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大师她只想苟且偷生》 第1章 穿越荒村 第1章 穿越荒村 凹凸不平的夯土墙上到处都是肉眼可见的麦秸和洞眼,一只土蜂从其中一个窟窿钻出来,屁股一扭,便“嗡”地一声飞了起来。 方瑶愣愣地看著那蜂子在她鼻子上打了两个转儿后,消失在破败的窗柩外,昏沉沉的脑袋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无力的手指在身侧弯曲又伸直,直到意识到手下那真实的触感並不是做梦后,她才猛地坐了起来。 破旧的草蓆,打满补丁的旧褥子,家徒四壁的低矮土棚…… 她、她不会是晕倒后,被人给薅到哪个穷乡僻壤的大山里了吧?! 这个想法让方瑶头皮炸开,背后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嘚嘚,她醒啦……” 一个带著奇怪口音、奶里奶气的声音在她身畔响起,方瑶僵硬地扭过头,床边两个粗布短褂的奶娃娃,正睁著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盯著她。 这俩娃娃一个扎著两只小圆髻、一个梳了个冲天小辫,明显的古装打扮。 方瑶咽了咽口水,掀开被子快速检查一遍,身体还是她用了二十一年的那个身体,衣服也是昨天出门的那套针织衫和宽腿长裤,她確实还是自己,不是什么灵魂附身。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那这两个奶娃娃,也不可能是她的崽了。 “漂亮婶婶,你是会跳大神的神婆吗?”冲天小辫好奇地凑上前。 方瑶还不確定现在的情况,好在屋子里除了她,只有两个五、六岁的娃娃,她非常直白地瞎扯:“小弟弟,我摔跤的时候好像磕到了脑袋,好多事情都记不住了,这里是哪里啊?” 冲天小辫果然没有任何怀疑,脆生生地回答:“这里是李家村。” 方瑶:“……” 她决定问得再仔细一点,“那这是什么国家?现在多少年了?” “大祥国,这里是大祥国,年……多少年……”冲天小辫问旁边的小圆髻,“妹妹,你知道吗?” 小圆髻明显年纪更小,一脸懵懂地摇头,只是瞪著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望著方瑶手边的东西。 方瑶被“大祥国”三字震得脑瓜子嗡嗡的。 忽然,袖子被轻轻扯了扯,男孩抱起一个东西爬到她身边,小声问:“婶婶,这个是什么……” 方瑶愣愣低头,一个熟悉的帆布袋子让她混沌的大脑猛然清醒。 袋子没有拉链,她只一眼,便认出是里面的东西她前不久才拿到的快递。 一个她准备在系里万圣节晚会上用的儺戏面具。 gg宣传图上充满布灵布灵光效的样子让她非常心动,但拿到手后的真实商品,却完全不一样。 做工粗製滥造,表面坑坑洼洼,四周还有缺口,最外面的彩色涂层也掉落得七零八落,完全就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这离谱的买家秀和卖家秀让方瑶觉得自己智商受到了侮辱,当时就气得给了差评,然后抱著东西准备退货,结果下楼时脚下却突然一滑,直接摔晕了过去。 醒来后她就到了这里! 她急忙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儿倒出来。 果然是那个一言难尽的儺戏面具,还有一本古旧的册子。 没想到它们也跟著一起穿越了过来,曾经的嫌弃荡然无存,方瑶心情复杂地拿起面具和册子,仔细打量。 “咦……” 昨天她没仔细看那册子,以为是什么使用说明和返现gg单,此时才发现根本不是。 册子封面无字,翻开后前半部分都是些密密麻麻的古汉字,有些地方字跡模糊,连成一片,册子后半部分都是空白,偶尔有零星几点墨跡,看起来就像一本没有印完的古盗版书。 小圆髻拿起那破破烂烂的面具:“嘚嘚,它怎么有四只眼睛……” 冲天小辫摇摇头,赶紧把面具放回到方瑶身边,小声说:“小妹,娘说了不能隨便碰人家东西。” 他话音刚落,窗外便传来一个温婉的女声,“大宝,小妹,你们乖乖在家吗?快给娘开门。” 方瑶连忙挪到窗边,从支棱起的纸窗可以看到,一个身穿粗布麻丁黑裙的古代农家妇人,提著竹篮进了院子。 两个奶娃娃双眼一亮,欢天喜地的跑去开门。 大人回来,方瑶心情瞬间紧张起来,外屋,两个孩子已经打开了门,冲天小辫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像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儿说出来:“娘,那个婶婶醒了,她说她撞到了脑袋,什么都不记得了,还问我们这是哪里,是多少年……娘,现在是多少年啊?” 方瑶:“……” 她立刻装出一副呆怔迷茫的模样。 女人牵著孩子进来,大人果然不好忽悠,走到方瑶面前,怀疑道:“你……真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 方瑶蹙眉,装模作样地冥思苦想一阵后,一脸愁苦地点头:“是的,我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这是哪里啊,又是多少年份了?” 女人抿抿嘴,盯著方瑶沉默片刻,才幽幽开口:“其实你是我二娘的女儿,我的庶亲妹妹。” “哦……”方瑶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啊???” 女人自顾自地回忆:“虽然我离家將近九年,但你的模样我还记得,你没怎么变,长得和二娘更像了……” 对方情真意切,方瑶心中震惊,难道……她和这女人的妹妹,真的长得非常相似? 其实,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世界之大,两个没有关联的人长相相似,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她確实不是灵魂穿越,不可能是对面这女人的什么庶亲妹妹。 女人抱住风中凌乱的方瑶,轻轻抽泣:“妹妹,你不用担心,虽然现在爹娘不在了,但以前二娘对我视如己出,你既然来投奔我,只要我在一天,一定会照顾好你……” 两个奶娃娃一听自己娘亲说方瑶是亲人,也一左一右抱著她亲昵的不得了。 听著奶娃娃娇娇地喊自己“姨姨”,从小父母离异再婚,寄人篱下的方瑶从未有过这种遭遇,突然心中一软,或许……在那个真妹妹出现前,她可以假装拥有一段时间的家人吧…… 於是穿越异世“失忆”的方瑶,就这样莫名拥有了一个姐姐、两个小侄儿。 白日里和姜氏“认亲”后,她便找了藉口出门转悠,后者完全没有要防备阻拦的意思。 方瑶领著大宝小妹在李家村转悠了一圈后,便悻悻地回到了姜氏家。 这穷困潦倒的山村里,某些村民看她的眼神实在瘮人…… 而她也终於確定,自己的確是穿越到大祥国酈阳县李家村,这里的皇帝姓樊,年號弘业,现在是弘业二十六年。 方瑶有些迷茫,这是她那个世界歷史上从未有过的朝代,却处处陌生又熟悉。 大概是一个神奇的平行宇宙或者时空吧…… 新书求支持!嗯,原本是想写星际末日类型,开头都写了好几个,但后续发展实在没想好,总想试著写点不一样的类型。於是,俺写了以前一直幻想的古言穿越,也算是个新的尝试叭! (本章完) 第2章 夜光面具 第2章 夜光面具 夜晚。 主屋里母子三人的低喃细语早已变成轻微绵长的呼声,而方瑶躺在又硬又冷的草蓆上,久久不能入眠。 白天一直在“考察”姜氏和李家村,没空思考太多,现在独自一人,难免情绪波动,多愁善感起来。 虽说在这里莫名多了三个没有血缘关係的亲人,可她其实还是很眷念自己原本的世界。 倒不是多捨不得几乎对自己不管不问的父母,相反,方瑶永远记得他们推脱责任时那冰冷嫌恶的嘴脸。 她是他们两人全新生活中的多余者,从小就尝遍人间冷暖的结果,就是教会了她刻苦学习和努力赚钱。 穿越前,方瑶还有半年大学毕业,大学的学费和生活开销,都是自己赚来的。 而且成绩优异的她去年就和一家有名的上市公司签订了就业协议。 终於熬过了不幸的童年,还没来得及走上人生巔峰,结果一跤就给她摔到这陌生的世界。 方瑶很愁,穿越就穿越吧,怎么给她穿越到这么一个一言难尽的地方。 白天她在李家村考察的结果,非常不妙。 村子內外的几座山头土地乾燥龟裂,別说粮食,就是那些不能吃的野草,也叫人给薅了个乾净。 整个村子死气沉沉,大人孩子一个个饿得瘦骨嶙峋。 原本她很是嫌弃姜氏煮的那锅连盐都没有的葛根糊糊,最后才发现,姜氏家里的生活水平,已经算是村子里让人羡慕的了…… 至於原因,她问过姜氏,因为她“失忆”,姜氏也对她许许多多的问题都事无巨细地讲解了不少。 原来大祥国听著名字不错,事实上却不是那么回事。 皇帝年年招兵扩张,南北边境非常不太平,姜氏的男人就在五年前被官吏强行带走服兵役,到现在都没音讯。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从去年开始,大祥南方旱灾,土地有三分之二的地方几乎颗粒无收。 今年皇帝请了国师做法,但除了京城下了几场雨外,其他地方的灾情依旧愈发严重。 而姜氏家母子三人之所以还能勉强度日,完全是因为姜氏以前家里条件不错,在李家村有自己的田,男人服役后,便租给村里其他人耕种,自己收些租子。 去年旱灾,收不到租子,她就开始慢慢变卖自己的嫁妆首饰,在镇上换取些价格低廉的食物。 但长此以往,也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得知这些,方瑶怎么能不愁。 她对赚钱有一种非同寻常的执念,没有钱,就没有安全感。 在看那些穿越文时,她也曾非常中二的幻想过自己如果到了古代该怎么发家致富。 可现如今的情况,別说赚钱,活著都够呛,而她所学的网际网路专业,在这样一个时代,也是毫无用武之地。 方瑶满腔愁绪地摸黑下床,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了,给她整出了点尿意,屋里没有厕所,只有姜氏屋子里放了个恭桶。 屋里黑灯瞎火,別说蜡烛,煤油灯都没有。 她也不好意思去打扰姜氏,准备扶著黄土墙往外走,忽然发现床头有微弱的亮光。 靠过去后,方瑶惊喜地发现那光居然是面具发出来的,整个面具散发淡淡的金光,上面刻著四只假眼的地方还隱隱闪红光。 没想到这看上去粗製滥造的劣质品,居然还是个夜光的。 原来gg上的光效图居然不是完全骗人的?! 这面具雕刻凶煞,如果让其他人大半夜看到这场景估计会被嚇到,可在方瑶眼中,只余惊喜。 在这连电都没有的地方,有个天然照明器,简直不要太爽! 她拿起面具,就著不甚明亮的暗光,一路摸到门口。 外面月亮高掛,反倒比屋里亮堂一些,旱厕就在院子里,方瑶想起白天看到的厕內场景,两条腿变得异常沉重。 这大晚上的,也没人,要不……还是……就在旁边解决了吧…… 方瑶从草垛子后面一身轻鬆地站起身,拿起面具往回走,静謐之中,一道极其微弱的窸窣声,扯紧了她原本愜意的神经。 枯槁的树梢上,月亮不知何时被一片阴影快速遮挡。 在面具微弱光亮的笼照下,视力2.0且夜视能力不错的方瑶,看到不远处旱厕,有一条大拇指粗细的蛇尾在来回摆动。 方瑶一边暗喜庆幸刚才没去厕所,一边正准备慢慢绕远些回屋,忽然,那蛇尾猛地一甩,一道黑影便冲了出来。 这时,她才看清楚,这哪里是蛇啊,分明是只和满月小兔崽差不多大的灰老鼠! 方瑶手中一紧,她家以前住在南方,和幼猫儿差不多大的老鼠也见过,但这只老鼠……有问题。 黑暗中,老鼠两只眼睛发出淡淡绿光,它似乎完全不怕人,甚至张开嘴,露出一嘴尖利的啮齿。 它想攻击自己! 这个想法陡然冒出,那老鼠便像闪电似的朝方瑶跳过来,但方瑶速度也不慢,举起手里的面具,拿出当年在寢室围堵耗子的劲头,就砸了过去。 被甩出手的面具陡然金光乍闪,亮度比之前大了一倍。 老鼠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嚇到,半途中身子一甩,想改变方向,但它运气不佳,好死不死正好跟方瑶那准头儿有点偏差的面具撞了个正著。 只听“吱”的一声惨叫,硕大的老鼠掉在地上没了气息。 一招毙命。 方瑶捡起面具,解气地將死老鼠一脚踢飞。 可惜面具似乎被摔出了毛病,原本的金光变得一明一暗,闪个不停。 “哎。” 好不容易发现了这夜光面具的妙处,结果因为打耗子给弄坏了。 …… 翌日。 方瑶是被悽厉的哭喊惊醒的。 她睁开眼,外面天才蒙蒙亮。 “大头家出事了!” 姜氏也刚刚起来,还在给俩娃娃穿衣服,听到哭声和方瑶打了个招呼,便急急出了门。 她一走,大宝和小妹便抱著没穿完的衣服钻到方瑶屋子里。 “姨姨,帮我穿衣裳……” 小妹睡眼朦朧地窝进方瑶怀中,打著哈欠一点儿也没把自己当外人。 外面哭声震天响,方瑶打开窗户一边往外瞅,一边帮俩孩子把衣服胡乱扎起来。 孩子们本来就不怎么合身的衣服,被她穿得歪歪扭扭。 但急急回来的姜氏脸色煞白,已经无心注意这些,她颤抖著没有血色的嘴唇,说:“完了,完了,村里遭了耗子灾了!” (本章完) 第3章 耗子与强盗 第3章 耗子与强盗 李家村发生了鼠灾。 方瑶听姜氏说,除了他们家,昨天夜里,村里其他十几户人家全都遭了难。 別说仅剩的存粮被老鼠吃了个精光,衣服、柜子、农具都啃坏了,甚至人也不放过。 而姜氏的邻居,李大头家里,是受灾最严重的。 “天杀的畜生,家里就这么点存粮了,全给嚯嚯完了啊!” “老天要亡我们……” 从开著的窗户口,可以听到外面哭骂一片。 “他家里有一个躺在床上行动不便的老父亲,还有一个未满月的小婴儿,昨晚上百只耗子钻进他家里,屋里穷得没什么吃食,老人和婴儿没自保能力,便成了那些畜生的目標……” 据说老人手指、脚趾都被咬烂,婴儿更惨,眼睛、嘴巴、耳朵……身上没有一块是完好的,现在已经奄奄一息。 姜氏边说边回到里屋,方瑶牵著俩孩子跟在她身后,前者把藏在柜子里的瓦缸打开。 方瑶低头一瞧,里面是一袋小米,和一袋老麵粉。 “老天爷保佑,粮食还在呢……”姜氏顿时鬆了口气,隨即又疑惑地小声嘀咕,“大头家那么严重,没想到俩家挨著,咱们居然一点儿没事……”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方瑶不由想起昨天晚上的场景,难道是她打老鼠时太勇猛,才嚇退了它的兄弟姐妹? 不能吧? 难道是因为…… 目光瞟到旁边大宝和小妹拿著当玩具的面具,方瑶脑袋里突然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惊人的猜测。 她几乎是秉著呼吸回到房间,掏出那本无名册子,翻开第一页。 这一次,方瑶几乎是逐字逐句,將前言看完。 ——四时行焉,百物生焉;阴阳之变,疫妖皆出;魑魅魍魎,皆为吾粮;斩妖除魔,天道沧桑。 “妖疫皆出……”她喃喃重复这几个字,双手继续又往后翻,一副硕鼠肆虐图让她驀然瞪大了眼睛。 “二妹,我去给大头家送些粮食,你看著孩子,让他们別出去。” 方瑶猛地抬头,姜氏正提著一小袋麵粉站在门口望著她,她合上册子,儘量平静道:“啊,啊好,你去吧。” 姜氏一走,方瑶便把大宝和小妹拉到床边,“大宝,把面具给姨姨看看。” 大宝倒是乖巧,眨巴著眼睛问:“姨姨,待会儿还给我们玩不?” 方瑶摸了摸大宝的冲天小辫,半真半假地哄道:“这东西是用来打老鼠的,昨天晚上姨姨就用它打了一只大老鼠。” 大宝才听姜氏说了老鼠啃小孩的事情,闻言小脸纠结成一团,把面具塞进方瑶怀里,“姨姨,你去把村子里其他耗子也打死吧。” “……” 方瑶无言,拿起面具翻来覆去地仔细看,果然发现了些端倪。 面具表面破破烂烂,根本没有什么小型led灯管,昨夜没人碰它,却自个儿亮起来,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表面涂了夜光材料,现在回想起来,夜光材料也不可能突然金光大作后又忽明忽暗。 难不成……这东西还真有神力? 还有那硕鼠肆虐图,之前没有仔细看过册子,不知道是不是原本就有的,图上並没有其他信息,但说是巧合,可这也太巧了吧? “你、你们要做什么?” 外面突然传来姜氏的惊怒声。 方瑶手一抖,赶紧把面具和册子放进袋子里,把东西朝床底一推,趴在窗口朝外看。 原本出去送粮食的姜氏在自家院子门口,叫人给拦住了。 几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將她围在中间,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站在一旁,双手叉腰,尖声尖气道:“姜婶子,怎么大家都遭灾了,你家的粮食只拿这么一点出来,不合適吧?” 方瑶记得这女人,昨天她在村里閒逛时,这中年妇女盯著自己看了许久,后来听到有人喊她阿武娘。 阿武娘明显来者不善,姜氏脸色发白,轻声说:“我那些粮食也都是用自己首饰换取的,还要给两个娃娃生活用,自己留些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但怎么也得让咱们瞧瞧还剩下多少啊,这村里大家都遭了难,只有你家倖免,这根本不正常。” 其他村民围拢过来,阿武娘愈发理直气壮了起来,“说不定是因为大家帮你挡了这灾,你家才得以太平,那你这粮食大家自然都有份,大伙儿说是不是?” “是啊,凭啥大家都遭了难,就你家没事儿?这其中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姜婶子,要不你把粮食拿出来以证清白,大家还可以一起度过这难关,以后你的恩情咱们不会忘。” 姜氏此时不止脸色发白,整个身子都气得发抖。 阿武娘见挑起了其他村民的情绪,得意洋洋地扬起下巴,率先迈开步子朝姜氏家院子里走,其他人亦步亦趋地跟上来。 “靠……” 躲在屋里的方瑶忍不住爆粗口,这分明就是欺负姜氏家里没能顶事的人,明晃晃地抢劫来了。 要让这群傢伙把姜氏家的粮食抢了去,她估计真的要沦落到吃土。 但这屋里,简陋的一个柜子,两张床,根本没有可以藏粮食的地方。 老旧木质的大门是掩著的,里面就一根木头插栓抵住,外面,那些人在用力砸门,没两下,姜氏家里那不堪重负的木板门,便“轰”的一声,被踹倒了。 阿武娘领著村民率先走进了堂屋。 方瑶带著大宝小妹从里屋出来,正好看到姜氏想衝进来阻拦,反倒被一个村妇推倒,好在一个年轻男子过来帮忙,將姜氏扶了起来。 “娘!你们这些坏人,放开我娘——” 自己娘亲被欺负了,两个小孩当即尖叫著就要扑过去。 这群丧良心的,专挑孤儿寡母的欺负,估计对小孩也不会多手软,方瑶连忙將两个娃娃扯到身后,堵在门口,抬头对进来的几人冷声喝叱:“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闯民宅!” 这一嗓子中气十足,阿武娘囂张的气焰硬生生被吼得低了几分,她盯著方瑶仔细打量几秒,隨即扯了个偽善的笑脸:“你是姜婶子的妹妹吧?昨天领著大宝在村里转悠的就是你?” 方瑶直觉这女人接下来不会有什么好话,冷著脸打断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大祥国民律中,私闯民宅者,杀之无罪!” (本章完) 第4章 他们敢胡来,我就敢胡说 第4章 他们敢胡来,我就敢胡说 方瑶內心有些忐忑,自己那个世界古代许多朝代对私闯民宅的盗匪確实是“杀之无罪”,但这个大祥国……她还真不清楚。 这样说,只是想嚇唬嚇唬他们。 谁知,阿武娘听到这话,怔愣了一瞬,隨即咧著一口黑黄的烂牙,尖声道:“咱们李家村,谁有罪没罪,都是我男人说了算,他可是王员外钦点的族长!” 方瑶眼皮一跳,难怪这么囂张跋扈,感情是有“后台”的。 “姜婶子,我也不想大家闹这么难看,这村里闹了灾,我们只是替受灾村民办点事……”阿武娘斜眤著方瑶,“可你家妹子却喊打喊杀的,也別怪我们不讲情面!武子,把她给我绑起来!” 握靠。 方瑶算是见识到什么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能如此理直气壮地把黑的说成白的,还把矛头指向她?! 叫武子的年轻男人面上略微侷促,悄悄瞟了姜氏好几眼,轻喊:“娘……” 姜氏咬了咬牙,走到阿武娘面前,忍气道:“阿武娘,我家妹子初来乍到,並不清楚村里的情况,您大人大量,不要和她一个姑娘家见识,屋里的这些东西……你要是看得上……” 阿武娘撇撇嘴,可眼里却满是得意:“嘖嘖,看在我家武子的面子上,把你这屋里的物件和粮食都充公,这事也就算了。” 方瑶拳头死死攥紧,强大的自制力在拼命压制著她衝上去掐死这婆娘,在脑海里想了一百八十种跟这些不要脸的玩意儿同归於尽的方法,在看到阿武娘从床底下翻出了她的帆布袋子后,终於失控。 从小性格压抑的她,越是情绪波动,脸上却越是面无表情。 她眼皮一撩,驀然嘿嘿冷笑起来,此情此景下这笑声格外诡异瘮人。 帆布袋虽然布质粗糙,但外面还贴了几个可爱的装饰,阿武娘从未见过这东西,以为里面有好东西,內心暗喜,连忙伸手去掏。 一张面容凶煞的骇人面具,配上方瑶突如其来的怪笑,阿武娘心中一颤,“啊”的一声鬆开了手,帆布袋落在地上,面具和册子散落出来。 面具滚落到方瑶面前,她不疾不徐地捡起来,戴在脸上,声音沉闷到仿佛变了一个人:“你们这些刁民,好大的胆子,我是皇上请来这李家村里专门驱灾辟邪的大师!” 仿佛是专门应证她的话,一阵燥风穿堂而过,刺啦啦將地上的册子连页翻开,那副硕鼠肆虐图赫然出现在眾人眼前。 所有人不由全都变了脸色,姜氏同样神情莫测。 阿武娘惊疑不定地看向自己老公:“武子他爹,真有这事?” 族长紧绷著脸,衝著阿武娘没好气道:“我都大半年没去镇上,上哪儿知道这事?” 方瑶轻哼:“你们这种地位的人,自然没资格知晓。” “阿武娘,族长,我觉得这位大师说的可能是真的,要不然为什么就姜婶子家里没遭难呢。” “对啊,姜婶子这妹子看上去就不像一般人,咱们还是弄清楚比较好……” 古人到底还是畏惧这些,隨著村民的小声议论,族长脸上也不好看,他瞪了一眼自己老婆,硬著头皮说:“呵呵,如果是这样,那最好不过了,既然您是上面请来的大师,賑灾这事我们暂时就不插手了……” 他边说边扯上自己老婆和儿子出了门,那脚底抹油的功夫比变脸都利索。 族长一家都溜了,其他村民也爭相离开,原本被挤得满满当当的屋子,眨眼又只剩下姜氏一家。 大宝和小妹委屈地跑到姜氏身边,抱著大腿不肯撒手。 方瑶默默捡起地上的册子和帆布袋,姜氏安抚好两个孩子,拉住前者的胳膊,压低声音:“二妹,你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还记得皇上让你过来賑灾的事?还有,咱家没遭难,真是你弄的?你、你什么时候学的这本领?” 方瑶取下面具,怕隔墙有耳,凑近姜氏耳边略微得意地耳语道:“我隨口胡诌嚇唬那些人呢。” “啊……”姜氏捂住嘴巴,“你这胆子也太大了……” “哼,他们敢胡来,我就敢胡说。”方瑶揉了揉大宝的脸,抱起帆布袋往房间里走,“安啦,这里没手机和电话,天高皇帝远的,那些人不会那么容易知道真相的。” 姜氏盯著她的背影吶吶道:“什么手机和电话,那是什么物件?不对,万一他们真让你作法怎么办?” 作法…… 方瑶轻轻摩挲著那副硕鼠肆虐图,没说话。 事已至此,姜氏也知多说无益,嘆口气后扶起被砸坏的半张门板,忧心忡忡地去厨房做饭。 方瑶靠在窗边,盯著手中的面具,有些心悸地想起刚才戴上它的一瞬间…… 当时她正站在里屋门口,昏暗的屋子瞬间变得鲜明无比,连墙面上光线照不到的麦秸洞里躲著的那只黍米粒大的蜘蛛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还有四面八方窸窸窣窣啃食木头和打洞的声音,听上去清晰极了,但她却奇异般地知道,发出声音的始作俑者,根本不在房子附近。 眼睛仿佛不是自己的,耳朵仿佛也不是自己的,这个面具戴在脸上,就像套上了一个拥有千里眼和顺风耳的神奇外掛。 原来这不起眼儿的破烂玩意儿,居然是个宝物?! 看来上天待她不薄,虽然把她给弄到了这乱世的穷乡僻壤,但还留了这么一个宝贝,说不准她就能利用这东西发家致富…… 方瑶越想內心越激动,想著自己买了大宅院,挑几个长相俊俏的丫鬟小廝伺候,每日吃香喝辣,四处游玩,那日子……真是奢华腐败的令人唾弃啊! 咕咕…… 大宝天真无邪的声音將她从幻想中拉回,“姨姨,你肚子在叫呢。” 方瑶苦著脸,昨日醒来后唯一一顿饭便是没有丝毫油腥和盐味儿的糊糊,她根本毫无食慾,勉强吃了两口后便藉口说不饿,剩下的被两个娃娃瓜分了。 此时已是第二天,早饿的前胸贴后背。 赚钱的法子她暂时存著,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填饱肚子。 她把面具和册子藏在床下,拉著大宝踱到厨房。 锅里还在烧水,刚刚冒热气,姜氏正在灶台前忙碌。 方瑶凑过去,发现姜氏居然把那柜子里剩下的米麵全部拿了出来,不由好奇道:“姐,这是在干嘛?” 姜氏让蹲在灶台后面捉蚂蚁的大宝和小妹去旁边的柴房拣些柴来,等孩子一离开,便低声说:“这是我们逃命路上的乾粮。” “啊?” (本章完) 第5章 出村被堵 第5章 出村被堵 方瑶万万没想到,姜氏因为担心自己胡诌的话被村里人发现,居然打算举家搬迁。 虽然她確实挺想离开这破地方,但如果是自己的原因…… 她愧疚道:“姐,你不等姐夫回来了吗?万一他哪天回来,找不到你和孩子们怎么办?” 姜氏手中揉面的动作顿了顿,隨即道:“如果他要回来,早回来了。” 方瑶也沉默下来,打仗五年没有音讯,大致是凶多吉少,回不来了。 原本她想著再劝劝姜氏,毕竟自己现在手握面具,糊弄那些愚钝村民,並不是难事。 但转念一想,既想著赚钱,必不可能一直留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肯定是要出去,找到合適的法子。 她好奇地问:“姐,那我们要去哪里?” 姜氏嘆口气:“不管去哪里,反正以后出了李家村,没有认识咱们的人就安全了,那时你可別再瞎说。” “姐,我知道错了。”方瑶不好意思地抓抓脖子。 “不过,你別往心里去,就算你不说那些话,村里我们也是待不下去了。”姜氏微微皱眉,慢慢道,“如果可以……我想去京城看看。” 此时的方瑶,並不晓得李家村距离姜氏口中大祥国的京城到底多远,但却是真真正正的振奋了起来。 儘管大祥国是个歷史上从未出现的朝代,但京城却一直是权势和繁华的代名词。 不得不说,方瑶內心还是十分嚮往的。 於是乎,她挽起袖子,兴致勃勃地帮姜氏一起製作乾粮。 这乾粮也叫糗,製作简单,方瑶只听姜氏讲解一遍,便知道怎么弄。 把黍米或者面放进锅里炒熟,然后加水捣碎,捏成方便携带的形状后晒乾,就可以长时间保留。 虽然味道不佳,但胜在顶饿又不易变质。 姜氏家里没多少存粮,所有的米麵用完,也只做了三十来个巴掌大小的饼子。 下午,这些粮食晒在院子里,姜氏外出去邻村打点其他事情,方瑶就和两个孩子在院子里一步不错地盯著,防止乾粮被人或者什么动物给偷了去。 外面日头实在太大,方瑶坐在大门槛旁的石墩子上躲太阳,顺便研究手册。 “疫妖皆出,魑魅魍魎……”她细细呢喃这句话,手指摩挲著腿上质感粗糙的面具。 一阵热风吹来,隔壁大头家厨房的烟子飘向院子里。 “好香啊……” 大宝和小妹使劲儿嗅著那烟子,垂涎得直咽口水。 方瑶摸了摸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不知是不是她並不像大宝他们一样长时间没食过荤腥,这肉味在她闻起来,不仅无甚香味,反而隱约散发著一股淡淡的腥臭。 这股浓郁又怪异的肉味,让她心生疑惑,姜氏说大头家穷得米汤都喝不上,早上还因为存粮被老鼠糟蹋了哭天抢地,下午就有肉吃? 该不会是她猜想的那样吧?! 想起晚上老鼠从旱厕爬出来的场景,方瑶顿觉得一阵噁心。 没多久大头媳妇便端著一盆脏东西泼在外面,两家离得不远,方瑶又眼尖,果然在里面发现了疑似老鼠皮毛的东西,心里的猜测愈发肯定。 很快,她便发现不止是大头家,村里其他人家也是如此,家家户户的厨房都飘出同样的气味。 “姨姨,我饿……” “我也饿了。” 大宝和小妹原本一直眼馋院子里晒著的乾粮,现在则被村里无处不在的肉味勾得直流哈喇子。 方瑶有点急,姜氏上午吃过饭便去邻村借板车,说好晚饭前回来,此时日头渐落,眼看著就傍晚了,姜氏还没影子。 小妹委屈巴巴地吃手指:“姨姨,我也想吃肉……” 方瑶只好拿了个晒得半乾的饼子掰成两半分给俩孩子,小声诱哄:“乖,那些肉不能吃,吃了会生病。” 她话音刚落,邻居大头院子里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接著便是大头媳妇的惊叫声。 “大头?!大头你咋啦!” 方瑶快步走到院子门口,透过碗口粗的缝隙,看到对面的篱笆院里,那个叫大头的男人正痛苦地佝僂著腰,身下是一大片混合著血丝的呕吐秽物。 她原本想出去看看,忽然脑海中电光火石之间闪过无名册子上那句“疫妖皆出”,心中猛然一跳。 “大头叔怎么了?” 身后,大宝和小妹也好奇地挤过来,想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方瑶立刻转身把还在啃著乾粮的两个小娃推回屋里。 “快进屋,別出去。” 她把家里的门帘用力扯下,铺在床上开始快速收拾起东西。 半小时后,方瑶已经换上一套黑蓝麻裙,脸上裹了面巾,背上装满乾粮的包袱,右肩挎著帆布袋,腰部掛著水囊。 大宝:“姨姨,你要去哪里?” “我们去找你妈……你娘。” 方瑶把多余的头巾撕开,分別给大宝和小妹戴好,交代他们千万不要隨便摘下来。 在门后的石墩子下摸出锁,临走前,她想了想,从厨房翻出一把镰刀放进袋子里,才分別牵著大宝和小妹朝村外走。 邻居很可能感染了什么可怕的传染病,整个村子已经不安全,方瑶决定提前离开,看能不能在路上遇到返回的姜氏。 她特意避开大头家,尽挑远离村民的地方走,路上到处可见在房檐屋角肆意穿行的大老鼠,嚇得两个孩子紧紧贴在她身边。 小妹恨不得掛在她腿上:“姨姨,我怕……” 方瑶带了太多东西,没法抱她,只能捏紧她的小手,低声安抚:“不怕,咱们出了村就去找你娘……” 话音未落,前方骤然响起马蹄嘶鸣,方瑶抬头,看到村口前方的小山包上不知何时居然站满了士兵! 一位膀大腰圆的壮汉拉开弓箭,直直对著她,粗獷的男声隨之响起:“坡下妇人,速速退回,再胆敢朝前一步,休怪我手下无情!” 方瑶心中一沉,她放眼望去,发现不止是前方,整个村子四周的山坡上全都围满了尖尖的拒马,有人防守。 她手心出汗,儘量平静地回道:“请大哥放我们离开,我只是带孩子路过这里——” 山上。 周楠仔细打量坡下的方瑶,转头对身后的马车迟疑道:“少……公子,这妇人看起来確实像远行之人,是否让她离开?” 车里男人漂亮的桃眼微微眯起,懒洋洋地说:“周大人你知道的,我只是出来游玩,该怎么做,这种事情不用问我。” 周楠一脸恨铁不成钢,继而嘆声道:“寧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 风轻轻抚起马车的帘子,男人的目光从方瑶戴著面巾的脸上一扫而过,落在后者身旁两个幼童身上,眼中闪过悲悯。 (本章完) 第6章 丧尽天良的恶妇 第6章 丧尽天良的恶妇 离那山坡还有些距离,方瑶心情忐忑地等待,那拉弓之人扭头和身后一辆马车说些什么后微微点了点头。 她心中暗喜,以为出去有戏,抬腿正要朝前迈步,下一秒一只带著肃杀之气的箭羽破空而来,直直钉在她右脚前方不到半公分的地方。 “艹……” 方瑶脸都绿了,孩子也被嚇得哇哇哭了起来。 “呜呜呜……姨姨我怕……” “娘,娘,我们要找娘……” 村头住著族长,听到动静的阿武娘端著碗走出来,离得老远便认出大宝小妹。 但方瑶换了衣裳,头上、脸上都裹著面巾,恨不得连眼睛都看不清,阿武娘本能地以为是姜氏带著俩孩子,张口就说:“哟,姜婶子你这是……” 她说到一半注意到方瑶脚下的箭,又看到山坡上的人,迟疑片刻后突然双眼一亮,尖声叫起来:“姜婶子,你怎么叫人拿箭指著啊!这一副要出远门的打扮,不会真是犯了什么事儿想要畏罪潜逃吧?” 方瑶懒得搭理她,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憨批”。 阿武娘对早晨发生的事情依旧耿耿於怀,她平日里跋扈惯了,今天在村里人面前丟了脸不说,回到家又被丈夫一顿埋怨,此时看到姜氏这狼狈模样,恨不得扯著嗓子昭告天下。 老话说啥来著,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很快,村里人听到她的大嗓门儿,陆陆续续跑出来看热闹。 “娘,咋回事?”阿武急匆匆地跑出来,看了看方瑶,面色凝重。 “武子,姜婶子犯了事儿想溜呢,你快去把她抓起来交给上面那些兵老爷,要不然会连累咱们李家村……”阿武娘看到自家儿子,吆喝得更起劲儿。 可阿武看了看山坡上那些士兵,一脸为难。 阿武娘恨恨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便要亲自过去扒拉方瑶。 方瑶瞥了眼阿武娘手里捧著的土陶碗,儘管离了十来米,但那碗中的腥臭味却愈发明显,看著村里人都朝这边靠近,脸色更加难看,一边拉著孩子往后避开,一边低声哄道:“別哭別哭,咱们回家……” 忽然,人群中有人毫无徵兆地倒下,旁人惊叫:“狗娃你咋啦!” 紧接著,又有人发现不对劲:“不好!山上那些人在放火!” 顷刻间,浓烟四起,阿武娘顾不上去抓方瑶,嘴里喊著“你们做甚么”便抱著碗就要朝坡上冲,结果十来只箭跟下雨似的纷纷朝坡下飞来。 眾人惊慌失措地散开,阿武娘慌乱躲开之际被脚下的石子儿绊倒,摔了个狗啃泥,汤洒了一地,摔豁了口的土陶碗骨碌碌滚到一旁。 方瑶亲眼看到里面一根小拇指粗的尾巴,差点没吐出来! 坡上,那髯须壮汉雄厚的声音再次响起:“国师有令,李家村癆疫突发,为免疫灾扩散,即刻起封村一月,只准进不准出,违者斩立决!” 此话一出,村民瞬间惊慌失措起来,原本两三个去扶狗娃的村民也脸色煞白地退开老远。 阿武娘不甘心地爬起来,指著身后的方瑶大喊:“咱们村里有皇上钦点过来作法的大师!你们不能就这样放火烧村!” 此话一出,其他人反应过来,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大声附和。 方瑶当场石化。 尼玛,还有比她更倒霉的人吗! 谁能告诉她,这穷乡僻壤的山沟里,为什么会有国师的人出现?! 阿武娘那一嗓子的威力果然不一般,山坡上周楠诧道:“皇上何时派了人来作法?” 马车里的男人拿起小桌上的干枣丟进嘴里:“大抵是哪个倒霉催的江湖骗子。” “哪里来的无知匪类,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乱传皇令!”周楠瞪圆了铜铃般的双目,一脸要下山去把那江湖骗子就地正法的架势。 他声音很大,山坡下的阿武娘立即跳起来,大叫:“姜婶子的妹子不是皇上钦点的大师!她就是一个骗子!” 村民们再次乱作一团。 方瑶趁著眾人惊慌失措的空档,她领著孩子悄悄返回姜氏家里,一进屋她就把堂屋里唯一的条案给挪到门口,抵住那岌岌可危的半扇门。 “姨姨,我们娘呢……” 大宝小妹还在哭哭啼啼,方瑶本就心慌意乱,现在更是被俩孩子哭得心浮气躁,她忍不住脱口道:“哭哭哭,就知道哭,我怎么知道你们娘在哪里?!” 她原以为孩子们会哭得更凶,没想到俩娃娃委屈巴巴地抹了抹眼泪后,连抽噎声都变得微弱。 大宝轻轻扯住她的衣角,小声说:“姨姨,別生气,我们听话,你別丟下我和妹妹……” 孩子们小心翼翼的眼神似曾相识,方瑶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儿时的自己。 胸腔溢出些许酸涩,她连忙放软了语气,摸摸孩子们的脑袋,安抚道:“听话就好,姨姨没有要丟下你们,但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们越是要冷静知道吗?” 说完又觉得自己好笑,孩子才多大,怎么会明白这个道理呢。 谁知大宝和小妹点点头,异口同声乖巧地说:“姨姨,我们懂了。” 大宝又问:“姨姨,你真的是骗子吗?” 不等方瑶说话,门外便传来乒桌球乓的敲打声,她连忙起身去看,姜氏家的篱笆院居然全被掀倒了。 “姜婶子,叫那臭婆娘出来!” 阿武娘血红著一双眼,冲在最前面。 方瑶后退一步,面前的这些村民全都面具凶光,还有人拿了铁锹和棍子过来,显然来者不善。 “快把假大师交出来!这婆娘一出现咱们村子就遭难!一切都是她搞得鬼!” “她就是个扫把星!杀了她!” 方瑶丝毫不怀疑,这些失了疯的村民完全能做出把她杀了祭天的事情来。 “姨姨……”小妹嚇得躲在方瑶身后。 阿武娘顿住,盯著方瑶仅露出来的一双眼睛看了又看,突然叫道:“好哇!原来被拦住的是你这个假大师!” “她肯定是担心自己露馅了,想要悄悄溜走!” “姜婶子人呢?她还带了姜婶的俩孩子!” 阿武衝过来,一把扯过躲在方瑶身后的大宝和小妹,惊问:“你们娘呢?” 大宝被这阵势嚇到,条件反射地说:“不知道……” “这就是个丧尽天良的恶妇!姜婶子肯定被她杀了!!!” 方瑶再也无法忍受,扯回孩子,大喝一声:“放你娘的狗屁——” (本章完) 第7章 给你三天时间 第7章 给你三天时间 大抵是没想到一个被揭穿的假大师居然敢这么气壮的骂人,村民们还真被吼得愣了愣。 阿武率先反应过来,恶狠狠地逼进:“姜氏人呢?” 方瑶想起这年轻男人之前在姜氏摔倒时唯一一个主动上前搀扶的人,再看此时光景,已经猜到这阿武估摸对姜氏有些不一样的情愫。 在阿武离她还剩不到一米的距离时,她脑海里灵光一现,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姐姐在哪里。” 阿武脚下一顿,忙问:“那她人呢?” 阿武娘不满地瞪眼,“武子,还和这骗子废话那么做甚,赶紧把她绑起来!” “绑起来!绑起来!把她烧了求天神息怒!” 眼见阿武和其他几个精壮男人拿著麻绳靠近,方瑶一手伸进帆布袋握住镰刀,同时面不改色地冷冷道:“只要你们敢抓我,天神才会降怒!” 来抓她的几人果然迟疑不定,阿武娘“呸”了一声:“你们莫怕!这婆娘根本就是在骗人!她傍晚不是还想逃跑吗!” 方瑶早已想好对策,虽然內心有点小慌张,但脸上却露出镇定自若的笑容:“我確实要离开李家村不假,但並不是要逃跑,而是去寻人一起斩杀祸乱李家村的疫妖。” 一直没说话的族长面色一变,追问道:“那是什么?” 方瑶自然不晓得那疫妖是什么,白日的时候虽然將册子前面晦涩难懂的文字研究了个彻底。 册子里只是说,“疫妖”是面具的“粮食”,每消灭一只疫妖,面具的能力就会变强。 她还没机会验证册子上话语的真实性,但並不妨碍她忽悠这些想要把她祭天的愚昧刁民。 方瑶言之凿凿:“疫妖……就是让你们生病的妖物,这些老鼠就是小妖,它们身上沾满了毒物,谁碰到它,谁就可能会死。” 她觉得自己说得算是非常合理了,现代知识结合古代环境,很浅显易懂。 村民们脸色果然色变,眾人不约而同看向族长,后者铁青著一张脸:“你们看我做甚!这假大师的话你们都信?她是想故意找人当冤大头替死鬼!” 方瑶向来聪明,电光火石之间立即反应过来,瞭然道:“啊……原来是你让大傢伙儿捉老鼠吃的啊,嘖嘖……” 族长脸色更加难看,李大头的媳妇儿哭丧著脸:“族长……我家大头儿可是听了你的话……” “武子!你还愣著干啥!去把这满嘴放炮的婆娘抓起来!”阿武娘叫唤,“村里人大灾,要不是咱们武子他爹,你们一个二个早饿死了!” 阿武举著绳子僵在原地,上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这个蠢货!” 阿武娘擼起袖子就要去抓方瑶胳膊,她虽然是经常干农活的妇人,但这一年多的时间都经常忍飢挨饿,以往积攒的些底子早没剩下多少。 方瑶不想跟她有接触,抬起脚快速一蹬,阿武娘“啊呀”一声,被踹了个仰倒,幸而被自己儿子接住。 “你敢对老娘动手?!”阿武娘站稳,一脸凶煞地要衝上去跟方瑶拼命。 站在一旁的族长终於开口:“等下!” 阿武娘扭头看他:“武子他爹?” 族长面色阴沉地盯著方瑶,“只要你能三天內除去村里疫妖,我就相信你那些话是真的,但如果不行……说明你故意挑拨离间,朝身为李家村族长的我泼黑水,到时候別怪我们不客气!” 方瑶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气,看来她赌对了。 就算族长不顾她的爭辩,非要將她给绑起来,但刚才那番话到底是引起了波澜,隨著村里灾情发展,到时候村民们的心结只会越来越重。 別说他这个族长能不能放下去,恐怕没多久,就会引起群愤,成为第二个被祭天的倒霉蛋。 村民们先后离开,方瑶望著一片狼藉的院子,呼出一口浊气,她背后的衣衫都被冷汗浸湿了。 帆布袋里握著镰刀的手也微微发软。 这破地方,族长想杀一个人……还真是轻而易举。 “姨姨……我们这次没哭……” 衣角被人轻轻拽动,方瑶低头一看,大宝和小妹两个小傢伙,都睁著水盈盈的大眼睛,忍著没流金豆豆。 方瑶嘆气,其实她都想哭了。 那族长估计早就料到她根本没能力除去劳什子“疫妖”,也没办法逃走,於是暂时留她三天时间。 等三日一到,村里依然灾情严重,所有的罪名都理所当然怪到她的头顶上,就连劝大傢伙儿吃老鼠的锅,那族长也可以摘了个乾净。 “哎,我要是长了翅膀就好了。” 方瑶又是一声嘆,从腰间取下面具,戴在脸上。 …… 夜晚。 老鼠肆虐,李家村家家户户有人哭嚎。 李大头家里更是一片悽惨,家里上有瘫痪老人,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孩,还有家里原本的顶樑柱,全部都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 家里唯一一个还能活动的媳妇儿也是哭得昏天暗地,屋里没灯,大夏天的只能在墙角放上一个火盆儿照明,还得拿著鸡毛掸子隨时驱赶过来咬人的耗子。 “咚咚咚——” 门外响起敲门声,大头媳妇儿抱著快不行的孩子,颤颤巍巍地往外走,“是、是谁……” “是我。” 脆脆的奶声传来,大头媳妇儿认得这就是邻居姜氏儿子大宝的声音,门刚打开一条缝,一张幽幽闪著金光的凶煞面具瞬间出现在她眼前。 “啊——” 大头媳妇儿嚇得立刻关门,然而方瑶比她动作还快,一把抵住门,低喝道:“別动!有东西进你家里了!” 大头媳妇一愣,门便被推开,方瑶呲溜一下钻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两个小不点儿。 “你们……”大头媳妇儿边说边转身,一眼看到方瑶手中拿著一把血淋淋的镰刀,隨著她走路之际,还有未乾的血液滴滴答答往下落,显然是才杀过什么东西! 她舌头都打结了,结巴道,“你、你想干什么……” 方瑶却把镰刀丟到她脚下,说:“我请你帮我一个忙。” (本章完) 第8章 面具升级 第8章 面具升级 “屋子东北方向,二十步,有一只疫妖。” 方瑶戴著面具,看到一股黑烟从大头家的偏房冒出来,丝丝缕缕。 “啊……”大头媳妇儿面色一变,“那是我公爹的屋子。” 大宝脆生生道:“婶婶,你就相信我姨姨吧,她可厉害了。” 大头媳妇儿一脸犹疑,脸上明晃晃地写著“这人不是被当场揭穿的骗子吗”。 方瑶哪里看不出来人家根本还不相信她,清咳一声:“你信不信我没关係,但去看看也不会损失什么,对吧。” 大头媳妇儿一想也是,如今她家里的状况还能更惨到哪里去。 而且她发现自从方瑶进屋后,堂屋里时不时窜来窜去的耗子居然都跑没了影,便將小心婴儿放进摇篮里,捡起地上的镰刀,一步步朝老人屋子走去。 根据方瑶的提示,疫妖所在位置,正好就是老人躺著的那张床。 老人昨天夜里就一直哼哼,但就是不说话。 大头媳妇儿问了几声也没回应,便蹲下身准备检查床底。 “不在床底,好像是在……”方瑶站在门口,透过面具的双目,看到一股黑烟从老人破褥子的四周溢出,而老人那张紫黑色的脸,同样笼罩在黑雾之中。 “在他的被子里。” 方瑶肯定地说。 大头媳妇儿心里一惊,连忙起身掀开老公爹的褥子,由於长期瘫痪在床,屋里一天到晚都放著恭桶,房间里本就瀰漫著一股霉气和恶臭。 现在被子一掀开,臭味比平常更甚,大头媳妇儿都忍不住捂住鼻子,乾呕几下。 “没、呕……没有啊……” 方瑶:“今日,你们有帮老人……嗯……如厕……或者出恭……还是解手吗?” 大头媳妇儿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平日里都是她丈夫帮公爹做这些,她只需负责端水餵饭,今日白天出了太多事,丈夫下午又一直不舒服,她把这一遭给忘记了。 方瑶知道古时候男女对这个很是避讳,原以为要劝一会儿,没想到大头媳妇儿只是犹豫了一瞬,便红著脸慢慢悠悠掀开了…… “啊!” 大头媳妇儿嚇得手中镰刀落地,方瑶几步衝上来,薄薄的衣衫下,一团灰不溜秋的东西紧紧贴在老人那处,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在黑黢黢的屋子里莹莹发光。 果然和之前册子上新出的画面一模一样! 在族长领著村里人离开后,方瑶立即戴上面具,顺便拿出册子继续研究,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原本的硕鼠肆虐图上的线条仿佛活物般在扭曲! 方瑶心中骇然,手中一松,册子便落在了地上,她再细看时,发现那硕鼠肆虐图赫然变成了另外一幅图! 一只缩在老人隱私部位的大老鼠! 由於篱笆院被破坏,册子落在坡下距离大头家很近的小道上,大宝和小妹顛顛地跳下土台子去捡。 虽然姜氏家里神奇的没老鼠,可只要出了院子,其他地方到处都是,俩孩子一落地就衝出几只老鼠。 方瑶戴著面具看得一清二楚,当即抽出镰刀,跳下去恶狠狠朝老鼠砍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些老鼠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仿佛被什么东西嚇到,动作变得迟缓僵硬。 就跟第一次她打那只老鼠一样!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方瑶手起刀落,就干掉了那几只老鼠。 方瑶把册子捡回来,大宝无意中看到册子上的画,说道:“画里的老爷爷好像是李九爷……” 李九爷,就是李大头的老爹,瘫痪在床好几年…… 被迫留在李家村,她也只有三天时间,方瑶沉思片刻,便决定到李大头走一趟。 几乎是在看到床上那人的一瞬间,方瑶就確定了一件事,画中之人確实就是李九爷! 儘管是没有色彩的黑白墨画,可李九爷的神韵、目光和画中一模一样! 那在画中有“特写镜头”的老鼠,肯定不一般! 果然,大头媳妇儿才掀开褥子,眼中已然露出惊惧:“大、大……大耗子——” 话音未落,那老鼠鬆开老人血淋淋的那物,纵身朝大头媳妇儿飞扑过来。 “快让开!” 方瑶大喝,衝过去一把扯开被嚇到发怔的大头媳妇。 那团老鼠在半空中舒展身子,居然成年的猫一般大小,张开的嘴巴里露出沾血的啮齿,它扑了个空,居然不逃,转身继续飞扑过来! 它动作极快,瞬间攀上大头媳妇的右腿,大头媳妇终於后知后觉地发出了人类不可能发出的尖叫:“大、大师!救命啊,啊啊——” 方瑶不敢拿镰刀,只能捡起门槛上的鸡毛掸子,可大头媳妇儿就跟全身安装了电动马达一样,疯狂挣扎跳跃扭转。 她只能跟著一起转圈,鸡毛掸子几下都没打到地方…… “你別动!” 方瑶忍无可忍地呵斥,她用力按住奋力挣扎的大头媳妇。 “別怕,別动……” 方瑶低沉的声音带著一丝蛊惑人心的沉稳,大头媳妇儿终於颤颤巍巍地站住,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她慢慢绕到大头媳妇儿的身后,一股黑烟从后者背后飘飘裊裊地冒出。 方瑶突然掀起大头媳妇的外衫,那比猫还大的老鼠,像一片灰色毛毯似的贴在后者的背上,甚至生生咬出几个血窟窿。 “给我死!” 方瑶目光一狠,那老鼠又想冲她飞来,结果半途中身子僵了一僵。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老鼠回神,方瑶手中的鸡毛掸子朝它凌空挥去。 “吱——” 大老鼠落在地上,翻腾两圈后一瘸一拐地想溜走,方瑶哪会放过它,伏腰捡起床边的镰刀,一刀砍去,硬生生將老鼠劈成了两半! 几乎是一瞬间,老鼠身上的黑烟瞬间消散,一滴几乎看不清的小光球慢慢悠悠飞进了方瑶的面具里。 与此同时,大宝的声音响起:“姨姨好厉害!你面具刚才突然变得好亮!” 方瑶连忙取下面具,果然和第一天夜里一样,面具表面的光开始闪烁,但持续了不到十秒钟,又恢復正常。 这老鼠,果然是疫妖! 方瑶內心狂喜,她的面具……好像在升级! (本章完) 第9章 茅厕里的吃食 第9章 茅厕里的吃食 伴隨著四面八方的窸窸窣窣声,李大头家里旮旯角落,躥出数不清的老鼠,它们排成行井井有条地从大门、窗户、甚至墙角的地洞往外溜去,消失在黑夜中。 这情景……令惊魂未定的大头媳妇儿目瞪口呆。 大宝和小妹手牵手跳了起来,“姨姨好厉害!把耗子们打跑了!” 方瑶捧著面具,脑海里灵光一现,陡然明白了些什么。 大头媳妇儿突然双腿发软地跪在地上,朝方瑶挪了两步,猛然磕头:“大师!谢谢,谢谢大师救命之恩!谢谢大师救命之恩……” 方瑶连忙往旁边退开,虽然暂时除去了一只疫妖,但李大头的病、李家村的疫情,她还没有把握是否能好转。 在她的认知里,古代发生这种情况,搞不好大家最后都得躺板板…… 当然现在实话实话是不可能的,只有三天时间,那族长还在虎视眈眈地盯著她,只要有一丝希望,她也得试试。 她决定趁机笼络一下人心,为自己爭取机会,便试著斟酌道:“你先別谢我,虽然我刚除了藏在你家的疫妖,但村里的疫妖不止一个,你最好这样做……” …… 清晨。 方瑶早早醒来,由於姜氏不在,大宝和小妹都跟她一起睡,昨夜俩孩子陪她折腾了大半宿,累得眼睛睁不开,还是被她拎去厨房好好清洗过后才休息。 现在俩孩子还都没醒,她却睡不著了。 她第一件事就是翻出枕头下的面具和册子,面具大白天的看起来依然破破烂烂,似乎和以往没什么区別,昨天夜里的金光乍现仿佛是她的错觉。 她放下面具,拿起册子,晚上睡觉前她特地看过,册子上的图虽然没什么变化,但隱约觉得线条好像微微模糊了些。 现在再翻开看,方瑶心中微诧,却又產生果然如此的想法——上面李九爷的面容已然完全看不清楚,整幅画的线条彻底晕染开来。 看来李大头家里的疫妖被消灭后,画里的线索便慢慢消失,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 肚子又开始咕咕叫,自从来到这里一两天都没好好吃过东西,方瑶饿得有些难受。 从床头的包里翻出乾粮咬了几口,乾巴巴的没有丝毫盐味儿,还嚼得腮帮子疼。 隨便垫了垫肚子,两个孩子还在睡,她把窗户支起来,阳光斜照进土房子里,空气中漂浮的灰尘折射著七彩的光。 方瑶幽幽嘆口气,把面具和册子隨身携带好,便轻手轻脚出了门。 邻居李大头家大门开著,没看到人,方瑶把册子小心拿出来,昨日就是到了他家附近后册子上的画面发生变化。 不过这次方瑶都恨不得站在大头家门口了,图片还是没有变化。 “求求你了,再给我们一点儿吧,我家狗娃吃啥吐啥,我想给他弄些好的……” 忽然,有人低声说话,方瑶连忙把册子塞进衣服里,往旁边拐角处的柴火垛藏了藏。 “狗娃娘,不是我不给你,现在村子被封了,哪有办法弄到那物件儿啊。” “可是……上个月族长去了一趟镇里,狗娃他爹还交了不少钱……” “狗娃娘,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现在那东西价涨得厉害,你家交的那几个钱连半两都买不到,上次给你家那些个分量,已是念在都是本家的情分上,要不然你们家还应当欠我们当家的三十文钱。” “啊……” 方瑶悄悄从柴垛子后面探出头,正好看到李大头家后面的狗娃家,阿武娘掐著腰端著碗离开,而狗娃娘正一脸灰败地坐在地上。 狗娃…… 方瑶在脑海中搜寻,昨日离开时好像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应该也是发了病,隱约记得是个只有十五、六岁模样的乾瘦少年。 “娘……其他的我吃不下,真不能吃那肉汤了吗……” 正想著,那乾瘦少年便出现了,黝黑的脸庞瘦到颧骨突出,脸都脱了相。 “狗娃,你出来作甚,快回去歇著,娘马上就给你弄些別的吃食来!” 躲在柴火垛后面的方瑶这下听明白了些,看来昨天她说的那些话,村里果然有人听在了心里。 狗娃晃晃悠悠地进屋了,方瑶眼角见大头媳妇儿从村口的方向回来,便也准备离开。 然而下一秒,她就看到说要给自家儿子弄些好吃的狗娃娘,拿了一把剪刀和一个碗,进了……旱厕! 方瑶站在原地,眨了眨眼,怎么都想不明白,那臭气熏天的茅坑里,能有什么好吃的,她不由往前走了几步。 狗娃家旱厕外爬满了老鼠,有些甚至还叼著蛆虫,方瑶瞬间皱眉,才吃过饭乾粮,在胃里一阵翻腾,连忙退了回来。 “大、大师!” 大头媳妇儿在喊她了,方瑶转身往回走。 昨晚上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今天大头媳妇儿脸上就戴了面巾,看到她后,稚嫩中透露出沧桑的眼中露出了些许笑容。 大概是怕她久等,大头媳妇儿乾脆把担子放下匆匆跑了过来,在距离方瑶三米处停下。 “昨天夜里情况如何?” “自从大师你走后,一直到现在,再也没有耗子进过我家屋子。” “嗯……那就好。” 方瑶点头,思忖著昨日打死的应该不是第一只疫妖。 第一只应该是第一天在姜氏家,那天夜晚她误打误撞地打死的那只旱厕老鼠。 现在她差不多可以確定,疫妖是这些老鼠中的头领,它们最具攻击性,只要干掉疫妖,其他的小嘍囉朝会闻风而逃。 “大师,我刚去找过族长,可他家大门紧闭,我喊了几声没人应。” “我刚看到阿武娘了,刚还在……” 方瑶皱眉,正想提一嘴刚才听到的对话,儘管现在有些自顾不暇,但作为一个把努力赚钱刻在骨子里的人,习惯性地喜欢打听各种赚钱的路子。 然而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哎呀!是狗娃他娘!” 大头媳妇儿拍了一下大腿,连忙朝狗娃家跑去,方瑶紧跟其后。 两人衝到狗娃家门口时,狗娃也拖著病弱的身子跑进厨房,“娘!娘……娘你在哪儿啊!” 方瑶喊住准备跟进去的大头媳妇儿,“她在厕所!啊不是,茅厕!” 大头媳妇儿脚下一拐,钻进狗娃家的茅房。 “啊,啊啊——” 方瑶刚要让她淡定些,结果越过她的肩膀看到厕內场景,直接脑袋一转,彻底吐了出来! 狗娃家的茅房里一片狼藉,狗娃娘满手是血、双目紧闭地躺在里面,剪刀和碗掉在一旁。 而仔细看去,狗娃娘的大拇指……赫然不见了! (本章完) 第10章 不想要这手了 第10章 不想要这手了 村西头。 周围听到动静的村民纷纷赶来,几个男人將狗娃娘从茅厕拖了出来。 狗娃娘的断指涓涓冒血,狗娃扑过去,哭得撕心裂肺。 大头媳妇儿一颗心怦怦跳,她往后退了退,走到刚刚吐完的方瑶身边,小声问:“大、大师,会不会是……” “会。” 方瑶肯定道,狗娃娘大拇指衔接处的断掌上,有两处又深又大的牙印,和昨日那疫妖嘴里的啮齿一模一样。 大头媳妇儿想起昨日经歷,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那、那大师您……” “你先帮我盯著,我回去一趟。” 方瑶回去找她的镰刀,昨日用完后专门用沸水煮过,顺便打磨了一下,等她提著刀再回来时,就看到族长一家匆匆朝这边赶来。 不得不说,阿武娘视力跟方瑶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她一眼看到人群后的方瑶,指著她大叫:“那婆娘也在那儿呢!” 阿武娘尖细的声音叫嚷时,有一种让周围人注意力都集中的魔力。 原本乱糟糟的场景,大家只顾著去救狗娃娘,现在所有人的目光全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方瑶身上。 阿武娘又扯著嗓子喊:“看吧!有她在保准没好事儿!” 大头媳妇儿弱弱地开口:“不是,是疫妖,茅房里有疫妖。” 方瑶这时已经戴上了面具,如果是平日里,她大概会爭锋相对地骂回去,可现在…… 却死死盯著狗娃家的茅房。 那里……没有任何黑雾! 怎么会这样,刚才回家拿镰刀时,她趁机看了册子,那画面上明明变了躺在茅厕中的狗娃娘! “疫妖?真有疫妖?” “那是啥东西!刚才俺进去啥也没看到啊。” 阿武娘一大早就听了自家男人的话,去庙里上香,回来时肚痛顺便在狗娃家旱厕里解决了一下,又好巧不巧地遇到了狗娃娘。 她丈夫身为族长被方瑶摆了一道,自己也被方瑶冷不丁踹了一脚,再加上前几日的爭执,现在恨不得抓住任何机会狠狠打方瑶的脸。 “大头媳妇,我们都知道你和姜婶子关係不错,但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啊,今早儿我还进过狗娃家的茅房,怎么就没见到那劳什子疫妖啊。” 阿武娘对自家男人使了个眼神,主动走进狗娃家的茅厕,“大家都来看看,那疫妖在哪里?” 她说著就看到了角落掉的剪刀,听到身后脚步声,连忙快步走过去一脚踩在上面。 几个村民在一片狼藉的旱厕看了看,除了几只粪坑游泳的蛆虫和耗子,根本没有看到能一口咬下人鼻子的疫妖。 “好了好了,看完了吧,这滂臭的地方有啥好呆的,赶紧都出去。”阿武娘脚下不动,催促道。 谁也不爱闻臭,村民们又纷纷转身,阿武娘看著最后一个人出去,连忙弯下腰…… 外面。 出来的村民都目光不善地看向方瑶和大头媳妇儿,族长在外面听到大家的话,盯著方瑶意有所指道:“我就是说过,哪里有什么疫妖,恐怕是有人专门搞鬼!” 旁边有两个村民连声附和。 狗娃娘却在此时幽幽转醒,她瞪著一双浑浊的双目,眼中满是惊恐,仿佛受惊了般疯狂大叫:“怪物!有怪物!” 附和的村民面面相覷。 族长脸色一变,正要说话,茅厕里突然传来令他心惊的叫声! “救命——” 阿武娘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她满头狼藉,原本挽著的髮髻也散开了,隱约可见有一块地方露出了血红的头皮! 刚才还好好的人,转眼间变成这样,眾人瞬间骇然。 方瑶呆怔了一瞬,她不可思议地看著原本非常正常的茅厕,突然爆发出一团巨大的黑雾! 下一秒,她衝进了茅厕。 尼玛,她终於明白了为什么! 那只疫妖居然躲在粪池里! 大概是池里的液体將黑雾遮盖隱藏,那雾气散不出来,所以她一开始完全没发现,这茅厕的异常。 而此时,那只疫妖在伤人后,又想继续下潜。 不能让它继续躲在里面! 方瑶看到茅房角落里有一根竹竿,想也没想拿起来,衝著下潜的疫妖一竿子捅了进去。 一瞬间……嗯,屎四溅。 她明显感觉到竹竿插到了什么东西,立刻拔出来,果然是只和昨日一样大的疫妖! 但竹竿並不尖利,儘管她用尽全力,也只是浅浅插入疫妖表皮几许,以免疫妖又往粪池里跳,她几乎毫无停顿地將竹竿甩了出来。 “呕……快让开!” 跟著衝进来的阿武和其他村民眼睁睁一只脸盆大的黑东西从他们头顶飞来! 阿武率先反应过来,抄起茅房顶上的压顶石块就朝那东西打去。 可那玩意儿反应极快,一下子躥到旁边村民的胳膊上咬了一口后飞速跳下地朝外跑,外面的村民受到惊嚇,纷纷惊叫著躲避。 “別让它跑了!” 方瑶丟下竹竿,提著镰刀追了上来。 阿武几步跟上去,拿起手里的石头朝疫妖砸去,却不仅没砸到老鼠,反而差点砸到自家老爹。 族长慌不择路地躲开,却正好与逃路的疫妖撞成一团,摔倒在地。 方瑶正好追上来,举著镰刀手起刀落。 “啊……” 族长的脸白里透红。 白是脸色惨白,红是疫妖的血,星星点点全部溅在了他脸上。 族长僵硬地扭动脖子,一只满身秽物、面容狰狞的巨大黑鼠被一把镰刀尖钉在他脸旁两寸不到的地方。 所有村民早已呆在当场,他们也终於看清楚了这只东西的模样。 “天吶!这么大的老鼠!怕是成了精吧!” “你没听大师说,这不是老鼠,是疫妖!疫妖!” “太可怕了!我活了几十年,从没见过这种……” 方瑶看到那疫妖的黑雾在迅速散去,一颗细小的金光朝她脸上的面具飞来。 “亮、亮了!大师的面具亮了!”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句,村民们这才反应过来。 他们哪里见过这神奇的场景啊,当即匍匐在地,求方瑶救命。 方瑶头疼,对一旁的大头媳妇儿招招手,后者连忙走过来,对大家说:“你们快起来,大师有话跟族长商量。” 蓬头垢面的族长和阿武娘被自家儿子扶起来。 方瑶吐得翻白眼:“那个,呕~其实不急,我们可以先回去清洗一下呕……” 阿武感激地朝她看一眼。 方瑶面具下的脸已然扭曲,她刚才情急之下拿的那竹竿,居然是个粪瓢! 而且还好死不死正好抓到了那令人窒息的一头! 如果再不去清洗,她真不想要这手了! “姨姨,姨姨……小妹不见了……” (本章完) 第11章 翩翩贵公子和大娘 第11章 翩翩贵公子和大娘 李家村不大,又被军队强制封锁,很快就有村民发现了一个人出门的小妹。 方瑶领著大宝赶过去时,这小不点儿光著脚丫、衣服歪扭,头顶两个小圆髻也散了大半,哭哭啼啼地站在出村路上的荆棘路障前,被几个士兵拿著棍子驱赶恐嚇。 “快回去!小孩儿!” “我们这儿没你娘,再不走就放大虫吃了你!” 小妹哭得更凶了。 方瑶火急火燎地赶过去,嘴里喊著小妹,那群士兵终於鬆了一口气,一人没好气地冲她嚷嚷:“这是你孩子吧?怎么看小孩儿的!真不像话!” 方瑶顾不上搭话,衝过去一把抱起小妹,严声训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为什么不跟哥哥一起呆在家里?!” 她之前回去取镰刀时,特意回房看过,那时俩娃娃正好醒了,她急著去抓那疫妖,便交代让两人乖乖在家等著才匆匆离开。 结果才不到五分钟,大宝就过来喊她,说小妹不知去哪儿了,方瑶恼怒,感情是她前脚走,这小丫头后脚就跑出去了。 虽然小妹平时也很乖巧,但这种擅自出门乱跑的事情,却触了方瑶的底线。 她初中暑假回父亲家帮继母带孩子,那孩子对她有敌意,故意趁她上厕所偷溜出去在楼道躲了一整天,家里人都找疯了。 而她也因此被全家人狠狠揍骂了一顿。 那种百口莫辩的绝望成了她童年阴影之一,儘管知道小妹不是故意的,方瑶还是脱口说出了狠话:“你再这样不听话,我就不管你了!” 小妹哭得更大声了:“娘……娘……” 方瑶最怕孩子哭,一哭她就一个头两个大,顿时觉得自己方才说的话著实过分,连忙缓和了表情,想软了声哄两句。 可不等她开口,一个陌生、富有磁性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 “嘖嘖,还真来了个母老虎。” 心情本就不好,又有人在旁边挖苦奚落,方瑶皱眉看去,下一秒她的视线便落在了刚从十多米开外的帐篷钻出来的男人身上。 这人身材頎长,头戴银白轻纱兜里,身穿天蓝色对襟窄袖长衫,靛蓝色的长裤扎在丝质锦靴之中。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对方举手投足之间却显露出翩翩贵公子的气质。 当然,重点是“贵”。 来这大祥国好几天,对面的男人是她见过的唯一一个穿著綾罗绸缎的有钱人。 樊辰本就不喜方瑶那样训斥幼子,现在再看她跟呆了一样盯著自己瞧,眼中闪过嫌恶,哼道:“大娘,別看了,快带著你孩子离开封锁线。” 大、大娘?! 方瑶差点石化,她並不是一个很纠结称呼的人,但怎么说自己也才二十一岁,虽说女子这个岁数在古代可能是大了那么一点点,但大娘是什么鬼?! 对面这男人说不定比自己还大! 什么翩翩贵公子,明明是个没礼貌没素质没情商的臭傻逼! 方瑶恶狠狠挖了一眼樊辰,便抱起小妹快步离去。 樊辰怔了怔,刚才他没眼吧,那邋里邋遢的妇人居然还瞪了他一眼?! 回到家里,方瑶放下小妹,打开厨房的门。 大概是被方瑶训过一次,小妹就有点怕她,刚才在外面大声嚎了几嗓子后,回了家反倒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起来。 她两只小脚丫不安地来回踩著自己的脚背,红肿的大眼睛时不时瞟一两眼方瑶,哭也不敢再大声哭了。 这副惹人怜的小可怜模样,让方瑶再也气不起来,只好蹲下来看她,认真道:“小妹,姨姨不是故意教训你的,外面有很多坏人,万一你走丟了,就再也看不到娘亲、哥哥和姨姨了。” 大宝也站在一旁,小大人般地说:“小妹,娘以前就说过,出门玩儿之前一定要跟大人讲的。” 小妹眼中含著一包泪,委屈巴巴地说:“姨姨,嘚嘚,小妹以后听话,你、你不要丟下……丟下我……” 刚才方瑶有多生气,现在听到这话心里就有多自责。 小妹才四岁,比她那个时代的小孩乖多了,只是太想念姜氏才这样。 “嗯,小妹乖,大宝也乖。” 方瑶忍住伸手帮小妹擦泪的衝动,刚才找孩子出来的急,根本没顾得上清洗,现在身上、手上还一阵阵的漂著异味儿。 她又软言哄了几句,想起待会儿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忙,而且孩子们都还没吃早饭,便急忙去厨房收拾烧水。 大宝和小妹巴巴地跟进来,为了討方瑶开心,俩娃娃主动去柴房捡柴火,帮忙生火。 特別是大宝,用起这古朴的泥巴灶比方瑶熟练多了,一看就经常在家帮大人烧火。 姜氏家的水是她来之前打的,但现在只剩下小半缸,想著村里的水估摸也被污染了,她不敢用太多。 舀水时,方瑶正好看到缸里自己的倒影,顿了顿。 一身灰不溜秋的粗布麻衣上沾了不少污渍,脸上蒙了块深蓝色的旧汗巾,由於不会挽那里胡哨的髮髻,她都是隨意把头髮在脑后团成一个球,刚才打了疫妖,又找小妹跑得急,现在那个球也鬆散开,毛毛躁躁,不比蓬头的乞丐强多少。 难怪人家喊她大娘,还真特么的像个大娘,还是邋里邋遢的那种。 “哎……” 方瑶幽幽嘆口气,將葫芦瓢探进水中,搅碎了这副她自己都不忍直视的画面。 舀了瓢水倒进锅里,没一会儿就烧开了,取出一些泡著乾粮给孩子,又晾了碗凉白开,其他的方瑶就拿来洗了手和衣服,又顺便把小妹和大宝穿了两天的衣服也洗了。 姜氏家里没有皂荚,还是大宝抱来一罐子草木灰,这东西看起来黑糊糊的,但方瑶知道它还有消毒作用,便寻思著待会儿把灶台里的那些也收集起来。 等她把衣服晾好,又悄悄拿出册子,上面的画面赫然再次改变! “姨姨,阿武哥哥和他爹来了。”大宝抱著舔得发光的碗,站在门口叫她。 方瑶立刻收起册子,“大宝乖,待会儿姨姨要出去打耗子,这次你和小妹一定不能乱跑了知道吗?” 小妹啃著方瑶掰的一小块乾粮,摇头晃脑道:“姨姨,这次我乖,我还帮你看嘚嘚。” 方瑶失笑,这丫头的奶音总是口齿不清。 院子里,族长和他儿子阿武正好过来了,大概是经过方才狗娃家的那件事,族长虽然清洗过还换了套衣服,但看起来依然有些惊魂未定。 看到方瑶出来,两人也有些侷促。 方瑶指了指院子门口的木墩子,示意他们坐下。 阿武扶著族长坐下,后者再也忍不住心中疑惑:“大师,你今天在狗娃家打死的那东西真的是疫妖吗?” 方瑶点头。 族长连忙道:“既然那疫妖已经被打死了,那我们村子是不是就得救了!” “不,实话告诉你,我只负责诛杀疫妖,並不负责治病。” (本章完) 第12章 酒腻子 第12章 酒腻子 “什么?!” 族长猛地从木墩子上跳起来,“你是说疫病还会蔓延!” 他刚喊完,一个族里的小辈就跌跌撞撞跑过来,哭喊著:“族长!族长!我爷爷他不行了!” 族长脸上一白,“你爷爷不是昨日还好好的吗?” “他今儿早起来说不舒服,掀开衣服身上起满了血包,刚才我娘给他煮了肉汤,才喝两口就突然倒地不起了!” 那少年说著就朝方瑶扑通跪下,“大师!大师你救救我爷爷吧!求求你了!” 族长和阿武也朝她看去,后者退开两步,深吸一口气道:“我还是那句话,我能除疫妖,但我不是医者。” 说完又补充一句:“我已经说了,老鼠肉可吃不得。” 族长脸色又白几分。 方瑶觉得没必要再对这些村民遮掩,这种时候了,她就不信这族长还敢把她拉去祭天。 事已至此,她根本没必要再为自己招揽一个完全没把握的事情,以免弄巧成拙后引起公愤。 如她所料,族长脸上表情几经变化,但还是勉强维持住镇定:“我今日听驻守路口的士兵说,朝廷过些时日会派大夫来为我们治病……” 过些时日又是几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方瑶不想打击这些人,但这种时候了,指望那遥不可及的救援是没用的。 朝廷既已封村,说明这种疫病非同小可,除了皇帝钦点大夫和对外募招,没人愿意冒著生命危险进来。 她所在的时代医疗比这大祥国不知发达多少,但和老鼠有关的疫病稍不注意也会夺人性命。 何况是这生產落后古代异世,怕是连怎么治病都还没个头绪方案,即便有了医生,一旦感染上也只是时代尘埃下的小白鼠,能不能活命全靠运气。 但在她的字典里,就没有“认命”两字。 既然被迫一起关在这鬼地方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而且还拥有了神奇面具和册子,她更是要为自己爭取活下去的机会。 她冷静道:“有大夫来最好,但在大夫们到来之前,我们也不能就这样乾等著。” 族长虽然去过几次酈阳县,但到底也是一个见识见识有限的乡下大老粗,面对如此镇定且有条理的方瑶,不由自主跟著她走,忙道:“大师有啥办法吗!” “杀疫妖,灭鼠群,搞卫生。”方瑶双手抱臂,“最重要的,隔离病患。” 她这一板一眼说得族长和阿武一愣一愣的,好一会儿族长才眨了眨眼,反应过来:“疫妖?还有疫妖?” 方瑶淡淡瞥他一眼,“当然。村里是不是有个眉间长著黄豆大的黑痣、右嘴角有点豁口的男人。” “酒腻子!” …… 一刻钟后。 族长领著方瑶往村东头走,他儿子指著不远处一间破破烂烂的茅草屋,说:“那里就是酒腻子李东的窝棚。” 方瑶早已戴上面具,望著那黑雾裊裊的屋子,她脑海里灵光一现,低声微喃:“果然如此……” “什么?”阿武凑近了些。 方瑶摆了摆手,提著磨好的镰刀,率先朝那边走去,阿武挠了挠头,扶著自己老爹急忙跟上去。 找小妹时,方瑶有经过这附近,但由於茅草屋周围恶臭弥散,以为是谁家废弃的猪舍,並未过多停留,只是捂著口鼻匆匆离开。 现在想来,李东之所以会出现在她册子上,估摸是她从这人附近经过有关。 昨夜大头家的李九爷,今早旱厕中的狗娃娘,还有那酒腻子李东,都是她无意中靠近过的。 册子上的画之所以会改变,可能是她每到一个有疫妖的地方,便出现的线索。 方瑶內心振奋,这个重大发现,大大降低了寻找那些藏匿隱蔽疫妖的难度。 如果她能活著挺过这次疫灾,以后用这宝贝赚钱的路子就更稳了! 方瑶的乐观心情一直到站在李东家门口时,终於消失殆尽。 不是別的,这令人作呕的臭味著实令她猝不及防,本以为狗娃家已经是她经歷过的极点,没想到这里的恶臭比狗娃家的旱厕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方瑶忍不住吐槽:“这真是人住的地方吗?” 她其实记忆力很好,虽然才来村里两三天,但她將大多数人的容貌和名字称呼都记了个大概,提起谁来也都能有个印象。 可这李东,如果不是在画面上看到这人,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一提起李东,族长便露出嫌弃:“这李东老光棍一个,以前成天喝得醉醺醺,屋子里经常吐得一塌糊涂、臭气熏天,又没人帮他收拾,就跟那猪圈无甚区別。” 方瑶无言,对阿武点点头,后者走上前一步,衝著草棚子里大喊:“李东叔,李东叔!你在不在家?” 可喊了好几遍,屋里都没人回应。 几人互看一眼,族长纳闷道:“难道酒腻子不在家?” “不,他一定在。” 方瑶定定地看著那扇破烂不堪的木门,透过面具,她看到无数黑雾从那缝隙中幽幽散出。 族长见她如此肯定,只好招呼自家儿子直接去砸门,阿武提著特意带来的锄头朝门使劲一撞,差点栽进去。 “哎哟,门没锁!” “你个痴货!” 族长忍不住敲了儿子一脑壳,阿武回头嘟囔了一下,把门推到最开,正午的太阳把昏暗的草棚子照亮了些。 门口附近的老鼠脩地躥进昏暗的角落,更加浓郁的恶臭熏得门口三人齐齐捂住口鼻。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方瑶恨不得扭头就跑。 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 她戴著面具,棚子里昏暗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画面上那人双眼无神、面朝外地侧躺在床底下,手脚生疮、脸上流脓,直到亲眼看见那张脸,方瑶才確定,李东分明就是一个毫无生气的死人! 族长和阿武还没看清楚,前者一边感嘆一边走了进来,“哎,没人啊,这两年饭都没得吃,酒腻子自然也没酒喝了,但也不常出门,我都好些日子没见他了。” 阿武却抓住他,“爹,別、別乱动,你不觉得这臭味……像是有啥东西死了很久吗?” “死耗子这里还少吗?有甚稀奇……”族长说完突然感觉不对,扭头慢慢看方瑶。 方瑶伸出手,指向某处,“那里。” 阿武慢慢蹲下身,一双长满白毛的眼睛与他四目相对。 “我的娘啊——” (本章完) 第13章 洞神庙 第13章 洞神庙 阿武嚇了个仰倒,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跳起来,扯著自己老爹的胳膊,舌头都打结了,“爹爹爹爹爹……酒腻子他他他死了……” 谁知族长脸色铁青,半晌才咬牙切齿道:“我说咱们村里咋开始遭了难,原来是李东这个害人的短命鬼搞的好事!” 方瑶诧异,连忙询问为何。 族长指著床脚边一个破碎的酒罐子,恨恨道:“这罐酒是我去年特意在县里托人带回来祭拜洞神的,就是为了给咱们李家村祈福平安,结果居然被这狗日的李东偷来喝掉了!” 阿武脸色一变,弯腰小心捡起了那摔成两半的雕梨腰酒罐,翻到底部一瞧,上面果然贴有“祭洞神”三个小字。 方瑶略微失望,以为族长真找到了什么真相,原来还是跟什么神啊仙啊有关。 虽说她现在手握神奇面具和册子,但不知为何,总觉得“神仙”两字太过玄妙,况且如果真有所谓的神仙因为一罐子酒被偷就要生灵涂炭,她实在是无法接受。 但作为一个“大师”,这种话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 她定了定神,往前一步,“现在不是討论这些的时候。” “爹,没错,我们现在得赶紧除掉疫妖。”阿武丟掉酒罐子,在方瑶的指挥下將李东那张用简单薄木板搭成的床,用手里的铁锹轻易翻开。 原本还因李东偷酒而愤怒族长,仿佛被人捏住了喉咙,口里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没了遮挡,李东整个人彻底暴露,他和画中一样,身体躬起,双腿蜷缩,两条胳膊抱住肚子,似乎在抱什么东西。 脸上生疮流脓,所有的皮肤都是黑紫色的。 最可怕的是那一双浑浊的双目,长满了一茬茬的白翳,仿佛正诡异地看著三人。 方瑶开始庆幸肚子里空空如也,她忍住呕吐的欲望,盯著李东躬起弯曲的身体,慢慢从侧面靠近:“小心,疫妖在他的肚子那里。” 阿武举著铁锹听从方瑶的指挥,伸向李东腹部,用力扒开对方早已僵硬的手臂。 “啊……” 族长双脚一软,差点坐在地上,李东抱得紧紧的那物,正是一只和狗娃家打死的那一模一样的疫妖! 更可怕的是,此时疫妖和李东……几乎融为一体! 阿武也嚇得后退半步,但很快就壮起胆子,用铁锹去拨弄那疫妖。 疫妖半个身子都在李东肚子里,张著嘴巴跳出来,一旁的方瑶突然靠前,脸上的面具幽幽发光,那疫妖仿佛僵住,瞬间从半空中摔落下来,掉在地上。 不等方瑶上前,阿武猛然扬起铁锹,对著那东西用力一铲。 疫妖瞬间惨叫出声,阿武心中发狠,抬起铁锹又用力连铲几十下,没一会儿那疫妖便血溅当场,没了声息。 方瑶微微张嘴:“那个……它已经死了。” 阿武这才猛然停下动作,后退几步,大口喘气,脸上的面巾都被热气熏得微微湿润。 方瑶盯著地上那坨被铲得看不出原本模样的疫妖,忍不住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 这山里汉子果然比她彪悍,下起手来那是一个狠中狠。 她对付疫妖都是砍上致命一刀便收工,而阿武这手法就跟剁肉馅儿似的…… 突然,方瑶想起这疫妖並不是直接死在她手上,心中略慌。 好在下一瞬,她便看到有一个星星点点的小光球出现,飞到了她的面具里。 几秒钟后,面具再次金光一闪。 方瑶內心略定,看来只要她在当场,疫妖被除,她的面具也是可以收集小光球的。 族长也被这金光刺的回了神,赶紧道:“这次多、多亏了大师,阿武才能打死这只躲在这里的疫妖。” “哪里哪里。” 没来得及出手的方瑶有点不好意思,连忙客套地夸讚了阿武一番,率先退出草棚子,族长和阿武两人也急忙出来。 和前几次一样,无数老鼠从茅草窝里跑出来,窸窸窣窣躥向別处。 族长震惊地看著这一场景,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哎,这酒腻子虽然坏事儿,到底也是本家的人,阿武,把家里的薄草蓆拿来,咱们去村南边儿找个地儿把他给埋了。” “不行!” 方瑶脱口道,“李东不能埋,尸体必须焚烧。” 阿武和自己老爹互看一眼,后者迟疑道:“这是为何?如果不入土为安,我怕酒腻子他走得不安生啊。” “如果把他埋在村里,那很快大家都会走得不安生。”方瑶严肃道,“这种疫毒埋在土里,会更快的散开。” 族长脸色变了,果真不再提什么“入土为安”。 方瑶又瞅了瞅茅草屋里地上的白色粉末,问道:“这是生石灰吧?你们村里有这东西吗?” 族长和阿武顺著方瑶的目光看过去,前者道:“大师你说的是那白灰?我们村北的洞神庙里有很多呢,我现在就召集村民们一起去挖那白灰!” “不行!” 方瑶再次严声制止了族长,察觉到后者表情有点僵硬,她目光闪了闪,笑道,“挖石灰这种事情不需要很多人一起去,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分工明確,李家村的人都听族长你的,所以现在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她的最后一句话,成功消散了族长因为被她连番反驳的鬱卒,脸上的表情缓和起来,语气也更加热络:“既然大师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听你安排。” 方瑶面具下的脸微微一笑,“是这样的……” 於是,李家村很快下达了禁足令和清扫令。 除了被挑选出来的人外,其他人不能隨意出门,留在家里进行大扫除,屋子里所有旮旯角落里的脏污全都清扫出来,有被老鼠咬过的东西最好全部丟掉。 同时,村里每隔半个时辰,族长就会带人来巡查,並且將清理出来的脏物集中带到村南挖的新坑里,进行焚烧掩埋。 另外一边,在把李东尸体处理好后,阿武便带著挑选出来的几个人去洞神庙里弄石灰,方瑶也提了个小布袋跟过去。 洞神庙在村北的一座小山埡口下,方瑶第一次考察李家村时,在外面远远看了这庙一眼。 现在亲自进来后,发现这里面异常乾燥,墙体地面一片泛白,果然是她认识的生石灰。 她心中一喜,石灰素来就有很好的杀菌消毒作用,没想到这一穷二白的李家村居然还有这好东西。 由於为了巡查村里疫妖情况,方瑶並没有取下面具,一路上经过几家村民住所,都没发现什么黑雾。 担心其他的疫妖可能像狗娃娘遇到的那只一样,她便趁其他人装挖石灰、没有注意自己时,独自走到洞神庙的供台前,快速拿出册子查看。 然而当她看清楚册子上的画面,手上一抖,差点叫出声来。 方瑶缓缓抬头,供台正前方,美貌的洞神雕像眯著一双看破红尘的眼睛,冷冷睨著她。 (本章完) 第14章 奇怪的雕像 第14章 奇怪的雕像 “大师,这么多够了吗?” 阿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方瑶连忙將册子往襟子里一塞,缓了缓表情转过身去,“我看够了,走吧。” “好嘞。” 阿武招呼其他人,大家並没有立即离开,而是一一跪在洞神雕像前。 方瑶愣了愣,这些人进来时就对洞神下跪祭拜过一次,那时她並未多想,结果离开前又来祭拜。 “大师,您不来跪吗?” 阿武指著中间特意为她预留的位置,带著一丝討好。 方瑶站在原地没动,“我们那里不信奉洞神。” 阿武几人大概没想到身为大师居然不信奉神灵,面面相覷了一会儿,还是其中一人率先回神,对著洞神磕头跪拜,其他人反应过来,也纷纷俯身道:“感谢洞神大人的恩舍,求洞神大人保佑我们李家村平安度过难关……” 方瑶静静地站在一旁,看著他们感恩戴德的样子,心情无比复杂。 册子上的画面……她又抬头看向这悲悯眾生的洞神雕像,在册子上时,却是另外一番模样。 嘲弄、邪恶,嘴角还噙著洋洋自得的笑容。 仿佛在嘲笑她,嘲笑她的天真……和自不量力。 “大师,我们好了,可以出去了吧?” 阿武已经站起身,看到方瑶依然仰头盯著洞神像,小声问道。 “啊,那好。” 方瑶陡然回神。 “走,咱们把这些弄出去,分给乡亲们。” 阿武他们每人挑著满满两挑子生石灰,兴致勃勃地往外走,仿佛有了这东西,李家村就彻底摆脱噩运。 没有人发现方瑶面具下忧心忡忡的表情。 “婶子,这白灰兑水,浓度十之二三,然后洒在那些被耗子爬过的地方,你会的吧?” “会,这点小事自然是会,咱们以前沤肥干这事儿可熟来著。” 一位中年妇女捡起阿武用竹竿送上门的石灰,满怀希望道:“这法子一定管用不?我家男人今个儿好像也有些发热,是不是一定行……” 阿武有些为难地朝方瑶看去,后者戴著面具站在人群后方,声音有些沉闷:“这只是祛除物件上的疫毒,人可管不了,你家男人如果发了病,你们也会有感染病症的风险,最好减少直接碰触。” “啊……” 妇女脸色瞬间惨白,失魂落魄地提著石灰慢慢转身,关上了门。 阿武他们也被打击到了,原本高涨的情绪也不由低落下来。 一人丧气道:“既然这样做治不好疫症,咱们干嘛还要这么做。” 方瑶抿抿嘴,冷冷开口:“疫症的可怕之处在於它会传染,我们这样確实不能治病,但是可以减少疫病扩散,为活著的人爭取一线生机。” 她有些鬱闷,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她还不想冒险在村里到处奔走宣传,直接躲在房子里多自在。 而且这么热燥的天气,她怕把外面脏东西带回家,还特意多穿了一件旧袍子,当做“防护服”。 现在整个背都汗湿了,粗糙的麻布衣裳湿噠噠地贴在身上,难受得紧。 阿武沉默一会儿,拿出本子在上面“李三爷”的名字下,画了一个圈。 方瑶瞥去一眼,前面已经有了十一个圈,这是第十二个。 而李家村,只有二十一户人家。 “还有最后一家,我爹说了,忙完这阵子,你们每人发两钱盐巴!” 阿武收起本子,率先吆喝起来,眾人这才精神振奋了些,纷纷抢著挑起剩下的石灰,保持距离跟在他身后。 方瑶脚下顿了顿,盐巴? 她突然间就明白了狗娃娘和阿武娘之间的对话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两人討论的那东西就是盐巴,古代盐比肉贵,特別是这种荒年乱世,穷人连饭都吃不上,更何况是盐了。 可盐是生活必需品,味道是在其次,主要是人不吃盐就会浑身无力。 姜氏家里的乾粮里虽然放了点盐,但数量太少,在她尝起来和寡淡无味並无区別。 没想到这么紧缺的物资,族长家里居然可以拿来免费送人,怕不是在暗地里干些私盐买卖的活计。 至於那狗娃娘……大概是被迫去旱厕里刮些排泄物分泌出来的硝盐来给自家儿子吃。 方瑶心情著实有些复杂。 送完最后一家,阿武他们又按方瑶的要求给村里唯一的井洒了些生石灰消毒,然后找来一块石板將井口盖住,以免有老鼠为了喝水偷跑进去。 做完这些回到姜氏家中,已经是傍晚时分。 方瑶还没进门就把“防护服”脱下掛在她简单支起的篱笆架上,大宝和小妹两个戴著面巾乖乖坐在门槛上,厨房的烟囱上冒著裊裊热气。 “姨姨,我们两个今天一直很乖呢,小妹也没有乱跑。” 大宝討好地说。 她心中一暖,快步走过去,“饿了吗?你们先去屋里拿乾粮吃,等姨姨先去烧水,把身上洗乾净。” “嗯!” 大宝牵著小妹往屋里走,方瑶走进厨房,发现孩子们把水都烧好了,锅里满满当当一大锅水,正咕嚕咕嚕冒著热气。 她连忙走到缸边一瞧,里面只剩下最底下一点儿有渣滓的底子。 不过转念一想,这水烧开了又不是不能用,权当杀毒了。 就是没有冷水兑著,著实了她不少时间,等水凉下来。 清理完后,大宝小妹早就吃完了饭,方瑶把消毒过的衣服掛在院子里,换上乾净的。 幸好现在天气炎热,衣服基本上一个时辰就能晒乾,要不就她和姜氏留下来的那两三件衣服,还真不好频繁换著穿。 夕阳日落,院子里还算亮堂,可屋子里就很有些黯了。 方瑶拿著乾巴巴的饼子,坐在门槛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啃著。 虽然肚子饿得难受,可炎热的天气和无味的乾粮,再加上一整天都在疲惫奔走,她胃口全无。 “姨姨,你又不想吃了吗?你不饿吗?” 大宝和小妹有些眼馋地盯著她手中的饼。 方瑶嘆气:“我饿啊,可是我以前吃了可多好东西,这个饼又干又硬,我不喜欢吃。” “姨姨,你以前吃过啥?”大宝好奇道。 方瑶回忆了一下自己穿越前吃的最后一顿饭,喃喃说:“吃过麻辣香锅,又香又辣,里面有大虾、鸡翅、莲藕、大白菜,还有金针菇,满满一大锅,放满了各种调味,底下厚厚一层油,吃起来太带劲了……” 她说著脑子里自动將手中的乾粮想像成无比美味的麻辣香锅,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吃了半个饼子。 这次,俩孩子是真流口水了。 “姨姨,我也想吃麻辣香锅……”小妹忍不住吃手指。 方瑶把她手指轻轻拽出来,“等咱们出去了,姨姨就想办法赚钱给你们买好吃的。” “嗯!” 俩孩子乐了,方瑶见天色已晚,便哄著他们回房睡觉,等小孩们睡熟,她拿出用草木灰清洗过的面具,准备再悄悄研究一下册子上的那副画。 “咦……” 她的面具,好像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本章完) 第15章 开始了 第15章 开始了 这两天,方瑶几乎是时时刻刻把面具和册子带在身上,一没事就会拿出来研究研究。 就算现在她闭著眼儿,也能把这两样东西给完全復刻下来。 她记得非常清楚,面具鼻子尖上豁了很小很小一块,而且上面的彩漆全部掉完了,露出里面暗棕色的旧原木。 可现在,淡淡的金光下,她看到面具鼻子上豁的那个小口子不见了,表面还多了一层浅浅的蓝色?! 方瑶以为自己眼,揉了揉眼睛,盯著面具看了十几秒,又伸手轻轻摩挲那处。 光滑、完整,浑然一体,就像从来没有缺损过一样! 原来册子上说的面具升级,是指面具修復的过程。 方瑶抱著面具蹲在门口,激动了好一会儿,才赶紧戴在脸上。 今儿白天时,她跟著阿武他们在村里转悠了每家每户,一来督促大家打扫消毒,二来登记哪家有谁出现症状,最后就是想趁机用面具看看,还有没有漏网的疫妖躲在哪家。 虽说她没有特意进屋,但戴上面具后,透过夯土墙上那些破破烂烂的窗户,可以清楚地看到屋里的任何光景。 李家村其他家里倒是没有发现疫妖了,只不过老鼠还是成群,反倒是那些曾经发现过疫妖的屋子,在疫妖被斩杀后,再也没有普通老鼠敢返回。 戴上面具朝周遭望了一圈,方瑶嚇得从石墩子上站了起来,隱入暗色的李家村上方影影倬倬地漂浮著好大一团黑雾,仿佛整个村子都被笼罩在里面。 明明前几日晚上戴著面具,还没发现这现象来著! 方瑶心突突跳,在洞神庙里的那股不安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她怕是自己眼,取下面具等了一会儿,重新戴上再看,依然如此,而远处山坡上军队驻扎营地里透露出点点星光,与身在黑雾中的自己,仿佛是两个世界。 …… 山坡上,一座桐油帐篷前,满脸鬍鬚的周楠盯著面前的八角铜镜,镜中李家村被一股朦朧的黑雾笼罩。 “这村子里瘴气已经成型,村里人怕是全部逃不出此劫了……” 樊辰站在他身后,斗笠轻纱下的桃眼习惯性地微微眯起,皱眉道:“奇怪,这速度似乎过於快了些。” 周楠嘆气:“按照这速度,等户部派来的医师们赶到,怕是可以直接给李家村的人来收尸了。” 樊辰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將铜镜收起。 周楠又道:“对了,白日拦下的那李家村妇人又在说她家並未遭那鼠灾,求咱们把她孩子和妹子都放出来。” 樊辰斜眤他一眼,轻哼:“周大人,说好的寧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呢?那寡妇不过长相温婉了些,你就区別对待,是不是有些不合適啊。” 彪悍汉子周楠闻言老脸一红,急忙辩解:“公子你莫要胡说,那妇人被关在另外一处地方,我只是可怜她而已!” “嗯嗯嗯,是是是。” 樊辰不欲与他爭辩,正要转身回马车,忽然听到坡下传来一声惨叫。 他猛地转身,脸色微变。 “开始了。” …… 深夜。 方瑶才有了些微困意,猛然听到一声悽厉惊惧的尖叫,嚇得她瞬间清醒过来。 紧接著,又是一声同样可怕的哭叫,那声音似近似远。 她猛地坐直身子,旁边的大宝和小妹也从梦中惊醒,都被嚇得有些发蒙,小妹还迷瞪瞪地哭了起来。 “小妹別怕,姨姨在这儿呢。” 方瑶连忙抱住小妹,轻轻拍发她柔软瘦弱的小脊背。 万籟俱寂的山村里,外面的惨叫仿佛传说中的鬼哭狼嚎,一声高过一声。 別说是小妹和大宝了,换成方瑶一个成年人,大半夜突然听到这声儿,她也能嚇得够呛。 好在身边还有俩孩子给她壮胆,她从枕下摸到面具戴上,一手抱起小妹,一手搂起大宝。 有了面具,视力和听力变得极为敏锐的方瑶,立即发现这声音是从……姜氏的邻居李大头家发出来的! “嘘,小妹乖。” 大宝学著方瑶安抚小妹。 方瑶心一阵阵乱跳,慢慢挪到窗户旁。 睡觉前她一心惦念著村子上空莫名的黑雾,还有册子上莫名的画,研究了许久都没一个確切结论。 但內心却一直隱隱不安,总觉得册子上新出现的“邪恶洞神”有些诡异。 和前几次的线索完全不一样,没有那变態发育的巨鼠疫妖,也没有什么噁心脏乱的场景,却偏偏让她一想起来就脊背发凉,疑神疑鬼。 想起村民们对洞神庙的崇敬,她眉头深深拧成了个疙瘩。 窗外的惨叫愈发明显,方瑶凑到纸窗的缝隙前。 大头家大门正对著她的方向,一道黑蓝色的影子从门缝一闪而过。 “救、救命……” 大头媳妇儿微弱的求救声从门內传来,方瑶心中一惊,刚才那黑蓝色的身影明显过高,比大头媳妇儿高了不少。 她以为有人趁大头家顶樑柱倒下,故意进去谋財害命,正要推窗大喊,忽然发现小路上有人举著火把赶了过来。 居然是专门夜里巡查的族长! “是谁?!谁胆子这么大敢在这时候不听我李富贵的话,私自出门!” 族长还坚守著方瑶提出的“禁足令”,气势汹汹地站在大头院子外面,冲屋里大喊。 大头家里果然安静下来,突然,又是一声怪异的尖叫直衝云霄,还在训斥的族长也被嚇得一个踉蹌。 下一秒,木门瞬间被踹开,大头举著自己媳妇儿冲了出来! 族长先是呆了一呆,反应过来后立即往前走了两步,厉声道:“大头!大头!大头你在作甚!不要装疯,快些把你媳妇儿放下来……” 可窗户里的方瑶却脸色骤变,一股凉气瞬间衝到头顶,不止是头皮,整个脑瓜子似乎都麻木了。 那李大头虽然举著媳妇儿疯癲乱跳,但她面具下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可怕的画面。 大头脸上、手上长满了流著血水的脓泡,而他的眼睛里,长出了一簇簇……白毛! (本章完) 第16章 白毛儿眼 第16章 白毛儿眼 酒腻子! 方瑶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破草棚里李东死前的惨状。 只李大头此时在她看来,比那李东还要可怖,仿佛一只失去理智、正在发狂的行尸走肉! 窗外,族长见李大头对他视而不见,恼火得很,拿起头院子门外竖著的长竹竿,隔著半米高的夯土院墙敲打李大头。 李大头后脖颈上挨了一闷棍,乌紫的嘴唇微张,黏腻的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呜呜”声,仿佛野兽。 方瑶顿觉不妙,不及她多想,只见李大头突然双手用力一拋,大头媳妇儿发出一声惨叫,落在了柴垛子上,隨后没了声息。 “啊,大头你……” 族长衝到柴垛子旁,声音戛然而止,大头慢慢侧过脸,昏黄摇曳的火光下,一副阴森森的死人脸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手中的火把啪嗒落地,族长双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救、救命……” 族长口中喃喃,转身想要逃离,可李大头突然伸出双手,一把掐住族长的脖子,张开黑乎乎的大嘴,朝他的面部恶狠狠咬去! “啊!” 窗户里的方瑶后退半步,双手撑在床边,无声地大口喘气,隨后快速穿好鞋子下床,对大宝他们小声交代:“你们把乾粮藏好,千万別出声,姨姨出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姨姨,我们乖……” 大宝紧紧抱住小妹,后者也忍住泪水哼唧:“姨姨,嗝……我也听话。” 方瑶摸了摸俩孩子的脑袋,伸脚踢出放在床底下的镰刀,弯腰拿起別在腰间。 姜氏家的大门自从被阿武娘带人弄坏后,就没机会修理,出门前,她用屋里唯一的柜子挡住孩子们屋子挡住大半的入口,才翻身跳了出去。 大头院子门口,两个身影正纠缠在一起。 族长在大头即將咬上自己的一瞬间,快速伸出双手同样死死抱住大头的脑袋,用力往外推拒。 但他被掐住脖子,脸色逐渐泛灰,显然即將力竭。 就在他以为自己今天晚上就要命丧於此时,一道如同仙人下凡般的天籟嗓音,在他身后响起:“族长!小心!” 只听到一声非常沉闷的敲打声,掐著他脖子的手突然一松。 “打中了!” 方瑶为自己暗自喝彩,刚才她弯腰快速靠近,为了避免和发病的大头近距离接触,特意捡了一块石头。 刚才瞄了好一会儿,等族长被压製得几乎动弹不了的时候,终於叫她瞅准时机,打到了李大头的后脖颈,后者晕晕乎乎倒了下去。 忽然,她身子一顿,看到柴垛子上的大头媳妇儿慢慢爬了起来,一条蜿蜒的血跡,从头顶涓涓流下。 “咳咳……咳咳咳……大……大师……” 终於重获自由的族长,瘫坐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 可没等他来得及庆幸自己获救,十米开外的方瑶陡然脸色一变,大声叫道:“小心——” 族长赫然回头,便看到刚才明明倒下的大头,不知何时爬了起来,大张著的嘴里发出“嗬嗬”怪声,那白毛儿眼还一鼓一鼓的,看起来甚是狰狞可怖。 下一秒,大头以常人无法做到的姿势扑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 纵横乡野几十年的李富贵族长,终於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 “族长,族长!” “啊啊啊……哈?” 