毅姐弟俩遇到这个场景,也是给她俩整不会了。 是进?还是不进? 当然进,姐俩都是少年心性,本就是逛街来的,遇到新鲜事不体验一下岂是少男少女的风格? 一进这什么奔波霸车业的大厅,就见到一个齐腰高的小桌子,后面的小姐姐和外面两个迎宾如出一辙,笑盈盈的问道:“需要帮助吗小姐公子?” 小毅的姐姐闺名小沁,正是十六七岁年纪的青春无敌美少女,但是常年深居简出,养成了大家闺秀的气质,见一个和小毅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子问自己是否需要帮助,不禁莞尔,於是问道:“你家这买卖,是卖车的吗?” 那迎宾女孩儿带著职业的微笑:“是的美女,请允许灵儿给您介绍。” 哎哟,美女…… 真真的羞死人,她说我是美女誒! 小沁闻言不禁心怒放。 这要是一个男人称自己为“美女”,那定当是登徒子无疑,子曰,当板砖以乎之,可这一个比自己还俊俏几分,自称灵儿的女孩子也赞自己是美女,那八成就是了! 小沁对这个灵儿姑娘瞬间好感爆棚,笑盈盈道:“那就有劳妹妹了……” 灵儿小妹妹当下便问道:“请问美女、帅哥贵姓?”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这话一出口,小毅就灵魂出窍了。 “帅哥?”这个称呼太他吗的传神了,你要是说自己是个美男子,那顶多是长得英俊些,並且还有点娘娘腔的意思。 这个“帅”字当真精闢,听起来那么的俊俏且有股子冷峻范儿,还略微带点儿那么的清高,似乎还有丝丝桀驁不驯的意思。 小毅飘了,磕磕巴巴道:“呃,免贵姓……什么来著?哦,免贵姓李,这……这是家姐。” 小沁看著弟弟痴傻呆捏的样子,不禁慍怒,可是那灵儿姑娘却淡淡一笑道:“李小姐,令弟当真是性情中人,许多客人见到我们奔波霸车业里这么豪华的车驾,都是目瞪口呆呢!” 小沁頷首,心道这灵儿姑娘真是个妙人儿,明明是小毅见到灵儿失態,却让她说成是对豪车的震惊,四两拨千斤的遮掩过去,给足了客人面子。 那灵儿姑娘却一脸羡慕的看著小沁道:“李小姐,灵儿冒昧,想问一下你这衣衫是在哪家绣坊做的?” 小沁失笑道:“灵儿妹妹,这可不是绣坊定做的,自己瞎缝的……” 灵儿姑娘不禁惊诧,当下捂著樱桃小口道:“我的天吶……这都行?” 小沁满脸疑惑,问道:“什么行?” 那灵儿姑娘乾咳两声,又露出职业的微笑道:“李小姐,没什么,咱们说正事,姐姐,李帅哥,咱们是想要个什么样的车驾呢?” …… 小毅魂不守舍的看了半天,这才转过神来,自打一进这售车大厅,目光就没离过这个飘飘如仙的小姐姐——灵儿姑娘! 小姑娘跟他年纪相仿,但是这落落大方的劲儿让他刮目相看,得亏他得恩师教导,在江湖上混了数月,也勉强算的上见多识广,若是深宅大院的富家少爷,还真有点自惭形秽了,恩师曾说过,这个调调叫什么来著? 哦,对,气质! 她,会魔法吧? 小毅终於訕訕的把目光从灵儿身上挪过,盯著自己的脚尖,期期艾艾道:“我们……只是隨便看看,不劳姑娘大驾。” 姐姐小沁看了看没出息的弟弟,心中暗笑,当下便说:“我想要一个出行方便的,最好……宽敞一些。” 那灵儿姑娘纤纤玉手一摆,冲小沁姐弟道:“请移步。” “这套车驾属於豪华车型,比较適合姐姐的气质和格调,车內装饰由我大乾木器领军人物沈大师亲自操刀设计,把华夏木艺文化中的榫卯工艺发挥到极致,很显然,这已经不是一辆车轿,而是一个传承千年的艺术品。” 小沁饶有兴趣的点点头,仔细观看著车驾结构,时不时的还摸摸敲敲,好像她懂点啥似的。 “復古气息的对开门设计,流露出对经典的尊重和传承,不得不说,这才是我们进出豪车的最佳打开方式,上下车轿的尊贵与优雅无处不在。试想,姐姐您牵著袍角裙裾翩然上车的场景,无一不透著那么的贵族范儿与家族的教养。” 嗯嗯,此话属实! “车內空间的採光自然而充足,从前部延伸至后车厢的推拉式车窗,简约大气,採用南河寨纯手工精工打造的上好纱瓏,更增添了车內贵客的神秘气息,车厢內外均採用了巧妙的捲帘式设计,让车內空间更私密。” 哎哟,这要是灵儿姑娘不介绍,还真看不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六尺见方的车內空间宽阔,简直就是一个小型客厅,精心设计的坐椅让姐姐您有更加舒適的体验感,可坐可躺。” 小沁微微点头,在灵儿姑娘的指引下登上了车驾。 “来自江南皇家织造的绸缎经过深度加工,由南河寨布艺大师沈叶氏呕心设计,精心缝製的坐垫和软靠彰显奢华,座椅中部贴心设计的可摺叠的茶几可谓智慧的结晶,体现出设计大师天马行空般的奇思妙想。” 灵儿姑娘隨即按了一个卡簧,像变魔术一样,一个小小的茶几缓缓升起,这让小毅姐弟俩颇为惊嘆。 第36章 钓鱼 待姐俩在车內舒舒服服的感嘆了半晌,灵儿姑娘便请二位贵客移步车外。??? 6????u??.????? ??? “说起车轿,必须提到底盘和铁艺,华夏南河寨铁艺泰斗郭大师几乎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全程参与了此车的车架设计,並亲自操刀打造,来自於小马士革的精铁与南河寨传统铁矿石的融合,保障了车轿坚不可摧的底盘。” 不明觉厉,小马士革是哪儿姐俩不知道,小马过河的故事倒是耳熟能详。 不过这並不妨碍小毅对机械的兴趣,男生对於机械这一套,有著天生的执念,大概相当於女人天生对於服装和包。 不过也有区別,男人大多数喜欢研究和diy,自己搞不定的才决定去买,比如车,哪怕是个自行车,他也得研究个通透——哪个男生没有一个diy的梦想呢? 就像乐高,没见过几个当妈的给娃这个钱,如果有,那只有一种可能——她的闺蜜的老公给自家娃买了。 机械这个玩意,绝大多数都是没长大的粑粑为了满足自己儿时的遗憾,借著孩子的由头完成自己儿时梦想。 女生则完全相反,买买买! 管它什么原理,管它什么传承,我闺蜜有,我就得有!真的假的不重要,要的就是这个调调。 这是扯哪儿去了? 小毅兴趣盎然的上下端详,旁边的一个小廝贴心的拿来了一块地毯,让小毅钻到车底部细细观察。 “关於动力系统,奔波霸车业仍然採用的传统的畜力模式,『百里一捆草,节能且环保』,那么亮点来了——该车轿的动力系统可自由选择,不受畜力不足掣肘,大牲口隨时可更换,且兼容性极佳,骡、马、驴、牛等大牲口无需培训,均可上岗,紧急情况下,两个人亦可维持该车动力,只要你愿意,弄一群大鹅也一样能够驱动,续航能力基本上不封顶。” 小毅兴趣盎然,问道:“那么赶车的呢?是不是需要专业训练?” “该车的驾驶系统人性化十足,驾驶位舒適且便捷,驾驶员只需不怕牲口便可驾驭,全程智能语音识別系统科技感十足,『驾、哦、额、吁』四项指令便可轻鬆完成前进、转向、倒车及剎车,辅助以赶车鞭让整个驾驶系统灵活自如,难能可贵的是,贴心的自动驾驶功能在车辆缓行时便可激活,让驾驶员在疲惫的旅途中小憩休息且確保安全。” …… 完美! 小毅围著车驾转来转去,小沁则在车中品尝著奔波霸车行精心准备的茶点,优哉游哉。 “那么,灵儿姑娘,这车多少银两?” “是这样的,我们奔波霸车行刚刚开业,前十位贵宾將享受八折优惠,非常巧,您是第九位,这辆车原价四十九两九钱银子,打完折之后……不到四十两银子。” “嘶……” 小毅是落魄了,家破人亡,姐弟俩相依为命,在恩师指点下,只有那么招摇撞骗来的十几两银子勉强餬口,今儿个自己怎么这么欠,带著姐姐来这什么奔波霸,这名字听著就不太正经! 结果怎么样?自己老姐相中了,这个破车就四十两,还得大牲口呢?且不说买牲口的银子,只是说这养这大牲口的挑费,就比屁民生活费都高! 姐俩上个月在赵员外关照下才脱贫,那段苦日子可是刻骨铭心,因为这一辆马车重操旧业,恐怕不太合適,恩师大概得揍我。 关键是这个玩意没用! 姐俩装腔作势的说回去商量商量,灵儿姑娘热情洋溢,说李姐姐,拿一份咱们的小礼物,说罢拿了一个精巧的小礼盒,还有个手提袋,外面绣著“奔波霸”三个大字! 灵儿姑娘大门外,对小沁耳语道:“姐姐,您的女红手艺当真时尚,灵儿妹妹可想跟你学学呢……” 小沁恍然大悟,人家姑娘那时候是上班时间,不方便说私房话,这回送自己出来,才说这些小小的体己话。 难怪那时候问自己的裙子是哪家绣坊设计的,哎呀,看来自己设计的小裙子还是有人识货的呢。 两个小姑娘窃窃私语,也不知道说了点啥,就这么一会儿,成闺蜜了…… …… 沈非最近很舒適,也很憋屈。 今天又被杨老爷、尹夫子拽著去西湖边上钓鱼,这湖里没鱼你们不知道吗? 连续几天连个鱼泡泡都没见到,颗粒无收自己心里没数? 他本就对钓鱼不太感兴趣,老半天忙忙乎乎鱼漂才动动,能不能上货还得看水平,这对於他无异於煎熬。 有这个时间,读读圣贤书,到车厂转转,去城里4s店喝茶不好吗? 奈何恩师和杨老爷像是盯准他了,不去不行。 没办法,沈非只好把沈家辉和雷振宇叫上,这俩多少还对钓鱼有些心得,跟尹杨二人还算勉强能有些共同语言,自己则是生无可恋的看著平如镜面的西湖发呆。 沈非一直认为这尹杨二人有点姜太公的意思,钓谁呢这是? 雷振宇只负责伺候局儿,挖蚯蚓拌鱼饵,假模假样的弄个网抄子严阵以待,惶惶然如临大敌,好像这俩隱士真能钓上大鱼似的。 而沈二埋汰则不然,静若处子,安之若素,看上去比尹夫子杨老爷更有耐性。 沈非心里腹誹——自己找的这个財务总监是不是有点不务正业? 他甚至认为,沈家辉先生应该去做公关比较適合。 突然,杨老爷的鱼漂动了…… 鱼竿瞬间弯成弓形,“咻……”的一声,一条巴掌长的鱼被带出水面,雷振宇急忙拿著网抄子將鱼控制住,放入水边的鱼篓里。 杨老爷大笑道:“首开纪录,大姐夫,你输了!” 尹夫子气鼓鼓道:“运气好罢了,咱们算总帐。” 沈非瞠目结舌…… 这鱼是哪儿来的? 第37章 本官甚是倒霉 沈非瞠目结舌…… 这鱼是哪儿来的? 这不科学! 杨老爷这许多天来颗粒无收,今天首开纪录,当然心情愉快,於是笑眯眯的冲他招招手,示意到他身边来。 沈非不情不愿的挪了过去,这段时间杨老爷天天拽著他不务正业,尤其是沈非“求”他题字,且贿赂了他一方歙砚之后,让这杨老爷对他更是对他不离不弃——钓鱼没他多没意思? 可是自己陪著这俩货,本职工作都耽误了。 他还有很多销售话术没写呢!城里的4s店总不能翻来覆去的就是那套磕儿吧? 奔波霸2.0版马上就上线了,这员工培训必须马上开展,gg创意也得自己亲自操刀。 赵磊都催他好多天了! 不过…… 在杨老爷眼里,这小沈是个人才,脑子灵光,组织能力强,会忽悠,综合到一起,用现代语言概括就是——能带节奏。 这不是人才是啥? 所以他特乐意带著沈非玩儿,至於他那个什么奔波霸车业,在杨老爷眼里就是个小儿科,造个破车还整得轰轰烈烈的,没出息的玩意,哪如钓鱼有意思? 比造破车更有意思的是,这小子总是有点奇思妙想,比如——这个鱼竿能伸缩,就是他的主意,拽出来可老长了,钓完鱼懟回去不过尺许,携带真他吗的方便。 再比如——他说你这鱼线可以掛俩鱼鉤,这个不上那个上,东方不亮西方亮。 誒……你看,这小子是不是有点意思? 俩人就这么整天的不务正业,称兄道弟没个正经。 杨老爷待沈非到了近前,贱兮兮的一脸神秘道:“小沈啊,你可知道这湖里为何有鱼?” 沈非最烦“小沈”这个称呼,你叫我二小子、沈老二都行,这『小沈』一听到就脑袋嗡嗡的——马上联想到大背头! 很不愉快的回忆那是。 “我说老杨,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別叫我小沈,你叫二小子都成,我对这个小沈有心理障碍!”沈非第八十七次抗议! “行吧小沈,以后叫你二小子!”杨老爷无奈的摇摇头。 “你现在可以说为什么有鱼了!”沈非搬著马扎坐在杨老爷旁边,揪了一根狗尾巴草叼著。 杨老爷一脸奸笑道:“小沈啊,这是我让振宇放的鱼……” 沈非:“操!” 杨老爷拍著大腿笑的前仰后合,引来那边尹夫子嗔怪:“要说你嘴不严实呢?让他猜去唄,多好玩儿啊是吧小沈……” 沈非登时气急败坏,满湖边找石头,扑通扑通的砸向水里——我让你们钓!操! 雷振宇看神仙打架,默默的找沈二埋汰聊天去了。 …… 他二舅又来了,这贺大海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没事儿就往南河寨跑,和尹夫子、杨老爷混的倍儿熟。 到了湖边,看沈非嘰嘰歪歪的往湖里扔石头,贺大海苦笑摇了摇头,便拉著沈非別再捣乱了,然后见过尹夫子杨老爷两位贵人,拽著沈非的马扎,坐在旁边安安静静的看他们钓鱼。 沈非正气儿不太顺,见这个娘家二舅频频来访,有点纳闷,闷闷道:“二舅,最近往南河寨跑的挺勤啊,天天都忙啥呢?” 贺大海笑呵呵:“我们河东村叶里正不想干了,想推我做里正,我这不是没事儿过来找你们沈里正聊天嘛。” 沈非疑惑道:“那你找我二叔去啊?” 贺大海摇摇头:“老头不知道干嘛去了,看你们这钓鱼,顺路呆会儿,等等他。” 沈非似笑非笑的问:“二舅,你还真想干你们村的里正么?” 贺大海摆摆手:“不想,河东村啥情况你还不知道?这就是个烂摊子,谁愿意干?” 沈非幸灾乐祸道:“那你来来回回的,还找我二叔干嘛?” 贺大海淡淡道:“河东村的乡亲也得活著啊!” 沈非心里腹誹——这是悖论! 嘴上说著不想干,却总来找老沈头这取经,不厚道! …… 清江府府衙。 李育斌近期非常鬱闷! 非常鬱闷! 清江府同知步维民翘著二郎腿,晃晃悠悠的等知府大人下决策,这皇帝的旨意李大人是接了的,这都一个月了,军餉筹集的还不到三成,这可怎么跟朝廷交代? 李育斌愁的一把一把的薅头髮,清江府旱情远超自己预估,大旱加高温,地里的庄稼都该冒火了,夏粮基本绝收,清江府城外灾民无数,朝廷非但不賑灾,还要自己筹措军餉——这难度属於地狱级。 从大內出来,他就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左思右想,也没个章程,他不是神仙,这事他真的做不到。 並且自己想躺平都不行。 这不?步太傅马上安排了一个清江府同知——步维民步大人走马上任,这让李育斌这个知府大人心塞的很。 搞这么个玩意来看著本官有意思吗? 要不步大人,您来当这个知府得了,本官也学学人家尹皓尹大人,瀟瀟洒洒的辞官回乡如何? 可当今圣上可没太祖爷那么宽容,自己也没人家尹大人那学识和魄力。 自己抗旨不尊,朝廷隨便给你安一个通匪的罪名,那等待的就是抄家灭族。 尹大人这个成功案例不可复製! 本官甚是倒霉…… 城里的高门大户,乡里的土豪劣绅,他已经刮一遍了,堪堪弄来四万石粮草和一万两银子,再薅一遍,不用城外的灾民,这些高门大户都得把他知府衙门给拆了。 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些豪门,哪几家不跟靖王有著不清不楚的关联? 朝廷这次剿匪,剿的不就是靖王余党吗? 你让靖王的粉丝拿钱去剿自己的势力,是不是有点那个? 平日里靖王爷亲和爱民,从不见像其他王爷那样欺压百姓,强占良田,那是百姓口中一等一的贤王。 这次新帝搞的是不是有点过了? 自己正思绪万千,那步维民却在旁边阴阳怪气道:“李大人,您倒是拿个主意呀,这剿匪的將士们可都饿著肚子呢……” 李育斌登时火冒三丈,老子都愁成这样了,你特娘的没长眼睛吗? 但多年官场浸淫,还是让他强按下去怒火,甚至有些低三下四的对步维民道:“步大人,情况你也了解,还是容本官再想想办法……” 不低三下四行吗? 人家姓步! 步同知愤然起身,阴惻惻道:“李大人,你如此推諉,可別怪下官不客气了,清江知府所作所为,下官將如实奏报朝廷。” 李育斌心中一阵烦躁,却也不敢顶撞,心里闷闷的像是要炸开,这他吗的哪儿是自己的同知?这分明是自己的老子啊! 口口声声的自称下官,哪有一点下官的样子? 李育斌强忍心中怒火,却只能淡淡道:“步大人身为清江府同知,也该为本官分忧解难……” 没等李育斌说完,步维民就愤然起身道:“好,李大人,三日之內,还请李大人召集清江府各县令,村里的里正、巨贾乡绅,下官自当有话说,告辞!” 说罢,拂袖而去! 李育斌无语凝噎,只在心里暗道:“操!” 第38章 开门红 奔波霸车业会议室。??  ??? 公司高管在宽大的会议桌旁分列两边,每个人的面前放著一杯茶水和几张纸。 杨老爷以公司名誉董事长的身份也列席了会议,奔波霸车业那几个字可是他题的。 这傢伙在家深居简出的装了没到十天,就原形毕露,哪有热闹往哪儿去,前几天居然还帮张寡妇家种地去了,这公司高层例会他岂有不参加之理? 这让沈非很不屑,快四十岁的人了,一点都不稳重,跟个孩子似的,还是个举人老爷呢? …… “公司”这个词是沈非的发明,因为他听很多员工私下里管奔波霸车业简称“西厂”——在村子的西边嘛。 西厂?这怎么能行?透著那么的屈打成招、暗无天日,这氛围不利於企业发展,於是紧急通知,以后要把车厂称作“公司”。 “公”的意思就是这买卖是大家的,“司”就是场所,机构,你看朝廷,不就有什么“教坊司”嘛! 他生怕这帮员工又造出来一些匪夷所思的词汇,於是乾脆出了一个书面通告: 厂子要叫公司; 买卖要叫企业; 东家要叫董事长; 掌柜的要叫总经理; 二掌柜的要叫副总; 帐房要叫財务; 工钱要叫工资; 货郎要叫销售; 车行要叫4s店,不过这就引起大家疑问了,这俩鬼画符似的字是啥意思? 沈非只好耐心解释,4,相当於四,这是以后要推广的新式数字,至於这个s,是个符號,意思是服务体系,串起来——4s! 沈二埋汰听得一知半解,“s”是啥他不管,这个4有点意思…… …… 会议开始,这次是月度总结,於是財务总监沈家辉先生最先站在前面侃侃而谈。 “上个月財务月报已经发给诸位,请大家过目。” “公司筹建阶段的財务报表已经於正式开业之时给诸位匯报过,在此不再赘述,此次月报为公司正常运营以来的一个月財务月报。” “公司首月共生產车轿二十台,销售十四台,营收五百九十两,创造了奔波霸车业的开门红。” 低头看报表的一眾企业高管不禁集体“嘶”了一声,这么多? “清江府4s店样品五台,公司高管通勤车一台。” “再给诸位匯报支出情况,採购精铁八十一两三钱,布匹锦缎六两六钱,木料零,煤二十两……” “產生费用如下,上月人员工资五十二两五钱(含4s店员工),食堂採购二十五两,工装定製由公司內部绣坊完成,支出二十七两六钱,按年度进行摊销,本月需摊销二两三钱,其他开销三两五钱……” “是以,本月共支出二百二十六一两五钱,帐面存银三百七十四两五钱……” “库存尚余精铁……摊销……厂房及4s店租金……以根据预估比例进行分配……” “综上,不算南河寨保安公司的人员开支,本月实现盈利三百九十四两!” “啪啪啪啪……”会议室內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这掌声一是为奔波霸车业取得开门红而激动,二是对沈家辉先生的財务水平所折服。 沈非当初力排眾议启用沈二埋汰,还真是慧眼识珠。 沈家辉按了按手,继续道:“帐房……呃不,作为一个合格的財务总监,我有必要在此提醒诸君,上个月的財务报表很好看,但是却透出一个问题,那就是费用比较高,突出表现在员工工资和伙食费,这两个成为了企业支出的最大开销。” 沈非饶有兴致的看著他,问道:“那以沈总监的意思是?” 沈家辉沉吟片刻,说:“公司员工的福利待遇太好了,我的意思是……” 沈非面色不善的看著他:“什么?” 沈家辉目露凶光:“增加產能,也就是说——加班!”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瞬间短暂的安静。 “你他吗的给我滚出去!”沈非大喝一声。 沈家辉嚇了一哆嗦,手里的纸都掉在了地上:“哎哎……二兄弟……哦不沈董!咋还急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合理化建议不但没有被採纳,反倒激怒了沈董事长。 本来就是嘛,工人们吃得好穿的好,一个月领那么多的工资,增加点工作量怎么了?既能让员工紧张起来,又能增加公司產能,两全其美,这样摊销下来,不就相当於节约了大量的人力开支了吗? 哪儿不对吗? 这沈董事长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 “陈总经理,您倒是说句话啊?”沈二埋汰可怜巴巴的望著公司二把手陈浩。 陈浩连忙起身,对沈非赔笑道:“董事长,您消消气,家辉也是为了公司著想,不如咱们心平气和的商量商量?” 赵磊本来一直乐乐呵呵的看热闹不嫌事大,见老沈脸色很不好看,知道事儿好像真有点大了,於是咳咳两声,对沈非说:“我说老沈,咱们对事不对人,就算是沈总监的意见不中你意,也別带个人情绪嘛,陈叔说的对,咱们心平气和的聊,你也说说你的看法,激动个啥嘛。” 一时间,沈老爹,郭铁匠纷纷相劝,唯独杨老爷在那事不关己的拿著茶杯吸溜。 “沈某平生最痛恨黑心老板,企业发展靠的是全体员工的共同努力,作为企业的领军人物,靠著压榨工人来攫取利润,这算什么本事?” “企业兴旺,员工才有干劲,是他们创造了財富,他们才是企业的主人,在这里我说一下——沈非不才,从没想过自己有多大的利益,在下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在座的诸位以及南河寨的父老乡亲们能过上好日子,从此改变靠天吃饭的命运!” “圣人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贵为天子都知道要爱惜天下百姓,我等更应该效仿天子,善待员工,若是皇帝见百姓於水火之中而不顾,那便是昏君,这江山怕是也要换一个人来打理了。” “咱们要努力赚钱不假,但这財富是属於我们这个集体的,我们的初心就是让乡亲们富起来,压榨工人,岂不是有悖於我们的初心?与我们的梦想背道而驰了?” “今天沈某有一言——奔波霸车业,亦或將来更多的企业,以后必將秉承如上原则,沈总监,你听懂了吗?” 沈家辉一直垂著头听沈非的长篇大论,若有所思,听到沈非点名,急忙点点头。 沈非又缓缓道:“之前的股份问题一直很模糊,这第一个月財务数据也都出来了,你是財务总监,这股份构成你和陈总好好的合计一下,结合我刚才的意见,擬出一个章程,下次会议大家討论。” 杨老爷依旧吸溜著茶水,面色平静,心里却如惊涛骇浪一般,刚才小沈这一番话虽然平平淡淡,但却振聋发聵,这小子的格局,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第39章 买买买 奔波霸车业的员工发工资了,公司大院內喜气洋洋。 村里郑屠户今天生意超级的好,乐得这胖子嘴都合不拢,自打南河寨开始修北山渠,紧接著就是奔波霸车业开业,別人日子过的怎么样不知道,这郑屠户算是赚翻了。 没有谁比他更盼著奔波霸生意兴隆,他心里喜滋滋的想,自己是不是该扩大规模了? 是不是得多养几口猪? 是不是也应该换一个新车了?自己这破车时间长了埋里埋汰的,杀完猪送到城里肉铺,人家掌柜的都嫌弃呢。 郑屠户掂了掂褡褳袋,心满意足的收摊回屋,嗯,明天不用进城卖肉了,西厂,哦不……“奔波霸公司”陈掌柜的,唉,又错了,“陈总经理”刚才又差人来定了新鲜猪肉呢,说是明天公司聚餐。 …… 今天在城里4s店做工的沈灵儿也回来了,喜滋滋的拿出一两银子,说有五钱银子是叫什么“销售提成”,沈老娘反正也听不懂,闺女拿回来银子最重要,老太太这可是乐坏了。 沈灵儿这小丫头聪明伶俐,在他二哥沈非的薰陶下,也算识文断字,这次城里4s店招人,一开始的时候根本招不到人,人家大家闺秀都是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拋头露面的活计,大户人家瞧不上,就连很多自命清高的人家,也都不准自家姑娘出门做工。 没办法,沈非就把沈灵儿送了过去,赵磊又把自家的丫鬟挑了几个,才勉勉强强的凑够了数。 不过这沈灵儿实在是个奇才,这忽悠人带节奏的手段深得她二哥的真传,他二哥写出来的销售话术,小丫头过一遍就能记得七七八八,应用起来更是得心应手,这第一个月营业,她就创造了个人销售九台的佳绩,乐得赵磊多给发了五钱银子的奖金。 沈老爹的工资是奔波霸车业里最高的,和董事长沈非一样,二两银子。 人家那是公司高管,高级技术人才,自打沈老爹入职奔波霸,整天就拿个大瓷茶缸子吸溜,满车间晃悠,指指点点,要么就去对面的铁匠车间找老郭扯閒篇儿,美其名曰“技术探討”。 总之,就没见他怎么干活,这一个月人都胖了。 老大沈强也有一两银子——人家常年跟著沈老爹干活,那是资深木匠!据陈总经理说,下个月可能要提拔他做车间主任呢! 车间主任?这是啥玩意? …… 沈非领了二两半银子,在手里掂来掂去,他二两,昭娘五钱。 叶昭娘开心的蹦蹦跳跳,嘴里喋喋不休,不断的畅想未来,下个月要买这个,攒俩月钱,咱要买那个,总之就是——买买买! 沈非宠溺的看著她,点头如捣蒜——买买买! 小两口喜滋滋的往家走,半路上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小保安队员跑过来打个立正道:“报告首长,杨老爷有请。” 甭问,首长这个词肯定也是沈非的发明,这称呼,透著那么的和蔼可亲、平易近人。 沈非仔细一看,乐了,沈小腾,於是叉著腰,腆著不存在的肚子拍拍他的肩膀:“小鬼……” 这“小鬼”俩字给沈小腾整得直迷糊,自己怎么就是小鬼了? “二哥,啥意思?”沈小腾好奇的问。 “没啥意思,我说你这小子,还未成年呢,怎么混进保安队的?是不是你爹给走的后门?”沈非质问。 “才不是呢,进保安队严格著呢,我是通过正儿八经的选拔应聘进来的。”沈小腾別看年纪小,但是小牛犊子似的,壮实著咧。 “好吧,老杨叫我干啥?”沈非还想回家跟叶昭娘二人世界呢。 “应该是请您吃饭吧?”沈小腾挠挠脑袋说:“我也不知道。” 沈非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叶昭娘,满是问询之意。 小丫头给他整理整理衣领,笑眯眯道:“去吧,人家杨老爷请吃饭,这是天大的面子,你居然还推三阻四?” “去他的天大的面子,这傢伙一准儿没憋著好屁……” “相公……你怎么这么粗俗!”叶昭娘嫣然一笑:“少喝点,我等你。” 沈非心中一盪…… 时值盛夏,天气愈发热了起来,不过这北山渠绕村而下,倒是让南河寨清凉了不少,一路上沈非听著潺潺溪流,颇觉愜意。 到了杨老爷“府上”,见小院里放了一个大圆桌,看著眼熟,四周点著艾草驱蚊,整个院子乌烟瘴气。 只见赵磊正在院子里咋咋呼呼:“老杨你这水系应该从这过来,你得把这个石子路给抠了,让沈老爹做个小木桥,誒……这调调就出来了!” 杨老爷连连摆手,道:“水源不在这边,你整反了!” “总之,你这院子忒热,赶紧弄个水系还能凉快点。” “行行行,明天就安排。” “我早就说去公司吃,你非得整什么家宴,你看这院子整得跟妖精来了似的。” “这不是想请请大傢伙儿嘛……” 里正老头和尹夫子笑吟吟的看著这俩斗嘴,见沈非进了院子,尹夫子便笑吟吟道:“徒儿难请,当董事长了,架子也大了些。” 沈非赶忙作揖赔罪:“恩师说哪里话,徒儿岂敢!” 大家正热热闹闹的互相寒暄,从屋子里转出来一人,一手一盘菜,见到院子里这许多人,靦腆道:“请诸位入座吧……” 陈默! 沈非一见陈默,不禁有点奇怪,这小子最近跟失联了似的,不过也可能是自己忙,没怎么去尹夫子家,是以有快两个月没见了。 不过他怎么来了? 他和杨老爷很熟吗? 尹夫子看出来沈非疑惑,笑道:“默儿最近一直在我家,刚才赵磊去找我,见到默儿,自然就一起来咯。” 沈非一边接过陈默手中的菜,一边对赵磊喊道:“你赶紧过来帮忙,一点眼力价没有?” “来咧……” 陈默放下菜盘,居然对沈非深深一揖。 这就给沈非整不会了,啥意思这是? “沈兄,大恩不言谢!” “说什么呢这是?”沈非狐疑,忽然一拍脑门,定是他爹陈浩任奔波霸车业总经理一事! 也难怪,陈总在入职奔波霸之前,就是清江府扛大包的,那可是社会最底层,突然到了奔波霸,摇身一变成为大掌柜,这简直就是逆袭的典范啊! 沈非锤了他一拳:“老陈你这有意思吗?咱们还扯这个干嘛?对了,陈叔呢?” 陈默又是一笑,道:“刚小腾说,他在公司加班,一会儿就过来。” 沈非怒道:“加班!又特么的加班!身为公司总经理,自己都不知道遵守公司章程,这种没事儿就加班的恶劣行为必须严肃处理!” 眾人:“……” 正说著,陈浩拿一个公文包匆匆的进了院子,见一群人愣眉愣眼的望著自己,自觉的弹了弹长衫,又摸了摸自己的髮髻…… 杨老爷哈哈大笑道:“瞧瞧我们沈董,好大的官威啊!来来来,人齐了,请入席!” 第40章 朱门酒肉臭 夏天天黑的晚,酉时末尚天光大亮。?? 69?????Ж.??? ???? 沈非落座,看这大圆桌特眼熟,略一思量便想起来了——这桌子是公司的!沈老爹亲自……教导学徒打造,练手用的,质地优良却做工粗糙,烧成灰他也……嗯,烧成灰他就不见得认识了! 这时候一个俏丫头端上刚出锅的炒菜,沈非一看,端午! 於是沈非问她,谁在炒菜? 端午说是来柱娘——公司食堂的厨娘。 沈非似笑非笑的看著杨老爷,杨老爷秒懂,期期艾艾的解释道:“我可没占公司便宜啊?这我是了钱的!端午是我家邻居,来给帮个忙不算啥吧?厨娘现在可是下班时间,给我这帮帮忙,这也有问题?我说小沈吶……” “住嘴!”这是他第七十九次喊他小沈。 这廝是大背头转世吧? 眾人大笑。 …… 原来今天是杨老爷生日。 杨老爷来南河寨有些日子了,性格也开朗,慢慢的居然爱上了这个小村子,小日子过得滋润的很,整天没个正事儿东溜西逛的乐不思蜀。 在这里跟他最合得来的不是他大姐夫尹夫子,也不是沈非,却是赵磊,俩人都是性情中人,赵磊每天咋咋呼呼,毫无心机,杨老爷也是个外向隨和的性子,俩人又都是紈絝出身,颇有共同语言,所以儼然成了忘年交。 自己过生日,以他和赵磊的性格当然要热热闹闹,可是杨家娘子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大家闺秀,日常做几个小菜尚可,对付这么一大桌子菜可就力有不逮了,人家豪门大户请客吃饭可不是这样的。 於是杨老爷就委託赵磊帮忙操持——尹夫子交代伺候杨老爷的活儿,似乎早就已经被赵磊接手了。 指望赵磊干这伺候人的事儿? 那不可能! 结果丝毫不出意外,赵磊果然公器私用,把公司的桌椅板凳以及主厨的来柱娘调了过来,菜蔬肉禽拉了半车,標准极高,热热闹闹的煎炒烹炸。 赵磊知道杨老爷要过生日,几天前就从自家老爷子那偷来了几坛好酒,早早的就给老杨送来了。 杨老爷知道沈非这小子“刚正不阿”,要是让他发现了赵磊占公司便宜,那这个生辰宴也別吃了——这小沈啥事都干得出来。 於是让赵磊实报实销,消费了五钱银子。 五钱银子,奶奶的,顶学徒工一个月工钱!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紈絝就是紈絝,透著那么的统治阶级。 …… 家宴开始,杨老爷率先举杯,说了些感谢南河寨乡亲们关照,自己感激不尽之类的话,大家便举杯畅饮。 大家以姓氏笔划为序挨个给杨老爷敬酒,都是恭祝杨老爷福寿无边,万寿无疆什么的,毫无营养。 接下来便开始捉对廝杀。 一时间热闹非凡,觥筹交错。 陈浩父子免不了给沈董和杨老爷敬酒,说了很多感激的话,弄得沈非很不好意思,最终还是赵磊装疯卖傻的解了围,说陈默你以后要是再这样见外,那咱们不如绝交。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杨老爷便问沈非:“小沈,哦不,二小子,那日你在公司例会上的话,能否再给老夫解释一下?” 沈非微醺,问道:“我那天说的多了,你说的是哪个?” 杨老爷略一沉吟,道:“就是那个公司是大家的,股权分配什么的那些。” “哦,这个呀?”沈非拿起一根牙籤剔著牙,眉头微蹙的想了会儿,缓缓道:“老杨,我是这么想的……” “这奔波霸车业,或者以后咱们会有更多类似的企业,我认为应该属於集体,也就是——南河寨吧?” 眾人都停下吃喝,一脸严肃的看著他,聆听他的高屋建瓴。 在所有人眼里,这个奔波霸车业就是沈非的,他才是大老板,赵磊属於投资方那种,拿著小股份,而南河寨只是出了一块荒地,还是顶保安队的人员工资的形式。 整个奔波霸本身就是沈非一言堂,大东家。 这沈非怎么又说什么属於集体了呢? 这集体是什么意思? “我也只是有个初步的想法,还没有具体成型,也不知道会不会成?” 杨老爷思忖半晌:“愿闻其详?” 沈非摇摇头,夹了口菜,含含糊糊道:“现在条件不具备,待过些时日再看吧!” 杨老爷又问:“何种情况算是条件具备?” 沈非思索片刻,酝酿半天感情,说:“不知道……” 眾人:“……” 还能不能好好的聊天了? 算了,还是喝酒吧! ……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復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尹夫子,沈老二,將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杨老爷喝多了。 …… 刘汉来了,看一桌子杯盘狼藉,在群魔乱舞中寻到了沈非。 他在沈非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沈非瞬间酒意便去了几分,跟眾人告了个罪,说出去方便一下,便拉著里正老头出了院子。 “人呢?”沈非问道。 “在村委会。”刘汉言简意賅。 里正老头和沈非隨著刘汉到了那个破落小院,这“村委会”的名字无疑也是沈非的手笔,全称“南河寨村民委员会”,现在正在进行改造和简单装修,作为保安队的临时休息地。 天渐渐黑了,村委会门口有两个保安队员打著灯笼等候几人,院子里也摇曳著几盏灯光,影影绰绰的看到有十来个黑衣小伙子。 里正老头率先进了院子,却见院子中间三个黑衣人被绑的跟粽子似的在地上扭来扭去,嘴上都被破布堵著,嘴里呜嚕呜嚕的。 “怎么回事?”里正老头问道。 “弟兄们在村里巡视,在西湖边上发现了这三个人。”刘汉道:“发现的时候,人就这样了。” “谁干的?”里正老头奇怪道。 “不知道,这三个傢伙,八成就是上次袭扰村子的三个贼人。”刘汉继续:“装扮上是一样的,那晚我们远远看到过他们,和双喜两口子描述的也一样。” 沈非寻思,上次杨老爷说是他家中恶奴,想必是他的家事,不过老杨现在貌似喝多了,一怒之下做出点出格的事儿就不好了——比如宰了他们什么的。 这豪门大户啥事干不出来?家奴触犯了家法,对他们来说,那可是说整死就整死。 於是沈非吩咐道:“杨老爷喝的有点多,要不先关一晚上,明天一早让杨老爷处置吧。” “诺!”刘汉一揖,领命而去。 第41章 他们走了 沈非本来对这三个黑衣人很感兴趣,但是又觉得这是人家杨老爷的家事,便不好多问,於是吩咐好刘汉他们看管好,就回杨老爷家了。 不过这事透著古怪,是谁干的呢? 为什么无缘无故的被人绑成粽子扔在西湖边? 按照双喜两口子的说法,这三个贼人说不上武林高手,也是武艺高强之辈,他们要想逃走,南河寨这些人马刀枪还没有谁能拦得住他们。 想不明白乾脆不想,这豪门恩怨,谁知道有什么內幕呢? 沈非一路疑虑重重的到了杨老爷家,院子里算是安静了,眾皆醉。 端午和杨家的老僕妇正在收拾残局,那扫地僧仍然干他的本职工作——扫地。 沈非踅摸了一圈,挨个叫醒了眾人,和杨家娘子一起扶著醉的都说了胡话的杨老爷进屋,伺候他安安静静的睡下。 又劳烦里正老头去叫马达过来接人,陈默没怎么喝酒,扶著语无伦次还尚在吟诗的尹夫子,踉踉蹌蹌的走了,远远飘来尹夫子:“故人西辞黄鹤楼,与尔同消万古愁……哈哈哈!” 马达来了,把陈浩和赵磊扛上马车,俩人烂醉如泥,各说各话,称兄道弟,就差义结金兰了! 沈非气急败坏的把这帮酒蒙子挨个送走,哭笑不得,自己的酒也醒的差不多了,这才拖著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家。 昭娘还等著他呢。 这一夜自然又是提枪上马,大战三百回合,直战的对手连连求饶,沈大將军才心满意足的沉沉睡去…… …… 次日一早,沈非记掛著黑衣人的事儿,早早的就起了床到了村委会,却见村委会已经空无一人,寻思著大概是杨老爷一早就处理了吧? 於是便向杨老爷家走去,不想杨老爷家也同样,空无一人。 走了? 合著昨天不是生辰宴,而是辞行酒? 沈非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不明所以,这杨老爷当真是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走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丝云彩。 他很失落,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发现茶壶下压了一封信,信封上写著“小沈亲拆”,赫然便是杨老爷的笔跡——字很一般,但胜在遒劲有力。 靠,这恶棍,走了还不忘噁心自己一下。 沈非五味杂陈的拆开信: “小沈,我走了,是家里的事,走的匆忙,就不跟你辞行了。” “在南河寨的这段日子,別看时间短,却让我终生难忘,等我处理完家里的事儿,一定还回来住段日子。” “北山渠、挖西湖、奔波霸、村委会,你的这些奇思妙想让我耳目一新,你小子,当真是个人才。” “你得好好干,等我再来的时候,一定要入股你的企业,我很想亲眼见证你的理想。” “就此別过吧,替我给昭娘带好,她是个好姑娘,你得对她好,要是让我知道你欺负她,我扒了你的皮。” “转告小磊,以这小子的性子,肯定会去找我,告诉他,甭找,我想他的时候自然会来找他。” “这院子比你家的强,留给你了,不用谢!” “老杨。” 信写的很白,也很平淡,但沈非看完后却越发觉得伤感,嘴里嘟囔道:“靠,谁他么的谢你了?这院子我肯定是要了,不过你再回来住哪儿啊?对,那十两银子的帐还没结清呢!” 沈非喝了一口茶,还是温热的。 人走茶不凉! …… 尹夫子也走了,只剩下陈默一个人在尹家,沈非赶到的时候,陈默居然眼圈红红的。 “恩师说要回岳父家一段日子,但是我看不像。”陈默心思很縝密:“你看,细软书籍都收拾走了,只给我留下十两银子。” 沈非默然:“他老丈人家事多,杨老爷这不是也回去了?” 陈默点点头道:“恩师说,让我住在这里,安心读书,给他看好院子……” 沈非说:“行吧,这样也好,咱们哥儿仨同在南河寨,互相也有个照应。” 陈默眼圈又红了:“怎么感觉这么没著没落的呢?” 这小子,还是个多愁善感的性子…… …… 杨老爷说话算话,在离开的当天,就来了一帮小伙子们在他的院子里开了工,做了一条小小水系,至於是赵磊的方案还是老杨的方案,不得而知。 他又让奔波霸车业做了一个精致绝伦的小木桥架了上去,漆了油漆,鋥光瓦亮,小院子收拾的利利索索,颇有意境。 杨老爷知道,沈非对他恩师尹夫子家小桥流水的调调早就垂涎三尺了。 沈非搬了新家,这院子比自家的大了一倍,当初沈非给屋子装修马马虎虎,基本上是糊弄人,但是杨家娘子是个细致人,秉承轻装修重装饰的指导原则硬是把小屋做出了小清新风格。 时值盛夏,小院鬱鬱葱葱,团锦簇——这要是放到现代,妥妥的网红打卡小院。 原先家里的破烂一文不值,昭娘只简单收拾收拾,拉了不到一车的书籍、被褥、衣服以及半袋大米就算搬家了。 人家杨老爷家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酱醋茶,齐全的很,属於拎包入住。 小丫头有点失落,杨老爷平时对她总是笑眯眯的,杨家娘子也温柔贤惠,她在南河寨没什么朋友,所以总拽著叶昭娘和端午来嘮嗑,所以昭娘和杨家很是亲近。 不过一会儿也就释然了,因为她和端午成了邻居。 这让俩闺蜜雀跃不已。 …… 果不其然,赵磊知道杨老爷走了,登时暴走,破口大骂:“这个臭不要脸的,走了也不明说,还他吗的整什么生辰宴,不行我得找他去……” 沈非拦不住。 这廝本就是个跳脱的性子,於是只好劝道:“你写一封信,差人送到京西杨家,寻到老杨,要个回信就好,你还想去一趟京西是怎么的?” 赵磊兀自愤愤不平,大骂老杨不够意思,说好了教他钓鱼来著! (接下来几章大概会有些沉闷,讲故事嘛,总得有个过渡,憋闷之后就好了) 第42章 奸佞当朝,昏君无道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金秋时节,南河村的农田里麦浪滚滚,一片欣欣向荣,看来今年有丰收的嫌疑。??? ????????.???? ??? 南河寨是近十里八乡唯一没有遭受旱灾的村子,乡亲们颇有点小骄傲。 隔壁河东村也算是借了光,磕磕巴巴的也算有点收成,但是跟人家南河寨比,那就像是个笑话,谁让他们当初內捲来著? 距离麦子成熟还有些许日子,但是清江府新任知府却下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令——清江府辖內限期五日收割粮食,十日內將公粮缴足,违令者斩。 这官家是疯了吗? 朝廷命不可违,於是奔波霸公司便提前放了农忙假。 反正最近生意也是糟糕透了,车子造了不少,却运不进城,更別提销售了。 …… 最近清江府极其不太平。 先是说朝廷的什么东厂来了人,把为民请命的知府李育斌被下了大狱,皇上圣旨上说的清楚——李育斌谎报灾情、私通靖逆、抗旨不遵…… 简直就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 据传只待抄完了家便押送京城,秋后问斩。 接下来便是清江府同知步维民升任知府。 步大人短短不到一个月,便得到了“骄横跋扈、横徵暴敛”的美名,能在这么短时间內荣获如此殊荣者,端的是个人才! 並且据小道消息,这廝还藉机中饱私囊,不到一个月就纳了两房小妾,收礼受贿无数,这让坊间觉得匪夷所思,这廝体力可以呀! 甭管怎么说,新任知府大人在清江府可谓是坏事做尽,但唯独却拒不賑灾。 灾民们堵在城外,城內物资运不出,城外物资运不进,清江府儼然孤城一座。 然后事儿就大了。 灾民们由最先开始先是递交条陈,按部就班的请求朝廷賑灾,到后来便开始严重抗议,但最终的结果是——全都不管用。 笑话!尔等灾民不是最开始就打开了终极大招“绝食”模式了吗,人家朝廷不管不问,定性尔等是无中生有,谎报灾情。 现在严重抗议有个蛋用? 你们是来扯淡的吗? 一群屁民,螻蚁一般,岂知家国大事? …… 事件越发严重。 城门把总刘明辉最近有些不爽,工作压力很大。 他的职责就是管好城门,日常只是负责城门的开闭和市区的巡逻,维护清江府的安全和秩序,和平年代,这傢伙安逸的不得了。 这进城出城门的商贾小贩,城里的买卖店家,日常都少不了有些孝敬,刘把总不是小气的人,並不吝嗇,这些灰收从不自己独吞,跟著他的弟兄们都是兄弟,基本上见者有份。 弟兄们都服他。 他也没什么追求,安安稳稳熬到退休,好歹是个官,回乡养老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期望。 好好的当差不香吗? 谁知隨著靖王之变,牛心山匪患及清江府大旱,朝廷一番眼繚乱的骚操作,彻底给他整不会了! 他从没想过,局势会恶化到这种程度,但凡有一点脑子的朝廷都不可能把事態搞成这样。 这让他三观都变了! 他来自於社会底层,知道百姓疾苦,每次登上城楼,望著城外成群结队的灾民,眼睁睁的看著他们饿死,热死,天气炎热,城外的饿殍遍野,若是得不到处置,接下来八成就是瘟疫横行了…… 而自己却只能在城头上观望,他有点想不通,这怎么可能是“谎报灾情”呢? 他也曾上报过守备赵大人,长此以往,必將民变。 赵大人只是苦笑,不置可否,这让他对赵鹏飞这个守备將军很有意见。 某日,他的顶头上司清江府守备赵鹏飞赵大人陪同新任知府步维民巡视城备防务,把总刘明辉隨同左右。 城外灾民见城头来了大官,纷纷鼓譟,群情激奋,谁知步大人却冷笑连连,勒令守备赵大人儘快驱散灾民,开闢安全线路,以便运送牛心山前线官兵之粮餉,有违令者、阻碍者,格杀勿论,执行不力,赵大人,嘿嘿,斩! 赵大人长嘆一声,便闷闷不语。 是夜,赵大人喝了很多酒,喝多了便顶盔带甲,军容齐整的来到清江城头,刘明辉自然伴之左右。 赵大人吩咐亲军燃起火把,自己有话对城下灾民讲。 登时身边便燃起火把,照的城头亮如白昼,灾民们逐渐聚拢,他们很想知道这官府又要出什么么蛾子。 “清江府的父老乡亲,我是清江府守备赵鹏飞。”赵大人趁著酒劲,激情演讲:“赵某惭愧,受先帝之恩遇,报大乾之黎民…… 城下百姓嘘声一片! 赵鹏飞不受干扰,续道:“今日,咱们家乡大旱,乡亲们受苦了,” 城下开始有人鼓譟,开始高喊:“滚下去!” 这屁话说的太冠冕堂皇了,他们听腻了! 赵鹏飞像是真的喝多了,听不见一般,继续高声道: “可惜我赵鹏飞一介武夫,人微言轻,登不得大乾朝堂,言不得百姓疾苦,枉为七尺男儿,愧对清江父老!” 城下灾民停止了鼓譟,慢慢的安静下来…… “我!赵鹏飞,受皇恩,却不能为民请命,当今圣上受奸佞蛊惑,不思民苦;清江府赤地千里却置若罔闻;今上排除异己不遗余力,却对乡亲们疾苦不闻不问;靖贤王一心爱民,却被迫自坟洗冤,李知府为民请命却遭此不白之冤,此绝非大乾之福!” 城下百姓开始窃窃私语: “哎哟,这话大逆不道啊!” “吃不上喝不上了,还管什么大逆不道?” “別说话,听他怎生胡扯!” …… “今赵某无顏以对先帝,更无顏以对乡亲,但,世事难两全,圣人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既然社稷次之,君为轻,那赵某选择民为贵!” 城下百姓窃窃私语,圣人之言,文縐縐的他们听不太懂。 “刘把总听令!” 刘明辉不明所以,但是惯性使然,双手抱拳道:“喏!” 赵守备鏘的一声拔出佩剑,高声喝道:“本官命你即刻打开城门,开仓放粮,賑济灾民!” 刘明辉一愣,这…… 不等刘把总回復,赵鹏飞情绪激昂,高声喝道: “清江府的父老乡亲们,赵某有负先帝之恩,但不可再负黎民百姓之託!恕赵某不能为民请命,有负朝廷,有负乡亲,唯有以命相许,求眾乡亲谅之!” 说罢,横剑当胸,嚇得旁边的侍卫不知所谓。 “奸佞当朝,昏君无道啊!” 说罢,举剑便向脖颈刎去! 眾侍卫一拥而上,想要夺下赵大人手中利剑…… 但是,一切都晚了! 第43章 去他娘的当世大儒 灾民们冲入城內,便直扑步维民的別院,步大人被灾民们从他新纳的小妾被窝中光溜溜的揪了出来,还没出了別院大门,就被剁成了肉酱。 待暴民们衝到粮库外,却见到了大门外安放著赵守备的棺槨,数十名守备官兵头系白綾,垂首肃立。 棺槨前横扯了一丈白布,上书四个血红大字——“扰民者斩”。 粮库大院外的灾民们瞬间安静了下来,当下灾民的头领便双膝跪地,恭敬的叩首道:“赵大人大恩啊……” 泣不成声。 灾民们想起城头赵守备临终遗言,个个热泪盈眶,於是呼啦啦跪倒一地,粮库院外,瞬时哭声震天。 乡亲们知道,这开仓放粮,是赵守备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 他本可以像其他朝廷官员,置百姓於不顾,亦或庸庸碌碌苟活於朝堂,可是赵大人他没有! 他选择了另一种方式,他要报答先帝,要对得起朝廷,但更不能负了百姓! 灾民们个个眼含热泪,进了粮库,规规矩矩的每人领了一斤粮食,出来后又在赵守备棺槨前郑重的磕了一个响头,一步三回头,泪眼婆娑的离去。 “扰民者斩”,这血红的大字,深深的刻在这些灾民心头。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是夜,清江府內炊烟裊裊,暴民並未成灾,反倒是透著一股悲伤的祥和…… 刘明辉打开了城门后,便带著一队兄弟衝进大狱,放出了知府李育斌一家老小。 李育斌大难不死,重见天日后却见局面如此规整有序,深深感慨,待问明情形,更是唏嘘不已! 他第一时间便到了赵守备灵柩前祭拜。 心中不断自问,这天下,到底怎么了? …… 步维民被剁成肉酱,赵守备自裁以谢天下,清江府群龙无首,而李育斌清明廉洁,为百姓请命却蒙受冤屈。 这清江府何去何从? 次日,衙门以刘明辉为首,民间以赵员外为尊,共邀李育斌续任清江府知府。 李育斌知道,这次事件本身的性质已经变了,这是杀官造反,未得朝廷册封,已是反贼。 可那又如何?自己在被什么狗屁东厂缉拿下狱之时,便已经知道,这样的朝廷,还能保吗? 赵大人死的不值!这是愚忠,但是他理解。 李育斌早已心如止水,重新穿戴好知府冠带,命人抬著赵大人棺槨,亲手扶著灵柩,缓缓往知府衙门行进。 一路上不管是城里百姓,还是城外灾民,都默默的站在街边,棺槨过处,无数百姓匍匐跪地,十里长街,哭声震天。 这原本清明富足的清江府,居然让那步维民这个狗官在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折腾的乌烟瘴气,民不聊生,老百姓对他恨之入骨,不得不说,这步维民当真是个合格的祸害。 李育斌扶著灵柩到了知府衙门,先是衝著京城方向三叩九拜,他知道,那个朝廷已经不值得自己去拜了。 他拜的只是先帝,太祖爷会理解他的吧? 他又燃上一柱清香,对著赵大人灵柩祭拜——这是英雄! 李育斌缓缓的转过身,对黑压压的百姓高声道:“李某不才,受清江府黎庶之託,就任清江知府……” 掌声雷动! …… 京城,乾清宫。 乾帝杨栩气急败坏,拍案怒骂:“都是饭桶,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居然敢抗命放暴民杀官造反,入城劫掠!” 新→ 首辅大臣潘阁老出列道:“灾民入城不假,並未劫掠百姓。” “放屁!把朕的军粮都劫掠一空,还说什么並未劫掠?” 步太傅抹著眼泪出列,悲愤道:“维民在清江府,殫精竭虑为朝廷分忧,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陛下……” 杨栩安慰道:“步师傅,节哀,朕,决定御驾亲征,亲手砍了那逆贼李育斌,为维民报仇!” 此言一出,朝堂內顿时嗡嗡一片。 步太傅一听,老泪纵横,噗通跪地磕头道:“陛下英明神武,陛下啊!老臣何德何能,得陛下如此之恩宠,老臣……必將肝脑涂地,以报皇恩!” 潘阁老不待步贤表演完,便急道:“陛下,万万不可,陛下万金之躯,岂能犯险,再说,牛心山匪患未平,战事扑朔迷离,陛下三思啊!” 群臣纷纷附和:“请陛下三思!” 杨栩怒道:“潘师傅,我看您这是老糊涂了吧?牛心山匪患乃疥癣之疾,这清江府叛乱才是大事,若不討这逆贼,天下效仿之,朝廷威严何在!潘师傅莫再多言!” 潘阁老暗暗嘆息,先帝多么英明睿智,怎么新帝却如此不堪? 步贤这老狗,仗著皇帝宠幸,党同伐异,诛杀亲王,昏招迭出,忠奸不分。 这朝堂早已不是原来的朝堂了,是时候离开了…… 人家尹皓瀟洒辞官而去,但那只是帝王家事,非但无损尹皓清誉反倒让他蹭蹭涨粉,自己这算怎么回事? 算了,呆不下去了,潘阁老长嘆一声:“老臣老矣,请陛下恩准告老还乡……” 此言一出,朝堂上又是一阵低声议论。 今天这朝堂是怎么了?大戏迭出啊? 杨栩怒极反笑:“潘师傅,是不是朕给你脸了?还敢辞官威胁朕?” 潘阁老回道:“老臣不敢!” 杨栩强按怒火:“朕念你是先帝老臣,不再追究,以后休得以此威胁朕。” 杨栩最终不顾朝中重臣反对,在以步贤为首的一群墙头草的支持下,颁下圣旨,择日御驾亲征,討伐清江李逆。 於是,潘阁老病了。 很多朝中重臣勛贵也病了,说是传染的。 …… 牛心山脚下,官兵大帐內。 参將秦迪一身戎装,面色清冷。 皇帝圣旨下来了,命秦参將抽调牛心山兵马,火速至清江府镇压民变,这让他颇为犹豫。 牛心山久攻不下,朝廷不拨付粮草,却让大旱之下的清江府筹集,李知府为民请命却落得个逆贼的下场,令人唏嘘。 现下军心不稳,这自己身后又乱了起来,此时抽调兵力镇压清江府民变,实乃兵家大忌,儘管暴民不堪一击,但也是让自己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尷尬境地。 听说陛下御驾亲征? 他御驾亲征就自己打清江府去啊? 城內没有几个正规军,都是一些灾民百姓,朝廷天兵兵临城下八成也就降了,让我调兵回去算怎么回事? 皇上大概不会打仗?朝中那么多良將谋臣让他们干就完了? 怎么就盯著我一个人不放呢? 一旦牛心山匪兵趁势下山袭营,以当今圣上的小心眼子和步太傅的运筹帷幄,屎盆子一准又扣自己脑袋上! 这定是步太傅的主意,人家步太傅当今大儒,博学多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有武侯之姿,岂是我等丘八所能揣测? 去他吗的当世大儒! 第44章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马达讲的唾沫横飞,沈非听的兴致勃勃。 他发现了马达另一项技能——说书! 这货连朝堂上的事儿都讲的一清二楚,说的有鼻子有眼,你要是不知道他的身份,绝对会认为当时他就在现场,哪怕是个太监。 你说这是不是一个说书的? 沈非都想扔给他面前几个大子儿了! …… 不过,这战事一起,奔波霸的事业必然受阻,公司已经连续亏损两个月了——4s店一台车没卖出去,车子造好了运不进城,运进城这营商环境也实在操蛋,隔三差五的关门闭户。 这就是传说中的不可抗力啊。 好在那个什么步大人被弄死了,清江府貌似一个独立政权,权力真空期,也没有谁来逼著交税。 南河寨的乡亲们也都战战兢兢,得过且过,他们实在不知道这兵祸之后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 这日,沈非和昭娘二人,手挽手徜徉在西湖畔。 前些日子昭娘有点不舒服,吃什么吐什么,沈非拿脚指头想都知道是怀上了,前段日子,小两口可没少深入交流。 最后沈老娘大手一挥,请来闻名南河寨的著名妇科专家——赤脚医生谢郎中,这神棍装模作样的號了一阵子脉,得出结论,有喜了! 沈老娘当时就打赏了一钱银子! 沈非气坏了,自打昭娘吐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了,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作为一个现代人,自己媳妇哪天月事,哪天安全期,心里没数吗? 他甚至都推算出来是哪天乾的坏事——就是杨老爷不告而別前一天晚上! 还是酒后作品。 这事儿一切责任在老杨! 呃,沈非的意思是,若是孩子有点什么不健康之类的,老杨得负全责。 沈非心里忐忑,这现代人的思维就是,备孕期间要戒菸戒酒,好像如果这样操作,那这娃肯定就是天选之子,再不济也得天生丽质或者天赋异稟什么的。 但是往往备孕了两年,颗粒无收。 …… 这老太太居然还打赏了人家银子,是不是这段时间钱多了? 自家的老爷们、儿子、闺女都给你赚钱了是不是? 当自己是地主老財了是不是? 就那个赤脚医生,跟张大吹有一拼,开局全靠忽悠! …… 说的有点远,咱们说到哪儿来著? 哦…… 这日,沈非和昭娘二人,手挽手徜徉在西湖畔。 媳妇有孕,保持好心情,看看好风景,对胎儿好。 小两口望著碧波万顷,心旷神怡,时至金秋,不知哪里飘来的荷种子,西湖边的水湾中,居然长出了嫩嫩的荷叶,巴掌大一点,像是一个三四岁的娃娃,看似弱不禁风,却努力在成长。 沈非心想,明年兴许能开了荷了吧? 叶昭娘看著自家相公,这一路只是眉头紧锁,不知他在想些什么。相公是读书人,是做大事的,自己一个妇道人家,给相公生个一男半女,伺候好自家相公就是,只是……相公怎么这么不开心呢? 西湖对岸,便是官道,平日里贩夫走卒,车马粼粼,热闹得紧,这段日子却全然不见踪影,偶尔只有几匹快马闪逝而过。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沈非仰天一嘆,吟道。 昭娘一愣,山倒是有,也没怎么见“如聚”啊?水也有,哪有什么“波涛如怒”? “望西都,意踌躕。” 嗯,京城是在西边,不过他踌躇个啥?是因为买卖不好吗?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闕万间都做了土。” 叶昭娘不明所以,这秦汉又是谁? 哎呀不管了,昭娘隱隱约约感觉就是相公不太开心,於是像个小迷妹,捧哏道:“然后呢?”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叶昭娘:“……” 这嗑没法嘮了! 媳妇这怀著身子呢,他这兴亡啊又苦的!多晦气啊! 沈非看出来昭娘有点意兴阑珊,便微微一笑,握紧了昭娘的手,柔声道:“是不是觉得跟我在一起很闷?” “哪有!”昭娘扭捏的说:“相公好文采,昭娘只是觉得相公有些不开心呢?” 沈非寻思,自己到这个世界已经大半年了,按照大背头的说法,只还剩下两年多,但是张大吹那一文钱续的命,当不当得数? 就算是当得,自己也不过三年多,可是现在自己有娃了…… 当真寿数余额不足的时候,自己的娃才两岁,然后自己腿一蹬,死了? 自己得多纠结? 按照自己混蛋的劲儿,大概率得把大背头那个破电脑砸了! 自己是个当爹的人了! 当爹的人和不当爹的不一样。 “昭娘,有些凉了,咱们回去吧。” …… 沈灵儿这段时间很是怕怕,先是不断有衙役巧立名目来店里搜刮,今天一两银子,明天三两的,赵总经理倒是好说话,人家要,他就给,看得小丫头直抽抽。 大户人家的打法她不懂。 她想回家,可是城外都是灾民,城门紧闭,她也曾让赵总找城门官刘把总通融一下,开门让她出去,可是刘把总带她到了城头看了一圈,小丫头就闭嘴了——乌央乌央全是灾民,就算是自己出去了,八成也回不了南河寨。 小沁姐倒是来找她玩儿过几次,反正店铺也不营业,两个小闺蜜就研究些裁剪刺绣,玩的倒也不亦乐乎。 她很好奇,如影隨形的那个小毅,每次见到他都呆呆愣愣的,她严重怀疑,这孩子脑子有问题。 直到有一天,小毅被赵总带走,她才算不那么拘谨了。 …… 赵磊这廝有点后知后觉,辗转才知道小毅居然…… 他特么的居然——是老沈的徒弟! 这老沈也太坏了! 之前老沈告诉过他,见到小毅要关照,闹了半天这老沈居然背著他收了个徒弟! 大逆不道啊! 还是哥儿们不?这么好玩的事儿,自己居然没参与? 明天就去陈默那问问,这小子知道不知道,他若是知道,我赵大公子一把火点了老沈的……呃……算了! 赵磊化悲痛为力量,逼著小毅喊自己师叔,於是这俩紈絝一见如故,玩的不亦乐乎。 反正4s店也特么的半关闭状態,玩儿唄。 第45章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御驾亲征哎…… 清江府民间传遍了当今圣上要御驾亲征的事儿,四里八乡的乡亲们特別兴奋,他们只是从戏文中或者话本里听说过这个词,觉得特刺激。-漫~*'¨ˉ¨'*·舞~ ????h??.?????? ~舞*'¨ˉ¨'*·~漫- 总有些大胆好事的乡亲,没事儿就跑到清江府城门口远远的看——咋还没来哩? 说好的御驾亲征呢?这都半个月了,也没见到个鬼影。 …… 奔波霸车业歇业了,这让员工们很失落。 南河寨的庄稼收的差不多了,閒不住的员工三三两两的又回到车厂,寻思著找点事做。 陈总说,公司歇业阶段,员工还给发一半工资呢,南河寨民风淳朴,这不干活都发工资,这银子拿的,让工人们都觉得特不好意思。 沈家辉先生坐在办公室里,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的响,不时的拿出笔来记录一下,过了半个时辰,仰靠在椅子上,长嘆了一口气,如此下去,公司的存银怕是挺不住三个月。 沈非则在铁匠车间给老郭布置任务,他问郭铁匠能不能造出来铁管。 郭铁匠有些好奇,问他做什么用,沈非说这是水管。 他想做一个水塔,接自来水,寻思著先在自己家做个试验,试试唄。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沈非可不懂什么车工的技术,只是根据后世记忆,磕磕巴巴的给老郭描述了一下原理。 不过天才就是天才,郭铁匠秒懂!让沈非等几日。 郭铁匠问清楚口径长度之类数据,表示没问题。 但是对於沈非提出来螺纹,如何把水管无限连接,还有什么三通,四通,弯头什么的,又让他陷入沉思。 不过他非常想挑战一下沈非这个怪物提出来的各种疑难杂症以证明自己南河寨首席锻造师的名誉。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 双喜媳妇叶端午也怀上了,双喜这段时间乐得跟捡了金元宝似的,没事儿就去雷振宇那“取经”,问怎么伺候孕妇。 其实就是跟他显摆去了——瞧见没?我双喜也要当爹了! 端午每天和昭娘腻在一起,俩闺蜜成了俩孕妇,俩人又是邻居,几乎每天八个时辰都在一起。 沈老娘確实偏心,这昭娘怀孕刚三个月,她就屁顛屁顛的跑来伺候孕妇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让的,就在家里给我养著,哪儿也不许去。 老太太手里有钱,伙食更是硬,气的大儿媳妇直翻白眼。 昭娘要是想溜达溜达,老太太便跟个老妈子似的,小心翼翼的搀著,哎呦那个下作劲儿让昭娘哭笑不得…… …… 这日,沈非跟个退休老头似的背著手,满车厂溜达,看著工人三三两两的嘮閒嗑无事可做,心里也挺不得劲。 这时候双喜凑了过来说:“二哥,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儿,你看看能不能给弟兄们找点事做,我怕这么閒著,把人都呆懒了。” 沈非点点头,对双喜说:“我想建一个水塔,你让小伙子们在我家后院先砌一个小的,我先试试。” 双喜问:“啥是水塔?” 沈非蹲下来,找个木棍划拉了一个草图,解释道:“这水塔要是灌满了水,下面接上密封的水管,在终端再弄个止水阀……” 新????书吧→ 双喜看的有些懵,狐疑道:“这……能行吗?” 沈非笑呵呵的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这要是实验成功了我给咱们南河寨都通上水,我已经让老郭研究水管了,他说问题不大。” 双喜倒吸一口凉气,惊讶道:“用铁管?那得需要多少铁啊……” 沈非奇道:“不用铁用啥?” 双喜小心翼翼道:“我不懂,瞎说哈,你觉得烧陶瓷行不?” 沈非哈哈大笑:“那玩意一碰就碎,咋用?” 双喜嘟囔道:“也有硬的嘛……” 沈非奇道:“有吗?” 双喜一付看白痴一样表情反问道:“你家那个大水缸不够硬吗?” 沈非:“我靠!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 刘汉他家就是做缸的,世代家传,到了刘汉这,这小子说啥也不学这家传的手艺,给他爹刘老汉气的揍了他好几回,但是没办法,这完全是个人兴趣问题。 刘汉寧可自己种那自家的几亩地,也不愿学烧陶做缸的手艺。 烧陶做缸他没学会,种地倒成了一把好手。 其实他还有个军人梦。 但这个时代,正所谓“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当兵那都是军人世家,祖祖辈辈都是军籍,普通老百姓除了抓壮丁,基本上没有当兵的机会。 可是被抓了壮丁,上了战场,那也是衝到最前面的炮灰。 他当兵当不成,却阴差阳错的成了南河寨保安大队长,也算是圆了他的军人梦。 刘老汉见劝不动他,这几代家传的手艺眼瞅著就要失传了,痛心疾首,寻思著这个號算是练废了,跟著老伴刘大娘商量是不是再要个二胎,开个小號重新练? 於是被他老伴打了一顿,质问他还有那个能耐不? 老爷子这个憋屈啊! …… 刘氏缸业坐落於美丽的清江府青山县南河寨村东岭,距离清江府…… 算了,这企业简介还是留给二埋汰去写吧。 南河寨东岭,沈大董事长在南河寨保安大队大队长刘汉、奔波霸公司沈双喜的陪同下,亲自参观了刘氏缸业。 沈非从原身记忆里,上次来这个缸窑,还是个小孩子,一群熊孩子跑到院子里藏猫猫,玩打仗,把院子折腾的乱七八糟,气的刘老汉满院子追著他们揍。 一行人走近东岭,远远的便看到一个大窑洞,呼嚕呼嚕的往外冒白烟,环境污染挺邪乎。 刘氏缸业有一个宽敞的大院,杂草丛生的院子里摆了十几口黝黑光亮的大缸,透著那么的荒凉。 刘老汉老两口正搓著泥巴,见刘汉来了,气就不打一处来,抄起一根棍子就又要揍,却见到沈秀才笑吟吟的看著他,急忙扔下棍子,恶狠狠的瞪了刘汉一眼,尷尬的冲沈非道:“二小子来啦?” 刘汉是多么硬的一条汉子,谁知在他老爹面前跟个小猫儿似的,哆哆嗦嗦的躲到沈非身后,紧张的抓著他的衣襟,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是受了怎样的毒打才能留下这么重的心理阴影啊? 第46章 祖传的缸窑 刘大娘拿了两个陶瓷大碗,给沈秀才和双喜各倒了一碗水,请二人坐下,刘老汉探询的问:“二小子每天这么忙,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埋埋汰汰的地方来?” 沈非的想法是解决自来水主管道的问题,这大粗管子確实如双喜所说——得用多少铁啊? 且不说这成本问题,只说这年代,盐铁都是官府管控物资,造个车驾还算过得去,但是这么大的工程就扛不住了。??¤(`x[¤ ???????x.???? ¤]x′)¤?? 双喜这个主意还真是绝妙,这陶製水管厚度够,结实抗造,內壁光滑,常年流水,也不会轻易生水垢什么的,埋地里八成一辈子也不会坏,並且,它不生锈,不用担心生锈烂掉。 简直是完美。 当然,这只是一个想法,还停留在可行性研究上。 於是他开门见山的问道:“表叔,我想弄个密封的水管,埋地下,表叔您是这方面的行家,这不是来请教您了嘛。” 南河寨两大姓氏,沈家和刘家,相互联姻,大概也都是亲戚,沈非拐弯抹角的应该叫刘老汉一声“表叔”,具体什么亲戚关係,到现在他也没弄清楚。 刘老汉听沈秀才说什么埋地下,莫名其妙的问道:“好好的埋地下干嘛?” 沈非笑呵呵的把自己的想法跟刘老汉讲了一遍,听得老头一头雾水,稀里糊涂,但是大体的意思是明白了,於是问道:“多长?多粗?” “呃……”沈非也不知道啊?於是比比划划的说:“大概一米,哦,三尺?就跟家里水缸那么粗就差不多,长嘛?越长越好。” 刘老汉寻思半晌,道:“最长也不过一人高,咱们的缸窑不行……” 沈非问:“那就新建个缸窑唄?” 谁知刘老汉有些生气的高声道:“那怎么成,这缸窑是我们刘家几代人祖传的家当,拆不得!” 沈非一见刘老汉急了,赶忙道:“不是这个意思表叔,我没说拆啊?我是说,咱们可以新建一个大的缸窑啊?” “这……”刘老汉嘆了口气,冲刘汉恶狠狠道:“我家这祖传的手艺,到了这个败家子手里算是断了,这逆子!再建新缸窑又有啥用?后继无人啊!” 沈非奇道:“表叔你为啥不招两个学徒什么的?也好把这祖传的手艺传承下去啊?” 刘老汉气鼓鼓道:“这是刘家的手艺,怎么能传外人手?” 沈非有点哭笑不得:“我说表叔,你这就狭隘了啊,这手艺传承啊,可不是谁家的,藏著掖著有意思吗?传承下去,也造福乡亲啊?” 刘老汉有点没理解,弱弱的问道:“二小子你的意思是……” “你看我爹,木匠手艺,不也是到了车厂带了一帮学徒吗?看看人家郭铁匠,人家胸怀多宽广,广招门徒,把自己的手艺传承下去,这样不好吗?” 刘老汉仍然倔强:“这是我刘家的独门手艺,就算是带到棺材里也不让別人学到!” 这磕儿就没法嘮了! 沈非长嘆一声,却看到刘大娘眼神不善的盯著刘老汉。 刘老汉看了刘大娘要杀人的眼神,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做错了,一脸茫然的看著她。 刘大娘见有外人在场,觉得还是得给自家爷们点面子,於是稍稍收敛了点杀气,斟酌词句道:“二小子,別听你表叔胡说八道,这老东西確实太轴,他不懂你的意思,我懂,你们那个奔波霸车厂就是例子,要不是闹了兵灾,现在定是红红火火。” 新????书吧→ 沈非点点头,想不到这刘大娘这农村妇女,倒也明白事理。 刘大娘继续说:“我前几天就劝这老不死的,找几个学徒,好歹把这手艺传下去,但是这死鬼死活不干,说什么要带到棺材里什么的屁话,这人的心眼啊,针鼻儿一样小!” 刘老汉瞥了自家婆娘一眼,气哼哼的找个旮旯蹲著去了——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沈非心中暗笑,这一家人还真是有趣,儿子怕老子,老子怕媳妇…… 刘大娘还在絮絮叨叨,数落的一旁蹲著的刘老汉都该哭了,委委屈屈道:“只要那个逆子改邪归正,我就招学徒!” 刘汉躺著中枪,听这意思,自己被定性入了邪道了?再说了,这话有问题啊?自己要是什么“改邪归正”,他还招学徒干嘛?老爹这是让老娘给气糊涂了吧? 可是他也不敢顶嘴啊? 沈非看著老两口拌嘴,心说我这是干嘛来了? 我是来諮询方案的可行性来了,怎么变身居委会大妈了?调解起人家家庭矛盾来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倔老头要是真的把这手艺带到棺材里,那可真是一大损失,这祖传的手艺要是搁到现代,高低给他申请个非物质文化遗產。 刘大妈兀自在那絮叨,沈非也有点听不下去了,他看著满院子的大缸,非常突兀的问一句:“你们这缸窑生意怎么样?” 刘大娘一怔,自己正直抒情怀呢,这二小子怎么画风突变了?这才刚数落到去年夏天自家侄女出嫁,刘老汉上的礼有点多的事儿,今年春节发现老头藏私房钱的事儿还没说呢…… 刘老汉早就听的心烦意乱,心中冒火,听到沈非的问话,连忙来了精神,转移话题道:“之前生意马马虎虎,可是自打这清江府兵祸,这缸都送不进城,这不……都这摆著呢?” “不是我吹,咱这手艺,整个清江府也找不出谁家比我这强。”刘老汉来了精神,拽著沈非到一口缸前,嘭嘭嘭拍了拍,“二小子,你看看这质量,槓槓滴!” 沈非终於回到正轨,又问道:“那么表叔,刚才我说的那个水管,按照那个规格尺寸烧,得多少银钱?” 刘老汉眯缝著眼睛简单算了一下,说:“约莫著得两钱银子,这一口缸也得两钱银子,你这加高,但是没底,所以大概差不多。” 沈非又问:“那这两个管子之间连接怎么处理?可不能漏水。” 刘老汉思忖半晌,说:“这个嘛,我还真得琢磨琢磨,这要是在这里烧窑倒是好办,不过听二小子的意思是,得到现场去弄……” 沈非点点头,说:“那我们先回去,表叔您老先琢磨著,我也算算帐,大概需要多少,这可是个大活。” 刘老汉连连点头,送三人出了院子。 听二小子的意思,是要给全村都铺上这个管子,哎哟这可是个大生意,自己老两口身子骨也是一年不如一年,自家这祖传的缸窑也確实烧不出更长的管子。 也许他们说的对? 是应该新建一个大缸窑,还得增加点人手。 可这得多少钱吶? 第47章 刘汉的心理阴影 刘汉如蒙大赦,兔子一样窜了出去,直到看不到那破旧的缸窑,这才气喘吁吁的坐在一棵大树下——流汗。★?? 6??????x.?o? ???? 他对他老爹有严重的心理阴影,这些年多亏上头还有老娘这个大杀器的威慑,刘汉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要不是董事长大人要来他家缸窑视察,打死他也不进这个院子一步,这也太特么的刺激了! 以他爹的武功,刘汉都想等自己从保安大队大队长的职位上退下来后,让他老爹去接班了。 老爷子这一身功夫,当真了得,一根破棍子使得那叫一个出神入化,刘汉自詡武功南河寨第一,但是在他爹面前,居然都不是一合之敌,毫无招架之力。 …… 沈非和双喜护卫著惊魂未定的刘大队长,慢慢的往村子里走,远远的便看到官道上跑过来一辆豪华大马车,红柳绿的,透著车主那种別出心裁的格调和大碴子的气质。 拉车的大白马踱著六亲不认的步伐,洋洋得意,那个趾高气昂的劲儿,是个哺乳纲奇蹄目马科动物都有踢它一顿的衝动。 不是大白又是哪个畜生? 要说大白那可是宝马良驹,它本应当驰骋疆场或者独行天下,可是这大白却偏偏贱兮兮的喜欢拉车这个活,可能是觉得这车骚包的风格和自身马设比较搭? 据赵磊说,这畜生一天不让它拉车就发脾气,翻脸比翻书还快,这特立独行的个性把马厩里的马夫都整不会了。 看到大白,那就是赵磊来了。 …… 果然,车的主驾驶和副驾驶各坐一人,主驾驶赫然便是赵磊,吊儿郎当的,一根大长腿在车驾下面隨著马车的节奏晃晃悠悠,怡然自得。 而副驾驶居然是——小毅? 马车徐徐靠近沈非三人,赵磊这廝很显然是认出了沈非,於是长鞭一甩,啪的一声脆响,高声喝道:“刁民,让开!” 沈非都懒得理他,赵磊也不觉得尷尬,哈哈大笑,从赶大车的位置上跳下来,大大咧咧的对沈非道:“老沈你没良心,我在清江府出不来也就罢了,灵儿妹子你也不关心吗?” 沈非也有日子没见到赵磊了,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道:“你还挺操心,我差马达去接过她,灵儿爱岗敬业好员工,她不回来。” 这时候副驾驶的小毅一脸激动的看著沈非,但是见赵师叔与自己恩师寒暄,便没敢打扰,倒是沈非看到了小毅,奇道:“你俩怎么搅合到一起了?” 小毅急忙上前,对沈非深深一揖道:“徒儿见过恩师。” 沈非笑眯眯的端详著小毅:“嗯,长高了,也壮实了!” 小毅有些靦腆,看上去也成熟了很多,似乎这半年来经歷了不少,已经是个標准的大小伙子了。 赵磊对沈非的態度很是不满,见到小毅跟见到亲儿子似的,对自己却是爱理不理,於是横眉冷对道:“老沈你不厚道,背著我收了个这么好的徒儿,简直是丧尽天良,不行,你得……嗯,你得给我也找个好徒儿。” 沈非:“……” 小毅:“……” 这是什么脑迴路?看到別人有好东西他也得有是吧? 这孩子小时候受的教育是不是有问题? 这时候沈灵儿一挑车帘,从豪华大马车跳下来,蹦蹦躂躂的到沈非跟前,亲热的挽著他的胳膊,忽闪著大眼睛奇怪道:“二哥?小毅是你徒儿?” 小毅则是大惊,对沈灵儿问道:“什么?恩师是你二哥?” 沈非见自己的妹妹又从车上跳了下来,更是莫名其妙,这是什么组合? 小沁在车內听外面说的热闹,便聘聘婷婷的下了车子,走到眾人面前,沈灵儿赶忙给沈非介绍:“二哥,这是我手帕交,小沁姐。” 小沁朝沈非微微一福:“李沁见过二哥。” 赵磊这时候神色古怪的说:“小沁你这不对,这是你弟弟的恩师,你应该叫……” 这个什么小沁又是谁? 看到师尊一脸懵逼,小毅赶紧又介绍了一遍:“恩师,这是家姐。” 沈非马上就迷糊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 对於沈非来说,这个关係有点乱,咱们捋一遍: 沈非这个当初在路上捡来的徒弟,到现在为止,只有赵磊知道。 当初小毅黔驴技穷,想起师尊的吩咐,便去赵员外府上寻求帮助,阴差阳错的没见到赵磊,结果赵员外却自行给安排了,小毅认为赵员外热心收留他们姐俩,是因为赵公子跟他老爹交代过,这是恩师的面子,所以不疑有他。 可是闹了半天赵磊並不知道此事…… 之后小毅姐弟俩吃饱了撑的去奔波霸看车,小沁和沈灵儿一来二去便成了好闺蜜。 后来小沁常去车行找沈灵儿,於是小毅便遇到了4s店大东家赵磊,小毅认识他——骗过他一两银子来著。 小毅得遇恩人,便感谢赵磊收留之恩,这就给赵磊整蒙圈了,他什么时候收留过他们姐弟俩了? 小毅便说他师尊沈非让自己去找的赵公子,这让赵磊大惊失色,可是这货的关注点没在他老爹为何收留小毅姐弟俩上,却对“恩师”二字较上了劲。 他对沈非背著他收了个徒弟的恶劣行径表示了强烈的不满,这么好玩的事儿没有他参与像话吗? 他认为该事件是沈非的单方面行为,赵方保留对他打击报復的权利。 总之,一切责任全在沈非! 这……简直令人髮指,丧心病狂,得强烈抗议! 要不是那段时间民变,赵磊就差点到衙门告他去了! 那么问题来了——这赵员外为什么在赵磊並没有知会他的情况下,热心的收留小毅姐俩呢? 这让小毅非常疑惑,却也不好去问赵磊。 赵磊这个大大咧咧的性格却只是认为——这就是巧出屁了! …… 一行人边走边聊,很快便到了沈非家,赵磊自作主张,做出了安排: 沈灵儿陪著小沁去沈非的老房子住,小毅和自己去尹夫子家找陈默玩儿。 很合理。 沈非心说老陈你自求多福吧,这俩货要是到了那,在没有尹夫子镇场子的情况下,很难不闹的鸡飞狗跳,他还想安心读书? …… 清江府不太平,城里许多有钱人家听说皇帝御驾亲征,怕是兵祸又起,都出城避祸去了,赵员外家也不例外,女眷都安排到附近的青山县之类的亲戚家,赵磊便请示老爹,说要去南河寨,赵员外挥挥手便撵他赶紧滚犊子。 这个態度很不友好,哪怕假惺惺的跟他依依惜別的说“儿啊,一定要穿秋裤……”也是內意思。 这一度让赵磊怀疑自己的血统是否纯正——自己是他亲生的吗? 不过这不影响没心少肺的赵大公子的心情,於是便带著小毅姐俩,领著你的妹妹,赶著那马车来…… 清江府灾民无数,城门官索性也不再检查,只是维持秩序,至於什么朝廷钦犯,那是朝廷的事儿,不是清江府的事儿。 小毅姐弟俩出了清江府,犹如出笼的鸟,那兴奋劲就別提了。 …… 刚安顿下来,小毅便吵著要去奔波霸车厂参观学习,看看时候尚早,沈非便笑眯眯的带著一群青少年去参观车厂。 到了车厂,小毅瞅什么都新鲜,不过当下车厂並未开工,只有郭铁匠带著几个学徒在铁匠车间研究水管。 郭铁匠不愧是南河寨排名第一的锻造大师,这几日便把铁管的螺纹给研究出来了,带著沈非到了一个巨大的设备面前。 沈非登时目瞪口呆! 第48章 螺纹切削车床 这是个什么玩意? 一个两丈长一丈宽的大桌子,哦不,大床?也不是,大工作檯上,不规则的安装了很多齿轮,传动轴之类的东西,两个学徒正一边一个卖力的踩脚踏板,带动那大工作檯上的齿轮联动,边上有个碗口大的洞口,另外两个学徒正用两个大扳手用力的掐著一根铁管。|!¤*'~``~'*¤!| 6??????x.???? |!¤*'~``~'*¤!| 隨著齿轮的转动,整个车间发出让人倒牙的吱扭吱扭的声音。 沈非对这刺耳的声音恍若未闻,狐疑的对一旁陪同的郭铁匠道:“这个……是个啥?” 郭铁匠解释道:“这是二小子你,呃,沈董您说的那个铁管,给它削切螺纹用的,我叫它螺纹切削车床。” 沃靠!车床? 沈非再次震惊,问道:“这个什么车床,是你琢磨出来的?” 郭铁匠面有得色,矜持道:“雕虫小技,不值一提,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了个削切螺纹的装置罢了。” 沈非心中暗道:“癌呀沃靠!这就是传说中的民科啊,高手在民间,古人诚不欺我!” 对於车工什么的这一套,沈非完全不懂,在现代时候甚至连真的车床都没见过,只是在影视剧里看到过那么一两眼,以至於到现在还分不清这玩意到底是打磨用的还是切割用的。 不过看上去这个大傢伙又是传动又是齿轮的,像是费了不少功夫。 不过一想也是,人家郭铁匠啥玩意鼓捣不出来?上至司母戊大方鼎,下至一个小小滚珠,那都是信手拈来。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至今他还有个铜製的一个笔掛,造型美观,做工精致,还是当年他考中童生的时候郭铁匠送他的贺礼呢。 做个把齿轮,那不是玩儿似的? 明个给他画个草图,说明原理,估计这锻造大师能造出自行车。 不过赵磊和小毅倒是没觉得怎么惊讶,他们又不是铁匠,谁知道这么个怪模怪样的东西是个啥玩意? 不就是给铁管子刻吗?至於这么大惊小怪吗? 不过这时候小毅围著车床转了一圈,弱弱的说:“师父,我觉得这个,太麻烦了吧?” 沈非奇道:“什么意思?” 小毅指著车床上的一个圆形的装置道:“我看明白了,这个玩意是弄螺纹用的,如果把他弄下来套在他俩手里的大扳手上,然后把铁管固定好,这么一上一下的转动这个玩意,是不是省力的多?” 沈非听得一脸茫然,不知所云。 谁知一旁的郭铁匠思忖半晌,一拍沈非肩膀,兴奋道:“小兄弟!人才啊,我怎么没想到?” 沈非:“下次拍你自己大腿好吗?”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郭铁匠白了沈大董事长一眼,便热情的拉著小毅过去做学术探討去了。 赵磊问沈非:“他俩说的是啥意思?” 沈非揉著肩膀说:“我还想问你呢……” 俩人对视一眼,瞬间都觉得自己特不学无术! 对於整不明白的事儿,他俩倒是出奇的一致——不研究,反正也弄不明白。 不过,这几根成型的铁管看上去倒是不错,管他怎么製作出来的,跟现代的自来水管子已经非常神似了。 赵磊好奇道:“我说老沈,你这又要折腾啥?” “自来水!”沈非淡淡道。 但是,当沈非把他的想法规划说给赵磊之后,这小子居然出奇的没有表示出兴趣——他认为没屁用。 不过沈非也理解,人家是紈絝出身,打出生那一天起就有人伺候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洗个脸洗个脚都得俩丫鬟服侍,对於他来说这什么“自来水”可不就是没屁用? 沈非也懒得跟他爭,他说没用就没用唄,自己开心就好。 沈灵儿带著小沁兴致勃勃的参观了组装车间,儘管是停工状態,但是小姐妹俩也看明白了这车驾是怎么组装出来的。 几个人隨便转转就到了晚上,沈非早就差人告诉来柱娘安排了一桌酒席,叶昭娘怀著身子,在家里折腾也不方便,於是就决定在公司食堂招待一下自己的爱徒。 几个年轻人也不怎么喝酒,只是隨意的聊聊天。 沈非问小毅,现在清江府不太平,是不是该回京城了?小毅说暂时不打算回去,要跟著恩师。 今天他参观了恩师的“公司”,从办公环境到各个车间,都透著那么一股子新鲜劲儿,他也说不好是什么个感觉,恩师管这叫“现代化”和“高科技”。 当他知道灵儿姑娘那一套一套的销售话术也都是出於恩师之手,更是拜服的五体投地。 赵师叔的那个什么4s店的整个装修风格,也都是出自恩师之手呢,这一夜之间轰动清江府的“现代化”店铺,处处都体现著那么“高科技”。 他还听赵师叔说,师尊还在山里发现了泉眼,並且匪夷所思的用火烧开了堵著泉眼的大石头,拯救了南河寨的大旱咧! 跟著他,这得学多少“现代化”的知识啊?得领略多少“高科技”啊? 还有那鬼神莫测的营销话术。 今天去公司的时候,南河寨保安大队的小伙子们穿著古怪却倍儿精神的制服,恭恭敬敬的喊自己师尊“首长”,哎呀那个派儿,羡慕死小毅了! 就这样的师父,想撵自己走?没门! 沈非啼笑皆非,说你跟我能学到什么?都是歪门邪道,上不得台面,小毅心里冷笑连连,少来这套,今个徒儿跟定你了! 沈非心说这孩子怎么还赖上自己了? 本身这什么收徒之类全都玩儿闹一样,是小毅自己单方面行为,他俩不过才见了两回面而已,甚至还不如赵磊他俩熟呢。 这逆徒,要不然过继给赵磊得了? 他不是哭著喊著要收徒吗? 没办法,沈非只好转头做小沁的思想工作,谁知道还没等小沁说什么,沈灵儿先不干了,说甭管怎么说,小沁姐先在南河寨住俩月再说。 看小沁那笑眯眯的样子,显然也是默许的…… 这就让沈非头痛不已了——捡了俩要饭的! 好吧…… 说说嘮嘮,话题又扯到这个什么自来水上,对於这个一拧就出水的玩意,赵磊又开始打击。 水塔那么高,你往上抬水么? 冬天那么冷,铁管子给你冻裂了! 行,这些你乐意干,水是出来了,不还是得把脏水泼出去吗? 这跟从水缸里舀水有什么大的区別吗? 这么大张旗鼓的搞这跟玩意,纯属脱裤子放屁——费二遍事! …… 別看赵磊这泼冷水,但是句句属实,这些还真都是实际问题。 这就让沈非陷入了沉思。 儘管在技术层面上这些问题都可以解决,但是以现在的基础设施建设基本为零的情况下,搞这些是不是真的属於无用功? 但是要解决这些基础设施建设,那工程量可就大了,遇到的技术问题会几何倍数的增长。 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那整个建设链条都断了。 得不偿失。 沈非想想自己还剩下的可怜巴巴的寿数,心里也开始打退堂鼓,要不?咱別折腾了? 第49章 学而不思则惘,不穿秋裤则殆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嚮往,天马行空的生涯,你的心了无牵掛……”沈非哼著歌儿干著活。 一旁的跟屁虫小毅拍马屁:“师父,这是什么歌儿?蛮好听的。” “以后教你唱,誒,再给我一条绑绳!”沈非吩咐。 “师父,我觉得已经挺厚的了,还加吗?”小毅扶著梯子,兜儿里装了一把绳子。 “不够,外面还得再来一层。”沈非继续绑著自来水管,外面已经绑了三层稻草了。“冬天天可冷了,这保温措施若是做不好,真得跟你赵师叔说的那样,水管子都得冻裂了,咱们得防患於未然。”沈非耐心的解释。 他只有对自己的爱徒才有耐心,其他人哪有这个待遇? 沈非没在这个年代过过冬,但是前身的记忆告诉他,这里的冬季冷的痛彻心扉,家中贫苦的人家,在三九寒冬冻死在床上的事都不新鲜。 还好距离隆冬还有一段时间,他的下一步计划就是——暖气。 现在天渐渐的凉了,早晚都下了霜,正是穿秋裤的季节。 不光得穿秋裤,很多上了年纪的乡亲,裤袄都穿上了,这让小毅觉得太夸张了。 你冷,或者你不冷,秋裤就在那里,不肥不瘦。 今天他才勉勉强强的多套了一条裤子,他这还是在他老姐的威逼之下才穿的——秋裤。 因为他姐谆谆教诲:“圣人云:学而不思则惘,不穿秋裤则殆。” 整得小毅原文都忘了! …… 沈非家的自来水装置已经基本竣工,在他的设计下,厨房和东西两个臥室各安了一个水龙头,下面还砌了一个水池,底下弄了一根水管通到后院的一个大池子里。 水池砌的很粗糙,这年代又没有水泥,沈非已经去了东岭缸窑好几次了,要求刘老汉烧制一个洗菜盆和几个洗手盆,不要求白洁光亮,只求像水缸一样光滑细腻。 刘老汉表示没问题。 水塔巍峨耸立在他家的后院,一个烟囱似的又细又高的不明建筑伴隨其旁,旁边还有个木梯拾级而上,水塔的顶上是一个平台,方圆丈许,围了一圈漂亮的木质围栏,深秋的儿开的团锦簇,颇有一番意境。 不嫌冷的话,这个面积足够三五好友在上面围炉夜话了。 不过这个奇怪的建筑却不是用来围炉夜话的,按照沈相公的说法,这是健身场所。 每天早晚,都有一些健身爱好者来这里健身——每人压五百下那个铁桿锻链臂力,想多压几下都不行,每天早晚只限半个时辰,资源有限。 沈相公心善,不好意思收费,但是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健身设备,还得优先对南河寨保安大队开放,並且是什么“预约制”,保安队之外的小伙子们想要来健身,只有去小毅那登记排队,排到自己才能上去锻链,並且顶多一炷香的功夫。 据说这设备可是金贵著呢,叫什么“液压承重”,要是那水塔里的水满了,就不能再用它健身了,只能下去找小毅再次预约。 关键是——免费! …… 说起这南河寨保安大队,按理说隨著这清江府民变,早就该裁撤,官府都特么的“造反”了,还有谁会想起这个机构? 不过自从保安大队破获了两起丧心病狂的盗窃下蛋老母鸡案、灭了一次小火灾和成功的击退了几次难民袭击事件之后,不但没有裁撤,反倒还扩张了。 村子里的人都觉得这个保安大队就是村子里的保护神,有他们在,晚上睡觉都踏实。 当南河寨第三次击退灾民围攻之后,村子里乡亲们没用里正老头敲锣,就自发的去村委会捐了银钱,其中大多数是奔波霸公司的员工家庭,他们拿著公司的工资却不干活,这让这些淳朴的乡亲们觉得太过意不去。 村里的保安大队这么辛苦,听说都是奔波霸公司的拨款撑著呢,咱们捐点银子儘管是杯水车薪,但也是一番心意,也算是回馈乡里和公司了。 …… 沈非从梯子上下来,拧开水龙头洗了洗手,嗯,水有点凉,是时候研究一下热水器了。 叶昭娘早已沏好了茶,摆在了院子的茶桌上,她已经显怀了,挺著个肚子,笑吟吟的拿来了温热的手巾给他擦汗。 这种数典忘祖的行为马上就让沈老娘不爽了,絮絮叨叨的数落了一阵子,沈非心说她怎么不去跟缸窑的刘大娘去嘮会儿嗑呢? 这俩老太太肯定有共同语言,估计她们老姐俩嘮一天绝对不带重样的! …… 小毅规规矩矩的给恩师倒了一杯茶,安静的陪在一旁,这让沈非舒服的直哼哼——想当年,他也是这么伺候尹夫子的。 “小毅啊,最近总有些不三不四的人来找你,是什么人吶?”沈非对这个徒儿现在越来越上心了,当然,既然是恩师,那就得时不时的教训教训,这才能体现出师尊的威慑力。 “回恩师,是京城原来的同窗……”小毅恭敬回道。 “哦?联繫上了?”沈非眯缝著眼睛问。 “呃,前些日子时局动盪,徒儿担心同窗安危,便写了信。” “那你赶紧回京城吧……”沈非又撵他走。 “小毅愿陪伴恩师左右!”小毅意志坚定。 “你……”沈非气急败坏! 他都该管不起他们姐弟俩的饭了,孔子云:“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儘管自己不是他老子,但是养这么个赖著不走的徒儿,长此以往,也不是个事儿啊? 要是奔波霸车业恢復生產了,给他谋个差事,让他自食其力也算过得去,这一天天的跟著自己这洒扫院落,顺便研究自来水,有啥出息! 是不是將来还得给他娶一房媳妇? 不过看这小子,整天不怀好意的盯著自己的妹子沈灵儿,让沈非觉得似乎有点养虎为患的意思,別哪天真的滚蛋了,再把自己妹子拐跑了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沈非一直认为小毅赖著不走,肯定是图谋不轨。 行吧,反正赵磊那小子跟个舔狗似的天天去找小沁,还每天巧立名目的给自己送银子,说是给小毅改善伙食之类——醉翁之意! 爱咋咋地吧! …… 沈非打算在躺椅上休息一会儿,刚睡意朦朧,沈家辉先生夹了个公文包,急匆匆的进了院子。 这种感觉就像刚刚睡著手机响了! 扰人雅兴,这人怎么这么討厌! 二埋汰明显感觉到沈董的膈应,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他求沈非去大食堂蹭饭,呃不,他主动要求去参加北山渠劳动的时候呢。 但是这次不同,自己是理直气壮来匯报工作的! 第50章 摊上大事了 “董事长,跟您匯报一下近期公司的財务情况,您方便吗?”沈家辉先生满脸堆笑。???? 6??????.???? ??? “你说吧……”沈非半梦半醒之间,嘟囔一句。 “誒,跟您匯报一下,刚刚公司开了个会,陈总经理和赵总已经决定让清江府的4s店重新开业……”二埋汰端著一个装订好的笔记本,摊在公文包上匯报会议精神,请示董事长批准,毕恭毕敬。 “嗯?”沈非疑问了一下。 可以开业了吗? 这段日子他每天在家鼓捣自来水,消息闭塞,对时局变化不太清楚,倒是听说靖王没死,带著牛心山的一帮匪兵和皇帝干起来了,双方在清江府城下嘰嘰歪歪的,也不干仗,光打嘴炮。 后来说是什么清江府投降,军中譁变,靖王居然效仿他爹太祖爷,黄袍加身直接把没当了几个月的皇帝给废了。 挺牛的好像。 不过这跟他又有什么关係呢?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城头变幻大王旗,谁当皇帝又怎么样? 前几天在西湖边跟叶昭娘刚抒发过情感。 …… “是这样的董事长,新帝登基已近十日,各方面的数据表明,当下政局稳定,天下归心,前日皇帝正式颁下圣旨,任命李育斌为直隶按察使,兼任清江知府,清江府现在政治清明,前些日子的民乱的影响在知府大人的疏导下,已经逐渐平息,咱们的店铺也是时候重新开业了……” “准了……”沈非懒洋洋道,现在他只想睡觉。 二埋汰嘆了口气,心里不断腹誹,看这个德行,是把自己当皇帝了么? 不过这个二兄弟就这么牛逼,不服挨揍。 “还有事吗?”沈非依旧睡眼朦朧。 “那个……关於收购东岭缸窑的事儿……”沈二埋汰小心翼翼的启奏:“刘老汉说了,银子不银子的不重要,只是有两个要求……” 沈家辉先生听沈董哼了一声,听起来像个呼嚕,便满脸问询的看了看小毅,不敢再说下去。 沈非听后面没音了,嘟囔一句:“我听著呢……” “呃,刘老汉有两个要求,一是得刘汉滚回……呃,刘汉回去全面主持缸窑工作,二是……”二埋汰有些犹豫,他怕沈董事长生气。 “说!”沈非呼嚕了一声,吧唧吧唧嘴。 “二是任命刘老汉为南河寨保安队大队长……” “什么玩意?”沈非这回醒了,坐起身,咕咚咕咚灌了口茶,指著二埋汰指示:“简直是胡闹!转告我表叔,就说是我的意思,给我规规矩矩的走马上任,当好他的总经理,就他那一把老骨头,还想当保安队队长?我他吗的让我表婶当大队长都行,他怎么想的?有什么问题,让他找我来!” 沈家辉拿著一根炭笔,飞速的在笔记本上记录,俄顷记录完毕,请示道:“那个,董事长,我没什么事了,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沈非觉得哪儿不对,一拍脑门想起来了,问:“这事儿应该是浩总负责的吧?你这跟我匯报个屁?” 沈家辉先生囁嚅道:“他和赵总去城里了,委託在下……” 沈非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蛋——討厌,扰人清梦! 二埋汰收拾好笔记本,夹著公文包匆匆离去。 …… 沈非刚又躺下,npc里正大人又来了! 还特么的让不让人睡了? 但是这里正大人岂是他敢得罪的?自己在赵磊、刘汉、二埋汰之流面前摆摆谱也就罢了,里正二叔这可是村干部。 沈非嘆了口气,赶紧起身,恭恭敬敬的给沈里正倒了一杯茶,諂媚道:“二叔,什么风把您刮来了?有什么事儿,您吩咐一下保安队的小子们知会我一声就是了……” “二小子,你是不是得罪人了?”里正老头开门见山,忧心忡忡道。 沈非满脸狐疑,问道:“几个意思?您老先坐下再说。” 里正老头坐下,喝了一口茶,嘆了口气说:“你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 沈非心里一惊,寻思著什么我就摊上事儿了? 我这为南河寨殫精竭虑的一心为民,得罪什么人了? 里正老头见沈非一脸懵逼的状態,缓缓说道:“刚才,清江府新任守备刘明辉刘大人,差人过来,让我带他们来找你,我说你不在,他们便让我通知你,明天一早去清江府衙门一趟。” 沈非奇道:“没说啥事儿?” 老头摇了摇头道:“说完这几句话就走了,人家可是骑著高头大马来的,气势汹汹的……” 沈非心里一惊,看来是真摊上事儿了,清江府守备大人,那可是正五品官员,相当於现在地市级的军分区司令,比青山县县令官都大的多,平日里的屁民见到县太爷都了不得了,这五品大员找自己干嘛? 里正老头见沈非脸上阴晴不定,嘆了口气,良久,缓缓道:“二小子,你跟二叔说实话,你是得罪什么人了?” 沈非仔细琢磨半天,也没想起来得罪过谁? 要说之前有过过节的,青山县丞之子郑峰算不算?不过那个连紈絝都算不上的傢伙,他爹不过是个从七品的芝麻官,想来也搭不上五品这么大的官。 河东村倒是因为水源的事儿,倒是跟南河寨闹过不愉快,不过自己也没阻止他们取水啊?这根本算不上得罪人,並且南河村的人对自己反倒还很尊重。 村里的几个偷鸡摸狗的泼皮倒是让自己安排保安队教训过几次,但是现在都老老实实的了,见了自己屁都不敢放一个。 沈非左思右想,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苦笑一声,道:“二叔,我是真想不起来……” 里正老头眉头紧锁,最终握了握拳头,像是下了决心,说:“二小子,你出去躲躲吧,他们再来,我就说没找到你!” “什么啊我就躲?”沈非有些激动:“说的我跟通缉犯似的,我没招谁没惹谁的?凭什么躲?” 旁边的小毅义正辞严道:“恩师说的对,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歪,凭什么躲?” 第51章 我师父很著调 里正老头忧心更重:“事儿呢,不见得便是大事,要是大事,人家直接就拿人了,还召你去作甚,只是二叔担心会对你不利啊,现在这时局可是不太稳当,谁知道你去了会有什么变故?二小子,你听二叔的,出去躲几天,他们若再来寻你,我就说你出门游学去了,听听他们的口风,咱们再做打算……” 沈非瞬间感动了。 这老头是真心实意的为自己著想,作为里正,他的职责就是沟通官府和村民,官府政令他是必须无条件服从的,而这次儘管没看出什么端倪,但一生谨慎的老头却选择了冒险通知自己出门避祸。 这是恩情。 没事便罢,一旦有事,老头可是顶著自己身家性命来保护自己的! 没等沈非拜谢,小毅先开口道:“师父,不去!真有事,他们来寻师尊,凭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谁敢动我恩师,我第一个跟他拼命!靠!” 这是小毅第一次说脏话。 他恩师没揍他。 …… 沈非果然没去,也没躲。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了五六天,也没见再有人来寻他,时间一长也就淡忘了。 不过小毅倒是挺忙,这段日子像是个著名社会活动家,总有些衣著光鲜的达官贵人来找他,一朝天子一朝臣,靖逆一案,他家不但没受牵连,好像还鸡犬升天了。 这一日小毅照例来给恩师请安,当然,说蹭饭也行——师尊家的伙食太好了,他沾著孕妇师娘的光,这段时间都吃胖了。 “师父,有个事儿跟您说说……”吃饭时小毅期期艾艾的说。 “回去吧,为师不会想你的!”沈非一琢磨就是这么回事,这些日子来找他的人络绎不绝,显然这小子是个家世显赫的小紈絝,家里受靖王府牵连,连躲带藏的这么久,现在朝廷变了天,他们姐俩回京自然是题中应有之义。 “呃……”小毅差点噎住,师尊果然料事如神。 “不打算跟我说说你家的情况吗?”沈非淡淡道。 谁知小毅忽然之间眼眶就红了,居然噗通一下跪在沈非面前,颇有些激动:“恩师,徒儿不孝!” 沈非吃了一惊,连忙起身欲扶起小毅,嗔道:“你这是干什么?不好好吃饭,抽什么风?为师不是教导过你吗?男儿膝下有黄金!快起来,別胡闹。” 叶昭娘也是一愣,起身问道:“小毅,你这是怎么了?” 小毅坚持不起,甚至有些哽咽的说:“师父,师娘,受了徒儿这一跪吧,以后小毅想隨侍师父师娘身边,恐怕是难了。” 沈非怎么也没想到小毅整这么一出,颇觉尷尬:“好了好了,挺大个小伙子,还抹眼泪了,誒……灵儿你怎么来啦?” 小毅听到“灵儿”俩字,立刻跟兔子似的蹦了起来,强挤出一副笑脸向院门望去,却哪有灵儿姑娘的身影? 好尷尬哟…… “师父你……”小毅羞得满脸通红,跺著脚气急败坏道:“我不告诉你了!” 沈非哈哈大笑,指著小毅对叶昭娘道:“不管他怎么演,那也是个小孩子……” 叶昭娘看这师徒俩没大没小的逗趣,也不禁莞尔,於是对小毅笑眯眯道:“快坐下好好吃饭,跟你这个不著调的师父,也学不到什么好!” 小毅怒道:“师娘,不准你这么说我师父,我师父很著调!” “噗……”沈非一口水喷了出来,瞬间狼狈不堪。 一家人就这么啼笑皆非的吃完了饭,小毅照例乖乖的帮沈老娘收拾桌子,一遍刷筷子洗碗,一边嘟囔道:“这自来水就是方便……” “別收拾了,过来陪为师说话。”沈非吩咐。 小毅磨磨蹭蹭的坐到沈非身边,乖巧的像个小白兔。 “哪天走?”沈非问道。 “吃完饭就走了。”小毅有些伤感,续道:“他们都在等著我呢……” “你这逆徒!这么大的事儿也不提前跟为师请示?我让你走了吗?”沈非儘管嘴上说让他快点滚,离他远远的才好,但是心里確实很捨不得。 这段日子小毅天天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沈非后边,这孩子乖巧伶俐,並且天资聪颖,尤其难得的是不怕苦不怕累,著实给沈非帮了很多忙,这院子里的自来水工程就是师徒俩亲自动手,合作完成的。 工作上这孩子更是沈非的一大臂助,鞍前马后的伺候著,整理文书,传话通报,端茶倒水,套辕驾车那是样样精通,绝对是个合格的秘书兼司机,嗯……还外加书童。 小毅进步飞快,在恩师的指导下,已经完成了奔波霸二代车驾的营销策划及销售话术,沈非看了之后几乎没做什么修改,就签字安排赵总执行去了。 关於企业未来的发展方向,整个公司没有谁比小毅更能理解沈非的长远目標和规划,他甚至建议恩师企业要进行多元化发展——收购东岭刘氏缸窑便是小毅的餿主意。 …… 这一切让沈非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也让他老怀大慰,觉得这个徒儿——还真是不错,他觉得自己再去大背头那报导的那天,就让爱徒接了他的衣钵,担任奔波霸公司的董事长。 小毅已经成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了。 这就说走就走了? 唉,走吧,年轻人嘛,总有属於他的世界,自己老了,转年就二十啦,没几年活头了。 小毅是个聪颖的孩子,看出来自己的老师闷闷不乐,知道他骂自己逆徒,根本就是言不由衷,他不是生气,而是捨不得自己,於是红著眼圈轻声道:“恩师,过段日子我再来看您,徒儿的家世,请恕徒儿暂时不能相告,下次来时,必將如实稟告。” 说罢,直挺挺的跪在院子当中,郑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他想起师徒俩没事便在小院里喝茶聊天的点点滴滴,在小毅眼里,师尊当真是通晓上下五千年,古今中外事,可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能。 有一次师父喝多了,跟他吹牛说这个天下是个圆球,大海的另一边还有一片大陆,之后几百年,人们会隔空说话还能见面,有一种大鸟会带著好多人在天上飞来飞去,有一种车能日行近万里…… 师尊告诉他,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他们活泼又聪明,他们调皮又灵敏,哦,这是讲故事。 跟师父在一起,每天总是很新奇,每天都在长知识! …… 看到小毅这次直挺挺的跪著,这次沈非却没有去扶他,只是別过头去,冲他摆了摆手,哑著嗓子微不可闻道:“快滚!” 叶昭娘赶紧扶起小毅,给他拍了拍尘土,整理了一下领子,像老妈一样,柔声道:“天凉了,照顾好自己,记得穿秋裤,等不忙了,常回家看看……” 小毅点了点头,勉强的冲师娘笑了笑,转身便走,那一瞬间,一行清泪夺眶而出。 第52章 真的摊上大事了 时间飞快,已经入了冬,西湖上早上已经有了薄薄的冰碴了,沈非也穿上了衣裤——再过一个月就过年了。??? ?9????.?o?? ??? 小毅走后,沈非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时不时的就会脱口而出:“小毅,去把二埋汰给为师喊来……” 想起小毅回了京城,便自嘲的一笑,心下黯然。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他想自己的恩师尹夫子和那个混帐老杨了,走这么久了这俩老货也没一封信来,等见到他们的,尹夫子他不敢打,那是欺师灭祖的行为,揍老杨一顿出口恶气总是能解一下心头之恨! 隨著政局稳定,奔波霸车业早就恢復了正常生產经营,这段时间生意红红火火,工人们更是兴高采烈,斗志昂扬,带的整个南河寨都欢快起来。 没有了小毅,沈非只好事必躬亲,身边连个端茶倒水的都没有,想到这沈非气就不打一处来,每次都得骂这逆徒一顿。 不过前几天他倒是收到了小毅的一封信,除了给恩师问安,又提到一个计划,想让奔波霸车业在京城开一家4s店,说店铺都找好了,京城这边的投资由自己承担,股权问题恩师说了算,建店计划附后,请恩师恩准。 这小子,行啊…… …… 刘氏缸窑正式更名为南河寨陶瓷公司。 南河寨村委会仍然以地皮入股,奔波霸车业则注资纹银二百两,整体规模扩大了十倍不止,光小型窑炉就新建了五座,大型窑炉一座,货车五台,產能更是大幅增加。 南河寨又一次招工,工人比例及建厂標准均效仿奔波霸模式,要说这次招聘会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沈二埋汰人模狗样的坐在了招聘席上…… 刘老汉在刘大娘的淫威之下,屈打成招,哭丧个脸在合作文书上按了手印,之后不情不愿的带了一帮学徒,传道授业解惑去了。 不得不说,刘老汉的家传的手艺確实是一绝,造出来的缸比其他缸窑无论从质地还是外观,都不可同日而语。 之前刘氏缸窑只在十里八乡的零零散散的卖,隔三差五的才往清江府的瓷器店送那么五七口缸,这次公司改组之后,南河寨陶瓷公司的业务员触角都伸到京城去了,產品质量好,运输成本低,所以业界口碑很好,產品竞爭力极强。 沈非视察过几次陶瓷公司。 他指出,公司要走產品多元化发展的路线,公司主打產品——傻大黑粗的大水缸已经不能满足广大消费者日益增长的消费需求,改革创新势在必行,公司的主要领导要开拓视野,与时俱进,仔细分析市场需求,深入研究消费心理,精准定位產品布局,增加產品线,大力发扬追求卓越的工匠精神,走精细化发展的路子。 比如做工精良的米缸、外观精致的酒罈、美观透气的盆,光滑洁净的洗手盆…… 沈董要求,研发团队是企业发展的灵魂,產品走在別人前面才是企业保持活力的致胜法宝,研发团队“一定要”刘老汉亲自掛帅,研发经费“一定要”保障充足,领导班子“一定要”充分利用东岭得天独厚的矿產资源优势,科技引领,攻坚克难,不拘一格培养有天赋的技术人员参与进来。 要敢於尝试,勇於创新,爭取早日研究出抽水马桶。 他强调…… 他希望…… 几次重要讲话,让陶瓷公司的员工们信心大增,自发的学习领会沈董事长的指示精神,纷纷表示——沈董事长高屋建瓴的讲话,像一盏明灯,给公司的发展指明了方向,打开了思路,拓宽了视野,公司上下坚定不移的贯彻执行“三个一定”精神,齐心协力,共创辉煌。 …… 沈非过够了官癮,耍足了官威,婉拒了刘总吃顿简单工作餐的建议,便上了奔波霸至尊版豪华大马车,在陶瓷公司全体员工的欢送下,绝尘而去。 刚到村口,就见刘汉急匆匆的跑过来,拦住马车,告诉沈非,有人在西湖边要见他。 沈非问是什么人? 刘汉支支吾吾的说,像是很大的官,西湖那边都戒严了,自己保安队的弟兄都远远的在外围候著,最里面好像还有带著绣春刀的锦衣卫哩。 沈非寻思半天,心想这大概率是恩师回来了,这老东西本来就是前朝重臣,这回皇帝都换了,他回朝为官也很正常。 这不行,得讹恩师点好处! 这么多年了鞍前马后、端茶倒水的,没功劳也有苦劳,讹他点什么呢? 不多时,奔波霸至尊版便行至西湖边,几个彪形大汉冲沈非一抱拳,面无表情道:“沈相公,例行公事,检查一下,恕罪则个。” 沈非疑惑:“几个意思?恩师都这么大排场了?” 不过马上心態就好了,这不正好证明恩师他老人家官大嘛,只当自己上飞机过安检了。 於是他驾轻就熟的伸开双臂,任凭几个彪形大汉在自己身上拍拍打打。 过了安检,便由一个官服男子引著,沿著石砌小路往西湖边上走,远远的便看到一群人在他们经常钓鱼的地方或站或坐,均是衣著华丽,锦袍峨冠。 待到近前,居中而坐的那个华服男子爽朗的一阵大笑,起身向他迎来——杨老爷! 他身后跟著的果然便是自己的恩师尹皓尹夫子。 沈非有些恍惚,觉得自己这像是在做梦,这俩不得志的傢伙,怎么摇身一变成了显贵了? 这反差这忒大了些! 那杨老爷龙行虎步,快步走到沈非面前,锤了他肩膀一下,朗声笑道:“小沈吶,没想到吧?” 沈非下意识的回懟了一拳道:“老杨,你个老帮菜,怎么就不知道来封信?” 话音刚落,“鏘……”的一声,身旁的护卫突然抽出了刀,旁边的人纷纷喝道:“放肆!” 这把沈非嚇了一跳,什么我就放肆了? 杨老爷冲边上的侍卫摆摆手道:“无妨!你们退下吧。”便搂著沈非的肩膀笑道:“朕说过要来看你,没食言吧?晚上请朕吃什么好吃的?” 朕!? 沈非掏了掏耳朵,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老杨,確定自己没认错人。 他自称“朕”?自己確定没听错? 这老杨也没穿龙袍啊? 沈非求助似的看向旁边的尹夫子,只见恩师笑眯眯的点点头,道:“徒儿,赶紧参见陛下吧!” 沃靠! 这下真的摊上大事了…… 第53章 奴才叩见皇上 沈非这下是真的摊上大事儿了——还有什么事比这更大吗? 这老杨怎么就成了皇帝了?这个骗子!不都说君无戏言的吗? 这些都不重要,关键问题是,自己刚才懟了他一拳,这叫什么来著? 袭警?哦不……刺驾,诛九族的大罪! 没看刚才那些侍卫,刀子都拔出来了? 昭娘还有著身孕呢!这要是诛九族,南河寨基本上被屠村了! 沈非自己这胡思乱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老杨,哦不,皇帝陛下就这么笑眯眯的看著沈非,他特喜欢看小沈吃瘪的镜头,一般人演不出来,没別的,贵在真实。 癌呀,太特么的过癮了,老杨心里乐开了——朕居然扮猪吃虎成功,爽哉! 沈非被这个信息量刺激的脑子都该精神错乱了。 应该怎么的?哦,对,得叩见皇上…… 他赶紧手忙脚乱的甩了一下袖子,然后左边拍一下,右边拍一下,跪在地上,尖声道:“奴才叩见皇上……” 这一顿骚操作轮到老杨不会了,张著嘴一脸茫然的看著尹夫子,尹夫子也莫名其妙的摇摇头,表示看不懂沈非的表演。 老杨赶紧把他扶起来,一脸懵逼的问:“小沈,咋了?受点刺激不至於精神错乱吧?朕承认这个变故对你的打击比较大……” 沈非看到老……皇帝那张欠扁的脸,突然发现自己失態了,人家这个朝代不兴这个礼仪,自己清宫戏看多了。 不行就再来一次? 问题是自己前身的记忆他也没覲见过皇帝呀,要不说为啥覲见皇帝之前都得去礼部培训呢,一般屁民哪懂这些规矩? 沈非手足无措,囁嚅道:“要不?我再来一次?” “你快拉倒吧!净出么蛾子……”老杨终於摆了沈非一道,龙顏大悦,续道:“还不见过你恩师?尹爱卿现在是朕的內阁次辅。” 这个沈非就懂了,国.务院副总.理嘛,於是对尹夫子深深一揖:“徒儿沈非,见过恩师。” 尹夫子摇头嘆气道:“举止轻浮,行为无状,这个徒弟老夫算是练废了。” 沈非怕皇帝,那是九五之尊,天下之主,自己这恩师他可是不怕,从小跟著他长大的,有啥可怕? 於是嬉皮笑脸道:“恩师,您怎么能背后这么说人家小磊呢?他还是不错的……” 尹夫子:“你……” 旁边的老杨早就笑的前仰后合。 一番君不像君,臣不像臣的笑闹之后,皇帝赐座,要与沈非促膝长谈,旁边的一眾大臣都自觉的迴避,只留下尹夫子和那个扫地僧隨侍左右。 这老东西…… 老杨都当皇帝了,怎么还用这么个耳聋眼只会扫地的老僕?八成是念旧。 皇帝开言道:“小沈吶……” 沈非刚想发作,一想不对,只好忍气吞声,臊眉耷眼的闭嘴,皇帝看著沈非一脸有苦说不出,心里爽翻了,但是表情却是极其真诚:“怎么小沈?便秘了?要不要宣御医?” 沈非实在受不了了,懟道:“老……陛下要是想让臣死,直说就完了,咱不带这么玩儿人的!” 皇帝也不生气,继续逗他:“小沈吶,你刚自称什么?臣?朕封你官了吗?” 沈非气鼓鼓道:“那应该怎么说?” 皇帝嘆了口气道:“你这个秀才是买来的吧?这都不懂?朕教你,要自称草民,再来一遍,朕爱听。” 沈非心里不断腹誹:“你他吗的当了皇帝还这么不著调吗?变態!我当初得罪谁不好,得罪这么个玩意,天蝎座的吧?” 旁边的尹夫子乾咳了一声,意思是你俩玩儿的差不多了,还有点正事儿不? “嗯,小沈吶……”皇帝继续刺激沈非:“朕再给你引荐一个人,你看那是谁?” 沈非顺著皇帝的指向看过去,不禁呆住了。 只见一个俊秀少年,萧萧肃肃,爽朗清举,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当真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正是小毅! “小毅?”沈非震惊! 他们又怎么搅到一起了? “溢儿,和你恩师说说吧。”皇帝温声对小毅说:“你瞒他的太多了。” 小毅见到沈非,表情十分古怪,高兴?开心?委屈?惭愧?於是走到沈非面前,深深一揖道:“小毅见过恩师。” “怎么回事?”沈非看了看皇帝,看了看小毅,又看了看尹夫子…… 尹夫子暂时担任起解围的npc,微笑道:“太子殿下,便跟你恩师解释一下吧。” “太子殿下?”沈非再一次大惊失色。 他今天是怎么了? 撞邪了? 是不是在做梦?老杨变皇帝,小毅变太子? “咳咳,恩师恕罪,容小毅稟报。”小毅规规矩矩的站在沈非面前续道:“恩师您知道真相后,可別揍我啊……” 这话听得旁边的皇帝和尹夫子神色古怪,面面相覷。 沈非这次学精了,像踩到尾巴一样连忙从椅子上跳起来,慷慨激昂道:“草民沈非……” 旁边的皇帝一把给他拽回椅子上,喝道:“坐下!” …… 小毅慢慢的开始敘说:“小毅本名杨溢,是父皇独子,姐姐叫杨沁……” “年初父皇还是靖王,被诬陷为逆党,那日官兵突然围了靖王府,说是奉旨缉拿靖王全家上下,事发紧急,王府一片混乱,父皇便让我和姐姐从密道逃出王府……” “我和姐姐逃出生天,望著自家火光冲天,却又不敢高声,姐姐拽著我逃入了一个废弃的砖窑,抱头痛哭。” “可是,接下来怎么办?我们姐弟俩毫无办法,好在姐姐化妆很厉害,我便化了妆,扮成叫子出去探听消息。” “当我听到父皇与母后为证清白自坟而死后,觉得天彻底塌了,那天我不知道怎么回的砖窑,怎么和姐姐说的,连饿再悲,发烧了好多天,姐姐仗著胆子去野地里挖了野菜,捣成糊糊餵我吃,难为她一个大家闺秀,却能识得野菜……” “好在我年轻,病了几天就好了,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就央著姐姐再给我化妆,我就是要饭,也得给姐姐带些吃食回来,姐姐说,这几天我都病的脱相了,不用化妆也没人认得出你来。” “要饭我没经验,好多天要不来几个铜板,只能將就著买个炊饼,回砖窑后和姐姐分而食之。” 杨溢讲的很平淡,波澜不惊,像是讲述一个別人的故事,但听者却都感受到了那股辛酸和绝望,皇帝听到这,不禁老泪纵横,仰天长嘆! 第54章 真相大白 沈非听得瞠目结舌,想不到那日里自己无心之下,倒是救了当今太子爷。??? ????????.???m ★?? “那日偶遇恩师,问及徒儿身世,徒儿谎称逃难,且故意提及徒儿受靖王府牵连,倘若恩师当时擒住徒儿报官,那可是大功一件,但是恩师非但没有嫌弃,反倒给了徒儿银钱,並且传授与徒儿营销之道!” 听到这,沈非的脸都红到后脚跟了…… 这他吗的分明是江湖骗术好吗?到了小毅,哦……杨溢嘴里怎么就变成营销之大道了? “徒儿没忘恩师教诲,所有帮过徒儿的,都一一记录,这个已经和恩师匯报过,还是恩师差人帮徒儿还的银钱……” 这倒没错,这小子天资聪慧,那段日子,这小子居然骗了……呃,融资,融资七八两之巨,渡过了他们姐弟俩最难的一段日子。 这笔钱还是沈非从公司借款为他还的债。 “后来,徒儿便去赵员外家寻赵师叔,不料却是赵员外亲自接待了徒儿,並且拨了一座別院和两个下人安置了徒儿和姐姐。” “后来徒儿才知道此事赵师叔並不知情,此事好长时间徒儿不明所以,百思不得其解……” 沈非插嘴:“这个事儿我也很费解,赵员外为何……” “这个事朕来解释!”许久没有发声的老杨说道。 “小沈吶……”这狗皇帝从来不放过任何一次刺激沈非的机会,缓缓道:“我也给你讲个故事。” 沈非现在对“小沈”这个称谓已经免疫了,爱叫就叫吧,反正叫他小沈的人,都是有身份的,自己还有啥不乐意的? 一个是品级很高的鬼,一个是皇帝。 皇帝偷瞄了一眼沈非,见他心如止水,不禁有些气馁——刺激不到小沈了,没了乐趣,真失败! “赵员外是朕的人,自从王府被烧,赵员外就一直在寻找沁儿和溢儿,遍寻清江府无果,这沁儿的易容术可是当真了得啊,谁知这阴差阳错的,溢儿却在你的指点下,自己摸上门去了,你说这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之后沁儿、溢儿姐弟出门都有赵员外安排的人暗中保护,別院的那两个下人,都武功不俗。” 沈非和杨溢这才恍然大悟,这世事奇妙,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 “这也是朕后来才知道的……”皇帝老杨嘆了口气续道:“那时候朕还在这里跟你天天的扯閒篇逗咳嗽。” 沈非消化了一阵子这信息量,觉得很多事都通顺了,於是又问道:“朝廷满世界的通缉你,你怎么还敢大摇大摆的来南河寨度假?” 乾帝大笑道:“朕不叫什么杨立青,朕叫杨梃,先帝三子,什么立青,不过是取了个靖字罢了,是朕不忘初心。”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朕高调来到南河寨,打的是京西杨家的旗號,路引证明都是真的,官府也不是白痴,早就怀疑了朕的身份,为此还特意去了京西杨家探寻真偽,结果当然是真的了?” 沈非赞道:“陛下当真好手段!” 乾帝杨梃续道:“也別就这么小瞧了杨栩,那日双喜家进了三个贼人,便是杨栩弄的那个东厂派来的探子,意欲拿到证据证明朕是杨梃。” 沈非奇怪道:“可是那三个贼人跑了?” 乾帝冷笑:“就是得让他们跑,那日里朕与皇后演了一出双簧,我们的对话故意让他们听了去。” 沈非越来越觉得有趣,又问道:“合著你早就知道他们来?” 乾帝瞄了一眼身边一直没有任何存在感的扫地僧笑道:“孙公公耳朵又不聋,没有谁能逃过他的耳目,三个蠢货刚进村孙公公就知道了,不过没出手而已……” 沈非觉得自己像是看了一部电视剧,皇帝身边最不起眼的人,才是绝顶的武林高手,得亏之前没跟老杨翻过脸,不然自己坟头草估计都一人高了。 一通百通,这回沈非也明白了老杨和尹夫子离开的前夜,那三个蠢货被绑成粽子丟在西湖边是怎么一回事了。 可是不对吧?那扫地僧,哦……孙公公一直隨侍左右,没见他离开啊?有不在现场的证据。 乾帝似乎看出来了沈非的疑惑,道:“西湖边那次,是陈婆出的手……” 沈非只觉得冷汗淋漓,这他吗的都是些什么人吶?自己跟这么个妖孽一起廝混了好几个月? 乾帝续道:“那晚东厂走狗又来探查,同时一封密信也告知你恩师在南河寨隱居之事暴露了,要知道他隱居南河寨的事儿,除了锦衣卫指挥使汪公公外,这天下可没几个人知道,这样一来,就算傻子都知道朕是杨梃而不是什么京西杨家的人,於是朕与你恩师决定——连夜就走,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假装生辰宴,实为散伙酒,那天真是朕的生日。” 原来如此! 原来师娘不是什么京西杨家的嫡女,那是太祖爷的嫡长女,现任皇帝的亲姐姐,这师娘看上去娇娇怯怯的,居然敢逃出深宫跟著恩师私奔? 这也太狗血了吧? 难怪尹夫子会当朝辞官,自己闺女让人家拐跑了,杀还不敢杀,管还管不得,他那皇帝老丈人恼羞成怒了那是。 那天来拜访尹夫子自称汪大人的,是锦衣卫指挥使?那太监定是来告知尹夫子他三小舅子杨梃要来的信息的,他前脚走,后脚恩师就让他安排杨梃的住所…… 原来这汪公公,是杨梃的人? 沈非真替杨栩这个二货皇帝脑袋瓜子疼,偏听偏信都到这种程度了,还当什么皇帝?这才叫离心离德,眾叛亲离呢。 太祖爷给他留下最值得信任的特务机构他都信不过,自己却让那个步贤当世大儒搭了个草台班子东厂去跟锦衣卫抗衡,他是那块料吗? 结果便是成功的把汪公公推到敌方阵营去了,这是自寻死路!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难怪尹夫子初期不愿与杨梃见面,后来放鬆了警惕,尹夫子便与杨梃不再设防,南河寨人多嘴杂的,显然信息已经泄露。 他们这是下了好大的一盘棋哟。 …… 沈非愣愣的想了半天,这才追问:“你们去哪儿了?天下之大,可没有你们容身之处。”关心之情溢於言表。 乾帝微微一笑道:“便带了那三个蠢货去了牛心山。” 沈非老半天默然不语,心说这老杨突然变成了皇帝,自己的爱徒成了太子殿下,这以后可怎么处啊? 扭扭捏捏了半天,才说:“那个,陛下,咱们吃饭去吧?” 乾帝欣然起身,笑道:“好哇,去哪儿吃?小磊那个兔崽子怎么还没来?” 第55章 是女性朋友?还是女朋友? 奔波霸车业。 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兵已经接管了厂区,巍峨的车厂大门口一时间刀枪如林,甲冑鏗鏘。 乾帝杨梃走到大门口,抬头看著那熠熠生辉的“奔波霸车业”五个大字,笑道:“小沈吶,要不?朕再给你重新提个落款,盖个章什么的?” 这话一出,沈非差点就跪下“谢主隆恩”了! 这是什么——御笔亲题! 这妥妥的无价之宝,金字招牌,以后这上至朝廷,下至乡里,甭管是税务官,还是衙门差,就算是清江知府,到这大门口也得下马下轿,先叩拜再说事儿。 实话实说,之前这样的事儿,奔波霸车业还真没少银子打点,这让陈总不胜其扰,银子倒是次要,主要是没这个精力天天陪这帮贪得无厌的硕鼠扯淡。 清江府城的4s店亦是如此。 开业初期陈总和赵磊几乎天天陪这帮打秋风的官员喝酒应酬,有些场合压根没他们公司屁事,两个总还得带著银子去结帐买单,吃饱喝足还得马上安排下一场——风楼走起,全场奔波霸安排。 沈二埋汰把这笔费用算的清清楚楚。 沈非对此早就深恶痛绝,但是没办法,不懂事儿的话,分分钟让你停业,信不? 最好弄个跟乾帝的合影,亲密无间那种,不过现在条件不允许。 那你老杨就赶紧题词落款吧,还等啥? 以后咱公司的业务员出门推销,哦,那不叫推销,那叫赏脸。 唉,格局小了,咱的业务员还出什么门吶?躺赚这是。 誒?小毅还说要在京城开个4s店来著?一会儿得跟他细聊。 不行,咱得马上印一批带御笔亲题logo的信笺,以后作为公司的统一信笺,这要是跟客户签合同,就算是霸王条款人家都得裱起来供著。 这一波,赚大发了呀! 沈非这一瞬间,大脑cpu运算飞快,这他吗的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特大那种! 他乐得嘴都到耳朵根上了,却见恩师尹夫子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他瞬间恍然大悟。 难怪当初沈非求字的时候恩师推辞不写,却力推老杨题字,这恩师,绝对是亲的! 合著这老东西,早就知道今天这一出? 这恩师都成精了? …… 乾帝杨梃现场就补齐了落款,顺带脚又提了个“南河寨”三个大字,嘱咐左右,在南河寨村口立一个牌坊,把“南河寨”这仨字掛上去,规格嘛,按照皇家规格建——大概意思就是杨梃故居那种,儘管他还没死。 正当乾帝心满意足的看著欣赏了乾帝御笔后摇头晃脑,引经据典,陶醉其中的眾臣们的表演和左右层出不穷的马屁的时候,赵磊亲自驾著那红柳绿的骚包马车风尘僕僕的从清江府赶来,却被拦在了车厂大门外,急的上躥下跳,跳著脚高喊:“老沈,我在这……” 皇帝远远的看到赵磊,笑呵呵的吩咐侍卫,免检,速来见驾。 赵磊气喘吁吁的跑到老杨面前,不会了。 这小子最终还是局促不安道:“那个……小磊,不,草民赵磊,见驾来迟,那什么,我给你磕头……” 新????书吧→ 说罢就跪在地上“嘭嘭嘭”。 杨梃不禁失笑,对赵磊道:“快特么的给老子滚起来,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赵磊起身,却仍然眼睛都不敢直视杨梃,结结巴巴:“你……老杨,不,陛下……啥时候来滴?那个……吃了吗?咋……没提前来个信儿……” 沈非乐坏了,自己刚才够出糗的了,这回看到赵磊好像还不如自己,不禁狗仗人势,狐假虎威对尹夫子道:“此子举止轻浮,行为无状……”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特奸佞。 尹夫子笑吟吟的看著,也不做声,他知道皇帝最爱干这扮猪吃虎的戏码,索性由他们胡闹。 但见乾帝杨梃板著脸道:“朕听说,你再见到朕,要打朕一顿出气?可有此事?” 赵磊闻言大惊,又欲跪倒,却被乾帝扶住,终於憋不住笑道:“来吧小磊,意思一下,小沈见到朕就懟了朕一拳来著。” 眾人都笑嘻嘻的看著赵磊,赵磊嚇得脸都白了,哆哆嗦嗦道:“草民,草民不敢……” 杨梃恨铁不成钢,握住赵磊的拳头,冲自己胸口懟了一拳,哈哈大笑道:“两清了吧?以后不准再提朕不告而別之事,唉,不是老杨骗你,实在是有苦衷,我这皇帝给你道个歉总行吧?” 赵磊登时呆若木鸡。 杨梃又踹了他一脚:“傻了吧唧的,朕当了皇帝,也是老杨,就你刚才这一拳头,朕,呃,准你去跟別人吹牛逼去!” 赵磊听了这话,似乎有点还魂,嗯,这个调调才是老杨。 不禁寻思著是不是该跪地叩首,谢主隆恩? …… 沈灵儿是跟著赵磊一起来的。 赵磊別看大大咧咧,却情商极高,这点事儿再办不明白,那他真得怀疑他是否跟赵员外的血缘关係了。 小丫头別看是乡野村姑,却也在4s店歷练过,达官贵人见得多了,当下便过来认认真真的给乾帝陛下和太子殿下施礼,行为得体,落落大方。 只是,小丫头看向杨溢的眼神颇有些耐人寻味。 谁知杨溢一改往日靦腆,走过去大大方方的扶起民女灵儿,对乾帝说:“父皇,这是我姐和我的好朋友,恩师的妹妹沈灵儿。” 谁知乾帝杨梃却白了他一眼道:“朕知道,朕认识她比你早!” 小溢也不理会,继续隆重介绍道:“她……是我的朋友!” 沈非心说,自己果然乌鸦嘴,一语成讖? 看著架势,这逆徒真的要把自己妹子拐跑了不成? 於是问小毅:“说清楚,是女性朋友?还是女朋友?” 小溢不明所以:“这有什么区別吗?” 沈非嘆了口气,嘟囔道:“区別大了……” 沈灵儿听小溢如此解释,小脸儿涨的通红,少女的矜持,让她马上甩开小溢的咸猪手,一跺脚,转身便跑了…… 果然,不出所有人预料,小溢像一只脱韁的舔狗追了过去。 沈非赶紧偷眼向皇帝瞄去,却见乾帝的脸色不阴不阳,阴晴圆缺的,特似是而非。 第56章 朕特么的特想准奏 乾帝杨梃在奔波霸车业董事长沈非、总经理陈浩、副总经理赵磊及財务总监沈家辉先生等一群公司高管的陪同下视察了奔波霸车厂。6?? ?9?? ?s?? ?h?? ?u?? ?x?? ?.?? ?c?? ?o?? ?m? 故地重游,乾帝不禁唏嘘感慨。 区区数月,却物是人非,奔波霸还是那个奔波霸,自己却不是那个閒人。 自己对这个厂子是非常了解的,他的身份是奔波霸公司的“名誉董事长”,公司各种会议他参加了不少,不过只是一直是吸溜茶水看热闹的吉祥物,自始至终也没做过半点决策。 也不需要他来做决策,他可以夺了江山,却很有自知之明,他可能搞不定一个车厂。 小沈这个奇葩,总有那么多新奇古怪的想法,每次都觉得很荒谬,但每次事实证明这廝是对的! 说实话,有时候自己这个皇帝,在这个小沈面前居然有些自惭形秽。 他有时候自我安慰,朕是天下之主,此等奇技淫巧,岂能上得了大雅之堂,岂是天下苍生之倚靠? 但有时候捫心自问,自己不过是个通过政变得到天下的皇帝而已——给这些所谓的“草民”打工的! 干好了人家还点个讚,一旦有点儿紕漏,一个差评都能致自己於死地。 ………… 话说这个什么“名誉董事长”本来是沈非孝敬给自己恩师尹皓尹大人的,恩师推却说自己閒云野鹤不问世事,还是请当初的杨老爷担此“重任”。 嘿嘿,现在可好,当今圣上是奔波霸车业的“名誉董事长”。 你看这事儿哪儿说理去? ……………… 一行人到了铁匠车间,乾帝杨梃先是装模作样的指点了一番,说了些不疼不痒的官话,待朝廷的书记官龙飞凤舞记载完之后,便拽著沈非的袖子开始私聊:“小沈,咱们这能造军械么?” 沈非一惊,脱口而出的回道:“別闹,这要是让朝廷知……” 话音没落,乾帝便意味深长的看著他,隨之阴惻惻耳语:“是啊,朝廷这就知道了……” 沈非这话刚一出口,自己心里就狠狠的一句“沃靠”! 他现在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怎么角色转换到现在还没完成? 惯性就这么大吗?这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人家是皇帝,不是老杨。 这话说得,显得自己忒和朝廷对立了! 要是之前隨便说说那还罢了,关键这话是跟当今圣上说的…… 江湖有言——伴君如伴虎,尤其是杨梃这个“君”,是对自己太知根知底的“君”了,吃不准那天变成了虎,啃得自己渣滓都不剩。 是不是自己两年左右后再去大背头那报导的原因,大概率是那句话惹了这个狗皇帝,被这昏君砍了? 自打他叩拜之后,一直就在“省吾身”。 之前跟老杨扯犊子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过对朝廷不敬的言辞,或者对统治阶级不利的言论? 这是大是大非的问题,到现在还一直在反思。 但杨梃问的紧:“你少废话,就说能不能?” 放到以前,沈非早就踹他了,但现在人家是陛下,沈非不敢不答,思忖良久,便大义凛然道:“回陛下,奔波霸的铁匠铺配置粗陋,匠人愚钝,乡野农具,粗製滥造而已,陛下深知敝司,造个车驾忽悠世人尚可,这军械大事,牵涉我大乾江山社稷,草民……” 杨梃笑的特阴险毒辣,只说了俩字:“放屁!” 於是他瞬间便觉得,自己和这个老杨彻底没法处了,这也太彆扭了! 沈非仰天长嘆,对乾帝杨梃道:“你还是弄死我吧,哦,陛下请赐草民一死!” 杨梃笑的愈发阴森,悄声道:“朕特么的特想准奏!” 君臣俩在这窃窃私语,周边的一眾官员不禁心里纳罕:“一朝天子一朝臣,看来这小小的秀才,將来必是御前红人,以后必当深交。” 他们哪儿知道这俩的私聊已经进入到“赐死”环节了? ……………… 其实杨梃想的很简单,是沈非想多了。 乾帝深知奔波霸的铁匠车间郭铁匠经验丰富,厂里注重研发,几乎不计成本,前些天听小溢回去,还跟自己谈起恩师在自己家弄了个什么“自来水”,所依託便是奔波霸的铁匠车间的技术实力,於是这皇帝便动了心思。 也算是想帮南河寨一把——皇帝想把铁匠车间独立建厂,为大乾兵部锻造军械。 不过这话一说,任谁也不敢乱表態。 私造军械,亦或具备製造军械能力的机构,基本上形同造反。 你没事儿在家造一个ak47出来试试? 待乾帝真心实意的解释了半晌之后,沈非才含含糊糊道:“能倒是能,不过……” 杨梃微笑:“你別不过了,这铁匠车间,朕的朝廷收购了,小沈你觉得……” 沈非当即急眼:“那怎么行?我的车厂怎么办?哦不,陛下还是名誉董事长呢好吧?” 杨梃拍拍沈非的肩膀:“先吃饭,朕饿了,吃完饭咱俩嘮嘮。” 沈大相公很忐忑。 彼其母之,今上欲与吾嘮也,焉知祸福? ……………… 奔波霸车业食堂的最豪华的雅间里。 那个破圆木桌子铺上了一层桌布,是製造车间临时赶工裁剪而成,勉勉强强的挡住了底下撑著的砖头——自从那次杨老爷过生日借走之后,送回来就不太稳当,上个汤晃悠几下就得洒一桌子。 一圈板凳也都撤走,临时从乡亲们家里拼凑出十来把椅子。 其中包含了里正老头家里祖传的那官帽椅,那可是南河寨顶尖家具,没有之二,沈老爹临时鍥进去几个木塞做了加固,才不至於太晃悠。 朝廷大员们是没有资格与皇帝同桌的,便在食堂大厅里自己定位,坐哪儿凭情商。 豪华大雅间內,乾帝,太子,尹皓,沈非,赵磊,里正,陈浩几人围桌而坐,沈家辉是没资格的,乾帝就一直没瞧上他过。 无他,嫌弃他的歷史而已,看著他就吃不下饭。 沈非忙里忙外,一会儿要照顾好朝中重臣,一会儿去厨房安排,一会又去餐厅外对沈老爹抱怨:“早就让你打几把像样的桌子椅子,你看看,这来了客人像什么样?” 批评的沈老爹特汗顏。 第57章 南河寨钢铁公司 乾帝和尹皓、赵磊聊了会,见沈非跟著交际似的跑来跑去,不禁有些慍怒:“好好陪朕说会话,你再给我乱跑,朕……” “朕”了半天,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朕他。 这小子油盐不进,乾帝还真不能把他怎样。 一顿午餐吃的特拘谨,一帮人正襟危坐,话也不敢乱说,这要是一不留神犯了禁忌,儘管乾帝不是小心眼的人,但人家好歹也是皇帝,所以大家都谨小慎微,唯唯诺诺。 杨梃不禁唏嘘——从此怕是再也没有了那顿生辰宴的快活了。 都说自古君王多薄倖,最是无情帝王家,可自己也没做错什么?怎么大家离朕都疏远了呢? 不就是当了皇帝了吗? 大家一本正经的吃完了饭,皇帝提出要去自己的故居看看。 其实他主要是想看看那个传说中的“自来水”。 一行人进了院子,乾帝便看到西北方向的后院耸立了一座高塔,下面有一条之字形的木梯蜿蜒而上,杨梃问道:“那是什么?” 沈非解释:“迴避下,那是水塔,屋子里的自来水正是在那里储存的。” 乾帝点点头,走到塔下,却见梯子入口处有个柵栏门,上写著“健身房”三个字。 杨梃觉得有点意思,问沈非:“何谓健身房?”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沈非小声道:“就是让大家压水井来健身……” 杨梃狐疑,於是拾阶而上,待到了塔顶,却是一个宽阔的平台,周边围了一圈栏杆,几株耐寒的绿植装点其中,角落里一顶蓝色的大伞,伞下有一个小几,上面星罗棋布的放了些精巧的茶具,小茶几旁边围了四个矮椅,看上去相当舒適,让人看见就想坐下去呻吟两声那种。 乾帝走近一看,见茶几中间一个铜壶正呼哧呼哧的冒著热气,隨即便明白,原来是茶几中间有个深洞,下面放了一个精巧的炉子,红彤彤炉火烧得正旺。 有点意思…… 乾帝面露微笑,心说这个沈非真是个妙人儿,一个水塔也弄得这般精致。 乾帝压住了坐下去喝杯热茶的衝动,继续打量这个平台,见平台正中间有一个——压水井。 压水井杨梃是知道的,但是没见过,登时觉得很新奇,看了看旁边一个木板上刻的“使用说明”及“健身须知”,便认认真真的操作起来。 沈非在边上简单指导,小溢则干起了他的老本行,给他恩师及恩师的贵客——他爹沏茶去了。 待乾帝呼哧呼哧的压了几十下压水井,看著汩汩流出的清冽井水流入水塔,一个浮標渐渐露出了红色標记,沈非便道:“陛下,水满了,不能再压了……” 隨即递上一块白手巾,乾帝接过来擦了擦汗,爽朗大笑:“爽利,这压水井有趣的紧,敢情你这是让朕给你干活来了?” 沈非一脸无辜,赶忙解释:“不收您费,乡亲们也是免费的。” 杨梃对他怒目而视。 彼其母兮,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 小溢的茶沏好了,乾帝、尹夫子和沈非三人围炉而坐,小溢则站在乾帝身后伺候。 乾帝端坐高台,俯瞰整个南河寨,心情大好,挨个细数,这是刘汉家,北山根那是沈非原来的家,尹爱卿,这么一看,你家离朕这挺远的哈。 啜了一口热茶,更是觉得心旷神怡,只是初冬天气有点冷,几人喝了两杯茶意思意思,就下了高塔,进屋聊天去了。 “小沈,咱们说说铁匠铺的事儿吧!”乾帝有点严肃。 沈非嘆了口气,思忖半晌,才缓缓道:“陛下,朝廷不是有军械局吗?” 乾帝眉头微蹙:“军械局不思进取,默守陈规,翻来覆去的总是那些,没有创新,能工巧匠不少,但是缺乏你说的——创意。” “小沈你也別紧张,朕不是抢你的產业,咱们这不是商量呢嘛。” 沈非明白了,皇帝这是看中了自己的“奇技淫巧”,他这是要改革创新啊,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人家皇帝看上了你的破铁匠铺,自己还敢推三阻四? 再说了,皇帝姿態放的这么低,自己还蹬鼻子上脸了? 他沉吟片刻,便道:“陛下徵召,草民不敢不尊,但草民有一建议,请陛下斟酌。” 乾帝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沈非道:“咱们不如这样,南河寨可以成立钢铁公司,之后朝廷批准其为军工企业,军民两用,岂不是两全其美之法?” 乾帝不悦道:“胡闹,你当朝廷连个军械局都建不起么?” 沈非急忙解释:“非也非也,陛下,军工產业固然重要,理当为朝廷所把持,但故步自封,默守陈规也是积弊,长此以往必將阻碍其发展进步,而民营企业则受市场经济推动,不得不主动研发,加大市场竞爭力,推陈出新,这是市场规律。” 这都什么词?市场经济?市场规律?竞爭力? 沈非看著乾帝一脸懵逼的样子,说:“这个以后再解释,我说的大概意思就是,民营企业比较灵活,说白了——不轴!” 乾帝点点头,思忖良久,道:“你说的颇有几分道理,別的不懂,竞爭力还是是懂的。” 沈非笑道:“就是这个意思,军械局按部就班,朝廷让他干嘛就干嘛,没有竞爭力,所以很难有所突破,儘管也有工部实力强劲的研发机构,但终究是缺乏研发动力,而民营企业则不同,不加大研发力度,產品就没有竞爭力,客商就不买帐,比如咱们奔波霸研发的刚性弹簧,有了这个,其他车厂就没有资本跟咱们竞爭。” 乾帝呵呵一笑,道:“言之特別有道理!” 沈非又道:“陛下,您看这样好不好,南河寨钢铁公司分建內厂和外场,內厂属於涉密军工厂,重兵把守,而外场则是民用企业,对外开放。” 乾帝想了想,道:“那研究机构呢?”他到现在也不明白所谓的“科研”是什么意思。 “內厂之內!”沈非篤定道:“这是核心技术,更是重中之重!” 乾帝大喜,道:“小沈,你赶紧擬个章程给朕,朕与內阁工部再斟酌斟酌……对了,需要朕做什么?” 沈非耸耸肩,道:“给银子呀?” 第58章 能动手儘量別吵吵 听了这话,乾帝脸瞬间就垮下来了,国库空虚,刚还吹牛说连个军械局都建不起吗? 现在就啪啪打脸。【?】 不当皇帝不知道,自打他接手皇帝这个高危职业以来,就没睡过好觉。 先是担心杨栩的党羽反扑,后来便是安抚官员和賑灾。 清江府大旱造成的损失巨大,尤其是还引发了民变,儘管知府李育斌处置得当,但这些灾民总得有个说法,於是很正常就进行到了討论银子问题的环节。 国库空虚。 这可让杨梃尷尬了,新皇登基正是收买人心的时候,掏不出银子賑灾,那岂不是和杨栩那个昏君一样了? 要知道天下百姓一个差评,就足以抵消臣民对他的一百个赞。 没办法,杨梃七拼八凑,总算凑了二十万两银子,妥善安置了灾民,这让杨梃心里直抽抽,那是真肉疼啊。 这特么的皇帝当的,憋屈。 前些日子军部、工部同时上书,言道军中装备老化,亟待更新,甚至都拿出牛心山剿匪將士阵前譁变、北方东胡势力虎视眈眈来说事,这几年朝廷未动刀兵,是时候更新换代了,请陛下拨款打造军械,重整军队。 於是乎呢?杨梃就惦记起南河寨的破铁匠铺了。 这说起来太玄幻了——泱泱天朝,居然惦记一个小村子的铁匠铺。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可事实就是如此,尤其是乾帝视察了铁匠车间后,更是坚定了他重建军械局的信心,几个破炉子他瞧不上,但是铁匠车间的这些能工巧匠的奇思妙想却让他眼界大开,很多都是军械局见都没见过的新鲜玩意。 可是现在,这小沈又跟他伸手要银子…… 杨梃长嘆一声,心说,这皇帝能辞职吗? 谁他吗的爱干谁干! ……………… 沈非看到乾帝垮下来的脸就知道他这个皇帝当的不怎么样,傻子都看的出来,他没钱。 没钱好办,皇帝坐拥天下,除了没银子,別的啥都有。 但是沈非岂是那么简单就被忽悠的?他忽悠別人行, 別人忽悠他可不行。 这次他要是不把便宜占足,那他就不是沈非! 反正是朝廷的资源,又不是老杨自己的东西。 於是沈非一副很难办的表情,说:“要不这样吧,您把这个铁匠车间拿走算了,不要银子。” 这话一说,乾帝的脸就掛不住了…… 讽刺谁呢?当著和尚骂禿驴是吧?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阴阳怪气的,给你脸了? “成何体统,朕岂是那种人?”乾帝有点恼羞成怒。 沈非可以逗他:“那陛下……您看……” 乾帝强忍著按下揍他一顿的衝动,有点討好的对沈非说:“小沈,哦不,沈相公啊,你主意多,你给朕出个主意?” 沈非双手一摊:“主意我出了呀?铁匠车间搬走,不要银子,我知道,您要的是我的人,那些破烂您也看不上!” 一旁看热闹的吃瓜群眾,哦,吃瓜的次辅大人尹夫子乾咳一声,训斥沈非道:“越来越不成话,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 沈非一摆手,打断恩师教诲:“我可没拿他的工资!” 乾帝已经怒不可遏,此子当真放肆的很,眼里还有自己这个皇帝不?於是一拍桌子,喝道:“你真当朕不敢封你个官?今天朕还非让你食君之禄不可!” 沈非嚇一跳,皇帝急了这是。 封官儿?自己可不干,自己还有几年阳寿心里清楚,还贪图这点俸禄给他打工去? 自己现在多舒服?虽说没有什么积蓄,奔波霸的工资加股份收成至少让他和昭娘衣食无忧,比刚来的时候好了不知道多少,现在昭娘有了身孕,明年自己就当了爹,哎嘿,想想这日子就美。 他还想著明年开春把房子翻盖一下,也用青砖盖,整个几层小別墅住著,別提多舒服了。 想到这,沈非急道:“陛下息怒,息怒……您看我现在挺好的,別说当官了,就这个奔波霸的董事长,我也是个甩手掌柜的,您让我当官,那不是尸位素餐,有负皇恩嘛!” 乾帝余怒未消,听了这话更生气了,儘管刚才说的有点衝动,有点后悔,但听到沈非这货非但不谢主隆恩,还他吗的敢推辞。 这就让他不能忍了! “你你你,尹爱卿……”乾帝气的手直哆嗦,问尹夫子:“你斟酌斟酌,给他弄个官,这小子,气死朕了!” 尹皓嚇一跳,心说这俩都够胡闹的,一个非要封官,一个打死不干,他只好和稀泥:“陛下,沈非没有功名在身,只是个秀才……” 乾帝气急败坏:“安排上!给他安排上,什么进士探榜眼之类都行,只要別状元就行,你想办法。” 尹皓一听,这皇帝都开始说胡话了,可见这沈非给他气成啥样。 “陛下,今年秋闈取消了……”尹皓看著暴怒的乾帝,轻声劝道。 “加恩科!传朕的旨意,马上办!我就不信整不了你这兔崽子!” 沈非也对尹夫子说:“弟子才疏学浅,不学无术,举止轻浮,言行无状……” “你他吗的给我闭嘴!”温和如玉的尹夫子也爆了粗口,终於爆发了! 尹皓也是被这个祸害气的七窍生烟,还有完没完了? 他不敢对乾帝发脾气,对自己的这个逆徒还不敢吗? 不光要骂,必要的时候就得打了,这逆徒不是常说“能动手时儘量別吵吵”吗? 一旁的小溢这时候已经嚇得跟个鵪鶉似的,躲到墙角瑟瑟发抖——这神仙打架,別溅了自己一身血。 沈非心中暗笑,他太了解老杨了,这货吃硬不吃软,跟他好好说话,他就来劲,真要是跟他硬刚,他反倒会冷静,不过今天好像气的他有点过。 好歹他是皇帝来著。 跟皇帝硬刚和跟老杨硬刚,这是俩概念,別玩过火了就不好了,於是自己劝自己,差不多得了。 但是让自己当官那绝对不行,这是底线,除了这个,一切好谈! 屋內安静了半柱香功夫,谁也不说话,最终沈非乾咳了一声,斟酌著词句,儘量避免再刺激皇帝,缓缓道:“陛下,沈非生性懒散,当真做不了官……” 乾帝怒不可遏的举起手指著他,他都想动手了,满屋子踅摸棍棒擀麵杖之类的…… “但是!” 沈非一句“但是”给乾帝怒火懟回去了。 第59章 谈判 “草民可以帮一帮老杨……”沈非说完“老杨”俩字,偷眼瞧了一眼乾帝。新????书吧 乾帝也正目光灼灼的看著他,俩人目光相遇,均颇有默契的迅速移到別处,特尷尬。 “你说说看,若是能解决问题,朕不逼你为官。”乾帝撇了撇嘴,气哼哼。 沈非心里暗骂——这话听著怎么这么像“逼良为娼”? “陛下,南河寨钢铁公司,草民以奔波霸车业的名义投资,无需朝廷拨款,草民只需朝廷划出地皮,且——对南河寨钢铁公司开放铁、煤之管控,还有,民营部分免税三年。” 沈非说了他的想法,这也是他的本意,这兵工厂一开,那规模可不是一般的小作坊,占地数百亩起,南河寨哪有那么大的地方? 另外,这个时代的盐铁均是朝廷管控物资,奔波霸车厂为了搞来点铁,也是费尽了心思。 至於免税,他都帮朝廷建厂了,提出免税三年,这在正常不过了,朝廷总不能拿著投资,还追著税吧? 乾帝听沈非就这点要求,颇觉意外,他坐拥天下,除了银子不太充裕之外,剩下的资源隨便选。 当下便沉思片刻,隨即宣清江知府李育斌覲见。 ……………… “臣,李育斌叩见陛下!” 乾帝温和道:“李爱卿,起身说话罢!”这李育斌可是当朝功臣,若是没有他搞定清江府,这杨梃还不见得要多奋斗多少年呢。 儘管当初清江府城下李育斌號称保持中立,但是谁都清楚,他是心向靖王的——杨栩差点没逼死他! “李爱卿,清江府南河寨附近的舆图可有?” 李育斌恭恭敬敬道:“回陛下,微臣伴君出行来的匆忙,未曾携带,但微臣自清江府为官久矣,陛下有何疑问,微臣自当作答。” 乾帝頷首:“李爱卿,不知这清江府內可有铁矿煤矿?” 那李知府回道:“陛下,清江府青山县內牛心山,便是铁矿,且周边诸乡皆矿產丰富,铜矿亦有,至於煤田,则在卢县境內。” 乾帝大喜,问道:“此二处距南河寨多远?” 李知府道:“牛心山近些,六七十里,卢县煤矿则百里有余。” 乾帝又问:“这南河寨周边,地形若何?” 李知府道:“南河寨以北,群山环绕,无人居住,向南向东方向则是河东村、三岔口、小凉山,再向东百余里便是大海。” 乾帝嗯了一声,便让李育斌去寻舆图,待李育斌退下后,便对沈非道:“小沈,朕有个想法,也与你说说。” 沈非忙做洗耳恭听状。 乾帝续道:“朕在南河寨住了数月,又在牛心山为匪一段日子,呵呵,对此地地形还算熟悉,小沈吶,不如朕把这铁矿和煤矿,都为你支配,如何?” 沈非心道,这老杨看来是决心已下,自己本心是煤铁资源不受限制就心满意足了,想不到这乾帝却动了这么大手笔。 此事当得! “若如此,沈非必不负陛下重託,殫心竭虑,为陛下分忧解难,草民还有一事,请陛下定夺。” “说罢,朕懒得再跟你討价还价了。” 新????书吧→ “这可不是討价还价,陛下,这钢铁公司,当建在牛心山铁矿周边,还望陛下圈地……” 乾帝一听不是要银子,也没出么蛾子,是个合理化建议,当即恩准:“言之特別有道理,別让朕圈地了,你受累自己圈了吧。” “还有一事……” 乾帝眉头皱了皱,道:“还有完没完?能不能一起说完?”他有些不耐烦,但是看在银子的份上,还是忍了。 於是沈非继续:“我的意思是,待南河寨钢铁公司建好后,旧的军械局中不管什么破烂,都安排人给拉过来,朝廷不拨款,我就得能省则省。” 乾帝寻思,就那个在京郊的破烂军械局,设备还都是前朝留下的老古董呢,能锻造出刀枪已经很不错了,拉不拉来的有何意义?总之,朝廷是对那个“百年老店”已经彻底失去信心了,这沈非愿意要就赶紧弄走,省得看到心烦。 当下便准了。 沈非继续:“原来军械局的工匠要接受钢铁公司重组及招聘,能者留,淘汰下来的亦可在民营公司工作,实在不行的,朝廷自行安排,留下的工匠工资待遇由钢铁公司负责。” 乾帝略一思忖,就答应了。 这是好事,省了不少朝廷拨款,至於被淘汰下来的,遣散便是。 “朝廷需派驻官员,但不得参与管理,指手画脚的只会捣乱,官员只需执行兵部需求的上传下达即可。” 乾帝点点头,心说自己也不会让朝廷官员参与管理,朝廷那帮庸才的能力他心里还是很清楚的,经营管理一概不懂,勾心斗角倒是有一套。 “一定要加强安保,这可是军工厂,一旦以后研发出高精尖的武器装备,这可是朝廷机密,泄密了就不好了,方便的话,可在周边驻军以保障安全。” 乾帝点头称是,心说这小沈考虑的还挺周全。 沈非提完了要求,便对乾帝抱拳一揖,道:“草民想到的便是这些,请陛下恩准。” 乾帝这回开心了,朝廷一分钱不,便建了一个所谓的“现代化”兵工厂,但是转念一想,问道:“那……你这兵工厂造好的军械,如何与朝廷结算?” 沈非回道:“陛下放心,既然是规模化生產,现代化管理,成本必然降低,军械成本只能比现下朝廷採购的价格低,绝不会高,且质量更有保障,我只有一个要求,款到定製,草民既帮朝廷建了厂,断无再垫资採购的道理。” 他太知道朝廷结帐难的问题了,所以这次把丑话说到头里,別稀里糊涂的完成了生產任务,朝廷不结帐那就完犊子了,多大的企业都得让这结帐难给拖垮。 乾帝点点头道:“这军械採购开支从兵部支出,朝廷每年对兵部的预算是充裕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沈非固执道:“一旦朝廷不支付呢?” 乾帝奇道:“朝廷怎么能失信於企业?” 沈非也奇道:“怎么就不能?” 乾帝单手扶额,有气无力道:“银子不到位,那你就別生產,兵部若是违约,你直接来找朕……” 沈非冷笑,心道:“恐怕到时候你也无能为力……” 第60章 广告 乾帝一行终於要走了。???? ?9???x.??m ?? 在南河寨呆了大半天,祸祸的鸡飞狗跳,临走还恬不知耻的拎走了叶昭娘给他准备的一篮子鸡蛋。 临行前,一个太监宣了圣旨,之乎者也废话一堆,大概意思是赐南河寨良田三百亩,免税赋徭役三年,敕建牌坊一座。 至於奔波霸车业却只字未提,沈非心里腹誹,这寡恩薄义的傢伙。 沈非答应了小溢在京城建4s店的提议,但是却遭到了乾帝的反对,堂堂太子殿下,居然经商,这传出去皇家顏面何在? 这让小溢极度不满。 经商怎么了?父皇没钱的囧样歷歷在目,缺钱时候低三下四,这问题解决了马上翻脸,抽空得让恩师跟父皇好好聊聊,给他上上课。 既然父皇不让太子经商,小溢只好委託恩师代为管理,於是期期艾艾的跟恩师提出,京城的奔波霸4s店需要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员工去做团队建设,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非毫不客气的给否了! 都特么的太子殿下了,还惦记著自己妹子。 这让太子殿下非常失望。 沈灵儿也非常失望,她跟二哥说,她还没去过京城呢! ……………… 天愈发的冷了,已经腊月二十三,小年。 南河寨乡亲们喜气洋洋的准备过大年,村子里孩子们四处乱跑,高声尖叫,零零星星的鞭炮声告诉大家,要过年了。 前些日子皇帝巡视南河寨后,清江府给村里的乡亲家家户户都发了米麵粮油,布匹,说是朝廷的恩典,这让乡亲们大喜过望。 这简直是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日子呀。 看看其他的村子,冷冷清清的毫无生机,今年清江府大旱,那些村子几乎绝收,朝廷賑灾倾尽全力,也算是仁至义尽,但是灾民们回乡之后,却依然清锅冷灶,这个年过得比往年更苦一些。 不过,活下来就好,活著就有希望。 ………… 奔波霸车业却没有放假,自从奔波霸二代车驾推出后,市场好评如潮,尤其是那奇妙的弹簧设计,让乘客更加舒適,体验感更佳,当然,价格也几乎翻了一番。 订单已经排到正月十五去了。 更可恨的是,宫里又来了十台奔波霸“九五至尊版”的订单,要求除夕前交货,这让本来就十分紧张的生產压力更大,没办法,公司几乎抽调了一半的生產力量来完成这个订单——御用的,出不得半点紕漏,难伺候啊! 沈非心里暗骂,老杨你就不能等春节后在订货?厂子忙得不可开交,作为公司名誉董事长,就不能体恤一下工人吗? 车子供不应求,厂子里热火朝天,工人们更是热情高涨。 就这样,沈董居然毫无人性的提出——不准加班! 这年根上不放假,是工人们自发组织闹事的结果,工人们闹得凶,说要补齐时局动盪期间的缺,如果厂方不答应,员工將集体辞职。 沈非亲自出面弹压才按住汹涌民意,迫於压力,不得不宣布继续开工。 但是沈董事长有个要求,春节期间双薪。 沈非当然知道,春节期间是销售旺季,利用这一波狠赚一笔没毛病,但绝不是压榨工人的血汗。 ……………… 沈大董事长这个甩手掌柜的,今天无事,便带著叶昭娘、双喜和端午去清江府採购年货。 双喜本不想请假,但是沈非勒令他今天必须陪媳妇,双喜这才无可奈何的陪著他们进城。 昭娘和端午姐俩挺著大肚子,一路上欢天喜地,嘰嘰喳喳,兴奋无比。 刘汉作为南河寨保安大队大队长,亲自驾车陪同,他还有一个职责,要负责奔波霸公司领导的安全。 刚到了清江府城外,远远的便看到高大的城门外红彤彤的几块巨大条幅: “奔波霸车业恭祝皇帝陛下福寿安康,万寿无疆!” “南河寨陶瓷公司恭祝大乾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 “马达计程车恭祝清江人民新春快乐,万事如意。” 叶昭娘和端午掩口惊呼:“哇塞,好大的布啊,这得缝多少件衣衫?” 沈非:“……” 太浪费了,太奢靡了,值此大灾之年,这帮傢伙不知道办点正事,扯这些用不著的干嘛? 待进得城来,铺天盖地的gg又来了: 一个衣著华丽的小娃娃双手举著一杯茶,向端坐椅子中一个面露微笑的绅士敬茶,绅士身后站著一位美艷少妇,一脸幸福的正给他捏著肩膀,上面一排大字——“奔波了一年,是时候霸气一次了。” 沈非嘆了口气,心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庸俗! 到了所谓的市中心商业区,一行人便下了车,沿街閒逛,叶昭娘和端午人手一串葫芦,吧唧的津津有味,到了一家瓷器店,却见门口又是一个gg:大到水缸,小到酒杯,由大至小的罗列了一排陶瓷製品,底下又是一行字“南河寨陶瓷,精工製作。”非常朴实无华。 沈非看的哑然失笑,但是一想,以刘老汉的水平,能整出“精工製作”这个词,也算是不简单了。 …… 陪女人逛街,那算是要了亲命了。 自古以来,陪女人逛街就是个要命题。 男人从来都不能理解,女人心情好了要逛街买东西犒劳自己,心情不好也要逛街买东西发泄。 眼前这俩属於前者。 別看这俩是孕妇,到了街上却比汉子更有体能,不多时,刘汉和双喜两只手上便拎了无数的包包袋袋,俩大老爷们苦著脸,亦步亦趋的跟著兴高采烈的昭娘和端午。 沈非则有些心不在焉,他在想,是不是应该去马达那里看看,还有4s店,自从开业以后,他都没去视察过呢。 也不知道赵磊这货把店铺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店面形象如何?员工素质怎样?客户需求有反馈记录吗? 哎哟,瞧自己这个操心的命…… 不管这些了,但是灵儿还在那当店长呢,说啥也得过去看看,看样子过年这丫头都未必能回去了。 “鐺鐺……”一阵悦耳的铃鐺声传来,一辆豪华马车停到几人身边,一个奇装异服的小伙欣喜道:“汉哥,双喜哥……” 第61章 清江府游记 俩人循声望去,但见这小伙一身衣裳跟南河寨保安队队服似的,但是帽子不太一样,平顶大沿,前面还有个半月形的帽檐,服装也比保安队的更挺阔,正中两排扣子煜煜生辉,小翻领熨烫的服服帖帖,里面的衬领格外板正,繫著一个立立楞楞的领巾,肩膀上还扛著两片肩章,宽肩蜂腰,戴著一副白手套,透著那么的精神干练,训练有素。???? 6??????.co? ???? “哈哈,三娃啊?”