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 分卷阅读1 两仪 作者:子龉 分卷阅读1 书名:两仪 作者:子龉 属性分类:古代/东方奇幻/美强/轻松 关键字:方诸,天府 飞卿,青君 神仙文 文案 天庭司情吏方诸上仙,因同天府星君眉来眼去,被罚下凡面壁思过,却与人间富家公子秦飞卿相恋,在天界挑起轩然大波。 天庭为挽回仙界声誉,百般阻挠棒打鸳鸯。方诸为证明自己与飞卿乃是真爱,于是封住灵识,托胎凡体,以凡人身份与飞卿再续前缘,却被因爱成恨的飞卿鸩杀。 方诸心灰意冷回到天庭,决心不问世事,却发现了好友天府的一个惊天秘密……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诸,天府 ┃ 配角:秦飞卿,青君 ☆、第一篇 允梓墨醒来时,眼中清幽一片,触目皆是白鹭彩凤,奇花异草。 一低头,发现自己躺在一方烟雾嫋嫋的莲池之中。身下一座莲花台也不知是什麽材质精雕细刻而成的,温润剔透的,影影绰绰中,还莹莹的泛著青光,一看就知价格不菲,自己若是撬点回去卖的话…… 不过他此刻倒没心思思量这些。 茫茫然爬起来,只想著离开此地,念头一生,身子还就真的腾空而起,翩翩掠过万顷碧叶红花,轻轻落到踏踏实地上。心底尚惊奇,脚跟一沾地,迎上来四个小童,扎著羊角辨,穿著短白衫,面相乖巧手脚伶俐,锦绣繁花中托著毛巾茶水鼻烟等物事,齐刷刷跪了一地。 骨骼如此清奇,不去习武却给人当小厮,实在是…… 不对——他们这是在,跪自己? 允梓墨彻底怔住,好半晌才愣愣开口:“我怎会,在这里?” 他记得那时候,秋风紧,白月凌乱,檐下黄花瘦。 记得秦飞卿好眼光,对饮挑的又是合鸾阁,甫一进门,自己就被满堂熏香弄得头晕目眩,还有一双柔荑袭来,比花间醉那头牌还要风情。 温香软玉中泰然落座,刚要一颂风月,方才迎他进门的美人却是斟完酒便退下了,他只得讪讪缩回爪子。 待一室之内只余秦允二人,允梓墨捻起面前月光杯,广袖轻阖,双手一恭:“方如啊,月白楼茶酒菜品花香袭人,你我岂可做那有花堪折而不折的伪君子?” 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秦飞卿双目掩在灯影之下,只一双唇玉润朱成:“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要後悔。” 允梓墨看著起身慢慢向自己走来的人,觉得他今天实在有点……心中渐如擂鼓,脸上却依旧笑得豪爽:“那是自然。只要是我能办到的,哪一回没有依你?” 秦飞卿闻言住了脚,停在一步之外,微微仰起头,露出一双天寒地冻桃花眼:“只这一件,你一定能办到。” “哈……那就,且说无妨。”尽管允少爷我可不一定会答应。 “是吗?”秦飞卿弯著腰慢慢伏下来,一双眼离允梓墨的脸越来越近。 这……他该不会要…… 允梓墨不禁想要後退,半路又见他停住了,听他道:“也只这一件,我想要你依了我。” 允梓墨张了张口,刚想应喏一声,喉咙却好似被浮元子堵住了,心下刚一惊,神一滞气一松,一股腥甜汹涌而出。 噗…… 允梓墨看著面前那团猩红,懵了。 这这这…… 秦飞卿扫了他嘴角的血沫一眼,木脸终於绽出个微笑:“我不会让你成亲的。” 允梓墨心下一个咯噔,张口刚说了句“方如啊,你听我说”,声音就被五脏六腑上涌的痛楚剥离。再看秦飞卿一张脸板成了刀俎,自己若是耗在这里,还不变成鲜美鱼肉? 脚一抬,踉踉跄跄出了合鸾阁。 这毒酒也忒厉害了些,他双手拼命扶著游廊阑干,才能让自己勉强站稳脚跟,艰难地往前挪。 头脑渐沉,视野渐昏,恍然间,似乎看到一些画面,里头有个人,凉榻閒时,伴他并吹红雨;雕栏曲处,与他同倚斜阳。 看那光景,甚是陌生。 允梓墨刚觉讶异,一声大笑已在他身後炸起。 “你说过,你不会後悔。” 允梓墨扶著廊柱慢慢转身,朦胧眼帘中,勾进一袭纤瘦青衫。 唉,这……我要是知道这酒有蹊跷,岂会如此一言,如斯一饮?算了,现下也没工夫跟你解释,自己还是赶快回城北到张大夫门上保住小命要紧…… 头一昏,身一倒,就要坠地,坠到一半被两截竹竿挡住。 扭过头来,一个白发长髯的老叟入目。允梓墨眨了眨眼,依稀认出,这竹竿,哦不,这老叟,正是自己的老管家。 “庄叔……”允梓墨靠上管家肩头,苦笑一声。 “少爷。”庄叔扶著他,声音哑哑的。 “我……我不能延续允家香火了……”若你还不赶紧送我去看大夫的话…… “少爷。”老管家似是叹了口气,然後说出了两个字。 允梓墨没听清那是哪两个字,很想问他一句,可他还没开口,便失了神智…… ☆、第二篇 小童们一通面面相觑,左侧在前的小童垂著眉眼笑道:“上仙刚刚回来,想是尚未完全恢复。内中奥秘,上仙很快便可明晓。” 允梓墨听到自己的下巴吧嗒一声落地:“上仙?” 右侧在前的小童捂著秀口笑:“上仙定是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那也难怪,毕竟伤得那麽重,就是换了玉帝,恐也不能……” 左侧那小童忽的用胳膊肘撞撞他,他立刻止了言,听自己左边那人低声道:“仔细不要让天上那位知道了!若是被他听到你如此没遮拦的话,小心你的皮!” 其馀小童闻言都嬉笑起来,方才妄言的那位也摸著後脑勺憨笑,只允梓墨一个丈二金刚,几乎不知所云。他咳了咳,踌躇著道:“敢问几位……仙子,在下可是阳寿已尽,到天宫游魂来了?莫非在下与诸位口中的上仙,长相极其相似,被诸位认错了?” 几位小童又是一番相觑,转瞬又都忍俊不禁起来。其中一个抽著气道:“上仙,您……您莫要开玩笑,这天上地下,除了上仙您,还有谁能生出这麽一副好皮囊?” 允梓墨彻底懵了。 好皮囊? 想他允家少爷尚在人世时,一张脸顶多算得上雌雄莫辩的清秀,怎可能将天上地下的鬼神仙魔给比了去? 似是见他不信,一个小童从手中托盘里掏出把铜镜来,恭恭敬敬递到他跟前,咧著嘴角强忍笑意:“上仙若是忘了自己相貌,还请自个看看,一看便知。” 允梓墨狐疑著接过,心想这麽一面破镜子,大概跟人间的铜镜一样,人脸能照出三分像就很不错了。 岂知,他这一趟死却死出毛病来了。 这镜中的人是他吗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两仪 作者:子龉 分卷阅读2 ? 这哪里是雌雄莫辩,简直是天怒人怨了。若不是生在自己脸上,他可能都会忍不住生出凿了那两道青山,偷了那两湾秋水的冲动。 允梓墨捏著镜子上上下下照了一通,沉默了好久,忽的干乾笑道:“诸位仙子,诸位兄台,可否告诉在下,在下是不是一个不留神,附了你们上仙的身了?” 四人又是一番对视,尔後连笑也没一个,集体换上一副讳莫如深的神情。 允梓墨等了好久没等来回答,无奈叹口气,拔脚往一旁云霭浮动处走去,越走越觉诧异。 自己喂了鸩毒,定是浑身痛楚才对,哪里能像刚刚脱胎换骨,全然身轻如燕? 顿足转身,正想问问跟在自己後头的小童,却见方才还有说有笑的小人儿,突然莫名其妙化了四只寒蝉。 允梓墨蹙眉将那干小人儿轮番瞪了一遍:“既然说我是你们的上仙,那总该把前因後果告诉我吧?就这麽干跟著……” 小童继续沉默。 得,要比耐性是吧?允少爷我什麽都缺,就是不缺耐性。 纵如此作想,允梓墨还是等得百无聊赖,便兀自从其中一个托盘抽出把摺扇。他扫了眼上面墨的绿水青山,忽的想起生前在凡间见到的那些个扇子来。 秦飞卿那画了岁寒三友的描金摺扇,秦家夫人遗留下来的纹了诗的团扇,允家宅子里暗淡无光毛了边的蒲扇…… 想著想著,一时感慨无边,叹出口长气来。 小童们两两对视一眼,又默默地侍立一旁。 允梓墨摇著摺扇继续前行,後头跟了四只冬蝉,在一座雕梁画壁的亭子外,遇见个熟人。 他在此地人生地不熟,乍一见了旧相识,不由感动无比,急忙上前抓了那褶子横生的手:“庄叔,遇见你实乃人生一大幸事!”想了想又心道:“咦?奇怪,庄叔怎麽也死了?” 庄叔一脸道骨仙风的笑,缓缓道:“能得君青睐,老朽不胜荣幸。” 允梓墨泪汪汪瞅著他,手中紧了紧,道:“庄叔,我在此地举目无亲,只能拜托您老了……您老快些告诉我,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死後的鬼魂,如何会到此处来?又怎麽会上了什麽,什麽上仙的身?” 庄叔白眉一挑,轻咳一声:“上仙,莫要跟老朽开玩笑。” 作家的话: 介个……因为故事会有悲伤(不是悲剧!)和复杂的地方,所以子龉选择正剧这一标签。 希望大家还是能开心看文,因为,结局一定会是美好的哦 ^_^ ☆、第三篇 啪嗒一声,一样金光闪闪的物事掉落在庄叔与允梓墨之间,刚好擦著二人的云纹广袖坠地。 允梓墨缓缓抬头,天空正飞过一只披著仙辉的白翎孔雀。它回头瞅了他一眼,眯缝的瑞目中似是隐著一分不屑,然後冲他甩了甩尾翼,潇洒地飞向天际。 允梓墨再垂头,盯著地面那团金色物事。这好像,是从此鸟的尾部坠落的…… 他嘴角抽了抽,抬首干干地笑:“庄叔,莫要跟我开玩笑。” 庄叔一脸震惊地盯著他,半晌,垂首叹了口气,抬眼刚张开嘴,倏忽间眼角馀光不知瞥到了什麽,眉下的眼忽然一亮:“小仙恭迎天玑星君——” 紧忙弯腰冲允梓墨身後一拱手。 允梓墨讶然转身。 一个身批黑色大氅,头戴紫金玉冠的青年男子——不,青年男仙,正骑著一只凤凰朝这边缓缓而来。乍一看去,他的气质高贵潇洒到了极致,待近了,长发飞扬,剑眉星目,视之甚是狂傲。 他离开凤凰,翩然落地,面容端肃地走过来。那只凤凰立在原地,只漫不经心瞥了这边一眼,便将视线移向了天边。 允梓墨刚刚骨肉重生,又身处异境,心境甚是忐忑。这一连被两只不通人性的禽类藐视……他的心情愈发复杂了。所幸他还记得凡间的礼数,便努力忽略这一茬,恭然转向突然降临的什麽星君,准备从善如流,也见个礼打个招呼。 待他看清了那张玉面上的戾气,吓得眼珠子险些没掉出来,想好的寒暄也瞬间烟消云散。 庄叔尚躬身维持著行礼姿势,大概没注意到允梓墨的神色,语气颇恭敬地道:“小仙不知星君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星君……” 那天玑星君摆摆手止了庄叔的客套话,凛然道:“王母听说方诸上仙归来,将本星君过来看看,你家上仙经过这次历练,到底修得了何番正果。”说著转向目瞪口呆中的允梓墨,一双细眼眯成了两片柳芽:“不过,看上仙这副模样,似是,不太妙啊。” 允梓墨浑身抖了抖,努力将大张的嘴合拢,心一横,仰头哈哈两声笑,道:“我……本仙君只是被星君你的盛情所感,不由表现得惊讶了一些。”管你什麽星君,本少爷先装个蒜,敷衍过去再说。 天玑星君也哈哈大笑起来,不过他的笑声听上去有些恐怖,仿佛寒夜中一声渗人的洞箫。 等到庄叔老脸发了红,允梓墨的冷汗成了河,天玑星君将一只手搭上允梓墨肩膀,重重拍了拍,口吻怎麽听怎麽邪气:“方诸啊,方诸,没想到都这副境地了,你还是改不了打肿脸充胖子的脾气。” 言毕哈哈大笑。 不知是不是他拍的太用力了,允梓墨觉得肩头似是压上了一座山,自己的魂似也被榨了出来,跟著那声长笑上了天,轻飘飘找不到主。 幸亏庄叔及时开口,将他拉了回来:“星君有所不知,我家上仙重伤……未愈,记忆全失,印象中的人事,除了在凡间的那些,再无其他。即便是连自己的身份,上仙也忘得乾乾净净,遑论……遑论与星君的万年交情。” 天玑星君轻哼一声,道:“本星君方才已试过了。你家上仙目前修为尽散,仙元不全,怕是……连个刚上天庭的小散仙都不如。” 允梓墨愣住了。 瞧庄叔口出此言时的神情还有动作,不像假话。再看那位天玑星君,眼中除了凌人的傲气,便只剩下水波不兴的了然,让人不得不将其说辞当真。 天玑星君招来凤凰,傲然而上,一仙一凤很快消失在远处云霭之中。 允梓墨皱著眉,杵在原地。 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莫非……莫非他真是什麽仙法全无的上仙? 头昏脑涨的思索中,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他脑海深处浮起:“你说过,你不会後悔。” 一语落,允梓墨的脑袋仿佛闯进了满城骑兵,胀痛中嗡嗡直叫。 他抱住头刚要倒地,忽然间感到一只手轻轻扶住了自己。迷糊之际,他听到一个桃花般风骚的声音在耳畔轻道:“看他这模样,定是受不住恢复灵识的力量。庄老儿,你随本星君将他送回仙宫,好生治一治……” 允梓墨想要睁眼去看,视线却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两仪 作者:子龉 分卷阅读3 似被浓墨糊住了,什麽也看不到,只觉得天在旋地在转,很快昏死过去…… 作家的话: 子龉第一次写神仙文,新鲜之馀略感不安,因为子龉笔下的神力只是爲了情感发展服务,不会有网路上大热的玄幻文那样的刺激。大家若是喜欢,就请留下一票,让子龉知道自己的写法也是受到喜爱的噢 @_@ ☆、第四篇 再度醒转,眼前华灯幢幢,亮堂一片。 空气中飘著淡淡的香味,如兰,又似莲,清雅胜於临死之前在月白楼嗅过的熏香。允梓墨一手撑著身子坐起来,窗外霞光正炽,似是刚近黄昏。 他揉著额角,努力回想昏睡之前发生的事,忽的又听到那把温润声音划过来:“醒了?” 一扭头,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如何?记忆,有否恢复?” 允梓墨看著那双眼睛,莫名的有些闹心,只好将视线别开。他揉揉仍旧胀痛的额角,刚要说声“什麽记忆”,不期然的,发现自己脑中竟慢慢多出了别的东西来。 嘴张了好久,阖上,允梓墨老实道:“想起了一些事,但……并不完全。” 珠帘外,那人似是轻笑了一声。他一袭火红锦袍,翩然而至,一双眼微眯著,嘴角噙著一丝笑意:“那,你记起本星君了没有,方诸上仙?” 他说完这句话,允梓墨又开始莫名心颤,张嘴正欲敷衍几句,忽然发觉对方目光正凝在某个地方,一低头,见自己身上华被滑落,露出了裸露的胸膛……下意识地,赶紧将被子提到胸口以上,浑身戒备地与那人对视。 两人僵持片刻,那人旋开一抹淡笑,飘然飞到画梁之上,慢悠悠道:“除了我天府星君,这天上地下,还有谁会穿著火红大氅,骑著白翎孔雀四处乱飞?我欠你那四十坛仙酿,过了两百年了都没还,你也不问问我,我想拖到几时?还有,从兰仙那里借去的法器,在你仙殿里顺走的古画,从庄老头那里骗走的宝镜……这些,你都不管我要回去?” 他一席话道出口,允梓墨彻底怔在了床上。 四下静默俄顷,那自称天府星君的蓦然大笑,笑完了又飞回床前,氅摆一撩,长腿一弯,在床头坐了下来。 允梓墨又是好一通不由自主的後退,嘴上嗫嚅著道:“你……你若果真欠我良多,又岂会主动上门来寻我?” 若是换了在凡间,那欠债的可要比追债的横。 天府星君闻言,笑意更深了:“这也难怪你不懂。想必你方诸上仙还没亏欠过谁吧?哦,不对,凡间那个叫秦飞卿的,你好像,欠了他一样东西?” 轰一声,允梓墨听到自己的脑子炸开。 这这这…… 天府星君看著他僵硬的脸,笑得愈发欢实,最後仰天长笑出门去,扔下允梓墨一个人心情复杂地呆在那里。 允梓墨攥著拳头,心中将那三个字反反复复地念叨。不知何故,他居然感到一阵眩晕袭来,恍惚中,一只手轻轻伸到他胸口,轻柔贴了上去,很快,一股热流透过他的胸膛,源源不断地涌进心里。与此同时,脑中那三个字徐徐淡去,消逝在脑海里,盈盈涟漪中,一张清丽的脸浮了上来。 那珠帘暗垂的花房里,嫋嫋地涌著花气。繁花之间,一个青年书生亭亭而立,他眉眼清雅,风姿秀丽,正对著花中一人拱手作揖:“小生姓秦,名飞卿,草字方如……” 允梓墨伸手欲捂住突突跳脱的脑门,却好似被胸前那双手挡住:“若不记起一切,你那位飞卿,恐怕度不过这最後一劫。” 脑中轰雷顿作,允梓墨猛地伸出手,却抓了个空。 他睁开眼,眼前是不见一人的灯影重重。 ☆、第五篇 一盏茶的功夫,允梓墨入定毕了,体力恢复大半,便提起一口气,慌忙往人间去。 他火烧火燎赶到仙山脚下,却撞见一队仙卫手持戈戟,如临大敌般守在那里,其间还有一位仙女,仙晕中捻指而立,当是在作法,山门中正生出一道仙障来。 允梓墨认出那是自己门下的花仙,心头忖了忖,便昂头挺胸,端起上仙的架子,挥退一干仙卫:“尔等在此作甚?还不退下!” 仙卫们转过头来,一看是他,麻愣愣杵著,似是没反应过来。仙女匆匆收法,背对著刚好结成的法镜,快步奔了过来:“上仙,吾等……” 允梓墨皱著眉,泠然打断她:“莲舟,就连你,也要阻止我吗?”我好歹是你家上仙诶。 仙女闻言,张了张口,却没有应答。 泽芝仙子莲舟,并海棠仙子音尘,是方诸仙山两大护法,素日打理仙山要务,可谓方诸的得意管家。眼下方诸仙元俱失,法术全无,海棠仙子之前又因罪获罚,现被锁在仙山酔峰之下,馀下一个泽芝仙子,便是方诸仙山实际上的当家了。 如此一个人物,若被王母收为己用的话……允梓墨蹙眉,到时候飞卿他……光是想想天玑那班人会怎样招待秦飞卿,他都忍不住冷汗浃背。 看泽芝仙子此刻这低眉不语的小模样,该不会是……真的背叛他方诸了吧? 允梓墨心底抹把汗,上前一步,刚要对她来一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一席话刚刚滚上喉咙口,忽然听到一声低鸣。 扭头一看,山门那边,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泽芝仙子术法过人,五百岁时便可化成人形,过了千年,已离呼风唤雨之境相去不远,她结的法镜,没有十分厉害,也有八分出彩。可是此时此刻,山门中那道仙障似乎正在……崩溃? 允梓墨举目望过去,隐隐嗡鸣声中睁大了眼。 泽芝仙子绕到他身侧,咳了咳,颔首道:“上仙,我方才本来要告诉你的……” 她话未讲完,哗啦一声,法镜终究是碎了。术法所造,一切皆是虚幻,那些碎片飘飘扬扬,一阵飞舞之後,便很快湮灭了。 王母果真派了人来阻拦自己……允梓墨凝眉闭了闭眼,再张开时,清亮的眸子里一片雪光。 他负手望著山门外一大一小两个人,傲然道:“尔等是哪位仙友座下的,竟敢到我方诸仙山滋事?” 打狗还看主人,更何况还是踩到他方诸上仙的头上,若是换了北斗那些人,这两只已不知在轮回道里滚了几百遭了。 那两人只扫了他一眼,便转向了一旁的泽芝仙子。小的那个冲出来吼道:“方诸那厮呢?叫他滚出来见我们!” 言辞间张牙舞爪,连火红色狐狸尾巴都露了出来,一看就是个学艺不精的狐妖。没本事还不懂装装谦逊做做样子,挣点品行分……允梓墨不由在心里摇了摇头,这要是放在人间,那可是没法混下去的。 转念一想——不对,王母怎会请妖怪过来? 还有——他不是恢复成方诸的脸了?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两仪 作者:子龉 分卷阅读4 居然当著他面找他自己? 眨眼间脑中一闪——哦,想必是没见过上仙本人的狐妖,过来一睹仙姿的罢。 允梓墨心想等解决完凡间的事,定要好好款待狐狸一番,全然忘了方才那小狐狸一提起方诸二字,便一副睚眦欲裂,恨不得吃了他的模样。 大的那个还算知礼,趁著莲舟尚未发火,赶紧按住小狐狸的爪子往身侧一带,冲这边温文有礼一拱手:“在下乃方诸仙山脚下一只修行千年的狐狸,名唤空阳,此番携幼弟空雨上门,特来拜访方诸上仙。 狐狸?空阳? 允梓墨不由凝神回想了一下。 嗯,印象中,好像是有这麽一头狐狸。 一千多年前,方诸还没将两大花仙收入门中的时候,这狐狸曾踩过他的逆鳞。 身为狐妖,竟敢引诱王母座下的雀仙,空阳原本是应被打的灰飞烟灭的。奈何方诸天性纯良,慈悲为怀,只是废去狐狸千年道行,便放了他归山,还诚恳劝他好生修炼。其时,方诸悲悯地看著受了重伤奄奄一息躺地上的狐狸,告诉他,将来他若是有所成,自己可以考虑将他带回仙山,做个守山的好护卫。 想到这里,允梓墨不免有些感慨。他叹了口气,望著大狐狸道:“多年未见,你的修为果真精进了不少,空阳。” 那喟然的低沉声音,听得大狐狸浑身震了一震。他木愣愣盯著允梓墨,端详良久,才认出对方正是当年那个睥睨风云的上仙,不禁睁大了双眼:“方……方诸上仙?” 允梓墨点点头:“正是本仙君。” 小狐狸霍地跳出来,指著允梓墨道:“你是方诸?那我就是玉帝!看你这细胳膊细腿,脸黄皮包骨的样子,还敢跟小爷我狐假虎威!小爷我……”嘴被大狐狸捂住。 泽芝仙子的眼铮然一凝。 ☆、第六篇 允梓墨装著没听见,只淡然道:“本仙君现下有急事要出门。你们若是想要拜师,可以改日再来……” 一边说著,一边风一般掠过狐狸身边,往山下飞奔而去。 泽芝仙子看著允梓墨的背影消失在山道树丛之间,良久,她才收回视线,轻叹了一口气。 大狐狸似也才从方才的震惊中平复过来,定了定神,扬起那抹温文,冲莲舟作揖道:“今日得以一睹泽芝仙子风采,仙子果然翩翩出尘,风华绝代。” 莲舟敛眉望著他,淡淡地说:“多谢谬赞。” 大狐狸又道:“仙子景行,可否不吝赐教?” 莲舟道:“方诸上仙的门人都是爽快人,不喜欢旁人拐弯抹角。” 大狐狸拱手谢过,道:“实不相瞒,空阳今日登门,是有一事相求。” 莲舟闻言,这才仔细打量起那狐狸来,见他化成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月白袍子方头巾,举手投足间,倒是颇有几分儒雅书生气,跟当年比起来,委实斯文了不少。心里便觉著这狐狸还算一块可堪雕琢的璞玉,赞赏之下,脸上便绽出个微笑来:“空阳,看来这一千多年来,你是花了功夫清修的,上仙的话倒还起了点作用。如此,想必上仙亦甚感欣慰。” 大狐狸回以一浅笑:“多谢仙子赞誉,空阳惶恐。” 莲舟道:“说罢,你究竟有何事想要求上仙?” 大狐狸面上一喜,又赶紧压下眉梢的欣狂,拿捏著语气道:“其实空阳的要求甚是简单,仙子办起来,可谓易如反掌……” 让她来办?莲舟心头一沉,凛然道:“你,知道上仙的事?” 她的话如同一股夹著冰雹的风,刮得空阳浑身抖了抖,他强作镇定道:“上仙那副模样,稍懂法术之人,恐都能看得出……” 莲舟眼中陡然一寒:“我家上仙好好的,不必你操心。” 空阳张张口,又闭上。他身边的小狐狸气鼓鼓地瞪著莲舟,眼中写满了四个大字——你就装吧。 莲舟望著他们,冷冷地说:“你说你带著幼弟前来,是为了探访上仙的。现在看也看过了,聊也聊过了,你们,是不是也该打道回府了?” 空阳一怔,他身边的小狐狸立刻跳起来大吼道:“少废话!我们是来看我嫂子的,谁来看方诸这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待大狐狸想起来捂住自家小弟的嘴,那要命的最後一句已经成了泼出去的水,灌进莲舟耳朵里了。 莲舟神色一僵,脸全黑了。 这,可是千年万年来,方诸上仙最大的痛处。 盘古开天辟地,将山河大地划得界限分明。南海一带有一仙山,质体与一般山林无异,却浮於海面而不沉,名唤方诸。 其实,方诸仙山一开始并非仙山,而只是个悬崖峭壁丛立,连鸟都不生蛋的荒岛。後来,因为生在海中,远离尘世,终年又受那甘露祥霖泽被,日月精华照耀,长年累月下来,荒岛汇集了天地灵气,最後,一个仙童自磐石之中孕化而生。此後千年万年,仙童在此潜心修炼,渐渐地,仙元固化,修为精进,终得大成,连带那荒岛也脱了地气,浮出水面来。 一日太白金星下凡私访,偶遇一座高山,山上花木葳蕤仙泉涓涓,欢喜之下,便进了山里去玩耍。待他行至山腰,在一处挂瀑之下,晃见一个覆著花草的亭子,走近了看,一个容貌姣好的年轻男子,正卧在亭下花丛中,与小鸟说著话。太白素日就是个交游广阔的,见了此等淡泊尘俗之人,自是立马上前攀谈,一谈之下,发现那人谈吐空灵,颇具灵气。太白大喜,回到天庭之後便将此事禀报了上去。 那时,天宫中的司情吏正好因私动凡心,获罪被贬。方诸长相甚是出挑,颇得一干仙人好感,旁边又有太白作荐,於是,那仙子被玉皇大帝封为方诸上仙,专司天下男女情事。方诸上仙天生石男,不阴不阳,自身又固本守元,无情无欲,确为六界中专任司情吏的不二人选,这样一来,方诸接管司情一职,就连一向以吹毛求疵为乐的北斗天宫都默许了。 突遇伯乐,受赏识获封衔,这本是一件好事,方诸为此也颇风光了好几万年。然而,物极必反,泰极丕来。方诸将海棠仙子纳入麾下不久,音尘的美色就惹来了一头狐狸的觊觎。方诸自是大公无私修理了这不知好歹的狐狸一番,正当他转身准备回山之时,那狐妖忽的在後面脱口大骂道:“方诸,你无情无欲,只是因为既不懂得女色的好,也不懂得男色的妙!你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根本没资格管天下的情事!” 晴天一个霹雳。 方诸荣任天庭司情吏这麽久,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麽诋毁自己,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跟在他身侧的莲舟,气得险些一个天闪劈了那狐狸,却听那狐妖厉声又道:“若你是个真正的男人,哼,打死我也不相信,你还会对情爱之事如此无动於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两仪 作者:子龉 分卷阅读5 衷!” 方诸愣在了原地,都忘了去阻止一掌拍飞狐狸的莲舟。 若他是个真正的男人……若是如此,他,还会对情爱之事如此无动於衷吗? 这个问题,在废去狐妖一身修为之後,方诸思考过无数遍,直到後来,发生了一件令他追悔莫及的事。 ☆、第七篇 太湖之滨,东海之畔,寒山寺下钟声晚来。 姑苏城内古巷深处,有一户秦姓人家,自前朝落户於此,香火繁盛,五代富庶,至今已身居当地富贾之甲。鱼米之乡的百姓,日子都过得很是滋润,然附近人家每每看了秦府那黛瓦粉墙之後耸起的修竹翠柏,都还忍不住暗自感叹歆羡。想那婆娑树影之下,该有怎样一番亭台楼阁林立,水榭别馆星罗的光景,也难怪观者唏嘘。 方诸站在秦府紧闭的大门之外,抬头看著两头石狮子之间高悬的门楣,视线在横梁上凝了凝,很快敛回来,几步上前叩门。 此时,天上滚著重重乌云,黑压压的,看样子是要下今秋最後一场大雨了。一阵冷风跑过,方诸打了几个寒战,袖手立在门槛外。 他等了好久,门才徐徐开了条缝。应门的是个纤瘦小厮,穿一身通白衣裳,两个眼泡肿著,跟两颗桃儿似的,他见了方诸,没等人说明来意,就朝外摆手道:“走吧走吧!老爷今个有事,不见客!” 方诸用力抵住险些阖上的门,急忙道:“在下并非为了秦老爷而来,我……我是来找你家少爷的。” 小厮闻言顿了顿,眼光在来人脸上转了转,垂眼见他身上衣衫不似凡物,语气不由客气了些:“公子可是我家少爷友人?” 方诸微微一怔,喟然道:“不错。” 他话一落,小厮两行泪立时滚落下来,方诸正踌躇著要不要安慰他,人已被他让了进去。门在身後合上,方诸这才感到了一丝暖意。 小厮站在廊柱之前,呜咽著道:“公子,你来得正好,少爷他……” 方才的暖意骤然散尽:“方如……他,怎样了?” 莫非,自己来晚了一步? 小厮两行泪如江涌:“少爷……他……他服毒自尽了……” 方诸一跟头栽进冰窟。 “幸好发现得早……呜呜……”小厮用手背揩著泪,抽抽嗒嗒走在前面,“少爷从月白楼回来後,我就觉得他不对劲……他白天一个人坐在花房发呆,夜里又在床上睁眼坐一宿,嘴里不时念叨些什麽,还不跟人说话……後来隔了半个月,傍晚我去送饭,他说自己要睡觉,让我别去打扰他,我心想少爷总算正常了吧,还高兴了老半天,结果……呜呜……结果夜里去看,发现他和衣倒在地上,手里还抓著一壶……呜呜……” 方诸若有若无地听著,踉踉跄跄跟在後头。 神情恍惚地往前走,飘落的红叶间,他仿佛看到一张秀雅的脸,上面嵌著两泓清泉,正莹莹地照著他。 “行疏,我听庄叔说,你喜欢吃茶饊。”清泉对著允梓墨眨了眨。 “比起茶饊,其实我更喜贵嫂煮的莼菜汤。”允梓墨漫不经心道。 “哦?”清泉弯成了月牙,“我倒不知,你竟对我府上的厨娘情有独锺。” “唉,方如……”允梓墨无奈地看著对方,眉毛拧成了苦瓜。 那清泉便愈发的细了,最後只剩两道清溪,潋滟地泛著光…… 罗帐之中,方诸低著头,目光垂到那乾涸的清溪之上,慢慢伸出手,覆上那苍白的唇:“方如……” 榻上人双目静静地阖著,秀眉舒展,清雅容颜看上去乾净而安详。 “无善无恶,谓之大空;无记无忘,谓之大悟。”方诸一脸苦笑,“当初第一次见到允梓墨时,你是这样说的吧?唉,那时候,还以为你真的……不食烟火。” 小厮在一旁看著他,忽然感到脑壳有点发晕。 这人看上去怎麽比秦家过继回来的孙少爷还要像孝子? 方诸垂眼喃喃:“可你怎麽偏偏就……看上一穷二白的允梓墨了?”允家可没钱让你食烟火…… 小厮拍拍他肩膀,刚要开口安慰他,忽然听到身後有人笑道:“你想做什麽?” 他愕然一转身,见一个穿一身火红色锦袍的青年男子,正笑眯眯立在门口。 看到男子的第一眼,小厮想起了园子里那一片桃花林,春来笑绽,灼灼其华。 他大张了嘴,想到今个豔福不浅,先是来了个俊俏公子,虽则形容憔悴,五官却甚是精致,比那西府海棠还要出尘三分,这会子又闯进个面若桃花的,豔得让他都忘了问问来者何人,想著想著就要溢出一声惊叹。不过他还不及发出声音,就莫名其妙地歪倒在地板上,睡了过去。 来人收回作法的手,慢悠悠踱到方诸身旁,凑近他的脸。 方诸中了法术,不得动弹,只能僵直地任他端详自己。男子看著他眼中的狼狈,似是心情大好,贴著他耳畔轻笑道:“天玑若看到方诸上仙这幅模样,恐怕,睡著了也要笑醒了。” 方诸无奈道:“所以得先劳烦天府你解开我身上的法术。” 天府大喇喇笑著往榻上一坐:“上仙,你方才可是想,拿你的仙元来救他?” ☆、第八篇 窗外碧池之上,狂风四卷。乌漆漆的天空中,落下一道惊雷。 天府噙著笑意,在震耳的雷声中缓缓道:“果真如此,我又怎能放任你?” 方诸叹道:“都是因为我,他才弄成这样……” 天府一手托腮仰视著他,笑弯了眼:“方才在你山上,本仙君不过是随口一说,上仙莫要当真。我让你过来,只是让你选择要不要救他,而非让你自己救他。须知他因你受劫,你亦为他自断仙根。两相往来,你们可算是扯平了。” 方诸看著榻上的人,愈发无奈:“我依旧……欠他一样东西。” 天际乌云渐渐散了,一轮秋阳囫囵滚在水中央,冷风中,身姿颇有些沧桑。天府笑吟吟望向窗外,摆头叹道:“你已修为尽散,跟个游魂无异,方才瞬移至此,又耗尽了最後一丝元气,若再失了仙元……呵,你不怕自己一缕香魂穷碧落?” 方诸眼皮下的眸子微微一轮。 这……我倒没想过…… 天府老神在在叹了口气,笑意悠然:“既然流水有心,那就好好的,在落花眼前流淌。不然,他会以为,自己会错了意。” 方诸尚未觉出这话的内涵,一记男声忽的飞过来:“说得好——” 不由一怔。 天府也回过头,视线在虚空中顿了顿,倏然抚掌笑道:“阁下好本事,居然能在两位上仙之侧,隐身如此之久。” 话落,门外青光乍现,几个圜转之後,幻出个青衣男子来。那男子一头墨发,只在两鬓染了层霜,视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两仪 作者:子龉 分卷阅读6 之略显沧桑,不过他眉宇轩郎,目若天火,举手投足间,美豔中不失英挺,俊朗中不差风流,整体上虽然邪气,却很是有些仙人的翩跹。 天府见了那人,似是有些诧异,淡雅眉毛微微扬了起来。 来人上前几步,目光定在方诸背上,一双入鬓剑眉斜斜挑起:“应该说,是一位星君。方诸眼下这副光景,呵呵,岂能称之为上仙?” 方诸听著身後的轻笑声,生生打了个颤。 天府一手搭上方诸的肩胛,微微抬起下巴:“青君,趁火打劫这般不够华丽之事,可不太适合你。” 那被唤作青君的人冷哼一声,忽的不知从何处摸出把长剑,直直刺向了方诸的脊背。剑尖被天府的仙障挡了一挡,漾开层层涟漪,青君微微蹙眉,收剑入鞘,那剑很快又凭空消失了。 青君又盯了方诸须臾,凌然转向天府道:“本尊等著看方诸的笑话,可是等了很多年了。” 方诸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又来一个结了梁子的……而且,这结的还是那样的梁子…… 天府笑道:“几千年的功夫,於青君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 青君长眉抽了抽:“天府,本尊不跟你计较,不过是看在你欠我东西的份上。” 天府又笑了笑,一闪身挡在方诸身後,飞扬的长发遮了他的眼。他挑眉望著青君,肃然道:“既然明白,就莫要逼本仙君言而无信。” 剑眉拧得更紧了,青君沉默了好久,冷笑道:“没想到,你这次居然来真的。这还真让本尊,有些惊讶呢。” 天府微微笑:“魔尊贵人事忙,我一个小星君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青君唇角一勾:“本尊听说,他现在已经,变成正常男子了。” 天府挑眉。 青君笑意渐浓:“这样一来,帷幄之中,谁高谁低,似乎就有商榷之需了。” 天府笑道:“内帷之事,尚不足为外人道,何况是无牵无挂的魔尊。”眸中蓦地一亮:“还是说,青君只身叱吒这麽些年,心底想必是有些,寂寞?” 深深笑意之前,青君神色一凝。 笑眼更是绰约:“我在凡间认识些美人,或许可以一解青君之急……” 话音未落,方才那长剑倏忽现身,携著青光,铮鸣著往天府射去。乍遇突袭,天府面不改色,团起一面火红法镜,堪堪挡住。两边对峙良久,兀的一声轰鸣,幻镜碎裂,青白交融,两人都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青君轻咳了咳,再去看对面时,立刻露出了森森白牙:“真不愧是天府星君,聪明才智甲天庭。若论帷幄之外,你高,我低。” 天府稳住身形,弯著苍白的双唇道:“多谢青君谬赞。区区拙计,又怎敌魔尊良兵?不才也只有在帷幄之内,才算有点本事。” 青君一个冷哼,飞长的眼眯起:“方诸呢?” 天府含笑望著他,眼中是千丈夭夭桃花,身後是九尺空荡床榻。 ☆、第九篇 方诸站在云霭沉浮的桃花林中,视线浮在天际,不知望著何处。 一个著银白色锦衣的小童托著一个盘子,打游廊一头,慢慢朝这边走来。他进了桃花林,见方诸神情恍惚地眺著远处,不知怎的就皱了皱眉头。他将仙酿吃食在白玉桌上一一摆好,冲方诸恭然道:“上仙,酒菜已备好,都是您平日里爱吃的,请慢用——” 说完端起托盘,转过身。 方诸叫住他,扫了桌上那点心一眼,彳亍著道:“你家星君……几时回来?” 白衣小童闻言,眉毛似又颦了颦,他抬起眼,淡然望著方诸:“星君没有交代,小仙不知。” 没有交代几时回来……那就是尚未回府。 莫非,他还在跟那人交战? 那人法力骇人,天府他…… 心头翻腾好久,方诸才讪笑了一下,冲小童和气道:“有劳了。” 小童端正一揖,转身不紧不慢往回走。方诸看著他的背影,略微感到丝忐忑,转念又想起了什麽,再度唤住小童。 “天府府上素来宾客如云,为何今日……” “上仙真喜欢说笑。”小童古怪一笑,定定看著方诸,顿了好久,又换上恭顺的语气道,“魔尊来犯,仙界举界应战,可能有閒工夫,上星君府上来?” 方诸睁大了眼:“魔尊来犯?” 小童微眯著眼,似笑非笑望著他:“是了,上仙不谙世事,静心清修,自对此等祸乱之事两耳不闻。幸而星君府上还算安宁,上仙并您那位友人,可在此安心休养。” 言毕躬身一礼,回身扬长而去。 方诸被钉在原地,先是尴尬了一通,很快,脑中又闪过凡间那黑压压的天空,火辣辣的闪电。 “原来如此……”方诸苦笑一声,“为了寻仇,你果真很会挑时间,青君。” 他方诸现在仙术尽失,等同於废人一个,若再遣人缠上能护著他的仙友们,让他们脱不开身,然後亲自前来向他寻仇,还不一举功成? 他又站了片刻,方转过身,举足踏进桃林草堂之中。脚刚沾地,身旁蓦地呼啦啦腾起一股子淡红色乱雨,纷然向林子另一头刮去,看的方诸一时愣怔。 天界不同於凡间。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天府仙宫这片桃林中,却终年是暖风熏人。气候宜人,兼之仙气纯净,不少花精都住在这里修行。她们方才一直趴在窗台後面,偷偷打量著方诸,这下子见他忽的朝这边走来,吓得一哄而散。 方诸看著花精们四窜的身影,想起自己那张略嫌郁悴的脸,心念当是它把那些个小人儿吓到了,不免感到几分歉意。 他推开门扉,踅摸著还是厚颜将秦飞卿托付给方才那小童,刚踏进一只脚,立时又顿住了。 “庄叔?” 他的声音惊醒了房中昏昏然的老叟。庄叔赶紧从籐椅上起身,歪歪倒倒冲他行了个礼:“上仙……” 方诸慌忙扶住他,额角突突直跳:“庄叔,你怎生……这副模样?” 庄叔捂了捂自己乌青的眼窝,举了举自己折掉的左手胳膊,叹了老长一口气,埋首道:“上仙……老朽最近几百年都没好好修炼,万分对不住您……” 方诸捂了捂额角。 他见了庄叔,原本想这下可算来了援手,不用再上小童那头碰一鼻子灰,大喜过望之下都要松口气了,岂知……他竟给他这样。不知道又是跟谁家仙童下棋被下不过的人揍了一顿,还是跟托塔天王家那位霸道少爷抢宝物被他使著风火轮子给抡了几记…… 不过惆怅归惆怅,方诸还是蔼声安慰他:“万事姑且都不怪你……”将他搀回椅子上坐好,又道:“说罢,究竟出了何事?” 庄叔端起案上的茶壶,吭哧吭哧灌了好大一口,呼出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两仪 作者:子龉 分卷阅读7 老长一口气,才握住方诸的手,颤巍巍泫然道:“上仙,海棠仙子她……被两只狐妖抓走了……” 方诸愣了一下,很快想到山门口那两头狐狸,心中几个圜转,轻叹口气,道:“随她去吧。” 正在抹泪的庄叔立时僵住了,隔半晌凑到方诸鼻尖前,死死盯著他盯了好久,才讶然道:“没错啊,没错啊——这是我家上仙啊——” 方诸扶了扶脑门:“不错,是我……” 庄叔眼中的泪花闪得更凶了,抓著他的手握的更紧了:“上仙,你可是哪里受了伤,把脑子弄糊涂了?身为司情吏,你怎能,放任门下花仙,与狐妖纠缠?”视线有意无意扫到一侧轻帷之中,见里面躺著凡间那个祸害,更是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呼哧呼哧直喘气,一把白髯几欲飞上九天。 方诸但觉头大:“先不说这个……莲舟此刻身在何处?怎不见她与你一道?” “泽芝仙子去追他们了……”庄叔撅著嘴说完这句,忽的捋著胡须,眼中幽幽发亮,“说起泽芝仙子,老朽发现了一桩怪事——” “庄叔勿卖关子。”方诸无奈地望著他,“不然不给你撑腰。” 庄叔咳了咳,意味深长嗯了一声,张开嘴刚说了一个“她”字,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尖厉的嘶鸣。 ☆、第十篇 大奇之下,方诸夺门而出,耀眼霞光立时刺得他用袖子遮住了脸。一只白翎孔雀浴在夺目光华之中,大开的尾屏张起一道屏障,宛若巨大一轮明月,适将整个草堂掩在其後。 方诸好不容易睁眼看过去,兀地望见孔雀白羽上的斑斑血迹,立时便怔住了。孔雀听到声响,略一回头,一双睡凤眼正好跟他对上,眯了一眯,又扭了回去。 庄叔背著秦飞卿跟了出来,喘著气对犹自发愣的方诸道:“上……上仙……貌似是魔尊的人攻过来了……我们还是先撤吧……” 方诸回过神来,蹙眉凝视著老仙肩头尚在沉睡的人,沉吟半晌,点了点头:“你带飞卿先走,寻一处隐蔽之地,稍後我自会与你们会合……” “且慢——” 随著这清雅声音飘落,方诸蓦地侧首,见到了那个自己此时最想见的人。 “天府——”方诸失声大呼。 纷扬的红雨中,天府一袭红袍,缓缓走了过来,花瓣缠著他的发际,落上他的肩头。天宫桃花,六界灵物,仙华繁盛,却不及他眉眼一弯的风姿特秀。 “走,自是要走的。”天府含笑立在方诸一步之遥,“不过,可不能跟一头狐狸走。” “狐狸?”方诸顿觉四面云山。 天府微微勾唇:“不错,就是狐狸。” 那淡雅一笑,仿若万丈金阳,照进杳杳云泱。方诸登时惊醒,猛一回头,盯著双目圆瞪的老仙:“你不是庄叔?!” 他没等来老仙的回答,因为,方才还在房里同他涕零的庄叔,转瞬已经变成了一个年方舞勺的少年,少年一身白色华衫随风拂动,跟他的神色一般张牙舞爪。 时隐时现的法镜中,少年将秦飞卿扛在肩头,龇著牙道:“小爷我风流倜傥,一树梨花压海棠,哪里可能是那个行将就木的庄老头?” 他话刚说到一半,方诸已冲了上去,可手还没碰到秦飞卿,人就被那异乎坚实的法镜弹开,狠狠跌在地上。 少年俯视著挣扎著爬起来的人,昂著下巴哼了一声:“当年我大哥被你打的险些魂飞魄散,还你几个狗爬,当是轻太多了!要不是看在我嫂子的面子上,我才懒得跟你讲什麽仁慈,什麽宽宏大量!” 方诸抹了把嘴角的血沫,咬牙道:“伤了你大哥的人是我,请莫要牵连无辜!” 少年冷笑道:“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好玩!那些被你棒打鸳鸯的,哪个不可怜,哪个不无辜?哼,算了,小爷我懒得跟你磨蹭。你要真想救回这个凡人的话,就自己乖乖抹好了脖子,到魔尊门前下跪罢!” 一句说完,四下顿时光芒大盛。方诸看著一狐一人身形渐隐,慌忙又扑过去,却扑了个空。 莹莹烟尘中,方诸张开手掌,掌心只有一片淡淡的桃花,静静地躺在那里。 “为了引你前去,他们自会保秦飞卿性命无虞。”方诸抬头,天府一脸揶揄, “难道你一点也没发现,刚才那个庄老头,很不对头?” 方诸垂下眼。 是啊,庄叔豁达通透,岂会因他动了凡心而痛心疾首?更何况,他与秦飞卿的纠葛,庄叔向来是明白的…… 天府笑吟吟道:“果然是,关心则乱哦。” 拖长的尾音中,方诸抖了抖。 许是经了一场恶战的缘故,满园桃花止了飞舞,花朵奄奄耷在枝头,似也有些黯了。孔雀望著众妖魔远去的身影,一脸警惕。直到那片五彩斑斓出了仙宫,远远地瞧不见了,他才颓然倒地。 天府瞟了眼孔雀浴血的羽毛,似笑非笑道:“也罢。他们既来一招声东击西,你大可回敬一记上屋抽梯。” “上屋抽梯……”方诸喃喃。 “不错。”天府负手望著天边,悠然道,“此计略嫌复杂,你法力尚未恢复,不宜冒险,还是交予本仙君来办罢。” 犹疑了半晌,方诸道:“我方才,一直在等你回来。” 天府飘然回望他。 方诸慢慢站起身,走到天府面前,喟然道:“一直等你回来,给我解开仙缚……” 天府眼光一闪,微微别开了视线,不急不缓道:“自然知道。那又如何?既给你上了仙缚,自然不会任你胡来。” 远眺的眼里迷离一片,不知在看些什麽。 方诸见状,心忖,他莫不是在计较那件事,才会阻挠自己救飞卿吧…… 他深吸一口气,隔半晌才侧过身,望著天府正在看著的那片天空,笑容有些艰难:“当年的事,是我对你不住。” ☆、第十一篇 “那年,狐狸空阳骂方诸不男不女,不懂爱情——这话就如同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子,一下子掷过来,方诸那原本如深潭般平静的心,立时荡起了不小的涟漪。” 一个穿墨兰色透背,戴东坡斤,却长了个牛头的家夥,摇著摺扇,如是说道。 辉煌的魔宫宫殿之外,一道石台蜿蜒铺入绿水之中,与一座湖心凉亭相接。亭子里阑干之内,群魔皆著长袍,饰香草,或手捧茶盏,或两手托腮,凝神听著方才那牛头先生说书。 “巧的很,自那之後不久,王母庆祝千秋,邀请所有获有封衔的仙家赴宴。方诸自也去了,以他司情吏的身份,拿了请帖,纵云去了瑶池。” “天庭那些人就是麻烦!”一个蛇魔吐著信子,撇撇嘴。他细细的腰身被锦绮裹著,股後一条红黑斑驳的长尾轻轻摇摆,其上薄薄笼了层花纱,随之摇曳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两仪 作者:子龉 分卷阅读8 ,看上去颇风流。“照我说,两个人要在一起,直接圆房就可以了,何必搞什麽惊……” “咳咳——”牛头先生不悦地望向他。 其馀众魔也纷纷表示了不快,一时之间,一亭之内哗声四起。蛇魔翻个白眼,转过身子,昂起脑袋拖著尾,沿石台往魔宫游了去。 牛头先生望著蛇魔身上飘荡的流苏,心道尔都穿了人的衣裳了,还装什麽原始动物?