族长叫了半天,突然发现脖子並没有被掐住,身上也没有哪里特別疼痛,连忙推开压在他身上的李大头。 一个满脸是血的女人举著一块石头,直直站在他面前。 “族长……” 女人幽幽开口,李富贵族长终於不负眾望地……晕了过去。 大头媳妇儿嚇得一把丟掉石头,惊慌失措地看向方瑶,“大、大师……” 方瑶没动,警惕地打量大头媳妇儿,试探道:“你被你男人咬到了吗?” 她不確定这疫病到底是不是和电影中的丧尸一样。 但被已经发病的人咬到的话,现在没事,也不能保证待会儿没事。 大头媳妇儿吶吶道:“没有,我这头上的伤口是柴枝子刮的。” 她才说完,远处有人举著火把朝这边急急赶来。 方瑶轻轻“唔”了一声,简单询问了晚上发生的事情后,便让她先回屋。 大头媳妇儿朝地上躺著的自己男人看了几眼,终究是没有说一句话,噙著眼泪进了屋。 很快,阿武赶来,不等他开口,族长便幽幽转醒。 “爹,大师,咋回事?!” 族长从地上爬起来,看到李大头还晕倒在自己身边,连滚带爬地躥出好几米:“大、大头,他变成了酒腻子!” 阿武一脸茫然,“啥?李大头是酒腻子?” 他说著就把火把朝龟裂的泥土缝里一插,用隨身携带的铁锹把匍匐在地上的李大头翻了个面儿。 “儿子,小心点儿!”族长站在一旁心有余悸道,“这李大头玄乎著呢,平时挑水都费劲儿,刚才那手上的怪劲儿差点掐死你爹!” “啊!” 看到一脸脓血和眼里白茬茬的毛儿,阿武终於知道自己老爹为啥这么说了。 他震惊地看了看自己老爹和方瑶,“这……这是咋回事……” 方瑶把大头媳妇儿的话简单复述一遍。 原来大头媳妇儿听了村里的新规定,不敢和已经感染了的丈夫一起生活,便带著孩子住在隔壁屋子。 夜晚大头突然发出奇怪的叫声,她过去查看,结果便看到大头已然变了模样,嚇得转身就跑,却被失去理智的大头一把拽起来,破门而出。 “至於为什么会这样……” 方瑶看著头顶越来越浓密的黑雾,咬了咬牙,道:“我觉得,很有可能和洞神庙有关係。” 阿武和族长互看一眼,后者自然想起最早死去的李东,拍了一下大腿,痛骂道:“果然是那祸害人的酒腻子!如果不是他偷拿了洞神的供品,咱们村里怎么会遭到这种报应!” 方瑶没说话,脑海中再次冒出那邪恶洞神嘴角嘲讽的笑容,手心慢慢捏紧。 阿武愁道:“这李大头……咋办?咱们村里有好几个发了疫症的人,他们该不会……” 不知是怕什么来什么,还是说什么来什么,总之,阿武这话还未说完,不远处的狗娃家,兀地传来一声尖锐的怪叫。 三人脸色骤变。 又是一声,再是一声,很快,他们惊恐地发现,仿佛野兽呼应一般,村里各个方向,全都如此…… “嗬……呜……” 地上,睁著一双白毛儿眼的大头也从喉咙里发出类似的叫声。 (本章完) 第17章 很不对 第17章 很不对 “嗬……嘶……” 李大头姿势怪异地从地上爬起来。 森森黑夜中,族长和阿武两个大男人被这景象嚇得头皮发麻,方瑶却猛然朝抽出镰刀,直直站在李大头正前方十米处。 正欲张嘴嘶吼的李大头突然身体一怔,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呆在当场。 方瑶心中一动,之前李大头想攻击族长时,看到她后突然定住,才被大头媳妇儿趁机拿著板砖拍晕。 当时她就察觉到了,这李大头大概是害怕她脸上的面具,如同那些……疫妖一样,每次只要她出手,那些疫妖就会突然僵住或者受惊。 方瑶又往前走了几步,李大头那面目全非的脸上,果然露出了一丝可以称为恐惧的神色。 族长和阿武这下也反应过来,前者惊喜道:“大师镇住了大头!武子快趁机动手!” 阿武举著铁锹,犹疑不前,为难地垮著脸:“爹,我、我咋动手啊,大头他、他还没死呢,我不想杀人……” “你个憨货!我又没说让你打死他!” 族长急得抢过铁锹,“啪嗒”一下彻底敲晕了大头。 大头媳妇儿打开门,不仅没有哭闹,反倒拿出一圈绳子,眾人心中一松,合力將失去意识的大头给绑得结结实实。 “武子!武子他爹!” 阿武娘抱著一把砍刀,披头散髮地跑了过来,“完啦!村里人全发狂啦!” 方瑶当机立断:“快点!趁村里人没有全部被感染髮作,赶紧把这些人制住!” 族长连忙道:“大师!咱们什么都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阿武娘在家被嚇得够呛,急忙道:“我不要回家,我要跟著你们。” 方瑶对这老娘们一直没啥好印象,闻言不客气说:“跟著可以,但必须听我指挥。” 阿武娘现在不敢有任何异议,嘴巴一裂乾笑起来:“那是,那是,只要大师你能保证我们的安全,你让我干啥都行!” 看不惯她这厚脸皮,方瑶默默翻了个白眼。 狗娃家的哭叫声愈发近了起来,这大半夜发狂的人会到处瞎跑。 看到平时没几两力气的李大头都这么厉害,方瑶觉得门口那轻飘飘的木皮薄柜子,根本挡不住这些发狂者的攻击,当即回屋把俩孩子带在身边。 阿武拿著铁锹、族长举著火把,阿武娘抱著砍刀,方瑶牵著俩孩子,朝狗娃家走去。 在狗娃家的院子里,发狂的狗娃正在撕咬自己母亲,他爹在后面拼命拉扯。 方瑶立即举著镰刀大喝一声,双眼长了白毛的狗娃抬头一瞧,瞬间惊恐地四肢发软,不需要別人动手,自己倒在了地上。 “狗娃!狗娃你咋了……啊……” 狗娃娘手上被咬了好几口,她顾不上自己的皮肉翻飞的伤口,反过来抱著儿子哭天喊地。 族长没空跟她解释太多,只说狗娃可能是遭了一邪了,叫狗娃爹赶紧去找了绳子,將狗娃给绑起来,千万不能放开。 方瑶见狗娃娘受了伤虽然暂时没什么异常,但还是警惕道:“这疫症会传染,身上如果被咬了,注意一下比较好。” “大师说的对啊!狗娃娘,你这手都出了这么多血,说不定早染上了疫症,只是还没发作,要我说,最好也一起绑了才是!”阿武娘连忙尖著嗓子在旁边搭腔。 方瑶噎了噎,这婆娘说话倒是直接。 狗娃娘恨恨地瞪了一眼阿武娘,才对自家男人道:“孩子他爹,反正狗娃也给绑住了,你把我和狗娃反锁在家里吧。” 阿武娘叉腰:“算你识相。” 方瑶见不得这种时候她还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烦的不行,拉著大宝和小妹就率先往前走。 狗娃爹把老婆儿子锁在家里,二话不说,提起家里编织的大卷麻绳,跟了上去。 …… 李家村疫病的真正面目在一夜之间爆发,村里一片纷乱。 惨叫声、哭嚎声,声声传入山坡上眾人的耳朵里。 周楠头一次见这种情况,半脸胡茬子的大汉也不由发怵道:“这疫病……到底是何种症状,怎村子里的哭叫声如此恐怖?” 靠在马车外的樊辰语气淡漠:“这疫症晚期全身脓包糜烂,流血不止,眼中长满诡异白翳,白日里奄奄一息,夜里突然发狂,力大无比,最喜啃咬同类。” 周楠想像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背后有些发凉,但还是嘴硬道:“那周某倒是不怕,我这人没別的优点,就是力气大,谁敢靠近,一拳一个。” 樊辰翻了个身,抱住马车里的枕头,不紧不慢道:“晚期疫毒危害更甚,被咬伤者不出一个时辰,也会变得和癲狂者一样。” 周楠:“……” 他差点忘了,这可是疫症。 “幸而国师夜观天象,咱们提前赶来这里,封锁李家村。”周楠不敢想像,如果此等恐怖的疫病散播出去,大祥国会是何等地狱。 他想到什么,立即下令:“所有人听令,今夜时刻关注李家村,如有人靠近封锁线,无论男女老少,若一次警告无用,一律放箭射杀!” 毕竟,村里人集体发病,保不住有人想要硬闯出来,如果这可怕疫症传到军营,那就麻烦了。 “对了,周大人,这村子已无力回天,我留在此处也无用,那明日可否派人送我回县里,这几日实在是闷透了。” 什么人吶……周楠无语凝噎,暗自摇头。 可惜这国师面前的红人,也轮不到他说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然而半个时辰后,周楠慢慢察觉出一点不对劲儿来了。 他瞪著铜铃大眼,极力想看清坡下黑黢黢的李家村,纳闷道:“樊公子,这村里的声响好像越来越弱了,不是说发狂者会噬咬同伴,然后全村发病吗?” 樊辰有著同样的疑惑。 “不对,很不对。” 他低声喃喃,目光落在李家村村北那处的几点暗暗火光。 从村子爆发开始,他就注意到那几点火光,原本只有一两个,隨著慢慢移动,就像是驛站补充供给一样,不减反增,越来越多。 现在那火把已有十一个,熙熙攘攘聚集在同一处。 那处……似乎是那个人曾经提起过的洞神庙。 樊辰目光盯著那处,表情复杂。 果然,不出片刻,那几点火把,便依次消失在了夜色中,只余黑雾中偶尔飘出几声瘮人哭嚎的李家村。 (本章完) 第18章 里面有东西 第18章 里面有东西 洞神庙。 十几只火把將五丈见方的庙內照得昏黄通亮,桐油燃烧的滋滋声时不时轻轻炸开,落下几点转瞬即逝的火星子。 庙门关著,外面连续不断地传来令人心颤的嚎叫声。 庙里总共二十九人,男女老少手中都拿著锄头、铁锹、菜刀、棍子、麻绳等等工具。 这都是村里没有受伤,自愿跟著方瑶的村民。 现在所有人都望著洞神雕像前的方瑶。 仿佛溺水的人终於抓住了浮木,那种经歷过摧残之后渴望求生的目光……方瑶感到鸭梨山大。 “大师,为啥非要进洞神庙?是不是……您要我们向洞神请罪?”族长坚定地认为是酒腻子偷了洞神供品而导致的灾祸。 方瑶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她把小妹头上散乱的髮髻拆了重新扎好,又大宝整理了衣裳,才慢吞吞地说:“你们肯信我吗?” “信啊!大师,求您想办法救救咱们村吧,到时候我们全家当牛做马报答您……”族长李富贵现在已经唯方瑶马首是瞻。 而村里其他人在见识过方瑶光是往那儿一站,就能镇住村里那些跟得了疯狗症似的白毛儿眼病人,现在看方瑶就跟看大罗金仙一样。 大家纷纷道:“大师,我们现在不信您信谁!您说吧,让咱们干嘛就干嘛!” “大师,以前咱们是狗眼不识泰山,现在您说啥,咱们都听您的!” 阿武娘虽对自家男人那句连带她在內的“全家做牛做马”颇为不满,但在吹牛拍马方面,她也不甘落后,扯著尖细的嗓门儿,聒噪道:“大师啊,求求您大显神威,发发善心,救救咱们这些可怜人吧!” 方瑶面具下的脸非常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儿,如果不是因为情况紧急,要齐心协力才能自救,她根本懒得搭理阿武娘这种墙头草。 “国师都没把握的事情,我又能有什么神威?”方瑶冷哼,“现在我確实有一法子,也只能勉强一试。” 族长连忙道:“什么法子?” 方瑶再次看向洞神庙里唯一的雕像,她目光微眯,视线向下,落在雕像下方的石座上。 石座貌如莲,但底部却有好几个孔洞,洞內是只有她才能看到的景象。 几只猥琐的灰毛鼠在里面探头探脑,她抬手敲了一敲,那些傢伙顿时嚇得往后一躥,一眨眼儿便不见了。 但方瑶戴著面具看得清楚,这雕像石座底部的老鼠洞,分明连通著后面,这洞神庙是依山而建,如果她没猜错,墙后面的空间可能还不小。 她走到雕像后面的墙前,耳朵轻贴墙面,用手敲了敲墙体。 眾人盯著她的一举一动,没人敢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方瑶被面具捂住的耳朵异常敏锐,只是这声音很是沉闷,看来並不是空心的。 她想了想又往中间走几步,翻上供台,越过雕像,这种行为在村民们眼中,如若是別人在做,那铁定是大不敬,但此时方瑶做起来,却无人敢发出任何异议。 再次敲击墙体,这一次,空洞的回声异常明显,甚至不需要她耳朵贴在墙面,便能听到。 “既然你们听我的,”方瑶站直身子,居高临下道,“那就把这座墙儘快凿开吧。” 村民们面面相覷,族长面露难色,小心翼翼道:“这……可是大师,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適,洞神脾气不好,会不会更加恼火啊?” 方瑶面无表情道:“说好听我的呢?” 村民们沉默地站在雕像前,好一会儿没人说话,桐油火把上的光越来越弱,突然,有人惊恐道:“阿爹!阿爹?!” 眾人循声看去,只见人群后方一个身体身体精瘦的男人,嘴巴大张,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嘶鸣,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化脓,双眼快速抽动,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细小的白毛从眼球中冒了出来。 “我的娘啊!柱子他爹要变啦!” 人群呼啦一下慌乱散开,方瑶大喝一声,“安静!” 只见疯变的柱子爹在看到方瑶后,惊恐地连连后退。 眾人立即想起方瑶的本领,这才有了底气,连忙抽出绳子將柱子爹给绑起来。 方瑶愈发觉得自己心中的不安不是错觉,李家村上空的黑雾绝对有问题,但她决定以退为进:“看到了吗?我们每个人可能都已经感染了疫毒,只是发作时间早晚的问题,如果你们不愿意听我的,那大家现在就各回各家吧。” 她说著,便拉起大宝和小妹作势要走,两个娃娃现在极听她的话,特別是小妹,迈起小腿儿就跟著,嘴上还要嘀咕:“姨姨,如果你帮了族长爷爷,可不可以让他把家里的老母鸡送给咱们啊。” 方瑶脚下一顿,老母鸡? 人人都快吃土的李家村,族长家里居然还有老母鸡! 阿武娘脸上一变,忙道:“哎呀,小妹儿,咱们家的老母鸡是留著下蛋的,你要是真馋了,下次我叫阿武叔叔送你一篮子鸡蛋咋样?” 族长瞪她一眼,急急跑到方瑶面前拦住她,“哎哟怪我刚才说错话,都这时候了,別说到时候是送只母鸡,就是送只鹅,咱也咬牙买了!” 他说著就招呼眾人,“还愣著干嘛!赶紧的动手啊!要不再等会儿,大家都变成白眼儿怪了!” 既然大师和族长都放话了,村民们也不再顾忌,立马擼起袖子开干。 正好有人带了斧头、锤子和凿子,就这样乒桌球、乒桌球,没一会儿庙里面就石灰飞扬。 方瑶把大宝和小妹拉到远处的角落里,將他们脸上的面巾系好,小妹凑到方瑶耳边小声说:“姨姨,明天我们是不是可以吃鸡汤了?” “……” 大家都还带著犹疑的心思,还有人也学著方瑶把耳朵贴在墙面上敲了敲,但啥明显回音也没听到。 结果不出一刻钟,伴隨著眾人你一锤子我一斧头,洞神雕像后面的墙壁哗啦啦往后倾去。 “这后面真有暗洞!” 有人大叫,族长凑过去一看,立即激动地喊道:“咱们大师就是厉害!连这后面有洞都知道!快!赶紧的把这墙给凿穿!” 很快,一个漆黑幽深的山洞完全暴露在眾人眼前。 有人喃喃:“啊,不会真是洞神住的地方吧……” 方瑶慢慢走到洞前,一股夹著发霉尘土的地风,迎面扑来。 里面有东西。 (本章完) 第19章 进洞 第19章 进洞 啪嗒,啪嗒。 若有似无的洞风夹杂著滴水声,时不时地抚过方瑶的耳旁,即便戴著面具,也有些捕捉不清。 但风中夹杂的腥臭,却是实实在在的。 村民们虽然心中惧怕洞神降罪,但他们更怕自己变成失去理智、命不久矣的白毛儿眼疯子。 在洞口被开凿出来后,没有过多犹豫,大家便收拾了东西和工具,换上新的桐油火把,跟著方瑶进了洞中。 洞內有许多老鼠屎,一路蜿蜒到深处,有些颗粒甚至比蚕豆都大,大多数已经被风乾了,一脚踩在上面发出咔呲咔呲的声音。 阿武和村里另外两个年轻人举著火把在前面探路。 方瑶牵著大宝和小妹走在中间,阿武娘非常自来熟地挤在大宝旁边,諂媚道:“大师,您牵著俩孩子不累吗?要不我帮你抱一个?” “不用。” 方瑶冷淡地拒绝,拉著孩子快走两步。 阿武娘背著她撇了撇嘴,露出一丝得意,她本就不是真的想抱孩子,只是扯个理由挤在最厉害的人身边。 原本方瑶想让大宝和小妹,以及村里另外两个小些的孩子留在外面,但又怕她离开后,有人突然变异,思考过一番后,还是带上了孩子。 山洞地势朝下,越往深处走越黑,举著火把进去,仿佛一点星光融入了浓得化不开的墨汁里,只有周围几步方圆內,才有些微亮光。 身侧凹凸不平的石壁,在晃动的火把下显出张牙舞爪的怪异稜角。 小孩子们不像大人那样紧张,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眼中满是新奇。 突然,方瑶想起什么,询问道:“这洞神庙有什么典故吗?” 阿武娘离得近,闻言连忙接话:“有啊,別看咱们这李家村穷,村里这洞神庙可是酈阳县十里八村的有名的地儿!” 原来,百年前,李家村还不是李家村,但这地儿就有了洞神庙,建庙之人具体是谁已经不得而知了,据说是个超级有钱的富商。 富商建了这个洞神庙后,特地钱请了一家李姓兄弟帮忙照看打扫,富商每年七月都会来这里上供。 富商给钱大方,李姓兄弟为了方便照看洞神庙,乾脆在附近开垦田地,就这样安了家。 李家村就这样来的,富商后来消失了,直到大祥易主,富商的后代才来过这里一次,重金將洞神庙重新修葺一番后便没再出现。 但村里却延续下了传统,每年七月倒会集资给洞神庙上供。 什么鸡啊,鸭啊,酒啊,都往供台上摆放,说来也神奇,这些供品还真被洞神收了,不出两天,就会吃了个精光。 一日有游村的乞丐路过这里,夜晚借住庙中,腹中飢饿难耐,见四下无人便对雕像前的供品起了非分之想。 结果半夜李家村里便响起了乞丐的悽厉惨叫,等眾人拿著火把找过去时,供台上的供品被打翻得一团糟,乞丐变得疯疯癲癲,满脸都是尖利的血印子,耳朵也被扯掉一个,不知所踪。 这神神叨叨的怪事儿传到了十里八乡,因为这事儿,从此村里人对洞神庙是更加崇敬,但同时也非常忌讳。 供品方面都是赶好的上,更没人敢打供品的主意。 阿武娘说到后来,嘆了口气:“可这两年大旱,人都没吃的,哪里来的贡品啊,往年都是大家一起出钱,今年那些供品全是咱男人一个人掏的腰包,可谁知还是出了这事儿。” 这次灾难来得气势汹汹,村里人全都觉得是洞神降怒。 方瑶心情复杂,原来李家村的人从某一方面来说,居然是洞神庙的守护者。 不过,阿武娘的话中那个建庙的富商很令人怀疑,她问:“那富商叫啥?是干什么的,有多久没来了?” 后面的族长插嘴道:“只晓得那富商姓木,他说自己早年是走南闯北干杂耍的,后来怎么发达的倒是没跟人说,村里人都猜测可能是遇到了啥机缘或者贵人。据说也就头几年来过,都过去几十上百年了,咱们哪儿能知道的那么清楚,都是从自家大人嘴里听来的。” 方瑶有些惆悵,过去那么久了,在这种信息不流通的古代社会,还真跟断了线一样,难寻线索。 见她沉默,村民们也不敢再开口说话,一行人沉默著小心翼翼地前行。 只是阿武娘悄悄扯了自己男人,故意放慢脚步,落在人后,两人才悄悄咬耳朵。 阿武娘压低声音,“武子他爹,洞神庙后面这洞咱们居然都没人知道,怕不是富商故意在这里藏了宝贝,要不走南闯北的杂耍戏子怎地突然变成了有钱人……” 族长心里也有了一些猜疑,但他皱眉道:“那每年的供品都被谁吃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阿武娘,面上有些惧怕,生怕被洞里的什么东西听到,不敢再提这些,连忙快步追上前面的人。 大概是深入山腹地底的原因,洞壁上逐渐渗出一些潮湿的印记,虽然没有明显的水珠,但不再像刚开始那么乾燥。 走了差不多一刻钟,方瑶突然停下脚步,声音非常轻:“大家小心,那东西就在前面……一百米处。” 阿武他们站在最前面,闻言心里也是一突,一人举著火把想往前探,可除了黑,什么都看不清。 “大师,前面到、到底是什么……” 方瑶眯著眼睛,紧紧盯著那处:“我还看不到它,它被一个奇怪的箱子挡住了,但是……我听到了它的声音。” 啪嗒,啪嗒。 越来越清晰,仿佛鞭子轻轻抽打著泥面。 还有那若有似无的风声,像呼吸,更像嘆息。 她鬆开拉著俩孩子的手,握紧镰刀,往前走了两步,吩咐道:“按我们之前说的行动,剩下的人留在这里別动,照顾好孩子。” 阿武娘顿时紧张地抱紧砍刀,站在大宝和小妹身后,“大师你放心,我和欢子她们会照顾好大宝和小妹的。” 方瑶其实並不放心,可现在也没办法,半路上又有人发了病,再晚些大家都得遭殃。 她只能把孩子们拉到一旁叮嘱一番,又趁机看了看册子,上面除了那邪恶洞神,並未出现其他线索。 深吸一口气,方瑶收好东西,提著镰刀和村里的老少爷们往前走。 阿武他们依然拿著火把,慢慢朝前靠近,地面愈发凹凸不平,地面上有不少碗口大小的洞眼儿,稍不注意脚便会卡进去。 方瑶低头,一眼看到这些洞眼儿里蠕动的活物,忍住噁心道:“小心,这些洞里净是些还未长毛儿的老鼠。” 眾人顿时明白过来,这山洞里,果然是那些耗子的老巢! “前面那东西……会不会也是一只疫妖?” 族长话音未落,一道疾风呼啸之声,破空而至。 (本章完) 第20章 老鼠怪 第20章 老鼠怪 “小心!” 前方的阿武大喊,后面有人躲闪不及,只听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正好落在了族长头上,腥臭黏腻的东西兜了他满脸。 “啥玩意儿!快给我拿下来!”族长蹦得三尺高,不等旁人过来帮他,自己飞速扯掉头上的东西,一把甩在石壁上。 眾人这才看清楚,飞来的东西居然是一只被开膛破肚的大耗子! 族长扯了汗巾子把头上、脸上用力抹了又抹,生怕自己沾染上了那疫毒。 方瑶压低声音:“嘘!它来了……” 眾人握紧手中的工具,紧张地瞪著前方,十丈开外,伴隨著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在无声靠近。 那物隱藏在黑暗中,只有两只绿油油的眼睛,诡异地漂浮在黑暗的半空中。 如若是以往,村民们看到这场景,大抵会嚇得魂飞魄散。 可自从大傢伙儿跟著方瑶一起灭过疫妖,又制服了村里一大坨长得跟殭尸怪似的白毛眼儿疫症患者,现如今看著那俩飘飘忽忽的绿眼睛,居然不是很慌张。 “估计也是一只疫妖。”阿武盯著那绿眼睛说道,他是村里年轻小伙儿里最壮的,一手火把,一手举著铁锹走在最前处,“看个头应该不大,就跟猫儿一样。” 村民们看不清楚,方瑶戴著面具,看得真真切切,她低喝一声:“小心!” 话音刚落,尖利又沙哑的怪叫骤然响起,黑暗中猛然躥出一道疾风般的黑影,朝最前方的阿武飞扑过去! 它的速度太快,快到眾人都看不清它的残影,阿武条件反射地举起手中的铁锹,但已来不及。 那只尖利的黑爪即將穿过阿武的胸膛,將他捅个对穿。 方瑶双眼驀然瞪大,她只觉得脸上的面具突然变得又紧又烫,箍得她额头、耳朵阵发热闷痛,忍不住大喝:“啊——” 面具金光骤亮,將洞里照得如同白昼,那东西彻底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这哪里和猫儿一样大啊,分明是一只和成年男人差不多大小的老鼠怪!!! 它一身黑毛,后身微躬,爪子上的指甲犹如尖利弯鉤,透露点点寒光,一条大拇指般粗细的尾巴足足有三米长,和鞭子一样。 更可怕的是它的脸,不知是不是真的活了太久成了精怪,明明一张老鼠脸,却长了一双类似人的眼睛。 淡绿色的眼白里,是一双深绿色的眼瞳,看上去怪异又可怕。 村民们见过狼,见过野猪,就是没见过这种怪物,眼中全都露出惊恐。 “妖怪,这是妖怪!” 有人惊声大喊,老鼠怪原本被金光嚇得顿在原地,又被这叫声刺激得瞬间回神,身形忽地一顿,那尖利的爪子也偏了一偏,从边上划过。 “啊呀!” 阿武肩上传来疼痛,手中的火把,他这才从最初的震惊中回神,用尽全力抬起铁锹,想要一铲子拍到老鼠怪身上。 然而老鼠怪反应迅速,它朝旁边就地一滚,起身瞬间身后的尾巴用力一甩,一鞭子打在阿武另外一只手臂上,伴隨著阿武的惨叫,铁锹也轰然落地。 “武子!” 族长衝上来,一把扶住自己儿子。 那老鼠怪趁机转身朝山洞深处跑去。 “別傻站著!它要跑了!” 方瑶举著镰刀往前追去,她虽头痛欲裂,但刚才看得清清楚楚,老鼠怪刚才看到她时,绿眼睛中的惊恐,不比刚才村民们的少! “听大师的!那怪物怕大师!” “冲啊!” 呆怔过后的村民们也反应过来,举著火把,拿著工具武器,深一步浅一步地追上去。 “嘶嘶吱吱——” 老鼠怪边跑边叫,地面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洞穴中,瞬间钻出上百只老鼠! “啊,啊啊啊!好多耗子!” “放火!放火烧死它们!” 村民们一边挥舞著火把,一边驱赶老鼠,方瑶脸上的面具依然闪著莹莹金光,那些老鼠看到她都是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她握著镰刀一刀一个! 没一会儿,这百来只老鼠都死的死,藏的藏,只是那老鼠怪四肢著地,跑得极快,这么个功夫就已经隱入暗色,不见踪影。 待眾人追过去时,发现狭窄的山洞尽头豁然开朗。 看清楚眼前的画面,村民们不由瞪大眼睛,齐齐发出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是,这是……啥?!” 这里儼然是一座人工凿开的石室,室內四处隨意堆积了十来个朱红雕木箱,四周镀了金边儿,在火把摇曳的光影下闪著金光。 “这箱子肯定老贵了,都过去一百年了,还跟新的一样,连漆都没掉……” “值钱的箱子肯定装值钱东西!能用这箱子装的,说不定是黄金珠宝!!!” “难怪富商要整个庙啊,说不定就是怕被人发现了,那老鼠怪说不定就是这些財宝的守护神!” 村民们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名贵的红木箱子摆在眼前,一时间忘了他们来这儿的目的,眼中只剩发现財宝的狂喜。 方瑶简直是无语了,虽然她也很爱钱,但都这种时候了,钱的事情可不可以稍微往后放一放! 她忍不住气恼地打断他们:“先別想这些!那大疫妖躲起来了!” “大师说的对!都先別惦记什么金啊银的,”族长扶著阿武赶来,急道,“赶紧把那老鼠怪抓起来,要不然晚点儿都得变成白毛眼儿!” 大伙儿这才发现,阿武被那老鼠怪直接一爪子伤了肩膀,衣服上满是血跡,脸色非常难看,隨时都有发病的危险。 眾人激动狂喜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大师,那大疫妖躲在哪里啊?” “嘘……” 方瑶做了个噤声手势,眯著眼睛,慢慢朝前走。 脸上一阵阵发烫,但听觉嗅觉和视觉却前所未有的敏锐,她在一个箱子前面站住。 “怦、怦、怦……” 心臟跳动收缩特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直觉告诉她,它就在这里面! 她用口语:“打开它。” 村民们虽然不知道方瑶是怎么晓得老鼠怪躲在那箱子里的,但大师的话,那自然是无条件服从。 他们屏住呼吸,生怕惊动了箱子里的东西,用把柄较长的铁锹卡住盖子的缝隙,在方瑶的手势下,同时用力一撬。 “咔噠!” 箱子盖打开的瞬间,那巨大的老鼠怪猛地朝方瑶扑来! 只它万万没想到,方瑶早已提前將镰刀横在身前,只等箱子开启的一瞬间劈下去! “去死啊——” (本章完) 第21章 洞神的馈赠 第21章 洞神的馈赠 方瑶只觉得脸上的热量好像化身力气,全部跑到了她握著镰刀的手臂上。 这一刀速度比她以往任何一次都快,虽然准头依然有差,还是將老鼠怪砍了个猝不及防,伸出来的一只爪子转眼间鲜血淋漓。 “嘶啊——” 老鼠怪痛叫一声,声音扭曲且怪异。 方瑶来不及多想,准备补上一刀,谁知老鼠怪忍痛能力极强,爪子都被砍得快掉了,还能伸出另外一只爪子,猛地抓向方瑶的面具。 不好! 方瑶暗暗叫糟,儺戏面具她就用两根带子箍著后脑勺的。 如果老鼠怪的爪子真的薅下来,面具可能被打掉弄坏不说,光是耳廓感受到的疾风,换算成力道,能把她脑瓜子拍歪! 她脚下连退几步,上身快速向后顷,堪堪避开老鼠怪的爪子。 下一秒,老鼠怪两条后腿有力一蹬,爪子往后快速翻转,又照著她的脸袭来! 方瑶顿时明白过来,老鼠怪的目標,赫然就是她脸上的面具! 有心继续躲避,可石室地面到处是坑坑洞洞。 她戴上面具洞察力虽增强不少,可终究还是一普通女孩,身手哪有这成了精怪的妖物利索。 顾上就顾不了下,在脑袋第二次避开老鼠怪的利爪后,方瑶的脚也非常不凑巧地卡进了一个洞穴里。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村民们架著铁锹锄头和棍子打在老鼠怪身上时,那闪著寒芒的利爪,早已到了她的眼前。 完蛋! 方瑶心中暗暗叫糟,想要提起右手上的镰刀反抗,却根本来不及了! “啊,嘶啊啊嘶啊啊啊——” 预想的疼痛没有出现,反倒是老鼠怪发出了嘶哑尖利的痛苦怪异叫声。 方瑶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老鼠怪的爪子在碰到面具的一剎那,“呲”的一声,极强的金光瞬间从面具迸发而出。 而老鼠怪碰到面具的爪子,居然冒著金色的火焰,一路电带闪地燃烧至长满毛的手臂! 几乎是眨眼之间,老鼠怪整个身子便被金色火焰裹住,痛苦地倒在地上,惨叫翻滚。 方瑶震惊之后內心涌起狂喜,原来她的面具这么吊炸天! 那金光直接化成火光烧著了老鼠怪! 更別提旁边已经看呆了的村民们。 “大师发神威了!大师发神威了!!”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所有村民幡然回神,族长第一个扑通跪在地上,其他人连忙跟著照做,大家匍匐在地,对著方瑶磕头作揖。 方瑶暂时没空跟他们纠结这些,她一边警惕又兴奋地盯著地上的老鼠怪,一边暗暗把自己卡在洞里的脚拔出来。 地上那团金色火焰烧了差不多一刻钟,期间,有数百只金色小光球飞出来,晃晃悠悠钻进方瑶的面具里。 方瑶站在原地没动,悄悄瞥了一眼地上的村民,之前消灭疫妖,每次只有一颗几乎看不清的小光球收回来,这次居然一下子这么多。 好在这些村民似乎只能看到燃烧在老鼠怪身上的火焰,对於那神奇的金色小光球並无察觉。 看来应该只有她才能看到,或者是她戴著面具的原因。 不管怎样,某些秘密別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直到金色火焰彻底熄灭,方瑶脸上的面具再次像以往那样闪了一闪,才恢復正常。 而地上的老鼠怪早已彻底没了气息。 方瑶这才赶紧招呼村民他们起来。 族长第一个抬起脑袋,突然面露惊异:“大师,你……你的面具好像变了样?” 方瑶不动声色地“嗯”了一下,心里却在琢磨,估计是一下子干掉了老鼠怪,小光球吸收太多,面具修补的过於明显。 不过现在还不方便拿下来检查,这样有点跌份儿。 毕竟,她是一个稳重成熟的“大师”。 族长见方瑶这么淡定,觉得自己好像又有点大惊小怪了,连忙扭头去看地上的老鼠怪。 “咦?” “哎,怎么回事,这疫妖不是被大师的神火给烧死了吗?这身上怎么……怎么好像……” 方瑶也注意到了,虽然刚才看到老鼠怪被面具金光化成的火焰烧著,可待金光散去,老鼠怪身上的皮毛居然完好如初! 村民们一时半会儿都有些紧张,族长紧张地看向方瑶,问道:“大师,这疫妖……” “它已经死了。” 方瑶淡淡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她十分確定,老鼠怪確实是死了。 面具对这只疫妖的心跳和呼吸感知得非常清晰,而现在,她耳中只剩地底那些老鼠余孽们窸窸窣窣的逃散声。 “死了啊,死了就好。” 族长放下心来,扭头把阿武常用的铁锹捡起来,走到老鼠怪身边,高高举起。 眼看著他就要衝著老鼠怪的脸铲下去,方瑶连忙阻止:“等下!” 族长又用力把铁锹抡回来:“大、大师?” 人总是对和自己长相相近的动物產生极强的排斥感,方瑶盯著老鼠怪那双死前紧紧盯著自己的绿色眼瞳,心中隱隱不適。 她原本想说別对著脑瓜子铲,可下一秒,脑海中突然极快闪过一个念头,话到口中一转,道:“先別打,你们先找找这附近……有没有什么特別的东西。” 族长虽想將这疫妖挫骨扬灰为儿子出气,但方瑶的话他不敢不听,连忙丟下铁锹,朝之前老鼠怪躲著的那个箱子走去。 村民们更是早就想看看这些红木箱子里到底装著什么,纷纷跟著族长一拥而上。 趁著大伙儿围著老鼠怪和石室翻箱倒柜,方瑶走到角落的一个箱子前,背著眾人悄悄拿出册子。 她快速翻到有画的那一页,震惊地发现邪恶洞神的画像不见了,变成了原本的硕鼠肆虐图,只是最上面多了一行金色小字。 【洞神的馈赠】?! “哎,你们找到啥宝贝了吗?” “屁哩,除了疫妖躲著的这个,其他的全都上了锁啊!” “要不用斧子劈开吧?” “去问大师吧,万一里面真有啥宝贝,这箱子……” 方瑶眼角余光瞟到村民们围著箱子跃跃欲试,她收起册子,清咳一声,慢慢踱到毫无声息的疫妖面前。 “大师,到底咋处置这玩意儿?” 阿武的情况还在恶化,啥都没找到的族长心里火急火燎,看到方瑶过来,就赶紧凑跟前。 方瑶没回话,只是突然伸手探向老鼠怪脖前,方才躲避它缠斗时,她有看到过有一抹银色在它脖间闪过。 老鼠怪身上的黑毛又长又扎手,摸起来手感粗糙怪异,方瑶忍著不適感在它脖间摸索了一会儿,果然找到一根箍著老鼠怪脖子的细黑绳儿。 这黑绳儿表面泛光,一看就知道年久包浆,顺著黑绳儿捋,还真叫方瑶找到了一把钥匙。 (本章完) 第22章 绿毛丸子 第22章 绿毛丸子 “咔噠”。 红木箱子上的广锁落下。 “打开了!这个该不会又是空箱吧!” “哎,我就说了,就算里面有金银珠宝,也早叫人给转移了,咋可能一直留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啊。” 这是一把万能钥匙,石室里的红木箱子被开了个遍,现在是最后一个。 村民们围拢在一起,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惊喜期待,变成了浓浓的失望。 方瑶没说话,她知道,这个箱子里一定有东西。 隔著箱子,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极其怪异的气味。 但肯定不会是什么金银珠宝就是了。 钥匙是从老鼠怪身上拿到的,那洞神的馈赠……到底是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盖子。 木质的红木盖吱呀响了一声,有细微的尘土伴隨著盖子的开启,轻轻飞扬。 满满一箱长了绿菌毛的灰扑扑的丸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里面。 每颗都有弹珠那么大,特意被隔开、底下还铺了层红绸布,看得出当时主人放置这些东西时,非常用心。 可这些绿毛丸子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什么金银珠宝。 “好臭啊,这是甚玩意儿……” 村民们面面相覷,脸上的喜悦那是消失的一乾二净。 方瑶也是一脸复杂,难道这就是……洞神的馈赠? 她伸手小心拈起一颗丸子,隔著面具闻了闻,浓浓的刺鼻霉味儿里,似乎夹杂著一股淡淡的药味。 原来居然是药丸? 可就算是药丸,这都发霉长绿毛了…… 忽然,箱子的最旁边的夹缝中一抹不起眼的暗黄色引起了方瑶的注意,她用钥匙小心勾出来,原来是光滑细腻的丝绸捲轴。 摊开来看,上面用红色的硃砂笔写了几行小字。 “大师,这上面写的是啥?” 村民们不识字,眼巴巴地瞅著方瑶。 “嗯……这上面说……” 这些字都是晦涩难懂的古文字,方瑶半看半猜地辨认了一会儿,很快惊喜地抬头,“这箱子里的药丸,可以治疗疫毒!” 村民们全都睁大了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人抓抓灰扑扑的脑壳,有点憨憨地道:“大师,上次邻村的张大夫来给俺看病,告诉俺娘说,长了毛的药丸不能吃哩。” 方瑶又低头確认了一遍朱红小字上那段“药丸风乾、埋置地下、待数月乃至数年后取出、时间不等,绿霉垢者乃为佳、可祛毒素”,虽然祛除什么毒素没说清楚,但这药確实是可以用的。 她眼角余光瞥见石室中间,族长一脸死灰地守著自己儿子,因为阿武被老鼠怪伤到,现在已经发病,估摸不出一刻,也会变成白毛眼儿。 既然是洞神的馈赠,那或许…… 方瑶拿著药丸走到阿武面前,后者头上满是虚汗,看到她时,微微泛白的眼睛隱隱闪过惊恐。 “这药,是在石室里发现的,有可能是疫毒的解药,但也可能是毒药,你愿意一试吗?”她轻声问。 阿武被绑著,神智都有些不清楚了。 族长抹了把泪,艰难点头,道:“大师,给他吃吧,死马就当活马医吧。” 方瑶將药丸递给族长,后者將药丸捏碎,在村民们的帮助下,强行塞入阿武口中。 餵完后,大伙儿都紧紧盯著阿武。 可阿武整张脸都痛苦地纠结成一团,怎么看都不像是吃了解药,而像吃了毒药…… 村民们都傻了眼,但大师没说话,他们也不敢轻易开口。 方瑶面上不动如山,內心一阵打鼓,虽说族长本人確实同意试一试,可万一阿武吃完就嗝屁,也著实让人难以接受啊。 说好的【洞神的馈赠】呢?! 莫非是想最后临死前,让他们所有人都同归於尽?! 这个念头陡然冒出,方瑶顿时一个激灵,浑身都起了一层冷汗。 恰逢这时,阿武突然弯腰,“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团黏糊糊的黑血。 “武子!” 族长的表情已经跟没了儿子一样一样的了。 方瑶唬了一跳,心里把所谓的洞神馈赠骂了八百遍,忽然听到阿武一声模模糊糊的“爹”。 “武子!武子!” 族长扶起阿武,用袖子帮他擦了擦残留著污渍的嘴巴。 “爹……我……我眼睛好疼……”阿武说著,双眼流下两行污浊的泪水。 旁人脱口道:“哎呀!武子眼睛里的白毛掉了不少啊!” 族长低头一瞧,可不是,儿子的脸色虽然很是苍白,但不再是嚇人的乌青泛紫,而那冒出些许白毛儿的眼睛,也在逐渐恢復原本模样。 他激动的老泪纵横:“得救了,武子得救了……咱们李家村得救了……谢谢大师……” 村民们更是感激零涕,二话不说又是扑通扑通的磕头下跪。 暗暗鬆了一口气且莫名有点心虚的方瑶:“……” 她摆摆手,酝酿著说些什么,突然听到不远处躺在地上无人注意的老鼠怪喉咙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她立即扭头看去,只见一坨不知名的黑东西正悄悄摸摸地从老鼠怪的嘴巴里钻出来,有小拇指那么大。 村民见状,顺著她的目光看去。 眾人目瞪口呆。 “大师啊,那、那是啥玩意儿?!” 方瑶无语,她也不知道啊! 那怪东西似乎发现有人注意到自己,一拱一拱地跳进了地面最近的坑洞里。 方瑶和村民们立刻追过去时,可地下的坑洞错综复杂,早已看不到那怪东西的踪影,只能听到黏黏腻腻的怪声在脚下穿行。 她心中著急,总觉得那怪东西肯定有蹊蹺。 一阵又一阵沉闷的颤动声,似乎从地底由远及近。 轰…… 整个石室,突然晃动起来,地面慢慢出现龟裂,头顶也有沙砾土石落下,原本藏在坑洞中的老鼠余孽们成群结队地钻出来,往外逃。 “这石室要塌了!” “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把箱子抬上!快点!箱子不能丟!” 眾人手忙脚乱地扛起箱子,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地上的坑洞纷纷下陷。 方瑶脚上还穿著自己的帆布鞋,跑起来比穿著草鞋板的村民们利落许多,突然一条黑色的细线从她身上飞了出来! 她心中一惊,不由自主地低头看了一眼,但那飞线速度极快,瞬息之后,黑线又收了回来。 “大师!我背你!” 那个憨憨的村民看到方瑶突然停在一条裂开半米宽的缝隙,二话不说,扛起她就往外冲! 还好山洞里较为平稳,大伙儿衝进山洞后,石室便彻底陷落崩塌,方瑶从村民身上跳下来,回头望去。 老鼠怪被真正掩埋在了山腹之中。 “姨姨!姨姨!” “武子!” 不远处,在洞中等候的人们,听到尽头的动静,紧张地朝这边吶喊。 “大师,这、这山洞也不安全,我们快些出去吧!”族长背著自己儿子,大口喘息。 方瑶点点头,大家相扶著往外走去。 (本章完) 第23章 要鸡也要鹅 第23章 要鸡也要鹅 清晨。 夜色褪去,远处山头慢慢浮出一抹鱼肚白的晨光。 闹腾了一晚上的李家村,逐渐安静下来。 村里所有感染疫毒的人都吃了药丸,除了一些病情特別严重的还必须躺在床上,其他大多数症状轻微点的都有了明显好转。 姜氏家里。 方瑶把剩下的药丸整理好,將箱子重新盖好。 村里人都一致要求把箱子放在她身边,由她保管处置,那表情,对她简直是信任极了。 这是一箱好东西,在这疫病丛生的荒年,药材堪比黄金。 可惜,只有一箱子。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黄绸布上说了,药丸一日三次,每次一颗,村里昨夜被咬伤的人也必须食用,病患者由原本的十多人变成了四十多人。 未免浪费她每人每次发放量都只有一天的药剂,就这,光是昨儿一晚上,药丸就耗去了十分之一。 等村里人都好利索了,这一箱子估计也所剩无几。 不过,现在她也不敢太多奢求,只想封村快些结束,她好出村去寻姜氏。 低头看了看身边一左一右紧跟著她寸步不离的大宝和小妹,她嘆了口气。 自己真是不太擅长带孩子。 “姨姨,二丫说你打死了山洞里最大的老鼠怪,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大宝眼睛亮晶晶的。 方瑶有一点点心虚,大家都以为是她发了神威,灭了老鼠怪,偏偏她不能否认。 她摸了摸大宝的头,转移话题:“好了,姨姨去做饭,你们就在院子里玩一会儿,等吃过饭再睡会儿咋样?” “嗯!” 俩孩子齐齐点头,欢呼一声便牵著手跑出了门。 方瑶將钥匙贴身放好,她去厨房烧水做饭。 说是做饭,其实也就是开水泡乾粮。 点燃火,扭头看了一眼院子,俩孩子正蹲在大门口玩蚂蚁,她打了个哈欠,收回目光,又掏出册子来看。 昨晚从石室中逃出去的那一刻,她亲眼看到一条黑色细线从自己衣服里飞出去,以极快的速度探进石室裂缝中后,又飞了回来。 由於速度太快,根本没人看到,她甚至也一度以为是自己慌乱逃跑时眼了。 可后来出了洞神庙,心情逐渐平復下来,才陡然想起,黑线飞出去的地方,根本就是她放册子的內襟! 后来她特意悄悄打开册子看了看,果然有问题。 硕鼠肆虐图对面原本空白的一页,无端端地出现了一团黑墨。 当时村民们都等著分药救命,她匆匆瞥了一眼便收起来,现在终於空閒下来,她才有机会慢慢琢磨研究。 小心翻到那页,由於经常翻看册子这页的图形,方瑶记得非常清楚,在石室坍塌前,另外一边根本没有任何痕跡,是完完全全的空白。 可现在,一团拇指大的黑墨非常突兀地出现在上面。 方瑶盯著这团黑乎乎的东西看了许久。 “咦……” 她揉了揉被灶膛火光烤得有些刺眼的眼睛,难道是自己眼了,这墨团边缘怎么好像隱隱有著锯齿样……蠕动??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电光火石地闪过,方瑶小心臟突然狠狠一跳,再低头看去,这团黑墨……怎么越看越像是那只从老鼠怪口中悄悄“畏罪潜逃”的黑虫子?! 许是她盯得久了,目光有些狰狞,暗黄色的粗糙纸页上的那团黑墨,肉眼可见地抖得越来越厉害了…… 方瑶同样双手颤颤巍巍地合上册子,这哪里是像啊,分明就是册子上的黑线將那团黑虫子给抓回来了! 她想起之前册子掉在李大头家附近,上面硕鼠肆虐图的线条快速抖动的场景,愈发觉得似曾相识。 原来……这上面的墨跡……都是……活物?! 一时间,手里的册子变得有些烫手。 “族长爷爷,你又来找我姨姨吗?” 院子里,大宝的声音让方瑶突然回神,她连忙把册子卷好塞回內襟里。 “大师!”族长喜庆的跟过年似的,手里拎著还在咯咯叫的母鸡,“您还在做饭吶……咦?大师,您这……” 方瑶还在不自觉地扯衣服,一想到自己在和怪虫子亲密无间,就浑身不得劲儿。 族长又瞅了瞅方瑶,后者长得本就白净秀气,第一天在村里出现,就很是惹眼。 这两日大多数时候见她不是戴著面巾,就是戴著面具,还不觉得什么,此时大白天儿的驀地一瞅,总觉得变得更艷丽了些,那皮肤白亮的……跟在发光似的。 如果这样的女子身份不是大师,他都要怀疑是从哪个大户人家偷跑出来的金丝雀儿。 “族长……?”方瑶眼皮子轻轻抽了抽,怀疑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 “啊!” 族长猛然回神,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居然这么大不敬地盯著大师的脸瞧,他连忙补救道,“大、大师,是这样的,我这……” “我知道,你是来送鸡的。”小妹喜滋滋地接过被绑了腿儿的母鸡,毫不客气道,“对了,族长爷爷,昨天你还说不止是鸡,还有一只鹅啊。” 族长脸上的喜悦变成了尷尬:“……” 没想到昨天紧急情况下隨口一说,居然被这小丫头记在了心上。 方瑶当然知道族长的来意,她微微一笑:“小妹,別乱说,现在咱们都出不去,族长爷爷上哪儿给你弄鹅去呀。” 大宝扯了扯小妹,小妹乖巧点头:“我知道了,那等能出去后,族长爷爷再给我们送鹅吧。” 族长一听,小妹对鹅这么执著,怕不是大师特意提过这事儿,他连忙拍起马屁:“到时候我一定想办法弄只大白鹅送给小妹,好不好?” “好!”小妹一脸天真烂漫,“对了,族长爷爷,我姨姨每日吃东西都说寡淡无味,能不能再送些盐巴给我们啊。” 族长顿时醍醐灌顶,居然连盐巴都提到了,那必然是大师不好意思,吩咐小妹来提醒他! 他当即一拍大腿,“哎哟瞧我这记性!武子他娘还交代我了的,我现在就给你们拿去!” 看著族长风风火火的背影,方瑶和大宝对小妹投去了刮目相看的目光。 …… 李家村外的山坡上。 夜晚驻扎的军队接收到领头的命令,所有小兵们整整一晚上都强撑著瞪大眼儿,在各个山头和路口来回巡视。 大鬍子周楠从闷热的桐油帐篷里钻出来透气,忽然发现坡下家家户户炊烟裊裊,隱约看到远处的院子里有孩童在嬉闹,完全就是一副祥和平静的景象! 而说好要离开的樊辰,正抱著他的八卦镜,对著李家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照个不停。 还听到他在自言自语:“不对啊,怎么……都没了?” 周楠好奇:“什么没了?” 樊辰扭头看他,认真道:“瘴气,李家村的瘴气在一夜之间消失了。” (本章完) 第24章 他说你死了 第24章 他说你死了 半斤粗盐,一只母鸡,十来个鸡蛋,二两麻油。 方瑶甚是欣慰,终於可以在这儿吃上一顿有滋有味儿的饭了。 小妹趴在灶台上,小手沾了点盐巴,放在嘴里吮了吮:“嘚嘚,你尝尝,真好吃……” 大宝也有些馋的模样,但忍著没动,反倒教训起小妹:“別乱碰,这盐巴可贵了。” 方瑶失笑,那粗盐她不是没看到,都结成块儿了,还有不少杂质,尝著还有点苦味,跟“好吃”二字,真搭不上边儿。 原本是想將那母鸡给宰了吃掉,可看到那十来个鸡蛋,她心里又琢磨著留来下蛋的话,或许也不错。 “姨姨,真不要把母鸡杀了吗?”小妹端著土陶碗走过来,眼巴巴地瞅著窝在柴垛子里瑟瑟发抖的母鸡。 大宝轻拍她脑袋,“母鸡可以下蛋啊,说不定以后还能有小鸡仔儿呢!” 小妹开心起来:“那以后就可以有好多鸡吃啦!” 方瑶暗暗嘆气,现在的情况,人都吃不饱,更別说鸡了。 万一这鸡吃不饱不下蛋,说不准没几天她就把它给宰了,就那么点儿肉,饿瘦了她都心疼得慌。 又往锅里添了些水,方瑶想起今儿的族长一直表情古怪地盯著她瞧,便探头朝缸里照了照,可惜缸里的水快见底了,根本看不清。 她拉住小妹,指了指自己的脸,问道:“小妹,你看姨姨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小妹啜著手指,乌溜溜的黑眼睛盯著她瞧,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奶声奶气地说:“姨姨,你脸在发光。” 方瑶唬了一跳:“发光?什么东西在发光?”说著连忙伸手摸自己的脸,不疼不痒,也没有摸到什么痘啊包啊的。 “姨姨,你脸上没东西在发光,就是看起来更白更亮更好看了。”大宝到底是年纪大些,表达能力更清楚。 