刘汉笑道,“这么巧?” 那三娃道:“去那边接个客户,你们怎么在这?” 双喜冲两位不知疲倦的孕妇努了努嘴,无奈的一笑,三娃秒懂,笑嘻嘻道:“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双喜哥……”转头却看到沈非笑吟吟的看著自己,於是急忙立正敬礼高声道:“首长好!” 沈非拍了拍三娃的肩膀道:“小鬼,辛苦了,赶紧忙去吧!” 三娃一脸懵逼,自己怎么成了“小鬼”了? 听说上次沈小腾也说首长管他叫小鬼来著,这是啥意思嘛? 三娃敬了个礼,上了驾驶座,驾车而去。 沈非看著远去的马车,后面一行大字:“马达计程车竭诚为您服务,预约地址……” 沈非:“……” 待那个三娃离开,刘汉苦著脸对沈非说:“董事长,前面不远就是计程车公司……” 沈非看了看俩人痛不欲生的表情,呵呵一笑,打了个响指:“走!” ……………… 马达现在不赶车了,进驻了清江府赵员外家別院,也就是杨沁杨溢姐弟俩故居。 现在计程车公司已经有十余辆车,为了拉开与私家车的档次,拉车的大牲口是一水儿的健骡,计程车的档次也是奔波霸一代车系——兵祸那段日子库存积压,没卖出去,现在已经升级到二代车系了,属於淘汰產品,於是沈董事长决定,將一代车系作为计程车低配版。 车差点事儿,但是服务质量可是没得说,赶车的都是来自南河寨保安大队刷下来的小伙子,统一服装,统一培训,经过严格的筛选才上岗的。 这样一来,搞得马达天天忙得不可开交,尤其是时值年根业务繁忙,接待客户,安排时间,排车次…… 这眼瞅著过年了,用董事长的话说——“大概率”是不能回南河寨过年了。 ……………… 沈非带著刘汉、双喜,三人信步来到了赵员外的別院,却见別院外掛了一个招牌“马达计程车公司”。 大门的两边墙上各掛一副gg。 东边的墙上是:一幅巍峨的京城城楼彩绘,一架马车正优雅又不失雄壮的驶出城门,gg词言简意賅:“皇家甄选,御用车驾。”后面一排小字“奔波霸车业”。 另一边则是一个身穿马达计程车公司驾驶员服装的车夫正在敬礼的画面,小伙子英姿颯爽,精明干练,背景依稀眼熟,沈非端详了半天,才看出来那是南河寨西湖…… 下面依旧是一排字“马达车行,马上到达!” 在城里转了小半天,別的没干,光看南河寨集团的gg了。 沈非一琢磨这就出自赵磊之手,这小子別的没学会,这歪门邪道倒是整得像模像样。 不过沈董事长非常满意。 马达不识字,正拿一根毛笔在那画道道,鬼画符似的,反正除了他本人,没人看得懂,边描画儿边跟旁边一个半大小子吩咐:“城西李老爷宅上,午时三刻得去两辆车,申时,八大胡同的胡秀才要一台车,靠,这登徒子估计又约上了哪家的小姐……” 马达忙了半天,也没抬头,忽地瞥见沈非不知什么时候进到屋子里,不禁吃了一惊,屁股跟装了弹簧似的蹦了起来,问道:“沈董,您怎么来了?” 新????书吧 沈非见他很忙,便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坐下,说:“你忙你的,我路过……” 马达喜形於色,连忙请沈非坐下,端著茶壶说:“我给您沏茶去!” 沈非拦住他,续道:“你这太忙,我不打扰了,昭娘和端午採购一堆东西,刘汉和双喜实在拎不动了,先寄放你这。” 马达忙道:“我这就安排车给您送回去……”见沈非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忙一拍脑门道:“忙糊涂了,您那车可是至尊版……” 沈非吩咐:“达哥,腊月二十八辰时,准时到奔波霸大会议室开会,不管多忙,也要参加,这是年终总结。” 马达连连称是。 沈非又道:“达哥,你这不识字,总不是个事儿,帐房这块你可以请先生,可是很多事情也得你处理啊?这年终总结,你看你也写不出来,你得认认字了。” 马达有些为难:“沈董,我也想,但是您看,我这一天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哪有时间学认字啊?” 沈非起身,欣然道:“事必躬亲,必然累死!我走了……” ……………… 两手空空的刘汉和双喜轻装上阵,不禁喜形於色,可惜好景不长,不到半个时辰,俩人又大包小袋的,昭娘和端午说我们拎几个吧要不? 这让俩大老爷们登时尷尬,像话吗? 人家还是个孕妇! 刘汉对双喜道:“这特么的比干活儿累啊?” 双喜蹲在路边,唉声嘆气:“谁说不是呢,我就和咱们沈董说不来、不来,工作忙,但是沈董不让啊?这特么的太遭罪了。” 刘汉道:“挖北山渠也没这么累过!”於是苦著脸期期艾艾的对沈非说:“董事长,前面是奔波霸4s店……” 沈非看这俩生无可恋的样子,心里好笑,又打了个响指,道:“走!” 奔波霸4s店和清江府大街上不一样,居然没有gg,只是掛了很多彩带,还有成串的红灯笼,趁著一地的大红鞭炮碎屑,空气里都瀰漫著硝烟的味道,透著那么的喜庆,极有过年的氛围。 店里说不上是人山人海,但客人也极多,一个销售基本上接待了三四拨客户。 “这二代產品採用的是奔波霸公司新研发的液压弹簧技术,从而解决了有史以来车驾减震问题,这是一项改变人类生活方式的一场技术革命,从此结束了马车顛簸的歷史,让乘客由奔波变为了享受……” “这位帅哥的眼光真是好,这款车型是奔波霸的顶配——至尊版,他的特点是双引擎设计,动力稳定,哦,也就是双马引擎,当然,如果您追求个性,弄两只鸭子什么的作为引擎驱动也是可以的。” “什么?您要定什么?九五至尊版?对不起这位大爷,出门左转是禁军十四所,嗯对,就是锦衣卫,您若是求购『九五之尊版』需要到那里报备一下,不过我建议您……” “实在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您现在预定的话,將在正月十九喜提爱车……是是是,我很理解您的心情,奔波了一年了,回家了也得霸气一回,但是这是样车,不卖的……这不是银子的事先生,三百两也不行。”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噼噼啪啪放鞭炮的声音,一匹头戴大红的高头大白马趾高气昂,迈著六亲不认的步伐,拉著一辆豪车从內院拐出来,车上跳下一名销售人员,待鞭炮声结束后,高声道:“恭喜刘掌柜喜提爱车,奔波霸恭祝刘掌柜新春快乐,財源广进……” 引来店內一眾顾客的羡慕! 第62章 一定要盖別墅 灵儿没怎么搭理沈非。 她是店长,很忙,没空。只是淡淡的告诉二哥,赵总亲自去京城忙4s店筹建的事儿了,现在清江府4s店她当家,公务繁忙恕不接待。 顺便让二哥带个信儿,她今年顶多除夕晚上回去,大年初一就得回清江府上岗。 这个沈非理解,销售行业嘛,就得这样。 但是小丫头对於不能去京城耿耿於怀!跟自己闹情绪呢。 这让沈非觉得有些不自在,看来灵儿丫头確实是对小溢有点意思,是不是自己做的有点过了?这是棒打鸳鸯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小溢今非昔比,那是太子殿下,他俩不般配。 这事儿让沈非挺头疼。 …… 双喜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南河寨,像搬家一样从奔波霸至尊版上往下搬东西——这个败家娘们,几乎了他们小两口半年的积蓄。 呃……这半年的积蓄也少! 沈非不一样,笑吟吟的帮叶昭娘往家里运货,这昭娘似乎根本就不累,待得所有大包小裹的都各就各位后,她又开始分配。 “这个是老爹老妈的,这个得给大哥大嫂,这是大侄子小齐的,先別给他啊?得初一早上再给,灵儿那啥也不缺,我想塞给她一两银子,小丫头说啥不要。” “初二咱们得回河东村,相公你看准备的这些差不多吧?另外,我买了好些红包……” 要是搁到以前,沈非怕是早就烦了。 现在,沈非心態完全变了,心中只有俩字——温馨。 …… 腊月廿四,沈非小院,日上三竿。 跟忙得脚不离地的奔波霸员工们不同,沈大董事长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摸著叶昭娘的肚子嘿嘿傻笑。 留在古代的时间不多了,自从叶昭娘有了身孕,他现在的心境已经完全变了,他根本就不在为自己著想,但是一定要让昭娘和儿子舒舒服服的生活。 哦,没准儿是个闺女,嘿嘿,是个小袄更好! 这屋子太冷,四处漏风,不行!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这煤炉子取暖太危险,煤气中毒怎么办?不行! 这上厕所太冻屁股,相当影响拉屎情绪,不行! 这屋子里採光太差劲,黑咕隆咚的,不行! 这…… 总之,来年春暖开,必须盖別墅,让昭娘和娃儿住新房。 煤炉子得改良,暖气得装上,热水器得研究,抽水马桶,靠,这刘老汉怎么还没研究出来? ……………… 腊月廿四,京城御书房。 话说杨梃回了京城,不久便收到了沈非的详细建厂方案,於是刻不容缓的招来內阁首辅潘阁老、次辅尹夫子以及工部尚书、兵部尚书、清江知府等诸位重臣来御书房商议这军械局事宜。 “重臣”们先是看了一遍方案,便各怀心思等著乾帝发话。 乾帝可没那么多废话,也懒得和他们废话,直截了当:“朝廷没银子,朕还得解决问题,就这么回事。” 工部尚书率先表態,提出这牛心山铁矿是离京城最近的铁矿,完全归属为民营的钢铁公司,是否不妥?京城民用钢铁需求量甚大,捨近求远怕是会有不良影响。 乾帝深以为然,御批——新建钢铁公司必须优先保障兵工厂用度,同时重点保障京畿及清江府周边城镇的钢铁供应,一旁的太监匆忙记录。 李育斌则拿出舆图,提出不如將牛心山铁矿、卢县煤矿並作一县,免得两县政令掣肘,造成没必要的麻烦。 乾帝又一次觉得“非常很有道理”,马上准奏,著吏部、户部儘快落实。 兵部没有意见,派驻从六品兵部武库清吏司副主事及大使一名即可,他们关心的只是军械的更新换代,但是……对於驻军,还是得请示皇帝,出个章程。 乾帝略一思忖便指示:驻禁军一卫,五个千户分驻四方,一个千户驻內厂。 至於其他林林总总的琐事,自然有朝廷官员去协调安排,於是乾帝下旨,正月十五之后,军械局完成其歷史使命,进行改组。 隨即便让尹夫子整理了回復,快马送给沈非。 ……………… 日子很快,转眼腊月廿八,上午辰时,南河寨几家企业的负责人及董事长齐聚一堂,开始匯报这一年的……哦,年终总结。 沈二埋汰代表奔波霸车业率先匯报了財务状况,截止昨日,公司盈利五千四百余两,帐上存银一万余两,主要是客户预付款。 马达计程车逊色的多,由於成立的晚,帐面结余仅千余两。 陶瓷公司就甭说了,刚刚步入正轨。 这让沈非犯了愁,就这一万多两银子,如何筹建军工厂? 朝廷的批覆下来了,一切如他所想,但是占地数百亩的大型钢铁企业,岂是一万多两银子就能建设完成的? 待大家匯报完毕,沈非乾咳了一声,郑重的宣布了朝廷筹建钢铁公司的重磅消息。 第63章 过年了 待大家匯报完毕,沈非乾咳了一声,郑重的宣布了朝廷计划筹建钢铁公司的重磅消息。??? ?9???u??.???m ???? 与会的高管们都被震惊到了。 敢情那天乾帝在沈非家里吵的鸡飞狗跳的,是在爭论这个事儿? 堂堂朝廷,居然打一个小山村铁匠铺的主意?强取豪夺还不给银子,这事儿办的不太地道吧? 一时间,眾人面面相覷,不知该说什么好。 沈非见场面有点尷尬,徐徐道:“诸位一定是觉得我疯了,要么就是朝廷疯了,朝廷与小铁匠铺合作,实在是太匪夷所思,是吧?,可实际上就是这么个情况。” “我认为,这是一次求之不得的机遇,我们南河寨的发展借这个东风,便当一飞冲天,与朝廷合作,这简直就是天大的馅饼!” 沈二埋汰问道:“那投资的银子从哪儿来?” 沈非微笑道:“沈总监这个问题一针见血,这也正是咱们目前需要破解的难题,假如,朝廷有银子,那咱们还有这个机会么?” “所以,在座的要群策群力,想一想怎么样破解这个难题,今天咱们先到这,过完年,正月初六咱们去一趟牛心山和卢县,考察一番,回来再作计较。” ……………… 过年了! 没出意外,雷振宇媳妇果然生了个大胖小子,这让雷振宇乐翻了天,雷振宇盼这个儿子盼的眼睛直发蓝,这次得遂所愿,再加上今年他家的日子好过了不少,於是便定在正月十六,大摆筵席,感谢乡亲们帮助…… 其实这事儿吧,乡亲们也真没帮什么忙,那还是人家雷振宇自己努力的结果。 太客气了! 不过,这却让沈非想起来张大吹,这个跑位飘忽的神棍,也不知道又跑哪儿浪去了? …… 除夕这天下午,马达、沈灵儿等一眾在清江府工作的员工组团集体回家过年,陈浩总给奔波霸4s店放了五天假,初六上班,而马达计程车公司则在马达的坚持下,初二上岗——初二城里人都是回娘家的! 这生意不做,疯了? 南河寨的村口,朝廷敕造的“南河寨”牌坊的地基已经建完,沈董事长率领公司高管在村口牌坊的地基上极目远眺,等待迎接归来的打工人。 时至午时,天渐渐阴了下来,不大会儿,鹅毛大雪便飘然而至,像是小猫儿的脚步,悄无声息,整个天地逐渐变得一片白茫,雪层层叠叠,似苍凉的华章。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好一幅北国风光! “瑞雪兆丰年啊!”里正老头紧了紧身上的布大衣,有些唏嘘,:“今年大旱,希望来年风调雨顺吧!” 沈非则很高调的披了一件貂皮大氅,这是乾帝捎……哦,御赐的,隨著那封朝廷的批覆一起送达,他和昭娘一人一件,情侣款。 这让沈非心里平衡了些——那一篮子鸡蛋不能白拎走!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宫里的小玩意,比如金丝炭手炉什么的,却是皇后娘娘赐的,叶昭娘和端午各一份,另外还有一些日常用度及点心吃食,是公主殿下杨沁作为晚辈给沈老爹、沈老娘的孝敬,她和沈灵儿是手帕交,相当於结义姐妹。 太子殿下给恩师的礼物可就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笔墨纸砚、菸酒茶、服装鞋帽、古玩字画……琳琅满目的整了满满的一大车,沈非都想直接拉到清江府开个铺子算了。 新????书吧→ 沈二埋汰哈著手,跺著脚,羡慕的小眼神不时的瞄著沈非身上的那件貂皮大氅,心说等咱有钱了,也买一件,不过买的再好,也比不上人家身上这身,人家这是御赐的咧! …… 远远的官道上,出现了一串黑影,南河寨外乡打工团回来了。 两个保安队员迅速的展开一卷条幅,上书“热烈欢迎南河寨还乡团”! 沈非看了一眼这条幅,顿时哭笑不得,这什么玩意儿这是? 保安队迎接还乡团? 这特么的像话吗?听著怎么这么反动派呢?胡汉三回来了是怎么的? 算了,临时改也来不及,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不得不说,这“还乡团”倒也挺贴切。 两排红彤彤的鞭炮分列道路两边,只待车队一到便开始燃放,刘汉得意洋洋的看著沈非,心说咱也会整景…… 隨著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车队缓缓停下,车內的乘员通通下了车,自觉的站了一排,透过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和浓浓的硝烟,看到了前来迎接他们的公司高管们亲自来迎接自己,心里都有点小感动。 鞭炮声逐渐散去,人群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还乡团的乡亲,由马达和沈灵儿带领,踏著红彤彤的鞭炮纸屑,如同踩著红地毯,一个个的昂首挺胸,好像英雄归来,大踏步的向沈非他们走去。 沈董事长,沈里正、陈总经理站在路边,和还乡团的乡亲们亲切握手,並祝他们新春快乐。 沈家辉先生则跟在领导后面挨个派发了一钱银子的红包,还乡团各个喜形於色,拜谢了公司领导后,欢天喜地的背著大包小裹,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车队最后面的是两辆大板车,拉满了从城里採购回来的炮,沈董说,今年除夕夜要在西湖边搞什么烟火晚会呢…… 夜幕降临,南河寨的家家户户炊烟裊裊,在这个大雪纷飞的除夕之夜,远远望去,这安详的小山村分明就是一幅满满人间烟火气的水墨画。 零零星星的鞭炮声给这个寧静的山村带来了勃勃生机,喜庆的氛围似乎能传染,空气里瀰漫著淡淡的硝烟的味道,家家户户灯火通明,热闹非常。 ……………… 沈家在沈非高压之下,一家八口最终决定在沈非家过年。 这让沈老爹很不爽,过年了,儿子、媳妇都得滚回老宅才是正理儿,当然,被沈老娘数落一顿之后闭嘴了,於是一家人浩浩荡荡的往沈非家迁徙。 沈灵儿披著一件火红的披风,在皑皑白雪中显得极其亮眼,更显喜庆,小姑娘脸蛋冻得红扑扑的,挽著沈非的胳膊撒娇:“二哥,恭喜发財,红包拿来!” 沈非颳了她的冻得通红的鼻尖,宠溺的笑道:“少不了你的,冷不冷?” 灵儿拿出一个小手炉,看上去和昭娘的差不多,傲娇的一耸鼻尖道:“小毅送我的……” 沈非:“……” 这逆徒,贼心不死! 这也让沈非重新审视了一下这对儿小情侣的问题,太子迎娶民女,这听上去很浪漫、很童话、很灰姑娘,但实际上却阻碍重重,这杨溢是杨梃唯一的儿子,杨梃百年之后,杨溢登基,那沈灵儿可就是皇后娘娘,这民女出身…… 此事不敢想啊。 但是看著小丫头满脸幸福的样子,他是真心的希望她过得开心,过得幸福,又怎么忍心拆散这对儿小鸳鸯? 他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不答应乾帝封官的要求? 第64章 生如夏花 沈非家里可比沈老爹家里宽敞的多,厨具餐具更是配置齐全,沈非和昭娘都是爱乾净的人,厨房收拾的整洁利落,连灶台都是找刘老汉私人订製的,乾乾净净,利利索索。 各种菜蔬肉蛋禽也置办的足够,再加上杨梃一家运来的年货,让他们一大家子吃到正月十五都绰绰有余。 今年家里不缺钱,昭娘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抠抠搜搜的攒钱过日子,以前那是穷怕了,现在这败家媳妇钱大手大脚,居然都有买东西不讲价的令人髮指的行为。 昭娘却不这么想——反正自家相公有本事,以后也定是吃穿不愁。 年夜饭沈老娘是坚决不让老二媳妇动手的,於是她挺著大肚子在厨房里指指点点干著急,直到大嫂翠喜笑眯眯的把她推进屋里。 大哥沈强带著儿子小强拿著一根香,满院子里放炮,噼里啪啦的嚇得鸡笼子里母鸡都不下蛋了,这让沈非很不爽,把他们爷俩撵到大门外去了。 他还指望捡几个鸡蛋给恩师尹夫子送去呢,这大过年的,也没给他老人家预备孝敬,让他感觉自己特不孝。 沈老爹在屋子里给一个精致的炉子添炭,这可是乾帝特意差人送来的暖炉,烧的是金丝炭,和昭娘、灵儿的小手炉一样的燃料,金贵的很,相当於等重的银子了都,老头儿心疼的直撮牙子,这哪儿是烧炭啊?这是烧银子呢! 沈老爹一边往里装炭,一边心疼的嘟囔:“一两银子、二两银子、三两……” 沈老爹特捨不得,寻思著这金贵东西岂是自己这穷苦人家用的起的?拿出去得卖多少银子? 结果让沈非一句话给懟的不敢吭声了——大胆!敢卖御赐之物?嫌活的长了? 您这叫“奉旨烧炭”! 两句话嚇得沈老爹心里直抽抽,於是添炭添的更勤了——不大会儿,屋子里就温暖如春。 老头儿心態终於正常了,又拿出御赐菸袋锅,放进皇家贡品菸丝,刚想点火,看了看昭娘的大肚子,很知趣,乐乐呵呵的拿著御赐菸袋锅子去院外“奉旨抽菸”去了。 沈非很满足,安静的“奉旨喝茶”,安静的看叶昭娘忙里忙外,安静的看著窗外端著菸袋锅吧唧的老爹,安静的看著像孩子一样呜呜渣渣的大哥和兴奋的上躥下跳的沈小强。 这种一家人在一起的感觉太温馨了。 其实,在这个世界,他已经不是为自己而活著了。 其实,他不知从何时开始,便在努力的让自己的亲人、爱人活的更好。 刚刚到这个世界,他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厌烦,对大背头更是愤懣,想到自己之前可圈可点的穿越经歷和可怜巴巴的三年寿数,便总是怀疑这里的一切,否定这里的一切,整天紧张兮兮,像个丧家之犬般的惶惶不可终日。 但是隨著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却让他深深的爱上了这个世界。 叶昭娘,这个当初的河东小狮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越发的恬静淑慧,知书达理,也许,这是她要当母亲了的缘故吧? 小灵儿妹子,刚来的时候是个青涩的小丫头,脏了吧唧的农家小女孩,可这才短短的大半年时间,怎么突然就亭亭玉立,娇俏可人了?妹子大了,要嫁人了! 还有老爹老娘,那种血浓於水的亲情,往往让他在一个不经意间小小的感动,大哥敦厚老实,却总在默默的关心和支持著自己,大嫂自打昭娘有了身孕,有点好吃好喝的都往昭娘这塞,以前的刻薄小气劲儿,可能也是隨著生活的好转,也消散了许多。 自己被驴踢,昭娘那伤心的眼泪; 贼人袭村,老爹和大哥焦急的眼神; 昭娘有喜,老娘小心翼翼的伺候; 这一幕幕,像是电影里的镜头,缓缓的划过他的脑海,这就是亲情吧! ……………… 开饭了。 一张大圆桌稳稳噹噹的摆在了屋子里,这回可是沈老爹亲手打造的,说不上多么的豪华,但胜在结实,据说摆上汤都不会洒——这是人类有史以来伟大的创举啊! 隨著一道道菜上桌,大圆桌不大会儿就摆的满满当当,大肘子、燉排骨、红烧鱼、小鸡燉蘑菇,都是硬硬的肉菜…… 新????书吧 沈非拍开了一坛御赐美酒,给全家人都斟满了酒,就连沈小强也郑重其事的倒上了一杯,沈老爹知道,这又得“奉旨饮酒”了。 以前灾年过年,野菜抓一把,割上二两肉就点油水,炒个鸡蛋,把压箱底的白面拿出来对付著包几个饺子,就算过年了。 那年夜饭吃的,主打就是个辛酸,隔天大年初一还得面对无米下锅的境地。 但是今年怎么就上了天堂? 好日子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来了…… 老爹老妈看著一桌子鸡鸭鱼肉,不禁老泪纵横,他们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时候吃过这么豪华的年夜饭? 这是做梦都不敢想的。 一家人欢天喜地的落了座,沈老爹照例主持年夜饭,有钱没钱,都得过年,刚端起酒杯,老头就哽咽了,喃喃道:“我这是不是在做梦?” 说的沈老娘也泪眼婆娑,端著酒杯的手都哆嗦起来。 沈非看老两口有点激动,瞧了瞧大哥沈强,见大哥示意沈非说两句,於是举杯道:“过年了……” 谁知,这话一出口,全家除了他自己,都泪奔了! ……………… 此情此景,正在南河寨的各家各户上演。 是啊,穷惯了,穷怕了,哪能想到在这样的大灾之年居然能过上这样一个肥肥的年? 南河寨的人家,都哭哭笑笑的过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大年,许多人都喝多了。 几乎家家户户,都说了一句共同的话:“这得感谢沈相公,是他带著咱们过上了好日子,明天大年初一,去给沈相公拜年去……” 唯有孩子们,无忧无虑的不知愁滋味,放肆的手里捏著香,拿著炮仗,在雪地里乒桌球乓的乱放一气,而吃完了年夜饭的乡亲们则打著饱嗝剔著牙,满脸幸福的看著他们肆无忌惮的玩耍——孩子们的快乐就是他们的快乐。 …… 子时快到了! 一队南河寨保安队的小伙子们“咣咣咣”的敲著锣踏雪而行,在村子里高声通知——西湖烟火晚会要开始了! 所有人顿时兴奋起来,穿外套戴帽子,打著大红灯笼,兴冲冲的朝西湖边上涌去! 雪一直在下,漫天的雪在无数红红的灯笼映射下,像是有了生命,开心的打著圈儿,跳著舞,久久却不落下…… “砰……”隨著一声巨响,第一棵烟衝上了漆黑的夜空,一声巨响,绽放出五顏六色的焰火,映著漫天雪,倒映在平静的西湖里,如梦似幻。 人们一阵欢呼! 紧接著,一排一排的烟在保安队的统一安排下纷纷燃放。 火树银不夜天。 烟的美丽,如曇一现,却如此的奔放;像生命的短暂,却又如此热烈。 哪怕即使仅有一秒的生命,也要做到完美的绽放,燃烧的灿烂。 正如人生。 那一瞬间,沈非悟了,不管是三年,还是三天,那不重要,只要在这个世界留下了哪怕片刻的绚烂,便是完美的人生。 夜愈黑,焰火愈繁,绚丽的烟碎成片片的晶莹,那虚无縹緲的美,恰恰牵动了沈非心底最柔弱的部分…… 沈非拥住了昭娘,却见她微笑著的眼中,闪烁著晶莹的泪。 昭娘也正温情脉脉的看著自己,沈非从她那清澈无邪的眼里,看到了不断绽放的点点菸,那是对未来的憧憬,像儿一样绚烂! 沈非心旌荡漾,不禁俯身向那片红唇吻去…… 也不知在黑暗中究竟沉睡了多久, 也不知要有多难才能睁开双眼。 我从远方赶来,恰巧你们也在, 痴迷流连人间,我为她而狂野。 我是这耀眼的瞬间, 是划过天边的剎那火焰。 我为你来看我不顾一切, 我將熄灭永不能再回来。 我在这里啊……就在这里啊…… 惊鸿一般短暂, 像夏一样绚烂。 这是一个多美丽又遗憾的世界, 我们就这样抱著笑著还流著泪。 【第一卷完】 第65章 沈醉南河日月昭,非赞西湖嫵媚娘 大年初一。?????x.??? 沈非被村子里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吵醒,於是便早早的起了床,一大家子人除了他和昭娘,昨晚看完焰火晚会就都回了老宅。 昭娘还像猫儿一样睡著,沈非悄悄地给她掖好了被子,便穿戴好打开房门,清新冷冽的空气让他一凛,但见门外一片银装素裹,大雪安安静静的下了一整夜,雪后初晴,一缕阳光洒进了院子,给自家院子的墙头屋檐上镶上了一层金边,美轮美奐,宛若仙境。 这美景不禁让沈非胡思乱想——若是有个手机,是不是得拍个美照发朋友圈炫耀一番? 老人们都说,这个景色叫做“金玉满堂”,谁在大年初一看到,这一年就会大吉大利,財源广进咧。 好兆头! 沈非站在门口,不忍心去扫那洁白无瑕的院子,安安静静的欣赏了一会儿雪景,微微嘆了口气,心说再好的美景,也总有消失的时候。 於是便拿著扫把,小心翼翼的扫出来一条仅供一人通过的小径,儘量不去破坏这岁月静好的痕跡,不过这反倒让这小院看上去更为別致。 昨夜包的饺子在窗外冻得硬邦邦,等一会儿昭娘醒了,他俩便要带著这些饺子去老宅那边拜年请安,两个红包都准备好了,一个沈灵儿的,一个沈小强的。 他拿出了昨晚就写好的春联和福字: “沈醉南河日月昭” “非赞西湖嫵媚娘” 横批“宜室宜家” 自己看了看,不禁哑然失笑,这哪是春联嘛,倒像个打油诗,藏头露尾的,不过无所谓,自己喜欢就好,估计昭娘也会喜欢吧。 和了浆糊,仔仔细细的贴到屋门两侧,堂屋的正当中则贴了一个大福字,嗯,有点意思了。 沈非正独自端详,却发现昭娘挺著肚子出了门来。 昭娘见了他,嫣然一笑,福了一礼:“相公新春吉祥。” 沈非也笑呵呵的对她抱拳一揖:“昭娘恭喜发財。”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 昭娘出得门来,瞧著这副不像春联的春联,忽然拍手笑道:“相公真厉害,这是藏头诗誒……” 沈非宠溺的看著她道:“你再看看?” 昭娘又仔细念了一遍,惊讶道:“哎呀,还有我呢……真是的,羞死人啦……”忽然就晕红了脸。 …… 小两口正待收拾收拾去老宅,大嫂和沈灵儿来了,一进门就互相拜年,儘管是昨晚刚分开,但是这大年初一,该拜年还得拜年。 她们是来接叶昭娘的,她挺著肚子,雪天地滑,沈老娘是绝对不允许叶昭娘出任何闪失,至於他家老二?这秀才自己能保证不摔就不错了,让他照顾儿媳妇怕不是什么英明的决策…… 他可是有被驴踢了的前科。 要不是沈老娘要做饭,老太太就自己来了。 沈非装好了饺子,给昭娘披上了御赐情侣款貂皮大氅,一行人便朝老宅而去。 一路上遇到了无数串门的乡亲,均是穿著光鲜的新衣,喜气洋洋,见到沈非都是先拜年,然后问沈相公几时回家——都等著上门给他拜年呢。 这一路走的那叫一个断断续续,几十丈的距离硬是走了小半个时辰,作揖作的胳膊都麻了。 待到了沈老爹那,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饺子,放了鞭炮,发了红包,沈非便独自一人,拎了杨溢捎来的精致点心吃食,去了里正老头家拜年。 一村之长,又是长辈,儘管一直是放任务的npc,但对於沈非来说,他们的个人感情还是极好的。 里正老头本身在村里就威望极高,今年乡亲们非但没有遭灾,反倒过上了好日子,这除了沈相公神仙般的手段之外,和里正叔的正確领导是分不开的。 所以,老头儿家里自然是高朋满座,前来拜年的乡亲络绎不绝。 老头穿了一件簇新的对襟袍,春风满面,喜气洋洋,端坐在那把祖传的官帽椅上,跟个地主老財似的接受眾乡亲拜年。 红包满天飞,礼物堆成堆。 乡亲们是懂得感恩的,南河寨这一年,若不是里正叔大力支持,沈相公力挽狂澜,村里哪有今天这欢天喜地的肥年? 沈非的到来,立刻成了焦点,小红心啪啪的点,关注量猛增,老铁们就差刷一波那啥了…… 待沈非逃也似的从里正二叔家里出来的时候,脸都笑麻了…… 不能回家,家里不知道多少人等著给他拜年呢! 对,就说去清江府赵磊家躲清静!说走就走。 说说而已,其实他不可能去赵员外家,大年初一,谁家不忙?他只是自己独自驾著车,带著昭娘去清江府相国寺逛庙会去了而已。 一直逛到天擦黑,沈非和昭娘才意犹未尽的返回南河寨,当他们进村的时候已经戌时初了,小两口捂著嘴,偷笑著悄悄地进了庄。 第二天一早便起了个大早,小两口又跟做贼似的带著双喜两口子悄悄的去了河东村的娘家,直至太阳落山方才回来。 之后算是躲不过了,索性就在家摆烂做接待…… 就这样热热闹闹的到了初五,明天南河寨考察团就要出发去牛心山了。 ……………… 皇宫里的老杨家也忙得不像话。 帝王家规矩更多,从除夕一直到初五,繁文縟节搞得乾帝不厌其烦,一家人吃顿饭也得按宫里规矩来,小溢更是嘰嘰歪歪,和父皇请示了几次想去南河寨找恩师玩耍,乾帝不准。 胡闹!太子是什么身份?那是储君,未来的皇帝。 那岂是隨隨便便出宫溜达的?尤其是春节这个全年最大的节日,老实的在宫里呆著,什么大朝会,祭祀先祖,社稷坛……该出席的场合一个都不能少,那是皇家顏面问题。 这让小溢很有找个替身的衝动。 …… 大乾朝新帝登基,改元“隆兴”,废除杨栩在位之时偽號,延续太祖爷“定乾”年號,杨栩这个废帝则在隆兴元年正月初一被特赦,敕封“梁王”,没有圣旨终生不得出京,相当於提前退休了。 乾帝心善,杨栩当初那么想弄死自己,但他却做不到一刀砍了杨栩,终究是老杨家血脉。 乾帝又颁下圣旨,因为去年取消秋闈,所以今年三月初六朝廷加开恩科,为朝廷选贤纳才。 忙忙碌碌,当皇帝就没有省心的事儿,身边的大臣太监一个个的小心翼翼伴君如伴虎,朝堂上下,皇宫內外,没有人跟他抬槓玩,这让他很不开心,所以没事儿就想起沈非。 普天之下,八成也就这兔崽子敢跟朕抬槓。 更可气的是,朕还抬不过他…… 朝中大臣是不敢抬槓的,但是给他添堵的能耐倒是不小,每天拿点儿芝麻绿豆的屁事早请示晚匯报,给他整得不厌其烦。 今天朝中又吵翻了天,还是太祖朝时候的那档子事儿——应该以什么样的道德標准来评判尹皓能不能入阁…… 话说之前乾帝推翻了杨栩的反动势力,继承大统,尹皓出力甚巨,在临时政府期间过渡一下代理个当朝次辅,尚可理解,可是这天下改元,政治清明,是时候考虑一下尹皓的身份问题了。 第66章 让你胡说八道 朝中两派,一是力挺尹皓,尹夫子之才,连太祖皇帝都点讚加关注,只是这傢伙在皇帝还没同意的情况下就拐走了人家的闺女,让这个老丈人有点下不来台而已,但是这老丈人不是也没制裁尹皓么? 不打乃默许也!至少尹大人两口子是这样认为的,老丈人没揍他。???  ??? 当初是尹大人自己辞官而去的,先帝可始终没说过不准他入朝为官。 翁婿俩別著劲呢那是! 而另一派则是歷数前朝外戚干政,导致朝纲大乱,甚至亡国云云,駙马就得有个駙马的样子,安心在家领工资不香吗…… 尹皓在野多年,早已不是当初年轻气盛的脾气,当初当庭辞官,一是年轻气盛,二是他老丈人是皇帝。 这世上,唯老丈人和上司这俩不能得罪,若是得罪了任何一个基本上都是死路一条。 当俩人合为一体,那就是死路两条。 那就辞官不做好了,特么的连駙马都尉的身份都不要了,不给你们碍眼,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总行了吧? 但这次不同,皇帝是他小舅子,龙潜之时他得规规矩矩的叫自己一声大姐夫。 所以这次尹皓不表態,不发言,优哉游哉的在朝堂上看戏,好像討论的不是自己的事儿。 到底要看看自己这个三小舅子怎么处理这个事儿。 怎么处理他都无所谓,说实话,要不是觉得自己小舅子的江山现在还不太稳固,他早就想回南河寨找自己那个逆徒对弈去了。 乾帝听的腻味心烦,这大过年的真特么的闹心。 他坐在龙椅上,听下面吵来吵去,过年这几天繁文縟节本来就给他整的心力交瘁,精神恍惚,渐渐地,眼前这一切慢慢的都变成了虚幻,唯见这些重臣们嘴巴张张合合,一副义正辞严的表情,但是他们说的是什么他却一点儿都听不到。 他认为,这有什么可討论的吗? 尹皓是不是自己的大姐夫,这很重要吗?那好啊,朕要是看谁不爽了,杀又杀不得,罢官又罢不得,那隨便找个八竿子打不著的公主嫁给他不就得了? 这特么的简直就是瞎扯淡。 右都御史苗宗炎是个乾瘪老头,正大义凛然的慷慨陈词:“前周,帝崇信外戚魏逢,乃至朝纲混乱,魏逢祸乱天下……” 吧啦吧啦…… 朝议伊始,首辅潘阁老便如老僧入定般,不置可否,这场景,多年前便闹过一出,今日朝会闹剧重演,老头儿心中冷笑,心中只想四个字——跳樑小丑。 他与尹皓多年好友,对皇帝的心思他心里有数,这帮不务正业的什么御史、六科给事中们所谓的“风闻奏事”,压根就是特么的扯淡,整天一点正经事没有,大臣家里的猫儿抓了小孩子,在他们嘴里都能祸国殃民了,逮住这样的热度,不上来蹭一波,那哪还有存在感?不没事儿找点事,显得自己食君之禄又不干事这就不好了…… 待这苗宗炎叨逼叨逼说完,见乾帝似乎魂飞天外,像是根本没听,气就不打一处来,示意自己小弟吏部给事中常东华,这马仔秒懂,立马擼起袖子出列启奏。 这常东华三十多岁,官不大脾气不小,胆子也够肥,有点二愣子的劲儿,得到老大授意,这马前卒便直接开懟:“陛下,苗大人所言,乃御史台及六科给事中之心声,陛下可当下圣裁,切不可置若罔闻,不予理会……” 乾帝回过神来,看了看这常大人,笑了:“常东华,是吧?今年多大了?” 常东华傲然道:“虚度三十二载!” 乾帝道:“哎哟,年轻有为,婚配否?” 常东华道:“家有糟糠之妻。” 乾帝又说:“朕惜才爱才,常爱卿乃当世大才,忠君爱国,体恤爱民,实乃国之栋樑,朕甚爱之……” 常东华有点懵,他再清高,但是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自己几斤几两心里还没点逼数?皇帝这评价有点过了…… 但陛下当著朝中重臣的面嘉勉,这货心里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洋洋得意。 乾帝徐徐道:“朕有御妹,年方二八,尚未婚配,清丽脱俗,贤良淑德,朕见常爱卿年轻有为,才高八斗,英俊……呃,五官端……那个正气凛然!朕甚是喜爱,不妨当个媒人,成就一对好姻缘?” 此话一出,朝廷大哗…… 这皇帝当场赐婚,几个意思? 常东华也彻底懵了,他本身脑子就轴,此刻更是转不过弯,愣眉愣眼的不知所措。 乾帝笑道:“朕这妹子,可是新晋梁王胞妹,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常爱卿……誒!常爱卿?” 常东华再傻,也知道这是皇帝怒了,哀了个哉的,这皇帝把一个反王的妹子塞给自己做老婆…… 我的天哪,这,咋整?这套路,自己不会啊? 这个二愣子无助的看向他的老大苗宗炎大人,这老苗万万想不到,皇帝跟这等著反对派呢,眼观鼻鼻观心,一时间訥訥的不敢吭声。 废话,他吭声不是找死吗,皇帝一开心,夸自己学富五车,安排个八竿子打不著的“尚未出阁”的四姑什么的出来塞给他怎么办? 那常东华一看,自己这老大这是要弃子啊? 於是硬著头皮悲愤道:“陛下,陛下,微臣才疏学浅,且家有糟糠之妻,实在不敢高攀皇家金枝玉叶,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潘阁老早就捂著嘴偷笑半天了,此时见苗宗炎、常东华被乾帝戏耍的狼狈不堪,当下便出班奏道:“陛下……臣反对!” 尹皓这看戏看的很开心,本想著看看自己这三小舅子接下来的戏码,谁想这潘阁老这个老不正经的又出来整事儿。 潘阁老正气凛然的稟道:“陛下慧眼识英才,这常大人英俊……不堪,呃,相貌出眾,且有大才,难能可贵,年纪轻轻便入朝堂,假以时日,便是国之栋樑,但是,常大人空有一身报国之心,却无处施展,实乃朝廷一大损失……” 乾帝惊道:“潘阁老何出此言?” 潘阁老不疾不徐道:“常大人心怀家国,对皇亲国戚涉政深恶痛绝,若陛下赐婚,这百年不遇之英才不能为国效力,岂不令人扼腕?是以,老臣反对。” 乾帝慍怒道:“潘阁老,朕许配自己妹子,还需问你同意不同意了?” 潘阁老一本正经道:“多年前,长公主殿下选婿传为佳话,先帝和陛下尚未说什么,这朝堂之中便吵得鸡飞狗跳,今次这陛下嫁妹,老臣便说不得了?” 乾帝疑惑道:“朝堂之中,皆是朕的忠臣良將,谁又干涉先帝嫁女来著?” 潘阁老伏地叩首道:“望陛下慎之,常大人乃国之栋樑,他说外戚不得干政,万万不可使常大人空有报国之志,却报国无门啊陛下!” 尹皓似笑非笑的看戏,心说这演的太不敬业了,这要是老夫那乖徒儿,高低得给这个反王家的丫头嫁过去,还得把这个什么姓常的给罢了官,让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子孙后代都正审过不去那种。 让你胡说八道! 第67章 阿拉伯数字 朝中吵的鸡飞狗跳,沈非却在家接见了沈二埋汰。 二人先是对本次的行程做了最后的定夺,家辉同志又对奔波霸企业投资钢铁公司需要投入的银子进行了概算,得出结论大约为十五万至二十万两银子,具体精算要等考察回来在进行更加深入的財务分析。 难怪乾帝不干。 清江府賑灾二十万两银子都掏了他的老本了,这回重建军工厂,估计他的財务总监——户部,早就给他算明白了。 这皇帝可真是精明。 以前沈非简单的认为乾帝是看中了他的科技水平及研发团队,原来人家看上的是奔波霸的造血能力及运营模式。 真特么的毒辣! 他早就想过,京西杨家財大气粗,这么大的军方订单,理应是由有实力的民间组织参与的,为何不与京西杨家这个大財团合作,而偏偏欺负一个铁匠铺? 沈非隱约感觉到了什么,这事儿不能多想,细思极恐。 但是他坚信,杨梃不会害他。 二埋汰见他默然不语,於是悄声道:“沈董,家辉有一想法,不知当讲否?” 废话那么多? 沈非毫不客气道:“不当讲!” 二埋汰:“……” 台词不是这样的,一般人家都会说“但言无妨”什么的才对节奏嘛。 这董事长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本想告诉他一个来钱的法子来著,不听算了! 不说就不说,靠! “好吧!不过我还有一事,请董事长指正。”沈家辉先生神秘兮兮的拿出一张信笺递给沈非。 沈非打开一看,顿时懵逼。 只见信笺上写著——1、2、3、4、5、6、7、8、9、0! <div data-fanqie-type=\”image\” source=\”user\”> </di,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液晶电子指示灯的那种写法。 几个意思? 沈非大惊失色! “奇变偶不变?” 沈二埋汰一脸懵逼道:“什么鸡?” 沈非嘆了口气,看来又不是同道中人。 既然不是同道中人,但这“阿拉伯数字”是怎么回事?他遇到谁了这是? “这是啥呀这是?” 二埋汰得意洋洋,道:“那天,董事长您解释4s店,您还记得不?” 沈非茫然的点点头。 二埋汰继续:“那个什么癌死,咱懂,从头到尾嘛,生產到销售环节嘛,车得拐著弯跑,癌死!嘿嘿,但这个4,家辉觉得很神奇。” 沈非更懵逼了,问道:“这怎么了?” “既然有4,就有一二三,以前我问过您,但是董事长您太忙,我就自己研究,我是这样想的……” “一个四四方方的日字,若是拆分开来,便能拆出来由一到十,甚至零亦有体现,是以,家辉不才,这段日子閒暇之余,便隨便涂抹画画,自行编纂了这从一至十以及零的简单写法。” “董事长,您知道我是帐房,哦不,搞財务的,对这些记帐之法颇觉繁复,大写更是复杂,一二三却又不方便计算,所以……” “您看,这一个竖便当做一,己型便做二,彐便是三……” 沈非震惊,但是却道:“打住打住,这还不如原来的方便呢。” 沈二埋汰又道:“董事长,您再往下看……我设计的这个字符,方便计算,尤其是横列算法,以左及右,算珠更方便,而原来一二三四,还是竖列,实在不好分辨,这数少还好,一旦多了,就麻烦的紧。” 沈非不太懂財务,更不是理科生,沈二埋汰这番话说的让他不明觉厉。 “您写一个三千五百四十二万五千六百四十五两六钱加上四百五十七万九千零八十二两六钱五分再减去二十六万八千五百六十七两四钱……” 沈非:“滚!” 沈二埋汰:“……” 沈非:“你有那么多银子吗?还算……” 沈二埋汰嘟嘟囔囔的说:“谁也没说非得拿它算银子啊?別的就不算了?” 言之特別有道理! 沈非心说,这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这都能让他琢磨出来? 不过,话说这个所谓的阿拉伯数字不是一个阿三的小孩发明出来的吗?据说是根据?划拉出来的,怎么穿越到这个世界变成沈二埋汰的发明了?还是液晶显示的…… 沈非感慨了一阵子,又仔细研究了一下他的数字排列,对二埋汰说:“你这个太生硬,不如这样……” 说完,写了一排標准的阿拉伯数字。 沈家辉先生看了之后,一拍大腿:“天才啊董事长!这样一来,写的更流畅了。” 二埋汰本以为自己很牛很有创意,结果在董事长面前,没一回合就败下阵来,嘖嘖,您瞧瞧,董事长这数字写的,多么流畅圆滑,多么亲民多么接地气啊! 拜服! 沈非又问:“那么问题来了,整数后的小数怎么体现?” 二埋汰疑惑道:“什么意思?小数?” 沈非说:“你写一个五千二百二十四两三钱五?” 二埋汰挥毫泼墨——5224.35! 沈非:“……” 自己一个现代人,堂堂的穿越者,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人家穿越过来肥皂香水加火药,能耐大的,蒸汽机、火车道,外加一门义大利炮…… 而自己呢? 想整个弹簧,是人家郭铁匠研究的。 想整个水管,是人家郭铁匠研究的。 这回特么的又来了个沈二埋汰。 这让穿越者情何以堪啊? 唉,难怪自己穿越三次都没活到第二集! 啥也不是! 就知道耍嘴皮子瞎忽悠,什么4s店,什么营销,都是虚的,要不为啥说“空谈误国,实干兴邦”呢! 他是真没脸活在这个世界里了,给穿越者丟人吶! 不行,这么下去太丟人了,那个……肥皂的配方是什么来著?好好想想? 记得是有猪油,其他的,有草木灰好像是,其他的不是矾还是硷来著?总之不是醋,反正不记得了。 就这,还是从穿越小说里看到的。 不过这好像不行吧? 就这社会,草木灰倒是满地都有,猪油? 自己才吃了几天饱饭?就惦记上猪油了?就算是有猪油,拿去造肥皂?疯了? 脸金贵还是猪油金贵?自己都吃不上喝不上了,还要脸? 不过自己造一块给昭娘用,也不是不行,就是成本太高了,猪油啊…… 自己这是想哪儿去了? 第68章 牛心山 正月初六,从南河寨奔波霸车业大门驶出两驾马车。???? ?9?h??.???m ???? 沈非、赵磊同乘一辆车,而沈家辉先生和郭铁匠则乘另一辆车,赵磊是肯定要去的,他家的財力沈非知道,並且他爹赵员外可是有身份的人……跟当今圣上不清不楚。 二埋汰当然得去,这是財务总监,此行的目的就是考察投资环境,选择合作伙伴,这外部环境问题,他作为財务总监自然要了解清楚。 於是四人分乘两辆车,第一站便往牛心山而去。 刘汉客串沈非的司机,他作为南河寨保安队队长,这次南河寨高层出动,他自然要亲自隨行。 另一辆车的司机则是雷振宇。 本来这一趟没雷振宇什么事,毕竟他刚当爹,最应该在家伺候月子,但是他媳妇嫌他毛手毛脚,之前两个闺女都没伺候明白,这回大胖小子更不可能让他伺候了,於是孩子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一致决定——你还是別伺候儿子了,伺候沈董事长去! 这个信息传递到沈非耳朵里,让他很反感,好意咱心领了,但是总感觉哪儿不对。 加装了弹簧的奔波霸二代就是舒適,更適合长途旅行,沈董事长一上车就把打开了臥铺模式,舒舒服服的躺下,哼哼唧唧的吩咐赵磊倒水拿点心,这让赵磊气急败坏! 赵磊委屈吧啦的在旁边掰下来一个小卡座,不情不愿的摇起来臥铺旁边的茶几,跟个僕人似的问:“沈董,您来点什么?” 沈非笑了,开门见山道:“老赵,这次这个事儿,你有啥想法吗?” “老杨这皇帝当的不咋地,没银子。”赵磊瘪了瘪嘴说:“誒,咱们这次得走三四个时辰,一会儿我也睡会啊!” “没银子,那咱们咋整?”沈非问道。 赵磊扭了扭屁股:“老沈,军器製造倒是没有问题,但凡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没银子,是吧?”沈非太了解这个悖论了。 “不是,问题在於朝廷对於煤、铁的態度,老杨大嘴一喷,人家当了皇帝了,但是咱们哥俩说句实话,这朝廷的態度问题,这很重要。”赵磊难得的一本正经,续道:“矿產这事儿,朝廷管的严,咱们是民营,跟老杨那是私交,但是这可是事关国计民生以及江山社稷,这个老沈你想过吗?” 沈非躺在臥铺上舒坦的直哼哼,但是听了赵磊这番话,心说这小子平时挺不学无术的,但是在这个层面上確实有点思想,事实上这也是他一直在琢磨的问题。 乾帝到底会给自己什么样的政策呢? 用赵磊的话说——这很重要! 於是便问道:“那你觉得该怎样?” 赵磊皱了皱眉,寻思了一阵子,缓缓道:“先说一下哈,这绝对是天大的好事,不管从奔波霸还是朝廷任何一个角度说,都没有道理不干,这结果都是双方期待的。” 沈非:“嗯,这叫双贏!” 赵磊继续道:“但是我觉得,这事儿你还得跟陛下再聊聊煤铁矿的经营模式问题。” “嗯……” 其实沈非並不是不知道当今朝廷对矿產资源的態度,之前他都打听过,当今朝廷对矿產资源说不上苛刻,但也绝不宽鬆,私营矿山也不是不行,但是掣肘太多。 但是有兵工厂这个尚方宝剑,煤铁资源至少对钢铁公司是宽鬆的,只是怎么和朝廷分赃? 沈非心念许久,便不再说话。 ……………… 一行人一大早出发,直到了寅时初,天都擦黑了才到了牛心山,大家本想在镇子上隨便找个客栈住下,不想却在牛心山辕门外就遇到了朝廷的矿监前来迎接。 这辕门还是当初牛心山剿匪时官兵留下的,现下倒是成为牛心山的“牌坊”了——过了辕门,便算是到了牛心山地界。 这矿监三十多岁,白净面皮,自称郑荣,是当朝汪安阳汪公公的乾儿子,乃是朝廷安排下来的矿监。 矿监!仗势欺人,勒索钱財,欺辱百姓乃是应有之义,可是这郑公公似乎时运不佳,自打他上任,牛心山便屡犯匪患,他这个矿监也算是有名无实,且倒霉透顶。 刚上任前几个月,朝廷便说靖逆在牛心山,於是朝廷天兵至此,他这个矿监便成了可有可无的……哦不,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角色。 於是他便跟隨逃难的灾民,辗转回到了京城,跟汪公公哭诉了一番,挨了俩大嘴巴子之后便老老实实的回家扮鵪鶉。 他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挨了俩大嘴巴…… 要不说世事无常呢? 谁能想到这牛心山真的有靖逆?还不是靖逆那么简单,人家靖王还真是就在牛心山! 清江府城下一战,哦,压根就没战,民间都说,人家靖王本来就是天选之子,於是乎,这天选之子兵不血刃,直接拿了江山。 接下来,朝廷拨乱反正,这牛心山才算是恢復清明。 不过朝廷似乎遗忘了牛心山还有矿山这个事儿,这让郑公公心里直打鼓,逃回来的时候被乾爹汪公公臭骂一顿还挨了几个嘴巴,待朝政稳定了,他又去找他乾爹问个前程,汪公公恨铁不成钢的告诉他,会有贵人来,好好把握机会吧…… 腊月根上,上头终於传来旨意,別的信息没有,只有一条——接待清江府来的贵客,隨侍左右。 郑公公正在京城的宅院里本打算过个清静年,这一纸文书就让他一蹦三尺高,艾玛…… “贵客”、“隨侍”两个词让他知道了分量,於是刚过了大年,初二便早早的赶了过来,恭候贵客。 ………… 沈非当先下了车,披著御赐大氅,环视左右。 那郑公公何等眼色?眼见这个土鱉穿著这貂皮大氅,便知道——贵人来了! 再看看人家坐的车,两匹马拉的? 这是清江府最牛逼的马达计程车车行都买不到的奔波霸二代车系。 哎哟……还是至尊版! 郑公公可是听说了,当今圣上的御驾,是“九五至尊版”,除夕那天人家奔波霸车业把车驾送入宫中的时候,他可是亲眼见到了的! 这上头让接待的客人乘坐的是“至尊版”,只差个“九五”,啥也甭说了,至少亲王级別! 安排上! “咱家郑荣,来迎贵人咧……”郑荣老远就跑著小碎步迎了上来。 沈非正想了解朝廷对铁矿的政策,对於地方上的官员当然是来者不拒,只是眼前的这个太监的態度让他觉得有点不理解。 儘管他跟当今圣上相交莫逆,但並不妨碍他对基层官员的认知。皇帝身份太高,他角色转换还没彻底完成。 县官不如现管,这个道理他懂,“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嘛,这个任务他在地府做完了三次。 特真实! 第69章 这个煤得开发一下 郑荣是有眼力见的,热情洋溢的安排沈非一行,晚宴时分,便话里话外的套问沈非的身份,当得知这一行人是清江府南河寨的普通村民后,就觉得哪儿不对了。 南河寨,和牛心山一样,是当今圣上龙潜之地! 这个太监立刻就明白了,这是奔波霸车业的老板驾到,这段日子他在京中可没閒著,儘管只是个小太监,但是锦衣卫指挥使汪公公可是他乾爹,自己也身兼锦衣卫百户哩,所以这些朝廷的秘史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沈非跟郑荣了解了一些铁矿事宜,郑荣便一五一十的相告,朝廷现在对民间採矿的政策是——“听民採取,输税於官,皆有常率。若有碍禁山风水、民田庐墓及聚眾扰民,或岁歉谷踊,輒用封禁”。 意思就是民间可以採矿,但是官府要进行严格管控,如果开矿有碍山禁、风水、田地和房屋墓地则禁止,也就是说,征地不能乱来,强拆更是不准。 另外,开矿有聚眾扰民之嫌,或者年成不好之时也会被封禁。 一群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整天在一起,哪天受人蛊惑煽动,马上就是一股反贼,这还了得? 铁矿更是严格,金、银、盐、铁为朝廷管控,是不允许私下里交易的,开採出来的铁矿由官府强制收购,运送到指定的冶炼厂进行冶炼。 ……………… 这牛心山铁矿属於浅层地下铁矿,矿山面积大,都是露天开採,之前的矿主是青山县什么个官儿家的亲戚,属於私营,朝廷为了监管,便派了郑荣来此当了矿监。 不想好景不长,这矿主名叫胡老三,平日里便唯利是图,欺压矿工,在一次一个少年矿工潘冬出了事之后,胡老三非但不抚恤,反倒把受伤的潘冬给扔了出去,这就激起了民变,朝廷本就对於开矿“聚眾”事宜极其敏感,马上出兵弹压,这些矿工基本上都不是本地人,大多是逃荒逃难的流民聚集,本就是一群亡命之徒,见朝廷兵至,便钻了山林。 朝廷剿匪的大军跟这帮啸聚山林的好汉们可耗不起,说那没啥事我们就走了。 牛心山闹了匪患,这矿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占山为王的矿工们在潘冬的率领下,没事就下山溜达一圈,那胡老三的家被洗劫了数次,除了不动產搬不动外,基本上连个破碗都没留下。 那胡老三欲哭无泪,从此浪跡江湖…… 后来,朝廷风云涌动,清江府的靖王突然变成了靖逆,一把大火把王府烧成白地,据说靖王余党也进了牛心山。 清江府又闹了旱灾,朝廷賑灾不力,灾民们又聚集了不少,落草为寇…… 於是牛心山兵势愈盛! 朝廷本来对这牛心山匪患认为是疥癣之疾,根本无心剿匪,但是这靖王余党一来,性质就变了——那是由车匪路霸变成了反正府武装了! 这次朝廷可是郑重其事,大张旗鼓的前来剿匪,那胡老三便又支棱了起来,整得跟王者归来似的,做了个正宗的还乡团,逢人便说:“我胡老三又回来了!” 吧书69新 可能是这胡老三运气不太好,本来盼著朝廷大军一举镇压了匪患,替他报仇雪恨,谁知这朝廷大军非但没剿匪成功,反倒譁变拥立了牛心山匪首——靖王。 然后这个靖王居然兵不血刃的拿了江山,昔日打家劫舍的山贼摇身一变成了从龙功臣,据说那个潘冬摇身一变成了清江府副守备——你说这哪儿说理去? 这胡老三是真倒霉! 想寻仇都无处下手,这仇家还跟二战后犹太人追杀老纳粹一样满世界找他呢…… 好在这郑荣和胡老三没什么纠缠,不然他早就被“从龙功臣”们诛杀了。 一帮亡命之徒,什么事干不出来? ……………… 沈非听了这段啼笑皆非的故事,嘆了口气,当真应了那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这胡老三是自己作死的,倒霉也是自找的。 胡老三是死是活他不关心,他关心的是这矿还得开呀。便又问郑荣:“郑公公,这牛心山的矿,现下是何情形?” 郑荣恭敬回答:“现下无人开採,荒废久矣……” 听郑公公一晚上的介绍,沈非到现在明白了,现在盐铁属於半国营状態,私人开採,官府专营,赵磊也看的明白,在车上就建议沈非跟乾帝爭取专营权。 至於牛心山铁矿现状,他心里也有了计较,铁矿是现成的,无需在做投入,只要招募矿工便可恢復正常的生產。 ………… 第二日,郑荣陪同沈董事长一行视察了牛心山铁矿,沈非与郑公公商议重启铁矿开採事宜,郑荣表示不遗余力,这本也是他这个矿监的分內之事,只是需要向朝廷稟报。 沈非又劳烦郑荣带著他们去考察了冶炼厂,郑荣当然义不容辞。 接下来几日,奔波霸考察团又去了冶炼厂及卢县煤矿,日程紧凑,几乎日夜兼程。 冶炼厂在牛心山与卢县的中间位置,交通便利,距离南河寨不过两个时辰的车程,沈非与几位一合计,都觉得兵工厂建在冶炼厂周围比较合適,地势开阔,交通发达,离南河寨也比较近,方便管理。 赵磊则认为,必须收购冶炼厂,併入钢铁公司。 不过这都是细枝末节,需要沈董亲自去和朝廷交涉的,想来有乾帝支持,问题不大。 卢县的煤矿倒是正常开採,煤不属於朝廷管控物资,所以管理的相对宽鬆,只是由地方政府课税,並无专属矿监,只是官窑仅有一座,產量也不甚理想,但私营的小煤窑比比皆是,都不成规模,每天抠抠搜搜的挖出来几筐煤,日常利用煤炭饮爨而已。 沈非有些唏嘘,这个年代对煤的认知很低,普通老百姓都管这能燃烧的黑不溜秋石头叫“石炭”,但是这玩意会烧出来毒气,能熏死人呢,所以老百姓对煤又爱又恨,根本没有形成煤的应有价值。 嗯,这个煤,得开发一下。 ……………… 第70章 纹银十二万两 正月初十,奔波霸考察团返回了南河寨,公司高层隨即召开了会议,討论兴建钢铁公司事宜。 沈董先是介绍了钢铁公司的选址、预计的建设规模及工匠数量等等基本信息,接下来便是沈家辉这个財务总监匯报具体事宜了。 沈二埋汰一路上就已经把这些帐算的七七八八,他认为兵工厂主要资金使用方向是在厂区建设,按照沈董的规划思路,初期建厂用地三百余亩,这可不是这小小的奔波霸车厂这二十亩地的规模能比的。 奔波霸小厂子才不过五十余人,典型的小微企业,而这钢铁公司初期光工匠就得一千余人,加上其他的附属铁矿、煤矿以及冶炼厂,那规模可就大了去了。 首先,光围墙这一项就吃走了大量的银子。 若是光民营的钢铁公司那也就罢了,这兵工厂可不是闹著玩的,內厂的围墙必须高標准严要求,不说按照城墙標准修,至少也得高丈五、厚三尺,厂房建设也不能像奔波霸车厂那样糊弄几个简易车间就完了,往大了说,那是国家级別的重点军工项目。 另外,钢铁公司得有钢铁公司的样子。 其他林林总总的像车间、库房、办公、宿舍、食堂甚至於厕所都要考虑周全。 ………… 之后便是郭铁匠发言,他从专业角度上对钢铁公司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首先是锻造用具之类,公司前期,用原来朝廷军械局的破烂倒是可以应付一阵,等公司正常运转起来,有了良性循环之后,再考虑更新换代不迟。 而更先进的设备诸如车床之类,那是由奔波霸研发团队掌握核心技术,这世界上只有奔波霸车业能造的出来,想银子去別的地方买都买不到。 至於高级技术人员,基本上可以考虑朝廷军械局的高级技工,他们有经验,懂技术,尤其是在火器製造上,人家是专业的,郭铁匠再是锻造大师,於火器一道却是一窍不通。 这个时代的兵工厂可不是造点盔甲,弓箭,马鞍马鐙、刀枪剑戟这么简单,人家朝廷的军械局都造出来红衣大炮了。 郭铁匠认为,生產过程並不重要,研发团队才是根本,所以要组建一个技术力量强大的研发队伍。 ………… 赵磊的发言则完全是另一个角度,他认为投入这么大,仅靠著朝廷的採购订单养活肯定是不行,这小子心思活泛,胆子也大,提出钢铁公司外厂的业务要把民用铁器运作到极致,而不是仅仅为奔波霸车厂打造车底盘,这格局就太低了。 不过这却很敏感,铁器锻造及民间销售牵扯到很多朝廷的政策问题,需要朝廷政策支持才能推行下去。 陈浩则是对钢铁公司的人力资源问题上提出了建议,显然以奔波霸公司的人马刀枪是应付不了钢铁公司这个大型企业的,广纳英才是时候提上日程了,光钢铁公司“筹建处”就需要大量的中层管理人员…… 这会开了半天,最终问题的焦点还是回到了亘古不变的话题,需要投资多少?银子从哪儿来? 最终,沈总监得出结论——首轮融资至少需要纹银十二万两。 眾人沉默了,十二万两银子是什么概念? 別被影视剧忽悠了,那些豪门大少爷一出手就是几万两银子,那就得查查他家“巨额財產来源不明”的事儿了。 诺大个朝廷賑灾连二十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可见这是一笔惊人的数字。 南河寨的村民,一年有三五两银子的收成,就算好年景,当初修建北山渠,全村集资不过才募来了十多两银子…… 见眾人有些消沉,沈非咳了一声,缓缓道:“诸位,银子的事儿,我去想办法,公司帐上这一万余两银子,先作为筹建处的开销,这钢铁公司从筹建到投產,没有一年的时间是干不完的,咱们本著边建设、边使用、边使用、边完善的原则开展工作。” “陈总,关於钢铁公司筹建工作,您老就多操心,前期事务繁多,找些帮手,沈总监,財务这块你斟酌,如何把这一万两银子用在刀刃上,做好规划。” “郭总,军械局那边你得辛苦跑一趟,摸清底数,做到心里有数。” “老赵,明日咱俩启程,进京面圣!” 沈非安排完毕,便宣布散会。 ……………… 朝廷不吵架了,关於尹皓的问题从此也没人再提,谁知道皇帝有多少妹子侄女的? 至於那个吏部给事中常东华常大人,由於才华横溢,被升了官,由正七品的给事中,升为从六品的光禄寺良酝署正,负责宴乡酒澧膳饈之事,足见朝廷对他的重视。 这日,乾帝正在御园考校太子殿下的武功,爷俩刚打了几场,杨溢又被乾帝放倒,正躺在地上喘粗气。 隨侍太监於公公见中场休息了,便对乾帝轻声道:“陛下,尹阁老奏报,说有沈非、赵磊二人求见陛下,不知陛下……” 话音没落,杨溢便从地上一跃而起,问那太监:“他们在哪儿?” 那於公公看了看乾帝,见陛下也面露喜色,便道:“在午门外候旨呢……” 乾帝哈哈大笑:“於公公,叫他们来见朕!” 这隨侍太监叫於百士,原本就是靖王府的太监,一直贴身伺候杨梃,后来王府大火,於公公把杨溢、杨沁姐弟俩推进密室逃脱后,惦记杨梃安危,毅然返回王府寻找杨梃夫妇。 结果却並未寻到杨梃夫妇,官兵却进了王府,於公公一看大势已去,便欲投火自尽,殉主而去,却被衝进王府的御林军当场拿下,投入了京城大牢。 他是杨梃的贴身太监,是靖逆要犯,在牢中算是受尽了折磨,但別看他是个太监,却也真是个硬碴子,一来他是真的不知道杨梃的下落,二来也是忠心为主,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直至杨梃王者归来,才被营救。 杨梃是个感恩之人,如此忠心护主的忠僕,自然重用,登基之后便继续留在身边伺候。 而太子杨溢,是被这於公公送出王府的,那是他的救命恩人,自然对於公公尊重有加。 第71章 李万姬是谁? 乾帝听於公公稟报说沈非来了,心中大喜——抬槓的来了! 这次得跟他好好抬一次槓,过过癮! 於是吩咐於公公,御书房覲见。 不过这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有事,用沈非的话说“大概率”是军械局……哦,军工厂的事儿,也好,听听他怎么安排的,这小子总有些出人意料的鬼点子,只要不跟自己要银子,都答应他又何妨? 他的帝国財政状况实在是糟糕透了,整天拆东墙补西墙,长此以往,国將不国,朕坐拥天下,却连这点银子的事儿都搞不定,丟人现眼。 自己的国之肱股之臣一个个的就知道跟朕要银子,却没有几个想著怎么给朕赚银子,对,这次就跟沈非这小子抬这个槓! 杨溢看著父皇脸色阴晴圆缺的,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自己的恩师来了,自己还是非常开心的。 他知道,恩师来不是来看自己,师尊是做大事的人,必然有要事与父皇相商,用恩师的话讲——“大概率”是筹建军械局,哦不,军工厂的事儿。 也好,听听恩师是怎么安排的,他总有些出人意外的鬼点子。 爷俩在这恭候沈非赵磊大驾,各自瞎琢磨,相互看了一眼,心照不宣的一笑…… 於公公回来了,仍然是轻声道:“陛下,殿下,尹阁老和沈非、赵磊覲见……” 乾帝笑的很阴险,道:“来吧来吧!” ……………… “草民沈非……”“草民赵磊……” “滚起来!”乾帝没等他俩说完,就笑盈盈的把他俩扶起来。 这让一旁的於公公震惊了,皇帝亲自扶起跪拜之草民,这可是天大的荣光,他很想说一句大胆,但是看这俩年轻人嬉皮笑脸的,一副本该如此的样子,哎哟,这圣眷之隆…… 尤其是太子爷,居然还给那个什么沈非行礼,口称恩师。 沈非这个人他是知道的,太子爷流落民间,得沈相公指点才苟活於乱世,但如此礼遇,让於公公心中暗忖——此人当倾心交往才是。 乾帝笑呵呵道:“怎么没提前来个信儿?” 沈非也笑吟吟道:“信使又不是八百里加急,不见得比我快,我就直接上门了……” 乾帝又转头问赵磊:“小磊你那个在京城的什么4s店,弄得怎么样了?” 小毅立马把耳朵支棱起来了,这本来是他的买卖! 这太子殿下始终有个小心思,一直想著把这个4s店送给灵儿姑娘做礼物,奈何父皇不让,只好委託赵师叔打理。 赵磊规矩的回道:“托陛下的福,二月初二开业!” 乾帝点点头,让尹夫子三人坐了,开门见山:“说罢小沈,来找朕干嘛?” 沈非笑嘻嘻道:“谢主隆恩唄,年根上陛下御赐了那么多好东西,草民还未曾谢过,这也是给陛下拜个晚年,祝您晚年快乐!” 乾帝一脸黑线:“……” 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別说! 抬槓第一回合,乾帝败。 尹夫子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强行忍住,这要是君前失仪就不好了。於是尹皓憋著笑,好言劝道:“徒儿,好好说话。” 乾帝吃瘪,乾咳一下道:“小沈,朕日理万机,没空跟你逗咳嗽!” 沈非疑惑道:“李万姬是谁?” 第二回合,乾帝完败。 ……………… 几人笑逗了一阵,御书房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乾帝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斗嘴完败他也开心。 玩笑归玩笑,杨梃终究是皇帝,笑闹几句也就罢了,君臣还是君臣。 沈非郑重其事的匯报了钢铁公司建设方案,乾帝对选址、合併冶炼厂及全面接管煤矿铁矿均没有异议,他秉承的原则是——只要不跟朕要银子,条件隨便提。 但是铁矿和煤矿,这得给朝廷交钱,他太缺银子了,之前朝廷也是课税的,不能便宜了这小子。 这些沈非早就有腹稿,心里也有数,於是,他开始忽悠。 “陛下,我有个想法,铁矿这块您就別惦记了,钢铁公司开採、冶炼、锻造我给你做到一条龙服务,不劳陛下操心,朝廷军器採购,咱们还按原来朝廷的方式办,以前怎样还怎样,如何?” 乾帝想了想,不置可否,示意沈非继续。 沈非续道:“钢铁公司还有个外厂,也就是民用產品的锻造销售,这一块的收成,您再分赃,可好?” 乾帝慍怒:“我是偷了还是抢了?还分赃,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好好说话不会么?” 沈非笑道:“您听错了,是分帐,咱们二八分帐如何?” 乾帝道:“谁二?” 沈非往椅子上一靠,道:“当然是您二!” 乾帝气的直哆嗦:“你,你,你……”这小子哪句话要不不拐著弯骂朕,就不是沈非了! 更可气的是,他居然只给朝廷抽利两成,这也太財黑了吧? 沈非还觉得委屈呢,心说你非得问谁二,你让我怎么答? 乾帝平静了一下心情,打算不跟他一般见识,於是耐著性子道:“二八肯定不行,至少五五!” 沈非问道:“那……谁五?” 谁五…… 这嗑嘮的,要不是朕是皇帝,都想当场砍了你。 乾帝气的三尸神暴跳,你他吗的还能不能好好谈事了? 沈非见乾帝气的直哆嗦,忙道:“陛下,您坐拥天下,却来跟草民爭利,这传出去不好吧?” 乾帝被他气的都该哭了,愤然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铁矿是朕的,你还敢跟朕討价还价?” 沈非嘆了口气,道:“陛下,草民不敢,那要不这样,这个钢铁公司由朝廷投资,草民给您管著,拿一份工资就成,一个月二两银子草民就干了,然后这利润嘛,可都是朝廷的……” 乾帝怕什么来什么,好不容易忽悠这小子掏银子建厂,这要是把这小子惹急眼了,甩耙子不干,这朝廷去哪儿找掏银子的冤大头去? 这事可不是靠皇权就能强压的,若是没谈妥,非但这兵工厂建不成,朝廷还得落一个强取豪夺,与民爭利的差评,得不偿失。 但是沈非这小子实在是太气人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 乾帝不断的告诫自己,不生气,不生气,就当眼前这廝是財神,会变钱,会变钱…… 善了个哉的! 唉,谁让朝廷没银子呢?朝廷要是有钱,还受他这个鸟气? 第72章 问计草民? 沈非其实没那么大胃口的,五五开已经让他乐开了,道理他都懂,乾帝说的没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白白拿著人家的矿產和政策,挣钱却自己揣兜儿,儘管是自己投资管理,但这煤、铁资源可是朝廷的,不太仗义…… 这就好比朝廷有个食堂,房子让你隨便用,不用掏房租,水电暖全部免费,食材都是家出地长的,后院有的是鸡鸭鱼肉、果菜生鲜,可劲儿的造,工商、税务、卫生、消防统统不用操心,沈非就装修一下,买点桌椅板凳,找个后厨,安排俩服务员就能开业,来食堂吃饭朝廷官员还该给钱给钱,无非就是便宜点,並且人家还允许你对外接待。??? ????h??x.????? ??? 这对外接待的利润,朝廷跟自己五五分成,不过分吧? 可是沈非这个大骗子,就拿住朝廷没钱装修,还不会做菜,就要坑走人家八成利润,有点过了! 乾帝也觉得哪儿不对,但是他不是商人,这笔帐有点糊涂,於是求助似的看向尹夫子。 尹夫子一直在暗笑,寻思著沈非当真胆大包天,都忽悠到皇帝头上来了?见乾帝看向自己,便起身奏道:“陛下,以臣之见,陛下所提这五五分成,合理。” 沈非急了,心说恩师怎么胳膊肘子朝外拐呢? 后来一想不对,尹夫子是皇帝的大姐夫,自己才是外人…… 乾帝点点头,手指沈非道:“你小子,都敢对朕討价还价,真是胆大包天!” 沈非委屈吧啦道:“陛下,草民在商言商,既然是合作,那陛下您和草民就是平等的,您若是以皇帝身份来谈,那草民就是签了这合约,也是不平等条约,陛下英明神武,岂是那种与民夺利的小气天子?” 这话说的夹枪带棒,还搞起道德绑架这一套了,沈非为了利益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沈非认为,谈判嘛,就得据理力爭,別说对方是皇帝,就算是判官又如何?他不也一度把大背头嘮的气急败坏吗? 最后失败是因为他亏著心呢…… 这次也大差不差,於是他有点心虚。 尹夫子又发言:“徒儿,你真当朝廷都是傻子?真当陛下不明白?那是给你面子,照拂你的情面,差不多得了。” 沈非嘆了口气,思忖半晌,做狠下决心状,痛心疾首道:“既然恩师有命,那……徒儿自当听恩师安排。” 言外之意,就不听皇帝的! 赵磊撇了撇嘴…… 小溢撇了撇嘴…… 这一轮谈判圆满结束,皆大欢喜。 ……………… 当晚,宫廷御宴,小范围。 沈非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好歹也当过几天皇帝,宫里这些规矩门儿清的很,所以表现的从容不迫,这让乾帝有些吃惊。 想当初沈非刚见到当了皇帝的杨梃,手忙脚乱的样子貽笑大方,不过那只是杨梃身份落差太大造成的不知所措,並不代表沈非没见过世面。 一度人家沈相公也是自称“朕”的人物,只不过没当好这个职业罢了。 皇家宴会其实就那么回事,看上去很美,吃起来寡淡,一顿皇家宴会吃的不咸不淡,繁文縟节又多,参加宴会的客人吃的心不在焉,说的言不由衷,宴会便草草结束。 明显乾帝意犹未尽——没喝好,於是便让尹夫子及赵磊先回去,自己要和沈非再来第二场。 沈非苦笑,这个地方可不是西湖边上,皇宫里规矩多得很,走路先迈那个腿都有说法,彆扭。 不过既然老杨有兴致,那就陪他聊会儿吧…… 乾帝吩咐搞几个简单的下酒菜,再烫壶酒,二位好友要围炉夜话。 沈非忙说,別费事,就来盘子生米就成,要水煮的嗷…… 不过这给乾帝整的直懵逼,问:“啥是生米?” 沈非:“……” 这个时代特么的连生米都没有! “西红柿拌白也行!” “啥是西红柿?” “要不凑合来点薯片吧?” “啥是薯片?” “爆米总有吧?” “你能不能正常点儿?”乾帝不快,寻思这小子太邪性了,说的话都听不懂…… 啥也不是! …… 果然,乾帝开始问:“小沈,你刚说的那些都是啥玩意?” 沈非只好开始瞎编:“呃,这事儿很神奇,当初我在恩师那看过一本奇书,上面有载曰,此等皆高產农作物,那个西红柿则是蔬菜,还有叫辣椒的调味料呢,那味道,嘖嘖,绝对够劲!” “你吃过?”乾帝捧哏,兴趣盎然。 “那是,无辣不……呃,听说过,没吃过。”沈非险些说禿嚕嘴…… “你有事瞒著朕!”乾帝淡淡道:“治你个欺君之罪没毛病吧?” 这让沈非为难了,怎么解释? 说自己来自未来? 这乾帝要是关心起自己的精神性问题就麻烦了,据说太医院有专门的神经病科。 没招,那就接著编唄…… 沈非遮掩半天,心说这人吶,可不能撒谎,圣人云过:撒一个谎,就得十个谎来圆,而这十个谎,需要一百个谎来圆…… 我说我写个小说这么费劲呢! 合著我一直在撒谎圆谎! 哦不,我可没撒谎,讲的可是真事儿啊,咱们这行话叫挖坑填坑…… ……………… 不多时,小酒小菜呈上来,於公公给二人分別斟上,便站在身后当木偶。 但是乾帝却挥了挥手,道:“於公公,你也下去歇会儿吧,我和小沈聊聊。” 这就让於公公有些犯嘀咕,皇帝身边没人伺候怎么能成?皇帝的安全也得保障啊?但是看皇帝这个坚决的劲儿,寻思主子这必是有要事相商,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这是做奴才的规矩,於是於公公规规矩矩的退下。 杨梃和沈非对饮了一杯后,皇帝说话了:“小沈啊,朕知你聪慧多智,不瞒你说,现在朝廷国库空虚,你可否有良諫,使国库充盈,百姓富足?” 沈非忙道:“陛下,这是朝廷大事,问我?那岂不是问道於盲?” 乾帝道:“小沈,朕贵为天子,坐拥天下,却不如南河寨的沈里正过得舒心,南河寨今年过了一个丰足年,朕知道,这是你沈非的功劳,莫要否认。” 沈非见乾帝说的真诚,便一脸肃然,静静聆听。 “你与朕颇为投缘,儘管未入朝为官,朕却当你是知交好友,朕为国昼夜忧思,你权做好友相帮,不吝赐教。” 这话说的就有点过了,这让沈非有点惊讶,堂堂天子居然寻一个草民问计,难道朝中肱骨都是摆设么? 第73章 刺激消费 现在正是重农抑商的时期,朝野皆认为商人逐利,不劳而获,农耕才是创造財富,养活天下的根本。 想想也没有错,吃都吃不上了,有银子何用? 啃银子吃? 治標还需治本,有了高產农作物,让老百姓吃饱饭,这才是根本,以前他看过穿越小说,老百姓还啃树皮呢,主角就一门心思发展资本主义,都整到科技现代化了,这就有点歪歪了。 马哲说的很清楚,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是客观规律,经济基础没到那个程度就动上层建筑,那样会死的很难看,即便是经济基础到了可以改变上层建筑的时候,也得经歷一些血和火的斗爭,势必会影响到统治阶级的利益,遭至疯狂的打压——那些变法者不都没有好下场吗? 生產力决定生產关係,生產关係反过来作用於生產力,这句话沈非在现代背的烂熟於胸,那时候不太明白啥意思,纯粹是死记硬背,不过现在他明白了。 这铁矿、煤矿又是钢铁公司的,不就是生產力么?他来大內找皇帝,不就是解决生產关係问题来了吗? 但是这只是微观的,那个词怎么说来著? 萌芽状態! 百姓吃饱穿暖根本性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吃饱穿暖,那是一个时代的飞跃,沈非不是袁隆平,他哪懂什么杂交水稻,他没那个本事,搞不定高產农作物。 所以这个事儿他就帮不了皇帝了。 他所知道的土豆、玉米、白薯之类的后世里高產农作物,在这个世界里他压根没见过,甚至连个生米都没有…… 这个年代这些农作物怕是还在南美生根发芽呢,他也没那个好运气,说曹操曹操就到,恰巧皇宫的贡品里就有这玩意,然后拿出来跑南河寨试种植,高產爆棚,震惊朝野…… 那是穿越小说里才有的情节,不適合咱们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正史”。 不行安排人去南美一趟? 好像不太可能,等造船、出海再等他们回来,自己坟头草都三尺了…… 越扯越不像话。 ……………… 但是乾帝的话確实发自肺腑,实事求是,沈非创造了很多看似不可能成功的奇蹟,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尤其是在大灾之年,短短数月便扭转乾坤,使南河寨脱胎换骨,说是当世奇才绝不为过。 但沈非有富国强民之策? 当然没有,他懂个球啊?耍点小聪明还凑合,这治国安邦的事儿皇帝居然来问他? 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呢吗? 別闹! 於是当即推辞道:“陛下,这天下百姓,吃饱穿暖才是根基,士农工商,我等贱商乃是末流,南河寨虽小有成就,乃是工商之利,非民之本,奇淫巧技罢了,治国之道,在下不敢置喙。” “唉……”乾帝见沈非如此说辞,自斟自饮了一杯酒,嘆了口气,分外落籍。 沈非忽然有点心疼他,想当初在南河寨,何等的逍遥自在,喝酒钓鱼抬槓,每天都那么快乐,但是他当了皇帝,却又不开心了。 治国安邦他帮不了杨梃,但是帮他赚点银子倒是可以尝试一下。 沈非思忖良久,才缓缓道:“陛下,您觉得南河寨是成功的吗?”沈非帮乾帝斟了杯酒。 乾帝答道:“当然是成功的,百姓富足,公银充沛,那是朕理想中的世界。” 沈非继续说:“南河寨並非自给自足,这一点陛下您想过吗?” 乾帝疑问道:“何意?” “南河寨是赚了清江府富户人家的银子,置换了吃穿用度, 一县一府之地尚可,这天下怕是难以为继……” 乾帝思忖良久,听懂了,回了一个字:“难!” 沈非道:“也不难,可以试试。” 乾帝贵为天子,格局与智商当然不是一般的高,立刻明白了这个道理。 沈非的意思他懂,南河寨只是一个小地方,即便是遭了灾,但是手中有银子,买粮买布,清江府还是供应的起的,但是若是没有了粮,就会造成有银无货的状態,之后就是粮价飞涨,民不聊生。 但是他还是有自信的,清江府大旱,还有別的府县,天下之大,还怕无粮么? 於是隨即道:“天下百姓,除去天灾,至少自足吧?” 沈非笑了笑道:“说的好,但是你能保证年年自足吗?朝廷一直以来,都是靠天吃饭,扛得住天灾人祸么?朝廷也没有余粮啊?” 乾帝:“……” 话糙理不糙,实话实说。 “陛下,您想过为什么那些地主老財,寧可把银子埋在地下,埋进坟里,也不出去吗?” 乾帝沉思道:“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 沈非笑道:“陛下一针见血,圣人是鼓励百姓安贫乐道的。” 乾帝沉默许久,道:“不对么?” 沈非道:“对,圣人云的都对……” 乾帝淡淡一笑,对沈非道:“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但言无妨。” 沈非擎起酒杯,郑重敬了乾帝一杯,言道:“沈非大逆不道,若有不该讲的话,还望陛下恕罪。” 乾帝苦笑:“別卖关子了,有什么想法你就说吧……” 沈非徐徐道:“圣人那个时代,生產力低下,百姓为了温饱奔波,统治者必须带节奏,走『安贫乐道』的高尚路子,其实,归根结底,就是一个字——穷!” “饥寒起盗心,但是朝廷又解决不了百姓温饱问题,那么就从改变百姓的思想下手,別起盗心了,安贫乐道是正道。” 乾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陛下,增收粮食,让百姓温饱,那是朝廷的事儿,草民无能为力,但是给陛下您搞些银子,沈非不才,还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的。” 乾帝一听便来了兴趣,面露微笑:“说说看?” 沈非笑道:“陛下,草民有个请求,农商並举,莫在重农抑商,让商品流通起来,刺激消费,把民间资本挖掘出来进行再分配!” “刺激消费”? 乾帝陷入了沉思…… 第74章 市场规律 乾帝沉思良久,缓缓道:“商品流通,刺激消费……” 沈非自斟自饮了一杯酒,静等皇帝消化这番话。???? ???h????.???m ???? 过了一阵,乾帝道:“商人逐利,不劳而获,实为国之蛀虫。” 沈非心中苦笑,怕什么来什么,看来这老杨也不能免俗,一时半会儿转不过来这个弯。 乾帝目睹了南河寨的成长,也亲歷了奔波霸的成功,也算是很开明的皇帝,就这相对开明的思维尚且扭转不过来,更何况朝中肱骨之臣乎? 那些老顽固可是能玩儿出来“死諫”的把戏的,到时候闹得鸡飞狗跳的就不好了。 自己可不想成为“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也不想当做维新变法的先驱,倒不是他怕死,反正他也就这几年寿数,但是搞成什么“车裂”“凌迟”之类就得不偿失了——那多疼啊! 有点冷场,沈非斟酌了半天词句,不敢用太惊世骇俗的言辞去说服乾帝,別消费没刺激出来,再把皇帝给刺激了…… 於是小心翼翼的说:“陛下,这商品流通,乃是市场规律……” 乾帝有些不悦的看了看沈非,勉强的示意他说下去。 沈非拿起酒壶,放在桌子中央,又拿起两个杯子,指著酒壶说:“陛下,这个酒壶是生產厂家,可以是奔波霸,也可以是南河寨陶瓷公司,或者是钢铁公司,生產的商品是这酒。” 乾帝点头,表示听懂了。 “您要喝酒,需从酒壶倒到酒杯里浅斟酌饮,细细品味,那么这个酒杯是什么?”沈非问道。 乾帝琢磨一下,道:“容器罢了。” 看了看沈非一闪而逝的轻蔑表情,马上想到这答案肯定不对,这小子不会问这么简单的问题。 “呃……这个嘛……”乾帝一时语塞。 沈非循循善诱,拿起乾帝的酒杯斟满,从桌子上缓缓的推到他面前,目光灼灼的看著他。 乾帝仔细一琢磨,试探道:“这是商贾……” 沈非像是看一个回答正確的学生,欣慰的笑了笑:“陛下,倘若,这杯酒在清江府,而陛下您要喝,赵磊从清江府倒了来,一路上还要保证他不洒,还要保温,您喝完之后会怎样?” “小磊辛苦了,赏!”乾帝似有所悟。 “誒……这就赚钱了!”沈非看了看乾帝,继续讲:“陛下,小磊这一路辛苦,还有车马及路上用度,装酒的器皿,人力物力,这都是成本,劳心费力的,挣的是辛苦钱,怎么就不劳而获了呢?” 乾帝:“这倒是有几分道理……” “但是,小磊在进城之时,被官府收了重税,您的赏银不够支付这重税,下次他还愿意再舟车劳顿的倒腾酒来赚钱吗?” “於是,卖酒的卖不出去了,想喝酒的喝不到了,官府的税也抽不到了,原因只有一个,官府管的太宽了!” 乾帝沉思。 沈非继续道:“这民间財富,攒银子、攒粮食,地主富豪寧可把银子粮食埋入地下,也不愿意拿出来分给穷困百姓,这是为何?” 新→ “这南河寨陶瓷公司前身,刘老汉明明可以造出更多大缸,正是因为没有更多的商贾为其销售,日子过得紧紧巴巴,这又是为何?” 乾帝默然不语…… “对於民间財富,一是千百年来的储蓄防灾意识,而最重要的是没有他们需要买的商品,或者是他们没穿过最优质的丝绸,没见过最精致的瓷器,没用过自来水,没坐过豪华大马车!” “陛下您坐拥天下,登基前也是王爷,吃穿用度都是全大乾最好的,可是那些地主老財,不见得比您穷,有的甚至更富有,这民间財富无穷无尽,可朝廷財政却时时捉襟见肘,陛下您不觉得这很不正常吗?” 乾帝惭愧一笑,寻思沈非说的倒也是实际情况,他这个皇帝当的,甚至还不如一个地主老財富家翁,儘管这民间財富甚巨,却总不能去抢吧? “一方面是有潜力来创造財富,却无人问津,另一方面是兜里有钱,却买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依你之见呢?”乾帝问道:“不过这和商贾有什么关係?” “打开商品流通渠道,鼓励商贾,现下政策正是因为陛下您和朝中大臣都是这种重农抑商的思想,对商贾课以重税,才致这天下商品不流通,商品不流通,则直接导致財富也不流通,试想,这天下財富若是流通起来,朝廷再衡量恰当的税赋,聚沙成塔,集腋成裘,这国库岂能不充盈?” 这一番话说的乾帝惭愧不已,但人家说的是事实,没毛病,自己的朝廷就是这么循规守矩,不思变通,思及此,乾帝一声嘆息道:“可是这商人逐利,尝到了甜头,这天下百姓都不种田而去经商,无人耕种,岂不……” 沈非一拍桌子,道:“问得好!” “解决之法,便是这个看不见摸不著的市场规律,什么是市场规律?那就是哪里有钱赚,哪里就有財富和劳动力的大量聚拢,待这个產业引发了高竞爭直至无利可图,那么財富和劳动力也就隨之大量退出,比如,当农民种田的收入高於经商,那么大量的劳动力必然聚集到农业领域,同样,北方对江南的丝绸需求量大了,也势必会刺激江南的丝绸业,百姓安居乐业,人人有事做,这样不好吗?” 乾帝消化了一阵子这番话,点头称是。 “当然,朝廷的適当引导,规范市场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草民不是说要重商抑农,而是说工农商並举,商贾在整个社会发展过程中同样重要!” “鼓励农耕的同时,鼓励工商,刺激消费,市场的交易量增加了,银子流通就加快了,朝廷的財政收入那自然就財源滚滚了!” 沈非像一个蛊惑良人的恶魔,语气充满了诱惑:“比如,一两银子在市场上流通一次,朝廷就抽了税银,流通两次,就抽了两次税银,待地主富户们把家底都掏出来投入到市场中,朝廷这光抽税……” 乾帝半晌不语,沈非这话,说不上惊世骇俗,但绝对顛覆了千百年来的思维,这个道理他懂,但是朝中阻力重重,恐怕难以施行。 第75章 奉旨科举 乾帝沉默了许久,缓缓道:“小沈,你说的有些道理,也確实是良策,但朕的朝廷你也是知道的,这有违祖制之事,推广起来必然阻碍多多,且此事关乎天下民生,岂是隨便下旨推行的?” 沈非道:“陛下所言不错,这也正是草民所担忧。新????书吧→” 乾帝忧心忡忡道:“牵一髮动全身,这是改变朝廷根基之大事,一旦出了一点小紕漏,那对於天下苍生就是天大的祸事,小沈,你可有想法?” 沈非沉吟良久,忽地心念一动,道:“陛下可以考虑搞个试点……” 乾帝闻言,眼睛一眯,道:“说来听听?” 沈非道:“南河寨一个小小的车厂,便可带动乡亲们富足起来,不如让草民在南河寨继续经营,若是成功,陛下带朝中大臣们前来观摩……” 乾帝眉头微蹙,想了想,缓缓道:“不可,南河寨太小,你的计划牵涉甚广,一村之地是体现不出来优劣,不如……” 乾帝唤来於公公,吩咐他拿一份清江府舆图过来,对著舆图沉思良久,便开始勾勾画画,不多时,皇帝便指著舆图对沈非道:“牛心山、卢县煤矿、南河寨、钢铁公司,此四处连成一片,东至大海,朕欲交与你,试行新政,若何?” 特区呀这是…… 沈非有点震惊了,他本胸无大志,自己什么情况自己心里清楚,只想好好经营南河寨,让昭娘、老爹老娘,大哥大嫂及乡亲们过上好日子这就够了,这天下大事,要不是心疼老杨,他才懒得管呢。 谁想这乾帝把清江府的四分之一都划给了他…… 难道是自己格局小了? 但他转念又一想,这怎么行?自己一介草民,皇帝圣眷再隆,也不兴直接封地啊?这可是太敏感的事了,不行不行! 犯忌讳了这就。 於是沈非忙推辞道:“陛下,这万万不可,草民……” 乾帝看沈非惊慌失措的样子,忽然笑了,对沈非道:“小沈,你想多了,你只需放胆去做,需要朕的支持,儘管提,另外……” 沈非有些懵,继续听乾帝说:“另外……朕得封你个官。” 乾帝说完,居然偷眼向沈非看去,上次封官,让沈非插科打諢的婉拒,这次他还是怕沈非不给他这个面子,那这个皇帝可真是顏面尽失了。 沈非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忙道:“陛下,这是国家大事,还请陛下与朝中大臣们细细商议,如此草率,怕难以服眾!” 乾帝笑了笑,道:“此事若是拿到朝中商议,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不爭论几个月是没有结果的,朕只是让你当个七品芝麻官,刚才画出来的地域作为你的治下,隨便折腾,如何?” 沈非心说这老杨怎么还总是念念不忘封官这个事儿呢?不过若是真如此,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朝廷任命一个县令再简单不过,总好过搞什么新政。 此事当得! 乾帝见沈非脸上不断变幻,又安抚道:“今年三月恩科,你得参加,中个进士,外放为官。” “啊?”沈非顿时不乐意了,让他科举,他才不干呢,“陛下,草民这段时间忙三忙四,这学业可是荒废了,怕是有负圣望。” 乾帝冷哼一声道:“那也得参加……” 沈非:“……” ……………… 京城街头。 赵磊垂头丧气,他告诉沈非,乾帝让他参加科举,这不是要他命一样吗?话说自己考上这个秀才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上榜,还少不了暗箱操作些许,但是沈非不同,他可是府试第五的学霸,参加科举应该问题不大吧? 但是前段日子听说皇帝要开恩科,恢復科举,沈非就明確表態不会参加——他太忙了,忙著做自来水工程,忙著改造下水道,忙著研究抽水马桶,居然建钢铁公司和兵工厂这样的小事他都得操心! 赵磊见沈非兴趣缺缺,聪明如他便明白了,原来沈非也得奉旨科举。 这就让他心理平衡了许多。 这让他又想起了陈默,这小子估计此时正埋头苦读呢吧?唉,这辛辛苦苦的图个啥?当官就那么好么? 刘汉见这俩从宫里出来,便有点闷闷不乐,不禁心中直打鼓,寻思著这俩八成是得罪了皇帝了吧? 要不为何如此消沉? 还破天荒的去了书肆,买了许多的科举辅导资料。 但是不多时刘汉便乐了,原来这俩倒霉催的是被皇帝要求参加科举,难怪一个个的蔫头耷脑。 汉哥陪著沈赵二人心不在焉的视察了京城的4s店建设情况,感觉也没什么出彩的,和清江府4s店別无二致。 赵磊自家在京城是有宅院的,一点没出意外,这宅院便被奔波霸公司徵用,作为驻京办事处了。 驻京期间,皇后娘娘和沁阳公主差人带了礼物来问候了沈赵二人,却並未亲自接见——不方便! 而他们三人也只是去恩师尹夫子那蹭过一回饭,倒是於百士於公公来奔波霸驻京办事处找过他们两回,带来了许多御赐之物,其中一次太子杨溢还冒充隨行小廝混了过来,与沈赵二人喝了顿酒,喝的醉醺醺的,非要去大街上要几两银子回来孝敬恩师,还扬言非灵儿姑娘不娶云云,最后被於公公强行架回去了…… 这太子爷,真不省心。 转眼便是元宵节,沈非与刘汉本想早些回去参加雷振宇宝贝儿子的满月酒,奈何赵磊说什么都不同意,京城每年元宵节都要举办盛大的灯会的,此等热闹赵磊岂能不参加?又岂能放沈非回南河寨? 再说他和雷振宇並不熟,且此次到了京城便不打算再回清江府,他得开始筹备4s店开业事宜了,於是便软硬兼施的把沈非二人留了下来。 沈非本已经向乾帝辞过行,料想老杨不会再有事找他,午饭过后,三人左右无事,便来到大街上溜溜达达。 京城的繁华岂是清江府能比的? 远处的宫殿金碧辉煌,巍峨庄严,那是百姓心中的圣地,沈非不禁唏嘘,世人皆知这天下之主至高无上,却不想这皇宫的主人整天的殫精竭虑,忧虑家国,过得却並不比市井小民快活。 御前大街上瀰漫著巧笑嫣然少女们精致的气息,满城的锦衣华服更是奢华惊艷,奼紫嫣红的彩带缠绕八方,勾栏瓦肆里隱隱传来靡靡之音,已有很多临街商铺陆陆续续的掛上灯,团锦簇。 五城兵马司的官军已经开始维持秩序,驱赶著挤满了大街小巷的轿子马车,很多衙门差役开始布置各式各样的灯,今夜这御前大街將进行交通管制,成为步行街。 趁此机会给家里人带些礼物也不错。 三个老爷们逛街就简单粗暴的多,心里琢磨著需要买的东西,直接奔著目標就去,看好就掏银子,效率奇高,丝毫不拖泥带水,不多时,沈非和刘汉二人便採购完毕,心满意足的寄放到未装修完成的奔波霸4s店里。 赵磊单身狗一只,不用买什么物件,且京城別院还有两个老僕伺候,无牵无掛,瀟洒的很。 游人愈发多了起来…… “铁嘴神算张大吹,相面风水断姻缘……哎!腿让一让!”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忽然传来一句不太和谐的吆喝。 第76章 续费一年 “铁嘴神算张大吹,相面风水断姻缘……哎!腿让一让!”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忽然传来一句不太和谐的吆喝。??? ?????????.????m ???? “张大吹?!”沈非和刘汉同时惊呼。 这个传奇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上次在出没还是去年初夏的南河寨,这大半年的时间不知道去哪儿浪……跡天涯去了。 刘汉是见过这张大吹神仙手段的,若是没有张大吹的理论支撑,南河寨北山渠建设还不见得能够建成,南河寨若是和其他村子一样颗粒无收,也过不了这样一个欢乐祥和的大年。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张大吹还算是南河寨的恩人。 沈非来自现代,对这老神棍神神叨叨的气质颇有成见,总认为这廝就是个大忽悠,不过想想,他满打满算不过从他和雷振宇以及沈里正那忽悠走三文钱…… 这就很令人费解了。 三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到了张大吹,刘汉很激动,沈非很淡定,赵磊很懵逼。 果然,这张大吹看到沈非,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呲起黄板牙,兽性大发的对沈非道:“小友,你今日有卦!” 沈非心说你他吗的就不会换个开场白吗? 譬如“看小友印堂发黑……”之类,先诈一诈那种? 於是他微微一笑,道:“张……仙长,看看在下还有几年寿数?” 张大吹微微一愣,隨即咧嘴一笑,伸出一根手指。 沈非明白这个道理,便拿出一个铜板,谁知张大吹摇了摇手指头,道:“一年一卦,卦金十倍。” 这就让沈非有点不理解了…… 这是认出自己了? 按理说这云游西方的大骗……世外高人,整日阅人无数,客户遍天下,他脑子得多好才能记住仅有一面之缘的客户呢? 不但记起自己来了,咋的?还涨价了?杀熟么? 十文就十文,沈非掏了掏,抓出了一大把铜板,递给张神棍,那张大吹仔仔细细的数出十文钱,呲牙一笑:“十倍卦金,童叟无欺。” 沈非茫然的收起剩下的几文钱,心道:“每年一卦?卦金十倍?那么再见到这老骗子岂不是一年以后?那就得一钱银子的卦金了?” 张大吹眯起满是眼屎的眼睛,对沈非神秘兮兮的耳语道:“小友尚有三年寿数,嘿嘿,但是这卦金不能白收……” 说罢,伸出满是黑泥的中指,郑重的在沈非额头一戳,道了声:“走你……齐活儿,续了一年!” 沈非呆愣当场。 …… 赵磊抱著膀子在旁边看热闹,见沈非这个德行,不禁吞了一下口水,寻思著老东西真他娘的邪性,跟老沈嘀嘀咕咕一阵,就让老沈呆若木鸡? 说实话,他还从未见老沈这种茫然无措的状態呢,以前不都是他忽悠別人的么? 在刘汉眼里,这张大吹绝对是神仙级別,想了想自己倒是没什么可算的,但机会难得,所以赶紧捅咕赵磊一下道:“赵总,快去问问你的姻缘吶,你这老大不小的了……” 新????书吧→ 赵磊撇了撇嘴,不屑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那张大吹本欲离去,八成是听到了赵磊的这句话,不禁回过头来,邪魅的一笑,道:“一文钱!” 赵磊只看了那神棍的浑浊的眼睛一眼,便中了邪似的,不自觉的掏出了一文钱,訥訥的递给了张大吹。 那老骗子小心翼翼的装起了那一文钱,言道:“小友算姻缘是吧?老衲……贫道於姻缘一道颇为专业……” 又装模作样的端详赵磊一阵,:“小友命犯桃,姻当今年,缘在正北,情定好,婚在月圆,天赐良缘,富贵无边。” 这回轮到赵磊呆若木鸡了——他压根没听懂! “铁嘴神算张大吹,相面风水断姻缘……哎!腿让一让!” 御前大街最北端的承天门下,巨大的灯已经点亮,灿若繁星,逆光照出老骗子的身影,远远望去,竟然似镀了一层金边,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境,竟把三人看的呆了。 一轮明月缓缓升起,安静的掛在巍峨皇城的雕檐,灿若圆盘,清辉满天,像是恬静的女神,温柔的俯视这繁华盛景。 ……………… 话说乾帝本欲召沈非来御园赏灯饮酒,却听於公公稟报他们已然离京,不禁有些悵然若失,心说缺了这个奸佞,却少了太多的欢乐。 小溢整个下午就缠著父皇,要出宫去看灯,御园的灯有什么好看?独乐乐不如眾乐乐,父皇咱们微服出访,与民同乐不好吗? 乾帝元宵节也得上班,在御书房批阅奏章,见这个逆子絮絮叨叨没完没了,不禁心中有气。 心说咱们父子二人还少了与民同乐了?这才登基几天,便耐不住宫中寂寞了? 不过他们父子俩均曾流落民间,对於出宫玩耍没有什么牴触,甚至很嚮往,说实话,乾帝自己也心痒难搔,但他是皇帝,还是要顾忌一些的。 於是便交给太子殿下一个任务——去烦你母后吧,只要皇后娘娘同意,咱们一家四口出去逛灯朕没意见。 与此同时,沁阳公主也在坤寧宫陪母后敘话,描述皇宫外的热闹景象,抱怨御园冷冷清清。 知女莫若母,皇后心里暗笑,这丫头,自己想出去玩儿就算了,老是话里话外的怂恿本宫作甚,罢了罢了,若是当家的没意见,本宫便出去散散心也无妨,这深宫大院哪如南河寨小院子有趣? 也不知道昭娘和端午这俩丫头怎么样了?快生了吧?是不是得给她们接到宫里来生產?这南河寨的医疗水平令人堪忧啊…… 眼见著天快黑了,这母后也不开言,沁阳公主显然坐不住了,谁想得到母后心却飘到南河寨去了? 皇后见沁阳公主扭扭捏捏的样子,微笑道:“小沁,要不?你去烦你父皇吧,问问你爹,他若是同意,我没意见……” 小丫头欢呼一声,开开心心的跑出乾寧宫,皇后摇了摇头,心中暗道:“唉……沁儿、溢儿流落民间,受了那么多的苦,就满足他们一次吧。” 第77章 绕口令? 沁阳公主刚一出了乾寧宫,便险些撞到同样风风火火的太子殿下,小溢忙道:“姐你这是急著干嘛去?” 小沁见是杨溢,便匆忙道:“小溢,想不想出去玩儿?” 杨溢道:“当然啊,我就是来请示母后的,父皇让我来问母后,说咱娘同意,咱们就……嘿嘿!” 小沁一声欢呼,心里乐开了,拽著小溢便转身又回了乾寧宫,边走边说:“母后也是这么说……” ……………… 一家人欢天喜地的换了便装,皇帝一家微服出访,这可是大事,但是杨梃並没有通知汪公公,兴师动眾的就没意思了,於是只带了扫地僧孙公公和与陈婆婆这两个大內绝顶高手,当然,於公公贴身伺候。??▓█?─═  ═─?█▓?? 乾帝与皇后见面后,心照不宣的一笑,乾帝悄悄的对皇后道:“朕就知道你也想出来逛逛……” 皇后白了他一眼道:“你倒是不想?” “哈哈哈哈……” 一行人从皇宫侧门做贼似的溜了出来,上了三辆普通马车,没敢乘奔波霸九五之尊版…… 皇后看著像出笼的雀儿一般的一双子女,满脸幸福,在车上悄声对乾帝说:“沁儿和溢儿都大了,陛下是不是该考虑他们的婚事了?” 乾帝点点头,他何尝不知太子的心事?整天心心念念的就是沈非那个妹妹,於是微微笑道:“溢儿啊,这小兔崽子钟情於沈家小姐……” 皇后点点头道:“这臣妾倒是知道,灵儿姑娘是个好孩子,臣妾也很是喜欢,只是这可是选王妃,以后是要母仪天下的……” 乾帝点点头,嘆了口气道:“朕有考虑,俩孩子还都小,让他们再等段日子吧,朕让沈非今年参加科举,给这小子弄个官身,你在给沈老娘安排个誥命,或者直接给灵儿那丫头安排上也行,图个名正言顺。” 皇后娘娘微微一笑道:“陛下倒是想的周全。” 乾帝苦笑道:“帝王家也是家,咱娘不也是是民女出身吗,你若不反对,朕便成全了他们。” 皇后点点头,喃喃道:“倒是一桩好姻缘……” 乾帝忽然笑了起来,皇后见他笑的猥琐,奇道:“陛下何故发笑?” “沈非若是把妹子嫁给溢儿,那他就得管朕叫……亲家伯,哈哈哈,看他以后还敢没大没小的?” 皇后:“……” 到底谁没大没小啊?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乾帝又问皇后道:“沁儿都十六了,今年可得张罗了,她可有想法?” 皇后道:“沁儿在清江府时,得赵员外关照,倒是听沁儿提过赵员外之子赵磊……” 乾帝喃喃道:“小磊啊……这个朕倒是疏忽了……” 皇后沉思一会儿,缓缓道:“陛下,不如这样……” ……………… 下了车,皇后便像个普通民妇一样,甜甜蜜蜜的挽著乾帝的胳膊,悄声道:“出来玩就放鬆点,別朕、朕的了……” 乾帝捏了捏皇后的鼻尖,宠溺的笑道:“那你也別臣妾啦……” 这帝王一家四口,就像京城里最普通不过的一家人,开开心心的便到了御前大街…… 已至申时,御前大街早已人山人海,满街的灯一直掛到的大街尽头,红彤彤的极其喜庆,看著这繁华盛世,乾帝不禁心情大好。 街边店铺林立,舞榭歌台、酒壚茶庄,市列珠璣,户盈罗綺,但乾帝细心查看,见多是勾栏瓦肆之类的娱乐场所,间或有些胭脂铺子、书肆、医馆、药铺之类,生意兴隆。 看上去很热闹,很那个……什么商品流通? 不过,商品倒是好像没多少…… 小沁发现了一个布庄,於是兴致勃勃的拉著皇后便进去逛,乾帝与小溢对视一眼,无可奈何的在外面等。 不过不多时,娘俩便出来了,小沁撇撇嘴对小溢道:“这布庄不卖成衣,还不如你师娘她们的布艺车间手艺高呢。” 小溢奇道:“姐你要买成衣吗?”言外之意是,你也用不著吧?整天在宫里,穿什么都是有讲究的,买平民女子的衣衫穿? 乾帝呵呵一笑,拍了拍小溢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姿態,道:“买不买不重要,但是店里有没有很重要,有时候啊,店里有了,买来最重要,但是穿不穿那不重要……” 小溢:“绕口令?” ……………… 沈非一行此刻也是走走逛逛,不过赵磊有点心神不寧,一直在嘀咕张大吹给他算的命,今年要结婚? 什么情定好什么月圆的,我看今天灯就挺好,月亮就挺圆。 也不知道小沁,哦不,沁阳公主现在在干嘛? 赵磊一声嘆息! 沈非看著赵磊兴致缺缺的样子,把他的心思也猜的大差不差,於是捅捅他:“誒……那不是沁阳公主吗?” 赵磊一激灵,慌张道:“哪儿呢?”转身欲跑。 “哦,认错人了!”沈非笑的很猥琐,於是揶揄道:“你俩咋样了?” 赵磊见沈非故意逗他,不快道:“老沈別闹,人家是公主了现在,你可別瞎说八道。” 沈非继续逗他:“张大吹都给你断了姻缘了,你今年动婚,难道你不想娶小沁,哦不,娶沁阳公主殿下吗?” 赵磊见被沈非戳破了心事,脸都红到后脚跟了,囁嚅道:“老沈慎言,人家可是公主殿下,这要是传出去,可是污了皇家的清誉……” “切……胆小如鼠的玩意儿,暗恋人家就去追求,最瞧不上你这样的怂包!”沈非继续刺激赵大少爷。 赵磊却极其罕见的磕巴起来:“那个……那张仙人说,缘在正北是吧……我刚想了想,我家正北,当是青山县谢家,那个……那个谢家,有个姑娘,十五六岁这样,谢家与我家是故交,年前,家父曾与母亲说过,门当户对什么的,要……要过了年找个媒人去人家提亲来著。” “再说了,我是商贾之子,怎么可能……是吧?” 神色黯然。 沈非摇了摇头,唉,赵磊这小子,平时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见到皇帝老子也敢瞎扯淡,但是遇到这样的事情却也乱了分寸,沈非几世为人,岂能看不出他的小心思? 赵磊魂不守舍的逛了半天,实在没有心情,於是便提议,找个酒楼喝几杯,也算是为沈非、刘汉饯行。 刘汉也看出来赵磊心情不太那个佳,反正三个大老爷们逛灯也无趣的很,便指了指一旁的酒楼,提议——那就这吧? 大家欣然同意。 正北楼。 二楼靠窗,正是能看到御前大街的熙熙攘攘和连绵不绝的灯,明晃晃的一轮圆月,端端正正的掛在窗欞之上,尤其是对面的勾栏里曼妙歌舞,在这位置上绝佳视角,这小卡座,光小费赵磊便打赏了店小二一钱银子。 好酒好菜儘管上,沈非看著好友跟被人甩了似的,心里更痛恨起那个张大吹来。 瞎特么的说啥? 第78章 在一起,在一起! 好酒好菜,觥筹交错,却不见其热烈。??? 6???????x.¢??m ???? 这酒喝的有点闷闷的,让沈非和刘汉特尷尬,赵磊却是不以为意,仍然是没心少肺,酒到杯乾。 就连窗外冲天而起的焰火,也没提起这个紈絝的兴致,只是礼貌性的拍了拍手,道了声不错…… 酒不醉人人自醉,不多时,赵磊便有些醉意,但却莫名的兴奋起来,开始絮絮叨叨。 喝多的人总是话多,车軲轆话来回来去的说。 说起他与谢家姑娘多么的两小无猜…… 说起赵、谢两家三辈子世交的渊源…… 说起他们两家若是联姻,將对两家的生意往来有多大的促进…… 后来便开始吹牛逼了。 说起他与当今圣上相交莫逆…… 说起当今太子殿下是他师侄…… 说起以后要生一大堆娃娃,老大一定要认老沈为乾爹! 说著说著便端起酒壶一饮而尽。 之后,却泪流满面! ……………… ……………… 杨沁站在桌边,呆呆的看著滔滔不绝的赵磊,听著他与谢家千金的青梅竹马,听著他与谢家的婚姻之约,听著他描述著结婚以后的美好未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眼泪却不听使唤的缓缓滑落。 “原来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小沁的脑海里像是过了一场电影。 第一次见到他,是沈灵儿恭敬的对他行礼,这紈絝不可一世的样子,让小沁有抽他一顿的衝动。 第二次见到他,是她去找沈灵儿玩耍,赵磊又神出鬼没的出现了,却给沈灵儿和她买了好吃的桂糕。 第三次见到他,是他去自己的住处,號称是找小溢去玩儿,她这才知道,她住的地方原来是那个討厌的紈絝的別院。 第四次,这个傢伙说要带他们去郊游,还煞有介事的给自己挤了挤眼睛,二人同乘一车,这祸害在车上振振有词的说,要给小溢和灵儿私人空间,那天他叫自己“沁儿”。 第五次…… 慢慢的,她不觉得这个紈絝很討厌,他是个有趣的人,他唱歌很好听,他驾车又稳又快,他会蹴鞠,他工作起来的样子,真的好帅。 他常常带她去南河寨西湖边钓鱼,儘管从来没钓上来过! 一切皆是过往。 一切恍如昨日。 自己搬了家,住进了大內,而这个没心少肺的傢伙,却杳无音讯,连封信都不捨得写,还是自己这个姑娘家天天拐弯抹角的打听他…… 她知道他很好,事业顺利,每天忙碌。 她托小溢给他的那个鹿皮手套,他收到了吗? 为了欲盖弥彰,她还特意给沈非也带了一副…… 可是,现在他说他要结婚了,连他儿子叫沈非乾爹这事儿都安排好了。 若不是亲耳听到,打死她也不会信,儘管他没有告诉自己的心意,但是沁儿从他的眼神里感受到了,他是喜欢自己的! 真是个没良心的! 自己错了么?就因为自己做了公主,错了么? ……………… 是的,帝王一家也来了,很巧,他们同样选了正北楼这个绝佳的位置。 乾帝和皇后就这样静静的看著赵磊耍酒疯已经快一炷香功夫了。 沈非多次欲起身给乾帝让座,却被乾帝用眼神阻止,同时也按住蠢蠢欲动的杨溢,一家四口就这么默默的看著那个耍酒疯的赵磊。 此时的赵磊已经完全醉了,伏在桌上,嘴里兀自絮絮叨叨,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不知所云。 沈非见状不妙,给乾帝使个了眼色,示意让小沁坐下和小磊谈谈。 於是眾人便寻了隔壁的座位,无声落座,相视苦笑…… 小沁早已梨带雨,无言的坐在赵磊面前。 赵磊还在嘟囔:“情定好,婚在月圆,那个张大吹,他不是大骗子,他很准的,这就是我的宿命……” 迷迷糊糊之间,他抬起头,隱隱约约却看到了沁阳公主就在自己眼前,他不禁哈哈大笑:“沁儿,哦……不,公主殿下……” 赵磊继续语无伦次:“老沈说的对,我就是一怂包,胆小……如鼠!暗……暗恋你却不敢去……追求,追求!” 新????书吧→ “哈哈哈,他……不是不知……不知我是个什么玩意儿?我就是商贾之子,贱民一个……癩蛤蟆,沁儿,而你……是天鹅……” 对面的小沁闻听此言,眼泪已经根本不受控制,珍珠似的不断滑落。 “我怎么……配得上公主,呃……殿下?但是……我喜欢你呀……” 小溢见他赵师叔已经醉成这样,便要上前劝解,但却被乾帝按住,轻声道:“让他们说会儿话吧。” “沁儿……从我第一次……在……奔波霸4s店……见到你,就喜欢上了……呃……你,但是我这人,老沈知道,多能装啊?” 赵磊醉眼朦朧,晃了晃酒壶,又欲倒酒。 小沁一把按住,柳眉倒竖:“別喝了!” “小沁啊……我知道……我这是在做梦,哈哈哈,做梦……喝酒怕什么?” 赵磊端起空杯子咂了咂:“小……小沁……我喜欢……喜欢啊就你,你嫁……嫁给我吧,你是公……主,我是贱民,但是现在是做梦,哈哈哈,什么……都能说,对吧?我在梦……里……梦里想想,不犯法吧?” 小沁又是心疼,又是害羞,却又不知所措,但是看著赵磊这个样子,不禁母性泛滥,拿起温热的手巾,伸过手去,给赵磊擦那涕泪纵横的大脸。 谁知赵磊一把抓住小沁的手,闭著眼温柔的说:“暖和,当真暖和……可惜是假的,这要是小沁……真的给我擦……死也值了……” 赵磊越发癲狂,豁然起身,狂放不羈:“我命由我不由天!老沈呢?我听你的,我不是怂包,我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於是他摇摇晃晃的走到窗边,使劲的把上身探出窗外,嚇得沈非和刘汉赶紧健步赶上,死死地拉住了他。 小沁也嚇得容失色,急忙赶到窗口,拿著温热的手巾继续给他擦满脸的泪痕。 赵磊对著正北楼的窗口,衝著御前大街高声呼喝,声嘶力竭:“小沁……杨沁……我喜欢你,我爱你!你嫁给我好吗!” 大街上逛灯百姓听到这让人面红耳赤的表白,便知道是个痴情男子醉酒求婚,一群吃瓜群眾立刻兴趣盎然的便在楼下迅速聚拢。 看热闹永远不嫌事儿大…… 艾玛,这灯之夜,青梅定情,咋就透著那么的浪漫不羈,那么的轰轰烈烈,那么的情定终生呢? 赵磊又继续高喊:“小沁,你愿意嫁给我吗?你听到了吗?回答我啊!” 忽然,楼上窗边又传来一句极具蛊惑性的声音:“在一起!在一起!” 瞬间,御前大街吃瓜群眾立刻便被带了节奏,少年男女及出游的小夫妻们集体挥舞著手中的灯,一起高呼:“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就连一些老成持重的夫子和贵妇们见此情此景,想起他们的青春年少的激情岁月,也不禁隨著节奏拍著手,似乎他们的力量便能使这一对小情侣——在一起! 那百姓手中的灯,瞬时便形成了一片灯的海洋,摇曳不止,浪漫无限…… 这要是写成话本儿,勾栏瓦肆说书人一讲,千古流传了哩! 紧接著,大街上的气氛同时被燃爆,被感染的人群不断传来…… “燕妮儿……我喜欢你,嫁给我吧……” “牛妞妞……俺稀罕你咧……” “柳相公……奴家爱你……” ……………… 窗边,杨沁。 早已泪流成河,望著窗外那轮温柔的皓月,望著满街繁华的灯,望著热切祝福的人群,望著痴痴傻傻的赵磊…… 猛地,小姑娘衝著窗外,向著皓月,对著人群,看著赵磊,高声大喊:“我愿意……” 御前大街,掌声如雷! 乾帝欣慰的看了看身边的皇后,而皇后娘娘则笑里含泪,乾帝拿起手巾,轻轻的为自己的爱妻擦著眼角,柔声道:“愿意嫁给朕么?” 皇后轻声道:“我愿意!” 几句莫名其妙的话远远飘来:“姻当今年,缘在正北,情定好,婚在月圆,天赐良缘,富贵无边,哈哈哈哈……” 正是那张大吹那沙哑的声音…… 第79章 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便到了三月。 大乾隆兴元年三月初六,南河寨,沈非家。 一家上下忙得不可开交,沈老娘、大嫂翠喜、沈灵儿全都聚在堂屋外,焦急的走来走去,而沈老爹等一眾大老爷们儿则在西屋正襟危坐的等候。 叶昭娘要生了! 元宵节那日,御前大街一別,沈非婉拒了皇后娘娘要接叶昭娘和端午姐妹来宫里生產的美意,於是皇后娘娘便在一个月前派来了一个御医和三个稳婆,常驻南河寨。 那御医號完脉从房中出来,对眾人一揖道:“產妇状態良好,诸位莫要紧张。” 话音没落,双喜娘便急匆匆的赶来,对那御医急道:“胡太医,我那老二媳妇怕是也要生了……” 那胡太医便急匆匆的赶往隔壁,心里暗道:“这两家当真有趣,连襟掛妯娌,还隔壁住著,看这样子,怕是还要同日生產……” ……………… “哇……” 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叶昭娘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生了!生了!”候在屋外的一眾亲属一阵欢呼。 沈非急忙扔掉了手中那把快让他攥成碎渣渣摺扇,快步上前……这昭娘喊叫声太嚇人了,几次他都想衝进去救人,却都被虎背熊腰的稳婆给轰了出来。 隔不多时,一个稳婆便一挑门帘出了门,喜气洋洋的高声宣布:“恭喜贺喜,母子平安!” 沈老娘乐开了,赶紧拿著一两银子,往稳婆的手里塞,得到稳婆恩准之后,兔子一样钻进了產房…… 沈非语无伦次问道:“昭娘怎么样?” 稳婆矜持的往兜里揣著银子,笑的跟菊似的:“顺顺噹噹的呢,哎哟沈相公可真是贵人吶,尊夫人身体强健,这还没到半个时辰就顺利生產了,都好著呢,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沈非又问道:“哦,那……是男孩女孩?” 稳婆:“……” 眾人鬨笑,里正老头拍了一下沈非的肩膀,笑盈盈道:“二小子怕是乐疯了,平日里倒是聪明的紧,怎地问起这等胡话来?” 沈非茫然道:“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啊?急死我了!” ……………… 待得稳婆接生完毕,收拾了產房,沈非便迫不及待的进了屋,只见叶昭娘髮髻凌乱,面色惨白,虚弱的躺在床上,见到沈非进来,淡淡的笑道:“相公……看看咱们的娃儿……” 沈非却不急於看儿子,先坐到床边,握住叶昭娘的手,柔声道:“昭娘,你……受罪了!” 叶昭娘仍然微笑著,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孩子平安就好,相公,你快去看看儿子吧,都说长得像你……” 沈非小心翼翼的从沈老娘手里接过孩子,凝视半晌,却苦著脸,心说这小子怎么这么丑?跟个猴子似的,皱皱巴巴的一张胖脸,眯著眼睛,除了白净之外,再也找不出別的优点了。 沈非抱著孩子,又坐到叶昭娘的床前,唉声嘆气:“昭娘,他怎么这么丑?还说像我?我也这么丑的么?” 叶昭娘看了看孩子,也是嘆了口气,愁的都该哭了:“是啊,这辛辛苦苦十月怀胎,怎么生出这么个丑八怪啊,相公……这可如何是好?” 沈老娘听了噗嗤一笑:“你们俩啊,真是啥也不懂,孩子刚生下来还不都是这样?这小娃娃一天一变,过两天长开了就好看咧,老二,你看看,这眉眼,这脸庞,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鼻子和嘴,倒是像他娘,將来定是个俊俏小郎君吶……” 小两口將信將疑的听了老娘的解释,勉强算是信了,但是看了儿子的模样,又愁眉苦脸起来…… 叶昭娘仔细端详著儿子半晌,忽地笑了起来,道:“娘说的对,確实越看越俊呢……” 沈非:“……” 这沈非別看几世为人,却並未有过子嗣,这初生婴儿的模样哪儿见过?现在唯盼沈老娘说的对吧。 也是,確实也没见哪个大孩子长得如此难看的。 勉强算是信了吧那就。 昭娘又问沈非:“孩子的名儿定哪个了?” 之前她与自家相公没少討论孩子的名字,沈非取了一大堆,《四书五经》、《楚辞汉赋》的引经据典,罗列出不下十张纸,但沈老爹却说没用,等娃生下来,算算生辰八字,五行八卦什么的缺啥少啥,然后再取名不迟,这让沈非深以为然。 再说了,自己就算是取了名字,还得杨梃那傢伙恩准,乾帝说了,孩子的名字,由朕来取。 你说这哪儿说理去? ……………… 沈非一家正围著小傢伙评头论足,隔壁双喜家也传来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 好么,这昭娘与端午本就是堂姐妹兼闺蜜,这回可好,连生娃都是脚前脚后! “母子平安!”稳婆又是一声喜气洋洋的报喜。 沈非乐了,这回听的清楚,於是赶紧扒著墙头冲双喜喊:“双喜,是男孩儿,男孩儿!” 双喜跟沈非没啥两样,正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听沈非这画蛇添足的一句话,莫名其妙的看了沈非一眼,暗道:“我不知道是个男孩吗?我又不傻……” 敢怒不敢言,谁让沈董是他的领导呢? ……………… 这次朝廷加的恩科是补去年秋闈,定於三月初十,由於清江府离京城较近,所以清江府的学子便直接到京城赶考。 而今年的春闈则推迟到四月末进行,先补考“乡试”,再进行“会试”以及接下来的“殿试”。 乡试则是秀才晋举人,会试则是举人晋贡士,殿试则是三榜进士了,也就是传说中的“状元”、“榜眼”、“探”以及之后的乱七八糟…… 请看大屏幕! <div data-fanqie-type=\”image\” source=\”user\”> </div> 通俗点说,就是先补二考,然后三考。 这样时间便有点紧凑了,乡试除了在京城,各府也要进行,若是有秀才中了举人,能赶到京城参加会试则罢,若是路途遥远赶不上,那就对不起了,再等三年吧。 不过这已经让天下的读书人感恩戴德了,去年由於朝廷动盪,取消了秋闈,在举行秋闈,则是三年以后,这让莘莘学子们失望至极,十年寒窗转眼变成十三年苦读了…… 这次开了恩科,等於给了这些秀才们一次绝好的机会,感激朝廷还来不及呢,又怎能抱怨? 算算日子,沈非明天就得进京赶考了,南河寨到京城,就算是奔波霸至尊版也得跑上一天。 第80章 歷届科举策论解析 次日一早,沈非抱起丑丑的宝贝儿子,又亲又啃的半天,又轻吻了一下叶昭娘的额头,恋恋不捨道:“为夫进京赶考去也,考上考不上不重要,给儿子討个响亮的名字回来才是正经。” 这也是实话,他对科举没什么诉求,他参加科举是乾帝逼的,让他无论如何弄个功名,也好名正言顺让他为朝廷效力。 昭娘有些怏怏不乐,叮嘱沈非道:“一路注意安全,昭娘等相公的好消息……” 算算这三月初十开始乡试,考试共分三场,每场考三日,三场都需要提前一天进入考场,即初十,十三日、十七日进场,考试后一日出场。 放榜一般是半个月左右,也就是说,沈非得在京城呆到三月下旬,四月初,乡试便有了结果。 这沈老娘得在家伺候月子,沈老爹和大哥沈强粗手笨脚,也照顾不了沈非,於是沈灵儿便自告奋勇,陪二哥同去。 她凭藉著自己出色的才华,现在已经升任奔波霸车业公司副总、市场部总经理,而赵磊则荣升奔波霸车业总经理。 市场部总经理去刚开业的京城4s店坐镇,这似乎没毛病,只是这十五岁的小丫头片子居然成了企业高管,这让沈非觉得有点彆扭。 ……………… 早在一个月之前,陈默就赶到了京城,他是很重视这次恩科的,他的目標是中举,若是中了举人,便继续留在京都,然后直接参加会试,直至终极目標——三甲进士! 陈默婉拒了恩师邀住自家的美意,执意去了赵磊在京城的別院,但是第二天就灰溜溜的又回尹夫子家了——这赵磊也太闹腾了! 元宵节那日这廝酒后,御前失仪,第二天醒来便把他嚇得魂飞魄散,公然在皇帝面前调戏当今公主殿下,这他吗的不是找死吗! 一面赶紧修书家中,告知老爹做好心理准备,没准儿就得给自己准备后事,另一面火急火燎的前往恩师家问计。 尹夫子板著脸训斥了赵磊大半个时辰,最后分析道:“皇帝没有当场拿你治罪,想必是还念著你们的私交,但是你不能不懂事,赶紧去御前请罪吧。” 赵磊一想也对,这要是龙顏大怒,自己的脖子早就碗大的疤了,这老杨这是给自己留面子呢? 或者……嘿嘿……他默许了自己的荒唐行为?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於是赵磊赶紧屁滚尿流的跑到皇宫前求见陛下,谁知乾帝並不见他,可怜赵磊数九寒天的只好在皇宫前跪地乞罪。 一天一夜,硬是没人理他,这鬼天气也特会来事,不多时便又飘飘悠悠的下起了雪,把这淒悽惨惨戚戚的氛围装扮的十足十。 …… 乾帝在箭楼上吸溜著热茶,欣赏著雪景,顺便看著跪在地上冻成狗的赵磊,微笑著对皇后道:“整治整治这混小子也不错……” 皇后娘娘抿嘴微笑,轻声道:“差不多得了,你看看沁儿……” 乾帝悄然向自己宝贝闺女看去,见杨沁那副表情,五八门的甭提多复杂了,见父皇看著自己,羞愤的一跺脚道:“父皇,你最討厌……” 乾帝哈哈大笑,心说果然女生外向,於是便吩咐於公公:“告诉那小子,滚蛋吧,回去好好读书,三月给朕考个功名回来將功折罪,倘若考不上,那就永远別来见朕!” 赵磊听了皇帝口諭,如蒙大赦,哦不,这本就是“大赦”,谢主隆恩后,狼狈逃窜。 那就考吧……可问题是,自己是真的考不上啊! ……………… 沈非这次进京,倒是没有去覲见皇帝,只是第一时间去看望恩师,嗯,又带了一篮子鸡蛋。 尹夫子心说,南河寨就没別的特產了么?去年新打的小米给我弄一袋来能死是怎么著?北山的蘑菇可是有日子没吃到了…… 师娘长公主殿下则按住沈非详细的问了昭娘和孩子的情形。 “昭娘有没有奶啊?猪蹄鯽鱼汤可都得安排好了。” “孩子几斤几两?生辰八字给我,我得找人给算算去。” “天还冷,但是屋子里別生炭,金丝炭也不行……” “取名儿了没?我看小名就叫虎头吧,今年是虎年……” “这个玉坠回去给虎头带上,婴儿时候先別穿金戴银。” 沈非唯唯诺诺,这他理解,师父师娘並无子嗣,当然对自己的儿子极度关心。 他只恨这个时代没有手机,要不给这八卦的师娘发个照片或者直接视频连线,得省多少口舌? ……………… 尹夫子招呼三个爱徒在家吃了顿便饭,这大考在即,也不敢喝酒,师徒四人主要还是探討此次科举的侧重,恩师教诲,今上最近有点缺银子,朝议多次便是充盈国库之题,本次乡试,大概率会在此节做文章,徒儿们要有政治敏感性。 临走,尹夫子拿出了若干教辅书籍,交给沈赵二徒,吩咐道:“这两日便读透了这些,必有助益……” 挥了挥手,便打发了两位爱徒。 沈非和赵磊乖乖的回到了奔波霸驻京办事处,拿出恩师所赐的书籍拜读: 《中举必读:歷届科举策论解析》、 《二十年乡试刷题真卷》、 《歷届状元策论合集》、 《乡试零距离突破》、 《导学先锋》、 《状元教你考乡试》、 …… 沈非无语,看著这些脑瓜子嗡嗡的,特有现代高考的既视感。 不过赵磊倒是翻出来一本极不起眼的薄薄小册子《名师押题》,嗨? 赵磊翻了几页,问沈非:“啥叫『经济』?” 沈非:“嗯???” ……………… 明日便是大考之日,下午师娘差人叫沈赵二人去尹夫子家,亲自给沈、赵、陈三人精心准备了考场用品,像个老娘似的絮絮叨叨,这里装的是吃的,这里有铺盖,这里装的是文房四宝…… 可不是操心嘛,这仨孩子,都是自己看著成长起来的,在南河寨的时候,没事儿就在自家蹭吃蹭喝,跟亲儿子也没什么区別,这一晃,孩子们都大了…… 这倒是让沈灵儿省了大心了,这几天她没干別的,光给这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秀才准备这些了,俩考生倒是没怎么著,却把小丫头紧张坏了,生怕哪里出了紕漏耽误大事。 第81章 南河寨你沈董 三月初十这天一大早,沈非、赵磊、沈灵儿以及南河寨保安大队长刘汉,便从奔波霸驻京办出发,陈默则是谢绝了恩师、师娘相送,独自一人从尹夫子府上出门,去寻沈赵二人。??? ?9????Ж.????? ??? 但见京都贡院前大街,一路上乌央乌央的全是各路学子,或形单影只,或前呼后拥,送考的比考生都多,贡院门前,车马粼粼,人潮汹涌。 沈非一行隨著人流向前缓缓而行,却听旁边一行人高声道:“哎呀,沈兄、赵兄、陈兄,別来无恙?” 大家循声望去,却是郑峰,这货一袭白衣,手持摺扇,神采飞扬,一副才子模样。 眾人均道……这草包也来乡试的么? 他能行吗? 赵磊早就弃了,他与这个郑峰晃上晃下,但是他是奉旨科举,不来不行那种,万一中了举,还能和老丈人,哦,还能和乾帝再討价还价,所以他属於孤注一掷那种。 但这郑峰……哪儿来的勇气参加乡试? 这郑峰便是青山县县丞之子,沈非到这个世界不久,这廝便带了一群同学,挟裹赵磊和陈默,来南河寨请他去所谓的“游学”,却被沈非毫不客气的拒绝。 沈非一见郑峰,那表情便不是很乐观,赵磊早就知道老沈並不待见这廝,於是便上前打个圆场,一揖道:“原来是郑兄,许久不见,此前一別乃是上次郑兄邀我等去天下游学,哎呀,定是诸位兄台行千里路,破万卷书,此次定当寒窗终有报,锦衣归故里啊!” 狗屁行千里路,自从赵磊拒绝了他们,这帮装逼犯没了银子,还去哪儿“游学”?无非是周边转了转,吃了点农家饭,看了看小景点,做了几首歪诗,自娱自乐一番,便草草的各回各家。 谁知那郑峰却哈哈一笑,恬不知耻道:“小可不才,但吾辈读书之人,朝廷举贤,自当不吝自荐,若当为朝廷所用,为国为民,慷慨与之。” 陈默是个沉默寡言之人,实在是看不过去了,讥讽道:“郑兄大义,陈某佩服。” 这郑峰从没瞧得起过这陈默,乡下来的穷小子,不名一文,哪能入的了他郑大公子的法眼,於是便隨意的撇了陈默一眼,並不理会,满是轻蔑之意。但却目光却极不老实,转来转去的盯到沈灵儿身上,极其骚包道:“朱粉不深匀,閒淡淡春,不知这位姑娘,是……” 沈非见这个紈絝肆无忌惮的盯著沈灵儿,便更增了几分怒意,带著警告的意味对郑峰道:“正是舍妹。” 郑峰唰的一下打开了摺扇,吟哦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郑某不才,尚未婚配,不如……” 身边的狐朋狗友立刻起鬨! 这就不合適了…… 谁都知道这傢伙家里早就纳了两房小妾,学业如何暂且不谈,这寻问柳的本事倒是毕业了。 这会又毫不避讳的当街调戏沈非的亲妹妹,登时便激怒了沈非。 刘汉一直在旁边听他们寒暄,多少感受出些许的火药味,听姓郑这骚包的傢伙之乎者也的装逼,自己却不知所云,气就不打一处来。 奶奶的,在他刘汉的认知当中,还没有谁的文采比得上南河寨我沈董! 尹夫子除外! 我这次来京城干嘛来了?不就是保护沈董一行安全来的吗?这王八犊子说这话是啥意思? 於是汉哥不懂就问,悄声问陈默道:“陈公子,这话啥意思?” 陈默早就对这郑峰厌恶至极,和赵磊俩人挽挽袖子,已经准备动手了,恨恨的对刘汉解释道:“这廝说灵儿姑娘漂亮,早晚要出嫁归夫家,还说他尚未婚配。” 刘汉登时大怒,问沈非:“揍他不?” 沈非在这个年代看上去装的像是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但骨子里绝对是个流氓,上一辈,上上一辈子,哪辈子当过好人来著? 眼见自己妹子被调戏,这还了得?暴怒之下,眼瞅著就要由流氓升级为大流氓了…… 揍他一顿都是轻的! 还没容得沈非点头,另一个衣著华贵的少年一膀子把郑峰挤到了一边,凑到了沈非身边,深深一揖道:“徒儿拜见恩师……” “小溢?你怎么来了?”沈非有些惊讶,这太子殿下私自出宫,这还了得? 来人正是当今太子殿下杨溢,这小子早就在贡院边上等候多时了,寻觅许久才发现自己的恩师……和沈灵儿在这边与故交敘话,急忙过来拜见。 杨溢並不知道此刻气氛有些不太和谐,只是自顾自的回答恩师问询:“徒儿不能案前伺候,在此便预祝恩师及赵师叔、陈师叔蟾宫折桂、金榜题名!” 沈非连忙朝四周看看,见那扫地僧孙公公耷拉著眼皮当透明人,便放下心来,知道这是乾帝默许的。 “见过太子殿下……”陈默、赵磊和刘汉用只有杨溢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 那郑峰正得意洋洋的甩开摺扇,孔雀开屏撅著屁股在美女面前展示自我呢,却被一个半大小子给搅了局,便阴阳怪气道:“哟,这是沈兄的……什么徒儿?” 杨溢一愣,这谁呀? 考虑到八成是恩师的同窗好友之类,便隨意的拱手一揖,眼睛便瞄向了沈灵儿。 沈灵儿正待发作,本想让汉哥教训教训这个登徒子,见又来了一个“登徒子”正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不禁恼羞成怒,正欲发作,不料那杨溢却舔狗似的急忙凑到沈灵儿身边道:“哎嘿,灵儿姑娘,呃,你也来送恩师啊?那啥,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吧?” 小丫头眼见二哥他们摩拳擦掌的准备动手,这时候太子殿下又偏偏驾到,而当前这个场合却又实在不方便大礼参拜,只好憋著委屈,一本正经冲杨溢施礼:“民女见过……” 后面这几个字却轻不可闻:“太子殿下!” 杨溢:“哎哎,別介……你看,唉……” 那郑峰见这个半大小子说要送这个姑娘回去,当时脸就黑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毛都没长齐,就敢来此调戏……调戏我看上……呃,沈姑娘?”郑峰气急败坏! 杨溢嚇了一跳,心说坏了,自己確实有些孟浪,当著恩师好友的面,此举確实是让灵儿颇为尷尬,这可如何是好? 於是只好求助似的看向自己恩师。 沈非此时也是一肚子邪火,当眾调戏自己妹妹,呃,不是说杨溢哈,人家属於两情相悦,小两口探討一会儿去哪儿玩儿的事儿…… 但那个郑峰就太操蛋了! 他是个der啊? 先不说自己要不要动手揍他,光他调戏了太子爷的女人,这一折子戏就够他家从上至下喝一壶了! 沈非嘆了口气,对刘汉点了点头,示意揍肯定是要揍的,南河寨你沈董还著急进去考试呢! 至於轻重,你问太子爷,以后自己这个妹妹,还得太子殿下罩著。 沈董很忙,这种脏活累活,自然有人处理…… 第82章 请给我一段时间 小溢见恩师只是嘆气,冲他汉哥点了点头,不明所以,这群人……气氛太诡异了! 但是这小子別的没看懂,赵磊那表情他却懂了! 小溢暗笑,背著手暗暗的给他赵师叔指了指不远处的两辆马车,便又去当舔狗了…… 那赵磊循著杨溢的暗示,朝路边那驾马车望去,只见马车边上站的却是臊眉耷眼的陈婆婆。§.?′¨'°÷?..x ???????.???m x,.?′¨'°÷?..§ 但…… 那车中美人却將那车帘一挑,但见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蠐,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 杨沁冲赵磊嫣然一笑,便落下了车帘…… 赵磊瞬间如遭雷击:“艾玛,不行了,我不行了!” ……………… 沈非衝著郑峰邪魅的一笑道:“你好日子到头了,自作孽啊!”说罢便带著流著哈喇子的赵磊和冷笑的陈默往贡院走去。 那郑峰正一边衝著沈灵儿摇头摆尾,一边盯著杨溢虎视眈眈,听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登时火大,指著沈非还没说出话,刘汉便一个大嘴巴子贴了过去。 杨溢却懵了。 这怎么回事?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刘汉悄声对太子殿下耳语了几句,杨溢忽然脸色大变,对透明人孙公公道:“削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孙公公:“喏!” 考场外不知为何打群架了,不多时,五城兵马司的军士便控制了局势,小衝突而已,一个考生与其他考生起了爭执被打进了医馆,县丞之子又怎样?京畿重地,天子脚下,办他个寻衅滋事妥妥的…… 考场秩序並没有受到影响,检查,搜身,进场。 …… 杨溢目送自己恩师及两位师叔入场后,便搓搓手对沈灵儿说:“那个,刚才他们打架,不关我事哈,我姐……在那边车上等著你呢。” 沈灵儿本来就被刚才的事件搅的心情很差。 小丫头现在见到杨溢,又是开心,又是忧鬱,撇了撇嘴,心道:“不关你事?那就是关我二哥事咯?还是关汉哥的事?刚才你这小子打的最狠好不好?” 她本想对杨溢保持距离,让汉哥带她回去,但踹了那个姓郑的公子几脚,多少出了口闷气,又听到杨沁在车上,顿时又有些开心起来。 杨溢察言观色,见女神心情好了不少,便乐顛顛的前面带路,边走边问:“灵儿,刚才那个傻……呃,那个祸害,你说怎么处置合適?” 沈灵儿没理他。 舔狗又帮著沈灵儿打开车门,自己隨后也鬼鬼祟祟的钻进车內。 果然,杨沁见到沈灵儿也开心的很,这次见到自己的闺蜜,自然不会放过,便道:“灵儿,我想死你了,跟我进宫玩几天!” 杨溢忙道:“对对对,我想死你了,进宫玩几天……” 沈灵儿根本无视杨溢,她见到杨沁开心的很,不过让她进宫,却不由得犹豫起来,自己一介民女,这合適么? 这可不像原来,小姐妹无拘无束的,说在南河寨住一段日子就住一段日子,现在的身份,唉,差距太大。 杨沁见沈灵儿犹豫不决,便道:“在南河寨,你让我陪你段日子,我二话没说便陪你了,这次来我家,不住段日子不准走!” 杨溢捧哏:“对,不准走!” 沈灵儿拿眼神剜了杨溢一眼,却不敢像之前那样捶他一顿——人家现在可是太子殿下。 杨溢有点訕訕的,回想起当初在清江府,在南河寨,那是何等的幸福时光,彼此之间毫无顾忌,打打闹闹更是家常便饭,这一切便从陪父皇到了南河寨见到她之后全都变了,像是有一个无形的屏障把他们俩隔开,杨溢拼命的要扯开这个屏障,却发现自己很徒劳。 从此灵儿便是知书达理的民女,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太子。 灵儿姑娘彬彬有礼的样子,让他感觉好冷…… 送给她的那些小礼物,她喜欢么? 给她写的那些信,她都看到了么? …… 杨沁看到小溢神情沮丧的样子,颇有些心疼自己这个弟弟,於是便对杨溢道:“小溢,你去那辆车子吧,我和灵儿说点体己话。” 杨溢神色黯然,深深的看了沈灵儿一眼,默不作声的下了车,恨不得再去五城兵马司打那个什么郑公子一顿。 …… 待杨溢下了车,杨沁便吩咐陈婆婆回宫,马车徐徐开动,小沁便拉住沈灵儿的手,真诚道:“灵儿,我知道你的心思……” 沈灵儿微微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沁儿姐,还是送我回去吧。” 杨沁沉默半晌,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沈灵儿洒脱的一笑道:“沁儿姐,你我手帕之交,结义姐妹,我的心思你懂,我也不必过多解释,这件事,还是容我沉淀一下,我真的不知道,我们是不是適合……” 杨沁握著她的手道:“怎么就不適合了?” 沈灵儿道:“別的都很適合,我和他在一起真的很开心,我其实並不在意什么太子和民女,只要真心相爱,这些不是问题,可是,自从我入职了奔波霸公司,渐渐发现自己便不再是那个懵懂的村姑,我想追求我的事业,像我二哥一样……” “但是,我们如果在一起了,朝廷是绝不会允许一个商人做太子妃的,就算是朝廷宽容,陛下宽容,但从此之后,我再也不能做我喜欢的事了,深宫大院,听起来就恐怖,沁儿姐,你理解么?” 小沁呆了半晌,喃喃道:“那么,你会为了你的事业放弃小溢么?或者,为了小溢放弃你的事业?” 沈灵儿喃喃道:“沁儿姐,我不知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让我消化一段时间,好么?” 小沁又沉默半晌,缓缓道:“灵儿,父皇和母后,都很喜欢你的……” 沈灵儿点点头,默然道:“我知道,可是……小溢他,將来是皇帝!” 车內安静了许久,沈灵儿又道:“我和他,不比你和磊哥,你是公主,隨性的多,尹叔叔的故事已经在本朝传为佳话,你们在一起是没人能够阻挡的,只要你们真心相爱!” “你们的故事,传遍了天下,真的好浪漫,京城的百姓都在为你们祝福,这是一桩天赐姻缘,灵儿……真的好羡慕你们!” “而我,註定是太子妃,以后的皇后!” 沈灵儿瀟洒一笑道:“沁儿姐,送我回去吧!” 良久,杨沁嘆了口气,幽幽道:“没有人能强迫你做自己不愿做的事,父皇母后也不会,但是,我只担忧小溢……” 沈灵儿笑得很苦涩:“沁儿姐,请给我一段时间,呵呵,在这个世界里,可能只有你才理解我!” 杨沁长嘆一声,对车外的陈婆婆吩咐道:“去奔波霸4s店。” 第83章 他居然是这样的人 南河寨,沈非抱著宝贝儿子虎头玩耍,明天便是儿子满月,沈非本不愿大操大办,但是却哪里是沈老娘的对手? 再说了,沈双喜也要热热闹闹的办,这小两口盼娃盼疯了,不像沈非两口子这样著急。 现在沈老娘手里有了钱,彰显狰狞本色,钱大手大脚,加上家有喜事,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精打细算。 於是沈老娘和双喜娘一拍即合,两家一块办,还是隔壁,正好! 行吧那就。 ……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 先是朝廷已经正式宣布成立新的“西湖县”,县衙驻地在钢铁公司与南河寨之间一个叫西集的镇子,已经更名为西湖镇,儘管离西湖还有些距离,但作为西湖县的县城,叫“西湖镇”似乎更妥一些。 原定青山县县丞郑京出任代理县令,但是据传,他家里出了些问题,他儿子在京城贡院前寻衅滋事,应该是得罪了朝廷的贵人,锦衣卫直接把人提走了…… 这几日郑县丞都在京城奔走,这个代理县令的职务也没了,保不齐这个从七品的小官儿也得丟了乌纱。 同时,钢铁公司正式掛牌,全名“西湖钢铁集团”,子公司为西湖钢铁公司、牛心山矿业公司、西湖煤业公司,沈非担任集团公司董事长,陈浩任总经理,沈家辉为財务总监,技术总监仍然是郭铁匠和沈老爹担任。 奔波霸车业进行重组,赵磊任总经理,沈灵儿任公司副总经理、市场部总经理、沈双喜担任技术总监、財务总监由沈家辉兼任。 西湖钢铁集团由朝廷调集的徭役进行建设,进展颇为顺利,前前后后集团公司投入了六万余两银子,都是奔波霸车业和马达计程车行在输血,由於陶瓷公司尚处於前期发展阶段,所以沈非並没有从陶瓷公司调集资金。 奔波霸在京城的4s店在赵总和沈灵儿的打理下可谓日进斗金,京城的消费力和购买力那绝不是小小的清江府可比,销售额几乎是清江府的十倍,並且全部是高端车型,以致於朝廷不得不下了限购政策,根据级別来定位车型,你要是个三品官,那对不起,没有购买至尊版的资格! 人家公爵还没坐上至尊版呢,你一个小小的侍郎就敢坐? 那岂不是乱了朝纲?尊卑贵贱还有没有了? 商贾也不敢乱买,据说至尊版是公务员专享,没有功名和官身的只能买豪华版…… 在沈灵儿的建议下,奔波霸4s店又推出了以旧换新业务,客户家里越来越看不上眼的旧式马车按照白菜价回收,换回来的旧车进行改造后部分送往煤矿和铁矿,一部分送到陶瓷公司,大大的提升了运输效率。 马达计程车行和奔波霸车业同时进军京城,开业一个月来迅速扩张,京城地盘也大,这一个月已经达到五十余辆计程车了,这就凸显出一个问题——驾驶员素质跟不上了,不过马达亲自坐镇京城,正在通力培养驾驶员。 陶瓷公司老树发新芽,刘老汉看到缸窑如此的兴旺,整天脸乐的团锦簇的,这可是他一辈子的终极梦想,带出来的徒弟个顶个的有潜质,比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强多了! 沈董总有些看似很不正经却特別有市场的想法,比如酒罈子,他就能给折腾出来,上面浮雕著什么“六粮液”、“八十酒坊”之类,以前有的缸窑也能做出来,但粗糙得很,而刘老汉的手艺可不是浪得虚名,要不人家是“祖传”呢?做出来的字和人物鸟,那是栩栩如生,值得一提的是,他彩绘技巧一绝,连沈董看了之后,都大为惊嘆,那根本就是工艺品! 这让这些酒坊的老板顛覆了对传统酒罈子的认知——原来酒罈子还能做成酱婶儿的? 再加上刘老汉一直心心念念的新缸窑,沈董注资之后如雨后春笋般的成长起来,看上去气派著哩! 这沈二埋汰也真是个奇葩,自从发明了阿拉伯数字之后,觉得毛笔不太好用,於是居然让郭铁匠用上好的钢给砸出来一个薄如蝉翼的笔尖,插上一根木棍,蘸著墨汁写,誒!这就方便多了! 他还给取个名字叫——钢笔! 这把沈非给气的,合著这些发明创造都没自己什么事儿…… ……………… 次日便是虎头的满月宴,按照南河寨的传统,都是露天流水席,两家齐办,这可算是一个新鲜事,乡亲们自发的都过来帮忙,支锅埋灶那是驾轻就熟。 乡亲们本就念著沈相公的好,这样的喜事岂有不到之理? 双喜两口子可比他大哥大喜人缘强多了,乐於助人热心肠,村里的乡亲们也是都来捧场。 贺礼也是五八门,从一篮子鸡蛋(南河寨的村民怎么都爱送这个?)到银锁,也不分什么贵贱,只图个喜庆。 刚刚开席,就见一个南河寨保安队队员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对沈非道:“村里来了几架马车,马上就到了!” 沈非寻思著,八成是恩师的贺礼到了。 果然,三辆马车蹄声得得的到了沈非家门前,可从车上下来的居然是——贺大海! 没错,叶昭娘他二舅! 这就让沈非看不懂了,怎么回事这是? 贺大海笑眯眯的走到沈非和双喜面前,先是恭喜,见沈非和双喜一脸懵逼,便拿出来一封信道:“你看看就知道了!” 沈非狐疑的接过信,拆开细看。 原来这贺大海是恩师尹皓派来贺喜的使者,他是叶昭娘的二舅,算算也是叶端午的八竿子打不著的亲戚,但总是一个村的,他来比较合適。 震惊:他居然是这样的人…… 贺大海他……居然是一直是潜伏在清江府的锦衣卫,当初便是汪公公安排在杨梃和尹夫子身边的重要棋子,汪公公执掌的锦衣卫一直都是通过这贺大海与尹夫子、杨梃秘密交流,待杨梃登基之后,贺大海便留在了京城,现在已经是从四品的镇抚使。 这沈非就明白了,难怪那段日子贺大海没事儿就来南河寨溜达一圈,没点正事却总看到他在尹夫子和杨梃周边晃悠,原来这是个特务,哦不,地下工作者! 行吧,现在全国都解放了,他这身份也可以公开了,於是便作为尹皓的信使前来贺喜。 尹皓的爱人长公主殿下给小虎头的礼物不少,虎头鞋虎头帽、掛坠长命锁、然后便是给昭娘补身子的各种药材吃食之类,林林总总弄了两大箱子。 后面的两车则是皇后娘娘赐给昭娘和端午的,她们姐俩当初可没少陪皇后娘娘聊天,皇后是那种特別念旧的人,所以进宫之后,经常惦记著这姐俩。 最后贺大海又交给了沈非一封信,一看那个很有特点的字体就知道,是乾帝御笔。 信里没多说废话,就说给虎头取了个名字,说是朝廷钦天监给算的——沈適! 沈非一看这名字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叫沈非,儿子叫沈適? 这是是非非的,这皇帝是诚心的吧? 第84章 沈非中举 皇帝赐名,这可是天大的恩宠,但是乾帝通过私信的方式而没有正儿八经的圣旨或者口諭,这就说明皇帝很低调,不想让別人知道。¤??.?′ˉ`???.?..>> ?9?????x.????? <<..?.???′ˉ`?.??¤ 沈非明白,自己知道就得了,没有宣传义务。 沈適就沈適吧,大不了长大之后与自己对著干唄!干不过就认输,儿子“是”,自己“非”! 这还没出说理去,皇帝赐名! 待一眾人等把贺礼抬进屋里,沈非赶忙招呼这“钦差大臣”贺大海二舅入席,贺大海当仁不让,便在首席与四太爷爷、里正老头、陈浩总和沈老爹,双喜爹等人一桌,这一桌是正席,村里年长者,名宿,村长,读书人以及东家。 贺大海本身就是娘家舅舅,没毛病!但是其他人却並不知道贺大海的真实身份,只是按照亲家舅標准接待! 沈非坐下,却见贺大海一脸神秘的笑意,沈非觉得古怪,便问道:“二舅父,还有何事?” 贺大海笑而不语,只是举杯道:“今日双喜临门,来,我敬甥婿一杯!” 又特么的是“甥婿”! 不过这有些不合规矩,哪有长辈上来就敬晚辈的? 沈非狐疑的满饮一杯,谁知那贺大海又斟满了酒,对陈浩道:“陈总,在下贺大海,我知道您,您不一定识得在下。” 陈浩莫名其妙,在座的诸位要论敬酒,也该是四太爷爷,然后沈里正啊?这娘家舅怎么反著来? 陈浩也是有些疑惑的端起杯,忙道:“识得,识得……” 贺大海端起酒杯,豪爽的一饮而尽道:“恭喜陈总!先干为敬!” 陈浩莫名其妙的端著杯,不知该怎么答?这话没头没脑的,是沈董儿子满月酒,自己何喜之有? 沈非看著似笑非笑的二舅,却若有所思起来! ……………… 宴席正式开始,觥筹交错,频频举杯,每个人都笑容洋溢,开怀畅饮。 大家刚进入捉对廝杀环节,那个保安队员又急急忙忙的跑来了…… 这让沈非觉得自己家颇似金鑾殿,朝中重臣正热火朝天的商议朝政,一会儿进来一个太监“报……”,整得自己特日理万机。 哦对,李万姬是谁来著? …… 扯哪儿去了这是? 这次来报的是村口又来了三个骑著高头大马的傢伙,像是官差,又不太像,铜锣敲得鏜鏜响,一路高声:“快请沈老爷出来,恭喜高中啦!” 眾人一齐起身,“沈老爷?” “沈董!” “二小子?” “沈相公?” 眾人一阵欢呼,能叫“老爷”,这就说明问题了——沈非中举了! 算算日子,可不?这几日是该放榜了,但是应该没这么快才对。 那三个骑著高头大马的傢伙一见这里正在大摆筵席,寻思著就是这了,隨即又有些失落——敢情人家沈老爷提前就知道自己高中举人了! 只怕今天这赏银得打了折扣…… 三人在外面栓了马,打起精神,哐哐哐的又敲起锣,为首那人拿出一个黄笺,长五寸许,阔半之,书其名,押其下,护以大帖,又书沈非姓名於帖面,正是榜帖,俗称金帖,高举过顶,高声喊道:“沈老爷高中啦,小人特来报喜!” 这报喜之人穿著有些不伦不类,像是官差,感觉却又差点事儿,应当算是官府的“编外人员”,大概相当於穿著制服却又没警衔的临时工? 古时一般士子中了举,府县两级官府都会派出各自的报喜人,防止捷报送不到高中士子手里。 这样说来,这些领著朝廷的薪水,给朝廷工作的报喜人,已经可以说是“事业编”了。 这可是个肥差,平日里他们基本上都是在衙门打杂或者充当衙役,除了领取官府发给的工资以外,还可以赚到“外快”,比如在高中的士子家里討喜,给掌管送个喜帖之类,总之都是喜事,所以俗称“报喜人”。 如果是家境宽裕些的人家,一般会给些许碎银子;即使是家境贫困一些的家庭,也会请报喜人吃一顿酒,报喜人总归是会在高中士子家里得些好处的,重要的是,官府对这样的现象是默许的,这是喜事,谁没事儿追究这个討人嫌呢? 只是这生意季节性太强,三年一遇,赶上收成不好,自身所在的府县没有三两个高中的,这三年也算是白等了…… ……………… 秀才在通过乡试之后,就成为了举人。 举人和一般的百姓比,地位可以说有天壤之別。 读书人在中举之后,就算正式进入了官僚阶级,可以被人称做“老爷”,既可以参加会试,继续上进;也可以要求担任教职,去做学官;还有机会参加大选,候补知县之类的小官。 另外,举人的土地可以免田粮赋税,因此还会迎来一大批农民前来投靠,当大地主是无疑的。 ……………… 话说这三位报喜人將那“金贴”交与了沈非,便笑吟吟的等著赏银,沈老娘这算是乐坏了,跟双喜家一起办这满月酒算是对了——双喜临门啊! 沈老娘当即拿出来一两银子塞给那个为首的报喜人,兴奋的满脸菊开:“哎哟辛苦三位帅哥了,快快快,上座,上座喝喜酒!” “帅哥”这么时髦的词都出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大喜,让乡亲们瞬间炸了庙,但见一群小伙子抄起扁担锄头,乒桌球乓的便把沈非家的大门砸了个稀巴烂,嚇得沈適字虎头嗷嗷大哭…… 沈非笑咪咪的看著这些小伙子们打砸,却不阻止。 这叫“改门换庭”,鲤鱼跃龙门,辞旧迎新呢。 当然,这帮小子们肯定会给他家重修更阔气的大门滴! 沈里正也不喝酒了,老头见多识广,马上让刘汉安排几个棒小伙,去把奔波霸车业门口那个大旗杆子抬过来,眾人不知何意,但里正叔的话总是对的,当即呼啦啦去了十多个棒小伙,人多力量大,不大会儿就把碗口粗的旗杆子立在了沈非家门口——这是彰显书香门第不一样的气派咧。 第85章 过满月的又不是你儿子 那三个报喜人当然懂的规矩,把早就写好的一条捲轴展开,上书“捷报贵府老爷沈讳非高中清江府乡试第六名亚魁。???? 6?s?u?.c??? ????京报连登黄甲。”掛在正屋堂中。 不多时,许多乡亲们便把自家过年时未放完的鞭炮拿了出来,各自为政,隨手抄起一根杆子挑上便放,剎那间,沈非家门口鞭炮齐鸣,震耳欲聋! 当真比过年还热闹,这让沈里正老泪纵横,我的天哪,南河寨出来个举人老爷哟! 四太爷爷更是激动的浑身颤抖,嘴唇哆哆嗦嗦的抖得白鬍子都该猎猎作响了,拿起拐棍抽了沈里正一棍子:“小兔崽子,还愣著干嘛?还不准备宗祠祭祖?三牲六畜的,给我顶格安排上!咳咳咳……” 此举让沈適极度不满,高声嚎哭以示抗议——今天他才是主角好吧? ……………… 眾乡亲狂热,但是沈非却很淡定,他对这个什么举人的认知很一般,也不像范进那样癲狂,举人就举人唄,若是考中状元能让他增三年阳寿,玩儿命他也去考。 问题是不能! 当一个人知道自己留在这个世界时间不多了的时候,就基本上看淡了荣华富贵,再大的富贵又能怎样?也逃不过牛头马面和那个该死的大背头! 哦,那个大背头本来也不是活的! 於是他神色淡然的看向二舅贺大海,淡淡道:“別藏著掖著了,陈默考了第几?” 贺大海朗声大笑,举杯高声道:“乡亲们,再给大家报个喜,陈默陈老爷,高中清江府乡试亚元!” 眾乡亲一愣? 那个沉默寡言的陈默? 那个尹夫子的高徒陈默? 什么?亚元?第二名? 陈浩愣住了,忽地蹲在地上,掩面痛哭——这是他的终极梦想啊。 他想起为了供儿子读书变卖了祖宅家產,去清江府里给人家扛大包,受了多少苦,挨了多少累,终於等到了这一天,这一切都值了! 本以为朝廷过几天才会放榜,他打算吃完这满月酒就去京城,陪儿子等著放榜,没想到幸福来的这么突然。 不知道在京城的儿子怎么样了? ……………… 赵磊在奔波霸驻京办心痒难耐,沈非儿子满月酒他怎能不去呢?这样的热闹他能错过? 可是他老爹突然进了京,这丝毫没有存在感的老爹,连他进京赶考都不来看他一眼的,这时候却突然冒了出来了! 並且他听说朝廷为了月底的会试,提前放榜,这日子刚好是沈非儿子满月酒的前一天。 他自己是没戏的,就想放了榜,看看老沈和老陈的战绩,然后约陈默快马加鞭来南河寨凑热闹。 陈默本就不喜交际,在京城除了赵磊外没有什么朋友,这日放了榜,便和赵磊去一起看了,二人只瞄了一眼,便看到第二个名字就是陈默,亚元。第六名,沈非。 陈默一如既往的沉默,没有兴高采烈,没有春风得意。 赵磊却是兴奋坏了,这个自知自己没戏的傢伙根本没认真的看榜,只知道自己的两个好友老陈中了亚元,老沈混了个亚魁,这就够了,这小子乐翻了天,拖著陈默便去恩师家磕头。 恩师乐乐呵呵,指示陈默,转告沈非,哥俩再接再厉,准备月底的会试,便让他俩回去等录取通知书吧。 赵磊一路走一路兴奋的喋喋不休,说老陈你要是当了官,我天天找你蹭吃蹭喝去,你可不能做了官就不认老子,你要是敢不认,老子拆了你的衙门…… 待到了住处,赵磊便见自己老爹赵员外喜气洋洋的在大门口拱手作揖,赵磊疑惑问陈默:“他们怎么知道你住这里?” 陈默也一脸懵逼说:“住址我写的是南河寨恩师家呀?” …… “哎哟,赵老爷回来了,恭喜赵老爷,贺喜赵老爷!” “恭喜赵老爷高中举人!” 赵磊懵了,什么情况这是?亚元姓陈,认错人了? 没认错人,赵磊赵老爷確实高中,掛著榜尾中了举了…… 这与三年前的府试考秀才何等惊人的相似? 这是老天爷瞎了眼?还是朝廷的阅卷官员都是文盲? 自己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数的,前面两场绞尽脑汁的对付过去了,最后的策论简直就是直接照搬了那个《名师押题》,文对不对题不知道,反正是写完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缓了半个时辰,又亲自去放榜那確认了一番,拿著泥金的通知书翻来覆去查验了半天,確定不是重名,快递地址单號也都对,这才勉强的承认了这个天上掉下来的举人老爷身份。 走是走不了了,来来往往祝贺的各路人马让他脸都笑麻了,这不是,赵员外要求他明天务必要隨老爹回清江府大宴宾朋,这光宗耀祖的事儿重要还是沈非儿子满月重要? 过满月的又不是你儿子! ……………… 一个月前贡院门口寻衅滋事的郑峰郑公子放出来了,从锦衣卫詔狱里出来的,减肥很成功,瘦脱相了都。 经查,此人只是个流氓而已,並未查到谋反大罪的真凭实据。 到出来的时候,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谋逆了? 可千万別小瞧他爹的能量,那可是县丞大人,儘管现在不在职了,但能量还在,上下打点,疏通关係,据说都找到刑部右侍郎那里了,当今圣上亲自过问此案才放的人,最后只了五万两银子就把人毫髮无损的捞出来了呢。 嘖嘖,这能量,让郑峰著实暗暗佩服! 五万两银子第一时间拨到了西湖钢铁公司的帐上,建设兵工厂需要银子吶! 沈非、赵磊、陈默,你们等著瞧! 別看小爷我家道败落,但是咸鱼总会翻身,如此深仇大恨,不报不足以平小爷我心头之恨! 自家的宅院也卖了,自己的两房小妾也跑了,自己那神勇无敌的老爹八成是还在生他的气,也没来接他,自己出了詔狱形单影孤,落籍无限,行尸走肉般的到了一处,热闹非凡,不时的有人欢呼,有人失落,癲狂撒欢者有之,捶胸顿足者有之…… 哦,朝廷乡试放榜了。 第86章 过渡 四月末一晃就到。??? ??s???Ж.???? ???? 沈非兄弟三人再一次齐聚京城。 陈默自然是意气风发,信心满满,人家也没奢望状元、榜眼、探郎什么的,只求个殿试进士出身,光宗耀祖,给他爹完成个夙愿,这没毛病,人家有这个实力。 赵磊就很纠结了,当个举人老爷不香吗? 就自己这样的草包要是中了进士,那真是朝廷瞎了眼。 但是这个草包认为,自己既然已经是举人了,不参加一下似乎有点浪费资源,草包很有觉悟,於是抱著当分母的心態报了名。 就当去贡院里练几天字。 再说了,他很想娶公主。 娶公主就得有点身份,自己这个身份重量不太够,但是想要够,还得自己有点重量,这就是悖论了! 有点难办。 自己水平在这摆著呢。 …… 沈非这就轻鬆多了,这货属於奉旨科举,心態不一样,根本就不担心考中考不中的问题,那日与乾帝约定就是给他搞个县令,去掌管新建的西湖县,隨便折腾那种。 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有点挟天子的意思,要是考不中,你皇帝拿我也没办法,自己一个没几年好活的人了,还爭什么功名利禄? 耍赖,这对於沈非是强项,连判官都敢谈条件的选手,还怕凡世间的皇帝么? 不过话是这么说,在人屋檐下,还得低著头。 就算是只能活三年,也得把生活质量提升一些。让昭娘和虎头过上好日子不是? 可怜沈適小同学才满月,沈非都不知道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適这小虎头能不能记得自己。 