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发断亲后,全家醒悟我绝不原谅》 第1章 凌辱惨死 江知念死那日,真千金江若蓁正十里红妆嫁给她的夫君。 江府张灯结彩,红绸绕樑。 她的母亲却满目憎恶地將她拦在门外,“江知念!你不知羞耻与外男苟合!险些诛连九族,怎么还有脸来江家!” 江知念髮丝凌乱,不停地摇著头。 她的双唇冻得颤抖,发出喃喃声,委屈的,像猫儿叫似的:“母亲,知念没有……知念真的没有……” 可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 大概是江知念知晓,此刻站在眼前的江夫人,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教她梳妆、为她熬粥、抱著她哄她入睡的母亲了。 江夫人只是真千金江若蓁的母亲。 而她江知念。 昔日是人人羡艷的钦定太子妃,如今只是一个人尽可欺的乞丐罢了。 前几日,江知念晕倒在长公主府的小宴上,再醒来时,只剩下她衣衫不整地躺在內室。 皇后得知后大怒,论罪当诛九族,最后因为在宴上找不到与她私通的男人,又碍於皇家顏面,只能秘而不宣,悄悄处置了江知念。 先前江家千金是太子妃的事情人尽皆知,为了顾全大局,皇后便决定由江若蓁代替她嫁与太子。 至於她,只说原本就是抱错的,已经送回原籍。 江知念来不及辩驳,就被拖走浸入水牢,不知过了多少日,才將她放出来,扔在街道上自生自灭! 她没死,就是要支撑最后一口气出来问问爹爹与母亲,兄长,他们为何不信自己? 果然江夫人不为所动。 那张曾经温柔慈爱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了漠然。 江夫人警告江知念,“今日是若蓁的大喜日子,若是因你出了岔子,皇后娘娘定不会饶了你!” 声音竟比冷风还刺骨。 可今日本该是她的大婚之日,嫁入东宫的人也该是自己! 江知念將希望寄託於兄长江若祁身上,小时候她还没长个子时,江若祁总是將她举过头顶,托著她摘桃,教她爬树,也会带她出门游玩。 闯祸犯错后,也是他护著自己不被爹爹责罚。 她以为兄长会念及,哪怕一丝昔日兄妹之谊。 可当江知念冻得通红的手颤颤巍巍抬起,想要抓住江若祁的衣角时—— “阿兄,我是钦定的太子妃,我怎会如此想不开与外男——” 只见江若祁眉心一皱,打断了她的话。 “这一切本该是属於若蓁的,你抢走了本该属於她的一切,也该还给她了!” 江知念愣住,不可置信地看向江若祁,“阿兄……” 当初皇后属意於自己时,是阿兄说,知念才貌双绝,配得世间最佳! 江若祁却不耐烦了,一脚踹在了江知念身上,將她踹倒在雪地里! “贱妇,还不快滚!” 贱妇…… 前几日在水牢中泡发的伤口无法结痂,才凝结的伤口现在也开始流淌鲜血。 倒在雪地里的江知念再也撑不起身体,只能任由鲜血缓缓流逝,把周身的雪殷红一片。 疼吗? 江知念不觉得,身体上的疼痛远远比不上江家人的恶言对她的伤害,此刻她浑身麻木,只能动动眼珠看向江家人的方向。 母亲的嫌弃,兄长的仇恶,匆匆而来的父亲更是只觉晦气,“这都是你欠蓁蓁的,你如果还有些良知,就不要再纠缠了!” 她欠江若蓁?被抱错时,她也只是襁褓中的婴儿。自从江若蓁回到江家,江家上上下下都觉得是她抢走江若蓁的一切。 於是为了维持与江家人的关係,江若蓁不曾念书,她就求来名师教她!江若蓁容顏有损,她就重金为她调理养顏。 江知念自问没有丝毫对不起江若蓁,可人人偏爱江若蓁,哪怕自己落到这般境地,也得不到江家人一句好言好语,她开始挣扎著,用尽全身力气朝著江家大门爬去! 她想抓住他们问一问,为何不信自己,为何这样对自己,难道这十几年的朝夕相处当真比不过他们血浓於水,甚至不及分毫吗! “来人,把这个乞丐扔远一些!莫扰了蓁蓁大喜之日。” “爹爹……母亲,阿兄……” 江程却不带一丝怜悯,直接叫人来將她扔了出去!她那枯枝折断般的声音渗人无比,却被迎亲队伍的吹拉弹唱掩盖过去,渐渐地江知念的声音隨著轿的远去越来越微弱…… 街道上来往匆匆,没有人为江知念停下脚步,大雪纷飞,直到厚厚的积雪把她完全覆盖,与白茫茫的街景融为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她依稀听见有人的声音穿过鬆软的雪落进她的耳朵里。 “那个贱人终於走了?若是被他知晓若蓁与太子的情谊,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 “母亲放心,此事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祁儿,那日小宴上与她苟且的男人,可有消息了?我担心我们设计她失贞之事……” “母亲!要怪也只能怪她挡了若蓁的路,如今她声名俱毁,说的话也无人会信!”江若祁赶紧打断江夫人所言。 …… 积雪之下,江知念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动了动手指,绝望与不甘一寸寸积压在她心里,原来她失贞是母亲与兄长设计!原来江若蓁与太子早已暗通款曲! 江知念不甘,气愤! 但她连发出声音的能力都没有,冰雪冻住了她要乾涸的血液,也將真相永远地埋在了下面。 …… 大绥三十二年,冬。 “小姐,怎么没关窗就睡著了?” 江知念拧起的黛眉缓缓舒开,是婢女扶光的声音,这声音来得巧,把她从噩梦中拉了出来。 她已经重生回来第三天了,仍旧日日梦到前世种种。 起身揉了揉太阳穴,“东西收拾好了,便回京吧。” “这几日难民聚集愈发多了,二小姐说还要在此施粥几日。”扶光拿来一件厚绒披风,替江知念披上。 这是江若蓁回到江家的第二年,彼时她特地到白鹿书院接江若蓁回京。距离京城一日路程的地方,聚集了一批难民。 江若蓁便提议在此搭棚施粥,粥是她施的,钱却是江知念出的。 “早就该回京了!好名声都叫二小姐赚了去,小姐,您何必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折柳语气不愿。 第2章 再见前世夫君 江知念声音微哑,“做善事又不是图名声。” “但也到此为止了。” 曾经江家人日日给她灌输欠江若蓁的思想,导致她一直在討好江家人,弥补江若蓁。 出钱施粥,也是有意为江若蓁博名声。 可现在,她也不会再被这些思想控制,更加清楚了江家人的真面目。 江家氏族与皇后有些亲缘,为了飞上枝头变凤凰,江知念从小就被精心培养。 女子学的琴棋书画只是基本,男子要学的策论兵法,君子六艺也要学。 江知念本以为只有將这些都做好,才能得到江家人的认可,直到江若蓁的出现,让她知道。 原来功课不必熬夜做到最好,病了可以休息,隨便撒个娇就能得到他们的笑顏。 走出落脚的客栈,不远处就能看到一个临时搭建的小棚子。 江若蓁披著淡紫斗篷,指挥著身旁丫头施粥,脸上笑盈盈的,“小桃,多打些粥。” 江知念走过去,瞥了一眼那一锅粥,“今日我便要启程回京了,你可要与我一同回去?” 热气腾腾的白粥被盛了满满一碗,恨不得溢出来才好,照她这样施粥,纵使有金山银迟早也要挥霍完! 江若蓁回头看到江知念,有些意外和不適应,觉得江知念今日格外不同。 江知念不如以前热络了,现在的她可没有心情与江若蓁在此姐姐妹妹的,语气冷淡不少。 “姐姐,我正想同你说,施粥用的米粮见底了,需要採买了。我瞧著这里难民还有很多,还得再施粥几日才好。” 语气和目光里都是对难民的担忧。 江若蓁这话倒是轻巧,这几日施粥已经了不少银钱,若非自己经营的商铺盈利颇丰,也没有这么多钱给她行善。 难民们听了,高兴地纷纷朝江若蓁跪了下来,齐齐呼喊江家二小姐真是大善人,女菩萨! 江若蓁看向江知念,“姐姐,他们太可怜了。” 江知念微微一顿,如果现在拒绝江若蓁,这些难民全都看在眼里。 江若蓁依旧是心地善良的女菩萨,自己倒成了那个恶人。 可她也不想再给江若蓁做嫁衣。 她只能微微拧眉,“二妹妹,这次来得匆忙,我身上带的银钱不多,不若这样,你先留在此处施粥,我回府取银钱来,如何?” 江知念先推脱著,到时候江若蓁没钱了自然知道回来。 没钱了? 怎么可能? 江若蓁眸光微微一动,叫人看不出差异,她这几日连著施粥,周围的人將她的名声传扬出去,日日都有人夸她,她心情大好著。 突然跟她说没钱了? 江若蓁有些不信,江知念顶替她在江府学了一身本事,商贾之道也是精通的,怎会说没钱就没钱? 江知念看出她那一丝迟疑,正准备说话,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眾人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重兵护送著几辆马车往这边过来,为首的是淡黄色的帘子,上面的蟒蛇图腾叫所有人都一震,这是——太子的马车! 小桃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快步走到江若蓁身边,“小姐,是太子殿下!” 江知念看向这队马车,这一年太子沈怀安南下,平乱归来。原来江若蓁和太子是在这里有了交集? 上一世她对太子其实没有情谊,只是想做太子妃罢了。 所以现在除了对这些人的恨意之外,也没有旁的复杂情绪。 江知念目光又移向太子后面的玄色车舆,比起太子就低调许多了,只是那帘子上图案,撞入眸中,她的瞳孔一缩! 这个图案,不正是在长公主小宴上,与她共处一室的男子,身上所佩戴玉佩的形状? 顿时!江知念背脊生寒,她双腿发软,险些没有站稳! 前世那些噩梦般的记忆如洪水涌来,她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语气自然急促几分,“既如此,我先回府了。” 说完不等江若蓁说话,转身便走。 此刻的江若蓁哪里还有心思顾及江知念,眼见太子马车停了下来,她规矩行礼。 - 沈怀安听人稟报,路途上有人给难民施粥,挡了来往之路。 他本不准备露面,又听说是江家的姑娘在此施粥,那个从小就立志要嫁给他的江知念。 纵使母后把她夸得天乱坠,在他看来,江知念和那些挤破脑袋想要嫁到东宫的女人没什么不同。 整个京城的贵女,都想成为他的太子妃。 这种把野心写在脸上的女子,沈怀安最是不屑。 可不屑归不屑,沈怀安不禁也有几分好奇,江知念为何在此处施粥? 怕不是知晓他今日会路过此处,才故意做给他看的? 想到此处,沈怀安对她更是没有什么好感,但外面响起了行礼的声音,他只能掀开帘子出去。 小侍从赶紧去扶,沈怀安抬眼一看,只见一袭紫衣女子,清瘦柔弱,冷风一吹,髮丝微动,恰好拂过她的下頜。 却不是江知念。 沈怀安有些意外。 这个女子身后,还有一道窈窕身影,转身走得匆忙,他一眼就认出来是谁。 “殿下,这是江府二小姐。”小侍从提醒道。 “臣女若蓁见过太子殿下。”江若蓁礼仪学的不多,还算周全。 “江知念为何不来拜见孤?” 难不成准备以这种方式引起他的注意? “长姐有要事回府。”江若蓁回道,隨后又加了一句,“臣女在此施粥多日,长姐决定先回府,並非有意不来拜见太子殿下。” 这一句解释,仿佛什么都没解释,难民们开始一人一句夸讚江若蓁的善心,这几日对他们有多好。 不像那个劳什子大姑娘,面儿也没见著几次,出来便是说要走的话! 江若蓁脸蛋微红,“叔叔伯伯们快別这样说,大家逃难在此,都不容易。” 这一幕入了沈怀安的眼,他瞬间明白过来,原来做善事的是江若蓁,江知念却是那个唯利是图的人,绝不做对自己没有益处的事情。 没有旁人在的时候,她连装都不装了! 沈怀安先入为主,心中存了芥蒂,便对江知念处处都往坏处想。 倒是眼前这个江家二小姐,长得清丽可人,心地也善良,他语气稍软地,与江若蓁聊了两句。 而另一边,玄色车舆上的人,听著身边人的轻语,摩挲著玉佩的手一顿,“江知念?” 车舆內鏤空香炉中青烟裊裊,陆君砚抬起修长的手,將帘子微微挑起一条缝隙,像是要看清楚外面的情形,可是顺著这只手看去,就能发现,他清俊的脸庞上,繫著素色纱带,將他的眼睛完全遮住。 冷风顺势裹入,吹散了陆君砚的纱带,强光入眼,他似乎看到了一个月白色的背影——和梦中与他纠缠在榻的身影一模一样! 第3章 我也是女子 江知念全然不顾后面发生了什么,躲进马车后就直径回府,没有耽搁片刻。 之所以这么著急回去,原因有二。 一来她的確不愿意白白给江若蓁做嫁衣,所以假意说回府取钱。 二则是这里难民聚集太多,容易发生意外。 上一世她就提醒过江若蓁,这些四面八方逃难过来的难民,身份复杂,难以管理防范。 可惜江若蓁不听她的,后来难民暴乱,她们险些被困,还是自己捨去通身钱財才得以保全! 江知念的马车快马加鞭,夜里也没休息,终於在第二日清晨赶回了江府。 扶著折柳的手下了马车,站在江家大门外,江知念抬头,深深地望著江府的牌匾。 就是在这个位置,她披散著头髮,衣衫襤褸,浑身疼痛冰冷,看著爹爹,母亲和阿兄,是如何嫌恶她!诅咒她!诬陷她!没有丝毫怜悯! 她的手微微颤抖,转身看向不远处的街道。 自己就是死在了那里,血染红了雪,雪又盖住了血。 “知念?你怎么回来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江知念微微一颤,隨即镇定回过头来。 是江母,她表情无比意外,看到江知念脸上探究的神色,连忙换了一副样子,匆匆走了过来,却不是看向江知念。 而是朝江知念马车后寻去,绕了一圈,发现只有这一辆马车后,江母语气变淡,“若蓁呢?你不是去接若蓁,若蓁人呢?” 江知念想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江家人那么恨她,想要加害她。 看到江母丝毫不关心自己连夜赶路,只是质问她时,哪怕已经有了前世种种,她仍然心中发酸,鼻尖泛红。 但只是一瞬,她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將早就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若蓁留在澄县施粥,银钱不够,让我回府请您取些银钱。” 听到这话,江母才放下心来,这才想起刚才表现得太过激动,於是又关心起江知念来,“知念呀,澄县回京要一日路程,你连夜赶路,累坏了吧?” 江知念扯了扯嘴角,“劳母亲掛心。” 掛心,江母的確掛心女儿,却不是她这个冒牌货。 “快回房休息吧,若蓁那边我会派人去。” 江知念无意与江母多说,回院子之前先去给祖母请安,松鹤院的嬤嬤赶紧稟报江老夫人,老夫人见了她十分欣喜,“念念回来了?不是说还得好些日子才回来吗?” 见到祖母,江知念心中一暖,偌大的江家,恐怕也只有祖母將她视作家人。 “祖母……”她刚压下去的泪意又涌了上来。 眼睛发酸,恍若隔世。 她有无尽委屈,想说却不能言,也不想让祖母担心。 “你回来得正好,后日荣安侯府设宴,你准备准备,一道前去。” 江老夫人叫人拿来自己的妆匣,从中选了几件贵重又雅致的首饰,声音放小了说,“虽说是荣安侯府的宴会,却是藉此给太子相看,你可打起精神来!” 后天的宴会?她出发之时,母亲从未告诉她有这件事,上辈子就因为在澄县耽搁而错过了。 难不成母亲早就知道这次相看太子妃的宴会? 难怪母亲非要她去白鹿书院接江若蓁,原是为了让她错过这次宴会。 且换做之前,阿兄早就將接江若蓁的活儿揽下来了。 江知念陪著祖母说了会儿话,江若祁匆匆入內,与祖母请过安后,目光就落到她身上,“念念,你怎么放心把蓁蓁一个人留在澄县?” 江知念再见到阿兄,对他不再有兄妹之情,只记得临死前,他称她贱妇! 她目光淡漠看向江若祁,“江府的侍卫,婢女都留给了她,何来一个人之说?” 江若祁一愣,显然没想到一向听话懂事的知念会这样同他说话,以前的江知念对自己总是笑盈盈的。 也很听他这个阿兄的话。 “那些个蠢货顶什么用?蓁蓁一届女子,澄县又多难民——” “可是阿兄,我也是女子。”她说得淡然,可语气之中却隱隱透著悲哀。 “你与蓁蓁怎能相提並论!” 江若祁未经思考脱口而出,说完才懊悔自己这话说得不妥。 他连忙去看江知念的表情,以为江知念会无比委屈,甚至会掉眼泪,心中升起一阵无措感,毕竟曾经对江知念也算的上疼爱。 却没想到,江知念只是別开了泛红的眼睛。 “够了!若祁!”江老夫人出声打断二人,自从江若蓁回来后,这个家里似乎就没有了念念的容身之处。 血浓於水,他们偏疼若蓁,想要补偿若蓁,都能够理解。 可是念念也做了他们十几年的女儿,妹妹。 难道就一丝感情都没有吗? “念念也才回来,她为江家忙碌,又连夜赶路,你这个做阿兄的,没有关心也罢,还上来就质问她,哪有一个做兄长的样子!” “祖母,就因为她会点商贾之术,你就如此偏疼她吗!”江若祁下意识鸣不平。 “那你呢?是不是也偏疼若蓁?连这种混帐话也说得出!”江老夫人突然严厉起来,江若祁再不敢顶撞。 可,祖母转头又对江知念说,“你阿兄说话鲁莽,念念,你也不要把这些话放在心里。连夜赶路,定是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江知念垂下眼,乖巧地点头。她知道,祖母什么都清楚,但却尽力地去维持看上去稳定的局面。只是江家人做的事情,她不能够原谅。 离开松鹤院后,她的眼眸才抬起来,折柳跟在她的身后,语气不满。 “公子只知道心疼二小姐,说话也太伤人了,什么叫就会一点商贾之术?” “若不是小姐您的商贾之术,公子现在如何能在朝廷上立足?” “阿兄一向瞧不上沾染了铜臭气的我,你又不是不知。”江知念深吸了一口气,早已习惯。 江若祁的官是江知念钱买的,每年大把大把的银子往里送,江家看似风光体面,实则金絮其外,败絮其中。 官场交往要钱,后宅维繫生活要钱,这一年为了给江若蓁调养身体更是流水般的往外。 如果不是她將这些年置办的產业所赚的钱拿出来,靠江家的底子,还过不上这样风生水起的日子。 “既然阿兄不需要,我们也不必上赶著贴上去了。” 第4章 孤看你也不过如此 折柳怔然,她时常替小姐鸣不平,可小姐一向只是不以为然,难道小姐今日真的听了进去? 两人刚走到琳琅阁,天空开始飘起了小雪,是今年的初雪。 江知念驻足,从披风中伸出手来接了一片雪,看著入了神。扶光从屋子里出来,正巧看到了,赶紧上前来拉她。 “小姐,下雪了,多冷啊,快回屋。” 悲然的情绪才漫上心头,微凉的指尖被扶光握住,是啊,下雪了怎么能不冷呢? 他们却不曾心疼自己。 屋子里,扶光早已烧好了炭盆,备好的汤婆子也被塞到了她的手中,折柳为她倒了一杯热茶。 听到江知念声音响起,“今年雪下得早,生意不好做,兵部黄大人那边就不用再送钱去了。” 也该叫阿兄知晓,他如今走到这一步,究竟凭的是他的“尽忠职守”,还是他瞧不上的银钱了。 - 荣安侯府设宴这天,江知念陪著祖母一同前去。 她一身鹅黄暗纹提的衣裳,披了苏梅色的披风,头上的珠是祖母才从匣子里给她戴上的,一群人中,一眼就能看到她,明媚娇艷。 “今日虽是相看太子妃,但也不可心急,反倒是弄巧成拙,特別是荣安侯府世子,他有眼疾,你可別说错了话。”江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嘱咐道。 江母道,“母亲同她说这些做什么?”语气不明。 “也是,这满京城,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念念这般知礼聪慧的人了。”江老夫人笑道,仿佛听不出江母的意思。 江知念只是淡淡一笑,掩饰住心寒。 她虽不是江母亲生女儿,可这些年对江家,江母的付出一点不少。 江家没有分家,二房三房虎视眈眈,祖母的身体不可过度操劳,江程房中还有两个妾室。 江母却自恃高傲,不愿与人爭斗,自江若蓁回来后,索性把內宅之事一併扔给江知念。 这一年江母之所以能够安心照顾江若蓁,与江若祁一起谋害她,全是因为自己將內宅阴司都摆平了。 到头来却这样害她,罢了,江母既有这份“閒心”,日后便让她自己去操心吧。 - 席间,荣安侯府的下人匆匆来报,说是太子殿下来给陆老夫人贺寿,主角本应该是陆老夫人,可在场的人,此刻纷纷將目光投到江知念身上。 正吃了一口点心的江知念一顿,心中隱有预感。 果然—— 下一瞬,就听人开口。 “我听人说,太子路过澄县与江家小姐偶遇,还以为是江大小姐你呢。” “宋姐姐,我怎么听说似乎是遇上了,只是太子殿下只同江二小姐搭话。” 江知念抬眸看去,说话的是宋李两家的姑娘,上次比试输给自己,还没消气吗? 换做上一世的她,恐怕还会有几分气性说两句话奚落回去,可现在的她经歷过生死,只是觉得好笑罢了。 “江妹妹在京中样样拔尖儿,可惜怎么落好像也落不到妹妹头上了……” 江知念语气不辨喜怒,“宋姑娘,妄议太子殿下,这便是你家的规矩?” “江知念,你也就只能在这里顾影自怜罢了,太子殿下不喜欢你,便是求到圣上面前也没用!” 江知念淡淡一笑,“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但如何也轮不到宋姑娘操心,你说呢?” 说完,她也不再理会。 这破爱落到谁头上就落到谁头上,想想上一世,太子和江若蓁暗通款曲,为了在一起,不择手段! 这朵“”真落到她们头上,她们又不开心了。 “太子殿下到——” 太子入內这一刻,所有声音都暂时消失,眾人起身行礼,就连陆老夫人也不例外。 等到所有人起身时,才看到太子沈怀安身后,还跟了一个娇小的身影,她的身上披著太子的披风,將她整个人都裹在里面。 此人不是江若蓁是谁? 江母见到江若蓁,险些惊讶得起身,还是看到江若蓁朝著她笑著摇摇头,才放下心来。 除此之外,陆老夫人眸光微动,不管这个女子是谁,陆老夫人显然没有好感,荣安侯府的老夫人,无论从辈分还是身份上来说,几乎都能压过在场的人。 也就是皇家的人,可以站著受她的礼。 江若蓁却跟在太子身后,明晃晃接受陆老夫人的大礼…… “孤携寿礼来贺老夫人大寿,祝老夫人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陆老夫人还未来得及接话,江若蓁声音清甜,“若蓁也祝老夫人寿比南山!” 陆老夫人佯装疑惑,“这位是……” “这是礼部尚书江大人的千金。”沈怀安道。 眾人又齐刷刷看向江知念,毕竟沈怀安的太子妃之位,几乎是已经定了她,只差个圣旨罢了。 怎么如今看来,江家二小姐与太子更为亲厚? 正如宋慧所说,江知念在京城的名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是江二小姐却鲜少听闻。 话到此处,正是江知念把江若蓁介绍给京城权贵的最好时机。 连江母与江若蓁都將目光递到她身上。 江知念却像是看不到一般,自若地看向眾人,眼眸如星,沉淀了十几年的千金气质与江若蓁形成对比。 江若蓁有些尷尬,语气温柔,“姐姐,你也在呀。” 废话,难道此刻站在这里的是鬼吗? “那日姐姐走得急,才与太子殿下的马车错过了,后来难民暴起,幸得太子殿下相助,姐姐,你不要误会。” 江知念略过江若蓁自责的眼神,却看到了江母听到这话的担忧之色。 沈怀安则道,“若非是她丟下你,你怎么会陷於危险之中?何必与她道歉?” “殿下,不是的,姐姐有要事在身。”江若蓁连忙解释了个寂寞。 要事?直接说她回去取钱,多这几个字还能累死江若蓁吗? 不过,碍於自己的確没想过取钱回去,对此便不再反驳什么,“臣女知错。” 四个字,不仅让沈怀安一拳打在了上,更是惊掉了宋慧等人的下巴。 要知道以前的江知念好胜心极强,哪怕对面的是太子殿下,也要说出两分理来! 沈怀安只觉得这恐怕是她自知心虚,江若蓁都帮她解释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落了一句,“孤看你也不过如此!” 这是人家荣安侯老夫人的大寿,自己家这些破事,有什么必要拿到人家宴会上来说。 江知念不多纠缠,只觉掉价。 “怀安,你在陆老夫人宴上说什么胡话呢?”殿外,传来一个威严的女声,音色本是柔的,听了却不敢造次。 第5章 说她冒领功劳?那就还钱! 眾人纷纷行礼,皇后进来后,瞧了一眼太子身旁的人。 免了眾人的礼后,由人扶到主坐,目光泠泠,听不出喜怒,“本宫刚走到外面,就听到你的声音,南下刚回来,还没回宫復命就乱跑,你越发大胆了!” “母后恕罪,儿臣听闻陆老夫人祝寿,正巧可以把江姑娘送回来,所以——” “你送知念回京?”皇后看向江知念。 江若蓁连忙上前一步,生怕皇后不知晓是她,“皇后娘娘,是臣女耽搁了太子殿下行程,娘娘恕罪。” 沈怀安微微皱眉,把江若蓁护在身后,“母后,你別怪江姑娘,她在澄县为难民施粥多日,遇到危险,儿臣这才耽搁的。” 皇后在上面,一时没说话。 下面也是鸦雀无声。 她目光在江知念和江若蓁身上来回游走,忽然轻笑一声,“知念,你这孩子打小就懂事,你们在澄县施粥,造福百姓,本宫重重有赏。” “你们想要什么恩典?” 皇后说的虽然是“你们”可却只叫了江知念,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大家心中想著,看来江知念的地位还是不可撼动啊。 沈怀安和江若蓁都很意外,他觉得施粥的是江若蓁,凭什么江知念也有恩典? 江知念没什么缺的,想了想道,“皇后娘娘,臣女的祖母近来身体欠安,臣女想求皇后娘娘,命宫中御医每个月到江家,请一次平安脉。” 皇后微微点头,正要应下,江若蓁站出来,“皇后娘娘,臣女认为,救济百姓是分內之事,不求回报。” 江知念闻声,侧目看她,隨即垂眸。 “江二小姐当真是品节高尚清纯。” “她与她姐姐倒是不同。” 一个野心写在脸上,一个又如此清高。 留在澄县施粥的人是江若蓁,又不是江知念,还真好意思朝皇后娘娘开口討这个恩典。 皇后目光耐人寻味,只说一句,“一个恩典,本宫还是给得起的,本宫会命人去太医院一趟,不必算作恩典,你们姐妹二人想好了再说也不迟。” 言罢,扶著红豆的手起身,陆老夫人也连忙跟著起身,“娘娘——” 红豆:“陆老夫人不必送了。” 皇后目不斜视,在路过沈怀安时,停了一下,“怀安,还不走?” 沈怀安只能跟了出去,江若蓁眼底儘是失落,仿佛这两日的相处,像是镜中幻影一般。 她安慰自己,至少太子知道自己与其它女子是不同的。 - 江府。 “给我跪下!”江程怒道,他指著江知念,“让你去接若蓁,你为何江若蓁一人扔在澄县?” “倘若没有太子殿下,若蓁还能回来吗?!你这个做长姐的,就是这般照顾妹妹的?” 江知念看了一眼江若蓁,又看了看江母,前者欲言又止,后者一言不发。 最后只能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女儿回来时,已经同母亲说过,我们身上银钱已经不够继续施粥,才先回府取钱。” “啪——” 一杯茶被砸在距江知念很近的地方!滚烫的茶水溅起来,溅到她的手上,迅速泛红! 茶水在地上慢慢打湿了她的衣裙。 冬日里冷风一吹,冷意渐渐入骨。 “这就是你的理由?” 他们好不容易把若蓁找回来,险些又毁在她手里!十六年前,就因为她,他们错过了若蓁! “我再问你!今日在荣安侯府,你为何要冒领若蓁的功劳?” 声音落地,江知念抬眸看向江程,自己敬爱的爹爹,原来是这般想她的。 此次施粥的钱尽数都是她给的钱,怎么到头来,就成了冒领江若蓁的功劳? 她將目光转到江若蓁身上,江若蓁果然什么都没给江程说! 江若蓁被看得心虚,赶紧跪到了江知念的身边,“爹爹!您別怪姐姐,姐姐去白鹿书院接我,一路操劳,才没有出面与我一同施粥……” “况且……这一路来,都是姐姐在採买米粮。” 江程听完脸色稍好一些,语气不自然道,“採买有何辛苦?若蓁,你还在替她解释!要不是有太子殿下,你哪里能这么全头全尾回来?” 江知念终於听不下去,她缓缓直起身子,不卑不亢,“父亲。採买不算出力,但女儿出的银钱可不少!” 十六年来,这是江知念第一次这样同江程说话,礼数上挑不出错处,可整个人仿佛变了一般,像是隱形中带著刺。 江知念是他的女儿,女儿忤逆父亲,像什么样子?他怒不可遏,指著江知念的鼻子,“江知念!你好歹是我江家养大的人,为何满口都是银钱利益!?” “你知不知道外面都怎么说你?!” “士农工商!好好的官家小姐不做,你跑出去做下等之事!还在皇后娘娘面前做下冒领功劳之事,叫全京城人都在看我江家笑话!” 江知念眼底冷冷一笑,冒领?笑话?下等之事?江家人看不上银钱,那就全都还给她! “父亲。这些银钱都是从女儿私库中划走,怎么算女儿冒领?” “不过是一些银钱,从江府库中还给你便是!”江程一恼,也没想这次施粥到底了多少银钱,就轻易应下。 正中江知念下怀。 可,江程不知道,江若蓁知道啊,她赶紧叫住了他,“爹爹!” “爹爹,你和姐姐何须如此见外,这番话,姐姐听了该多难过啊……爹爹,姐姐做一切都是为了江家,求爹爹別生气了……” “是我没听姐姐的话,执意留在澄县的。” 江若蓁红了眼睛,她没料到澄县的场面会失控,若是知晓,什么名声,她都不想要! 许是自己也觉得自己不易,抿唇开始小声呜咽,江母看得揪心,赶紧上前抱住江若蓁,语气埋怨,“够了!够了!若蓁才回来。你就发这么大的脾气做什么?瞧把若蓁嚇成什么样子了” 第6章 江若祁被罢官 江程也是心口一紧,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要去扶两人。 江母更是来气,推了一把他,“若蓁刚出生就被抱错,遗落在外面,这些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她才刚回来,你们就这样看不惯她,你们当真是心狠!” 这个“你们”,江母绝不是在指江程,那也就只有自己了。 江知念看出江母在指桑骂槐,话语中儘是埋怨,江知念顿觉手脚冰冷,腹中绞痛难忍。 旁边正上演著母慈子孝,她撑著身体想要起身,江程却无心再理她,让她去祠堂罚跪! 等他们都走后,折柳才赶紧扶起江知念,“小姐,当真要去祠堂吗?” 两人走出正厅后,江知念看了一眼祠堂的方向,別开眼,眸色淡然,“扶我回房休息,一会儿无论是谁要见我,都说我今日在祠堂罚跪晕倒,还没醒。” 现在江家人忽视她,薄待她,马上就有他们求自己的时候。 折柳不知小姐的意思,但是只要小姐是为自己好,她就高兴。 琳琅阁中,折柳给她床榻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褥子,江知念来了月信,小腹疼得厉害,抱著汤婆子就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扶光从外头进来,赶紧合上了门,生怕冷风再吹著小姐。 “小姐,昨日黄大人亲自来了,晚上公子回府时,脸色很是不好,听说是黄大人暂时罢免了他的职务。” 喝下刚煮的甜汤,江知念並不惊讶,仿佛早已预料到了。 - 昨日江程刚哄好夫人和女儿,后脚头听说黄大人来访,黄大人是江若祁的顶头上司。 兵部手握重权,江程不得不重视。 他赶紧前去迎客,几番话聊下来,便说起江知念来。 黄大人说,去年江知念给他送的蜀地风味,他甚是想念,想问问她是在哪里买到的? 江程哪里懂这些?想到江知念还被他罚跪在祠堂,只能陪笑著说,要不然今年换个口味,黄大人脸上的笑意当即淡了下来,没说几句就走了。 “父亲当真这么说的?”江知念问道,虽然知道父亲是个认死理,读死书,不讲究人情世故的人。 可这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也听不出来,还是让她有些意外。 黄大人可不是好她附赠的川蜀风味,而是她送过去的银钱,既然银钱没有,那江家给江若祁买的官,自然也要被收回。 折柳点头,绘声绘色地说,“夜里公子回来,就直奔咱们琳琅阁,还是奴婢拦著公子,才没让他进来搅了小姐休息。” “公子让小姐醒来后,去见他。” 折柳当即冷目,“我呸!他有求於小姐,竟不顾礼节大半夜来琳琅阁,听说小姐病了见不了人,一句关心也没有!” “好大的架子!” “折柳,不可胡言!”扶光喝住折柳。 折柳却仍觉不解气,“我又没说错,二小姐咳嗽两声,江府上下恨不得把京城翻遍咯,给她找大夫,什么好东西流水似的往隔壁送!” “到小姐这里,却什么都没有,装也不装一下!”幸好她们小姐不是真的重病不起! 江知念眸光黯然,连一个丫头都看得出,江家人当真不知道吗? 哪怕对江家人已然死心,听到这些话,胸口依旧如同针扎似的疼。 扶光拉住折柳,她不想让折柳说下去,並非维护大公子,而是小姐听了也不会好受。 好在江知念笑了笑,眼中的伤感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冷意,“这几日我要好好养病,就让他们自己去著急吧。” - 这边,江家人当真是著急,大房指著江若祁这一个嫡子,如今却被罢免在家。 江若祁却连被罢免的缘由也不知,只知道黄大人提到了江知念。 偏偏江知念被父亲罚跪,如今重病不起,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头绪也摸不著,只盼著江知念赶紧好起来。 江程脸色並不好看,大概是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且让江知念病成这样,才害得儿子如今这般。 但他身为父亲,怎么会有错?冷声道,“够了,兵部待不了,等过些日子,再给你谋个职位。” 江若祁更坐不住了,“爹,礼部怎么能和兵部比!?” 闻言,江程脸色如墨,怒火中烧。 一旁的江若蓁见了,赶紧劝住,“爹爹,阿兄也是太著急了,情急之下才说错了话……” 她赶紧同江若祁眨眨眼,示意他道歉。 江若祁也意识到失礼,跪在地上认错,江程虽然被江若蓁劝住,但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无名火,他才罚了江知念,现在要他承认自己不该罚她,让他这个父亲去认错吗? 这怎么可能? “难不成此事没有旁的办法了吗?爹爹和阿兄怎知,此事姐姐就能解决?”江若蓁问道,她不知其中原因,觉得黄大人只是提了一嘴江知念。 江若祁低垂著脑袋,此刻他除了找江知念,还能找谁?当初是江知念告知他,可以去黄大人手下做事。 定也是江知念这个环节出了问题,才导致自己被罢官。 可,隨著江若蓁说出这话,他突然想到,“蓁蓁,皇后娘娘不是许了你恩典?” 话不必说全,每个人都懂了其中含义。 江若祁想要用江若蓁的恩典换他的官位,指不定还能升上一升。 “阿兄……此事不妥,我已表明过不求恩典,如今再说,怕是……”江若蓁支支吾吾。 无人知晓她真正想法,“再说,皇宫也不是我想进就进。” 江若祁觉得有理,也没有再提,如今只有江知念这一个办法,江若蓁忽然就红了眼,她跪了下去。 “爹爹,姐姐定是觉得受了委屈,才不愿见兄长,不如爹爹连同我一起罚,叫姐姐消消气……” “不行!” 江母进门来,把江若蓁楼进怀中,“若蓁受了这么多年苦,绝不能再让她受苦了!” 江母听说此事,特地请来了江老夫人,江知念不愿见他们,难不成还能不见祖母? 江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看向江程,是她將大儿子养成这般轴,连黄大人的话中话也听不出,更是偏心江若蓁,苛待念念! 第7章 钱都花出去了 但她不会强迫念念见他们,只是坐下来说些话点他们。 “若祁,祖母问你,念念病得这样重,你可有替她请过大夫?或是送些东西?” 江若祁不满,“祖母,孙儿被罢官,哪里有心情想这些?” 江老夫人不理他,看向江母,“慧兰,你呢?你是念念的母亲,念念生病这么大的事情,你可有去看过一眼?” 她一门心思都扑在江若蓁身上,怎么会想得到去看江知念? 看她语结,江老夫人都替江知念寒心。江程更是不用问,就是他下狠手罚的念念。 江老夫人又看向江若蓁,眼眸如鹰,仿佛可以洞察一切,隨后长嘆一声,“若蓁,你去白鹿书院的机会,是念念亲自去求来的,她特地去接你回府过年,一路上对你照顾颇多,一心为你,你可有给她说过一句感谢?” “祖母,我……”江若蓁没有,但她心中也有委屈,江知念也曾去白鹿书院念过书,要不是江知念占著她的位置,她早就学成归来。 现在江知念的一切,都本该是自己的。 江母感觉到她的委屈,“母亲,儿媳知道你教导知念更多,所以更体谅她,可我们若蓁,做错了什么?本该属於她的千金生活,给了別人,自己在外吃苦。” 江老夫人失望地看向儿媳,看来是念念为她分忧太多,让她一把年纪还如此天真。 “你们只看到念念在江家享福,可有看到过她的不易?五岁为了写得一手好字,经常练到半夜三更,八岁学舞,练狠了痛到在被子里掉眼泪,十岁学骑射,十二岁为了去白鹿书院念书,在雪地里生生跪到书院的夫子同意。” 就是因为念念的刻苦,才让皇后娘娘注意到了她,是江家跟著她越来越好,而非是念念因江家过上好日子。 “念念也是十二岁那年落下的病根,每个月都要痛一遭,这些他们这些男子不知,你是她的母亲,你知道吗?” 江老夫人的声音振聋发聵,江母被问得哑口无言,她將自己所有的爱和关心都给了江若蓁,哪怕江若蓁还没回来时。 她也觉得,知念是要做太子妃的人,辛苦一些,也是正常的。 看著母亲脸上逐渐升起的愧色,江若蓁也红了眼睛,眼泪下来砸在地上,“都是因为我回来了,若是我没回来——” 所有的愧疚在这一刻被衝散,江母止住江若蓁想说下去的话,“若蓁,你胡说什么?你才是当真受苦了。” 江家总不至於不给江知念饭吃吧? 若蓁说,她在外面时,每天只能吃上一顿饭! 江老夫人见状,扶著嬤嬤起身,“言尽於此,该如何做你们自己想吧。” 江老夫人隱约察觉到念念和江家人逐渐离心,如果他们还不听劝,恐怕要失去这个女儿了! 看著江老夫人远去的背影,江家人先哄好了江若蓁,隨后才找了大夫,吩咐下人做了以往江知念爱吃的东西。 一同去看望江知念。 琳琅阁內。 江知念这两日没出去,身子暖烘烘的,腹痛也减轻了不少。听到江家人带著东西往这来了,折柳如往常一样想要去谢绝。 “让他们进来吧。”这件事不解决,他们不会让自己安寧的。 江母进屋后,看到江知念脸色苍白,病怏怏的模样,这才打消心中疑虑,难得有两分真心。 “知念,听说你病了好几日,今日总算是能来看看你了。”江母指挥著人,把准备的食盒端上来,里面虾蟹俱全,足见对她的“重视”。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江知念咳嗽两声,“母亲,今日我已经用过膳了。” 轻轻別开头去,这就是不想吃了。江母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为了她生个病,被自己婆婆好一番数落,若蓁更是眼睛都哭肿了。 江知念无非是还在介意那日罚她之事,可她身为子女,难不成还真让做父母的给她道歉? 远远看著的江若祁,心中更是鬱闷,觉得是江知念在黄大人那里使了诡计,自己才被罢免在家。她闭门谢客这些天,外面都急成一锅粥了,她倒还在这里摆谱! “江知念,母亲专程让人做了你爱吃的菜,你別不知好歹!” 闻声,江知念扶著折柳的手起来,又披上了一个厚披风,“母亲,阿兄,你们找我何事?不如直说吧。” 真想关心她,早就来了,现在过来做做样子,也是为了后续求她做铺垫。 如此生硬的態度,江母和江若祁都不好直接开口求她,江若蓁在一旁开口,“姐姐,阿兄被罢职的事情,你知道吧?” 她“生病”在院子里关了好些日子,她能知道什么?江若蓁处处不忘给自己挖坑啊! 江知念故作惊讶,“我怎么会知道?难怪阿兄今日有空来看我。”她也不忘奚落江若祁一句。 江若蓁见她不上鉤,继续道,“姐姐,我们都是一家人,子女与父母哪有隔夜仇的?阿兄这几日都在为官位之事扰心,姐姐,你快帮帮阿兄吧!” 江若祁捏了捏拳头,要不说血浓於水呢,不是亲生的,养多少年也不亲,还是只有蓁蓁才心疼他! 江知念坐了下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她垂眼看向食盒,嗤笑一声,又看向江若蓁,“官场上的事情,岂是我一届女子说的算的?” 江若祁急了,“之前我去兵部,不也是你搞定的吗?” 她眸光微动,原来阿兄都知道啊。 江知念点了点头,“阿兄,先前你的官其实是我钱买的,可今年江府手下產业收成不好,没有那么多钱为阿兄买了。” 不等他说话,她佯装忽然想起什么,“哦对了,前几日…本来是有的,不过若蓁妹妹在外施粥,都出去了。” 江若祁惊愕不已,“都出去了?!” “阿兄,你也不必著急,春闈在即,官职买不了,不如去考一个吧。” 语气真诚,却字字诛心。 江若祁真的能中举,又何须她来买官! 他气急败坏。“你真是站著说话不腰疼!科举有多难?你一个女子怎会知道?” 江知念目光对上江若祁,“我若不是女子,便轮不上阿兄你来了。” “江知念,你!” 江知念黛眉微挑,“阿兄还有更好的法子不成?” 第8章 再遇陆君砚 眼见两人要吵起来,江若蓁赶紧道,“阿兄,姐姐正病著呢,你怎的还和姐姐爭吵?” “她若能有你一半懂事,我怎么会——” 江若蓁心道,阿兄如今有求於人,怎的还如此莽撞说话? 担心他坏了事,江若蓁把食盒往江知念那头推了推,“姐姐消消气,若是钱买行不通……不如姐姐再想些其它法子?” “前些日子,皇后娘娘不是才许了你一个恩典?” 隨著这话落地,眾人又把目光落到江知念身上,江知念掩著鼻子推开那螃蟹,语气平淡,“妹妹说错了,娘娘是许给你的恩典,而非我。” 说完,扶光刚好从外面端进来一碗甜粥,清淡温和,她轻描淡写道,“父亲说我冒领你的功劳,罚我认了,银钱也从江府里扣出来了,如今这施粥的功劳实打实就是你的。” “姐姐我——”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皇后当时是卖的江知念一个人情罢了。她不要了,自己还能有吗? “若蓁妹妹,可別再妄自菲薄了。” 说她冒领功劳?那就把银钱都还给她,日后这功劳就归江若蓁,江家既没有钱再给江若祁买官,她也没有恩典去帮他求。 这官位回不回的来,就都看江若蓁了。 大家也看出来,江知念无法解决这件事,江母带著两人灰溜溜地要走,说是不继续打扰江知念休息。 江知念自然也是笑盈盈地送客,声音温和,“对了母亲,病人吃不得这些,不好克化。” 江母正好走至门口,险些没踩稳,好在江若蓁扶了她一把,江母心中堵住的气,这一刻散得没影,转而是隱隱作祟的愧疚感。 原来知念並非摆谱,而是…… 江知念淡淡一笑,她本就没对江家人再抱什么希望。 她这一世,只会想如何脱离江家,避免上一世的悲剧重演。眼下,她与江家绑定太深,甚至皇后有意让她成为太子妃,並不是想走就能走。 不过,她心中始终有一个疑问。 她与江家人朝夕相处十余年,就算没有血缘关係,难道曾经的亲情全是假的吗?为何他们能够为了江若蓁,对自己下这样的死手? - 自从回绝了江家人,江知念的身体便一天一天好了起来。 江若祁几次在琳琅阁外面逗留,等著江知念主动让他进来,可江知念只当做没看到,他心中倍感失落,鼓起勇气正要往里走时,见了一个嬤嬤匆匆过来。 “大小姐!大小姐,皇后娘娘宣您入宫覲见!” 正要转身回屋的江知念顿步,琳琅阁外走去,看到门口的江若祁,假装意外,“阿兄怎么在此?” 江若祁既是为了官职的事情烦忧,也是想来看看江知念的病好了没,他罢职在家这几日,偶然又注意到院子中的桃树,虽然冬日里光禿禿的。 可是一见到,就让他想起小时候江知念也有调皮的时候。 见到他院子里的桃树结了小桃,非要上去摘,那时候江知念还没有他的腰那么高,哪里爬的上去?还是他托著她,才爬了上去。 后来长大了,知念越来越忙,他也在兵部当职,已经很久没有注意到过这棵桃树了。 “我……你身子可好些了?皇后娘娘宣你入宫,你……”突然被问到,江若祁有些无措。 江知念只当他还打著恩典的主意,“阿兄放心,我会带若蓁一同入宫,届时让若蓁替阿兄想想法子。” 知念居然当他是这样的人?他们是兄妹,他来关心妹妹,又不是为了自己! 江若祁微恼,索性赌气道,“知道了!若蓁第一次入宫,你多照顾照顾她!” 江知念点点头,同传话嬤嬤走了,江若祁欲言又止,最后只能落寞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站在桃树下面,仰头看著这棵桃树,此刻枯枝败叶的模样,让他心烦。 院子里的小廝问他,“公子,你看这棵了无生气的桃树做什么?” “这棵桃树前两年蛀了虫,今年怕是活不成了,等明年开了春,换一棵玉兰树。” 江若祁不悦道,“这是我的院子,我还没发话,换什么换!滚!” …… 江知念的马车在外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江若蓁才姍姍来迟。 第一次入宫,江若蓁十分紧张,拉著江母为她梳了个特別的髮髻,江知念一眼就认出来了,太熟悉了,以前江母也会给自己梳。 手上那只羊脂玉的鐲子,还是去岁生辰,江知念送给江母的。 “让姐姐久等了。”江若蓁欠身道。 江知念嗯了一声,让她赶紧上马车,她吩咐人套了两辆马车,以往都是两人坐一辆,可现在她不愿和江若蓁有太多接触。 皇后专程派人到宫门处接两人,与江若蓁东张西望不同,江知念垂著眼,在想事情。 这次皇后宣她入宫,究竟是什么目的?明明距离皇后赐婚还有半年之久! 她想得入神,没看到前面来了人,直到引路的红豆停下来行礼,她才抬头。 目光从下至上,江知念一眼就看到了此人佩戴的玉佩,正是上一世与她纠缠在內室之人! 江知念呼吸一窒,目光惊恐,心中慌张极了,微微退了一步! “见过世子殿下。” 红豆的声音如同一盆冷水,把她从惊异之中拉回来。 察觉到自己反应过度,江知念连忙掩饰下来,隨即听到此人身边的侍从开口,为他解释,“公子,是未央宫的红豆姑娘。” 江知念这才看清楚,这个人双目无神,黑眸从头到尾只盯著一个位置,仿佛越过她在看身后的事物。 陆君砚点了点头,“这是出宫的宫道,红豆姑娘怎会在此?” “回世子殿下,今日娘娘宣礼部尚书江大人的两个女儿入宫,奴婢特地来接应二位。” 隨后,江若蓁和江知念也欠身行礼,只是江知念声音如蚊子一般。 陆君砚不再多问,红豆便带著二人离开,江知念鬆了一口气,还好此人眼瞎,否则就看出她的异样了。 身后的陆君砚微微勾唇,眸光微动,“是她。” 第9章 不该拿女子清誉开玩笑 云初不明所以地看向自家世子,自从南下回来,世子就神神叨叨的,说是每晚都做同一个梦。 