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边军一小卒》 第1章 大胤北疆烽燧台一小卒 大胤王朝永昌三十九年冬。 河东道,朔州府北路。 隶属静边军镇的一座名为延庆墩的烽燧台,耸立在两山之间的北疆广袤的原野上。 隱约的山脉,稀疏的树木,乾枯的河床,一眼看不到头的黄沙,说不尽的苍茫和荒芜。 北风呼啸,捲起漫天黄沙。 赵暮云紧了紧身上的破旧皮甲,捡起地上几块劈好的木柴码在墙角的柴堆上。 一旁灶上的铁锅咕嘟咕嘟冒著热气,里面煮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粥。 看著逐渐沸腾的米粥,赵暮云不由得一阵发呆。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个月,也是他成为戍边小卒的第九十一天。 三个月前,他还是华夏最精锐的特种部队“龙牙“的队长,在一次边境任务中为救战友坠崖,失去知觉。 再醒来时,已成了大胤朝北疆一座烽燧台的小卒。 三个月的时间,他逐渐摸清了这个世界的情况。 大胤朝立国二百余载,如今內忧外患。 北有狄人虎视眈眈,南有百越肆虐,东有倭寇横行,而朝堂之上更是党爭不断,蝇营狗苟,尸位素餐。 最近北狄又有大举南下的势头,朝廷下令河东道各州府征丁入伍,加强边防。 原主本是静边军镇往南五十里武周城外的一户老实巴交的农民,家中还有一母一兄,几亩薄田。 被强行摊丁入伍,简单训练之后,便分配到了延庆墩。 可才刚到烽燧台第一天,赵暮云便把他夺舍魂穿了。 没有系统,不是皇子世子,更也没有显赫家世。 想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打拼出一番事业出来,只能靠自己努力! 好在这具与他同名同姓的农家子弟身体素质非常不错,能够承载他上一世身为特种兵队长的技能。 只要勤加训练,便能达到前世的能力。 因此这三个月来,白天过著枯燥的边塞生活,深更半夜便偷偷起来练习擒拿、格斗、刺杀、潜伏等等技巧,恢復肌肉记忆。 他坚信,机会一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 “小兔崽子,老子稍不留神,你他娘的就在偷懒?“ 突然,一声厉喝从身后传来。 赵暮云脸色一沉。 回头看去,却是什长张彪正怒目叉腰站在门口。 静边军镇三里一墩,五里一台,计有士卒二百零三人,分別驻扎在朔州北部清水河上游河谷这片边防咽喉要地。 连绵三十多里的十座烽燧墩台,每座驻防一什兵力。 剩下百名士兵驻扎在后方的静边军镇上,策应各处。 而张彪正是延庆墩的什长,赵暮云的顶头上司,更是静边军镇百户大人的心腹。 他一脸横肉,眼神贪婪,平日里没少压榨像赵暮云这些底层士卒。 “让你劈的柴呢?“张彪劈头就问。 赵暮云指了指墙角堆得整整齐齐的木柴:“全部都劈好了!“ “就这点?“张彪一脚踢翻柴堆,“不够用!再去劈!今天要是不劈完堆满这一屋子,就別想吃饭!“ 赵暮云握紧了拳头,又慢慢鬆开。 他知道,张彪就是在故意找茬。 三个月前,张彪让赵暮云每月必须给他上供一半军餉。 其他士兵乖乖照做,初来乍到的赵暮云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当场拒绝。 从那以后,针对他的刁难就没断过。 张彪借著各种由头如同牛马一般使唤赵暮云,什么脏活累活全给他干! “还愣著干什么?“张彪冷笑一声,”是不是皮痒了?“ 赵暮云默默起身,拿起斧头走向柴房。 他能感觉到,门外的同袍在用冷漠的目光看著他,没人敢出声。 “你们看什么看,都给我滚一边去!” 张彪朝著围观的几个墩军大吼一声,眾人如鸟兽散。 张彪很是满意地转身离开了。 在延庆墩里,他就是天,没有人可以挑战他的权威。 这就是大胤北疆烽燧台的现状。 千户大人想著升官发財,百户大人剋扣军餉,什长们中饱私囊,底层士卒食不果腹。 而那些稍有反抗的人,要么莫名其妙地死在战场上,要么被安上各种罪名遭受迫害。 赵暮云一边劈柴,一边思考著出路。 刚开始,上一世是华夏最精锐特种部队“龙牙“队长的他,肯定是要反抗的。 但一想到他在武周城外有家有口,若是自己孤身一人公然反抗上司的压迫,必然牵连到家人。 为了家人,这三个月的时间里,他暂时选择了隱忍。 但,並不代表他会一直这样下去。 他在等一个机会! ...... “赵哥...“ 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 赵暮云抬头一看,墩军王铁柱正躲在柴房门口。 延庆墩烽燧台有一什士兵,除了什长张彪外,还有斥候一名,墩军八名。 和赵暮云一样,王铁柱也是三个月前一起从朔州府摊丁入伍补充来的新兵。 这个憨厚的汉子是他在烽燧堡唯一还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他们新兵,自然是被张彪当成杂役来使唤,也没少受到其他老兵的欺负。 “柱子,怎么了?“ 王铁柱一脸慌张,张望四周,然后靠过来压低声音:“我刚才偷听到张头准备派你去巡边!“ 赵暮云眯起了眼睛。 堡外巡逻是延庆墩的日常军务,出堡沿著紫水河谷往北走十里,抵达大胤与北狄缓衝区的临时界碑便可以折返。 然而现在却是一件极其危险的差事。 近日堡外北狄的游骑频繁出现,军镇下令各烽燧台严防死守,严密监视北狄人的动静。 这个时候出堡巡逻,那就是把脑袋別在裤腰带上,隨时有丟命的危险。 难不成没有给张彪每月上供,他就要赵暮云去送死? “没事,不就是出去巡逻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还什么大不了?要是遇到北狄韃子怎么办?”王铁柱见赵暮云把他的提醒不当一回事,当下大急。 “咱不是说要杀敌立功领赏,好回家娶媳妇?”赵暮云拍拍王铁柱的肩膀,“要真遇上北狄韃子,岂不是正好!” “得了吧!韃子这么凶,你哪里是人家对手。” 一想到凶残的北狄韃子,王铁柱一脸惨白。 墩里的老兵告诉他,北狄的一个士兵就能单挑四五个大胤士兵,就像狼入羊群。 赵暮云淡淡一笑,不做回应。 他早就想著能出去杀敌立功,改变现状了。 王铁柱见赵暮云不说话,以为他害怕了,於是看了看四周,凑到赵暮云耳边: “要不,你赶紧给张头道歉认错,向他上贡算了!不就是每月少拿一半军餉,饿不死的!” “他凭什么白拿我们的军餉?”赵暮云冷冷道,“很快,我就会让他把吃进去的连本带利全吐出来!” “嘘,小点声,你不要命了?这话要是被张头听到,他一定不会饶了你的!” 见赵暮云如此倔强,王铁柱摇头嘆气离开。 赵暮云一个新兵蛋子,出去巡逻能全须全尾回来就不错了,还想杀北狄韃子? 看著王铁柱的背影,赵暮云的眼神却逐渐灼热,身子也不由变得亢奋起来。 第2章 凶多吉少的差事 “噹噹当!” 赵暮云又劈完了一堆柴火,正准备擦拭额头汗水的时候,墩里的铁缶敲响。 这是墩里紧急集合的信號! 赵暮云从容不迫放下斧头,快步赶了过去。 烽燧台中间的空地上,什长张彪背著手,面无表情。 九个墩军早已从四面八方匆匆跑来,快速站成一排。 王铁柱看到赵暮云过来,眼神之中充满了担忧。 等赵暮云站进队伍的时候,张彪扫了眾人一眼,轻咳一声,提高嗓门开口道: “各位,刚刚接到百户大人的军令,让我们延庆墩现在派人出堡去缓衝区巡视一趟,打探敌情。” 出堡巡逻? 眾人听后,顿时交头接耳,畏畏缩缩,生怕张彪会把这个危险的差事摊派到他们头上来。 其中,也有一两个人不为所动。 看样子他们已经知道了张彪会派谁出去。 “张头,缓衝区附近已经有不少北狄游骑出没,现在出去很危险,搞不好还会丟了性命!” 一个满脸精明,腮膀还有一道刀疤的汉子隨即大声说道。 此人叫唐延海,是静边军镇安排给延庆墩烽燧台的斥候。 整个烽燧台里,就他一人配有战马。 当他听到此刻还要派人出去巡逻,想也不想就以为张彪要派他这个斥候出门,当即出声叫苦。 “戍边守土,是大胤士兵的职责,岂能贪生怕死?” “再说了,这可是百户大人下的命令,我也没办法,必须得听。” 张彪摸著鬍子,眼睛軲轆一转,却不怀好意看向了赵暮云这边,“不过这一趟就用不著你老唐出马了!” 唐延海鬆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是一脸疑惑。 这个张头是唱哪出? 不用他这个斥候出去,那就是要让別的墩军出去? 两个新兵蛋子,六个老兵油子,一旦遇到北狄韃子的骑兵,谁去都是送死吶! 隨即,张彪嗓门一抬,一脸严肃大声道: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赵暮云、王铁柱,你们两人来延庆墩已经三个月了,是骡子是马也该拿出去遛遛了!” “这趟出堡去边境巡逻的差事,就交给你们二人了!” “军令如山,拿上武器,即刻出发,不得有误,否则军法处置!” 什么! 所有人瞬间一脸同情看著他们,如同看两个將死之人一般。 王铁柱顿时傻眼了。 刚才他还在为赵暮云担忧,可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是倒霉蛋。 “张...张头,您让我...我也去巡逻,这...” 王铁柱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有什么问题?难道你还想抗命不成?”张彪一脸厌恶,冷冷说道。 王铁柱还在一脸蒙圈之时,赵暮云却已经看出来了,王铁柱偷偷跑来提醒他的举动,肯定已经被人看到並告密到张彪那里。 居然还有人敢在他眼皮底下搞小动作,张彪自然是绝不允许! “怎么?你们不愿意?不服上司命令,临阵退缩者,当斩首示眾。” 张彪又大声强调一遍,眼睛却瞥向了赵暮云。 他以为赵暮云会一脸慌张,哪知后者却淡然自若,暗自一惊:这小子,怎么会如此镇定?是傻还是不怕死? 哼! 不管你怎么样,这趟出去能活著回来就算你命大! 若是死在了外面,那等你们的抚恤下来,老子就不客气了。 此时,赵暮云迈出脚步,上前大声道: “谁说我们不愿意了?我与王铁柱两人现在便领命,马上出堡巡边!” 眾人一脸惊讶看向赵暮云。 明眼人都知道张彪是故意派他出去的,好歹也要推脱一番,没想到这小子二话不说就主动领命。 张彪无比惊异看向赵暮云:“很好,时候不早了,那就马上出发吧!” 赵暮云笑了笑,拉上眼神呆滯的王铁柱转身离开。 “这俩小子,搞不好还得让我去收尸咯!” 唐延海嗤笑一声。 赵暮云这愣小子虽勇气可嘉,但那里可是大胤的边塞,更是有凶残的北狄韃子出没。 凶多吉少啊! ...... 哐当! 烽燧台的大门,在赵暮云和王铁柱两人刚踏出门口之时,便迫不及待地冰冷无情关上。 两个生死未卜的新兵与延庆墩烽燧台的其他人儼然成为了两个世界的人。 更何况他们还是什长张彪不待见的对象。 估计没几个人会关心他们的死活。 两人扛著丈长的白腊杆长枪,一前一后,沿著烽燧台旁边的紫水河谷,深一脚浅一脚向北走。 走了一个时辰,已经到了巡逻的指定位置,大胤与北狄缓衝区的临时界碑。 半人高的野草连绵数里。 一阵风吹来,宛如波浪翻滚。 “祖宗保佑,让我们能顺利回到烽燧台,千万別碰到北狄韃子啊!” 王铁柱一路上精神紧张,不停地念念叨叨,见已经到达目的地,便放鬆了不少。 可赵暮云有些意兴阑珊,满脸失望。 这趟出来,赵暮云可是要一试身手,杀敌立功的呀! 大胤王朝的步军编制,分伍长、什长、百夫长、都尉、校尉、中郎將、將军。 而普通士兵可以通过杀敌累积军功获得升迁。 斩首5人,升伍长;斩首10人,晋升什长;斩首100人,晋升百夫长。 当到了百夫长这个级別,算是大胤军队的中层军官。 想要再往上晋升,不仅仅是杀敌斩首这么简单,还有练兵,指挥作战,完成军事任务以及战场表现等等各方面综合考评。 另外,更有涉及军队派系和站队等复杂的官场潜规则。 一个普通士兵,终其一生,要是能升到校尉一级別,绝对是实力和运气双重叠加。 毕竟打仗不是请客吃饭,那是会负伤流血甚至死人的! 拿破崙说过:“不想当將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更何况,大丈夫生於天地间,岂能鬱郁久居人下,一直受人盘剥欺负? 赵暮云现在就是要用北狄韃子的人头,给自己铺一条晋升之路。 他站在界碑旁边翘首张望,只见四下风平浪静,一个人影都没有。 自己在延庆墩烽燧台蛰伏三个月,好不容易等来的这个杀敌的机会,难道就这样落空了? 如果空手回去,那只能继续饱受张彪的刁难。 官大一级压死人,这样子的日子不知何时是个头! “赵哥,我们已经到了地方,巡逻任务也完成了,赶紧回去吧!” 王铁柱急忙催促赵暮云折返。 “急什么?走了这么远的路,先歇口气,吃点乾粮!” 赵暮云却大大咧咧地在界碑旁边一屁股坐了下来,掏出一个麵饼,掰成两半,丟给王铁柱。 既然大胤这边想到要来缓衝区巡逻,那北狄韃子那边,也一定会出动游骑来打探军情,不妨再等等看! “赵哥,要吃要歇也別在这里啊!搞不好,突然从哪里就冒出一个北狄韃子来,我们可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王铁柱见赵暮云居然在这里坐下来了,当下大急。 “这四野空旷,鬼影子都没见一个,更別提什么北狄韃子了。” 赵暮云摆摆手,不以为意將麵饼塞进嘴里。 突然! 赵暮云眉头一皱,神色一凝,一把將王铁柱按进草丛。 “赵哥,怎...怎么了?”王铁柱嘴里吐著草屑,慌张问道。 “有韃子!” 第3章 三杀首秀 “韃子?” 王铁柱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恐慌。 “嗯!” 赵暮云眼睛盯著前方的草丛中深处,头也不回轻轻嗯了一声。 “完了完了!我这嘴难道开过光了吗?说什么来什么!”王铁柱颤抖著道,“赵哥,有几个啊?” “不多,目前有三个皮甲韃子!”赵暮云淡淡说道,“不过还好,也没有骑马!” 什么! 三个皮甲韃子! 王铁柱浑身一抖,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 北狄韃子是按甲冑的好坏进行等级区分。 处於最底层的北狄士兵,著羊皮甲或牛皮甲。 在皮甲以上,还有铁甲、铜甲、银甲、金甲。 甲冑越好,等级越高,而战斗力也越强。 曾有大胤一个百户的士兵去围剿一名银甲韃子,结果不仅让他逃走,还被收割了二十多条人命,伤亡近半,恐怖如斯。 要是只有一个皮甲韃子,王铁柱和赵暮云两个拼死拼活说不定还能合力將对方杀了。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可现在竟然来了三个皮甲韃子,就算他们没有骑马,那也已经没有什么胜算了。 “要死了,要死了!可怜我年纪轻轻,还没尝到女人的滋味啊!” 王铁柱绝望的哀嚎起来。 “孬种!给我安静点!” 赵暮云一巴掌抽在王铁柱的后脑勺,差点没把他打晕过去。 王铁柱摸著脑袋瓜子,一下子呆住了。 此刻的赵暮云,哪里还有烽燧台里被张彪使来唤去的木訥样子? 他的眼中,迸射出摄人的寒芒;浑身上下,冰冷杀意瀰漫。 就像一头狩猎的猛虎,匍匐在草丛中,隨时准备出击,夺走猎物的性命。 “赵...赵哥,你...” 王铁柱牙齿打战,一脸难以置信看著赵暮云,就好像头一遭认识一般。 “柱子,想睡女人吗?想娶媳妇吗?” “想,做梦都想!”王铁柱点头如捣蒜泥。 “好,那你听我的,等下使出你吃奶的力气朝南边跑,不要回头,越快越好!”赵暮云沉声道。 “赵哥,你想干什么?” “別问这么多!” 赵暮云冰冷且沉著的声音在王铁柱的耳边响起,隨即把王铁柱用力一推。 霎那间,王铁柱没有丁点怀疑赵暮云的话是否真假,满脑子就是一个字:跑! 就在王铁柱如兔子般从界碑旁边草丛跃起瞬间,远处的北狄韃子立马发现了动静。 嘰嘰咕咕! 似乎夹杂著羊膻的怪叫声在不远处响起。 三个人影如鬣狗一般呈品字形朝著往王铁柱逃跑的方向追来。 怒骂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 赵暮云在界碑下方的草丛中伏低身子,早已將一把简陋的“三棱刺”倒握手中。 这“三棱刺”仿造后世大夏军中所用的军刺,是这三个月来赵暮云在烽燧台內偷偷用一根铁器磨铣改造而成。 虽然没有军刺那般锋利,但刺穿北狄韃子的皮甲,却轻而易举。 刀枪剑戟这些古代的冷兵器,赵暮云不擅长,也用不惯。 而军刺、匕首、十字镐这些特种兵的武器,他却熟练无比。 这趟出来,他自然是將这把自製的“三棱刺”携带上了。 我来这个世界的首秀,就从你们三个韃子开始吧! 眼眸闪过一丝寒光,赵暮云捏紧了手中的“三棱刺”。 ...... 因合围追逐王铁柱,三个北狄韃子之间距离拉开不少。 一人从后面直线追击,另外两人在左右包抄。 他们並没放箭,看来想把王铁柱当老鼠一样,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三十步! 二十步! ... 五步! 直线追逐的韃子来到了赵暮云眼前。 “给我死!” 赵暮云一声低喝,突然在草丛中现身,手中的“三棱刺”闪电般刺向韃子的面门。 这个韃子怎么也想不到旁边的草丛里还有人,慌忙举刀招架。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噗呲! 寒气森森的“三棱刺”在韃子的瞳仁中快速放大,从他的右眼狠狠刺了进去。 “三棱刺”刺破韃子的眼球,扎进了他的大脑,堪比一枪爆头般快准狠。 韃子几乎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便身子一挺,直愣愣地倒下。 赵暮云完成一击必杀,信心大涨。 三个月来深夜偷偷进行的特种作战能力的恢復训练果然没白练。 虽然没有达到上一世那般强大,但目前已经足够用了。 战场杀敌,无须太多招,怎么简单快捷高效放到敌人就怎么来。 唰! 赵暮云顺著韃子的尸首一起翻滚一圈,便迅速拔刺,潜进了附近的草丛。 这行云流水的操作,不过只用了5秒时间。 但赵暮云还是嫌自己太慢了。 上一世,他完成这个偷袭刺杀动作,仅仅3秒而已。 两侧包抄的韃子,眼睛一直在盯著头也不回奔跑的王铁柱,以至於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自己的同伴突然倒下了。 等他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草丛中一道黑影如猎豹般几个跳跃,已经朝著左边的那个韃子扑来。 “找死!” 眨眼间,左边的韃子已然看清了来人。 原来也是一个瘦削的大胤边兵,居然敢偷袭北狄的勇士? 他冷笑一声,將手中的弯刀一横,护住自己的上三路。 哪知赵暮云並没有像刚才那般高高跃起,刺向韃子的眼睛,而是就地一滚,来到了韃子的下盘。 韃子万万没想都到对方会如此出其不意,愣了足足好几秒。 电光火石间。 躺在地上的赵暮云脸上闪过一丝玩味的冷笑,举手快捷无比斜上一刺,便闪到了一旁。 韃子的襠下先是一凉,接著就是鸡飞蛋打的声音。 啊~! 韃子发出野兽一般的惨嚎,身下巨大的痛苦瞬间让他失去了战斗了! 他丟下弯刀,捂住襠部在草地上来回痛苦翻滚。 赵暮云眼神冷冽,当然不会放过如此大好机会。 一个侧翻滚便再度靠近韃子,手中的“三棱刺”闪电般在韃子的胸部和腹部刺了九下,刺刺透过铁甲,命中要害。 韃子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在双重痛苦的交织下去见他草原上的太奶去了。 而他身上隨即出现了九个血洞,鲜血如泉水般汩汩流出。 “可恶!” 惨叫声让右侧的韃子停下了脚步。 两个同伴相继被人解决,怎么不让他暴怒如雷。 眼前这个大胤的士兵也真是太狡猾毒辣了,没想到居然会用他的伙伴当诱饵,然后躲在一旁偷袭。 此刻,他还认为赵暮云刚才只不过是趁他的同伴大意,偷奸耍滑袭击成功而已。 若面对面廝杀,绝不在他话下! 定將此人大卸八块,为同伴报仇。 韃子目露凶光,挥舞著弯刀朝赵暮云头上砍来。 “鐺!” 赵暮云举刺一挡,將韃子势大力沉的一击硬生生格挡住。 金铁交鸣,火星直冒。 北狄韃子冷汗直冒,一脸惊诧。 没想到这人竟然能拿捏得如此精准,看来不是什么善类。 他当即一咬牙,双手用力將刀子狠狠朝赵暮云压了下来。 赵暮云立马將右手的三棱刺把韃子的刀往旁边一带。 隨即右手一松,三棱刺在身侧一个漂亮的迴旋,换到了左手边。 噗呲! 左手一挥,赵暮云將三棱刺扎进了韃子的脖子,然后一抽! 鲜血顿时如喷泉般飆射出来,竟有一丈之高。 韃子站著唔唔唔抽搐几下,便如草垛般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他身边的草地。 解决完三个韃子,赵暮云微微喘了口气。 比起上一世,他杀人的效率提升空间巨大! 不过目前能有这样的战果,还是比较满意。 他將三棱刺的血跡在韃子身上擦拭乾净,朝著不远处还在逃跑的王铁柱大喊: “柱子,停下,別跑了!” 第4章 回烽燧台 赵暮云接连喊了好几声,才把狂奔的王铁柱叫停下来。 王铁柱喘著粗气,回头却见到赵暮云一身血腥,杀气腾腾站在草丛中。 北风吹起了他的头髮和衣袂,显得格外英武飘逸。 而那三个韃子早已经不见了人影。 王铁柱急声问道: “赵哥,那...那三个韃...韃子呢?” “死了!” 王铁柱將信將疑走了过来,小心地查看一番,確定三个韃子已经死后,惊呼道: “赵哥,他们都是你杀的?” “嗯!”赵暮云淡淡回应。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居然一个人將三个皮甲韃子给杀了!我王铁柱今天真是开眼了!” 王铁柱的脸上,震惊、敬佩、崇拜各种表情交织著。 “侥倖而已!柱子,要是没有你的配合,我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將他们击杀!” 赵暮云摆摆手,“这三个皮甲韃子的人头,有你一个!” 什么! 王铁柱顿时浑身一颤。 一个皮甲韃子的人头不仅可以拿到五两赏银,还能积累军功。 要是积累到五个人头,就能晋升为伍长。 明明这三个韃子都是赵暮云一手击杀,而他王铁柱只是头也不回地逃命。 虽然赵暮云有利用他当诱饵的嫌疑,但在刚才那种情况下,王铁柱不跑就只能死路一条。 如今三个韃子被杀,王铁柱得以死里逃生,却是拜赵暮云所赐。 可让王铁柱没想到的是,赵暮云居然慷慨的要分出一个人头军功给他,怎么不叫他心头髮烫。 要知道除了斥候唐延海曾经杀了一个皮甲韃子外,延庆墩烽燧台的那些老兵们就没有一个人杀过韃子。 就连张彪,也是靠著他与静边军镇百户长裙带关係,才当上什长的。 不过,他却连连摆手道:“赵哥,要是没有你,我恐怕小命都不保。这个人头,我还是不要好了!” 王铁柱这份率真和实诚,难得可贵。 “柱子,我们现在怎么说也算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只要我有的,也绝不少你一份!”赵暮云笑著看向王铁柱,“以后咱们兄弟俩一起杀敌立功,领赏取媳妇。” “赵哥,那我就谢谢了!我王铁柱唯你马首是瞻,你有用得著我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见赵暮云说得斩钉截铁,王铁柱也不再推辞。 不过,他心中暗暗打定主意,今后誓与赵暮云共同进退,以死相报。 没料到分出一个韃子人头的军功,便让王铁柱对他这般死心塌地,赵暮云也是欣喜。 “好了,也不知会不会还有韃子再来,我们赶紧清扫一下,离开这里!” 若刚才只是单个韃子游骑,赵暮云绝不会在意。 可这三个韃子没有骑马,那就是说明在附近不远有为数不少的韃子军队。 如果还在这里逗留,定会將他们招惹过来。 那可是捅了马蜂窝,赵暮云可不想把自己折进去。 “好!” 两人三下五除二將三个韃子的皮甲脱掉,弯刀收缴。 接著又把他们的人头割了,撕下一大块布包好,分別掛在长枪上。 第一次割人头,王铁柱不敢下手,还是赵暮云眉头不皱一下便挥刀砍了下来,自然换来王铁柱的无比敬佩。 两人很快就收拾妥当,便沿著紫水河谷,朝延庆墩烽燧台方向快步而行。 至於三个光溜的无头韃子尸体,被胡乱丟弃在了草丛里。 ...... 半个时辰之后,半空一群禿鷲盘旋,接著两只野狗闻到血腥味也窜了出来。 得得得!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不远处数十骑披甲韃子出现。 他们见到这里有禿鷲和野狗出没,当即停了下来。 一声吆喝下,韃子骑兵纷纷散开,开弓搭箭,如临大敌。 隨即,四个北狄铁甲韃子翻身下马,手持弯刀在草丛找寻。 “千长大人,失踪的三名士兵找到了!” “看样子,应该是被大胤巡逻的士兵所杀!” 割掉头颅,剥下衣甲,拿走武器,只有渴望军功的大胤士兵才这么做,这也是北狄韃子自己都知道的事实。 一个高鼻樑深眼窝,身披银甲的大鬍子北狄韃子首领闻声从后边策马飞奔过来。 啊! 当他看到三具被禿鷲和野狗撕扯得血肉模糊的无头尸体时候,怒吼一声,猛然拔刀劈向了那块大胤与北狄协议缓衝区的界碑上。 火星四溅,碎屑乱飞,界碑留下了一道白印。 而银甲韃子的手臂也震得阵阵发麻,脸色更是阴沉可怕。 “这一年来,只有我们杀大胤的士兵,从未有过我们的士兵被大胤杀!” “回帐,集合兵马,我要让他们付出成倍的代价!” ...... 残阳如血。 赵暮云和王铁柱的影子被越拉越长,显得格外高大。 两人的身影投在延庆墩烽燧台斑驳的砖墙上,长枪上用布包起来的人头也跟著一起摇晃,就好像三个滚圆硕大的西瓜。 “他...他们回来了!” 守在瞭望口两名墩军直到赵暮云两人走到了烽燧台下方,他们才异口同声发出尖叫。 张彪闻声丟下了手中的酒壶,衝到了烽燧台边,皱著眉头,眼神复杂的看著烽燧台下的赵暮云两人。 赵暮云两人运气怎么这么好,居然没遇到韃子就平安回来了。 他的脑中瞬间闪出无数念头,酝酿著以后如何再变本加厉刁难赵暮云。 接著唐延海和其他墩军也纷纷涌了过来,眼神之中却是充满了惊讶。 “娘的,你们两个真是福大命大啊!” 唐延海衝著赵暮云喊道,“这一路应该没有碰到北狄韃子吧!” 赵暮云静静看著烽燧台上眾人的表现,各色神情尽收眼底。 “当然碰到了!” 没等赵暮云开口,王铁柱得意地高声回应道,“而且,还是三个皮甲韃子!” 什么! 唐延海等人大吃一惊,当即七嘴八舌问道: “你们居然碰到了三个皮甲韃子,那怎么还有命回来?” “是啊,他们怎么会放过你们不杀呢?” “是不是你们並没有走到界碑那边就回来了?” “你们吹牛皮的吧!根本就没有遇到韃子。” “......” 王铁柱听到眾人的质疑,不服气地高高举起手中的战利品摆动: “肯定是遇到了,我们之所以能回来,是因为我们把他们杀了!” 话音刚落,烽燧台里面如同滚烫的油锅里倒进一瓢冷水,一瞬间炸了! “不是吧!你们两个新兵,杀了三个北狄的皮甲韃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可王铁柱手中那分明是北狄韃子的皮甲啊!” “还有北狄的弯刀!” “难道布包里面圆圆的东西,是北狄韃子的人头?” “嘶,三个人头!” “妈呀!了不得啊!我们延庆墩烽燧台这回可是立大功了啊!” “快打开大门,把他们请进来!” 第5章 你想整死我,那你先去死 烽燧台內,一眾老兵们將赵暮云和王铁柱团团围住。 还没等烽燧台里负责军功登录的伍长韩忠將这三个韃子人头验明正身,斥候唐延海早已上来把人头看了仔细。 唐延海之前杀过一个韃子,能判断真偽。 韩忠也隨即大声確认: “黄口白牙,高颧骨,深眼窝,长发后披马尾,三副牛皮甲,三柄弯刀!” “赵暮云和王铁柱带回来的,的確是北狄的皮甲韃子,並不是杀良冒功。” 话音刚落,周围的人一个个投来羡慕,更是嫉妒的眼神。 他们当然知道三个皮甲韃子人头的含金量。 除了能累积军功將来晋升之外,还有十五两的真金白银。 近年来,北狄在大漠草原崛起,军事实力强横;而大胤经歷两百年,渐渐走下坡路,军备鬆弛,士兵战斗力低下。 北狄韃子经常骚扰大胤边境,甚至衝破关卡,深入大胤境內打草谷。 而大胤在与北狄韃子的拉锯爭斗中,绝大多数都处於下风。 想要击杀一个北狄韃子,需要付出很大的艰辛。 因此,大胤朝廷这才下旨,制定了一系列杀敌的奖励措施来激励边关將士杀敌,並把击杀一个普通北狄韃子的赏金提到了五两银子。 要知道在大胤,一两银子兑换一千文铜钱,差不多可以买到一百斤优质大米,够寻常百姓家吃好久了。 五两银子的购买力,自然是不言而喻。 大胤的士兵又是分募兵制和徵兵制,招募来的士兵军餉普遍高一些,一年有十两银子的收入。 通过徵兵来的士兵,军餉就要低很多,甚至有的地方只提供吃住,没有军餉。 像赵暮云和王铁柱就是在边关附近州县临时徵召而来的士卒,一个月只有可怜的三百文军餉。 张彪这个上司还要剋扣走一半,哪里还能让普通士兵吃饱饭? 因而,赵暮云和王铁柱这一趟居然得到了货真价实的三颗北狄皮甲韃子人头,试问谁不眼红? “快说说看,你们是怎么干掉这三个韃子的?” 相比其他人眼馋赏银,唐延海却对赵、王两人如何杀死三名韃子更感兴趣。 当初他击杀一名韃子,就费了很大力气,而且还是对方已经负伤的情况下才艰难搞定,唐延海自己差点没命! 他想不明白,为何才入伍三个月的两个新兵蛋子能杀得了三个韃子。 “说起来还真是侥倖,我和赵哥两人还没入伍前就打猎为生,布陷阱什么的会一些。” “当我们两个在界碑附近发现三个韃子的时候,一开始也是慌得很,还好赵哥有办法,一起布下了陷阱...” 王铁柱唾沫横飞,绘声绘色讲诉他与赵暮云杀敌的经过。 赵暮云一人就能击杀三个韃子,说出来肯定会超出这些烽燧台墩军们的认知。 不怕兄弟吃苦,就怕兄弟开路虎! 无论古今,都是一样的人性。 於是回来的路上,赵暮云便跟王铁柱统一口径,说是两人合力布下陷阱所杀。 如此一来,其他人心理上就能接受一些。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 “我就说嘛,你们两个新兵蛋子怎么可能硬碰硬干掉三个韃子呢?” “等军功报上去,赏银下来,你们两个得请大家喝酒啊!” 儘管眾人眼红赵暮云和王铁柱的功劳,但话又说回来,他们也是延庆墩烽燧台的成员。 今日杀敌立了功,整个烽燧台也跟著沾光。 “好了,差不多了,大家都散了吧!” 张彪一直站在人群后边观察大家动静。 看到眾人对两个新兵如同眾星捧月一般,心里很不是滋味。 再这样下去,大家岂不是忘记了自己这个烽燧台老大的存在? 听到张彪貌似威严的声音,一眾墩军便不再聚集,立马散去。 赵暮云和王铁柱被他叫去住所。 “你们两人这趟出去巡逻,竟能杀敌立功,我即刻便报到军镇百户大人那里,论功行赏!” 关上房间的门后,张彪眼神阴晴不定看著赵暮云两人,假惺惺地说道。 赵暮云却是心头一阵冷笑。 明摆著就是要派他们去送死,现在活著回来了,一定让张彪失望了! 看张彪现在贼兮兮的眼神,估计又冒出什么坏水了。 “那就麻烦张头了,早点帮我们把赏银弄下来,好请兄弟们喝酒呢!”赵暮云回应道。 “是啊,有劳张头了,我也要赏银娶媳妇呢!”王铁柱也附和著。 “放心,少不了你们的赏银!” 张彪脸上隨即露出了贪婪神色道,“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个规矩,三个韃子人头的军功算整个烽燧台的,你们只能各拿五两赏银!” 什么? 王铁柱急了,他立马为赵暮云感到不平。 自己这一个人头还是赵暮云分给他的,即便什么赏银军功都不要也不要紧。 赵暮云可是拼了老命才杀了三个韃子,张彪怎么可以轻飘飘的说拿走就拿走呢? 可看到张彪那双三角眼发出阴冷的凶光,王铁柱想说的话生生吞了回去。 “张头,这不太好吧?你拿走我们一个人头的赏银就算了,怎么还將三个人头的军功也抢走呢?” 自己只想通过杀敌立功,实现晋升,摆脱现状。 可现实却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即便自己杀了韃子立了功,却还是得受张彪的无理盘剥。 已经忍了三个月,赵暮云此刻不能再忍了。 “闭嘴,赵暮云,你算什么东西,军功这样分配,是延庆墩烽燧台的规矩!” “如果不是我给你们机会出去巡逻,你们怎么可能杀敌立功?” “能让你们各拿到五两赏银,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真是无耻之极! 赵暮云也第一次见到如此冠冕堂皇剥夺下属功劳的上司。 “我不管墩里什么狗屁规矩,赏银我可以一分不要,但军功绝不能拿走!” 赵暮云上前一步,眼睛盯著张彪,斩钉截铁道。 “別以为你两小子碰巧杀了两三个韃子,就能在我面前蹦躂?” “在这里,我的话就是规矩!” 张彪面露凶光,恶狠狠道,“你敢公然对抗上司,信不信我让你们一分赏银都拿不到?” “你要是敢黑了我的军功和赏银,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 赵暮云忽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手抓住张彪的衣领,一手反握三棱刺顶在了张彪的脖子上。 带著浓烈血腥味的三棱刺闪著寒芒,刺尖离张彪的颈大动脉近在咫尺。 窒息的死亡威胁,张彪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额头冷汗也冒了出来。 而王铁柱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呆立当场。 “赵暮云,你...你想干什么?”张彪声音颤抖。 他能感受到赵暮云那从来未有的滔天杀气,难不成是他杀了韃子长了胆色? “別以为我不知道,你让我们去巡逻,就是让我们去送死!” 赵暮云冷冽的眼神盯著张彪,“你想整死我,那你先去死!” 第6章 张彪认怂 “赵哥,赵哥,千万不要衝动!” 此时,回过神来的王铁柱急忙过来劝阻。 “柱子,不关你的事,你一边去!” “今天张彪想整死我不成,又要来黑我军功。如果再忍他下去,我哪里还有活路!” 赵暮云眼睛死死盯著张彪,头也不回对王铁柱说道。 “赵哥,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你真要弄死了他,我们两个一起亡命天涯!” 王铁柱见赵暮云独揽责任,心头一热,当即大声说道,“你说过,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说完,他也毫不畏惧地看向了张彪。 王铁柱当著张彪的面说出了这番话,看来也是没给自己留后路。 赵暮云没想到王铁柱如此讲义气,暗道真没白交了这个兄弟。 两人一番同生共死的兄弟情深著实让张彪心生畏惧。 就连老实巴交逆来顺受的王铁柱都被赵暮云带动起来弄他,张彪脸色惨白,生怕赵暮云一激动就把他捅出一个窟窿。 “赵...赵暮云兄弟,有话好说,军...军功就不用拿出来了,我给你们如实报到军镇去,好不好?” “你...你手里是什么玩意,怪嚇人的,能不能先放下来?” 张彪声音颤抖,语气温和得像一只小猫咪,与他平日里囂张跋扈判若两人。 “你的话,我如何相信?”赵暮云冷冷说道。 “我现在对天发誓!”张彪急忙举手发誓,“要是骗你,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赵暮云自然不会相信他发誓的屁话。 用死亡威胁警告张彪的目的已经达到,难道还真要杀了他不成? 以张彪色厉內荏,贪生怕死的性子,今后应该会收敛老实一些。 逼迫他实报军功还有一线机会,要是任他剥削,便再无出头之日。 赵暮云缓缓鬆开了手,將张彪一把推开:“谅你也不敢耍样,柱子,我们走!”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张彪的住所。 