方瑶摸著脸颊的手一顿,又仔细揉捏了一下,好像是更加光滑细腻了…… 但若说实实在在的区別,她既看不到,也没特別的感觉。 以前方瑶皮肤就不错,並没有特別在意过自己的脸,寻思著可能是前几天戴著面具,现在陡然又取下来,让別人產生了一种较为强烈的对比感吧。 毕竟昨日在石室里,她脸上的面具好一阵子都非常烫,烤得她的面瓜子又热又疼,若不是那时情况危险,她真想把面具给当场扯下来。 后来金光化作火焰烧了老鼠怪,面具的热度才骤然降下来。 难不成面具上的金光沾她脸上了? 方瑶又摸了摸,通过仅剩的缸低模模糊糊照了照,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姨姨,水开了。” 方瑶收回思绪,锅里小半锅水早已烧得咕嘟冒泡,大宝用瓦片儿將灶口挡住。 现在还是多想想以后的吃穿用行吧,方瑶甩甩头,从篮子里捡起两个鸡蛋,开始擼袖子做饭。 她把锅里的水舀出来放进木盆儿里,用丝瓜瓤子把锅擦乾,倒了一丁点儿麻油,热度一起,香味瞬间炸开。 將鸡蛋打进碗里捣碎了,倒进锅里。 蛋液在热烫的油锅里呲啦啦地鼓胀冒泡,再用锅铲小心顛翻几下,满屋子蛋香,撒几颗盐粒子,一份金灿灿的炒鸡蛋便做好了。 大宝和小妹的眼睛珠子都粘在了锅里,看得方瑶忍不住想笑。 俩孩子把用开水泡好的乾粮端出来摆好,就眼巴巴地守在灶台旁。 方瑶把鸡蛋分成三份儿,一人碗里盛上一份儿,乾粮糊糊就著蛋香四溢的炒蛋,还终於有了些咸味儿,没三分钟,碗就见了底。 再抬头一瞧,以往吃饭比她快的大宝和小妹,都小心翼翼地捧著碗,小鼻子嗅了又嗅,还捨不得动筷子。 大宝见方瑶望过来,又瞅了瞅她空空如也的碗,眉毛纠结了好几秒,才端起碗朝她走过来,“姨姨,你是不是还没吃饱?” 小妹也依依不捨站了起来。 方瑶:“……” 原来自己的眼神这么明显? 她连忙摆手,示意自己吃饱了,“你们快些吃吧,咱们还有鸡蛋,下次还有呢。” 大宝和小妹脸上一松,这才弯起眼睛,开心地点头:“嗯!” 饭后收拾好厨房,方瑶便领著孩子打算回房休息一会儿,昨晚一夜未眠,现在吃饱喝足,又被日头这么一晒,人就止不住地犯困。 才哄睡孩子,她便拿出册子,不知是不是时间久了些,墨团不再轻轻蠕动,就那么团在那里,仿佛真的是一滴浓浓的墨汁,洒在了纸上。 没有什么新的图出现,是不是意味著这种一生难得一见怪事儿就此结束了呢? 方瑶又从腰间解下面具,捧起来仔细检查。 面具两只缺损明显的耳朵,在昨日之后,就变得完整,看起来和以往確实有著明显不同,但她知道,这和gg图片上的原本模样,还有很大差距。 方瑶默默嘆了口气,一方面她很想面具升级,可另外一方面,又担心会有危险。 她低头看了看册子,暗暗道,如果以后出现新的画面再做决定吧。 如果不出现……那样也挺好。 方瑶把东西收好,刚准备休息,忽然听到村口的方向似乎有鞭炮锣鼓声。 村里一般只有发生大事儿的时候,才会燃放炮竹,她连忙穿好鞋子下床,才出门便看到村头的二丫鞋都没穿,急急忙忙地朝这边儿跑来。 看到她,二丫扯著嗓子大喊:“大师!大师!不好了!有、有京城来的大夫要进村给咱们看病了!” 方瑶边拢好额头两侧的碎发,边笑著往外走:“有人进来看病是好事啊,怎么就不好了。” 二丫衝到她跟前,平日蜡黄的小脸涨得通红,急道:“不是的,大师,那些人在问村里谁是皇帝钦点的大师呢!” 方瑶脸上的笑僵住了,她怎么把这档子事儿给忘了。 假传圣旨和冒充皇家大师这种事情,发生在古代,轻则砍头,重则诛九族。 就算她立了大功,可如果皇帝心中不爽,还是可以轻易要了她的命。 她试著问二丫:“那个……你们怎么说的?” 二丫伸手朝村头一指:“族长正和那些人周旋吶,他说你……你已经死了。” (本章完) 第25章 崔大夫 第25章 崔大夫 “死了?”风尘僕僕的崔大夫心情沉重,“村里现在死了多少人?” “死了有三个了,那个假大师也是,都烧了埋在村南边的大坑里了。”族长李富贵嘆气。 崔大夫顿了顿,和执意跟著进来的樊辰互看一眼,两人眼中皆露出诧异。 这次疫病来势汹汹,听说发病者快则两三个时辰,慢则一两日,便会浑身流脓、眼中生翳、吐血发狂而亡。 李家村原本是首当其衝的受灾最严重的村子,朝廷无人愿意来此賑灾,只有新入太医院的崔大夫自荐而来。 他日夜兼程赶路,上午路过周边两个较大些的邻村,那里同样被感染,他特意打听过,那两个村子的死亡人数早已超过数十人。 本以为疫症发源地李家村早已十室九空,谁知一来便看到村中家家户户炊烟裊裊一派祥和,再一问,这李家村到现在为止,居然才死了三个人,实在令人费解。 樊辰意味深长地挑眉:“烧了?没想到这时候你们倒是不讲究入土为安的习俗了?” 李富贵额头浸出一层薄薄的冷汗,这男人虽然蒙著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可那黑濯石般的眸子,却在谈笑间不经意透露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凉意,和旁边另外一位温文尔雅的大夫全然不同。 他僵笑道:“都、都这种情况下,讲究不了这么多,要不然疫毒会传播的更快。” “李族长的见识和魄力倒是让人刮目相看。”崔大夫笑了笑,“那带我们去看看病人吧。” 李富贵连忙將几位进村的大夫和药童请往自己家中。 阿武已经吃过两次药丸,此时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崔大夫帮他把脉,又查看了眉眼口鼻,眼中闪过惊讶,道:“你儿子是否发过狂症?” 李富贵点点头:“是。” 崔大夫眉头微皱,他听其他村的那些救灾大夫说过,疫毒一旦到发了狂症的地步,那基本就是九死一生。 对方脸上、身上、还有眼瞳里,確实都有疫毒发作的痕跡,只是那眼翳浅淡,並不像传说中的那样瘮人。 可刚才他查过,这床上的年轻人虽然气血亏虚,但脉象平稳,並无生命危险之兆。 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只能再看看其他病人,心中才能有所比较。 “令子情况暂时稳定,我先给他开个补血补气的方子。”崔大夫让药童先去抓药,“李族长,你再带我去看看村里其他病人的情况。” 李富贵喜不自胜,连皇上派来的大夫都这么说了,昨日大师在山洞中发现的宝贝药丸果然奏效。 他接过药方,又领著崔大夫去邻居李二丫家。 正逢二丫刚给村里人报信儿回来,累得气喘吁吁,靠在门前的磨石上抱著葫芦瓢大口喝凉水呢。 送崔大夫进屋后,李富贵站在门口扭头冲二丫挤眉弄眼,二丫悄悄对他比了个手势,李富贵才鬆了口气,跟著进了屋。 这次,崔大夫更惊讶。 疫症患者明显也发过狂症,但仅仅是有些体虚,甚至还能下床做些简单的活计。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接著,连看三家,都依然如此。 一个时辰后,崔大夫提著药箱,从李大头家出来,对站在门外等候的樊辰感慨道:“樊公子,真是神奇,这李家村的疫病似乎在自己消失,莫非真是国师的祈福护佑感动了上天……” 樊辰漫不经心地用脚尖碾了碾院子口的泥土,淡淡道:“你看这些。” 崔大夫低头,面露疑惑:“这些是何物?难道是那可以止血解毒的……白灰?” “没错,刚才我看过了,村里每家每户院门墙角,都洒有此物。”樊辰说著又朝某处扬了扬下巴,声音微微提高,“这里还有不少人蒙了面巾,似乎极为讲究呢。” 崔大夫顺著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好与不远处方瑶的视线碰到了一起。 方瑶其实真不想出来的,她自从听说朝廷派了人进来賑灾看病,还特意有人问起了她,就格外小心翼翼。 李富贵还算有点小聪明和小良心,没有把她卖出去,当然,她觉得,是这老头儿没那个胆量。 毕竟她昨天才“大发神威”过。 没想到皇帝和大师相比,后者对村民们的威慑力,居然更大。 面具是不能再戴了,也不能掛在外面招摇过市,可姜氏这门都破了的屋子,她也不放心搁屋里,乾脆用布一裹,当成一个小包挎在了身上。 刚才小妹说肚子疼,忍了又忍,眼看著忍不住了,她无奈之下领著孩子出来院子里解决生理问题。 谁知一出来,就有几道目光,瞬间落在了她脸上。 坡下李大头院子门口站著好几个人,她面容平静地移开目光,垂下眼帘哄著孩子,“乖小妹,忍一忍。” 崔大夫只觉得那双眼眸格外清澈,即便隔著一层面巾,却让他看出了欲拒还休的意味,心中一动,立即抬脚上前。 坡下一人突然朝姜氏院子大步走来,方瑶大概是做贼心虚,面上虽然不显,可扶著小妹的手,却驀地一紧。 “婶子等一等,这位孩童可是哪里疼痛?我是朝廷派……” 崔大夫话未说完,方瑶抱著小妹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茅厕,隔著露天的茅草棚子回復道:“对不住了,大夫,我家崽儿內急,请各位还是避让一下比较好!” 僵在原地的崔大夫:“……” “噗呲。” 樊辰笑得促狭,“崔大夫果然医者仁心,对待村里的大娘都这么热情。” 身后的药童们也一个个脸上憋笑。 崔大夫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提著药箱同手同脚地退了回来。 夜晚。 李家村村头被薅光了皮的老槐树下,五只桐油帐篷排成“一”字。 崔大夫一边熬药,一边记下今日李家村的所见所闻。 他和药童都蒙著面巾,遇到村里人同样如此,之前也並未多想。 但白日经过樊辰提醒,才醍醐灌顶。 原本他们特意带了白灰过来,结果並未派上用场,而且后来他还得知,村里的井水中也洒了此物,甚至平日里还特意用石板盖住,以防有脏物与老鼠进入。 这些手段若是放在他们这些读过医书的人身上,那是再正常不过,可这些穷乡僻壤的山野村夫,居然也知晓这些,著实令人惊讶。 “那李族长原来还真是个有见识的。”崔大夫想起李富贵之前提过的焚烧之事,將这些一一记下。 “崔大夫,睡了吗?” “没有,樊公子请进。” 崔大夫放下笔,收好桌上的东西。 樊辰掀开帘子,开门见山道:“崔大夫,请问你对李家村的疫病有何看法?” 崔大夫低头沉思片刻,隨即抬头道:“我觉得他们可能是……服用了疫毒的解药。” (本章完) 第26章 猥琐的大娘 第26章 猥琐的大娘 “三颗,拿好。” “大师,我前日不是也受伤了嘛,加上武子,不应该是六颗嘛。”阿武娘捧著装了药丸的汗巾子,不肯离开。 旁边其他拿药的村民听到这话也不走了,磨磨蹭蹭地站在门口朝里望。 由於村里来了朝廷的賑灾太医,大伙儿不敢把方瑶供出来,都等著夜幕降临,摸著黑来姜氏家取药。 那日阿武娘在狗娃家旱厕受了伤,当时看上去甚是嚇人,但其实也就是一点皮外伤。 晚上眾人发病时,阿武娘屁事没有。 为了以防万一,方瑶第一回还是给了药丸,此时她撩起眼皮儿扫了眼阿武娘的头皮,面无表情地盖好箱子,淡淡道:“你头顶都结了血痂,再过两日估计能好全了,这药丸药性大,不能瞎吃。” 见方瑶不为所动,阿武娘面上的褶子僵住,又坐了一会儿,只能捧起药丸离开。 待人都走光了,屋里又恢復冷寂。 方瑶把墙角用来照明的火盆挪到屋外,屋里本就闷热,放上这玩意儿,离得老远都觉得浑身汗津津的。 大宝跟在她身后,接了盆水帮忙在屋里洒了降温,“姨姨,为啥不给族长奶奶药丸啊。” “给她干啥,她又没病,再好的药吃多了也是会中毒的。”方瑶接过木盆,“还不如留给有需要的人。” 小妹坐在小凳上,抱著方瑶给的一小块儿乾粮嘎吱嘎吱咬,奶声奶气地道:“姨姨,要不要卖给从外面来的那个叔叔,他应该很有钱,说不定可以我们两只鸡。” 叔叔? 方瑶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头戴斗笠、身穿蓝色锦衣玉袍的身影。 那个人確实挺有钱,光是腰间的玉佩看著就值不少钱,可惜年纪轻轻眼睛就瞎了,居然喊她大娘! 今日那个热心大夫喊的还是婶子呢! 对了,大夫…… …… 村头老槐树下。 樊辰从桐油帐篷出来已是深夜,村里除了他们这儿有药童点著炉子守夜,其他地方一片漆黑。 他拿出八卦镜又看了看,李家村上空是一片清明的深蓝色夜空,不见丝毫瘴气。 而且除了头一天夜晚村中有疫症者发狂,今晚整个村庄都格外静謐。 和书中记载、那人推断的完全不一样。 他有些困惑地收起镜子。 和崔大夫一样,樊辰清楚的知晓,李家村族长断然有些见识和手段,但这些方法也只是阻断、减少疫毒传播,並不能治好疫症。 而现在全村人的症状突然减轻,还有瘴气的提前出现和突然消失,其中明显大有文章。 目光落在不远处与夜色重迭的低矮山峦,如果他没记错,那本书上记载的洞神庙,就是在那个地方。 他蒙上面巾,长腿一迈,朝村北的方向走去。 李家村不大,很快,樊辰便到了地方。 点燃火摺子,记载在那本隱秘辛册上的庙宇,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庙门顶暗朱色的牌匾上刻著“洞神庙”三个字,上了年纪的雕庙门朱漆掉了个七七八八,大门外掛著一把老锁,沉沉地缀在门环上。 樊辰走到近处,拿起老锁掂了掂,是最简单的弹簧锁。 他伸手在头顶的白玉冠上轻轻一抽,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中,便多了一根细长的银簪。 一刻钟后,他面色凝重退了出来,重新锁住了庙门。 回去的路上,樊辰懒得绕路,准备径直越过村民的院子,忽然听到有门板轻微碰撞的声音。 他身形一闪,躲在了草垛子后面。 本以为是这户人家出来如厕,想等人进了旱厕他再趁机悄然离开,谁知那人在门口磨蹭了一会儿后,居然朝他这边走来! 樊辰屏住呼吸,脚下轻抬,正要不动声色地绕开,那人的脚步声忽然在草垛子旁边停下。 难道被发现了? 樊辰心中微惊,以他的身手,一般练家子都难以察觉他的行踪,对面这人无论是从步伐还是呼吸来看,都是毫无武力的普通人,居然能轻易识破他的藏匿点? 想到李家村的种种异常,还有刚才令人震惊的洞神庙,他愈发觉得这李家村不对劲。 樊辰手腕轻轻一转,右手中便多了几片薄如蝉翼的叶子,脚下微动,无声无息地绕到那人身后。 只见昏暗的月光下,那人背对著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突然蹲了下来。 紧接著,便有水流声响起。 樊辰脸黑了,又立刻无声退回到草垛子另外一边。 待那人心满意足地站起来扬长而去,他手里的暗器都被捏变形了。 足足等了好一会儿,樊辰才满脸嫌恶地走出院子,急急忙忙赶回李家村临时驻扎地。 还没走近,他看到有人在帐篷附近徘徊,那背影很是眼熟,又往前走了几步,他骤然停下脚步。 那个探头探脑的傢伙,不就是刚才在草垛子旁边行污秽之事的猥琐傢伙吗?! 看那髮型和穿著,还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娘! 儘管当时草垛子旁乌漆嘛黑,樊辰退得也很快,根本什么也没有看到,他却从內心觉得自己的眼睛和心灵都被玷污了。 而现在,这人居然还一脸居心不良的跑到了这里! 咬了咬牙,樊辰目光冷然走了过去。 方瑶站在离帐篷十米开外的地方,双手略微紧张地交叉在一起,她夜晚哄睡了俩孩子,经过冥思苦想、深思熟虑,终於鼓起勇气来到这里。 当然,来之前还特意画了个妆,用草木灰和黄泥,把自己营造得更像一个长期在山村里生活的不起眼儿的妇人。 忽然,方瑶察觉到有一股非常不善的视线盯著自己,令她如芒在背。 她纳闷地扭头,看到了一个蒙著面巾、身材頎长的男人朝自己走了过来。 “大娘,崔大夫让你进去呢。” “啊,好的。” 药童及时出现,方瑶连忙道谢,在药童的指引下,快速弯腰钻进了槐树下最大的一间帐篷。 “那人是谁?过来有何事?”樊辰走到崔大夫帐篷外,望著方瑶匆匆离去的背影,皱起了眉。 药童老实道:“那位大娘啊,她只说有重要的事情找崔大夫。” “重要的事情……” 樊辰喃喃一声,他不知道那猥琐大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但自己確实发现了一件真正重要的事情。 这村里有人……大抵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本章完) 第27章 目光短浅的贪財大娘 第27章 目光短浅的贪財大娘 帐篷挺大,但很是闷热,屋里还縈绕著浓郁的中药味,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大娘,你身体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崔大夫放下毛笔,嗓音温润如玉。 “啊,是这样的……” 方瑶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毫无形象地掀起外衫透气,一颗脑袋在帐篷里四处张望看稀奇,就跟头一次进大观园的姥姥似的。 坐在对面年轻的大夫脸上蒙著面巾,虽已是深夜,但依然穿戴整齐,白净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 他面前用木板支起的简易小桌上放著若干医书,未乾的墨砚,以及一张折迭的黄色素纸。 那素纸被医书压住大半,只露出上面左半角,方瑶视力又好,一眼就瞄到露在外面的那唯一一个“奏”字。 她不动声色地快速扫过,仿佛什么都没看到,视线重新在帐篷里转了一圈,才落在面露疑惑的崔大夫身上。 方瑶咧了咧嘴,嘿嘿笑了两声,凑近对方道:“崔大夫,我也没哪里不舒服,就是有一件事情,想和大夫商量商量……” 双方离得有些近,方瑶身上淡淡的霉味儿传入崔大夫的鼻尖,他有些不適地往后仰了仰,好脾气道:“大、大娘,你说话我能听到,你不必靠这么……” 他话未说完,只见方瑶突然拿出荷包,从里面小心倒出一个绿色的霉球。 方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崔大夫,邻村疫病都死了几十上百人,可李家村却几乎安、安……” “安然无恙。” “对对,安然无恙,你们当官的就是有文化……嘿嘿。”方瑶神秘兮兮道,“您就不觉得奇怪吗?” 几乎是剎那间,崔大夫脑海中便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不可置信地盯著方瑶手中的东西,嗓音微颤:“这是……” “没错,这就是解药。” 方瑶声音更低,崔大夫此时也顾不上许多,甚至主动凑得更近了些。 这药丸的气味甚是特殊,他终於想起来了,白日里那些病人身上都有同样的味儿。 当时他以为是感染了疫症,身体便会发出那种奇怪气味,没想到,居然是解药! “这是咱们村里人无意中发现,数量有限,大伙儿一开始不敢往外说,就是怕自己不够用,被人抢了去,可你不一样,你……” 方瑶顿了顿,露出一副十分没有见识的穷酸样,紧张兮兮地问道,“你真的是皇帝派来的大夫吧?” 崔大夫压抑著內心激动,声音儘量温柔:“是我,我是皇宫里的太医,皇上特意派我来这里的。” 方瑶瞪大了眼睛,惊讶道:“太医呀,是不是很大的官吶?” 大祥国太医除了极少数,大多数品位並不高,更別提新入职的年轻医师崔大夫了,他有些尷尬地咳了咳:“……这些不是很重要,大娘,可否將你手中的药丸,给我一看?” “当然,当然可以。” 方瑶嘴上这么说著,却並未真的將药丸交出去,一双眯眯眼乌溜溜地乱转。 崔大夫淡淡笑道:“大娘有甚要求直说便是,崔某儘可能想办法解决。” 够聪明,够直接。 方瑶暗道,这些皇帝身边干活儿的,果然没有什么纯良之辈。 她当即露出夸张又諂媚的笑,有些扭捏地拍了一下崔大夫的肩膀,討好道:“还是崔太医懂得体恤民情,我、我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出来,一方面是想帮咱们皇帝分忧解难,另一方面也想换些钱財或者吃食……” “那大娘您开个价吧。”第一次在方瑶身上体会到了山野乡村彪悍民风的崔大夫默默退开半步,避开了方瑶的魔爪。 “那就给我十斤米,五斤面,还有十两银子!” 方瑶早就打听研究过了,这大祥国的十两银子以前换算成软妹幣差不多是一万元,可现在战乱灾荒还有瘟疫,粮食大幅度涨价,十两银子也就差不多一两千块钱的购买力。 她的要求不算过分,崔大夫虽然俸禄不高,也並未过多考虑,只是有些肉疼地说:“只有这一个药丸吗?” 方瑶算过,村里人好起来之后,药丸还能剩下十多颗,当然,全部给出去是不可能的,她又伸出一只手指:“一共两颗,这药丸儿大著呢,崔大夫您可不亏!” 崔大夫笑了笑,当即从隨身携带的钱袋子里掏出一个婴儿拳头般大小的银元宝,放在桌上。 这银元宝表面发黑,周身还坑坑洼洼,破破烂烂,完全不像方瑶想像的样子,如果这么一坨东西掉在地上,她大概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方瑶有些將信將疑地拿起来,掂了掂,又敲了敲,最后忍著噁心放到嘴边咬了一咬,居然还真咬动了! 她这副模样落在崔大夫眼中,后者目光中极快地闪过一丝轻蔑。 “那谢谢崔大夫了,这事儿您可別和其他人说,要不族长可得怪我咯。”方瑶抬起头,这一次是真的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崔大夫自然是再三保证不会说出去,並且令药童將粮食装好,然后亲自將方瑶送出帐篷。 而在外面等了半晌的樊辰,终於看到两人春风满面地一起出来。 他表情复杂地看著猥琐大娘扛走了酈阳县令特意给崔大夫准备的粮食,然后临走之前还对崔大夫“动手动脚”…… “败类!” 他忍不住小声嘀咕,等方瑶一离开,就快步走过去。 “樊公子,你居然还未休息?”崔大夫其实早就看到了他,“太好了,我有事想同你讲。” 樊辰点点头:“正好,我也有事跟你商量。” 两人不约而同地瞟了一眼方瑶离去的背影,才先后进了帐篷。 一坐下,樊辰便道:“我查过,这村里的確有古怪,刚才绕村一周,果然无人狂症发作,崔大夫应及时將李家村的怪事稟告皇上。” 崔大夫笑了笑:“这是自然,我原是已写了奏摺,打算如若明日村中无人告知真相,便祈求圣上降旨,採取强硬措施。” “原是?”樊辰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又想起那猥琐大娘从崔大夫这里连吃带拿的样子,顿时恍然,“刚才那个女的?她来找你难道是……” 崔大夫微笑道:“没错,她主动告知了我实情,並且拿那药丸换取了些粮食和银两。” “嘖嘖。”樊辰面露嫌弃,轻哼一声,“果然是一个粗鄙妇人。” 崔大夫对方瑶见钱眼开的山野村妇形象也是微微不齿,闻言並未反驳。 很快,樊辰想起什么,又冲崔大夫拱了拱手:“那樊某倒是提前恭喜崔大夫了,有了这药丸,制出治疗疫病的解药自是指日可待。” “哪里哪里,这还得谢谢那位大娘和真正製作解药的那位不知名的前辈。”崔大夫这才不好意思。 樊辰但笑不语,两人又聊了些话,察觉著崔大夫似乎面有焦色,他心领神会地告辞。 出了帐篷,他望著方瑶离去的方向,喃喃道:“这村里人倒是好运。” 如果崔大夫的奏摺真的上报给了皇帝,按照皇宫里那老东西的古怪脾性,一定会借题发挥,这李家村的人怕是討不了好了。 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被一个眼皮子短浅的贪財村妇给主动打破了,真真是讽刺。 感谢不落星雨的打赏! (本章完) 第28章 我认错人了 第28章 我认错人了 方瑶摸黑回了房子,把米麵塞到床底下。 俩孩子睡得很熟,偶尔会被蚊子咬得翻身哼哼。 她用手帮他们挠了挠,又轻轻哄了两声,才又踮著脚去厨房。 方瑶弄了盆水,解下面巾,將脸上、眼皮子上干硬结痂的黄泥小心扣了下来,刚才这些东西糊著,眼睛都睁不开。 在刚才那种光线昏暗的帐篷里,看上去还真像是个上了年纪,皮肤粗糙、耷拉著眼皮儿的妇人。 她觉得在帐篷里的发挥真不错,以前怎么都没觉得自己那么会演戏呢。 如果有现代的化妆品,她觉著自己还能有更好的发挥。 掂了掂装著银子的口袋,她幽幽嘆口气。 她的药丸可是得之不易的,原本一颗卖百两黄金她也不觉得过分,可自己到底扮演的是一个没甚见识的乡下妇人。 如果一张口就要黄金百两,会引起怀疑不说,那小小太医估计会直接稟公办事,一张奏摺直接呈到皇上面前。 到时候皇帝老儿搅和进来,她怕是不得好了。 贪多必失,適可而止。 而且能够抑制住大祥国疫灾,从长久来看,对她自己也有大大的好处。 毕竟就是奔著以后能安心出行这点,这药丸她也一定得交出去。 方瑶自我安慰一番,心里舒畅了不少。 把脸清洗乾净,又擦了擦在帐篷里闷出汗的身子,忙完后回到屋里,她又拿出册子。 依然没有变化。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那块墨汁,冰冰凉凉,没有任何异常。 作为接受能力强大的人,她现在已经可以很好的忽视掉墨汁是怪虫子的事实了。 她嘆了口气,毫无心理芥蒂地將册子贴身收好。 清晨。 天只有些蒙蒙亮。 槐树下的帐篷营地里,守夜的药童坐在炉子旁,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樊辰掀开帐篷,有些气闷地吐了口浊气。 一晚上都在做噩梦,梦里他居然梦到一个蒙著脸的大娘在、在……出恭! 这简直太恐怖了! 虽然梦中朦朦朧朧,大娘的脸和身子也是一团模糊,但那流水声仿佛魔音一般,淅淅沥沥钻进他耳里。 昨晚上他就不该偷懒从那家院子里横穿过去! 樊辰甩掉脑海里的画面,转身朝崔大夫所在的帐篷走去。 为了方便熬药,他们的营地就在村里唯一的井旁。 一个药童正用纱布將熬好的汤药过滤出来,黑色的药汁淅淅沥沥地流进罐子里,这声音十分的耳熟。 樊辰终於明白自己为何会一晚上都做那个噩梦了,脸又黑了几分。 “崔大夫。” “请进。” 掀开帐篷,樊辰弯腰钻了进去。 崔大夫没有再戴面巾,眼瞼下泛著淡淡的青色。 樊辰瞭然:“你这一夜未睡,未免太拼了些。” 崔大夫用小棍儿拨了拨油灯的芯儿,暗下去的火光又亮了些,道:“这李家村虽无事,可其他村落还在受灾,我必须將这解药的药方儘快弄清楚。” 樊辰有些诧异:“还未查出药方吗?” 崔大夫苦笑著摇头。 他家族世代行医,之所以能年纪轻轻进入太医院,是因为有一套祖传的识药之法。 大祥国假药材泛滥,还有药商为了盈利经常以次充好,在做假上面下足了功夫,有时常用药的大夫都能不小心掉坑里。 皇宫收药必须经过层层递进的检查,將最好的药材挑选出来,供皇宫贵族使用。 他便是由这个本领进入了太医院。 无论什么药材、药剂、还是药丸,他都可以通过祖传的那套方法辨出真假、好劣、成分和比例。 是以当方瑶说出愿用药丸交换些东西时,崔大夫的內心几乎可以说是狂喜。 只要有了药丸,用不了多久,他便可以知道疫症解药的配方是什么。 昨夜待樊辰一离开,他就拿出自己的宝贝医箱忙碌起来。 只是…… 崔大夫有些疲惫地按了按额头,“这药丸年份过久,里面的药材药性都发生了变化,我用了一整夜的时间,辨別出大部分药材,但还有两样没有弄清楚。” 樊辰目光微闪,试探道:“这药丸不是新鲜制出的吗?还是说未保存好?” “不是不是!”崔大夫连连摆手,“这药丸年份起码有八十年往上,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久还没弄清楚另外两种药呢。” 至少八十年前的解药? 樊辰漂亮的眉毛微扬。 他原本怀疑是李家村里有什么高人,毕竟瘴气消失的实在古怪,还有那被凿得一片狼藉的洞神庙。 不是没想过这解药可能也是这高人所为,甚至还在夜晚辗转反侧时,怀疑过那猥琐大娘的身份。 可崔大夫都说这药都至少八十年了,那位五十来岁的猥琐大娘,自然被他毫不犹豫地飞速拋出脑袋。 “大……姜婶子的妹子,你也来打水嘛,我、我来帮你。” “谢谢狗娃爹。” 外面,有村民一早来打水。 樊辰心中一动,和崔大夫隨意聊了两句,便快步走了出去。 一出帐篷,他就看到了青石垒的古井旁,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昨日在他梦中,折磨了他一整宿的猥琐大娘! “大、姜婶子的妹子,水打好了,我帮您挑回去!” “哎,这真是麻烦狗娃爹了,一桶就成,剩下的我一个人能行。” 方瑶感激不已,今儿一大早醒来,厨房水缸见了底,她没办法只能提著两只木桶来打水。 一来到井边儿,她就后悔了。 这大木桶本身就重,打满水更是提起来都费劲儿。 一只还好说,她一下子弄了俩,要是自己把水弄回去,估摸十分钟的路,能走上一个小时。 没想到碰上了同样来打水的狗娃爹,后者热情的不行,能有人愿意帮自己一把,方瑶自然很开心。 不过,这开心很快就烟消云散。 她刚提起水,眼角余光中便见不远处有人正目光不善地盯著自己。 她纳闷地抬起头,一下子便看到了站在槐树下长身而立的年轻男子。 又是这傢伙? 方瑶隱隱皱眉,虽对方戴著面巾,她还是一眼认出这人就是那日在山坡上挖苦讽刺她的男人。 昨天也和这人匆匆碰上一面,对方更是一脸她欠了他八百万的表情似的。 现在又阴阴盯著她,简直就是阴魂不散。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眼,唔,早上重新画的“黑土黄”妆容还在。 也不知道这人有什么毛病,非要跟她一个“大娘”过不去。 方瑶悄悄白了男人一眼,提起水桶就要离开。 “那位姜婶子的妹子请留步。” 男人突然开口,声音和他阴沉的表情相反,非常的清冽悦耳。 方瑶左右看了看,这人该不会是在和自己说话吧? “对,就是你,那位大娘。” 男人走了过来,在方瑶迷惑的目光中,慢悠悠地晃到她身侧,突然凑近了嚇了她一跳。 方瑶连退两步,没好气道:“你有话就说,离这么近做什么?!” 樊辰盯著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恶劣地咧嘴一笑:“没事,大娘,以后脸洗乾净些,害得我差点认错人了。” 方瑶:“……” (本章完) 第29章 有点超预期了 第29章 有点超预期了 “姜婶子的……” 狗娃爹发现身后人未跟上,转身话刚说了一半,突然被方瑶打断。 “狗娃爹,这位公子认错人了而已,我们赶紧走吧。” 方瑶实在受不了这男人的怪异眼神,用力提起水桶快步离开。 可水桶实在太重了,为了更符合彪悍大娘的身份,她青筋暴起、咬紧牙根,脚下快步不停,一直到转弯彻底甩掉了男人的视线,才將桶放在地上,靠在墙角大口喘气。 跟上来的狗娃爹没想到方瑶看起来细胳膊细腿儿的,居然这么有力,对她讚不绝口:“大、大师,你真厉害!” 方瑶苦笑,幸好戴了面巾,她觉得自己方才提水时,一定是面目狰狞的。 “狗娃爹,现在私底下,你也暂时別叫我大师了。”她提醒道,“免得下次不小心喊漏嘴。” 狗娃爹连连点头:“那我还是喊你姜婶子的妹子吗?这称呼有点长咧。” 方瑶想了想,乾脆道出了自己本名:“你们就喊我方瑶吧,麻烦狗娃爹把这个称呼也转告一下村里其他人。” “没问题,这点小事儿包在我身上!” 狗娃爹把没几两肉的胸肋骨拍得邦邦响,方瑶想起他媳妇儿为了给孩子弄口盐吃的惨状,等水提到了屋里,便给他拿了半两盐巴。 “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狗娃爹感激涕零、欢天喜地离去了。 等人一走,方瑶就回屋去做饭。 连吃几天有些哽喉咙的乾粮糊糊,终於有了大米和麵粉,她迫不及待地要给自己换换口味。 她学习能力很强,现在使起厨房里的夯土灶已经炉火纯青。 没一会儿大宝和小妹就被大米的香味吸引,俩孩子揉著眼睛爬下床,小腿儿顛顛地跑了进来。 “姨姨,你在煮啥呀?” 每次醒来都会因见不著娘而哼哼两下的小妹,这次不仅没有哭丧著脸,还两眼亮晶晶地扒拉在灶台旁,咧著小嘴喜滋滋地问她。 方瑶揭开冒著热气的木板锅盖,大米特有的清香愈发浓郁,她笑眯眯地说:“是大米粥,香吗?” “香!真香啊!大……啊不是,方瑶妹子在弄甚好吃的,这香味儿都飘到村头呢!” 门口,传来熟悉的尖细嗓音。 大宝和小妹互看一眼,前者顿时紧张起来:“哎呀,是族长奶奶,她是不是来抢咱们大米粥的……” 方瑶安抚道:“別怕,她不敢的,你们先在屋里,姨姨出去一下。” 她放下锅铲往外走,將正欲进屋的阿武娘拦在厨房门口。 不仅如此,族长李富贵也在。 “大师,啊呸,不是,方瑶妹子,你这屋里在煮……哎呀,在煮大米粥啊,你怎么有大米粥的……”阿武娘使劲儿嗅著鼻子,一双眼珠子恨不得蹦出眼眶,飞进方瑶的锅里瞅一瞅。 方瑶见瞒不住她,也不遮掩,直白道:“没错。” 两人瞪大了眼儿,族长脱口而出:“在崔大夫那儿换了粮食的人就是你?!” 那崔大夫嘴巴也太鬆了吧,方瑶暗暗吐槽,没好气地问:“谁告诉你们的?” 李富贵朝自己媳妇儿看去,阿武娘有些得意:“那自然是我猜出来的。” 原来她一大早端著脏衣服去井边儿,正好碰到附近几个药童聚在一起小声嘀咕什么。 山沟沟里无甚娱乐活动,听閒话便成了阿武娘的爱好之一。 她搓著衣服,两只耳朵竖得老高。 还真叫她发现了村里一个大秘密! 那些药童嘀咕,说村里有人在他们崔大夫那里,拿走了不少大米和麵粉! 阿武娘一听,还当有免费的大米和麵粉拿,就厚著脸皮去要了。 这一要,就遭了白眼儿,被笑话一顿。 原来人家是拿东西换的,至於啥东西,不清楚,反正可宝贵了。 村里人都穷得叮噹响,有谁能有啥宝贝换那么多粮食啊? 阿武娘当时就怀疑是谁拿了药丸子去换了东西,立马告诉了自己丈夫。 李富贵又马不停蹄地过来找方瑶,想查查是谁悄悄拿了多的解药。 结果还没进姜氏家院子,两人就闻到她家厨房连绵不断地飘出米香味儿。 方瑶听完阿武娘的解释,目光复杂地瞟了眼这一脸精明的小老太太。 不愧是“村情六处”的领导人,这听风就是雨的洞察力,还真有两把刷子。 族长李富贵颤巍巍地问:“大师,您真把药丸全拿出去换大米啦?” 方瑶清咳一声:“当然不是,我只拿了两颗,剩下的自然还得留给咱们李家村的村民。” 族长心中一阵激动,听听,咱们李家村,大师这话就是把他们当自己人了啊! 可阿武娘心眼子却很多,闻言忍不住道:“大师,昨晚上我找你多要几颗药丸儿,你都……” 族长连忙扒拉她,低声呵斥:“没有大师咱们哪里能找到药丸,大师拿两颗换大米又咋啦!” 阿武娘憋得脸黄里透红,红里透黑。 方瑶心里很满意,这李富贵很上道嘛。 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解释一下滴。 她双手抱臂,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你以为我是为了换大米才將药丸交出去的?” 族长道:“啊?不是么?” 方瑶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摇了摇,“当然不是,我是为了咱们李家村所有人的安危著想。” 族长完全不明白拿药丸换大米,和他的狗命有啥关係,吶吶问:“安危?” “没错。”方瑶正色道,“邻村疫灾已死亡上百人,可李家村居然安然无恙,你们觉得,皇上派来的那些人都是傻子吗?他们会不知道我们悄悄服用了解药吗?” 族长和阿武娘互看一眼。 方瑶继续说:“明知有解药却隱瞒不报,皇帝要是知道了,你说会发生什么。” 经过提醒,族长顿时冷汗淋漓,后怕道:“哎呀!我真是老糊涂了!幸好大师您想的周到!” 阿武娘也反应过来,有点不自然地挠了挠褶子脸。 “而且,就算没人发现咱们有解药,可是它总有用完的一天,万一哪天又出现了疫妖,我们怎么办?” 方瑶语重心长地教诲起李富贵,“人吶,不能只看眼前,只有国泰,咱们才能民安吶。” 曾经也抱有豪情壮志的李富贵心中惭愧不已,大师不愧是大师,眼界比他们种粗人不知高了多少倍…… 他当即热血沸腾道:“放心吧大师!既然您一腔报国,我这山里汉虽然没甚本事,但也会儘可能帮您完成您伟大的宏愿!” “……” 原本只是想刷一点威望值的方瑶无语凝噎,这好像……有点太超预期了…… 谢谢不落春雨的打赏和月票! (本章完) 第30章 你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第30章 你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村头帐篷营地处。 这日刚过午时,几个无所事事的药童躲在半死不活的老槐树下偷懒。 突然,最中间的帐篷被掀开,面颊微微凹陷的崔大夫一脸兴奋地走了出来,激动道:“找到了!我找到了!” 不远处的水井旁,顶著大太阳洗衣裳的大头媳妇儿和狗娃娘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个时辰后,前者收起木盆儿,起身离开。 “他找到解药方子了?”方瑶给大头媳妇儿倒了碗水。 “没错,大师,哎,不是,方瑶妹子……” 一路小跑过来报信的大头媳妇儿急得舌头打结,喝了一大口水才缓过劲儿来,“我走的时候,崔大夫还在絮叨说要赶紧把药方稟告皇上,好快些收集药材呢。” 方瑶遥遥望著村头远处的山路,那里还竖著若干军旗,“那就好,李家村快要解封了,大家就快要自由了。” 眼见药丸都交出去半月有余,她日日带娃,望眼欲穿。 甚至还差李富贵把那描述了药丸大致製作法子的黄绸捲轴当做抹布,“不小心”掉到了崔大夫的帐篷外,终於把解药的方子给熬出来了。 大头媳妇儿笑嘻嘻的:“那些药童们现在可忙了,十几个炉子全都鼎著大药罐子,煮得咕嘟咕嘟冒烟,大师要去看看不?” 方瑶摇头,她可不想过去。 自从那日在井边打水,碰上那人称“樊公子”的男人,当时对方盯著她的目光,叫她每每回想起来,总有些惶惶不安。 只期盼著崔大夫可以赶紧弄清楚解药的方子,李家村快些解封,她好麻溜地离开这地方。 再也不要看到那个姓樊的。 据说那傢伙每日閒来无事都在村里晃悠,有时还在井边儿跟洗衣服的大娘和小媳妇儿们插科打諢。 方瑶算是涨了见识,这古代的声控比现代过犹不及。 姓樊的终日蒙著面巾不说,还经常骚包地戴著轻纱斗笠,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就凭那一把嗓音,就將大娘们迷得不要不要的。 惹得李家村几个大娘更喜欢去井边儿溜达。 阿武娘还美其名曰,是帮她方瑶打听消息。 这理由倒也不是名不副实,她虽半月有余没见过那姓樊的,但对方每日的吃穿住行,她不清楚十分,也知晓了个八分。 大头媳妇儿突然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试探道:“大师,您这些日子在院子里晒乾粮,是不是打算离开啊?” 方瑶苦笑:“我姐姐现在下落不明,两个孩子怎能没有娘,我自然是要出去寻她的。” 大头媳妇儿离开后,她招呼大宝和小妹將新晒的乾粮收起来,这几日,她按照姜氏教的法子,把还未吃完的大米和麵粉做成了“糗”。 因著她和俩孩子胃口都不是很大,十斤大米还剩下三斤多,麵粉还剩一小半儿。 家里那只母鸡基本两三天才能下个蛋,但聊胜於无,她暂时也不打算宰了。 这些日子有了些油盐鸡蛋,乾粮也终於有了些味儿。 而且当官的吃食也比较精细,没有那么多砂砾石子儿,她掰了一点尝了尝,不像以前那样难以下咽。 七日后傍晚。 村口再次响起了震天响的炮竹声。 李家村解封了。 方瑶连夜整理了行装,天未亮,便领著大宝和小妹出了门。 “姨姨,我们是出去找娘吗?”小妹抱紧怀里的母鸡,仰著小脸蛋问。 方瑶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轻声说:“是啊。” 小妹开心得眼睛闪亮亮的,大宝也兴奋地小声道:“等见到娘了,我要跟娘说,姨姨是最厉害的大师,打死了耗子怪,还弄到了好多好吃的!” “还有鸡蛋呢!我要把鸡留著给娘下蛋吃!” “还得留给姨姨吃!” 俩孩子你一句我一句,高兴的不行。 方瑶不忍再看俩孩子的笑脸,別开头去。 说是出来寻找姜氏,可只有她自己心中知晓,那日去邻村借板车的姜氏,怕是已凶多吉少。 可这话,她不能说。 挟著微微凉意的夜风拂过面颊,方瑶深吸一口气,牵紧孩子的手,慢慢朝村头走去。 村里的草棚土屋隔音效果不好,夜里她偶尔出来解决生理需求,都能听到邻居大头家有人磨牙、打呼、说梦话。 可这一次,她穿过出村的小路,一路上反而静悄悄的,只是偶尔在墙角,出现一两声不知名的虫鸣。 终於来到村头,不远处无甚树木的山包上似乎有什么黑影一闪而过。 方瑶不由放慢脚步,驻守的军队和賑灾的大夫,昨日便先后离开,会是谁天没亮躲在那个地方…… 她眯起眼睛,正想取下面具戴上看个究竟,突然听到一声颤巍巍的“大宝、小妹”,下一秒,俩孩子立刻鬆开她的手,冲向山坡。 “娘!娘!” 短暂的呆怔后,方瑶託了托包袱,快步跟了上去。 那个和俩娃娃激动相拥而泣的,不是姜氏又是谁?! “大宝!小妹!” “娘,你终於回来了……我和小妹好想你……” 一向坚强的大宝,在自己母亲怀中,终於哭了出来。 方瑶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看著他们,心中百味杂陈,微微酸涩。 多幸福的一家人吶,可她终究不是其中的一员。 突然,前方半人高的荆棘丛后钻出一个人。 “方瑶妹子!” 方瑶揉了揉眼睛,“狗、狗娃娘?” “现在还喊什么方瑶妹子,喊大师!” 又出来一个人,是阿武娘。 再出来一个人…… 然后,方瑶眼睁睁地看著原本只有空荡荡的小山头上,在短短几分钟內,聚集了村里几十號男女老少…… 她呆呆地往前走了几步,绕过那丛荆棘,发现后面堆放了大大小小的包袱、 箱子,还有几辆板车。 “这、你们这……”方瑶目瞪口呆。 族长李富贵走过来,“大师,我知道你今儿要走了,洞神庙里出了这档子事儿,村里大伙儿也不可能继续呆下去了。这些人我都问过,都愿意隨你离开,你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方瑶:“……” 这事情的走向,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了。 姜氏更是一脸惊诧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 方瑶性格到底比较沉稳的,很快就镇定下来,淡淡道:“你们如此有心,跟著也不是不可以。” 李富贵脸上露出喜色。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既然你们选择跟著我,那有些事情,就得听我的,如果不愿意,可以自行离开。” 阿武娘正悄悄扯自己男人衣角呢,李富贵跟没反应一样,连道:“那必须听您的啊!” 方瑶几乎看到阿武娘气到鼻孔都大了。 她忍不住憋笑道:“不过我一穷二白,可没钱没粮食给你们。” 李富贵一拍胸脯:“大师,您放心,您没吃的跟我说,我来想办法!” 方瑶挑眉,还有这等好事,如果她再不答应,不就太不识抬举了嘛! 唔,好像上了推荐,但是感觉完全木有人看的样子,忧愁…… (本章完) 第31章 上路 第31章 上路 天麻麻亮。 方瑶站在山坡上,望著坡下无人的李家村。 谁能想到,疫灾里几乎没事儿的李家村,却在封村结束后,一夜之间,举村搬迁,徒留下那座空荡荡的洞神庙。 族长领著村民们衝著村子南边的祠堂遥遥连磕三个响头,然后站起身道:“好了,大师,咱们现在去哪儿。” 方瑶之前和姜氏就商討过,想要北上进京,现在一下子这么多人跟著,还有不少老弱病残,全都长途跋涉去京城並不现实。 她斟酌片刻,道:“先朝北走吧,路上如果有適合的地方,想留下的也可以留下。” 村民们都觉得可行,当即收拾收拾,正式出发。 大家三三两两,男人扛著重物,女人背著包裹,牵著孩子。 还有几辆人力板车,躺著村里动不了的病弱老人,还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袱,由村里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轮换著推拉。 方瑶和姜氏带著孩子走在中间靠后的地方。 “二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些李氏族人怎都听你的?”姜氏心中惶惶然,压低声音,迫不及待地甩出一长串问题,“这一个月中到底发生了甚么?这些人跟著我们,你说的那些话露馅了作何办法……” 方瑶望著前方的队伍,同样感慨不已,小声说:“姐,这些说来话长,反正咱们两个女人带孩子上路不安全,有他们跟著也不错……” 大宝就跟在旁边,耳朵尖,闻言插嘴道:“娘,姨姨打死了老鼠怪,有那么大,她一下子就打死了!还救了阿武叔跟村里其他人!” 姜氏明显不大信,“大宝,莫要胡说,哪有长得跟人一样大的耗子。”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小妹急得跳起来:“娘,是真的!族长还给了姨姨一只老母鸡呢!” 姜氏这才注意到,小妹一直抱在怀里不肯鬆手的那团毛绒,居然是只蔫蔫的母鸡! “啊……” 她轻呼出声,隨即赶紧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方瑶有点不好意思,面巾下的嘴轻轻抿了抿,嘴角却不由翘了起来。 好一会儿,她才听到姜氏喃喃道:“看来樊公子说的是真的……” 樊公子? 方瑶以为自己听错了,忙问:“什么樊公子?” “就是跟周大人一起的樊公子,他跟我说,你和孩子们都没事,日子过得不错,要不……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了……”说起这话来,姜氏还红了眼眶,轻轻拭泪。 方瑶张口结舌,姜氏口中的这人,是她见过的那个吗? 她打断姜氏的话,急道:“那个樊公子,是不是喜欢戴著斗笠,腰间有一块白色玉佩的?” 姜氏轻轻点头:“你果然跟他很熟呀。” “……” 方瑶脚下一个踉蹌,熟? 哪里熟了! 她和那个姓樊的也就短短几面之缘,甚至每次两人都互相没有好脸色,那傢伙居然还那么好心的特意去安慰姜氏??? 她能不惊讶吗! 难道…… 方瑶默默扭头看了看姜氏,后者虽已是俩孩子的母亲,可也才二十四五。 皮肤有一点粗糙暗沉,但总体上来说,姜氏未施粉黛的素顏也是中上之姿。 那姓樊的莫不是…… 等下,方瑶心中一惊,那个姓樊的怎么知道自己是姜氏的妹妹?! 她明明每次碰见他,不是蒙著面巾,就是涂了黄泥,看起来压根不像是个年轻姑娘!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细节被她忽略了。 脑海中又浮现起那双黝黑的暗沉眼瞳。 她终於想起来了,那个男人在井旁喊她“姜婶子的妹子”,当时她並未多想,现在回想起来,他大抵是听到了狗娃爹的话。 李家村里就只有姜氏一家外姓,既然姓樊的那么早就见过姜氏……也难怪那天在井旁,会突然喊她,並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了。 可姜氏看上去年龄並不大,有个她这么“老”的妹妹,根本不正常! 更更更要命的,方瑶隱约记得那天出村被拦时,阿武娘好像还在坡下嘰哩哇啦叫唤什么“姜婶子的妹子是假大师”这句话。 当时一片混乱,也不知道坡上有没有人听到。 那个姓樊的到底在不在现场来著…… 方瑶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试探道:“姐,那姓樊的有问你什么吗?” 姜氏摇头:“那倒没有,他只说完这句话,便走了。” “那就好……” 那男人似乎很討厌她,如果真抓住她的把柄,知道她假冒皇命,怕是会立刻揭穿她。 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甚至一句话不留,就一走了之呢。 看来应该是没有发现她的秘密。 