夜夜跑到龟仙池子前头摇头晃脑吟诗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收回视线,将众魔巡睃了一遍,重又悠悠开口:“筵席上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笑语连天,好不热闹。方诸虽非首次与会,却是个清冷惯了的,乍一回到人声之中,未免感到如坐针毡,他索性谢过众仙敬酒,离了宴席……” 他孤身来到蟠桃园中,安然享受重获的清静。 其时适逢蟠桃大会将近,园里的花虽是终年不谢,树上的桃子却也都快熟了,沉甸甸地压在花枝一头。方诸刚绕到桃园深处,就见一个穿火红色袍子的年青仙子,正伸手够上一个硕大的桃子。 方诸心头一动,上前几步,霭声道:“兄台好眼力。” 那仙子闻声侧首,一见到方诸,脸上立刻绽出个笑容:“阁下眼光也不错。”说著握著桃子轻轻一扭,便将其连梗摘了下来。 方诸在他跟前站定,瞄了他手中的桃子一眼,冲他笑道:“兄台,可否将此桃让给我?” 仙子挑起两道淡雅的眉:“你看上此桃了?” 他眼中的揶揄搞得方诸有些无措,不过方诸面上看上去依旧很淡定:“我看此桃已近人形,当是快要成精了,遂踅摸著,可否留他一条性命?” “你是怕我吃了他?”仙子似笑非笑。 “唔……”方诸忽觉有些词穷,隔了好久,才从容道,“兄台慈眉善目,想必,此番定会成人之美。” 他话一落,那仙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方诸看著他在花间的笑颜,不知怎的,觉得这蟠桃园果真不比别处,不但果子结的大,连花似也开的豔些。 “那仙子眼带桃花,面若珠玑,眼角眉梢若有若无染著一丝邪气,身上还穿著件火红色晃眼袍子,怎麽看,怎麽不像个仙人。” 牛头先生一旁坐的是个火魔,他素来贪杯於佳酿,此时已是醺醺然,闻言大著舌头道:“那,那方诸……嗝……有没有……抢到……桃子……”讲著讲著,嘴里蓦地喷出口火焰来,惊得旁人连连闪躲。 其馀诸魔不耐之馀,亦觉好奇,都张大了眼看向那牛头先生,只见他掐灭了衣袖上的火苗,摸著自个的下巴,意味深长一笑:“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话没讲完,哄声四起。火魔乜斜著眼看他,晃了几晃,扑倒在桌上,被他家小灶精给抬了回去。诸魔一时大噪,杯盏书籍四处乱飞,牛头先生抱头躲闪,好不容易才逃离了水榭,衣衫不整回到自个窝里。 他揉揉乌青的眼,透过视窗,望著魔宫上空时隐时现的仙霭,长长叹了口气。 “上仙……”他轻喃。 这时候,一片红色的什物飘到窗前,牛头随手接过。 一瓣桃花,轻飘飘地卧在他手心。 牛头凝视著那桃花,不知在想什麽。须臾,一阵风吹过,将那花瓣又卷了去,牛头看著它飞远,神思也不由跟著飘了去…… ☆、第十二篇 天上一日,人间十年。天宫中不过眨眼的功夫,凡间已是云移日换。 上古以来,魔宫本是偏居於北海一隅,雪作被,冰为席,岩当枕,终年严寒。不知是新任魔尊嫌那皑皑一片的视野太过单调,还是他看上了凡人津津乐道的肥美鲈鱼,千年之前,他将宫殿迁至东海之畔,与人间那江南水乡睦邻。 江南两岸,有那春风吹绿,亦有那冬雪白头。天府星君府上那场交战,前後不过区区半刻钟,人世此间却是斗转星移,已然从霜打红叶,变成雪扫落乔。 魔宫大门之前,守著两名手持钢叉的青年男子,纷纷白雪之外,他们挤眉弄眼,正交头接耳。 “诶,昨晚跟火魔赌钱,你赢了不少嘛。”其中一个嘻嘻地笑。 “还好还好,”另一个摇著头,摸摸瘪瘪的肚皮叹了口气,“差不多就刚好够家用……” “你家那口子,花钱有这麽厉害?”先前那个眼珠子瞪成了铜铃,“上回你就花半两银子买了壶酒,不是还被她用鸡毛掸子撵了三条街?” “唉,那是从前啊从前……”後一个带著哭腔,一脸潸然拍拍前一个的肩膀,“哥们,你不知道啊,自打我来了魔宫当值,家里那口子跟魔宫内眷整日厮混,混了不多日,立马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什麽龙井毛尖碧螺春,什麽笔墨纸砚油纸伞,一些闻所未闻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儿全往家里攒。穿个衣服吧,非丝绸绫罗不衣,莫杂折布葛不饰,还一定要是直领对襟,两面绣花的。 方诸心道,谁让青君非要到人间来瞎搅和?凡人就是爱瞎讲究,你能奈何? “唉——”前一个跟著叹了口气,“可不是麽,到魔宫当个值,多麻烦啊,还要穿戴成这副模样!里头那群家夥也不知脑子进了什麽水,成天价地凑一块,学那些凡人念什麽酸倒牙的诗,光听听就起鸡皮疙瘩!想当初就在妖界混,不用化人形,也不用戴帽子,哥几个高兴了就喝个痛快,不高兴了就大打一架,多自在啊!” “哎,谁说不是呢?”语罢四处张望了一下,凑到对方耳朵边上,压低了嗓门道,“要不是咱妖王跟那魔尊交情好,就算他八抬大轿请我来,我还不来嘞!” 说完这句,两人相视桀桀直笑。 方诸若有若无听著,打了个哈欠,觉得实在有点……发困。 天空中,彤云压得低低的,这一场雪,渐渐下的大了。 “唉,上回魔宫拨了一夥人到天上去打架,你去没去啊?”搓手跺脚,还往手心哈了口气。 “去了啊,哎唷,那场面之精彩!”似是想起当日情形,双目奇亮,“听说里头那个戴金冠的,就是天庭的老大?他啊,呵呵,一见魔尊亲自上阵,吓得脸都白了!哈哈哈……”捂嘴龇牙,甚是激动。 玉帝竟也有这麽一天?方诸叹息。 “你去的是哪一场啊?”一头雾水,挠了挠头,“我没见到戴金冠的啊,就看到有只白色的大鸟,傻愣愣地挡在树林子前头……” “哦,你是说那一场啊!”登时恍然大悟,“我也听说了,好像是魔尊为了捉一个叫什麽方,还是什麽圆的,故意虚晃一枪的吧……诶,哥们,那个叫什麽方还是什麽圆的,你见到没有啊?” “见……当然见到了!”一脸信誓旦旦,“那家夥,呵,长得比那白鸟还高大!一条胳膊抵十根房柱子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两仪 作者:子龉 分卷阅读9 ,一个脑袋顶两个月亮大,站起来能从泰山的南面望到北面,打个喷嚏,嘿,就能把人给喷上了天!” 方诸嘴抽了抽。 “哈,难怪当年他能把魔尊给……” “嘘——”脑袋四下顾盼一番,才轻声道,“小声点,别让对面那个听到了。” 另一个闻言,目光随他滑向雪地之中。 方诸正挺身跪在宫门之外,於风雪中岿然。 两只小妖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上前几步,用钢叉戳了戳方诸的肩膀:“喂?” 方诸一动不动。困得紧,懒得动。 小妖回头看了同伴一眼,复吭哧吭哧佝偻下腰身,以手挑起方诸尖尖的下巴,视线一落到他脸上,立时便怔住了。 “哥们,快过来看看——”伸出爪子,在方诸脸上摸了摸,可不知怎的,方诸对那触摸竟似没有知觉。 “怎麽了?”另一个闻声也哼哼唧唧跑过来。他刚凑到跟前,就听前一个嗷嗷叫唤,惶然道:“这,这人好像……冻死了?” 方诸刚想说,我还好好的别咒我,眼还没张开,突然头壳一沉,栽倒在地…… ☆、第十三篇 天上,桃林中,漫天红雨。 方诸坐在石凳上,望著飞扬的桃花,目光有些虚浮。 林子里那些花精,见府上突然来了生客,许是念著瞧个新鲜,纷纷涌上前来。胆子小些的,躲在桃树後面,探出半个脑袋,默默地打量他;略有些胆色的,三五成群偷偷潜到他身边,一番心领神会的暗笑後,捉了他的发带就往树枝上绑。 正当死结就要打好之时,林子边上射来一声鸟鸣,轻灵漾开,将方诸的发带及时救了回来。 方诸应声而起,装作没有看到四下乱窜的小人儿,殷然望向游廊的方向。 白翎孔雀背上,一个火红色身影飘然而下,他侧身用手顺了顺孔雀脖子上的羽毛,凑到它耳畔低声说了句什麽,孔雀便展翅,悠悠飞向了天际。直到白色大鸟隐入雾霭之中,那人方转过身来,纷乱的桃花下,他含笑望著方诸,慢慢走近。 方诸凝望著他的笑颜,不知怎的,突然有些分不清眼前的红影,不知到底哪个是人面,哪个是桃花。 来人云袖轻扬,衔笑向方诸行了一礼:“上仙——” 他行的是平礼。 身为南斗六星之首,又身兼天庭好几个要职,身份自是与普通星君不同,所以见了方诸这个上仙,他确乎没有必要客气。而方诸素来閒散惯了的,头衔称呼于他不过云烟,便是当年在自己上仙之衔的册封大典上,他也没对玉帝客气过。这样一来,星君不行大礼,实是不用吃亏的明智之举。 可是此时此刻,鬼使神差的,方诸居然彬彬回以一礼,憨笑道:“星君,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言语中似还蕴著一分欣喜。 那星君微微愣了愣,旋即慢条斯理拢了拢自己凌乱的袍子,浅浅浮起个笑容:“上仙常年住在仙山之中,鲜少与外界往来,此番竟也会向本星君送拜帖。本星君若是不来见客,岂不亏大?” 方诸愣了一下,星君又道:“不过,正因上仙一向深居简出,不免令人遐想,今朝尔能光临寒舍,想必,是有要事相告?” 说完笑吟吟坐了下来。方诸不自觉地跟著坐下,道:“星君慧眼。不错……其实我这次造访贵府,是想……请教星君,一个问题。” 星君微微眯起了双眼:“我倒很想听听,澄澈如上仙,会有何等难解之惑。” 说著不知从何处摸出两只酒杯,又凭空变出个白玉酒壶,他捏著壶耳,慢慢斟了两杯,将其中一杯笑眯眯递给了方诸。 方诸接过,心忖,这喝别人倒的酒,若是一口气喝完的话,似乎不太好?正犹疑著,忽然又听到方才的鸟鸣,他一扭头,见白翎孔雀嘴里叼著一只精致木盒,往这边飞了来。 星君笑著接过那盒子,在方诸惊叹的目光中,将一只连一只的碗碟取了出来。 一眨眼的功夫,石桌之上冒出一堆酒菜果品,甜点有之,咸酸有之,连辛辣也不缺,赤橙黄绿,煎焖蒸煮,挨挨挤挤摆了一桌子,也不知是真是幻。 星君眉开眼笑摸了摸孔雀的脑袋:“好越儿,今次表现真不错。” 孔雀闻言,仰天长嘶,一飞冲天。 方诸望著满桌子的食货,木愣愣杵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几片桃花打著旋,眼看就要跌进碗里,他赶忙作法,竖起一虹屏障,将满天飞花隔在外头。 不过,纵是他法术如电,还是有两片花瓣抢在他前面,落进了一道山药汤里。 方诸见状,赶紧将手伸向汤钵。一只手刚探到半路,忽的意识到,自己用手去取似乎不太合适,又一下子缩了回来。 星君看著方诸那飘了两片红云的脸颊,眼中的笑意愈发的浓了。他广袖一挥,一座翘角飞檐的亭子便笼在上方,接了那无边红雨。珠帘内,他闲闲举箸,慢慢挑起其中一片桃花,放到方诸碗里。 方诸正诧异,却听他似笑非笑道:“上仙真是五十步笑一百步。” 一句话让方诸更加头晕:“啊?” 星君托著腮道:“上仙不许我吃桃子,自己却想食桃花,你说,这是不是五十步笑一百步?” 方诸立时哑口无言,只呆愣愣地回望著他。星君见了此景,微扬起下巴,笑得更欢了,弄得方诸愈加手足无措,等他真正清醒过来,重新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那已是隔天的事了。 那天的酒菜,两人一直吃到黄昏方歇。其中一样盘丝状的点心,方诸盯著看了好久,却一直没有下筷子。星君见了,道:“此物色泽嫩黄,香脆松酥,色、香、味俱全的好东西,上仙为何踯躅不前?” 方诸老实道:“我在山里独居时,向来只食生果,这般烹饪之法,见所未见,且其形态秀丽,甚是可爱,不由……” 星君瞧著他,笑眯了眼:“此物名唤茶饊,乃凡间江南一带一道传统点心。若论做法,其实并不繁复,故上仙可放开大食,横竖很快即可再做一份。” 方诸垂眼默了片刻,终是将萦绕心头许久的那句话道出口:“此事於我,仍是略显复杂,或许……他日我可以再度登门,向星君请教?” 说完这句,心中竟有一丝忐忑。 星君望著他清亮的眸,眼角一弯,双唇轻启:“好。” 一语落,方诸忽然觉得,这满园的桃花绽得更欢了。 帘外风起,草卷花舒。 九重天宫之上,云起云落,看人间几朝更迭。天上地下,只有那桃花依旧,飘落无声…… 方诸睁开眼,眼前暖风不再,桃花不复,惹了尘埃的布幔之上,只有一方掉了漆的画梁。 作家的话: 经过一番斟酌,子龉还是决定将《两仪》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两仪 作者:子龉 分卷阅读10 定性为轻松文,後面也会多一些小欢乐,让大家看起来可以嘴角轻扬 (*^__^*) ☆、第十四篇 他一掀开身上厚实的被子,寒风立马灌了进来,激得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寒战。他侧过眼,见边上放著一叠袄子,颜色式样,皆是陈款,视之颇为眼熟。他很快忆起,这是允梓墨穿了好几年的旧衣裳。 方诸忍著胳膊上的冻伤,随手拿了一件裹上身穿好,方捱到窗户旁边将窗叶子推开,霎时,一片凋败之色扑棱棱撞进眼来。薄雪之下,但见石桌冰冻,花木枯萎,一院窗棂凋敝,彩色剥蚀,放眼望去一派凄凉。 没错,此间便是允府无疑了,方诸叹了口气。 他拉著窗扉刚要阖上,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呼喊,似是从书房的方向传来的,心下不由一动,关好窗户便出了房门。 允府人丁单薄,自打允梓墨的挂名老爹归西起,家里除了他这个突然披麻戴孝从天而降的失忆少爷,便只庄叔一个管家,并三两个小厮厨娘,稀稀拉拉几个人凑活著过日子,而就在他与秦飞卿月白楼一会之前不久,家里最後一个年青仆人还请了辞,留下允梓墨与庄叔两个伶仃相依。所以,倘使允府此时还能有人,那便只有两个可能。 一个是来了贼。不过,允家连续三代都是两袖清风的小吏,一无丰厚的俸禄,二无馋人的油水,渐渐家道消乏,到了允梓墨这一代,更是只剩下了金银不名锦绣不饰的一穷二白,连自家少爷都穿了好几年旧衣赏了,宅子里又哪来值钱东西能让小偷惦记? 既非胆肥眼钝的贼,那就只剩下一种情况了。 方诸微凝眉,猫著手脚往书房去。 不知何故,满院花灯悬檐,红绸绕梁,门上窗上廊柱上,到处贴满了大红双喜字。在雪光照映下,那大红色愈发显得夺目,照的方诸连脑子都晕了起来。 离得越近,那喊声就越清晰,到了书房门外,方诸才听出来,那声音不是一般的喊叫,而是小童的朗朗读书声。他犹疑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 锦罗纱帐之中,一个白衣少年侧身卧于榻上,他一手懒懒撑著脑袋,另一手高高举著一册诗经,正拉长了调子一句句诵读。 “……七月鸣鵙,八月载绩。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字正腔圆,有模有样。 讶异之余,方诸暗暗赞叹一声,又掩嘴咳了咳。 少年眼光一挑,落到了方诸脸上,见他微微张口,吐出了两个字:“空雨。”眼光打个旋,又敛了回去。 “……四月秀葽,五月鸣蜩。八月其获,十月陨蘀。一之日於貉,取彼狐狸,为公子裘……” 一头狐狸念这麽一句……方诸眼角抽了抽,轻叹一声,举步向那小狐狸走去。小狐狸似是压根没看到有人来,翻个身仰面躺著,依旧旁若无人地大声念他的诗,一条二郎腿翘得高高的,应著自个诵声摇来晃去。 方诸望著他,心情有些复杂:“救我回来的,可是你,空雨?” 小狐狸顿了顿,眼角重重瞥他一眼,声音扬得更高了。 “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 方诸再叹一声,心忖这位小爷脾气格外出众,还是改天问问他大哥罢,便转过身子。岂料这一转身,正好牵动了腰上的冻疮,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诶,”小狐狸突然道,“你干嘛老叹气?” 方诸登时顿足,艰难地转过身。 小狐狸将书册抛到案上,腾地跳了起来,几步跨到方诸面前,鼓腮瞪著他:“若论运气,你可真是天上地下一朵奇葩!你要是还顾影自怜,天底下的人还要不要活了?” 方诸微微睁大了眼,眼里波光涌了涌,又徐徐沉静下来。 是啊,想那人间芸芸众生,穷者想富,富则求贵,孑然时盼佳偶,病疾时期康健,一不留神就变得欲壑难填。他方诸天生仙胎,位居天庭要职,福泽既深厚,享世又无忧,上可入天,下可入地,将凡人穷尽一生都没求到的事,全给一一做足了,这样的他,确乎很是好命。 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方诸总是觉得,自己似乎少了些什麽,又多了些什麽。 而且,被这麽一头小狐狸说教……方诸有些脑仁发疼。 小狐狸又道:“连我大哥都说,看你现在仙元涣散,形同凡人,都不跟你计较过去那笔账了。哼,还答应照料你,保你性命,我那大哥真是有够傻的!” 方诸道:“你说的是。我……的确造了不少孽,对不住你们。” 鼻孔里轻哼一声,小狐狸又倒回榻上,抱了篮南杏仁吊儿郎当地嚼。他瞟了瞟方诸,含糊不清地道:“嫂子过会子还要过来教我认字呢,你可以走了!” 小子,这可是我的府邸,方诸心道。 等等——嫂子?方诸眼中一亮:“音尘真的被你们救出来了?”原来桃花林中小狐狸说的话,也不全是作假。如此看来,是海棠仙子将他从魔宫外捡了回来。 “不错。” 他的问题立刻有了应答。不过,答这两个字的,可不是那头躺在榻上鼓著腮颊大嚼特嚼的小狐狸。 方诸猛一转身,咬牙吸气的疼痛中,看到了一张阔别已久的脸。 作家的话: 小狐狸所食南杏仁,是甜杏仁的传统称呼,属杏仁中无毒害者。苦杏仁(亦即北杏仁)可就不宜食用了,所以小狐狸虽是狐妖,苦杏仁甙并无大碍,不过爲了不让他吃坏肚子,子龉还是特地标明是南而非北。 ☆、第十五篇 “上仙就这麽出来了,身体可还有不适?”来人翩然立在门口,望著他微笑。 “并无大碍。”方诸强笑著迎上去,“倒是你……” “在醉峰中关上这许久,反倒通透了许多,如此看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说得方诸赶紧吞下致歉的话。 来人翩翩上前几步,将臂间黑色大氅披到方诸身上,方诸连忙接过,自个系好带子,听她道:“天正雨雪,甚是寒冷,上仙已受了冻,仔细莫要再伤了风。” 言辞诚挚,神色关切,一颗轻描淡写赤诚心,同当年相比,并无二般。方诸暗自叹口气,感激地对她点点头:“有劳了,音尘。” 海棠仙子微微弯起双唇,笑容宛若一抹罥烟:“氅子是从仙殿顺手带回来的,音尘不过是借花献佛。” “嫂子,今天是不是要教新诗啊?”小狐狸不知何时凑了过来。 方诸略一回头,正好对上他气鼓鼓的眼,眼中警惕,就好像打量著一名花里花哨的……奸夫,不由感到一阵好笑。 海棠仙子摸摸他脑袋,霭声道:“今日妖王有事召见,嫂子给你放课一天。” 方诸心头一个咯噔。 妖王? 小狐狸啊了一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两仪 作者:子龉 分卷阅读11 声,伸手捉住音尘的袖子,仰视她的眼中含著一丝委屈:“嫂子,明儿姑苏城要开斗文大会,魔宫最近来了个厉害先生,又是说书又是习字的,搞得那些家伙获益匪浅,我这两下子一定不够用啦!” 方诸见状,插嘴安慰他道:“听你谈吐,已是甚好。况且你年纪尚小,念书又念的迟,敢於与会已是相当本事,不论胜负与否,实都无妨。” 你这麽头小狐狸,是输是赢,又有谁会注意? 一扭头,见音尘正感激地笑望著自己…… 方诸干干一笑。 小狐狸瞪了他一眼,再看向自家嫂子:“那我就等你跟哥回来,你再教我念新诗好了!”然後压著脸上那股得瑟劲,欢脱扑到榻上,抓了篮子继续大快朵颐。 音尘笑著应允:“乖乖在家待著,嫂子给你带蜜饯回来。” 鼓囊的腮帮里吐出一个字:“好!”一大口果渣子喷出来,看的音尘含笑摇头。 方诸袖手站在檐下,心头一时崎岖。 一千多年前,狐狸空阳因招惹王母座下的雀仙,被他这个司情吏打回原形,此後千年听他忠告,清修倒是清修了一番,只可惜之後又牵扯上他门下的海棠仙子音尘,结果好不容易重新修得的千年道行,一晌之间又作了云烟散。 至今数百年过去,期间空阳便是天不亮就起来打坐,夤夜时还勤奋修炼,饮则朝露,食则浆果,在此基础上再比旁人多花上十倍心力,他现在的修为,也不可能达到莲舟之上。可那天在方诸仙山山门之外…… 再说小狐狸空雨。在桃花林中那面法镜,凭他一头撑死不过几百岁,连狐狸尾巴都时不时露出来的狐妖,此等本领又如何办得到? 还有音尘,即便她真的因为好不容易出了醉峰,闲来无事想出门透口气,上街溜达溜达,也不可能正巧就晃到人迹罕至的魔宫门口。退一万步讲,就算她一不留神就逛到魔宫门前,又碰巧在他差点死透时捡到了他,以魔尊的脾气,又怎可能任她将他毫发无伤地带回来? 另,大狐狸带音尘脱离桎梏,莲舟没理由不知情,此刻又怎不见她来劝劝音尘?空阳那头狐狸悟性虽高,但进步明显过快,故品行良否实在有待观察,而且,他一开始可还勾搭过王母座下的鸟仙,保不齐他下一个又会看上谁家门下的仙子,比如,天玑星君家那只凤凰…… 咯吱一声,门扉阖上。 眨眼的功夫,方诸脑中已转过无数个念头。他极力将这些想法通通压了下去,只留下一个最要紧的,浮在上面。 ☆、第十六篇 等海棠仙子掩好房门,他立刻上前道:“音尘,你可知飞卿他……” 音尘浅笑著打断他:“上仙,你我还是借一步说话罢。此事,知道的人不宜过多。” 方诸怔了片刻,扫了眼紧闭的书房,点点头。 是不想小狐狸知道太多,拖累他罢。 两人沿著回廊,慢慢向月门走去。那月门通向一处不太大的园子,园子里除了栽花种草,垓心还搭了一间花房。 一池绿水绕於花房四周,掩在一层薄冰之下,间或凸出三五嶙峋山石。石桥上,方诸看著临水凋零的花木,不由住了脚,听音尘唤了他一声,方拔足重行。 两人一前一後进了花房,布帘在後面落下,方诸急忙道:“他怎样了?” 音尘略一沉吟,道:“甚好。他已安然返回人间,上仙随时可上秦府去寻他。” 方诸长长舒出口气。音尘在一旁看著,神色有些莫名。 因往日里有允梓墨亲自打理,近来又有海棠仙子悉心照顾,外面虽是天寒地冻,这房子里头却还俏染花枝,几条挂藤垂到摇椅之上,倒颇有点生气。 方诸一手搭在一棵藤萝上:“可否告诉我,是不是……妖王救的他?” 音尘目光一顿,很快又浅笑道:“上仙为何如此作想?” 你如此反应,那便是了。 “必是你拿自己作为交换。”方诸心中大恸,“海棠仙子臣服于妖王,替妖王做牛做马,而妖王,则依约从魔尊手中救回飞卿。” 难怪你不想让小狐狸听到。若他晓得了这一层关系,恐怕会几个狐火烧了我。 你终究,是为了我方诸。 音尘闻言,唇动了动,却没有道出话来。她垂下眼帘,作法为花房取暖,神情掩在了莹莹仙晕之中。 罢了。 音尘,我当初不过是顺手将你的幼苗捡回仙山,浇了几天水,看你长得欢快,欣慰之下又顺手给你输了几次仙气而已,你就算欠我,这千年来侍立左右,出门则鞍前马後,居家则问暖嘘寒,便是百倍於当初的恩情,也早已还清。 方诸愧然道:“音尘,妖王的人情,我自会去还,你莫要投到妖王门下……” 音尘含笑打断他:“红尘皆由心生,术法本是幻象,其实,是仙是妖,又有何异?” 说著慢慢收了法,房子里萦著一股仙气,愈发地暖了。 花房虽小,然或盆子里挂著,或罎子里填著,上上下下百来株,各季花卉都种了些。方诸还记得,但逢日高烟敛之际,花枝越过窗子探出来,外面远远望去,举目一片姹紫嫣红的明妍。 方诸透过半张的天窗,望向天际:“可否……再托你一件事?” 音尘颔首:“上仙且说无妨。” “送我……到天府府上。” 方诸站在一抹漆金雕梁之下,等了好久,也不见有人出来应门。周围也不见有人经过,连只路过的仙鸟都没有,他想起此门前昔日车水马龙,自己初次来送拜帖时,还在一条长龙後面候了好几盏茶的功夫,心中不由愈发曲折。 待天边云霞开始由紫转红,他终於有点急了,袖手四下张望了一番,在一棵古树底下晃见一根竹竿。 他心头豁然一亮。 天府的府邸与其他仙家不同,既无巍峨宫门,亦无参天古刹。天府豪阔擅交,却也乐山乐水,府上学人间的山水园林布局,盘旋的石径边上修廊建亭,星罗於嶙峋假山之间,四周再环绕几池绿水,掩映在葱茏的古木底下。除了南边那片桃花林,整个园子复廊蜿蜒,小馆逶迤,东有竹柏交翠,西有藤萝蔓挂,风起时,万竿摇空,滴翠匀碧,视之令人心旷神怡。 如此一座扎眼的府邸在手,天府又是个爱显摆的,所以他家的围墙只略略修了一人半高,恰好露出里头一截黛瓦飞檐,让路过的人堪堪瞧见。 这样的围墙放到人间,难保不会让有心人惦记,所幸天府住在天上,倒不必担此无畏之心。 不过,今天他倒是该把心提一提了。 方诸手持竖竿倒退几步,一咬牙,朝著大门旁一段墙垣冲过去,距围墙三步远时,竹竿点地,一跃而起。 ☆、第十七篇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两仪 作者:子龉 分卷阅读12 “你在做什麽,上仙?” 啪一声,竹竿忽的拦腰破裂,断成两截,正飞到半空的方诸失去支撑,大叫著坠下来,刚好趴到围墙上面。 他咬牙倒抽几口气,艰难地抬起上半身,手扒墙沿回头一看,先是见一只晃眼的凤凰,昂著脖子瞥了他一眼,再一扭头,一张不太讨喜的脸立刻撞进眼来。 “天……天玑星君……”这话一脱口,手上一个没抓稳,扑通一声跌落下来。 天玑看著他从大字趴里慢慢爬起来,绽出个明媚无比的微笑:“上仙,看来你终究明白,凡人再好,到底是比不过仙人。看你这般作为,是想吃回头草了吧?” 那笑容看的方诸浑身一个哆嗦,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回以粲然一笑:“有劳星君挂记。” 天玑轻哼一声,脸上又回复一片冷冽:“可惜下山容易上山难,你既已脱离仙籍,要想再回到天庭,可就不那麽容易了,方诸——” “多谢星君操心。”方诸仍旧笑容可掬,“星君对我如此关爱,方诸不才,也不能为星君做点什麽,但盼得一机缘,觐见玉帝,届时一定极力作荐,助星君喜得司情吏一职。” 天玑的脸立马黑了。 北斗天宫天玑星君禄存的大名,在仙魔妖三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倒不是因为他像青君那般有多风流,或是同天府那样有多擅交,他虽非北斗七星之首,为人又眼高於顶,然因掌管仙界资产,又很会顺著杆子往上爬,深得王母宠爱。这恃的宠既是王母的宠,他要傲娇也没人能奈他何,况且仙界上上下下,从王母到散仙,能不能穿华服戴美饰,骑宝马坐香车,可都全指著他,他想不成天泡在目光浴中都难。 这原本也没什麽,出身高贵又手握重权,三千浊流中一瓢墨水独领风骚,这放在人间也是情理之中,就像小狐狸说他方诸的,是命太好。可是,那天玑仗著王母恩宠,四处狗拿耗子,结果手越伸越长,就连方诸这司情吏的差事他都时不时插一脚。天上的情案,方诸数万年来也就审过数百桩,而其中有百多桩都是天玑上疏,王母首肯,方诸不得不为之的,在方诸闭关修炼暂不方便出手时,这厮还会代方诸行刑。 同太白等人一样,玉帝对此颇有微辞,然他惧内之名名扬四海,在王母默许之下,观之也只能一只眼闭一只眼睁。天玑忖之良久,数千年前,终於赶在一个天高气爽的晴日,趁著玉帝于琼林中信步骑马,毫无警惕,忽的冒出来痛陈方诸尸位素餐,不堪为司情吏,而自己万年司禄,廉洁奉公,一身正气可昭日月,满腔高古胜於九天,如此人才,方为司情吏上上之选。 玉帝先是惊得险些马失前蹄,接著面不改色看著他指天画地慷慨陈词,最後扔下句“容孤斟酌片刻”,便丢下喜上眉梢的天玑,策马离开了。 这边厢,方诸看著天玑的表情,笑得更灿烂了。 谁让这厮如此讨人嫌,他方诸会招惹到秦飞卿,若论功论劳,天玑当推魁首。 天玑压下颊上两团黑云,冷哼一声道:“觐见玉帝?哼,王母已下令将你逐出天庭,今後你方诸是圆是扁是生是死,可都不关仙界的事了!你,好自为之罢!” 复一记冷哼甩过来,拂袖乘凤而去。 待一仙一凤隐没在云彩之中,方诸才抱著胳膊捂著膝盖,嗷嗷叫唤起来。 “你怎麽在这里?” 霭霭霞虹之下,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射过来。 ☆、第十八篇 “啊……”方诸赶紧站直身子,站在阶下恭然一揖,“这位仙子,我……小人是来拜访你家星君的。” 白衣小童微微皱起眉头:“星君不在府中。” 方诸怔了怔:“他不在府中?”那会是去了哪里? 小童低低笑了一声,冷冷地望著他:“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明知故问?星君有事下凡,离开已有一炷香的功夫。” 一炷香?方诸这才将小童端详了一番,见他嘴角乌青,右臂也挂了彩,猛然意识到自己在人间虽是过了好几日,此处却只是一个须臾。 他望向小童的目光饱含愧疚与感激:“之前的事……多谢。” 小童别过眼,沉默地木著脸。 方诸暗叹口气,再拱手道别,甫一转身,听小童在後面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怎麽会在这里?” 我方才不是回答了……哦,方诸顿悟,道:“是海棠仙子音尘送小人上来的。” 小童目光一凝:“海棠仙子?是海棠花妖罢?” 方诸一震。 小童冷笑道:“你既欲与妖魔为伍,就莫要沾惹我家星君。他受你拖累,已经够多了。” 语罢侧身,踩著流星踏进府中。 方诸钉在原地,许久才从衣袖里摸出一片海棠花瓣,垂眼看了片刻,张口念诀。白花渐起,绕在方诸身周,方诸回头看了看墙中参天的古木,再是一眨眼,他人已到了凡间,秦府大门口。 此时天已黑尽,沉沉暮色中,秦府门口两只石狮子巨口大张,看上去略渗人。站在狮子巨口跟前的方诸有些头皮发麻,打左边晃到右边,又从右边荡回左边,如此这般晃荡了一刻钟,进去通报的小厮方挑著灯笼出来。 小厮一推开门,看见的就是外头那个自称少爷友人的青年热锅上乱窜的情景,心下不由有点小不悦。想他家少爷,自小含著金汤匙长大,三岁吟诗,七岁作赋,长大了更是才貌并举,身边跟的那一大串友人,个个对他望尘莫及,结之而感三生有幸,言辞间谨慎小心就不提了,还时不时携著这个带著那个上门来加固友情,而且态度甚是卑微恭谨,就连对他这个不起眼的小厮都是有礼有节。 可眼前这个叫允梓墨的……穿著寒酸形容枯槁就不说了,等人还等得如此急不可耐,一点寒风就受不了了,跟其他公子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其他公子是天上的彩云,他就是地上一抔黄泥。一抔黄泥,究竟是如何高攀上他家少爷这只凤凰的呢? 这小厮到府上方才两月,然平日里从其他仆人那里,零零碎碎听过不少事情,譬如少爷跟这个叫允梓墨的,两人可谓相交甚笃。允梓墨刚才来的时候,他已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见他除了一张脸还算出众,浑身便再找不出一点可圈可点之处,心头不由纳闷,真不知自家少爷是如何被他迷惑上的。 方诸听到动静,立刻迎上前来,却只见到方才那小厮,不由张大了嘴,又在小厮鄙夷的目光中赶紧阖上,踌躇著道:“小哥……你家少爷呢?” 小厮仰著下巴道:“少爷已经歇下,恕难见客,允公子就请回吧。” 方诸一愣:“你家少爷向来喜欢晚睡的……”莫非,是不愿再见到我…… 小厮蹙眉截断他的话: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两仪 作者:子龉 分卷阅读13 “少爷喜欢几时就寝,那是少爷的事,我们做下人的,可管不了这许多。” 方诸看著他冷若冰霜的脸,强按下心头的火气,讪笑道:“那就叨扰了。” 拱手一揖,自回府去。 ☆、第十九篇 允府书房里,灯火在劈啪声中摇曳。 晃荡灯光中,穿白衣的小狐狸趴於案上,一手摁宣纸,一手抓毛笔,一双黑亮的眼珠子凑近纸面,几乎就要贴了上去。他旁边站了个倚案磨墨的青年男子,两只袖管高高挽起,露出两截乾瘦的胳膊。 “喂,方诸,你动作快点——”小狐狸大嚷,一脸不耐。 “稍安勿躁。”方诸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小子,趁我法力全失使唤我是吧?等我哪天恢复了仙身……算了,看在你嫂子的份上,我少爷肚里可撑船,上仙胳膊可研墨。 小狐狸扬起下巴哼一声,霍地站起来丢了纸和笔,背著手大摇大摆几步晃到书架前,随手拿过几本书就开始乱翻。 “诗……书……礼……易……春秋……论……诶,方诸,你这里就没两本有意思点的书?”他回头撇撇嘴。 方诸飘过目光去看,见他手里那几本书,蓝色封皮经他一捏都成了团咸菜,不由抽了抽嘴角。 允梓墨被庄叔逼著念书考状元那会子,这些书可都是允家最值钱的宝贝,梅雨天怕潮著,大热天怕烧著,府里上上下下几个人都跟敬奉老祖宗似的伺候著,就差没立个牌位供著了。倘若庄叔是真的庄叔,见了此番场面,恐怕也得气得立马羽化,去侍奉允梓墨那位没见过面的先父。 “空雨表弟,表哥再跟你说一次喔,”方诸笑得很是慈祥,“在凡间,我是允家少爷,你和你大哥是允家远方表亲,旁人面前,你要叫我允表兄。” 小狐狸一脸不屑地切了一声,重新扎进书堆,东边翻翻,西边找找,架子上的书呼啦啦散落一地。 方诸垂眸扫了地上的书一眼,压著邪火温声道:“閒书也并非没有,不过,恐怕不太适合你看。” 小狐狸不断将书往天上抛:“什麽书?” 方诸道:“都是些不入流的书,不是稗官野史,便是露水传奇,市面上买来仅供閒时消遣的……” 狐狸双眼一亮,腾地跳将过来:“在哪里?”一条火红色狐狸尾巴噌地冒出。 方诸侧首瞅了瞅搭在自己肩头的爪子,凝眸。 他将这尊大神这一晚上的种种折腾回想了一下,再将自己方才打扫整个大宅的情形回味了一下,又意识到自己的法术突然恢复……可能性似乎不大。自己不过在天上耽搁了两天,宅子里就成了这样,他若不抬出点分量十足的家伙,恐怕明早起来允府头顶的瓦片就没了…… 於是抬手往书架顶层指了指。 嗖一声,搭在他肩上的爪子不见了。一头红毛狐狸呼楞一声蹿上书架,屁股後面呼呼扇著条大毛尾,毛茸茸的爪子在顶层好一通乱翻。 “没有……没有……没有啊——”狐狸跳了下来。 方诸瞅著他脸上阑珊的意兴,赶紧语重心长叹口气道:“找不到也好,你嫂子教你识字,是希望你能知书达礼,不是用来看閒书受蛊惑的……” 噌噌,狐狸一弓身,又跃了上去。 方诸在底下捧心道:“哎哟——可不要翻朝东那一角啊——那里可没有放閒书啊——” 话刚说完,红狐狸立刻往东边旮旯扑了过去,埋头一顿大战,很快抱了一堆什物跳下来,化成个怀抱书册的白衣少年。 “允表兄藏书颇丰嘛。”小狐狸盘膝坐下,哗啦啦翻著书。 方诸看著他抖落下的一堆灰尘杂物,切切齿,捶捶胸口再接再厉道:“唉,不足为外人道也。想必你也知道我的事,当年允梓墨就是因为看多了閒书,才会误入歧途……” 笑容尽力维持著慈爱,口吻努力酝酿出痛心。 小狐狸头一抬,大喇喇打断他:“我大哥说了,你当初是因为不男不女,才会当上柳下惠!” 方诸挑灯花的手抽搐了一下。 空阳……当初真该一掌把你灭了…… 嗤的一声,截断了方诸的念头,他霍然抬头,举目望向房梁—— 除了一缕微风,两张陈帘,几层蛛网,上面俨然一片空荡荡。 “奇怪……”他明明听到有人在笑。扭头转向狐狸:“空雨,你方才有否听……” “但是你现在是个正常的男人,是个正常男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哪管你看不看閒书!”小狐狸迳自补充,说著不知翻到样什麽东西,咦了一声,“这是什麽?绣的花花绿绿的?” ☆、第二十篇 方诸闻声,循著他的目光望过去,见是一把丝绢团扇,上面描清荷,绣白鹤,倒也颇为风雅,再看的仔细些,扇子一角还用金线纹了两句诗。 小狐狸捏著扇子扫了几眼,嚷著此扇过於花哨,甚不合意,便一把扔了出去,眼看就要砸上一个前朝三彩,方诸惊顾,慌忙奔出去,险险接住。 三彩骆驼无恙而立,他正首将扇面蒙尘吹了吹,抬眼没好气道:“空雨表弟,寒舍钱货短缺,请你多加爱惜。” 小狐狸置若罔闻,翘著二郎腿歪在榻上,将一本红皮书翻得稀里哗啦。 方诸咬牙叹口气,心里翻腾的火浪蹿出肚子,烧得他喉咙口发乾。扭头见案上摆著茶壶,举步上前,一手抚上茶杯,一手……抓著一样物事。 方诸垂下头,视线落到那团扇上面。 他忽的怔住。 东厢载酒西厢醉,仙娥欲来看水银。 短短两行诗,前後不过十数字,平仄韵律差强人意,遣词酌句也算不得出色,只是,写下这首诗的人…… 方诸突然恍惚起来。 “方如,你这扇子哪里来的?”允梓墨扯过那人手中的扇子。 “此乃一窈窕淑女赠与我的定情之物,邀我中秋之时,月下共赏桂……”那人幽幽说著,月光下,一张莹白如玉的脸,似是浸在了水中。 “方如……”允梓墨苦著脸叹口气,“你不是说过,自己不好女色?既如此,莫胡乱应了,耽误了人家。” “所以不才颇为伤神,不知如何处置这烫手山芋。”那人也摆出一脸难色,旋即又冁然,“若行疏你能为我一解燃眉之急,不才定当涌泉相酬。” “是吗?”方诸扭头嬉笑,“本少爷的佣金可不便宜,你准备以何相酬?” “行疏兄想要什麽?” “嘿嘿——”方诸看著他,笑意更浓,“若是要你以身相许呢?” “这样——”那人侧首倾过身子,盈然看他,“那我就应了你,如何?” “噗……”允梓墨呛了一口,躺回摇椅中咳了半天,才两眼望天道,“谁谁谁谁家小姐这麽倒楣,上了你的贼船?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两仪 作者:子龉 分卷阅读14 ” “还能有谁?自是冰人提过好几次的同平章事之女,宋家千金,明嫣。”那人慢条斯理躺回一边,“同平章事虽不比前朝权重,然真相之任,专司行政,却也不算真正式微。若能与宋家结亲,呵,说起来,倒也算是一段锦绣前程。”说著若有若无看了允梓墨一眼。 “哈哈,”允梓墨乾笑几声,“别家还好,宋家嘛……我惹不起。抱歉,方如,不能替你参谋了。” 说完借著皎洁月色,心不在焉打量起那扇子来,其实究竟看没看进去,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那人默了片刻,忽的笑道:“方才是骗你的。这把扇子,是从家慈房里偷拿的。”说著起身,飘然离开。 允梓墨看著他的背影,不知怎的,心中像是浸了一颗酸梅,再想叫住他时,那人已经消失在远处花丛之间了。 允梓墨呆呆望著夜色中盛开的月光,伸出的手好久都没能收回来…… 灯光摇曳的书房里,小狐狸捧著本红皮书,看的涎水直淌。 书案一旁,方诸握著那把团扇,一直昏昏默默,不知想些什麽。许久,他才一脸恍然,幽幽叹了一声:“方如,你又骗我,这句诗,明明是你写给我方诸的……” 眼见夤夜将至,小狐狸打个哈欠,在榻上大字仰面呼呼睡了,梦中一翻身,手里的书便跌落下来,大红色封皮面朝天趴著。 许是因年代久远,抑或看的人翻阅太过频繁,封面那几个大字已经很模糊了,不过仔细些尚能看出,其中依稀囊括著龙阳春宫之类的字眼。 沁人浓夜中,一片桃花从梁上飘落,轻曳的灯影中,悠悠荡漾。吻上方诸发丝那一刹那,花瓣定格,化作流华。 ☆、第廿一篇 “当年经天府星君一事,方诸被罚面壁思过。原本就近定在方诸仙山醉峰之中,岂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硬是将方诸从南海老巢流放到东海异乡。 “这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天玑星君禄存,北斗天宫中,乃至整个天界里最扎眼的主……” 一名小书生摇著摺扇插过来道:“这天玑活了十几万年,院子里要花有花要草有草,可至今还是光秃秃的木棍一条,诸位可知,这是何故?” 众人面面相觑一番,又都直直看向小书生。 小书生瞄了身旁的方诸一眼,摺扇在案上一敲:“都说吃不到的葡萄酸,这天玑就是个觉得别人家的葡萄倒牙,觉著觉著就当了真,既不敢种,更不敢吃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众人先是怔了怔,继而都一脸敬仰点点头,赞小书生言辞一针见血,悟性超凡脱俗,如江岳藻堪称人中一绝,连珠妙语可谓世间绝唱,说的小书生扇子摇得飞快,笑眯眯的眼弯成了两枚月牙。 方才那说书的老先生看了他一眼,抬手将飘到肩上的雪花掸了掸,继续道:“那日在大殿之上,玉帝懿旨刚下,天玑忽然上疏,南海仙气浓厚,实过於安逸,方诸既是受罚,就当择一艰险之地,既是惩戒,亦是修炼,如此方诸才能引以为戒。众仙人还不及反应过来,天玑又道,听闻魔尊已将宫殿迁至东海之畔,魔尊与上仙素有过节,想必若是由他出手的话,定能让上仙收获良多……” 於是乎,方诸便流放到了西洞庭山的缥缈峰,不久在山下与秦飞卿萍水相逢。 这老头,知道的还真不少,方诸歪在一旁迷迷糊糊地想。 “方诸好歹做过万年上仙,谈吐自是不同於一般凡夫,长得又是花容照人,绝美容光尤胜女子,哪个年轻公子见了会不欢喜?秦氏跟他一见如故,曲渚桥边合奏,花间月下共饮。别离之後归家,秦氏若有所失,复回到缥缈峰,欲再寻先前的妙人,却遍寻不著,惊痛之下,一病不起。其父倾万金寻医问药,也不得治,直到,遇到了允家公子,允梓墨。” 此话一出,除了旁若无人扇著扇子的小书生,在场诸人都望向了方诸。 方诸本来捏著把团扇,斜斜倚靠在阑干上眯眼小憩,不知怎的突然感觉到一股子冷风刮过来,闭著眼将袄子最顶上的扣子也系上,又继续打他的盹儿。 众人看了看方诸的脸,又瞅了瞅他手中的团扇,目光立时变得意味深长了。 “先生,看您这书说的……”一个粉面公子紧盯著他,蓦然拍案而起,“就跟真有其事似的!” 众人被拍得震了一震,见他扶著自个椅子翻过面来,一只脚跨上椅子踩实了,再撸起两只丝绸袖管,将讶然望向自己的众人巡视一遍,冲老先生得意道:“这苏州首富秦氏,我可是认识的!他们家那位公子秦飞卿,去年确确实实就闹过一场病,而且,就在去过这缥缈峰之後!” 他说最後这句话时,两根手指并在案上戳了戳,眼珠子又将四下扫视了一圈,神情之坚决,口吻之笃定,让人不得不将信将疑。 众人立时就激动了,粉面因此更得意了,方诸彻底被吓醒了。 姑苏城的斗文大会,历届由凡人召开,比比诗词斗斗赋,博一名才华瞻之誉。魔宫的人近来学风蔚然,非要过来掺和,居然连说书都搬上了台面,那老先生能把他和秦飞卿的事当成段子来讲,多半也是妖魔所化。这原本也无妨,那些旧事,却仙界一班子,魔宫的人也本来都知晓,现在再听听也无伤大雅,左右就当是听个笑话了。 可是周围这麽些凡人,他们若是知道了…… 方诸脑中闪过一幅画面,画中的人被一大堆人堵著,询长询短,问东问西……视野再转,缥缈峰山麓下,跪了一片白衣飘飘的男男女女,皆手握拂尘,指洒清水,口中还念念有词道:“吾等肝脑涂地不惧,恳请上仙赐一仙缘……”天玑在天上看了,立马奔到王母跟前请命,道他方诸馀孽太重,若不对他斩草除根,躁动恐难平息,国祚恐将不稳。王母放下手中的玉露,头顶金簪一点,颌上朱唇微张:“准——” …… 方诸捂了捂额。 他一早就觉得,像这种一年一度的斗文大会,今年忽然就大冬天的加开一届,这已是相当耐人寻味,岂料怪事还不单行,这大会居然会正巧拖到他方诸回来後才召开,而且特地遣人将请帖送上门来,指名要允梓墨与会,还生怕他跑了似的,一大早就抬过来两顶轿子,将允家少爷并表弟接了过去。 方诸坐在颠颠的轿子里时还在想,十有八九,这领头的人就没安好心。 现下来看,果不其然。 “然後?”一个青衫公子淡然开口。 青衫公子与临窗的说书先生毗邻,坐在上首,风过处,衣袖飘荡,长发轻拂,颇潇洒,甚风流。且跟其馀诸人相比,他看上去很是淡定,一口茶嘬一嘬,慢慢饮下去,饮完了还用袖子慢条斯理揩了揩嘴角的水渍。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两仪 作者:子龉 分卷阅读15 方诸望著这个大会发起人,心中哀嚎一声。 