一开门,迎头却碰到了登录军功的伍长韩忠。 “张头跟你两个聊了什么,聊这么久啊?”韩忠的脸上,露出討好的神情。 也许赵、王两人杀敌立功,张彪会將他们收为亲信,今后韩忠也要巴结两人才是。 然而,赵暮云只是瞟了韩忠一眼,也不回应,便匆匆离开。 王铁柱朝韩忠艰涩笑了笑,急忙跟上赵暮云的步伐。 ...... “赵暮云和王铁柱这小子,不就是侥倖杀了三个皮甲韃子吗?尾巴都翘上天了!” 韩忠自討没趣,一进张彪的房间,就抱怨起来。 然而,他却发现张彪根本不理会他,只是一脸铁青,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张头,你...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张彪见来的人是韩忠,脸上立马恢復了威严,“老韩,你有什么事?” 韩忠立即諂媚地笑道: “张头,这斩首三个韃子的军功,您看是不是现在就报给百户大人那边去?” “要知道这大半年来,整个静边军镇都还没有任何斩获。” “若是百户大人知道我们延庆墩烽燧台这回杀敌立功,一定非常高兴的!您在百户大人眼中的分量,也越来越重了!” 张彪脸色一沉:“报,那是肯定要报上去的!只不过我刚才让赵暮云和王铁柱这两小子把军功拿出来算咱们整个延庆墩,他们不乐意!” “您可是延庆墩的头,我们谁都不得听您的吩咐?他们两个还敢不听您的话不成?” 韩忠眼珠子一转,似乎猜到了张彪为何心情不好的原因。 原来是赵暮云和王铁柱两个二愣子,撞了狗屎运得了三个韃子人头,守著不肯让出来。 张彪说是算整个延庆墩的军功,说白了就是他张彪一个人的军功。 三个韃子人头,足以让张彪在百户大人面前横著走了。 “赵暮云这小子,之前让他上贡一半的军餉都不肯,现在让他將人头拿出来,自然是不乐意了!” “就连王铁柱这小子,也敢公然拒绝我了!” 张彪咬牙切齿,越说越气,似乎忘记了刚刚被赵暮云嚇得差点尿裤子。 “张头,这两个小子真是不知好歹。不过,兔子逼急也会咬人,您別跟他们一般见识!” 韩忠不知道的是,就在刚刚,张彪已经被兔子给咬了。 “你说的倒是轻鬆,这两人一根筋,跟他们好好说也不肯拿出来!”张彪气呼呼道。 “人头和战利品都在我们手里,怎么上报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韩忠眼珠子一转,“至於他们两小子,口头答应他们便是!” 张彪若有所思点点头:“他们要缠著追问起来怎么办?” “那就说上边没这么快批覆下来不就得了,难不成他们两个还能跑去告状不成?就凭一个擅离职守的罪名,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他们两个不过是朔州府的寻常农户子弟,也没什么背景。” “况且,奖赏下放要通过上面层层核查,过程很时间的!时间一长,我们再拖一拖,他们就忘了!” 韩忠摸著鬍子,一脸狡诈。 “老韩,我怎么没发现你挺有脑子的嘛!” 经过韩忠一番话,张彪眼睛发亮:“你现在就隨我把人头和战利品一併送到百户大人那里去报功!到时候赏赐下来,少不了你的好处!” “好的张头,我现在就去准备!” 韩忠屁股一抬,立马美滋滋转身出门。 “赵暮云,王铁柱,你两个臭小子,今天竟然敢威胁我!等著吧,我一定要让你们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 张彪脸上的横肉狰狞,而眼神也逐渐变得凶狠。 ...... “赵哥,今天我们这么威逼张头,他会不会报復我们啊?” 赵暮云和王铁柱回到了烽燧台內墩军休息的营房。 王铁柱的心还在怦怦直跳,他想不到自己刚才在张彪房间能说出这样有种的话来。 但冷静下来之后,却担心起来。 “柱子,你遇到韃子的时候,是不是算死过一回了?现在还怕张彪做球?” 赵暮云懒懒道,“他若是想报復我们,最多只敢玩阴的,绝不敢光明正大的动手!” “为什么啊?” “哼,他要敢对我们动手,难道就不怕他在房间里对我们发誓求饶的怂样让大家都知道?” “对啊,假如唐延海他们都知道了,张彪的脸就丟尽了,以后谁还会服他,哈哈哈!” 王铁柱心头一松,开心大笑。 “不过张彪肯定不会老实,一定会跟我们玩阴的,我们都放机灵点!不过,他要真把我们逼急了,大不了又拼他一次!” “赵哥放心,我听你的!” “......” 第7章 静边军镇,微服私访的侍郎大人 北风吹起一阵黄沙,飘扬在半空的龙形走兽大胤军旗猎猎作响。 静边军镇坐落在延庆墩烽燧台南边十里处。 它与延庆墩等十多个烽燧台组成了一个完善的军事防御体系。 军镇有城墙、城门、壕沟、箭楼。 这里驻扎著一百多士卒,內有营房、粮仓、武库、马厩、水井、厨房等驻军生活设施。 另外还有铁匠铺、医馆一应配套。 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臟俱全。 军镇的指挥所內,气氛无比紧张。 百户钟大虎正在接待从京城来的一行官员。 “卑职百户钟大虎,拜见侍郎大人!” “没想到侍郎大人能亲临我们军镇,静边军镇全体上下荣幸之至,如...如沐春风!” 钟大虎浑身激动,声音颤抖。 来的官员正是大胤朝中的兵部侍郎范南。 堂堂的兵部二把手,身边仅仅只有十来个侍卫隨从。 他们竟然从千里之外的京城来到边塞军镇,而且河东道和朔州府的官员並没有陪同引路,不用说应该是微服私访,避开道州两级官员而直达一线。 不难看出,这个范侍郎是个务实之人。 大概是北狄韃子威胁边塞,兵部决心要治边提升战力了! 而范南一行突然出现,让钟大虎不知所措。 钟大虎一个百户,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河东道的兵马总管一级大员。 至於中央来的大官,他是头一回。 他带著军镇里的所有军官,就像小学生一样站在范南面前,双手不知往哪里放。 “钟百户不用紧张!” 范南坐在指挥所中央的太师椅上,脸上笑容和蔼无比,“本官此次前来,另有军机要事。微服而行,也是为了便宜行事,钟百户切记勿要向朔州府透露。” “卑职明白,卑职明白!” “不知侍郎大人有什么需要卑职效劳的?卑职一定竭尽全力。” 钟大虎笑得如菊盛开,头点得如小鸡啄米。 能被兵部侍郎大人记住名字,何其幸运,再到他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將来提拔晋升,不无裨益。 “钟百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因为本官的到来而影响边军防务。” 范南微微一笑。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哪里哪里,侍郎大人屈驾到这静边军镇来,卑职自当鞍前马后效劳才是!” 钟大虎赶紧请命,生怕范南不吩咐他做事。 见钟大虎如此执著,范南也不想凉了他的心,於是说道:“说起来本官还真有一事,需要钟百户协助。” 钟大虎欣喜若狂,急切道:“大人,请吩...” 可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指挥所门外有人大声嚷嚷:“你们都给我统统让开,我有要事见百户大人!” 范南眉头皱了起来。 钟大虎怒火中烧,听声音,门外来人正是他的亲信,延庆墩烽燧台的什长张彪。 儘管张彪平日没少给他孝敬,但偏偏这个时候来打扰,实属非常恼火。 他当即对著范南赔笑道:“大人,手下粗鲁无礼,让您见笑了,卑职马上就出去严厉训斥。” 就在钟大虎怒气冲衝要出去拦住张彪的时候,张彪却带著韩忠拎著一堆东西不理会门口侍卫的阻拦,趾高气扬地硬闯了进来。 “钟大人,原来您在里面呢!快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惊喜来了!” 钟大虎没想到张彪居然敢闯进来,火冒三丈,指著张彪的鼻子厉声道:“我管你他娘什么惊喜,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 张彪根本没注意到指挥所还有其他人,也不怕钟大虎如此暴怒,有恃无恐道: “钟大人,您先別生气,先让你看看惊喜!” 没想到张彪居然如此放肆,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钟大虎的脸黑如锅底,愤怒到了极点。 在京城来的大官面前竟然连下属都管束不住,此刻他想一刀砍死张彪。 “滚...不然我现在就先让你看看什么他妈的叫惊喜....” 然而,钟大虎的话没说完,张彪和韩忠两人將手中的一堆东西往大厅里一丟。 三柄弯刀和三套皮甲坠地激起一阵灰尘。 而死不瞑目的三个韃子人头也骨碌碌滚了出来,血腥味立马在指挥所內瀰漫。 鏘鏘鏘! 就在张彪、韩忠打开包裹的瞬间,范南身边的侍卫飞快拔刀,架在了两人的脖子。 张彪这才发现指挥所里还有十来个陌生人。 一个个脸色面无表情,杀气腾腾。 居中一人,不怒自威,身上有著上位者的强大气场。 “钟...钟大人,误会啊!” 张彪顿时懵了,急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喊道,“卑职刚刚在烽燧台外斩杀了三个韃子,火速前来给大人报功来了!” “你即便是报功,也不能擅闯指挥所!等等...你是说,你斩首了三个韃子?” 钟大虎一愣,立马激动起来。 额的个亲娘啊! 这个张彪,真是来得巧来得妙啊! 没想到就在京城的兵部侍郎范大人微服来静边军镇私访的时候,张彪將这等泼天的富贵给他送上来了! 一旁的范南眼中精光一闪,目光灼灼看向张彪。 他手一挥,侍卫把刀收了起来,退到范南身边,但握著刀把並没有放鬆警惕。 范南出声问道:“这位军士,堂下的三个人头確定是北狄韃子的?” 张彪吃惊地看了一眼范南,然后扭头看向钟大虎,似乎在询问这人是谁。 “你只要回答是不是就得了!”钟大虎大声道。 不过,他的语气显然已经缓和了许多,看向张彪的眼神,也变得曖昧。 张彪好像看明白了形势,看钟大虎唯唯诺诺的样子,眼前这个不怒自威的人,来歷不简单。 他当即斩钉截铁道:“回大人,这三个人头,正是北狄皮甲韃子的!” 钟大虎也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快要跳出胸腔的心,喊道:“军功官,快来验明首级!” 当著侍郎大人的面,绝不能有半点差错。 这可关係他的仕途! “钟百户,不用了!” 范南手一抬,身边一个侍卫快步上前。 他蹲下来端详那三颗头颅一会,又看了看皮甲和弯刀,然后扭头朝范南微微点了点头。 范南露出了笑容,朝著钟大虎说道: “本官在京城,听闻河东道朔州府这半年来与北狄交战多次,竟毫无斩获!” “没想到静边军镇居然斩首三级,实乃首例,可当表率典型,应重赏有功將士!” 钟大虎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范大人明鑑,卑职为静边军镇叩谢大人恩典。” 范南笑容满面看向张彪: “这位军士,你叫何名,军中居何职?能否跟本官说说看,这三个韃子,你是如何击杀的?” 第8章 冒领军功 张彪惊疑不定看向钟大虎,一时不敢开口,生怕说错什么话遭来钟大虎的迁怒。 “这位是京城来的兵部侍郎范大人,咱们整个河东道的兵马都得听他调遣!” “范大人问你的话,你给我老老实实回答!” 钟大虎一边说,一边朝张彪挤眉弄眼暗示把话说得漂亮点。 原来是京城兵部来的大人,天大的官啊! 张彪的身子立马不中用地颤抖起来,嘴巴也变得不利索了。 “范...范大人,小...小的叫张彪,静边军镇钟大人麾下延庆墩烽燧台什长....” 张彪一开始结结巴巴,但在钟大虎一个劲用眼神鼓励下,便將他平生以来学到的可怜词汇,磕磕巴巴將他接到钟大虎命令后,亲自带著韩忠去缓衝区巡逻,然后凭一己之力將三个北狄韃子斩首。 同时,他不忘將钟大虎夸耀一番,什么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都出来了! 他读懂了钟大虎眼神暗示。 这个京城的兵部侍郎大人来到这里肯定不会长期停留,没准呆一两天就回去。 如果不借这个机会向侍郎大人吹嘘军功,以后恐怕没有机会了。 张彪越说越起劲,一招一式,严丝合缝,细节饱满,仿佛这三个韃子真是他动手杀的! 旁边的韩忠听得两眼圆瞪,心中暗道:怪不得人家张头能当上什长,这不要脸的本事和拍马屁的功夫,就没几个学得来! 范南捻著鬍鬚认真听著,时不时微微点头。 钟大虎察言观色,喜上眉梢。 张彪斩首立功,为边军开了先例,又碰巧遇到了兵部侍郎在场验明,怕是马上要晋升了! 而他作为张彪的直接上司,在这次斩杀韃子的过程中自然也是起到了关键性的指挥作用,同样也会升官! 只不过在他印象中,张彪好像就会那么两下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打了? 识別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这小子长劲了! “不错!钟百户指挥若定,张什长奋勇杀敌,韩军士勇敢无畏,此乃是我大胤边军楷模!” 范南听完张彪的陈诉后,便当场下了定论,“钟百户,你们且先將此军功及战利品呈报到州、道两处,本官自当知会相关主官,此事优先处理,重重嘉奖,表率三边!” “卑职,谢过大人!” 钟大虎欣喜若狂,赶紧拉著张彪等人一起行礼拜谢。 斩首三级,若是平时上报,只能拿到赏银,暂记军功。 但现在是兵部侍郎开了金口,不仅將这个军功上升到了树立典型的高度,还要给河东道和朔州府的官员打招呼加急特办。 这样一来,钟大虎和张彪两人晋升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范南又勉励几句,便不再说话。 钟大虎急忙让张彪和韩忠等一眾属下出去。 “范大人,不知您刚才安排卑职办的事情...” “嗯!” 范南对钟大虎的伶俐劲很满意,“钟百户,你现在找两个人带下路,本官要去黑驼山一趟。” 什么! 钟大虎闻言大惊失色:“范...范大人,这万万不可啊!” 范南眉头一皱:“有何不可?” 钟大虎慌忙解释:“大人,您可知道,这黑驼山突出静边军镇的烽燧台外十里,又有北狄韃子的骑兵出没,实在是太危险了!” “本官就是为此而来,岂能因有韃子出没半途而废?这黑驼山,本官非去不可!” 范南没有半点犹豫迟疑,“钟百户只需令人指引进山的路即可,其他的就用不操心了。” 黑驼山便在静边军镇延庆墩烽燧台西北方向,紫水河西侧。 其主峰荷叶峰高耸入云,是河东道最高的山,更是朔州与大漠一道天然屏障。 范南带著侍卫隨从,不远千里微服从京城来朔州的目的,除了走访边塞了解防备情况之外,还有一个勘察地形之任。 北狄韃子虎视眈眈,隨时要寇边南下。 朝中廷议,决定要在朔州边塞与北狄韃子组织一场大战,御敌於国门之外。 兵部便紧锣密鼓开始部署,准备排兵布阵。 然而找了半天,却发现居然找不到河东道朔州府一带的舆图。 兵部尚书李道怒气衝天,当场就將有关人员革职下狱问罪。 可抓了人並不能找来舆图,於是范南主动提出带著绘製舆图的人来实地勘察。 这样一来,兵部勘察地形绘製舆图的同时,也能及时制定作战计划。 李道深以为然,马上向朝廷请旨,任范南为河东道行兵大总管,节制河东各处兵马部署与北狄大战。 也是为了了解边关的一线情况,范南决定先不惊动河东道和朔州府,匆匆带著隨行人员微服抵达了静边军镇,这才亮出身份。 而登上黑驼山的荷叶峰,可以远眺大漠数百里,北狄边境一览无余,是个绝佳的勘察点。 既然要在边塞之外部署大战,去黑驼山荷叶峰勘察是再好不过。 “范大人,那就让卑职带上全部静边军镇的兵马,护送大人前去吧!” 见范南態度如此坚决,钟大虎只能提出派兵护送。 这可不是开玩笑! 大胤的兵部二把手若是在他的地头上被北狄韃子给抓去了,钟大虎绝对会被革职查办,甚至抄家灭族! “不行,人多招摇,更是引来北狄韃子覬覦,反而误了本官的大事!” “此事就这么决定了,本官现在就要出发,钟百户马上安排吧!” 范南的语气不容置疑,钟大虎只能硬著头皮照办。 可是派谁去带领呢? 钟大虎眼睛一亮,范南一行要去的黑驼山荷叶峰,不就在延庆墩附近吗? 就让张彪和韩忠两人带路吧! 若是在黑驼山真的遇到了韃子,范南的侍卫隨从加上张彪两人,还能一战拖延时间。 毕竟张彪能杀三个韃子,只要不是大批韃子来袭,完全能应付过去。 钟大虎也会安排兵马隨时接应,定能確保万无一失。 保证范南安全回来,钟大虎又立上一大功了,升任都尉甚至校尉,指日可待! 於是钟大虎急忙叫来张彪、韩忠两人,让他们两人给范南一行带路。 张彪一听,心里发虚。 可牛皮已经吹出去了。 富贵险中求吧! 只要路上没有遇到韃子,范大人安全返回,他张彪就能飞黄腾达了! “好,事不宜迟,本官现在动身!” “张勇士,带路吧!” 第9章 看来真有大仗要打了 就像死水潭里丟进了一块石头,激起一大片水之后,隨著水波消散,很快归於平静。 新兵蛋子赵暮云、王铁柱巡逻杀敌的事情,在延庆墩烽燧台才热闹一阵子,便冷却下来。 烽燧台也恢復了日常。 该站岗的站岗,该干活的干活! 什长张彪和韩忠带著韃子人头和战利品离开烽燧台,前去静边军镇报功。 一来一去,至少要一天时间。 少了他们两个,墩军们难得鬆弛! 不过,斥候唐延海的匆匆回来,很快打破了这份鬆弛。 由於赵暮云两人是在十里外的缓衝区界碑附近遇到了韃子,唐延海只敢出烽燧台侦查不到四五里范围。 “北边不时烟尘大起,界碑附近似乎有大队北狄韃子活动!” 唐延海脸色慌张,骑马进了烽燧台后,跳下马,向围上来的墩军出声警告,“说不准他们突然就杀到烽燧台下。这段时间,大家呆在烽燧台里,最好不要外出!” “难道是赵暮云他们两个杀了三个韃子,才引来更多的韃子?” 旁边有人小声嘀咕。 哪知被唐延海听到了,当即白了那人一眼:“目前这个形势,很可能有大仗要打,跟赵兄弟两人没关係!” 唐延海內心对赵暮云两个新兵能杀敌还是挺佩服的。 “真是要打仗啊!这不得死人吶!也不知能不能有命活下来。” 其他人牢骚一阵,怀著惴惴不安的心情,各自散去。 太平日子过惯了,又有几个人真愿意打仗呢? 唐延海走到赵暮云身边,悄悄问道:“赵兄弟,张头有没有让你分润功劳出来?”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是找我说了,可我没答应!”赵暮云淡淡说道。 唐延海惊讶看著赵暮云:“唉,你这人怎么这么愣呢?张彪这个雁过拔毛的傢伙,你要不分润出来,他会给你全黑了!” “他应该不敢吧!”赵暮云不动声色道。 “还有什么他不敢的?当初我那一个韃子的军功,到手只得到二两赏银!” 唐延海提起这事,脸上有些愤然和无奈。 “原来你的军功也被他黑过?” “谁叫人家是我们的顶头上司,还是百户大人的心腹呢!” 唐延海摇头嘆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早知道我应该提醒你才是!” “没事,张头会將我和柱子的军功实报上去的!”赵暮云认真说道。 “但愿如此吧!” 唐延海拍了拍赵暮云的肩头表示同情。 他实在不忍心现在就击碎赵暮云的美好期盼。 “你们快看,有一队人过紫水河去了黑驼山!” 就在这时,在烽燧台上站岗的王铁柱大喊起来! 赵暮云和唐延海对视一眼,快步走到王铁柱身边,顺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约莫十来人骑著马出现在紫水河西侧的山脚下! “这帮人难道不要命了啊?”唐延海眯起眼睛看了一阵,嘟噥道。 “唐哥,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太远了,看不清楚!不过他们应该是从我们军镇那个方向来的,看样子要进黑驼山!” “进山?”赵暮云皱起了眉头,“莫非是去勘测地形?” 三个月来,赵暮云晚上偷偷恢復训练特种兵技能,白天趁站岗的功夫也在观察烽燧台周围地形。 这是上一世作为一个精英特种兵队长每到一个地方必做的功课。 黑驼山的地形他自然也仔细观察过。 这道连绵百里,横亘於边塞的山脉,山峦高耸,平均海拔估计都在一千五百米以上。 肉眼能看到它的主峰,异军突起,高出周围山峰大半个头,起码有二千米的高度。 站在主峰上,开阔的视野,要是有一把巴雷特狙击枪,想秒谁就秒谁。 不过现在,从静边军镇来的这队人进山,自然不是去找狙击点。 那么他们的目的,应该就是勘察地形。 而干这种事情的,绝不是静边军镇一级的军官所操心的。 结合唐延海说最近可能有大仗要打,因而这队人很可能就是朔州府,甚至河东道一级的军方將领幕僚亲临现场,观察地形。 “你还知道这个?小子,好像懂得不少啊!” 唐延海有些吃惊看向赵暮云,像这种事只有当过斥候或者在州一级军事指挥所里呆过的人才晓得。 而赵暮云一个新兵蛋子,入伍才三个月。 “看来还真有大仗要打了!” 赵暮云眯著眼睛,隱约看见这队人进了山,消失在一片苍茫之中。 打大仗好啊,这样更加容易杀敌立功了! 赵暮云仿佛看到了无数颗韃子人头向他招手,还有银甲韃子,金甲韃子! “你小子似乎很渴望打仗啊?真要打起来,残酷得很!我们这些小兵,只不过是那些將军校尉们战损簿上的数字而已!” 唐延海倒是看得很透彻。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当小兵,要做將军,校尉!” 赵暮云凝视远方,眼神坚定。 “呵呵,一將功成万骨枯,想当將军,何其艰难!想想就算了吧,我们的赵大將军!” 唐延海又拍了拍赵暮云肩膀,转身离开。 “赵哥,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將军的!” 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王铁柱开口道。 “我要当了將军,一定封你一个校尉噹噹!” 看著一脸真诚的王铁柱,赵暮云笑了笑,也离开了烽燧台,走向柴房。 在柴房没人知道的角落,藏有一件快要捣鼓完成的远程武器。 那是一把类似现代复合弓原理的弓弩。 赵暮云用了烽燧台里三把退役的反曲弓进行拼凑改造,整体结构已经完成,就是一直缺少弹性皮筋。 就在他击杀三个北狄韃子,剥下他们牛皮甲的时候,发现了两条筷子粗的牛筋。 赵暮云上交皮甲给张彪,却把牛筋留了下来,用在复合弓上刚好! 他关上柴房的门,把牛筋和复合弓拿出来,专心致志完成最后一道关键工序。 “完美!” 半个时辰后,复合弓完工。 赵暮云找来一支羽箭对著柴堆试了一下,虽然达不到后世复合弓的射程和威力,但已经比大胤军中常用的制式弓箭强太多! 如果全力拉开,轻鬆能得到三百步的有效精准射程。 赵暮云对当前这样的条件下能达到如此水平已经很满意了。 复合弓加上三棱刺,让他在远程和近战都有了强有力的武器。 赵暮云哼起了小调:日落西山红霞飞... 突然! 咚咚咚! 烽燧台上的羊皮鼓剧烈地响起! “警戒!韃子来了!” 第10章 好心办坏事 赵暮云等一眾墩军闻声马上拿起武器,全来到了烽燧台上。 这种紧急示警下的快速反应,是烽燧台训练必修课。 当他跑到烽燧台上朝远处张望时,只见五里之外的紫水河谷已然出现了约莫上百北狄韃子骑兵。 这些骑兵呼啸而来,马蹄踏破边塞的寧静,也將紫水河那浅浅的河水弄得水四溅。 “赵哥,好多韃子啊!” 敲响羊皮鼓並发出示警的正是站岗的王铁柱。 他看到赵暮云出现,赶紧靠了过来,儼然下意识將赵暮云当成了他的靠山。 见到一下子出现如此多北狄骑兵,其他五名墩军脸上那是肉眼可见的慌张。 他们都齐齐看向了沉著脸匆匆赶来的唐延海。 张彪这傢伙,一门心思只想去军镇给钟大虎报功,把伍长韩忠也带走了,就没交代一个遇到紧急情况主事的人! 估计他觉得也就离开没多久,很快就能回来,断然不会出什么乱子。 作为烽燧台的斥候而且还是资歷最老的兵,什长和伍长双双不在的情况下,唐延海便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他娘的,怎么会来这么韃子?” 唐延海皱起眉头。 “唐哥,张头和韩伍长都不在,我们怎么办啊?”眾人纷纷问道。 “还能怎么办?放狼烟!” 唐延海从容道,“军镇那边见到狼烟升起,便来支援!我们要做的,就是拿起武器,守在烽燧台里!” “是是是,我们现在就燃起狼烟!”几个墩军忙不迭道。 “別要乱!小五,你手脚麻溜,去点火!” “老李和老张,你们两个赶紧去把大门顶死!其余的,拿上弓箭躲在墙垛子后边,千万不要露头!” “韃子在马上射箭他娘的贼准,別被他们射到了!” 唐延海当即扯起嗓子大声吆喝。 有了他的安排,眾人不再慌乱,立马各自行动起来。 虽然之前唐延海仗著他老资歷,也对赵暮云吆五喝六还一脸嫌弃,但自从赵暮云巡逻杀敌归来后,唐延海的態度悄然发生了改变。 他也有被张彪盘剥军功的经歷,又对赵暮云一番好心提醒,赵暮云对唐延海也没那么反感了。 现在见唐延海在大敌当前,镇定地安排部署,赵暮云默默点头: “唐延海能当上斥候,还是有点本事的!” 隨著狼烟裊裊升起,离延庆墩烽燧台东南五里处的安远墩烽燧台也点燃了狼烟。 接著便是更远处的归义墩、黄沙堡、兜子岭...一个接一个! 狼烟不断升起,延庆墩烽燧台上的眾人不敢放鬆,一个个攥紧弓箭,躲在墙垛后面紧张观察韃子的动静! 一百多骑韃子的队形从疏鬆分散到快速集结成一团,如乌云一般正朝著烽燧台这边移动过来。 四里...三里...二里... 烽燧台上的眾人呼吸紧促,手心捏出了汗,有的人牙齿还格格打战。 突然! 就在赵暮云也能看到这队骑兵带头的那个韃子身上闪著银光的甲冑时候,他们却全部停下来了! 这么回事? 就在大家迷惑之时,烽燧台后方烟尘大起! “援军来了!我们的援军来了!”有人眼尖,立马发现了端倪。 “真是开眼了,居然来得这么快!” 唐延海一脸惊诧。 军镇那边从见到烽燧台狼烟起,然后再出兵赶来支援,少说也要二个时辰才能抵达。 可这放狼烟才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们居然赶到了! “不管怎么样,援军来了,我们就不用死守烽燧台了!” 唐延海鬆了口气,不过他还是大声提醒道,“大家不要放鬆警惕,千万不要露头!” “好!” 眾人也大声回应。 声音中,没了刚刚那种高度紧张。 ...... “该死!狡猾的大胤人,怎么反应这么快?静边军镇的兵马这就赶过来了!” 两里之外,银甲韃子一脸阴沉,骂骂咧咧。 “千长大人,我们还要不要继续进攻大胤的烽燧台?”他身边的一个铜甲韃子小心翼翼出声道。 身披银甲的千长大人恼怒地兜著战马韁绳在原地转了一圈,恨恨道:“现在如何进攻,他们居高临下,又有援军,吃亏的是我们!” 他的三个士兵惨死在缓衝区界碑边,不用说,下手的就是眼前这个烽燧台里的大胤士卒。 愤怒之下带著一百骑兵来奔袭,原本打算在静边军镇的援军达到之前將烽燧台拔掉,杀人泄恨。 可现在大胤的援军就在距离烽燧台不到五里的位置,想要快速打下烽燧台,几乎不可能。 “那...那我们这回只能空手而归了!”铜甲韃子不无遗憾道。 “还能怎么办?下次再找机会!”银甲千长掉转马头准备带队离开。 忽然铜甲韃子惊呼道:“千长大人,有些不对劲啊!” “怎么不对劲?” “他们援军並没有朝烽燧台方向移动,而是赶往黑驼山方向去了!” 铜甲韃子当即指向不远处的大胤援军扬起的烟尘。 “嗯?我们明摆著要进攻烽燧台,他们跑黑驼山做什么?”银甲千长立马皱起眉头。 难道? 他忽然眼睛一亮,手中马鞭一扬:“所有人,目標黑驼山方向!” ...... “韃子好像朝我们这边过来了!难道,他们发现了我们踪跡?” 黑驼山中一处山坳,大胤兵部侍郎范南的神色有些慌张。 他一行十多人在张彪和韩忠的引路下,將马匹藏匿於一处树林后,沿著羊肠山道,向荷叶峰主峰攀登。 当他们抵达荷叶峰一处视野绝佳的位置,范南便命令隨行的幕僚参谋们赶紧绘製图形。 而他自己也四处察看,在黑驼山北麓这片辽阔区域开始谋划布阵。 就在他们准备下撤的时候,山下河谷突然出现了韃子骑兵,並朝延庆墩烽燧台而去。 眾人当即在山中静观其变。 狼烟纷起,静边军镇那边援军出现,韃子骑兵似乎觉得討不到什么便宜当即也停了下来! 张彪自然也是鬆了口气,他藏在烽燧台里的金银这下可保住了! 范南也觉得等韃子骑兵撤走之后,他们一行就能安然下山返回。 哪知,这一百韃子竟然朝黑驼山这边来了! “大人,是钟百户好心办坏事啊!” 范南身边的家將范统一眼就看出了问题,冷声道,“他们不去支援烽燧台,却全部朝黑驼山而来!” “韃子又不是傻子,哪里猜不到了山中有人!” “唉,关键时候,钟百户怎么犯糊涂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不然被韃子围住就麻烦了。” 第11章 赵兄弟,我跟你一起干! 范南的家將范统说对了,钟大虎还真是好心办坏事! 在让张彪和韩忠带著范南一行进山不久,钟大虎便率领静边军镇一百骑兵远远跟在后边。 当烽燧台狼烟升起,钟大虎想也不想,便带著手下直奔黑驼山。 烽燧台有士兵驻守,防御设施齐全,韃子骑兵想要攻打下来还得费一番劲。 侍郎大人这边就不一样了。 一行十来人,一半还是文职官员。 要是范南被韃子给抓走了,钟大虎也完了! 因此,他毫不犹豫將保护范南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却没意识到韃子根本就没有去留意山中有人。 也就是他的动静,反而让韃子察觉了其中的问题。 等钟大虎发现韃子骑兵涉水渡过紫水河,呼啸著冲向黑驼山的时候,他才大呼要命,肠子都悔青了。 钟大虎在马背上狠狠抽了自己两巴掌! 自己怎么这么笨呢? 现在能做的,只有拼命赶在韃子骑兵之前,接应到范南下山了。 “妈拉个巴子,所有人听好了!给我全速前进,拦住韃子!” 钟大虎额头青筋暴起,眼睛血红,哪怕他麾下这一百兵马全送完,也不能让侍郎大人出事。 轰隆隆! 两支骑兵扬起漫天尘土,从不同方向快速冲向黑驼山。 ...... “这...这怎么回事?” 眼前的这一幕,延庆墩烽燧台內,唐延海及一眾墩军看得是目瞪口呆! “我说军镇那边的兵马怎么这么快出现,原来一早就来到附近了!” 隨即唐延海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他们要是不去黑驼山还好,这么一动,岂不是告诉韃子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军镇的一百骑兵尽数在附近待命,看来是为了保护之前进山勘测地形那队人!” 赵暮云一脸凝重,听了唐延海的分析,也开口道,“而韃子原本是要快速袭击我们的,结果阴差阳错,改变了目標!” “现在我们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將错就错,拼尽全力拦住韃子,掩护山上的人撤退。” “否则山上的人被韃子抓获或击杀,那这场遭遇战,我们不仅输了,说不定还会搭进军镇的一百骑兵。” 唐延海吃惊地打量赵暮云一眼,他没想到赵暮云能有如此清晰的逻辑,並一语中的。 “赵兄弟言之有理!” “不过,这不是我们这些小兵操心的事情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守好烽燧台,別丟了小命!” 然而,他不过一名小小的斥候,又能做什么? 赵暮云凝望远处,目光深沉。 唐延海说得没错,在现在这个情况下,他们也只能看著双方激战而无能为力。 “快看,韃子分兵了!” 就在这时,王铁柱大喊道。 赵暮云定睛看去,只见一百骑韃子分成了两拨人马,一半冲向静边军镇骑兵,一半速度不减,继续杀向黑驼山! “好狡猾的韃子!他们的首领有点东西啊!” 赵暮云当即惊嘆道。 韃子的目標现在非常明了,就是要抓获黑驼山上那边队人。 他们分出一半人拦截住支援的大胤骑兵,能为另外一半人获得充分的时间和优势,已然势在必得了! 而山上那一行人来勘察地形,那么他们的官职只高不低,並且身上还掌握著很多边塞军事机密。 不然静边军镇这边不会提前將兵马在附近待命。 “唉,韃子这么一分兵,我们已经没有任何胜算了!” 唐延海的脸色从担忧变得黯淡。 虽然大家只是大胤边塞的一个小兵,但任何一个大胤人岂能没有一点家国情怀? 谁又忍心眼睁睁看到自己一方输了呢? 赵暮云亦是如此。 儘管现在仅仅只是一场大胤与北狄在边塞的遭遇战,但是那一行人被抓了的话,在当前北狄韃子准备兴兵南下的当口,將会给朔州府甚至河东道带来一场地震,甚至影响大胤的整个边防大局! 有可能会让朔州府放弃静边军,甚至放弃后方的武周城,把防线退到朔州城和马邑一线。 这样一来,赵暮云还有王铁柱的家园,就会沦陷於北狄韃子的铁蹄之下! 突然,赵暮云眼眸一亮:“韃子现在分了兵,看似占据了上风,但同时也削弱了自己进攻的力量!” “山上的人只要不下山,据险而守,未必没有机会贏!” 唐延海点点头:“山上十多人居高临下,对付四五十个下了马的北狄韃子,是能坚持一阵!不过,就怕他们守不住啊!” “要是我们前去支援呢?”赵暮云缓缓说道。 什么?我们? 唐延海浑身一震。 “老唐,你难道想一辈子就当一个小兵吗?” “现在就有一个立功的机会摆在我们眼前!” “韃子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会主动出击!” “只要我们悄悄摸过去,从背后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救下山上那一行人,一定能搏个好前程!” 赵暮云说得掷地有声,唐延海的內心在剧烈挣扎。 “拼了!大不了就是一死!赵兄弟,我跟你一起去干!” 唐延海显然不想一辈子当一个小斥候,他也想升官发財娶婆娘,“不过,就我们两个,怕是势单力薄啊!” “赵哥,必须算我一个!” 王铁柱早在一旁竖著耳朵听赵暮云和唐延海对话,一听到赵暮云要出去干大事,马上就自告奋勇参与。 “柱子,你难道不怕死啊?” “赵哥,我是已经死过一回的人了!怕球!” 王铁柱咧嘴一笑,“你也说过我们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怎么能拉下我呢?” “好兄弟,我们不会有事的!”赵暮云拍了拍王铁柱的肩膀,“那我们马上出发!” “就我们三个人吗?”唐延海问。 “嗯,我们三个人就够了,人多了反而不好!”赵暮云决然道。 上一世作为精英特种兵队长,赵暮云多次单独执行任务。 像眼前黑驼山这个地形,树木茂盛,对於有丰富丛林作战经验的他,如鱼得水! 他之所以拉上唐延海,也是看中他曾经杀过韃子,还是一名斥候,有些本事,可以帮到自己。 至於王铁柱,赵暮云完全是想带著他立功。 “好,我们准备一下,立马动身!” 唐延海见赵暮云比之前被张彪派出巡逻的时候更加镇定,眼神中似乎还充满著嗜血的渴望。 一时间,唐延海也觉信心满满,此行必成! 王铁柱、唐延海两人分別去准备。 赵暮云快速走到柴房,拿出刚手搓出来的复合弓。 “该你登场了!” 第12章 留给韃子的时间也不多 “他们想干什么?难道要出去?” “外面这么多韃子,他们这不是去送死吗?” “这两小子,出去了一趟侥倖杀了三个韃子就真以为自己能行?” “敢擅自出烽燧台,等张头回来了有他们好看的!” “......” 当赵暮云、王铁柱两人装束整齐,走到烽燧台大门要出去的时候,引来其他墩军在背后议论。 赵暮云轻蔑地看了这些人一眼。 燕雀安知鸿鵠之志! 看守大门的墩军老李和老张畏畏缩缩,不敢给他们两个开门! 隨后赶来的唐延海大喝一声:“开门,我们三人要出去!要是张头追究起来,找我便是,跟你们无关!” 说完,一把推开老张和老李,自己动手开门。 吱呀! 门一开,风卷著一抹黄沙吹了进来,苍凉而悲愴! 可在赵暮云三人看来,却是充满著机遇与挑战的锦绣前程。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我们走!” 