自己则和叶昭娘,对於沈非来说,確切一点,对於穿越过来的沈非来说——属於先结婚后恋爱,似乎自己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爱上了这个当初左右哪个眼都瞧不上的满脸雀斑的乡里丫头…… 新????书吧→ 誒?爱妻的雀斑怎么在自己没注意的情况下没了? 誒?自己怎么就有意无意的对叶昭娘称“爱妻”了? 好吧,沈非承认自己爱上了叶昭娘,先结婚,后恋爱的那种。 ……………… 沈非就是在这样的一个特別放鬆的状態下参加了会试,但是他这个没有什么格局的傢伙,又有些担忧起皇帝的承诺来。 当初他可是和老杨约定好的,具体约定的是啥,老杨是不是还记得? 果然,这日於公公便带乾帝口諭来了:“钦定沈非二甲赐进士出身,殿试后吏部当即授职,外放西湖县任职县令。” 这就来了吧,这是皇帝给的定心丸。 不过这还有两场考试呢,会试和殿试,这就內定了?那自己还用参加考试吗?那贡院里忒遭罪啊! 那於公公宣完口諭,又尖声尖气道:“沈老爷,陛下说了,这口諭,请你左耳听,右耳冒,若是陛下听到些他不爱听的,您就得掂量掂量了。” “另外,陛下让咱家转告沈县令,县衙朝廷给你建好了,陛下说……这县衙要是再让钢铁公司拿银子就不太合適了,陛下还说了,您现在就可以准备收拾收拾搬家了。” “陛下还让我嘱咐沈老爷,到任后好好干,別有事没事的就递摺子,让您吶,自己折腾去。” …… 好吧,这皇帝悍然在科举上作弊,任人唯亲,也不是啥明君! 沈非嘆了口气,心道这杨梃真的是愈发的威严了,再也不是那个可以隨便抬槓的老杨,自己想见他一面都难上加难! 也对,这才是个皇帝该有的样子。 第87章 特区路引 大乾隆兴四年五月。 西湖特区这几年可是在大乾朝火了。 既然朝廷都管那里叫“特区”,那就肯定有特別的地方,这几年西湖特区发展的太快,由几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子发展成为一个大城市。 ………… 路公子今年十八岁,是金陵首富路家的二公子,首富,就得有首富的派儿,就算士农工商排名最末,也是有钱人。 要不是他家的马车似乎不太给力,跑到京城大概率就会垮了,早就驾著专车来了。 “大概率”这个词现在特时兴,意思是……呃,就是大概率! 到了京城,他才知道自己之前格局小了,视野窄了! 金陵首富之子原来啥也不是。 论官位,天子脚下,大马路上隨便扔一个砖头就能砸到几个三品大员,但是论財富…… 算了,財富? 自己看上一个什么奔波霸至尊版的豪车,人家那个什么四癌死店直接让他出示官职证明,据说从二品以下在另一个厅接待。 路二少爷刚想发作,旁边来了两个掛著绣春刀的从业人员,客客气气的教育了他一番,让他懂了京城的规矩。 但是那“至尊版”真的好啊! 路二公子不差钱! “路先生,不差钱您也得这边请,奔波霸四代豪华版了解一下?” 好吧! 於是他知道了,豪车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得预订。 …… 路之遥不想搭乘京城——西湖的班车,他嫌顛簸,也很反感车厢內那些贩夫走卒们的腌臢齷齪,这首富家的二公子自然不会乘坐班车的。 叫“大巴”也不坐! 於是和自家的帐房路大伍商量了一下,打算从马达车行预定一辆计程车,前往西湖特区一探究竟。 內个叫什么弹簧的东西?马达车行的大巴车上没装备,只有计程车才有这个配置。 马达计程车行比较好说话,只是问路二少预约了吗? 没预约是吧? 还非得去西湖特区?等十五天就能排上了,什么?等不了?京城多么美好,隨便逛逛不好么? 不逛啊? 那好吧,预约一台十五天后的计程车只需三两银子,不过对於路公子您这样时间就是金钱的高端客户也不是没有特殊服务,十两银子明天一早出发,路公子您看…… 路二公子是差钱的人吗? 不差钱的路二公子这次带著帐房来京城送一批丝绸,一趟纯利就是三百两银子,还差这十两银子? 走著! 不过,好像豪华版的车才卖五十两银子…… 走这一趟是不是有点亏? 但是那车需要两匹马,两匹马得多少银子? 算了,別来京城一趟,赚到的银子没拿回去,带著一辆马车回去就不好交代了! 之前在家族里,小路同学总是卷不过他大哥大路学长,他毕竟年纪轻、阅歷差,但是路二少爷总是要成长,他很想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 於是亲哥路大少爷便让帐房路大伍隨他前来,涨涨见识,那句话怎么说来著? 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嘛。 这可把路二少爷乐坏了! 行千里路的路二少爷这回確实长见识了,出来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啥也不是! 紈絝不假,但並不是所有紈絝都是混蛋,这路二少早就听说了,朝廷开的那个什么“特区”,依山傍海的,那是相当牛逼,只要是能弄到路引,那边有什么“免税区”,倒腾一车“新奇特”的货物,拉回金陵,五倍差价! 这机会必须把握,回去跟自己大哥证明一下,咱路老二也是能独当一面的! 路引有点难办。 不过金陵路家在朝廷是有人的,但是找到了自家在朝中的官员一打听,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特区路引连朝廷都不太好伸手,西湖特区驻京办得面审面签…… 这什么玩意这是? 在户部右侍郎路之程的协调下,路之遥和帐房路大伍没用预约,直接插队去了位於京城的西湖县驻京办事处。 前面排了好多人,很多看上去像是读书人,大多都是中举未遂或者乾脆是童生之流,但是也些像自己这样的商贾。 路二少一见这个架势,就心里打鼓,这阵仗,没经歷过啊?不会啊? 窗口里面的官差会问什么问题?別答错了那就不好了,去不了特区,那就只能灰溜溜的回金陵! 那个窗口里面的傢伙似乎谁的面子也不给,拉个驴脸,一言不合就把一沓子材料扔出来,还盖了个蓝了吧唧的章,意思是没通过。 那些被盖了蓝章的读书人沮丧的表情一点都不比榜上无名差,拖拖拉拉的久久不愿离去,但是没用——不好意思,签证没过! 但是,也有过的,大都是举人级別,得了签证便频频作揖:“托福!托福!” 这让路之遥路二少爷心里这鼓打的就更响了,连读书人都通不过,自己这个买卖人…… 终於轮到路二少爷了。 这窗口里的官员先扫了一眼他的提交的材料,居然眼神一亮,客客气气道:“这位是路之遥先生是吧?这边,这边请……” 路二少爷懵逼,路大伍帐房懵逼…… 哪边? 路二少爷几乎是顺拐走到了另一个房间,但见里面一个慈眉善目的傢伙,穿的也颇为奇特,跟京城计程车驾驶员有几分神似。 那个官员先是问了问路之遥的家庭背景,看了看他的履歷资料,堪合了一下金陵的路引,便和和气气的问道:“路公子,这次去西湖特区,是旅游啊还是做生意?” 这让路公子有点不会回答了,应该说什么? 说错了怎么办? 但是路公子毕竟聪颖,含含糊糊的道:“久闻西湖美景,在下神往已久,欲一睹风采……” 那审核官笑眯眯道:“路公子若只是欣赏西湖美景的话,无需签证,儘管去了就是,又何故……” 路之遥这就明白了,原来这个路引是进特区城內需要的…… 於是马上解释:“在下家中世代经商,也想到西湖县城游歷一番,看看是否有商机。” “原来如此。”那审核官拿出两份路引,填上路之遥和路大伍姓名,盖了印章道:“一人一两银子。” “呃……”路少爷有些愣,就这么简单?一定是自家的那个朝廷大官打招呼了。 朝中有人好办事吧? 於是路少爷赶紧指示帐房路大伍交钱。 那签证官指了指对面的一个钱庄道:“银子去那边钱庄交,我这里不收现款,交了银子拿著回单来我这里拿路引便可。” 待二人千恩万谢的出去交银子,那签证官往椅子上一靠,自言自语:“金陵路家的,嘿嘿,没准儿老爷都可能接见哩……” 第88章 你们这拦路抢劫挺正规 路之遥和路大伍二人拿到特区路引后,终於坐上了心心念念的十两银子专车。????  ??? 马达车行安排的。 两匹高头大马拉的豪华版计程车,趾高气昂,不可一世。 这计程车可不是一般人能坐的,不光得预约,消费还高。 但是路二少爷不在乎银子,这高消费符合他金陵首富的人设。 金陵路家,哼,咱还有自己的歌舞团呢! …… 马达计程车行,这是京城人称呼的“私营企业”,灵活,能变通,有银子就好使,不像官府,拿银子都没用。 也不像有限购政策的奔波霸车业,多少银子也买不来至尊版。 后来路二少才知道,原来人家的顶级车型是——奔波霸“九五至尊”9.5版,大內专用! 据说四癌死店的伙计们都没见过! 这让路二少又拍著胸脯后怕了许久,这要是自己之前知道这顶级车型,傻了吧唧要求订购,恐怕就不是绣春刀们在那个4s店里教育他了,换个地方上个课都是轻的…… 9.5版?略懂! 现在整个大乾都特时兴用这种新型的计数方式,1234567890,还有个小数点“.”。 自己出身商贾之家,这些门道早就熟门熟路,已经得心应手。 “9.5”版大概是个最新型號,比9.0强半个档次的意思。 还有那个钢笔,確实很方便。 尤其是帐房们都喜欢用这个怪怪的笔来算帐,但是似乎南方的铁匠铺子就做不太好这个玩意,那些高仿货不是太粗就是太糙,还用不长久。 那种特別精细的笔尖,大都是北方產的西湖牌,五钱银子一支,跟抢钱似的。 您还別嫌贵,有钱您不见得买的到,得预定。 京城比金陵便宜些,路大伍就在京城咬牙切齿的了一两银子买了三只,路二少看著路帐房这银子掏的跟剜了他的心似的,便大手一挥——实报实销。 路帐房感恩戴德。 ……………… 路二少爷又研究这个s是个啥? 不懂就问唄。 那个4s店的伙计告诉他,s这个字,念“癌死”,意思是一辆车子就像一个孩子,从生下来到长大的所走过的歷程和路线,多特么的曲折啊? 这个s便特委婉的表示了这辆车从生產到最终用户的购买服务、使用服务及售后服务,奔波霸车行的企业担当和社会责任,都在这一个店给你安排的妥妥噹噹,透著那么的贴心,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这让他觉得这个s拐弯抹角的样子特传神,表述的贼特么的精准! ……………… 出发! 马达车行的车夫,哦不,要叫“驾驶员”,是个训练有素的精干小伙,一身笔挺的制服,大盖帽白手套,体现的是那么的专业。 等二位贵客上了车,那驾驶员便问晚上是到清江府住店?还是去南河寨留宿? 路二少已经习惯了不懂就问,奇道:“这南河寨又是什么地方?” 驾驶员彬彬有礼介绍:“南河寨便是著名景区西湖边的一个村子,住在那里晚上可以欣赏西湖夜景,逛西湖美食街,次日一早,便可直接到西湖边游览美景,到了夏季,还可以玩玩北山渠漂流什么的。” 路二少又问:“那……是一个村子啊?住宿环境如何?” 驾驶员回道:“呃,那就看客官您的偏好了,南河寨有西湖大酒店,那是个五星级客栈,如果您喜欢清静或者讲究些情调,也可住民宿。” 路二少这就不懂了,这都什么词儿? 客栈他懂,可是这五星级是几个意思? 民宿?住农民家吗?那还能清净了? 他脑子里涌现出一副味道纯正,遍地鸡粪、鸡飞狗跳的场景,实在想不出这样的农家还能有什么情调? 算了,別不懂就问了,显著自己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没来由的让一个车夫瞧不起,於是路二少挥斥方遒——南河寨走起! 这奔波霸的车子坐著是真舒服啊,又快又稳,路二少睡了一大觉,下午未时末便到了清江府与西湖特区交界处。 ……………… 路突然平缓了,车子也不晃啊晃了…… 但见一条黑黝黝的平坦大马路通往远方,奇怪的是,路的中间还画有一条黄线和两行断断续续的白线,把路分为几条,路上的车马人流各行其道,秩序井然。 道路两边绿树成荫,路边不知名的小儿点缀其中,路边的风景,让人看著就心旷神怡,不用到西湖,这里已经就是一处美景。 <div data-fanqie-type=\”image\” source=\”user\”> </div> 间或偶尔有些蓝底白字的大牌子,上书——南河寨14里、西湖特区46里。 特別的一目了然,特別的人性化! 路二少研究了许久这个黑黢黢的马路,怎么就这么一马平川? 金陵城咱不说,就算是京城,也只有內城才是石板铺路,奢侈的很,但那也免不了坑坑洼洼,顛簸不堪,这路何故如此平坦? 苦思良久,不得其解,终於忍不住还是隔著车窗问驾驶员:“这马路缘何如此平坦洁净?” 驾驶员非常自豪的介绍道:“这叫最美西湖天路,是沥青砂浆铺就的马路,道路平坦耐磨,还抗车辙。” 这什么沥青砂浆路? 一眼望不到头,简直就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於是路二少继续问:“我的天吶,这造价不菲吧?” 驾驶员摇摇头说:“这个我就不懂了,据说是西湖矿业集团那边的冶炼厂炼焦之后的废料,好像不值钱吧?但我们沈老爷说这个什么沥青用处大著呢,铺路都糟蹋东西。” 路二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车行不多时,就见马路中间横亘了一个牌坊似的建筑,顶上悬掛了几个大字——西湖收费站。 车行渐缓,临近那个什么“收费站”,便出现了拥堵,很多私家马车都规规矩矩的排著队,路二少又问:“怎么回事?” 驾驶员摆摆手,无所谓道:“收费站,没事儿,咱们马达车行的免费!” 路二少好奇的挑起车窗帘,探出头向前面望去,只见一溜私家车整齐有序的在那排队……呃,交费! 他看懂了,好像交了银子就能过。 新鲜! 待自己的车子到了跟前,那驾驶员便拿出了一张硬卡纸递进收费站的小窗口,小窗口里的一个穿的跟马达车行驾驶员似的“工作人员”对这个驾驶员笑了笑:“小姚,又辛苦你啦……” 说罢,拿出一个什么玩意对著那个卡纸咔嚓,凿出一个圆孔,收费员拉了一下铃鐺,前面便有个汉子用力踏了一脚机关,前面那个红白相间的栏杆便缓缓的抬了起来。 那驾驶员小姚收起那个卡纸,对那个收费员嘿嘿一笑:“回来用捎著你不?” “不用,二黑哥一会回来,我跟他走,对了,一定要注意卫生啊,咱们沈老爷这两天心情好像不太好,別让保安队的逮著,到时候马掌柜的都得扣你工资……” “好咧……”驾驶员小姚鞭一甩,马车得得而去! 路二少懵了…… 他们说的是啥呀?咱咋听不明白呢? 待马车重新上路,路二少凑到副驾驶,小心翼翼的问:“你们这……拦路抢劫整的挺正规哈……” 第89章 十八两八钱银子 待马车重新上路,路二少小心翼翼的问:“你们这……拦路抢劫挺正规哈……” 这让驾驶员有点不悦,但职业素养让他仍然回答的彬彬有礼:“呃,客官,这不是拦路抢劫,这是贷款修路,我们沈老爷讲了,这叫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6?s??u??.????? ???” 又是“沈老爷”? 这沈老爷是何方神圣? 路二少还没进那个什么西湖特区,就听到三次“沈老爷”了! “这么好的马路,让客官您只掏五十文的过路费,您觉得值么?” 路二少:“这值倒是值……不过说来说去,不还是拦路抢劫吗?” 驾驶员继续道:“客官您这么理解也行,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財……西湖特区又修路又种树的,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收些过路费天经地义,喏……那边是几年前原来的老路,那里免费,客官您可以走那边试试。” 路二少:“不用试了!” 马路宽敞平坦,马车又舒服,略显疲惫的路之遥不多时便昏昏欲睡,刚迷糊著,驾驶员便请二位客官下车,这让路二少有些不快:“何故?” 驾驶员耐心劝道:“前方便到了御赐牌坊,还请二位下车步行……” 路二少一激灵,跟踩了尾巴的猫儿似的,赶紧窜下计程车,朝覲一样的望著“南河寨”三个鎏金大字。 牌坊下两侧则各有一个汉白玉的栏杆护著的高台,里面站著两个跟驾驶员衣装有些相似的汉子,腰带紧束,拄著长枪,马靴鋥亮,目不斜视,巍立如山。 路二少和路帐房赶紧整肃衣衫,冲那御笔亲题的“南河寨”三字拱手便拜,然后一脸严肃庄重的步行走过牌坊。 这个礼仪他懂,这可是御赐牌坊,武官下马,文官下轿,何况他一介草民? ………………… 夜晚的南河寨灯火辉煌,西湖边上更是游人如织,西湖大酒店巍峨的身影倒映在湖面,如梦似幻。 路二少最终还是选择住在了西湖大酒店,这个客栈果然名不虚传,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適和豪华,大堂宽敞明亮,地面的地砖,看上去像是陶瓷的? 一尘不染,鋥光瓦亮。 西湖大酒店每个店伙计都衣著笔挺,笑容可掬,精神抖擞。 二人本要住这里最好的房间,却被前台那个漂亮的小姐姐彬彬有礼的告知,皇家套房不对外,只有皇亲才可入住,天字甲等客房已被预订完,现在天字乙等尚有湖景套房一间,十八两八钱银子。 路二少刚要发作,忽地看到两个官员模样的客人急步走来,隨从远远等候,二人客客气气的问那漂亮小姐姐:“姑娘,可有天字號套间?” 那前台小姐姐露出职业微笑,翻了翻一个大册子回道:“回这位老爷,天字號乙等套间还有,您是要湖景房还是普通房?” 两位官员对视一笑道:“无妨无妨,有地方住就好,劳烦姑娘登记一下。”隨即一挥手,两位官员的隨从屁顛屁顛的赶过来办理入住。 这让路二少都看傻了…… 官员来这里都得客客气气的吗? 路公子瞟了一眼门外溜溜达达的绣春刀,心道,艾玛,得亏刚才没发作。 …… 一间天字號乙等豪华湖景套房,十八两八钱银子,富二代也有点肉疼了…… 房间位於酒店五楼,推窗便是一片湖光山色,能够俯瞰整个西湖,心旷特別神怡。 房间內是两间宽大的臥室,一个会客厅,铺著厚厚的地毯,饶是路二少这个见多识广的富二代也觉得在客栈里舖上这样豪华的地毯是不是过於奢侈了? 不过这让他心里稍微平衡了些,十八两八钱银子似乎也算对得起这个房间。 让路之遥理解不了的是他们这里的“卫生间”。 整个房间都是釉面瓷镶嵌,这让路二少几乎惊掉了下巴,这个客栈有百余间客房,若是每个客房都有这样的卫生间,这么多釉面瓷都铺到墙面上,这得多少银子? 但送他们来房间的店伙计说,这只是为了防水而已? 你信吗? 这不重要。 那个纯铜打造的叫“水龙头”的东西终於让路二少见到真容了,以前属於“听说过没见过”,据说这玩意只有皇宫才装备呢。 这也太奢侈了吧? 这让路二少更觉得这个十八两八钱银子——值了! 路二少试了试水龙头,果然很神奇,一拧就能出水,可是这水?是从天上来的么? 店伙计淡然的告诉他——其实很简单,只是在附近北山上有个大型的蓄水池而已。 下面的洗手盆居然也是瓷质,光滑细腻,触感极度舒適。 这个路二少见过,金陵他家里就有这个样式的洗手盆,不过他认为那就是个摆设,没有“自来水”和下水通道,这死沉死沉的瓷盆还不如木盆好用。 但是自来水加瓷盆的组合,那就化腐朽为神奇了,那瓷盆底部镶嵌了一个铜製塞子,按下去就堵上储水,再按一下就会弹起来放水,瓷盆里的水就流走了,设计的精巧合理。 但是脏水流哪儿去了? 那店伙计显然每天被这样的问题问的已经轻车熟路了,淡定的解释道:“下面有个下水管,整个酒店的废水都集中到一起排出去。” 洗手盆旁边有个白色的恭桶,同样是瓷质的,底下有个碗口粗细的小井口?里面的清水一漾一漾的,清澈透明。 奇怪的是,这恭桶后面背了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上面还有个按钮。 店伙计看出来路二少的疑惑,道:“刚来我们酒店的客官都不太懂此物用法,此乃抽水马桶,是我们沈老爷发明的,客官您出恭之后,只需……”说罢按了一下那个按钮,水就呼啦啦的就冲了出来,在恭桶里转了一圈,顺著恭桶底部的孔眼流走,不知所踪…… 路二少又傻眼了一次。 十八两八钱银子,绝对值啊! 之后,店伙计又介绍了浴缸及淋浴设施,这么拧是热水,这么拧是冷水,温度自行调节。 什么?还能自动出热水? 这十八两八钱银子太他吗的值了! 厕纸放在这里,对了,用完千万別扔到马桶里,要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每日有人来收。 什么?你们擦屁股都是用纸的吗? 这十八两八钱银子——绝对超值啊! ……………… 第90章 初夏的第一杯奶茶 这一路来所见所闻已经完全的顛覆了路二少爷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这西湖大酒店的见闻终於成为压倒路二少的最后一棵稻草。?? 6?s???x.cσm ??? 伴隨著路大伍的一声感嘆:“这里是天堂吧?” 终於让他最后一点点大户人家见多识广的自尊和矜持彻底香消玉殞。 什么特么的首富之子…… 二人怔怔的看著西湖大酒店大厅中那些优雅从容的客人,路二少爷感觉那才是上流社会的精英——人家走路都是眼睛四十五度角朝天的,那步伐更是六亲不认的。 服装也有些奇异,穿长衫的在这里就显得多少有些土气,很多人穿著一种叫“西装”的衣衫,翻领至胸,里面还穿个带领的长衬,繫著一条领巾,板板生生,裤线笔直,鞋子却是黑色皮质,鋥光瓦亮,舒服不舒服不知道,踏到这同样鋥光瓦亮的地板上咔咔作响,透著那么的新潮高端。 这叫“西装”,西湖特区的高端人士都喜爱这套行头,看上去就透著那么的精明干练,相反,原本代表读书人的那种长衫,在这个场景下反倒显得特囉嗦,特酸腐——没那个玉树临风的劲儿,穿长衫就像个窝囊废。 ……………… 不光如此,听他们说话,让路二少爷更觉得自惭形秽。 “夏老板,江陵的那批货何时起运?我那两个货柜……” “惭愧的紧,现下没有指標,船皮紧张啊霍掌柜,我在南河寨求见沈老爷已经五天了,沈老爷日理万机,实在求见不到。” “朝廷李大人那……” “说是已经搭上特区经济总裁赵磊赵大人……” “赵……沃靠,当今駙马爷?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唉,当今特区,普天之下除了陛下批条,沈老爷才肯照办,就算是赵大人对沈老爷也是不敢多废话半句的。” “要不?陈知府那边,我再求见一下?据说,陈知府和沈老爷可是多年同窗……” “不乐观,赵磊駙马爷还是沈老爷同窗呢,不过咱们还是试试吧,听说陈大人的话,沈老爷还是能听进去一言半语的,霍掌柜,咱们这一趟几个船皮要是能批下来,一万两那是稳的……” 路之遥都该哭了:“嘶……” 自己累死累活,跑一趟京城,净赚三百两银子还得意洋洋,居然还想买奔波霸至尊版来著,人家跑这么一趟什么江陵,一万两? 还……稳的?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这么说话,对听眾礼貌吗? 还让不让人活了? 路二少开始对自己重新定位了。 往好听了说自己是一只“土豪”,这个词还是在京城时候偶尔听说的,“豪”倒是有了,“土”字却真的很传神。 说不太中听的,自己压根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豪”有个球用,比自己“豪”的满地都是。 自己是真的土啊! 居然……还穷! 十八两八钱银子,居然还心理斗爭了半天。 那就认了吧! ………………… 伤了自尊了。 伤自尊也得吃饭,中午是在车上吃的马达车行在计程车上备的点心,倒是精致可口,但是路上顛簸,也没什么胃口,他们饿了! 路二少偷眼瞄著餐厅內那些衣著光鲜、西装革履的“精英们”轻声慢语,优雅有礼的范儿,决定不在酒店用餐,免得闹出了一些不堪入目的笑话——丟人都不知道怎么丟的。 大堂那个漂亮小姐姐不是告诉他,出门左转就是小吃一条街吗? 这不正是本少爷探查民情接地气的好去处么? 大伍,走起! 貌似自己这个伤了自尊的“土”还不大“豪”的地摊货也只配到地摊儿吃饭了。 ……………… 出门左转,沿著西湖边,就是闻名遐邇的乾堤,相传是当今圣上潜龙於此时钓鱼之所在,当年沈县令开凿北山渠储水救灾,挖掘西湖之土堆砌到此,从而形成的堤坝。 后来为保障整个特区居民用水及下游农田灌溉,沈县令又决定扩大西湖储水面积,位於下游的整个河东村整体搬迁,形成了现在的西湖新格局。 但是这条堤坝却保留了下来。 一条笔直的沥青马路破湖而建,直达对岸,道路极阔,两侧紧邻西湖,风光无限,绿树成荫,精致的小红灯笼掛起来,更增俏皮。 沿途更是热闹,各式摊贩罗列路边,叫卖吆喝之声不绝於耳,尤其是各式小吃,更是馋哭了路二少这个吃货。 游人如织,成双成对的小夫妻,三三两两的读书人,文人骚客,大家闺秀,贩夫走卒,各式各样的游客充斥其中,间或走过来一队阵容齐整,步履鏗鏘的南河寨保安队。 乾堤的尽头是一座塔,名唤“东灵塔”,八檐五层,掩映在鬱鬱葱葱的林木之中,这塔原来叫“东岭塔,”是西湖县成立之后,县令沈大人向眾乡绅募集银两兴建而成,取镇河安民之意。 因建在南河寨东岭,遂命名为“东岭塔”,隨著善男信女越来越多,香火愈发兴旺,据说求籤问卦更是灵验之极,於是百姓们便管它叫“东灵塔”。 沈县令顺应民意,从善如流,隨即大手一挥,更名为“东灵塔”,还修书一封,请自己恩师,曾在南河寨隱居多年的当今首辅尹皓尹大人亲笔题字,悬掛於塔额。 这东灵塔现已成为西湖著名网红打卡地,被称为西湖八大景之“东灵夕照”。 ……………… 路之遥自从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便心態端正,谦虚谨慎,戒骄戒躁的沿著乾堤走走逛逛。 涨见识啊! 光是这全国各地小吃云集的劲儿就让他瞠目结舌。 在这里,他能吃到自己家乡的“鸭血粉丝汤”、“盐水鸡”,居然做的比金陵秦淮河畔的还正宗,这不科学啊? 什么京城的滷煮豆汁,河南烩麵,长沙臭豆腐,甚至广东那边的肠粉虾饺都有摊子…… 这不是一地吃遍全国名吃了吗? 不过这“初夏的第一杯奶茶”是几个意思? 路大伍说的对啊——这里就是天堂! 第91章 沈老爷很忙 羊肉串让路二少大开眼界。???  ???? 烤羊肉这对於紈絝来说算不了什么,可这里是拿著一根竹籤子,把鲜嫩的羊肉串到竹籤子上,一个炭火炉子,撒上各种说不上名的调料,路二少在炉子旁边就看著鲜嫩无比的羊肉串滋滋冒油,香味离十丈远都能闻到。 路之遥像条饿了三天的狗一样蹲在了这家摊子前,嘴角流著感动的泪水,垂涎欲滴的要了十串羊肉串。 这摊主穿著比较怪异,一身充满西域风情的长袍,蓄著弯弯翘翘的八撇胡,带著一个白色圆帽,舌头打著卷高声吆喝:“羊肉串,正宗乌路母极羊肉串……” 小路同学奇道:“乌路母极是哪儿?” 那摊主卷著舌头,操著莫名其妙的口音道:“我也不知导嗷,沈老爷教我敌……” ……………… 你以为光烤羊肉串这就算了? 烤鸡翅吃过吗? 烤鱼吃过吗? 烤蛤吃过吗? 烤韭菜? 烤馒头片? 烤板凳腿儿……呃,这个正在研发中,还没上市。 在摊子老板的建议下,俩人又要了两杯叫“啤酒”的东西,老板从一个大圆桶里拔开了一个小木塞,拿两个半透明的不知什么材质的大杯子吨吨吨接满,一大半却是泡沫…… 这什么玩意这是? 路帐房喝了一口就“噗”的一口吐了出来,抱怨道:“马尿吧?” 路二少见他这个反应,不禁勾起了他的好奇心,端起酒杯细细咂了一口……苦了吧唧,却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清香味,很好喝。 那扎嘴的感觉越喝越得劲! 一瓶下肚,俩人不由自主的“嗝”的一声,打了个气吞山河的饱嗝,癌呀太特么的舒坦了! 要不?再来一杯? 二人边吃边喝,吃的满嘴流油,喝的气势如虹。 摊主又上了一份烤生蚝,然后便凑上来神秘兮兮道:“两位客官,烤白腰子了解一下?” ……………… 路二少实在吃不下了。 继续逛,从地摊上又买了很多新奇特的玩意,其中包含一套质地低劣的“西装”——掛在马路边上卖的那种。 他和路大伍俩人微醺著,哼著从路上听到的“你爱我呀我爱你,西湖特区欢迎你……你爱我呀我爱你,南河寨里美丽丽……”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不知道为啥,这调调特容易上手,听两遍就会哼哼…… ……………… 沈老爷这段时间很忙,日程安排的非常满。 由於太忙,很多县衙刑狱之类的工作都交给了保安大队大队长刘汉,特区的治安实在是太糟糕了,隔三差五就有击鼓喊冤的,这让沈老爷不胜其扰。 就拿最近的几个特区大案来说: 曹氏勺具有限公司的曹总,状告他的业务经理贾某学歷作假,冒充秀才应聘成功,终被东家识破。 一名外乡来特区的社会閒散人员刘某,居然当街隨地吐痰,被保安队人赃並获,罚银一两,因其不服处罚,击鼓鸣冤,且公然挑衅特区法令,大庭广眾之下在县衙门口吐痰达三口之巨,当场羈押。 二楞灯具厂的店面销售冯美丽状告隔壁高山酒业二掌柜徐某某对其进行骚扰。 翠香阁老鴇吕某香,居然假造路引,引诱外乡失足妇女从事那种行业,被衙门查获…… 如上要案,证据確凿,嫌疑人已下狱待判。 这把沈老爷气的! 那种行业……按程序在衙门起一个“从业执照”,规规矩矩经营不好么?非要偽造签证引诱外乡失足妇女? 这是一起极其恶劣的破坏特区营商环境的行为,严重影响了特区的青楼行业健康发展,必须严惩。 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这半年来,类似这样的恶性案件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五起之巨,乱世须用重典,这群作奸犯科之徒,简直枉顾大乾律法,藐视特区法令,穷凶极恶,丧心病狂! 沈老爷大笔一挥——以上案犯,剥夺西湖特区户籍,发配煤矿“辛字矿”强制进行改造,为期一年。 翠香阁老鴇吕某香及一眾不服从遣返处罚之失足妇女,念其认罪態度较好,且主动上缴非法所得,从轻发落,准其在煤矿內指定场所经营,剥夺西湖特区户籍,且限制居住,不得隨意离开。 沈老爷整天被这些“大案要案”气的脑瓜仁疼,於是一怒之下,回南河寨老家休起了年休假。 这才休没到半年,刘汉又特么的找他来了。 沈老爷一见刘汉,气就不打一处来,瞧瞧,你把特区治安搞成什么样子了? 调戏妇女者有之,隨地吐痰者有之,学歷诈骗者有之,居然还出现暗昌了? 你还能不能干点事儿了?还有脸来找本官? 没见老爷我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吗? ………… 刘汉看著正忙著跟沈適搭积木的沈老爷,小心翼翼道:“老爷,那个……户部主事孟大人和清吏司主事孙大人已到南河寨,不知老爷时间安排上……” 沈非搭起最后一个积木的塔尖,乐得沈適直拍那胖嘟嘟的小手,欢声道:“爹爹真厉害,建了大城堡。” 沈非拿起一个画著马车的积木疙瘩:“这是奔波霸大马车,驾驾驾,要过大城门……” 刘汉又囁嚅道:“那两个户部的……已经过了大城门。” 沈非嘆了口气,不耐烦道:“今年他们来几次了?” 刘汉訕訕道:“呃,一个季度一次,朝廷也没过……呃,过分吧?” “嗯?”沈非疑惑道:“这都第二季度了?” 刘汉:“呃……” 老爷,你什么意思嘛?眼瞅著就该第三季度了好吧? 沈非老脸一红,道:“那个什么,陈总呢?” 刘汉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材料,递给沈非道:“陈总早就让我把这材料交给老爷了,只是这些日子老爷您比较忙,呃,少爷也很忙。” 沈非眉头微蹙,大声喊道:“沈小腾!” 沈小腾应声而至:“老爷,您什么吩咐?” “告诉你爹,下午不跟他下棋了,老爷我……要批阅公文。”沈非吩咐道。 “得嘞……”沈小腾做了个揖,转身而去。 “那个,汉哥,你通知一下陈总,还有老赵,二埋汰明天上午去西湖大酒店吧……见见户部这俩要帐鬼!” 沈非伸了个懒腰,隨即对宝贝儿子沈適道:“虎头,去找娘亲玩儿吧?爹爹要工作……” 沈適眨巴著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道:“咦?爹爹不是说,你的工作就是陪虎头玩儿么?” 刘汉:“……” 沈非:“別瞎说哦,虎头……” 虎头特別懂事的点点头道:“嗯,虎头知错了,爹爹还有重要的工作,跟二爷爷下棋和钓鱼……” 刘汉:“……” 第92章 你以为这就完了? 刘汉领命而去。???? 69????x.???? ??? 沈老爷嘆了一口气,对闻声而来的叶昭娘道:“还让不让人活了?” 叶昭娘怀里抱了一个奶娃娃,抿嘴笑道:“老爷歇的也差不多了……” 沈非捏了捏眉心说:“早知道这官当的这么累,当初就不该干,一个月这么几两银子的俸禄,够干嘛的?整天谨小慎微的,生怕出点乱子,现在睡觉都睡不香,最近可是不到午时就醒了……” 叶昭娘一脸黑线,道:“呃,最近老爷睡眠是不太好……” 沈非继续吐槽:“今年这朝廷都跟我要两次银子了,把西湖当啥了?稍微有些不满意,那帮光放屁不炼丹的御史们马上就到陛下那给我上眼药……他吗的这帮孙子不知道他们的俸禄是老爷我给他们发的吗?” 叶昭娘仍然微笑劝道:“要不?老爷咱辞官不做了?” 沈老爷满脸无奈:“辞官不做?这西湖特区將来不得跑偏吶?唉,这官当的,官不聊生,官不聊生啊!” 叶昭娘怀里的奶娃娃挣扎:“爹爹抱……” 沈非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接过娃娃,领著虎头,乐乐呵呵说:“走,爹爹带你们出去买葫芦吃!” 说罢,也不管什么公文了,转头对叶昭娘说:“我买点皮皮虾和螃蟹,晚上咱们吃海鲜……” ……………… 沈里正听了小儿子沈小腾来报,说沈老爷下午要处理公务,一口茶水当场就喷了出来! 这二小子要处理公务? 都跟赋閒在家似的小半年了,还处理公务?这是哪根神经搭错了? 不是又要出什么么蛾子吧? 这可刚消停半年…… 这几年他折腾的还少了?可谓是劣跡斑斑,就没有一件事让他这个当二叔的省心过! 每次都整得他心惊肉跳的。 前几天谢郎中说自己心臟有点不太好,大概率就是这王八小子刺激的! 里正老头思绪万千,他只想当一个安静的里正,一把年纪的老头子,跟年轻人比不了咯。 奈何这个沈非就像个神经病一样,这几年把自己这把老骨头折腾的也该成神经病了! 老沈头躺在躺椅上,这几年发生的事儿就像过电影一样从他脑海里逐帧播放…… ……………… 隆兴元年,沈非二甲赐进士出身,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去了西湖县走马上任,那是举村欢庆,南河寨扬眉吐气,县里府里的官老爷们那几日来的人,比南河寨建村以来都算上的大官都多。 当然,今上和尹夫子不算…… 谁知沈非这小子閒逛了俩月,忽然回到南河寨,便开始了他的作妖之旅。 那天他说要扩建西湖。 老沈头这就不理解了,往哪儿扩? 淹了南河寨么? 他说得淹了下游的河东村,河东村必须举村搬迁,但是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搬到西湖镇,也就是西湖县城外围; 另一个选择是与南河寨合併。 老沈头当然不干,河东村的刁民他是领教过的,当初因为水源的事儿差点没起了衝突,贼特么的不讲理,別看是邻村,关係却非常不乐观。 不光老沈头不干,河东村村民也不干。 搬迁好哇,总算能离开这个穷山恶水的地界了? 还让我们和南河寨合併?门儿都没有! 南河寨固然有钱,但哪如西湖镇?紧挨著县城不香吗? 这次可是朝廷让咱们搬迁的,要不讹上一笔拆迁补偿款,那咱就不是河东村的大聪明! 所以……这就不用谈了,河东村举村搬迁。 但是,扩建西湖,会淹没上游南河寨的大片土地,儘管荒地占了七八成,但还是有村民的良田被占用,这就需要由河东村留下来的地进行置换。 老沈头明白了,其实沈大县令是来问那些地都是谁家的,好不好做工作…… 这不算事儿,老沈头加沈非双料加持,谁家的地都不好使,乡亲们对沈非的敬仰都滔滔江水了,这次沈老爷摇身一变,又成了他们的父母官,这在不识时务,性质就变了,由村里的事务变成了朝廷的事务了。 岂有不从之理? ……………… 这事儿简单,但是你以为这就完了? 接下来的事儿越来越匪夷所思…… 南河寨两大村办企业,村民委员会支柱產业,全村人的希望——奔波霸车厂、陶瓷厂,全部搬迁! 这老沈头就不同意了,那是属於本能的反对。 这两个可是老沈头的心头肉,南河寨的乡亲们之所以现在过上了好日子,还不是这两个企业带来的福祉? 儘管当初是沈非沈相公一意孤行,呃不,力排眾议兴建的,但搬迁走了…… 当初建厂之时不是考虑到水患之事了么,都是建在高地,此时西湖扩容,也淹不到这两个厂子,这要是搬迁,可是让在这里上班的员工们怎么办? 这员工一家一家,可是指望这两个厂子的收成呢! 老沈头心里沉沉,感觉像是剜了他的心头肉! 搬迁到哪儿啊? 沈老爷一副云淡风轻,说要搬到离西湖钢铁集团毗邻的一个什么“工业园区”? 那是个什么鬼地方? 那……小伙子们呢?岂不是下岗待就业了? 唉,这个二小子,这事儿办的还算靠谱。 他说人员安置简单的很,愿意跟著厂子走的,厂里安排统一的宿舍,七天双休,每月发一钱银子的交通费,可以隨时常回家看看。 不愿意走的,厂里发放遣散费,每人五两银子。 结果绝对没出乎沈老爷意料,员工们基本上都隨厂搬迁,极特殊的有两三个家里有老人的没有隨厂搬迁。 一是老员工对厂子感情深了,厂子就像他们的孩子——捨不得! 另一方面,沈老爷从来都不会亏待乡亲们,跟著沈老爷有肉吃! 刘老汉甚至直接把宅基地、两亩薄田都交了公,举家搬迁,呃……他家就老两口…… 厂里还有几个光棍汉,也把家里的薄田交了公,大义凛然的跟著厂子走了——厂兴我荣! 但是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让老沈头有点不会了——当初这两个村办企业可是以南河寨土地入的股,这次整体搬迁,南河寨的村委会的收成…… 那该死的沈老爷仍然一脸的不以为然,说股权是早就確定好的,此次搬迁,属於公司经营战略性调整,股权比例不变。 老沈头消化半天这句话,也没明白,但是听懂了“股权比例不变”这句话,这才放了心。 唉,村办企业不是他自己的,是集体的嘛。 这样也好,企业总是要发展壮大的! ……………… 你以为这就完了? 第93章 沈老爷心善 你以为这就完了? 待这些事都处理完了,老沈头还没把气喘匀,沈老爷又特么的来了! 这次他说要搞什么老旧村居改造。???? ?9????????.c??爪 ??? 老沈头又一次懵逼…… 老旧村居他懂,但改造是啥意思? 南河寨祖祖辈辈也住了几百年了,怎么改造? 前些日子刚把河东村搬迁,这回又要打南河寨的主意?这小子没安好心,自打当了县令,就不把南河寨当自己家了? 胳膊肘子老是朝外拐! 老沈头果断拉起了警戒线——提高警惕,保卫南河寨! 谁知这个沈老爷一句话,就让老沈头瞬间破防,老老实实的动员乡亲们去了。 他说——乡亲们想不想用上自来水? 那个自来水老沈头知道,二小子家用了一年多了,技术成熟,好用的很,那玩意结构简单,但是造价太高,那水管子可是纯铁打造。 但是听沈老爷的意思是,要让全村都通上自来水? 那么这什么“老旧村居改造”得多少银子吶? 这工程可不是简单的接水管子吧? 接了水管子,下水道是不是还得全通,这怎么整? 技术问题老沈头懂,他可不是一次两次陪著沈老爷去陶瓷厂视察了,人家刘老汉不是浪得虚名,早有方案。 並且沈老爷家不是也做过试验了嘛。 这一年多,不是把他家那个下水道那个废水排到……沈二埋汰家的荒废的地里去了嘛。 但是这集全村之力的废水……这沈老爷打算怎么处理? 唉,想不明白就不想,沈老爷那是掌控整个西湖特区的县太爷,他愿意给弄哪儿去就弄哪儿去! 岂是自己一介村里正操心之事? 那你就折腾吧? 但是……最关键的问题来了,这么大的工程——银子谁出? 沈老爷掷地有声,银子当然是村委会出,村委会这两年挣了那么多银子,留著下崽么? 村委会的公银不就是为了给乡亲们改善生活的吗? 难道沈二叔您老人家还有其他想法? 这话诛心吶…… 然后,沈老爷就给老沈头又算了一笔帐…… 最终的结论就是——啥也甭说了,掏钱执行!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1???.???】 …… 这就是典型的软硬兼施,老沈头殫心竭虑的为南河寨操劳了一辈子,攒下村委会这点公银容易吗? 就这么让沈家老二祸害? 但是不掏银子……算了,这银子又不是他家的,还是委曲求全的让沈非这小子隨便折腾吧! 不过后来老沈头也明白了,他一个里正算个屁? 沈二小子把皇帝都忽悠的让整个西湖特区都隨便他折腾了! 当然,当他有这个觉悟的时候,是三年以后! 格局小了,视野窄了! 人嘛,总是在不断成长的…… …… 老沈头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但是这一波操作让南河寨的村民喜笑顏开。 要知道,沈老爷家可是对外开放的,村里的小伙子们没少去那个什么“健身房”锻链身体去,后来沈老爷家又弄了三个什么卫生间,早就让乡亲们羡慕的不得了…… 这次全村改造,这汹汹民意,岂是你沈里正老头能按得住的? 於是,过上了几天好日子的,兜儿里有了几两银子的乡亲们借这个便利,都纷纷重建了自己家的窝棚,能盖瓦房的盖瓦房,重新设计科学规划,上水下水等各个方面,均借鑑沈老爷家的成熟的装修模式。 家穷差点银子不能翻盖的,村里还出台了一个政策,给什么“无息贷款”,重新修缮,分几年期还就是了! 村委会的说法是——全面建设富裕社会。 ……………… 沈老爷先是把陶瓷厂卖不出去的特別长的大水缸(村民们是这么认为的)一个一个的接上,说是做什么下水道,然后又每家每户的门口接上了铁管子预留口自来水口,告示上说的可是明白,愿意接到自家屋子里指定位置的,请联繫西湖管道工程公司。 西湖管道工程公司会上门测量、报价、施工一条龙服务,乡亲们只需装上西湖钢铁公司的水龙头、打通下水管道就能用上自来水,有需求的,可以订购马桶及淋浴设施,联繫方式…… 那个什么西湖管道工程公司的工作人员现场办公,说是凭南河寨的產权房证五折优惠…… 不优惠也不行啊? 西湖管道工程公司的工作人员和自来水公司的员工都特么的是南河寨人氏! ……………… 地下施工很快就完成了,这沈老爷又不知道从哪儿弄了黑黢黢的叫沥青的玩意,掺上砂浆就铺路。 別说,这黑黢黢的路面可是乾净的很,还特抗造! 几乎是一夜之间,这南河寨可是翻天覆地了。 京城都没这么干净,京城多啥了? 不也就是青石板铺路么?时间久了也是坑坑洼洼,南河寨这个村路可是……那个什么“沥青”砂浆路呢! 这就叫南河寨自信! ……………… 但是…… 南河寨改造后的后遗症也不少。 村里的道路太乾净了,比家里的客厅都乾净,乡亲们走到马路上就有点不自在了。 这还是咱们土生土长的南河寨吗? 隨地吐痰和乱扔果皮纸屑都不好意思了?马路上隔三差五的都有垃圾箱,还有一群没事干的老头儿老太太带个红袖箍的满村子转悠,虎视眈眈! 你要是隨地乱扔垃圾,你都不好意思跟乡亲们打招呼。 更可恨的是保安大队那帮孩子,逮著当街乱扔垃圾或者隨地吐痰的,乡里乡亲不太好意思下狠手,基本上都“文明执法”。 沈老爷心善,看不得乡亲们受处罚,但是这是规矩,定好了的,乡亲们得爱护自己美丽家园不是? 所以要求保安大队人性执法: 处罚方式很简单,让不文明村民把自己扔的垃圾捡起来,摆放到自家床上十二个时辰就算没事,放心,绝不找后帐…… 隨地吐痰处理方式也比较亲民,召集村里的哮喘患者们,到不文明村民家中客厅一顿吐,一直吐到宾主尽欢…… 这种以人为本的文明执法让沈二埋汰大呼英明! ……………… 你以为这就完了? 第94章 宝塔镇河妖 让沈二小子停止折腾那是不可能的! 果然不出老沈头预料,这小子这次要搞大项目…… 开发西湖风景区! 这让老沈头又又又不会了,风景区?这穷山恶水的,有什么好搞的?华夏大地,比这里风景美的地方多了去了,凭啥人家来这里看风景? 有啥可看的? 在会上,老沈头听著沈老爷唾沫横飞的讲什么“招商”、“引流”、“打卡地”、“基础设施建设”、“地標性建筑”…… 他都懵了…… 他说的是啥意思这是?根本听不懂哇! 老沈头后来只觉得耳朵什么都听不到了,只看见沈老爷的嘴嘎巴嘎巴的讲起来没完没了。??? 69shux.???爪 ???? 但听不懂讲的是啥的老沈头最终听懂了——忽悠自己掏银子! 沈老爷要在奔波霸车业旧址建一个“西湖大酒店”,那条堤坝要搞一个“乾堤”,东岭陶瓷厂旧址要建一座“东岭塔”…… ……………… 先说西湖大酒店,沈老爷决定是由西湖钢铁集团与南河寨村委会合资修建,预算一出,老沈头就崩溃了! 就算合资修建,也掏光了南河寨村委的所有存银,这让老沈头这个习惯了居安思危的老同志怎么能接受得了? 圣人云:家有余粮,遇事不慌,这把家底都掏空了不跟要了他老命一般? 於是老同志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反对!墙裂反对! 老沈头至今还记得沈老爷看他的那副表情——恨铁不成钢! 目光短浅! 不思进取! 难怪只能当个村长。 在沈老爷淫威之下,老沈头无奈决定,开全村的村民大会,集体表决吧,他这个里正当的太那啥了! 还记得那天那个村民大会开的,那叫一个失败,沈里正刚提出这个议题,几乎所有村民异口同声:“沈老爷的意思,能错吗?同意,散会吧……” 盏茶功夫,散会了——全票通过! 这哪儿说理去? 沈里正哀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这帮败家子,把那西湖大酒店建的,那都不是败家了,是毁家啊!啥贵整啥,看的老沈头心里直抽抽。 陶瓷厂那半年基本上都在给西湖大酒店烧制瓷砖,最过分的是,所有的窗户竟然採用的是陶瓷厂最新研发的叫“玻璃”的东西进行镶嵌,据说皇宫里还没用上呢。 这哪儿是在建客栈?这是在烧银子啊! ……………… 你以为这就完了? 东岭那边陶瓷厂旧址,沈老爷要建个塔,说是什么镇湖宝塔,保一方平安,取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意。 理由特別牵强,说是位於河东村的龙王庙彻底成了真的龙王庙了——被淹了…… 老百姓总得有个信仰吧? 於是这沈老爷在一个自称铁嘴神算张大仙人的指点下,要建一座镇湖之塔! 这次终於让沈里正彻底急了,一个西湖大酒店就掏光了南河寨村委会所有的存银,这回沈老二又要出么蛾子,坚决不同意。 开村民大会也没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银子。 这次沈老爷也没强求,去了清江府转悠了一圈,不知道干了点什么,忽悠的清江府的豪绅们便跟魔怔了似的,排著队来老沈头这里捐银子,出手极其阔绰,一千两打底,有几个大户甚至直接砸了一万两银子…… 老沈头百思不得其解,便问这些冤大头,结果什么都没问出来,这帮豪绅一个个的掛著神秘的微笑,三缄其口。 这个东岭塔倒不算奢靡,普普通通一座塔,造价不是很高,但是胜在巍峨雄伟,戳在西湖边很像那么一回事。 沈老爷为了给这个破塔“提高知名度”,特请自己恩师、当朝首辅大人尹皓尹夫子题了匾额,郑重其事的掛在了破塔上。 光有匾额还不够,得有对联啊? 於是那年,乾帝来南河寨调研,登上东灵塔,看西湖碧波千顷,感慨万千,即兴御赐对联一副: 上联是:“天王盖地虎”。 下联是:“宝塔镇河妖”! 剎那间惊艷四座,眾皆嘖嘖称奇,此联对仗工整,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堪称千古绝对,遂流传至今…… 乾帝也算是完成了多年前的一桩夙愿——那天沈非这小子从他家飘然而去,留下的上联“天王盖地虎”乾帝一直没对上来,这个心病让他这个强迫症患者每思及此,便彻夜难寐! ……………… 这自打“东岭塔”更名为“东灵塔”之后,再加上乾帝御笔对联和尹皓尹大人亲笔题写匾额,引来了无数的文人骚客前来观光,当世大儒络绎不绝,题写匾额者有之,赋诗作词者有之,挥毫作画者亦有之…… 把这个破塔硬生生的整成了一个名家书画馆。 於是一至五层都掛上了名家题字,书画长廊。 五层匾额都掛满了还不够,八个面也都塞得满满当当…… 后来沈老爷心善,觉得三教九流、贩夫走卒之流的都来观赏字画,有失斯文,为保证御笔亲题的庄严性和对文人骚客的尊重——决定收费。 门票一百文,登顶至“圣上远眺处”一两银子。 老沈头后悔了,特后悔,早知这是个摇钱树,哦不,摇钱塔,高低当初也应该投资来著,借钱也投! ……………… 至於“乾堤”的开发,那就实在算不得什么了。 无非就是铺上沥青砂浆路面,栽了几棵树和草草,造几个似是而非的亭台楼榭的瞎对付。 沈老爷指示——要本著“边建设,边使用,边使用,边完善。”的原则,持续开发,不断完善。 慢慢充实唄。 这个慢慢充实的乾堤貌似充实的有些过头。 这里是由西湖大酒店到东灵塔的必由之路,沿途风景无限,沈老爷决定把这里改成“步行街”,马车之类严禁入內。 沈老爷又在乾堤南路两侧建造了两排古色古香的小门店——面向全国招商! 主打一个各地美食,此街命名为“美食一条街”。 沈老爷心善,一爿店铺年租金只是象徵性的收二百两银子,人家沈老爷主要是看中朝廷的税源…… 於是乎,全国知名小吃云集於此,更引得全国吃货云集於此,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营业,红红火火,热闹非凡。 这些摊贩赚的是盆满钵满,这些吃货吃的是胃满肠肥…… ……………… 你以为这就完了? 第96章 西湖醋鱼 话说路二少昨晚逛了很晚才回来,又喝了不少啤酒,次日睡到天光大亮。新????书吧 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洗漱完毕,饿了。 昨天入住的时候,前台那个漂亮小姐姐说含早餐,还给了他两个小票,路二少字面意思理解就是管早饭,但是去哪儿吃? 於是摇了一下床前的绳子,不大会儿,一个店伙计就彬彬有礼的来敲门:“请问客官,请问有什么吩咐?” 路二少指了指客厅桌子上的两张小票问:“小二,这玩意怎么用?” 店伙计微笑道:“这是早餐券,二位要用早餐,请隨我来……” 路二少和路大伍二人稀里糊涂的就跟著店伙计到了二楼,一进餐厅就迷糊了。 墙边挨著一溜儿餐檯,上面的食品琳琅满目,各色小吃,从油条豆浆,到米粥小菜,各式点心,麵条餛飩……应有尽有。 想吃什么隨便拣,端著盘子找个地方吃就是了。 路二少乐坏了,可是这种类也太多了吧…… 他想吃一碗餛飩?却又想喝豆浆,那个点心看上去特別好吃,可是那个小笼包又很有食慾的样子。 选择困难症。 这就不是有钱能解决的问题了,因为餐厅隨处可见的好多精致木牌,上书“隨吃隨取,杜绝浪费”。 你看这事儿闹的…… 他和路大伍每一样小心翼翼的拿一丟丟,都尝尝,杜绝浪费嘛。 於是俩人做贼似的端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他怕別人笑话。 可是那角落里也坐了几个人在窃窃私语。 看人家那个从容优雅的范儿…… 他们倒不像是在吃早餐,而像是在开会,其中一个穿的西装革履的骚包,还拿了一个本夹子在跟另一个穿长衫的年轻人匯报著什么。 隱隱传来几句谈话的片段。 “沈总监,昨日报表我看了,此次需支付十三万两?” “是的老爷。” “集团公司那边最近收成怎么样?” “第一季度完成总营收……” “西湖大学筹建的怎么样了?” “预计九月初开学……” “应收大么?” “老爷,京西杨家都欠款一百万两了,您是不是跟……呃,杨老爷说一说?” “我知道了!” …… 路二少大吃一惊,支付十三万两?应收一百万两? 京西杨家欠款? 要知道京西杨家那可是皇商级別……对於他们小门小户的所谓首富,那就是巨无霸一样的存在。 欠银一百万两? 这是什么大买卖? 路大伍是帐房,闻听此言也是心里突突直跳,他家號称金陵首富,家大业大,但帐面上可动的流动资金也不过大几十万两,人家这一次支付就是十三万两,且看那个所谓的“老爷”,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这十几万两银子在他那忽略不计…… 京西杨家欠银百万之巨,他也只是哼了一声…… 人家关心的焦点问题根本就不是本次支付了多少,而是那个什么“集团公司”的收成怎么样…… 看那个意思,这个“老爷”像是个甩手掌柜的,自家买卖的收成爱多少多少,人家只是在吃早餐时候隨便问问罢了! 这得多大的买卖呀?说他富可敌国不夸张吧? 那“老爷”慢条斯理的吸溜著稀粥,漫不经心的听著那个什么总监匯报,满脸波澜不惊,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 “哎哟哟……沈大人,哎呀我的沈老爷!您这么早就到啦!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两个官员打扮的人离老远就冲那个“沈大人”打躬作揖。 “嘶……”路二少直接把一个小笼包掉到了盘子里。“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沈老爷、沈大人?” 但见那沈老爷不慌不忙的起身,冲两位官员抱拳道:“孟大人,孙大人!” 那个孟大人笑容可掬,微笑中又带著几分討好道:“哎呀,沈大人,不打扰您用餐了,您先慢用,一会儿咱们再聊。” 那沈大人笑眯眯道:“一起吧……” 同沈大人一起用餐的三位迅速起身让位,那两个官员端著餐盘,冲那三位点点头,客客气气的坐下,略一思忖道:“沈大人,不知这个季度朝廷的收成……” 那沈老爷脸上的不悦一闪即逝,隨即乾笑道:“你们户部倒是准时,闻著味准到,都准备好了,帐目也清晰明了,明日著锦衣卫押款进京便是……” 孟大人连忙打躬作揖:“哎哟哟……沈大人真是效率高,依本官看,咱们也不用再多废话了,咱们中午,我和孙大人做东,咱们好好喝一杯,沈大人可赏脸乎?” 沈老爷笑道:“一会儿老规矩,沈总监你们一起去把手续办了,中午嘛……西湖醋鱼那边的船我都安排好了,到了西湖特区,下官略尽地主之谊,岂能让两位大人破费?” 孟大人受宠若惊道:“哎呦岂敢岂敢,此番就让我与孙大人表达一下心意……” 沈老爷哈哈一笑:“等沈某进京,再叨扰二位如何?” 孟大人瘪了瘪嘴道:“沈大人说哪里话,您要是进了京,岂是我等能请得到的?” 那沈老爷大手一挥道:“我的地盘我做主,两位大人就甭客气了,沈总监,陪两位大人用餐,一会儿与两位大人把手续办了,我先去湖边走走。” ……………… 路二少目瞪口呆,这正是昨天与他同时下榻酒店的那两位官员,他多少是懂的官场的服饰的,这二位衣冠上的禽兽是云燕,这官服补子是正四品。 这位沈大人自称下官,两位京城来的四品大员却对他毕恭毕敬不说,这位沈老爷似乎对与二人共进早餐没什么兴趣,就连办什么十多万两纹银的交接“手续”之事都懒得参加,这就让路二少看不懂了! 然后还虚情假意的请人家吃饭…… 以至於路二少认为,沈老爷这个西湖醋鱼的午宴,只是他沈老爷自己想吃了而已…… 不过这西湖醋鱼好吃吗?这一路光看“西湖醋鱼”和“白灼河虾”的广而告之了,有机会得品尝一下。 嗨……怎么又扯到吃上了? ……………… 第97章 逮著一条大鱼 刚才两位京官说沈大人若是进了京,便轮不到他俩做东,那沮丧的样子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位沈大人,能量通天! 路二少是紈絝不假,但他绝对不傻,並且情商智商双高。???  ??? 他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脑子里不断的转著那天两位客商的对话,什么“船皮”?什么江陵一万两? 於是眼神示意路大伍赶紧吃完走人。 二人匆匆下楼,到了一楼大厅,准备恭候这位沈老爷,然后偶遇,然后……然后…… 就这么办! ……………… 一切不出路二少所料,沈大人用完了早餐,便在两个精壮汉子的陪同下,优哉游哉的下了楼,在一片“沈董好!”的问候声中出了西湖大酒店,出门右转…… 为什么不是左转? …… 沈非实在是无所事事,本想去东灵塔溜达一圈,一看那边乌央乌央的人,再加上那小吃一条街乌烟瘴气的,刚吃完饭的沈非实在提不起兴致,於是出门右转,准备沿著湖岸转转。 “老爷,今儿个怎么起得这么早?”一位计程车驾驶员跟沈非打招呼。 沈非乐乐呵呵道:“好好驾你的车,老爷我几时起,还用得著你管?” 那驾驶员继续扯閒篇:“老爷您去哪儿?小的送您去?” 沈非冲那小子虚踢一脚:“老爷我刚吃完饭消消食,你赶紧给我滚一边去!” 驾驶员:“得嘞……” …… “哎哟沈老爷,老身可是有日子没见您了,这段时间又去衙门了?”一个大婶跟沈非打招呼。 “李婶儿,你这没干几天超市,还整上词儿了?还老身……” “嘿嘿,城里人都这么说,老爷您不是让我们提升自身素质嘛。” …… “二小砸……” “哎嘿哟……四太爷爷,您老这是遛弯儿吶?” “去那边望京亭晒晒太阳,二小砸……你这是干嘛去?” “吃完饭消化食儿呢,哎哟,四太爷爷,您也不说找个人陪著,多大岁数人了自己心里没数啊?小顺子,你瞎啊?赶紧送你四祖宗过去……” ……………… 这一路,儘管游人如织,但是南河寨的乡亲们也不少,沈非时而笑闹几句,时而毕恭毕敬,一路溜溜达达。 湖边的柳树都抽了芽,嫩枝摇曳,欣欣向荣,初夏的风儿拂面而来,温乎乎,潮乎乎,好不愜意。 “这位兄台,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那东灵塔怎么过去?”路二少拦住沈非,彬彬有礼的问道。 沈非看了看旁边,带著路二少到了一个戳在路边的地图,指点道:“这位仁兄,咱们目前的位置在这,喏,这里是东灵塔,你从这穿过去,过了西湖大酒店,左转,进乾堤,尽头就是。哎,这个地图得换了啊,看这指指戳戳的,整得跟瓜似的,跟你爹说,找郭铁匠,把它给我换成钢的!我让你们戳!” 当然,后面这几句是跟沈小腾说的。 路二少弯腰一揖道谢,隨即又问道:“兄台,小可还有一问,这西湖景区管事人,如何联繫?” 沈非眼睛一眯,指著不远处的游客服务中心道:“哦?那边……那个,就那个游客服务中心,你到那打听就成,不过,你找这里的管事人,所为何事?” 路二少心中窃喜,搭訕成功。 “小弟姓路,金陵人氏,久闻西湖特区大名,特来参观研学,不想,到了西湖,当真是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啊!” 路二少继续侃侃而谈:“不怕兄台笑话,在下世代经商,想著问询一下管事之人,此间种种商品,各个奇异精巧,却是自何处採购而来?实不相瞒,小弟想採购一批贩至金陵,贪些小利,惭愧惭愧……” 沈非左右无事,正无聊得要死的时候,突然送上来一个跟自己扯閒篇儿的小子,他当然要无事生非。 於是就乐了…… 他本来就喜欢与商人打交道,看到商人就像看到白的银子,就算是不能招商引资,听听商贾的意见也是好的嘛。 於是兴趣盎然道:“原来是路公子,此间之物,多是特区工业园区所產,於特区城內均有销售网点,路公子不如去特区城內走上一圈?来来来,咱们坐下聊。” 他得做做gg,宣传一下西湖特区招商引资的政策。 路二少也是大喜,这是和传说中的“沈老爷”面对面的沟通啊…… 今儿个算是逮著了一条大鱼! 若是搭上了这“沈老爷”的线,哎呀呀……想不发財都难! 於是这小子连忙在旁边的庭廊里寻了一处石桌石凳,討好的用袍袖擦了擦凳面,规矩的请沈老爷坐在对面,自己则在一旁垂手肃立,洗耳恭听沈老爷教诲。 沈非乐乐呵呵的请路之遥坐下聊聊,待路二少屁股挨著石凳子擦边的坐了,便问道:“不知路公子家中作何生意?” 路之遥立马站了起来,回道:“家中做了些小生意,瓷器玉器,布匹丝绸,钱庄当铺,茶叶和粮庄也有些许营生。” 沈非又摆了摆手,示意路二少坐下、坐下、坐下咱们好好聊天。 眼前这个小年轻说什么来著? 瓷器玉器,布匹丝绸,钱庄当铺,茶叶和粮庄? 这还“些许营生”?大买卖人儿啊这是? 於是沈老爷灵光一闪,忙问道:“路公子,莫非便是金陵路家的少爷?” 路之遥连忙又又又起身一揖道:“惭愧,正是在下,不知兄台何以得知?” 沈非哈哈一笑,心道今儿个算是逮到一条大鱼,於是又又又让他坐下说话,沉吟片刻问道:“户部路之程路侍郎你怎么称呼?” 路之遥恭敬道:“正是家里堂兄!” 沈非哈哈笑道:“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姓沈,沈非,西湖县县令,与路侍郎相交已久。” 路之遥心说,自己怎么没听自己这个堂兄说与沈县令交情匪浅?要不当初自己办路引的时候怎么还弯弯绕绕的? 难道是这沈大人攀高枝?好歹自己堂兄是朝廷正三品大员…… 不过看上去不太像,看这沈县令的表情?似乎是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个户部右侍郎。 “相交已久”?意思就是认识唄?点头之交那种。 但此人绝对是深不可测,別看是个七品芝麻官,能把西湖特区经营至斯,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定有过人之处。 他久居江南,並不太关注北方政事,若是他哥哥至此,估计早就纳头便拜了…… 第98章 正儿八经的员外 其实沈非沈县令的大名这几年早就传遍京畿及北方诸府县,就算是南方府县,但凡关注当朝政事的,没有谁不知这位年轻的不像话的七品县令的。 (謁演 ) 路之遥虽不知沈非的深浅,但做事却知深浅。 於是这位西湖大学表演系毕业的高材生立刻做惊诧状,怔了一怔,立马装做手足无作措模样的又深深一揖:“哎呀,草民见过沈大人,之前草民不知沈大人身份,多有得罪,还请沈大人恕罪……” 沈非笑了笑,摆摆手道:“免了免了,你得罪我什么了?路公子不必客气,嗯……既然到了西湖,路公子可有什么打算?” 路之遥继续表演:“这……草民,咳咳,到了特区,很多事情都看不懂了,本想请教一下沈大人,却不想沈大人是特区父母官,这……这却让草民不敢多言了。” 沈非笑眯眯道:“哎,都说了,不必客气。” 路之遥绝对是个戏精,做戏做全套,於是做“沉思良久,终下决心”状,期期艾艾道:“那……就请沈大人恕草民直言。” 沈非:“但言无妨。” 路之遥是商人之子,对商务领域之事敏感的很,那个什么“船皮”的对话让他一直一知半解,但是他的职业敏感觉这定是他们什么特区衙门的软肋,於是鼓起勇气便问道:“草民听闻,特区经济发达,商品丰富,但……这运力不足却是硬伤,草民曾听人言,那个什么船皮甚是紧张,商贾往往求一船皮而不可得,误了不少生意,实在是可惜……” 沈非点点头,嘆了口气:“哦,船皮么……运力紧张这个问题確实阻碍了特区的快速发展,特区商品眼下流通的都是大宗货物,陆路马车肯定是承运不起,而水路却受运河和船只运载力之掣肘……” 路之遥奇道:“水路何故掣肘?” 沈非淡淡一笑道:“运河久未疏浚,朝廷的官船尚需排位,何况商船?” 那路二少又问:“朝廷缘何不疏浚?” 沈非沉默片刻,道:“朝廷財政未有此项规划,要知道,运河自前朝起,数十年未曾疏浚,若要疏浚运河,则朝廷费无算,这可不是一府一地能解决之事!” 路之遥肃然,又问道:“运河难行,那沈大人何不考虑海运?” 沈非解释道:“沿海並不太平,倭人勾结海盗,肆意妄为,这就牵扯到朝廷的海禁之事,本官力有不逮啊……” 路之遥思忖良久,忽然感觉自己心目中这个神一样存在的沈老爷居然也有为难的时候。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不过这並不妨碍二人言谈甚欢,二人聊了许久,沈老爷细致了解了江南一线民商的基本诉求,路二少爷了解了特区衙门对商贾的態度, 直至午时,沈老爷才施施然告辞,奔著“西湖醋鱼”大船而去。 ……………… ……………… 西湖特区衙门。 当今駙马都尉、特区经济总裁赵磊赵大人正襟危坐,对面便是清江知府陈默陈大人,俩人都在等候西湖县令沈非沈大人。 这个七品芝麻官架子大得很,等的这两位四品大员已经快濒临崩溃。 这赵大人的人生颇为奇葩,这货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奈何阴差阳错却走进了官场。 新→ 几年前这货稀里糊涂的中了举,当时只是寻思著別浪费了这个举子名额,本著“没吃完打包也得带走的”心態,抱著试试看的心理参加了会试,没想到这廝凭藉恩师尹皓的所谓“押题”,居然顺利晋级殿试…… 接下来的殿试,便是当时的准岳父杨梃皇帝陛下钦点,高中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就这不学无术的傢伙,居然混到了进士? 这还有天理吗? 你要是说这里面没有猫腻鬼都不信!!! 但是这事儿谁敢说? 皇帝陛下钦点的,你有意见吗? 本身这科举就是为皇家取材,皇家看中的人才,类似於地主家找个长工,一个地主家养的审计瞎嗶嗶什么? 弹劾一下东家试试? 前段时间那个御史台给事中常东华常大人高升到鸿臚寺搞餐饮之后,朝中这些御史们便明白了不少。 特別懂事! 这都不算什么…… 大瓜爆了。 当赵磊高中进士之后,他老爹赵员外便不再装了,直接脱衣服自爆身份——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 一个买卖人,摇身一变成了大特务,这事儿就有点內个……就特別內个意思。 这赵员外本名赵维,年轻时进了锦衣卫后,本就是不太知名的小角色,被组织上安排到了清江府做了个暗桩,以一个商人身份搞事情,属於身上的事儿比较复杂的那种。 但是这个小买卖人玩儿的似乎有点入戏,锦衣卫的事儿做的怎么样不知道,自己的买卖倒是搞得风生水起,在清江府做了多年的暗桩,倒是把自家搞成了富豪…… 世事总是奇妙,最后赵员外反倒成了从龙功臣! 自打步贤这个二逼搞的那个什么东厂成功的逼反了锦衣卫,赵维赵员外便唯汪公公马首是瞻,效忠了靖王。 废话,锦衣卫马上就覆巢之下了,他这个“完卵”何去何从还用选择吗? 既然效忠靖王,所以在靖案最紧张之时,赵员外便悍然保护了当今太子与公主殿下。 所以乾帝说——赵员外,是自己人。(有人注意到这个坑么?) 但是锦衣卫是个什么玩意? 那就是个特务组织,搞了好多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特务嘛! 特务总是不太好听的,从龙的锦衣卫也不行。 於是乎,赵员外又摇身一变,成了刑部其属,正四品郎中。 这个郎中可不是满世界摇著铃鐺瞧病那种赤脚医生,人家是朝廷的四品官员…… 作为从龙功臣,锦衣卫高官,赵维不多时便又升任刑部都官主事,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员外郎! 捐不来的那种! 记得当初乾帝曾和他说过:“你不是赵员外么?朕这就给你个正儿八经的员外郎做做!” 此员外郎和那个捐来的员外郎含金量当然不可同日而语,並且是钦点。 这个国家公务员的身份,让赵员外多少有了些跟天家提亲的底气了。 自家儿郎乃金殿钦点同进士出身,赵维赵大人听今上之弦音而知天家之雅意,当即便与礼部沟通——自家俏儿郎,敢向天家提亲! 第99章 陈世美是谁? 赵员外郎向天家提亲之后…… 繁文縟节搞了一番,天家居然便允了公主下嫁,定於那年的八月十五中秋节月圆之日大婚。 皇家不允都不足以平民愤了! 全京城都知道元宵之夜赵公子当著未来的老丈人、丈母娘、小舅子搞浪漫表白来著…… 人家沁阳公主殿下当时就当著天下百姓的面高喊“我愿意”来著…… 这就不是皇室和朝廷要忤逆民意的事儿了…… 朝廷以言官御史为首的清流派当时就急眼了——谁他吗的敢反对这门亲事,谁就是跟天下清流作对,跟御史台作对,跟天下百姓作对! 这是千古佳话! 这是民意所向! 这是继尹皓尹夫子携公主私奔之后的又一个传唱神州大地的大乾浪漫故事! 没有人能够阻挡,他们对爱情的嚮往! 以至於那御前大街,那正北楼,那临街的座位都爆火了…… 正北楼的老板头脑灵活,且敏锐的感觉到当今圣上是个不拘小节之人,当即便拿五彩繽纷的彩带把那临街的小桌圈了起来,痴情男女们若是来此表白,得提前一个月预约哩! 於是,赵磊这个新晋的“同进士出身”又有了新身份——駙马都尉! 駙马都尉有个蛋用,皇亲国戚不可当朝为官,尹夫子的事儿还没消停,赵磊这货在朝中没有根基,他爹不过是个员外郎,当然不敢顶风作案。 人家御史已经给足你駙马都尉的面子了,再蹬著锅台上炕就有点不识时务了。 但是…… 沈非搞得那个什么“西湖特区”,说什么需要朝廷监管,沈大人要求朝廷下派一个什么“经济总裁”来总管。 这是个什么玩意? 这可不是什么户部、工部的职权,原先没有过这个职位啊? 这个职位比较尷尬,不能算当朝为官,进不了公务员编制,这算个啥? 搁到现代,类似於“央企”的总经理。 於是,满朝文武一致指著赵磊这个没处安置的皇亲国戚道:“駙马都尉当胜任此职!” 你看这事儿闹的! 不过这让赵总裁心怒放,这才是他自己的理想啊,於是春风得意的走马上任! 开玩笑! 本駙马原来就是奔波霸副总来著,一不留神当了駙马爷,还想不让駙马爷做自己爱做的事儿? 不能做自己爱做的事儿,公主答应吗? 这次做个经济总裁,正合本駙马之意,一点儿都不委屈! 嘿嘿! ……………… 之於这个像是开了掛的駙马爷,再看人家陈默,那可是依靠真才实学,一步一个脚印走到的今天这一步的。 皇帝钦点的殿试探郎,当日便由吏部直接送到青山县任县令,几年下来,听说是政绩突出,治下安居乐业,调任工部清吏司干了两年,便下放清江府任知府,直扛四品大员! 这次他约了駙马爷,要见见他的老同学沈非,可是这个犊子玩意儿也不知道干啥去了,等了快一个时辰了,还不见踪影。 就算是陈默性子沉稳,但也有些不悦。 赵駙马早就沉不住气了,问知府陈大人:“老沈怎么还不来?” 陈大人耸了耸肩,无奈道:“我怎么知道?我早就说咱们去南河寨寻他,你非得整的这么正式,看看,迟到了吧……” 赵磊皱眉道:“这本就是公事嘛。” 话音未落,沈县令便施施然进了屋子…… “哎哟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二位上官,沈某来迟,恕罪恕罪!” 陈默瞄了他一眼,仍然是默不作声,赵磊却跳將起来:“老沈你小子干嘛去了?让我俩等著这许久?” 沈非笑呵呵道:“本想让你俩同去,谁让你俩迟到了,跟人家约好了时间的,去兵工厂转转,你俩没去,真是可惜!” 陈默突然问道:“兵工厂?现下如何了?” 沈非笑道:“老陈,信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本想等你来一起去看看,你这傢伙来晚了,还有脸说我迟到?” 陈默为官数年,已经不再靦腆,反倒脸皮厚了些许,抗议道:“你何曾让我俩早些到来著?” 沈非哈哈大笑道:“跟你们说点好玩儿的,兵工厂研发了新型火器,好玩的很咧……下个月首次试射,我这不是多看了会儿嘛,瞧你俩急的……” 不出沈非所料,赵磊立刻跳了起来,嚷嚷道:“啥玩意?火器?操,这么好玩的事儿怎么不叫著我?” 沈非白了駙马爷一眼,没理他。 自打这廝做了駙马,沈非心里就老是绕不开渣男的標籤,恨不得拿狗头铡铡了他。 陈默却对赵磊说:“不是下个月试射嘛,到时候咱们再来不迟。” 沈非问陈默、赵磊二人道:“你俩找我……有事?” 陈默道:“老沈,你这官儿当的忒也舒服了,这大半年来你来过衙门吗?就不怕那帮御史弹劾你?” 沈非笑呵呵道:“早就不想干了,削职为民才好!告老还乡相妻教子多舒坦吶!” 赵磊撇了撇嘴,道:“朝廷关注清江港的建设,让我俩来看看,走吧?” 沈非嘆了口气:“建设!建设!银子呢?” 陈默皱了皱眉,缓缓道:“老沈,別张嘴闭嘴的要银子,有点格局好不好?天天便似那地主老財,恁地小气。” 赵磊隨声附和:“就是!” 沈非当即大怒:“不,我说你俩哪拨的?我告诉你老陈,於公,西湖特区还是县级建制,归清江府所辖,你可是我的上官,於私,陈叔还是西湖集团总经理,我给自家省点银子你还来说三道四?” 陈默:“……” 沈非继续数落赵磊:“还有你駙马爷,你最好认准你自己的位置,你现在的职务是特区经济总裁,天天胳膊肘子朝外拐,给你老丈人省银子,你入赘的么?你老丈人都从我这讹走多少银子了?真想弄个铡刀铡了你这陈世美!” 赵磊:“陈世美是谁?” 沈非没完没了:“最烦你们这样的,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张嘴闭嘴的格局要宽阔,眼光要长远,特么的这话只有老子说別人的份儿,轮不到你们来教训我!” 二人:“……” 这磕儿没法嘮了…… 第100章 三兄弟聚首 三兄弟聚首。新????书吧→ 扯犊子归扯犊子,这回哥儿仨到了一起,可不是当初那三个青涩少年。 时过境迁,世事无常,哥仨各安其命! 几年前,又有谁想得到是今天这个局面了? 想当年——赵磊紈絝,陈默腐儒,沈非……呃,他是穿越! 这个组合倒是很支离破碎。 好吧,好在是同学,很多事情都能摊开了说,沈非明確的告诉赵磊,去港口没意义,一点儿建设没有,只是圈了地。 没银子就是没银子! 沈非硬著头皮跟赵駙马和陈知府解释了一下港口建设的资金问题。 这绝对是个大问题,修建一个港口那可不是建一个码头那么简单,找个风水不错的地方,弄几个台阶子能停两条船就算建了码头。 港口要考虑各方面的问题多多,譬如——近海航道,仓储物流,交通运输,工人生活保障…… 仓储很简单,征地的事儿,海边大片的盐硷地,不做仓储还能做什么?官府只要把地安排好,仓储用的大棚子必然有商家主动来修建。若是再有其他需求,来官府报备一下就行,隨便折腾。 交通物流也不为难,煤矿冶炼厂大量的煤渣子,当然,往高大上了说也有叫煤沥青的,掺上砂石,铺平整了就是马路,別人觉得很牛逼,沈非可知道这都不是问题。 工人的生活保障那就是商品经济的產物了,大量的工人云集,还怕没有嗅觉灵敏的商家来开买卖? 就西湖特区的那些比猴儿都精的商人,压根就不用动员,这帮嗅觉灵敏的傢伙闻著味就开始运作了——找沈老爷走后门要好位置的老板都排到城门外去了! 所以沈老爷决定得把门槛设高一些。 一些阿猫阿狗的就別来投资了,清江港需要有实力的企业! …… 这些都不重要,沈非真正担忧的是这个港口航道与海岸工程,没个专业的团队进行勘察、设计以及后续的建设是不行的。 大乾朝南方海岸建设有相当丰富的经验,但是这是不是適合清江港的实际情况? 这是个问题。 没有港口海图和进港路线,船只隨时都会搁浅。 这个沈非懂,那可不是穿越小说里说的那么简单——坚船利舰直接懟进港口登陆就算完事儿了…… 近海都到不了你信不? 当然,吨位差点的除外,弄个小破船直接衝上岸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倭寇就是这么干的! …… 港口投资指望朝廷拨银子肯定是没希望了,所以沈老爷打算用集成总包的方式进行招投標,以开展清江港的建设。 这段时间沈非在南河寨所谓的“休沐”,其实他还真没閒著——沈老爷已经派出了很多的人力开始研究这个问题。 可行性研究报告和设计方案他都拿到四五份了! 可研那是扯淡,他要搞就是“可行性”,还研究个屁! 但是人家专业人士搞出来的设计方案,几方对比之后,沈老爷明白了——那是大把的银子! 他们还说什么“格局”? 他们懂个屁! ……………… 沈非费了很长时间的口舌才解释明白这个问题,这也让陈知府和赵駙马不再探討“银子”以及“格局”问题了…… 也不好意思再说了——没有银子就没有发言权! 这个资金来源问题终於在赵陈二位顾左右而言他的態度下勉强结束了。 同时,陈默陈知府大人转换话题,提出来另一个特揪心的“问题”——倭寇! 这倭寇严格意义上说,不是真的倭寇。 那是大乾的海盗吸收了大量的破產的倭人武士及红毛鬼组织起来的海上盗匪。 事实上当今朝廷並没有把这个倭寇袭扰太当回事,陆地上有山匪,大海里有海盗,这不是很正常吗? 至少朝廷里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朝廷搞了海禁——大家都別出海了不就完了? 就好比修长城,我们不出去,你们也別进来。 但实际情况不是这样的。 大乾海岸线你朝廷来修个长城试试? 大乾可以禁止海上贸易,可以整出个荒谬绝伦的“片板不下海”的海禁政策,可是那些世世代代依海为生的渔民何去何从? 从事海上贸易的商人呢?不是家破人亡,就是跟著海盗一起混社会了! 海禁是吧? 这帮海盗可不是你朝廷搞海禁就平安无事的,这帮祸害在大海上打劫完了海上商船,仍然吃不饱穿不暖。 他们得活著…… 大乾可是富饶之地,於是就寻思著劫掠陆地。 富贵险中求嘛! …… 近年来,大乾朝沿海的州府已经出现了数起海盗登陆劫掠沿海州府的事件。 这帮海盗穿著倭人衣裳,高喊著谁也听不懂的“哇哩哇哩哇”,劫掠沿海村庄,甚至还攻破了些许城池,大肆劫掠,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奈何此时恰逢倭国天下大乱,政权更迭,动乱不已,令出无行。 於是,朝廷对倭国不知道哪个政权表示了强烈抗议。 社会各界,各侠客及爱好写作的读书人们纷纷拿起手中毛笔,对这种惨无人道的行为亦表示了强烈谴责,口诛笔伐,义愤填膺。 ……………… 【大乾卫所亮剑,倭寇闻风丧胆!】 【大乾朝廷圣旨,倭国无人敢应!】 【大乾万国来朝,倭国追悔莫及!】 【倭国怂了,跪求勘合贸易。】 特天朝,特那个! 一时间,朝野震怒! 但是…… 朝廷一直在——防御!防御! 沈非听了陈默的说辞,心道:“防御个der啊?削他啊!” 他在现代就算再不学无术,也知道倭寇侵袭,尤其是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的那段不堪回首的歷史。 让他乾瞪眼就这么看著? 那他沈非还是个大乾人么? ……………… 其实这点破事儿,沈非与皇帝之间已有过沟通,但是皇帝必然是以朝廷“重臣”意见为重,主打的就是个息事寧人——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他的有猎枪! 但是这让沈非受不了,有一段歷史让他受不了,这是执念,沈非认为任何一个有血性的华夏人都受不了。 好像很多有血性的华夏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一小撮人除外! ……………… 另外,现今沈非主导的特区也受不了。 西湖特区急需海运来盘活,这海上不安寧,清江港也甭建了,特区也別搞了。 其实他並不愿意没事找事,但是这倭寇影响到他的心情和生意了,这就触了他的逆鳞了。 我这好好的做买卖,为了南河寨富强,西湖特区富强,清江府富强,大乾富强,殫心竭虑了都! 一帮跳樑小丑出来捣乱就不合適了…… 尤其是那些人,那些他在后世也瞧不起的——倭人。 …… 於是沈非很不开心,之后又多次上摺子请求皇帝主动出击,大力发展水师,秉承“手拿一副牌,逮谁跟谁来”的政策,不把这些倭人揍的“亲妈都不认识”就算我天朝丟人现眼的精神,上书直言! 但是! 皇帝格局多高啊? 他惦记著自己户部的银子,水师哪是说建就建的? 还是四处缝缝补补吧,哪儿有倭寇去哪儿镇压,老百姓嘛,遭点罪就遭点罪唄,得考虑朝廷的苦衷嘛! 这让沈非特別不开心。 非常不开心! 特別非常很不开心! 赵磊的態度倒是跟沈非出奇的一致,这廝是个主战派,属於“不服就干,打服为止”的理念。 但是一个经济总裁,文官,扯什么淡? 兄弟三人憋著气,一时间默默无言。 特別很尷尬的时候,一个衙差急急慌慌的来报:“特区参將刘明辉刘大人求见!” 第101章 危机 沈非和陈默闻言,急忙起身:“快请刘大人!” 特区参將,正三品大员,闹著玩儿呢? 儘管是人家是武官,但也绝不是他沈非这个七品芝麻官能小瞧的。???? ????????.?σ? ??? 沈非可以不理不睬朝廷的户部大员,因为那是来要银子的,跟要饭的差不多,得看沈老爷眼色。 但是这刘明辉可是驻西湖特区的参將,人家是镇场子的!谁闹事就削他那种! 官儿还不小。 这么说吧,这特区参將相当於清江府军区司令员,特区军方一把手。 尤其是当今朝廷重视西湖特区及兵工厂的防务,派驻的卫所、军队那绝对是朝廷的精锐。 所以,陈默也是急忙起身迎接,知府多啥了? 知府不过才是四品文官,面对军方三品大员,立正敬礼没毛病。 而赵磊则无所谓,人家是皇室成员,除非皇家封爵才能让他动一动…… 这也正是刘大人所谓“求见”的礼仪所在,他知道駙马爷在! ……………… 刘明辉本是清江府的守备,这是个有故事的人。 这廝见证了当初清江府守备赵鹏飞自刎殉国的人。 当然,当时不是“殉国”,是“靖逆”,但是杨梃登基之后,那就是殉国——一朝君子一朝臣! 皇帝说是殉国就是殉国。 刘明辉扶柩“造反”,公开对抗步贤,早就在朝野之中传为佳话,清江城下,若不是刘大人引兵出城支援杨梃,怕是今上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就能坐了皇帝的宝座。 杨梃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刘明辉从龙有功,自然大加封赏,如此忠臣良將,岂有不用之理? 於是刘大人先是接管了赵鹏飞的清江府守备之职,几年內便扶摇直上——西湖特区参將! ……………… 赵大駙马爷頷首,示意刘大人覲见。 於是,这位刘明辉刘大人便龙行虎步,进了议事厅。 这刘大人黑著脸就进来了。 后来几位发现,他还真不是黑著脸,而是他的脸本来就黑…… 任凭你怎样洗呀那也是个脏东西的那种黑! 很招人同情的那种黑! 但是你要是说他是非洲籍,那风格可就错了,不搭! 这种黑是透著经歷了那么多的沧桑和被生活惨无人道鞭挞之后因此生无可恋的那种黑! 搞的赵磊和陈默不由自主的向沈非望去,心说——你那卢县煤窑就是这么虐待矿工的么? 沈非一脸无辜…… 此人乃朝廷三品大员,大概率是不会有过去卢县煤窑的经歷吧? ……………… 刘大人见诸位面面相覷,便知道了这是对他的黑產生了共鸣了! 这样的事儿他见得多了,自然无所谓。 黑怎么了? 咱是不偷不抢的黑,不赌不嫖的黑! 黑的油光鋥亮,黑的有理有据…… 刘大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与其身份极其不符的白牙,对赵磊一揖到底:“臣,刘明辉见过駙马。” 赵磊急忙起身,虚扶一把道:“哎呀刘將军,不敢当,不敢当!” 陈默和沈非也连忙与刘明辉见礼。 宾主落座,陈默问道:“刘大人,此行前来,有何指教?” 刘明辉沉吟片刻,缓缓道:“据长亭卫报,倭寇已然侵袭了长亭县城,虽未曾攻破城池,但沿海渔村已被劫掠一空,最惨的望河村被屠村……” 言及此,这黑脸將军已然怒不可遏,一拍茶几,愤然起身言道:“倭人欺我太甚,今日望河村之祸,便是明日清江府之灾!” 沈非大惊,问道:“这望河村所在何处?” 刘明辉道:“离清江卫不及百里……” 沈非哀嘆:“沃靠!” 陈默倒是一如既往的沉稳,问道:“刘大人,可有御敌之策?” 刘明辉嘆道:“所以本官急急来与诸君商討,这倭人欺人太甚,当我大乾无人么?” 赵磊这些年倒是磨礪了许多,儘管哥仨见面可以胡说八道,无所顾忌,但关乎军国大事,却谨慎起来,於是蹙眉道:“倭人之势有多强,进我大乾,居然如入无人之境?” 刘明辉拱手解释:“秉駙马爷,倒不是那倭人如何强悍,只是倭人於海上漂泊,来无影,去无踪,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怠,可茫茫大海,咱实在不知其主力於何处,朝廷无寻其踪,处处掣肘,是以朝廷军队只能被动防御,唉……恁长的海岸线,朝廷兵马总不能处处驻防,卫所兵力再足,也不可能密织不透,咱清江卫……实在是力有不逮!” 赵磊又问:“何不学那长城防线,设置烽火台,烽火起处,便集中兵力聚而歼之?” 刘明辉道:“駙马爷有所不知,那倭人並不是真的倭人,多为我大乾渔民,倭人只是其附庸,亡命徒罢了,但这些海盗日久势壮,还有些许失势文人去投,说不上有军师之才,但也是粗通兵法,搞了数次虚虚实实,佯攻一处,吸引我大乾卫所主力,那倭寇却寻了驻军微薄之处以击之,那烽火已有数次谎报军情之事……” 赵磊怒道:“岂有此理,难道沿海各卫所都眼睁睁的看著我大乾百姓被屠戮么?” 刘明辉抱拳道:“駙马爷,臣定当以死护卫清江府周全,只是……” 赵磊怒气未消,冷哼道:“只是什么?” 刘明辉嘆息一声道:“末將当护得西湖县城及兵工厂周全,这沿海数十村庄……” 此话属实,清江卫重中之重,便是护卫西湖特区周全,且不容兵工厂有半点闪失。 西湖县城,说不上是大乾沿海最富庶的城市,但说它声名远扬海外绝不为过。 以倭寇的性子,这么个离海又近,又富得流油的小小城池,不来劫掠简直天理不容。 可是,若重兵把守,定能確保西湖县城万无一失,可那沿海的数十个村子,就这么眼睁睁的看著被屠村么? 第102章 麻將馆安排上 议事厅中,四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9??卄???.??m ?? 研究半天也没有太好的意见。 陈知府建议,不如组建一支机动力强的骑兵部队沿海巡视,但这也只能算是把损失降到最低的办法。 最终参將大人决定,组建四队骑兵,每队一百人,分两个卫所驻扎,轮班巡视清江府境內海岸线,且各村镇自发组建民团,日夜巡逻,同时设置烽火台,遇到警情,隨时传讯。 而西湖县城及兵工厂则重点守卫,守军遇倭寇袭扰亦不可妄动,以防调虎离山之计。 沈非听诸君討论,补充道:“我即日上奏朝廷,兵工厂之军械,除火器外,冷兵器可配比至煤矿和铁矿的仓库,严加管控,日常可派军官至矿区进行简单军训,组建矿区民兵,一旦出现战事,矿工们亦可武装起来,试想,这近万工人若是武装起来,就连正规军都得掂量掂量,何况倭寇?” 赵磊沉吟片刻,也做了补充:“码头的建筑工人也可按此法行事。” 四人商议已定,便散了会,各司其职去了。 赵磊忽然想到——我和老陈找沈非干嘛来了? 不是说港口建设的问题来著吗?怎么討论起抗倭的事儿来? ……………… 西湖特区。 路之遥和路大伍二人徜徉在摩肩擦踵的街道上,左顾右盼,甚是稀奇,这特区还真是奇特,沿街店铺都与其他城市大不相同。 京城或者金陵,满大街都是勾栏瓦舍,酒肆食坊,而这西湖特区却很少有这些铺面。 这里绝大多数都是以销售各种稀奇古怪商品为主的店铺,千奇百怪,什么“曹氏勺具有限公司”、“鱼多多钓竿批发”、“中发白麻將大全”、“宏利纸盒厂”…… 这特么的都是什么玩意? 一个卖勺子的也有限公司?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麻將是啥玩意?八成是错別字,卖香油麻酱的兴许是。 路之遥信步走进一间“还珠盒盒精品包装”专卖店。 这包装还专卖店?包装啥? 稀奇! 路二少一踱进店面,就迎上来一个伙计,热情道:“掌柜的,看看需要什么款式的?” 款式?还有款式? 路二少打量这个店铺,柜檯上,墙壁上掛满了各式各样的布袋、纸袋、纸盒、木盒……当真是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那伙计见路二少並不吭声,跟在他后面介绍道:“本店专卖各种精美包装,不知掌柜的在哪一行发財?” 路之遥隨手掂起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问道:“这个盒子倒甚是精巧,作价几何?” 那伙计连忙道:“掌柜的好眼光,这是上好松木打造的首饰盒,您看看这做工,这著色,这漆料,再看看里面的绒趁,触手丝滑……” 路之遥不悦道:“你就说多少银子就完了!” 那伙计期期艾艾道:“回掌柜的,您打算提多少货?” 路之遥懵了,道:“我就买这一个盒子呀?” 那伙计热情度直降,苦著脸道:“掌柜的,咱们这是三百只起提货的……” 路之遥:“嘎……” 我特么的要三百只这个玩意干嘛? 旁边的路大伍悄悄的捅了捅路二少,乾咳一声问那伙计:“小兄弟,三百只什么价?” 那伙计本来垮下来的脸立刻焕发出了光彩,忙问道:“这位爷,您打算发货到哪儿?” 一听有需求,称呼上“掌柜的”都变成“爷”了…… 路大伍道:“金陵。” 那伙计拿起算盘噼里啪啦一阵,嘴里又嘟嘟囔囔一阵,道:“三百只,包邮到家,一百二十六文一只,总计三十七两八钱银子,您给三十七两银子就成。” 路大伍一惊,心道算的这么精细? 路之遥却不理解路大伍为何询这三百只的价格,问道:“先生何故?” 路大伍对路之遥低声道:“二少爷有所不知,咱们家的珠宝坊里的首饰盒,可不如这个精美,且成本不菲,询一询价总是好的……” 路二少恍然大悟,立刻便惭愧了起来。 看来自己还是需要歷练啊!人家路大伍不愧是帐房先生,时时刻刻都想著压缩自家买卖的成本。 路大伍继续谈价格:“小兄弟,要是再多些数量,多选些品种,这价格是否还能压一压?” 那店伙计喜道:“两位爷可是做珠宝生意的?小店这首饰盒可是咱特区质量最好,价格最优的批发商,您先挑著,两位爷是大客户,我请掌柜的出来谈……” 说罢乐顛顛的跑到后堂请掌柜的去了。 …… 路之遥和路大伍二人整整逛了一天,算是彻底弄明白这特区为什么“特”了! 主从二人先是採购了一批精美的首饰盒,各式各样的均少发了一部分试试水,双方签了契约,拿到官府盖了官印,缴纳了税银,合同便生了效,双方银货两讫。 只是路大伍对那个所谓的“发·票”觉得有点奇怪,上面盖了西湖特区官府的鲜红印记和“还珠盒盒包装有限公司財务专用章”的印记,且上面的“金额大写”如常,但多了个“金额小写”,后面数字也是新式数字,他们认识。 那专卖店掌柜的解释,这是西湖特区沈老爷为了保障客商財產安全,杜绝商务纠纷而定下的规矩,合同契约需由官府验视,商家需开具“发·票”,哪个商家违约或者遭到投诉,抑或私下交易不开具发票,则涉嫌偷税漏税,官府税务稽查在这个方面查的是极其严格,如有违反,商家压在官府的一百两银子可是要充公的! 那还珠盒盒的掌柜的隨即便安排好了货物和车马,报给马达物流公司,拿到货单,三方各执一份,便由物流公司统筹规划船皮或者陆运,静待发货。 …… 路之遥二人看啥都新鲜,於是又採购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老镜、雨衣、麻將、扑克牌、可摺叠婴儿车、手暖炉、可伸缩钓鱼竿…… 这些玩意分为两类,一类是市面上早就有的,比如老镜,手暖炉之类,价格昂贵,那都是有钱人家才买的起的“奢侈品”,但是路二少发现,在这里的所谓“批发价”却是惊人的便宜。 另一类就是前所未闻的,比如麻將,扑克,可伸缩钓鱼竿、自动伞…… 这些小玩意要是倒腾回金陵,那可不是一倍两倍的差价,那是近十倍的差价啊…… 路二少都寻思好了,回去就开一个棋牌室,茶水点心伺候上,这玩意不比开茶馆来钱快? 第103章 土豆哪里去挖 沈非喜滋滋的从一家麻將馆出来,后面跟著三个垂头丧气的傢伙,尤其是那刘参將——脸更黑了! 三圈麻將,沈老爷贏了十二两三分银子。?? ?9?????.??om ???? 陈默冷眼看著沈非道:“你这是聚眾赌博知道吗?玩儿的这么大,下次不跟你玩了!” 沈非满脸贱笑道:“承让承让,咱这不是陪駙马爷和刘参將玩玩嘛,让你们去翠香阁你们没胆儿去啊?” 麻將这东西,似乎有魔力,总让人慾罢不能,玩多大不重要,输贏在这里就体现的格外重要——那不是“输多少钱”的问题,而是“凭啥我输”的问题。 若是去了翠香阁,这十两八两银子,以这四位贵人的身份,谁买单怕是都不会肉疼,但是打麻將不同——凭啥啊? 我的银子进了他的兜儿了! 这就不能容忍了! 合著进了老鴇的兜儿,大家都能接受,进了麻友的兜儿就接受不了了? 这是什么逻辑? 赵磊嘆了口气,对刘明辉痛心疾首道:“以后別再跟他玩儿了,麻將这玩意就是他发明的,咱们能整得过他就见鬼了,下回咱们仨斗地主,不带他。” 刘明辉点头称是,同时也怪赵磊,本官本就政务繁忙,你这无所事事的駙马爷非得扯几个人打麻將作甚? 你看,输了吧? 你駙马爷,家里还有大买卖,输几两银子不算啥,老子特么的可是苦哈哈的等著朝廷俸禄吃饭呢。 钱都让沈非那个祸害贏走啦,回家怎么跟婆娘交代啊! 誒?本官说要调整一些基层军官来著,怎么到现在还没人来找他谈工作? …… 一行四人拱手作別,打麻將归打麻將,正事儿还是得乾的…… 参將刘明辉要回兵工厂卫所,筹建骑兵营,他是武官,打马便走,一应警卫稀里哗啦瞬间走的乾乾净净。 陈默作为知府大人自然要回清江府的,慢慢吞吞的便磨嘰的很,也难怪,好歹是省部级高官,有些排场也不是陈默阻挡得了的,儘管他並不喜。 赵磊站在马路边,却不知何去何从了,这个特区经济总裁每日无聊的很。 沈非看了看百无聊赖的駙马爷,轻笑道:“老赵,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这时候还早著呢,不如,咱们去西湖大学看看?”赵磊总是好奇心爆棚,他觉得这个西湖大学特有意思,並且离这里很近,这廝去了几次了,还想再去瞧瞧。 沈非摇摇头,嘆息一声,吩咐驾驶员:“去西湖大学!” ……………… 麻將馆对面,一家毫不起眼的情趣用品店里,一双阴鷙的眼睛恨恨的盯著沈非,似乎是要用眼神杀死他…… “胡桑,土豆哪里去挖?” “嗨,土豆地里去挖!” “一麻袋一麻袋去挖?” “一挖一麻袋!” “八嘎,要挖四麻袋!” “嗨!四麻袋去挖!” 新????书吧→ 第104章 皇太子未婚妃 沈灵儿今年已经18岁了,这个年代18岁还不出嫁,那就是异类。??? 69?????x.????m ??? 可是她一点都不著急。 沈家倒是著急,但是沈家著急有用吗?做不了她的主。 沈家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可那又能如何? 沈灵儿坐在西湖特区奔波霸集团的办公室里,宽大的办公桌前站著一位西装革履端著本夹的的男人——马达。 “沈总,这航运问题再不解决,恐怕会引起各商家的极大不满,陆运的负荷已经拉到极致了,绝对承载不了眼下的物流需求……” 马达眼神急切。 “这货运的订单已经积压了太多了,咱们就算有再多的漕运船只,朝廷不疏浚运河,也出不了码头……” 沈灵儿嘴里咬著铅笔头,她清楚的知道,陆运只靠著马车,能承载多大的物流量?且道路崎嶇,车马劳顿,费用成本极高,既不安全,速度还慢,不是水运到不了的地方,一般不会用马车。 而水运,运河的承载力不够啊! 运河多年未曾疏浚,能行船的水面愈发狭窄,有的地方已经只有区区数丈,两船相遇就需有一方避让,是以造成运河拥堵不堪,运力大减。 二哥几次三番的上疏朝廷,要求朝廷疏浚运河,朝廷却总以没钱为由,轻描淡写的就打发回来。 这让沈总很是恼火。 …… 自从奔波霸车业併购了马达车行后,马达车行的业务突飞猛进,计程车、公交车、长途客运等业务纷纷上马,这些却不是最重要的。 隨著西湖特区以及西湖工业园区的迅猛发展,货运物流已然成为马达车行的重点主打业务,甚至马达车行特意成立了物流事业部,总经理马达亲自掛帅,兼任物流事业部总监。 终於……物流事业部遇到了瓶颈,而这种瓶颈恰恰属於是“不可抗力”。 朝廷不疏浚运河,运河就没有承载力,集团公司造再多的船,没用! 小姑娘嘆了口气,问:“达哥,你的意思呢?” 马达沉吟片刻,回道:“沈总,现如今只有两个办法,一是说服朝廷,疏浚运河,这个沈总……不如您老多费费心?” 沈灵儿非常不悦,心说:“本姑娘才十八岁好么?你这您老您老的,会不会说话?亏你还是计程车司机出身!” 马达察言观色,小心翼翼的继续道:“不如……在太子殿下……那边……想想办法?” 沈灵儿脸上怒气更甚,面色微红道:“说第二个方案!” …… 马达吃瘪,地球人都知道,现在沈总沈大小姐那可算是太子未婚妃,可是偏偏这小妞压根不吃这一套,从不官宣自己的恋情,只是一心一意的努力工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她不官宣也就罢了,让天下人不理解的是,皇家居然也不吭声。 太子都19岁了! 19岁的皇储,居然还不大婚,这简直是大逆不道,有悖人伦,令人髮指,这是完全不顾江山社稷的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 於是朝廷上下因为这个事吵的天翻地覆慨而慷,朝堂之中罕见的一致,齐齐针对皇家进行声討。 奈何皇家却没有半点为太子殿下著急的意思,只是含含糊糊的说太子殿下已有中意之人云云。 这一丟丟的小道消息,就已经让民间传言甚囂尘上,各种八卦消息纷至沓来,未婚皇太子妃的新闻已经霸占头条达数月之久…… 坊间传闻:未婚皇太子妃就是西湖特区沈非沈县令的妹妹,乃大乾第一美女,商界奇才,说的有鼻子有眼。 坊间传闻:未婚皇太子妃是並不属意皇家的,但这个说法马上就被百姓拍到沙滩上——谁家闺女脑子抽了?拒不嫁入皇家?一派胡言! 坊间传闻:未婚皇太子妃乃商贾之家,一介民女,怕朝廷中有人反对的,但这却让来自朝廷的御史直接闢谣——当今娘娘也是民女出身,谁又说个不字来著? 坊间传闻:说太子殿下单相思,所谓的未婚妃根本就是皇家一厢情愿的,但这理由绝不成立,传播这个谣言的人自己都心虚,沈家的大小姐这么有个性吗? ……………… 这个原因怕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沈灵儿看了看办公桌上的一副装裱精致的画像,儘管画的就比较草率,但看得出来,画画之人是认真的! 那是杨溢画的,特意为她画的。 每次看到这幅画,小姑娘心里都会涌上一丝丝甜蜜。 她有个大箱子,里面放满了书信,满满当当的一大箱子,都是皇宫里那个傢伙来的信。 一天好几封。 每天一大早,她闺房的门缝下便会有一封信。 寥寥几个字:“记得吃早饭。” 或者:“今天你穿黄色衫子吧,比较好看。” “你觉得我穿西服帅吗?” 那个苦哈哈的大內邮差就在门外侯著,待沈大小姐写好了回信,便飞马而去…… 也许那封回信就一个字:“嗯……”或者“知道了!” 有时候沈灵儿心想,这邮差要是知道二人的书信便是如此简单,会不会崩溃? ……………… 儘管她是个工作狂,乐此不疲,但有时候终究感觉到有些累了。 小溢的肩膀还是很坚实的,她喜欢小溢拨弄她头髮的感觉,特別安逸,特別平静,那一刻,她会想——是不是该嫁了呢? 小溢隔三差五的就会溜出来找她玩,跟做贼似的,有时候她去京城办事,也会让公主殿下带著她进宫找太子殿下。 每次进宫,皇帝和娘娘都会在御园里留她吃饭。 可是,皇宫里的那种压抑让她恐惧,那是牢笼,那样会失去自由,她要努力的贤良淑德,端庄贤淑,小溢登基以后她更需母仪天下,那……还是她自己吗? 小溢若不是太子殿下该多好啊! 他俩就可以携手游遍天下,白头共度此生。 他有能力的,他是二哥的高徒,他以后是要执掌天下的天子,他完全可以当一个好皇帝! 而自己的將来,就是一个道具,是一个形象,是一个木偶! ……………… 马达看著沈总魂飞天外的样子,嘎巴著嘴,不知道当不当讲这第二个方案…… 特別尷尬! 第105章 沈灵儿的反思 马达看著沈总魂飞天外的样子,嘎巴著嘴,不知道当不当讲这第二个方案…… 特別尷尬! 別尷尬了,沈老爷来了! 见沈非驾到,沈灵儿立刻从舒適的老板椅上跳了起来,马达则欣喜的迎了上去,开心道:“老爷来啦?” 沈非笑眯眯的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嘟囔道:“这个弹簧还是不行,得改进。” 沈灵儿款款的走了过去,蹭到沈非身边,撒娇道:“二哥,人家好累了啦……” 沈非撇了撇嘴:“你给我好好说话!” “呃……二哥,这瘪犊子玩意,我不干了!” 沈非似笑非笑道:“那你就別干了,嫁人去吧!” 沈灵儿:“……” 沈非点了点沈灵儿的鼻尖,笑道:“你看你这丫头,出现问题咱们就解决问题,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儿。” 沈灵儿嘟著嘴道:“我现在就解决不了了!” 沈非依然笑道:“你尽力了吗?” 沈灵儿有些茫然,但是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沈非哈哈一笑,道:“灵儿,我给你讲个故事……” 沈灵儿忽闪著大眼睛,有些娇憨的做洗耳恭听状,一旁的马达也兴趣盎然,沈非示意马达也坐下,不疾不徐道:“一个成功人士有个儿子,儿子七八岁这样子,有一天,这个成功人士有心考验一下儿子的能力,於是早上临出门时对儿子说——看见没?院子里有个大石头,你想办法把这个石头弄出去,记住,你可以用你任何的资源和聪明才智哦……” “这个孩子答应了,於是开始弄这块大石头,又是挖又是撬的,辛苦了一整天,总算把石头挖了出来,但是这个石头太大了,这孩子使了九牛二虎之力和各种办法,也没能把这个石头弄出院子……” “晚上,他的父亲回来了,看到石头还在院子里,就问这孩子——你怎么还没弄出去呢?” “这孩子说——父亲,我用尽了各种办法,撬棍、绳索以及挖坑,可是我就是搬不动这块石头,我真的尽力了!” “父亲问他——孩子,你真的尽力了吗?” 说罢,沈非顿了一顿,沈灵儿和马达二人也点点头,道:“是啊,所有办法都用过了,小孩子嘛,怎么能弄得动这块大石头?” 沈非继续讲故事:“孩子的父亲却和这男孩说——不,你还没有用尽全力……” 沈灵儿和马达不禁奇道:“那还能有什么办法吗?” 沈非继续讲:“那富翁对孩子说——你还没有请求我的帮助啊?” …… 话音一落,听故事的二人都陷入了沉默。 不大会儿,沈灵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嘟著嘴气哼哼道:“二哥,你耍赖!” 沈非哈哈大笑:“我怎么是耍赖?一开始这个父亲就说了呀——你可以用任何资源和聪明才智的呀……这要是我啊,早就让保安队的这帮小伙子们把石头弄出去了,这……不违反规则吧?” 沈灵儿急道:“可是,这並不是你自己的力量啊?” 沈非循循善诱:“小妹,一个人的力量能干了什么?难道我一个人能挖通北山渠?我一个人能建立奔波霸?我一个人能建成这个特区?” 沈灵儿愈发急了,可偏偏却又无法辩驳,只是期期艾艾道:“那个父亲是要求男孩子用自己的资源和聪明才智的……” 新????书吧 沈非爽朗大笑道:“用铁锹算不算自己的资源?绳索呢?撬棍呢?凭什么让他父亲来帮忙就不是自己的资源了呢?” 沈灵儿无语的坐到了沙发上,思忖良久,终於眼神亮了起来,喃喃道:“我懂了……” 一旁的马达內心一阵感慨:“沈老爷还是原来的那个沈相公,这是真能忽悠啊!我磨破嘴皮子劝大小姐,不如沈老爷轻描淡写讲个故事,唉,这就是差距!差距啊!” …… 沈非看沈灵儿有些颓丧,却又有点跃跃欲试的样子,微微一笑,给马达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迴避一下。 马达很知趣的便告辞而去。 沈灵儿见马达迴避,知道沈非有话对她说,於是马上警觉起来,问道:“二哥,你还有什么事么?” 沈非依然笑容可掬:“小妹,你看,你也老大不小的了……” 沈灵儿一听这个“老大不小”,马上捂起了耳朵,喊道:“我不听!我不听!” 沈非站起身,自顾自的拿了茶杯,倒了一杯茶,看著窗外这座欣欣向荣的城市,半晌不语。 那沈灵儿捂了耳朵“我不听”了半晌,却不见二哥吭声,见他只是自顾自的欣赏街景,不禁狐疑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沈非邪魅的笑道:“你不听,我还说什么?好了,我走了……” 沈灵儿好歹也是商界精英,业內女强人,什么阵势没见过?岂能被他这个“欲擒故纵”之计得逞? 心说不就是催婚吗? 本姑娘不乐意,谁人能奈我何?就算皇帝老子来,他也没辙。 这话还真没错,皇帝可不就是她“老子”?可不就是也拿她没辙? 於是沈灵儿笑嘻嘻道:“那沈老爷请便……” 那沈非呵呵一笑:“沈某告辞!” 沈灵儿冷冷一笑:“慢走不送!” ……………… 沈灵儿待沈非离去,思忖著刚才他的那个故事,似乎是有些道理。 资源?太子殿下就不是自己的资源了吗? 但是她就是太要强了,凡事她都认为自己会做的很好,她认为,向別人求助是失败者的行为,有损她女强人的人设。 殊不知她忽略了最大的问题,那就是沈非说的——一个人的力量能干了什么? 若是没有沈非、没有赵磊、没有她身边这些能力出眾的同事,她自己再强大,又能做得了什么? …… 她坐在椅子上发呆了好一阵子,开始反思之前的自己。 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事业,这就是自己引以为傲的“事业”么? 为了这个所谓的“事业”,把自己搞得这么累,最终又放弃了多少人间美好? 这些都是为了什么? 自己又得到了什么? 一种成功的喜悦?抑或是別人对她仰慕的虚荣心? 这一切,甚至都不如小溢的一封七八个字的来信吧? 值得吗? 二哥找她,是不是也想说这些呢?二哥从来都是尊重自己的意见的,关於自己的婚事,细想想——“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这句话还当真是第一次从他嘴里说出来。 二哥总是不会错的,那是她的偶像,人家的成功是那么的轻描淡写,似乎任何事到了他那里都不是事儿了…… ……………… 沈非、杨溢,你们师徒俩快给我滚出来帮本小姐! 第106章 我们才是打劫的 星月岛很美。???? 69sh????.c??m ??? 这是一个小群岛,中心一个大岛状如月牙,南北呈环抱之势,似乎把一汪碧蓝揽在怀里,四周则星罗棋布的十多个小小岛礁,若是从空中俯瞰,像极了群星追月。 中间的一汪碧蓝像是一颗蓝宝石,镶嵌在月牙岛的中心,海水清波荡漾,即便是风急浪高的天气,这里也是风平浪静,据传说,这里是龙女居住的仙岛。 岛上鬱鬱葱葱,生机盎然,这里没有毒蛇猛兽,只有层叠的瀑布,高耸的山脉和深邃的海湾,纯净的让人心醉。 郑峰是不允许这美的让人心疼的星月岛被破坏的。 他很有情调,也很会调情。 刚忙乎完的郑公子戴了一副墨镜,只在下身盖了一个薄薄的毛毯,正愜意的躺在沙滩上的躺椅中,头顶支著一个巨大的遮阳伞,旁边的矮几上放著一瓶来歷不明的黑乎乎冒著泡沫的饮品,有人说这玩意叫啤酒,凉颼颼,喝一口通体舒泰。 喝多了还有点上头! 面前那平静的大海中,两个同样刚忙乎完的金髮碧眼的美女正在嬉戏。 不著寸缕,身材火辣! 郑公子舒舒服服的哼了一声,咂了一口那个叫啤酒的玩意儿,打了个饱嗝,嘆道——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大乾朝的功名算个屁,老子在这占山为王,去他娘的功名利禄,去他娘的封妻荫子! 那两个金髮碧眼又跑过来了,一上一下,继续忙乎…… 哎哟可是要了亲命了,这番邦娘们儿可是真够劲儿! ……………… 那年,他人不人鬼不鬼的从锦衣卫詔狱出来,父亲变卖了所有家產上下打点,总算把他活著捞了出来,从此老人家便不知所踪,大概是不想见到他这个败家子吧? 他得活著,但是他这个紈絝哪懂什么谋生的手艺? 好吃懒做没得了两天,便义不容辞的沦为了乞丐。 “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爸爸……” 流浪了半个月,这廝便放弃了想念亲爱的爸爸的念头,一路乞討便到了一个沿海的小县城。 这天他可实在是饿得急眼了,便突发奇想,想去乡下偷一只鸡打打牙祭,於是两眼发黑,踏著凌波微步便出了城。 厄运似乎还没饶过他…… 踏著凌波微步的郑公子眼冒金星,嘴冒火星的走到了一个村子,趁著夜色就潜伏了下来。 不潜伏也不行啊,他实在走不动了! 但求生欲驱使他必须养精蓄锐,因为他已经看见他的猎物了——一只老母鸡! 天色尚早,他恋恋不捨的把老母鸡从眼睛里拔出来,闭目养神,他得等夜黑风高再出手! 一击必中! 作为一个合格的偷鸡贼,需要有强大的內心和抗拒诱惑的基本素质,所以——他睡著了! “天乾物燥,小心火烛!”更夫敲著梆子从他身边飘然而过,像是一个夜游神。 他醒了,作为一个专业的偷鸡贼,他知道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鸡窝! 他的眼神犀利而坚定,他的手是冷的,他的心是冷的,他的胃也是冷的。 他出手了,当他把那只垂涎已久的老母鸡就像久別的情人一样抱在怀里的时候,他的人生就改变了! …… 更夫的梆子突然变成了响锣,“天乾物燥,小心火烛”的催眠曲也变成了“贼人来啦!”的催命曲! 剎那间,数十名衣著怪异,赤红著眼睛的傢伙,挥舞著细长的武士刀,高声呼喝著鸟语衝到了他身边。 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杀气,手中的钢刀在火把的映射下更是白惨惨的,特沁人心扉。 郑公子心说完了,我就偷一老母鸡,至於动这么大阵仗吗? 怀里的这只老母鸡究竟是个什么鸡? 都惊天地泣鬼神了? 当那把武士刀距离他的脖颈只有0.01毫米的时候,他绝望了。 也是该他命不该绝,此时突然传来一声极其魅惑的声音:“亚麻跌……” ……………… 救他的正是牛心山铁矿原矿主胡老三。 这胡老三原先倚仗的便是青山县县丞,郑峰他那个日思夜想的老爸,这胡老三家中破败之后,本想上山为匪,奈何牛心山是那帮矿工的天下,上山等於入地狱,没办法,只好下海为盗! 天下之大,当有胡老三容身之处。 此时阴差阳错,胡老三在猎猎火把之下,居然认出了这昔日故旧,凭藉一曲“亚麻跌”便救了自己这个的八竿子打不著的表弟,也算是报答了当初县丞大人的提携之恩。 表兄弟俩相见,互诉衷肠的抱头痛哭一番,郑公子便抱著母鸡隨胡老三上了贼船。 没多久,这廝便摇身一变,成了一名出色的海盗,当然,也有称之为“倭寇”的! 他终於找到了他人生正確的道路。 两年以后,郑公子凭藉出色的文凭,当上了这股海盗的二当家,这廝终究是读书人,读书人的阴险,岂是这伙海盗大当家这个大老粗能玩儿的过的? 经歷了“郑峰水寨大並火”后,郑峰稳稳噹噹的坐了月牙岛大当家的宝座。 要说这个郑峰也是个人才,科举不咋地,玩儿阴谋诡计绝对有一套,这傢伙通过这几年的经营,对外扩张,对內篡权,慢慢的居然小有名气,也敢单独行动去打劫过往商船了! 小日子过得是不错,但终究还是不成气候,拢共二百余人,十多条船。 …… 大乾他们是不敢骚扰的,他们太牛逼,不联合其他倭寇,他自己的能耐他自己心里清楚,打不过! 弄不好赶上官军,毛都抢不到,还得损兵折將,不划算。 而联合其他倭寇就不太靠谱了,这帮傢伙各个心怀鬼胎,都想保存自己实力,抢夺胜利果实,所以这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但是…… 自从郑大当家的收拾了一群血统比较纯正倭寇后,血统纯正的大当家的冈门由矢便跪地认怂,说从此效忠郑大当家,当牛做马只求饶他们一群血统纯正的数十条狗命。 这个自称冈门由矢的傢伙说,咱们可以去高句捞捞偏门,那里没什么防御,可以搞一搞! 这郑公子有文化不假,但是並不代表他通晓各地民情,於是在郑大当家画的大饼下,冈门由矢的鼓舞下,月牙岛海盗倾巢而出,呲哇乱叫,直奔高句而去! 穷的叮噹乱响且善良淳朴的高句渔民,见倭寇的船来了,还没等倭寇们正儿八经的登陆,便欢呼雀跃的拿著锄头粪叉上船开抢…… 终於有人送补给来啦? 我们饿了三年啦! 哎呀谢谢啦思密达! 搞得这帮倭寇都迷糊了! 还能不能分得清主次了? 尊重点好吗?我们才是打劫的…… 第107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高句一战,郑公子鎩羽而归。 也说不上是鎩羽而归,除了损失了几船的食物外,倒是带回来几十个高句的渔民。 是的,他们被打劫了。 打劫者很专业,先是远远的就拿著火油罐子扔过来,然后点著火把就往船上扔。 当第一艘海盗船起火后,这帮倭寇认输了。 有试图反抗的,不过你要是刚拔刀,那边敦厚老实的渔民就笑嘻嘻的把火油罐子拿出来了。 高句人欢天喜地的从船上往下搬粮食,並且很有礼貌,从目瞪口呆的倭寇面前路过时还不忘鞠一躬:“看不上你牙……” 这帮倭寇只希望这些民风淳朴的渔民给他们留点回去的口粮…… 不过事与愿违,这帮渔民似乎不太喜欢自己的故乡,打完劫之后又有一部分身强力壮的傢伙扛著自己的口粮,上了贼船,说啥不走了! 刚想劝退,他们又拿出了火油罐子,勒令开船…… 气急败坏的冈门由矢建议把这些死皮赖脸说啥也不下船的思密达悄悄干掉,被铁青著脸的郑大当家直接赏了他一个大嘴巴。 活该冈门桑被星月岛生擒活捉,就这智商? 还不如胡老三呢! ……………… 这帮倭寇唉声嘆气的回了星月岛老巢,郑大当家不情不愿的安抚了这帮不请自来的思密达,给他们灌输了正確的海盗观之后,总算不再拿火油罐子当玩具了,消停了下来正式入伙。 於是,这次胡老三提出来一个很不错的建议——去西湖特区做点生意。 他说的是正经生意。 连高句的小渔村都搞不定,还想去西湖特区耍? 只有人家有钱有势的大股倭寇才敢去大乾劫掠,自家小门小户的还是先韜光养晦吧。 他们抢来的金银財宝可不少,但是那玩意不能吃不能喝的,放在星月岛除了欣赏,没屁用。 还有很多从红毛鬼船上抢来的许多莫名其妙的东西,由於红毛鬼语言不通,且不服“教化”,郑公子心善,不忍杀之,於是扔到海里让他们的上帝去营救。 所以,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就没人知道是干什么的,到底怎么用,不如拿到西湖特区去找识货的人卖掉。 郑峰也觉得颇有道理。 这帮乌合之眾最缺吃的,整天都是那些番邦船上抢来的番薯、棒子,吃的弟兄们天天上火,这帮傢伙整天屁声连连,弄得这星月岛清新的空气都被污染了! 得弄点细粮去,还有新鲜的肉。 抢来的肉乾味同嚼蜡,酒也没啥库存了,整天螃蟹大虾吃的都该吐了……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长此以往,不利於团队建设啊! …… 另外,他郑峰现在有钱了,发达了,不衣锦还乡嘚瑟嘚瑟也不符合他的性格。 星月岛土皇帝再舒坦,也不如自己的家乡好。 说走就走,於是胡老三,冈门由矢以及数名好手便陪同郑峰郑大当家的踏上了回乡之路。 他们不傻,计划的很縝密,拿著一份抢来的大乾路引,驱船直奔清江港而去。 ……………… 清江港正在修建,进港颇费了一番周折。 船上的金银財宝当然不能直接拉进城,所以他们留下了两个海盗看船,其余人则下了船,打了几辆计程车,直奔西湖特区而去。 他们得探探行情先。 凭藉抢来的路引,轻而易举的就进了城,可是这西湖特区却让他们大失所望。 这卖的都是啥呀? 这些玩意儿岛上一概用不到,总不能採购一些婴儿车、自动伞、漆器和老镜吧? 於是只好挑挑拣拣的採购了几个遮阳伞,数十把椅子…… 不过麻將和扑克牌让他们如获至宝,这可是大大的丰富了海盗们的业余生活啊! 只是让他们掏银子买东西有点不適应,好几次冈门君都险些拔刀,被郑峰“八嘎”了几次之后才消停了点。 销赃那些金银珠宝费了很多事,这里的珠宝商都谨慎的很,收购珠宝据说还需要去官府备案? 这让郑公子有些气急,他走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来著? 他盘算著若是將来有实力了,是不是可以攻打一下西湖特区,好好的劫掠一番…… 可是劫掠一堆锅碗瓢盆,小五金和手工艺品,再加上麻將扑克啥的……似乎没啥大用。 吃又不能吃,卖又卖不出去,他们是海盗,不是商人。 这几日收穫不佳,郑公子便著手採购粮食、肉、蛋、禽及一些生活用品,甚至直接买了不少生猪和活鸡、大鹅之类。 这货都开始想著开拓荒岛了,他文笔不错,写一篇荒岛种田文应该能火。 待这些生活用品都准备的七七八八,一眾海盗便打算收摊回星月岛老巢,这日郑大当家的正在一家不起眼的情趣用品店里鑑赏丰富多彩的用品,忽然见对面的麻將馆里走出一行人,当先的喜滋滋,后面三人却垂头丧气。 竟然是沈非、赵磊、陈默! 他的三个同窗“好友”! 当初把他弄进锦衣卫詔狱的三个同窗“好友”!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哟西!” 郑峰要不是看到后面那个黑脸將军以及周围一眾警卫,他都想衝出去砍人了! 圣人曰:“小不忍则乱大谋”。 圣人还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既然是上天给了这个復仇的机会,那不把握住就对不起今天这老天开的眼! 本少爷不在乎多等几日。 ……………… 西湖特区的治安很好,巡街的士兵军容齐整,往来穿梭,再加上南河寨保安大队的小伙子们维持治安,当然,带著红袖箍的老头老太太们的查漏补缺,更是基层治安工作最强有力的基础。 西湖特区基本上没有什么案件发生。 郑峰蹲守了几日,觉得无从下手,正一筹莫展之时,冈门由矢君又来献策——西湖特区市场有批发弹弓的,咱们人手一个,远程攻击,打他个千疮百孔,也算报了老大的一箭之仇! 郑峰看了看冈门君,觉得这个傻叉肛门有没有屎不知道,脑子里有屎是肯定的! 第108章 朝议 乾帝也很忙,但是人家忙得很正经。?? ?9???u?.¢??? ???? 今日朝堂之上又开始爭吵运河疏浚的问题,户部尚书云百川大人愁眉苦脸,奏道:“陛下,国库这几日刚刚充盈了些许,堪堪堵上了前些年的陈年旧帐,这疏浚运河工程的费可不是建造一个兵工厂那么简单,需费百万两以上啊,陛下,臣……” 乾帝坐在龙椅上,微闭双眼,徐徐问道:“云爱卿,这些年西湖特区上缴朝廷的利税如何?” 云尚书如数家珍,恭敬答道:“自隆兴二年秋至今,西湖特区共上缴利润三百七十三万两,税收……一百七十四万两。” 乾帝冷哼一声:“不到三年,沈非给朕弄了五百多万两,这次沈爱卿求朕疏浚运河,区区的百万两银子,云爱卿居然说拿不出来?” 云尚书嘆了口气,思忖半晌,咬牙稟报:“陛下可知登基之前,国库可是欠了民间近七八百万两的外债,这些年陛下励精图治,国泰民安,刚见了些起色,这百万两银子,可是要用在刀刃上啊陛下!” 乾帝不悦道:“疏浚运河便不是刀刃了么?” 云百川哑然,默不作声。 乾帝见一应官员均三缄其口,便点名道:“康师傅,说说你的看法?” 那个康师傅乃工部尚书,名叫康乃忻,曾做过杨梃的老师,詹事府出身,是以杨梃尊称为“康师傅”,於是这康乃忻当下出班奏道:“陛下,老臣以为,运河自当疏浚,这些年以来,南粮北运屡屡受阻,老臣也曾多次上书陛下,奈何国库无银,为此,老臣没少受朝廷诸公怨懣,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老臣实在力有不逮。” 这是个主疏派。 乾帝心中烦躁,这当了许多年皇帝,怎么到现在还是为了银子发愁,要是没有沈非这傢伙输血,八成自己这个朝廷都该破產了! 杨梃看了看站在身边的太子殿下,忽然问道:“太子,你的意思呢?” 杨溢昨天便收到了沈灵儿的来信,信中居然破天荒的说到她的工作,要知道以前她是从不提及自己的工作的。 信很长,也很坦诚,小丫头很直白的说自己累了,说想靠在小溢的肩膀上休息休息。 她也提到了二哥对她的点拨,同时也深深的检討了自己,说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自私,给家人和爱人带来了很多的麻烦。 很自责。 沈灵儿告诉小溢,说自己想有始有终的干完眼前的工作,就退休了…… 退休了? 语句很沧桑。 透著深深的无力感和浓浓的倦意,这让小溢很心疼。 小溢连夜回信,告诉小丫头不要有压力,他会尽力的去帮助自己的心上人完成自己的夙愿。 並且告诉灵儿姑娘,不日,他將出任西湖大学的校长,到时候俩人便能长相廝守了。 很巧,他回信的时候,他爹来了。 爷俩討论了半宿,决定还是拿到朝堂上正式的討论一下关於疏浚运河的这个话题。 …… 朝堂上,小溢见父皇问到自己,心中早有腹稿,便对眾大臣道:“西湖特区的成功,诸公有目共睹,但现如今西湖特区受到运力问题掣肘,朝廷当努力为特区提供最大支持才是……” 言罢,又对乾帝道:“父皇,恩师曾教导儿臣,商贾投资之道,最忌目光短浅,盯著眼前一亩三分地,永远做不强、做不大,朝廷格局宽广,当胸怀天下。” 乾帝点头,示意太子殿下继续。 杨溢对云尚书道:“云大人执掌天下钱袋子,深思熟虑自然无可厚非,但也该考虑长远,拋开西湖特区的需求不谈,只说適才康大人所言,这南粮北运都已经受到阻碍,这可是关乎国计民生之大事,切不可因噎废食,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民间亦有言道,磨刀不误砍柴工,是以,本宫以为,运河疏浚乃是朝廷当下第一要务!” 一席话说的云大人有些汗顏,自己为朝廷钱袋子著想,反倒成了目光短浅之人,思及此,云大人长嘆一声,道:“陛下,非臣不愿疏浚,臣殫精竭虑,左右支撑,只能拿出二十万两银子,这杯水车薪,怕是难以为继。” 主疏派的工部康尚书奏道:“陛下,沿河一路,百姓生活困苦,怕是徵集徭役也难成事……” 乾帝愈发烦躁,目光扫向尹皓尹阁老,问:“尹爱卿有何高见?” 尹夫子略一沉吟,出班奏道:“此方略乃沈非所提,此子乃是臣之学生,臣深知其为人,陛下不如宣他覲见,与朝中诸公共议为好!” 乾帝眉头鬆了松,心里寻思也是有日子没见这个傢伙了,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还那么油嘴滑舌,还能不能与自己抬槓,想到趣处,嘴角便漾起些许笑意,道:“尹爱卿此意甚好,著沈非明日进京覲见,此事诸卿明日再议!” ……………… 下了朝,乾帝留下尹皓与太子殿下,御书房再议此事。 乾帝笑眯眯的看著尹皓问:“大姐夫,你是不是又要打你爱徒的主意了?” 杨梃是个念旧情的人,没有外人的时候,仍旧称尹皓为“大姐夫”,显得亲近。 尹皓捻须微笑,乐呵呵道:“陛下目光如炬,沈非这小子,腰包鼓的很咧,陛下得想法子刮他一层油!” 杨溢奇道:“姑父,何意?” 尹皓笑著解释:“你这恩师坏得很,当初与陛下的协议是五五开,上缴朝廷五成的利税,余下五成便是由西湖特区的地方財政支配,进行基础设施建设,所以啊,说你恩师的西湖特区富可敌国绝不为过。” 杨溢又问:“那……姑父的意思是?” 尹皓续道:“你的这个恩师啊,绝不是个省油的灯,疏浚运河,只要给足他的好处,这区区百万两银子,他必然肯出,哈哈哈……” 乾帝微微点头,对尹夫子道:“也不尽然,朕和小沈儘管许久未见,但是这小子的奏章和私信总是没断过,小沈也难,这小子现在正筹备清江港的建设,以打通海上交通,缓解运河压力,难能可贵的是,这次他居然没跟朕要银子!” 尹皓道:“等他来了,咱们先商量商量再说,这孩子脑子灵得很,必有破局之法……” 话音未落,於公公倒著小碎步,面色不善,急匆匆的到乾帝跟前耳语了几句,只见乾帝大惊,霍然起身道:“你说什么?” 太子杨溢赶忙扶住乾帝,却又不敢发问,只是愣愣的看著乾帝愤怒的举起茶盏狠狠的摔到了地上,溅起一片飞屑…… 第109章 沈非遇刺 郑峰在西湖特区跟踪了沈非和赵磊一天之后,感觉以他带来的这几个货色不足以击杀沈非和赵磊。 行刺赵磊和陈默,他是不做计划了。 这二位位居高位,身边的安保措施很完善,自己的人马刀枪怕是近不得身。 而沈非则不同,平时也就是一个保鏢模样的汉子跟著,並且沈非这小子似乎人缘不错,在整个特区好像谁都认识他,上个街都频频点头,就连卖葫芦的都认识他。 当街报仇恐怕会陷入人民战爭的汪洋大海。 得不偿失。 他只是想报一箭之仇,並没想弄死他。 於是他秉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原则,暂时回了星月岛老巢,从西湖特区採购的物资也著急运回去,弟兄们在家还望眼欲穿,嗷嗷待哺呢。 …… 新採购的遮阳伞支上,躺椅放好,墨镜带上,番邦女子伺候著,郑峰忙乎完,心中唏嘘“夫復何求”的时候,心里开始盘算著怎么对付沈非。 敌明我暗。 星月岛麾下好手倒是有几个,都是倭人,人狠话不多,话多也没用,听不懂。 当然,冈门由矢就算了。 当街行刺恐怕不妥,那就等他落单吧。 说干就干,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是还有个江湖大哥说——报仇不隔夜! 隔夜就隔夜吧,那两个番邦娘们又……扑过来了!妈的你们国家的圣人没告诉过你们要矜持一点吗? 又忙乎一次之后,郑峰认为,自己是很被动的,甚至有点委屈! 看来以后要教化她们“三从四德”,天天这么折腾谁他吗的受得了? 郑大当家喘息良久,才盘算已定,第二天再探西湖特区。 ……………… 沈非遇刺。 他是在巡视清江港的时候遇刺的,但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左胳膊被划破了而已。 南河寨保安大队的刘汉和沈小腾因为保护沈非身受重伤。 皇帝得报,当即龙顏大怒,据说当时就摔了杯子,掀了御案。 於是太子殿下和尹阁老奉旨,星夜赶往西湖特区,代表皇帝探望沈非。 据报,刺客貌似倭人,所使用的武器是倭刀,刀身细长锋利,且其对话也是倭国语言,哇哩哇哩哇…… 可恨的是,这些刺客身法轻盈敏捷,一击不中便逃之夭夭,这让西湖六扇门和南河寨保安大队汗顏不已,倍感惭愧。 乾帝震怒之余,也深刻感受到沈非身边的安保力量之薄弱,自己大意了。 於是又命自己贴身保鏢,“扫地僧”孙公公和陈婆同往,自此分別贴身护卫沈非与叶昭娘及其家人。 大乾駙马爷赵磊,乾帝倒是不担心,那是皇家的安保规格。 …… 大批大內高手紧急出动,锦衣卫更是緹骑四出,甚至连刘明辉的五大卫所都调兵遣將,连夜封锁府城县城及沿海海面。 南河寨保安大队自不必提,保安队首脑为保卫老爷深受重伤,所有队员自然是义愤填膺,摩拳擦掌准备生擒刺客。 西湖特区的民间力量也动了起来,一些江湖门派,帮派社团也是蕡夜出动,敢在西湖特区地盘內行刺沈老爷,也没想想这西湖特区是谁罩著的?连我们敬爱的沈老大都敢行刺?当真是活腻味了! 就连红袖箍的大爷大妈,也提著灯笼火把,连夜巡视,在特区隨地吐痰都算大案要案的地界,居然有人敢太岁头上动土? 勾栏瓦肆,宾馆酒楼,不用官府通告,自发的开始提升安保等级,光看路引不够,还得对话流畅,我说“天王盖地虎”,你得对上来“宝塔镇河妖”,不然就是倭寇! 一时间,整个清江府顿时鸡飞狗跳,基本上等於戒严了。 ……………… 西湖县衙。 沈家一家全员到齐,不过倒是不很紧张,比上一次沈非被驴踢了要轻鬆很多。 沈老爷优哉游哉的靠在软床上,长子沈適正捏著葡萄一枚一枚的投喂,沈灵儿则是个乖乖女,一双柔夷接著沈老爷吐出来的葡萄籽。 沈老爷心中腹誹:“不如现代的葡萄好吃,酸了吧唧的……” 西湖县衙早就重兵把守,刀枪如林,甲冑鏗鏘。 赵磊,陈默,刘明辉等清江府首脑在外厅正襟危坐,面色严峻,尤其是刘参將,脸黑的像是打了鞋油。 不时有小校匆匆前来匯报城中情况,刘参將运筹帷幄,指挥若定。 杨溢与尹皓到了。 ……………… 沈家人见太子殿下与当今首辅到了,参拜之后,自然迴避,杨溢却暗暗的拉住沈灵儿的手,示意她留下。 小丫头有点不知所措,求助似的望向沈非。 沈非见这一对儿小情人的小动作,心中暗笑,也不点破,便对沈灵儿道:“灵儿,去倒茶……” 杨溢这才到了沈老爷病榻之旁,忧心忡忡道:“师父,怎么样?” 沈非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看的杨溢有点心虚。 “殿下,恕臣不能起身……” 杨溢更尷尬了,囁嚅道:“恩师,徒儿星夜前来,是真的牵掛恩师……” “唔……殿下有心了!” 旁边的尹皓乾咳了一声…… 沈非急忙做要起身状,还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 尹老夫子心说:“都特么的別演了!一群戏精!” ……………… 杨溢与他大姑父,或者……叫师祖?一起坐在床前,查探了伤势,知道並无大碍,於是进入正题。 尹皓问:“知道是谁干的吗?” 沈非嘆了口气说:“郑峰!” 尹皓大惊,急问:“你是说,那个清江学府的那个郑峰?你们的那个不学无术的同窗?” 沈非点头道:“正是此獠!” 尹皓就算智商再高,也猜不到此中过节,一脸茫然。 沈非缓缓道:“殿下,可曾记得当年贡院门前的衝突?” 杨溢略一思忖,拍腿道:“师父,您是说,那个……那个……” 这时候沈灵儿沏好了茶,刚好进了房间,闻言便惊道:“二哥,你是说……是那个轻薄浪子?” 沈非点点头,长出一口气道:“我看到了,就是他,只是一眼,那廝眼神里满是仇恨,这……又有谁能想得到啊……” 尹皓听沈灵儿讲了一遍事件经过,长嘆一声道:“真乃恶人啊……” 第110章 这个世界安静了 尹皓觉得兹事体大,便唤了在客厅“正襟危坐”的几人进来商议。???? ?9????????.????? ???? 赵磊和陈默听到郑峰的消息,自然是震惊不已,刘明辉却不知其中是非,拍案怒道:“管他什么郑峰反疯,吾必杀之!” 陈默则心思縝密的许多,问道:“这郑峰自从锦衣卫詔狱出来,与其父便不知所踪,何故却在西湖特区出没了?” 赵磊难得的动了脑子,也问道:“为何又勾结上了倭人?” 沈非摇头道:“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唯一理由就是,此獠已入海为盗!” 此言一出,眾人皆惊。 这么一来,这性质就变了,这就不是简单的行刺上官这么简单的事了。 这是阴谋,往高了说,这是国际纠纷,往低了压,这是倭寇的重大图谋。 行刺西湖特区极有威望的行政长官,造成特区混乱,趁机登陆劫掠…… 定是如此! 刘参將当即起身,吩咐小校:“传令,各卫所一级戒备,所有机动骑兵卫全员出动,巡视海防;兵工厂之火器营全员戒备,徵调外厂马匹车驾,机动待命。” 陈默也安排手下:“代传沈大人令,牛心山铁矿,卢县煤矿之民兵组织,即时起发放军械,分拨民兵,隨时驰援特区。” 杨溢与尹皓则即刻起草奏章,上报皇帝,建议即刻照会倭国,请对此伤害两国人民感情之事做出解释,建议兵部水师进入战备状態,隨时征討海盗。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 郑峰马上就要疯了…… 他没想到,只是想报復一下沈非,却引起了轩然大波,整个西湖特区,不,整个清江府都炸了锅。 他动也不敢动,跑也不敢跑,可怜巴巴的躲在特区工业园区一个瓷器厂的库房里,瑟瑟发抖。 他很后悔,惹这个瘟神干嘛? 吃饱了撑的? 他带来的那几个倭人则没事儿人似的,嚼著鸡腿,喝著小酒,“一挖一麻袋”的聊得不亦乐乎。 这几个蠢货! 他很想念星月岛,那两个劫掠来的番邦娘们儘管凶残,但还是挺够味的。 海浪、沙滩、仙人掌,还有一位大当家…… 老老实实的岛上耕田不香吗? …… 终於! 他们来了。 仓库门外,军官的呼喝声,官兵的脚步声,军刀出鞘声和战马嘶鸣声。 他知道,这次他真的完了。 这不是他爹变卖家產就能救得了他的事儿,这大概算是造反差不多——当街行刺朝廷命官! 他是有求生欲的。 但是那几个傻了吧唧的倭人就不一样了。 很大侠。 这几个傻逼大概是喝多了,踉踉蹌蹌的拄著倭刀起身,嘰里呱啦的跟郑峰表白了半天,郑大当家也没弄明白。 然后这几个魔怔就弄了块白布,特有仪式感的扎到头上,跟家里死了亲爹似的,挥舞著倭刀“牙机给给”…… 郑峰的求生欲促使他赶紧躲到一个大货柜里,脑袋上顶了一层做工精美的尿壶,嚇得屁都不敢放。 然后……只听得外面一阵令人牙酸的噗噗之声,一个军官喝道:“搜!” 一阵鸡飞狗跳。 命运之神又一次眷顾了他,头顶上的两个尿壶救了他。 然后…… 这个世界安静了。 ……………… 第111章 实干兴邦 沈非很想就此躺平摆烂,休息一段时间。??? ????????.???? ???? 今年他都上班十多天了,还惨遭遇刺,这高风险的职业让他心有余悸。 不趁著这个机会请假歇个一年半载的,都对不起他对朝廷给他的俸禄。 伤的这么重,胳膊出血了都…… 但是不行。 朝廷不允许,乾帝也不允许,太子殿下也保留了意见。 因为西湖大学该开学了,清江港的建设也进入了尾声。 ……………… 沈非其实屁事儿没有,胳膊被划了个口子,能怎地?人家御医都来了,真要是不要脸的装病吧?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自己的爱徒果然不是亲生的,这兔崽子马上就回京復命,说恩师无碍,请父皇不必担忧,还是准许儿臣走马上任西湖大学校长是正事。 皇帝居然特么的欣然应允。 …… 数十名在兵工厂及奔波霸车业实习考察了大半年的“民间科学家”们,终於迎来了不亚於科举贡院级別的考核。 但是,这通过的概率可比朝廷贡试大得很哩。 这些民科们通过实习考察,有的成为了兵工厂的技术骨干,朝廷直接录为工部典吏,有的经过奔波霸车业的高薪招聘,也进入了民营企业的技术层,其余的则满心期待的前来参加西湖大学的公开竞聘。 当上了“高级知识分子”,一生无忧矣。 西湖大学待遇之高,闻所未闻,不仅仅薪水远高於朝廷俸禄,居然还分房——是楼房! 带自来水和暖气,你说这房子要是在京城皇城根下,得值多少钱? 西湖特区也不错啊? 那是除了皇城之外最繁华的城市了,什么秦淮河畔,什么扬州垂柳,哪有西湖特区升值潜力高? 自来水和暖气,听说过么?整个大乾,只有皇宫和南河寨才有这个待遇。 这不是一步登天是什么? …… 除了房子,还安排家属“就业”? 这就很有意思了,家属? 家属不就是自己婆娘吗?老娘们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就业”的问题,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正道,拋头露面的出去挣钱养家,那不是男人的事儿么? 这个不重要,自家的婆娘倒是也没什么“就业”的想法,可是孩子教育问题就得琢磨琢磨了。 新????书吧→ 科举当然是现下孩子们的未来和出路,但是这些“民科”们几乎没几个是奉行儒家正统的,性子都比较离经叛道,整天研究奇淫巧技,你跟我说圣人曰? 圣人知道齿轮么?还是懂得土壤成分?打个桌椅板凳试试? 人家兵工厂连火器都鼓捣出来了,要不圣人你来试试? 连为啥打喷嚏都整不明白,还教导个啥? 所以將来孩子们的出路他们还是最关心的,读圣贤书肯定是费劲了,那玩意属於哲学范畴,不是安身立命的营生,就算是会摊煎饼果子也比子曰诗云强。 科举嘛,独木桥走著,过去了光宗耀祖,但那些过不去的(比如自己)那就是穷困潦倒一辈子,这个道理他们懂! 有一技之长才是生活的根本,琴棋书画在这个年代似乎已经过时了,在特区討生活,你这天天琴棋书画的,先问问勾栏瓦肆要不要你? 写字写得好不如帐房挣得多。 下棋天下第一又如何?是朝廷养著你了?还是你开补习班有人来学了?吃喝能不能保障? 至於弹琴,女孩子去哪儿弹?勾栏瓦肆还是青楼?弹的一手好琴,就能嫁入帝王家了? 若是男孩子,弹那玩意干嘛? 最后当个戏子优伶啥的? 倒是能养家餬口,靠著人家往台上扔几个铜板赚几个卖唱钱,可那终究是下九流! 除非到了一个戏子当道的时代,有一堆脑残追捧,倒是可以前呼后拥,风光无限。 可当今社会,脑残难找! 生女当如沈灵儿,瞧瞧人家,连天家婚事都敢拒,人家不就是有一身本事吗? 所以,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无论男孩女孩。 这就关乎教育问题了。 这是这个年代特有的文化基础,圣人云和戏子都不是出路。 上下九流都不太靠谱,务实才是根本。 这叫啥来著? 空谈误国,戏子误国,实干才能兴邦! …… 据说西湖大学筹建的同时,顺带脚也建设了西湖大学附属学堂,无论男孩女孩,从开蒙一直到十八岁,最关键的是——这是特区官府的义务教育,免!学!费! 只需解决西湖特区户口。 嘿嘿,若是应聘成功,这一切一切,都是囊中之物。 第112章 论炼丹炉与火器的应用 林青侯,青州人氏,耕读世家,家族里没什么特別出彩的高官名士,最牛逼的也只是是前朝有个跟他八竿子打不著的林氏族人中了进士。69????.?o? 家门不兴啊?! 在封建迷信的影响之下,林青侯同学开始在质疑他家的祖坟是不是有问题,为什么没冒青烟? 那根蒿子怎么就没长起来? 王侯將相,寧有种乎? 有种就弃文从……道。 於是,他用一腔热血开始研习道术,破解家族数百年“文不兴、武不旺”之怪现状。 青烟缘何不冒? 蒿子缘何不长? 但! 他好像从师不太对路,他师从这一门是研究炼丹的——堪舆风水,相面测字之类的道术他好像没学太好,倒是把炼丹吃药,长生不老这一行倒是研究的七七八八。 整天介穿个道袍,仙风道骨一般招摇过市,於是有一天族长问他,祖坟风水怎么样啊? 他说他现在研究长生不老呢…… 於是族长毫不意外的把他打了一顿,撵了出来! 无所谓,我无所谓…… 林道长好歹也是童生,识文断字,儘管入了道门,貌似走错了人生之路,但对炼丹术也算是颇有心得——被炸的灰头土脸的好多次了。 但是並没有阻止林道长钻研之路! 他恨,只恨误入了这本小说,一身才华无人欣赏! 林青侯时常唏嘘,本道若是运气到位,被某修仙领域作者大牛青睞,以他的成就,高低混个男二號。 …… 命运也没有给他堵的死死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著? 太上老君给你关上了一扇门,元始天尊肯定会给你打开一扇窗! 天无绝人之路,有路必有奔波霸!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 机会来了! 年初的时候,林青侯辗转到了清江府,意欲寻找上好的硝石,寻寻觅觅之中,却被城门的一则告示吸引,说是西湖大学招聘什么“教授”、“讲师”? 林道长一看招聘细则及要求就乐了,这不是咱的强项嘛! 哪儿炼丹不是炼啊? 那个傻缺的西湖大学居然还有什么所谓的“实验室”,这在他眼里,那不就是“炼丹炉”嘛! 走著! 这是天大的好事儿,自己辛辛苦苦满世界踅摸那些似是而非的三仙丹、水银、白堊、硝石什么乱七八糟的哪儿找去? 据说那个什么湖大学全都有,朝廷供应! 这还等啥呢?赶紧报名去吧? 报名的时候,官府及西湖大学的人都很客气,用他们的横幅展示了对广大民间科学家的善意——尊重人才,爱护人才! 林青侯觉得特呵呵,来对地方了! 於是从从容容的报名,说自己是青州林家落第秀才,倒是懂得些链金术——他没好意思说炼丹术,人家是讲什么“科学”的!他怕人家认为这不“科学”! 谁曾想那主考官却问他懂得“炼丹术”不? 这就有点那个了是吧? 他不知道怎么答。 主考官说——你要是个炼丹的道士,我们可欢迎了,有传承,有经验,有实操,挨过崩! 这属於实用性人才,但是很多牛鼻子老道特清高,总想著整个仙丹长生不老啥的,还不乐意来西湖大学! 官府的人告诉他,他若不是道士出身,出门左转有工业园区招聘的铁匠,倒是可以去试试。 这就让林道长不太会了…… 难道自己自打弃文从道之后,又成了道门叛徒? 绝对不是,咱是为了发扬道门光大,利用朝廷资源,打入那啥內部的英雄! 於是林青侯啥都招了,说自己是个不太成熟的道士,没有什么突出的成就,家贫,但是有钻研精神和一腔热血,为了“科学”浪跡天涯,寻找真理之路特別那个漫长来著…… 这让招聘的先生有些唏嘘,然后那个先生便大手一挥,网开一面,经过严格的八辈祖宗之类的审查,於是林道士就去了兵工厂“实习”。 …… 实习三天!三观!变了! 人家这个兵工厂玩儿的比较大,自己研究的那些丹药,在人家这啥也不是,各种自己搞不明白的配比,在这兵工厂里的大师们鼓捣鼓捣整成了——炸药。 而自己辛辛苦苦按照祖师爷古籍孤本里研究出来的丹药,人家说是有毒,还说的特有道理。 这都没处说理去! 自己研究了好几年的配方,多一些或者少一些,怎么就变成炸药了? 有毒?咱们改良嘛,还有好多东西没搭配呢?搭配好了就是金丹,羽化成仙咧! 不过后来他明白了,这玩意他自己吃了肯定是不能成仙,没练成被炸死的肯定是成仙了! ……………… 西湖大学的师资力量招聘会终於开始了。 招聘分为两部分,一是笔试,按照不同学科,试卷也不同,基本上是除了八股文之外都有所涉猎,林青侯应聘的是“化学系”的讲师,等试捲髮下来,让他觉得很惊奇。 有填空题,选择题,判断题…… 真稀奇嘿,不过很多题目都似是而非,让他斟酌良久才敢做出评判,紧张的不得了。 不过,对於他来说,这还算简单,无非是什么玩意和什么玩意放在一起会不会起火,什么样的气体会有毒,什么样的气体能燃烧之类。 不难! 但是最后有一道所谓的论述题比较令人费解——“论炼丹炉与火器的应用”。 这题他不太会,也不知道主考官的重点是哪里。 於是他只能根据自己之前炼丹的“实践经验”和在兵工厂的“实习经验”,胆战心惊的写了一篇文章。 也不知道能不能入了主考官大人的法眼。 大概意思是—— “丹炉者,唯人之所愿也,初祈长生之道,及千载,是为窥道者孜孜以求之法,然,依丹药之力长生者史未载,始不可得。” “鼎炉之器,炼化万物,至千百年,遂得其法,而万物变化无穷者,甚奇,先祖偶催之霹雳,威力无穷,谓之火器,是为其一也。” “余未窥科学之道初,未尝其用,鄙之弃之,及至兵工厂,乃开余之眼界,遂鄙余之孤陋寡闻。” “火器者,世人皆曰唯战与之,然余不敢苟同,爆之器,於兵家固然无往不利,余窃以为於民使亦有大作为者,当为拓之。” “夫鼎炉之器,万物之灵,瞬息百变,唯科学家研之,触类旁通以使,无穷匱也。” “故……” …… 满分! 第113章 幸福来得太突然 招聘会第一轮笔试很成功,民间科学家们的水平让沈老爷很惊喜。 淘汰了一批思想僵化的和文凭实在惭愧的,其余的均顺利晋级,参加二轮面试。 不过被淘汰的也另有安排,终究是经过层层选拔走到这一步的,得算是精英级別了,作为人才储备,愿意留在西湖特区的,官府基本上都安排工作。 这第二轮的面试就比较隨性了,考官的主观意志比较强,比如长得磕磣的,情商太低不会说话的,大概率就会被拿下。 为人师表嘛,个人形象很重要。 西湖大学校长,当今太子殿下、西湖特区最高行政长官沈非、西湖特区经济总裁赵磊等等朝廷大员纷纷亲自参与面试。 阵容强大且庄严肃穆,这阵仗,仅次於科举殿试了都。 …… 赵磊还在为没有竞爭过太子殿下这个校长职位耿耿於怀,脸拉的跟某歌星似的,还得装作无所谓,他无所谓。 不过沈大人悄悄的在駙马爷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立马就让这位駙马爷眉开眼笑,乐乐呵呵的招聘……呃,看热闹去了! 实话实说,就这个不学无术的駙马爷,还想进军教育领域?德不配位嘛! …… 面试基本上是比较成功的,能杀进决赛圈都不是等閒之辈,尤其是文凭,其中还有几个爱好民科的举人呢! 人家图个啥?好好的在家当个富家翁不香吗? 不!人家有追求,格局宽广,要为朝廷培养同道之人,一身民科一定要传承下去,开山立派他们不敢想,但西湖大学给了他们这样一个机会,必须好好把握住。 更何况……朝廷还解决西湖特区户口呢,这比在乡下当个举人老爷强多了,再是举人,也不过是个乡绅,这是“高级知识分子”,能一样吗? 这帮傢伙不光笔试成绩出眾,口才也是个顶个的强。 饶是沈非这样的大忽悠居然都险些露怯。 面试题当然都是经过沈老爷亲自审核的,各种奇葩问题层出不穷。 …… 物理系:这位先生,请说一说水开了之后,为什么能把水壶盖子顶开?通过这个现象,你有什么看法? 化学系:这位先生,化学是否很枯燥?面对学生厌学或者学习不积极,作为老师,先生有什么想法? 数学系:这位先生,如果我是学生,你该如何给引起我对《九章算术》的兴趣? 这些题目简直辣眼睛,听得诸位考官面面相覷,给点专业精神好不好? 不过应聘的这帮傢伙则感觉像是遇到了知音,两眼放光,侃侃而谈,给沈老爷和考官们都侃迷糊了。 …… 沈老爷也苦恼啊——对於数理化,他懂个球? 能知道《九章算术》就算他没白学一回数学,“勾股定理弦五”他是烂熟於胸,但是后来才知道,那只是直角三角形,其他的不好使。 但是他明白,三角形內角和等於…… 等於多少来著?360还是180? 咱不说三角形,只说圆周率,这他知道,3.1415926嘛,π! 记得小时候老师教他们一首顺口溜“山巔一寺一壶酒,尔乐苦煞吾,把酒吃,酒杀尔,杀不死,乐尔乐。” 於是他就背到了这,记得曾经有一次和哥儿几个喝酒吹牛逼,號称自己是数学神童,圆周率能背到100位开外,眾皆不信,沈非当场开始背到二十多位后就开始瞎编…… 满堂彩居然! 这让沈非觉得学的这些玩意除了喝酒吹牛逼之外没屁用! 去菜市场买一斤半猪肉大概是用不上圆周率的。 …… 对於物理,他只知道苹果掉牛顿脑袋上了,那个一脑袋涮羊肉捲髮型的爵士就发现了“万有引力”,不过他认为是那个苹果给牛顿砸开窍了。 当然,他还知道蒸汽机原理是水蒸气,至於当初烧开水的那个外国哥儿们是不是煮鸡蛋把手錶放锅里的那傻缺,那都不重要了。 总之,他觉得物理很神奇,也很有兴趣,记得他上学的时候,物理老师做电解水实验,这让他高呼不可思议,物理老师鼓捣鼓捣还真就把水给点著了。 於是乎,他就开始鄙视那些科学家们——水都能点著,还要石油干嘛?满大街跑的汽车,以后就灌水不就得了? 但是以他的水平,没侃过喝酒的哥儿们,他们似乎比自己物理水平高了那么一丟丟。 …… 至於化学,他的认知范畴就广泛得多,他是知道铁会上锈,那学名叫“三氧化二铁”,学了这么多年化学,沈非就记住这一个分子式,洋洋得意的跟还不如他的化学白痴侃侃而谈,什么不溶於水,什么呈暗红色,嘖嘖,透著自己学识是那么的渊博! …… 不光如此,他还知道人需要氧气,据说植物吸收二氧化碳,释放氧气来著……以至於他一度不问青红皂白,把很多团锦簇摆在臥室,植物嘛,有氧嘛,害的他浑身起疹子住院一个礼拜——粉过敏! 很朴素的民科。 也正是因为自己没学好数理化,所以沈非有个执念,同时他也深深知道,这叫科技,科技才能兴邦,不断探索未知领域,才能让社会进步,默守陈规,死路一条。 天天之乎者也,子曰诗云没卵用。 子曰不出来自来水和蒸汽机,诗也没云过飞机大炮原子弹。 这是这个时代的主流思想,是为朝廷服务的,属於哲学范畴,所以,沈老爷这个西湖大学就没开哲学系,他怕在意识形態领域里跟朝廷犯衝突,这就不好了。 还是现在的儒释道三家pk比较好。 ……………… 就这样,轰轰烈烈的西湖大学师资力量就招了一帮三教九流,搭了个草台班子,就算开张大吉了。 林青侯顺利的应聘成功了梦寐以求的西湖大学化学系讲师,只等办完入职手续,就可以领教职员工的家属院钥匙了。 听说,是个两室一厅的楼房,自来水暖气一应俱全,地板都是陶瓷公司给镶嵌好的,窗户居然都用的是毛玻璃! 幸福来得太突然! 第114章 西大校长 面试结束,杨溢也进驻了刚刚装修好的西湖大学校长官邸,或者叫太子行宫也行。-漫~*'¨ˉ¨'*·舞~ ???????.¢?m ~舞*'¨ˉ¨'*·~漫- 太子爷急不可耐的召见了恩师沈非。 杨溢颇有些懊恼,对於这次招聘,他是有意见的,很显然,前来应聘的除了屈指可数的几个举人,几名秀才之外,其余的都是童生之流,这些乌七八糟的人,能为人师表?能教书育人? 招聘来的三教九流,攒到一起压根就是个草台班子! 杨溢有些后悔,当初父皇说要从国子监调过来几个老成持重的先生来主持工作,杨溢婉拒了。 他认为自己能行。 结果今天一看,颇为气馁,信心大减。 这么对付,对得起人家前来求学的学子交的学费嘛! “师父,我怎么觉得本次招聘……有点太马马虎虎了呢?”杨溢小心翼翼的问。 “殿下,很多事都是这样,这叫摸著石头过河,咱们这个野鸡……呃,西湖大学第一届招生,有两种结果,一是演砸了,培养出一群不伦不类的傢伙……”沈非又开始忽悠。 杨溢听了恩师说的两种结果,面露狐疑之色。 这几年太子殿下在东宫接受的教育已经让他成长了太多,再也不是隨便瞎特么忽悠就能糊弄过去的懵懂少年,最起码的判断是非的能力是有的,不然如何做得皇储? “那怎么办?”杨溢儘管忧心忡忡,但事已至此,也无力回天了。 沈大忽悠笑呵呵道:“殿下放心,这第一届学子,就是试验品,再说了,咱们大学是3+1学制,咱们有三年的时间来进行规划和调整,试想,三年之后,第一批学子出了校门,咱们还摸不出门路吗?三年还充实不了强大的师资力量吗?” 杨溢有些沮丧,问道:“这不伦不类,指的是?” 沈非笑道:“当然是与朝廷科举相比不伦不类,社会接纳这批毕业生,是需要一个过程的,但是这些学子没必要去迎合现下朝廷的选材標准吧?也没必要看世俗的眼色吧?所以不必担心学子们会有不满情绪,他们肯第一批前来求学,就说明他们有强大的心理预期,可以这么说,他们是来学手艺的,不是来考功名的。” 杨溢思忖一会,点点头道:“有些理解了,那师父您说的第二种结果呢?” 沈非篤定的一笑:“这是大概率的可能,就是培养出一批精英!” 杨溢奇道:“就这草台班子?培养出精英?” 沈非笑道:“正是,千百年来,朝廷只是注重儒家,科举之路已经禁錮了莘莘学子们的思想,子曰诗云,吟哦装逼,你不烦吗?这批学子,但凡有一小丟丟的建树,这在朝廷眼里那可就是大成就!” 杨溢沉思。 沈非继续:“殿下,您想想,之前科举,儒学全都是治国之道,天下苍生百姓掛嘴边,什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云云,突然蹦出来一群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四有新人,是不是能对那暮气昭昭的朝堂造成巨大衝击?” 杨溢喃喃道:“四有新人?” 沈非沉吟片刻,续道:“殿下,接下来,臣是要以兵工厂及奔波霸的技术力量为核心,朝廷工部能工巧匠为辅助,大乾民间科学家为补充,以及西湖大学毕业生为后续力量,建设皇家科学院的!” 杨溢陷入沉思,良久才缓缓道:“师父您的意思是,让一期学员进入皇家科学院?” 沈非哈哈一笑道:“正有此意,不光西大一期,二期三期,及至以后,优秀的毕业生都將有机会进入皇家科学院进行科学研究,试想,那个时候的西湖大学的毕业生……” 杨溢一拍大腿,兴奋道:“对呀,这含金量可是高高的啊!看看还有没有人敢说本宫的西大是草台班子否?” 沈非续道:“不仅是朝廷的皇家科学院,殿下看到了欣欣向荣的西湖產业园区,那里急需大量的技术型人才,你让一帮子曰诗云去那里光放屁不炼丹,不让人打出来算我白说。” 杨溢频频点头道:“这学子们的就业是不成问题的。” 沈非笑容敛去,正色道:“殿下,西湖大学眼下师资力量確实是软肋,有些牵强,怕是许多人也在等著看臣和殿下的笑话,但臣观今日应聘之人,皆为精英,殿下以科举之制观民间奇人异士,自然觉得格格不入,但教育岂是有定势的?因材施教,因人施教乃是正途,教育,不可拘泥於形式,且万万不可埋没了学子之长。” 看杨溢有些懵圈,沈非又道:“举个例子,一个孩子,无心功名,却於天文星象一道颇有灵性,那么殿下会强迫他去考取功名吗?一个女孩子,本身骨骼不柔,五音不全,殿下会强迫她去跳舞奏乐吗?” 杨溢点头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因材施教,得以发挥一个人的最大优势,激发一个人的最大潜力,师父,我明白了!” 沈非点点头,欣慰的看著杨溢,循循道:“善哉,民间有多少人才被埋没?有多少人的梦想被古板的科举制度击碎?又有多少科学研究因为没有得到朝廷的支持而一直在黑暗中默默摸索,这些已经严重阻碍了咱们大乾朝廷的科学发展啊,殿下,教育是求知,是一门很深的学问,希望你能做好西湖大学的第一任校长,做一个合格的教育工作者!” 杨溢霍然起身,握紧拳头,鏗然道:“本宫,西湖大学校长,必不辜负天下学子求学之路,科举非独木桥,哪怕是一个铁匠,本宫,呃,本校长也定要將他打造成一个木匠大师!” 沈非:“……” 这校长人选,是不是选的太草率了?木匠铁匠分不清? ……………… 师徒俩又就学校的管理和未来的规划做了交流和沟通,计划明年增设土木工程系,財经系…… 同时,兴办医科分校,农林牧分校、港航分校等专业性较强的分校区。 这让杨溢兴奋的摩拳擦掌,信心爆棚。 然后! 沈非又扔出了一颗重磅炸弹!炸的杨溢外焦里嫩! 第115章 大乾女联 西湖大学女子学院,和医学院、农学院同时提上了日程。??? 6?丂?u??.???? ???? 同时,西湖特区还要成立“大乾女子联合会”,以保障妇女儿童的权益。 隨著西湖產业园区规模的不断扩大,纺织、印染、成衣等行业迅速崛起,很显然,这些行业比较適合女子从业,男人粗手笨脚的,大概是做不太好。 所以,近期產业园区对女工的需求量不断增加,而大乾对於女子出门做工养家颇有偏见,许多家庭因为这个闹了矛盾,甚至都有家暴的案例出现,这让沈老爷不得不考虑女权问题。 女子学院要教习女人开拓眼界,更重要的是培训她们的专业水平,顺利就业。 而“大乾女子联合会”则是保障妇女儿童这些弱势群体,在这个男权社会,妇女几乎是没有任何话语权的。 若是这个“女联”在特区的工作成绩显著,朝廷有意在全国推广。 这个“女联”的领导者还需兼任西湖女子大学的校长,这就对这个人选要求很高了,既要有能力,有公信力,还需家世背景强大,当然,皇家女子自然是最佳人选。 被雷的外焦里嫩的太子殿下听到沈非这个规划,心思斗转,暗中思忖,师父真是大才啊! 此真乃一举三得,既保障了女子儿童的社会地位和权利,又解决了女子接受教育的问题,还推动发展了特区的经济。 