方才来的时候,几个风华少年匆匆将方诸引见给他,当时方诸忙著应付人间那些旧交,没想过自己与此人会有何交集,亦不觉有附会必要,故对他不曾在意。可眼下一听这个人开口,再看他的眉眼和气度,怎麽看,怎麽觉得他像极了…… “然後——”粉面公子倏然转向他,盯得他神思一飞,粉面得瑟轻哼了一声,道,“秦飞卿这一病,秦老爷子立马慌了手脚,大夫自是请了无数,神婆家里也派人送过礼,算命瞎子的摊子还给人砸过,最後眼看著不济了,就连媒婆那娶亲冲喜的糊涂法子都能答应!” 方诸一时愧窘。众人一时唏嘘。 “可偏偏还不奏效!”他有些激动地补充道。 青衫公子挑眉望他:“所以?” “所以?”粉面公子龇牙一笑:“所以这允梓墨能凭一张脸就把他给救活了,你们说,这是不是很有问题!” 众人哑然,旋即扳著脖子转向方诸。 方诸巴巴地眨眨眼,又巴巴地望向自己身边那头小狐狸,却见狐狸摇著扇子,眼里头发著亮闪著光,似是对此情此景颇为满意,对情节发展颇为憧憬。 一抹哀怨立时在方诸脸上化开,其色之浓,梅菜汁亦有所不及。 青衫公子望了方诸一眼,一抹浅笑忽的浮起:“戏至此,也该是够了。你还想唱到几时啊,星君?” ☆、第廿二篇 哗一声,粉面公子广袖一挥,刹那间将方诸冻住了。 不过……方诸并非为他所定住,而是……这春满楼上上下下,此时此刻,著实有些……太过好看。 那些欢脱摇著扇子的,撩袖子准备大饱耳福的,或是跟身边人咬耳朵议论的……掌柜、夥计、客人,全都定在了椅子上——除了傲视全场的粉面,云淡风轻的青衫,还有……瞠目结舌的方诸。 方诸一度以为,自己是走进了当朝名家张正道的风俗画里,他望著玩投壶刚要扔出箭矢的,斗射覆摸出把狗尾草的,见箭头闪著光,毛尾打著摆,刚想赞一声好一个纤毫毕现,好一个呼之欲出,虽由人作,宛自天开……人就被一记碎瓷声惊醒了。 方诸举目往楼梯口望去—— 一个下楼梯爬到一半的,跨出去的脚正悬在半空中,眼看就要一头栽下去了。他赶紧跑过去,拎著那人领子,吭哧吭哧拖了回来。 再一扭头,几个捧著茶杯喝到一半的,这会子茶水还在汩汩朝著他们嘴里灌。方诸瞅著一个佩朱琈的熟识公子,见茶汤溢出他的嘴角,顺著脖子往下淌,很快就湿透了他的前襟,心中不由很是想上前,替他将水痕揩一揩,将衣襟拧一拧,脚刚踏出去,忽的感到身上灼热点点,立刻便顿住了。 自己好歹当过上仙,若是同凡人那般亲力亲为,来人岂不一眼看出自己法力尽失?倘使来人是来向自己寻仇的……缩脚转身,一脸淡定地望著那个不知哪个星君。 粉面从方诸身上抽回嫌弃的视线,凛然转向青衫公子,冷笑道:“方诸跟你结了这麽大梁子,你还愿意帮他,呵,魔尊倒是格外大方。” 果然是魔尊……方诸闭了闭眼。 青衫公子持盏拨了拨浮叶,又抿了口茶,泠然道:“你倒是很会趁杆子。” 粉面冷哼一声,脸上漾开一轮法镜,几个眨眼,变成了一张讨人嫌的脸。 方诸喟然观之,心道我说这人看上去怎麽这麽面目可憎呢,原来是那厮化的,不过这样也好,省了我装蒜的力气。面上绽出个亲切的笑容,拱手道:“小人见过天玑星君——” 得到一声轻哼,他又笑道:“星君近来果真惬意,竟莅临人间閒逛,可是天上各处都看过了,这会子想瞧点新鲜的?” 天玑用眼角瞥他一眼,方诸笑靥更甜:“凡间街巷七纵八横,一不留神就能让人晕了头,转了向,星君要不要小人跟在身边,做个向导?” 跟著你,便宜看你究竟想玩什麽么蛾子。 黑色衣袖一拂,天玑负手傲然道:“本星君身担重任,公务繁忙,若非念著昔日同僚情谊过来看看你,哪有閒工夫下凡间来?” 方诸讶然哦了一声:“那可就怪了。之前在天府星君府邸门前邂逅星君,还道星君是偶尔得閒,过去玩耍,如此说来……星君原本就是为了公务?” “我那时是为了——”天玑即时顿住,神色一缓,微笑道,“因听说方诸你回了天上来,本星君忖著,己尚未将王母谕令告知与你,遂赶了过去。” 方诸又长长哦了一声,再道声谢。 你这厮,我验过那竹竿,刚刚脱青明明结实无比,怎的就好端端断成了两截?若是向一个谪仙传达王母谕令,要出爪也是你家里那只凤凰出爪,你敢说你不是故意跑过来,整我跌了个大马趴? 青衫公子在旁盈然相顾,似是甚觉有趣。 方诸笑眯眯道:“恕小人冒昧,星君是如何知道小人上了天的?” 天玑道:“自是南天门当值天将告知於本星君。” 方诸笑得诚挚无比:“哦?小人似乎,不是从南天门上去的……” 天玑横眉一敛:“左右是天将告知於我,本星君日理万机,可记得是哪一个!” 方诸一脸笑意荡漾。 看来那日天玑不是故意跑来削他竹竿,那,北斗天玑,上南斗天府的门作甚? 人知南斗主生,北斗主死,南北二斗之间的恩怨,可以追溯到女娲炼石补天那会子。南斗若主张与魔界礼尚往来,北斗必定坚持与妖魔泾渭分明;南斗若提出仙家虽非凡胎,食色亦仙家性也,北斗必定横插一杠,在天宫挖连理,打比翼;南斗若是替某位犯了天条的仙子求情,北斗必定会火上浇油下石落井。 一个是温和派,一个是铁血派,每一次共同觐见玉帝时,都还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掀起一股子血雨腥风。这样两派人,在凡间有个专门的称谓,叫做死对头。 你可见过闲来无事串个门子,攀个交情的死对头?反正他方诸是没见过。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天玑,莫不是看上天府宅子里某样宝物了吧…… 天玑忽的换上个微笑:“只是不曾想到,正好就撞见方诸你,爬天府的墙。” 魔尊长眉一扬:“哦?原来你还,爬过天府的墙——” 拖长的尾音中,方诸也跟著哈哈大笑,颤抖的笑容颇为讨喜。 青衫公子倏地森然一笑:“方诸啊,要不要本尊出手,替你,教训教训他?” 话音未落地,天玑那边已是怒不可遏:“青君,本星君可没有招惹过你!” 方诸闻言也是大愕,双目圆张望向青君,见他两道剑眉微微挑起,一张脸端的静若止水,一句话说的波澜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两仪 作者:子龉 分卷阅读16 不惊:“那是自然。况且,天玑星君之名,遐迩皆知,本尊也不欲与你为敌。” 天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你以为他在夸你,方诸心里哂道,那是在说你太阴险了,连他魔尊都怕了你。 “奈何方诸忍气忍得难受,本尊看他吞声也看的难捱,所以想著,”青君说著,唇角一挑,“还是一举替他除了眼中钉的好——” 语落,目光一凝。 方诸只一转眼,便看到流华横飞,青光乍见,耀眼光芒萦在青君和自己身周,四下溅了开来,凡光华过处,万物湮灭,一尘不留,看的他几乎傻了眼。 天玑蹙眉点气格挡,被荡出数丈远,脚不沾地退了许久,停在一处断壁之前,捂捂胸口,兀地喷出一口黑血。 好厉害的魔尊,手还没沾到天玑,居然就让他吐了血…… 不对——重点是…… 断壁? 方诸揉了揉眼,看看周围,野卉丛生,松柏如盖。再揉揉眼,再看周围,云遮霞布,雾气绕缭……终於确定是他三人瞬间转移到了不知何处,而非春满楼连人带楼整个被夷为了平地。 一口气松下,再抬眼看那悬崖—— 崖上光裸,寸草不长,只在边缘薄薄覆了层冰。齐崖面处,冉冉浮云生起,飘在天玑惊惶的面色里,方诸瞧他回头看崖下时那神情,底下似是……深不见底。 “怎样?”青君侧首看他。 方诸愕然望著他:“啊?” 青君又道:“你看此处如何?” 方诸一脸雾水,挑起目光往前打去。 人间此时可是向冬之末,迎春之阳,而此处危耸入天,虽略有冰霜,然繁花似锦,视之不似凡尘,而且……还是一处断崖。 莫非…… 迷雾骤散,方诸浑身一个激灵。 青君眯眼,溢出一声轻笑。 天玑见状,眉梢一喜。魔尊视线都锁在那方诸身上,自己此时若是……嘿然一笑,一个黑色法轮轰过去。 青君头都没回,左手单掌接住。 天玑神色不由一变,蹭蹭蹭再几个法轮叠上去。青君扭头瞟了他一眼,手掌一转,往外一推,法轮黏上新来那几个,便合为了一体,大法轮携青光带黑火,朝著崖边隆隆滚去。天玑立刻白了脸,双手化轮拼命抵住,转瞬间,崖上电火四迸,铮鸣大作,方诸还不及看清楚,只听到一声惨叫,他目光不过一瞬,睁眼再看时,崖边的一切都……荡然,无存了? 习习和风中,云气蔚然,繁花迷眼,迷了方诸呆愣的视线。 魔尊负手望著天际,一袭青衫飘飘荡荡。一缕长发拂过他的面庞,掩了他眸子里的雪光,被他以指轻轻撩起。他侧首看著方诸,轻勾起唇角:“你可还记得此处,方诸,上仙?” ☆、第廿三篇 三界皆知,方诸上仙与魔尊青君之间,早在万年前就结下了梁子。 万年前的青君,还不是魔界的至尊,而只是天庭一只不起眼的青鸾。在天庭,鸾凤孔雀这类禽仙,十个有九个都是养在天宫中装点门面的,论皮囊,个个美貌,论仙法,个个小强。仙人因此并未给他们赐仙阶,只随意放养在仙宫中,闲来无事骑出去遛一遛,方便显摆自己手里新得的法器,或是身上新做的袍子。 千百年来,这只青鸾就在饲主间或一骑的爱抚中,过著这般淡如水的日子,後来,也不知何故,他居然就看上了王母座下一只金凰,在河之洲琴瑟兮,寤寐思服不能已。 一日,青君从自己身上择了最晃眼的几枝青羽,沐浴焚香,以之编了把羽扇,准备送给心尖上的金凰。本来他人已到了王母后花园里,躲在树丛中等著那只凰出现,而金凰的倩影也已然闪进他眼中了,当时他只要勇敢地冲出去,拉住金凰娇羞的小爪子,就能成就一段才子美人的佳话……然而,就在电光火石间,他突然觉得,那羽扇鲜亮是鲜亮,可若按他的美学圭臬衡量,委实是素了点。青君曾经在凡间修炼过,假借那张晃眼皮囊,颇结交了好些书生骚客,勾搭了好些花魁名伶,故对凡间那些个酸诗豔词颇有点心得,此时此刻,他心中一动,想起司马相如那首《凤求凰》来,心忖自己虽不是凤,到底跟凤还是大同小异的,於是拣了“有豔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四句,羊毫在手,挥笔书就。 其实俊美兼诗意如青君,若放在人间,定要被少女们捧鲜花携瓜果,跟在他宝马香车後头,追上三条大街,奈何他看上的,是只不解风情的凰。金凰一看到“闺房”“交颈”云云,一张俏脸蛋刷的就白了,白了又红,红了复白,羞怒之下,这边青君犹自沉浸在相思中不可自拔,她已举著那把寄托了青鸾绵绵情意的羽扇,一把涕泪将他告到了王母跟前。 王母向来护短,自是即刻下旨将青君捉了起来。 关在黑牢里时,青君还在哀怨地想,好好一首情诗,为何就被心上人曲解成淫诗了呢?蓬头潸然之际,他还不知道,更倒楣的事还在後头。 此前不久,王母为了庆贺千秋,在瑶池设席宴请诸仙,席间玉帝不知怎的就跟瑶池一名仙娥看对了眼,二人情根深种,日日青鸟传书,每每捏著对方传来的书信,都凄然望天,恨不得自己就是衔书的那只青鸟,能立时飞到对方身边。没过多久火烧纸透,玉帝去函被王母发现那次,正巧写的就是这四句诗。其时王母宫怨大发,须知做了这多年夫妻,别说情诗,便是问个安的话,玉帝都没对自己说两句,她见了信立刻气得吐出半口老血,颤著手下旨捉拿仙娥与青鸟,等一系列抓捕告捷之时,云毯上那抹血还没干透。 眼见王母馀怒尚未消,青鸾作为一个跟青鸟一样长了青色羽毛的,非但不见了王母绕道走,反倒往马蜂窝里捅,这还不被蜇成一只凤梨?於是乎,经过一番匆忙审理,青君被判定居心不良,淫乱天宫,让天兵押到了司情吏方诸的山门外。 无巧不成书。 方诸那一阵子闭关,遥遥听闻天上有仙子因私动凡心获罪,且未经玉帝堂审便送了过来,就以为那也只是个普通散仙,斩断仙根送去凡间历个劫便算完事。方诸也的确这麽吩咐下去,让手下人替他办了,岂知那只青鸾脾气不小,法力竟也不低,打伤他门中人便逃了。 方诸获悉大惊,赶忙出关前去追捕,最终,与青鸾相遇在一座断崖前。 方诸凛然道:“青鸾,你不仅私动凡心,秽乱天宫,还打伤我门下仙子,兼之肇事逃逸,妖言惑众……随便哪一条,都足够你上十次诛仙台了……” 青君恶狠狠打断他:“少废话!方诸,若非尔等用那套冷冰冰的仙家守则给贞儿洗脑,她又怎会视我为洪水猛兽,拒我於千里之外?”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两仪 作者:子龉 分卷阅读17 这番言论,方诸早已听过无数遍,此刻也只当耳旁刮过一缕小风,而且看著浑身浴血的青君……对方重伤自己门人不假,他还是觉得自己似乎下手忒狠了点,遂蔼声道:“青鸾,若你能回头是岸,我可以考虑法外开恩。” 青君吐出口血,冷哼道:“开恩又怎样,不开恩又怎样?若跟你回去,横竖要上诛仙台,永世不得与贞儿相见……” 说著转身,化成一只青色巨鸾,自折双翼,转身一扑。 方诸大惊,想要阻止他却来不及了,眼睁睁看著青鸾坠入深渊,只能呆愣愣地杵在那里。 良久,风住,方诸长叹一声,怅然回身,却在转身那一刹那,听到一声不寻常的长唳。 他猛一回头—— 深谷中,晃眼青华骤起,泱泱云气中,一个著青衣的长发男子飞了上来。 方诸差点跌了下巴。 青君居然……成魔了! 奇事年年有,当年格外多。 接下来的几千年,生无可恋的青君在六界上蹿下跳,四处找人拼命,只求速下黄泉。孰料,折腾千百次大战之後,青君没被冥界相中,倒是给魔界看上了。身经百战的妖魔,要麽一缕香魂烟消云散,要麽一身修为历久弥坚,青君非但属於後一种,而且还是个中翘楚。某日,他与时任魔尊比武,一个不小心,竟将魔尊给轰没了,魔界先是举界震惊哭北海,继而传赞不已攀交情,最後见风使舵,灭了前魔尊那些个一片忠心可昭日月的部下,一致拥立青君为尊。 就这样,青君稀里糊涂成了魔尊,一个能耐大到足以上门向天庭寻仇的角色,玉帝王母见了他,每每还要以尊相称赔小心,就怕他手一抖,再将天宫给轰没了。丛丛眼光时时飘到青君身上,青君的双目却一直盯著司情吏方诸,玉帝王母见状,相觑暗暗点头:祸水南移,天庭无忧,甚好甚好。 後生的妖魔,新晋的仙人,对此亦是津津乐道,争著猜想二人几时会打起来,猜著想著,酒酣耳热之际还种下了赌约,这个说魔尊法力无边,定会把方诸打得落花流水,那个说上仙灵力超群,必能将青君轰得万紫千红。渐渐的,这梁子的起因,倒是没几个人在意了,也鲜少有人真正记得,其实就连方诸自己,也都快将此忘得一乾二净。 直到今日断崖再会,他才重新想了起来。 脑中往事渐渐消散,方诸叹口气,也背著手,同魔尊一起怅望苍穹:“醉翁之意不在酒。青君,你是为了那只凤凰的事。” 青君不语。 方诸又道:“想必那两头狐狸也是你派来的。授人修为,等於逆天,你这又是何苦?逝者已去,你为何就不能……另觅新欢呢?” ☆、第廿四篇 青君眼中寒芒一闪。 当年青君初登魔尊宝座,魔界上下一片欢腾,诸魔一时头脑发热,忽然生出收服六界的念头来,於是举兵杀到天庭,拿万年来的死对头来磨刀。仙界又岂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那边是摩拳擦掌,这边就秣马厉兵,一个打一个守,天庭一时烽火连天乌烟瘴气。滚滚硝烟中,那只金凰奉命死守昆仑,一干仙子与一拨魔头对峙,两派人当时杀红了眼,刀剑又是不认脸的,那金凰便被不知哪一方的哪一人的哪一击命中,当场就灰飞烟灭了。惊悉噩耗,魔尊悲痛欲绝,扬言要找出那个杀千刀的凶手,然当时场面委实混乱,数千年了,也没寻出点蛛丝马迹,恐怕就连真正的凶手都不知道自己酿下了大祸。 最後实在拎不出真凶了,魔尊天灵盖一机灵,手指头点向了方诸:“就他罢。” 於是乎,接下来的几千年,方诸都没再舒坦过。 其实对於此事,方诸并不认为自己全然清白彻底无辜,可仙魔二界当年与战者多如牛毛,箭靶芸芸,魔尊的矛头却只对准自己……这放在从前,清心寡欲的方诸上仙倒是不以为意,换了允梓墨,就难免要把前因後果孰是孰非放在秤杆上称称斤两了,所以,要让他把所有的过错一个人扛下来,现在的方诸可是心一点不甘,情一点不愿。 方诸瞟了瞟青君的脸色,默默咽下口唾沫,又道:“如你所见,现在的我,不过是个凡人,就算用我的命来祭奠她的亡灵,恐也无甚裨益……” 不过你要杀便杀罢,作甚还要举办文会引我出来这麽麻烦?莫非,你跟天玑早有勾搭…… “谁说我想要你的命?”青君冷声道。 “啊……”心中巨石顿然落下,方诸吁出口气,乾巴巴笑道,“如此甚好,那你我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尾音在青君冰冰冷的目光中湮灭。 青君正首望向前方,目光仿佛一道烈日,穿透遥遥云岫:“生,老,病,死,忧悲恼,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凡人这八大苦,你说,我该让你先尝尝哪一样啊,上仙?”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柳芽酣畅。 方诸袖手立在大门口,盯著门前那两排红扑扑的桃树,树下那两堵闹腾腾的人墙,怀疑自己是在梦中。 “你杵在门口作甚?” 方诸一回头,见一顶宝蓝色轿子停在後头,其上点苏绣缀珠石,颇为华秀,刚觉诧异,又见几个轿夫看到他,都躬身行礼,口中齐唤“少爷”,心下大奇,上前刚要问问他们是不是谁家员外的行轿走错府邸了,告诉他们这边是城北不是城南,去城南只要调头右转直走就成,忽的帘子一挑,跨出个白衫倜傥的少年来。 “允表兄,”来人亲亲热热扶上方诸的胳膊, “到了自家门前,怎不进去啊?” 熙熙人潮前,方诸看到他笑弯了的眼,更觉错愕:“空……空雨?” 小狐狸拖著飘飘荡荡的衣摆,拽著方诸往里走,笑得甚是讨喜:“表兄外出数月,久未归家,乍一见了小弟,想必是尚有些不习惯罢?” 咦,这小子何时变得如此知长幼,懂礼貌了? 方诸愣愣地哦了一声。想必是因在人前,出於风度思量,好歹要做做样子。回头再看,几个轿夫已抬著轿子穿过人群,折向街道一角,他想起那条路只能通向自家後门,更觉惶惑。 正自纳闷,经过中庭时,又见院子里头北边三棵,南边五株地栽满了桃树,熏风里明晃晃一片开著花。 方诸盯著那花海,突然觉得有些眼珠子疼。 这小狐狸该不会……嫌他允府的老宅子太寒碜,给拆了重修了一座吧?抬眼再看,窗棂陈旧,廊柱剥蚀,似乎……又是原来的模样。 自家宅子前平添这许多不知哪里来的赏花閒人,已甚是莫名其妙,再看那轿子轿夫,还有眼前这头反常的狐狸…… “小狐狸——”方诸扯住他欢脱翻腾的衣角,直勾勾盯著他,“告诉我,你是不是,把我家的宅子给……盗卖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两仪 作者:子龉 分卷阅读18 了?” 作家的话: 诸位应已发现,子龉在《两仪》中主要写的是桃花。这倒并非因为看过桃花而有所感,而是在春天尚未来临时,子龉就在想像其绝其美了,以至於念了一个冬天后,终於写出了这篇略显凌乱的文。之前略飘的部份,当是子龉另一种尝试,後面会沿袭《洗墨旧友》的写法,基本都是直叙而非倒叙或插叙,这样大家读起来会更加轻松 ^_^ ☆、第廿五篇 小狐狸眼中一亮,露出两排洁齿:“你怎麽会知道?” 方诸捂了捂额:“那些轿夫见都没见过我,张口闭口就是少爷,若非听了人吩咐,认定进门的人就是少爷,岂能如此作为?” 小狐狸笑嘻嘻:“哈,你倒是很清楚底细!” 方诸瞥他一眼:“这种事,我刚来人间那会子就干过。” 先是寻一家道消乏又有祖宅的人家,趁著主人举家下乡祭祖之际,买通门房,声称自己是慕名前来姑苏城参与斗文大会的书生,欲租一静谧住处暂栖于此地,门房凡是略爱点小便宜的,自都不会放过此等敛小财的机会,即刻爽快应了,将主子祖屋悄悄赁与他,於是乎,他感激涕零递过包银,门房眉开眼笑接过谢礼。 再到街头随便请个流乞,栉沐一番换上新衣,充作此宅屋主,大门口摆个“此宅待沽”的牌匾,一脸菜色老神在在坐在堂上喝茶就行。待他寻个欲买座别院金屋藏娇的暴发户,将金主牵进大堂来,双方对坐促膝,一番商谈,拍板成交,金主笑呵呵回家抬过来两箱金银,流乞笑呵呵拎了几锭元宝逃到外地,他笑呵呵接过金主奉上的佣金,并将馀下的钱物抱回家里。 等真正的屋主祭完祖回来了,见到宅子里当堂坐了个花枝招展吊梢眼的妖精,大惊之下,报上官府去。最後,太守大人判定暴发户虽是与人钱宅两讫,奈何他确乎是与了人钱银,却并非是与宅子的主人两讫,於是判了个交易未成立。无辜受害的屋主胜诉,携老带幼归家,利令智昏的门房笞五十,赶出城去,太守又称官府自会遣人捉拿骗子,将欲哭无泪的暴发户打发回家里。 门房虽然挨了板子,却也得了不少银子,且那罪魁亦无处可寻,遂不了了之,扶著肿起来的屁股回乡下去。 就这样,允梓墨完满地得到了人生中第一笔赃银,并拿这笔钱到苏州城捐了个小官做,没多久因为在官场太不自在,又辞了官归隐,归著隐著没几日,手脚又痒了,忖著老千出过,骗子当过,还有哪些费脑子显身手的活计,自己尚未做过呢?一日出门閒荡,遇到一串游街做法的道人,白幡遮眼那一刹那,心头一亮,扮成个道士晃到了苏州首富家里…… 一个清凉的声音将他从神游中拎回来:“那,你要如何解释抬进後院的轿子?” 方诸浑身抖了抖,举目一看,堂上坐著个年及弱冠的翩翩公子,正缓缓搁下手中的茶盏,似笑非笑望著他,这才惊觉,自己已随小狐狸走到了大厅。 看著满屋子桌翻椅倾狼藉遍地,方诸先是抚了抚额,下一刻,又不由应著那公子的问题去深思。 哦,这人说的也对,若是租来充场面的轿子轿夫,完事就当退场了,可方才在门口,自己并未瞧见售屋水牌,说明这事儿八字那一捺已然画上…… 咦? 心中一个激灵,方诸视线复掠向堂上—— 咯噔,整个人冰冻了。 “方如……”方诸失声,张大了嘴。 秦飞卿慢慢起身,举步下堂,悠悠迎上前来。那将流的眼波中,蕴著一丝……难以言喻的秋色,看的方诸不禁後退了半步。 秦飞卿见状,停在他三尺之外,淡淡地看著他道:“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方诸动了动唇,满腔胡思化作一个憨笑:“甚好。方……秦公子可还好?” 桃花眼微微弯起:“你觉得呢?” 一句话堵得方诸险些没喘过气来,小狐狸在旁笑吟吟看著,拍拍方诸肩膀:“允表兄,人家秦公子大老远赶来恭喜你,你怎的连个谢字都不说?” 方诸睁大了眼:“恭喜我?” 狐狸摺扇在他肩头一敲:“是啊!” 方诸微汗,木愣愣转向秦飞卿:“你要……恭喜我什麽?” 一声轻笑,逸出秦飞卿的嘴角,他直直看进方诸战战兢兢的眼,眉峰上蹙著一道山色,眸子里闪著一湖水光:“还能是什麽?自然是恭喜行疏兄你喜得良缘,佳偶将期。” ☆、第廿六篇 当头一泓雾水朝著方诸罩下来:“啊?” 秦飞卿眼中划过一丝异彩:“你是真不知道?” “表兄当然晓得。”小狐狸插过来一句,回首道,“尔等都仔细些!瑶琴玉簪,砚台斑管,里面可都是些精细物件,小心莫要碰了伤了!” 一干青衣仆人立刻应声,也不知他们从何处冒了出来,此时捧奁子抬箱子的,浩浩荡荡涌进堂来。 方诸正自昏沉,秦飞卿看了看他,俄顷,似笑非笑道:“宋家嫁千金,出手果然阔迈。” 方诸这才回过神来,赶紧道:“方如,我是为了……” 秦飞卿道:“行疏兄眼下,当是要忙著验收嫁妆,兹事体大,在下就不久留叨扰了,告辞——”说著一揖,绕过方诸往外行去。 方诸慌忙追了出去,脚下不知绊到了什麽,一个趔趄扑倒在地,待他站直身子再抬眼,秦飞卿清冷的身影已穿过层层红云,出了大门,历阶而下。 小狐狸看著方诸张嘴伸手,巴巴望向大门,嘴角高高翘起:“允表兄,光盯著看有何用?便是再看一万眼,人身上也不会刻上你的名字!喂,人都快走远了,你还不追上去?” 仆人尚在鱼贯而入,人影晃的方诸眼花头昏:“追上去作甚?” 小狐狸摺扇一展,倚著廊柱摇得欢实无比:“自是向他解释。” 方诸拍拍袍子上的尘土,随口道:“解释什麽?” 一双亮堂堂的狐狸眼瞬间弯起:“说你之所以会娶宋明嫣,其实啊,是为了他秦飞卿!” 方诸手上一顿,头猛一抬。 这小子……他怎麽会知道?莫非……他不会连那件也知道吧…… 小狐狸闪过来,一手扶上他肩头,笑呵呵与他互瞪:“不过,你知道自己若是告诉他这些,他恐怕会……” “行了。”方诸淡淡地打断他,“你大哥和嫂子呢?这麽些日子都在妖界斡旋?不会又跟妖王达成了什麽协……”扭头见狐狸眉头一挑,眼中一闪,登时醒悟:“原来是你……是你故意将方如请过来的!” 看著他那一脸悲愤,小狐狸扇子摇得更欢快了,下巴一扬,轻哼一声笑道:“我答应大哥不杀你,可不代表不会整你!” 方诸眼角抽了抽,忿忿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两仪 作者:子龉 分卷阅读19 甩开搭自己肩上的爪子,踩著风火回了房去,途中撞上个抱著镶金宝奁的,人踉跄倒退,奁子也沉沉坠地,方诸瞟了眼从里头滚出来的手镯珠串,心头愈发拥堵,沿途又带翻了几个晾陈皮的簸箕。 看著方诸折向後进的身影,小狐狸在後头得意大笑,进屋拖了把摇摇晃晃的圈椅懒懒倚著,接住自己四处乱溅的笑声。 乌夜渐起,方诸在一轮滚圆的素月底下翻来覆去,心头又是火烧,又是冰封。 他很郁闷。自己一不留神被魔尊拐到蓬莱岛,在上面耽搁了数月不说,一回来,家里竟然还成了这样。且不说山中无老虎,狐狸称大王,这狐狸居然还把老虎卖给了老鹰当女婿!尽管老虎一早就跟老鹰家里互通有无,亲事亦乃板上钉钉。下次再开斗文大会,他都可以学魔宫那个老头,给胡乱扯上一段了。 说到下一次斗文大会,那好像是三月最後一天吧?届时柳染浓烟,杨花遍地,微醺的暖风中,姑苏城的青年才俊呼朋唤友寻一幽静之处,横溪之侧吟诗,远水之端作曲,裴然诗词文章,岂非清华?手巧的抚琴弹一曲阳关三叠,众人唱和,身轻的再应著歌声罗袖掖地,翩跹起舞,一时歌舞兼具,岂不风骚? 若是运气好些,他还能携著那人钻进幽林,偎著桃树坐下,一壶酒,两杯盏,莺花之下相视对饮,醉上个千百场…… 方诸望著虚空,无声扬起唇角。 “呵——” 一声轻笑从头顶落下,惊得方诸一坐而起。 ☆、第廿七篇 方诸抬首大问何人作怪,那笑声似是又飘到了窗外,方诸追出门,举目四望,但见月明如练,树影斑驳,沉凉夜色中,满园桃花开的灿若烟火。 他在院中凝眉站了片刻,又昏昏然转身,踏著满阶落花回房,月华中拖曳出一条长长的影子。晃了百步远,推门刚要抬足,视线飘到圆桌之侧,脚立刻就僵在原地。 “天,天府?”方诸用力揉了揉眼,再望过去,一脚跨进门槛,“果真……你怎会在此?” 天府手持玉壶正自斟酒,闻言视线一抬,展颜一笑:“若我说是因事下凡,流寓於此,你可相信?” 方诸怔了怔,另一脚也踏了进来,回身将门仔细阖上,飞快行至桌前坐下,心头千万行行书滚过来滚过去,最终化为一声叹息:“自然不会相信。然不论你是因了何故上门来,都莫要让青君发现了。” 天府挑眉:“哦?”执起酒盏,凑到唇边。 方诸再叹口气,垂眸道:“其实都要怪我,当年开罪於青君……今他要上门寻仇,我本有愧於他,便是剐了我也……也算是活该。可旁人与此事毫不相干,万不能因此而被拖下水……” 天府嗤笑一声:“若真要论起来,手不留情的有罪,见死不救的,亦是有过。如此一来,整个天庭的人都欠了他,我当年位高权重,更是不会例外。” 方诸失语片刻,攥了攥拳头,紧紧望进他眼里:“可我……不想你有事。” 杯倾,美酒入口。许是灯花映照所致,天府眼中溜过一丝亮光。 砰地一声——方诸猛回头。 外头忽有一阵风起,风力甚大,刮得支窗扉的木棍兀地一落,窗叶子也应声合起。方诸连忙上前,推窗一看,外头虽是木影昏浓,然目及处皆杳无人迹,只有树影随风而曳,忖著应当不是人为,方才舒了口气,回至桌边落座。天府看著他的脸,衔笑道:“青君都做了些什麽,让你如此风声鹤唳?” “啊……其实也并未怎样。”方诸乾笑一声,“只因你在此,不免有些紧张。” 天府道:“若你真要紧张,另一个人更需要你吊胆。” 方诸哽了一下,爪子捏上了桌布:“当年,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 酒杯磕上桌面,天府含笑截断他的话:“不就是丢了几个头衔?名利於你,不过虚妄,方诸上仙几时昏了头,竟在乎起这些虚名来了?” 方诸凭空呛了一口,咳了咳,讪讪道:“现在的我,不过是个市侩俗人……” 天府黑睛似是一窅。 “更何况,当年若非我一时魔障,如此一举,你也不致……” “也不致被你牵扯进俗情之中?”天府一声轻笑,神色有些魄然,“你当初会来找我,果然是念了我浪情宴谑之名。” 方诸赶忙望进他眼里:“自然不是!”手指抓紧桌布,肠子里一阵倒腾,待允梓墨的花花肠子都捋直了,他也没翻出合宜的说辞来,不由很是想揉揉额角。 天府见状,不禁大笑,冁然之馀,道:“你现在可知了?” 方诸茫然相顾,听天府又不紧不慢道:“世间情爱之事,究竟,是何滋味?” 盈盈的笑意中,方诸身上一个战栗。 当年方诸主动拜访天府,天府怡然应之,方诸甚喜,回家时还险些飞过了头。後同桌共食,易盏交筹,三日一次桃林中共步,五朝一回花房里同读,二人棋酒谈宴,可谓相与甚欢。 一日,方诸如常携著珍籍佳酿上门,赌书饮茶间,天府突然笑道:“看上仙不时眉头微锁,不知因了何事挂心?” 方诸先是一怔,默了片刻,还是咬著牙齿僵著头皮,将萦绕心头许久的那句话,兢兢说了出口:“敢问星君,这世间男女之间的情爱,究竟……是何种滋味?” 噗—— 天府正自饮酒,闻言一口喷了出来。方诸瞥了眼溅到自个云袍上的酒渍,没有动手去擦,只是默默地,讪讪地望著星君,心道莫非是自己口不择言语出惊人,吓到星君了吧?早知如此,就不说了…… 纷扬的桃雨中,天府一眨不眨地回视方诸,许久,在方诸忐忑视线中,笑容蓦然一颺:“这种事,问问动了凡心的仙子就好,为何,你会找上我?” 方诸怔了怔,垂眼沉吟片刻,乾笑道:“星君看上去比较……渊博。” 似是被最後那两个字戳中了笑穴,天府仰头哈哈大笑,好久才停下来。他微微倾过身子,似笑非笑看著方诸,不咸不淡道:“与其说是相容并包,毋宁说是来者不拒。上仙,我天府星君在你眼中,原来就是一朵,浮花浪蕊。” 方诸本来随著他的动作,正在偷瞧他的衣襟,闻之不由愣了一下,退了一点。天府缩回身子又是一通大笑,最後闪著泪花笑望著方诸,淡然道:“其实上仙想问的,是世间的情爱为何物吧?” 这……方诸汗颜:“有区别麽?” 天府一本正经点点头:“自然有区别。上仙方才说的,是男女之间的情爱,殊不知,这世间的情爱,既有男女之间的,亦有男男之间,女女之间的。” 哐啷一道天雷。 打石头胎里出生以来,方诸还是头回听说此等奇事,不禁愣愣地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两仪 作者:子龉 分卷阅读20 张大了眼:“我……我从未遇到过……” 天府道:“少所见而多所怪也。” 说著举箸探进一道松鼠鳜鱼中,夹起一瓣鱼肉,送到方诸碗里。 “桃花流水鳜鱼肥,这鼇花鱼,世间本不算多,而敢於在日里出门晒太阳的,更是凤毛麟角。” 方诸的眼愣愣地眨了眨。 天府搁下筷子,含笑道:“上仙处理的情案,不过是仙界几百宗而已,仙界乃六界中一座山,此间情案又只是此山之一角,管中窥豹,看不出太多名堂。” 方诸怔怔地点点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心想如自己这般不阴不阳的,又该如何算呢?还没开口,忽觉一道温温热热的气息喷上了脖子,一个清清润润的声音飘进了耳朵:“上仙,你可是想,尝尝情爱的滋味?” ☆、第廿八篇 一个哆嗦炸起! 方诸只觉得臂上一紧,唇上一软,脑中一轰,依稀漫天桃花砸来,砸得他脚踩棉花目眩神夺,十成力气短了九成,百分意识飞了千分。 恍恍惚惚间,方诸想要挣开身边那团邪气,他的魂儿却似给揉进了桃花里,随著那没心没肺的暖风飘飘荡荡,营营然四下飞扬……待他六神归位,半尺之外,天府脸上两汪烟波正微微荡漾:“如何,上仙?滋味,可还好?” 方诸浑身一颤,嘴一抖,努力将打结的舌头捋直了:“星……星君,这不是闹著玩的……” 剩下那半截话,被方诸咽回了肚子里。他一个没留神,竟又被天府给亲到了! 一个天火烧中脑子,方诸赶紧推开天府,汗津津颤抖著,搜肠刮肚寻著挽救的词。天府似笑非笑瞅著他,眸子里像是嵌了两汪春水,潋滟的闪著光,闪得方诸心里渗得慌。 大抵方诸那模样天可怜见的,这时候,老天竟开了眼,佛祖竟开了光——火烧眉毛之际,突然来了救火的水。 方诸眼角馀光瞥到个墨色身影,见那身影正大步流星踩进林子里来,虽未看清来者何人,心头已是蓦地一亮。 他忙起身准备招呼来人,踅摸著兴许可借此人化解眼下尴尬,容颜一展挤出个心欲明媚实则难看的微笑。可惜,他肚子里的寒暄尚未成形,耳中已射过来一声大喝:“好你个天府星君!青天白日之下,居然勾引司情吏!” 轰轰轰——不好!这来的不是救火的水,而是浇火的油! 眼见一缸猛火油哗哗倒下,浇得火势愈发旺盛,方诸立时傻了眼,挤出一半的笑容僵在那里。咯噔一声,杯盏磕案,方诸侧首再看天府,却见他捏著玉壶,迳自斟酒,那一脸坦然……似对此语浑不在意。 方诸捂了捂突突直跳的额角,向来人微微一拱手:“天玑星君——” 天玑将二人扫视一遍,负手凛然道:“本星君早就看出你二人眉来眼去,心知过从甚密,必有猫腻——”方诸张嘴刚要解释,天玑猛一扭头盯著天府:“果不其然,今日正好就让本星君撞破了你二人奸情!天府,你还有什麽好说的?” 方诸一愣,心如火燎也转向天府。 星君,尔定要沿袭素日伶牙俐齿之造诣,替自己开脱一番,莫要被我方诸所累及…… 天府挑起目光瞥了天玑一眼,捻著玉杯浅浅一饮,面上还是那抹光霁月明:“都让你抓个现行了,我还能有什麽好说的?” 轰隆一声,方诸脑子一炸,将满眼桃花都炸飞了。 得,还是把这个人拖下水了……他方诸上仙判了这麽多年情案,斩了这麽多条仙根,这下可要轮到对自己和……和这个人,动刀了…… 心底正哀嚎,两人已被带到了大殿之上。 方诸趁著天兵没注意,几步蹭到天府身旁,不著痕迹靠近他耳畔。天府讶异,侧首看他,略一挑眉,方诸笑了笑,压著嗓子道:“过会子玉帝问起来,你就说是我酒後失态,对你开了个玩笑,可千万别……”别说是你扑过来的…… 天府见他馀下半句卡在喉头,嘴角不禁一挑:“一人扛了,另一人便可脱罪——上仙何时也学会这般花招了?” 方诸赧然道:“毕竟是我起的由头……”横竖都要上诛仙台了,也顾不得那许多生前身後名。 天府笑吟吟望著他道:“那是自然。” 方诸总算松了半口气,提著另外半口,在刀俎前候著。 只是,方诸万万没想到,之後一番堂审,玉帝居然并没太为难他二人,只略略问了下前因後果,又责备了几句,劝诫二人从此应当更加以身作则安分守己,须知瓜田不应纳履李下不当正冠,他玉帝虽是清官可清官难断家务事虽为巧妇可巧妇难烹无米炊……草草一判,唠叨几句便要了事。 天玑原本强压著狂喜立於一旁,随著玉帝一番教诲婉婉道来,他胸中那兴风作浪的壮志,便渐渐焉了下去。 自打那次琼林中向玉帝毛遂自荐,却被干晾在那里数日之後,天玑对於玉帝的温吞之名,渐渐生出了一丝疑虑。这回见玉帝这情状,似乎……对此不太上心,依稀意识到自己此番似也壮志难酬,遂不情不愿将心头豪情捺下,忖著来日方长,此事玉帝他老人家不管,终究会有人管,於是悻悻地接下玉帝的暮鼓晨钟,袖子一撩都准备退下了。 岂料,天府却在最後关头,突然打断玉帝循循善诱的教导:“禀玉帝,天府有事启奏。” 玉帝先是一愣,继而点头。天府稽首,直起身看了身边冷汗涔涔的方诸一眼,道:“玉帝明鉴,天玑星君所言,天府对方诸上仙怀有私情一事——” 方诸垂头盯著地面,重重咽了口唾沫。 “确乎不假。” 哗一声,天府的话如同一块巨石,掷进天庭这潭死水的湖心,刹那间激起的,岂止是粼粼微波,简直是滔天大浪!这大浪一头打在方诸脑壳上,打得他摇摇欲坠,头昏眼花…… ☆、第廿九篇 月落星沉,夜色萧疏,天眼见著就将明了。 对坐一宿,天府独斟独饮一壶磬,颊上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策策轻幌中,他微微倾过身子,笑道:“这些,你可都还记得?” 方诸默默地看著他,心头好像荡著水云,漾著轻舟。 方才不时听他捏著百年前的旧事来烹调自己这头鱼,不知是什麽滋味,论辩才,自己又著实不能望其项背,遂只有乾笑的份。所幸愈到後来,天府似是酒意上头,话愈发地零落了,调笑之意也渐渐淡去,方诸倒腾出了点想其他事的心思。 寅卯交替之时,方诸隐隐听到一声鸡鸣。那鸡鸣似是一滴细浪,打在方诸脑中某处,打得他神思一动,一句煎酿许久的话就倒了出来:“天府,我还是……” “你的事来了。”天府忽道。方诸愣住,见天府从案上抬首,蒙雾的目光在自己脸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两仪 作者:子龉 分卷阅读21 上摇晃:“秦家的人……马上就会进门。” “秦家?”迷雾浸入了方诸的脑子。 “是啊,秦家……”天府慢慢坐直身子,他的眼弯弯的,似是树梢头险险挂著的桃芽,“你不想见到秦飞卿?” “我……” “不必说,自然是想的。” 方诸失语地望著他。 天府一手托腮,闲闲相望:“如秦方如这般端凝君子,方能入得上仙瑞目。幸而,落花既有意,流水亦有情,水倾桃花,桃花流水,这可真是人间美景……” 方诸乾笑:“天府,你的桂花酒是打哪里张罗的?怎能烈成这般?” 天府瞅瞅肩头的手,眼波一漾:“若觉得我是酒後醉言,你可就只有失悔的份了。这会子,他可是非你不可呢。” 方诸嘴一张,一个他字刚出口,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凉凉晨风中,一个著青衣的小厮立在门口,可怜兮兮望著方诸。瞅著那双红肿的水桃眼,方诸依稀认出,来人正是自己刚恢复灵识回凡间那时候,在秦府给自己开门那个,起身刚要寒暄,方诸人未语,小厮声先哭:“允公子……你可要救救我家少爷……” 心里一个咯噔。 方诸赶紧迎上前去,脚下绊到个铜笔格,微一踉跄。天府视之,似是怡然,空盏轻摇,嘴角微勾。 小厮是秦飞卿近半年的心腹,平日里每逢秦飞卿外出会友,勾栏院里把个风,清风斋里点个曲,专门伺候自家少爷偶尔在外头走马章台的应酬,以他的身份,原本是进不得内宅的。可这一夜他睡得正迷糊,忽被一声尖厉的鸟鸣惊醒,声音正是从少爷卧房的方向传来的,小厮本想唤婆子去看看,那些人却像是几百年没睡过觉一般,梦乡沉得他怎麽提也提不起,无奈之下,他只好壮著胆子摸进内宅。一推开少爷的房门,就见少爷睁眼坐床上,眼中空洞,一瞬不瞬,小厮蓦地记起,去岁秋天少爷从月白楼回来後那阵,也是这麽个光景,他立马就慌了。 心急火燎的,他想起少爷恢复正常那天,嘴里只念叨著“允梓墨”三个字。 “允公子,我知道您眼下正忙於婚事,可是……你跟少爷是莫逆之交,而且上次也是在你来过之後,少爷才醒转过来的……”小厮扑通一声跪下,“求你救救我家少爷!求求你,求求你……”不断以头抢地。 方诸的小心肝在砰砰声中直颤,赶忙弯下腰要扶起小厮:“人我自是要救的,但使允某力所能及……你先起来罢。”拽了几下没拽起来,小厮就跟钉地上似的,方诸叹口气道:“秦府院落深深,守卫森严,你不起来,怎麽为我开路?” 小厮这才起身,抽抽嗒嗒不迭声道谢,随著方诸往外行去,走出几步远,他忽的想起什麽,猛一回头,就见圆桌後面坐著一个似笑非笑的年轻公子,那一派火红色轩豁仪采,甚是眼熟。心一亮正要努力回想,他突然发觉,对方的神情有些……古怪,就跟……就跟自己老家隔壁大牛的媳妇跟人跑了那时大牛成天挂脸上的表情,是一样一样的。 不过这一念头转瞬即逝,小厮很快追上了方诸的步伐。 他刚一走远,一个白衣小童忽然出现在天府身边。 小童一脸恭然,冲著天府弓腰:“星君,事情已办妥了。” 天府托腮,含笑点点头:“越儿就是伶俐。” 小童的脸还是静静的,眉梢却立刻腾起一丝欢喜,眼中亮芒好似梢头晴月光。天府凭空抓过一壶新酒,取杯自斟,一饮而尽。 “越儿,此酒甚是香醇,我很是中意。”天府笑盈盈的。 “此酒甚烈,星君可要节制些才好。”小童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酒不醉人人自醉。”天府笑道,“若是由衷看上的酒,单是一嗅,便已色授魂与。” 小童不语,只在心底深处,略一叹息。 临出院落时,方诸回首望,淡淡晨曦中,脑中闪烁的那张脸,已消失在徐徐悠荡的桃花之中。 ☆、第三十篇 方诸一进门,就被屏风前对酌的两人吓了一大跳。 “少爷?!”小厮赶在他前头惊叫出来,几步上前,踢翻了一只红木圆凳。 秦飞卿应声回头,视线将门口一前一後两人一扫,微微一笑:“客人跟前,岂可如此不恭?” 小厮闭上大张的嘴,颔首应了声是,垂手就要侍立。 秦飞卿又道:“书照,你回来得正好,速取文房四宝过来。吉公子总算愿意一显身手,我可不想错过此等良机。” 小厮愣了愣,回头看看方诸,恭声应诺,退了出去,经过方诸身边时,一脸愧窘冲他笑笑。 方诸示意无妨,横竖秦飞卿无事是再好不过了,心头刚一松,一张笑颜就跳了出来,激得他浑身一抖,脚一抬立马就要往外奔。 飞卿涵院里那声鸟鸣,不会是天府那只孔雀搞出来的吧?我得回去弄清…… “允兄请留步——” 秦飞卿兀一出口,方诸只得重新回身,尴尬地笑望著他,秦飞卿站起来,道:“容我向你引见一人。”侧首看著另一人,笑道:“寒舍鄙陋,承蒙吉兄不弃。吉兄远道而来,做客敝府,以书会友,华采共瞻,在下深感荣幸。” 方诸看向他对面那锦衫公子,那公子已起身,先是向秦飞卿拱手道:“秦兄客气了。”再转向方诸,遥遥一揖:“想必这位就是允兄,秦兄时常言及之人了。” 方诸赶紧回以一礼:“不敢不敢,看吉兄仿佛,当比我长上两岁,不才岂可以兄自居?”尽管真要论起来,我的年龄可是千倍於你。 吉昭一展韶秀容颜:“在下汴梁吉昭,一介俗人,慕姑苏文会大名已久,趁此大好春光,南下东行,只盼一结名士,雅俗共鉴,附一风雅虚名。” 秦飞卿笑道:“允兄昔日常在我面前说雅俗共鉴云云,今日见了吉兄,我才当真知晓何为雅,何为俗。” 吉昭淡淡一笑,从容道:“秦兄莫要折煞了我,敝人不过是乱写乱画一通,花拳绣腿,岂可与大方之家相提并论?” 秦飞卿一挑眉:“吉兄那般也叫花拳绣腿,我二人岂非连三岁娃娃也不如了?”说著转向方诸:“既来之,则赏之,吉兄墨宝难得一见,允兄可莫要堪堪错过了。” 方诸见他二人一唱一和,原感自己甚是多馀,正好便宜早早退场,忽然被秦飞卿这麽一撺掇,心头那丝尚存的书生馀焰,腾地燃了起来。左右秦飞卿是好了,自己可趁机把那件事做了…… 正好那唤作书照的小厮已携了笔墨纸砚进来,叫唤声敲断了方诸的神思,方诸忙给他让路,後退时险些撞倒一只落地青花,吓得他赶紧回身抱住,半天不敢动弹。秦飞卿若有若无看了他一眼,接过书照手中的湖笔徽墨宣纸端砚,主仆二人将其一一在案上摆开,书照退下,秦飞卿侧首对吉昭浅笑道:“吉兄以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两仪 作者:子龉 分卷阅读22 为如何?” 吉昭一脸激赏点点头:“甚好。” 执起一支紫毫,砚中一蘸,纸上一走,俯首端然视之:“光泽如漆,腻理丰肌,研至尽而香不衰,好墨!无怪乎人道,文人得一佳墨,仿若名将得一良驹。” 方诸心道,这连我都知道,无甚不得了。 笔尖再点,倏然一转:“笔头饱满而圆转自如,笔锋锐尖又不失弹力,好一个伴我幽栖中书君!” 此句一出,方诸才觉惊诧。此人好像……还有些门道。 笔下再是几个圜转:“墨分五色:一笔落成,深浅浓淡,纹理可见,墨韵清晰,层次分明。天下名纸如山,惟有这宣纸,可借运笔疾徐,将此五色一一做足,且搓折无损,抗虫长寿,堪称纸中泰斗。重光所监制的澄心堂纸,谓之‘肤如卵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冠於一时’,观照此张生宣,岂止所言非虚,简直言犹不及啊!” 语毕搁笔,折向一旁的双鹤戏水紫砚台。 秦飞卿含笑微颔首。方诸已经傻在了原地。 这……未免也太讲究了…… “咦——”吉昭携砚端详,微微蹙眉。 “怎麽?”秦飞卿也随他目光看去。 吉昭哦了一声,笑道:“秦兄为何选用端砚,而非易水砚呢?” 秦飞卿道:“南端北易,各有千秋。若论名气,易水砚虽为宫廷御用 ,深受皇室贵胄青睐,端砚却广为文人所称著,也不失其名砚风采。” 