赵暮云头也不回快步出了大门,唐延海和王铁柱紧紧跟上。 一眾墩军趴在墙头看著他们三人远去的背影,七嘴八舌: “什么!唐延海怎么也跟他们两个混在一起了?” “这两小子是被军功迷了心窍,难道老唐也被他们蛊惑了!” “唉,没得救了!” 突然,一个矫健的身影,只是稍稍迟疑一下,便衝出了烽燧台,朝著赵暮云他们三人追去! “喂,小五,怎么你也想去送死,赶紧回来!” “你们四个完了,擅离职守,即使能活著回来,张头一定不会轻易饶了你们!” ...... 此刻! 黑驼山荷叶峰的山道上,范统带著五名侍卫保护著范南以及三名参谋幕僚,快速下撤。 张彪和韩忠被安排在了前面开路。 当范统看见山下的韃子分出三十四骑,飞一般朝著他们这边杀来的时候,脸色无比凝重。 “大人,好精明的韃子,居然分兵了!” “以我们现在的脚程,恐怕还没等到我们赶到藏马的地方,就被他们堵在山上了。” 范南也看到了山下的局势,当机立断: “既然不能赶到,那就在山上据险而守!只要等钟百户那边击溃韃子,便能过来支援我们!” 范统担忧道:“大人,我们在山上坚守没有问题。就怕钟百户那边的兵马不敌韃子,就只剩下我们孤军奋战了。” “那就为国捐躯,死战到底!我们绝不能落入韃子之手!” “真到了那个时候,范统,你身手敏捷,一定想办法突围,將我们勘察的图册带出去,送到朔州府!它比我们任何人的命都重要!” 范南眼神坚定,脸上一片决然,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大人....” 范统眼中含泪,一脸悲愤。 “不要再说了,准备御敌吧!”范南坚决地挥了挥手,拔出身上的佩剑。 那三个幕僚参谋也取下了隨身携带的弓弩,与范统等侍卫严阵以待。 “张头,情况不妙!” 趁范统等人不备,韩忠悄悄凑到张彪耳边,“看这位大人的意思,我们恐怕逃不了啊!” 张彪哪里看不清当前形势。 原本钟大虎让他俩来带路,就是希望张彪他们在京城的大人面前好好表现,为自己增光。 张彪一路上提心弔胆,求爷爷告奶奶千万不要遇到麻烦,无惊无险完成这趟差事,然后升官发財。 可偏偏韃子出现了,而且还是上百韃子! 別说升官发財,搞不好会死在这里! “韃子的目標是这位大人一行,我们见机行事。”张彪的眼睛軲轆一转。 啊! 韩忠有些懵,不明白张彪的意思。 “张什长,韩伍长,你们两个能击杀三个韃子,等下战斗,还请多多出力!” 这时,范统来到两人面前,拱手道。 “一定一定!” 张彪急忙回道。 ...... 当赵暮云一行悄悄从烽燧台出来,跨过紫水河,来到黑驼山下的时候,前去拦截的那一部韃子已经和大胤的援军交锋上了。 关係自己的前途和身家性命,钟大虎可以说是將静边军镇上的兵马倾巢出动。 他这一百骑,实际只有三十多骑为斥候与真正骑兵,其余的是步卒和弓弩手,马匹是给他们驰援用的脚力工具。 见约莫五十多骑韃子朝他们杀来,钟大虎急忙下令步卒和弓弩手下马摆开阵势正面防御,另外三十多骑侧翼伺机而动。 这是大胤军队对付北狄草原骑兵的常规阵型。 韃子进入百步以內,三十名弓弩手在三十名步卒组成的防线后方用箭矢压制。 而韃子的骑兵早已在马背上拿出长弓射箭。 这部韃子骑兵估计也只想牵制住这支援军,在大胤军的百步左右巡弋牵制,並没有衝锋过来的打算。 而钟大虎的三十骑兵也不敢轻易出击,一旦出去,肯定会被对方吃掉。 双方远程攻击,箭来箭往,好不热闹! 走也不能走,冲又不敢冲,钟大虎心急如焚。 他从军镇出发的时候,就派人火速赶往朔州府,向兵马都尉杨建匯报了兵部侍郎大人微服私访静边军,並准备去黑驼山观察地形一事! 杨建得知这个情况,肯定会派出朔州府的精锐骑兵飞速赶来护航,他更不想范南在他地盘上出事。 因此现在,钟大虎只能紧张看向黑驼山方向,只求张彪能帮著范南的侍卫,为他多爭取一些时间。 另外一边。 范南一行也不下山,就在一处险要之地,居高临下,就地防守。 另外一部韃子在那个银甲韃子千长的亲自带领下,很快就找到了范南等人所在位置。 他们当即下马,举著弓箭,提著刀,朝范南等人杀来。 山路狭窄,只能两三人並行,而且又是仰攻。 范统带著五名侍卫牢牢守在要道上,顶住韃子一波波进攻。 韃子一时间,竟然没能拿他们怎么样! “废物!他们才几个人,你们竟然拿不下?” 见自己手下被打退好几次进攻,银甲韃子火冒三丈,挥舞著马鞭对著手下破口大骂。 “千长大人,这地势险要,左右都是荆棘丛林,只有这一条路,他们居高临下,再给点时间,我们一定拿下!” 身边的一个铜甲韃子一脸无奈。 对方藏身的地方,在一块宛如丈高城墙的巨石上,弓箭射不到,只能人爬上去攻击。 哪知人一上去,刚露头,就被四五把刀一起招呼过来。 已经连续重伤了好几个韃子,鲜血將巨石染得通红。 “必须儘快解决战斗!西南方向似乎有大胤的骑兵赶来支援,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 “若不能在抓获山上这些人后全身而退,麻烦的是我们。” 韃子银甲千长一脸冷肃。 他带著一个百户的骑兵,从四五十里外的草原赶来。 仗著草原骑兵的机动性,他只计划突袭烽燧台,屠台为死去的三个士卒报仇,给大胤的边军顏色看看,並没有打算將战斗的规模扩大。 但事情的发展,却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 不仅整个静边军镇的兵马出动,还將朔州府的骑兵也引来。 要是不能赶在朔州府骑兵到来之前离开,他和这一百户的骑兵,凶多吉少。 然而,他的眼中更是充满了狂热和贪婪。 现在不仅惊动静边军,更是惊动了朔州府,这也说明,山上的人很重要,很有价值! 抓了回去,他的上司,北狄掌管大青山这片土地的折兰王一定非常高兴,赐予他无数的牛羊、草场,还有女人和奴隶。 “浑古都百长,你带人亲自上,这一波拿下他们!” “是,千长大人!” 这个叫浑古都的铜甲韃子当即让身边的人递过一个圆盾,大吼一声: “弓箭掩护!” 二十来名韃子开弓搭箭,齐齐对准巨石上方。 “杀!” 第13章 背后偷袭 咻咻咻! 箭矢如雨,压得巨石上方的范南一行抬不起头。 范统和那五个侍卫舞动手中长刀,挡在前面。 张彪和韩忠躲在一块石头后面浑水摸鱼。 范统带著的五个侍卫,是从大胤最精锐的部队中遴选出来,並经过严格的训练,来保护朝中各部大员。 一个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与大胤的普通士兵战力有天壤之別。 而范统自己,是范南的堂侄,一直跟在范南身边担任护卫。 他们身手不凡,忠心耿耿,占据有利地形,沉著冷静,做好与韃子死磕到底的准备。 然而,铜甲韃子浑古都亲自上阵,带头衝锋,守在上面的范统等人明显感觉到了压力。 范统哪里不清楚北狄铜甲韃子的实力。 铜甲韃子,一般都是北狄韃子军中的百长,一个个勇猛异常,身经百战。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而被铁甲韃子簇拥的银甲韃子,更是不得了。 要么是北狄韃子的千长,要么就是北狄有名的勇士。 “大家小心,这个韃子很厉害!” 范统见浑古都猫著腰,在弓箭的掩护下,带著四个人像壁虎一般攀爬上来,当即大声示警。 话音刚落,浑古都已经爬上来了。 两个侍卫急忙挥刀砍去,浑古都手中小圆盾一抡,便將两个侍卫的刀挡住。 然后就地一滚,手中的弯刀砍向了右侧一个侍卫的小腿。 啊! 那个侍卫竟被浑古都砍掉了一腿,鲜血直流,惨叫倒地。 后面跟上的一个皮甲韃子趁机补刀,將这名侍卫击杀。 “啊!该死的韃子!” 范统见状,眼睛血红,急忙挺刀拦住浑古都。 砰! 两刀相碰,发出牙酸的碰撞声。 范统手臂发麻。 狗韃子,居然这么大的力气! 一撞之下,浑古都也推测到了范统的实力,冷笑一声,手中的刀盾如暴雨般接连攻击。 范统只能咬牙抵挡,步步后退。 另外四个侍卫见同伴惨死,怒吼著补位上前,与浑古都身边的四个皮甲韃子廝杀! 然而,浑古都的目的已经达到! 他们在巨石上获得了一席之地,下面的韃子纷纷爬了上来。 范统没想到仅仅一个铜甲韃子的出现,就瞬间改变敌我优势。 还说能守上一时半会,没想这么快就被攻破。 他瞟到了躲在石头后面的张彪和韩忠两人,怒吼道:“你们两个,赶紧来帮忙啊!” 张彪和韩忠见那侍卫被铜甲韃子一刀砍断腿,嚇得浑身发抖。 现在又听到范统让他们上来杀敌,张彪畏缩不前,早已忘了自己才吹嘘一人击杀三个韃子的高光。 “嗯?张什长,你们两个勇士,速速去助他啊!” 范南和三个参谋幕僚在最后面,他也看到张彪两人害怕的模样,顿感疑惑。 张彪这个状態,似乎不太像一人单杀三个皮甲韃子的人啊! 听到范南叫他,要是不上前交战,那就露馅了! 张彪只能硬著头皮上前。 他和韩忠举刀冲向了一个看起来很瘦弱的韃子。 哪知这个韃子並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傢伙,张彪和韩忠两人竟然被他一人逼得手忙脚乱。 “这怎么回事?” 范南心生疑团。 不过现在他们一行危在旦夕,没有时间容他思索此事,“我们也上前助战!” “是,大人!” 三个幕僚参谋脸上没有一丝惧色,举起手中的弩弓瞄准爬上来的韃子。 好在巨石上的面积不大,容纳的人不多。 十来个人挤在上面施展不开。 双方纠缠在一起。 不过,浑古都越战越勇,把范统逼得连连后退,一不留神,范统的左腿还被割了一刀。 浑古都也看清楚了范南等人便是千长大人要抓的目標,狞笑道:“交出那几人,可饶你们不死!” “休想!” 范统步子踉蹌,嘴唇发白,左腿的裤子已经被鲜血染红。 “那就去死吧!” 浑古都猛劈一刀將范统击退老远,然后持盾扑向后边的范南。 “张什长,快去保护大人!” 范统见状,急忙朝著靠范南最近的张彪大吼。 张彪正被那瘦弱皮甲韃子追著打,又见一个气势汹汹的铜甲韃子朝他这个方向衝来,竟然嚇得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范南也不后退,手持佩剑,面不改色,来迎浑古都。 可他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是野蛮粗壮的北狄铜甲韃子对手? 当! 浑古都击飞范南手中的佩剑,然后一把抓向范南,准备生擒活捉。 眼看范南就要被浑古都抓住。 突然,浑古都整个身形一顿,眼神呆滯,就像被人施法一般定住了。 接著,他的喉结上下一动,庞大的身躯直挺挺朝范南倒来。 “大人!” 范统大吼著飞身扑来,將范南推开一边,然后准备挥刀向浑古都砍去。 可是浑古都依旧一动不动。 再看时,后脑勺深深插入了一支箭。 箭羽还在微微颤抖! 好准的箭啊! 范统欣喜若狂,大吼:“兄弟们,援军来了!” 四名侍卫闻声士气大振,將与他们纠缠的四名皮甲韃子逼退,然后紧紧簇拥在了范南面前。 而就在张彪被浑古都嚇得呆立当场的时候,追他的那名韃子挥刀朝他砍来。 张彪猛然惊醒,急忙抓过一旁的韩忠挡在他面前。 韩忠被张彪出卖挡刀,心中直骂娘。 奈何韃子的刀已经到了他面门。 韩忠怀著对张彪的怨恨,绝望地闭上眼睛。 但,韩忠並没有等来死亡。 只听见扑哧一声,要杀他的韃子眼神僵硬,一脸难以置信的倒下了! 韩忠睁眼一看,这个韃子的脖子上,也深深插了一箭! 我...我没死! 韩忠心臟狂跳,抬眼顺著箭矢的方向看去。 只见斜右下方一百步开外的山樑上,站立著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 他开弓搭箭,瞄准下一个目標。 箭矢破空,又射中爬上巨石的一个韃子后背。 韃子惨叫一声,被眼疾手快的一个侍卫补刀砍死。 这人怎么这么熟悉? “竟...竟然是赵暮云那小子!” 韩忠大惊失色,大喊起来,“大...大人,快看,是我们延庆墩烽燧台的人来救我们来了!” 范南和范统等人一听,也发现了远处山樑上的弓手,面露惊喜。 延庆墩烽燧台? 他们的什长和伍长都在这里啊!那赶来的人,便是一名小卒了! 一个小卒,居然能在百步外如此精准射杀三个韃子,扭转局面。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强悍小卒啊! 什么? 张彪听到韩忠的叫喊,当即目瞪口呆。 赵暮云这小子,居然敢擅自出烽火台,跑这里来了?张彪的眼神立马变得复杂起来。 “弟兄们,我们一起將韃子赶下去!” 此时,范统愤怒的吼声在眾人耳边响起。 攻上来的韃子见他们的百长浑古都暴死,隨即又有两个同伴丧命,人心惶惶,无心再战,慌忙撤退。 与此同时。 被四个铁甲韃子簇拥保护著的银甲千长,正为浑古都攻上巨石而得意。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押著山上大胤的要员,春风满面向折兰王请赏。 无数赏赐摆满了他的帐篷,丰腴饱满的女人躺在床榻上眼神嫵媚。 可是,突然身后传来轰隆隆巨响打碎了他的白日梦! 他同时也闻到了毛髮烧焦的味道! 怎么回事? “千长大人,不好了!有人在背后偷袭我们,我们的战马,被人点燃了马尾,发疯一般朝我们衝来!” 一个铁甲韃子神色慌张跑来报告。 银甲千长大惊失色,他是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对他们发动偷袭! 可他还没弄清楚偷袭的人来了多少,在哪里的时候,从上方退下来的韃子哭丧著脸匯报:“千长大人,浑古都百长,被射死了!” 什么! 就在他震惊间,一群尾巴著火的战马已经出现。 它们已经完全不认得主人,一个劲往前冲。 韃子们惊慌乱跑,队形大乱! 可山路狭窄,还没来得及跑,就被发疯的战马踩踏,惨叫声连连,一下子又被踩死了近二十多人! 侥倖躲开的,却被一支箭射来,要了性命。 一个百长战死,战马发疯,士卒伤亡过半,好好的局面变得如此狼藉! 自从他当上北狄的千长以来,何曾有过如此惨痛的损失? 银甲千长咬牙切齿,愤怒不已。 “千长大人,小心!” 第14章 韃子撤退,搏贏了! 一个铁甲韃子大声提醒,並飞身扑到银甲千长的身后。 “保护千长大人!” 其他铁甲韃子也急忙向银甲千长簇拥过去,想用身体挡住偷袭。 作为千长的侍卫,要保护的人死了,便是他们的失职,得集体陪葬。 哪知他们还是慢了一步。 一支利箭携著千钧之力破空袭来,越过他们的身体,精准射向后边的银甲千长。 不过因为他的大声示警,银甲千长身上肌肉瞬间条件反射,急忙矮下身子,龟缩脑袋。 箭矢射掉银甲千长的盔缨,然后射到了他身后一个铁甲韃子的脸上。 一声惨叫! 铁甲韃子的脸上顿时开了,鲜血溅得银甲千长满头全是。 死神擦肩而过,银甲千长背上直冒冷汗。 对方射箭的本领,无论力道和精准度,能与北狄韃子中最强的射手媲美! 大胤的边军之中,怎么出了这样的能人? 银甲千长惊魂未定,愤怒地推开赶来保护的铁甲侍卫,大吼道:“滚开!找到偷袭我们的人,给我杀了他们!” 两个铁甲韃子四下查看,只见约莫百步的一处山樑上站著一人,手持一张半人高的弓箭,威风凛凛。 “大人,偷袭我们的人在那边,就一人!我们现在就过去解决他!” 一个铁甲韃子恶狠狠道。 “猪脑子,就他一个人,那我们的战马尾巴的火是谁放的?”银甲千长暴怒无比,给了这个说话的铁甲韃子狠狠一巴掌。 挨了巴掌的铁甲韃子一脸委屈,眼神躲闪不敢看银甲千长,想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你们两个,去那边山樑,解决掉那个射手!”银甲千长怒吼道,“你带上几个人,赶紧去把剩下的战马给看好!其余的,隨我再上去抓人!” 到嘴的鸭子竟然飞走了,他哪里甘心。 两个铁甲韃子提刀直奔山樑过去,一个铁甲韃子带上五个皮甲韃子也急忙往山下走。 银甲千长正要重新指挥人攻上巨石。 “千长大人,我们的战马,全被人给拐跑了!”要去看守剩下战马的铁甲韃子哭丧著脸跑回来。 什么! 只见二十多匹战马被两个骑马的人驱赶著,从黑驼山中跑出去,狂奔向紫水河谷。 银甲千长的脸顿时绿了! 他带过来五十骑围山捉拿大胤的要员。 五十匹战马放在山下,只留两人看守。 刚才被点燃马尾衝散他们的战马有三十多匹,剩下还有二十多匹战马没有受伤。 现在这二十多匹战马被人给拐跑了,那他们这些人骑什么回去? 而在远处,另一部五十骑还正与大胤的一百兵马对峙著呢! “狡猾的大胤蛮子!”银甲千长欲哭无泪。 “大人,我们撤吧!再不撤,大胤后续的援军赶到,我们就麻烦了!” 左右急忙劝道。 他们虽然凶悍善战,一人能打三四个大胤的士兵,可架不住人家人多啊! 来了五十人,结果死了浑古都等一眾近二十多人,最要命的是,战马都没了! 要是再这里耗下去,搞不好全军覆没! 银甲千长似乎还在纠结,两个铁甲韃子慌忙张张跑了回来,两人鼻青脸肿,一人身上插了一支箭,看样子伤得不轻! “山樑上的射手,解决了?” “大人,那边除了一个射箭的,还有一个人用石头,打人好准!” 两人一脸惊恐,看样子是用尽全力死里逃生。 不过,他们居然能从那个射箭精准的射手底下活著回来,也是本事! 银甲千长此时不再犹豫了,眼神无比怨毒看向山樑那边。 如果不是这名射手和他的同伙突然出现,背后偷袭,他已经將山上的大胤官员抓到了。 “没想到我铁木尔纵横草原多年,居然在这里栽了跟头。” “要不是他们援军快要来了,我是决不撤退的!” “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查出这个射手是何人,我將来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 “撤!” 剩下三十多个韃子,在银甲千长铁木尔的一声令下,带上他们战死同伴的尸体,撤得乾乾净净。 和钟大虎对峙的五十骑韃子,也收到了银甲千长撤退的信號,当即跑来接应。 韃子匯合一起,沿著河谷,朝北面而去。 钟大虎哪里敢追,派出三十骑兵在后边远远跟著,直到韃子彻底离开。 而他自己,火急火燎带著兵马赶往黑驼山这边来! 同时,黑驼山西南不远处,灰尘遮天蔽日,旗帜招展,马蹄声隆隆,似乎也有上千兵马快速赶来! ...... “呵呵,柱子,这一把我们搏贏了!” 黑驼山的山樑上,赵暮云放下那把手搓的复合弓,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把做工粗糙的复合弓,在他刚才全力射出七箭之后,牛筋给绷断了。 要是这帮韃子死不撤退,继续强攻,胜负未知! 原来赵暮云、唐延海、王铁柱三人出了烽燧台,准备偷袭黑驼山的韃子,救下山上的大官,搏一场富贵。 没走多久,墩军小五追上来,恳请加入,赵暮云答应了下来。 四人稍稍绕了一下,便很快抵达围山韃子的背后。 在合力杀死了两个看守战马的韃子后,赵暮云当即兵分两路。 唐延海和小五两人先驱赶一部分战马点燃马尾衝散韃子阵型,再拐走剩下战马逃走,给韃子造成心理压力。 而赵暮云和王铁柱两人悄悄从韃子的侧面靠近,正好看到铜甲韃子和他的同伴攻上了巨石,范南一行危在旦夕。 赵暮云果断出手,用复合弓先后阻杀铜甲韃子浑古都及两名皮甲韃子。 隨后又准备一箭带走银甲韃子铁木尔,却被其躲过。 好在大胤朔州府的援军也出现了,受情势所迫,银甲千长无奈下令撤退。 否则在刚才敌眾我寡之下,赵暮云根本没有多少胜算。 “我就说跟著赵哥混,准没错!” 王铁柱也是兴奋拍拍手,“只可惜这些韃子把尸体全带走了,我们的人头军功可一个没落著啊!” “解围救命的功劳,难道不比韃子的人头强太多?”赵暮云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心里却是暗道可惜! 要不是复合弓关键时刻掉链子,说不定能射死那个银甲韃子了。 一个银甲,一个铜甲,三个铁甲,若干皮甲! 光光这些杀敌的军功,至少能让他当上百夫长了! “那倒也是,不知这山上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大官了!” “走,我们现在就过去瞧瞧!” 赵暮云阔步朝著范南他们所在的方向走去,王铁柱乐滋滋跟上。 “柱子,我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还有这么一手,丟石头丟得这么准!” “赵哥,我放羊练出来的...” 第15章 范大人要见解围的勇士 “范大人,卑职救援来迟,还请恕罪!” 还没等范南等人下山,钟大虎早已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三步並两步冲了上来,跪倒在范南面前。 范南没有被韃子抓住,他的小命总算保住了。 至於范南会不会责怪他自作聪明,那就只能硬著头皮挨了。 他万分感激看向一旁的张彪和韩忠两人。 不愧是斩首了三个韃子,张彪这个亲信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与范南的侍卫坚守到了援军赶来! 可张彪为何眼神躲闪,不敢和他对视呢? “都是卑职的错,让范大人受惊了,还请大人责罚!” 如今范南没事,钟大虎只要態度好一点,范南大人有大量,不会太为难他! 钟大虎还没等范南开口,又赶紧大声认错。 “钟百户也是无心之过,好在韃子也败退,本官也不追究了!” 见钟大虎如此態度诚恳,范南笑著把他扶了起来。 范南一行,战死了两个侍卫,家將范统轻伤,其他三个参谋幕僚没有受伤。 虽然范南受了惊嚇,但没有落入韃子手中,勘测图纸也得到保全。 钟大虎的確也是真心为了他安全著想。 若不是钟大虎提前安排兵马待命,並向朔州府匯报求援,今天范南恐怕凶多吉少。 何况即便没有钟大虎的弄巧成拙,他们一行从荷叶峰上下来,要是遇到了韃子,也同样插翅难飞。 说来说去,与范南只身犯险,一意孤行更有关係。 因此,范南也不与钟大虎计较了。 “多谢范大人体谅!”范南没有怪罪他,钟大虎感激涕零,眼眶都红了。 隨即,范南又大声说道: “不过刚才情况的確十分危急,本官等人差点要为国捐躯了,幸好你们延庆墩烽燧台的將士从后方发动偷袭,这才解了围!” “想必这些也是钟百户提前安排的吧!如此说来,这次多亏了钟百户运筹帷幄啊!” “本官赏罚分明,此役有功將士,必须论功行赏。” “是...是延庆墩烽燧台的人偷袭解围!”钟大虎一脸迷惑,“卑职...卑职...” 他还以为范南一行坚守到韃子撤退,是张彪、韩忠与范南的侍卫奋力廝杀守卫的结果。 没想还有墩军来救援解围啊! 延庆墩烽燧台的人,这是张彪安排的吧? 可张彪在给范南带路,怎么给烽燧台传信? 难不成是张彪未卜先知,提前预判? 这个张彪,看不出来,居然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钟大虎看张彪,越看越欣赏。 “钟百户,刚才本官在山上,瞧见一弓手,於百步外连续精准射杀三名韃子,隨即又有两人火点燃韃子的战马马尾,给韃子造成重创,拐走韃子战马!” “如此安排,有勇有谋,没想到今天,本官能在这静边军镇大开眼界!” “大胤的边关,能人倍出,並没有中那些御史说的不堪嘛!” 范南显然被刚才的经歷有所触动,发出感慨,並要钟大虎引人来见。 钟大虎呆住了,这真是惊喜连连啊! 他急忙朝张彪招手:“张彪,你赶紧过来!快给范大人说说,你是怎么安排偷袭解围退敌的!” 张彪心虚得要死,见钟大虎叫唤他,只能硬著头皮过来了。 “钟百户,你是说,偷袭解围是他安排的?” 范南眉头一皱。 刚才张彪的表现已经让他起了疑心,如此畏缩怕死之人,击杀三个韃子都值得怀疑,怎么还能有如此有勇有谋的行动? 而钟大虎根本没有察觉范南的语气不对,难掩得意地回道: “除了我麾下这位张什长,还能有谁?这个延庆墩便是张彪负责的烽燧台嘛!” “当然了,也是我下的命令,让他们隨时待命,伺机出动的嘛!” 钟大虎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 “原来是这样!” 范南若有所思点点头,“本官知道了,那快去把参与偷袭的几个勇士请来,本官想见见,当面致谢!” 张彪紧张看向钟大虎,后者却兴奋道:“看我干什么,快去把你的人叫来啊!千万別让范大人久等啊!” 无奈,张彪只能拉上韩忠,去找人。 “老韩,我刚才情急之下也是迫不得已,你千万別往心里去!你与我一起先去安抚好赵暮云,千万不要让他给搞砸了!” 张彪见韩忠一直拉著脸,便猜到是刚才他拉过韩忠挡刀给伤了心,於是赶紧好言好语。 韩忠显然被张彪深深伤到了,要不是赵暮云那一箭,自己可能一命呜呼了。 现在张彪居然厚著脸皮恬不知耻来哄他,还让他把刚才的事轻飘飘揭过,韩忠心中已经有了想法,木然点点头。 见韩忠点头,张彪当即拍了拍韩忠的肩膀: “这才是我的好兄弟!这一次的功劳滔天,我肯定能当上百户,那你便当延庆墩烽燧台的什长!” ...... 赵暮云和王铁柱两人早就来到了附近一旁耐心等著。 只不过远远见到那个大官正和钟大虎说话,赵暮云选择迴避,没有过去。 他赌那个大官肯定会召见他们几人的,如果主动过去了,反而显得有些急功近利了。 唐延海和小五两人也赶了过来了! 他们一起参与偷袭,並缴获了二十多匹战马,当然要与赵暮云一起去报功。 四人刚聚在一起,张彪和韩忠已经走了过来。 见到是赵暮云和唐延海这四人,张彪和韩忠一脸震惊。 张彪没想到才半天不在,唐延海居然和赵暮云搞在了一起,还有平日里闷头巴脑的小五、王铁柱... “老唐,这是你的主意吧?你们可知道擅离职守要受何等军法处置?” 张彪一上来就给他们下马威,准备威逼利诱。 “张头,是我的主意!是我带他们跑出来的!” 赵暮云没等唐延海开口,便上前一步,冷冷道,“要处置就处置我一人!不过,还请张头赏罚分明,別让大家寒了心!” 看到赵暮云对他冰冷的態度,张彪马上想起了被赵暮云用尖刺威胁的事情,心中虽有怒火,但现在只能强压下来。 先应付好京城这位范大人的事情,以后再慢慢找赵暮云算帐。 他立马换了一副笑脸:“赵兄弟,看你说的,这一次你们隨机应变做得很好,嘉奖都来不及,怎么会处置你们呢!” “不过等会有上官要见你们,得给我放机灵点!只要你们说是奉了我的命令来的便可!到时候,功劳也肯定少不了你们的!” “张头,你一直没回烽燧台,什么时候下的命令?” 王铁柱一听,当即不满道,“明明就是赵哥带我们出来的,唐哥,小五,你们倒是说话啊!” 唐延海和小五刚要说什么,赵暮云拦住了他们:“没问题!我们知道怎么说了!” “很好!” 张彪一听,高兴坏了,“哈哈,还是赵兄弟明事理!你们的功劳,到时候我会给你们如实稟报,还有之前的三个韃子人头的军功!” “走吧!跟我过去!记住我说的话!” 第16章 论功行赏 张彪当即只把赵暮云四人带了过去。 没想到赵暮云答应得如此痛快,也不需要韩忠出什么力,张彪便把韩忠冷在了一边。 “这个贪功的傢伙,过河拆桥啊!” 联想到刚才被张彪出卖,韩忠心头怨恨又生。 钟大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见张彪等人过来,看了他身后四人一眼,急忙说道: “张彪,有没有给他们交代好,到了范大人面前,可別给老子说错话!” “钟大人您就放一百个心,我刚刚给他们说了,他们是奉了我的命令才来的,而我,自然是奉了您的命令啊!” 张彪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拍拍胸口跟钟大虎保证。 “嗯!” 钟大虎点点头,然后引几人来到范南面前。 “启稟大人,延庆墩烽燧台的军士请来了!你们四个,快给大人行礼!” “拜见大人!” 赵暮云四人连忙朝著被侍卫簇拥在中间的范南行军礼。 他偷偷看了范南一眼。 只见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庞稜角分明,鼻樑高挺,眉宇间凝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一双眼睛漆黑如墨,仿佛洞穿人心。 上一世赵暮云见过军中大大小小的领导,更是见过华夏国级和省部级的官员。 这人给赵暮云的直觉,並不像州、道一级官员,倒是有些更大地方来的那种气度。 “京城来的?”赵暮云暗暗一惊。 若此人真来自京城,那么很多事情就变得微妙了。 “哈哈,四位勇士快快请起,让本官好好瞧瞧!” 范南伸手虚扶,发出朗朗笑声,声音低沉浑厚,吐字清晰,让人听起来如沐春风。 “驱火马重创韃子,拐走韃子二十匹战马,是你们两位吧?” 范南看向唐延海和小五两人。 “是...是我们,大...大人!”两人激动得语无伦次,额头冒汗。 “干得漂亮,是谁想出这个火马之计的?”范南笑眯眯问道。 两人没有说话,却齐齐看向赵暮云。 一旁的钟大虎皱起了眉头,张彪顿时紧张起来。 “呵呵!” 范南当即將视线转到赵暮云身上,仔细打量两眼,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我要是没说错的话,刚才用箭连续射杀三名韃子的人,也是你吧?” 赵暮云刚要开口,王铁柱便嚷道:“没错,赵哥他刚才不仅射死了好几个韃子,还差点射死一个穿银甲的。” 嘶!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银甲韃子,那个指挥这次小规模遭遇战的韃子统领,看级別是韃子的千长,相当於大胤都尉一级的统兵將领。 真要把他给射死了,別说赵暮云不知会官升多少级,就连张彪、钟大虎,甚至朔州兵马都尉杨建,河东道兵马总管张远等人,都要跟著沾光了。 朝廷闻之,震惊且大悦。 这就是一个银甲韃子的含金量。 不过这一场遭遇战的胜利,击杀近三十名韃子,缴获二十多匹战马,足够张远、杨建、钟大虎等人赚足了军功。 “多嘴!” 张彪当即出声怒斥,“大人又没问你的话,让赵暮云他自己说!” “大人,我这个手下性子愣,不懂什么规矩,还请大人见谅!” 相比王铁柱这个二愣子口无遮拦,赵暮云虽然狠起来敢拿尖刺威胁他,但人还是比较聪明,应该晓得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张彪生怕王铁柱一不小心將之前赵暮云他们斩首三个韃子的事情说出来,於是赶紧出言呵斥。 “无妨,无妨!”范南摆摆手,呵呵一笑。 “回大人,在下赵暮云,朔州人,延庆墩烽燧台的墩军!”赵暮云拱手道,“还好出手及时,没有让韃子伤到大人!” “小兄弟箭法如神,好本事,在烽燧台当一个墩军,真是屈才了!” 刚才钟大虎说这四个墩军偷袭韃子是他的安排,並且连点燃马尾用惊马冲阵似乎也是他的主意。 可现在看来,好像跟张彪没有什么关係啊! 先別揭穿,先让子弹飞一下,说不定有意外惊喜。 范南微微一笑,心里有了主意。 “谢谢大人夸奖!” 赵暮云听出了范南的话里有话,不动声色。 官场之中,官官相护,沆瀣一气。 儘管这位大人面相看起来似乎很正直,但往往大奸大恶之人,隱藏得更深。 初次见面,短短几句交流,他还拿捏不准眼前这位大人是否与钟大虎、张彪等人是一个阵营的。 不过这位大人的话,也是给他们这次的出击解围定了性,有军功受嘉奖那是一定的了! 只要承认肯定他们几个的军功,说是奉张彪之命,也无所谓了。 “大人放心,赵兄弟他有这等本事,我们一定好好重用提拔!” “延庆墩烽燧台这次奉命出击,圆满完成任务,大人您看如何嘉奖才好呢?” 钟大虎见范南和赵暮云对话始终说不到他想要的点上,担心这几个墩军言多必失,急忙出声提醒。 张彪也鬆了一口气,钟大虎的话,將赵暮云等人的擅自行动,敲定是依照他的命令行事。 看来也不用赵暮云等人亲口承认,就一锤定音了。 只要钟大虎受到提拔和奖赏,他张彪还会少? 真是完美! “钟百户,你便与你上司杨都尉一道,將此战的过程,斩杀缴获以及相关立功人员,写好战报递交上去!” “此前你们斩首三级的军功,也一併报上!” “静边军镇一日连建两功,陛下一定龙顏大悦啊!” 范南並没有像刚到钟大虎指挥所的时候那般大开口,这一次反而说得谨慎一些。 “静边军镇全军,叩谢范大人!” 钟大虎此刻是无比激动的,没想到这一仗居然能直达圣听,他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张彪也是难掩內心的狂喜,就这么有惊无险的糊弄过去了,接下来,迎接他的就是荣华富贵了。 唐延海和小五欣喜写在脸上。 他们两个小兵,跟著赵暮云这一趟押宝押中大奖了。 有了眼前这位大人的话,张彪肯定不敢黑他们的军功,那到手的奖赏一定会很可观的。 王铁柱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目光放在了赵暮云身上。 如今在他眼中,多大的官都没他这个赵哥重要。 而赵暮云看著范南微微皱眉。 他斩首三级的军功,看来张彪也报上去了,不过,好像有点不对劲! 范南將眾人的微表情尽收眼底。 正当钟大虎和张彪以为范南要结束谈话的时候,范南看似很隨意地说道: “钟百户,你们静边军真是人才济济啊!” “哪里,哪里!承蒙上官指教有方!”钟大虎陪笑。 “之前张勇士能一人斩杀三个韃子,现在又有这位赵军士神射杀敌,静边军镇將来必定再建耀眼功勋!” “必不付大人所期...卑职...” 钟大虎话没说完,赵暮云大声道: “大人,这不对吧!斩首三个韃子是我兄弟俩乾的,怎么变成了张彪的呢?” 第17章 彻底扳倒张彪 当张彪听到范南提及之前三个韃子人头军功的事情,就感觉要坏事。 果不其然,赵暮云这小子錙銖必较,一听到三个韃子人头被冒领,立马就跳出来了! “赵暮云,你...你胡言乱语什么,快退下!大人还有要事在身,耽误了大人,拿你是问!”张彪当即出声呵斥。 果然有问题! 范南的脸一下子严肃起来。 钟大虎狠狠瞪向张彪:“张彪,这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清楚!” 平日里属下冒领军功,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当著侍郎大人的面,估计不好办了! “两位大人,手下管教不到位,没有规矩,还请见谅!老韩,快把他们带到一边去!” 张彪背脊冒汗,慌张解释,言不达意。 “张头,你怎么能这么无耻,明明是赵哥巡逻杀敌斩首三人,怎么说成是你的了!” 见赵暮云出来反驳张彪,王铁柱毫不犹疑站了出来,“唐哥,小五,你们快给赵哥作证!” 唐延海和小五两人没想到此刻还得站队。 一边是顶头上司,一边是刚刚並肩作战一起立功的战友。 不过,两人也只是稍稍犹豫一下,便大声道:“那三个韃子,的確是赵兄弟和铁柱兄弟所斩,並不是张什长杀的!” 说完之后,两人似乎鬆了一口气。 这下子,是要彻底与张彪撕破脸,又得跟赵暮云搏一搏了。 贏了,翻身有好日子过。 输了,以后便是等著张彪的狠狠报復和欺压了! 赵暮云朝他们微微点头表示感谢。 他们能在这个时候站在自己一边,只要扳倒了张彪,赵暮云绝不会亏待他们。 见唐延海和小五都出来作证,张彪怒声道:“好啊,平日里我不就对你们严厉苛刻了一些,你们几个居然拉帮结派,串通起来污衊上官!” 既然事情已经捅出来了,张彪决定抵死否认。 即便他们四个站在一起,可烽燧台还有六个人,他们清楚与上司反抗的后果。 “你们几个不要以为立了点功就能詆毁上司,这可是杀头的大罪!”钟大虎此刻还是准备保一保张彪。 往日里张彪没少给他孝敬,张彪要是出事,他也要被牵连的。 有了上司撑腰,张彪底气足了不少:“听见没有,你们现在赶紧回烽燧台去,我就不计较你们污衊上司这事!老韩,你还愣著干什么?” 张彪和钟大虎同穿一条裤子,赵暮云冷笑一声,准备开口。 他既然选择站出来向张彪开炮,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了。 一个京城来的军方官员,没有地方军队长官陪同下,只带著隨从侍卫来到边塞,不仅仅是勘察地形这么简单。 他肯定还有暗访军队,了解一线真实情况的目的。 因此,此人一定是个务实正直的人。 大不了將自己刚刚的军功全部赌上! 更何况,还是这个大人他主动提及三个韃子人头军功的事情,明摆著就是他对张彪起了疑心! 