於是,杨溢翩然起身,对沈非深深一揖道:“师父大恩大德,杨溢铭感五內!” 沈非连忙起身对揖道:“臣一心为公,这都是为臣者当做之事,怎么就大恩大德了?” 杨溢肃然道:“呃……本宫是为了天下女子感谢恩师!” 沈非笑的似是而非:“嗯嗯,天下女子……女子!” …… 於是,西大校长,太子殿下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上书皇帝,要求在宗人府中寻一名贤德淑良且形象良好的皇室宗亲来担任此职。 有人坐不住了! ……………… 刘汉和沈小腾最近憋得难受,自从上次沈老爷遇袭,这哥俩特別自责,在南河寨养了该一个月的伤了,都不好意思出门,生怕乡亲们戳脊梁骨骂他俩废物。 他俩也觉得自己特废物。 沈老爷来探望他俩好多次,每次都带了不少补品保健品啥的,让他俩安心养伤,说刺客武艺高强,不怪他们保护不力云云,但越这么说,他俩心里越不痛快,这次遇袭事件始终也不能让他哥俩放下心结。 尤其是沈老爷身边多了一位影子——扫地僧孙公公,更让他俩自惭形秽。 孙公公本是杨梃的贴身侍卫,沈非出了事,皇帝便遣他和陈婆贴身保卫沈非和叶昭娘。 刘汉和沈小腾欲哭无泪——自己失业了吗? 哥俩伤好的七七八八了,於是暗暗商议,便要去西湖特区找沈老爷报导,同时请罪。 商议已定,俩人便做贼似的溜进了西湖县衙,却见沈老爷正要和赵磊去清江港视察,据说一个月之后,清江港就正式投付使用,届时,皇帝陛下都要来亲自剪彩开港呢! 刘汉和沈小腾期期艾艾的凑到沈老爷跟前,嬉皮笑脸道:“老爷,刘汉、沈小腾前来报到。” 沈非见了二人,有些惊讶,又仔细的询问了伤情,確定没什么大碍之后,便让刘汉上了自己的专车。 赶车的正是板著一张扑克脸不苟言笑的孙公公,沈小腾知道老爷找汉哥有话说,於是乖乖的坐在了副驾驶。 车內,沈非面色阴沉,问道:“郑峰这廝现在在哪儿,你的弟兄们可查到些什么?” 刘汉摇摇头,惭愧道:“上次刘参將抓获了几个倭人,奈何这几个傢伙八成是死士,还没等押回大牢就全部自尽身亡,线索断了。” 沈非眉头微蹙,嘆了口气,对刘汉道:“锦衣卫汪公公前几日来找我,说这郑峰前几年出狱后便辗转入海做了倭寇,可惜,茫茫大海不知这个祸害棲身何处,锦衣卫现在仍在调查,据线报,实力强大的几支海盗均不晓得这號人物……” 刘汉沉吟道:“兴许是这傢伙隱姓埋名了呢?” 沈非点点头,说:“本官也有所怀疑,眼下,这郑峰不除,始终便是个暗雷,迟早还得爆!” 刘汉问道:“那老爷有什么计划?” 沈非嘆了口气,徐徐道:“又能如何?茫茫大海,寻找一个郑峰,谈何容易啊……” 刘汉有些沮丧,又问:“那就这么算了?” 沈非乜斜了他一眼:“那能怎地?给你一艘船,你满大海找他去?” 刘汉:“……” 其实,老爷真要是吩咐自己去寻那个该死的郑峰,刘汉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但是从何下手呢? …… 车內二人商议半晌,均不得要领,车外这孙公公和沈小腾聊得倒是很和谐。 孙公公本就是个透明人,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架不住沈小腾是个话癆。 只因为孙公公一句话,就勾起沈小腾的没完没了。 他问:“小子,那几个倭人,是怎生出手的?” 於是,沈小腾就跟说书的似的,从头至尾,事无巨细,嘮嘮叨叨,没完没了。 你以为孙公公会马上暴起或者不耐烦? 错了。 孙公公居然饶有兴致的听著,间或频频点头,间或参与討论。 俩人聊的居然甚是愉快。 孙公公那扑克牌似的一张脸,居然难得的出现了笑容。 这太居然了,居然之家! 等到了清江港,这俩奇葩倒像是多年的老友,言谈甚欢——忘年交! 也难怪,孙公公这一辈子压根就没朋友,也从没有人跟他絮絮叨叨说这么多的话。 自从先帝让他跟了靖王,他就知道自己的使命,从不多话,脏活累活没少干,到了后来,索性便装聋作哑。 靖王登基做了天子,孙公公隨侍左右,大內高手如云,能有什么危险?是以过得反倒不如在南河寨来的刺激。 终於机会来了,沈老爷遇袭,皇帝震怒,孙公公倒是乐坏了。 因为皇帝要派遣自己身边最忠诚、最优秀的內卫来保护沈非。 南河寨,咱家又回来了! 今天孙公公和沈小腾说的话,顶他之前一年说过的话…… 第116章 特区有风险,投资需谨慎 话说路之遥回了金陵城,坐等到货。新→ 这一趟西湖之旅让他眼界大开,临走时听说西湖大学要面向全国招生,便动了心思。 但是又听说西湖大学一期学员都是什么物理化学之类,他不太感兴趣,寻思著怎么就没有个企业管理之类的学科呢? 他还是喜欢做生意。 他把北方一行跟父亲作了匯报,他老爹路易斯听得將信將疑,直到帐房先生路大伍证实路二公子所言不虚,才觉惊讶,寻思著自己做了一辈子买卖,也算见多识广了,却不想西湖特区的发展竟然如此恐怖,心下暗忖,待到了货,定当仔细观瞧,是否如二小子所言。 若当真如二小子所言,自己不妨去西湖特区走一遭,不是说那里在搞什么“招商引资”么? 自家產业涉猎极广,发展的机会必然是有的,只是听说那边的资本极其强悍,那个特区的沈老爷,隨手支付个几十万两银子,居然只安排手下打理,自己跑马路边上跟二小子聊天去了。 据说光京西杨家的欠款就高达百万两…… 嘶…… 路易斯的思维是典型的商人思维,他想的不是自己的实力够不够,而是——西湖遍地是黄金,赶紧去抢钱,晚了就抢不著了! 最关键的问题是那个什么奔波霸,在清江府和京城已经卖疯了,那天路之遥和沈非的会晤,沈非也有意在南方发展一个什么“代理商”,兹事体大,路二少没敢深入这个话题,只是旁敲侧击的问,金陵路家可否有资格参与一下? 沈老爷表示欢迎,还说到京西杨家也有这个意愿。 奔波霸车业,那是什么“企业”? 人家的匾额是御笔亲题,当今圣上还是人家的名誉董事长,沈非沈老爷始创,车子供不应求,想买一辆奔波霸,得提前预定,一个月都不见得到货呢…… 关键是人家这个车厂的技术是其他人仿造都仿造不了的,光说人家的技术团队就几十號人,每天不干別的,专门研究一些高精尖的玩意,据说现在开始研究车轮的减震了? 还有那个什么蜂窝煤炉子,那原理大家都懂,但是自己家找铁匠铺做一个这玩意那成本可高了,可人家西湖特区的专业公司的车间,每天都生產好几百个,成本低的让人咋舌——人家有铁的採购许可证。 十万八千里的运回金陵来卖都比在当地打造便宜。 你说这哪儿说理去? 还有西湖特区大大小小的买卖,都有意拓展南方市场,他们路家要是抢先一步,独霸市场,南北开,哎呀呀,想起来就美! …… 於是,路易斯和路之遥父子俩便每天去一趟码头,翘首期盼。 盼星星盼月亮,西湖特区的货终於到了。 路易斯老头急急慌慌的把每一种货物的样品都拿到了自己的书房,细细研究——研究的他都该哭了! 路二少在西湖特区都没哭,他是循序渐进的受刺激,属於温水煮青蛙那种,到后来路二少的心理建设已经很强大了,就算当街看到卖牛肉的都没觉得惊讶。 而路老爹则是直接被一个闷棍撂倒了。 这俩病灶不一样。 路二少颇有点见多识广的洋洋得意,挨个介绍这些新奇特都是什么玩意。 这么大的伞老爹你见过吗?没用?不懂了吧?你给撑到池塘边找找感觉? 搭配这个躺椅,这躺椅是可摺叠的,钢铁骨架咧,结实得很! 这个车看不懂了吧?这是婴儿车,同样是可摺叠,你把它这样打开,誒……你说这玩意得卖多少钱? 你说这个帐篷不如蒙古包?老爹,蒙古包多少钱,这玩意多少钱?问题他不是钱的事儿,人家这叫便携! 便携懂么?北方的年轻人,驾驶奔波霸,带一便携帐篷,走哪玩哪!找个郊外把便携帐篷支到草坪上,蓝天白云马儿跑……就那骚包的劲儿,简直浪呀么浪打浪! 扑克牌?老爹你不会玩说不会玩的,我这次才进了一万盒,你可千万別看这进价便宜,人家西湖特区那边的赌场一晚上就消耗大几百盒,这要是普及开了,就这点扑克牌,够干嘛的?老爹你不懂別瞎说! 你说这玩意啊?这玩意叫麻將,我都懒得跟你讲玩儿法,自己看里面的说明书,玩法多的很,人家西湖特区沈老爷没事儿就跟駙马爷,太子爷玩几圈,输贏几十两上下。 这帮婆娘玩儿的看牌缺算个啥? 这叫上流社会的娱乐活动,不懂別瞎说哈,容易露怯! 得了,別的不解释了,有的东西我也不太明白。 只是,老爹,咱啥时候再去一趟? 没別的意思哈,咱只是想弄个西湖特区户口而已,要是投资超过十万两银子就能解决特区户口,政策允许…… 路家是商籍,是三代不准科举的,他家不差钱不假,孩子的教育问题不大,但是看上去这大乾的政策怕是要变啊? 隨著这个什么西湖大学及其附属学堂的开办,这是给这些商籍和科举不中的学子们一个天大的机会。 於是,西湖特区的户口就尤为重要! 京城都不行! 路易斯先生何尝不想? 但是他有顾虑,海上的倭寇,北方的东胡一直都虎视眈眈,西湖特区就像一颗璀璨的明珠,怎么不让这些狼子野心的傢伙覬覦? 特区有风险,投资需谨慎吶! 第117章 舌战群儒 太子殿下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朝堂之中,太子殿下歷数运河疏浚之利国利民,获得了除了户部之外其他五部支持。??? ????????.??σ?? ??? 但是户部是拿银子的,朝堂没银子是事实。 云尚书不是不讲道理之人,但让他拿出银子確实有些强人所难。 乾帝笑眯眯的看著朝中重臣驳辩,待诸爱卿皆曰:“请陛下圣裁。”之时,便拿出一道奏章,沈非的奏章! 这道奏章一经宣读,整个朝堂立刻炸了锅! 朝堂之中立马涇渭分明的分为两派,支持和反对。 先说说奏章的內容。 老一套,朝廷出工,西湖出钱。 徭役自然是朝廷分內之事,在大乾朝,兵役徭役是每个公民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至於银子,西湖特区承担,但是有个条件——沿运河开放五个城埠。 这对於朝廷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吧? 但朝中反对派意见就来了。 这五个城埠,岂不是等同於五个西湖特区? 当下西湖特区,甚至於整个清江府都富得流油,儘管给朝廷带来了巨大的財政收益,但可是跟朝廷五五分成啊? 反对派表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西湖特区只是试点,悍然再开五个城埠,那沈非岂不是…… 我的天哪,一个西湖特区,朝廷已经鞭长莫及了,眼瞅著就要失控了,这再添五个城埠,江山社稷啊陛下! 这还了得? 区区七品县令,再分走五个城埠?那岂不是裂土封王了? 使不得啊陛下! 而户部尚书云百川则摇身一变,鼎力支持。 每个季度是谁给户部上缴银子来著? 你们这帮老东西站著说话不腰疼,户部没银子你们忽略不计,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个个的天天找老夫批银子,这次財神突然由一个增加到了六个,你们倒是做道德婊了? 谁难谁知道! 於是云大人开始挨个懟! 尤其是兵部,瞎特么的扯什么?一介武夫,居然都说出什么担忧沈非拥兵自重的话来? 这一个七品县令有个蛋兵? 就特么的一个百十来號人的保安队,还差点让几个海盗给人家团灭,最终是陛下震怒,派了大內高手去护卫,兵部你要是有点脸,还至於让沈大人这么尷尬? 人家都受伤了,还拥兵自重个der啊? 还有吏部,你闭嘴好不好?就沈非这样的人才,你们吏部是不是瞎?这早就该提拔,弄个知府去搞试点那都是屈才,你们特么的给人家弄个七品算咋回事? 新????书吧 本官把话今个儿撂这,就你那些只会之乎者也的官儿们,拿的俸禄有三分之一都是沈大人赚来的银子! 礼部? 你算老几?先处理好和东胡的关係吧,人家天天盯著西湖特区呢!外交无小事,將来你要是搞不定,真要是干起来,还得人家西湖特区首当其衝掏军餉。 工部你说完了吗? 就特么的你最完犊子,连一个兵工厂都搞不定,还得人家西湖特区给你扛事儿,看看人家沈大人的兵工厂,別看老夫是户部的,但是咱也明白,人家榴弹炮都造出来了,是工部的功劳还是人家沈大人的功劳? 人家弄这个兵工厂,跟户部要一文钱银子来著?自己回家好好琢磨琢磨再来朝廷说话! 刑部,哦,你支持是吧,那老夫不喷你了! 还有特么的六科是吧? 老夫忍你们很久了,你们天天干点正事不? 今个儿老夫还就跟你们盘盘帐,你们这帮瘪犊子玩意,没事儿就投诉这个,弹劾那个,你们一身本事,怎么不去弹劾沈大人啊? 你们也知道,是他餵你们口粮是吧? 总之一句话,这沈非,特么的就是朝廷的財神爷,谁也別嗶嗶! 人家西湖特区不让户部投一文钱银子,疏浚运河,打通南北河运,这是天大的好事,居然还有人提反对意见? 几个意思? 同时开放五个城埠,那就意味著朝廷有五倍的收成,你们脑子都进水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就教你们这些? 我看著书不读也罢! …… “陛下!臣以为,五个城埠远远不够,应再继续开放更多沿海口岸,打通海上交通,事实证明,西湖特区是成功的,朝廷需不遗余力的支持!” 被懟的体无完肤其他几部被懟的哑口无言,訕訕的不敢再做置喙。 但! 兵部尚书李育斌却开言道:“陛下,云大人所言,臣心悦诚服,但云大人所言这开海之事,臣却不敢苟同。” 乾帝看完了一场內卷大戏,不禁龙顏大悦,心道:“这云尚书还当真有趣,只要不让他拿银子,怎么都成,有点意思!但朕的內帑还差点事儿呢?沈非这小子,也不说给朕弄点私房钱……” 这次李育斌又开始启奏,让乾帝不禁有点不悦,他又想说啥? 第118章 自立、自强、自尊、自爱 李尚书自然是又讲了一番海上倭寇肆虐,沿海开放不利云云。?? ?????????.?om ???? 这让乾帝有些不悦,他也是跟隨先帝谋了江山的,怎么就让几个倭寇嚇到了? 这可不是他的风格,杨梃这人,属於是人家没怎么惹我呢,我就去找人家麻烦的那种。 比如东胡,他的政策就是强硬,走的是“谈不谈?谈不拢就干”的路子。 些许倭寇,居然成为他搞经济,搞银子的阻碍? 削他啊? 但是乾帝好歹干皇帝这个职业也有几年了,再加上他本身也不是那衝动的性子,这事儿只能说是他心里记下了。 下个月清江港开港,清江造船厂也投產开工,得和沈非这小子商议商议,民用商船固然重要,这朝廷的水师也得兼顾。 不行让兵部安排几个水师的將领去清江港驻扎,北方的水师倒是弱的很,嗯,这是个问题。 至於开海禁,那是肯定的,沈非那小子在南河寨的时候就说过海洋的重要性,只不过现下条件不具备,北方还有个东胡不太消停。 再说了,建造水师,那费可就大了,打造一支沈非那小子说的舰队,那挑费,不得上千万两银子啊? 疏浚运河这百万两银子朝廷之中都人脑袋打成狗脑袋了,这再建设水师,那不得把朕的太和殿掀翻了? 咦?好像正上朝呢,自己这是想哪儿去了? 还能不能好好朝议了? 乾帝拉回万千思绪,乾咳一声,淡淡对李育斌道:“今日朝议,只言疏浚运河之事,至於其他国事,诸位爱卿可按事上奏。” 不能把话题扯远,这要是顺著李育斌的话题说下去,那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果然,此时太子殿下杨溢不失时宜的捧哏:“父皇,这疏浚运河之事……” 这话题是他提出的,並且是心上人第一次求他疏通朝廷,他哪能不全力以赴? 再说了,以他的认知,此事必然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於公於私,都必须促成。 乾帝哪能不知道太子的心思?父子俩心意相通,於是杨梃缓缓点头:“刚才朝议,云爱卿所言甚是,尹阁老,適才未曾听爱卿表態,你可有什么高见?” 尹皓本来看热闹看的正嗨呢,听到乾帝让自己表態,便出班奏道:“云大人先否后定,乃是在其位谋其事,忠君也,户部拮据,別无他法,而沈大人之奏报,却为而今妥善之策,至於其他同僚之虑,亦是为朝廷江山社稷著想,但老夫以为,诸公多虑了,眼下西湖特区经济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成绩斐然,有目共睹,沈大人此次上疏,殫心竭虑,以老夫对沈非之了解,此子懈怠且懒惰,胸无大志却有大才,朝廷需激励之,切不可否定其成绩,埋没其才华,打击其斗志。” 乾帝哈哈大笑道:“尹爱卿此言甚善,用你的话讲——以朕对沈非的了解,此子乃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此番能主动担此重任,著实难能可贵,怕也是考虑为朕分忧啊,诸爱卿,尔等为江山社稷著想,都是朕的忠臣良將,適才所言皆有道理,但此关乎朝廷经济命脉之事,朕倒是愿意试一试沈非之法!”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锤定音! ……………… 数次朝议未能通过的运河疏浚工程,此番在沈大人的奏摺里终於拿出了解决之法,云百川大人力排眾议,舌战五部,尹阁老率先为沈大人站台,最终陛下做了圣裁,群臣附议。 隨即朝廷宣布沿运河五城开埠,分別为苏、常、淮、德、通等五州,政令一下,顿时朝野震动,一时间谣言四起,民心荡漾。 …… 沈灵儿得了杨溢的信,雀跃不已,二哥说的对,有的资源是要利用的! 於是女强人又支棱起来了,走路也是昂首挺胸的。 公司上下也是一片欢呼,运河疏浚,对於奔波霸旗下的马达物流那是最大的利好,意味著白的银子哗啦哗啦…… 可是然后呢? 疏浚了运河,奔波霸集团便再无后顾之忧,至於那些生產经营、代理商谈判、船皮配送等等细枝末节的事儿,沈灵儿自己再事无巨细啥都管就没意思了。 什么事自己都插一槓子,很討人嫌的。 更可恨的是,那清江港和清江船厂的总经理位置还被没竞爭上西大校长的磊哥给霸占了…… 不然,自己应该还有些机会的,这回可好,无所事事了! 嗯,年纪大了,该退休了。 自己十九岁了都! 这种忽然无所事事的感觉很恐怖! 难道要跟二哥似的?没事儿在家逗弄自己的儿子闺女? 她也没有啊?逗弄侄子侄女总觉得差点事儿!不是自己的,不好玩儿。 最好是自己和小溢的,那多好玩儿? 生一大堆孩子,在里面挑出来一个將来当皇帝,哈哈,太有意思了! 唉,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清楚,閒不住。 要发挥余热,为天下女子做些事情,自己本身不就是个女子的典范吗? 那个女子学院的院长似乎有点意思,小溢不就当了西湖大学校长了吗?好好的太子爷不务正业,跑来当什么校长,不就是想和本姑娘近点么? 还有那个“女联”,沈灵儿觉得那才是自己应该做的事儿,自己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走到今天这一步,其中经歷了多少坎坷与艰辛,只有自己知道。 当然,这是在他二哥和小溢的扶持下才走到这一步,当今的女子,除了被打压,又有谁扶持了? 本姑娘就要扶持她们! 当然,女联的支持只是一份来自於社会的力量,她还要让天下的女人都懂得,她们更需要的是——自立、自强、自尊、自爱! 沈灵儿自己越想越心潮澎湃,她必须竞爭“女联”和“女子学院”的职位! …… 不过自己亲二哥说了,这两个职位,必须得有压的住场面的人选才行,最好是皇家的女性,话里话外的点她——她不符合要求。 少来这套,別以为本姑娘是好糊弄的! 不就是想让本姑娘嫁了吗?用这个法子,本姑娘就从了吗? 要不?从就从了吧? 阳谋!赤果果的阳谋,二哥玩儿的一手好套路,居然让自己无路可选,哼!无路可选就不选! 二哥果然聪明绝顶…… 可是接下来咋办?自己一个姑娘家,总不能自己把自己送进皇宫吧?好尷尬啊! 那个傻了吧唧的小溢哪儿去了?给自己写的信也不好好说话,这可是人生大事呢,商量一下嘛! 第119章 他俩有故事 南河寨沈家大院,沈小腾再一次被孙公公擒住。新????书吧→ “孙公公,您放过我吧?”沈小腾哀求。 “放过你?我孙亦涛看上的小子,能轻易就放?”孙公公的脸现在不是扑克牌,而是殭尸脸。 “孙爷爷,我叫您爷爷还不成吗?只要別叫乾爹!”沈小腾继续求饶。 “你这小子好不识抬举,你可知这江湖之中想唤我一声乾爹的有多少人?咱家这一辈子可曾有过传人?”孙公公声色俱厉。 “孙爷爷,您老就饶了小的吧?我看沈家辉小子那油头粉面的骨骼肯定清奇,一定很有慧根,汉哥也行啊……”沈小腾一脸寧死不屈。 “放肆!”孙公公登时气急败坏,大怒道:“他们?他们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看上的乾儿子相比?” 孙公公蹲下身子,语气也平和了许多,循循善诱:“小腾,咱家劝你还是別折腾了,好好跟乾爹学,乾爹寻觅一生,也就你有此慧根,咱家这一身功夫,总算有个传承,乖儿子,你不是总想保护好老爷么?跟乾爹学,乾爹保你在江湖上扬名立万,那些屑小之徒,岂敢碰我孙某人的儿子!” 孙公公面目狰狞! 沈小腾已经瘫软在地,有气无力道:“保护好老爷?那……我要见老爷!” 孙公公闻言大喜过望,急吼吼道:“你是说,只要老爷同意,你就……” 沈小腾生无可恋的点点头,流下了屈辱的泪水…… …… 沈老爷来了,叶昭娘在陈婆的押送,呃,护送下也来了。 沈老爷是孙公公搀著来的,这老太监前所未有的一副諂媚表情——他跟皇帝都没这么低三下四过。 这让沈非很惊讶,今个儿这是怎么了? 这孙公公可是沈非这辈子遇见武功最牛逼的人物了,儘管他没见过孙公公出过手,但是孙公公的所作所为皆为高人风范,且不说在南河寨当扫地僧的时候,这老傢伙就不声不响的处理了两次危机,只说那日在清江府城下,杨梃与杨栩对峙,老杨敢单枪匹马,只带一个孙公公与杨栩阵前谈判,就说明这个整天臊眉耷眼的老太监武功深不可测。 自打乾帝把孙公公安排过来,沈非只听这老东西“喏!”、“是!”…… 再也没有半个字的废话。 今天有问题。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沈非背著手,跟老太爷子似的到了院子里,见沈小腾神情沮丧的坐在地上。 “几个意思?”沈老爷问孙公公。 孙公公连忙毕恭毕敬:“回老爷,咱家看小腾骨骼清奇,实在是百年一遇的奇才,將来保护老爷的重任必將……” 沈非大为讶异,这特么的是孙公公吗? 啥时候变成话癆了? 忒不习惯! 沈非打断道:“说重点!” 孙公公缩了一下肩膀,言简意賅:“收徒!” 沈非哈哈大笑对沈小腾道:“小腾,好事儿啊,这可是天大的机遇,你可知道你这师父有多大能耐?” 孙公公满眼期盼的看著沈小腾,可沈小腾委屈道:“老爷,我知道孙公公武功高强,可……可……” 沈非奇道:“可什么?” 沈小腾眼含热泪,悽然道:“他要我做他的乾儿子!老爷,您可得给小腾做主啊,我才16岁,还没结婚呢……” 沈非一听,有点懵,於是转头对孙公公道:“可有此事?” 孙公公扑克脸,点点头。 沈小腾跪著爬到沈非面前,涕泪横流:“老爷,二哥,救我!” 沈非又奇道:“孙公公爱才心切,又没想杀了你,怎生就救你了?” 沈小腾哭诉:“老爷,您可是给我们讲过话本,江湖中那东方不败,是学了《葵宝典》才武功天下第一的,那个《葵宝典》第一页写的不就是『欲练神功,必先自宫』吗?小腾还小啊,孙公公不是要收徒,是要收乾儿子啊老爷!” 这番话逻辑有点乱,但是沈非听懂了。 这孙公公还有这强收徒弟的毛病?但凡宫中得势的太监,哪个没几个乾儿子? 这太监得势没得势先不提,光说这个动輒收乾儿子的调调就透著那么的阴暗。 沈小腾也算是自己罩著的小弟,断了他的念想算怎么回事? 太监嘛,要从娃娃抓起,人家沈小腾都这个年纪了,正是那啥的时候,斩草除根就太不人道了! 於是沈老爷大怒,问孙公公:“可有此事?” 这回轮到孙公公欲哭无泪了:“老爷,老爷明鑑,老爷明鑑啊,咱家可从没说要小腾自宫,这……这话从何说起?” 沈小腾有了沈非撑腰,登时横了起来:“你逼我做你乾儿子,还不是想让我做太监?宫里那些乾爹乾儿子的,不都是太……呃,你们公公之间的乱七八糟吗?” 孙公公一脸冤屈:“老爷,咱家冤枉啊。” 此时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陈婆却说话了,对著沈非和叶昭娘福了一礼,轻声道:“老爷,夫人,孙公公確有收徒之意,但並非……並非要小腾……那个,呃,自宫。” 沈非越发奇怪了,这陈婆平时比孙公公还透明,这次怎么也开始发表评论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哑巴们都开始说话了? 叶昭娘也笑吟吟的说:“陈婆婆,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陈婆又是一福道:“孙公公年轻时偶有奇遇,这事老身知晓,一身功夫自然了得,只是孙公公身子残缺,並无子嗣,当年他恩师曾言,要他寻一慧根聪颖之人,便传了一身功夫去,免得师门后继无人。” 沈非听得有趣,这又有江湖事了么? 於是抻了一把椅子,坐下细细听——他爱听武侠。 谁知陈婆並不识趣,只是又说了一句:“此门功夫无需什么……咳咳,自宫……什么的。” 孙公公长出了一口气,一脸沉冤得雪状。 叶昭娘又温言问道:“孙公公,您收徒就是收徒,认乾儿子又是何意?” 孙公公喃喃道:“亲儿子没有啊……” …… 事情很简单,孙公公只想自己的衣钵有个传人,又有为人父的执念,由於常年不与人沟通,交流起来颇有些障碍,以至於造成沈小腾的恐慌。 事儿都说开了,在孙公公信誓旦旦的承诺给他娶一房媳妇之后,沈小腾大喜——原来没想断了自己的念想啊? 早说啊? 都怪沈老爷,没事儿讲什么话本,说什么东方不败,欲练神功必先自宫云云,自己嚇自己! 当下,沈老爷便叫来了沈里正,这是沈小腾的亲爹,前前后后解释了一番,沈里正也算明白了,只要不切他儿子的命根子,学能耐,当然是好事! 这让旁边看热闹的刘汉颇为嫉妒,但是没办法,孙公公说,他没有“慧根”! 哼哼,慧根?哪根? 皆大欢喜。 於是,在沈老爷和叶昭娘的主持下,沈小腾便规规矩矩的认了孙公公这个乾爹,还捎带脚认了陈婆这个乾娘…… 自此勤学苦练,成就了一段武林佳话不提! …… 当晚,叶昭娘便与沈非枕边道:“他俩有故事……” 沈非深以为然! 第120章 全身不遂 他俩有什么故事,那是后话,过几日可是清江港开港和清江造船厂投產的日子。???? ?9???x.??m ?? 皇帝是要来剪彩的。 这对於清江府和西湖特区来说,那可是大事! 西湖特区的治安当然是没的说,但是前段时间的倭寇行刺案件却是大家心中的一根刺。 清江府参將刘明辉这几日一直便在西湖特区备勤,麾下精锐更是厉兵秣马,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在海边巡视。 锦衣卫的汪公公也提前一天到了西湖特区,安排陛下出巡的安保事宜。 孙公公师徒俩,呃不,父子俩更是衣不解带的隨侍在沈老爷左右,这让刘汉感觉很不是滋味,只好天天带著保安队满特区巡逻,逮著没有路引的傢伙便大刑伺候,以发泄心中鬱闷。 属下来报,今儿个又逮著一个邋邋遢遢的不僧不道、神情猥琐的江湖骗子,刘汉登时火起,恨恨的拿著马鞭就去了衙门。 衙门的提辖官是不敢惹汉哥的,別看汉哥只是个事业编,但是人家保安大队隶属於南河寨啊? 自己倒是个吏,不好意思,在南河寨保安大队面前也得低三下四,人家汉哥可是沈老爷的贴身侍卫来著。 现在好像不是了,但这不妨碍他的豪横! 这提辖见汉哥怒气冲冲的进了衙门,忙不迭的引著到了那个不僧不道的流民面前,谁知这汉哥见了这廝,怒气顿敛,著急忙慌的请这邋遢道士安坐上茶…… 没错,铁嘴神算张大吹! “哎呀呀,张仙人大驾光临,怎的没知会小人一声?”刘汉立马立正敬礼。 那张大吹乜斜了刘汉一眼,沙哑著嗓子道:“我呢?是来找沈非那小子的,叫他来见我……” 刘汉赶忙吩咐手下去请沈老爷,自己则陪著张大吹喝茶聊天。 张大吹的手段他可是领教过的,这几年每年总要找沈老爷一次,自家老爷无论在哪儿,这张仙人必然知晓,要么街头偶遇,要么直接上门,刘汉想请张仙人给自己瞧瞧命数,问个前程,奈何这老东西根本不理,那一文钱的卦金咱也不是出不起,可人家就是不给看。 二人就端著茶水吸溜,尷尬无话,沈老爷来了。 刘汉懂规矩,自觉的就退下了,每次沈老爷和张仙人都是私聊,没人能打扰。 …… 沈非见了张大吹,气就不打一处来:“今年是十两银子了是吧?” 那张大吹有些尷尬,嘿嘿笑道:“哎呀,你现在可是贵人啦,还在乎这十两银子?” 沈非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问道:“你给我好好说,是不是大背头让你来的?” 张大吹笑嘻嘻道:“什么大背头啊?沈老爷说话,老道可听不懂。” 沈非怒道:“少来这套,判官那点小心思我懂,咱也是穿越的常客,不就是怕我投诉吗?” 张大吹眼神越发浑浊,期期艾艾道:“沈老爷,说点老道能听懂的?” 沈非继续自说自话:“这是第五年了啊,我还得谢谢那大背头,你回去给他带个话,今年是十两银子,明年就是一百两,后年就是一千两,再往后我这寿数肯定是买不起了,怎么的?逼著我当贪官?” 张大吹嘴角翘了翘,不置可否,顾左右而言他:“哎我说沈老爷,你到底接受不接受我的服务啊?” 沈非翘著二郎腿,一副爱理不理状,耸耸肩嘟嘟囔囔道:“我特么的能选择吗?” 张大吹阴惻惻一笑:“那还那么多废话?” 沈非腿一收,俯身盯著张大吹那满是眼屎的眼睛道:“明年开始,我给他烧纸行不行?” 张大吹似乎是没听见,含含糊糊的自言自语:“哎呀呀,烧纸也得烧一百两银子的,差一点都不成,这可是规矩,我觉得呀,还不如我这来一趟痛快呢,你说说,这一百两银子的烧纸,你不得烧上几天几宿啊?” 沈非:“……” 没办法,气哼哼的摸出两锭银子,咣当一下扔在张大吹面前的茶几上,沈非狠狠道:“明年老子不买了,买不起,我不是还存了三年呢吗?三年之后在说!” 张大吹根本不理沈非抱怨,拿了银子,亮那一嘴成色很足的黄板牙啃了啃,嘿嘿一笑,心满意足的揣进怀里,伸出枯枝一样的手指头点了一下沈非的额头道:“齐活儿。” 沈非对这一套流程早就驾轻就熟,也没什么仪式感了,还惦记著刚才的问题,不禁怒道:“跟你说事儿呢!明年老子不打算消费了!” 张大吹在自己满是油腻的袍子上擦擦手,他倒是嫌弃起沈非的额头脏来了,自顾自道:“沈老爷呀,你这人啊,命不好,道爷不给你续这个命,你这三年寿数倒也是有,可是生活质量稍微差那么一丟丟……” 沈非暗暗觉得有点不对劲,什么意思? 张大吹继续吹:“这生活不能自理的滋味呢?你也懂得,躺床上捯气儿,全身不遂的感觉並不太好,靠著人参鹿茸啊什么的吊命,话说这人参鹿茸的价格也不便宜是吧?百八十两银子能够你祸祸俩月的不?” 沈非倒吸一口凉气,问道:“你是说,我会有三年半身……全身不遂?” 那特么的不就是植物人吗? 张大吹喝了一口茶,继续胡说八道:“为什么你小子刚一来,道爷我就给你续命来了?还不是道爷我心善,看不得小友遭罪,看在这十两银子的份儿上,道爷我就泄露天机一次,你呢?命里应该是被驴踢了之后,还要被门挤了和掉河里脑子进水了这两场劫难,直接导致脑子坏掉,全身不遂。” 沈非满脸狐疑的看著这江湖骗子,尚未进水的脑子在快速盘算这老东西这番话的真实性。 张大吹理都不理沈非將信將疑的表情,继续忽悠:“明年你不掏钱当然也能苟延残喘三年,这事儿还得是你小子自己掂对,银子呢,很重要,但健康生活也很重要是不是?真要是你哪天脑袋让门挤了或是掉水里了,可別说道爷我没提醒你,你自己选哈,我很忙,还约了麻將局呢,可得走了……” 沈非闻言大惊,忙道:“哎哎,你等会……你这话几个意思?” 第121章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张大吹悠然道:“你这人听不懂人话是怎么的?还几个意思啊?你自己都没看明白吗?之前你穿越那几回你都活不过第二章,那不是你没本事,是你命不太好,这次要不是老道救你,你还活不到第三章,自己好好想想吧!” 沈非瞠目结舌。?? ???h???.????? ???? 张大吹起身,边走边道:“狗咬吕洞宾吶,不识好人心,老道这是救你来的,些许银钱算个什么?千金散尽还復来嘛……” 沈非马上跟被踩了的兔子一样跳了起来,拦到张大吹面前,急慌慌道:“哎,老东西,你把话说明白,我一年才见你一次,你这每次都神神叨叨的不著四六,这次你不把话说清楚不准走!” 张大吹瞪著浑浊的眼睛:“你这小子,敢跟道爷我不敬?之前呢,是看你可怜,不跟你一般见识,道爷我但凡不是看在这银子的份上,早就削你了信不?” 沈非被张大吹的话说的一点自信都没有了,但是看著眼前这个猥琐的傢伙,怎么也难和神仙什么的融合到一块儿呢? 这货太像骗子了! 这几年这老东西一共骗了自己十一两一分十一个铜板了都!到底是不是骗子啊? 也许自己不用他戳脑瓜门儿也能安然无恙呢? 但是有一个事实,那就是大背头曾说自己三年寿数,今年可是第五年了,確实增长了两年…… 可是这事儿,问谁去?就算是想弄明白,似乎也得死回到大背头那才能搞清楚。 不过听这大骗子的意思,他好像和大背头不是一伙人?呃,一伙鬼? 大背头似乎並不知道屡次穿越失败是自己命不好,还总怪自己没本事来著,难不成这位道爷,真是来拯救自己来的? 好像可信哈? 明年可就是一百两了,不妨再让这廝骗一年? 沃靠,如此算来,自己想再活八年,那就得以亿计? 特么的皇帝也没这么多银子啊? 这不行啊?自己可是克己为公的清官,家里小富即安即可,西湖特区富得流油,可那是朝廷的,南河寨也是集体的,自己算算,自家没有產业…… 前几年自己有了官身,南河寨的股份早就捐给村委会了。 这要是拿不出银子续命,真要是全身不遂了,叶昭娘怎么办?儿子女儿怎么办? 就这样,沈非目瞪口呆的看著张大吹拿著幡子拨拉拨拉自己大腿道:“记著啊,小子,今年道爷我来晚了,所以你有那么一劫,那刺客本该让你重伤滴,好在你这些年没做什么恶事,多少有那么一些福报,有人给你挡灾哩,小砸,好自为之!哎,腿让一让……” 说罢,飘然而去。 沈非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呆愣不语,心中五味杂陈,思绪万千。 人家穿越要么有系统,要么自带金手指,自己就带这么个特异功能来了? 自己的命居然得钱买! 这都没处说理去! 明年的一百两银子倒还好说,后年一千两,咬咬牙也没问题,三年后可是一万两银子了,行,努力赚赚钱倒也能拿得出来。 以后呢? 他在努力的想,和珅是怎么搂钱来著?沈万三?范蠡?路家印? 谁家印也不好使啊,钱是国家印的,不是你谁家印的…… 再说了,这些富可敌国的傢伙貌似都没什么好下场,大概他们的命也都是钱买来的?后来钱不够了,完蛋了! 一定是这样。 ……………… 大乾隆兴四年九月十五,清江府,清江港。 天已入秋,儘管秋高气爽,万里晴空,但空气里已经有了些许的寒意,海边风平浪静,海浪温柔的抚摸著沙滩,天地间一片祥和。 大乾皇帝杨梃披著一件大氅,极目远眺,但见沧海无边无际,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胸都宽广了许多。 杨梃此前只见过一次大海,那还是在靖王府被烧之后,忠于靖王的侍卫们意欲带杨梃出海避难,可待杨梃到了海边,见大海如此宽广博大,心中登时豪情万丈,决定折回清江府,誓与杨栩斗上一斗! 时光荏苒,今日帝王故地重游,却又是一番心境,杨梃不禁心中激情澎湃——沧海,今日起,朕便与你再斗上一斗! …… 一旁的清江知府陈默低声道:“陛下,那边都准备好了,咱们可以开始了,请陛下移步。” 乾帝收回思绪,问道:“沈非和赵磊何在?缘何不见他来见朕?” 陈默回道:“回稟陛下,沈大人在安排剪彩事宜,一会儿便来面圣。” 乾帝点点头,便前呼后拥的朝清江港码头而去。 一条笔直的沥青马路宽阔无比,中间铺了一条大红的地毯,直通港口广场的一座高台,道路两旁张灯结彩,锣鼓喧天,港口正门高大宏伟,面阔十余丈,高达三丈,正中一条巨大横幅,上书“恭迎皇帝陛下”,左右各式条幅自顶垂下,“热烈庆祝清江港开港”、“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清江港欢迎您”、“南河寨集团贺清江港开港大吉”、“西湖钢铁……” 地毯两旁摆满了篮,上面彩带飘飘,均是西湖特区各商户所赠。 乾帝面露微笑,暗暗点头,心说喜庆! 待乾帝走上了红地毯,道路两侧篮后忽然蹦出来一群孩子,衣著光鲜,均手持鲜,蹦蹦跳跳高呼:“吾皇万岁,万寿无疆,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哟?这是搞哪一出?真是稀奇誒…… 乾帝心怒放,很显然这些孩子生活条件不错,看那小脸蛋都是红扑扑的,那灿烂的笑容也是发自內心,看到自己的子民生活如此富足,皇帝陛下登时龙顏大悦,俯下身去便抱起了一个小女孩儿,柔声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几岁啦?” 那小姑娘也不怯场,脆生生道:“我叫春丫,今年六岁!” 乾帝继续问:“可否识字?” 小姑娘眨巴著大眼睛道:“认识好多啦。” 乾帝兴致盎然,又问道:“哟,小姑娘挺厉害嘛,是谁教你的?” 小姑娘答:“前些日子刚上的西大附小,之前是在我们社区幼儿园学的……” 乾帝一愣,什么玩意?西大附小是个啥?幼儿园又是怎么回事?社区? 不能问,皇帝嘛,怎么能在孩子面前露怯? 於是乾帝又问道:“你知道朕……知道我是谁吗?是谁让你们来的呀?” 第122章 开港典礼(一) 小姑娘咯咯笑道:“您是皇帝爷爷,是我们老师让我们来的,我因为成绩好,才被选上的,好多同学没来了,都哭了呢……” 乾帝奇道:“你怎么认识朕的呢?你也没见过朕啊?” 小姑娘又是咯咯地笑:“我们幼儿园和学校里都有您的雕像呀,班级里还有您的画像呢,我当然认识!” 乾帝朗声大笑,又问小姑娘:“愿不愿意跟爷爷一起去剪彩?” 小姑娘开心极了,忙说:“愿意愿意!” 乾帝大喜,抱著小姑娘便朝高台走去…… 那高台设计的很奇怪,左右两边分別有两个台阶,高台后面则是一个弧形的巨大的背景墙,上面是一片广袤的海洋,数十艘巨舰正扬帆远航,正中是“清江港开港暨清江造船厂投產剪彩仪式”几个大字。??? ?9?????Ж.????? ??? 待走到台下,乾帝见沈非、赵磊一左一右顛儿了过来,引著乾帝和那大眼睛的小姑娘上得台去, 乾帝乜斜了一眼赵磊沈非二人,也不言语,但见那沈非站到台左侧,双手往下一按,剎那间,欢呼之声、锣鼓之声戛然而止,一眾大臣、锣鼓手、欢迎的孩子们便呼啦啦跪倒一片,山呼海啸的齐声高呼:“恭迎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非、赵磊二人亦在台上跪倒,山呼万岁。 整个广场,除了被乾帝和他抱著的小女孩之外,皆匍匐一片,惊得那春丫在乾帝怀里扭来扭去,她也想下来跪拜——老师说了,见到皇帝要跪拜的! 乾帝放下了春丫,小姑娘当即跪倒,在眾人齐刷刷的山呼万岁之后,一片寂静之下,忽然传来一声稚嫩的童音:“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帝哈哈大笑,扶起了小春丫,牵了她的手,对台下眾人朗声道:“都平身吧……” 一片窸窸窣窣,台下眾人皆起身,乾帝又斜眼看了沈非一眼,似笑非笑道:“还有什么样?接著整啊?” 沈非先请陛下,呃,还有小女孩下了高台,只是一瞬间,无数的工作人员便手脚麻利的开始布置会场,先在台下正中摆放了一把龙椅,前排椅子则稍后一尺,每个椅子前面都放了一个长桌,桌子上都放了一个桌卡,上面有每个与会官员的名字。 后排的桌椅大抵也是如此摆放。 待乾帝接受完大礼参拜,下得台来这几息工夫,工作人员便布置完了这一切,显然之前彩排过。 隨身的侍卫伺候皇帝坐下,乾帝拉著春丫,示意小姑娘坐在自己身边,好奇的看了看身边座位的桌牌,冲沈非摆摆手道:“你坐著陪朕,赵磊,挨著春丫。” 经乾帝这么一调整,座次全乱了…… 瞎特么坐吧,皇帝都不讲规矩了,臣子还讲究啥? 乾帝问沈非:“整的挺好,接著整啊?” 沈非待眾官员一一落座,便拍拍手,示意舞台上可以开始了。 这时候,鼓乐队忽然奏起了轻柔的隱约,伴隨这乐曲,舞台一左一右忽然开出了两道门,一男一女两道身影闪了出来。 乾帝一看这男子,乐了,老熟人吶,沈二埋……沈家辉先生,这廝一身笔挺利落的西湖装,皮鞋鋥亮,人模狗样。 另一个则是一身利落的职业套裙,高跟皮鞋,淡雅的如出水芙蓉,一出场便惊艷了眾人——赫然便是大乾头號新闻人物,霸榜新闻头条数月之久,呼声极高的未婚皇太子妃——沈灵儿! 乾帝也颇觉意外,看著自己这个未来的儿媳妇,不自觉的嘴角微微上翘,轻轻的鼓起掌来! 眾官员见皇帝鼓掌,顿时场下掌声雷动,给足了这未来皇太子妃的面子。 掌声稍息,两位主持人先是冲乾帝鞠了一躬,又对左右各鞠一躬,主持开始。 沈家辉:“尊敬的皇帝陛下,各位大人,各位来宾……” 沈灵儿:“尊敬的父老乡亲们,尊敬的清江港及船厂的建造者们……” 合:“大家上午好!” 乾帝暗暗点头,对沈非道:“这个好,建造者是值得尊敬的。” 沈非拍马屁:“陛下英明!” 沈家辉:“我是沈家辉。” 沈灵儿:“我叫沈灵儿。” 台下忽然一片掌声,欢呼声,果然是她,这回算是见到真人了! 乾帝身边的小春丫忽然尖声道:“灵儿姐姐好漂亮哦!” 惹得眾人一阵侧目…… 旁边的赵磊连忙道:“小姑娘,不可君前失仪哦。” 小春丫连忙吐了吐舌头,转过头对乾帝道:“对不起哦皇帝爷爷。” 乾帝宠溺的摸摸她的小脑袋瓜,慈爱的笑道:“童言无忌,无妨,无妨。” 台上,二人继续发挥。 沈家辉:“秋高气爽,霜天万里枫林醉!” 沈灵儿:“日丽风和,稻浪千层穀米香!” 沈家辉:“哟,灵儿姑娘,看不出来你还能接住我的这个上联?” 沈灵儿:“那当然,这可是陛下及诸位大人们给我带来的灵感!” 台下一阵善意的笑声,眾人忽然发现,这俩人说话就像是普通的聊天,但台下却听得清清楚楚,眾人皆疑惑不已,奇哉怪也? 沈家辉:“也是,今天来的都是才高八斗之士,咱们沾沾才气也是应该的。” 沈灵儿:“今天是个好日子,是西湖特区的好日子,是咱们清江府的好日子!” 沈家辉:“对!更是咱们大乾的好日子!” 合:“清江港开港暨清江造船厂投產剪彩仪式正式开始!” 鼓乐喧天,闹腾了一阵,台下眾人这次也不等陛下鼓掌,已经开始掌声连连了! 沈非心说,不错,氛围组搞得像样,赏! 乾帝慢慢的抚掌,也在心里暗暗琢磨,这个仪式还真有点意思,沈非这小子就是能整事儿,继续继续! 沈灵儿:“广袤的海洋,神秘而壮丽,蕴藏了多少的宝藏?” 沈家辉:“灵儿姑娘,你对海洋很了解吗?给大家讲讲?” 沈灵儿:“在座的陛下和诸位大人,都是饱学之士,灵儿不敢班门弄斧……” 台下的乾帝正听得兴趣盎然,不禁开口道:“呃……朕也想听听,你不妨就给大家讲讲!” 沈灵儿:“……” 彩排没这齣啊? 第123章 开港典礼(二) 沈灵儿何等人物? 舞台突发事件,要的就是一个机灵,且学识渊博。??? ?????????.??m ??? 她私塾一年级毕业,剩下的全是二哥教的,一开始还算中规中矩,学学识字,看几篇文章,勉勉强强算是个能写会算的姑娘家。 但自打二哥被驴踢了之后,他的脑子就不太正常了,经常给她讲些奇闻异事,且好多都提及海外。 刚开始沈灵儿以为就是志奇异怪,但是隨著这么多年在商界摸爬滚打,她越来越觉得二哥说的好像都是对的,似乎一件一件的都被证实了它的真实性。 她的办公室就摆了一个西洋的钟表呢,那天小溢还送了她一把番邦进贡的手銃,做工精致,倒像是个艺术品,不过二哥说,这是手枪,威力大著呢。 这些以前二哥都给她讲过! 好吧,皇帝可是金口玉言,不说点什么惹陛下不快事小,让陛下在群臣面前丟面子事大! 未来皇太子妃公然抗旨不尊,这罪名没准儿就有閒得蛋疼的御史编排出来什么不中听的。 沈灵儿看了看台下的沈非,见二哥笑眯眯的看著他,眼神满是鼓励之色,心下大定,继续道:“海洋,深邃而神秘,咱们先说说大家感兴趣的——美食!” 沈家辉这时候已经懵了,这皇帝也不按套路出牌啊? 这要是演砸了,不是舞台事故,而是政治事故啊! 但是他见沈灵儿淡定自若,二埋汰也迅速收拾心情,进入状態,捧哏道:“哎呀,灵儿姑娘,这你可说到我心坎上了!快给大家说说?” 沈灵儿:“海里什么最好吃?” 沈家辉:“海鲜吶?” 沈灵儿:“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咱们海边的海鲜吶,当真鲜美无比,螃蟹大虾黄鱼,扇贝生蚝皮皮虾,诸位想不想吃?爱不爱吃?好!那咱们今天中午就吃海鲜大宴,让诸位大人初步了解海洋!” 沈家辉:“太好了,听得我口水都流出来了……” 他不知道沈灵儿接下来还要发挥什么,所以不敢擅提话头。 沈灵儿继续:“家辉兄,大海的尽头是什么?” 沈家辉挠头道:“这个咱就不知道了……” 沈灵儿侃侃而谈:“大海宽广无边,但它是有尽头的,在沿海的地方,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番邦国家,比如咱们所熟知的倭国,琉球,高句。” 沈家辉一听提到了倭国,就有些紧张,只好隨口敷衍道:“这咱都知道。” 沈灵儿:“这是离咱们近的,可是更广更远呢?咱们大乾可曾知晓?” 沈家辉有点毛了,这越扯越远了啊? 咱们是主持啊?还是上课呢?这话题很敏感啊妹子! 只好耐著性子捧哏道:“这倒不晓得……” 沈灵儿:“海的那边,有太多我们未知的东西了,可谓物產丰富,美丽富饶,资源无限!” 沈家辉不敢说话了。 谁知沈灵儿话锋一转,鏗然道:“弹丸之国倭者,居然能横行这茫茫大海,我大乾国富民强,又怎能任他霸占?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何谓天下?难不成海外就不是王土了么?” 台下乾帝陷入了沉思,台下诸大臣陷入了沉思。 沈家辉已经彻底闭嘴了! 吧书69新 沈灵儿续道:“但我大乾皇帝眼界宽广,布局深远,朝廷上下齐心,厉兵秣马,咱们这个清江港和造船厂啊,可不就是应运而生了嘛!” 哎……这灵儿姑娘把话题又拉回来了! 乾帝抚掌大笑,台下再一次把掌声送给了冰雪聪明的沈灵儿! 沈家辉也在台上鼓掌,他可再也不想横生枝节了,於是继续:“说的太好了,那么,咱们现在有请,清江府知府陈默陈大人讲话!” 沈灵儿:“掌声有请!” …… 陈默走到前台,心里还没对刚才沈灵儿的即兴发挥完全消化呢,便被请上了台。 於是清了清嗓子,掏出一份稿子,朗声道:“陛下,诸位大人,诸位来宾,巍巍大乾,赫赫雄邦,海清河晏,昊宇洪荒,太古冰融,地岂山海成纪,长河嘶下,天成日月为纲……” 陈默的发言嘮嘮叨叨,又臭又长,还是文言文,沈非根本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台下的大臣们却一个个听得摇头晃脑,如醉如痴——好像他们能听懂似的! “皇帝爷爷,他说的是什么呀?春丫听不懂啊?”坐在乾帝身边的小姑娘一脸懵懂。 乾帝笑呵呵的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髮,耐心道:“春丫要好好读书,长大啦,就听得懂了……” 心里不禁长嘆一声,心道这春丫多可爱啊,朕坐拥天下,却没有孙儿孙女,遗憾啊遗憾。 这灵儿丫头,真是皇家天选之女,小溢的婚事,不能再拖了。 乾帝的思维跳跃是多年的老毛病了,上朝都能想到天边去,何况参加一个剪彩仪式? 杨溢在京城,皇帝出巡,太子监国,这小子连续打了两个喷嚏,心说这是哪个不长眼的骂本宫呢? 他爹不长眼! …… 没人听得懂的长篇大论总算结束了,台下一片讚嘆之声,大抵是说这文章写的好,堪称经典,日后定將名动天下云云。 待陈默磨嘰完了,二位主持人又鼓掌上了台。 沈家辉:“陈大人情真意切,真情流露,一篇锦绣文章道出了我们的心声。” 沈灵儿:“大乾朝国泰民安,海清河晏,朝廷上下齐心协力,必铸辉煌!” 沈家辉:“清江港作为朝廷重大建设项目,得到了朝野各界的鼎力支持。” 沈灵儿:“是啊,一人之力,难以擎天,眾人之肩,定能填海。” 沈家辉:“下面有请,我们最尊敬,最爱戴的皇帝陛下讲话!” 鼓乐齐奏,气氛热烈,乾帝见点名到了自己,微微一笑,整了整皇袍,龙行虎步,上得台去。 “两位主持人,讲的很好,太好了!”乾帝先大大的夸了自己未来的儿媳,至於二埋汰,捎带脚吧? “朕先宣布几个任命吧。”乾帝扫视了一眼台下,道:“駙马都尉,特区经济总裁赵磊,上前领旨!” 赵磊寻思,之前类似於这样的口諭或者圣旨,都是太监当场宣读,今天自己这老丈人是怎么了?皇帝自己宣旨? 乾帝也纳闷,这话怎地就这么禿嚕出去了? 之后他也纳闷,朕怎么干起宣旨这活儿了? 嗨!都是被这俩主持人给拐带的! 行吧,既然这样了,朕不妨也隨性一次。 第124章 开港典礼(三) 赵磊到了台上,匍匐跪倒:“儿臣駙马都尉,特区经济总裁赵磊,接旨。” 乾帝点点头,没有长篇大论,没有之乎者也,言简意賅:“朕任命你为清江港和清江造船厂总经理,赵磊,你切莫负了朕和朝廷、天下百姓之重託!” 赵磊叩首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儿臣定当殫精竭虑,为父皇分忧,为朝廷分忧,造福天下百姓!” 赵磊是知道这次朝廷任命自己的,但任命下来还是有些小激动,那日没竞爭过杨溢西湖大学校长的位置,他就有些闷闷不乐,没想到沈非把这俩更重要的位置给他留著呢,这些日子,这小子心里都笑开了! 沈非在台下笑眯眯的看著这翁婿俩,转过身去对旁边晃悠著小短腿,摆弄著手捧的春丫,轻声道:“等陛下说完话,你就上台去把这束献给陛下,懂吗?” 春丫稍微一愣,秒懂,郑重的点了点头。 皇帝陛下开始慷慨激昂的演讲,无非是什么热爱海洋,拥抱海洋,从此开启海洋新纪元云云之类不疼不痒的话,沈非也没什么兴趣听,乾帝不是个磨嘰人,即兴说了几句话便结束了演讲。 台下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废话,皇帝就在上面看著呢,这马屁(鼓掌)这时候不拍,啥时候拍? 大臣们手都拍肿了,面红耳赤,感动万分,甚至还有几个老臣流下了激动的眼泪…… 演的有点过了。 说实话,皇帝即兴演讲並不太出彩——压根没人给他写演讲稿! 这时候小春丫欢快的跑上台,拿著那束手捧递到了乾帝面前,乾帝开心大笑,又一次抱起了小姑娘,高举鲜,向台下激动的人群挥舞致意。 整个会场的气氛已经达到了顶峰,人们的情绪已近癲狂,热烈的空气似乎已被燃爆,所有人都挥舞著手臂高呼:“吾皇万岁,江山永固!” 热烈的氛围持续了许久,许久…… 沈非感嘆,这气氛组,太会来事儿了! …… 看著沈家辉和沈灵儿又上了台,癲狂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沈家辉抹著眼泪,哽咽道:“吾皇万岁,江山永固!” 沈灵儿也轻轻鼓著掌:“是啊,大乾千秋万载,盛世永存。” 沈家辉:“灵儿姑娘,咱们今天是什么仪式?” 沈灵儿:“清江港和清江船厂剪彩仪式呀?” 沈家辉:“那么,你知道剪彩的来歷吗?” 沈灵儿:“这你可难不住我!” 沈家辉:“你给大家讲讲?” 乾帝放下了小姑娘,牵了她的手,饶有兴致的听他俩讲…… 沈灵儿:“今天呀,是清江港和清江船厂剪彩仪式,咱们大乾的渔民在新造的大船下水的时候,都要举办一个祈福仪式,为了防止好奇的宾客一拥而上,去船上看个究竟,主人都要拿一条绳子在登船的地方设置一道锁链。” 沈家辉:“那是为什么呢?” 沈灵儿:“等祈福仪式结束,主人才能剪断这个绳索,请大家上船参观,並且接受大家的祝福。” 台下一片嗡嗡之声,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沈家辉:“哦,原来如此!不过,我知道还有一个说法……” 沈灵儿:“哦?说来听听?” 沈家辉:“西湖大酒店开业的时候啊,咱们沈老爷为了防止好奇的客人还没等开业典礼结束,就迫不及待的进去参观,於是在咱们西湖大酒店门口拉了一道红绳子……” 沈灵儿:“那为什么要剪断呢?” 沈家辉:“后来典礼结束,两边的绳子绑得太紧,工作人员手忙脚乱一时解不开……” 沈灵儿:“嗨,这可出糗了,那怎么办?” 沈家辉:“於是咱们沈老爷就找来一把剪刀,从中间剪断了红绳,客人便蜂拥而入,从此西湖大酒店便財源广进,生意兴隆!” 台下顿时一片善意的鬨笑,乾帝也笑呵呵的看向沈非。 沈非一脸懵逼,心道——没这事儿啊?西湖大酒店当初也是剪彩的好不好?净特么的编排老子! 沈灵儿道:“原来如此。” 沈家辉:“不管来歷如何,这剪彩都代表了大家的一个美好的祝愿!” 合:“祝我们的清江港和清江船厂宏张伟业,奋勇向前!” 沈灵儿:“有请我们最尊贵的皇帝陛下,为清江港和清江船厂——剪彩!” 沈家辉:“有请礼仪小姐!” …… 欢快却不失激昂的音乐声起,几名身穿职业套装的大长腿美女端了一条大红绸子,中间扎了一朵硕大的红,又一名礼仪小姐端著一个同样铺著红绸子的托盘,里面放了两把金光闪闪的剪刀。 乾帝拉著小春丫,有点不会…… 其实这个剪彩在西湖特区早就风靡开来,一般的店家开业,都要搞这个仪式,这和原先挑匾额红绸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是乾帝不会呀?刚才是故事也好,恶搞也罢,都是从中间剪断,可是这大红得分两头一起剪才行,这怎么弄? 他这么老高身份,没干过这个活儿——试想,普天之下,除了这清江港和清江船厂,谁请得起皇帝陛下来剪彩? 沈非原计划是皇帝陛下和赵磊一左一右的剪彩,有皇帝加持,必然顺风顺水,大吉大利,但是皇帝却拉著小姑娘不放,尤其是刚才一进来的时候,陛下金口玉言要小姑娘一起剪彩来著…… 这俩没有一点剪彩经验的爷俩要是乱来一气就尷尬了。 不过沈非多虑了。 太小瞧西湖特区的民智了吧? 小春丫落落大方的走到礼仪小姐面前,抄起了一把金剪刀,转头看看,皇帝爷爷居然还呆立著,於是小丫头双手拿著剪刀递给乾帝,轻声道:“皇帝爷爷,一会儿您剪那边,我剪这边,把那大红一起落到托盘上,咱们比一比,看谁剪得整齐,好不好?” 乾帝大喜,心说原来剪彩是这个玩儿法呀? 好咧,於是抄起一把剪刀,对小春丫悄声道:“爷爷数一二三,好不好?” 小春丫又是咯咯地笑:“一定要一起剪断哦!” 第125章 年轻真特么好 “一、二、三!” 爷俩咔嚓一声同时落剪,大红稳稳噹噹落在礼仪小姐的托盘上,登时,礼炮齐鸣,彩焰漫天…… 台下又一次开启狂欢模式,只留下赵磊在秋天的海风中独自凌乱! 这角色丟的也太乾净利索了吧? 压根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好歹你让我把大红拿起来也算给个出镜的机会吧?结果皇帝陛下又把大红举过头顶,又引起人们的一阵欢呼。??? ?9????Ж.????? ??? 丈人吶,我的丈人吶……您也太能抢镜了吧? …… 接下来的文艺表演也让乾帝觉得很新奇。 最先开始表演的是歌舞剧《大乾军魂》,隨著后面的大幕缓缓垂下,充满边塞风格的音乐声起,一群大乾的將士甲冑鲜明,军威雄壮,正在戍守边关; 忽然,音乐声变的苍凉起来,號角声起,紧急集合——胡人来袭,將士们浴血奋战,击退了侵略者; 音乐又变了激昂的风格,背景大幕换成了茫茫大漠,一位將军率领將士们正英勇的追击胡人,胡人形容猥琐,不堪一击,狼狈逃窜; 將士们未及卸甲相庆,背景大幕又变成广袤的大海,音乐隨之变得轻柔,一艘巨舰泊在港湾,將士们统一换上了一种乾净整洁的白色军装,英姿颯爽,精神抖擞,准备登舰,忽然,四周涌来无数的百姓乡亲,有农民、有工人、有商贾、有孩童,他们提著篮子,拿著包袱往子弟兵手里塞,子弟兵们神情坚毅,婉拒了乡亲们的好意,而后便毅然决然的拾阶而上,登上了巨舰,大乾龙旗缓缓升起,迎风飘扬,音乐又变得激昂雄壮起来,战士们整齐划一的站在甲板上,齐刷刷的右手五指併拢搭到额边——敬礼! 台下一阵静默,紧接著掌声雷动! 乾帝擦了擦湿润的眼角,频频点头,轻声鼓掌。 沈非偷眼瞄著乾帝,心说这工夫没白费,龙顏大悦啊这是。 …… 接下来,一阵海浪声传来,背景音乐又变得轻柔起来,轻柔的像母亲的双手,像大海的呢喃,沈灵儿手捧著一束鲜,轻声吟唱:“军港的夜啊静悄悄,海浪把战舰轻轻地摇,年轻的水兵头枕著波涛,睡梦中露出甜美的微笑。” 歌声飘然且空灵,把观眾的思绪从鏗鏘军旅的杀伐之气拉回了满满母性的温柔。 沈灵儿继续吟唱这首《军港之夜》,缓缓拾阶而上,把那束送给了巨舰上当先的一名如雕塑般敬礼的战士。 “海风你轻轻地吹,海浪你轻轻地摇,远航的水兵多么辛劳。回到了祖国母亲的怀抱,让我们的水兵好好睡觉……” 一刚一柔,一动一静,战爭与和平,杀伐与温情,对比的那么强烈,却毫无违和感,那空灵的歌声,似乎有无限的魔力,它能够洗涤掉战场的硝烟,能抚慰將士的疲惫…… 乾帝跟著舒缓的节奏,轻轻的晃著身子,打著节拍,深深的沉迷其中! 隨著歌声的慢慢停下,一群孩子们也手捧著鲜欢快的跑上台去,为水师將士们每人献上一束鲜! 节奏忽然欢快起来! …… 水兵们撤下,背景大幕换成了西湖畔的草坪,湖中点点小船,似乎隨著波浪在轻轻的摇曳,远处的东灵塔和西湖乾堤若隱若现。 孩子们则坐在台上快乐的歌唱:“让我们盪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著美丽的东灵塔,四周环绕著绿树红墙。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我问你亲爱的伙伴,谁给我们安排下幸福的生活?” 乾帝哈哈一笑,转头对沈非道:“好!好啊!这都是你小子安排的……幸福生活吧?” 沈非嘿嘿一笑,轻声道:“您看还成么?” 乾帝也轻声道:“太他吗的成了!” 沈非知道,皇帝说脏话,一般是两种情形,一种是天威震怒,比如沈非遇刺那次。 另一种就是龙顏大悦,比如现在! 唉,不枉自己这次亲自披掛上阵,累点值得啊! 靠,这导演当的,太累了,光教自己妹子和娃娃们唱歌就费了五天时间! ……………… 接下来的演出均是精彩绝伦,士农工商均有其代表作品,尤其是一群学生代表的表演更是让观眾们眼界大开——街舞! 那乐曲节奏快的不像话,鼓点咚咚咚咚的像是敲在了每个人的心头,舞蹈夸张且明快,这让看惯了轻歌曼舞和浅吟低唱的老朽们眼前一亮——沃靠?原来艺术形式还可以这样体现? 只见一群年轻男女热情洋溢,青春活力拉满,舞至高潮,年轻男女们便到了台下,拉著一群老成持重的朝廷重臣一起上台鏗然起舞,一时间,群魔……呃,激情四射,看得乾帝都跟著节奏摇头晃脑,蠢蠢欲动。 这帮老东西们舞到嗨处,都觉得自己变得年轻起来,呃,自己府中那些小妾们,还年轻,还年轻!! 年轻真特么的好! ……………… 剪彩仪式终究还是要落下帷幕的,时至午时,当沈家辉和沈灵儿宣布“剪彩仪式到此结束”的时候,眾人皆意犹未尽,久久不愿离去。 …… 午宴是在清江港安排的,因为下午皇帝陛下和朝廷重臣还要视察港口和船厂,所以相对比较简单。 由於乾帝执意晚上要下榻在南河寨,所以下午的视察也就简化了许多,只是陪同乾帝视察了龙门吊装卸货柜工作和造船厂的巨型龙骨,便不再做过多停留。 奔波霸九五至尊版的豪华四马力大轿车在一队豪华车队的簇拥下,朝南河寨疾驰而去。 西湖特区至南河寨西湖风景区的马路修的那叫一个平坦,九五至尊版的豪华大轿车行驶在马路上几乎感受不到一丝顛簸。 那豪华的丧心病狂的九五至尊版大轿车內,乾帝对沈非道:“小沈,今天整得挺像样。” 沈非諂媚道:“陛下喜欢就好!” 乾帝似笑非笑:“没少银子吧?” 沈非正色道:“陛下哪里话?你看今天这些,哪个需要大把的银子了?臣可是穷鬼,哪有银子往这里胡哨的架子上扔?” 乾帝呵呵一笑:“你也知道是架子?” 沈非一本正经:“华而不实,不如脚踏实地,你看港口和船厂,那才是真金白银砸出来的,陛下,这前前后后的投入……” 乾帝:“闭嘴!” 这小子一撅屁股,杨梃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又哭穷,奶奶的,朕还想找他商量给自己的內帑弄点银子呢,嘿嘿…… 没想到这小子上来就整这一出! 忒不上道啊? (忒不上道啊,用爱发电打赏一波,支持一下好不好?) 第126章 有人情味的皇帝 沈非要是知道自己殫心竭虑布置了將近一个月的剪彩仪式,最后落得一个“忒不上道”的下场,八成得追悔莫及。??? ?9s???x.???m ??? 但杨梃怎么说也算是个明君,虽说自己內帑的这点事儿是出於私心,但他的眼睛还是雪亮的。 就算是走马观的视察了港口和船厂,但也算是心里有了点底,沈非这小子是用了心的。 小沈总是有点奇谋,有些奇思妙想当真是让他这个皇帝都折服。 朝中大臣自然总有些非议,认为这些都是奇淫巧技,上不得台面,並且很多事於礼教不合,有待商榷,但是在西湖特区天文数字的利税面前,这帮傢伙基本上闭嘴了。 谁这么不开眼跟大乾朝的国库过不去? 跟大乾朝的国库过不去,那就是跟朝廷过不去,自己的同僚都喷死他! 对於此,乾帝自然心里有数,果然,钱是个好东西,至於什么小而不严的意见,忽略不计。 …… “找你呢?俩事儿。”乾帝不紧不慢道:“一是你那爱徒的婚事……” 沈非心说,果然来了! 这皇帝肯定对这桩婚事是极力促成的。 皇后娘娘那边自不必说,原来在南河寨,娘娘就在叶昭娘和叶端午面前把沈灵儿夸得一朵似的,大概是从那时候就內定了杨溢和灵儿的婚事了吧? 所以沈灵儿每次进京,皇帝两口子甭管多忙,都要留饭,还得把沁阳公主和駙马爷两口子喊来,提前找找一家人一起吃饭的感觉属於是。 这待遇,没谁了吧? 奈何这沈灵儿是谁的面子也不给,婚事就这么吊著,皇后娘娘旁敲侧击了几次无果,便也无可奈何,心中不断唏嘘,这个皇后娘娘当的…… 沈非觉得自己的妹子实在是太不识抬举了,要他是皇帝,早就给杨溢娶个门当户对的太子妃了! 这个丫头当真奇葩,饶是自己是后世来的人都有些接受不了她的想法。 一个沈灵儿奇葩也就罢了,谁知道这杨家也是一群奇葩,堂堂皇家,居然让一个民女拿捏的死死的! 不过细细琢磨,这皇家哪个成员不和沈灵儿有千丝万缕的关係?谁又能忤逆这个叛逆少女的意愿? 皇帝陛下和她哥哥颇有渊源。 皇后娘娘和她嫂子情同姐妹。 公主殿下和她是手帕交。 駙马爷是她磊哥,且是他未婚夫的师叔。 太子杨溢……想娶自己师父的妹妹,嗨…… 就连皇帝的大姐夫,也拐弯抹角的跟沈灵儿能搭上千丝万缕的关係。 沈非心说,爱咋咋地,贵圈太乱,隨她们玩儿去吧。 …… 但是,不管还真不行。 於公於私都不行。 乾帝给他的私信里提了两次这个话题了,说沈非脑瓜子灵活,一定要想办法促成这桩婚事,朕相信你云云…… 沈非寻思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自己妹子啥德行他心里没数?这死丫头没玩儿够呢,也不知道她的终极目標是啥玩意! 新????书吧→ 他自己的终极目標是多活几年,这丫头呢?不知道,她也不说啊?或者说她自己都不知道! …… 西湖大学开张让事情出现了拐点。 当今圣上正值壮年,春秋鼎盛,在位个二三十年肯定是问题不大,这太子爷久居深宫,儘管几年前乞丐都当过,人间疾苦也尝过,但终究还是年少,还需要更多的阅歷和资歷。 歷练是要有的,培养自己的班底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但是什么国子监之类那些培养官吏的地方,杨溢並不適合,自己还是少年,还需要被那些“大儒”们培养呢,年纪轻轻难以服眾。 这西湖大学是直接面对大乾底层的全国最高学府,这位置,简直就是给太子爷量身定製的。 当然,不排除他们爷俩的小心思,不就是想让杨溢到西湖特区多接近一下沈灵儿吗? 堂堂皇家,这么低三下四,至於的嘛! 直接赐婚不好吗? ……………… 好吧,这回皇帝亲自披掛上阵,开始郑重其事的谈这个问题了,沈非赶紧乾咳了一声,恭谨道:“请陛下圣裁!” 乾帝笑呵呵道:“朕只是知会你一声,明日,朕与皇后请你父母吃个饭。” 沈非大惊:“陛下……您说……什么?” 乾帝依然笑呵呵:“什么?什么?私下里会会亲家咋地了?” 沈非一时间就乱了,饶是他来自现代,这个信息也让他懵圈。 皇家娶亲,私下里会亲家? 这不合规矩啊? 沈非期期艾艾道:“陛下,这……合適吗?” 杨梃哈哈一笑:“没什么不合適的,朕且问你,那个什么大乾女联和女子学院的院长,是不是你小子给灵儿丫头留著的?” 沈非嘻然一笑道:“瞒不过陛下,陛下两次下旨问臣这桩婚事,臣便想出此法,尚未与陛下奏明,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杨梃笑著拍了拍沈非的大腿,道:“好事,这天下女子也难啊,小沈你有这个心意,於公於私都是好事!朕当然准了。” 沈非苦笑一下道:“臣也是有私心的,为了我这个妹子,也算是假公济私了。” 乾帝摇摇头道:“非也非也,此乃一举三得之事,小沈啊,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朕早就说你脑瓜子聪明,你这个主意当真是高明,听小溢说啊,这丫头憋著劲想著什么竞选?那个女联的什么主席?” 沈非还是请示:“陛下,这皇太子妃拋头露面的,您觉得合適么?” 乾帝笑呵呵道:“怎么不合適?若是没有灵儿丫头参与竞选啊,皇后还想为天下女子做点事呢,我看沁儿也有这想法,哈哈哈,可是这灵儿丫头势在必得,皇后和沁儿倒是给她搭台撑腰了,这娘俩啊,跟你一样,假公济私……” 沈非心中暗嘆,这皇帝,真有人情味儿,这几年来,皇帝君威日盛,自己再也不敢跟他乱开玩笑,但是却皇帝初心未改,对自己还是坦坦荡荡,一如在南河寨的过往。 也许是皇帝知道自己胸无大志,懒散摆烂的性子吧? 第127章 快给朕来点粪土吧 沈非忽然觉得乾帝刚才的话让他感觉自己有点自私,或者说为了自己妹子自私了,是啊,皇后娘娘和沁阳公主也和沈灵儿一样,也是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的。??? ?????u?.?om ???? 嗯…… 乾帝没理会沈非的胡思乱想,於是有些訕訕道:“小沈啊,朕还有第二个事儿跟你商量一下……” 呦呵? 皇帝低三下四的跟自己商量事儿? 事出反常必有妖,皇帝这又是有什么么蛾子? 於是沈非恭敬道:“陛下,您指示就好,商量万万不敢当!” 果然,乾帝思忖一会儿,缓缓道:“小沈啊,这是朕的內帑的事儿……” 沈非闻言,登时醒悟。 心说自己真是糊涂,皇帝他也有家啊?虽说这天下都是他老杨家的,但是也不能乱来一气,公是公,私是私,拿著国库的银子自己挥霍,那朝廷是不允许的! 换句话说,天下是他的不假,但天下也是子民的,那句话怎么说来著?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老杨这皇宫內院,家大业大的,销必然不少,朝廷每年自然是拨给內帑银子的,但是帝王家若是太过於奢侈,自然会引起朝议,国库尚且不保,皇家再无视天下百姓和朝廷库银,天天奢靡无度,这不就是昏君嘛…… 昏君他杨梃是做不来的,这就好比朝廷给官员们的俸禄,著总是觉得有点不太够,得想方设法搞点外快,皇帝也是人,也得强调一下生活质量。 天天苦呵呵的,和皇室身份也不符,皇家该有的排场也必须得有的,让天下人轻视了就不好了。 这就好比一个高官,骑个破自行车上下班,那肯定是有作秀的嫌疑的。 再说了,这马上皇太子大婚,按规矩这银子可是得內帑出,指望户部拨银子,先不说得看云尚书那张拉著的脸,终归这属於自己的家事,老杨贵为天子,跟朝廷要银子他也不太好意思张嘴。 可问题是自己的內帑……確实有点惭愧! 他出巡之前,皇后就跟他叨咕,说內帑不太宽裕了,这儿子大婚的销,得想想办法…… 之前他没君临天下的时候並不觉得银子重要,在靖王府的日子,总是有朝廷拨付吃穿用度的银钱的,衣食无忧,但自己做了皇帝,反倒要琢磨自己的小金库了! 这皇帝当的…… 咋想办法?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国库不好张嘴,所以只能找亲家兼臣下——沈非! ……………… “陛下,臣有一事启奏!”沈非听玄音而知雅意,马上反思自己的错误——光效忠朝廷了,没考虑天家! 皇帝嘴角微扬,笑呵呵道:“说罢!” 沈非一本正经:“陛下,臣有一事,请陛下明示,这煤铁矿山、兵工厂、港口、船厂乃朝廷所有,但这南河寨集团则是南河寨的村办企业,旗下企业一直照章纳税,遵规守矩,是以,臣有一言,请陛下圣裁!” 乾帝不耐烦的瞪了沈非一眼,道:“有话就说,有屁快放!虚头巴脑的净整用不著的!” 沈非见乾帝又脏话吐槽,知道这个穷了吧唧的皇帝心情又不错,便笑嘻嘻道:“杨老爷,南河寨集团的买卖,您可是有参与的,臣的意思是,是不是得考虑一下股权分配问题?” 乾帝一听“杨老爷”三个字便笑容绽放,仿佛又回到了天天跟沈非端著大茶缸子满奔波霸车间乱逛的日子,不禁唏嘘。 听沈非又说起什么股权分配,寻思著这倒是有趣的紧,这是要给朕分银子了? 杨老爷当即大喜,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沈非问:“几个意思?” 沈非乾咳了一声道:“杨老爷您是在南河寨落户的,当初那路引还在沈里正那里供著呢!所以说,您是南河寨的一员,不消说其他,光奔波霸车业那几个题词,无形资產价值就不可估量,还有东灵塔您那个题词,也是引流了无数的客源,给咱们南河寨带来了数不清的財富,是时候跟杨老爷清算一下了!” 杨老爷琢磨半晌,也没弄清楚这“无形资產”是个啥意思,但是从字面意思上大体也明白一些,又听沈非说什么股权分配,讲的大义凛然,冠冕堂皇,便心下欢喜,心痒难耐的就想知道自己能弄多少银子,可是顾虑到皇帝的人设,又不好意思细问…… 沈非哪能等皇帝发问,徐徐道:“陛下,臣知道您坐拥天下,视钱財如粪土……” 乾帝心急如焚,暗道——放屁,你才视钱財如粪土呢! 快给朕来点粪土吧? 沈非继续:“但是,商业规则便是如此,您拥有南河寨集团的无形资產,所以……咱们必须按照规则办事!” 乾帝心说,这就对了,按规则办事嘛,但是嘴上还假惺惺道:“小沈说哪里话,朕也是为南河寨的乡亲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儿罢了!” 沈非暗笑——你特么的是皇帝,你说力所能及?这普天之下哪个事儿你力所不能及了? 装逼犯! 还是天下第一装逼犯! 沈非心里这么想,但戏还得演:“陛下,臣跪请陛下按商业规则办事,切不可寒了南河寨乡亲们的心吶!不过,无形资產入股的比例一般来说一般不能超过公司资本的三成,这是因为无形资產的价值往往难以准確评估,且其价值易受市场环境、技术更新等因素的影响,存在较大的风险,但是陛下您的无形资產哪有什么风险啊……” 乾帝一听,什么? 占南河寨集团的三成? 哎哟,南河寨集团他可是比谁都清楚,说不上富可敌国,但是几千万两的资產那都是保守估计。 三成?发达了! 乾帝喜怒不形於色,淡淡道:“你跟朕说这些,朕不太懂,说仔细些。” 沈非正色道:“您还是奔波霸的名誉董事长,明天公司开董事会,臣……跪请陛下参加,討论公司无形资產股权分配事宜,请陛下恩准。” 乾帝眉头微蹙,缓缓道:“朕也只是名誉董事长,公司具体事务还是你们自己处理吧,朕不便插手。” 沈非心说,本也没想让你参加,之前参加也是一个摆设,从头到尾吸溜茶水看热闹那种。 更何况您老人家现在是特么的皇帝,参加一个民营企业的董事会,这算怎么回事? 会还开不开?怎么开? 你到那“朕”啊“朕”的发表点感言,心情好点儿或者喝多了啥的,说些普天之下,率土之滨什么的,奔波霸是不是就国有化了? 就知道老杨这身份不能参加。 哼哼! 於是沈非恭恭敬敬道:“臣遵旨,公司董事会结束后,臣第一时间跟陛下奏报……” 乾帝心情大好,开始闭目养神,俄顷,对沈非道:“晚上咱俩去乾堤吧?吃地摊去?” 第128章 天子套房 吃地摊? 好吧,这算圣旨了吧?遵旨就是了。新→ 至於安保內卫,那是锦衣卫的汪安阳公公和南河寨保安大队刘汉的事儿,刘明辉参將的正规军也只是外围驻防而已,他和乾帝的贴身警卫,有孙公公和沈小腾父子俩足够。 儘管现在沈小腾的武力值为20,可以忽略不计,但孙公公牛逼啊,以沈非的认知,这老太监的武力值大概90+! 没练过葵宝典的人妖,大约不是他的对手…… 於是沈非打开车门,对副驾驶的沈小腾耳语了几句,这小子动如脱兔,领命而去——別说,这小子让孙公公调教了几天,功夫倒是突飞猛进许多。 …… 清江港到南河寨距离並不太远,道路宽阔平坦,这帝王出巡,自然早就戒严了,是以一路畅通无阻,天刚擦黑,车队便到了南河寨。 皇帝是要下榻西湖大酒店的,是以这里早就戒备森严,安保做的极其严密,车队一直驶入地下的贵宾通道,这里没有跪拜及山呼万岁的繁文縟节,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沈非陪同皇帝下了车,陈默、刘明辉等其他地方官早就提前下车,在通道前恭候圣驾。 沈非跟个佞臣似的隨侍左右,卑躬屈膝,指引皇帝通过专用通道,没几步便到了一个小格子间门口,汪公公和孙公公紧步跟上。 乾帝示意陈默和刘明辉二人隨行,其他地方官便告退而去。 那个格子间门口亦早就恭候了两个服务生,见皇帝一行人龙行虎步的走来,急忙跪地口称万岁。 乾帝看到那个格子间,觉得很新鲜,问沈非:“这是什么?” 沈非恭敬回道:“回陛下,此乃观光升降梯,陛下您的行宫在六楼,寓意六六大顺,您乘此升降梯便可直接到达,陛下请……” 乾帝愈发觉得稀奇——直达?飞上去么? 沈非当先进入升降梯,单手拦著门边,迎接乾帝进入。 乾帝左顾右盼,缓步踱进升降梯,却见格子间內铺了一块四四方方的地毯,上面还印著字——欢迎入住西湖大酒店。 而对著门的那边是一整扇落地的大玻璃窗! 饶是贵为天子的皇帝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整块的玻璃,得多少钱吶? 沈非待眾人进了升降梯,便对门口两个服务生点了点头,两个服务生便急忙起身,道了一声“喏”,一左一右的关闭了格子间的门。 几息工夫,这观光升降梯便开始稳稳启动升高。 乾帝扶著大玻璃窗边的栏杆,笑道:“有点意思……” 升降梯越升越高,此刻已是华灯初上,西湖美景逐渐尽收眼底——徜徉在湖面的画舫,人间烟火气的乾堤,远处灯笼高悬的东灵塔,还有偶尔升腾起的烟…… 美不胜收! 乾帝不禁沉醉了! 沉醉的皇帝陛下还没看够,升降梯微微一晃,隨著“叮”的一声,两扇门自外面应声而开,同样是两个服务生跪地高呼:“恭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帝笑呵呵瞄了沈非一眼问:“这就到了?” 沈非当先一步下了升降梯,再次单手扶著门边道:“回陛下,咱们到了!” 乾帝看了看窗外,明显感觉到了高度,有些意犹未尽的又问:“咱们这是怎么上来的?” 新????书吧→ 沈非回道:“回陛下,原理大约……相当於清江港的龙门吊,无非是机械罢了……陛下,这边请!”心中腹誹——说了你也不知道! 乾帝笑眯眯的自言自语道:“机械,机械,哈哈,奇淫巧技,倒是有如此大的用途,这是什么来著?” 沈非捧哏:“科学……” 乾帝哈哈大笑:“对!科学!科学!好哇!” ………… 皇帝的行宫自然是天子套房,整个西湖大酒店六层整个一层都是天子套房,这是专为皇帝一家准备的,决不许对外营业,其奢侈程度比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天字甲等则是皇室专属,比如王爷之类,偶尔钦差大臣或者一等公爵有皇命也可入住,这排场,透著地主阶级那么的等级森严、奢靡腐化。 乾帝一下了升降梯,便踏入柔软的地毯,这地毯可不是升降梯里那种,儘管他见多识广,但也颇为疑惑,问道:“这是波斯地毯?不过观此风格又不似,这一层楼的地毯……嘶……” 沈非笑著回道:“陛下,这是咱们西湖工业园区的產品,质量还算过得去。” 乾帝点点头,继续向房间走去,待进了房间,表情便又是惊嘆,又是慍怒,心说这也太奢侈了吧? 老杨马上联想到自己的內帑…… 像话吗? 自己內帑穷的铃儿响叮噹,他沈非建一个什么天子套房却如此奢华,简直丧心病狂! 这个什么天子套房不住也罢,都卖了充了朕的內帑,这得多少银子? 沈非见乾帝这莫名其妙的表情,不明所以,囁嚅问:“陛下,可是有哪里不合您心意?” 乾帝不悦道:“奢靡无度!” 沈非一听便笑了,心说这是皇帝心疼银子了,於是笑嘻嘻的问:“陛下,您心疼了?” 乾帝闷闷的哼了一声,並不答话。 沈非续道:“陛下,这天子套房豪华不假,可是並不是您想像的那样费巨万……”於是隨手拿起一个瓶问乾帝:“陛下,您猜一猜这瓶作价几许?” 乾帝瞄了一眼,有些火气:“这,汝窑的吧?怕是得百多两银子?” 沈非猥琐一笑,悄声对乾帝耳语道:“西湖工业园区有售,成本价四两三钱银子,您可別说出去,咱还得做买卖呢……” 乾帝闻言,脸上更是阴晴不定,又踱进臥室,指著掛著的一副牡丹刺绣问:“这是苏绣吧?” 沈非仍然悄声道:“西湖工业园区有售……” 乾帝又指著茶台上的茶具:“这是紫砂壶吧?”沈非刚想解释,乾帝冷声道:“西湖工业园区有售对吧?” 沈非:“不不,这是南河寨陶瓷厂新品……” 乾帝嘆了口气,道:“这是朕的行宫吗?” 沈非心里开始打鼓,心说这帝王心思当真难揣测,他到底是心疼银子呢?还是嫌自己用便宜货糊弄皇帝了? 无奈之下,只好訕訕的点点头。 乾帝又踱回了客厅,端坐在龙椅之上,冷笑道:“这把龙椅是不是西湖工业园区也有售?还是我那亲家打造的?” 沈非闻言嚇得魂飞魄散,要知道这私造皇家器物形同谋反,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於是急忙扑通一下跪倒:“陛下,臣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私自製作龙椅啊,请陛下明鑑!” 第129章 君威难测 乾帝似笑非笑的看著沈非,冷声道:“还有你小子不敢的?” 此时陈默和刘明辉俩则面面相覷,眼见刚才皇帝心情甚好,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这可如何是好? 皇帝行宫,可不就得有帝王家器物?怎么就成私造了? 呃……皇帝也没说他沈非“私”造。??? ??????????.c??m ?? 沈非心里很是不爽,拍马屁拍马腿上了,奶奶的! 但又转念一想,你是皇帝不假,还敢杀了老子不成?今个儿我还就居功自傲一次,我倒是要看看你杨梃要跟老子玩儿什么里格楞! 当了皇帝了,牛逼了? 老子后世过来的人,穿越失败是有前科的,再失败一次又何妨?作为一个阴曹地府的常客,还怕了你一个凡间的皇帝了不成? 思及此,沈非抬起头,目光灼灼道:“陛下,臣是胆大包天,但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臣还是清楚的,您要是觉得臣有罪,君让臣死,臣绝无二话,但祸不及家人,请陛下饶了臣的家人。” 乾帝听了沈非这话,懵了! 什么朕就要杀你?朕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就说你一句胆子大,你小子怎么还来劲了呢? 朕只是特么的想跟你抬抬槓而已,你这人咋还认真了呢?你还是不是南河寨的小沈了? 你整这么一出,让朕怎么接? 是不是玩大了? 乾帝——居然不会了! …… 但皇帝嘛,总是要有尊严的,尤其是在陈默和刘明辉两个臣子面前,怎么能让这胆大包天的兔崽子叫住? 正左右为难之际,陈默和刘明辉二人齐齐跪倒,陈默道:“陛下息怒啊,沈大人一心为公,忠君爱国,有目共睹,刚才只是误会,沈大人在建造皇帝行宫之时,凡宫廷违禁之物,皆已奏报礼部备案,这微臣是经手的……” 一旁的汪公公和孙公公也是一脸懵逼——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汪公公私下一直和沈非交好,此刻也觉得事儿有点不对,而沈非此时乃是孙公公的主人,主人有难更不能不管,於是两位公公也齐齐跪地恳求。 乾帝啼笑皆非。 心中思忖良久——小沈啊小沈,咱们君臣俩,或者是兄弟俩,以后还是爷俩,是不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只是因为朕是皇帝吗? 这里不是天子行宫,是南河寨啊! 看著尷尬的一屋子君臣,乾帝不耐烦的挥挥手道:“朕什么时候要杀你了?开个玩笑都不行了?都退下吧,小沈留下。” 大家都偷眼看了看乾帝的表情,有慍怒之色,还掛著些许尷尬,嘴角还似笑非笑的让人捉摸不定,但是大概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眾人也觉得確实有些小题大做,但是皇帝陛下现在君威日盛,稍微一变脸可能就是弥天大祸,有道是伴君如伴虎,小心驶得万年船才好。 沈大人也真是,人家皇帝就这么一说,至於这么跟皇帝硬刚吗?搞得大家都紧张兮兮的。 眾人唯唯诺诺的道了一声“微臣告退”便退出了天子套房。 新????书吧→ 房间里只剩下乾帝和沈非,乾帝衝著仍然跪地的沈非虚踢了一脚,笑骂道:“滚起来吧,看把你能的!” 沈非吊儿郎当的站起身,不卑不亢:“陛下,没错,这把龙椅还真是家父亲手打造的……” 乾帝端坐在龙椅上,摆了摆手道:“那不重要,亲家给朕打一把椅子又怎么了?南河寨老房子朕的那把椅子还是亲家给修的呢。”乾帝思索了一阵,又嘆了口气道:“小沈,你刚才这一顿介绍,朕这心里吧,说不上啥滋味。” 沈非奇怪,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乾帝微微笑道:“饿了,走,咱俩吃饭去先!” …… 乾帝二人只带了孙公公,隨驾南河寨而来的朝廷大臣並不多,多数留在了清江港做一些具体工作,陈默刘明辉等人便在西湖大酒店晚宴。 陈默和刘明辉见乾帝沈非二人神色如常,知道大概是没有什么问题了,於是便恭送皇帝进了升降梯,俩人和汪安阳公公便灰溜溜的走楼梯下楼——那升降梯是皇帝专用,不是什么人都能乘坐的。 乾堤並没有戒严,依旧是满满的人间烟火气,没有人知道皇帝微服出访,也没有人能想得到皇帝会来吃地摊儿。 锦衣卫的安保措施做的很到位,沈非根本就看不出来谁是真正的游客,谁是锦衣卫的暗桩,就连南河寨保安大队也是很正常的在巡逻,遇见乾帝二人也目不斜视的列队而过,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 各种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乾堤大街上游人如织,各色人等摩肩擦踵,孩子们手里拿著葫芦或者小人在人群中窜来钻去,嬉闹跑跳,大姑娘小媳妇也是手里端著各式吃食,毫不顾忌的边走边吃。 孙公公扶住了一个嬉闹的孩子,不动声色的把小孩儿挪开,三人继续前行。 不时有南河寨人氏认出沈非,当看到旁边的杨梃时,不禁大惊失色,但还没等跪拜,早有工作人员上前做工作,当然,只是让他们嘴巴子严实一晚上就行,也没什么特別的关照。 让皇帝和沈老爷开开心心的与民同乐一晚不好吗? “陛下,咱们吃点啥?”沈非悄声问道。 “叫杨老爷……”乾帝瞪了沈非一眼。 “呃,杨老爷,咱们吃烧烤去如何?”沈非建议。 乾帝忙不迭的点头称好好好,於是沈非领著杨老爷到了一处烟燻火燎宛如仙境的一个摊子前,寻了一个相对安静的桌子落座,孙公公则恭恭敬敬的垂手在一旁肃立。 一个半大小子顛顛的跑了过来,问道:“两位爷,用点什么?咱们这大腰子可是一绝,这整个乾堤的烧烤,就咱家这大腰子最叫座,二位爷来两串尝尝?” 沈非打量了一下这半大小子,並不认识,也就是说不是南河寨人氏,而乾帝则满眼小星星的看著沈非,等他定夺点餐,早已垂涎欲滴。 沈非研究半天,点了几个经典烧烤,要了一壶上好的美酒,不大会儿,老板就一脸兴奋的拎著酒壶和酒杯跑了过来,大声笑道:“哎哟哟,沈老爷,这是沈老爷大驾光临哩……” 第130章 呜嚕母鸡羊肉串 沈非有些疑惑的看著老板,依稀眼熟,便问道:“你是老板?” 那老板胖胖的,八撇胡微微上翘,带著一个很古怪的帽子,见到沈非,一脸胖肉激动的直哆嗦,忙不迭的笑道:“沈老爷,您不记得小人了,咳咳,贵人多忘事嘛,哪能记得小人,咱这个摊子,可是得过沈老爷指点哩!” 沈非愈发疑惑,那胖老板又连珠炮似的说道:“羊肉串,羊肉串,真正的乌鲁母鸡羊肉串……” 沈非恍然大悟,一下子想起来了,不禁啼笑皆非,笑呵呵道:“是你啊,生意怎么样?” 那胖老板连声道谢道:“托沈老爷齐天洪福,小人生意好得不得了,您看这客人,您老再晚来一会儿就得排队呢,这亏得沈老爷这呜嚕母鸡羊肉串的点子……” 沈非哈哈大笑的摆摆手道:“还是你手艺好,口味好才能生意兴隆!” 那胖老板忽然靦腆一笑,欲言又止,沈非让他直说无妨,胖老板这才期期艾艾的问道:“这……呜嚕母鸡羊肉串,到底是啥意思?” 沈非:“……” 乾帝也好奇的问道:“是啊,这是啥意思?” 沈非支支吾吾了半天说:“就是一种……一种很好吃的烧烤方法,呃,那日我见这家老板烤肉很不错,看了看他撒的烧烤调料,觉得应该取个名字,就隨口那么一说……” 这绝对是沈非的恶趣味,当初他在这个摊子吃过一次,觉得和现代的烧烤味道很接近,看老板的模样长得也颇有些特色,胖乎乎的脸,小撇鬍子微微上翘,於是很自然的就想起陈佩斯小品的那句经典台词,就隨口那么一说,还让他找了一顶颇具异域特色的帽子戴上,客人们觉得新鲜,再加上老板诚信经营,用料扎实,手艺口味也著实不错,生意自然好到爆棚! <div data-fanqie-type=\”image\” source=\”user\”> </div> 那胖老板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问道:“沈老爷,您看我这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不?” 沈非笑道:“生意这么好,还不知足,交税了吗?” 胖老板点头哈腰:“足足的!” 沈非指点道:“弄个招牌,呜嚕木基,以后这就是你的店名,搞小摊儿难成大事,保持诚信经营,把手艺传承下去,招几个学徒,以后可以开几个分店。69????????.??????” 胖老板兴奋的直搓手,一边告退一边道:“哎呀呀,贵人吶,贵人指点吶!小的照办,一定照办,沈老爷,您二位先喝著,我再给二位爷烤点拿手的,哎呀呀,这真是……你看这事儿怎么说的是……沈老爷这是財神爷下凡吶……” 待胖老板退下,乾帝意味深长的看著沈非道:“下凡的財神爷……” 沈非一激灵,立马恭敬道:“杨老爷请指示!” 杨老爷有些不悦道:“朕……嗯我那个行……那个套房,你了多少银子?”这个问题杨老爷憋一路了! 沈非眉头大皱,思忖一会道:“臣……我不记得了,西湖大酒店的装修,我也不知道那么细致啊?” 杨老爷居然面色忸怩,期期艾艾道:“我跟你实话实说,那个套房整的確实富丽堂皇,符合皇家气质,但是我是真的心疼银子吶……” 沈非笑嘻嘻安慰道:“杨老爷,没几两银子……” 杨老爷神色忽然一变,脏话都出来了:“没几两银子?合著你他吗的就是拿一堆假货来骗……我的?” 沈非左右一看,忙道:“小点声我的杨老爷,什么我就骗你来著?” 杨老爷气哼哼道:“还不都是西湖特区有售?” 沈非哑然失笑,心中寻思,这皇帝还真是又想当那个,还想立牌坊,虚荣心也是够强的,给他整真的,他心疼银子,整替代品,他又觉得受骗,这没处说理去了? 於是沈非中指食指在桌子上扣道:“杨老爷,您要是不喜欢,我现在就让他们给换成正品,保您满意,放心,银子不用您出,从您的股份里扣就成……” 乾帝指著沈非愤然道:“你……你你……”你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这时候胖老板的烤肉一盘一盘的端上来,胖老板见俩人斗鸡眼似的互相瞪著,嘿嘿一笑,给两位斟满了酒,劝道:“二位爷,趁热吃,喝一口酒,吃一口烤肉,赛过活神仙吶……” 乾帝恨恨的拎起一串大腰子,嚼了一口,烫的吱哇乱叫,看的沈非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为了掩饰尷尬,沈非赶紧端起酒杯,轻声道:“杨老爷,我祝您万寿无疆,江山永固,先干为敬……” 乾帝拿著孙公公递上来的手巾擦了擦嘴,吐出舌头哈了半天,恨恨的看著沈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继续拿起那串烫了嘴的大腰子吹了吹,一口咬定——真特么的香啊! 沈非得势不饶人,啃了一口大腰子,含含糊糊道:“杨老爷,那你说,到底是想省出来银子,还是讲个排场?” 杨老爷吧唧著嘴,也含糊不清道:“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反正这个什么天子套房我一年也住不了一天,你爱怎么整就怎么整,別惦记我的银子!” 沈非又端杯,跟乾帝干了,问道:“杨老爷,我可不明白您的意思啊,要不?我把这房子也对外开放?收的银子算您的,您觉得怎样?” 杨老爷啃大腰子的嘴一顿,问道:“那……这住一天得几两银子?” 沈非嚼得起劲,呜嚕呜嚕道:“您觉得一天五千两银子如何?” 杨老爷手里的大腰子啪嘰一下掉到了地上,瞠目结舌道:“你说多少?” 第131章 寧静致远 沈非也愣了,五千两银子罢了,至於的吗? 看来皇帝也是人,户部几十万两上百万的开支,他照样批覆,但是涉及到自己的內帑收成,也难以免俗了…… 看来杨老爷確实缺钱。?(ˉ`???′ˉ) ? ? ? 6??????.c???? ? ? ? (ˉ`???′ˉ)? 朝廷这些年財政状况稍微好转了些,这是要开始由俭入奢了? 天子套房一天五千两银子,得说是良心价,后世的那些总统套房,动輒六七万美元,七八万欧元一晚,这西湖大酒店如此高端的硬体设施、帝王级別的服务和毗邻西湖湖畔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五千两银子说的过去。 於是沈非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杨老爷,这可是天子套房,没点儿实力的人住不起,也是身份的象徵,试想,若是一个土包子,说我在西湖大酒店住了一晚上天子套房,回去是不是有的吹了?” 杨老爷看著空空如也的手,只好又抄起一串烤羊肉凑合著擼,边擼串边高声道:“老板,再来俩大腰子……”之后转过头对沈非道:“这……好是好,可是……这天子威严何在?” 沈非微微一笑,举杯敬杨老爷,乾杯之后徐徐劝道:“杨老爷,刚才您说过,您一年不来一回,再说了,您也不是奢靡之人,这资源与其浪费,不如尽取民间財富,那些土豪,让他们装一回又如何?” 杨老爷默不作声,皇家的威严还是让他觉得这事不妥! 他一想那帝王级別的豪华设施让一群除了银子什么都没有的贱民去享用,就有一种冰清玉洁的姑娘被地主家的少爷糟蹋了的感觉。 沈非看出来杨老爷的心里活动,嘆了口气幽幽道:“那就算了吧……” 谁知杨老爷怒道:“朕岂是那奢靡之人?你……你看著安排吧!” …… 君臣二人又就南河寨股份之事密谈许久,直到皇帝对自家內帑收成心满意足,老杨微醺,二人便打算离开,临走老杨还叫孙公公把剩下的烤肉打包带走。 沈非悄声劝道:“这不必了吧?” 杨老爷怒目而视:“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如此浪费,几年前你连顿像样的饭都吃不上,忘本的傢伙!” 沈非:“……” 不得不说,这皇帝要求打包带走,绝不是作秀,这里就他们君臣二人和孙公公,作秀给谁看?看得出来,这確实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沈非有些惭愧,便找到胖老板结帐,胖老板哪里敢收?哭丧个脸就差跪下了,沈非看了看皇帝,心说这算不算利用职务之便吃霸王餐? 但见杨老爷手一挥,意思是那就算了吧,人家老板是真心实意免单的,网开一面吧那就。 …… 与此同时,京西杨家。 “寧静致……”家主杨放正在书房写最后一个“远”字,下人来报——三少爷求见。 这京西杨家的三少爷名为杨柞,当初杨梃正是顶著他的名號明目张胆的在南河寨住下,锦衣卫汪公公早就查明这根本就是个贗品,所以才冒险与尹夫子商议,决定从龙。 可惜步贤那个草包加上他那个懒出圈的东厂,拿著锦衣卫的奏报便信以为真,稀里糊涂的便不再调查,直到比他草包级別差一些的皇帝杨栩察觉出有些不对,步贤才另派东厂探子亲自探查,结果被孙公公和陈婆发觉,打草惊蛇,直接导致杨梃提前起事。 世事总是这么奇妙。 这京西杨家三少爷並不知此事,若是有现代的大数据,那他肯定是有在南河寨住了好几个月的莫名其妙的旅居史。 …… 三少爷进了书房,恭恭敬敬冲父亲行礼,见父亲正在挥毫泼墨,没敢打扰。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家主杨放写完最后一笔,蘸干墨跡,让下人们拎起来欣赏一番,满意的盖了自己的名章和閒章,长出了一口气,对三少爷道:“老三来啦,这么晚了,什么事?” 三少爷再次行礼道:“父亲,皇帝亲至清江港,为清江港和造船厂剪彩,这事您怎么看?” 杨放坐定,示意老三也坐下说话,早有下人上了茶,杨放抿了一口茶,淡然道:“好事啊!” 杨柞恭谨道:“父亲明示。” 杨放捋须微笑道:“老三,这朝廷先是疏浚漕运,紧接著又开了海禁,这於国於民都是高瞻远瞩之举,这可是百年来前所未有的大变革啊,也是咱们杨家不可多得的大机遇,老三,你管著外联,这机会可要把握稳了!” 三少爷杨柞虽然面色恭谨,但却有些不豫之色,欲言又止。 知子莫若父,杨放便道:“有什么话直接说罢!” 杨柞得父亲首肯,思忖一会道:“父亲,这西湖特区及南河寨集团这些年日益扩张,且为朝廷解决了国库危机,这恐对咱们杨家不利,这几年,儿子越发感觉到朝廷对咱们京西这一脉不够重视,长此以往,儿子怕……” 杨放摆手道:“老三,咱家是太祖爷从龙之臣,就算是今上见了为父也得喊一声皇叔,朝廷和天下现今有了明主,咱们应该为皇帝高兴才是,岂能看著自家的利益,生出不满之意?清江府那边是朝廷的买卖,咱们好好做生意,莫要无事生非。” 杨柞点头称是,迟疑一阵,又道:“咱们现在已经欠下清江那边百万两银子了,那沈非儘管没有什么催债的意思,但话里话外的也说到朝廷的利税催的紧急,可是咱们库银也只有区区二十万两了……” 杨放眉头微蹙,吩咐道:“让你大哥抓紧售卖,儘快回银子,你二哥那边的行商也要多注意些,老四的庄园,也该收租子了……” 杨柞迟疑半晌,终於鼓足勇气问道:“那东边的客商?” 杨放缓缓起身,端详著刚写好的“寧静致远”,良久,开口道:“老三,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杨柞心说这从小就学过,出自《淮南子:主术训》,父亲此问难道別有深意? 只好訕訕道:“请父亲教诲!” 杨放呵呵一笑,解释道:“没什么,正常意思,只有心境平稳沉著、专心致志,才能厚积薄发、有所作为。” 第132章 南河寨的今天 沈小腾今天的警戒范围是东灵塔,汉哥的命令是不可扰民,但还要確保安全,不可惊扰了圣驾。??? ?9??????.??om ???? 虽然皇帝微服出巡,但对於见多识广的南河寨保安大队,这不算什么重大任务,南河寨的治安一向良好,南河寨本土人氏自然安定富足,外来的生意人及南北客商也没什么作奸犯科之徒,想在南河寨作妖基本上等於作死。 刘汉、刘明辉和汪公公站在东灵塔顶层,人手一个单筒望远镜,密切注视著乾堤的游人如织,得报皇帝与沈老爷吃完大腰子往东灵塔这边溜溜达达赶来,便吩咐手下通知塔下警戒的沈小腾打起精神。 匆匆下塔通报的保安队员与迎头而来的另一个报信的锦衣卫撞了个满怀,俩人都有重要任务在身,点点头便一个上塔一个下塔。 那锦衣卫到了三位安保大佬面前单膝下跪,道:“秉三位大人,皇后娘娘已到南河寨,正微服与沈夫人一起往东灵塔而来,相约与陛下及沈老爷同游东灵塔!” 汪公公知道皇后娘娘是在皇帝巡视清江府后从京城赶来会亲家的事儿,所以並不惊讶,但这皇后娘娘突然要与沈夫人共游东灵塔,与皇帝匯合,这完全就是临时起意了,所以汪公公急忙调兵遣將,重新部署。 ………… 已经到了酉时末,皇后娘娘换了便装,与叶昭娘、叶端午姐俩及沈灵儿一起,有说有笑的沿著西湖边信步往东灵塔走去,陈婆则是一副农妇打扮,亦步亦趋。 皇后自从皇帝登基以后,就一直没来过南河寨,和叶昭娘她们只是时常有书信往来,平日里时常听乾帝、小沁小溢姐弟俩及沈灵儿进宫描述南河寨这些年翻天覆地的变化,早已心神往之,奈何自己母仪天下的身份,不便隨意出宫,这次皇帝出巡清江府,乾帝两口子商量顺便去给小溢提亲,这让皇后喜出望外。 皇后还没进南河寨,便惊呆了…… 这绝对不是昔日那个破破烂烂的小村子,她甚至认为走错了路,宽阔笔直的马路,错落有致的房舍,乾净整洁的街道,四面八方涌入的游客,简直比京城都繁华! 只有到了“奔波霸车业”大门口才依稀辨认出这里確定是南河寨。 叶昭娘、端午和沈灵儿早早的就在村口牌坊处等候娘娘鑾驾,皇后与她们见面之后开心的不得了,领著三个女人上了自己的奔波霸至尊版,儘管这次低调出行,所乘不是九五至尊版,但里面仍旧宽敞的令人髮指。 一路上,叶昭娘给皇后娘娘慢慢介绍南河寨的这些年的变化,皇后目不暇接,不时的问东问西。 “这里原来不是沈里正家的地来著吗?怎么变成……什么民宿?” “哎呀,这是西湖?水都漫到这了?” “对了,端午你家没搬家吧?” “一会儿咱们去我那老房子,我得看看被昭娘霸占成啥样了!” “灵儿啊,工作忙不忙?別总那么拼命,我听小溢说,最近轻鬆些了吧?” 一车子的女人嘰嘰喳喳,热闹非常。 到了沈非家,也就是乾帝故居,皇后再一次震惊了,原来的那个摇摇欲坠的土坯房完全变了样,成了一栋两层的小楼房,用叶昭娘的话讲——这叫別墅! 隔壁就是沈双喜两口子的家,几乎一样的形式的別墅,当初双喜看了沈非家的別墅,別提多羡慕了,软磨硬泡的要来了图纸,打扫上家里全部积蓄,有样学样的也盖了一套,这让沈非很不开心,赤果果的抄袭啊这是。 皇后娘娘下了车,在大门口驻足良久,可惜物是人非,再也找不到当初在南河寨生活的影子,心里颇有些唏嘘,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不知道是替南河寨的乡亲们富裕生活的欢喜,还是对自己那段日子的缅怀。 小院子应该是扩大了许多,整个院子是一种似是而非的徽派建筑风格,白墙青瓦,但是却没有徽派建筑那种层楼叠院、高脊飞檐、曲径迴廊、亭台楼榭,显得十分简约却又不失格调,小桥、流水、人家,透著丝丝的附庸风雅,扎扎实实的小富之家的调调。 皇后进了院子,在叶昭娘的陪同下里里外外,楼上楼下的转了一圈,看到沈非的一双儿女,欢喜的不得了,老大沈適已经四岁多,正是猫狗都嫌的年龄,不想却知书达理,文文静静,一点儿都不淘气,女儿沈叶两岁,正是可爱至极的时候,奶声奶气的像个瓷娃娃,叶端午的儿子沈平安和沈適同年同月同日生,就显得淘气的多,但察言观色也知道来了贵人,一双眼睛嘰里咕嚕乱转,但却也安静老实。 皇后娘娘见了三个孩子便乐开了,抱著沈叶便再也不放手,见面礼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一个孩子一个小金锭,黄澄澄的好不喜庆。 叶昭娘见天色已晚,便邀请皇后去西湖乘船、游湖、吃饭。 没办法,家里没有僕人,叶昭娘出去迎接皇后,家里没人做饭,不能招待娘娘,况且,娘娘怎么可能在自家吃饭呢? 於是叶昭娘便安排到了西湖醋鱼的大船上,也让皇后体验一下南河寨最高规格的接待。 …… 来柱娘近来脾气见涨,凭藉著“白灼河虾”、“西湖醋鱼”的拿手菜,把一条富丽堂皇的餐饮船经营得风生水起,在这里用餐,起码半个月前预约,除了沈老爷,谁都不好使。 其他餐饮船及西湖畔的酒楼也有样学样,纷纷掛出什么“正宗白灼河虾”、“始创西湖醋鱼”的招牌,奈何食客並不买帐,搞得遭人唾弃,反倒丟了生意,只好扎扎实实的自己研究属於自己风格的菜谱。 端午得知皇后娘娘要来南河寨,急忙让双喜去来柱娘那里订餐,却告知双喜切莫说是宴请皇后娘娘,这可是国家机密,双喜领命而去。 谁知双喜到了来柱娘的餐船,来柱娘却头都不抬,便拒绝了双喜晚上包场的无理要求——像话吗?老娘可是收了客人定金的! 双喜急的乱蹦,却又无可奈何。 第133章 西湖餐船 双喜急的乱蹦,却又无可奈何。??? ?9s???x.???m ??? 急慌慌的又去找沈老爷,可据说沈老爷陪重要客户去乾堤了,双喜不傻,立刻就明白了,自家婆娘接待的是当今皇后,而能让沈老爷亲自陪同的“重要客户”,除了当今圣上还能有谁,连太子爷都不好使! 双喜慌了…… 刚好遇到了保安大队巡街的雷振宇,这小子脑子快,这些年在南河寨保安大队锻链的也算是见多识广,目光如炬,见双喜如此慌张,便问何事惊慌? 沈双喜简单的说了情况,雷振宇也感觉事態严重。 作为保安大队高层领导,皇帝微服出巡他是知道的,但是保密纪律他更得遵守。 脑子稍微一转,既然是叶昭娘和叶端午姐妹俩亲自安排,沈灵儿作陪的重要客人,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出是谁! 於是雷振宇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当成重大政治任务来完成,立刻吼道:“沈来柱出列!” 来柱正事不关己的看著俩人耳语,忽然见雷队长喊自己,条件反射般的正步出列:“到!” 雷振宇在来柱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来柱面露为难之色,雷振宇只好喝道:“这是沈老爷的命令,记住,是命令!” 来柱为难之色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高声道:“是,这是沈老爷的命令!”转身跑步而去。 …… 话说正在当值的儿子匆匆而来,嚇了来柱娘一跳,又见身后跟著的双喜,便轻蔑的一笑,心说这双喜还让儿子来说情?痴心妄想! 谁知来柱到了自己亲娘面前,啪的一下立正敬礼,一板一眼道:“沈老爷有令,今晚包场,有重要招待,请来柱娘及早准备。” 来柱娘傻眼了…… 儿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 就在乾帝与沈非啃大腰子密谋分赃的时候,叶昭娘一行便款款来到来柱娘的餐船。 来柱娘经营餐船多年,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农妇,当初便在南河寨车业的食堂当厨娘,和杨老爷夫妇也很是熟稔,她眼睛一扫,便发现站在c位的皇后娘娘,当时嚇得双腿筛糠,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民妇参见皇后娘娘……” 现在她明白沈老爷要求包场的意思了。 自己怎么这么糊涂啊,差点耽误了沈老爷的大事! 皇后娘娘一如既往的亲民,扶起来柱娘,拉著她的手道:“哎呀,来柱娘这是越来越年轻了……” 来柱娘还在为刚才拒绝双喜包场之事自责不已,这时见皇后娘娘还是原来南河寨那个杨家娘子,便颤声道:“娘娘……过……过奖了!” 皇后依然笑容和煦:“几年前就没少麻烦你来我家做饭,手艺那是没的说,听她们讲,你现在都是出了名的大厨了,今晚可是还得麻烦你了!” 来柱娘惶恐道:“娘娘说哪里话,这……娘娘驾到,哎呀,我这小船可真是蓬蓽生辉。” 叶昭娘笑眯眯道:“都別在这说话了,娘娘,咱们进去说。” 来柱娘如梦方醒,急忙引著眾女进了餐船二层的豪华包房,吩咐伙计赶紧上茶、上好茶、上最好的茶! 自己也赶紧告罪退下,下厨去张罗晚宴去了。 这餐船体型巨大,装修细致,二楼的天字號包房更是豪华的不像话,四面都是落地的大玻璃窗,以便客人们一边就餐一边欣赏西湖美景,若是有些隱私,则可以拉上窗帘。 整个房间宽敞无比,进门左手边一溜沙发,茶几上摆放著精美茶具,一个漂亮的小姐姐正一双小手上下翻飞,表演茶艺。 右手边是一个宽大的书桌,宣城诸葛笔、李廷圭墨、徽州澄心堂纸、婺源龙尾砚,文房四宝装备齐全,儘是名品,这也是沈老爷建议的,一帮文人骚客在这喝多了不会干別的,写个打油诗的雅兴还是有的,没准儿就蹦出一个千古名篇呢? 一般穿越小说里的男主,谁还不兴在什么诗会上喝大了吟诵一首唐诗宋词什么的?然后博得魁芳心,最可恨的是男主还得对魁不屑一顾惹得无限清高的清倌人芳心荡漾却又无可奈何,恨得牙根痒痒那种。 沈老爷自以为没那个本事,除了“锄禾日当午”“鹅鹅鹅”之外,没有哪首唐诗能背齐全,但是给这些男主创造些条件总是可以的,同是天涯穿越客,相逢一笑泯恩仇嘛! 什么乱七八糟的?扯哪儿去了? 房间正当中是一个大的不像话的圆桌,中间一个木质转盘,上面团锦簇,全是鲜,是以一进房间便传来阵阵淡雅的香。 餐桌上杯盘狼……呃,杯盘琳琅,各种玻璃杯高矮胖瘦像是展销一样,透著那么的腐败,菜还没上,便觉得这桌子够满当的了! 若是乾帝在此,看到这么多玻璃杯必然会想到——西湖特区有售! 眾女先是在沙发上落座品茗,只听得船尾一声哨响,茶杯里的茶水微微一漾,大船便悄无声息的驶离岸边,向西湖中央驶去。 远处的西湖渐渐沉入黑暗,黝黑的湖面上起了薄薄的白雾,被各种船和岸边的彩灯辉映的縹緲无限,远远的东灵塔更是张灯结彩,每一层都掛上了灯笼,倒映在平静的西湖湖面,如梦似幻。 皇后不由得看的痴了……心下唏嘘,这许多年没来,这还是当初的南河寨吗? 是什么样的力量能让一个当初吃不饱、穿不暖的小山村在短短几年间完成如此让人震惊的蜕变? 几乎到了每一处,似乎都脱不开一个影子——沈非! 这小子,当真是个妙人,难怪皇帝对他如此恩宠有加,这绝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说他是朝廷肱骨,治世能臣,似乎也不为过吧? 但是这沈非貌似没有什么太大的志向,甚至说是懒散的不成样子,刚才听昭娘讲她相公在家陪儿伴女的懈怠了半年不去县衙心里就忍不住想笑。 这沈非啊…… 也难怪皇帝对他是又爱又恨,对於一个无欲无求的傢伙,皇帝又有什么办法呢? 叶昭娘看著若有所思的皇后,轻声道:“娘娘,用完膳,咱们正好在东灵塔下船,不如去那游玩一番?” 皇后微微点头道:“如此甚好,皇帝在哪儿?” 叶昭娘答道:“与相公在乾堤……吃地摊儿。” 皇后忽然笑道:“这皇帝,真是的!一会儿咱们与他们在东灵塔下匯合。” 自然有大內太监领命而去。 …… 第134章 相思成灾 话说这来柱娘到了厨房,心下暗忖,这皇后娘娘驾到,自己拿手菜除了白灼河虾和西湖醋鱼,其他的也就那么回事,餐船里从京城请来的大厨號称祖上是御厨来著,也不知道能不能真的整出来御膳。???? ?9s?????.???m ???? 之前准备的那些菜品统统推翻,那都是对付拿银子不当事的二世祖们的,糊弄谁也不敢糊弄天家啊。 一应冷拼凉菜精挑细选,皇家可不是农家,要精致,要珍稀,要品味,至於好吃不好吃反倒不重要了。 既然是西湖游船餐饮的贵客,那就得主打一个河鲜特色,於是来柱娘快速的便选出了八道河鲜菜品,除了招牌白灼河虾和西湖醋鱼,又选出砂锅泥鰍、爆炒田螺、青葱河蚌、枸杞甲鱼、吮指河蟹、白鰱豆腐八道河鲜菜品。 不费时,味道鲜美,西湖特色,且不重样。 祖上是御厨的京城大厨绝不是浪得虚名,擼胳膊挽袖子便手脚麻利的操持起来…… …… 与此同时,金陵首富路易斯、路之遥父子带著帐房路大伍气急败坏的在岸边看著缓缓离去的西湖餐饮大船,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沮丧。 他们爷俩可是提前十天就预定了这桌酒席,托关係走后门的打算宴请西湖特区的政要,结果起初都答应的好好的,事到临头却一个都不来了——皇帝陛下在此,谁敢没事儿出来赴宴? 不过爷俩沮丧的到了湖边,却被告知今晚的餐船被徵用了…… 你说这巧不巧? 省了! 爷俩和路大伍蔫头耷脑的朝乾堤走去,西湖特色吃不上,就对付点儿地摊儿吧? 尤其是路之遥强烈建议父亲去吃一个烧烤摊,说是那个大腰子简直就是人间至尊美味,这路易斯自从到了清江府,基本上就对自己这个儿子言听计从,没办法,看啥都新鲜,金陵首富到这里也是个土老帽! 这个烧烤摊仍然生意兴隆,胖老板忙得不亦乐乎,十几张桌子早就满员了,还有很多食客围著摊子直接开擼。 路家三人等了良久也没有个位置,路易斯有些不悦,心说自己在金陵不说横著走,到哪个馆子吃饭,掌柜的不得屁顛屁顛的巴结著?怎么到了这个什么南河寨就处处彆扭呢? 路之遥见父亲的神色愤然,急忙宽慰道:“父亲,这清江府不比咱们金陵,那句话怎么说来著?是虎你得臥著,是龙你得盘著,咱们別节外生枝……” 一番话说的帐房路大伍频频点头。 路易斯嘆了口气——听儿子的吧!儿子现在似乎比自己还见多识广。 等了许久,才有一桌客人起身打包结帐走人,路之遥眼疾腿快,迅速抢占了这一片狼藉的餐桌,也不嫌脏乱,甚至自己还主动帮著伙计收拾起来,不过他抬眼一看那正与老板撕吧结帐的客人,不禁惊呆了——沈老爷! 適才沈非背对著路之遥,是以他並没发现沈老爷也在此就餐,路之遥心思斗转,马上示意老爹和路大伍赶紧占桌,自己得帮沈老爷去结帐,得加入撕吧的战团。 但是旁边一个贵人摆了摆手,沈老爷他们一行三人就翩然离去了。 路之遥有心过去偶遇一番,却发现二人却渐渐的远去了。 …… 路易斯父子这次来主要是谈奔波霸的江南代理权,到了西湖特区已经十多天了,一行三人先是考察了奔波霸车厂,4s店以及基本的財务评估。 奔波霸的总经理沈灵儿很忙,前段时间忙著排练,忙著教孩子们唱歌,忙著和杨溢谈情说爱,总之很忙。 百忙之中抽出来点时间接见了金陵路家考察小组,对於路之遥来说,谈的怎么样不重要,这沈总,难道就是传说中沈非的妹妹,未婚皇太子妃么? 这也太漂亮了!太有那个什么……气质了,太……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女孩儿? 女神! 总之,整个谈判过程路二少就是浑浑噩噩的状態,光看著沈灵儿傻笑了,以至於嘴角都流下了晶莹的泪水。 会见结束后,路之遥魂不守舍的在西湖特区的酒店里躺了一天,他知道他完了,他病了——相思病! 知子莫若父,老路看出来自家二小子相中了沈总,江南之於京畿地区的消息再闭塞,他也多少了解一些皇室八卦,人家沈总那可是未婚皇太子妃,自家这个傻小子別相思成灾,闯了什么大祸才好! 心里寻思等二小子稳定两天,得好好的跟他谈谈,这跟太子爷抢女人,若是闯了祸,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若不是约了西湖特区的重要官员谈投资西湖工业园区的事儿,他都想赶紧打道回府了! 路之遥二少爷是富二代不假,在金陵也是提笼架鸟的选手,虽不敢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但没事放浪形骸也算是不冤枉他这个紈絝的名头。 不过这次他算是沦陷了,自此之后,看天下所有女子都是庸脂俗粉,赶不上沈灵儿的一根小手指头…… 话说沈灵儿的那双小手可真美,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幸运的牵一牵她的手?如此,便不虚此生,死都值了! …… 话说叶昭娘和端午招待完皇后娘娘,来柱娘自然也是打死也不敢收餐费的,昭娘和他相公一样,跟来柱娘撕吧了半天也没用,倒是娘娘吩咐隨行太监,赐了一件鐫刻著皇室標识的手伴——一个玉如意。 来柱娘急忙磕头谢恩。 啥也不说了,明天就央南河寨陶瓷公司的刘老汉给做一个奢华的玻璃罩,供奉到餐船入口! 镇店之宝! 皆大欢喜,眾女眷径从西湖南岸下了船,约莫著皇帝与沈非也该溜达到东灵塔了,便有说有笑,徐徐向东灵塔方向走去。 锦衣卫和保安大队立刻支棱起来,打起十二分精神进行安保警戒任务。 东灵塔周边云集了很多很有特色的民宿,再往前面走就是步行街了,叶昭娘伸著脖子看向乾堤的步行街入口,没见到自家相公和皇帝,倒是看到了从附近一家民宿里走出一团火红…… 第135章 总之很尷尬 从民宿里走出的那一团火红是一人一骑,一个红衣少女牵了一匹火红色的骏马。??? 6???hu?.????m ???? 不过那少女看上去似乎非常憔悴,眉头紧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很显然,这个姑娘是要出行,叶昭娘不禁有些疑惑,这大晚上的,一个姑娘家这是要去哪儿呢? 那姑娘抓了马鞍,便要翻身上马,可能是体力不支,居然从另一侧摔了下来,就此便晕了过去。 旁边的游客一阵惊呼,纷纷围拢过去看个究竟。 沈小腾见这边出现了变故,儘管现在皇帝和娘娘都在安全范围之內,但他还是带了几个保安队员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进行处置。 叶昭娘也很奇怪,跟娘娘告了一声罪,急急忙忙的也跑了过去,她倒不是看热闹,而是觉得在南河寨出现了这种情况,作为南河寨的一员,她有义务提供帮助的。 这时候从民宿里匆匆跑出来一个女人,却是民宿的老板娘,急慌慌道:“你看你这丫头,不让你走,你非要走,这还闹著病呢,大晚上的你说你去哪儿啊这是……” 沈小腾及一帮保安队员正欲把这姑娘搀扶起来,却又觉得人家大姑娘家,几个糙老爷们接触人家身体不太合適,便求助似的看著民宿老板娘,这时陈婆陪著叶昭娘也赶了来,於是陈婆便与民宿老板娘扶起倒地昏迷的红衣姑娘进了民宿小院,沈小腾则安排一位保安队员牵了马紧隨其后。 皇后娘娘和端午、沈灵儿也赶到了,叶昭娘便没有进院,嘱咐沈小腾说等陈婆出来,便去东灵塔那边寻她们。 …… 这边沈非与乾帝仍然是溜溜达达,边走边聊。 乾帝的內帑有了保障,心情大好,看啥都稀奇,不时的问东问西,把沈非夸得一朵似的,沈非不禁心中腹誹,你这倒是搁到朝堂上表扬啊?私下里夸有个屁用,那不是锦衣夜行吗?哪天心情不好了,又得大骂自己一顿。 龙顏大悦?不行,得泼冷水。 眼前的大乾盛世確实容易让人迷失,会让人忘记了潜在的危险,北方的东胡势力近几年不太安分,没事儿总隔三差五的给大乾添添堵,而这清江府则首当其衝的受到荼毒,儘管西湖特区离东胡势力范围还有数百里,但在游牧民族东胡的铁骑下,无非就是几天的事儿,西湖特区如此富庶,难免东胡没有野心。 海上也不太平,倭寇常年在东南沿海一带袭扰,是因为江南鱼米之乡,繁荣程度远高於北方沿海,再加上势力比较大的倭寇都盘踞在东南海上,是以倭寇还没关注到西湖特区这块肥肉,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儿。 沈非是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但是谁要是想动他的蛋糕,这可是触了他的逆鳞,他懒散不假,但是惦记自己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那是绝对不行的。 得未雨绸繆,得防患於未然。 尤其是那个郑峰,到现在下落不明,这小子一日不除,沈非一天就睡不安稳。 这清江港也建成了,造船厂也投產了,用於民用太也浪费,当初沈非提出筹建港口,出发点是为了解决西湖特区运力问题,可是隨著这两年海上治安並不太平,沈非也想说服皇帝,把清江港升升级,军民两用,至少能於近海处保护大乾商船不受劫掠。 在开港仪式上那一出军港之夜的表演,便是沈老爷为自己狼子野心埋下的伏笔。 是时候跟皇帝陛下谈谈了! 乾帝见沈非有些兴致缺缺,不禁奇道:“小沈,你看这大乾盛世,百姓安居乐业,你不为我,为大乾子民开心吗?怎么还这忧心忡忡的样子?” “咳咳……”沈非乾咳两声,蹙眉道:“大乾盛世,百姓安居乐业不假,但这一切都需要守护的,不知陛……杨老爷对东胡和倭寇这两个隱患怎么看?” 乾帝闻言,眉头大皱,心说这个沈非真是不懂事,好好的游玩不好吗?提这糟心事,无端的坏了心情。 其实朝中对这两个隱患早有动议,乾帝也算是马上皇帝,太祖未曾登基之前,他就隨老爹东征西討,对於东胡,他是態度强硬的,別看太祖爷登基有很大一部分是东胡配合演的戏,但那绝不是东胡就对大乾友善,他们只是想把中原政局搅乱,坐收渔利而已。 大乾太祖可不是什么讲道义的,坐了江山后回头就把东胡一顿毒打,打的他们消停了好多年,太祖驾崩后,这帮骑马射箭的傢伙又开始蠢蠢欲动,又支棱起来了! 是以,大乾对於东胡,始终是军事上的强硬態度,隔三差五的就懟他们一顿,但东胡也不是什么软柿子,新上台的什么特穆尔汗也是个狠角色,挨大乾一顿打,他就必须打回来,弄得这几年边境线上打成了拉锯战,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 但整体还是大乾吃亏,东胡骑兵来去如风,劫掠之后就一阵风似的跑了,反正是在你大乾境內打仗,谁疼谁知道。 等大乾的军队到了塞外,茫茫草原却又哪儿寻东胡的主力去?粮草輜重消耗无数,战果却是平平。 总之很尷尬。 …… 至於倭寇,大乾东南沿海的城镇村落深受其害,几股大的海盗势力你来我往,轮番上阵,登陆劫掠,沿海的卫所官兵沿著海岸线疲於奔命,狼狈不堪,还时不常的被倭寇袭击几次,损失惨重。 这帮胆大包天的倭寇,不但胆敢袭击卫所,有一次更是匪夷所思,一千多不知天高地厚的倭寇居然攻到了金陵城下,儘管是被金陵守军当场全歼格毙,但也著实让朝廷大惊失色!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总之很尷尬! …… 这俩让朝廷很尷尬的祸害真是让皇帝焦头烂额,气急败坏,却没有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乾帝目光灼灼的看著沈非道:“小沈,我实话实说,完全没有办法,你忽然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有什么好主意?” 第136章 再出此言者当斩 沈非忽然邪魅一笑,鏗然道:“削他啊?整死他啊?给打出屁来啊?让他们永世不敢作妖啊?” 乾帝一脸黑线:“……”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什么就削他啊?打出屁来?粗鄙不堪,有辱斯文。 不过似乎听起来很过癮! 可是怎么削他啊? 乾帝思忖半晌,缓缓道:“什么你就削他啊?拿啥削他啊?” 沈非不羈的一笑道:“倭寇,干就完了,你龟缩禁海,不就是等著人家来旅游呢吗?把他们打的爹妈都认不出来了,那以后就没有倭寇了,以后海上就是大乾的地盘……” 乾帝狐疑的看著沈非,关切道:“这晚上也没啥好菜啊,你咋喝成这样?说胡话了都,不行早点回去歇息吧?” 沈非摆摆手,笑道:“杨老爷,有时候知识限制了大家的想像力啊,你看这个西湖,怎么样?” 乾帝不明所以,疑惑的看著沈非,等著听他大放厥词。 二人已经接近了东灵塔,沈非便指著西湖和东灵塔道:“这个世界就好比这个西湖,咱们大乾就像是那雄伟巍峨的东灵塔,西湖就是那浩瀚无边的大海……” 乾帝思忖半晌,不知道他的意思,眉头紧蹙之时,汪公公神出鬼没的凑到乾帝身边轻声道:“老爷,娘……夫人在塔下恭候。” 乾帝看了看沈非,默不作声的便朝东灵塔走去。 时间不早了,东灵塔已经清场,两拨人马见了面,恢復了君臣礼仪,大礼参拜之后,眾人便兴冲冲的登塔观光。 皇后娘娘见乾帝似乎免有不豫之色,轻声问道:“陛下不太开心?” 乾帝苦笑一声,指著沈非嘎巴嘎巴嘴,没说话…… 娘娘知道,沈非这是又跟皇帝抬槓了!便抿嘴微笑,不再言语。 …… “陛下,您看那边的西湖大酒店,其实它是大海另一边的一个强大的国家,而西湖边这些小商小户,民宿酒肆,则都是大大小小的国家,刚才咱们擼大腰子的时候,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只是因为咱们的高度问题,看不完整这个世界罢了。” 沈非和乾帝站在东灵塔之巔,俯瞰这个南河寨和西湖。 “而我们现在,站在了这个高处,却能够看到整个西湖,这是为什么?” 乾帝不屑一笑,並不作答。 靠,站的高望的远,黄毛小儿都知道的道理,还来问朕? 沈非也不尷尬,沉吟道:“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这时候轮到乾帝不淡定了,“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他不断的品著这句诗,越品越兴奋,不禁高声道:“好诗啊!好诗!” 沈非挠挠头,不知道这在现代黄口小儿都能脱口而出的俗语一般的诗,好在哪儿?至於把堂堂帝国的皇帝都震惊的无以復加吗? 乾帝兴奋的直搓手,吩咐:“来人吶,笔墨伺候,沈爱卿这首诗实在是寓意深远,胸襟博广,朕要亲笔题字,以此句自我励勉,不断进取,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哈哈哈!” 沈非哭笑不得,皇帝就这水平?被小学二年级学的古诗给震惊了?哎对了,前面好像还有两句是啥?这作者是李白还是白居易来著? 忘了! 隨便皇帝怎么作妖吧,总之他明白需要更上一层楼开拓自己的眼界就好。 不过他还没忽悠完呢? …… 待乾帝兴致勃勃的提完了字,在一群太监侍卫各种式马屁中得意洋洋一阵子后,笑吟吟的问沈非:“小沈,朕这字怎么样?” 沈非:“……” 他想起了沈二埋汰,老杨这书法,只有那廝才是他的知音! …… 乾帝自顾自的又走到了窗边,继续俯瞰他的率土之滨。 沈非訕笑著又凑到了他跟前,还得继续进谗言:“恭贺陛下,您也更上一层楼了,不过您对这西湖之上的这些大大小小的船,怎么看?” 乾帝看了看沈非,颇为期待,似乎期待他能再整出一首小学四年级以上水平的诗来…… 沈非很显然,江郎才尽,不顾乾帝的殷切期望,指著西湖直白道:“那就是海洋,臣自以为对这个海洋管理的尚可,为我大乾所用,百姓就业,朝廷课税,治安良好……” 乾帝点点头,若有所思。 沈非续道:“若是更大的江湖,朝廷对此疏於管理,或者不管不顾,是否会有水匪出没,亦或有占水为王,不服教化之徒?” 乾帝摇摇头,嘆道:“道理朕都懂,可这海盗已然成了气候,当如何治理?” 沈非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看这西湖船,繁荣昌盛,岂不就是一个利字?若是给了他们足够的利益,又有谁会提著脑袋干这杀头的买卖?” 乾帝转头看看沈非道:“你的意思是招安?” 沈非轻轻摇头,道:“恩威並施。” 乾帝也轻轻摇头:“恩嘛,好办,这威么……唉!” 沈非也嘆了口气道:“陛下有清江港和清江造船厂……” 乾帝又摇头:“朕想过,可是朕的水师什么德行,心里还是有数的!” 沈非有点激动道:“想过为什么吗?那是因为陛下从来没有重视过海洋,没有重视过朝廷水师,闭关锁国,搞什么海禁,沿海百姓世代与海洋共存,海洋就是他们的家园,现在可好,渔民那点可怜巴巴的航海知识,还让朝廷搞得丧失殆尽,渔民们现在成了啥?怕是连钓鱼都不会了吧?片板不许下海,这么愚蠢的政策居然都能出台?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也是陛下您的臣子?脑子是不是比臣还不如?让什么玩意踢了这是?出这个餿主意的不是傻逼是什么?陛下啊,再出此言者——当斩!” 乾帝震惊的望著沈非,这小子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数落过朕了,上次这么目露凶光,还是在南河寨小小的西湖边钓鱼…… 小沈……这么个胸无大志的傢伙,怎么突然关心起家国大事了? 不像是喝多了啊? 究竟是什么样的刺激让他如此丧心病狂?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请看下集…… 第137章 他图个啥呢 “小沈,你有点不对啊……”乾帝有点担心的看著沈非。“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沈非也觉得刚才慷慨激昂的一番话有点冲,那都是让后世的那些歷史给气的,朝廷实施海禁政策,任由倭寇肆虐,广袤无垠,財富无限的海洋就这样拱手相让,这政策的制定者不是混蛋是什么? 他是胸无大志不假,但是自己亲手创立的西湖特区自己都保护不了,那他这么辛辛苦苦的图的是个啥? 就连一个小小的南河寨,他还弄了个保安大队保家卫村呢! 可是眼前的帝国最高统治者,面对横行无忌的小小倭寇,居然摇头嘆息,无能为力,这怎么能让沈非不义愤填膺,气急败坏? 算了,这一切又关自己什么事?等明天皇帝与自家老爷子提了亲,妹子一出嫁,自己就索性辞官不做,把这个西湖特区交给朝廷,自己在家颐养天年不幸福吗? 反正这个天下又不是自己的天下,谈什么家国情怀?讲什么心怀天下?这些烂事连皇帝都摇头嘆息,自己这忧国忧民的算怎么回事?还真把自己当成天选之子了? 自己就这几年寿数,享享清福不好吗? 何必庸人自扰? 思及此,沈非面露微笑,缓缓道:“咳咳,陛下,臣喝的有点多,君前失仪,望陛下恕罪。” 乾帝看著沈非,愈发觉得哪儿不对,这哪儿是沈非呀? 兴致缺缺的乾帝陪著兴致勃勃的皇后游览了东灵塔,天已经很晚了,舟车劳顿一整天,大家都有些疲惫,帝后两口子便回到了西湖大酒店的天子套房安歇,皇后又是一番惊异,问东问西,自然被乾帝以“西湖特区有售”为由解释一遍。 “陛下,刚臣妾看那沈非似乎有些怏怏不乐,您的兴致也不是很高,是不是清江港那边事情不合陛下心意?”帝后两口子躺在温暖舒適的大床上,开始臥谈会。 夫妻俩自从出了南河寨,就没这样同床共枕过,更別提这样安安静静的说说枕边话了。 乾帝摸著皇后的秀髮,温言道:“梓潼,没什么事情不合我的心意。” 皇后像小猫一样窝进乾帝怀里,嘟囔道:“骗人!” 乾帝呵呵一笑道:“瞒不过你,唉,小沈主张开海……” 皇后轻声问道:“朝廷不是已经开海了么?” 乾帝嘆了口气:“朝廷这次不算开海,只能算是开了海运,小沈胆大包天,想对倭寇开战呢……” 皇后摸了摸皇帝的鬍鬚,温声道:“朝廷大事臣妾不懂,但咱们大乾子民挨了欺负总是不好的……” 乾帝沉吟半晌,自言自语道:“谈何容易啊!” 场面有些冷场,於是乾帝又问道:“梓潼,你觉得沈非此子,若何?” 皇后说:“陛下,这不合规矩了,后宫妄议朝政,评论大臣,这可是……” 乾帝哈哈一笑,披衣起身,缓缓道:“两口子说点话还这么多破规矩,让你说你就说吧。” 皇后也只好起身,给皇帝倒了一杯茶,斟酌道:“沈非这人吧,怎么说呢?臣妾从他身上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欲望,財富?咱们在南河寨生活的时候那么清贫,他也安贫乐道,现在他有了银子,也没见他怎么奢靡无度,倒是给陛下您伺候的由俭入奢了……” 乾帝看了看这天子套房,会心一笑,示意皇后继续。 “要说女人?咱们认识昭娘的时候,那是个说不上漂亮的农家小丫头,也没见他嫌弃,反倒对昭娘关爱有加,现在他有了身份有了財富,也没见他对其他女子假以顏色,也没听说有什么緋闻,刚和昭娘聊天,昭娘还说应该给自家老爷纳个妾什么的,不然人家还以为昭娘是个妒妇呢……” 乾帝不禁莞尔,笑道:“还真是!” 皇后继续:“你要是说他想要权力和名声?那更不可能,当初您是怎么逼他为官的?哪件事有了功劳他不躲得远远的?好像生怕你升他官似的,名声?不过在西湖和南河寨倒是名声很大,谁不认识沈老爷呀!” 乾帝听到这不禁哈哈大笑:“在南河寨那个时候他就这样,还记得他开北山渠吗?不过那可不是为了名声,是为了乡亲们过上好日子……” 皇后继续:“优点没看出来什么,缺点一箩筐,陛下您可能不知道吧?臣妾进进谗言,据说沈县令曾经五个月不曾去县衙上工,这也太懒了吧……” 乾帝笑道:“朕哪能不知道,不愿意管他罢了,他去衙门干嘛?处理那些芝麻绿豆的官司?西湖县百姓安居乐业,治安良好,只要按时给朝廷税银,他在家躺一年又如何?” 皇后又笑道:“今天和昭娘聊天,说沈非自打当了什么县令,便把南河寨股份都捐给村部了,工资也没有,掛个董事长的空衔,每年就朝廷那点俸禄,盖那个別墅,都是沈老爹他们老两口出的钱,乡亲们帮忙才盖起来的。” 这回乾帝不笑了,凝重道:“有这等事?” 皇后笑吟吟的看著皇帝问道:“你说他这人,图的是个啥?” 皇帝端著茶杯,喃喃道:“是啊,他图个啥呢?” …… 沈非家。 叶昭娘趴床上安静的看著沈非,问道:“老爷,为什么不高兴?” 沈非枕著双手,心不在焉道:“哪有?” 叶昭娘噘嘴道:“你和皇帝都不高兴……” 沈非微笑:“哦哦,没什么,只是说到点不开心的话题而已。”他顿了顿,问昭娘:“倭寇你知道吗?” 叶昭娘歪著脑袋说:“知道,可恨。” 沈非问:“那怎么办?” 叶昭娘说:“国家大事我不懂,但是咱们老百姓挨欺负总是不好的!” 沈非嘆了口气道:“那又关咱们啥事呢?” 谁知叶昭娘听了这话,却瞪圆了眼睛,惊道:“老爷,你怎么能这么说?” 沈非也奇道:“那我能怎么样?” 叶昭娘久违的泼辣性子发作:“削他啊,整死他啊?给打出屁来啊?让他们永世不敢作妖啊?” 沈非:“削……” 第138章 不伦不类的提亲 东胡,特穆尔汗帐。 “阿古拉,我的乌嵐到底在哪儿?”一个身穿胡袍式样的髯须汉子端著酒杯,对一个东胡勇士怒吼。 那个叫阿古拉的东胡勇士右手抚胸,忐忑回道:“尊贵的大汗,属下信报,乌嵐从汉人的京师出来便失去了联繫,我们的勇士在半路上遇到了汉人皇帝出巡仪仗,不幸被他们的锦衣卫发现了行踪,战士们折损大半,后来……大家走失了……” 大汗把手中的酒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怒问:“你们就是这样保护乌嵐的吗?” 那个东胡勇士急忙单膝跪倒,回道:“大汗息怒,我们东胡的勇士也不是那山中的狍子,他们有著狐狸一样的智慧,雄鹰一样的胸怀,据回来的信使说,乌嵐姑娘已经被卫士们换了汉人装束,返回京西,欲从张家口出关!” 大汗神情委顿,长嘆了一口气,喃喃道:“愿长生天保佑我的乌嵐……” 隨即发出命令:“阿古拉,你亲自带五百轻骑,於关外寻找迎接乌嵐,如果找不到乌嵐,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 沈老爹家喜气洋洋,张灯结彩,今天是皇家前来提亲的日子。 按照民间习俗,提亲应该是媒人登门的,但是杨梃不走寻常路,偏要自己亲自来提亲,至於媒人,把他大姐夫尹皓尹夫子和南河寨里正老头儿拉著就算是媒人了。 这不合规矩。 但是皇帝哪管你什么规矩,他给自己的定位很精准,这是老邻居,老乡亲之间的亲事,自己两口子亲自提亲显得尊重。 这让朝廷的礼部哭笑不得,没有先例,他们不会了! 爱咋咋地吧,皇帝开心就好。 沈家一大家子里外三新,盛装出场,呼啦啦在家门口跪了一地,乾帝夫妇急忙扶起来,说自家人,赶快免礼,很真诚。 沈老爹喜气洋洋的迎了帝后进了院子,一眾侍卫正待驱散围观群眾,乾帝却摆了摆手说,这是喜事,乡亲们隨意。 宫里的太监流水般的把聘礼抬进了院子,尹夫子高声念著礼单,乾帝得意洋洋,颇有些想让乡亲们都听到的意思——杨老爷又回来了,自家儿子还得把南河寨最优秀,最漂亮的姑娘娶走! 皇后娘娘也拉著沈老娘的手笑吟吟的看著乾帝耍孩子气,时不时的瞄了瞄沈灵儿。 最尷尬的就是沈灵儿。 这场合按理说她应该躲到闺房做娇羞状的,偶尔挑一下门帘偷窥一眼准新郎,但一切都不是这个样子,准新郎在京城太子监国呢,皇帝皇后驾到,她哪敢不出来大礼参拜? 然后呢?自己应该怎么做? 皇后娘娘见沈灵儿忸怩不已,便悄悄的牵了沈灵儿的手,冲屋內努努嘴,叶昭娘和大嫂翠喜便心照不宣的拉著沈灵儿进了屋。 院子里仍然热闹非凡,沈强和沈非兄弟俩忙忙活活的指挥礼物的摆放,沈老爹则小心翼翼的陪在皇帝左右,不知该如何是好。 罗里吧嗦的聘礼都搬完了,沈老爹和沈老娘便请帝后进屋敘话,家里也没有僕人之类,昭娘和翠喜就赶忙端茶倒水。 宾主落座,乾帝也没那么多废话,直截了当:“老沈,朕,呃,我替我那儿子提亲来了!” 沈老爹不知道该怎么答,只好憨憨的点头,说好好好…… 尹夫子看著好笑,便道:“老沈吶,灵儿姑娘的生辰八字你得给我。” 谁知乾帝大手一挥道:“这个几年前就算过了,钦天监算的,俩孩子八字合,特別很合!” 新????书吧 尹夫子嘎巴嘎巴嘴,心说这提亲仪式也太隨性了吧? 普通百姓家也不能这么稀里糊涂吧? 作为主持人和媒人,尹夫子和里正老头互相很茫然的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乾帝才不管他们尷尬不尷尬呢,喜气洋洋道:“灵儿丫头呢?出来出来,丑媳妇总得见公婆!” 皇后嗔道:“净瞎说,我们灵儿天仙一般的美人儿,哪儿丑了?” 沈灵儿被昭娘和翠喜扶了出来,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一屋子一点正经没有的老老少少,这也太隨心所欲了吧? 不过……你说这提亲隨心所欲? 皇帝皇后亲自登门提亲你说草率? 普天之下哪个女子当得起如此规模的提亲? 流程不合规矩?你跟皇帝皇后说规矩?他们就是规矩,我就不信哪个不开眼的敢於质疑这个级別的提亲规矩! 乾帝看著沈灵儿又羞又急的神情,感觉好像確实有点隨意了,人家可是姑娘家,这最起码的尊重总得有,皇帝也不能不讲人情嘛。 於是示意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白了一眼乾帝,扶起正在跪拜的沈灵儿,温声道:“灵儿,別管他们,我只问你,愿意嫁到我们杨家吗?” 沈灵儿心中百味杂陈,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拒绝皇家的婚事,自己也够任性的了,而这帝王家居然任由她胡闹也不生气,这次帝后亲至提亲,自己再拒婚那就实在不像话了。 再说了,她早就想通了。 昨日里与娘娘共进晚餐之时,娘娘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大乾女联马上就要成立,皇后娘娘將成为首任“女联主席”,只待她与小溢大婚之后,便由皇太子妃来全面接管和主持女联工作。 至於南河寨集团的工作,她已经画上了完美的句號,海运开通,疏浚运河都在她任內完成,是时候急流勇退了。 小沁说的对,自己该有一个归属了,况且还有一个任重而道远的“大乾女联”工作要进行新的挑战。 这妥妥的爱情事业双丰收! 沈灵儿思绪万千,想到这些年自己的奋斗,小溢的追求,她们的爱情,尤其是看到二哥和昭娘夫妇的幸福生活,闺蜜小沁的美满姻缘,说她不羡慕那是假的…… 这一切终於要来了吗? 想著想著,她鼻子酸酸,眼角湿湿…… 屋子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沈灵儿的身上,皇后娘娘拿出手帕,给灵儿轻拭眼角,忽地,院外一阵喧譁,蹄声得得,一眾侍卫及吃瓜群眾齐刷刷跪倒:“恭迎太子殿下!” 杨溢並不理会跪倒一地的乡亲们和侍卫,风尘僕僕下马,快速的小跑进了院子,远远的便看见泪眼婆娑的沈灵儿。 大家都惊呆了,太子居然不好好在京监国?疾驰数百里赶来求婚? 沈灵儿与杨溢四目相对,目光灼灼! 剎那间,时间似乎都停止了。 忽然,沈灵儿哇的一声就哭了,一字一顿的对皇后娘娘哽咽道:“我!愿!意!” 皇后娘娘微笑著把灵儿拥入怀中,轻轻拍打著小姑娘的后背,轻声道:“丫头,委屈你了……” 全场掌声雷动。 沈老娘也过去拉著沈灵儿的手,对皇后娘娘道:“娘娘说哪里话来?这是灵儿天大的福气,怎么是委屈呢?” 第139章 廿一客 帝王家悄无声息的来,轰轰烈烈的走。 乾帝看著跪了一地的臣民们,看著欣欣向荣的南河寨,看著太子与沈灵儿依依惜別,看著哈欠连天的沈非,心里既唏嘘感慨,又满是欣慰。 於是乎,他和尹夫子又特顺应民意的带走了两篮子柴鸡蛋。 ………… 太子妃尘埃落定的消息终於又衝上了大乾帝国新闻榜热搜头条。 全国人民喜大普奔。 那缠绵悱惻的爱情故事经过各种演绎,热度隱隱有超过当朝公主杨沁与駙马赵磊元宵定情的意思。 太子爷百里奔袭,不顾监国大业,衝冠激动为红顏,爱江山更爱美人的桥段已经被特区勾栏瓦肆的说书人说的天乱坠。 故事梗概大抵就是太子殿下闻听心上人被陛下提亲,灵儿姑娘犹豫不决之时,太子毅然决然百里狂奔求婚,一路披荆斩棘! 先是赤手空拳打死猛虎若干! 然后单枪匹马摧毁一批匪窝! 又利用聪明才智跨越大峡谷! 斗智斗勇的击退了丧尸的围攻…… 整个一电子游戏的通关过程,就这么个完全不顾时间线,漏洞百出的故事,居然被听眾频频催更。 听眾朋友们啊…… 你们不知道太子在打虎上山的时候,皇后娘娘在问沈灵儿愿不愿意嫁给杨家吗? 你们不知道太子殿下在诛杀匪首的时候,沈灵儿不知道怎么回答娘娘的问题吗? 你们不知道太子殿下在穿越大峡谷的时候……好吧,那时候皇帝和皇后在喝茶等你行了吧? 丧尸围攻太子的时候,沈灵儿和吃瓜群眾先眯一觉再说? 谈婚论嫁,拢共就那么一刻钟的时间,活生生让说书人搞了几天几夜! 一天说两集还不够。 不加更就砸场子! 搞得说书人苦不堪言,只能催作者赶紧更新! 那个作者叫——“廿一客”。 听眾朋友们不管叫什么廿一客,甭管三七二十一,你得先更新了再说! …… 沈非撂下笔,伸了一个懒腰,嘟囔道:“超级马里奥……是怎么著来著?让太子爷踩乌龟、顶蘑菇是不是不太合適……” “顶蘑菇?”叶昭娘新沏了一壶茶,娉娉婷婷的端到沈非的书桌上,笑眯眯问道:“老爷,你又瞎写什么呢?” 沈非苦笑:“昭娘,我得赚钱养家呀,就朝廷这点俸禄,都不够孙公公和陈婆的开销,你说这帮没良心的,怎么就没人给我送点土特產什么的意思意思呢?好歹老爷我也是个县令,不说当个贪官污吏,该有的孝敬总得有吧?奶奶的,还得老爷我亲自写书养家餬口!” 叶昭娘仍然是乐乐呵呵的笑道:“老爷,孙公公和陈婆有朝廷养著呢,就是这俩孩子销不小,不过也没什么,还是赶紧把老大送学前班吧,你看人家双喜家的,在学前班多省心?老二也该上幼儿园了,赶紧把她弄走,我也就省心了,老爷不如……也给我找个营生做做?” 沈非捏了捏眉心,不悦道:“你好好在家带娃得了,先让我省点心吧,你也不看看老大那个德行,又不是没送去过,也不知道这性子隨谁?才三天,打遍全班无敌手了都,以后少让老大跟孙公公和沈小腾他们瞎特么的混,我看再过两年,他都敢跟他爹动手了!这个混帐小子!” 叶昭娘撇撇嘴:“还不是因为不好好上学,才跟小腾他们玩儿的?送去学前班让他老老实实的不好吗?” 沈非一时语塞,竟无言以对。 或许昭娘说的对? “对了,老爷,来福家民宿那个丫头,今天又闹著要走……”叶昭娘给沈非倒了一杯茶,嘮起了家常磕儿。 沈非叠著廿一客的文稿,心不在焉:“唔……” “那个丫头我觉得有点不对劲,问她什么都不说,要不是她身子实在太虚,早就跑了,来福娘怕她没养好病就走,担心出事,乾脆让刘汉把她的马牵走了……” 沈非把文稿往信封里塞:“哦……”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叶昭娘开始冒火。 沈非封好信封,满世界找浆糊,含含糊糊道:“有听有听,当然有听……” “我说的是什么?重复一遍?”叶昭娘柳眉倒竖。 沈非开始粘信封,鼓鼓囊囊的,他用手掌往外压气,感觉很舒適很解压,隨口道:“唔唔,红衣小娘子嘛,姑娘大大滴呀……” 叶昭娘登时大怒:“你!!!” 沈非装好了信笺,翩然起身,搓了搓手,忽然发觉叶昭娘现了原形,河东母狮子的气场已经开始四处瀰漫,慌忙道:“昭娘,怎么了这是?” 叶昭娘一跺脚,怒吼:“写你的淫词浪调去吧!”说罢,毅然决然,转身离去。 沈非急忙追了出去,气急败坏的嘟囔:“这小丫头又怎么了这是?说翻脸就翻脸?大姨妈来了?” 陈婆和孙公公见沈非夫妇面色不善的一前一后出了院子,两人对视一眼,急忙跟上——他们的职责不敢忘! “桌子上的那信封交给特区悦来茶馆的陈掌柜,记著要现钱嗷……”沈非边追叶昭娘边衝著正在练功的沈小腾吩咐。 ………… 来福民宿。 那红衣少女满面憔悴,正躺在床上端著一碗粥吸溜。 小姑娘心里特不是滋味,这次费尽心思,总算是说服父汗来了中原,她要为父汗办一件大事,也想见见世面,父汗无奈,只好尽遣高手护卫左右,本以为此行万无一失。 这一趟中原之行,大抵是出门没看黄历,事情办的一塌糊涂不说,回程的时候却又翻了车。 好巧不巧,赶上了大乾皇帝出巡,遭遇了大乾精锐特务机构——锦衣卫!自己在与大乾锦衣卫对决之时技不如人,被锦衣卫的高手打伤,落荒而逃,自己的护卫想尽办法搞了一份西湖特区的路引,又拼死才护得她的周全,让她到西湖特区避避风头。 无奈之下,小姑娘只能暂居於此。 她觉得身在敌国,危机重重,自己的护卫死的死,伤的伤,现在只有自己孤身一人,重要的信息又传递不出去,心急如焚,身受重伤加上心中焦虑,急火攻心之下便大病不起。 第140章 论紈絝的资质 那红衣少女便是东胡特穆尔汗的掌上明珠——乌嵐。??? ????????.??σ?? ??? 乌嵐姑娘正在感慨自己的命运多舛,忽见叶昭娘风风火火的进了屋,连忙挣扎著要起身,这是她的恩人,是她,在自己昏倒在地的时候救了自己。 草原儿女知恩图报。 叶昭娘见满面病容的乌嵐,温声道:“妹子別动,今天感觉好些了么?” 乌嵐咳了几声,虚弱道:“夫人,我……我好多了。” 话音未落,房间里又衝进来一个翩翩公子,面如冠玉,器宇轩昂,瀟洒不羈,浑身透著一股子成功人士的气质,但此刻却低声下气的对叶昭娘道:“昭娘,你怎么又生气了?我哪儿错了?我改还不行吗?”说罢歉意的朝红衣女子点了点头,就当打招呼了,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 乌嵐姑娘有些茫然,心中却莫名其妙的一颤,这个男人……怎么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见那青年歉意的目光,也只好尷尬的微微欠身回应了一下…… ………… ………… 三日后,沈適慑於叶昭娘的高压,在沈非亲自押送下,还是乖乖的去了学前班。 学前班的晴晴老师一见这个小魔头,眉心就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小魔头给这个晴晴老师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大了,前段日子刚开学,沈適小正太被送到她的班,她知道这是西湖县沈县令的公子,妥妥的衙內,但是沈老爷的贤名早已传遍了整个西湖县,晴晴老师觉得虎父无犬子,此子当是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小君子才符合他父亲的人设。 但是…… 凡事就怕这个“但是”! 这特么的哪儿是小君子啊?分明是个小魔头! 这廝三天之內打哭了七位小朋友,拽了四个小姑娘的裙子,学前班斥巨资购买的玩具教具被这个祸害破坏的几乎是毁灭性的,且成功的把一条正值壮年的毛毛虫妥善安放在了晴晴老师的饭盒里,嚇得晴晴老师差点就去了西湖特区的精神疾病控制中心就诊。 於是晴晴老师哭哭啼啼的去找园长投诉,说有他没我,有我没他,要么他去精神病院,要么我去…… 园长无奈,只好硬著头皮把沈老爷请来,很策略的谈了一下最近沈少在学前班比较出色的表现,还不忘夸了沈家少爷很有內秀。 沈老爷尷尬万分,连连致歉,他本就对沈少上学前班的事儿颇有意见,让昭娘在家带娃不好吗? 儘管这幼儿园、学前班、小学中学包括西湖大学等等一整套的特区教育体系都是他一手创建的,特区户口的孩子吃住学费全免,福利待遇爆棚,在二十一世纪都望尘莫及,但,这並不妨碍他对应试教育的反感! 这应试教育在二十一世纪给他的负面影响太大了。 所以,当时沈老爷很通情达理的赔偿了学前班所有的损失,乖乖的把这沈家恶少领回了家! 在沈恶少被叶昭娘这个母狮子一顿家暴之后,沈非又做了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让孙公公和沈小腾教育此子! 这少东家的教育问题,岂是一个太监和一个半大小子的专长? 於是乎,下一代的教育问题愈发朝著无法控制的形式迅速恶化,这不?前些日子孙公公又给沈大少爷买了个鸟笼,因为沈大少爷说要提笼架鸟才符合自己“紈絝”的气质——他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紈絝”这个很传神的称谓。 新????书吧→ 鑑於此,沈非和叶昭娘决定在又一次送沈適同学去学前班之前,找这个沈家紈絝谈谈。 是否家暴,主要看小少爷的態度。 “沈適,你可知什么是紈絝?”沈非面色严峻,叶昭娘手持条箸蓄势待发,沈恶少则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沈適天不怕地不怕,却怕极了他老妈的条箸,不敢吭声。 “孩子,想当紈絝吗?那不是谁都能当的!”沈非嘆了口气。 沈適眼睛嘰里咕嚕乱转,显然对这个话题颇有兴趣。 “不懂了是吧?『紈絝』这俩字你会写吗?”沈非轻蔑的看著沈恶少。 沈適摇摇头。 “连紈絝俩字都不会写,还梦想当紈絝?”叶昭娘不失时机的拿起条箸进行威慑。 沈適缩著头当鵪鶉。 沈非循循善诱道:“紈絝,是指衣著华丽的富家子弟,那么我问你,你是衣著华丽了?还是富家子弟了?” 沈適瞧了瞧自己的衣衫,又看了看老妈的衣衫,有些惭愧的摇摇头。 沈非又道:“当然,这都不妨碍你当紈絝,你有这个宏伟的目標也算不错,但是紈絝,那是需要一些资本的……” 沈適有些迷惑,囁嚅道:“爹爹,需要什么资本?” 叶昭娘见恶少居然贼心不死,敢问当紈絝的资本,气急败坏的刚要执行家法,却被沈非拦住,难得的露出笑容对沈適道:“但凡有资格做紈絝的,那首先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信手拈来,可以不学无术,但绝不可以没文化……” 沈適又开始贼眼溜溜,心道原来做个紈絝还有这么多说法? 沈非续道:“诗词文章狗屁不通,琴棋书画任嘛不会,还提笼架鸟满大家调戏良家女子,那不是紈絝,那是恶少,那是流氓,那是街溜子!只能让人瞧不起!” 这回不光沈適满脸惊疑,就连叶昭娘也转头望向自家相公,想听听这个大紈絝还能放什么厥词? 沈非本想给娘俩讲一讲歷史上著名的紈絝,比如,王阳明,年轻时候典型的官二代、富二代,但是从来都不是老师和父亲省心的乖宝宝,出生书香门第的他,在世人看来简直是荒诞不经、滑稽可笑的紈絝。 再比如民国时期的京城四公子,那是世人公认的紈絝,但是哪个不是出身豪门,彪悍且多才? 没点才情,好意思说自己是紈絝? 但是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的歷史和自己穿越而来的歷史不一样,只好用讲故事的方式含含糊糊的阐述了他的理念——紈絝,是需要才情的,是需要高智商加高情商加持的,没有才情的只能叫恶棍! 叶昭娘是不懂什么情商、智商的,只是对自家老爷的盲目崇拜,居然觉得沈非说的颇有道理,频频点头,用条箸把指著跪在地上对紈絝这个极有前途的职业满脸憧憬的沈適喝道:“听懂你爹的话了吗?” 沈適犹如小鸡啄米,频频点头,傲然道:“爹爹,娘亲,您们放心,我一定好好念书,做一个合格的紈絝!” 叶昭娘满心欣慰,频频点头。 沈非则双手扶额,无语凝噎!心中暗忖,自己这番教导,是不是哪儿不对? 於是,沈紈絝重新背起了小书包,小鸟说早早早的去了学校,他发誓要学好琴棋书画,要满腹经纶,要做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紈絝! 晴晴老师饱含热泪的接过了沈適小同学的书包,心中万念俱灰! 第141章 西湖小酒馆 自从沈非和叶昭娘探望了红衣少女乌嵐之后,孙公公便密报沈非,言道这红衣姑娘非我族类,恐是关外东胡之人。???? ?????x.?σ?? ???? 沈非听后心下一凛,孙公公何许人也,他是清楚的,沈非並不懂江湖,但武侠小说却看过不少,对於孙公公这种半江湖半朝廷的高手高手高高手,他属於无脑崇拜,是以,孙公公的话,他是十成十的相信的。 清江府的东北部便是大乾与东胡的交界处,儘管这个年代的地域国界概念很是模糊,但关外之地、北方游牧民族终究是当朝大患,提高警惕总是应该的。 当下他便不动声色,先是过问一下那无孔不入的锦衣卫是否已经察觉,有没有做出反应,孙公公不置可否。 沈非让孙公公秘密知会刘汉的保安队密切关注乌嵐姑娘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嫌疑,或与什么陌生人接触,不分巨细,一律来报。 …… 乌嵐姑娘这些日子在来福客栈休养生息,一开始总是想著儘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但是一来是自己重伤之下,极难纵马长途跋涉,二来没有族人接应,匹马单枪必然危险重重,著实让自己鬱闷了许久。 过了几日,小妮子心態便平和了许多,寻思著反正自己心爱的小红马也被南河寨那个该死的什么保安队大队长牵走了,號称是妥善照顾,其实是怕她私自走脱。 对於南河寨乡亲们的这些所作所为,乌嵐有些猜不透,她实在是不知道,这些是他们真心的热情好客?还是大乾的朝廷对自己的身份有所察觉? 思来想去,乌嵐以己推人,草原儿女的豪放与热情的性格,她还是觉得南河寨的乡亲们是善意的,善良淳朴的她们大概是真的担忧自己的身体状况,况且,若是大乾朝廷真的要是发现自己的身份,岂不早就有所动作了?还能容得下她如此从容养病? 草原儿女的强健体魄让她快速的从伤病中走了出来,这一日,乌嵐觉得自己已然恢復的有了几分力气,觉得这段日子窝在民宿里实在气闷的紧,便与来福娘说想出去透透气。 来福娘欣喜万分,上上下下端详了半晌,才疼爱的说:“闷了这好久了,出去溜达溜达也好,免得在民宿里闷坏了,我让二丫陪你?” 乌嵐谢绝了来福娘的好意,推说自己隨便转转,想一个人安静安静。 来福娘也不勉强,叮嘱了一番,便由她去了。 乌嵐独自一人安静的在嘈杂热闹的夜市中走过,看著灯红酒绿,繁似锦的乾堤,她有些恍惚。 大病一场之后,她觉得自己仿佛重生了一般,这是个陌生的世界,这又是个全新的世界,但这不是她的家乡,这里没有广袤的草原,也没有纵马狂奔的激情澎湃。 儘管这让她有些不適应,但她更多感受的却是新奇和嚮往。 这虚幻一般的繁华,顛覆了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原来草原的外面是这个样子。 也许,这也是告別父汗,出来闯荡而得到的另一个意外收穫吧? …… 乾堤的尽头,有一家小酒馆。 乌嵐信步走来,听到里面隱隱传来一阵歌声,这个歌很……很古怪,但是却很好听,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也不知在黑暗中究竟沉睡了多久, 也不知要有多难才能睁开双眼, 我从远方赶来, 恰巧你们也在, 痴迷流连人间, 我为她而狂野, 我是这耀眼的瞬间, 是划过天边的剎那火焰, 我为你来看我不顾一切, 我將熄灭永不能再回来, 我在这里啊, 就在这里啊, 惊鸿一般短暂, 像夏一样绚烂, 这是一个多美丽又遗憾的世界……” 乌嵐站在小酒馆门外,不由得听得痴了,那歌手声音沙哑又温柔,像是在淡淡的诉说自己的故事。 是啊,自己也不知在黑暗中究竟沉睡了多久,也不知要有多难才能睁开双眼,我从远方赶来,恰巧你们也在,痴迷流连人间…… 这是一个多美丽又遗憾的世界…… 乌嵐想起了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听著那沙哑磁性的歌声,眼睛竟然慢慢的湿润了。 她很想看看这位歌手,是什么样的人?能唱出自己的心事?唱的却又如此深情? 乌嵐推开小酒馆的门,屋子里的陈设让她觉得很怪异。 小酒馆的尽头是一个圆圆的舞台,四周则散落著许多桌椅,有的靠窗,有的则是在大厅,看似杂乱无章,但却让人感觉似乎本就应该如此,每个桌子旁几乎都坐满了形色各异的客人。 靠门一边是一个长长的柜檯,像是掌柜的结帐的地方,又有些不像,因为里面有几个漂亮的姑娘不时的从身后一个古怪的容器里接出来各种顏色的液体,有的冒著泡泡,有的则是色彩斑斕,都由一个高高脚的透明杯子送到客人手里。 酒馆嘛,这大概就是售卖的酒了吧? 可是酒怎么还冒泡泡?还有五顏六色的? 奇怪的是,柜檯前面还有一些独腿的高凳,客人们有的就坐在那高脚凳上慵懒的品著那些莫名其妙的大概是酒的液体,聆听那穿透力极强的歌声,半梦半醒,透著那么的不羈和隨意。 远处的舞台上被无数的灯烛照得雪亮,天板上悬掛著一个硕大的圆球,正快速的旋转著,圆球上面贴满了反光的各色玻璃,灯光照耀下,映得整个酒馆的每一个角落都时不时的被五顏六色灯光划过,光怪陆离! 