方诸正自羡慕嫉妒恨,闻言趁机道:“市井中有句俗语,叫做‘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即是言其品味之异,偏睐之分。” 吉昭脸上一梗,似被他货真价实的“俗语”噎住了。方诸见状,心想这一定又是哪个大户人家跑出来的富贵少爷,平日里习字作画读正史,鲜有机会出门,即便出门,那也是一大堆仆从伺候著,时刻准备驱赶冲撞过来的苍蝇和俗人,十有八九,至今尚未吃过江湖的亏,自己若是这样那样,对方必定那样这样…… 秦飞卿在旁随口打了个圆场,话音未落地,书照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少……少爷……不好了……” 一时,屋里三个人都望向了门口,吉昭手中的紫砚放了下来,方诸腹中的坏水也飞了一半。 秦家这是赶上本命年了?最近也忒倒楣了些。 秦飞卿挺著胸负手而立,泰然问他何事,书照指著外头喘气道:“同……同平……章事……宋……宋大人……来了……” 众人一怔。 宋家本欲与秦家联姻,做一场强强联合的双赢美事,谁知秦家少爷却以不近女色为由,将上门的冰人婉拒了,宋大人因此气得撂下话来,说以後秦飞卿最好不要让他看见,若是让他看见了,秦家最好即刻预备一支上好的红木拐棍。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整个姑苏城的人都是知道的。 现下宋大人竟主动上了秦府来…… 小厮上气不接下气的话一倒完,秦飞卿淡然哦了一声,嘱咐他先过去带人好生伺候著,勿怠慢了,自己随後就来,话没说完,眼前一片蓝影闪过,侧首再看,身旁的允梓墨人已不见了。 ☆、第卅一篇 小厮的话一出口,秦家少爷依旧一脸淡定,倒是允梓墨这个宋家准女婿,身子一转脚一抬,跨出秦飞卿卧房门槛,小鬼见了锺馗,野兔听了猞猁一般往前奔,一面跑还一面拎著心肝回头看。 方诸足底生风奔出小涵院,瞥见後面没人跟来,心下才松了口气,脑袋一正就要停下来,忽的撞上一棵大树,撞得他身子一仰一屁股跌坐於地,嗷嗷直叫唤。 正诧异谁这麽缺德居然在游廊中央栽树,一道苍劲的声音从他头顶落了下来:“小崽子,你跑什麽跑?” 方诸周身一凛,头猛一抬,一张褶子丛生的脸,立时钻入了眼帘。 “啊……”方诸扶著一旁的红木阑干爬起来,身子一晃,险些跌进池子喂了锦鲤,好不容易站直身子,冲来人干干一笑,“岳丈大人……” “谁是你岳丈?”来人双目圆瞪,指著方诸怫然道,“你看看你——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圣人教你站如松,坐如钟,你就给我站如枯松,坐如龙锺!” 方诸敛袵乾笑:“多谢岳丈谬赞……”笑声磨灭在来人的冷哼声里。 “教你行如风,你跑的倒挺快!亏你还上了半年学,今日把夫子说的话,悉数当了耳旁风!” 说著袖子一拂,负手瞪著方诸,他身後的仆从都暗自掩嘴发笑,佻然飘向方诸的目光,仿佛一泽仙鹤对一只山鸡的打量。 方诸邪火一腾,心念正动,老头子的话立刻将他的坏肠子掐断了:“不长进的!这数月来,尔究竟去了何处?” 脑筋一转,方诸嘴角一咧:“岳丈素日教导,君子安身立命,须有一技傍身。小婿自小顽劣,一无所长,岳丈教诲就如暮鼓晨钟,敲得小婿豁若梦寤,痛下决心,从此从师习艺,他朝龙门跃鲤!” 老头子一个轻哼。 方诸粲然一笑,腰伏得更低:“小婿素闻东海有一匠人,能以浑木造船,遂忖著,己倘使能够寻得此人,拜其为师,定能一木成舟,扬帆济海!” 言辞间双手指天画地,一脸信誓旦旦,老头子看著他,眼珠里滚著四个大字——一派胡言。 这可没打诳语,我打蓬莱山回来时,可不就遇到了一个点木成舟的仙翁…… 方诸压下目光,又作揖道:“正因如此,近来忙於会友格物,都忘了问候岳丈金安……待哪日得了闲,小婿一定上门,向岳丈叩头请安!” 老头子摆摆手:“罢了罢了……老夫也不求你读书能一朝为宰,习武可杀敌报国,你只要三月底老实穿上喜服,老实拜完天地,此後安安分分守在嫣儿身边,老夫就谢天谢地了。” 方诸笑容灿若流霞:“岳丈大人高古明鉴,小婿对嫣儿一片丹寸,东风西风亦不得撼,刀山油锅也不能阻!” 鼻孔又是一哼,老头子傲然道:“我宋正山敬天恪物,克己奉公,私廿载为官,便不敢自诩高古,亦堪称廉洁无垢!” 方诸赶忙应和:“岳丈大人两袖清风,品格胜於秋月冰壶!”就知道你这老头会罗嗦个没完,早知道跑了也是白跑,还不如省下点力气,好算计你的家产…… 宋正山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又愤然望天道:“偏他御史台罗夙雍,非但监守自盗,竟还想染指中书省!老夫死亦为鬼雄,岂可与人同流合污?一计不成,他竟又欲罗织构陷,无中生有,妄图将莫须有的帽子扣诸老夫头顶!哼,枉我当他是朝廷一枝奇秀,数年来还百般悉心栽培,待他视如己出!” 方诸跟著一脸义愤填膺道:“是可忍,孰不可忍!”估计也是嫌你太唠叨了。 宋正山目光一沉,柔柔落到方诸身上:“所幸罗侫奸计为尔所识破,尔又及时告知於老夫,老夫才得以辨清忠奸,力挽狂澜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两仪 作者:子龉 分卷阅读23 。” 方诸心道,我这还不是为了破坏秦宋两家联姻闹的,那晚潜入你宅子,正巧就在游廊里听到了那姓罗的跟手下人对话,索性将计就计,在你跟前唱个红脸,博一信任,以便日後待你身边,从中作梗……孰料你居然还就看上我允大少爷了,死活非要把女儿嫁给我。 我若是拒了你,等宋明嫣嫁到秦府,一年里头能见到秦飞卿两次面都不错了。这一个,是要害得她守活寡,那一个,又会显得我没义气,这般进退维谷,我还能不应下来?还以为回了趟天上,晾了这许久,这亲事也该被风吹走了,岂知……牛不欲饮水,却偏要被你这老头强按头…… 眼皮一撩,正好对上宋老头慈爱的目光……方诸打了个颤,涎笑道:“能帮岳丈大人昭雪,是小婿的福分。” 宋正山哼了一声,脸又垮了下来:“若非因了此事,老夫是断不会将嫣儿许给你的……” 方诸赶紧道:“小婿每思及此,愈发诚惶诚恐,但盼能与嫣儿双宿双栖,白头偕老!”老头子欣然的目光中,脑袋又忽的一耷:“只是,小婿但怕……” 宋正山浓眉一扬:“有老夫给尔撑腰,尔又何所惧?” 方诸颔首:“小婿只怕自己福薄寿短,太早撇下嫣儿,不能怜之惜之护之……” 他话未说完,宋正山八字胡一吹:“你又胡扯些什麽?既做了我女婿,宋家还能亏待你不成?” 倒不是怕你亏待,而是……方诸讪笑:“小婿就是苦出身瞎操心,担心福兮祸所依,就这麽随口一说,随口一说……” 宋正山眼中浮起一丝悯然,叹口气道:“罢了,回头老夫会命人送十斤八斤人参到你府上,身子补好了,心自然就踏实了。” 人参?这货甚好,一斤倘出,能易十金,十斤既出,可易百金……心里淌著涎水,嘴上感恩戴德。 老头子视线再将眼前的形销骨立一扫,面上怜色更浓了,再是一声叹息,径直往前行去,身後跟了一串挺胸昂首。 方诸让到一旁,躬身目送,待一丛人浩浩荡荡走远了,他才隔空冲尾巴上那人的屁股踹了几记,回身整好衣裳,三扣五拐出了秦府。 江南的暮春,街头自是比冬日热闹了许多,方诸漫步在熙熙攘攘的大街边上,身边是连片的摊子,头顶是灼灼的桃杏。 经过一个文玩摊时,人声忽然大噪,方诸回头一看,一匹惊马正直直往自己奔来。心一颤脚一软,刚一想这下子完了,袖子忽的被人一扯。 马蹄擦身而过,方诸蓦一扭头,见是一个卖菜老叟。诚心诚意刚要谢谢他,那老翁却挑著担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诸正觉讶异,身子忽的朝路旁一倒。此刻,人潮不知怎的忽然朝两边分涌,这边那一支打得方诸一个趔趄,呼啦啦带翻了旁边的摊子。方诸赶忙蹲下来,一面帮著捡,一面赔不是,一面还在心底暗骂最近撞了什麽邪了这麽容易碰撞东西,正手忙脚乱,视线忽被一对核桃勾了一勾。 他贴著人缝挤到最里头,捉起那对核桃,对摊主笑道:“先生,这个怎麽卖?” 摊主是个衣衫落拓的中年男子,颧骨突出,两腮凹陷,却摆了这麽个文玩摊子,一看就是个奇珍荡产玩物倾家的。他见方诸一把抓了自己摊上最贵的物事,眼神不由有些欣赏:“我摆了几个月的摊子,也没见人瞧它们一眼,公子却是一来就相中了。我看公子跟此物也算有缘,那就这样罢——”说著伸出一根手指头。 方诸摸著後脑勺道:“一两银子?此价略昂,可否……” 摊主蹙然摇头:“一百两。” 方诸张大了嘴,好不容易阖上,讪讪一笑:“这……先生,在下看您也是斯文人,应当不致如此铜臭……” 摊主一把将核桃从他手中夺回来,一脸不耐道:“不要就算了。且不论此物纹理深刻,形态雅致,我这可是专从大辽析金府淘回来的!出去时就托了许多关系,归途上又经了九死一生,历尽艰险才穿过边境逃回来,若没有一百两,呵,我喝的压惊茶都不止一百两……” 方诸听得肚里火花跃跃,垂眸正想使点什麽伎俩,挫他锐气夺他核桃,却发觉摊主说到後头突然就没声了,抬眼一看,摊主张大了眼,失了魂似的望著大街中央。 方诸回头,这才注意到街上已由两队带刀的侍从开了道,划成了两拨人墙,里头有交头接耳的,也有指指点点的,都巴巴望著中间那顶官轿,鸣锣的人敲一记锣,便大喊一声“同平章事宋大人千金驾,閒人回避”,赶鸭子似的生生将人潮拨到了两边。 丛丛视线中,轿子的窗帘随风拂动,飘飘荡荡间,露出一张红妆豔绝的脸来。那张脸仿佛漫天桃杏砸来,砸得周围一大片男子都丢了魂儿落了魄,定力好些的,激动不已抢著往外面扑,定力弱些的,淌著鼻血直接仰天而倒。 趁著摊主尚未回魂,方诸赶紧将那对核桃抢过来,喜滋滋揣进怀里正要离开,一转身,它它藉藉的人影之间,正好对上那张脸上笑盈盈的秋水眼。 哐当一声,方诸的下巴落了地。 ☆、第卅二篇 待方诸清醒过来,宋家的官轿和侍从都走远了,那些还没看够热闹的都争著往前挤,挤得方诸兜来转去七晕八素,几个踉跄扑倒在地。 他感到有一只脚踏上了自己的脊背,心中一个咯噔。 完了,这下还不被踩成浇切片…… 他猛地闭上眼,却没等来料想中的踩踏,甚至连触碰都没了,不由慢慢睁开双目,脑袋一抬,一双被粉红色轻衫遮了大半的银色锦靴,钻进眼来。 “你没事吧,兄台?”一道懒洋洋的声音落下来。 方诸连忙爬起来,站直了身子拱手道:“在下并无大碍,多谢阁下搭救。” 他看那人著绣衣锦,风流秀曼,忖著当是某个富贵人家的公子,方才又出手救过自己,不由起了建交的心,可惜他肚子里的粉词尚在酝酿,一个大咧咧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神思:“喂,你怎麽又多管閒事啊……买个扇子也能……” 这男子甫一靠过来,方诸就嗅到了冲天的酒气,下意识就要倒退避开,转念想,这可是粉衣公子的同伴,自己如此行为,未免太过忘义……刚觉惭愧,又听他道:“也能勾搭上……小黄脸……” 方诸眼角一抽。 再看那粉衣公子,一脸閒适微笑,似对最後那三个字,颇为受用…… 心头暗自捺下小火苗,脚一顿,手一拱:“在下允氏梓墨,家就住在城北。承蒙……”殷然转向粉衣公子。 粉衣公子惫懒一笑:“免贵姓它。” 方诸接道:“承蒙它兄相救,允某方能免於罹祸。二位若是不嫌寒舍鄙陋,允某恳请二位移步,上门一饮粗茶,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两仪 作者:子龉 分卷阅读24 略竭在下衔报之诚。” 那大喇喇的红衣男子搭著粉衣公子肩膀,摆摆手晃悠悠道:“不行……先生还在前头……等著我们呢……莫要被……被小黄脸拐跑了……” 方诸已是淡然处之。 粉衣公子一指抵住红衣男的胸口,将他摇摇晃晃戳到一尺之外,才扭头对方诸微笑道:“此议甚好。正巧吾等不曾瞧过人……人家苏州的家常,允兄既诚心相邀,火氏小弟与我,又岂有推辞之理?” 方诸瞅著兄不友弟不恭的两人,粲然道:“荣幸之至。” 粉衣公子颔首一礼,施施然转身,招手唤来一辇,迳自登了上去。方诸先是一愣,又很快醒悟到,东道主有东道主的礼节,远来客亦有远来客的规矩,自己若是贸贸然替他二人安排行轿,人恐怕不甚合意,自己原想厚待恩人,这样一来,岂非舍了本而逐末?况且,自己的钱袋确乎不太鼓囊…… 遂拍拍身上尘土,由了他喧宾夺主去。 马蹄一起,三人一车便往允宅行去,沿路屋宇连亘,墨甍重重,花点翠梢,景致颇好,道旁又有不少端媚目光飘来,更是大盛春光。 方诸瞅著那些个小眼神儿,再记起镜中那张脸,心忖便是潘安出行,其情其景,也不过如是了,想著想著,不由有些飘飘然。经过一家茶肆底下,甚至有个豆蔻少女捏著小香帕,遥遥冲他招手,他脚底不由愈发失重。 眉梢一翘,手一扬,就要回应美人厚爱。 电光火石间,见那美人樱唇一启,嫋嫋香气吹出了三个字:“小粉红——” 手一顿,视线一沉,落到自己青蓝色粗布袍子上…… 几个月貌女子又前仆後继冲出来,一面招手,一面娇呼,“小粉红”三个字在街头花间飘飘挑挑。粉衣公子也不别扭,大大方方挥手示意,以笑回应,盈盈眼波一抛过去,立时放倒一片红杏牡丹石斛兰。 方诸缩回爪子,木然视之。 粉衣公子瞧见他前後神色,不禁笑得愈发张扬,飘飘长袖摆成了一枝迎风柳。 到了允府门前,方诸首先下车,回头正要邀他二人登门,却见粉衣公子仍自坐著,脸上孜孜媚媚的笑意也不见了。讶异之馀,心忖虽则自己先前被他抢了风头,难免有隙,然念及待客之道,还是关切道:“它兄可是长途跋涉,身体不适?”看来还是该坐软轿,城北街道路面凹凸失修,乘辇未免颠簸。 粉衣公子定定望著方诸,神情颇为古怪,略一沉吟,道:“允兄姓允,讳梓墨,表字……可是行疏?” 方诸一愣,笑道:“原来它兄竟听过允某名讳,不知是从允某戚里处,或是从允某旧交侧得知?不才甚是惶恐……” 话未成形,被一声呻吟打散。 红衣男子蜷缩著趴在车槛上,扶额哀声道:“哎唷……小蛇啊……都说不要跟小黄脸走了……” 粉衣欺身靠过去,手探上他额头,不由变色:“凉如寒冰。果然……” 方诸刚觉不对劲,见红衣扭来扭去嗷嗷直叫:“我脑袋好疼啊……好难受……”讲到这里,兀地喷出一口火来,吓得他一连後退数步,失色道:“你,你们……” 粉衣拍拍红衣的背,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红衣才渐渐平静下来,打著微鼾,似是睡去了。粉衣这才转向犹自惊诧的方诸,口中一叹,摺扇一展,长腿一跷:“看来,吾等是做不了你的客人了,方诸。” ☆、第卅三篇 兜头一团迷云扑来,方诸愣然:“你怎知道……”看著粉衣扭动自如宛若无骨的双腿,冷汗倏地涌出来。 粉衣对此尽收眼底,笑道:“好歹也是上仙出身,此间又有结界相护,不过见了两个魔物,何致如此惊惶?” 结界?魔物? 心念急转,方诸咳了咳,负手肃然道:“那日在蓬莱岛,魔尊说要让我尝尽凡人八苦。”结果这厮撂下话就走人了,只留了个哑谜给他,他又是摘野果又是捉狡鱼的,才勉强以继三餐,熬了不知多久,好不容易来了个仙翁,化船渡他。“当时但觉惑不能解,现下方知,原来是……” “原来是派了我二人来治你?”粉衣眉头抽了抽,扬起下巴道,“那也要能认出你,才能调教你啊。” 方诸哑然。 粉衣睨他一眼,懒懒换了个坐姿:“且不说,尊上从不让吾侪染指背後放冷箭这码子事,我可没想到,昔日的方诸上仙,居然会变成这般模样!方才还当自己不过是救了个落魄凡人。亏你曾长了那麽一张脸……唉,好好一朵仙草,现在败成这样,连我蛇魔都替你感到可惜!” 方诸随意抹了把脸,笑道:“你也知我现只是个凡夫,除了柴米油盐酱醋茶,万事皆不关己,即便天要塌地要裂,也只闭眼认命。形容仿佛,更不过浮云罢了。” 粉衣扬眉:“若你真如此想,为何不敢调转马蹄,一食天府这棵回头草?不是怕扫不了自家门前雪,而是担心,管不了天府瓦上霜吧?” 方诸一凛。 粉衣见状甚欢,继续微笑:“看来先生的功夫不曾白费,我蛇魔也有戳中方诸上仙心头肉的一天!” 语罢仰天长笑,长鞭一扬,驱辇离去,妖娆四照,一路遗香。 方诸巴巴望著红粉身影行远,融入满城暖香不见了,心底犹自火烧油煎。 进门时遇到小狐狸,见他又指挥著人往府里抬这样搬那样,偌大一个宅子搞得汹若鼎沸鸡飞狗跳,也没如平常那般感到耳朵疼。昏昏默默回到卧房,呆坐於床上,直到暮色渐浓,莺啼渐隐,他忽的想起什麽,一头栽进书房东翻西找。 身後吱呀一声,似是门扉开了,少顷,几点跫音传来,方诸头也不回地道:“你有没有见过我那把团扇,空雨?” 等了良久,後头一片静默。 方诸手中一顿,兀一回头,先是看到一双淡粉莲钩,一奇,视线上挑,再看到一双溶溶泄泄春水眸。 嘴一张,自此愣住。 “上仙。”熟悉的音容。 方诸将唇合拢,慌忙起身,扇了扇往外飘的扬尘,冲来人干干一笑:“我现在是允梓墨,以後也是允梓墨,往昔称谓与缛节,莲舟……明嫣你尽可抛诸脑後。” 莲舟覥然垂眸:“上仙,江水为竭,莲舟永远是你的追随者,你亦永远是莲舟的主子。今日纵迫於局势,你我如此一为……” “迫於局势?”方诸觉得自己已然变成傻帽,“我是木已成舟,不可扭转,你,你又何出此言?” 莫非,是被王母收买了,专程下凡来整治我的…… 天诶…… “上仙……”一声低喃,莲舟脑袋埋得更深,撅撅嘴,抬眼定定地看著方诸,“其实,我也变成凡人了……” ☆、第卅四篇 吃黄连长大的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两仪 作者:子龉 分卷阅读25 人不知何为苦,养在笼子里长牙的兔子不知何为虎,像方诸这样挨过太多天雷的人,已不知世间何事堪称奇物。 与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吉公子,因在秦府闲著无聊,大晚上的过府来送拜帖。进门後见了新送来的几样珍宝奇玩,即视若己物地手不能释;瞥到案上叠了几盒雨前,便迳自取了红炉茶具,恬然煮茶吟诗;见了月亮,又拉著方诸来到中庭,摆上笔墨纸砚长木几,作画写词…… 如此一朵奇葩,方诸也已是见怪不怪了。 女眷不便见客,莲舟被置诸客房暂憩,方诸整整衣襟,亲自侍候吉昭这尊大神。月光下,他瞧著吉昭笔下那张花鸟图,见荷花是荷花,白鹤是白鹤,又念到无事不登三宝殿,吉昭定是有事要求他,说不定还是秦飞卿的事……便随口道:“睡莲富贵,雪鹤野逸,吉兄笔致甚是精致。” 吉昭淡然一笑:“允兄过誉了。涂鸦之作,不足称道。” 方诸笑道:“是吉兄过谦了。花鸟画中,徐黄两派各有长短,吉兄却是集两家之长,运笔传神,墨韵清迥,怎一个妙字了得?” 吉昭搁笔,意甚自得,回望他道:“初次见面,便觉允兄气度过人,想不到,允兄竟对水墨之道也颇有研究。” 准你有钱公子玩物丧志,就不准我寒酸少爷滥竽充数? 方诸覥然一笑:“惭愧惭愧,不才不过略懂皮毛,於道一字,怎敢自诩?我看吉兄落笔,花鸟生动,处处有情,当是有感而发,然画中却并非眼前物。不由得想,莫非吉兄,是暗锋略张,玄机妙藏?” 是看上了荷花池的主人秦飞卿,却苦无门路,想要我这个传闻中的知交好友,牵线搭桥吧?你在秦府这几日,还真是收获颇丰…… 方诸说完,精神抖擞地等著吉昭守护自己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阴谋。 吉昭眼中果然一亮。 方诸刚一嘚瑟,吉昭忽然胳膊一伸,抓住了他的双爪……心中一惊刚觉不妙,吉昭潸然道:“允兄……伯牙琴技妙绝天下,已臻极品,知音也只一个钟子期。吉昭何德何能,有生之年,竟能遇上你这般知己!”口吻激动,眉间方才尚存那丝倨傲,亦褪得一乾二净。 咳,还道你是狗急跳墙,原来只是闷骚自抑…… 方诸乾笑著甩甩手上的爪子,没挣脱,只得道:“吉兄言重了,在下不过是坦言心中困惑,还望吉兄你拨开云雾呢。” 吉昭瞅瞅左右无人,爪子抓得愈发紧了,冁然道:“那又何妨?若允兄你肯随我去汴梁,届时你我抵足而卧,花间共茗,日夜促膝,何愁殊惑不得解矣?” 我?跟你? 方诸在他的泪花中抖了抖,笑若不自禁:“这未免……太过仓促了些……” 笑话!京都可是宋老头子的地盘,若在苏州,我好歹还可将婚事左拖右拖,磨到莲舟哪天不想跟著自己了回天庭去,这亲事便可作罢,左右还对得起秦飞卿,可要是换了京城,喝,老头子还不立马把我捉进官邸里? 吉昭一脸坚持:“就这麽说定了!允兄,你我明日就启程回京!” 说完指间湖颖一走,几个激动的笔墨,两行骈文立时书就: 出没花间兮,翩若惊鸿;徘徊池上兮,婉若游龙。 方诸盯著那几句笔迹劲瘦的铁画银钩,心头一个踉跄。 娘诶,这姓吉的莫不是没看上秦飞卿,而是瞧上允梓墨了吧?! 脑子正发晕,忽听一道清脆女声飞过来:“允郞,你想离开奴?” 慢慢回过头,衣袂飘飘间,莲舟飘逸而肃杀的身影,结了冰的落叶般晃进他眼中。 天,又来一个…… 方诸扶著额,心房一昏正打算支起天窗说亮话,被身旁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打醒:“仙……仙子!是你,仙子!!!” ☆、第卅五篇 吉昭十三岁那年,长辈念他已到了通晓人事的年纪,又因他的诞辰适逢端午,家里便替他张罗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生庆。 吉氏身为京都名门,论地位,自是地方望族难以企及。环肥燕瘦,龙笙凤管,舞乐炫目,珍馐勾涎,如此一个排场,要是换了普通子弟,意恐将摇,神恐将夺。可吉昭偏偏是个剑走偏锋的,撇开前呼後拥一堆声色,就要去抱他兄长的大腿。可惜的是,他老子走得早,扔下个兄长九岁就当家,兄长成天被祖母管教约束,气闷之下,连带对他那些个手足也淡薄了,席上见吉昭丢下祝贺讨好的人巴巴向自己扑来,眉头立时就陡峭了。 吉昭瞧见兄长的脸色,足下立时一顿,人潮中捏著小小的衣袖站了半天,默默转身,进了花园。 吉府园林取山水之意,假山沓嶂,绿水四合,间以花木,意甚修雅。 如织月色之下,满池荷花葱茏,濯濯清涟中随风摇摆,郁郁姗姗。吉昭挥退仆从,捏著笔趴在水榭石桌上作画,花鸟是他笔下的常客,他几乎闭著眼也能抹出一幅月下菡萏图,只偶一抬眼,捕捉花枝某一瞬的姝容。 不过,就是那偶一抬头,他眼中映入一个藕色丽影。 起初,他以为自己眼花,用力揉了揉眼,目光再用力往池中花间打去。 “你在做什麽?” 他怔了好半天,才醒悟到,这是那个人影在同自己讲话,连忙答道:“吾在此写意,尔乃何人?”四下张望一番,又道:“怎不见人侍立左右?” 朦胧夜色中,那人影似是皱了皱眉:“乳臭未乾的小毛孩,何必学人文绉绉?” 吉昭一顿,见她转身似欲离去,急忙改口:“你是谁?一个人在这里做什麽?” 人影轻笑一声,回身道:“跟著家主办事,路经此地,瞧著这池荷花合眼,就过来随意看看。诶,我可是天上的神仙,见了神仙,别说你一介毛孩,便是皇帝,也要向我行大礼!” 吉昭见她叉腰相对,更是惊诧,起身跑到石栏前面,抱著柱子怯怯望她:“你是神仙?那你可以把我爹变活麽?或者,把我大哥变得欢喜一点?” 人影轻哼一声道:“小孩,你未免太贪心了点。” 吉昭怕她又要走,忙趴到栏上道:“那我可以换一个简单点的!”见人影点头,喜道:“我想……看看你的脸!” 话落,池中沉默了片刻,人影似是颇有一番犹疑,才嗯了一声:“好,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为免麻烦,你要保证,永远不能把我画进画中。” 吉昭欢声应了:“既不能以你入画,世间其他女子,我也断不会摹其神容!” 人影这才足下一点,掠过粉荷,踏著碧叶,徐徐飞来。 看清仙子面容那一刻,吉昭的呼吸都冻住了,隔了好久,等他回过神来,方才那抹红妆已无踪无影。 吉昭呆呆望著绰约月色,无边莲塘,木然抚了抚胸口。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两仪 作者:子龉 分卷阅读26 吉府上下发现,自打昭少爷过了十三岁生辰之後,整个人都变了。双眼无神,废卷痴坐,只在捏著笔写字作画时精神无比,家里人起先还恨恨,後来没了法子,便由著他去,他也乐的自在,成日除了搜罗珍玩,只以书画为生,花画了一幅又一幅,诗写了一首又一首。 吉昭立於莲舟一步之外,说到这里,两眼痴迷:“我一腔相思,浓得连院子里的红豆树都枯死了,只盼再睹天人一眼……” 莲舟凉凉打断他:“那棵树是刚从外面移栽的,你又没浇过水,它还能不枯?” 吉昭一僵,捏著衣袖巴巴望她:“我听你的话,从未将你描进画中……” “君子应当一诺千金。” “……我至今未娶亲,就是为了等你……” “我年纪长於你千里。” “不要紧,我初经人事时,年方十一……” 莲舟脸一抽,手一扬就要挥出去,方诸赶在她前头道:“你们二位好好叙旧,在下要事在身,就不叨扰了。告辞——”手一拱身一转,一溜烟跑了个没影,丢下一脸痴呆的吉昭,还有尚自错愕的莲舟。 方诸一推开书房的门,就被一样物事砸得目晃神摇,揉著脑门垂眼,脚边俨然躺著一物。拾起来一看,正是自己找了半天的那把团扇。 ☆、第卅六篇 方诸握著扇子正诧异,小狐狸的声音飘了过来:“与其睹物思人啊,倒不如一亲本尊香泽。” 身上一颤,方诸抬头笑:“遍寻不著正愁呢,多谢了。” 小狐狸在书案後摆摆手,从红木圈椅上起身,大摇大摆晃到方诸面前:“表兄不用客气。若不把扇子给你,我又怎能看好戏?” 森然笑容浮上方诸的脸:“表弟一番殷切希冀,为兄定不会辜负你。” 狐狸一摺扇敲上他肩头:“那我就在此,敬候佳音。”语毕大笑,悠然出门去。 方诸在原地又站了站,才出了允宅大门,他回头看了看门前那两排桃花,用力攥了攥手中扇柄,顶著明月疏星,徒步行至城南,秦府的大门口。 天还没亮,方诸立在两头石狮子跟前,就这样袖手站到了拂晓。秦府的人一开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淌著鼻涕,表情痴呆杵在门前的人,不由吓得大叫了一声:“我的娘诶……”几个打量将他看清了,又是一惊:“允公子?” 方诸黄黑眼圈一张,认出来人正是那个对秦飞卿忠心到不能再忠心的小厮,他赶紧用袖子揩揩清涕,上前一礼:“书照小哥晨安。” 书照听他记得自己的名儿,眉梢不由大喜,毕恭毕敬回礼道:“允公子早!” 方诸笑道:“小哥这麽早出门,不知有何公干?” 掐著天亮就出了门,想必是秦飞卿有要事叮嘱吧…… 书照叹口气,掸掸袖子上的雾珠:“唉,还不是为了吉公子的事。” 方诸一怔,书照扭头见四下无人,凑到方诸耳畔,压低了嗓子道:“昨夜少爷入睡以後,吉公子突然不告而别,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方诸眉下一闪。 听他这话,这两人该不会……抵足而卧,又或者,同床共枕…… “少爷方才醒来,一瞧吉公子不见了人,立马叫我出门,托苏州知府派人去寻他……” “这就报官了?”方诸大异,“为何不遣贵府家丁去找?”心下暗度,自己是否该把吉昭的下落告诉他。 “那可不成!”似觉嗓门过大,书照又将声音压了压,“允公子你不知道,吉公子同我家少爷的关系,可是非比寻常……” 方诸瞅著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额角不由一跳:“不会吧……据我所知,吉公子似乎……”喜欢女子…… 书照笃笃打断他:“这可是我亲眼所见!少爷生性孤傲,待人接物虽是循礼,却很少能把人放在心尖上,而他第一个如此厚待之人,就是允公子你!” 方诸脑门一嗡,讪笑:“其实,我跟你家少爷……” 书照鼻子一皱,笑容一滚:“允公子不必多言,你跟少爷闹别扭嘛,这我可是都明白的!”抬眼见方诸乾笑,便亲热且豪气地拍拍他肩:“公子你就放心好了,少爷对吉公子的心思,必然只是秀才见了狐仙,一时图个新鲜,等他热乎劲过了,定会回到你身边!” 方诸欲辩无词,只得道:“你家少爷可是已洗漱穿戴好了,方便见客麽?” 书照点点头,唤来另一个小厮,将他带方诸进门去。方诸跟著那小厮往前走,觉得他很是眼熟,正踅摸著要不要搭个讪建个交,走到一处别馆前头,小厮忽然回身道:“少爷就在里头,允公子可自行进去。” 微微一礼,拔脚就要离开。 方诸赶紧唤住他,小厮足下一顿,慢慢转身,方诸笑了笑,道:“小哥甚是面善,你我可是在何处见过?” 小厮的视线落到方诸身上,化成寒针,刺得方诸一个哆嗦,他冷冷看著方诸,拖著调子道:“允公子身为宋大人准女婿,身份金贵,秦府这边又有少爷青睐,靠山坚实,双弈一介贱奴,岂敢与公子攀交情?” 方诸邪火一腾。 既有冷眼招待,又有冷言关照,自己岂有客气之理? 他牙一龇就要敬谢小厮的厚礼,小厮的冷语已紧锣密鼓攻过来:“只可惜双弈合该迎接允公子大驾,三番两次荣任允公子的通传人,如此幸运,双弈真真应当烧香拜佛了。”言辞间瞥了眼方诸手中团扇,立时抬起下颌。 方诸看著他高仰起的下巴,脑中一个亮堂,终於想起自己在何时何地见过他,心底一番激转,拳头一松,露齿一笑:“多谢小哥。” 小厮一愣,蹙眉看他。 方诸笑道:“方如爱慕者众多,虽说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不过,有双弈小哥这般厉害的角色守在身边,我甚为安心。” 小厮微一变色:“双弈身为秦府的下人,守护少爷是小人的本分。” 方诸一脸明媚笑容,胜过满园桃李灼灼:“放心罢,你家少爷的意中人,并不是我,所以,小哥罎子里的醋,不必往允某身上泼。” ☆、第卅七篇 春风吹,吹得小厮晃了两晃;李花落,落到小厮煞白的脸上。 方诸见状,忽然觉不忍,略一犹豫,一手搭上他肩,霭声道:“你这般心意,我也有过,对你自是惺惺相惜,而非想要作梗阻抑。” 小厮抬眼望他,清秀的眸子里,波光涌动。 方诸一叹,目光转向馆外桃园:“允某无能,栽了棵桃树,却怕桃花会惹来邻人觊觎,於是不敢浇水,不敢让它开花,更不敢奢望它能结果。”又和颜看向小厮:“我看小哥面相,当是福泽深厚,定不会步我後尘……” “扮道士一定甚是有趣吧,允兄?”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两仪 作者:子龉 分卷阅读27 方诸蓦一侧首,秦飞卿一袭月白色轻衫,竦立在习习凉风里,扶著檐下阑干,正似笑非笑望著自己。 小厮立刻躬身:“少爷……”思及前言,定全被少爷听见了,颊上不由一红。 秦飞卿淡然看他一眼,道:“你先下去罢。” 小厮恭声应诺,临去时瞥了方诸一眼,才退了下去,身影很快匿在曲曲折折的花间复廊里。 方诸看他那神情,眼中分明写著“你说了不跟我抢少爷的,可要说话算话”,嘴角不由一颤。 秦飞卿端立原地,看著他道:“行疏,世间道法,信则有,不信则无。替人看相算命这种事,行疏你又何必对著如此一个稚童做?” 方诸乾笑:“忘了秦兄悟法有道,见笑了。” 秦飞卿不急不缓走到他跟前,淡淡望他:“这里也没有旁人,你为何不叫我方如?” 方诸一怔,这才想起刚才秦飞卿一直在唤自己表字,心下不由大奇。 莫非,秦飞卿已经知道吉昭到了自己府上,知道那家夥把自己当知己,遂欲假借自己这个月老,成就一段佳话? 咦,书照这才出门一盏茶的功夫,他是怎麽知道的?莫非,是天府那只孔雀,千里传音…… 秦飞卿见他挤眉弄眼,不知在想些什麽,略一沉吟,换了个话题:“行疏此行前来,是因了何事找我?” 方诸跟著他拾级而下,嗫嚅道:“其实,也不是什麽要紧事……” 他说到这里,一大堆仆人突然冒了出来,人手一个食盒,风驰电掣绕到两人前头,钻进了前面一个凉亭,方诸只得将话暂时搁下来,跟著秦飞卿慢慢走过去。 酒食很快摆好,一干仆人便又匆匆退了下去,留下他二人相对而坐。方诸将满桌玉盘珍馐扫了一眼,率先举箸,夹起一片盐水鸭入口。秦飞卿怡然视之,等他将其嚼碎咽下,才道:“味道如何?” 方诸搁下筷子,咧嘴道:“肉嫩鲜醇,肥而不腻,秦府佳肴,永远堪称极品。” “那就再尝尝莼菜汤罢。”秦飞卿替他盛了半碗,送到他面前,含笑道,“贵嫂的手艺,你可还喜欢?” 方诸视线一垂,又蓦然抬起:“我最近才发现,自己还是更喜茶饊。” 秦飞卿淡淡一笑,执杯自斟,酒刚凑到唇边,又听方诸道:“方如,我这次上门来,是有一样东西要还给你。” 酒杯落案,秦飞卿眼微眯:“何物?” 方诸从衣袖中掏出那把团扇,轻轻放到秦飞卿面前。 秦飞卿只垂眸看了一眼,漫不经心道:“不过是一把旧扇。你若是想要扇子,我可命人替你定制雀翎,一把用过的团扇,更是取拿任君。” 方诸安静听著他说完,又沉默片刻,才定定看进他眼中:“方如,我知你性情淡泊,不会寄情於物。可你我都知道,你锺情之人,并不是我允梓墨。” 秦飞卿眉一扬,凝神看他。 方诸又道:“我要还给你的东西,并不是这把扇子,而是,你对方诸的心。” ☆、第卅八篇 秦飞卿默然与他对视。 方诸看著他眼中的层霭,叹了口气,道:“过去让你把我当成他的影子,让你白白存了个念想,一切皆是我的过失。今後,我不会再来打搅你,你我,就此别过罢。”起身一礼。 “慢著——”秦飞卿叫住他。 方诸脚下一顿。 上次自己跟宋家结亲,飞卿给了他一杯鸩酒做贺礼。这回他可是明言明语一刀斩麻,若飞卿还把自己当方诸,那自己岂不是…… 秦飞卿起身走到他面前,右手贴上他肩头:“落花既是无意,流水又岂会自作多情?” 方诸先是一颤,再侧头一看,秦飞卿张开的手心里,卧著一瓣桃花。 “影子一说,暂且按下不表,我倒有一事相询。”秦飞卿举目望向亭外桃林,口吻有些轻飘飘的,“晋人寻到了桃花源,可最後又遗失了桃花源,行疏可知,这是何故?” 方诸怔了怔,展颜道:“过去的事,已然不可追回,又何必刨根问底?” 与方诸上仙的相遇,你就当成一场梦罢,尘世三千烟华,总会有你那一掬。 秦飞卿柔声一笑,望向方诸的视线,有些意味不明:“这个问题的答案,你一定知道。” 我知道?方诸微惊,即便我知道,你又怎知我知道?难不成,孔雀跟你说了什麽不该说的…… 秦飞卿伸手一挥,那片花瓣便轻轻扬起,很快融入漫天桃雨。 曛风中,桃花在秦飞卿眼中飘荡:“落花纵使不喜随水流淌,终究亦有所归。” “我……”方诸略一犹疑,还是将那句话说了出口,“的确,想著一个人。” 话落,四下一时安静无比。 “你的话我收下了。”秦飞卿突然微微一笑,那姝丽容光,胜於满园桃华,“作为酬谢,我还你一个故事续集——晋人不甘自此失去桃源音信,遂苦心相寻,最终,晋人震动了上天,震动了桃源,桃源跋山涉水而至,来到了他园中,化成一片桃林。” “哈?”方诸险些跌了下巴。 秦飞卿看著他,眸子里荡著焕然晴光:“行疏,百转千回,晋人终能回到桃源里。” 方诸回到允宅时,天都快晌午了,暖烘烘的太阳当头曛著,曛得他昏昏欲睡。不过当他推开大门,看到院子里的光景时,睡意立刻就像见了太阳的露珠,统统蒸干了。 吉昭正自嗷嗷叫唤,拧他耳朵的人还不肯甘休,又伸腿在他鞋子上补了几脚,一面踩还一面骂:“是谁说绝不会将我描进画中的?是谁?啊?” 吉昭被踩的连连倒退,撞到一棵桃树才停下,他抱著脚跌坐於地,哀叫了好一通,抬起泪眼讪讪望著莲舟,小嘴一撇,小声道:“人家画的是荷花,是荷花……” 莲舟又踹了他一脚,恶狠狠道:“荷花就是我,我就是荷花!你画我的本体,不就等於画我?”说著又要来上一脚,被方诸拦住。 她见了方诸,面上愠色才褪了下去,冷脸换成糯米糖,一半黏著恭敬,一半黏著柔情:“你回来了,允郞——” 方诸周身寒毛竖了竖,还不及按下去,一旁吉昭已扑了过来:“明嫣是我的!你不能跟我抢!你不能……”被莲舟一掌拍飞。 方诸将万紫千红的吉昭搀起来,冲莲舟叹了口气:“我还有事要出门,你们这个样子,我怎放心离开?” 莲舟神色一凝:“何事?” 何事…… 总不能在这里告诉你,我要到天上吧?若被吉昭听到了,他一个鸡血来潮,到时还不有他闹的…… 牙齿一露,蔼声道:“允家远房表亲办丧事。我姑妈夫家的表弟的岳丈殁了,我得前去吊唁……” 莲舟道:“那我跟你一起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两仪 作者:子龉 分卷阅读28 去,我好歹是允家未过门的儿媳……” 方诸忙将不妙的苗头掐断:“葭莩[ 葭莩即指亲戚。此处方诸是故意用文言,将莲舟唬晕。]甚是邈远,不必兴师动众。”见莲舟被这文绉的一愣一愣的,赶紧再接再厉:“再说,你很快就要过门,红事在即,不便与白事相撞。” 听到“过门”二字,莲舟脸上立刻飞上来两抹红纱,看的吉昭白了一张俏脸,方诸起了一身疙瘩。 吉昭剜了方诸一眼,攥紧拳头咆哮:“都说了明嫣是我的!”猛一推开方诸,上前就要拉莲舟的胳膊,被莲舟一掌掴在脸上。 鸡皮犹簌簌,方诸正暗自将其抖落,忽听一记苍老的声音分花拂柳,从大门口射过来:“孽畜——” 他扭头望,宋正山颤颤巍巍的身影穿过花木,正上气不接下气地奔过来。 “皇上啊……皇上……老臣来晚了啊,皇上……” ☆、第卅九篇 哐当—— 天雷阵阵兮,春风乐以融;方诸昏昏兮,岳丈恨以恭。 虽说近日已被雷的发木,突然遭遇这麽个阵仗,方诸还是感到了丝措手不及。 眼见前面呼啦啦跪了一串蟹壳青,里头还包括自己的准岳丈大人,方诸权衡了一下,还是屈膝匍匐於地,跟著人丛叩头。 宋正山淌著汗,率先稽首:“罪臣护驾来迟,还请吾皇赐罪——” 方诸颤了颤。 皇帝自个乱跑乱动,才挨了将婚女子耳刮子,你这做受害人父亲的,竟还要磕头赔罪……原来当官是这麽个当法,看来,自己当初辞官不做,绝对是上上策。 吉昭负手视之,顶著五道指痕傲然道:“宋卿何罪之有?平身罢。” 宋正山自是趴著没敢动,脑门贴地道:“罪臣教子无方,才让孽畜伤了龙体,冲撞了圣驾……” 吉昭摸摸肿起来的脸,嘴角一咧,似是颇为受用:“诶——爱卿生养了如斯一个好女儿,朕应该感激你才是。” 这话听在宋正山耳里,自是反语一句,老脸不由埋的更低了:“万岁恕罪……” 吉昭刚要继续夸赞,眼角忽的瞥到身侧跪的那人,惊得赶忙伸手去扶:“朕乃微服,尔等不必多礼。明嫣,快快请起!” 莲舟自诩花仙身贵,原本是不打算跪的,奈何自家上仙都给这个凡人磕头,自己的挂名老爹又暗中死命往下拽著自己,不得已,纡尊屈身伏地。刚找对姿势,这会子又被那罪魁这麽一拉,心下不由光火:“你到底是要人跪,还是不要人跪?” 吉昭一惊,刚要好生解释一番,话还没飘进莲舟的耳朵,莲舟又被宋正山拖跌於地。 “你个孽畜!无礼冲撞一次,已是罪无可赦!你还不好好给我磕头认错!” 方诸在旁看著老头子那一脸铁青,生怕他一个接不上来气,就此飞升,嘴一张欲打圆场,话头被吉昭抢了去:“无妨无妨,令嫒美豔无双,娇慧过人,朕疼惜尚且来不及,又岂会生出责怪之心?” 宋正山慌忙涕零谢恩,莲舟不屑地哼了一记。方诸见状心念一动,趁著没人注意,几个倒爬出了人群,往小狐狸的房间蹿了去。 小狐狸似乎正在等著他,一见他推门而入,一个璀璨笑容立时抛过来:“允表兄此行可还顺利?” 方诸回身阖门,随口应道:“还行。” 小狐狸长长哦了一声,道:“你把秦家少爷甩了,秦家都没派人追杀你?” 方诸略一愣,笑道:“你既知道这些,那也必定明白,我此刻缘何会找上你。” 小狐狸与他互瞪片刻,忽的转身扑到床上,在乱糟糟的床帏中滚来滚去,笑声如暴洪乍泄一发而不可收。方诸耐心等他笑完,听他抽著气道:“方诸……我终於……终於能看到……你欲哭……无泪的一天了……” 方诸走到床前,看著他笑出来的泪珠子,叹道:“既如此,你更应该帮我。” 小狐狸猛地跳起来,望向他的眼中鋥亮:“好,那我就成全你!” 说完一脚踹出去,正中方诸胸口,耳畔但听得一声惨嚎,再一眨眼,方诸人已不见了踪迹。 ☆、第四十篇 方诸抬头盯著漆黑色门楣上那四个鎏金大字,一时如坠云中。 天玑星宫? 自己在宅子外头兜来转去瞧了个遍,也没瞧出这货跟天府的府邸有何二样,就连上回自己假以越墙却被天玑动了手脚的竹竿,都还好生生两截晾在墙根底下。 正自云罩雾笼,忽听得一道熟悉而讨嫌的声音晃过来:“我道是谁呢,巴巴绕著本星君的仙宫转,还以为要遭了贼,原来是方诸啊!” 方诸望著门前那鼻青脸肿,龇牙见礼:“小人见过天玑星君。自蓬莱山一别,星君一派檀郎玉貌,愈见风流轩豁,丰美倜傥!” 没想到你这厮命还挺大,魔尊居然都没把你给轰没了…… 天玑受用一笑,不留神牵动了唇角伤口,抽著气伸爪捂了捂,扬眉道:“那是自然,本星君是何人?可能同你方诸一般,只拣下坡路来走?” 方诸笑道:“星君所言甚是。小人现下寄身凡间,能有一瓦以遮头,便要酬神谢恩了,哪能如星君一般,眨眼间,便已将仙宫彻头翻修……” 天玑冷哼一声打断他:“本星君日理万机,可有閒工夫理会此等小事?难道你看不出,这星宫就是天府原先那一座?呵,我还当你只是丢了仙元,原来你连眼珠子也丢了!” 方诸震了好半晌,才乾笑道:“是小人有眼无珠……敢问星君,天府星君将府邸给了你,他现下……住在何处?” 天玑一蹙眉,神色若看白痴:“天府已被逐出仙班,你说他会住哪里?” 当啷一声,方诸头壳里嗡嗡作响。 “之前撞见你爬墙那时候,本星君就是来接收此宅的,还道你是来给天府送行……”说到此处,一声邪笑,“还以为你二人感情深厚,呵呵,结果,你连他丢了仙籍一事都浑然不晓,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方诸木然望著黑色身影进了门,心头一轰,急忙追上前去,刚跑到门槛处,朱门贴著鼻尖用力拍上,他只得可著劲拍门:“天玑星君——开门啊——天玑星君——” “他不会给你开门的噢。”一个柔弱的声音贴著他耳畔道。 方诸蓦一侧首,肩头站了个身量不足一尺的小童,身上穿著粉衣,头顶插著桃枝,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珠正好奇地端详著他。 “你是……”方诸隐隐觉得眼熟。 “我是天府星君府上的桃花精,百年来,一直住在此处修行。” 方诸哦了一声,用手指头戳了戳他的小脑袋:“我认得你。”你跟小夥伴绑过我发带来著。 小花精摸著後脑勺嘿嘿一笑:“不好意思……我不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两仪 作者:子龉 分卷阅读29 认识你……” 方诸这才想起,那会子自己当上仙时,一张脸若是水芙蓉的话,目前这张脸,便只能算作干黄花……他不在意地笑笑:“没关系。你能不能告诉我,天府星君去了哪里?” 小花精点唇咦了一声,又抬首哦了一下:“星君说他下凡後,必定会有一个凡人上门来找自己,原来说的就是你啊!” 方诸闭拢微张的嘴,小心翼翼道:“那星君他……可有向你交代过什麽没有?” 小花精双腿一屈,空中打个旋,跃上方诸另一侧肩头:“星君说他以後会当个凡人,让你回到人间後去找他哦。” 方诸下巴一落:“凡人?” 小花精点点头,脑袋上的粉花晃晃荡荡。 方诸凝眸。 怎麽这年头,神仙妖魔放著好好的快活不享受,非要到多病多灾无福无寿的凡间瞎搅和?自己那时候不知中了什麽魔障也就罢了,其他人又是为了什麽?魔宫是如此,莲舟也是这样,现在就连素来惫懒的天府都…… 方诸扶额道:“那他有没有说,他化成的凡人,叫什麽名字?” “唔……”小花精垂眸,略一思索,又抚掌哦了一声,掏出一片花瓣,盯著上头两行墨字,结结巴巴念道,“星君说,侧豔之词皆天府,端凝君子秦方如 。” 作家的话: 看到这里,大家有没有明白桃花精说的话呢? ☆、第册一篇 方诸踉踉跄跄走在天玑星宫的连垣外头,几枝桃花伸出墙来打在他脸上,打得他脚步不稳,身形摇晃。 天府?方如? 一个冶豔,一个清丽。 一个热闹,一个冷清。 一个散漫,一个端肃。 一个豪阔,一个傲孤。 …… 如此大相径庭的两个人,居然…… 桃花精说,天府府上昔日曾有个叫什麽上仙的常客,很得天府欢喜,齐游山水共聆清音尔尔,自是不必说了,天府心里还一直存著一个念头。 “星君嘴上虽然不说,但我们在旁看久了,都能看得出来,那个上仙对他若即若离的,对此他其实是很在意的哦。” 方诸捂额:“我……会不会,那个上仙其实也很在乎你们星君,只是……” 小花精断然摆摆手:“不可能啦!那个上仙端著一派庄重高雅,每每见了星君,总是绷著张面瘫脸,话都讲不了几句呢!还是我们星君看著尴尬,没话找话,他才偶尔回一两句的!