云初问世子,梦到什么,世子却不肯说,只是让他出去。 日日春梦这种事情,陆君砚为何要讲?他向来不近女色,也不知为何最近总是梦到这些,梦里的女子容貌姣好,娇声婉转眼含泪意。 陆君砚原以为,这只是个梦,却没想到那日在澄县,看到了江知念的身影。 他一眼就认了出来,还是云初提醒他,江知念是礼部尚书之女,是皇后属意的未来太子妃。 方才远远地,他就认出江知念,世上真有这样一个人,本来已经让他意想不到了,直到看到江知念一闪而过的惊慌失措。 陆君砚敢肯定,她也认出了自己。 难道她也在做这个梦? …… 红豆一边带路,一边道,“这位是荣安侯府的世子,更是当今圣上的义子,世子有眼疾,两位姑娘见著可要避让著些。” “是。” 到了未央宫,皇后一见到江知念就笑盈盈的。 江知念不卑不亢,倒是江若蓁显得与皇后熟络一点。 皇后看出来,江若蓁性子活泼,难怪怀安会喜欢江若蓁一些,不过论才识,还得是江知念,她亲自挑选的太子妃,肯定是不会错的。 其它鶯啊燕的,养在东宫当个宠物,並无大碍。 接著,皇后就问起两个人想要的恩典,江知念说做善事的是江若蓁,並非自己,自然不能要这个恩典。 皇后拗不过她,又把目光移到了江若蓁身上。 江若蓁还是坚持在荣安侯府的话,做善事是应该的,不需要回报。 江知念唇角带笑,意味不明,看来比起江若祁,江若蓁还是更爱自己,更爱护自己的名声呀。 最后皇后赏赐了两人一些东西作罢,恰好太子沈怀安来给皇后请安,“太子,你来得正好,今日两位江姑娘入宫,你带她们去落梅园转转吧。” 红豆在一旁补充,“这几日梅开得正好,二位姑娘正好剪几支回府。” 沈怀安皱眉,本想拒绝这无聊的差事,侧头见到一旁站著的江若蓁,她歪了歪脑袋,朝著他抿唇一笑。 想到在澄县时,那个灵动的身影,沈怀安听话地应了下来。 - 一路上,沈怀安走在前面,江若蓁紧紧跟在太子后面,只剩江知念一人落了一截。 “殿下上次说,等回了京城就教臣女骑马,结果回来之后,便见不到殿下的人影。” “这些天课业紧,等开了春,孤一定教你。”沈怀安一边说著,一边瞥向身后的江知念。 在他面前,江知念还敢心不在焉?沈怀安顿时生出一丝挫败感,京城之人不是说江知念为了嫁给他不择手段吗? 如今他就在江知念面前,她怎么如此无动於衷?亦或是故作沉稳? 沈怀安便不想如她愿,故意道。“江知念,你又不是第一次入宫,落梅园就不必去了吧。” 他等著江知念求自己。 江知念停下脚步,看向沈怀安与江若蓁,江若蓁也有些疑惑不解,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好像太子突然生气了? 谁知,江知念只是淡淡看了看两人,就頷首欠身,“殿下说得是,那臣女先退下。” 原本她就不想再和太子扯上关係,沈怀安这话正中她的下怀。 沈怀安冷哼一声,带著江若蓁就走,江知念也不再跟上,她不是第一次入宫,轻车熟路地原路返回。 她走著走著,长廊尽头忽然出现一个身影,正是那位有眼疾的世子。 江知念停下脚步,细长的脖颈僵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后,她想,自己离这人这么远,他又有眼疾,他定是不会知道遇见了自己。 何况,自己与此人的纠缠,已经是上一世的事情,这一世什么也没发生。 何必自己嚇自己? 江知念趁他不察,转身就要走,身后却响起了一道声音,“是方才遇到的江姑娘,江姑娘!” 云初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她,这下江知念不得不停下来,等到二人走到面前时,才欠身行礼。 “臣女见过世子。” “確实见过。”陆君砚似有深意。 江知念被这话激得没来由的一慌,她想找个藉口赶紧离开,陆君砚先开口了,“云初,你退下吧,我有话同江姑娘说。” 江知念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声音都在发颤,“臣女与世子不曾相识,恕臣女无礼,先走了。” 转身时,陆君砚温热有力的大手却一把攥住了江知念,“江姑娘,当真不认识我?” 江知念嚇得赶紧甩开陆君砚的手,回过头强装镇定,“自然。” “江姑娘不认识我,我认识江姑娘……”陆君砚眼眸睨著她,暗潮汹涌,有那么一刻,江知念甚至觉得他是看的见的。 陆君砚压低声音,在她的耳边轻声,“你的肚兜上,可是绣著海棠和你的小字?” 上一世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內室中的种种,是她最不愿回忆之事,她的胸口起起伏伏,眼中蓄满了眼泪,在掉落下来的一瞬间——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江知念冷声道,“世子,纵使你身份贵重,也不该拿女子清誉开玩笑,请你自重!” 说完,江知念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君砚的舌尖顶了顶嘴角,清俊的脸庞上火辣辣的疼,这一巴掌他挨得著实不冤,没有人一上来就这样说话的? 比流氓还流氓。 他是为了试探出江知念到底认不认识自己,或者说,他们俩在做同一个梦。 看样子,好像,还真是。 第10章 江程的秘密 江知念走远之后,才敢大喘气,寒风凛冽的天气,她竟出了一身的汗。回到未央宫里,还是红豆叫她她才反应过来。 皇后看到只有江知念一个人回来,心下瞭然。 太子就是过得太顺遂了,这些年长大有了自己的心思。皇后今日的目的,一是为了兑现那诺言,二则是撮合江知念和太子。 两人年岁到了適婚的年纪,也该谈婚论嫁了。 没想到江知念会把江若蓁带来,看到江知念脸色有些不好,以为她是为了太子,皇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无妨,新岁將至,宫宴之前要抄录经书,在除夕那日焚烧迎新,每年都是几个公主轮流,今年,本宫想让你来。” 还惊魂未定的江知念突然被委以重任,她赶紧道,“皇后娘娘,臣女粗鄙不堪,担心——” 皇后只当她在自谦,“就这么定了,藏经阁要抄的经书甚多,年末,太子也空閒下来了,本宫会让他帮你的。” “娘娘……”话至此处,江知念不好再驳,只能领命。 皇后看江知念是越看越喜欢,江氏一族是她的远亲,当初在京城里並不起眼,后来江知念是越来越优秀,引起了她的注意。 当今圣上恐外戚干政,皇后正儿八经的那些亲戚,被防得严严实实。 只有江家与她关係不近,且江程不过一个礼部尚书,圣上不以为意。江家养出了一个江知念,要手段有手段,要才识有才识,正和她心意! “正好,也叫你熟悉熟悉宫里的人。”话中有话,江知念頷首,不再多说。 -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皇后要处理宫务,允许她在未央宫等太子和江若蓁回来,快到午膳时,太子差人来传话,说是太子要留江若蓁一同用膳,让江知念自己先回去。 言语之间,还有几分怜悯之意。 江知念不甚在意,谢过传话的太监后,便自己出宫去。 宫外。 折柳见姑娘进了马车,赶紧合上帘子,马车都走出去好远了,才想起二小姐还没跟上。 “太子留她用午膳,让我们先回去。”江知念声音平淡。 “二小姐怎么总喜欢抢姑娘的东西,老爷夫人也就罢了,京城谁不知道,皇后娘娘早就属意您做太子妃了!” 看到折柳这愤愤不平的模样,竟让她莫名觉得有几分可爱。 於是道,“能抢走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何况,这些本该属於她。”江知念不再在乎江家人,自然也不会再因为他们的关心给了谁而难过。 但是,收回属於自己的东西可以,妄想踩著她往上走,江知念不允许! …… 江知念的马车回得早,想起祖母爱吃芙蓉楼的糕点,特地绕路给祖母带上一些。 扶光刚掀开帘子,將点心递上时,江知念余光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江程。 今日又不是休沐,父亲为何会在此,这一条街基本上都是女子逛的,吃的穿的戴的玩的,就算江程有事情,也得去酒楼这些地方才对。 扶光见小姐目光並未落在糕点上,便顺其转身,也看到了江老爷。 扶光正疑惑,话还没问完,“老爷怎会在……” 就看到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牵著一个小孩,朝著江程走去。 两人举动亲密,不必猜也知道,这女人恐怕是江程在外养的外室! 江知念一把將扶光拉上马车,合上了帘子,吩咐马夫,“跟上去。” 江程与江母成婚这么多年,人人称道江程是个好丈夫,房中除了一房良妾,乾乾净净,更是一位好父亲,养出江知念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儿。 这样看来,江程既愧对於她,也愧对於江母。 - 一路跟至城郊处的桂小巷,江程先下马车,將那妇人的孩子亲手抱了下来,以前她总觉得父亲严厉,也是为他好。 原来慈爱都不是给的她。 放下挑起的帘子,她目光晦暗不明,“回府,今日之事不许提起。” 折柳有些担心的看著江知念,害怕她为此伤心。 她伤心吗?並不。 无非是觉得江家已经烂透了,上一辈子自己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 回了江府,江母又是逮著江知念一顿问,这是若蓁第一次入宫,怎么知念都回来了,若蓁还没身影? 江知念认真地看向江母,那些焦急、埋怨,一丝不参假。 回想起在城郊所看到的景象,她的话到嘴边又忍了回去。 吃力不討好,介入旁人的因果,这种代价她再也付不起。 “母亲,太子殿下执意留若蓁用膳,一会儿会亲自送她回府,您不必著急。” 闻言,江母这颗悬著的心才落了下去,她拍了拍江知念的手臂,“你这孩子,有话不早些说,害我担心。” 想到江知念或许在为此忧心,她又支支吾吾,“也可能,是若蓁从未进过宫,太子殿下才留她的,知念,你別多心,这桩婚事,自然是你的……” 江知念好笑地抬眸,眼神略带犀利,“母亲所说当真?” 当真吗? 江母没来由地心虚,江家愧对江若蓁,她当然希望最好的都能给若蓁。 “你这孩子,又在说傻话。你先好好休息,过些日子母亲再来看你。” 江知念没做挽留,不用问她也知道江母的回答。 傍晚,一家人吃饭时江若蓁才回来,江母命人又添了一副碗筷,江若蓁坐了下来,“母亲,怀安带我去一品楼用过了。” 怀安。 正吃著饭的江知念,睫毛微微一颤,隨后便当作没听到,继续吃饭。 倒是江程和老夫人嚇得不轻,“若蓁,你说什么胡话呢?”老夫人屏退所有的下人,一脸严肃,“你可知方才你叫的谁?” 江若蓁被老夫人嚇得脸色白了,“祖,祖母,是太子殿下……” 老夫人手中的玉箸狠狠往桌上一拍,语气严厉,“你知道,还敢直呼太子殿下的名讳?你是嫌我们江家活得太长了吗?!” 这一下,江若蓁彻底被嚇傻了,她僵在原地,眼泪蓄满了整个眼眶。 江母见状,心疼得不行,赶紧把江若蓁搂紧怀里,“娘!若蓁不懂事,您,您不要嚇到若蓁。” 江若蓁反应过来,委屈著道,“祖母,是太子殿下让我这样叫他的。” 太子说自己与京城那些女子都不一样,別人见了他总是把他当太子,可她不一样,她与太子只是朋友。 所以,太子允许她叫怀安。 江老夫人闻声,也没有消气,“那可是太子殿下,岂是我们可以隨便直呼名讳的?殿下让你叫,你也应该有规矩!这里是京城,不比那些小地方,什么人你可以亲近,什么人你要保持距离,你心里要有个数!” 第11章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江老夫人觉得江若蓁天真,伴君如伴虎,今日太子高兴让你直呼他的名字,明日若是惹恼了太子,这都是要杀头的事情! 江若蓁却从这话中,听出了別的意思。 她眼泪不断,握住江母的手渐紧,“祖母,若蓁听懂了,祖母嫌孙女从小长在小地方,觉得孙女丟了江家的人。” “祖母觉著,我与太子殿下要保持距离,但姐姐自小在京中长大,她才应该和太子殿下亲近。可是,若蓁也想要在京中长大,也想在父母身边尽孝……” 这些话,哪怕是江若祁听了都心生不忍。 “祖母,蓁蓁没能在我们身边,又不是她的错,她才是受害者。” 江母听著也不乐意,心痛如绞,可江老夫人毕竟是她的婆母,她如何能说婆母的不是? 江知念握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顿,受害者三个字一出来,她便知道,此刻她就是那个可恶的“加害者”。 果不其然,下一刻,江程將手中的筷子一放,语气冷然,“江知念,今日你与若蓁一同入宫,为何留若蓁一个人在宫內,与太子相处?” “若蓁年纪小不懂事,你这个做姐姐的,合该在她的身边,提点著她。” “母亲,若蓁不懂这些,你別怪她。” 江老夫人彻底没了胃口,也怪她今日多嘴说了江若蓁两句,才让江知念被牵扯其中。 “这和念念有什么关係?”江老夫人反问。 一面是自己的母亲,一面是自己的妻女,江程犯了难,无论帮哪边,他都不好过。 所以他只能责怪江知念,他知道江知念懂事,顾及大局,只要一家人和睦相处,他又不是真的怪她。 隨便说两句,也就过去了。 “如果不是她没看好若蓁,今日若蓁也不会惹母亲您不快。” 江若蓁小心翼翼地去拉了一下江程的衣袖,带著哭腔,“爹爹,您也別怪姐姐,是殿下让姐姐先走的。” “她是做长姐的,就算是让她走,她也不该就这样丟下你!” 听到这里,江知念的筷子“不小心”从手中滑下,啪啦一声落在地上,她倏地起身,嗤笑一声。 “若蓁妹妹是个人,又不是一条狗,父亲,您要女儿如何看好她?” 江若蓁与其他人当即面色有异,只是不等她们反应,江知念就继续说。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臣有別,自然是太子殿下说什么,女儿做什么,我不过是恪守礼仪,何错之有?” 这下,江程非要说江知念错了,那就是在说太子做错了。 量江程也不敢,可,被江知念这样扫了面子,他心中也不会舒坦,正要找话时,江知念率先起身,把江老夫人扶起来回松鹤院了。 她料想祖母也没什么胃口了,与其坐在这里打扰她们一家人吃饭,让祖母一通生气,不如带祖母回院子。 一路上,江老夫人愧疚不已,“都怪我,念念你受委屈了。” 正如祖母所说,今日之事和自己没有一丝关係,可饶是这样,都被江程扯到自己身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就算今日祖母没有说江若蓁,也会因为別的事情找她麻烦。 江知念吸了一口气,释怀地笑了笑,“祖母,我没事。” “祖母老了,帮不了你太多了。你也別怪你父母,她们只是……”说到这里,江老夫人也说不出来了,只是什么呢? 连祖母都说不出原因,毕竟是自己养了十多年的女儿,怎么能说不疼就不疼了呢? 对於江知念来说,如果江家人只是单纯的偏心,江知念可以不怪她们,可是前世让自己不得善终,这些仇和怨,绝不会这么简单! “祖母,我让小厨房给您再送一碗汤来,您今晚吃得不多。”江知念岔开话题,“明日开始,我要入宫誊抄经书,您可不要忘记喝药。” “抄经书?”江老夫人浑浊的双眼一亮,“那可是独一份的荣誉,念念呀,等你嫁到东宫去了,祖母就放心了。” 好在这一天她不会等太久。 江知念闻言,却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陪在祖母身边,把祖母送回松鹤院后,她才回了琳琅阁。 …… 第二日,江知念还在核对这个月府中的一应开销,正厅有人传话,说是宫里头来人宣旨了。 想来应该是皇后娘娘让她去誊抄经书的圣旨。 等到了前厅后,厅內整整齐齐摆了两排赏赐,一排是江知念的,一排是江若蓁的。 宣读完懿旨后,江若蓁就走到了赏赐前,拿起一匹柿色的绸缎,往身上比划了一下,兴冲冲道,“母亲,女儿想用这匹布做一身衣裳,等开春了恰好可以去踏春。” 还有一些首饰,比妆匣里的不知道好多少,一定是怀安知道后,特地选给她的! 江知念就淡然很多,宫里头出来的虽都是好东西,但她也不是没见过,正准备让人都收下去时,门外却突然出现一个她害怕的身影! 陆君砚穿著玄色圆领长袍,长发高束,今日他的眼睛上缠著一层纱素色轻纱,云初在前面引路,他走起路来,竟与常人无异! “拜见陆世子!”眾人纷纷行礼,唯有江知念只是頷首,她目光警惕冷淡,一直盯著陆君砚。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为什么他要出现在这里! 江知念脑中如同烟般炸开,隨著陆君砚走进来的步子,呼吸也有些急促了。 昨日在宫里,这个陆世子就对她口出狂言,今日他竟然还追到江家来了? 不对。 她昨日只顾著害怕,完全忽略了,陆君砚所说的话,分明……分明说中了! 江知念学女红时,最先学的就是垂丝海棠,一开始她绣得不够美观,害怕被人嘲笑,就绣在肚兜上,后来也一直有这个习惯。 哪怕是江母,都不一定知晓她这个习惯。 他怎么知道?难不成,他是与江家人串通起来害自己的? 她不知道,只能假装镇定,旁人或许发现不了,可是陆君砚入內后,瞧也没瞧其他人,径直走向了江知念。 第12章 殿下可是改变心意了? 他虽然眼睛有障碍,却隱约发现了江知念泛红的耳朵,白皙脖颈上因紧张而微微浮动。 他明明瞧不见,江知念却觉得,陆君砚此人透过那层轻纱,深深瞧进了自己的眸中,她稍稍退后一步,不適地垂下眼眸,不想被他看透。 “江大小姐。”陆君砚微顿,修长的手抬起,“这是皇后娘娘交给你的。” 他的手就这样抬起,江知念听了,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迟迟不去接过。 “这是太子殿下的玉佩。”陆君砚眸光微动。 闻言,所有人都看了过来,连江知念也有些意外,她抬眼看想陆君砚,陆君砚却不再有耐心,一把扔在旁边的桌上。 “事办完了,走了云初。” 江知念看著陆君砚的背影,心情难明,倒是一旁的江若蓁,眼眶发酸,太子的玉佩! 再低头看了看自己那些布匹,显得如此平平无奇。 但是那个瞎子说,是皇后娘娘给的?一定是皇后的意思,並不是怀安的意思。 想到这里,江若蓁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江知念把玉佩收好,指不定什么时候还要还回去的。皇后娘娘故意选中这个时机给她,显然是在给自己吃定心丸。 定然觉得自己会因为太子的偏心而难过。 实则不然。 - 陆君砚出了江府,坐上马车,云初提醒道,“公子,太子分明说將玉佩给江家二姑娘。” “哦?是吗,我怎么记得是江大姑娘?”陆君砚佯装意外。 云初早已习惯了自家公子装傻,皇后的確说要把玉佩给江大姑娘,可是皇后娘娘是让太子亲自送来江府,太子不愿意来,托公子走这一趟,还说要给江二姑娘。 “太子殿下不是说了吗?皇后娘娘虽然属意江大姑娘,可是殿下更喜欢二姑娘,二姑娘天真烂漫,与她相处最是轻鬆不过,大姑娘趋炎附势……” 陆君砚將空茶杯重重搁置在桌上,声音冷冽,“云初,不可妄议旁人。” 更何况是小姑娘? 却忘了自己昨日才“妄议”过。 江知念趋炎附势?他怎么没觉得,倘若真趋炎附势,看到太子的玉佩,得高兴才对。 怎的愁得一张小脸……哦,那是怕他。 “太子殿下自己不想来,倒来麻烦公子,公子眼睛不方便,还——” “也不可以妄议我。”陆君砚打断云初。 云初:…… - 每年誊抄经书都是公主们完成,今年定了江知念,若是由她一个人抄,必定是一个大工程。 距离除夕还有一个月,正是江府准备年节的日子,去年这个日子,江知念只能待在江府中,暗暗羡慕江母给江若蓁置办的一切。 江母不曾记得自己,自己其实也不怨的。 江知念想著,江若蓁没回来那十几年,江母都会为她准备,接下来,也该还给人家了。 隔壁有多热闹,琳琅阁就有多冷清。 江若祁还会给江若蓁准备炮竹,那时的江知念就躲在琳琅阁的门后,悄悄听著。她像是偷东西被发现的小偷,把偷到的东西还给別人后,观摩著他们的幸福。 人前,她有多懂事,人后,她就有多脆弱。 今年。 江知念將汤婆子放下,提笔开始誊抄,烛光映在她的脸庞上,她一笔一画,就像是曾经夜里练字那样,认真又入神。 不知是不是藏经阁里炭火烧的足的原因,亦或是比起前世在大雪中活活冻死,此刻江知念感觉不到一丝冷意。 外面冷风吹得呼呼作响,她只有指尖微凉。 偌大的藏经阁內,只有她一人,端坐在最前端,裙摆洒了一地。 “江知念?”声音在空旷的內室响起。 江知念回过头,入眼的是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她起身行礼,“臣女江知念,见过太子殿下。” “当真是你。”沈怀安语气冷冽,“你为何在宫里?” 即便江知念想嫁给自己,也用不著天天往宫里头跑吧!她就这么急不可耐,想要往自己跟前凑吗? 这种往他身上贴的,他最看不上。 江知念將身后桌案露了出来,“回殿下,臣女来藏经阁是誊抄经书的。” 沈怀安目光打量著她,接著往她身后看去,果然看到她已经抄好了的经书。 “殿下来此,又是为何?”江知念看出太子对她不喜欢,但她不会有丝毫难过,身边的人都喜欢江若蓁,她早就习惯了。 更何况,江知念以前捧著、討好著沈怀安,就像臣子討好君王一样,官场人情世故罢了,又不是真的有多喜欢他。 沈怀安眼中儘是精明的光,像是早已看透江知念的“伎俩”,“孤为何在此,你难道不知道?” 神经。 她知道还问? 江知念一阵莫名,瞧向沈怀安的目光就有些一言难尽。 沈怀安冷笑一声,“当真是费尽心机,你为了接近孤,专程入宫抄写经书?” 也不知道这个江知念给母后餵了什么迷魂药,竟然说动母后来做说客,非让他也要来藏经阁抄经书。 他走近江知念,目光似刀一般,从她髮髻额头,鼻子嘴唇上一一划过,带著戏謔,笑意却无法直达眼底。 沈怀安凑近她,在她耳边冷声道,“你爱抄就抄个够,孤一个字也不会动。” 说完就如同碰到脏东西一般,赶紧退后一步,隨即推开藏经阁高高的红门,拂袖而去。 红门碰地一声关上,沈怀安觉著,江知念在里面恐怕要哭出来了,他冷哼一声,还想嫁给他,痴心妄想! …… 藏经阁內。 江知念等到人走远之后,才弹了弹自己肩上没有的灰。 面色依旧,端坐下来抄经书,仿佛刚才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听太子所言,应当是皇后为了撮合自己与太子,也让太子来此处,没想到弄巧成拙,倒让太子以为自己非要缠著他了。 砚台上墨汁已尽,江知念扶袖准备磨墨,身后忽然吹来一阵冷风,吹散內室的温热。 感觉到身后的门又被打开,她微微一嘆,莫不是太子殿下遗忘了什么东西?她又不得不应对沈怀安。 “殿下,可是改变心意了?” 第13章 我可以帮你 殿內,静謐得只听得到外面凛冽的寒风。 忽然,又是一阵冷风,吹起江知念的耳发,她隱有不安,回头时,一室烛光全都灭掉,只剩昏暗一片。 来人已经到了她的眼前,江知念一惊,身体本能地朝后躲去,这一个动作,险些將长案撞倒。 砚台自然也从案上落下,墨汁翻洒。 陆君砚听到桌案的声音,伸手扶住长案,另一只手环过江知念,接住了要掉在地上的砚台,墨汁染湿了他的衣袖。 幸好如此,江知念才能靠在案边,没有完全倒下,只是现在的情形,就成了陆君砚將她整个人圈在身前,两人靠得极近,几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江知念看清楚来人,心中一沉!猛地伸手去推他,正要张嘴喊人—— 陆君砚已经將砚台重新放回桌上,把她的嘴捂住。 “准太子妃在藏经阁私会外男,江姑娘若是想喊,儘管喊。”陆君砚言罢,修长的手从她嚇得有些惨白的小脸上拿开。 听到这话的江知念,脑中轰鸣,这一字一句,都与上一世的情形完全对应上了! 明明她已经重生了,她避免了许多事情,怎么还是摆脱不了这个人?! 江知念微微咬牙,“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看向陆君砚,眼神中满是警告,下一瞬,才想起陆君砚患有眼疾,根本看不到。 “为何你总是缠著我不放?”她可不信世上竟有这般巧合之事! 陆君砚黑眸无神,却能抓住重点,“总是?我与江姑娘总共也没见几次。” 心中坚定了自己的某种猜测。 江知念將其推开,陆君砚没有防备,被推倒坐在了地上。 藉此机会,她起身远离陆君砚,一边整理著自己的衣裙,一边道,“今日陆世子在藏经阁,臣女就不打扰了。” “宫宴在即,臣女希望明日在此不会再见到世子。” 陆君砚感觉到江知念从他身旁走过,“往年经书都是几位公主一起抄,今年是你和太子,看样子太子是不会帮你了。” “江姑娘还不抓紧时辰,误了焚经吉时,如何担待?” 江知念停下脚步,她转身看向坐在地上的陆君砚,他从容地伸出手,仿佛知道她一定会停下来,转过头拉他一把一样。 “你怎知——” “我可以帮你。”陆君砚声音清冷。 江知念嗤笑一声,伸手將陆君砚扶了起来,“世子连走路都成问题,怎么帮我抄经书?” 要在宫宴前抄完这些经书,的確很难,但她可以熬夜抄写,以前自己在府中练字做功课,也都是这般过来的。 她只当陆君砚在说笑,將他扶起后,隨即转身准备离开。 站起来的陆君砚隨意拂了拂身上的灰尘,“我是说,我可以帮你,让太子回心转意,让你嫁到东宫。” 藏经阁前,江知念收回了要推门的手。 心中沉闷著,脑中也被上一世的回忆所刺激。 如果不是他,她前世就已经嫁到东宫了! 陆君砚现在还好意思在她面前说这个? 江知念的手在袖中缓缓握紧,眸中渐渐有了眼泪,忍住想要质问陆君砚的衝动。 毕竟前世死时,她亲耳听到是江母与江若祁设计自己失身,或许陆君砚也是受害者之一。 “这都是臣女自己的事情,与世子无关。”江知念推门离开了藏经阁。 她已经尽全力不迁怒陆君砚。 何况江知念现在根本不想嫁给太子,相反,她现在是在想办法逃离与太子订婚的命运。 云初在藏经阁外等了许久,也没见陆君砚出来,等他寻进去时,看到自家公子將一摞经书整整齐齐地放到了桌案旁。 “公子,你袖口染了墨。”云初来扶住陆君砚,公子最爱乾净。 今日身上染上这么多墨跡,怎的公子却没有生气? 陆君砚把整个桌案恢復到原来的整洁后,才离开藏经阁。 - 刚回到江府,江知念就被江若祁身边的侍从拦下,说是大公子有要事,请她去一趟。 跟著人一路来到膳堂,她发现此刻一家人已经围坐在桌前,江若祁脸上喜气洋溢。 见了江知念,稍稍敛起笑意,“你终於回来了,就等你了。” 等到江知念落座后,江若祁举杯起身,朝著江若蓁敬了一杯,“我能够官復原职,多亏了蓁蓁!这一杯,是阿兄谢你的!” 江若蓁脸微微泛红,带著几分不好意思,“阿兄,我们是亲兄妹,何必如此客气,阿兄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江母甚是欣慰地看向江若蓁,“若蓁长大了,也能够为家里分忧了。” “你呀,懂事得让母亲心疼。” 眼看江母又要掉眼泪,江程赶紧递上手帕,“大好日子,可不兴掉眼泪。” 江知念眸光淡然地看著这一幕,子女和睦,父母恩爱,若非她看到、经歷过一切,怕也要跟著流两滴眼泪了。 江若祁也发现了格格不入的她,他看向江知念没动过的酒杯,“念念,阿兄官復原职,难道你不高兴吗?” “那就恭喜阿兄了。” 听到江知念不冷不淡的恭贺话,江若祁突然就没那么高兴了,他实在不明白,江知念究竟是怎么了? 以前的江知念,会在他失意的时候鼓励他,无论他又什么困难,她也会想办法帮助他。 这次他被免职,江知念除了呛他,便是袖手旁观。 被她冷脸,江若祁脾气也不会太好,“你这声恭喜,我可受不起。” “有些人,江家养她十余年,她一丝感恩之心也没有,家中出事了,只会袖手旁观。” 江若蓁则温声解释,“阿兄,如果不是姐姐,我也没有机会入宫。” 江若祁不以为然,“蓁蓁。她不过是顺便带你入宫,何况,这也是用你的恩典换来的,你放心,阿兄会一直记著你的好。” 蓁蓁可以用这个恩典,討得多少好处? 可她没有,而是选择帮自己,江若祁对此十分感动,暗暗下决心,日后若是有蓁蓁需要的地方,他这个做阿兄的定然在所不辞! 第14章 发什么疯 江知念才知今日这是一出鸿门宴,江若蓁和她一起入宫见的皇后,当时江若蓁是怎么回话的,她记得清清楚楚。 眼下江若祁官復原职,只怕是江若蓁单独和太子提起的。 “若蓁妹妹,面见皇后娘娘那日,我怎么不记得你曾向娘娘討了这个恩典?” 被问到的江若蓁眼底闪过片刻慌乱,“我…” 江若祁见不惯江知念这般咄咄逼人对著若蓁,“江知念,我有事,你冷眼旁观就罢了,此刻在蓁蓁面前呈什么威风?!” 江程对此也不满,“什么恩典不恩典的,能够帮到你阿兄不就好了?” 蠢货。 江家人目光短浅,只看眼前的利益,如今圣上最忌讳的就是拉帮结派、结党营私,这官位可以是钱买的,可以是恩典赏的。 但绝对不能是太子不明不白给的! 皇后一定也不知道这件事,否则不会允许太子如此行事。 江知念不想管江家的破事,但毕竟她还没有脱离江家。 若是惹得上面不高兴,恐怕自己也会被波及。 她冷冷一笑,不与这两人爭论,看向江若蓁,“未央宫中,你可有替阿兄说话?” 江若蓁当即小脸煞白,手紧握住江母的衣袖,红著眼框。 她没想到江知念会当眾拆穿自己,因为她也觉得,只要帮到阿兄就好了,无人会在意她究竟是通过谁帮的。 “姐姐,我……” 江若蓁的眼泪比话先掉下,她仿佛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低著头不敢再看江知念的眼睛。 江知念继续说,“那天你除了拜见皇后娘娘,还见了太子殿下吧。” 她的意思呼之欲出,所有人也明白过来,江若蓁大抵是求的太子殿下。 可,这又有什么关係呢? 特別是江若祁,一股无名火直衝脑门,无论是求谁,江若蓁不都是为了帮自己吗? 他把江知念身前的酒杯狠狠砸在地上,“你若是不想吃,大可以不吃!” “今日就不该等你!” 那酒杯碎掉的渣子还溅起来,擦过江知念的脸颊,留下一条血痕。 江知念无所察觉,倒是江若蓁看到了,赶紧挡在江若祁和江知念中间。 “阿兄,阿兄別生气!是我不对,入宫那日,我確实没有向皇后索要恩典……” 又转过头去牵江知念的手,“姐姐,你也消消气,我与怀安之间,只是好友,没有別的什么……” “我就是怕姐姐误会我与怀安的关係,才谎称——啊……” 江知念抽回自己的手,江若蓁却不知为何没站稳,撞到了桌上,哗啦啦的,桌上的菜撒了一地。 江若祁赶紧扶住江若蓁,怒意终於盖过了理智,想到懂事的妹妹被江知念这样欺负,且蓁蓁还是为了自己。 他就没办法冷静下来! 又害怕江知念继续伤害蓁蓁,於是他一把推开江知念!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你突然发什么疯!” 他的手上没有轻重! 江知念突然被推得措手不及,没有站稳,摔在了地上! 方才碎了一地的渣子,狠狠扎进了她的掌心! 场面变成这样,所有人都没预料到。 江母原本想要扶起江知念,却听到了江若蓁的啜泣声,她哪里还能不心疼? 江程虽然不满江知念今日无端的发火,但江若祁推妹妹,更是不对。 他黑著脸,命令江若祁去祠堂罚跪一夜,天没亮,不许起来! 还是在外等候的折柳听到动静,跑进来扶起江知念。 “小姐没事吧?……小姐!小姐你的脸!” 江知念疼得蹙眉,还没来得及查看自己的手心,就被折柳提醒,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指尖有湿热的触感。 一瞧,是血。 江程本想问江知念方才为何要推江若蓁,看到她手掌中的鲜血,左右也张不开这个口。 折柳心疼地眼泪直掉眼泪,见了血,若是处理不好,是要留疤的! 江若祁见了血,身上的血液一瞬间凝固了一般! 他一个箭步,正要上前,“念念,对不起我——” 身后却传来江母的惊呼,“若蓁!祁儿!快,快把若蓁扶回房去!” 听到若蓁两个字,江若祁大脑一片空白,再也顾不上別的,转身就去照看江若蓁,一时间,所有人都拥了上去,关切地询问,婢女婆子们,扶著江若蓁离开。 方才还乱成一片的膳堂,此时只剩下江知念和折柳,折柳看著扎进小姐手心里的碎渣,不敢扶她,有些不知所措。 “小姐,我去把夫人请回来!”小姐都伤成这样了,老爷和夫人却视而不见。 全都去看二小姐了! “我没事,回去吧。”江知念在折柳小心搀扶下起身,看著一地的狼藉,也不知是心更痛还是手更痛。 江母大概还觉得是她推了江若蓁。 怎么会注意她身上的伤? “大公子怎么能这样对小姐?”折柳一边埋怨一边抽抽噠噠。 “小姐还没出阁,若是留了疤,该如何是好!” 江知念出来后,被冷风一吹,才感觉到手心火辣辣地疼,只是这些比起前世,九牛一毛罢了。 “二小姐是大公子妹妹,难道小姐就不是了?竟然这样偏心!” “好了折柳。” 江家当年抱错孩子,致使江若蓁及笄才回江家,为了江若蓁的名声考量,江家人便隱瞒了下来,只说当年本来就是两个女孩儿。 这些事情,连江府的家奴都鲜少知晓。 也难怪折柳如此为她鸣不平。 是不知道她本来就不是江若祁的妹妹。 “先去请个大夫来,一会儿替我送一封信给闻璟师兄。” 当初在白鹿书院,她与闻璟师兄都是老师的学生,他生於医药世家,学成后就回了南詔。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前世这段时间,闻璟师兄恰好在京城。 当时还约她相聚。 只可惜前世的自己,为了把江若蓁介绍给京城权贵,忙前忙后,不得不推拒。 江知念对著铜镜碰了碰自己脸颊上的伤口,总归是流了血,还是麻烦师兄调配些祛疤的药膏。 仔仔细细地擦掉脸上的血跡后,她忍著手上的疼痛提笔写信。 刚把信交给折柳,就见扶光捧著一个锦盒进来。 “小姐,三小姐在外面,想要见您。” 第15章 连同女儿一起罚 江府二房还有一个庶出小姐。 江知念脚步一顿,“江雪寧?” 虽然二房三房与大房如今往来较少,但自她管理江府以来,这两房都安分守己,江雪寧只是个二房庶女,不仅掀不起风浪,还很听江知念的话。 盒子里是江雪寧亲手缝的护腕。 “三小姐说,您这段日子定是辛苦,她做这个护腕,是想减轻一些小姐的负担。” 江知念接过来看了片刻,隨即让折柳重新收进锦盒之中。 江雪寧今日来送这个护腕,肯定不只是关心她这么简单,这是有求於她。 前世,江雪寧是她物色来东宫固宠的人选。 这一世,她已经不打算嫁入东宫,也该与江雪寧知会一声,於是便让扶光领她进来。 不料,江雪寧一进来,扑通一声就往地上跪去,扶光等人赶紧伸手去扶! “三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知念姐,请你帮帮我吧!” 江知念微微拧眉,她记得江雪寧不是这个性子。今日这般,想必也是被逼极了。 “三妹妹,有什么事情起来好好说吧。” 江雪寧这才起身,她眼眶微微泛红,“知念姐,我知道你素日里要管著府內事务,还要入宫抄写经书,不应该因一些琐事来麻烦你。” “只是…” 江雪寧欲言又止,她的確不想来麻烦江知念,二房三房在江府本来就是夹缝求生,如果不是江知念这些年对她们多有照拂,现在过得还不知道是什么日子。 “三妹妹,有话直说,我近日的確很忙。” 前世无人怜她帮她,这一世江知念也不会对旁人有多余的同情。 “大夫人把你请的夫子遣退了…知念姐,我是女子,少学一些不妨事,日后也是要嫁人的。但是枫哥儿不能没有夫子呀!” 二房和三房只是原江老爷的庶子,过得如何都无人关心,更何况是下面的庶子庶女。 也是曾经的江知念觉著,家族若想振兴,必然要多念些书,才请了夫子来江家教习。 至少,不至於因为无知闯下祸来。 “能不能请知念姐,同大夫人求求情……” 少了江雪寧吃穿,她都不会如此著急,唯独夫子这件事,让她不得不来求江知念。 这可能是他们二房唯一能够摆脱大房打压的机会。 江母遣退了江家的夫子? 江知念才从白鹿书院回来没几日,又赶上抄经书,所以不清楚这件事。 “三妹妹,遣退夫子的事情,我並不知情。” 她语气中带点落寞,目光低垂,落到自己掌心的伤口上,江雪寧顺著目光瞧去,才看到江知念手心中通红的伤口。 “知念姐,你的手怎么了?”她吃惊地问。 江知念便装作红了眼,赶紧缩了回去,把今日的爭端简单说明。 “並非我不帮你,而是如今母亲只听若蓁妹妹的,何况这些日子,母亲大抵是不愿意再见我了……” 江雪寧整个人愣住了,原本以为自己哭得可怜些,江知念一定会替她想办法。 可眼下听说了这些,她倒是不好再求江知念。 “怎会,怎会如此…”江雪寧失落地喃喃,隨即又关心道。 “请大夫了吗?” 扶光赶紧说,“请过了,大夫马上来!” 江雪寧闻言,也不好再多留,心中再多不甘,也只能告辞。 等江雪寧走后,扶光用帕子仔细地处理著江知念的手。 血肉凝成一片,扶光也不敢贸然將酒盏碎片取出,只能將流出来的血擦了擦。 “小姐手伤成这样,还如何抄经书?”扶光忧心,不只是心疼小姐,更是担心小姐没办法抄完经书,届时被皇后娘娘怪罪。 江知念疼得嘶了一声。 “这点伤,不妨事。” 以前练习骑射时,从马背上跌下来,摔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手也磨破了皮,第二日该做什么还得做。 “一会儿让大夫上些药就好。今日贺主管要送帐簿来,让他去留下夫子。” “那奴婢得空去告诉三小姐这个好消息。” 扶光越发觉得,自家小姐是个顶顶好的人,方才当著三小姐说著不管,结果还是惦记著此事。 江知念摇头,“不必,让她先碰碰壁,才知道在江府,谁才是真正帮她的人。” 现在直接告诉江雪寧,她指不定还觉得是江母尚存怜悯之心。 何况,只有在一个人最绝望时,送的炭火,最温暖。 - 落雪阁这边,一眾丫头婆子把江若蓁送回来后,江若蓁便醒了过来,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江母也跟著哭,觉得江若蓁遭了天大的罪。 “母亲,阿兄,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们的……也不是故意惹姐姐生气的。” 江若祁听了,心中发酸,这才是他的妹妹啊! “蓁蓁,你不要自责,这件事错不在你。”他赶紧喊了婆子,端来平时给江若蓁养身子的汤药。 江若蓁又看向江程,“爹爹,你能不能不罚阿兄,阿兄也都是为了我……” 江程没有鬆口,“他这个混蛋,对自己妹妹下这么重的手,不罚怎么能行!” 江若蓁当即就要下床求情,江母赶紧止住她,“傻孩子,你做什么?” “母亲,你也替阿兄求求情,阿兄全都是为了我,我不能眼看著阿兄受罚!” “蓁蓁,不用替我求情,今日我对她动了手,罚就罚!” 可,为了蓁蓁,无论受到什么惩罚,他都愿意!蓁蓁对他这么好,他也要把蓁蓁捧在手心里,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 “他该罚!”江程怒道,“对自己妹妹下这么重的手,甚至见了血!” 说到见了血,江若祁这才反应过来。 念念,见了血,岂不是伤得很重? 他朝著琳琅阁的方向看了一眼,要不要去看看念念呢? 转念一想,念念向来沉稳冷静,面面俱到,恐怕早已处理妥帖。 不像蓁蓁,还需要人照顾。 “蓁蓁,你好好养身体,今日是我衝动,我认罚!” 江若蓁哭红了眼睛,“爹爹,您若是非要罚阿兄,就…就连同女儿一併罚吧!” 说著,她就要起身,与江若祁一同去祠堂罚跪。 第16章 大公子好生看看 江家人自然都捨不得。 又是哄,又是劝,最后只能鬆口,不再罚江若祁。 这一会儿功夫,婆子也把江若蓁调养身子的汤药端了过来,江若祁正是感动的时候,见那汤药清澈得如同茶水一般。 直接將汤药掀翻,怒道,“你们这些欺上瞒下的狗奴才!这是汤药还是茶水?原来我们不在之时,你们就是这样糊弄二小姐的!” 婆子丫头们嚇得纷纷跪在地上,身子抖得如筛子般。 “公子息怒!老奴从没有这样的心思啊!” 江母扯了江若祁一把,“你又在闹什么?好好的汤药,你砸了做什么!” 江若祁指著地上的汤药,“这是专程给二小姐调养身子的汤药,你们也敢剋扣?” 婆子们哪里敢在老爷夫人眼皮子底下剋扣?只能哭喊冤屈,“二小姐这一副药要熬四五次,到后面就清了。” “一副药为何要熬四五次,还说没有糊弄!” “大公子,二小姐一副药价值百两,现在府中缩减用度,没有这么多钱买药,才將这药多煎几次的。” 当真是笑话!堂堂尚书府,居然会没钱抓药? 江若祁怎么都不会信。 管理府內事务的是江知念,江家不可能连药钱都没有。 定是江知念从中做梗! 江若祁踹了一脚那婆子,“没用的东西!” 便大步流星出了落雪阁,往江知念的琳琅阁去了。 任凭江若蓁在身后怎么喊他,他也不搭理。 …… 江若祁不顾扶光的阻拦,径直进屋。 他为若蓁的身子烦扰,而江知念却气定神閒地坐在窗前抄经书! 江若祁上去一把夺过江知念手中的笔。 原本江知念就是小心翼翼地在写字,才勉强不会碰到伤口。 江若祁却蛮横抢她的毛笔,笔桿重重地戳到了江知念的伤口,那些碎渣尚未处理,被磨得更加扎入肉里。 剧烈的刺痛在手掌心蔓延开来,江知念闷哼一声。 方才止住的鲜血,又开始冒出。 啪嗒,啪嗒…… 血滴凝聚又滴落在纸张之上。 “江知念,你还有閒心写字?!你为何不给落雪阁买药的钱?!” 刚说完,江若祁才看到纸张上滴落的血跡,他心头一震,似乎才想起,江知念方才就受了伤。 自己刚刚抢笔的动作,恐怕加重了江知念的伤势! “你,你还没包扎?”江若祁快步上前,抓起江知念的手仔细查看,细碎的残渣深深刺入肉中,掌心因为鲜血血肉模糊。 江知念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却被江若祁狠狠抓住。 “放手!”江知念冷声道。 “受了伤不包扎,在这里装什么可怜?”江若祁拗不过她,將她放开。 嘴里却一点不饶人。 扶光才追进来,护在江知念身前,“大公子,小姐身上有伤,你怎么能这样对小姐?” 江若祁推开扶光,“让开,我问你,为何不给落雪阁买药钱?” 江知念起身,来到江若祁面前,她盯著江若祁,伸手抓住过他的手,攥住他的衣袖,將手上的血跡一点点擦在江若祁身上! “你!” 江知念用力擦著手上的血,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眼睛也不眨一下。 “江若祁,琳琅阁不是你可以隨便撒野的地方!” 扶光捂住嘴,江若祁此刻也不敢再多说,躲也不敢躲,生怕让她的伤口牵扯更深! 江知念只有感受到掌心那钻心一般的痛感,才能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给自己心上喘一口气。 血不停地流,她心口的疼痛才能慢慢舒缓。 折柳请的大夫是与贺主管一同来的,见了这一幕,折柳二话不说就推开了江若祁,她把江知念的手捧在手里,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泪水落在江知念手上,稍稍抚慰了一下她痛到麻木的手。 大夫赶紧上前处理,只是在包扎时,他连连嘆气。 这伤口属实太严重了,碎渣太深,他必须用镊子,穿过皮肉將其取出来。 “贺主管来得正好,將这些天西三街江家铺子的帐本拿出来,给江大公子好生看看!” 贺主管眼观鼻鼻观心,找出帐本后,递到江若祁的眼前,“大公子,这是江家在西三街所有的铺子,包括东郊的庄子的帐本。” 一想到江家人无人关心她的伤势,江若祁还要上门质问,江知念此刻心情也难以平復。 她方才恨不得找出剪刀来,与江若祁鱼死网破! 最后手心的痛觉时时刻刻提醒著她。 怎么可以让江若祁和江家人这么好过? 报应,要他们一起承受啊! 江知念垂了垂眼眸,將泪意压下,“今年府上八成盈利,尽数在了江若蓁身上,自她回江府,每个月光是调养身子,就要去一千两!” “若非是前些年府內攒下的银子,和我从私库贴补,今日江大公子摔的酒杯,敬她的酒,和那一桌子菜,还不知道在哪儿!” 江若祁拿著帐本,贺主管还怕他看不懂,特意指了一指关键处。 他的目光来来回回扫视著帐本,越看心越沉,因为江知念说的都是真的。 不过他与父亲的俸禄没有算在內。 可就算全部算上,加上府上剩余的两成盈利,怕也不够江府的日常开销。 江知念补贴的,远远不止她所说那么多。 “否则你以为,为何今年我没有往黄大人那里送银钱了?江大公子当真觉得,是我故意找你不痛快吗?” 江知念掷地有声,眼眸中满是失望与心痛,江若祁心中涌上后悔。 “念念,我不知道蓁蓁的药要这么多钱。” 不知道? 江知念不信他无缘无故就到了琳琅阁来质问自己。 她別开眼,带著细微哭腔,却好强地尽力压下,“现在你知道了?江大公子还有什么想责问的,趁著现在不如一併问了!” “念念…”江若祁觉得自己喉间仿佛堵进了石头,心里也闷得慌,目光垂下时,看到自己身上刺眼的血跡。 以及被层层纱布包裹的那双纤纤细指。 他咬了咬牙,“今日,是我的错,我不该这样衝动,但…” “但是蓁蓁在外面这么多年,身子弱伤了根本,必须要调养著,是我错怪你了…难道没有別的法子了吗?” 就一定要停掉若蓁的药吗? 第17章 与江家分割的开始 “祖母常夸你聪明,铺子上的事情一学就会。” 她十岁就跟著祖母学看帐本,十一岁就被祖母带去铺子上学习,这些年江家的產业在她手中的確也没亏过。 但,她凭什么要用自己的钱来补贴江若蓁? 就因为江若蓁才是他们亲生的,而自己就应该像条狗一样为她服务吗? 她將包扎好的手抽回,折柳带大夫出去后,江知念才继续道,“阿兄与爹爹不是最瞧不起商人,嫌我一身铜臭?” “我只是觉得,女子不应该总是拋头露面,你如果像蓁蓁一样,能够在家中做些女子该做的事情——” “那从现在开始,我就在家中做些该做的事情!” “贺主管,劳烦你一会儿將帐本送到大夫人院里去。” 江知念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江若祁,“或者阿兄想要替母亲分忧?” 江若祁觉著,现在与江知念完全无法沟通,无论自己说什么,只会被她曲解。 想来也许是因为江知念还在气头上,身上也还有伤,“念念,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先养伤,我会去祠堂罚跪给你赔罪。” 说完,江若祁转身就走,江知念目光冰冷,给她赔罪? 她何时需要? 真要赔罪,就不仅仅只是跪祠堂这么简单了! 贺主管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去留。 