当中的歌手,被各种灯光聚集,也坐在一把高脚凳上,挺大个男人抱著一个跟琵琶差不多样子的乐器,旁若无人的拨弄著,別说,那个缓缓流淌出来的音乐声,恰恰就出自这个长得跟……葫芦似的乐器中。 那声音就如同一位高贵而优雅的舞者,在空气中跳跃,轻盈而华丽,让人情不自禁地隨之舞动。 它是一种独特的语言,娓娓道来,深邃而浪漫,忧鬱且深沉,让听者沉醉其中,无法抗拒。 天籟之音! 而台下,一群年轻男女正隨著歌声和旋律挥舞著双手,高声的跟著台上的歌手唱著跳著,五彩繽纷的灯光闪过,恰似群魔乱舞。 那位歌手,正是那日里紧隨叶昭娘去看望自己的那个青年男人,那个让她心中一颤的男人,那个让她感觉到似曾相识的男人。 第142章 沈老大演唱会 沈非最近很閒。]|i{?------? ?------?}i|[ 閒得蛋疼那种,自打乾帝走后,妹子沈灵儿的婚事也隨之尘埃落定,清江港和造船厂的基本都是琐事,无需他事必躬亲,於是乎,这个閒人便把精力放在自己的小家上。 沈家大少爷雄心万丈的去学前班开启他的紈絝大业了,这几日还算安分,不再与小朋友们打成一片,而是开始变得冷傲——小爷我是紈絝,你们这些小孩子懂个屁? 完全是和你们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酷冷。 完全是和你们不在一个频道上的傲娇。 简直脱胎换骨。 沈家小丫头沈叶很乖巧的去了幼儿园,跟別的孩子刚入园时不一样,既不哭也不闹,反倒是催促沈非两口子赶紧从她眼前消失,別打扰了她和小伙伴们愉快的玩耍,倒是搞得叶昭娘眼泪八叉,像是谁抢了她的女儿一般…… 於是沈非省了心,从自家少爷手里强取豪夺的鸟笼子便落入了他之手,虽不至於整日里提笼架鸟带著孙公公和沈小腾俩“恶奴”满大街调戏良家妇女,但也逐渐露出放浪形骸的气质,与他朝廷命官的身份倒是愈发相近了。 要说这沈老爷在西湖特区及南河寨是有无数拥躉的,不管是商界精英,还是平民百姓,亦或是时尚小青年,都对他们的沈老爷崇拜有加,那些时尚小青年们不叫他沈老爷,嫌这个称谓老气横秋,把自己的偶像都喊老了像话吗?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提的议,亲切的称之为——老大! 颇有些黑道大佬的意思,透著那么的一呼百应。 这日沈老大吃饱了撑的出来遛弯,儘管捂著口罩,带著墨镜,但没出意外,还是被一些拥躉们认出,沈明星没有一丝大腕儿的架子,索性摘了口罩,亲切的和粉丝们互动起来,心说要是有闪光灯噼里啪啦的效果更佳! 数不清拥躉们高呼“老大!老大!”,搞得乾堤大道上的外地游客莫名其妙,看这些青年男女狂热的样子,纷纷避之唯恐不及,以为这前头戴墨镜的傢伙是什么牙教的教主…… 脑残粉的追隨,甚至让沈老大鸟笼子里的鸟儿都觉得极为愤怒——这些猴子一般的生物算个什么东西?难道沈老爷不爱我了? 壮观的游行队伍浩浩荡荡开到了西湖小酒馆,然后他们的老大就被酒馆老板一脸崇拜的耳语几句,便被“劫持”到酒馆內去了! 南河寨保安大队闻讯而来,迅速疏散了眾粉丝,控制了局势,恢復了寧静之后方才离去,但还是留下一个小队在小酒馆周边巡弋。 ………… 西湖小酒馆內,酒馆老板献宝似的拿出了几个月前他们沈老爷,呃,不对,他们老大吩咐做的那个叫“吉他”的乐器,请老大品鑑。 几个月前,沈非就画了一个图纸,让酒馆老板按照图样,把琵琶改造,新研製一种乐器,並且对琴弦的要求说的也十分仔细,酒馆老板奉若圣旨,当即便去了西湖特区,请大师级乐器匠人製作,经过若干次的改良与调试,终於算是大功告成。 这次总算逮著了日理万机的沈老大,並且没有达官贵人相伴左右,看上去很清閒,机不可失,自然要请特区第一明星出台,呃,上台弹唱。 沈非拨弄了几下琴弦,又调了一阵子音,感觉很是满意,便决定即兴演唱一首《生如夏》。 对於这首歌他是有执念的,感触良多,那年,此地,大年夜,刚刚脱贫的南河寨乡亲们欢聚西湖边,他与爱妻和肚子里的小紈絝共同鑑赏了南河寨第一届焰火节,回想自己的种种过往,感慨万千,而《生如夏》这首歌,恰恰击中了他內心深处最软弱的地方。 所以,当他拿著那把世界上第一把吉他,坐在舞台中央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拨动了这个旋律,深情投入的唱起了这首歌,生如夏之绚烂,让他想起了前世今生的太多太多…… 台下趁乱混进来的粉丝们隨著旋律舞动,其实她们並不知道这首歌对於沈非的含义。 而刚刚踏入小酒馆的那一身火红的乌嵐,却被这首歌深深的震撼,她恰恰从另一层意义上对这首歌解读出不一样的感觉。 姑娘甚至一厢情愿的认为,这首歌是为她而作…… 轻柔的音乐在流淌,深情的歌声在蔓延,一曲已然唱罢,只留下吉他和旋的演奏和台下粉丝的轻声哼唱,乌嵐微闭双眼,尚未在歌声中回味过来,良久,才长出了一口气,草原儿女,有歌哪能没有酒? 於是小姑娘豪爽的走到了柜檯前,一撩裙摆,问那售酒姑娘:“来一杯酒!” 那售酒姑娘笑得很甜:“小姐姐,你可真漂亮,来一杯什么酒?” 乌嵐一怔,她哪儿知道该喝什么酒? 马奶酒么?似乎不太好,乌嵐略一思忖,道:“我是外地的,第一次来你们这里,小妹妹,你觉得我应该喝一杯什么酒呢?” 售酒姑娘微笑道:“不如先来一杯啤酒吧,扎啤,新酿的哦,新鲜的很呢!” 乌嵐又是一脸懵逼,不懂就问,草原儿女没那么矜持:“哦?那是什么酒?我没听说过啊?” 售酒姑娘颇为自豪的解释道:“这是我们沈老爷独家发明的呢,说是用什么麦芽,什么酒之类弄出来噠,哎呀具体怎么弄咱也不懂,小姐姐要不要尝尝?” 乌嵐满脸好奇,忙说:“沈老爷?那是谁?好吧那就来一杯?” 售酒姑娘嘟囔一声:“哎嘿,到了西湖还不知道我们老大啊?喏,他就是……”隨手便拿出了一个敦敦实实的大杯子,转身在一个奇怪的容器中按开一个小阀门,深褐色的液体便汩汩流出,隨著啤酒的流出,大约半杯的泡沫也逐渐升腾起来,售酒姑娘缓了一缓,让泡沫稍稍沉淀一下,又继续接啤酒,直至接满,转身递给乌嵐,隨手用一张乾净的抹布擦净了柜面上的酒渍。 “承惠二十文!”售酒姑娘笑眯眯。 乌嵐:“呃……” 可是她……没钱。 这就尷尬了,乌嵐寻思著这酒大概是不能退的,心中只是琢磨自己身上可有值钱的东西抵押,於是红著脸商量道:“一会一起会帐可方便?” 那售酒姑娘也不以为忤,欣然同意,眼睛却直勾勾的盯著那歌手——沈老大。 隨著吉他和旋的戛然而止,台下的尖叫声骤然爆发,台前少男少女们很有节奏的高亢尖叫:“老大!老大!” 台上的歌手瀟洒不羈的冲台下的群魔们挥了挥手,缓步下台…… 第143章 南河寨VS卡萨布兰卡 沈老爷在台上现演的时候,就看到乌嵐进了小酒馆——因为她太扎眼了,一身火红,恰似一团火焰裹挟进来。 对於这个嫌疑人,沈非是非常警惕的。 小姑娘都已经到了这个小酒馆,绝非偶然,很显然这个姑娘已经溜达半宿了,自己曾经给南河寨保安大队下过命令,密切注视这个姑娘的一举一动,结果到了现在居然都没有人跟她稟报? 这让沈非有些气恼,心说这个保安大队,也就是个保安的水平了,这可不行,要改组,要升级,不说到锦衣卫的水平,怎么也得是个成熟的特务机构吧? 就这么草台班子,难怪自己会遇刺! 於是他果断决定,这次自己必须亲自上阵,盘一盘这个姑娘的底细。 沈非扫了一眼小酒馆,发现那个许久不见的孙公公默默的躲在一个角落里抿著一杯啤酒,而那个嘚嘚瑟瑟的沈小腾,则很卖力的在阻止狂热粉丝的追隨…… 沈非苦笑一下,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大反派,哦,他的整个团队都像是党卫军,儘管连个还乡团的水平都不如,但並不妨碍他们的反派光环! 在这个南河寨的小酒馆里,自己成了保安队的少校,而这个红衣少女,是不是英格丽褒曼化身的到访过南河寨的最美丽的姑娘呢? 卡萨布兰卡? 这个红衣少女能得到她的通行证吗? …… 沈非笑容可掬的摆脱了眾粉丝的袭扰,翩翩然走向那一团火红。 乌嵐的思维正在“马尿”和“帅哥”之间乱七八糟的切换,忽然见到“帅哥”迈著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过来,心中不禁慌慌,连“马尿”的味道也不细品了,懵懂的看著沈非。 “嗨,美女,又见面了……”沈非色眯……呃,笑眯眯的走到了吧檯附近。 旁边的一个正准备搭訕乌嵐的一个貌似富二代的少年见到沈非驾到,知趣的腾出位置,点头哈腰的朝自己的偶像拱手作揖,討好道:“老大,您和这位姑娘的消费,掛小的帐了,您慢用……” 沈非无所谓的拍了拍那小迷弟的肩膀,讚许的看了这个挺上道的准紈絝一眼,那小子当即受宠若惊,激动不已的退下,和他同来的小伙伴们炫耀去了——老大拍了我的肩膀,从今以后,你们谁特么的也不准再拍老子的肩膀,那是老大拍过的! 又扯远了,好好讲故事…… 那乌嵐呆愣的看了沈非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非看了一眼呆萌又没有任何反应的乌嵐,寻思著这个姑娘估计是没见过什么世面,酒吧这一套搭訕的套路根本不懂,他也不尷尬,朝著售酒姑娘打了个响指道:“一杯黑啤,要一碟茴香豆!” 说罢便排出二十文铜板来。 那售酒姑娘看到沈非朝这边走来的时候,早就已经心跳加速了,这时候见沈非吩咐自己打酒,不禁激动万分,磕磕巴巴道:“承……承惠……哦不,刚才那少爷……” 沈非微微一笑:“掛帐了是吧?”说罢便大手一挥,划拉走柜檯上的铜板,续道:“那就来两杯!给这位姑娘再来一杯!” 乌嵐依然很呆萌,跟看戏似的看著这一幕,她心里特疑惑,听到有人掛帐,这傢伙便虚情假意的请了自己一杯,这个什么沈老爷也是够抠搜的,在我们草原,请人喝酒还要明目张胆算帐的么?大概会因为抢著结帐打起来吧? 好吧,这里是中原,入乡隨俗,自己深入险地,万事还是小心为好。 当即便提起了十分警惕,帅哥多啥了? 自己的族人不是说中原人不都是人面兽心的吗?眼下这个帅哥就是人面,长了兽心也没准儿。 沈非並没有看出来这个乌嵐小丫头这么会儿心思斗转了这许多,转过头来便突兀的问乌嵐道:“怎么样?这里比草原如何?” 乌嵐刚想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咽了回去,眉头微蹙,顾左右而言他的回答了沈非的前一句话道:“沈老爷,又见面了。” 沈非哈哈一笑:“难得姑娘还记得在下,不知姑娘这几日在南河寨住的可算舒心?” 乌嵐略一思忖,字斟句酌的回道:“感谢昭娘姐姐照顾有加,感谢沈老爷关心,感谢南河寨的乡亲们帮衬,我……很好。” 沈非把售酒姑娘打来的一杯酒推到乌嵐面前,笑道:“长生天会保佑你的,美丽的姑娘,苍鹰也会折翅,骏马难免失蹄,些许困难不算什么……” 说罢,端起酒杯冲乌嵐示意道:“愿姑娘早日康復,回到属於自己的那片天空!” 乌嵐闻听此言,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端起自己那杯刚喝了两口的“马尿”,轻声道:“谢谢……” 別说,那个马尿味的所谓啤酒,细细品味之下,倒是有点酒香,但是箇中滋味却从未品过,很不错的味道。 沈非听了乌嵐的回答,心说:“塞外来的美女,基本实锤了……” 於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继续忽悠:“姑娘,这是我们中原新发明的酒,叫啤酒,这和你们的马奶酒不同,可以多喝一点。” 乌嵐听了“你们”这个词,心中的警觉油然而生,心说坏了,终究还是掉到坑里了,刚才的对於“长生天会保佑你”的回答就已经漏了底,这可如何是好? 这个傢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怎么好像清楚自己的底细? 或者,他在诈自己么? 乌嵐思虑再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可是现在又不容许她不回答,只好苍白的辩解道:“沈老爷说的马奶酒是什么呢?” 沈非闻言哈哈大笑,心道这小妮子终究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谍报人员,以他后世看过无数拙劣的谍战剧、抗日神剧,稍稍学习一些皮毛,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套出了她的来路,嗨,还真是没有挑战性。 好吧,玩儿就玩的开心些。 自己这个大反派,也应该跟对手斗智斗勇,儘管对手是个小白,但不妨碍他出演一个谍战精英,纳粹少校的狰狞面目是时候体现出来了。 於是沈非又压低声音道:“姑娘,长生天让我来带你回到草原……” 乌嵐闻听此言,登时神色大变。 第144章 家庭作业 带我回草原? 这是父汗派来的人么?怎么是汉人朝廷的官员呢? 父汗的手段真是匪夷所思,上次京西的秘密任务就让自己大吃一惊了,这次又蹦出来一个眼前的沈大人…… 万事皆有可能。???? ??s??????.??o?? ??? 乌嵐姑娘心思斗转,儘管已经相信了七八分,却还保持著一丝警惕,於是满脸不以为然的问道:“沈老爷的话,小女子听不太懂……” 沈非也不太懂。 他只是依据孙公公的猜测而已,没有確切证据,也不敢惊动锦衣卫,儘管锦衣卫的头子汪公公是他的哥儿们,呃,朋友…… 於是沈非以退为进,唏笑道:“哎嘿,美女,本官认错人了,告辞!” 此言一出,倒是让乌嵐不会了,她可不想放弃这样千载难逢的逃出生天的机会,於是试探道:“沈大人,你知道我的隨从在哪儿吗?” 沈非摆摆手,依然一副认错人的样子,笑眯眯道:“美女,我確实是认错人了,我的一个朋友是来自於北方的,我和她的父亲是忘年交,前些日子他托人给我捎了口信,说是他家丫头来我这里了,让我关照一下,本官好歹也是西湖县县令,老朋友家的千金来了,在下怎么能不扫榻相迎?” 乌嵐兀自犹豫,嘆了口气道:“沈大人,您对朋友很真诚!” 沈非耸耸肩,续道:“妹子,贱內,呃……就是你昭娘姐姐说是你来了南河寨,当时本官有公务在身,没能来探望,还请姑娘见谅,今日得见,却又误认为是故人之女,唐突的紧,还请姑娘莫要见怪……” 乌嵐思忖半晌,终究还是没敢自报身份,淡然道:“沈大人,小女子自京西而来,途中遇劫,只身逃脱,侥倖逃到南河寨,承蒙昭娘姐姐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沈非心中暗笑,几年前,当今太子杨溢那小子就用这个拙劣的理由骗得自己收他为徒,那时候他刚到这个世界,对这个大乾朝治安情况並不了解,再加上那时候牛心山確实在闹匪患,是以不疑有他。 可是现在又来了一个草原姑娘,继续用什么劫匪的戏码,这也太藐视自己的智商了吧? 现在的世道可不比前些年,还劫匪?劫匪都让本官弄到煤矿去挖煤了好不? 这个理由骗骗昭娘还差不多,跟本老爷耍枪? 沈非继续笑眯眯道:“听姑娘口音,可不像京西人呢?” 乌嵐心中一惊,自己的口音……確实是草普(草原普通话),当即面不改色的答道:“小女子吴红,乃京西鸡鸣驛人氏,有路引为证,鸡鸣驛毗邻草原,沈老爷您见多识广,但京西口音繁杂,沈老爷分辨不清也在所难免。” 沈非呵呵一笑道:“既然如此,本官唐突了,这有纹银一两,吴姑娘且拿去,过些日子等姑娘身子大好,本官便安排保安队护送姑娘回京西便是。” 说罢便抠出来一两银子推到乌嵐面前,真诚无比。 这一两银子是酒馆老板今晚的出场费,一进门酒馆老板就塞沈老爷怀里了,沈非本著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的原则,毅然决然的拿了出来,套这丫头的话,不掏银子怕是难以取得信任,吝嗇如他,这次居然也毫不犹豫。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沈非知道,这姑娘身无分文,住个民宿都没钱支付那种,给她一两银子,將就著够住宿费,至於医疗费么,儘管她不是南河寨户口,但是沈非利用职务之便走个后门,免费医疗肯定问题不大,回头让医馆开个发-票找锦衣卫报销去就是了! 乌嵐本就为银钱发愁,这些日子吃人家嘴短,儘管昭娘姐姐告诉过来福娘,莫要她的住宿费,但自己不能没有表示,草原儿女,岂是那种白吃白喝之人? 小妮子来自草原,可没有中原女子那种金簪银饰,一身衣服还是手下侍卫用了半条命换来的,父汗给她带的金叶子,早就在廝杀之时不知所踪,能只身逃到南河寨,已经是长生天保佑了! 她甚至都想过卖掉自己心爱的小红马,还了诊金和住宿费,还能对付再买一匹普通的马匹安全回到草原,但……小红马,她是真捨不得啊! ……………… 忙乎半宿,这草原来的小妞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一口咬定自己就是京西鸡鸣驛人氏。 沈非心道,以本官的能力,还能查不到京西鸡鸣驛的户籍? 只是觉得没这个必要罢了。 察言观色之下,沈非便断定这个小妮子便是草原来的,如此刻意地隱瞒自己的身份,只能让他更加怀疑——这是个有身份的人! 於是他便也不再纠缠,那一两银子儘管让他肉痛,心里也只好自我安慰——权当泡妞了。 沈非背上了琵琶版吉他,撇了一眼身处暗处的孙公公师徒俩,在眾拥躉的簇拥下飘然而去。 ……………… 当晚沈非溜达著往家走,心中也是暗笑,这个什么东胡的小妮子管自己屁事?就算她的身份可疑,那也是锦衣卫的业务范畴,自己这西湖县令装逼上前套话,美其名曰办案,其实纯属见色起意。 还是好好过日子吧,別没事找事了,对了,今晚出来干啥来著? 哦对,大少爷虎头的幼儿园阿姨让孩子们明天带一件手工作品,家庭作业嘛,就是整个家庭的作业…… 他是在叶昭娘的敦促下,出来买手工作品原材料的好像是,结果自己却跑到西湖小酒馆开了个演唱会。 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家里的河东狮子和大少爷虎头这两头猛兽是否淡定? 他摸了摸肩上背著的似是而非的吉他,心说也不知道这个玩意明天让沈大少爷交给幼儿园阿姨成不成? 没错啊,是手工作品吧? 第145章 忧国忧民沈老爷 亥时末,沈非回了家。 果不其然,家里的一狮一虎正眼神不善的盯著他,旁边桌子上放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什么小刀、浆糊、草纸、秸秆之类。 看来是叶昭娘觉得沈非不太靠谱,决定自己做手工了,沈非瞄了一眼角落里一堆废品,哑然失笑——她们娘俩的行动失败了。 叶昭娘正待对沈非发作,却发现沈非淡然的一笑,施施然坐到了桌边,拿起小刀剥开一枚秸秆…… 叶昭娘:“你干什么去了?让你去买点东西,怎么这么晚才……” 沈非缓缓转头,一道冷冽的目光看向叶昭娘。 叶昭娘忽然觉得自家相公有些严肃,不由得一怔,后半句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狐疑的看著沈非。 沈非也不理她,自顾自的剥开一个秸秆,拿出一条细细的秸秆硬皮,两只手上下翻飞,脸色却郑重的有些可怕,屋內的气氛瞬间冰冷。 沈虎头见父亲如此冷峻,不由得也惶然起来,弱弱的不敢吭声,叶昭娘大气都没敢出,那积攒了一夜的煞气瞬间烟消云散,良久才柔声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非並不答话,只是微不可闻的嘆了口气,很快,一只小小的秸秆做的马儿便出现在了桌子上,说不上活灵活现,但大概意思到了,正常点的人都会发现那是一匹马。 沈老爷划拉著桌子上的碎屑,翩然起身,故作轻鬆道:“时间不早了,早点歇了吧。” 沈虎头拿起那个秸秆马儿,爱不释手,一脸崇拜的望著眉宇间荡漾著淡淡忧伤的父亲,终究还是没敢吭声,只是特有礼貌的作了一揖,安静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叶昭娘见沈非神情凝重,默默的拿起扫把打扫了地上的一片狼藉,望了一眼酣睡的闺女,轻声道:“相公也早些安歇吧。” 一场家暴消弭於无形,没有人看见沈老爷那有些得意上扬的嘴角。 秋意浓浓,夜晚已经有些凉了,沈非翩然起身,拿著他心爱的土琵琶,缓缓的上了,呃……健身房。 压水井畔,一道孤寂的身影。 苍穹之下,一首苍凉的曲子。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咦? 为什么想起来弹这个曲子?和这个氛围不太搭呀? 並且沈老爷这首《精忠报国》……没有任何鏗鏘气势,反倒让他弹了个缠绵悱惻! 沈非嘻然一笑,这个土琵琶还真有点那个意思,自己很满意,於是沈老爷欣然起身,抱著土琵琶踱到水塔边,凭栏处,没敢仰天长啸——打扰到孩子睡觉就不好了。 继续弹唱,只是歌声竟逐渐激昂起来…… 沈老爷思绪万千,满心的惆悵都融入了这首《精忠报国》! 奶奶的!他太惆悵了! 今晚好不容易弄了一两银子的外快,还让自己装大方给了漂亮姑娘,肉痛! 这一两银子深深刺激到他…… 是不是该琢磨著给昭娘找点活儿干了呢? 虽然自家不愁吃穿,但是也不应该一点积蓄都没有吧?家里连个僕役都没有,搁到现代家里有俩钱的家庭还找个保姆呢,这是生活质量问题,应该不算贪图荣华富贵吧? 孙公公和陈婆,人家那是大內派来的保鏢,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还真能让人家洒扫院落,帮著带娃不成? 看孙公公委屈吧啦的在门房住著,陈婆可怜兮兮的跟沈大紈絝挤一个房间,自己觉得特过意不去。 装什么清高? 是时候弄点银子盖个大宅院,改善一下生活质量了。 可银子去哪儿弄呢? 西湖特区和南河寨富得流油,可那不是自家的,真要是贪污腐败了,別说正直如昭娘,沈老爹也能打断他的腿,草根出身的家庭,绝容不下贪官污吏。 君子爱財取之有道,给昭娘寻个营生吧…… ……………… 水塔之下,孙公公和沈小腾停止了练功,目光灼灼的望著水塔上那翩翩身影,听著那渐渐鏗鏘的歌声,一轮明月高悬,沈老爷的身影披上了一道圣洁的光环。 “沈老爷这家国情怀……”透明人一样的孙公公居然破天荒的唏嘘起来。 “孙公公,我辈当学沈老爷,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沈小腾手握拳头,热血沸腾。 陈婆和小虎头也被歌声吸引,透过窗子,看著明月之下,高高在上的那道圣洁的身影,陈婆摸著小虎头的脑袋瓜缓声道:“你爹爹是个心怀天下之人啊!” “嗯!陈婆婆,我长大了一定要像爹爹那样,做个为国为民之人!”小沈適目光清澈,神情坚定! 邻居叶端午被歌声吵醒,不满的嘟囔著大半夜嚎什么?却见自家男人沈双喜正出神的望著隔壁水塔之巔,满脸崇拜,感慨万千的喃喃自语:“看看咱二哥这胸怀!” 叶端午瞬间闭嘴,看著那个被圣光笼罩之人,像是看到了神。 叶昭娘也在仰望水塔,相公有心事。 这歌声怎么就透著那么的慷慨激昂?相公是个做大事的人,能让他烦恼的事,必然是家国大事。她想到自己没事就咋咋呼呼,胡搅蛮缠,一个幼儿园的破手工作业也来烦自己的相公,她忽然觉得特別惭愧,她决心痛改前非,做个贤妻良母,辅助自己相公成就一番事业! 天凉了,她默默的拿了一件长衫,缓步走上了水塔,温柔的披在了沈非的身上。 是的,没有人能知道此刻沈老爷的心情,沈老爷是心怀天下之人,是忧国忧民之人,是有家国情怀之人! 他为国为民,造福一方,短短几年就打造了大乾第一经济区,他的惆悵,岂是我等屁民能理解的? ……………… 高高在上的沈老爷,並不知道自己这令人髮指的扰民行径居然又收割了一波粉丝,他確实思绪万千,忧心忡忡,不过並没有忧国忧民,而是在心中不断地琢磨——该怎么赚钱贴补家用呢? 也不知道水塔之下情绪被他感染的粉丝们,要是知道他此刻心中所想,当作何想法…… 第146章 这届古人不好糊弄 大內,乾帝御书房。 申时了,乾帝杨梃仍然未睡,晚上锦衣卫指挥使汪公公来报,在乾帝巡视西湖特区之时,锦衣卫发现小股东胡骑兵,儘管大部分被歼灭,但还是逃脱了几人,据俘虏的东胡骑兵交代,逃脱之人內,有一名姑娘,居然是东胡大汗特穆尔之女,乌嵐公主。 这是个小事,但是结合起前几日的一篇奏章,说东胡有游骑兵在京西关外游走半月余,目的不明。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东胡的特穆尔居然派乌嵐公主秘密潜入中原,意欲何为?这个信息就有些细思极恐了。 要知道这个乌嵐公主可是特穆尔的掌上明珠,拿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主儿,能派她来中原,必有重大图谋。 乾帝闭著眼睛,揉著眉心,东胡这个心腹之患不除,自己睡的也不香。 旁边伺候的大太监於得水轻声道:“陛下,时候不早了,您还是早点歇息吧?” 乾帝轻哼了一声,问大太监:“老於,这事儿你怎么看?” 於公公笑了笑,轻声道:“陛下,这是国家大事,老奴可不敢妄言国事呀。” 太监参与国事,確实是朝廷大忌,之前一些无关军国的琐事,乾帝倒是不少跟於公公閒聊,比如太子公主的婚事筹办,沈非的家里的礼物赏赐之类,无伤大雅,这次乾帝问到这个问题,於公公可是不敢回答。 乾帝对这个於公公属於不设防的,当初靖王府遭难之时,於公公是用命换的自己一双儿女逃亡,在东厂詔狱也寧死不屈,是个难得的忠臣,但这於公公从不居功自傲,接替孙公公做了大太监之后,低调稳重,宫中朝中人缘颇佳。 乾帝微微一笑道:“说说吧,只当是咱俩聊聊天。” 於公公清了清嗓子,道:“陛下,老奴认为,这个乌嵐公主此次来中原必有重大图谋,东胡这几年不消停,陛下您不觉得有些反常么?” 乾帝微微点头道:“是啊,咱们在靖王府时,东胡只是秋天进犯,目的只是劫掠,保障他们族人过冬的物资而已,朕登基之后,却屡屡进犯,朕怀疑有人资助东胡粮草物资……” 於公公赞道:“陛下果然英明,老奴也是这么觉得,咱们大乾朝有內鬼呀!” 乾帝眉头微蹙道:“这个內鬼是谁呢?” 孙公公道:“当务之急,是先抓到那个乌嵐公主才好,责令锦衣卫调查此事,不怕挖不出来。” 乾帝微微頷首道:“老於,今儿个晚了,明天你亲自跑一趟,传朕旨意,跟汪安阳说,务必拿到那个什么公主。” 孙公公一甩拂尘,恭敬道:“老奴遵旨!” 乾帝略一思忖,又道:“拿了人,先莫要锦衣卫调查,此事务必让汪公公亲自调查,切不可经第二人之手。” “喏!”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 沈非发了一晚上神经病,最终在水塔上冻得受不了了才回房睡觉,叶昭娘见相公心事重重,也不敢多问,只是伺候他睡下便不再做声。 沈老爷对叶昭娘的这个態度很满意。 他成功的用自己的智慧躲过了一劫,江湖中广为流传的狮子吼这门武林绝技,绝不是他一介书生能扛得住的。 可是怎么赚钱这个事儿还是没落实,他只会进城卖字,其他的嘛,出餿主意行,让他自己做——不行。 人家穿越三件套,肥皂美食黑火药,自己啥也不会造。 先说肥皂,以前看穿越小说,隱约记得是用什么猪油、草木灰什么的混合而成,具体怎么弄,自己实在记不清——学渣就是学渣。 再说美食,什么烤羊肉串、火锅之类的早就让这帮受利益驱使的刁民研究出来了,南河寨美食一条街早就刷新了自己对美食的认知,他发现这帮傢伙完全不按穿越小说里弱智民眾的套路出牌,自己还没发挥呢,人家那边摊子都摆出来了,尤其是看到了那“初夏的第一杯奶茶”,简直把他雷的怀疑人生…… 这套路有点不对呀? 算了,可能是这个年代的人智商普遍高,比穿越小说里那些一副没见过世面的穷逼们可是强多了——见到辣椒都哭爹喊娘嗷嗷喊,上几两银子消费的二货压根没有,沈非心说那小说里的情节根本就是作者意淫,扯犊子。 这帮傢伙还是对西湖餐饮船的美食的消费权重比较大,毕竟那里有前御厨镇场子。 美食这条路就算了,这里的刁民不好糊弄,嘴叼的很,自己属於先被人家给征服了。 自己在美食圈唯一可圈可点的成就就是让那个胖老板弄了个呜嚕母鸡的行头和含糊不清的销售话术,当他发现这个羊肉串摊位的时候,一直怀疑那个胖老板是和他一样穿越过来的老乡来著…… 你说什么?火药?算了吧,据说军械局那边已经开始研究燧发枪了,火药本来就是华夏四大发明好吧?把它拿出来说事儿,也不怕读者堵著门揍你个生活不能自理? 值得一提的那些自己靠著小聪明弄的什么自来水,暖气之类,可惜啊,技术含量太低,人家行家拿眼一搭就明白了——这些玩意本身就是受条件限制才不能普及的,当技术条件达到了,这都是简单到极致的东西,西湖特区说不上物质极大丰富,但也基本进入小康吧,这点小伎俩就別抖机灵了,隨著煤矿大规模开採和蜂窝煤炉子的普及,据说特区里的豪门大户都开始研究铺地暖了。 连沈非这个啥也不是的穿越者都会,这个年代的人岂不是稍稍动动脑子就碾压他? 事实上也是如此,他只是提出了思路和想法,其他的不都是这个年代的人智慧的结晶吗? 他是个发明家不假,但是发明家在这个时代也赚不到钱呀? 毕昇好像不是很有钱的样子。 蔡伦似乎活的並不很愉快,最终还是服毒自尽的。 自己这点小聪明,没有集体的智慧,终究啥也不是,自己锻造不出来弹簧,没有资金开4s店,就连当街卖字怕是也持久不了…… 所以,诸位,別被穿越小说误导了! 古人不是弱智,只要条件允许,没什么是他们做不到的。 至少这届古人是沈非遇到最不好糊弄的…… 第147章 突发,锦衣卫居然做出这样的事 其实沈老爷要想干点买卖还是很容易的,隨便在西湖特区支一个店铺,也算能有些收成,可是沈大人考察了一下市场,觉得各行各业的竞爭还是很激烈的,以叶昭娘的能力?怕是得干赔了,再说了,她还得管著俩娃呢,哪有时间打理店面? 孩子的教育还是很重要的,比如说,家庭作业怎么办? 另外,別看自己是御前第一红人,但朝廷里盯著自己的眼睛多著呢,本就各种羡慕嫉妒恨,被人抓了把柄没事弹劾自己一下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他是个懒散的性子,范不上因为不见得挣多少钱,且有很大概率亏损的买卖得罪了朝廷那些没事找事的御史大人,那些傢伙纯属癩蛤蟆爬脚面——不咬人膈应人。-漫~*'¨ˉ¨'*·舞~ ???????.¢?m ~舞*'¨ˉ¨'*·~漫- 就连自己前段日子不去衙门办公,就已经惹得朝廷上出现很不和谐的声音了。 他越想越不开心,家里的生活费,自己想想办法,加上沈老爹和灵儿妹子的帮衬问题不大,甚至於躺平也不在话下,终究这南河寨一切的荣华富贵都是他沈非沈老爷一手打造的,乡亲们也不至於让他揭不开锅,皇帝也不可能看著他清贫如斯。 只是,这每年递增的续命钱…… 每年后面都加一个0啊,还不让讲价,没交上费直接就让自己付出代价,听张大吹的意思,上次那个郑峰行刺事件就是因为没交费! 每思及此,沈老爷心里都直抽抽,每每会联想到那大背头判官狰狞阴笑的表情和张大吹猥琐的德行。 算了,辞官不做,下海经商。 自家娘子说的对,现在西湖特区一切步入正轨,有他没他不重要,至於跑不跑偏,那是朝廷的事儿,自己才懒得管。 不管怎么,必须得把自己弄得富可敌国才能生存下去,什么家国大事,统统不如自己的小命重要。 研墨,提笔……唉,居然都没个红袖添香伺候著。 洋洋洒洒,一篇奏章新鲜出炉,不卖惨不矫情,只说特区步入正轨,自己年事已高,请求告老还乡。 是啊,自己都二十四岁高龄了,昨晚还有人追问自己的长寿秘诀来著…… 辞职报告写好,吩咐沈小腾快递寄走,沈非便欣欣然踱出家门,有道是“无官一身轻”,他得寻求出路,明年他的续命钱可是一千两了,从整个西湖特区来说,一千两银子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在他的小家来说,那可是一笔巨款。 后年呢?他真想多活几年。 ……………… 他还是得去特区看一眼,朝廷的批覆没下来之前,沈老爷得站好最后一班岗,之前他几个月去一趟衙门,这回可是最后一次上班了。 刘汉套好了奔波霸双引擎9.5豪华版,孙公公也坐在了副驾驶,只等寄快递的沈小腾回来,一行人便奔赴西湖特区县衙,没有谁看得出沈老爷的那一丝惆悵。 俄顷,沈小腾气急败坏的跑了回来,报告沈老爷:“老爷,来福民宿那边出事了……” 沈非疑惑道:“什么?” 沈小腾气喘吁吁的匯报导:“回老爷,锦衣卫围了来福客栈,要带走那个红衣小娘子……” 沈非脑袋一歪,寻思著这锦衣卫也不是饭桶一群,还是有点效率的,这才几天功夫,就探出来端倪了,汪安阳公公的徒子徒孙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於是问道:“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沈小腾倒了口气,续道:“老爷,咱们保安队的得了您的指示,严密控制了那个小娘子,任他们来的是天王老子,没有老爷您的吩咐,弟兄们坚决不会让別人带走您沈老爷相中的小……” 刘汉闻言大怒,厉声喝道:“你特么的胡说什么?给我闭嘴!” 沈非哑然失笑…… 之前沈非就对刘汉提出了这个监视任务,但是刘汉心思有点歪,以为是沈老大看上了这个小娘子,是以並没有太当一回事,直到昨晚沈非发现那红衣少女居然肆无忌惮的在南河寨游走,且並无人跟他匯报,所以对刘汉提出了严厉的批评,刘汉这才知道此乃政治任务。 老大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於是乎南河寨保安大队急忙连夜布置,加强了监视。 这次锦衣卫得了线报,匆匆前来拿人,南河寨保安队这帮傢伙才不管你是锦衣卫还是御林军,咱们只听沈老爷的,谁想带走这红衣少女,先从保安队这里趟过去…… 在南河寨的地盘,是龙你得盘著,是虎你得臥著,我们眼里只有沈老爷! 锦衣卫是什么德行?那是拎著一把绣春刀,满世界横著走的选手,一言不合就动刀子拿人,普天之下什么时候吃过这个瘪? 衝突一触即发。 要不是前几天锦衣卫与南河寨保安大队一起合作过皇帝出巡的安保任务,双方八成早就打起来了。 沈非眉头微蹙,决定立刻赶往事发现场,让自己保安队的弟兄撤场就是,配合锦衣卫办案。 …… 很快,沈老爷的马车便到了事发现场,果不其然,来福民宿门口剑拔弩张,阴云密布,双方对峙,却谁也不发一言,好像都在等著哪一方的大佬到场来解决衝突。 现场还夹杂著几个戴著红袖箍,拿著擀麵杖的老头老太太,对绣春刀已然出鞘的锦衣卫怒目而视,看那架势,只要他们敢吐一口痰,不交罚款就別想全身而退! 沈非一挑车帘,瀟洒的跳下车子,手中所持乃十文钱从西湖特区市场批发来的摺扇,手指一弹,唰的一下摺扇打开,显出四个大字——难得糊涂。 那为首的锦衣卫小旗见御前第一红人沈大人驾到,马上单漆跪地道:“下官见过沈大人!” 沈非笑眯眯道:“敢问,这是哪里的兄弟?” 那小旗道:“下官路子野,乃锦衣卫北镇抚司清江府小旗,奉命捉拿朝廷要犯,却遇到贵村保安团阻扰,还望沈大人主持大局。” 一番话不卑不亢,有理有据。 沈非笑道:“沃靠?路子野?这名字確实挺野,你们老大是谁?” 路子野还没开口,一阵马蹄声传来,一彪军马迅疾而至,但见当先一个汉子翻身下马,笑容满面,声若洪钟道:“甥婿……” 正是叶昭娘的二舅也不是三舅来著——贺大海! 第148章 乌嵐被抓 贺大海本就是锦衣卫在清江府的暗桩,杨梃未登基之前就做了很多地下工作,现在已经官至清江府千户,据说颇受乾帝和汪公公赏识,过段日子大概就是锦衣卫清江府镇抚使了吧? 沈非看到这个阵仗,知道自己大概是猜对了,这个自称吴红的红衣少女真的是特穆尔汗家的丫头。 他见贺大海亲至,急忙笑眯眯的作揖问安,首先他是下官,其次他是晚辈。 贺大海哈哈大笑的拍了拍沈非的肩膀道:“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吶,甥婿,舅舅我也是奉命行事,你看……” 沈非急忙拉著贺大海到了一旁,一副我懂得表情,小心翼翼的问道:“確定无误?” 贺大海仍然笑容满面:“错不了!” 沈非点点头,道:“昨晚甥婿在西湖小酒馆盘问这小娘子良久,未曾发现端倪,今日一早已发函给汪公公,望他出手彻查此事,不想你们来的如此之快,唉,想必甥婿的函件还没送到汪公公之手,锦衣卫便来了,嘿嘿,锦衣卫果然名不虚传吶……” 贺大海拱手道:“甥婿费心了,那这小娘子?” 沈非可是巴不得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別的暂且不说,光说他家叶昭娘对这个草原来的“敌特”照顾有加,就已然犯了大忌,这是“里通国外”的大罪! 往严重了说,这整个南河寨及西湖景区的经济都会受此影响,这可是关乎到南河寨集团的营生的政治事件,就看乾帝他老人家想不想压下去了。 当然,这南河寨集团的业务关乎到他的內帑,以这个財迷的性子,不能不压下这个舆论。 沈非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把这事儿的前前后后想了个透彻,於是大手一挥道:“带走带走,赶紧带走,如此敌特,进入我南河寨,我等居然不曾察觉,实在是失职之至!” 贺大海心中暗忖,“敌特”是什么意思? 这当口也不以为忤,马上爽朗笑道:“哪里哪里,看咱们这南河寨布防如此严密,几近全民皆兵,如此警惕,佩服之至,甥婿,大功一件啊!”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爷俩互捧了一阵子,几名锦衣卫便把病懨懨的乌嵐押了出来。 沈非看著那乌嵐姑娘,心里居然颇有些愧疚,恐怕他也是因为自己昨晚那个什么忘年交之女的故事带的入戏了? 但见那乌嵐姑娘在人群之中看到了沈非,不禁怒目而视,柳眉倒竖,怒气冲冲的衝著他唾了一口,狠狠道:“草原儿女,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得…… 这小妮子还当真了,实诚如沈老爷,什么时候去过草原吶? 去草原么?那还是上辈子的事儿呢,呼伦贝尔大草原,沈总让豪爽耿直的牧民大哥牵著马走了一圈来著! 怎么的?那个牵著马韁的牧民大哥怎么看也不像是草原上的大汗啊? 唉,隨她便吧,本就是敌特,还不能让人家朝廷鹰犬抓了? ……………… 大內御书房,汪安阳尖声尖气的对正在批阅奏章乾帝匯报:“陛下,那特穆尔的女儿乌嵐,已经抓捕回京,老奴奉旨,未曾进行审讯,还请陛下做下一步指示。” 乾帝一边批阅著奏摺,一边点点头,问道:“关於她们此行,锦衣卫还有什么信息?” 汪安阳道:“回陛下,据俘虏交代,她们一行是从京西秘密入关,行踪极其隱秘,打算过京城再走清江府出了海山关回到草原,老奴觉得,她们似乎是与谁秘密接触,对我大乾朝廷不利呀……” 乾帝又问:“那俘虏还说什么了?” 汪公公解释道:“那俘虏只是一名侍卫,更多的情报打死他他也不知道啊?” 乾帝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汪公公续道:“这回好了,他们的公主落网,陛下放心,老奴一定撬开她的嘴。” 乾帝放下硃笔,揉了揉眉心,挥挥手道:“那就去办吧,记得,这个什么公主很重要,切不可用刑,朕有大用,还有,一定要你亲自审问。” 汪安阳躬身道:“老奴遵旨。” 半晌,乾帝喃喃道:“咱们大乾有內鬼啊……” 汪公公不敢多言,唯唯诺诺。 乾帝挥了挥手道:“仔细办案去吧!” 汪公公欲言又止,见乾帝面色不虞,把话咽到肚子里,躬身而去。 乾帝看著汪公公退下,捏著一个奏摺,转头对於得水道:“老於,你来看看这个奏摺……” 於公公一甩拂尘,双手接过乾帝递过来的奏摺,小心翼翼的打开,看了一遍后,掩嘴笑道:“哎呀陛下,这个沈非,这是搞什么鬼哟?还……告老还乡?这个词,亏得他想得出来,嘿嘿……” 乾帝哭笑不得,垮著一张脸问於公公:“你说这小子这又是唱哪出?咱们可是刚从南河寨回来,之前他也没提起过这个事呀?” 於公公倒了一杯茶递给乾帝,细声细气道:“老奴觉得,是不是这沈大人觉得自己妹子终身大事已定,便没什么诉求了?这沈大人懒散成性,辞官不做也不意外。” 乾帝端起茶盅吸溜了一口道:“当初这个县令,还是朕逼他做的,对了,当初他为什么不愿意做这个官来著?” 君臣二人仔细回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他当初为何不愿为官,好像真的是单纯的——懒? 许久,乾帝道:“老於啊,你觉得这个傢伙,该怎么处置?” 於公公道:“陛下,不能让他撂挑子啊,这西湖特区蒸蒸日上,船厂和港口,还有军械所,没了这小子挑头,岂不是得跑偏啦?” 乾帝皱了皱眉道:“强扭的瓜不甜,这小子看来是真的懒得干了……” 於公公笑道:“陛下,这好办吶,让他找个接替者,再给他封个爵位,让他当个閒散爵爷,新任的县令早请示晚匯报的不就行了?那叫什么来著,沈大人说的那个词,哦,对,实际控制者。” 乾帝苦笑著摇摇头,道:“哼,岂能让这小子想怎么著就怎么著?明日拿到朝堂上议一议吧……” ……………… 第149章 沈非辞官 话说沈非摆足了架势到了西湖县衙,这衙门前的衙役以为自己的眼睛了,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揉了半天眼睛才发现,唉呀妈呀,这真是他们的沈老爷,太阳在哪里?西边出来的吗? 待確定无误之后,该衙役来不及与沈老爷见礼,撒腿就往县衙里跑。 “哎呀可是不得了啦,沈老爷回衙啦!” 这把沈非嚇了一跳,怎么了这是?自己就这么不招人待见的吗? 不多时,县衙里就呼啦啦跑出来一群人,七嘴八舌的上前参见,兴奋之情溢於言表。 “癌呀妈呀,这啥风啊,把沈老爷吹来了?” “哎哟沈老爷又帅了……” “这是出什么事了?沈老爷亲自来县衙?” “誒,那谁,这就是咱们沈老爷呀,听说过没见过哎……” 一帮衙役文吏七嘴八舌,很显然,他们对沈非的突然到来感到非常不適。 沈非有点脸红,有点气急败坏,自己回自己的衙门怎么了?不就是旷工的时间有点长吗?至於这么大惊小怪吗? 居然还有人不认识自己的? 过分了吧? 於是沈非乾咳了一声,不悦道:“看什么看?都没事做了是不是?赶紧给老子干活去!” 一眾衙役文吏嘻嘻哈哈道:“沈老爷,这许久不见了,大家这不是想您了嘛。” “是啊是啊,沈老爷您这大半年挺好的吧?” “我说沈老爷呀,您都瘦了……” “哎那谁,赶紧让食堂加餐,大家凑份子请老爷吃一顿好不好?” “好哇好哇,太好了!” 沈非瞬间无语,他知道自己在县衙的位置了——吃顿好的…… ……………… 次日,大乾朝堂。 乾帝没等诸臣们上奏,便瞄了一眼群臣,面无表情的率先道:“诸位爱卿,朕昨日接了西湖县令沈非的奏摺,沈县令请求辞官,告老还乡,诸位爱卿,朕想听听大家意见。” 话音未落,朝堂上便起了一片嗡嗡之声。 大太监於得水马上维持秩序,尖声道:“肃静!肃静!” 尹老夫子心中暗忖,这个兔崽子又作什么妖?当初乾帝和自己这个老师阴谋阳谋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小子弄了个体制內,觉得沈非是个人才,能为国为民尽一份力,可这才几年,甩耙子了? 饶是他的恩师,也弄不明白这小子是怎么想的了! 於是尹夫子便出班问道:“陛下,奏摺中,沈县令是如何想法?” 乾帝摇摇头道:“沈县令只是说他年事已高,请求告老还乡,尹阁老,这……二十四岁,他说他年事已高,这不是扯淡呢吗?” 户部尚书云百川当即出班,怒气冲冲:“陛下,这万万不可,这沈县令可是咱们朝廷的財神爷,运河疏浚正是关键之时,沿河诸埠方兴未艾,正等著沈县令主持大局,此刻沈县令辞官……” 兵部尚书李育斌自从上次疏浚运河之事被云百川怒懟之后,便反思了许久,也觉得自己確实有些多虑,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思,这次沈非辞官,颇觉尷尬,尤其是上次遇刺,被户部的云大人抓了典型,觉得是不是自己这些所谓的“拥兵自重”的话传到了沈非耳中,刺激到沈大人了? 於是李尚书当下便出班表白:“陛下,微臣觉得,是不是沈大人上次遇袭对他影响颇大?若是因为此事,微臣倒是罪莫大焉!” 工部尚书端木淳则持不同意见,寻思著沈非这小子,没事儿就折腾著让工部这边出徭役配合,这几年军械局成绩斐然,啪啪的打工部的脸,搞得工部每每在朝议之中抬不得头。 於是端木尚书出班奏道:“沈县令既然无心为官,想必是另有所想,既然也无报国之意,如此官僚,陛下准了便是。” 这话出口,倒是颇对乾帝胃口,沈非此子,虽是大才,奈何难以驾驭,倒是不如让他辞官不做,反正这小子也跳不出自己的五指山。 …… 总而言之,朝堂之上,居然为了一个小小的五品县令,眾说纷紜,各执一词,很明显分为两派,一是不能让沈非辞官派,另一个则是任他去留,朝廷岂能被一个五品官员要挟? 至於年事二十有四之高龄,则没有人去关注,这根本就是废话! 乾帝被他们吵的脑瓜子嗡嗡的,只好宣布退朝,让於公公吩咐首辅尹皓、户部尚书云百川,吏部尚书龚晨,兵部尚书李育斌及工部尚书端木淳留下,单建一个群私聊。 御书房內,帝国的几位大佬正襟危坐,面色凝重,正在商討一件国家大事——关於一位五品县令辞官的国家大事! 乾帝面沉似水,问尹皓:“尹阁老,这沈非是你的高徒,你这个做师父的,可有什么想法?” 尹皓心说,自己这个高徒不知道又犯了什么疯病,这事前没有任何徵兆啊?於是微微欠身道:“陛下,这事儿微臣属实不知,这小子从来不按常理出牌,谁知道又琢磨什么呢?” 乾帝眉头微蹙,缓缓道:“朕这才从西湖县回来没几天,前几天还和沈爱卿饮酒聊天,也未曾看出什么辞官不做的荒唐想法,这小子是搞哪一出?” 端木淳有些幸灾乐祸,忍不住出言道:“沈大人大概是觉得功成名就,做出了一番事业,想著急流勇退也是有可能的。” 云百川这个帝国的大管家仍然忿忿,隨即言道:“陛下,这万万不可,若是沈大人辞官不做,谁去西湖县主政?” 端木淳总是嫌沈非抢了他们工部的风头,此刻有这样能让工部重新支棱起来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於是有些不悦道:“沈大人的西湖县底子打得好,吏部安排个谁去都一样。” 吏部尚书龚晨自打上次朝堂之上被云百川怒懟之后也是心有戚戚,觉得確实对沈非这个官员有些不够重视,於是便启奏陛下,给西湖特区的级別又提了一提,相当於京县品秩,正五品。 也算是对沈非及朝廷诸臣有个交代。 本来龚大人老老实实在旁边做鵪鶉看神仙打架,这端木淳突然扯到自己的吏部,本就他就对沈非辞官大为不满,这西湖特区出了空缺,满朝堂还真找不出来比沈非更牛叉的继任者,这沈非辞官不是给自己添乱呢吗? 正看热闹的龚晨来了脾气,一点没客气,阴惻惻的对端木淳懟道:“要不你去?” 端木淳被噎了一句,气的嘴角直抽抽,“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回懟的话。 第150章 朝堂上的爭吵 兵部尚书李育斌隨即道:“清江港和造船厂刚刚启动,这朝廷將来的水师还需有沈大人这样的人才去主持工作,不是说我大乾无人可用,只是西湖特区这些前置工作都是按照沈大人的思路构建的,朝廷和陛下信任沈大人,才放心把西湖特区交与沈大人规划管理,这政令若是不能从一而终,只怕对西湖特区的未来產生影响啊。” 端木淳接口道:“可是沈大人这个时候辞官不做,岂不是恃宠而骄,在以此要挟朝廷?陛下,此风不可助长,朝廷岂能被一个五品芝麻官所要挟?这朝廷的威严何在?” 龚晨闻言又阴阳怪气道:“端木大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沈大人要挟朝廷了?他可是提了什么要求?” 尹阁老也附和道:“是啊,咱们连沈非为什么辞官都不知道,吵来吵去的也没什么意义。” 端木淳气哼哼道:“陛下,这小小西湖县令的去留,至於这么兴师动眾的討论吗?” 云百川怒懟:“怎么不至於,沈非辞官,你给老夫弄银子去么?天天就知道跟户部要银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端木淳:“谁说沈非辞官朝廷就没银子了?现在不也是好好的吗?” 一时间,眾臣七嘴八舌,车軲轆话翻来覆去,又吵起来了…… 乾帝把茶杯重重的往御案一墩,眾臣子见龙顏不悦,立刻噤若寒蝉,御书房內瞬间一片安静,场面颇为尷尬。 乾帝想起昨晚与於公公的对话,寻思著真要是按老於所提的建议,封个閒散爵位倒也不错,不过这小子到底存了什么心思要辞官,这个事不弄明白,一直让乾帝如鯁在喉。 对,不讲清楚就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让他撂挑子。 若是理由正当,哪怕是单纯的懒,乾帝也能理解,这不清不楚的算怎么回事? 良久,乾帝才缓缓的吩咐於公公:“宣,沈非进京述职。” ……………… 次日,西湖县衙。 沈非很难得的穿了官服,一本正经的坐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之下,宣布了自己决定辞官的重要声明。 比起来大乾朝堂上的喧闹,县衙里这群宿醉未醒的衙役书吏都大大的不以为然——辞就辞唄,换个县太爷来,在这个西湖特区地盘,是龙你得盘著,是虎也得臥著,咱们只听沈老爷的…… 不重要! 原本沈非认为的“大哗”没有发生,这让他很是鬱闷,这么大的事儿,这帮兔崽子居然没有一个人死諫什么的? 还一个哈欠连天?像话吗? ……………… 不过几个特区的班子成员倒是深感意外,一脸懵逼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沈非心说衙役书吏们想法根本没那么复杂,倒是不如跟“班子成员”交代交代自己离职以后得注意事项,於是便和乾帝如出一辙,留下特区衙门的几个班子成员开小窗口私聊。 说是什么班子成员,其实就是几个有朝廷官身的低级官员,无非是县丞,县尉之流,他们和衙役书吏不同,是有编制的正儿八经的朝廷公务员,是有大好前程的,沈非辞官,对於他们的仕途来说,事关重大。 沈老爷一心想著办完交接,无官一身轻。 於是沈非挥了挥手,对这群酒囊饭袋的衙役书吏挥挥手撵了出去——这帮没见过世面的傢伙,跟他们嘮不出什么! 诸位尸位素餐的衙役书吏退去,沈非望著空落落的县衙大堂,眼见著这群官员一副蔫头耷脑,若有所思的德行,不禁大怒,一拍惊堂木,高声言道:“都特么的跟我精神点,老爷我要交代后事,呃,做离职交接!” 几个穿的红柳绿的官员纷纷精神一振,急忙做忧国忧民状等著这位上官大放厥词,哦不,慷慨陈词。 沈非见半天没人吭声,更是生气:“你们都给老子认真点,老爷我还没离职呢,那个谁,老祝,你有啥可交接的没?” 这老祝名曰祝建勛,乃是西湖特区县尉,大概相当於现在的公安局局长,祝建勛生的浓眉大眼,乃是大乾朝与沈非、赵磊一期恩科的“同进士”出身,那是通过国考进的体制內,此人说不上才高八斗,但也颇有才学,尤其是一手漂亮的书法那绝对惊艷,让沈非赵磊之流佩服的五体投地,此次协助沈非到了西湖县,也算是朝廷对沈老爷的支持。 老祝这个官当的那是相当的舒坦,整个西湖特区的治安几乎让南河寨保安大队给包了,治安好的不像话,以至於出现造假文凭都成了大案要案的程度,这让祝大人颇有些对不起朝廷俸禄的愧疚感。 这若是沈老大办了离职手续,那还了得? 自己这舒坦日子怕也是到头了!真要是沈老大离职,换了一个上官,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只见那祝建勛沉吟片刻,便挤出一副笑脸道:“沈大人,下官觉得,大人此次辞官……是不是有些……那个?” 沈非瞪眼道:“哪个?” 祝建勛乾咳一声,看了看四周的同僚,深深一揖道:“沈大人,若是寻常县令,您老人家告老还乡,朝廷吏部未必会深加理会,可是咱们西湖县本就是陛下特批的特区,品秩等级也高出寻常县衙两级,尤其是朝廷对咱们西湖特区关注有加,前些日子陛下还亲至西湖特区巡视,这个时节您老人家提了辞呈,怕是陛下会有……些许疑虑……” 沈非一心只想摆脱官身桎梏,赚点银子给自己续命,让老婆孩子过得滋润一些,哪里想过这些? 不过这老祝说的倒是颇有些许道理,自己也不是无脑之人,这似乎还真是欠了考虑。 只是辞呈已然提交,自己也无心为官,欠考虑就欠考虑吧,听听別人怎么说? 於是转头又问县丞崔凤玉道:“我说老崔头儿,你怎么看?” 这崔凤玉原先乃是卢县县令,已然年过半百,此次奉调至西湖特区做了县丞,算是一步登了天,西湖特区本就高配,相当於京城县衙品秩,现在已经是朝廷从五品官身,这段日子沈大人根本无心政务,县內大小事基本上都是老崔一力承担,得亏这老崔有过做一县父母官的经验,否则西湖特区早就乱套了。 第151章 单纯的懒 崔县丞人老成精,早就瞧出来这沈非儘管年轻,但却才华满身,尤其是跟当今圣上相交莫逆,早就打定主意跟著沈大人有肉吃,此时他辞官不做?这不是扯犊子吗?自己这一把年纪了,前途岂不是凉凉?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谁辞官沈大人也不能辞官! 这事关自己的仕途! 他倒是想过,沈非辞了官,自己是不是有机会更进一步直接接替沈大人的位置,但是猪脑子也想的出来,朝廷对西湖特区如此重视,这位置绝轮不到自己。 朝廷的特区,岂是自己这样一介庸庸无为的官员能继承的? 退一万步说,万一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砸到自己的脑袋上,自己也得有本事把这个发展速度近乎变態的特区继续辉煌下去呀?自己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清楚的,所以,崔县丞只求沈大人仕途顺畅,自己跟著屁股后边按部就班步步高升就阿弥陀佛了! 那句总掛在沈大人嘴边的话怎么说的来著? 咱得“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这次见沈大人问到自己,当下起身沉声道:“沈大人,特区不可缺了沈大人,沈大人此举,下官以为……有些欠妥,沈大人三思啊!” 沈非挠了挠头,他对县衙的琐事一直不甚关注,治安有刘汉的保安大队和祝县尉维护,没毛病,衙门琐事有崔凤玉这个常务副县长,那些衙役书吏儘管好吃懒做了些,但也没出什么紕漏,这西湖县有啥不能离了自己的? 自己不也是这么稀里糊涂的做这个县令么?大半年都不带来县衙一次的,也没见哪儿跑了偏。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说是什么交接,自己仔细想了想,也没什么好交接的。 於是呵呵笑道:“还三思个屁,辞呈估计早就到了御案上了,哎我说老崔,老祝,你们想多了,你看本官这大半年也不带来一回的,咱们西湖县不也是挺好嘛,有我没我有区別吗?” 此言一出,眾官员面面相覷,纷纷摇头嘆息,只盼著陛下能申飭沈老爷一顿,朝廷驳回他的辞呈。 公堂之上的大小官员都唏嘘感嘆,自家大人到底受了什么刺激让他这么执著的非要辞官不做呢? 沈老爷的思维绝不是自己这些凡夫俗子能跟得上的,就比如大兴土木建清江港和造船厂,比如没几两银子就敢收编朝廷的军械局,比如打造特区经济秩序,建立特区户籍制度,完善特区福利待遇,哪一个不是奇思妙想,哪一件不是神来之笔? 现在他说有他没他都一样? 沈老大来不来县衙是一回事,西湖特区有没有主心骨是另一回事,哪次不是沈老大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这帮官员忙上大半年? 自家大老爷闷声不响的把辞呈都递上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公堂之上霎那间陷入了安静。 不过这安静没有多久就被打破,一个嘰嘰歪歪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沈非,你小子是不是脑子又被驴踢了?” 没错,正是那个大乾駙马阁下——赵磊! 毫无意外,后面跟著的便是清江知府陈默,二人一脸肃然的踏入公堂,赵磊看著眾芝麻官,挥了挥手都给撵了出去,大马金刀的往公案上一坐,指著沈非吼道:“辞官?亏你想得出来?这么大的事儿,跟我俩商量了吗?” 陈默仍然喜怒不形於色,风度翩翩的寻了把椅子坐下,只是看向沈非的目光有些凌厉。 “哟?消息还挺灵通。”沈非笑眯眯的看著二位好友,吩咐分立左右的刘汉和沈小腾:“给二位爷看茶。” 陈默也不再沉默,缓声道:“老沈,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辞官?” 果然还是陈默稳重,不似赵磊这般咋咋呼呼,可是这个问题嘛…… “沈大人!”沈非正在琢磨怎么回答陈默的问题,门外又闯进来一位军官,黑著脸腾腾腾几步就走到了公案前,双手杵在公案上,压著嗓子问道:“怎么回事?” 一张脸黑的能滴出石油。 沈非的公案上坐了一个怒气冲冲的赵磊,杵了个黑脸大汉,让他又好气又好笑,当即气急败坏的拿起惊堂木使劲一拍,喝道:“你们是来打架的吗?” 这一惊堂木,把赵磊嚇得跳下了桌子,刘明辉也悻悻的站直了身子,目光怪异的看著沈非…… 沈非目光四十五度角朝天,冷峻道:“我不想干了!” 眾人齐问:“为何?” “单纯的懒!”沈非依旧波澜不惊。 赵磊率先发难:“放屁,这特么的大半年,你是坐过班过还是述过职?每天不到午时就醒了吧?下午还得忙著找沈老头下棋是吧?你居然恬著脸说懒?这普天之下还有比你更悠閒的人吗?” 一顿狂暴输出,算是否定了“单纯的懒”的论调。 沈非能怎么解释? 实话实说?说自己需要海量的银子给自己续命?这话说出来也没人信吶! 说自己想做买卖养家餬口?这话更是可笑,堂堂西湖县令,特区一把手说日子过的拮据? 沈非现在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辞官的决定没有深思熟虑,没有想好怎么解释就草率的递了辞呈,面对一应下级官员还好办,不必解释,可是面对这几个好友,这就不是解释的问题了,而是信任的问题。 可能这个世界里只有那个该死的老骗子张大吹能理解他…… 一时间,公堂上又陷入了寂静,落针可闻,几个好友目光灼灼的看著他,期待他给个合理的解释。 “於公公到……” 公堂外一声高喝打破了安静,大太监於得水倒著小碎步急匆匆进了公堂,气都没喘匀,尖声道:“陛下口諭!” 公堂內眾人急忙呼啦啦跪倒,於公公续道:“都免了吧,就一句话,陛下说了,宣沈非即刻进京述职,不得有误。” 沈非起身,嘟嘟囔囔:“臣遵旨!”隨即拍了拍刘明辉的肩膀道:“好好练你的兵,管的还挺宽。” 紧接著又瞪了赵磊一眼,道:“造你的船去,看把你能的。”说罢一甩袍袖,瀟洒而去。 於公公与赵磊等人面面相覷,良久,待沈非出了县衙,於公公才悄声问眾人:“你们……可知沈大人为何辞官?” 眾人摇头,於公公一顿脚,嘆了口气,一路小跑:“沈大人,我的沈大人吶,等等咱家……” 第152章 草原的明珠 草原,特穆尔汗大帐。 中原虽然还是仲秋,但是草原却早已进入了冬天,据说更北边的乌日图部落已经下了大雪,特穆尔汗的营地今天也是铅云密布,黑沉沉的,北风怒吼,今夜,怕是会迎来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大帐內早已生起了篝火,与外面北风怒號的天气截然相反,帐內温暖如春,甚至还有些燥热,让人更是焦虑烦躁。 帐下跪著一位草原汉子,扎了一脑袋麻辫,满头大汗,正战战兢兢的面对著特穆尔汗的怒火,一动也不敢动。 “阿古拉,我的孩子,我知道这不能怪你,传我的命令,马上整飭草原的勇士,我要用汉人的鲜血和性命来换回我的乌嵐!”特穆尔怒气衝天。 那个一脑袋麻辫的阿古拉大惊失色,这特穆尔汗是要大动干戈了? 阿古拉是特穆尔汗最忠诚,最勇敢的卫士,十几岁便跟隨特穆尔汗征战南北,军功说不上,但却数次以命相搏,换取了特穆尔汗的安全,也是特穆尔汗最信任的侍卫长。 小伙子暗恋乌嵐公主已久,事实上,他比特穆尔汗更担忧乌嵐公主的安危,可是那又能如何? 上次特穆尔汗让他去京西塞外寻找乌嵐公主的踪跡,阿古拉便心急如焚,他的骑兵小队几乎是昼夜不停地巡视,生怕错过一丁点儿的信息,不光如此,这个草原最优秀的小伙子还安排了他帐下勇士,乔装打扮进入了大乾腹地,甚至冒险到了京畿之地,直到有一天,他的探子快马回报,乌嵐公主被抓了…… 阿古拉闻言犹如五雷轰顶,他一刻不停的回到草原,甚至跑死了一匹骏马,给特穆尔汗报告了这个让人沮丧的噩耗。 乌嵐公主是草原上最美丽的明珠,是最娇艷的朵,聪颖,美丽,值得一提的是,乌嵐武艺超群,据说孩童之时,还得到过来自中原的高人指点,寻常七八个草原上的勇士近不得身。 她是大汗的心尖上的肉,更是特穆尔黄金家族的骄傲,特穆尔汗没有其他子嗣,乌嵐公主是他唯一的孩子,於是,无数草原上的部落头领、新晋的青年才俊都纷纷虔诚的向特穆尔汗求婚,而乌嵐公主却无一例外的拒绝——她是特穆尔家族高贵的公主,是草原大汗的嫡女,岂能是那些部族蛮人一样的傢伙所能染指的? 草原上的部族都认为,乌嵐公主,將会继承特穆尔黄金家族的汗位,成为草原第一位女王! 阿古拉只能把自己的爱意深深埋在心里,自己不过是大汗帐下的侍卫,一株默默无闻的小草,一直以来,阿古拉都是远远的看著自己的心上人,犹如欣赏一颗珍贵的明珠,从不敢褻瀆,甚至连正眼都不敢看一眼,生怕褻瀆了自己的女神,而乌嵐公主,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甚至都没正眼看过他一眼。 但是,阿古拉只是把这种情感深深的埋在心里,从来不敢表露出来,他只是在心中暗暗发誓,要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好草原的女神,自己心中的女神。 如今,草原的女神居然被南人朝廷用卑鄙的手段偷袭,重伤之下居然被抓了。 阿古拉痛不欲生,恨不得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回公主的自由,但是他知道,自己命如草芥,一百个自己,也换不回尊贵的乌嵐。 …… 果然,特穆尔汗大怒欲狂,当下便要发兵大乾,逼迫大乾朝廷放人。 汗帐的门帘猛地被掀开,两个人挟裹著帐外的寒风走了进来,带的帐內的篝火一阵摇曳,当先的一位魁梧壮汉,腮边带著一道狰狞的刀疤,进了大帐便高声喊道:“我尊贵的大汗,您这是要兴兵南下吗?” “我的乌嵐被汉人朝廷关押,我是她的父亲,我必须救她回来!”特穆尔怒气冲冲的对那个壮汉道:“阿尔斯郎,你来得正好,请集结你部落的勇士,隨我南征!” “不!不可!”另外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阴冷道:“大汗,乌嵐公主固然重要,但是不能让草原的勇士付出无谓的代价,冬天到了,我们的族人过冬的食物还没有准备好,南下攻击大乾实属自寻死路!” “毕力格,你在说什么?”特穆尔汗暴怒! 那个叫阿尔斯郎的壮汉也劝阻道:“大哥,我们草原的勇士不怕流血,但是现在出征,恐怕……” “你们……”特穆尔狠狠的拍著桌几,却又无可奈何。 他知道,阿尔斯郎和毕力格说的是事实。 阿尔斯郎是特穆尔的弟弟,草原乌日图部落的首领,特穆尔统一草原,阿尔斯郎隨著他南征北战,功不可没,而那个身材矮小,小眯眯眼的男人毕力格则是一直充当军师的角色,阴险狠辣,诡计多端。 毕力格和阿尔斯郎堪称特穆尔的左膀右臂,是以特穆尔对他们二人平日里也是客气三分。 毕力格嘆了口气继续道:“大汗,乌嵐公主的遭遇我们深感痛心,但眼下草原的情况,確实不宜擅动刀兵,大汗要以大局为重,乌嵐公主身份尊崇,想必他大乾皇帝也心里有数,不会对公主怎样,咱们不如分两步走,一是遣人去汉人京师与大乾朝廷谈谈条件,另外么,可暗中派草原最优秀的勇士潜入汉人京师伺机营救……” 特穆尔沉吟良久,嘆了口气道:“可是,现在汉人朝廷知道我的乌嵐是草原的公主么?” 毕力格小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缝,像一只狡黠的狐狸,篤定道:“大汗,公主殿下並不愚蠢。” 特穆尔摇了摇头,有些沮丧道:“不,乌嵐虽然聪颖,武艺超群,但南人狡诈,乌嵐从未出过草原,涉世未深,过於天真,只怕是会被卑鄙的汉人欺骗!” 阿尔斯郎此时瓮声瓮气道:“可是大哥,事已如此,还能如何?” 毕力格则目光露出一丝精光,缓缓道:“属下並不担忧乌嵐公主会受到欺辱,属下唯一担忧的是,乌嵐公主若是受汉人诱骗,透露出乌嵐公主此行的目的……” 第153章 清的不能再清的官 特穆尔靠在椅子上闭眼思忖,缓缓道:“但愿这个聪明的孩子能保守秘密。”特穆尔嘆了口气,续道:“那么,谁去与汉人朝廷谈判?” 毕力格右手抚胸,微微鞠躬道:“毕力格愿往!” 特穆尔点点头,闭上眼睛喃喃道:“那么……” 一直匍匐在地上的阿古拉此时把心一横,高声道:“尊贵的大汗,请允许阿古拉潜入汉人的京师,设法营救乌嵐公主……” 良久,特穆尔缓缓睁开眼睛,布置下去:“好吧,你们去吧,毕力格,汉人朝廷提出什么条件,你隨机应变就是,不必与我商量,另外,再安排人与三公子秘密接触,让他也想办法营救公主,阿古拉,你身手不错,但是此去也要万分小心,需有十成把握才可动手,切不可激怒了狡诈的毒蛇,並且,你们二人无论谁先成功,便最快时间把乌嵐公主送回草原,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毕力格又鞠躬行礼,道:“大汗,请准许阿尔斯郎集结草原勇士,於京西城外集结……” 特穆尔奇道:“你们不是不同意出兵的吗?” 毕力格阴险笑道:“打一头狼,总是要有些威慑的。” 特穆尔默默的点了点头:“阿尔斯郎,那就辛苦你一趟吧……”说罢身体像是虚脱了一样,长出了一口气,面色惨然,挥了挥手,便靠在软榻上不再作声。 阿尔斯郎与毕力格双双右手抚胸,恭敬的退出了大帐外,迎著凛冽的北风,二人对视一眼,互相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就此散去。 ……………… 大乾皇宫。 殿外,微风轻拂,正值仲秋,儘管阳光明媚,但空气中已经有了些许寒意。 御书房內,茶香四溢,乾帝与沈非相对而坐,於公公给二位斟了茶,便木偶一般站在乾帝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小沈吶……”乾帝和蔼可亲,循循善诱道:“跟朕说说,你为何非要辞官?” 沈非垮著脸,这个问题他想了一路了,也没有什么完美的解释,所以只好硬著头皮道:“回陛下,臣……就是不想干了……” 乾帝强忍怒气,却依然很有涵养的保持和煦的微笑,他知道跟这小子犯不上生气,这小子的狗脾气他太了解了,於是耐著性子问:“是不是朕哪儿亏待了你?” 沈非抠著指甲,委屈吧啦道:“没有,陛下对微臣可以说恩宠有加,微臣只是……缺钱……” 乾帝像是听了天方夜谭,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之前胡言乱语说二十四岁高龄,要告老还乡,现在又说他缺钱,这是拿朝廷当傻子忽悠呢? 昨天他的肱股之臣们吵的天翻地覆,別的词他没记住,户部云百川尚书掛在嘴边上的“帝国的財神爷”他可是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这“帝国的財神爷”说自己缺钱?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 这沈非是来搞笑的吗? 於是乾帝不悦道:“誒?西湖特区富得流油,再说了,你的俸禄也不低吧?平日里你也没什么大的销,怎会缺了银子?” 沈非没有正面回答,苦笑著反问道:“那陛下您,为啥还想著法子扩充你的內帑?您还坐拥天下呢……” 乾帝闻言一滯,脑子差点没转过弯,思忖一会才道:“那能一样吗?朕这个偌大的皇宫,太监宫女,人吃马餵的用度大呀……” 沈非似笑非笑道:“陛下坐拥天下,从朝廷拿银子不就完了?还天天做贼似的找我研究银子去?” 乾帝越听越离谱,面色愈加难看:“朝廷?朝廷是百姓的朝廷,朕岂能拿百姓的民脂民膏供朕自己挥霍?” 沈非心说这老杨觉悟还挺高,知道朝廷是百姓的朝廷,是个好皇帝,於是微微笑道:“对呀,朝廷是百姓的朝廷,西湖特区也是朝廷的特区,微臣岂能拿朝廷的银子供自己享乐?” 乾帝一愣,瞬间便明白了沈非的意思,朗声笑道:“你的意思是,你还想当富翁,还想不贪墨?还想当那啥,还想立那啥?哈哈哈……” 沈非见乾帝自己笑了个不亦乐乎,心说这个梗一点都不幽默,当下便撇了撇嘴,继续抠指甲:“唉,朝廷不让官员经商,害的我把南河寨集团的股份都捐出去了,咱总不能废了朝廷的法度吧?” 说的算不上大义凛然,但是很实在,其实他心中却暗暗腹誹:“合著您老人家拿著南河寨的股份扩充自己的內帑,皇帝敢情不怕御史大人参上一本,咱可是怕,与其让人参了一本灰溜溜滚蛋,还不如自己主动请辞。” 乾帝眉头一蹙,知道了! 这小子是穷疯了! 沈非继续道:“您还知道惦记著您的太监宫女呢,微臣家里可是连个扫地的都没有,啥事儿都是昭娘忙乎,俩小崽子个顶个的钱,还有孙公公和陈婆,儘管不用给工钱,但这吃穿用度咱总不能亏著人家,人家是武林高手,岂是微臣能使唤的动的奴才下人?” 乾帝听完沈非吐槽,笑眯眯道:“这还不好办?孙公公和陈婆的用度,朝廷包了总成吧?” 沈非摇摇头,继续吐槽:“这都不重要,话说就您给的那一年的俸禄,还不够招待您老人家微服私访一次南河寨的销呢,咱们可不兴白吃白喝,总得给人家百姓银子吧,除了天子套房是清江府衙门结帐外,剩下的都得我买单。” 乾帝又惊奇了:“朕去一趟清江府,这些销可以走西湖县公帐啊?” 沈非苦笑道:“要不说我欠呢,打西湖县成立之时,微臣就定下了一个规矩,甭管什么招待,一律不准走公帐,谁的客人谁招待,天王老子来也不好使,结果……天王老子没来,皇帝老子倒是没事儿就来一趟……” 乾帝双目圆睁:“沃靠?”老杨与时俱进,跟著沈非倒也学会这句感嘆句了! “这特么的都行?合著你还是个清的不能再清的官?” 第154章 閒成家丁的沈老爷 沈非听皇帝爆粗口,尷尬的满头黑线,弱弱道:“你以为呢?我若是敢贪墨一两银子,不用您查我,我爹就打断我的腿!我到现在还欠我爹七十三两银子呢,盖房子借的。” 他是不敢、也不能说自己需要巨资续命的事儿,这事太过於匪夷所思,就像他说自己二十四岁高龄要告老还乡一样,说了也没人信,所以只能夸大其词的强调他个人及家庭的经济困难。 “所以,你就想辞官做生意?”乾帝狐疑的很,沈非这解释,听上去貌似有理有据,但是总觉得哪儿不对。 “对!”沈非掷地有声,续道夸张道:“陛下,您看微臣整天也不怎么处理政务,在家閒的都成家丁了,看娃、买菜、洗衣、做饭,搞得自己像个失业青年……” 乾帝饶有兴致的听他吐槽,继续问:“那昭娘呢?” 沈非这个戏精,马上苦著脸:“陛下,俩人是不能总在一起的,天天腻歪著,那样的话除了吵架就是起腻,最近这昭娘也不是怎么了,自打娃儿们上了学堂,整天便是嘰嘰歪歪,虎头的作业写错一个字,昭娘就能咆哮半个时辰,叶丫头穿衣服慢一点,就能引来她熊熊的怒火,唉,微臣苦哇,在家甭管做什么都是错的,就好比……臣做个饭,咸了不行,淡了也不行,没收拾厨房不对,收拾厨房也不对……” 乾帝好奇的问道:“为何收拾厨房也不对?” 沈非满脸沮丧:“不是嫌碗没洗乾净,就是嫌筷子放的位置不对,总之,就是没达到她的標准。” 乾帝啼笑皆非:“那你就达到她的標准不就得了?” 沈非一脸生无可恋:“陛下,这怎么可能,谁知道她要求筷子的摆放的標准是什么?纯粹是在鸡蛋里挑骨头,唉,其实標准不標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得找理由和微臣吵架,微臣苦哇……” 乾帝唏嘘了一阵子,便开启了八卦模式,挤眉弄眼,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不是你……那方面……” 沈非气急败坏道:“陛下,微臣说辞官的事儿呢,您这是扯哪儿去了?我告诉你,微臣那方面好著呢,我跟你说,微臣龙精虎猛,现在基本上……” 乾帝慍怒道:“行了行了,都被你带沟里去了!”心下暗自好笑,怎么和臣子聊起这些家长里短,儿女情长的事儿了呢? 沈非满脸委屈:“陛下,怎么是臣给你带沟里去了?分明是陛下您问的臣……” 这皇帝忒不著调。 木头人於公公站在乾帝身后,强忍著笑,肩膀一耸一耸,乾帝也是啼笑皆非,摇头苦笑不已。 一时间,御书房內充满了欢乐的空气。 沈非见气氛融洽,趁势笑嘻嘻道:“那么陛下,您就恩准微臣辞官,下海经商唄?” 乾帝茫然道:“下海?你还要下海?” 沈非连忙摆摆手:“比喻,比喻,就是经商。” 乾帝思忖一会,缓缓道:“小沈,你看这样行不行,朕封你个没有官位的侯爵如何?” 沈非忙问:“可以经商?”他只关心这个。 乾帝微微一笑:“不在朝廷为官,自然可以。” 沈非寻思片刻,道:“那微臣谢主隆恩,嘿嘿!” 乾帝忽然正色道:“不过朕可有一个要求,西湖特区的政务,你小子还得给朕盯著点,不是说你不当西湖县令了,特区的事儿你就甩耙子了,你懂朕的意思吗?” 沈非脑子一转,心说这老杨当真是聪明,这么简简单单的就把问题解决了,这个主意当真妙得很,事实上,他也很怕西湖特区將来的发展会跑偏,自己当个没有官身的閒散爵爷也不错,不耽误自己经商,还能继续插手西湖特区的政务,一举两得。 尤其是爵爷还有封地,听说所有税收可都是自己家的,哎呀,大地主哇,以后躺平就可以作威作福啦,听著就那么的地主阶级! 沈非心里开心,当下便欣然同意。 没等沈非开心多久,乾帝便又压低声音神秘道:“小沈,你打算做什么买卖?算朕一股唄?” 沈非:“……” ……………… 锦衣卫詔狱,一间豪华牢房,乌嵐正肃立在一幅画前,像是在欣赏,貌似洒脱,却满面愁容。 其实,这算不上是牢房,除了住在这里的主人不能隨便出入,各个方面的设施绝对完备,说是建在地下的豪华客栈还算贴切。 锦衣卫拿了东胡的公主,便觉得颇为尷尬,乌嵐身份尊贵,且事关两国外交,可是两国现在属於战爭状態,怎么“招待”这位身份尊贵的公主殿下就不太好拿捏了。 最后还是请示了圣上,圣裁云——关押且国宾待遇…… 桌上放著精致的点心和肉脯,还有一壶上好的美酒,儘管她很饿,但却看都不看一眼,谁知道这些狡猾的汉人有没有在酒菜里面做手脚? 一旁的一名女官仍旧喋喋不休的劝说:“公主殿下,吃一点吧,您伤势未愈,身体可是您自己的……” 乌嵐依旧不理不睬。 门吱呀呀的打开,闪进来一个身影,身著太监服饰,摇曳的烛光下,脸色有些苍白,一双眼睛白多黑少,有些阴冷的看了一眼乌嵐,那太监冲那女官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 正是锦衣卫指挥使,大太监汪安阳公公。 待那女官行礼退下,没等汪公公开口,乌嵐便轻哼了一声,冷声道:“汪公公別白费心思了,还是早点送我回草原的好。” 汪公公似乎充耳不闻,自顾自的扯了把椅子,端坐桌前,嘖嘖嘆道:“公主殿下当真是贵宾,这精致的酒菜,可是大內御厨的手笔,咱家在大內伺候陛下这么多年,还没有过此等殊荣,哎呀,殿下不品尝一下可是浪费了……” 说罢,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掂起一块肉脯,细细品味。 乌嵐转过头,眼睛眯缝成了一条线,看著汪安阳一点不客气的大吃大喝,心下倒是犯了嘀咕,寻思著难道这些狡猾的汉人没在饭菜里面下毒么? 第155章 南河寨的啤酒 乌嵐自幼聪颖,但是所处的环境让她的思维有个无法打破的壁垒,那就是——汉人多狡诈。 这是她的父汗和阿尔斯郎叔叔、毕力格伯伯他们从小给她灌输的定向思维,更改不了。 是以,她执拗的认为,汉人会在她的饭菜里面下毒,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此时看到汪安阳旁若无人的吃喝,却让她觉得有些不太会了,甚至顛覆了她对汉人的认知——他们不是应该在饭菜里面下毒吗?他们不都应该是坏蛋吗? 乌嵐聪明不假,但是她实在是太天真,太缺乏社会经验了。 聪明不代表阅歷丰富,在现代,一个居家圈养的孩子,成绩再优秀,生活却不能自理,那他的人生也是缺失的,现代社会多的是妈宝男,不能说他们不聪明,但也不得不说他们是二等残废。 人类社会第一要务是生存下去,而不是聪明下去。 智商高的孩子,往往情商不敢恭维,只有智商情商双高的人才能称之为优秀——比如黄蓉。 有时候智商不见得多高,但是情商高,也可以成就一番事业——比如刘备。 中国有句成语叫“怀才不遇”,往往指的就是这种智商较高,但情商接近负数的傢伙,自命清高,把自己人生不顺利怪罪到“不遇”上,拿无知当个性,自信爆棚,一身傲气——比如“月落乌啼霜满天”的张继。 这个乌嵐公主则是另一种,纯粹是被她父汗宠溺过了头的骄傲的公主,说不上生活不能自理,但社会经验却严重欠缺,生存条件封闭,一直都在严密呵护下成长起来的朵是经不起风雨的。 此行第一次踏入中原,不知为何泄露了自己的行踪,遭受了如此重创,当身边没了侍卫保护,自己便不会了…… 这让她非常反思自己的能力,直至逃到了西湖县南河寨。 不过那里的村民们非常友善,没有因为自己落难,没有银钱而赶走自己,反倒是尽心尽力的为自己治病疗伤,这也让她对从小接受的妖魔化的汉人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她们就像草原儿女一样,热情好客,善良真诚。 但是她还是保持了应有的警惕,在西湖小酒馆,任凭沈非巧舌如簧,也没从她嘴里套出半点信息。 对了,沈老爷? 那个骗子,说他与父汗是什么忘年交,最后还是那个可恶的傢伙出卖了自己! 昭娘姐姐对自己那么好,为何她的相公却如此阴险?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这些汉人,究竟是善良淳朴呢?还是阴险狡诈? …… 汪公公不知道这么一瞬间,乌嵐公主想了这么多,只是自顾自的自斟自饮,根本不理她。 乌嵐公主还是很聪明的,这一刻她忽然就想清楚了,这汉人朝廷也不能拿自己怎样,他们不像草原上的部落,对於俘虏除了占有就是杀掉,汉人狡诈是狡诈了点,但並不像父汗和叔伯们说的那样野蛮。 父汗一定会来营救自己,问题是父汗知道自己已经是俘虏了么? 还是要自救! 想通此节,乌嵐冷著脸,也扯过一把椅子,与汪公公面对面坐定,掂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细细咀嚼,哎呀,真好吃! 这个举动倒是让汪公公惊讶不已,这个难缠的小丫头这段日子不吃不喝且一言不发,让他很是无奈。 陛下有旨,对这个东胡的公主须礼遇有加,不可不敬,所以锦衣卫对她是打不能打,骂不能骂,锦衣卫自打成立以来还没遇到过这样棘手的人犯,这段日子可把汪公公愁坏了! 这小丫头真要是绝食而亡,自己可怎么跟陛下交代? 此时汪公公见乌嵐开始吃东西,登时大喜过望,当下更不敢多说什么,生怕问了话,这丫头一言不合又开始绝食,所以只能討好似的陪著公主殿下进餐,心里却不断腹誹:“特么的,咱家陪皇帝吃饭也没这么小心翼翼过……” 汪公公殷勤的给乌嵐斟上酒,諂媚道:“殿下,咱家敬您一杯……” 乌嵐冷冷道:“不问话了么?” 汪公公一脸尷尬,忙道:“今儿个咱们只饮酒,不说其他……” 乌嵐抿了一口酒,眉头大皱道:“这酒不好喝,我想喝南河寨的那个什么……什么……啤酒?” 汪公公惊疑道:“什么玩意?” 乌嵐面色波澜不惊,缓缓道:“那个沈老爷,他有,沈老爷就是……昭娘姐姐的夫君。” 这段话说的有点语无伦次,换做別人一定是满头雾水,但是汪安阳是什么人?那是锦衣卫指挥使,眼珠一转就恍然大悟,自己的孩儿们曾稟报,这乌嵐公主在南河寨期间,曾与沈非沈大人有过接触,在南河寨的一个小酒馆喝酒聊天良久,而乌嵐口中的昭娘姐姐,不正是当今皇后的小闺蜜么…… 哎哟,这就对上了。 汪安阳隨即又想,坏了,难不成,这东胡的公主殿下此行……与沈非大人有关? 这可如何是好? 这点信息量就能让汪公公脑补出来许多情节,这不能怪他心思太重,作为一个特务头子,不可能不多心多想,一切皆有可能是他的思维宗旨。 此时,沈非已经在他心里掛上了“嫌疑人”的標记,这可是里通国外的泼天大罪,是要株连九族的,而皇帝陛下前些日子可是亲至南河寨定了太子爷和沈灵儿的婚事,这……这…… 汪公公心中翻江倒海,但职业素养却让他面不改色,只是温言道:“殿下既然想喝那南河寨的啤酒,那咱家马上命人送来……” 乌嵐沉默一会儿,道:“我还想见一下沈老爷。” 汪公公面色一僵,怕什么来什么,这岂不是实锤了? 但是转念一想,这也不算什么坏事,这沈大人真要是有什么问题,还不用咱家费事了,即便不是里通外国的嫌犯,让他和乌嵐聊一聊,没准也有意外收穫。 当下便满口答应,心情复杂的退出了詔狱。 ……………… “嫌犯”沈非喜滋滋的从大內御书房出来,心中暗自得意,以后咱可是爵爷了,可以放开手脚,大展宏图了! 刚出了宫门,便见到锦衣卫指挥使汪公公急匆匆的进宫面圣,见到沈非便停下脚步,欲言又止。 沈非见他神色古怪,问道:“汪公公,您这是……” 汪公公对沈非施了一礼,轻声道:“沈大人,您暂且稍等,没准儿陛下一会儿还要传召。” 沈非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刚和陛下畅谈,非常很愉快,怎么还要传召? 没等沈非答话,汪公公便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急匆匆的覲见皇帝去了。 第156章 林老师的抉择 高级知识分子林青侯自打分了房,成功的当上了西湖大学的讲师,开心了几天便不再安分。 这讲师他当得有些吃力,这帮学生都是什么人吶?提出的问题五八门,把自己这个半吊子的知识分子搞得很尷尬,自己的专长是炼丹好吧?这帮莘莘学子们却天天问他是怎么把炼丹炉炼炸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 谁让他任职的是化学系的讲师呢,学生们对炼丹成仙似乎不太感兴趣,他们感兴趣的是世界万物的组成、结构、性质、转化及其应用的所谓科学,至於长生不老,那应该是医学院研究的范畴。 其实丹炉爆炸这问题他在兵工厂早就有了答案了,人家那边研究炸药是专业的,於是林青侯被这群学生们的奇葩问题搞得不厌其烦,说实话,他並不知道火为什么会燃烧,水为什么会结冰,自己像是个滥竽充数的乐师,眼瞅著就混不下去了。 何去何从?於是他便有了把自己回炉重造的想法——去兵工厂深造,终究那些硝石,硫磺和木炭之类的才是自己钟意的玩意。 不行,他得去找西湖大学校长谈谈。 …… 此时的太子爷也在琢磨调动工作的事儿,他终身大事已定,这个西大校长当的儘管是津津有味,但自己父皇却三番五次的催促他回京好好做他的太子殿下,准备大婚,自己若是再不找一个校长继任,恐怕父皇的圣旨就要下来了。 杨溢坐在校长办公室里,正在和自己的未婚妻沈灵儿诉苦,灵儿笑眯眯道:“殿下,你不回宫肯定是不行的,堂堂太子爷,整天在大学里守著確实不合適。” “可是,西大这么一摊子事儿,总得有人处理吧?”杨溢有些苦恼,这西湖大学那可是自己的事业,他那恩师给他描绘的蓝图让他血脉僨张,雄心勃勃,可是他那个极其的不负责任恩师只管帮他把架子搭好,直接就甩给自己,自此不闻不问。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倾注著自己的心血,每一个学子,都是自己的学生,他不喜欢別人叫他太子殿下,却极喜欢学子们见到自己鞠躬叫“校长”的感觉。 几年之后,自己是不是桃李满天下? 庙堂之高,江湖之远,到哪里都有自己的学生,恭敬的叫一声“校长”,透著那么的亲近,那么的嫡系! 沈灵儿含情脉脉的看著自己的未婚夫君,她懂杨溢,这里是他的事业,责任和事业之间的取捨,灵儿自己也曾为此深深苦恼过,可她又能说什么呢? 这次轮到杨溢做取捨了,世事无常! 二人默然良久,同时开口道:“让恩师(二哥)做主吧!”说罢相视一笑。 钦天监选定太子大婚的日子在明年正月十五,此时刚深秋,沈灵儿此次前来便是与杨溢商量,作为准太子妃,她已经辞去南河寨集团的一切职务,空余的这段日子她想出去游歷一番,沿著运河南下,至江南第一富庶之地金陵开开眼界,年根上便回京准备大婚。 她知道,自己嫁入帝王家,以后自由的日子就少之又少了。 杨溢心嚮往之,他多么的想与佳人同行,奈何自己要管著西湖大学,自己那个不大安分的老爹哪天高兴了又出宫巡视,自己还得屁顛屁顛回京当个吉祥物似的太子监国,他可不敢擅离岗位。 小两口相视苦笑,沈灵儿起身,望著窗外生机勃勃的西湖大学,往来穿梭的学子,这里青春洋溢,满满年轻的味道,很多次,沈灵儿都差点来报名,可惜,该死的杨校长还没开经济管理系。 二人良久不语,杨溢轻轻走到她的身后,环抱著那窈窕的身子,轻轻吻著她淡香的髮丝,缠缠绵绵。 情到浓时,二人不禁激情相拥,忘却了所有的烦恼,沉浸在二人世界。 此处略去很多字…… “篤篤篤……” 敲门声特不合时宜的响起,沈灵儿嫣然一笑,挣脱了杨溢的怀抱,整理一下衣裙髮髻,调整呼吸,翩然转身,拋给杨溢一个如丝媚眼,告辞,顺便开门。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杨溢气急败坏,忙安抚著身体中某激情澎湃的位置,见沈灵儿开门揖盗,呃,开门迎客,这戏精也马上进入状態,一本正经的拿起一份文件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前正襟危坐。 …… 来人正是林青侯,见太子妃给他开门,惊得扑通一下跪倒,口称恕罪,沈灵儿职业的微微一笑,並不以为忤,转身深情的看了杨溢一眼,踏著高跟鞋便傲然离去。 杨校长眉头紧锁,日理万机,拿著一份文件字斟句酌,抬头看了一眼林青侯,淡然道:“林教授来啦?快起来吧。” 林青侯急忙从地上爬起身,他知道杨校长不喜欢动不动就跪拜和喊他太子爷,於是恭敬的肃立办公桌旁,斟酌道:“校长,教授不敢当,林某只是讲师。” 杨溢待自己的二少爷消停了,伸了一个懒腰,对这个坏了他的好事的傢伙问道:“林先生有什么事么?” 林青侯战战兢兢的把自己的诉求讲了一下,只说自己不太適合教书育人,做研究做学问貌似更適合自己,所以请求太子殿下,呃不,校长可不可以让自己去兵工厂深造一段时日,哪怕以后再回西湖大学报效校长知遇之恩? 杨溢喝了好几口茶才浇灭了心猿意马,不禁问道:“林先生,你也是从兵工厂实习过的,兵工厂什么条件你也知道,为何非要回兵工厂呢?” 林青侯忙道:“德不配位,德不配位,林某一江湖术士,岂敢占庙堂之重?怕是会误人子弟……” 杨溢心不在焉道:“本宫不久也得回京,这西湖大学校长的位置也坐不久矣,况且,兵工厂那边,本宫也不好多事,你调动的事嘛,最好请示一下沈大人。” 林青侯呆愣了一下,忙道:“校长,那沈大人日理万机,我……怕是不可得见。”话刚一出口就觉得不对,合著太子爷好见,沈大人难得一见了? 这话往大了说有点诛心吶。 谁知杨溢並没往心里去,此刻也是刚刚心情平復,这林老师有自知之明,也算是好事,没准儿在兵工厂更適合他呢? 当下也不矫情,便写了一个条子,说明日去沈大人府上求见,让他斟酌,便打发了林青侯。 杨溢踱到窗前,想看看沈灵儿走了没有,却发现佳人已飘然而去,杨溢嘆息一声,坐到桌前,良久,抿了一口已经凉了的茶,拿起之前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的信笺仔细阅读,但只是定睛一看,一口茶直接喷到信笺之上…… 什么玩意?老师辞官,进京述职了? 第157章 嫌疑人沈非 沈老爷在宫外等了半个时辰,也没见乾帝再次召见自己,便出了午门,喜滋滋的与孙公公和沈小腾急匆匆的赶回南河寨——坐等圣旨到。 话说汪公公进了大內御书房,一五一十的便与乾帝说了乌嵐公主的诉求,没偏没向,实话实说,只等乾帝圣裁。 乾帝听了汪安阳的稟报,眉头紧锁了良久,缓缓问道:“汪公公,此事你怎么看?” 汪公公小心翼翼道:“回陛下,老奴觉得,乌嵐此行,应该与沈大人有些许关联……” 乾帝思忖半晌,又问:“此等信息,还有谁知晓?” 汪安阳知道兹事体大,急忙回道:“只有老奴……” 乾帝心下暗忖,难怪这小子要辞官,原来如此! 当下面色波澜不惊道:“朕知道了,你且从南河寨调来些那个啤酒,呃,別说,那个味道还真挺奇怪,挺好喝的,不提还罢,一提朕倒是也想喝了……” 汪公公连忙应道:“老奴遵旨!” 乾帝闭目良久,又缓缓道:“老汪啊,你且拖延那乌嵐几日,先问一问孙公公和陈婆,那混小子近期有没有异常,孙公公片刻不离他左右,自当有些线索。” 汪公公连连点头称是。 乾帝又吩咐道:“拖那姑娘五日,五日后,著沈非带啤酒再次进京,就说……就说朕想喝了。” 汪公公明白,这是皇帝给了他五天的时间调查沈非,心下倒是颇有些歉意,他是不会怀疑沈非的,儘管这小子確实有点与眾不同,但他总觉得沈大人不太可能里通国外。 可是这是自己职责所在,他是要效忠乾帝的,但凡有一丝疑点,他也不可能知情不举,只是此等事关朝廷重臣之大事,尤其是自己私交不错的沈大人,自己可就不敢、也不可能去私下里调查,此时有了皇帝的旨意,自己去彻查便也没了心理障碍。 是以他此时心中只是默默祈祷,但愿沈大人与此案无关吧。 见乾帝无事再吩咐,便磕头告退,规规矩矩的做事去了。 …… 乾帝可不这么想,他刚与沈非促膝长谈完,对他莫名其妙的辞官行为最终还是没搞清楚缘由,对他单纯的缺钱这个理由本就心存疑虑,这时候汪公公带了这么个信息过来,不可能不让他有所怀疑。 他相信沈非绝不可能背叛自己,但……恰恰就有疑点指向了他。 以乌嵐公主殿下之身份,秘密潜入大乾,目的不明,而恰恰沈非在南河寨一个貌不惊人的小酒馆与她秘密接触,之后便高调宣布辞官,並且理由让人啼笑皆非——二十四岁高龄,需要告老还乡,甚至还编出自己家庭困难,生计维艰的理由……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小子有问题! 汪安阳退下后,乾帝深思良久,突然问大太监於得水:“老於,这事儿你怎么看?” 於得水犹豫片刻,便谨声道:“这外臣之事,老奴不敢坏了规矩……” 乾帝笑呵呵道:“但言无妨。” 於公公斟酌词句:“陛下,老奴觉得,这沈大人没什么道理里通国外,您想啊,他连贪墨几两银子都怕他爹打断他的腿,更何况这诛九族的大逆不道之罪?他图个啥呀?这沈大人吶,胆大包天老奴倒是信,但他还是恪守底线的,胆大包天可不等於大逆不道。” 乾帝微微頷首,喃喃道:“不过,他与那个公主秘会,又如何解释?” 於公公尖声尖气道:“老奴觉得,这会不会是个巧合?此子好奇心重,南河寨来了个如此特殊的客人,他去会一会,於理也说得通,上次那个金陵路家,不也是沈大人在大马路上捡来的客商吗?” 乾帝沉思良久,吩咐道:“让你的人,暗中调查一下西湖县的官员,呃,还有南河寨的保安大队,记著,不可与锦衣卫有接触。” 於得水恭敬一揖:“老奴这就去办!” ……………… 沈老爷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皇帝怀疑成了“嫌疑人”,回西湖县的路上就美滋滋的开始构想自己的经商规划,叶昭娘他是不太指望的,这婆娘不是做生意的料,不把自己赔进去就不错。 他也想著跟金陵路家一样,纯粹的当个倒爷,以他的西湖县令身份,哦不,爵爷身份,无论是运河还是海路,那都是畅通无阻,不过这样的话就会和金陵路家起了竞爭,金陵路家在西湖特区的利益,那可是自己扶植起来的,自己辞官了,反过头来跟人家去竞爭,那吃相也太难看了吧?这让其他的投资商怎么看? 严重影响营商环境! 再说了,金陵路家这两个月已经谈了很多商品的南方代理权,並且人家在金陵苦心经营了几辈子,人脉广,影响大,自己插一槓子,怕是裤衩子都得赔丟了。 当倒爷,不管从哪个层面都不是好的选择。 做皇商也不错,凭藉自己与老杨的关係,再加上老杨的暗股,弄个皇商乾乾,那可是日进斗金。 不行,京西杨家那可是皇亲国戚,深耕皇商这块领域数十年,从未见有何差错,並且杨家也是西湖特区最大的合作伙伴,自己到人家锅里抢食?恐怕朝廷里受京西杨家恩泽的肱骨们都不会放过他。 自己刚逃离了政治旋涡,因为这个再卷进去就没意思了。 哎哟这可真愁了,什么都没规划好,就脑子一抽抽辞官不做,实在有些衝动。 要不?坐等自己的爵位下来,到自己的封地实地考察一番再做打算? 对了,老杨会给自己封个什么爵位呢?子爵?男爵?估计乾帝也觉得拿不出手,侯爵的面大,但是自己於朝廷那点微末之功,怕是不足以封了侯爵吧? …… 自己胡思乱想之际,传来车外沈小腾的请示:“老爷,咱们是去南河寨还是去县衙?” 沈非当即指示:“去特区!” 他急需考察一下市场,自己这个县令当的,自己辖区內有什么產业都稀里糊涂,以至於辞官不做,却真的没了生计,失业了! 第158章 无奈的阿古拉 沈灵儿雷厉风行,做事干练,辞別了杨溢,便要上路。 回家简单的收拾了行囊便去和沈非辞行,得知二哥进京述职去了,便委託嫂子转告沈非、沈老爹和大哥沈强——自己游歷去了。 叶昭娘正懵懂,好好的准备出嫁不好吗?没事儿出去游歷干嘛?可她是个没啥主意的人,对自己这个小姑子也有点无脑信任,那可是女强人吶。 所以只是傻傻的点头,並没觉得哪儿不对。 这时毫无存在感的陈婆忽然问道:“大小姐,殿下可安排人隨身伺候?” 沈灵儿笑著摇摇头:“哪有那么矫情,陈婆不必费心。” 陈婆闻言一愣,转头对叶昭娘道:“夫人,这可不行,大小姐是太子妃,出行岂能如此马虎?这……简直荒唐。” 叶昭娘一想也对,但她一介农妇,又有什么主意? 沈灵儿则仍然一点未婚太子妃的觉悟没有,大大咧咧道:“没事,这一路都有马达车行的分行,自己家的產业怕什么?还能少了照顾?我又不暴露身份,有什么荒唐的?感谢陈婆掛念,我这就出发啦……” 言毕转身飘然而去。 陈婆扁了扁嘴,这灵儿姑娘將来可是皇太子妃,自己的主子,她可不敢出手阻拦,登时便慌得六神无主,只得对叶昭娘道:“夫人,事急从权,老身暂且先伺候大小姐一段时日,待老爷稟告陛下和太子殿下,再做安排。” 叶昭娘也是不知所措,只是不断的催促陈婆赶紧跟上,自己派人去找沈非不提…… ……………… 大乾京师,靠近南城边井沿胡同的一座宅院,院內一片萧瑟之色,齐腰高的荒草在黄昏的夕阳下分外淒凉,时值深秋,阵风吹过,不时有枯败的叶子掉落在地,却並无人去打理,任凭这院子荒芜。 阴暗湿冷的正堂屋內尚未掌灯,影影绰绰的只看到几个黑影在窃窃私语,更显阴森。 阿古拉终於打散了他这辈子都没拆开过的麻辫,似是而非的扎了一个汉人的髮髻,搭配著草原人特有的黑红脸庞,一身像是从哪儿捡来的薄服紧绷绷的穿在身上,也不知道是怎么混入戒备森严的大乾京师的,就这幅尊容像是告诉所有人——我是胡人! “你俩,快去给统领烧水,再去给统领买几身合体的衣服回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瓮声瓮气的转过头,又对阿古拉说道:“阿古拉统领,你得好好的洗个澡,一身的羊膻味,不用汉人的官兵来查你,只是那些带红袖箍的老头老太太便能把你绑了去见了官。” 两个隨从应声而去,而阿古拉则神情有些憔悴,见屋里没了旁人,便轻声的问那个大汉道:“吉日格拉,可有公主的消息?” 那个叫吉日格拉的大汉回道:“阿古拉统领,我们的猎鹰们日夜关注,据锦衣卫詔狱里传出的消息,乌嵐公主很好很安全,汉人朝廷好吃好喝的招待,没有受到任何的不友好的对待,只是不准走出那詔狱半步。” 阿古拉稍稍的鬆了口气,又问:“吉日格拉,可有营救的可能?我们草原上快乐的小鹿需要自由。” 吉日格拉微微嘆了口气,有些惭愧道:“我们的猎鹰根本进不去汉人的詔狱,得到的信息都是一个神秘人的飞鸽传书,只是这个神秘的人也不知道是敌是友,眼前看上去,应该是友善的。” 阿古拉登时心中大怒,但还是强压住了怒火,只是淡淡道:“大汗养著你们这些猎鹰,就是这样做事的吗?” 吉日格拉更是羞愧,结结巴巴解释道:“统,统领,不是,不是猎鹰无能,实在,实在是汉人,汉人太狡猾……” 昏暗的油灯点了起来,桔黄如豆,摇曳不止,阿古拉和吉日格拉相对无言,唉声嘆气。 这种被动的感觉真的是太憋屈了,甚至连给自己送信的人的身份都不知道。 “猎鹰”是特穆尔汗建立的特务组织,专门用来刺探大乾的情报,埋伏在京师有百余人,上次乌嵐公主来京师,就是“猎鹰”组织的安保工作。 这些耿直的东胡汉子安全的把乌嵐公主送出了京师,便放鬆了警惕,可谁想到赶上乾帝出巡,被巡防的锦衣卫设下埋伏几乎团灭,“猎鹰”及公主的护卫拼尽全力,全部折损,好歹总算保住了乌嵐公主的性命逃了出去,但还是身负重伤。 特穆尔汗很生气,但也颇为同情“猎鹰”——他们真的挺倒霉的。 不过阿古拉倒不这样认为,这分明就是“猎鹰”的情报不足,皇帝出巡这么大的阵仗,不应该提前有预案的吗?这吉日格拉简直就是个蠢猪,是以这次来到汉人的京师,便有了兴师问罪的心思。 这次听到有关公主的信息居然是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人传递过来的,当即就要发飆,这个吉日格拉该死。 可是他又转念一想,这个时候跟“猎鹰”翻脸有何意义? 当下便强忍怒气,唉声嘆气的洗了澡,换了合身的汉人衣衫,打算明天出去探查一番。 ……………… 次日,阿古拉拒绝了吉日格拉安排人手配合的请求,他不太信任这些废物,於是便独自一人满京师溜达,心中只是不断抱怨“猎鹰”这群猪队友,在京师潜伏这么久,居然连锦衣卫詔狱都没插进去钉子。 大街上人流如织,熙熙攘攘,一片繁荣祥和的景象,阿古拉心中感嘆,这汉人的江山真好啊,百姓生活富足,不像草原儿女,整天为一口吃食胆战心惊,不断迁徙,居无定所,草原的勇士们好像生来就是为了食物和盐巴而战的,只是为了自己的部族能够繁衍下去。 什么时候草原能像中原这样富足稳定,不再胆战心惊的四处漂泊? 大街上忽然一阵喧闹,一队车马粼粼而行,前面开路的却是顶盔带甲的大乾官兵,耀武扬威的向皇宫而去,车队从阿古拉身旁通过,他敏锐的嗅觉让他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是草原特有的味道——羊膻味和羊粪的味道。 阿古拉知道,毕力格来了。 果然,车帘挑开,露出了毕力格那双狐狸一样阴鷙的眼睛,很快,毕力格在人群中发现了阿古拉,儘管他一身汉人服饰,但毕力格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隨即,二人对视一眼,微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头。 第159章 和谈失败 大乾皇宫,金鑾殿。 毕力格也是第一次作为外交使臣进入大乾皇宫,饶是他见多识广,也被这巍峨的宫殿,豪华的排场和繁复的礼仪震惊了。 这可不是草原上最豪华的……呃,大帐篷。 特穆尔的汗帐,了不起的只是铺了一块硕大的,从波斯商人手中抢来的羊毛地毯,满是汗臭味和羊粪味的大帐內,还拿木柴生的篝火,呛的人都喘不过气,哪像这金鑾殿內薰香四溢,光彩夺目? 毕力格头一次对自己打小就生活的草原有了自卑感。 …… “外臣毕力格参见大乾天可汗陛下,愿长生天保佑陛下万寿永安!”毕力格右手抚胸,躬身行礼。 “毕力格,这可不是我们大乾朝的规矩,堂堂东胡的使臣,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懂么?”一位大臣高声呵斥。 毕力格狐狸眼眯了眯,一股怒气油然而生,宫殿金碧辉煌又如何?草原再贫穷,那也是雄霸一方的可汗,但是这个老狐狸是个城府极深之人,他知道此行的目的是来谈判的,不是来宣战的,於是强压怒气,面色和煦,歉然道:“草原儿女,不懂规矩,还请天可汗恕罪。” 说罢双膝跪倒,让长生天又保佑了天可汗一次。 乾帝端坐龙椅,目光灼灼的盯著这个狡猾的狐狸,心道此人能屈能伸,倒也不可小覷了,当下沉声道:“起来说话吧。” 毕力格起身,继续道:“外臣奉特穆尔大汗之命,前来覲见大乾天可汗陛下,为表我主诚意,特奉上白虎皮一领,红狐披风三件,千年人参五只,鹿茸一百斤……” 待毕力格絮絮叨叨的念完礼物清单,乾帝似笑非笑的问道:“毕力格,你们大汗弄了这么多玩意,意欲何为?” 毕力格朗声道:“特穆尔大汗向来爱好和平……” 此言一出,殿內大臣们便哄堂大笑起来,连乾帝陛下也不禁莞尔,害的乾帝身边的大太监於得水又尖声道:“肃静!肃静!” 乾帝强忍笑意,双手压了压,示意毕力格继续他的表演。 “你们汉人有句话,叫上天有好生之德,贵国与鄙国最近衝突频频,看苍天的子民,饱受战火荼毒,实乃让人痛心,所以特穆尔大汗遣外臣前来,欲与大乾朝廷和谈,自此两国当为兄弟之邦,互通有无,和平共处……” 当下兵部尚书李育斌高声道:“尔等蛮夷,不通教化,居无定所之族,自古以来便是靠著劫掠而存,却又有何资格来谈什么和平?” 当即殿內群臣一片嗡嗡之声。 “是啊,胡人自古便是如此……” “不通教化之人,还敢妄谈圣人之言?” “我大乾岂能与此等蛮夷称兄道弟?” “这胡人不靠劫掠,如何生存?此言著实可笑也!” 乾帝寻思,这个叫毕力格的傢伙號称东胡第一谋士,年轻时曾游歷天下,学问说不上如何,但论计谋,也算得上个人才。 之前在南河寨乾帝与沈非抬槓斗法,沈非曾说过,对一个拐弯抹角耍阴谋诡计之人,不用惯著,你要是跟他讲理,那你首先就输了,“能动手时儘量別吵吵”,呃,应该是“简以暴制之”。 待於公公的又一轮“肃静”之后,乾帝缓缓开口:“毕力格,实不相瞒,朕信不过你们胡人的所谓和谈,想让朕放了你们的公主就直接提条件,不必拐弯抹角,这不是你们胡人的做事风格。” 毕力格微微一笑,面对群臣嘲讽,並不以为意,说道:“好,天可汗陛下爽快,你们汉人有句话,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公主殿下一介女流……” 此时首辅大臣尹皓出班言道:“贵使莫要混淆,你们的公主是我们的俘虏,並非什么来使。” 毕力格一滯,任他聪明绝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当下便默不作声。 尹夫子继续道:“互通往来是为使,不告而入是为贼,我家关门抓贼,难道还需礼送出境不成?” 毕力格摇了摇头,强词夺理道:“乌嵐公主游歷天下,路过贵国而已……” 尹夫子奇道:“那你们胡人铁骑入关劫掠,杀我臣民,也是来我大乾游歷了?” 毕力格自知理亏,沉默稍许,只好硬著头皮直言道:“那么陛下,您打算什么条件才肯释放乌嵐公主殿下?” 乾帝从龙椅上起身,踱了几步,威严道:“几张畜生皮,几根山萝卜,朕的大乾朝还是不缺的,朕也不会相信你们爱好和平的鬼话,实话说了吧,只要你们的公主告诉朕,她此行中原的真实目的,朕便放人,这事关国家安全之大事,岂可马虎?另外,毕力格先生,你们在关外的一万骑兵,若是识相,还是滚回你们的草原,別等朕再抓一个阿什么朗的,贵国又派你来寻人受辱!” 一番话说的毕力格瞠目结舌,什么?阿尔斯郎他的骑兵们早就被乾朝朝廷发现了? 按照原来的计划,是让阿尔斯郎在关外远端集结,在和谈不利或者是筹码不够之时,再给大乾进行军事压力,谁想阿尔斯郎这个蠢货却过早的出来嘚瑟? 真是个猪队友。 毕力格硬著头皮狡辩道:“天可汗陛下误会了,阿尔斯郎是来迎接乌嵐公主回草原的……” 李育斌此时冷笑连连,阴惻惻道:“我们说放人了吗?阿尔斯郎可是够积极的,要不要老夫给友邦骑兵送去些许粮草?这塞外天寒地冻的,別冻著我们友善的迎接队伍……” 毕力格心中只是大骂阿尔斯郎傻逼,让他示威来没错,但没让他这个时间点来示威啊?一轮谈判不成再来大兵压境,增加筹码才是题中应有之意,这时候被汉人朝廷发现,那就是和谈完全没有诚意之举。 这阿尔斯郎真是头蠢猪! 太被动了! 此时,乾帝杨梃一拍龙案,怒声道:“毕力格,你若是带著诚意来和谈,把你那些畜生皮和山萝卜都拿回去,带著朕心中需要的答案来好好的谈,朕等著你的好消息,退朝吧!” 毕力格呆立半晌,眼睁睁的看著乾帝拂袖而去,跪地和其他大乾官员一样恭送了乾帝,眼眸中却露出了一丝冷笑。 是的,是冷笑! 第160章 林老师的梦想 和谈失败。 钻到马车里的毕力格一甩如丧考妣的神色,反倒冷笑连连,他並不沮丧,这一切並不意外。 汉人多狡诈,此言不虚,自己驰骋草原各大部落,多年来,凭藉自己三寸不烂之舌,不费一兵一卒收服了多少部落,儘管此次面对大乾朝廷没过三个回合便落荒而逃,虽然有损自己的声誉,但这又能如何呢? 自家理亏,且又授人以柄,尤其是有大秘密在这个小娘们儿的嘴里…… 马车里的毕力格依然邪魅的笑著,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乌嵐这个小丫头是不是能救得出来並不重要,乌嵐?公主?若是借那大乾朝廷之手除之,那才是最好的结果,什么草原明珠?什么黄金家族未来的女王? 哈,別闹了…… 一个死人,是不会泄露出草原的大秘密的。 一个死人,是继承不了黄金家族的汗位的。 至於阿尔斯郎那个莽夫,他就是个野猪,只知道横衝直撞,但凡有一点脑子,也不至於让他的哥哥特穆尔做了大汗,哦,对了,听大乾皇帝的意思,颇有想灭了他的骑兵的念头? 这……虽然在自己的计划之外,但似乎也有点意外之喜? 听大乾皇帝的意思,人家好像根本没往心里去,好像……是不是吃了这个阿尔斯郎,还得看自己是不是把这个信息奉上。 这就很有点意思了。 毕力格此时倒是颇为得意起来,心中暗忖,自己才是这个局面的掌控人。 想让大乾与特穆尔开战,或是和平; 想让乌嵐那个丫头是死,或者活著; 想让阿尔斯郎那个蠢货,是撤,还是全军覆没; 更或者,那个野心勃勃的汉人是成是败…… 这一切,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一时间,毕力格嘴角微微上翘,这种感觉很好,很美妙,自己的一念之间,便要左右这些人的生死,更或者,会左右这个世界的格局…… 他有点飘,像是喝了草原上最醇厚的马奶酒…… …… 不到半天,朝廷的外交大事便传到了宫墙外——“大乾皇帝怒拒朝贡,东胡使臣朝堂受辱”,分分钟便成了今日头条,比网际网路时代还要快捷,还要真切。 从上半场的窃窃私语,到下半场的高谈阔论,只用了一个时辰,没错,一场球赛的时间,还包括了中场休息。 阿古拉仍然在街头閒逛,勾栏瓦肆,青楼茶馆,凡是烟柳巷之地,便是各种信息混杂之处,上至朝廷大事,下到张家李短,谁又能逃过悠悠眾生之口了? 他坐不住了,和谈失败,意味著只有自己才能勇者斗恶龙,勇闯锦衣卫詔狱,营救公主。 阿古拉鬱闷的回到了“猎鹰”的据点,吉日格拉见他面色不善的进了屋,便有些忐忑的报告了一个消息。 又是那个神秘人传递过来的,信息里没有说朝会上的和谈失败,只是言简意賅的告诉“猎鹰”——三日后上午,西城门外第二个茶水摊接应。 阿古拉有点懵,吉日格拉更懵。 俩蒙古大汉对坐半晌,没人吭声,他们不知道这没头没脑的飞鸽传书指的是什么,上午几时?接应谁?如何接应? 阿古拉一脸烦闷,干嚼了几块风乾牛肉就又出了门。 他也不知道去哪儿,只是想得到哪怕一丝丝乌嵐公主的信息。 ………… 话说沈非到了西湖县衙,他打算这几日就在这里等候朝廷的圣旨,顺便在走一圈兵工厂、船厂和港口。 明镜高悬之下,沈老爷坐定,他想再感受一下这把椅子,也许下一刻,这把椅子就不是自己的了,脱离了官场束缚,心情愉快的同时,居然还有些淡淡的不舍。 还没来得及感慨,便有衙役来报,说西湖大学林讲师求见,沈非莫名其妙,林讲师是谁? 林青侯战战兢兢的进了衙门大堂,像是个人犯一样肃立堂下,心中打鼓,这沈老爷平日里就是在这里见客的吗? 沈非见到林青侯苦著脸,一副马上就要屈打成招似的表情,下意识的就想拍一下惊堂木,忽然觉得不对,这个傢伙是求见自己的,不是来击鼓鸣冤的,於是便翩然起身,尷尬道:“林……林老师是吧,请隨本官到书房。” 林青侯这才如释重负,到了书房,沈小腾奉了茶便肃立在沈大人身后。 这林老师可能是有些社恐,就傻愣愣的坐著,也不开口,於是沈非只好乾巴巴的问:“林……讲师?找本官何事?” 林青侯这才如梦方醒,郑重的从怀里拿出杨溢写的条子,小心翼翼的递给沈非,恭敬道:“沈老爷,这是太子殿下,哦不,杨校长的条子,请您过目。” 沈非狐疑的接过条子,简单的看了一遍,便知道林老师此行目的,调动工作是吧?既然太子殿下没意见,自己这个该下野的官员管那么宽干嘛? 条子上说,让恩师跟火器研发中心郭主任,呃,就是郭铁匠打个招呼,安排这林老师进火器研发中心工作。 沈非饶有兴致,一般人都不愿意去兵工厂当差的,那里儘管工资待遇极高,但自由受限,审查极其严格,保密制度也相当苛刻,里面都是一群变態一样的科学狂人,从不在意待遇及自由,只要让他们搞科研,就算是在监狱里也欢天喜地。 眼前这个依稀眼熟的傢伙,难道也是个变態? 林青侯见沈老爷意味深长的看著自己,浑身不自在,颤声问道:“沈老爷,您看这个事儿……” 沈非终於开了金口,问:“你为什么要求调动到兵工厂?” 林青侯终於长出了一口气,絮絮叨叨的把自己的想法跟沈老爷一五一十的作了匯报,说自己当初就是从兵工厂出来的,觉得那里更適合自己,在西湖大学做讲师简直就是误人子弟,自己还是想做科研,他对兵工厂严苛的纪律很是了解,自己孤家寡人,不求待遇,不求自由,只求完成自己的梦想。 第161章 视察 沈非笑了,想起来这个林老师是谁了,就是那个弃文从道的民科,对炼丹有执念,於是笑眯眯的问道:“兵工厂可是研发火器的地方,不是让你炼丹的地方,你去那可没有炼丹炉给你研究。” 林青侯急忙道:“不不不,沈老爷,在下自打从兵工厂实习,便不再想著虚幻的长生之术,在下只是喜欢化学,对於火器也颇有些心得,对了,西湖大学招老师的时候,在下不才,还有篇论文得沈老爷您的夸讚呢……” 沈非啼笑皆非,揶揄道:“你倒是很有心得,弄炸了炼丹炉就是你的杰作唄?” 林青侯登时老脸一红,他万万没想到,学生们追著屁股问炸炉的事也就罢了,怎么沈老爷也提这一壶没开的水,当下囁嚅道:“是……是在下不才……” 沈非哈哈大笑:“林老师,科学,就是一个不断创新,不断实践的过程,谁又没失败过呢?子曰——失败乃成功之母,我们就该有不怕失败的精神……”巴拉巴拉。 林青侯满头雾水,失败乃成功之母?子曾经曰过吗?自己的四书五经都白念了,嘖嘖,还是沈老爷有学问啊! 看来自己弃文从道是正確的选择,这次弃道从科更是自己人生的重大转折! 沈非夸了他一顿,说的林青侯飘飘然,只觉得“知我者沈老爷也”,沈老爷知遇之恩,当涌泉相报! “刚好本官也要去兵工厂,走吧,跟我一起去。” 林青侯大喜过望,沈老爷亲自带自己去新的岗位,哎呀这是多大的殊荣…… …… 儘管是沈老爷亲至,兵工厂的守卫也不能大意,通过层层检查,各种关卡,沈非带著林青侯进了兵工厂內城,厚重的大铁门上刷著白色標语——研发重地,閒人免进。 这让沈非有一种进了高墙的感觉,坦白什么,抗拒什么的…… 当然,沈非不是“閒人”,他是来视察工作的。 自打兵工厂成立,內城这边他一共就来过两次,他嫌层层叠叠的检查麻烦,而他正是个怕麻烦的人。 倒不是他不关注火器的研发,恰恰相反,他极其重视,要求每半个月就得给他送一份简报,根据研发的进度,提出一些建议。 而正是这些建议,让这些研发精英惊为天人,这天马行空的想法和思路,沈老爷是怎么想到的?难道他真的是传说中的什么星下凡? 郭铁匠闻报沈非亲至,急忙带了几个研发精英在大门內迎接,这里是火器研发中心,沈老爹不负责这里的研发工作,一个木匠,就不给火器研发添乱了,这里完全由郭主任主持工作。 这几位精英见自己心中的偶像驾到,一个个喜形於色,都想知道这次沈老爷来,又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沈非懂个屁的火器,他只知道大炮,火枪,地雷,手榴弹的模样,连他们的工作原理都不懂,所以他所指导的都是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所发出的所谓“建议”,基本上都是要求工匠们造出个怎么使用的武器。 比如地雷,沈老爷说,“尔等可斟酌地雷,埋於地下三寸,或利用细线,或利用踩踏,敌触之燃爆……” 比如燧发枪,沈老爷说,“线引燃火药,费时久矣,且遇阴雨则不可用,实乃鸡肋,尔等可尝试以强簧压击锤撞击燧石引火以燃火药,可为。” 比如火炮,沈老爷又指示:“非火药威力不足也,实乃铁器逊之,著郭主任带队研发精铁为载体,可解火炮之瓶颈。” 研发狂人们瞬间便打开了脑洞,哎呀如此精妙的想法,简直是神来之笔,我等俗人,自愧不如。 多年以后,沈老爷如此信手拈来的珍贵信笺,珍藏至大乾军事博物馆,世人敬仰。 郭铁匠,哦,郭主任见了沈非,喜形於色,上去就想拍他的肩膀,看到一身郑重其事的官服,只好訕訕的放下了手,躬身行礼,挨个介绍:“这位是弹道研究室主任贾嗣兵,这位是火药配比中心主任何宝……” 沈非也挨个握手,到了最后一个瘦弱单薄的年轻人,郭主任介绍道:“呃,这位是设计师毛瑟。” 沈非热情握手,攥住那个青年的手之后,后知后觉的问道:“你……叫什么?” 那青年靦腆道:“回沈大人,学生……毛瑟。” 沃靠! 沈非登时变色,双手紧握不断摇晃,热情问道:“毛是皮毛的毛?瑟是瑟瑟发抖的瑟?” 那毛瑟一听此言,当真瑟瑟发抖,沈大人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激情?当下茫然的点点头,沈非大喜,又晃了几下毛瑟的手,语重心长道:“这第一把步枪,就由你来设计吧!我代表大乾朝廷感谢你!” 毛瑟懵懂的看了看郭主任,不明所以,只好机械的点点头:“必不负沈大人重託!”心里只是含糊,这步枪是什么玩意? 没人知道沈非心里是怎么想的,其实沈非的枪械知识只是停留在小视频的科普水平,某天在某一个小视频里看到了毛瑟步枪的原理介绍,还没记得太清楚,只知道毛瑟步枪,今天来兵工厂居然发现了一个叫毛瑟的年轻人,怎么能不大喜若狂?心里甚至觉得这就是这个世界老天爷赐给他的火枪天才! 林青侯见沈大人根本无视他这个新入职的职员,不禁著急的乾咳了一声。 沈非这才恍然,於是把林青侯拖了过来,隆重给大家介绍道:“嗯……这位是太子殿下从西湖大学发现的化学人才,呃,林老师,之后他就与诸位同事了,希望你们合作愉快哈。” 眾人鼓掌欢迎,心说这可是太子殿下看重的人才,必有过人之处,这帮精英都是一门心思搞学问的,没那些肠子,当即便倾心接纳。 “那个,林老师,自我介绍一下吧?”沈非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他叫什么来著?林什么侯?什么青侯?林青什么玩意? …… 第162章 铁甲舰 林青侯磕磕巴巴的自我介绍完毕,眾人也意意思思的表示了欢迎,便进入下一个环节。 郭主任带著沈大人视察了內城的研发中心,演示了各种新式武器,从火枪到手雷,从霹雳弹到火炮,都是最新研发的高科技武器,正处於检验阶段,还没有批量生產,不曾列装大乾军队。 郭主任及一眾精英本以为沈大人会高度评价,谁想到沈大人一脸平静,隱隱的居然还透露出一丝丝的失望? “这火炮,自前朝就已经配置到军队,诸位,研究了这许久,这发射速度怎么还是如此效率低下?”沈大人眉头微蹙。 那弹道研究室主任贾嗣兵惶恐道:“回沈大人,这火炮乃是兵工厂四代產品,按照您的指示,提高了射程,也增加了安全度,只是这发炮效率,属下却不知再如何提升?” 这时候郭铁匠仗著与沈非的交情,有些不悦道:“我说沈大人,这火炮需要装填,引燃,发射,还需要清膛,很是繁琐,却如何提高效率?”言语间颇有些意见,一副“你这外行瞎指挥”的表情。 沈非也不以为忤,这郭铁匠是他的长辈,他岂敢顶撞?然后便有些不確定道:“郭叔,你看这样可不可以,我不懂哈,只是提个建议,咱们把这整个大炮分成两部分,形成弹炮分离,也可以理解为炮身是母炮,再配置几个可快速拆卸的子炮,装填时候弄个卡子什么的咔嚓一扣,发射完毕再拆下来让军士们迅速装填,循环往復……” 沈非比比划划,口若悬河的费劲解释,生怕郭铁匠听不懂,却没有发现现场早就一片寂静…… “沈大人,下官还有些事,失陪了!” “哎呀,卑职还有个研发……” “沈大人恕罪,小的內急!” 侃侃而谈完毕的沈非一转身,发现身边只剩下目瞪口呆的郭铁匠和不明所以的林青侯。 “怎么回事?”沈非有些莫名其妙,郭铁匠磕磕巴巴的说:“他们……他们去研究了,二小……哦不,沈大人,他们就这样,习惯了就好了。” 沈非嘆了口气,唉,这帮傢伙,还真是科学狂人,自己无知者无畏,只是一知半解的把佛郎机炮的原理似是而非的解释了一下,他们就激动成这样? “唉,看来是本官打扰你们工作了,呃,这林老师就交给你了,本官还要去港口看看,你们忙,我先走了……”沈大人很显然有些不悦,看著郭铁匠那一副“你赶紧走吧,我得画图纸去了”的表情,沈非恨恨的一跺脚,转身离去。 …… 从军工厂出来的沈大人鬱闷,一群科学疯子含含糊糊的接待了他,又一窝蜂的走了,沈非可以理解,但是心里特別不舒服。 但是他必须在自己离职之前把些许事情安排妥当,跟皇帝心照不宣的“爵爷”之事让他觉得还是相当开心的。 下一站就是造船厂,只是当朝唯一的駙马爷面色不善的接见了他,且垂头丧气的陪同他视察了造船厂。 沈非则是兴趣盎然,亲自指示,要与时俱进,要勇於创新,要敢於开拓,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一大串没有任何营养的废话不要钱似的脱口而出,大放厥词。 说到铁甲舰的建造,赵磊则一脸便秘的问道:“我说老沈,你说铁能在水上飘著?” 旁边的一眾官员也是一脸迷茫,对沈大人的指示深表怀疑。 沈非像是看傻子一样看著一眾官员,问:“你们把一个铁盆子放水上试试?” 赵磊兀自强硬:“老沈你快省点心吧,铁盆子多薄啊,並且还得生锈,时间长了,不用出海,在岸边放著就完犊子了……” 沈非长嘆一声,对这群官僚甚是无语,心道这伙官僚要是有兵工厂那帮科学狂人一半的钻研精神就不至於这样,於是只能恨恨的无奈道:“你们脑子是木头吗?尔等可以在木头外面镶嵌厚铁甲,也可以直接用钢铁製造,这叫铁甲舰,外面刷漆,懂吗?刷一层防腐蚀的漆。” 赵磊及隨同的一眾官员努力理解,或若有所思,或撇嘴摇头,形態各异。 沈非又提示道:“你们真是榆木脑袋,去找太子殿下啊,让他们西湖大学研究这玩意……我跟你们真的没有共同语言!” 沈非长嘆一声,科研机构和官僚体系真的是天渊之別,这个德行的造船厂,怕是不太可能有长进,这和自己的大航海计划有太多的差距了! 哦,对了,这事儿,还得去找殿下,让这个西湖大学的校长赶紧成立一个皇家科学院,这些东西绝不是不学无术的当朝駙马爷他们该乾的活儿,这伙官僚也干不了…… 赵磊听了沈非的提议,脑子明显跟不上了,这老沈的思维也太跳跃了,铁甲舰么?是研究研究就行的?铁疙瘩怎么能在水上漂著?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不过赵磊觉得沈非说的好像……应该是確实有点道理——铁盆子確实能在水上飘著。 並且赵磊听说,海上的海盗现在都装备了大炮,真要是一炮过来一砸就是一个窟窿,木头船还真是扛不住,外面包铁甲?亏他老沈想的出来…… 沈非看了看脑子没转过弯的赵磊,又出了餿主意:“你安排人去军械局,等他们的子母炮研究出来,装你的铁甲舰上,別弄那个蠢了吧唧的红衣大炮了,那破玩意该淘汰了!” 旁边的官员郑重其事的记录,把沈非视察造船厂的指示全部记录在案。 …… 事实上赵磊脑子现在已经完全不在这方面,沈非说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心里只想抨击沈非的辞官之举,心思完全没有在改良军舰上,一肚子火憋著无处可放,可偏偏老沈根本不予理会,只是像交代后事一样安排自己军舰的发展。 赵磊已经忍得濒临极限了,正待对沈非发作,却见远处几匹快马飞奔而至,秉道:“駙马爷,沈大人,朝廷天使已到清江府,请沈大人速去接旨。” 沈非闻言,眉开眼笑——这是乾帝下旨封爵来了?当下欢天喜地,对赵磊道:“哥儿们,走著?咱们去接旨?” 第163章 服从组织安排 传旨的居然是锦衣卫指挥使大太监汪公公,锦衣卫指挥使亲自传旨,这让沈非有些纳闷,按理说这应该是大內大太监於得水的活儿,锦衣卫跟著凑什么热闹? 只见那汪公公笑眯眯的对跪倒在地的沈非尖声道:“哎哟沈大人吶,咱家只是传陛下的口諭,陛下说了,沈大人不必多礼,就是口諭,起来听旨。” 沈非心说,这是继上次於得水传旨之后又一次不必跪地接旨,皇恩浩荡不过如此了,当下也不矫情,起身对汪公公拱手道:“汪公公请!” 汪公公拂尘一甩,尖声道:“陛下口諭:朕口渴的很,著沈大人即刻带五百斤南河寨啤酒覲见……” 沈非茫然:“就这?” 汪公公道:“就这!沈大人,抓紧安排吧?咱家和你一同回宫復命。” 沈非莫名其妙,不是说好了批准辞官,敕封爵位的么?怎么想起来喝啤酒了? 后又哑然失笑,敕封爵位,岂能是口諭?岂能是锦衣卫指挥使来宣旨?那得是正儿八经的圣旨,大內於得水公公前来,焚香沐浴,摆足排场,圣旨上还得有的没的歌功颂德一阵子后敕封,此等大事,朝廷是要登记在册的,马虎不得。 可是这要五百斤啤酒是几个意思? 沈非满脸狐疑的看著汪公公,汪公公却笑吟吟道:“沈大人吶,陛下就是想喝啤酒了,沈大人可別多心多想,赶紧著手置办,咱家等著您……” ……………… 不消半日,沈非便安排好五百斤啤酒,用木桶装著,一切准备停当,这可是御用啤酒,耽误不得,马虎不得,当下汪公公便催促即刻启程,莫耽误了陛下品酒。 “携啤酒覲见”,意思是沈非还得再跑一趟京城,这让沈非腹誹不已,这皇帝把自己当什么了?几百里路就这么折腾自己? 儘管京西高速很是平坦快捷,但马车也需要跑上小一天的时间,当真是皇帝一张嘴,臣子跑断腿! 昏君啊! 堪堪快到了京城,汪公公在服务区登上了沈非的马车,没等沈非寒暄,便神神秘秘道:“沈大人,您还记得在南河寨捉了的那个草原大汗的公主么?” 沈非狐疑道:“记得呀,那妮子现在怎么样了?” 汪公公漫不经心道:“哎呀,那小妮子可是草原特穆尔汗的掌上明珠,咱们在京城可是好吃好喝好伺候著呢,只是不知道这小妮子此次来中原所为何事?” 沈非不以为然道:“这我还真不知道,这丫头的身份还是我在西湖小酒馆里套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胡人的公主,这不是交给汪公公的锦衣卫了嘛,怎么样?汪公公可有所斩获?”说罢脸上颇有得意之色,寻思著这次可给贺大海以及汪公公一个大礼。 汪公公微微一笑道:“没错儿,那就是胡人特穆尔汗的女儿,不过有个事儿还得沈大人帮忙……” 沈非不以为意道:“汪公公客气了!” 汪安阳斟酌一下词句,缓缓道:“沈大人,朝廷只是想知道这乌嵐公主此行之目的,不瞒沈大人,咱大乾朝有人里通国外……”说罢,汪公公似有似无的瞄了沈非一眼。 沈非呵呵一笑道:“对呀,我也有此怀疑,所以在南河寨的西湖小酒馆套她的话……”沈非顿了顿,耸了耸肩续道:“除了確定她的身份,啥也没套出来!” 汪公公仔细看著沈非的面部表情,又斟酌道:“小妮子要见你!” 沈非就算是神经再大条,也抿出来汪安阳的意思,不禁慍怒问:“汪公公什么意思?” 汪安阳嘴角挑了挑,有些尷尬道:“沈大人別误会,这可是朝廷大事,沈大人就受累去会她一会?” 沈非当时暴跳:“唉我说老汪,你是不是认为这丫头来中原是跟我咋咋地?这可不是闹著玩儿的哦……”他马上回想起和乾帝言谈甚欢之后出了大內,遇见汪公公入宫覲见的场景,汪公公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沈大人且等等,没准儿陛下还要宣见! 沃靠,这是锦衣卫怀疑自己里通外国了? 思及此,沈非眼神不善的看著汪安阳,看的这锦衣卫大佬居然有些发毛。 汪公公整理了一下思路,缓声道:“沈大人,您说的对,这可不是闹著玩儿的,所以,陛下的意思是,让您去会她一会,咱家也不瞒您,要喝啤酒的除了陛下,还有这个乌嵐公主,沈大人,这事儿您理解吧?” 沈非登时大怒,自己逮了个敌国公主,最后还成了嫌疑人了?这个锦衣卫啥也不是,皇帝也特么的是个昏君,这叫什么事儿啊? 就因为自己在西湖小酒馆偶遇乌嵐公主?自己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汪安阳见沈非情绪大变,也知道任谁碰到这样的事儿也得激动,他是不相信沈非会里通外国的,估计主子乾帝也不信,但恰恰矛头指向了他,作为一个职业特务头子,不可能按照自己的主观判断把沈大人摘出去,这是作为一个资深锦衣卫的职业素养和对朝廷、对皇帝忠诚的问题,私交再好,遇到此等敏感之事,必须公事公办。 於是汪公公轻声道:“沈大人……解铃还须繫铃人,若想洗脱嫌疑,您还就得走这一遭!” 沈非大怒,当下揪住汪安阳的脖领子红著眼睛喝问道:“艹!不就是因为我辞官不做吗?就拿这个屎盆子扣老子脑袋?说,这是谁的主意?陛下吗?” 汪安阳一看,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这小沈大人也太敏感了吧?当即不徐不疾轻声道:“小沈大人吶……您得去一趟,咱家是不信您有问题的,但是要想撬开乌嵐公主的嘴巴,还得著落在您身上,这事儿,我的那群废物孩儿无能为力了,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天天跟祖宗似的供著,前几天总算这小妮子开口了,只提俩条件,一是要喝南河寨的啤酒,二是要见您……” 沈非也冷静了下来,缓缓地鬆开了汪安阳的领子,沉思良久,却也百思不得其解,心说自己不就是在西湖小酒馆忽悠了乌嵐吗?怎么这小妮子还赖上自己了? 思忖良久,沈非有气无力道:“好吧,汪公公,我服从组织安排!” 汪公公琢磨半天,这“服从组织安排”是什么意思? 第164章 似曾相识 大內,锦衣卫詔狱。 沈非推著一桶啤酒,进了那所豪华的不像样子的……监狱。 “太奢靡了,太腐败了!”沈非心里腹誹,这哪儿是詔狱啊?这一点都不比皇帝的寢殿差,甚至都快赶上西湖大酒店的套房了! 南河寨的啤酒有两种,一种是海外番邦的商人带过来的商品,但是经过长期的海上漂泊,啤酒口感甚差,沈非是不屑一顾的,另一种就是西湖特区的啤酒作坊自酿的,手艺不咋地,但胜在新鲜。 沈非提点过几次,也没见有什么大的改变,沈大人对酿酒术是不在行的,当然,他似乎没有什么是在行的…… 於是就隨他们去,让他们瞎折腾吧。 但是儘管这么劣质的啤酒,居然也广受西湖百姓的欢迎,连乾帝都讚不绝口,他是在与沈非擼完串之后,与皇后娘娘在天子套房里享用的,沈非对此很是无语——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鱉! 东胡特穆尔汗的宝贝女儿乌嵐公主,喝惯了马奶酒的草原姑娘,居然也对西湖啤酒高度评价,那次在南河寨小酒馆喝了两扎之后,对这个啤酒的滋味念念不忘,那个啤酒的口感犹如细腻的丝绸,滑过舌尖,扎的人舌尖生疼,但不知何故,那感觉却又令人心旷神怡,它有著独特且浓郁的麦芽苦涩,配合著扎嘴的小刺激,在口腔中迅速蔓延开来,居然並不突兀,而是带著一种醇厚的质感,如同在味蕾上跳跃的音符;再细品味,那苦涩中却又蕴含的丝丝的甜,这种甜就像是穀物在阳光下成熟后散发出来的自然甘飴,柔和却不腻人——而恰恰草原是没有穀物的。 锦衣卫不远百里的拉过来配合小妮子的口味,当然,这並不排除乌嵐公主要见沈非的意思,在小妮子心里,啤酒已经和沈老爷是一个味道,他念念不忘的味道。 乌嵐公主要见沈非,在汪公公、锦衣卫的眼里是有大问题的,但事实却恰恰相反,这只是乌嵐公主想质问沈老爷为什么要骗她而已,或者,为了她的那个似曾相识的执念? 是的,仅此而已! 谁知道汪公公和锦衣卫拿著鸡毛当令箭,惶惶然如临大敌,觉得这是重大线索。 沈大人鬱闷不已,但是为了洗刷自己这“莫须有”的罪名,只能再违心一次,虚与委蛇。 好吧,只当再为大乾朝再尽一次力。 …… 锦衣卫詔狱的那位女官娉婷的带著穿著打扮跟酒店侍应生似的沈老爷进了去,顺便帮著沈非抬了一下推著啤酒罐的小车过了詔狱那高高的门槛,然后冲沈非礼貌的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而汪公公则带著他的徒子徒孙紧张兮兮的“隔墙有耳”。 …… 沈非看到依然红衣飘飘的乌嵐,背负双手漠然的看著他,一副冰冷的面庞显得拒人於千里之外。 “沈大人別来无恙?”乌嵐语气不带一丝情感。 “托殿下的福,本官好的很……”沈非有些慍怒,这叫什么事儿? 本来好好的辞官不做,无官一身轻,想著进入商场,开掛之后大杀八方一举成为全国首富,安度余生。 现在可好,自己辞官的行为倒成了嫌疑了! 看著冷冰冰的乌嵐,沈非依然没好气道:“啤酒,给你送来了,喝吧,五百斤,喝死你,好了,没啥事我走了。” 乌嵐歪著脑袋打量了沈非许久,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个沈大人很熟悉,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他,或者说根本没机会见过他。在南河寨的第一眼她就有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沈非被她看的有些发毛,不禁心虚道:“你瞅啥?” 乌嵐突然嘆了口气,幽幽道:“你为什么欺骗我?” 沈非一愣,赶紧拿起一个大玻璃杯子接啤酒,惭愧道:“那个什么,你听我狡辩,哦不,你听我解释……” 解释啥?咋解释?就是欺骗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狡辩。 乌嵐不置可否,若有所思的缓步走到啤酒车前,接过沈非递过来的半杯泡沫的啤酒,又拿起一个杯子,示意沈非继续接啤酒。 沈非只好又打开啤酒桶的阀门,黄褐色的啤酒跟得了前列腺炎似的淅沥沥的缓缓流出,良久,才又接了一半泡沫一半啤酒。 俩人对视无言,尷尬的拿起啤酒杯碰了一下,双双一饮而尽。 “殿下,您是尊贵的草原明珠,而我只是一个即將辞官不做的草民,但大乾是我的祖国,我不允许她受到伤害,这个家国情怀,你懂的,是吧?”沈非一边继续接著啤酒,一边乾巴巴的解释。 乌嵐面色平静的看著他,眼中似笑非笑。 沈非继续:“实话实说,你们东胡啊,確实不怎么友善,没吃的就来我们大乾打草谷,烧杀抢掠的,多伤和气,喏,再来一杯……” 乌嵐接过啤酒,嗦啦著泡沫,看著沈非又继续接啤酒,饶有兴致问道:“沈老爷,那你说,我们草原儿女应该怎样生存?” 沈非又接了半杯啤酒半杯泡沫,衝著乌嵐举杯道:“居无定所不是安邦之本,草原儿郎们年年征战,只为一口吃食,如此代价岂不是太高?” 乌嵐举杯回应,黯然道:“世代如此,草原贫瘠,气候恶劣,长生天没给我们像你们汉人一样富庶的土地……唉,我们何尝不想安定?”说罢又是一饮而尽。 沈非无奈,只好又陪了一杯刚刚接好的啤酒,缓声道:“公主殿下,休怪外臣欺骗殿下,只是国讎家恨,不得不如是。” 乌嵐沉默,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国讎家恨”,这个词从沈非口中说出,让她又是莫名的心悸。 看来沈老爷也无法化解这两个民族之间刻到骨子里的矛盾了。 其实她是善良的,是聪明的,她早就对自己族人的生活方式存疑,她曾有奇遇,少女之时便有来自中原的大能指点,再加上天资聪颖,岂能不知这草原民族的生存癥结? 她也很傻,那是纯真善良的傻,是之於汉人狡诈之下的傻,小姑娘自小从草原长大,不通世事,哦,严格来说,属於不通中原那种祖传的尔虞我诈的世事。 她的叔伯曾不止一次的教导她——汉人多狡诈。 但是她並不这么觉得。 以至於这小妮子自从见到沈非,不知为何,就觉得他应该是值得信任的,但是眼前这个兀自啜饮著啤酒的男人,却是她的国讎家恨的对头。 她不打算再信任自己的直觉,不打算再信任任何人,是的,是时候越狱了! 第165章 严肃点,正绑架呢 忽然…… 乌嵐手腕一翻,猛地从啤酒推车下面抽出一把短匕,整个身子像一条游鱼一般滑到沈非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住他的咽喉,娇声喝道:“別动,动一下我就杀了你!” 沈非大惊失色,手中啜饮了半杯的啤酒杯呯然坠地,发出一声闷响,白的泡沫瞬间便淌在厚实的地毯上,发出滋滋的轻响,渐渐的消失不见。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守在门口的詔狱女官也狸猫一般闪了进来,对乌嵐沉声道:“殿下,隨我来!” 隔墙有耳正听得津津有味的汪公公儘管看不到房內发生了什么,但听到这两句对话,也知道里面发生了变故,於是一拧身形,鬼魅也似得的窜了出去,身边的锦衣卫们也是刷刷刷的抽出了绣春刀,急匆匆的往詔狱正门而去,剎那间鸡飞狗跳。 乌嵐那柄短匕直顶著沈非的咽喉,在沈非耳边轻喝道:“送我出去!” 沈大人一介书生,平日里大內高手孙公公和陈婆不离左右,南河寨保安大队也是警戒有加,他哪里经过这种阵仗,此情此景,他没经验啊? 心电如飞,沈非脑子里蹭蹭蹭闪过了无数的经典桥段,什么劫持人质被特警一枪爆头,什么人质突然发难夺刀反杀等等英雄形象…… 但是自己冷静的想了想,好像都不太靠谱,就算来个狙击手,呃,不,神射手一箭穿了乌嵐的脑袋,自己也难免不会身受重伤,要知道那柄短匕距离他的喉咙只有0.01毫米,手一哆嗦那就是致命伤,看上去那柄短匕好像锋利无比,也不知道是不是削铁如泥,自己的喉咙可不是铁,就算是铁,那也成了泥…… 命在人手,不得不从,於是沈非只能缓慢的往门口移动。 锦衣卫詔狱门口早已慌乱一片,喝骂声、刀出鞘声不绝於耳,近百名锦衣卫好手把詔狱围了个水泄不通。 沈非稍微回了回神,颤声对乌嵐商量:“殿下,咱打个商量,我先上趟厕所再配合你劫持人质的行动成不?” 乌嵐柳眉倒竖,喝道:“少废话,快走!” 沈非哀声道:“憋不住了……” 乌嵐:“你……” 沈非气急败坏叫道:“老子特么的喝了三大杯啤酒,还不兴去趟厕所了?” ………… 阿古拉今天很紧张,因为今天是那个没头没脑的神秘人传信要“猎鹰”在西城门外第二个茶水摊接应的日子。 接应谁?怎么接应?他一概不知。 这是接应乌嵐公主殿下吗?还是汉人朝廷鹰犬的陷阱?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猎鹰这群蠢猪,探了三天居然一丁点有用的讯息都没有,自己该何去何从?是去西城门外?还是忽略不计? 忽略不计肯定是不行的,他的任务就是营救乌嵐公主,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万一呢? 於是阿古拉力排眾议,坚持带领猎鹰所谓的精锐倾巢而出,万一乌嵐公主出现在那里,自己岂不是立了大功? 他不求美人对他青眼有加,只要是这草原的明珠能正眼看自己一眼,跟他说上一句话,他就知足了。 自己的贱命又算得了什么? …… 著急去卫生间的沈非心中很不爽,对於嚇尿裤子这个事儿他是很在意的,这事关他的人设,但他真的憋不住了。 並且,他不信乌嵐也不想去卫生间,他们喝的差不多。 从医学角度上讲,人遇到突发惊嚇或者紧急事件,很容易出现大小便失禁的症状,这属於正常人的生理反应,只是这种生理反应太有损一个人的形象,可是现在偏偏让他赶上了。 对於沈老爷提出要先去卫生间,回来再配合自己绑架计划的乌嵐哭笑不得,她也尿急,但是这个形势下,上厕所? 请问沈老爷,咋想的? 於是乌嵐只好气急败坏的对沈非厉声呵斥:“你严肃点,这绑架呢!” 沈非知道协调失败,只好强忍尿意,亦步亦趋的往锦衣卫詔狱外面走,边走边继续谈判:“乌嵐姑娘,咱俩没啥深仇大恨,你不就是想让陛下放你出去吗?犯得著动刀动枪的吗?再说了,我这一著急要是尿了裤子,也怕污了姑娘的鞋底子不是?” 乌嵐根本就不理他,只是瞪著大眼睛,望著院子里满坑满谷的锦衣卫好手,眼睛都不敢眨一眨,那名锦衣卫女官也手持利刃顶在沈非的腰眼上,大有一言不合就割了他的腰子的意思。 沈非继续絮絮叨叨:“乌嵐姑娘,要不这样,你放了我,我跟陛下求求情,给你备足盘缠快马,送你出境如何?” 那女官手中的短匕微微用力,皱眉道:“你这廝怎生恁地呱噪?闭上你的鸟嘴。” 沈非腰间吃痛,寻思著大概是那锋利的利刃已经刺破了自己的衣衫,齜牙咧嘴道:“你特么的轻点,你要是一不留神杀了我,你们谁也出不去,咱们还真不如好好谈谈,我的诉求只是上厕所而已,很难么?” 那女官气急败坏,想给沈非来一刀子,却又真的怕伤了他,儘管在她的眼里,沈非贱命一条,怎比得过乌嵐公主金贵?可现在只能拿他换乌嵐公主越狱,当下便默不作声,任凭沈非兀自胡言乱语。 这时汪公公自锦衣卫眾高手之中越眾而出,尖声尖气道:“公主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乌嵐公主嘴巴张了张,没说什么,身边的女官却言道:“汪公公,我劝你赶紧放了乌嵐殿下,不然的话,沈大人性命不保。”说罢那把短匕又轻轻的刺了一下沈非的腰眼,痛的沈非哎呦哎呦直叫唤,这太特么的刺激了,马上就要尿了。 汪公公眉头微蹙,高声问沈非:“沈大人,您没事吧?” 沈非正痛的齜牙咧嘴,当著眾人面尿崩就不太合適了,他本就对这个忽悠自己来见乌嵐的死太监极度不爽,此时便没好气道:“你特么的看老子像没事的样子吗?” 第166章 沈非被劫 汪公公见沈非气急败坏的样子,急道:“公主殿下,咱有话好好说,您说说,想怎样才能放了沈大人?” 这沈大人可是御前第一大红人,这要是伤到了或者丧命於此,在场的所有人怕是都得死,上次沈大人在清江府遇刺,皇帝发飆便是前车之鑑,这次又被绑架,这陛下恐怕又得雷霆震怒,这可怎生是好…… 先保住沈大人的命要紧。 至於这个东胡的小公主么?不妨先放了她,她此行的目的回头慢慢再查不迟,大乾朝总不能宰了她或者一直囚禁吧?这於两国关係也不太好。 乌嵐公主依然冷著脸,默不作声,说实话,以她的阅歷,確实不知道该怎么处置目前的情况。 她手中这把短匕是那个锦衣卫女官带给她的,进出锦衣卫詔狱的搜查异常严格,就算是那女官也不可避免,所以只能利用沈非送啤酒的机会把这短匕藏於桶下,这啤酒乃御赐之物,锦衣卫是不敢搜查的——谁敢怀疑陛下给一个犯罪分子送违禁物品? 至於这个锦衣卫內应,乌嵐公主並不知道她是谁,也非常怀疑她的身份,她绝不是草原儿女,草原儿女是有味道的,她有敏锐的嗅觉,但是她是谁呢? 不管她是谁,乌嵐也不会信任。 那天在南河寨小酒馆就被沈非诈了一次,她得长记性。 所以之前那女官对她说,给她创造机会让她劫持沈非越狱,她甚至连一个字都不信,直到她真的摸到了那把匕首。 这是个机会,唯一的脱身机会,挟持沈老爷逃出生天,大乾朝廷还真敢杀了自己不成? 至於沈非那个倒霉蛋,自己可没想杀他,但是並不妨碍自己劫持他,哼,谁让他骗自己呢,正好把他带回草原,让他见见他的“忘年交”——自己的父汗。 乌嵐为自己这个小小的恶趣味感到有些可笑,到时候他见到自己的父汗会是什么样呢? 忘年交,老朋友么?嘿嘿…… 想到这,乌嵐居然脸上浮现出狡黠的笑意。 那个代言人锦衣卫女官见乌嵐还不说话,居然还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不禁替她答道:“汪公公,请您老准备一辆马车,带足乾粮和水,放我们出城。” 汪公公盯著这女官良久,徐徐道:“想不到啊,小沐大人,潜伏了这么久,还真难为你了。” 那个被唤作小沐大人的女官厉声道:“汪公公,少废话,赶紧备车!” 汪公公阴惻惻的笑了笑,续道:“尊贵的乌嵐公主殿下,这可是您的意愿?” 乌嵐公主怔了怔,对於绑架这事儿,她確实不太在行,此时也没什么主意,只好点点头,脆生道:“就按她说的办!” 汪公公点点头,尖声道:“好,那就这么办,但是,沈大人你们打算怎么办?” 乌嵐下意识的望向那位小沐大人,但见小沐冷声道:“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们自然会放了沈大人。” 汪公公突然笑了:“哈哈,小沐大人,我们怎么才能相信你的话?若是伤了沈大人,咱家可不好交差啊……” 乌嵐本想完成她的恶趣味的,她要带沈非回草原面见自己的父汗,怎么会放了沈非?草原儿女重承诺,最瞧不起言而无信之人,可是目前的情况却又不得不承诺“到了安全的地方”放了沈非。 那女官小沐微微一笑道:“我们答应保他性命无忧就是,这可不容得你们討价还价,若是不答应我的条件,我一刀宰了这小子。” 汪公公忽地厉声道:“你们若是伤了沈大人,公主殿下与你便会横尸当场,尊贵的公主殿下,您说是不是?” 沈非的眼睛左瞟右看的,愣是不敢转动一丝一毫的脖子,听到他们討价还价,筹码居然还是自己,听汪公公的意思?自己的命好像不如“尊贵的公主殿下”? 他此时生怕这俩疯婆娘一言不合宰了自己,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当下大急,高声道:“我说你们別扯皮了,我跟她们走便是,大家好说好商量,切莫伤了和气。” 小沐咯咯娇笑:“和气?沈大人,您看现在大家很和气吗?” 汪公公心思老辣,他本想拖延些时间,安排神射手伏击二女,但是看了看场上形势,又觉得太过冒险,一是沈非两把短刃加身,一旦失手,沈非小命不保,二来乌嵐公主身份敏感,真若是要了她的命,两国非打的你死我活不可,大起刀兵,生灵涂炭之下,不知会有多少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想必也是陛下不愿意看到的。 自己的身手他是有把握生擒乌嵐公主,立毙那小沐女官,但能保住沈大人不受伤害,自己可是没有任何把握。 就算是孙公公前来,二人联手也未见起能確保沈大人性命无忧。 这事儿,看来只能由著对方心思了,接下来尽遣锦衣卫好手,加上孙公公和陈婆,她们逃走的路上总会有机会的吧? 於是汪公公无奈的长嘆一声,尖声尖气说道:“沈大人吶,委屈您了……来人,备车,水和食物准备好!” ………… “一群废物!朕养著你们有什么用?” 果不其然,大乾皇帝震怒,御书房內齐刷刷的跪了一排大乾重臣,闻讯急匆匆赶回来的太子杨溢也阴沉著脸侍立乾帝身旁,锦衣卫指挥使汪安阳则是跪伏在地,撅著屁股瑟瑟发抖。 “那个沐小果,是什么来头?”乾帝死死瞪著汪公公,怒气冲冲。 “回陛下……”汪公公头都不敢抬,更不敢看乾帝那择人而噬的目光,颤声回道:“那沐小果是涿州沐家的独女,其祖父沐显忠自先帝朝时便是锦衣卫千户,其父沐怀仁亦为涿州锦衣卫百户,三年前其祖父沐显忠死了,其父沐怀仁便求到老奴,请求安排其女沐小果入锦衣卫当差,以全其祖孙三代皆为锦衣卫效劳之佳话,老奴想著皇恩浩荡,这沐家根正苗红的,便安排进了锦衣卫詔狱任女官,谁曾想……” “够了!”乾帝依旧怒不可遏,“著令拿那个沐家满门,若是沈爱卿有半点差池,便抄了沐家,灭他全族为沈爱卿报仇!” 汪公公仍然撅著屁股,颤声道:“回陛下,老奴已经安排下去了……” “给我滚出去,看到你我就想杀人!”乾帝暴喝。 第167章 让子弹飞一会儿 汪公公如蒙大赦,赶紧屁滚尿流的滚出的御书房。 “李育斌!”乾帝开始点名。 “微臣在……”兵部尚书李育斌急忙回道。 “京西关外那个东胡的阿什么朗的,还在耀武扬威么?”乾帝冷声问道。 “回陛下,阿尔斯郎依然在关外游弋,微臣已集结京西守军三万精骑於边关待命,隨时请陛下下旨。”李育斌诚惶诚恐的答道。 乾帝嘆了口气,语气稍稍平和道:“很好,这次朕给你推荐一人,乃清江府参將刘明辉,乃太子所荐,上次朕巡视清江府,刘参將隨侍左右,有勇有谋,想必李爱卿你也是知晓的,且刘参將乃沈爱卿至交好友,此役务必全歼东胡蛮夷,交与刘参將,朕可放心。” 李育斌慌忙叩首:“臣遵旨!”便不敢再发一言,唯恐龙顏大怒,迁怒於己。 乾帝虎目巡视群臣,却见工部尚书端木淳顾盼左右,欲言又止,於是气哼哼点名:“端木淳,你有何话说?” 那端木淳面色一凛,倏然道:“陛下,臣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当讲否?” 废话真多,但凡说出这样的话,就是要一个免罪的承诺,必然不是什么好话,乾帝面色不虞道:“有话就说,婆婆妈妈!” 端木淳见乾帝依然盛怒之下,缩了缩脖子,犹豫再三,小心翼翼道:“陛下,臣之言乃臣之疑虑,或有欠思虑之处,望陛下恕罪。” 乾帝本来就心情极差,听端木淳如此磨磨唧唧,当即怒道:“那你別说了!” 端木淳:“……” 这皇帝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呀?理论上应该是“爱卿但言无妨,朕赦你无罪”才是题中应有之义啊? 怎么一言不合就不让我说了呢? 端木淳一时语塞,尷尬不已,眾臣也是按住笑意,憋次憋次的不敢笑出声。 此时太子爷杨溢见场面尷尬,不禁开口言道:“端木大人,你且说吧。”说罢紧张的看了乾帝一眼,生怕触了自己老爹的逆鳞。 乾帝则是双眼一闭,靠在龙椅上不再吭声,他知道——这是太子爷给他们台阶下呢,不然君臣闹得不愉快,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端木淳这时候感激的看了杨溢一眼,轻声道:“陛下,太子殿下,臣觉得,此事有蹊蹺……” 乾帝继续不动声色,闭目养神,杨溢则奇道:“端木爱卿,此话怎讲?” 那端木淳面现得意之色,但稍纵即逝,隨即诚惶诚恐道:“秉殿下,据微臣所知,这乌嵐公主此前在南河寨曾与沈大人有过会面,此次忽然在詔狱手持利刃劫持沈大人……这汪公公的锦衣卫詔狱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地界,这突然而出的匕首,当真是那个沐……沐小果带进去的么?” 话音刚落,杨溢当即厉声喝道:“端木淳,你的意思是,恩师勾结钦犯,演了这一齣戏?” 那端木淳心下一凛,心说哎哟坏了,忘了沈非是太子爷的老师了…… 官至尚书,均是官场老油条,应变能力还是有的,端木淳立刻偷眼望向闭目养神的乾帝,但见乾帝眉头微微一动,端木淳知道,乾帝听进去了,连忙诚惶诚恐道:“陛下,太子殿下,微臣只是有些疑惑,还望陛下、殿下解惑……” 杨溢心说,这个老东西,当真不是什么好鸟,在这个节骨眼上公报私仇捅刀子,真小人也!当下便要发作,忽地想起恩师曾言:“让子弹飞一会。” 子弹他是知道的,他就有一把恩师送给他的火銃,他知道那里面的子弹但凡发射出去就是快捷无伦,就连这个世上最高的武林高手也未见得能避开,可是这还如何让子弹飞一会儿? 他知道恩师是的教导,当时他不太懂,但是现在他居然秒懂了——且让子弹飞一会儿。 於是,杨溢忍住了,当即喜怒不形於色,略一思忖道:“端木爱卿此言甚是,只是汪公公可有说辞?” 而此时正怒气冲冲做闭目养神状的乾帝突然虎目圆睁,毫无徵兆的一拍龙椅,怒道:“都特么的给我滚出去!” 皇帝陛下这是真的怒了。 不仅出口成脏,还不自称“朕”了! 这可是史无前例,以前陛下与两三臣子打趣或发怒说几句脏话无伤大雅,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朝议,是要记录史册的,帝王失仪,御史必然呱噪,这事儿御史台没个十天半月可算是没完,那帮不怕死的御史可是啥话都敢说,看来这次不死几个二货怕是消停不了。 就连一旁记录的史官也停住笔走龙蛇,紧张兮兮的望著乾帝,心说这句“特么的”是否记录?“滚出去”该怎么润色? 《乾史》史载:“帝於御书房召诸臣议,诸臣语多,端木淳疑沈非通敌,太子溢询之,忽帝怒,曰『彼其娘兮,皆退之』,诸臣皆惶然而退。” ……………… 阿古拉很兴奋很开心,他这次赌,在京都西城门会有所斩获,果不其然,居然真的接应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乌嵐公主,那个草原上最快乐的小鹿,丛中最美丽的蝴蝶。 任务顺利的让他怀疑人生,难道长生天真的开始眷顾他了么? 恭候多时的阿古拉在上午巳时初,便迎到了一辆豪华的马车,那马车从西城门缓缓驶出,不紧不慢,像是城里的千金大小姐出游,並没有一丝一毫的紧迫感。 紧接著一个身著锦衣卫服饰的女官左顾右盼的走到了他的面前,只是问他安排好了没有,似乎是早就认得他,这让阿古拉有些懵,实话实说,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应该安排什么。 阿古拉只好茫然的点了点头,於是,他的猪队友“猎鹰”便担负起护送著这辆豪华的马车的任务,一路向西,直奔京西关外…… 他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一切只是因为那一剎那撩起的车帘,他看到了他的女神绝美的面庞,似乎还衝他笑了笑。 那一瞬间,他似乎从人间到了天堂,心中的女神居然对自己笑靨如,那大概是她脱出牢笼之后最开心的时刻吧? 第168章 京西关下 从那一刻起,阿古拉便没有离开那辆马车一丈远过,他曾发誓,要保护草原最美丽的公主,要让她快乐一生,这便是他一生的使命吧? 他也不怕“猎鹰”暴露了,这是草原最大的任务,哪怕是“猎鹰”这个啥也不是的特务组织全军覆没,也在所不惜。 一路顺利的让他惊讶,前无大乾官兵的阻扰,后无任何追兵的威胁,就这样一路优哉游哉的行至京西关前,只是那神秘的马车內却一直没有任何情形出现,似乎马车內的乘客吃喝拉撒都在车內。 也难怪,那可是大乾最豪华的奔波霸,据说那宽敞的车厢內还有一个叫做“卫生间”的设施,供乘客方便之用。 这顛覆了阿古拉的认知,他完全不知道乌嵐公主用的什么手段让大乾守军如此忌惮,甚至认为这是毕力格谈判的成果。 但是这一路来的表象绝不是如此。 …… 就在刚刚,蠢的像猪一样的猎鹰又传来的消息说,是乌嵐公主殿下劫持了大乾朝廷重臣,所以安然脱狱,一路有惊无险来到了边关。 大乾朝廷一怒之下,下令捉拿东胡使团,结果那个老狐狸毕力格居然提前知道这个消息,扔下他们使团的使臣,独自一人溜之大吉。 这个消息滯后的让人头疼,这一路的迷茫和雾霾终於清晰。 这让阿古拉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本想勇者斗恶龙拼了命的救出公主,不想公主是王者,依靠自身的智慧和勇气破狱而出,好吧,人就是三六九等,公主就是王者,而自己,永远都没有机会为公主分忧解难,连青铜都算不上,只是一个骑著马陪伴左右毫无存在感的侍卫。 到底自己啥也不是…… …… 车队终於到了塞外关口,大乾军队的守军惶惶然如临大敌,但不知为何,那些守军居然让出来一条路来。 之后,前方便闪现出一辆马车。 阿古拉神经立刻紧张起来,手不由自主的握住了刀柄。 那马车车门打开,却从车內娉娉婷婷的走下一个美妇,身后紧跟著一男一女两个僕人,快步的朝乌嵐公主的马车走来,面色颇为紧张,阿古拉不认识这个美妇,急忙打马上前,鏘啷一声拔刀出鞘,冲这那美妇喝道:“兀那娘子,莫要再上前一步!” 那美妇並不理会这个东胡莽夫,待到近前,高声喊道:“妹子,能不能出来说话?” 车內三人早已听到车外有变,正自疑惑,听到这一声呼叫,当下车內的乌嵐与被绑的跟粽子似的沈非都大吃一惊,没错,这个美妇便是沈老爷的夫人,乌嵐公主的救命恩人——叶昭娘。 乌嵐看了沈非一眼,却见沈非似笑非笑,轻鬆的耸了耸肩,揶揄道:“出去见见吧?你们姐俩好好聊聊。” 乌嵐心道,草原儿女重情重义,自己的救命恩人在眼前,总不能连面都不肯见,况且自己还绑了恩人的夫君,当下便叮嘱一路看押沈非的沐小果道:“小沐大人,劳烦看好他,我出去与恩人说几句话。” …… 叶昭娘是惊闻自家相公被劫持后,第一时间便带著孙公公和陈婆以及沈小腾、刘汉等一眾护卫火速赶到京师,却又听闻那东胡公主已劫持自家相公早已出了西城门,当下便拿著皇后娘娘的懿旨心急火燎的一路狂追,终於堪堪在沈非即將出关之前拦下了她们。 乌嵐公主下了马车,当即便盈盈下拜:“见过昭娘姐姐……” 叶昭娘望著眼前这个一身火红的小姑娘,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怔怔的看著她,半晌才轻声道:“我相公在哪里?” 在车中被五大绑的沈非听到自己娘子的话,当即大声道:“昭娘,我在这里,娘子请放心,我没事……” 叶昭娘听到沈非的声音,得知这两日心心掛念的相公没事,紧绷了两天的神经终於崩溃,大哭道:“相公,相公,咱们回家……” 沈非在车中也是感慨万千,自从他被劫持,堪堪已经过了两日 ,很难想像这两天里都发生了什么,自己的娘子从得到了消息到赶到这里,实打实也就一天多些的日子,这是怎样的速度才赶到了这里? 要知道从南河寨到京城,快马加鞭也得大半天的时辰,从京城到京西,路程大概也是如此,且京城到京西路况可不如清江府到京城,一个弱女子,並不会骑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內赶到边关,这是怎么样的精力和体力? 八百里加急也不过如此了吧? 况且,这段时间里昭娘的內心又是经歷了怎样的煎熬? 