我们星君有点放浪形骸是没错啦,可星君其实是个大好人,绝非那个上仙所想那般轻……轻佻,和薄情!” 一席话仿若一轮烈阳,将方诸晒成了一根干丝,浑身僵直。 小花精又道,後来那个没眼力的上仙扭头看上了一个凡人。听说那凡人跟上仙一般,总是高高端起,两人臭味相投,那上仙便不顾天庭反对,求他门下花仙施用禁术将他变成凡人,然後屁颠屁颠跟著凡间那个人跑了。 与此同时,天府也不见了踪影,花精私下窃议,一致认为星君是下凡去找他们算帐了。就在刚才,白翎孔雀跟天玑的人交接,花精们替他送行时听他说,那个上仙是认出了那凡人的本尊,才会与他往来,并为了他堕凡,可後来不知何故中了鸩毒,坏了脑子,灵识明明都苏醒了,也不记得那个本尊是谁了。这件事,星君很早就知道了,孔雀还劝星君利用这一点,让那个上仙离开那个凡人,可是星君说,既然那个凡人是他心之所向,自己定会成人之美。 “唉,星君真是个笨蛋好人!不但帮那个上仙把那凡人救活了,为了救回他,还得罪了魔宫的人!诶,你看上去怎麽呆呆的?……哦,我们讨论了半天,也没想通为什麽,你这样的反应也很正常啦!对了——等下你回到凡间,要记得告诉星君,多亏星君的仙气,众花精的修行都有相当可观的精进哦!让他不用担心园子里的花木,我们会好好照料的……” 方诸恍恍惚惚走在隐隐云气中,没留神撞到一个人,抬起眼皮慢慢聚睛,渐渐看清了青衣男子的脸。 “这就是本尊,对你的报复。”青衣男子泠然负手。 “哈……”方诸退了几步,愣愣看他。 “天府一早答应过本尊,以他的仙元为筹,交换一个凡胎。”青君漠然道。 方诸惊道:“你已收了他的仙元?” 青君冷哼:“若非你为秦飞卿所鸩杀,让他的灵识提早苏醒了,他又岂会饮鸩蚀心,留给本尊一颗不完美的仙元?” 方诸一震。 “本尊原本打算毁约,却又被他巧舌如簧蒙了过去,说什麽你若是死了,他的仙元定会随之湮灭。” 方诸慢慢攥紧拳头,心颤肺抖。 “哼,当初也不知,一个大意,竟让他的灵识又附回秦飞卿的身体,只在夜里跑出来与你幽会,呵,还在允府四周以桃花为结界,令我魔道之人不得踏足,让本尊根本拿不回应得之物。” 越说脸色越青,最後咬牙切齿道出一句:“这个天府,若论狡诈,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方诸木然听著,脑中许多事,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青君剑眉微拧:“若非本尊用计将你骗上蓬莱,堕仙不得涉足之地,他恐怕也不会定下暮春之限,乖乖守约。” 方诸眼中一闪,良久,一声长叹:“难怪你要把我困在蓬莱数月……青君,你还真是小器。” 青君脸抽了抽:“那也是你这位司情吏应得的。哼,天府现已成凡人,也永远只能当个无欲无求的秦飞卿,你就守著一根木头,自娱自乐过完下半辈子罢。” ☆、第册二篇 方诸讪讪一笑:“青君,魔尊肚里可撑船,你可不可以,把仙元分还一点给天府……”让他稍稍苏醒一丁点也好…… 青君断然拂袖:“本尊不易得来之物,又岂有拱手让出之理?”凉凉望著方诸,一声冷哼:“现在来看,天府煞费苦心,又有何益?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方诸默然淌汗。 青君道:“他白天方如,夜里天府,其实到底是正是邪,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又有何异?在你方诸眼里,两仪之态,不过虚妄而已,这就是你天生石男之因。” 天诶,又来一个…… 方诸捂捂太阳穴:“你们都误会了,其实我……” 豔丽霞色中,青君寒著一张脸:“有什麽话,留著给妖王说罢。他为了保你,可是三番五次置我二人间的交情於不顾。”抬袖转身,青光间湮然而逝。 方诸看著眼前虚空,完全反应不过来。 妖王?保我? “上仙——”老神在在的声音飘过来。 方诸扭头望,浮动云霭之上,白发长髯的庄叔,正笑吟吟望著自己,他不由赶紧奔过去,一把携住老仙的手:“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两仪 作者:子龉 分卷阅读30 庄叔,这麽些日子,你跑到哪里去了?”怎麽都不出来帮我? 老仙呵呵一笑:“老朽不是一直在上仙身边?” 方诸大愕,老仙再是一笑,白须一捋,身上倏然变换—— 春满楼的说书先生,蓬莱仙岛那个摆渡老翁,路上出手相救的卖菜老叟…… 方诸下巴已跌的抬不起来。 老仙在他五光十色的目光中抚须微笑:“上仙,易有太极,始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这世间万物,以道为源,而阴阳者,天地之道也。” 方诸晕乎乎打断他:“此语甚是玄妙,庄叔说重点罢。” 老仙点点头,又笑道:“上仙天生石男,对於阴阳和合之道,本是寡淡,岂知後来,出了天府星君这个变数……” 方诸讶然,这关天府何事?转念一想,似乎,的确是在牵扯上天府之後,自己的心境才坎坷起来的…… 不由怅然望天。 老仙看著他,又是意味深长一点头,回首笑道:“海棠仙子,接下来的事,可要交托与你了。” 方诸还不及转过脑筋,音尘嫋嫋娜娜的身影,已从翻飞的海棠花瓣之中幻了出来。 “上仙——” “音尘?”方诸上前几步,伸手欲携,念及对方已婚,再说男女授受不亲,又缩了回来,“你没事就好。妖王可有为难你?” 音尘神情古怪望了他一眼,微笑著转向老仙道:“庄叔可会为难我?” 梆梆——铜锣在方诸头壳中敲响。 老仙捋须和蔼一笑。 方诸愣然道:“难怪你会甘愿投到妖界……”回头没好气看了老仙一眼。 老仙蔼笑如旧:“且容老朽少陪,将那天玑星君会上一会。”话落,泯然而逝。 方诸望著他消失之处,视线被音尘引了回来:“上仙不必介怀。音尘所求的,不过是一个成全。” “成全……”方诸失神喃喃。 音尘微一点头,云袖一拂。 眨眼间,周围已是景移物换,明暖春阳从天窗倾下来。方诸扭头将周围葱葱花木扫了一遍,看模样,似已到了人间。 “此间便是允府花房了。”音尘笑道。 方诸哦了一声,伸手触上一枝竹叶兰。他记得天府府上也有几盆,允梓墨灵识俱闭,竟也隐隐想起要栽这样一种在人间尚无名称的花。呵,所谓羁绊,大抵如此罢。 “当年上仙为何甘愿斩断仙根,封闭灵识,托体凡胎?” 方诸手一顿。 当然是为了与那个人厮守。 “音尘又为何冒天下之大不韪,以身试法,用禁术帮上仙化凡?” 自然是为了助我一臂之力。 “其实,上仙与我,都是为了这同一样东西。” 同一样东西?方诸不禁讶然:“当年我是任性妄为,生生拖累了你,你今如此一说,莫非……你那时便是为了成全我?” 音尘,你的大恩大德我只有来世再报了…… “不。”音尘笑道,“为了成全自己。” 咳咳……方诸掩嘴,抒情的小氛围散的一乾二净。 音尘浅笑著化出一枝含苞海棠:“上仙可认得此花?” 方诸瞅了那花骨朵一眼,觉得甚眼生,不过……对方可是海棠仙子,若是认不出来,会不会显得自己这个做前任门主的太不关心下属? 清清嗓子点点头:“嗯。” 音尘道:“那麽,音尘斗胆一问——此花,来自何处?” 梆—— 又是一棍子敲来,方诸有些站不稳地咳了咳。 音尘莞尔,术法再起,那花蕾便慢慢绽开,飘然若烟,音尘望著方诸道:“上仙,这朵花可还算美?” 方诸看著那片片洁白,茫茫然点头:“甚美。” 他话刚一讲完,音尘再一笑,那繁花忽的就破碎了,转眼便化为尘烟。 “如何?”音尘看著瞠目结舌的方诸。 “视之令人生怜。”方诸嘴角抽搐。 音尘轻轻点头:“不错。”双手一捻,又化出方才那帯苞花枝来。“它其实就挂在那盆兰花一侧,可方才上仙爱抚兰花时,对它连看都不曾看一眼。” 方诸张了张嘴,嗫嚅著道:“花苞的模样,有点……不太起眼。” “可上仙对它张开後的模样,可是欢喜得紧。” 方诸一时失语。音尘,你实在是……学的调皮了。 音尘一本正经道:“当年,上仙为了自己锺情之人,自毁仙籍,毅然化凡,在天庭挑起轩然大波。” 当年那是太单纯了,少不更事。若能重头再来一次,我最起码要把法术留著,免得连你都要来欺负我。 “然在此之前,天下情爱之事,在王母那班人眼中,甚至,在未曾动过情的上仙眼中,都是这般,不起眼的模样。” 方诸浑身一激灵。 音尘抬手,一朵明豔无双的海棠花,便重新笑绽在她指间。 “音尘宁愿被幽禁廿载光阴,不见阳光,不得雨露,也要成全上仙,为的,不过就是这麽一朵,让人怜之惜之,甚至护之的花。”音尘慨然微笑,“上仙,世间万物繁杂如芜,若非悲壮之至,又怎能激起人心中痛惜?” ☆、第册三篇(结局) 细柳生姿,桃杏尤繁,三月最後一天,是姑苏城例行召开文会的日子。 江南江北,村东村西,天底下的文人骚客若有三千,今日此间便来了一百。方诸刚从花房出来,就撞上小狐狸一袭锦袍摇著摺扇,施施然欲往月白楼行去。 他手一伸唤了狐狸一声,被狐狸眼从眼角里瞥了一眼,一个轻哼甩过来,狐狸脚旁若无人往外晃去。 方诸不得已,只好跟在後头赔笑道:“我不是要找你帮忙,而是,有一事想要问你。” 小狐狸这才驻足,略一回头道:“有话快说,莫要浪费本公子的时间!本公子瞧完文会热闹,还要去出席妖王寿宴呢!” 妖王寿宴? 哦,方诸这才记起,今日是庄叔的诞辰。呵,谁又能想到,当年那只桃子,不过数百年的功夫,已变成如今的妖王了呢?无常世事,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见狐狸脚一拔,方诸赶紧道:“秦府可有派人上门来找我?” 小狐狸眉一扬:“秦飞卿都被你甩了,秦府还能跟你有什麽干系?” 方诸讪讪地笑,谢过他便要奔向书房。 小狐狸看著他的背影,心忖这货该不是去了一趟天上,没把事实搞清楚,倒是做起白日梦来了吧?促狭一闪,张口唤住他,道:“诶,之前你求本公子施法,把你变成允梓墨,今天晓得了後果前因,要不要本公子把你变回去啊?” 方诸哈了一声,道:“不必劳烦……” 小狐狸撇撇嘴:“以为本公子不知道,你当初是为了让天府断了念想,才故意把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两仪 作者:子龉 分卷阅读31 自己搞成允梓墨那张橘子皮的?” 方诸心肝一颤。 “哼,自己就是个傻缺,还总把别人当笨蛋!”小狐狸颇神气地扬起头,“喂,你若是求本公子的话,本公子还可以考虑考虑……” 方诸讪笑道:“真不用了。” 狐狸一脸嫌弃地皱皱鼻子,自出门去。 方诸进了书房,坐椅上捧著本书盯了半天,一页没翻过,直到近正午宋大人亲自过来,将他从房中拎了出去。 “取消婚事?”方诸有些发懵。 “不错。”宋正山放下茶盏,嘿然一笑,“行疏啊,老夫知道你是个言出必行之人,悔婚一事,过错皆在宋家,你不必愧疚。” 我有什麽好愧疚的?欢喜都来不及。 方诸恭然道:“宋大人客气了。其实晚辈一直觉得,这门亲定的过於仓促……” 宋正山喟然打断他:“行疏如此大度,老夫实在愧对允家啊!可是没办法,万岁爷他……唉……” 方诸急忙安慰他道:“宋大人不必介怀,个中内情,晚辈都明白,都理解。” 且不说他允氏一族家道萧索,靠山全无,便是换了天底下任何一个男子,也不能与龙椅上那位斗。鸡蛋碰石头,到底是鸡蛋碎还是石头破,他方诸自是清楚的。而且,看吉昭那小样,对莲舟当是一腔真心,莲舟跟著他,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後宫虽乱,莲舟本事过人,又有妖界护著,小小宫斗恐也不能奈她何…… 宋正山甚欣慰,手探过来握住方诸的掌心,用力紧了紧:“今後,你虽不是我宋家的女婿,可你我之间,早已亲如父子!老夫只当多了个儿子,从此,你允梓墨的事,就是我宋正山的事!” 方诸随口应了。 再是一番品茗共叙,待老头子的肝胆掏得差不多了,再交代了几句有空要上京城来玩,便脸色红润地带著侍从离开了。 方诸坐在空荡荡的大堂里,看著宋家留下来作为补偿的嫁妆,觉得有点寂寞。百无聊赖捱了片刻,突然记起一事,遂携了几锭元宝以布裹之,来到城南街头。 文玩摊主见了他,一眼认出对方正是日前没付钱就卷了自己的核桃跑掉那人,袖子一撩就要开荤,手刀被方诸送过来的白花花的银子止住:“先生海涵,在下那日实在没钱,可又对此物甚是喜欢……” 摊主笑呵呵摆手:“无妨无妨……呀,这怎麽多了……” 方诸笑道:“多出来的一百两,权当在下对先生的补偿。买卖既成,仁义也在,日後在下若再来光顾,偶尔短上二三两,还要请您多多担待。” 摊主自是眉开眼笑应了。 还了旧债给了人情,方诸衔笑回到允宅,又将街坊四邻昔日帮衬过允家的,都携银感激了一遍,邻里热忱些的,还请他留下来用中饭晚饭,直到掌灯时分,他才顶著月色回到家里。 方诸嗅著衣上菜香,摸著脸上酒色,还是感到…… 寂寞。 翌日一早,方诸携著几样包装别致的茶叶果品,到了秦府门口。通传的人又换了,既非书照,也非双弈,而是一个颇面生的小厮。小厮进去通报时,方诸掏出身上的文玩核桃看了看,又收入怀中,不一会,小厮出来,客客气气领他进去。 方诸心底有些拥堵,便没与他搭话,岂知那小厮倒是个话匣子,一路上倒个不停,先是将最近请辞的两个小厮骂了一通,说秦府待底下人不薄,他们却狼心狗肺为了上京考状元竟然狠心离开少爷,又将自家少爷的近况汇报了一下,道他近来精神头不错,除了看书作画吟诗会友,偶尔兴致来了,还会到南馆里头请一两个小倌回来过夜,家老爷虽是恨他败坏门风,可念他身为独子又为了个男人闹过几场大病,怕他一不顺心,再一闹疾,人就没了,於是也就由著他了…… 方诸越听越觉不对劲,终於在一道复廊里头,拽住了小厮的衣袖:“小哥,你说你家少爷留了小倌过夜?!” 小厮本来说的正尽兴,突然被人这麽一打断,顿觉有些不高兴:“是啊,少爷喜欢男子,这件事,莫说秦府上下,就是姑苏城里,知道的人也不少……” 方诸手中攥得更紧了:“他留了小倌过夜?” 不是说他今後都将无欲无求? 小厮脸一板就要发作,忽然眼睛一亮不知道看到了什麽,身子一躬,声音一柔:“少爷——” 方诸蓦一回身,就见秦飞卿手执羽扇,正含笑站在桃林里头。 “天府……”方诸奔进桃林,失声欲泣。 秦飞卿将小厮退了下去,待小厮走远了,他才飘然转向方诸,眼中是盈盈笑意,头顶是灼灼桃花:“如何,我有说错否?众里千寻,桃源,就在晋人回首处。” 好一番努力,方诸才将胸中膨胀的冲动压了下去,缩紧爪子乾笑道:“我只是……想要再见见你,方如。” 秦飞卿眉一挑,羽扇搭上他肩,笑弯了眼:“你确定,你是想见秦方如?” 方诸愣愣应了声,看著眼前那行藏太露的人,忽觉有点不对劲。 定睛一看,那张脸,似乎……又是秦飞卿不错。 “觉得奇怪吗?”秦飞卿淡淡笑,“为何我的言谈举止,像极了,那个天府。” 方诸一震:“你……这……” 秦飞卿抬起湖蓝色衣袖,慢慢携住了他手。方诸低头,手上是一截白皙胳膊,视线再往上抬,蓦然间,火红色广袖分外醒目。 脑中顿时一轰。 方诸猛一抬头:“天府!?”看清那双潋滟秋月眸,更是惊得话不能出。 天府握著他手,话如桃花流水,笑若雪鹤行云:“自然是我。除了我天府星君,还有谁会想著你,念著你,即便变成凡人,也关不住那一颗朝思暮想觊觎心?” 方诸猛然回握他手,用力得连眼泪都快挤了出来:“我……我还以为……” 天府眉梢一扬:“以为我如魔尊所说,灵识关在秦飞卿身体里,再也出不来了?呵,你忘了,连他自己都说,我天府星君的猾黠,可是天下第一……” 话未讲完,被方诸紧紧拥住。 “这一回,我可再不会推开你了。” 天府的脑袋搁在他瘦削的肩头,嘴角高高翘起:“好,任他冬雷夏雪,山枯水荣,我也,再不会放开你了。” 方诸搂著他腰,轻轻点头。白翎孔雀回头看了他一眼,凤目中幽亮一闪而过,展翅转身,一声长唳,隐入天穹。 “听说,你请了小倌回府来……” “放心,清谈而已。” “哦,那……我跟你……” “你想只是清谈?自然可以。” “啊……” “哈哈哈……” 斜阳里,燕子来了又去,杳杳江山中,看著飘飘酒旗零落尽。 春风拂过,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两仪 作者:子龉 分卷阅读32 桃林乱舞,飘落的飞花洒了满阶,红了谁家少年的心。 沧海桑田,白云苍狗,结庐相伴的人儿,红尘滚滚激流中,并肩双双照影。 晋人震动了上天,震动了桃源,桃源跋山涉水而至,来到了他园中,化成一片桃林。 ——全文完——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4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分卷阅读4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吸力,周檀的阳物在里面滑来滑去,每次都溜到穴口,只留半个龟头在里面,偏就是滑脱不出,又被她整根吃进,抵到深处。 那妖女夺了他童贞之后,将他与若干男子囚于一道,日日逼他行苟且之事。周檀恨其入骨,却不知中了什么邪术,每夜子时,男根奇痒难耐,非得肏屄泄火,直至无物可射方才消停,接连半月都是如此。那妖女把他榨了个干净,见他阳具成了一团烂泥,再也硬不起,便将他弃之荒野,幸而为景夜所救,否则早已殒命。近日经过调养,精气稍有恢复,那春药药瘾竟而卷土重来。 这些隐秘心事,周檀自己都不堪回首,此刻一五一十同景夜吐露了,追悔莫及,一声哀叹,「修道之人,讲究清心寡欲,我竟被那妖女迷惑,实在无颜面对师父。」 景夜道,「是人便有七情六欲,檀弟不必过于苛责自己。再说这容媚淫邪功夫了得,又擅用春药,你未经人事,如何抵挡得住?」 经他安慰,周檀心里好过了些,忽然又冒出一个疑问,「景兄,你怎知道这魔教许多内幕?」 景夜道:「我师父早年与这魔教有些瓜葛,是他老人家告诉我的。」 周檀问道:「那你师父现在何处?」 景夜神色一黯,抬头望向窗外,目光朝天际飘远,「我师父他……已殁了。」 周檀不意触到对方的伤心处,支支吾吾半天,说道,「景兄,我这个人口舌笨拙,不会说话,你别难过。」 他那窘态甚是可爱,景夜柔声道,「你很好,我不难过。」 周檀见他笑起,这才松了口气。 果如景夜所料,是夜药瘾又再发作,却较昨日好过一些,周檀死守清明,心中什么也不想,只默背景夜所授的清净诀,苦撑到黎明之际,实在熬不住,发狂暴走,景夜像前次那般压制住他,总算又度过一关。 如此数日,药瘾逐渐减退,终于偃旗息鼓。 第4章 周檀急于复仇,身体稍有起色,便心心念念想着习武,只是经此一劫,他仿佛死过一回,内力尽失,每每打坐调息,丹田空荡,经脉滞塞,练起剑法也是打上两招就要停下喘歇,比个门外汉都不如,内心苦闷,想自己莫不是从此成了一个废人,终日在竹林中游荡徘徊。 这天他折了一根竹枝,坐在林间空地的石鼓上,随手在地比划,浑然不觉有人来到他身后。 景夜站着观望片刻,只见竹枝随他手腕翻动,行云流水,点刺劈削,画的乃是一套剑法,洞悉了他心思。 周檀正自出神,听到一声轻咳,这才发现景夜,起身礼道,「景兄,你几时来的,怎不叫我?」 景夜打个手势请他坐下,长袖一挥,拂去他身侧石鼓上的落叶,陪他入座。 「檀弟,你最近感觉如何?」 周檀想他已为自己做了太多,不欲再令他麻烦,说道:「多谢景兄关心,我能捡回一条性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至于其他,不敢奢望。」 景夜又问:「那你今后作何打算?」 周檀略略一算,他前后在早竹林已耽了月余,吃穿用度全是景夜所供,十分过意不去,心里想,虽然景兄古道热肠,不拘小节,但他也不能总是赖着不走,只是一时间还真想不到有什么好的去处,回到武当,师父问起下山经历,他如何解释?据实相告,必然牵出他与那妖女之间的丑事,他身为首席弟子,乃是武当下一辈的代表,传将出去,岂不是给师门抹黑?要说隐瞒作伪,却也不是他的性格。再说他武功尽失,师父一试便知,怎么瞒得过去?踌躇不定道,「我父亲去世得早,母亲年事已高,无人照料,我想回家去,以尽孝道。」 景夜听他言语中有自暴自弃的意思,劝道,「檀弟,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生活中处处皆有转机,你还年轻,往后日子还长,切忌悲观气馁。」 周檀知他一片好心,对他所言却并不尽信,叹道,「多谢景兄相慰,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只求以后能做个寻常人,聊度此生,也就满足了。」他身上的药瘾虽不再发作,却落下一个难言之隐,每夜子时腰痛难忍,整个下半身如浸冰河。以前将醒之时,阳具自然勃起,一柱擎天。现下那坨软肉像非是他自己的一般,触之毫无反应,只在小解时才感到麻痒刺痛,淋漓不尽。他对房中事本来没甚兴趣,尤其被那妖女强取了童贞,耿耿于怀,想起来更觉得厌恶,然而他到底是个男子,自己雄风不振,便像矮了人一截,不复从前那般意气风发。 其实景夜言出有因,不想周檀消沉至此,压根没听出他弦外之音,颇为无奈,心想,檀弟实在太过憨厚,只好坦白讲,「檀弟,我问你今后打算,并非要赶你走,其实我有法子医好你,只是这偏方太过离经叛道,怕你未肯。」 周檀对这位救命恩人极是敬仰,听他这样说,瞬间重新燃起希望,起来深深一拜道,「景兄对我有再造之恩,即使叫我赴汤蹈火,我也无怨无尤,何谈其他?不管是什么法子,我都愿意一试。」 景夜不敢受此大礼,连忙托住他胳膊,将他扶起,「你如此说我就安心了。那我去准备准备,咱们明日开始。」 周檀下巴如捣蒜,「但凭景兄吩咐。」 待他离去,周檀胸口情绪激荡,不停地在林间踱步,出了一身热汗,这才觉得畅快,回到石鼓上坐定,心里仍是砰砰直跳。一忽儿想起景夜走时,目光似笑非笑的在他脸上一转,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对明日既是期待又是好奇。徐徐凉风从竹林间扫过,带来草木清香,周檀坐着吹了一会,渐渐恢复平静,发觉他不知何时又捏着竹枝在地上瞎画,这次却没在排演剑法,写的尽是景夜两字,腾地一下脸红至耳根,连忙拿脚抹去,做贼心虚似的站起来四下观望,好在对方早已走远,除他以外无人得见,眼前浮现出景夜仙姿玉质的身影,似是烦恼,又似欢喜,百感交集。 次日清晨,景夜端来一碗汤药,叫周檀服下,领他去自己屋内。两人居所相邻,然而周檀不敢逾矩,此前从没来过。只见窗户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分卷阅读5 两仪 作者:喵小追 紧闭,光线幽暗,陈设比自己屋内更加简单,几乎徒四壁立。景夜静静走到靠墙的香案前,朝当中挂着的一幅人像画毕恭毕敬地一揖,招呼周檀,「檀弟,这画中人便是我师父,待会我要教你的法门皆得自他老人家。师父曾经嘱咐我,此功威力无比,千万不能让歹人学去,为祸苍生。」 周檀见他表情肃穆,非同小可,当即上前一步,三指向天,朗声道:「前辈在上,武当弟子周檀,机缘巧合得前辈高徒传授神功,只为医病强身,倘若日后仗着此功行恶,必当五雷轰顶,暴毙而亡。」说着跪地,对那画中人三拜九叩。 他这般慎重,景夜心中大赏,扶起他道,「檀弟,你的为人我还信不过么,何苦赌咒?我是怕你心地太过纯善,被奸人诱骗,说出这秘密。」 周檀道:「此事我谁也不说,连我师父也不告诉,唯你我之间。」 景夜心中一动,眼波流转,柔声问道,「倘若将来你心爱之人问及,你也不说么?」 周檀想了想道,「既然是我心爱之人,自然懂得体贴我的难处,假如不顾我感受一再追问,我爱这人作甚?总之景兄对我如此信任,我宁愿死也不愿有负于你。」 景夜连说了三声好,捏着他手,「那我现下就将这两仪神功的入门心法传授与你。」 香案前有两个竹编蒲团,两人当即就地盘坐,一个说,一个记。周檀越听越是迷糊,寻常内家心法,真气或是沉于丹田,或是储于膻中气海,这两仪神功却讲究黄河逆流,阳神出顶,全然反其道而行之。景夜察觉到他疑惑,停下说,「檀弟,此功心法不同于你往日所学,你一定要严格听我指示,万万不可托大,至于这其中的奥妙,等你练了外功便就知道。」 周檀心想,寻常练武乃是由外而内,与此功由内而外亦是相悖。只是景夜既然发话,他便抛开杂念,凝神倾听。 景夜授完口诀,交代他每夜子时、阴极生阳之时起来练习。周檀夜间腰疼发作,常常惊醒,巴不得找些事做转移注意,起来练功正中下怀。如此过了数日,佐以药石调养,一天周檀晨起之际,忽然觉得胯下有异,揭开被子,只见亵裤被顶起了一个大包,喜不自胜。 景夜推门而入,唤他梳洗,却见他面带痴笑,一望他下身,不禁莞尔,说道,「檀弟,你今天好像精神抖擞。」 周檀欣喜之下竟忘了礼教大防,显出少年本性,嬉笑道:「小小周见过景兄。」 景夜微微一愣,反应了一会,适才佯怒道:「小心我也效仿那妖女,把你给榨干了,看你还敢撩拨我么?」 周檀反问:「你是男子,如何把我榨干?」 他一脸纯真,景夜挑眉看他,神情高深莫测,「日后你便知道。」 望着他离去背影,周檀鬼使神差地想,被这样神仙一般的人物榨干,也未尝不是一件乐事,此念一出,马上觉得不妥,难道他竟对一个男子动了真情? 第5章 周檀尝到甜头,更加下功夫苦练,不仅腰病痊愈,筋骨也日益强健,深感这两仪神功的奇异,想到景夜之前所提到的外功,不知会如何玄妙,心里痒痒,然而许多日过去,对方数次打听他修炼进展,偏绝口不提此事,周檀实在按捺不住,这天早饭过后,叫住对方,问道:「景兄,你几时教我这两仪神功的外家功夫?」 景夜神情犹豫,说道:「檀弟,其实你只要将这入门心法练至融会贯通,我料不出半年,便可恢复往日功力。」 周檀八岁习武,至今已有十二载,听闻只需半年便可抵得上昔日十二载的勤修苦练,不禁啊地惊叫出声,问道,「那若是内外兼修呢?」 景夜道,「内外兼修,自然事半功倍。」 周檀见识过他内力,心想,景兄看起来也不过弱冠之年,便有此成就,那若是练至四十岁、五十岁,岂不是江湖顶尖高手,一股豪情在胸口激荡。转念间想到,景夜是为了医好他,才将此功心法传授与他,已经仁至义尽,他又怎么能得寸进尺,贪心其他?又平静下来。 景夜见他久久不语,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怕有什么误会,说道,「檀弟,你别多想,我绝非吝度金针,那外家功夫你要想学,教给你又有何妨?只不过这修炼之道比起内功心法更加另辟蹊径,以寻常眼光看来,简直匪夷所思,我练惯了,不觉得有甚,怕你一时之间转不过弯。」 他一番话激起了周檀不服输的劲头,「习武哪有容易的?景兄,我不怕。」 见他应得爽快,景夜道,「好,那趁今日还早,我们现下便开始吧,你先褪尽衣衫,去床上躺着。」 周檀目瞪口呆,见对方神色泰然,不似玩笑,支吾道,「景兄,这……」 景夜解释说,「练这功时,浑身热气蒸腾,除去衣衫会舒适一些。」 周檀仍存疑惑,只是对方已说了这修炼之道匪夷所思,他便抛弃常理,听凭对方指示,反正他心中笃定,景夜是绝不会对他不利的。 他在床上躺定不久,景夜走进房间,手里捧着一樽玉鱼,在他身侧坐定。 那玉鱼长约一尺,鱼身圆直,通体莹白,细节处雕刻极为精致,当是十分名贵,却不知是以何种材料所制,周檀隔着一段距离,也觉得寒意森森,扑面而来。 景夜道,「此玉鱼是家师早年在北极苦寒之地修行时掘得的奇玉打造,当世罕有,对修炼这两仪神功的外家功夫有极大助益。」 周檀听说过的神兵利器枚不胜数,然多是削铁如泥的宝刀宝剑,这玉鱼看起来十分脆弱,跌在地上只怕就要碎成八瓣,作为装饰物,欣赏把玩尚可,若说是用来练功,真让人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景夜问道:「这玉鱼的使用方法特殊,你是想我从旁指导,还是干脆我演示给你瞧?」 周檀心想那自然是亲眼所见更加直观易懂,说道,「言语多有不通之处,麻烦景兄受累了。」 景夜应了声好,将那玉鱼交给他先捧着。 看对方拿在掌中轻巧得很,周檀一接过来,却是触手寒凉,直透心扉,不禁打了个哆嗦,连忙运气抵御。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分卷阅读6 两仪 作者:喵小追 他注意力全在手上,方才拿稳,忽然感觉下体一阵细痒,抬眼望去,景夜竟将他垂软的男根包在五指中揉捏! 周檀大惊失色,侧身欲躲,「景兄,你……?」 景夜停下道,「我曾说过这修炼之法另辟蹊径,檀弟你若嫌弃,我绝不强加于你。」 周檀心里跳得七上八下,一张脸涨得通红,心想难怪、难怪,却见对方目光炯炯,正气凛然,毫无半点猥琐之意,心中一横,重又躺好,说道,「景兄,我……不嫌弃。」 景夜略一颔首,手掌又覆在他腿间,照顾到他面皮薄,仅手上动作,目光投向窗外,并不看他。 周檀亦不看他,仰头望着屋顶,屏息凝神。室内安静非常,只听两人浅浅的呼吸,夹在徐徐风声之中。过去在武当,周檀与众师弟同室起居,晚间联床夜话,常听人提起手淫之事,然他一心修道,十分克己,未曾行过,每次只待肿胀自行消减,到了景夜这里,他才知道原来还有许多花样。 对方忽而托住他两颗卵蛋在掌心轻揉,忽而以掌侧抵着柱身来回摩挲,又环住尖端,指腹在龟头上打转,一阵阵酥麻在周檀下身流窜,阳物渐渐抬头,他迷乱之中将尴尬抛到九霄云外,撑起半边身体朝底下看,只见景夜的手指修长白皙,十分文雅,与他褐色的粗大肉柱反差鲜明。对方握着他上下套弄,那薄薄的一层包皮一会翻下来,一会又被推得堆积在龟头下方。这画面太过震撼,周檀只觉猛地一道热流直冲下腹,男根在对方掌中暴涨,一下子伸长了寸余,条条青筋毕露,犹如怒龙,蓄势待发。 景夜察觉到他坐起,回过头来,两人目光相对,心中像被闪电击中,皆是一震。正巧他食指指尖无意中落在周檀铃口,触到一片湿滑,抬指牵出一缕银丝。景夜似觉有趣,反复按压,马眼里爱液越涌越多,他以指腹揉开,涂在周围,弄得整个龟头油光发亮。周檀实在忍耐不住,蜷曲双腿,喉咙里呻吟出声。 景夜这时才像回过神来,放开了他,清清嗓子说道:「檀弟,玉鱼拿来。」 周檀差些忘了他还捧着一件事物,连忙递出。 景夜在张开的鱼唇上抹了一圈淫液,向下对准周檀阳物,手臂一沉。周檀下身像是突然戳进了冰窟之中,寒意直透腰眼,同刚才那舒爽简直天上地下,顿时惊得要跳起来,被景夜按在床上,「檀弟,忍住。」再一发力,周檀阳物完全杵入玉鱼口中,直至根部。 原来那玉鱼竟是中空的! 景夜叫他忍住,周檀便就老老实实躺下,然而关键之处叫这冰坨子一般的怪鱼咬在嘴里,很快浑身冻僵,牙齿不住地打颤,叫苦道:「景兄,我冷……」 景夜神色淡然,操纵玉鱼在他阳具上吞吞吐吐,毫不留情,口中说道:「你现下喊冷,待会怕又要喊热。」 周檀暗道,这怎会热? 对方似是读出他念想,笑了笑,并不解释,放开那玉鱼,说道,「大致便是这么个练法,你先自己体会,一个时辰之后,我再来看你。」说着起身,表情转为严肃,「只有一点你要注意,弱入强出,切忌贪求,千万不可出精,否则前功尽弃。」 他一走,留下周檀与那玉鱼大眼瞪小眼。周檀极想放弃,然而已经走到这步,骑鱼难下,不敢怠慢,硬着头皮握住那玉鱼在男根上耸动。抽插了一会,寒凉之感渐退,那玉鱼内部竟冰消雪融,微微发热,沁出些水来,原本坚硬的内壁亦软化膨胀,变紧变窄,挤压着周檀阳具。他始才觉出个中趣味,手上动作一下快过一下,记记突破软肉抵到顶端。那玉鱼内部布满不规则的螺旋褶皱,底部一片毛刷状的肉芽,每次进入都轻轻刮过龟头,惹得快意直冲脑门。周檀躺着捣弄了半晌,不够尽兴,爬起来绷紧双腿跪在床上,两手固定住那玉鱼,胯部不受控制急向前送。低头看去,那玉鱼不知何时竟变得通体透明,他的粗长硬物如何在甬道里插进抽出看得一清二楚。见此刺激画面,周檀脑中轰的一响,全身感受集于那处,男根又涨大了一圈,酸胀自腰腹扩散,就要破闸而出,忘我之中,不禁头向后抛,摇晃臀部,长长地呻吟出声。便在此际,景夜的身影忽然自他脑海中闪现,他猛地记起对方交代不可出精,强忍冲动,快速将阳具拔出。那涨硬的孽根抽动了两下,紫红色的伞状龟头撑得鼓鼓的,马眼翕张,溢出一滴爱液,到底是忍住了。 周檀喘歇片刻,再度挺身抽插,如此练了一个时辰,挥汗如雨,果然要喊热。 景夜拿着一根竹条回来,见他单手把着那玉鱼在下身套弄,目光飘向窗外,似在想心事,笑道,「檀弟,你对自己也太放松了些。」运气于掌,隔空在鱼身上一拨。 那玉鱼受力,含着周檀阳物急速旋转起来,边转边来回吞吐,内壁上的褶皱和肉芽不停在整个柱身和龟头上刮过。周檀哪经得住这刺激,连连大叫,抓紧了被褥,腰向上挺。景夜见他卵蛋缩紧,知他马上要泄身,啪的一竹条打在他下腹,令道:「忍住了!」 周檀硬是疼得憋了回去。景夜接着发力去转那玉鱼,周檀伸手想要阻他,却又不敢,一波灭顶般的酥麻袭来,全身绷得死紧,期期艾艾道,「景兄,你让我……你让我……」 景夜仍是不允,挥动竹条,这次落在他阴囊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红印子。周檀疼得一缩。 景夜鼓励道:「檀弟,你方才有句话说得好,练武哪有容易的?你且想想当初练硬功时,在梅花桩上一站便是几个时辰,不也熬过来了么?你若是此刻松劲,身体是舒服了,武功却就荒废了。」 周檀一会儿爽得浪叫,一会疼得抽气,夹在两重折磨之间,声音都喊哑了,断续道,「这……这不同……」 景夜心肠好硬,见他这般可怜之状竟然面不改色,口吻仍是淡淡的,「我看并没有什么不同。武功只有高下之分,克敌制胜乃是关键,你想想那害你的妖女,等你学成这两仪神功,她还不反过来管你叫爷爷么?」 他这话切中要害,周檀想到仇人,怒火中烧,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分卷阅读7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再不叫苦,双手捏拳,咬牙忍耐,下腹酸麻得快要涨裂,浑身骨头好似都要融化了,他不知不觉间运功压制,过了一会,忽然觉得一线灼热的真气自会阴穴升起,途经中脘、膻中,直逼头顶百会,此脉一通,四肢百骸顿时轻松,有种飘飘欲仙之感。 景夜见他灵台上冒出一股热气,面露喜色,终于不再转动玉鱼,也不再笞他,说道:「檀弟,你领悟了。」 周檀经他提醒,发现自己引导那股真气所用的正是前些日子修炼的内功心法,心想,原来景兄这般虐待我旨在催逼我内外兼修,实是用心良苦。稍事休息,下地活动,只觉身轻如燕,内力竟然精进不少。 第6章 周檀得趣,日日勤练,很快便能收放自如,随心所欲,那玉鱼像是被他驯化,每每含住他挺翘的阳物便自上下吞吐打旋,内里汁液横流,有如活物。 这天早晨醒来,胯下又是器宇轩昂,周檀索性脱得精光,取过枕边玉鱼,一贯到底,感觉却与以往有异,低头看去,竟还有一小截柱身露在外边,拔出来拿手度量,男根不知何时竟发育得比之前更加粗长,两指都扣不拢了,羞喜交加,复又顶入鱼口。弄了一会,走神想到景夜曾说他练此功已经习惯,那这玉鱼之前难道是他在使用?通过透明鱼身,望见自己狰狞的阳物,仿佛见到景夜除净衣衫,跪着双腿,胯下在那鱼口处抽插,感觉对方的男根正紧挨着他,两人同进同出。周檀一时情动,用力按下鱼尾,搓动鱼身,让底端的细小肉芽抵着龟头急速打转,下腹涌起一股汹涌的快感,从头顶酥到脚底,激动之下竟忘记运功,阖上双眼,脑海里浮现出他同景夜抱在一起行那事的画面,啊的一声低呼,把持不住,阳具抽搐喷精。 他久未释放,精液灌满鱼腹,从鱼口满溢出来,洒下一大片,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倒回床上,有片刻的失神,像是满足,又像是空虚。忽然门上两声轻叩,景夜走进屋内,见床上一片狼藉,他黏糊糊的阳具滑脱在外,当即愣住。 不料窘态被恩人尽收眼底,周檀面红耳赤,连忙拉过被子盖在下身,偷望对方一眼,想到方才的意淫,心里紧张得砰砰直跳,生怕对方看出什么破绽。 景夜反应过来,并未出言责罚,只一笑,「檀弟,你最近练功辛苦了,偶尔轻松一下也好,只不可过于放纵。」 周檀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解释,瓮声瓮气地答了声是。 景夜道,「你先梳洗,我出去了。」 待他离开,周檀起来拧了个帕子擦拭下身,将玉鱼浸在水盆中清洗,心中懊恼不已。他大仇未报,不好好练功,竟做这些绮念,再说,他与景夜同为男子,如何能共赴鸳梦?努力摆了摆头,似要将这荒唐念头自脑中逐出。只是想起对方的一颦一笑,依然心动不已,难以忘怀,替自己开解道,「景兄虽然不是女子,但却是世间少有的妙人,对我又这样好,我喜欢他,有什么奇怪,就算不能结为眷侣,能常伴他身侧也是好的。」 胡思乱想了一阵,忽然忆起景夜去时的神情,似乎有话要讲,赶紧收拾妥当出门。 景夜果在廊外等候,负手而立,风吹动他的发带和衣摆,超尘脱俗,宛如山水画卷中人。他在眺望远处岚雾弥漫的山峦,周檀却在看他,心中暗赏,驻足凝视了一会,才行至他身边,道:「景兄,你找我何事?」 景夜道:「也没什么要紧,只是我要离开几日,到集市上去,不知檀弟你是留待此地,还是与我同行?」 周檀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和你一起去。」 景夜点头道,「好,那你准备准备,咱们即刻出发。」 早竹林地处幽谷之中,极为偏僻,两人牵着毛驴在山野中行了整整两日才到镇上。景夜鬻卖药材及狩猎所获,得了些银子,置办柴米油盐等日常用度之物。周檀不舍得他劳累,独自扛下重活,只准他从旁指挥。 景夜道:「我又不是缺胳膊短腿,要你如此照顾?」 周檀回道:「你出钱,我出力,自然之理。」 景夜没得话说,摇头叹气。 他上次来时,在布庄定了两身夏天的衣裳,间隔数月早已制妥,当即换上叫周檀看。只见是一袭霜色的窄袖长衫,衣料轻软,上绣竹叶,衬得他肤白胜雪,十分清雅。周檀眼前一亮,目光像是黏在他身上脱不开了,不住称赞,想到他平时别的方面马马虎虎,得过且过,只穿衣打扮一道格外讲究,也不知哪来许多衣裳,一日一换,甚少重复,叫人眼花缭乱,开玩笑道:「景兄,你这般爱俏,倒像是个女子。」 景夜微微不悦,「难道一脸邋遢像,就叫男子气概么?」 周檀在自己脸上摸了摸,「我不是一脸邋遢吧?」 他刚才搬了几袋谷子,弄得灰头土脸,发髻上扎着一根稻草,景夜看得好笑,替他整理干净,把另外一件月白色的衫子叫他换上。周檀外表看来较他魁梧一些,不想竟恰好一穿,端的是英气逼人。天色尚早,两人将毛驴寄于客店,穿着新衣高高兴兴在集市上闲逛。 人潮汹涌,熙熙攘攘,周檀怕他们走散,想要牵住对方,却不敢逾越,只勾着对方衣袖。景夜回首一笑,像是看穿他所思,展臂携住他手。对方肌肤柔滑,周檀只觉得手中像握着一块暖玉,说不出的舒适,心里软绵绵的,如堕云间,想起那天景夜指尖在他马眼上按压,牵出缕缕银丝,下腹竟起了反应,连忙收敛心神,自詈道:「我怎么像个急色鬼了?」 黄昏之际,回到客栈,掌柜的见一双翩翩少年走进来,忽然说道:「你们两个小娃儿可注意了。」 周檀听得云里雾里,上前询问详情。 掌柜唉声叹气道:「最近镇上来了一伙人贩子,猖狂得很,专挑青壮男子下手,官府已下了宵禁令,还是隔三差五有人失踪,现在全镇人心惶惶,男子都不敢出门了。」 周檀与景夜交换眼色,回想起白日在集市上所见,果然妇孺居多,顿时疑窦丛生。 再问下去,那掌柜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大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分卷阅读8 两仪 作者:喵小追 骂捕快无能,空吃饷银。 用罢晚膳到了房内,周檀问,「景兄,你说,这会不会是那妖女所为?」 景夜亦作此想,不太敢肯定,说道,「檀弟,要不咱们在此盘桓一阵,查个清楚。」 周檀侠义心肠,当即拍手称快,末了想起什么,又发起愁来,「可惜那玉鱼落在早竹林了。」原来还是惦记着练功。 景夜朝他一望,张口欲语,几番思量,却只吁了口气,按下不表。 第7章 周檀修炼两仪神功不久,虽然进步神速,但也只恢复了七八成功力,想起前次容媚那妖女虐他如虐小鸡,心里十分忌惮,万一真是她兴风作浪,到时短兵相接,他一个不敌,拖了景夜后腿,便就糟了。景夜亦有些忐忑。他长期隐居深山,关于莲花教的传闻皆是自家师口中得知,未曾实打实地同容媚交手,不清楚对方底细,传给周檀一套龟缩功,嘱咐他若是不幸被擒,就运此功,缩阳入腹,再伺机逃脱。 周檀临时抱佛脚,练了两日,倒也学得像模像样,运功之时,提气锁紧下身,阳具及阴囊退入肚中,下体平坦,只留一层皱皮在外,真真称得上大丈夫能屈能伸。周檀得此奇功,信心大增,管叫那妖女想夺他精气也是猫吃王八无从下口。 这夜两人照例在镇上四处巡查。距上次案发已过去足足五日,青壮汉子人人自危,恐那歹徒再出来行恶,连打更的也躲在家中闭门不出。街巷黑暗沉寂,只有客栈门口两顶球灯笼鬼火似的在风中招摇,整个镇子像座死城一般。 行得片刻,景夜忽然拉住周檀,低声道,「檀弟,你听。」 周檀竖耳聆听,风中传来细微玉器之声,叮叮咚咚,犹如仙乐,甚是悦耳。他听来却如闻丧钟,大惊失色道:「景兄,那妖女脚腕佩戴璎珞,行步瑽瑢作响,便像是这般。」之前他被囚时,夜夜此声响起,药瘾发作,接着那妖女便要骑在他身上同他行那事,因此记忆格外深刻。 景夜道,「咱们跟去看看。」 两人听音辨位,循声而至,只见凄惨月光照着空旷长街,一个女子曼妙的身影在夜雾中穿行。暮春时节,夜里还有些寒意,那女子却只披着一层薄纱罩衫,内里穿一件绣花抹胸,裙子前短后长,短的一边刚刚遮住下腹,露出两条洁白长腿,长的一边走起路来像是鸟儿的尾羽拖在身后。 那妖女化成灰周檀都认得,一见这身形相貌便道,「是她!」愤恨交加,就要提剑冲出。 景夜拦下他道,「檀弟稍安勿躁,还不知道敌人有无同党,贸然出手,恐怕坏事。」 周檀想他说的有理,这才忍下。两人暗中尾随容媚。到了近郊一处茅屋外,容媚藕臂一挥,窗子豁然洞开,娇小的身子一跃而入,内里紧跟着传来男子惊呼,才喊了一半,戛然而止,转为平静。 周檀怒道,「这妖女又在行恶!」 景夜道,「我师父说这莲花教中人向来各自为政、独来独往,果然不假,今日趁此机会,咱们兄弟齐心合力,把这妖女给废了。」 周檀道,「求之不得!」 两人绕行一周,那茅屋只一门一窗,再无其他出入通道,正好来个瓮中捉鳖。景夜令他把住窗口,自己从门进入。周檀心想,天道好轮回,这妖女注定今日栽在我手上,持剑而立,蓄势待发。 容媚在此地活动已久,镇民防范日严,愈是不利于隐蔽行事,打算抓完这最后一人便就另觅去处。她正以迷香放倒了那独居的青年猎户,忽然门户洞开,剑光一晃,直取她面门。 室内逼仄,避无可避,容媚提起手中男子做盾,挡在身前。 对方不愿伤及无辜,招式走偏,从她身旁擦过,口中冷冷啐道,「卑鄙!」手腕一挑,翻了个剑花,斜下里刺将过来。那人盾哪有长剑灵巧,容媚一时转不过身,眼看要着,只好放开手中人,拔出腰间金刚杵抵挡。嗡地一声,兵器相撞,火光迸溅。容媚方才只使了两三成力,半边肩膀被震得发麻,金刚杵差些脱手而出,心想,这人变招极迅,内力了得,不欲与他缠斗,单手在卧榻上一撑,身子轻飘飘地朝窗外逸去。 景夜长剑自怀中递出,一招一苇渡江,气势汹汹直追她背心,怎料容媚屁股一甩,长裙裹挟真气,啪地打在他脸上,景夜目不能视,回剑护住周身,又怕她逃脱,唤道:「檀弟小心!」 周檀守在窗侧,听见他呼唤,一记凌厉剑招去如闪电。容媚万万没想到窗外还有埋伏,心里叫苦不迭,然而她也不是等闲之辈,随机应变,运起缩骨功,一阵喀拉喀拉乱响,整个身子突然古怪地蜷成一团,像个肉球一般,自窗框弹飞出去,落在丈余外,伸展筋骨,变戏法似的,又成了一个玲珑有致的女子。 