方瑶心下稍安。 隨著太阳升起,日头渐盛,队伍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平日里活蹦乱跳的阿武娘,走了没一会儿就“哎哟哎哟”地叫唤,然后便同孩子们一起挤到了车子上面,说什么也不肯下来。 “大师,过了晌午,要不要停下来休整一下?”族长李富贵从前面跑过来,问道。 顶著太阳连续走了五六个小时凹凸不平的山路,方瑶早就疲惫了,她点点头:“找个阴凉地儿吃些东西,等最热的日头过去再走。” 族长抹了把汗,扯著干得冒烟儿的嗓子冲前面喊:“休息,都休息!” 路旁有几颗高些的白杨树,这种树耐旱性较强,是这片地方少数活得滋润的植物。 村民们坐在树下的阴凉里,放下包袱行李,掏出隨身携带的乾粮和水,慢慢吃起来。 “娘,我想小解……” 小妹憋得脸通红,悄悄扯姜氏衣服。 “我也去。” 方瑶站起来,领著小妹朝林子里走,还有几个女的见状,也跟在后面。 林子深处。 “哥,有几个女的来了。” “嘿,肯定是来那个的。”一个粗獷猥琐的声音嘿嘿笑了笑,“待会儿她们过来,你们知道咋办不?” “放心,就这个小胳膊小腿的娘们儿,哥几个一下就能放倒。” “动作利落点儿,別叫那边的听到。” 七八个男人躲在石头后面,十几只眼睛滴溜溜地盯著远处正朝这边儿走来的女人。 这里说是林子,其实也就稀稀拉拉的几颗松树,根本挡不住外面的视线,那些女人想方便,只能再往他们这边儿枯刺泡丛过来。 到时候…… 领头的男人轻轻扒开一片枯叶,目光贪婪地在几个女人身上流连。 特別是牵小孩的那个,虽然蒙了面巾,看不清脸,可那粗布麻衣在偶尔的摇摆间,却显露出玲瓏有致。 突然,那女人停了下来,摆了摆手。 “誒?哥,那几个女的怎么不走了。” 看到有人投推荐票了,开心!这些支持的小伙伴们! (本章完) 第32章 牛河上村 第32章 牛河上村 方瑶觉得那丛荆棘林实在太远了,她现在脚底板发酸,完全不想动。 “你们別往里走了,帮我把这个东西撑开。” 她从包里翻出一团东西,找了两颗相近的矮松树,给掛著系在树枝上,两边再让人帮忙扯著,一个移动的露天临时厕所,就这么成了。 几个妇女看著,其中大头媳妇儿也在其中,不由喜道:“大师,您想的就是周到,有了这个,咱们路上就方便多了。” 另外几人连声附和:“对呀!夜晚休息时,也不用摸黑跑远。” 方瑶面巾下的脸有点羞赫,这些都是姜氏屋里掛在门口的老旧布帘,她原本是缝起来想当路上的帐篷来著。 可惜她的手工实在是差,而且材料不足,又没合適的支撑杆,最后折腾出了个不伦不类的半成品。 “行了。”她摆摆手,“我先带小妹进去,她快憋不住了,待会儿我们出来换你们。” 林子深处。 “哥,那是个啥玩意儿,那几个女人在干啥?” 几个男人正纳闷呢,只见那蒙著面巾的女子抱著小孩便进了帘子,周围的女人把帘子一拉,然后啥也看不到了。 就这样来回轮换几次后,七八个男人便眼睁睁地瞅著那边的女人收起了布帘,然后又结伴离开了。 粗獷的男声这才反应过来:“他奶奶的,这些女人好像都在那布棚子里解手!” 其他人傻了眼:“啊,哥,那、那她们就不过来了吗?” “废你娘的话,都解完了还过来个屁!” “那就这样放过她们了?” “娘的,老子就不信了!”粗狂的男声呸了声,“哥几个都快断粮了,咱们跟了这么久,必须得捞点儿东西!” …… 正中午,日头最毒。 村民们吃了乾粮,各自在地上铺了草蓆,开始休息。 夜晚大伙儿都没怎么休息好,早上又都起得早,没一会儿嘈杂热闹的队伍,就逐渐安静下来,又很快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嚕声。 方瑶坐在姜氏身旁,靠在杨树干上,背著眾人悄悄脱下运动板鞋,给自己揉脚。 她算是佩服这群人,除了族长一家还能有双旧布鞋,其他大多数人都穿著破破烂烂的草鞋,还有些小孩子连鞋都没有,可大家走起山路来,全比她强。 “哎呀,二妹,你怎在外面把脚露出来了,快些穿好。”姜氏凑了过来,忙侧过身帮她挡得更严实。 方瑶却毫不在意,小声嘟囔:“姐,怕啥,大家都睡了,而且大伙儿穿的那草鞋,我看跟没穿也没甚区別。” 姜氏乜她,轻斥道:“他们是平民,不受礼教约束,你跟他们哪能一样?” “……” 方瑶有点无语,怎么就不一样了。 不过她懒得跟姜氏爭,只是故意垮著脸:“姐,我脚疼,不骗你。” “看你这娇滴滴的。”姜氏这才朝她脚看了一眼,立即皱眉道,“哎呀,你这脚都红了,过来我帮你揉。” 然后不等方瑶反应过来,便真的帮她按压起来。 “……” 方瑶呆了,面巾下的脸颊涨得发红,要知道,她本意真不是要撒娇啊! 可是姜氏的手法確实很厉害,被她那么按几下,脚底板的酸痛居然缓解许多。 方瑶很是惊喜:“姐,你这手法可以啊。” “那也不看看以前咱爹是干啥的。”姜氏笑著回了句。 她怎么可能知道! 方瑶纠结了一下,还是厚著一张老脸问道:“姐,我啥都不记得了,咱爹以前是干啥的?” 姜氏脸上的笑淡了些,“哎,瞧我这记性,忘了你的脑疾了,爹以前是瞿都有名的大夫,最擅长按蹺,若是他还在,你这脑疾说不定还有望治好。” 方瑶哽了一哽。 非常大逆不道地庆幸姜氏老爹现在不在了。 要不然就算是神医,也不可能治好她的“脑疾”。 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另外一个点上。 既然姜氏老爹这么厉害,家里家境应该还不错,而且从姜氏的言行举止来看,確实不像从小在山村里长大的村妇。 那她又是怎么嫁到了这么个穷的叮噹响的山沟沟里的…… 但这些方瑶没问,虽说姜氏错认了她,把她当成妹子,可这些很私人化的问题,她还是不好意思打探。 提起父亲,姜氏情绪就低落了许多,“可惜你我都未继承到他老人家的衣钵,要不然现在也不会……” 她话未说完,便没了声音,只是继续专注地给方瑶按捏脚部。 也不会什么呢? 方瑶暗暗猜想,姜氏是在为如今这么落魄而心情低落吗…… 大概过了两个多时辰,中午最热的时候过去,族长过来请示方瑶后,便前后招呼大伙儿起来,继续赶路。 地面被烤得发烫,穿著鞋踩在地上,都能感觉到热浪一阵一阵地往脚里、裤腿里钻。 二丫给了方瑶一个草帽,后者戴上舒服了不少,冲二丫道了谢,二丫靦腆地抿嘴笑,转身跑回自己爹娘身边。 “看来,他们还真的很尊敬你。”姜氏感慨。 方瑶没说话,大概人就是这么多面的,村里大多数人確实不像她最开始认为的那么坏。 不过,她並没有完全放下芥蒂。 特別是某人。 她的目光落在队伍前方,阿武娘睡觉起来后就跳到板车上,然后蔫蔫儿地躺在上面,眼睛一闭,完全无视旁边脸色发青的小伙子。 他们这些姓李的內部矛盾,方瑶全当没看见,只要阿武娘別过来招惹她就成。 隨著时间推移,太阳逐渐西斜,傍晚时分,队伍爬过一座较高些的山头。 “这不是牛河上村吗,怎么房子都被烧了啊。” “村里都没人了,你没听崔大夫以前说吗,牛河上村死了不少人,估计是当官的临走前,怕还有疫毒,一把火烧了吧。” “幸好咱们遇到了大师……” 村民们低低议论,方瑶望著前方山沟子里冒著缕缕黑烟的残破屋子,心中有种莫名悲凉。 也不知道老鼠怪害死了多少人。 她正想著,忽然看到一间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屋子里,有什么东西在一闪一闪。 方瑶有些奇怪,周围似乎没人发现那处的异常,她心中微动,连忙拿出面具。 在她戴上面具的一剎那,一颗极小的光球从山下飞速上升,飞进了她的面具里。 死了的疫妖光球,她居然不用戴面具都能看到,而且还可以收集起来?! 还有这等好事! 不过很快,她的面色又凝重起来。 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在戴上面具后,却显得雾蒙蒙的,仿佛始终蒙著一层灰。 而北方,尤其严重。 “大师,牛河上村有疫妖吗?”族长李富贵紧张兮兮地问。 方瑶摇头,取下面具:“没有,都死了。” 李富贵盯著那被烧得断壁残垣的村子,总觉得不吉利,连忙道:“大师,我们李家村以前和牛河上村有过爭斗,要不绕路吧,从其他地方走。” 方瑶理解他的心情:“隨你,只要你认识路就成。” “没问题!” 李富贵选了条较难走的羊肠小道,板车不好推,阿武娘终於被自家男人黑著脸赶了下来。 而另外一边。 “哥,他们居然不从村里走了,那边是胡老七那群人的地盘,咋办?” “怕啥,胡老七才几个人,他想吞下这些人,还得靠老子。走,抄近道过去!” 感谢$的打赏!谢谢投推荐票的小伙伴你们!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33章 抢匪 第33章 抢匪 过了傍晚,太阳落下,山里就慢慢凉快下来。 只不过李富贵带的这条路实在太难走,又陡又窄不说,路上还荆棘丛生。 方瑶原打算著,趁著天没完全黑透、气温又適宜多赶些路,可现在队伍前行的速度,却大大降低。 为了让板车好走些,阿武领著几个较小些的男娃们,在前面用锄头和铁锹开路,偶尔运气好,还能捡到一两颗被虫子和鸟儿遗落在刺丛深处的刺泡儿。 终於翻过了山,方瑶只觉得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李富贵跑过来,“大师,天有些晚了,再往前走上一里路有个小山洞,我以前去县里时夜晚住过。” 方瑶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表示知晓了。 没一会儿,阿武推著一辆还算崭新的双轮板车过来,“大、大师,您坐上来休息会儿吧。” 方瑶哪能不知晓他的心思,这小伙子问的是她,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著旁边的姜氏。 她心中好笑,正要打趣他,突然听到有人惊叫。 “哎,哎,这是啥……” “妈呀!鬼……是鬼火!” 方瑶等人连忙抬头看去,只见昏暗的四周,不知何时出现了零零散散红的、蓝的小火苗,轻轻飘在紧挨地面的半空中。 前面的人经过后,那些火苗仿佛活了起来,晃晃悠悠跟在了他们腿后。 这场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村民们顿时惊慌失措,队伍一片混乱,有几个胆小的甚至被嚇得哭喊出声。 方瑶连忙追过去,大喊:“別乱跑!都回来!回来!” 李富贵双腿发软,颤颤巍巍往回跑。 阿武娘见他过来嚇得往后退了半步,声音都变了调:“武子他爹,你、你腿后还有鬼火儿跟著呢……” 李富贵欲哭无泪,根本不敢回头看,跟著几个同样被鬼火缠上的村民跑回到方瑶跟前,就差哭出来了,“大、大师,救命啊……” 方瑶却面色凝重:“別乱动,都快些把面巾戴好。” 有她发话,李富贵等人虽被嚇得不轻,但也有了些底气,闻言全都乖乖地將面巾戴好。 而几人身后的鬼火,也诡异地隨著他们停了下来。 方瑶自己將面巾重新繫紧,又让其他人离远些,然后脱下草帽,对著李富贵等人腿下轻轻扇了扇。 那鬼火飘飘悠悠,轻轻离开了村民们的裤腿。 “你们慢些走,別带动风。”方瑶交代道。 李富贵等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那鬼火虽然轻轻晃了几晃,却果然没再跟著他们了。 几人心下鬆了口气,兢兢战战地慢慢挪到方瑶身后。 阿武娘拍了拍自己扑通扑通的小心臟,“你们这群衰货,瞎叫个甚么劲儿,咱们不是有大师吗。” 李富贵悄悄看了看方瑶,回想起刚才自己的糗样,顿时老脸发烫。 是啊!他咋给忘了,他们是有大师的啊! 瞧瞧,瞧瞧,人家大师虽是一年轻女子,可见到这些阴森森的鬼火,却如此镇定自若! 他们这么惊慌失措,简直太丟脸了!根本就是在给大师蒙羞! 必须说点什么,挽回一点顏面,李富贵哭丧著开口:“这也不能怪我啊,以前酒腻子的老爹就是被鬼火跟了两里地,回来后就大病不起,一命呜呼了。” 这事儿是他们李家村都知道,村里人都在背后说是李东老爹喝酒打死老婆遭了报应。 阿武娘想起这个也有些心有余悸,不敢再说啥话。 方瑶却不信这些,虽说她亲眼见过跟人一样大的老鼠怪,还有自己神奇的面具跟册子。 可这些东西即便神乎,至少是实实在在的。 就说那疫妖害人,也不是毫无依据,而是利用那古怪骇人的疫毒,甚至还能有专门的解药可以治疗。 而作为曾经的理科生,她自然清楚这些让村民们害怕的东西是什么,跟他们一时半会儿没法解释,只是皱眉道:“走吧,別离这些火太近。” 磷化氢可是剧毒,那被磷火跟了两里地回来后一命呜呼的李东爹,怕是中毒而死。 大伙儿巴不得离这儿远远的,绕开那片幽幽绿火后,方瑶忍不住吐槽:“族长,你咋把咱们带到乱葬岗来了。” 李富贵苦著脸道:“不是啊大师,您可冤枉我了,牛河上村的乱葬岗在另一头呢,我以前从这儿走过,那时这儿明明还是田地。” 方瑶脚下顿了顿,这里居然不是乱葬岗? 那一片片的磷火是怎么回事?! 她忙问:“你最近一次从这里走是什么时候?” 李富贵老实道:“还没开春的时候,有大半年了,我去县里给村里人买盐回来,顺便托人帮我在酒市里带了祭拜洞神的供品。” 方瑶心中不安,如果真按李富贵这么说,那就是说最近几个月这地方死过人或者动物,而且按照磷火的范围来看,数量还不少。 更令她心慌的是,能这么快產生磷火,明显没怎么埋葬,基本就是暴尸荒野的程度。 荒年里什么都可能发生。 “那个山洞不能去。” 她话音刚落,前面突然有人发出一声惨叫。 “啊——” 方瑶被那叫声嚇得心臟猛地收缩一下,连忙抬头看去,前方黑漆漆的林子里,突然躥出几十个男人,朝著队伍就冲了过来! “不好!有抢匪!” 李富贵一把提起他的棍子,衝到了前面。 但那些人有备而来,村民们走了一整天的路,路上只吃了一点乾粮,早就又累又饿,现在被偷袭个猝不及防,前面好几个男人一下子就被打倒。 李富贵刚衝过去,更是被一个提著大刀的男人一脚踹倒! 村里有反抗能力的都被率先放倒,剩下的就只有后面那些老弱病残! 再不跑就迟了! 原本抽出镰刀的方瑶当即抱起大宝,扯起抱著小妹的姜氏朝后跑。 求生的欲望刺激著她的大脑,短时间內身体上肾上腺素飆升,身后的惨叫和哭喊渐渐远去,整个脑袋中全是气流摩擦耳膜的嘈杂声。 跑了百来米,她猛然停住脚步,抱著大宝一个翻身躲进了旁边的半人高的草丛里。 “大、大师,咋不跑了啊……” 一个熟悉尖锐的声音颤颤巍巍,气若游丝地问。 方瑶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到自己身边的姜氏,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阿武娘?! 大概是她双目瞪得实在有些过於骇人,阿武娘有点不好意思,扯了扯快要散落的面巾,正要解释两句。 方瑶突然一把捂住阿武娘的嘴。 “他奶奶的,”一个猥琐粗獷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老子明明看到那婆娘往这边儿跑了,咋突然没影儿了?” 谢谢不落星雨的月票!这些所有投推荐票的宝宝们! (本章完) 第34章 去看他们活著没 第34章 去看他们活著没 “哥,你干啥追著女人来了,待会儿粮食和银子可都被胡老七抢走了!” 王三跟著上来,急得频频扭头朝后看。 “你懂个蛋,粮食和银子都在胡老七的山洞里不会跑,这女人可是长了腿的。” 王大边说边在周围搜寻,脑海里细细回味起白日躲在林子里,看到那女人吃东西时撩开面巾的模样…… “那女人长得跟天仙儿似的,玩儿过还能弄到县里卖个好价钱,不比那些破烂儿强多了。” 他浑身激动地想著,径直朝前方不远处半人高的大片枯草丛走去,突然,那草丛动了一下。 “哥,那边好像有点儿亮,我去瞧瞧。”王三的声音有些远了。 王大眼角余光中看到王三朝著相反的一头走去,正想叫住他,忽然听到那草丛中发出一声尖细的猫叫。 这种地方哪里有猫儿?! 肯定是那女人躲在那里! 王大浑身激动起来,扭头看了看走得有些远的王三,神使鬼差儿地没有叫他。 他放轻脚步,继续朝前走。 离那草丛越来越近,那草丛甚至开始微微颤抖。 他脸上露出轻浮丑陋的笑容,跟斗猫儿似的,咧嘴轻声说道:“小乖乖,別藏了,哥哥怎么忍心杀你呢,快出来让好哥哥哄一哄~” 王大用刀拂开枯草叶…… “啊……” 一个在月光下泛著幽幽冷光、长了四只眼睛的诡异面孔骤然出现在他眼前。 王大登时心跳猛缩,以为自己看到了恶鬼! 就是这个时候! 趁著王大嚇到呆怔的时候,蹲在草丛里的方瑶猛然躬身跃出,一头撞了过去! 王大猝不及防,柔弱的腹部被撞个正著,顿时难受得弯起腰,脚下一个踉蹌,一下子被撞得坐在了地上,手中的刀也脱落,掉到了地上。 方瑶返身去抢地上的刀子。 王大看到方瑶露出袖口的白嫩手掌,瞬时间反应过来,脸上露出狠色,一拳朝方瑶脑袋打去! “竟敢装神弄……” 他话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一缕鲜血从额头无声流下。 阿武娘抱著块大石头,胸口剧烈起伏,她乾枯矮小的个子,不比坐在地上的男人高出多少。 方瑶一把抓住刀子,抬手对著王大腹部补了一刀。 看著男人睁著血红的双眼瞪著她,慢慢倒了下去,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在剧烈颤抖。 天地间一片寂静,仿佛只有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夜风吹过,方瑶浑身冰凉,理智瞬间回笼。 “呲……” 將刀拔出来的同时,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溅在手上,她听到自己冷静到极致的声音,“快来帮忙。” 阿武娘赶紧丟到石头,和方瑶一起將死去的男人拖进了草丛,用杂草掩盖住。 大宝躲在里面,小脸惨白,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方瑶心疼孩子,可现在情况危险,她顾不上安抚他。 她一手握刀,一手环住大宝,双眼紧紧盯著外面的情况。 另外一个追来的男人走得有些远,中间好几颗树挡著,以她现在的角度看不到具体情况。 而前面那群人暂时无人注意到这里。 眼角余光里,身边的阿武娘居然还在死去的男人身上摸摸索索…… 方瑶眉毛抽了抽,刚才她抽空戴上面具,看到草丛另外一头有一块石头,因为离阿武娘较近,便指使她將那石头弄来。 可惜她忘记了阿武娘看不到黑暗中的石头,双手在草丛里胡乱抓摸,引起了那男人的注意。 她连忙学著猫咪叫了一声,顺便悄悄踢了一脚阿武娘,没想到这小老太太倒真机灵,听到她发出声音,连忙抱著石头爬到了草丛另外一边。 趁著男人被她这边吸引,绕到男人身侧,抱著石头给了男人当头一击。 “怎么是你跟著我,我姐呢?”她压低声音。 阿武娘似乎摸到了好东西,头也不抬,“她跟著跑了两步就晕倒了,原来您不知道啊?” 方瑶无言,因为大宝有些重,她跑了几步便鬆开姜氏,改为两手合抱。 当时身后一直有喘气声,她还以为是姜氏跟著自己在跑。 没想到居然晕倒了么…… 方瑶正想著,左手上突然一片温凉。 她低头看去,原来大宝听到阿武娘的话,虽然没出声,可泪水却一下子涌出来,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方瑶只觉得胸口发堵,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虽有了面具,可这东西似乎只对那些奇奇怪怪的疫妖有威慑力。 如果让她单枪匹马去对付十几二十个抢匪,这无疑是让她送死,她真的办不到。 她告诉自己,儘管姜氏对她有恩,可她好歹也算是救出了姜氏的孩子…… 现在最机智的决定就是快些离开,离得远远的。 然而双腿却仿佛灌了千斤重的水泥,无法挪动分毫。 小妹抱著她娇娇喊姨姨的面容,姜氏温婉地帮她按脚揉肩,李富贵信誓旦旦地说要帮她完成壮志,村里人热情的…… 玛德,不能再想下去了,她明明之前还对这些人有芥蒂的! 方瑶深吸一口气,趁著没人发现他们,拉起大宝走了出来。 阿武娘连忙將搜来的十几个铜板和一些零碎东西往荷包里塞,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大师,去哪儿?” “去看大伙儿还活著没有。” 至少,不能让他们也暴尸荒野不是么。 而另外一边。 王三顺著那点亮光寻去,走到近处才发现是一颗低矮的歪脖子松树上系了一面雕八角铜镜! 这铜镜打磨得十分光滑细腻,他凑近了瞧,看到铜镜里倒影著自己在月光下模糊的面容,还有…… 一抹寒光! 王三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整个人便被大力拖到了树后,嘴巴被死死捂住,几乎快要窒息。 耳边传来阴森森的声音。 “五个月前,有三十来个外乡人到牛河上村,你知道吗?” 脖子上有冰冷锋利的触感,王三嚇得用力点头。 那人又问:“那三十来个人后来去了哪里?” 王三嘴巴呜呜咽咽,那人冷声道:“我鬆开手,如果你敢喊出声,我立刻要了你的命。” 王三连不跌点头,那人才微微鬆开了捂住他的嘴巴,只是脖间的刀锋似乎又逼进了些。 他双腿儿打颤道:“那、那些人来村里,说想寻一个山洞,胡老七主动出来带路,那些人当场就给了他不少碎银,后来就一直没见过了……” “山洞?” “没、没错,应该就是胡老七现在住的山洞。” “胡老七没死?” 王三觉得脖颈外面的皮好似被划破了,浑身发抖,把自己所知道一股脑儿地说出来,“没、没没死,他也消失了一段时间,一个月前回了趟村里,但在封村前又走了,昨儿村子解封,我们哥几个逃出来,从这边走才遇到他。” 脖子上的凉意消失,王三僵硬地转过头,看到戴著轻纱斗笠的锦衣男子將剑收入鞘中,转身去摘松树上的铜镜。 王三脸上顿时凶光毕现,抽出腰间的匕首就朝男子的后背捅去! 下一秒。 他不可置信地垂下眼睛,喉咙里有冰冰凉凉的东西,张了张嘴想喊出点什么,却是一股鲜血喷涌而出…… 男人转过身,手里捧著铜镜,声音冷得仿佛地狱的阎罗,“嘖,人心果然比鬼还恶呢。” 说著,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去。 感谢$的打赏!谢谢萌丿灬天婪的月票!谢谢投推荐票的小伙伴们~ (本章完) 第35章 挖坑计划暂时搁浅 第35章 挖坑计划暂时搁浅 林子旁。 方瑶、大宝和阿武娘躲在队伍遇袭地点远处的一处草丛里。 那头,抢匪们点燃了若干火把。 一个人高马大的抢匪一把拎起一个村民,方瑶定睛一看,是村长李富贵。 “胡老七……你们这些天杀的……” 没想到这老头儿居然还活著,可惜他实在是糊涂,到现在还没认清形势。 被人拎鸡仔似的提起来,还在嘴硬! 她都替他著急,生怕那些抢匪一怒之下直接给他一刀。 果然,他这话都没说完,就被另外一个抢匪一脚踹得飞了出去。 方瑶低低“嘶”了一声,就跟自己飞了出去一样。 抢匪一脚踩在李富贵脑袋上,用力往下碾,后者的半张脸都埋进了土里,“你这老傢伙,我倒是要看看你的骨头是不是和你的嘴一样硬。” 方瑶心里著急,恨不得飞过去捂住李富贵那张嘴! “爹!” “族长……” 阿武和几个村民爬了起来,方瑶心下一松,原来大多数人都还活著。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村民们大多闭著眼睛,像没头苍蝇似的胡乱挥舞双手。 周围的抢匪得意极了,像看猴子一样哈哈大笑,甚至有人还非常肆意地朝村里的男人们身上踹上一脚。 方瑶反应过来,八成是这些抢匪一开始就用了什么迷眼儿的东西。 难怪前面的男人们会这么快就被击溃,这些抢匪是有备而来的偷袭! 李家村虽说加上她才六十八人,有一半是老弱病残,可如果是正儿八经的狭路相逢干起架来,这群人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方瑶暗暗咬牙,借著草丛遮掩,她早就数过,加上刚才追出去的两个男人,一共就只有二十一个抢匪。 她无比懊恼,早知道这么多人一起还会遇上穷凶极恶的歹徒,她就一直戴著面具了。 这样说不定可以早些发现有人埋伏。 她真是傻,那些官兵昨日就走了,她居然还担心路上会遇到。 “大师,那边怎么了,武子他爹是不是还活著……” 阿武娘趴在一旁,因著离得有些远,光线又暗,她看不太清楚,只能撅著身子在草丛里扭来扭去。 方瑶轻轻“嗯”了一声。 大宝红著眼眶,小声说:“族长奶奶,你別乱动,免得被发现了,我姨姨可不会武功,打不过这些坏人。” 从没被小孩子批评过的阿武娘背著方瑶瞪了一眼大宝,隨即又苦著脸:“大师,咱们现在咋办?” 方瑶陷入沉思。 这挖坑埋人的计划,似乎可以暂时延后一下…… 突然,大宝的小身子轻轻抽动了一下,方瑶深吸一口气,盯著前方轻声道:“暗暗观察,藉机行事。” 就算最后没能救出大伙儿,至少努力过的她,也算问心无愧。 她原以为村民们在刚才和抢匪的衝突中,可能早已凶多吉少,没想到这群抢匪並没有大开杀戒。 难道是她把人想得太恶了…… 方瑶还在自我反省呢,忽然,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哭声。 是小妹! 她手中一紧,立刻抬头看去。 一个长得贼眉鼠眼的矮小男子,把姜氏从地上抱了起来,满脸猥琐的欲望:“七哥,这婆娘长得不错,还活著呢。” 小妹哭著扑过去,被另外一个抢匪轻易扯开,抱在了怀里,嘴里不乾不净道:“嘿嘿,这小妞妞更嫩,我喜欢……” 方瑶太阳穴两侧的青筋突突直跳,手心里的枯草被她捏得粉碎。 可恶,该死! 这种渣滓她恨不得將他碎尸万段! 忽然,踩著李富贵的抢匪转过了脸,怪声怪气道:“把、他、们、带、到、洞、里、去。” 方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这个叫胡老七的人说话时,嘴巴里居然冒出淡淡的黑雾! 黑暗中,她立刻背著阿武娘悄悄翻出册子,可惜册子里並无变化。 无论是硕鼠肆虐图,还是那团多出来的墨汁,全都一动不动。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不是疫妖的黑雾吗? 难道是……离得太远了?! 肯定是这样,每次册子每次都是得到异常点附近,才会出现变化。 方瑶把册子收起来,扭头对旁边的阿武娘交代:“你照顾好大宝,我去前面看一看。” 说完,她便回忆著以前大学军训时短暂学习过的匍匐前进,小心翼翼地朝前爬。 然而,方瑶才爬出草丛,总觉得有人好像在盯著自己,向来第六感很强的她,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慢慢扭头,看到阿武娘、大宝他们躲著的那处草丛后面,不足两丈远的一颗松树上,居然坐了一个人! 方瑶的眼睛都要脱眶了! 那人虽然隱在黑暗中,可面具下的画面却清清楚楚。 轻纱斗笠,深蓝色对襟窄袖长衫,还有腰间的那块標誌性的祥云白玉,这就算去掉脑袋,她也能认出是谁啊! 昨日姓樊的不是和那崔大夫都走了吗? 为毛会像鬼一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们身后啊!!! 难道……这男人因为怀疑她的身份,一路上跟踪他们来到了这里?! 方瑶心中暗惊,假装没有发现对方,目光瞬间快速移开,歪头歪脑的晃悠一圈后,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 而躲在树上的樊辰身体微僵,直到方瑶回过头继续朝前爬,他才慢慢放鬆下来。 看来对方並没有发现自己。 他目光微冷,刚才躲在树上,他自然是听到了旁边人的称呼。 大师? 他倒是要看看,这假传圣命的“大师”到底有什么阴谋。 而另外一边,方瑶一边朝前爬,一边思索著待会儿的对策。 她刚才趁著摇头晃脑间,前后左右都观察过一遍,確认这附近只有姓樊的一个人,崔大夫和其他士兵都不在这里。 既然假大师的身份已经在姓樊的面前暴露,如果……姓樊的真对她想怎么样…… 方瑶捏紧了手中的刀,暗暗有些鬱闷。 这面具似乎真的只对疫妖特別有用,离得老远连心跳声都能听到,可身后躲了个人就没有发现。 好在现在天色已暗,除了那神出鬼没的樊公子,那些抢匪並没有发现藏匿在草丛里,穿得灰不溜秋的她。 她离得很近了,只有五丈之远。 活著的村民们被绑了起来,还有几个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方瑶翻出册子,上面线条果然开始抖动起来。 “嘶……嗬……” “七、七哥?!” (本章完) 第36章 离开这是非之地 第36章 离开这是非之地 胡老七痛苦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喉咙里发出咕嚕咕嚕的怪声。 周围的抢匪们先是围拢过去,但很快,有人发现了不对劲儿。 眾人慢慢退开,一人喃喃道:“七哥,这、这是咋了……” 只见胡老七的脸上、手上,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都肉眼可见地冒出一条条剧烈抽搐抖动的黑色血管,在火把的火焰下,看起来恐怖极了。 下一刻,胡老七突然发疯一般冲向某个抢匪,抱住对方的鼻子就是一口。 “啊,啊啊——” 方瑶和其他眾抢匪倒吸一口凉气,听这惨叫声,那抢匪的鼻子怕是不保了。 方瑶趁机低头看了看,册子上的墨汁和线条虽在抖动,可怎么都没其他变化。 其他抢匪连忙上去帮忙拉架,可胡老七脑袋一歪,又抱住另外一个人狠狠啃了上去! 眾抢匪登时乱做一团。 有几个大叫著“胡老七疯了”,然后跑到一旁的推车边,想要趁乱抢夺村民们的粮食。 又有一部分人前去阻拦,这伙儿人居然就这样扭打了起来。 “说好回去咱们慢慢儿分的,你们这是在干啥!” “还回去分个蛋,你们老大都疯了,要不是咱们哥几个给你们报信儿,你们连个鸟毛儿都別想捞到!” 好傢伙,居然是两伙儿抢匪! 打啊,用力点!没吃饭吗! 躲在草丛里的方瑶双手握拳,眼看著几个看管村民们也加入了哄抢粮食,互相撕打的队伍中,她一把合上册子塞进內襟里,趁著一片混乱,立即朝被丟在一旁、无人问津的村民们奋力爬去。 昏暗的光线下,方瑶最先看到了族长李富贵,这老头儿顶著两只熊猫眼,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 方瑶爬过去,轻轻喊了一声,李富贵猛然睁开……被打肿的只剩一条缝的眯眯眼,颤声道:“大、大……” 看他说话费劲儿的模样,方瑶连忙“嘘”了一声,同时用刀砍断他身上的绳子。 李富贵虽然被打成了惨兮兮的猪头脸,没想到还有些力气,跟著方瑶一起,悄悄帮村里几个手脚还算利落的年轻人把绳子拆开。 不少人眼睛还有些红肿,但已经能勉强睁开,看到东西了。 那边抢匪们还在狗咬狗內斗,这些全是心狠手辣的主,为抢夺赃物不惜下死手,好几个都受了重伤,还有被发狂的胡老七狠狠按在地上撕咬的倒霉蛋。 待有人发现李村民们的异常,为时已晚。 “不、不好了!李富贵他们……”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抢匪没了声儿,被阿武一棒子敲在了脑壳顶上,直邦邦地倒在了地上。 方瑶大喊:“乡亲们,他们就十多个人,冲啊!” 伴隨著她的话音,村民们捡起地上的锄头、铁锹、棍子还有镰刀,无论是男女老少,衝过去將那群懵圈儿的抢匪们按住一顿胖揍。 同样蒙圈的还有躲在树后的樊辰。 “居然不是一伙儿的……” 他喃喃自语,好看的眉毛轻轻皱起,盯著不远处一片混乱中发狂的胡老七。 突然,他目光一闪。 胡老七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僵在了原地,下一刻,便被某个鼻子啃掉的抢匪一刀刺穿了肚子。 手上的铜镜突然开始发烫,樊辰心中一凛,难道古册上记载的那东西要出来了? 樊辰身形一动,立即將铜镜举起,直直面向胡老七所在方位。 那人说过,只要那东西出现,他手中的铜镜就可以將那物逮住,禁錮起来。 李家村洞神庙后面的山洞里他转了一圈,铜镜毫无波动。 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了反应。 樊辰心情暗暗激动,他紧紧盯著胡老七。 忽然,似乎有什么东西快速闪过,他愣了愣,仔细看去,胡老七还是躺在地上,双眼紧闭,並没有人靠近。 可…… 刚刚发烫髮热的镜子,只持续了不到须臾,便迅速冷却下来。 樊辰目瞪口呆地將铜镜举到眼前,甚、甚情况? 而另外一边,在变异胡老七被自家兄弟痛击嗝屁儿后,戴著面具的方瑶清晰地看到,一条黑线闪电般从她衣服里飞出,钻进了胡老七大张的嘴巴里,然后又呲溜一下躥了回来。 “姨姨,我怕……” 小妹窝在她怀中抹泪儿,方瑶暂时把册子的事情放到一旁,抱著她单薄的小身子,哄道:“小妹別哭,姨姨来救你了。” 小妹从她怀中抬起头,一张小脸蛋哭得发红,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姨、姨姨,娘、娘是不是死了……呜呜呜……” 方瑶早就查过姜氏的鼻息,连忙道:“没有没有,你娘只是被这些坏人嚇晕了过去,待会儿就会醒来的……” 小妹这才破涕为笑,把脸蛋窝在方瑶脖颈间用力蹭了蹭。 被蹭了满领子鼻涕眼泪的方瑶苦著脸,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小毛脑袋。 村民那边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某个抢匪慌不择路衝出来,眼看著后面有人追了过来,他举起斧子就冲向了方瑶和小妹。 “大师——” 方瑶眼疾手快地抱著小妹一个翻身,那抢匪便被追上来的阿武扑倒,另外几个村民也冲了过来。 “居然偷袭咱们大师?!打死他!” 很快,那抢匪便躺在地上毫无声息了。 方瑶心里惦念著附近还躲著那姓樊的,连忙摆手,“別管这些人了,咱们赶紧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村民们经歷了这么一遭,自然没人想留在这是非之地的山洞过夜,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去才好。 阿武把自己娘和大宝接过来,眾人將散落的粮食和包袱全部收好放在车上,便拖著受伤的亲人们连夜离开。 而躲在树上的樊辰,在方瑶他们离去后,脚尖轻轻一点,无声无息地落到了地上。 片刻后,他来到了胡老七身边。 胡老七满脸发紫变黑,虽只过去了半个时辰,身上却已飘散出腐败的死人之气。 根本不需要伸手试探,樊辰已非常確定,这人死得不能再死。 手中的铜镜冰冰凉凉,毫无反应。 那个东西不见了。 樊辰站起身,他看了看早已走得不见踪影的村民们,轻纱斗笠下,好看的眉眼紧皱。 (本章完) 第37章 怕不是偷的吧 第37章 怕不是偷的吧 方瑶他们赶到最近的官道时,远处的天边晨曦乍现。 这是通往酈阳县的大路,每隔三四十里地就有官府的驛站,天又渐亮,村民们担惊受怕一整宿,来到这儿才彻底放下心。 官道附近有片枯蔫的杨柳林,两天一夜都没怎么好生休息的村民们,便在林子里休息整顿。 所有人精疲力尽,还有几个受伤严重的村民奄奄一息。 不少人地铺都没打,和衣躺在地上,不一会儿便发出了沉闷的鼾声。 方瑶倒是坚持铺了一层草蓆,让阿武帮忙把姜氏从板车上抬下来。 俩孩子眼睛都睁不开了,方瑶也是累得不行,脑袋靠在树上,將二丫给的草帽半遮住眼睛,怀里抱著小妹,就这样睡了过去。 待她醒来时,天已大亮,看著日头大抵到了晌午。 官道上,人逐渐多了起来,大多都是些跟他们一样背井离乡的人。 方瑶打了个哈欠,其实她还困得紧,可昨晚一路奔波,又基本没吃啥东西,她生生被饿醒了。 其他村民们也是,还有不少受伤的村民因为天气太热,伤口发炎,时不时发出“哎呦喂”的疼叫声。 “大师,您醒啦?” 族长李富贵顶著一副五彩斑斕的猪头脸走了过来。 方瑶眯著眼睛睨他,“李富贵,昨日到底咋回事?我听你喊那人名字,你认识他们?” 如果不是李富贵也这么惨,她都怀疑是不是这老头儿故意带大伙儿踩坑去了。 “胡老七!都怪胡老七!” 提起这个,李富贵气得鼻孔冒烟儿。 牛河上村属於酈阳县里较大的村子,总共有百来户人家。而那胡老七仗著自己老爹是村吏,成了村里的地头蛇。 李富贵和牛河上村的矛盾,就跟那胡老七有关。 以前李富贵去县里办事,经过牛河上村,被胡老七带著几个村头痞子拦住,非让他交一大笔过路钱。 李富贵虽是李家村的族长兼管事儿的,可跟牛河上村比,到底是个穷鐺鐺的小山村。 被胡老七骑在脑壳上拉屎撒尿,他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有忍气吞声,后来寻了一条偏路,便是昨夜那条被打劫的地儿。 “那胡老七以前就是无恶不作,没曾想疫灾过后,更是成了谋財害命的山匪!”李富贵恨恨道。 方瑶是满心纳闷儿,半路上她悄悄查看过册子,上面果然多了一团黑乎乎的“墨汁”。 她非常肯定,那团“墨汁”便是册子从胡老七嘴里抓出来的。 方瑶想起胡老七那发狂啃人的模样,估摸就跟那怪虫子有关,可专门呆在老鼠怪身上的怪虫子,怎么会出现在人的身体里…… “大师,昨晚多亏了您,如果不是您,我们……我们……”李富贵说到这儿,眼瞳都红了,“您救了咱们李家村人这么多次,这大恩……” 眼看著李富贵说著又要下跪磕头,方瑶一阵头疼。 突然,身旁传来一声低低的呻吟。 方瑶心中一动,低头看去,原来是昏迷了许久的姜氏,终於醒了过来。 “你……二妹,这是哪里?”姜氏揉了揉太阳穴,坐起身。 “姐,你可醒了!咱们在官道附近。” 人不会无缘无故晕倒,方瑶担忧道,“姐,你这是怎么了?” 姜氏似乎还有些迷茫,好一会儿才淡淡道:“大抵是太累了吧。” 方瑶笑起来:“姐,你这身体咋还不如我呢,看我今儿给你好好补一补。” 她说著,目光落到了被绑在板车上晒太阳的母鸡身上…… 原是想留著这鸡下蛋生崽,可姜氏身体都这样了,再加上不少村民也都受了伤,方瑶便改了主意。 得知方瑶要燉鸡汤,村民们那是激动的两眼冒光,乾脆觉也不睡了,纷纷起来帮忙垒灶架锅杀鸡。 族长李富贵更是拿出自家珍藏芝麻香油和盐巴,还有一些醃製了许久的野菜,就这样用大铁锅,熬了满满一大锅鸡汤。 “好香啊……” 锅里被煮得翻滚的白色油膏和鸡肉,飘散出浓浓的香味。 全村老小都围著汤锅咽口水。 “咱都几年没吃过荤腥了,没想还能在这种平常日子里喝鸡汤,感觉就跟过年似的。” “那多亏了咱们大师,要不是大师,別说鸡汤了,鸡毛你都见不著。” “害,以前咱们瞎了眼还说大师是扫把星,我瞅著分明就是大福星啊!” 被內涵了的阿武娘挤著满脸褶子小声哼哼:“这鸡可是我家给大师的。” 方瑶懒得搭理这小老太太,跟胡老七那群劫匪相比,阿武娘也变得不那么面目可憎。 她的注意力都放在锅里。 有一个多月没吃过肉了,真把她馋得够呛。 待鸡汤终於熬好,每人分了碗鸡汤锅便见底,不过伴著乾粮吃起来倒也分外满足。 方瑶把啃得清洁溜溜的两根鸡骨头嗦了又嗦,还是不忍心丟掉,她泪流满面地想,一定要赶紧想办法赚钱,过上天天吃肉的日子! 吃饱喝足,已是大中午了,外面日头正毒,把本就没精神的杨柳,晒得更蔫吧了。 方瑶打著哈欠昏昏欲睡,准备继续补眠,忽然身后传来了铃鐺的声音。 她扭头看去,微微挑了挑眉,居然是三个身穿蓝色道袍的道士朝这边儿走了过来。 这三个道士背著包袱,有男有女,俱是一脸风尘僕僕。 女道士看起来很年轻,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而且长得也很娇俏,她扫了一眼方瑶他们,噘起了小嘴:“师兄,作甚跟这些流民们坐在一起……” 流民? 方瑶低头看了看自己,打著补丁的麻布衣衫上沾满了灰尘,还真像流民。 “小师妹,你刚不是还喊热么,这里就这么片林子,你別计较这么多了。”另一年轻道士笑著说。 他们找了块阴凉地儿坐下,然后翻出包袱里的乾粮,说说笑笑地吃起来。 “咦……” 年轻男道士低头捡起身边的东西,“这还是骨头呢,我说这里闻著怎么这么香。” 女道士瞟了一眼村民们,隨口道:“怕不是这些逃难流民上哪儿偷的吧。” 大多数村民们早就睡了,除了方瑶和姜氏,还有剩下几个守著包袱行李,听到这话大伙儿顿时恼了。 “你……” 不等村民们开口,倒是年长些的道士立即低声训斥:“师妹,出门前怎么交代你的,不许乱说话!” 村民们本就信奉神明,虽被误会很是生气,但既然人家都教训过了,也不好再说什么。 女道士却瘪了瘪嘴,仿佛受了大委屈一般。 捡骨头的道士连忙丟掉手里的东西,哄道:“师妹,等去了酈阳县帮王员外解决了那妖物,师兄给你买桂糕!” “莫要多言!” 年长道士瞪了两人一眼,一时间树下寂静非常。 (本章完) 第38章 进城被拦 第38章 进城被拦 杨柳林中一片寂静。 几个村民听到“妖物”二字,不约而同朝方瑶看去。 方瑶权当没听到,打了个哈欠,把草帽往下一拉,继续闭眼睡觉。 姜氏倒是没有在意那三个道士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方瑶的手背,“二妹,你好生睡一会儿,我帮忙看著东西。” 既然大师都没反应,大伙儿也该干啥干啥。 几个道士默默吃著馒头,在林子里歇了一个多时辰,才起身离开。 一上官道,年长道士便说开了。 “江师弟,以后莫要在外面隨意说这些,且不说会嚇到这些普通黎民百姓,光这次前往酈阳县的,可不止我们正清门,万一这次失败了,咱们在外面大放厥词,师父老人家的脸面……” 年长道士的话未说完,便被女道士撒娇打断,“大师兄,你想太多了,那些个流民懂甚,就算王员外母亲的怪病被其他人治好,他们也不会知道的。” 年轻男道士也跟著附和。 “也是……” 年长道士想了想,觉得自己確实有些过于谨慎多虑,摇头笑了笑。 杨柳林中。 方瑶慢慢睁开眼,叫醒了还在打呼的李富贵:“族长,酈阳县离这里远吗?” 李富贵擦了擦流到下巴上的涎水,眯著眼儿含含糊糊道:“还有六十里地呢,大师,现在就走吗?” “不用,咱们多休息会儿,明天早些出发吧。” “那就好,那就好……” 李富贵又继续躺下了。 方瑶他们这一觉睡到五更天,吃了些东西后,所有人沿著官道再次出发。 早上气温清爽,大伙儿走得还算愜意。 而且这官道虽是夯土夹杂著碎石浇筑,但比山路要平稳好走多了。 晌午。 “避让!閒人避让——” 马蹄声由远及近,骑著高头大马的信差奔驰而过,扬起无数尘土。 “呸呸……”没戴面巾的李富贵吃了一嘴沙子,扭头对方瑶道,“大师,前面不远就是驛站了,过了驛站,再往前四十里,就是酈阳县。” 方瑶点点头,眯著眼儿朝前望。 这条路通往酈阳县,同样通往北方。 早上天未亮时,她特意戴过面具,酈阳县方向的天空,有明显一抹黑色浓雾。 她决定今日便赶到酈阳县,至於到了该怎么做,暂时毫无头绪的她也不清楚。 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刻钟后,方瑶他们便到了驛站。 驛站门口掛了个掉了色的灯笼,上面写著“官驛”二字,一个上了年纪的驛卒正在门口扫地。 外面的院墙上,贴了一张“重金求医”的告示。 方瑶原本只是对驛站较为好奇,大致扫了过去,可视力极佳的她,偏偏一眼扫到告示里“王员外”三个字。 她心中一动,快步走了过去。 “大师,这上面说了啥?” 村民们跟上来,很是好奇。 驛卒见一群穿著破破烂烂的流民聚了过来,紧张地挥舞起扫帚,“你们作甚,快走开!” 小矮个阿武娘没挤进去,扭头叉腰瞪向老驛卒:“咱们大……大伙儿看看这告示咋了?贴这儿还不让人看了?” 驛卒扫了他们一眼,“你们看得懂?乡下人莫来瞎凑热闹,这可是王员外托人来……” 他话未说完,便见人群让出一条道儿来,那告示已经被人揭了下来。 “走吧。” 方瑶將告示收好,便招呼眾人离去。 “怎的了,刚才外面那么吵?”一个药童走过来,不满道,“不是说了,我家大夫这几日都未休息好,就算是白日也莫弄出太大动静。” 老驛卒连忙辩解:“刚一群流民把王员外的告示揭走了。” 药童嘖嘖两声:“流民揭这告示有何用,怕不是拿去擦屁股了。” …… 路上。 村民们围著方瑶嘰嘰喳喳。 李富贵也凑过来,“大师,上面到底写了啥啊?” 方瑶也不瞒著他们,“王员外家重金求医,他家老夫人似乎得了怪病,我觉得挺新奇,就拿来看看。” 李富贵纳闷地抓抓脑袋:“大师,您不是说不会治病吗?” 方瑶笑了笑,没说话。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姜氏趁著村民们无人注意,拉住方瑶,悄声道:“二妹,你是不是在想昨日那些个道士的话?” 方瑶点头轻声道:“姐,这告示上说了,只要能治好王老夫人,可以获得白银百两呢。” 姜氏似乎也有些心动:“二妹,这么说,你有把握吗?” 方瑶清咳一声,实话实说:“当然是没有的。” 姜氏:“……” “不过……”方瑶抿嘴笑了笑,“就算我没办法,也没甚损失。” 反正到时候还有那几个道士在,大抵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说不定还能看看別人是怎么大发神威的。 如果真叫她给解决了,还有一大笔报酬呢。 一百两,她可以痛快吃好多肉了! 这种空手套白狼的事情,她怎么可能错过! 姜氏哑然,但后面也没有再说什么。 …… 傍晚时分,晚霞染透了半边天。 方瑶他们趁著夜幕降临之前,终於赶到了酈阳县。 进城的人很多,排成一条长龙,不少人都是和他们一样衣衫襤褸的流民。 “这……怕是不好进城吧?” 姜氏牵著大宝和小妹,走在方瑶身旁,面露忧色。 方瑶之前便注意到了,不到五米高的夯土城墙下,已经聚集了不少的流民。 像这种时候,未免城內发生动乱,进城便会严格许多,城门口有驻军和守卫,出来往的人们大多会上前询问。 前面不少流民被赶了出来,抱著脏兮兮的包裹,一脸麻木茫然地在城墙附近寻找地方棲身。 “你们站住,城內不许流民进入,出去出去。” 果然,轮到方瑶他们,守卫甚至连他们进城做什么都没问,便拿著长枪开始赶人。 “哎,哎,怎的不让我们进啊,我们不是流民!”阿武娘急得大叫,守卫一恼,长枪就扫了过去,被阿武一下子给抓住。 “好哇,有流民想闹事——” 那守卫见状大喊,登时来了好几个人高马大的士兵。 眼看著事情要乱起来,方瑶一手护住被挤得哇哇大哭的小妹,一手拿出手中的告示,扬声道:“军爷们別动怒,我们是过来给王员外家老夫人看病的!” 守卫瞅了一眼她,蓬头乱髮,浑身脏乱,脸上还蒙了块黑乎乎的面巾,鄙夷道:“就你?怕不是进去骗吃骗喝。” 他话音刚落,人群后方传来马儿的嘶鸣。 眾人回头看去,一辆紫色鎏金顶棚的双牡四轡马车缓缓而来。 谢谢投推荐票的小伙伴们~! (本章完) 第39章 你们怎么也来了 第39章 你们怎么也来了 这马车一看就价值不菲,守卫甚至连问都没问,便放了行。 方瑶算是发现了,只要穿的人模狗样,根本不会有人拦。 待马车进城,天色也不早了,守卫们开始收拾,打算关了城门。 方瑶摸著內兜里的那锭银子,心中天人交战。 “军爷,等下!” 突然,姜氏挤到前面,不知掏了些什么塞进守卫的手中,那守卫低头瞅了瞅,立即变了脸,“嘿,不是流民那早说啊,耽误这么些时间,快点,晚些可不能进了。” “谢谢军爷,谢谢军爷!” 姜氏拉著大宝,连忙喊方瑶,“二妹,快来!” 方瑶心情复杂,抱著小妹快步走了过去,后面的村民们一拥而上,可又马上都被拦了下来。 守卫们厉声呵斥:“嘿,你们都进去作甚!出去出去!” 趁机跟进来的李富贵扭头大喊:“大伙儿別跟著了,在外面等咱们!” 方瑶他们刚进城,城门便缓缓关闭,隔绝了外面的荒凉。 然而…… 这酈阳县城里,也没有多繁华的模样,甚至有些萧条。 除了城门口铺了些青石砖,其他地方也是同样的夯土路,只不过稍微平整和宽敞些而已。 道路两旁的铺子有些关了门,路上行人稀少,看著不大景气。 