沈非心下不由得感动,於是高声道:“娘子放心,待我送公主殿下出了关,咱们便回家,你且在这等我几日……” 此时乌嵐公主一脸愧色,走过去拉住叶昭娘的手,柔声道:“姐姐,请原谅妹妹出此下策,我也是……” 叶昭娘泪水涟涟,呜咽著对乌嵐道:“妹子,妹子,我理解你,这段日子妹子也受苦了吧?” 乌嵐公主万万没有想到,叶昭娘竟然在这样的情形下还关心自己这段日子有没有受苦,自己劫持了恩人的相公,恩人非但没有责骂,反而心疼自己的遭遇,这是何等的胸襟? 小姑娘当即泪如雨下,双腿一弯便跪倒在叶昭娘面前,大哭道:“姐姐,你杀了我吧,草原儿女做出如此不义之事,长生天都不会饶恕我的……” 叶昭娘扶起乌嵐,哽咽道:“妹子,我杀你干什么?姐姐相信你不会伤害相公,只盼著你们都平平安安的,到了草原,替姐姐照顾好相公可好?” 乌嵐也是哭著点头,嘴里语无伦次喃喃道:“姐姐救我的命,我却做如此不义之事,我不回草原了,我跟昭娘姐姐走,任由你发落……” 叶昭娘此刻母性泛滥,抚摸著乌嵐的头髮,哭道:“妹妹,这不怪你,要怪就怪老天爷不公吧,你个小姑娘,不回到爹爹身边,你爹爹会有多担心你?” 二女当即相拥大哭…… 第169章 狡猾的毕力格 沈非在车內,听到自家娘子如此大义,也不禁唏嘘,於是转过头对沐小果道:“劳烦替我打开车门,我要让我娘子看到我,这样她才放心,要知道,你可以得罪任何人,但是你若是得罪了我的娘子,那你的后果不堪设想。” 那沐小果此时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车外的一幕著实让她意外,被绑的家属居然和绑匪相拥大哭,这是怎么了? 自从她接了这个任务,一直是按照她设计的剧情走下来的,眼看著出了关,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谁想到距离关口只有这不到一里的路上却横生枝节,这让她不会了…… 乌嵐公主此时止住了泪,对车內的沐小果沉声喝道:“小沐大人,且让昭娘姐姐与沈老爷见上一面,昭娘姐姐相信我,我也相信昭娘姐姐。” 沐小果这才如梦初醒,扯出一领被子盖住沈非五大绑的身子,但那把短匕却依然抵在沈非的后腰,轻声对沈非道:“莫要耍招,否则还是要了你的命。” 沈非点头如捣蒜,沐小果这才缓缓的打开车门…… 叶昭娘身后的孙公公和陈婆见到沈非,一瞬间,二人身上的衣衫无风自动,伺机便要动手。 沈非剎那间便感受到丝丝杀气,沐小果自然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於是在沈非耳边轻声道:“沈大人,告诉他们切莫耍招,不然我一刀捅死你。” 沈非无奈之下,只好先冲叶昭娘点了点头,便急忙高声道:“孙公公,陈婆,別乱来,我没事,过几天就回来了,你们照顾好昭娘……” 孙公公和陈婆无奈的相互看了一眼,二人均轻不可闻的嘆了口气,收了神通。 叶昭娘看到沈非,刚止住的泪水一瞬间又流了出来,看著日思夜想的自家相公,半晌竟没发一言,只是任凭眼泪奔涌,许久,才轻轻的推了推乌嵐,轻声道:“去吧,早点回到你爹爹身边,相公就交给你了,让他早去早回……” …… 远远的城墙上,刘明辉不断地劝著焦躁不安来回踱步的杨溢:“殿下,您的身份尊贵,您若是出现,保不齐她们会用您与沈大人交换,把殿下作为人质,那咱们大乾就得不偿失了。” 杨溢仍然激动的大叫:“如此甚好,用我把恩师换回来!” 刘明辉黑著脸,不断的摇头,一旁的尹夫子嘆了口气,语气不善道:“你恩师就是这么教你的么?如此任性,岂是人君?” 杨溢一怔,思忖良久,终於还是冷静下来,他不再是那个青涩少年,而是大乾储君,此事若是让恩师知晓,不气吐血了才怪。 当下便惭愧的对尹夫子和刘明辉躬身一揖道:“本宫知错了,可是恩师他……” 一旁还有个更不安分的赵磊,闻言继续上躥下跳:“对对对,殿下自然不能去,这事得我去,駙马的身份换回老沈,她们不亏!” 尹夫子再也忍耐不住,厉声喝道:“都给我闭嘴,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个混不吝?” 赵磊被当头棒喝,不服气道:“恩师,可是,可是她们马上就要出关了,再不营救,恐怕就没机会了呀……”说罢恶狠狠的看了一旁鵪鶉似的汪公公。 汪安阳缩著头,怯生生道:“那个……咱家……已经安排……” 尹夫子此时怒道:“安排!安排!这一路你安排什么了?净整点用不著的,还下毒?人家水都不带喝你一口的,你就是这么安排的?” 汪公公缩了缩脑袋,尷尬不已,脚指头就差把那厚厚的城墙抠塌了。 刘明辉也是唉声嘆气,自打他领了圣旨,统帅这边关三万精锐铁骑,本想吃掉那整天在关外耀武扬威的阿尔斯郎,奈何投鼠忌器,沈非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擅动刀兵肯定是不行的,空有一身力气却使不出来,烦闷不已。 …… 城墙下,关门內,乌嵐公主拜別了叶昭娘,在一眾东胡“猎鹰”的护送下,终於缓缓的出了关。 东胡的一万骑兵在关外早已恭候多时,见一彪人马护送著一辆马车出了关,阿尔斯郎远远的便瞧见当先东胡汉子便是特穆尔汗身边的侍卫长阿古拉,当即便迫不及待的涌了过去。 阿古拉这些日子悬著的心终於落了地,见到了草原的骑兵,身形一晃,险些栽下马去,最终还是稳住了身形,对阿尔斯郎高声道:“保护公主殿下回草原……” 阿尔斯郎见形式微妙,也来不及和阿古拉寒暄,率领一队骑兵护著马车,待离了京西关十里开外,见大乾骑兵只是远远的坠著,看上去並无衝锋之意,这才下马参见乌嵐公主。 …… 刘明辉见乌嵐的队伍优哉游哉的出了京西关,便急忙率领一万骑兵追出城外,但也只是远远的跟著,不敢擅动,见东胡兵马远遁十里便不再前行,刘明辉急忙拍马而出,马鞭一指对面东胡阵列,高声喝道:“乌嵐公主殿下,尔等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请把沈大人送出来吧?” 盏茶功夫,一彪军马便从东胡阵前涌出,当先的居然是从京都落荒而逃的老狐狸毕力格。 这老狐狸拍马走到阵前,对刘明辉高声道:“狡猾的汉人,別以为我们草原人好欺骗,我们若是放了你们的沈大人,我们尊贵的公主殿下还能平安的回到草原吗?” 刘明辉闻听此言,气的脸更黑了,高声骂道:“你们不讲信用,无耻!” 毕力格哈哈大笑道:“我们不讲信用?狡猾的汉人,別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已经调集了三万精骑,我们一旦放人,呵呵,我们这一万的草原勇士怕是成了草原上可怜的鹿群任由你们汉狗疯咬。” 刘明辉气急败坏:“你……那你们待怎地才肯放人?” 毕力格打马回阵,高声道:“我们草原儿女热情好客,待沈大人在特穆尔汗帐前逗留个三年五载,自然也就放人了……”说罢,阵阵狂笑声传来,只气的刘明辉破口大骂,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著东胡大军缓缓拔营启程。 …… 第170章 殿下,我去 沐小果自从乌嵐平安的被阿尔斯郎的骑兵迎回东胡大帐,便不告而別,一骑绝尘,飘然而去,竟是连乌嵐和沈非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消失的。 这让乌嵐感到很奇怪,这个神秘的小沐大人究竟是谁? 是长生天专门安排她来救自己的么? …… 话说乌嵐公主到了东胡大帐,立刻便解开了沈老爷的五大绑,歉然道:“沈老爷,很抱歉,这段时间委屈你了,我……我也不想这样的……” 沈非正揉著被绳索勒的发红的手腕,心说就这么把我放了? 这几天的经歷犹如一场梦,稀里糊涂的,梦就醒了。 是啊,在当时的情形下,如果自己是乌嵐,必然也会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脱困,於是沈老爷摇了摇头,无所谓道:“理解理解,形势所迫嘛。” 乌嵐有些訕訕:“那,沈老爷这就请回吧,我安排那谁……”说罢一双妙目瞄了一眼大帐门口肃立的阿古拉,续道:“那个……阿古拉,劳烦你再辛苦一趟,送沈大人回去。” 阿古拉大喜过望,女神居然记得他的名字,当即右手抚胸,躬身激动道:“属下必不负公主重託!” 话音刚落,帐帘一挑,一个身材矮小的傢伙鬼魅一样飘进了大帐,笑容可掬,正是老狐狸毕力格。 毕力格右手抚胸,躬身对乌嵐道:“毕力格见过公主,殿下受惊了,属下保护不力,还望殿下治罪。” 乌嵐面无表情的看了毕力格一眼,答非所问道:“毕力格,我已安排阿古拉护送沈老爷回去,你也准备一些礼物,权当给沈老爷压惊吧。” 毕力格的小眼睛眨了眨,精光一闪,鏗然道:“万万不可,尊贵的公主殿下,狡猾的汉人有三万骑兵仍在威胁著我们,若是失了这位沈大人,我们草原的勇士们面临的將是一场血战,我们的勇士固然不怕豺狼,但这无谓的牺牲就没有必要了……” 乌嵐登时怒道:“草原人最重承诺,既然我已经安全了,为何还要扣著沈老爷?” 毕力格阴惻惻笑道:“尊贵的殿下,难道您会置我们的勇士的鲜血与生命於不顾,放了这个汉人盾牌吗?” 这时候刚刚解开束缚的沈非正做著第九套广播体操舒展筋骨,愣眉愣眼的看著她们对话——嘰里咕嚕的,一句没听懂。 但是看他们的表情,似乎是因为什么事没谈拢,起了爭执,又看到她们的眼睛不时在自己身上瞄来瞄去,寻思著这事儿大概和自己有关,不由得后脊梁骨一阵阵的发凉…… 这帮蛮夷,不会宰了自己泄愤吧? 这两天他对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只知道昭娘思夫心切,昼夜不停的来寻自己,至於朝廷布置,时局形势,双方博弈则是全靠瞎猜,眼下语言不通,可把沈老爷给急坏了,自己一点信息量都没有,身处险地,该如何自保? 好在乌嵐公主已经解了自己的绑缚,看她的表情也知道是很愧疚,要放了他的话也是用汉语说的,言语之中颇为內疚,再加上京西关內与昭娘的那一幕,於是他很篤定,至少这个小娘们是不会害自己的。 但是眼前这个阴惻惻的傢伙,看上去並不那么友善,一定是这个善良的小丫头要放了自己,这个老东西不肯。 嗯,一定是这样! ……………… 天色阴沉似铁,铅云乌沉沉的压在京西关的城头,瑟瑟秋风之下,一望无尽的茫茫草原肃杀一片,关外的草已经枯黄,那种顏色让人感到窒息和绝望,猎猎的秋风捲起枯枝败叶,漫天乱舞,更显苍凉。 杨溢身披一件貂皮大氅,一动不动的望著关外方向,他已经站了一个时辰。 一片雪在秋风中打著卷,落到了杨溢的脸上,融化,像是一滴泪珠。 是的,草原的冬天来了。 汪公公唯唯诺诺的肃立在杨溢面前,低眉顺眼。 突然,杨溢擦了一下脸上的雪,冷声道:“灵儿现在何处?” “回殿下,前几日孩儿们来报,太子妃在济南府,不知现今到了何处,若是往金陵方向,怕是该到了徐州府……”汪公公尖声尖气,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也难怪,沈大人被劫持,並且是从锦衣卫詔狱被劫出去的,这种重大事件是锦衣卫自打成立以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当今圣上没砍了他的脑袋已经是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了。 更雪上加霜的是,锦衣卫得到线报,据说最近海上不太安寧,倭寇近期有可能再次犯边,恰巧,太子妃又我行我素的非要去什么“游歷”,游歷你去长安不好吗?非要去什么金陵,这一路,但凡沾到一点儿海腥味,那都有直面倭寇的危险。 太子妃这边要是再出了问题,那自己这项上人头可是神仙难救了! 乾帝早就对他没了耐心,现如今太子爷也不冷不热,这让汪公公如坐针毡,如何將功赎罪,这才是他唯一考虑的问题。 一旁的孙公公凝望塞外半晌,忽地转身对杨溢行礼道:“殿下,我去。”孙公公依然是惜字如金。 杨溢知道孙公公说的是什么意思,自己望著沈非消失的方向已经一个时辰了,孙公公这是要孤身闯营。 茫茫东胡大营,找到沈非並且全须全尾的带回来,难度可想而知。 说什么百万军中取上將首级,那些都是小说家言,以孙公公的身手,行刺一个高级將领问题不大,但是把一个大活人安全的带回来,难度等级绝对提高了不止一个级別,况且他的恩师——不会武功! 杨溢对汪公公失去信心,不代表对孙公公没信心,一面是恩师的安危,一面又惦记著自己的未婚妻,略一思忖,便又对孙公公道:“灵儿那边,陈婆辛苦一趟吧”。 孙公公领命退下,经过汪公公时毫不客气的冲他后脑勺削了一掌,怒道:“让你的虾兵蟹將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再特娘的出问题,不用陛下治你的罪,咱家先宰了你!” 汪公公低眉顺眼,屁都不敢放一个,只好喏喏称是——他从未听孙公公说这么多的字,更没听过这老妖怪爆粗口,想必这是怒极了…… ………… 第171章 秦大队长 清江府,牛心山。 儘管已经入了冬,但是这莽莽大山里依然鬱鬱葱葱,千年古松枝繁叶茂,遮天蔽日,不时窜出一只松鼠忙碌著储备过冬的松子,远处更深的山林,隱隱还会传来不可名状的动物嚎叫。 初冬的阳光依然坚韧不拔的透过松枝,洒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温暖而慵懒,一名汉子穿著兽皮夹袄,却裸著胳膊,胳膊上隆起的肌肉和古铜色的皮肤,透著他彪悍的体格,这汉子嘴里叼了一支枯黄了的狗尾巴草,正懒洋洋的晒著太阳,不时飞出一块石子,打著树上忙碌奔跑的大尾巴松鼠。 思绪飘飞,几年前…… 此人乃是原清江府原参將秦迪,有记性好的书友大概记起来了,正是杨梃潜龙南河寨时,前任皇帝杨栩命他去镇压牛心山叛乱,这秦参將素来与清江府赵鹏飞赵守备交好,那时也是现任参將刘明辉的顶头上司。 只是因为奉偽帝旨“剿匪”,杨梃登基之后便被一擼到底,接下来大兵秦迪便在大乾军界鬱郁不得志,时常提心弔胆,生怕朝廷哪天想起来揭揭他的老底,翻翻旧帐什么的就被动了。 清江府新任参將刘明辉见自己原来的上司如此不得志,便心有戚戚,说实话,那牛心山所谓的“剿匪”,秦迪其实非常消极,严格意义上说,此人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於是刘明辉力保秦迪,因为他还求到当朝新贵沈非头上,沈大人从善如流,当即便知会了太子殿下,至此秦迪这段黑了吧唧的歷史算是被人按下。 这让秦迪非常感恩戴德,要知道,为“偽帝”出过兵打过仗的叫“附逆”,罪行严重的杀头诛九族,像他这样的一擼到底、永不录用那是沈大人关照过的,算从轻发落,没办法,政审不行啊! 秦迪觉得自己应该找机会求见一下沈大人,亲自拜谢,奈何这个神出鬼没的沈大人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就连和駙马爷、陈知府、刘参將一起打个麻將的时间都得提前预约。 据说,太子殿下想见沈大人一面都得提前送帖子哩。 天知道沈大人每天为什么这么忙,不过也难怪,这西湖特区以及南河寨这些年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哪一项少了沈大人的关怀了? 这就叫“能者多劳”吧,秦迪心说,这普天之下,八成只有皇帝陛下才能想见他就见他吧? 秦迪不想再在军界混了,自己不大清白,別哪天算旧帐拖累了刘明辉,甚至连累了恩公沈大人就不好了,於是年纪轻轻便欲“告老还乡”。 刘明辉惜才,更念旧情,不忍明珠埋没,刚巧有一天与沈非打麻將输了钱,沈大人豪爽的免了他的赌债,但是有个要求,便是给他南河寨保安大队一个合格的教官,他要组建一个特种作战大队…… 完美! 於是秦迪辞了军职,欣然接受南河寨保安大队的邀请,带了五十名青壮小伙,拉进了牛心山…… 那次也是秦迪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沈大人! 沈大人笑吟吟的把一本莫名其妙的小册子交给了秦迪,他一点架子都没有,笑容温暖和煦,让人很舒服,沈大人主动与他握手,左手还轻轻拍著他的手,眼神清澈无比,只是轻轻说了一句:“特战大队就交给你了,拜託了!” 秦迪感觉到,沈大人很真诚,现在西湖特区时兴握手礼,但关係一般的,也只是拱手作揖而已,沈大人居然与自己握手!这让秦迪这个罪將非常感动。 还没等秦迪对沈大人表达再造之恩,沈大人便拉著刘参將急匆匆的走了,只是远远的传来什么“清一色,一条龙”之类的只言片语…… ………… 对,特战大队,这是沈大人取的名,透著那么的与眾不同和神秘,秦迪知道,这是南河寨集团,乃至西湖特区,甚至整个大乾朝廷的绝密项目,保密等级极高,连锦衣卫都不敢调查哩。 秦迪本对南河寨保安大队的这些小伙子们是瞧不上的,这些没当过兵的民壮而已,怎能进入特战大队? 但没过半天他就折服了,这些棒小伙可比军队里那些没文化的丘八强多了,身体素质没的说,脑袋瓜也活泛,別说识文断字了,其中居然还有几个落第秀才,值得一提的,这些小伙子们的组织性、纪律性那是经过南河寨保安大队大队长刘汉调教过的,有的战士甚至还受过大內第一高手孙公公的指点呢。 秦大队长对於他们的建制感到很奇怪,每个人都有个什么“军衔”,大头兵也有,什么一等兵二等兵的,士兵里面还有士官,叫什么上士中士下士之类,在秦大队长眼里,这些虚头巴脑的有什么用?还不是一群大头兵? 至於军官等级更是莫名其妙,刘明辉说,自己的军衔叫什么“少校”,大概相当於正六品千总吧?十人一组的小头目也都有军衔,“中尉”“少尉”什么的,这不就是军中的校尉吗?应该是伍长,百夫长什么的才对吧? 有趣的是,这帮傢伙还把那些军衔扛在了肩膀上,什么槓槓星星的,这些不是应该用服饰区分的吗?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直观了许多,自己两道槓,当然比那些伍长,哦不,少尉中尉什么的官大一些,嗯嗯,看著挺顺眼的。 ………… 总之,这五十个小伙子可是沈大人的心头肉,秦迪发誓,一定要打造一个大乾最强的特种兵队伍,不负恩公沈大人的信任。 还有那本秘笈,也被秦迪视若珍宝,贴身而藏,从不示人。 只是,里面记载的很多东西,他参详不透,体能训练他懂,这也是他的强项,野外生存也明白,这个“射击”、“爆破”、“游击战”、“心理战”是什么鬼? 还有什么“抓捕”、“审讯”,这不是锦衣卫的活儿么? 他请教过刘明辉,刘明辉告诉他——去问专业人士! 於是秦迪开始了他漫漫探索之路。 第172章 荒岛生存 秦大队长先是去了一趟兵工厂,得见兵工厂一把手郭主任,郭主任是知道“特战大队”项目的,但也仅限於他自己知道,於是郭主任二话没有,把兵工厂內最新研发的,准备列装军队的武器装备交给了秦大队长。 这些装备千奇百怪,分为武器类和装备类。 先说武器,主要分为冷兵器和火器,都是秦大队长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比如一把匕首,用的什么材质就不说了,锋利且功能性极强,郭主任说这叫“战术刀”,还有什么弓弩、火銃、手雷等等,不一而足,眼繚乱。 还有一些其他的装备更是匪夷所思,这头盔就跟普通士兵的不一样,平时戴著防护,到了饭点那就是一口锅,嘿,省了炊事班了! 还有服装,上面里胡哨,脏了吧唧的,像是扔在森林里几个月没洗的样子,郭主任管它叫“迷彩服”,衣服上的兜儿就有十来个……各种版本不一而足,適合草原的,適合丛林的,適合沙漠的,適合雪地的,总有一款適合你! 就这迷彩服,往那个环境里一趴,不走近了绝对发现不了!现在秦大队长算是明白了,你要是顶盔带甲的再披个红披风,头顶上再弄个红缨子,帅是挺帅气,但是敌人不用离近了,几里开外对方就知道你是个大官,强弓劲弩的不得可劲儿的往这招呼啊?那不是活靶子嘛! 嗯嗯,还是军衔比较適合实战。 还有个玩意叫望远镜,这玩意秦大队长见过,但那傻大憨粗的样子实在不便携带,据说里面的镜片都是水晶打磨的,一架望远镜那可是价值连城,军中只有统帅级別的將军才能用上一次两次。 可是眼前这个东西如此小巧,还是双筒可摺叠,拧巴拧巴还能调整远近清晰度,这是怎么做出来的?这一副望远镜得多少银子啊? 可怕的是郭主任居然一次性就给他装箱一百架,说是坏了、丟了、不够用了再来领,南河寨集团是这么有钱的吗? 郭主任见秦大队长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撇了撇嘴,看乡巴佬似的告诉他——你没见过的傢伙多了,这些只是沈大人隨手设计的,特別交代就是给你的特战大队装备的,给你配五十门火炮你也没啥用不是? 秦大队长震惊了,这些迷彩服、钢盔、望远镜什么的,都是沈大人设计的?还隨手设计?这沈大人还是个人吗? 这真是一切为了实战,沈大人当真是天纵奇才! …… 郭主任怕秦大队长和他的战士们不会使用这些莫名其妙的装备,还贴心的把设计师毛瑟借调给特种兵大队一段时日,直到小伙子们熟练掌握了这些单兵作战武器的使用方法方才回到自己岗位。 也正是这段日子,让设计师毛瑟茅塞顿开,让他知道这些最尖端的单兵作战武器最重要的一项技术指標是“全天候”作战,一切为了实战。 这为毛瑟后来的研发指明了方向,当然,这是后话…… ………… 秦大队长又拜访了刚晋级的锦衣卫镇抚使贺大海,软磨硬泡的让这位锦衣卫大咖亲自带了一伙锦衣卫精英到牛心山基地开设了“追踪”、“抓捕”、“审讯”、“心理”等课程,直到战士们顺利结业,呃,也就是说,让贺大海满意为止。 这特战大队的小伙子们让贺大海很是眼红,奈何他的锦衣卫给不起他们这么高的晌银,要不镇抚使大人高低得挖走几个特战队员不可。 后来,贺大海不止一次的对自己的甥婿沈大人提起——特战大队的战士们若是退役了,能否到锦衣卫供职?当然,这也是后话。 ………… 接下来是什么“武装泅渡”和“荒岛生存”,这让秦大队长有些懵,战士们也没下过海啊?儘管水性都个顶个,但战士们普遍对大海还是有恐惧感的…… 有问题找专业人士。 於是秦大队长想到了当朝駙马爷赵磊,清江港他说了算,据说駙马爷和恩公相交莫逆,於是秦大队长厚著脸皮去求见这位传说中的皇亲国戚,没想到事情出奇的顺利,駙马爷居然也知道这个特种兵大队计划,还得意洋洋的说他是缔造者之一——那天他们打麻將,沈大人说要组建一个特战大队,其他人纷纷附议,沈大人一开心,免了他们的赌债。 所以他算缔造者之一! 秦大队长再次震惊了,沈大人真乃神人也,古人弹指间檣櫓灰飞烟灭,沈大人游戏间创建特种作战理念…… 既然是特战大队缔造者之一,駙马爷当然不能袖手旁观,还得提供巨大支持,於是,一艘破烂溜丟的舢板子就豪爽的交给了秦大队长,这让秦大队长认为駙马爷这是要让他们直接进入“武装泅渡”和“荒岛生存”环节了——这破舢板子出海能坚持一个时辰就算他输! 赵磊看著一脸生无可恋的秦迪,脸稍微红了一下,但还是豪情万丈的表示——不久的將来会有更加先进的登陆艇为特战大队服务的! 意思是你们先对付著用,眼下就这条件。 最终駙马爷还是安排了一艘大战舰,拖著那摇摇欲坠的舢板子,把小伙子们送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荒岛上,卸了货,战舰就开走了,是的,战舰的水手们认为他们就是“货”! ………… 歷尽千辛万苦,三个月后,这些“货”终於爬上了陆地。 事情经过很简单,一艘不知死活的倭寇海盗船发现了这个小岛,居然不知羞耻的悍然对正在二十里负重跑的战士们发动了攻击。 接下来就是特战大队成立以来的第一次实战,战士们表示很开心,二百余名倭寇死的死,俘的俘,特战部队无一人伤亡。 经此一役,秦大队长很满意,战士们终於见过血,杀过人了,不再是青瓜蛋子。 然后,战士们就开著那艘战利品回来了,並且在返航途中,他们还捎带脚学会了驾驶船只和看海图,就连简单的高句语和倭语也和俘虏们交流了一二。 意外之喜! 至於那些幸运的倭寇俘虏们,战士们是很关心他们死活的,小伙子们学会了驾驶船只之后,就慷慨的把那摇摇欲坠的破舢板子送给了他们,让他们安心的回老家,有个心善的战士还贴心的在船底凿了几个洞,这让战友们纷纷为这个小战士的爱心行为点了赞…… 第173章 拯救大官沈非 今天是特战大队返回牛心山基地的第二天,战士们將休整三天,继续接下来的魔鬼训练。 秦大队长心情很好,这次出海集训,给战士们提供了宝贵的经验,还经歷了第一次实战,並且对手是以凶残成性著称的倭寇。 战士们很兴奋,打了鸡血似的高低要再出海打劫一趟……哦不,剿灭倭寇! 秦大队长很欣慰。 只是这个不太靠谱的駙马爷让他气都不打一处来,说好了三个月之后把特战大队接回来的,结果等小伙子们都把海盗船开进清江港了,駙马爷才拍著脑门连声道歉:“哎哟,您看我这记性,忘一乾净!” 这让秦迪对当今长公主殿下的择偶观很是质疑。 好吧,就算是忘一乾净,这么大一艘海盗船进港,岸炮及守备居然毫无防范? 这是玩忽职守,重罪啊! 好吧,人家是駙马爷,皇亲国戚,你能咋滴? 当秦大队把那艘战利品开进了港,从船上搬下来的金银財宝把駙马爷都看直了眼,这傢伙就差安排帝国海军上去直接开抢了。 这让秦迪胆战心惊,双方若是真要起了衝突,这帮帝国海军还真不够特战队揍的,於是秦迪只好轻声警告赵磊——这是南河寨集团的资產,您看…… 赵磊是个什么人?他敢得罪自己的老丈人,却不敢得罪沈非,得罪了这个瘟神,他这个老同学有一万种办法分分钟弄死他。 於是駙马爷大手一挥,马上安排帝国海军护送战利品回南河寨…… 於是沈家辉先生开心的嘴都瓢天上去了,这绝对是发家致富一条新路哇,这比啥买卖来钱都快,还整什么经济特区?整什么物流?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他已经开始构思《南河寨集团关於成立海上自卫队的可行性研究报告》了。 心情大好之下,沈二埋汰大笔一挥,追加特战大队经费纹银一万两。 所以,秦大队长心情也非常好,叼著狗尾巴草躺著傻乐,这一万两银子可咋啊? 改善居住环境?不行,沈大人秘笈上不允许,天天温柔乡里呆著那还叫什么战士,就得苦著他们。 改善伙食?这帮傢伙每天各种肉类不限量,最近下了海,连海参都安排上了,没法再改善了。 增加军餉?这帮孩子给他们银子他们会吗?连营地门都出不去,搁哪儿去? 唉!钱多了也愁人。 这时一个战士匆匆跑过来,对著愁並快乐著的秦大队长立正敬礼:“秦大,宫里来人了!” 这是名上士,名叫马壮,南河寨人氏,正是那个在船底凿洞的好心战士,他堂哥很牛,是南河寨马达物流集团的董事长马达,据说当初是和沈大人一起创业的南河寨集团元老。 秦大队长有些疑惑,咋地?宫里来人了? 这特战大队可不隶属於朝廷兵部啊,他们是归南河寨保安大队管的,自己这个大队长也是人家南河寨集团重金求子,呃,重金聘任的,这特战大队一切销,都是南河寨集团拨款,多的让他发愁,这个时候宫里来人干嘛? 难道是沈大人私募私兵被朝廷里的人弹劾了?他也曾官至参將,朝廷里那些齷齪事他再清楚不过。 好吧,宫里来人了,事儿小不了,於是秦大队长换上了正儿八经的军服,满腹狐疑的在特战大队作训室接待了来使。 来的是个太监,却是东宫的人,也就是说,是太子派来的信使,隨行而来的是个清江港的高官,带路的npc,没人带路,鬼都摸不到这个鬼地方。 这位自称韩公公的太监从贴身內衣里拿出一封信,双手递给秦大队长,尖声道:“太子手諭!” 秦大队忙要跪接,那韩公公却道:“太子口諭,事急从权,虚礼可免。” 秦迪这才狐疑的接过信笺,验过火漆,拆开一看,不禁大惊失色! 什么?沈大人被劫! 这还了得?什么鸟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绑了自己的天神一般存在的偶像? 秦迪继续往下看,太子手諭,著令南河寨特战大队全员火速前往京西关听候调遣。 秦迪像是被火烧了屁股,一跃而起,对韩公公歉然道:“公公请稍后……” “咻……”悽厉的哨声响起,盏茶功夫,数十名脸上涂著油泥,身著脏了吧唧的古怪的汉子狸猫一样悄无声息的从四面八方赶来,几息之间便迅速列队,向秦迪立正敬礼,挨个报数一二三四五。 这让韩公公看呆了,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傢伙……从哪儿冒出来的呀? 秦迪废话也不多说,只是一句:“伙计们,来活了,抄傢伙准备出发!” 五十名汉子齐声道:“是!长官!” ………… 对於南河寨特战大队,杨溢是知道的,不仅知道,还非常关注,隔段日子便有密报传来,便於让太子殿下了解情况。 所以当他得知特战大队海外集训回来之后,便第一时间调动这支队伍。 在恩师的教诲下,他深知“特种作战”意味著什么, 有时候一支特战小队可能会扭转局部战局,甚至会影响整个战略格局。 当锦衣卫不堪重任之时,杨溢便有了出动特战大队的想法,只是这个特战大队是恩师的心头肉,现在恩师心都该没了,还管什么心头肉?拼著挨恩师一顿臭骂也得动这张王牌了! 大不了到时候往自己老爹身上一推,爱咋咋地,有脾气跟自己老爹打架去! 再说了,让这帮傢伙活动活动筋骨练练手,也是好事,所谓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嘛,算来这特战大队养了也该千日了,想必恩师不会怪罪的吧。 ………… 时间很快,秦迪的特战大队抵达京西关已经是三日之后,杨溢在京西关已经呆了十来天了,还是没有恩师的消息。 杨溢听说特战大队到了,鬱郁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些,便让秦参將,哦,秦大队长即刻覲见。 秦迪之前也是干过参將的,也属於高级军官,但是相当於一个小小的师长、旅长级別的军官,哪有机会见到国家级领导人?於是战战兢兢的参见太子殿下。 恩公是太子殿下的老师,这世人皆知,果不其然,太子殿下亦是得了沈大人真传,儘管秦迪看出来殿下鬱鬱寡欢,但殿下所表现出来的情商还是极高的,对自己很热情,透著那么的自己人。 秦迪这才清晰的知道所有事件的始末,太子殿下没有问秦迪的计划,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成功的把沈大人带回来,需要朝廷配合的话,去找刘明辉。” 秦迪没有废话,道了声“是”,便领命而去。 ………… 第174章 无人能及的沈大人 东胡汗帐,特穆尔汗紧紧的抱著自己的宝贝女儿,一代草原霸主居然喜极而泣,生怕自己的宝贝女儿再从他的身边飞走。 特穆尔仔细询问了乌嵐整个中原之行,不禁感到阵阵后怕,当听说在南河寨乌嵐被叶昭娘所救,为她疗伤治病,照顾生活,嘘寒问暖且未取分文时,特穆尔感慨道:“我的孩子,草原儿女要懂得知恩图报,中原人儘管阴险狡诈,但並不是所有的豺狼都那么凶残,我会安排使者带给你恩人以草原最真诚的谢意。” 乌嵐泪眼婆娑之下,突然破涕为笑,娇憨道:“父汗,昭娘姐姐的夫君就是女儿所劫持的那个乾朝大官……” 特穆尔汗闻言一怔,忽然语塞,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自己的女儿把恩人的夫君给绑了…… 乌嵐惭愧道:“父汗,当时在锦衣卫詔狱,女儿插翅难飞,无奈之下只好劫了沈老爷,只求脱身,后来,我与昭娘姐姐在京西关下有约,一定善待他的夫君,只是女儿出了关之后想放他回去,毕力格不准,说是怕乾朝军队进攻我们。” 特穆尔吭哧了半晌,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个问题,其实他也觉得毕力格这么做是对的,换做他,也会理智的选择继续劫持人质回到安全的草原。 但这也太尷尬了,有点违背公序良俗了都,草原儿女怎么能做出这样恩將仇报的事来? 良久,这个杀伐果断的草原霸主终於嘆了口气道:“一会儿带他来见我,我很想跟他谈谈。” 想到沈非,乌嵐就想笑,她就是想看看这个大骗子见到自己父汗会是什么一副德行。 “先不说这个……”特穆尔岔开话题,挥了挥手,让汗帐中的侍卫们都退了出去,这才继续问乌嵐道:“和他们谈得怎么样?没有泄露消息吧?” 乌嵐这才想起来自己此行中原的目的,颇有些自豪的说:“父汗,谈的很顺利,他们说,军械粮草他们会准备充足,明年开了春,我们不必携带太多粮草,直接入关,攻破乾朝的京师。” 特穆尔沉思片刻,又问道:“你觉得他们的实力如何?究竟是一头雄狮还是狡诈的豺狼?” 乌嵐冷笑道:“他们是一条阴险的毒蛇,不过是要借力於父汗您的力量罢了,真到了那个时候 ,还不知会有多少草原的勇士会为此牺牲,父汗,您確定要这么做吗?” 特穆尔半晌不语,良久,才缓缓道:“去把那个汉人的大官请进来,我要见他。” ………… 大乾皇帝陛下最近有点心塞,冬天到了,御园里也是一片萧瑟,这让杨梃愈发烦闷。 杨梃心不在焉的溜达了一阵子,一个小黄门又递过来一个书笺,杨梃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没心情。 锦衣卫詔狱逃出去个案犯,这不算什么,关键是她还劫走了沈非,这沈非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可怎么跟南河寨的乡亲们交代?关键是他爹还是自己的亲家,他妹子还是自家儿媳妇。 这都不算什么,关键问题是他还是自己儿子的老师,自己儿子什么德行,当爹的最清楚,这小子对沈非比对自己都亲。 自从沈非被劫,至今已有半月余,堂堂太子爷就一直呆在京西关不理朝政,看上去他恩师一天不回来,这个兔崽子可能拼著大婚都不办也得等下去! 行吧,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陛下已经很久没跟沈非抬槓了。 隨著自己君威日盛,朝廷里的大臣们一个个在他面前噤若寒蝉,半句逾越的话都不敢说,一个个的都是马屁精,他这个皇帝当的,连个吵架的人都没有。 说起马屁精,尤其是那个反贼步贤,都已经贬为庶民了,还一天天的写一些文章为杨梃歌功颂德,当初这老狗隨著偽帝杨栩行那违逆之事,本该诛九族斩立决,奈何这货在读书人心中威望还挺高,人品撇开不说,学术上还当真有些真东西,再加上朝中颇有些老臣贵勛也为他求情,就连尹夫子也不建议弄死他,怕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於是杨梃顺应天下莘莘学子之意,贬为庶民,让他安心做学问,朝堂之事就不要再操心了。 但是这老东西也不消停,也难怪,“当世大儒”嘛,儘管遭遇人生当中的重创,但他一点都不气馁,痛定思痛之下,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歷史嘛,是胜利者书写的,於是这货就开始写回忆录,文章中那种深深的自责与深度的反思、满满的知错就改的信心和浓浓的效忠新帝的决心,情真意切,跃然纸上,让天下莘莘学子深感同情,当世大儒的文稿爭相传抄,看的大家慷慨激昂、热泪盈眶,以至於整个大乾朝掀起了一股“反思自我,一身正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每日三省吾身”的风潮,以及“效忠朝廷,忠君爱国”的充满正能量且积极向上的文化氛围。 步贤的文采確实有一套,那文章里展现的这大乾皇帝杨梃简直就是尧舜禹汤,秦皇汉武,弄得杨梃还挺不好意思——朕真的有这么好么? 杨梃瞥了一眼扔在暖亭里案几上的那个书笺,嚯,又是步贤那老东西的新作吧? 看看也罢,这条老狗挺会哄人开心的。 杨梃打开书笺,一看就乐了——这老傢伙挺会抓热点,这次写的是沈非。 关於沈非的事,杨梃自然关心,居然耐著性子看了下去,文章中先是对东胡劫持沈大人的卑鄙下作手段做了严厉批判,然后骤然上升到了一个国恨家仇的高度,猛烈的抨击了东胡的狼子野心。 之后话锋一转,热情洋溢的对沈非进行了中肯的评判,从偽帝时期沈大人带领南河寨村民的艰苦奋斗,说到沈大人忠君爱国,保护潜龙於野的皇帝陛下,说到在中兴之主当今圣上的亲切关怀下、高屋建瓴的指导下、不遗余力的支持下创立西湖特区、南河寨集团…… 文中高度讚赏了西湖特区的今日盛景,此乃真正的大乾盛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並且至今仍然在以惊人的发展速度飞速前进,沈大人堪称旷古烁今,除了当今圣上,天下无人能及,实为天下读书人之楷模。 第175章 大汗裁决 文章分析的很透彻,提到了沈大人对民间人才的重视与选拔,还鼓励天下人莫要挤科举的独木桥,更是有建设性的提出了发展职业教育的理念,对於人才的配置居然与沈非的一些观念高度契合,这让杨梃大为惊讶——这个步贤……倒也有些能耐! 最后,当世大儒又號召全天下的读书人联合起来,猛烈抨击东胡背信弃义,狼子野心。 用唾沫星子淹死他们! 用舆论迫使东胡放人! …… 短暂的开心之后,杨梃哑然失笑,这个老东西还是不死心啊,贬为庶民还上躥下跳,这是要引起皇帝和朝廷的重视,並且也表了忠心,要与旧世界彻底脱离关係,为建设大乾儘自己微薄的一份力。 这老狗还是想重回朝堂啊? 不过嘛,人善用之,儘管是罪臣,腐儒一枚,但是对朝廷多少还是有点用的,好吧,且待他再蹦躂蹦躂,待沈非之事解决了,一起见见这个老狗也不是不行。 ………… 大漠深处,特穆尔王帐,东胡军营,寒风凛冽,雪纷飞,一列兵士裹得严严实实,手持长槊列队而过,留下一串黑黢黢的脚印。 而在营帐外值夜的兵士们则不停的跺著脚,蜷缩著身子瑟瑟发抖,草原的冬天实在是太难熬了! 一道黑影狸猫一般在各个营帐中穿梭探索,草原的雪地上只留下浅浅的脚印,大漠的风儿一过,脚印便隱入一片白茫茫。 眼看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那一队巡逻的士兵又转了过来,但见那黑影微不可闻的短嘆一声,抽出一把短匕,迅速无伦的划破了一顶帐篷,悄无声息的隱入一个宽敞奢华的营帐內,那营帐门口两名卫兵还在继续打著哈欠跺著脚,丝毫没有察觉。 营帐外寒风凛冽,帐內却温暖如春,低矮却又宽大的床上躺了几个男女,其中一个汉子鼾声如雷,震耳欲聋,那黑衣人借著微弱的火盆的光,发现还有三个光溜溜的女子,小猫一样蜷缩在边上酣睡。 哦,这还是个东胡的大官儿。 黑衣人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给那几个女子挨个打晕,扯到了一边,喝了一口床头上的酒想暖暖身子,却噗的一声吐了那汉子一脸,自言自语道:“不好喝。” 那汉子嘴里兀自嘟囔著什么,那黑衣人显然有些不开心,便拿著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刺了刺那东胡汉子的大腿根,不耐烦的用胡语道:“该起床尿尿了!” 那东胡汉子吃痛,猛地坐起,刚欲发作,却见一柄比草原的冰雪还要冷的匕首顶到了自己的脖颈…… “回答正確,活,若是我不满意,死!”那黑衣人低声道,声音有些尖利。 “嗷呜……”那胡人汉子猛地惊嚎起来…… 帐外两个士兵互相看了一眼,嘟囔道:“大人还真威武,今晚几次了?” 另一个士兵:“四次了,奶奶的,啥时候咱兄弟也能有这么多女人……” “你就是个懦夫,你也去抢啊?” “你不也一样,懦弱的傢伙!哈欠……” ………… 帐內。 “那个汉人的大官在大汗王帐附近的帐篷里,我……我就见过一次……不要杀我……啊……” 那黑衣人正是孙毅涛孙公公,他潜入东胡大营已经三天了,奈何这东胡大营无边无际,若是挨个营帐寻找,怕是三个月也找不到沈大人的藏身之处,他本不想弄出人命,引起东胡大军的警惕就不好了,但是三天苦寻无果,稳如老狗的孙公公也受不了了…… ………… 天还是亮了,草原的风雪依旧,两个东胡士兵赤条条的被绑在特穆尔的王帐之外,几名凶神恶煞的刀斧手正擦拭著手中的鬼头刀。 盏茶功夫,一名万夫长便龙行虎步而出,手中金刀高举,喝道:“斩!” 手起刀落,这两名倒霉的卫兵便人头落地。 据说昨晚,这两个色迷心窍的傢伙居然趁自己的官长沉睡之际对官长的女人慾行不轨,爭斗之中杀了自己的上司,二人也被闻讯而来的巡逻队抓了个正著。 没说的,大汗有令,就地正法! 挤在东胡士兵中看热闹的孙公公满意的点了点头,还好没有引起东胡大军的怀疑,看来今晚就要在这汗帐外再碰碰运气了。 行刑结束,那名万夫长又回到帐內,淡淡道:“大汗,砍了!” 特穆尔汗只是微微的点点头,转过头对坐在左手边的毕力格道:“这个消息確实很重要,这是长生天送给我们的礼物吗?” 毕力格微微垂首,恭敬道:“尊敬的大汗,臣下估计,此时那个杨栩也许已经自立,是时候让我们草原的战士们出征了!” 特穆尔皱眉道:“即便是有了汉人的內应,我们的骑兵又怎么能攻得动汉人的京师呢?” 毕力格微微一笑道:“大汗,別忘了,那个汉人的大官还在我们手上,只要到了汉人的京师城下再谈不迟。” 特穆尔微微頷首,正待下令,忽然想到自己宝贝女儿的那句话“父汗,您真的要这样做吗?” 是啊,自己真的要这样做吗? 就算是攻破了大乾的京师,又能怎样?自己难道要在中原称帝吗? 杨栩,那就是个废柴,被杨梃兵不血刃的就夺了江山,居然还不死心?並且,谁知道这个所谓的杨栩是不是真的废帝? 思及此,特穆尔又问:“毕力格,你能確定那个懦夫真的是原来乾朝的废帝吗?” 毕力格阴险的一笑:“大汗,那重要吗?” 特穆尔沉吟良久,寻思著还是先见见那个汉人的大官为好,至少能够了解到一些汉人朝廷的信息,隨即挥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容我再想想……” 右手边的阿尔斯郎这时候跳了起来,高声道:“安达,这还需要考虑吗?我们的勇士需要一场战爭,抢钱抢女人,看看帐外那两个倒霉蛋,想女人都想疯了,给他们一个机会吧!” 毕力格此时也长身而起,对阿尔斯郎劝道:“將军,你我且退下,让大汗做最终的裁决……” 第176章 皇帝是我姐夫 沈非睡眼惺忪,裹著厚厚的羊皮袄从戒备森严的营帐中打著哈欠就出来了,冷风一激,迅捷无伦的打了两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暗道:“谁特么的骂我?” 草原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这哪儿是人呆的地方啊?他们就不能修个城池,盖个房子什么的吗?这冰天雪地的还四处迁徙,理解不了。 他的营帐还算不错,乌嵐没有食言,確实好吃好喝好招待,除了限制自由,其他的一概不管,昨晚特穆尔汗居然还安排了两个小姑娘来暖被窝。 可惜有洁癖的沈老爷对一身羊膻味的草原美女倍感嫌弃,她们都不洗澡的吗? 乌嵐那小丫头咋就那么乾净利落呢?也是,人家是尊贵的公主殿下,特穆尔黄金家族的唯一血脉,將来是要做草原女王的,自然个人形象方面要有特权的。 一大早就有侍卫来告诉沈大人,特穆尔汗要接见他,好吧,是得见见这个草原霸主,不然来草原旅游一趟多遗憾? 裹得像狗熊似的沈非一步三摇的隨著侍卫往特穆尔王帐慢慢走去,他也想注重一下天朝上国使臣的仪表,奈何他里面穿的还是去锦衣卫詔狱时跟后世酒店侍应生似的服装,如此场合怕是有些不严肃,再说——那么单薄,多冷啊! 沈大人心想,当初苏武牧羊,大概也是这身行头吧?但是他还差一个旌节,代表大乾朝廷的一种仪式感,急眼了还能抄棍子揍人一顿那种武器装备。 总之,他是一点俘虏的觉悟都没有。 到了王帐,沈非有样学样,右手抚胸,微微鞠躬,不卑不亢向特穆尔汗强调了长生天会保佑他和他的族人的强烈意愿,有点不伦不类,引得一旁的乌嵐公主掩嘴轻笑。 特穆尔扎著一头的麻辫,戴著一顶毡帽,看上去有些破旧,一身羊皮大衣也不是那么考究,鬍子拉碴,这让沈大人有些轻视——如此重大的外交场合,就不能认真一点吗? 特穆尔宽厚的一笑,操著略显生硬的汉语对沈非道:“沈大人,我们草原尊贵的客人,欢迎你到草原来,请坐吧。” 沈非大大咧咧的坐下,隨即便有女奴送上热腾腾的奶茶。 乌嵐瞪著一双大眼睛,揶揄的笑道:“沈老爷,您不是和父汗是忘年交吗?怎么?不认识了?” 沈非一欠身,冲乌嵐也行了一个礼:“尊贵的公主殿下,那时在南河寨,是本官认错人了……” “嗤……”乌嵐又一次轻笑出声,饶有兴趣的看他继续表演。 沈非转过头,对特穆尔汗道:“尊敬的大汗,此次唤外臣前来,是否按照约定,让外臣回到中原?” 特穆尔爽朗一笑,道:“沈大人,听小女讲述了她中原之行的整个过程,本汗颇为感慨,不知道是该感谢沈大人呢?还是应该继续请你多逗留几日?” 一番並不流利的汉语却说的文縐縐,让沈非很有种看抗日神剧的既视感。 但是这“多逗留几日”是几个意思?不放人唄? 沈非登时有些急,对乌嵐有些慍怒道:“乌嵐姑娘,京西城下,你和你昭娘姐姐是怎么承诺的?” 乌嵐顿时有些尷尬,支支吾吾道:“沈老爷,这……” 特穆尔此时哈哈大笑道:“草原人热情好客,尊贵的客人来了,我们自然要热情招待,你们中原人有句老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沈非当即大怒:“我说你们怎么这么不讲信用呢?乌嵐姑娘已经平安的回到了草原,就该让我回去!” 特穆尔依然笑的和煦:“是这样的,沈大人,这段时间您消息闭塞,您可知道,你们中原朝廷前一任皇帝已经逃出了你们的京师,欲在京西自立,討伐你们现任皇帝,这个冬天势必天下大乱,这事出突然,您是我们草原尊贵的客人,怎么能让您在这个危险的时刻回到中原呢?” 沈非大惊失色,什么?那个什么杨栩跑了?这怎么可能? 特穆尔看著沈非表情变幻不定,继续道:“沈大人,听小女讲,您在中原可是皇帝最得宠的臣子,並且还天纵奇才,就连草原最聪明的国师毕力格都对您敬仰有加。” 沈非很不客气的打断了特穆尔的喋喋不休:“那么多废话干嘛?说说你们的条件吧。” 特穆尔从王座上走到沈非面前,徐徐道:“那个杨栩已经与我们达成了协议,希望我们借兵与他,推翻杨梃的朝廷,沈大人,本汗想听听你的意见……” 这话特穆尔没有撒谎,实事求是的开始徵求沈非意见。 沈非一听就乐了,长出一口气道:“大汗,你可知为什么大乾皇帝陛下与我私交甚篤吗?因为他曾在南河寨住过一段日子,他对我有知遇之恩,並且,我们的关係比较复杂。” 关係复杂?哦…… 特穆尔在厚实的地毯上踱著步,似笑非笑,示意沈非继续。 沈非续道:“皇帝他儿子,也就是大乾太子,是我的徒儿,皇帝跟我爹,是亲家,我妹妹是未过门的太子妃,也就是说,我妹妹是我徒弟的未婚妻,我妹妹还是皇帝他闺女、也就是当今公主殿下的结义姐妹,而我媳妇……”沈非瞅了一眼乌嵐,继续道:“也就是你昭娘姐姐,跟皇帝的媳妇,也就是大乾皇后娘娘是结义姐妹,我的老师,是皇帝的大姐夫,我的同窗,是皇帝的姑爷,也就是当朝駙马……所以,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跟皇帝该从哪边论,应该叫他大哥?还是叫他表叔?还是该叫他姐夫?我这么说,你听得懂吧?” 特穆尔眉头紧皱,这题也太难了,良久才抓狂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非无奈的耸了耸肩,摊了摊手道:“关係就是这么复杂,你想想,我可能背叛当今皇帝吗?” 特穆尔掰著手指头算了半天,喃喃道:“从你爹那边论,你该叫表叔,从太子那边论,你该叫大哥,从你媳妇那边论,你该叫姐夫,从你老师那边论,你该叫舅舅吧?” 乌嵐早就乱套了,一脸不可思议道:“从昭娘姐姐那边论,那我应该管你们皇帝叫姐夫?” 第177章 猪队友 被这些混乱关係彻底整懵逼的特穆尔这才醒悟过来,没好气道:“你们这是挺乱的,乌嵐,你就別跟著添乱了,誒?这是扯哪儿去了?刚说哪儿了?你继续……” 沈非笑嘻嘻续道:“且不说这混乱的关係,大汗,您也是一方霸主,您不得不承认大乾皇帝是个明君,登基这几年,中原致力於发展民生,百姓生活富足,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从军事上也甩了你们草原几条街,对吧?哦,对了,你知道什么叫街吗?” 特穆尔强忍怒气,不理会沈非的讽刺挖苦,恨恨道:“哼,都是一方雄主,中原强大对草原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沈非摇了摇头,继续道:“好,草原与中原若是永世敌对,自然是中原越乱越好,那个杨栩倒是符合了你的心思,他能成功的把中原搞得一团糟,能做到这个那也算是本事了,但是大汗,你想过没有?眼巴前这个政变,这个蠢货他能成事?” 特穆尔继续保持沉默,没错,他对杨栩的能力確实有极大的顾虑,把十几万草原勇士的性命押在他身上,作为一个雄霸草原的大汗,特穆尔还是保持了应有的清醒,这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做的重大决策。 所以,他选择了与沈非的这次座谈。 沈非见特穆尔陷入了沉思,知道自己忽悠的差不多了,最后一锤定音:“杨栩?那是个什么玩意,你也是在草原当老大的,心里不清楚吗?任用奸佞,横徵暴敛,排除异己,搞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这就是个如假包换的蠢货,有句话怎么说来著?看一个人的实力,看他的合作伙伴或者对手就可以了,大汗,你的合作伙伴实力,外臣觉得著实拿不出手……” 特穆尔此时愈加觉得沈非说的对,这赌注太大,几乎等於赌国运,草原这些年刚刚稳当了点,正是继续发展壮大的时候,岂能让那些中原汉人忽悠的团团转? 呃……不过这个沈大人,也是中原汉人呢? 沈非见特穆尔不吭声,只是面色凝重的踱步,继续加大力度:“大汗您这样英明神武的草原霸主,不说强强联手吧?但也不能与这个猪一样的队友合作吧?” 这一棒子打下去了,特穆尔依旧默不作声,他听进去了。 沈非继续刺激他:“我心目中草原的霸主,黄金家族的特穆尔汗,必然是雄才大略,格局宽广的政治家,军事家,战略家,可笑啊可笑,如此鼠目寸光之人,居然能够雄霸草原,草原无人了么?” 雄才大略,格局宽广的沈大人什么阵仗没见过?他那也不是表叔也不是姐夫的大乾皇帝陛下,他不也是照懟不误?更何况一个蛮夷的什么可汗? 他本想再给他一颗甜枣,但是特穆尔眼前还什么条件都没提,只是说了说现下的局势,所以沈非决定,这颗甜枣还是等一等再拿出来,让子弹飞一会! 一番话喷的特穆尔面红耳赤,指著沈非你……你……你……了半天,最终还是无话可说,最终颓然的放下了手。 此时乌嵐见气氛好生尷尬,便走到特穆尔身边,摇晃著特穆尔的胳膊,轻声道:“爹爹,难道就非要大动干戈吗?我去过中原,他们生活很富足,百姓安居乐业,他们不会为了吃食和盐巴,不会为了牛羊肥美的水草而不断地迁徙,他们的房子都很暖和很漂亮,他们的麦田无边无际,父汗,难道我们不能这样生活吗?” 没待特穆尔说话,沈非一拍面前的几案,赞道:“嘖嘖嘖,大汗,瞧瞧,这乌嵐姑娘才是真的英明……” 特穆尔怒视了一眼沈非,又慈爱的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嘆了口气道:“草原儿女,就该世代生活在草原,那漫山遍野的牛和羊,才是我们的生活,中原人能种植农田,草原却如何耕种?。” 沈非哈哈大笑:“那你去攻破我们的京师干什么?入主中原么?不现实吧,最终不还是劫掠吗?问题是,有杨栩这么个猪队友,你们草原勇士损兵折將的,值得吗?” 此时特穆尔终於暴跳如雷,高声喝道:“他们会提供给我们粮草军械的……” 沈非的微笑戛然而止,严肃道:“一个逃出来的偽帝,拿什么给你粮草军械?这样的鬼话你都信?” 特穆尔脱口而出:“京西杨家!” ………… 话说沈灵儿沿著运河一路南下,顺风顺水,北方已经入了冬,正是秋风瑟瑟的时候,草原上甚至已经飘起了雪,可是这里却是凉风习习,愜意得很。 沿途她走走停停,看著热火朝天在疏浚运河的民夫,不时停船登岸,与民夫或地方官吏閒聊几句,体察一下民情,一路优哉游哉。 运河疏浚,她是操了很多心的,但此时她的心態变了。 一个人位置的提升决定了一个人的格局,原本她是为了自家利益去努力爭取的,倔强如她,第一次请求自己的爱人在朝堂上为她据理力爭恳求朝廷疏浚运河,而今,她已经成为未婚太子妃,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界提高了很多,看到这欣欣向荣的景象,沈灵儿觉得这项工程绝对是个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不再是自家那个马达物流公司斗米之炊的利益所在。 她忽然明白了,二哥和小溢为何不遗余力的推动这个工程,原来他们並没有著眼那么一点点小利,而是放眼天下,心怀百姓与朝廷长久的利益,他们的格局真的超越了自己太多太多。 自己的格局小了。 这一路,乘坐的是马达物流公司的货船,她村妇出身,並不在意舒適与排面,相反,和这些贩夫走卒一起,反倒让她觉得更愉快。 但是很显然,这些哪儿是贩夫走卒? 锦衣卫这帮蠢货,演个戏都这么蹩脚,还大言不惭的自称大乾第一特务机关?他们甚至连货仓里装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还装模作样的忙里忙外。 啥也不是。 看破不说破,她也理解,这帮蹩脚的演员也不容易,所以一路上乐乐呵呵的跟著“贩夫走卒”们演戏。 再过两天就到了扬州地面,而金陵则是扬州府的州府所在,至於在金陵逗留多久,那就要看自己的心情了,之后她还想南下杭州,听说那里也有个西湖…… ………… 第178章 鸭血粉丝汤 清江府锦衣卫路子野,这次得知准太子妃微服下江南,便第一个主动请缨暗中护送沈灵儿南下,这货路子趟的確实挺野,清江府新任镇抚使贺大海上报了他的诉求,汪公公亲批,便准了他的请求。 锦衣卫小旗这一趟游山玩水的回来,也算护驾有功,升个一官半职问题不大。 当然,他也有些私心,他家便是金陵路家一支,此次秘密护送准太子妃,他也能回家看看。 沈老大不是在西湖特区发了一个新歌专辑嘛,那里就有一首《常回家看看》,刷刷筷子洗洗碗都成了年轻人日常炫耀的资本,此曲真情流露,朗朗上口,於是,《常回家看看》成了西湖特区当月流行音乐榜首,不过第二个月就被一首民谣《一封家书》给取代了,歌手艺人都拨弄著琵琶似的乐器轻吟浅唱,哼哼唧唧中,一件买给妈妈的毛衣唱哭了多少西漂打工人? 所以,这次路小旗也在特区买了一件新款毛衣,他要给妈妈带回去。 …… 总之,“家和万事兴”的主旋律一时间风靡大乾经济最发达的北方,当世大儒,曾误入歧途参与谋逆的步贤也对当代乐坛的积极向上的主旋律做出了高度评价,並且由此升华——有国才有家。 扯得有点远。 这日路子野隨马达物流的船只到了扬州,突然接到了朝廷邸报——沈非被劫! 这个信息让他无所適从,他的职责只是保卫准太子妃的安全,沈大人被劫这事儿已经属於国家安全范畴了,这是神仙打架,他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又能做得了什么? 只是这个信息,太子妃知道不知道?那可是她的亲哥,她要是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 算了,管他呢,做好自己的事吧。 不过,这日他突然发现,准太子妃身边多了一个老婆子,这个老婆子他认识——沈大人家的家僕,陈婆。 他也曾听同僚们閒聊,说沈大人家中的两个家僕,好像是大內高手孙公公和陈婆,这事儿路子野一点都不意外,沈大人是御前第一红人,上次清江府遇刺,听闻陛下震怒,所以派来了大內第一高手来保护沈大人一家老小的安全。 第一高手保护第一红人,没毛病! 这还不算,锦衣卫自然免不了与江湖人打交道,江湖传言,孙公公和陈婆是江湖中传说的三绝之首莫归尘的唯二两个弟子,这莫归尘可是近百年来不世出的绝顶高手,只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江湖中人只知其名,未见其人。 路子野见陈婆现身,压力顿减——有了这么一个绝世高手在侧,那些江湖屑小不得闻风而逃? 眼看金陵在望,后天就要到自己的家乡了,路子野收拾心情,吹著口哨上了甲板,迎风而立,颇有些意气风发。 ………… 如此便是过了两天,沈灵儿已然踏进了金陵城巍峨的城门,本来孑然一身的灵儿身边突然多了一个陈婆,这让她又高兴,又有些小遗憾 高兴的倒不是因为她有了安全感,而是她想陈婆了,也想家了,不知道爹爹、大哥、二哥还有小溢,他们好不好? 遗憾的是,从此的行程怕是不会太自由了。 金陵城的繁华让沈灵儿有些惊讶,她发现这金陵城和西湖特区的风格截然不同。 金陵,一座承载著千年歷史的古都。 初冬的金陵,天空湛蓝如宝石,几朵白云悠然飘荡,高大的城郭巍峨耸立,灰色的砖石歷经岁月的洗礼,透著那么的古朴与厚重,城墙上,旌旗猎猎,守城的兵士们持枪而立,高大威武。 踏入城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蜿蜒向前,街道两旁,极富江南风格的店铺鳞次櫛比,各色的匾额古朴大气,其中不乏一些书画大家的墨宝。 店铺中,各种精美的手工艺品琳琅满目,细腻的丝绸、精致的瓷器、玲瓏的玉雕,沈灵儿惊讶的发现,西湖特区產业园的很多產品也赫然在列。 店傢伙计们热情地招呼著过往的行人,吆喝声此起彼伏。 “西湖特区新品上市,摺叠婴儿车了解一下?” “看一看咧瞧一瞧,最新款蜂窝煤炉,清洁安全,一炉多用,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批发零售各种近视老太阳镜……” 听到这些,沈灵儿与陈婆相视一笑。 过往的行人摩肩擦踵,但与西湖特区的行人来去匆匆的风格不同,金陵城的路人多数是优哉游哉,閒庭散步,这让沈灵儿有些不解——他们都没事做的吗? 城中的秦淮河穿城而过,河水清澈见底。 河上,石桥横跨,雕刻精美。船夫们摇著櫓,哼著小调,乌篷船在河中缓缓前行,盪起层层涟漪。 河边,垂柳依依,儘管已经初冬季节,但柳枝依然在风中妖嬈的摇曳生姿,仿佛在为这座城市翩翩起舞。 沈灵儿漫步河畔,看著宛如画卷的城市,心情也愈发好了起来,不大会儿陈婆的手里就拎了许多莫名其妙的零食——五香豆,金味栗子,蟹壳黄烧饼…… “鸭血粉丝汤”?沈灵儿的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布帘幌子。 这个沈灵儿知道,在乾堤的小吃一条街上就吃过,那个老板据说就是金陵人氏,味道很不错,只是不知道这金陵城內正宗的鸭血粉丝汤如何? 这是在秦淮河畔的一个小摊子,几张乾净的桌椅就摆在河边,初冬温暖的阳光洒在桌面,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金光,由於还不到饭点,没有客人。 店家见沈灵儿饶有兴致的打量,热情的迎上前去招呼:“小姐,大娘,您二位请,来碗热热乎乎的鸭血粉丝汤吧?再来份蟹粉小笼包……” 沈灵儿欣然坐下,微笑著点了点头,那店家便乐呵呵的进厨房忙乎去了。 不多时两份热气腾腾的粉丝汤和蟹粉小笼包便端了上来,沈灵儿和陈婆看著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不禁食指大动,正待开吃,忽地不远处走来几个泼皮,旁若无人的对老板呼喝:“我说老板,这租子是不是该交一下了?” 第179章 英雄救美 那店老板急忙满脸堆笑的迎上前,低声下气道:“哎呀胡公子,这才几天吶,还没到时间吶……” 那个胡公子不屑的撇了撇嘴,骂骂咧咧道:“我特么的现在就要银子,奶奶的,刚才打麻將输了,你少废话,拿了银子我得赶紧去翻本!” 那店老板登时急了,哀求道:“胡公子,您再缓些时日,这个月我这手头实在紧张,到了日子,我肯定给您……” 那胡公子鼻孔朝天,喝道:“你这铺子生意好,还能手头紧?本公子还手头紧呢,你咋就不行行好让老子宽裕点?” 那店老板显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不停的作揖哀求,奈何那胡公子根本不听,大马金刀的坐在一把凳子上,最终听他呱噪的烦了,居然手一挥,吩咐那几个泼皮:“给我砸!” 那几个泼皮闻言像得了主人命令的狗一样疯狂窜出,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阵掀桌子砸碗!慌得那店老板急忙上前阻止,谁知一个泼皮一脚便把店老板踹翻在地。 旁边看热闹的路人见这边起了衝突,纷纷围拢过来,旁边几个铺子的老板伙计也赶过来相劝,场面一时间鸡飞狗跳。 这时从店里慌忙跑出一对母女,扶著店老板大哭,那老板娘三十来岁年龄,围著个围裙,手上还湿漉漉的,显然是正在厨房收拾,而那个小姑娘也就四五岁年纪,满脸病容,说话还奶声奶气,不断的咳嗽著,趴在店老板身边哭道:“爹爹,囡囡不治病了,让他们別打了,他们都是坏人,大坏蛋……” 那老板娘也是扑通一下跪在了那胡公子面前,磕头道:“胡公子,您別砸了,我们给钱,囡囡的病我们不治了,我们给钱,別砸了啊……” 那胡公子气定神閒,双眼望天,手一伸:“拿来,银子不到手,给我继续砸!” 那老板娘闻言,赶紧抱起哭的梨带雨的小姑娘,她生怕自己的女儿被这帮暴徒伤到,转身便慌慌张张的进屋去取钱了。 那倒霉的店老板伏在地上慌忙喊道:“囡囡还得抓药啊……” 正砸的过癮的那几个泼皮走近沈灵儿这一桌,正待掀了她们的桌子,却发现那桌子纹丝不动,一个妙龄女子和一个老婆婆正眼神不善的看著他们。 那泼皮又用了用力,却发现那桌子像是石头做的,使了浑身力气居然连碗里的汤都没有一丝晃动。 陈婆看了一眼那伙泼皮,又用眼神询问了一下沈灵儿,沈灵儿微微的点了点头,陈婆正待发作,身后却响起了一声爆喝:“住手!” 主僕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翩然公子哥,手持一把摺扇越眾而出,那柄摺扇沈灵儿认识——西湖特区有售。 那公子哥刷的一下打开摺扇,“捨得”两个大字晃得眾人一阵眼。 “嗨,『捨得』嗨,这可是绝版哪……” “嘖嘖,可比你那个『难得糊涂』帅多了!” “是啊是啊,『寧静致远』都已经很稀缺了,哪想到这里有『捨得』出现?” “哼,明个我自己写一个,有什么了不起?” “切,人家那是西湖品质,沈非沈大人的墨宝,你自己写的也就是个贗品,没来由的自取其辱,貽笑大方……” …… 眾人窃窃私语中,那青年公子哥唰的一下又收起了扇子,一把抽在了那不可一世的胡公子头上,那胡公子抬头看了一下,谁特么的敢太岁头上动土?却瞬间像霜打了的茄子,刚才的跋扈劲儿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跟鵪鶉似的抱著脑袋缩著头,不时的还偷眼看那青年公子哥。 “你胡家好歹也是高门大户,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丟人现眼的玩意儿?”青年公子哥一下一下的抽著胡公子。 围观眾人鬨笑,几个周边店铺的老板和伙计都跃跃欲试,想去扶起那倒霉的店老板,但是一看周边那些目露凶光的泼皮却又不敢上前。 一帮泼皮也被这个变故弄得不知所措,不知道该继续打砸还是住手,倒是那两个欲掀沈灵儿这桌子的泼皮似乎找到了台阶,示威似的朝陈婆扬了扬下巴,攥拳做威慑状——意思是,不是我掀不了你的桌子啊,是老子有事了,一会儿收拾你个老太婆! “哎哟……哎哟……別打了,路二哥我错了,我错了……”胡公子被那柄价值连城的扇子敲得气急败坏,双手护头还不敢还手,只好连连求饶。 “错了?瞧你这点出息,把你胡家的脸都丟尽了,还不赶紧把东家扶起来?”那路二哥继续敲打。 瑟瑟发抖的店老板被眾泼皮们扶起来,他不知道眼前救了他们一家的贵人是谁,只是不停的朝青年公子哥作揖感谢。 …… 路子野和他的同僚早就混在离沈灵儿丈许的人群中,锦衣卫的汉子们手早已经按在隱藏起来的刀柄上了,只待泼皮们但凡对太子妃有一丝不敬,便会毫不犹豫的抽出绣春刀砍下他们的狗头。 只是现在陈婆在太子妃身边,还轮不到他们出手。 这时路二哥突然出现,路子野登时大喜,这是他的堂哥,金陵路家二少爷——路之遥。 路之遥並没有看到人群中的堂弟,却瞟见了稳如泰山的沈灵儿和陈婆主僕俩,不禁大惊失色。 哎呀妈呀……女神驾临。 路二少登时便什么都不会了,呆愣当场。 这怎么可能?女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 沈灵儿转过头的一瞬间,也看到了路之遥,此人很是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於是她满脸戏謔的看著这一出闹剧,她甚至怀疑,这都是那个什么路二哥自导自演的一出英雄救美。 可是导演就导演唄,扯上人家小店老板一家干嘛?这打砸抢的,真是丧心病狂! 路二哥? 哦,沈灵儿想起来了,金陵路家?南河寨集团金陵的代理商,上次在西湖特区谈判的时候见过他,他爹叫路易斯,是很能干的一个商贾,思维敏捷,目光长远,关键是財力雄厚,在金陵乃至整个江南都影响力甚大。 当时路二少爷也在身边,失魂落魄的跟个傻子似的,说话也是结结巴巴,不明所以,当时沈灵儿很怀疑他是个弱智。 没错,就是他。 第180章 嘌呤高了 最终,路二少还是鼓起勇气,顺著拐,步履蹣跚的走到了沈灵儿身边,语无伦次道:“沈姑娘……沈总,呃不,太子……” 陈婆当即轻轻拍了一下桌子,目光凌厉的扫了路二少一眼。 於是……陈婆那杀人的目光让本就紧张的路二少又不会了…… 沈灵儿这时倒是大大方方的起身,朝路二少伸出了手。 握手的礼仪路二少还是懂的,在西湖特区,只有非常重要的客人和朋友,抑或上级接见下级才会握手,一般的朋友还是作揖了事,见沈灵儿主动伸出了手,路二少登时浑身热血上涌,脑子一片空白,他努力的咬了咬自己的舌头,疼!不是做梦。 这时该怎么办?哦对,握手,握手…… 可是他不敢吶,女神!太子妃! 可是,女神的手就在那里,不远不近,路二少急忙扔了那柄西湖特区有售,装逼利器“捨得”牌摺扇,双手在自己的锦袍上狠狠的蹭了一阵,这才颤抖著双手,紧张兮兮的捏住了沈灵儿的手指头,一动不敢动。 自己指尖碰到沈灵儿手指的那一瞬间,他如遭雷击,木偶一样呆立当场,这时沈灵儿那天籟之音飘进路二少的耳朵里:“又见面了小路总!” ………… 锦衣卫在第一时间便得到了陈婆下发的新任务——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没用一个时辰,锦衣卫便报,这不是演戏,那胡公子是金陵胡家的公子哥,这秦淮河畔的许多房產便是他家的,这小子平日里横行跋扈,说不上欺男霸女,但也劣跡斑斑,算得上是秦淮河一霸。 唯独这廝怕他爹怕得要死,因为他爹每月只给他几两银子的生活费,当然,这几两银子在普通人家可以过一年的了,但胡公子是什么身份?高消费群体啊,於是这个败家子就打起了自家房子租金的念头。 这日胡公子约朋友玩那个北边传过来的时髦玩意——麻將,本想贏点零钱,没想到技不如人,输一乾净,意犹未尽的胡公子不敢跟家里要钱,自家的铺子更是得了他爹的严令,不准给他一文钱,他实在没办法便来这小铺子提前收租,这事儿他已经办了不是一回两回了! 可是这次偏偏碰上了路家二少爷。 这胡家的產业哪能和路家比?並且胡家还得靠著路家赏饭吃呢,万万不敢得罪,两家虽算不上世家,但父辈们走的也算近,是以胡公子见了路二少便是老鼠见了猫。 得知事情真实原委的沈灵儿有些啼笑皆非,是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还认为是路之遥设计的一场英雄救美呢,嗨!自作多情了这是…… 事件的处理结果也隨之而来: 胡公子赔偿了打砸店家的损失费十两银子,因为这恶少自身的经济原因,协定分三个月偿还; 胡家免去店家一年房租; 囡囡的医疗费由胡公子全权负责,直至痊癒,权当做精神损失费; 但是胡恶少的条件是不能告诉胡家家主…… 沈灵儿觉得有点意思,这个一言不合就打砸抢的恶少不惩处,將来还不得杀人放火啊? 这事她很满意,但愿这个胡家少爷从今以后夹著尾巴做人吧。 ……………… 东海,月牙岛。 郑峰这段时间有点不爽,自从上次从清江府西湖特区被追杀的狼狈逃窜之后,事业便有些不顺。 劫掠过往商船这业务就好比拆盲盒,谁也不知道这艘船上有什么值钱玩意,他连续劫掠了周边海域的几个商船,损兵折將不说,拆开的盲盒却都没啥油水。 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啊。 这段日子身体也不太好,最近莫名其妙的总是脚趾钻心的疼,那脚趾的关节肿的跟萝卜似的,不管你碰它不碰它,都钻心的疼,疼的他翻来覆去的睡不著觉,痛彻心扉! 他也不知道是这是犯了什么病? 找来岛上的一名蒙古族“名医”诊断,名医说是“痹病”,他也不懂什么叫痹病,於是这位蒙古来的赤脚医生说了半天什么“风寒湿痹”,什么“痰瘀痹阻”之类,听得郑峰不知所云,烦躁异常,最后蒙古大夫一锤定音,俗称痛风。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有病乱投医,这茫茫大海的海岛上,要想求医问药那可是个最大的问题,他有心去大乾遍寻名医,奈何他的脚实在沾不了地,只能相信这个蒙古裔的名医。 那咋治? 蒙古大夫说,以后別吃海鲜了,要吃生鲜蔬菜,您老总在海上飘著,孤苦伶仃的,俗称飘零,那是嘌呤高造成的。 那咋整? 换点吃的唄,天天总吃海鲜,这货还天天的啤酒不离口,不得痛风就见鬼了! 可是啤酒不像白酒,抢来的啤酒若是不喝,放时间长了就不好喝了,那不糟蹋了吗? 他头一次知道,啤酒这玩意也能过期,酒这玩意不是越陈越值钱的吗? 算了,那就赏了嘍嘍们吧,老子飘零高,你们特么的也甭想好,这啤酒不是好玩意,是毒药! 无奈之下,他决定把劫掠来的不能当蔬菜吃的金银財宝全部打包,运到大乾去偷偷售卖,换些新鲜蔬菜和新鲜肉类回来,天天海货吃的他都该吐了,哦不,飘零……高了! 他也想在岛上种点农作物蔬菜什么的,可是尝试了两年,一无所获,也不知道是这帮海盗在农业方面的专业知识不行还是这岛上土地气候確实不適合种植穀物菜蔬。 於是乎,一艘大船,满载著郑岛主这么多年的积蓄,由副岛主倭人冈门由矢率领,二百余倭寇向清江府扬帆起航,可惜,他的“飘零”太高了,痛的跟疯子似的,实在没法出门。 这眼瞅著一个多月过去了,也不见自家的大船拉著救命的新鲜蔬菜回来,於是郑岛主每天让人抬著,跑到月牙岛最高的山顶上,拿著价值连城的千里镜,跟望夫石似的遥望大乾。 终於有一天,他盼来了心心念念的冈门君,可是,冈门君带来了一个噩耗——自己的大船被一伙身份不明的人给劫了。 第181章 郑峰接旨 原来,冈门由矢率船出发后,眼瞅著就该到了大乾近海了,手下嘍嘍匯报一个重要信息——前方有座岛,岸边有破船,岛上有人烟。 “呦西……”冈门君跟打了鸡血似的,这案板上的鱼腩岂有不抢之理? 他们无上荣光的职业也不允许,他们倭人的血脉传承也不允许! “牙子给给……” 噩梦开始,不过不是岛上住民的噩梦,是这群倭寇的噩梦。 一伙服装古怪,脸上图的跟鬼似的棒小伙,兴奋的嗷嗷直叫,按住这帮倭寇挨个放血,要不是他们头人大发慈悲,估计这二百余人全部得魂归大海,是的,他们把倭寇宰了之后连埋都懒得埋,直接扔海里餵鱼,也不知道海里的鱼吃了之后飘零指標会不会高。 最终他们的头人还是制止了这帮妖怪惨绝人寰的行径,出於人道主义考虑,留下了三十余名倭寇的狗命。 冈门君这才知道,这个头人姓秦。 刚开始他以为这个岛大概是这伙妖怪族人的家园,但是当他惊异的发现这是一群清一色的小伙子,没见到一个老弱妇孺时,他终於意识到了什么。 残兵败將们在抱著头蹲了三个时辰之后,眼睁睁的看著这群野蛮人兴高采烈的登上了原属於他们的大船,冈门君这才明白,这几十个小伙子大概是某个神秘组织是来岛上搞团建的。 此时,冈门君心里一直默默想著——你们中国人有句俗话,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特別识时务,这伙人的头子秦桑让他干嘛他就干嘛,不仅仅把船只驾驶技术倾囊相授,还主动的教给这帮妖怪看海图。 冈门君特別汗顏,大乾管我们叫“倭寇”?你们睁开狗眼看看,谁特么的是“寇”!真是比你们大乾的竇娥都冤! 见过这么窝囊的寇吗?在这群魔鬼面前,我们是良民大大滴…… 秦桑是个好人,悲天悯人,没几天,冈门君就和他的属下们被释放了,並且,还得到了一艘小舢板,儘管是个小船,那也是生的希望! 自己的生死弟兄是怎么被这帮妖怪挨个放血,扔入大海那惨不忍睹,天人共愤的血腥场景歷歷在目,眼前这个秦桑,当真是活菩萨! 还有那个马壮马桑,那么贴心的潜入水下,为这艘舢板做最后的安全检查。 这一切,让冈门由矢君热泪盈眶。 他在心里暗暗地为那个爱心满满的马桑点了个小红心! …… 海洋,是诡秘的,充满未知的,冈门君和他的小伙伴运气不太好,遇到了风暴,那个小舢板没有经得起考验,在风暴来临之前的一天,这个舢板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单方面就决定自裁以谢秦桑、马桑对它的信任,悍然四处漏水沉没! 冈门君怀著对秦马二桑的深深的敬意,抱著一块木板漫无目的的漂泊,终於被望夫石郑岛主远远的看到了。 …… “冈门君,你的意思是,我们满船的金银財宝,尽数被劫?”郑峰面无表情。 “哈依,郑桑!”冈门由矢终於有了些愧色。“但是,郑桑,我还是活著回来了!” “我草擬大爷!”郑桑大怒欲狂,那是他这些年来所有的积蓄,他满指望哪怕是能换回来一片菠菜叶子都行,结果这个冈门由矢居然腆个大脸回来说他是安全的…… 倭人都是这么不要脸的吗? 还是智商有瑕疵? 郑桑有一把火銃,他缓缓的掏出火銃,慢慢的把玩著,这玩意发射一次挺贵的,现在老子什么都没有了。 人,被人家差不多全歼。 財富,不知道还有没有一个铜板…… 这日子怎么过? 一枪崩了这个弱智不如砍了省钱吧? 冈门君满眼小星星的望著郑桑,心道“老大不会把这把火銃赏给我吧?” 最终郑峰还是没捨得砍了这个弱智,本来就元气大伤的月牙岛海盗已经剩下百余人了,这怎么重建辉煌? 都是那个该死的沈非! 郑峰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这廝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 吃了几天野菜汤的郑岛主,脚终於不怎么疼了,这日却有个老部下回来了,大表哥胡老三! 可是胡老三见了表弟郑峰之后居然神气十足,宣称自己是大乾皇帝杨栩陛下特使,这让郑峰彻底不会了。 这大表哥糊涂了吧?那个杨栩不是被软禁了吗?难道中原朝廷又变了天? 別看郑岛主是一介倭寇,但是他终究还是个读书人,是个落第秀才,哦不,政审没过关的秀才。儘管常年在岛上飘零,消息有些滯后,但他对天下大事还是很关注的,对中原的政局他还是了解的。 那大表哥胡老三郑重其事的打开一部捲轴,带著浓重的清江府乡音磕磕巴巴道:“郑峰郑都督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詔曰:今闻清江府有秀才郑峰,昔日蒙冤受迫,却忍辱负重,坚守正道,退守荒岛,以抗暴政,其志可嘉,其情可……哎,这字念啥?” 郑峰狐疑不已,心说这个胡老三当真胆大包天,这假传圣旨乃是诛九族的大罪,这货被砍了头不要紧,自己可是他八竿子打不著的表弟,跟他一起被朝廷株了,岂不是太冤枉? 於是郑岛主没好气的一把抢过那捲所谓的“圣旨”,自顾自的看了起来:“朕秉乾坤之正,察善恶之明,深知贤才不可埋没,正义不容褻瀆。今京中巨变,朝內惶惶,和议破碎,使团遭戮,逆党猖獗,边事无寧,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自三皇治世、五帝分伦,帝者,以牧养生民为社稷,当体上天好生之德,循加万物,君明则臣举,朝野同心矣。清江府者,朝之上州,內治生民,而外御诸夷,无能轻覷,吏治尤为重焉。故著同凤阁鶯台平章事,加黜置使,兼清江府大都督郑峰,代天巡狩,查察吏治,便宜行事,所至之处,如朕躬亲,钦此。” 待郑峰看完这郑重其事的“圣旨”,郑峰大惊失色,这……这偽造的也太逼真了吧?郑峰是读书人,当然也能看的出这“圣旨”行文极其规范,所以他当即便被震惊到了! 难道这是真的? 第182章 金刀駙马 儘管这个计划很不靠谱,但是郑峰现在別无选择,大不了捞一票就走,管他什么大乾流亡朝廷呢。 后来那个不靠谱的胡知府大人又给郑都督画了个大饼,据流亡朝廷的吏部侍郎大人透露,流亡朝廷已经与东胡达成共识,届时东胡將发兵由京西入关,兵峰直逼京师,若郑都督所帅兵马在清江府攻势顺利,下一步还请郑都督乘胜追击,与东胡两面夹击,拿下京师,到了那个时候,郑大人就不仅仅屈尊为一个都督了,大概会从龙有功,三公九卿也不在话下,战功卓著,甚至王爵公爵都有可能哩! 郑大都督心情很好,是夜,摆宴聚义厅,海鲜啤酒管够! ………… 这几日,沈大人与特穆尔时常深谈,双方就两国的双边关係进行了多次深层次的交流与沟通。 沈非代表大乾朝廷支持东胡民族统一事业,高度称讚了特穆尔汗为草原民族统一做出的努力和牺牲; 他表示,大乾朝廷將永远支持特穆尔黄金家族,任何分裂特穆尔黄金家族统治的部落和势力均为非法政权; 他指出,大乾朝廷不会册封除特穆尔黄金家族以外任何部落和势力; 他强调,特穆尔黄金家族为大乾朝廷承认的唯一合法政权。 特穆尔汗表示,友好的东胡人民景仰歷史悠久的大乾文化,大乾的天可汗陛下是普天之下最伟大的君王,东胡永远承认大乾朝廷的宗主国地位。 沈非表示,大乾和东胡作为友好邻邦,两国应该在经济、文化、军事等各个领域紧密合作,互通有无。 在谈到两国经济交往时,沈非承诺,將在两国边界开放口岸,初步擬定在镇东关外、京西关外建设两座大型市场,利於两国的民间交易,两国人民可以自由交易,互惠互利。 特穆尔汗提到了大乾农业领域的领先,表示希望大乾对东胡进行援助,沈非表示,大乾对东胡的东部广袤的平原有著浓厚的兴趣,大乾有必要对黑土地进行投资,吸引东胡牧民和大乾农民共同开拓,增进民族融合,促进民族团结。 双方就城市发展建设事宜进行了深入探討,特穆尔汗提出东胡定都问题,沈非表示,大乾將在基建领域深度参与,提供先进的基建技术和成熟的城市规划,为东胡由游牧业国家顺利转型为农牧业国家提供巨大支持。 ……………… 囉里吧嗦,中心思想就是——双方终战,大乾只承认特穆尔政权,特穆尔必须承认大乾是宗主国。 建议把这个草原民族由游牧民族转型为农牧国家。让牧民们也学学农耕,放著那么一大片黑土地不去种,天天放羊怎么发展?那么一片地你们草原要是不要,大乾可“有著浓厚的兴趣”。 都国家了,就得有首都,赶紧找块风水宝地建都,你们要是不会,大乾帮你建,別再拖个帐篷满草原乱逛了,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儿,难道子子孙孙一直这样下去吗?没吃的了又得去抢,回头两国又打起来了。 所以这些天沈非很鬱闷,灌输给特穆尔汗这些思想真挺难,这老哥死活都不相信那片黑土地能长出庄稼,农作物不都得在中原种的吗? 还有定都问题,这老哥轴得很,说这样不是挺好吗?修什么城池?盖什么宫殿呢?到时候牛羊没吃的了,宫殿可拖不走…… 至於宗主国问题,特穆尔倒不是很牴触,他不承认宗主国,其他部落投靠大乾,大乾给封个什么“汗”的,那他就被动了,再说了,附属国怎么了?又不掉块肉,还能得到宗主国的支持。之前不一直就是这样的吗?大乾可是天可汗,人家不册封,自己都觉得好像不太合法。 以上问题,特穆尔一时转不过弯,没想到毕力格却是鼎力支持,除了双方停战这一点外,毕力格是举双手赞成的。 这个老狐狸自然有自己的小心思,沈大人的这些提议,都符合自己的计划,终究是在中原游歷过的“国师”。 只是这头草原的狐狸有他更多的想法…… ………… 得到了国师毕力格支持的特穆尔汗,决定採纳沈非的意见,沈非的“大才”得到了草原雄主的高度认可,於是连续几日在汗帐內与沈非饮宴,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前天晚上喝高了,草原雄主与沈非结为了“安达”。 昨天晚上特穆尔又喝多了,非要赐予沈非一把金刀,说是要招他做什么“金刀駙马”,如此大才就別回中原了,给本汗建功立业吧。 这让沈非想起了靖哥哥…… 这合適吗?家里还有个母老虎昭娘呢…… 这婚內出轨还了得?那母老虎背后的势力实在恐怖,她闺蜜是当今皇后娘娘! 这可如何是好? 乌嵐也是气急败坏,当即羞红了脸,怒斥父汗乱点鸳鸯谱,看著父汗豪爽的大笑,乌嵐最终气哼哼的跑出帐外,气急败坏撵走了隨身侍女,当即掩面……大笑! 真的吗?特穆尔汗的金刀可不是乱赐的,就算是喝多了也要算数的,那个坏人,真的要成为自己的金刀駙马吗? 哎呀,父汗怎么也不问问女儿呢?女儿怎么能同意呢?必须做很多次工作才能“为了草原的大义,屈尊下嫁”才对。 怎么能这么草率就赐了金刀呢? 討厌,真討厌! 哦对了,我的嫁妆也不知道父汗怎么准备了? 哦对了,为什么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似曾相识呢?哦,原来他是我的……金刀駙马,一定是长生天早就选好的。 可是昭娘姐姐会生气吗?大概不会吧,姐姐说,要我在草原照顾好相公来著,嗯,相公嘛,姐姐都说了的。 以后叫那个傢伙什么呢?老爷么? 自从乌嵐见到沈非,就一直称呼沈老爷,即便是她知道是大乾的高官,也没改变过称呼,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老爷,自己家人才这么叫的,比如孙公公,就一直叫沈非“老爷”。 ……………… 第183章 先斩后奏 毕力格挺不住了,他几次催促大汗发兵,特穆尔说都推说已经跟大乾达成协议了,还打什么仗? 达成协议了吗?还不是那汉人大官瞎特么的忽悠?乾朝皇帝盖章了吗?签字了吗?按手印了吗? 就算是签字画押了,这些所谓的协议都是废纸一张,汉人多狡诈?翻脸比翻书还快。 眼前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不把握住,大乾朝廷会正眼看咱们草原么?不把他们打疼了他们能乖乖的签字吗? 又有谁知道我堂堂东胡国师在大乾皇宫金殿里是怎么受的辱,和谈哪儿那么容易?两国百姓现在可是血海深仇,草原勇士在中原都干了什么事心里没点数吗? 哼哼,特穆尔,你算什么大汗,什么黄金家族,要不是我毕力格为你鞍前马后,你能有今天? 还有汉人那个傻逼废帝没准儿现在就开始兴风作浪了,待汉人皇帝有了防备,这仗可就难打了,时间不等人。 毕力格在心里又捋了一遍整个计划。 让阿尔斯郎那个棒槌率领草原所有的勇士,能有十万余骑兵,直衝京西关,那里可战之兵只有大乾的三万精骑,汉人的“精骑”?那是个笑话,在东胡铁骑之下,几个衝锋就能大败这群蠢猪。更何况草原有十万铁骑? 至於汉人守城军士那几万步卒,守城还行,待东胡骑兵衝进关內,那不过是土鸡瓦狗耳,不足为惧,只要京西杨家信守承诺,里应外合打开了京西关,他的十万勇士便可直捣汉人京师。 汉人的京师能不能打下来不重要,打下来了固然是意外之喜,自己直接称帝也不是不可以,至於杨栩那个废柴,让他死在乱军之中比较好。 特穆尔汗嘛,那个时候大概已经去见长生天了。 打不下来京师? 好办,那就直接劫掠一番,退回草原就是了,那个汉人大官说的非常对,草原的东面大片的黑土地,寻一个依山傍水风水好的地方建个城池,进可攻退可守,还真是个极佳的选择。 受过中原教育的毕力格知道,在那片土地搞农耕没有任何问题,哪像特穆尔疑虑的那样?那个莽夫只识弯弓射大雕。 毕力格脑海里又浮现出大乾皇宫的金碧辉煌来,那才是天可汗该拥有的啊! 咱也盖个大房子,不用跟大乾比,只要能遮风挡雨就好,休养生息个几年,再也不用拖著这蠢笨的帐篷四处流浪了,草原的子民也能像南方汉人一样生存。 那个汉人大官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难怪这小子把那个什么西湖特区经营的风生水起呢?打不下来汉人的京师,那索性就让十万骑兵从大乾镇东关出关,把那个富得流油的西湖特区给连窝端了。 这个战力,中原怕是无人能挡吧? 对,得把那小子攥在手里,是杀或者招降那就看自己的心情了。 不能等了,提前动手吧。 ………… 毕力格从特穆尔的汗帐中出来,转头便去了阿尔斯郎的大帐。 阿尔斯郎见毕力格拉著脸进了帐,起身问道:“安达那边怎么说?不行我再去一趟?” 毕力格冷冷道:“將军,你去也没用,我们的大汗被那个汉人大官迷惑了,这绝佳的机会怕是要错过。” 阿尔斯郎登时涨红了脸,高声道:“毕力格国师,那你说咱们怎么办?” 毕力格阴险的一笑,轻声道:“將军,我们自己出兵,待攻破了汉人的京师,我看大汗能把我们怎么样?” 阿尔斯郎儘管莽撞,但也知道这擅自出兵是形同造反,此时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將军居然侷促起来,囁嚅道:“这……不太好吧?” 毕力格眼睛越眯越细,森然道:“中原人有句俗话,舍不了孩子,套不住豺狼!” 声音不大,对於阿尔斯郎来说却不亚於一声惊雷,阿尔斯郎嚇得一哆嗦,颤声道:“国师……还是……换个法子吧,不然,咱们宰了那个汉人大官吧?可是……那个汉人大官,现在可是草原的金刀駙马……” 毕力格略一思忖,缓声道:“宰了那汉狗倒是容易,改变大汗的主意却很难,阿尔斯郎,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咱们就此反了,不要忘了,你也拥有黄金家族尊贵的血统……” 阿尔斯郎当即便愣住了! 造反?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啊?大汗是长生天的儿子,草原之主那是长生天选定的…… 阿尔斯郎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任那毕力格百般诱惑,这个一根筋的东胡汉子就是不同意。 毕力格长嘆一声,萎靡道:“阿尔斯郎將军,要不这样吧,今夜你就带著草原十万勇士,进军京西关,入关之后就接收京西杨家给准备的粮草军械,直接进攻汉人京师,我暂且留下来继续劝劝大汗,待大汗同意了,我便去与你会合。” 阿尔斯郎的心里非常纠结,此次南下袭击中原是他的梦想,他不懂得那些阴谋诡计,搞不懂那些狡猾汉人再谋划些什么,但是眼前这个机会那是对草原勇士是千载难逢,自己的战士们又损失不了什么,还有汉人给供应粮草军械,即便是败了,入关劫掠一番,自己族人过冬也已经足够了。 怎么算自己都不吃亏,可是大汗为什么不同意? 毕力格国师说的对,这机会稍纵即逝,待汉人朝廷有了防备,岂不是功亏一簣?事不宜迟啊! 自己就算是抗了大汗的命令,拿著战功回来,想必大汗也不会责罚吧?更何况自己还是特穆尔汗的安达,没准儿安达还会重赏自己呢? 这叫什么来著?对,先斩后奏,就这么办! 下了决心的阿尔斯郎霍然起身,对毕力格斩钉截铁道:“好,国师,那我就去召集兵马,凌晨时分就开拔,大汗那边你就好好劝劝吧。” 毕力格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右手抚胸,朝阿尔斯郎微微躬身,情深意长道:“將军,大汗现在已经睡下了,你这次一定要小心,勇士们就交给你了……” 阿尔斯郎坚定的点了点头,转身出帐而去。 毕力格的眼睛越眯越细…… 帐外,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没入黑暗之中…… ……………… 第184章 京西杨家 沈非帐中。 一身东胡勇士装扮的孙公公垂手而立,细声细气的跟沈非简单讲述了毕力格与阿尔斯郎的密谋。 最后孙公公劝道:“这里已经不再安全,容老奴带您出去吧。” 沈非不置可否,却答非所问道:“信送出去了吗?” 孙公公点点头,便不再出声,等待沈老爷做决策。 ………… 原来孙公公早就找到了沈非,並且顺利的与他接上了头,当孙公公决定要带沈非逃离时,沈老爷却拒绝了。 他觉得东胡的高层有些微妙,说想再看看局势的发展,尤其是一定要说服特穆尔切莫出兵大乾,否则形势將越发恶化。 而率领特战大队急行军而来的秦大队长也早就在东胡大营的几十里外的一座山丘內埋伏好,通过特战大队独有的手段与潜伏在敌营的孙公公取得了联繫,当得知沈大人安然无恙后,秦迪便火速千里传书报给了京西关的太子爷杨溢。 与孙公公接上头之后,沈非便修书几封,让孙公公带给秦迪,飞鸽传书即刻送回中原。 於是,秦迪率领的特战大队当前的任务就是——信使,至於接应沈大人逃出生天的任务,那得看沈大人的心情。 这让孙公公和秦大队长心下更是折服不已,瞧瞧人家沈大人这胆识,这魄力,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身处险境而临危不乱,公然以敌对国高官的身份游走於东胡高层,关键是凭藉三寸不烂之舌居然忽悠的东胡的大汗非但没有杀他,反而成了座上宾。 高!实在是高! ……………… 与孙公公接上头之后,沈非第一时间便写了三封信。 一封是给大乾皇帝杨梃的密信,信中详细的匯报了东胡与偽帝勾结作乱的计划,还提到京西杨家有可能参与其中,里通国外,嫌疑很大,又说自己將在东胡逗留些时日,看看有没有机会挫败他们的阴谋,爭取和谈。 自己有孙公公及特战大队暗中保护,安全无虞。 第二封信自然是家书,写给昭娘的,信中热情洋溢的謳歌了好客的乌嵐姑娘和自己的结义大哥特穆尔安达,说自己在东胡很好很开心,望娘子勿念云云。 第三封信是给杨溢的,这封信语气就凌厉的多。 先是通报了自己的情况和当前时局,告知京西恐怕有变,很危险,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语气极其强硬的命他火速回京,以天下社稷为重,切莫意气用事。並且让汪公公火速调查京西杨家。 沈非还告诉杨溢不要將自己被劫的消息告诉沈灵儿,让他以筹备大婚为由催她儘快回京…… ………… 这次沈非得知毕力格伙同阿尔斯郎即將兵变的消息,觉得有些突然,看来这个毕力格早就有反心,而那个阿尔斯郎则是蠢货一个,被人当枪使了都不自知。 沈非思忖一会儿,收拾纸笔,迅速的又给杨溢写了一封信,內容言简意賅:“坚守城池,不得出战,严防內鬼……” 他本想写上“控制杨家”这四个字,但是想了良久,还是没有落笔。 之前让锦衣卫调查京西杨家,是因为特穆尔汗嘴瓢了,脱口而出的信息,沈非也只是猜测而已,沈非甚至都有些怀疑这是东胡的反间计。 京西杨家可是资助过太祖爷荣登大宝的从龙功臣,家主杨放又是当今圣上的皇叔,大乾皇室向来都对京西杨家礼遇有加。 另外他们还是大乾歷时三代的皇商,西湖特区最大的合作伙伴,说京西杨家富可敌国毫不为过,这么多年来从未在政治上表现出什么兴趣,就连太祖爷要给京西杨家封爵,都被杨放婉拒了。 杨家生意遍及天下,但是在民间亦是口碑极佳,从未听过有什么欺行霸市、仗势欺人的负面信息,賑灾捐款、修桥铺路、捐资助教那是常態化,杨家的三位公子更是温文尔雅,兄友弟恭。 这样的家族怎么可能里通国外呢? 而这次不同,孙公公探得了真实情报,並且东胡大军马上出动了。 这让沈非彻底懵了,他到现在还怀疑这会不会是东胡搞的一出“群英会周瑜戏蒋干”?孙公公会不会就是那盗书的蒋干? 以毕力格那个老狐狸的狡猾劲儿,这计策,以他的智商完全乾的出来。 这个时候贸然的让朝廷抄了京西杨家的家,会不会引起负面影响,或者中了別有用心之人的计? 但是,沈非还有一点疑问——若这是个反间计,东胡把京西杨家搞垮,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按照“最大受益者,就是最大嫌疑人”的理论,搞掉京西杨家,东胡绝不是最大受益者,那么这背后的黑手是谁呢? 沈非曾想过是杨栩,不过细想想这也不太可能,杨栩勾结东胡是有利益链条的,但是他利用东胡搞掉京西杨家对他又有什么好处?答案很显然,对杨栩一点好处都没有,若自己是杨栩,寧可杀入京西关,劫了杨家来的更快。 搞垮杨家只能让杨家的银子流入大乾国库。 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对了,前段日子,乌嵐姑娘以东胡公主之尊潜入中原与某个神秘组织密谈,这从东胡被俘侍卫那里已经得到了证实,奈何锦衣卫还没有查出蛛丝马跡,乌嵐便劫了自己成功越狱。 那么问题来了,乌嵐公主到底和谁进行了密谈? 从她的行程上来看,她是从京西过京师遇袭,逃到南河寨的,那么她密谈的对象会不会就是京西杨家? 若真的京西杨家里通国外,那么京西杨家到底在图谋什么?商人最怕战乱,即便是想发战爭財,也不是这个搞法,京西杨家还用发战爭財吗? 他们就不怕东胡大军进入京西关,捎带脚劫了杨家? 所以这没道理呀? 沈非紧捏著眉心,这问题绕来绕去,又绕回了原点,这让他头疼不已,那“控制杨家”四个字犹豫再三,终究没有写上去。 ……………… 第185章 疑云重重 此时帐外已然人喊马嘶,显然阿尔斯郎趁著特穆尔熟睡之际,已经悍然出兵了。 孙公公依然心如止水,眼观鼻鼻观心的垂手肃立,等待沈非的决定…… 忽然帐外传来乌嵐公主的侍卫阿古拉的声音:“公主殿下到……” 乌嵐来了? 沈非急忙把那最终没有写完的纸条递给了孙公公,衝著他使了个眼色,孙公公轻哼一声,瞬间便没了踪影。 与此同时,帐帘掀开,一团火红挟裹著寒风涌进帐內,吹得帐內的烛火一阵摇曳。 乌嵐公主疾步走到沈非面前,焦急道:“沈老爷,阿尔斯郎擅自集结大军,奔京西关而去……” 沈非早知如此,所以並不惊慌,反问道:“那你去稟告你父汗啊?找我来干嘛?这不耽误事吗?” 乌嵐气呼呼道:“父汗喝醉了,怎么都叫不醒!我……我找不到阿尔斯郎叔叔。” 沈非这时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和特穆尔这几日没少喝酒,他可是知道特穆尔的酒量的,这点酒能喝醉?定是那个毕力格做了手脚。 这可坏了! 沈非略一思忖,决定还是开诚布公。 “乌嵐姑娘,我问你一句话,这件事很重要,事关草原的前途!”沈非面色严峻。 这在乌嵐看来,这是他少有的一本正经。於是乌嵐也稳了稳心神,疑惑道:“沈老爷请讲。” 沈非沉吟片刻,问道:“这次你去中原与京西杨家的密谈,可知会造成什么样糟糕的后果?” 他没有问乌嵐是否与京西杨家密谋,而是直接说后果很严重。 果然,乌嵐没有半点防备,脱口而出道:“怎么就糟糕了?” 沈非心中暗笑,这傻姑娘啊,一诈就出来了,她果然是与京西杨家密谈的。 答案揭晓了,可是沈非並不开心,反倒更是疑虑重重,这不是反间计,这是真的,是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问题是那封信孙公公已经去传书了,看来还得等孙公公回来再加急一封,抢在东胡大军逼近京西关之前,让锦衣卫火速抄了京西杨家,大敌当前,已经顾不上什么影响了。 不过……看上去已经来不及了。这京西关若是城破,会有多少大乾的百姓惨遭屠戮,会有多少家庭家破人亡? 沈非哀嘆一声,稳了稳心神道:“傻姑娘,京西杨家为什么要与草原合作?这个问题你想过吗?” 乌嵐为之一怔,答道:“这是父汗与毕力格国师的意思,我……我也不知道。” 沈非心中一阵唏嘘,这还真是个傻丫头,自己都不分析判断就去代表东胡谈判,这哪儿是谈判啊?这分明是知会去了。 於是继续问道:“那杨家什么態度?承诺了什么?” 乌嵐此时似乎明白过来了什么,警惕道:“沈老爷,你问这个干什么?” 沈非翩然起身,负手而立,若是不裹著一身臃肿的皮袄,还真有那么点煢煢而立的意思:“我,沈非,草原的金刀駙马,值此草原生死存亡之秋,难道不能知道这些吗?” 是啊,草原的金刀駙马,那就是自己的駙马,乌嵐心中芳心一动,心道自己是將来的草原之主,东胡的女王,难道这样的事还要瞒著自己的駙马吗? 於是小姑娘柔声道:“他们会打开京西关城门,且接济勇士们粮草军械,条件是攻下汉人的京师,迎杨栩为帝,自此双方罢战,永为兄弟之邦,甚至杨栩可以向东胡称臣。” 这一番能够决定天下大势的话,居然让乌嵐的柔声细语般说了出来,像是一个小女人对自己的夫君说家里快没有米了,夫君回来想著买上几斤…… 沈非听完这一番话,心中巨震,这真是个泼天的阴谋,原来京西杨家与废帝杨栩早就有勾结,这次杨栩逃出京师,怕也是京西杨家的手笔,这表面温文尔雅的小绵羊,居然是一头披著羊皮的狼! 这一切表面上看似乎是有些理由,但沈非总觉得哪儿不对,他仍然觉得京西杨家此举,实在风险太大,况且杨栩那个废物是根本不可能成事的,以杨家家主杨放稳如老狗的性格,怎么可能做如此没有前途的投资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东胡进了关,怎么可能攻下大乾京师? 想不通就暂时不想,总之京西杨家这是铁狼一枚,实锤了,把他弄掉肯定不会错,至於他们还有什么阴谋,那以后再说吧,自己脑子已经乱套了,现在想也想不明白。 乌嵐见沈非半晌无语,帐外的人喊马嘶之声渐渐远去,不禁焦急道:“沈老爷,你问这些,和阿尔斯郎擅自出兵有什么关係吗?怎么就糟糕了?” 沈非长嘆了口气道:“草原的勇士被人利用了,我们会输的很难看!”他刻意的用了“我们”这个词。 果然,乌嵐大惊失色,急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瞧瞧,乌嵐马上被代入了,“咱们”这个词很微妙。 沈非豁然转身,急道:“带上咱们得亲卫,去救大汗!” 乌嵐一怔,道:“救父汗?你的意思是,父汗有危险?” 沈非紧紧的盯著乌嵐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毕力格要反!” ……………… 与此同时,大乾京师,皇宫御书房。 朝廷重臣们神色匆匆,陆陆续续赶来,皇帝深夜传唤,必是帝国有大事发生,一时间御书房內瀰漫著紧张的气氛,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让人大气都不敢出的等待皇帝驾到。 前些日子那个废帝杨栩自京师出逃,流窜到了涿州,搭了个草台班子叫什么“大乾流亡朝廷”,又封官又进爵的,还弄了个狗屁不通的《討逆檄文》,这等造反的事件都没让当今圣上震怒,只是一笑了之,权当跳樑小丑,甚至朝廷都没出动正规军,只是下旨让当地衙门剿灭,便没了下文。 今夜这是怎么了? 还有比这更恶劣的事吗? “传朕旨意,让沈非火速撤离,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观望,观望个屁!著令孙公公,沈非如有不从,把他给朕绑回来!”乾帝杨梃怒气冲冲的吩咐大太监於得水,自己则龙行虎步的往御书房而去。 沈非这小子也太胆大包天了,本来孙公公去了,已经可以逃出生天,居然还要看看局势再说,这要是有个闪失…… 第186章 御前会议 乾帝到了御书房,一眾臣子刚要大礼参拜,皇帝挥了挥手道:“免了,今天召大家来,是朕得了锦衣卫密报……” 他有意的没有提这是沈非传递的信息,而是说锦衣卫密报,沈非身处敌营,一旦消息走漏,让东胡发现他能传递出来信息,这还能有他的好果子吃? 只能等沈非安全了才能披露这个泼天大功。 乾帝把沈非密信中的內容酌情宣布了一部分,隱去京西杨家內外勾结之嫌疑,他也怕打草惊蛇,且京西杨家不管怎么说也是皇帝家的亲戚,查无实证之前,不宜高调拿人。 群臣得知废帝杨栩居然勾结东胡大举进攻京西关,且兵锋直指京师之后,尽皆失色。 大乾开国以来,还未见东胡如此大的军事行动,东胡的特穆尔汗若是真的举全草原之兵,恐怕这场大战也会让大乾伤筋动骨。 当下兵部尚书李育斌出班奏道:“陛下,京西关尚有刘明辉率领的精骑三万……” 乾帝抬手制止了他的奏报,徐徐道:“东胡若是尽起草原之兵,兵力当不下十万,且都是精锐骑兵,我大乾骑兵本就不能敌草原骑兵,更何况兵力如此悬殊?” 首辅大臣尹皓此时奏道:“陛下,京西关高墙壁垒,东胡骑兵哪怕是二十万,攻坚战也不是他们的强项,我军闭关死守,他那骑兵能奈我何?” 乾帝心说,密信上还有一条重要信息呢,这京西杨家若是真的里通外国,在东胡大军到来之际在城內里应外合,这才是朕的心腹大患啊! 可这个时候却不能说出这个绝密情报,只好无奈的点点头:“尹爱卿言之有理,现已进入冬季,谅那东胡大军粮草不济,当扛住月余,那东胡骑兵自然会退去。” 群臣皆赞陛下英明。 “李爱卿。”李育斌出班听旨,“京畿守备有多少兵马?” 李育斌回道:“回陛下,京畿常备二十万军士,分別驻扎长城沿线及京师守备。” 乾帝一声令下:“抽调十万兵卒,儘快驰援京西关,对了,守备京师的御林军及常备军不要动。” 李育斌领命。 “云爱卿。”乾帝开始布置作业。“限你三日之內,备足十万军士两个月的粮草。” 云百川出列,高声应诺,这些年大乾风调雨顺,再加上沈非这个財神爷大把的银子运进国库,运河疏浚使南方的粮食顺畅的运到北方,这让这个帝国大管家腰杆子硬了许多,回答的也是鏗鏘有力,掷地有声,別说两个月的粮草,一年的本官也能给你弄出来! “端木爱卿。”乾帝对工部下令:“著工部打造守城军械,配合兵部,户部,与大军及粮草一起驰援京西关。” 端木淳诺诺连声,心说这军械的库存可是没多少了,这段时间都运往京西关了,儘管有些发愁,但人家户部可没缺了拨款,自己也没理由搪塞过去,该死的京西杨家,偏偏前段时间跟本官要了那么多的军械,不过嘛……银子倒是没少了本官,嘿嘿。 没事,加班加点再弄出来吧。 “著锦衣卫严查京西关关防,身份不明者先行羈押,战时戡乱马虎不得……” “八百里加急,宣太子回京。”乾帝下了最后一道指令后宣布会议结束,却留下了尹阁老私聊。 ………… 与此同时,远在京西的杨家大院。 三少爷杨柞的跨院,阵阵呻吟声似嗔似怨,屋內红烛摇曳,暖帐低垂,隨著这销魂的浅吟低唱吱吱乱响。 隨著一声闷吼,这个世界安静了。 三少爷像一条死鱼一样瘫在了床上,嘴里喃喃道:“这个破床,明天得让下人们修修了。” 旁边一个身材曼妙,浑身赤果的女子似乎有些意犹未尽,脸上一片潮红,嗔道:“三少爷还是那么威武……” 三少爷面露得色,喘匀了气后淫笑道:“小沐啊,这是本少爷赏你的,舒服吗……” 那曼妙女子脸上一股幽怨一闪而过,赫然便是那锦衣卫詔狱的女官沐小果。 但见那沐小果撒娇道:“真是的,这么久才想起人家……” 三少爷嘿嘿一笑道:“这些日子本少爷多忙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这还是推了郭参將的宴请才有点时间。” 沐小果伸出纤纤玉手又抚上了三少爷的胸膛,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那三少爷续道:“小沐,前几日辛苦你了,你的事做的不错,只是,你怎么没顺手宰了那小子呢?” 沐小果轻哼一声道:“师父不准!” 三少爷稍微愣了愣,问道:“对了,万俟先生呢?” 沐小果轻嘆了一口气,道:“前些日子去草原了……” 三少爷疑惑道:“我怎么不知道?他怎么没向我辞行?他去草原做什么?” 沐小果冷冷一笑道:“我师父从来都是来无影去无踪,他想走就走,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那三少爷嘆了口气,道:“万俟先生当真是大侠风范,岂是我等俗人能差使的?唉……对了,你家里的事,打算怎么办?” 沐小果还是冷著脸,没有任何表情道:“与我何干?” 三少爷心头一寒,便不再做声,那沐小果却道:“三少爷,你要我做的事情我做到了……” “好!小沐,明天我便带你去求见父亲,准了咱们的婚事。”三少爷承诺。 那沐小果咯咯笑道:“婚事?要我嫁入杨家吗?切……” 三少爷一惊,奇道:“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沐小果翩然起身,隨便披了一件衣衫,坐到茶几边,自斟自饮了一杯,茶水尚温。 “三少爷,京西杨家可是豪门,这世间有多少怀春少女巴巴的想嫁入豪门一步登天,对吧?”沐小果吸溜著温度刚好的茶水,继续道:“不过本姑娘没兴趣……” 三少爷突然觉得这姑娘变得陌生起来,不由得坐起身来,问道:“小沐,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过,做完这个任务,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沐小果顿了顿,似笑非笑道:“你一定是认为我的要求是要你娶了我吧?” 三少爷有些懵,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沐小果续道:“可惜你错了,你父亲脖子上掛的那个项链我很喜欢……” 三少爷满脸疑惑道:“小……呃,沐姑娘,你什么意思?” 沐小果笑的有些狐媚,端著茶盏走到床前,把那茶盏凑到三少爷唇边,腻声道:“字面意思,少爷请喝茶……” 第187章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呀 郑峰郑大都督在“大乾流亡朝廷”的忽悠下,亲率仅存的四艘中型海盗船劈波斩浪,朝大乾清江府而去。 他可不敢贸然的进犯清江港,据报那里守备森严,光岸炮就有二十余门,据说那大炮口就有脸盆粗,自己这几艘破船可扛不住一炮。 他得从防备鬆懈的海边小渔村登陆,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趁夜溜到南河寨,昼伏夜行的绕两天路也没关係,那里没有高城壁垒,打劫来的容易,关键是这寒冬腊月的,据说那里居然还有新鲜的蔬菜,这玩意对郑大都督的吸引力现在远远高於金银財宝。 船已经不能再往岸边靠了,今天阴天,月光都被黑压压的铅云遮挡的严严实实,当真是天助我也。 群倭们不顾海水冰冷,纷纷跳上小艇往岸边进发,他们得先进村弄点吃的,什么都行,窝头也行,天天海货吃的都想吐。 冈门由矢与胡老三摸著黑,弓著腰,趟著刺骨的海水往海岸前行,忽地吏部侍郎胡老三捅了捅冈门君,指了指岸边的一处亮著灯的房子,冈门君当即大喜:“哟西……” 这都半夜了,居然还有人掌灯,这户人家不简单,要知道现在灯油多贵呀,这得是有钱人家才捨得半夜掌灯。 冈门由矢抽出倭刀,也不敢再牙子给给,只是带著一群乌合之眾摸近了那幢房子。 那是一座大宅院,有点像民居,却又感觉哪儿不太对,民居哪有在大门口搭个高台子的?上面还掛灯笼?隱约之间好像还有人站在上面? 这死冷的天,不去抱著姑娘睡觉,在这站著干嘛? 管他呢……冈门君摸出了一把弩箭,准备先射杀了这个大半夜不好好睡觉的傢伙。 近了,更近了,冈门君衣衫尽湿,在海边猎猎寒风中已经冻上了,坚硬如铁,“咯咯咯”的牙齿打颤的声音传的很远,但是作为一个敬业的倭寇,这点苦算得了什么? 顾不上了,冈门君哆哆嗦嗦的架上弩箭,努力的抑制著颤抖的身子。 “咻……”弩箭激射而出,“噹……”的一声,高台上的那个傢伙非但没有倒下,反倒爆喝一声:“什么人?” 紧接著,“鐺鐺鐺”的锣声响起,须臾之间,那座古怪的宅子里边灯火尽起。 “敌袭!敌袭!” 冈门君与胡侍郎还没待反应过来,一群穿著诡异的“妖怪”便手持连发弩箭冲了出来,对著他们就是一顿乱射,剎那间,几个倭寇便哀嚎连连。 “妈呀,是他们!”胡侍郎大惊失色,火把闪耀之下,一群和无名岛上那伙团建的妖怪一样打扮的人赫然出现在眼前! 按住,放血,扔海里,餵鱼…… 令胡老三和冈门由矢一辈子忘不了的恐怖场景一幕幕的浮现在脑海里,俩人匍匐在冰冷的沙滩上,忽然都感觉下身一暖…… 冷尿热屁,人之常情。 二人相互对视一眼,眼里都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几乎同一时间,二人动如脱兔,噌的一下起身,转头就往海里狂奔,他们只恨爹娘给他们少生了两条腿,一路屁滚尿流的爬上了船。 此时正好整以暇准备在“亲兵”护卫下登陆的郑大都督见这俩人不人鬼不鬼的亲信狼狈不堪,不禁奇道:“咋了这是?” “快跑,快跑……”胡老三语无伦次的呼喝。 “以速碟……以速碟……”冈门由矢这次名副其实了,嚇得屎尿横流…… 郑大都督莫名其妙,究竟是什么鬼让这两位在海上横行霸道,成名已久的倭寇如此恐惧?是什么给他们留下了如此大的心理阴影?这真的是遇到鬼了吗? 郑峰百思不得其解。 確实遇见鬼了,直到逃回月牙岛,这俩经过几天心理建设的倒霉蛋才对郑大都督倾诉了心声:“就是那伙人,他们为什么死盯著我们不放啊?我们到底错哪儿了?咱们开诚布公的谈,我们改还不行吗?” …… 郑大都督是不信邪的,他又没有经歷过那惨绝人寰的过程,自然不以为意,但是那次无名岛之战后,逃回月牙岛的也有四五个倭寇,这几位他们心里是清楚的,他们越神神秘秘的不肯开口,倭寇们猜测的越凶。 以讹传讹之下,那伙妖怪已经成了“天兵天將”、“须佐之男的侍卫”,总之,谁特么的让我再去什么清江府,我就跟谁死磕! 人能和神斗吗?咱触犯神灵了,老大你心里没点儿逼数吗? 此行没有得到半片菠菜叶子的郑峰心中暗嘆:“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呀……” 不过“心怀天下”的胡老三胡侍郎还是理智的,痛定思痛之下,胡侍郎果断的揣测了上意,既然军心涣散,但並不妨碍咱们大都督的兵马南下,若是袭了江南,是不是也能为“陛下”分忧? 让大乾朝廷南北不能相顾,此计大妙! …… 清江知府陈默和刚刚返回清江港的赵磊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海岸警卫队的战报。 这个“海岸警卫队”是沈非那傢伙提议设立的,说来简单的很,由一名大乾帝国军官带一帮民团在海边的哨所內驻守,设置瞭望塔、狼烟臺等基础军事设施,说白了,就是民兵组织。 但是这民兵组织可不得了,配置的都是清江军工厂最新的装备,这些装备除了清江府和特战大队之外的大乾军队都没有列装,除了一些高端的武器没有特战大队精良之外,基本上也大差不差了。 这在沈大人口中叫“全民皆兵”,要让倭寇陷入“人民战爭”的汪洋大海。 赵磊拿著冈门由矢的那根劲弩弩箭仔细端详许久,又抚摸著那瞭望塔士兵的头盔,看著那头盔上的一个小白点,嘖嘖连声的赞道:“这么进的距离,这强弩,若是之前列装的铸铁盔,怕是已经穿透了,沈老二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这钢铁是怎么练成的……” 陈默在一旁也是不住的点头:“这不仅仅是救了一个战士的性命,而是救了沿海万千百姓的性命啊!若是这个战士阵亡了,怕是那个警卫队就得半夜被倭寇袭了,后果不堪设想,这可真是天佑大乾!” 一旁的郭铁匠,哦不,郭主任满脸得色,口中却谦逊道:“我们还需要再努力……” 第188章 箭在弦上 这厢边,东胡铁骑尽出,金戈铁马,北风颯颯,大战一触即发。 而风景如画的江南金陵城则是一片岁月静好,沈灵儿得到了未婚夫杨溢的信笺,让她赶快回京筹备婚事,沈灵儿心里一声轻笑,本姑娘还没玩够呢…… 马达物流公司金陵分公司,沈灵儿调研完金陵的营商环境,刚端起一杯茶,就听陈婆走到身边,轻声道:“金陵路家家主路易斯求见……” 沈灵儿笑了,也难怪,他不来才是奇怪呢,他家二公子都和自己打了照面了,这路家怎么可能不来拜访? 果然,金陵路家家主路易斯,携夫人艾丽思及路家二公子路之遥覲见当今准太子妃、南河寨集团前副总裁沈灵儿,大礼参拜。 既然身份已然泄露,沈灵儿也就不再装模作样,坦然的受了路家的跪拜,宾主双方就商业合作及江南营商环境问题展开了会谈,一如既往的是,沈家二公子仍然魂不守舍。 金陵路家已经完全適应了北方西湖特区的商业模式及企业管理方式,几个月前就已经不再自称“金陵路家”,而是改组成为“江南路氏集团”,其下属企业都称之为“金陵路氏珠宝有限责任公司”、“扬州路氏纺织有限公司”、“杭州路氏集团分公司”之类…… 家主,哦不,集团董事长路易斯惊奇的发现,这样一来,管理起来真的很有效率,再也不用事必躬亲,自己只是做好企业未来的发展规划就可以了。 会谈在轻鬆愉快的氛围中进行,金陵路氏集团董事长,总裁路易斯对南河寨集团对路氏集团的支持表达了诚挚的谢意,表示金陵路氏集团將永远是南河寨集团忠实的战略合作伙伴,共同为大乾的经济腾飞做出自己的贡献。 会谈后,夫人艾丽思诚挚的邀请准太子妃下榻路氏集团在金陵郊外的私家庄园,沈灵儿欣然同意。 …… 金陵艾家,虽比不上路家实力雄厚,也是数的上的豪门大族,若是说金陵路家第一,那么艾家就是第二,路家和艾家的联姻无疑是1+1>2的结果,属於正宗的强强联合。 沈灵儿入驻路家的私家庄园后,也只有路家和艾家左右相陪,其他的豪门大族则是连消息都得不到,更遑论能够覲见太子妃了。 这也符合沈灵儿低调的意思。 连日来,沈灵儿参观了路家的奔波霸4s店、小商品批发市场以及多家路氏集团的店面,路易斯和路之遥一路陪同,详细讲解,这段时间路二少与沈灵儿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多了,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拘谨,偶尔也敢和太子妃开开玩笑了。 这让沈灵儿觉得挺奇怪,那个跟个弱智似的路家二少爷,原来不是自己想像那样的不堪,从商业头脑上看,一点不输於他爹路易斯,甚至比路家大少爷更强一些,终究是游歷过西湖特区的人,商业思维更接近北方人,这多少让沈灵儿有了些许好感。 路二少这几天算是乐开了,他知道沈灵儿是什么身份,对於沈灵儿,他是只敢远观,不可褻瀆,自己就算是爱她爱到骨头里,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只求这样每天都能见到自己心上人一面就心满意足了,更何况还能近距离的交流沟通,这些日子简直就是神仙一样。 ……………… 开几朵,各表一枝。 草原经歷了一阵人喊马嘶,终於寂静下来,不得不说阿尔斯郎的统帅能力,能在短短的几个时辰內调动十万兵马及輜重粮草,並且井然有序,丝毫不乱,这也是个奇才了。 东方微明,毕力格与阿尔斯郎挥手告別,待得东胡大军远去,便狸猫一样钻进了自己的大帐。 “万俟先生,这次要辛苦你了。”毕力格衝著大帐內一个阴暗角落里的模糊身影说道。 “毕力格,你这次搞得动静可不小。”黑暗中,那个黑影万俟先生说话了,声音乾涩且沙哑,像是一个破锣,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 毕力格微微一笑,淡淡道:“万俟先生,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天快亮了,一会儿咱们就去覲见大汗,若是特穆尔他识相,便留他一条性命,若是不配合,万俟先生,我不会阻止你做任何事。” 万俟先生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那破锣敲响的声音刺耳且生涩,听得人毛骨悚然,笑罢,万俟先生揶揄道:“宰了那个特穆尔又有何难,只是你毕力格却也坐不了这个汗位,別忘了,他还有个女儿……” 毕力格眼睛眯缝起来,森然道:“她就不劳万俟先生费心了,对了,还有,那个汉人大官,先生还请交给我,我有大用!” 万俟先生点了点头,便不再作声。 天色大亮,一夜之间,草原王帐周围忽地冷清了许多,只留下大军开拔之后的满地狼藉。 沈非与乌嵐彻夜未眠,不多时,帐篷外传来一声诡异的哨声,沈非知道,孙公公回来了。 於是沈非翩然起身,对早已焦躁不安的乌嵐道:“走吧,去覲见大汗……” 他在等孙公公回来,以沈非和乌嵐之力,別说保护大汗,俩人自身都难保,若是没有孙公公这样的高手在侧,以沈非的性子是绝不会贸然与毕力格硬刚的——他可是惜命的很。 二人匆匆赶到了汗帐,却见毕力格也从远处匆匆而来,沈非一看到毕力格心里就乐了,这老狐狸,大军刚走,这傢伙便迫不及待的来逼宫了? 细想一下,若是自己也该如此,迟则生变,特穆尔没了十万大军,便是被拔了牙的老虎,此时不干,更待何时? 毕力格见到沈非二人,也並不惊讶,他们俩不来才是怪事。 不过,这一晚上这么大的动静,乌嵐公主居然没有半点反应,这才是他惊讶的,这个小丫头倒是沉得住气。 双方见了面,没有一句废话,毕力格也只是右手抚胸,冲乌嵐公主微微鞠躬便不再言语,三人都是恭恭敬敬的等待大汗召见,要知道,擅入汗帐可是格杀勿论的,公主也不行。 双方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各自心怀鬼胎,一刻钟过去了,王帐侍卫方才传几位覲见。 第189章 毕力格要反 人是欲望动物,没有欲望的不能称之为人。 有个叫马斯洛的傢伙,他弄了一个金字塔形状的人类需求层次,讲了一下人类作为高等生物和其他低等生物的区別,他认为人还有一些区別於低等动物的心理层面上的渴望和满足,听著挺有学问的样子是吧? 其实简言之,就是人这种独特的生物,在基本的生存欲望得到满足后,人会进一步產生社会层次上的需要,也就是老祖宗说的——饱暖思淫慾。 淫慾也不是什么很高端的生理需求,那是底层的人类需求,但是意思差不多,就是得到了这个,就要那个,也就是“这山望著那山高”的意思。 比如,有的人想得到更多金钱,有的人想得到更多的关注,有的人则想得到更高的社会地位和权力。 这也无可厚非,纵观整个人类史,攫取权力的人类大多数属於摆脱了低级趣味的人,人类毕竟是社会性动物,在基本的生存欲望得到满足后,人会进一步產生社会层次上的需要。 相对低等动物的纯粹本能欲望而言,人是有情感需求的高等动物。 因此,人类不仅需要与他人建立深层次的情感关係,还需要融入一些与自己理念相似的群体,使自己產生归属感,也以此得到他人的认可与情感支持。 社会的复杂化,让人们的心理也產生了分化。 於是“他人的认可与情感支持”这个人类的精神诉求就出现了,说白了就是“权力”! 毕力格就需要他人的认可与情感支持,他认为自己比什么特穆尔汗要聪明,比什么阿尔斯郎要强悍,比什么大乾帝国的皇帝还要睿智,他应该是草原之主,中原之主,甚至於他还没有认知到的世界之主。 其实人最可怕的不是他的欲望,而是他的无知。 毕力格自以为自己是个智者,因为在这个时代,超过他认知范围的事並没有出现,或者对这个他造成什么影响,他终究没有洞窥这个世界。 而他面前这个汉人大官,恰恰就是他没有认知到的怪物,如果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他强悍百倍千倍的人,那么他会果断认为这是个神。 有些可惜,神,站在了他的面前,他尤不自知,今天,他要弒神。 沈非不懂那个美国籍犹太人马斯洛的理论,但是他经歷了很多高於这个时代的人类需求的经歷,现代社会的光怪陆离,高楼大厦,科技发达,物质说不上极大丰富,但是绝对是现在这个时代不可比的,这是一种几近於降维式的打击。 当然,这种降维打击也只是停留在理念上,物质上还是有很多做不到的,这得益於现在的生產力。 但是就这种领先近千年的理念就足够把这个时代的人折服了。 沈非身边的人,还没发现谁没被他所折服,上至乾帝、特穆尔这些人类的统治者,下至乾堤的贩夫走卒这些社会底层…… 而恰恰这个世界上最自负的毕力格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今天,他要悍然与他为敌,这就註定了他的失败。 …… 三人各自心怀鬼胎的进入了特穆尔的王帐,很显然,特穆尔宿醉刚醒,睡眼惺忪,坐在汗座上怔怔发呆。 昨晚发生的事情他一点都不知道,他现在的记忆停留在昨晚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和谁喝的?都说了些什么?有没有失態? 当看到面前三人一大清早联袂前来覲见,很显然有些起床气,让自己再睡一会不好吗? 乌嵐公主早就焦躁不已,没等行礼,便跑到特穆尔面前,急慌慌道:“父汗,阿尔斯郎叔叔昨夜趁著您熟睡,已经尽起草原之兵,往汉人的京西关去了!” 特穆尔依然浑浑噩噩,像是没有听到,只是揉了揉乾涩的眼睛,又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数息之后才反应过来,双目圆睁,霍然起身道:“你说什么?” 毕力格此时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尊贵的大汗,乌嵐公主殿下说的是真的。” 特穆尔登时大怒:“你们为什么不阻止这个疯狂的蠢货?” 乌嵐急忙辩解:“父汗,昨夜您喝醉了,我让侍卫通报了几次,侍卫只是说叫不醒您,我在乱军之中,没有找到阿尔斯郎叔叔。” 戏精毕力格此时也痛心疾首道:“发兵之前,阿尔斯郎曾找到属下,劝属下隨他远征,属下拒绝了,只是可惜,属下无能,未能劝阻这个已经发疯的野猪。” 沈非冷笑,这毕力格真是撒谎都不打草稿啊。 特穆尔继续怒道:“来人,赶紧追上大军,阻止阿尔斯郎疯狂的行为,告诉他,这是对草原的背叛,这是造反!” 毕力格摇头嘆息道:“大汗,这些话属下都曾与他说过,阿尔斯郎根本不听,只是说……” 特穆尔气呼呼的说:“说什么?” 毕力格做惶恐状,轻声道:“他说,大汗您……昏庸,听信……听信沈……沈大人的妖言……置草原儿女的生存於不顾……” 特穆尔大怒欲狂,抓起一个杯子便摔在了地上,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案几,高声令道:“传我的令——阿尔斯郎反叛,草原儿郎人人得而诛之,是草原儿郎,速速回归。” 老戏骨毕力格又做大惊失色状,急急劝道:“大汗,冷静,事已至此,索性就让阿尔斯郎去吧,您也知道,他不是背叛,他是您的亲弟弟,怎么会反叛?当下不如……” 特穆尔虎目怒视毕力格道:“不如怎样?” 毕力格缓缓道:“不如索性就进攻中原,按原计划行事,攻破汉人京师……” 盛怒之后的特穆尔稍稍冷静了一些,事已至此,特穆尔怎么可能还看不出来这一切都是毕力格攛掇的?到现在居然还在演戏,一个先斩后奏,一个以事实逼宫,恐怕昨夜醉酒也是这个老狐狸搞的鬼吧? 原来眼前这个毕力格才是罪魁祸首。 既然毕力格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敢亲自来王帐,证明他定然是有恃无恐,这个毕力格要反! 此时恐怕自己的亲卫也被解除了武装了吧? …… 第190章 毕先生 沈非一直在冷眼旁观,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惊涛骇浪,他只知道毕力格要反,但是並不知道他造反的本钱在哪儿,是以此时此刻也不敢多言。 並且,这个狡猾的老东西一上来就祸水东引,把这一切责任都推到了自己身上,自己倒是成了奸佞,况且自己是大乾官员,这次恐怕要凶多吉少,此时多说话就是自寻死路。 以毕力格的性格,再一次劫持自己去大乾京师城下谈条件恐怕也是他要达到的目的之一吧? 所以,待他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再进行斗爭不迟。 特穆尔此刻倒是冷静下来了,他迫切的想知道自己掌握的武装力量还有多少,眼前这个毕力格又有什么筹码敢来逼宫? 既然双方现在还没撕破脸,不如平心静气的谈谈,看看这个老狐狸真的敢冒草原之大不韙来造反? 特穆尔此刻反倒镇静的坐回王座,冷冷的看著毕力格道:“毕力格,你应该知道,草原勇士的骑兵是不可能攻破汉人的京师的,这么冒险的行动,你为什么还要几次三番的劝我出兵?” 毕力格微微一笑,一扫之前的惶恐之色,缓缓道:“尊贵的特穆尔大汗陛下,您这一生从未踏出草原半步,哪怕我们的勇士入关,您也不曾亲率大军出征,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这是大汗您所不知道的。” 说罢看了看面色不虞的乌嵐,嗤笑道:“我说的对吧?尊贵的公主殿下?” 乌嵐被他的嘲讽激怒了,娇声斥道:“毕力格,你敢这么和父汗讲话?” 毕力格的眼睛又眯了眯,直到变成了两条线,语气阴鷙道:“大汗,此时出兵的理由,属下已经跟您说过很多次了,奈何您总是推三阻四,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怎么能错过?” 特穆尔冷笑道:“毕力格,你说的没错,你確实游歷过中原,但这並不代表你能准確的判断出远方是一头豺狼还是一头迷失的小鹿,这次我们明显是被狡诈的汉人利用,以你的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来?难道你就这样任由我们的勇士为这样一个愚蠢的决断白白的流血牺牲吗?” 毕力格这时候突然大笑起来,戏謔道:“成大事者,岂能妇人之仁。” 特穆尔登时大怒,再一次拍案而起:“毕力格,长生天养育了草原儿女,不是用来被一个昏聵的大汗愚蠢的行为所断送的!” 毕力格笑容一敛,不屑道:“既然如此,最贵的大汗陛下,中原有句古话,天命无常,惟有德者居之……” 此言一出,特穆尔和乌嵐还在琢磨这句话的意思呢,沈非便秒懂,这就是摊牌了! 自从进了特穆尔王帐,沈非第一次开口:“毕先生,你的意思是?” 毕力格被突然发言的沈非整的大感意外,心说他叫我什么?毕先生?当即下意识回到:“我不姓毕!” 沈非嬉笑道:“好的毕先生,那毕先生的意思是?天命无常,惟有德者居之,这有德者又是谁呢?毕先生您吗?” 毕力格终究是东胡人,论嘴皮子和抬槓功夫怎么能是沈非的对手?当下便有点反应不过来应该先纠正“毕先生”的问题还是先解释“有德者”的问题。 特穆尔和乌嵐终於明白了毕力格这句话的意思,这就是公然质疑特穆尔的执政能力了,特穆尔当即怒道:“毕力格,你要造反吗?” 毕力格还在纠结“毕先生”的问题呢,闻言晃了晃脑袋,回道:“不不,大汗,属下不敢。”说罢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羊皮卷,双手高举送到特穆尔面前,继续道:“大汗,事已至此,咱也不藏著掖著了,麻烦您在这个上面盖上您尊贵的黄金家族印章。” 毕力格拿出那个羊皮卷的时候,沈非就明白了,毕先生这是要当曹丞相啊!这是完全要架空特穆尔汗的节奏,挟大汗以令草原…… 特穆尔拿过羊皮卷一看,大概意思是授权毕力格为东胡帝国最高军政统帅的意思,当即大怒,斥道:“毕力格,你好大的胆子!这是威胁本汗吗?” 毕力格依然谦卑,回道:“属下不敢,可是大汗若是不同意……”说罢便拍了拍手,帐外呼啦啦的衝进来一群侍卫,特穆尔定眼一看,居然还有几个是自己的亲卫。 王帐內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乌嵐公主急忙闪身挡在特穆尔身前,高声喝道:“你们这是要造反了是吧?” 沈非急忙把乌嵐拽到自己身后,挡在了她的前面,心说这个丫头真够虎的,乌嵐有些功夫不假,但是能参与到这个大阴谋里的侍卫,肯定都是毕力格千挑万选的精锐,没有必胜的把握,以毕力格这个老狐狸的性子,岂敢乱来? 这倒不是沈非不怕死,他知道,有孙公公这样的高手不知道在哪儿埋伏著,他是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的,再说了,毕力格大概率还要拿著自己做筹码与大乾朝廷谈判,他也绝不会让自己出什么意外。 沈大人可没什么高风亮节,不过这在特穆尔和乌嵐的心里却是一暖。 此时特穆尔一把拉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乌嵐和沈非,冲他们俩温和的笑了笑,示意她们让一让,自己则是缓缓的抽出腰间的弯刀,目光霎那间变得冰冷。 “很好,草原的勇士们,站在你们面前的是谁,你们清楚吧?”特穆尔又上前一步,那些侍卫们则是目光闪烁,不敢与特穆尔对视,有几个看上去还是孩子的侍卫居然低下了头。 特穆尔继续道:“我们草原的特穆尔家族,是长生天赋予草原的王,你们受了毕力格的蛊惑,本汗不怪你们,如果你们还不及时醒悟,跟著这个长生天的叛徒继续胡作非为,陷草原儿女於万劫不復之地,本汗现在就代表长生天杀了你们!” “噗通!”“噗通!”几声闷响,几名侍卫已经扔了弯刀,匍匐著跪在了特穆尔的面前,请求大汗的宽恕。 毕力格当即大怒,朗声道:“万俟先生!” 第191章 高手对决 毕力格当即大怒,朗声道:“万俟先生!” 话音刚落,一个消瘦且高大的身影像一只大鸟从天而降,单掌直取特穆尔,特穆尔反应也算迅速,好歹也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草原一代雄主,急急后退三步,堪堪躲开这黑影的一掌,稳住身形,手上金刀一晃,便向那黑影劈去。 那黑影似乎根本就没有顾忌这把金刀,只是身形微微一闪,眾人便觉得眼前一,特穆尔的金刀竟被瞬间震飞,直插王帐顶端,深没至柄,特穆尔大惊之下急忙又赤手空拳的欺身而上,哪知却根本近不得那黑衣人身边…… 眾人被眼前这这一幕惊呆了,这一呼一吸之间两招已经过去,乌嵐才反应过来,救父心切,也急忙向那黑衣人单掌劈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那黑衣人见乌嵐单掌劈来,只是哈哈大笑,那破锣一样的笑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头皮发麻。 眾人並未见他如何出招,似是身子一震,那乌嵐已然飞出丈许,狠狠的撞在了王帐的柱子上,震得大帐一阵瑟瑟。 特穆尔见爱女被震飞,便不顾一切的拦腰向黑衣人抱去,这是草原人独特的摔跤招式,意图困住那黑衣人,谁知那黑衣人都没有正眼瞧他,隨手一掌挥出,特穆尔便摔进王座,喘息不已,脸色涨红,几息之后,便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沈非也被这变故搞得有些措手不及,本想著特穆尔和乌嵐父女二人联手,普通的武士也不会占得什么便宜,但是他万万想不到,毕力格的帮手竟然厉害至斯,奈何自己一介书生,那是半点武功都不会的,想帮忙也是力不从心,惊骇之下只好召唤自己的大杀器,於是高声大喊:“孙公公!” 那黑衣人便待上前一掌毙了特穆尔,忽地从毕力格的侍卫之中飘出一人,身形如鬼魅一般的后发先至,剎那间便挡在特穆尔之前,硬生生的与那黑衣人对了一掌,直逼得那黑衣人腾腾腾的退了三步。 但见那黑衣人稳住身形,气急败坏的喝道:“什么人?” “万俟夜,別来无恙?”孙公公穿著东胡侍卫服饰,帽檐压的很低,佝僂著身子,淡淡道。 那被震飞的黑衣人微微一怔,待看清了孙公公的面目,神情却有些复杂,破锣嗓子桀桀怪笑道:“原来是孙兄,你不好好的陪著莹莹,却来这里捣什么乱?” 孙公公甩掉了帽子,一张扑克牌脸面无表情,仍然是淡淡道:“那你又来这里作甚?” 万俟夜闷哼一声,道:“我的事,你少管。” 孙公公依旧不冷不热道:“我要是非要管呢?” 那万俟夜稍微一犹豫,跺了一下脚,发出一声长啸,隨即冲天而起,转瞬间便破帐而出。 ………… 帐內眾人此时皆是目瞪口呆,短短的盏茶功夫,先是特穆尔汗重伤,紧接著便是两大高手的一招对决,然后那个万俟先生就这么……溜了? 孙公公见万俟夜退去,便恢復了垂手而立的姿態,像是等待沈非的下一步指示。 沈非也懵了,这一幕,不是武侠小说里的场景吗?他不懂武功,看不出孙公公后发先至解救特穆尔致命的那一掌有什么玄妙,但也知道那个万俟夜似乎对孙公公颇为忌惮,二人也似乎有些江湖恩怨。 此时此刻,他也没心情分析这混乱的关係,只是觉得特穆尔就在这短短的盏茶功夫便被万俟夜一掌打吐了血,乌嵐也被震飞,生死未卜,还是救人要紧,於是对孙公公道:“先救人!” 於是孙公公便疾步走到特穆尔身前,搭上他的脉搏,而此刻沈非则是跑到乌嵐公主的身旁把她扶了起来,急道:“你怎么样?” ………… 毕力格此刻则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这短短几息时间的变故让他惊诧不已。 万俟先生的武功他是有绝对自信的,那是宗师级別的存在,放眼天下武林,能够和万俟先生对抗的屈指可数,可是眼前这么个瞅著行將就木的老东西居然一掌便逼退了万俟先生,这老傢伙到底是什么人? 自己处心积虑,连哄带骗加许愿请来的外援居然就这么溜了? 很显然,这位“孙兄”是那汉人大官的帮手,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得出,这位“孙兄”还对这个汉人大官毕恭毕敬。 刚才他喊什么来著?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孙公公? 公公?那不是太监的称呼吗?难道……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这突发的变故远超他的预料,看来这次行动失败了! 失败?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失败?特穆尔和乌嵐都受伤不轻,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汉人大官料想也没什么战斗力,只需缠住那个孙公公,便可將帐內之人全部杀了。 一不做二不休,先干了便是,之后的事,再想办法找补回来就得了。 他倒是想挟持那个汉人大官沈非撤出去,但是一想到这里还有个武功深不可测的怪物,自己能蔫眯著溜之大吉便是长生天护佑了,还想著劫持沈非,这不是纯粹找死吗? 於是毕力格趁著孙公公诊视特穆尔的时候,带著几个铁了心要跟他造反的侍卫便溜出帐外,只留下那几个匍匐在地的生瓜蛋子瑟瑟发抖。 出了大帐,毕力格便对身边的几个心腹耳语起来…… ………… 阿古拉从昨天晚上看到阿尔斯郎集结骑兵,呼啸而去便感觉到有些不对,並且凌晨时分乌嵐公主夤夜去见沈非,大清早的二人便神色匆匆的联袂去见大汗,可见事发紧急,作为大汗的侍卫长,他是被借调来做沈非的“侍卫”的,此时便带了几个弟兄紧紧跟上。 公主殿下和金刀駙马覲见大汗,自己一个小小的侍卫长可没资格进入王帐,自然是要在帐外等候的,可是不多时却见大批的毕力格的侍卫涌进帐內,居然还有几个他熟识的大汗亲卫——那些是他的属下! 只是这几个侍卫目光复杂的看了自己一眼便匆匆进了王帐。 这就让他瞬间警觉起来。 他想带著自己的弟兄衝进帐內,却又怕有违大汗军令,他是大汗的亲卫,更懂得草原的王帐是不可擅入的。 又过了一会儿,便见王帐顶端怦然便开了一个大口子,一道黑影隨之衝出,几个起落便没了踪影,此刻他再也按捺不住了,带著几个弟兄便要衝进王帐。 第192章 草原女王 还没等得阿古拉衝进王帐,毕力格先带著那群侍卫跑了出来,阿古拉急忙询问毕力格里面发生了什么?毕力格只是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阿古拉带著两个弟兄匆匆进入王帐,便被眼下的场景惊呆了,特穆尔汗倒在王座上,口吐鲜血,样子极其骇人,看上去大限將至,一个侍卫模样的老者正在努力施救。 另一边,乌嵐公主也似乎受了重伤,那个汉人大官沈大人正手忙脚乱的扶著她往大汗那边挪著,还有两个侍卫正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彷徨无措…… 阿古拉急忙快步向前,半跪在特穆尔汗身边,焦急道:“大汗,您怎么了?” 特穆尔口中鲜血仍然在不断的涌出,看到阿古拉后居然微笑起来,断断续续道:“阿古拉……我亲爱的……孩子……我不行了,快派人去通知……通知各部落头领……毕力格……这个草原的败类,狠毒的……豺狼……” 阿古拉急忙道:“大汗,您不会有事的,只是……各部头领已经隨著阿尔斯郎南下了。” 这时候沈非拖著重伤的乌嵐挪到了特穆尔身边,冲孙公公道:“大汗怎么样?” 孙公公摇了摇头道:“震碎了心脉,且身中剧毒,命不久矣。” 乌嵐闻言,顿时大哭道:“阿布,您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去给你找药……”说罢便要挣扎著起来。 特穆尔看著乌嵐,满脸的温柔,抚摸著她的发梢,轻声道:“我可怜的女儿……咳咳……像你额吉一样美丽,你额吉死的早,这些年……苦了你了……”说罢又是一阵剧咳。 阿古拉急忙道:“大汗,別再说话了,您好好休息吧。”转头又问孙公公道:“这位前辈,求求您救救大汗,需要什么药,我去找!” 可惜,等来的却是孙公公的轻声嘆息。 特穆尔也是摇摇头,从怀里摸索一番,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吃力的递给乌嵐:“我的女儿,咳咳,从今天开始,你便是……这草原的女王……” 那个精致的小盒子便是草原黄金家族的印信,毕力格想要逼迫特穆尔加盖的那枚印章,大概就是“传国玉璽”,但是要小巧的多。 阿古拉和带来的两个亲卫,以及那几个一直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侍卫闻言一起跪倒:“参见女王陛下!” 特穆尔剧烈咳嗽了几下,口中又喷出一口鲜血,面色潮红,乌嵐急忙用自己的袍袖擦拭,特穆尔吃力的推开乌嵐的手,冲阿古拉摆摆手,示意他站起来。 阿古拉急忙起身,凑近大汗几步,特穆尔吃力道:“阿古拉,咳咳,我忠诚的孩子,你很好,我……现在任命你为怯薛军统领……请保护好你们的女王陛下……” 阿古拉连忙再次跪倒,大哭著感谢大汗的恩典,要知道怯薛军相当於大乾帝国的御林军,还有点兼著大內总管一部分的职责,也就是大汗的私人卫队加个人生活总管这么个意思,权力极大。 以前阿古拉只是大汗的侍卫长,隶属於怯薛军的一部分,真正的统领是由阿尔斯郎担任的,此刻阿尔斯郎与毕力格谋反,怯薛军的精锐也被阿尔斯郎那个蠢货带走了,是以今日王帐之內才会发生毕力格逼宫、大汗遇刺却无人救驾的局面。 大汗临死之前,也只能选择眼前这个唯一可信任的人阿古拉来担任怯薛军统领,以保乌嵐女王將来的安全。 特穆尔此刻越来越虚弱,而孙公公则是尽力给他输送真气,让他坚持说完自己的遗言。 “沈大人……咳咳,你是草原的金刀駙马……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了,咳咳,你现在是草原的阿勒特亲王……” 沈非一愣,这个结拜大哥死到临头还不忘把他女儿嫁给自己,但是此时也不是拒绝的时候,只能流著泪嘆气道:“特穆尔安达,你好好休息吧,这些事可以以后再说!” 特穆尔只是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已经灯尽油枯了。 …… 帐內,特穆尔交代著遗言,帐外却传来一阵呼喝:“反贼,速速出来受死!” 帐內眾人顿时面面相覷,不明白为何自己变成了“反贼”? 孙公公轻轻放下特穆尔,一个纵身便到了大帐门口,刚一掀开帐帘,“咻咻咻”一阵箭雨便激射而来,孙公公袍袖一裹,將箭簇尽数盪飞,但见王帐之外百余名骑兵已经把王帐围得水泄不通。 那几名侍卫也快速的奔向门口,挑起帐帘,一瞬间帐內大亮。 毕力格当先骑著一匹高头大马,马鞭直指孙公公,高声道:“那汉狗杀了大汗和公主殿下,此人便是凶手,给我拿下了!” 孙公公登时怒不可遏,几个箭步便衝上前数丈之远,欲要上前杀了这个顛倒黑白的毕力格。 但也是一瞬间,数十骑便冲他疾驰而来,先是“咻咻咻”的一阵箭矢攒射,孙公公疾步之下毫不闪避,依然是袍袖一裹,但他这次却不能再忍,袍袖鼓胀,双臂一伸,那十数支箭簇便激射而出,噗噗噗的射倒了几名衝锋在前的骑兵。 几息的功夫,那股骑兵便已衝到了孙公公身前丈许,任他武功再高,也扛不住这铁骑洪流,孙公公大怒之下,单掌挥出,一匹逼近的骏马瞬间脑浆迸裂,马上的骑兵当真骑术了得,在马倒地的瞬间钻入马腹,隨即便迅捷无伦的弹射而起,跳到另一匹主人已被射杀的无主战马的马背上…… 先冲而至的骑兵,有十余人已然被孙公公的反击箭矢射杀,这队骑兵惊惧之下倒也不乱,斗转马韁与孙公公擦身而过,远远退去。 沈非在帐內看的胆战心惊,寻思这定是那毕力格留下的精锐骑兵,看来这老狐狸是灭口来了,而此时特穆尔奄奄一息,乌嵐重伤,任凭孙公公武功再高,在这精锐骑兵面前想掩护这几个老弱病残逃出去也是难如登天。 毕力格也有些难受,孙公公的这挟裹箭矢进行反击,单掌立毙战马,当即便嚇退了这群叛军,只能远远的呼喝叫骂,却不敢再悍不畏死的前冲,就连箭矢也不敢放了——放也没用,根本伤不到这个妖孽一般的老头,反倒会被反杀。 双方便在王帐前对峙起来。 第193章 大汗升天了 此时,王帐內的特穆尔也看到了帐外呜呜喳喳的毕力格,气得浑身哆嗦,吩咐道:“来人……咳咳,把我抬出去。” 阿古拉急忙劝道:“万万不可啊大汗,毕力格他已经疯了,他真的会杀了您的……” 特穆尔微微惨笑道:“我的身体……什么样,咳咳,我自己清楚,早晚一死……抬我出去,我要告诉……告诉草原的勇士们,毕力格……他背叛了草原……背叛了长生天……” 阿古拉无奈的看向乌嵐,她现在是草原的女王,东胡的最高领袖,乌嵐此时满面泪痕,她也知道自己的父汗马上就要升天了,於是哽咽道:“阿布……是草原的英雄,就让他见他的子民们最后一面吧。” 四名侍卫眼含热泪,抬起特穆尔的王座,缓缓的向帐外走去,稍微恢復了一些元气的乌嵐也在沈非的搀扶下跟在后面。 一轮红日已然从遥远的地平线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芒倾洒大地,像是给草原带来了无尽的希望与生机,原本萧瑟的冷风,似乎也温暖了许多。 王帐之內,只有轻轻的啜泣声,那原本只有短短几步的路程,此刻却变得无比漫长。 四名侍卫每一步落下,仿佛都带著千钧之重,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王帐中迴响,也敲击在所有人的心弦。 草原雄鹰,一代雄主特穆尔大汗坐在王座之上,终於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的最后一眼是那茫茫的草原,那是他一生热爱的土地,是他挥洒热血、追逐梦想的地方。 王座在帐前稳稳的放下,四周一片寂静,就连战马也停止了嘶鸣,乌嵐又擦了擦特穆尔嘴角边的鲜血,在王座前缓缓跪倒。 不远处的骑兵早已感受到压抑的气氛,看到这一幕,也知道毕力格说的是真的,他们的大汗真的升天了,於是百余人齐齐下马,跪伏一片,哀声大作。 大汗,这位由长生天选定的草原王者,如同一颗璀璨的星辰高悬天际,照亮了草原儿女前行的道路,那雄伟的身姿,恰似巍峨屹立的神山,给予他们坚实的依靠和无尽的安全感。 自小,刚能爬上马背的草原儿女便深深烙下对大汗的崇敬,在他们的认知里,大汗绝非世间普通的勇士,而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神祇。 每一次大汗出现在族人面前,那挺拔的脊樑、威严的面容,都让草原儿女们情不自禁地跪地膜拜,他们是在瞻仰长生天的使者,大汗的每一句话语,都如同长生天的神諭,被草原儿女们如珍宝般捧在心头,虔诚地奉行。 然而,此刻,这位如神一般存在的大汗,却升天而去。 这个噩耗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地击中了草原勇士们的內心。 他们跪伏在草原上,眼神空洞,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肆意流淌,他们无法接受,那个一直守护著他们、给予他们力量和勇气的神祇,就这样离开了他们的世界。那片曾经充满生机与活力的草原,此刻仿佛失去了灵魂,变得黯淡无光。 良久,毕力格率先踉蹌的爬起,他知道,这个时候必须先下手为强,若是一会儿乌嵐宣布大汗遗命,那自己可是要陷入万劫不復之地了。 这个草原上最狡猾的狐狸悲戚道:“草原的勇士们,我们长生天的使者,尊贵的大汗是被那两个汉狗害死的!勇士们,为大汗报仇啊!” 话音刚落,孙公公便几个起落,飘到了沈非身边,他的任务只有一个,保护沈老爷的安全。 而此刻阿古拉则愤怒的起身,擦了擦眼角,对毕力格怒道:“毕力格,大汗遗命,要我通报各部落首领和草原的勇士们,毕力格是草原的败类、狠毒的豺狼,他背叛了草原,背叛了长生天!” 阿古拉是个直肠子,大汗的遗言怎么说的,他就一字不差的复述,他不敢篡改大汗遗言中哪怕一个字,那就是对大汗的背叛和违逆。 论嘴上功夫,耿直的阿古拉怎么能是戏精毕力格的对手? 果然,毕力格一声冷哼:“阿古拉,连你也背叛大汗了吗?在这里妖言惑眾,顛倒黑白,假传大汗遗命,你这个叛徒,我以前没看出你来,你才是草原上最恶毒的豺狼!” 稍一停顿,毕力格又转身对跪伏一片的东胡骑兵道:“我的孩子们,大家想一想,若不是那个假扮成我们东胡勇士的妖孽,试问有谁能伤的了长生天的使者,我们无敌的大汗?” 东胡的骑兵们陆陆续续的起身,狐疑的看阿古拉和毕力格在这里斗法,听了毕力格的话,大家都纷纷点头,刚才那个汉人太妖孽了,抬手间便射杀了几个自己的战友,单掌毙马,这一幕大家可是都看得真真切切。 可不是?除了他,普天之下还能有谁能害了神一样存在的特穆尔大汗? 乌嵐这时候也起了身,目光冷冽的看著毕力格,高声道:“毕力格,你这个长生天的叛徒,草原的败类,那么我来问你,那个万俟先生是谁?” 毕力格不愧是演技派,此时居然挠了挠后脑勺,有些迷糊的问:“公主殿下,什么莫?什么奇?” 阿古拉此时高声喝道:“大汗遗命——从今天开始,乌嵐公主殿下便是草原的女王!”说罢,与帐內的几个侍卫一起单膝跪地,朗声道:“参见女王陛下!” 这时草原上被他们你一句我一句你来我往的打嘴仗整得迷迷糊糊的骑兵们听到“大汗遗命”、“女王陛下”,下意识的便要跪拜,谁知毕力格右手一举,大义凛然道:“公主殿下,大汗尸骨未寒,你是要与汉狗勾结、和阿古拉串通,趁机夺位吗?” 阿古拉急忙起身,脸涨的通红,指著毕力格“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乌嵐更是气的俏脸通红,怒道:“毕力格,昨夜你便暗中在父汗酒中投毒,支走阿尔斯郎和十万儿郎,今早天色未明,你便去父汗帐里逼宫,还暗伏杀手,意图不轨,你那位万俟先生若不是遇到了孙前辈出手,恐怕父汗连遗言都不会留下,你这条丧心病狂的老狗!” 第194章 再见了,我最尊贵的女王陛下 毕力格淡淡一笑道:“儿郎们,你们听听,这就是我们原来尊敬的乌嵐公主,美丽的草原明珠,想不到啊想不到,你居然为了这个什么女王,勾结汉狗,连自己的父汗都敢加害,如此狠毒,还想挑拨我和阿尔斯郎將军的关係,胡编乱造,把自己做的齷齪事栽赃陷害,当真心如蛇蝎……” 沈非眼见局势被毕力格逆转,阿古拉笨嘴拙舌,乌嵐更是百口莫辩,此时自己说话也不是,不说更不是。 自己若是说出真相,这些东胡人大概率不会相信,自己与特穆尔可以结拜,但东胡人还是对汉人有很大成见的,尤其自己这个尷尬身份,还是大乾朝廷的大官。 可是若是不说,毕力格那老狐狸必然会说自己心虚…… 果不其然,毕力格继续义正辞严道:“沈大人!你来草原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刺杀大汗么?你们这些狡猾的汉人,处心积虑下了这么一盘大棋,从一开始你所谓的被劫持,我就怀疑你要图谋不轨,果不其然,见到了大汗你言巧语,诱惑公主殿下,骗了个什么金刀駙马,还赖著不走,就是等待今天吧?就是想刺杀大汗吧?就是想把草原搅得天翻地覆吧?这样就达到你们汉人狗朝廷不可告人的目的了吧?有我毕力格在,岂能让你这汉狗的阴谋得逞!” 这番话一说,连沈非都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这就好像他后世玩儿过的“狼人杀”,一个民及民以上的好身份被一匹铁狼抓住几个点一顿输出,听上去每一件事都有,但怎么让毕力格这么一说,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坏身份呢?这是马上就要被票出去了的节奏啊! 那些东胡骑兵闻言立刻上了头,飞身上马,抽出弯刀,齐齐高呼:“杀汉狗!杀汉狗!” 毕力格又是右手一挥,继续道:“儿郎们,大汗一生英明神武,是长生天赐给我们草原的王,大家想一想,神圣睿智的大汗,怎么可能会把长生天赋予我们这美丽的草原,交给一个女人?我们草原什么时候由女人当家了?黄金家族没人了吗?” 此言一出,眾骑兵则是面面相覷,心说毕力格国师说的没错,这草原还真就没有过女王,可是大汗归天,这特穆尔汗的黄金家族只有乌嵐公主这么一个女儿…… 毕力格继续说道:“我们的阿尔斯郎將军,现在正在南下征服汉人,而他,就是特穆尔汗的亲弟弟,拥有黄金家族的高贵血脉!他才应该是我们草原之主,是长生天选定的大汗!” 一帮被毕力格煽动的东胡骑兵顺理成章的跟著节奏走,又开始高呼:“大汗!大汗!” 沈非看这一幕哭笑不得,心说这毕力格可真是个阴谋家,演说家,论耍嘴皮子,这毕力格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但现在毕竟自己身份不对,说什么都是错,开口辩解必然是引起眾怒,也不会有人相信,自己可不想死於话多。 可是眼下却该如何呢? 乌嵐眼见局面失控,自己百口莫辩,便求助似的看向沈非,可是沈非在这样的局面下又能怎样呢?让孙公公出手杀了毕力格那个老狗?可是那老狐狸远远的躲在骑兵阵中,孙公公若是出手,取他性命倒是问题不大,可是自己这边,以阿古拉和那几个武力值不及格的侍卫却又很难保证自己和乌嵐不被射成刺蝟,踩成肉泥。 看来只能先逃出这里,容日后再来平叛,特穆尔安达尸骨未寒,料想狡诈如老毕,必然会风光大葬,倒也省了一桩后顾之忧。 思及此,沈非对己方眾人道:“事已至此,我们暂且避一避叛军的风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待与阿尔斯郎將军说明真相后再来平叛,待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劳驾孙公公辛苦,取了毕力格那老狗的项上人头,再来祭奠大汗的在天之灵。” 阿古拉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人,只知道听从自己女王的命令,誓死保护自己的心上人是他一生的任务,於是他便看向了乌嵐。 乌嵐刚刚经歷丧父之痛,又遇毕力格叛乱,早已身心俱疲,哪还有什么主意?於是轻嘆一口气,缓缓点头同意。 沈非又对乌嵐耳语了几句,於是乌嵐朗声道:“草原的儿郎们,你们是长生天最勇敢的战士,是大汗最忠诚的勇士,今天你们被毕力格这头狡猾的狐狸所蛊惑,我……本王並不怪你们,但是,真相永远只有一个,谁是长生天的叛徒,谁是草原的豺狼,总有一天会像遮住太阳的乌云一样,云散雾开,我!草原的女王在这里发誓,一定会诛杀毕力格这个叛徒,用他的狗头祭奠父汗的在天之灵。” 毕力格此时有些恼羞成怒,也隔空喊话:“乌嵐,你这个弒父弒君的贱人,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儿郎们,杀汉狗,杀叛徒!抢回大汗遗体!” 剎那间,百余名骑兵嗷嗷叫著,挥舞著弯刀便衝杀过来,孙公公一手一个,提著沈非和乌嵐的腰带,像一只大鸟,几个起落便衝到了数十丈开外安全的地方才放下了二人。 乌嵐则焦急的看著阿古拉,拼命的冲他挥著手,像是在高声呼叫阿古拉和几名侍卫快快撤离。 而阿古拉则是岿然不动,擎出弯刀,转头向乌嵐看去,朝阳下,自己最心爱的姑娘在朝自己挥手,像一团跳动的火焰,阿古拉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这是我最爱的女神在呼唤我,可是,请允许我这次抗命,是我一生之中唯一一次抗命,也是最后一次抗命,我必须抵挡住叛军哪怕几息的时间,也要让您安全的撤离,希望你能记得这个最忠诚的卫士。 您是草原上最娇艷的朵,而我情愿做一株小草陪在您的身边,可是现在这株小草就要倒下了,那就让我化作一颗露珠,当做您的眼泪,会为我而流么…… 为心爱的人而死,似乎是他的世界里最幸福的事,再见了,我最尊贵的女王陛下! ………… 第195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茫茫草原之上,一股百余名骑兵的队伍依然在追击著狼狈逃窜的沈非、孙公公和乌嵐三人。 领头的仍旧是毕力格。 现在他可不会不相信任何一个人,这支骑兵是他自己的精锐护卫队不假,但是从刚才王帐前这些战士的表现来看,就算是追到了乌嵐三人,自己若是不压著阵,保不齐他们会被乌嵐的一顿忽悠而反水,毕竟草原人对黄金家族是无条件效忠的。 