要是错过这个机会,那以后就没有了! “大人,我可以作证,斩首三个韃子人头,是赵兄弟和王兄弟所为!张彪他要將军功揽到自己头上!” 突然,一个声音在眾人耳边响起。 张彪如遭雷击,呆立当场,看向韩忠的眼神充满了无比的怨毒。 韩忠! 赵暮云和唐延海等人也惊呆了,没想到一直是张彪忠实走狗的韩忠居然站出来公开背叛主人。 真是墙倒眾人推啊! “韩忠,连你也誹谤我?钟大人,他誹谤我啊!”张彪已经有些狗急跳墙了。 钟大虎记得韩忠是跟张彪一起来静边军指挥所报功的,而他自己也有一份军功。 可他竟然跳出来指证张彪冒领军功,看来这事已经实锤了。 钟大虎的眼中顿时慌乱起来。 张彪出事,是他御下不严,甚至还可以说是同流合污。 “誹谤你?张头,赵暮云他们出烽燧台偷袭,你压根就没有给他们下令,更別说什么烧马尾巴的智计呢!” “就凭你这脑子,能想得出来吗?” “是不是连这个功劳,你也准备一起给黑了啊!” 韩忠话已经说出口,就没有回头路,全豁出去了。 “你...你...韩忠,你为何要害我!” 张彪已经两腿发软,死撑不下去了! “是你先害我的!”韩忠一脸大仇得报的痛快。 范南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赵暮云知道现在就是趁他病要他命的时候! 必须加最后一把猛火,一击必杀,將张彪彻底扳倒。 他上前一步,怒视张彪,大义凛然朗声道: “张头,你平日剋扣我们一半军餉,欺压我们普通士兵,大家饭都吃不饱也就算了!” “可我们用命拼回来的军功,没想到你竟然也一起全黑了!” “如果边关的军官人人都像你这样贪墨功劳虐待士卒,让大家寒了心,將来韃子南下,试问又有哪个士卒还会捨命为大胤而战?” “你今天黑的不是我们士卒的军功,黑的是大胤的河山!” 什么! 所有人如同被电到了一般,一个个难以置信看向赵暮云。 范南更是目光闪烁,忍不住又仔仔细细打量赵暮云一遍,暗暗点头。 范统等侍卫以及三个幕僚更是交头接耳。 不得不说,赵暮云的话已然深深撞击了他们的內心! 一个普普通通的墩军,竟然有如此高的觉悟,怎么不让在场所有人震惊。 而赵暮云的话,也给张彪扣上了一个天大的帽子。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张彪的行为牵扯到了大胤的江山安危,那基本上没有翻身的可能! “好你一个张彪,亏我如此重用你,你他娘的却欺上瞒下,连我也要矇骗,我...我要斩了你!” 钟大虎立马抓起傻在当场的张彪衣领,大声怒吼。 他现在必须保帅弃车,与张彪划清界线,將自己摘得乾乾净净! 范南发出一声低喝:“钟百户,住手!张彪贪墨军功,剋扣军餉,虐待士卒,必须革职处理,並顶格处置,以儆效尤!” 闻言,张彪如同被抽走了全身筋骨一般,瘫软在地。 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完了! 钟大虎让手下的人赶紧將张彪拖走,免得这个傢伙狗急跳墙暴出点自己什么来。 同时,他更是无比警惕看向赵暮云。 张彪也够倒霉的,手下居然出了这样的反骨仔。 这样的人在自己手下做事,说不定哪天也像张彪那样被他给背刺了! 范南出声处置张彪后,並没有继续深究下去了,他笑著看向赵暮云: “赵军士,不知这样处置,你们是否满意?” “大人您明察秋毫,公正严明,真是我们一线士卒的福音!我等谢过大人!”赵暮云不卑不亢道。 张彪倒了,延庆墩烽燧台的苦日子也算熬出头了! 范南微微一笑:“那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本官说吗?” 这明摆著释放善意,只要赵暮云现在提要求,只要不过分,范南一定会办到。 “还真有一事要向大人稟明!” 赵暮云看了钟大虎一眼,后者立马把心提到嗓子眼上。 “讲!” “大人,虽然张彪没有给我们下令,但钟大人派人来传令却是真的!”赵暮云淡淡说道。 什么? 钟大虎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第18章 当不好士兵的士兵绝对当不好將军 钟大虎虽然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莽撞粗獷,但能当上这个军镇百户,也是一个人精。 他立马明白了赵暮云这么说的意图。 赵暮云之前斩获三个韃子人头,现在又立了这么大功,足以让他飞黄腾达。 单单救下了侍郎大人这份功劳,以后在边塞更没几个人敢动他。 赵暮云也是因张彪欺压他太甚,还想黑他军功,便藉此机会扳倒张彪。 他在范南面前没有趁机向钟大虎发难,看来他知道今后还得在钟大虎手下做事,给自己留了一线。 同时,也有向钟大虎释放善意,准备投效的意思! 这小子,有点意思啊! 顿时,钟大虎不由得多看了赵暮云两眼。 而范南的脸上似乎没有太大的波澜,只是似笑非笑看向钟大虎,问:“钟百户,真是这么回事吗?” “这...这位赵兄弟说得没错,是...是这么回事!” 钟大虎在心中快速权衡利弊,决定选择接纳赵暮云。 张彪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傢伙,拋弃就拋弃了! 范南看了看钟大虎,又看了看赵暮云,意味深长道:“很好,虽然钟百户有失察之过,用人不当,但此次运筹得当,指挥有功,功大於过,自当嘉奖行赏!” “卑职,叩谢大人!” 钟大虎担忧因张彪的事情,范南会一查到底,现在悬著的心,总算放下了。 他也清楚,范南选择轻轻放下,是因为赵暮云的原因。 “大人,卑职还有话说!” “钟百户,你难道对本官的决定不满吗?” “大人您误会卑职了!” 钟大虎急忙说道,“张彪被处置,延庆墩烽燧台什长位置不可空缺,卑职想任命赵暮云为什长!” 投桃报李,钟大虎还是懂的! 他这么做,一来是及时给赵暮云回应,二来主要是做给范南看。 范南肯定看中了这小子,指不定现在就会將他调走,另有任用。 但钟大虎这么一提,便是为自己结下了一个善缘。 而王铁柱、唐延海和小五三人闻言,纷纷为赵暮云高兴。 赵暮云被提拔为什长,掌管延庆墩,那么他们三个刚才跟著赵暮云出生入死,回报立马来了。 而赵暮云却淡定自若,似乎一切早已在他意料之中。 “哈哈!” 钟大虎打什么算盘,范南哪里不清楚,“你麾下士卒的提拔任命,无须通过本官吧!等我那学生来了,你向他稟报便是!” 正在带兵赶来的朔州兵马都尉杨建,竟然是范南的学生? 不过,这层关係,范南没必要在钟大虎这个基层军官面前提啊! 唯一的解释,他是在为赵暮云站台。 即便他回京城去了,他也会交代他的学生看著点,別人休想打赵暮云的主意。 而钟大虎提议赵暮云当什长之事,范南推到他的学生身上,让钟大虎自己按流程去稟报,那就说明暂时没有要带走赵暮云的意思! 不过无论如何,钟大虎当面提出升赵暮云为什长之事,绝对是一个非常明智之举。 “卑职明白了!” 钟大虎心满意足,“大人,您看杨都尉马上到了,那卑职现在过去引他来见您如何?” “嗯,去吧!我与这位小赵兄弟单独说几句话!” 范南摆摆手。 钟大虎见状,命唐延海、王铁柱、小五、韩忠四人先回烽燧台,自己急忙上马,跑去接杨建。 而范统等一眾侍卫幕僚也是识趣走到一旁。 ...... “小赵兄弟,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促使你敢擅离职守,还说服了烽燧台的同伴,前来偷袭解围!” 其他人已经走得远远的,只剩下范南和赵暮云两人。 范南收起和蔼的笑容,一脸严肃。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大人的火眼金睛。”赵暮云徐徐道。 要是换其他人被范南这么一问,估计早已嚇得语无伦次。 “少给我打马虎眼,別以为救了我们一行就可以肆无忌惮!”范南正色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想永远当一名墩军,我要杀敌立功当將军!”赵暮云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 “为什么?”范南被赵暮云如此直接给愣了一下。 “因为,不想当將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赵暮云大声回答。 范南惊愕地看著赵暮云,咀嚼著赵暮云的话:“不想当將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刚才斥责张彪的那番话,就已经让我非常惊讶了。没想到你还给我带来更大的惊喜!你应该读过书,可为何不去考取功名入仕,却来边塞从军?” “如果读书只是为了考取功名当官,那谁来当兵守边抵御外敌?”赵暮云微微一笑,“大人你也是读书人,为何也出边关,登临险峰,勘察地形,了解敌情呢?” “呵呵,年轻人,你真是让我无话可说啊!”范南脸上的震惊一阵又一阵,“你又如何知道我是来勘察地形的?” “大人,黑驼山荷叶峰高耸入云,视野开阔,往北百里大漠一览无遗。但凡知兵者,必会想到去山顶勘探。”赵暮云淡淡说道。 “年轻人,你还懂得这些?” 范南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像捡到宝一般,“想必你在烽燧台看到了我们进山,然后韃子骑兵出现,我们被围,於是才擅离烽燧台,前来偷袭解围。” “大人说对了!救下大人一行,也可以杀敌立功!” “然后趁机將欺负你们的上司扳倒,对吗?” “他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你既然这么想当將军,那你有没有兴趣,跟在本官身边!”范南眼神闪烁,“一年之內,我保证让你升到都尉!” 本以为赵暮云会欣喜异常,满口答应,哪知他却一本正经说道:“多谢大人美意,可赵百户已经打算提拔我为烽燧台的什长了!” “就为了当上什长,你便在本官面前说谎是奉了他的军令,好给自己铺路,对吗?” 范南冷冷道,“你来我身边做事,难道就比不上在这里当什长强吗?” “大人误会了,因为不想当將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还有下一句!” “说来听听!” “当不好士兵的士兵绝对当不好將军!”赵暮云坦然道,“因此,我想一步一个脚印地来!” 什么! 范南认认真真看了赵暮云老半天,摸著鬍子摇头感嘆:“没想到本官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被你这个小卒给教育了!” 说完,他拍拍赵暮云的肩膀,从身上接下佩剑,递了过来: “无论如何,你的確救了本官!” “这柄佩剑伴隨我多年,我现在赠予你,聊表谢意!” “希望你今后不忘初心,杀敌立功,早日当上將军。” 赵暮云没有推辞,接过佩剑,小心收好:“谢大人赠剑!那在下告退!” “你就不问本官是什么人,官居何职吗?”范南饶有兴趣地问道。 他叮嘱过钟大虎,不许透露他的官职。 赵暮云平静道:“我觉得现在还没必要知道!即便知道了,又如何?” “好,很好!哈哈!” 范南摸著鬍子哈哈大笑,“年轻人,我想我们应该很快会见面的!” ...... 第19章 上任什长 因范南留下赵暮云单独说话,韩忠和唐延海、王铁柱、小五三人一起先回烽燧台。 不过,相比唐延海三人走路昂首挺胸,脚踩,韩忠的步伐却如灌铅一般,低著头一声不吭。 他有意跟唐延海等人保持了一段距离。 张彪倒了,赵暮云要当上什长。 之前给张彪当狗腿子的韩忠,当然想到了自己的下场。 张彪在的时候,韩忠也没少吆喝赵暮云做这做那! 更何况黑赵暮云的军功,是韩忠出的主意。 儘管还没有追究到他,儘管他临时反水,站出来指证张彪。 但赵暮云会不会原谅他,不得而知。 几人一进烽燧台,老李、老张还有另外两个墩军立马围了过来。 嘴角比ak难压的王铁柱便將把他们在黑驼山干的事情,大说特说一遍。 当然,张彪被革职处理,赵暮云被军镇百户大人钟大虎提拔当什长的事情,也被他一併得意说了! 四个墩军,面面相覷,心里不约而同冒出一个念头: 延庆墩烽燧台,要变天了! 隨即,韩忠回住处把自己关起来。 唐延海、王铁柱、小五三人则在一起兴高采烈吹牛打屁,憧憬著美好未来。 老李和老张他们四个人,躲在墙头角处,窃窃私语。 嫉妒、后悔、担忧、害怕,各种情绪縈绕。 得得得! 烽燧台外,马蹄声响起。 四五骑踏著灰尘而来。 “快看,应该是赵暮云回来了!” “呔,真没规矩,要叫赵什长了,別没大没小的!” “真是后悔啊,当时要是跟著他一起出去就好了!” “就你这样,有这个胆吗?” “少来取笑我,你也不是不敢?” “唉,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他当了什长,我们可就不好过了啊!” “跟我没关係,是你们好不,之前你们还欺负他来著,现在好了,自求多福吧!” “......” 烽燧台外。 “赵兄弟,我就送到这里了!以后这延庆墩烽燧台,就交给你了!” “有什么需要,儘管开口,我钟大虎一定办到。” 静边军镇百夫长钟大虎,骑在马上,对著赵暮云拍著胸脯大声保证。 “钟大人,这任命不是还没下来吗?现在就让我负责,不合適吧!”赵暮云笑道。 “赵兄弟,你看你说的,除了你还能有更合適的人吗?” 钟大虎立马打断赵暮云的话,“还有,以后你也就別什么钟大人的叫了,生份!” “我比你年长,你就叫我一声哥得了!哈哈,不叫也没关係!” “钟大人客气了!那我就先回烽燧台了!”赵暮云道。 “嗯嗯,有空多来军镇,咱们哥俩亲近亲近!” 钟大虎朗声道,“等上头奖赏下来,我第一时间给你送来!另外我马上就给你补充一个士卒过来!” “多谢!” 赵暮云拱手行礼,转身离开。 “大人,你这对他,也太好了吧!让我们这些兄弟,很是嫉妒啊!” “是啊,他还没正式任命,你就亲自送他过来,我们从没有这样的待遇啊!” 等赵暮云走后,钟大虎旁边的亲信开口抱怨。 “你们怎么没有一点眼力见?你们也配让我送?” “难道没看出来范大人对他有多宠爱,不仅赠送佩剑,还交代杨都尉多关照他!” “若不是赵兄弟帮我说了话,这次我钟大虎別说功劳,搞不好还会被撤职。” “以后你们,招子给我放亮点,別学张彪那傻蛋,知道不?” 钟大虎抬手就给了这个军官一个爆栗,气呼呼地说道。 “你也不是提拔他做了什长吗?” 另外一个不知死活的军官嘟噥道。 钟大虎当即骂道:“你们一个个真是要气死我啊!就凭他的功劳,只要他开口,范大人立马就能让杨都尉撤了我,让他来当百夫长!” “別给老子添堵了,回军镇!” ...... 赵暮云离烽燧台门口还有一百步的时候,大门已经打开。 唐延海、王铁柱和小五三人飞奔出来迎接。 眾人相视一笑。 “三位兄弟,这一趟辛苦了!” “赵哥,不...不赵头,以后我们都听您差遣,指哪打哪!” 唐延海的脸上笑出了,那道刀疤也跟著扭曲狰狞。 “老唐,你是我们烽燧台唯一的斥候,以后还得多辛苦你了!” “应该的,应该的!”唐延海连连回应,“一切听从赵头差遣!” “小五,你也不错!”赵暮云又朝小五点点头。 小五大名武尚志,关內道银州人,来静边军一年,家中排行第五,故大家叫他小五。 “赵头,之前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多多海涵,以后我武尚志跟定你了!”小五也大声表態。 “呵呵,都过去的事,以后大家都是兄弟,一起好好干!” 赵暮云心情不错。 当你具备了有实力的时候,根本不需要你对別人好,別人也会靠拢过来为你所用。 实力越大,为你所用的人就越多! “既然赵百户让我来当这个什长,那就干出个样子来!” 赵暮云沉声道,“走,我们回去!” 三人簇拥著赵暮云朝著烽燧台而归。 虽然赵暮云没跟王铁柱说什么话,但王铁柱却非常开心。 他的赵哥早已把他当成最信任的兄弟,根本不需要那些客套。 老李、老张和另外两个墩军马亮、田庆站在烽燧台大门后边,见赵暮云进来,怯生生地喊道: “赵...赵头!” 他们眼神躲闪,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没想到延庆墩烽燧台的天变得这么快,就一两天的功夫,他们最看不起的新兵蛋子赵暮云,竟然成为他们的顶头上司。 四人的表情赵暮云全看在眼里。 这三个月来,马亮和田庆两人对赵暮云说话也是从不客气,呼来唤去,甚至在张彪面前打小报告。 王铁柱跑来柴房跟赵暮云悄悄报信,也是被他们看见,告到了张彪那里去,然后才有了张彪派赵暮云和王铁柱两人去巡逻缓衝区。 至於老张和老李两人,就是墙头草,风往哪边来就往哪边倒! 当你没有实力的时候,你对那些欺负你的人恨之入骨,想著有朝一日会狠狠报復。 可你上升到一定高度的时候,却没了那份心情。 並不是你忘记了当时受的苦,而是你现在格局不一样,与他们不屑计较而已。 “几位兄弟,大家不要担心,只要你们服从命令,做好本分之事,就没人敢动你!” “像张彪这样剋扣军餉,欺压士卒的事情,也绝不发生!” 赵暮云看著大家,朗声说道。 老张和老李急忙附和。 马亮和田庆两人一脸忐忑,赵暮云说归说,鬼晓得他会不会记仇而对他们变本加厉。 忽然,赵暮云脸色一冷: “韩忠人呢?” 第20章 震慑下属,恩威並济 唐延海见赵暮云脸色沉了下来,心想这是准备要拿韩忠开刀树威了。 他当即说道:“不像话,大家都在这里,他却躲了起来!我现在去把他叫出来!” 赵暮云点头默许。 唐延海就要去韩忠住所,却看到韩忠出现了。 “韩忠,赵兄弟现在是咱们延庆墩的什长,大家全在这里听命,你为何姍姍来迟?难道你对我们新什长有什么意见?”唐延海大声喝问道。 韩忠看了唐延海一眼,一脸木然,並没有说话。 此刻的唐延海,何尝不是成了之前的自己,仗著有人撑腰,耀武扬威。 没想到韩忠居然不搭理他,唐延海顿时脸上有些掛不住。 他大步上前,一把抓起韩忠的衣领,怒道:“韩忠,哑巴了,问你话呢!” 王铁柱和小五自然是和唐延海同仇敌愾,怒视韩忠。 韩忠不来迎接赵暮云,他们两个肯定不满。 老张和老李畏缩站在一旁,目光躲闪,生怕殃及池鱼。 而马亮、田庆两人,却是满脸不安。 虽然刚刚赵暮云说的意思似乎对以前既往不咎,但又谁知道呢! 万一他心情不好变个样来刁难,足够他们两个喝一壶。 “老唐,退下!” 赵暮云出声呵斥。 “赵头,他这么不尊重你,让我先好好教训一下他!” 唐延海並没有马上退下,而是扬起了拳头。 他这番举动,看似替赵暮云发声,可却有夹带私货的嫌疑。 赵暮云之前听说本来唐延海能升伍长的,结果却被韩忠给截胡了,原因便是韩忠甘当张彪狗腿子。 “唐延海,给我住手,我的话你听不见吗?” 眼看唐延海的拳头要与韩忠的脸亲密接触,赵暮云暴喝一声,让唐延海硬生生停了手。 所有人一脸愕然看向赵暮云。 除了王铁柱外,其他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赵暮云发飆。 唐延海被赵暮云的气势嚇了一跳,连忙鬆开手。 王铁柱也赶忙上前將唐延海拉到一边去,要是真惹怒了赵暮云,后果难以想像。 扑通! 就在这时,韩忠当著所有人的面,突然跪在了赵暮云面前。 眾人顿时一阵譁然。 “韩忠,你想干什么?別以为你跪下了,就能抹掉之前的恶行?你替张彪当狗腿子的时候,难道没想过有这么一天?” 赵暮云皱起了眉头,冷冷说道。 得知韩忠给张彪出主意,黑自己军功,加上之前韩忠助紂为虐,欺压大家。 即便韩忠刚才在范南和钟大虎面前站出来指证张彪,赵暮云也没想过要对韩忠客气! 指证张彪,出卖主子,在赵暮云看来,绝不是为了什么正义和良心发现,而是为了自保。 他是看到了张彪要倒台,赶紧给自己找出路,出卖张彪来投效赵暮云。 韩忠必须要惩处,一来震慑其他人,二来给唐延海等人一个交代。 大家都在看著呢! “赵...赵兄弟,不,赵什长,我知道我之前仗著有张彪撑腰,欺负大家,都是我的错!” 韩忠抬起身子,连连摆手。 “那你这跪著是什么意思?故意让我难堪吗?” “赵什长,您误会了!” 韩忠浑身激动,双眼通红,“我是拜谢您的救命之恩!” “要不是您一箭射死了韃子,我恐怕早就被张彪那个王八蛋当成了替死鬼了!” “我帮著张彪黑您军功,您却以德报怨,我...我真不是人,我是狗娘养的...” 韩忠说完,左右开弓抽起了自己耳刮子。 啪啪啪! 声音响彻全场。 这一声声的,也响在了唐延海、王铁柱、武尚志、马亮、田庆,还要老李和老张心上。 换以前,即便是在张彪面前,韩忠即使跪下了,也不一定做出这样超乎常人的举动。 原来这傢伙,还有点良心! 赵暮云並没马上回应,只是默不作声,任由韩忠自己打嘴巴。 不一会,韩忠的脸红肿起来,嘴角流出了鲜血,狰狞恐怖。 差不多等韩忠打了自己三十多个耳光之后,赵暮云缓缓说道:“够了,起来吧!” 韩忠如蒙大赦,从地上爬了起来,隨即又哀求道: “谢赵什长宽宏大量,今后,我...我在延庆墩也没脸呆下去了,还请赵什长能放我离开!” “你想当逃兵,你不想活了?” 听到韩忠居然要离开烽燧台,赵暮云厉色道,“况且,我同意你离开了吗?” “那我...我...”韩忠结结巴巴,手足无措。 “你们都过来!列队!” 赵暮云没有理会他,而是招手让所有人全部过来。 眾人急忙靠拢,整齐站成一排。 “诸位,从现在开始,韩忠的事情,就此翻篇!” “之前张彪在时大家之间的恩怨,谁要再提,那就自己离开延庆墩。” “我不希望,延庆墩里,还有不同的声音!” 赵暮云虎目圆睁,就像上一世在特种部队里给手下的特战精英训话一样,怒吼道,“回答我,你们能不能做到?” “能...能!” 眾人被赵暮云猛然气势汹汹的样子给嚇了一大跳,回答得稀稀拉拉。 只有王铁柱和武尚志两人最大声。 赵暮云把脸凑到了畏畏缩缩的老张脸上,脖子的青劲暴起:“你他妈给我大声点!我听不见!” 老张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扯著嗓子大喊:“能!” “再大声点,我还是听不见!” 赵暮云血红的眼睛死死盯著他。 老张发出歇斯底里的声音:“能!” “能不能?” “能!” “能不能?” “能!” 赵暮云瞪著血红的眼睛,一边怒吼,一边对著每一个人怒视过去,韩忠都没放过。 所有人被他瞪得心里发毛,同时,內心的血勇也激发了出来! “能!能!能!”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整齐,最后变成了一声声怒吼,如雷鸣般在烽燧台上口迴荡。 赵暮云见效果已经达到,高举拳头一捏:“停!” 八个墩军齐齐停住,昂首挺胸,身子站得笔挺。 他们满脸通红,精神焕发,眼中似乎多了几分坚毅。 “从明天开始,我会把之前荒废的训练全部恢復,並用全新的方法训练你们!” “现在北狄韃子虎视眈眈,与大胤早晚有一场大战!”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我不希望,將来我们这一什的人,稀里糊涂死在战场上!” “我要你们都活下来,跟著我,杀敌立功,当將军!” 赵暮云又一次怒吼起来:“告诉我,你们想不想?” “想!” “想!” “想!” 这一次,八个墩军的声音,洪亮而整齐,鏗鏘且有力! 第21章 练兵计划 一眾墩军们的精神面貌,为之一振。 赵暮云正用一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方式,正在点燃他们。 其实从黑驼山上回来的路上,赵暮云对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思索良久,渐渐清晰。 上任延庆墩烽燧台的什长,是他迈出了衝击权力巔峰,改变命运的第一步。 但在即將到来的金戈铁马和战火纷飞中,想要建功立业,那必须不断强壮自己,拥有越来越强的实力,方能立於不败之地。 延庆墩烽燧台,便是他发展属於自己势力的开始! 而收服和训练这八个墩军,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助力,便放在了赵暮云计划首任。 必须从思想上、纪律上、身体素质上、作战技能上,让他们焕然一新。 也许过不久,赵暮云会不断晋升,带的兵也越来越多,队伍也越来越庞大。 眼前这几个人,能將赵暮云训练他们的这一套,不断地裂变复製。 那么,不久的將来,赵暮云的麾下,便是一支全新的军队! 进能与北狄韃子鏖战,退能在风云叵测、危机四伏的大胤朝堂立於不败之地。 这样的军队,赵暮云给它注入了灵魂。 別人是拿不走,指挥不来。 体能训练,战术训练,特种作战训练,心理训练、实战演习、思想政治教育... 赵暮云上一世从入伍当兵到成为兵王,然后选拔进特种部队,接著成为龙牙特种部队的队长,这一路走来的成长点滴,如打开记忆的闸门一般,喷涌而来。 “很好,从现在起,我要你们永远保持著这样的状態!” “只要大家听我命令,服从我的安排,我一定不会亏待大家!” “韩忠,你继续担任伍长,辅助我日常军事训练。” “唐延海,我提拔你为伍长,王铁柱与你一起负责烽燧台斥候侦察事宜!” “小五、老张、老李、马亮、田庆,各司其职!” “明日辰时,开始训练。” 隨即,赵暮云將手下的工作进行了明確分工后,便解散了队伍。 唐延海刚才虽被赵暮云当面呵斥,但现在又被提拔为伍长,还多了王铁柱这个兵,满心欢喜。 解散后单独找到赵暮云,先是认错,然后感谢,最后表示会带好王铁柱。 赵暮云笑著说道:“老唐,倾囊相授把王铁柱带好,可別藏私哟!” “赵头,你放心,我恨不得把自己会的全教给他!斥候这活,我也干腻了,还是跟著你一起杀韃子快活!” “那可不行,你可不能撂挑子,这里面,侦察与反侦察,渗透与偷袭,甚至间谍、绑架等等,有的是活干!” 赵暮云正色道,“斥候就是大家的眼睛,比起正面杀敌,情报至关重要。” 嘶! 唐延海惊讶得合不拢嘴。 从击杀三个韃子,到精湛的箭术,以及冷静的头脑,过人的胆识,赵暮云带给他太多震撼了! 现在,居然在唐延海熟知的领域,也如此熟悉。 他一个入伍才三个月的新兵,即便读过书,怎么会懂得军中斥候相关的东西? 要知道,大胤培养斥候的地方和科目是非常机密,一般士卒不可能接触到。 赵暮云说的东西,不仅有唐延海在朔州府斥候营里集训的內容,更有很多是他第一次听到。 唐延海感觉自己就站到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面前,透过门缝,窥见了里面的浩瀚。 “赵头,你...你怎么还懂这些?” “略懂!” 赵暮云笑了笑,“有空一起交流!” 怀著震惊和钦佩,唐延海离开,赵暮云也朝住所走去。 “好记性比不上烂笔头!” 他要找笔和纸,赶紧將刚才在路上想的先记下来。 不管一个人的记忆力有多好,都会有忘记的时候,如果养成將事情记在纸上的习惯,那就会好很多。 之前赵暮云只不过是烽燧台的一个小卒,没有私人空间。 恢復训练上一世的特种作战技能,强壮身体,赵暮云只能偷偷放在夜深人静或者没人的时候。 现在不一样了,虽然没有正式任命,但他已经是这个烽燧台的什长,有了私人住所。 以后,想要捣鼓三棱刺、复合弓这些利器,或者训练体能什么的,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 赵暮云走向张彪的住所! 张彪倒台,被钟大虎关进了军镇的大牢,他的个人物品就全部归赵暮云来处置。 “赵头,您来了!” 门口,韩忠却站在那里,好像等了好一会。 “老韩,我正好找你!” 韩忠之前负责登录军功,墩军的训练等事务,这也是赵暮云仍旧让他担任伍长,並辅助自己开展训练的原因。 既然他知道感恩,那是良心未泯。 当眾下跪,自扇耳光,更是需要决心和勇气,也表示他真心悔过。 赵暮云用韩忠震慑眾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介意继续用这个人。 上一世,特战队里刺头不少,初任队长的他,也不照样用雷霆手段管得服服帖帖。 韩忠而已,他有把握和能力掌控。 “啊!” 看到赵暮云和蔼的態度,韩忠有点受宠若惊,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隨即,他脸色一正,拱手弯腰下拜:“多谢赵头不计前嫌,没有撤我职赶我走,我韩忠这条命是您救的,今后便交给您了!” 赵暮云脸色一板: “老韩,我刚刚不是说了嘛,你的事情翻篇了,之前的恩怨,也不许再提,你怎么转头就忘了呢?” “哎呀,瞧我这记性!” 韩忠一脸尷尬,急忙自我解嘲。 不过他的脸上,已经多了几分安心,看来赵暮云真的就此揭过了。 “赵头,您说找我有事,不知有何吩咐?”韩忠赶紧把赵暮云的话头接上。 “对对对!” 赵暮云拍拍脑门,“明天的训练项目,我等会找你交代一下!” “另外,你既然在这里,那就帮我一起把张彪这屋子收拾收拾,然后帮我弄纸和笔过来!” 见韩忠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赵暮云要是不安排他点事情做,估计他会睡不著觉。 “是,赵头,您歇著,我来动手就行。” 果然,韩忠闻言兴高采烈,他立马擼起袖子准备开干。 忽然,韩忠停了下来,四下张望確定没人后,压低声音道:“赵头,我想一件事了,你快跟我来!” “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赵暮云奇怪道。 “张彪当什长这几年,剋扣我们的军餉都被他攒起来了!而且,就在藏在这个房间里!” 啥? 第22章 金鳞岂是池中物 赵暮云闻言,脸上一喜: “嗯,带我去看看!” 韩忠走进张彪的住所,隨即卖力地推开一个沉重的斗柜。 “赵头,就是这里!” 斗柜下面,一块两尺见方的石板缝隙明显比周围的地面石砖要大了许多。 赵暮云看了一眼,说道:“韩忠,你去拿一把刀来!” 范南赠送他的佩剑,岂能拿来撬这个? 韩忠马上找来了一把尖刀,放在赵暮云身边后立马转身退了出去。 他这样子,肯定是以为赵暮云要独自处理石板下的钱財,便识趣地退开。 “嗯?你干什么,给我撬开啊!” 赵暮云当即叫住了韩忠。 韩忠愣在原地。 “愣著干什么?这里既然是张彪这些年剋扣大家的餉银,那理应拿出来,归还给大傢伙才是!” 赵暮云瞪了韩忠一眼。 “赵头...” 韩忠脸上一红,全是羞愧之色。 他急忙捡起刀子,撬开了石板。 搬开石板后,里面有一个坑,放著一个木箱。 漆面斑驳,或许是边塞之地乾燥,没有发霉腐烂。 韩忠跪在地上费力地將箱子搬了上来,放在赵暮云面前。 箱子挺沉的嘛! 没有锁,赵暮云打开了箱子。 剎那间,里面的银光闪闪让他眼前一亮,满满一箱银子和铜钱。 韩忠当即也狠狠吞了一口口水。 “赶紧清点一下,看看有多少。” 不一会,韩忠便数出来了,成锭银子一百一十两,碎银估计十两左右,铜钱一千八百文。 “没想到张彪这傢伙,还是个守財奴,剋扣大家的军餉居然没有拿去挥霍。” 赵暮云感慨道。 “赵头,这边塞之地,哪里有什么消遣去处?张彪无家无口,想必这些钱留著等他哪天退伍了带走吧!”韩忠解释道。 “天道好轮迴,苍天饶过谁!” 赵暮云微微点头,说道,“他剋扣大家的军餉,现在可以物归原主了!” 韩忠听到赵暮云说的话,想到自己之前帮张彪一起欺负大家,当即低下了头。 赵暮云想了想:“你现在就出去跑一趟,把张彪剋扣了他们多少军餉,都一一登记上来。” “赵头,是现在就分给大家吗?” “现在就分到他们手上,难道还能出去不成?” 赵暮云摇摇头,“你儘管登记就是,其他的一概不要多说,我们找到张彪私藏钱財这事,你给我先烂肚子里。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了,你知道后果的!” 韩忠连连保证:“赵头放心,要是烽燧台还有第三个人知道,你唯我是问。” “速去速回,我还要安排接下来的训练计划呢!” “是,赵头!” 韩忠身子一挺,大声答应。 等韩忠离开后,赵暮云將箱子放回原处。 然后又把张彪的东西全部清走,自己再把房间打扫一遍。 忙完之后,赵暮云坐了下来,拿起纸笔,写了起来: 负重越野跑往返5里... 伏地挺身50个,每日增加10个... 仰臥起坐100个... 长枪突刺1000次... 队列操练,站军姿.... 学唱《团结就是力量》 ...... 当赵暮云写完训练日程安排之后,韩忠急匆匆回来,將一张纸递给赵暮云。 “赵头,都登录完了!” “大傢伙一听到我来统计被张彪剋扣的军餉,热情高涨,纷纷问我是不是准备给他们补偿了。” “我牢记您的话,嘴巴捂得严严实实,硬是不多说一个字,唐延海差点没对我上手了!” 能守得住秘密不说,也是一种能力。 怪不得此前张彪把他当心腹来差遣使唤。 “老韩,做得不错!” 赵暮云让韩忠去办这个事情,一来是考验韩忠是不是能守住秘密,二来让他在大家面前重树好感。 毕竟今天韩忠在大家面前已经顏面扫地,几乎所有人都与他保持距离。 赵暮云有必要让麾下的士卒团结。 接过统计清单,扫了一眼,满意点点头。 张彪剋扣大家一半的军餉,其中最少的是王铁柱,有450文;最多的是唐延海,高达17两。 老张、老栗、小五、马亮、田庆等人,5两到10两不等。 每人的军餉和参军年限都登记在册,应该没有人会虚报。 “清单放我这里,老韩,这是从明天开始的训练计划,你看看,有什么问题,现在就问!” 赵暮云把写好的训练日程丟给韩忠。 “这...这...伏地挺身是什么?仰臥起坐又是什么?还有站军姿...” “我们居然要学唱曲,真是闻所未闻啊!” “赵头,这些,有用吗?” 韩忠接过训练日程,顿时瞪大眼睛呆住了。 上面的字他认识,可是组合在一起,他压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一时间,嘴里全是十万个为什么。 “这些是提升士兵单兵作战能力的全方位训练!” “仅仅是开始而已,一段时间后,我还会根据每一个士兵的身体素质和能力,制定针对性的训练!” “放心,这些项目,我自然会与大家一起进行,不搞特殊。” 赵暮云对韩忠的惊诧不足为怪。 毕竟这是现代军营入伍新兵的训练科目,当然与古代练兵方式截然不同。 要是直接拿出特种兵训练来,韩忠肯定要更加懵逼了。 隨即,赵暮云又简要讲解了一下这些训练科目。 韩忠不愧是负责士兵训练的,很快就明白了其中要领。 他眼睛发亮,看向赵暮云的眼神充满了崇敬。 那是一种发自內心的崇拜。 他没想到一个才入伍三个月的新兵,居然懂得如此之多,而且还是韩忠从未接触的训练知识。 而自己之前竟然瞎了眼,没看出赵暮云是如此全才之人。 武力、箭术、谋略、治军,隨便拿一样出来,延庆墩,甚至整个静边军镇,无几人能企及。 金鳞岂是池中物,此人有大將军之姿,將来前程不可限量。 韩忠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暗中下定决心,今后牢牢抱紧赵暮云的大腿,定能飞黄腾达。 赵暮云此刻哪里知道韩忠心里在想什么。 他只看到韩忠一副小学生聆听教诲的样子,很是开心。 毕竟又有哪个不好为人师呢? 交流了一阵,韩忠已经能结合大胤军队的训练科目,对赵暮云的训练日程进行完善,使其更贴合当前实际情况。 “很好!老韩,从明天开始,就按这个日程训练!你先回去准备准备!” 赵暮云信心满满,隨即又交代道,“让负责做饭的老李和老张两人,把存肉拿出来,今晚给大家加餐,哈哈!” 黄昏。 烽燧台的柴房冒出了炊烟。 “吸,吸吸!” 王铁柱忽然闻到空气中飘荡的味道,使劲吸溜这鼻子。 “你们闻到没有!” “什么?”小五、田庆、马亮三人齐齐问道。 “是羊肉的味道,好香啊!” 王铁柱贪婪的吸了一口气,嘴里的哈喇子快要流出来。 顿时小五三人也跟著一起吸溜鼻子,享受著羊肉的香味,肚子不爭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今天是什么日子,居然能吃上肉了?平日里都是稀亮见底的米粥啊!”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边塞士卒吃的都是米粥煮野菜,能吃上肉,那是相当奢侈的事情。 