倒是有几家客栈酒楼点了灯笼,暖色的光影给清冷的街道,添了些烟火气。 而先他们进来的那辆马车,便停在不远处的凉茶摊前。 “走吧。” 方瑶朝那马车瞟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李富贵来过县城里好几次,又见过王员外,领著眾人走走绕绕,终於找到了王府。 方瑶原是一直觉得酈阳县穷酸了些,可站在王府面前,才明白过来,这县里的大部分钱財,大抵是都聚在此地了。 別处都是夯土路,可王府前面高大一块空地,都铺了大块的青石板。 偌大的朱门上,是镶了金粉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王府”两字。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门前从左往右分別掛了六个大大的红灯笼,石阶两边,是威风凛凛、一人多高的石狮子。 这手笔,居然是个小镇里的员外爷…… 方瑶忆起以前参观过的王公贵族的府邸,有些看著还不如这王员外的家府气派。 连一向无知者无畏的阿武娘,瞪著那乌梁朱门,都有点犯怂,忍不住小声嘀咕:“原来员外都那么有钱啊……” 方瑶將身上整理一番,又重新扎起头髮,再將面具戴好,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握住那沉甸甸的青铜雕门环,用力撞了撞大门。 沉闷的大门发出悠远古老的“吱呀”声,右侧大门打开一条十来厘米的缝隙,一个扎著布头巾的年轻家丁堵在门內,他乍一眼看到方瑶,嚇了一跳:“你是……” 他话未说完,一张告示便被举在他的眼前。 方瑶朗声道:“我看到这告示特意前来,请问老夫人现在病好了吗?” 家丁不识字,但认识这告示和上面的印章,连忙將方瑶请进去,“原来是、是……这位大师怎么称呼?” 方瑶:“鄙人姓方。” “啊,方大师啊……” 家丁说著便要关上门。 阿武娘赶紧扯著自己儿子丈夫往里挤,还有一起进城的小姑娘二丫牵著大宝,跟在姜氏身后。 “哎,你们是哪里来的要饭的,走开走开……”家丁见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阿武娘他们,连忙堵在门口,呵斥道。 阿武娘双手叉腰,气势十足:“睁开你的狗眼瞧瞧,咱们几个是跟著大师的,你竟敢把我们拦在外面!” 正往里走的方瑶一阵无语,好傢伙,她都不敢这么囂张,这小老太太是来报復她的吧?! 她作为一个“大师”,带她这么个没“排场”的刁民进去,是怕自己露馅儿的不够快嘛! 家丁果然一脸怀疑,“方大师?这些人……” 方瑶正要隨便找个藉口將阿武娘他们先打发出去,毕竟她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 忽然,夜风袭来,裹挟著一股淡淡的腥味。 方瑶心中一凛,话到口中便改了口,“他们確实是我的助手……不,亲信,我们在路上遇到劫匪,所以看起来狼狈了些。” 家丁半信半疑,但这两日王老夫人的病癒发严重了,老爷今日还放了话,只要能治好老夫人的病,是谁都无所谓。 思索片刻,他拉住旁边候著的小廝小声耳语一番。 很快,小廝走过来,“方大师,我先带你们去厅堂。” 方瑶点点头,朝姜氏和李富贵他们摆摆手,几人连忙跟上。 一行人才走出不远,大门外又响起了拍门声。 方瑶扭头看了一眼,只见刚才那位家丁对著门外一阵点头哈腰,然后將大门拉到最开。 一辆眼熟的紫色鎏金顶棚的双牡四轡马车便停在石阶之外。 下一秒,她便转过一道青石屏风,门外到底是何人,也不得而知了。 这王员外的府邸果然很大,路上全是铺著青石板,一路朝里走,经过园、长廊、假山,房檐廊下都有铜铃轻缀。 方瑶戴著面具,两只眼珠子还可以不动声色地滴溜溜乱转,可身后的阿武娘他们,探头张脑的模样,实在太过抢眼,引得带路的小廝频频侧目。 一路穿过三道门,方瑶一眼看到那富丽堂皇的厅堂中,隱隱有黑雾往外瀰漫。 空气中,那股腥臭之气愈发浓郁了。 还未走近,一串铃银般的娇笑声隱隱传来,只见那厅堂中,已经坐了好些个人,一个衣著鲜亮的年轻女子正捂著嘴和那些人说笑呢。 “顺儿,是不是给老夫人看病的高人来啦?” 小廝连忙迎过去,满脸諂笑:“姨奶奶,是来了个大师。” 那柳姨娘侧头看了眼方瑶他们,大概是被戴著面具的方瑶嚇到,面色微微一僵,但很快恢復正常,捂嘴笑道:“这又是何方高人,戴的这东西真可是叫奴家的心生生嚇了一跳。” 而厅堂里的另外几人,目光各异。 忽然,坐在最外侧的一个蓝衣女道士一下子站了起来,伸手指向方瑶身后的姜氏和阿武娘他们,尖声道:“师兄,这不是咱们昨日在路上遇到的那些流民吗?” 另外两个道士仔细一瞅,年长道士顿时面露惊色,“你们怎么也来了?!” 方瑶原在暗暗疑惑这王府怎么让一个女眷出来迎客,难不成大祥国其实对女性的禁錮並不像她那个世界的古代社会一般么? 突然有人问话,她立即回神。 方瑶微微一笑,为了一百两银子,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她大义凛然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王老夫人有难,我等自然愿意儘自己的绵薄之力,帮老人家排忧解难吶。” (本章完) 第40章 这货故意的吧 第40章 这货故意的吧 方瑶一番话毕,四周一片寂静无声。 后方传来零星的鼓掌声,一道清朗好听的男声由远及近。 “这位大师的高尚品德叫我好生感动,想必你们过来,定然不是为了那区区一百两银子吧?” 方瑶心中微跳,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她连忙扭头,隨著厅堂中眾人的视线看过去,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为首那人身上。 那是一个身形修长的年轻男人,月牙白的锦袍裁剪合体,行走间腰间的白云玉佩缀著金色流苏,隨著衣袂轻动。 还有那好看到张扬的脸上,一双漂亮的桃眼微微眯起,掛著若有似无的笑。 面具下的方瑶,脸都青了! 虽然她不知道姓樊的长啥样,可这可恶的声音,这奸诈的眼神儿,还有那块俗不可耐的玉佩! 化成灰儿她都认识! 至於吗!至於吗! 她不就是……咳咳,被逼无奈,冒充了一下下皇家大师嘛,但最终还算是干了好事儿,交了药丸儿,至於这么阴魂不散地一路跟到这儿来吗! 樊辰走到方瑶身边,手中的摺扇一摇,脑袋朝她这边儿轻轻一歪,低声道:“这位大师,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方瑶几乎是磨著后牙槽,目光如刀般凌迟著姓樊的那张如似玉的小脸蛋儿,恨不得用眼神儿將这廝给当场秒杀了去。 “呵呵,当然……” 当然不对了! 原来她以为王员外只是个普通的富贾,结果竟然这么有钱,才愿出区区一百两为他老娘治病! 她在穿过一道又一道院门时,心里已经琢磨著……坐地起价了…… 有黑雾就说明不一般,万一对面是个像老鼠怪那样穷凶极恶的怪物,她可是冒著生命危险来赚钱的,报酬自然是要多亿点点。 “这、这位公子……您……”柳姨娘的两只杏眼儿都直了,不由自主走到樊辰身旁,“公子,您也是来给老夫人治病的吗?” 樊辰斜眤了柳姨娘一眼,站直身子,彬彬有礼道:“在下姓木,是跟著太医院崔大夫一同前来的。” 眾人这才发现,提著木箱的崔大夫还一脸尷尬地站在厅堂门口呢。 崔大夫也是一个清俊儒雅的年轻男子,柳姨娘见状,连忙热情地將他迎进来,“原来是太医院的崔大夫啊,我家老爷跟我说过这事儿,不过老爷下午有急事去了县衙,估摸是快回来了。” 柳姨娘说著让下人端了茶水和糕点过来,眾人一一落座。 由於樊辰和崔大夫的到来,眾人的注意力全被这俩人吸引,方瑶他们就这样无人关注了。 柳姨娘双颊緋红,望著樊辰,“木公子,您和崔大夫是朋友吗?” 方瑶他们今儿白日顶著大太阳走了几十里路,早就口乾舌燥,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柳姨娘亲自帮樊辰斟茶,“木公子,你也是京城人士吗?” 方瑶他们盯著面前的青瓷盘里的各色糕点,目光火辣。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柳姨娘拿著方巾捂嘴娇笑:“木公子,您將来有何打算呀?” 方瑶他们已经將盘子里的糕点分而食之,阿武娘还抓了两把栗子,塞进自己和小妹的荷包里。 柳姨娘的声音再次响起:“呀,方大师,你们这是几天没吃饭了吗?” 这一次,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全部落在了方瑶他们这里。 方瑶怎么会没听出柳姨娘淡淡的讥讽意味,她乾脆顺竿往上爬,轻笑道:“是啊,为了赶来给王老夫人看病,我们一路上都未吃好睡好。柳夫人,请问帮老夫人治病,府里包食宿的吧?” 柳姨娘嘴角一抽,没想到对方打秋风打的这么厚顏无耻。 若是平时,她指不定就找人给轰出去了,可现在情况特殊,旁边还有贵公子坐著,她只能干巴巴地笑了笑:“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解决了暂时的吃住,方瑶很是欣慰。 如果姓樊的和崔大夫能就此消失,那就更好了。 身后的阿武娘几人更是激动不已,能在这种地方住一晚,以前根本想都不敢想! 半个时辰后,有家丁从外面赶来,说是王员外可能要再晚些回来,让大家不用等他,先帮王老夫人看病。 柳姨娘一脸歉意:“哎哟,最近酈阳县不太安定,员外爷每日都忙到深夜才回来,大伙儿跟著我来吧。” 大家三三两两,柳姨娘提著灯笼在前面带路。 樊辰和崔大夫走在柳姨娘两侧,方瑶他们便落在最后。 “大师,我刚才把那个红枣糕跟核桃都塞了不少,专门给您留著呢!” 趁著前面没人看他们,阿武娘偷偷將自己的荷包翻开,一脸討好地跟方瑶炫耀。 小妹舔著沾了浆的手指,奶声奶气地含糊道:“姨姨,还有我,小妹的荷包包里也有噢,这些东西可好吃了……” 方瑶心中既好笑又感动。 因为她全程戴著面具,刚才大伙儿又吃又喝时,她羡慕嫉妒恨的泪水,从嘴角悄悄流了出来。 没想到平时精明自私的阿武娘,还能替她著想。 “大师,您可得吃饱了,要不然待会儿那一百两银子就被別人拿到了。”阿武娘忧心忡忡道。 方瑶:“……” 果然,这老太太心里想的还是钱。 见方瑶没说话,阿武娘瞅了瞅前面还在討论的眾人,再次压低声音道:“我刚才出去解手,听这府里的丫鬟躲在芭蕉叶后面嚼閒话,她们说……” 姜氏脸色一变,低呼:“中邪?” 阿武娘一把捂住姜氏嘴巴,“姜婶子,你可小声点儿,万一叫前面的人听到了,说不准还会抢咱们生意。” 方瑶扫了扫前面的人,淡淡道:“各凭本事的事情,不是说几句话就能怎么样的。” 刚才厅堂后方有黑雾溢出,但很快又消失了。 现在整个王府上空依然淡雾繚绕,可却无法確定源头在哪里。 那些人却似乎毫无察觉,她一直在暗暗观察,不太肯定这些道士和尚是真不知道,还是心知肚明却不动声色。 她一出门,便趁著夜黑光暗,翻出了册子。 上面依然毫无变化,方瑶暗暗琢磨著,可能是府邸太大了,距离不大够。 而现在,肚子確实飢饿难耐,而且她好久没吃过零食,早就眼馋那糕点好久了! 姜氏、阿武、李富贵等人走在前面,帮忙挡著那些人的视线,方瑶走在最后,悄悄掀开面具的下巴部分,大口吃起阿武娘和小妹给的糕点。 一股红枣的香甜瞬间沁满口腔舌苔,方瑶几乎要流泪了,她终於又尝到了的甜味! “请问方大师……师承何处?” 原本走在最前面的樊辰,突然脚步一停,似笑非笑地望了过来。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趁著前面有人帮忙挡著,方瑶立刻放下面具,哽著脖子痛苦地翻白眼。 这货是故意的吧?! 她一紧张,噎住了…… 感谢不落星语的月票!谢谢投推荐票的宝子们~ (本章完) 第41章 多出来的新画面 第41章 多出来的新画面 “呃……嗯……” 眾目睽睽之下,方瑶站在原地,不动如山,只有喉咙发出低微的异声。 姜氏、李富贵和阿武娘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啥,都有些无措地瞅著她。 樊辰眉头一皱,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那晚胡老七发疯前的怪异模样,立即大步朝方瑶走去。 方瑶眼睁睁地瞪著樊辰越走越近,不知为何,她居然从对方那双暗沉的黑眸,看到了一丝……杀气?! 被噎得差点喘不过气儿来的她被猛然一惊,那块不上不下的糕点终於慢慢滑下了食道。 “你……你干嘛?!” 方瑶来不及给自己顺气儿,连忙往后退开两步,大声质问道。 樊辰脚下一顿,眼中闪过一抹疑惑,黑润润的眼瞳盯著方瑶看了又看。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发生了啥。 方瑶被看得恼了,正要开口,姜氏突然抱著小妹挡住樊辰的视线,语气微冷道:“这位木公子,请问您有何事?” 樊辰目光一闪,微微勾了勾嘴角,慢条斯理道:“刚才柳夫人和我聊了会儿天,对大师您的来歷甚是好奇,所以,在下便斗胆问一句,大师师承何处?” “鄙人自学成才,並无师父,现在也是云游四方,居无定所。”方瑶不急不慢地回答。 跟她耍酸词酸句是吧?她也会! 樊辰浓眉微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到前面,对眼巴巴瞅著他的柳姨娘点点头,“劳烦柳夫人继续带路吧。” 一行人继续朝前,方瑶缀在队尾,低头看了看还没吃完的糕点,胃口全无。 这玩意儿,刚才差点要了她的命。 柳姨娘领著眾人来到內院,王老夫人住在正房东侧的屋子,门口掛了两条小灯笼,还有丫鬟特意站在外面掌灯。 眾人鱼贯而入,方瑶最后进去,眼角余光中,看到院中芭蕉叶后面,有东西飞速一闪而过,待她想看清时,早已不见踪影。 “咦……” “大师,咋了?”李富贵扭头问道。 “没啥,好像看到有只猫跑过去了。”方瑶收回视线,抬脚往里走。 屋里同样有两个年轻丫鬟守著,桌上的烛台里点著蜡烛,火苗隨著眾人进入房间时带动的微风而轻轻摇曳。 柳姨娘轻声嘆气:“老夫人自从那晚做了噩梦后,已经混混沌沌躺了三天……” 方瑶好奇:“什么噩梦?” 柳姨娘:“这些我都和其他大师们、还有木公子他们说过了。” “……” 感情除了她,其他人都知道,而且这柳姨娘明显不准备再跟她解释一遍,方瑶抿抿唇,也不打算去碰灰。 噩梦不噩梦的其实不重要。 然而有人不这么想,阿武娘很是不满:“这位夫人,你和他们说了,没和咱们大师说啊,你不说大师咋知道老夫人她中……得了啥病啊。” 柳姨娘瞥了阿武娘一眼:“这些和你们说了又有甚么用。” 这话中的讽刺已经明显到所有人都听出来了。 方瑶瞅著阿武娘双手叉腰,一副准备吵架的模样,连忙一把按住小老太太的肩膀,淡淡道:“確实,知道这种无足轻重的东西,的確没什么用。” 柳姨娘等人:“……” 阿武娘顿时眉开眼笑,她想起以前洞神庙里发生的事情,得意起来:“也是,咱们大师根本不需要知道这些,哪里有问题,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方瑶:“……” 除了李家村的人,其他人脸上都明晃晃地写著“不知天高地厚”几个字。 毕竟一个连师父和师门都没有的“大师”,能厉害到哪儿去呢。 “哎哟,那奴家还真是期待呢。” 柳姨娘违心地说了一句,便推开里屋的房门,招呼眾人进去。 王老夫人的臥房很大,雕梨木大床掛著浅白色的罗帐,看不清床上人的模样。 儘管屋里放置了些佛手香薰,但方瑶一进屋,却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臭味,但又和之前在院子里闻到的腥臭不大相同。 柳姨娘让丫鬟將帐子掀开勾住,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交代道:“老夫人这一整天都没个清醒的时候,你们小心一些。” 隨著幔帐的打开,那股臭味愈发明显,而其他人离近了后,也都面露异色。 那个年轻女道士甚至直接捂住口鼻,往后退开好几步,嫌恶道:“啊呀,好臭啊!” 这次,方瑶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那王老夫人大抵是昏迷中大小便失禁,拉在了床上。 “呕……” 走在最近的樊辰,瞬间眼白一翻,乾呕起来。 柳姨娘跺跺脚,去外屋喊偷懒的丫鬟赶紧过来。 方瑶一脸幸灾乐祸,淡定非常地走上前。 她可是在旱厕里战斗过的,这点小场面,根本不值一提! 趁著眾人捂嘴散开,她一个人將王老夫人从头到脚全部观察过一遍。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奴家让丫鬟们给老夫人清理一下。”柳姨娘亲自端了一盆热水回来,望向樊辰,“木公子,您……” 樊辰摆了摆手,快步走了出去。 给王老夫人清理还需要费些时间,又要换新的床单褥子和衣服,眾人只能再次退出臥房。 “我出去透透气。” 方瑶说完便率先走了出去,而阿武娘则赶紧抢了个椅子坐下,给自己捶肩捏腿。 “崔大夫,我也出去透透气。” 方瑶一出门,便发现樊辰也跟了上来,不由暗暗皱眉。 忽然,她灵机一动,走到院中掌灯的丫鬟面前,故意大声问道:“请问,贵府的茅房在哪里呀?” 樊辰的眉头轻轻一抽,脑海中又诡异地冒出了那晚在院子里看到的不可描述的画面,脸比夜色都要黑上一分。 方瑶可不知道樊辰在想什么,她问了丫鬟哪里有茅厕,便大大方方地独自走了过去。 望著消失在夜色中的方瑶,樊辰磨了磨牙子,还是跟了上去。 方瑶很快找到了茅房,她进去后顾不上其他,连忙拿出册子,黑乎乎的厕房里,册子上的画面果然变了! 原本的硕鼠肆虐图依然存在,且毫无变化,而那两坨多出来的、融为一体的墨汁,却变成了一副新的画面! 冒著熊熊火光的……酈阳县城! 那火焰仿佛活的一般,在扭曲颤动,方瑶只觉得呼吸似乎都停止了。 转眼之间,黑色线条便变成了另外一副画面。 一个躺在床上的……年轻丫鬟?! (本章完) 第42章 区区一百两 第42章 区区一百两 “公子,您也是来如厕的吗?” 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 方瑶皱眉,那姓樊的都跟到厕所来了?! 她收好册子,这才陡然发现王员外家的厕所居然出奇的豪华! 里面很是宽敞,全铺了打磨平整的石板,坑位是半蹲半坐式,不像李家村里的大粪缸。 一旁还点了薰香,摆放著架子,上面有盛放清水的木盆、洗手的皂荚、叠好的擦手帕,还有一卷较为粗糙的草纸。 太奢侈了! 姜氏说过,大祥国的纸张可是稀罕物儿,除了有钱人,平民家庭根本用不起。 自从她穿越到现在,上厕所只用过树叶子,每天看到各种合適的树叶,就会默默收集起来。 至于大宝和阿武娘他们更是粗糙,什么木棍儿、土疙瘩,基本隨手捡到啥用啥。 果然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方瑶恨恨地想,同时又很是好奇,这王员外家里到底做什么营生,居然这么有钱。 离开时,她默默拿了两张纸塞进口袋,走到一旁装模作样地洗了洗手。 就当自己真的上了厕所吧……毕竟演戏演全套,才更真实嘛。 一边思索著册子上的两幅画面,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听著外面的动静。 “喵!” 一声猫咪的惨叫陡然传来,姓樊的脚步声似乎远了一些,她將手擦了擦,抬脚往外走。 一出门,既没见著猫咪,也没见著姓樊的。 方瑶想起在老夫人院子里看到那只一闪而过的猫咪,身上似乎就带著那股腥臭,只是气味极淡。 可她现在还不能隨意在別人的府里乱走,免得到时候没发现线索,反而被当成进来浑水摸鱼偷东西的贼,就不大妙了。 回到老夫人的宅院时,柳姨娘和丫鬟们正好將王老夫人收拾了乾净。 “咦,木公子人呢?” 柳姨娘的那双杏眼儿在人群中转了转,略微失望。 方瑶心中想著册子上的两幅画,隨口道:“他去了茅厕。” 柳姨娘的脸红了红。 崔大夫温声道:“他应该快回来了,柳夫人,在下可否进去看看王老夫人?” “当然当然……” 柳姨娘又朝门外望了一眼,便將眾人再次领进老夫人的臥房。 大抵是为了掩盖之前的臭味,房间里添了更多薰香,香炉里冒出丝丝缕缕的青烟,縈满了整间屋子。 方瑶只觉得这香味过於浓郁,闻得她鼻子都不通透了。 李富贵他们刚要进入,被柳姨娘拦了下来。 “老夫人的臥房,不是一般人能进的,你们就先在外面等著吧。”柳姨娘说完甩著帕子,小腰儿一扭,便关上了门。 臥房內。 方瑶抬头看向床榻,王老夫人大抵是经过一番折腾,已有醒来的痕跡,虽眼皮子仍闭著,但底下的眼球却在剧烈抖动。 崔大夫官位最高,被人簇拥著来到老夫人床前,方瑶和其他人都站在较远些的地方。 崔大夫坐在椅子上,先替王老夫人把脉,很快,他微微皱了皱眉,又继续查看眼仁儿。 然而他的手掌刚拨开老夫人的上下眼瞼,却赫然发现王老夫人眼皮儿下的两只眼珠子,正直直瞪著他,周围的眼白里满是血丝儿。 “啊……” 崔大夫猝不及防,被王老夫人太过瘮人的目光嚇到,快速收回了手, 除了方瑶,其他人因为怕挡著光,站的远了些,都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柳姨娘纳闷道:“崔大夫,发生甚事儿了?” 崔大夫抿了抿嘴:“我再看看。” 方瑶的注意力,终於被刚才王老夫人的怪异模样吸引了去。 虽然她没学过医,可刚才老夫人的被扒拉开眼皮儿时的目光,她莫名觉得是神智清晰的! 原以为王老夫人是醒了过来,然而隨著崔大夫手指的鬆开,老夫人满是褶皱的眼皮子,又慢慢耷拉了下来。 只是眼皮子底下的眼球抖动,愈发厉害。 奇怪。 坐在床头的崔大夫同样眉头拧成疙瘩,找药童拿了工具,便捏开老夫人的頜骨,打算查看舌苔。 他刚將打磨光滑的竹片压置在老夫人的舌头上,就在这时,方瑶突然听到王老夫人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咕噥。 “啊……” 王老夫人下巴猛然一闔,咬住了竹片! 眾人全都被嚇了一跳。 崔大夫立即抽回竹片,只是没想到这王老夫人虽年岁已大,门牙都掉了,却咬得格外用力,那沟壑横生的面庞,似乎都扭曲了。 费了不小的劲儿,崔大夫才將竹片抽了出来,上面甚至沾染了丝丝缕缕带著血丝的涎水。 柳姨娘捂著扑通扑通的小心臟,往后退了两步,“这、这……老夫人是怎么了?” 崔大夫从未见过这种情况,面色凝重地站起身。 方瑶同样满心疑虑,这王老夫人明显不大正常,可她戴著面具却並没有发现怪异之处。 甚至连画上,都没王老夫人的身影。 她现在只想知道那册子上另外一位陌生丫鬟是谁,火光熊熊的酈阳县,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柳……” 可她刚开了个口,一旁的胖和尚猛地一拍大腿,叫道:“老夫人定了中邪吶!” 年长道士也忙点头附和。 方瑶猛然抬头,难道这几个道士和尚都是真正的高人?! 柳姨娘更是面色惊变,急忙追问:“中邪?那、那该如何是好?” 胖和尚和年长道士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前者沉思片刻,道:“办法自然是有的,只是老夫人这情况有些严重,就算我和正清门师徒合力出手,也不一定能成功打败那妖邪之物啊……” 方瑶默了默,这说辞,怎么跟她当初忽悠李富贵儿他们那么像呢。 “大师,无论用甚法子,请你们救救老夫人她吧……”柳姨娘眼角含泪,情真意切,就差跪在地上请求助威大师们了。 胖和尚和道士苦恼地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门儿,为难道:“可是作法需要的物件儿,费也不少吶,这些……” 柳姨娘连忙说:“老爷怎会让几位大师破费,大师们需要甚物件儿,列个单子给管家就好,他自然会差人去办的。” 胖和尚却更为难了,“这些物件儿都是有要求的,外行怕是不懂,稍有差池,那法事就会威力大减……” 柳姨娘恍然大悟,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啐道:“哎呀,大师考虑的是,看我这脑筋,实在是……大师,你们需要多少费用,跟我讲就成,我会通知帐房给安排。” 胖和尚顿时眉开眼笑,和柳姨娘扯了几句,便说要早早回去和其他人商量作法的日程。 柳姨娘自然是赶紧喊来管家,让他给客人分配住房。 一路上,年长道士跟胖和尚两人都在就明日的各项事宜,进行交谈。 方瑶估摸著这两伙儿人怕是已经勾搭上了,而且大约是不想让自己掺和进去,分那一杯羹的。 阿武娘都快急死了,生怕那一百两银子,最后飞进了其他人的口袋。 一进客房,门还没关上,阿武娘就急急道:“大师,那王老夫人的病咋回事?他们咋都不跟你商量商量吶。” 方瑶斜乜她,“我早说过,自己不会治病。” 阿武娘急得还要再说,方瑶继续道:“况且那区区一百两银子要来能作甚。” 区区一百两…… 眾人对方瑶的形容词目瞪口呆。 大伙儿还没脱离穷困潦倒的生活呢,他们大师就对一百两银子都看不上了??? “过来。” 方瑶扫了一眼外面雾蒙蒙的天,翘起了二郎腿,对凑过来的李富贵儿他们,低声道,“你们待会儿出去,就这样说……” 感谢$的打赏和月票!非常感谢!谢谢其他小伙伴们的收藏、投资和推荐票! (本章完) 第43章 红色蠕虫 第43章 红色蠕虫 入夜。 和山旮旯里天一暗就得上床歇息的李家村不同,有钱人家的夜生活,自然是丰富些许的。 “啊,我也好想去东院儿,听说那木公子和崔大夫都是翩翩少年郎呢!” “嘻嘻,你这小蹄子又发浪了吧……” “你们是不知道,那木公子的一双眼睛有多勾儿人,叫他看上一眼吶,我的心都软了~” “依我看,是身子软了吧!” “……” 站在树后的方瑶一阵无言。 没想到,这大户人家的丫鬟们,背地里也有一颗如此躁动的心,说出来的话,让她一个现代人听了都脸红。 她默默扭头看了眼身后的阿武娘和二丫,幸好离得有点远,这俩没有面具,並没听太清楚那些丫鬟们的谈话。 “大师,我们过去了?” “去吧。” 方瑶摆摆手,阿武娘便领著二丫从树后出来,朝那几个说笑的丫鬟走去。 “几位姑娘,找你们打听个事儿。” 阿武娘声音尖细,隔老远便冲那几个丫鬟諂笑。 躲在树后的方瑶清楚地听到,其中一个丫鬟冲另外两个低声交代:“这糟污的老婆子是那劳什子方大师带来的,柳姨娘交代了,他们有甚要求都莫要搭理。” 方瑶拳头捏紧,果然人穷了,上哪儿都不受待见。 “大娘,这么晚了,你们不休息跑这儿来做甚?” 待阿武娘和二丫走得近了,为首的丫鬟便换了副面容,只是那眼神儿里的轻蔑,却是明喇喇地露出来了。 阿武娘嘿嘿笑了两声,压低声音:“几位姑娘,你们府里有没有一个脸蛋子精瘦、鹰鉤鼻,左耳垂前面有一颗小痣的丫鬟?” 三个丫鬟互看一眼,其中一人诧异道:“是冬梅,她病了,这几日一直在床上歇著呢,你找她做甚?” 阿武娘枯瘦的手爪在下面悄悄拧了拧二丫,二丫吃痛,哭丧著脸说:“我以前是冬梅姐的邻居,想去看看她。” “这……” 几个丫鬟心中只犹疑了一瞬。 冬梅都躺在床上三日了,连床都下不来,主人家只打发了点儿铜钱,连请郎中看病都不够。 眼瞅著冬梅快不行了,现在有个旧相识来看望她,也算是不那么淒凉了。 最高的丫鬟想了想:“那来吧。” 阿武娘和二丫面露喜色,忙道:“我去叫我家大师来,说不定还能治好冬梅姐。” 几个丫鬟倒是没想过那看起来不大靠谱的方大师,愿意来给一个没甚地位的丫鬟看病,对她的印象无形中敬重了些。 方瑶他们跟著高个儿丫鬟一起去了冬梅屋子,门一推开,便有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不用多想,那老夫人在床上躺了三日,有人看著还能拉到裤子里,这没人管的丫鬟,情况只能更糟糕。 特別是戴著面具的方瑶,嗅觉更加敏锐,只能屏住呼吸,慢慢上前。 只见原本闭眼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冬梅,突然眼皮子剧烈抖动起来,而丝丝缕缕的黑雾,从眼缝儿里溢散出来。 方瑶心中一动,觉得这场景莫名熟悉。 她几乎是一瞬间,便想到了王老夫人。 跟过来的丫鬟惊讶道:“怎的你们一来,冬梅就要醒啦?” 丫鬟话音刚落,床上的冬梅骤然睁开双眼,两只红色的眼球爆出,看上去甚是可怖。 “啊——” 丫鬟发出一声惊叫,眾人连忙看去,冬梅那双眼睛,眼白的地方有一层薄如蝉翼的红色黏腻物体,正在轻微蠕动! 高个丫鬟捂著嘴,一副要呕吐的模样,“这、这是甚东西……” 阿武娘和二丫都是见白毛眼儿的人,前者试探道:“难不成又是疫妖?” 阿武娘刚说完,只点了一盏煤油灯的屋子里骤然一亮。 二丫惊呼:“大师的面具亮了!大师要发神威了!” 那丫鬟登时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从小到大,她可是头一次见这种场面,说话都不利索了,“啊啥、啥来著,你真、真的是大、大大师……” “那必须啊,没看到刚才大师发威,屋子里都亮了嘛。”阿武娘得意地叉腰,趾高气扬的模样,就跟大师是她自个儿似的。 方瑶嘴角抽了抽。 她从口袋里翻出在豪华茅厕里拿的两张草纸,包在手上。 这次的疫妖著实特別,她没法儿使用暴力手段。 冬梅眼球几乎暴出,方瑶包著草纸的手指慢慢靠近。 果然,那红色黏膜般的玩意儿,反应更加激烈,附在眼球表面快速蠕动,似乎想要逃匿。 方瑶手指轻轻按压在冬梅眼球上面,只听“呲”的一声,那红色东西仿佛被烫到一样,飞速躥了出来,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居然是一条又薄又宽的红色蠕虫! 大抵是方瑶碰过这玩意儿,蠕虫在乾燥的地面蠕动两下,黏腻身体里的水分迅速蒸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一块不起眼儿的结痂。 眾人目瞪口呆,眼睛瞪得不比躺在床上的冬梅小。 方瑶忍著噁心,用包著草纸的手指再轻轻碰了一下。 又是“呲”的一声,那东西被碰到的地方冒起了烟雾,一下子燃烧起来,唬了方瑶一跳。 但很快,几乎不到一秒钟的时间,火苗就熄灭了,原本腥臭的红色蠕虫变成了一小撮乳白色的灰尘,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臭鸡蛋的气味儿。 一颗几乎看都看不清的小光球,飞进了方瑶的面具里。 床上的冬梅双眼已然恢復正常,她慢慢地闔上眼,眼角两侧,流下两行清泪。 “大师,她这算是好了嘛?”阿武娘凑近床边儿瞅了瞅,小声问道。 方瑶微微皱了皱眉:“我只能灭疫妖,剩下的无能为力,她这样,大抵是要大夫来看才行的。” 她说著想到什么,扭头对丫鬟道:“今日来的崔大夫人很热心,你告诉他这里有人和老夫人病症相似,他应该会来的。” 丫鬟激动的脸都红了,看著方瑶的眼睛好像都在冒著红心:“那、那好,大师,奴婢马上就去!” “等等!”方瑶再次开口,决定趁热打铁,先捞一点点好处,“那个,能不能给我们弄些热水来,这几日路上劳顿奔波,都没好好清洗过。” “啊,奴婢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化身复读机的丫鬟,提著裙角儿小跑出去,方瑶望著她的背影,扯了扯湿热黏腻的衣裳,轻呼出一口浊气。 阿武娘忍了又忍,终於忍不住:“大师,咱们就这样走了?” “等著吧,时候还没到。” 方瑶懒得跟她多解释,她现在只想赶紧把自己拾掇乾净,不出意外,大概不久之后,便会有人自己找上门了。 感谢不落星雨的月票!非常感谢!谢谢投票票的小伙伴们~! (本章完) 第44章 你这个毒妇 第44章 你这个毒妇 回到房里,姜氏已经哄著孩子睡觉了。 丫鬟果然找人弄了桶热水来,还非常贴心地弄了一小盒皂荚,不过方瑶担心隨时有人会来,洗得很是匆忙。 古代没有吹风机,洗过后,为了让头髮快些干,她將湿发披散开。 一股皂荚混合著桂的香味,縈绕在她鼻尖。 许久未好好梳过头,她本以为看起来乱糟糟的头髮会打结的厉害,然而梳子从头顶一路梳下来,髮丝竟异常柔顺光滑。 不仅如此,方瑶还惊讶地发现,自己原来因烫髮导致的头髮有些枯黄分叉的现象,在穿越后居然消失了! 忽然,掛在澡盆儿旁的面具亮了一下,她连忙戴起来,並没发现什么异样。 方瑶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脸上的面具,起身换鞋。 忽然,她的动作顿住,盯著自己的右脚沉思了几秒,她大三时意外被玻璃划伤右脚跟,留下了很深一道印记。 可现在,这条还算新鲜的印记,居然浅淡到她差点遗忘了这件事! 方瑶又想起这几日在路上奔波,脚底板又酸又痛,她还以为肯定会起水泡,实际上却无事发生。 这面具……也太神奇了吧! 她內心暗暗激动,为了不吵到里屋的姜氏和孩子,连灯也没点,就一个人坐在外屋,拿出了册子开始研究。 依然是冬梅丫鬟躺在床上的模样。 不过,她的整颗心,都系在之前那副一闪即逝的火光酈阳县上。 那副画,大抵从她进城那一刻起,就出现了。 起火的原因,在刚才灭掉冬梅眼中的疫妖时,她也模模糊糊猜到几分,应该和那黏腻的红色蠕虫有关。 “大师!崔大夫说要找您!” 二丫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这丫头和阿武娘一样,听说她有大事要办,迟迟不去休息。 “只有他一个人吗?” 方瑶没有立刻出去,她特意交代过,如果姓樊的也在,一定要告诉她。 “大师,放心吧,只有崔大夫一人呢!” 难道那姓樊的跟去茅房后还真一去不回了…… 头髮还未乾,方瑶只好收起册子,迎出去。 崔大夫提著药箱,背对著她站在院中,方瑶快步走过去,刚一走近,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传来,她驀然停住脚步。 “你……” 嘴巴刚张开,一抹银光一闪而过,她的身子瞬间动弹不得! 方瑶眼睁睁地看著那“崔大夫”转过身子,面上蒙著方巾,可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分明就是…… 那挨千刀的姓樊的! 只见他走过来,一把挽住她的肩膀,故意压低声音对站在门口眼巴巴瞅著他们的二丫说:“小丫头,你先回去休息,我和你家大师有秘事商议。” ——不要啊!二丫! 方瑶嘴巴张了张,可是除了喉咙尖锐的疼痛,她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只能寄希望於机灵的二丫可以明察秋毫,发现她的危险处境。 可惜二丫非常乖巧地站在原地,点头如捣蒜,一脸欢笑地目送她被人挟持了去…… 方瑶都要哭了。 她身体僵硬,几乎是像提线木偶一样,被姓樊的捏著肩膀提溜到暗处。 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办到的,一路上都非常巧妙地避开了有人的地方,穿过一道小门,周围环境愈发陌生荒凉起来。 方瑶心中惊骇,这傢伙该不会想把她弄出王员外家,悄悄处置了吧?!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猜测,前方不远处波光闪过,分明就是一个池塘! 极大的愤怒,让她大脑发烫,身体都不自觉抖动起来。 但只维持了一秒钟,她便极力克制住自己,因为她发现,自己能……动了! 身边的人还在继续朝前,方瑶屏住呼吸,垂在外侧的手,轻轻地探到腰间,那里藏著阿武娘从抢匪身上摸到的匕首。 “方大师,今天有些事情,我们必须好好解决一下了。” 耳畔,某人故意靠近。 方瑶感受到一股热气喷到自己脖颈处,激得她鸡皮疙瘩冒了出来,她眼中一狠! 樊辰察觉到异常,身形一闪,缓缓低头。 方瑶目瞪口呆,她都那么出其不意了,而且这黑不溜秋的夜里,这傢伙居然精准躲开了她的致命攻击! 匕首,只刺入了不足分毫,便被对方紧紧挟制住! “咔嚓。” 匕首被硬生生掰成两瓣,方瑶看了看自己手中光禿禿的把柄,脸皮子一抽,默默鬆开了手。 木柄在樊辰的丝锦鞋面儿上弹跳了一下,便落进了发黄的草丛中。 “呵呵……”方瑶乾笑两声,“误会,都是误会,咱们可以继续坐下来,好好谈谈怎么解决我们之间的事情……” 樊辰的两只桃眼危险地眯起,好听的声音带著冰碴子,冷冷响起:“是吗?你倒是不简单,明明没有內力,居然能自行逼退我的暗……” 他话说到一半,上衣藏著八卦镜地方骤然发烫,热量散发至四肢百骸,这感觉十分诡异。 方瑶同样感觉到脸上的面具突然发烫,像上次在洞神庙中一样,烫到她面容难受。 “咕嘟、咕嘟……” 方瑶立即扭头看过去,池塘里,一个拳头大小的水泡,从水中躥了出来,轻轻炸开。 有东西慢慢浮了上来! 樊辰顺著她的视线看去,可是月光昏暗,他只能勉强看到池面有波光在荡漾。 “那里面有何物?” 他皱起眉,正要挟住方瑶过去查看,突然下身一阵剧痛,他瞬间弯下腰捂住某处,不可置信地瞪向某个罪魁祸首。 “你……” “去你的吧!傻屌!” 方瑶偷袭成功,终於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抬脚想再补几脚! “你、你这个……毒妇……” 然而这姓樊的虽然痛到声音都扭曲了,还有力气躲开她的断子绝孙脚…… 眼瞅著他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剑,方瑶顿觉不妙,连滚带爬地往池塘跑。 樊辰自然是捂著某处跟过去,眼中的怒火,恨不得將方瑶烧成灰烬。 池塘里那个刚冒出头的东西,又无声潜入了水中,方瑶猛地停下,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我本想和你、好好谈谈,可惜……” 樊辰话未说完,前面无路可走的女人突然转身,朝他拋来一个东西。 若是在平时,他必然轻盈退开十来米,可惜这次,不知为何铜镜烫得他浑身无力,而某个地方,更是疼痛难忍! 他只能勉强闪开,谁知那东西居然在半空中炸开,腾出大团的烟雾迷得他眼睛又热又疼,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了! “你、你竟然还使用下、下三滥的手段……” 方瑶怒极反笑:“臭男人,你居然还有脸说我!是谁先偽装成崔大夫用暗器把我骗出来的?!” 她说著便捡起地上的石头,朝池塘中某处用力砸去! (本章完) 第45章 做个了断吧! 第45章 做个了断吧! 石头扑通落在水中,盪起一米多高的浪。 “你……” 樊辰以为方瑶跳进水中,循声往前急走几步。 然不过须臾,池中猛地发出巨响,无数道泛白的水像烟绽放一般,骤然散开。 而那块被方瑶丟进水中的石头,直直朝岸边袭来! 方瑶俯身朝旁边一滚,躲到了岸边的一块石头后面,还是被水溅了满身。 她几乎是面容扭曲地捋了一把自己刚洗完的头髮,上面糊了层黏黏腻腻的藻类尸体,再加上浓浓的腥臭,差点把她当场送走! 而后方的樊辰,陡然察觉到一股凌厉杀气,他握剑迎面而上。 “呲——” 是金属剑刃划破岩石的尖锐质感,躲在一旁的方瑶捋头髮的目瞪口呆。 那把剑,竟然硬生生刺入了石头里面! 她垂眸看了看滚到自己脚边的跟串烤串儿似的石头串…… 石头的下场都固然如此,如果换成了人的脑袋…… 方瑶只觉得脑壳一紧,幸好她身上带了迷眼丸儿,这东西同样是阿武娘从抢匪身上摸到的,那天李家村的眾人,也是中了这玩意儿的招。 只是她没想到,眼睛都睁不开的樊辰,还能躲开速度如此之快的石头,实在有点难对付! 方瑶扭头看了眼池塘,那东西在刚才的攻击后,再次潜入水中,如果她没猜错,这就是让冬梅和王老夫人生病的罪魁祸首。 那怪物吐出的气泡里黑雾縈绕,而这池塘的上空,暗沉沉一片,夜风一吹,朝四周慢慢飘散。 难怪她一直没找著黑雾的发源地,原来居然躲在水中! 只是她此时没时间在这里拖延,决定先溜出去,找到李富贵他们再做打算。 “是、是不是那东西出来了……”樊辰略微虚弱的声音传来。 一道並不闪眼的冷光亮起,才弯腰走出一步的方瑶惊讶抬头,发现樊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八角铜镜。 下一秒,她脸上的面具也驀然亮起,方圆十来米瞬间亮如白昼! (请记住1?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那是何物?!” 樊辰猛地扭头,看向方瑶的方位。 他刚才强行用力,胸口气血翻涌,只好取下身上诡异发烫的铜镜,几次想睁开眼睛,眼前却只有一片模糊的漆黑,这突如其来的亮光,让他心中猛然一惊。 方瑶来不及说话,她震惊地看到樊辰手中铜镜里,居然同样清晰地倒影出藏匿在水底的生物! 那是一条三米多长的红色鱼怪! 居然还有跟她面具一样神奇的东西?! 不等她多想,那红色鱼怪的壮硕脑袋猛然一抬,露出一双泛著幽幽红光的奇怪眼睛。 方瑶心中一跳。 下一刻,整个池塘里上空黑雾瞬间炸开,红色鱼怪跃然而出! 只见那东西將近一米的鱼尾又粗又长,在水面上用力一拍,无数道泛白的水腾起三丈来高,直直朝岸边袭来! 方瑶立刻抱头逃窜,她不想再被这不知道发酵了多久的臭水淋一身了。 几乎是一瞬间,樊辰艰难睁开眼睛,隱约看到一团亮光迎著他的方向奔来。 不等方瑶躥出几米,面前同样袭来一道疾风。 那姓樊的居然跟鬼魅似的,无声无息躥到了她跟前! “快让开——” 樊辰没想到一个毫无武力值的普通女人,居然有那么大的爆发力! 他本就受了不明內伤,又被这么猝不及防地一撞,只觉得血气翻涌的胸口一阵剧痛,口腔里瞬间溢出一股铁锈味,身体也失去平衡,向后仰倒了去。 方瑶觉得自己仿佛撞到了一堵硬邦邦的墙上,脸都麻了。 不等她回过神,一场气味独特又浓郁的“大雨”兜头而落。 “你这毒妇……给我起来……” 樊辰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瞪著身上的人。 方瑶机械般地坐起身,她清晰地感受到,那黏腻骯脏的臭水,將顺著髮丝流进了眼睛、嘴巴和耳朵里。 在樊辰杀人的目光中,她慢慢取下面具。 “你……” 樊辰微微泛红的桃眼儿闪过一丝震惊,“你要做甚?!” 方瑶面无表情地將脸擦乾净,又一把扯掉了樊辰的面巾。 “……你想做甚么!快些起来!再占我便宜我可就……” 樊辰话未说完,方瑶骤然抬手,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 那白嫩嫩的小脸蛋儿上顿时浮起一个明晃晃的巴掌印。 “你在做甚么?!” 樊辰难以置信地瞪著她,下一秒,又是一个耳光! 这次,樊辰真的露出想要杀人的目光了。 “大娘是吧!毒妇是吧!跟踪我是吧!还要暗杀我是吧!” 方瑶是真的受够了! 她一把掐住樊辰的脖子,“来吧!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与其每天提心弔胆地躲来躲去,不如乾脆做个了断! 樊辰其实还看不大清楚方瑶的模样,可他却能震惊地感受到,对方的那股巨大的恨意。 喉咙上那双小手在用力收紧,和以前每次看到他就害怕到闪躲不同,他毫不怀疑,身上的女人这一刻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身侧的手动了动,一把握住那双用力到骨节泛白的小手,慢慢掰开。 “你贏了。” 方瑶无力地瘫坐下来,对方只需一只手,便能將她两只手紧紧挟制住。 呼吸再次畅通,樊辰一字一句道:“我、没、有、要、杀、你。” 方瑶的目光从某处移到樊辰脸上:“真的?” 樊辰冷笑:“如果我想杀你,你觉得自己还能活著离开李家村吗?” 方瑶仔细想了想樊辰刚才的身手,沉默了。 樊辰的声音更冷了,“你再在我身上多呆一会儿,我就不保证自己会不会改变主意了。” 方瑶当即捡起面具,屁滚尿流地从樊辰身上爬下来。 她赶紧戴上面具,看清楚樊辰那白嫩嫩的小脸蛋儿上,一边一个標准的巴掌印,心虚地別开目光,乾笑道:“我就说了,误会嘛,都是误会,那既然没事了,我就先走了……” “慢著。” 樊辰阴沉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打了朝廷命官还想跑?你帮我把这湖里的怪物收了。” 方瑶暗暗咬牙,她就说,这男人还是有问题!居然想跟她抢疫妖?! 而且还是白嫖?! 她扭头看了看那池塘里,刚才兜她一身的始作俑者早已蛰伏在水中。 方瑶心中冷笑,面上却故意闷声道:“你当我是超人吗?水中就是这鱼怪的天下,我这种弱女子跳下去就是送死好不好?” “超人是何人?”樊辰皱眉,“是收服洞神庙里那个怪物的人吗?” “……” (本章完) 第46章 能护住你的只有我 第46章 能护住你的只有我 方瑶心中暗惊,这姓樊的居然连洞神庙里有怪物都知道! 她眼珠子转了转,不动声色道:“我不知道你在说啥,啥洞神庙,啥怪物……” 樊辰冷笑:“再装一下,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丟进池子里。” 方瑶:“……” 她暗暗咬牙,可恶,这种持强临弱的败类,早晚要遭报应! “又不是我一个人,村里男女老少都去了,那怪物可嚇人,我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收服的了啊。” 方瑶故作柔弱,儘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楚楚可怜一点。 然而樊辰一脸鄙夷的表情:“小姑娘?你也好意思这么形容自己?” “……” 如果不是对方比自己强太多,方瑶可能已经扑上去第二次跟他拼命了。 为了宝贵的生命和自由,她只能在脑海里將樊辰大卸八块,並且暗暗发誓,以后有机会,她一定要报仇雪恨! 樊辰见她不吭声,又问了一遍:“你说的是真的?” 方瑶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咬牙切齿:“呵呵,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去问。” “好了,我知道了,那你先回去,等我明天找你。今天晚上的事情你谁也不许说,否则……” 樊辰说这话时,那双暗沉的眼瞳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方瑶呼吸一窒,有些僵硬地扯扯嘴角:“你放心好了,我可是很惜命的。” 樊辰站起身,慢条斯理地脱下最外面沾染了脏物的外衫,哼道:“你知道就好,不过有一点你可能误会了,如果你说出去,不需要我动手,自然会有人想要你的命。” 方瑶脸皮子发僵:“……谁,谁啊。” 樊辰斜眤了她一眼,淡淡道:“很多人。” 方瑶泪流满面,为什么会这样,她不玩了行不行! “后悔也没用,你也別想著逃,否则下场更惨,现在能护你的人只有我,你最好识趣一点。” 樊辰说著將衣服隨手丟到她的脑袋上,“把这衣裳洗了,我要还给崔大夫。” 靠! 方瑶一把扯下头上脏兮兮的衣服。 她是他的奴隶吗?! 她严重怀疑这人在故意危言耸听,对平民百姓进行非人的压榨! “洗衣服的钱。” 方瑶盯著滚到脚边儿的一锭银子,满腔的怒火……烧得她有点內伤。 她拿起来掂量了一下,差不多有十两。 十两银子洗一件衣服,这可比打疫妖划算吶。 方瑶乖乖收起衣服,嗯,有钱不赚王八蛋,她可不傻。 樊辰的眼睛强了许多,借著方瑶面具上的光,他已经可以勉强视物。 “走吧。”他主动拉远了双方的距离,“別离我太近了。” 