別人不知道,他毕力格可是知道,特穆尔大汗临死之前必然是要立乌嵐为女王的,这些思想简单的骑兵战士只是被自己的言巧语暂时矇骗了而已,一旦让这乌嵐逃出生天,哪天王者归来,振臂一呼…… 所以,乌嵐必须死,不然就是自己死! 所以,毕力格甚至连特穆尔汗的遗体都没装殮便迫不及待的追击乌嵐,至於那个汉人妖孽和汉人大官,能击杀最好,杀不了,逃走了也没关係,在这个草原上,又有谁会相信一个汉人的话呢? 於是双方就这样追追打打,打打追追,孙公公连拉带拽的带著沈非二人边逃边打,只要快被追上,孙妖孽便凑上去击毙几匹战马,或者打伤几名战士,这倒不是他孙公公仁慈,只是沈老爷下令,不可再伤东胡士兵的性命——因为那是乌嵐女王陛下的子民。 毕力格此时也是毫无办法,好几次那汉人妖孽在反击时刻都差点取了他的性命,要不是自己的侍卫拼死保护,恐怕他已经死了好几回了。 进退两难。 不追吧?等於放虎归山,自己面临的是必死的结果,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继续追吧?自己的骑兵会越打越少,眼瞅著都快损失过半了,再耗下去,自己大概也是有去无回。 可若是不杀了乌嵐,那个汉人妖孽肯定会閒的没事就来东胡大营一趟,刺杀他一次两次三四次的解闷玩儿,这就更被动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那个该死的临阵脱逃的万俟夜死哪儿去了?哪有干活儿干一半就撂挑子的?一点都不敬业啊!还江湖上成名的宗师呢? …… 双方打打停停,大半天都过去了,冬天天短,眼见著太阳已经西斜,距离东胡的王帐已然数十里之遥,忽然,孙公公那张扑克牌脸突然阴惻惻的一笑——当然,一般正常人绝不会认为那是笑,因为没有人看到他笑过,除了沈小腾,他那个最宠爱的关门弟子。 沈非正在解析他这古怪的表情,猛然间,平地里毫无徵兆的窜出十余人形生物,穿著古怪——脸上涂著恶鬼似的油彩,眼睛则是黑黝黝的两个大黑洞,身上的衣服灰黄斑驳,似乎是把草原冬天的枯枝败叶披在了身上,头上带著用同样灰黄斑驳的粗布绷紧的头盔,人手一支怪模怪样的铁棍子,口中荷荷连声,像一丛野草,又像草原上敏捷的豹子冲向骑兵队,数息之后又整齐划一的单膝跪倒,举起了手中的铁棍子…… “砰砰砰”…… 一阵巨响,一片硝烟过后,十数名东胡战士当即坠落马下,本就被孙公公折磨的已经神经衰弱的骑兵队此时见到这鬼魅般的神兵天降,瞬间崩溃。 那铁棍子发出的巨响,毕力格可是见识过的,那是中原人才有的一种叫“火銃”的东西,可是在这茫茫草原上,除了自己追杀的这两个汉狗,哪儿来的这么多的中原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瞬间便击杀了自己这么多的战士,这让毕力格遍体生寒,他一脸恐惧的看著突如其来的这群恶鬼,没错!这些穿的莫名其妙的傢伙不是什么中原人,是地狱之鬼! 这是长生天派来惩罚自己的么? 这次轮到嚇破了胆的毕力格“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了,一拽马韁,掉头就跑! ………… 狼狈逃窜的沈非终於长出了一口气,和已经將近虚脱的乌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连孙公公居然也有些气喘,也难怪,以一人之力对敌骑兵百余,带两个毫无战力的成年男女,长途奔袭数十里,就算是宗师级武林高手,也难免伤了元气。 毕力格不认识这支队伍,沈非可认识,这就是他重金打造的南河寨特战大队。 早在数天之前,孙公公就跟他说过,秦大队长已经率领他的精锐埋伏在东胡大营附近的一个山坳里,这是接应自己来了。 乌嵐早就精疲力尽,昨晚就一夜没睡,整个上午又经歷了这么多的事,身体和精神都几近崩溃,可是她刚一坐下,恍惚中,忽然发现离她丈许的地面上突然又窜出一个人形生物,嚇得她一声惊叫,屁股像被针扎了一样蹦了起来,精神再次紧绷…… 待沈非回头望去,只见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傢伙急匆匆跑到沈非面前立正敬礼:“南河寨特战大队大队长秦迪前来报到!” 沈非乐了,秦迪! 他也是刚刚坐下,只好向秦迪伸出了手,让他把自己拽了起来——他实在懒得动了。 沈非懒洋洋的用右手食指隨意的在右眉梢挨了一下,还了一个美式军礼,有气无力道:“同志们辛苦了!”然后便安抚了一下再次受到惊嚇的乌嵐,告诉她说这都是自己人,乌嵐这才满腹狐疑的的端量起这些怪人来。 这秦大队长本来就是个精神小伙儿,现在又是一套特种兵装扮,又是钢盔,又是迷彩的,更令人憎恨的是,还骚包似的带了个墨镜,这是哪个孙子给他配的? 墨镜这玩意虽说西湖特区有售,批发价也没几个钱,但是现在你这打仗呢,你带这个这玩意故意耍酷是不是? 秦迪也是仔细斟酌沈大人的回话,心说这“同志们”是几个意思?是说我和沈大人志同道合吗?哎妈呀…… 其实沈非只是惯性的脱口而出,隨口那么一说而已,哪儿知道已经被秦大队长曲解成了志同道合的兄弟了呢? 沈非看了看秦迪的军装,再看看自己这一身臃肿不堪的羊皮袄,不禁自惭形秽,於是期期艾艾道:“快给我找身衣服。” 第196章 少將沈非 沈大人这身衣服自打从锦衣卫詔狱出来,基本上就没换过,只是天冷了之后大汗赐了一件羊皮袄聊以御寒,身上的那味道那简直遗臭万年,但是草原儿女不拘小节,跟其他的草原汉子在一起倒也不觉得什么,算是惺惺相惜,臭味相投。 秦大队长这身军装很帅,乾净利落,透著那么的威武和铁血!这让沈非羡慕不已,在现代,他算不上军迷,但哪个男人又没有个军人梦呢? 秦迪捏著鼻子赶紧吩咐战士们去给沈大人准备一套军装,当然,此时沈非最关心的还是京西关的防卫情况,於是急急问道:“秦队,信送出去了没有?” 秦迪道:“回沈大人,几个时辰前已经发出去了,为了保险,信鸽放了三只。” 沈非听了之后嘆了口气,焦虑不已,这封关於阿尔斯郎带领十万铁骑已然南下的情报发的有点晚了,他也不知道京西关守军能否在东胡骑兵到达之前有所防备,若真的信息滯后,京西关被攻破,中原百姓可是要惨遭荼毒了,那后果可真的是不敢想像。 这仅仅的大半天的时间,草原大汗暴毙,东胡国师兵变,新立女王逃亡,这一系列的信息量太大,沈非自己都得好好梳理一下如何面对当前的局势。 於是他对乌嵐忧心忡忡道:“也不知道现在还来得及不,但愿阿尔斯郎那个蠢货能够得到大汗归天的消息撤军吧!” 乌嵐现在看上去已经摇摇欲坠了,沈非忙扶著她坐倒在草原上,乌嵐却瞪著大眼睛,眼神不善道:“你说的……什么信?几个时辰前就发出去了?发给谁的?” 沈非:“……” 得,忘一乾净!大意了不是? 如此机密的事儿,乌嵐怎么会知道,就连孙公公的突然出现都是乌嵐在今天早上王帐里才发现的,这次忽然又在东胡王帐附近出现了这么多大乾精锐部队,这沈老爷身上到底还有多少底牌? 这些她还没来得及质问沈非呢,这回又蹦出一个密信问题……这小姑娘要是不炸锅才怪! 问题是沈老爷经过这大半天的折腾,认为自己早就和乌嵐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了,是以根本就没设防,简言之——说禿嚕嘴了! 这个事儿要是放在昨晚,那沈非绝对是草原的敌人和姦细,这属於重大政治和军事情报,恰恰又是草原王庭高层的绝密情报,甚至很多情报是乌嵐也不了解的…… 此刻乌嵐满脸狐疑之色,有些哽咽道:“沈老爷,请你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孙前辈是不是早就潜伏进来了?这些士兵,都是你提前安排好的,是吗?”说到最后,语气已经非常凌厉起来。 这时候新的军服送过来了,沈非一边换著军服一边对眼看著就要发飆的乌嵐歉声道:“乌嵐姑娘,哦不,女王陛下,你听我狡辩,不不,你听我解释,是这样的……” 沈非絮絮叨叨的说清楚了来龙去脉,整个过程毫不隱瞒,和盘托出,总算把这个小丫头对付过去了。 乌嵐听后便默不做声,只是目光呆滯的坐在草地上愣愣发呆,不多时,便又伏在膝盖上轻声抽泣起来。 是啊,短短的不到一天时间,这个新晋女王就经歷了这么多挫折和不幸,眼下自己孤苦伶仃的逃到了大乾的军队里,身边连一个忠诚的侍卫和女奴都没有,所能依靠的只能是眼前这位所谓的东胡阿勒特亲王,这样的境遇换谁都承受不了,况且她还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 就算是这位自己的“金刀駙马”又在骗她,此刻她又能怎样呢? …… 沈非这时军服也穿好了,捏捏这,看看那,对秦迪讚赏道:“这服装不错,比刚建队时候的好,谁设计的?” 这话给秦迪问懵了,这……不都是沈大人让兵工厂设计的吗? 但转念一想,沈大人是什么人?日理万机啊,这不是,刚从东胡王庭归来,听说把东胡王庭搅得一塌糊涂,还捎带脚的把人家的公主拐带出来了,这神一样的人物,怎么能记得当年隨手一画的神来之笔呢? 於是秦大队长道:“回沈大人,这是您亲自设计,让兵工厂郭主任研发製造的……” 沈非一阵尬笑,挠挠后脑勺,嘟囔一句:“是吗?哎嘿,这倒是忘了……秦大队,那什么,你给我也弄个军衔唄,我看这玩意挺帅气,挺好玩……” 秦迪这回可无语了,心说这军衔不是你说了算吗?这特战大队又不是朝廷兵部的,那是您南河寨集团的,怎么还我给你军衔? 还轻飘飘的一句话——弄一个! 这特战大队严格的军衔晋升制度,不都是您老制定的吗?那个秘笈小册子里可都记著呢! 无奈的秦大队长只好含含糊糊道:“回沈大人,这……应该您自己授衔!” 沈非一愣,一听也对,又尬笑了一阵子,道:“我看你是上校,那我……晋升沈非为……为……” 秦迪都该翻白眼了,恰恰他又不是那种拍马屁的性格,官场情商可不咋地,但是他转念一想,这沈大人要是真的当上这个特战大队的首脑,自己这几十號兄弟那可是享福了,现在已经是福利满满了,这他要是亲自抓队伍,那福利,那资源……哎呦,可不敢想了! 再说了,这沈大人可是这特战大队所有战士们的偶像,没看那些刚追击完东胡骑兵归来的二愣子们都在外围探头探脑的指指点点呢?只是碍於军令不敢过来找他签名得了…… 所以,反应过来的秦迪果断的再一次立正敬礼:“必须是將军!沈將军!” 沈非顿时眉开眼笑:“哎,好吧,那就晋升沈非为少將军衔,少將,嘿嘿!回头告诉老郭头,给本將军设计一套军服和军衔,嘿嘿,嘿嘿……” 那秦大队长一脸严肃,再次立正敬礼:“卑职见过沈將军!” 沈非严肃道:“哦……不!我的上校先生,以后请叫我首长!” 秦迪立刻跺脚敬礼:“遵命,首长大人!” 沈非:“……” …… 第197章 谁给你的勇气? “首长大人”换了军服,简单的洗了一把脸,便又劝了劝兀自低声抽泣的乌嵐,让孙公公和秦迪一起过来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问题是,他们哪儿知道该怎么办? 孙公公是严格恪守原来在宫里的规矩的,不出主意不打听,老板让做啥就做啥,而秦迪更是满头雾水,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信息量最可怜——人家沈大人发出去的密信,他也没胆子偷看不是? 乌嵐现在心神俱乱,更是一点主见没有,这不禁让沈非深深担忧,就这心理素质,以后可怎么做东胡的女王啊? 见眾人都默不作声,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沈非无奈开始安排:“乌嵐姑娘,唉,女王陛下,我觉得当务之急是先寻到阿尔斯郎將军,你们王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想必已经有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了,不出意外,两三日內毕力格必然会与阿尔斯郎匯合,以这条老狗的性子,肯定会选择秘不发丧,篡改大汗遗命,哄骗阿尔斯郎继续进军中原。” 秦迪有些茫然的看著沈非,心道:“草原的大汗死了?” 乌嵐则是思忖一阵,点头称是。 沈非继续对孙公公道:“毕力格这个老东西,还得劳烦孙老受累跑一趟,生擒最好,若是难搞,击杀亦可!” 孙公公面无表情,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此时秦迪有点不乐意了,对沈非道:“沈……首长大人,孙公公已然劳累一天,这点小活儿,我们来就行了。” 惜字如金的孙公公此刻居然发言:“你护送沈老爷去京西关。” 沈非点点头道:“是啊,秦大队,我和乌嵐姑娘的安全还得麻烦特战大队的弟兄们,弄死毕力格这个脏活累活,你就別和孙老爭了,这活儿他熟。”说完,他忽然又想起来一个事儿,问孙公公道:“对了,那个杀害大汗的凶手叫什么万俟夜的,是什么人?” 孙公公语气有点不善道:“一个老朋友,哼!” 沈非见孙公公也不愿多说,心说这属於前辈之间的江湖恩怨,以孙公公这性格,自己打听还不如等回了南河寨让沈小腾问呢,孙公公这辈子只跟他这个爱徒絮叨,在別人面前,这孙公公是个惜字如金的透明人,可是在沈小腾面前,这老东西就是个话癆,给沈小腾整的天天烦闷不已。 扯远了。 接下来沈非又写了几封密信,向乾帝一五一十的说了东胡兵变的过程及自己已经安全的消息,又写了一封信给刘明辉,让他遇到东胡骑兵犯境,务必严防死守,不得出战。 思来想去,还是又写了封信给依然在京西关苦哈哈等著沈非消息的汪公公,收到信之日起即刻控制杨家,刻不容缓。 几封信交给秦迪发出,至於能不能来得及,那就得看阿尔斯郎这个蠢货是被毕力格忽悠继续进兵,还是忠於乌嵐退回草原了。 看看天色已晚,秦迪便让战士们整队,返回特战大队在山坳里的营地,说也奇怪,这些战士们不知道从哪儿牵回了数十匹战马,鬼知道他们刚才把这些战马藏在哪里了? …… 开几朵,各表一枝。 草原这边被沈非和孙公公整的鸡飞狗跳,月牙岛这边也不太舒服,自从上次在清江府折戟沉沙,胡老三便有了更大的心理障碍。 虽说郑峰集团士气低沉,但咱胡侍郎有一颗拳拳忠於朝廷之心吶,流亡朝廷也是朝廷不是? 於是,忠臣胡侍郎便开始忽悠当朝掌握军政大权的郑大都督,讲述政局,分析利弊,描绘蓝图,晓以大义。 “表弟……哦不,大都督,咱们现下是將在外……什么受来著?”胡侍郎学歷不怎么高,勉强识字。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郑大都督是什么人?那是差点做了进士的高材生。 “对对对,大都督,现在陛下命我在海上与您配合,便宜……便宜……”胡侍郎磕磕巴巴。 “便宜行事!不是让你占便宜!”大都督对这个文盲侍郎已经开始不耐烦,这个怂货,还有那个屁股不太卫生的冈门君,见了官军连一合之力都没有,这也太丟月牙岛这面大旗的脸了,还好没有其他同行发现,不然“月牙岛群雄”在这个圈子里可怎么混? “对对对,便宜行事!还是郑大都督高才,当年朝廷没选您为进士那真是瞎了眼!”胡老三諂媚道:“当下,下官有一计……” 郑峰狐疑的看著这个四六不靠的大表哥,寻思这廝又要出什么么蛾子? 吏部也不什么部的胡侍郎凑近郑大都督耳边悄声道:“大都督,眼下陛下即將在京西关起兵,义军已不下十万人马,说这话就要突袭京师了,大都督您觉得陛下有几成把握?” 郑峰心中暗笑,他从未把这个什么流氓朝廷,呃,不,流亡朝廷当回事,自己配合纯属为了那几片菠菜叶子,於是冷冷道:“乌合之眾,螳臂当车!” 胡老三一拍大腿道:“对呀,陛下此次恐怕会用兵不利,届时將如何?” 郑峰揶揄的看著这个朝廷高官,似笑非笑道:“那……胡大人觉得呢?” 胡大人翩然起身,负手而立,运筹道:“我来的时候,朝廷都跟我说啦,只要进攻京师不利,朝廷大军立刻转而南下,直逼金陵,京师打不下来,金陵还不是手到擒来?” 郑峰瞪著胡老三,不知道这廝想说啥,十万大军?那是人家东胡的,会听那个废柴杨栩的话南下?不怕全军覆没吗? 运筹帷幄胡大人矜持一笑道:“大都督,若是咱们尽起月牙岛之精兵,突袭金陵城,若是陛下南逃,呃不,南下进逼金陵之时,我等已然攻破金陵,迎接王师,那时……嘿嘿……” 郑峰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看著忠君爱国的胡侍郎,不禁哑然失笑,这个货不学无术也就罢了,贪生怕死也是分內之事,只是这奇葩的思维隨谁呢?隨他那个土豪远房舅父还是那个地主家的闺女他舅妈? 这政治智慧和审时度势的气度,绝了! 只是这算谁给他的勇气呢? 第198章 我爱吃菠菜 尽起月牙岛之精兵? 月牙岛拢共就剩下二百来人,四艘破船,攻打一个清江府小村子便被一群民壮嚇尿了裤子,这確实够“精锐”的! 不过嘛…… 如果再不做些什么,这些弟兄怕是都得跑光了,天天啃鱼乾,吃螃蟹,谁受得了? 当下郑大都督便权衡利弊,觉得那个跳樑小丑杨栩大概率是要被揍的连他妈都不认识,但是不管他妈认不认识他,这南下袭击扬州府金陵城却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暂且不说能否配合什么流氓朝廷在北方的什么离了个大谱的“军事行动”,至少自己能弄点新鲜蔬菜,哪怕是片菠菜叶子也成啊,不然自己的“精锐之师”都该飘零之师了…… 有枣没枣打一桿! 二人一拍即合,当即决定南下扬州府! ……………… 冈门君一听说要尽起月牙岛之精锐,奇袭扬州府,兵峰直指金陵城,当即乐得吱哇乱叫:“哟西……金陵滴,金子大大滴,姑娘大大滴!” 士气可用! 次日,郑大都督亲率四艘“巨舰”,在月牙岛码头剁了一只海龟的脑袋祭了旗之后,便扬帆远航,浩浩荡荡南下而去。 一路颇为顺畅,居然还劫了一艘高句的商船,获得战利品无数,包括但不限於七八颗白菜,这让郑峰开心坏了,觉得此行大吉。当即把这七八颗白菜据为己有,这让队伍里高句籍的倭寇颇为不满,他们认为,高端的食材只需简单的烹飪。 扯得有点远。 几日后,月牙岛舰队便抵达了长江口,到了这,几位月牙岛舰队长官便犯了难,这长江入海口地形复杂,都是滩涂沙岛,一不留神船就得搁浅,但这难不住这些“经验丰富”的海盗。 他们这四艘“巨舰”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胡老三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幅水路图,几位“高级將领”比比划划的研究了半天,一点没看明白。 这要是溯江而上直逼金陵,半路上不一定会有什么不確定因素,一旦遇到大乾的水师,那这四艘巨舰可是不够人家几炮的,出师未捷身先死就不好了。 冈门由矢这时建议道:“大当家的,不,大都督,咱们滴,不如就近上岸,你们滴,江南富庶的很,何必非要进军金陵?” 这话胡老三就不乐意了,进攻金陵,对於他胡侍郎那是有极大政治意义的,他一个倭人,懂个球?於是胡老三指著地图正色道:“大都督,我们已经到了这里,沿江而上,只需三日便到了金陵郊外,可不能功亏一簣啊大都督!” 冈门由矢继续坚持:“胡桑,咱们滴本钱小,做不了大买卖,一旦遇到朝廷水师就不好了。” 胡老三登时怒道:“你个胆小如鼠的倭人,我们大乾有句俗话『富贵险中求』,这长江口几个破渔村有什么油水?” 郑峰听二人爭吵,脑袋都大了,说实话,这仨都不是什么有经验的海盗,郑峰学歷高不代表能看懂航图,但架不住这货骨子里带的冒险的基因,胡老三这句“富贵险中求”算是说到他心坎里了,干!干就干大的! 当下斥责冈门由矢道:“冈门君,请闭上你的鸟嘴!”隨后对胡老三道:“胡大人,你说的对,可问题是,咱们怎么沿江而上又不会被官兵发现?” 胡老三本就是个不学无术之辈,海盗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他也是半路出家,烧杀抢掠他在行,可是这行兵布阵他哪儿懂?於是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 要不说郑峰这小子能当大当家的?智商尚可,学歷也不算低,思忖良久,决定先行登陆,劫掠一个村子,重点是抢衣服、抢蔬菜、抢路引,一个路引就成,以备不时之需;至於姑娘嘛,弟兄们就先忍忍,干完金陵这一票,咱们多抢几个到月牙岛快活略显稳妥。 他的计划简单粗暴,乔装成良民,混入民船队伍接近金陵郊外,寻一个夜黑风高夜,快速突袭,能进城抢掠最好,混不进城,金陵周边的县城镇子什么的搞上一票也算不虚此行了。 对,就这么干! 至於什么攻破城池,喜迎王师,那是胡老三的囈语梦话,不必理会。 是夜的行动颇为顺利,凌晨时分,倭寇们便已经喜滋滋的换上了百姓服饰,一个个的搔首弄姿,邯郸学步,有几个没抢到衣服的气急败坏,还有个倭人穿著一个小孩儿的肚兜唉声嘆气——別说,还挺合身。 至於劫掠的物资,当然最珍贵的还是蔬菜,令郑大都督欣喜的是,居然真的抢到了几根蔫了吧唧的菠菜,郑峰奉若珍宝。 月牙岛群雄连夜起锚逆流而上,这一趟,太顺利了,郑峰在甲板上迎著江风煢煢而立,意气风发,他在想著月牙岛未来的发展方向…… 他总结了前一阶段月牙岛的成绩和不足,成绩嘛,是有目共睹的,除了上次几年的积蓄全部被劫外,还是可圈可点的,那次被劫纯属运气不好,这属於不可抗力。 至於不足,这段时间可是凸显出来很多,比如,岛上的医疗卫生问题,郑峰觉得还是多民族的大夫比较靠谱,光靠蒙古的郎中差点意思; 再比如,关於农作物种植的问题,这次一定要劫回来几个有经验的老农来进行技术指导,这属於高科技人才引进;对这种人才要充分尊重,他们可比那些低级趣味的倭寇光知道姑娘和金子银子的格局要高的太多了,金子银子能吃吗?能买来健康吗? 对,还有畜牧业,这也是需要重点考虑的问题,蛋禽肉这都属於基本生活保障,天天龙虾象拔蚌,吃的都噁心了,此行不妨多捉一些老母鸡、大鹅、牛羊、小猪羔子什么的,填补一下岛上的养殖业的空白; 试想,在风平浪静的海边,架起一个烧烤炉子,滋滋冒油的羊肉串,用生菜叶那么一裹……再来一碗新鲜的菠菜丸子汤,哎哟额的亲娘哟! 呦西!菠菜,我们水手最爱吃菠菜! 第199章 胡大人微服出访 顺风但是逆水的月牙岛二百单八將还真就隨著民船混进了金陵城地界,顺利的出乎寻常。 所以,郑大当家的得意的笑——看到没,自己这白衣渡江、暗度陈仓之计,真乃诸葛在世,孔明重生也! 现在已经將近酉时,天已经慢慢的黑了,远远的望去,金陵城那黑黝黝的城墙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 郑峰知道规矩,此刻恐怕金陵早就关了城门了,於是便隨著一眾商船停泊在岸边的小码头,等待明日偷摸的潜入城內。 这个小码头名曰石门寨,以江边几座形似寨门的巨石为名,其实规模並不算小,陆路和水路进城的南北商贾若是时间赶不及,便会在此歇脚,买些吃食,或是寻一家酒馆小酌一杯,养精蓄锐的次日进城办事,是以,这石门寨码头倒是繁华的很。 四艘偽装成商船的月牙岛群雄们眼见金陵城在望,均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畅想未来,欢欣鼓舞,恨不得赶紧天亮,进城大肆劫掠一番! 但是他们的大当家的,流亡朝廷的大都督郑老大却下了令——都特么的规矩点,莫要无端生事,坏了大计,免得前功尽弃。 兴奋不已的胡老三便胡乱揣了些散碎银子,伙同冈门君便下了船,想著寻个酒楼一醉方休,然后找个青楼乐呵乐呵——他们在船上漂泊的太久了,需要放纵一下,无可厚非。 冈门君下了船,见到酒楼,口水便流下的激动的口水:“哟了个西!” 於是刚登上陆地的二人便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的朝那团灯红酒绿走去。 “站住!”一声断喝,几名挎著腰刀的衙役拦住了二人。“路引拿给我看!” 二人面面相覷,路引? 他们在长江口的小渔村可是就抢了一个,现在还在郑大当家的手里,他们一介倭寇,哪有路引? 冈门由矢这暴脾气,心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咱大当家的,谁特么的敢跟自己这么说话?立时就被这个不太友好的语气刺激到了,当即便要发作。 这胡老三一看这个二货马上就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立马瞪了这傻逼一眼,制止了他的激情犯罪,转头一脸威严的对几位衙役道:“你们,是哪个衙门的?本官……” 冈门由矢被胡老三瞪了一眼后,也立刻发现自己有些冒失,深知自己现在所在的外部环境,正欲自我检討,却发现胡老三这个入戏太深的“本官”,不禁大惊失色。 冈门君有些虎不假,但这当头还是知道胡老三这个忘了什么部的侍郎现在似乎还不太合法,於是马上拽了拽刚进入高官角色的胡老三的衣袖,悄声道:“胡大人,咱们……” 这几个衙役一看这俩鬼鬼祟祟的傢伙在这故弄玄虚,不禁狐疑,又看了看这个官威十足的胡大人,心里直嘀咕,莫非,这是哪位微服私访的高官? 你看?边上那个虎了吧唧的隨从,一上来就对他们横眉冷对的,显然是对他们执法的语气有些不满,这是典型的狐假虎威,哪个大官儿身边的隨从不是这么横的来著? 这是被大官儿制止了,回头又对这位悄声说什么“胡大人”? 实锤了,这是某位高官带著隨从微服私访来著! 几位衙役当中的小头目当即便面带微笑,上前一步拱手道:“阁下,在下奉命巡视石门寨治安,还劳烦阁下出示一下路引。” 嗯,文明执法! 咱得给微服私访的高官留下一个好印象。 胡老三被冈门君这么一提醒,从戏中走了出来,心说自己的陛下尚未登基,当即便惊出一身冷汗。 是了,小不忍则乱大谋,於是强自镇定道:“誒,各位兄弟辛苦,只是本……人出来的匆忙,没带那个劳什子路引,几位兄弟通融通融。” 那位小头目此刻已经断定,这主僕二人绝对是微服出访的高官,咱可不能触了这个霉头,真要是惹了一个心胸狭隘,睚眥必报的大官儿,自己可是吃不了兜著走,当即便就坡下驴,微笑著拱了拱手道:“好说好说,咱们也是奉命行事,阁下以后注意便是。” 说罢居然带著一群衙役逕自离去,留下了不明所以的胡老三和冈门由矢不明所以——大乾朝廷的安保这么隨意的吗? 其实这位衙役小头目心里可是清楚的很,最近也不知怎么的了,他们这金陵城外一直不太受待见的小镇子突然来了许多锦衣卫,领头的还是个锦衣卫百户哩,这么大的官儿他还是头一次伺候,平时见到个总旗就了不得了。 这锦衣卫百户可是朝廷的正六品,比他们的县太爷还要高上几级,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於是县太爷层层施压,要他们衙役们的上司加强安保力量,巡视乡镇,这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基层衙役便脑洞大开,眾说纷紜——肯定是有什么大人物来了金陵,亦或到了他们石门寨。 所以……嗯嗯,这个微服私访的什么胡大人,保不齐就和这位神秘的大人物肯定有关联。 人家这么大的官出门,需要带路引吗?胡闹! 所以这个小头目心中不禁暗暗得意,瞧咱们这是多么的目光如炬,仅凭那狐假虎威隨从的小动作和那个大官无意间的三个字便推断出此人绝不简单。 自己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不枉这么多年在朝廷体制內的薰陶,政治敏感性那是无师自通。 那小头目正洋洋得意,昂首挺胸的继续巡视,便见对面来了几个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当即点头哈腰的闪身一旁,废话,皇协军见了皇军能不低三下四吗? 那几个绣春刀见了这群衙役,理都不带理的目不斜视而过,但是,当先的一个头目突然转头对这群衙役喝道:“唉,那个谁。” “那个谁”马上小跑到了绣春刀跟前,抱拳道:“哎哟,这不是路大人嘛,您老这是亲自带队巡视?卑职石门寨捕头艾力克,见过路大人,请问您有何吩咐?” 第200章 臥龙凤雏 没错,这个锦衣卫头目便是锦衣卫负责暗中保卫太子妃的百户路子野。 时至此刻,锦衣卫这帮群演已经不用再藏著掖著了,这点破事,人家太子妃早就看出来这些个演技不太专业的暗卫,这不是,前几天陛下口諭来了,著令江南锦衣卫及隨行护送便宜行事,確保太子妃安全——你看看,这“便宜行事”,权力可就大了,可以先斩后奏哩。 锦衣卫头子,指挥使汪安阳公公远在京西关,百忙之中还急急忙忙的一纸令下,著隨行护送太子妃殿下之锦衣卫小旗路子野晋升为锦衣卫正六品百户。 嘖嘖,这可是连升三级的泼天富贵,路子野心里也是美滋滋,瞧见没,自己的路子没白野,也不知是朝廷里路家的照拂还是太子妃入驻金陵路家別院的荫泽,反正甭管谁的路子,挺野就是! 有道是能耐越大,责任越大。 太子妃入驻金陵城郊的路家庄园,这可是朝廷绝密,太子妃此次微服出访,当初可是连陛下都不知道,这要是出了紕漏,上至锦衣卫镇抚使汪安阳公公,下至他们这些徒子徒孙、虾兵蟹將,一个都甭想躲过,人头落地那都是轻的,直接抄家诛九族怕是都难解陛下心头之恨。 因为据说……太子妃的亲哥哥、南河寨总瓢把子、大乾御前第一红人、西湖县令沈非沈大人居然被人从锦衣卫詔狱劫走了,这惊天大案让陛下震怒,这回可是著实让大乾第一特务机关锦衣卫丟尽了脸,据说汪公公至今不敢回京,仍然战战兢兢的在京西关等著沈大人回归呢。 眼前这单买卖若是再出了紕漏,锦衣卫上上下下几千口子怕是…… 哎呀,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因此!!!!这金陵路家別院附近的安保可是万万不能疏忽。 更让人紧张的是,据报,前些日子一股倭寇在长江入海口劫掠了一个渔村,这伙倭寇很奇怪,劫掠的多是衣物、蔬菜等等,这就不合常理了。 是以,锦衣卫高层便分析,该股倭寇极有可能乔装打扮,潜入內地行凶作案,目前尚没有明確信息指向太子妃。 但是,凡事就怕这个“但是”! 哪怕是有万一之可能,亦不得掉以轻心——这是锦衣卫南镇抚使下的铁令,事关锦衣卫之存亡也。 身为锦衣卫百户,路子野更是得加强戒备! 可金陵城可是距离长江入海口五百余里,哪支倭寇胆敢深入內陆数百里袭击金陵城?但是上峰有令,自己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这个百户来之不易,儘管自己路子挺野的。 ……………… “那个,艾捕头是吧,今夜有没有什么异动?”路百户问道。 艾力克立马躬身道:“迴路大人,没什么异动。”眼前这路百户严格说来,俩人应该能套上亲戚,艾捕头是金陵艾家的子弟,路艾两家可是姻亲。 路子野倒是没多想,公事公办道:“不可掉以轻心,上头可是有情报显示,有小股倭寇意图不明,若是有什么嫌疑知情不报,艾捕头……” 这艾力克心中一动,刚才那个没有路引的什么大人来著?算不算嫌疑?看这个路大人紧张的样子,怕是这次安保级別可能比自己及兄弟们想像的更高,嗯! 所以刚才的事儿確实应该上报,至於路大人和那个没有路引的嫌疑人情况,確实应该知会一下,至於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或者衝突,这就和自己无关了,那是神仙打架。 当即艾捕头便凑近路大人耳畔,轻声道:“適才,喏,就是那两位,没有路引,但是看上去有些来头,卑职……卑职……” 路之遥闻言一滯,紧张道:“什么意思?艾捕头还请说清楚!” 这艾力克便苦著脸把自己的猜测悄声与路之遥说了一遍,不断地强调,自己一小小的捕头,可是得罪不起上官,还请路大人理解云云。 路之遥可是不会理会一个小小的捕头的,他在锦衣卫当差习惯了,儘管原先只是个小旗,但是锦衣卫是什么机构? 话说他在清江府,除了沈非、赵磊那几位神仙人物,他怕过谁?朝廷大员若是有什么问题,一样按在地上摩擦,对方还得规规矩矩的配合,在这个穷乡僻壤,一个来歷不明的所谓大官儿,在他眼里是个屁! 先拿了再说! ……………… 胡老三和冈门由矢这俩躲过一劫,正暗自庆幸,立刻便互夸互捧起来,都在为自己的机智而骄傲,简直就是当世臥龙凤雏。 但是也不敢再在镇子上嘚瑟了,於是臥龙凤雏俩一商量,还是买些熟食滷肉,回船喝酒,这比较安全。 正当俩人在一家滷肉店前爭执是买烧鸡还是酱牛肉之时,俩人发现刚才那队衙役正点头哈腰的对一群衣著光鲜,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在那比比划划,不时的向他俩的位置指指点点。 俩人登时就预感不妙,率先反应过来的是臥龙胡老三,別人不认识,锦衣卫他还不认识么?据说大当家的表弟郑峰,当年就是被这伙人在贡院前调戏了不该调戏的人被弄进詔狱的,吃尽了人间苦头,尝遍了十八般酷刑,直至他老爹散尽家財才保得他一条狗命,此时见到这伙人正眼神不善的盯著自己,胡老三登时腿就软了…… 什么烧鸡?什么酱牛肉,赶紧跑吧!再晚一会儿这绣春刀就该到自己脖子上了! 凤雏冈门由矢后知后觉,见胡老三面色不善,隨著他的目光看去,当时嚇得魂飞魄散,想当年,他在清江府被人追杀,就是这伙人伙同那个南河寨什么保安大队乾的,他们这身衣服和腰间的挎刀太特么的刺激了,这给冈门君造成的心理阴影一点不比无名岛上的那群妖怪阴影面积小! 二人交换了一下睿智的眼神,当机立断,跑! 不过冈门由矢过硬的职业素养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仍旧没有丟掉,他是抓起酱牛肉和烧鸡就跑,劫掠嘛,那是刻到骨子里的职业技能,这方面他比胡老三要专业…… 第201章 老熟骡小黑 臥龙凤雏狼狈逃窜,登时引起了路子野的注意,抽出绣春刀便率队追去。 要说胡老三和冈门君这哼哈二將虽然打仗不行,但逃跑在行啊,那也是数次出生入死锻链出来的,越是这种危急时刻越显示出他们过硬的逃跑素养,俩人七拐八绕,居然甩掉了身后猛追的锦衣卫,就连对石门寨镇子熟悉的像自家后院一样的衙役们居然也没找到他们的影子。 这让路百户气急败坏——这可是大事! 太子妃下榻之处,居然会出现此等恶劣事件,上头要是知道了…… 於是路百户迅速部署,一时间锦衣卫精锐尽出,石门寨鸡飞狗跳。 ………… 胡老三和冈门由矢惊慌失措,寻了个河岔子便跳水逃窜,凭藉精湛的水性,居然潜回了自己的大船。 郑大当家正嗦啦著菠菜麵条汤,见这俩祸害浑身湿淋淋的狼狈相,惊问何故,胡老三便惊魂未定的將刚才的事情复述了一遍,恳求大都督把他俩藏起来避避风头。 郑峰不是臥龙,也不是凤雏,他是有文化、有思想的一代杰出青年,一听此事便觉得大事不妙——小小的一个金陵郊外的码头,怎么会有锦衣卫? 这不符合常理,那帮爷现在不应该在城里窑子里喝酒快活呢吗? 这里面有问题。 郑峰细思极恐,很显然这里的安保级別很高,但看上去又不像是针对自己的,若是防止海盗入侵,应该是朝廷水师在江中巡弋才是。 这倭寇头子脑子还真不白给,当即判断,这里有大事,用不了半个时辰,锦衣卫那帮如狼似虎的绣春刀就会盘查到自己这四艘船上。 这四艘可是海船,显眼的很,底尖上阔、首尾高昂、两侧有护板,比这些长江运河上航行的方头方艄的平底船可威风多了,若是锦衣卫来查,他们的这四艘海船必然是首当其衝的。 但是这半个月来辛辛苦苦终於摸到了金陵城下,啥也没干便让这俩自带衰神属性的臥龙凤雏糟蹋了大好时机,他实在是心有不甘。 可是如今岸上已经打草惊了蛇了,还怎么劫掠?那不是去自杀一样吗?自己手下这些蠢货是个什么德行,自己心里还是很清楚的,除了只会思密达的高句农民就是整天想著姑娘的倭人,队伍的整体素质堪忧。 不行,必须赶紧逃命。 心有不甘吶! 此刻落汤鸡似的胡老三见大当家的半晌不语,急急道:“大当家的,怎么办哪?” 郑峰现在是恨急了眼前这两个祸害,捅了这么大篓子,害的自己的计划功亏一簣,宰了他的心都有。 ……………… 沈灵儿今天很开心,因为马达物流公司的总经理马达和集团公司的財务总监沈家辉来了,路易斯本想在自家別院接待,但是沈灵儿拒绝了。 这俩是自家人,由一个外人安排这就不合適了,但是路家觉得这是个接触南河寨集团高层的一个好机会,路之遥话里话外,旁敲侧击了好一阵,沈灵儿不好意思拂了面子,便答应带路二少一起去马达物流的货船上赴宴。 马达物流是南河寨集团的子公司,马达作为公司老总,这次来是考察运河疏浚的情况的,而沈家辉则是公费旅游,屁事没有就是出来浪了,而此刻集团公司的总裁沈灵儿在此,他俩哪能不来匯报工作? 沈灵儿很开心,但是马达却忧心忡忡,运河疏浚的工程进展很快,很符合他的预期,但是沈非被劫的事却让他每天坐立难安。 他俩是在南下途中得到的快报,当即便想返回西湖特区,但是想想,这事连朝廷都没办法,他俩回西湖特区又有什么用? 眼瞅著就要到金陵了,不如和沈灵儿商量一下吧。 马达和沈家辉早早的便驾驶一辆奔波霸马车在路家別院门口等候,就算是马达物流的大掌柜又如何?见了集团总裁也得亲自驾车来接。 车子很低调,拉车的是一匹健骡,沈灵儿一见就乐了,老熟人,不,老熟骡子——小黑! 那小黑真是成了精了,居然认识沈灵儿,见到她便唏律律一声,亲昵的在她身边蹭了蹭,沈灵儿开心的拍了拍小黑的大长脸,这让小黑立马趾高气昂起来,瞧了瞧后面拉著路家最新款奔波霸至尊级的四匹骏马,不屑的喷了一口白气,意思是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瞧见没?贵人都认识老子! 路二少一出门,见到小黑拉的奔波霸商务车,当时就后悔了,人家这么低调,自己弄个奔波霸至尊级的豪华大马车,跟谁显摆呢? 当即便吩咐下人,赶紧换车,然后笑容满面的向马达和沈家辉二人走去,热情握手,自我介绍,姿態极低…… 简单寒暄之后,沈灵儿和陈婆上了略显寒酸的奔波霸商务车,开心的不得了,对马达招呼一声便缓缓出发…… 出了家门这么久,確实有些想家了,今日皇帝居然六百里加急带来口諭,让她速速回京,太子杨溢的话她可以不理睬,但是皇帝口諭这可是不敢抗旨不尊的,唉,她还想去一趟杭州呢,想看看那边的西湖与南河寨的西湖孰美…… 皇帝都发话了,只好儘快出发,计划明日一早便与马达一道回京。 於是她就安排今晚引荐路二少见见两位南河寨集团的高层,大家熟悉熟悉,便於以后的合作,也算表达一下这几日在路家別院叨扰的谢意。 ………………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刚出了路家別院,陈婆便觉得街上的气氛有些不对劲,挑开窗帘往外看了看,只见大批的衙役和锦衣卫分列街边,神情严肃,心说以前小姐出门也没见这么大阵仗过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两辆奔波霸公务车很快很稳的便来到了码头,马达物流的商船便停泊在岸边,陈婆先下了车,警觉的看了看四周,见岸边都是锦衣卫的暗桩,终於放下心来,搭著沈灵儿的手接她下了车,一行人有说有笑的上了马达的商船。 第202章 马达游轮 马达物流的邮轮还是比较豪华的,主营业务就是有钱人的出行服务,运输货物倒是其次了,就算是有货物搭载,大多数也是值钱的玩意,比如说是隨身携带的金银细软,大件的也不过是奔波霸的豪车、大牲口什么的——小黑就是这么来的。 这艘大船大抵类似於铁达尼號,儘管不见得比那个没开过光的铁达尼號的倒霉蛋豪华,但是在那个时代也算是最高级別的邮轮了。 沈非没让马达物流给內陆的商船起什么名字,他觉得没用,在他的认知里只有战舰才能叫什么什么號,普通商船就弄个马达物流的logo就够了,几艘在內陆运河跑客运的船,没那么多讲究。 你弄个“沁阳公主號”、“阿尔特亲王號”什么的,合適吗?是不是吉利咱不知道,駙马爷赵磊就得先找你麻烦来了——侵权,侵的还是皇家的权。 马达物流的商船很大,很扎眼,船內设施齐全,硬体扎实,既然服务於达官贵人,这豪华邮轮当然在必须各方面都得跟得上,得对得起这八十八两银子一位的价格。 这艘游轮的客人们早在傍晚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进城了,搭载的货物也只待明日金陵城水门一开便进入城內卸货,然后再上客人、搭载货物北上,这几年一直都是如此运营的,每日南北对发一艘豪华邮轮。 这豪华邮轮,一般的贩夫走卒是搭乘不起的,贩卖那么几个马车的货物都赚不出来几十两银子。 第一次路之遥进京,便是聘的鏢局走陆路押送货物北上,赚的那么可怜巴巴的几两银子都不够这船票的,但是第二次路家父子北上考察和谈判,则是毫不犹豫的选择搭乘这豪华邮轮北上——那是身份的象徵! 晚宴是在邮轮的天字號雅间进行的,儘管就那么几个人,但是级別高啊? 沈灵儿笑吟吟的批评了马达总经理,还捎带脚的损了几句沈家辉,说你们就这么败家吧,才吃上几年好饭就开始折腾? 沈家辉是什么人?那是给皇帝主持过节目的,和沈灵儿配合过的名角儿,嘻嘻哈哈的便一带而过。 路之遥那可是见过世面的,江南达官显贵见识的多了,但是在南河寨集团的精英面前却是屁都不敢放——面前的几位,哪位不是面过圣的?哪位是没和当今陛下同桌吃过饭的? 马达物流的老总,那可是给陛下当过司机的;沈家辉总监,那是陛下亲自面试进入南河寨集团的狠角色!至於陈婆,那就不用说了吧?人家可是陛下钦点护卫沈家的大內保鏢。 宾主落座,一团和气。 ………… 话说月牙岛大当家的在甲板上瞭望,看到岸边火把熊熊,护卫林立,便知道今天不能善了。 他继续恶狠狠的盯著面前的哼哈二將,碍於现下用人之际,宰了眼前落汤鸡似的臥龙凤雏也於事无补,只能恨恨作罢。 事不宜迟,需当机立断。 有道是贼不走空,自己四艘战舰,掳走几艘民船还是有这个能力的,於是怒斥了几句臥龙凤雏,便上了甲板细细观量…… 誒? 岸边有个大船,红柳绿的看上去不错,这个得给弄走…… 誒? 西边有个大船,看上去像是海船,这个得来全不费工夫,给弄走…… 誒? 东边有个货船,破烂是破烂了点,但是看那吃水深度,肯定有货,弄走弄走! 誒? 北边又来了一艘商船,还没靠岸,这个方便,举手之劳,弄走弄走! 算了,还观察个屁呀,这个时间船上的人大概都上岸搂著姑娘去了,直接捞乾的吧,用冈门君的话:“都死啦死啦滴,船统统滴开走!” 郑大当家也是心思縝密之人,他在考虑把这些船都劫走,这么庞大的船队能不能出了长江口?遇到朝廷的水师怎么办?打一仗的话自己这四艘战船有没有胜算? 朝廷水师就那么回事,这些年朝廷不重视水师建设,前段时间皇帝力排眾议,在清江港建设了港口和造船厂才算是有些投入,但是江南这边仍然没有重视,江南水师形同虚设,郑大当家的估摸,朝廷水师的几条破船估计经不起自己这四艘海船的轻轻一撞。 哼,清江港咱们不敢招惹,江南水师还不敢打上一仗吗? 前几年不是有那么千十来人的同行不就逆流而上,大摇大摆的进到金陵城下,朝廷水师不也是干看著? 不过那群同行是真智商有瑕疵,非要跟人家大乾朝廷陆战,还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攻破金陵城,结果一群痴心妄想之徒被全数歼灭在金陵城下。 咱发挥自身优势,扬长避短,此战可成! 於是郑大当家的立刻召集小头目开始布置任务,二十人一队,登上码头边的商船,见人就杀,控制船只,废话少说,直接开走。 而自己的四艘海船则负责警戒和作战,掩护战利品突破长江口进入大海。 说干就干! ………… 月牙岛群倭干別的差点意思,但是在水上打劫那可是专业的,茫茫大海之上尚能劫掠远洋商船,眼下这些內陆的小商船那岂不更是手到擒来? 百余名倭寇动作敏捷,水性又好,不到半个时辰便劫走了四五条商船,有条不紊的缓缓驶离码头,最难能可贵的是——岸边执勤的锦衣卫们居然没有发现。 黑黢黢的江面上,船上零星的灯光就像鬼火一样忽明忽灭,又有谁会在意哪艘船开走,哪艘船进来呢? …… 马达物流的豪华游轮是紧停在码头边的,是这个码头位置最好,最容易登岸的泊位,没办法,人家马达物流財大气粗。 这艘豪华游轮体型庞大,美轮美奐,是郑大当家早就看中的猎物,势在必得,是以他亲自掛帅,下定决心要把这艘船弄回月牙岛,没事开著它绕月牙岛一圈,玩儿唄。 待郑大当家离近了一看,就懵逼了。 船甲板上成队的锦衣卫挎刀巡逻,安保措施相当严密,这下让他犯了难,暗暗的退回自己的海船上,撤吧?太心有不甘,劫吧?根本无从下手。 强攻固然是不行的,惊动了岸上的大队人马就被动了,自己这二百来人都交代到这也不新鲜。 这可不像在海上,海上商船的水手那是杀一个少一个,没有外援,可现在这情形可不行,对方岸上的援兵那可是源源不断……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那艘豪华游轮突然动了! 第203章 夜半倭寇到客船 沈灵儿心情很好,登上这豪华游轮之后愈加开心,她想起了南河寨西湖上来柱娘家的餐船。 这金陵城郊的景色虽不如西湖美景,但是总看著乾巴巴的码头上那些稀稀拉拉的灯火,还有一群紧张兮兮的挎刀侍卫,实在是大煞风景,於是沈灵儿问马达:“达哥,能不能开船去江面上溜达一圈?” 这个提议正中马达下怀,当即指示船夫,沿江而下,游览长江夜景!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游轮也顺流而下了十多里,沿途风景算不上怎么出彩,意意思思的只有沿河的零星寺庙夜半的钟声到客船將就著应了点儿景。 马达此时已有些微醺,对沈灵儿道:“沈总,沈老爷的事,您也別太著急,陛下和太子爷都在想办法搭救,沈老爷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沈灵儿登时怔住了,呆愣愣的看著马达,不知所云。 紧挨著沈灵儿的陈婆闻言,立刻一道凌厉的目光瞪了过去,马达有些莫名其妙,自己说错了什么吗? 果然,恍惚了一阵的沈灵儿急声问道:“二哥怎么了?” 一阵静默! 只剩下沈灵儿睁著大眼睛狐疑的挨个扫视眾人。 其实路之遥这几日是听到一些坊间传闻的,说是西湖特区沈大人被东胡的什么组织绑架了,还说什么东胡来了大官找大乾谈判,勒索朝廷百万两白银,不然就撕票之类,不知真假。 但是他看到沈灵儿天天开开心心的样子,便觉得此乃谣言,至於什么勒索白银百万两云云,那岂是国与国之间的谈判筹码? 沈家辉是个妙人儿,那心眼儿七窍玲瓏,立马就明白了——沈老爷被绑的事,灵儿妹子毫不知情。 坊间传闻都是胡言乱语,他们南河寨集团的高层还是了解的,他和马达在来的路上便接到了沈家老大沈强的飞鸽传书,详述了事情经过,要求他们见到沈灵儿以后马上带她回来。 是以,马达和沈家辉见沈灵儿决定明日一早跟他们北上,以为是她知道了沈非出事才急急赶回去,却不知她著急进京是奉了皇帝口諭的。 沈灵儿见大家都沉默不语,便开始点名:“达哥,二哥怎么了?” 马达是个木訥之人,但是再木訥,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於是便求助似的看向沈家辉,沈总监便一脸微笑,笑呵呵解释:“那个什么,灵儿妹子別著急,是这样的……” 话还没说完,船身忽然一震,接下来外面便传来了呼喝之声:“怎么回事?” 陈婆是最先反应过来的,身形一扭便像狸猫一样到了房外,但见江面上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 路子野作为锦衣卫的百户,自然是跟著上船警戒的,此时见陈婆出来打探情况,急急地跑步上前报:“陈婆婆,弟兄们发现水下似乎有人,卑职正安排弟兄们下水查看。” 陈婆可不好糊弄,继续追问:“刚才一震,是怎么回事?” 路子野也有些迷糊,刚才那一震,似乎是有巨力撞击,但是目前情况不明,也不敢瞎说,只能訕訕答道:“这个……正在调查,也许是咱们的船撞到了暗礁……” 陈婆又巡了一圈,夜黑风高的也没看出什么问题,再加上她是个旱鸭子,不諳水性,心说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好了。 问题是这帮锦衣卫貌似也不是什么专业人士…… ………… 郑峰见到这艘梦寐以求的大船突然动了,欣喜万分,儘管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只要它离开岸边,进入江面,他就有把握劫了这艘船。 不多时这艘送上门的肥鱼便顺流而下了十多里,这让郑大当家的更加欣喜,此时他也顾不上其他被劫掠的商船,任由他们顺流而下,自己则目不转睛的盯著这艘游轮! 凤雏冈门由矢这时候换了身乾衣服,又凑过来將功赎罪,他知道大当家的惦记著这艘豪华游轮,此时再不出个靠谱点的主意,大当家的回到月牙岛大概率会把他像那个倒霉的海龟一样,一刀剁了脑袋祭旗。 冈门君也不是一点长处没有的,他在海上混跡这许多年,对於海上打劫的业务还是颇有一些心得的,此时看到这艘游轮稳稳噹噹,並不似有多强的防卫力量,於是凑到郑峰身边諫言:“大当家的,依我看,咱们悄悄滴下河,铁锚滴,掛上,咱们船大大滴,满帆顺流而下,船上滴人,不用理会……” 郑峰本来已经嫌恶这廝到了临界点了,这时候听他说的这些,倒是觉得颇为有理,是啊,在海上劫掠船只不也是如此吗?区別只在於在海上是先把船上的水手杀一乾净而已,最终结果还不都是拖著船回大本营? 他那四艘海船就是这么来的,当然,还包括那艘被无名岛那群妖怪劫走的那艘最大的海船。 哟西,此计大妙! 下了决断的月牙岛群倭执行力还是很强的,当即便有十余名倭寇下了水,悄无声息地朝著游轮摸去。 这些倭寇都是水性极好之人,在黑暗的江面上根本没有人能察觉他们的踪跡,待这些倭寇拴好了几个大铁锚,且繫上了死扣,郑峰的座船便风帆尽起,一阵大力之下,马达的游轮便像个被溜的狗一样,乖乖的被倭寇的海船牵著顺流而下。 船上的护卫们再蠢,也发现了水下有异动,但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根本无法判断具体情况。 几个胆大的锦衣卫奉命带著绳索跳入江水中查探,奈何江水冰冷,且这些北方来的暗卫不諳水性,於是,这些可怜的暗卫这次可是吃了大亏——不得不承认,那些倭寇个个一手高超的水下功夫,三两下就解决了这些北方旱鸭子,不多时,一股股的血水便毫无声息的飘上了江面,奈何水上一片漆黑,船上的护卫根本不可能发觉,犹自在徒劳的呼喊著自己的同伴。 陈婆在甲板上来回踱步,她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但也看不出所以然,即便是大內顶尖高手,在这个环境下也无法探查水下的情形,但是直觉告诉她,出事了。 她並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便回了船舱,对著沈灵儿低声道:”小姐,怕是有人要劫船……” 第204章 冤家路窄 沈灵儿还沉浸在二哥出事的震惊中,正等著沈家辉给他一个解释,此时又听陈婆说有人要劫船,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马达这些年行走江湖,水面上的事儿还是知晓一些的,登时便也察觉到了异常,这是遇到水匪了,不过以他多年走南闯北的经验,他觉得此等屑小之辈不足为惧,况且沈灵儿身边还有个陈婆护著,船上有二十人的锦衣卫,这帮傢伙可不好惹。 於是马达歉意的冲沈灵儿点点头道:“我去安排一下。” 可是就在这时,船身又是一震,比之前更为剧烈! 沈灵儿终於坐不住了,霍然起身,跟陈婆道:“咱们出去看看。” 陈婆急忙阻止,但沈灵儿只是不听,快步的便朝甲板走去,陈婆无奈,只能紧紧跟隨。 路子野此刻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这条船上的锦衣卫只有一个小队,加上其他的船工和侍者满打满算也不到五十人,此刻敌我不明,准太子妃还在船上,路子野现在哪还能顾得了那许多,吩咐弟兄们点起火把,保护准太子妃。 ………… 郑峰站在游轮的甲板上,像看著待宰的猎物一样,森然的盯著马达游轮,忽而又端起千里镜巡视一番,有条不紊的下达指令。 千里镜中,游轮的甲板上忽然多了一行人,居中而立的居然是一个绝色美女,这让郑峰心中一跳,哎哟,还有意外惊喜? 於是大当家的凝神观望,只见那绝色美女转过身来,郑峰便看的一清二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绝色美女居然是沈非那个恶棍的妹妹? 她来这里干嘛? 就是她,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想当年他在清江府读书,与沈非同窗,也隨著赵磊、陈默等同窗好友去过沈家多次,那时候的沈灵儿就是个青涩的乡村小丫头,谁想几年之后贡院门口再见时,沈灵儿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 郑峰很委屈,本想以自己的条件,跟美女搭搭訕是很有自信的,自己马上功成名就,前途无限,就因为搭訕那么几句,言语上真情流露了一些,却被从天而降的一群臭流氓当眾围殴,最后居然被锦衣卫逮到了詔狱,从此过上了惨无人道的生活,直接导致家破人亡后流浪江湖,哦,流浪海洋。 如此深仇大恨,岂能不报? 老天爷开眼,把她送到自己身边,这是老天爷送给自己的压寨夫人吶,看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郑峰正在千里镜里欣赏神色焦急的美人,心中构想著沈灵儿成为月牙岛女主人的幸福生活,忽地一个挎刀的白色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当即气急败坏的凌波微步,左摇右晃,但是白色身影越来越多,直至彻底看不见那美人…… 靠!嗯?绣春刀? 真他娘的冤家路窄——锦衣卫! 郑大当家的对锦衣卫那是恨急了的,此时此刻,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所有出现在他面前的锦衣卫都必须死:“冈门君,传令下去,给我毁了他们所有的逃生小艇,一个都不许放过。记住,船上的女人,特別是那个美人,要给我活的!其他人,格杀勿论!”郑峰一声令下,霸气十足。 “嗨!男人,统统死啦死啦滴!姑娘,大当家滴!”冈门由矢执行力很高,不多时,一眾嘍嘍便领命而去。 …… 马达游轮上灯火通明,但是这群北方过来的锦衣卫怎么能是这群有丰富水上作业经验的暴徒之对手? 不知不觉之下,所有的逃生小艇便已经被割断绳索,恋恋不捨的离开了游轮的怀抱,跟个没妈的孩子一样顺流而下。 船上亮如白昼,但船舷以下可仍旧是漆黑一片,待路子野发现了隨波逐流的逃生小艇,为时已晚,急得直跺脚却无可奈何。 沈家辉此刻也是脸色铁青:”这帮水匪是要把咱们困在这条船上!” 游轮此刻已经被海盗船拖的死死的,火把之下,陈婆依稀看到那绷直的绳索,於是便隨手抽出身边一名锦衣卫的绣春刀,运力便朝那紧绷的绳索激射而去。 “鐺”的一声脆响,那绣春刀居然被弹飞出去,饶是经验老辣的陈婆也不禁轻呼了一声:“钢丝索……” 没错,倭寇们用的就是钢丝索,他们是海盗,劫掠和捕获商船岂能用普通绳索?那玩意经海水一泡,不多时便会失了韧性,如普通草绳一般,是以,他们拖船都是用粗如儿臂的钢丝索,这次大当家的下了死令,务必俘获这艘游轮,所以倭寇们在毫无水战经验的锦衣卫的眼皮底下,上了三道保险——三道钢丝索! 郑峰在千里镜中看得清清楚楚,不禁得意地哈哈大笑,在水面上,他就是王! 颤抖吧,螻蚁们! 大当家的手一挥:“强攻!” 只是几息时间,十数艘快艇便幽灵一般出现在游轮附近,霎那间弓弩齐发,箭如雨下,游轮上的护卫眨眼间便在猝不及防之下倒下了一片,哀声四起。 几乎是同时,“嗖嗖嗖……”无数的绳索便勾上了船舷,倭寇们吱哇乱叫,跟蚂蚁似的往船上爬。 內河的游轮造的可不是海船那种高高大大,船舷离水面也只有丈余高,这对於以打劫海上商船为本职工作的倭寇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船上,路子野听到水匪们的吱哇乱叫,脸都绿了,他在清江府是曾参与过追杀郑峰团伙的,了解倭寇的语言和行事风格,於是急忙大声呼喝道:“弟兄们,这不是普通水匪,是——倭寇!” 养尊处优的锦衣卫们哪里干过这样的买卖? 最操蛋的是,这些锦衣卫的“精英们”还一个个的都特有来头,路子都挺野,你爹要不是五品以上,想进这个编制有点难,除非家里有钱,比如路子野。 这群路子野的官二代们这回真刀真枪的对上了传说中的倭寇,当即就有几个心理素质不太好的当时就嚇瘫了,听说倭寇是真杀人吶,管你是锦衣卫还是紫二卫…… 第205章 水深火热 锦衣卫还是锦二卫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战斗力在水面上基本为零,倭寇的一阵箭弩攒射就让十来个锦衣卫失去了战斗力,这波操作猛地很,就连郑峰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帮不靠谱的傢伙,伤到了我的美人你们想过后果吗? 美人他们是伤不到的,因为有个陈婆。 眼见著这帮侍卫靠不住,陈婆终於出手了,电光火石之间,她的身影在火光中宛如一道银色的闪电,动作快得让人眼,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把绣春刀,寒光闪闪。 此时一波攒射结束,倭寇便如蚂蚁一般爬上了甲板,锦衣卫的少爷兵们节节败退,不时有人在乱战之中掉入江內,生死难料。 倭寇们的目標很简单,就是活捉沈灵儿,陈婆扫视著四周不断涌上甲板的倭寇,闷喝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隨即便刀光连连,瞬间七八个倭寇便惨叫著落入水中,周围的倭寇见这个大妈出手如此凶残,一个个的便离得远远的喝骂,再也不敢近前…… 海船上的郑峰正洋洋得意,抿著一口胡老三递过来的酒,忽地看到稳占上风的群倭在短短几息之间居然分崩离析,远远的与一个中年妇人对峙怒骂,不敢上前,心中大惊,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胡老三虽然平时是不靠谱的,但是关键时候更不靠谱哇!於是进言道:“大都督,放火烧了这船算球……” 郑峰瞪了他一眼,胡老三便缩了缩脑袋,不敢再吭声,他哪儿知道郑大都督心里咋想的? 现在这胶著状態也是让郑峰很鬱闷,他知道,时间越拖,朝廷的援军可能就会来增援,天知道那些落水的官军是不是有运气不错的回去报信? 朝廷的水师他可以抗一抗,但是终究不是什么好结果,据说朝廷的水师现在都有炮了,儘管战斗力不怎么地,但给自己来上几炮也够他喝一壶的。 这就得看要美人还是要游轮了,美人与游轮不可兼得?抑或一个都得不到? 但就此收兵肯定是不行的,要知道船上那个老太婆可是个妖孽一般的存在,这里距离出海口还很远,就算是扬帆猛躥,顺风顺水也得一天多时间,夜长梦多,这老妖婆功夫了得,让她摸上了自己的大船来个屠杀,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所以,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那个不靠谱的胡侍郎的建议,现在听起来似乎也是有些道理,他绝不会爱兵如子,但也受不了这样的损失啊,这么会儿二十多个弟兄生死不知了。 自己本钱本来就不多,再亏下去,再想东山再起可就难了。 游船上的弟兄们越来越少,不是被当场格毙就是被踹到江中,郑大当家又一次当机立断,吩咐全员撤退,火箭伺候。 他在赌,赌这个老妖婆会拼死保护沈灵儿,只要她们落入水中,可就由不得这老妖婆发威了,到时候擒了这个小美人,嘿嘿…… 即便是沈灵儿伤了或者死了,现在也不重要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满地都是,只当是自己报仇雪恨了,有这一船的锦衣卫殉葬,也算不错。 悽厉而紧促的哨音传了过来,色厉內苒与陈婆对峙的残兵败將们如蒙大赦,一声招呼,纷纷跳江而逃,不大会儿,一排排火箭便如期而至,篤篤篤的箭簇钉入船体的声音听著令人牙酸。 箭矢的前端是绑了沾满火油的条,点燃后发射,转瞬即至,箭簇钉入船体便迅速迸燃,锦衣卫和船工们还没从刚才的惊慌中反应过来,大火已经燃起。 剎那间,游轮火光四起,还有不少护卫身上中箭,哀嚎著跳入江中,天下大乱。 陈婆此时也只能挥舞著绣春刀,拨开向沈灵儿袭来的箭矢,路子野与硕果仅存的几名锦衣卫也拼死护著马达、沈家辉及路之遥迅速向船尾逃去。 火越来越大了,木质结构的游轮怎么能经得起这么折腾?不多时,火焰已经蔓延到整条船,热浪一阵阵的袭来,映得整个江面都红彤彤的。 路之遥睚眥欲裂,不顾一切的挥舞著绣春刀,挡在沈灵儿面前,护送著沈灵儿从甲板逃到船尾,高声道:“太子妃,赶紧跳江!” 沈灵儿此刻已经没有了在商场上的从容淡定,她哪儿经歷过这种阵仗?早就嚇得容失色,此刻见火势越来越大,游轮的甲板已经慢慢的沉入江中,船尾正在缓缓的翘起,再不逃生,必將葬身火海。 可是那大海船上的倭寇仍然不依不饶的放著箭矢,看上去这是要斩尽杀绝、不留活口了。 热浪阵阵袭来,船尾越翘越高,路之遥觉得不能再等了,於是狠了狠心,对嚇得已经呆愣的沈灵儿道:“得罪了!”抱起沈灵儿,毫不犹豫的跳入冰冷的江水。 沈灵儿,一个正宗的北方旱鸭子,刚从烈火炙烤中逃脱,便又进入了冰冷的江水,水深火热之下,当即便晕了过去,好在路之遥自小从江南长大,水性算不上多好,但也不是太差,保护沈灵儿逃生的能力还是有的。 陈婆转身见路之遥抱著小姐已经跳江逃生,便有些不知所措了——她不会水!或者说根本就是怕水!纵是她有一身功夫,在水中也是半点使不出来,真要是落水,甚至於不如一个稍懂水性的小孩子。 陈婆长嘆一声,看来今天不是被烧死,就是被淹死了!自己死了不要紧,小姐的安全谁来保护?就凭那些紈絝锦衣卫么? 突然,她灵机一动,对著尚未烧毁的房间噼里啪啦的一顿拆,拆下了不少游轮上的窗户门板,匆匆的扔给马达等人,待眾人都抱著窗户门板逃生之后,自己也抱了一块巨大的门板,犹豫了半晌,一咬牙、一闭眼便跳了下去。 郑峰是何等狠辣之人?岂能容得到手的美人逃走?游轮下的江水里早就暗中埋伏了一群水性极好的水鬼,只待沈灵儿跳江便用渔网一抄,大功告成,至於剩下的护卫船工,任他们自生自灭吧! ………… 第206章 京西关破 京师,大乾皇宫,御书房。 乾帝杨梃面无表情的倚在龙椅上有些失神。 这段日子流年不利是怎么的?几乎没有一件好消息。 先是沈非被劫,从哪儿被劫不好?偏偏从锦衣卫的詔狱被两个小丫头片子给劫了出去,这让朝廷顏面大失。 接下来两天的消息更是让他莫名其妙,先是有沈非的密报说东胡有可能南下袭击京西关,乾帝夤夜紧急会议,安排部署。 还没容得喘口气,增援部队、輜重粮草甚至还在路上,今日凌晨又收到八百里加急,京西杨傢伙同部分叛军打开城门,引狼入室——京西关失守,东胡十万骑兵入关。 京西关守军多是步卒,在入了关的东胡骑兵面前一触即溃,唯有刘明辉率领的三万铁骑还在与东胡骑兵迂迴骚扰,坚持抗击。 据报,东胡骑兵前锋不出一日便可抵达京师城下。 怎么会这样? 乾帝现在非常后悔,沈非的密信已经提及京西杨家可能会里通国外,奈何自己瞻前顾后,並没有採取雷霆手段,这才导致这弥天大祸。 自大乾开国以来,京西关从未被攻破过,以前东胡骑兵进入中原打草谷,都是从东北方向犯境,那里地形复杂,防不胜防,今次十万大军一拥而入,给中原百姓带来的灾难可是不堪设想。 他杨梃愧对先帝啊! 还有那个废帝杨栩,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上次乾帝饶他不死,软禁起来做个不理世事的王爷不香吗?谁知这废柴非但不感恩,居然还逃了出去? 怎么逃出去的?是谁策划了这场逃亡?乾帝还没来得及追查此事,这个跳樑小丑居然从涿州的深山老林里流窜而出,卖国求荣,与东胡大军公开媾和,且言巧语胡乱收编了几千京西关溃军,还特么的宣布正式称帝了…… 最可恨的是,京西杨家家主杨放不仅里通国外,资敌叛国,还腆个大脸发了个什么檄文,公然支持废帝杨栩,斥责杨梃违背祖训,窃登大宝,帝位不正…… 这个王八蛋,杨梃自认为对京西杨家不薄,始终礼遇有加,皇商的地位更是坚如磐石,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背刺自己? 唯一的好消息是沈非逃出生天,並带著东胡女王,也就是那个劫持他的东胡乌嵐公主正赶往中原。 与此同时到来的一封沈非的密报,详细的匯报了东胡王庭兵变过程,信中恳请陛下马上清洗京西杨家,抄家灭族,不可手软。 但……这些都已经晚了。 好在之前的御前会议上,乾帝已经令兵部尚书李育斌安排部署,想必京师短期內安然无忧。 ………… 与此同时,京西关,京西杨家。 “父亲。”杨家三少爷杨柞在书房里垂手肃立,“东胡的前锋,大约今晚便可抵达京师附近。” 一位鹤髮童顏的老者正在写字,正是京西杨家家主杨放,老者放下毛笔,嗯了一声,问:“老大和老二在哪儿了?” 杨柞恭敬道:“大哥在杨栩,哦,在陛下身边,负责统筹粮草,二哥算算日子,昨日应该已经到了金陵。” 杨放嘆了口气:“唉,杨梃这帝位来的不正,儘管这是他家的家事,但好歹咱们都是杨氏一族,祖宗宗法不能废,老三,这个你懂吧?” “父亲英明!”杨柞躬身。 “对了,还有个事,你让万俟先生关注一下……”杨放踱了几步,继续说:“寻一下草原那个特穆尔的遗物,有一把黄金钥匙,为父有用。” 杨柞一怔,连忙躬身应是。 杨放又说了一句:“转告陛下,寻几个文採好的,写一些檄文,看他弄的这些都是什么东西,让天下人笑话!” “是……” “老二那边,人手可够?”老爷子又问了一句。 “父亲,儿子这就飞鸽传书,二哥办事向来稳妥,父亲不必担忧。”杨柞回道。 “好了,没什么事了,你下去吧。”杨放显得有些疲倦。 杨柞欲言又止,没动地方,杨放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问:“你还有什么事么?” “父亲,儿子想跟父亲求一件物事,不知父亲可否开恩赏赐?”杨柞终於鼓起勇气。 杨放有些奇怪:“呵呵,老三,家里什么没有?还有你得不到的么?什么物事?” 杨柞期期艾艾半天,回道:“呃……父亲,您脖子上的掛坠……”说罢,偷眼向父亲望去。 杨放闻言一怔,隨即便微笑起来,隨口道:“我当是什么宝贝……”说罢便伸手从脖子上取了一个掛坠下来,细细打量,似是自言自语:“这是你祖父留给我的,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那时候家里不宽裕,就当宝贝了,老三,你若是喜欢,为父就送给你了!” 那枚掛坠確实平平无奇,像是一把似是而非的钥匙,但却是黄金打造,初冬的阳光洒进书房,映照著此物更是熠熠生辉。 杨柞拿在手里,心说,这就是沐小果那个小丫头要的东西?也没看出来哪里出彩啊? 他原本以为父亲贴身之物,哪能轻易送人?不曾想却如此容易。 沐小果也是个带刺的,小丫头片子不图钱、不图名,对嫁入杨家更是没兴趣,这让杨三少爷反倒不会了——到底应该用什么样的手段征服这个野丫头? 说实话,杨家三少还是很喜欢她的。 “老三,你要这个干嘛?”杨放似乎不以为意的问。 杨柞立刻扭捏道:“回父亲,儿子有个喜欢的姑娘,想……想……” 杨放呵呵笑道:“知道了知道了,我有这个物件,你是听你娘说的吧?” 杨柞硬著头皮:“是,只是娘走的早,我只想给那姑娘一个家里有意义的礼物,表示诚意……” “好!好!你年纪不小了,是该成家了,这段时间忙完,你带那女娃,为父见见,虽说咱们是商籍,但还要讲讲门当户对的……”杨放满满的微笑,父慈子孝,“哦,对了,既然这个掛坠送你了,为父让万俟先生寻的便是和这个一对儿的物件,你祖父与草原的黄金家族有些渊源,让万俟先生寻它,也只是给你祖父完成个小心愿。若是找到了另一个,那就一併送与你们,成双成对嘛。” 杨柞点头称是,恭敬道:“多谢父亲赏赐,没什么事,儿子做事去了……” 杨放摆摆手,待杨柞出了书房,老爷子眼里精光一闪,冷哼一声。 第207章 万俟先生 “万俟先生,”毕力格坐在京西关的官署衙门,捧著一杯茶,刮著茶沫,跟个汉人贵族似的在那吸溜,学的蛮像,“此行辛苦先生了,请喝茶……” 万俟夜冷哼一声,破著嗓子:“毕力格,我们的要求,你什么时候兑现?” 毕力格优哉游哉的又吸溜了一口:“万俟先生,格局呀,格局,现在这个局面你还不了解么?” 万俟夜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汉人的京师是攻不下来的,”毕力格放下茶盏,续道:“实话实说,万俟先生,我们不过都是在相互利用,既然是合作,那都需要筹码,而你的筹码,实在太少了。” “你!”万俟夜一拍茶几,怒道:“信不信现在我就宰了你?” 毕力格微微一笑:“我信,这有什么不信的?特穆尔不就是死在你的掌下么?可是,你宰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万俟夜闷哼一声,有些气馁。 毕力格微笑起身,踱了几步:“万俟先生,你的主子还真是雄才大略,就凭那么千八百人,就想復国?咱们都是聪明人,这事儿,你信么?” 万俟夜依旧一声不吭,一张脸早就气的通红,但他也知道,毕力格说的有道理,但是值此天下大乱之际,草莽亦是英雄,此次机会难得。 谁又规定强者为王了? 那特穆尔,一代天骄,草原之王,不也是丧命於自己掌下? “慕容先生有些远见的,但是心还是太急了。”毕力格继续,“眼下京西关城破,杨栩那个废物也想分一杯羹,你们也想趁火打劫,合著就我们草原儿女给你们做嫁衣了?” 万俟夜无语半晌,问:“好吧,毕力格,我们確实没什么资本上桌分羹,你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毕力格露出一丝讥讽的笑:“万俟先生,指望你们拿出什么筹码不现实,我只需你做一件事——除掉乌嵐!” 万俟夜心中一嘆,其实他也猜到了大概会是这件事,他的筹码太少,只有这一身功夫还算拿得出手,但是这个人的勇武,在天下大势面前,实在是微不足道。 但是,这事又谈何容易?乌嵐现在孤身一人,倒是好办,可是她现在接受的是那个姓沈的汉人大官的保护,那傢伙身边那个孙无忌就够自己喝一壶的,更何况还有一个他的夫人陈莹莹至今尚未现身,江湖上除了自己的师父,恐怕没有人是这二人合璧的对手。 问题是自己的师父……早就把自己逐出师门了。 不行让主公慕容傲助力? 不行,主公万金之躯,岂能亲身犯险?自己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怎么面对主公? 可是这孙无忌?怎么就跑到那个姓沈的身边来了呢?他不是一直跟著大乾皇帝的么? 这些年他们夫妇俩到底经歷了什么? 万俟夜思忖再三,权衡利弊,觉得自己和主公终究是没得选择,终於咬牙切齿回道:“好,就这么说!” 毕力格冷笑道:“事成之后,不管汉人的京师攻下来与否,我都会分兵一万与你,至於慕容先生能否得到云州,那我就管不著了!” “一言为定!”万俟夜身形一扭,转瞬便不见了踪影,衙署內只留下嗤嗤冷笑的毕力格。 ………… 话说沈非与乌嵐在五十名特战队员的护送下,日夜兼程,一路疾驰,远远的便看到关內烽烟四起,待赶到京西关下,发现还是晚了…… 京西关已破,阿尔斯郎和毕力格现在正率领东胡主力往大乾京师而去,京西关內已经乱作一团,东胡骑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四处尸横遍野,十室九空。 京西关城门四敞大开,东胡骑兵是无心接管城市的,大肆劫掠一番之后,就任由这个边关小城在废墟中沉沦。 乌嵐看著原来欣欣向荣的京西关现在的样子,一时间五味杂陈,却又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只能轻轻的嘆了口气——这都是自己族人干的好事,那些平日里敦厚热情的草原牧民,怎么进了中原就变成了如此的杀人恶魔? 大家同在一片蓝天下,就不能和平相处,互相扶持,过上好日子吗? 秦迪和特战队员看到这一幕,也是纷纷摇头嘆息,战爭,是军人的事,为什么平民百姓要承受如此荼毒? 特战队员们默默的收殮著受害者的遗体,能安葬多少就安葬多少吧,但愿天堂没有战火…… 秦迪神情严肃的看著沈非,等他做下一步的指示。 沈非怔怔的坐在一片废墟上,看这人间炼狱,心中更是哀嘆。乌嵐看著特战队员们一言不发的忙碌,看著沈非怔怔的发呆,心中愈发愧疚,於是缓缓的坐在沈非旁边,握住了他的手,歉然道:“沈老爷,对不起……” 沈非看了看眼里噙著泪的乌嵐,拍了拍她的手背,温言劝道:“这不怪你……” 乌嵐再也把持不住,忽然钻到沈非的怀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像是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这一切,她无力改变,但这却是她的族人们造的孽,这虽然不是自己的错,但她们终究是一脉相承的同胞,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沈非把她拥在怀里,轻轻的说:“做个好女王,不要再让悲剧发生……” 乌嵐哽咽著:“我会的!” …… 许久,乌嵐终於平静下来,瞪著泪汪汪的大眼睛问:“咱们现在怎么办?” 沈非瞪著不远处站著的秦迪道:“看够了没?” 秦迪立正敬礼:“报告首长,看够了!” 沈非气急败坏:“你……” 秦迪似乎没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妥,依然正色道:“请首长指示!” 沈非心说这真是个棒槌,难怪在大乾军中混的惨绝人寰,无奈嘆了口气,有气无力的问:“刘明辉部,在哪里?” 秦迪立正敬礼:“报告首长,距离这里最近的鸡鸣山一带,有刘参將的数千余骑兵游击,骚扰抗击东胡大军。” 沈非又问:“多远?” 秦迪报:“不到二百里,骑兵急行军两个时辰可到。” 沈非懒洋洋的起身,顺势拉起了梨带雨的乌嵐,一声令下:“走,与他们会合!” 第208章 万俟的野望 孙公公追杀毕力格有一段时间了,他是想生擒毕力格,儘管沈老爷说不勉强,实在不行当场格毙亦可,但是孙公公可不这么想。 他不参与决策,不代表他没脑子,反倒清醒得很——现下局势很微妙。 毕力格回了草原便召集未跟隨大军出征的各部头领开会——给一群老的走不动路的棺材瓤子开会,说是开会,不如说是给此次王廷兵变定性,那就是乌嵐公主背叛了大汗和草原,受那个姓沈的汉人大官蛊惑,害死了大汗,畏罪潜逃。 这让这些不辨是非的老糊涂震惊了!愤怒、愤慨! 毕力格接下来便大言不惭的以东胡国师的身份自领了东胡摄政王,说什么需要稳定东胡王庭稳定。 老糊涂们纷纷说毕力格你说的对呀!英明、支持! 毕力格不能体现自己窃位之心,接下来安抚眾老糊涂——待阿尔斯郎凯旋归来便拥立阿尔斯郎將军继承汗位。 老糊涂们觉得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忠义、睿智! 毕力格还要求部落的老糊涂们对大汗暴毙暂时秘不发丧,说什么对前线的勇士们军心不利,还口口声声说自己若是死於非命,必然是那背叛了草原和长生天的乌嵐逆贼所害,所有草原儿女要为大汗和自己报仇云云。 老糊涂们被这一番话说的醍醐灌顶!稳定、縝密! 如上一番话,毕力格说的义愤填膺,大义凛然,忽悠的一帮老糊涂一愣一愣的,连蒙带嚇的唬得这帮老登鼎力支持。 得到了一帮老糊涂的所谓支持后,毕力格便以“军国为重”,仓狂逃窜。 他亲自率领百余名草原上身手不错的勇士马不停蹄急追阿尔斯郎大军——他知道,呆在草原就是等死,那个姓孙的妖孽隨时会要了他的命,待在十万大军中或许会安全一些…… …… 孙公公在特战大队的营地休息了一晚,次日到了草原王帐,发现毕力格早就狼狈逃窜,也清楚的了解了毕力格临走时的部署,於是毫不迟疑,一路直追。 孙公公功夫了得,但是骑术乏善可陈,又怎么能在茫茫草原上追上这些马背上长大的勇士们? 是以,等毕力格匆忙的在京西关会见了万俟夜之后,孙公公又扑了个空,这让孙公公有些怒了。 於是他更加打算生擒毕力格,他要把这个兴风作浪的老狐狸丟到锦衣卫詔狱,十八般酷刑挨个关照一下,让他写啥他就得写啥,让他招供什么罪名,他就得招什么罪名,不把他打的连在中原游歷时嫖过几回娼、嫖资多少都写的清清楚楚誓不罢休。 锦衣卫詔狱的手段至今还没失效过,当然,沈老爷被人劫了那是个意外。 最后,把这狼子野心昭告草原,还沈老爷和乌嵐小丫头一个清白,这样乌嵐女王及自家沈老爷的阿尔什么亲王的位置才会稳固,才会不容置疑。 ………… 话说万俟夜领了毕力格的任务,便四处寻找沈非和乌嵐的下落,很无奈,这个任务必须完成,不然主公大业难成。 也不知道主公现在如何了? 是啊,百余年、三代人了,拓跋家早就放弃了復国大魏,但是自己的主公没忘,慕容家族从国破那一天起,就以匡扶大魏为己任,这么多年,三代人,从未放弃。 慕容傲就是慕容家第三代家主,他的主公。 大魏皇室拓跋家族自大魏国破,人才凋零,一蹶不振,至三代后便无心復国,家主拓跋藏更是沉溺於女色,令人扼腕! 大魏的八大家族的尉迟、独孤、长孙等几大家族也隨之沉沦,皇室与慕容家族、万俟家族早就没了往来。 唯独剩下慕容傲和万俟夜还在苦苦支撑…… 近十年来,慕容家暗中积蓄实力,慕容傲的父亲慕容极便在云州开设多家商號,结交当世豪杰,笼络高门大户,甚至建立自己的情报网络。 万俟家族为慕容极的执著与信念深深折服,对拓跋家也失望至极,从此发誓追隨慕容家,是以奉慕容家为主公,復兴大魏。 机缘巧合,慕容极的一位世交好友,江湖侠客叶知秋拜访慕容极,无意间见了慕容傲与万俟夜小哥俩正在院子中玩耍,颇为喜爱,便问慕容极是否愿意让两个孩子隨自己浪跡江湖,慕容极当即大喜过望,要知道这叶知秋位列当今武林三绝之一,能让他收入门下,那可是多少武林世家求之不得之事。 慕容傲和万俟夜这一走就是三十年,直到慕容极去世,慕容傲才回归慕容家,执掌家主之位,担起復国大任。 ………… 万俟夜轻嘆一声,收回思绪,继续策马前行,远远便看到了一座形状颇为奇特的山峰,平地突起,山势险要,草木繁茂,孤峰插云…… 山脚下却尘烟滚滚,隱隱传来喊杀之声,似是两军阵前廝杀,万俟夜便知道了——这是东胡骑兵又遇到大乾军队了。 他不关心谁胜谁负,这和他、和主公、和大魏又有什么关係呢?狗咬狗罢了。 他只是关心自己的猎物是否也在其中? 於乱军之中格杀那个小丫头似乎也是不错的主意,思及此,万俟夜当即便策马扬鞭,避开了正面战场,侧面迂迴而去。 完成了这个任务,那个狡猾的毕力格就得交与自己一万草原骑兵,配合主公在云州起事自立,復国大计指日可待! ………… 万俟夜猜对了,沈非和乌嵐在特战大队的保护下,確实到了鸡鸣山,刚刚见到了领兵將领,便遇到了一队东胡骑兵自山下而过。 统兵將领名叫游巨涛,是刘明辉留下在鸡鸣山的一个重要棋子,统帅精锐骑兵五千。 鸡鸣山是京西关至大乾京师的必经之地,地形险要,適合伏击,游巨涛的任务就是袭击、骚扰、破坏等等游击作战,干一票就撤那种。 不过游將军这么一个骑兵將领却长得白白净净,倒有些儒將的气质,这让沈非不得不质疑他的能力——骑兵將领不都应该是虎背熊腰、身手矫健的么? 不过这个名字让沈非很感兴趣,听这意思,应该是个海军司令什么的比较適合,在这统帅骑兵?总觉得刘明辉参將用人不明啊! 第209章 游指挥使 白面书生也好,儒將也罢,话说这个游將军干起活来却不含糊,当斥候来报,一股约万人的东胡骑兵將要经过鸡鸣山,游將军当机立断,指挥若定,带领自己的队伍便居高临下的衝杀而下。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毫无准备的东胡骑兵阵型大乱,为首的一名东胡將领急欲列阵相迎,但游巨涛部有备而来,且占据地利,养精蓄锐了一整天了,战士们士气高昂,杀气腾腾,转瞬便衝到了惊慌失措的东胡军前,岂容得东胡骑兵排出军阵? 当即便杀得东胡骑兵人仰马翻,溃不成军,不到半个时辰,战斗结束,但是草原勇士也不是易与之辈,倚仗精湛的骑术和丰富的经验远远逃离战场。 东胡骑兵居然溃散? 这让在山坡上叼著狗尾巴草观战的沈非不禁刮目相看——此前朝廷骑兵与东胡骑兵正面硬刚几乎是完全没有胜算的,此次游巨涛居然率领几千骑兵便衝散了东胡的万人队,厉害厉害! 满心欢喜的沈大人正待等游將军回来好好拍拍马屁,谁知待游巨涛急急策马归来,却对沈非高声道:“沈大人,咱们撤!” 这让沈非有些懵,打了胜仗为啥要撤? 秦迪赶紧扶著沈非上马,游巨涛將军看著沈非疑惑的表情,高声解释:“东胡骑兵岂是那么容易击败的?不过一刻钟,他们必將整飭阵型,捲土重来,我们的战士不是有备而来的东胡骑兵对手……” 好吧。 打了胜仗还要跑路,这让沈非很不爽。 大部队沿著鸡鸣山脚一路狂奔,不多时便撤离了鸡鸣山麓,在离战场约五十里的地方方才停歇。 这是一个小村子,很显然村子里已经没有人了,看上去村民们应该是逃走了,只留下遍地狼藉,那是东胡骑兵们劫掠的结果。 游巨涛骑著马沿著村子绕了两圈,仔细的观察了地形,下令就地休整,散出斥候二十里警戒。 战士们下马解甲,就地休息,纷纷拿出乾粮补充体力,而秦迪的特战队员们则是解下头盔,生起火煮饭烧水,这让游巨涛部的战士们看的稀奇——誒?他们把锅当头盔?呃……或者他们的头盔就是锅? 游巨涛让战士们给沈非与乌嵐寻了一间相对完好的民居,还不错,除了房间內被翻得乱七八糟之外,家具什么的还都完好,只是灶间的铁锅、家里的农具、甚至大门上的铁环都被劫走了。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沈非摇摇头,他知道,盐铁之类,都是草原奇缺的稀有物资,哪怕是笨重,他们也要想办法搬走。 特战队的几个小战士们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请沈大人和乌嵐进了屋,沈非安顿乌嵐在东屋的大炕上好好的休息——这些日子她太累了,几乎就没睡过安稳觉。 沈非也疲惫不堪,但还是打起精神,拎了个破凳子在院子里和游巨涛將军聊起了天。 游將军是刘明辉参將麾下指挥使,沈非向来对大乾朝的军队编制特別头疼,他永远也搞不懂什么把总、千户的到底谁官儿大,所以他把特战大队这个私人武装力量整的言简意賅——大队、中队、小队。 看,一目了然,这多简单? 游將军见沈大人连这些职务都搞不懂,便简单的把这些官职讲了一通,沈大人听得更糊涂了,但是总算弄明白了一个问题——刘明辉,参將,大概相当於军长这样子,或者军分区司令员那个意思,而游巨涛这个指挥使大概相当於师长。 你看,这么一解释就通透的多! 好吧,沈大人又问起了游师长,哦,游指挥使的从军经歷,原来这个游巨涛祖上乃是清江府海边渔民,世代出海打渔为生,这个名字也是父亲对他的美好期望,希望他將来能在广袤的海洋中劈波斩浪,不惧狂涛巨浪——想叫游巨浪来著,觉得不太严肃,便取名为游巨涛。 想法是好的,游巨涛年少的时候,倭寇四起,中原纷乱,民不聊生,待大乾太祖皇帝陛下定了天下,为防范倭寇,开始坚壁清野,实施海禁政策,如此,游家便没了生存空间,游巨涛不得已便从了军,寻思著混口饭吃,待杨栩倒行逆施,靖王杨梃怒而起兵討逆,游巨涛便追隨靖王,从龙有功,至今日谋得指挥使一职,对於普通的渔民之家,也算光耀门楣了。 游指挥使乃清江府人氏,哪能不晓得沈非沈大人?沈大人的威望在西湖特区乃至整个清江府那是如日中天,妇孺皆知,且与陛下私交甚篤,是以游巨涛便动了小心思。 “沈大人,末將有个不情之请……”游巨涛期期艾艾对沈非说。 “游將军请讲。”沈非有些好奇,自己向来与军方没什么往来,並且现在严格意义上说已经辞职不干了,属於无官无职的退休干部,他不情之请什么? “呃……末將听说,朝廷要在清江港重建水师,末將……末將……想著等此间战事结束,调去朝廷水师……沈大人您看?” 沈非一听,乐了,说啥来啥,本就认为他的名字適合当海军,结果人家还真有这个志向。 可是这水师可不是说干就乾的,这专业性比较强,具体有什么要求沈大人怎么知道? 於是沈非问:“游將军,別末將末將的,我现在没有官职,就算有,也没你官儿大。”顿了顿又问:“可是你这乾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去朝廷水师呢?” 游巨涛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理沈非对“末將”自称的建议,徐徐道:“末將自小生在海边,喜欢大海,末將以为,当海军比较適合我,至少能钓鱼……”说罢居然促狭的一笑。 沈非更乐了,海军?他说海军?这时候有这个词儿嘛? 於是又饶有兴致的问:“为什么叫海军?为什么不是水师?” 游巨涛靦腆的笑了笑:“水师嘛,是在內陆江河湖里的军种,末將以为,在海洋上的军种,应该独立於水师之外,所以应该叫海军!” 沈非乐不可支,这小子也太对自己的胃口了,於是揶揄的问:“为什么不叫海师?” 游巨涛撇撇嘴:“您觉得,海狗,哦,我们都管它叫海狮,那个怪模怪样的玩意儿,適用於咱们大乾的军队吗?” “哈哈哈……”沈非一阵爽朗的大笑。 说的没错,哪个国家的军队的军徽不都得弄得英武霸气?美国和吶脆脑袋上顶的都是老鹰军徽,大英帝国也是个猛狮,再不济的也得弄点刀枪剑戟啥的,透著那么的威武雄壮,你要是弄个青蛙蹲帽檐上做军徽就总觉得差点意思——谁怕你呀? 第210章 神兵利器 二人言谈甚欢,不多时,特战大队那个善良的小战士马壮给二人带来了饭菜,居然有菜有肉,还有刚出锅的白米饭,热乎乎,香喷喷。 这让游巨涛非常惊讶,忙问这是怎么做到的?这个村子已经没有一口锅、没有一粒粮了呀? 沈非看向了马壮,这几日长途奔袭,他们的口粮便是些压缩饼乾之类,了不起了拿出点肉乾,乾乾巴巴食之无味。 这时游巨涛问起,他也觉得奇怪,对呀?在这个年代,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年代行军,大多都是自带几日乾粮,多以大饼、饭糰、肉乾等,隨身携带,遇到断粮,便打野味甚至劫掠百姓,特战大队的压缩饼乾还是最新研製出来的急行军的速食品,南河寨集团不差钱,大批採购。 如此热热乎乎的饭菜在小规模行军途中是不敢想的,除非大军驻扎,搭锅埋灶,大批粮草跟上才能杀猪宰羊,战士们才能热气腾腾的吃上一顿。 但是很显然,特战大队不能这么做,一个五十人的队伍难道还得配一个炊事班? “这是怎么做到的?”沈非问马壮。 马壮立正敬礼:“报告首长,这是皇家科学院为特战大队新研製的战时乾粮,具体怎么弄出来的……我也不知道。”隨即从身上的背囊掏出来几个瓶瓶罐罐递给沈非。 罐头? 他回想起来了,有一次自己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去西湖大学遛弯儿,和一些教授讲师们扯閒篇儿,说起过罐头这个玩意的製作方法,高温蒸煮,趁热盖上盖子,能长久储存,若是能弄出来,这可是军队行军打仗的必备呀。 但是具体的方法他哪儿懂啊?怎么消毒?怎么保鲜?怎么增加口感,怎么便於携带,怎么防摔防碰…… 隨口一提的事而已,谁知道让后来成立的皇家科学院给研究出来了?也是,那个研究院的骨干都是从西湖大学抽调的,都是一群整天异想天开、不务正业的傢伙,这玩意没准儿就是哪个讲师捅咕出来的也说不定。 嗯,回去的话得好好调查研究一下,当然,如果能回去的话。 …… 沈非刚想和游巨涛解释一下,却听马壮一声断喝:“什么人?”说罢便迅捷无比的从腰间拔出一把——火枪! 沈非循声望去,见那摇摇欲坠的矮小破败的院墙处一条蒙面的身影闪出,桀桀怪笑:“嘿嘿嘿,看来你们都在……” 马壮看到这个蒙面的不速之客,当即紧张起来,隨即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枚哨子,“瞿瞿瞿”的吹了起来,一瞬间,秦迪带著几名特战队员便衝进了院子,见院子里的蒙面人,知道是敌非友,当时便上房顶的、登墙的、掩护沈非和游巨涛的、守住屋门的……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的沈非眼繚乱。 那不速之客不疾不徐的向前走了几步,马壮等人立刻高声喝道:“站住,不准动!” 隨著马壮的哨音,越来越多的特战队员都进了院落,纷纷拔出火銃对准那蒙面人,一时间剑拔弩张。 那蒙面怪人嗤笑了一声,问沈非:“孙无忌呢?” 沈非有些懵,反问:“万俟先生?” 那蒙面怪人登时有些尷尬,恼羞成怒:“你怎么知道是老夫?” 沈非失笑道:“万俟先生,就你这破锣嗓子,一听就知道啊?费那个劲蒙个面干嘛?” 万俟夜有些訕訕:“呃……姓沈的,你少废话,孙无忌在哪儿?” 沈非茫然的摇了摇头:“孙无忌是谁?” 万俟夜板起了脸,很显然不耐烦了:“你少给我装傻充愣,就是你那个孙公公。” 沈非奇道:“他不叫孙无忌,他叫孙亦涛啊?” 万俟夜气急败坏,一把抓下蒙面的黑布,怒道:“姓沈的,你存心捣乱是不是?甭管谁,那个姓孙的在哪儿?” 沈非愈发气愤,眼前这个人便是杀死特穆尔汗的杀人凶手,自己还没找他算帐,这廝居然敢送上门来挑衅?当即也大怒:“左右!与我拿下了!” 一声令下之后,便有几个特战队的战士迅速上前,正待使出擒拿手法拿下此人,只听乒桌球乓几声,没见万俟夜身形怎么动过,这几名战士便飞了出去,撞得齜牙咧嘴…… 万俟夜继续桀桀怪笑:“哈哈哈,就凭你们几个虾兵蟹將?”话音刚落,就冲沈非袭来…… “砰……”一声枪响,万俟夜腾腾腾的后退了几步,右手捂住左肩,大惊失色。 马壮一击而中,双手举著火銃,枪口依然冒著白烟,转过头用眼神询问沈非,意思是当场击毙还是抓活的? 听到院內鸡飞狗跳,乌嵐急急的从屋內跑了出来,几名特战队员急忙拦到了她的面前。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乌嵐见到了万俟夜这个杀父仇人,反倒冷静下来:“万俟先生,你是来杀我的吧?” 万俟夜此时身受重伤,不愿纠缠,四周强敌环伺,眼见一群同样穿著古怪的士兵,手里都拿著袭击自己的小战士手中一样的利器,对自己虎视眈眈,只等那个姓沈的一声令下,自己怕是得命丧当场。 他心中惊惧,心道这玩意一响,隔空打物,猝不及防,且威力巨大,可比那些武林中人玩儿的暗器厉害百倍千倍,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在劫难逃。 这一枪伤的如何现在尚不能判断,虽不至於要了自己的命,但绝对不轻,左胸口的鲜血已经汩汩流出,眼前乌嵐就在眼前,杀了她就能完成任务,对主公也有个交代,对復国大计也更近了一步…… 但是…… 就算自己拼死一击,能不能伤到这小妮子是一回事,自己必然会被打成筛子,识时务者为俊杰,跑吧! 万俟夜强忍剧痛,身形踉蹌,想说几句江湖场面话,奈何自己实在提不上来这口气,只好嘎巴嘎巴嘴,身子一矮,用尽了全身力气从那矮墙一跃而出,窜上了一匹军马,拍马便走。 “砰砰砰……”一阵乱枪响起,只打得身后尘烟四起,万俟夜大惊失色,绝尘而去…… 第211章 因为暗恋 “你是??你真的是沈二埋汰?”郑峰一脸惊讶的看著沈家辉。 “原来是你?”沈二埋汰也觉得很惊奇。 “你怎么在这里?”郑峰觉得这个世界太小了。“还穿的这么拽?发財了?” “我说郑兄,你怎么在这?”沈二埋汰满头雾水。 “你先说……” “你先说……” 郑峰颇有点他乡遇故知的感觉,捋了捋思路,便对沈家辉徐徐道来道:“沈二埋……不不,师兄,咱这不是遇难了嘛,干这没本钱的买卖,都是……”郑峰手一指沈灵儿,“都是拜她所赐!” “哦?愿闻其详?”沈家辉先生兴致盎然。 於是郑峰碎碎念的把与沈家兄妹產生的过节,害得他家破人亡,被迫为匪的来龙去脉讲了一番,淒悽惨惨戚戚,当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只听得沈家辉唏嘘不已。 “於是,你就追到金陵,就为了报仇?”沈家辉觉得这是个狠角色,为了报仇不惜尽起月牙岛之精锐,追杀至此。 “不不不,这是偶遇,偶遇……金陵这边有点生意……咳咳。”郑峰隱瞒了自己受偽帝敕封为大都督之事,一是他觉得这事自己都不信,跟闹著玩儿似的,二是这事儿若真是泄露出去,甭管真假,凌迟处死,抄家灭族是妥妥的。 “师兄,你这是发財了?”郑峰赶忙转开话题。 “嗨,混口饭吃,当初沈老二创建南河寨集团,需要人手,咱再落魄,也是个读书人,沈老二没嫌弃,现在咱就给他做个財务总监。”沈二埋汰有些得意。 “啥叫財务总监?” “就是帐房,公司规模大,不能叫帐房,就叫財务部,咱就是管总帐房叫財务总监,这么个意思。” 郑峰听得一知半解,但是觉得很厉害的样子,这沈家辉是他在清江府学的学长,早他几年,和沈非亦是同村同姓,也是沈非的堂兄,后来家道中落,自暴自弃,郑峰还曾被他骗过银子。 “內个……师兄,我们这个月牙岛也缺人,尤其是缺你这样的总……总监,要不你別给那个沈非干了,来我这得了,我让你当月牙岛二当家的,你看如何?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再给您娶一房媳妇,你看怎么样?” 此刻月牙岛正值用人之际,沈家辉如此大才,岂有不收纳之理? “不行,这可不行!”沈二埋汰果断拒绝,“那沈非再不是东西,那也是我的东家,这背叛主家的事儿,读书人做不出来。” “哼,师兄,你放心,那个沈非,我迟早把他碎尸万段,以解我心头之恨!”郑峰恨恨道。 “我说郑兄,你和沈老二的过节,我可不掺和,但是这灵儿妹子可是我本家妹子,也是我的东家,你可不能有什么心思。” “哼!”郑峰怒道:“这是我的初恋情人,打小我就稀罕,你还记得好多年前,我去你们村,那个……什么,哦,那次你出去骗钱去了好像,没在场,总之吧,我俩那可谓是两小无猜,郎才女貌,但是这丫头就是不解风情……” 郑峰站在船头,衣袂飘飘,煢煢而立,颇有些意气风发的劲儿,在那抒发感情:“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再过两天就到了月牙岛了……”郑峰指著一大串劫来的商船,挥斥江湖:“瞧见没?这得多少財富?我就不信到时候那个小丫头不动心!” “不是,郑兄……”沈家辉急忙劝道:“人家可是当今准太子妃,不是沟渠……” 郑峰转过头,狐疑道:“你说什么玩意?” “准太子妃!”沈家辉解释,“当今太子殿下没过门的媳妇,当今圣上的儿媳妇……” 郑峰当即惊呆了! 自己把太子妃劫了? 这得罪了沈非还好说,跟丫死磕到底就是,反正自己在茫茫大海里,他也寻不到自己,自己可以用一辈子时间去噁心他,自己不好过,也不能让沈老二好过! 这次可是得罪了皇家…… 这可不太好玩,这朝廷要是震怒,发兵剿了他的月牙岛是分分钟的事儿,那自己可如何是好?茫茫大海恐怕也无处安身了…… 但这沈灵儿真的是他心心念念的姑娘,老天有眼,这都送上门来了,只等著到了月牙岛,用金子砸晕她,然后小姑娘从此心有所属,拜堂成亲,做个压寨夫人…… 他都想好了,要给这个“两小无猜”的初恋情人一个体面的婚礼,最好弄西湖特区那一套,说什么“你愿意吗?”“我愿意!”啥的,多浪……漫哪,这也是对自己的“真爱”最起码的尊重不是? 可是晴天霹雳,这准压寨夫人居然是准太子妃!虽然都是“准”,但是这含金量也差的太多呀…… 原来自己才是沟渠。 不行,得先打一顿冈门由矢压压惊! ………… 路之遥抱著沈灵儿跳江的一瞬间,便被一张渔网像捞两条大鱼一般生擒活捉,不过这倒是遂了路之遥的心愿——与沈灵儿亲密接触了。 只是姿势不对,俩人背靠背,动弹不得。 俩人被擒上了海盗船,便被绑的跟粽子一样,那个倭寇头子似乎认识沈灵儿,说什么深仇大恨,倾心已久,一笑泯恩仇,压寨夫人云云,一顿莫名其妙的话说的路之遥胆战心惊…… 只是沈灵儿一直昏迷不醒,那个所谓大当家的便给她鬆了绑,安排到了一个客舱,找来两个被掳来的婆子好生照顾。 同时被生擒的还有那个南河寨集团的財务总监沈家辉先生,没想到沈总监居然与那个倭寇头子认识,马上便被鬆了绑,被请到甲板喝茶敘旧去了。 可怜自己倒霉催的,就五大绑的跟个死鱼似的扔在货仓里,再也无人问津。 那个武功高强的陈婆呢?还有马达物流的马总,自己远房堂哥路子野……她们都哪儿去了? 他心中著急,心道,沈家辉总监若是与那倭寇头子有勾结,太子妃一旦被人褻瀆,自己拼死也要护卫沈总安全——因为暗恋! 第212章 破庙偶遇 孙公公又扑了个空。 他和毕力格就像两个马拉松选手,本来孙公公出发就晚,儘管这选手很努力的追赶,但是架不住对手实力强啊?毕力格的骑术是专业级,孙公公则很业余,武功高不代表骑术好。 就好比陈婆,功夫再高,遇水拋锚。 但是孙公公有的是时间去追杀,一天不行两天,两天不行十天,追他个一年半载的,估计毕力格都得被这种刺激的生活搞得神经衰弱了。 …… 鸡鸣山,京西关到大乾京师的必由之路,孙公公来了。 看看天色已晚,他也不打算穷追不捨了,追也追不上,追上了也未必有机会,今晚休息!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没有老和尚……烽烟起,老和尚和三个挑水的小和尚都跑路了,只剩下一座空庙。 这倒是便宜了孙公公,他信步走入寺院的厨房,打算寻点吃的,这几日光嚼干饼和肉乾了,嘴里淡出个鸟来,寻思这在这和尚庙里若是能弄口热乎的也不错,但是进了厨房就失望至极——灶台上一个黑黢黢的大洞,锅都没了! 一声嘆息,他只能再拿出隨身乾粮,就著凉水对付一口,忽然,他耳朵支棱了起来,因为他听到了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寺院里有人! 孙公公不动声色,手中暗扣一枚石子,慢慢的踱出厨房,走向院中,像是在寻找僧舍。 突然,手中的石子激射而出,向那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处,大雄宝殿的大门袭去,同时,身形一闪,人已到大殿门口。 只见那大雄宝殿內帐幔一晃,那枚破风而至的石子居然被黄色帐幔毫无声息的捲住,又毫无声息的滑落在地。 倏忽间,大雄宝殿中间的蒲团上,赫然多了一人,面朝外的盘膝而坐,与瞬间而至的孙公公打了个照面。 万俟夜! 孙公公一怔,心道怎么会在这里遇到这个冤家? 万俟夜却並不意外,只道,这傢伙终究还是来了,难怪在那个小村子里没见到他。 一时间,两人谁也不说话,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著对方。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良久,二人同时开口:“你怎么在这?” 接下来又是一阵安静。 到底还是万俟夜先开口:“孙兄,为何老是与我过不去?” 孙公公道:“你错了,是你一直在跟我过不去。” “你不是一直在大乾皇帝身边的么?” “我在哪儿用不著你操心,倒是你,不跟著你那师兄一起,满世界乱跑什么?” “哼,一样,用不著你操心。” “万俟,我倒是要问问你,为什么做那毕力格的走狗,杀了特穆尔?”孙公公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下。 “孙兄,这自然有我的道理,就不劳你费心了。”万俟夜不愿多说什么。 “你受伤了!” “不劳孙兄掛念。” “看来你是不想好好的说话了?” “你待如何?” “万俟,既然如此,我只能带你走了!” “去哪儿?” “见一见那个你一直想见的人!” …… 第213章 落第秀才 万俟夜淡淡道:“孙兄,我若是不呢?” 孙公公:“那就容不得你了。”说罢,一掌飘出,直袭万俟夜面门。 万俟夜面如死灰,不躲不抗,他身负重伤,已然无力反抗,忽地,一只蒲团横空出世,软软的便砸在了孙公公这凌厉一掌上,软啪啪的便落在了地上。 孙公公大惊,要知道他这一掌,別说是这个破蒲团,就算是一个磨盘飞来怕是也要被他击个粉碎,可是这蒲团就像是毫不受力,那感觉就像一拳打在了上,呃,本就是。 “什么人?”孙公公大惊失色。 万俟夜也是茫然的看著蒲团袭来的方向。 人影微晃,黄色帐幔內缓步踱出一人,头戴四方巾,手持一柄摺扇,面色微黄,头髮白多黑少,看不出实际年龄。 “师父?!”万俟夜大惊。 “师叔?!”孙公公也不禁脱口而出。 来人正是武林三绝之一,江湖人称“落第秀才”的叶知秋。 叶知秋唰的一下打开了摺扇,上书“捨得”二字,遒劲有力,正是西湖特区有售的限量版摺扇。 “万俟,你叫我什么?”叶知秋面无表情。 “啊……师,不,叶……前辈。”万俟夜不顾身受重伤,连忙跪地砰砰磕头。 叶知秋点点头:“万俟夜,老夫早就警告过你,莫要打著落第秀才的旗號从江湖行走。” 万俟夜急忙称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师叔,您这是?”孙公公这时疑惑问。 “孙无忌,你知道万俟夜是我的弃徒么?”叶知秋语气不善。 “师叔,弟子知道。”孙公公急忙拱手行礼。 “知道?你还知道?恐怕你根本就没瞧得上我这落第秀才吧?”叶知秋冷冷道。 孙公公急道:“师叔,弟子不敢。” 叶知秋傲然道:“哼,谅你也不敢,他就算是被我逐出师门,那也是我落第秀才的弃徒,他做了什么错事,自然有我清理门户,还容不得別人来指手画脚。” “师叔,您这……”孙公公觉得叶知秋有些不讲理。 你都把人家逐出师门了,还这么护短干嘛? “我乐意!”叶知秋粗暴的打断孙公公的话,一脸的蛮不讲理,“我想做的事,还没有谁敢阻挡,莫归尘来了也不行。” “师父,哦,叶前辈,您怎么到这来了?”万俟夜仍然伏地不起。“师父,师父,求求您,收不肖弟子回师门吧……” “闭嘴!”叶知秋怒意渐起。“你这个逆徒,当初没杀了你便是老夫对你最大的容忍,你还敢再提?” 万俟夜果然不敢再吭声,只是砰砰的磕头。 叶知秋並不理会万俟夜的磕头请罪,却对孙公公说:“无忌小子,这里没你的事,你赶紧走吧,但你若是想动这个小畜生,最好回去问问你师父。” 孙公公嘆了口气,心知有这么个护短的师叔在此,今天想带走万俟夜已经是万万不可能了。 当下只好一拱手,对叶知秋道:“师叔,今日之事,我可以放手,但请容弟子问万俟兄几句话。” 叶知秋摺扇一收,冷哼一声:“真特么的事儿多!” 孙公公莞尔一笑,心说难怪他是“落第秀才”,就这满嘴污言秽语的,能考上举人才怪! “万俟兄,我只问一个事儿——沈非沈老爷在哪儿?” 还没等万俟夜回答,叶知秋便像被针扎了似的急问:“你说谁?” “沈非沈老爷啊?”孙公公对叶知秋的反应有些奇怪。 那叶知秋也回过头来问万俟夜:“对呀,他在哪儿?” …… 第214章 孙公公之谜 孙公公很疑惑,为什么叶知秋也要知道沈老爷在哪儿? 於是有些茫然的问:“师叔,您也在找沈老爷?” 叶知秋闻言居然有些忸怩,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为什么,反倒是问孙公公:“我说无忌啊,你又为什么不在那个皇帝身边,跑到那个姓沈的小子身边了?” 孙公公倒也没藏著掖著:“奉师祖之命,保护沈老爷。” 叶知秋嘿嘿一笑继续问:“那你为什么在那个皇帝身边许多年?” 孙公公坦诚道:“杨梃杨老爷於我和莹莹有再造之恩。” 叶知秋点点头,居然很和气的拍了拍孙公公的肩膀道:“虽说你小子和莹莹俩功夫稀鬆平常,但是对付那些江湖屑小倒是也够了,不过嘛,现在天下又不太平,你师祖不知为何,对那个沈小子好像特別在意,这不是,把师叔我也撵了出来,去照顾那小子。” 万俟夜此刻闻言大惊,心说这又是怎么回事?就在几个时辰前,自己还险些弄死那个姓沈的,得亏自己没有得手,这要是弄死了那小子,现在恐怕…… 这不像別的事儿,师父他老人家可是奉了师祖的命来保护那个姓沈的,这若是要让师祖知道了,自己有几条命在? 可是师祖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对这么个小人物感兴趣呢? ………… 孙公公也有些懵,要知道自己的师父和眼前这个师叔是师祖的唯二的两名弟子,这师兄弟俩也爭气,这些年来独步武林,与另一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前辈並称武林三绝。 而自己的师祖则是特別不著调,没有人知道他老人家的年龄,已经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也有人说师祖至少二百岁朝上,江湖上甚至有传言说他是天上下来的神仙。 自己则没有那个福分能见师祖一面。 上次接了保护沈非的任务,还是师父他老人家飞鸽传书,转达的师祖旨意。 …… 此时叶知秋转过头来问万俟夜:“说吧,那个姓沈的小子在哪儿?” 万俟夜打了一个冷战,唯唯诺诺道:“沈……沈相公他就在百余里外的一个小村子,和大乾的游骑兵在一起……” 叶知秋闷哼了一声,没头没脑的对孙公公道:“无忌小子,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孙公公躬身回:“回师叔,这么多年来,已然习惯,只是苦了莹莹。” 叶知秋嘆了口气道:“这事儿你师祖是知道的,让我见了你转告一声,他要见你。” 孙公公闻言,大喜过望,一是因为他从没有缘分见到师祖一面,这次能够得偿所愿,当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二是师祖无缘无故的要见自己,这……恐怕是要出手相救么? …… 那还是十多年前,孙无忌与陈莹莹联袂行走江湖,是江湖中人人称颂的一对侠侣。 可能是天妒英才,在一次江湖恩怨的爭斗中,这对侠侣遭一伙来歷不明的歹人暗算,身中剧毒,又遭歹徒突然袭击,二人仓促应战,孙无忌身受重伤,好巧不巧,他失去了男人最宝贵的东西,若不是同门慕容傲及时赶到,孙无忌与陈莹莹怕是都要命丧当场。 慕容傲拼死相救,血溅五步,掩护孙无忌和陈莹莹逃离了战场,但自己在此役中却身受重伤,自此便与孙、陈二人失散。 陈莹莹无意中背著重伤的孙无忌躲进了靖王府,恰被靖王杨梃发现,杨梃觉得陈莹莹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也对他们二人江湖侠侣之名颇为敬重,便收留了二人。 自此,孙无忌便在靖王府养伤,一住就是三个月,这三个月內,杨梃遍寻名医,陈莹莹悉心照料,总算保住了他的性命,可惜,却没能保住他的命根子。 孙无忌自此沉沦了很久,他认为自己已经不算是一个完整的男人,怎么还能拖累陈莹莹一生的幸福? 他尝试著自杀,但是几次都被警觉的陈莹莹发现,陈莹莹哭著对他说:“无忌,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你这样作贱自己,对得起我么?对得起恩师么?对得起靖王的恩情吗?” 二人相拥大哭! 这句话也就成了孙无忌努力活下去的动力,自此,孙无忌重新振作。 是啊,自己就这么走了,又对的起谁呢? 这对儿苦命鸳鸯经此一劫,对江湖之事看淡了许多,又感嘆恩恩怨怨何时了,索性就蛰伏进了靖王府,改头换面做了太监,更名孙亦涛,自此效忠靖王,以报答靖王杨梃的再造之恩,不再问江湖之事。 陈莹莹也自称陈姐,慢慢的便由陈姐熬成了陈婆。 而她对孙无忌的感情却没受丝毫改变,二人反倒更加恩爱,只是恩师莫归尘的养育之恩未曾报答,时常唏嘘。 后来,靖王府突遭变故,孙公公与陈婆便以命相搏,护得恩公得以逃脱,改名换姓潜伏到了南河寨。 再后来,杨梃登基,孙公公便隨侍左右,不久,他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是他的恩师莫归尘的亲笔——让他奉师祖之命,前往南河寨护卫一名叫沈非的人。 沈非他认识,杨梃刚到南河寨,第一个上门拜访的便是这小子,愣头愣脑的,倒是有趣的紧,之后居然与杨梃特別谈得来,相交莫逆,真是造化弄人。 恰巧那段时间沈非遇倭寇屑小行刺,杨梃震怒,於是他便与杨梃请求,要求到南河寨保护沈非,杨梃当然恩准。 只是沈非这小子太不消停,一不留神的功夫便被一个东胡的小姑娘给劫走了,对,还有那个叫沐小果的丫头,京西关下,儘管那个丫头没下车,但孙无忌和陈莹莹一眼就看出来,她有些本门的功夫。 她是谁?为什么和乌嵐姑娘扯在一起? 再后来的纷纷扰扰,与师叔弃徒万俟夜的交锋,处处透著诡异,还有那慕容傲,他还好么? 万俟夜为何被逐出师门?恩师为何这十余年来对自己和莹莹不管不顾?那些来路不明的歹人究竟是什么人?师祖突然要见自己,这又是为何? …… 孙无忌思绪万千,到现在仍然是千头万绪,许多事情他想不明白。 但是不管如何,师祖要见他,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师祖是神仙,有师祖出手,自己的身子没准儿就能…… 第215章 沈非回京 孙公公大喜之下,对叶知秋深深一揖,道:“有劳师叔了!” 叶知秋轻哼了一声:“你还不快滚?” 孙无忌期期艾艾问:“师叔,师祖他老人家仙踪何处?弟子该如何去寻?” 叶知秋瞄了他一眼:“你师祖说,让你滚回那个什么特区衙门,他自然会去寻你。” 孙无忌连忙诺诺连声:“那……沈老爷那边,师叔您就多费心了。” 叶知秋怒气冲冲道:“怎么这么罗里吧嗦的?你师祖让你护著那沈小子算是看走了眼,瞧瞧你都乾的什么事儿?把人都能看丟了!快滚快滚!” 孙无忌急忙转头而去,身后叶知秋又吼道:“记著,以后莫要再打万俟这小畜生的主意,哼哼。” 重要吗? 万俟夜现在是死是活不关他孙无忌的事,一个师门弃徒,关他屁事?现在还是赶紧回西湖特区衙门才是当务之急,至於沈老爷,有师叔出手罩著,还有那几十个特战大队的棒小伙,稳如泰山。 不过师叔教训的对,自己奉命保护沈老爷,结果给人家整的顛沛流离的,就连万俟夜这个瘪三都要打他的主意,自己確实失职了。 也不知道莹莹现在怎么样了?还有那个沈家丫头回来了没? ………… 沈家丫头没回来,陈婆回来了。 沮丧不堪的陈婆在江边苦寻沈灵儿几日,毫无音讯,於是她不得不调动了多年前行走江湖时的人脉,什么巨鯨帮、什么太湖寨、含沙岛之流,直接导致江南的武林震动,沈灵儿失踪倒是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十几年前的莫归尘门下的那对传奇侠侣重出江湖…… 这帮江湖人士带来的讯息不容乐观,巨鯨帮来报,说那股倭寇几日前已然扬帆出海,向北而去。 含沙岛的英雄们则是一路跟隨倭寇海船,奈何自己船小底平,经不得海上风浪,跟了半日便鎩羽而归。 太湖寨有消息说,自己水寨也有一艘商船被那股倭寇劫走,据侥倖逃生的嘍嘍们讲,说马达物流的那艘游轮沉没之时,倭寇曾从水中活捉了几人,有男有女…… 这一句“有男有女”让陈婆如遭雷击,那条游轮上,只有自己和沈灵儿是女性…… 巨鯨帮和太湖寨等等江湖帮派,现如今已然放下江湖恩怨,本来也没多大的事儿,大概也就是你那天说话不好听了,我后来没给你面子那种小肠鸡肚的那点事。 此刻传奇侠侣之一陈莹莹振臂一呼,谁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当下群豪便张牙舞爪的结盟,发誓要群策群力,救出莹莹女侠的主人沈灵儿。 当然,倭寇胆敢长驱直入进了他们的地盘横行霸道,那岂是江湖道义所能容忍的?瞧不起谁呢?中原武林没人了是怎地? 是以,江南武林一时间同仇敌愾,特么的倭人居然敢来內陆袭扰,视江南武林於无物,是可忍叔不可忍,婶儿也不行,二大爷都不能忍。 可惜,朝廷封海政策现下依旧存在,想要到大海深处灭了那伙倭寇条件不允许——他们的船不行! 无奈之下,陈婆只好交代了几位帮主,好生打探,做好准备,隨时准出海剿灭倭寇,於是只身北上,她得找自己的师哥无忌哥哥商量。 …… 开几枝,各表一朵。 沈非这些日子隨著游指挥使的游骑渐渐靠近了京师,这日,有消息传来,东胡大军已然到达京师城下,偽帝杨栩洋洋得意,隨著东胡骑兵狐假虎威,高举討逆大旗,一时间居然应者云集,好像这废柴真的贏了天下民心。 大乾京师,一个非常很重要的人物——步贤! 之前偽帝杨栩的走狗,大乾文坛巨匠,天下读书人的样板。 这个二货还是有些本事的,当所有人都以为步贤这老狗肯定会为偽帝摇旗吶喊之时,不想这货居然义正辞严,猛烈抨击杨栩倒行逆施之行径,深刻检討之前他的罪行累累,感恩不尽大乾皇帝杨梃的宽容,呼吁天下读书人,对杨栩声討之、批判之、用唾沫星子淹死之…… 在这轰轰烈烈的舆论下,沈非进城了。 十万铁骑,不可谓不强大,四九城被围的铁桶一般,但是刘明辉的骑兵依旧撕开一个口子,衝进京师。 …… 大乾皇宫,御园。 沈非与乾帝围炉而坐,腊月了,再过段日子便是春节,但是貌似今年这个年不太好过,城外番骑云集,城內军心不稳。 但是乾帝还是拿出来时间与沈非促膝长谈。 “你小子,还特么的知道回来?”乾帝慍怒。 “我说陛下,话不能这么说,我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想回来,不想回来是小狗!”沈非对天发誓。 “你少跟我说这些废话,你早就可以回来的!”乾帝依旧怒气衝天。 “这不是想多踅摸点东西嘛,去一趟不容易。”沈非吸溜了一口茶,云淡风轻。 “你说的倒是轻巧,你家那个河东狮子,都快打到朕的金鑾殿了!”乾帝摇了摇头,嘆气道。 “她呀,你不用管她,这老娘们就是矫情,出趟差的小活儿,多大个事儿啊?”沈非表示无所谓。 “你倒是没事儿人似的,你家那位可是天天跟朕屋里的腻咕,皇后天天都给朕折磨的快疯了!” “呃,那感谢娘娘关爱……” “你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乾帝大怒! “不是,陛下,臣刚回来,您就夹枪带棒的,你这让臣心寒吶!”沈非一直划拉著茶几上的水果。 “唉,不跟你扯了,换话题,你瞧瞧城外,乱了套了都!都是你惹的祸。”乾帝甩锅。 “怎么还怪我了?”沈非一点不惯著,懟道。 “怎么不怪你?你把人家大汗都弄死了!”乾帝揶揄,他看见沈非,其实还是极其开心的。 “哎你说话注意点啊陛下,怎么是我弄死的?我信里说的不清楚吗?那是他们內乱,是那个傻逼毕力格害死的特穆尔,不关我事啊?”沈非叫屈! “那朕不管,你现在把那个乌嵐姑娘,哦,现在是什么女王了是吧?你把她弄回来,打算怎么处置?”乾帝问。 第216章 风起云涌 “那还怎么弄?这就得陛下您处理了,天朝上国,您得敕封她为草原的女王,名正言顺。”沈非捏了一颗话梅塞到嘴里,这段时间一点水果没吃,確实馋了。 “不是,小沈,那你这个什么亲王?怎么弄?”乾帝对他的轻描淡写有些生气,这是家国大事,事关两国邦交,让这小子一说,简单的像是过家家? “哦,什么亲王来著?”沈非歪著脑袋,塞了一瓣桔子,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阿什么亲王…… “这不重要,你就说这事你打算怎么办吧?”乾帝往龙椅上一靠,心说谁惹出来的祸谁去平。 “您看这事儿多简单吶?”沈非吃够了,拿起餐布擦了擦嘴,续道:“我让孙公公去收拾那个毕力格了,但是至今没有什么好消息给我……” 沈非衝著一旁隨侍的大太监於得水举了举空了的果盘,示意再来一盘,继续道:“先让他们忙乎一阵子,想打京师怕是不容易吧?这行军打仗的事儿我不懂哈。” 乾帝冷笑道:“没那么容易!” 沈非续道:“耗他们三天,之后呢,乌嵐,嗯,就是那个女王出镜,告诉大家真相……” “你等会,出镜?你让她回草原?”乾帝迷糊。 得,又说禿嚕嘴了,沈非赶忙解释:“就是露个面,比如站在城墙上喊话啥的。” 乾帝:“说话就好好说,净整用不著的。” 沈非不以为忤,继续道:“阿尔斯郎那个蠢货脑子確实不太够用,但是我认为他绝对不会背叛特穆尔的黄金家族,他也没那个野心当什么大汗,这时候让乌嵐那个丫头煽动一下,擒了那个毕力格,大事可成。” 乾帝奇道:“你怎么就认为阿尔斯郎不会有野心?” 沈非篤定道:“他就不是那样人,这傢伙我接触过,勇武有余,却无野心,这次完全就是被毕力格那个野心家忽悠的。” 乾帝眉头微蹙,示意沈非继续。 “包括那个废柴杨栩,也是个二货,自己几斤几两掂对不清,跟著就是想浑水摸鱼,可是这场混战哪有他的位置?他就是个打酱油的。”沈非分析道,“但是,有一个人陛下必须得防!” 乾帝笑道:“你说的是杨放吧?” 沈非笑了…… 君臣二人很有默契的啃水果,这时,一个小黄门拿著两个摺子,探头探脑的往这边张望,於得水公公瞄了一眼,便走了过去,接过了摺子,瞄了一眼封面的字,倒著小碎步到乾帝身前,轻声道:“陛下,南镇抚司的密报……” 乾帝现在心情不错,正在盘算如何瓦解东胡大军的计划,见於得水公公有奏,便笑道:“念吧……” 於得水打开第一个摺子,扫了眼摺子上的內容,又瞄了一眼沈非,期期艾艾道:“陛下,这……还是您亲自过目吧?” 乾帝奇怪:“沈爱卿不是外人,这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么?念!” 於得水扭捏了一阵子,只好念道:“准太子妃殿下……腊月初九酉时末……金陵城外……倭寇进袭……锦衣卫拼死护卫……锦衣卫与船工死伤数十余……游船沉没……太子妃殿下失踪……” 说罢,怔怔的看著乾帝及沈非,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阵安静,安静的骇人。 过了良久,乾帝缓缓道:“东宫那小子知道了么?” 於得水缩缩脑袋,战战兢兢道:“不晓得,这是锦衣卫南镇抚司八百里加急的第一时间密报。” 乾帝瞄了沈非一眼,默不作声。 沈非瞄了乾帝一眼,默不作声。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乾帝才吩咐大太监於得水:“汪安阳那个混帐若是求见,直接扔到锦衣卫詔狱去,好生关照!” 於得水早已被这个不寻常的安静嚇得浑身筛糠,诺诺连声。 乾帝见於得水还不退下,欲言又止,却又止不住的样子,怒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於得水嚇得屁滚尿流,要知道皇帝若是说了脏话,一是龙顏大悦,一是龙顏大怒。 显然现在是龙顏大怒。 但是於得水不能不报——他手里还有一份奏摺呢。 乾帝自然也看到了,怒气冲冲道:“接著念!朕倒是想看看,还有什么让朕杀人的消息。” “还……还是锦衣卫南镇抚司的消息……”於得水哆哆嗦嗦。 “念!” “京西杨家老二杨樺到了金陵……” “继续!” “拜会了金陵路家、艾家,还有……金陵知府、金陵参將……”於得水战战兢兢的念完,眼角瞟著乾帝。 “杀!”乾帝目露凶光。 “陛下,不可。”沈非急道。“那杨樺可缉拿回京做人质,用以威慑京西杨家,金陵路家嘛,且听后续奏报,据微臣所知,金陵路家可是忠於朝廷的,至於金陵的官员们,还是先控制为好……” 乾帝捏了捏眉心,思忖一阵,嘆气道:“就按沈爱卿说的办。” 於得水如蒙大赦,急急的小碎步退了下去。 皇帝震怒,想必这金陵官场即將是一片大乱——先是丟了太子妃,后又与反贼勾结,这可是弥天大罪,没大开杀戒,已经是沈大人求情的最好结果了。 於得水退下,乾帝半晌无语,良久,乾帝徐徐道:“小沈,我对不起沈家啊!” 皇帝不自称“朕”,这说明已经非常自责了,可是此刻沈非却哪里有心情掰扯这细微之意? 他心里早就翻江倒海了,自己的小妹失踪! 还有比这更大的事儿么? 这要是昭娘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她能把倭寇坐地灭了! 乾帝见沈非魂不守舍的样子,愈发自责起来,但是眼前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哪一样能离了沈非了? 说服乌嵐女王劝退东胡大军,生擒或是击杀毕力格,平定那个废柴杨栩,瓦解京西杨家的势力…… 可是,一桩桩一件件,站在沈非的角度上想,又有哪件事大的过他妹子的失踪? 这,还是小溢不知情呢,这小子要是知道了,唉,天知道会又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身为帝王,第一次有一种无力感,就连十万大军围城,他都毫不在意,这次他可是真的不知所措了。 只是因为沈家。 第217章 海军司令 君臣二人相坐无言,谁都没了抬槓的心思。 乾帝嘆了口气,说:“隨朕去城头走走吧……” 沈非面无表情的起身,不置可否,缓缓道:“陛下,微臣有一请求。” 乾帝心说,这时候你说什么朕都得答应啊?这皇家乾的这叫什么事儿?沈家兄妹你来我往、爭先恐后的出事,都是锦衣卫这些无能之辈的失职,那个汪安阳,朕真想宰了他。 於是乾帝点头道:“爱卿,但言无妨。”语气温和的倒像一个犯了错的兄长。 沈非长出了一口气,徐徐道:“我要一个人,替我去寻灵儿。” 乾帝有些好奇,急忙点头说:“一个人怎么够?你还要什么,都给你,都给你。” 沈非努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就多谢陛下了!” 乾帝继续:“你要谁?” 沈非淡淡道:“刘明辉帐下有一名指挥使,名叫游巨涛,清江府人氏,家中世代渔民,精通海事,臣想让他统帅水师,出海剿灭倭寇,寻灵儿下落。” 乾帝坚决道:“没问题,朕这就任命他为大乾水师提督……”他心里清楚的很,大乾水师人才凋零,现在的水师士兵很多都是旱鸭子,精通海事的將领更是凤毛麟角,现任水师提督尚无人选,兵部提名数人乾帝都不太满意,均为一些內陆江河巡防警视之类,於大洋之中作战的將领,一个没有! 这次沈非点將,料想靠谱,是以,乾帝几乎不假思索的便准了。 沈非却摇了摇头:“陛下,臣建议改组朝廷水师,將大乾水师分为水师和海军,水师依旧承担內陆江河之巡防警视,而海军则出海作战,巡弋帝国海域。这游指挥使可为大乾帝国第一任海军司令吧?” 乾帝细细品味“海军”二字,微微頷首道:“这海军二字,还真形象,依朕看,海军就不要隶属於水师了,著兵部新设一个独立兵种,沈爱卿觉得如何?” 沈非急忙躬身道:“陛下英明!” “这司令……是什么意思?” “就是一把手。”沈非淡然回道。 乾帝看了一眼不再抬槓的沈非,心里空落落的,又嘆了一口气,便吩咐隨身太监擬旨兵部去不提。 ………… 沈非出了皇宫,並未隨皇帝去巡视城防,而是回到了南河寨驻京办事处,自打沈非被劫,叶昭娘便一直住在这里。 皇后娘娘要接她去宫里,奈何叶昭娘一直不肯,她一介草民,连个誥命都没有,有什么资格在宫中久住? 昭娘早就听说自家相公平安归来,可是沈非一进城就被宣入宫中,皇帝陛下早就迫不及待的要跟他抬抬槓了,是以昭娘就一直在门口,望夫石似的等著沈非回来。 另一边,乌嵐姑娘自从一进城,就被朝廷鸿臚寺的官员接走了,礼部尚书亲自相迎——朝廷是以国家元首级別接待的她。 昭娘有心去探望一下乌嵐,一来心中掛念自家相公,二来人家小姑娘身份变了,据说现在是东胡什么女王哩,自己的身份不合適。 终於,一辆奔波霸至尊版停到了南河寨集团驻京办——相公回来了。 车帘一挑,车门打开——相公那张算不上英俊的脸探了出来,这些日子,他黑了,瘦了。 四目相对,忽地,叶昭娘就扑进沈非怀里,眼泪不自觉的留了下来。 …… “大白天的,相公你干嘛……”叶昭娘满脸娇羞,一对粉拳似是而非的敲打著沈非的胸膛。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小別胜新婚嘛。”沈非这段时间確实是憋够呛,守著乌嵐这么个大美女,却又不能乱来。 “晚上……的……好不好……” “当然不好!晚上再说晚上的!” “討厌……相公……” “昭娘,想死为夫了!” “不要!停!啊……不要停!” …… 一场大战,双方打的是你来我往,高潮迭起,东胡军队是骑兵,攻坚战是弱项,而大乾京师高城壁垒,草原的骑兵草草打造的云梯在经验丰富的守城士兵严防死守下没有丝毫建树。 就这样,一次试探性的进攻以东胡暂时的退兵落下了帷幕。 沈非也精疲力尽,攻城略地確实累人,而叶昭娘守的也极为艰苦,双方鏖战许久,三次进攻之后,沈非终於缴械投降。 “篤篤篤。”敲门声惊醒了心满意足的叶昭娘。 叶昭娘急忙披上衣衫,推醒了犹自酣睡的沈相公…… “什么事?”沈非作为战败国,必然气急败坏,语气不善的高声问道。 “游指挥使求见。”门外传来下人的通传。 沈非嘆了口气,若是別人,这时候打扰自己肯定不见,但这游巨涛將军,必须得见。 看来兵部的效率很高,这是任命了?当然了,这和圣旨有关,皇帝要提拔的人,岂能耽搁? 沈非一百个不情愿的起了床,叶昭娘温存的帮夫君穿戴整齐,又用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一脸幸福。 …… 宾主落座,香茗奉上。 刚坐下的游巨涛又起身深深一揖:“多谢沈大人抬爱,末將铭感五內。” 他心说,这沈大人这也太给力了,刚刚进京不到两个时辰,自己的事人家就给办了,不光办了,还是皇帝亲自下的圣旨。 这还不算,本以为到水师混个一官半职,离家乡近一点就心满意足了,没想到居然是——海军司令! 不过话说,啥叫“司令”啊?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沈非摆摆手,不以为意道:“游司令言重了,坐,喝茶。” 游巨涛坐定,眼里满是疑惑,沈非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游司令,有话请讲。” 游巨涛问:“沈大人,这司令,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沈非捋了捋思路,组织一下语言,“大概就是头子,总瓢把子,一把手的意思。” 游巨涛更迷糊了。 沈非见游巨涛有些不理解,问道:“那你说叫啥?海军总瓢把子?还是海军头子?你选一个?” 游巨涛摇了摇头,道:“那个……还是叫海军司令吧。” 第218章 陈婆归来 沈非笑道:“叫什么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把海军组建起来,现在清江港那边一群外行,內陆江河巡视一下还过得去,在海上作战还没有过,你精通海事,想必能当好这个司令。” 游巨涛连忙谦逊一番。 “这是一个新军种,我不懂哈,也不瞎指挥,你的任务就是带著你的舰队主动出击,扫灭倭寇,还我大乾朗朗乾坤。” “沈大人说的是,末將打小的时候就受尽倭寇的劫掠,只盼著朝廷尽起水师,扫灭倭寇。” “这样,清江港最近的有个海岛,叫什么月牙岛,上面有一股倭寇,你们就先拿他们练练手,主要是锻链队伍,能打胜仗。”沈非在郑峰上次行刺自己的时候,抓了一个倭寇,这伙人就来自於什么月牙岛。 临出宫的时候,乾帝和沈非又得到一封密报,是来自锦衣卫一名叫路子野的军官提供的信息——这股倭寇就是月牙岛的郑峰集团! 路子野,沈非有印象,因为他的名字。原锦衣卫清江府小旗,参与过追杀倭寇的行动,所以他能认出郑峰,这不奇怪。 对上了! 所以,这个信息至关重要! 所以,沈非要求第一行动目標是月牙岛! …… “末將遵命!”游巨涛再次抱拳。 “陛下还有什么圣意?”沈非又问,他想知道乾帝还有什么想法。 “呃,陛下有旨,说帝国海军全部由您沈大人指挥!” “我?开玩笑!我懂个屁打仗!” “沈大人慎言哪……” 此言一出,游巨涛嚇坏了,敢说圣旨是开玩笑?不想活了么?但是又想沈大人那是御前第一红人,在陛下面前轻描淡写几句话,陛下就下旨成立海军,是以他心里虽然忐忑,但也释然了。 “清江港那边呢,当今駙马赵磊在那督著,有事你就去找他。” “呃……好的。”游巨涛颇有些一步登天的感觉,自己从一个小小的指挥使,一跃成为大乾帝国海军司令,这没事就是圣旨,就是駙马爷的,这圈子,是金字塔的顶尖了呀? 哎呀,祖坟冒青烟了! “还有,西湖大学和皇家科学院那边,有技术性需求,直接找他们,就说我让去的,不过太子殿下最近在京师,不方便的地方还是找赵磊协调吧。” 天!这么会又出来了太子殿下,这沈大人……也难怪,太子殿下是他的学生嘛。 游巨涛诺诺连声,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还有个最重要的问题,军械。”沈非抿了一口茶,继续:“军工厂那边是涉密的,但是帝国海军要是有要求,想必工部不会有什么障碍,回头我討一分圣旨,让你出入自由,海军是新兵种,务必军需给力,要枪给枪,要装备给装备,要啥都得给!” 兵工厂儘管是沈老爹和郭铁匠主持工作,但事关重大,这种事关帝国军政安危的大事,还是谨慎一些好。 “我现在不知道海军那边是什么情况,赵磊那小子也不知道造出几艘海船了,你过去以后就直接接手,这里有两封信。” 沈非拿出来两封信,一封是给赵磊和陈默的,要求他们紧密配合游巨涛工作,待京师解围之后,自己便会第一时间赶回西湖特区,另外在信中也交代二人,需时刻注意东胡军队的动向,提醒他们东胡大军极有可能绕行清江府,顺势劫掠一番再出关。 信中並没有提沈灵儿失踪一事,陈默还好,嘴巴子够严实,赵磊那个大喇叭,保不齐就给他小舅子修书一封胡说八道去,这要是让杨溢那个逆徒知道了他媳妇失踪,这小子啥事都干得出来。 所以,这是朝廷机密,至少目前是。 第二封信就是写给游巨涛自己的,沈非叮嘱他到了清江港后再打开,信中介绍了准太子妃失踪一案,朝廷密令调查沿海倭寇据点,准太子妃失踪案大概率和月牙岛有关,指示帝国海军对扫灭的倭寇之后要仔细甄別俘虏,太子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最后,沈非又要求南河寨特战大队,抽调十人同赴清江港,训练一支千人左右规模的特战部队,不要求能到现在这些兵王级別的特战队员水平,但一定要比寻常军队要强悍。 这一组队伍直接编入帝国海军,取名——海军陆战队。 沈大人这一连串的交代,让游巨涛喘不过气来,隱约中,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担负的使命绝不是那么简单,大概会名垂千古吧? ………… 沈非滔滔不绝的指示游巨涛,忽地下人来报:“陈婆回来了。” “快请!”沈非急於知道一些关於灵儿的消息,儘管了解了一些信息,但还是需要当事人亲自证实。 游巨涛见沈大人有事要忙,便告辞而去——他必须最快速度赶到清江港,不负圣恩,不枉沈大人栽培。 “老爷……”陈婆进了客厅,声音里带了哭腔,“我……我对不起老爷,对不起小姐……” 沈非见一向沉稳的陈婆如此激动,大惊失色,连忙扶著陈婆坐下,安慰道:“陈婆,別自责了,我已经知道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还是想想怎么救回灵儿吧。” 这厢边,叶昭娘听到陈婆回来的消息,满心欢喜,寻思著灵儿必然也跟著回来了,於是急匆匆的从內室赶出来相见,却见到陈婆眼睛微红,一脸疲惫…… “怎么了这是?”叶昭娘急道。 沈非急忙朝陈婆使眼色,意思是不要和叶昭娘说灵儿失踪的消息,但是已经晚了。 “夫人,老身把小姐丟了……”陈婆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堂堂一代江湖侠女,居然泪流满面。 “咣当!”叶昭娘刚刚端起的茶盏掉落在地,摔了个稀碎。 得,消息泄露。 沈非乾咳一声:“陈婆,不要难过了,陛下已经安排水师去寻了,灵儿洪福齐天,您还是先说说事情经过吧。” 陈婆便哽咽著对沈非和叶昭娘详细说了事情经过,以及后来自己探查的蛛丝马跡,江湖豪杰传递过来的信息,最后锁定失踪三人——沈灵儿、路之遥、沈家辉。 就是郑峰乾的,没跑了! 第219章 肤白貌美大长腿 沈非安慰著陈婆和昭娘,说不怕不怕,刚才出门的那位將军就是去营救沈灵儿的,朝廷在东胡大军围城的情况下还派了钦差大臣和水师將领前去营救,证明朝廷和陛下还是极度重视的。 他又说到,还有个沈家辉和路家二少爷呢,这俩都是人精,保护好灵儿问题不大,尤其是那个沈家辉,巧舌如簧的,郑峰遇到他还不知道谁倒霉呢。 又说郑峰那个货得知沈灵儿是准太子妃身份,肯定不敢乱来,那好歹也是受过帝国高等教育的举子,不敢跟朝廷作对,没准儿把准太子妃供起来也保不齐。 其实,沈老爷知道,那只是自己安慰自己罢了。 …… 沈非很忙。 刚哄好昭娘和陈婆,让陈婆好好的休息一下,礼部又来了人,说东胡女王陛下在鸿臚寺相召,请阿勒特亲王覲见。 什么玩意? 小丫头片子还摆起谱来了?这才吃饱饭吧? 沈非登时感觉不开心起来,自己心情糟糕透了,灵儿妹子还下落不明呢,这个不知轻重的丫头找自己干嘛? “没空!”沈非多忙呀,一口拒绝。 那鸿臚寺的官员慌得一批,急忙劝道:“我的沈大人吶,这是陛下准了的,外交无小事,再说了,您还是东胡的阿勒特亲王呢……您老受累?” “老子受累?老子已经挺累的了,自打进了京城,老子还没休息呢!”沈非气急败坏,“回去告诉那个丫头,別跟我来这一套,这里是大乾。” 鸿臚寺的官员目瞪口呆,这可如何是好?於是呆立当场,不知所以。 这时候叶昭娘又从內室出来,眼睛红彤彤,见沈非鼓著腮帮子气哼哼的,问道:“相公,这又怎么了?” 沈非便把乌嵐小丫头要见自己的事儿说了一遍,叶昭娘有些无语,劝道:“相公,你就別闹了,这是家国大事,怎么还耍上小孩子脾气了?乌嵐妹子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到了咱们大乾,她爹又刚过世,妹子心里得多憋闷吶,好啦,別耍了,奴家跟你去,行了吧?” 说实话,叶昭娘也是想乌嵐了,自家相公从草原的消息传回来,她心里就百味杂陈。 这叫什么事儿?自家相公怎么就成了草原的金刀駙马了? 后来更离谱,听说草原的那个什么大汗死了,临死还给自己夫君封了个阿什么的亲王,意思就是女王的丈夫。 这个大汗是不是有病? 徵求过夫君正妻的意见么?草原女王了不起了?阿什么亲王又多啥了?草原那么大,没男人了是怎么的?跟自己抢老爷们儿?城外那么多脏了吧唧的东胡人,就挑不出来一个做那劳什子亲王了? 自己相公连大乾朝廷的官儿都不想做了,还有心情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什么亲王么? 但是话又说回来,自家相公那可是人中龙凤,南河寨一霸,哦不,西湖特区的名流! 前些日子皇后娘娘与自己扯閒篇还说呢——等自家相公回来,得纳个妾了,自己的破脾气不好,再安上个妒妇的雅號就不好了。 娘娘也说,这得什么样的女子能配得上自家相公呢? 嗨,说来就来了——草原女王? 这身份倒是也配得上自家相公,主要是昭娘喜欢乌嵐妹子,多好的女孩儿啊,要说给夫君纳个妾,乌嵐妹子倒是最佳人选。 肤白貌美大长腿,酥胸翘臀小蛮腰,体制內工作,有房有车,父母双亡,富可敌国,关键问题是人家不要彩礼,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西湖特区户口,这个条件差点意思,將来孩子上学这都是问题。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嗨,这是想哪儿去了? 沈非自己呕了半天气,心说昭娘说的对,这是国家大事,於公於私都得走一趟,小姑娘挺可怜的,关键自己的身份……阿什么特亲王来著?现在是唯一一个陪在女王身边的东胡王庭成员。 那就走一趟吧,眼下东胡大军还在城外武装游行呢,得把这个事儿处理好。 沈非嘆了口气,心道这小姑娘只身一人到了大乾京师,上次来是囚犯,这次是女王,这身份转换的也太魔性了。 不说別的,就说这个女王当的也著实可怜了点儿,身边一个隨从都没有,城外她的部队还在伺机攻城,这小姑娘家孤身一人的,心里得多难受啊。 於是夫妻二人便上了马车,奔鸿臚寺而去。 …… 鸿臚寺,国宾馆。 乌嵐姑娘一身素白,孤零零的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 她终於换下了一身鲜红——话说自打从草原王帐出逃,她就没换过衣服,这许多天来,没有给父汗披麻戴孝,此刻,她安全了,对鸿臚寺提出的第一个要求便是换身衣服。 沈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他的娘子,自己的恩人叶昭娘。 她觉得很荒诞,自己劫持沈老爷出了中原,互相敌对,怎么现在感觉沈老爷和叶昭娘成了自己的亲人了呢? 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们俩,还有谁值得信任? 更为荒诞的是,自己的父汗莫名其妙的把她的终身大事就这样安排完了,自己……可怎么面对昭娘姐姐? 合著自己劫了一个夫君? 真是造化弄人! “昭娘姐姐……”乌嵐泪眼朦朧的看著叶昭娘,心里別提是什么滋味了,有丧父之痛的悲痛,有对不起姐姐的自责,有这段时间的委屈,同时还有对未来的期望…… “妹子,別哭……”叶昭娘挽起乌嵐的胳膊,柔声道:“不怕了,咱们到家了!” 不说还好,此话一出,乌嵐瞬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是么?这里是自己的家么?自己的家在草原,可是那草原上除了豺狼就是走狗,居然没有了自己立足之地。 自己只身一人跟隨沈老爷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昭娘姐姐却说这里是自己的家。 也许是吧?汉人不都是这样子的吗?嫁了人,夫家就是自己的家,嫁鸡隨鸡、嫁狗隨狗。 叶昭娘搂著乌嵐,轻轻拍著她柔弱的肩膀,安慰道:“不哭了,妹妹你放心,有姐姐在,谁也不敢伤害你!”母狮子气质瞬间霸气侧漏。 不说还好,这一说,乌嵐哭的更厉害了…… 第220章 嫁给你,是父汗遗命 姐妹俩哭哭啼啼了一阵子,沈非实在看不下去了,乾咳一声:“你俩差不多了啊,这互诉衷肠呢是怎么的?” 二人这才收泪,沈非正色道:“女王陛下,不知招本王来何事?” 乌嵐见沈非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然噗嗤一下乐了。 还“本王”? 沈非仍然一本正经,这有什么问题吗?这大乾皇帝陛下都承认的亲王,此时东胡王庭关上门说话,不自称“本王”么? 乌嵐掩嘴笑道:“阿勒特亲王殿下,本王招你前来,是商討一下草原王庭的继承及当下的军事局势。” 沈非严肃道:“回陛下……” 乌嵐忽然笑出声来,道:“行啦行啦,沈老爷,咱们好好说话。” 叶昭娘看著不著调的两个人,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是该用什么样的礼仪来面对眼前这个乌嵐妹子?刚才自己是不是有些唐突?那鸿臚寺的官员不是说嘛——外交无小事,別犯了忌讳就不好了。 这回听乌嵐妹子回归本性,不禁莞尔起来。 “有个事儿啊,得问问你。”沈非也不再开玩笑,“阿尔斯郎將军,是你们黄金家族的吧?你们出五服了吗?” 乌嵐瞪著大眼睛,没听懂,这五服是啥意思?於是求助似的看向叶昭娘。 叶昭娘笑道:“就是说,他是你爹的什么亲戚,比如一个爷的孙子?一个太爷的孙子之类。” 乌嵐恍然:“哦哦哦,他是我亲叔叔,我父汗的亲弟弟。” 沈非点点头,继续问:“按照草原的规矩,他能继承汗位吗?” 乌嵐闻言有点懵:“这……我也不太清楚,得问族中的长老吧?” 沈非又点了点头:“你不清楚,就说明他可以继承,也可能不可以继承,不过你父汗的遗命,具备法律效力,这毋庸置疑,对吧?” 乌嵐茫然的点点头,不知道沈非想表达什么。 “你父汗宣布遗命之时,当时在场的,除了你我,那几个侍卫都是见证人。” “他们都是父汗最忠诚的战士,可是,他们……都隨父汗而去了!” “无妨,他们可以没死。” “什么意思?”乌嵐很单纯。 “就这意思,乌嵐姑娘,明天会有你父汗的侍卫来覲见女王陛下,你做好准备。”沈非的表情有点邪恶。 “哦……”乌嵐有些似懂非懂的看著沈非,寻思著自己这个夫君脑子里都想的什么? “但是,沈老爷,草原儿女是不会撒谎的,撒谎的人会被长生天带走,墮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沈老爷,你这个法子不行!”乌嵐忽然反应过来沈非的意思。 “什么长生天,为了你江山永固,撒谎又能怎样?那个毕力格谎言少了么?”沈非有些生气,心说这丫头怎么这么轴呢? 乌嵐坚持道:“不行,绝对不行,毕力格他背叛了草原,背叛了父汗,他死有余辜,长生天迟早要收了他,但是我们草原的忠义之士,绝不会做出这等事来。” 沈非看著这个单纯的小姑娘良久无语,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看来是说服不了她了。 乌嵐又问:“沈老爷,除了这个,你还有其他的办法么?” 沈非思忖一阵,缓缓开口道:“我想让你明日登上城墙,当著你们族人的面,揭露毕力格的狼子野心,但是,就你一家之言,很难说服这些被毕力格煽动的战士,毕竟那老狐狸已经布局很久了。” 乌嵐也是想了一阵,坚定道:“我不怕,就按你说的办,我能说服阿尔斯郎叔叔,我想,阿尔斯郎叔叔若是相信我,一定会杀了毕力格为父汗报仇的。” “这就是我刚才问你的,你確定阿尔斯郎不会跟你爭这个汗位么?”沈非问。 乌嵐眼神里透著果断,断然到:“我不確定,但他若是要汗位,那我就给他,这没什么了不起。” 沈非又问:“那可是你父汗临终遗命,你能不尊重你父汗的遗命么?” 乌嵐此刻有些决绝:“能给父汗报仇,什么汗位重要吗?况且,我也没有违背父汗遗命,我这不是当了这些日子的女王了吗?” 沈非:“……”这丫头还挺会自欺欺人,这一个人的女王当的还挺嗨。 “那么你將来怎么办?那样的话,你会回不了草原的。”沈非有些担忧道:“那里是你的故乡!” “那我就嫁到南河寨呀。”乌嵐眼神中甚至有了一些嚮往,“嫁给你,也是父汗遗命!” 沈非又一次无语,草原姑娘还真是豪放! 相反,叶昭娘则有些兴奋,插言道:“对呀,你现在已经是沈家的媳妇了,你爹定的!” 沈非抬手阻止了叶昭娘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心说这討论家国大事,怎么扯到婚丧嫁娶了? “那好,乌嵐姑娘……”沈非下了决心。 “相公,怎么还叫人家姑娘?”叶昭娘极力表现自己不是个妒妇,今天必须成全了这桩婚事,“该叫娘子了!” “胡闹!”沈非瞪了叶昭娘一眼,“你公婆同意了吗?” 叶昭娘吐了吐舌头,有些遗憾,她还想著进宫去见皇后娘娘,告诉她这一喜讯呢。 “昭娘,別捣乱了……”沈非转头对乌嵐道:“那咱们就这么说定,明日你去城头,唤你那阿尔斯郎叔叔出来说话,咱们与毕力格当场对质,若是你阿尔斯郎叔叔不同意你继任女王,便由他继承汗位,但条件有三,一是两国罢兵,永世和平。二是处死毕力格,为大汗报仇。三是交出偽帝杨栩,结束这场闹剧。” 乌嵐目光坚定道:“好!就这么办!” ………… 夫妻二人別了乌嵐,出了鸿臚寺,便直朝皇宫而去。 沈非要面圣稟报此事,事关重大,他此刻可不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不能擅自做主,一旦皇帝还有其他要求呢? 叶昭娘则是兴冲冲的直奔后宫,找她的皇后闺蜜八卦去了,但是沈非告诉她,莫要和皇后娘娘谈起沈灵儿失踪一事。 …… 第221章 粗暴干涉他国內政 御书房,太子杨溢早就恭候在侧,知道自己的老师回来了,自己却没有第一时间见到,颇为沮丧,老师厚此薄彼…… 內阁首辅大臣尹皓、兵部尚书李育斌、礼部尚书康乃忻等也被皇帝召入宫中,共商国是。 沈非正在赶往宫中的路上,皇帝可是精力充沛,於是这些帝国大佬便提前开会。 这时候大太监於得水又拿了一个摺子,看上去也不像是奏章,趁这个碎片时间递给了乾帝。 乾帝打开一看,乐了! 步贤那个老狗的新作! 文章不长,不得不说,这个老东西確实是有些文采的,文章条理清晰、措辞狠辣、见解独到,当真是一篇妙文。 大概意思就是说东胡大军受王庭奸佞蒙蔽、遭別有用心之人利用、不惜以自己血肉之躯为某一个人做无谓的牺牲,著实是可悲可嘆…… 不过千言,居然分析的条条是道。 这让乾帝大为惊讶——为什么这廝辅佐杨栩那个废柴的时候没见他如此明事理呢? 乾帝微微一笑,把这篇文章传给在座诸位大佬传看,在座诸位均是饱学之士,朝中许多机密也知晓大半,看了这廝的文章,觉得这些齷齪事居然让这个老狗猜了个七七八八,都感觉不可思议。 正当眾人传阅文稿之时,沈非到了,叩见皇帝之后,见大家都在传阅一篇文稿,不禁有些诧异——这又是出什么事了么? 乾帝见沈非不明所以,嘿嘿一笑道:“沈爱卿,等你许久了,来来来,你先看看这个文稿。” 沈非从李育斌手中接过文稿,疑惑的飞速的阅了一遍,有些惊讶。 乾帝仍然笑容可掬,问:“沈爱卿,点评一下吧?” “此人思路清晰、精於时政、文笔瀟洒、一针见血。这可是当朝哪位大家之作?”沈非实事求是,丝毫不吝讚美之词。 乾帝嘆了口气道:“你绝对猜不到这个作者是谁的,朕也不卖关子,直接告诉你便是,这廝便是步贤那个老狗!” 沈非大惊失色,脱口道:“这怎么可能,那个老东西不辨是非、昏庸之极,是那个废帝杨栩豢养的一条老狗而已,怎么会有如此惊艷之作?” 乾帝哈哈大笑:“沈爱卿,咱们且討论一下时局,朕宣那老狗过来聊聊不就清楚了么?” 其实自打多日前,乾帝就关注起来这个逆臣了,这步贤贬为庶民后也不消停,没事就发个文章,写个段子,给杨梃及现今大乾朝廷捧臭脚拍马屁,別说,这马屁拍的还真挺受用,尤其是那篇点评西湖特区的文章,对特区经济发展理解透彻、思路清晰,那观点理论,就像是沈非亲手教出来的一般。 是以乾帝就打算等沈非回来,见上一见,看看这条老狗是真的有真才实学还是彻头彻尾的马屁精,妄想重回朝廷? …… 会议开始,沈非把刚才与乌嵐女王会晤的基本情况做了匯报,说东胡女王为了和平,寧可放弃汗位也要平息这场闹剧。 当谈到约定明日里在城头与阿尔斯郎將军谈判、於毕力格当场对质的问题时,礼部尚书康乃忻提出了疑义。 先是那东胡流亡女王口才如何,在没有实际证据之下怎么能是毕力格那个狡猾的老狐狸对手?辩论亦如战场,此役胜算不大。 若是没有说服阿尔斯郎,那么接下来大乾朝廷將如何应对这被动局面?继续打下去大乾固然不怕,但城外的百姓可是会尽遭荼毒,陛下爱民如子,必然不愿意看到这种结果。 若阿尔斯郎不承认乌嵐女王,又攻不下京师,势必会往清江府走一遭,那里百姓富庶,生活富足,可是经不住东胡骑兵的掠境摧残…… 就算是说服了阿尔斯郎,还会有一些不可预知的变数——比如阿尔斯郎登了汗位,处死了毕力格,但是不接受大乾朝廷的条件,又当如何应对?这样岂不是光给东胡王庭的政变擦屁股了?大乾朝廷什么也没得到,反倒千里之地尽成白地,得不偿失。 最好的结果就是阿尔斯郎处死了毕力格,接受了大乾朝廷的和平协议,那么是否会讹大乾朝廷拿出来一部分赔偿?这就丧权辱国了。 还有那个跳樑小丑杨栩,卖国求荣,妄想浑水摸鱼,他会不会也有变数?就算他啥也不是,手下也有万余偽军…… 等等等等…… 一番话说的眾臣频频点头,深以为然。 沈非此时翩然起身,缓缓道:“康大人言之有理,其实咱们都忘了初衷……” 乾帝不禁“哦”了一声,继续倾听。 “东胡乌嵐女王,不过是我们大乾朝廷的偶然得到的棋子,若是没有这位女王陛下,那么我们该如何应对此刻的局面?那杨栩处心积虑已久,勾结京西杨家,將东胡骑兵引狼入室的事件一样也会发生……” 御书房內帝国重臣们闻言,细细思量,也確实是这么回事。 “这枚棋子既然落入了我们的手中,我们必然要把她利益最大化,但是具体如何利益最大化,这个咱们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也不是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的,但咱们可以正確引导。” “此次谈判,严格意义上说,不关咱们大乾什么事,咱们属於粗暴干涉他国內政,但是有东胡女王这张牌在手,为什么不粗暴干涉一下呢?干涉成了,咱们大乾是既得利益者,就算退一万步说,干涉的未遂,与咱们又有什么损失呢?咱们得目的是把水搅的更浑——让他们一个个心怀鬼胎的乌合之眾们狗咬狗不好么?” 一时间,重臣们觉得沈非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半晌竟无人发言。 “康大人说的,就是咱们应该想办法把大乾的利益最大化,但是咱们並不怕谈判失败,毕竟那是人家东胡的內政。” “这就好比咱们下象棋,人家都开始將军了,兵临城下了,咱们突然多了一个棋子,甭管车马炮,诸位,这不香么?” 这时候康大人道:“那么,咱们利益最大是什么呢?” 沈非掷地有声:“扶植乌嵐女王上位,帮助她剷除障碍。” 康大人沉默一会儿,嘆道:“不容易啊!” 沈非忽地嘿嘿一笑:“別忘了,我可是特穆尔大汗亲封的阿……什么来著?” 一直看热闹的杨溢捧哏:“阿勒特亲王!” 沈非挠挠脑袋,惭愧道:“不好意思诸位,拗口,总也记不住……” 此时一个小黄门倒著碎步上前低声对乾帝匯报:“陛下,步贤到了。” 第222章 步贤来了 步贤来了,御书房眾人便暂停了討论。 步贤一身布衣,战战兢兢的进了御书房,刚一迈过门槛就扑通跪地,几乎是爬著到了御案前,颤声道:“罪……草民步贤,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帝饶有兴致的望著这老东西,面无表情道:“起来说话。” 步贤又一磕头道:“草民不敢!” 杨溢则怒声道:“让你起来就起来,哪儿那么多废话!” 步贤闻言急忙起身,垂手肃立,不敢抬头。 “朕问你……”乾帝把他那篇文章扔到他跟前,“这是你写的?” 步贤定睛查看,小心翼翼道:“回陛下,正是草民所做。” “你好大的狗胆!”乾帝声音高了八度,“一介草民,竟敢妄议朝政,该当何罪?” 这一声断喝,步贤嚇得又扑通一下跪倒,连连磕头:“草民……草民……死罪!” 兵部尚书李育斌察言观色,心中暗笑,这爷俩一唱一和的,演的挺好,自己不妨也凑凑趣,当即喝道:“叉下去!” 那步贤嚇得浑身筛糠,口中不断念叨:“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乾帝冲李育斌点点头,憋著笑道:“李爱卿且慢,朕倒是想知道,这老狗为何要写这样一篇狗屁倒灶的文章来妄议朝廷?” 步贤额头眼瞅著就要磕出血了,此刻闻言,忙道:“陛下,草民拳拳爱国之心,天地可鑑,自从陛下赦免了草民附逆之死罪,草民便每日三省吾身,片刻不敢忘记陛下再造之恩,草民別无长处,唯笔桿子尚且有微薄之用,草民觉得,能为陛下分忧也算是感谢陛下隆恩了,草民戴罪之身,生逢大乾盛世,又遇明主,深感欣慰,死而无憾也,陛下乃千年来不世出的明君,尧舜禹汤为之失色……”吧啦吧啦一顿输出。 “够了!”乾帝一拍御案,“巧言令色,阿諛奉承,朕问你,这文中所言,是你的臆想还是道听途说?” 步贤慌忙答道:“陛下,这都是草民分析判断得出的结论,绝非妄议朝政啊,陛下英明神武,目光如炬,当知草民所言不虚。” 乾帝与诸臣对视一眼,都寻思这老狗的狗肚子里还真有几两香油,凭著分析判断便能把眼下局势分析的七七八八…… “步贤,你还有一篇大作呀,妄议西湖特区经济发展的那个,你还有印象吗?”乾帝语气稍缓。 步贤匍匐在地,不敢抬头,忙道:“回陛下,陛下当真博闻强记,草民信手而写、胡言乱语,陛下居然过目不忘,真乃……” “行了,那篇文章可是把那沈非捧上了天……”乾帝揶揄道:“说那个沈非什么天纵奇才,什么配享太庙,还有什么来著?” “回陛下,那是草民对沈大人的真心敬仰,如果草民有机会得见沈大人真容,必求之收草民为门下,鞍前马后,牵马坠蹬,乞为弟子……” “放肆,你何德何能,敢乞恩师指点?”杨溢大怒,心说此人无耻至极,自己若是有这么个同门,当真得气死。 步贤一惊,心道这说话之人必是沈非的学生,当今太子爷。 当即道:“回太子爷殿下,草民所言皆为肺腑之言,沈大人文韜武略,一代英贤,不到而立之年便创下如此丰功伟绩,天下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草民对沈大人的景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草民不知有没有这个福分拜入沈大人门下,做个徒子徒孙,便也死而无憾了……” 乾帝冷声一笑:“步贤,敢情沈非此子在你心里,比朕还要高上那么一些了?” 步贤大惊失色,寻思这话诛心吶,这是说沈非功高盖主了唄? 这可不敢说,於是连忙道:“回陛下,陛下有如那青天白日,照耀大乾,普天之下,率土之滨,陛下就是草民心中的太阳,给我们温暖,照亮我们前进的方向,而沈大人之光,唯有在太阳的照耀下才会熠熠生辉,光彩夺目,试想,以沈大人之才,若是蛰伏於诸如杨栩之流的废柴之下,又如何能够大放异彩?施展其为国为民之才华?” 乾帝及御书房眾臣均被这步贤的马屁逗乐了,这老狗,居然圆回来了,脸皮真厚! “步贤,你是有眼不识泰山啊……”乾帝笑道:“沈非真身便在此间,你却又不识得?” “啊?”