她虽然躲过一劫,却不免受了些皮肉之苦,云鬓被削去一截,披头散发,脸上破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容媚对自己极为爱惜,何曾受过这般屈辱,此时云开月现,遍地清辉,只见面前两个英姿飒爽的少年并肩而立,恨得牙痒痒,哼道,「你们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老娘不去寻你们的麻烦,你们偏倒自己送上门来,坏我好事!我今日就叫你们有去无回!」 景夜正气凛然道,「容媚,你害人无数,恶贯满盈,我兄弟二人追踪你已久,领死吧!」当即手捏剑诀,与周檀一左一右,朝对方夹攻而去。 容媚听他叫出自己真名,心中巨震,不及细想,已被两人合围,只有凝神应战。 周檀在早竹林每日除了练那两仪神功,兼与景夜互相喂招,修习剑法。两人意气相投,配合起来竟比同门师兄弟更加默契,刚柔并济,滴水不漏。连绵剑光如两道银龙将容媚困在当中,渐渐收紧。 容媚所使的金刚杵不过尺来长,圆润无锋,无甚威力。她以一敌二,兵器上又吃亏,处处掣肘,施展不开,以真气鼓荡裙摆,护住周身,勉强和景、周二人战个平手,长此下去,必然气力不继,细细观察,发现两人招式不断不乱、进退有度,是下定主意与她打消耗战,便像钓大鱼,时松时紧,等鱼溜累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分卷阅读9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再抖竿而起。容媚又骇又怒,心想,这两个后生智勇双全,恁得厉害,不禁起了去意,赤足在地上一踏,身子腾空而起,自剑网之中穿出。一不留神,裙摆撞在景夜剑刃之上,嗤啦一声破了个大口子。 周檀喝道,「哪里跑!」抢上前死死逮住裙尾。 容媚只觉身子忽的一重,就要跌下地去,腰间发力,崩断裙头系带,这才得以脱身,飘然落在树枝之上,娇笑道,「小哥哥好生猴急,上来就把人家裙子给扒了。」 她裙下片缕不着,两条白花花的大腿毫不遮掩,暴露在外,周檀像是双眼被刺了一下,急忙偏过头。景夜却是镇定如常,目不斜视,说道,「檀弟,别被这妖女所惑,咱们追!」 周檀这才定了定神,提气飞奔,跟上他脚步。 三人运起轻功,在林间疾行如风,雁过无痕,足下半点声响也无,只听清脆的玉器之音在无边暗夜中回荡。 容媚脚腕所佩的璎珞乃是初唐时期的宝物,深得她喜爱,片刻不离身,此时为了逃命,只好伸手扯去,心里极为不舍,更加记恨这两个少年。她脚步略一停顿,景夜趁机欺近丈余,拎着她破成布条的裙摆一抖,卷住她腰身,一下子拉到自己近前。 容媚气急败坏,手中金刚杵对准景夜,另一手把着尾端,不知揿下什么机关,一股薄红色烟雾自内喷射而出,洒向景夜。 周檀见状,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巴不得替对方挡下,只是两人间隔着一段距离,赶也赶不及了,大呼道:「景兄,小心春药!」 景夜竟不避退,柳眉微蹙,目中精光乍现,霎时浑身真气鼓荡,生生将那药粉吹飞。容媚不想他内功深厚如斯,害人不成反害己,被糊了一脸。她深知此药厉害,急忙运气调息。景夜敛去内力,后招接着递出,点了她几处大穴。容媚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周檀大喜,挺剑上前,眼看就要刺穿她胸口,却被景夜拦下,「檀弟且慢!」 第8章 周檀对景夜言听计从,虽然极不乐意,仍停了手,问道,「景兄,你为何阻我?」 景夜道,「先打听清楚她把人藏在何处。」 周檀适才想起被捉去练功的壮丁,心道,还是景兄考虑周全,我实在太冲动了,只想着手刃仇人,自己痛快。踹了容媚一脚,问道,「妖女,你快说出人在何处,免得吃苦头!」 景夜手法独到,容媚倒在地上,屡屡提气,偏冲不开被点穴道,身体渐热,知道药性即将发作,急于吞服解药,又怕她一松口,对方便就引剑刺下,送她见阎王,极是矛盾,嘴硬道,「那些汉子已经等同废人,有什么好救?你要杀就杀,老娘黄泉路上有这许多人作陪,也不会孤单寂寞了。」 周檀此前便是她口中的一个废人,气得直想骂粗话,然而平时师门管教甚严,只说了一个你,后面的便就闷在喉咙里。 景夜见过周檀药瘾发作,知道这春药的厉害,想容媚大半是虚张声势,从容道:「倘若此药有方可解,那些人便就有救,要是无方可解,那你不也已经成了一个废人么?」 他这番话逻辑严明,容媚无可辩驳,身子以下腹为中心愈来愈热,腿间升起一丝细痒,不禁低头看向收藏解药之处。 景夜捕捉到她目光,说道,「檀弟,你检查一下那金刚杵。」 恐怕触动机关,周檀用块布隔着,拾起容媚掉落在地的兵器。那金刚杵不知是什么材料所制,触手温热,漆黑莹润,夹杂金丝,像是墨玉又像乌金,一头雕刻着莲花花苞,另一头则是一朵盛开的莲花,两头间柱身圆直,一条蛟龙盘曲其上,单看花苞一头和柱身,倒像是男子的那话儿。 周檀一拧尾端,那盛开的莲花竟是活动的,一粒红色丹丸自莲蓬中心掉落。 景夜密切关注容媚神情,见她眼底闪过一抹亮光,知是解药无误,说道,「妖女,你还要负隅顽抗么?」 容媚久经风月食髓知味,瘙痒一起,饥渴难耐,然而穴道被制不能动弹,强忍情欲,出了一身薄汗,微微喘息道,「好,我说,只是你得答应,放我一条生路。」 周檀正要阻止,景夜一个颔首道,「好,我答应你。」 周檀急道,「景兄,你这不是放虎归山么?」 景夜道,「救人要紧。」朝他使了个眼色。周檀虽不知他打什么主意,却是一阵安心。 容媚遂将囚禁之处告与他们知道。原来她迷住看守,竟将人藏在衙门地牢之内。她眼巴巴望着周檀手中解药,说道,「该放我走了吧?」 景夜道:「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朝她俯身下去。 周檀恐她一得自由开就要对景夜不利,持剑在旁,不敢懈怠半分,景夜却并未解开容媚穴道,只将她四肢摆正,说道,「檀弟,我要废了这妖女的邪功,你从旁助我。」 容媚心中涌起一股不祥预感,颤声道,「你……你有何企图?」 景夜并不作答,伸手按在她阴户之上。余下两人俱是大惊失色,周檀如遭五雷轰顶,浑浑噩噩想道,景兄难道对这妖女……?再看对方,却仍是一脸浩然,不见丝毫淫邪之色,转而心想,景兄行事虽然有些古怪,但品性却是一等一的善良,这里面或许有我不明白的关窍。 容媚修炼阴阳和合大法已久,下身力可裂竹,只需闭紧玉门,便无人可逼她行那事,不巧今日害人终害己,中了自己的独门春药,药性发作,欲火焚身,兼穴道被制,软绵绵的提不起劲来,被景夜挑开封纪在挺立的肉珠上揉了两下,阴埠一张一合,激动地向外淌液。景夜拇指在那肉粒上按摩不停,食指与中指并拢,借着润滑,直插入她小穴内,然而只进了寸余,刚过琴弦处便就停下,关节蜷曲,在内壁上飞快搔刮。 他手法极为老道,每一下都正落在女子身体最敏感之处,快感被药力放大,容媚浑身战栗,不停高声浪叫,淫水流了一地,伴随景夜手指动作,水声噗嗤噗嗤响个不停。周檀在旁不知目光往何处放,见容媚面颊绯红,神色恍惚,心里又酸又涩,竟希望自己取而代之。 景夜弄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分卷阅读10 两仪 作者:喵小追 了一会,女子肉核在指腹下愈感硬挺,小穴内传来一阵阵痉挛,挤压着他手指,知她高潮将至,命道:「檀弟,你去她身后,把她架起来。」 周檀想着自己心事,被点到名字,如梦初醒,依言将容媚从地上扶起。景夜抽出湿淋淋的手指,跪坐在女子双腿之间。 容媚就要泄身之际,对方却从她体内抽离,下腹涌起一股难以忍受的空虚,穴口吞吞吐吐,只盼有什么东西插进来痛快一番。迷蒙中撑开眼睛一看,见景夜分开她大腿,撩起自己衣摆,隐约猜到他意图,心内大骇,一声不可还未出口,对方已挺身而入。小穴先前已被指奸得肏开了,又湿又软,毫不设防,景夜阳物势如破竹,直顶花心,将她填得满满的。手指再怎么灵巧,到底不比肉棒粗大雄伟,容媚轻哼一声,双眼后翻,似要爽晕过去。 景夜抬头看见周檀双眼圆睁,脸色惨白,心里莫名地感觉对不住他,扯过容媚破烂的裙子,遮住两人交合之处,腰间挺动不停,口中说道,「檀弟,这事我过后再向你解释,你千万别往歪处想。」 眼见自己的救命恩人与不共戴天的仇人行那亲密之举,周檀矛盾之极,内心激烈交战,最后到底是对景夜的信任占了上风,这才没一走了之。 容媚不愧为个中高手,即便药瘾发作,五迷三道之时,小穴亦本能地又吸又夹,景夜只第一下趁她不备顶到了花心,后边却每每被不断收缩蠕动的内壁阻在半途。他虽然修习两仪神功已久,但真的提枪上阵还是首次,一时陷入僵局,只觉下身阵阵酥麻顺着脊梁直窜头顶,竟是把不住要泄,连忙运功支撑,复又伸手在女子的肉粒上猛力揉搓。 一根粗长阳物在体内捣弄不已,外阴敏感处又被攻陷,容媚啊地大叫,在药力的作用下竟冲开穴道,猛地抬起臀部,迎向对方疾风暴雨的突刺。 她一耸动腰肢,景夜顿时觉得龟头发涨,下腹涌起一股热流,咬牙道:「檀弟,快制住她!」 周檀双臂穿过容媚腋下,将她死死抱住。景夜加紧动作,记记直捅到底,只觉得那紧闭的花心越来越松,越来越软,忽的一下突破进去,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龟头被一个软热潮湿之地紧紧包裹。容媚头向后抛,浑身痉挛,口中溢出一声绵长的浪叫,似是极爽,又似极痛,终于完全失守,整个下身瘫痪了一般,任景夜长驱直入,顶得她一抖一抖。 景夜知道胜利在望,然而他撑到现在也已到了临界点,柳眉紧蹙,秀气的面庞憋得通红,细声道,「檀弟……你……你快弄她乳头。」 周檀面露难色,「这……」 女子花心吮得他双腿发软,景夜估摸自己不出数十下必要出精,语带恳求,「檀弟……你快些……否则我俩今日命丧于此!」 周檀听他口吻严肃,这才解开容媚抹胸。两团白晃晃的奶子顿时弹出,在他视野里跳荡。周檀何曾把玩过女子酥胸,无从下手。忽的想起红色月光下的幻境,依样学样,两指夹住对方乳尖,上下滚动。 容媚胸口传来两道电流,浑身巨震,喉咙里一声凄厉的惨叫,阴精倾泻而出,景夜挺身上前,只觉一股热流浇在龟头之上,烫得神魂出窍,连忙屏息凝神,潜心运功。 只见他头顶白雾袅袅,面上容光焕发,整个人竟像夜明珠,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周檀瞠目结舌,再一低头,怀中女子身上的皮肉正在急速消萎,一忽儿满头青丝皆成雪,成了个形容枯槁的老太。 景夜适才收功,整理衣衫,站直身体,解释道:「这些年来,她夺取男子精气以葆青春,其实,这才是她原本面目。」 只见容媚双目浑浊,皮塌肉陷,至少也年逾花甲,周檀说不出是厌恶还是惊吓,急忙丢开她,一轱辘站直了,问道:「景兄,那这妖妇往后,是不是再也不能害人了?」 景夜道:「不错,她全身功力皆已散尽,往后便只能做一个寻常老太。」 药性消退,容媚渐渐恢复神智,躺在地上喘歇,问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使得我教不外传的秘术?」夺人精气乃是阴阳和合大法之精要,莲花教中人皆修习此功,因此互相之间敬而远之,防范甚严。 景夜不屑道:「我所学的乃是玄门正宗,怎可与你们魔教的妖法混为一谈?」 没想到中原武林也有如此奇功,容媚摇头叹息,忽然猛扑过来。她功力尽失,周檀毫无防备,大骇之下不及纵退,却不想容媚抢过剑尖朝脖子一抹,一蓬鲜血喷溅而出,当即毙命,死不瞑目。 第9章 逝者已矣,两人将尸体就地埋葬,前往地牢,喂众壮丁服下解药,遣散回家,及至黎明,方才回到客栈歇息。 周檀精疲力竭,却不能成眠,眼前总浮现出那妖妇与景夜下体相连在裙摆之下耸动的情状,虽然知道无关情爱,心里仍然觉得十分憋屈,在床上翻来覆去,暗恨自己怎不是女儿身,想着想着,竟气得滴下泪来,怕景夜闻见,咬紧被角无声啜泣。 他沉浸在自己世界当中,不曾察觉对方来到床边,直至一个暖热的身子滑进被里紧贴着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景夜在他脸上一摸,满手湿泪,讶异道:「檀弟,你哪里不舒服,怎么哭了?」 周檀被他一问,更是伤心难过,忍不住伸出双臂搂紧他,却只说了个我字,便就说不下去,擦干泪水道,「不碍事。」 景夜松了口气道,「无碍便好。」又问,「今夜我不许你杀了容媚,你是否感到费解?」 周檀实话实说答了个是。 景夜好似预感到他会这样讲,叹息道,「本来我也不愿与那妖妇……这般,确实事出无奈。」 周檀疑道,「此话怎讲?」 景夜转身面向他,眸子在暗处澄澈如星,「檀弟,魔教除了那妖妇之外,往上还有左护法金轮,教主上天乐,二人修为更加高深莫测,我等再练上十年恐怕也不是他们对手。而今魔教在中原作乱,为祸众生,亟待有人挺身而出,主持正义,然而整个武林之中,恐怕也只有我对这魔教底细最为熟悉……」 周檀听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分卷阅读11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到这里,忽然想起他们初见之时,景夜自语说不管成败都要迎难而上,想他不顾自身安危,一心为苍生着想,侠之大者,莫过如此,胸口一阵热暖,又听对方接着说道,「……当时那妖妇害人终害己,我道是天赐良机,才出此下策,借她修为,或可与二人一战。」 周檀义愤填膺,道:「景兄,铲奸除恶乃整个武林正道义不容辞的责任,怎能让你一力担之?我愿与你共闯龙潭。」 景夜本要求他襄助,不想他竟自己说出来了,大为感动,低语道:「檀弟,你真好。」 周檀如闻天籁,胸臆中柔情满溢,过了片刻,忽然一声叹息,「只是……我武功低微,帮不上你什么忙。」 景夜道,「哪里话?」顿了一下,又说,「其实,我现下便是要说此事。近来我仔细参详这两仪神功,发现其中载有一门高深的心法,可以在短期内令修炼者取得长足进步,只是须得双人合练才有效果……」 周檀打抢白道,「我愿与你合练。」 他总是这般急性子。景夜一笑,「檀弟,你且听我说完。此功不是随随便便两人便可合练,须得修为相当,否则弱者必死。」 周檀为难了,「那……」 景夜道:「此功连我师父都未曾练过,恐怕修炼起来凶险异常,你若真的有心一试,我便将那妖妇的功力渡给你,咱们赌一把。」 周檀嗨的一声道:「我早已死过一次,怕他什么?」 景夜道:「那好,我这就传功与你。」教给周檀几句心法,令他记熟。这几句口诀与此前的入门心法颇为相似,周檀很快背得滚瓜烂熟。景夜嘱咐他届时记得运功,伸出手来,似要解他中衣,犹豫了一下道:「檀弟,这传功之法……」 周檀猜了个囫囵,心里一阵突突乱跳,嗫嚅道:「我不讨厌,只要是你,我……喜欢得紧。」却不知两个男子要如何行那事。 听他说喜欢,景夜心中登时一软,忍不住揽他亲吻。周檀闻见对方身上熏香,接着唇上触到一片柔软,只觉浑身巨震,一股热流由胸口直逼下腹,瞬间阳物翘然。 传功本不必亲嘴,景夜却不知为何多此一举。他从小无父无母,只有师父一个亲人,与周檀朝夕相对这许多日,竟是动了真情。两人口舌缠绵,一时忘我,仿佛置身天上云端,世间其他的统统消失不见。景夜除去周檀贴身衣物,两人裸裎相对。周檀摸索到景夜阳物,想起那天早晨的意淫,忽然揭开被子,借着熹微晨光仔细端详。 他本以为景夜练那两仪神功已久,胯下定然更加巨伟,一看与他却也差不多,只颜色较为浅淡,没那许多青筋褶皱,与对方整个人极为相宜,龟头润泽如玉,周檀不禁伸手包在掌心,细细把玩。 他状似痴迷,景夜看得好笑,抚摸他面颊道:「这有什么好看?」 周檀道:「你身上每一处都好看。」忽然有种渴望,把对方含在口中,吓了一跳,想自己怎么这般没羞没臊,只是那念头一起,便就遏制不住,实在顾不得了,伸出舌尖在那柱身上舔了舔。 景夜亦是惊得一跳,「檀弟,使不得……」 周檀舔了一下还嫌不够,含住整个龟头,好像吮吸什么美味,上下吞吐,用舌头包裹着打转。细小味蕾刷得景夜极是爽快,余下的话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呻吟。周檀又在他柱身上来回扫荡,把整根阳具都舔得湿淋淋的。景夜怕未及传功便就交代在他口中,抓住他胳膊,把他拉起来,伸手探向他会阴。 周檀尚在回味心上人的滋味,脑中迷迷糊糊,忽然感觉异物侵入自己后穴,猛地惊醒。景夜还只推入了一个指节,被他夹得生疼,停下来安抚道:「檀弟,你放松,我不会伤你。」 周檀终于恍然大悟,原来男子之间竟是这样欢爱!偷眼一瞧,只见淡淡光线照着景夜俊逸面庞,大为害羞,面上涨得通红,想到待会对方要像弄女子一般弄他,阳物竟更加硬了。 景夜一手在他下身套弄,一手替他扩张。周檀双腿大开,努力配合,习武之人身体柔韧远超常人,片刻已能容纳三指进出。景夜遂抽出手指,向他俯下身,龟头在他后穴试探两下,徐徐顶入。周檀初时觉得有些疼痛,只是想到心上人进入了自己,两人合而为一,激动不已,阳具夹在下腹,一抽一抽的跳动。约进了三寸,景夜停下让他适应,在他额上细细亲吻,问道,「檀弟,你疼么?」 周檀道,「你很温柔,我不疼。」 景夜适才缓慢顶弄,渐入渐深,及至整根阳具嵌入他体内。疼痛过去,周檀后穴竟无端生出一些陌生的细痒,只巴望有什么粗长之物狠狠捣进来,双腿环在对方腰际。两人似乎心有灵犀,无需言语,景夜便就明白他所想,更加压向他,捉住他腰,下身急插猛送。周檀抬起胯部迎合对方,浑身被插得一颠一颠。阳具每每顶过一处,下腹便是莫名酸胀,直传到龟头处。挨了一会肏,马眼竟是汁液横流。整个下体都酸胀得不行,便像是要失禁那般,四肢脱力,失神地乱叫。 景夜唤了他几声,终于唤得他回魂,说道,「檀弟,我师父说男子后穴内有一处罩门,你一定要忍住。」 周檀这才想起他们是在传功,可不是寻欢作乐,潜心运功,闭上嘴巴。拿手一擦脸上,嘴角竟流了一串涎水,想到自己那骚浪之态皆尽落入景夜眼里,恨不得遁入地下。 他脸上忽红忽白,煞是可爱,景夜心中情动,下腹发紧,更加大开大合地抽插,每次都退到龟头,又抵至底端,在里面研磨。低头看见两人交合处,自己涨大的男根将对方穴口撑得满满的,不停进出,似乎叫那景象迷住,伸掌托住周檀后腰,自己半跪在床上,呈龟腾式,以看得更加清楚。这姿势更易触到周檀敏感之处。腰眼猛地一阵尖锐的酸涩,他抓紧床褥,叫出声来,不由得绞缩内壁。男子后穴本就较女子阴部更加紧实,景夜只觉对方肉壁重重裹住他阳物,不断吮吸蠕动,一个激灵滑过背脊,精关失守,射在周檀体内,颤声道:「檀弟,快运气!」 晨曦柔和洒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分卷阅读12 两仪 作者:喵小追 进室内,景夜亦像那柔和的晨曦洒在他身上。一道纯正的真气自会阴穴向奇经八脉扩散,周檀浑身如浸温泉,暖融融的,极是畅快。休息了片刻,睁开眼睛,见景夜躺在自己身侧,额上一层细汗,面色略显苍白,关心道:「景兄,你怎么样?」 景夜眸中含笑,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累。我已将那妖妇一甲子的功力传给你了,你试看看。」 周檀是觉得内力充盈,佩如浩海,运劲挥出一掌,啪地一下,竟将窗子打掉了半边。阳光直射进来,刺得他眼前一晃,口中直叫哎哟不好。 景夜深感滑稽,噗嗤一笑,「檀弟,你以后可得悠着点了。」 他笑起来端的是明媚动人,周檀心中爱意像要涨裂开来,不知怎么办才好,搂着他细细亲吻。 第10章 周檀分别向家中及师门修书一封,以告平安,跟着同景夜返回早竹林。 两人把那两仪神功仔细研究,周檀见其中一句乾炉坤鼎合练成丹,颇感为难,言道:「景兄,我理解得可能有差,你看这处,是不是说一男一女方可修炼?」 景夜口吻寻常,「太极生阴阳两仪,自然须得一男一女共同修炼。」 周檀愁眉苦脸:「那咱们练不成了。」 景夜并不答话,只一再嘱咐他温习功法。这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周檀睡梦中感到有人俯身向他,湿暖的鼻息扫过耳孔,微微发痒。景夜勾人心弦的声音低语道:「檀弟,我在溪边等你,你醒了便过来。」 周檀睡得迷迷糊糊,只嗯了一声。起来穿戴停当,至对方房中一看,四下无人,想起此节,心道,原来我竟不是在做梦,连忙赶去。 早竹林靠山南一侧有条无名小溪,乃是山中泉水汇集而成,溪水清浅,口感甘冽,二人日常用水皆引自此。今天阴云密布,空中飘着绵绵细雨,天气窒闷,一丝风也无,竹林好似个大蒸笼,周檀走着走着,出了一身热汗,反正方圆十里除了他与景夜再无旁人,干脆褪尽衣衫,点点雨丝洒在身上,带来些许凉意,十分快活。 方才从林间穿出,忽听景夜朗声问道:「檀弟,你看这里风景如何?」 周檀不由得抬眼望去,只见一侧的青山重峦叠嶂,空中云雾翻滚,变幻莫测,山壁上草木葳蕤,樱杏桃梨皆已开至荼蘼,点点乱红洒下山涧,初夏时节,溪水上涨,漫至边上的卵石滩,水流平缓,波澜不惊,山景倒映于内,将溪水也染得碧幽幽的。收回目光,往岸边一看,景夜亦是一丝不挂,侧卧在一片平坦的青石之上,姿态舒展,白玉似的身子浅浅浸在水中,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浮于水面,宛若水中仙。 周檀目不转睛盯着他瞧,说道:「景兄,这里风景虽美,比起你却是远远不及。」走去坐在他身侧。溪水下有些几乎透明的鱼儿,呼朋唤友,在石缝里钻来钻去做游戏。 景夜道:「咱们今日便开始练这两仪神功中乐空双运的精妙心法。」 周檀面露讶异道,「可这坤鼎……」 景夜朝他一看,神色复杂,忽然叹了口气,细细述说道:「檀弟,其实我身上有一个秘密,现在家师业已仙逝,当世之中,也就只有我自己清楚。」 周檀与他相处日久,却是首次听闻,好奇道:「什么秘密?」 景夜沉默片刻,像是下定什么决心,捉住他手,探向自己双腿之间。 在他的牵引下,周檀手指顺着阴囊,伸入溪水之中,指尖触到两股之间那隐蔽的窄缝,脑中轰然一炸,如被蛇咬抽回手臂,结巴道,「景兄,你……你……」定睛一看,景夜阳具歪在一侧,虽然未被唤醒,尺寸也十分可观,只觉得有种颠覆之感,无可理喻。 景夜似是不知以什么表情面对他,望向远处青山,低声道,「自懂事起,我便知道自己与旁人大大的不同,抱定主意孤独一生,岂料造化弄人,偏叫我遇见你……我本人虽然不嫌弃这副身子,只是以世俗的眼光看来,必定觉得我是一个怪物,我怕檀弟你……」 周檀只惊讶了一会,见他神色黯然,想到他这些年来独对深山的寂寞形状,心中一酸,怜惜地抱住他亲吻,说道,「那我……可能不是一个世俗的人。」 景夜眸中一亮,「真的?」 周檀仔细打量他,心想,不管景夜是男是女也好,不男不女也罢,总归是他的景兄,他的救命恩人,亦是他在世上唯一心爱的人,他绝无可能弃对方而去,大不了两人在深山中隐居一世。忽然一个闪念,记起之前景夜所讲,笑道:「景兄,你曾扬言要榨干我,原不是说笑。不会早有预谋吧?」 景夜见他笑起,想他定是不介意了,也笑道:「我也没想到,咱们竟走到今天这步。只是檀弟你今非昔比,我再没把握将你榨干。」 周檀调皮道:「咱们还有一生的时间,你大可从长计议。」 景夜听他口气,是要与自己终身相伴,不胜欢喜,挑起他下巴便是一吻。 周檀触到他嘴唇,像是鱼入水中,浑身一松,轻叹出声。收拢手臂,将他搂得更紧,两具火热身躯在凉爽的溪水中紧密相贴。周檀想起他早先说今日便要开始修炼那乐空双运的心法,手伸向他下身,在对方半硬的玉茎上捏捏揉揉,弄得柱身昂然,马眼吐露,适才摸索到那藏在阴囊下的细缝,心想,难怪景兄不近女色,却对女子那处如此熟悉,便按先前学来的手法,以拇指在细缝联结处的肉珠上滚动打圈。 景夜阳具被他套弄了几下,本已牵动情欲,那女穴他自己都未曾碰过,格外敏感,小小肉珠被指腹一按立刻充血涨大,从包皮内探出头来。周檀之前受那妖妇凌辱,对女子十分反感,此时见到心上人的小穴,却觉可爱,暗骂自己眼瞎,那天趴在景夜胯下替他舔屌,竟都没发现,手上揉得愈快。 这快感极为陌生,像是揉龟头那般下身酥酥麻麻,却又参杂了几分空虚,景夜不禁分开双腿,指望被什么填满。周檀揉着揉着,手上一片滑腻,再看那窄缝,中间一线水光发亮,伸出两指将肉唇拨开,一股含在里面的淫液立刻涌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分卷阅读13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出来,只见一个湿淋淋的小洞在微微收缩,冲动使然,将中指直插进去。 景夜只觉一种难以名状的充实之感,啊的叫了一声,腰向前挺。周檀手指瞬时被紧窄湿滑的肉壁绞紧,下身一阵暖热,似乎插进去的是自己的阳物,拇指仍按着那肉粒滚动不已,中指于内搅了两下,来回进出活动。空出的一手在对方下身游走,忽而用掌心抵着对方的龟头打旋,忽而撸动茎身,又把着两颗饱满的卵蛋揉搓。 双重刺激之下,一向淡然的景夜竟然有些失控,初时还觉得含着那手指甚是舒服,越是被插,越是空虚,上下都是淫水直流,饥渴得不成样子,撑起身体道:「檀弟,你……你进来……」 周檀双眼发直,着魔一般不停亵玩他,听他呼唤,回过神来,见心上人两颊绯红,这才发觉胯下阳物已经涨得发疼,急不可耐压在景夜身上,挤入他腿间。 景夜下身一片滑腻,周檀在穴口磨了两下,沾湿龟头,挑开肉唇,挺身刺入,顿时前端被对方紧窄热软的肉壁吸住,畅爽直抵腰间,阳物似不受他控制,激动地往内钻探,途中被一圈薄薄的肉环所阻,不能深入,周檀没往心里去,猛地沉下身,一下子戳破了,大半男根杵入对方小穴之中。 却听景夜一声惨叫,全身绷紧,双手抓着他胳膊,面色极为痛楚。 周檀慌忙停下动作,「景兄,我是否做的不对,弄疼你了?」 他一脸木讷,景夜哭笑不得,「你这憨人,以为我同那妖妇一般,阅人无数吗?」 周檀这才想到,从前不知何处听来,女子破瓜极为疼痛,须得小心对待,懊恼不已,直拍自己脑门,「景兄……我……我忘了。」 景夜知他不是故意,并不怪他。刚才一阵撕裂的剧痛,情欲大为减退,男根也蔫了下去,周檀忍着不动,让他适应,双手在他身上爱抚,把他两颗小巧的乳珠弄得挺翘,阳具又再抬头。景夜体内邪火重新他煽了起来,疼痛大减,空虚随着卷土重来,说道:「檀弟,我好了,你动吧。」 周檀得令,浅浅抽插起来,小穴之内虽然滑腻,每每仍觉有少许阻碍,难以一贯道底,阳具还有一半晾在外边,不甚畅快,亲吻景夜道,「景兄,你忍着些。」 景夜亦觉得身子还未破完全,牵得疼痛,想着长痛不如短痛,略一颔首,抱紧他肩膀,周檀慢下动作,膨大龟头细细在对方穴口搅动,来回研磨,把那处子肉环磨了个干净。低头望见缕缕血丝随水流去,心里对景夜爱怜之极,抱紧他健腰,令两人下腹紧紧相贴,感觉对方的玉茎贴着他抽动,阳具直沉到底。景夜神思恍惚想道,檀弟完全进来了,身体和心灵俱是无比满足。 这下再没阻碍,周檀一下一下卖力律动起来。两人侧身躺在那平坦润滑的青石之上,下肢交缠,拥住对方绵长的接吻,便如远处山中的云雾一般,不分彼此。 景夜到底生得偏向男子,小穴比寻常女子要浅,周檀抵至花心,阳物仍有小截在外,不停地攻向底端紧闭的小口。他每顶一下,景夜便觉得身体深处一阵发麻,不觉惊呼出声,渐渐的酥麻泛滥开来,小穴内热软得像要融化一般,感觉对方长物往不可思议的深度侵入,不禁一阵惧怕,低声道,「檀弟,那里面……去不得……」 那深处小口极富弹性,一张一合啜着周檀龟头,直令他欲仙欲死,癫狂之中哪理会得这些,死死把住景夜腰肢,不令他抽离,下身飞快地向前送。景夜被顶得六神无主,浑身酸软,毫无抵抗之力,忽然一下像被雷电击中,感觉对方粗长的阳物捣入了体内最隐秘之处,猛地夹紧双腿,销魂蚀骨的快感直冲脑门。周檀咬紧牙关,仍是抽插不停,只听两人肉体相撞之声回荡在空谷之中,极是淫荡。插了一会,渐渐把持不住,热流漫上腰际,抱紧了景夜,颤声道:「这次先不练功了吧?」 景夜亦想发泄,点了点头。周檀本就在苦苦忍耐,得他首肯,再无顾忌,重重地顶了数下,在他体内深处爆发。他出精之前,阳具忽然暴涨,那几下顶得景夜神魂出窍,被他阳精一烫,阴精倾泻而下,口中赞道,「檀弟,你好勇猛!」手上不由得握住自己男根,用力套弄,把前面也给弄射了,被双重高潮裹挟着飞到九霄之外。 两人情至深处,欢爱过后亦不愿分开,就着这姿势紧紧相拥。 休息片刻,景夜感到周檀阳物在体内重振雄风,笑问道:「檀弟,这次还练不练功了?」 周檀被问得面上一红,本想说练,身体却似饕餮不足,还想要他,腆着脸道:「明日再练,好么?」 景夜宠溺地望着他道:「你说几时便几时。」 周檀抱着他坐起,如鹤交颈,自下而上的顶送,插得一会,起了个鬼主意,拔出阳物,滑至他后穴。方才有不少淫水顺着股沟流至那处,极是湿滑,周檀轻轻松松便就弄了进去,景夜亦不阻止,把后边的头一次也给他了,自是别有一番滋味,心中感慨,师父说男子那儿有一处罩门,原是不假。 周檀还想再要,景夜却不允了,令他不可放纵。两人在溪水中洗净身体,稀粥样的阳精漂浮在水面上,竟吸引得一群鱼儿啄食。周檀见鱼儿吃,他也要吃,把景夜下身的精垢给舔干净了。舔到阳具时,突然叹了口气,煞有介事道,「景夜,你是大坏人。」 景夜被他舔得一阵冲动,忽闻此语,不解道,「怎么?」 周檀想起那晚在被子里伤心哭泣,说道,「我实不知两个男子也能……那个那个,你却是知道的,怎不同我……那个那个之后,再……」 他那个那个不知所云,景夜倒是听懂了,大笑道:「檀弟,我俩的童贞竟都失在同一女子手里,而且还是个年逾花甲的老太,你说这岂不是缘分么?」 周檀摇头道,「这算什么缘分?」没拔得头筹,闷闷不乐,只恨自己见识浅薄。 景夜似乎读出他所想,在他脸上一亲,「以后每次都是你的,不好么?」 周檀这才展眉。 两人经过连番酣战,却是精神饱满,不觉疲惫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分卷阅读14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只腹中空虚。披衣回程,走着走着,竟下起暴雨来。雨水冷凉,淋在身上暑意尽消,两人没带雨具,也懒得运功抵挡,浑身湿透,在泥泞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涉。 周檀埋头赶在前边。却听景夜在身后朗声唱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回过头来,只见他气定闲神,走在繁密的雨幕之中,非常疏狂不羁,不禁心折,返回他身边。两人击节而歌,声音清越,直透云霄。 第11章 次日两人开始修习那乐空双运的心法。此功除要诀千余字,另有天、地、人三章,对习练时辰、地点及姿仪皆有严格约束。周檀初识不知如何排演,全从景夜带领,观察数日,发现其中规律与干支八卦暗暗相合,据他推算今日当在辰时兑位,为了证实自己猜测,早早便在竹林之中等待。 不久景夜翩然而至,笑道,「檀弟,你好机敏。」 这天之章含十二时辰,地之章含八个方位,人之章含十三种姿仪,合起来便有千余种变数,景夜当初潜心推算了月余方才吃透。 周檀心虚道,「是你教得好。」 两人除去衣衫,在地上铺一块干净布,身体相叠,拥吻在一起。待前戏做足,周檀便将昂然阳物挤入对方小穴。经过一段时间磨合,两人已大体掌握这乐空双运的练法,其中关窍与两仪神功的入门心法份属同源,没有太大出入,关键在于彼此的配合,不可只图自己快活,须得阳进阴退,阴进阳退,如此循环来回,算一个周天,难怪要求二人功力不相上下,若是一强一弱,势弱者要么立刻被吸干,要么如海水倒灌,全身经脉爆裂而亡。 修炼了一个时辰,两人停下来分别吐纳,感觉耳聪目明,身体轻盈,内力又精进不少。 今日结束时辰尚早,周檀看着景夜赤裸身躯,淫念大起。这些天两人专注练武,未曾欢爱,他已不是童子之身,尝过那人间至乐,加上天天与心上人耳鬓厮磨,却无从发泄,憋得难受,他羞于启齿,自己弄也弄不出来,不知怎么办好。 景夜察觉他如狼似虎的目光,心下了然,身下亦感发涨,笑道,「檀弟,今天时间还早,咱们把你那后面的罩门练练吧?」 周檀想起那晚销魂的滋味,心中暗喜,拱手道,「请景兄赐教。」 景夜便叫他半跪着雌伏于地,自己在他身后,掰开他臀瓣,拿手指扩张了一会,挺身顶入。有前次经验,周檀极为放松,毫不疼痛,只有些许不适,突然之间后穴被异物侵入,龟头涨硬,阳具不由得翘了翘,低声呻吟一句。景夜怕伤着他,待他调整已毕,轻缓地律动,每次只顶入一小截。 不知怎的,周檀内里竟较之前更为敏感,每次被擦过便是一阵细微的热流在身下乱窜,越弄越痒,越弄越空虚,回臂抱住景夜结实的臀部。 景夜得此暗示,猛地用力肏了进去,阳具瞬时被湿暖肉壁紧紧裹缠,舒爽得叹了口气。这下来得刺激,周檀弓起背脊,一声长叫,腰肢扭动,把胯下阳具甩得左摇右摆。 景夜拖进拖出几个来回,毫无阻碍,终于放开顾忌,狠狠顶弄,两个卵蛋在对方臀上不断撞击。周檀初时只是下身酸胀,还坚持得住,过了片刻,那感觉向周边扩散,从脚底麻到头皮,双腿双手都在发颤,越趴越下。景夜见他要倒,长臂一舒把他从地上捞起来,站直身体,令他倚在自己胸口,提着他一条腿,仍是毫不留情,向上戳刺不停。周檀反手环住他颈项,侧过脸来同他亲吻。 两人舌头在对方口中胡搅蛮缠。周檀被吻得意识涣散,忽然感到对方龟头极快的冲着肉壁上最敏感处一阵抵死搔刮,内里像被狠狠刺了一下,尖锐的酸胀感直透腰腹,冲破闸口涌了出来。低头看去,阳精却不是射出来的,而是溢出来的,景夜每顶一下,他浑身一麻,便哆哆嗦嗦从马眼里冒出一股,再顶又流,断断续续泄了七八回,精量渐枯,景夜还不满足,捉住他腰一阵猛肏,周檀呻吟不止,下身似要被酸胀撕裂,腿间耸然巨物抖了抖,龟头憋成紫红色,马眼开开合合,终于挤出最后一点阳精,再无力支撑,整个身子瘫软在对方怀里。景夜这才拔出男根。 自女穴和后穴被开苞以后,寻常抽插对他而言便不怎么刺激了,连续干上一二个时辰也不见得泄身,只是腹下空虚得很。见周檀仍是一柱擎天,雄风不减,将他放平在地,跨坐上去。他插周檀时花穴就已打开,饥渴得很,不停淌水,顺着双腿把地下都打湿了一片,腰上一沉,坐入了小半,然周檀器伟非比寻常,他小穴又生的逼仄,一大一小,不能马上契合,浅浅吞吐了片刻,小穴扩张到极致,这才尽数含入。 周檀神游天外之际,腰上又传来一阵刺激,刚刚泻过,本就格外敏感,龟头叫对方肉壁吸夹,差些又丢了,怕心上人笑话,强打精神,死守精关。过了一会,眩晕之感减退,又抖擞起来,随着对方动作挺腰猛顶,每次耻骨都撞在对方穴口的蜜豆之上。景夜受快感驱使,纵马飞驰一般上下颠簸,如痴如狂,竟伸手将脑后发带扯去,满头青丝披散开来,极尽妩媚。周檀入迷地凝望他,下身耸个不停,双手握住他颤动的玉茎套弄,两边伺候,终于帮他弄了出来,自己泄在他体内。 景夜大汗淋漓,心里砰砰直跳,伏在他胸口。周檀疲软的阳具从他不断收缩的小穴内滑脱,带出一大泡淫水,混着丝丝白浊的阳精。 两人就这样互相拥抱,享受欢爱之后的宁静满足。 周檀手抚心上人的柔发,说道:「景兄,这乐空双运的法门精妙无端,乃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奇功,却为何名不见经传,不为世人所知?」 景夜开始也不明白,此时经他一问,忽然想通,说道,「此功虽然威力盖世,然而修炼条件太过苛刻,须得两人全心全意为对方着想,若是哪一方存有一点私心,便要走火入魔,练岔了去……」 一阵长风扫过,无边落木萧萧飒飒,景夜抬头自竹林间望向天际,接道,「众生芸芸,要找到一个完完全全与自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分卷阅读15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己心意相通之人,岂不是大海捞针?我师父或许就是因此没练成此功,遗憾终身。」 话到此终断。两人似有默契,同时望向彼此,心中满是柔情,想道:「如此眷侣,只可遇而不可求,我何其幸运。」 这般过了月余,米粮耗尽,两人动身前往镇上。周檀自驿站取了回信。母亲有兄嫂照顾,精神尚佳,并无大碍,师门却有重要消息传来。周檀二师弟在信中言道,有一西域番僧在蜀中一带作乱,奸淫妇女,手段残忍,人神共愤,蜀中各派集合力量亦未能将其降服,反而失手被囚,师父受峨眉派之邀率三名弟子前往支援,一走半月,杳无音信。 周檀先前听景夜描述莲花教左护法金轮曾在西藏密宗佛教出家,对这个武功高深的西域番僧大为起疑,担心师父及同门师弟安危,欲前往蜀中一探究竟。 两人乐空双运的心法还未练至炉火纯青,景夜预感此行凶险,不可儿戏,只是事出紧急,再没时间韬光养晦,答应与他同去。 此去山长水远,两人匆匆返回早竹林整理行李。临走之际,周檀望见床边玉鱼和之前容媚所使的金刚杵,突发奇想,把那金刚杵插入鱼口之内,竟恰好抵至底端,嵌合得天衣无缝,含入金刚杵,玉鱼寒意顿消,摸起来看起来都像是一樽鱼戏莲花的玉雕了。 周檀拿给景夜看。景夜亦是大惑不解,不明白为何容媚的兵器能与玉鱼配成一对,不及深究,想着对付金轮或许用得上这两件宝贝,都携带在身上。 第12章 进入蜀中一带,坊间关于这西域番僧的传闻已是甚嚣尘上,然多是道听途说,莫衷一是,不足采信。两人边走边打听,到了峨眉地界。 峨眉山乃是蜀地名胜,钟灵毓秀,平日里香客众多,单是玩赏风景的也不在少数,此前周檀数次来拜访,山下酒家、客栈、驿站、香烛店等一应俱全,十分热闹,此次两人在申末时分抵达,却见黄昏下街市空荡,两旁房屋门户紧闭,整个镇上的居民像是皆尽迁走了一般,只闻鸦啼狗吠,不胜凄凉。 周檀在客栈外喊了半天,无人应答,回到景夜身边道:「景兄,那番僧莫非就在此地作乱?」 景夜估摸也是如此,未及应答,忽然听见身后鬼鬼祟祟的脚步声,跟着一道剑气直扫背心,左手拉着周檀纵跃开来,同时右手挺剑出鞘,气势如虹,回敬一招。他自脚步声闻知对方内力远不及他,当是那番僧麾下喽啰,只出了三成劲力,留个活口以待质询。 两道剑气相撞,烟尘弥漫中只听啊的一声惊叫,待尘埃散去,两人定睛一看,一个身着道袍的年轻女子跌倒在地,衣袖被剑气划破了老大个口子。 周檀认得她是峨眉弟子,赶紧将她自地上扶起,说道:「你是萧琼,萧师妹?」 女子神色疑惑,盯着他瞧了片刻,面露喜色道:「是我,你是武当派周师兄!」目光朝他身后飘去。 周檀忙介绍道:「这是我义兄景夜。」 景夜收剑回鞘,走上前来,拱手礼道:「原是峨眉派萧女侠,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此人一身白衣,俊逸非凡,萧琼见他朝自己微微一笑,目中神采飞扬,羞答答低下头去,还礼道:「是我得罪了,近来有个番僧打伤我师父,霸占了金顶,我好几个师妹落入他魔爪,他隔三差五派人下山捉拿年轻貌美的女子,方才我在暗处见着你们,便以为……原是一场误会。」 周檀道:「我们此次来便是为了收拾那番僧,你再说详细些。」 天色已晚,萧琼道:「说来话长。你们还未用晚膳吧?咱们到屋里,边吃边讲。」引二人由后院进入客栈,峨眉掌门师太及两名女弟子亦在其中。 席间峨眉众人道出事情始末。数月前这番僧来到成都府中,装神弄鬼,自称明王转世,金身不坏,随便让人拿兵器朝身上招呼,也不知使了什么妖法,当真刀枪不入,聚集了一批虔诚信徒,浩浩荡荡杀上峨眉,称是要借地盘修行。峨眉乃佛门清静之地,这帮人龙蛇混杂,掌门师太自然不允,双方争执起来,大打出手。那番僧恁的厉害,掌门师太与他斗了数百招,终是不敌,含恨饮败,带着几名弟子逃下山来,发函向周边友邻求助。月前青城、武当、乐山凌云寺等诸派合力攻上山去,亦负于那番僧手中,只少数弟子逃回来报信,真是令中原武林颜面扫地。 景夜曾听师父提起,魔教左护法金轮早年因缘巧合,得少林高僧指点,学了一身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硬功极为了得,料定那番僧定是此人无误,意欲上山一探究竟。 他们二人前来襄助,掌门师太自然欢喜,只是见他们两个少年,想必远远不是那番僧对手,嘱咐二人不可妄动。 景夜道:「我们只在暗中观望,不与他起冲突便是。」 周檀担心师父及同门安危,亦按捺不住要前往。 掌门师太见他二人态度坚决,令萧琼领他们自后山小径上山,再三嘱咐小心行事。 两人换上夜行衣便即出发。及至半山,一块巨岩挡住去路,萧琼轻功不济,将路线告于他们知道,在此等候。 两人依萧琼所指道路纵跃上山,及至金顶,远远听见大殿内传出阵阵梵音,伴随钟声。互相使了一个眼色,借着夜色掩护,摸索来到大殿墙根之下,使出壁虎游墙的功夫,悄无声息攀至屋顶,揭开瓦片向内窥视。 只见殿内被烛火照得通明,两人在房顶上亦感灼热袭人,上百个赤身裸体的汉子整齐端坐在地,双手结印,口中咪咪嘛嘛吟诵不止,讲的似是藏文。纵然人数众多,声音却如同出自一人之口,十分洪亮。佛龛前置一案,恰好一人宽,上边仰面躺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样貌俊俏,身如美玉,在众人之中极为扎眼。身边左右各站一人,掰开他双腿抱在怀中,另有一个僧人站在少年股间,下身不停撞向他,发出清脆的交合之音。 那僧人样貌极为怪异,浑身条条肌肉鼓胀,皮肤呈现出金属光泽,不仅头顶无毛,眉头及下腹亦是光秃一片,便像一尊活动的黄铜罗汉雕像,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分卷阅读16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只有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珠看得出是活人身上的物件。他双掌合十,口中同座下汉子一道反复吟诵,胯下如同金属浇筑而成的巨物合着节奏在少年后穴内拖进拖出。 那少年被插得浑身发颤,小腿与脚背绷成一线,大腿肌肉紧张,腰往后挪,似乎极想逃离,然而双腿被缚,便像被钉在案板上的麻雀,只能躺着挨肏。 周檀看得面红耳赤,转开脸去,嘀咕道:「这番僧竟当众宣淫,就没点羞耻心么?」 这大殿内许多人,一人一刀恐怕要将他们剁成肉泥,景夜害怕行踪暴露,忙捂住周檀口唇,伏在他耳边悄声道:「檀弟,此乃莲花教中灌顶仪式,礼成后这二人便是师徒了。」 周檀亦放低声音,「那这番僧便是金轮么?」 景夜点一点头,说道:「看来这魔头对此子十分钟爱,竟将他收入室中。」原来灌顶仪式手续甚是繁琐,先得斋戒三日,仪式中两人同登极乐三回,直至元神出窍的境界,事毕必定精疲力竭,元气大伤。 周檀闻之大喜,「那咱们趁此良机,正好要了他狗命!」 景夜道:「等礼成之后,咱们避开众人,跟踪他到房中再行刺杀。」他本以为金轮功夫在容媚之上,麾下又有一帮人马,不易得手,没想到天赐良机,只能说对方多行不义,命数已尽。 两人说了一会话,发觉诵经之声加快,一句赶一句,钟声亦是轰隆轰隆响个不停,复又往殿内望去。金轮仍是双掌合十,上身稳固不动,只胯下急送,面上显出忍耐之色。那少年已然觉出意趣,不再往后躲,反而挺腰迎上,腿间阳物巍然高耸,不住淌液,两条嫩白的手臂向下弯,似想握住男根套弄,只是手上举着一盏莲花灯,这一弯,灯油向旁倾斜,就要洒出,少年怕被烫着,只好端正手臂。 金轮的顶弄合着吟诵渐渐又再加快,然急而不乱,阳物每每尽根没入,臀部摆动得似有残影。在这迅疾攻势之下,那少年神志迷乱,全然敞开身体,双腿软绵绵地挂在身侧之人手臂上,嘴里泄露出咿咿呀呀的呻吟,被愈加洪亮的诵经声淹没。 忽然一下,少年双目紧闭,头向后仰,咬肌不住细颤,腿间阴囊缩紧,一股阳精从挺得笔直的阳具飚出,撒得他自己满头满脸。金轮额头青筋暴突,深深埋在少年体内,缓慢绵长地又顶了数下。少年随着他的顶弄,阳具上下抖动,又甩出几道精水,脚趾都蜷缩起来,额上沁出一层热汗,过了片刻,再射不出东西,这才松懈下来。 吟诵之声渐缓,恢复了原来速度。 