四人凑到了柴房外面张望,只见老张和老李两人在燉著一个锅羊肉。 两人菜色的脸上,已经被羊肉的味道馋出了虚汗。 “你们在干什么?还没开饭呢?” 一声喝问在四人身后响起。 “赵...赵头!” 四人回头一看,原来是赵暮云站在他们身后。 “馋了吧?放心,以后我会让你们顿顿都有肉吃!”赵暮云淡淡一笑。 他找到了张彪的藏银,在补偿大家被剋扣的军餉外,还能剩下一笔不菲的银子。 训练的同时,营养必须跟上,肉怎么少得了? 赵暮云决定將这多出的银子用来买肉,改善大傢伙食。 什么! 王铁柱四人惊呆了。 顿顿有肉吃,这不是在做梦吧! 不一会,眾人纷纷到齐。 老李和老张分別將一大盆羊肉和饃端了上来。 这羊肉是烽燧台里的存货,平日里只供张彪一人吃,除了韩忠,其他人连口汤都喝不上。 “赵...赵头,您先吃!” 唐延海把一块最肥美的羊肉拿给赵暮云。 “一起吃!不客气!”赵暮云挥手示意大家开吃。 顷刻间,所有人眼中含泪,狼吞虎咽,將羊肉炫完,一点汤汁都不剩。 舒服... 第23章 全新的训练科目 翌日。 东方的天边露出鱼肚白。 阳光洒在紫水河西侧的黑驼山荷叶峰山巔上,將山头照射得金光闪闪。 河谷蒸腾的雾气氤氳而上,就像一条玉带,缠绕在山腰。 更远处,广袤的大漠在晨曦之中,显得更加寂寥无垠。 “起床!集合!列队!” “快快快!” 一声声怒吼在延庆墩烽燧台內响起。 紧接著,便是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墩军们急急忙忙穿好了衣服,披上皮甲,拿起长枪,喘著粗气,顶著北疆清晨的寒风,跑到烽燧台上空地,站成了一排。 赵暮云带著韩忠早已全副装束站在这里,冷眼看著眾人列队。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昨晚在吃饭的时候,赵暮云授意韩忠提前將今日集训的事情告知,打了预防针。 但从现在士卒集合的速度情况来看,赵暮云相当不满意。 起床到列队完毕,这些人足足用了半炷香功夫,相当於现在的十分钟。 “你们这样的集合速度,还没等你们拿上武器跑到墙头,韃子已经杀了上来!” “明天必须在三十息之內,给我完成集合!” “但凡一个人没有完成,所有人都不许吃饭,包括我在內!” 赵暮云冷著脸,扫了眾人一眼,大声说道,“都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 所有人齐声喊道。 “韩忠,你来告诉大家今日的训练项目!” 赵暮云退到了队伍里面,站在了头一个。 韩忠走了上前,大声道: “第一个项目,五里往返越野跑,从烽燧台跑到黑驼山下那个歪脖子老树回来!” “完成之后,进行下一个项目。” “所有人,右转,出发!” “......” 越野五里对於赵暮云而言,简直就是洒洒水。 可身后这帮人,在抵达黑驼山歪脖子老树的时候,便分出了差距。 王铁柱和唐延海紧紧跟在赵暮云身后,组成了第一梯队。 韩忠、小五、马亮和田庆,在距离赵暮云三人的三十步外,为第二梯队。 老李和老张,落在最后,跟第二梯队又差了三十四步。 一个个身上热气腾腾,气喘吁吁。 赵暮云已经儘量把速度压住,要是使出全力,估计他们全部被拋到一两百步之后。 没有说话,没有言语,全是粗重的喘气声。 “给我把你们的本事拿出来,才开始就这么拉垮,还当什么兵,乾脆回家种田去!” “一个个都是废物吗?才五里路就累得像狗一样,上了战场,你们这样子能跑得过韃子吗?” “是男人,就给我硬起来!別像一个娘们似的!” “......” 赵暮云把自己刚入伍的时候,班长对他们这些新兵蛋子的嘲讽全拿出来,毫不客气数落。 一番语言攻击之下,眾人把心中不服气的劲拿了出来,咬著牙跟上。 等返回烽燧台,赵暮云气定神閒,不带一点喘气,额头也只是微微出汗。 除了唐延海和王铁柱,其他人满头大汗,大口喘气。 老张和老李两人更是脸色发白,几乎站立不稳。 赵暮云將眾人的状况尽收眼底。 虽然每个人的身体素质不一样,但他们都完成了这个项目。 看得出来,经过昨天的一番整顿,他们已经开始服从自己这个还没正式任命的什长了。 “原地休息一炷香!我宣布一件事!” 眾人一听,赶忙洗耳恭听。 “昨天我让韩忠把大家被张彪剋扣的军餉进行了统计。” 听到赵暮云说起关於军餉这事,大家的眼睛亮了,就连刚刚五里往返的疲惫也瞬间忘记了。 “接下来这个月,大家只要能按时按量完成训练科目,不仅你们被剋扣的军餉尽数补偿,我还会根据你们的完成表现,另有奖赏。” “不知道大家,想不想拿回这笔银子?” 赵暮云刚说完,眾人迫不及待大喊:“想!” 特別是唐延海,几乎要跳了起来。 十七两银子对他而言,已经是一年半的军餉了。 “很好,那就继续训练!” 赵暮云用力挥挥手,给韩忠使了一个眼色。 韩忠此刻明白了赵暮云把钱留著的意图。 原本是属於他们自己的钱,却成了赵暮云激励他们的诱饵。 高,实在是高啊! 放在现代,不就是某些企业的人力资源部那帮人,献媚老板搞出来的所谓绩效考核吗? 拿出本来属於员工的工资一部分,制定各种指標名为考核,实为扣钱。 真是不要脸! 伏地挺身、蛙跳、仰臥起坐、站军姿、列队操、长枪突刺... 夕阳西下,一天很快过去。 虽然人人很疲惫,但这些训练项目,让大家很有新鲜感,也很充实。 自从上次遭遇战,北狄韃子在黑驼山吃了大亏后,便减少了游骑出动。 延庆墩烽燧台一整天,根本不担心韃子出现。 大家沉浸在赵暮云的新式训练之中,当然,也是为了自己被剋扣的军餉。 “来,我教大家唱首曲!” “大家跟我学便是,谁唱的声音最洪亮,唱得最齐整,有奖赏!” “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 嘹亮的歌声,在烽燧台响起。 晚霞铺满整个天边,暮靄沉沉。 ...... 此刻,延庆墩烽燧台往北百里的大漠深处的一个湖畔。 上百顶羊皮帐篷沿著湖畔像春天的蘑菇一样生长,布满湖边的草地。 牛羊归圈,战马回栏,篝火点点,青烟裊裊,人影绰绰,一片忙碌。 一顶比周围大好几圈的大帐內,北狄南部大王折兰王麾下的千长铁木尔,正对手下的一帮人大发脾气。 昨日,他亲自带著一百骑兵越过大胤与北狄的缓衝区界碑,准备拔掉大胤的一个烽燧台,为死去的三个韃子报仇。 遇到大胤兵部侍郎范南一行,隨即引发了一场小规模遭遇战。 结果铜甲百长浑古都,三个铁甲韃子,二十多个皮甲韃子战死,还损失了近五十匹战马。 铁木尔狼狈而归,对破坏他计划的那个大胤边军弓箭手恨之入骨,发誓要查出此人。 可回来之后商议半天,一筹莫展,不知从何下手。 一眾百长低著头,任凭铁木尔怒骂,不敢回应。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进来稟报: “千长大人,朔州白家的二东家和他的商队来了!” 铁木尔眼睛一亮,大声道: “快...快请他进来!” 第24章 帮我打听一个人!得加钱! 一个头戴狐裘帽,身披黑色皮袄的八字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三角眼睛和进帐就掛在脸上的笑,无不体现出他是一个精明的商人。 而且还可以在北狄和大胤两国边境顺畅往来,没有一定的背景和实力,是不可能的。 “哈哈,千长大人,在下白守仁向您问好!祝福您的牛羊肥美,水草丰茂,您和您的部落人丁兴旺” 中年男子来到大帐中央,右手按在胸前,朝上首的铁木尔恭敬行礼,朗声献上祝福。 “欢迎你和你的商队来到我的部落,白二东家,我的朋友!” “来来来,快给白二东家端上我们新鲜的烤羊肉,和马奶酒。” 铁木尔大笑著回应,並招呼白守仁坐在了下首右边第一的位置。 白守仁弯腰道谢之后,坐下:“千长大人,我们这次出来,给您带来了茶叶,布匹,还有瓷器!” “我的朋友,这次就只有这些吗?”铁木尔喝了一口酒,皱起了眉头。 “当然了,您要的盐和铁,也给你带来了!”白守仁连忙道,“不过...” “不过什么?” “数量不多,盐只有三百斤,铁一千斤!” 铁木尔一听,当即怒问道:“怎么少了一大半,白掌柜,你是觉得我铁木尔出不起这个价嘛?” “哪里,哪里!千长大人息怒!” 白守仁一脸难受,急忙解释,“您也是知道的,这段时间以来,你们和大胤形势比较紧张,衝突不断,而且还有人传言,你们要大举南下!” “朔州府加强了边塞出入的管控,特別像盐铁这种违禁品,一旦被抓住,轻则坐牢,重则人头落地。” “这一趟出来能带这么多盐铁,已经是动用我们白家在朔州所有的关係,了许多银子才打通关节。” “给您走私这一趟,亏老本了啊!” 铁木尔摸著下巴,没有说话。 白守仁说的情况他清楚得很,大胤的边塞虽然没有正式宣布封边,但已经下令禁止两国民间往来,並停止了一切边贸活动。 这和封边没有任何区別。 白家的商队这个时候还能来到北狄大漠,大青山下的苍狼湖,而且还走私盐铁违禁品,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千长大人,我就跟这样您说,下一趟,別说带盐铁出来,就连我们商队还能不能出来,就不好说了!” 白守仁见铁木尔没有说话,又赶紧追加了一句。 “好了,我的朋友,跟你开玩笑呢!” 铁木尔隨即笑道,“你带来的东西,我全部收下了!” “什么?您全要了?我確定没有听错吧!” 白守仁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他这一次带出来的商品,是要去北狄大青山南麓的各个部落交易。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铁木尔这个部落就全部吃下,便不用冒著危险再深入大草原了。 “没错,我全要了!” 铁木尔点点头,“不过,作为交换,你得帮我办一件事!” 一趟就將商品全部出手,白守仁心中不禁有些得意。 听到铁木尔找他帮忙,当即摸著八字鬍,笑道:“哦,千长大人那说来听听!” “你帮我打听一个人,我要知道他的全部信息,越快越好!” 铁木尔的脸变得严肃起来,眼中凶光乍现。 “不知千长大人要打听谁呢?” “你们朔州府下属静边军镇的一个烽燧台士卒。”铁木尔咬牙切齿道,“昨天,他射死了我手下的百长浑古都,坏了我的好事!” “千...千长大人,这不太好吧!”白守仁连连摇头,“我...我只是一个生意人!” “打听一个人而已,比起你走私盐铁这种掉脑袋的事情,算得了什么?” 铁木尔眼睛直勾勾盯著白守仁,似乎只要白守敢拒绝他,便当场將他宰了。 “千长大人,你可知道,那可是我们大胤的边军士卒啊!”白守仁舔了舔嘴唇,缓缓道,“得加钱!” “哈哈哈!你们生意人,眼里只有钱!” 铁木尔放声狂笑,“不就是加钱吗?没问题!来,大家敬白掌柜!” ...... 日出又日落。 五天过去了! 经过五日的高压折磨,延庆墩烽燧台的训练,也步入了正轨。 八名墩军无论从精神面貌到身体素质,悄然改变。 他们的心拧到了一块,更是懂得了什么是团队,什么是值得用后背託付的战友。 赵暮云用他上一世刚进新兵连的那一套,影响和改变烽燧台的每一个人。 精明的唐延海开始懂得照顾他人,憨厚的王铁柱和武尚志学会了用脑並发挥自己特长。 马亮和田庆对训练不再抗拒,变得特別积极,处处暗暗跟唐延海和王铁柱较劲,想要超过两人。 老李和老张也不再畏畏缩缩,五里往返越野再也没有掉队。 韩忠也被大家原谅和接受,他变得勤学好问,一有空就找赵暮云请教,深入交流练兵。 所有人的眼中渐渐有光,脸上多了几分坚毅。 他们更是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 烽燧台守边,的確是为了那点微薄的军餉,或许是为大胤皇帝的江山永固,还是边关大將的顶戴翎。 但也是为了烽燧台后,与他们父母妻儿一样的无数大胤百姓,不受北狄韃子的铁蹄蹂躪。 不管怎么样,下一次韃子再来的时候,他们知道是为谁而战! 跟之前高高在上,剋扣军餉,欺压士兵的张彪截然不同,赵暮云这五天来,与他们一起同吃同睡,同练同唱,站岗放哨,下厨做饭,还顿顿给肉吃。 赵暮云在大家心中的形象,越来越高大! 现在,也不用赵暮云参与,韩忠可以独自带队训练了。 毕竟赵暮云的参与,会严重打击他们的自信心。 五公里往返负重越野,赵暮云只用了不到一个沙漏的时间,约莫17分钟。 这个成绩,在现代军队中,是非常顶尖优秀。 伏地挺身,赵暮云能连续做200个;站军姿,他可以三个时辰纹丝不动... 这是其他墩军哪怕练上十年八年,不一定能达到。 上一世能成为国家最精锐的特种部队队长,除了吃苦外,还要天赋! 同时也说明,赵暮云已经將现在这副肉身,慢慢接近上一世的身体素质。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是时候重新將他的三棱刺和复合弓进行复製了! 要是每个人一把复合弓和三棱刺,延庆墩烽燧台的战斗力將会有质的飞跃! 將来与北狄韃子作战很少单兵作战,更多是兵种协作。 那日钟大虎带领的一百士兵,在遇到五十韃子骑兵时候,快速布阵对峙给赵暮云留下深刻印象。 他虽然只有一什人,但也是一个基础战斗单元! “得去一趟军镇,那里有铁匠铺,能打造和修补武器!” “另外,钟大虎答应给我补充的一名士卒,都五天过去了,他是不是给忘了?” “还有斩首三个韃子,以及黑驼山的军功,应该有进展了吧!” 第25章 静边军镇 交代了唐延海和韩忠两人一番。 训练的同时,不能放鬆警惕,小心韃子来偷袭。 “赵头,你放心去吧!延庆墩有我们在,绝不会有事!” “一定记得问问我们的军功赏赐,什么时候下来啊!” 上次黑驼山下,唐延海与小五两人烧马尾冲敌,並缴获二十匹战马,他们也盼著给封赏呢! 而且那二十匹漠北战马,也全上缴到了朔州府,延庆墩和静边军一匹也没留下。 “这事我放心上了!你们好好训练,我回来要检查的!” 赵暮云点点头,骑上唐延海的那匹烽燧台唯一战马,转身离开。 马背的行囊里,有十两碎银,粗糙且带有血腥的三棱刺。 他打算找军镇的铁匠依葫芦画瓢打造十把! 这等近战利器,想要熟练使用,还得勤加练习。 边军士兵的通用武器是长枪、短刀、长剑。 像三棱刺这种东西,只会被看成是军官们的个人武艺加成。 钟大虎等军镇军官看到了,也不会在意。 而他手搓的复合弓就不一样了。 出於自己的一点私心,赵暮云暂时还不想让钟大虎知道! 鬼晓得钟大虎会不会剽窃过去据为己有。 赵暮云打算將它作为烽燧台的底牌,先让自己人用上。 將来再遇到那个赠剑的大官,或者其他有眼光的將军,再献出来。 此去军镇是找钟大虎一併多要些弓来,自己改造! 马作的卢飞快! 上一世掌握骑马技能的赵暮云,加上这肉身也是边塞长大,多少也会骑马。 不到两个时辰,赵暮云便来到了静边军镇。 入伍后,赵暮云在这里训练过一阵,对这里也算是熟悉。 出示腰牌,通报身份之后,赵暮云牵马进了军镇里面。 穿过一丈多长的城门洞口,映入眼帘便是一条黄土夯实铺就的土路。 两旁是一些破旧低矮的土房。 房子之间,是一道道狭窄的巷子。 巷子深处,还有叮叮噹噹的打铁声! 零零散散的士兵在走动,对於赵暮云的出现,只是看了一眼便自顾忙碌。 偶尔还有几个骑兵策马大声吆喝,飞奔而过。 赵暮云急忙拉住自己的马,以免受惊嚇。 一阵风吹来,黄土夹杂著草屑在风中打转。 空气中瀰漫的浓烈马粪味,让人作呕。 土路的尽头是一座堡里最大的房子,也是静边军镇百户赵大虎的指挥使。 房子面前,是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广场。 一侧树著一桿黑色大旗,隨风飘扬。 另一侧摆放两个兵器架,刀、枪、剑、戟、斧、鉞、叉等武器插在上面。 赵暮云將战马系在房子门前的系马桩上,整整身上的皮甲,阔步上了台阶。 “大人,延庆墩的赵什长来了!” “哎哟!赵兄弟,真是太巧了!我正要派人去延庆墩叫你来一趟,未曾想你却先来了!快快进来!” 指挥使门口的守卫刚通报,钟大虎的声音便在里面响起。 接著,一道身影来到门口,用力拉著赵暮云往里面走。 “怎么样,什长当得还习惯吧?那些下属没有给你惹事吧?最近韃子没有来骚扰吧?” 还没等赵暮云开口,钟大虎便嘘寒问暖。 “近日並没有韃子踪跡,延庆墩全体日夜操练,不敢懈怠。” 赵暮云不卑不亢道。 “很好!我就说你当什长绝对没问题!来,坐下说话!”钟大虎热情招呼。 “谢大人!” 赵暮云坐下之后,问道,“钟大人,你刚才说要派人去烽燧台叫我,不知有何差遣?” “也没什么特別的大事!” 钟大虎哈哈一笑,“你与王铁柱击杀斩首三名韃子的军功和奖赏下来了!” 说著,从案牘之中拿过一张捲轴。 这么快! 赵暮云心想应该是那个赠剑的大官起了作用。 他关注这个事情,钟大虎和朔州兵马都尉杨建两人肯定不敢怠慢,从急处理了。 赵暮脸色一整,站起身来。 “朔州折衝府军令:静边军延庆墩烽燧台士卒赵暮云斩首2级,升什长,赏银二十两!” “烽燧台士卒王铁柱斩首1级,记功,赏银十两!” “两人杀敌有功,当为三边典范,並表彰於折衝府全军知晓。” 之前赵暮云和王铁柱巡逻斩首三个韃子的军功,都进行了加倍奖赏。 赵暮云才斩首两个人头,升伍长都难,却直接升到了什长。 因此,这里面很多事情,並不一定循规蹈矩。 钟大虎大声念完,便赵暮云道贺: “恭喜赵兄弟,你现在正式任命为延庆墩烽燧台的什长了!” “你与王铁柱两人的赏银,待会拿著我的批条去库房领取即可。” 赵暮云拱手道谢:“有劳钟大人了!” “呵呵,哪里哪里!我说过,你立了功,我也跟著沾光嘛!” “你放心,我一定做到公平公正,绝不会像张彪那浑蛋,黑下属的军功。” 钟大虎摆摆手,脸上光彩奕奕。 看得出来,他从中也获得不少好处。 相比斩首三个韃子的军功,赵暮云更关心黑驼山遭遇战中立的功。 “我相信钟大人!” 赵暮云便道,“不知黑驼山那一战,我与唐延海几人立的功,有什么进展了?” 钟大虎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赵兄弟,这件事,我已经向都尉大人稟报上去了,暂时还没什么消息。別急,你先等等!” “好的,大人!”赵暮云也不以为意。 毕竟这场遭遇战发生很突然,牵涉的人又多,並且他射杀的韃子尸体一具不剩,只有二十匹战马! 並且那个大官的侍卫也死了好几个人。 估计需要好好核实一番。 这才过去了六天,前面斩首三级的功劳能这么快下来就已经不错了! “那你回去之后守好烽燧台!虽然北边的韃子消停了一阵,但並不代表他们不来!” “据我们的密探来报,大青山那边的大草原上,有大量韃子在集结!” “一旦他们南下,我们静边军首当其衝,你们不可鬆懈!” 钟大虎例行公事般叮嘱几句,赵暮云一一回应。 “钟大人,那你答应给我补充的士卒呢?” “哎哟,差点把这事给忘记了,我现在去安排!你还有什么事情不?” “钟大人,我要加配十把弓!我还要军镇铁匠帮我打造一件隨身的兵器...” “行行行,我一块批了!你去找军需官吧!” 钟大虎急忙赶赵暮云走,生怕他再提要求,“不过,你打造隨身兵器得给钱!” 赵暮云心满意足从军镇指挥所出来。 刚到门口,迎面碰上一个头戴狐裘帽身穿黑色皮袄八字鬍的男子。 两人差点撞到了一起。 互相打量一眼后,那人见赵暮云是一身军官装束,拱手露出歉意一笑,叫了一声得罪便进了钟大虎的指挥使。 赵暮云也笑了笑,没有放心上,也转身去找军需官去了。 第26章 延庆墩烽燧台什长换人,没事別惹他 “钟大人!” “哟,白二当家,快请进!” 八字鬍男子一进房间,钟大虎立马把里面的人全赶了出来,並让他们把门也一併带上。 两人坐定之后,八字鬍男子马上就从袖子中取出一叠银票: “大人,这是您的那份。” “这一趟多亏了您的帮忙,我们商號才能这么快出货!” 钟大虎用手摸了摸,满意点点头,隨即快速收进了身上,脸上也绽放出异样光彩: “白二当家辛苦了!” “不过,最近上头风声很紧,前一阵子还来了一个兵部侍郎微服私访,我们的那种事情,还是先放一放。” “另外,我们刚刚跟韃子打了一小仗,他们死了不少人。要是再出去,恐怕会迁怒在你们商號头上来。” 白二当家笑眯眯道:“大人谦虚了,想必是大胜了一场,看来马上要晋升了,恭喜恭喜!” “哪里哪里,这场仗,我没被撤掉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钟大虎摆摆手。 “这是怎么回事?大人打贏了还不能晋升,这是哪门子道理,要不我让大哥去孙大人那里给您美言几句!” 白二当家当即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他口中的这位孙大人,便是朔州折衝府的果毅都尉,折衝都尉杨建的副手。 “千万別,你们这不是给孙大人添乱吗?事情有些复杂,一时间也说不清楚!” “总而言之,这场战,倒是让我麾下延庆墩烽燧台的一个叫赵暮云的新兵出尽了风头!我也跟著沾了点光,才保住军镇百户的位置!” 白二当家闻言眼睛一亮:“没想到还有这等事!这个叫赵暮云的新兵,恐怕是厉害得紧啊!” “是有点能耐,他箭法了得,射死不少韃子解了围。在此之前,还跟同伴两人一起斩首三级。” “要不是韃子將尸体全带走,他斩获的人头,一定有这个数了!” 钟大虎张开十个手指头。 白二当家浑身一震,故作惊讶道:“大人领导有方,手下能人倍出,真是可喜可贺!” “白二当家,你可能没想到吧!他不仅杀人了得,更是有些手段,居然把他的顶头上司张彪也扳倒了。” 什么! 白二当家脸色微微一变,心中一阵狂喜。 钟大虎口中的这个赵暮云,十有八九就是北狄韃子千长铁木尔加钱也要让他来打探的对象了。 想必是他杀了很多韃子,铁木尔將他记恨上了。 本以为会要些周折,哪知得来全不费工夫,在钟大虎这里不经意间就得知了名字。 只要有了名字,其他的信息很快就能查出来。 铁木尔的钱,挺好赚的嘛! 不过,一个刚入伍不久的新兵,竟然有如此能耐。 据他所知,张彪可是钟大虎的铁桿亲信,两人没少帮白家走私违禁品。 可没想到为了赵暮云,张彪居然被钟大虎给放弃了。 “那张什长去哪里了?延庆墩又是谁当什长?我们黑驼山那条隱蔽的路线,应该没有问题吧?”白二当家又问道。 他不敢问太多关於那个新兵的事情。 毕竟这士兵是大胤人,也是钟大虎的士兵。 而且看样子钟大虎似乎很欣赏这个士卒,问太多会引来钟大虎的疑心。 他和钟大虎走私盐铁,虽说也是吃里扒外的勾当,但只是赚钱而已。 若要是让钟大虎得知他白守仁帮韃子来打探静边军镇士兵的情报,性质完全变了。 “张彪活该他倒霉,被抓起来了,等著革职查办。” 钟大虎没有注意到白二当家的脸色变化,对白二当家叮嘱道, “不过延庆墩烽燧台旁边黑驼山中那条去往北狄苍狼湖的暗道,你们就別走了!” “今后,你们走兜子岭烽燧台那边,我会给罗什长打招呼的!” 白二当家心念一动,装作不明白地问道:“大人,黑驼山的暗道,为何不走呢?” “这可是一条去苍狼湖的捷径,而且很隱蔽,不会有人知道。” 钟大虎白了白掌柜一眼:“延庆墩烽燧台什长换人了,那个赵暮云,便是新的什长!” “他才走呢!你刚进来的时候,应该碰到了。” “原来他就是赵暮云啊!我怎么瞧著有些面生呢?如此年轻,看不出来竟有这般本事啊!”白二当家惊讶道。 “他这小子性子倔,你们万一被他给碰到,不知会整出什么事端来。还是別走黑驼山那边好了!” “大人放心,您不是说这段时间风声紧嘛,那我不出去便是!” 白二当家得到了许多自己想要的信息,当即起身告辞离开。 钟大虎也不送他,只在房间內美滋滋数起银票来。 ....... “有劳了!” 赵暮云拿著钟大虎的批条在军镇军需官处领了三十两银子,十把强弓,箭矢一捆。 他先把银子收好,然后將弓和箭矢绑在马背上。 悄悄塞给了军需官一小锭碎银,在军需官惊喜之中,道谢一声后,牵马离开,前往铁匠铺。 “您是赵...赵什长吗?” 这时,耳畔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赵暮云抬眼一看,只见一个呆头呆脑的小伙,背著一个包裹,出现在他身后。 “嗯,我是!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赵...赵头,我...我叫石勇,是要去您那延庆墩服役的士卒,上官说让我来找您!” 小伙子抓著脑袋,结结巴巴说明了意图。 赵暮云当即打量了他起来。 这傢伙,第一眼看上去就感觉脑子不太灵光,就像是刚徵召入伍来的新兵,不过身子倒是挺壮实的。 “赵...赵头,您是不是嫌弃我笨,不要我啊?我...我力气很大的...求別再把我退了!” 见赵暮云没有说话,只是盯著他看。 石勇心里发毛,手足无措,一脸乞求。 “什么退了你?”赵暮云一脸纳闷。 “別的长官嫌我笨,都不要我,被退了两次了!您若是也不要我,那我回村去肯定要被村正赶跑的!” 石勇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 难道这兵,他非当不可吗? 赵暮云倒是奇怪了:“这里可是军镇边塞,北边是凶狠的韃子,隨时会打仗,会死人的,你回家种田不好吗?” “我孤身一人,没有田没有地,人又笨,吃一餐饿一餐,也挣不到钱。村正说当兵有军餉拿,能吃饱饭,我就来了!” 八成是他们村里的徵兵名额分摊下来,別人家不愿自己的儿子来吃苦送死,便让这个单身汉小伙来了。 “我看你说话挺利索的,也不笨啊!” “来,过来给我牵马!” 比起那些兵油子,赵暮云更喜欢自己手下是这种淳朴忠厚的农家弟子,毕竟他自己也一样的出身。 “赵...赵头,您不赶我走?你要我了?”石勇面露惊喜,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嗯!” 第27章 铁匠鲁治子、新兵石勇 赵暮云阔步走到前面,石勇牵著马跟在后边。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主路旁边一个巷子。 循著打铁声进去,铁屑味、木炭味还有汗臭味伴隨著一股股热气扑面而来。 赵暮云让石勇牵著马在外等候。 他取下马背上包裹里的三棱刺,走进铁匠铺。 一老一小两个铁匠,光著膀子,抡著大锤,很有节律地对著铁砧上一块烧红的铁料叮叮噹噹敲个不停。 通红的铁料在两人来回捶打之下,表面不断有铁渣剥落,而铁料的形状也变得方正规则。 赵暮云安静站在一边,没有打扰他们,静静等待他们捶打完这一轮。 过了一会,年长铁匠用铁钳夹起已经捶打成长条状的铁料放进火炉后,抓过一条脏兮兮的帕子擦汗。 年轻铁匠则走到火炉旁边,拉起了风箱。 呼哧呼哧! 火炉里淡红色火苗如蛇一般升腾舞动,铁匠铺里的温度也慢慢升高起来。 赵暮云留意到,烧炉子用的並不是煤炭,而是焦炭。 难道大胤王朝,竟然还没有开採出来煤炭? 赵暮云若有所思之时,那个擦汗的年长铁匠看到了赵暮云,见他身穿军官的甲冑装束,急忙上前打招呼: “这位大人,不知老汉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老伯,我想让你们给我打造一样兵器!” 赵暮云也不废话,直接將三棱刺拿出来递了过去,“不知你们能打得出来不?” “哪有什么兵器是我鲁治子打不出来的?” 这个叫鲁治子的老头一脸傲气,接过三棱刺之后来回观察一阵,却愣住了,“大人,你这是用手工挫出来的吗?” “老伯好眼力!” 赵暮云客套一声,很明显的好吧! 这是他三个月每天晚上夜以继日用一根铁器磨出来的。 三面血槽弧面很浅,跟赵暮云想要的那种形状还是差太多,不伦不类,就好像一个锥子。 但它却在赵暮云的手中,成为了杀人凶器,初试牛刀便轻鬆刺穿韃子的皮甲,將三名韃子送去见他们草原的太奶。 若要是打造出来跟后世的军用三棱刺相差无比,肯定见血封喉,一击致命。 “不过,这是我粗製滥造,找到老伯,却是想打造成这样!” 赵暮云看了看四周,捡起一块木炭便在墙上画了起来。 画完之后,还跟老伯详细解释了一番。 “老汉明白了!” 鲁治子摸著白鬍子点点头,“大人放心,即便不能做出与你想要的一模一样,但至少也是八九不离十!” 赵暮云大喜,急忙道谢:“老伯,我要打十把!” “十把?” 鲁治子皱起了眉头,为难道,“百户大人有令,什长以上军官只能打一件,多了老汉也没有材料啊!” “呵呵,老伯儘管动手就是!” 赵暮云掏出了一锭十两银子,“这么多银子,应该够你打造十把的费了吧!” “够了,够了!太够了!” 鲁治子眼中冒出精光,“阿吉,快给这位大人奉茶!” “茶就不用了!老伯得按我刚才所说的打造出来,品质须符合我所要求才行。这铁料嘛...” “大人放心,老汉我给你选上品铁矿,包你满意!” 鲁治子脸上绽开了菊一般的笑容。 他父子俩被徵用来军镇中修补破损武器,拿的是微薄补贴。 赵暮云出手阔绰,一拿出来就是十两银子。 然而十把三棱刺打下来,根本不需要多少成本,剩下的便是鲁治子父子的辛苦费。 “那就交给老伯了,不知多少天可以打出来!” “三天,三天足矣!” “那我三天之后来取。” “不用,不用,老汉让犬子给你送过去,不知大人在哪个烽燧台?”鲁治子看来是要把售后服务做到极致。 “延庆墩烽燧台!” 他们能送来也好,免得自己再跑一趟,於是赵暮云告之。 什么! 鲁治子顿时瞪大眼睛,激动问道:“莫非您就是那个斩首韃子三级通报全折衝府的赵勇士,老汉眼拙,还请恕罪!” “嚇,老伯这也知道了?” 赵暮云不由得呆住了。 不过转念一想,鲁老汉在军镇铁匠铺这里,往来接触的都是军镇各级军官,他消息不灵通,谁消息灵通? “赵勇士现在应该升任烽燧台的什长了吧,恭喜恭喜!” “侥倖,侥倖!” ...... 赵暮云又和鲁治子客套几句后,离开了铁匠铺。 镇上还有几家店铺和摊位,是军镇周边的百姓和商人专为士兵生活所开设的。 赵暮云带著石勇在军镇上逛了逛,又买了一些生活物资和肉食。 他毫不犹疑把肉摊上的半边羊肉一下子直接买了,如此豪气引来摊主惊讶万分。 摊主还是头一次就到如此报復性消费的人。 而石勇见赵暮云买了这么多肉还有米麵蔬菜,顿时眼睛发绿。 “赵...赵头,这些都是买回去吃的?” “当然了,我延庆墩烽燧台的人,伙食必须得搞好,顿顿有油荤才行。” 赵暮云奖赏所获的二十两银子,了十两打造三棱刺,还剩十两。 而这些生活物资和肉食,才了带来的五两碎银。 至於王铁柱的十两银子,赵暮云自然是原封不动。 什么! 顿顿有肉吃? 对於之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石勇来说,简直就是在做梦一般。 延庆墩那边的伙食也恁好了吧! 看来真是去对了地方。 要是顿顿吃肉,那这位赵什长,就是他义父啊! 一时间,石勇忍不住狠狠吞了吞口水,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战马的背上,还有石勇的身上,全是物资。 两人离开静边军镇,步行回延庆墩烽燧台。 两个时辰后,到了烽燧台下。 “快开门,赵头回来了!” 韩忠和唐延海等人欢呼著將赵暮云两人迎了进去。 赵暮云將石勇介绍给大家,並让韩忠拿著石勇的告身去登记入册。 石勇见到大傢伙如此热情,也憨笑著一一问好。 而眾人看著石勇,却露出了善意的嘲讽,仿佛看到了六天前他们的衰样。 “哈哈,这个新兵蛋子,让他尝尝咱们延庆墩的魔鬼训练!” “我赌他五里负重往返越野,至少要三个沙漏!” “他伏地挺身,一定做不了50个!” “他要是能站军姿一个沙漏时间,我倒立撒尿...” “......” 大家愉快的笑声响起,让石勇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什么越野,什么伏地挺身,是什么东西啊? 王铁柱拍拍石勇的肩膀:“呵呵,兄弟,今天吃好睡好,明天就知道了!” 赵暮云大喊道:“你们是不是训练完了,閒得慌?快来把这些东西都卸进去。” 王铁柱、小五上来帮忙搬运东西。 “赵头,我们发財了?怎么有这么多吃的!” “正要跟大伙说呢!上一次我与王铁柱斩首三个韃子的奖赏下来了!” “王铁柱记军功一级,赏十两银子,通报全折衝府。拿去!” 赵暮云拿出了银子,郑重递给王铁柱。 “赵...赵哥,我...”王铁柱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十两! 这是一个墩军一年的军餉,大家羡慕不已。 “老唐、小五,你们两个也不要著急,黑驼山的那功劳没这么快下来!” “我自然也得了二十两银子,便给大家买了些肉,再人手打造一把武器!” 赵暮云补充道,“大家晚上好好吃一顿。” “赵头威武!” “跟著赵头,顿顿有肉吃!” 烽燧台上,又是一片欢呼声。 第28章 手搓全新复合弓 当晚,石勇一个人吃了十个饃,一斤羊肉,最后一个端著盆舔汁儿。 这可是之前烽燧台五个人的饭量啊! 赵暮云虽然保证大家顿顿有荤,但就这点家底,也不能使劲造啊! 於是,赵暮云便规定,每人一餐两个饃,二两肉,再加点咸菜萝卜,配上一碗肉汤。 如此一来,营养搭配,有助於大家在高强度训练之后恢復体力。 要知道这年河东道夏季闹水灾,秋季又蝗虫肆虐,粮食收成锐减,饿殍遍野。 大胤朝廷从江南调拨粮草来賑灾。 可当官的藉此中饱私囊,层层剋扣,到灾民手中的还能有多少? 即便朔州府是边塞折衝府,担负边防要任,士兵的口粮和军餉也被剋扣,基层士兵吃不饱饭更是常事,更別提吃肉了! 这年头,谁能一直给人一口好吃的,指不定他们就主动给你披上一件有顏色的衣服。 赵暮云让大家吃上肉,跟以前白粥咸菜的苦日子相比,简直天壤之別。 一个个早已感恩戴德,就差点没把赵暮云请上神龕天天烧香。 现在,这个新来的石勇,居然吃了这么多,谁不肉痛? 这牲口,多久没吃肉了? 或者说,饿鬼转世,压根没吃过肉。 眾人纷纷侧目,投去鄙夷的目光。 但看到赵暮云並没有在意,他们也不好意思当场掀桌子,可心下却盘算著如何在明天的训练中让这小子长点记性。 赵暮云只当是石勇饿了,还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多吃点。 “延庆墩烽燧台真是太好了,赵头,你们大家对我真好,我没来错地方!” 石勇打著饱嗝,一脸满足。 饭后,趁著还没天黑,赵暮云给大家上起了识字课。 “这个字是国,大家跟我读,g-u-o-guo...” 石勇满脸惊奇,没想到烽燧台里还可以识字。 他一副没见世面的样子,当即又遭到其他一士卒的鄙夷。 这算什么,他们的赵什长,还会教大家唱曲呢! 在眾人如同鸚鵡学舌般的朗读声中,延庆墩烽燧台渐渐没入黑暗之中。 哨塔上那盏死气灯隨著夜风摇曳,与远处的归义墩、安远墩、黄沙堡、兜子岭堡等烽燧台的微弱灯火遥相呼应。 静謐的夜晚,它们时刻在守护著大胤百姓的万家灯火。 ...... 才三天,石勇充分感受到来自延庆墩烽燧台同伴们的那份“热情”! 先是五里负重越野往返直接升级为五公里,第一天全体一起咬牙將石勇拉爆,接著伏地挺身、站军姿... 他们每一项都拿出自己吃奶的力气,发挥了自己的潜能,给石勇狠狠上了一课。 延庆台烽燧台的肉,並不是这么好吃的! 而赵暮云好像也明白了为何其他烽燧台不要石勇的原因。 他娘的,原来这傢伙太能吃了! 虽然第二天把肉控制到每人二两,但饃的话,石勇还是一口气吃了十个! 你不给他吃,他就喊饿! 搞得做饭的老李和老张都怨声载道。 这让赵暮云严重怀疑是不是钟大虎故意坑他的! 莫非是看他得了不少赏银,就安排一个饭量大的傢伙过来。 还以为捡漏得到一个憨厚老实的农家子弟手下,结果... 不过,石勇这傢伙虽然吃得多,王铁柱和小五等人也故意在训练中整他。 但是,他竟然没有落下,每一个项目都能按规定量完成,而且一天比一天完成得好。 是个好苗子! 得了,能吃就能吃吧! 希望將来上战场,自己手下多一个悍卒! 烽燧台的一个房间內,赵暮云听完韩忠的训练情况匯报后,苦笑著摇摇头,然后继续摆弄手中的弓弩。 上一次,他那把偷偷手搓的复合弓大展神威,如同一把大狙一样,压制战场。 先后射杀一个铜甲韃子,一个铁甲韃子,还有三个皮甲韃子,更是让那个银甲韃子心生畏惧。 这也让赵暮云深刻意识到弓箭在古代战场上的影响。 