江知念吩咐下去,“送去大夫人院子吧,日后我不会再管江家的產业。” 这些年,她经营江家的產业,每年的盈利都会充入府库之中,但额外所赚收入,她早已置办了属於自己的產业。 这些事情,江家人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 以前,她与江家从未分过你我。 可今日,就是她与江家分割的开始。 贺主管迟疑了一下,毕竟大夫人心思不在这些事情上,恐怕不会接手。 “若是大夫人不愿意,就说现在我手伤了,且还要入宫,实在没精力管了。” 江若蓁喝的上百两一副的药,將养了一年多,是具骷髏架子也该补完了,又没有什么大病,药早该停了。 偏偏江母宝贝著江若蓁,一定要续著走。 那就让江母自己看著办,这江家所有的產业盈利就这些,她给江若蓁用了,江府上上下下都別活了! 贺主管不再多说退了出去。 身心俱疲的江知念在扶光的服侍下用膳,想到明日还要入宫,她便想早早地歇下。 折柳一面伺候她洗漱,一面不平,“小姐今日伤成这样,难道就这样算了?” 算了? 怎么可能算了! 江家人这两日怕是都心疼江若蓁去了,等过两日回过味来,就是有求於她的时候! - 接下来入宫抄经书的日子,江知念即没有遇到太子,也没有遇到陆君砚。 她可以安心抄书,在宫里还能免於应对江家人。 只是,手伤成这样,为了写好字,速度就慢下来了。 江知念吩咐扶光把书案收拾了出来,方便她回琳琅阁的时候抄写。 宫宴前的日子,怕是有的她熬。 这日,到了出宫的时辰,江知念走出宫门,发现一辆玄色车舆,帘子上的提暗纹,她眼熟得紧。 是陆君砚的马车。 江知念顿步,当即决定转身避一避,等到陆君砚的马车离开后再走。 “江姑娘留步!”云初的脑袋从帘子处探出来,“我家公子请你上马车一敘。” 年纪小,眼睛尖,看到江知念就喊出来。 江知念微微吸气,姓陆的还真是阴魂不散。 她与陆君砚这一世没什么牵扯,有什么好敘的? 可这里是宫门,人多口杂,越是在这里牵扯停留,越是解释不清楚。 云初更是下马车来请她。 江知念长袖中的手微微一抖,折柳正要开口大骂,被她拦住,“折柳,你让尚书府的马车跟著。” 接著,她跟著云初上了荣安侯府的马车。 江知念在心中想好了,如何用冷言冷语面对陆君砚。 想必是上次在藏经阁,她说的话还不够直接冷硬,让他觉得不痛不痒。 才会一而再再二三招惹自己。 重活一世,江知念绝不会让陆君砚再毁了自己! 刚撩开帘子,她冷著脸抬头时,首先看到的却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江知念怔住一瞬。 徐闻璟温和一笑,“小师妹,好久不见。” “闻璟师兄,你怎么在…陆世子马车上?” 她知道徐闻璟这些日子在京城不假,却没想到这两日能有什么联繫。 荣安侯府的马车极大,坐他们三人也绰绰有余,云初则坐在了外面,跟马夫一处。 帘子被云初放下后,冷风就被完全隔绝在外面,车舆內飘散著一股茶香。 “是世子请我来京城为他治眼疾。”徐闻璟简单解释了一句,“我前几日收到你的信,调配了祛疤的膏药。” 治眼疾?宫里医术了得的御医都治不了,闻璟师兄居然有这等医术? 徐闻璟拿出一个小瓷瓶,本想问候一句,究竟是伤到哪里了? 目光落到江知念脸上时,就发现那条已然结痂的伤口,细长一条。 医者讲究,望闻问切。 徐闻璟下意识伸手,想要仔细看看这条伤痕。 不料身侧坐著的陆君砚,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打断了徐闻璟的动作。 “不好意思。”陆君砚出声道,等著徐闻璟收拾好后,“江姑娘哪里受伤了?” 江知念仿佛没听到一般,不想搭理,徐闻璟將瓷瓶递给她,“小师妹脸颊上有一条划痕。” 转头道,“师妹,这个药膏记得涂,定不会让你留疤。” 江知念微微点头,“多谢闻璟师兄。” 等她伸出手来接时,徐闻璟则看到了她手上缠绕著的纱布,又惊又怒,“师妹你的手!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江知念缩回手,目光落在陆君砚身上,没有开口。 徐闻璟意会到后,沉默片刻,没有再多问,“一会儿我派人直接送去尚书府。” 想到江知念与陆君砚不熟,今日自己这番决定,实在有些冒昧,“小师妹,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今日,就劳烦陆世子送我师妹回府。” “不用劳烦陆世子。”江知念赶紧拒绝,“尚书府的马车就跟在后面…转进小巷里,我就可以回江府的马车了。” 第18章 把话说清楚 徐闻璟点点头,如此也好。 小师妹行事向来滴水不漏,他便没有多想。 在京城一处小巷外,江知念回到了尚书府的马车中。 等人走了,陆君砚才开口,“江姑娘的手是怎么了?” 徐闻璟神色一凝,“她双手缠了纱布,我瞧不仔细,但一定伤得不轻。” “侯府有上好的伤药,你可以一併送去。”陆君砚声音清冷。 掀帘子进来的云初噗嗤一声笑出来,“世子,徐先生是南詔神医,哪里需要侯府的伤药?” 徐闻璟尷尬一笑,他身上带了不少的药,本就准备一併送去的。 “多谢世子掛心。” 陆君砚朝云初看去,虽然他蒙著眼,但云初还是感觉到背脊发冷,赶紧闭上了嘴。 等到徐闻璟去送药时,陆君砚往后一靠,眉心一皱,“她不是尚书府嫡女,皇后属意的太子妃吗?” “为何会伤得这么重?” 云初撩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江姑娘还要在宫宴前抄完经书,这还能抄完吗?” 陆君砚此刻虽然看不见,脑中却浮现出那日在宫道上江知念模糊的身影。 客观来说,江知念身上的矜贵感与她那张大气明艷的脸,的確很適合当太子妃。 可他唯独觉得,这不是她本来的样子。 现在这个清冷疏离的江知念,与梦里的她似乎很是不同。 梦里的江知念是亲和柔媚的。 奇怪,太奇怪了。 回到荣安侯府,他就派人去查在江知念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 折柳跟在江知念身后,手里是方才徐先生给的伤药,其中涂脸的手的各不相同。 回到琳琅阁后,江知念刚脱下披风,祖母院子里的嬤嬤来请她。 江知念与祖母亲厚,松鹤院里的嬤嬤对她也和顏悦色。 主家事情,她们不能多言,但还是提醒道,“大小姐,老爷和大夫人等人也都在松鹤院。” 闻言,江知念睫毛一颤,看来江家的人终於忍不住了。 “好,我知道了,多谢朱嬤嬤。” 朱嬤嬤轻轻嘆了一口气,几不可闻。她一直伺候老夫人,也知道大小姐的事情。 大小姐对江府的付出,哪怕是她们这些下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怎么大夫人就不明白呢? 比起她们这些下人,大夫人与大小姐,合该还有十几年的母女之情。 可大夫人眼里却全然没有大小姐了。 江知念不知道朱嬤嬤在想什么,只是在猜今日寻她去是为了什么事情。 等到了松鹤院,江知念欠身请过安后,见到江母一直拍著江若蓁的手,轻言细语地不知在说什么。 “祖母,父亲,母亲。” 江老夫人一眼就看到她脸上的伤口,手一下子捏紧了椅子的扶手。 “念念,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一旁的江若祁有些心虚,眼神四处乱瞟,看到江知念瞧了他一眼。 江若蓁觉得祖母一贯偏心,若是被知道是阿兄导致的,定会罚阿兄,於是赶紧道,“祖母,是那日姐姐与我们玩闹时,不小心划到的。” 江老夫人看向江若蓁,眸光一变,玩闹时划到的? “念念,当真吗?” 其实问出这个话,江老夫人就已经不相信了。 她看著江知念长大,还不知她有几时会与人玩闹,何况怎么一起玩闹,就江知念一人脸上留了疤痕? 女子的容貌,何其重要? 江若蓁看向江知念目光中带有祈求,江若祁也很好奇,她究竟会怎么说。 而江知念只是淡淡道,“当然不是。今日你们把这么多人召集过来,也不是想听我们『玩闹』的经过吧。” “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 这话说出来,只怕是要让江老夫人更糊涂了。 江若祁则乾脆地將江知念当日是如何扫兴,如何把江若蓁气得晕过去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一人做事一人当,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祖母,那日孙儿动手实在不应该,可是江知念她也不该如此!明知蓁蓁是一片好意。” “母亲,祁儿虽然做得不对,但儿子已经教训过了,他日后也不敢了。”江程为江若祁开脱。 余下的,就听江老夫人如何说了。 江老夫人沉默半晌,隨后看向江家人,“你们今日来我这松鹤院,就是为了说这些?” “还是希望我罚她不敬兄长、不睦姊妹?亦或者是对你这位兄长没有帮扶之情?” 老夫人一声比一声更重,被拆穿的江家人无法反驳。 当日那情形,她们无法约束江知念,又觉得江知念近来与他们生分。 就想请老夫人来约束。 特別是江母觉得,纵使老夫人偏心江知念,也要有个章法吧? 这一次蓁蓁也是为了自己的阿兄,为了江家好,怎么就要受江知念的委屈呢? 可没料到,老夫人仍旧偏心江知念。 江家人悻悻然,没有立即说话,老夫人看向江知念。 “见血的还没喊委屈,无病呻吟的倒叫上了!” 江若蓁听到这话,红著眼哭了出来,闹著要回落雪阁,“母亲,我身子不舒服…先回去了。” “等等,若蓁妹妹,既然都来了,自然要把话说清楚。” 江知念叫住江若蓁,“委屈总不能受得不明不白吧。” 江若蓁是江母的逆鳞,被触碰到了,便也把不快都说了出来。 “知念,江家养你十余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对我们当真没有一丝亲情吗?” “你兄长被罢官,你不闻不问;若蓁一心为了江家,你却给她脸色看!” 江母越说越是替江若蓁委屈,“你到底还没嫁去东宫,就如此看不上这个尚书府了吗!” “母亲,別说了,我真的没事。”江若蓁担心江母气坏了身体,赶紧劝慰。 江知念听著,眼睛也没眨一下。 没有一丝亲情的到底是谁呢? 设计她失去清白,把她置於死地,在寒风凛冽的雪地里血尽而亡的,到底是谁! 江知念有些麻木,嘲讽轻笑一声,看向祖母,“祖母,阿兄的官位,是江若蓁在太子那里求来的。” “今日,就算你们不提此事,我也要提的。” “年初,圣上连诛了多少官员,父亲应该还记得吧?与裕亲王勾结营私,满门都掉了脑袋!你们以私情求太子给他恢復官位,他能不能逃得过諫官的口诛笔伐!” 第19章 母亲,我也疼啊 “你们以为,如若东窗事发,皇后娘娘与圣上,是保全你我,还是保全太子殿下?!” 又或者,不必等到圣上知晓,只需要皇后娘娘知道了,知道了有人这样教唆太子,皇后也不会放过江家! 朝中本就有捐官、恩官制度。 可江若祁如今这个官位,不明不白! “如今父亲位至尚书,皇后娘娘又属意江家,多少双眼睛盯著江府,偏偏你们要將把柄送到他人手中!” 如此一来,江程恍然大悟! 不禁背后发凉,冷汗直流! 他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江若蓁与江若祁却听不大懂。 江母似懂非懂,“无论如何,你也不该…不该推若蓁…” “蠢货!闭嘴!!!”老夫人终於听不下去,她怒拍著桌子,指著江母鼻子开骂。 “陈慧兰!你是被猪油蒙了心不成?到了此时,你还要闭著眼睛护江若蓁!非要等到满门抄斩,你才高兴是吗!” “母亲,儿媳没有!”江母脸色苍白,只掉著眼泪,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满门抄斩?她的若蓁只是帮自己阿兄一个忙,怎么会这么严重? 江母心中埋怨老夫人夸大其词,都来欺负她的若蓁!却也不好直接说出来,到时候她不敬婆母传出去,哪里还有脸面? 老夫人闭了闭眼。江府被猪油蒙了心的人还不止陈慧兰一个。 如若她再不小惩大戒,日后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 “来人!请家法!” 老夫人苍老的声音格外有力,除了江知念,所有人在此时都慌了神。 江家家法,那是动真格的。 用比手腕还粗的黄金棍杖责! 江母耳边轰鸣,霎时间哭喊了出来,“不要啊!母亲!不要啊,若蓁身子骨弱,禁不起折腾了!此事…他们也算无辜,不知会酿下大错啊!” 她又来到江知念身前,一把抓住江知念的手,“知念,你放过我的若蓁好不好,就当母亲求你了!我的若蓁吃了那么多苦!你就放过她吧!” 江知念手上有伤,疼得低喊出来,素白的纱布瞬间又染上鲜红的血。 她抽出来,又被江母抓住。 “知念,母亲求你了!求求你了!” “日后我绝不让她再招惹你,好不好?” 江若蓁冲了过来,去拉江母,“母亲,你別求她!我没事的母亲!” 江知念就看著曾经低声哄她入睡,亲手给她梳发的母亲,满脸泪水,几乎要跪下来求她,求她放过那个抢她姻缘,又害她至死的人。 “可是……” 她把江母的手一寸又一寸地挪开,慢慢抽出自己的手。 一滴眼泪掉落在江母手上。 “母亲,我也疼啊……” 鲜血染红了纱布,血顺著江知念的指尖滴在地上…… 老夫人这才注意到,江知念的手上还有伤,其他人也才知道,江母愣了神,心口沉沉地疼著。 耳边是老夫人惊呼声,折柳的声音…… 还有,隱隱约约的,像是江知念小时候牵著她的手,一遍遍说著,“阿娘,我还想听你讲故事……” 那时候江知念的手就那么小小的,握著她。 那双小手渐渐与江知念现在的手重叠在一起,从粉粉嫩嫩变得鲜血淋漓。 江母双腿一软,忽然就坐在了地上,任江若蓁和江若祁如何扶也起不来。 …… 老夫人让人把江知念扶回了琳琅阁,也跟了进去。 江知念这一路上虽然一言不发,可老夫人亲眼看她,涌上来的泪意又压了下去。 大夫还没来时,老夫人让身边懂点医术的嬤嬤给江知念处理。 撕开一层层纱布,露出里面的血肉。 虽然只有几处伤痕,但却显得尤为可怖。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不懂得爱惜自己!”老夫人语气之中透露著担心,不免有些著急。 老夫人不知道江知念脸上手上都有伤,若是知道,定不会让她走这一趟。 江知念淡淡一笑,“祖母唤我去,我自然要去。” 老夫人怒嗔,“我不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难不成你也不知道?既然身子不舒服,那就好好休息。” “隨便找个理由推拒了就是,祖母还能为难你?” 祖母自然不会为难她,可是她不想让江家人隨意在祖母面前污衊自己。 江知念只有祖母这一个人亲人了。 她也不敢去赌,是不是无论江家人说什么,祖母都会相信自己。 江老夫人伸手捏住了江知念的下頜,认真瞧了瞧她脸上的痕跡,虽说是流血结痂了,但好在伤得不深。 仔细养著,应该不会留疤。 这才放心地放开她。 “女孩子家家的,把脸弄成这样,还怎么嫁人?” “那就不嫁,一直留在祖母身边也好。”江知念刚扬起嘴角,手上一阵刺疼,疼得她眼泪直掉。 老夫人赶紧道,“轻点儿!” “你也是,胡说什么呢?你日后可是要嫁去东宫的,这些话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说完,老夫人便仔细盯著那嬤嬤,生怕她再没注意手上力道。 也没看到,江知念听了这话,渐渐淡下去的笑意。 祖母怕是要失望了。 她绝对不会再嫁给沈怀安。 折柳將徐闻璟给的伤药拿出来上药,老夫人避著江知念,走到琳琅阁外面,才发问朱嬤嬤。 “落雪阁那头消停了没?” 方才她隨江知念一同来了琳琅阁,没去管其他人的事情。 朱嬤嬤:“暂且是消停了,夫人老爷和大公子,此刻都在落雪阁陪著二小姐呢!” 听到这里,老夫人越是来气! “江若祁杖责三十,打完了让他来我这儿反省几日!若再不多加管教,日后怕是要翻了天了!” 朱嬤嬤頷首,隨后又问,“那二小姐……” 江若祁倒是好办,难办的是江若蓁。 她那儿媳把江若蓁当眼珠子一样护著,若是强行罚江若蓁,她们婆媳两个必定生出隔阂来。 若是不罚,对念念不公。 更何况,先是直呼太子大名,现在又做出这种事情来,可见江若蓁是个没分寸的人。 不严加管教,任由陈氏溺爱,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 江老夫人思来想去,回头看了一眼江知念的屋子,嘆了一口气道,“去將江若蓁押到祠堂去,亲眼看著她阿兄被杖责!” 第20章 罚跪江若蓁 “即日起,她必须日日到祠堂罚跪一个时辰,直到念念的手好了那日!” 朱嬤嬤觉得这样的惩罚,再合適不过,二小姐是女子,既顾及到了她的身子,又为大小姐出了一口气。 只是,大夫人那边恐怕还是不满意。 江老夫人怎么会不知道,但是她也不得不为念念想一想,既是念著祖孙之情,也是为了江府的未来考虑。 “还有,接下来的日子,养伤的好好养伤,罚跪的罚跪,就別出院子来找念念不痛快了!” 交代好这些,老夫人又进去看江知念。 看出来江知念与儿子和陈氏的疏离,江老夫人还是想劝一劝。 “你啊…伤得这么重,流了这么多血,眼泪都没掉两滴,知不知道什么叫会哭的孩子有吃?” 江知念垂眸,又听她道,“你父母毕竟於你有十几年的亲情,这是无法改变的。” “祖母知道,你这孩子打小就懂事,不叫长辈操心。可你也要知道,越是操心,越是付出精力,才会越珍惜。” 祖母想要让她与江若蓁爭宠吗? 祖母难道以为,她像江若蓁那般哭两声,掉两滴眼泪就能唤醒江家人的良知吗? 可笑。 如果她前十六年的付出,江家人都视而不见,转而设计凌辱她。 这样的亲情,这样的父母,江知念也不屑於要!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江知念知道,祖母到底是老了,没什么比一家人和睦承欢膝下让她更在意。 可倘若她当真选择委曲求全,只为製造一个和睦的假相。 那她就对不起自己前十六年的付出! 更对不起前世惨死雪地里的自己! “祖母,若我现在掉两滴眼泪,您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江知念顺著说下去。 老夫人没想到这孩子还学会將计就计了,“你且说说。” 江知念,“母亲把江家夫子遣退了,大抵是因为江家今年收成不如以往,孙女可以出钱交夫子的束脩。” 老夫人:“你自己出钱,与我说做什么?” “自然是因为,祖母才能做主江府,孙女若不问你,岂不是越俎代庖嘛?”江知念扬起笑来。 话虽这么说,但江老夫人知道,江执念是担心伤了自己的心。 二房三房都不是她所出,所以她没什么感情。 陈氏遣退了夫子,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时候江知念要是插手,最好过问一下她,也说明她的念念十分懂事,拎得清! 江老夫人也不多问,知道江知念一向有自己的打算,左右与她没什么关係,便也没有再多说此事。 想到念念的伤势,江老夫人不再嘮叨,祖孙两人一同吃了个晚饭。 - 荣安侯府。 云初把探子在尚书府所了解到的,一一转述。 陆君砚躺靠在太师椅上,一双腿交叠放在书案之上,系在眼睛上纱带与他的长髮纠缠倾泻而下。 若是旁人见了,定会觉得,此时的陆君砚,与往日里那个温润如玉,沉稳有礼的陆君砚,大相逕庭。 闻声,陆君砚慢慢坐了起来。 仿佛对於云初所说的事情太过意外。 “真想不到,平时如此冷静强势的江姑娘,在尚书府过得是这种日子。”云初总结道。 的確想不到。 他梦中的江知念,娇柔动人,而他见到的江知念,矜贵冷静。 但无论是哪一个她,给陆君砚的感觉,都是家里捧在手心里的娇娇女。 原先他以为,能被皇后看上,倾全族之力培养长大的女子,必定是骄傲瞩目,被人包容、爱护的。 今日听了这些,才知道,原来她过得这么不容易。 难怪,她会伤得这么重。 “她不是江家的亲生女儿?”沉默片刻后,陆君砚开口问。 云初:“江家一直对外宣称江家二小姐是小时候身体不好养在庄子上,但其实抱错了。” “现在皇后娘娘属意江姑娘,江家自然不会傻到错失这个成为皇亲国戚的机会。” 陆君砚瞭然,可是现在太子明显更喜欢江若蓁,那江家还会保守这个秘密吗? - 江知念还以为江家人这么消停,原是祖母勒令他们不许打扰自己养病。 她白日里入宫祈福抄经书,回到江府后也要抄到天色完全黑下。 闻璟师兄给的伤药效果很好,到了临近宫宴那几日,已经看不出脸上的伤痕了。 至於江家人。 江若祁被杖责,身上带了伤,不便去兵部任职。 祖母便让他辞官在家养伤,免得惹出事情来。 被罚跪的江若蓁,开始那几日做了做样子,去祠堂跪了半个时辰。 江母心疼,便站在祠堂外陪著。 江知念听说了,倒是乐於见到这一幕,“母亲精力好,就让她陪著吧,省得她不放心。” 累的又不是自己。 后来,江若蓁就一病不起,罚跪的事情不了了之。 但江母觉著江老夫人苛待江若蓁,每日以泪洗面。 原本是想来琳琅阁找江知念,让她去老夫人面前求求情。 哪知道被朱嬤嬤挡在外面。 折柳学著朱嬤嬤的神態,“老夫人说了,若是病了还不安生,那就继续到祠堂里罚跪,大夫人不放心,就陪著二小姐一起跪!” “大夫人,二小姐生的什么病,老夫人可都清清楚楚,她老人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您要是继续如此,老夫人就要去仔细瞧瞧二小姐了。” 这番话,把江母说得愣在原地,訕訕然地回了自己院子。 折柳一边给江知念拆纱布,一边道,“老夫人都便宜二小姐了!” 祖母终究不想和他们闹得太僵,毕竟也是自己亲孙子孙女,哪有不心软的道理? 江知念都知道。 与江家对抗、復仇的路,从始至终只有自己一个人。 她只能做到恩怨分明,將没伤害过自己的祖母等人摘出去。 做不到以德报怨。 …… 宫宴前夕,江知念才把经书抄完,明日是宫宴,江家也可以参加。 往年,江知念都是跟在祖母或者江母身边入宫,今年不一样,她要作为焚经祈福的祭司入宫,不与江家人同路。 江母专程带著几个婢女进了琳琅阁。 她专程给知念做了新衣裳,等知念高兴,她便说几句好话,让知念入宫时带上若蓁一块儿! 这般荣耀之事,不正是若蓁扬名风光的好时机吗? 第21章 算盘珠子蹦脸上了 看婢女手里端著一套新做的衣裳。 江知念眸光轻扫,正要起身请安,江母扶住她,小心地查看她的手心。 纱布已经拆掉了,手心里的伤口正在癒合,仍旧碰不得水。 江母蹙眉,心疼地捧著江知念的手,“知念,你受苦了……前些日子,你祖母不许我们来看你,你可千万別怪母亲。” 说著江母流起了眼泪,“若蓁病得也不是时候,她也想来看看你,但我担心她过了病气给你。” 江知念安静地看著江母说这些话,几分真几分假,她懒得想。 江母句句是对她的关心,可日日都陪在江若蓁身边。 让扶光给江母上茶后,接话道,“母亲,我好多了,多谢您掛怀。” “今日来所谓何事?” 江母招了招手,婢女们就將东西捧到江知念的眼前。 这是一身流光缎做的衣裙,上面绣的玳瑁扑蝶更是生动,江知念轻轻抚摸上这身衣裙。 “明日就是宫宴了,我给你和若蓁都做了一身新衣服,快试试吧。”她吩咐婢女来给江知念试衣服。 江知念却没有动,只是说,“明日我入宫焚经祈福,宫里备好了衣裳。” 江母一顿,才反应过来。 这些东西宫里都准备好了,不必她操心。她有些尷尬,“那,那便留著日后再穿。” 江知念没说什么,折柳便收了下去。 江母坐了一会儿,见江知念一言不发,心中失落又纳闷,这孩子怎么了? 以前只要与自己待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为什么现在这样生疏了? “知念,希望你能理解阿娘,若蓁在外面吃苦这么多年,阿娘只是想弥补弥补她,做父母的没尽到责任,心中难免愧疚……” “阿娘不是不疼你了,你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京城中谁不称讚你?若蓁她不一样,她——” “母亲!” 江知念打断她,为江母添了一杯热茶,“是若蓁有什么事吗?” 铺垫这么多,自以为是安慰或者施捨她江知念。 实则如一把尖刀,一刀一刀刺进她的心里。 江家人没有尽到责任,与她有什么关係? 凭什么要委屈她来弥补江若蓁? 江母嘴上说她不需要,她不缺,实则是他们压根没想过给。 江母:“我想,你的手上的伤没有痊癒,明日行事可能不方便,不如让若蓁跟在你身边,需要做什么,让她代劳就好。” 算盘珠子都蹦江知念脸上了! “不必了。” 江知念一口拒绝了江母,江母还想说什么,江知念却起身,“母亲,该吃饭了,不如与我同去?” 江母扯了扯嘴角,“呃,今日我答应了若蓁去落雪阁看她。” 江知念头也不回,“那母亲自便。” 原来他们在打这个主意。 宫宴前的祈福非常重要,以往都是公主们在操办,今年第一次交给官宦之女。 其中荣誉,自不必说。 江母是想让江知念把江若蓁带在身边,把她介绍给京城权贵,最好能一举扬名。 让人以为,这次祈福是她们二人一同操办。 好一个“需要做什么,让若蓁代劳”,真的想代劳,抄经书的时候,怎么不来代劳? 她手受伤了,熬了一个月才抄完经书。 江知念眸色冰冷,江家人,还真是喜欢让她给江若蓁做嫁衣! 无论是什么时候,什么事情上! 可惜,她不会和前世一样傻得可怜了。 …… 第二日,江知念为了避免有人如同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天还没亮开就入宫。 红豆把她带到长乐宫,“江姑娘,今日皇后娘娘要主持宫宴,事务繁多,就由奴婢带您完成仪式。” “有劳红豆姑娘。” 长乐宫中放著这次仪式所穿的盛装,几个宫婢一齐为她梳妆打扮。 红豆是皇后身边的人,皇后属意江知念,她跟著也有几分好感。 且,不出意外的话,江知念日后就是东宫的女主人了。 因此,一路上,红豆表现得很亲和。 等到江家人准备入宫时,江母还想安排江若蓁与江知念坐一辆马车。 还是门口的小廝告知,说是大小姐一早就入宫了。 “阿娘,姐姐还在生我气吗?” 江母安慰她,“知念许是早些入宫准备仪式了,別胡思乱想。” 江若蓁点点头,虽然人在马车里,但心早已飞进宫里。 也不知在宫中,能否遇到沈怀安,他是太子,应当也会出席宫宴。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与他搭上话? 她与怀安在澄县相识,互相欣赏,相谈甚欢。 想必他对自己,也是特別的吧? 江若蓁脸上浮现出淡淡笑意,可是一想到,也许不久之后,他会与江知念定下婚约、成婚,她心中就泛著酸意。 大家都说,太子要娶江家女。 可是,她也是江家女,她才是真正的江家女! 为何好事都是江知念的呢? - 设置宫宴的殿內,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京中权贵的家眷,平时就认识的贵女也聚在一起谈笑。 江若蓁在虽然回来江家一年了,但她很少露面,也没什么交好的贵女。 大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並不好奇,最多也是觉著:江知念的妹妹,定也是不简单…… 之前在荣安侯府奚落过江知念的宋慧,正与旁边的人说著话,远远地就瞧见了江若蓁。 她本就討厌江知念,觉得她处处爭强好胜,风头出尽!非要压京城女子一头! 好在她在太子面前,压不过江若蓁。 所以自上次荣安侯府的宴会回来后,宋慧就与江若蓁交好。 如今,两人儼然成为闺中密友。 “你在瞧什么呢?”宋慧身前女子看她分了神。 宋慧指了指江若蓁,“她呀,你可知,她是江知念的亲妹妹?上次也是她叫江知念吃了瘪!” “这世间,还有让江知念吃瘪的人?” 这女子顺著宋慧所指仔细看去,有几分怀疑,“我怎么觉著,她不如江知念好看……” 第22章 宋慧与江若蓁 宋慧撇了撇嘴,当即与这人道,“肤浅,女子光是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若是行为品行不端,性格强势冷漠,为人势力虚荣,再好看也没用!” “听说在澄县时,江知念如何討好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都不搭理她。反而处处维护若蓁妹妹。” “她们在澄县给难民施粥,皇后说要赏赐恩典,这个江知念大言不惭就开始提要求!若蓁妹妹为人亲和善良,什么也没要。” “高下立判!”宋慧说完,白了这个女子一眼,“我当真是与你没有话说!” 方才还说得好好的呢,宋慧脸变得太快。 女子来不及反应,她也没说什么呀…… 就见宋慧起身朝著江若蓁走去。 宋慧觉著,哪怕她做不了太子妃,也应当是若蓁妹妹这样高风亮节的人做。 反正,只要是能让江知念不痛快的人,她便觉得好。 这一边,江母知晓江若蓁近来与宋慧走得近,两人常常书信往来。 便拍了拍江若蓁的手,让她同宋慧到殿外走走也好。 “若蓁妹妹,你的膝盖好些了吗?她平日里在外面霸道惯了,怎么在家中连自己的亲妹妹也不放过?” 江若蓁所受的委屈,都在信里写得一清二楚,宋慧看了都替她生气。 “宋姐姐…我没事的,姐姐陪祖母的时间更多,自然更喜欢姐姐。” “她便是瞧你好欺负!”宋慧心中认定了是江知念的错。 两人一言一语间,看到一排端著礼器的宫女,江若蓁好奇,“这些是什么?” 宋慧乃勇毅侯府的嫡女,身份尊贵,见多识广,“这个啊……就是你姐姐今日祈福祭祀所用的礼器,她们现在应当要去藏经阁。” “姐姐在藏经阁?”江若蓁眸光一亮,她往前方高高的藏经阁看去。 红木雕的圆柱,高高的台阶与描金的窗柩,四角都悬掛著一个青铜铃。 神圣又象徵著权利。 两人看过去时,正好看到盛装的江知念,遥站高门之前。 江知念穿著一袭凝脂色的衣裙,混入金线所织的緙丝做缘边,发间流苏玉坠恰落在额间,站在那里,整个人如同散发著一层柔光。 抬眸时,便觉得像九天神女的惊鸿一瞥。 宋慧语气略酸,“你辛辛苦苦施粥,倒让她得了便宜,她也就是自小在京城长大,若非妹妹你身子不好,今日站在那儿的怎会是她!” 是啊,站在那里的,本应该是她。 江若蓁心中的失落与不甘越发强烈,明明自己也在努力做好一个世家嫡女,为何祖母眼中只有江知念呢? 这些失落,在江若蓁看到那个明黄色的身影靠近江知念后尤为突出! 藏经阁外。 “江知念!” 江知念刚走出藏经阁,看到太子路过,她刻意退了一步,借藏经阁的门挡住自己的身影。 哪知却被太子尽收眼底。 他被皇后逼著与江知念一同主持焚经祈福仪式,心中正是不快! 见到本该討好自己的江知念,竟然在迴避自己? 一股无名火悄然升起。 这一切难道不正是她想要的吗?现在又装什么矜持? 沈怀安大步流星走来,一把攥住江知念的手腕,“你在躲孤?” 头上的流苏如风铃摇晃,江知念想要挣脱开却无果,“太子殿下,臣女还没行礼。” “现在懂礼数了?方才怎么没见你来行礼?” 沈怀安黑眸紧锁著江知念,眼底划过几分惊艷,仪式的礼服他年年看著自己妹妹们穿,第一次觉得这般好看。 从前只觉得她穿得雅致,但未免有些老气,她正直豆蔻年华,合该穿些明艷的衣裳。 江知念微微拧眉,“臣女方才没看到殿下。” 虽说被逮个正著,但只要她不承认,太子也拿她没办法! 是没看到,还是想躲著他,沈怀安自有分辨! “江知念,孤已经答应与你一同去焚经祈福,你別不识好歹!” 他把江知念的手放开,语气冷然,“收起你那些低劣的心思,別以为討好了母后,就能顺顺利利地做我的太子妃了!” 沈怀安一边因为江知念躲著自己,感受到落差而恼怒。 一边,又因为皇后的安排而烦躁。 从小到大,母后將他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安排妥帖,他也只能按照母后设想的轨跡行事。 表面上他是这大绥的太子,实则只是母后的提线木偶罢了。 这种日子,沈怀安不想再过了。 沈怀安急於摆脱皇后,自然连皇后喜欢的江知念一同厌恶! 哪怕他方才被江知念惊艷到,也不想承认皇后的选择是对的。 江知念頷首,目光落到刚才被攥红了的手腕上,她往后退了一大步,“太子殿下若是厌恶臣女,就应该离臣女远一点。” “而不是把臣女当作眼中钉肉中刺,时时注意。” 离她远一点? 沈怀安没想到这话能从江知念嘴里听到,她还如同躲避瘟疫一般躲著他。 他眸光一沉,正要说话,红豆走了过来,行礼后道,“江姑娘,该去焚香净手了。” 江知念跟著红豆离开后,沈怀安神色晦暗难辨地盯著她的背影,直到江若蓁和宋慧跟了过来。 “太子殿下……” 江若蓁提著裙子小跑过来,她刚刚在远处,亲眼看著沈怀安靠江知念那么近! 近得仿佛抱在了一起! 江若蓁的心一瞬间就揪在了起来! 她一路小跑过来,带著一丝委屈的哭腔,眼眸中蒙著一层雾气。 沈怀安没想到江若蓁会出现在这里,“若蓁,你怎么来了?” 江若蓁鼻尖一酸,她又看向江知念离开的方向,“殿下刚才在和姐姐说话吗?” 沈怀安点头,心中的怒气因她江若蓁的到来暂时被压了下去。 “你的身子好些了吗?孤已与兵部打过招呼,你让你兄长赴任即可。” 於沈怀安来说,这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情,那日听江若蓁为此忧虑,他顺便就答应了下来。 提及官位支事,江若蓁脸色一白,她抿了抿唇,声音低低的,“臣女多谢殿下,只是…只是,殿下日后还是不要帮臣女了…” 沈怀安凝眉,“为何?” 难不成他帮人还帮出错了? “只怕姐姐会不高兴。”江若蓁赶紧解释,她不知朝堂中的事情,只觉得江知念大抵是不喜欢自己与太子走太近。 第23章 经书被毁 闻言,沈怀安眼底一抹冷色,还以为江知念当真有骨气,让他离她远一些。 背地里又嫉妒若蓁与他交好。 如此当面一套,叫沈怀安厌恶至极,他冷声道,“孤的事情,何时轮得到她管了?” “你们同为江家嫡女,何须看她眼色行事?” “这自然是因为,大家都知道皇后娘娘有意让她做太子妃,家中长辈也偏心於她。” 宋慧险些没跟上江若蓁,既然若蓁妹妹不愿意说,那就让她来为若蓁妹妹鸣不平! “太子殿下,你不要被江知念的外表欺骗了!” 江若蓁轻轻拉了拉宋慧的衣袖,示意她別说了,宋慧却没有停下的意思,见太子也没有打断她,更是多了两份底气,“你別怕,太子殿下定会为你做主。” 她把江若蓁在信中所写的事情,全都说给了沈怀安。 沈怀安听完態度冷然,他就知道,江知念不是什么善茬! “东宫的事情,还轮不到她一个官宦之女说的算!” 太子最討厌的就是別人企图掌控他! 说完,沈怀安拂袖而去,江若蓁连忙跟上去解释。 唯独留下宋慧一人,她抬头看了一眼藏经阁的牌匾。 心中浮现起一个想法…… 焚经祈福,若是七七四十九本经书不全,坏了好寓意,皇后娘娘还会向著她吗? - 红豆带著江知念把准备工作做完后,就回到了皇后身边復命。 离祈福仪式不到一个时辰,江知念回到藏经阁后,清点起祈福所用的礼器。 却在长案后,看到她亲自所抄的经书,四散在地上,凌乱不堪! 桌上的砚台在碎在地上,墨汁倾洒。 江知念脚步僵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她不过离开片刻,此处为何会变成这样? 是谁? 江知念首先想到的是太子,方才她就在这里遇到过太子,且起了爭执! 她缓缓闭上眼,此刻再重新抄,根本来不及了,半个时辰后,就是一年一度的焚经祈福,旧岁扫秽方能迎新,皇后与圣上都十分重视。 倘若知晓了经书不全,只怕怪罪下来,不是她能承担起的!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手脚麻木,心头涌上的委屈与不甘不断蔓延,但下一瞬,她咬了咬唇,將这些情绪尽数压下。 不!她才重生回来,绝不可能让自己折在这里! 江知念快速清理乾净地面,將四散的经书都整理清点好。 她发现除了被墨渍染上的,还缺少了两本! 两本,恐怕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了! 江知念眸光一动,她从经阁架子上,拿出供她抄写的空白书页,儘可能多地將前后两面內容抄录进去。 只能赌一把了,她赌焚经时没有人会翻开仔细查阅! 江知念抄写的速度比以往都要快,现在分明是在寒冬腊月,她的额头上也浮现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直到门被宫婢推开,“江姑娘,祈福马上开始了,请隨奴婢来吧。” 江知念此刻已经起身,“有劳姑娘。” 此刻,一切都已成定局,发现或者不被发现,几乎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不过,江知念眼底划过一抹狠色,想要害她的人,她就是死,也要咬下这个人一层皮! 等她走到外面,看到两个守在这里的婢女,上前时悄悄取下腕间的玉鐲,“两位姐姐,你们可认得这个鐲子?” “方才我一回藏经阁,便发现遗落在地上,今日有谁进去过吗?” 两位婢女互相对视一眼,藏经阁鲜少有人来,只有每年年末公主们来抄经书,所以有谁来过,她们也记得清楚。 “江姑娘走后,太子殿下没过多久也走了。” “没有其他人来过?”江知念问道。 並非她多疑,而是沈怀安虽然討厌她,可祈福乃皇后一手操办,搞砸祈福仪式,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哦…对了,勇毅侯府的宋姑娘和一个姑娘遇到了太子殿下,后来那个女子与殿下先走了,宋姑娘倒是没跟上去。” 勇毅侯府宋姑娘,宋慧。 原来是你! 另一个姑娘是谁,江知念此刻不想去猜,既然与太子一起走了,那也就只有宋慧了。 江知念頷首道谢,“多谢,那定是宋姑娘落下的,我这就去还给她。” 一转过身,她就收了脸上的笑意,跟隨宫婢去到前殿。 …… 前殿。 参加宫宴的人都到齐了,圣上与皇后齐至,几位皇子公主也隨后落座。 殿外的祈福高台上,礼器已经一一摆放好,在所有人的瞩目之下,江知念身著盛装缓缓走上了高台。 太子虽不乐意,但此刻也只能配合。 从沈怀安脸上,江知念並没有发现什么破绽,猜想此事可能真的与他没有关係。 宋慧笑盈盈地看著江知念的身影,可如果仔细瞧,就能发现她的笑意並不达眼底。 前面的仪式十分顺利,直到宫婢呈上江知念所抄的经书时,她的心跳如雷贯耳! 太子突然说话了,声音不大,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 “没想到你这么善妒,在江府没少欺负若蓁吧。” 江知念闻言,朝他看去,眸光沉沉。 原来宋慧身边的女子,是江若蓁。 而从殿內看过去,就像在祈福仪式进行时,江知念“含情脉脉”地看向太子。 “太子殿下与江姑娘站在一起,当真是赏心悦目呀!” “宛如一对璧人!” “的確是郎才女貌,江府怕是好事將近吧!” 殿內的人窃窃私语,江若蓁听著这些话,袖子里揪著的手帕都快拧成了麻。 她眼眶微热,就像宋慧所说,站在怀安身边的人,本应该是自己! 这边,江知念儘量语气平淡,將目收回,“我为什么要欺负她?” 所有的经书都已经呈上,高台上已经燃起了扫去陈晦的青铜火盆。 江知念扫了一眼这些经书,方才她將空白的两本摆放在最里侧,她只要一开始就將这两本扔进火盆之中焚烧,此事便过去了! 正当她拿起时,忽然殿內有人开口,“听说江姑娘写得一手好字,又从白鹿书院求学归来,皇上、娘娘,我等想要一睹江姑娘的风采!” 第24章 赏宋慧巴掌 江知念心头一紧! 她看了过去,此人虽然不是宋慧,却挨得很近,隨后宋慧也附和她。 “往年抄写经书的都是公主们,江姑娘能够得到娘娘的信任,必定有过人之处,臣女也想瞧瞧!” 宋慧遥遥看向江知念,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让江知念肯定,毁她经书的人,就是宋慧! 当著这么多人,和圣上的面,宋慧就不信,皇后还能怎么偏袒江知念! 还想成为太子妃,今日,她就要江知念惹得龙顏大怒,这辈子都消失在京城之中! 也免得再欺负若蓁妹妹! 江知念:“吉时不可耽误,宋姑娘想看,等祈福结束之后,我亲自写给你看!” 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人翻阅这些经书! 宋慧知道江知念这是在挣扎,她朝圣上一拜,“皇上,臣女也是想沾沾宫中圣经的福气,不如將经书都纷发传阅,让大家来年都能討个好彩头!” 皇后看向宋慧,江知念的字绝对是拿得出手的,但是宋慧莫名其妙要看她的经书,让她有些疑惑。 不等皇后发话,旁边圣上先出声,“君砚,怎么才来?给世子搬个椅子,坐在朕旁边!” 眾人的目光落到陆君砚身上。 陆君砚被云初扶著落座,皇后见了他,唇角的笑意压了压。 一个瞎子,圣上倒是宝贝得紧。 天子身侧,是隨便坐的地方吗?没有规矩。 皇帝:“她们说要看看江程女儿抄的经书,君砚,你说要不要看看?” 江知念拿著经书的手心已经出汗,看向陆君砚,等著他的答案,仿佛决定著她的生死! 陆君砚轻笑一声,几不可闻,“皇上,臣有眼疾,对此不感兴趣。” 闻言,江知念微微鬆气,可下一瞬,他又道,“不过,既然是江姑娘的,那看看也无妨。” “正好,朕也想瞧瞧。呈上来吧!”皇帝当即命令。 江知念身形一震,隨后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她的手捏著经书,看到宋慧得意的笑容,耳边是太子的催促。 “父皇让你把经书呈上去,快些!” 江知念脚步沉重地走到殿內,路过宋慧身旁的时候,听到宋慧阴阳著,“江姑娘这一手好字,总算是被看到了。” 江知念恍若未闻,將经书交给了皇帝的近卫,隨后她跪下等皇帝翻阅。 她垂下眼眸,思考著这个境地,还能如何翻身,倘若不能翻身,那也不能让宋慧好过! 皇帝拿到经书后,不管陆君砚能不能看到,还是给了他一本。 皇帝先是看了两页,隨后简略地翻了翻后面。 殿內此刻安静极了,江知念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心也跟著一点点沉了下去! 其他经书都没问题,唯独皇上手中的两本…… 唯独皇上手中两本,是宋慧亲自丟入湖中!她就等著看江知念的笑话了! “君砚,江姑娘的字…比你的可是要好太多,哈哈哈哈,不愧是白鹿书院出来的,好!李全,赏!” 江知念倏地抬眸,她的旁边,宋慧几乎惊呼出口,“不可能——” 皇帝睨了宋慧一言,隨之笑道,“有何不可能,君砚他幼时就患了眼疾,字荒废了也正常。” 显然没听出宋慧的言外之意! 江知念也无比意外,这两本內页的確是空白,为何皇上没有看出来? 这定是有问题! 宋慧急道:“皇上…臣女,也想看看!” 皇后也跟著看了两眼,让人还给江知念,“等日后有机会,本宫再让知念亲自写给给大家看看,今日祈福要紧。” “知念,继续祈福吧。” 吉时耽搁不得,没有人理会宋慧的要求。 经书又重新回到了江知念手中,她走出殿的步伐比来时更轻,轻到她几乎以为自己是虚浮的。 接下来的仪式也结束地很顺利,江知念到长乐宫中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再回到宫宴上时,只剩下一些家眷们还在,三三两两分散各处,皇后皇上都已经离开。 江知念扫视了一圈,只一眼就看到了宋慧所在之处,她心不在焉地与江若蓁说著话。 宋慧明明亲自毁了桌上的经书,怎么圣上看了却说没问题呢? 江知念步子极快地走了过去,上去抬手就是一个清脆又响亮的巴掌! “啊——” 宋慧险些被掀翻过去,还好江若蓁扶住了她。 “江知念,你发什么疯!?”宋慧尖叫道,心中隱隱觉著,江知念怕是猜到是她了。 可当时藏经阁又没人,江知念哪儿来的证据指控自己? 没有证据,她凭什么在大庭广眾之下动手? 江知念冷冷看著宋慧,是她让自己今日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几乎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心中的怒气致使江知念不想再顾忌场合! 纵使她今日打了勇毅侯的嫡女又如何?难道还有比今日之祸更严重的后果吗? “你知道我在发什么疯!”江知念冷声道。 江若蓁拦在宋慧身前,“姐姐,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宋姐姐今日还夸了你……”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江知念拉开江若蓁,眼神冰冷地警告江若蓁,“让开!这事还不知道有没有你一份,少在这里搅浑水!” 江若蓁被这样的江知念嚇得瑟瑟发抖,她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姐姐…兴许是有什么误会!不管怎么样,你也不可以打人啊!” 宋慧拉住她,“与她这种人有什么好讲道理的?她不一直都如此跋扈?若非如此,也不会在家里说些言巧语,让你祖母,对你有所偏颇!” 江知念原本就生气,听了这话,就知道江若蓁在背后编排祖母的不是。 “宋慧,你是在说我祖母,尚书府的老夫人?” 江知念的话气势上压著宋慧,宋慧弱了一分,“自,自然是!” 她父亲乃勇毅侯,哪怕言辞有所不妥,也没人敢对她指手画脚! 江知念听到应声,眸光犀利地看向宋慧旁边的江若蓁,江若蓁眼神躲避,此时就一个字也不说了! 她怒极反笑,“你就这样听著外人这样说祖母?” 第25章 告到皇后面前 江若蓁欲言又止,江知念懒得理她,转而又看向宋慧,“宋慧,尚书府对她有没有偏颇,都与你无关!你平时在我背后说我也就罢了,如今连长辈也敢隨意编排!” “你们勇毅侯府的规矩教得可当真是好!” 宋慧又要发作,江知念上前一步,目光犹如冰棱,“要是让我再从你嘴里听到你提及我的祖母,我便要当眾问候问候你母亲,她是如何教养的你!” “你敢!” “你大可以试试我敢不敢。”江知念警告道。 宋慧看她脸上的狠戾,不像是作假,便不再敢开口。 她父亲虽然溺爱她,可母亲对她极为严厉,若是被母亲知道了,非得打断了她的腿! 江知念却不会就此作罢:“別以为一个巴掌,这件事就结束了!” 说完,瞥了一眼江若蓁,转身就走! 宋慧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样威胁过,一时愣了神,等反应过来时,江知念已经走出去好远!