步贤跪的腿都发麻了,顺势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表演系的技能激发,惊道:“沈大人,沈大人他在哪儿?请受弟子一拜!” 步贤精明的很,他怎么会不知这沈非乃当朝第一贵人,乾帝对他甚是倚重,况且沈大人亲手创建西湖特区,这些年的成就那是有目共睹,步贤要想重回朝堂,不拍沈大人的马屁怎么获得皇帝的好印象? 所以他处心积虑写了那么一篇为沈非及西湖特区歌功颂德的文章,就是为了引起皇帝眼球,引起沈非注意。 若是真的能死皮赖脸的进入沈非门下,哎呦呦那可更了不得了,跟太子爷同门而出,將来太子爷荣登大宝,自己岂不是…… 岁数?那是问题么?凭自己一根笔桿子,加上天下读书人的无数拥躉,妙笔生之下,自己皓首之年拜入沈大人门下,那才是一桩佳话呢! 舆论嘛,在这个领域还没有谁能与本尊媲美,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沈非有些哭笑不得,心说陛下怎么弄这么噁心玩意来御书房了?那话说的让人直起鸡皮疙瘩,什么玩意?自己都配享太庙了? 一个县令而已。 对了,自己不是辞官了么?怎么又跑到朝堂来议事了? 扯远了!辞官之事一会再说,先说眼前。 步贤跪行到沈非面前,砰砰磕头:“沈大人,收下弟子吧!弟子对您的敬仰如……” 沈非被这个无赖弄得气急败坏,眼睛剜了乾帝一眼,意思是你瞧瞧你,弄了个什么玩意来噁心我? 乾帝则是笑吟吟的望著这一幕——他就是想噁心噁心沈非,看著沈非吃瘪,他特过癮! 第223章 废物利用 沈非瞧见乾帝一脸不怀好意的笑,便嘆了口气,对步贤道:“步贤,你且起来,我问你几句话。” 步贤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颤颤巍巍起身,躬身道:“恩师,弟子聆听教诲。” 杨溢怒道:“步贤,恩师说收你了吗?” 沈非看著杨溢气急败坏的样子和乾帝那无耻的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步贤,你去为朝廷做一件事,做好了呢?我会考虑你的诉求。” 此言一出,御书房眾臣都觉得莫名其妙,这么个厚顏无耻之人,沈非会让他做什么事呢? 居然还说做好了会“考虑他的诉求”,这是说要把这老狗收入门下么?? 步贤闻听此言,有如天籟之音,这句话的信息量好大哟。 一是自己大概不会因文获罪了,反倒朝廷有有用自己之意,嗯,重大利好! 二是若是做好了沈大人说的事,自己大概会焕发第二春,重返朝堂也说不定。 於是鼻涕眼泪一把抓,感激涕零道:“恩师!请吩咐。” 沈非沉吟片刻,便对步贤道:“你既然对时政了解的如此透彻,想必也有退敌之策吧?” “这……学生以为,东胡乱军乃是为人利用,东胡內部亦是不太和谐,还有那个废柴杨栩,纠结万余偽军伺机浑水摸鱼,背后少不了京西杨家推波助澜……” 沈非打断他:“这用不著你说,我只是让你想个退敌之策。” 步贤贼眉鼠眼的扫视了一下群臣,但见御书房內帝国大佬一个个眼神不善的盯著自己,心道,看来今日若不拿出点东西来,怕是此关难过,於是狠狠心,咬牙道:“恩师,学生愿以三寸不烂之舌,瓦解东胡乱军,斥退敌偽!” 听了这话,沈非连“恩师”二字都忘了纠正了,奇道:“嗯?你打算怎么做?” 步贤看了看眾人的反应,见一个个的都在等著他继续,心下有些得意,徐徐道:“恩师,学生在民间,亦结交了些许三教九流,坊间传闻……” 步贤顿了顿,又偷眼瞄了一眼乾帝,见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於是壮著胆子继续:“坊间传闻,东胡的大汗暴毙,死因蹊蹺,而至今东胡大军未乱,显然这是东胡王庭秘不发丧,东胡军尚不知情,就这一点,就可以大做文章……” 沈非眉头皱了皱,心说这老狗消息还真灵通,特穆尔遇刺身亡的消息虽说算不上机密,但是也仅限於大乾高层知晓,民间有了传言,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这老狗说可以“大做文章”是什么意思呢? 步贤察言观色,知道自己似乎说对了,於是继续:“学生听闻那东胡特穆尔汗有个女儿,有消息说,那大汗临终前曾传位於那个什么公主为东胡女王……” 沈非不动声色,他倒是想知道坊间传闻有没有自己什么事儿,於是示意步贤继续。 步贤续道:“学生想,咱们弄个酷似那个公主的女孩儿,学生带著她登上城头,当眾宣布此事,並抨击偽帝杨栩为一己之私,引狼入室,煽动东胡骑兵作乱,那个东胡將军阿尔斯郎不知是否得知他们大汗暴毙的消息,若是不知,东胡大军必乱,朝廷大军乘势追杀,大事可成。” 此话一出,御书房內一片安静…… 这倒是嚇的步贤不轻,急忙续道:“恩师的智慧,犹如那浩瀚星河,深邃无垠,学生这浅薄之见,在恩师面前简直就是萤火之光与皓月爭辉,只盼恩师不嫌弃,能偶尔点拨一二,便是学生此生最大的荣幸。” 良久,乾帝与眾臣交换了一下眼神,相互之间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便一锤定音:“步贤,废话就不要说了,沈爱卿,你带你的学生去办事吧。” 沈非秒懂,轻哼一声,便带著步贤便出了御书房。 …… 尹夫子笑了:“棋盘上又多了一个棋子!” 乾帝也笑了:“没想到步贤这老狗还能废物利用,亏他沈非想得出来,哈哈哈!” 李育斌此时问道:“陛下,臣是否应该配合一下沈大人的计划?” 乾帝指节敲了敲御案,沉吟道:“李爱卿,给阿尔斯郎发一封信,约定明日谈判之事,著刘明辉整飭城內所有骑兵,做好反击计划,令清江知府陈默,与駙马都尉赵磊对清江府做好备战,清江兵工厂一级戒备,牛心山矿紧急武装,做好迎击东胡乱兵之准备。” 一直站在乾帝身后做捧哏的杨溢此时急道:“父皇,请让儿臣带一队精兵出击,儿臣势必生擒杨栩贼子!” 杨梃沉吟半晌,缓缓道:“准了!” 沈灵儿还去向不明,这大婚之事没了新娘子固然不行,这个时候让这小子出去打上一两仗,分散一下注意力也好,在宫里迟早会发现自己未婚妻失踪之事,到时候恐怕这小子做出什么事都不新鲜。 另外,太子也確实需要一些军功垫垫底了。 …… 话说步贤听到乾帝对沈非说“带著你的学生去办事”,当即欢喜的魂飞天外,对乾帝磕了三个响头之后,踩著一般就跟著沈非出了御书房——这是金口玉言吶! 叶昭娘还在皇后娘娘那里扯著八卦,沈非有重要的安排,就没等叶昭娘,从宫里出来之后又直奔鸿臚寺——他给乌嵐找了个助手,还得再与她商量一下明日的对决。 乌嵐在鸿臚寺国宾馆正苦思明日之事,忽然鸿臚寺官员来报,沈大人求见。 小丫头很开心,稍稍收拾一下就到了会客厅,却见沈老爷正端坐在那吸溜茶水,身后站著一位形容猥琐的皓首匹夫,当即疑惑不已。 看到乌嵐茫然的眼神,沈非笑著介绍:“尊贵的女王陛下,这位是大乾朝廷派来的能言善辩之士,来助你一臂之力。” 步贤心下惊讶,朝廷这么快就安排好了替身么? 不,绝对不是,看这姑娘的气质,这不是假女王,这八成是真女王…… 朝廷当真把草原的女王掳来了么? 步贤无耻不假,但並不傻,相反还很聪明,察言观色之下便做出了判断,这是如假包换的草原女王,於是当即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草民叩见尊贵的女王陛下。” 乌嵐还不知道沈老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以她对沈老爷的了解,这老匹夫八成是有些本事的,当即便淡淡道:“起来吧!” 颇有几分女王的威严。 第224章 西湖县伯 步贤爬了起来,又规规矩矩的站在沈非的身后。 沈非这时候开口道:“步贤,今天我把话都给你说清楚,明日是成是败就看你的了!” 步贤兴奋的直搓手,期期艾艾的聆听“恩师”教诲。 於是沈非就一五一十的把草原王庭发生的兵变讲了一遍,连自己被大汗敕封为阿勒特亲王一事也没有隱瞒。 当步贤听到沈非现在还有个身份是草原王庭的“阿勒特亲王”,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了,这是几个意思?女王的丈夫?寻思著这个瓜太大了,得捧回去慢慢吃…… 阿勒特亲王,自己是阿勒特亲王的学生?甭管怎么论,自己先跪拜总是没错的,於是这老狗马上再次跪地:“学生叩见师娘!” 这回给乌嵐弄了一个大红脸,茫然无措。 沈非呵斥:“我说收你为门下了么?如此放肆,成何体统?” 步贤死皮赖脸:“老师,这不都是迟早的事儿嘛,您看,陛下都说了,我就是您的学生,皇帝可是金口玉言吶,学生现在可是奉旨做您的弟子的……” 沈非:“……” ………… 御书房內,帝国大佬们的会议还没结束。 本来乾帝对战事已经安排完毕,眾臣便欲退下,但乾帝却起了另一个话题——沈非的辞官问题。 这算是歷史遗留问题了,本来乾帝就有心给他一个閒散爵爷,谁知这段时间突发之事接踵而至,是以直至今日,沈非的这个辞官问题还没个定论。 乾帝和尹皓是最了解沈非的,经此番变故,朝廷再不批覆沈非辞官问题,待战事结束,这小子干出掛金封印的事来都不新鲜,没准儿跟那个草原的女王私奔了也备不住,毕竟人家还是草原的阿什么特亲王呢。 所以大家还是及早商量的好。 “眾位爱卿,沈非此子,之前辞官,朕是准了的,此番沈爱卿平安归来,是时候再討论一下这个问题了。” 礼部康大人启奏:“陛下,沈大人此行东胡,带回东胡女王,功不可没,且尚有东胡阿勒特亲王之身份,老臣以为,当酌情升职才是,以显陛下之爱才惜才之愿,切莫寒了天下忠臣良將之心吶。” 尹皓则对康大人道:“康大人,沈非若是有心为官,现在早就该是朝廷大员了,正是因为沈非无心政事,才提出辞官的……”转头又对乾帝奏道:“陛下,依臣愚见,当与沈非一个爵位,当个閒散爵爷,想必就遂了他的心。” 这是乾帝和尹夫子商量过的,尹夫子此时提出来便是给皇帝起个头。 乾帝点点头:“也好,不过封什么爵位比较恰当?” 太子杨溢奏道:“父皇,恩师打造西湖特区,创立西湖大学和皇家科学院,又建造了清江港及船厂,又是大乾帝国海军的缔造者,为朝廷增加赋税,充盈国库,疏浚运河,富民强国……儿臣以为,如此丰功伟绩,当封侯爵!” 沈非是谁?是太子爷的恩师,这太子爷当然要为恩师努力爭取。 兵部尚书李育斌也发言:“臣附议!” 此时康大人则道:“陛下,沈大人丰功伟绩,確实当得侯爵,只是沈大人资歷尚浅,年不过二十余,是否……” 尹夫子又表態:“老臣觉得康大人言之有理,沈非固然有功於朝廷,但侯爵確实有些高了,这让朝中那些勛贵会有想法,不利於和谐。” 乾帝微不可察的白了杨溢一眼,心说,老子还没掛呢,你就开始培养亲信了?等你小子登基了,还不得给沈非弄成王爷? 这不胡闹吗? 康师傅和尹夫子的话有些道理,恐怕两位爱卿也想到此节,嗯嗯,且听听他们意见,於是冲尹皓和康乃忻点点头,问:“那两位爱卿觉得呢?该如何封爵?” 尹夫子又道:“子爵男爵实在拿不出手,倒显得陛下小气了,老臣以为,当封伯爵!” 乾帝目光扫向其他眾臣,康大人连忙表態:“臣附议!” 李育斌则是有些不以为然,觉得封伯爵还是有些小气了,太子爷说的有道理,当封侯爵,但尹夫子都建议了,他此刻也只好说:“请陛下圣裁!” 杨溢则是扁扁嘴,他知道,父皇一准儿也是这个意思,这样的事儿,大姑父这个官场老油条的意见还是非常压秤的,当即便默不作声,以示无声的抗议。 乾帝点了点头,圣裁:“那就依尹爱卿的意见,敕封沈非为奉国將军,西湖县伯,食邑七百户,世袭罔替。” 尹夫子又奏道:“陛下,莫如暂定如此,待战事结束再敕封如何?” 乾帝从善如流,点头答应。 …… 酉时末,沈非与乌嵐、步贤商议已定,便带著步贤出了鸿臚寺,步贤还真是履行了他的诺言,牵马坠蹬,鞍前马后,挺大岁数人了,硬是没敢与沈非同乘,一路小跑,恭恭敬敬的送沈非回了南河寨驻京办。 待沈非恩师进了院子,自己还躬身长揖,直到南河寨驻京办的大门关上了,自己才迈著六亲不认的步伐把家还。 此刻的步贤心怒放,心里思量著明日如何对阵阿尔斯郎和毕力格,有东胡女王这张牌,那可就胜率大增,办好了这个差事,就算回不了朝堂,沈大人总不能食言而肥,不收自己这个学生吧? 他不是那样人,嗯嗯! 此时的京师早已戒严,京师失去了往日的繁华,以前夜夜笙歌的勾栏瓦肆关门闭户,大街上冷冷清清,颇为淒凉。 腊月天黑的早,街上只有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御林军来回巡视,沈大人的车驾当然无人敢拦,但一个扬了二正的老书生大晚上的溜达就不太合时宜了。 “路引!”一声断喝惊醒了做美梦的步贤。 步贤当然没带路引,下午他好好的待在家中,文思才涌的打算再搞一篇大作抨击侵略者,忽地皇帝宣他进宫,匆匆忙忙带什么路引? 但是此刻他可不怕,对盘查的御林军嗤之以鼻:“知道我是谁吗?” 御林军一愣,你爱是谁是谁,没有路引就得拿下,这可是陛下圣旨。 步贤嘿嘿冷笑:“吾乃沈非沈大人的弟子,步贤是也!” 第225章 叶知秋是谁? 御林军迷糊了,沈非沈大人他们如雷贯耳,但是只听说沈大人只收了一个徒弟,那就是当朝太子爷,什么时候又蹦出这么个皓首匹夫了? 带头的御林军嗤笑道:“撒谎也得靠谱点儿啊,就您老这岁数,还敢冒充沈大人的弟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步贤怒道:“放肆,岁数怎么了?沈大人才高八斗,天纵奇才,高出在下不知多少倍,我拜入老师门下那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岂是尔等能知得?” 御林军鬨笑起来,一时间,大街上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步贤涨红了脸,气急败坏道:“你们如此粗鄙不堪,待我明日秉明恩师,让你们知晓恩师的手段!哼!” “叉下去!”御林军头领一声令下,可怜这一代大儒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几名膀大腰圆的御林军叉起步贤,像拖死狗一般拖了下去! 这边的鬨笑声吸引了正在巡视的兵部尚书李育斌,他刚好从大內御书房开完会出来,便遇到了喧譁之声,拍马便赶到了近前,询问何事喧譁? 御林军头目见当朝兵部尚书大驾,急忙单膝跪地稟报:“一皓首匹夫,不顾宵禁,趾高气昂,未有路引且口出狂言,冒充沈非沈大人学生招摇撞骗,被弟兄们拿了!” 李育斌微微一怔,沈非的学生?皓首匹夫? 瞬间就乐了,原来是他! “带过来,本官审审!”李育斌觉得有趣。 步贤又被叉了过来,髮髻散乱,狼狈不堪,抬头望著高头大马上的官员,立刻大喜过望,哎呦呦,这不是刚才在御书房里的兵部尚书李大人嘛! 当即哭诉道:“李大人,李大人,是我呀……” 李育斌哭笑不得,吩咐左右放了步贤,奇道:“步贤,这天色已晚,你不好好的回家歇著,在大马路上发什么疯?” “哎哟哟,李大人面前,草民这不是刚刚送恩师回去嘛……”步贤用嘴努了努南河寨驻京办方向,急忙解释。 “哦?”李育斌下了马,端详著这老狗,“你们不是早就出来了吗?为何这么晚才回?” 步贤整了整仪表,哭丧著脸解释:“这不是去了一趟鸿臚寺嘛……” 李育斌明白了,这是沈非带著他找那个草原女王商量事儿去了,於是李育斌问:“那……陛下交代的事儿?” 步贤此刻又支棱起来了:“尚书大人,咱就擎好吧,草民必不负陛下眾望!只是现在……” 李育斌憋著笑,对为首的御林军军官吩咐:“带一队弟兄,护送他回家,帮他看好大门,不准任何人打扰,明日辰时,带他去德胜门城头!” “喏!”眾御林军领命而去。 话说沈非进了南河寨驻京办的屋子,便见一老者坐在主位上吸溜茶水。 此人儒生打扮,四方巾下的头髮白多黑少,面色微黄,茶几上还放了一把摺扇——看上去像是个落第秀才。 这落第秀才见沈非回来了,乜斜一眼道:“回来啦?” 沈非很奇怪,也没听下人们向他说有客人等他呀,这不速之客谁呀?还挺自来熟。 於是沈非客客气气问:“敢问阁下?” “叶知秋。”那落第秀才大大咧咧的说,“吃了吗?” 沈非更纳闷了,叶知秋是谁?还这么不许外,到底谁是主人吶? “那个……前辈,久仰久仰。”沈非打了个哈哈,续道:“叶知秋是谁?” “你特娘的居然不知道落第秀才叶知秋?”叶知秋拿起摺扇,啪的一下打在茶几上,“那还说个屁久仰啊?真特娘的虚偽!” 沈非:“……” “你呢,也不是什么江湖中人,不知道也不怪你……”叶知秋唰的一下打开摺扇,“我是孙无忌他师叔,换班来了!” 沈非又愣住了,谁?孙无忌的师叔? 好像孙公公原先就叫孙无忌来著,听万俟夜的话,像是这个意思。可是眼前这满嘴脏话的秀才自称是他师叔,这是怎么算的? “原来是叶前辈。”沈非再次拱手,心说若是孙公公的熟人,陈婆应该认识才对,於是急忙呼唤下人,唤陈婆来。 “哦?莹莹那小丫头也在啊?”叶知秋收起摺扇,续道:“沈小子,老子还没吃饭呢,弄点吃的唄?咱爷俩喝点儿?” 莹莹?那天万俟夜刺杀特穆尔大汗,似乎跟孙公公提到了这个名字,难道这是陈婆的闺名? 沈非满腹疑惑,只好又吩咐下人去准备酒菜。 不多时陈婆便进了房间,一看到叶知秋就愣住了:“师叔?” 叶知秋笑吟吟道:“是我,是我……” 陈婆又是一愣,问:“师叔您怎么在这?” “这不是奉你师祖的命,换班来了嘛……”叶知秋继续道:“我说莹莹丫头,你怎么没跟著你师哥去西湖衙门啊?” 陈婆迷惑道:“我去那干嘛?他去那干嘛?” 叶知秋用摺扇又敲了一下茶几:“哎呀,你师哥好福气呀,你师祖要见他!” “啊??”陈婆大惊失色,“师叔说的可当真?” “我骗你个小丫头干嘛?”叶知秋又道:“你师祖怕沈小子没人照顾,我这不是来换班了嘛。” 陈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半晌,才对沈非道:“老爷,这位是我的师叔,那个……功夫胜我和师哥千倍,这……这段日子,有他在老爷和夫人身边,老身就放心了,这几日……老身想去和师哥匯合,拜见师祖他老人家。” 此番话说完,只听叶知秋“嗤”的一声笑,自言自语:“小丫头片子,还老身?哈……” 陈婆这段话说的有点乱,沈非听得也是有些懵,不过他梳理了一下,大概明白了,於是有些不確定的问:“陈婆,你听我捋一遍哈,看我说的对不对。” 这时叶知秋不耐烦的打断道:“有什么可捋的?他和孙无忌是师兄妹,奉他师祖,呃,也就是我师父之命来保你小命的,现在他师祖要见他俩,怕你不安全,便安排我老人家来保你不死,听明白了嘛?” 隨即嘟嘟囔囔道:“也不知道你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师父他老人家这么护著你。” 沈非这层关係算是捋明白了,但是孙公公他师祖是谁?平白无故的保护自己干嘛? 第226章 是他师叔 於是沈非小心翼翼的问叶知秋:“请问,尊师他老人家是?” “什么?”叶知秋又炸了:“你不知道我师父他老人家?” 沈非苦笑:“我……不知道!” 叶知秋一捂脸:“哎呀,这叫什么事儿啊,沈小子,你別问了,师父他老人家不让说。” 沈非:“……” 此刻酒菜已上,沈非便小心翼翼的陪著这个落第秀才喝酒,一旁的陈婆欲言又止,叶知秋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问:“莹莹丫头,有话就说,吭哧瘪肚的,不是江湖儿女。” 陈婆恭敬的给叶知秋酒杯斟满:“师叔,莹莹有一事相求。” 叶知秋夹了一块肉猛嚼,含含糊糊道:“你说!” “师叔,待此间战事结束,您能帮我把沈家小姐找回来么?”陈婆偷眼看叶知秋。 “啥意思?” 於是陈婆一五一十的把沈灵儿失踪的情况和叶知秋说了一遍,叶知秋大怒:“你这个废物丫头,这么点事你都干不好,你还有脸去见你师祖?你就等著挨骂吧!” 陈婆听叶知秋这么一说,眼眶又红了,当即对叶知秋盈盈下拜:“弟子无能,请师叔出手相救。” 叶知秋瞪了陈婆一眼:“起来起来,我答应你就是,不过你师祖那边你自己去解释啊,他老人家可不好糊弄。” “多谢师叔!”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沈非有些微醺,便想告退休息,谁知叶知秋说什么不肯,於是沈非只好把明天有正事要办的情况讲了一遍。 叶知秋一听,乐了,说这事有意思,谈不拢就打,是不是? 沈非对这个暴力秀才无言以对,只是哼哈带过。 叶知秋却追问:“你说那个毕力格,是要活的还是要死的?还有那个阿什么朗的,要不我今晚去宰了他?打嘴仗有什么意思?” 沈非听了啼笑皆非,解释道:“叶前辈,我知道您老能宰了他们,但是城外十万大军,您挨个宰,也得日子了不是?” 叶知秋略一思忖,点了点头,表示宰了十万大军这事是挺费事。 “所以,咱们得让他们退兵,毕力格现在不能让他轻易就死了,得让他承认他就是杀害大汗的凶手,对了前辈,他手下有个人可厉害了……” 沈非的江湖常识是武侠小说级別的,能说出东邪西毒南帝北丐来就算不错,他对功夫高低分辨不出来,只是觉得他们好像都特厉害,他的认知是——一群都特厉害的妖孽,基本都差不多吧? 陈婆说他武功高她们师兄们千倍,大概也是自谦之词。 既然叶老前辈屈尊来做自己的保鏢,那可是得告诉人家,对手很有实力。 叶知秋夹了一口红烧肉,呜呜囔囔问:“谁呀这么牛?” 沈非神神秘秘的说:“他叫万俟夜!” 叶知秋刚塞到嘴里的红烧肉一下就喷了出来:“你说谁可厉害了?” “万俟夜!就是他出手杀了特穆尔,一掌毙命!”沈非很奇怪叶前辈的反应。 陈婆眼神急忙出溜到了別处,努力做事不关己状,只见叶知秋放下筷子,缓缓道:“沈小子,你確定?” “当时我就在场啊,若不是孙公公,哦,孙无忌接了他一掌,恐怕那特穆尔当场就死了,连遗言都没有那种……”沈非解释。 “这个逆徒!居然敢骗我!”叶知秋一拍桌子,怒而起身! …… 原来,在鸡鸣山那座庙里,孙无忌与万俟夜的对话他都听到了,当时也不觉得万俟夜杀了特穆尔是什么大事,孙无忌走了以后,叶知秋又问起他是否杀了特穆尔,万俟夜惊闻师父此次是为了保护沈非而来,便扯了个弥天大谎,顛倒黑白,栽赃沈非为美色所迷惑,杀人灭口…… 叶知秋认为沈非干什么无所谓,他的任务是保证沈非的安全,至於沈非杀了谁,他不管,沈非让他杀谁,他就杀谁就完了。 这次可真的激怒了叶知秋,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別人欺骗他,这是严重低估自己智商的问题,是牵扯到“落第秀才”在江湖上的名声问题——听说了吗?武林三绝的落第秀才叶知秋,被他的弃徒骗了,嘖嘖! 所以,万俟夜这个逆徒,非杀不可! 这等齷齪事,若是让师父他老人家知道了,恐怕自己都得被逐出师门。 这不是典型的欺师灭祖吗? 沈非並不知道叶前辈这句“逆徒居然敢骗我”是什么意思,大著舌头依旧善意的提醒:“叶前辈,万俟夜真的挺厉害的……” “啪!”餐桌登时四分五裂…… 得,酒也甭喝了!睡觉去吧? …… 沈非还是喝醉了,一觉睡到天色大亮,若不是叶昭娘催促他赶紧起床別耽误了大事,他都不知道能睡到什么时辰。 刚刚回京城就喝多了。 这么长时间的顛沛流离把他弄的疲惫不堪,昨天还和昭娘一场大战,更是让他累散架了,接下来又连续参加会议,接待叶前辈喝大酒…… 这回来第一天,多么温暖的冬日清晨吶,躺在舒適的床上,怎么都不想起。 不起不行啊,城外十万大军不干。 沈大老爷磨磨蹭蹭的赶往西城的德胜门。 城內,刘明辉已经整飭了五万骑兵,厉兵秣马,蓄势待发。 太子杨溢英姿颯爽,亲率两万精骑,在途中等候恩师,话说自从恩师回来,师徒俩还没怎么好好说话呢。 此时见沈非没精打采的从车里下来,杨溢当即跑过去给沈非一个熊抱,饶是沈非穿著厚厚的大氅,也被他的甲冑硌得生疼。 沈非宠溺的拍了拍杨溢的肩膀,笑呵呵道:“多大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杨溢有些扭捏道:“老师,徒儿这不是想您了嘛……” 沈非继续笑眯眯:“怎么?跟陛下討了活儿干?” 杨溢一挺胸膛,鏗然道:“徒儿欲擒了那杨栩献与父皇。” 沈非问:“用帮忙吗?” 杨溢信心十足:“不足一万的偽军,全是土鸡瓦狗,老师不必担心!” 沈非想想还是不太放心,就对杨溢说:“你把特战大队带著,我现在用不著,有个武林高手貌似挺厉害的样子……” 杨溢不同意,问:“比孙公公还厉害?” 沈非哈哈一笑:“是他师叔!” 扬长而去! …… 第227章 如此厚顏无耻之人 德胜门下,御林军云集,甲冑鲜明,甭问,皇帝来了。 早就在城下焦急等待的步贤见到沈非到来,急忙请安:“老师早!吃了吗?” 沈非看见他心里就不爽:“没!” 步贤一愣,心说您老这么老高身份,说话咋还不按套路出牌?就您老这身份,还能不吃早饭? 不过他反应也够快,马上諂媚道:“我去给您老买个煎饼果子?葱香菜都要吧?” 沈非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废话真多,准备的怎么样了?” 步贤忙道:“回老师的话,学生必將痛斥杨栩逆贼,揭露毕力格狼子野……” “行啦!”沈非抬手打断他的无上信心,快步朝城门楼走去,步贤也不买煎饼果子去了,亦步亦趋紧隨其后,斗志昂扬。 …… 城门楼內,温暖如春,乾帝与乌嵐女王言谈甚欢,两国元首在这样彆扭的场合下会晤,这让沈非感觉非常荒诞。 城下是草原的十万大军,城头却是草原的女王陛下与敌对国的皇帝谈天说地…… 乌嵐今天穿的仍然是一身素白,她並没有听从沈非的建议,实际上,礼部已经连夜赶製出草原女王冠冕,便於威慑东胡士兵,但是乌嵐拒绝了。 步贤倒著小碎步,跟个孙子似的在沈非后面,二人大礼参拜了乾帝陛下和草原女王陛下,乾帝神情严肃的勉励了二人几句,沈非没有废话,起身带著步贤便向城头走去。 乾帝则是忧心忡忡,靠在龙椅上一言不发。 城墙上旌旗猎猎,刀枪如林,腊月的寒风刺骨的寒冷,沈非站在城头望著远方,不多时,黑压压的东胡骑兵便缓缓的逼近了城下。 昨夜,刘明辉已命人送一封信传给东胡统帅阿尔斯郎將军,相约今日巳时初,德胜门前谈判。 时辰已到,阿尔斯郎如约到了城下。 阿尔斯郎和毕力格骑马到了距离城墙一箭之地,毕力格高声道:“汉人朝廷,我等如约而来,尔等想如何谈判?” 此刻沈非便在城头,看著两人,高声道:“毕力格,阿尔斯郎,看看我是谁?” 阿尔斯郎和毕力格一见是沈非,二人互相对视一眼,毕力格道:“原来是你!” 沈非高声道:“阿尔斯郎,毕力格,为何侵我疆土?” 毕力格阴阴笑道:“沈大人,我且问你,你把乌嵐公主拐到哪儿去了?” 此言一出,阿尔斯郎便满脸狐疑的看向毕力格,身后东胡的士兵们也是一片嗡嗡声。 啥情况? 没等沈非答话,步贤上前一步,高声道:“你就是毕力格那个老狗?” 毕力格见城墙上突然出来一个鬚髮皆白的老头儿,二话没有先痛骂自己是老狗,当即一怔,问:“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这没你说话的份儿。” 步贤昂首挺胸,洋洋得意道:“不认识老夫?那我让你涨涨见识,老夫乃沈大人弟子步贤是也!” 这段话信息量比较大了。 毕力格本就心虚,若是说沈非,毕力格可能还有些忌惮,但这老傢伙又说自己是沈非的弟子? 別闹了,眼前这个傻逼,看岁数都能当沈非的爷爷了,怎么又成了他的弟子? 这一定是大乾的阴谋! 不过“步贤”这个名字他还是知道的,游歷中原那么多年,若是连步贤这当世大儒都不知道,那可是有眼无珠了。 可是这老傢伙怎么变成沈非门下走狗了? 毕力格略一思忖,哈哈大笑起来:“我当是什么有识之士呢,敢来和老夫胡言乱语,原来是你这卖主求荣的老狗。” 步贤也不生气,高声道:“老夫素闻毕先生知天命,识时务……” 毕力格是最烦別人说他姓毕,当即气急败坏打断道:“我不姓毕。” 步贤哈哈一笑:“自古以来,出师有道,你忘了祖宗姓氏,无非就是数典忘祖之辈,无家之犬罢了!这不重要,老夫且问你,为何要兴无名之师?犯我疆界?” 毕力格怒道:“天数有变,神器更易,而归有德之人,此乃自然之理。” 步贤不屑道:“姓毕的,你这有德之人,便是那丧权辱国,引狼入室、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的逆贼杨栩么?” 毕力格嘿嘿冷笑:“你这卖主求荣,认贼作父的贰臣,也有脸说这些大逆不道之词?”说罢一扬手,一队华盖缓缓而至,正中车驾上端坐的便是那偽帝杨栩。 步贤摇摇头,指著毕力格义正辞严道:“姓毕的,你说的不错,此前老夫正是卖主求荣,认贼作父,有道是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我大乾皇帝陛下犹如朗天皓月,以德报怨,不计前嫌,昔日匹夫,今日亦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想我大乾皇帝神文圣武,应天合人,法尧禪舜,处中国以治万邦,万姓倾心,四方仰德,此非以权势取之,实乃天命所归,有德之君也!” 这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脸皮甚厚,把自己的黑歷史扒开示人,此时倒透著那么的光明磊落、特痛改前非。 步贤擦了擦眼角流出的晶莹泪水,指著杨栩悲愤道:“反观这逆贼杨栩,跳樑小丑、螳臂当车、狼心狗肺,奴顏婢膝,致社稷变为丘墟,苍生饱受涂炭,无耻之徒!” 那杨栩莫名其妙,本待上前招降步贤,毕竟曾是自己麾下老狗一枚来著,没想到这货上来就是一顿痛骂,说自己是无耻之徒,这就有些过了吧? 还没容得他反应过来,步贤继续输出:“逆贼杨栩,你岂不知天下之人,皆愿生啖你肉,吾皇於京师,继承大统,我今奉嗣君之旨,兴师討贼,你既为乱臣贼子,只可潜身缩首,苟图衣食,安敢在我军面前妄称天数!一条断脊之犬,以一己之私,里通国外,出卖江山社稷,还敢在我军阵前狺狺狂吠,我,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顏无耻之人!” 噠噠噠一段话输出,搞得杨栩出场亮相后居然一言没发,当场就不会了,呆愣愣的指著步贤“你你你”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228章 大汗遗命 毕力格也有些气急败坏,心说这老狗还真他娘的能呱噪,自己也算伶牙俐齿,有理有据的“认贼作父、卖主求荣”这重磅炸弹,怎么到了这老匹夫嘴里还义正辞严了呢? 这就好比姓毕的一个手榴弹甩出来,对方不但接住了,还加了一个手雷又扔了回去。 沈非看著他们斗嘴吵架,乐不可支,这词儿整的,似曾相识呀,想不到步贤这条老狗居然还有此天赋。 毕力格见这嗑没法嘮了,这回合算是输了,急忙转移话题:“老匹夫,这是你们朝廷內部的事,我不做置喙,但是沈大人这草原一行,可是做了不少人神共愤之事,这些事,沈大人,我倒是要请你解释一二!” 沈非正看这俩打嘴仗看的起劲,没想到这老狐狸主动开始挑衅自己,当即便乐乐呵呵的道:“姓毕的,你就是因为这个犯我疆土的?” 毕力格脖子一梗道:“我再说一遍!我不姓毕!” 沈非正待懟他,一旁的步贤却轻声道:“老师,待学生来会他,您老且歇息!”说罢对毕力格高声道:“你这个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的匹夫,数典忘祖之辈,不敢回恩师之语,顾左右而言他,好,老夫倒是要听听,恩师他老人家在草原是如何人神共愤了?” 毕力格最烦別人说他姓毕,当即便有些怒火攻心,可是此刻也不是捯扯姓啥的问题,只好硬著头皮道:“他魅惑乌嵐公主,居心叵测,行刺大汗,罪行暴露之下,便掳了乌嵐公主殿下狼狈逃窜。” 阿尔斯郎此刻身子一震,瞄向毕力格——这么大的事儿,他居然不知道?这毕力格什么意思? 沈非和步贤交换了一下眼神,互相点了点头,他们知道了,毕力格不但秘不发丧,居然连阿尔斯郎都瞒得死死的。 嗯!这就好办了! 步贤狂笑数声,直指毕力格怒斥道:“姓毕的,我原以为你身为东胡老臣,来到阵前,面对两军將士,必有高论,没想到竟说出如此弥天大谎!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草原的勇士们,接下来老夫的话可能有些震撼,但句句属实,老夫以人格担保,绝不像这个不知自己姓甚名谁的匹夫一般满嘴胡言。” 沈非抿嘴偷笑,这老狗,居然大言不惭的谈什么人格? 步贤收拾一下心情,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如丧考妣,悲哀道:“阿尔斯郎將军、草原的勇士们,老夫怀著无比沉痛的心情,向大家宣布东胡王庭讣告:你们尊敬的大汗、草原的王者、长生天最优秀的儿子,黄金家族的正统、特穆尔大汗——被奸人所害,归天了!” 此言一出,阿尔斯郎脑子轰的一下,险些惊下马来,当即拿著马鞭指著步贤高声道:“你这个老傢伙,胡言乱语什么?扰我军心,该死!” 此刻离的近的东胡士兵很多都听到了这个噩耗,一个个的茫然失措,惊恐的用眼神互相询问。 步贤收拾了一下悲伤的心情,变得慷慨激昂起来:“阿尔斯郎將军,老夫素闻將军忠义,听闻噩耗,难以相信也是情理之中,老夫的话你可以不信,可是你们乌嵐女王的话,你可相信?” 毕力格当看到沈非那一刻就知道今天这事不能善了,早已抱定决心倒打一耙了,若是阿尔斯郎信了自己还好,若是他坚持拥护乌嵐,那就怪不得自己下狠手了…… 是以高声道:“老匹夫,不要饶舌,大汗归天,我已然知晓,速速交出沈非那个凶手,咱们还有的商量!” 阿尔斯郎一听,毕力格都承认了,难道这是真的? 特穆尔,他的亲哥哥,一统东胡的英雄,归天了? 他身子巨震,眼前一黑,当即栽下马来,一旁的侍卫急忙上前搀扶才没有倒地…… 他跪在地下,悲痛万分。 他想起阿哈(哥哥)从小带著自己在草原一起玩耍、共同骑马、教他射箭; 后来自己长大了,哥哥又带著自己南征北战,征服了草原无数大小部落; 那一天,草原儿女皆臣服於他的治下,哥哥被万人拥戴,登上汗位…… 这个神一样的哥哥就这样被长生天带走了? 这不可能! 为什么?这个该死的毕力格为什么要瞒著自己?以至於自己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到底是谁害死了他? 自己就算是付出一切代价,也要为阿哈报仇! …… 悲痛万分的阿尔斯郎在侍卫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向毕力格怒视一眼——这么大的事你毕力格居然敢秘不发丧?秘不发丧也就罢了,连自己都敢瞒著,意欲何为? 城头上的沈非清楚的看到了这一切,脸色阴沉:“毕力格,你这老狐狸,到现在还在顛倒黑白!你且看看她是谁?” 城头上,乌嵐一身素白,缓缓登上高台,城下东胡士兵看到公主殿下居然在汉人京师的城头,不禁窃窃私语起来,一时间,东胡大军一片嗡嗡声。 乌嵐抬手,缓缓道:“阿尔斯郎叔叔、草原的勇士们,父汗归天了!” 此番,特穆尔汗的女儿,草原的明珠,他们的乌嵐公主殿下亲口说出来,这就相当於官宣了…… 阿尔斯郎及靠近城墙的东胡士兵闻言,立刻下马,跪伏於地,瞬间,哀声四起,哭声震天。 离城墙远的士兵见前面的士兵纷纷下马跪地大哭,不明所以,也懵懵懂懂的下马跪下…… 不多时,数个传令兵骑著快马传令:“大汗归天了!大汗归天了……” 剎那间,数万大军齐刷刷的下马跪地,哭声震天,哀鸿遍野,天地为之变色。 城外旷野中,只留下一个杨栩的车驾兀自在北风中摇曳,杨栩也懵了,跪?自己號称中原皇帝,怎么能跪一个东胡大汗?不跪?这数万人都匍匐在地,哀声痛哭,他一个人煢煢而立算怎么回事? 不过,没人在意他,所有草原的战士们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乌嵐的声音又一次传来:“阿尔斯郎叔叔,草原的勇士们,父汗遗命!” 传令兵高声复述:“大汗遗命……大汗遗命……” “乌嵐·特穆尔继承黄金家族汗位,为草原的乌嵐女王!” 第229章 鱼死网破 毕力格此时从地上一跃而起,痛斥道:“乌嵐,你勾结汉狗,害死大汗,现在还要窃取汗位吗?” 乌嵐理都没理他,继续:“害死大汗的凶手就是毕力格这个豺狼,大汗遗命,诛杀东胡的叛徒,草原的败类毕力格!” 毕力格再次喝道:“乌嵐,你口口声声大汗遗命,又有谁证明你的话了?” 乌嵐目光灼灼的盯著毕力格:“毕力格,你这条草原的豺狼,杀人灭口,所有忠於大汗的那些勇士,都被你害死了!” 毕力格仰天狂笑:“乌嵐,你一派胡言,那日我进了王帐,却见大汗已然归天,你和这个汉狗沈非,还有那些叛贼慌不择路,狼狈逃窜,现在你到了汉狗的朝廷,以为有了仗势,我们草原儿女就不敢动你了么?” 乌嵐此刻拿出特穆尔黄金家族的印章,高高举过头顶,喝道:“毕力格,你看看这是什么?” 毕力格见到这个印章就心说不好,特穆尔的遗体和王帐他都翻遍了,也没见到这枚象徵著东胡最高权力的印章,果然在这个小丫头手里。 “你抢夺印章,偽造大汗遗命,真是狠辣,那可是你的亲生父亲啊!”毕力格犹自狡辩,“你拿了印章又如何?草原就从未有过女王,我们伟大的大汗,绝不可能糊涂到把汗位传位於一个小丫头手里的道理!就算是继承汗位,也应该是阿尔斯郎將军!” 阿尔斯郎听到这俩位阵前对峙,一时半会还真分辨不清究竟谁是凶手,此刻听到说到了自己,还说自己应该继承汗位,当即大惊。 沈非猜对了——他绝对没有这个野心,连一丝一毫的想法都不曾有过,如今大汗归天,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臣服於草原新主乌嵐女王陛下! 乌嵐冷笑:“毕力格,草原的英雄是不会撒谎的,长生天不会饶恕撒谎之人。”说罢,乌嵐右手握拳,缓缓抬到胸前,朗声道:“我!乌嵐·特穆尔对长生天起誓,以上所言皆是事实,如有半句谎言,长生天將我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毕力格大惊,这是草原人的传统,无论盟誓、结拜、还是向领袖效忠,都会如此,乌嵐这小妮子用这个来逼自己,草原儿女最重承诺和誓言,毕力格惊慌之下,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乌嵐见毕力格慌乱,便继续高声道:“毕力格,你这个懦夫,不敢起誓是不是?你也不用挑唆我与阿尔斯郎叔叔的关係,父汗传位於我,我这段时间也当了女王了,也不算违背了大汗遗命!若是草原儿女不服我这个女王,我完全可以將汗位传给阿尔斯郎叔叔,这是我家的事,你在这挑拨离间又有何用?別以为本王不知道你那恶毒的心思!” 毕力格兀自挣扎:“谁说我不敢起誓了?但是大汗是整个草原的大汗……” 乌嵐怒斥:“毕力格,你矇骗阿尔斯郎叔叔,骗他兴起刀兵,你勾结杨栩,串通京西杨家,为了你一己之私让草原勇士白白的流了多少血?別以为我不知道,你如此大动干戈,就是为了逼我离开草原,伺机害死阿尔斯郎叔叔,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登了汗位,是不是?你也不想想,你有黄金家族的血脉么?草原儿女哪个能臣服於你这个连起誓都不敢的懦夫、狡猾奸诈的豺狼!” 阿尔斯郎这时候再没脑子,也该明白了,当初毕力格劝他连夜出征,自己號称断后说服大汗,其实就是为了害死大汗,控制乌嵐,劫持沈非,乌嵐说的应该是对的,这个老狐狸下一个目標大概就是自己了,於是阿尔斯郎当机立断:“左右,给我拿下毕力格!” 毕力格最终还是败露了,但这个老狐狸岂是易与之辈,退路他早就想好了,当即大喝一声:“万俟先生!” …… 当沈非站在大乾京师的城头,毕力格就知道自己失败了! 他的计划是虚张声势的打几天,之后绕路清江府劫掠一番,自镇东关退回草原,期间伺机弄死阿尔斯郎,至此,草原无人与之爭锋,自己一统草原便顺理成章。 他怎么也想不到,沈非会回到大乾京师,不但沈非回来了,还把他最怕的乌嵐女王陛下带了回来。 他现在还有最后一步棋——鱼死网破! 阵前格杀阿尔斯郎,煽动东胡军队猛攻大乾京师,而后劫持偽帝杨栩东进,以便和大乾朝廷谈判,大事依旧可成。 …… 万俟先生是比较倒霉的,上次在那个小村子偷袭沈非与乌嵐失败,自己反遭重伤,鸡鸣山又遇到自己前师父,言巧语的骗过,前师父还为他疗了伤。 任务没完成,但他不甘心就此丟了毕力格这条大腿,高低也要带一万东胡骑兵回去献於主公,於是没等伤好利索,就又回到毕力格身边。 好吧,既然诛杀乌嵐失败了,但是宰了阿尔斯郎也算將功补过了! 毕力格话音刚落,扮做东胡士兵的万俟夜就一跃而出,直取阿尔斯郎,阿尔斯郎的来捉拿毕力格的几名侍卫瞬间就被万俟夜击飞,倒在地上呻吟不止。 阿尔斯郎大惊,他万万想不到毕力格会破釜沉舟,举起隨身长槊便刺了过去,万俟夜身形一错,躲过长槊,只是轻轻一拉,便缴了阿尔斯郎的械,一掌轻飘飘的向阿尔斯郎拍去。 阿尔斯郎身经百战,也不是易与之辈,堪堪躲过一掌,拔出佩刀便欺身而上,万俟夜深知夜长梦多,当即高高跃起,化掌为刀,居高临下的向阿尔斯郎袭去。 城头上的沈非诸位一见事態巨变,但光著急使不上力气,身旁埋伏的神射手急忙用眼神询问沈非,是否射杀毕力格与万俟夜。 沈非摇了摇头,他深知此刻最不能激化的就是阵前这数万东胡骑兵脆弱的神经,一个处理不好,这数万人炸营都是有可能的。 阿尔斯郎危在旦夕,乌嵐急的直跺脚。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身影也自东胡阵前飞出,在空中一个飞踹,登时就把万俟夜踢飞数丈,尚未落地,便一口鲜血喷射而出…… 万俟夜突然遭袭,不禁大惊,他自詡武功不弱,不敢说登峰造极,但当今世上能与他过招的也是屈指可数。 此人轻描淡写的一脚飞踹,就把他踹的气血翻滚,口吐鲜血,此人武功之高,不敢想像…… 第230章 处决毕力格 这个神秘的高手並不去看狼狈不堪的万俟夜,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回头再收拾你!”便向毕力格奔袭而去。 毕力格小算盘正拨的劈啪作响,忽然见万俟夜一合之下就被人踹吐了血,此刻早就嚇破了胆,见这个怪人又向自己扑来,惊慌失措之下掉头就跑。 那高手岂能让他溜走? 只见他身形一晃,便鬼魅般窜到了毕力格面前,与他对了个正脸,居然还“呸”的一下朝他吐了一口唾沫,毕力格嚇得面无人色,几乎晕厥。 那怪人嘿嘿一笑,拎起毕力格的腰带便像一只大鸟,极速朝城门飞去…… 这一变故当真是说时迟,那时快。 说的热闹,其实也就是几息的功夫。 沈非在城头拿起望远镜仔细一看,乐了——正是那个老不正经的落第秀才叶知秋! 他正想告诉城门官兵打开城门迎接叶老前辈进城,谁想这个傢伙只是在城墙上蹬蹬两步,便飞上了城头,是的,他是拎著毕力格飞上来的。 这一幕只看得阵前双方兵士目瞪口呆——这是神仙吧? 阿尔斯郎与死神擦肩而过,喘息未定,看到这神秘高手神仙一样的操作,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重伤之下,天下第一倒霉蛋万俟夜这时候也明白了,是师父他老人来了!当即心思斗转,毕力格瞬间被擒,自己处心积虑要抱的大腿这就瘸了? 自己此时重伤,师父他老人家这次大概是不会放过自己了,再不跑更待何时? 於是他挣扎著起身,趁著东胡士兵茫然无措之时,鼓起全身最后一丝真气,跳上一匹骏马,仓皇而逃。 干这个事儿,他內行,这已经是第三次了!第一次在东胡王庭,被孙无忌那小子一掌逼退,第二次是在无名小山村,被特战大队的小战士马壮火銃一顿猛轰…… 这次是被自己的师父轻描淡写的一脚踹吐血,不冤! 逃窜这事,他轻车熟路! ………… 话说那叶知秋稳稳噹噹的落入城头,把毕力格往沈非身边像扔死狗一样摔到了地上,急吼吼道:“有水么?渴死老夫了!”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沈非急忙殷勤的给叶前辈递上水囊,眼中全是崇拜之色,待那叶知秋咕咚咕咚灌完水,看沈非这副尊容,有些莫名其妙:“咋了这是?” 沈非吭哧半天,终於憋出一句话:“前辈牛逼!” 叶知秋摆摆手:“我去把那个逆徒擒来……”说罢一闪身,眾人再一看,一只大鸟已经落到城下…… 一时间,城上城下,一片寂静! 良久,步贤率先打破了沉寂,喃喃自语:“老夫……这是在做梦么?” …… 乌嵐此刻也反应过来了,狠狠盯著毕力格,毕力格此刻浑身筛糠,只是跪在地上冲乌嵐狠狠的磕头:“女王陛下饶命,毕力格愿以死效忠女王陛下……” 步贤这时候衝过去就是一脚:“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女王陛下不要听他胡说八道。” 乌嵐面无表情,朝沈非眼神示意,沈非一声令下:“刀斧手!” 步贤听得特解恨! 城下,另一个尷尬的脚趾头都该把车驾抠破的杨栩懵了,进退两难。 这可咋办? 旁边的一个偽军甲急慌慌的说:“陛下,您看眼下这……” 杨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爱卿,以你之意?” 偽军甲忠肝义胆:“咱们跑吧!” 杨栩如梦方醒,从善如流:“传朕旨意,全军撤退!” 一群乌合之眾此刻行动倒是迅速,呼啦啦的拖著刀枪剑戟的撒丫子就跑,不过还算不错,有几名偽军还没忘了驾著杨栩的车驾。 一阵尘烟散去,这伙草台班子跑了个一乾二净。 阿尔斯郎的心也乱了,当下该如何? 这时候乌嵐又从城头高声道:“阿尔斯郎叔叔,让我们的勇士退后三十里,咱们该好好谈谈了!” 阿尔斯郎领兵打仗確实有一套,但是政治上就差点意思,此刻没了毕力格那个坏得很的糟老头子忽悠,自己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再加上刚得知大汗升天的消息,现在根本就是一团乱麻。 此刻听到乌嵐的喊话,急忙回话:“乌嵐……不!女王陛下,阿尔斯郎誓死效忠女王陛下!” 乌嵐听到阿尔斯郎这句话,当场就泪流满面,沈非在一旁急忙掏出手帕递了过去,低声道:“別哭,风大,別伤了脸……” 城下,数万东胡士兵齐齐跪地:“誓死效忠女王陛下!”山呼海啸! 乌嵐哭的更厉害了! 沈非在旁边跟个佞臣似的不断地劝:“哎呀別哭了,现在哪儿是哭的时候啊?” 乌嵐抽抽噎噎的问:“那我该干嘛?” 沈非恨铁不成钢,心说就这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小丫头,可怎么当草原的女王啊?得让她变得冷血一些! 於是恶狠狠的怂恿:“当著草原勇士的面,处决毕力格,为大汗报仇!” 乌嵐愣了愣,显然她下不了这个狠手,沈非见他犹豫,又进谗言:“他!就是害死你父汗的凶手!是煽动草原勇士作乱的狐狸,女王陛下,此刻你不当眾杀了他,草原儿女哪个会服你?只能说你是个懦弱的女王,杀父之仇都不……” “別说了!”乌嵐手一抬,“草原的勇士们,这个杀害大汗的凶手、煽动弟兄们大兴刀兵的老狐狸、草原的叛徒、长生天的罪人毕力格就在眼前,勇士们,你们说,怎么办?” “杀!杀!杀!”城下数万战士齐声吶喊,惊天动地! 此刻的毕力格已经不筛糠了——他尿了! “把毕力格叉上来!”乌嵐女王一声令下。 几个特战队的战士拎著屎尿横流的毕力格,架到了城头! “杀!杀!杀!”城下的东胡士兵依旧高喊著,这个草原的罪人,谋杀大汗的刽子手,他欺骗了他们所有人,多少草原的勇士,自己的袍泽就是为了他的谎言失去了生命,毕力格,必须死。 “杀!杀!杀!”声震寰宇,地动山摇! 阿尔斯郎此刻长跪在地,高声吶喊:“阿哈,你的女儿给你报仇了!您在长生天睁开眼睛看看吧!” 隨著乌嵐的胳膊用力一挥,血光飞溅,毕力格那一颗大好头颅应声落下,骨碌碌的滚到城下…… “女王!万岁!女王!万岁!”城外数万大军再次单膝跪倒,手持长枪,山呼海啸! 第231章 月牙岛智商有限公司 寒波未扰月牙洲,胜境偏宜静处留。 碧水一湾涵远岫,清风几缕抚平畴。 岸边葭苇摇霜影,岛上林泉隱画楼。 若许閒情常作伴,桃源何必觅仙丘。 …… 月牙岛,碧波粼粼,鬱鬱葱葱。 陆地上的严寒似乎並没有吹到这里,那股来自西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到了这里也没了力气。 微微的冷风拂过,这里依然愜意,一切岁月静好。 大当家的郑峰此刻正与几名核心首脑把酒言欢,旁边服侍的却是金陵路家二少爷路之遥。 “我说二当家的……”郑峰对醉眼朦朧的沈家辉说:“你说这些种子?咱们岛上都能种?” “沈老二,呃,就是你的对头沈非曾说过……”沈家辉大著舌头说:“有几种作物,產量极高,听他描述的,大抵就是这个了……” “就这?跟个土疙瘩似的?”郑峰不大相信。 “切……人家沈老二说了,这叫土豆,山炮!”沈家辉很不屑。 “哦?到底叫土豆还是叫山炮?”郑峰追问。 “他是土豆,你是山炮!”沈家辉瞪了郑峰一眼。 凤雏冈门由矢此刻凑趣:“二当家的,就是土豆哪里去挖?土豆地里去挖,一挖一麻袋……那个土豆?” “对,一挖一麻袋,冈门君就是聪慧!”沈家辉又啜了一口酒,继续:“沈老二说它產量极高,还不挑土地,啥地方都能种……” “真的假的?”郑峰还是有些怀疑。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沈家辉似乎懒得再多废话。 “呦西……”冈门由矢当即大喜,“明天,我就试试,挖土豆!” 月牙岛高层就这几个,唯有臥龙胡老三一直闷闷不乐,郑峰觉得他情绪有些不对,便问:“胡老三,你还惦记你那个朝廷呢?” 胡老三长嘆一声:“也不知道陛下的王师如何了?” “嗤……”郑峰笑出声来,“你可拉倒吧,就那个草台班子,还王师?” “哎哟大都督……”胡老三大惊失色,“可不敢这么说啊,这陛下登基坐了天下,大都督您这话可是死罪!” 郑峰都被他气乐了,哈哈一笑便不再理这个执著的神经病,转过头来又问沈家辉:“我说二当家的,你家这个大小姐可咋办啊?” 沈家辉瞥了他一眼:“我哪儿知道咋办?我劝你给人家送回去,你还捨不得,人家也不搭理你,看?砸手里了吧?” 郑峰难得有些諂媚的问:“我说二当家的,你还是给做做工作去吧?你看这月牙岛风景如画,在这当个压寨夫人不香吗?” 沈家辉吐了一块鸡骨头:“我说句话你別不爱听,就大当家的你这个格局,人家根本看不上……” 郑峰急忙礼贤下士:“二当家的意思是……” “你看人家灵儿妹子,那是什么人?”沈家辉放下酒杯,循循善诱,“人家那是南河寨集团有限公司的总经理来著,再看看你,嘖嘖……” “我怎么了?”郑峰不服不忿。 “依我看,这月牙岛不错是不错,但你这身份实在尷尬,倭寇!透著那么的没文化、暴力和违法乱纪,真没品味……”沈家辉不紧不慢的说。 “那你的意思是?”郑峰两眼放光。 “你也是成立个公司,咱们正当经营……”沈家辉突然压低声音,神秘道:“灵儿丫头最喜欢做个商场女强人,你若是成立一个什么公司,交给她打理,你看……” 郑峰恍然大悟,可是马上问题又来了:“咱们干的就是这没文化、暴力和违法乱纪的买卖呀,整个公司也是违法乱纪……” 沈家辉鄙夷道:“谁说公司就不能违法乱纪了?” 郑峰细细品味二当家的这句话,懂了! 当即拍板决定改组月牙岛倭寇集团。 可是叫什么呢? 此刻沈家辉恨铁不成钢的指指脑子:“唉,智商啊,智商是硬伤啊!” 臥龙胡老三、凤雏冈门君齐声道:“月牙岛智商有限公司!” 经过月牙岛集团领导层集体討论,该霸气有不失儒雅的公司名一致通过! 沈家辉颇为恶趣味的嘴角微翘,暗道:“傻逼!” …… 月牙岛智商有限公司前身系郑峰倭寇集团,始创於……公司主营……创立以来,公司一直秉承违法乱纪、打家劫船的理念,致力於…… …… …… 沈灵儿这段日子过的倒是很舒適,郑峰这小子看似狠辣,其实胆小如鼠,自打他知道自己准太子妃的身份之后,便不敢胡来,送走也不是,关押也不是,只好好吃好喝跟个祖宗似的供著。 小丫头倒是觉得这个小岛挺好,风景优美,气候宜人,从刚开始时候的紧张恐惧,到现在的有点小开心,偶尔还得耍耍小脾气…… 只是她不知道杨溢是否了解自己的遭遇,他是不是很著急? 定好的婚礼,怕是不能如期举行了。 二哥现在怎么样了?被劫持到了草原,会怎么样呢?有孙公公贴身保护,应该不会有危险吧?二哥的脑子灵得很,想从他身上占便宜应该不容易。 以自己对二哥的了解,这次他要是不把草原搅得天翻地覆,那他就不是沈非! 所以她反倒並不担心自己的这个二哥,更担心的是爹娘和大哥,他们如果知道自己失踪的消息,会不会伤心,尤其是二哥也被劫持了,这兄妹俩脚前脚后的出事儿,任谁也扛不住吧…… 还有二嫂,她要是知道自己被劫持到这个月牙岛,以二嫂的性格,月牙岛大概会寸草不生! ………… 跟优哉游哉的沈灵儿比,路家二少爷就比较倒霉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南河寨集团的財务总监沈家辉先生居然是这伙倭寇头子的老相识,一来二去的便与这郑峰勾搭成奸,坐上了二当家的宝座。 这廝还给大当家的出了个主意,说让人给金陵路家捎个信,拿五十万两银子来赎人。 夺笋吶…… 这段时间他算是遭了罪了,沈二埋汰那个祸害,居然让自己去服侍他,这帮倭寇也是对他张口就骂,抬手就打。 路二少爷从小到大哪儿受过这个罪?要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灵儿姑娘可能还需要他的保护,他早就跳海自尽了! 这样也好,那个沈二埋汰虽然对他不太友善,但没事能陪著二当家的去劝劝灵儿姑娘,这样自己也有很多机会见到他的心上人。 唉!也不知道家里知道自己被绑架,会怎样应对…… 第232章 惟居圣人沈非之次耳 准太子妃失踪案,牵连甚广。 金陵上上下下大小官员基本上都被控制审查,倭寇居然能够在官军眼皮子底下劫走太子妃,看来这次是要有人背锅了。 京西杨家二少爷杨彬来的不是时候,怎么偏偏就赶上这么个惊天大案呢? 凡是他拜会过的朝廷大员,无一例外,前脚他走、后脚被查,以至於金陵官场盛传官场恐怖故事——京西杨家二少爷杨彬就是官场杀手,和谁接触谁被拿下! 对此杨彬也很无奈,这真的不怪他呀…… 父亲交代的事,他还是要完成的,只是这开局好像有点难,地狱模式。 也不知道北边战事如何?杨栩那个废物在自家的扶持下有什么建树? 这日,他忽然接到了北边过来的飞鸽传书,据三弟讲,形势一片大好,东胡大军已经兵临京师城下,父亲的意思是不求东胡攻破京师,只求杨栩南下进军金陵,让二哥儘快布局…… 可是眼下这金陵官场,人人自危,自己怎么布局哟! 他的消息还是有些滯后的,但是又过了一天,另一条指令到了——火速离开金陵,朝廷已经抄了京西杨家! 这让他很佩服父亲的远见卓识——提前半年,杨家的资產就转移走了,转移到哪儿,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 那就跑吧? ………… 京师之乱用一种非常荒诞的方式结束了。 大乾的军民在自家京师城下亲眼目睹了东胡王庭的一场政变,东胡国师毕力格在京师城头被砍了脑袋,东胡女王乌嵐·特穆尔继位,草原十万骑兵在女王带领下如潮水般退去,正如他们如潮水般的来。 问题是这些跟他们又有啥关係呢? 大乾百姓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几个阴谋家,野心家把大乾京师当做了一个巨大的舞台,演了一出荒诞剧。 这让大乾百姓免费看了一场大戏。 你以为这就完了?大戏结束之后居然还有彩蛋——大乾的传奇人物、头號明星、霸榜达人沈非沈大人,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东胡的阿勒特亲王,也就是女王的丈夫! 这让许多京城百姓津津乐道,乐此不疲。 本来东胡整出来个女王就已经够离谱了,还……有个亲王丈夫,行,这个大家接受,问题是这亲王丈夫是大乾的热门人物沈非,这就离了个大谱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他们尊敬的沈大人是否会去草原当这个亲王呢? 街头巷尾、勾栏瓦肆一时间充满了熊熊燃烧著八卦之火的吃瓜群眾,各种版本的坊间传闻,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大多数的赌场都开出了盘口,押沈大人一个月內是否会入驻草原做亲王。 至少这几天沈非没去草原当那个亲王,至於以后去不去,大概会取决於作者吧? 成千上万的京城百姓和数万草原骑兵在京师城外十里长亭,亲眼目睹了乌嵐女王与沈大人分別的那一刻,简直感天动地,让无数人潸然泪下。 她们说了些什么不知道,但是远远望去,氛围还是相当到位的,以至於那天西湖特区有售的普通民用望远镜严重脱销,一些不法商贩甚至高价出租,严重扰乱了市场秩序。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沈大人与乌嵐女王缠绵悱惻的爱情故事在各大茶馆还没播讲完,一则消息又衝上热搜——朝廷下詔,封沈非沈大人为西湖伯,世袭罔替…… 这次吃瓜群眾又一次搬著小马扎,端著切好的瓜,津津有味的开始啃。 这就牵扯到妄议朝政了,好在大乾的言论是相当开明的,於是乎民间各种声音扑面而来。 有说沈大人居功至伟,雄才大略,为国为民,殫精竭虑,至此才封一个伯爵,显得这堂堂天朝如此小气,让人心寒。 有说沈大人之所以辞官不做,年纪轻轻便告老还乡,就是因为寒了心,朝廷没办法才勉强封了个伯爵。 还有人说本来朝廷是封了侯爵的,朝中有某些人倚仗祖上荫泽,朝堂之上横加阻拦,撒泼耍赖,就是那个谁,某公爷、某侯爷、某某侯爷他们…… 一时间,京师险些出了乱子,某公府、某侯府、某某侯府居然深更半夜的被人扔了臭鸡蛋,烂白菜帮子,臭豆腐之类,简直不堪入目。甚至还有往府宅院墙上涂鸦抗议的,严重影响了京师的市容环境,以至於的京城城市管理行政执法司最高长官都被朝廷罢了官…… 某公府、某侯府、某某侯府一时间急忙发表官宣闢谣,说绝无此事,沈大人功勋卓著,自家爵爷也是力主封侯的,奈何皇帝嫌他资歷尚浅,不利於人才的后续培养,才力排眾议封的伯爵。 一时间寧有种乎的王侯將相们爭相宴请沈爵爷,以此彰显自家与沈爵爷是多么的亲密无间的战友,用自身表现力挺沈爵爷,以证清白…… ………… 这一波大瓜还没结束,又一个重磅新闻在读书人的圈子里炸开——步贤又出新作了! 这大乾第一文豪在文中以春秋笔法详述了近日来的风云翻滚,通过微言大义的方式,传达了沈非在此事件中深刻的歷史和道德行为,文章据事直书,解释了这许多日子以来吃瓜群眾的种种猜测,文章暗喻了皇帝陛下英明神武,委婉而微妙的表达了沈大人运筹帷幄,谈笑间,巧解京师之围;举手中,力挫八方阴谋;以一己之力,不费一兵一卒,跳樑小丑纷纷现形,还大乾百姓一个安定的江山…… 文章平白直述,並没有太多的个人情感的表现,像一杯纯净无瑕的白开水,却又透著那么的大公无私,实事求是! 难得的是,步贤对自己在此事件中的功劳只字未提,以旁观者的角度秉笔直书,隱晦的表达了如此一切均为沈大人之功劳。 看似平淡如水的一篇文章,其用词细密而意义显明,记载史实却含蓄深远,婉转隱晦然顺理成章,穷尽言辞得无所歪曲,警诫邪恶而褒奖善良,如果不是大家,又有何人能够撰写? 但是到了文章最后,却话锋一转,言自己於皓首之年,拜入圣人沈爵爷门下,此生幸甚,死而无憾也! 此文一出,天下大哗,天下文人,惊为神作!就连皇帝也讚不绝口,御口赞曰:“秉笔直言,无阿諛之词,微言大义,皆大公无私!” 乃至天下读书人但凡不是天子门生,纷纷以沈爵爷门下徒孙、徒重孙自居…… 一时间,步贤之名,惟居圣人沈非沈爵爷之次耳! …… 第233章 清江港 惟居大儒步贤之上耳的沈非沈爵爷得回西湖特区了。 他得马上找到沈灵儿。 沈非是胸怀大义之人,在国事与家事的选择上,他还是先选择了解朝廷之危,此间事了,沈非便马不停蹄的赶往清江港。 只是此次告老还乡,身后多了个尾巴——惟居圣人沈非之次耳的步贤。 沈非一句画大饼的话,事成之后答应“考虑他的诉求”,让这老匹夫抓住了把柄,实话实说,此次打嘴仗大获全胜,步贤这老匹夫確实功不可没,尤其是“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顏无耻之人”、“这个糟老头子坏滴很”两句神来之语,更是被大乾军民津津乐道,风靡一时,一度成为吵架之利器。 再加上皇帝陛下一句“沈爱卿,你带你的学生去办事吧”的无心之语,更坐实了步贤挤进沈非门下的事实——这可是皇帝的金口玉言! 这让沈非啼笑皆非,简直荒谬,一个岁数能当他爷爷的老东西,跟个找到家的狗一样,死皮赖脸,甩都甩不掉了。 作为沈爵爷门下的一条狗,步贤是有觉悟的,挺大个岁数的人了,很自觉的坐在马车的副驾驶,大冷的天,看的沈非都起了惻隱之心。 最后还是步贤那善良的师娘实在看不下去了,安排他上了车,这更让步贤感恩戴德,死心塌地。 那个无组织无纪律的保鏢,落第秀才叶知秋又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这个老变態一点儿保鏢的觉悟都没有,隨意旷工,且去向不明。 而陈婆则在几天前就出发前往西湖特区与他的无忌师哥匯合去了,至此,沈爵爷身边基本上没有了重量级的保鏢,秦迪带著特战大队三十名小伙子隨太子杨溢追杀偽帝杨栩,也已经出发了数日,又拨给游司令十名精锐,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特战大队留下的十名小战士。 至於皇帝安排的隨护御林军,当个仪仗兵还凑合,打架嘛,差点意思。 你说锦衣卫?嘿嘿,汪公公至今还在詔狱里度假呢! …… 东胡大军退去,天下太平,一路上除了步贤的鞍前马后的呱噪,基本无话,沈爵爷的车驾安安稳稳的便到了清江港。 清江府的大员们早早的便在清江港那宏伟的大门前恭候爵爷大驾,阵容强大——以駙马都尉赵磊为首,清江知府陈默次之,大乾帝国海军司令游巨涛,清江兵工厂厂长沈老爹,主任郭铁匠及林青侯、毛瑟等一眾技术大拿,南河寨集团代理总经理陈浩,马达物流总经理马达…… 就连西湖大学和皇家科学院这两个群龙无首的副部级单位都派了相应的官员前来迎接沈爵爷。 作为仪仗兵的御林军骑著高头大马,四周迎列,十名全副武装的特战队队员迅速跳下车来,神色凛然、四处张望,像是漫不经心,却又卡死了每一个可能会出现危险的位置。 步贤一路小跑,恭恭敬敬的打开车门,右手搭在车门顶端,哈著腰,请恩师下车。 车帷轻启,沈爵爷走出车门。 但见其身著伯爵朝服,袍身以玄色丝缎为底,绣工精妙绝伦。领口与袖口皆镶以金边,那金芒在日光之下熠熠生辉,透著那么的尊贵与威严。 衣摆之上,绣有深紫色的祥纹,蜿蜒曲折,如灵蛇游走,纹络细致入微,每一处线条皆彰显著非凡工艺。 腰间束一革带,带身以暗纹织锦製成,正中嵌一羊脂玉扣,温润光泽与朝服相映成趣。披肩垂於双肩,其质地轻柔,隨风而动,边缘处的白色绒毛恰如冬日初雪,纯洁而又高雅。 煢煢而立,超凡出尘,瞬间,掌声雷动。 沈爵爷目光威严,扫视了一眼眾人,突然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对迎面而来的駙马都尉赵磊笑道:“癌呀妈呀……真特娘的累!” 眾人:“……” 赵磊和陈默快步向前,沈爵爷在二人胸口挨个打了一拳,笑吟吟道:“最近挺好的吧?” 陈默很是无语,这个沈非真是越来越不著调了,而赵磊则是回敬了一拳,恶狠狠道:“你小子,担心死我们了!” 沈爵爷拍了拍赵磊锤过的地方,似乎是嫌他埋汰,便不再理他,朝眾人走去…… “游司令,辛苦了,这清江港你觉得怎么样?有啥想法没?”沈非握住了游巨涛的手,用力摇晃了两下。 “回爵爷,末將这几日看了造船厂的基本情况,非常好!”游巨涛立正,双手握住沈非的右手。 “嗯嗯,回头细聊!”沈非拍了拍他的手背,转过头对沈老爹说:“老爹,您怎么也来了?这大冷天的!” “兔崽子,我能不来吗?”沈老爹拍了拍沈非身上不存在的尘土,忽然眼圈就红了。 沈非有些感动,父子连心,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老爹怎么能不担心? “灵儿丫头她……”沈老爹有些伤感。 “爹,儿子这次来,就是处理这个事儿的,你放心。”沈非心说,终究还是没瞒过老爹,他拉著老爹的手,轻声问:“老妈知道了吗?” “没告诉她,告诉她除了干著急,没点用……”沈老爹轻轻的拍了拍沈非的手。 下一位是郭铁匠。“二小子,你安全回来就好,灵儿丫头这事,需要我这个老骨头做什么?” “郭叔,您那有啥好东西,都给我拿出来……”沈非微微一笑,续道:“明天我去你那一趟,咱们爷俩参详参详。” 沈非又走到陈浩面前:“陈总,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陈浩紧握著沈非的手说:“你看你这是说哪里话?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也帮不上啥忙,你放心,我肯定把咱们南河寨集团的家看好!” 沈非又说:“陈默接下来可是得受累了……” 陈浩微笑道:“那不是应该的嘛,於公於私他都得配合好!” 马达这时候期期艾艾的凑上来:“沈老爷,我对不起您……”挺大个汉子,居然哭出了声,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 “快起来,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沈非急忙往起服马达,“这又怎么能怪你了?” “都怪我,都怪我,灵儿姑娘她要是有个什么事,我也不活了!”马达兀自哭泣。 第234章 清江造船厂 沈非当然要第一时间视察清江港,要是想营救灵儿妹子,首先就是得出海打仗。 清江造船厂宽敞的会议室里,沈非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凝视著清江港码头,极目之处,造船厂仿若一座巨大的蜂巢,忙碌而有序。 船坞星罗棋布,恰似蜂巢中的巢室,一艘艘尚未完工的船只静臥其中,船身的骨架在阳光下泛著桐油的冷光,犹如巨兽的肋骨。工匠们如工蚁般穿梭其间,各司其职,忙碌不停。 短短几天,游巨涛便把清江港和造船厂的底细摸了个遍,原大乾水师的海船仅有十五艘,其中大型战舰四艘,破烂留丟,其余的都是一些没什么战斗力的补给船,登陆艇之类,指望这些破烂攻打月牙岛怕是不会那么容易。 既然各种情报均指向了月牙岛,那对月牙岛用兵肯定是势在必行,而眼前这一堆破旧的战舰,能担负起这重任吗? 先不说这些破烂能不能出海远航,只说月牙岛海盗的战力,据马达描述,这伙倭寇至少有四艘战船,二百左右的倭寇,海战经验丰富,而大乾水师,在內陆江河湖里逞逞威风还行,到了波涛诡异,瞬息万变的海洋上,怕是差点意思。 沈非听了游巨涛的匯报,问赵磊:“老赵,你觉得修好这些破船还需要多久?” 赵磊別看不学无术,但这些日子在港口和造船厂呆著也不白给,业务水平倒也纯熟,听沈非问起,赵磊有些不悦的撇了一眼游巨涛,心说就你话多,於是对沈非不满道:“怎么就破船了?这船好著呢,这些可都是从金陵、福州那边开过来的,一点毛病没有,怎么到你嘴里就是破烂了?” 沈非嘆了口气,他心中所憧憬的帝国海军应是坚不可摧、乘风破浪的钢铁雄师,绝非眼前这般模样,单瞧著就觉得脆弱不堪,仿佛一阵狂风就能將其吹散。 “你现在造的也是这路货色?”沈非语气不善。 “你啥意思?”赵磊听出来沈非的不满,“你说那个不成,你不知道这海水,铁皮放海里沤著沤著的就烂了……” “嗯,海水腐蚀性很强!”沈非点点头,“那怎么办?” 赵磊一脸懵逼的反问:“我就说你那个法子不行,还什么铁甲舰,根本就是胡闹!” 沈非嘆了口气,心说这还真是个问题,不过他这个学渣哪儿知道现代化的舰船都是怎么防腐蚀的? 想不明白就不想,这便是沈老爷一贯奉行的洒脱思维准则。 赵磊见沈非一脸的嫌弃,安慰道:“我说老沈吶,也不是你想的那么不堪,铁甲舰不成,不代表咱们的战舰不能装甲,这玩意可以改造嘛,你看那边……” 透过那望远镜的小小镜片,一艘巍峨巨舰豁然出现。 这艘军舰就有点科幻了,跟个外星水怪似的,昂然屹立於碧波之上,船身吃水线以上之处,皆被厚实沉重的钢板铆死,数根巨大的桅杆高耸入云,直插蓝天。 冬日阳光的西斜之下,那钢板闪烁著刚毅冷漠的金属光泽,从远处眺望,这战舰压根就是一条身形巨大、身披重甲的深海巨鱼,甚至有那么一丝丝的邪恶。 嘿嘿,沈爵爷就是喜欢这个调调,透著那么的坚不可摧…… 此情此景,终於让沈非原本紧锁的双眉渐渐有了些许舒展之意——这还有点那个意思了! 赵磊见沈非不是那么鄙视了,更信心十足,继续介绍:“这段时间,兵工厂那边研发出来的重炮和速射炮已经装备上两艘战舰了,炮兵的训练也跟得上,老沈吶,咱们要是著急,先遣出去四艘战舰去那个什么月牙岛亮亮相也不是不行。” 沈非一听,眼前一亮,急忙问:“可以么?” “三天,三天时间。”赵磊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继续道:“多少还是得修补修补的……” 沈非大喜,对眾人道:“走,过去看看!” 一行人呼啦啦的起身,隨著赵磊前往那艘怪兽一探究竟。 “游司令……”沈非边走边问,“海军整编的怎么样了?” 游巨涛略一思忖:“不太顺利,原来的水师军士海战经验严重不足,缺乏出海作战的经验,而您所说的海军陆战队则是刚刚开始招募……” “不实战,怎么锻链队伍?”沈非又问:“特战大队的教官到位了吗?” 游巨涛回:“到位了,由特战大队下士马壮挑头,训练基地也落实了……” 沈非一听是马壮这个小战士,乐了,看了看依然神情沮丧的马达,宣布:“晋升所有特战大队的教官为帝国海军军官,组织关係都调到帝国海军军部吧,同时,任命马壮为海军陆战队上尉。” 上尉? 上士直接晋级到上尉?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游巨涛思来想去,也没明白沈爵爷的安排,沈非见游巨涛不理解的样子,笑道:“特战大队可不隶属於朝廷兵部,更不隶属於你们帝国海军,人家那是僱佣兵,是南河寨的武装力量,既然你的海军急需引进人才,那就破格录用吧,不过他们这帮小伙子愿意不愿意为帝国海军效力,那就看你怎么做工作了……” “是!”游巨涛立正,敬了个类似於特战大队似的军礼,心里却寻思著,这才十个特战队员,怎么样才能跟沈爵爷要人,把剩下的四十个都招入麾下? 这五十个特战队员,一个个的都太反人类了,这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呢…… “哦,对了,游司令……”沈非继续指示,“以后海军的军制就按照特战大队模式,別整那些云山雾罩的军衔,我听不懂。” 游巨涛正有此意,闻言大喜。 “还有……海军军服也得重新设计,以蓝白为主,大海嘛,就是蓝白相间的……”沈非略一思忖,继续:“上次清江港开港,陛下来的时候看了演出来著,里面有一段海军的场景,好好找找,应该还有一些演出服,你可以借鑑一下。” 游巨涛是没有参加过清江港开港仪式的,所以並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但也恭恭敬敬的表示记下了。 第235章 陈默號? 沈爵爷安排完这些工作,又亲自登上了大乾水师改良版战舰——他很好奇,这个年代的战舰啥样? 其实他还是低估了赵磊的能力,他对赵磊的认知还停留在跟著他一起创办奔波霸马车的时代,殊不知,自打駙马都尉赵磊大婚之后,居然跟变了个人似的,一门心思都扑到了清江港和造船厂的事业上,用他的话说——造船和造车没啥两样,但是,造船多有成就感吶,跟这些海上巨无霸的战舰相比,奔波霸那些马车算个球! 男人嘛,谁不喜欢大的呢? 没错,赵磊秉承了奔波霸车业的製造理念,与皇家科学院和清江兵工厂深度合作,科技与狠活一点不含糊的统统安排上。 这不是,当沈爵爷登上唯二的两艘改良版战舰上的时候,他的三观有些顛覆了…… 这艘战舰目测长约二十余丈,宽约五丈余,这可是个大傢伙,沈非万万想不到,大乾这羸弱的水师,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战舰? 以前自己对大乾水师的观感极其糟糕,认为海禁这么多年,大乾的海上力量已经损失殆尽,现在看来,还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乾水师再弱,国力在这摆著呢,隨隨便便就能造出巨舰,据说这还不是新建的,赵磊说,这条船已经服役十多年了,看来,还是自己有些先入为主了…… 这就是赵磊鼓捣出来的所谓“铁甲舰”,但见船舷两侧皆是钢板铆死,层层叠叠的像是鱼的鳞片,赵磊说没错,这个灵感就来自於鱼类的鳞片。 船头更加离谱,厚重的铁甲尖锐如刀,沈非想著这艘巨舰在大海上劈波斩浪之时,若是撞向某个小海船,那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那对方不得瞬间支离破碎? 沈非嘖嘖连声的登上了战舰,最先看到就是两两分装於军舰中部露天炮台,四门脸盆子粗的速射炮大炮管子,这让沈非又是心惊肉跳,黑黝黝的大炮管子瞅著跟定海神针铁、如意金箍棒似的,心说就这玩意不得万把斤重啊?这要是让哪个倒霉催的船挨上一炮,瞬间炸为齏粉。 好,这次赵磊又开始得意洋洋——这玩意主打就是一个粗!哪个男人又不希望自己的武器又粗又硬? 好吧! 然后便是船侧左右舷的两层十二门速射炮,这个相对就比较小了,大概碗口粗细,赵磊介绍说这玩意贵在射速快,是清江兵工厂的最新武器,此刻郭主任莞尔一笑道:“沈爵爷,您忘啦?这还是您设计的呢……” 沈非挠头——忘了! 合著赵磊选的就是又粗又硬,自己建议的却是又细又短且射速快? …… 更匪夷所思的是,在船的顶部,居然还有一个方圆大概三丈的圆形平台,四周黄漆画圆,中间一个巨大的“工”字,赵磊说,这个是方便热气球起落的位置…… 什么玩意?热气球? 谁干的? 沈非又看著郭铁匠,这时候郭铁匠也是有些懵,表示自己不知情,而这时一旁的皇科院的官员慌忙上前,解释道:“这……是我们科学院研製的,可以升空百丈,配合千里镜观测敌情,飞行稳定性经过我们的多次试验,已经相当可靠,原理是……” 沈非一摆手:“我懂!” 这事儿他倒是想起来了,他跟一些不著调的西大教授胡扯时候说过这个原理。 很好,他们这群科技狂人又给弄出来了,不得不承认,这次人家可不是不务正业,他们挺务的! “这是谁研究出来的?涨一级工资!”沈非乐不可支,其实他那些后世带过来的那些高科技,他若是说一点不懂吧?还真不是,但是你要是让他细化总结吧?他又一点都不会…… 专业人干专业事,这也是沈老爷一直秉承的理念。 包括最初南河寨设计自来水和下水道,都是集体智慧的结晶,他真的啥也不会! 沈非这时候算是服了赵磊了,敢情人家在自己被劫持期间也没少干活,自己还真是小瞧了这小子了! 看看,別人都在成长,自己却整天的狼狈逃窜,疲於奔命,最可恨的是,还得拼命捞钱跟张大吹那个坏得很的糟老头子买命…… “老赵,这个军舰取什么名字了?”沈非觉得这么个牛逼的军舰应该有个名字,这可不像內陆江河湖那些搔首弄姿的游船——军人和戏子能一样么? “还没有名字……”赵磊很平淡,“这玩意,叫个甲乙丙丁就行了吧?” “扯!”沈非斥道,“这怎么能这么稀里糊涂呢?西湖特区和京城的戏班子里的角儿还有个名儿呢,咱们大乾的军舰怎么能不命名?” 赵磊戏謔的看著沈非:“那你给取个名吧?” 沈非沉吟片刻,不確定的说:“这艘军舰得出海营救太子妃,要不就叫『太子妃』號?” 赵磊:“……” 沈非意犹未尽,指著另外一艘和它同等配置的姊妹舰:“那个就叫『沁阳公主號』,你看怎么样?” 赵磊瞬间气急败坏:“合著我这劳心费力的弄俩军舰还是母的呀?不行,你这名字只配做游轮的名字,大乾海军怎么能这么娘娘腔?不行不行!” “要不?叫『駙马都尉』號?那个叫『西湖伯爵』號?这是俩公的。”沈非再次建议。 “不妥不妥,沈爵爷,你说要是这『西湖伯爵』號沉了,多晦气?”这次轮到清江知府陈默陈大人反对了…… “乾脆捞乾的……”沈非觉得赵磊和陈默哥俩殫精竭虑的没少忙乎,奖励他们哥俩也好,“就叫赵磊號、陈默號……” 陈默和赵磊此刻更是哭笑不得:“我说沈爵爷,咱能不能靠点谱?沉没?” 沈非这才反应过来,这確实太离谱了…… “也是哈,那你们说该怎么取名?”沈非从善如流。 赵磊吭哧半天也没吭哧出来什么好主意,这时沈爵爷旁边一直躬身伺候的皓首匹夫步贤建议道:“老师,您看,此舰威武霸气,气势儼然,不如就按照咱们华夏的战神为名如何?” 沈非饶有兴致的问:“哟,步贤,你倒是说说?” 步贤那是当世大儒,自然学识渊博,当下略一沉吟:“此舰名曰『白起舰』,那艘就唤作『卫青舰』,不知老师觉得如何?” 此言一出,赵磊、陈默、游巨涛等人当即叫好! 白起,杀神!卫青,战神! 沈非也觉得这个名字非常拉风,当即拍板:“写一篇奏摺,递给陛下,余下两艘,请陛下赐名……” 沈非继续指示:“眼下多耽误一天,太子妃就多一分危险,本伯决定,三日之后出海,以现有的水师为班底,特战队十名教官及隨本伯而来的十名特战队员隨舰队出征,爭取除夕返回,弟兄们过个好年……” 游巨涛大喜过望! 眾人亦是轰然起立,齐声称是。 第236章 招兵买马 沈爵爷很忙,这三天他的日程安排异常紧密。 视察完了“白起舰”和“卫青舰”,沈爵爷又马不停蹄的去了海军陆战队的军营。 海军陆战队的营地就在清江港內,是一片幽静的大院子,占地极广,院子內古木参天,就算是寒冬腊月也是鬱鬱葱葱。 马壮的工作很有效率,这短短的几天,一些基本作训设施就已经颇有规模了,当然,这和各部门的高度重视不无关係——陛下钦命,打造帝国海军,这谁敢不从? 沈爵爷一行到了作训基地的时候,已经太阳西斜了,腊月天天黑的早,但基地內仍旧是人声鼎沸,都是来报名参加海军陆战队的小伙子们。 正在招募士兵的马壮一看沈老爷驾到,急忙在长条桌前起身,快速跑到沈非面前,立正敬礼:“首长好!” 沈非回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美式军礼,腆著肚子叉著腰,拍了拍马壮的肩膀:“我晋升你为上尉,我的南河寨男孩儿……” 马壮一脸懵逼,探询的眼神询问游巨涛司令,游巨涛爽朗的笑著解释:“上尉先生,今日起,你便是帝国海军陆战队军官。” “是!首长!”马壮不明所以,但是沈老爷说过,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首长永远是对的。 沈非又扫视了一眼工作人员,惊讶的发现刘汉、沈小腾、雷振宇、沈铁柱等南河寨保安大队的一眾骨干都在场。 一帮汉子嘻嘻哈哈的前来见过沈老爷,开心的不得了。 沈非奇怪的问:“你们怎么都来了?” 刘汉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说:“咱们南河寨的保安大队扩招,我们能不来嘛,小壮子他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呀?” 沈非明白了,这是马壮请的增援部队呀? 看著眼前的情形,游巨涛有些欲言又止,沈非微笑问:“有话就说呀?吭吭哧哧的不像个爷们!” “沈爵爷,末將有个不情之请……”游巨涛略一犹豫,期期艾艾说:“您看咱们南河寨保安大队的这些……精锐……能不能……能不能都调到海军陆战队来?” 沈非哈哈大笑:“我当什么事儿呢!不过这事儿你得问他们。” 其实,这事沈非还真不好给保安大队做主,毕竟保安大队的工资高、离家近,工作又轻鬆,有的人不愿意来肯定是不能勉强的。 …… 看著排队应徵的长龙,这帮小子们良莠不齐,这次徵兵不同於此前的朝廷徵兵,要求很高,身高体重、文化程度、家庭背景、身体素质等等都是考核对象,当然,军餉也高的惊人。 於是,一些歪瓜裂枣也来顺水摸鱼,也难怪! 沈非觉得非常有必要说两句,现在的老百姓的想法很简单——当兵吃粮,谁给我口吃的,我就给谁卖命,严重缺乏家国情怀,根本不懂为谁而战的问题。 这样会严重影响军队的军心士气,这样招上来的兵也是乌合之眾,跟抓壮丁没啥两样。 於是沈非乾咳了一声,高声对大家说道:“小伙子们辛苦了……” 一时间,现场无论是前来应徵的小伙子们还是南河寨保安大队的精英们都安静了下来。 “大家好,我是沈非……”应徵的小伙子们纷纷欢呼,沈老爷,那可是清江府的偶像级人物,谁人不识? “今天,大家站在这里,都是来参军的是吧?”沈非此言一出,大家都鬨笑起来,废话,不是来当兵吃粮的,死冷的天,来这里干嘛? 四周应徵的小伙子们逐渐聚拢过来,听这个偶像沈老爷的演讲。 沈非看到人群越聚越多,继续说道:“知道我们招的是什么兵吗?知道我们的门槛为什么这么高吗?知道为什么要求你们识文断字吗?当然,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军餉那么高吗?” 小伙子们闻言不禁互相对视了几眼,不明白沈爵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非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大家有幸宣誓加入帝国海军陆战队,我们不是在承诺个人的成长和荣耀,我们更多的是在承诺我们的守护——守护我们的家人,守护我们的同胞,守护我们深爱的这片土地。小伙子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人群传来一阵稀稀拉拉的应和声。 “不!你们根本没有准备好!”沈非高声道:“当兵吃粮,天经地义是吧?” 人群中有的低下了头…… 沈非忽然严肃起来:“你们知道帝国海军陆战队,这个名字代表著什么吗?它代表著荣誉,代表著勇气,代表著不屈不挠的精神。它代表著那些在国家和我们的同胞最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甚至献出生命的勇士们。” 沈非扫了一眼人群,继续说道:“这里不是让你升官发財的地方,相反,这里会让你们接受最严格的训练,面对最凶残的敌人,你要学会在逆境中成长,在困难中找到力量。在这里,你將学会什么是真正的勇气——不仅仅是面对敌人的勇气,更是面对自己內心恐惧的勇气。” 小伙子们安静的聆听,表情不一。 沈非看了看眾人的反应,继续:“在这里,我们不仅仅是士兵,我们是小家的一部分,是国家的一部分。我们的每一滴汗水,每一滴泪水,都是为了我们的家人,为了我们的国家,为了我们脚下的土地而流。没有国,哪有家;没有家,哪有我们。你不参军我不参军,谁来保卫祖国谁来保卫家?” “好!!”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沈非顿了顿,继续说:“今天,我要劝退一些应徵者,那些为了升官发財的大聪明,那些为了混口饭吃的混子,那些不知道为谁而战斗的熊包,这里是热血男儿的队伍,我们海军陆战队不欢迎这样的袍泽!” “对!我们不要垃圾!”人群中继续齐声高呼。 “最后,我要说的是,小伙子们,当你穿上那身制服,最终將是无上的荣耀,这是你们父母的骄傲,是你们妻儿的骄傲,是我们祖国的骄傲,在这里,你终將找到自己的目標,终將实现自己的梦想,终將书写属於你、属於家人、属於祖国的传奇。敬礼!” 此刻,站在沈非身旁的十名特战队战士齐刷刷的一个军礼,简直不要太帅! 第237章 吃皇粮的 “太帅了!”雷振宇撮著牙子对沈小腾耳语:“咱们跟沈老爷说说?也进特战队得了?” 沈小腾扭捏了一阵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们都行,我不成啊,我师父大概不让……” 雷振宇又转头对刘汉说:“汉哥,这事你跟沈老爷说去唄?” 刘汉嘆了口气:“老爷大概不会让我去,我去了保安大队咋整?”他是有军人梦的,甚至都成了执念,要不然也不能把南河寨保安大队军事化管理。 雷振宇一阵坏笑,冲沈铁柱努力努嘴:“让他干……” 沈铁柱见哥儿几个冲他不怀好意的笑,警觉道:“你们隔哈玩意?” …… 没人敢跟沈老爷提,游巨涛却笑吟吟的走了过来,没话找话:“哥儿几个忙著吶?” 刘汉急忙一个敬礼:“游司令好!” “好!好!”游巨涛笑容可掬,像极了別有用心的大灰狼,“那个什么,哥儿几个都是好汉子,马壮说……嘿嘿,你们比他强多了,他还是你们带出来的是吧……” 刘汉忙说:“没,没,小壮子这段日子成长了,我们哪能跟他比呀……” 游巨涛继续忽悠:“誒,我说哥几个,想不想入伙?” 此话一出,几个汉子愣住了。 游巨涛一看几个人的表情,登时便心凉了半截,只好訕訕道:“呵呵,不好意思,冒昧了……” 刘汉反应过来了,这是游司令递橄欖枝来了!当即有些兴奋,但想了想又期期艾艾的说:“游司令,这……得看沈老爷意思吧?我们,我们当然愿意。” 游巨涛闻言大喜,兴奋的直搓手:“真的吗?” 几个汉子点头如捣蒜,嘖嘖,帝国海军陆战队,那是体制內吃皇粮的,帝国正规军,自己这保安队算怎么回事?还不是企业编? 这不是一步登天,光宗耀祖的事儿嘛! 你看看人家马壮,这才几天吶,小兔崽子在几个大哥面前都透著那么的自信和牛逼! 这不是?刚才沈老爷又亲封他为帝国海军陆战队上尉!这个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 …… 游巨涛见几个汉子点头应承,自然是兴奋不已,当即拽著刘汉就找到了正听马壮匯报的沈老爷,急吼吼道:“他们愿意!” 沈非疑惑:“啥愿意?” 刘汉也急忙表態:“老爷,我们愿意加入海军陆战队!” 沈非心里直乐,心说这样也好,南河寨保安大队让这帮老东西经营了这么多年,也该换一批新鲜血液了,但他並没有表现出来,却是脸一板:“胡闹,保安大队怎么办?” 刘汉瞬间就蔫了,朝雷振宇瞄著,意思是“你看?我说什么来著?” 不过沈老爷又想了想,忽然说:“汉哥,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你也得把工作安排好吧?” “得咧!!”刘汉一蹦三高! 沈非耍了个心眼,就是怕刘汉他们急於加入,对保安大队的交接不管不顾,这下好了,他估摸著刘汉不出两天就能把新的保安大队折腾出来——毕竟还有那么多不愿意加入海军陆战队的骨干撑著。 沈非又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沈小腾,这次可真的是不同意了:“小腾啊,这事儿吧,得听你师父的,你师父吧,得听你师叔祖的,你师叔祖吧,得听你太师祖的……” 沈小腾听得莫名其妙,当即垮了脸,心说你不同意就不同意唄,说绕口令干嘛?谁不知道自己的师父得听您沈老爷的? 沈非看出来沈小腾有些沮丧,於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怎么没和你师父在一起?” 沈小腾听了一愣,忙问:“老爷,您是说……我师父回来了?” 沈非点点头,说:“你师父应该回来有几天了,还有陈婆,嗯……你应该叫她师娘才对。” 沈小腾越来越懵,寻思著这沈老爷出去了这么久,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又是太师祖,又是师娘的? 自己的师承是这么混乱的吗? …… 特战队这边招兵买马工作告一段落,剩下的事儿也轮不到沈非操心,当晚,一帮清江府的大佬便欲宴请沈爵爷,沈非寻思在西湖特区还得呆上两天,於是欣然赴宴。 当晚宾主尽欢不提。 次日一早,沈爵爷便去了清江兵工厂,他很好奇,最近这帮科学狂人又弄出来了什么新鲜玩意? 第238章 视察科技成果 兵工厂主要的业务就是研发和批量生產大乾军队使用的武器装备,除了常规的刀枪剑戟、鎧甲马具之外,更多的是侧重於高精尖武器装备的生產。 之前沈非所了解的无非是特战大队的单兵装备,不过实话实说,这些装备已经足够惊艷了沈非了,除了热武器差点事儿,论单兵装备已经接近现代化了,这让沈非对他们的武器,尤其是火器尤为关注。 昨天他视察了白起舰与卫青舰,对火炮多少有了些直观印象,但这一次视察,却又让他对这个兵工厂刮目相看。 一大早,郭铁匠便带著大队人马迎接沈爵爷的光临,而沈老爹则是告了假,回南河寨去了——见到儿子安然无恙,他便想著回去看看,一是看看还蒙在鼓里的老伴儿,二是跟儿子沈强交换一下意见。 …… 火器是沈爵爷要求兵工厂的研发与生產的重中之重,伴隨著皇家科学院的技术支持,配合兵工厂自身的研发团队,很多细节方面的问题正在逐步完善。 但是……很多革命性的变革还是没有太大的突破。 比如,由毛瑟主导的“自生火銃”项目,虽说已经突破了瓶颈,但是对於可持续性操作还是很受掣肘。 原本装备特战大队的火銃虽然已经升级到了“自生火銃”,但是由於它自身的局限性,实战效果並不显著,除了第一波打击之外,后续的很多操作环节都很复杂,实战中,更多是威慑性而不是实战性。 战士们反馈回来的缺欠很多,比如全天候作战,防水性能,弹药装填速度等等,甚至有战士反馈它的速度都不如弓箭来的快。 这让毛瑟这个研发主任颇感压力——他是沈爵爷钦点的研发主任。 射程和连发成了研发的重中之重,毛瑟甚至都考虑过速射炮的原理,打造三连发的火銃,但是火銃不比火炮,战场的短兵相接和单兵作战的武器,是不可能允许有像火炮一样的团队进行配合的。 对这些问题,沈爵爷又脑洞大开,开始了神来之笔,做出重要指示。 射速与射程只能二选一,根据战斗性质不同做出侧重。 比如远距离的,沈爵爷建议可以称之为“步枪”,一弹一发,强化枪管的长度及枪管內膛线的合理性,以及子弹的设计,这样全面列装大乾军队比较有优势,射程远,威力大,適合阵地战和规模较大的军事行动。 至於近战的连发嘛,沈爵爷建议,在火銃的枪膛內设置一个特殊的弹仓,弹仓与枪管之间通过弹夹进行机关连接。当扣动扳机时,首先是最前端的弹丸在火药的推动下射出,与此同时,机关被触发,弹仓內的下一颗弹丸通过压簧会自动进入枪膛,並且击锤会在弹簧的作用下再次復位,准备下一次射击。 兵工厂可以设计一个“弹夹”,装好弹丸,以便携为主,这种主要应用於近战和衝锋,也可以叫“衝锋鎗”。 对於弹丸,沈爵爷指出,现在的弹丸设计並不利於射速和射程,可以考虑设计成前尖后圆的箭簇型,於弹壳內装填火药,触发后弹头髮射。 这“神諭”一般的建议,让毛瑟再次茅塞顿开,心中对沈爵爷这不知道怎么长的脑子更是顶礼膜拜,佩服之至。 关於重火器,沈非並没有更多的指导性意见,他认为现在的速射炮已经很让自己满意了,至於大口径重炮,原理大差不差,让他们猥琐发育为好。 沈爵爷时间紧任务重,下午还要去皇家科学院,所以行程安排的很满,也没有过多的时间做出指示。 …… 总而言之,沈爵爷的此次视察,对於火器的研发工作大加讚赏,肯定了兵工厂的科研成果,褒扬了团队的创新精神,提出了自己不成熟的想法,鼓励全体工作人员打破传统思维,大胆改革创新…… 吧啦吧啦! 说完赶紧走!他还得去皇家科学院看看那些科学狂人呢! 帝国皇家科学院距离兵工厂有些距离,在西湖大学的隔壁,这是一所集中了大乾民科与技术精英的研究机构,他们看中的科研人才,基本上都是无条件的徵调。 这里的薪俸与福利待遇基本上是大乾所有机构的顶格,尤其是技术人才,甚至连清江兵工厂都羡慕不已,可谓是大乾的精英匯集之处。 从西湖大学跳槽到兵工厂的林青侯,昨天也是因为沈爵爷的一句话,急急忙忙的赶往皇家科学院报到。 皇家科学院的第一主官便是身兼西湖大学校长的当今太子殿下,朝廷对皇家科学院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太子爷带兵亲征,但是不代表皇家科学院没有正常运转,当沈爵爷踏入皇家科学院的第一步,就已经感受到了这里深深的学术氛围。 其实沈非这次来,主要目的是想考察一下“热气球”的研发。 热气球不属於军械,所以皇家科学院也没有与兵工厂的技术部门对接,完全是自主研发,说来也巧,那日赵磊受他小舅子之託,来这里溜达一圈,发现了这个神器,当即职业病发作,寻思著这玩意若是放到战舰上,岂不是威力放大无限? 它可以上升到百丈高度,配合望远镜,数百里內的海面任何舰船无可遁形,这就大大提高了舰队的预警能力。 相比在陆地上,步兵尚可隱藏身形,而茫茫大海上,舰船却又怎能逃过它的监视? 於是,赵磊便不顾热气球尚有些许缺欠,强行弄了四架弄到自己的舰船上,他的理论就是,只要驾驶员能够跳海逃生,损失几个热气球不算什么,他的造船厂有的是银子…… 但是很显然,这玩意若是在陆地上,估计赵磊就不太敢这么做了,真要是掉下来,驾驶员恐怕会摔个稀碎,人命关天,大意不得。 沈非仔细的听了科研人员的匯报,说实话,他对这个玩意仅限於原理,他万万想不到,就这么个玩意居然有那么多的讲究,讲解了半天,沈爵爷也是一知半解,比如如何控制速度和方向,安全性能的保障,与地面如何保持通讯等等等等…… 这就不是他的专业领域了,他甚至连建议都没有,只是频频点头,大为讚赏! 皇家科学院的另一个研究课题让沈爵爷震惊了…… 蒸汽机! 第239章 蒸汽机 沈非是万万没想到,皇家科学院这帮傢伙在研究蒸汽机。 当问到这些“科学家”们的灵感源自於哪里的时候,一个戴著眼镜,穿著长衫的瘦了吧唧的年轻人回道:“回沈爵爷,当初我们在应聘西湖大学讲师的时候,曾经有一道题,问的就是『为何水烧开了会把壶盖顶开』。当时只是觉得是水沸腾了就顶开了,后来有几个同仁閒聊聊到这个话题,觉得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因为沈非对此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是水蒸气的原理,於是点点头示意这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继续。 “后来我们觉得不那么简单,隨之而来的一个问题就是,水为什么会被烧乾?”年轻人偷瞄了一眼沈非,见沈爵爷眼里都是鼓励,於是继续,“我们就发现,水居然变成了热气……就是这个气,把封闭性比较好的壶盖顶开了。” “那你们为什么研究这个蒸汽机呢?”沈非兴致盎然。 “我们忽然发现,这个气,咱们权把他叫『水蒸气』吧,这个水蒸气如果在一个密封环境下,膨胀的力量太大了,大的惊人……”眼镜男继续介绍。 “於是你们就打算利用这个力量是吧?”沈非讚赏的看著眼镜男。 “对呀,我们寻思著,这么大的力量如果顺势利导,会不会成为一种取代人力畜力的动力?”年轻人有些靦腆。 沈非问:“那你们现在研究到哪一步了?” 眼镜男指著一个模型说:“沈爵爷您看,这是个模型,但是很显然,这个压力小,看上去没问题,但是如果把它放大,这里所產生的压力则是这个模型放大之后所承受不了的,所以,我们需要更强大的铸造技术来强化这个设备……” 沈非仔细端详那个模型,是个驱动类似於水车的装置,眼镜男说的没错,模型试验起来没问题,那才多大的压力?但是真正放大之后,压力却是几何倍数增长的,那岂是普通铸铁能承受的? “爆炸过吗?”沈非很关心研发过程的事故。 “爆炸过,烫伤了几个研究人员……”眼镜男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 不过他对沈爵爷能提出这个问题感到非常惊讶…… 沈非思忖一阵,问:“依靠经验和观察是不可取的,咱们能不能做个放气阀,当压力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放气……” “这……”眼镜男似乎想到了些什么,问沈爵爷:“可是如何知道压力到了一定程度呢?” “做个压力表啊?”沈非非常谦逊,他怕露怯……但还是画了个压力表的草图,意思到了就行了。 眼镜男若有所思。 沈非又对兵工厂的人说:“配合科学院,一定要克服困难,做出符合要求的汽缸。” 兵工厂的工作人员急忙拿著小本子记下,连连点头称是。 “科学研究,不可能一帆风顺,必定会有人对这些科学实验做出牺牲,我们需要做的是努力完善,不断观察,积累经验,把潜在的威胁降到最低,不能让我们的研究人员付出无谓的代价。” …… 看完蒸汽机,沈非对一旁的赵磊悄悄说:“这玩意要是造个大傢伙,放到你的船上……你觉得如何?” 赵磊想了半天,问:“干啥用?” “螺旋桨听说过吗?”沈非循循善诱。 “没听说过,什么意思?”赵磊满头雾水。 “回头跟你说吧,先看看別的……”沈非像是一个参加科技展的游客,抓起一个罐头问:“这个能量產吗?” 一旁的工作人员急忙回:“回沈爵爷,现在还没有量產。” “这玩意也不难啊?”沈非有些心动,又问:“怎么还不量產?” “这个是特供给特战大队的,用量不大,量產的话成本太高……”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沈非微微一笑,不再作声。 第240章 沉浸式体验 看来沈非回南河寨探亲的计划怕是费劲了,儘管交通很方便,距离也不算远,但是回了家,以他老娘的性子,恐怕不住几天走不了,老大沈適若是知道他要出海打仗,你猜他会怎样? 不过这倒是问题不大,自己辞官了,现在是个閒散爵爷,以后有的是时间陪著老娘和俩娃,以后倒是成了沈老爹是忙人了。 问题是他还想隨舰队出海呢。 话说在现代的时候,沈非就没正儿八经的出过海,唯一去的一次还是跟个社会上的朋友搭著一个景区的游轮在海边意思了一圈,类似於他在草原让一位草原汉子牵著马溜达一圈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那次海上之旅的结果很让他意外,別人都吐了,他居然没吐,这让他在以后的饭局上特有的吹——哥儿们非但不晕船,还会骑马,透著那么的能征善战。 这次可是隨著古代的舰队出征,这种“沉浸式体验”他怎么可能缺席? …… 他很忙,既然离了职,怎么的也得去西湖县衙去一趟交接一下,再说了,孙公公还怀著一颗朝圣的虔诚之心等著他的师祖呢。 按说孙公公这武功和江湖名气,说不上一代宗师,也是除了当今江湖上寥寥无几的种子选手之外的一流高手了,他的师祖这得是什么神仙? 这让沈非很好奇,甚至他也想见识一下这个传奇人物。 於是第二天的晚上,和叶昭娘“沉浸式体验”了大半宿的激情燃烧岁月之后,第三天上午便睡了一个懒觉——他实在是很久没这么好好的休息了。 这和以前的生活作息相比是不可想像的,以前他都是不到午时就睡醒了,今天也是。 简单的吃过了不知道算早餐还是午饭后,沈爵爷便摆驾西湖县衙。 自从沈非辞了官,至今西湖县令还没有继任者,还是那个西湖县县丞崔凤玉代理。 事实上一大早崔大人就带了衙役书吏们恭候半天了,也不见人,正准备先对付一口然后继续等,谁知衙门大门口却来了一个脸色蜡黄,病病殃殃的汉子,看打扮像是个落魄的江湖人,旁若无人的就往衙门里面闯。 这三班衙役和保安大队哪儿见过这么横的傢伙,立马抽出腰刀,拦住去路,谁知道这个汉子闷不做声,手隨手一挥,当先的几个衙役便跟狂风中的破风箏一样飞了出去。 这还了得? 这叫什么?衝击朝廷衙门,那可是形同造反,性质极其恶劣,平时养尊处优惯了的衙役们除了色厉內苒的高声警告之外,居然再也不敢上前——他们的武力值平均27。 但是南河寨保安大队的小伙子们可不惯著,看见来者不善,立马不动声色的掏出火銃,特战大队同款。 特战大队的小伙子们本想著这个不知死活的傢伙再不听劝阻,继续擅闯西湖县衙的话,就直接击毙了…… 谁知道这个病懨懨的汉子见了火銃,就像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惊慌失措下,动都不敢动了。 西湖县衙的县尉老祝迈著四方步,官威十足的问:“来者何人?为何擅闯朝廷县衙?不要命了么?” 那个病懨懨的汉子再也没了戾气,破锣似的嗓子高声道:“我要见孙无忌!” 万俟夜! 县尉老祝有些奇怪:“孙无忌是谁?我们这没有这个人,你打伤了朝廷的三班衙役,属於袭警,左右,给我拿下了!” 万俟夜慌忙摆手,贼眉鼠眼的朝四方扫了一圈,吭吭哧哧的说:“也有尊称他为孙公公的……” “哦??”老祝拉长了声,面色不善的问:“你是何人,找孙公公作甚?” “內个……我是他同门师弟,麻烦这位大人通稟一声……”万俟夜面对黑洞洞的火銃,再也囂张不起来,低声下气,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孙公公是沈老大的贴身侍卫,更是陛下钦点的大內侍卫,这个身份在西湖县衙那是仅次於他们老大的存在,那县尉老祝当时就开始起疑,这么个落魄的江湖混子,居然要找孙公公? 孙公公最近不知为何,居然没有隨侍在自家老爷身边,前几日便急急慌慌的跑到西湖县衙,让崔县丞在县衙找了个住处,还说门房最理想,不过崔县丞却不敢怠慢,赶忙安排了一个颇有规模的星级客栈,但是孙公公死活不住,直接把县衙的看门大爷撵了去那家星级客栈,自己鳩占鹊巢,住的安之若素。 崔县丞心说孙公公这是怎么了?咱也不知道啊?他也不敢问吶? 不过也好,有这么个大內高手做门房,这对於一个县衙来说,也算高配了吧? 孙公公到了这么许多天,也没见到师祖前来,倒是等来了陈婆,俩人听说沈老爷回来了,今天要来县衙,於是坐在门房里等了一上午也没见人,意兴阑珊的便去食堂吃饭去了,衙门口的这一幕他恰恰没在场,直到有个书吏急急慌慌的来稟报,说门外有人找,当即大喜——师祖驾到? 孙公公和陈婆兴冲冲的跑到衙门口,一看大怒,师祖没到,万俟夜这个混蛋怎么来了? 万俟夜一见孙公公便哭丧个脸,急急道:“师兄救我……” 孙公公一见不是师祖找他,本就失望透顶,看见万俟夜这狼狈模样,冷冷道:“我不是你师兄!” 这小子以前牛哄哄的时候叫自己“孙兄”,现在八成是落了难了,恬个脸喊上师兄了? 陈婆此时也认出了万俟夜,也知道他前段时间乾的那些齷齪事,当即冷声喝道:“万俟夜,你还有脸前来受死?” 孙公公是不敢杀了万俟夜的,因为他那个变態的师叔叶知秋,清理门户轮不到孙无忌,但是陈婆不管这个,本来这段时间丟了自家小姐就鬱闷的很,加上叶知秋和她们在京师那顿饭上,陈婆也看到了师叔听说万俟夜乾的那些让沈老爷不太开心的事之后气急败坏的样子,於是再也按耐不住,一掌轻飘飘的便向万俟夜飘去。 万俟夜见状魂飞魄散,他划拉几个武力值27的衙役不在话下,但是重伤之下,哪是武力值90+的陈婆对手,可是又不敢逃窜——一圈黑洞洞的枪口对著他呢…… 第241章 能抓的要统统抓起来 陈婆一掌袭去,那万俟夜惊慌失措,当下便心如死灰,吾命休矣。 谁知此刻,孙公公却后发先至,伸出一掌拨开陈婆的凌厉一击,劝道:“莹莹,不可……” 陈婆怒不可遏,这么多天来的鬱闷和委屈便要发作,万俟夜惊声大叫:“莹莹师妹,你不能杀我,要杀也是我师父清理门户哇!” 孙公公好言相劝,总算是哄好了陈婆,转身对万俟夜说:“你还有脸来找我?” 万俟夜惊恐的说:“孙师兄,咱们好好说,我这次肯定是死罪难逃了……”说罢看了看四周,冲孙公公討好的说:“这里人多嘴杂,咱们?” 孙公公面无表情:“有话就在这说,我没空跟你这浪费口舌。” 万俟夜臊眉耷眼:“是……我师父要杀我!” “哼!”孙公公冷哼一声,“你师父清理门户,不关我事,他要是想杀你,早在鸡鸣山就弄死你了。” 陈婆是知道一些的,但是仅限於那晚在京师的晚宴的信息量,第二天京师城下万俟夜又要刺杀阿尔斯郎,而后被叶知秋一掌打飞的事,她已经出京,並不知情,她还不知道这次叶知秋是动了真火了,更不知道叶知秋一路追杀。 万俟夜哀嘆的说:“我也不瞒孙师兄了,这次我闯了大祸,我师父绝不可能再手下留情,我这次冒死来寻你,就是想著……想著……” 孙公公仍然是扑克牌脸,懒得理他。 万俟夜声音越来越低,囁嚅的说:“想著师祖他老人家……不是要见师哥您嘛,我想……跪求师祖他老人家救我这一条狗命……” “白日做梦!”陈婆厉声喝道:“你这个叛徒,我以前没看出你来……” 万俟夜嚇得一哆嗦,噗通一下就跪在了二人面前,磕头如捣蒜:“无忌师哥,莹莹师妹,看在同门一场,救我这条狗命吧,我知道错了……” 孙公公眯了眯眼睛,仍然冷声道:“我说过了,不关我事……” 万俟夜此时像是下了决心,哀嘆著说:“无忌师兄,只要您肯救我这一次,我……我见到师祖之后,告诉他老人家一件大秘密……” 孙公公和陈婆相视一眼,齐声问:“什么大秘密?” 万俟夜眼睛骨碌一转,说:“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只能见到师祖他老人家才能说,就连我师父来了都不能说!” 陈婆此刻没了主意,现在也冷静了许多,要说诛杀师门叛徒,实话实说,他们师兄们还真没资格,毕竟自己的师父和叶知秋师叔还在,上面还有个师祖…… 孙公公嘆了口气,突然上前,跟小鸡啄米似的点了万俟夜几个穴道,吩咐:“给我拿下了,扔进大牢,好生看守!” 沈小腾第一个衝上前去,將万俟夜按倒在地,一眾武力值为27的npc们像是拖个破麻袋似的拖了下去。 此刻衙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吃瓜群眾,有的是看到这衙门口有人打架凑过来看热闹的,但是更多的是因为沈老爷今天要来衙门,一睹爵爷风采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其中不乏沈非的小迷弟们。 眾npc端著杀威棒,高声喝著:“都散了吧,散了吧……” 刚看了一出江湖恩怨武侠戏的吃瓜群眾意犹未尽,任他们驱赶也意意思思的不愿意走,他们等著一睹沈爵爷的风采。 …… 堪堪收拾完衙门口的残局,一声锣响——沈爵爷驾到! 沈非还是那一身拉风的装扮,有点衣锦还乡的意思,这得亏是在西湖特区没有仇人,这要是有几个他看不入眼的,此时此刻看沈非这一幅胡汉三的嘴脸,大概率会公报私仇了。 沈老爷这么一亮相,人群顿时欢呼起来,喊什么的都有: “沈老爷来啦!”这是西湖特区群眾。 “老大好帅哦!”这是沈粉。 “沈大人辛苦了!”这是商界老板们。 “沈爵爷吉祥!”这是……拍马屁的…… 沈非衝著热情的广大人民群眾挥手致意,挨个的点头打招呼,还给几个小迷弟、迷妹们签了几个字,直到群眾们放过了他。 西湖县衙的一行人饿著肚子等了半天了,此刻也急急忙忙的在衙门口见了礼,便簇拥著沈爵爷进了衙门。 …… 到了县衙大堂,一眾大小官员、衙役书吏们分列两旁,分別匯报了近期西湖特区的各项工作开展情况,整个过程乏善可陈,听得沈老爷昏昏欲睡。 最后崔县丞请沈爵爷做重要指示,沈爵爷乾咳了两声:“我听了大家的匯报,很好,现在崔县丞让我上台作指示,那我就说两句……” 下面一片噼里啪啦的掌声。 “今天呢,我是作为一个閒散爵爷来看望大家的,但是衙门的同仁们很客气呀,硬要让我讲两句……”沈非侃侃而谈:“我呢,对咱们西湖特区的工作有三点思考……” 下面的一个文吏急忙笔走龙蛇,记录沈爵爷的重要指示。 “我认为呀,咱们的县衙呢,儘管很简陋,但是它是西湖特区经济工作的延伸,政策执行的阵地,是朝廷对於我朝经济建设的桥头堡,是我朝精神文明建设的新抓手,是传播正能量的新渠道……”沈非最近的官僚作风比较严重,打著官腔继续:“对於这几点呀,我们要统一思想、提高认识、明確任务、增强责任、加强领导、精心组织、大力宣传、发动群眾、齐抓共管、各负其责、突出重点、狠抓落实……” 崔县丞不由讚嘆,这沈大人是真有水平! “我在展开了说一说!”沈非继续大放厥词:“突出重点、狠抓落实,要从哪里抓起?这位同仁,你说说,从哪里抓起?” 被点名的西湖县教諭是个鬚髮皆白的老头,听到沈爵爷点名自己,急忙颤颤巍巍回:“呃……老朽觉得应该从娃娃抓起……” “从娃娃抓起,不是抓娃娃呀同仁们!”沈非继续深入浅出:“实际上是要从基层抓起,要抓基层抓重点抓难点抓死角抓典型抓反腐,而且还要反覆抓,我们只有反反覆覆的抓反腐,我们才能让反反覆覆的不反覆,抓反覆,不是简单的反覆,是一个螺旋上升的过程,才能在反覆中得到升华,工作中得到进步,是不是?” 下面那个文书书吏已经额头见汗了,这是什么重要指示?是绕口令还差不多好吗?但是这是领导的重要指示,他也不敢问啊? 沈非说的有点进入状態了:“问题不能做简单的处理,突出重点,狠抓落实,在思想上要怎么抓?要真抓,不要假抓,要抓,就要抓牢、抓实、抓细、抓稳、抓住、一抓到底,常抓不懈。” 那书吏的笔已经开始颤抖,心说要是再抓,自己都要“抓狂”了! “那么我们的西湖县衙要怎么抓?要抓县丞、抓县尉、抓书吏、抓衙役,同时还要抓群眾,能抓的要统统抓起来!”沈非大手一挥,结束了重要指示。 下面的一班文武,从崔县丞到衙役书吏们脸色惨白,这“能抓的要统统抓起来”是几个意思? 跟刚才在县衙门口捣乱的那个万俟夜一样吗? 我的天吶! 第242章 墨玉剑 唯恐自己“能抓的统统都要抓起来”的大小官员们尷尬的咧嘴乾笑,但是还是报以热烈的掌声,结束了沈爵爷的“重要指示”。 沈非见眾人如丧考妣的样子,有些奇怪,问:“我看诸位同仁们脸色都不太好哇?怎么一个个的跟没吃饭呢似的?” 崔县丞急忙耿直的回道:“回沈爵爷,沈爵爷目光如炬,下官以及同仁们还真就是没吃饭呢……” 眾同仁们纷纷感激的看向崔县丞,心说这真是仗义执言的好上司呀…… 沈非听了之后摆摆手:“那都散了吧,本伯还有些私事,请孙公公来一下吧?” 眾人如释重负,轰然退下,唯独沈小腾和步贤依然神情傲然的站在沈非身后左右,沈非看了看,又挥挥手:“你也退下……” 步贤急忙对沈小腾呵斥:“你也退下!”他把自己当做身份的贴身书童了。 沈小腾也不知道这个老匹夫是个什么玩意儿,不过既然能站在老爷身后,必然来头不小,他唯唯诺诺的正待退下,谁知沈非说:“说你呢,你这老东西,这没你事儿了!” 步贤一愣,很快的调整了情绪,急忙躬身一揖,满脸堆笑:“那学生暂且退下,老师若是有差……” 沈非不耐烦的喝道:“滚出去!” 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怎就恁地招人烦?特娘的就连自己与昭娘探討人生哲理与生理健康的时候,他恨不得也跟个忠犬似的在房外候著…… 不多时,孙公公和陈婆就来了,一见面沈非就乐乐呵呵的说:“哎,见到你们师祖了没?” 孙公公和陈婆冲沈非行礼之后说:“不曾!” 沈非更是一阵失落,其实他特別想见识一下这神仙一般的人物,孙公公和陈婆何许人也?大內第一高手,他们居然还有师父师叔,尤其是沈非见识过他们师叔叶知秋的手段,那当真是高手高手高高手,可是叶知秋居然特么的还有个没死的师父——那不是神仙还能是什么? 但是自己凡夫俗子的,想要见到老神仙怕是不够资格。 陈婆此刻急急忙忙的对沈非说:“刚才衙门外……” 沈非仍然笑眯眯的说:“坐下说。” 孙公公和陈婆坐下,陈婆这才把刚才在衙门口遇到万俟夜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你是说……”沈非问:“那个万俟夜说有个大秘密?要和你们师祖说?” 孙公公和陈婆齐齐点头,但是沈非摇了摇头,嘆了口气说:“这是你们师门的事儿,我倒是好奇,可是……” 话音没落,一个身影从天而降,身形一转,大大喇喇的往椅子上一坐,冷哼一声道:“无忌、莹莹,你们说万俟那小子被你们拿住了?他居然还有什么大秘密?” 叶知秋! 沈非此刻已经有些不淡定了,这叶前辈武功高是很高,但是这么神出鬼没的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有这么个傢伙天天號称保护自己,还特別的不敬业,没事儿就玩消失,这谁能受得了?自己好歹还是他的东家呢!他师父说的! 就好比有个员工,能耐是不小,世界顶尖大学的博士,导师还是著名的什么什么学家,世界级的那种,这么著名的什么什么学家把这个博士交给公司,吩咐他要辅佐该公司做大做强,公司对他那可是绝对信任,於是公司老板把一个重要的项目交给他,可是这小子耍大牌,没事儿就旷个工连假都不请,行踪诡异不说,还有一大堆绝对让公司老板说不出话的理由,颇有点“我的世界你不懂”的意思。 好吧,这绝对是两个世界的人吶,沈非惹不起,他更躲不起,只能远远的看热闹。 孙公公和陈婆见到师叔从天而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急忙见礼,並且陈婆赶忙对沈非身后呆若木鸡的沈小腾道:“小腾,赶紧过来,见过师叔祖!” 沈小腾哪见过这个情势? 什么玩意?师叔祖? 原来沈老爷昨天说的不是绕口令,是真的? 於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沈小腾浑身打著摆子,期期艾艾的下的堂下,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磕头:“徒孙叩见师叔祖!” 叶知秋忽然见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后生跪拜自己,口称徒孙,不禁大乐:“哎嘿哟,这……这……” 说罢从身上摸呀摸的摸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在茶几上——罗盘、小镜子、老黄历、小剪子、一块黄布,甚至还有一个玉佩,叶知秋扒拉来扒拉去,挑出一个乌漆嘛黑的约莫半尺长短的短剑,递给跪伏在地的沈小腾道:“师叔祖呢,没什么见面礼,就把这个送你了,你小子,爷爷看著喜欢!嘿嘿!” 当叶知秋把这个黑色短剑递给沈小腾时,孙公公和陈婆都惊呆了,异口同声道:“师叔祖,使不得……” 谁知那叶知秋哈哈一笑:“无忌、莹莹,我见这个小傢伙伶俐,第一眼就觉得有缘,送个小玩意让小子拿著玩儿就是……” 孙公公道:“可这墨玉剑……” 叶知秋眼睛一瞪,翻脸比翻书还快,怒气冲冲道:“你们小两口子给我闭嘴,我还用你教我了?快去,把万俟夜那个逆徒给我带上来!” 沈小腾此刻已经看的目瞪口呆,他双手举著那把“墨玉剑”,只觉得沉甸甸的,似乎不是精钢之类所铸,上面雕刻著古朴的纹,沈小腾忍不住拔刀出鞘,但见那刀锋依然是黑黝黝的,只觉得寒气逼人,纵是他见识浅薄,也知道这柄短剑绝非凡品。 听自己师父的意思,应该是师叔祖得意之物,登时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刚才师叔祖骂了自己师父一通…… 还有,师叔祖说什么?你们两口子? 难道,师父和陈婆的关係……可是师父是个太监啊? 贵圈这也太乱了吧? 沈非眼见这师叔不像师叔,徒孙不是徒孙在这不伦不类的敘旧,哀嘆一声,只好自己提著官服的下摆,跟个僕人似的小碎步跑出去,吩咐提取人犯万俟夜。 果然,没出大门口,步贤就毕恭毕敬的候著呢,沈非交代好,步贤便领命而去——其实有个忠实的走狗也挺好! 沈非还没转身回大堂,就见衙门的大门施施然进来一人,跟个瞎子似的拿著一个幡子懟地往前慢慢的走——铁嘴神算张大吹! 第243章 怡红院往这边走 靠!这个大骗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沈非当即大怒,旋风一样衝到张大吹身旁,厉声喝道:“谁让你进来的?” 那张大吹一脸无辜状:“你不是吩咐过你的门房,见到本仙无需通报的么?” 沈非一脸茫然:“我特么的说过么?” 那张大吹用那幡子杆儿捅了捅沈非:“小子哎,不打算赏老道一口茶吗?” 沈非道:“不打算啊?怎么了?” 张大吹:“……” 沈非继续问:“哎我说老神棍,这还没过了今年呢,你又来干嘛?明年得续命钱,怎么的也得出了正月再要吧?” “我路过不行吗?”张大吹有些生气:“瞧你这小气劲儿,討杯茶喝都不给……” “现在不是时候啊……”沈非急忙解释:“我这现在有客人!” 张大吹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不过是一些凡夫俗子,老道见见无妨!” 沈非急忙张开双臂拦住:“哎我说张大吹,別给脸不要脸啊!奶奶的,信不信我让人给你叉出去?” “別介……”张大吹满脸堆笑,一脸褶子像菊绽放,“咱们还是合作伙伴呢不是?要不?明年的银子你提前给我?这两天老道手气不太好,输给道友不少了……” 沈非大怒:“敢情你是来我这打秋风来了是吧?老东西我告诉你,就是因为你,我才辞官不做的,话说这次是不是一百两银子了?” 张大吹戏謔的看著沈非:“算术我不太好,当初教我算术的是我的音律师父……” 沈非满头黑线:“你特么的居然还学过音律?” 张大吹:“略懂,略懂!” “我说你个老骗子,要不就先到门房等我一会儿……”沈非可不想得罪叶知秋那个变態,这张大吹惹急了可以揍他一顿,叶知秋他可不敢,人家抬抬手就能捏死自己! “小子……”张大吹一脸坏笑,“你是不是在衙门大堂里……嘿嘿……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呢?哎嘿,你越不让老子进去,老子就非要进去,看你能把我怎地?” 沈非大怒:“我说你这老流氓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信不信我把你叉出去?” 张大吹:“不信!” 俩人正在院中逗咳嗽,几个npc便把万俟夜架进了院子,见到沈非一愣,行礼问:“这人犯?” 沈非一努嘴:“叉进去!”说罢得意洋洋的看著张大吹,意思是——瞧见没?你丫要是再混不吝,给你叉进大牢去! 谁知那张大吹看了这一出,更是开心,有些悠然神往:“哎我说小友,你们这是要审案是吧?让老道也看看怎么样?老道特爱看这玩意,旁听,这规矩我懂,我不说话,只看热闹……” 沈非快被他折磨疯了,眼见这个狗皮膏药甩也甩不掉,自己还真能给他“叉出去”不成? 他还真不敢,真要是得罪了这老流氓,后果应该不会太好,天知道这个神出鬼没的老骗子明年一年不出现,后果会是如何? 据这个老神棍的描述,有一种生不如死叫植物人! 无可奈何之下,沈非一甩袍袖,端著架子,气急败坏的进了大堂。 果然,张大吹也是一脸坏笑的亦步亦趋,跟著往里闯…… “这位高贤请留步!”隨著一声轻喝,步贤突然出现了!“敢问高贤尊姓大名?” 沈非嘿嘿一乐,心说这果然是条好狗,关键时候真懂主人的心思,於是趁著这个空挡赶紧窜进了大堂。 …… 大堂內,万俟夜跟个被打了半残的癩皮狗似的,瘫在大堂中央,面对自己的前师父,颤抖著默不作声。 叶知秋一路从京师追杀这廝到西湖特区,犯了和孙公公同样的错误——人家骑马,他仗著轻功,没跑过对方…… 此刻他见到万俟夜早已目眥欲裂,他高声喝道:“万俟,你这个逆徒,欺师灭祖,今天落到我手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万俟夜像是霜打的茄子,一个字都不敢说。 “你说你有什么大秘密?”叶知秋把那把摺扇往茶几上一敲,继续问:“现在给你个机会,你说吧……” “不!不!”万俟夜突然像是打了鸡血,激动的叫道:“我要等师祖,只有师祖才能救我!” 万俟夜的声音更劈散了,像是破锣最终碎成了两半…… 果然没人理他。 沈非此刻缓缓踱进大堂,好言好语的对叶知秋道:“叶前辈,我倒是有个不情之请,此獠乃是刺杀特穆尔汗的元凶,我想带著他去草原,让乌嵐处置。” 叶知秋看了看沈非,沉吟半晌,终於说:“这个王八小子,与我已经无干,唉,那就交给你吧,但是有一点,別人若不杀他,吾必杀之!” 这番话说的荤的荤、素的素,完全没有章法,但是大概意思大家也都明白了,若是没人杀他,最后他把这个事儿办了…… “你们不能杀我!”万俟夜这时候又开始哀嚎,“我要见师祖,我有要紧事向他老人家稟报……” 叶知秋这个时候翘起了二郎腿,优哉游哉的问:“你先跟为……跟老夫说说,我再决定你有没有资格见到恩师他老人家。” “不!”万俟夜掷地有声,“我若是说了,你们现在杀了我,我也是白死,我要等师祖他老人家来了,我得求他老人家饶我一命再说这个秘密。” 沈非这时候嘿嘿笑道:“我现在把你叉出去,你会突发暴病死在狱中,就算是你师祖他老人家来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大秘密不是?” “沈小子言之有道理……”叶知秋也是嘿嘿冷笑,但是笑容里满是阴森——看来他们师徒的缘分確实是连那么一星半点都没有了,可是这又能怪谁呢? 万俟夜做的这都是什么事儿? …… “哎呀呀……挺热闹嘿……”一声跟万俟夜有几分神似的破锣嗓子传了过来,张大吹扛著那个算命幡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后面跟著的是一路小跑,神色鬱郁的步贤。 这当世大儒倒著小碎步,在后面满头大汗的招手:“高贤,怡春院往这边走……” 第244章 太师祖张大吹 这当世大儒倒著小碎步,在后面满头大汗的冲张大吹招手:“高贤,怡春院往这边走……” 张大吹没理他。 “我说沈小子,你倒是给老道点散碎银子,我真的打麻將欠了道友不少赌债……”张大吹不放弃。 沈非见张大吹一点儿放过自己的意思没有,就连步贤这个阵前骂的东胡国师毕力格都哑口无言的妖孽,居然也憾不动张大吹! 於是他只好和顏悦色的对张大吹说:“我的张仙人,张天师,不不,我的张大爷,要不我把明年的十两银子先给你,你就別跟著我了成不?我这今天真的有事……”说完朝步贤努努嘴。 步贤急忙往怀里抄…… 可是,叶知秋看了眼前这一幕却大惊失色,翘著二郎腿的身形瞬间一变,从椅子上一跃而下,跪在地上出溜出丈许,纳头便拜:“师父,你想死徒儿了……” 眾皆目瞪口呆! 孙公公和陈婆满脸的不可置信,他们可是见过张大吹的,此前只当是个江湖骗子,这当口却见自己的师叔对这个老流氓磕头如捣蒜,登时就懵了…… 这是师祖么? 万俟夜更是欢欣鼓舞,盼天盼地总算盼来了师祖,可是……师祖应该是个神仙人物,怎会如此齷齪不堪? 沈小腾对於这个突然蹦出来的师祖本来没什么概念,但是一见是这个张大吹……这个给雷振宇算命极准的老骗子?这个给自己家乡南河寨说出八字箴言的老神仙? 他就是自己的太师祖? 我的天吶,他的三观都崩塌了! 呼啦啦,一瞬间,西湖县衙大堂內跪倒一片…… 沈非懵了,什么情况这是? 张大吹见状訕訕道:“哎呦,小兔崽子们,都滚起来,我老人家还没死呢,轮不到你们磕头哭丧!” 沈非这时候反应过来,指著张大吹半晌,嘰嘰歪歪的说:“你!你!你这个老东西,骗骗我也就罢了,你居然还逮谁骗谁?说,你都骗了人家什么?今个儿本官就得审审你这个诈骗犯!” 叶知秋此刻不淡定了,衝著沈非怒声喝道:“沈小子,不得无礼!” 张大吹见状急急对叶知秋怒声呵斥说:“小叶子,不可无礼,这沈老爷呢,可是咱们的东主……”说到这,呲著一嘴成色极佳的黄板牙,挤出沟壑纵横的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对沈非討好的说:“是吧沈老爷……嘿嘿!” 沈非现在已经石化了,实在不知道应该把这个老骗子叉出去?还是奉若上宾? 呆了半晌,才喃喃的问:“我说张大吹,你这是搞什么名堂?为了骗我这百八十两银子,至於动这么大阵仗吗?” 张大吹把那个算命幡子往边上一戳,施施然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杯茶吨吨吨的灌下,打了个饱隔,慢条斯理的说:“我说沈老爷,您可是老道的金主哎,我呢,放长线钓……呃……不,我可是秉承著可持续发展的理念,要与您老人家长期合作,嘿嘿,长期合作,再过几年,咱们合作的项目可就是每年万两,十万两,百万两了呢……” 沈非抓狂:“我特么的要是死了呢?” 张大吹依然是諂媚道:“所以呀,老道可是不能让你死!”说完衝著叶知秋喝道:“小叶子,你翅膀硬了是不是?竟然敢对东家不敬?你也是学学那谁……”说完指了指孙公公,挠挠脑袋,问:“你叫啥来著?” 孙公公和陈婆急忙又磕头道:“回师祖,徒孙孙无忌!” 张大吹点点头,继续道:“看看无忌这个娃娃多敬业,省了我多少心?再看看你!” 叶知秋急忙磕头:“徒儿知错了!” 张大吹拿著幡子杆儿继续懟叶知秋:“你小子要是让我的金主死了,你也甭想活!” 叶知秋此刻屁都不敢放,只好连连磕头。 张大吹这时候又转过头一脸討好的问早就石化的沈非:“我说沈老爷,您看我这一年收点保护费,不算贵吧?您这又是草原又是京师的,尤其是你小子还不消停,听说过明天又要出海?” 目瞪口呆的沈非这时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又有谁能想得到,这么个邋邋遢遢的老江湖骗子,居然是特么的江湖“三绝”其中两绝的师父,是在当今武林中只存在於传说中金字塔塔顶的人物? 问题是,这个老东西居然……居然说自己是他的东主?还如此低三下四?这到底是怎么了? 要说这小子和地府那个大背头没有关係,现在打死他都不信了! 沈老爷此刻清清嗓子,梳理了一下整个过程,小心翼翼的问张大吹:“我说张大吹,你到底是大背头的什么人?” 张大吹黄板牙一呲,神秘莫测道:“沈老爷,你的话我听不懂!” 你特么的听不懂才怪! 这话沈非知道怎么回事,张大吹是不是懂?那就不得而知了。但是这雾气蒙蒙的话听在叶知秋和孙公公等人耳朵里,却显得高深莫测。 那一瞬间,叶知秋就知道了——沈非,沈大人,沈老爷,沈爵爷,绝对不是一般人,大概是天上的神仙吧,要不然自己的师父怎么会对这年轻轻的朝廷大官这么低眉顺眼,逆来顺受的?任由这沈小子污衊谩骂却不敢还口? 以后可真是不敢再在沈小子,呃,沈老爷面前托大了! 而孙公公和陈婆此刻更是醍醐灌顶,是了,自家沈老爷绝对是神仙,瞧瞧自家老爷做的这些事,哪件不是神仙所为?连当今圣上都不敢对自家老爷说一句重话,自己的师祖本就是神仙人物了,自家老爷对他却是非打即骂,师祖居然不敢顶嘴…… 这沈老爷不是神仙又是什么了? 沈小腾此刻早就算不过来帐了,索性也不去研究了,在他的眼里,太师祖是张大吹这个事实已经让他內存不太够了,再加上这个对太师祖没点儿好脸色的沈老爷,艾玛……他也不敢想啊?更是不敢问吶,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匍匐在地一声不吭。 …… 第245章 奇毒 终於轮到万俟夜了,这老小子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头,高声道:“徒孙叩见师祖,请师祖为徒孙做主,饶徒孙一命……” 张大吹又吸溜一口茶,问叶知秋:“这谁呀?” 叶知秋急忙稟报:“师父,这是徒儿的弃徒,贱名不敢污了师父耳朵……” “哦……弃徒啊?”张大吹放下茶杯,“那就清理门户吧?摆在这挺占地方的……” “师祖!师祖饶命啊!”万俟夜哀声请求:“徒孙有个师门秘密,要稟告师祖定夺。” “没空!”张大吹看都没看他一眼,转头对孙公公道:“你师父说,你有隱疾?” 孙公公和陈婆再一次磕头道:“正是!” “小丫头叫莹莹?”张大吹问。 “徒孙陈莹莹叩见师祖!”陈婆急忙磕头。 “哎呀你们都起来,动不动就磕头,我还以为我死了呢!”张大吹划拉著算命幡子轻飘飘的一挑,孙公公和陈婆就像杂技团的演员一样飘到了座位上。 “说说怎么回事?”张大吹笑呵呵的问。 孙公公此刻倒是有些忸怩起来,半晌才期期艾艾的说:“多年前,徒孙行走江湖,遇到一伙来路不明的歹人,先是下药害了徒孙,后又趁徒孙功力不济之时突然袭击,徒孙的……私密之处便受了重创,后来蒙靖王相救,据靖王请来的名医诊断,应是那毒药害的徒孙那……要害之处萎缩……” 这一番话说的吭吭哧哧,陈婆更是红著脸不敢抬头。 沈非一听,眉头大皱,呦呵?原来孙公公是个假太监? 那张大吹听完之后確是哈哈一笑,衝著孙公公招招手:“来,让爷爷看看……” 孙公公闻言大窘,本来这事当眾说出已经让他很尷尬了,这大庭广眾的又让他展示一番?这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唯唯诺诺的不敢上前,张大吹又是猥琐一笑,继续说:“爷爷给你號號脉,哪能让你脱裤子?” 孙公公这才委屈吧啦的凑了过去,畏畏缩缩的伸出手腕——话说这孙无忌也是横行江湖数十年的一代高手,此刻忸怩的像个得了性病的患者……呃,本来就是! 孙公公装神弄鬼的把两根手指搭在孙公公的腕上,眉头微蹙,凝神聚气,俄顷,对叶知秋怒道:“小叶子,这点小毛病你特娘的也弄不明白?还让我老人家大老远的过来一趟?” 叶知秋莫名其妙的看看孙无忌,又看看张大吹,挠挠头说:“师父,我……我不知道无忌师侄的毛病啊?” 张大吹仍然气哼哼:“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让我来干嘛?” 叶知秋叫屈:“是师兄……师兄跟您老说的,您老只是让徒儿传个话……” “是这样吗?”张大吹嘟囔一句,“这事儿不是你告诉我的?” 叶知秋歪著头,哀嘆无语! “那也是你的问题!”张大吹露出一副无赖嘴脸,“这个病得你治……” 叶知秋:“……” “其实也不难……”张大吹抓起衙门里书吏记录用的纸笔,唰唰唰的写了满满一篇的药材,扔给叶知秋:“喏,照著这个去抓药,每样来上10斤,每天熬好了,放大锅里,每天让无忌娃娃在里面燉上一个时辰,连续一个月……” “10斤?”叶知秋彻底迷茫了,“这些药材可是……” 张大吹继续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数落:“怎么,对为师的医术有质疑?” “不敢不敢,只是……”叶知秋忙道:“这……燉一个时辰的意思是?” “你特娘的听不懂人话是怎么的?”张大吹吹鬍子瞪眼睛:“这天寒地冻的,一个时辰水不得冻冰啊?你得给加火保持热乎气,我特么的怎么教出你这么个不开窍的徒弟?” 叶知秋诺诺连声。 张大吹继续说:“哎还有啊,用这个毒的人呢当真狠毒,这可是百年来未见江湖的『缩根禁骨散』,这可是西域流派的邪门歪道,据说是一个叫欧阳锋的变態研製出来的,阴毒的很,这毒不要命,却能让男人生不如死……” 孙公公嘆了口气,连连点头,这些年来,自己什么情形自己知道,只怕是再过几年,自己的命根子就彻底的“缩根禁骨”了。 张大吹继续说:“別让我老人家知道这个下毒的人是谁,让我知道我也给他灌下去这个毒!太阴损了!这特娘的哪儿是人干的事儿?” 沈非听得有趣,心说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奇葩的毒?这样一来,太监是不是就可以少挨那一刀了?人文关怀嘛。 张大吹续道:“无忌小子,你命不错,遇到的还真是名医,但名医確实是名医,他们却不会功夫,倒是用药逼出了大多数的毒素,可是没有去根,你小子要是再过几年,恐怕连爷爷也无能为力咯!” 孙公公点头称是,想当初自己刚刚被救之时,他就感觉自己的命根子日渐萎缩却无能为力,这对一个正值年轻气盛的男人来说当真是生不如死! 后来得到名医用药,方才减缓颓势,但主要功能却失去了,以至於达到了太监的质量要求。 “无忌小子身子里的毒素其实並没有完全清理乾净……”张大吹继续吹:“所以呢,燉这个小子的时候,还需要辅以內力,由会阴穴缓缓注入,把他体內残余的毒素给逼出来,我说小叶子,这事儿总不能让我老人家来吧?” 叶知秋惊惶道:“师父,师父,这个工作似乎也不太適合徒儿啊?” 他脑补了一下这个场景,不禁遍体生寒,这活儿难度不大,但场景过於诡异,哪怕是当今数一数二的高手也不敢出手,但凡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会有心理障碍的吧?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叶知秋克服了心理阴影出手相救,那么患者恐怕也不一定能很好地配合治疗,別病治好了,性取向再出问题就不好了,这与治疗的初衷相违背…… 张大吹当即大怒:“你的意思是我老人家出手?” 叶知秋满脸的生无可恋,哀声道:“师父……” 第246章 倒霉的孙公公 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陈婆大概明白了病情和病理,得知自己的无忌哥哥有救,当即大喜过望,她已然是奔四的女人,但终究是个尚未採擷男女之事的老姑娘,此刻也只能低眉顺眼的不敢吭声。 但听到师祖说这种古怪的治疗方法,当即把心一横,霍然起身道:“师祖!我的功力能行吗?” 张大吹乜斜了陈婆一眼,忽然笑道:“莹莹丫头,爷爷且问你,你现在是不是无忌这小子的媳妇儿?” 陈婆脸色通红,她自小就与孙无忌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自从懂事起就认定了是无忌哥哥的媳妇,不过命运却与他们这一对儿侠侣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若是没有这件事,恐怕俩人的孩子都快成年了。 这时候师祖问起,陈婆也不再含羞带怯,毅然决然道:“回师祖,莹莹就是无忌哥哥的媳妇!” 此话说的掷地有声,丝毫没有忸怩之色,像是向天下人宣告,向命运宣告——我陈莹莹就是孙无忌的女人,无论他变成什么样! 张大吹顿时眉开眼笑:“哎哟,好孙女,那这个喜我可吃定了,你呢,好好照顾你男人,你的功力不高不低,正正好好,太强了呢,容易伤了无忌小子,太弱又起不到作用,这事你来办,嘿嘿!嘿嘿!” 一直是透明人的沈小腾此刻扑通一下跪在陈婆面前,眼里隱隱含泪:“徒儿叩见师娘,恭祝师父驱逐恶疾,恭喜师父师娘喜结连理!” 陈婆急忙扶起沈小腾,擦了擦眼角,笑道:“好孩子……” 沈非这场戏看的真是过癮,这不光是一个武侠剧,居然还有感情戏在里面,不过他也是真心的为孙公公和陈婆他们高兴,这一对苦命鸳鸯最终守得云开雾散,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终於能够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以夫妻相称! 他已经开始琢磨怎么筹划这二位的婚礼了…… …… “你起来!”张大吹终於想起了死狗一样的万俟夜,“你刚才说什么玩意?有秘密?” 万俟夜见师祖突然问起了自己,急忙磕头:“回师祖的话,徒孙確实有秘密稟告师祖。” 叶知秋一脚踹过去:“谁特娘的是你师祖,你个叛徒!我现在就谨遵师命,清理门户!” “慢著!”张大吹把那页药方扔给万俟夜,怪笑道:“这事儿你去办,办好了,爷爷暂时不清理你。”说话的表情像是看一堆垃圾。 万俟夜如获至宝,恭恭敬敬的叠好药方揣进怀里,感激涕零。 “现在允许你说了……”张大吹伸了个懒腰,斜歪歪的靠在椅子上。 “秉师祖,无忌师兄这个隱疾的来歷,徒孙知情……”万俟夜抬眼偷瞧厅內眾人。 此话一出,县衙大堂內瞬间一片安静! 之前,张大吹已经说过,別让他逮著这个阴损的傢伙,若是知道是谁,必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此刻万俟夜突然说他知情? 大堂內眾人皆目光灼灼的盯著万俟夜。 万俟夜此时更是目光游离的看著张大吹,小心翼翼的问:“师祖,若是徒孙告诉您老人家这个秘密,只求师祖饶徒孙一条狗命……” 张大吹难得的正色道:“你说吧!” 万俟夜环视四周,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缓缓道:“师祖、师父,你不认我我也这么叫,十几年前,是我的师兄慕容傲埋伏了无忌师兄,那『缩根禁骨散』就是慕容师兄所投……” 话音一落,大堂內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良久,叶知秋终於缓缓跪下,对张大吹道:“师父,徒儿罪该万死,收了这两个狼心狗肺的逆徒……” 孙无忌心中大骇,这怎么可能?当初还是慕容师兄为了救自己,力战歹人,身负重伤掩护他和陈莹莹退走,怎么可能是他害了自己? 於是厉声问道:“万俟,你休要混淆视听,慕容师兄为了救我,力战而伤,大恩大德,无忌尚未得报,你却空口白牙,胡言乱语,挑唆师门兄弟之情,你是何居心?” 万俟夜苦笑道:“无忌师兄,谅你也不会相信,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张大吹此时摆了摆手,问跪地请罪的叶知秋:“那个什么慕容傲,也是你门下弟子吧?” 叶知秋急忙回道:“师父,弟子知罪了……” 张大吹瞪了叶知秋一眼,说:“你先起来,一会再说你这个事儿。”转过头问万俟夜:“你倒是说说看,那个什么慕容,为什么要加害无忌小子?” “师父,慕容傲与我的身世,您是知道的……”万俟夜缓缓道来,“我们本是大魏的遗老遗少,慕容家为了復兴大魏,不知道倾注了多少心血,徒儿此次刺杀草原的特穆尔汗,全力相助毕力格,至沈大人於险地,犯了大错,也都是为了大魏復国……” 沈非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前尘往事,他是个穿越过来的,稀稀拉拉的知道一些这个架空世界的一些歷史,大魏也是乾朝之前的一个不长不短的王朝,是北方少数民族创立的政权,势力范围也是远离中原,但国力不济,最终没有逃脱亡国之运。 他听万俟夜说什么“大魏復国”,不禁有些哑然失笑。 “慕容傲与我投入师祖门下,是为了学一些本事,慕容家本就是云州豪强,早就在云州暗中招兵买马,笼络豪杰,待我与慕容师兄学有所成,慕容家便欲扩张实力,而此刻无忌师兄与莹莹师妹早已在江湖之中名声大噪……”万俟夜徐徐道来:“慕容傲四处笼络英雄豪杰之士,也曾笼络过无忌师兄,但无忌师兄婉拒了。” 孙无忌此刻与陈婆对望一眼,点了点头,示意確有此事。 “无忌师兄与莹莹师妹那时已在江湖颇有名望,若是有他振臂一呼,想必江湖草莽必是应者如云,大魏復国事半功倍。”万俟夜神色淡然,继续说:“可惜,无忌师兄无心政事,更没有任何兴趣帮助大魏復国。” 第247章 沐小果之谜 “慕容傲是个极其自负的人,他若是想得到的东西,基本上会无所不用其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万俟夜继续:“无忌师兄拒绝了他的拉拢,他便有些恼羞成怒,但是他城府很深,认为还是因为师门感情不够,需要一个契机,加深这份师门兄弟情。” 叶知秋点点头,轻声嘆道:“他確实心机很重!” “那时候靖王是个有实力的王爷,慕容家要想復兴大魏,只能藉助天下有能者襄助,起初想让我混入靖王府臥底,谋个一官半职……”万俟夜神情肃然,嘆了口气继续说:“我虽然忠於大魏,但慕容傲认为我性格不討人喜,难当大任,犹豫不决,於是他便想出了一招连环计——让无忌师兄偶发事故,然后由他冒死相救,再设计让无忌师兄进入靖王府,以他的武功和人品,得到靖王的倚重是小菜一碟,之后再让无忌师兄知恩图报,说服靖王支持大魏復国……” 张大吹此刻“嗯……”了一声,问道:“那也不至於用此毒计吧?” 孙无忌早已涨红了脸,陈婆死死的拉住了他! 万俟夜看了看义愤填膺的叶知秋和蓄势待发的孙无忌,又恳求道:“师祖,容我说完,若是师祖您再保不住我的狗命,我万俟夜也就认了……” 张大吹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本来慕容傲是想重创无忌师兄,然后演上一出苦肉计,安然的送无忌师兄进入靖王府,以无忌师兄知恩图报的人品,必然会对他感恩戴德,待日后需要之日,以恩相请,无忌师兄定然抹不开面子,怂恿靖王支持大魏復国,毕竟大魏復国是伤不到大乾根基的,那是草原的势力范围。” 张大吹此刻问道:“嗯,此计倒是狠辣,算计人心可比爷爷高明多了,但是那为什么慕容小兔崽子又要用『缩根禁骨散』如此歹毒的法子陷害无忌小子?” “唉……”万俟夜偷眼看了看陈婆,继续道:“那就得说起莹莹师妹了……” 眾人皆问:“这是为何?” 陈婆也是满头雾水,心说这里还有我的事儿呢? “慕容傲在师门虽然见过莹莹师妹,可是那时候她还是个黄毛丫头,可是当慕容傲知道无忌师兄侠侣走天下的时候,再见莹莹师妹,便发现小师妹已经是个……” 大堂內眾人便齐齐的看向陈婆,沈非心说,这么个半老徐娘,想必年轻时候倾国倾城来著?此刻仔细打量,好像年轻时候確实是个美人坯子,只是现在的身份不同,不多打扮,年纪也大了些,又刻意丑化自己,便似一个平平无奇的僕妇。 “慕容傲忽然看到莹莹师妹,便心猿意马起来……”万俟夜继续说:“於是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弄了『缩根禁骨散』来,用他的话讲,这是一举三得,一是能让无忌师哥顺利的进入靖王府做个太监,更能够接近靖王,二是断了莹莹师妹的念想,以便於以后他徐徐图之,三是自己救了无忌师兄伉儷,期待两位知恩图报……” 叶知秋再也忍耐不住,一拍桌子怒道:“好一个狠辣的逆徒!” 万俟夜见师父大怒,便又欲言又止道:“师父,您记得当初为何把徒儿逐出师门吗?” 叶知秋冷哼一声:“祸害良家姑娘,使人家小女子珠胎暗结,却又没有个说法,猪狗不如!” “师父,您误会徒儿了……”万俟夜黯然道:“自小,万俟家就认慕容家为主公,徒儿自然也是如此,始终尊慕容傲为主公,慕容傲对徒儿当做家奴一般……” 眾人一听,这还有故事么?不禁平心摒气,继续听万俟夜揭秘。 “您说的那个受害的少女,並非徒儿所害,而是慕容傲做的畜生之事……”万俟夜长嘆一声,继续说道:“慕容傲风流倜儻,且自负的紧,那日酒后失德,言巧语加威逼利诱,便糟蹋了那姑娘,那个时候慕容傲年轻气盛,前途无量,且背负著家族的使命,岂能因为一时酒后失德,因为一个乡野村姑误了前程?他怕您老人家责罚,怕慕容家家主的震怒,於是便与徒儿商量,让徒儿背了这个黑锅……” 叶知秋此刻眼睛瞪多大,惊讶道:“难道……为师错怪你了?”不自觉的,“为师”这个词也蹦了出来。 “是的……恩师,”万俟夜又缓缓道:“后来慕容傲言巧语,信誓旦旦的安抚了那姑娘,十月怀胎之后,那个村姑诞下一女,恳求慕容傲收留,可是他怎么可能收留?於是便安排徒儿妥善处理此事,並给那个姑娘取了个名字『沐小果』……沐,便是慕容,果便是那村姑的闺名……” “那姑娘诞下女娃,见慕容傲不肯承担,便找到了师门,徒儿为了保全主公名声,便与恩师承担了此事,没想到恩师如此绝情,把徒儿逐出师门……”万俟夜居然哽咽起来,眼睛湿湿的,继续说:“至於那个婴孩,徒儿寻找到涿州一家沐姓人家,许以重金安顿下来,而她的母亲,那个可怜的村姑,慕容傲……他……他没留活口……” 叶知秋大惊:“你说什么?那个女子她……” 大堂內的眾人齐声倒吸了一口凉气,均心道,这个慕容傲道貌岸然之徒,居然如此心狠手辣! “是的……”万俟夜嘆了口气,“弟子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是弟子为她收的尸,葬在了云州城外……” 眾皆默然! 叶知秋又问:“那个孩子后来怎样了?” “后来,那个叫沐小果的小姑娘长大了,徒儿便教她功夫,她也认徒儿为师,此时弟子已经被逐出师门,是以收徒之事,未曾秉明恩师……”万俟夜眼神忽然温柔了起来,“那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慕容傲知道以后,命我不得泄露她的身世,把她安插到京西杨家,诱惑杨家老三杨柞,已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天吶,有这样的亲生父亲吗?” “畜生!”叶知秋再次暴怒,“师父,徒儿这就去杀了这个畜生!” 第248章 道爷乐意 张大吹嘆了口气,见万俟夜话没说完,冲叶知秋摆了摆手,示意万俟夜继续。 “那京西杨家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倒是把沐小果也娃娃安排进了京师锦衣卫詔狱,这个可怜的孩子,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多少人利用了……”万俟夜嘆息著,对著沈非说:“沈大人,那次锦衣卫詔狱劫了您做人质,就是京西杨家的手笔,那个沐小果是京西杨家安插进去的……” 沈非此刻已经全然明白了,难怪在壁垒森严的锦衣卫詔狱会出现这么一个武功高强的女官,只是可怜了涿州沐家的一家老小,为这么个泼天大案背了黑锅。 沈非此刻又问万俟夜:“既然孙公公被陷害,为什么这么久慕容傲没有去邀功,没有请求孙公公的帮助呢?当年的靖王可是登基做了皇帝,这样不是对他的什么『中兴大魏』更有帮助吗?” 万俟夜苦笑道:“造化弄人,待无忌师兄养好了伤,也顺理成章的留在了靖王府做了太监,但没过多久,杨栩那个废柴倒行逆施,靖王一夜之间就成了靖逆,慕容傲觉得靖王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便不再顾及,再后来,靖王荣登大宝,慕容傲刚欲行动,无忌师兄和莹莹师妹便被皇帝安排到沈大人您身边了……” 张大吹此刻乾咳几声,沙哑著嗓子道:“哎哎哎,无忌小子和莹莹丫头是爷爷我让他们来找沈老爷的,不关那个皇帝什么事……” 沈非奇道:“我说张天师,这又是为什么呢?” 张大吹耸了耸眉毛,不置可否道:“道爷乐意,行不?不过我可没那些阴谋啊,我就是图银子……” 沈非:“……” 算了,问也问不出什么来,沈非觉得这个老东西绝对不是图银子那么简单,到现在他还坚信,这装神弄鬼的老神棍八成和地府那个大背头判官有很曖昧的关係。 万俟夜此时已经委顿在地,气若游丝道:“师祖,师父,该说的我都说了,要怎么处罚弟子,弟子罪孽深重,绝无怨言。” 沈非这时候又问:“你为什么跟那个毕力格狗扯连环,狼狈为奸?” 万俟夜冷哼一声,说:“只不过是想从东胡借兵罢了!那个老狐狸答应事成之后借我一万精骑……” 沈非又问:“那京西杨家又是怎么回事?” “京西杨家早就与慕容家勾勾搭搭,杨家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在下还真是不清楚。” 张大吹此刻转过头对叶知秋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叶知秋急忙回道:“但凭恩师发落。” 张大吹又问万俟夜:“下毒之事,你可曾参与?” 万俟夜摇摇头,有些沮丧道:“那些歹人是弟子攒来的,但是具体慕容傲要做什么,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此话当真?”张大吹浑浊的眼睛里闪著精光,似乎有些不信。 万俟夜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说:“师祖,若是弟子连这件事都参与谋划,不用师祖、师父动手,弟子早就自戕以谢师门了……此种构陷同门之事,弟子再大逆不道,也是做不出来的。” 张大吹点点头,又问:“那你杀了草原那个大汗,总得有个解释吧?” “我……我只是做了我给毕力格的承诺罢了……”万俟夜黯然道:“什么帝王將相的,在弟子眼里也不过是些凡夫俗子,可是……可是……弟子真不知道那是沈大人的老丈人啊?” 沈非哀嘆一声,心说这叫什么事儿? 你说万俟夜罪大恶极吧?他也算是忠人之事,对於这些江湖高手来说,杀个把个帝王將相还真是算不得什么。 这仔细想想,万俟夜似乎並没有什么弥天大罪,被逐出师门,他是替慕容傲背锅,杀特穆尔,是为了完成任务,追杀乌嵐,是为了借到那一万精骑…… 张大吹这时候狡黠的眨巴著眼睛,对万俟夜说:“这个事儿呢,爷爷就做个了结吧,你那个徒儿,小沐丫头,就让她跟著爷爷我吧,跟著你我怕走歪路。” 万俟夜一听张大吹的意思,这自己是死不了了,心中大喜,不过还没等他开心片刻,张大吹又说:“你呢,把沈老爷的老丈人弄死了,这个责任你得承担,儘管说咱们江湖中人杀个把人不算什么,但你把东主的老丈人弄死了总是不行,得有个说法,这样吧,把你交给草原那个小娘们叫什么来著?” 沈非:“乌嵐。” “对,把你交给乌嵐,让她处置,她要是说宰了你,你屁都不准放一个,你看怎么样?”张大吹笑的人畜无害。 万俟夜蔫头耷脑,思忖半晌,突然昂然起身,特光棍道:“就按师祖您老人家说的办!我万俟夜一人做事一人当,做错了事就得承担责任,师祖,您老人家要是信得过我,我为无忌师兄寻得药后,自当自己去草原王庭找那个乌嵐女王请罪!” “那就这么说……小叶子?”张大吹转头又对叶知秋道:“你收的两个好徒儿啊,我做个主,万俟夜你也別逐出师门了,是你这个当师父的糊涂,不辨是非,冤枉孩子了,你要是觉得逐谁出师门这事儿挺好玩,那就换个人,我看那个姓慕容的就不错……” 叶知秋赶紧躬身道:“徒儿谨遵师命!” “至於你那个姓慕容的高徒,我老人家閒著没事干,那就走一遭吧,这么个恶毒之人,轻而易举的弄死他不是为师我的作风,你呢?就踏踏实实的护著沈老爷,要是再让为师发现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无故旷工,瞧我不弄死你……” 叶知秋急忙深深的躬身道:“谨遵师命!”那鞠躬的弯度,都能看到自己脚后跟了…… “万俟小子,你现在就去採购药材,你也甭自己去草原请罪了,你还是跟著你师父护著沈老爷出海吧,这不是爷爷不信你,而是这次出海凶险很大,你们师徒俩跟著我还放心点。”张大吹安排善后,“等你们回来,让沈老爷带你去草原走一遭,是死是活,就看那个……那个……” 沈非嘆口气接道:“乌嵐……” “对,那个女王是否饶你不死……”张大吹到底也没想起来她的名字,“你起来吧!” 万俟夜此时方敢站起来,对张大吹恭敬道:“谨遵师祖命……但是……弟子还有件事需要跟您私下里匯报。” 第249章 告一段落 “还有啥事?”张大吹眉毛一挑,开始清场:“你们没啥事都出去吧……” 大堂內一眾人呼啦啦的往外走,沈非此刻生气道:“这里是我的地盘好吧?” 张大吹连忙討好的笑道:“沈老爷留步,留步……” 万俟夜见师祖留下了沈非,也不以为意,从怀里珍而重之的掏出一个小红布包,献宝似的交给张大吹:“师祖,您请看这个……” 张大吹狐疑的拆开红布包,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枚掛坠,平平无奇,像是一把似是而非的钥匙,但却是黄金打造。 张大吹看了一眼,问:“哪儿来的?” 万俟夜说:“您那个重孙女从京西杨家家主那得来的。” “假的!”张大吹淡淡道,转手递给了满头雾水的沈非:“送你个小玩意……” 沈非拿著这个似是而非钥匙模样的东西,又还给张大吹:“你还是找个当铺当了吧,你这手头挺缺银子的,別没了银子又来我这打秋风……” 张大吹劈手夺过,嘟囔了一句:“不识好歹!” 沈非:“……” “没別的事儿了吧?对了,步贤小友……”张大吹嬉皮笑脸的衝著门外含肩缩项的步贤说:“你说那个『怡红院』怎么走来著?” ………… 这张大吹一家的师门恩恩怨怨就这样掰扯完了,沈非很是唏嘘,这些事看似和他没什么太大关係,但是一桩桩,一件件却又和自己有著千丝万缕的联繫。 他想想这个万俟夜也怪憋屈的,只是因为自己那个虚无縹緲的“復兴大魏”大饼,就掛上了这么多罪大恶极的罪过,可悲可嘆。 他万万想不到的是,那个老流氓张大吹居然是此等人物,看似不著调,却並不糊涂、明事理、处事公允,嬉笑怒骂间便解决了本门的齷齪事。 沈非琢磨,那个未曾谋面的慕容傲大抵是要倒霉了,以张大吹这么个神经有些瑕疵的老妖怪去关照,怕是会品尝到真正的生不如死吧…… 张大吹扛著那个算命幡子又让人“脚抬一下”的远去了,以他这个不要脸的性子,八成与步贤是相当有共同语言的,一位仙风道骨,一位当世大儒,就让他们去怡红院陶冶陶冶情操吧!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万俟夜此番算是经歷了一场判决,既然无罪释放,自然欣喜,高兴的脚踩著登云步一般去城里採购了。 沈小腾则是有些茫然,他小小年纪,哪里听说过这样的江湖秘辛,此刻仍然是懵懵懂懂,更像是看了一场戏,他现在的功夫如何沈非並不了解,但是这份江湖地位怕是年轻一代里面无人能及了。 最为开心的当属孙公公和陈婆,哦,现在要称孙无忌和陈莹莹两口了,二人相拥而泣,这许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终於烟消云散,孙无忌也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一张扑克脸变得神采奕奕,精神焕发…… 叶知秋则是悵然若失,自己门下两个“高徒”,一个赛一个的丟人现眼,自己在师尊面前抬不起头,儘管师父並没有惩罚他,但是他心里清楚,这要是完不成师父交给的任务,以后怕是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 “白起舰”、“卫青舰”焕然一新,洁白的风帆正在缓缓的升起,茫茫的大海像温柔母亲的怀抱,迎接著崭新的故事…… 2025年到了,本书告一段落,填了一些小坑,续集会继续开启,继续挖坑填坑,感谢书友们的支持。 续章的故事將是围绕海洋和草原展开,月牙岛智商有限公司的臥龙凤雏、茫茫草原的东胡女王、野心勃勃的京西杨家、神经兮兮的张大吹、当世大儒步贤……他们將何去何从? 祝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