方瑶暗暗翻个白眼儿,默默跟上,走了一小段路,她还是忍不住问:“樊公子,你说谁会要杀我啊?” 樊辰头也没回:“知道越多,死的越快。” 方瑶嘴角抽搐:“那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会不会死的不明不白啊。” 这次,樊辰站住了脚步,扭头看她,“只要你听我的,我会护著你。” 方瑶皱眉:“那你能护我一辈子吗?” 她只是赌气一问,谁知前面的男人微微垂头,似乎真的在认真考虑她的问题。 方瑶后知后觉地发现,刚才那句话有点太过曖昧和歧义,她的脸有点发热,决定说些什么,万一这男人误会了,对她进行冷嘲热讽的挖苦,就有点…… 果然,不等她乾巴巴地组织好语言,樊辰侧过头,一脸嫌弃地扫了她一眼,“我劝你自重一点,不要对本公子有甚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方瑶脸黑了,恨不得衝上去一爪子挠他那张脸! 忽然,不远处那污渍斑驳的院墙外,隱隱传来僕役的谈话。 樊辰和方瑶两人互看一眼,不约而同躲进一旁的假山中。 “这园子里刚才好像有些动静儿,要不要进去看看?” “別,这偏院儿里可供奉著龙王爷呢,要是让员外爷知道咱们进去冒犯了龙王,非得卸下咱们两条腿儿不可。” “也是,上次老夫人的狸儿跑进去,老爷都不让咱们找,说不定又是哪里的野猫溜进去了,走吧走吧……” 声音渐行渐远,方瑶暗暗惊讶,原来这里还是王员外家的院子。 还有供奉的“龙王爷”,该不会是那只红色鱼怪吧…… “他们走了,你快些出去!” 樊辰隱忍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方瑶翻了个白眼儿,这假山的山洞有些狭窄,她和姓樊的挨得有那么一点儿近。 臭男人,还嫌弃她,她就非要磨磨蹭蹭,甚至在出去时,故意甩了甩她气味浓郁的披肩长发。 有几滴黏答答的东西飞了出去,她听到头顶倒吸凉气后的霍霍磨牙声:“你再乱甩头髮,我就拧掉你的脑袋。” 方瑶:“……” 趁著外面无人,两人原路返回,出了院子。 方瑶的面具在那鱼怪潜入水中后,亮度便弱了下来,现在一出院门儿,光就彻底消失,再次变得平平无奇。 樊辰盯著她脸上的面具看了一会儿,轻声道:“你这东西最好小心保管,別让人抢了去。” 方瑶立刻警惕地捂住面具后退几步,但隨后想到什么,又放下手,状似无意道:“被抢了更好,那你就去找抢走的人去打那鱼怪吧。” “呵。”樊辰怪异地笑了笑,“你放心,谁敢抢你的面具,我第一个要了他的命。” 方瑶嘴角抽了抽,转身就走。 望著她的背影,樊辰拿出那面八角铜镜看了看,低声喃喃:“……居然不是老东西的人,真是难得。” …… 方瑶在被樊辰弄走时,便暗暗记下周围的环境和地形建筑,因著晚了,路又偏僻,一路上还真没遇到人。 二丫和阿武娘也去旁屋休息了,方瑶鬆口气,自己这副鬼样子,若是让人看到,都没法解释。 回到屋里,来不及倒掉的水已经彻底凉了。 方瑶暗自庆幸,幸好没来得及让人將木桶撤走,匆匆洗过的水虽不算清澈,但聊胜於无。 再不洗澡,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外面的粗麻衣服都湿透了,方瑶第一时间將册子翻出来,查看里面是不是被水淋湿弄坏了。 “呼——” 她呼出一口长气,幸好,册子似乎並不怕水,而册子里面,出现了新的画面。 一副喵咪戏水图。 而这个“水”,毫无疑问,就是她今夜看到的那个藏著红色鱼怪的破池塘。 方瑶满心忧愁。 她虽的確试探出姓樊的没有真的想杀她,可是对方有所保留的话,非常明显地透露出一个令她心神不寧的消息。 她似乎已经被迫捲入了某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中! 可恶啊,好好活著赚点辛苦钱就那么难吗?! (本章完) 第47章 买什么跟我说 第47章 买什么跟我说 翌日。 方瑶是被孩子弄醒的。 鼻尖縈绕著一股香香甜甜的气味儿,睁开眼,就看到小妹趴在她床头,小手里捧著两块冒著热气儿的甜糕。 “姨姨醒了!” 见她醒来,小妹兴奋地朝拿小脑袋凑上来,轻轻顶在她额头上蹭了蹭,娇娇地说:“姨姨,快起来吃东西,你睡觉时肚子一直在叫呢……” 方瑶还真饿了,昨夜她没吃什么东西,夜晚又睡得晚,做梦都梦到自己燉了条红色大鱼,可那鱼太大,一直都没熟,怎么都吃不到嘴里。 她揉了揉还有些昏沉的脑袋,穿好衣服,姜氏朝满面笑容地走了进来。 “二妹,你看这是何物?” 方瑶凑过去一瞧,姜氏略微粗糙的掌心里,躺著一个小圆盒儿,里面是闻起来有淡淡草药清香的粉末。 不等她猜这东西的用途,姜氏便笑道:“这是牙粉子,今儿早一个丫鬟特意送来给你的。” 方瑶心中一动,问:“是不是鹅蛋脸,鼻尖上有个小痣的姑娘?” “是她,她说她叫春杏。”姜氏又递给方瑶几支湿漉漉的杨柳枝,“二妹,听说你昨日跟崔大夫出去了?” “唔……” 方瑶生怕姜氏多问,连忙咬开杨柳枝,把分叉的那头蘸了些牙粉子,塞进口里。 好在姜氏不是个喜欢多事儿的人,帮她將床上的褥子叠好后,便领著小妹去院子里找哥哥了。 牙粉子效果还真不错,方瑶刷完后说话都带著一股子芬芳,她决定有机会一定要再多弄点儿这东西。 洗漱后,她便拿起食盒里的糕点,还没吃完,便听到阿武娘的声音。 “大师!大师!” 阿武娘手里抱著一团东西快步走进来,“大师,这衣裳我一大早就给崔大夫送过去,遇到了木公子,他说这团破烂儿让您自己留著。” 方瑶差点又被噎住:“破烂?” 阿武娘將手里的东西抖开。 方瑶眼皮子一抽,昨日那件看起来做工精良的絳青色丝绸外衫,早已变得面目全非,皱皱巴巴不说,顏色还掉得深一块浅一块…… 王员外府上有专门的浆洗房,不过她当时图省事儿,直接交给了阿武娘。 看来还是她太天真了。 瞅著阿武娘那两只眼角下垂的三角眼儿里满是期待,方瑶摆摆手,“得了得了,你拿去好了。” 阿武娘连不迭谢她,又抱著衣裳去了旁边李富贵儿他们的屋子。 姜氏走过来,略微惋惜道:“那衣裳料子难得,下次再好好染洗上色,还是能穿的。” 方瑶知她心里想法,因著她原本的衣服实在太过怪异,来了这里只能和姜氏共穿衣裳。 可姜氏也没几套衣服,还经常让她弄脏,这两天都没换洗的。 她心里很是內疚,而且昨日进城时,姜氏还將自己变卖首饰攒的一点儿钱都给了守卫,愈发自责。 “大师,那胖和尚跟几个道士,还有木公子都出去了,他们果然没叫咱们。”出去探查情况的二丫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阿武娘也从旁屋冒出来,急道:“那几个定是想合伙挤兑咱们大师,明明昨儿大师救了那穷丫鬟,怎的这有钱人都是糊涂蛋!” 方瑶也觉得有些奇怪,这大宅院里每天都有丫鬟僕役嚼舌根,小道消息满天飞。 按理说王员外和柳姨娘应该也听到些风声,居然连个问信儿的都没有,也著实离谱。 唯一能解释过去的,她只能认为是樊辰干的好事儿,要不然怎么哪儿都有他。 毕竟昨日让春杏喊崔大夫来,结果却喊来了姓樊的这个孽畜。 姜氏担忧道:“那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被赶出去了……” 如果是樊辰的主意,方瑶倒是不急了。 她想了想,那傢伙都出去了,估摸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来找她,便对姜氏说:“姐,咱们也去街上看看吧,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要买。” 姜氏苦笑:“可你哪儿来的银钱?” 站在门口的阿武娘两条腿儿慢慢往后挪,李富贵便挡住了她的路,大声道:“大师,你要买甚么就跟我说,我李富贵虽是一个乡下人,但这些年也攒了点儿积蓄,多的不说,一二十两还是拿得出来的!” “哎哟,人家大师一百两都瞧不上,哪里看得上你那十几两哦……” 阿武娘赶忙开口,生怕方瑶真的一口应了下来。 偏偏方瑶就喜欢看她吃瘪著急的模样,故意道:“可惜吶,人家王员外瞧不上我,这一百两银子怕是挣不著咯。” 阿武娘脸上的褶子皮儿开始不自然的抖动。 穿上那掉色外衫的阿武也走了进来,安抚道:“大师,那姓王的眼瞎,不知道大师的厉害,那一百两银子不挣也罢,咱们大师有这本事,有的是赚钱的法子!” “没错!谁稀罕他那一百两!”十来岁的二丫跟著大人同仇敌愾。 大宝和小妹更是坚定不移道:“姨姨最厉害了!” 方瑶忍不住笑了,夜里受樊辰影响的那些藏在心底的鬱卒之气,也豁然开朗。 “哎哟,哎哟,你们这些……一百两,一百两啊……” 阿武娘一脸痛不欲生,就跟自己丟了一百两银子似的。 方瑶好笑地拍拍她瘦骨嶙峋的肩膀,道:“行了,一百两而已,等大师我以后发达了,带你们吃香喝辣。” 她昨天想了半宿,终於想通了。 做人就是要活个自由自在,若是她方瑶能被那姓樊的几句话给压制住,她就不是她了。 捨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谁敢无缘无故要她命,別说是皇帝,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要斗上几回! 现在她的能力各方面確实有点欠缺,不过,她有面具册子在手,来日方长。 至於现在嘛…… 方瑶大手一挥:“走,咱们上街去。” …… 看著毫无形象瘫坐在太师椅里、丝製锦袍上鼓出几圈颤巍巍肥肉的半百老头儿,柳姨娘眼中闪过一丝嫌恶。 但很快,她便从披了件樱桃红的外衫,甩著帕子,风姿摇曳地走了过去。 “老爷,您怎么才回来吶~” 她娇滴滴的轻言软语,娇嫩的小手附上王员外肉坨坨的肩膀,隨意按捏几下。 王员外张嘴打了个酒嗝,满口发酵过的酒味儿瞬间扑鼻而来,他一把抓住肩上柔若无骨的小手儿,嘿嘿笑道:“你又不是不晓得,章大人他最近烦心事多著呢,听人说城外那些流民中有人想要谋反……” 柳姨娘忍住胃中翻腾,靠坐在王员外腿上,娇声道:“这事儿都叫老爷知道了,那定是解决了吧。” 王员外得意洋洋:“那是,我让章大人將外面那些流民全部给抓起来,看这样谁还能谋反。” “老爷,您可真英明!” 柳姨娘说著,换了个姿势,声音更娇,“老爷,您之前说的,如果谁替老夫人治好了病,愿意將他留在府里当门客,是不是真的?” (本章完) 第48章 崔太医的娘子 第48章 崔太医的娘子 酈阳县早市,还是有些热闹的。 挑担的、叫卖的、商铺店子、茶楼酒肆,就连灰尘满天的夯土路,都鲜活了起来。 在李富贵儿的带领下,方瑶他们逛了酈阳县唯一一家成衣铺兼布庄。 “这些可以做好几件衣裳了,我这几天就赶工先给你做好一套。”姜氏怀里抱著一匹布,满脸都是笑。 阿武娘也跟著说:“没错,给大师做套像样点儿的衣裳,刚才那伙计那狗眼看人低的眼神儿,看得老婆子我都来气!” 方瑶原本想直接买成衣,但会女红的姜氏觉得太不划算,最后还是扯了几匹布。 轻麻、葛布和布,这几样不算贵,而且又耐造,除此之外,方瑶还买了些生活用品以及一些常用药,一共了七钱银子。 基本上都是自己用的,方瑶没有真丧心病狂到用李富贵的半生血汗钱。 那布庄的伙计见方瑶他们几个穿著打扮破破烂烂,对他们几人的问话都是爱答不理的,直到方瑶掏出了崔大夫给的那坨黑乎乎的银子,当即目瞪口呆。 李富贵他们同样一脸震惊,虽说李富贵作为族长,手里攒了些小钱,可那都是些细碎的小银块儿,哪里见过方瑶这么大手笔的。 “给我做三套换洗的就好了,剩下的布料你们自己看著办,给大宝和小妹也裁几件新衣裳吧。” 方瑶说著,看到二丫那小丫头的草鞋跑坏了,这两天都是光著脚,顿了顿又道,“给二丫也缝双鞋子吧。” 只要不自己的钱,阿武娘就特別慷慨大方,她拍著胸脯道:“二丫的鞋子交给我,我可是纳鞋底的一把好手!” 二丫惊喜又害羞地红了脸:“谢谢大师!” 方瑶拍了拍她毛糙糙的脑袋,这小丫头也才不到十岁,却经常默默为了她的事情奔波,她再不关心关心,心里都过意不去。 买了布匹后,手里就多了不少碎银子,方瑶拿了些换了点铜钱,又给几个孩子买了葫芦和小玩具。 阿武娘看她的眼神儿,就跟看自家败家子儿似的。 方瑶觉得颇为好笑,又买了两盒胭脂水粉,给姜氏跟阿武娘一人一盒儿,阿武娘这才红著一张老脸收下了。 李富贵扛著布匹,恨铁不成钢地瞪自己老伴儿,“多大年纪的人了,还要啥胭脂,丟不丟人吶!” 有方瑶撑腰,阿武娘便理直气壮起来:“人家大师送的,你个老货莫要多嘴!” “你这婆娘!” 两人在大街上爭得面红耳赤,引得周围行人鬨笑不已。 方瑶挑眉,乐道:“看来阿武娘这泼辣劲儿还是有原因的。” “是啊,她是有福气的,有个愿意容忍她性子的男人。”姜氏轻声附和。 几人正说著,忽然,不远处的街道上传来一片哭喊。 方瑶他们连忙抬头看去,只见一群手脚被绳子栓绑著的流民被驱赶进来,周围还有许多穿著差服的衙役和士兵。 “咦?” 方瑶视力很好,一眼看到里面抱著婴儿的大头媳妇儿。 下一秒,二丫惊声大叫著爹娘跑了过去。 方瑶几人互看一眼,也快步追上。 “二丫!大师——” 二丫爹看到了自己女儿,望这边走了两步,旁边举著鞭子的差役立即抽了过去。 “爹!” 二丫爹被打得惨叫一声,二丫脸都白了,要衝过去,被阿武娘死死拉住。 “二丫,別衝动,说不准是你爹犯了……”阿武娘话未说完,便看到后面一串儿的李家村村民,当场傻了眼儿。 “族长!大师!咱们是被冤枉的!” “大师,族长,救命啊……” “我们没有谋反,族长,你快跟这些差爷说说啊,咱们真的没有谋反!” 可惜不等方瑶和李富贵他们说话,几个差役互看一眼,一人道:“这几个跟这些流民是一伙儿的,大人说了,全部抓起来!” 说完不分三七二十一,便要將方瑶他们捆绑起来。 大宝和小妹嚇得哇哇大哭,姜氏也在无意中被人推倒,阿武娘想趁乱溜走,被一鞭子抽倒在地。 方瑶连忙去扶姜氏,有人趁机过来拽她,一双黑乎乎的手掌刚要覆上她的胸口,她猛地转身,朝著那人下身狠狠踢了一脚! “啊——” 一个猥琐的男人瞬间倒地惨叫,旁边的衙役衝过来,“好大的胆子,竟敢抗捕,还说不是谋反!” “放手!这是王员外请来给老夫人看病的大师!”李富贵刚要去扶阿武娘,看到方瑶被抓,又急得抱著布匹冲了过来。 二丫也跳起来,衝著要抓方瑶的衙役手腕就是一口,疼得他齜牙咧嘴。 “该死的丫头!” 另外一个衙役扬起手中的鞭子,就要朝二丫脑袋打去! “嘶……” 方瑶双眼闭了闭,她刚才想也没想,一把接住了那鞭子,巨大的衝击让她那只手在短暂的剧痛后,痛觉都麻木了。 “大师——” “姨姨!” 方瑶攥紧鞭子的手未鬆开,已有滴滴鲜血顺著手心流了下来。 大宝和小妹哭著起来抱住她,李富贵直接抱起布匹,狠狠砸在了拿鞭子人的脑袋上。 方瑶望著那人头顶上冒出来的小血柱,无奈地哀嘆一声,完了。 “谋反!全都谋反了!” 隨即,一片人仰马翻。 王员外府上。 樊辰刚跟著胖和尚几人刚回去,门外便有人紧步跟来。 “各位大人等等!” 樊辰眼角余光瞥见是个差役,脚下不停,继续朝前走。 “请问各位大人,府上有没有一个姓崔的太医?” 年轻女道士羞涩地看了一眼樊辰,吶吶道:“木公子,这人找的是不是昨日和您一起来的那位公子呀?” 樊辰这才停下脚步,懒懒道:“你找崔大夫有何事?” “啊,还真有一个崔太医啊。”差役面露难色,极是为难地抓了抓耳朵,“那个,刚才咱们大人抓反贼流民时,不小心抓到了崔太医的娘子。” “噗……” 樊辰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甚么?你刚才说你们抓到了崔太医的……娘子?!” 差役被他的反应嚇到,连忙摆手:“啊,不是我抓的!是章大人让抓的!那您要去……” 樊辰转身就走。 可笑,崔大夫明明还未婚配,哪儿来的劳什子娘子。 忽然,他脚下一顿,侧头问道:“那崔太医的娘子,长得甚么模样?” “唔,长啥模样小的没见著,只听说身上有个怪渗人的面具,谁碰她跟谁急……” 那差役说著都快哭了,“这位公子,您快叫那崔太医把他娘子领回去吧,咱们章大人快要被她嚇死啦!” 呜呜呜,透心凉,心飞扬。 (本章完) 第49章 你有血光之灾 第49章 你有血光之灾 满是霉味儿的稻草,偶尔还有老鼠流窜。 明明是阴暗潮湿的牢房,却放了两张床铺,上面还有两床乾净的褥子。 二丫瘦弱的小手里拿著瓷瓶,给趴在床上的阿武娘上药。 “哎哟,哎哟,李二丫,你轻点儿……” 阿武娘后背上挨了一鞭子,疼得直叫唤。 大宝和小妹一左一右紧紧依偎在方瑶身侧,两个娃娃大抵是这段日子经歷的多了,除了最开始哭喊几声后,就没再抹儿眼泪。 倒是二丫那丫头自责又害怕,现在眼里还含著一包泪,隨时都要哭出来的模样。 “姨姨,小妹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小妹非常熟稔地抱著方瑶受伤的那只手,探著小脑袋,小腮帮子鼓起,用力给她吹气。 方瑶的右手心血肉模糊,最初的麻木过后,那狗东西把鞭子抽走时,几乎颳走了她一层皮,疼得她右半边儿脑袋都跟著一抽一抽的。 她还真没后悔出手,要不然那鞭子的力度甩在二丫的小后脑勺上,这丫头怕是当场活不了了。 “小妹,別吹了,姨姨不疼了。” 方瑶见小妹脸都吹红了,赶紧轻轻將她的小脑袋推选了些,“你看,姨姨都没流血了。” 幸好提前买了金疮药,而且这药的效果实在太好,才倒在伤口上没片刻,就彻底止住了血。 小妹盯著方瑶洒满药粉的手掌看了看,开心地拍起小嫩手。 方瑶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可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门外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不用抬头,她就知道是那个章县令又来了。 章县令苦著脸:“方大师,您就出去吧,待会儿您相公就来接你们了。” 方瑶靠坐在冷冰冰的墙上,撩起眼皮儿,看也不看他。 “行了,还打算在这里坐多久。” 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冷不丁传来,方瑶连忙抬头,樊辰原来是跟在章县令身后。 这狗男人走路居然没声儿的。 方瑶默默腹誹,又冷冷地看向章县令,幽幽地说:“你完了。” 趴在床上疼得直哼哼的阿武娘跟著道:“我、我们大师,说你、你完了,你就、就完了。” 章县令额头上的冷汗都流下来了。 他一大早便听说有人拒捕,还大喊自己是崔太医的妻子。 他原本是不信的。 现在看来,果然要完了。 崔太医虽说新进医师,可是这次疫灾里他所负责的李家村几乎没有伤亡,听说还研製出了解药,待回到京城,皇上定会对他进行大赏。 他一个偏远地区的小小县令,居然把崔太医的妻子给抓起来,那简直是以下犯上! “木公子,您跟崔太医求求情吧,我真不是故意的……”章县令都快哭出来了。 默默从方瑶脸上收回目光的樊辰清咳一声:“这些我会……” “你完了。” 方瑶却直直盯著一旁的章县令,再次冷冷地重复刚才的话。 章县令是真怕了她这副神神叨叨的模样,看得他头皮发麻。 一旁的牢差打开了牢门,樊辰走进去,蹲在方瑶面前,“崔夫人,他们也只是担心有反贼威胁到城里百姓的安危,您就大人有大量,先跟我回去吧。” 姓樊的背著眾人轻言细语,可看著她的目光中满是威胁。 方瑶早就想通了,这男人明显是有求於她,凭什么对她趾高气扬,毫不客气地白了一眼回去,继续看向章县令,“我说了,你完了。” “崔夫人,章县令怎么也是朝廷命官,您这样任性……”樊辰已经在轻轻磨牙了,“会让崔大夫很难办啊。” 方瑶站起身,一字一句道:“我夜观天象,掐指一算,你近日定有血光之灾,若想破除死局,必须钱消灾。” 眾人:“……” 樊辰一脸复杂,都这种时候了,这女人居然还敢利用朝廷命官的名誉,跟另外一个朝廷命官招摇撞骗。 难怪还敢假传皇命,他现在觉得,这女人时不时露出的胆怯完全就是假象。 这里任何一个人,怕是都没她的胆子大。 章县令脸色有些难看,作为一个在官场摸爬滚打十多载的老油条,他第一感觉就是,这崔夫人话中有话。 但很快,他又想到什么,眼中闪过狡黠,忙道:“那、那好,崔夫人稍等,我现在就派人去给您拿银子。” 方瑶拦住他:“今夜子时,你带人去王员外府上找我即可。” 这次,章县令的目光中极快地闪过一丝瞭然,笑道:“下官明白,还是崔夫人考虑得周到。” 方瑶很不喜欢他这仿佛心知肚明的笑容,猜到这糊涂狗官肯定在自作聪明,也不多说,只是道:“那现在把我们的人都放出来,还有所有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 章县令连忙招呼手下,去其他牢房,將李家村的村民都放了,至於抢的那些东西,自然也不敢悄悄留下。 “大人,咱们是不是被骗了啊,这崔夫人怎的和李家村的那些泥腿子混得如此亲密……” 望著方瑶他们的背影,县尉很是纳闷,“我还听有几个小崽子喊她姨姨呢。” 章县令终於送走了方瑶,只觉得无比顺畅,“你们这些蠢货,刚才的那位木公子是京城里派来暗访的朝廷命官!” 一个时辰后。 樊辰將李家村眾人领到一处小院里,这院子就在王员外府邸后面,离得极近。 院子虽然很是简陋,但有八九间屋子,李家村村民总共也就六十来人,挤一挤也是可以住的。 比前几日总是风餐露宿地住在野地里,不知强了多少倍。 “大师,这是你赚的钱买的房子吗?” 村民们望著这朱墙青瓦的院子,满是惊喜。 方瑶咳了咳,严格来说,除了樊辰洗衣服的那十两银子,她根本还没赚上钱呢。 “那个,其实是……” 不等她说完,樊辰便冒了出来,“你临走前,让路边的小孩给了那章大人什么东西?” 方瑶瞟了眼身后一群目光如炬盯著她的村民们,实话实说:“我告诉他,酈阳县今夜会有大灾,让城中百姓儘快出城避难。” 村民们顿时大惊失色。 这章可能会改文,这几天去医院,没时间仔细修文。。。。 (本章完) 第50章 心系苍生的高人 第50章 心系苍生的高人 傍晚,酉时。 外面的街道重新恢復清寂,只是偶尔有挑担子的货郎在归家途中,还不忘在巷中叫卖几声。 “你怎知今夜一定会走水?” 樊辰收起八卦铜镜,侧头看向在院中霍霍磨镰刀的方瑶,隨即皱起了眉,“哪有像你这样磨刀的?” 方瑶默默翻白眼儿,这臭男人光知道指使別人做事儿不说,还喜欢唧唧歪歪。 “呵。” 樊辰冷笑一声,“我看你別的本事没有,还挺会装聋作哑,忘了是谁把你们这群大胆刁民从牢里救出来了?” 方瑶一听就不服气了,“不好意思,我借的可是崔大夫的名號,跟你有什么关係?” 她瞪圆的双目里映衬著远处的余暉,仿佛眸中有光,亮闪闪的。 樊辰別开眼,扯了扯嘴角:“你倒是不知羞,居然敢如此大胆地冒充崔大夫的娘子。” 方瑶更不服气,理直气壮道:“我这是危难关头的灵机一动,怎么就不知羞了!” 说著,她突然想到崔大夫温文尔雅的那张脸,也有点不大好意思起来,继续哼道:“况且,我本来没想冒充崔大夫的娘子,只是想冒充他的娘……” 奈何没化妆,条件不允许。 “……” 樊辰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果然除了这张脸,真是哪儿哪儿都不像一个年轻女子……” 方瑶刚想质问他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但想了想,至少对方话语中表达了一个很明显的意思——她长得年轻。 曾经第一次被喊做“大娘”的愤恨,似乎稍稍淡了那么一点点。 方瑶继续磨刀。 不多时,外面便传来敲门声。 方瑶起身走了几步才发现,樊辰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什么啊,走路真的没声音,是不是人啊……” 她小声犯嘀咕,走到院门口正要悄悄看看外面是谁,便听到李富贵的声音,“大师,快开门,我们回来了!” 方瑶手中一顿,从一点儿也不严实的门缝儿里,看到李富贵、阿武、狗娃、狗娃娘……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她一把拉开木门,李家村那些熟悉的脸,都望著她在笑。 “大师,咱们回来了,你还没吃饭吧。” 李富贵提了提手里的几刀猪肉,喜滋滋道,“有十来斤呢,街头的屠夫要收摊,便宜卖给了咱们。” 方瑶眼眶微热,心里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哑声道:“你们怎么又都回来了?我姐和大宝他们呢?” 她晌午说过那话后,便给了李富贵一两银子,让他带大家先出去躲一躲。 谁知,这到了傍晚,村民们又都回来了。 “都送出去了,咱们村里那些受伤还没好的,都送到城外的临时帐篷里了。” “大师,您不止一次救过咱们姓李人的命,咱们这条命说的好听了,就是您的。” “咱们虽说都是没甚见识和学问的山里人,可也懂得报恩,让恩人孤身一人犯险,这不是李家村的家训。” 李富贵说得热血沸腾,“遇到像大师您这样心系苍生的高人,是咱们这些人的福分啊!” 方瑶心中的感动在他源源不断的豪情壮志中,逐渐变质…… 心系苍生这种词,就算是她这种隨时满嘴跑火车的厚脸皮,也不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 她只是无法做到明知会危险发生,却眼睁睁看著无辜之人枉死而已。 “咳。” 方瑶关上门,打断李富贵的口若悬河,瞅了瞅大伙儿身上扛著的东西,讶道:“怎的买了这么多?得有十来斤肉了吧!了多少钱啊?” 她只给了李富贵一两银子,这个钱在酈阳县只够买一石米,可现在村民们手里除了两大麻袋米,还有白面儿跟十来斤肉。 不用想,其余的肯定都是李富贵自己掏腰包儿。 “大师,这你就不用管了,我估计今儿晚上可能会有一场恶战,咱们大伙儿肯定得吃饱了。”李富贵甚是豪气,“这样晚上才有力气跟那祸害百姓的疫妖斗不是!” 方瑶一阵无言。 看来,李富贵在山旮旯里当个小族长著实是埋没了,这小老头儿可比她要心系苍生。 今儿白日里她也的確跟李富贵他们说了,酈阳县夜晚会有疫妖作难,他们如果想走,她不会阻拦。 她原是想著,如果这些人害怕离开,酈阳县的疫妖解决后,她也正好用日后跟著她路途危险为由,和李家村的村民们分道扬鑣。 可现在来看,李富贵他们可能还会跟著她好一段时间了…… 这可让她心情颇为复杂,数了数进来的人,一共三十九个。 几乎除了老弱病残和受伤未好的,其余人都来了。 既然来都来了,方瑶摩挲著脖子上白日在货郎手里买的小雀形状的瓷哨子,心中一动,招招手。 村民们围拢过去。 “那晚上大家就这样……” …… 夜晚。 王员外府邸上,在厅堂后面的一块空地上,放置了一张长达三丈、铺著黄绸布的朱色条案。 宽大的条案上,从右到左摆满了猪牛羊,最前方,还有一张供台,上面也上各种作法的物件儿。 王老夫人便被连人带床地搬至在这空地上。 刚刚沐浴更衣完毕的三个道士看到这仗势,顿时有点无措。 年轻道士压低声音问:“大、大师兄,这阵势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年轻女道士站在另外一旁,“二师兄,你可真没见识。” 年长道士轻斥:“都正经一些,无言大师將这种捉拿妖孽的重要事情交於我们正清门来办,你们待会儿莫要给师父丟脸。” 两个年轻道士沉默片刻,终於,年轻女道士忍不住又开口:“大师兄,你有真正见过妖物吗?妖物到底是何模样?” 年长道士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自然是没有见过妖物的,但在师兄妹面前,不能这么说。 “道家之人莫要问如此滑稽的问题,妖物在我等浩然正气之辈面前,怎敢现行。” 在两个师兄妹一脸敬佩的目光中,年长道士正义凛然道,“待会儿,你们就跟著平日里训练的一样,跟著我做就行了,那妖物自然会被我们捉拿住。” 伴隨著铜铃声的响起,三个道士,手持桃木剑,古罗盘,缓缓走向了祭祀的供台。 天上的圆月,慢慢从不远处的百年槐树梢后升了起来。 明天要上架啦,如果有小伙伴们喜欢的话,希望能够支持个首订()来自一位扑下水道的卑微菜鸡写手…… (本章完) 第51章 妖言惑眾【求个首订】 第51章 妖言惑眾【求个首订】 深夜,亥时。 方瑶戴著面具站在空无一人的巷中,夜风拂过,吹起她繫著面具的红绳带。 “咕嚕、咕嚕……” 那是水泡起伏又轻轻炸裂的声响。 方瑶往前走了两步,面前高达两丈的灰白色院墙里,就是她昨日去过的王员外家那据说供奉了龙王爷的偏僻跨院。 藏匿著红色鱼怪的地方。 站在她的位置,可以清晰地看到,院子上空的黑雾愈发浓郁,源源不断地往外溢散。 用不了多久,整片酈阳县上空,就会被黑雾笼罩。 而黑雾下,是灯火通明的王家大宅院。 方瑶微微仰头,看向院中那颗最高的槐树梢,一轮圆月正掛在偏角儿的树梢。 她拿出册子,依旧是那副群猫戏水图。 画面中那个诡异池塘的上方,极圆的月亮停留在树梢最顶端的位置。 这是一个常人极其容易忽略掉的线索。 但方瑶却诡异地一眼看中了那个点。 她还记得第一幅中,火光冲天的酈阳县同样是夜晚,而天上月亮也是又大又圆。 距离月亮爬到树梢顶端,还有不到半个时辰。 一股极其不安的危机感,縈满了她整个心头。 “喵~” 夜黑中,一只两眼发著绿光的纯黑猫儿,轻鬆跳上高高的院墙,跟她四目相对。 方瑶心中一动,刚朝前一步,那猫儿便闪身落进了院中,不见踪影。 “呼——” 一道沉闷的呼吸声,透过面前锈跡斑斑的铁门,幽幽传来。 …… 王员外府中。 管家从外面匆匆赶来, 附在王员外耳旁轻声道:“老爷, 章县令来了,在前厅等您,说说有要事商议。” “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昨日不是商议过了吗。” 望著前方正在念咒作法的大师们, 王员外极其不悦, 但还是掀起衣摆起身离开。 柳姨娘站在人群后方,眼角多次朝和崔大夫站在一处的樊辰瞟去。 王员外一离开, 那號称坐镇下方的胖和尚便堂而皇之地挤到了她身边儿。 两人低声耳语几句, 又频频朝樊辰看去,很快, 胖和尚便挺著圆润的肚子, 来到樊辰身侧。 “无言大师。” 樊辰轻轻斜眤了胖和尚一眼,隨口问候了句。 胖和尚仿佛没察觉到他的敷衍,笑得甚是热络,“王员外广招贤士, 对木公子尤其看重, 不知木公子……” “无言大师此言差矣, 我听说王员外只想招纳能收服妖物的大师, 我这种无所事事的閒人, 算得上哪门子的贤士。”樊辰毫不客气地打断胖和尚的话。 第一次见人这么不客气地自贬,胖和尚愣了愣, 隨即反应过来, 笑道:“哎,木公子真是爱开玩笑, 其实……” 胖和尚故意朝身后看了看,樊辰顺著他的视线看去, 柳姨娘正眼角儿含春地望著他。 樊辰心中瞭然,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胖和尚连忙压低声音继续说:“木公子, 你考虑考虑。” 樊辰思索片刻,又望了一眼双颊緋红的柳姨娘, 才道:“那我得先和主人家洽谈洽谈, 方可。” 胖和尚见他如此上道儿, 两只眯眯眼儿笑成了一条线,“这边儿请, 这边儿请……” 空地上。 帮著大师兄磨砚的年轻道士, 瞅著坛下几位家主先后离去,心中不由犯嘀咕。 察觉到他的走神, 年长道士趁著画符时刻,在坛后悄悄踢了他一脚。 “天圆地方, 律令九章,吾今下笔, 诸鬼伏藏。急急如律令。” 年长道士手中大笔一挥,一张驱妖除病符咒便形成。 符咒沾了净水, 又被桃木剑一把刺穿。 “一声霹雳响如空, 邪魔外道走方去,三十三天外仇门, 地俯中默无忌地……” 他快步走下坛,围著王老夫人的木床左三圈、右三圈来回走动, 桃木剑插著符咒在空中上下飞舞。 两个师兄妹跟在身侧,嘴里同样念念有词。 忽然,一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狸猫突然躥了过来,径直跳到了老太太的床上, 在她身侧蜷窝下来。 “师、师兄, 你快看!” 年轻道士突然低叫起来, 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嚇。 年长道士心里无比气恼,开坛做法最忌途中被人打断。 趁著返身之际,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朽木不可雕也”的师弟,谁知眼角突然瞟到床上的王老夫人,似乎有点和刚才不大一样。 借著四周的蜡烛和天上明晃晃的圆月,他看到床上的王老夫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一双红彤彤的赤目,正直直望著天上。 那蜷缩在床边的猫咪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到王老夫人头边儿,伸出猩红的小舌头,无比满足愜意地舔舐著王老夫人的那双红色眼睛! “啊……” 年轻女道士显然也看到了这诡异一幕,嚇得手里的罗盘差点落地。 “是妖物!妖物现形了!” 年长道士声音发颤, 他激动又紧张, 立刻举起手中的桃木剑,快速朝狸猫挥去。 “喂,不要隨意欺负小动物。” 眾人抬头望去,不远处的白灰色墙头上,坐著一个戴著森然面具的娇俏身影。 “你是……” 年轻女道士脱口而出:“你就是那个冒充崔太医娘子的假大师!” 方瑶很是敬佩这女道士,一句话里包含了数个劲爆消息。 果不其然,原本安静的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嘘声,围拢在附近看热闹的丫鬟僕役们全都指著她低声议论起来。 她又戴著面具,底下那些自以为小声的討论声,那是声声入耳。 “果然是群打秋风的,听说白日里她还被章县令抓了去,怎的又將这女骗子放了出来!” “你没听正清门的女道长说嘛,她是冒充了崔太医的娘子出来的,章县令定然是叫这无耻之徒给骗了。” 当然,还有人不屑於隱藏自己的愤慨。 “天吶,世上竟有如此厚顏无耻的妇人……” 上次领她进门的那个小廝,乾脆扯著嗓子冲她大喊。 “不是!不是的!方大师是真的大师!” 终於,有人替她出声了,方瑶看过去,正是春杏。 她一脸激动:“大师,您终於回来了!” 不等方瑶说话,年长道士终於愤然道:“我不管你到底是真大师还是假大师,但你阻碍我们正清门作法捉妖,就是大错!” “如果我没看错,是你们自己中断了作法吧?” 方瑶扶著树干小心起身,毫不客气地懟了回去,她虽离得最远,却看得听得最是清楚。 “你休要狡辩!” 年轻道士心虚地大声叫喊,然而方瑶却看都没看他:“今夜子时,酈阳县有大火將至,城中百姓大多都已离开,府上行动不便者,最好即刻离去。” 眾人面面相覷,子时,还有一炷香的时间而已。 春杏心中一直记著昨夜方瑶从冬梅眼中弄出来的那物儿的確是自己烧著了,急得衝著周围大喊:“方大师说的是真的!那妖物真的会冒火!” “妖言惑眾!妖言惑眾!” 看著周围乱成一团,年长道士恼怒不已。 他手中的桃木剑用力一挥,符纸便落在了王老夫人额头中间。 下一秒,王老夫人突然直直坐起身来。 年轻女道士双眼一亮,高声道:“王老夫人醒了!王老夫人醒了!” 谢谢所有首订支持的小伙伴~ (本章完) 第52章 燃烧的老夫人 第52章 燃烧的老夫人 醒了?! 方瑶脚下一滑,差点掉下去,她连忙扶紧了树枝。 院墙后面举著梯子的阿武紧张兮兮:“大师,您悠著点儿!” “……” 方瑶觉得脸有点烫,等下,好像不是脸烫,是……面具烫! 空地上那座豪华的雕梨木床,为了防止王老夫人被夜里的蚊虫叮咬,四周和顶端都有轻纱罗帐。 下人们见老夫人只是被正清门道士的符咒那么一碰,就自己坐了起来,全都瞪大了眼睛。 “正清门果然名不虚传!” “还是正经门派的关门弟子靠谱儿,春杏,你以后莫要被那些江湖骗子的一些小把戏就骗了。” 几个丫鬟扯了扯有些呆愣的春杏,跟著眾人慢慢围拢到王老夫人的床边,只想目睹一下道长的神威。 “大师兄,你太神了!” 年轻道士惊喜不已,“没想到你的功力居然如此之高,师父他老人家若是知晓,定会欢喜极了!” 女道士得意道:“大师兄这叫深藏不露!” 年长道士也有点懵。 按照师父教授的步骤,这符纸还需取下后化为灰烬,给老夫人服下,老夫人方才应该醒来。 难道是……他的能力太强了…… 自我洗脑成功的年长道士也面露得色,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墙上的方瑶。 “快快!老爷来了!” “老爷!老夫人被正清门的道长治好了!” 领著章县令前来的王员外闻言喜滋滋道:“章大人,看到了吗,这才是我请的道长,你说的那方大师,我从未听说过。” 章县令目瞪口呆, 难道……他还真叫人给骗了?! 王员外还不忘伤口撒盐, “听说章县令叫百姓们都离了城去,这种大事,大人怎的如此武断……” 章县令脸上发青,他隨意听信江湖骗子的话, 让全城百姓连夜离城的消息若是让大家知晓, 他肯定会变成酈阳县有史以来最大的笑柄!!! “章县令,那个骗你的女骗子就在那里!” 方瑶却毫不躲避, 大声道:“你们快些將王老夫人搬回她的屋子, 点上她平时用的香,要不然马上就危险了!” 王员外一瞅见方瑶居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家院墙上, 气得满身肥肉都在抖, “你们这些废物,快些上去把那骗子给我抓出来!莫要让她掉进院里衝撞了龙王爷!” 章县令眼瞅著找回面子的机会来了,哪里会放过方瑶,当即带著他的几个隨从衝过去。 方瑶瞟了一眼那位王老夫人, 只能嘆一声她命该如此, 再留在这儿, 她怕是不得好了。 “撤!” 快速从梯子溜下去, 方瑶招呼阿武赶紧离开。 “哎哟, 哎呀!那妇人进去了!那里供奉了龙王爷!你们快些把她给我抓出来!” 王员外差点没被气昏厥过去,顾不上再去看自家老母亲, 提著长袍要跟进去。 “老爷, 那里有小的跟章大人就好,您去看看老夫人吧!” “快去!快去!” 在管家的带路下, 十来个僕役们和章县令从旁边一道小门进去。 王员外一想也是,那骗子不过一介妇人, 便不再去管她,快步朝王老夫人的那张梨床走去。 下人们赶紧让出一条道儿。 王员外紧紧盯著轻纱罗帐內坐起身、额头被贴了符纸的老夫人, 不由激动地喊了一声:“母亲……” 忽然,一阵阴风袭来, 罗帐被吹得四处翻飞。 而老夫人脸上的那张符纸, 也被掀起一角, 露出了老夫人那双慢慢蠕动的红色双瞳! “啊——” 王员外嚇得后退三步,捂著胸口指著王老夫人那双怪异可怖的眼睛, 惊声问道:“我、我母亲这是……” 正清门三个道士同样心中骇然。 年长道士强自镇定道:“定是这妖物不想离去, 待我再略施法咒。” 年轻女道士连忙拉住他的手臂:“员外爷,刚才师兄作法一切顺利, 可后来被那姓方的假大师打断,所以才出了这篓子!” “对, 对,肯定是这样!” 年轻道士也跟著附和, “我们师父说过,开坛做法若被人从中打断, 后果不堪设想!” 年长道士手里紧紧握著桃木剑, 並未出声。 “该死的骗子!待我抓到她,一定要她……” 春杏从人群中挤出来, “啊,老爷, 老夫人是被疫妖附身了,我亲眼看到刚才那个方大师从冬梅身上捉出来过!” 她话音刚落,崔大夫提著药箱急急忙忙从前院赶来,“快!快些把王老夫人抬回房去, 那里面的薰香对老夫人的病要效……” 所有人看了看春杏, 看了看崔大夫。 “快些!要不然王老夫人就会变得跟冬梅姑娘一样, 失了智又瞎了眼!” 这次,眾人的目光再次惊疑不定地看向了正清门三道士。 王员外更是懵圈,他吶吶地问:“道、道长?” 年长道士只觉得两只手心都浸了汗,他心中已起了退意,他的小师妹连忙说:“王老爷,让我大师兄再重新作法试一试,只要没人阻碍,我们定能將那疫妖捉拿!” 王员外扭头瞅了瞅旁边院里的灰败高墙,心神不寧道:“那……” “喵——” 树上的狸猫突然躬起后背上的毛,衝下方凶狠地喵喵叫。 又是一阵风吹过,王老夫人脸上的符纸扬了扬,突然“呲”的一声,自己燃烧了起来! “母亲!” 王员外惊叫一声, 连忙去拨那燃烧的符纸, 然而那纸落在了纱帐上,轻柔乾燥的罗帐瞬间燃了起来! “快!快去端水来!” 下人纷纷提了水来, 道士们也急忙將供台上的净水抱来,朝著老夫人那木床泼了下去。 “啊,老、老夫人也著了!” “別、別泼水!” 眾人惊恐地发现,隨著一盆盆水泼到王老夫人身上,老夫人身上的火不仅没有熄灭,反而越来越旺! “母亲!母亲!” 王员外围著木床急得左右打转,突然,他想到什么,嘶声道:“快!快去偏院里找方大师!” 可是已经没有人再听得进去他的话了。 “走水了!走水了!” “快跑啊!外面也走水了!” 眾人这才发现,除了诡异燃烧的王老夫人,整座王家大宅院的其他房屋,早已燃起了熊熊大火! 在一片慌乱之际,柳姨娘擦了擦嘴角的血渍,低头快步溜进了偏院。 (本章完) 第53章 天降活鱼 第53章 天降活鱼 一路奔跑的方瑶停了下来,望著池塘中冒出来的无数气泡,胸口剧烈起伏。 “你这匪胆包天的妇人!” 身后是章县令气急败坏的声音,“她前面没路了,快给本官將这信口开河的骗子抓起来!” 有人提著棍棒和刀冲了过来,喊打喊杀,脚步杂乱。 方瑶却一动不动,水面气泡越来越多。 “咕嘟咕嘟……” 像一池子煮沸的水。 气泡裂开,黑雾像章鱼尾后浓稠的墨汁,裹挟著无比浓郁的腥臭味向四周散开。 叫骂和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个举著棍棒的小廝跑得最快,眼里闪著兴奋的光。 “来了!” 方瑶突然大喊一声。 下一刻,整个池塘的水突然泛起白,数百条两尺长的红色鲤鱼仿佛万箭齐发般,衝出了水面,飞了出来! 方瑶抱著脑袋就衝到了右手边儿的石头后面,並且快速扯下身后的草帽戴上。 那群狂奔而来的隨从小廝们眼睁睁地看著无数鱼儿从天而降,却剎不住脚。 “哗——” 所有跑得快的人,接受了一场鱼水的洗礼。 特別是前面举著棍棒的小廝,他呆愣愣地站在方瑶原本站著的地方,满头的黏腻臭水,还有几缕水草般的东西掛在他鼻子上,滴滴答答流著水。 看著草地上又蹦又跳、在火把下反射淡淡萤光的红色鲤鱼,所有人都惊呆了! “鱼!好多鱼!” “鱼从水里飞出来了!这、这……” 一群人有震惊的,有惊喜的,跟在后面的章县令更是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如此惊奇的景象! “章县令,真正的疫妖就在眼前,你们愣著做甚么?” 方瑶靠在石头上,一把抽出下午磨好的镰刀,衝著两只眼珠子快瞪凸出来的章县令,扬了扬下巴。 她右手的伤口神奇地好了大半, 现在已经有癒合的趋势。 但为了避免再次拉伤, 她暂时用两只手握著,警惕地盯著面前满地的鱼,蓄势待发。 水中的动静依然没有停止,那东西躲在水底, 颇为焦躁, 明明心跳急促,却只有暗暗的水波荡漾上来, 似乎在用力隱忍。 它肯定在等待著什么! “疫妖?” 章县令显然被刚才的群鱼飞天、鱼从天降震得有点发蒙, 现在还没怎么回过神来,甚至还吶吶道, “这些鱼……是你弄的吗?” 方瑶哼笑:“章县令, 我说了,你將会有血光之灾。” 章县令脸色瞬间惨白。 “喵~” 四周的院墙上,站了十多只猫咪,方瑶知道, 它们是被池子里散发的腥臭味儿引来的。 可岸上到处是鱼, 它们却完全没有要下来没意思, 甚至弓背炸毛, 一副要攻击的姿態。 方瑶目光再次落到地上奋力弹跳的红色鲤鱼们身上。 表面色润光泽, 活力满满,看上去十分肥美的样子。 而站在最前面的小廝一把摸掉脸上的脏污, 低头看了看自己脚边儿的鲤鱼, 惊喜道:“鱼……是新鲜的活鱼……” 有人反应过来,率先低头去捡地上的红鲤鱼。 “別动!” 方瑶突然喝止道。 有人面露不满, 可现在情况著实有些怪异,县令大人都没发令, 暂时没人敢再对她动手。 一向谨慎甚微、秉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章县令, 想著方瑶的话,心中不停打鼓, 小心翼翼问道:“甚、甚情况?” 方瑶一刀砍断了她面前的一条红色鲤鱼。 她皱眉:“嘶, 果然……” 整个鱼肚子里都是黑雾, 而它的鱼泡赫然是红色的! 有人小声说:“这鱼,好像有点不对劲……” 可除了方瑶, 其他人看不到黑雾, 只能借著火光看到鱼肚子里那几颗异於普通鱼类的红色鱼泡。 那红色鱼泡即便离开了水,也仿佛有生命般, 时而涨大,时而缩小。 只是, 章县令脸上隱隱约约写著“就这?”几个字,似乎对方瑶如此大惊小怪、故弄玄虚颇为不满。 他捋了一把鬍子:“这些大抵都是病鱼……” 然而方瑶却只顾盯著自己面前被一分为二的可怜鲤鱼, 用镰刀尖儿对著鱼泡那么一戳,鱼泡应声而破。 “呲……” 一串淡蓝色火苗串了出来。 章县令彻底傻眼儿了, “这、这鱼会冒火!” 方瑶眼皮一跳, 果不其然,这哪里是鱼泡, 分明就是冬梅眼里的那红色黏腻怪! 她心中顿时不妙起来,抬头一看, 有人早已悄悄抱起了鱼。 “火!你身上有火!” “救、救命呀!快,快帮我把火扑灭!” 有人惊叫起来。 和上次一样,这些烟火冒出了一股臭鸡蛋味儿。 方瑶心中隱约猜到什么,周围不少枯死掉的草木, 她赶紧用镰刀一下子拍在火苗上用力按压、碾磨。 脸上的面具又在发热, 地上的蓝色小火苗很快被她碾灭, 一粒微小的光点飞进她的面具。 面具骤然一亮,地上的那些鱼蹦得更加疯狂! 做了一辈子官场读书人的章县令几乎要崩溃! 方瑶大声喊道:“別用手碰那些鱼!著火的人跳……” 话喊到一半,她猛然想起蛰伏在池塘里的巨大红色鱼怪。 “救、救命啊!” 果然,其他帮忙拍打火苗的人,也不幸燃火上身! “这火扑不灭啊!大人!大人救命啊!” 遇到这么邪门的火,所有人惊慌失措,再没有人敢上前去帮同伴,场面一时变得失控! 身上著火的人躺在地上疯狂滚动,周围野草也开始被点燃,这样不行! 方瑶只好喊道:“身上著火的人快跳进池塘里!” “对!对!那边有池塘!” 章县令生怕那些火碰到自己, 嚇得满地乱窜,听到方瑶的声音, 就像是听到天籟,一阵风儿似的飞到了她身边! “听大师的!跳进池塘!” 紧接著, 就是数声扑通扑通的入水声, 方瑶听得心臟也跟著扑通扑通跳。 她听到水底那东西深沉悠长的呼吸声, 连忙又大喊:“別进水中央,趴在岸边!水里有大鱼怪!” 这下子,刚还在庆幸灭了火的人们,差点没嚇得尿裤子! 他们中有人刚爬上岸,身上的火又再次死灰復燃! “我的娘啊!” 那人绝望地回到了水中。 “小心——” 方瑶立即掏出脖子上的哨子,用力一吹! “大师!我们来了!” 数十颗小石子儿中夹杂著一只箭羽,从各个角落飞了出来! (本章完) 第54章 你们衝撞了龙王爷 第54章 你们衝撞了龙王爷 “嘭——” 水仿佛炮弹爆炸一般,四处飞溅。 一条巨大的红色鱼怪轰然衝出,水中来不及躲开的人瞬间被强劲的水流冲晕了过去。 那些石子和箭羽不少都正好打在了鱼怪头上、身上。 可鱼怪的头和身上堪比成年男人巴掌大的鳞片,全都硬如鎧甲,这些攻击对它来说,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鱼怪大嘴一张,从口里喷出一股力道极强的水柱,直直朝方瑶躲著的那块石头袭来! 不好! 一股凌厉之气掀起方瑶周围的草木! 方瑶手脚並用地翻滚到另外一侧,章县令也是连滚带爬地紧跟在她身后。 “大师!小心!” 伴隨著轰然之声,他们之前躲著的那块石头,居然被水柱硬生生撞得四分五裂,碎石飞溅! “啊!” 跟在后面的章县令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方瑶心中一抖,赶紧转过头,只见章县令脸色惨白,双唇无色,显然是背后中了招! “怪、怪物!” “有怪物啊!快逃啊——” 周围的人们更是被陡然冒出的可怕巨型怪物嚇到失声,无数惊叫、惨叫响彻偏院。 方瑶只觉得耳朵嗡嗡的,连面前章县令的说话声都快听不清了。 “章大人,你……没事吧?” 如果不是这傢伙给自己垫背,怕是中招的人就变成她了。 “我、我……我没事。” 方瑶见章县令虽然疼得冷汗都出来了,嘴巴还能如此之硬,心中对他的感观微微改变。 