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 江知念离开宫宴,径直往未央宫去。 却在半路上遇到了陆君砚。 江知念心中有事,不想搭理他,如同没看到陆君砚一般,错身走开。 陆君砚:“江知念,你的经书。” 江知念这才停下来,迟疑地接过递来的经书,前几页和后几页字跡潦草,中间是空白的。 这正是她在祈福时被调换的经书! 这经书为何在陆君砚手上? 难怪皇上没有看出问题,原来自己的经书早就被调换了。 江知念半信半疑,“是你帮了我?” 但心中涌起各种疑问。 陆君砚为何会提前知道她会被毁掉经书,又正好替换掉被毁的两本? 难道…… 察觉到江知念的疑惑,陆君砚怕他再不说,她会怀疑自己与毁她经书的人是一伙的。 “我说过,会帮你。” “我也不清楚你的经书为何会被毁,更不可能知晓你会被毁这两本。” 那他为何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內,恰好拿出被毁的两本经书? “因为这四十九本经书,都抄了一遍。” 四十九本都抄了一遍,陆君砚敢说,江知念都不敢信。 她伸手在陆君砚眼前挥了挥,陆君砚没什么反应,確定他的確有眼疾后,她问,“世子莫不是把我当小孩哄著好玩。” “你有眼疾,如何帮我?” “而且我看了那两本经书,字跡与我几乎一致,哪怕世子当真能写字,字跡又如何解释?” 因为前世,她被设计与陆君砚纠缠在一起,就算心知陆君砚可能也是受害者。 她对陆君砚也充满了防备心。 下意识觉得此人不是什么好人。 陆君砚心道,江知念还当真不好骗。 一旁云初解释,“江姑娘,您忘了?徐先生一直在侯府为我们世子医治眼疾。” “这些经书都是世子托徐先生替江姑娘抄的。” 江知念蹙起的眉头微微鬆开,若是闻璟师兄,倒是说得过去。 当年在白鹿书院求学,她和闻璟师兄都是临摹老师写的字帖,故而闻璟师兄想要写得与自己相似,並不会很难。 江知念还是不懂,为何陆君砚要让闻璟师兄替她抄经书。 “那日我听到太子与你说的话,四十九本经书很难在这么短时间內抄完。何况后来,你的手也伤了。” 所以他就让徐闻璟替她抄经书,且徐闻璟听说是帮江知念,也非常乐意。 “无论最后你有没有抄完经书,这四十九本经书,有备无患。” 陆君砚本是准备在祈福之前来看看江知念有没有抄完经书,结果云初刚翻了两本。就看到里面几乎是空白的。 全部翻看后,发现仅有这两本是这样。 便將这两本经书替换了。否则皇帝问他看不看时,他绝对不会说看看也不妨事。 江知念听完愣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或许这是她两世为人加起来,第一次受到別人的帮助。 她一直所信赖、真心相对的家人,是害死她的凶手。 而她厌恶的、提防的陌生人,却提前为她想了这么多。 江知念心中有对宋慧还没消散的怒意,也有此刻的讶然,一时不知说什么的江知念,竟然语结。 “你…” 陆君砚將去未央宫的路让开,“在此拦住你,只是想提醒你一会儿在皇后娘娘跟前,別说错了话。” 他若是没猜错,江知念要去皇后面前告上一状! 可告状就要把最后缺少两本经书的事情坦白告之,多多少少会有被怪罪的风险。 现在陆君砚告诉江知念后,她就可以说,自己本来就多抄了两本,才有得替补。 无论皇后信与不信,也找不出错处来。 江知念点了点头,欠身谢陆君砚,“多谢世子,等此事结束,我一定登门道谢。” 陆君砚微微一笑,“一言为定。” - 江知念来到未央宫前,抬头看了一眼这牌匾,隨后请宫婢通报。 皇后才从宫宴上回来不久,今日疲乏得很,听到江知念求见,先是揉了揉眉心,“让她进来吧。” 红豆看出了皇后的疲惫,赶紧为她倒了一杯茶。 “江姑娘怎么回事?今日怎么这般不懂事。”明知这些日子皇后操劳宫宴,还要在现在求见。 皇后早就察觉今日宫宴上有些奇怪,却说不上哪里奇怪。 江知念进入殿內后,规规恭敬行礼后,跪了下去,“臣女请皇后娘娘为臣女做主!” 皇后眸光微凉,耐著性子问,“何事?” “臣女状告勇毅侯之女宋慧,在祈福之前恶意毁坏圣经,险些导致祈福仪式无法顺利进行。” 江知念双手放在额前,將头深深埋下。 等著皇后的问话,但皇后却久久不语。 皇后在宫宴上早已察觉有所问题,但如今宫宴顺利结束,她並不想再节外生枝。 皇后不信,江知念猜不到她的態度和心中所想。 却依旧冒著被她责怪的风险来此告状。 未央宫中一时没有声音,江知念保持跪拜的姿势,觉得腰间隱隱发酸时,终於听到了皇后的声音。 “你可有证据?” “有!”江知念直起身子,“藏经阁外的宫女,可以为臣女作证。今日除了太子殿下、江若蓁、宋慧和我,便没有人去过藏经阁。” 第26章 臣女何其无辜? “而宫女亲眼看到江若蓁跟著太子殿下一道离开,那便只有宋慧一人有嫌疑。” 难怪,宋慧会在宫宴上,非要看江知念抄的经书。 江知念的说辞倒是能够解释宋慧今日反常的行为。 可是。 皇后安静地看著江知念,“知念,宋慧乃是勇毅侯的嫡女,今天如果东窗事发,本宫倒可以问责勇毅侯府,可眼下这事情根本没有发生。” “你让本宫如何同勇毅侯府提及此事?” 江知念明白皇后的意思,皇后本来也不想插手此事,宫宴顺利结束,娘娘不在意谁想要害谁,谁又受了委屈。 上位者在乎的只有自己与利益。 哪怕皇后让京城的人都知晓,她属意於江知念,但这也仅仅是出於她的考量。 一旦江执念如前世一般身陷囹圄,就会被皇后当成弃子,毫不犹豫地拋弃掉。 別忘了,前世就是皇后下令把她关入水牢。 前世她被设计,皇后当真察觉不到其中蹊蹺吗? 可江知念一定要说,今日宋慧敢设计她,若得不到教训,明日还会来害她! 就像在江府,她若是退让一步,最后下场悽惨的只有自己! “娘娘,可若是此事发生了,龙顏大怒,臣女还有命活吗?” 没有发生,那是因为陆君砚帮自己,是因为她命大,而宋慧心生恶念,当然也该受到惩罚。 江知念知晓皇后不会为此动摇,可如果她说:“若是此事发生了,也必定会祸及操持宫宴的娘娘!臣女何其无辜!娘娘又何其无辜?” “况且,皇宫这等地方,宋慧都肆无忌惮,可见勇毅侯府平日里是如何教养她的。” 原本觉得江知念不懂事的皇后,却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眸光一变,她被江知念完全说服。 她操持宫宴祈福一事多日,却险些被宋慧坏了事! 再被皇上怪罪,失去了皇上的信任,宋慧赔得起吗? 江知念是想提醒她,朝中勇毅侯仗著功高横行,宋慧这般行事,也怕是受到了勇毅侯的影响。 想到这里,皇后眼中终於有了一丝波动,“如此说来,这个宋慧的確该罚。” 罚宋慧,也不只是罚宋慧,更是敲打勇毅侯。 红豆明白皇后话中的意思,赶紧递话,“娘娘,奴婢也知晓宋姑娘,听说她仗著勇毅侯府的面子,在外面行事鲁莽,囂张跋扈。勇毅侯就这一个女儿,自然溺爱了些。” “可若是不严加管教,日后指不定闯下多大祸来,娘娘,您帮勇毅侯管教管教女儿,也不算逾矩。” 毕竟宋慧可以叫皇帝一声表舅舅。 长辈管教晚辈,合情合理。 皇后此刻又换了一副神色,脸上浮现出对江知念的心疼来,“知念,今日可是嚇坏了?此事也怪本宫,只想著让你多些荣誉和倚仗,忘了人心可畏,容易遭人嫉妒。” 红豆也夸奖江知念今日事事周到。 江知念味同嚼蜡,她知道,今日这一状,算是告成了。 可明明她是受害者,却要想尽办法才能为自己申冤。 “本宫今日看了你抄的经书,並无察觉不妥,既然宋慧毁了你的经书,你又是怎么补上的?” “臣女恰好多抄了两本。” 此事原本就圆不回来,但皇后是聪明人,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红豆,去传旨,勇毅侯府宋慧,不尊礼法,不敬神佛,在宫中搬弄是非,罚她把知念所抄的经书,尽数抄一遍,一月之后送入宫中,本宫亲自检查!” “是。”红豆正要退下,皇后继续道,“让她在祠堂中跪著抄!你派人去盯著。” 以免勇毅侯府弄虚作假。 这个惩罚,虽然没有皮肉之苦,但勇毅侯府的脸面,算是被宋慧丟尽了。 此后,宋慧在京中都难以抬起头来。 红豆走后,皇后有几分好奇,“祈福之前你就已经发现了经书被毁,为何要硬著头皮继续仪式?而不是將此事直接告知与本宫?” 江知念頷首,“因为宫宴是娘娘您一手操办,臣女不想因此影响宫宴的进程。臣女与宋慧之事,大可以等结束后再说。” 真实原因是,当真在事前就闹大,只会被皇后责怪办事不牢。宫宴出了问题,首当其衝就是江知念被怪罪。 引得皇后厌弃,日后更加寸步难行。 皇后笑了笑,江知念年纪尚轻,就如此懂得顾全大局,她看江知念,越发满意。 “你祈福有功,本宫也有赏,你且回去等消息吧。” 江知念闻言一顿,难不成皇后是想趁此给她赐婚? 她手心惊出汗来,想要说什么,但皇后也没有明说,她如何开口回绝? 江知念为此困扰,回江府的路上,也没有休息。 街道上处处都是年味,红灯笼掛了一路,许是大家都在家中团聚,一路上也没遇见几个人影。 原本宫宴散时已经是正下午,等到江知念的马车回到江府,天色已经有些黑了,正值用晚膳的时间。 折柳扶著江知念下了马车,凛冽的风呼呼地吹著,她鼻尖冻的通红, 江知念刚踏进江府,便听到了府內传来噼里啪啦的炮竹声,被那鞭炮声嚇得一抖。 折柳扶光小声笑著,“小姐,这炮竹声像是从正厅传来的,定是公子在放,快去看看吧。” “不去了。”江知念直接往另一个方向走,“放炮竹罢了,有什么好看的。” 她径直回了琳琅阁,让折柳点了灯,翻出两本杂记看得津津有味。 作为江家精心培养的世家女,从前江知念不会被允许看任何没有用处的书籍。 这些还是在白鹿书院时,师兄们悄悄买给她的。 回想起在白鹿书院求学的时光,恐怕是前世那十余年里唯一真实的美好。 虽说老师古板,从不收女学生,是她生生跪到老师同意。可进入白鹿书院后,老师从未因为她是女子,而对她与旁人有何区別。 对她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扶光走了进来,“小姐,二小姐来找你放炮竹。” 第27章 蓁蓁不好,她也別想好过 江知念放下手中的书,语气淡漠,“不去。” 又要来同她炫耀江若祁有多惦记著她,给她准备了多少小玩意? 她也是再活一世,才知道了江若蓁某些看似不经意的行为,所想要表达的真正意思。 扶光有些为难,“大公子也在……” 江若祁?他怎么也来了,跟著江若蓁来的吧? 大过年的,如同瘟神一般,罢了罢了,还是儘早將这两人赶走吧! 江知念將门打开,寒风立即裹了进来。 江若祁江若蓁两人,果然站在外面等她,江若祁满脸不耐烦,还是江若蓁出言安慰,“阿兄,前些日子是我们惹了姐姐,今日正是破冰的好时候。” “若蓁,也就只有你这么懂事,那明明是她不讲道理,我才懒得理她!” 江若蓁轻轻笑了笑,“我们是兄妹嘛。” 接著吱嘎一声。 听到门被打开,江若蓁一脸欣喜,“姐姐。阿兄给我买了好多炮竹。我们一同去放炮竹吧?” 相比之下,江知念没什么表情,“今日祈福太累了,不想去。” 反正江若蓁也不是真的想邀请,自己只是她显摆的一环。 江若祁不满她这个態度,“你怎么还是这个態度?蓁蓁好心和你分享炮竹,你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江知念冷笑,“不识心的另有其人,赶紧离开琳琅阁,我要休息了。” 便要关门。 “姐姐,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能够聚在一起过年。”江若蓁非但不走,反而上前去阻止江知念关门。 江知念累了一天,此刻只想躺在被子里好好睡一觉。 没有心情搭理江家人。 但江若蓁非要凑上来,她关上门那一刻,江若蓁的手伸了过来,江知念感觉门关不上,下一瞬,就听到了江若蓁的惨叫。 “啊……我的手……” 江若祁赶紧衝上来,大力推开江知念的门,再看江若蓁的手时,那只细白的手上,赫然出现了一条红印! “你为何要这样伤害蓁蓁?!她只是想同你一起放炮竹,江知念,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一个冷血恶毒的人?!” 江若祁怒不可遏,他赶紧扶起江若蓁,大声唤人去请大夫! 江知念微微皱眉,“是她自己衝上来,我又没看到她,明知道我要关门,还非要把手放进来!” 江若祁气得胸口起伏不定,眼中儘是失望,原先他以为,江知念这些日子只是闹闹小脾气,总归是无伤大雅。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可眼下,他不得不重新审视江知念了。 江若祁从自己袖中掏出为江知念准备的药膏,“本来想著你手受伤,我专程寻了南詔神医为你求药。” “现在看来,你根本不需要!” 他將手中那一罐药膏,狠狠地摔在地上!隨后扶著江若蓁,小心哄著,“蓁蓁別哭,阿兄这就带你回屋,大夫马上就来。” 江知念没有裹披风,寒风轻鬆穿透她的衣服,冻得她四肢麻木。 看著江若祁扶著江若蓁的背影,她嘲讽一笑,隨后捡起地上的药罐,往他的方向扔去! 砸到了江若祁的背上,跌落雪地里。 “阿兄为我寻的药膏呀…好可惜,再多两日拿来,伤都好完了!” 她伤了快一个月,江若祁天天围著江若蓁转,现在伤好了,知道送药了? 江知念不需要了。 江若祁背影一僵,却什么都没说,带著江若蓁离开了琳琅阁。 折柳上前来,把门赶紧关上,“小姐,天这么冷,也该披件披风再说呀!” 她从厨房给小姐拿了些吃食,听说这一整日,小姐都没吃什么东西。 折柳打开食盒,准备让江知念垫垫肚子。 江知念刚才穿得单薄,又吹了冷风,此刻手都是麻木的,加之又发生了刚才的事情,吃饭时兴致缺缺。 夜里,整个江府灯火通明。 过了子时,就是大年三十了,医馆哪里有人?早回去过年了,江若祁几乎把京城翻了个遍,最后求到了荣安侯府。 只因听说南詔来的神医徐先生,就落脚在荣安侯府。 但堂堂侯府,岂是他想去就去的地方?更何况大半夜的。 琳琅阁这边原本都熄灯了,屋门被人拍响。 “啪啪啪——” “碰——” “江知念,你给我出来!” 江知念在门被拍响的第一下,就睁开了眼。倦意被巨大的声响击退,刺激著她的耳膜。 接著,折柳和扶光从隔壁屋子出来,她们慌忙地穿著衣裳,来不及裹上最外层的衣,就赶紧上前来阻止江若祁。 “大公子!您这是做什么呀!” “小姐昨日在宫里忙了一整日,这才刚躺下不久,公子你还是回去吧!有什么事情,等明日再说!” 江若祁怒视折柳,用力把她推开,“滚开!蓁蓁的手伤成那样,疼得睡不著,她凭什么在里面睡觉?!” “江知念,给我出来!” 折柳被推倒在地,扶光赶紧扶起她,抬头看著江若祁,“大公子,你夜闯妹妹的闺阁,若是传出去,旁人会怎么议论江家?” 他恶狠狠地盯著江知念的门,“蓁蓁要是有事,她也別想好过!” 这意思,就是明知传出去对江知念不好,他也毫不顾忌。 江知念不紧不慢起身,把衣服都穿戴好了,忽然拉开了房门。 江知念目光清冷,对上江若祁,他高束的头髮已然有些凌乱狼狈。看来江若祁方才是想尽了法子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是大夫,有事去找大夫,找我做什么?” 方才,江若祁在外面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江若祁和前世一样,为了江若蓁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不惜任何代价。 终於见到江知念出来,江若祁眼中满是怒意,“太子给你的玉佩呢?拿给我,我去荣安侯府寻大夫!” 江知念微微皱眉,一开始还没明白过来江若祁的意思,直到他暴怒呵道,“一个月前,太子送到府上的玉佩!” 江若祁心急如焚,蓁蓁还等著大夫去医治,江知念却在此装模作样! 他在荣安侯府门口求见徐神医未果,侯府的人根本不把他当回事,他现在要太子的玉佩去请人! 皇后给的东西,江知念哪里能隨意处置?明日一早,到处传出尚书府以太子玉佩去侯府请人,只怕是会成为京城茶余饭后的閒谈。 第28章 玉佩我不能给你 “玉佩我不能给你。”江知念淡声道,哪怕此刻江若祁恨不得將她吃掉,她也毫不畏惧。 江若祁咬牙,他就知道!江知念就是诚心见不得若蓁好! 一想到妹妹还在垂泪喊疼,心中怒火再也控制不住! “好,好得很!今日我就要替父亲母亲好好教训教训你!”江若祁抬手就要打江知念! 江知念自知力道比不过江若祁,她往后退开,扶光折柳也冲了上来保护江知念,才拦了下来! “江若祁你敢动我试试!信不信江若蓁就是疼死在江家,也求不来那位南詔神医!” 她的声音略微颤抖,也不知道是冬夜冻的还是什么,此时,又有人快步进了琳琅阁,握著手绢去拉江若祁,一下一下地打著江若祁! “你,你个混帐,你在做什么啊!你怎么能对妹妹动手啊!” 来人是江母,这光线昏暗,也不难看出她哭红的双眼! “母亲!她寧愿看著若蓁遭罪!也不愿意拿出玉佩,你还护著她!蓁蓁就是被她伤的!”江若祁不平! 他想不通,江知念何时变得这样不讲道理,咄咄逼人! 若蓁怎么说也是她的妹妹,她就这样狠心! 一个玉佩而已,难道还能比得过人重要吗? 江母怒道,“那也不能对知念动手啊!你给我滚出去!大半夜擅闯妹妹的院子,像什么样子!” 江若祁咬著牙,不甘地看著江母,隨后只能大步离开琳琅阁。 看著他的背影,江知念心中鬆了一口气,身上乏力踉蹌了两步,折柳赶紧扶住江知念,“小姐,你没事吧?” 江母擦了擦眼泪,也关心道,“知念,你没事吧?……等明日,我定让你父亲好好收拾他!” “可有伤著?” 江知念扯了扯嘴角,摇头,“我没事,母亲怎么还没睡?” 江母担忧的神色难掩,“若蓁在落雪阁里一直哭,我这个做母亲的看了,是当真难受……” 她说著,不免又掉了眼泪,见江知念不说话,她拉住江知念的手,“知念,你法子多,可否找到大夫来?” “若蓁一直疼著也不是办法。你帮她想想办法,她不会怪你的!” 虽然江知念早就看出江母的来意,可真实听到时,还是避免不了难过,她將手从江母手中慢慢拿出来。 侧头看向折柳,“折柳,你去套马车吧,我亲自去一趟荣安侯府。” 折柳不敢耽误,江母几乎喜极而泣,她刚要靠近江知念,就被江知念起身躲开,“母亲,我要更衣了,你先走吧。” 江母察觉江知念的疏离,但到底不想耽误她去荣安侯府请大夫。 她匆匆离开了琳琅阁。 扶光帮江知念换衣服,她心疼地看著江知念的眼下淡淡的乌青,“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要不是大夫人来的及时……” “来得及时?”江知念冷笑一声,“你当真觉得她来得及时?” “从落雪阁到琳琅阁,哪怕从江若祁刚来时就听到风声,也不会来得这么快!” 扶光被点醒后,觉得有些心寒,“小姐是说,大夫人是与大公子一同来的琳琅阁,早就在外面听了许久?” 不仅如此,指不定,江若祁能半夜来拍门,就是江母的主意! 江知念换了衣服,披上披风,打开了门,从这里往琳琅阁外看去。 “你看,就这点距离,母亲也要等他动了手才进来。” 若不是她威胁江若祁那句话,江母也不会进来吧。 江知念遍体发寒,她突然知道为什么前世自己到死才知道江家人的真面目。因为他们就是这般,善於偽装,假意关心。 前世她未经世事,自然什么都信什么都听,她还当自己是他们的掌中宝呢。 马车上,江知念靠著休息。 折柳:“小姐,您今日又不是故意的,为何要答应大夫人走这一趟?” 江知念闭目养神,“我若是故意的,我就该用力些。” 日后,江若蓁也能消停些。 折柳弯了弯嘴角,又听江知念说,“我若不来,他们是消停不了。何况,她非要吃苦,我就成全成全她吧。” 荣安侯府门前,尚书府的马车停下,下来一个婢女为马车的主人撑伞,守在侯府外的侍卫心道。 今夜好热闹,刚送走了一个疯子,又来了人。 只是眼下这个,像是个正常人。 江知念让扶光给看门的几位一人发了一个红钱,“今日除夕,一点心意,大家都沾沾喜气。” 等到扶光都发完了之后,才开口道,“各位大哥,徐先生是我师兄,夜里叨扰实在是家中有急事,还劳烦你们替我传个话。” 侯府外守夜的侍卫拿人手软,听江知念说话都耐心了些。 江知念只是想他们传个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与方才那疯子,二话不说直接拍门简直天壤之別,更何况,只要与主家侯府中人无关,这件事他们不会难办。 於是脸上也喜气洋洋的,“这好办,不过我们只替你传话,大半夜的,徐先生也不一定会来见你。” 江知念点了点头,“多谢。” 隨后她便安静地站在马车旁等人。 侯府內,徐闻璟单独住了一个院子,他身边的隨从敲了敲门,“公子……公子?” 叫了两声,徐闻璟才醒来,他披著衣服来开门,“怎么了?” “公子,方才侯府侍卫来传话,说是门口有人想要见你,自称是…公子的师妹。” 徐闻璟的困意一下子散了,深更半夜,以小师妹的性子,若不是什么急事,也不会到侯府来请见。 於是赶紧道,“你快去准备药箱,我收拾好就出去。” 徐闻璟回屋將衣裳穿好,带著青引就匆匆往外赶去。 侯府外。 江知念看到扶光给自己打伞的手,冻的通红,她接过伞,“扶光,你进去等我。” “小姐…” “你来了月信,本该好生休息,是我连累你了,这么晚还要出府受冷。你先上去休息会儿,一会儿还有用得到你的时候。” 扶光只能应下来。 等了莫约一刻钟,身后传来了匆匆而来的脚步声。 “小师妹!” 第29章 夜访荣安侯府 江知念回头,果然看到了徐闻璟,她先是欠身,“今夜叨扰师兄了,实在是……” 徐闻璟却没听那么多,仔细瞧著她脸庞和她的手,没见到她身上有什么明显的伤口后,才稍稍放心。 “你我之间不必多礼,在书院时,老师就叫我们多多照顾你。” “是出什么事情了?你这般著急来找我。” 江知念眼神稍变,徐闻璟看出来她的不自然,隨后听她道,“是江若蓁,眼下在京中寻不到大夫了,才来麻烦师兄。” 徐闻璟没有多问,“先带我去瞧瞧吧。” 江知念点头,两人正要上马车,侯府的侍卫纷纷行礼。 “属下参见世子。” 徐闻璟:“世子您怎么出来了?” 难不成他动静有这么大? “江姑娘的马车太小了,乘我的去吧。”陆君砚眼睛无神,穿著黑色裘衣,狐狸毛做的毛领,在寒风中拂动。 云初驾著陆君砚的车舆而来,江知念想到昨日宫道中与他的对话。 拒绝的话到了嘴里,又被咽了下去。想来尚书府的马车,的確也挤不下了,於是頷首应下来。 等徐闻璟上了马车后,她才回到自己的马车,正准备说什么,就看到陆君砚长腿一迈,在云初的搀扶下,也上了马车。 江知念撩起帘子的手愣住,陆君砚他跟著上马车做什么? 云初:“江姑娘,快带路吧。” 江知念只好放下帘子,让马夫驾车回府。 到了江府后,江知念带路去落雪阁,简单地说了一下江若蓁的伤势。 徐闻璟顿了顿步子,“手被门夹了?很严重吗?” 折柳觉得眼皮沉沉的,不满地接话,“小姐一个姑娘家,能多大点力气?何况还是她自己要撞上来的!” 这偌大的江府,除了老夫人,所有人都护著江若蓁,徐先生是小姐的师兄,她终於有地方把小姐的委屈说出来了。 “要不是大公子和大夫人逼小姐,小姐也不会这个时辰来麻烦徐先生。大公子还企图对小姐动手!” 动手?无论是徐闻璟还是默默跟在后面的陆君砚,都是一惊。 “师妹,你没事吧?” 江知念摇了摇头,陆君砚在后面看去,只能隱隱看到一个略微单薄的背影。 徐闻璟当即便不想去给江若蓁看诊了,又怕江知念被江家继续刁难。 江知念心中早有想法,“师兄,你神医名讳在外,出诊一次定不便宜,何况事出紧急,所以诊金方面,不必与江家客气。” 徐闻璟怎么可能还收江知念的诊金?被老师知道了,只怕会逮著他狠狠骂一顿! 他刚要拒绝,忽然明白江知念的意思,“那我就不叫你师妹了。” 免得江家人听了,又来为难江知念。 进了落雪阁,有丫鬟婢女喊著,“来了来了,大夫来了!” “夫人,大夫来了!” 里里外外,都有婢女和婆子传话,声音此起彼伏,吵得来人都微微皱眉。 徐闻璟进门时,江母已经快步迎了上来,而那江若祁原本焦急地守著江若蓁,在看到江知念进来后,他冲了上来,拉著她的衣服就往江若蓁床前扯! “你过来看看,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江若祁这么生气,是因为江若蓁方才还只是红了一片的手,现在已经出现一片片的乌青! 江知念的力道哪里比的过江若祁?被扯得一个踉蹌,还是徐闻璟赶紧拦住他! 动作太快,连陆君砚身边的云初都没能反应过来! 折柳惊呼:“小姐!” 被拦下后,折柳赶紧扶住江知念,江知念蹙著眉,没来得及说话,徐闻璟先开口了。 “这是做什么?我可没功夫看你们在这里爭吵,既不是诚心要看病,那我便告辞了!” 徐闻璟恼怒得很,江家人原是这样待他小师妹的,当年师妹在书院,谁不是宠著护著,结果回了家,过得是这样的日子! 一言不合,就要对她动手? 难怪前段日子,师妹的手会伤成这样! ”徐先生请慢!” 江母慌了。 “你给我滚出去!”江母对著江若祁怒道,第一次觉得儿子误事!只好让他先出去! 江若祁不情不愿,他还没教训江知念呢! 徐闻璟脸色极差,又碍於方才与江知念商量好的,没有出言关心江知念。 倒是一直跟在后面的陆君砚,微微皱了皱眉,云初就出声:“江夫人,这里若是用不著江大姑娘,我们世子还有话要问她。” 江母这才发觉,后面还跟了一个荣安侯府的世子,她虽然诧异,但显然一门心思都扑在了江若蓁身上,匆匆行礼后,就让江知念赶紧去配合陆君砚的问话。 江知念走出落雪阁,方才觉得自己是活著的,“世子还有什么话要问?” 她好奇问道。 “是云初说错了。” 云初赶紧上前,“啊…是,不好意思江姑娘,世子是有些话想问令尊。” 江知念点点头,此刻她头痛欲裂,应当是没休息好,听到陆君砚没事,就暂且告辞回了琳琅阁休息。 目送江知念离开,陆君砚脸色微沉,“今夜江府这么热闹,江大人怎么能不在?” 江府正厅。 江程之所以没去落雪阁,是因为他今夜歇在了妾室那里,他老当益壮,才刚躺下没久,就听说世子找他来了。 天老爷啊,这才丑时,什么劳什子世子找他做甚? 不过,再不情愿,也得一边穿衣服一边赶到正厅来接见。 结果到了后,这个陆世子半天不说来意,拉著他品什么茶?江程才把精力用完,此刻是又困又累,偏生这个世子精神的很! 送又送不走! 云初见了江大人眼下的乌青,都想笑,把这辈子最难过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才压了下来。 陆君砚一直拖到天微微发亮时,將茶杯往桌上一搁,声响直接嚇得那边打瞌睡的江程一激灵! “江大人,今夜贵府千金受伤,来我府上寻医,也不知此刻伤势怎么样了?” 看江程这个样子,江母是还没有和江程说,他这一下可是完全醒了,命人將今夜的情况说清楚。 他就说!这陆世子怎么想起来江府,在这里坐这么久! 江程听完后,没忍住怒骂道,“这个孽障!竟惹出这么多事情来!” “让世子您见笑话了。” 虽没有指名道姓,但陆君砚觉得这话,怕是在说江知念。 第30章 江若蓁自作自受 想起来自己梦里的江知念,哪怕只是一个片段,都能感受到她与现实中的她完全不一样。 那种柔和与明媚,是再也见不到了。 不知为何,陆君砚心中渐渐生出悲意,他不知江知念究竟经歷了什么,才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单单看了江知念今日的处境,他已心生怜悯,不敢想她日日活在这江家是什么感觉。 “今日是除夕,世子可要留在府上吃个年夜饭?” 谈及吃饭,那就是委婉赶客了,毕竟陆君砚自己有家,就在京城中,哪有留在江家吃年夜饭的道理? “也好。” 陆君砚一口应下来。 江程:…… 陆君砚与荣安侯府的人不亲,他小时候多数时间住在宫里头,后来大了,又跟著荣安侯在边疆生活了一段时日,实在没有必要回侯府过年。 江程只能硬著头皮,安排下去,他称是要去看看江若蓁,就先失陪了。 - 江程离开正厅后,直奔落雪阁,刚走进院子,就听到屋內传来的惨叫声! 他心头一紧,急急进去,看到徐闻璟在给江若蓁施诊。 江母看到江程,像是看到主心骨一般,“老爷,你终於来了……我们的若蓁,当真是受苦了啊。” 江程拍了拍她的背,隨后凑近一看,江若蓁被扎针的手,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啊! “敢问大夫,小女这伤势情况如何?” 还好意思问如何,徐闻璟方才给江若蓁仔细检查了手,实则没什么太大问题,就是被门夹了后產生的红印。 至於为何江若祁会看到一片片的淤青,经过徐闻璟的查看,基本可以断定是掐伤。 是谁掐的,自不必说。 徐闻璟扎了几针,就让那些淤青消散乾净。 不止是消淤青,他还往最痛的穴位扎,这回,江若蓁是真知道痛了,痛得她手都抬不起来,一边抖一边惨叫。 江若蓁扎针时,疼得不想扎了,说是手没事了。 江母只当她胡言乱语了,徐闻璟也说:“听闻在下没来时,二小姐上半夜疼得一直哭,不扎针怎么好得了?” “若蓁,你听徐先生的话,他是南詔神医,定不会骗你。”江母虽然心疼,也懂得良药苦口的道理。 在一旁悄悄抹著眼泪。 江若蓁疼得眼泪直掉,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她的手有没有事,她还能不知道吗? 除了自己掐的淤青外,哪里还有事? 不过这都是刚才的情景,眼下江程来落雪阁后,江若蓁早已疼得满头汗,话也说不出来了。 徐闻璟神色平静,“江小姐伤得不重,大人不必担心。” 隨著他话落,最后一针也落完了,他收起自己的针。 “接下来,江小姐在家中静养便可,青引,將忌口的事项罗列出来,交给江夫人。” 江程闻言,这才放下心来,“惠兰,你送送徐先生,將诊金付了。” 徐闻璟提醒道,“诊金不必著急,我们南詔徐氏按针收诊金,方才我一共下了十针,百两一针,江大人什么时候得空,差人送到侯府便是。” 什么?百两一针?江程两眼险些一黑! 这与抢有什么分別? 他再看向江若蓁那只看不出什么异样的手,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听下人说,若蓁只是被门夹了一下,有这么严重吗? 等徐闻璟等人出了落雪阁后,他黑著脸看向江母,“这点小病小痛,犯得著去侯府请神医?我看你也是昏了头!” 江母之前是看到江若蓁的手上淤青的,“若不是徐先生这两针,若蓁的手还肿著!只要能让若蓁好受点,点钱又怎么了?” 那是两针吗?那是十针!那是一点钱吗?整整一千两! 江程感觉自己心都在滴血,他一年的俸禄才多少?如果不是这些年江家置有產业,哪里经得起这样钱? 江母也没想到徐先生的诊金这么高,可针都扎了,哪里还能反悔呢? 徐闻璟忙完后给陆君砚回话,得知陆君砚要留下来吃年夜饭,他合计一想,那他也留下来吧,堂堂尚书府,应该不会介意多他和青引两个人。 殊不知,江程现在看到他心就在滴血。 - 江知念再醒来时已经是晌午过后,简单地听扶光把后来的事情说了一遍后,折柳笑得几乎要仰了过去! “二小姐被门夹了那一下,怕是还没有被扎的那几针疼!” 江知念看著她们眉飞色舞的神態,淡淡地勾了勾嘴角,从她答应去侯府请闻璟师兄后,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江若蓁的確是,没苦硬吃。 “扶光,铺子上的事情都安排妥帖了?”江知念自己还有铺子,但她担心以后与江家不好分割,便让扶光將这些產业换了个“主人”。 日后这些铺子明面上属於別人,但实际的契约还是掌握在她手里。 “已经安排妥帖了,正好过年,奴婢让大家回去过个好年,再回来换了掌柜也正常。” 江知念点点头,隨后又道,“再去帮我物色个丫鬟吧。” 此话一出,折柳一下子愣住,红著眼问,“小姐这是不要折柳和扶光了吗?” 江知念轻笑道,“傻丫头,说什么呢?我是要个会武功的丫头。” 今日去侯府寻医,其实多多少少也有一些被迫的成分在,她虽然將计就计让江若蓁吃了苦头,可如果今日她不会被江若祁威胁,江若祁来了,就能被她打出去! 那她也不会这样被动。 再加上,前世自己能有个会武功的婢女在身边,恐怕也不会轻易被江家人陷害。 折柳这才喜笑顏开,无论如何她也跟著小姐。 江知念回想起前世自己死得悽惨,折柳和扶光也没有了消息,以她对江家人的了解,恐怕也没有好下场。 这一世她不仅要让自己活的好,更要保护好身边的人。 - 江府今晚的年夜饭实在是热闹,主桌就坐满了人,妾室丫鬟们又坐了两桌。 只是,桌上的人都神態各异。 江若祁一面安慰江若蓁,一面怒视著江知念。 江知念则毫不理会,像是没看到一般,专心陪江老夫人用膳。 江程则是时不时看向徐闻璟,那可是一千两银子啊! 江母的注意力,就全在江若蓁身上了。 “江知念,你在宫里头就横行霸道,当眾打了勇毅侯的嫡女,这么大的架子,也肯赏脸来吃年夜饭?” 第31章 好不了的眼疾? 这话纯属是没事找事,江知念猜想,江若祁想以江若蓁的手刁难她,结果一瞧,半点也看不出来,便从別的地方挑刺了。 江老夫人听到这里,担心地看向江知念。 江知念只是轻轻一笑,“阿兄,你睡迷了吗?昨日皇后娘娘就下旨罚了宋慧,横行霸道的是她,不是我。” “姐姐,宋姐姐毕竟也是女子,你当著那么多人面动手,叫她顏面何存…大家都是姐妹,何必闹成这样。” 听说宋慧被罚抄经书,江知念夜以继日才在一个月內抄完,宋慧能不能抄完,那就不知道了。 听著江若蓁为好姐妹发言,江知念不甚在意,盯著她被扎针的手,“若蓁妹妹这么担心,不如…吃完饭后就去勇毅侯府替她多抄两册吧。” “也比在这里同我废话有用。” 江若蓁被盯得发麻,这目光就犹如银针一般,让她感觉有些刺痛。 她的手一抖,霎时间没了话。 还帮忙抄呢,现在好不容易才拿的起筷子。 江若祁恼怒,江知念明知道若蓁手伤了,还说这样的话! “江——” 江程变脸,就差丟筷子了,“你闭嘴吧!” “不想吃就出去!” 平时江若祁多说两句也就罢了,现在当著世子殿下,当著外人,他也这样。 家丑不可外扬,江程简直要被江若祁气得吃不下饭了!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江若祁这么蠢? 这下,江若祁老实了。他愤然看了一眼江知念,转头对江若蓁,“蓁蓁,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说著就准备將鸡腿夹给她。 徐闻璟:“江小姐现在不適合吃这个。” 江若祁又换了旁的,徐闻璟在一旁屡屡提醒。 一顿年夜饭下来,江若蓁能吃的只有一碟子青菜和一碟生米。 江若蓁吃了一肚子委屈,偏生徐闻璟说得有理有据,她无法反驳,她现在看到徐闻璟,就手就凉凉地发疼。 也是因此,大家才能安安静静吃上一顿年夜饭。 饭后,江程命人准备了烟,江老夫人爱热闹,每年都少不了放烟。 “陆世子,府中燃了烟,世子可要一同去观看?” 江程说此话,没察觉到任何不妥,江老夫人本在喝茶漱口,听到了一口呛在喉中,江知念赶紧为祖母拍背。 江程当真是个木鱼脑子,陆君砚眼睛又看不到,看什么烟? “世子恕罪,朱嬤嬤,去给世子將清风阁收拾出来!” “今日世子劳累,不如早些歇息?” 陆君砚神色未变,“嗯。多谢老夫人。” 徐闻璟则是与陆君砚同路,走出去好远后:“世子,在下的最后一个疗程已经结束,您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吗?” 他入京来为世子治疗眼疾已有一年有余,此前试过种种法子,但作用不大,陆君砚只能隱隱约约地看个模糊。 且陆君砚的眼睛会隨著天气变化而变化,若是阴雨天,就什么都看不见。 若是天气好些,倒是能看到一点。 “徐先生也治不好这眼疾,看来我这眼疾,是治不好了。”陆君砚声音平淡,但底色是苍凉自嘲的。 这么多年,他喝了多少药,又扎了多少针? 却还是无用。 徐闻璟否认道。“许是在下医术不精,世间还有很多医术高明,用药厉害之人,定能为世子治好眼疾。” 说是这样说,陆君砚嗤笑一声,要能治好,恐怕早就治好了吧。 “徐先生,不必安慰我。” 徐闻璟頷首,陆君砚的眼疾蹊蹺得很,在他之前就用过许多药和法子,却一点好转也没有。 陆君砚在南詔寻到他后,他尝试了很多法子,也仅仅只是,偶尔让他可以模糊识人。 “既然答应要为世子治眼睛,便会竭尽全力,回侯府后,我再仔细研读家中的医书,定会再为世子想出法子来。” 徐闻璟的话音刚落,天空便炸开一朵绚烂至极的烟。 闻声的陆君砚,伸手解开系在眼睛上的轻纱。 “世子,您的眼睛受不得强光!”徐闻璟想要制止。 陆君砚却置若罔闻,反正也好不了,不如让他看看这烟的绚烂。 轻纱飘落,陆君砚抬眼看去,暗苍色的天空中,一道光炸开,却只有阴翳模糊的一片,但隨著一瞬即逝的烟落下,他眼中的光愈来愈强烈—— 烟从暗淡的,无色的,变得顏色分明起来!陆君砚忽然屏住了呼吸,贪婪地看著天空上的色彩。 接著,第二朵第三朵烟接踵而至—— 陆君砚才相信,自己真的看清楚了? “小姐,等等我!” 不远处,传来江知念身边小丫头的声音,陆君砚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 正好看到,江知念一袭红色衣裙,披著玉色长披风,在雪中撑伞而立,大雪纷飞,她闻声回头,髮丝微动。 这一次,陆君砚总算看清楚江知念的脸。 折柳跑到江知念的身边,气喘吁吁,拿出一个红色的荷包,“小姐,压岁钱。” 却看到江知念目光透过她,看向她的身后。 折柳转头看去。 江知念頷首欠身,没有说话,只是对著陆君砚行了一个礼,隨即同折柳一道回琳琅阁。 “怎么?我也有压岁钱?你那点碎银子,还给我发起压岁钱了?”江知念打趣折柳。 折柳瘪了瘪嘴,“小姐!压岁钱又不在多少,是奴婢的心意!” 江知念难得笑出声来,清脆动听,“压岁钱都是长辈给晚辈发,折柳你胆子真大。” 折柳吃惊,“啊?真的吗?” 她只是看小姐得到的压岁钱,没有江若蓁那么多,才想著添一个。 江知念笑而不语。 “小姐,你刚才给陆世子行礼做什么?天这么黑,况且他又看不到。” 江知念:“小声些,他眼睛不好,又不是耳朵不好,世子殿下若是怪罪下来,我可保不了你,到时候就罚你去他身边日日帮他引路。” 陆君砚虽然看不到,但江知念心中感恩,就行礼了。 “我才不要,我要跟著小姐!” 第32章 江家人是江若蓁的刀 折柳到底年纪还小,陆君砚就算听到了,想必也不会怪罪她。 殊不知,这场景尽数落入陆君砚眼中,她的温和沉静,与丫鬟的调笑打闹。 比之前看到的她,都要生动。 “世子勿怪,我这师妹她……” “徐先生,我能看到了。” 陆君砚突然开口。 连云初都十分震惊,伸出手来在陆君砚眼前比了一个一,他结巴道,“世子,这是几?” 陆君砚不想理他,转身看向徐闻璟,徐闻璟神色一凝,他仔细观察陆君砚的眼眸,的確是恢復了神采。 可方才不是还看不到吗? 而且据他所想,就算陆君砚的眼睛要恢復,也应当一点一点慢慢恢復。 怎么突然就好了? 两人目光对视的一瞬间,有了猜测! 陆君砚周身忽然散发出寒意,他弯腰捡起轻纱,眸光幽暗,“云初,回府!” “徐先生,明日我再派人来接你。” 今晚,他要回侯府,好好清算清算身边的人。 徐闻璟点头,他与世子想到了一处,今日是碰巧他们都来了江家,没有留在侯府用饭,可也是今日,世子眼疾忽然好了?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侯府中有人对世子的饮食动了手脚。 - 从祖母那里回琳琅阁后,江知念给院子里的人都发了压岁钱。 方才折柳给的压岁钱,江知念没有收,於是她趁著江知念在洗漱时,偷偷压在了江知念的枕头下,心道,钱少怎么了?钱少也是压岁钱! 她希望明年,小姐可以开心一点,顺遂一点,老爷和夫人能够不再偏心二小姐! 江知念也是第二天才发现的折柳的压岁钱,忍俊不禁,將这个红色荷包小心收入了锦盒之中。 扶光从外面进来,“小姐,徐先生让我送了这个来。” 江知念从扶光手中接过徐闻璟给的信封。 “徐先生说,府中人多眼杂,他不便当面向您辞行,不过都是在京中,日后相见倒也容易。” 江知念拆开信封后,原本带著笑意的脸,越看脸色越凝重,看完后,她將信纸都丟进了炭盆之中,火苗立即吞噬了整张信纸。 “小姐,您这是……” “扶光,现在每个院子的用度依旧统一由朱嬤嬤在发放吗?” 府內事务,江知念没接手之前,就是江老夫人在管理,江母只管了很短一段时间。 扶光点了点头。“的確是,虽然帐是在小姐这里,但朱嬤嬤这些活儿做熟了,就一直做著。” “跟我去趟郭姨娘那儿。” 江知念说走就走,扶光赶紧跟上!瞧小姐这神色,恐怕不是小事! 郭姨娘是江程的妾室,长相隨不说多出眾,但温柔小意,江程一直也比较满意。 她是江母之前的贴身丫鬟,跟著江程也有快二十年了,一直都无所出。 来到郭姨娘所住的立夏院,明显看出来比其它主子的院子小上许多,见了江知念,郭氏的贴身丫鬟赶紧將她迎了进去。 郭氏一直安分守己,故而对江知念的到来忐忑不安。 “大小姐,请喝茶。” 江知念点点头,郭氏的屋子並不暖和,但屋子里的装饰倒是不错,价格都不便宜。 可是郭氏递来茶杯的衣袖却短了一截,郭氏侷促地收了回去,江知念便装作没看到。 “郭姨娘,你屋子里怎么没有炭?” 郭氏当即想起什么,赶紧去吩咐,“芳儿,快去將炭盆拿来点上,別冻著大小姐!” 观察其神色,倒是真诚,江知念让扶光呈上几匹缎料,“前今日我核查府內帐本时,发现府中还欠了姨娘的冬衣没做,只是眼下裁缝都回去过年了,我就直接把衣料送来了,姨娘不要介意。” 郭姨娘哪里会介意,她都多久没有新衣服了? 芳儿將炭盆放进来,再收好扶光拿来的衣料,这上面有两三个绣工精巧的香囊。 “这是年前用母亲裁衣余料做的香囊,我想著当个装饰,姨娘不要嫌弃。“ 说完,江知念直接吩咐,“扶光,给郭姨娘繫上。” “是。”扶光拿起其中一个,弯腰给郭姨娘系,郭姨娘受宠若惊,起身想要接过来,“不必麻烦扶光姑娘,妾身自己来。” 江知念一面喝茶,目光却落在郭姨娘腰间那个已经有些磨损的香囊上。 “这个香囊已经这般旧了,姨娘为何还在戴?” 郭姨娘因江知念这一番行动,脸庞微微泛红,任由扶光为她系上新的香囊,“这是夫人给起身的,是上好的蜀锦做的,所以日日都戴。” 说到陈慧兰,郭姨娘眼里都是感激,大绥妾室身份低,也是她命好,遇到的当家主母不仅从不刁难她,反而对她多有照顾。 “这满屋里,都是夫人赏赐的。” “母亲给的?” 郭姨娘点头,將这个香囊解下来递给江知念。 江知念接过后,一眼就认出了香囊上的针脚,是小时候母亲教她时的一模一样。 她拆开香囊,倒出里面的香料,闻了闻,“这是什么香?可是府中所供?” “是夫人给的,据说是西域那边昂贵的香料,味道好闻极了,大小姐可是喜欢?妾身去拿一些给您。” 江知念没有拒绝,拿到后又聊了两句,便起身离开了立夏院。 一回到琳琅阁,江知念就让扶光將这些香料送去侯府给徐闻璟,“你送去给闻璟师兄瞧瞧,他在府中闻到的,令人不育的香料,可是这一种?” 扶光刚领命出去,她又想起什么,吩咐折柳。“给朱嬤嬤支会一声,郭姨娘那里儿的炭不够用了,送些去。” 方才郭氏那样子,分明是捨不得用炭火,江家还不至於连炭火也要剋扣。 江知念又想起,二房江雪寧上次找她所说,辞退江家夫子的事情。 便知道江母打的主意,她在四处剋扣用度,去养江若蓁,如同上一世对自己那般,不顾旁人的死活。 郭姨娘没有新衣穿,没有炭盆用,二房的夫子被遣退,江若蓁却整日喝著价值百两的药!只为调理养顏。 江若蓁就是这样,靠著汲取所有人的养分攀登。 可坏事做尽的却不只是她,还有其它江家人!江若蓁只要一掉眼泪,他们就会成为江若蓁杀人的刀! 第33章 再打一次江知念? 折柳找到朱嬤嬤,把话带了过去,朱嬤嬤疑惑,“每月的份例我都是送到每个院子的,郭姨娘的我也一併送到大夫人那儿了,怎么会不够呢?” 郭姨娘毕竟只是个妾室,她的份例用度,都是朱嬤嬤交给大夫人,再由大夫人发放下去。 否则该说江老夫人或是江知念越俎代庖了。 折柳掏出一个红封来,“小姐说了,这个月差的就从小姐月银中扣,大过年的,总不能让郭姨娘没有炭盆用,传出去还说我们尚书府苛待妾室呢。” 朱嬤嬤收下这个红封,大小姐年年都会给下人们赏赐,但她拒绝道,“这是自然,既是府中支出,又怎能从小姐月银里扣,自然是写进帐中。” 折柳也没推辞,办完事就回了琳琅阁。 回来时,看到三小姐也在。 江雪寧带著江枫来给江知念拜年。 江知念给他们两人都发了红钱,江雪寧不收,觉得自己和枫哥儿不一样,已经不是小孩了。 “只是討个吉利,不必放心上。夫子的事情…”江知念嘆了一口气,“若蓁妹妹身子不好,昨日又…府里请了南詔神医来,诊金並不便宜。” “府上银钱不多了,母亲怕是不会同意……” 她作出为难的模样,江雪寧心中一沉!她今日来拜年就是想问问江知念夫子的事情。 没想到她自己先提了,江雪寧闻言,心中的酸楚瀰漫开来,她知道江若蓁回来后,过的是什么日子,集万千宠爱於一身! 是哪怕当年江知念也没有的待遇。 请一个夫子才多少银钱?还没有江若蓁一副药贵! 江若蓁每个月大把大把的银两著,却要来剋扣他们夫子的束脩!江若蓁倒是托江知念的福,可以去白鹿书院求学,那她与枫哥儿呢?难道就活该连念书的机会也没有吗?! 江雪寧的手攥著江知念给的红封,紧得关节发白,心中不知是委屈还是嫉妒更多,是羡慕还是怨恨呢? 江知念自若地喝著茶,把江雪寧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她的行为,江知念都能理解。 “不过枫哥儿还那么小,不念书怎么能行?我既是做大姐姐的,此事便让我来想法子。” 江雪寧不可置信地抬头,就像是看到什么希冀,方才都能压制住的心情,此刻反而压抑不出,湿润了眼眶。 她已经为枫哥儿的事情烦扰许久,她被困於深宅,又不如江知念有能力手段,差点以为无望了。 “知念姐……”江雪寧无以言表,赶紧拉著枫哥儿磕头,“快谢谢大姐姐,你可以继续念书了!” 江枫也格外懂事,赶紧磕头谢谢江知念。 折柳拦了下来,“小公子,快起来。” 左右夫子的束脩不是什么大支出,江知念很乐意卖个人情,而且她也需要江雪寧陪自己做点事。 她告知二人,夫子最早也要过完年才能回江家,这段日子,就先安安心心过年。 …… 江若蓁这几日被关在落雪阁养病,徐闻璟走时还专门嘱咐了,一定要在家中静养。 儘管她掉著眼泪求了江母,也没能出去。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小桃端来一盒子蜜饯,“小姐,该喝药了。” 她又没病,喝什么药?听著就来气!江若蓁心中不得劲,正要衝小桃发火,又生生克制下来。 