周檀与景夜脸颊相贴,闻着对方体香,不觉心猿意马,阳具微微抬头,不敢再看殿中淫乱的情形,这时听见诵经声复原,才又抬眼望去,却见金轮皮肉与方才大不相同,没了那金属光泽,便像寻常健壮汉子一般,低呼道:「景兄,你看!」 景夜这才发觉,说道:「看来他出精之时,身上硬功散去,难怪要众人在旁守候,否则此时便是刺杀他最好时机。」 灌顶才到第一回合,金轮阳具插在那少年体内,休息片刻,重整旗鼓,开始第二轮的抽插。那少年后穴已被肏开了,显出淫乱本性,放声浪叫,后穴吞吞吐吐,又吸又夹。两人缠斗片刻,在急如暴雨的诵经声中再度达到顶峰。至第三次,那少年精囊皱巴巴的,已然射空,阳具也挺不起来了,一大条软肉蜷缩在下腹。只是后穴在金轮的狠肏之下,快感仍是一波一波连绵不断。酸胀之中精关一松,竟射出几滴尿水,金轮见状,目中淫光乍现,更是发狂地顶弄。少年浑身发抖,又断断续续地冒了几回尿,忽的口中一声媚叫,阳具陡然挺直,马眼大开,长长地尿了出来,水龙吐水一般撒得遍地皆是。后穴裹缠住金轮粗硬孽根,蠕动吮吸不停。金轮最后一记猛顶,阳具在对方体内大搅特搅,射了进去。 诵经声戛然而止,大殿上寂静无声,景、周二人伏在房顶之上,亦是屏住呼吸,好一会儿,只听洪钟的余韵在空气中震颤。 金轮轻叹一句,垂软的男根滑出对方体外。龟头抽出时,只听啵的一声,一大股浓精被带了出来,顺着仍在翕张的穴口泄在地下。左右之人松手退开,少年双腿失去支撑,垂在两侧,还保持着那敞开姿势,像是闭不拢了一般。金轮接过他手中莲灯,供奉在佛龛之上。那少年双手一得自由,便伸向胯下,把着尚还半硬的阳具套弄,手掌在涨红的龟头上搓得两下,浑身一抖,把最后一点尿液挤了个干净,这才松了劲。 这时许多美貌的女子及少年被人持刀押着自两侧进入,殿内众人观赏了这活春宫,皆是淫性大发,如饿狼扑食,人手一个,就地办起事来,顿时一片污言秽语,混杂着惊叫之声。 金轮将那少年抱在怀中,自殿后离开。 景、周二人注意力皆在他身上,默契地对视一眼,身子自屋顶上轻飘飘地斜飞下去,跟上对方脚步。 第13章 是夜星月黯淡,妥善掩去两人行迹。金轮远离大殿,顺着紫竹林里一条小路走进后院之内,路上僻静无人,想必他对灌顶仪式极为重视,兴师动众,现下所有喽啰皆在大殿中颠鸾倒凤。 这院落除了一个八角洞门,其余三面皆是厢房,景夜朝周檀打个手势,两人一前一后,分头围堵。 金轮走进廊下,正待推门而入。忽然后颈一阵森寒,避之不及,忙运气抵挡。 但凡练硬功者,身上总有一两处罩门练不到,譬如脚踝、颈窝、腋下等等,景夜深知金轮硬功厉害,此招全力施为,神不知鬼不觉,直取他后颈颈窝。只听铿锵一声,剑尖像是刺在一块顽铁之上,弹了开去,于暗夜里迸出几点火星。 景夜被一股反震力震得半边肩膀酸麻,把剑交在左手。周檀见他落空,自屋檐一扑而下,手上挽个剑花,一团纷乱的银光向金轮笼罩过去。 那剑势虚虚实实,叫人分辨不清。怀中少年被肏得晕了过去,尚未转醒,金轮担心新收弟子安危,未敢迎击,足下在地上一踏,向后跃出丈余,到了院子当中。然而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分卷阅读17 两仪 作者:喵小追 身上到底负着一人,加之周檀练了那乐空双运的心法后,内力见长,身法竟较他更迅捷。金轮方才落定,剑光也已追至面门。景夜稍整齐鼓,从旁加入,两人电光火石间交换了一个眼神,双剑合璧,一左一右,瞄准金轮两只招子递出。 金轮断喝道:「好你两个宵小之辈,竟然暗施偷袭!」把眼睛一闭。 景夜一声着,两剑双双刺中,陷入对方眼窝之内,正自欣喜,却不见淌血,欲要抽剑,兵器却似卡住了,怎么也拔不出来。僵持之际,猛听金轮狂吼一声,飞腿扫向两人下盘。 金轮浑身赤裸,却是穿着一双罗汉鞋,鞋头嵌有钢板,当做武器使用,这一脚虎虎生风,挨了怕要吃些苦头。本来金轮目不能视,两人向旁一侧便就躲开,只是兵器受制于人,若是此际松手,长剑被夺,赤手空拳那还怎么打,往上一个鹞子翻身,足尖恰好点在剑柄那方寸之地上。 那少年受到颠簸,又闻见打斗之音,渐渐转醒,却见自家师父以眼皮钳住两柄长剑剑尖,而那剑柄之上立着两个黑衣人,体重惹得剑身颤悠悠地弯曲下垂,两人的身形亦随之起伏,大感迷惑,疑心自己身在梦中。 纵然金轮如何厉害,眼皮到底薄弱,钳住双剑已是不易,怎能还受得住两个成年男子重量,终于一松,把剑尖吐出。落在半空之际,景、周二人齐齐弓起脚背,在剑身上一撩,重新将兵器拿在手中,潇洒地一个转身,一招力劈华山,直削向金轮垂软的性器。 本来攻人下体乃是极不入流的下三滥招数,然金轮这魔头不比他人,刺中眼窝都不能伤他分毫,两人也就放开顾忌使将出来。 剑气裹挟着隐隐风雷之声扫至,金轮盛怒道:「上天乐,你以为派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就能除掉我么!」原来他见二人专攻自己脆弱环节,不似中原武林那些所谓的正道中人,这才出此一言。 上天乐乃是莲花教教主,金轮言语间竟对他直呼其名,老大不敬,景夜与周檀对望一眼,不及细想,剑刃已撞在对方阳具之上。 金轮不闪不避,扎个马步,硬是接下此招,双手捏拳,咬紧牙关,浑身似化作一尊铜像,阳物怒涨,抻得笔直,宛若一截铁棍,两柄利刃砍在上边,莫说破皮,竟是弹也不弹一下,拖出两道长长的火光,荡了开去。 景、周二人见他连这处都练到,惊惧不已,心想他周身难道真无一处破绽么?顿失方寸,不知如何再斗。到底不甘心任良机就此溜走,手腕舞动不停,剑光如雪纷飞,将金轮团团笼罩,在他周身穴道戳刺,想碰运气试出他罩门所在。 金轮以一敌二,兼要保护怀中少年,毫无还手之力,原地固守。他这边意欲脱困,景、周二人则欲取他性命,却拿他这铁坨坨没奈何,双方都是急不可耐。 突然周檀灵机一动,想到男子后穴内那弱点,悄悄绕行自金轮身后,觑准时机,一招蛟龙入洞,剑尖向下斜刺而出。 金轮初时吃了一惊,然他反应极迅,紧实的臀部一夹,便就将对方剑势止住,跟着腰上运劲一拧,竟生生将一柄长剑折断两截! 周檀失了兵器,剑阵登时现出半边空缺,景夜未及补上,金轮发掌一推,将少年远远抛出院外,口中道:「徒儿速去叫人!」 若让对方搬得救兵,两人纵插翅难飞,恐怕还要惹得等在巨岩下的萧琼遭殃。兹事体大,景夜与周檀立时舍下金轮,运起轻功,直追那少年而去。 那少年着地一滚,将掌力卸去,却不站起身来,就这样四肢并用,猿猴一般夺路而逃,竟也十分迅速,边跑口中边喊:「来人啊,抓贼啦!」 景夜一时追赶不上,落在对方身后两三丈,心里焦急,伸手拂过路边紫竹,折了一段竹枝,打将出去。那少年脚程虽快,却似乎全然不会武功,被竹枝不偏不倚击中哑门穴,脑袋奇痛,再叫不出声。回头一望,两个黑衣人兔起鹘落间已经逼近,慌不择路,窜进了紫竹林中。 金轮紧跟在后,只是他长于硬功,轻功稀疏平常,较景、周二人落后一大截,眼见徒弟就要落入敌手,悔不当初,一声狮子吼,「恶贼,莫伤我徒儿!」 几人陆续钻入林中。那少年对地形极为熟悉,穿花绕树,游刃有余,每每景、周二人欺近,展臂拉住竹枝,身子借力在空中一荡,便就拉开距离。两人欲抄近路堵他,然而山地崎岖,树木丛生,夜里又黑,跟在那少年身后尚且时常被荆棘挡住去路,哪敢自己乱走,这般一追一赶,渐渐偏离正道越来越远,纵入荒山野岭当中。 周檀只听地上石子骨碌碌的往下滚,警觉道:「景兄,前方怕是个悬崖!」 景夜亦感坡度渐陡,然而抬眼一望,那少年仍然手脚并用地飞奔不止,想必并非绝路,也就放心大胆地向前追。其实他此际已不怕对方去搬救兵,只是见金轮对此子甚是爱惜,意图拿他做人质,即使不能换回被囚的武林同道,至少可保二人平安下山。 倏忽间到了竹林尽头,两人冲出阴翳,眼前一亮,只见前方流云滚滚,不是一方断崖又是什么。那少年莽撞得很,到了悬崖边上也不止步,身子一扑,竟笔直坠下崖去! 景夜并不想害他性命,大惊之下不及细想,纵身跃出,手腕堪堪捉住他脚踝,这一来两人皆落在山崖之外。眼见心上人命悬一线,周檀哪肯作壁上观,亦飞身向前,右手拖了一根粗壮的竹枝,左手提住景夜腰带,算是把两人稳在半空,还没来得及捏把冷汗,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竹枝承不住三人重量,从中折断。 周檀叫声糟糕,却不愿放开景夜,三人齐齐朝崖下滑去,坠入虚空之中。金轮远远落在后面,赶到之时,只见靠近崖边一根碗口粗的竹子齐腰折断,耷拉在地,一端伸向悬崖之外,哪里却还有三人踪影? 第14章 那山崖整壁皆是岩石,刀劈斧削极为陡峭,无一落脚点,景夜拿剑去砍,却哪里砍得动,只擦出一溜火星,剑刃都磨卷了,仍是止不住下落之势,听耳边风声呼啸,心想,难不成今日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分卷阅读18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命丧于此?他对生死本来看得极淡,纵然粉身碎骨又怕什么,只是拖累了周檀,十分过意不去,转过脸来,望向对方。 两人明亮的眼锋在黑夜中相对,皆是缠绵悱恻,眷恋不舍,景夜心中一震,幡然醒悟一般想到,之前我鼓励檀弟振振有词,到了自己头上怎么就这般糊涂?当下重振精神,运气于掌,去抓那岩壁,偏偏这山崖一片平坦,连根杂草也无,毫无着力点,只把手心磨得血肉模糊,火辣辣的疼。 忽听周檀喜道:「景兄,你看!」 景夜顺他手指的方向一望,下方不远处的峭壁之上,一株古松横空出世,姿态雄奇,粗壮的枝桠擎着一片葱葱郁郁的树冠,树根盘虬,如鹰爪一般深深抓入岩隙,看起来十分稳当。 那少年似早料到这里有个落脚点,忽然甩开景夜,双手双脚飞扑而下,跳至树冠上,随即借力一弹,竟窜得不见了。景夜手上一轻,足下在崖壁上一点,稍稍止住下落之势,身子与山崖垂直,几个蜻蜓点水,亦纵到了那古松之上,周檀紧跟着他落定,两人抬眼朝少年消失的方向望去,只见松树斜对着山体上一条裂隙,恰好能容一人侧身通过。 原来这处竟别有洞天!那少年定是时常往来,被景夜追得紧了,因此才义无反顾跳崖求生。 两人少说也已落下数十丈远,手中只有两柄残剑,纵轻功盖世亦难以回返,下边云雾翻滚,不知多深,干脆随少年钻入岩缝。他既然下得来,想必也上得去。 那岩缝内倒是一片平地,方圆约莫一丈,容纳了三个人,显得十分拥挤。抬头仰望,黑夜里见不到顶,周檀攀上去瞧,也只上得一丈便就到了尽头,无路可去,返回景夜身边,摇了摇头。 那少年不想他们竟追到此,被逼到角落里,抓耳挠腮,景夜解开腰带将他捆了个结实,问道:「老实交代,怎么上去?」 少年鼓着两腮,并不作答,景夜这才想起他哑门穴被点,伸手在他后脑揉了揉,给他解开了。 那少年道:「你们是坏人,我不讲。」 两人被反咬一口,彼此对望,深感荒谬,周檀道:「你师父是个魔头,你是他的徒弟,你才是坏人。」 那少年状似无辜,眼睛眨了两下,问道:「魔头是什么?我只知道,你们先要杀和尚师父,后来又要杀我,不是坏人是什么?我可没有要杀谁。」 他强词夺理,周檀气不过,指着他鼻尖骂道:「你师父奸淫掳掠作恶多端,手上冤魂无数,你还有脸替他辩解!旧事不提,就说这两月来,先是打伤峨眉派掌门师太,杀人弟子,夺人地盘,又将我师父、师弟捉去,不知关押在何处,岂不是一个天理难容的大魔头吗?」 他说得愤愤不平,那少年却全不放在心上,东张西望,打了个哈欠,只听到后来,微微讶异道:「尼姑奶奶受伤了么?难怪最近没见着她,她好不好?」 周檀正待再说,景夜恐敌人试探虚实,扯了扯他衣袖,周檀这才反应过来,抱起双臂冷哼一声,心想,魔教妖人,果然狡猾。 景夜道:「也罢,你若不急着上去,咱们便一道待在这里,观赏山景,吸收天地灵气,我初到峨眉,还没来得及好好游玩一番。」 那少年道:「这里光秃秃的,有什么好玩。」 景夜并不睬他,牵着周檀来到入口的缝隙处。外边星辰寂寥,几点山头漂浮在莽莽云海之上,意境辽阔,仿佛天庭,只是看久了未免觉得单调。 周檀压低声音道:「景兄,那小子若是始终不松口,万一金轮追来,咱们怎么办好?」 景夜又将周围地形仔细观察了一遍,说道:「我看此地易守难攻,咱们又有人质在手,金轮应该不敢轻举妄动。我倒是担心,此地断水断粮,不宜久留。」 周檀不敢往深处想,抱住他肩膀,「咱们没得吃喝,那小子也没有,看谁捱得过谁。」 景夜一笑,「此话有理。」 两人扫出一隅干净地,坐下歇息。周檀见景夜手掌伤痕累累,心疼不已,替他舔净伤口,撒上伤药,包扎妥当。凛冽的山风顺着缝隙灌入,两人相拥取暖,回想起方才的惊险一幕,大有死里逃生之感,在对方面上、颈上不住亲吻。 那少年看着他们的亲密形状,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神色,忽然说道:「我也很冷。」 他赤身裸体,不冷才怪,周檀道:「你那师父教得好。」 那少年竟听不出他的讽刺意味,说道:「是啊,和尚师父教我玩游戏,把我伺候得很舒服,尼姑奶奶虽然对我也很好,但总不肯教我武功,我和她身边的姐姐们一道玩耍,她见了也要骂我。」 峨眉门下皆是出家女尼,六根清净,自然不会同他一个男子厮混,周檀不禁好笑,伏在景夜耳边道:「景兄,这人年纪虽小,倒是色胆包天。」 景夜听他口吻天真,像个心智未开的蒙童,颇感奇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父母呢?」 那少年摇摇头,「我没得名字,也没得父母,尼姑奶奶说,我是猕猴养大的,就叫我猴儿。」 周檀与景夜对望一眼,想起他先前四肢并用在地上奔走的模样,果然便像一体猕猴,不疑有假。想来他也算半个峨眉中人,只是分不清是非黑白,光顾着玩耍,被金轮那魔头骗去做了禁脔。看穿此节,两人便轮番上阵,对他连哄带骗,然而猴儿在金轮处尝到了甜头,竟是忠心不二,任他俩磨破了嘴皮,亦不为所动,两人只得另寻它法。 景夜自己也是孤儿,同病相怜,对猴儿起了些恻隐之心,脱去外衣披在他身上。周檀怕他受凉,将他紧紧拥在怀中。两人疲惫已极,背靠山壁,双目一合,便就沉沉睡去。 醒来已是天光大亮,从岩缝中向外望去,云海经阳光一照,消散无踪,远方重峦叠嶂,石笋兀立,底下是个纵深的峡谷,真是上下无门。周檀饥渴交加,问猴儿脱身之计,对方一个劲地摇头,仍是不讲,骂了句冥顽不灵,负气往地上一坐。 景夜较有耐心,软言劝道:「猴儿,我知道一些游戏,比你和尚师父教你的更有趣,只要你肯带我们上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分卷阅读19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去,我就教你,好么?」 猴儿怀疑地看他一眼,说道:「你骗人,我带你们上去了,你们又要去杀和尚师父。」 景夜想他果然有法子离开此地,脑筋一转,拉着周檀说了一阵悄悄话。 猴儿只见两人窃窃私语,却听不清具体说的是什么,见周檀脸上忽红忽白,末了似乎很为难地点一点头,料想不是什么善举,屁股往后挪了挪,蜷缩在角落里。 景夜将一切交代妥当,朝岩隙外张望一眼,回头感慨道:「檀弟,这里山景奇妙,难得一见,左右无事,咱们不如练练功吧?」 一抹金光斜斜洒在他俊逸的面庞上,照得他神光逼人,不仅周檀,猴儿亦在心中想道,这哥哥当真是我见过最美的人。 周檀把角落里的少年一瞥,说道:「此处风景独好,自然不假,可惜有个外人在,那绝世神功若是被他偷学了去,岂不坏事?」 景夜道:「我本来答应了他,如果他带我二人逃出生天,这绝世神功教给他也无妨,他若决心不开口,那咱们三人都要死在此地,即使学去又有何用?」周檀道:「这倒也是,只是咱们要是死了,这神功就此失传,实在令人扼腕。」 景夜叹了口气道:「天意如此,那也是没办法的。」 猴儿听他们神功来、神功去,心如猫抓,十分好奇,不觉放下警惕。却见两人半卧着偎在一处,手指在彼此面上摩挲,身子渐渐贴拢,拥吻起来,时不时泄露出口舌搅动之声,猴儿有些不自在,然而岩隙内就这么巴掌大的一块地方,他躲也没处躲,只有干看着。 两人一面亲吻,一面褪去对方身上衣衫,片刻便赤裸相对,景夜自小长在深山,不受世俗眼光约束,胯下已是半挺,周檀却碍于有旁人在场,不太放得开。景夜见他脸上两抹红云,甚觉可爱,伸手在他腿间掏了两把,俯身下去,含住他软绵绵的阳物。 周檀还未曾被他舔过这处,忽然一阵湿暖,磨人的舌头在柱身上滑动撩拨,又卷住龟头,来回打圈。周檀感觉自己渐渐在对方口中涨硬,往下看去,只见景夜嫣红湿润的嘴唇环着他的孽根,吞吞吐吐,一个激动,阳物搏动了两下,立时一柱擎天。景夜再难含住,退至顶端,笑盈盈的将他一望,抖动小舌,往马眼内一阵猛钻,直钻得他泊泊冒水。周檀不禁并拢双腿,大呼出声。 景夜又吸又嘬,刚把那滑腻腻的淫液舔去,里边又涌出更多,收回舌头,牵出一线银丝,借着润滑,用手环着柱身,把薄薄的包皮撸得翻上翻下,斜眼朝猴儿望去,说道:「大哥哥的宝贝比你那和尚师父可不差吧?」 周檀两颗硕大的卵蛋在腿间堆成一团,连着粗长的性器,跟景夜白皙修长的手指对比,看起来格外伟岸。猴儿回想起昨夜那销魂滋味,下腹不禁一阵发热,后穴缩了缩,盖在衣裳下的阳物有些抬头。 景夜见他吞了口唾沫,知他情动,自包袱里取了玉鱼,对准周檀下身,直插到底,运气于掌,带动那玉鱼缓缓转动、吞吐。那玉鱼早已被周檀驯服,没插得两下,内里湿软一片,变得通体透明,他狰狞的阳具在里面进出的形状暴露无遗。景夜牵着他手握住鱼身,说道:「檀弟,你自便吧。」 周檀抬眼一看,那少年在他对面,双眼发直地盯着他瞧,整张脸都羞红了。景夜见他凝滞不动,双掌催促似的盖住他结实的胸膛,把玩揉搓。周檀还不知道,男子这处竟也如此敏感,那深褐色的乳珠被指腹一捻,立刻硬挺起来,阵阵酥麻通向下体,情欲难忍,握着玉鱼的手不由自主的上下滑动。 景夜从后环抱住他,像是给婴孩把尿一般,令他坐在自己大腿上,分开他双腿,伸手在他后穴一探,内里已然有些湿润,空出一手扶住自己的阳具,鼓胀的龟头在穴口蹭了蹭,腰上一挺,戳入进去。 前后双重快感夹攻,周檀发出一阵低沉的喉音,脚尖在地上垫了一下,似想起身躲开,却被景夜拖住往下一坐,硕大的阳具尽根没入。景夜插了两下,内里愈加湿滑,热暖的肉壁团团包裹着他,十分畅快,加快抽送的速度,两人大腿相撞的声响啪啪啪地在逼仄的山洞内回荡。 猴儿正对着两人,于那交合之处看得一清二楚。只见周檀的穴口被满满撑开,粗大的肉刃飞快地退出一半又向上顶入,顶得那穴口一片黏黏糊糊,将周围的耻毛都沾染得发亮。他少时在猿猴的抚养下长大,根本不知羞耻心为何物,见猴子玩性器,他便学着玩,后来掌门师太看他可怜,将他收入庵中照顾,身上的野性才稍微有所收敛,只是这个恶习一直没纠正过来,这两月经过金轮调教,更加喜淫,见此情景,哪还忍耐得住,下巴微张,不住喘气,嘴角流涎,阳具在景夜的罩衫上撑起一个帐篷。 景夜如丝的目光将他一瞟,伏在周檀耳边说道:「檀弟,昨夜这小兄弟被弄得尿都射出来了,咱们今日也来试试,你看如何?」 周檀意乱情迷之际,差些忘了身边还有看客,羞得要死,咬紧嘴唇,身体却不知为何更加兴奋,想到昨天那少年被肏得长长尿出,比射精持续得时候要久得多,当是如何的欲仙欲死,后穴含着男子阳物一阵绞缩,手上套弄的幅度亦趋于狂野。景夜被他吸得头皮发麻,扶正他腰,猛地向上戳刺,双手急速在他两颗充血的乳头上又搓又按。这刺激太过强烈,周檀终于放开顾忌,浪叫出声,摆动腰肢迎合对方的动作往下坐,坐得几下,忽然浑身滚过一阵入骨的酥麻,弓起背脊,腰向前挺,身体僵住了。 景夜知他要泄,捅得更为卖力,一下子将玉鱼拿开,只见那青筋暴突的阳物抽动两下,憋成紫红色的龟头远远的喷一股浓精,直射到猴儿脸上。猴儿闻见气味,下身仿佛有千虫万蚁在爬,痒得要命,无奈手脚被缚,不得纾解,夹紧双腿摩擦阳具。 周檀又射了两三股,拿手捋了捋,把最后一点也挤出来,这才止住,肩膀松垂,却感到景夜的阳物仍在后穴内坚定的抽送,抵着他的敏感点研磨,身体再度被快感吞没,脑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分卷阅读20 两仪 作者:喵小追 袋晕晕乎乎,四肢百骸都使不上劲,只得靠在对方怀里,双腿大敞,感受那酸胀一波一波袭来。 景夜看他出精,也忍不住想射,只是小穴里空虚得很,总不太尽兴,望见玉鱼边上的金刚杵,也顾不得是容媚用过的物件了,抓起来便填入自己身下。他插了周檀半晌,遭到冷落的小穴早已淫水泛滥,收缩不已,金刚杵一下子滑入了大半,顶到花心,爽得他直抽气。景夜前边肏着周檀,后边含着那金刚杵,由他自己把着在内捣弄,两边节奏倒是一般急促。 他一个男子身上却长了女穴,猴儿甚感稀奇,目光黏在那处脱不开了,见他们两人穴里都被填满,就自己没有,浑身似着了火,下腹一阵催人发疯的空虚,终于喊道:「我带你们离开便是!快给我松绑!」 景夜闻见此语,心中大喜,金刚杵恰好顶进花心,腰眼一酸,阴精倾泻而下,连带着龟头亦是一阵发紧,忙向上急顶。周檀只觉下身极是酥麻,快被弄得不像自己的了,心中想道,该不会真的要尿吧?才动了这念头,忽然阳具深处酸胀交加,一直传到龟头,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那酸胀感越来越强烈,终于后穴被景夜一顶,冲破了关口。周檀往下看去,只见阳具抻得笔直,淅淅沥沥撒了一地。那感觉与出精类似,却是要绵长得多,惹得他浑身不住细颤,眼前一阵阵发黑。 两人保持着交合的姿势拥吻了片刻,在欢爱的余韵中沉浮。景夜慢条斯理地擦净身体,重新穿上衣裳,这才起来给猴儿松绑。 对方也是憋得狠了,一得自由便冲向那玉鱼与金刚杵,依样画葫芦地自己取乐,大呼过瘾。两人在旁看他那沉迷之状,深感滑稽。 第15章 猴儿果然孩童性格,天真浪漫,胸中没有半点城府,答应带他们上去,便是说一不二。他玩耍已毕,将两件宝贝物归原主,通过岩缝跳回松树上,仰天撮口一声呼哨,尖锐的啸声在山壁之间回荡,传出极远。 过了片刻,只听一阵喧闹,数只猕猴顺着悬崖攀爬而下,到了他近前。原来那岩壁上到底有些凸凹之处,虽然挂不住人,对于生长在山中的猕猴来说却是如履平地。 猴儿嘴里叽里咕噜,对着群猴指手画脚,不知说了些什么。群猴仿佛会意,亦是手舞足蹈,叽叽喳喳地答应。 景、周二人不知他玩什么把戏,静观其变。待群猴离去,过不多时,忽然一根藤条左右晃荡,自上垂下,恰好悬停在松树一侧。 猴儿试了试韧性,招手道:「两个大哥哥,咱们回去罢!」 原来他能通猴语,刚才便是叫他的猢狲朋友放绳索下来救他。这脱身之计莫说唯有他能想到,恐怕也只他能办到。三人借藤蔓攀缘而上,返回崖顶。此时阳光被云层遮去,山岚又再聚拢,景夜与周檀回望崖下,只见雾气环抱着万仞绝壁,藤条穿云而过,被风吹得颤巍巍的,想起这一天一夜来的经历,大感奇妙。 猴儿上来便被他的猢狲朋友们缠住。群猴摘了许多新鲜瓜果,供他充饥,在他身上上蹿下跳,模样极是亲昵。两人趁着他玩耍之际,悄悄走脱,唯恐金轮搜山,小心翼翼摸索着往后山行去。还未走出多远,身后传来一声呼唤,「两个大哥哥,等等我!」回头一望,只见猴儿牵着竹枝荡了过来,几个起落,到了两人跟前,笑嘻嘻地说道,「大哥哥,我想跟你们一起走。」 他本来心地不坏,能够弃暗投明自是最好,周檀望了景夜一眼,见对方目中含笑,知道他也赞同,却不马上答应,逗趣道:「你不要你的和尚师父了么?」 猴儿玩得忘了形,经他一点,才想起金轮,把他们二人一看,周檀气宇轩昂,景夜俊逸似仙,自是比铜人样的金轮潇洒得多,身上又不知道还藏了多少稀奇玩意,摇摇头说,「不要了、不要了,大和尚总是逼我练武,不许我到处去玩,我早不喜欢他了。」 他翻脸比翻书还快,昨晚还忠心耿耿,这下连师父都不叫了,两人暗自发笑,心想金轮若是得知,当气得头顶冒烟。 景夜道:「也好,那你便随我们下山去,只是从此以后,再不能跟大和尚有往来了。」 猴儿久闻山下是个花花世界,顿时欢天喜地,哪还顾得上什么大和尚,迭声道好。 三人结伴行去,在猴儿的带领下,避开大道,专挑野路走,倒是相安无事,不曾遇敌,料想金轮虽然痛失爱徒,但是碍于面子,未肯声张,自己打碎的牙往肚里吞了。 周檀边走边回想昨夜之战,一筹莫展,说道:「景兄,金轮那魔头的硬功业已登峰造极,却要如何对付才好?」 景夜亦是束手无策,叹息道:「可惜我俩神功未成,否则将内力集于剑尖之上,应能伤得了他。」 两人乐空双运的心法方才练至融会贯通,即便日以继夜的勤修苦练,也需要两三年时间方能臻至化境,只是等到出关之日,周檀的恩师、同门及那许多武林同道恐怕皆已化成枯骨。 周檀恨恨地道:「要是咱们手里有一柄削铁如泥的神兵便好了,管他什么金轮、银轮,都给手起刀落,斩成十七八段。」 景夜颔首道:「檀弟你说的未尝不是个办法,只是我听说的神兵利器,不是收藏在大内禁宫之中,便是早已失传,仓促之间怕难以寻访得到。」 周檀亦是如此,黯然道:「也是……」 话音刚落,忽听左近一人说道:「破那妖僧的邪功易如反掌,何须什么神兵利器?」 猴儿正转过一堆乱石,兀的听见生人讲话,吓了一跳,三两步蹦回来,藏在景夜身后向外张望。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约莫不惑之年的男子盘腿坐在高处一块巨岩顶上,此人面容清癯,穿着一袭墨青色直裰,十分文雅。 他既出此言,当是尾随在侧已久,把两人对话听了个完全。这里还是敌人地盘,景夜和周檀一路谨慎,却没感觉到他的存在,足见此人功力深厚,行动诡谲。 周檀上前一步,将柄断剑拦在身前,问道:「你是何人?鬼鬼祟祟跟着我们做什么?」 景夜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分卷阅读21 两仪 作者:喵小追 仔细听对方口气,像是我辈中人,再说若然要动手,又何必等到现在,让周檀放下武器,礼道:「不知前辈有何高见?」 那中年男子道:「你们只消想想,那妖僧出身何处,往成就他的地方寻找,定能找到掣肘他的良方。」 景夜心里猜了一个囫囵,未敢肯定,又躬身一拜,「恕在下驽钝,请前辈明示。」 那男子好整以暇自巨岩上起身,足尖一顿,悄无声息落在两人面前,目光转动,把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景夜,你长大了。」 景夜闻言,心中巨震,不禁问道:「你认得我?」他自小与师父相依为命,偶尔去镇上采办亦是使用化名,只最近与周檀相识以来,才渐渐在江湖上走动,所认识的人一个巴掌也数得出来,与这男子更是素未谋面。 那男子道:「我叫朝阳,是令师好友,你在襁褓中见过我的。」 景夜全无印象,朝阳见他迷茫的神情,问道:「你师父从未提起过我么?」 此人既是师父好友,那便是他师叔一辈的人物了,景夜不敢怠慢,说道:「先师故去已久,或许是我忘了,请前辈勿怪。」 朝阳啊的一声,似是十分惊讶,末了脸上露出一种极为复杂的神色,似是惆怅,又隐含着气愤,点了点头,口气恢复如常,说道:「以你二人功力,要想诛灭金轮,须得前往西藏莲花教,取得教中密室供奉的一件宝物。」 景夜见他同师父一般对魔教了解至深,更不怀疑他的身份,问道:「可是前辈,既然是密室,我等外人如何潜入?」 朝阳便将这魔教总坛地形一一详叙,告与二人知道。景夜还想打听师父早年之事,看朝阳的样子,并不打算与他们同行,问道:「前辈,那我们得到这宝物之后,该到何处去寻你?」 朝阳道:「以你们二人的天资,只要得到这宝物,自然知道如何使用,就不必来寻我了,景夜你与我有缘,咱们以后还会再见的。」 景夜不好逆了他的意思,只得向他辞别。刚走出不远,忽然听到猴儿一声短促的惊呼,转过身来,却见朝阳提着少年的肩膀,一下子纵入深林之中,身法极迅,转眼就不见了,空留余音在身后回荡,说的是,「这猢狲野性难驯,待我好好管教管教,别耽误了你们行程!」 周檀一直静默不语,此时方开口道:「景兄,我看这朝阳前辈来历蹊跷得很,该不会其中有诈吧?」 景夜静下心来思量,确有一些可疑之处,只是对方谈起师父,口吻甚是熟稔,所言又俱都吻合,说道:「不管他是何来历,总归不是金轮那魔头的同党,应该不会害咱们的。」 周檀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皱着眉头,沉吟不语。景夜不强求他,说道:「檀弟,你若不愿随我入藏,那就守在此地,以防情况有变。」 两人自相遇以来便就形影不离,何况此次深入魔教总坛,乃是虎口拔牙,周檀哪肯与他分开,断然道:「那如何使得?」执了他手,终于下定决心,嗨的一声,「不管前方是福是祸,反正咱们生死与共,我是不会抛下你的。」 见他目光坚毅,景夜大为动容,投入他怀中。两人静静相拥了片刻,感觉体内又充满力量,互相一笑,这才行下山去。 第16章 事不宜迟,景、周二人与萧琼会和,向掌门师太辞行,即刻赶赴西藏。 藏域地处高寒,雪岭连绵,莲花教总坛位于群山环抱的一片谷地当中,却是四季湿润,温暖如春。两人按照朝阳所指道路,自山林中转出,放眼望去,只见头顶天蓝如洗,远处自西向东几座雪峰,座座巍峨,高耸入云,雪线以下,却是山青水碧,山脚下阡陌纵横,房屋错落有致,像是一片城镇,当中一座白墙金顶的宫殿,楼群重叠,气势恢宏,琉璃瓦顶上装饰经幢、宝瓶等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华丽之极。 眼前所见如世外桃源一般,莲花教占据了这样一块风水宝地,难怪高手辈出。两人在林中修整,直至天黑,趁着夜色潜入宫殿。内里廊道曲折,地形复杂莫测,幸亏有朝阳指点,两人才不致迷路,避开巡逻教众,来到主殿。 殿内沿墙点着一排莲花灯,十分光明,有几个喇嘛在案前做法事,周檀伏在房梁上,朝下一望,见佛龛上供奉着一尊奇怪的雕像,低声问道:「景兄,他们这拜的是什么神仙?」 寻常寺庙多是供奉释迦摩尼像,而那佛龛上的神像生有五头、十六臂,怒目圆瞪,曲着一条腿坐在莲花宝座上,怀中抱着一个女子,两人面对着面,呈相拥求欢的姿势。灯火摇曳,将阴影投射在雕像面部,显得阴森诡异。 景夜道:「我听先师说,西藏密宗佛教信奉大威德佛,也叫欢喜佛,男女双身,这应该便是了。」 周檀道:「男女双身,那不是同你一样?」又把那佛像打量了一眼,说,「只是你比这神仙可好看得多。」 景夜微微一笑,「檀弟,你几时变得这样油腔滑调,尽拿甜言蜜语哄我。」 周檀被问得愣住,回想起方才所言,确非自己风格,面露窘色,道:「我是实话实说。」其实,只要能令对方开颜,就算扮猪扮狗,他也情愿。 景夜知他一片赤诚,心里甜如蜜糖,握住他手,忽然想起什么,叹了口气,说道:「可惜,我身上虽然有一部分属于女子,天葵却始终未至,想必发育不甚完全,将来恐怕不能替你繁衍子女……」 周檀此前从未考虑过后代一事,想了想说:「景兄,开始我并不知道你……这样,也希望与你长相厮守,膝下有没有子女,我倒是无所谓,你若喜欢孩童,咱们便去收个小徒弟来教养,何必非要自己生育?」 景夜喜道:「檀弟,你真好。」 两人近在咫尺,周檀见他眼波流转,含情脉脉,不禁凑上前去偷了个香,怕被那几个做法事的喇嘛发现,不敢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辰光,诵经声歇止,那几个喇嘛掩门而去,两人又等了片刻,再无其他响动,这才跃下房梁,去寻那密室所在。两人依朝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分卷阅读22 两仪 作者:喵小追 阳所言,绕至佛龛身后,只见在基座两旁,各有一盏莲灯,左方莲心上坐着大威德佛的男身,右方莲心上则是女身,然而与正面佛像不同,皆是面朝外侧。景夜与周檀分立两端,互相递了个眼色,同时转动莲灯,令得那男女像彼此相对,只听细微的「喀啦」一声,机关落位,中央一块地板竟向旁滑开,现出一道凹陷的阶梯。道路狭窄,仅容一人通过,周檀拿出火折子,走在前面,景夜随他进入,刚下了不远,身后忽然一暗,那地板竟又合上了。 周檀对朝阳本就半信半疑,叫了一声糟糕,说道,「景兄,这该不会是敌人的陷阱吧?」 景夜道:「如果朝阳存心加害,在峨眉山上即可动手,何必千里迢迢引咱们来此?咱们且进去一探究竟,回去的事稍后再说。」 周檀想想也是,沉下心来,借着微光向前摸索。行不多时,到了阶梯尽头,脚下道路变得平坦,又过了一会,从通道彼端传来些微光亮,两人加快步伐赶去,内里豁然开朗,到了一处宽敞的石室。 周檀朝四面一望,忽然吓得魂飞魄散,挡在景夜身前,高声道:「景兄小心!有埋伏!」 原来那石室周围布置了十二座屏风,每座屏风之后都燃着一盏灯,光线在屏风上投下十二个黑魆魆的人影,或立或坐,或跪或卧,姿态各异。 景夜早听闻莲花教左右护法之下还有十二法王,亦都是十分厉害的角色,当下推断这十二个人便是他们无疑,没想到在此间狭路相逢,退路已断,一场恶战在所难免,拔剑道:「檀弟,咱俩与他们拼了!」 周檀道:「好!」 两人料想敌人必当一拥而上,比肩守在原地,然而静待了片刻,对方仍旧一动不动,剪影映在屏风上,未有丝毫改变。 景夜凝神分辨,石室中一片静谧,除了他们二人的呼吸心跳,再无声息,说道:「咱们过去看看。」 两人来到最近的一座屏风后边,却见那哪里是个活人,不过一座石像,雕刻得栩栩如生罢了,心中一宽,甚感滑稽,望着彼此笑了起来。查看了一周,石室内除却灯盏、屏风及石像之外,别无他物,哪来的什么称得上宝贝的东西。 景夜见对面与来路相对的石壁上空荡一片,疑心还有内室,仔细打量那十二尊石像,说道:「檀弟,你看这些石像,总感觉缺了什么。」 那石像分六男六女,皆是赤身裸体,周檀指着一尊双手撑地,支起上身的男像道:「这……这架势……」余下的话却羞于启齿了。 景夜与他心照不宣,说道:「我估计这也是一道机关,须得将十二座石像所缺的部分补足。」 除此之外,周檀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两人当即分头行动,由他对付那六尊女像,景夜则去解剩下的六尊男像。 周檀来到一尊向前半跪的女像身后,手在阴部一撩,那处竟真的凿就了一个孔洞出来,心里大骂,魔教妖人,猥琐至极。事已至此,只有硬着头皮上了,解开亵裤,掏出阳具撸动,然而对着那石头人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致,抬眼一望,却见景夜的剪影自对面一座屏风透出,正跨坐在一尊平躺的男像身上,纤腰翘臀颠簸起落,朦朦胧胧的,十分诱人,腹下一热,这才勃起。周檀就势缓慢插入,那石像内里又干又冷,极不舒服,他经过玉鱼磨练,立时运起真气抵挡,倒还能够忍受,顶弄了十来下,石像内里像是被他的真气烘热烤化了一般,渐渐湿软,周檀便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幻想自己是在抱景夜,胯下加快速度,纵情抽送。忽然一下,龟头顶到底端,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一股凉风自小穴中溢出,周檀打了个哆嗦,赶紧拔出阳物。睁眼一看,莲灯不知何时熄灭了,对面方才映出景夜身影的屏风亦一片黑暗,当是与他情形相同,看来解谜之法果然如景夜所料。 两人忙活了大半个时辰,衣衫除净,汗如雨下,这才将十二座石像的机关全部触动。当最后一盏莲灯熄灭,石门轰然洞开,一片刺目的光亮从内透出,照得此间犹如白日。两人来不及整理仪容,待眼睛适应光线,走入一看,里面的石室空间比外边要小,只有几尺见方,中央一座莲花台,上边供奉着一座翡翠雕成的等身佛像,却不是殿内所见的大威德佛,雕像面容姣好,身姿婀娜,倒像是个样貌清秀的凡人少年,盘坐在莲花台上,双掌朝两边打开,浑身上下挂满了金首饰,头顶的金冠上镶嵌了一枚拳头大的夜明珠,流光溢彩,照得整室通明。 周檀傻眼道:「这就是朝阳前辈说的宝物么?」 景夜记得朝阳曾说,只要他们得到那件宝贝,自然知道如何使用,而若要用这尊佛像对付金轮,真令人摸不着头脑,景夜估计是玉佛身上的某件装饰,观察了片刻,发现佛口微张,含着一根银签,说道:「檀弟,你看会不会是此物?」 周檀摘下细看,那银签约莫一尺长,比筷子稍细一圈,打磨圆润,一端雕刻龙头,作为暗器略长,作为峨眉刺又略短,然而那玉佛身上,也只有此物与武器最为类似。 两人没琢磨出用法,不敢擅离,对着银签苦思冥想。 周檀想起那十二尊石像,猜测道:「景兄,魔教中人行事诡谲,连设置的机关也与那事有关,此签该不会也……?」 景夜道,「极有可能。」忽然啊的一声,目中发亮,拉过周檀,附耳对他说了几句悄悄话。他所言太过疯狂,周檀饶是各种花样都尝试过了,心里仍是砰砰直跳,脸上红得滴血。 景夜见他默不作声,说道:「檀弟,你若害怕,便就我来吧。」伸手来接银签。 周檀这才回过神,挥开他手,摇头道:「还是我来,别伤着你。」 景夜叮嘱道:「那你小心,千万不要勉强。」 周檀道,「我醒得。」深吸口气,探向下腹,捉住垂软的性器揉搓。揉得两下,景夜忽然伸出胳膊,从下托住他的阳物,与他十指相扣。柱身被包裹在两人掌中套弄,很快挺翘起来。周檀跟随对方动作,以大拇指在龟头上打转。心上人手指都要比刚才石像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分卷阅读23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小穴令他舒服得多,周檀下体一阵酥麻,眼见自己马眼里春液盈然,冒出一颗露珠,被两人手指涂抹开来,身子靠在景夜怀中,满足地叹了口气,转头见到另一手中的银签,又是一叹,原来景夜想出的法子竟是将此签刺入马眼之中! 周檀手微微发抖,将那银签圆润的一端沾了些淫水,对准小口,一点一点向里推送。进入之时,只觉得内里有些发凉,倒没什么痛感。那银签打磨得光滑如丝,周檀手上一松,便自行坠入,马眼随之一张一合,柱身搏动,倒像是周檀的阳物主动把银签吞咽进去的。 景夜见那银签一下进入了大半,颇为担心,问道:「檀弟,你感觉如何?」 周檀红着脸道:「我还好……」其实他内里有些痒痒,想捉着那银签来回掏一掏,只是不好意思讲,按着龙头一端继续深入。进到根部之时,遇到些许阻力,同时下腹涌起一股饱胀感,就像后穴被景夜粗大的男根插满时那般,看银签还有小截露在外边,忽然产生了一种冲动,想把它直插到底,手上微微运劲,向下一按。 那银签突破障碍,进入到了阳具深处,只留个龙头在外,龙嘴亲吻着马眼,情景十分奇妙。周檀猛地感到一种极为刺激的酸胀感,一下子蜷起双腿,头向后仰,叫了出声,手里捏着龙头,不自觉地反复抽插,另一手握着怒涨的阳具套弄,这般里外结合,只觉得下腹沉浸在难以忍受的快感当中。才没弄两下,忽然自龙口处蹿过一道蓝光,周檀整个下身如遭雷击,酸疼酥麻胀百种感觉一齐炸开,瞬间从景夜怀里跳了起来,拔出银签丢在地上,阳具剧烈收缩,一股股浓精激射而出,口中狂吼不止,也不知是疼还是爽,足足射了有十好几股,将下身弄得一片黏稠,这才消停,全身像是脱力似的,跪倒在地。 景夜急忙上前接住他。周檀躺在他臂弯中喘息了片刻,这才恢复平静,睁开眼睛,双目布满血丝,叫泪水浸得发亮,声音沙哑,说道:「景兄,此物会放电……」 景夜回想起潜入峨眉那夜所见,金轮出精之时,全身功力散去,喜道:「朝阳前辈所言不假,此物果然是金轮那魔头的克星!」看着落在地上的银签,自己亦颇为好奇。 周檀读出他的念头,按住他手道:「景兄,你别碰,此物甚是邪门,会把身子弄坏的。」 景夜听了他的劝阻,帮他擦净身体。两人从地上起来,穿戴妥当,将银签收入行李当中。离去之际,周檀最后朝那玉佛一望,忽然发现什么,说道:「景兄,你看,这玉佛倒是真的同你一般。」 那玉佛盘腿而坐,正好露出下身,男女器俱在,景夜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及细想,说道:「咱们快上去罢。」 回到密道入口处,那机关似察觉到他们二人脚步,地板自动掀开。两人观望一阵,从密道内出来,经原路离开宫殿,连夜赶回峨眉。 第17章 经过一段时间调养,峨眉掌门师太伤势渐愈,景、周二人与众尼会和,商议了一个对策,兵分两路,由他二人拖住金轮,众尼则去解救被困的武林同道。一行人趁着夜色,经由后山小径摸上金顶。 两人先前已探知金轮的居所,径直向那小院行去,正穿过竹林,听见一个声音唤道:「大哥哥,请慢!」 循声望去,一个清秀的少年身披月光,走到两人跟前,行了个礼,说道:「景夜哥哥、周檀哥哥,朝阳先生叫我来助你们。」 两人认出他是猴儿,见他穿着一身素色短褐,头顶规规矩矩梳了个髻,言谈举止十分恭谨,再不似先前那个山林野人,颇为意外,心想,朝阳前辈果然管教有方,竟在短时间内令他面目一新。 景夜道:「猴儿,我们此去是要杀了那大和尚,为民除害,你和他毕竟有过师徒之谊,弑师不祥,就别去了。」 猴儿表面上虽然收敛了许多,一双眼睛仍然滴溜溜的四处乱转,显出古灵精怪的神色,摆手说道:「之前是我不懂事才会拜他做师父,不能算数的,还有,朝阳先生说我肤白如玉,给我兴了个正经名字叫脂玉,大哥哥你们以后别叫我猴儿了。」 他对朝阳唯命是从,两人拗他不过,只得携他前往。 周檀心想,那朝阳前辈对他二人的行踪了若指掌,应该就在左近,却不出来相见,实在令人生疑,然而眼下主要是对付金轮,其他暂且按下不表。 上次潜入时,众喽啰皆在主殿内淫乐,一路畅通无阻,此次小院内外却有诸多人把守,贸然攻进去恐怕打草惊蛇。脂玉让两人在山墙下的隐蔽处稍待,自己大摇大摆走上前去,提着一葫芦烧酒请众守卫品尝。金轮手下多是些市井流氓,花天酒地,贪图享乐,见他是金轮爱徒,更放松警惕,轮番痛饮。那酒液中事先掺了蒙汗药,不出片刻,药力发作,众守卫东倒西歪,不省人事。景、周二人见他得手,立刻跃出藏身之地,点了众守卫穴道,即便药力过去,亦有一两个时辰无法动弹。 三人快步朝最里厢金轮的居所赶去,忽然一个刀客从路边的竹林中转了出来,原来此人也是守卫之一,刚才到树林子里解手去了,侥幸成漏网之鱼。他裤带还没系上,迎面见着两个生面孔,一手把裤子提着,一手在背后取了武器,喝道:「哪里来的小鬼,报上名来!」 景夜反应最迅,见地上一枚卵石,拿足尖一扫,石子飞将出去,正好击中对方手腕,打掉了他手中钢刀。周檀随即抢上前,将那人点倒。然而方才那一声大呼已经将金轮惊醒,他从床上坐起,自窗隙朝外窥视,月光将景、周二人面目照得雪亮,正是前次偷袭他的两个青年男子。他在山崖下遍寻两人尸首不着,早就疑心他们还活着,见猴儿也在,猜测二人拿了他当人质,回来向自己发难,可怜他这徒弟虽然天资过人,却还没学到一招半式就落入了敌人手中。金轮一怒之下破窗而出,吼道:「你们两个小贼,又来寻死!快放了我徒儿!」 他还不知自己的爱徒已倒戈相向,连名字都更改了。景夜与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分卷阅读24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周檀对视一眼,暗自好笑,倒不怎么同情他,将计就计,抓住脂玉肩膀,让至一旁,避开了金轮凌空一脚。 两人在回程途中已将断剑重铸,便同前次一般,双剑合璧,左右夹击,将金轮困在当中。他俩都走快剑一路,剑光如雪纷飞,虚虚实实,难以分辨,金轮索性不理,运起铁布衫的功夫硬接下剑招,待得两人变招的间隙,使出连环扫腿,专攻两人下盘,这般以慢打快,倒与二人战了个平手,只是一身衣衫被割成了破布条条。他生怕二人对自己徒弟不利,急于救人,忽然双手做爪,扑上前来。 景夜看出他意图,连忙收招跃开,唤道:「檀弟,小心手上兵器!」到底晚了一步,周檀收剑不及,被金轮牢牢抓住,正运劲挣脱,对方后招已至,迅疾一脚,直攻他脚踝,如要躲开此招,非弃剑不可。正是紧要关头,脂玉忽然上前一步,挡在周檀面前。