她把章大人拉到树后,后者捂著屁股,面容痛苦。 外面那些跟进来的王家僕役哪里见过这阵势,不少被嚇得半死,头也不回就跑了出去。 而池塘里几个,除了被大鱼怪撞晕死过去的,其他人都惨叫著往岸上爬。 方瑶感受到鱼怪的体內的气息在刚才那道水柱攻击后瞬间减弱,大抵是刚才那一击用力过猛, 现在还处於恢復的虚弱期。 她连忙大叫:“快!打它的眼睛!打眼睛啊!” 老槐树上、假山后面、院墙顶端, 接二连三地冒出一个个圆脑袋,每人手里都提著一个大號的弹弓。 这是他们下午赶工制出来的简易远程武器! 山村里的男娃儿从小就是打弹弓的一把好手,方瑶一下令,又是刷刷刷几十颗石子儿飞了出去! “哎呀!” 不知是那鱼怪太机警, 还是怎么回事, 方瑶话音刚落,它便一甩鱼尾, 潜进了水中! 地上的那些红色鲤鱼已经开始冒烟儿, 方瑶扭头对章县令快速道:“章大人,你的人还在吗, 可以让他们赶紧把地上那些鱼杀死吗?” 章县令正悄悄把捂著屁股的一只手伸到眼前, 隱约红通通一片。 “啊,啊,他们在,可是那些鱼……” 章县令连忙收回手掌, 看到地上那些看起来快要燃起来的红色鲤鱼就头皮发麻。 “不要用手, 用工具, 只要杀死就好!” 方瑶举起镰刀就冲了出去, “我一个人时间不够!” 要不然等这院子燃起来, 那就玩完了! “大师!要不要我们也去帮忙!” 躲在树上的狗娃举著弹弓,扬声询问。 方瑶一刀砍死一条冒出丝丝焦糊臭味的红色鲤鱼, “不要!你们给我打瞎那条大鱼怪!” 死去的红色鲤鱼冒出蓝色火焰, 方瑶心中一动,想起第一次给冬梅看病时, 手指轻轻碰到那小疫妖,那小火苗儿就没了。 如是想著, 她抬脚就是一下! 和她猜测的一样,这火没有像之后那样沾染到她的鞋子上面, 而是无声无息地熄灭了! 红色鱼泡变成了散发著臭鸡蛋味儿的粉末,鱼身迅速腐烂, 变成一滩发臭的肉泥和鱼骨。 方瑶被著突如其来的臭味熏得发晕, 她严重怀疑这些鱼可能早就死了, 只是这寄生在它们身上的疫妖在维持本能。 毕竟那堪比毒水的池塘里,能有这么多活的红鲤鱼, 就离谱。 脸上的面具一直都在发烫, 一颗微光飞了进来,面具又是一闪。 地上的那些鱼的烟儿冒得更狠了, 可方瑶心里更加篤定,有面具在身, 这些小东西奈她不何! 躲在树后、捂著屁股的章县令发现了方瑶的厉害之处,连忙一扭一扭、姿势妖嬈地跑出来。 “快!赶紧去帮方大师把那些怪鱼杀了!” 几个嚇得瑟瑟发抖的隨从见方瑶如此威猛, 对这黏人的怪火毫不惧怕,心中不由踏实了些, 急忙拿起刀剑, 冲了出来。 有人帮忙,方瑶速度就快多了。 前面的人砍瓜似的一刀一个, 方瑶在后面跟打地鼠一样,踩了这个踩那个! 一时间, 微小的光球接连不断地飞进了方瑶的面具。 每一次光球吸收,面具就会闪亮一下。 看得那些隨从们一愣一愣的。 而池里的那条鱼怪,变得更为急躁,在水中左右打转, 似乎又要隨时衝出来! 方瑶心中同样焦躁不安, 她一边快速踩灭怪火, 一边不停地用眼角余光四处搜寻。 那姓樊的明明说过会来,这都过了多久,居然还未出现! 该不会在涮她,真想让她一个人想办法搞定这鱼怪吧?! 突然,一个暗黑的角落里,她看到了一个人影,再抬头看去,那人已经走了出来。 对方满脸泪水、不可置信地望著她,“你……你们……” “柳夫人!”章县令急忙出声,“你千万莫要过来,这里很危险!” 可柳姨娘却还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来,“老夫人她、她去了, 整个宅院都完了……” 她面容憔悴, 身形摇晃,仿佛隨时都要倒下。 章县令忍痛跑过去,顾不上自己受伤的屁股, 先把她扶住,柳姨娘隨即弱不禁风地倒在他怀中。 方瑶早就发现远处的浓烟和火光,她一脚踩灭一团蓝色火光,连忙问:“崔大夫和……木公子呢?” 柳姨娘有气无力:“我、我不知道,这里是我们王家供奉龙王爷的地方,你、你们为何……” 章县令连忙说:“哎呀!那池塘里哪有龙王爷啊,只有一条甚是可怖的红色大鱼怪!” “你、你们……那不是鱼怪,就是龙王爷,你们衝撞了龙王爷,王家才受到如此灭顶之灾……”柳姨娘居然急得咳出了血。 “这……这……” 章县令一时间哑口无言。 “你们快走!不要在这里面,快出去!” 柳姨娘跌跌撞撞地朝方瑶这边儿跑来,头髮散乱,看起来有些疯癲的模样。 方瑶皱眉,柳姨娘给她的印象,虽然不大好,但並不像是一个胡搅蛮缠的女人。 难道受了太大的刺激,精神失常了?! “小心——” 一道熟悉的嗓音从远处传来,方瑶心中一凛,立刻向后退开! 可那看上去都快不行了的柳姨娘,突然身形一闪,以极快的速度躥到了她的面前! (本章完) 第55章 柳姨娘 第55章 柳姨娘 柳姨娘抬起左臂,白生生的手腕上露出了一个非常突兀的暗紫色盒子。 方瑶甚至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的机关开启声。 几乎是一瞬间,她往左闪开,同时极快地挥出右手。 柳姨娘未想到一个普通人速度也能如此之快,下巴猝不及防地被镰刀內刃勾住。 对著木头练习了一下午的方瑶心中一喜,这镰刀作为农具割些草草尤其好用,可真人对战里则处处是劣势。 可柳姨娘主动送到了跟前,方瑶几乎是想都没想,手下便用力往下一拉,才磨过的镰刀內刃硬生生扯下了柳姨娘下巴上的一块皮肉! “啊……” 鲜血四溅,柳姨娘痛叫出声。 同时方瑶也觉得觉得腰间一痛,麻痹之感顷刻扩散,很快下半身几乎没了知觉。 她咬牙暗骂,那暗器太他娘的毒了,唰唰唰跟下雨似的,她避开了大部分,可还是中了招。 方瑶本以为柳姨娘被她刮掉半个下巴应该痛得丧失了行动力,谁知对方悽惨地嚎叫一声后,又猛地扑了过来! “大师——” 方瑶双腿发麻,想要抬腿,可稍微动一下站都站不稳,往后踉蹌几步,便毫不意外地被扑倒。 柳姨娘疯狂拉扯她的面具。 方瑶只觉得自己的头髮都被薅下来一半儿。 她脸上的面具烫得惊人,柳姨娘的手才碰到面具,便被烫得收回了手。 两人之间离得极近,柳姨娘下巴滴著血、含糊不清道:“我看到了,我全看到了,这才是真正的宝贝……” 那血滴在方瑶炙热的面具上,呲的一下冒了烟儿,便被蒸发。 原来是看中了她的儺神面具。 趁著胳膊还能动, 方瑶努力抬起右手, 想要再给柳姨娘来一下子。 可中了毒暗器的她出手变得迟缓,柳姨娘察觉到她的意图,一拳打在她右手上。 “嘶……” 原本癒合的伤口被力气大得惊人的柳姨娘生生打得裂开,镰刀飞了出去, 有鲜血从手心滴落在草地上。 最近的章县令在最初的呆滯后, 赶紧一歪一扭地跑过来,想要拉开柳姨娘。 然而柳姨娘用力一推, 章县令本就受伤, 一下子仰倒下去,受伤的屁股遭到了二次重创, 疼得几乎瘫掉。 樊辰和李家村的村民们都衝过来, 柳姨娘捡起地上的镰刀,勾住方瑶的脖子,恶狠狠道:“別、別过来!全都別过来!” “大师!” “你个疯婆娘快点放开大师!” 李富贵举著弹弓站在不远处跳脚, 如果不是阿武和狗娃爹拉著他,他怕是已经衝过来了。 方瑶感受著脖子上的凉意,脑海里诡异地想像著镰刀割脑袋是怎样的场景…… 樊辰慢慢走了过来,他身上的月白色长袍沾染了些许血跡,脸色也有点苍白,但眼神却冷到极致。 “放了她。” 明明声音毫无波澜起伏,方瑶却听得汗毛直立。 柳姨娘显然也很畏惧这个男人, 她手下一抖,方瑶脖子一痛, 內心哀嚎。 这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明明暗器玩儿得那么溜,完全可以躲在人后偷袭, 將这个柳姨娘一举拿下。 还非要装模作样的过来刺激人家,是巴不得她早点死嘛?! 方瑶恨得磨牙。 “你杀了她,你也活不了。” “那我死前也能拉个垫背的!” “……” 躺在地上的方瑶, 目光飘荡到天上, 那轮圆月即將爬上槐树最高的枝头, 她心中一惊, 耳边柳姨娘和樊辰的对话,渐渐远去。 隨之而来的是鱼怪越来越清晰急促的呼吸声,像是旧时的拉风箱, 呼哧、呼哧。 面具烫到她浑身发热, 身体里的血液似乎都沸腾起来, 她蜷了蜷手心湿濡的右手。 方瑶突然开口:“你们都退远些。” 李富贵急道:“大师!” 樊辰也眉头紧皱, “你要做甚么?” 方瑶却轻声说:“你想要面具吧?我给你, 你別杀我。” 周围一片寂静, 樊辰面色一变,可终究没有说什么。 柳姨娘大喜, 手里的镰刀却不肯移走,她衝著周围的人威胁:“退开!都退开!退开我就放了她。” 这话傻子都不信, 可方瑶却坚持。 “大师, 这种人的话信不得啊!” 李富贵急得不行,可还是在方瑶的微微摇头中, 和村民们慢慢往后退开。 当所有人都退出五丈远后,柳姨娘便急躁地催促道:“可以了, 你快点把面具给我。” 方瑶轻轻“嗯”了一声,儘量让自己声音带著颤抖的哭腔。 她弱弱道:“可是我的手、我的手没有力气。” 柳姨娘想起方瑶中了她的毒针暗器,懊恼地鬆开压制她的手。 方瑶这才颤颤巍巍地伸手,去解面具的红线绳儿。 柳姨娘一边警惕地防范著四周, 一边紧紧盯著方瑶, 后者慢慢悠悠的笨拙模样, 看得她分外恼火。 “这样的宝物,怎的会落在你这种没用的女人手中?!”她咬牙切齿地说。 方瑶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终於將面具取下,柳姨娘激动地连忙伸手去接,再次被烫得指甲冒烟! “怎么回事,它怎的还是烫得嚇人!那我如何戴上它?”柳姨娘凶狠道,“是不是你搞的鬼,你不许碰它,把它放在地上!” “好。” 方瑶突然將面具用力一甩,面具朝著池塘方向直直飞去! 柳姨娘再顾不上她, 跟著腾身飞扑出去。 剎那间,面具金光乍闪,圆月也正好移到了册子中画面上的地方。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池塘里的气泡再次疯狂翻涌,这次就算是离得较远些的普通人,也察觉到了异常。 “大师!子时到了!” 方瑶的知觉其实已经恢復了七七八八, 她奋力从地上爬起身,阿武等人衝过来,扛著她就往后跑。 池子里的水冒出丝丝白烟儿,突然,池中爆出一声巨响,整个池塘里猛地翻腾出十丈来高的火焰! 几乎所有人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一股热浪裹挟著极其难闻的臭味儿瞬间瀰漫开来,方瑶掏出面巾戴上,大喊:“戴上面巾,捂住口鼻,这烟有毒!” 李家村的村民们早就准备好了这些东西,章县令和他的隨从们也赶紧翻出汗巾子、腰带等东西。 抢到面具的柳姨娘也嚇得往后退了几步,但隨后她便飞速戴上面具,准备返身逃跑。 可戴上面具的她却什么也看不到,就连附近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脸上还巨烫无比! 她痛苦地跌倒在地,胡乱摸索著想要解开脸上的面具,然而手刚碰上就烫得无法靠近。 头顶似乎隱隱约约传来一声怪异的嘶叫,柳姨娘心中慌乱无比。 一股腥臭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 “我的老天爷啊!” “妈呀!” 刚刚被人搀扶起来的章县令白眼儿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浑身冒火的巨大鱼怪缓缓爬上了岸,张开大嘴一口咬住了柳姨娘的脑袋! (本章完) 第56章 镰刀的妙处 第56章 镰刀的妙处 “鱼、鱼怪吃人啊——” “快跑啊!” 章县令的隨从们架著他们晕过去的头儿,撒丫子往外跑。 躲在槐树后的李家村村民们同样害怕又紧张,李富贵颤声问:“大、大师,咱们跑不跑?” 方瑶瞪著那鱼怪的大头,咬牙切齿道:“我的面具……” 她话音刚落,一只飞刀从另外一个方向飞出,精准地刺中了鱼怪的左眼! 是樊辰! “鱼怪在陆地上活动不便,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方瑶捡起她的镰刀,跃跃欲试,“把绳子给我。” 鱼怪一只眼睛受了伤,愤怒地甩动它的脑袋,柳姨娘著了火的身体仿佛一只破败的布娃娃,毫无生意地晃动。 “它、它居然会走路!” 李富贵等人倒吸冷气,只见那鱼怪用巨大的尾巴诡异地支撑住身体,叼著柳姨娘,慢慢地朝樊辰挪去。 每一寸它移动过的地方,全都冒起了丝丝火焰。 “別碰到这火!” 方瑶快速將把柄上绑了绳子的镰刀提了提,“你们继续用弹弓攻击那傢伙,分散它的精力。” “好!” 村民们再次找好位置,朝鱼怪的眼睛打去。 鱼怪的鱼鳞虽然坚硬,可眼睛也跟人一样脆弱,被接二连三的石子儿打得烦不胜烦,红色的眼瞳冒出幽幽暗光,终於张开了嘴。 柳姨娘落下来,掛在了鱼怪胸前突出来的、像刺一般的鱼鰭上。 看那四肢无力摆动的模样,大抵是已经断气了。 “呼——” 鱼怪朝阿武和李富贵他们这边儿吐出了滚烫的水泡! “快跑!” 村民们连忙散开。 水泡打在了老槐树直径將近一米的树干上,冒出了呲呲腥臭水汽。 方瑶猫著腰挪到假山后面,看到樊辰右手一扬, 一条闪著暗光的细鞭, 从他手腕上闪电般飞出。 樊辰果然身手了得,那鞭子一下子缠住了柳姨娘的脚,他用力一扯,柳姨娘便飞了起来! 鱼怪见柳姨娘被抢了去, 当即丟开村民们, 朝樊辰喷出了一口大气泡! “接住!” 樊辰低喝一声,將鞭子凌空一甩, 方瑶便眼睁睁地看著那满身是火的柳姨娘, 朝自己头顶这边儿飞了过来! 方瑶连忙往假山洞里冲,她刚钻进去, 身后便想起重物落地的沉闷声。 她转过头, 脸色发青。 柳姨娘离她的后脚跟,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如果她反应稍微慢了那么一丁点儿,现在大抵已经和柳姨娘一起去了。 在脑海里把樊辰五马分尸了一遍后, 方瑶心里才舒坦些,又连忙低头查看自己的面具。 不愧是她的宝贝! 柳姨娘全身都烧著了,可脸上的面具却完好无损!甚至连脏污都没有,就连那条红线绳儿也看起来更加鲜艷了! 方瑶小心避开柳姨娘燃著火的身子,深吸一口气,探手伸向面具。 在她指尖碰到面具的一瞬间,面具闪了闪, 柳姨娘身上的火焰慢慢消失。 方瑶取下面具,一眼瞟到柳姨娘面目全非的脸, 默默別开目光,起身离开。 柳姨娘和鱼怪都想抢她的面具, 这就是结果。 当然,还有一个没有解决。 假山外面传来鱼怪无声的嘶吼,方瑶用裙摆隨意擦了擦面具, 重新戴上。 暗黑的夜晚重新变得清晰明亮, 面具也变得滚烫。 鱼尾在地面拖行的声音, 在慢慢靠近。 方瑶提著镰刀走出去。 那鱼怪居然两只眼睛都被扎瞎了, 但似乎並不妨碍它准確地冲她张开了嘴巴! “嘶……嘶……” 它的喉咙里发出咕嚕咕嚕的腥臭。 樊辰大喊:“它要吐东西,你快闪开!” 然而方瑶不退反进,猛地朝前衝去, 同时手中的镰刀对著鱼怪大张的嘴巴用力甩出。 樊辰连忙收回要去捲住方瑶的鞭子, 他终於看出了方瑶的目的。 在鱼怪吐出气泡之前, 镰刀先一步衝进了它的嘴里! 类似勾子一般的镰刀, 就像一个鱼鉤, 好巧不巧地卡在了鱼怪的嘴巴里! “甚妙!” 樊辰眉眼一亮, 终於忍不住夸讚道。 鱼怪恼怒无比,被镰刀勾住嘴巴的它疯狂用力摇摆脑袋, 身侧的鱼鰭也上下拍打。 “快来帮忙!它要回池塘!” 方瑶將绳子朝手腕上一挽,双腿像蹲马步似的分开, 整个人儘量把重心朝下沉。 几个村民急忙朝这边跑来。 可她到底比鱼怪要轻盈数十倍, 不等村民们前来支援,只不到瞬息便被鱼怪扯得往前踉蹌好几米。 忽然, 方瑶觉得腰间一紧,低头看去, 是樊辰的那条油光水滑的细鞭子。 她脸上一黑,这东西如果使劲往后拉的话,自己大概会被分成上下两半儿吧。 这姓樊的果然想害死她! 就在她咬牙切齿地要骂人时,樊辰终於意识到了什么, 连忙挪至她身侧, 左手同她一起拽住绳子, 右手颤抖地帮她解开了腰间的鞭子。 方瑶微微鬆口气,可眼角余光瞟到了樊辰那张脸,又差点没被气死。 明明她是被碰的那个,这男人一副被玷污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可现在情况紧急,她没空去多想,两人用力朝后拉扯,才没让鱼怪那么快逃脱。 “大师!搞定了!” 李富贵他们也用绳子系了勾子,趁著鱼怪暂时被制住,轻易地勾住了两侧鱼鰭底下的肉。 剩下几个村民也赶了过来,像拔河一样纷纷扯住绳子的这端。 力量悬殊一下子翻转过来, 鱼怪被三条绳子拉扯住,一时间难以动弹。 方瑶鬆开手,慢慢朝鱼怪走去。 “你要做甚?” 樊辰疑惑地看著她,可方瑶並不搭理他。 倒是李富贵略微得意道:“咱们大师定是去收服那鱼怪了!” 樊辰没有说话,就方瑶这样子,若不是他们几个拉著鱼怪,怕是能被一尾巴拍飞。 他著实想不到这女人能怎么去收服那鱼怪。 然而很快,他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方瑶將脑袋往鱼怪支棱在前面的鱼鰭轻轻一碰,原本满身是蓝色火苗的鱼怪撕拉一下,全身腾起了金色火焰! 方瑶也快速朝后连退十来步,看著那在地上痛苦翻滚的鱼怪。 大概是求生的本能让它力量陡增,三条绳子被它硬生生扯断,整个圆润的巨大身体就那样翻滚著回到了池塘。 “它要跑了……” 樊辰往前走了数步,声音便戛然而止。 他呆呆地看著前方,池塘里十丈高的大火,在鱼怪落进去后,不出片刻,竟那么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而鱼怪身上的金色火焰却越烧越旺,它在滚烫的水中痛苦挣扎,最后慢慢没了动静。 突然,他想到什么,连忙转身离开。 方瑶站在岸边,一言不发地看著池中。 她背著眾人掏出册子,上面最新的画面,终是变回了满是大火的酈阳县。 还有上面那行小小的字——“龙王的馈赠”。 又有馈赠?! (本章完) 第57章 龙王的馈赠 第57章 龙王的馈赠 龙王的馈赠? 方瑶眯著眼睛,站在池塘岸边儿来回走了两步。 如果她没猜错,这龙王的馈赠很有可能是在这池塘里。 可方瑶却发现即便戴著面具,她都难以看清楚池塘底部的具体情况。 无数水草和大量不明藻类的尸体几乎填充了整个池塘,昏昏沉沉,黏黏糊糊,她甚至都无法判断出池塘到底有多深。 “死了,鱼怪死了!” 李富贵踮著脚慢慢靠近岸边,惊喜地大喊。 其他村民们也鬆开断掉的绳子,急急忙忙跑过来。 池塘里已经恢復平寂,散发著腥臭的池水冒著丝丝缕缕的白烟,红色大鱼怪肚子朝上漂浮在水中。 方瑶陡然觉得这场景莫名眼熟。 “你们瞧,这像不像一大池鱼汤?”狗娃咧开嘴,露出了他被摔断了的半截门牙。 大伙儿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许许多多大颗的光球儿从鱼怪身上飞出来,钻进了方瑶的面具里。 金光一闪一闪,持续了將近一炷香的功夫。 李富贵揉了揉被金光闪得老眼昏的双眼,小声嘀咕:“咦,我咋瞅著大师那面具好像又变了样儿?!” 方瑶抿嘴笑了笑,没说话。 每次打完大的疫妖,就会有更多的光球修復面具。 她自己也能感觉到,每次面具修復后,蕴含的能量也会变强大,特別是对她本身的作用。 无论是力量、速度、对疫妖的感知力,还是身体的自我修復能力,都越来越强。 她垂眸瞟了眼自己右手, 明明不久前还被柳姨娘打得鲜血淋漓, 现在已经结了层薄薄的痂。 最开始她以为是药物效果太好,可直到今日,她才恍然发现,並非如此。 她之所以身上的细小伤痕逐渐消失、伤口总是比別人好得快, 都是因为儺神面具。 同时她也很疑惑, 摔不坏、烧不坏的神奇面具,到底是怎么给糟蹋成她第一次见到的那破烂模样的…… 眼角余光中瞥到有人朝这边儿走来, 她低头看了看画面上“龙王的馈赠”几个小字, 连忙压低声音:“你们快找找,这附近有啥东西没有?比如……咳, 宝箱啥的。” 李富贵抓抓脑袋, “大师,啥宝箱啊?” 阿武反应比较快,轻轻撞了一下自己老爹, 小声道:“大师的意思是,和上次一样的宝箱……” 李富贵顿时恍然大悟,正要说话,远处突然传来人声。 “大人,真的,我真看到那鱼怪啊呜一口,就吃掉了柳姨娘!” “大人, 小的们说得都是真的!方大师他们大抵也早就逃走,咱们就別去了吧……” “怎么会, 本官刚刚明明看到里面金光冲天,定是有甚么大事发生, 快,把本官背进去!不许碰到本官的屁股!” 几十个村民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你们要寻何物?” 突然,樊辰的声音幽幽地在眾人身后响起。 大伙儿嚇了一跳, 李富贵捂住胸口, 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大、大师有个东西落下了, 咱们帮她找找。” “对对对,大师的东西不见了。” 方瑶对李富贵他们投去了讚赏的眼神儿,不愧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伙计, 大家的觉悟很一致嘛。 樊辰顺著方瑶的目光看了看池中, 幸灾乐祸道:“若是你那东西落在了池中, 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方瑶心中微跳, 扭头问道:“为何?” 樊辰双手背於身后, 惊讶不已:“你不是能掐会算吗, 该不会不知晓王员外家供奉龙王爷的池子,深达百丈吧?” 方瑶微微瞪大了眼睛。 百丈……那就是三百多米, 除非给她一个潜水艇,要不然她根本不可能下水去捞那劳什子龙王的馈赠啊!!! “嘖, 东西真掉下去了?” 樊辰其实对方瑶什么东西掉进去並不关心, 隨意打趣几句,见对方目光呆滯, 便觉得有些无趣。 他围著方瑶转了两圈,漂亮的桃眼儿盯著她的面具看了又看, 看得她差点发毛时,才不急不慢地问道:“这东西……只有你自己能戴?” 方瑶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从穿越来这里的第一天,她就知道了这件事。 那时她还不晓得面具的特殊之处, 只当它是无意中跟著自己穿越而来的一件很普通的物件儿。 在大宝和小妹拿著它当玩物, 甚至当著她的面戴在脸上过家家时, 也並未有过任何阻止。 不过很快,两个娃娃就对戴面具这事儿,失了兴趣。 黑乎乎看不清、听不到外面说话、好憋闷,喘不过气儿等等,都是俩孩子对戴面具后的真实评价。 方瑶其实也是这样认为的。 这个儺神面具又大又厚又笨重,几乎把半个脑袋都罩在了木头面具里,不憋闷难受才怪了。 后来被阿武娘他们逼迫,迫於无奈戴上这东西嚇唬村民们时,才震惊地发现了面具的秘密。 原来这个面具,是独属於她的神奇宝贝。 “在察觉到柳姨娘想你抢面具的心思后,你故意將计就计。” 樊辰肯定地说,“这鱼怪似乎对你的面具也很感兴趣,你用面具引开威胁自己的柳姨娘,又將水里一直暗机蛰伏的鱼怪也勾上了岸。” 他味深长地看著她,“好一个一箭双鵰,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 方瑶乾笑两声:“你可以继续小看我。” 樊辰:“……” 他眯起眼睛, 这女人装傻的功力非同一般,第一次在李家村,他差点就看走了眼,若不是亲眼见过那姜氏,他都要被这女人给矇骗了去。 “呵。”樊辰扯了扯嘴角,“我知你肯定有想我为何不偷袭了柳姨娘来帮你。” 方瑶怔了怔,姓樊的这个都知道?她当时的眼神有那么明显吗? “你当时的眼神恨不得掐死我。” “……” 樊辰斜眤她一眼,淡淡道:“既然你那么聪明,应该也发现了柳姨娘当时的异常,那个女人提前服用了御魂丸。” 他说完不再看她,转身走远。 方瑶根本不知御魂丸是甚玩意儿,一番话听了个一知半解。 不过,她此时一心想著那龙王的馈赠,没空去想樊辰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巴不得他早些离开。 眼角余光又瞅到章县令那些人也过来了,方瑶心里有点著急。 “大师!方大师!” 章县令趴在一个身材魁梧的隨从背后,对她用力招手,“方大师,那鱼怪到哪儿去了?” 不及方瑶回话,李富贵便大声回道:“鱼怪被咱们大师打死了!” 章县令几人互看一眼,眼中都是不可置信。 他们万万没想到,街上隨手抓来的流民,居然真的是一个能掐会算、本事了得的大师! 章县令摸了摸自己的屁股,疼得嘶了一声,喃喃道:“果然是血光之灾。” 他又扭头看了看满城的火光和浓烟,欲哭无泪。 城里的建筑大多都是木头做的,还有粮仓…… 大祥国最忌讳火灾,这一烧,怕是他的项上人头都给烧没了。 突然,他想起方瑶在牢房里提的那句“破除死局、钱消灾”,瞬间双眼一亮。 “大、大师!” 李家村村民们生怕方瑶口中的宝箱被这伙儿人发现,连忙壮著胆子拦下章县令。 李富贵结巴道:“大、大人,您现在还不能过去。” 章县令正为“破除死局”的事情急得上火,见李富贵这种人都敢拦住自己,恼火道:“怎不能过去?你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耽误了本官的要事,本官定要你好看!” 李富贵脸色难看,正绞尽脑汁地想著狡辩的理由,突然,地下微微一颤,整个人都愣住了。 而站在池塘前的方瑶,看著平寂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池水,再次冒出咕嘟咕嘟的气泡,瞬间皱起了眉。 一旁的狗娃几人朝池子里一瞅,嚇得身子抖了抖,往后连退好几步,“妈耶,鱼怪又活了?!” 只见漂浮在水面上肚皮上翻的巨大红色鱼怪,在池水的气泡翻涌中,涨大的身躯也在缓缓翻动,仿佛活了一般。 “不,它没活。” 方瑶摇头,双眼死死盯著鱼怪被镰刀勾住、无法闭合的那张大嘴。 来了,那东西又来了。 远处,躲在树上的樊辰,將发烫的八卦镜对准池塘。 他已经可以看到镜中有一团黑乎乎的、鬼头鬼脑的小东西在蠕动。 这可是那老傢伙心心念念想的东西。 八卦镜越来越烫,他拿在手中感到非常不適。 樊辰磨了磨牙,这东西每次这样的时候,都会让他觉得身体无比难受,甚至连续两次让他差点在女人手上栽跟头! 未免再出紕漏,在赶过来时,他特意將八卦镜在別处暂时藏了起来。 只要这次將那东西收进来,他就有了可以防御镜子反噬的能力。 樊辰有些紧张和期待,八卦镜越来越烫,越来越热,他忍著炙痛,一动不动地举著,口中默念著古老册子上的神秘咒语…… 突然,树叶哗啦啦响了起来。 地面开始轻微晃动。 一股极其熟悉的记忆和感觉,涌上李家村村民们的心头。 正等著回答的章县令,便听到面前的李富贵突然大喊:“这里要地裂!大家快跑啊!” 趴在壮汉身上的章县令愣了愣,隨即皱起眉:“地裂?你莫要胡言乱语哄骗……” 他话未说完,不远处的方瑶突然转身狂奔。 “快跑!大家快离开这儿!” 章县令一听,登时白了脸,急忙扯著壮汉的头髮,叫道:“快!快跑!” 池塘再次冒出可怕的白色烟雾,地面一波接一波地微微晃动,仿佛地龙翻身。 方瑶抖了抖册子,小声催促了一句:“去!” 一条黑线闪电般飞出。 “轰——” 伴隨著黑线的回来,响彻云霄的爆炸声惊醒了酈阳县所有人。 躲在城外的流民、百姓们,正在痛哭生活了世世代代的县城和家园,在一夜之间便被一场莫名的大火吞没。 突然,在位於酈阳县东北方向的地方,响起了惊天地泣鬼神的轰隆声,仿佛天雷落地! “那是甚么!” 李二丫钻出临时棚子,和所有人一样望著夜空中腾起的滚滚白烟。 背上鞭伤还未好的阿武娘也忍不住跑了出来,哼哼唧唧地说:“哎,哎哟,那不是王员外家的地儿嘛?” …… 將將跑出偏院的眾人,惊魂未定地回头张望。 刚才那偏院的池塘底部突然异响,紧接著便有一股冷热交加的强劲气流一飞冲天。 方瑶仰头,现在不止是整个院子,整个酈阳县上空,都被那白色烟雾笼罩了。 “大师,完了呀,咱们还没找到宝箱,那地方就炸了……”李富贵凑到她身边,满脸懊悔。 一股带著凉意的夜风袭来,乌云遮住了圆月,方瑶缓缓摇头:“不,我已经找到了。” 李富贵很是纳闷,他刚刚明明离大师不远,他怎么没发现大师有捡到什么宝箱。 他正欲再问,方瑶已经大步走到了一脸煞白的章县令身边。 “大、大大大师,刚才又是发生了何事?” 章县令都快哭了,这一天天的,净是发生些震惊他小心臟的怪事儿。 方瑶清咳一声:“章大人,刚才那是我求雨所致。” 章县令瞪大了小绿豆眼儿,“求、求雨?!” 他以前也请过不少巫师求雨拜神,仪式极其隆重繁复,眼前的这位大师的仪式,竟如此的与眾不同…… 章县令正犹疑著,突然一滴水滴在了他的额头上。 “雨……在下雨……” “真的,真的有雨!” 先是一滴两滴,然后是无数滴。 一场迟到了两年的雨水,终於降临。 而酈阳县的大火,也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夜雨中,就那么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这场雨持续了三个多小时。 方瑶他们一路淋著雨出城,城外的百姓和流民们在城门前载歌载舞,白日里灰尘漫天的夯土路,变成了泥泞不堪的稀泥地,可没人在乎。 大家拿出木盆、水缸、甚至乾脆扬起脖子张开了嘴,仿佛天上下的不是雨,而是世上最美味的甘露。 回到城外姜氏他们所处的临时帐篷里时,方瑶身上的衣物早已全部湿透。 她悄悄拿出册子,果然,画面的最后,火光不见了,只剩雨点无数。 原来龙王的馈赠,就是一场別开生面的“人工降雨”。 木有时间分章了。。 (本章完) 第58章 开仓放粮 第58章 开仓放粮 夜已深,雨渐小。 酈阳县的大火熄灭,除了无家可归的流民,城外的百姓大多都已离开。 城门口的临时救济棚子一下子空荡冷清起来。 方瑶身上的衣裳湿透,又没合適的换洗衣物,最后只得借了大头媳妇儿的衣裳来穿。 衣服有些小,特別是某处绷得有点儿紧,憋得她呼吸都有些不畅。 姜氏不知为何依旧昏迷,她艰难地哄睡了大宝小妹后,便悄悄走出棚子,难受得將上衣扯开了些。 “你在做甚么?!” 一个男人声音从身侧传来,正要去揉一揉被挤压得憋痛的某处的方瑶,差点没被嚇了个魂飞魄散! “你——” 她的嘴巴被一个温热的大掌猛地捂住,惊叫的声音戛然而止。 “唔唔……” 方瑶心中又惊又怕,头顶传来略微紧张的声音,“你、你不许喊!” 靠! 她说这声儿怎么那么耳熟,而且还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的棚子外,果然又是姓樊的那个混蛋! 愤怒恼火的她,挣扎得更厉害了,可隨之而来的是几乎下了死劲儿的手。 身后的身体紧绷,还有那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別喊!” 肺里的空气逐渐减少,方瑶学乖了,连连点头。 脸上的手掌终於慢慢鬆开,方瑶连忙往旁边跳开几步, 狼狈地弯著腰大口喘气。 樊辰甩了甩手, 有些不自然地別开脸,“你赶紧把衣……” “非礼啊——” 樊辰难以置信地转过头。 “谁!是谁!” “有人非礼大师!快抄傢伙!” 不远处的几处临时窝棚里响起乒桌球乓的声响,樊辰用杀人般的目光颳了一眼方瑶,隨即飞速离去。 方瑶同样恶狠狠地瞪著樊辰的背影, “呸!” 真不是人, 差点捂死她! “大师!大师!那挨千刀的杂种呢!” 李富贵他们提著锄头棍子冲了出来,方瑶连忙扯好衣服, 一脸遗憾道:“那个畜生已经跑了……” “跑哪儿去了?这么点儿功夫, 肯定在附近!” 阿武他们一副誓要將那人捉住,抽筋扒皮的架势。 方瑶只好含糊其辞道:“那个, 天太暗了, 我也未看清那人的模样……” 虽然让樊辰吃了个哑巴亏,可如果真把他逼急了,她也没好果子吃。 村民们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只好在原地对跑掉的“不知名登徒子”上至祖宗十八代、下至未出生的孩子孙子,进行了七十二翻不带重样的友好问候。 方瑶目瞪口呆,受益匪浅…… 经过这一出,方瑶和姜氏的棚子外,便多了两个村民守夜。 第二天,天刚亮。 城门便早早打开, 几个轿子停在了方瑶他们的棚子前。 “大师,您竟然住在这种地方?!” 章县令一下轿子, 就痛心疾首地嚷开了,引得附近其他流民纷纷好奇地望过来。 方瑶对著脚下的浅水坑吐出漱口水, 儘量一脸风轻云淡道:“我云游惯了,只要有个窝棚可以遮风避雨,我已经很满足了。” 章县令一脸敬佩道:“方大师, 您有这种本事, 明明可以享受人间富贵, 却偏要如此清苦修行, 真乃高人也!” 方瑶:“……” 享受人间富贵才是她的目的好吗! 不要以为说两句戴高帽儿的话,她就不会要钱了。 方瑶冲章县令笑了笑:“章大人,长久以来, 便有钱消灾这古训, 既然我帮你求雨, 保住了酈阳县, 那您自然是需要有所付出, 才能顺应天意的。” 章县令愣了愣, 隨即反应过来, “对对对,大师说得对,您瞧瞧我这脑筋!” 他说著凑近了方瑶, 略微紧张地小声问:“大师, 您需要多少银子?” 方瑶淡淡道:“我只需要灭掉疫妖的辛苦钱。不多, 三百两, 不过……” 章县令心中的那口气还来不及松下去, 再次提了起来,紧张道:“不过如何?” “老天的那部分, 大人您才需要认真偿还。”方瑶故作高深道。 章县令登时明白过来, 大祥国各地, 这两年大大小小举行的求雨仪式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真正求雨成功的屈指可数。 此次酈阳县居然成了,说是老天爷在开恩保佑他也不为过! 章县令心情激动道:“我懂了,我马上就命令手下大设祭坛,大摆供品,请您登台祷告,祭拜老天爷!” 方瑶望著城墙脚边儿,那群衣衫襤褸的流民们,幽幽开口:“不,大人,你还没懂,我的意思是……” …… 酈阳县,城门口。 继昨日下过雨后, 一大早儿的酈阳县县令亲自在城外宣布,开仓放粮。 这个消息震惊了城內外的所有百姓。 “崔县令明明自己还受了灾,现在居然愿意开仓放粮, 根本就是捨己为人的大好官啊!” “听说前几日不让流民进城, 是因为有人想要谋反,城里的火灾就是有反贼溜进王员外家,偷了不少桐油悄悄倒在了街道上!” “幸好章县令有先见之明,让大家提前出了城,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据说昨日的甘霖,便是章县令请求一位大师求来的,老天爷被他的诚心打动,终於降了雨……” 听著百姓们围著新贴在城门外的告示对章县令大肆吹捧,李富贵退出来,很是鬱卒道:“这些明明都是咱们大师的功劳,凭甚让那狗官顶上,我家婆娘身上的伤都还是他们那伙人打的呢!” “爹,我看大师不是个喜欢招摇的人。”阿武安慰道,“况且树大招风,万一有人像昨日那个登徒子一样,对大师心怀不轨,那多危险吶。” 李富贵认真想了一想,觉得自己儿子说得非常在理。 回到临时棚子,大傢伙儿的行装已经收拾好。 除了之前的东西,还多了两个双轮拖车,都是在酈阳县里新添置的,车上堆了好些袋没吃完的米麵。 “二丫,大师给我买的胭脂,別忘记拿了。” 阿武娘趴在独轮板车上,理直气壮地指使几个半大的丫头小子给自己提东西。 方瑶站在一旁,嘖嘖摇头,以往路上这老太太装病,躺在板车上缩成一团,那叫一个弱不禁风。 现在身上真挨鞭子了,反倒嚷嚷得中气十足…… “姨姨,咱们现在去哪儿?” 大宝牵著小妹,紧紧挨在她身边儿。 方瑶低头帮他理了理衣裳,笑道:“我们进城住上几日,等你们娘亲醒过来,好吗?” 大宝和小妹立即露出笑脸:“好!” 方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酸涩的笑。 (本章完) 第59章 他是狗东西 第59章 他是狗东西 上次姜氏晕倒,她还能暂且信了是因为太累所致。 可这次又昏迷了一天一夜,连二丫一个小姑娘都发现了问题。 姜氏的问题不能再拖了,她决定先在酈阳县暂住下来,请大夫看一看。 而且阿武娘他们那些受了伤的人,也得將身体都修养好,要不然一路上风餐露宿、顛簸流离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这次,他们手中有章县令给的通行令牌,城门守卫们连问也没问,便客气地让开道儿。 趴在板车上的阿武娘努力扬起脑袋,一脸得意昂扬的……被人推了进去。 县城里,不少商铺都遭了灾,好在这场雨下得及时,除了被烧坏的门楣和窗户,大多都不算太严重。 等衙役带著大伙儿来到章县令说的那座院子门口时,李富贵笑道:“这不就是咱们昨儿住过的地儿嘛。” 带路的衙役却不以为然:“那您肯定是记错了地儿,这院子以前住著王员外毁了容的妻子,都空了十来年,一般人可没机会住进来。” 眾人忍不住面面相覷了一会儿,又默默看向方瑶,见后者没什么反应,无人敢隨便接话。 衙役將院门的锁打开,又把钥匙交於方瑶他们,便回去交差。 “大师, 这院子……” “不用管那么多, 住著吧。” 反正都是朝廷命官让他们住的,她怕啥。 眾人觉得在理,进了院子,都不需要李富贵多说, 大家抱著自个儿的东西, 自动自觉地进了先前分配好的屋子。 路上,方瑶他们听说昨日城內几乎每家每户都遭了火灾, 王员外家尤为严重, 连县衙门都没例外。 可这和王员外家偏院一巷之隔的小院,却非常幸运地完整地保存下来。 方瑶望著巷子对面被池塘爆发震出丝丝裂纹的高墙, 感慨一声, 关上了门。 时间不早,大伙儿忙了一早上,还没吃饭。 村里几个女人把厨房收拾一番, 便开始烧水煮饭。 这厨房里两个土灶台特別大,锅上架个煮饭的木蒸桶,一次可以煮四五十人的饭。 米香阵阵,欢声笑语。 方瑶端了盆儿热水回来,刚给姜氏抹了抹身子,外面有人在喊:“大师, 崔大夫来啦!” “哎。” 方瑶应声,起身开门。 崔大夫提著药箱,冲她笑得温雅靦腆:“方、方大师……” “嘭!” 方瑶猛地关上了门。 崔大夫尷尬地留在原地, 不知所措, “这、这是发生了何事?刚才那位年轻女子是谁?” 樊辰嘴角噙著一丝冷笑:“我並未见到甚么年轻女子。” 崔大夫一脸茫然, 须臾后,面前的门又吱呀一声,重新打开。 方瑶笑得如同春日暖阳般和煦, “刚才屋里有点乱, 我赶紧去收拾了一下。” “无、无妨。” 崔大夫第一次见方瑶没戴面具的模样, 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表情有点恍惚。 “崔大夫,您帮我看看,我姐姐她到底是怎么了。” “啊,啊好。” 崔大夫深吸一口气, 集中精神,坐在床头的椅子上, 为姜氏认真把脉。 方瑶立在一旁,眼珠子悄悄瞥向后面。 可樊辰却看也没看她, 一脸泰然自若的样子。 方瑶心中犯嘀咕, 昨天那事……就那样过去啦? “嗯……” 崔大夫眉头突然紧锁,面上凝重起来。 方瑶再也顾不上昨日的纷爭,连忙紧张问道:“崔大夫, 我姐姐她怎么了?” “我还得再確认一下。” 崔大夫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从他的药箱里翻出一套银针。 他將袖子挽起, 把银针摊开, 一根根小心翼翼地插在了姜氏头上的各个穴位上。 半个时辰后, 一直昏迷不醒的姜氏眉头轻蹙,终於有了动静。 “咦!” 方瑶第一次亲眼目睹这古针灸的厉害, 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姐姐要醒了?崔大夫你好厉害啊!” 可崔大夫面上却无喜色, 待取下银针后,他提著药箱看向方瑶:“方、方大师,你隨我出去一下罢。” 方瑶心中一沉,连忙跟了上去。 樊辰见两人一同进了旁屋,微微皱了皱眉。 大宝和小妹扒在门口,眨巴著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望著他。 樊辰目光微闪,慢慢朝他们走了过去,蹲下身,儘量和蔼道:“小孩儿,你们姨姨以前是做甚么的?” 大宝拉著小妹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瞪著他,然后互相小声咬耳朵。 “他就是狗东西, 別和他说话。” “嘚嘚,我知道。” “……” 听力过人的樊辰脸上的笑顿时僵住。 屋里传来姜氏微弱的声音。 两个奶娃娃双眼一亮, 看也不看他, 便急急衝进了屋。 待方瑶和崔大夫从旁屋出来时,前者便察觉到一股阴冷的目光, 正盯著自己。 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可现在她没心情跟这人扯掰。 “姨姨,娘醒了!正找你呢!” 大宝喜滋滋地跑过来,牵起她的手。 方瑶勉强笑了笑:“醒了就好。” 崔大夫又去给其他受伤的村民开了药,交代些注意事项。 樊辰虽一脸阴沉,但终究也没在眾人面前说些什么,只是在和方瑶擦身而过时,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了句话,便和崔大夫一齐离去。 方瑶眉头微皱,送走崔大夫后,就心绪不寧地回到屋里。 “二妹,对不住,我这几日可能未休息好,又给你添麻烦了……”姜氏躺在床上,一脸愧疚。 “姐,你这话说的。” 方瑶快步走过去,拿了个枕头靠在床头,扶著姜氏坐起来,“你饿了吧,饭快好了,对了,你爱吃甚么,我待会儿叫人去买。” 大宝抢著道:“娘说她以前最爱吃芙蓉饼!” 方瑶愣了愣,她以前倒是在美食街吃到过,原来这里也有的么。 姜氏笑了笑,“你莫听大宝瞎说,我甚么都能吃,还那些冤枉钱做甚。” “咱们现在有钱,吃个饼子有啥心疼的。” 方瑶安慰一句,便去了厨房。 米饭煮好了,足足两大桶,全是新鲜的大白米,还有好几屉馒头,锅里炒著肉沫酸菜,旁边还放著用盆儿装的青菜燉萝卜。 孩子们馋得不行,都围在厨房里帮忙烧火添柴,就为能在附近多闻著点儿香。 方瑶给姜氏先添了碗粥,又用碟子装了些菜,临走前突然想到大宝的话,问道:“你们谁知道酈阳县哪里有芙蓉饼卖吗?” “咦,我以前听人说过,芙蓉饼可是京城附近才有的特色小吃啊。” 李富贵从门外跨了进来。 (本章完) 第60章 火浣布 第60章 火浣布 京城? 方瑶愣了愣,原来姜氏居然是京城人士? 可村里人似乎都不知晓的样子,只是提过姜氏和丈夫是在八年前来到的李家村,成了村里唯一的外姓户。 “大师,您怎的问起这个来了,您以前去过京城吗?”李富贵好奇道。 方瑶摇摇头:“我只是听崔大夫提过一句,便想买来尝尝。” 崔大夫是从京城来的,自然无人怀疑,李富贵还一脸惋惜地说:“大师,若您肯让崔县令將您求雨的事儿告诉皇帝,说不准过两天皇帝就请您去京城了,別说芙蓉饼,就是人参果子,都能有机会尝到。” 方瑶无奈,她也想名扬天下啊,可是她真的不会求雨…… 毕竟不是每个地方,都能有一个深达百丈的神奇天然乾冰洞穴。 方瑶端著饭菜回到屋子里,姜氏已经起来了,手里拿著一条软尺,见著方瑶便招呼她赶紧过去。 “二妹,快来,我给你量量尺寸。” 方瑶將饭菜放下,“姐,这有什么著急的,你先把饭吃了再说。” 然而姜氏却坚持给她量好尺寸再吃饭, 方瑶无奈, 只得配合她。 “二妹,看不出来,你这身材真是不错……”姜氏收起软尺,笑著上下打量她, “若是换上合身的衣物, 不知会有多好看。” 方瑶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转移了话题, “姐, 你吃的那芙蓉饼到底是什么样儿的呀,我怎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姜氏笑容淡了点, 道:“大宝那娃儿的话你还当真箇甚, 况且一个饼子,吃不吃又没甚么关係。” 当然有关係。 ——【药物和针灸只能缓解,这病……时日不多了。】 见她明显不想再提有关以前的事,方瑶也只好作罢。 晌午, 李富贵和阿武提著几大包东西回来。 “大师,我们回来了。” 方瑶出来,让他们把东西放进厨房。 李富贵好奇道:“大师, 你要做甚么?” “锻链一下厨艺,你们去忙自己的吧。” 方瑶隨口道,她回忆著以前吃过的芙蓉饼, 决定自己试一试。 揉面、发麵,剁陷儿。 忙碌了一下午,失败了好几次,她终於做出了几个看上去勉强像样的芙蓉饼。 然而当她兴致勃勃地端到姜氏面前时, 才得知, 她认识的芙蓉饼,和姜氏口中的芙蓉饼, 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有甚么不高兴的,这个也很好吃啊。”姜氏察觉到方瑶的失落, 连忙拿起饼子咬了一口。 小妹吃得舔手指, 跟著说:“姨姨, 这个饼饼真好吃!” 方瑶欲言又止, 心情复杂。 忽然, 院子里有人喊:“大师, 那王员外来了!” 方瑶皱了皱眉,王员外……该不会是来找她算帐的吧。 她事后听说王员外的老母亲没了, 他的小妾柳姨娘被鱼怪咬死了, 还有他家的院子也不是起火, 就是爆炸…… 这些跟她虽没有直接关係, 但也多少脱不了干係,现如今听说他来了,莫名有点心虚。 不过, 若说怕他, 倒也不至於。 一出门, 方瑶便看到院子里, 她放著磨刀石的地方, 蹲著一个圆润的身影。 院子里的孩子们围在一旁,小声的嘰嘰喳喳。 方瑶走过去, 清咳一声。 一个僕役提醒了王员外, 后者转过身, 紧皱的馒头脸在看到方瑶的那一刻,瞬间舒展了开,“你就是方大师吧!” 方瑶微微诧异,她著实没想到,如此富有磁性的低音炮,居然出自一个年近半百的富態老头儿! “是的。” 她应了声,纳闷道,“王员外,您过来是有甚么事吗?” 提起这个,王员外顿时面露悲伤,“都怪我这个做儿子的,害得母亲被火活活烧死,我来拿火浣布, 给母亲做套寿衣……” 方瑶看了看王员外手中的东西,迟疑道:“火浣布?” “嗯, 就是这个。” 王员外將手里的布条轻轻晃了晃,“这东西看起来毫不起眼,它可是价值不菲的火浣布, 这是我妻子留下的遗物。” 方瑶沉默片刻,王员外所谓的火浣布,就是后代常见的石,这玩意儿是一级致癌物,但耐高温可达一千度。 她昨日从一间屋里翻出这石布,准备丟掉。 不过后来想到那疫妖的特性,还是弄了些搓成麻绳,將那冒火的鱼怪制服住时,就用的是这石绳。 要不然换成普通的绳子,怕是几秒就被烧断了。 但这东西原来是人家妻子的遗物…… 方瑶很不好意思道:“啊,对不起,我不知道,那……” “没事,这种东西一般人都不认识,大师莫要自责。” 王员外很是温柔体谅,他走近了些,“大师,这地方还住得惯吧,等我府上修葺好了,就把你们接进去。” 方瑶:“……” 原来让他们住这里是王员外的意思,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些,扯了个笑,“谢谢员外爷,这院子很好了,我们也不会打扰太久……” “大师,你莫要客气,这里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王员外连忙打断她,甚至走近几步,探出胖胖的胳膊,想要抓住方瑶的手臂。 “姨姨!” 大宝衝过来,方瑶连忙侧身抱起他,正好避开王员外的手掌。 “王员外。” 一道清冽的嗓音也恰好打破这微妙的尷尬。 王员外转过身,挤出一脸諂笑:“哎呀,是木公子,您怎么也来了?” 樊辰靠在院门口,双手抱臂,腰间的玉佩在阳光下暖暖发光,他淡淡地看了一眼方瑶,道:“我有事找方大师。” 方瑶也跟著说:“是的,我和木公子有事要谈。” “啊,既然你们有事要谈,那我就先走了。” 王员外终是念念不舍地离去了。 合伙鼓捣走了王员外,两人的表情顿时恢復了原样。 一个恶狠狠,一个阴沉沉,四道视线旁若无人地在半空中进行无声廝杀。 “二丫,看好大宝。” 方瑶放下大宝,率先出了门。 樊辰瞟了眼她背上的镰刀,无声跟了上去。 两人在附近无人的巷子里停下,方瑶扭头冷声道:“你早上的话是甚么意思?” 樊辰却答非所问:“我是狗东西?” “……” “还非礼你?” “……” 方瑶觉得樊辰整个人已经煞气四溢,很有可能会失去理智,右手默默地朝后摸去,樊辰突然冷笑一声,“又想偷袭?” 方瑶:“……” “这些事情,以后再跟你算帐。” 樊辰懒得再废话,单刀直入道,“李家村有没有受伤严重的人,没有看大夫却突然好了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