她垂著眼,端起药碗时,手一滑“不小心”打翻在小桃身上。 “啊…对不起小桃,我不是故意的,没烫著你吧?”她担心地皱起了眉头,仿佛在因为自己的过错自责不已。 这药是小桃刚熬的,怎么可能不烫? 可她看著自家小姐那张无辜的小脸,又觉得这不过是一点小事,小姐的手被大小姐夹伤了,拿不稳药碗很正常。 江若祁来看江若蓁,听到跌破碗的声音,一下子紧张地衝进屋子,瞧见一地的碎片,“怎么了?蓁蓁?你没事吧?” 江若蓁把自己的手往后藏了藏,赶紧摇头,“我,我没事。就是小桃——” 江若祁皱眉,区区一个药碗都端不好,做事毛手毛脚,有什么用?他衝著小桃吼,“蓁蓁这药价值百两,你赔得起吗?!” 这段时日,当真是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心,这丫头片子也来找不痛快。 “阿兄,小桃不是故意的,你別骂她。” 小桃也跪在了地上,此刻也顾不上地上都是撒了的汤药了,“大公子,奴婢当真不是故意的……” 声音颤抖,她做了这么久奴才,也没碰上主家发这么大脾气啊! 何况刚刚分明是小姐自己没拿稳药碗,可她却不敢说,若是说了,今日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做奴婢的就是这样,自己犯错自己受著,主子犯错还得受著! “还不滚出去给蓁蓁重新熬一碗药!” 江若祁见妹妹求情,便也不再追究,只是自从知道这药的价格后,他也有些心疼。 小桃退出去后,江若蓁问,“阿兄怎么来了?” “我来瞧瞧你伤好得怎么样了?怎么样,若是还有问题,阿兄再替你將徐先生请来。” 他话是这么说,可是上次就不是他请来的,要是江若蓁当真需要再看一次诊,江若祁药怎么办呢? 是不是要去琳琅阁再打一次江知念? 好在,江若蓁是怕了徐闻璟了,赶紧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要不是江知念,你的手也不会这样!”江若祁冷哼一声,“她倒好,任由你伤成这样,自己却整日往外跑。” 江知念整日往外跑?江若蓁刚被接回江家时,便打听清楚了,江知念虽然自小在京城长大,可几乎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 那她出去能做什么? 江若蓁眸光一闪,难不成是去粘著太子了? 想到有这种可能,江若蓁心中就堵得慌,她声音低低的,带著委屈,“真羡慕姐姐,我也想出去走走,听说过几日有元宵灯会。” “我从未见过京城的灯会……” 光是听这话,江若祁就心疼得要命,蓁蓁本应该是他捧在手中长大的妹妹,被江知念顶替了身份就罢,还在外面过了那么多苦日子。 连一个灯会也没看过。 第34章 私会被捉? 他嗓音微涩,“没事蓁蓁,阿兄今年一定带你去看。” 江若蓁这才扯了一个笑出来,江若祁看了,只觉得妹妹是在安慰他。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江知念把欠蓁蓁的都还回来! 等江若祁离开后,江若蓁把小桃叫了进来,看著小桃还有些惊魂未定的模样,她语气为难,“小桃,方才是我不好。” “你知道,我回来才不久,总是担心惹了爹爹和阿兄不高兴,才没有出言维护你。” 小桃怔然看向江若蓁,她的脸长得与大夫人足足五分像,精致小巧,眼眶一红就让人忍不住哄她,心疼她。 自己一个做婢女的,也没有生主子气的道理,小桃自然也把心中的疑虑打消了。 “小姐折煞奴婢了,本来…也是奴婢做的不好。” 江若蓁瞧著小桃,瞧著瞧著就笑了。这样就是过去了,她放下心来,开始吩咐,“听阿兄说姐姐这些日子都往府外跑,你去帮我打听打听,她是出去做什么?见了哪些人,做了什么事情,越详细越好!” 小桃疑惑,“小姐知道这些做什么?大小姐总是欺负您,您管她做什么?” “我与姐姐日后还要做姐妹的,自然要处好关係。如果知道姐姐喜欢什么,也好买来给她赔罪……这些话你以后可別再说了,原本姐姐就不大喜欢我。” 大小姐这样对小姐,她还想著与大小姐赔罪,小桃觉得小姐当真是太善良了,便没有再多问,且办起事来,也更利索了。 她经常转悠在琳琅阁附近,与一些洒扫的婢女打听。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她打听到了! 小桃將得知的消息一字不落地告诉了江若蓁。 “那徐先生,根本不是大小姐请来的!他们原来是白鹿书院同一个夫子的学生,小翠亲耳听到大小姐称徐先生为师兄!” “什么?”江若蓁声音拔高几个度,有些不信,可看小桃的模样,又不能不信。 若是徐闻璟和江知念认识,那爹爹付的一千两诊金又算什么? 为何要当著大家的面装作不熟的样子? 小桃並未说完,“小姐,不止如此,还有人说,这几日大小姐藉口出去看看铺子上的生意,实际是去与徐先生私会!” 她给江若蓁倒了一杯茶,继续道,“大小姐入宫抄经书那段时日,早就將铺子庄子都给了大夫人,哪里还有什么铺子要她去看?我呸!还是皇后娘娘看上的太子妃呢……原来这么不检点!” 小桃话说得重,江知念总是欺负她家小姐,她哪里会有好感? 江若蓁半信半疑,她虽然叫小桃去探听情况,也只是为了知晓,江知念是不是与太子有联繫。 不太信江知念会做这种事情。 小桃见小姐不信,“小翠说,元宵灯会时,大小姐与那徐先生,就约在一品楼的天香包厢!大公子不是说要带小姐去看灯会?是或者不是,带大公子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江若蓁轻轻咬著嘴唇,小桃说得对,是或者不是,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如果当真如小桃所说!自然也不能让祖母、皇后娘娘和怀安都蒙在鼓里,特別皇后娘娘,得让她看清楚江知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 元宵灯会当日,天还没黑就有许多人来逛街了。 地段好的酒楼二楼包厢也早早地定了出去,江知念选的天香厢房是位置最好的,可以看到临街的灯,天一黑下来,整条街尽收眼底。 江知念到时,徐闻璟已经在包厢中等了。 “闻璟师兄,久等了。” 徐闻璟没有点菜,桌上正是她送去侯府的,从郭姨娘那里得到的香料。 江知念拿起来想要放在鼻尖上闻,被徐闻璟打掉,“什么都闻,只会害了你。” “这就是我在江府闻到的味道,这香料被麝香水泡过,虽然被桑菃的异香所掩盖,但味道太过复杂,很少有香料会这样做,故而我生了疑。” “仔细闻过后,察觉里面含有麝香。” 江知念眸光一沉,看来她猜的没错,郭姨娘这么多年未曾有孕全是拜江母所赐。 可是,就如同郭氏所说,她房中一应摆设,都是江母所赐。 这么多年来,江母也从未因为她被江程所喜爱而刁难。 很难让人相信,江母会大费周章地去害郭氏。 徐闻璟对此並不太关心,只是一想到江府形式如此复杂,还有师妹之前手上的伤,就开始担心她。 “师妹,你若是需要帮助,一定要同我说。” 可对於这些事情,江知念闭口不提,他也不知道如何帮到江知念。 “师兄,我没事。” “当真没事?那你的手是怎么回事?脸又是怎么伤的?还有,那日我到江府,为何你那兄长对你如此粗暴无礼?完全没有作为一个兄长对於妹妹的爱护。” 他这个师妹,在书院时性子就好强,可她到底只是个女子。 江知念面对这一系列的问题,眸光飘向窗外的街景,屋檐上还有积雪,街道上人潮涌动,脸上都洋溢著笑容。 不禁让她想起前世临死前,好像也是这么个场景。 眼眶只红了一瞬,隨即她坦然道,“师兄,我並非江家真正的嫡女,江若蓁才是。我是江家在十六年前抱错的。” 徐闻璟手中添茶的茶壶掉在桌上,茶水湿了桌布,他当即反应过来,喊了小廝来收拾。 他实在没想到,真相原来是这样! “就算是如此,难道你与江家十几年的亲情,都是假的吗?” “他还动手,简直是仇人一般!” 江知念垂眸,这也是她难以理解,难以接受的。可眼下她不想再说这件事,只是嘱咐徐闻璟。 “还要劳烦师兄暂时替我保守秘密。” 徐闻璟点头,“若是日后你想离开江府,还可以来找我,或是老师。” 想到前世自己死得悽惨,可闻璟师兄与老师永远也无法知道,不知道也好,江家人给她按的恶名,倒是污了他们的名声。 第35章 你可知你犯的什么罪? 江知念回来后,也没想过依靠任何人,与徐闻璟也不多说,“多谢师兄將香料之事告知於我。” 徐闻璟则掏出一个锦盒,里面放著银票,“这是江大人给我的诊金。” “既然说好了,那自然是师兄的,给我做什么?” 足足一千两,一分不少,他都拿给江知念,“她的手本来也没什么事情,淤青都是她自己掐的。我要是收了你的诊金,老师知道了,定会骂我。” 江知念正要拒绝,包厢外响起敲门声,他们並未点菜,来的会是谁呢? 徐闻璟拉开门,就见云初扶著陆君砚,“徐先生,好巧呀。世子今日也出来看灯会,听说徐先生在天香包厢,这就来了。” 江知念微微愣住。 陆君砚有眼疾,看什么灯会? 何时还能听说包厢里有谁了? 陆君砚分明从一开始就知道徐闻璟今日来见江知念,在这里等著呢! 徐闻璟只好邀请陆君砚进来一起坐坐,江知念索性把菜单推到陆君砚眼前,故意打趣他。 “宫宴上多谢陆世子…和师兄出手相助,今日我做东,请大家吃饭,世子,点菜吧。” “世子都可以看灯会了,那想必点菜对於陆世子来说也不难。” 理会到江知念捉弄他的意思,陆君砚也不生气,甚至连菜单也没碰一下,直接叫来了小廝点了一桌子菜。 陆君砚眼睛恢復这件事,只有云初、陆君砚和徐闻璟知道,陆君砚不想说的话,徐闻璟也不能说。 他便只能看著江知念被蒙在鼓里。 云初笑了一声,“江姑娘不知,我们世子可是一品楼的常客,不必看菜单也知道。” 江若蓁出门比江知念晚上许多,江母原本是不许她出来的,江若祁在一旁再三保证会照顾好妹妹,陈慧兰想到一年到头,最热闹的就是灯会了,也不忍心把她关在家里。 这才同意,並三令五申,晚上必须早些回来。 江若蓁扶著小桃的手上马车时,对视了一眼,小桃对她点了点头。 这代表,今日江知念正如小翠所说,去了一品楼的天香包厢。 於是她转身朝江若祁撒娇,“阿兄,今日我还想吃一次天香楼的饭菜。” 江若祁自然什么都依著这个妹妹,毕竟整个江家都亏欠妹妹太多了。 到了天香楼,江若蓁下了马车后,站在酒楼门口迟迟不肯进去,江若祁正疑惑呢,只见门口又停了一架马车,这马车虽然看起来不大,可从帘子的布料、马儿的毛髮都可以猜出来,此人非富即贵。 隨即,马车上下来了穿著宝蓝色常服的沈怀安。 “太…怀安哥哥!” 江若祁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阵风跑了过去,沈怀安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怀安哥哥今日不来了。”江若蓁脸上泛著微微的红。 上一次沈怀安带她来一品楼吃饭时,就跟她说过了,这一品楼是他的產业,若是日后有什么事情想要见他,可以给一品楼的掌柜传话。 江若蓁那日听到琳琅阁的风声后,就想著,若只是带阿兄来,太子又怎么能知道江知念的为人呢? “今日是十五,孤也想来看看灯会。” 江若祁这才认出来,眼前这个被妹妹叫做怀安的人,正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他作势要行礼,被太子的便衣侍卫拦下,“此处人多,不可声张殿下的身份。” “这是我阿兄。”江若蓁说完,则带著两人往二楼去,店小二热情地过来询问,“几位客官,可有预定?” 江若蓁眸光一闪,快速道,“天香包厢,我姐姐在里面。” “好嘞,上楼后右转第二间便是。” 江若祁听说江知念也在,变了脸色,“江知念也在?” “阿兄,你別生气,姐姐那日也是不小心才弄伤我的手,今日趁大家都在,把误会说开了,我们毕竟还是兄妹。” 江若蓁捏了捏自己的手,下意识看了沈怀安一眼。 可江若祁皱起眉头,“谁与她是兄妹?她如今可是皇后面前的红人,日后的太子妃,我怎么配做她的兄长?” 他说完后,才意识到,太子不就在他旁边吗? 当即有些后悔方才说出去的话,要是太子因此怪罪自己,那…… 只听沈怀安唇边逸出冷笑。 “阿兄……”江若蓁低声叫住江若祁,隨后看向沈怀安。 或许是在等著沈怀安反驳那句,“日后的太子妃”。 可沈怀安眼底只是冷淡,虽然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反驳。 江若蓁有几分失落,但一想到江知念与別的男人共处一室会被太子看到,此刻这些便都不重要了。 三人一道上了二楼,她的目光紧锁天香包厢,每走一步,心跳就更快! 江知念占著她的身份这么多年,凭藉江家嫡女的身份,竟然险些成为太子妃! 自己这个真嫡女,却要被她一辈子压一头! 江若蓁觉得这个世道不公! 而这一切,终於要在今日改变了。 来到天香包厢,她一向温和柔软的目光变得坚定与冷漠,只有一瞬—— “吱嘎——” 包厢门被推开。 江知念一身白色绸面昭君袄,搭著柳绿色的长裙,美眸带著些许笑意,听到门被拉开的声音,惊讶侧头。 江若蓁则作出早就想好的反应。 她娇柔惊异地叫了一声“啊…姐姐,你怎么和徐先生,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徐闻璟的看到几个来人也很意外。 江若蓁的身后,江若祁立刻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脸色一沉,怒骂道,“江知念,你怎么这么不知检点?!” “你想害死江家吗!” “姐姐,你明明与怀安哥哥快要议亲了……为何要这样对怀安哥哥?” 江知念柳眉微挑,有些嘲讽,“我要是真和太子殿下要议亲了,你一口一个怀安哥哥算怎么回事?” 江若祁抽身进去,“少拿这些齷蹉的心思去想蓁蓁,现在被捉姦的人是你!” 被问到的江若蓁无错地退了半步,“姐姐你误会我了。” 这半步,便退到了沈怀安怀里去,沈怀安用手扶住她,当即看向江知念,语气冰冷,“江知念,你可知你犯的是什么罪?” 第36章 杀人未遂如何处置 即便沈怀安不想娶江知念,但她也不能在所有人都觉得两人要议婚之时。 做出这等坏他声誉,有辱他名声之事! 他堂堂太子,与这等人名字牵扯到一起,也不会好听。 “犯罪?”江知念声音大了几分,“我何罪之有?” 江若祁怒从中来,他不知道以前那个温柔懂事的江知念去哪里了! 现在眼前这个她,蛮横无理,强词夺理,冷漠无情! 他现在看江知念,满眼都是失望! 而江知念又何尝不是? 那个托著她摘桃,替她瘦训的兄长,为何会变成这样,偏心偏听! 江知念袖中的手攥紧,目光再落到江若蓁身上。 为何十五年的相处,比不过她的一句话! “太子殿下,是江家管教不严,才让江知念做出伤风败俗之事!今日,我便要替父母,替太子殿下,好好教训教训她!” “只希望皇后娘娘日后追究起来,千万不要牵连江家其他人!” 他今日不当著太子的面教训江知念,让太子消气的话,江知念的下场只怕会更惨。 儘管江若祁对江知念很失望,儘管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兄妹二人有太多不愉快。 可,江知念毕竟做了他十五年的妹妹。 等今日之后,他会让祖母想办法求皇后开恩,饶她一命,日后就將她幽禁在琳琅阁。 大不了,江家养她一辈子。 总归有一条活路。 想到这里,江若祁更觉得唯有这种办法,能够保全江知念。 他大步流星过去,正要一脚踹在江知念的腰腹之间! “咻——”的一声,忽然从包厢里侧的屏风后,飞来一支箭! 这支箭直接刺破屏风,朝著江若祁的大腿射去,好在太子身边的侍卫眼疾手快,將他往后一扯! “小心!” 箭从江若祁的裤腿边擦过,外袍被划破! 屏风应声倒下,露出屏风后面的景象。 陆君砚正挺拔立於屏风后,而他身边,正是射出这支箭的云初! 一切发生得太快,导致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还是陆君砚开口,“什么孤男寡女,当本世子是死的吗?” 听到楼上巨大声响后,外面又传来一个声音,“知念姐?知念姐,这是怎么了?” 是江雪寧。 她提著裙子跑上二楼,此刻还微微喘著气,並且推开了挤在门口的江若蓁和沈怀安,衝到江知念身前。 直到进来后,她才发现此刻包厢里多出来几个人。 “兄长、二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雪寧妹妹,你怎么在这里?”江若蓁看到江雪寧后,挤了一个难看的笑,手心微微出汗,她悄悄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小桃。 不是说是江知念与徐闻璟私会吗? 什么私会,要这么多人?! “自然是和知念姐一起看灯会。方才我瞧著楼下有叫卖冰葫芦的,想著给枫哥儿带些回去,怎么上来这里就成这样了…”江雪寧回道,而她的手中,也的確握著一根包好的冰葫芦。 江若蓁小脸一白,心中顿感不妙。 陆君砚,“该轮到本世子问问,方才你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唱的又是哪一齣戏?” 他的眼睛虽然被遮住了,可是冰冷的声音,却十分有压迫感。 江家一对兄妹,被世子压得不敢说话。 特別是江若祁,方才他都准备教训江知念了,却被这一支箭刺了个清醒! 沈怀安身份比陆君砚贵重,可父皇若是知道自己擅自离宫,定也会问责自己。 这个陆君砚虽然只是父皇名义上的义子,但对他不是一般的宠爱。 是以,沈怀安出言作罢这场闹剧,“看来,不过是一场误会。” 误会? 江知念抬眸,冷眸瞧著他们。 方才江若蓁一进来口口声声都是在污衊她与別人有染! 江若祁二话不说,就想对她动手! 那一脚虽然没有踢在她的身上,可她看得很清楚,那一脚是往自己腰腹处来的。 女子的腰腹,最是脆弱! 江若祁便是知道这里最脆弱,才往这里下手! 现在,居然用一个误会轻而易举盖过了? 江知念微微吸气,正要说话,陆君砚的声音响起,“什么误会要动手?江公子?如果刚才云初那一箭落在了你的身上,你也觉得是误会吗?” “我…我怎么知道,你…世子您也在这里?”江若祁底气不足。 若不是太子的手下救下自己,自己的腿或者命根子,都有可能保不住。 “既然你什么都不清楚,为何直接断论?” 见江若祁被问得无话可说,沈怀安皱眉,“君砚,这毕竟是江家的家事。” 他一个外人插什么手? “太子殿下,徐先生是臣亲自从南詔请来为我医治眼疾的神医,这是圣上也知晓的事情,他现在住在荣安侯府,就是侯府的人。” “江家家事臣管不著,可江二姑娘一进门便污衊徐先生与江大姑娘有染,臣若不管,侯府的家风何在?” 陆君砚往江若蓁的方向侧头,江若蓁嚇得脸色发白,泪眼朦朧!仿佛透过那层纱布,看到了一双冰冷至极的眼眸! “我…我没有,我不知道世子您也在,也不知道三妹妹也在。” 她声音和身体都在发抖,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可明明,受委屈的人是江知念。 “不知道就可以隨意污衊我?不知道就能隨意打骂我?”江知念的目光从江若蓁身上,又移到了江若祁身上。 “今日若不是云初那一箭,就因为这个误会,我就该当场毙命吗?!” “我怎会对你下如此重手?”江若祁反驳,他刚才出手,也都是为了江知念! 重不重,只有挨在身上才知晓! 前世算计她诬陷她,害她至死的不就是江若祁! 此刻在这里装什么好心! 江知念先问徐闻璟,“闻璟师兄,你是大夫,我想问问刚刚江公子那一脚当真落在我身上,我会怎么样?” 徐闻璟慍道,“那是腰腹处,你又是女子,轻则內伤不孕,重则不治而亡!” 听听,江若祁这是下了死手啊! 哪怕留她一命,她一个女子不能生育,还如何自处? 江知念又看向太子,“既然太子殿下在,不妨说说,依据本朝律法,杀人未遂应当如何处置!” 第37章 三十鞭?五十鞭! 她的声音像是珠落玉盘,清脆但有力。 杀人未遂四个字出来时,江若蓁几乎眼前一黑,她双腿发软,不得不拉住了太子的衣角。 “阿兄怎么会要杀你?怀安哥哥,不,太子殿下,我阿兄不会杀人,求太子殿下做主!” 杀人未遂,这个罪名太重了! 可方才那个情况,大家都看在眼里,要是江知念非要闹到官府去,大理寺也会受理。 “他毕竟是你兄长,有什么事情,你们回了江家慢慢说。”旁边是江若蓁楚楚可怜地求他,而眼前,是江知念有理有据的诉状! “这世间难道有想要杀死自己妹妹的兄长?臣女请太子殿下立即处置江若祁,否则臣女会自己告到大理寺!就不劳烦太子您了!” 沈怀安厌恶旁人的威胁,“江知念,你疯了?这是你兄长!你以为闹得人尽皆知你会有多光彩?!” 可这些话,就像是石头沉入湖中,没有在得到任何回应,江知念神色坚定。 当真让她告到大理寺去?先不说江知念现在与他还有些关联,便是没有,江若蓁怕也是不愿意。 能阻止她的,只有他当即处置了江若祁。 思前想后,沈怀安只能开口,“来人!赐江若祁鞭刑,三十鞭!” 江知念上前一步,“五十鞭。” 沈怀安眸光落在她那张明艷的脸上,眼底的狠戾作不得假! 一个女子,对自己的兄长居然这么狠。 “姐姐!你!” “五十鞭。” 沈怀安答应下来,否则江知念不会善罢甘休,隨即又道,“现在你可满意了?” 满意?她怎么能满意? 江若祁应当如前世的自己,先被关水牢,再被打了扔进雪地里! 活活疼死! 听出太子的阴阳,江知念自然勾唇,“臣女,满意。” 眼下,太子哪里还有逛灯会的心情?吩咐人把江若蓁送回江府后,留下一句,“陆世子眼睛不好,就少往外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一品楼。 江若祁则被带去受鞭刑,打完了自然会送回江府去。 包厢里又只剩他们几个时。 江知念僵硬的背部才微微放鬆,欠身朝著徐闻璟、陆君砚道,“今日让师兄和世子见了笑话,知念向你们赔罪。” “这顿饭只有来日再请了。” 徐闻璟並不在意这些,只是看了方才的情形,更加担心江知念的处境,“师妹,若是……” “师兄,我应付得来。”江知念打断徐闻璟,隨后告辞,“今日我就先回去了,今日多谢陆世子相救,我又欠你一命。” 陆君砚没有出声,等到江知念带著江雪寧走后,他才问徐闻璟,“徐先生,可要与我一道回府?” 徐闻璟心中五味杂陈,没有和陆君砚一路。 等到陆君砚回到车舆之中后,云初一面擦著自己的弓箭,一面道,“公子,今日当真是好惊险,我的射得可准?” 准的话,就应当让江家断子绝孙。 “下次记得再准点。” 云初挠头,“我说公子怎么突然要去一品楼,原来是去帮江姑娘。” “不过这江姑娘倒是厉害。” 陆君砚挑眉,轻启薄唇。“如何厉害?” “今日幸好公子提前去了一品楼,不然江姑娘可就说不清楚咯,但是等到江三姑娘来时,我才知道,原来江姑娘早有安排。” 確实如此,陆君砚因为那个梦,对江知念总是好奇的,他忍不住靠近江知念。 所以每次都会想要帮她。 可是越帮江知念,陆君砚越发现,实际上她將一切都计划好了,哪怕今日他不出现,江知念也有法子自辩。 只是会比较惊险。 可是她一届女子,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已是不易。 陆君砚不喜欢蠢女人,特別是喜欢哭哭啼啼的蠢女人。 “对了公子,侯府中抓到了三个人,这三个人都有嫌疑给公子下毒。但是什么都不肯说。” “嗯。”他往后靠了靠,“用刑吧…”语气略带慵懒。 既然不肯说,那就用刑到说了为止! - 江知念回府之前,让江雪寧多买些枫哥儿喜欢的东西带回去。 马车上,江雪寧忍不住开口,“知念姐,等下回府之后,恐怕……” 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江知念抬眸看向江雪寧,她自然知道。 將帘子撩开看了一眼,漆黑如墨的天空。 这个时辰,江若祁应当是被打完送回去了,鲜血淋漓地送回去! “你可知,今日来一品楼帮我,日后江若蓁不会给你好日子过。” 初一当日,她告诉江雪寧会给他们请夫子后,便说了需要江雪寧帮她做些事情,但帮不帮全看江雪寧自己。 哪怕不愿意,她也依旧会把夫子请到江府。 但江雪寧只是沉思片刻就答应下来。 “我知道,可是知念姐,哪怕我今日没有到一品楼来,偌大的江府,就有我和枫哥儿的好日子过吗?” 京城人家,只要稍微日子好些的,都会给家中的后辈请夫子。 夫子的束脩,哪里有江若蓁所千分之一? 大夫人为何非要剋扣这处?平时吃穿用度剋扣下来,她都不说什么了。 唯独这件事她不能让步。 枫哥儿就是她的全部,只有这个弟弟未来科考中举,她们二房的日子才会好起来。 今日大房能剋扣她们的束脩,明日就会剋扣她们其它地方的用度。 她抿了抿唇,“知念姐,多谢你这些年的照顾。” 现在看来,如果没有江知念有意无意的照拂,二房的日子还会更难。 江知念眸光落在她的身上,却没有说话,心却像是被狠狠捏了一下。 她对江雪寧的照顾,不足江家人的千分之一,有些人將这千分之一视若珍宝。 可有些人…… 哪怕她和江雪寧只是利益置换,也比江家人只知道吸血来的强。 - 江府。 江母亲自送了一碗元宵到松鹤院去,前段日子因为江知念,她与婆母有了些嫌隙。 今日过节,她便亲自做了元宵,想著把误会说开也好。 江知念应当是最先嫁出去的,到时候让若蓁跟著老夫人一段时间,学习学习如何管理庶务、如何经营铺面產业。 第38章 鲜血淋漓的江若祁 一来,若是哄好了老夫人,若蓁也能分到些老夫人手里的东西。 据她所知,老夫人可没少给江知念好东西! 二来,学了这些,日后若蓁嫁了人,也能把自己的產业打理得很好。 想到这里,哪怕知道江老夫人也许会说些不好听的话,她也硬著头皮过去了。 江老夫人听说江母送元宵来了,嘆了一口气,对朱嬤嬤道,“你说说,她跑来我这里费什么力?再这样下去,江府是留不住念念了……” 前两日的事情,江老夫人心里有数,她没有出面,是因为江若蓁的的確確被夹到了手。 两个女孩儿都是她的孙女,手心手背都是肉长的,她虽疼江知念,但也不好贸然插手她们姊妹之间的事情。 “正月十五了,大夫人来孝敬婆母,也是应该的。”朱嬤嬤只能哄著老夫人。 江老夫人,“你让她放那儿,回去吧。” 她不想见陈氏,每每和陈氏说话,说不了两句,陈氏就会提江若蓁,话里话外都是觉得她这个做祖母的,薄待了江若蓁,整个江家也愧对江若蓁。 言下之意,不就是想让她多补偿补偿江若蓁? 她还没死呢,她的东西想给谁,他们都管不著! 朱嬤嬤把话带到了江母面前,“大夫人,元宵给老奴就好,您请回吧,老夫人昨夜没睡好,现在已经更衣准备休息了。” 江母知道这不过是老夫人的藉口,她笑意减淡,把元宵递给朱嬤嬤后,转身要离开松鹤院。 朱嬤嬤鬆了口气,把元宵交与一旁的丫鬟,要回去復命时,江母突然来了个回马枪,她不顾朱嬤嬤的阻拦,快速冲了进去! “大夫人!老夫人说了今日不见客了!” 江母温柔了一辈子,此刻冷目对著朱嬤嬤,“你这个奴才,仗著自己是个老人,就敢拦我?我是婆母的儿媳,不是什么客人!” 小丫头们也都上来拦江母,江母实在进不去了,才高声道,“母亲!您难道要因为一个外人,永远不理儿媳了吗!” “江知念与您再亲,到头来也是別人家的女儿!她的身上,流的不是江家的血!母亲,若蓁才是我们江家的女儿——” 江老夫人確实是准备休息了,可听到陈慧兰这些话,也气得直接走了出来! 朱嬤嬤见老夫人出来了,身上单薄,著急地赶紧回屋子去拿厚披风。 “陈慧兰,你当真没有良心?十五年啊!哪怕是养个宠物也该有感情啊!”老夫人气得说完后,不停地咳嗽。 朱嬤嬤拿了赶紧將披风给老夫人披上。 “老夫人,先进去吧,这里风大!” 江母却不肯罢休,“母亲,自从知道她是当年抱错的孩子后,儿媳与老爷日日忧愁,害怕亲生的女儿在外面受了苦受了委屈,害怕就算找到了,得到的也是死讯。” “儘管如此,我与老爷从未苛待过江知念!哪怕是若蓁回来了,她还是可以做这个尚书府的嫡女,这难道还不够仁至义尽吗?” 老夫人咳嗽愈发剧烈,竟有种止不住的架势,朱嬤嬤担心地拍著老夫人的背。 如果念念只是个普通的女孩,那陈慧兰说得自然没错! 可,再大的养育之恩,江知念这些年也该还完了! 放眼整个京城,有几个名门贵女能比得上江知念这般努力?在別人只知道玩儿的年纪,就要承担起家族的重任! “大夫人,您少说两句吧,老夫人身子不好!大夫人,求求您,少说两句吧!” 江母却觉得自己说得丝毫没错,她看向朱嬤嬤,“主子说话,哪里有你一个下人插话的份?” 老夫人止住朱嬤嬤,缓上这口气后,“陈慧兰,你要把江若蓁当成你的宝贝疙瘩,我没有意见,但做人要凭良心,自从江若蓁回了江家,你將她当成公主一样养著。” “怕是公主!也没有她这般娇贵!” “作为江家当家主母,你庶务一律不必操心,自然也不用担心府中银帛是否够用!而这些,都是你口中那个別人家的女儿替你承担起来的!” “你那宝贝疙瘩,吃的用的穿的,哪样没有念念的功劳?” 说完,老夫人又咳嗽起来,咳得厉害了,腰也直不起来。 许是这几句,唤醒了江母对江知念仅存的母爱,她没有再反驳江母,只是声音低低的,“可这都是她欠若蓁的啊……” 陈慧兰不知在低语什么,朱嬤嬤劝说老夫人先回房去休息,免得伤著了身子,老夫人见陈慧兰自己说著什么。 虽然听不清,但她此刻也没力气多问,隨著朱嬤嬤回房。 “如果不是她,若蓁早就——” “阿娘!阿娘,阿兄出事了!救救阿兄吧!” 陈氏的话被身后的赶来的江若蓁打断。 她闻言后,心中狠狠一跳! “若蓁,你阿兄怎么?” “江知念害得阿兄被打了五十鞭!现在…都还没被送回来……”江若蓁哭著道。 “什么!?” 这下,陈氏连江若蓁也顾不上了,她赶紧带著人往江府大门走去,还没走到一半,就见两排黑衣侍卫一拥而上地开路。 最后面,是两个人架著一个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人,来到陈氏面前! “祁儿!祁儿——” “阿兄……” 陈氏震惊地捂住了嘴,看清楚那人的脸后,她疯了一般冲了上去! 侍卫把半死不活的江若祁扔在地上,“人给您送回来了。” 等到黑衣侍卫都走了后,陈氏又悲又怒,对著下人吼道,“都愣著做什么?还不赶紧把公子送回去房!” “雪枝!去请大夫!”陈氏极少这样动怒,平时都是温和的模样,若是仔细看就能发现,此刻的陈氏眸光冷得如同淬了毒一般! 府上的家丁把昏死过去的江若祁,小心抬回了他的院子,地面上赫然还留著一滩鲜红刺眼的血跡! 她的儿啊!她的祁儿! 陈氏压著心中的怒火,转身问江若蓁,“今日分明是你阿兄带你出去逛灯会,怎会和她又扯上关係?” 第39章 被禁足 江若蓁心中几分心虚,是她把江若祁带到一品楼的。 但她绝不能这样说。 阿兄伤成这样,自己这样说,母亲一定会怨恨上自己的! “是…是因为,阿兄在一品楼遇到了姐姐和那个徐先生在一起,以为姐姐和徐先生私会!” “就说要替您和爹爹教训姐姐……险些伤到姐姐。” 说到这里,她顿住了,如何解释太子为何在场呢? 陈氏虽然也听出有些问题,但一想到以若蓁的性子不会撒谎。 何况,若蓁绝不会这样害自己的亲兄长! 就以为江若蓁在是为江知念留情面,“接著说!” “她便威胁太子殿下!若是不处置阿兄,就要把阿兄告到大理寺!” 陈氏听完,觉得自己十多年来的养育之恩像是餵了狗一般!狗也不咬主子的啊!对江知念所有的母女之情在这一刻化为了泡影。 “她人呢?” “我在这里。”陈氏刚问完话,身后就响起江知念的声音。 陈氏回头,果然看到江知念不卑不亢地走了进来。 江若蓁微微一顿,江知念把阿兄害成这样,她还敢回来? 陈氏语气冰冷,“当年,是我將你抱错回来,我现在才知道,这简直是个弥天大错!” “竟將一个害人精带了回来!” “你怎么还有脸回来?!” 陈氏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她红著眼责怪江知念,指著江知念脚下踩的地,“你是想要你阿兄死吗?这全都是他的血!” 江知念垂眸,眸光扫过地上的鲜血。 这点? 远远比不上自己所流的血! 她倒是想让江若祁死,只可惜现在的她还没有这个能力。 按照本朝律法,杀人未遂可不仅仅鞭挞就够了!是江知念清楚,江家和皇后绝对不会给她机会把事情闹大。 才迫不得已妥协,只是受了五十鞭鞭刑而已。 比起她被鞭刑被关水牢,被打被冻死来说,这才哪里到哪里? “他死不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江若祁他想要我死!”江知念抬眼,直接对上陈氏的眼睛。 “今日如果不是侯府拦下,被带回来的,就是我的尸体了,那母亲呢?是否还会像现在这样!声嘶力竭地质问江若祁?” 陈氏被江知念的话惊得退后半步,她的祁儿怎么会…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不,不可能,祁儿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你强词夺理!” “我是不是强词夺理,將侯府与太子的人叫来一问便知,如果不是江若祁想要置我於死地,有谁能处罚他?为何能处罚他?” 江知念侧眸看向江若蓁,“或者,可以问问她,今日还是她把江若祁带到了一品楼。” 被拆穿的江若蓁心中著急,红著眼去揪陈氏的衣袖,“阿娘,我去一品楼只是因为饿了,不知道会將阿兄害成这样…对不起阿娘…” 说完,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晕厥过去。 陈氏被拉著衣袖,也没有回过头去看江若蓁一眼,可娇弱的哭声,就像是一把大锤子锤打她的心,哭得她肝肠寸断,刚才生出的一丝怨意也逐渐变成了心疼。 就算是若蓁要去一品楼,可导致祁儿被打成这样的原因——还是江知念丝毫不给自己的兄长留情面! “不愧是马上要成为太子妃的人,好大的口气!你在一品楼,旁人就去不得了?你既然要与外男一同出现,就怪不得旁人对你起疑!” 太子都不曾追究,江知念为何要追究到底?、 她分明就是对祁儿心存恶念! 定是因为素日里,祁儿心疼若蓁多一些,就遭到了她的妒恨! 陈氏心中有了断论,袖中的手攥得紧,语气更是冷漠,江知念眼底闪过苦楚与失望,陈氏会这么说,就代表这件事,她完全与江若蓁和江若祁站在一起。 她不在意自己被诬陷,更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呵,也对。 他们才是一家人,自己从始至终不过是一个外人。 “母亲说的是。”江知念嗤笑一声,嘲讽至极,“那太子也正巧在一品楼?他好好的东宫不待,专程出宫来一品楼对我起疑,还当真是『一片苦心』!” 陈氏只要瞧见那片殷红的血跡,就想到方才鲜血淋漓的江若祁,此刻,江知念说再多的话,都是徒劳,她的心中又怒又气! 看著眼前的江知念,不知为何她能这么狠心,江家怎么说也养了她十余年啊! 江知念抽回目光,“母亲想不明白,就慢慢想。我先回房了。” 刚走没几步,身后传来陈氏的声音,“你给我站住!” 闻声,江知念顿步。 “江家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来人!送大小姐回琳琅阁,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踏出琳琅阁一步!” 江知念眸光一沉,她转身看向陈氏,陈氏则早已掩面痛哭,江若蓁在一旁轻声安慰,也不免朝江知念投来埋怨的目光。 “大小姐,请吧。” 回了琳琅阁,江知念估摸著时辰不早了,便叫来折柳倒水来洗漱。 折柳垂头丧气,“小姐,咱们都被禁足了,您怎么看上去一点也不著急?” “著急有什么用,也出不去。”她放下手中的书。 陈氏把她禁足,不过是第一步。 江若祁被打成那样,陈氏怎么可能只是禁足那么简单? 江知念猜得没错,这只是陈氏的缓兵之计,她在等自己的主心骨,江程回来。 江程今日与同僚聚餐去了,临近子时才回来。 喝得醉醺醺的江程,刚下马车,就看到自己的夫人站在正厅里等著他。 “这么晚了,惠兰你还没休息?” 陈氏直直地朝著江程跪了下去,“老爷,您一定要给我们的孩子做主啊!” 夫妻之间,怎需行此大礼? 故而,在陈氏扑通跪下那一瞬,惊得江程赶紧扶住她,陈氏顺势抱住他的手臂开始哭起来!她一面哭,一面把江若祁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那可是我们唯一的嫡子,我放你才去看他的时候,背上连一处好肉也没有,老爷,江知念她到底如何能狠的下这份心的?” 第40章 算扯平了 闻言,江程酒意散去,他脸色如墨汁一般黑,“祁儿现在如何了?” “大夫才上了药,怕是要养一段时日了。” 听到儿子没有生命危险,他暗自鬆了一口气,隨之怒骂道,“这个孽障!她现在在何处?” “我自作主张,把她禁足在了琳琅阁。” 其实,陈氏现在也清楚,江家一族对江知念给予厚望,便也不敢贸然处置。 “禁足还便宜了她!我先去看看祁儿。” 听到江程这样说,陈氏稍稍有了些安慰,便和他一同去看江若祁。 刚一进到江若祁的院子,就听到若蓁的哭声,陈氏心疼地快步走上去搂住她,泪眼朦朧,“好孩子,別哭了,你阿兄不会怪你的,这哪里是你的错啊!” 果然,別人家的孩子是养不熟的,只有自己亲生的,才会心疼兄长。 江若祁背上被打得全是伤痕,他只能趴在床上,江程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 “父亲…你怎么也来了…” 平时中气十足的江若祁,此时说起话来有气无力,今日他当真是遭了大罪! 陈氏见儿子醒了,赶紧过去,“祁儿,祁儿,你好些了吗?” 江若祁的手被陈氏握住,反倒是牵扯到他身上的伤口,“嘶……母亲,痛痛痛!” 陈氏嚇得赶紧鬆开手。 “母亲,儿子皮糙肉厚,只是…只是一些皮外伤,无妨的。” “你当真是让人操心,我允你带著若蓁出去逛灯会,你惹出这等子事情来!” 沉默良久的江程,忽然开口,“今日你为何要对妹妹下重手?” 陈氏意外地转头,语气幽怨,“老爷这是什么话?祁儿伤得这么重,你不心疼也就罢了,怎么还质问起祁儿了?” 江程深深吸了一口气,“无论如何,江知念名义上还是江家的嫡女,当著太子的面指责妹妹与外男私会,当然该骂!” “你就算不把她当作妹妹,此事若是传出去,若蓁以后还怎么嫁人?” 提及江若蓁,陈氏这才清醒几分,江知念当真是私会了外男,传出去若蓁也难找到好婆家。 她只拍著胸口,愈发难受,“我的两个儿啊!怎么都要遭她迫害!” “今日,我確有不对之处,没弄清楚情况就隨意指责她,我动手,也是因为担心太子怪罪下来,她连命都没了!” 听到儿子始终在为江知念考虑,心中更是心酸不已。“可惜人家不念你的好!” “……日后,你就权当这家里没有这个人!可別再招惹她了!” 江若祁心中又烦又躁,“娘!她吃江家用江家的,凭什么要当没有她这个人?” 都做了十多年兄妹了,怎么能说没这个人就没有? 说话时,又牵扯到了伤口,痛得江若祁齜牙咧嘴,隨后心里一阵酸楚。 目光也落到了窗外的那株桃树上,夜里隱隱只能瞧见个大概。 他小时候也够疼爱江知念,没少帮她背锅,带她出去玩儿,怎么长大了翻脸不认人了? 虽然他现在的確会疼蓁蓁多一点。 可那也是因为……因为他想多弥补蓁蓁一些。 江知念已经在江府过了这么久的好日子了,现在让著蓁蓁一点怎么了? 听到此处,陈氏越是气不过,於是吩咐雪枝去办,“雪枝,去把大小姐请到祠堂跪著,让她面对著江家列祖列宗,好好思过!” 听到母亲要罚江知念,他本想劝阻,可一想到自己她今日,居然非要太子將自己打成这样,又没有开口。 罚跪罢了,之前他伤了念念,祖母也罚了蓁蓁。 算扯平了。 - 琳琅阁。 折柳听了雪枝的话,当即道,“又不是我们小姐的错,为何要罚她?” “大公子被罚了五十鞭,还多亏了大小姐亲自求来的。你说为何要罚她?主子的事情,也轮到你一个婢女插嘴了?” 雪枝到底年纪大些,说话有理有据,气势也是分毫不差。 “来人,掌嘴!” 雪枝旁边的小丫鬟,立即站了出来,要赏折柳一个巴掌。 折柳身后的门忽然拉开,江知念一把握住丫鬟的手腕,將她甩在了地上! “雪枝姑娘,我的人,轮不到你来教训!”江知念沉声道。 雪枝深吸一口气,“大小姐,夫人让我来琳琅阁请您到祠堂罚跪。” 江知念冷笑,“原来是让你来请我,不知道的还以为让你来我琳琅阁耍威风了!” “大小姐误会了,折柳年纪小,不懂事,奴婢替您管教管教。” “折柳是我院子里的丫鬟,主子的事情,也轮得到你一个婢女插嘴了?”江知念眸光沉沉看著雪枝,將她说的话又还给了她! 雪枝吃了亏,心中再不服,也不敢再多说了,毕竟江知念名义上还是主子。 “雪枝话已带到,大小姐,请!”不过是个冒牌货,也不知道在囂张什么! 这样作下去,迟早都会被夫人和老爷赶出江家的!到时候有她哭的! 江知念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不想给雪枝,抬步就往祠堂走去。 她早已料想到,江家人不会轻易揭过此事,可她並不后悔! 江若祁对她是下了死手的,自己若不给他一些教训,那他们欺她辱她,作恶的成本,也太低了。 江知念来到祠堂,偌大的祠堂中,供奉著林立的牌位。 陈氏大抵是觉得她会愧对江家的列祖列宗。 可,江知念不卑不亢,眸光扫过每一个牌位也面色如常! 她从不愧对於江家。 倒是江若祁,这五十鞭,不过是前世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的利息罢了。 本钱,她还会慢慢收回来! …… 江知念这一跪就是一夜过去了。 祠堂本就阴冷,膝盖处更是像有冷风直往里钻似的!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呼呼作响,门缝也挤进来些许寒意。 她就这样安静地跪在祠堂,一句多的话也没有。 陈氏昨晚睡得不好,一躺下她就想起儿子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她恨江知念恨得把牙都咬碎了。 可梦里,又都是江知念小时候乖巧伶俐的样子。 在她生病时,小知念两只手端著药碗在床边服侍她。 摘到毛桃时,第一时间就洗乾净跑来送给她,毛桃上的细小绒毛粘在了手臂上,那条雪白的手臂被挠得通红。 眼眸湿漉漉,但笑眯眯地、歪著小脑袋问,“阿娘,甜不甜啊?念念再给你摘好不好?” 第41章 那棵倒了的桃树 天將將亮开时,陈氏是被一声巨大的声响嚇醒的,问过下人才知道。 是江若祁院子里的那棵桃树枯死了,清早的大风吹倒了。 “大夫人放心,没有伤到人,正逢春天,给大公子再种一颗新的。” 陈氏訥訥点头,又想起什么,派雪枝去祠堂传话。 “吱嘎——” 门被推开,江知念回头,看到了雪枝。 “大小姐可以回去了。” 江知念没说话,撑著自己的身体起身,可她的双腿早已麻木,酸疼与麻木感一起涌上,起身的那一刻又重重的倒了下去! “夫人让奴婢告诉大小姐,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 当真是可笑。 江知念顺势坐在蒲团之上,眼带嘲讽地看向祠堂外的天。 若这个世上当真有神明,也是庇佑她的神明!否则,又怎会让她重来一世!倘若江家人也敬畏神明,前世又怎会作恶至此! 江知念等到双腿好些了才起身回了琳琅阁。 折柳和扶光赶紧迎了上来,折柳红著眼,“小姐,你受苦了,大夫人不让我们跟上去照顾您。” “不是什么大事。”江知念现在腿还有些疲软,但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 江知念刚睡下,江若祁那边就派了人来问,“公子院子里的桃树被吹倒了,想请大小姐去瞧瞧。” 折柳觉得莫名,树倒了来找小姐做什么?难不成小姐还能让树活过来吗? 如果不是大公子,小姐昨夜也不会被罚跪了一整晚,因此折柳也没有好语气,“去不了!” 江若祁听了小廝传的话,脸色一变,“江知念当真这么说?” 小廝挠挠头,“是大小姐的丫鬟说的,大小姐压根没露面。” 压根没露面? 江若祁更是不悦,他被江知念害成这样,她倒好,没事人一般,也不说来看看自己。 当真是狠心至极! “公子,那院子里的桃树,奴才就丟出去了?” 江若祁大怒,操起一旁的药碗就往小廝脚边砸去!结果牵扯到背上的伤口,疼得他滋哇乱叫。 “本公子让你——嘶…本公子让你丟出去了?” 端著药碗进来的江若蓁嚇得手微微一抖,“阿兄,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是还在生蓁蓁的气吗?” “不是!是这个奴才,说话惹我生气了,与你无关。” 江若蓁把药端给了江若祁,“阿兄喝药,才能早些好。” 江若祁接药时,看到江若蓁手上的烫伤,紧张问道,“你手怎么伤了?” 江若蓁赶紧缩了回去,扯开话题,“阿兄,你院子里的那棵树倒了,不如换成梨树吧?春天梨开满树,最是漂亮了。” 小廝低头,眼观鼻鼻观心,方才公子还因为他说丟出去的事情生气,二小姐怎么又撞上来了。 他默默退后几步,以免自己被误伤。 可不曾想,江若祁只是愣住好一会儿,直到江若蓁再喊他时,他才垂眸,內心挣扎道,“…好,就依蓁蓁所说。” 反正,江知念现在也不喜欢他这个兄长,也再也没踏足过他的院子。 昨日,更是她强逼太子处置自己。 江知念都不认他这个兄长了,自己又何必还惦记著她小时候爱摘桃的桃树。 於是,小廝在震惊之中,被吩咐去移栽一棵梨树回来,这棵桃树呢?自然是拖去柴房劈成柴火了。 …… 江老夫人几日后,才听朱嬤嬤说起那天的事情,她近来咳疾本就厉害,得知江若祁被打得背后全是伤痕,江知念被罚去跪了一晚上祠堂,当即气得病倒了。 好在因江若祁的伤势比较严重,便把大夫留在了江府,今日的大夫来得很快。 消息传到琳琅阁时,已经是两日后,江知念起身便要往松鹤院去,陈氏的人却拦住了她,“大夫人说过,没有她的允许,小姐你不能出这个院子!” 江知念心急如焚,“让开!祖母病了,我要去看祖母。” “大小姐,您不要为难我们这些下人,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祖母病了,我去侍疾乃是孝道!” 可守在琳琅阁外的人却置若罔闻,江知念蹙眉,还未想出办法,折柳从外面带著人过来。 折柳看到拦在身前的人,当即来了气性,“几位好姐姐,这是做什么?不让我家小姐出来也就罢了,如今是回也不能回了?” “折柳姑娘,你是可以进去,她是谁?”那婆子指了指折柳身后的人。 