周檀本来抓着他肩膀,金轮只道是他拿自己徒弟做盾,骂了一声卑鄙小人,旋即收招,五指运劲,又将周檀一口宝剑折断成了两截。 周檀性格敦厚,景夜深知此举非他所为,心想,朝阳前辈恐怕早有计策,因此才叫脂玉前来相助。两人剑阵已破,在脂玉掩护之下,继续与金轮周旋。金轮束手束脚,施展不开,气得发疯,仗着一身铁布衫的功夫,乱打越乱,破绽百出。景夜觑准时机,一剑刺向他下体,金轮见他故技重施,想是已被逼入绝境,明明可以收招回防,却非要炫耀自己刀枪不入的神功,一声冷笑,鼓足全身真气,阳具猛然间暴涨,如根铁杵一般,与剑锋相对,迸出金石之音。 这本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景夜见金轮中计,唤道:「檀弟,快!」 便在这一瞬之间,周檀自怀中摸出莲花教密室所得的银签,对准金轮下体送入。金轮男根膨胀已极,马眼大张,那银签毫无阻碍,直捅到底。周檀捏着龙头旋转了两周,一道幽蓝色光线窜过。只听金轮爆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浑身肌肉鼓胀,精液顺着银签未堵死的缝隙漫溢而出,忽然阳具抽搐了几下,一股浓精将那银签冲了出来,远远飚射在地上。周檀知晓个中滋味,看得亦是下体一紧,想必这世上没哪个男子能够抵挡得住。 金轮着实是一条铁铮铮的汉子,喷精之时竟还有力气出招,飞起双足撞向周檀胸口。周檀正在他面前,躲避不及,闷哼一声摔了出去。景夜虽然担心他安危,只是眼下是取金轮性命的最佳时机,唯有暂且抛开情爱,将全身内力集于剑尖,照着金轮背心刺去。金轮出精之时,浑身功力暂时散去,皮肤变成寻常颜色,感觉后颈生寒,知道不能硬接,向旁侧开。景夜剑尖如影随形追至,却是偏了一分,只刺透了他肩膀,并未伤及要害。金轮捉住剑尖,回手一掌,忽然一阵透心凉,低头一看,一把匕首扎在胸口,直至末柄,而持匕之人竟是他的爱徒! 金轮一匕穿胸,无力再斗,慢慢委顿在地,捂着泊泊流血的伤口,面上十分不解,断断续续说道,「你……你……为什么?」 脂玉并不作答,微微带笑站在月光之下。忽的起了一阵风,一个男子忽近忽远的声音夹在在风中传来,说的是,「金轮,被自己最亲近的人背叛的滋味,可不好受吧?」 金轮在弥留之际听见此语,释然地啊了一声,吐出最后一口气,阖上双眼,再不动弹。 景夜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定,弃了长剑,奔至周檀身边,扯开他衣襟,见他胸口一团淤青,感同身受,心疼不已。 周檀咳嗽两声道,「景兄,我不打紧,咱们快去看看掌门师太那边如何了。」 景夜拿手摸索了一番,他确实只受了些皮外伤,将他自地上扶起,回首一望,不禁大惊,院子里脂玉连同金轮的尸首皆不知去向,空留月光照着一滩血污。 周檀道:「莫不是刚才说话之人?」 景夜点了点头,恐怕峨眉众尼失手,急匆匆赶往会合地点。 第18章 这边峨眉众尼已成功将受困诸人解救,只是途中被守卫撞破,双方大打出手,主殿四周乱成一团。金轮麾下多是些乌合之众,实力不济,全靠人数优势占了上风,景、周二人加入战团,大喝一声,「金轮那妖僧已死,你们还不投降么!」 众喽啰听闻此语,见首领久不现身,相信了八九成,心中霎时没了底气,溃不成军,逃往山下,峨眉金顶终于恢复往日的清静圣地。周檀与师父及两位师弟久别重逢,一团欢喜,拉着景夜替他引见。 掌门真人对二人的侠义行为十分赞许,听闻周檀的性命乃是景夜所救,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见是个二十来岁的俊美青年,颇感惊讶,问道:「不知景少侠师承何处?」 景夜礼道:「说来惭愧,先师没告诉我他的俗名,晚辈只晓得他入道以后号称青琅居士。」 掌门真人博闻广见,同武林中一流高手皆有往来,却从没听说过有个叫青琅居士的,感叹道:「看来我中原多得是能人异士,那番僧凭借一身邪功赢了我们许多人,便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岂料最后断送在你们两个初入江湖的晚辈手中,真是后生可畏!」 周檀心上人得到师父夸奖,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脸憧憬把他望着。景夜汗颜道:「前辈谬赞。」 是夜二人留宿峨眉。周檀胸口受伤,隐隐作痛,景夜躺在他身侧,听见他不时翻身叹息,解开他衣襟,替他推拿。他的指尖冷凉柔滑,按在火辣辣的伤处,十分舒服。月光照得满室幽蓝,周檀侧卧着面对他,见他双眸低垂,神情温柔专注,不禁怦然心动。景夜动作里本来不带半点情欲,忽然手掌无意间擦过他的乳尖,发觉竟是硬挺的,抬眼对上他渴望的视线,停下不揉了,促狭道,「檀弟,你不怕出丑么?」 原来他们睡在一张通铺上,周檀身边就是他的两位师弟。周檀被说红了脸,只是他们为了对付那魔教妖僧四处奔波,大半个月都未曾亲近,邪火一被煽起,就有些忍耐不住,转头望了两位师弟一眼,厚着脸皮说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分卷阅读25 两仪 作者:喵小追 他们睡熟了,咱们动作轻些。」 景夜任由他胡闹,笑道:「好。」贴进他怀里。 周檀拉过被子盖住两人下体,解开中裤,却不敢完全脱去,只退到膝弯。景夜双手搓揉他健硕的胸脯,如揉面一般,忽而五指分开抓入肉中,忽而将那富有弹性的肌肉往中间聚拢,挤出一道乳沟。周檀的乳尖又小又平,却是十分敏感,轻轻一拨就硬挺起来,连带着胯下之物也昂起头。景夜甚觉有趣,不碰他阳具,只用指腹在他乳尖上下滚动,每搓一次,周檀的阳具便就向上一挺,像是被无形丝线扯动一般。景夜还嫌不够过瘾,将他胸部挤成一团,含着那突出来的乳头又吸又舔,把两边乳头啜得红肿涨大。周檀像个哺乳的妇人环抱着他,胸口一阵阵酥麻直通下腹,想要呻吟却又不敢,蜷起腹部,双腿夹着阳具缓缓磨蹭,直磨得马眼里淌水,实在饥渴难耐,伸手探进对方中裤,握住那硬热的肉棒搓了两把,接着穿过耻毛,摸到一手湿滑,指尖在渗水处一按,就被那肉穴吞入其中,不断吸吮。 景夜这时才放开他乳尖,直起身体同他亲吻。两人紧紧相拥,舌头交缠搅动,周檀用中指在对方穴内抽插,越插水越多,又将食指也挤了进去,在紧致热软的肉壁上挖弄。景夜不自觉的配合他摆动臀部,抬起大腿缠在他腰间。两人阳具隔着一层中裤互相磨蹭,不一会就将布料浸湿了。周檀挖得满手是淫水,抽出手指,将景夜亵裤褪去一半,让他背过身去,扶着他大腿从后挺入,一点点顶开肉壁,进到深处。多日未行此事,周檀怕伤着对方,停下来等他适应,双手绕到前面握住景夜的阳具上下套弄。房间里一片静谧,只听两人压抑的喘息和其他人睡梦中沉稳的呼吸声。 景夜回手在他臀上一按,周檀会意,随即开始缓缓律动。景夜中裤只脱了一半,双腿被牵绊住无法打开,鲜明地感觉到周檀胯下巨物在自己小穴里进出,肉壁上每一寸都被细细磨过,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不由得紧紧并拢双腿。他小穴本就生得窄,这一夹更加紧致,内里的褶皱箍着周檀的阳具不断挤压,惹得他浑身飘飘然,恍惚了片刻,从后环抱住景夜,把他压向自己,下身在被里耸动起来。床榻老旧受潮,不甚结实,他每一挺身就是一阵细微的摇晃,周檀不敢弄出太大动静,浅浅的抽插却又难以尽兴,撞着胆子,长驱直入,没插得几下,身下木板竟咯吱咯吱抗议起来,他师弟梦中受到惊扰,嘴里哼哼唧唧翻了个身。两人一惊,恐怕情事暴露,心里七上八下地乱跳,立刻分开来,闭上眼睛装睡,只湿淋淋的下身盖在被子里,仍是紧密相连,随着脉搏火热的抽动。过了片刻,呼吸声归于平稳,两人这才松了口气。景夜低声道:「檀弟,咱们出去吧。」 周檀道好,自床上抱起他,蹑手蹑脚行出门。月光中的庭院一片清冷,再无其他干扰。门刚在身后合拢,周檀一个箭步上前,将景夜的背脊抵在廊住上,托住他臀部,对准那收缩吐水的肉洞一贯而入,发狠地抽送起来。景夜一双长腿环住他腰,挺身向前迎接他的撞击。院内各间厢房都住满了,万一有人起夜便要撞破他们偷情,周檀心存顾虑,想着速战速决,挺动不停,每每都深深插入,直刺花心,一手揽着景夜,一手在他穴口上方的肉珠飞快地揉搓。景夜淫水泛滥,将两人交合处弄得滑腻黏稠,阳物每次侵入都带出些水声,十分淫荡。他雌雄同体,单单刺激一边本来不易达到顶峰,今晚却被周檀一阵猛肏弄得浑身酸软,咬紧下唇才忍住呻吟,两腿渐渐的有些挂不住,从周檀腰际滑落,这下全身体重都压在交合处,周檀着力一顶,阳具尽根没入,将花心顶开了。景夜下身极为饱胀,一阵痉挛自脚底顺着脊背传来,倒抽口冷气,前面竟然先射了,高高地喷出一股浓精,正洒在周檀脸上。景夜哎哟一声,拿手去揩,周檀却把他手腕捉住,伸出舌头卷去落在唇边的精水,含在嘴里啧啧品尝。那味道令他欲火更盛,胯下动作近乎疯狂。他俯身渡给景夜分享,握住对方怒涨的阳物撸动,把剩下的都给捋出来。精水喷得两人脸上、身上到处皆是。景夜这波高潮还未过去,小穴深处又传来一阵灭顶的快感,攀在周檀身上,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的低呼。他小穴里绞缩得厉害,周檀不管不顾,仍是快速地抽送不止,忽然腰眼上冲动袭来,双腿绷直,在对方体内爆发。 这一场天旋地转的欢爱过后,两人再无力支撑,靠在廊柱上歇息,吻去彼此面上污物。一株杜鹃枝条横陈,恰好将一朵开得正艳花儿递在景夜面前。周檀摘下来,替他戴在鬓边,只见皎洁的月光照得他眉目如画,倒比花儿更加动人,脱口而出道:「景兄,你真好看。」 景夜见他痴傻傻的,不由得一笑,依偎在他肩头,问道:「檀弟,眼下暂时太平,你日后有何打算?」 周檀思忖一番道:「我没有主意,你想去哪,我便去哪。」 景夜叹了口气,说道:「我总觉得江湖中的生活不适合我,我想回早竹林去……只是,怕你会闷。」 周檀道:「有你在身边,怎么会闷?我也不喜欢打打杀杀的,不如咱们回去继续修炼那乐空双运的心法。」 景夜释然一笑,「也好,那咱们就回去闭关吧。」 两人擦净身子,将衣裳穿戴妥当,返回房中,刚推开门,却见窗户大敞,一道人影跃出窗外,身形在半空一晃便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周檀四下扫视,见桌上空荡荡的,叫道:「糟了,咱们的行李不见了!」 玉鱼、金刚杵以及莲花教的银签都在包袱之中,后两件本不是景夜所属,失了也就失了,然而那玉鱼乃是师门遗物,万不可遗落。景夜道:「追!」两人便拔足向那盗贼逸走的方向追去。 第19章 两人追至后山小径,不见了那盗贼踪迹,正在林间寻找,忽然一枚石子飞来,落在脚边。顺着来路望去,一道人影闪进远处古松背后,便往那处赶去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分卷阅读26 两仪 作者:喵小追 。景夜追出几步,念头一转,想道,这人像是故意引他俩过去,前方会不会是个陷阱?脚下不觉慢了下来。周檀没那许多心思,只想着追回玉鱼,抢在前面。景夜本欲叫住他,又一想,凭他二人功力,管得对方是谁,即便不能取胜,自保当是无碍,舍弃心中顾虑,足下发力向前飞纵了一程,复与周檀比肩并进。 那盗贼轻身功夫不及两人,眼看要被撵上,忽然举起包袱在手中挥舞,叫道:「先生,你要的东西我拿到了!景夜哥哥和周檀哥哥也来了!」 这分明是脂玉的声音,两人吃了一惊,急急收剑回鞘,只见月色婆娑,顺着林间空隙投映下来,照亮了面前一隅之地,亮光处立着两人,一个是方才失踪不见的脂玉,另一个竟是多日不见的朝阳前辈! 朝阳接过包袱,手抚脂玉头顶,夸赞道:「好孩子,做得好。」 脂玉笑容粲然,捧着他手亲了一亲,如驯养的宠物一般,神情甚是亲昵。 景夜与周檀彼此对视,皆不明白朝阳深夜引他二人来此意欲何为,只那玉鱼非是落在歹人手中,总算松了口气。 景夜拱手道:「朝阳前辈,那包袱内有一件事物是先师遗物,对在下意义重大,烦请前辈归还在下。」 林间有一块平坦的青石,朝阳过去坐着,自包袱内取出玉鱼,问道:「你是指此物么?」 景夜道:「正是。」向他伸出手臂,朝阳却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转动鱼身,仔细端详,自言自语道:「十九年前,此物自我教失窃,我猜便是被青琅带走,却始终打探不到他的下落,没想到再见之时,已经物是人非。」 他一番话景夜听得心惊肉跳,大感不祥,质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朝阳侧过脸来,并不作答,反问道:「你说此物是你师父所有,那你可知道它有个名称?」 周檀道:「不就是叫做玉鱼的么?」 朝阳轻蔑地一笑,说道,「此物名为北冥,」又指着包袱内另外两件事物,一一说道,「祝融、定海……这三件宝贝都是我教圣物,本该供奉在密室之中。」 景夜听他一口一个我教,想起他对莲花教总坛的地形了如指掌,心中巨震,颤声道:「你是……莲花教教主!」 朝阳竟不否认,略一颔首,说道:「我就是上天乐。」 听闻他是魔教首领,周檀喝道:「纳命来!」即刻挺剑而出,向他刺去。脂玉见状不妙,叫道:「大哥哥,你别要伤害先生!」横身挡在两人之间。上天乐功力深不可测,贸然动手怕有闪失,加之此事还有诸多疑点,景夜长剑从旁一撩,化解了周檀的招式,说道:「檀弟,先别冲动,听他有何话说。」 周檀对他极是顺从,叹了口气,回到他身侧。上天乐自始至终面不改色,似乎并不打算与他二人一决生死。景夜问道:「你既是魔教中人,为何要冒充我师父的故友?」 上天乐道:「我的汉名叫做朝阳,上天乐是我在圣教中的姓名。我与你师父本来就是故交,何来冒充一说?」 景夜微微不悦,冷言道:「正邪不两立,我师父怎么会和魔教妖人为伍?」 上天乐似乎感到十分滑稽,笑着问道:「若然如此,那北冥为何会在你师父手中?我教密不外传的阴阳和合大法你又是找谁学的?」 容媚自尽前亦曾有此一问,景夜不禁产生了些许动摇,默然答不上话。周檀道:「景兄,魔教妖人最擅长蛊惑人心,你别中了他的奸计!」 景夜定了定神,说道:「不错,师父教我的是两仪神功,是玄学正宗,哪能与你们魔教的邪功混为一谈?」 上天乐道:「玄学房中秘术与我教阴阳和合大法确有异曲同工之妙,然而自理学兴起,中原此道渐衰,直至凋敝失传,所余唯传说耳。二十年前,青琅带着你随我入藏,我与他意气相投,见他不同寻常汉人,对此道深恶痛绝,反而颇为好奇,便将此功传授给他,两人一同修炼。这阴阳和合大法本是藏语所撰,青琅在我指点之下花了一年时间译作汉文,最后兴的便是两仪神功这个名字。」 景夜听了他的叙述,脸上刷的一片惨白,说道:「不可能,师父曾告诉我,莲花教是害人的魔教,他不会和你交好……」忽然想到什么,扬起头来,对上天乐怒目而视,「定是你隐瞒身份在先,欺骗于他!」 上天乐道:「我堂堂一教之主,追随者众,何必欺骗一个无名小辈?」顿了顿,脸上露出遗憾之色,「只不过,青琅与有我有些观念相左,我俩因此罅隙渐生,后来,他带着你不告而辞,这些年我一直在中原寻找你们的下落。容媚之死,起先我还以为是你们师徒二人所为。」 周檀奇道:「我们杀了你座下护法,你不报仇吗?」 上天乐道:「容媚技不如人,连你们两个小娃儿也敌不过,简直令我教蒙羞。至于金轮,他早有另起炉灶之意,我只不过是借你们之手将他剪除。」 原来金轮临死之前的说话人便是他。周檀此时方才明白一切皆在对方计算当中,自己是被当成了棋子,大骂道:「你好阴险!」 上天乐所言句句条理清晰,挑不出半点破绽,景夜内心交战不已,实是不愿相信敬爱的师父竟与魔教首领有染,而他所学的亦是魔教害人的邪功,摇头道:「我师父已去世多年,即使你再如何污蔑,他也不能前来与你对质,自然随你歪曲事实。」 上天乐道:「你固执己见这一点倒是像极了青琅。」展开双臂,唤脂玉前来。 周檀以为他要动手,举剑挡在两人身前,却见脂玉在上天乐身边跪下,替他除去衣衫,趴在他腿间,张口便含住他的性器舔弄起来,涨红了脸,不解道:「你……你做什么?」 上天乐道:「你们不是学了那乐空双运的心法么,何不与我对练一两个回合?咱们使得是不是同种功夫,一试便知。」他身材匀称,肌肤被月光照得一片莹白,眼角微微有些上翘,坐在夜雾涌动的林间,像是幻化成人的狐妖。周檀见他公然求欢,心下替他感到羞耻,拉住景夜衣袖道:「景兄,咱们走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分卷阅读27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吧,别理这疯子。」景夜却像定在原定一般,盯着上天乐,若有所思。 周檀大感不妙:「景兄,你不会真的打算……?」 景夜一脸挣扎望向他,「檀弟,我需得证明我师父的清白。你会怪我么?」 周檀自然不欲他与旁人亲密,只是他深知景夜对其师依恋至深,非寻常可比,忍痛道:「我不怪你。」 景夜适才略松了口气,却听上天乐唤他说:「景夜,你忘了么?修炼此心法需得二人功力相当,你与我差距甚远,叫你的小情人一同来吧。」 周檀心里正在诧异,想他们三人要如何习练。上天乐看出他疑惑,打发脂玉来拉他与景夜,自己仰面在青石上躺下,张开双腿,只见他下身除了一柱耸立的男根之外,另有一道缝隙藏于阴囊之下,两瓣肥厚的丘肉被脂玉舔得分开来,露出当中淌液的小洞,原来他竟同景夜一般,雌雄同体! 两人俱是震惊得哑口无言。上天乐眼睛乜斜着他俩,缓缓伸手在自己身上抚弄,说道:「你们看见密室中的玉佛了,我圣教历代教主皆是男女同身,唯有如此,方能体会到此功真正奥妙。」 当他说话之时,脂玉在景夜与周檀身边绕个圈子,将两人脱得浑身赤裸,欢喜道:「景夜哥哥、周檀哥哥,我早想和你们一同玩耍!」把两人推至上天乐身边。景夜本来性格温柔,只是对上天乐心中有气,手淫了两把,故意粗鲁地捅进去,不想上天乐那处弹性绝佳,又十分滑腻,毫无困难便就接纳了他,被他猛地一夯,嘴里媚叫出声,促狭地瞄着他。景夜只觉下身像是被一体肥嫩的河蚌紧紧包夹在内,不停地吸吮摩擦,酥酥麻麻,十分受用,竟是有些动情,又羞又愤,急急收敛心神,捉住上天乐腿弯,令他身子反转过去,背对着自己。 上天乐也不抗拒,轻轻一笑,任他摆弄,伏在青石上,回头看他,说道:「青琅就教了你这点本事么?可惜呀,你若在我身边长大,如今应当已能继承我的衣钵了。」 周檀心中憋着一口恶气,听他拿言语勾引景夜,按捺不住,斥道:「妖人,你住口!」心中暗自盘算,待会趁他运功不备之际,将他刺死,以绝后患,此举虽有违道义,然而对方乃是魔教首领,不可寻常对待。脂玉见他呆在原地,久未动作,上前倚在他怀中。两人一高一矮,面对而立,脂玉刚好及他胸口,嘴唇自然而然贴上他小巧的乳头,用舌尖调皮地来回拨弄。周檀被一阵快感打断沉思,腿间阳物登时擎起,看清楚是脂玉,将他一把推开。 上天乐命道:「野孩子,别要妨碍你周檀哥哥做正经事,过来伺候本座。」 脂玉极是乖顺,缩缩脖子,滑至他身边,搂着他亲吻。周檀只盼这荒诞的一切早些收场,再不耽误,半跪在景夜身后,托着对方臀瓣,挺身挤入。他担心景夜穴道狭窄,插入得十分缓慢,然而今夜早先曾做了一回,内里尚还湿暖,毫无滞塞之感,周檀便就一下子直贯到底,惹得景夜轻嗯了一声,穴内一阵收缩。 二人将节奏调整一致,运起心法。景夜只觉真气在他与周檀之间运转,上天乐那边却无半点动静,正自欣喜,想他果是信口开河,忽然下腹升起一线极为灼热的真气,将他与周檀的内力经由交合处引向上天乐。景夜每次与周檀练这功皆在坤位,此时转为乾位,措手不及,真气在奇经八脉之内乱窜。周檀见他太阳穴青筋暴突,生怕他走火入魔练岔了去,嘴唇贴在他耳边,传音入密,提醒他乾位的口诀。景夜反应极迅,定下心神,导气归元,堪堪化险为夷。如此这般阳进阴退半个周天,转为阴进阳退,那股中正的真气又经原路回流,渡与他和周檀。 上天乐见他一脸错愕,知道他已经明白了大半,说道:「如何,我可没有半句虚言吧?」 景夜仍是不信,想方才那或许是一时凑巧,胯下急急挺动,真气继而回转了两个周天,竟是越来越纯熟。景夜气急败坏,双眼涨红,动作近乎疯狂,周檀劝道:「景兄,算了吧,令师……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景夜理智早被心魔吞噬,置若罔闻,只不停地在上天乐体内进出,三人合为一股的真气如脱缰野马一般来回狂飙,周檀只觉得全身穴道都在突突地跳动,头昏脑涨,心里擂鼓似的,像要飞出胸腔。他知道此刻万分凶险,不敢松懈,苦苦跟随景夜的步调,抬眼顺着对方肩膀望去,却见上天乐趴在那青石之上,下身虽然被顶得一耸一耸的,然而表情仍旧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探出头与脂玉啧啧亲吻,手里把着自己腿间的硬物,缓缓揉捏,弄出许多莹液,长长一条拖在青石之上。脂玉反手挖弄后穴,觉着差不多了,摆过身子垫在上天乐腹下,翘起屁股,一手勾着大腿,一手扶着对方的阳具。上天乐在他的引导下插入。这些天脂玉受他教导,媚功初窥门径,立即收缩肉壁,又吸又夹,上天乐停着不动也被他慢慢地整根吞了进去。他女穴被景夜大力猛肏,早就汁水横流,只是他修炼阴阳和合大法已久,耐受力极高,饶是同两大护法合练,亦能坚持一两个时辰,一边享受脂玉的殷勤服务,一边回过头去,见景夜那失心疯之态,不禁大笑,想逗一逗他,穴内猛地一阵吞吐。 景夜狂乱中感到阳具被对方极滑极暖的肉壁绞紧,褶皱波浪似的在柱身上滚过,深处的肉芽包夹着他的龟头搔来搔去,浑身一颤,刚巧周檀重重地顶撞了几下,突破花心,将他整个填满,从头酥到脚,腰间一个冲动,竟是漏了几滴阳精出来,咬紧牙关才算忍住,浑蒙之际,听见上天乐的声音悠悠传来,说道,「景夜,你是我教圣童,我百年之后,你便是下任教主,中原武林绝无你容身之地,还是随我回藏吧。」 景夜回想与师父相处的种种,睁开眼睛,又见他们如蛇交尾一般,四具白花花的肉体滚在地上,忽然之间分不清孰真孰幻,情绪充塞于胸,窒闷之极,几乎要喘不过气,猛地大喝一声,鼓起全身真气,站了起来。周檀被他震飞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分卷阅读28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出去,见他披头散发,狂奔入深林之中,急于将他唤回,刚坐起身,胸口剧痛,呕出一大口鲜血,跟着天旋地转,不省人事。 第20章 景夜一向以正道中人自居,如今得知真实身世,大感颠覆,不知往后当如何自处,只想从这世上远远逃开,情绪激荡之下,不顾赤身裸体,遁入深山,皮肤被荆棘树枝挂得满是伤痕。 他方才运气震开周檀,自己也被反作用力所伤,经脉受损,渐渐气力不继,眼冒金星,难辨前路,脚下步伐凌乱,被盘虬的树根一绊,扑倒在地,内伤发作,五脏如焚,一跤跌倒就再难爬起,吹了一会沁凉的山风,冷静下来,想到周檀落单,担心上天乐会对他不利,后悔不该冲动行事,欲要折返,怎奈四肢百骸沉重无比,意识逐渐淡薄,终于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纵是在昏迷之中,心念亦是一刻不停,噩梦接踵而至,忽而梦见自己一丝不挂,最隐蔽的秘密展露在天下群雄面前,无数双眼睛盯着他,无数双手指着他,说他是个怪胎,忽然又梦见自己在追踪一个杀人狂魔,地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景象宛如炼狱,那魔头一身红裳立于尸堆顶上,他举剑刺去,对方转过身来,却竟是他自己的面容……这般煎熬了不知多久,感到一抹暖融融的阳光洒在身上,悠悠苏醒过来。 四周极为宁静,只听风声徐吟,夹杂着偶尔几声鸟啼。待眼睛适应光亮,景夜打量四周,发觉自己躺在一铺窄小的土炕上,整间房子亦是泥土夯成,落日余晖顺着半敞的门扉斜照进来,刚好投在他面上。景夜挣扎了片刻,弄得汗流浃背,也没能从床上坐起。忽然望见一道人影笔直地朝屋内走来,逆光中看不清面容,只得一个高大健壮的轮廓,看起来极为熟悉。景夜心中砰砰乱跳,一声檀弟还未喊出口,那人阔步迈进屋内,却是个陌生的中年汉子。景夜好生失望,木楞口呆,这才意识到周檀已不在身边,回想起两人分开时的情景,想道,檀弟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心内一阵绞痛,潸然泪下。 原来那汉子是山中猎户,检查陷阱时发现景夜晕倒在旁,救了他一命。景夜在他处耽了几日,内伤虽未痊愈,下地行走已是无碍,便就告辞。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事物,传了对方一套飞镖手法,权当谢礼。 景夜凭着依稀记忆,寻至那夜两人分别的树林,唯见草木凌乱,除那横青石依然如旧,哪里还有周檀的影子,心里起了许多不好的猜测,牵动愁思,正自垂泪,忽然听见林间遥遥地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唤声,喊的似是他的姓名。景夜不知来者是敌是友,循声而去,躲在暗中窥视。只见两个武当弟子打扮的青年抬着一顶滑竿,在林间穿行,四下里呼唤寻找。轿中坐了一人,隔着纱帐,隐约便是周檀。 景夜心心念念之人赫然出现在面前,顿时忍不住出去相认,忽然念头一转,心想,檀弟是名门正派的首席弟子,将来前途一片光明,而我与邪教渊源至深,同他相交,岂不是害了他么?就算他可以不顾身份,被歹人知道,总要借题发挥,那我就成了他的把柄了。当即收止脚步,藏身树后,打定主意与周檀断绝。然而普天之下,他只得这样一个知己,想到两人缘尽于此,不由得肝肠寸断,捂住口鼻,不发出一点声响,远远跟在后边,只巴望多看对方两眼。 不一会,滑竿行至那青石之所在,周檀让两位师弟停下歇息,自己揭帘而出,走下地来。景夜见他面色惨白,步履虚浮,想是内伤尚未痊愈,心中十分自责,想道,檀弟如今有师门照顾,悉心调养一段时间,自当无碍,我留在这也不能为他做些什么,不如趁早走了,也好让他早些忘了我,免得徒增伤感。想是这样想,脚下却像定住了一般,怔怔地透过林间空隙望着周檀英武的侧脸。 周檀在青石上坐下,手抚石面,怅然道:「景兄,你到底在哪里?难道,你真的舍我而去了么?」他自言自语,声音本来十分低微,然而四野寂静,听来也就格外清晰,便像是在人耳边喁喁细语一般。 景夜知道他惦念自己,回想起日前两人形影不离的甜蜜时光,泪如泉涌,情绪牵动内伤,胸口剧痛,额头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靠着树干,勉力支撑。 日渐西沉,森林被阴翳笼罩,归巢的乌鸦在天际盘旋,啼声凄凉。天色不早,周檀三人顺原路返回。景夜眼见那顶滑竿消失在视野当中,终于放声恸哭,浑浑噩噩地经由后山小径离去。他对师父欺瞒他一事耿耿于怀,百思不得其解,不想回到早竹林那个伤心之地,然而除此以外,他也实在没处容身,便就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 景夜反复推敲上天乐所言。依他所讲,自己足岁以前是在莲花教度过,那时他太过年幼,全无印象,但是景夜记得,他与师父并不是一开始就在早竹林隐居,在此之前,他们住在一个小村庄中,茅草屋的后院里有一座孤坟,师父时常待在坟前,对着墓碑说话。后来有天夜里,外面下着滂沱大雨,师父从睡梦中唤醒他,说是坏人寻到了,带着他匆忙离去,长途跋涉,最后才在早竹林定居下来。 景夜左右无事,便想回到故居,探明自己身世。根据当年模糊的记忆,沿途打听,寻找了月余,终于寻到。故居位于村庄东北角的小溪边上,他一见那爬满牵牛花的竹篱笆便隐隐有种熟悉之感,似曾相识,记得两岁时,他常摘了花儿,啜里边的花蜜玩。通过柴扉绕进篱笆,院内荒草及膝,老房子年久失修,坍塌了半边,后院里的坟包还在,景夜动手将墓碑上厚厚一层青苔清理干净,只见碑文写的是:「爱妻谷青之墓,夫景琅泣立。」 景夜心想,他是姓景的,这二人应当便是他的亲生父母了,师父号称青琅居士,约莫是取自他父母的名字,可是他与自己爹娘又是何关系呢?忽然一惊,记起师父对着墓碑说话时那痴怅的神情,想道,莫非……师父其实是他生父! 景夜越想越觉得是如此,心里悲愤交加,他生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分卷阅读29 两仪 作者:喵小追 父竟不愿意认他,说他是个没有爹娘的孤儿,只是他继而想到自己身子远异于常人,又可以理解对方的行为了。 故居所在之处还算幽静,景夜将房屋内外稍加修葺,居住下来。从邻里口中,他了解到过去之事的一些细节。原来父亲景琅是村中的蒙馆先生,与妻子谷青乃是一对眷侣,恩爱甚笃,可惜好景不长,谷青因难产而死,生下的一个孩子又身患隐疾,景琅带着孩子离开村庄,寻医问药,过了年把才返回,这次却只住了半年多的时间,父子俩齐齐消失不见,再也没出现过。 景夜猜测,父亲定是恨他害死爱妻,才始终不与他相认,想到母亲因自己丧命,心怀愧疚,不禁起了轻生之意,反正如今他双亲皆已去世,与唯一所爱之人又是天各一方,活着实在没什么意思,日渐颓唐,断绝五谷,卧床不起。 第21章 景夜如行尸走肉一般过了数日,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渐渐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了,昏昏沉沉,只想睡觉。 这天夜里,也不知是发梦,抑或幻觉所致,迷蒙中听见有人声嘶力竭地呼唤他,呼声极为洪大,远远传来,如雷轰顶,一下子把他惊坐起来。清醒之后,只觉身体格外轻盈,像是化作一缕清风,顺着窗户飘逸出去,升入高空,越过广阔无垠的大地,朝那声音来源飞去,及至一处形状熟悉的山脉,徐徐降下,却是回到了早竹林中。 正是夤夜时分,星月无光,四野沉寂,只听竹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夹杂着一个男子的哽咽之声。 景夜听出是周檀在哀泣,怜惜不已,不知他何故伤心自此,来到竹屋之外,透过窗子向内窥视。屋里没有掌灯,周檀独坐桌边,身影笼罩在幽暗之中,面前大大小小几只酒瓶,一边自斟自饮,一边揩泪。他已经有了些醉意,嘴里含混不清说道:「景夜,你不守信用,明明说好与我相守终生,怎么自己先走了?」 景夜听他语气痛惜多于埋怨,心中惭然,默默答道,「檀弟,我自然巴不得与你一辈子在一起,只是你我身份悬殊,我实在配不上你。」 周檀像是听见他的心声,回道:「其实你学那魔教的功夫并非出于自愿,全是受人欺瞒,你是我所见过心地最为纯善的人,难道还会助纣为虐,去做那什么魔教圣童么?你又何苦将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这一番话正道出了他心中的委屈,景夜大为感动,便要出去与他相见,转念一想,却又无声地叹了口气,暗道:「檀弟,你是了解我才这样说,若叫你的师父、师弟得知,恐怕会另做他想,我岂能害你众叛亲离?」 周檀好一段时间不再言语,埋头喝闷酒,忽然抬起手臂,将桌上的酒瓶皆尽扫落地上,说道:「景兄,既然你我今生无缘,那便来世再见罢,我这就下来陪你!」说着竟运气于掌,朝自己天灵拍下。 景夜如何忍心看他自戮,直冲到他身边,高声道:「檀弟,你别做傻事,我在这里!」 周檀对他视若无睹,也不听他劝,景夜急忙拿手去挡,对方的胳膊却毫无阻碍从他身体里穿过,如穿空气,景夜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早成了一缕幽魂。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掌落在对方脑门。周檀浑身一僵,慢慢委顿在地,没了声息。 景夜受此惊吓,猛然间从梦魇中清醒过来,发觉自己又回到了故居的卧榻之上,心脏狂跳不止,双手在身上摸索,还好,是温热的躯体,不是灵魂,确定是一场幻梦,这才平静下来,心想,檀弟说得无错,我尽管是魔教出身,本人却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将来或有转机,与他重温鸳梦也未可知。 窗外晨光熹微,景夜想通这一节,顿时打消了寻死的念头,爬起来梳洗更衣。他两三天粒米未进,饥肠辘辘,吃了一碗清粥,过不多时,腹中翻江倒海,吐了个干净。他道是久未进食所致,并没往心里去,接下来几天却益发严重,终日头晕脑胀,闻见饭菜味道便恶心作呕,恐怕自己感染了什么重病,往镇上看大夫。 大夫听过症状,伸出手来替他诊脉,突然抬起眼睛,奇怪地把他一望,问道:「你是女子?」 景夜不知如何作答,模棱两可嗯了一声。 大夫遂笑道:「鄙人眼拙,竟没认出来。恭喜姑娘,你已有了两月的身孕。」提笔开了一个缓解害喜的食疗方子。 景夜如闻天书,简直难以置信,说道:「大夫,我天葵至今未至,怎会有喜?」 大夫想想说,「有极少数女子体质特殊,终生不行经,亦能正常受孕,想必姑娘便是此种情况。」 景夜离开医馆,脑中一团乱麻,不知怎么办好。按时间推算,两月以前,应是他与周檀分别的那个晚上珠胎暗结,若是留下这个孩子,身体的畸形难免就要曝光,然而这到底是他与周檀的骨血,他又怎么忍心堕掉,考虑再三,决定将胎儿生下。 景夜静养了一段日子,害喜之症有所减轻,几番想去寻找周檀,告与他知道,却总是犹豫不决,想着干脆等孩子出世之后再做打算。他天性爱美,过去居于深林中衣饰也十分讲究,得闲便前往集市,采买布料,裁了许多小衫小鞋,供孩子将来穿着。这般过了月余,腹部微微隆起,夜间常有压迫之感,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一会儿害怕自己同母亲一般难产,一会儿又怕孩子生下来同他一样,胡思乱想没个结论,干脆统统抛开,过得一天算一天。 这日午间,正值盛夏时节,屋内闷热,景夜只披了一件白罗长衫,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做女红。聚精会神之际,忽然闻见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抬头望去,不禁啊的一声,倏然站起,手中针线都惊掉了。 院内草木随意生长,满目葳蕤之色,当中立着一个挺拔的青年男子,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周檀却又是谁? 两人一言不发,怔怔地望着彼此,忽然同时向对方迈出,相拥在一处。 周檀健壮的手臂紧紧箍着他,生怕他逃走了那般,嘴唇贴在他耳边,说道,「景兄,我找你找得好苦……」 景夜闻见他身上衣香,感到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分卷阅读30 两仪 作者:喵小追 他灼热的体温,这才相信真的是他,心中一酸,热泪上涌,分开来捧着他的脸颊细细打量。时隔数月,周檀消瘦了些,更显得英俊威严,似乎比过去成熟不少,再不复少年稚气。景夜见他满脸风尘仆仆,疼惜不已,引他进屋坐下,端茶倒水地招待。周檀接过杯子,却只拿在手里,一口不饮,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景夜在他身边入座,问道:「檀弟,你如何知道此地?」 周檀叹了口气,叙述说,「那天晚上我受了内伤,昏迷过去,醒来已经身在客房。听我师弟描述,应当是脂玉将我送回去的。我在峨眉山上四处寻你不到,又回到早竹林,你也不在,我怕上天乐将你绑去了,赶往西藏要人,是他告诉我你可能在此处。」 景夜沉默片刻,黯然道:「那你……也知道我的身世了?」 周檀点点头,吞吐再三,说道:「其实……上天乐这人也并不是穷凶极恶之徒,错只错在放任属下采补青年男女,为祸苍生,令尊同他相交,无可厚非。」 景夜冷哼一声,「檀弟你糊涂了,他是魔教首领,你还帮他辩护?」 周檀道:「我哪是帮他辩护?我只是不想你过于纠结此事,自寻烦恼。」 景夜起身走到门边,望着后院内母亲的坟墓,静静说道:「檀弟,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开解我,只是……我是魔教出身,此乃不争的事实。」 周檀想了想,说道:「景兄,我觉得你或是误会了令尊的良苦用心,若他真的像你所想,是个大恶人,为何不留在莲花教,为虎作伥?他正是发现了莲花教的邪恶本质,这才带你远离泥潭。」 景夜摇头道,「若然如此,他为何要欺瞒我,骗我练那魔教的邪功?」 周檀道:「武功本无善恶之分,全看如何施用。此功在容媚、金轮一干魔头那里是害人的阴阳和合大法,在你处却是救人的两仪神功。你还记得我俩最初相遇之时么?若非你仗义出手,我早死了。」 景夜从未这样想过,心中霍然开朗,微微一笑,复又想起什么,叹息道:「可惜江湖上门户之见深重,未必人人都像檀弟你一般开明。」 周檀行至他身边,从后拥住他,在他耳廓上一吻,说道:「景兄,咱们不是说好回早竹林隐居么?不论别人如何看待,都与我俩无关。」 景夜道:「你身为武当派首席弟子,乃是江湖青年一辈的代表,怎能说与己无关?」 周檀沉默半晌,忽然低声说:「景兄,我已不是武当派首席弟子了。」原来他亦考虑到此节,恐怕自己修炼阴阳和合大法一事暴露,连累师门,借口家母年迈,需要照拂,脱离武当而去。 景夜不料他竟自断前程,惊呼道,「檀弟,你怎么这样傻?」 周檀一声苦笑,「你却好意思说我?」 景夜想到自己先前不告而辞,岂不同他一样,有些讪讪的,刚要道歉,忽然腹中翻腾,推开周檀,一阵干呕,好容易才将反胃之感压下。 周檀见他辛苦之状,扶着他肩膀,关切道,「景兄,你生病了?」 景夜羞于启齿,面上微红,摇了摇头。周檀顺着他目光望见桌上缝了一半的婴孩衣物,顿时了然,一下子慌了神,语无伦次,说道,「景兄,你……我……我要当爹了?」 景夜将大夫所说转告他知道,周檀喜出望外,想到他们将来一家三口,其乐无穷,心里美滋滋的,过了一会,嗔怪道:「景夜,你真坏透了,这么重要的消息,我若没寻到你,你打算瞒我到几时?」 景夜找了个借口,「我怕孩子生下来同我一般,你不喜欢。」 周檀肃然道:「这是胡话,你明知世上我最爱你。」 下午周檀去集市上采办了一些香烛祭品,两人在景夜母亲坟前缔结鸳盟。景夜本不喜这些繁文缛节,拗不过周檀坚持,由他做主。只是他从小被当做男子抚养长大,性格习惯已经形成,再改扮女子,未免不伦不类,两人便照旧以兄弟相称。 晚间,到了歇息的辰光,景夜正要把灯熄灭,周檀拉住他手道,「景兄且慢,让我看看咱们的宝贝。」 此间只有他二人,景夜也不忸怩,以手支头,侧身横卧床上,招呼周檀来看。 周檀将灯盏移近,解开他身上单衣。景夜饮食不畅,形貌清减,虽然身怀六甲,却没像寻常孕妇般双乳涨大,胸口仍是一片平坦,只小腹隆起半边。周檀见心上人沐浴在暖黄灯光中,面容俊秀,眉眼低垂,身形轮廓分明属于男子,单看肚皮却又是孕中女子,自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妩媚风情,心动不已,俯下身去,在对方腹部贴耳倾听,隔了一会,没察觉到什么动静,问道:「景兄,宝宝为何不动?」 他那憨态景夜看得好笑,说,「时候太晚,宝宝已经睡了。」 周檀遂在他腹部又亲又摸。景夜情欲牵动,脉脉地望着他,说道:「檀弟,我好想你。」或是孕期体质改变,他夜间时常在空虚中醒来,身下濡湿一片,痒得不可开交,拿手去抠,只越弄越糟,念起与周檀耳鬓厮磨的滋味,阳物也硬得生疼,没法消解,咬牙强忍,竟将被角都噬裂。 周檀感同身受,说道,「我亦想你。」顺着他腹部往下亲吻,本欲含住他阳具,着手在股间一摸,小穴湿哒哒的,不成样子,知他这处更为急迫,便将他阴囊托起,合着阳具一起在掌中套弄,伸出舌尖拨开肉缝,去舔那顶端的蜜珠。 周檀行为大出景夜所料,他挣起身体,还未开口,只觉对方粗糙的舌头在自己嫩肉上来回滚动,涌起一阵陌生的奇妙快感,整个人都酥软了,不禁挺胯迎上。周檀见他喜欢,舔弄得更加卖力,偶尔将那肉珠放在齿间,用巧劲轻轻啃噬,直令景夜呻吟不止,出了一身热汗。只是那处越爽快,穴里便越是空虚,饥渴地收缩吞吐,淫水不停外冒。景夜蜷起脚尖,双手插入秀发之中,简直不知怎么办好。 周檀似体会到他的心情,离开肉珠,在湿滑的阴唇周围打圈,忽然伸直舌头,一下子钻入穴口,模拟阳具在内抽插。舌头虽然短小,却要灵活得多,或是勾舔,或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两仪 作者:喵小追 分卷阅读31 两仪 作者:喵小追 是旋转,别有趣味。景夜焦灼稍稍缓解,感到周檀在挤他穴内的汁水吸吮,想起两人初夜,他亦是如此,像品尝什么美味一般吃自己阳物,含笑道:「檀弟,你真是个馋鬼,这水又腥又臊,有什么好吃?」 周檀忙着吸汁,含混不清说,「哪有腥臊?简直琼浆玉液。」 这般舔了一会,景夜又不满足了,扭动身子,拿手抬起周檀下巴。两人四目相对,交换了一个眼色,便就会意。周檀除衣上床,怕压着腹中胎儿,不敢在上,平平躺下。他早蓄势待发,景夜拿手度量,揶揄道:「檀弟,躺着亦有一尺多高呢。」 周檀心里一羞,低声回道,「待会高高矮矮,还不全凭你做主……」 他这话说得有趣,景夜掩面而笑,想到他那粗大男根在自己穴内搅动之状,又是一阵难耐,再不耽误,分开双腿跨坐在他身上。两人离别许久,一经契合,均是微微有些失神,恨不得时间停在当下,永远与对方亲密相接。 景夜感到周檀火热硬物将自己密密实实填满,这才安稳地叹了口气,因隔着肚子,不好亲吻他,伸手在他眉梢眼角勾勒,摆动臀部,在他身上起伏。 周檀扶着他腰,挺身配合他动作,目光痴迷望着他沉沦在肉欲中的神态。景夜手指沿他下巴滑至滚动的喉结之上,稍作停留,又再向下,撑在他饱满的胸膛两边,以指尖捻他乳头。周檀胸口与下体像是相通的,一受刺激,阳物便昂然搏动,自己往景夜穴内深处突刺。景夜挺着肚子在上边本有些吃力,有此发现,干脆停下不动,变着方法玩他双乳,令他阳具抽搐不止,甚至来回摆动。 周檀见自己胸部敏感至此,倒比心上人更似女子,大为害臊,却又十分舒爽,不愿对方停下,两边乳尖被捏得红肿涨大。景夜道:「将来你奶孩子。」 周檀知他是说笑,也不推辞,答道:「好。」 景夜怕动了胎气,不敢动作过大,稍微解痒便从对方阳具上起来,将周檀双腿分开,拖向自己。周檀后穴已有些湿润,他顺顺当当插了进去,终于放开顾忌,天雷地火一番颠倒,弄得周檀射了两回,才在他体内释放,腰背酸软,精疲力竭,倒于对方怀中。 两人均是心满意足,静静相拥。休息了片刻,周檀起来将灯熄灭,返回床上,忽闻窗外淅淅沥沥,竟是下起雨来。一会儿雨势渐猛,电闪雷鸣,狂风吹得窗框噼啪作响,小小茅屋似在万顷波涛中飘摇。两人彼此依偎,心里却是无比踏实。 景夜道:「檀弟,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相见,亦是这样一个漆黑的雨夜。你身上冰冷,气若游丝,我实在没法,便脱去衣物搂着你,以体温替你取暖,你似有感觉,像雏鸟一般,往我怀里钻,那时我便觉得你十分可爱。」 周檀的确在迷蒙中感到自己贴着一个温暖的躯体,点头道,「我记得。」在他鬓角一吻,又说,「往后我每晚都往你怀里钻,你厌烦么?」 景夜一笑,「我很喜欢。」 两人在风雨中入眠。 完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