此人面生,在江府里没见到过,她们自然不能轻易放进去。 “这是小姐新买的丫鬟,这又碍著你的事了?”折柳尖酸的话,叫几个婆子面色都不好,可夫人的確只叫她们看著大小姐,不许她出来。 没说旁的,几个人对视一眼,正要放两人进去,只见那个面生的,上来就撂倒那几个力气大的婆子,她们只觉得突然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鼻子上就被一块手帕给捂住! 接著,就没了意识。 扶光在江知念的身边,满眼写著吃惊,那女子將这一切做完后,才来到江知念面前。 “请小姐赐名!” 江知念才反应过来,她就是扶光找的,会武功的丫鬟。 刚才看她身手敏捷,动作利落,的確符合她的要求,“你原来叫什么?” “奴婢原名半夏。” 当下奴籍的人叫什么並不重要,但要是跟了新的主子,还用旧名字,可能会被新主子怀疑忘不了旧主。 故而,每次认了新主,这个奴隶都会请主子赐名。 “那就叫半夏。” 江知念的话让半夏十分意外,以为是她不想收下自己,正要解释,被江知念扶起来。 “拥有过往,才是真正的自己。你就叫半夏吧。” 半夏怔住,直到江知念走出去好远,她才抿了抿唇,默念著拥有过往,才是真正的自己,赶紧跟了上去。 江知念径直去了松鹤院,但江老夫人却不肯见她。 朱嬤嬤神色为难,“大小姐,您…您先回去吧,若是被大夫人发现了,定还会为难你。” 江知念往屋內看了看,“朱嬤嬤,祖母身子如何了?为何不肯见我?难道是母亲,她不让我见祖母——” 第42章 老夫人终究是江家的老夫人 “不是,大小姐,你还是回去吧。老夫人她不想见你。” 江知念闻言,愣了愣,祖母从来没有不愿意见自己过。 何况,这一次祖母生病,她怎么可能不著急? 思来想去,江知念迟疑开口,“祖母…是因为江若祁才不愿意见我,是吗?” 这话一出,朱嬤嬤神色复杂,她劝道,“大公子也是老夫人的孙子,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您也要理解老夫人,做长辈的不易。” 这就是肯定了江知念的猜测。 江知念的心一沉,鼻子渐渐泛红,眼眸渐渐垂下,遮住泪意,“多谢朱嬤嬤。” 朱嬤嬤目送江知念单薄落寞的背影出了松鹤院后,才去回江老夫人。 “老夫人,大小姐走了…瞧那样子,难过得紧。老夫人,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大小姐,老奴瞧著,前些日子被罚跪,大小姐都没这般难过。” 江老夫人一直在咳嗽,好不容易压住了,她喘著气道,“念念是个重情义且懂事的孩子。” “那您还不见大小姐,老奴还以为您当真是生气了。” 可这其中缘由,江老夫人一言两语也说不明白,“我当然是气的!” 也不全是生江知念的气。 “他们偏向若蓁的心太过了,连我这个一向端水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可话说回来,兄弟姊妹之间再怎么打闹,都不该伤了根本!”江老夫人既是气,江知念当真没有顾念兄妹之情,逼著让江若祁被打了五十鞭。 也是气她不为自己留半点后路,“她可曾想过,我这把老骨头哪天走了,没了我撑腰,她与陈氏他们的关係闹得这么僵,日后又该如何在这府中自处?” 朱嬤嬤有些不赞同,“老夫人恕老奴多嘴,大小姐从未想过这些,是因为就算她忍气吞声,如同以前那样粉饰太平,也得不到大夫人他们的认可。” “大小姐这些年跟在老夫人身边学到的,早已能够撑她的生活,又何必仰人鼻息呢?” 老夫人眸光浑浊,她嘆了一口气,“我又何尝不知,可眼下,不是她需要江府,而是江府需要她啊。” 说到这里,朱嬤嬤才明白老夫人的用意。 但正是因为明白了老夫人的用意,才在心中为大小姐鸣不平。 又要大小姐受委屈,又要用所谓“亲情”去绑架大小姐,撑起这个江府……老夫人,始终是江府的老夫人,自然也只做对江家有利的事情。 可到底,不是她一个奴婢该操心的。 - 折柳感觉到江知念低落的情绪,一路上,绞尽脑汁想要说些什么劝慰她,还没等她想出来,也没等到她们回到琳琅阁,陈氏带著人迎面就来了。 “谁允许你出来的?”陈氏態度冷硬,她原本准备把江知念禁足,直到江若祁身子好了,才放她出来,也算是对江知念的警示。 但没想到,江知念这般没规矩,不把她的话放在眼里,竟然把她安排的婆子,都迷晕了过去! “母亲,我听说祖母病了,所以……” “谁允许你出来的?”陈氏不想听她的解释,只一味地质问,其实这像是质问,而是苛责!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既然琳琅阁你待不下去,那就去跪祠堂,每日跪够了时辰才许回院子!” 江知念从方才的低落情绪中抽出身来,她抬眸对上陈氏的目光,两人对视时,先別开眼的竟是陈氏。 她只要一看到江知念的眼睛,就会回想起与小知念的点滴。 只要心中有一丝不忍,陈氏就会立即控制住,如果她对江知念心疼,就对不起祁儿和若蓁受的伤害! 这次,陈氏喊来的是江府中的家丁,要把江知念押到祠堂。 半夏正欲发挥,雪枝快步走了过来,神色凝重,看了一眼陈氏,隨后道,“夫人,皇后娘娘宣大小姐入宫覲见。” 折柳悬著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听了这话,总算是能落下了。 陈氏不再多言,只能放她走,却又不知为何自己也鬆了一口气。 …… 宣她入宫的旨意来得匆忙,江知念还没吩咐人套马车,却不想刚出了江府,就见到一辆眼熟的马车停在外面。 云初朝她招了招手,“江姑娘,世子派我来接您。” 江知念走过去,“接我?陆世子怎知我要入宫?” 云初,“娘娘召您的时候,世子就在旁边,猜到江姑娘来不及套车,这才吩咐我来跑这趟。” 他回忆著世子早为他想好的说辞,世子猜得当真是没错,江姑娘为人沉稳小心,一定是要问个明明白白才上马车。 江知念暂且信了,由半夏扶著上了马车。 很快,到了宫门外,红豆早已在此处等她,因为江知念只是官宦之女,她的婢女是不能一同进宫的。 云初將马车暂时交给半夏,“半夏姑娘,你们在此等候即可。” 江知念侧目盯了云初一眼,隨即頷首,没再多说,匆匆跟上了红豆。 一路上,红豆对江知念多有敲打,“江姑娘,你这次做事太糊涂了!若是娘娘怪罪下来,说了重话,江姑娘別往心里去。” “多谢红豆姑娘。” 来到未央宫,江知念规矩行礼,眼敛微垂。皇后並不如往常,立刻让她起来,而是等了一会儿,殿內静得,落下一根针也能听到。 江知念就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皇后淡淡睨她一眼,倒沉得住气,“起来吧。本宫今日叫你来是为何,想必你也猜得到。” 是为了元宵节一品楼的事情。 “臣女知错。” “知错?你是何时知的错?既然知错,又为何要这么做?”皇后不信江知念是这般衝动之人,她想听听,江知念是怎么想的。 幸好,那天的事情被怀安压了下来,否则,江知念自己声誉具毁也罢,还要连累怀安! 江知念沉默片刻,才道,“回娘娘的话,臣女的兄长和妹妹,不分青红皂白便污衊臣女与外男私会,臣女是女子,名誉何其重要?” “若是传出去,蒙羞的也不只是臣女!连累了太子殿下,臣女哪里还有脸见您?” 这倒是实话。 第43章 圣上赐婚,悔婚是大罪 皇后眸光微凉,江家那对兄妹也当真是蠢货!別人家里有点腌臢事,想尽办法也要瞒下来,藏下来! 他们倒好,生怕坏不了自己府上的名声。 红豆则帮皇后说出,“那江姑娘也不该对兄长这般狠心呀,那毕竟是您兄长,此事传出去,更是不好听,说您连亲兄长也要坑害,六亲不认。” 旁人之所以想不通。是因为他们不知她多活了一世,她与江家人有血海深仇。 江知念只能半真半假开始演,她强逼自己落了两行清泪,“娘娘不知,兄长在家中就多次对臣女动手,那日,更是恨不得杀了臣女为快,此事太子殿下也亲眼目睹,若无人搭救,今日臣女恐怕也不能来见娘娘了。” “当真?”皇后半信半疑。 江知念则一边擦眼泪一边道,“臣女的手心还有没能完全消退的伤疤,若是娘娘不信,儘管一查!” 皇后才缓了脸色,语重心长道,“傻孩子,你有委屈,大可以来宫中跟本宫说,怎能亲自做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岂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江知念便又乖乖低头,“臣女糊涂,多谢娘娘提点。” 红豆明显感觉到,皇后此刻已经没有方才那么生气了, 要说江姑娘能得皇后喜爱,这也是有原因的。换了旁人,无论是战战兢兢,还是哭哭啼啼,话说不到娘娘心坎上,必定会被娘娘厌弃。 江姑娘这些话,不仅解释了她这么做的原因,也是考虑到太子殿下,还將自己的委屈也说了。 懂事又听话的人,谁不喜欢? 江知念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皇后轻嘆一声,“手足之间有爭执再正常不过,你祖母昨日已经来信解释过了。” 祖母? 提到祖母,江知念显然有些意外,眼眶微湿,“祖母这两日病了…是臣女不懂事,惹祖母动了气。” “你祖母说她年纪大了,身上有些病痛是自然的。” “眼下,她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你成婚了。所以,本宫想將你和太子的婚事给定下来了,知念,你觉得如何?” 江知念猛地抬眼,皇后虽然是在问她,可眸光中的威仪让她知道,这不过是在通知她。 可她分明记得,前世的赐婚还有大半年! 她有足够的时间去谋划如何让这婚事落不到自己头上! “娘娘…臣女愚笨,恐难——” 难担大任。 皇后似乎是猜到了她想说的话,眸光骤然一冷! 江家区区一个尚书府,能攀上她的太子,是无上的荣耀!江知念竟敢推脱? 红豆察觉情况不妙,打断江知念,“江姑娘,此乃江府荣光,还不赶紧谢恩?” 这一次红豆的声音大了几分,把思绪混乱的江知念唤醒。 要是不想惹怒皇后,就应该如同红豆所说谢恩。 可是谢恩,她与太子的婚事便是板上钉钉了。 圣上赐婚,悔婚就是大罪! 骑虎难下的江知念,沉默了一瞬,这一瞬,皇后的脸几乎是立马沉了下来! 忽然,她眼眸一转,佯装失意。“臣女让娘娘失望了……” 红豆也拧起了眉毛,她都把话递到江姑娘嘴边了!怎么还是出了岔子? 皇后当即冷声道,“江知念,你当真以为本宫好说话吗?” “请娘娘恕罪!並非是臣女不愿,而是臣女见殿下对…对若蓁妹妹多有照顾…而並不见待臣女……” “臣女虽爱慕殿下,却也不想太子殿下不能与心爱之人相守。” 听到此处,皇后的脸色才缓了缓,原来她是在因为太子的態度而担心。 想到江知念再怎么懂事,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想法单纯天真些也正常。 皇室子嗣,不能相守才是常態。 她一纸婚书下去,沈怀安愿不愿意,都得成婚! “说得不错!哈哈哈!” 未央宫的殿外,由远及近传来一个声音,皇后闻声立马从座上下来,殿內其他人也通通跪了下去! “臣妾参见皇上。” 江知念也跟著行礼,“臣女江氏参见皇上。” “都起来吧。”皇帝被迎上主座后,大家才发现皇帝身边还跟著陆君砚。 “给皇后娘娘请安。” “快给世子赐座!”皇后吩咐红豆。 “朕与君砚散步路过未央宫,君砚便想来给你请个安。” 皇后皮笑肉不笑得嘱咐陆君砚不必讲这么多礼数。 “这就是宫宴那日主持祈福的江知念?是……”皇帝一时想不起来。 皇后提醒,“礼部尚书江大人之女。” “朕早就听说江大人的女儿才冠京城,今日算是见识到了,的確是聪明伶俐。” 皇帝知晓,皇后近日在为选太子妃的事情烦扰,也听闻一些风声,在他看来,江知念的確不错,但沈怀安是一国太子,应当多把心思放在朝中事务上。 不必太早立妃,应当早日娶妻的是陆君砚,有个知冷知热的世子妃照顾陆君砚,他也好放心。 也许是因为,自己就吃了不能与爱人相守之苦,皇上难得地插手了皇后的决定。 “不过,既然是太子的太子妃,不如再问问太子的意思。” 皇后頷首,算是答应了。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皇帝只是让她再问问,但决定权还是在她这里。 …… 江知念走出未央宫时,感觉到背后生凉,才发现自己在殿中生出一身薄汗,今日婚约险些就定下来了,好在皇帝来得及时。 她必须快些想办法,让太子非江若蓁不娶才好。 江知念走到宫门时,再看到云初,想起今日是乘陆世子马车来的,若是回去也乘他的马车,会不会耽误陆世子? 她走上前去,“今日多谢陆世子,我让折柳回去套车,再来接我就好。” 陆君砚早已等在马车之中,闻声撩开帘子,云初赶紧上去扶,“世子,小心脚下。” 陆君砚,“宫门离江府可不近,要等到晚上去了。” “我坐马车外面,江姑娘你坐里面吧,便不会惹人非议。” 说著,他已经在外面坐下,江知念愣住,那可是马夫的位置,她多大的面子,敢让世子给她做马夫? 正欲出言拒绝,马车內,折柳探出头来,嘴边还粘著点心渣,“小姐,快上来,云初准备了许多好看的糕点!” 江知念:“……” 第44章 太子心存愧疚? 平日里,她也没少著折柳吃穿,怎么一些糕点就失了分寸。 这般情况下,她不再好拒绝了,由半夏扶著入了马车。 马车內的矮几上,果然摆著琳琅满目的糕点,这些点心外观精致,怕是芙蓉楼都比不上。 难怪折柳这般新鲜。 可这糕点,一看就不是云初准备的,这样的手艺,除了御膳房哪里能有? 御膳房的糕点,她们这几个人中,也就只有皇帝义子,陆世子才用的上。 “小姐,你瞧这个桃酥,当真是惟妙惟肖!” 江知念挺直著背,眸光落到帘子上,大抵是因为她知道陆君砚就坐在外面,所以並不能放鬆自如。 “你胆子愈发大了,皇帝恩赐给世子的御膳,你也敢吃。”江知念轻声道破,故意说给外面的人听。 折柳嘴里刚塞了一块儿,听到这话,脸都嚇白了!也不知道下一口是咬呢,还是不咬。 马车外,陆君砚眸光低垂,唇边有著极淡的笑意。 这糕点的確是皇上赏的,他一个男子,不爱吃这些甜腻腻的糕点,想著江知念入宫匆忙,到了此刻,还没有用饭,才故意让云初放在矮几上。 她这也能猜到? 云初骑马跟在一旁:“世子从不吃这些,折柳姑娘放心吃吧,吃不完一会儿再带回尚书府。” 折柳彻底噎住,还是半夏给她倒了一杯茶,才顺下去。 耷拉著头,生怕小姐怪罪她。 江知念若非多活一世,怕也是看不出这其中门道的,何况陆世子的確没什么恶意,她自然也不会怪罪折柳。 江知念隔著帘子道,“多谢陆世子的糕点。” 犹豫片刻后,看了看半夏又道,“也多谢世子,愿意將自己的人送来为臣女所用。” 这回,轮到半夏的脸色紧张了,她手中提著茶壶,放回去时,险些洒了出来。 这一句话,是陆君砚也没料到的,他侧头睨了一眼云初,猜想是云初说漏了嘴。 云初神情迷茫,他记得自己没有说漏嘴啊…… 入宫时,云初没问半夏的名字,便能脱口而出,江知念当时就察觉到了不对。 思来想去,半夏应该是陆君砚的人。 “小姐,半夏既认了你为主,绝不会有二心!请小姐不要赶奴婢走!” 江知念淡淡一笑,“我何时说要赶你走?你既是世子送来的人,我自然要谢过世子的。” 陆君砚开口,“听说你最近在找会武功的丫鬟,我身边有云初,半夏又是女子,不便服侍我,就將她送了去。”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像半夏这样的,在人伢子手里几乎是买不到的,都是世家从小培养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扶光找了好些天也没找到。 元宵那日,陆君砚便想著放个会武功的人在她身边,正巧听说江知念想要买一个。 便把半夏送了去。 听过陆君砚的解释,江知念瞭然,也放心了不少。 半夏拼命点头,“小姐请放心,我日后只有您一个主子!” 江知念眸光微动,陆世子的丫鬟送给她,她还的確担心又什么目的,不过看到半夏这般真诚,她愿意一试。 听到江知念愿意要半夏,陆君砚微微鬆了一口气。 到了江府,江知念下马车后,郑重地与陆君砚道谢,经书一事后,她便说要登门道谢,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以至於陆世子接二连三地帮了她。 她也没有兑现之前的诺言。 陆君砚不在意,“江姑娘记得就好。” 隨后就进了马车,江知念是目送陆君砚的马车离开后,才进的江府。 折柳担心道,“小姐,大夫人不会还要让您罚跪吧…” “她此刻高兴还来不及,哪里有空理我。” 一开始折柳还不明所以,直到步入正厅后,果不其然看到好几抬琳琅满目的赏赐,是宫里刚赏赐下来的。 江知念解释,“是祖母去皇后那里,给江若祁求了个官位。” 以弥补这一次江若祁被打的那五十鞭。 祖母知道这五十鞭,会彻底疏远她与江家人,於是想法子在修补这段关係。 …… 陈氏一开始还不明宫里来人的意思,直到那太监笑意殷勤奉承地道,“恭喜江夫人,贺喜江夫人!” 又看了那些赏赐,都是一对儿一对儿的。 恐怕是来赐婚的! 正逢这两日她不待见江知念,哪怕这些宫里的人再怎么阿諛奉承,她也只是扯著一个笑,心中並无喜悦。 “娘娘说了,这几日旨意虽然还没下来,但也是迟早的事,这不,派奴才把赏赐都带来了。” 宫里来的太监,还等著拿一个大红封呢!结果这江家人不为所动,甚至脸上都看不出什么喜悦之情? 天老爷呀,这可是与太子成婚,那日后,是做皇亲国戚的! 换成其他家,早就吹锣打鼓,流水席都得摆个三天三夜。 这江家,莫不是什么连太子殿下都看不上? “多谢公公,这是我们老夫人的一点心意,您请拿好。” 最后,还是江老夫人拖著病体出来接见,朱嬤嬤早已准备好红封,所有宫里来的都发了一遍,这领头的太监,这才有了些笑意。 “江老太太,恭喜您双喜临门,娘娘让奴才问您安康,还特地派了御医来给您瞧瞧,此刻已经在路上了。” “老身多谢娘娘掛念。” 江老夫人不满陈氏,如同婴孩一般,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当著宫里的人,装也不装一下。 到最后还要她来主持,枉费她一片苦心。 “双喜临门?” 太监见陈氏不知,解释道,“正是,工部司正缺人手,娘娘便向圣上推选了江大公子,怕是三日后就要江大公子上任。” 三日后?三日后也不知道祁儿身上的伤好了没有? 这个消息简直衝晕了陈氏的大脑,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一眼陈氏,又礼仪周到地让朱嬤嬤送人出去。 “婆母,皇后娘娘为何会突然给祁儿赐官?”陈氏想不明白,“莫不是因为太子罚了祁儿,心存愧疚?” 江老夫人將手中的茶杯重重的一放! “你多大的脸面!能让堂堂太子殿下心存愧疚!” 第45章 郭姨娘该知道真相 这种糊涂话,也就只有陈氏能说出来。別说江若祁那日是咎由自取,太子看在江家面子上,罚他都罚轻了!就算当真是太子做错了,以太子的强权,字典里也不会有愧疚二字! 陈氏被婆母骂得不敢再乱说,“儿媳也只是猜测罢了…” 江老夫人继续说,“那是因为你女儿,江若祁他妹妹!马上要当上太子妃了!” “往日里我就说,念念那孩子念旧情,肯吃苦,她能有今日这番造化,日后受益的也是我们江家。你的宝贝疙瘩一个二个,不都跟著沾光?” 陈氏闻言,心中不以为然,“婆母,知念若不是长在江家,又怎么能够闻名京城,入了皇后娘娘的眼?” 要不是江知念占了若蓁的位置,现在让全京城都羡艷的人,就是她的若蓁了。 “她嫁入东宫,也自然应该帮扶祁儿和若蓁。今日之事,还算她有良心!”陈氏如是说道。 江老夫人脸当即就黑了下去,她与陈氏说话,简直像是对牛弹琴! 不过,眼看陈氏对江知念的意见消了不少,她的目的也达到了,“到底是做母亲的,以前也是捧在手心里疼过的,你难道真想伤了她的心?” 因为江若祁受伤这件事,陈氏与江知念的关係跌落到了冰点,老夫人这是在提点陈氏。 让陈氏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关係。 陈氏心中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听老夫人的话,解了江知念的禁足,又送了些东西到琳琅阁。 东西送到琳琅阁时,连折柳的表情都一言难尽。 “皇后娘娘那边刚赏了江家,都是好东西,大夫人却送了这些不值钱的东西来。” 江知念眸光一抬,果然看到桌上摆著一些压在库房中的布匹,几样不怎么时兴的珠。 “大家拿去分了吧。”她轻描淡写道,对此並不在意。 “这些日子,桂小巷那边怎么样?” 扶光,“奴婢派人潜入那宅子,正巧,她们在物色新的婆子和奶嬤嬤,奴婢就叫了刘婆子去,刘婆子说,老爷之前一个月要去桂小巷四次,这段时日倒是少了。” “难不成是老爷担忧大公子的伤,才去的少了?”折柳猜测道。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江知念嘲讽一笑,“那是因为,下个月就是春蒐了,礼部的事情多著呢。” 春蒐,皇室春季围猎,但春天万物生长,不宜过分杀生,所以春季的狩猎多以祭祀为主,到时候皇室成员,世家子弟和官宦家眷都会去,礼部这才忙得不可开交。 “奶嬤嬤?那日瞧见的孩子,至少也有六七岁了,哪里还需要奶嬤嬤?除非……”江知念反应过来,除非这个外室又有了身孕。 要是江家人知晓了,陈氏日日夜夜防著身边的姨娘,令其十几年来无所出,而外面的女人却接二连三地生,恐怕无论是陈氏还是郭姨娘,怕都不会好受! “郭姨娘院子里的芳儿今日来传话,说是姨娘后日想要出府一趟,好像是说去……云居寺。” 云居寺,求子最为灵验的地方。 若是江知念记得不错的话,郭姨娘几乎每年都要去,这些年去得更勤些。 江知念沉吟,郭姨娘为人老实,这么多年来尽心伺候江程和陈氏,特別是当年陈氏生江若蓁时难產,伤了身子,月子坐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都靠郭姨娘照顾,起夜浆洗无一不做,听说郭姨娘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孩子,就是那时候流產的。 陈氏明知道郭姨娘去云居寺的目的,每次还专门为她安排车马,当真是讽刺! …… 云居寺。 郭姨娘出府后径直去了云居寺,她先是虔诚跪拜了半个时辰,后来又將自己攒了大半年的钱都给了小沙弥。 “小师傅,这是我的香油钱。” 郭姨娘月例不多,又没有孩子,攒起来无用,於是一股脑都给了小沙弥。 “施主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得偿所愿吗?” 郭姨娘愣住,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失落,“隨缘便好。” 若当真是隨缘,便不会一年又一年都来求子了。 “施主求子多年无果,或许不只是『缘』字,今日玄阴大师在此,施主可愿意隨我移步禪房,请大师为您点透尘缘因果?” “不必了,我们赶时辰。” 芳儿知晓郭姨娘拒绝,也是因为给大小姐传话时说了,只出来半天。 可是她也知道姨娘这么多年的愿望,只是想有个自己的孩子。 “还请小师傅带路!” “只是去说几句话,耽误不了多少事的。”她劝说郭氏。 郭氏迟疑片刻,的確想要一解心中所惑,最后还是跟著小沙弥去了禪房。 半夏从玄阴大师的禪房另一侧躡步而出,她回到江知念的身边,“小姐,都办妥了。不过我们僱人假扮大师,郭姨娘真的会信吗?” 谁会信一个来歷不明的人? 可是江知念从头到尾也不是想让郭姨娘相信。 而是:“人只要有了怀疑的念头,就会想办法求证。届时,什么真相都会找出来的。” 郭姨娘跟了陈氏一辈子,也有权利知道自己一直没能盼来孩子的真相。 听到禪房中茶杯碎在地上的声音,江知念知道目的已经达成,她转身准备回府,走到转角处时,一个女子步伐匆匆,没看清前路,朝著江知念撞来! 江知念微微侧身扶了一下,此人却一脸埋怨,“你没长眼睛啊,往我身上撞!” 此人刚开口,江知念就听出了这个声音,是宋慧。 她这次出门带了帷帽和面纱,旁人看不出她的长相,而半夏方才先一步回了马车。 江知念没有搭理宋慧,宋慧正欲发作,她身边的婢女赶紧提醒她,“小姐!夫人就在前面,还是不要惹事了……” 宋慧反手推开小婢女,“我知道,还需要你说?” 隨即冲江知念冷哼一声,“算你运气好!” 说完,便又匆匆往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语气不满,“母亲怎么来了,上次她什么都没说,就將我罚到这寺庙里,又是抄经书又是罚跪!” “今日又不知道要怎么骂我!都怪那个江知念!” 要不是江知念一点小事也往皇后娘娘那里告状,她怎么会被母亲罚这么狠? 江知念转过转角,刚好轻声推门进入,躲入禪房之中,她倒想听听宋慧又要说些什么。 “母亲,您怎么来了?女儿方才——” “啪——” 勇毅侯夫人见了小跑过来的宋慧,二话没说,先给了一巴掌。 第46章 蠢货一个 宋慧的脸被打地偏到了一边,脸上赫然出现一个巴掌印,她抚住自己的脸,伤心地看著勇毅侯夫人。 “让你在寺里抄经书,你到处乱跑什么?!还嫌我们勇毅侯府不够丟人是不是!”勇毅侯夫人冷声道。 “母亲,我只是去前殿透透气,並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您为何什么都不问就直接打我?”宋慧眼中含泪,如果是她的爹爹,绝不会这样对自己! “为何?因你总是闯祸!我乃先帝亲封的棠寧郡主!一辈子光宗耀祖,偏偏在你这里丟尽了顏面!从小到大,你与那江知念攀来比去,可有一样比的过她?!” 宋慧心中一痛,原本她就看不惯江知念,现在,母亲又因为江知念打骂於她! “母亲你提她做什么!她也就是这次运气好,若是下次……” “宋慧!你父亲乃勇毅侯,母亲是当朝郡主!你的身份放眼京城,有几个能比得上你的?江知念不过是一个小小尚书的女儿,你为何要自降身份与她作对!?” 勇毅侯夫人恨铁不成钢,宋慧的出生,她就是这辈子什么都不做,也能寻得个好夫家,偏生做些蠢事! “是江知念,非要处处与我相爭!”她想嫁给太子,唯太子这般身份之人,才能够配的上她。 可偏偏皇后看中了江知念!从小到大,江知念琴棋书画样样要爭第一,她就是看不惯江知念! “我罗玉为何有你这样不爭气的女儿?” 宋慧被骂得狠了,又不敢忤逆自己的母亲,只能一边抽抽嗒嗒,一边默然听著。 “我且问你,你为何要在宫中毁她经书?那可是皇宫!比不得勇毅侯府,哪怕揭下屋檐也有人给你兜著!” 勇毅侯夫人质问宋慧,目光如鹰,她活了这些年,宫中弯弯绕绕都看过了,自己的女儿还能看不懂吗? 看似张牙舞爪,其实一点心机也没有,只会横衝乱撞!这么多年和江知念都过不去,偏偏这一次动了手? 有这种疑问的,其实不只是勇毅侯夫人,还有此刻在隔壁禪房偷听的江知念。 宋慧想也没想就回道,“还能因为什么?女儿就是看不惯她,凭什么她什么都要爭第一,她与若蓁都是江家的女儿,凭什么她就要嫁太子?若蓁在家中处处受她的气?” 江知念当真很想知道,江若蓁到底有什么能力,可以让她身边的人都心甘情愿替她衝锋陷阵! 勇毅侯夫人捕捉到关键信息,“若蓁?”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於是宋慧又介绍了一遍江若蓁,听完后勇毅侯夫人彻底明白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蠢货一个!” 被人当刀子使了,也不知道! “別人家的事情,用你掺和?你毁江知念经书也就罢了,还叫人拿捏住了把柄,宋慧啊宋慧,我在家中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宋慧垂著头,她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经书一毁,江知念也就完了,又有谁会在意经书到底是谁毁的呢? 勇毅侯夫人身边的嬤嬤见状,赶紧出来说话,“郡主,您消消气,小姐至纯至善,才看不透其中门道,这里毕竟是寺庙,郡主莫要再动气了!” 隨后,这嬤嬤给宋慧递了个眼神,叫她赶紧溜之大吉,宋慧在家中也习惯了这一招,称作要回去抄经书了,便匆匆离开。 江知念听到这里,並未因为宋慧受罚而痛快,想著郭姨娘的事情怕还有要处理的,得儘快与半夏匯合。 哪知她刚走了一步,就听外面的人继续道。 “郡主,此事是小姐思虑不周,但是,难道您就眼看著小姐受欺负?” 棠寧郡主冷哼一声,江知念不必看,也知晓此刻郡主眼眸中的寒意。 “怎么可能?区区两个尚书之女,一个明著害慧儿,一个利用慧儿,本郡主倒是想瞧瞧,他江家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隨著这句话落,两个人渐渐走远,江知念也走出了禪房,远远地盯著勇毅侯夫人的背影,仿佛预想到了接下来要面对的敌人。 可她並不后悔在宫中告了宋慧一状! 上天叫她重生一回,为了不重蹈覆辙,不叫人欺凌,她寧愿每一日都搏命,只要能多活一日,怎么样都不算亏。 - 江知念的马车隱没入会京城的人群之中,无人会知晓她今日来了云居寺。 回了江府,折柳来报,郭姨娘回府时眼睛又红又肿,以往她从云居寺回来要去陈氏院子里復命道谢,独独今日没有。 “立夏院称病了,要去寻大夫。”扶光进门来道。 这才没过多久,就病了?江知念知道,郭姨娘怕是要假借生病的由头,请个大夫来求证香料的事情。 “寻常大夫看不出来这香料的问题,不过师兄说,城东医馆的大夫能看出,去替她请来。” 说出这话时,江知念自己都没发现,她拿著帐本的手微微颤抖,垂下的眼眸掩饰住一切情绪。 她將要拆穿的,是她的母亲啊… 不,陈氏只是江若蓁的母亲。 前世身败名裂,凌辱惨死,鲜血都流干了,才叫她看清楚江家的为人。 这一世,她断不能心软! 倒是此时,朱嬤嬤来了,“大小姐,老夫人这几日身子好多了,您可要去看看她老人家?” 这是祖母愿意见她,想见她了。 祖母一心维护江家的和睦,就像是一把“绝对”公平的秤,决不允许一边更重了,一边又轻了。 无论是江家人伤她,还是她伤害江家人,祖母都不乐意看到。 或许这本就是世事之道,但对於有过前世经歷的江知念来说,这把秤从一开始就歪了。 她才把陈氏害郭姨娘之事抖露出去,江府接下来怕是难有安寧,她此刻又怎么好面对祖母呢? “祖母病好了?太好了!只可惜我帐本还没看完,可能要晚几日去看老夫人,朱嬤嬤,待我將手头的事情忙完,再去看看祖母。” 以前大小姐当即就去了松鹤院,哪里还会推脱啊?朱嬤嬤知道,大小姐因上次的事情,伤心了。 朱嬤嬤只好道,“大小姐还是去一趟吧,老夫人是想同大小姐商议,您与太子殿下的婚事,皇后娘娘特地传了话问老夫人,定婚选在哪个吉日,老夫人也想问问您的意见。” 第47章 最好別再碰我 江知念才缓和的手,又是一颤,虽然那日皇后还未赐婚,但此事到底还在推进。 以祖母的想法自然是越快越好,这可马虎不得,於是她赶紧起身,“我这就去。” 江知念刚走到松鹤院,就看到江老夫人一面翻著手中的册子,一面笑道,“要我说,是越早越好,可太子大婚不是小事,各项事宜准备下来都不止半年了,就连你的嫁衣,也要宫中秀娘紧赶慢赶,绣上三个月。” 江知念欠身请过安后,坐到祖母身前,“祖母,身子可好些了?” 江老夫人点头,“大好了,快来瞧瞧,这几个日子是我方才选出来的,你喜欢哪个?” “折柳,明日將徐先生请到府上来给祖母瞧瞧吧,我还是不放心。”江知念又打岔道。 老夫人:“我瞧著,这个日子就不错。” 江知念眼眸微垂,祖母的手落在了八月二十上,这几乎是最早的婚期了。 “听朱嬤嬤说,您是咳疾犯了,孙女命人熬了些川贝枇杷露,祖母可以试试。” 闻言江老夫人沉默一瞬,再看不出知念的態度,那她也就白活了。 “念念,你可是对这桩婚事有什么疑虑?” “祖母,我不想嫁给太子。” 她的话刚落,江老夫人手中册子一合! “胡闹!” “从小到大,你为了嫁给太子殿下,做了多少努力?来时的路你都忘了不成?现在好不容易,赐婚就在眼前了,你却说你不想嫁了?” 江家一族对江知念寄予了多少希望,此刻念念说不嫁了,不止是辜负自己,更是辜负了江氏一族! 江知念垂眸听著祖母的斥责,祖母被她这话气得又咳嗽起来,她又是难受又是愧疚。 难受是在於,她清楚祖母虽然对自己好,到头来也是为了江家。 愧疚是在於,她又让祖母担心,將她气得咳嗽了。 下意识地,江知念想要帮祖母拍背顺气,可刚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赶紧起身,“祖母,我去替您请大夫来。” 说完,她匆匆起身,江老夫人叫也没能叫住,朱嬤嬤给江老夫人倒了一杯热茶。 “老夫人,您缓缓。” 江老夫人看著江知念的背影,语气失落,“你说,念念是不是在怪我?” 朱嬤嬤哑然,大小姐怪不怪老夫人,她不知道,但大小姐定是伤心了。 哪能不伤心呢? 没得到回应的江老夫人只是自己喃喃著,“江家需要她,她日后嫁到东宫了,也会需要江家的,总归有一天她能明白我的苦心。” 做皇室儿媳的,身后若没有母家作为靠山,自然过得如履薄冰。 可是,朱嬤嬤想著,江家当真能成为大小姐的靠山吗? - 江知念回琳琅阁时,正好碰到江若蓁,不知为何她眼眶微红,江知念本想当作没看到一般。 奈何江若蓁拦住江知念的去路,先行开口,“姐姐,听说你马上要和怀安哥哥定亲了,是真的吗?“ 江知念皱眉,正想无视绕路,忽然想起来,自己不能抗旨悔婚,但若抗旨悔婚的是太子呢? 她眸光微动,勾了勾唇,“是啊,若蓁妹妹也知晓了?” “这不是,专程来与祖母商討婚期。” 只见,听闻这话的江若蓁如同受了什么打击,眸中盈泪,微微颤抖著身子。 江知念走近一步,问出更叫江若蓁难受的话,“祖母说,中秋之后就不错,我却觉得……太子殿下大婚,是一件极为繁复的事情,这日子有些赶。” “若蓁妹妹,你觉得呢?” “我…我,我也这样觉得……”江若蓁支吾,隨后忽然抓住江知念的手,“姐姐,怀安哥哥不喜欢你,你要是嫁去东宫,过得也不会开心的。” “姐姐,为何不推拒了皇后娘娘?” 推拒皇后娘娘? 呵,她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用! 说得倒是轻鬆。 江若蓁想嫁给太子,那就应该想办法让太子娶她。 凭什么要江知念来承受这个后果。 江知念淡淡一笑,將她的手拂开,“若蓁妹妹,你怎知太子殿下不喜欢我?难道他亲口与你说的?” “要是太子殿下当真不喜欢我,大可以拒绝皇后娘娘的赐婚,可太子殿下没有,不正说明这桩婚事是他默认的吗?” 江若蓁摇著头,怀安哥哥明明討厌江知念,怎么会默认这桩婚事呢? 分明就是,他被皇后娘娘逼著娶江知念。 江知念瞥了一眼无措的江若蓁,不想再与她废话,绕开她准备离开。 眼下,江若蓁最该做的是找太子一哭二闹三上吊,让太子退婚,而不是纠缠自己! 江若蓁却不甘心,重新追上江知念,脚下却没有踩稳,摔倒在她的身后。 “小姐!小姐!”小桃抱著披风衝过来。 江若蓁今日去看望江若祁,出来时披风落在了他那里,便让小桃返回去取。 谁知一出来就看到江若蓁摔在江知念身后。 小桃这一嗓子喊出来,江若祁院子里的丫鬟小廝都出来了,见江若蓁扑倒在地,赶紧去扶! 饶是这样,她的手掌也擦破了皮。 “小姐,你没事吧?”扶起江若蓁,小桃气得脸都红了,看向江知念,“大小姐!纵然您马上要成为太子妃了,也不必这样欺负我家小姐吧!” “蓁蓁!” 隨后,江若祁也从院子里出来,他的伤口完全结痂,气色也好了不少。 明日就要去工部报导了。 他大步流星过来,看到江若蓁手掌擦破了皮,瞬间如同被点燃了一般,也不搞清楚来龙去脉,只听到小桃方才说的话。 便怒道,“江知念,你又在闹什么?!” “一品楼的事情,我给你道歉,太子也处置过我了,你都满意了!今日为何还要这样对蓁蓁?当日之事,与她没有半点关係!” “未来太子妃若是要找茬,便衝著我来!” 他的声音很大,大到江知念觉得如同尖刀剜耳,她別开眼就走,不予理会。 江若祁却一把攥住她的手臂,“江知念,走什么?给蓁蓁道歉!” 他手下不知轻重,力气大得让江知念感觉这条手臂不是自己的! 第48章 欺君之罪 她黛眉蹙起,想用力挣脱江若祁,“江若祁,你若明日还想去工部任职,最好別再碰我!” 虽然江若祁这个官位,不是她求来的,可皇后终究是看在她的份上才给的官位。 工部的官位,原来是因为江知念才轮的上他的? 江若祁猛然反应过来其中缘由,脸上如同被无形的巴掌抽了一道,火辣辣的疼! 自己口口声声要教训江知念,指责她不念亲情,结果失而復得的官位还是因为她?因为江知念与太子的裙带关係?! 原来最后还是靠的江知念? 得知一切的江若祁目光忽闪,语气不稳,“是你求来的?” 江知念冷笑,自作多情,她怎么可能为了江若祁求皇后? “不是。”语气之中,带著浓浓的嘲讽之意,“不过京城世家子弟数不胜数,皇后娘娘怎么偏偏推选了你,还能是因为什么?” “难不成因为曾经你在买来的官位上,尽忠职守?” 她著重买来的三个字,像是又一个巴掌,扇在他的脸上,让江若祁当著这么多人,顏面尽失! 想到这里,他手中的力道越来越大,江知念吃痛不已。 此刻还是半夏来得及时,一掌砍在了江若祁的麻筋处,让他手上没了力气,才放开了江知念。 隨后,半夏推开他,將自家小姐护在身后。 一来二去,江若祁牵扯到了背后的伤口,结好的痂仿佛都爆裂开来,他疼得额头上满是汗水。 “阿兄!!” 江若蓁大惊失色,“阿兄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姐姐,你的丫鬟怎么能对阿兄动手?” “姐姐当真有气,还是衝著我来吧,那日是我將阿兄带到一品楼的!” 江若祁忍痛道,“蓁蓁,不必与她废话,她如今是攀上高枝了,瞧不上我们江家!六亲不认了!” “小桃,快去请大夫!阿兄一定是牵扯到伤口了!” 江知念就冷眼看著眼前上演的这一场,兄妹情深。 她衝著谁去都不重要,因为她们俩一个都跑不掉! “你既知道我攀上了高枝,便最好识相,少在我眼前晃!”她对著江若祁道,江若祁心中一痛。 他说这话,分明是想激一激江知念,让她解释说,她心中还是有江家,有他这个阿兄的。 没想到江知念顺著他的话说了下去! 江知念又看向江若蓁,眸光冷冽,“你是如何摔倒的,要我替你说吗?!” “你若是想让我来说,那我便要將你方才跟我说的话,尽数说出来,好让你的阿兄,评判评判!” 眾人匯聚在此这么久,江若蓁都凑不齐一句,她是自己摔倒的。 她不想说,江知念就要把她想让江知念拒婚的事情说出来,届时,江家其他族老自然会找她麻烦。 大抵是江若蓁也知道其中厉害,声音小得如蚊子一般,“是…是我自己摔倒的,我著急与姐姐说话,不小心踩了裙子……” 江知念在她说话时,眸光紧锁江若祁,看到他眼底的意外和愧意一闪而过,欲言又止的样子江知念只觉得可笑。 “大家可都听清楚了?” “你们两个想演兄妹情深,別把我拉上,我只是路过罢了。”江知念说完,不给江若祁说话的机会,拂袖而去! 江若祁嗓子眼里道歉的话,说不出,也咽不下去。 回了琳琅阁,半夏跪下请罪,“请小姐责罚,今日让小姐遭了罪。” 折柳掀开江知念的袖子,果然看到白皙的皮肤上,已经有了青紫,半夏瞧了更是自责不已。 江知念,“起来吧,方才我是去祖母院子里,也不知道会遇到他们。” 半夏奉命在盯著立夏院,抽不开身,再说了。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今日看来,江若蓁是真的著急了,害怕皇后的旨意一下来,她和太子的婚事就是板上钉钉的! 这才失了分寸找到她的面前来。 江知念要的就是她失了分寸,让她想办法找太子拒婚。 前世两人联合,与江家一同陷害於她,是因为她与太子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 …… 傍晚,扶光总算是回来了。 “小姐,奴婢请的大夫刚到府上,就被二小姐请走了…等到给二小姐和大公子看诊结束,老爷先去了立夏院看姨娘。” 今日,算是没能给郭姨娘瞧上病。 江知念,“不急,郭姨娘必定还会请大夫,届时再带去吧。” 翌日。 徐先生收到江知念的来信,登门给江老夫人诊病。 看完诊后,徐闻璟没有给老夫人开药方,反而是给了一本食谱。 “老夫人的咳疾顽固,平日里除了要小心別受了风,更重要的是忌口。” 朱嬤嬤问,“老夫人需要吃些什么药?” “先前给老夫人看诊的是宫中的御医吧?御医的医术个个高明,老夫人大可信任。” “药就按照御医的方子吃著,饮食方面,还请老夫人按照在下所给的食谱吃,这叫食疗法。” 江老夫人翻开那本食谱,里面的菜样看起来不错,不似那苦口的汤药,反倒叫她颇有胃口。 她年纪大了,偏有些小孩儿脾气,越来越不爱喝那些汤药。 “这个法子好呀!” 江知念把熬好的川贝枇杷膏交给朱嬤嬤,“麻烦朱嬤嬤,多费费心。” “这是老奴应该做的。” 从松鹤院出去,徐闻璟问起来江知念的近况,“京城都在传,你与太子定亲的事情。” “师兄也听说了?” 连师兄都知晓了,看来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小师妹,別怪师兄多嘴,我觉得太子並非你良配。”徐闻璟沉吟片刻后开口。 那日在一品楼,太子眼看著江家兄妹污衊小师妹,却並未出言维护,反而对那江若蓁关心颇多。 分明对小师妹无情。 小师妹当真嫁给太子,日子定然不幸福圆满。 可他又听说,小师妹自小努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嫁给太子,他也是纠结良久,才决定说些逆耳之言。 江知念微微一嘆,不想让师兄为她操心,於是宽慰道,“嫁入东宫,是多少世家贵女的心愿,怎么到师兄这里,便不是良配了?” “宫中属意於你,因你现在是江家嫡女,可若你不是呢?等到之后东窗事发,那可是欺君之罪!” 第49章 不孕香料的真相 是啊,欺君之罪。 前世,江家当真想要换江若蓁嫁到东宫,大可以直接跟皇后娘娘坦白身世,也不必设计陷害她。 能让江家人费尽心思的原因只有一个,皇后也不在意她的身世。 如同江氏族老,並不在意江知念是不是江程真正的女儿,只要她冠著江姓嫁给太子,就足够江家荣耀门楣。 皇后也不在意江知念的真正身份,看中的是她异於旁人的野心与毅力,还有易於掌控的身份。 所以江家人才要彻底毁掉江知念,让她的丑闻人尽皆知,皇后不得已才把江知念换成江若蓁。 徐闻璟见江知念许久也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正要严肃开口,就见一个婢女匆匆过来,“芳儿见过大小姐,徐先生。” “大小姐,我们家姨娘昨日就病了,请的大夫被二小姐请去了,姨娘身体不適得厉害,可否请徐先生顺便到立夏院去瞧瞧?” 江知念与徐闻璟对视一眼,她开口,“烦请徐先生再走一趟。” 徐闻璟只能將此事先放到一边,到了立夏院外,芳儿拦住了江知念,“大小姐,姨娘说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病,恐將病气传给您,小姐还是不要进去。” 江知念停住步子,她知道自己在,郭姨娘不方便开口,就托称还有帐本没看完,先回自己院子了。 芳儿鬆了一口气,將徐闻璟带了进去。 郭姨娘隨口胡诌了一些症状,又是头疼又是腹痛的,徐闻璟假装看不出,“您这是,忧思过度,凡事想开一点,便会好些。” 凡事想开一些?听到这话,郭姨娘的心就如同被狠狠捏住一般,喘不过气来,想起自己这些年来,没有一天不虔心照顾陈氏,换来的却是算计。 她就没办法宽心! 郭姨娘將一个香囊递到桌前,“徐先生,您可知道这香囊中的香料是什么?……是,是我这段时日总是睡不好,据说这香料安神用的,若是知晓,也方便我再去买些。” 谨慎起见,郭氏还编了个谎,徐闻璟只得陪她演下去,他先是闻了闻,隨后又將香料倒在了手中,仔细辨认后,眉头一皱! 当下,郭氏便觉得猜想的莫不是真的? 她屏住呼吸,手攥的紧紧的。 “这,这並不是安神香料!” 闻言,郭氏脑中轰然,手也不自觉地掐紧了。 难道,真如那玄阴大师所说…… “这是桑菃,但却是用麝香泡过,长期佩戴可至不孕,您从何处得来的?还是快快送回去吧。” 芳儿手中端著东西进来,闻言,嚇得手中的物件全都掉在地上,跟著被砸的,还有郭氏那颗悬著的心! 她如同失了神一般,喃喃著,“竟真的是……真的……” “她究竟…为何要这样害我呀!”说著,郭氏已经忍不住哭了起来! 还好芳儿先反应过来,將徐闻璟送出立夏院后,才回来安慰郭氏,郭氏终於抱著芳儿让崩溃大哭! 她原以为在这个家中,除却芳儿,就属大夫人待她最好!所以她也掏心掏肺地对待大夫人。 当年,要不是为了照顾大夫人坐月子,她怎么会不小心小產? 那是她唯一的孩子! “芳儿,为何是她!为何偏偏是她!她明知我多么盼望有个孩子,儿子女儿都好,我一个做妾的奴婢,只是想老了也有个孩子在侧,为何她要这样对我!” “姨娘…快別哭了,仔细再伤了身子……”芳儿除了这种话,旁的她也说不出来了,跟著郭姨娘这些年,她也没看出大夫人是这样的狠角色! 整日里瞧著慈眉善目的,暗地里这样害姨娘。 “她儿女双全,我又爭不了什么,她当真是……!” 郭姨娘情绪太激动,说到此处,彻底晕了过去,芳儿大惊失色,赶紧扶著郭姨娘躺下,又匆匆跑出去请送出去的徐先生! 一来二去,江府上下都知晓了郭姨娘病了,陈氏还假慈悲地要去立夏院看望看望郭姨娘,哪知,素来热络尊敬她的郭氏,这次根本不见。 芳儿面无表情地回绝雪枝,“雪枝姐姐,並非我们姨娘不见夫人,而是她这次当真是病得狠,压根起不了身,恐怕怠慢了夫人。” 芳儿这话没有丝毫不对,雪枝却觉得被呛了一般,可她听闻,立夏院大夫都请了几遍,想来的確是病得狠了。 若不然,以郭姨娘的胆子,早就该来夫人面前端茶倒水了。 等雪枝走后,芳儿朝著她站过的地方呸了一口,隨后才进了屋子,伺候起郭姨娘吃药,郭姨娘受了这样的打击,气急攻心,怎么可能没病? 郭姨娘顶著一双哭肿了的眼睛,声音沙哑,“我可有对不起她的地方?” 芳儿心疼,“姨娘,那是她没良心!你在江家这些年,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平日里,老爷只要在你房中留宿超过三日,你便主动赶老爷去夫人那里,夫人哪次病了,不是你前后照料?” 可恨那陈氏,竟然半点不念姨娘的好! “我早该知道……我早该知道啊!芳儿,你瞧她是怎么对大小姐的?大小姐自懂事以来,就为江家尽心尽力,哪怕不是亲生的,也该念著旧情!” “结果,她为了她的女儿,是怎么对江知念的?” “你瞧著吧芳儿,別看她明面上,还將江知念当成女儿,实际上,她只是想要吸乾江知念的血!给她的亲生女儿铺路!” 郭氏形若癲狂,又哭又笑,这些事情传到江知念那里时,她只是垂下眼眸,明明这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心中却不是滋味。 “折柳,送些好的药材去,给姨娘补补身子吧。” 等到折柳出去后,半夏瞧出了她的不对劲,“小姐,郭姨娘终於知道了不孕的真相,您怎么看上去,不那么高兴?” 江知念也说不出,“真相对於她来说太过残忍。” “小姐,知道真相或许很痛苦,可是永远都蒙在鼓里,才更绝望。” 这一语点醒梦中人,就像前世自己临死才知道,江家对她毫无亲情可言。 倘若她早些知道,有人能够点醒自己,她也不至於走到那一步。 - 因著郭姨娘病了,江程这些日子都宿在立夏院,已经连续七八日了。 郭姨娘既不去陈氏那里请安服侍,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劝江程宿到夫人那里去,可把陈氏急坏了。 “这些日子,老爷连桂小巷都去得少了。” 扶光这几日还打探到一个消息,“芳儿这几日总是出府,一开始奴婢还没怎么在意,直到昨日,奴婢才发觉不对,於是跟了上去!” “您猜,奴婢看到什么了?” 江知念来了兴趣,只听扶光道,“芳儿谎称去芙蓉楼买糕点,可出府后却径直去了另一个地方,桂小巷。” 芳儿怎会知道桂小巷?若说是巧合,那未免也太巧了吧! 第50章 生辰宴 “她怎么知道桂小巷?”折柳忍不住发问。 江知念便有了猜测,“郭姨娘早就知道了外室的存在。” 这也不难理解,郭氏细心小意,江程在她面前可以放鬆下来,偶有破绽,叫郭氏发现了,也有可能。 郭氏觉得自己只是个妾室,从来没有想过点破这件事,也不愿意让陈氏为此伤心难过。 但从这几日立夏院的动向看来,郭姨娘的想法改了! 江程养外室的事情,恐怕要兜不住了。 不过。 江知念喝了一口热牛乳,这与她又有什么关係呢? 正说著,雪枝在外求见,折柳还记得之前她的嘴脸,不情不愿地將她带了进来。 “雪枝见过大小姐,这个月底,是夫人的生辰宴,夫人记得大小姐库中有两匹月华缎,便想著用来做条裙子。” 这是要东西来了? 月华缎寸缎寸金,织女一年才可得一匹布! 因色泽如月光般,清雅灵动,因此得名,是京中世家少女最推崇的衣料。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倒是没听说过哪个妇人爱穿月华缎。 “母亲的生辰宴,一切可都安排好了?”江知念没急著应下来,倒是先问了生辰宴的事宜。 雪枝,“大小姐放心,二小姐都安排妥帖了。” 江知念点点头,让折柳带雪枝去她的私库中取月华缎,折柳更是不愿,但碍於小姐已经发话了。 雪枝临走时,目光中儘是不屑与得意。 心中想著,占著江家女的名头又如何?真到了关键时候,还是疼自己亲生的女儿,这月华缎,就是大夫人专程要去给二小姐做衣裳的。 要她说,江知念什么都不是,要不是江家顾念多年亲情,早就被赶出去了。 就这,江知念还不知好歹,不去巴结討好夫人与二小姐。 她轻轻抚摸了一下月华缎,触感柔滑,江知念有这种好东西,早就该送到夫人面前! 如此不知礼数,还等著夫人亲口来拿? 真把江家当成她的了? 说直白些,江知念现在就是江府的一个管家罢了,与她这等奴婢也没什么不同。 折柳气得几乎跳脚,回了屋子就道,“小姐,您瞧瞧她什么態度!颐指气使的,大家都是丫鬟罢了!怎的她还高人一等?” 折柳不懂,但江知念可明白,雪枝之所以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是她从根本上瞧不上自己,觉得自己不是正经主子,那折柳等人,不就低她一等了吗? “小姐,您明知道雪枝是为了二小姐来要的月华缎,为何还要给她?” 折柳就是瞧不惯雪枝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两匹月华缎罢了,不是什么要紧事。”江知念劝解道。 陈氏的生辰宴,恰逢这段时日她和太子定亲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就算不为江府,也有许多世家贵族衝著未来太子妃来。 陈氏是想要江若蓁在她的生辰宴上大放光彩,让江若蓁日后在京城中也有一席之地。 江知念不在意这些,反而想到,届时皇后也会让太子来江府。 江若蓁要是能凭藉月华缎大出风头,引得太子垂怜心动,再把与她的婚事推一推,她这两匹月华缎,给得就不算亏。 “小姐…” 不等折柳说完,江知念又道,“母亲的生辰宴,岂能不重视?都是妹妹,我也不能厚此薄彼,私库中的那几匹上好的缎子,送到雪寧那里让她也挑挑,免得说我们江家,苛待二房之女。” 这话折柳就听懂了,江若蓁想要出风头?那也得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 陈氏生辰宴这日,几乎全京城的权贵都上门贺生! 虽然陈氏身上一无品级二无官阶,但谁叫人家生了个未来太子妃?身份比她贵重得多的,今日都得客客气气来隨礼。 可,陈氏却没有丝毫自知,全心全意都扑在了江若蓁身上。 江若蓁今日穿著月华缎做的裙子,流光溢彩,配上她那张灵动娇俏的脸,的確相得益彰, 陈氏见了十分满意,带著她出去迎客。 许多来江家想要见见那位未来太子妃的人,原以为跟在陈氏身边的就是江知念,谁曾想仔细一瞧,这人根本不是江知念。 有些不识得江知念的人,见了江若蓁就贺喜,说者无心,听者心中却不是滋味。 棠寧郡主带著宋慧来时,恰好听到,便笑道,“哟,这位可不是未来太子妃,这是太子妃的妹妹。” 江若蓁眼眸渐渐含泪,不甘与酸涩无尽蔓延。棠寧郡主的话,更像是刺一般扎进了她的心中。 明明这些恭贺就是她的。 明明她才是江家嫡女…… 棠寧郡主戏謔看了江若蓁一眼,姜到底是老的辣,一眼就洞察了江若蓁的情绪,心中冷笑连连,就这么个货色,也敢把她棠寧的女儿当刀子使? “阿娘,这就是女儿同您提到过的,若蓁妹妹。” “若蓁妹妹,这是我的阿娘。” 江若蓁不知自己一闪而过的情绪被郡主看在眼里,只是乖巧的朝著棠寧郡主行礼。 “若蓁见过郡主。” 棠寧郡主勾了勾唇,热络地上前,拉住她的手,轻轻拍著,“好孩子好孩子,比慧儿这丫头有礼懂事多了。” “阿娘!”宋慧娇嗔一声。 “郡主过奖了,若蓁…若蓁应当像慧姐姐学习,开朗大方些。” 宋慧被江若蓁这句恭维得脸都红了,她挽著江若蓁便离开了前厅。 棠寧心中暗骂宋慧不爭气,隨便说上两句就把她哄得尾巴都翘起来了!她给身旁的嬤嬤递了个眼神,让她跟上去,莫又叫慧儿吃了亏。 宋慧与江若蓁凑在一起,还能说什么?自然是江知念的不好,宋慧被罚抄这一个月,没少在背后骂江知念。 “她若能有你一半大气,我又何苦受这些罪?” 江若蓁则是一脸心疼和自责,“对不起宋姐姐,是我没有劝住姐姐…” 第51章 是或不是,问问不就清楚了 “这与你有什么关係?你若是帮我,她在家里还不知如何欺负你呢!” “可不是吗?我家小姐前些日子又因大小姐受了伤,这些天才好些。”小桃在后面搭话,说的是那日江若蓁摔倒时的场景。 可分明,当时江若蓁已经说清楚,那是她自己摔的。 偏偏小桃不认! 她家小姐怎么刚好遇到大小姐就摔了?不是她搞鬼还能是谁? 宋慧气不过,“现在她可是好生得意!这要做太子妃的人就是不同,越发硬气起来了!” 江若蓁垂眸,两只手绞著帕子,心中难受,宋慧看出她的难过,於是又狠狠骂了江知念一顿。 她们几人在假山后的亭子里说话,仗著四下无人,话便没了轻重! 谁知,这假山一旁还真有人! “宋慧,你胡说八道,江姑娘根本不是这般人,你在宫中搬弄是非惹怒了皇后娘娘,娘娘才罚的你,你却怪上人家江姑娘了!” 衝出来的人乃是御史大夫之子,梁淇。 说坏话被人发现,宋慧一开始还有些紧张,回头一看此人是梁淇,便放下心来,还不忘安慰紧张害怕的江若蓁。 隨后,她一脸嘲讽看向梁淇,“梁大公子也来了呀。” “怎的?没躲在府上哭个够?也对,你心心念念的江姑娘,就要嫁去东宫做太子妃了,你怕是眼泪哭尽了,也没用!” 宋慧说话,专挑最剜心的说,京城谁不知道御史大夫家的梁公子,曾经偷偷画过江知念的小像,他心悦於江知念。 “你!”梁淇怒视宋慧,宋慧赶紧捂住口鼻,以挡住他满身的酒味。 “当真是可惜,若是没有与太子殿下的亲事,你倒还有几分机会……” 跟在宋慧身旁的嬤嬤赶紧开口叫住了她,“小姐!快快谨言慎行!” 这嬤嬤四下看了一眼,確定没有旁人才似有深意地道,“若是被人听了去,以讹传讹,惹人非议,坏了这桩婚事可就不好了!” 宋慧这才不服气地闭上嘴。 转头看向江若蓁,“没意思,什么阿猫阿狗都在,若蓁妹妹,我还是先回前厅了。” 今日母亲派了嬤嬤看著她,她说话做事都不如意,还不如早早吃了这席回去算了! 宋慧没有把这话当回事,但江若蓁可是听进去了,她若有所思地看向梁淇气急败坏的身影…… 那嬤嬤追宋慧之前,还专程叮嘱了一句,“瞧梁公子这样子,今日怕是要借酒消愁了,江姑娘还是得派人看紧他,莫叫他冒犯了旁人。” “多谢嬤嬤提醒。” - 陈氏的生辰宴,江知念不免也要出席这场合。 只是今年这生辰宴不是她所操办的,她也就不必早早去前厅候著,陈氏定也不愿意,让她今日抢了江若蓁的风头。 江知念正与扶光说笑,半夏忽然进来,低声对她道,“小姐,落雪阁的人领著外男进了后院。” 经过前世的教训,江知念对“外男”两个字格外敏感。 她立刻道,“半夏你去琳琅阁外守著,绝不能让任何人进来!” 虽然不知道落雪阁今日准备唱哪出,但此刻江知念心中那根弦已经完全绷紧了,她又吩咐道,“折柳,我交代你一件事。” …… 江知念安排好一切后,听到院子外传来一阵爭吵、尖叫声。 等到走了出去才发现,是半夏反绑著小桃,又扯著小桃的头髮! 小桃尖叫著,却一点也挣脱不开半夏。 半夏见江知念的出来了,开始告状,“小姐,这小蹄子想害你!” 江知念蹙眉,小桃连连喊冤,“大小姐,你院子里的奴婢都这般粗鲁不讲理吗?我又不是你的丫鬟,你们凭什么对我动手!?” “自己做了亏心事,还敢在此狡辩!”半夏扯住她的头髮,將她梗著的脖子狠狠一拉,乾脆叫她跪在江知念的面前! “啊——” 小桃痛呼出口,半夏仍不解气,还想再打时。 江知念暂时叫住半夏,“半夏,她说得不错,打狗还得看主人,先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半夏则將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又说了一遍。 “小姐,方才奴婢亲眼看到小桃將这个外男往我们琳琅阁引!” 江知念朝著半夏所指的地方看去,果然看到一个男人已经躺在地上,不醒人事!江知念眸光一凝,从指尖开始渐渐发麻,蔓延至整个手! 就差一点!她又被同样的计策设计陷害。 “你,你血口喷人!此人,我又不曾认识,我为何要將他往琳琅阁引!” 小桃看梁公子早已不醒人事,无人对证,情急之下,就一口咬死这件事与她无关! 可,江知念又怎么看不出小桃的心思?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冷漠,“你为何没有与你家小姐在一处?你是她的贴身丫鬟,为何与一个外男出现在江府后院!” 小桃心中如打雷一般,已经是怕极了,可她怎么能承认自己將外男带进后院? 此事闹开了,自己不可能会有好结果,只怕是会被主家打死,隨意找个乱葬岗埋了! 想到此处,小桃也没那么怕了,左右都是死,还不如为自己,为小姐搏一搏! 她早就看不惯大小姐那小人得势的嘴脸! “大小姐,虽说我只是个奴婢,但也不该被您这样詆毁,是二小姐怜我今日身子不舒服,才叫我先回院中休息。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在此处!” 半夏简直要被小桃气笑,“从你带著他进后院时,我就瞧见了,还在此狡辩!別以为你的心思无人知晓!” 小桃梗著脖子反问,“除你之外,可还有人瞧见了我带此人进后院了?你说人是我带进来的,就是我带进来的?什么都叫你说了去,还有天理吗!” 半夏被问住了,小桃敢带外男进后院,自然是趁人都去了前厅忙活!除了半夏,便没人看到了! 小桃正是知道这点,才敢一口否认! 见半夏气得就快跳脚,素日里她最为实在,比不得小桃油嘴滑舌,自然討不到好处。 江知念將她拉住,轻拍了拍她的背,隨即冷笑。 “扶光,去打一盆冷水来,把此人泼醒!” “是或不是,问问不就清楚了?” 小桃闻言,浑身一僵! 第52章 做长辈的职责 要是梁公子醒来,认出来她,一切都完了! 扶光耽误不得,赶紧打了一盆水出来!小桃被压跪在江知念面前,那一双眼眸乱转,指甲几乎扣著地面! 就在这盆水泼到梁淇身上的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梁淇身上,小桃估摸著小姐也快找过来了,趁此机会,猛地推开半夏,狠狠往琳琅阁的大门撞去! 半夏只觉手中一滑,接著“碰——”的一声! 小桃撞在门上!额头上开始冒出汩汩鲜血!接著,她两眼一闭,顺著门缓缓倒了下去! - 前厅,江若蓁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宋慧跟她说话她都有些走神。 直到前厅有传话,“太子殿下来了!太子殿下来给江夫人贺生了!” 闻声,前厅的客人不约而同放下手中杯盏,纷纷侧头瞧去,直到看到那一角明黄身影,便都起身行礼。 看来传闻不假,江姑娘与太子果然是好事將近。 否则,就凭陈氏,也能劳驾太子亲自登门来贺?可別忘了,上一个太子亲自登门的,还是荣安侯府的老夫人,身有誥命,威望也不必说。 沈怀安入內后,他身后的侍从呈上带来的贺礼,这些都是皇后早就定下的。 而他,也是皇后强逼著来的。 沈怀安淡淡扫视一眼,“孤奉命来贺江夫人生辰,礼已带到,孤还有事,就先……” 他本准备赶紧离开,却见到侧前方,正拨开珠帘进来的江若蓁。 那双杏眼带雾,清纯可人,步履间月华缎更是流光溢彩,衬得她周身多了几分灵动的气质,叫人挪不开眼。 “莫非这就是那位江知念?” 只听又有人问道。 江若蓁小脸微微发白,陈氏赶紧介绍道,“这是我的次女,江若蓁,因她出生时身子弱,就一直在庄子上养著,才接回来不久。” “若蓁,赶紧来给太子殿下见礼。” 江若蓁微微抿唇上前,眼眸低低垂著,规矩行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旁人看去倒是没什么,沈怀安却察觉到她的一丝不对劲,若蓁一向活泼乖巧,与他说话时,那双小鹿般的眼眸总会看向他。 今日,倒像是避著嫌,疏离他一般。 沈怀安虽有疑惑,当著这么多人面,也不好直接开口问。 江老夫人开口,“殿下,念念在后院准备,朱嬤嬤,你去催催。” 朱嬤嬤领命去了,可没多久,她就匆匆回来,附身在江老夫人耳边悄声说了什么,只见老夫人脸色忽然变得不是很好。 席间棠寧郡主自然注意到了,眸光落到宋慧那处,確定不关自己女儿的事后,才看向身旁的嬤嬤。 林嬤嬤,不愧是她身边的老人了。 老夫人让江若蓁与陈氏出了席,绕到次厅后,才彻底冷下了脸,“江若蓁,你的贴身丫鬟在何处?她今日为何没有跟在你身边?” 江若蓁被老夫人的语气嚇得浑身一抖,躲在陈氏的身后,拉著她的衣角。 “祖母,小桃她,她今日身子不舒服,孙女便允她假让她回落雪阁休息。” 陈氏不甚在意,“婆母,一个丫鬟罢了,怎的这般上心?” 还专程把她们叫出来问。 江老夫人狠狠拍著桌子,“混帐!她闯祸了!擅自將外男带进后院!你府上有三个待嫁的女儿!你说我为何这般上心?!” “什么?!”陈氏声音拔高,还是朱嬤嬤提醒,“大夫人,宾客还在外头,您小声些……” 陈氏转过身来看江若蓁,“你那丫鬟,怎么会带外男去后院?” 江若蓁被质问,一下子就红了眼睛,不停地摇著头,“我,我不知道……她今日,就是同女儿说,她身子不舒服,女儿想著,今日也用不上她,就应了她……” “这贱蹄子,莫不是自己想私会外男,以为后院没了人?”陈氏听完江若蓁的话,一下子就將错都归在了小桃身上。 江老夫人眸光深邃,她盯著江若蓁,“你当真不知?” 江若蓁眼泪扑朔,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著,跪在了地上,“祖母,若蓁当真不知!” 陈氏见状,以为老夫人是因为小桃而迁怒於江若蓁,忙岔开话题,“婆母,眼下重要的是去后院瞧瞧究竟是什么情况,確保此事不会外传!” 虽然平时陈氏蠢极了,但此刻所说,的確是最要紧的。更何况,太子与念念定亲在即,她不允许任何人和事,搞砸了婚事! “前厅的宾客,我替你顾著,你先——” 江老夫人的话还没说完,传来匆匆脚步声,隨后雪枝在门外道,“夫人,棠寧郡主带著人往后院去了!说是要——亲眼瞧瞧未来太子妃!” 老夫人与陈氏均是面色一凝,再也顾不上此处,快步往后院赶去! “不愧是未来太子妃,这谱呀摆得没边儿,还要我们亲自去见她。”棠寧郡主一边笑著,一边叫人带路,她身边也就围簇著几个平时与她交往甚深的官家妇人。 那一屋子宾客,也没有几个人,有这般不知礼数,擅自往別人家后院闯。 一行人来到琳琅阁时,就正好看到小桃倒在琳琅阁外,而梁淇浑身湿透,一身狼狈地从沉睡中惊醒! “这,这不是御史大夫家的,梁公子?你怎么会在江府的后院?这里不是江姑娘的院子?” 其中有人认出了梁淇,惊呼出声。 棠寧郡主佯装意外,赶紧派人去请御史梁夫人。 江知念从看到棠寧郡主的那一刻,几乎就认定,此事与她绝对脱不了干係,扶光著急解释。 “你们不要乱说,这人不知从何处来,连我们琳琅阁的门都没摸到!” 这些人怎么这般不讲道理? 棠寧郡主语气懒散,但说出的话却透著冷意,“太子妃的丫鬟也吃了熊心豹子胆?怎么同本郡主说话的?” “林嬤嬤,掌嘴。” “本郡主怎么也算是太子的表姑姑,替他太子妃管教管教不知礼数的婢女,也算本郡主尽些做长辈的职责!” 第53章 越俎代庖 郡主身边的嬤嬤趾高气扬地走来,抬起手就要重重地落下! 常年干活的手,力道並不小! 她挥掌那一下,江知念险些就没接住! 江知念用力握住林嬤嬤的手腕,不让这一巴掌落下,林嬤嬤心道,一个闺阁小姐,能有什么力气?我还拗不过她? 於是她再用力施压,巴掌就要落下时,江知念忽然鬆手,侧身退开,叫林嬤嬤猛然扑了个空,摔在地上。 林嬤嬤犹如被戏耍一般,怒上心头,爬起来后竟想朝江知念动手,被半夏衝过来护在身后。 “郡主既要行长辈之责,自然该我这小辈来受著。” 她目光落到林嬤嬤身上,指了指自己的脸蛋,语气冷硬,“嬤嬤方才不是想动手?来,往这里打!越俎代庖到皇后娘娘身上,嬤嬤日后出去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句越俎代庖,显然是指桑骂槐,说的可不只是林嬤嬤。 林嬤嬤也彻底没了主意,寻常大家小姐遇到这样的事情,要么让自己的婢子硬吃几个巴掌,息事寧人,要么维护婢子,却落了个不讲礼数的名头。 偏偏江知念横在中间,不仅要护著那丫鬟,也不驳了棠寧郡主要逞长辈之威的面子。 可,林嬤嬤哪敢打江知念啊! 那可是將要与太子定亲的人,圣上的儿媳! “您,您折煞奴婢了……”林嬤嬤又不是活腻了,当眾打江知念,落了皇室的面子,那与打皇后娘娘有什么区別? 江知念又看向棠寧郡主,“郡主可还要代行长辈之责?” 棠寧郡主眼底微凉,没想到这个江知念还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棠寧怎么还敢动手? 中宫皇后又不是死了,需要她来行长辈之责? 她扯了下嘴角,“江姑娘可不要误会了,本郡主也是想替你教教这群蠢婢,竟將外男带入你的院子,既然江姑娘不领情,本郡主便不自作多情了。” 棠寧郡主自知此事站不到理,又开始泼起脏水来了,她身边的几个官妇也都附和起来。 “江姑娘,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怎么会有外男出现在你的院中?” “瞧这模样,像是……事后初醒呀。”这个妇人说完之后,便红著脸掩唇笑起来。 言语之间,不怀好意,当著未出阁姑娘的面儿,便说这些昏话! 江老夫人与陈氏一来就听到这话,老夫人脸色一黑,沉声道,“这些污秽之语,怎好当著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面前说!你也是糊涂了!” 眾人回头,见到江老夫人,纷纷行礼,也只有棠寧郡主,眼底带著不屑,她身份尊贵自然不需要朝江老夫人行礼。 “江老夫人,您是正经长辈,若是我们指摘江姑娘,她怕还是不服。” “索性,老夫人在此將这事儿处置了,也好叫我们瞧瞧礼部尚书家的家教。” 棠寧郡主字字珠璣,恨不得往老夫人的心窝上扎去。 陈氏在一旁脸色已然不好看,若非江老夫人沉得住气,只怕早就破口大骂起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江老夫人命几个嬤嬤把梁淇架起来,朱嬤嬤递了帕子给梁淇,语气尚算温和,“梁大公子,你怎会出现在此,是喝醉了走错路了不成?” 梁淇此刻还半梦半醒,在云雾之中,听到人问话,他仔细回想。 今日在前厅听著处处都是恭维恭喜江家人的话,心中自然鬱闷不堪,於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借酒消愁,却又碰到宋慧在背后詆毁江知念。 他借著酒劲当即就冲了上去维护江知念,宋慧走后,似乎有个人,说是引他去內室休息片刻…… 梁淇感觉头痛欲裂,他猛地摇著头,有些不確定,“是有人带我来的……” 所有人眸光都是一凝,各有所思。 半夏立即道,“就是二小姐的丫鬟小桃带他进来的,奴婢亲眼所见!若非奴婢半路拦住了小桃,只怕她就要带著此人进我们琳琅阁了!” 江老夫人目光犀利,越过陈氏,落到躲在陈氏身后的江若蓁身上! 江若蓁咬唇哭了出来,“祖母,若蓁什么都不知道…今日孙女一直在前院,不曾回来过啊……” “所以,你便指使你的丫鬟,將外男带到此处?”江知念冷声,眉眼之间全是寒意。 听到江知念的声音,梁淇顿时清醒三分,他目光如炬地看著江知念,眼底儘是欣赏与爱慕。 原来,他险些闯进了江姑娘的闺房?一想到此处,梁淇身上的血液都沸腾起来,若是他进去了,江姑娘愿意替他擦擦脸,或是递一杯解酒茶…… 可想到最后,他又满眼都是绝望,江姑娘马上就与太子定亲了…… 江若蓁拼命摇头,“我…我没有,姐姐,我没有!” 陈氏把她护入怀中,带著责怪,“知念,此事尚未定论,你怎就妄下定论?” “小姐……小姐,你终於来了。”而此时,已经晕倒的小桃,忽然醒了过来,她一边流泪,一边喊著江若蓁。 江若蓁迟疑了片刻,不知自己该不该去扶,害怕此刻与小桃沾染上了半分关係。 “小桃,你快说说,今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別让姐姐再误会了我…” 小桃看向江若蓁的眼眸中闪过几丝失望,方才她装晕时,听到江知念为维护一个丫鬟不惜顶撞郡主,可江若蓁,却连扶一把她,都怕被她连累。 可是。 事已至此,她连反水的资格也没有,唯有一条路走到底,或许还能活一条命。 “夫人!请夫人给奴婢做主啊!”小桃当即连跪带爬地来到陈氏面前,抱著陈氏的腿,开始哭诉。 “今日奴婢身子不舒服,得了二小姐的允回后院休息,不料看到一个陌生的身影进了后院,奴婢心中疑惑,就跟了过来。” “发现梁公子一路来了大小姐的琳琅阁,奴婢还没能回前院给夫人您报信,就被半夏发现,抓到了大小姐眼前,將奴婢狠狠打了一顿!” “命奴婢,不许说出此事!” “夫人!小桃请夫人做主!奴婢自知卑贱,不比大小姐身份尊贵,可奴婢也知礼义廉耻!今日大小姐这般行事,恐会连累我家小姐,奴婢实在不能昧著良心说话!” 小桃这一番话下来,眾人皆是一惊,这其中还包括棠寧郡主,她也没料到,一个丫鬟也敢胡诌至此! 不过,江家越乱,江知念越惨,她越高兴。 陈氏那张脸由惊怒,转为悲痛失望! “江知念,你这般行事,可想过家中妹妹日后怎么办?若蓁日后要怎么嫁人?” 一想到若蓁会被江知念毁了好姻缘,就哭得浑身发抖! 第54章 扇了江若蓁一巴掌 半夏当即怒骂,“分明是你將这个人带进后院的,他连琳琅阁的门都没摸到,你都能將这脏水泼到小姐身上!” “老夫人,奴婢是看到小桃把外男引入后院,便在琳琅阁外堵她,怕她害了小姐!” “谁知果然叫奴婢逮了个正著!” “奴婢气不过,就打了她,与我家小姐没有半分关係!可她那额头上的伤,是她自己撞的!不是奴婢所为!” 半夏小桃一人一句,眾人不知先听谁的。 江老夫人沉声道,“够了!” 两人各执一词,江老夫人只能看向江知念,她知道念念是个有想法的。 江知念没说话的时候,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人,今日无论攀扯到落雪阁还是琳琅阁,都对江府的名誉有损。 最乐见其成的,还是棠寧郡主,云居寺禪房中听到的话,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江知念看向梁淇,“梁公子,既然你已经清醒,可否將今日之事说清楚?到底是她將你带入江府后院,还是你自己进来的?” 梁淇深深地看向江知念,他第一次觉得,竟与江知念这般近! 眾人等他开口,棠寧郡主却忽然提醒道,“梁公子,你可得谨慎些,若是说错话,坏了江姑娘亲事,你怕是要负责的。” 负责?他愿意负责! 梁淇的目光流连在江知念的长睫上,那双疏离却如星的美眸、白皙如玉的长颈。 要是他说自己就是来寻江知念的,是不是她就可以不与太子定亲了? 他愿意负责,即便所有人都嫌弃她,唾骂她,他也会把她当作珍宝一般呵护。 嫁给太子有什么好的? 太子妻妾成群,成日活在勾心斗角之中,哪里比得上自己对她的一片赤诚之心? 梁淇一边想著,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他一定能比太子对江知念更好! “我…我记不太清了。”梁淇不敢多说。 只要他不指认是这个婢女带他进来的,那他与江知念总是有关联的。 江知念倏地回头看向梁淇,眼底闪过意外,他酒已经醒了,怎可能不记得! 棠寧郡主等人,发出嘲讽的冷笑,“江姑娘,太子殿下就在外面,你可要好好解释解释呀。” 江知念强压下心中的不安,看向小桃发问,“小桃,你当真不认识他?” 小桃缩了缩,摇著头。 知道梁淇酒后完全不记得此事后,她更加確信自己的想法! “梁公子不是说他是被人带进来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他自己进来的?” “我倒是想知道,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人,是如何辨清方向,从前院深入后院的?” 小桃慌张极了,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江若蓁,江若蓁躲避她的目光后,小桃慌乱道,“奴婢,奴婢…也不知晓,兴许!是大小姐与梁公子早有私情,所以梁公子才轻车熟路!” 好大一个帽子扣下来,江知念几乎被气笑。 “小桃,你可知你现在犯了多大的罪?!若是从实招来,我还可以留你一条命!” 小桃被江知念这话嚇得一抖,她双目乱瞟,心中有些动摇,她看向江若蓁,江若蓁有一瞬,眸中淬著冷光! “姐姐,你別嚇小桃,她只是个丫鬟,若是你诚心认错,母亲和祖母都不会责怪你的……”江若蓁长袖之中,手指攥得近乎发白,一副为江知念好的模样。 “我何错之有?凭什么要认错?” “她是你的婢女,你以为今日你又能好过?” 陈氏挡在江若蓁身前,她痛心疾首,“江知念,这十几年来,江家就是这样教你的吗?你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还要攀咬你妹妹!” “梁公子为你留了情面,才没当场拆穿你,你还不知羞耻!” “她今日一直在前院陪我待客,与她有何干係?” 一种窒息感从江知念的心臟蔓延开来,她眼眶微热,嗤笑一声,不只是在嘲讽谁。 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今日这番,换做別家,哪怕当真与小桃无半分干係,也是要被追责的。 可偏偏,这是在江家,小桃是江若蓁的婢女…… 她又看向梁淇,自己与他话也不曾说话,梁淇明明就是被小桃引入后院! 她们无冤无仇,他为何不肯说实话,要这般害自己? 就连祖母,也是一脸失望地看著她,“念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知念觉得脚底漂浮,有些踉蹌,还是半夏扶住了她,她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小桃。 “你方才说,见一个陌生人影进了后院,所以生疑跟了过来,可你一醒来就口口声声叫他梁公子,还污衊我与他有私情?” 隨著江知念的话毕,小桃忽然僵在原地! 江知念继续质问,“你是如何知晓他就是御史大夫家的梁公子?连半夏都不知晓他是谁!” “我…我,我是听大小姐你——” “何时听到的?方才你不是晕了吗?” 这一句话落,这场闹剧仿佛已然落下帷幕,江知念强忍住即將夺眶的眼泪。 江若蓁怔愣一瞬后,立马落泪指责小桃,“小桃,我让你回后院休息,你为何要污衊姐姐?” “难怪你今日执意声称身子不舒服,难不成是你与梁公子……” 她赶紧去拉江知念的手,“姐姐,都怪我,是我的丫鬟叫你受了这样大的委屈……” 江知念目光冷淡,抽回手之际,又狠狠甩了江若蓁一个巴掌! “啪——” 速度快到陈氏根本来不及阻止! “蠢货,今日我琳琅阁出了事,你以为你落雪阁能跑的掉?” 第55章 江府还怎么嫁女儿 江若蓁痛呼出声,抚著自己被打的脸颊,满眼是泪,“姐姐…当真不是我…” 她又转头抱住陈氏的手,“阿娘,你信我,不是我,当真不是我……” 陈氏此刻早已不知该作何反应,方才她还出言斥责江知念。 说她伤风败俗、不知廉耻…… 耳边是江若蓁的哭声,眼前是江知念淡漠又失望的神色。 陈氏只觉心臟钝疼,被巨石压得喘不过气了一般。 也不知是心疼江若蓁,还是愧对江知念。 可是。 一想到江若蓁刚回江家时,那瘦瘦小小的模样,和她说的那些话。 陈氏就將那一丝愧疚完全压下,“知念,你別怪若蓁,她定也是被这刁奴蒙在鼓里!” 知念马上就是太子妃了,这世间还有几人敢欺辱於她? 可若蓁不一样,要是今日这事传了出去,必定会对若蓁名声有碍,日后就是择了亲事,也难免被婆家藉此发挥刁难。 陈氏肯定,以若蓁的性子,不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 况且,若蓁从小替知念在外受苦受难。 退一万步说,当真是若蓁一时糊涂,知念也该担待著。 “江夫人,话不是这般说的。”棠寧郡主身后的官妇出声,“贴身丫鬟酿下大错,难道主子还能撇的清?” 贴身丫鬟所做的事情,必定是受了主子的意。 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偏偏陈氏为了江若蓁,在这里自欺欺人! 陈氏微慍,“此乃我们江府家事,不劳李夫人关心!” 江若蓁她哭得梨带雨,楚楚可怜,“姐姐,我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她哭著抱住了小桃,“小桃,你太糊涂了,做出这等傻事!你若是与梁公子有情,大可以私下与阿娘说,让梁公子纳你做个良妾,也好过被杖毙了,还要牵连家人……” “可你偏偏这般行事,既害了我,也险些害了姐姐,小桃,你怎么这么傻啊…” 音落,小桃察觉到自己身上的衣料被紧紧攥住,掌中也生出了一层汗。 二小姐这是在用她的家人,威胁她! “事到如今,江府怕是留不得你了,你既与梁公子有情,不如求他收下你吧。” 只是威胁小桃,只怕是会引起她逆反,江若蓁便给小桃指了一条出路,那便是咬死她是来与梁淇私会的。 梁大人是御史大夫,可諫言百官。 但,倘若著火的是自己家呢? 日后他的諫言,还能站的住脚吗? “不,我根本不认识她!”梁淇不知为何,风向急转,他怎的又莫名被扣上与一个奴婢私会的名头! “不认识,你为何会跟著她到了江家后院?” “是这个奴婢说引我去休息!” “梁公子方才不是说,记不清了吗?”江知念眸光冰冷,梁淇哑然。 江知念倒是看明白落雪阁演的这齣戏了,眼下她们是要强逼梁淇纳下小桃,方能过保全自己。 狗咬狗,她乐见其成。 小桃感觉自己腰间一痛,是江若蓁提醒她说话。 於是她咬了咬唇,“…梁公子,不如,不如你我就承认了吧!” 梁淇瞪大双眼,竟不知眼前这个婢女,有这么多张面孔,先是说引他去休息,方才又说从未见过他,此刻又一副与他有情的模样! “你住口!我与你根本不相识!” 这酒,全醒了! 他猛地推开一直搀扶架著他的嬤嬤,颤抖著手指著江家一眾人,以及郡主等人,“是你们算计我?想要以我污了江姑娘的名节!见此行不通,又要我纳个丫鬟,以包庇你们齷蹉!” 梁淇一一指去,唯独没有指江知念。 他倒是悟出了全部,可有什么用呢?江知念丝毫不觉得梁淇可怜,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明知真相,却恶意隱瞒时,他就参与了这场构陷。 “好,好一个江家!我定要告诉家父,你们这江家个个如豺豹般吃人!” 听到这话,江老夫人眸光一沉,牵扯到江府,她哪里还能坐的住? 她还在这里,就叫一个后生拿捏住了,还得了? 江老夫人当即冷声,“梁公子,我江府好心邀你来府上做客,你却与府中婢女做下这等腌臢勾当!当真以为我们江家是没人了?!” “朱嬤嬤,去前院把梁夫人请来,老身今日便是豁出去,也要护住我江府一门清誉!” “江老夫人说的是,毕竟江姑娘马上要与太子殿下定亲,构陷太子妃的罪名,梁家也不知担不担的起。” 棠寧郡主微嘆一声道,戏看到这里,心中有些遗憾,没能把这个污点按死在江知念的头上。 不过,江府这乱子越大,她越高兴。 “太子就在前院,不如请太子来亲自处置这件事。” 棠寧郡主看热闹不嫌事大,可眼下,有人比江府更害怕此事闹大,那就是匆匆赶来的梁夫人! 她刚来就听了郡主的话,喘著气儿喊道,“不可!万万不可!” 倘若让太子殿下亲自来处理,她儿子和梁家,还能落得什么好处? 梁夫人赶来的路上,就已经听身边的婢女说了一遍经过,她心中暗骂,只怕是她儿成了內宅斗爭的棋子了! 早知这江府的热闹,她就不来凑了! “江老夫人,今日实在是对不住,这混帐,素日里嫌少喝酒,今日喝了两口,没了意识,误入了江府后院。” “老夫人,这……也没进谁的院子谁的闺房,不如就当作个误会,我现在就把这个混帐带回家去!狠狠打一顿!此事,就当作没发生过。” 方才梁淇的话,江老夫人记忆犹新,对梁夫人,更没有好感。 “梁夫人,你家没有女儿,便就不把別人家女儿当回事吗?外男进了后院,没给个说法,此事传出去,我江府的女儿还嫁不嫁人?” 梁夫人脸上逞著赔罪的笑意,手中的手帕都快被她撕碎了! 分明就是你们府上有那骯脏的勾当!害得她儿子成了冤大头,如今还被反咬一口! 好歹她家老爷也是御史大夫,见江家人態度强硬,半点不愿通融! 她也有了气性,“老夫人,一个巴掌拍不响,难不成我这不成器的儿子,还能自己找到这后院来?” 梁夫人瞥了满头鲜血,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桃,“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装什么聊斋?非要说我淇儿来了你们后院,那自然也是有人接应!” “既然江家不肯息事寧人,这件事闹出去!反正吃亏的也不是我梁家!” 她冷哼一声,“我可听说你们江家与太子在议亲!你们非要把女儿嫁与我梁家,也不是不行。” 第56章 你好大一张脸 陈氏捂著心口,气道,“你儿子与这个贱婢有私情,还想娶我家姑娘,你好大一张脸!” 梁夫人可不吃这一套,她目光从小桃身上落到江若蓁身上,“奴婢的主意,哪有主子不知晓的?这贱婢还不知道是不是帮著她主子传信,与我家淇儿私会!” “你们要想赖在我梁家身上,可以啊,把女儿嫁来我梁家啊!” 这泼辣程度,足以將陈氏气晕,她脚下一软,若非江若蓁赶紧与雪枝扶著,怕是要直接倒在地上! 江家大姑娘是要嫁给太子的人,二姑娘嫁给她儿子,也算相配。 “梁夫人,这话可不兴说,江家大姑娘,那可是皇后娘娘已经定了的人!”棠寧郡主在一旁掩唇笑道。 梁夫人不甚在意,“她江家,又不是只有一个女儿。” 一旁的李夫人接话,“江二姑娘与梁家公子,倒叶门当户对。” 陈氏被气得不轻,江若蓁紧紧握著她的手,“阿娘,我不要嫁给他…这件事与我本就没有关係!” 梁夫人闻言,撇了撇嘴,要不是皇后属意江知念,她还懒得看江若蓁一眼。 梁淇却拉住母亲,“娘,儿子心中只有江大姑娘,只倾慕大姑娘,旁的人,儿子都不要!” “你住嘴!”梁夫人反手拍在梁淇身上,轮到他选了吗?!眼下人家想要把一个丫鬟塞给他了事,他还选起来! 梁夫人知道自己儿子一直以来都喜欢江知念,之前就想请她来江府为他提亲! 可是江家与东宫一直来往密切!別看江大人只是个礼部尚书,可凭著江家与皇后之间微妙的关係,江家日后也不是个好惹的! 要是与江知念定了亲事的不是太子,或是淇儿被发现在江知念的院子里面,她倒是可以试图为儿子爭取一二。 可那是太子!她就算豁出去了,攀扯江知念,光是掉脑袋都不够! “梁夫人,小桃早已招供,你若是还要牵扯我江府嫡女,老身就是告到皇后娘娘面前,也得为我江府女儿討个说法!” 江家与皇后是远亲,江知念又將与太子定亲,江老夫人豁出去了,她梁家未必能討到好处! “你们御史梁家,还嫌在京中树敌太少了?!” 江老夫人蛇打七寸,为了梁淇,梁夫人或许要据理力爭,可为了整个梁家,她也要想清楚! 梁夫人咬了咬呀,吸了一口气,“你们江家当真是,欺人太甚!” 无论梁淇是不是误入江府后院,江家女儿的名声少不了受影响。 只有她梁家吃下这个哑巴亏,收了这个婢女,方才能保全江家,可她儿子日后还怎么娶正妻? 正妻还没过门,便先纳了妾,京城哪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敢將女儿许给梁家? 知晓梁夫人的疑虑,江老夫人也退了一步,“小桃可以等到梁公子娶妻之后,再一顶小轿抬去梁府,此后再与我江府没有关係。” 梁夫人冷眼瞧了小桃一眼,要怪只能怪今日她没看住梁淇!被这些个后宅阴司缠身。 “小轿就不必了!来了也是当任人搓磨的奴婢!”她揪著手中的帕子,恨不能当场撕碎了这个婢女。 梁淇拉住她,“娘!您为何要应下来?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婢女,您也不信我?” 梁夫人任由梁淇拉扯,却並不理他。 眼下她信有什么用?这群人就这样生生逼著她做决断! 梁淇又看向江知念,“江姑娘,你信我吗?我当真与她不认识,我心中只有——” 江知念再听不下去,冷声打断,“梁公子,你与她认识与否,与我有何干係?你我素不相识,我却因你险些背上骂名,失了清誉!” “你自不必同我解释!” 话毕,梁淇怔愣住,他感受到了江知念话语之中浓烈的厌恶,眼神中的埋怨。 只因方才自己一念之差! 梁夫人觉得丟人,赶紧將人带离了江府,她今日就不该来凑这热闹! 棠寧郡主一行人,也因为觉得无趣,回了前院,此事遍只剩下江家一行人。 小桃浑身发抖,跪坐在地上,命是保住了,可闹成这样后,去了梁家,还能有什么好日子可言? 她怕得唇齿都咬出了血!缓缓抬头看向江若蓁,为何,为何她要落得这个地步,这样惨?! 而江若蓁,此刻正依偎在陈氏怀里,被陈氏温言哄著。 江若蓁眼中含泪,看上去受了极大的惊嚇,叫人好不心疼。 可,险些被诬害的是江知念,如今满头鲜血的是她,日后要陷入无尽折磨的,也是她! “雪枝,將这个不知廉耻的贱婢拖下去,关在柴房中,留一口气就行了。”陈氏安慰著江若蓁,却觉得仍不够解气。 留她一命,也是为了日后好向梁家交差。 小桃的下场,哪怕是半夏瞧了也觉得惨,但惨归惨。 她是自作孽,不可活! 此时,后知后觉的江若祁闻风而来,他见了江若蓁嚇成这样,便將事情经过全都问了清楚。 江知念不想再多看这些人,正欲回自己的院子时,江若祁听到江知念打了江若蓁一巴掌,厉声叫住了她。 “江知念,你给我站住!” 他快步追上江知念,就是陈氏拉也拉不住,“此事与蓁蓁有什么关係?你凭什么对蓁蓁动手?!” 江知念停下步子,美眸透著寒意,凭什么? 可笑,凭什么? 胸口怒意与委屈在翻腾,江若祁身量更高,她需得微微仰视,恰好可以让眼泪留在眼眶之中。 “江若祁,你问我凭什么?” “我也想问问,今日我若因为她的婢女,声名具毁!谁来维护我?谁来替我说一声凭什么?!” “小桃有错,自会受到惩罚,可若蓁有什么错?” “有人诬陷你,自有母亲和父亲为你討回公道,你这话有什么意思?” 有父母討回公道? 更加可笑了。 江知念冷冷地看向陈氏,“母亲,是吗?你当真会为我討回公道?” “还是会说我,伤风败俗?不知廉耻!” 第57章 江知念准备的生辰礼 陈氏的心隨著江知念的话微微沉了沉,抱住江若蓁的手一紧,刚刚她的確言重了。 可她,也是担心因为江知念的事情,影响到若蓁。 江若蓁眼泪还没擦乾呢,著急跟江知念解释,“姐姐,你別怪阿娘,阿娘也是关心则乱,情急之下才误会了你。” “关心则乱?”江知念嗤笑,“母亲是关心则乱,只是关心的不是我罢了。” 陈氏想要解释,可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方才陈氏护著江若蓁的神情,也是情急之下。 两者各不相同,要是江知念还看不出区別,还一味骗自己,便有些太愚蠢了。 江若祁这才听明白了江知念在说什么。 可作为子女,被父母说两句能怎么样? 刚才的情况,就如一品楼那日一样,被人误会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今天是母亲的生辰,你就非要意气用事,同母亲闹脾气?” “无论如何,也不该成为你打蓁蓁的理由!” 江知念眸光缓缓落到江若祁脸上,扯了扯嘴角,“我打就打了,怎么?那一巴掌你还想还给我?” “你!”江若祁咬牙切齿,陈氏赶紧拉住他,“祁儿!” 生怕他再动手,又落得五十鞭! 江若祁不明白,以前温和懂事的妹妹,如今怎么变成这样! 不明事理,不孝长辈,不睦兄妹。 “你当真以为,你做了太子妃就能不把江家放在眼里?” 他紧紧盯著江知念,语气阴沉沉的,江若祁想不明白,就只能归咎於—— 江知念以为自己攀上了太子,便再也瞧不上江家人了。 將她看作一个嫌贫爱富,贪慕权势之人。 他知道,自小这个妹妹的野心就不小,別的女子还未懂事的年纪,她就励志嫁给太子。 可江家到底养育她一场,江知念就一点旧情也不顾? 难道她日后嫁去东宫,一点也不需要江家人的帮衬? 江知念还没说话,折柳手中端著东西走了过来,向江家人欠身行礼后,脸色带著喜悦,“小姐,您给夫人定製的织金衣,几位裁缝师傅赶製了好几个月,总算是赶上夫人生辰了!” 折柳端著织金衣,走到江知念身边了,才发现眾人的神色怪异。 江知念没应折柳,只是將盖在衣服上的绸布哗的一声拉开—— 紫梅色的衣服上,织有细细的金丝,不如月华缎晃眼,但却更贵气,而裙摆內侧,还绣了一整圈的寿字,只有走路时隱约可见。 这一身衣裳,不可谓不用心。 偏生此刻拿出来,显得它可笑至极! 江知念自嘲一笑,“我这不知廉耻之人送的东西,母亲定也不会喜欢,扔了便是。”她声音极轻,像是面对江家人的指责,不再有力气反驳。 言罢,便转身回了琳琅阁。 陈氏目光落到织金衣上,心上如同压了一块石头一般,沉闷闷的。 低喃著,“不…不是。” 可江知念听不见,背影决绝。 陈氏眼中蓄满了泪水,她看著江知念渐远的背影,想要大声唤一声知念! 却如同哑了一般,她放开江若蓁,抚摸著江知念为她定做的衣裳,手中触感温润,就像小知念小时候,总喜欢握著她的小手…… “知念——!” 琳琅阁的门轰然合上,压著她的那一块石头,终於在心中激起了千层巨浪! 江老夫人嘆声道,“慧兰,前厅还有宾客,先回去吧。” 刚才,连她都对念念產生了怀疑,她也没有资格指责陈氏。 陈氏失落地看著琳琅阁合上的门,一边擦眼泪一边点头,由江若蓁扶著回了院子重新收拾一番,再回到前厅。 - 琳琅阁的门合上时,江知念才面无表情地抹掉双颊清泪。 她坐了下来,合上眼眸,脑海里是刚才的一幕幕,梁家的攀咬、小桃的陷害、陈氏的辱骂,江知念既难过又有劫后余生之喜。 “小姐,喝杯茶。” 接过半夏给她倒的热茶一饮而尽,方才觉得身子回暖,整个人从刚才的情景之中,抽离出来。 “折柳,方才交代你的事情,你可都办妥了?” 折柳点头,看小姐这样子,就知道刚刚又受了委屈,她虽然不在,但也是了解江家人的脾性的。 一门心思,只会护著二小姐! “您让我去后门守著,果然看到芳儿悄悄出了府,不过没多久,她又回来了,回来时还支走了守门的小廝。” 半夏恍然大悟,“原来小姐不是让你去取大夫人的生辰礼的!” “取生辰礼只是顺便,主要是让我看著立夏院的动向。” 江知念眸光微垂,以前的她,一心一意为了江家,自然也是十分依赖陈氏这个母亲。 那件织金衣的確是她早就为陈氏准备好的。 准备的时候,她还没有重生回来。 可现在不是了。 江知念淡淡一笑,现在,郭氏才是她给陈氏准备的生辰礼! “小姐怀疑,郭姨娘想在夫人生辰宴时,將老爷外室的事情公诸於眾!” “那岂不是,全京城都知晓了?”半夏惊异道,她赶紧看向江知念,“小姐,是不是要阻止郭姨娘呀?若是这丑闻传了出去,对小姐会不会有影响?” “阻止做什么?就当作不知晓此事,折柳替我更衣,这等热闹我带你们去瞧瞧。” 江知念的声音总算有了些温度,半夏和扶光眼中,隱隱有些期待,或许是看小姐被欺负狠了,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唯独折柳察觉出小姐眼底的痛楚。 也只有折柳知晓,一开始小姐就是猜到了立夏院想要在夫人生辰时搬出外室这场闹剧。 小姐是想让她阻止芳儿的,至少,等夫人过了生辰宴…… 可,大抵是方才,小姐被欺负狠了,被夫人彻彻底底伤了心! …… 换了一身衣裳,江知念也来到了前厅。 原本围绕著江若蓁的目光,瞬间都落到了江知念身上,就连沈怀安也不例外。 第58章 爹爹,我们回家找阿娘吧 “这才是与太子殿下定亲那位——江姑娘?” “是了是了。” “与太子殿下,还挺般配。” 沈怀安將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眸光落到刚进前厅的江知念那里,有一说一,江知念的確把自己养得十分好,身量身段,容貌肌肤,都是上乘。 一身矜贵不凡的气质,已经完全超脱了尚书府。 但除了他,大抵也没有几个人知晓,这副皮囊之下是多么的狠决! 对自己的亲兄长,也不会手软。 这样一个人,偏偏將他母亲哄得开心,逼著他与之定亲。 “念念,太子殿下等你许久了。”江老夫人脸上掛著笑意,仿佛从没有发生过刚才的插曲。 有人知趣地让开一条路,让江知念走到沈怀安身旁。 江知念頷首朝太子行礼后,才走了过去。 走到一半时,江知念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住,她侧眸一看,是江若蓁。 “姐姐…可以与我坐在一处吗?”说完,她还朝太子那边瞧去,吐了吐舌头,歪头笑道,“怀安哥哥,把姐姐借给我可好?” 她这一称呼,又引起周围人的猜测,不是说嫁太子的是江家大姑娘,怎么看上去,二姑娘与太子更熟络? 江知念收回目光,不就是不想她与太子坐在一处? 倒叫旁人以为她们关係多好似的。 江若蓁原以为,江知念会不近人情地拒绝自己,没想到江知念顿步后,忽然弯腰,附身似有深意地看向她。 “姐姐,你当真……”江若蓁正要开口,就听江知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是你让小桃带梁淇去后院的吧。” 江若蓁浑身一僵!不知江知念欲意何为。 “原本,我还想听你的,强扭的瓜不甜。可眼下,我倒是想尝尝这瓜究竟甜不甜了。” 言罢,江知念起身粲然一笑,用不大不小,能够叫人听的清的音量道,“若蓁妹妹,我晚些陪你,太子殿下怠慢不得。” 她现在已经清楚,江家这样噁心的人,就应该在她们最在意的事情上,让他们不好受! 江若蓁越不想让她与太子走的近,她就偏要让江若蓁嫉妒得发狂! 接著,江若蓁就眼睁睁看著江知念走到太子身侧落座。 “…好。” 她强扯出一个笑来,收回了目光,只有自己知晓,袖子里攥起的衣角,和心一般,怎么样都熨不平整。 江知念落座后,接受著四周投来的打量目光,也並不怯场。 沈怀安唇边噙著冷笑,“江知念,你不是一身清高,让孤离你远些?” “怎的,自己贴上来了?” 要不是为了气江若蓁,她还真不想坐沈怀安旁边。 江知念垂眸,不仅为自己倒了杯桂酿,顺手还为太子也添上了。 “殿下,这里是我江府,贴上来的是您。” 这话,沈怀安还真的没法反驳。 她的余光一直能瞧见江若蓁那边,时不时偷偷注视著她,亲眼看到她给太子倒酒,不小心把自己的酒杯打翻了。 垂眸饮酒,掩饰住唇畔的笑意。 殊不知,一直注意她的,何止是江若蓁,还有坐得远些的陆君砚,整个前厅,只有他身旁需有人伺候。 云初习惯了將看到的事情转述给陆君砚,哪怕现在陆君砚能瞧见了,他也没改掉这个习惯。 “江姑娘走过去了。” “江姑娘坐到太子旁边了。” “江姑娘给太子斟酒了。” 陆君砚將手中酒杯重重一放,声音虽低,但冷意十足。 “用你说?” 云初咋舌,明明是世子自己说的,不能叫旁人发现他眼睛已经好了,他才如平常一般转述。 平时都好好的,怎么今日就不行了…… 还生这般大的气性。 云初正纳闷著,厅外忽然传来一阵孩童的哭闹声。 一开始前厅的人还没注意到,直到这个孩童的声音由远及近,一边哭一边唤著阿娘! 终於有人开始疑惑,“咦?哪家的小娃娃,正找阿娘呢!” 他刚说完,一个还不到腰际的孩童一边抹著眼泪儿,一边来到前厅门槛处,“阿娘——呜呜呜阿娘在哪里!” 江程此刻正与平时交好的官员喝酒畅聊呢,忽然听了这声音,觉著有些熟悉,等他转过头来看向门外时,喝得微醺的江程,一双眼几乎瞪圆了! 又狠狠摇了摇头,生怕是自己醉出幻觉了! 可等他稍微清醒几分后,再看! “阿娘,你在哪里儿阿娘……” 那个孩童依旧扶著门哭闹找著自己的阿娘! 这,这不是他的奕儿? 顿时,江程脑中轰鸣!周遭的人都因为突如其来的哭闹声,停止了嬉笑交谈,纷纷侧目看过去。 江程起身,赶紧叫下人,“哪里来的孩童?来人,將他抱出去!別扰了太子殿下的雅兴!” 江程不站起来还好,这一站起来,门边的孩童一眼就瞧见了! 他迈著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就朝江程跑来,脸上也终於没有了方才的害怕。 “爹爹!爹爹!” 江奕扑过去抱住了江程的腿,抬起满是眼泪鼻涕的头,“爹爹,你怎么在这里,奕儿好想爹爹,好多天都没有见到爹爹了。” “爹爹,阿娘也好想你,阿娘还给爹爹新做了一双鞋!” “爹爹,我们回家找阿娘吧。” 这一声爹爹,直接惊掉了在场眾人的下巴,陈氏当即变了脸色,豁然起身!长袖不小心带动桌面上的酒壶酒杯。 “噼里啪啦——” “老爷,他叫你什么?” 江程不知作何解释,脑中已经完全乱了,他想要拉开江奕,可江奕死死抱著他的腿,“爹爹,奕儿一定用功念书,再也不惹爹爹生气了,爹爹別赶奕儿好不好!” 陈氏绕了过来,她蹲在这个孩童身前,强压著胸口的恼怒,语气之中已经带著颤抖,“你方才叫他什么?你认识他?” 江奕警惕地看向陈氏,小孩子的本性让他害怕陈氏,於是他狠狠推了陈氏一把,“这是我爹爹!你…你是谁?” 这一推,让蹲著的陈氏重心不稳,直接摔倒在地上! 见自己的母亲倒地,江若祁哪里还忍得了?他双眼含怒,三步並作两步就过来了,提起江奕领口,怒骂道,“哪里来的小杂种,敢伤我母亲,我今日就——” 江若祁的手都抬起来了,江程沉声叱道,“江若祁,你给我放手!” 第59章 陈氏得知外室 江程情急之下,直接从江若祁手中抢过江奕抱在怀里,还紧张地查看著江奕身上有没有伤,“奕儿没事吧?” 奕儿还那么小,江若祁动手,奕儿不知会被打成什么样! 原本不死心,还在等著一个答案的陈氏,此刻仿什么都懂了,像是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气…… 后知后觉的江程转头看向陈氏,心道不好!他忙放开江奕,去扶还在地上的陈氏,“慧兰,我是担心祁儿若是衝动动手,对他也会有影响。” 陈氏拂开江程的手,指著江奕质问他,“你是担心祁儿还是担心他!” “慧兰,有什么等生辰宴结束了我再同你仔细说……” “现在宾客都还在…”他压低了声音。 陈氏只是无声地看著江程,任由自己被江若祁扶起来。 生辰宴,他也知道这是她的生辰宴! 竟然送她这样一份大礼! 江程在外,居然有私生子! “母亲,我扶你回去休息吧。”江若祁阴冷地瞥了江奕一眼,他不管这个小孩儿与父亲是什么关係,敢推母亲,將母亲变成京城的谈资。 他不会让这个小屁孩儿好过的! 宾客们交头接耳,对江奕的身份有了猜测,江老夫人也没料到除了梁淇,这场生辰宴,还会有別的事故! 老夫人沉著脸吩咐朱嬤嬤,“让府上的管事去查一下他的身份…还有,这个孩子是怎么进了江府的!” 朱嬤嬤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前厅。 陈氏脸上毫无血色,她只是盯著江程,等著江程给自己一个交代。 “慧兰……” 江老夫人一瞧江程这副样子,就知道他还没编出藉口,起身招呼宾客,“叫大家看笑话了,定是府上哪个嬤嬤把她的小孙子带来了。来人,將他带回松鹤院,是谁家的,晚些自己来领回去。” 眾人心想,这老夫人,內心也太强大了,那小孩儿都对著江程喊爹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还能假装什么也没有一般,编出个谎来主持大局。 老夫人叫的人就聪明些,从江奕背后拎起,隨后用手捂住他的嘴巴,不叫他再乱说出什么话来! 江程刚想阻止,被江老夫的一个眼神杀回来,她已经在帮他擦屁股了! 他要是还敢节外生枝,就別怪她翻脸! 一想到方才老夫人所说,把奕儿带去松鹤院,他稍稍放下心来,老夫人这是在同他保证,不会让人伤了这个孩子。 场面这么容易就被控制下来了? 江知念將眼前的酒换成了清茶,敛下的眼眸遮盖住几分失落。 这些尽数落入沈怀安眼里,他的手忽然放到了江知念的茶杯上,阻止江知念喝茶。 “是你?” 江知念佯装疑惑,“什么是我?”隨之一笑,“殿下莫不是喝醉了?” 沈怀安探究地看著江知念,良久后,他收回了手。 应该是他想多了,將江程外室公诸於眾,对她也没有半点好处,何况江知念和她的婢女都好好地在前厅。 那边,不等人把江奕抱出去,外面又衝进来一个妇人,她猛地撞在那家丁身后,趁他不注意把江奕夺了回来! “你们做什么!为何要绑走我的孩子!” 女人髮丝微微凌乱,把江奕紧紧地抱在怀里,情绪激动地扫过前厅中的人。 “呜呜呜,阿娘,阿娘你终於来了…” 陈氏正要撇开的眼,在女人衝进来后,死死地盯著这个女人,又看了一眼江程! 江程背对著女人的身子一僵! “奕儿別怕,阿娘在,阿娘在……” “阿娘,我找到爹爹了!”江奕从女人怀中出来,拉著她往江程那里走,才走到一半,女人仿佛意识到什么,抱起江奕就往外跑! 江老夫人的脸彻底黑了下来,睇了江程一眼,你干的好事! 她圆了谎,甭管別人信不信,面子上总圆回来了,却在下一刻被打了老脸! 老夫人悄悄派人去把这对母子一同带去松鹤院。 至於眼下这场生辰宴,只怕是没有人再有心思吃下去。 宾客陆陆续续地开始离开江府,江老夫人只能周到地將人一一送出去。 陈氏索性也不想再装,將筷子一放便匆匆离开了前厅。 云初朝江知念走过来,“江姑娘,世子让我向您告辞。” “我送送你们。”江知念起身,带著云初和陆君砚出府。 一路上,陆君砚与江知念並排走,云初跟在后面。 “今日江府招待不周,还望陆世子海涵。” 陆君砚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继续接话,江知念不以为意,她本来也只是客气一下,走到转角时需要下台阶,陆君砚没有察觉,踩空下去! 好在江知念眼疾手快,“陆世子,当心脚下!” 她伸手,陆君砚扶了一把江知念的手臂,才没摔倒。 云初快步走来,“世子,你没事吧?” “无碍。” 江知念当真是嚇了一跳,若是陆君砚在她这里见了伤,指不定要惹出什么风波来。 岂料,这一幕刚好落入了沈怀安的眼里,江若蓁藉口送送沈怀安,刚好跟在后面不远处。 “姐姐…你与世子殿下,你们……” 江知念打断江若蓁,“方才世子殿下险些摔倒,我便扶了一把。妹妹放心,若有一天你的眼睛也看不见了,我也会扶你一把。” 江若蓁微微抿唇,“我自然是信姐姐的…但不知怀安哥哥怎么想?” 江知念看向沈怀安,他一双黑眸似有深意地盯著江知念,“既是要做太子妃的人了,言行举止更为妥帖才是。” 第60章 不想嫁给太子可是真的? 听闻此言,江若蓁心中酸涩难言,她原以为沈怀安会斥责江知念,说她与外男靠得太近了! 为何会…… “怀安哥哥…” “太子殿下来得正巧,臣女一併將您送出去吧,也不必麻烦若蓁妹妹了。” “若蓁妹妹,母亲定是难受极了,你快去陪陪母亲吧。” 江若蓁一顿,她今日好不容易能够同怀安哥哥相处,想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还有方才,怀安哥哥是什么意思? 他难道当真如江知念所说,默认了这桩亲事? 江若蓁看向沈怀安,沈怀安却也没说话驳江知念的意,算是默认了江知念的安排,她只能不情不愿地回后院。 她心中懊悔,方才她就不应该叫住江知念! 等江若蓁的背影都看不清了,江知念才重新带几人出府,这一次她一个人走在最前面。 “君砚,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般爱凑热闹。”沈怀安与陆君砚搭话。 陆君砚,“宫中御医建议我多出来走走。” “你这眼睛也治了这么多年了,一点也没好?” 陆君砚自嘲一笑,“臣也习惯了。” 听到这里,江知念心中微涩,陆君砚虽然身份尊贵,还得圣上宠爱,可到底还有遗憾。 他身量挺拔,站在太子身边,都略高一筹,不过最为出眾的还属陆君砚的容貌,虽为男子,但却貌若謫仙一般,鼻樑高挺,眼眸深邃却没什么神采,神情也淡淡的。 像是话本所说,天界不通情爱的神。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只可惜,陆君砚的眼疾註定限制他的作为与抱负。 太子似是想起了什么,“你与孤同岁,也到了定亲的年纪,娶个世子妃也好,比云初这等男子细心些。” 被点到的云初略微有些不满,这些年来,他照顾世子殿下,哪里不细心?哪里不周到了? 陆君砚音色淡淡的,太子此刻並未看他,若是看了,定会发现,听到世子妃三个字时,陆君砚眸光微动,看向前方的眸中有了一丝神色。 “像臣这样残疾之人,何必娶妻,凭白耽误人家。” “父皇定会为你寻一个体贴入微的良人,君砚你不必如此悲观。” 到了江府大门,江知念停下步子,欠身恭送两人出府,沈怀安却不著急,目送云初扶著陆君砚上马车后。 他才走近江知念,冷笑道,“江知念,你可知德不配位的人,一般下场都很惨。” “想当太子妃?先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坐稳了。” 江知念抬眸对上沈怀安的目光,退后两步,“殿下专程留下来同臣女说这些,毫无疑义的话?” 闻言,沈怀安拂袖而去。 - 江知念回到后院,折柳赶紧迎了上来,“小姐,此刻松鹤院热闹著呢。” “朱嬤嬤可查出什么了?”以祖母事事万全的性子,事发时就会去查清楚这两人是如何进江府的。 要是查到了郭氏头上,怕是落不著好。 “今日宾客眾多,后门本就没有多少人防守,芳儿钻了换班的空子,应当查不出什么。” 江知念摇头,祖母要是当真想查,定能抓住蛛丝马跡,芳儿如何將人带到江府,如何从那外室手中抢来的孩子,这一路上又路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 能够牵扯的太多了,郭姨娘如何能完全不露马脚? “只怕郭姨娘不在乎这些。” 等到江知念赶到松鹤院,只见雪枝已经请来了大夫,在给哭得痉挛的陈氏扎针,郭姨娘也悄悄地抹眼泪,算是把戏做足了。 江程焦急地等在一旁,终於,陈氏又醒了来,她別过头,不想看到江程。 郭姨娘柔声道,“老爷,夫人现下受不得刺激。” 江程没有理会郭姨娘,“慧兰,此事是我做得不对,竟瞒了你这般久,可到底孩子是无辜的。” “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陈氏转过头来,抹了一把泪。 “事已至此,不如將清儿纳入府中…” “啪——” 陈氏將手边的茶盏扫落,起身定眼看向江程,“老爷!我们几十年的夫妻!旁人见了我都要说一声羡慕,说你爱妻疼子,洁身自好,房中就一门良妾!” “如今满京城!谁看我陈慧兰不是一个笑话!” “你竟在外养了一房外室!” 陈氏又哭得不能自已,“老爷莫不是在欺我陈家不在京城!” 江程皱眉不语,听著陈氏的数落,直到听不下去了,他倏地起身,“你去瞧瞧今日来的那些,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这些年我为顾你的面子,才將清儿养在外面,属实是!” “是委屈了她!既然你也知晓了,日后就將他们娘俩接回来!” 陈氏气得心臟突突地疼,江程说完,也不再理会她,离开这屋子,去寻外室宋清和江奕了。 江程刚出门,便瞧见了进来的江知念,脸色说不得多好。 “父亲。” “你来这里做什么?”江程冷声问道。 江知念淡淡一笑,“今日祖母操劳,女儿是来瞧瞧祖母的。” 听到江知念的来意,他脸色才好些了,“顺便去瞧瞧你母亲…劝劝她。” 江知念頷首,等江程走后,她没有进陈氏所在的侧室,而是先去了祖母那里。 见她来了,江老夫人揉著眉心,“朱嬤嬤,去把门关上,吵得我头痛!” “祖母今日辛苦了。” 江老夫人长嘆一声,暂时没提外室的事情,一脸歉疚,“今日祖母还误会了你,是祖母不好,念念可是伤心了?” 江知念垂眸,唇边带著淡淡笑意,可只有她知道,这笑意不达眼底。 陈氏不信她,祖母也不信她。 心口如同撕裂了一道口子一般,可她不想说此事。 “没事就好…今日这件事,祖母决定如何处理?” “还能如何处理?若只是外室打发了就罢了,可她到底给江家生了孩子,自然是要纳入府上的。” “母亲肯?” 江老夫人轻嘆,“她肯与不肯,又能如何?她若是不肯,现在这世道,传出去也是她善妒,为了自己的名声,也只能把牙打碎了咽肚子里。” 朱嬤嬤道,“大夫人方才的意思是,那个男孩可以留在江家,但是他母亲,夫人是不允的。” 江知念看向祖母,见祖母似乎有所动摇,许是觉著对不起陈氏,想要应下来。 可若是当真把宋清赶出去,陈氏还能留她活口吗? “祖母,孙女方才留意到,那妇人的肚子与常人有异,似乎……似乎怀有身孕。” 闻言,江老夫人赶紧起身,吩咐朱嬤嬤,“快,快將她从柴房里带出来,请大夫好生瞧瞧,莫让肚子里的孩子有闪失!” 江家人丁不算多,自从陈氏生江若蓁伤了身子后,便一直无所出。 郭氏的肚子也一直没动静,好不容易能添新丁了,江老夫人自然重视。 江知念目的达到后,只是安静地坐在祖母身旁喝茶。 等到江老夫人都忙活过来后,看到江知念,才想起什么,“念念,你老实告诉祖母,你那日说不想嫁给太子,可是真的?” 第61章 皇后的敲打,定亲在即 没想到祖母会先问这话,江知念微微一顿,隨之坦然点头,“祖母,孙女便对您直说了。” “太子殿下对我,没有一分情谊。” 老夫人不以为然,“你与太子拢共见过几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情感,可以定亲后慢慢相处便是,念念你有才有貌,太子殿下只要了解你,自然会心悦你。” 江知念静静地看著祖母,祖母不知她有过前世,她若是还要嫁给太子,江若蓁和江家其余的人,只会想尽办法来害她。 就连太子,不会让她好过。 “太子不仅对我没有情谊,更是厌恶我至极。” “世间联姻都是各取所需,即便夫妻二人两看相厌,也能维持婚姻。” “可是祖母,江家与太子並非如此,这段姻缘只是江家单方面攀附太子,倘若太子对我没有眷顾,难道又会体贴江家吗?徒增太子的怨恨罢了。” 江知念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但她知道,单单这么说,祖母很难动摇,毕竟江家这些年来对她给予厚望。 “这几次接触,太子殿下倒是对若蓁颇为照顾……何况。” 江知念垂了垂眸,语气有些低落,“若有一日我並非江氏血脉的事情被知晓了,那可是欺君之罪。” 听到最后一句,江老夫人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胡说什么?你是我江家悉心养了十多年的女儿,怎么就不是江家血脉了?!” 但,气恼归气恼,江老夫人缓过来后,也想清楚江知念所说在理。 可是就江若蓁那副做派,与陈氏如出一辙,她当真不放心把她嫁去东宫!更何况,娘娘敲定了的事情,岂是她们想改就能改的? 原本老夫人今日也是想做做江知念的工作,谁知,江知念这一番话下来,倒叫她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可面上还是说,“毕竟皇后娘娘已经定了主意,哪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念念,这是旁人求不来的福分,事事难如意,不能总凭著自己的喜好行事。” 江知念指尖微凉,虽然祖母没有同意,可这些话到底给祖母留下了印象。 她在祖母这里坐了没一会儿,来了松鹤院的管事,“老夫人,今日府內差人,后门处守著的小廝便只有两个,他们说也没有瞧见谁出入。” 江老夫人喝了一口茶,“混帐!两个大活人进了宅子,竟也不知晓如何进来的?明日进的是贼人,主子丧命了都不知!要你们有什么用!?” 管事心中一跳,“老奴已经责骂过他们了。” “不过,老奴顺著桂小巷去查,倒发现…发现,府中的確有人频繁去过,是立夏院的芳儿!” 江知念陪祖母喝茶至此,她便不好再留下来了,借说琳琅阁还有事,便先回了。 隨后也没有再去隔壁看看陈氏,陈氏如何,她当真不在意。 一切都是因果报应。 回到琳琅阁天色已经不早了,回去就听到扶光在与折柳说今日白天的事情。 折柳心中不好受,“老夫人怎的也不信小姐?” 江知念沉默。 那时她虽然难过,可平心而论,祖母在知道她不是江家的女儿后,依旧能在几个孙子孙女中,对她不偏不倚,她已经是感激了。 她不会强求祖母对她多么偏爱、无条件的信任。 这些於江知念而言都太奢侈了。 祖母为江家操劳一辈子,现在也一心为江家好,江知念也都能明白。 只是,她与祖母到最后,只怕是殊途。 - 听说当晚,郭姨娘就被带到了老夫人面前,松鹤院的灯亮了一晚上也没熄,不知被带去说了什么。 第二日郭姨娘却毫髮无伤地回了立夏院,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般。 江知念还没来得及猜出,郭姨娘到底与祖母说了些什么,便被匆匆召入了宫中。 这次接引她的人,也不是红豆,而是换了个面生的婢女,她只管带路,一句话也不同江知念说。 到了未央宫,江知念刚跪著行完礼,还没起身,一杯热茶就砸到了她的身上,滚烫的茶水一下子就浸到了她的身上! 茶杯顺著掉落在地上,江知念疼得闷哼出声—— 红豆眸光微凉,语气怪异,“江姑娘,实在不好意思,奴婢手滑了。” “不打紧。”江知念看出来红豆是故意的,可她一个臣女,难不成还敢问皇后的罪? 红豆都是受了娘娘的意罢了。 “不打紧就成,娘娘方才就说有些困,江姑娘不妨在这里跪著,等娘娘休息好了,再与你说话。” 江知念抬眸,却见红豆已经转身进了內殿,独留她一个人跪在未央殿的正中。 被滚烫茶水打湿的地方,一开始是贴著皮肤烫得她生疼,片刻后冷却下来,就是由外及內的湿冷。 皇后这是在惩罚她,可具体是为什么,江知念还不太清楚。 要是早知道入宫是来罚跪的,她便穿厚些了。 跪在冷硬的地面上,江知念感觉到隨著时间的流失。 自己的膝盖从刺痛到一寸一寸麻木。 最后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殿內终於传来了一些窸窣的声响,又过了一刻钟,果真看到皇后从殿內出来了。 “红豆,你也是,怎么同我说,知念一直在外面等著?”皇后佯装意外,又连忙命人给她赐座。 江知念垂了垂眸,“娘娘,臣女跪著回话就好。” 她的腿已经完全麻木到没有知觉,不恢復一段时间,哪里能正常走路? 皇后只让赐座,却没有让人扶一下她,便知不是真心实意。 她只能盼著,皇后可以早些出完气,早些放她回去。 皇后淡淡睨著她,看她跪了那么久,心中倒是舒坦不少。 看来是她对江知念和顏悦色太多,叫她没了规矩,得意忘形,才惹出这般祸事! “本宫召你入宫,你可知是为何?” “娘娘恕罪,请娘娘指点。”江知念附身行礼请罪。 接著,皇后將手中一本书丟了过来,落到江知念的眼前,江知念伸手捡起来,迟疑一瞬后翻开。 这是个话本子,讲的是…… 粱公子与江姑娘! 內容大概是梁公子对江姑娘一见倾心,便做了许多大胆热烈追求之事,两人私下定情,却生生被当朝太子夺婚,从此有情人被迫分离的故事。 第62章 被拥入怀中 江知念只大概看了一眼,便立即向皇后请罪,“请娘娘明鑑,臣女实在不知此事!” 皇后睇她一眼,想到不久前,江知念拒婚,她就更加怀疑了。 但比起怀疑,皇后更生气的是,如今这话本的內容已在京城茶馆中传阅! 好在她在宫外的势力,在刚流传的第二日就叫人拦截了下来。 “你不知道?你与梁氏子弟——” “绝无关係!”江知念决然道! 皇后盯著她看了片刻,终於是信了两分,隨后道,“江夫人生辰宴那日,也因他出了乱子。江知念,趁还没有赐婚,赶紧把你那些破事给本宫都处理乾净!” “別让你的羽毛,脏了怀安的名誉,你可明白?” 皇后声音毫无温度,这件事已经伤害到太子的声誉,她不重视,难不成等传到皇上耳朵里再重视吗? 这话本中,她的怀安就是个夺臣妻的太子! 皇上要是知晓了,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江知念如何担得起!? 记忆中,除了前世皇后下令將江知念关入水牢,便属今日最为严肃冷戾。 “臣女遵旨。” 江知念眸光一暗,究竟是谁在背后这般害她?恨不得她即刻死了才好! “本宫已经命人收缴了所有的话本,后面不会再流传了,可是已经看过的人,本宫可帮不了你了!” 幸好皇后娘娘早就管控下来,否则此刻京城早已是…… “娘娘息怒,臣女会想办法,將此事解决,绝不连累到太子殿下…”江知念一面请罪,一面想著对策。 皇后却已经有了想法,“下个月的春季狩猎,本宫会想办法给你与太子请婚。” 江知念倏地抬头,“娘娘——” 皇后目光冰冷如锋,“江知念,是本宫太宠爱你了,叫你不知天高地厚!连太子都得听本宫的安排,你凭什么多言!” 江知念看清楚了皇后眼中的警告,皇后想要弄死她,实在是太简单了。 皇后也不会允许有人拒绝她,除非是死人。 江知念敛下眼眸,没有再多言。她好不容易重生一次,不是想要就这样死的。 看到江知念这般乖巧,皇后缓了缓,才道,“回京时,你与太子共乘一辆马车,谣言自然不攻而破。” 春猎回京,从城门到宫门的长街,百姓们都会出来看,皇后是要她与太子假装两厢情愿。 偏生,她与太子,没有一个真心同意这门亲事。 说完这话,皇后根本没有等江知念回她。 这本来也不是在徵求江知念的意见。 “这话本,你带回去吧。”皇后命令道,“时时刻刻提醒你,別忘记自己身份!” 看到这话本,江知念感觉自己像是扇了一个耳光一般! 噁心,屈辱。 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她都不曾与任何一个男子有过私情。 世间情爱於她不算什么。 旁人可以用各种方式暗算她,偏偏总是企图把她定在耻辱柱上。 “臣女,遵旨。” 等到江知念抬头时,皇后与红豆皆已不在殿中。 她一手拿著那话本,一手撑著自己慢慢起身。 才刚刚起了一条腿,又酸又麻的感觉就隨之传遍了全身! 双腿一点力气也没有,一时间站不起来。 可这时候,方才引她入宫的婢女走了过来,“江姑娘,娘娘让奴婢带您出宫。” 不给她任何休息的时间,皇后定知道她腿已经完全麻木,一时半会儿根本走不动道。 但,不正好敲打她吗? 不给她体面的机会。 仿佛在同她说,只有让皇后满意时,她才能体面做个主子。 否则,你就是像一条狗一样,也得爬出这个未央宫去! 江知念闭了闭眼,“有劳了。” 她咬著唇,强撑著自己起身,若是腿脚麻木动不了,她便用力掐自己麻木的部位! 这样的未央宫,她不想多留,也不能多留! 就这样,江知念拖著还软麻无力的腿,跟在未央宫的小婢女后面,慢慢往外走。 那小婢女看江知念这般难受,多次想要伸手扶她一把,都忍了下来,方才红豆姐姐才交代过,一路都不许扶她! 这江姑娘可真可怜,也不知做了什么事情,惹得娘娘生了这般大的气! 终於在一个转角,江知念实在走不动了,膝盖处如同挣扎一般痛,她额头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现在连早春也算不上! 小婢女赶紧上前,“江姑娘,奴婢,奴婢扶你一把。” 江知念却摇了摇头,扶住了一旁的廊柱,“没事,走慢些就好。” 她怎会看不出皇后的用意? 只是从这里出去,还有一道白层阶梯,还不知要怎么走。 此刻双腿已经不麻了,但还是没什么力气,再加上膝盖里的刺痛难以忍受,她问了时辰,算下来她跪了足足三个时辰! 难怪她会没力气,午膳也没用。 “我见你面熟,你可是未央宫的婢女?”迎面来了人,江知念回过神,发现这个人是云初。 小婢女点点头,“奴婢是。” “红豆姑娘正寻你,说你出来太久了,怕你在哪里躲懒呢!” 小婢女面色一白,她哪里有?难不成是因为——她看向江知念,怕是因为江姑娘走的太慢,才耽误了时辰。 云初,“你先回去吧,太子让我带话给江姑娘,顺带把江姑娘送回去。” 小婢女一听是太子的吩咐,这江姑娘又是太子的未来太子妃,也没想太多,匆匆赶了回去。 云初看著小婢女远去的背影,露出一排白牙,小姑娘就是好骗。 江知念一边走,一边同云初说话,“你就不怕她回去回稟皇后,將你拆穿?” “她没把江姑娘送到宫门口就回去了,哪里敢不打自招,只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江知念淡淡一笑,云初还当真是有意思。 云初的话音刚落,两人便到了那百阶台阶前,江知念扶著廊柱歇息了片刻后,微微吸了一口气,落下了第一步。 膝盖处传来未能预料到的酸涩刺痛,腿当即软了下去! 就在江知念以为自己就要跌落下去! 云初伸手去拉她,手伸到一半,被陆君砚的手挡了回去。 他躋身过来,修长温凉的大手握住了江知念的手腕,將她整个人拉住,另一只手则环握住她的肩膀,將其半拥入怀中! 江知念此刻已经来不及思考,潜意识让她抓住这个救命稻草! “江姑娘,小心——” 第63章 传出緋闻之人 江知念差点以为自己要交代在此,幸好还有人拉住了她。 从惊险中缓过神来时,江知念抬眸一看,自己身旁的人何时从云初变成了……陆世子? 她赶紧从陆君砚怀中退出,欠身行礼时,掩饰住自己的惊慌失措,仅仅呼吸之间,她便已经恢復了往日的神色。 “多谢陆世子。” 陆君砚慢慢收回手,心中几分失落,唇边有极淡的笑意,“还江姑娘那日相扶知恩。” 隨后他感觉到自己手心微微有些湿意,於是留意到江知念身上那块顏色较深的部分,心上一凝,“江姑娘,你的衣裳是湿的?” 江知念抿唇淡笑了一下,“方才没仔细,不碍事。” “这百阶台阶,才铸就了这里的壮丽巍峨,我有眼疾,不便走台阶,圣上便为我辟出一条缓路,可否请江姑娘陪我一道?” 陆君砚看出江知念的腿脚有些不便,可却没有拆穿,只是说自己有眼疾。 对於江知念来说,这再好不过,跟在了云初和陆君砚的身后,一开始,她还担心自己跟不上两个男子的脚步。 可一路走下来,她发觉陆世子走得很慢很缓,她跟得也没有那般吃力。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一面想著,当今圣上还真是宠爱陆世子,居然还为他在宫中单独辟宫道。 “江姑娘,今日时辰尚早,不知能不能吃到江姑娘欠我的那顿饭?” 到了宫门处,陆君砚忽然顿步问。 陆君砚一而再再而三地帮自己,自己却一直都没有道谢,已经是失礼,便没有拒绝,“这是自然。” 云初则道,“江府今日也没有套马车吧,不如乘世子的,我这就派人去通知江府,直接去酒楼等姑娘,如何?” 今日是宫中车马来接的她,皇后却没有安排人送她回去,想必也是打压中的一环。 皇后就是想叫她今日吃点苦头。 “与外男共乘实在不合適,多谢世子好意。” 陆君砚却道,“也不是第一次当马夫,无碍。” 云初也说,“总不能叫世子殿下先去酒楼等姑娘?” 早知如此,她便推一推了,江知念此刻没有別的选择,只能先上了侯府的车舆,陆君砚果然如他所说,坐在了外面,从头至尾也没有进来。 江知念与陆君砚的相识並不是十分愉快,陆世子口出狂言,让她对其没有任何好感。 可这几次的相处,倒叫她改了看法,陆君砚当真是个知礼守礼的人。 荣安侯府的车舆却没有驶去酒楼,而是青云茶馆,江知念腿脚不便,好在半夏已经在茶馆门口等著江知念了,见她来了便上前扶她。 江知念抬眸,“茶馆?” 陆君砚先一步进去,“听说这几日京城中有个令人抱憾的故事,江姑娘可要与我一同听听?” 令人抱憾的故事? 江知念眸光一颤,想起来在宫中所受的屈辱,此刻她的膝盖还泛著生生的痛意,便抬步跟了上去! 她倒是想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落座之后,小廝上来到茶,点了几样小点,就听下面的说书先生开始讲故事,今日讲的是一出千里寻母的故事。 江知念將半夏带来的乾爽衣服换上后,又简单垫了垫肚子,隨后听到屏风另一侧有人讲起了另一个故事,主角就是梁公子与江姑娘。 “本是郎情妾意的一对儿,你说说,叫太子殿下拆散了,嘖嘖嘖,果真是权势大过天!”那人说到太子殿下四个字时,把声音压到极低。 江知念冷目,对半夏道,“你且去打探打探,讲故事那个人是什么来歷。” 半夏领命后,转身就找了茶楼的小廝打听,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小廝说这几日,这个人一直都在茶馆,一开始发话本子,后来有人收缴了话本子,他又讲给客人们听。” 说白了,就是有人刻意安排的,茶楼掌柜怕也是收了好处,否则怎会任由此人打扰客人? 江知念还盘算著,如何从那人口中套出幕后之人,便听到另一个地方传出一阵男子的笑声,而且还越发大起来。 “梁兄,你与那江姑娘当真如这人所说?” 又有人附和,“你竟不知,京城官家子弟,少有人不知梁兄喜欢江知念,一会儿得了空你隨他回去瞧瞧,他的书房中写了不知多少抒情之诗!” 梁淇只是听著,並没有接话,因为前些日子刚从江府回来,他母亲就命他把那些诗都通通烧个乾净! 还说,纵使再喜欢江知念,日后都藏在心里,吞到肚子中,否则只会给梁家带来祸事! 梁淇不明白,他心悦江知念,那是从第一次见到她时,便有的心意,为何偏偏是她要嫁给太子? 那胡诌故事的人闻声,更是来了劲儿,“你瞧,我可没有胡诌……敢问梁公子,这江姑娘若是嫁了太子,你又怎么办?” 梁淇自嘲一笑,將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能怎么办…便是终生不娶,我也不会辜负江姑娘!” 江知念蹙起眉头,这梁淇蠢笨如猪,在外面这样的话都说的出来!行事鲁莽不计后果!他这般说话,岂不是坐实了这些胡诌的故事? 不等江知念开口,站在旁边的云初已经一脚踢倒了中间隔著的屏风! “碰——” 屏风轰然倒下,要不是旁边的人躲得快,还会被砸到! 云初两步走过去,提起那人的衣领,把佩剑往桌上狠狠一拍,“你好大的胆子,官家小姐也敢隨意编排!满口胡言,今日我就替我家小姐好好教训教训你!” 云初说的是他家小姐,江知念侧眸,只见方才坐在这处的陆君砚已经不见,躲到了另一扇屏风后面。 那人本还想反驳,结果看到云初亮出的佩剑,嚇得口齿都不清楚了,“官爷饶命官爷饶命,小的就是说点胡诌的故事,赚点碎银,不曾犯事啊——” “你满口胡言,污我名节,怎么没有犯事?今日我就是將你送去大理寺,也是受理的。”江知念声音发凉! 第64章 你喜不喜欢江姑娘 “我…我又不曾说是你,天底下姓江的这么多——” 云初一口呸在他的脸上,“天底下姓李的也多,怎不见你说李姑娘?小姐,何必与他多言,我直接把他舌头割下来!他便再也不能乱说了!” “云初,莫急。”江知念柔声道,“我瞧他倒也不像是坏人,袖中藏的点心可是要给家中孩童带回去?” 云初不是莽撞之人,他凶恶开口之时,江知念就猜出了陆君砚的意思。 她与云初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才好不把此事闹大,又快速地套出话来! 那人被嚇得脸色由白到青,没想到自己赚些外水,要搭上一条命来!那他岂会愿意? “正,正是。” “这个故事究竟是谁所编排?冤有头债有主,我將你放了,也好找他去!” 那人咬了咬牙,像是下定某种决心,“是谁编排我不清楚,那人我不认识!不过小的在此讲故事的报酬,他每日都会派人送来,江姑娘不如等上一等!” 云初看向江知念,江知念点了点头,他才將人放开。 而梁淇那边,早就在听到这边动静后,从屏风內出来,果然见了他心心念念之人。 “叫二位受惊了,这是小姐给的补偿,小姐说了,不喜欢听人隨意编排她,若此后在外面还听到有人这般谣传,就不要怪我来硬的了!” 云初性子活泼,可若是让他装凶,倒有几分像样。 无关之人领了银钱自然就走了,半夏欲將屏风扶起,云初守著那讲故事的人,等著他所说之人来送钱。 江知念转身之时,梁淇喉结微动,“江姑娘!你……你都听到了?” 她转过身,眸光淡然,“听到什么?” “我梁淇今生非你不娶!江姑娘,自我第一次见你,便对你倾心,也许…也许你不曾知晓,可我一直都把江姑娘放在心上。” “所以这一齣好戏,是你所编排?”江知念抬眼,直视梁淇。 “不是……” 这事若当真传开了,第一个死的就是梁家,料想也不会是他。 可是他却这般不省事,还出言纠缠於她。 “索性不是你,否则你脑袋怎么掉的也不知晓!你所说的话我也听到了。” 梁淇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听到了!可不等他紧张开心,江知念接下来的话,无疑狠狠打他的脸,扫了他的面子! “可,与我究竟有什么关係?” “梁公子,与我而言,你不过是一个陌生人,我与你素不相识,却平白被纠缠连累!你可有想过,我多无辜?” “这个世道,女子已是不易,若梁公子当真盼我好,还请日后不要再提及我的名字,离我越远越好!” “你自然可以继续隨心所欲,不过下一次,我也没有这般轻易放过你!” 屏风后,陆君砚黑眸之中隱隱浮现的怒意,渐渐淡去。他还担心江知念无法应对梁淇,可江知念的做法叫他欣赏。 不仅直白决绝的拒绝了梁淇的纠缠,更是威胁於他。 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说完,屏风立起,將梁淇的视线隔绝,梁淇失魂落魄,最后还是被好友一起带离了茶楼。 “多谢——” 江知念道谢的话没说完,陆君砚就淡笑开口,“怎么见你,总是朝我道谢?看来一顿饭,是不够还。” 方才云初定也是受了陆君砚的命令,出来替她办事,自己还躲到了屏风后,也是怕传出去,对她清誉有毁。 江知念见他这般,微微一怔,“公子如玉”四个字,仿佛此刻具象化了。 “世子之恩,实是几顿饭也不能报答。” “若是世子有需要臣女的地方,臣女会尽力为之。” 想来,没有什么是世子办不到,而她又能办到的。 陆君砚垂眸,“一言为定。” 江知念轻声应了,接著隔壁便来了人,应当就是来结工钱的人。 江执念起身,来到了屏风后,只听那人进去后,將一袋子碎银扔在桌上,接著开口:“今日说了几遍?” “做的不错,明日继续。” 这声音出来,江知念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突然绕过屏风走了出去,想要確定是不是自己猜想的那样! 那人见屏风后的人出来,一开始还漫不经心,却在看到来人之后,嚇得转身就想逃走,云初眼疾手快,几乎是立刻抓住了他,把此人按在了地上! 果然是他——风霖!江若祁院中的侍从! 风霖打小就跟著江若祁,江知念光是听声音就能认出他,可她还是要亲眼看到才敢信! 没想到真的是江若祁,是他害得自己今日入宫一趟,被皇后又是泼茶又是罚跪!把她生命与尊严都死死踩在地上! 皇后今日所为,就是想让江知念清楚,只要她不乐意,江知念连狗都不如! 原来所有的敲打与罪责,都来自於自己的兄长! “大小姐,大小姐怎么在这里!” 江知念微红的眼眶落下一滴眼泪来,她勾了勾嘴角,將这眼泪抹去,声音却很平静,“这话该我问你吧,风霖你为何会在这里?” “又为何要给此人钱財!” 风霖说不出来,也不必他说,他身为江若祁的侍从,打从他进入这茶楼开始,江若祁就已经脱不了干係了! “半夏!將风霖捆了回府!我得去问问我那阿兄,是不是要將我害死了才满意!” 半夏虽是女子,但从小练武,让她控制住风霖不在话下,等到江知念带人走后,云初才回到了陆君砚身旁。 两人一道上了车舆,云初这才忍不住问道,“世子…你对江姑娘太不寻常了,世子心中,有江姑娘?” 此刻的陆君砚眸中已经恢復了神采,闻声,他没有说话。 可把云初著急坏了,“世子,是或者不是,您说句话呀!” “你为何这般著急?” “你若不喜欢江姑娘还好,若是喜欢……江姑娘与太子马上就要定亲了,喜欢了也白喜欢!” 陆君砚眸光一淡,许久后缓声道,“既知不可能,说与不说有何意义。” “倘若世子早些说,还能求到圣上那里,请圣上赐婚!皇后娘娘总越不过圣上去!” “云初,你只想以强权逼迫她,可有问过江姑娘心中所想?何况…”他顿了顿,虽心有不甘,但终究忍了下来。 “我患有眼疾,只是个废人,何必耽误別人?” 第65章 这还得多谢阿兄 提起眼疾,云初更是著急,“世子的眼疾不是已经好了?难不成又復发了?” 自发现世子眼疾是有人下毒之后,云初对陆君砚的饮食起居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按理说世子能看到了,就与正常人无异了。 “如若这眼疾要装一辈子,那真的假的有何不同?难不成让人同我一道,日日里小心谨慎,吃个饭也要验毒?” 云初眸光一垂,心情无比低落,荣安侯府的情况与世子身世错综复杂,世子不愿连累任何旁人,因此对娶妻也格外排斥。 他的声音低嗡嗡的,“只要江姑娘一有动静,世子便上心,今日皇上分明没有召见您,您入宫也是为了江姑娘。” 陆君砚也说不清,自己对江知念究竟是什么感觉,从好奇到欣赏,再到看破她窘迫后的悯然,哪怕知道,不必自己出手,她最后也能解决。 可是陆君砚就是不忍看她就自己一个人挣扎…… “属下替世子难过,从小到大,您何曾顺心如愿过?” 就连好不容易,有了心悦的姑娘,也是皇后要指给太子的。 - 江府。 江程黑著脸刚送走宫里的人,江若祁不屑地呛声,“我便说,她仗著自己是日后的太子妃,行事越发囂张跋扈,如何?娘娘责罚的旨意都降到江府来了!” “那孽障人呢?!” 江程怒问,这些日子,他在外被人议论,回了府中又要看陈氏脸色,正是心情不快之时! 江知念在宫中惹怒了皇后娘娘,皇后罚她接下来几日需得日日入宫受礼! 他堂堂礼部尚书,还需皇后来教他女儿礼仪,岂不是在说他江府没有家教?! 江若蓁抿唇,“可能是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只是姐姐是被召入宫中的,怎的娘娘的旨意都回来了,姐姐还没回来?” “阿兄,不如你出去寻一寻姐姐。” 江若祁反倒是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冷笑道,“如今她眼中哪还有江府,有我这个阿兄?” 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次能让她收了气性,长长教训也好。” 左右皇后如此宠爱她,只是训她几句,没有什么关係。 可是江若祁想错了。 再看到江知念,她脸色有些苍白,下马车时,膝盖里传来的剜骨般的疼痛,半夏扶著她来后,才一脚踢在风霖身上,“还不滚进去?!” 江知念刚走进正厅,就见平时嫌少见到的江家族老,都齐聚正厅,这些人虽然在朝廷中並无官职,亦或並无建树,可辈分大,还越过了祖母,坐在了主位! 见了她,江程双目冷冽,“孽障,还不跪下!” 江知念蹙眉,“父亲这是何意?” “让你跪,你便跪!说什么废话!”江若祁和她只有两步之隔,他大步过去,用力按下江知念的肩膀! 肩上一道巨大的力量袭来,原本就没力气的双腿,直接被摁跪在地上,扑通一声! 光是听到这声音,都叫人心惊! “小姐——!” 半夏心上狠狠一拧,猛地推开江若祁,这一下,仿佛直接將磨骨之痛转为碎骨之痛! “只要你一日是我江家人,就需得听父亲教诲!”江若祁被推得连退两步! 江知念痛得几乎晕过去,身子也直不起来,她双手撑地,眼泪不受控制地砸在地上! “阿兄…阿兄说得是……”江知念颤抖著声音开口,她强忍著哭音,倔强地缓缓地抬起头来,直直地盯著江程。 “敢问父亲,为何要知念下跪?” “你还有脸问!你今日入宫,礼数做得不够周到,有辱我江家门风!才让皇后娘娘下旨,叫你去娘娘跟前学礼仪!” “你仗著得了皇后的欢喜,在江家耀武扬威,为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若是不识抬举,在娘娘面前污了江家门风,遭皇后厌弃,吃苦的也是你自己!” 江知念讥笑,她当是什么事情,原来是她离宫后,皇后又下了惩罚她的旨意! 將这一家子亲戚族老都叫了来,坐於上堂,审判她的罪过! 她看向江若祁,他心中必定是痛快的,终於叫她吃上苦头了! “是啊,知念,人不可忘本,你还没嫁去东宫呢,怎么先惹了皇后娘娘?若是娘娘改变心意,你怎么对得起江家这么多年来对你的培养?” “这些年来,你吃穿用度,样样比照著经常最好的来,將你养成这般金娇玉贵,你莫辜负我们这些长辈的期望啊!” 江若祁冷笑,“只怕是她当真嫁进了东宫,哪里还记得住自己是江家人?” 江家从上到下,將她围了个水泄不通,个个都居高临下地审视这江知念,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叔叔伯伯们,是晚辈教女无方,险些让小女污了江氏门楣!” “江知念,今后你白日里除了要去宫中学礼仪,回了府,再去祠堂之中跪上两个时辰!” “好好思过!” 皇后所谓让她去学礼仪只是体面说法,去了也只是如同今日一般罚跪。 先去宫中跪,回来还要跪。 除非江知念这一双膝盖不想要了! “半夏,扶我起来!” 半夏立刻去扶,江知念撑著半夏的手,慢慢地站起来。 “姐姐,爹爹还没让你起来,你…你別再惹爹爹生气了。” 江知念置若罔闻,半夏扶起她时,看到裙子被殷红的血跡,不禁惊呼:“啊…小姐,你的膝盖,流、流血了!” 江若祁闻言,不可置信! 流血? 他只是让江知念跪著认错,拢共跪了才一刻,怎会流血? 为了求证,江若祁衝到江知念身前,他垂眸一看,月白的裙子上,鲜红的血色刺痛著他的双眼! “你,你的膝盖…好好的怎么会…” “好好的?”江知念惨澹一笑,“这还得多谢阿兄!” 这地上冰冷,没有蒲团,没有软垫,就那么生生地跪在了地上! 她因疼痛不得不微微屈膝弯腰,抬著眼望向江若祁时,看清楚了他眼中的愧疚和惊恐! 江知念內心毫无波动,靠著半夏直起身子后,放开半夏的手,“父亲不是想知道,皇后娘娘今日为何罚我吗?” “把风霖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