古往今来,草原上游牧民族仰仗著马匹强大的机动性和弓箭的精准远程打击,农耕文明大多数只能採取被动防御。 修筑长城,建立烽燧台,只为阻止游牧民族的南下。 想要让这些游牧民族跪下唱征服,在火器问世之前,只能是发展更强大的骑兵和更加犀利的弓弩。 汉武帝用举国之力,组建了十万骑兵,在卫青、霍去病不断討伐下,沉重打击匈奴,封狼居胥;隨后东汉的竇宪饮马瀚海、勒石燕然。 七世纪最强碳基生物、亚洲洲长、天可汗李世民领导下的大唐,麾下將星云集,李靖、李勣、苏定方、薛仁贵等先后领兵进攻突厥,成功控制和征服了草原。 其中,大唐的横刀、陌刀、明光鎧、骑射复合弓、单兵弩这些兵器,在征服突厥的战爭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如今赵暮云所处的这个时代,大胤建国初期军事强盛,也拥有近十万的强大骑兵,將北方的游牧民族按在地上摩擦,並將边境线一直推进到了大青山一线。 然而两百年过去了,大胤的统治者和精英阶层过惯了百年安逸的生活。 文官贪財,武將怕死,军备荒废,普通士兵吃不饱。 强大的骑兵没了,那些魁梧的骑士和高大的骏马成了王公贵族们的仪仗排场。 北狄的崛起,就像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面对大胤这个耄耋老者守著的世界,早已流出了口水。 他们迟早就会南下,而处在边塞前沿阵地的烽燧台,首当其衝。 拥有更强大的武器,才能在北狄韃子入侵的时候,多一个杀敌保命的底牌! 十把从军镇武器库领回来的长弓,赵暮云將它的弓身和弓弦全部拆下来作为配件。 同时烽燧台里原本还有数把弓弩可供赵暮云拆用。 上一次那把复合弓跟现代的复合弓相比,某些零件由於时代限制製作,但其他的部件还是能製作出来。 赵暮云由於做的仓促,而且还是偷偷摸摸,因此將复合弓的控制缆和吻绳用韃子皮甲的牛筋来替代。 另外,能让普通人轻鬆拉开的复合弓,是在弓身两头安装了滑轮装置。 应用滑轮原理,能够有效提升弓箭的射程,而且还省力。 这一次,赵暮云要在原来他手搓的复合弓上提升,使其威力更加强大。 要是烽燧台有五六把这样的复合弓,便能在二百步外精准射杀韃子骑兵。 赵暮云整个人变得更加专注,各种弓弩的配件在他手中来回翻转。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把全新的复合弓,渐渐成型。 浓浓杀气,也隱隱瀰漫。 “赵头!你猜我们在黑驼山那边发现了什么?” 就当赵暮云沉浸在手搓复合弓的快乐时,唐延海和王铁柱匆匆跑来。 第29章 山谷密道 经过数日的体能训练后,赵暮云对唐延海和王铁柱两人的训练项目进行了调整。 毕竟是將他们两个安排做斥候,並充当烽燧台的耳目之用。 因而,唐延海两人上午与大家一起体能训练,下午便开始斥候相关的训练活动。 赵暮云升唐延海为伍长,並让他带著王铁柱,是希望他把王铁柱培养成一名合格斥候。 唐延海在传授王铁柱经验要领之外,还带著王铁柱外出进行实地教学。 延庆墩烽燧台西侧的黑驼山,自然也成为唐延海教王铁柱斥候本领的训练场地。 “发现了什么?难不成是上次我们杀死的韃子尸体?” 赵暮云头也不抬,空拉复合弓的弓弦,试试力道。 “尸体那倒没有!” 唐延海道,“就在我们上次跟韃子大战的地方再往西边一个山谷,我们发现了一头野猪!” “老唐,你是要带著柱子教他斥候的本领,可不是让你带他去追野猪啊!” 赵暮云微微皱起眉头。 “赵哥,您误会了!” 王铁柱急忙解释,“唐哥我俩的意思是,想给大家弄回来当存粮!” “您看这个新来的小石头,饭量这么大,真怕哪天被他吃空了。” 赵暮云一愣,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说:“既然你们有这个心,看到了野猪就直接拿下,扛回来就是,为何两手空空呢?” “这不是没这个本事嘛!想请您出马啊!”王铁柱馋著脸道。 “不是,柱子,你丟石头这么准,竟然打不下一头野猪?我可记得你当时跟我一起,用石头砸得韃子头破血流!”赵暮云一脸惊讶。 “赵头,是这样的,柱子的石头的確砸中了好多回,可野猪皮粗肉糙,砸不死,给跑了!” 唐延海说道,“而且我也没带弓弩。” 烽燧台的弓弩全被赵暮云给拆了,唐延海那里有弓弩用。 “行吧!我正好想试试这把弓的威力,我跟你们一起去!” 赵暮云心念一动。 ...... 交代韩忠等人一声之后,赵暮云便带著唐延海和王铁柱出了烽燧台。 在这条路天天来回负重越野,已经是轻车熟路。 一路上,赵暮云顺便给两人分享了一些侦察刺探的心得,两人大为受用。 不到一会,便来到了黑驼山下,半月之前的那场战斗还歷歷在目。 三人好生一阵感嘆,惋惜当初怎么就让韃子把人头全带走了,没留下一个两个。 “赵头,那头野猪出现的山谷就在荷叶峰的另外一边。” 又走了一段山路,唐延海指著前方说道。 此时正值冬季,树木凋零,视野开阔,顺著唐延海指的方向,赵暮云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山谷: “走,我们快过去,说不定不止一头野猪呢!” 王铁柱大笑:“哈哈,要是多有几头,我们整个冬天都不愁没肉吃了!” “醃製这么多头猪,得要不少盐吧!” 唐延海眼睛发亮,“还有那些內臟下水放不了多久,吃不完就可惜了!” “有那个饿鬼石勇在,你还怕吃不完?”王铁柱接著说道。 “你们两个,野猪没逮到,倒先想著怎么吃了!” 赵暮云无语。 对烽燧台的士卒而言,边塞无战事的日子,枯燥而又朴实无华。 “嘿嘿,有赵头的神射,拿下野猪不在话下,我和唐哥木棍和藤条都准备好了,等著抬呢!” 三人有说有笑,翻过一道山樑,唐延海两人说的山谷便在眼前。 两面悬崖峭壁,十分险峻。 山谷之中,风呜呜作响,时不时传来悉悉碎碎的声音。 若是一个人来,搞不好会毛骨悚然,心生惧意。 “赵哥,快看,就是那畜生!” 三人左顾右盼,下到一半山坡,王铁柱眼尖,一眼便看到了山谷中的一处草丛中有一头黑乎乎的东西在动。 “老唐你左,柱子你右,我中间,咱们三面包抄!” “待我射中之后,你们立即围上去。” 赵暮云隨即也看到了这头野猪所在。 好大一头,浑身黝黑,少说有百斤以上。 他当即给两人下令,自己则取下复合弓,箭搭弦上,猫腰靠近。 那头野猪还在快乐地拱泥巴,嘴里发出咕嚕咕嚕的声音,在山谷中格外明显。 上一世经歷荒岛、沙漠、雨林等各种极端环境极限生存训练过的赵暮云来说,打猎是最基础的技能。 野猪此时的叫声,通常表示它正处於放鬆或满足的状態。 显然它早已忘记了几个时辰前被王铁柱用石头砸过。 赵暮云躡手躡脚,渐渐靠近。 他在目测射程距离,一百五十步! 这距离已经远在了复合弓的射程之內。 虽然这一次复合弓比上一次的强了不少,但野猪皮比起韃子的皮甲,更加坚硬。 赵暮云测试弓箭的威力同时,更要一击必杀。 万一射不中了,倒是在两个对他敬若神明的下属面前失了顏面。 咔嚓! 赵暮云踩到了一根枯枝,正在咕嚕拱地的野猪抬起头来,注视发出声音的方向,猪头一动不动。 就是此刻! 咻! 赵暮云眼中精光一涨,箭矢如闪电般离弦而去。 嗷! 野猪发出一声尖叫,眼睛中箭,倒在地上,不断抽搐。 赵暮云这一箭,和那日用三棱刺偷袭皮甲韃子有异曲同工之妙,也是从眼睛刺入大脑,力求一击毙命。 与此同时,唐延海和王铁柱两人也从两旁山坡飞奔下来,赵暮云也快步赶去。 三人在野猪旁边匯合,发现鲜血流了一地。 “赵头,你真是神了,一箭命中眼睛,你是我这辈子遇到最厉害的射手!” “赵哥,我对你的敬仰如大漠黄沙,无边无际...” 唐延海和王铁柱两人看到野猪的伤口,顿时咂舌,马屁横飞。 “也不知道你们这些话跟谁学的?韩忠吗?” “赶紧將它绑起来,抬回去!今晚大家有口福了!” 赵暮云扁扁嘴,掂了掂手中的弓。 目前对手中这把复合弓无论射程还是杀伤力,还是很满意的。 而且达到这样的射程,也不需要用多大的力气。 烽燧台里力气最小的马亮和田庆,便能轻鬆射出两百步的射程。 唐延海和王铁柱两人有说有笑,美滋滋地拿出藤条和木棍,开始把野猪绑了起来。 赵暮云则四处张望。 每到一个陌生环境,他习惯性地去熟悉。 嗯? 这山谷之中,枯叶掩盖之下,隱约有一条小道,通向深处。 而且看这路上,似乎前不久还有人走过的痕跡。 赵暮云沉思起来。 “嘘!” 突然,赵暮云眼神一冷,脸色骤然变得严肃。 “山谷外,有人靠近!” 第30章 顽抗的走私者 黑驼山横亘於朔州北端,连绵数百里。 南面坡度舒缓,层峦叠嶂,一片原始森林,人跡罕至;北面悬崖峭壁,飞鸟难渡。 紫水河刚好將黑驼山分成两段,並留下了三十多里长的缺口。 而静边军镇这十多座烽燧台便是位於河谷缺口,组成了抵挡北狄韃子南下的第一道防线。 由於黑驼山北陡南缓的地势,大胤並没有在黑驼山上部署兵力。 北狄韃子也绝不会翻越黑驼山绕过静边军镇而进入朔州,除非他们脑子进水捨弃战马翻山越岭。 试问,没了战马的草原民族,岂不是自废武功。 排除不是北狄韃子,那就是大胤这边的人! 可这边塞之地,方圆几十里早已没有大胤百姓居住,更別谈上山打猎的猎户。 敢来这个地方,不是奸细就是密探。 赵暮云顿时警觉起来。 他示意唐延海和王铁柱两人停下。 唐延海也听到了声音,作为斥候他立马明白赵暮云的意思,当即点点头,缓缓拔出了身上佩刀。 王铁柱也抓起一个石头在手。 三人伏在山谷中一处树丛后,静等人过来。 脚步声越来越响,他们已然听到了人的喘息声。 不一会,山谷之中人影乍现,赵暮云发现来的居然有十人之多。 一人大步流星在前面带路,后面近十人身背背篓,步伐匆匆,只顾埋头赶路。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看他们浑身大汗,十分费力的样子,背篓里一定是有什么沉重之物。 这是走私! 上一世,他曾带著特种兵小队潜入大夏国西南的邻国,执行过抓捕电诈头目的任务,在边境密林中碰到不少走私犯。 见此情景,赵暮云脑中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 北狄现如今和大胤交恶,早已严禁商队来往,但凡被抓到者,必严惩。 没想到还有人如此大胆,居然组织十来人的队伍进行走私。 本想抓只野猪打牙祭,却不料遇到一条大鱼! “不许动,通通给我站住!” 等这些人靠近,赵暮云猛地从树丛中站了出来,手中的弓弩对准领头一人。 唐延海和王铁柱跟著跃出,一刀一石头,虎视眈眈盯著这一行人。 路上突然出现三个人拦住去路,一行人顿时骚乱起来,个个露出不善之色。 领头之人还以为遇到打劫的,也是被惊嚇了一跳。 “没事,没事!” 当他看清楚眼前之人却只是三个边军装束的士卒,便大声吆喝让身后的人不要紧张。 “原来是三位军爷啊!都是自己人,误会了啊!” 他当即朝赵暮云走了过来。 “站著別动,少给我套近乎,谁跟你是自己人?你们是什么人,要去哪里?还有,你们身上背的是什么?” 赵暮云却面无表情的盘问道。 “三位应该是附近静边军镇烽燧台的士卒吧!这有十两银子,三位拿去喝酒!” 领头之人一边走,一边掏出了一锭银子递了上来,“我们是谁,你们还是劝你们不要打听为妙,这对你们没有好处!” “今天的事情,你们就当作不知道,更不要多管閒事!” 什么? 不要多管閒事? 这傢伙走私被抓了个现行,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態度。 赵暮云心头顿时无名火起,冷冷道: “大胤边关封禁,早就不许商队出关,你们明知故犯,违令走私,现在就跟我们回烽燧台!” “得了吧,小兄弟,十两银子已经不少了,快收下,这年头没必要这么较真!” 那人以为赵暮云嫌银子少。 “把你的银子给我收起来!” 赵暮云一把推开这人递来的银子,厉声道,“你听不懂人话是不?” “我说,你们现在必须跟我们回去,接受盘查!” 那人没想到竟然遇到如此油盐不进的士兵,当即气得浑身发抖:“你...你...” “你什么你,给我让开!” 赵暮云一把推开他,径直走到一个背著背篓的汉子面前,“里面是什么,现在就给我打开它!” 领头那人脸色顿时大变,急忙上来挡在背篓面前:“小兄弟,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滚开!” 越要掩盖,赵暮云越觉得有猫腻,他轻轻一用力,便將此人推了一个狗吃屎。 “打开它!” 背篓汉子在赵暮云严厉的目光之下,慌忙將背篓上面的一层油布掀开。 粗盐? “好啊,你走私违禁品!”赵暮云皱起了眉头,“给我把其他背篓全都打开!” “这可是你们自找的!” 摔倒在地的那人爬起来,恶狠狠吼道,“给我动手,废了他们三个,出了事有人顶著!” 他话音刚落,十来人纷纷放下背篓,从里面抽出武器,分別朝赵暮云三人扑了过来。 “你们敢对边军动手?真够囂张的啊!” 想必其他背篓之中,也是盐之类违禁品了。 盐铁在大胤为官营,管控极其严格。 但財帛动人心,盐铁的暴利也会让很多人鋌而走险。 特別是对外族的贸易,盐铁绝对是违禁品,一旦被抓到,只有一个结果,杀! 而走私的盐铁,直接充为军资。 见这帮人不仅不配合,居然还动手顽抗,赵暮云不怒反笑,放下弓箭,身子如闪电一般迎了上去。 啊啊! 惨叫响起,赵暮云如穿蝴蝶一般在人群中穿梭,拳头直往这些人的下巴,关节,肚子等处招呼。 几个呼吸间,就有两人被放倒在地,捂著肚子痛苦哀嚎。 赵暮云一动手,唐延海和王铁柱两人也毫不犹豫动起手来。 可没想到这十来人,敢做违禁品走私的勾当,自然也是有几分本领! 唐延海立马被三人围住,只能游斗寻找战机。 而王铁柱手无寸铁,石头打中两人头破血流之后,来不及找石头,就被两人缠住。 一不小心,背上中了一刀,鲜血直流。 “柱子!” 赵暮云本想將他们控制住,然后人和赃物一起带回去,因此没下死手。 哪知他们竟然面露凶光,要置赵暮云三人於死地。 “伤我兄弟者,死!” 赵暮云眼神冷冽如寒冰,一个空手入白刃,夺下眼前一人的刀子,隨即一个劈砍,直接將这人砍翻在地! 刀光闪过,赵暮云又砍死一人。 辗转腾挪间,杀到王铁柱身边,劈翻围攻王铁柱的两人。 “赵哥!” 王铁柱得以解围,激动大喊。 “捡起刀子,快去帮老唐。” 赵暮云丟下一句话后,便如同猛虎一般反扑回去。 王铁柱立马捡起刀子,双目赤红,奔向唐延海那边。 “该死!这个士卒竟然如此凶悍!” 领头那人本以为他们十个人解决三个人应该毫无压力,哪知眨眼睛却被赵暮云砍死四人,放倒两人,心中大骇,当即起了逃走之意。 “想跑?” 当赵暮云又放倒一人后,发现领头那人已经跑出二三十步,於是冷笑著走回放弓箭地方,拿了起来。 咻! 赵暮云抬手一箭,擦过领头那人的耳边钉在前面的地上,箭羽还在嗡嗡直抖。 那人嚇得一身冷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你再跑试试看?下一箭,要你的命!” 另一边,唐延海有王铁柱的帮助,当即反攻,將三个围攻他的汉子给打倒在地。 战斗结束,三人拿下这十人的走私队伍,死四人,伤六人,生擒领头者。 赵暮云这边,仅仅王铁柱受了轻伤。 “那么,现在能跟我们回去了吧?” 第31章 杀人越货 “你们惹上大事了!” 赵暮云弓箭对著他,领头那人站在原地虽然不敢动,但嘴上却叫囂道,“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 “我管你们是谁?走私违禁品者,有罪!” 赵暮云声音冰冷,“而且你们还敢对我们动手,伤了我的兄弟,想置我们於死地,再加一个字,死!” “柱子,你伤不要紧吧!” “没事,赵哥!”王铁柱忍痛答覆道。 “没事就好,你们两个给我先把那没死的几个绑起来。还有你,想活命的话,就乖乖站著別动,我的箭可不长眼睛。” 赵暮云说完,便走向其他丟在地上的背篓,掀开几个,发现立马不仅有粗盐,还有黑沉沉的铁锭。 他拿起一块看了看,然后有打量四周。 “好傢伙,看来黑驼山中这条山谷密道,是他们走私的秘密路线,竟然在我们烽燧台的眼皮子底下。” “若不是我们来抓这头野猪,估计永远发现不了。”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突然,唐延海大叫: “娘的,別跑,你们给老子站住!” 赵暮云抬头一看,只见领头那人竟然趁他检查背篓之际,又打算跑了! 而其他几人,也想要挣脱逃走。 真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赵暮云脸色一寒,开弓搭箭。 山谷中惨叫响起,领头那人抱著大腿在地上打滚。 另外两个跟著跑的,立马领了盒饭。 其他活著的人噤若寒蝉,更是一动不敢动,任由王铁柱和唐延海捆绑。 用捆野猪的藤条將他们结结实实捆在一起,並撕下他们的衣服堵住嘴。 三人稍作歇息,隨即在一边清点背篓里的铁锭和粗盐。 “我发觉自从跟了赵头后,好运连连!” “这里差不多有六百斤生铁,四百斤粗盐。” 王铁柱舔了舔嘴唇,“你说我们这次是不是又立了大功了呢?” 唐延海却一脸阴鬱,似乎有心事:“赵头,你打算將他们怎么处理?” “当然是將他们押回去报功了啊!” 王铁柱想也不想,气呼呼道,“他们不仅走私,还攻击我们,没有当场將他们杀了算对他们客气了。” 对方行贿不成,公然拒捕,还攻击他们,当然要毫不客气反击,不然死的就是赵暮云他们三个了。 现在已经將他们制服,並確定是走私盐铁无疑,那么接下来便是將他们押送回军镇,上报处理。 按照朝廷对走私盐铁者的处理,赵暮云他们这么操作,是没有任何问题。 但冷静下来后,赵暮云却觉得事情不简单: “老唐,你怎么看?” 唐延海是个老兵,还是斥候,对边塞走私这等事情应该有碰到过。 “赵头,要不先问清楚,他们是什么来歷,我怕万一...” 唐延海欲言又止。 见唐延海如此,赵暮云当即怀疑唐延海肯定知道一些事情。 他不动声色,说道:“你把那人带过来,我先问问!” 大腿中箭,领头那人嘴巴又被堵住,痛得额头冒汗,呜呜直叫。 现在见赵暮云终於跟他对话了,他忍著痛:“这位小兄弟,只要你们放了我们,东西我们也不要了,你们拿去领赏吧!” 赵暮云当即笑了:“笑话,你以为现在这些东西还是你们的?” “你刚才不是说,我们惹上大事了?那你说说看,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做出杀头的事情来!” 领头那人恶狠狠盯了赵暮云一眼:“朔州白家,你听说过吗?我是白家的鏢师!你们今天敢截白家的货,还杀了白家的人,你们完了!” “朔州白家?不好意思,我真没听过!走私盐铁就是死罪,无论是谁,等著被砍头吧!” 赵暮云冷笑一声。 唐延海闻言却脸色大变,赶紧將赵暮云拉到一旁。 “怎么了?” “我们还真惹上麻烦了,你可知这朔州白家,哪里是我们这些大头兵能得罪的啊!”唐延海面露慌张。 “朔州白家,很牛吗?” “白家可是朔州本地最大的商户,生意极其庞大,商號遍布河东道,不仅在朔州官场,甚至在晋阳都有强硬关係。” 赵暮云皱了皱眉头:“老唐,这朔州白家犯著走私盐铁的大罪,难道还可以一手遮天不成?” “是不是一手遮天我不知,但之前张彪还在的时候,钟百户曾下令张彪护送白家的商队出关,不许任何人盘查。” “另外,白家的商队还经常在军镇歇脚,钟百户和白家的掌柜看起来很熟悉的样子。” 唐延海一脸担忧。 “即便白家跟钟大人熟络,那也只是正常生意往来。这种走私盐铁杀头勾当,钟大人堂堂一镇百夫长,怎么会干出知法犯法的事情呢!” 赵暮云当即呵斥,打断唐延海的话,“说不定钟大人也被蒙在鼓里。” “那赵头的意思,还是將这些人和赃物交到军镇钟大人那里去?” “交什么交?” 正当唐延海以为赵暮云准备交出这些人和赃物的时候,赵暮云突然压低声音,“他们走私盐铁给韃子,將来这些铁就变成箭头,射到我们的身上!” “况且,就像你说的,白家势力这么大,说不定我们交了上去,不仅没有处置,还被放了!” “將来,他们还会照样给韃子走私盐铁。” “而我们三个,截获了他们这一回,还杀了他们的人,肯定会被惦记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因此...” 赵暮云说完,眼中露出一丝狠色,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嘶! “杀人灭口!” 唐延海差点叫出声音,他没想到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赵暮云,却如此杀伐果断。 “他们不死,我们很快有麻烦!他们死了,我们不一定有麻烦!” “我们这里处理乾净点,没有人会发现。即使被发现了,也不会第一时间想到我们头上来!” 赵暮云权衡再三,下定灭口的决心。 县官不如现管! 赵暮云想要从底层一步步往上爬,那就得和现在的顶头上司好好相处,获得他的支持。 因此,赵暮云在那个京城大官面前替钟大虎说了好话,换来钟大虎这段时间的好生相待。 要钱要粮要人,钟大虎都爽快答应。 然而没想到现在这帮走私犯居然跟钟大虎搭上界,还牵涉到朔州的白家,这让赵暮云感到事情並不简单。 不管钟大虎是否参与其中,这事一旦闹大了,自己跟钟大虎目前的蜜月关係破裂不说,还会牵扯到更大的漩涡之中。 自己目前一个小小的什长,只想杀敌立功升上去。 至於这种阴谋爭斗,他暂时还没有这个能量捲入。 所以,眼前这个事,先掩盖起来,是最佳选择。 “赵头,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第32章 风雨欲来 唐延海也是一个老精明了,他自然盘算过这个问题,权衡著得失。 当赵暮云决定杀人灭口的时候,他也只是微微一震,便毫不迟疑表示全听赵暮云的。 王铁柱那边更是没有意见,现在赵暮云说什么便是什么。 “老唐,动手,利索点。” 赵暮云当即眼神一冷,隨即堆起笑脸,转身大步朝领头那人走去。 领头那人见自己报出白家鏢师的身份后,赵暮云和唐延海在一旁嘀嘀咕咕商议半天,以为他们终究还是畏惧白家的权势! 现在见到赵暮云笑著朝他走来,当是来放他走的,於是嘴里嗤笑道: “小兄弟,我就说了吧!咱们白家不是你们这些小兵能惹得起的,还不赶紧...” 话没说完,赵暮云突然脸色一寒,猛地出手一拳,擂向领头那人的太阳穴。 那人闷声栽倒在地,眼睛、鼻子、耳朵、嘴巴等处瞬间鲜血直流。 赵暮云这一拳,直接將那人轰得七窍流血,一命呜呼。 被绑著的四个活口,顿时惊呆当场,当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人先是脖子一凉,接著鲜血汩汩冒出。 他嘴巴被布条堵著,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呜声。 唐延海解决完一人,立马挥舞血淋淋的刀子砍向另外一个活口。 “柱子,一起杀了他们!” 赵暮云解决了领头那人,隨即扭头对王铁柱低声吼道。 “嗯!” 王铁柱本就被砍了一刀,早已怒火中烧,听得赵暮云的命令,又看见唐延海一脸狰狞在大开杀戒,他便毫不犹疑,挥刀向另外两个活口砍去。 可怜四个白家的走私者,就这样被堵住嘴捆著手脚像牲口一样任人宰割,一脸不甘地死去。 怪就只怪他们这辈子倒霉,恰好遇到赵暮云他们三个要杀人灭口。 他们只能祈祷下一世再也不要干这种要命的走私勾当了。 將这五人杀了,赵暮云让唐延海和王铁柱又全部补刀一遍,以免留下任何隱患。 来不及歇息,三人將这十具尸体找了一个深坑丟了进去,盖上树枝。 这些人的武器、还有那五百斤生铁和两百斤粗盐又在附近找到一个隱蔽山洞藏了起来。 同时,还带走了十斤粗盐以及从这些人身上搜刮到的近三十两银子。 隨后,又把箭矢等会暴露他们身份的东西全部清掉,再用枯叶和泥土將血跡及现场痕跡进行了处理。 要是不仔细查看,轻易不会发现这里还经歷过一场血腥战斗,十个人丧命於此。 清扫现场,赵暮云自然也是专业而严谨的。 在这过程中,他还不忘向唐延海和王铁柱两人示范教学,传授清理现场的宝贵经验,引来两人无比震惊。 他们的赵头,入伍前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怎么懂得这么多? 经验如此丰富,手段如此老道,哪里是刚入伍三月新兵,分明就是多年老兵了! “这件事情,仅限於我们三人知道,烽燧台里其他人面前绝不能提及。” 赵暮云又叮嘱道。 “赵头你放心,这件事我们会烂在心里。”唐延海看了王铁柱一眼,凝重地点了点头。 “赵哥,我也会守口如瓶。”王铁柱也急忙表態。 “嗯,我相信你们。”赵暮云点点头。 王铁柱和唐延海两人和赵暮云一样,手上也都有了人命。 三人现在同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柱子,你的刀伤,他们要是问起,就说是被野猪抓伤的!伤口也千万能要在別人面前露出来!” “回去的路上,我给你找点草药敷。” 赵暮云又补充道。 “嗯,一切听赵哥安排。” 两个时辰后,三人轮换著抬野猪回到了烽燧台。 这么大的一头野猪,够大家吃上好一阵子了。 当晚大家更是热情高涨,一起动手,大快朵颐。 训练和守边,日復一日,又是好几天过去了。 边塞风平浪静,远处大漠黄沙依旧。 石勇適应了延庆墩烽燧台的生活,与眾人打成一片,大家都亲切喊他小石头。 军镇的铁匠鲁治子让他儿子送来了十把三棱刺,血槽更深,闪著寒光。 赵暮云试了一下,锋利坚锐,十分趁手,对此相当满意,十两银子没有白。 而他拆卸弓弩和弓箭前后拼装出了五把复合弓。 赵暮云分给每人一把三棱刺,並开始教大家近身格斗技巧。 韩忠、马亮、田庆、老张、老李五人资质平庸,便配备复合弓,作为远程打击力量。 唐延海和王铁柱,见过血,杀过人,个人能力强,赵暮云便强化他们的单兵作战技能。 石勇和小五,两人力气大,赵暮云重点训练他们主攻盾牌防御。 赵暮云把这一什的士卒,借鑑戚家军的鸳鸯阵,充分发挥每一个人的能力,整合成了一个战斗单元。 而他自己,自然就是这个战斗单元的大脑核心。 “杀,杀,杀!” 鸳鸯阵初见成型,赵暮云带著大家一起操练,挥汗如雨,杀气腾腾。 此刻。 隔著茫茫大漠草原,隱约可看到烽燧台北边百里之外的大青山峰峦苍茫。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好一派美丽的塞外风光! 然而,赵暮云却看到,大青山上方的天空,乌云如同千军万马在匯聚。 越来越浓,越来越黑。 它们如同一只巨大的怪兽,朝黑驼山方向缓缓涌来。 风雨欲来啊! ...... 此时。 朔州府城中一家大宅,青砖白墙,飞檐斗拱,庭院深深。 门口两尊石狮子,张著血盆大口,怒视路人。 四名青衣小帽男子,站在大门前,鼻孔朝天,神態倨傲。 这一切,无不彰显著大宅主人的地位非同寻常。 而朱漆大门上方,悬掛著一道巨大的牌匾,上书两个龙飞凤舞的金色大字:白府。 突然! 大宅前面青石板上响起急促的马蹄声,数名汉子骑著马飞奔而来。 为首的黑衣男子一到大门的台阶前,就飞身下马,將马鞭丟给身后的人,便匆匆跑上台阶。 四个青衣小帽男子急忙上前迎接,高喊: “二当家您回来了!” “让开,別挡道!” 二当家脸色阴沉,看也不看这四条看门人,便阔步走进大门。 快步走过一道道月门,穿过一条条迴廊,他径直来到大院內一间房屋前面。 他停下脚步,整了整衣冠,掸了掸衣服,深吸了一口,推门进去。 屋內,一个中年男子正在翻动书页,听得响动,头一抬,眉毛轻轻一扬: “老二,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 二当家压低声音,“大哥,出事了!” 第33章 父亲,女儿求求您,收手吧! “慌什么,先把门关上!” 中年男子脸上古井无波,轻轻放下手中书籍,不急不缓道,“你也是我们白家的当家,能不能稳重一点,不要什么事情都慌里慌张的。” 二当家赶紧把门关上,然后道:“大哥,不是我不稳重,而是我们白家从起家以来,还第一次遇到这等怪事。” “何事?” 看到二当家一脸凝重,中年男子皱了皱眉头。 “我们有一队鏢师,十天前,押运一批物资去苍狼湖那边,可到现在还没回来。” “以往我们来回一趟北狄,顶多也就三五天时间,这很是反常啊!” “於是,我急忙派人前去调查,却没有任何结果,无奈只能来向大哥稟报了。” 二当家急忙將事情说了出来。 “嗯?” 中年男子眼神一闪,“会不会是北狄韃子那边故意將他们扣留,不让回来了?” “铁木尔跟我们做了这么久的生意,他没理由这么干啊!” 二当家摇摇头,“更何况他说还需要更多的盐铁,扣了我们的人,谁来给他弄呢?” “说的也是!” 中年男子略加沉吟,“难道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被边军给扣了?” “这一次,铁木尔要得急,老黄他们走的还是我们的秘密路线,並没有走钟大虎说的另外一边。” 二当家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心里却有些发虚。 这个二掌柜便是之前带著白家商队去苍狼湖为韃子走私盐铁的白守仁。 跟他说话的中年男子,便是他的大哥,朔州白家家主,白守敬! 当时韃子千长铁木尔还加钱让白守仁打听赵暮云。 白守仁回来后,便轻鬆从钟大虎那里了解到了赵暮云的消息。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他立马又顺著这些信息全面调查一番后,对赵暮云的个人情况及家庭信息便了解得七七八八。 於是又出关一趟,及时向铁木尔告之。 铁木尔大喜,兑现了加钱报酬,然后又提出多三成的钱让白守仁再送一批盐铁过来。 白守仁这一次不愿意再给钟大虎好处,便没把钟大虎的提醒当回事。 他让这回押送盐铁的鏢师老黄不走兜子岭烽燧台,而是继续走黑驼山中的秘密通道。 可老黄一行走后,就一去不回。 等了十多天,白守仁这才意识到出了问题,便派人去调查,却毫无结果。 “那就奇怪了,难不成他们监守自盗,將这批物资拐跑了。” 白守敬站了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色。 “大哥,这更不可能,老黄他们的家人都在朔州城內,要是敢这么做,全家死光光。” 白守仁还是连连摇头。 老黄还是白守仁的大舅哥,要真是监守自盗,白守仁也够喝一壶的。 见白守仁接连否认,白守敬再有涵养也恼火了,当即怒叱道: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调查不清楚,再继续去调查啊!跑回来跟我说有什么用?” “大哥息怒!” 白守仁赶紧赔罪,“我肯定还会加派人手去调查。之所以来找大哥告之此事,就是想让大哥有所防备。” “不就是失踪了一队鏢师,我们要防备什么?” 白守敬不耐烦道,“我们在朔州这么多年,了这么多钱,上上下下哪里没有我们的人?都一条船上,谁敢掀桌子?” “是上面来人了!”白守仁压低声音,指了指屋顶。 “晋阳吗?” “不,是京城!” “京城?此话怎讲?” 自己家的鏢师失踪,京城又来了人,难道? 白守敬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前几日我从北狄回来,路过静边军镇钟大虎那里,得到一个消息,朝廷的兵部侍郎前不久曾经出现在静边军镇。” 白守仁把他从钟大虎那里打听来的关於兵部侍郎以及那场与韃子的遭遇战简单说了一遍。 “黑驼山那一仗我也听孙大人说过,可从头到尾並没有听到他提起兵部侍郎范大人,就不晓得他是不知道范大人来呢还是故意不跟我说的。” 白守敬摸著鬍子,眯起了眼睛。 “听说折衝府的杨都尉,是范大人的学生。这么看来,孙大人应该不知道范大人来。而钟大虎一个百户,他一定被杨都尉警告过,范大人出现在边关之事,不许说出去。” 白守仁思索一阵,分析道。 “这么说来,范大人秘密来朔州,而折衝府的二把手孙大人却被蒙在鼓里。那我们和孙大人的那些事情,难道被上面有所察觉?” “有这个可能!”白守仁顿时紧张起来。 一旦上面来人调查走私盐铁的事情,他们在朔州和晋阳的靠山,一定会將他们无情拋弃。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白守敬紧锁眉头,深吸一口气,隨即眼睛一亮:“二弟,事关重大,必须將失踪的老黄给我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千万不要让他们落到上面人的手里。” 白守仁当即点点头:“明白!” 突然,门外响起如同清泉漱石般甜美声音: “父亲,是不是二叔也在里面?” 白守敬朝白守仁使了一个眼色,白守仁隨即大声道:“若兰侄女啊!二叔正和你父亲议事呢!” “那我进来了!” 没等白守敬是否准允,房门被推开,一个白衣胜雪,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子,盈盈走了进来! 只见她面容姣好,五官精致,眉山如黛,目若兰星,却是一个人间少见的美妙佳人。 “若兰,我和你二叔正在商议大事,你怎么就闯进来了呢?”白守敬立马板了脸,可眼中却流露出父亲的慈爱。 “父亲,女儿也有事找您说说!”白若兰平静道。 “你一个女儿家,能有什么事?” “好了大哥,既然若兰有事找你,那我先赶去武周城去了!” 白守仁识趣笑道,“若兰,不许惹你父亲又生气了,知道不?” “二叔放心,我不会的!不过二叔天天在外面跑,难得回家一趟,吃了饭再走吧?” “你二叔有重要事情,就不在家吃饭了!” 白守敬送走白守仁,关上门,然后坐回书桌,问:“若兰,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白若兰没有说话,扑通一声在白守敬面前跪了下来。 “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父亲,女儿求求您,请收手吧!那些通敌卖国的事情,不要再干了,好不好?” 第34章 我若男儿身,也要杀敌立功! “闭嘴!什么卖国通敌?谁告诉你这些的?” 白守敬的脸一青,厉声道,“你一个女儿家,將来寻个好人家嫁了便是,这些事情,是你该关心的吗?” “父亲,你们別以为瞒著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女儿既然在能帮家族打理生意,就更应该关心家族的前途!” 白若兰哀求道,“你和二叔走私盐铁给北狄韃子,要是被官府抓到,那可是死罪啊!我们白家就完了!” “死罪,呵呵!” 白守敬幽幽一嘆,“女儿啊,这些你不懂!大胤现在已经不行了,文官贪財,武官怕死,军备鬆弛,而北狄却国力强盛,兵强马壮。” “你可知道,朔州折衝府乃是边塞上府,全境应有兵马3000人!可现在,总共才1500多人,近一半空餉。” “一旦韃子打过来,他们哪里能守得住,朔州隨时就被韃子的铁骑摧残。” “我们瞒著你私下与韃子交好,是不想你卷进来。同时也是为了將来某天,韃子打来的时候,能够保住白家的这份家业啊!” “白家身为大胤人,面对韃子入侵,应当是散尽家財,资助官兵,为保家卫国,守护家园竭尽所能才是!” 白若兰当即不服气道,“父亲,你们这样脚踏两只船,迟早会出事!” 白守敬冷哼了一声,不屑道: “哼!这些官老爷们,就知道剋扣军餉,中饱私囊,估计韃子大军打来,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指望他们守土保境,还不如自己想出路!” “女儿不信,这千里边关已经糜烂如此,就没有一个热血为国守土之士吗?” “大胤立国二百年,早已摇摇欲坠,內忧外患,乱世到来,人为螻蚁,命如草芥。” 白守敬摇摇头,“我和你二叔这么做,也是为了白家能在乱世之中苟活偷生而已。” “刚才那些话,你一个字也不许再提!要是没什么事情,去忙你的去吧!” 本想劝父亲不要一错再错,悬崖勒马,哪知换来白守敬一番严厉训斥。 白若兰心事重重回到自己房间,闷闷不乐,早已没了去帐房的心思。 “小姐,怎么了?是被老爷责骂了?”贴身丫鬟春湘问道。 “多嘴!” 白若兰呵斥一句,隨后坐在梳妆檯前,喃喃道,“春湘,你说要是韃子真打过来,我们该怎么办啊?” “小姐多虑了,边关不是有官兵镇守吗?韃子哪里能说来就来呢?”春湘不以为意笑道。 “我可听说书的人讲,韃子个个身高一丈,血盆大口,青面獠牙,异常凶狠,十来个人都近不了身呢!”白若兰蹙起秀眉,“我们能打得过吗?” “小姐你是没听说吧!最近北边的静边军镇官兵和入侵的韃子打了一仗,结果韃子丟盔弃甲,大败而归。” “这是真的吗?”白若兰眼睛一亮。 春湘的脸上有些兴奋:“当然是真的,奴婢还听到茶馆的人说,有一个叫赵暮云的烽燧台军士,与同伴斩首了韃子三级,受到全折衝府通报嘉奖呢!” “壮哉,没想到还有如此奋勇之士!” 白若兰暗暗点头,“这个赵暮云,方才是真的热血男儿!” “大胤的將士若皆如此,我父亲他们还至於想著脚踏两只船的勾当吗?” “不,父亲和二叔,有何面目跟这个赵暮云相比?生在乱世,我要也是男儿身,绝对也会像这位叫赵暮云的军士一样,杀敌立功,血洒疆场。” 白若兰想著想著,神驰意扬。 “小姐,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什么俏郎君了?嘻嘻!” 春湘见白若兰对著铜镜发呆,眼神迷离,於是出言相逗。 “多嘴,你乱说话我就稟报父亲把你嫁人!”白若兰脸一红,故意威胁道。 “小姐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 “既然已经给大哥提了醒,想必他会意识到问题严重性,提前做好应对之策。” “我现在要做的,便是儘快找到老黄他们一行的下落才行。” 从白府出来后,白守仁一刻也不敢停留,带上隨从,快马赶回武周城。 武周城位於静边军镇东南面五十里,是朔州府的一座小城。 静边军镇是屯军守边的性质,而武周城却只是普通城池。 虽然也有一个百户约两百人的城防驻军,但城中生活气息浓了许多。 茶楼酒肆商铺林立,贩夫走卒往来熙攘,南杂北货琳琅满目。 白家在武周城內设有分铺,走私运往北狄的盐铁便在这里中转。 白守仁一进铺,一眾掌柜帐房鏢师伙计纷纷上来问好请安。 他一言不发,直接走进內室,人没坐下,阴沉著脸扭头便问一个掌柜:“老黄他们,还是没有消息吗?” “二当家,没有!”掌柜愁眉苦脸摇摇头。 “他们能去哪里呢?”白守仁这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现在更是心烦意乱。 他抬眼看了一圈,问道:“白胜人呢?他人死到哪里去了?” “少爷...少爷...”掌柜吞吞吐吐,眼神躲闪。 “你要替他隱瞒,是不是不想干了?”白守仁怒道。 “少爷和城里几位公子,结伴出城已经有一个时辰了!”掌柜一听,急忙说道,“具体去做什么,小的就不知道了!” “这小兔崽子,老子让他在这里跟著你们学打理生意,他怎么就如此声色犬马,不思进取呢?这样下去,將来如何指望他来继承家业!” 白守仁一听,顿时一拍桌子,勃然大怒,“快去给我把这小畜生叫回来!” 原来白守敬只有一女,而白守仁却有一子。 白守敬女儿白若兰从小就天资聪慧,精通算筹,善於经商,白家明面上的生意都是她在打理。 相比之下,白守仁的儿子白胜却是一个紈絝子弟,整天吃喝玩乐,不务正业。 白若兰终究要出嫁,白守仁想著等他和白守敬退下之后,他儿子白胜能成为下一代家主。 可偏偏烂泥扶不上墙。 白守仁在的时候,白胜稍微收敛;白守仁一不在,就放飞自我到处惹事生非。 “待找他回来,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白守仁怒气难消。 “小的现在就去寻人!” 掌柜连连应诺,刚要转身离开,外屋一阵喧闹,有人高喊:“少爷回来了!” 只见一个二十一二的年轻男子,面色虚白眼下青,发间簪带酒气,步子虚浮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白守仁的儿子,白胜。 他显然从外面的伙计那里得知白守仁来了,收起浪荡样子,拱手道: “爹,您来了?” “你出城干什么去了?怎么头髮凌乱,身上沾泥?还有你脖子上,怎么还有抓痕呢?” 白守仁憋了一肚子气,正要发作,却看到儿子身上这般模样,一下子却捨不得责骂了。 “爹,小事情。城外有家不长眼的农户,衝撞我们一行,扫了兴致,便將他教训了一顿!” 白胜轻描淡写道,“哪知这傢伙还不服气,竟抓挠了我几下,被我狠狠踢了几脚,便消停了。” “又去欺负人?没出人命吧?” 白守仁一听,皱起眉头,“你小子不会又要给我惹麻烦了吧!” 以前白胜打死过人,白守仁了不少银子才摆平。 “爹,你放心,这次不会!人还能活蹦乱跳的呢!我还给他留下些汤药费,已然仁至义尽了!” 听到没出人命,白守仁放下心来。 他当即换了一个面孔,大声道:“以后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店里,跟掌柜们学做生意!要是再出去,我打断你的腿!” 白守仁又是一阵训斥,白胜一脸不在乎的听著。 就在这时,一个鏢师匆匆跑了进来,在白守仁身边耳语一阵。 什么! 白守仁猛地站起来:“走,现在就去黑驼山!” 第35章 大战在即,家中却出事 北风呼呼,黄沙滚滚。 远方大漠上方的天空已经变得格外阴沉,强大的压迫感即將铺天盖地袭来,让人感到非常压抑。 北狄崛起於大漠最北端的瀚海湖畔,通过不断征服和吞併大漠上的其他部落,逐渐成为大胤北边一个强大的游牧政权。 它的统治者莫邪单于將大漠草原划分为许多个王来管理,閒时放牧,战时聚集,上马成兵。 每一个王便是一个万骑长,统领万户以上部眾。 上次与赵暮云他们在黑驼山下交手的那个银甲韃子,便是北狄南部草原的折兰王麾下的一个千长。 唐延海告诉赵暮云,这个银甲千长和他的部落,就盘踞在大胤和北狄缓衝区的北边一百里处大青山下,一个叫苍狼湖的美丽大湖旁。 隨著唐延海以及其它烽燧台斥候不断深入侦察,发现在苍狼湖边,除了这个银甲韃子的部眾外,更有很多韃子部落从其他地方陆续赶来。 苍狼湖边,帐篷和牛羊马匹也越来越多,旗帜也越来越密! 看来,这位大青山下的北狄折兰王,將要组织他麾下全部骑兵南下了。 北狄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一万北狄韃子骑兵,一旦涌来,那便是漫山遍野。 朔州府仅一个折衝府的兵力,无异於螳臂挡车。 静边军镇开始紧张起来! 前一日,钟大虎召集各个烽燧台的什长开过一次会,传达了折衝府方面的命令。 根据北狄韃子的集结速度,预计一个月后必有大规模军事行动。 朝廷已经派出了中央大员掛帅晋阳,调配河东道各府的军事力量,將与北狄韃子在朔州一带鏖战,力图御敌於国门之外。 同时,河西道、关內道、河南道等处也调遣至少三十个折衝府的兵力前来参战。 折衝府下令各军镇严密监视北狄动向。 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便狼烟示警,並及时撤离烽燧台,进入军镇固守,静候朔州方向各路大军到来。 至於要守多久,现在还不清楚。 赵暮云早已猜到北狄和大胤必有一场大战要打。 他从军镇回来后,第一时间便是抓紧对本什士卒的训练。 至於黑驼山中杀人灭口那件事,早已忘到一边。 “前进!” “后退!” “箭矢掩护!” “衝锋突进!” 延庆墩烽燧台內,赵暮云带著他的九名手下练习阵形配合作战。 隨著赵暮云的不断喝令,整个队伍在不断移动变化,行动也是非常的统一,绝对拖泥带水。 手下这九人平日的训练从不鬆懈,顿顿有肉,营养跟上,一个月下来,身体素质肉眼可见的改变。 大战在即,留给他们训练的时间一天比一天少,紧张和压抑写满脸上。 身为边关士卒,血染疆场便是宿命。 有人害怕,也有人期盼,战爭那一天的到来。 操练一阵之后,大家坐下来喝水歇息。 这时,一骑背著包裹从后方一个烽燧台飞奔而来。 “大战將至,恐怕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与家人联繫了!” 看到这名骑兵的出现,韩忠有些黯然神伤。 “嗯?为何?”赵暮云好奇问道。 “赵头,你不知道吗?他是驛卒,我们家人要是写信来,或者我们要寄信回家报平安,就由他们来传递。” 韩忠解释道,“我现在就想想,有什么话要带回家去。” “哦!” 赵暮云一愣。 魂穿这具肉身,也承接了原主的记忆。 家中还有一母一兄,几亩薄田,一家土屋。 但此刻,赵暮云还真不知道要跟这个从没见面的母亲和哥哥带什么口信。 不一会,驛卒进了烽燧台,大家纷纷围了上去。 驛卒从包裹里拿出了一些书信:“马亮、田庆你有家书!武尚志,你家里给你捎来一件衣服!石勇,你家里给你捎来一袋饼...” 没有家书的人,难免有些失落,於是便想著要给家里写信诉思念之情。 虽然赵暮云教了他们唱歌识字,但要写信还是有困难的。 他们便找到韩忠,还有赵暮云,请两人帮忙代写。 赵暮云自然乐意为之,毕竟给家里交代清楚之后,便能放心上阵杀敌了。 “赵什长,这有你的家书!” 驛卒將一封信递给赵暮云。 赵暮云停下笔,让驛卒帮忙代写,自己拿著信,走到一旁。 打开之后,却只有一行字:汝兄出事,生命垂危,母悲伤欲绝,可否回家探视! 什么! 在原主的记忆里,他的大哥赵朴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从不惹事,怎么就突然出事呢? 而且还是生命垂危,这得多严重啊! 赵暮云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 虽然他家就在武周城,离静边军镇不到七八十里路,快马一天便能到。 就目前烽燧台这个情况,他赶回去一趟再来,並无什么影响。 就不知道因此会不会耽误了前程! 呸! 他穿越来到这个世上,也就大哥与母亲两个亲人,虽然没见过面,但也是血脉相连一家人。 前程没了还可以再搏,可亲人没了就永远没了! 连自己亲人出事都不回去,那杀敌立功,守边卫国,又有什么意义? 赵暮云眼神坚毅起来,他心事沉重单独找来韩忠问了一下。 “赵头,像你这种情况,只要將烽燧台的事情交代好,回去一趟,並无什么影响,只要钟百户那边同意便可!”韩忠低声说道。 “那好,我现在便去军镇百户大人那里告假,回武周一趟。” 赵暮云点点头,“烽燧台便交予你和老唐两人,不得有失。” “赵头放心回去!”韩忠郑重点点头。 赵暮云当即带了一些银两,便骑马出了烽燧台,望南而去。 ...... 得得得! 急促的马蹄声引来村中狗叫不断,大人的咳嗽和小孩的啼哭此起彼伏。 鸡鸣阵阵! 赵暮云披星戴月,一宿没睡,於凌晨时分赶到了武周城外的赵家庄。 昨日他去军镇给钟大虎告假的时候,钟大虎並没有为难他,同意了他的假,叮嘱早去早回,还给他换了一匹快马。 赵暮云感激不已,他没想到钟大虎居然还如此有人情味。 借著晨曦以及原主的记忆,赵暮云来到一个用泥巴垒起来的高约一米五左右围墙的小院子前。 两扇老旧的木门紧闭。 赵暮云急忙拴好马,上前去推门,衝著院子里一间墙皮脱落屋顶瓦片碎裂的土砖房大喊: “娘,哥!我回来了!” 第36章 伤我家人,绝不善罢甘休 屋里没有回应,倒是旁边的一间土屋传来了响动。 “是小云回来了吗?” 只见一个身形瘦弱的男子披著衣服从屋子里匆匆出来。 “二...二叔!” 从原主的记忆中,赵暮云认出了此人便是他的亲二叔赵文。 二叔是个落第秀才,至今未婚,一边做农活,一边在村庄私塾教书维持生计。 给赵暮云的家书,便是他写的。 “军纪严厉,我还以为你不能告假回来呢!你怎么样?在边关还习惯吧?没受別人欺负吧?” 见到赵暮云就站在面前,赵文一脸惊讶和激动,连连问道。 “二叔,先不说这些,我哥没事吧?我娘怎么样?怎么屋里没人回应?” 赵暮云打断赵文的话,著急问道。 “你哥躺在床上好几天,滴米未尽。你娘应该还在睡觉,我们现在就进屋看看去。” 赵文说完,带著赵暮云急急进屋。 土屋內,瀰漫著呛人的草药味。 赵暮云脸色阴沉,皱著眉头跟赵文先来到母亲的房间。 “嫂子,嫂子,你醒了没,小云回来了!”赵文轻声叫唤。 “是二叔啊!什么...小云回来了!” 隨即房间內传来一道虚弱却如此熟悉的声音。 赵暮云顿时感觉心中一堵,眼里泪水在打转,他推开门,衝进去:“娘,我回来了!” 一个妇人挣扎著要从床上爬起来,赵暮云急忙上去搀扶帮忙。 赵文也点燃了油灯,昏暗的房间內,亮堂了一些。 赵暮云此刻也看清楚了原主这具身体的母亲。 头凌乱,两鬢白,面容憔悴,还不到四十岁的年纪,额头却满是皱纹。 他想起上一世的父母。 当盖著鲜红国旗的骨灰盒,还有一等功臣之家的光荣牌匾被战友一起送到家中的时候,他们会不会只想看到赵暮云活蹦乱跳站在面前而已。 爹娘,上一世不能活著给你们尽孝! 那这一世的亲人,我一定好好保护他们。 我想,你们也一定会同意的。 就像你们当初送我去从军的时候交代:从现在起,你属於国家,守护人民,是你的责任! 赵暮云心头一酸,眼泪无声流了下来。 而赵母失神的双眼,確认眼前便是她的儿子后,顿时满是光亮,还有慈祥。 “小云,是你二叔写信给你了?你在边关当兵,不是不能隨便回来吗?你是不是当了逃兵...” 赵母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紧张起来,“趁现在天还没亮,你赶紧回边关去!你哥没事,有你娘和二叔在。” “娘!” 赵暮云含著泪大声说道,“家里都发生了这么大事情,你都不想让我知道!我要是再不回来的话,恐怕永远见不得你们了!” “说什么胡话呢!” 赵母怜爱地责怪道,“娘还能挺得住,小云,你这是连夜赶回来的吧?吃饭了没有,我现在起来给你做吃的去!” 赵母说完,便要起身穿衣下床。 “娘,我不饿,你先躺著,我和二叔过去看看大哥!” 赵暮云將赵母劝住。 来到土屋的另外一头,草药味更浓。 赵文护著油灯进来。 赵暮云揭开被子,发现赵朴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不像人样。 叫唤几声,没有回应,伸手一探,还有微弱呼吸。 赵暮云检查一下,发现赵朴断好几根肋骨,左手右脚均骨折。 最严重便是脾臟位置,青肿一大块。 看样子,是受到巨大撞击之后,又被人殴打了一遍。 谁下手这么重,这是衝著要人命去的啊! 赵暮云面如寒霜,眼中充满森森杀气: “二叔,你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大哥是被谁打成这样的?” 赵文当即便回忆起来: “三天前,你哥照往常一样一大早去村外林地里捡一些柴禾,可到了晌午也不见人回。” “我和你母亲急忙去找,发现你哥浑身是血昏迷在林地里,身边还留下十来文铜钱。” “我们急忙將你哥抬了回来,然后请大夫来看。” “大夫说你哥伤成这样已经救不活了,只能等死,然后开了一些汤药就走了!” 赵暮云冷冷道:“这狗屁庸医误人,他救不活並不代表別人救不活!” 他仔细检查起赵朴的伤情。 上一世身为特种兵,掌握实战性和全面性的医疗知识体系是必须兼备。 快速反应的急救技能、適应极端恶劣环境的应对能力以及野战救护技能,更是必不可少。 赵朴的伤情很严重,加上一直昏迷影响进食,才会导致如此虚弱。 但並不就像大夫所说,只能等死。 “二叔,你帮我去烧点热水来!” 赵暮云吩咐赵文一声,便掀开被子先给赵朴处理骨骼断裂伤情。 “小云,你...你可別胡来啊!” 在赵文印象中,赵暮云哪里还会治病,这么瞎折腾,可別把赵朴当场给弄死了! “二叔放心,我在军中遇到一个懂医术的老兵,他教了我一些,大哥能活,你快去吧!” 救人要紧,先稳住大哥的伤情再说。 至於是谁干的,听赵文的讲述,似乎凶手打完赵朴之后便跑了,他也不知道,村里也没人看见。 赵暮云肯定要查。 他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些人! 把大哥弄醒,或许就能知道是谁干的。 当赵文端来一盆热水进屋的时候,赵暮云满头大汗忙完了。 折断的骨头已经接好,並用木板进行了固定。 而內伤需要用药静养。 不过,赵朴的命总算保住了。 若就这样放任不管,肯定会死的。 “我要是不回来,大哥可真就没命了!”赵暮云的眉头稍微舒展。 “小云,都怪二叔没钱,请不起好的大夫,差点耽误了你哥治病。” 赵文一脸惭愧,“武周城里的大夫诊金太贵了,我和你母亲凑了半天凑不齐多少银子。” “我说要把咱家的土房抵押换银子,也没人肯借,我也是没办法,只能叫你回来了!” 赵暮云並没有怪罪赵文的意思: “二叔,幸亏你叫我回来!我现在便去城里请大夫来一趟,开些药。” “这有些银子,你先拿去,去村里买只鸡燉汤给大哥喝。” “等他醒了,我便问问他是哪个干的好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赵暮云说完,从身上拿出了一锭约莫十两的银子。 “小云,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我听说你一个月才300文军餉,自己都不够用。” 赵文一脸震惊。 “二叔,我杀敌立功,不仅升为什长,还得了奖赏。” “小云有出息了!” 赵文激动得两眼通红,“我现在就去买鸡!” 咳咳咳! 就在这时,床上传来一阵有气无力的咳嗽声。 “大哥,你...你醒了!” 第37章 找你家少爷,算笔帐 “真是祖宗保佑,你这一回来,你大哥就醒了!我现在就去买鸡!” “嫂子,阿朴醒了!” 赵文高兴得手舞足蹈出了门。 赵母闻声,顿时也有了精神,来看了一眼后,抹了把泪,急忙去厨房忙乎。 “大哥,別乱动,你死不了。” 房间內,赵暮云把赵朴按住,不让他动。 看到弟弟赫然出现在眼前,赵朴浑浊的眼睛泪水连连: “小...小云,我...” “大哥,別急,你慢慢说,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赵暮云靠了上去。 “算了,小云,他们骑著高头大马,穿得华贵,应该都是武周城里的富家少爷,我们惹不起的!他们不是也赔了钱吗?” 赵朴断断续续说了出来。 “把你打成这样,让我差点没了大哥,怎么能轻易算了?赔钱?就那十几文钱,他们未免也太轻贱人命了吧!” 赵暮云一听,心中怒火升腾,“大哥,我们不惹事,但也绝不怕事!” “你不知道他们是谁,都长什么样应该有印象吧?” 见到赵暮云如此坚决,要是再拦著他,估计会让他更加愤怒。 赵朴於是说道:“打我的总共有五个人,先是带头那个骑马把我撞飞,他丟下十多个铜钱想走,我不同意忍痛爬起来找他理论,拉扯中抓了他一把,却把他激怒,招呼同伴一起对我动手,隨后被他们打晕过去。” 赵暮云一听,这便是富少开豪车撞人,打算肇事逃逸。 放到现代法治社会,不被口诛笔伐,赔上一大笔钱才怪。 可现在的大胤,贫富两极分化,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特权阶层作威作福,底层百姓命如草芥。 死个人只是小事一桩,那些富家子弟根本不会在意,顶多赔点钱了事。 101看书.com全手打无错站 更何况还没死人。 赵暮云沉著脸,又看了看赵朴的手。 细问一下得知赵朴抓了那人的脖子,留下了三道抓痕。 这些对於赵暮云来说,已经足够了! “娘,你等二叔买鸡回来,先给大哥弄点吃的!” 赵暮云跟赵母说了一声,便匆匆出门。 “小云,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去一趟城里,给大哥请大夫来。”赵暮云头也不回。 “小云,你哪来的银子啊!娘这里还有几个铜板,你带去...” 当赵母追出门的时候,赵暮云已经骑上马远去。 ...... 此时,天已经大亮。 武周城门也打开,城內的街道上,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赵暮云骑著马进入城中,直奔一家名为广寧堂的药铺而去。 广寧堂乃是河东道的医药老字號,在河东道各府各县均有分店,堂中大夫医术高超,救死扶伤,颇具盛名。 唯一一点就是,这广寧堂的大夫,收钱办事。 医术越高的坐堂大夫,出诊费越高。 药铺已经开门营业,店內客人不多。 赵暮云来到门口,跳下马便高喊:“还有坐堂大夫在吗?快隨我去一趟赵家庄。” “肃静,不许喧譁,你有没有点礼数?” 一个伙计见赵暮云一身粗布衣,便白了他一眼,冷冷道。 “想请贵堂大夫出诊,开些药汤方子便可!” 赵暮云只想快点找到大夫,並不想与这伙计一般见识。 “让我们广寧堂的大夫出诊没有问题,你有银子吗?” 伙计一脸鄙夷,隨即马上就换上一副笑脸,“客官,您稍等,小的马上就为您去请大夫出来。” 原来赵暮云没有废话,直接拿出十两银子扔在了柜檯上。 这世道! 看到赵暮云出手这么阔绰,伙计没敢收银子,飞快往屋里去,不一会就跟出一个背药箱的大夫。 “客官,这是刘大夫,他隨您一道去出诊。” 伙计笑容满面介绍大夫给赵暮云,然后便心安理得收起了银子,“客官,您的银子先放我们这里,出诊费用和药材费用等会折算,不过这么大锭银子已经足够了!” 赵暮云摆摆手:“不够我再给就是!” 伙计连连陪笑:“够了,够了!” “小兄弟,怎么了?”刘大夫一边整理药箱一边问,“是家中哪位亲人抱恙?” “我大哥跌打损伤,手足骨折,还受了內伤,烦请大夫去看一下,开点消肿止痛,活血化瘀的汤药!”赵暮云淡淡说道。 “哦,没问题,那我们赶紧去吧!” 刘大夫嘴里答应著,又让伙计先拿了一些当归、樟脑、红等药物。 赵暮云主动帮刘大夫背起药箱。 两人刚出药铺的门,一个大夫从外面匆匆回来。 “刘大夫,你这是要出门啊?” “嗯,去一趟赵家庄!周大夫,你这一大早是去哪里出诊回来?” “你快別说,城东白家铺子的白少爷就被抓伤而已,根本没什么事,居然也让我跑去一趟。”周大夫摇摇头,“不过,谁让他家有钱呢!” “这你还说什么,诊金没少你就行。” 两个大夫閒扯几句,落入赵暮云耳中,却让他为之一震。 白家少爷? 抓伤? “这位大夫,白家少爷伤在哪里?”赵暮云不动声色插嘴问道。 “伤到脖子,也不是哪家女子倒了大霉,遇到这个紈絝!”周大夫没有在意,只是摇头嘆息,便进了药铺。 此刻,赵暮云已然断定,这个白家少爷,很有可能就是打伤大哥的城中少爷。 白家? 这跟那个在黑驼山走私的朔州白家有关係吗? 不过,赵暮云也不做多想,隨即对刘大夫说道: “刘大夫,劳烦您先行一步,出城去赵家庄,村头大槐树旁那间土屋便是我家,到了告之是广寧堂的出诊大夫,便有人会接你进门!” “小兄弟,你要去哪里?” “我还有点小事要处理!隨后就来!” 说完,赵暮云头也不回,离开了广寧堂药铺。 “这小兄弟,请我出诊看病,自己却跑去別处,真是不可理喻!要不是给的诊金丰厚,我才不愿走这一趟!” 刘大夫摇摇头,背起药箱,骑著毛驴出城往赵家庄去。 赵暮云则隨后离开药铺, 他虽然就在武周城外赵家庄长大,却没进过多少次城,因此对城里也不是很熟悉。 问了几个路人,打听一下位置,赵暮云快步来到城东白家铺子面前。 这白家铺子里面卖一些瓷器、布匹、茶叶等杂货,店里顾客不多,伙计在忙碌。 赵暮云稍稍观察了一阵,便低著头,走进了店里。 “客官,您要买些什么?”一个伙计见赵暮云进店,便迎了上来。 “不买东西,你们家白少爷在吗?” “你是谁?找我们家少爷作甚?” “找你们家少爷,算笔帐!”赵暮云冷冷道。 “算...算帐?掌柜的,快来啊,有人要闹事!” 伙计顿时大喊起来。 第38章 为兄討说法 伙计喊声一起,內屋一下子涌出四五个人,拦住赵暮云的去路。 店里的顾客立刻跑得乾乾净净。 为首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见赵暮云只孤身一人,当即恶狠狠骂道:“是你小子来白家的铺子闹事,不想活了?” “不关你们的事,闪一边去!”赵暮云看了这人一眼,淡淡说道。 “站住,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们家少爷你说见就...” 哪知他话没说完,人没还反应过来,赵暮云身形一闪,一手便掐住了他的脖子,冷冷道:“滚开,好狗不挡道,不然掐断你的脖子!” 赵暮云的手如铁钳,身上的杀气如焚。 魁梧汉子竟被掐得死死的,一点也不敢动弹。 旁边几人不过是店里的伙计,帮工打杂而已。 哪里见过如此阵仗,一个个面面相覷,当即露了怯,纷纷让开一条道。 赵暮云手中一发力,便將那个魁梧大汉推开一边,抬腿往內屋进去。 魁梧大汉蹬蹬蹬后退好几大步,两个同伴將他扶住才稳住身形。 “大家一起上,拦住他!”魁梧大汉捂著脖子嘶吼道。 这一声顿时让眾人胆子壮了起来,纷纷朝赵暮云背后扑来。 轰轰轰! 赵暮云头也不回,一个后蹬腿踢中一人肚子,將他踢飞老远,砸在最先喊人的那个伙计身上。 接著手肘左右精准对著另外两人开弓,两人脸颊胸口分別如被重槌,惨叫著倒地。 魁梧大汉喊声戛然而止,哪里还敢上来,眼睁睁看著赵暮云走进后堂。 “你们是谁在大声喧譁,打扰本少爷吃早点!” 后堂一个房间里,传来一声怒吼,接著房门一开,一张有些邪戾之气的脸探了出来,与正在找人的赵暮云四目相对。 他当即瞪大一双死鱼眼睛,指著赵暮云,厉声道: “你...你什么人?这里是私人住所,谁让你进来的?李四,快来把他赶出去!” 赵暮云面无表情:“白少爷?” “正是小爷,你...” 白少爷话说一半,赵暮云已经大步上前,一手抓住他的衣领,一手將他的下巴抓住,左右一看,右边脖子上果然有三道手抓的痕跡。 应该是过了好几天,伤口已经结痂了。 白少爷被赵暮云如同老鹰拎小鸡一般抓著衣领,而且还是如此肆无忌惮地摆弄。 他恼羞成怒,手足乱蹬,想要摆脱,奈何赵暮云足足比他高了一个头,徒劳无功。 他满脸通红,怒声道:“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快放开我!” “老老实实回答完我的问题!”赵暮云冷冷盯著他,“我就放了你!” “好..好..” 白少爷被赵暮云的气势给震住了,连连答应。 “三天前,你是不是骑马去了城外?” “啊...我...我想想...”白少爷眼神躲闪。 “回答我,是或不是!” 赵暮云突然怒声大喊,同时手中一紧,便將他拎高了几分,白少爷只剩脚尖点地了。 这么一嚇,白少爷差点嚇得魂都飞了出去,急忙道:“是,是,是!” “你是不是骑马撞了人,还把人打了?” 隨著赵暮云的喝问,白少爷也不是傻瓜,当即明白了怎么回事,当即抵赖:“没...没有,你...你一定认错人了!” 赵暮云冷笑道:“还不承认?你脖子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是...是去城西的翠云楼跟姐儿戏耍给抓伤的....不信你可以去打听打听!”白少爷眼珠子一转,隨口就来。 “呵呵,不用去打听。即便去了,那些窑姐跟你是老相识,帮著你说话!” “那...那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说了撞人的不是我,你肯定找错人了!” “是吗?那我便带你回去,让我大哥指认你,看是不是冤枉了你!” “大哥,你是那人的弟弟?” “没错,你差点打死我大哥,跟我去衙门!” 赵暮云已然確定了眼前这个白少爷便是撞人行凶之人,也不想再跟他囉嗦,拎著他就往门外走。 这时,那个魁梧汉子李四带著人也慌忙赶了进来,见自己少爷要被赵暮云带走,却不敢上来,只在远远大喊著: “快放下我家少爷!” “聒噪!”赵暮云瞪了李四几人一眼,“白家少爷给了你们多少月钱?都给我闭嘴!” 李四几人顿时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毕竟拿著这么点工钱干活,也没必要拼命,意思到位就行。 “你们这些蠢货,他要绑架我,快去报官啊!” 白少爷见李四等人被赵暮云一人给镇住了,气得直跺脚。 啪! 赵暮云反手一个耳刮子抽了过去。 “你不仅骑马撞人,还把人打成重伤,我带你去衙门要个说法,你却要反咬一口,谁给你的勇气?” “你...你他娘的敢打我?” 白少爷被赵暮云这一巴掌给扇得满嘴是血,他何曾受到如此对待? 赵暮云是那农夫的弟弟,也便是一个农夫而已,还能有什么背景? 居然敢上门来找他麻烦,倒反天罡了? “你...你小子完了!等去到衙门,我一定要让县令大人將你全家都抓起来!” 啪! 赵暮云又是一巴掌抽过去。 一个商人家的子弟,做出要人命的事情,居然还这么张狂,平日里一定没少干。 “还想要抓我全家?信不信我现在就废了你!” 赵暮云拖著满脸是血的白少爷从铺子里屋来到了外屋,准备去衙门。 白家少爷对大哥下如此狠手,现在还如此囂张,赵暮云恨不得將他给剁了。 但毕竟白家少爷不是韃子,是大胤人。 杀了他的確一时痛快,但自己却会面临牢狱之灾。 自己才刚从一个士卒身为什长,若是犯了这事,之前的心血和努力白费。 但大哥被撞被打,必须有个说法。 哪知就在赵暮云拖著白少爷刚要离开白家铺子,便有十来个人围了过来。 为首一人身穿黑袍,八字鬍,眼神阴鷲。 他一出现,白家少爷立即哭喊:“爹,快救我啊!他要杀我啊!” 赵暮云皱起了眉头! 这人便是白家少爷的父亲? 有些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间想不起来。 “朋友,把我儿子先放下,我们有话好好说!” “你要多少钱,我们给你就是,千万不要伤我儿子性命!” 真阴险,居然一上来就將我定为绑匪了! 赵暮云正要开口。 “让开,让开!衙门办案,閒杂人等通通避让!” 只见十来个捕快簇拥著一个身穿九品官服的县令隨即到来。 捕快们有的拿著枷锁,有的拿著铁链,虎视眈眈看著赵暮云。 “光天化日之下,敢在本官治下绑架百姓,你胆大包天?” “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 第39章 原来是他! 赵暮云推断,此人应该是在赵暮云进白家铺子找人的时候,便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谁知道他並没有在第一时间来跟赵暮云交涉,却是先通知了官府,然后再一起出现。 行事颇有一些城府啊! “马大人,你怎么能不问青红皂白,是非曲直就抓人呢?”赵暮云被反咬一口,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这个县令大人他当然认得。 三个月前,朔州府抽丁徵兵去戍边,武周城当然也受摊派。 赵暮云去静边军镇之前,先是到武周县衙县尉那里集中,然后在武周城的军营进行简单训练才去的军镇。 县令对於本县摊派的兵丁名册要过目画押,毕竟这也是他作为朔州府这个边塞折衝府下属县的县令职责之一。 “什么?你认得本官?你是哪里人氏?” 马县令当即让手下的捕快住手。 白老爷,也就是朔州白家的二东家白守仁,在一旁更是一愣。 三天前,他在武周城得到手下通报,黑驼山那边疑似发现了失踪十天的老黄一行。 他便带人马不停蹄赶往黑驼山,在一处山谷之中某个深坑里找出了已经腐烂生虫的老黄等人尸体。 从他们腐臭的衣物装束基本上確定就是老黄等人。 伤口上来看,是被人用刀砍、箭射而死。 而老黄他们偷运的六百斤生铁,三百斤粗盐却不见踪影。 杀人越货! 白守仁当即得出结论,並推断能將老黄十人全部杀死,至少得十人以上。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老黄他们没有被人抓起来,那就没落下走私的把柄。 白守仁虽然鬆了一口气,但想到六百斤生铁,三百斤粗盐的巨大损失,还有十条人命,他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回来的路上,並没有去找钟大虎说这件事。 毕竟他是背著钟大虎,不想给钟大虎好处而偷偷走了原来的秘密路线。 丟失的盐铁还有死人的安家费,又是好一大笔银子。 蒙受这么大损失,白守仁闷闷不乐回到武周城。 还没到自己铺子,便遇到了店里的伙计说有人上门找少爷麻烦的事情。 细问之下,便大致知道了来龙去脉。 一想到自己刚损失银子,现在估计又要给闯祸的儿子赔钱。 白守仁心痛不已,当即动了歪心思,便派人去通知马县令一起带捕快过来。 他知道马县令这边要政绩,要是抓了一个当街绑票的绑匪,一定会非常高兴。 哪知,盘算了这么久,这人居然认识马县令! “我是武周城外赵家庄人,三月前应徵入伍,现在静边军镇服役守边!” 赵暮云將大胤士卒的腰牌亮了出来。 本就要去县衙为兄长討个公道,既然马县令直接过来了,那就在这里亮明身份討要说法。 “原来你是本县治下徵召出去的士卒,不在边关服役,为何却来这里行凶伤人?” 马县令没有让隨从上去查看军牌,便认可了赵暮云的身份。 毕竟军牌这个东西,没哪个会冒著杀头的危险偽造。 “我收到家信,得知兄长被人打成重伤,生命垂危!” “此人便是伤我兄长的元凶,正要將他送到衙门给大人审理,討要公道。” “奈何他仗著人多势眾,肆无忌惮拒不肯去,便有了些衝突,没想到却被他们白家反咬一口,成了绑匪。” “我等在边关浴血保家卫国,家人却受其欺负,我想马大人一定会主持公道,不让大胤將士寒心!” 赵暮云振振有词,便將这件事情推到新的舆论高度。 围观的街坊百姓,顿时议论纷纷,窃窃私语。 “原来是守边的士卒,怪不得行事如此有血有勇!” “被他抓住那人不就是刚来武周开铺子的白家少爷吗?” “这白家少爷在武周城惹祸不是一天两天,听说上个月还打死了个人,却只赔了一点钱就了事,也太张狂了吧?” “难道是官府拿了白家的好处,沆瀣一气?” “嘘,轻点,小心被抓!” “......” 这人是静边军镇的士卒,钟大虎麾下的兵? 另外一旁的白守仁却深深皱起了眉头,忽然眼睛一亮。 他当即仔细看了看赵暮云一眼,顿时浑身巨震。 哎呀! 原来就是他啊! 那日在静边军镇钟大虎指挥所门口,与他有一面之缘。 北狄的银甲千长铁木尔要他调查的人! 没想到自己帮著韃子搞清楚赵暮云的信息,现在却让他在这里给遇到了。 白守仁猛地想起钟大虎对他的告诫。 赵暮云替换张彪升任为延庆墩烽燧台的什长,钟大虎让他今后运送物资走兜子岭出关,別走黑驼山这边。 按说,赵暮云巡逻遇到了老黄他们走私,顶多是抓起来带回军镇上报才是。 可是,老黄他们十人被杀和那批盐铁不翼而飞。 难不成是赵暮云见了这批货想独吞,便对老黄他们下了狠手,然后將货私吞了。 钟大虎说过赵暮云有些本事,杀了不少韃子,那么他带上几个手下,完全有可能將老黄一行杀人越货! 经过这么一推断,似乎说得通了! 好傢伙,別以为立了点小功顶掉张彪当了什长,就如此胆大包天! 当我这是走私不敢声张就会吃哑巴亏?我要让你连本带利给我吐出来。 白守仁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辣之色。 不过,眼下还是先稳住赵暮云,救儿子要紧。 他马上凑到马县令耳边,嘀咕一阵。 马县令摸著鬍子点点头,隨后朝赵暮云喊道: “这位军士,你先別激动,白老板想跟你说几句话!” 赵暮云道:“白老板想说什么?” “赵兄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会,真是个误会啊!” 白守仁立马换上一副笑脸,上前行礼,“我与你们的百户钟大人,是老相识了!你仔细想想,我是谁?那日在钟大人指挥所前,我们可是打了个招呼的!” 赵暮云听白守仁一说,立马想起来了! 能直接进钟大虎指挥所的人,关係肯定不一般。 他现在搬出钟大虎来,难道大哥就白被打了不成? “原来是你!你即便认识钟大人,那又如何?我能告假回来,便是钟大人首肯,说明他也不想自己的部下家人受欺负吧!” “小儿有眼无珠,衝撞了赵兄弟的兄长,一切责任,由我来承担,赵兄弟可否先放了小儿?” 白守仁拿出了如此態度,赵暮云也便鬆开了白家少爷。 白胜急忙跑到白守仁身边。 啪! “还不滚一边去,丟人现眼的东西!” 白守仁又狠狠给了白胜一巴掌。 白胜挨了打,满脸是血,恶狠狠瞪著赵暮云。 “县令大人,我愿与这位赵兄弟私下调解!”白守仁当即又对马县令说道,“辛苦你们白跑一趟了!” 手中一滑,一锭银子已经进入了马县令的衣袖。 “行了,你们两个好好谈,把事情调解好!若是觉得不公平,隨时来衙门找本官!” 马县令带著人,匆匆撤离。 “赵兄弟,请,我们里面谈!” 第40章 多的是人有想他死 “爹,我们白家堂堂的朔州豪门大户,跟朔州官府关係匪浅,你为何却怕了一个边军小卒?” 半个时辰后,赵暮云拿著一个大包裹从白家铺子离开,扬长而去。 铺子后堂內,洗去脸上血跡却肿成一头猪的白胜对白守仁的处理方式极其不满,看著赵暮云远去的身影,眼神中充满了怨毒。 刚才白守仁把赵暮云请进后堂客厅,態度极其谦卑,除了愿意奉上五十两银子做赵朴的医药费外,还会让儿子登门道歉。 要知道之前白胜惹事打死人,最多也只赔了二十两银子。 “还有,你不会真的让我登门去给他哥道歉吧?那个庄稼汉,居然还敢反抗,將我抓伤,早知道就该把他打死!”白胜又嘀咕道。 “给我闭嘴!你別人不惹,偏偏惹到他家!” 白守仁站起身来,脸上的阴云如墨,“你是不知道,这个当兵的,凶得很!刚才要不是我暂时服软,你的小命,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当著马县令和官差的面,也敢动手?爹,你別嚇唬我!”白胜见白守仁如此严肃,顿时嚇了一跳。 “你那失踪的舅舅老黄他们,我已然能確定八九分,便是这人所为。”白守仁咬牙切齿道。 “什么意思?你找到舅舅他们了,跟这个姓赵的小子什么关係?”白胜眼睛瞪得浑圆。 “你舅舅死了,被人杀死丟在黑驼山中,三天前我找到时,已经是一堆长满蛆虫的烂肉。”白守仁说道这里,忍不住要反胃。 白胜惊恐叫道:“爹,你意思说是这个姓赵的小子下的手?那你刚才怎么不让马县令和官差抓他啊!” “废话,我让你舅舅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让官府知道,要掉脑袋的。”白守仁狠狠看了白胜一眼。 “不是还有孙大人帮我们撑腰吗?”白胜不服气道。 “你不想让你爹这么早死的话,就少在其他人面前提起孙大人。”白守仁当即低声怒吼,嚇得白胜一哆嗦。 “那他杀了舅舅,今天又打了你儿子,还拿走五十两银子,我们白家难道就这么算了?” 白胜隨即又叫道,“我现在就去把他家人抓起来,逼他跪在我面前求饶!” 白守仁嫌弃地看了白胜一眼: “就知道打打杀杀,我们是生意人,能不能动动脑子?你打了他大哥,他就找上门来差点要了你的命!你真要是抓了他家人,他一定会与我们父子拼命!” “玉石不与瓦砾相爭,不就是一个边军小卒,用不著我们亲自动手,多的是人有想他死,你给我听懂了没有?” 白胜挨了一通批,耸拉著脑袋站住一旁唯唯诺诺点头:“爹教训的是,孩儿受教了!” 见白胜虚心接受批评,白守仁脸色缓和了一些,喝了一口茶,然后又道: “李四他们几个,废物一群,是怎么看店的,这么轻易就让人闯进后堂来?罚薪三个月!下次再看不好,打断腿,直接赶出白家。” “我现在去静边军镇一趟。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店铺里,哪里都不许去!要是再给我惹事,绝不轻饶。” “好了,我知道了,爹!” ...... “小云,你怎么能让大夫一个人来呢?” “还有,他可是城中广寧堂的刘大夫,一般人请不来的!请他出诊得很多银子,你哪来这么钱啊?” 赵暮云骑马赶回赵家庄,看见自家小院外面拴著一头毛驴,便知道那位刘大夫已经到了。 他下马院子,听到外面响动,赵母从厨房里端了一碗鸡汤出来,看见是赵暮云,马上嘮叨起来。 “娘,我刚才在城里办点事,耽误了一下!大夫诊金的事情,您別担心,我已经给过钱了!” “这里有些银子,您收好,拿去补贴家用。” 赵暮云笑著解下包裹,递了上去,然后从赵母手中接过鸡汤,“我来把鸡汤给大哥端进去!” “刚刚你不是已经给了你二叔银子去买鸡,怎么还有银子?小云,你当兵能有这么多钱?”赵母难以置信,严肃道,“你不会是做了一些犯法的事情吧?” 之前赵暮云的父亲从军,不仅没存到钱,反而让家里寄些衣物。 直到赵暮云父亲战死疆场,赵家才得十两抚恤金。 赵暮云刚刚给了赵文十两银子,然后又说已经给了大夫诊金,怎么能不让赵母疑惑赵暮云的银子来路。 “娘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什么违背良心道义的事情,这些银子你就放心收著,都是別人赔的!” “赔的?” 赵母在围襟上擦擦手,接过沉甸甸包裹,打开一看,立马惊讶长大嘴巴:“这么多银子!谁肯赔这么啊!” “打伤大哥的人!五十两算是便宜他们家了!” 说完,赵暮云便端著鸡汤进了大哥赵朴那屋。 虽然一脸震惊,赵母还是急忙將包裹收紧,回屋找地方把银子藏了起来。 房间內,刘大夫正放下药箱,走近床边,正在给赵朴把脉,脸上却有些不自然。 二叔赵文见赵暮云进来,高兴招呼道:“小云,你回来了!刚才买鸡还剩的银子,我都交给你母亲保管去了。” 赵暮云刚要说些什么,刘大夫突然十分激动地高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谁这样乾的?” 赵文和赵暮云连忙凑了上前,原来是刘大夫发现了赵朴右手和左脚上缠著的木板。 “我弄的,怎么了,大夫?”赵暮云回答道。 “这位小兄弟,你这接骨之法让老夫茅舍顿开,又多了一番见识!” 刘大夫仔仔细细打量赵暮云两眼,一脸惊讶,“不知今后可否让老夫也用这个法子给人接骨?” “哈哈,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刘大夫既然看会了,拿去用便是。” 赵暮云朗声大笑。 他没想到大胤医学界给骨折的病人打夹板的方法都还没有。 刘大夫一看就会,今后更多的大夫应用,倒是造福大眾了。 “小兄弟高风亮节,老夫自愧不如啊!”刘大夫顿时感嘆不已,脸也红了。 “刘大夫,您这是太谦虚了!外伤我不过懂点皮毛,我大哥的內伤还需您好好看一下!” 赵暮云连连摆手。 “好好好!”刘大夫连连点头,“刚才老夫探了你大哥脉相,虽然五臟六腑受到撞击,但好在没有伤及要害,只是体內淤堵沉积,这才一直昏迷。需要用药物调养一阵子,等手足骨头痊癒,便能下床行走了!” “我给你开两个方子,再抓一些药內服便可。至於外用药,刚才老夫带来的已经足够。” “多谢大夫!”赵文和赵暮云连连道谢。 “刘大夫,之前来个一个大夫,只看了一眼便说我大哥救不了?我到想请他再过来仔细瞧瞧!” 赵暮云想起刚才赵文曾请过一个大夫直接给赵朴下了死亡通知书,顿时来气。 “算了,小云,你大哥已经没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赵文连忙不让赵暮云说下去。 只是旁边的刘大夫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显得有些尷尬,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朝赵暮云深深一作揖道: “小兄弟,真是惭愧,妄下断言你大哥救不了的人便是老夫。是老夫愚昧,掉进钱眼里去了,在这里给大哥赔罪了!” “老夫贪財,小心弟却仁义,真是愧煞我也!” “原来是你!”赵暮云哑然。 不一会,刘大夫骑著毛驴匆匆而回,不过他在赵朴的床头,悄悄放下了十两银子。 “二叔,母亲!有件事情我跟你们先说说!” “等大哥稍微好一些,你们便马上带著他去山野中舅父家躲一阵子...” 第41章 各怀鬼胎 “赵暮云把你的白家的人杀了,货也藏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白二当家,你知道你现在说什么话吗?” 静边军镇的百户指挥所里,钟大虎怒睁双目如铜铃,听完白守仁的话后,一脸难以置信。 “钟大人,你说话倒是小声一点,这事情传出去,对我们大家都没好处!”白守仁急忙让钟大虎轻声。 “等他回来,我一定要当面质问他!”钟大虎气呼呼道,“他要是干了这种事情,怎么能瞒著我不报呢?” 白家瞒著他走私,分明就是不想给他好处,东西被人抢了,真是活该。 然而白家却来告诉他,怀疑杀人越货的人居然是他的手下什长赵暮云,钟大虎也是有些不爽。 赵暮云干了这种事情,没有向他匯报,说明这小子藏有异心。 “我看还是別了,你问他,他打死也不会承认。” 白守仁怂恿道,“不过,你有这样不跟你一条心的手下,迟早会被他背刺。” “那个张彪就是前车之鑑。大人还是早做打算,有所防备才是。” 听了白守仁的话,钟大虎皱起了眉头。 他之所对赵暮云如此关照,还不是看在赵暮云当初在黑驼山於那位兵部侍郎范大人有救命解围之恩。 范大人又交代他的学生,折衝府的都尉杨建要关照赵暮云。 並且,赵暮云这小子还在范大人面前替钟大虎打了掩护,钟大虎不仅没过,还立了功。 轿子互相抬,你抬了我,那我也抬你! 於是他当场提拔赵暮云为什长,武器钱粮还有兵员都给得大方。 就连现实北狄与大胤局势紧张,隨时就会爆发大规模衝突之际,他都批准赵暮云回家处理急事。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今天他敢私自杀人並扣留货物,明天得知钟大虎默许白家走私,会不会也像扳倒张彪一样,扳倒他呢? “我会考虑的!” 钟大虎摸著下巴,思索权衡。 除了以上这些原因,他还真的很看重赵暮云的武力和能力。 延庆墩烽燧台这大半个月来的训练情况,早有军镇的巡逻斥候稟报上来。 其它的烽燧台就等著韃子南下,放完狼烟就赶紧撤退。 而赵暮云和他麾下那帮人,训练得热火朝天,立功心切,积极备战。 指不定哪天又能斩获北狄韃子的人头,为钟大虎晋升铺垫呢! 钟大虎没啥背景,是靠自己拼杀当上这个军镇百户。 他以为自己百户做到头了,便只想著多捞钱,將来告老还乡好做田园富家翁。 但赵暮云的出现让他燃起了希望,他觉得还可以向上爭取爭取。 黑驼山一战,虽然也算立了功,但因为范南对整个遭遇战非常清楚,后面带著兵马赶来的杨建,又分润了不少功劳。 另外赵暮云等四人表现得太出彩,导致钟大虎的功劳比重不大,没能向都尉进步。 现在,赵暮云就像他的销冠一样,不仅能给他带来订单,还受到了上面的关注。 而白家,却因为怀疑赵暮云杀了他们家的人,劫了他们家的货,就来给钟大虎吹风,挑拨上下级关係。 只是白家不知道的是,赵暮云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烽燧台什长。 他已经跟朝廷的大官扯上了关係。 钟大虎並不打算將赵暮云与范南、杨建的关係告诉白守仁。 他的考虑,是在权衡如何处理好白家与赵暮云的关係,使自己在其中获得更大利益。 白守仁见钟大虎在沉默,於是又不紧不慢说道: “钟大人,我知道这个赵暮云有点本事,能为你立功。” “但你也说过,这小子有些愣头青,指不定哪天会拿著那批盐铁当证据,將我们都掀了,到时候就是掉脑袋的事情了。” 嘴上这么说,可白守仁觉得赵暮云並不愣。 回想赵暮云在武周城中的所作所为,恰恰说明他有头脑。 大哥被白胜打得快要死了,他硬是没有一怒之下杀了白胜,而是打了两巴掌,送白胜去衙门审理。 面对白守仁反咬一口,官差相逼,他立马亮出边卒身份,让白守仁在明面上不能对他下手。 在与白守仁的谈判中,他也是简单明了,诉求明確,拿钱走人,毫不拖泥带水。 而赵暮云杀了白家的人,还將货藏了起来,一定还有其它目的。 而听了白守仁的话,如被什么刺中要害,钟大虎杀人的眼神盯著白守仁:“白二当家,你好像在威胁我?” “我並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提醒大人,要未雨绸繆,防范於未然。” 白守仁迎著钟大虎的目光,没有躲闪。 他知道,已经將一颗怀疑的种子给钟大虎埋下了。 接下来,钟大虎会怎么对付赵暮云就不得而知,但绝对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白二当家,你请回吧!生死攸关,我会有所防范的。” 钟大虎下了逐客令,“再次向提醒你,现在开始,不要背著我给韃子送盐铁了,否则,不用赵暮云来,我们也会倒大霉的。” 白守仁也不做停留,当即起身告辞。 ...... 一日后。 赵暮云一人一骑离开赵家庄,回到军镇。 他先去钟大虎那里销假,顺便探探口风。 那日与白守仁在白家铺子谈判的过程中,他知道了这个八字鬍的男人,便是朔州白家的二东家。 而在黑驼山的密道之中,他与唐延海、王铁柱杀死的十名白家走私者,以及藏起来的六百斤生铁,三百斤粗盐,想必这位二东家也是非常著急想知道下落。 赵暮云也还不知道白二东家是否怀疑到了他的头上。 这一趟回乡探亲,白家赔了钱,也碍於赵暮云边卒的身份暂时不会明里动手。 不可否认,赵暮云与白家又结下了一道梁子,白家父子不会这么轻易对他善罢甘休的。 白守仁有亲口说他与钟大虎关係非同一般。 那么他们两人会不会就那批货丟失的问题,交换了意见,然后怀疑到赵暮云的头上呢? “钟大人,我大哥差点没命,是你许我告假回乡,才救了他性命。属下感恩不尽!” 一进军镇指挥所,赵暮云满怀感激行了一个大礼。 虽然对钟大虎有所戒备,但他肯让赵暮云回乡,这一点赵暮云对他的感谢却是情真意切。 “赵兄弟,你见外了,我对麾下每一个兄弟都如此!” “胆敢欺负我钟大虎麾下兄弟的家人,绝不能让他好过。”钟大虎朗爽大笑,问道,“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傢伙?” “钟大人,这家人说出来你应该认识!”赵暮云静静看著钟大虎,看他反应。 “哦?竟然是我认识的...” 钟大虎心里一咯噔,声音一沉,“不管是谁,我一定替你做主,主持公道。” “多谢钟大人,做主就不用了,不过他们还真是卖了你的面子,赔钱道歉。” 赵暮云淡淡一笑,“打伤我兄长的人,便是朔州白家二当家的少爷,白胜!” “白家?怎么这么巧啊?” 第42章 打消疑心 钟大虎顿时一愣。 他没想到,赵暮云家中兄长被人打成重伤,居然是白守仁的儿子所为。 这就有点意思了!他的脑中飞转。 在赵暮云回来之前,白守仁就先来找他,说起白家走私的盐铁被劫之事,並严重怀疑是赵暮云所为。 现在赵暮云告诉他,白家少爷打了他哥,便找上门去闹了一阵,最终白家赔了钱。 看似事情已经结束了,但赵暮云与白家已经结下樑子。 这么看来,倒是有点像白守仁与赵暮云结了仇怨而到钟大虎面前恶人先告状了。 可白家走私被劫的事情,白守仁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且他也只是怀疑赵暮云,並没有实质的证据。 何况,白守仁瞒著他走私一事,已经让钟大虎心生芥蒂。 如今赵暮云这么一说,钟大虎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蛋,被白守仁给忽悠了。 像赵暮云这样一心想杀敌立功的人,怎么会藏私呢?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要是在边关抓到了盐铁的走私者,人赃俱获的情况下,肯定送来报功才是啊! 在一番自行脑补之后,钟大虎心中的天平渐渐向赵暮云这边倾斜。 “白家?你是说经常来我军镇的那个商人吧?” 钟大虎打著哈哈装糊涂,“他们在北狄和大胤两边走商贸易,朔州府那边是同意的!到我这里来,不过是歇歇脚,跟我可没什么深厚关係!” 赵暮云也是在试探钟大虎的反应。 当听到钟大虎努力撇清他和白家关係,赵暮云心头泯然一笑,他已经巧妙將钟大虎对他的疑心给搅乱了。 “在武周城中,当我向官府报出钟大人的名號,白家那人竟然说与您关係匪浅,我看他就是死皮赖脸自作多情!” 赵暮云当即呵呵一笑,“钟大人怎么可能与商人有私人交情呢?他大概是忌惮了大人的威名这才不敢与我计较。” “这么说来,属下还得再一次感谢大人!” 说完,赵暮云给钟大虎深深一作揖。 “赵什长,言重了。大胤与北狄大战在即,你可知道要怎么做了?” 赵暮云一番操作下来,面子里子全都给到位,钟大虎心怒放,对赵暮云的疑心少了许多,心头反而对白守仁產生恶感。 好你个白守仁! 你儿子打了我的得力手下家人,我手下报出我的名號,你卖我面子赔了钱,这事就算了。 没想到你居然跑来诬告我的手下杀了你的人,劫了你的货。 你这不是挑拨我跟下属的关係吗? 若是將赵暮云给轰走冷落,谁来替我杀敌立功? 还有这事要被杨建和范大人知道了,我这个百户要想不想当? 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钟大人放心,延庆墩烽燧台全体日夜操练,就等著韃子的到来!” “属下也不绝不忘记钟大人的精心栽培,一定英勇杀敌,报效大人的知遇之恩。” 赵暮云捕捉到了钟大虎脸上的细微变化,当即掷地有声的回应。 “好样的,不愧是我钟大虎提拔的人,果然没让我失望。” 听到赵暮云的大声保证,钟大虎很满意,“你先回烽燧台去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上面很快有大动作了!” “钟大人,是不是马上有仗要打了?有什么任务,一定记得先考虑我哟!” 赵暮云的脸上充满了对战爭的强烈渴望。 看到赵暮云真情流露,钟大虎已经完全消除了疑心。 “一定!” ...... 离开静边军镇,赵暮云鬆了一口气。 没想到自己因大哥被人重伤一事赶回家一趟,竟然阴差阳错把黑驼山杀人越货的事情在钟大虎面前糊弄过去。 除了巧合侥倖,白家没有证据之外,赵暮云觉得,钟大虎最终选择相信自己,那是因为他能为钟大虎创造价值。 人吶,无论是谁,无论何时,都必须要让自己变得有价值! 不然,谁都可以將你无情拋弃。 回到烽燧台里,一眾手下热情围了上来,纷纷问好。 唐延海、韩忠、王铁柱、武尚志、石勇、田庆、马亮、老李、老张! 齐齐整整九个人,两个伍长,七个墩军! 看著眾人关切的目光,赵暮云满心欣慰。 “好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搞得这么激动做什么?大家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他回家这一趟做什么,只告诉了韩忠和唐延海两人。 其他人只知道他们的什长去军镇有军务要办。 人人都想往上爬,那是因为有特权。 询问了一些这几日的巡逻、训练、食宿情况之后,赵暮云回到住处,稍作歇息。 “赵哥,我们有事情向你匯报!” 唐延海和王铁柱两人出现在门口。 “进来吧!”赵暮云猜到了什么事情,不动声色问道,“是黑驼山中那事?” “嗯!” 唐延海压低声音,点点头,“赵头,我与柱子在您不在的这三天,去黑驼山巡逻了一次,看见有人又去了黑驼山密道。” “是吗?这没什么,迟早会被发现的。” 赵暮云微微一笑,似乎早已预料,“你们没惊动他们吧?还有,他们没带什么东西出来吧?” “我们就在他们远处悄悄跟著,没有看到他们带什么东西出来!”唐延海道,“不过,我怀疑他们找到了那些死人的尸体。” “赵哥,那些尸体被发现,会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来?”王铁柱心虚道,“早知道就挖坑给埋了!” “十个人挖坑埋,这是要累死我们啊?” 赵暮云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不要紧张,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他们是不敢明目张胆带走尸体的。” “那些盐铁,我们藏著这么隱蔽,他们也绝对找不到!” “所以,你们该干嘛就干嘛!” 说完,赵暮云將他们两个赶了出去。 尸体不敢带走,那批盐铁又找不到,钟大虎那边也没了疑心,朔州白家,你就自认倒霉吧! 我也算到了你们对我无法下口,可能会为难我家人。 已经交代二叔,带上大哥和母亲,连夜离开武周城,先躲进山里。 没有家人的牵绊,白家,你咬我啊? 赵暮云缓缓闭上眼睛,小睡起来。 不一会,烽燧台里飘荡起野猪肉的香味。 ...... 呜呜呜! 此刻,朔州府城外十里处。 尘土飞扬,旗帜招展,人吼马嘶,號角声声。 一支支兵马从远处接踵而来,匯聚於此。 这里原来是一片无比空旷的泥巴地,此时却如同赶庙会一般热闹非凡。 绣著黄色龙形走兽的黑色旗帜,在三丈高的旗杆上迎风飘扬。 这大纛之下,已经建了一座用木围栏守护起来的大营。 一队队士兵,手持长枪,来回巡逻;游骑策马飞奔,粮草輜重的马车络绎不绝。 从朔州城方向,也匆匆赶来一波骑士。 他们进了大营之后,领先两人跳下马,先后直奔中军的一座大帐。 “稟报范大人,朔州折衝府都尉杨建、果毅都尉孙继宗到了!” 隨即门口一名守卫大声通报。 两人小心翼翼走进大帐,自觉走到官职对应的位置入列站立。 此时,大帐內一名头戴乌纱描金幞头,两侧展角嵌青金石螭纹扣官帽的国字脸官员早已端坐中央,双目有神,不怒自威。 他身穿麒麟踏浪补的素色云纹圆领袍,腰系北斗七星暗纹,並掛鎏金虎符袋。 身后一名锦袍侍卫手捧虎符印信,腰胯三尺宝剑,威风八面。 大帐左右两边,十多名文官武將正襟危立,神情肃然。 “咳咳!” “既然人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第43章 朔州行辕,督师范大人 “上月初,兵部尚书李大人受圣上召见,討论平北狄韃虏要略!” “朔州北部韃首折兰王日渐张狂,聚集万眾之部,有南下寇边之意。” “本官领陛下钦赐平虏铁券,上任河东道兵马督师,节制河东诸军事。” “诸位皆为河东各府兵马都尉,国难当头,身负重任,令行禁止,听命行事,不得畏惧退阵,不得擅自主张,不得...” “违令者,斩!” 范南当即说了一通开场白,大帐內一眾將领官员为之一凛,异口同声道: “吾等皆听从督师號令。”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保境安民,责无旁贷!” 范南见眾人气势如虹,甚是满意,“本督与诸位共勉,为陛下分忧。” “督师亲临前线,三军用命,此战必胜!” 范南下首一名胸前绣著仙鹤的红袍文官接上话头,朗声道。 接话这人,便是河东道节度使裴伦。 大胤朝中央机构为三省六部九寺,地方又为道、州(府)、县三级。 道一级主要官员有宣抚使,负责政务;转运使,负责財政;节度使,负责军政。 另外又设监察使,监督以上政、財、军三个系统运作。 这四个使为从三品官员,与兵部侍郎同一品级。 但范南事中央外派的临时军事指挥官,河东道的官员名义上要受其调遣安排。 而原来总负责河东道军事的节度使裴伦,自然要让位,成为范南的副手。 “將士在前方作战,全赖后方粮草輜重充足,此战有劳裴大人了!” 范南对著裴伦拱手一礼。 裴伦微微一笑,回应到:“本官定会竭力而为。” 按说这次北狄折兰王举部南下,负责指挥河东道的兵马迎敌的人应该是他裴伦才对。 可现在朝廷居然派一个兵部侍郎下来督师,难道是对他这个河东道节度使的不信任? 范南拿著圣旨来到晋阳,与一眾官员见了面。 裴伦见状,便以范南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为由,请范南在晋阳主持大局,前线作战的事情就交给他。 然而,范南一来就亮出督师的身份,要求接管河东道兵马大权,並让河东二十三个折衝府的兵马都尉全听命於他。 裴伦一开始还打算架空范南,暗示各折衝府的都尉都不听调遣。 范南当即下了第一道命令,便將指挥行辕放到朔州。 同时下令各折衝府必须率本部兵马限时赶到集结,违期者斩折衝校尉,果毅校尉顶上。 若是果毅校尉也不能如期抵达,斩首,百夫长顶上。 另外,各折衝府必须满员满编,但凡有空缺,斩! 命令一下,全河东道沸腾。 各折衝府都尉纷纷抓壮丁补充空餉,一时间鸡飞狗跳。 范南带人赶到朔州搭建大营,各地折衝府匆匆行军,全部在限定时间內抵达,倒是没有一个耽误了集结之期。 毕竟,范南手握平虏铁券,有生杀大权。 这些都尉可不想用自己的脑袋轻易去试那尚方宝剑的锋利。 而裴伦也跟著范南一起来到了朔州,心中有再大委屈和不满,也只能暂时先忍著。 各府的亲信部下私下找他诉苦,他只能置之不理。 现在,各府兵马到齐,一眾都尉也齐聚大帐,范南当著大家的面將后勤的活交给裴伦,便是確定了裴伦与此场大战没有直接指挥权了。 裴伦当然不能在这里公开与范南唱对台戏。 否则范南以不服从指派参他一本,裴伦也是吃不消。 另外范南还是兵部侍郎,各道节度使的顶头上司,负责节度使们的考核。 因而,范南来河东道说话,还是非常好使。 得到裴伦的当眾承诺,范南也是满意点点头,他不怕裴伦不听话,有他这样一个態度,已经让下面这些都尉们不敢造次。 “二十日前,本督曾微服至朔州静边军镇,攀临黑驼山,观察敌情。” “河东道边镇军备和士气状况,本督亦是有了一些摸排了解...” 范南话说一半,便戛然而止,似笑非笑看向大帐中的这些將领们。 话音刚落,眾人一阵譁然。 裴伦更一脸诧异看向朔州府的孙继宗,似乎詰问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向他报告? 而后者却是茫然摇摇头,然后瞪了旁边的杨建一眼,眼神复杂。 而其他州府的兵马都尉更是不知道这回事,一阵交头接耳,纷纷看向裴伦。 眾人的表情一下子全落入裴伦的眼中。 看来范南这一次私访瞒著在场所有人。 只有范南的学生,朔州的折衝都尉杨建知道,帮著范南一起隱瞒河东道所有人一直到了现在。 “范大人,您这是何意,难道是对河东道的数万將士不信任嘛?” 这下裴伦有些忍不住了。 范南这样做,不就是想先来探裴伦的底嘛! 裴伦这么一说,引来一眾將领的共鸣,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裴大人,我都没说完,你看你怎么著急起来了呢?” 范南微微一笑,“本督在静边军镇不仅勘察了地形,绘製了详细的舆图,还有幸参与边军与韃子的一场遭遇战!” “范大人,那结果如何?” 一眾不知情况的都尉们纷纷问道。 “河东道的边军果然没有让本官失望,不仅击退了韃子,还颇有斩获,可喜可贺!” “朔州折衝都尉杨建,你且將此战战果说与大家听听。” 范南哈哈一笑。 原来他將这一战让杨建封锁了消息,只为今日拿出来震惊全场,也够能忍的。 怪不得赵暮云问起钟大虎,黑驼山一战的军功奖赏为何不见回应,钟大虎只能找藉口推諉。 毕竟杨建压著没有上报,何来奖赏? 而孙继宗只知道静边军镇与韃子发生了一场局部衝突,却不知道范南就在其中。 裴伦一脸愕然,又看了看孙继宗,十分恼火。 这个孙继宗真是白把他扶上一府都尉的位子了,竟然连如此关键的信息都被人蒙在鼓里。 “射杀一个铜甲韃子,三个铁甲韃子,击杀二十多个皮甲韃子,缴获战马二十匹,只可惜没能斩下人头...” 嘶! 听完杨建的讲述,一眾都尉为之惊嘆不已。 这朔州折衝府也真是走了狗屎运,居然还能在侍郎大人面前秀了一把。 “诸位,杀敌立功,报效君王,扬我大胤军威,让北狄韃子不敢来犯!” “这一战,就拜託诸位了!” “徐参谋,將舆图摊开,本督要部署作战方略!” 徐参谋等幕僚將一张全新舆图摊开,掛在大帐的主帅屏风一侧。 “嵐州、忻州等五个折衝府共计八千兵马埋伏於黑驼山,沁州等五个折衝府兵力计八千人埋伏於洪涛山!” “太原府等十二个折衝府兵力驻守武周城和朔州府,形成二级纵深。” “朔州折衝府进驻静边军镇,派出一支兵马前往缓衝区诱敌,退至静边军镇固守,让韃子误以为我军仅有一个折衝府兵力。” “朔州折衝府必须在静边军镇拖住韃子大军三日......” 范南挥斥方遒,將他的灭韃大计在舆图上指点江山。 “徐参谋,你把本督的部署复述一遍。” 徐参谋:“......” 第44章 合適人选 听完范南的战略部署,大帐中的一眾都尉只有部分微微点头,裴伦不动声色,眼神闪烁,似乎在酝酿著什么。 范南是根据当前河东道的大胤军队整体情况,结合朔州北部这一带的地形地貌做出的作战计划。 黑驼山、洪涛山、紫水河谷三个天然的地理单元组成了一个巨大的v字型。 加上静边军镇、武周城、朔州府以及遍布四周的烽燧台,形成了大胤在朔州北路的防御系统。 范南原本打算集结河东道二十三府的兵力,再加上关內道、河北道的支援,计划整合五万大军,分三路主动出击,夺回云州、朔方、五原等河套平原重镇,將防线推到大青山一线,並將折兰王部赶到大青山北面的大漠去。 就他微服私访结束之后,又改变了主意。 想要一劳永逸,彻底解决河东道的韃子寇边问题,那將折兰王的有生力量打残打废才是上上之选。 於是范南与一眾幕僚连日商议,做出了因韃子进入口袋伏击的战略。 而守住位於v字型那个底点上的静边军镇,麻痹和拖住北狄韃子大军,让更多的韃子大军进入紫水河谷,是最重要一环。 范南让最能打的朔州折衝府担任诱敌和拦敌的重要任务。 一来这个折衝府位於河东道最北端,常年与韃子交战,战斗力比其他折衝府都要强。 范南微服到静边军镇的时候,黑驼山那一场遭遇战,让他对边军的战力有了一定的信心和底气。 二来朔州折衝府的都尉杨建是他的学生,比起其他人来,更能一折不扣地执行范南的军令,这也让范南心里有底。 只要韃子进入紫水河谷,静边军镇堵住去路並坚持三天左右,就能让全部的韃子大军进入埋伏圈。 到时候,埋伏在河谷两边山上的伏兵齐出,再加上静边军镇后方晋阳府的兵力投入战斗。 三面合围,將北狄的折兰王及其部眾,歼灭於紫水河谷。 等徐参谋复述完之后,大帐內安静了下来。 每一个將领心中都在掂量著这一场大战他们的损失和收益。 “诸位,对於本督的部署,你们有什么异议,或是哪些地方需要调整完善的?” 环顾一圈,范南笑眯眯著看向眾人,好像在看谁赞成谁反对! 大帐內,没有一个都尉出来说话,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观察风向。 杨建作为范南的学生,又是这次老师战略部署的关键之处,他想站出来打破冷场,但范南却用眼神示意他先不要著急。 沉默不是办法,裴伦见大多都尉都看著他,似乎等他说话,心中甚是满意,於是缓缓站出来,打破沉默: “很好,很好!范大人这是布下天罗地网般口袋阵,等著韃子来钻啊!” “只是我有几个小小疑问,不知范大人能否解惑。” 范南微微一笑,他料定裴伦会第一个出来说话:“裴大人担任河东道节度使多年,对北狄韃子也很是了解,裴大人儘管直言!” 明知道裴伦是河东道节度使,对韃子了解,为何制定这个作战计划没有与裴伦事先商议? 那么,范南是故意不让裴伦参与唄!至於原因,不得而知。 但在场的都尉和官员们哪一个不是官场老油条,一听两人的对白,便明白了好几分。 “我有三点疑问:第一,韃子就这么乖乖听话,往我们口袋里钻?第二,朔州折衝府就三千人,能否守住静边军镇?第三,即便静边军镇守住,假如他们发现有埋伏马上撤出河谷,我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个人绝对赞同范大人的部署,只是这三个问题,还请范大人考虑。” “不然,韃子抓不住,或者韃子衝破朔州府,直接进入晋阳,让河东道生灵涂炭,我们都是罪人啊!” 裴伦当即侃侃而谈。 三点疑问,的確有理有据,引得大家纷纷点头,一齐看向范南,想看他如何应对。 杨建要站出来说话,还是被范南眼神制止。 “裴大人问得好,这三个问题,本督当然也深思熟虑过,应对之策,倒是也有。”范南哈哈一笑。 “请范大人明示。”裴伦当即来了兴趣。 “从此刻起封锁边关,不得任何人出关,我大军集结动向不可让韃子知晓,让韃子以为目前仅有朔州一府兵马在此!” “这样一来,韃子便毫无顾忌兴兵南下!” “不过这一点,需要河东道各处严密配合,但凡走漏消息者,斩!”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三千人的朔州折衝府若是守不住静边军镇三日,折衝校尉你提头来见本督!” 杨建闻言当即上前:“督师大人,我朔州府三千將士,愿与静边军镇共存亡,除非死光,绝不让韃子迈过静边军半步。” 整个河东道,朔州折衝府是最北端,与蔚州折衝府处在防御韃子的第一线,因此和晋阳府同为上府,有配额兵马三千,且有一千轻骑兵! 如果朔州折衝府连三日都守不住,那就没其他折衝府能守了! 裴伦心头冷笑,你师徒俩搁这里唱双簧给大家看呢! “不知第三点督师如何应对?”裴伦问道。 “据本督掌握的情报,大青山西段南麓有一异族部落,名为乌丸,向来与大胤亲善,不得已屈服於北狄!” “乌丸酋长暗中遣使者去京城面圣,恳请我们出兵將他们解救回归。” “因此,本督决定派人潜出边关,与乌丸取得联繫,起兵袭击折兰王腹心,打击韃子的士气。” “即便韃子发现有埋伏撤退,那三路大军便尾隨追击,与乌丸前后夹击。” “优势在我也!” 范南胸有成足说道。 “原来督师还有这么一手啊!” “乌丸投靠北狄多年,不知还可不可靠啊!” “那又派谁去联络乌丸人呢?这可是九死一生的活啊!” 裴伦一愣。 他当然知道大青山下有乌丸这个部落,人口上万,成年男子也有三四千人,只要跨上马背,便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军事力量。 如果联繫上他们,別说给折兰王造成致命伤害,但扰乱后方,製造混乱,打击士气,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可这样的关键情报,范南却没跟他事先说。 难不成,朝廷不满意他这个节度使,要动他了? 如果真是这样,这场大战之后,他裴伦就得告老还乡了。 “范大人,你打算派谁出边关联络乌丸呢?” “本督心中也已经有了合適人选!”范南微微一笑。 “何人?” “朔州折衝府静边军镇延庆墩烽燧台什长,赵暮云!” 第45章 明爭暗斗,真真假假 “谁啊?这人是谁啊?第一次听说此人名字!” “一个烽燧台的什长,范大人怎么会对他点名道姓?” “他和范大人又有什么关係?” “范大人之前微服私访静边军镇,难道就此认识了这人?” “他有什么本事,竟然受范大人如此青睞?” “......” 一时间,大帐內议论纷纷。 杨建更是愕然。 老师啊老师,你关照这人,也不至於这么关照啊! 赵暮云一个小小的什长,你当著这么多折衝府都尉大人的面提出来,让他们如何下得了台? 虽说赵暮云在黑驼山表现不错,但並不代表他有这个能力完成这样的任务啊! 杨建十分不理解范南的做法。 裴伦皱起了眉头,范南为何会对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这样上心呢? 看到群情激昂,范南倒是丝毫不为所动,似笑非笑看著大家: “大家莫非对本督选的人有意见?那你们有谁愿意去这一趟?” 话音刚落,所有人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答覆。 他们又不是傻瓜,当然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要穿过北狄韃子盘踞的草原才能抵达大青山西端。 这一路上可是把脑袋別在裤腰带上,遇到韃子,一旦被察觉身份,完全没有活路。 裴伦对手下这帮人很是失望。 怪不得人家范南直接点名让一个从来没听说的烽燧台什长去联络乌丸人,也不愿意从其它折衝府中挑选人员前往。 这个赵暮云的什长恐怕就是范南微服期间发现的人才吧! 朔州折衝府杨建是他的人,现在又要扶植一个什长起来是吧? 裴伦也从京城那边听到了一些风声,兵部要对军队进行改革。 莫非范南这么做,还有其它目的? 他朝孙继宗努努嘴! 孙继宗此时心中已经是憋屈无比。 他一个朔州折衝府的军政二把手,竟然好多事情都被蒙在鼓里。 先是范南微服私访,又是黑驼山遭遇战,接著便是这个赵暮云的什长。 一件接一件,让他这个果毅都尉如同摆设。 他看到裴伦给他暗示,自然明白是希望他自告奋勇站出来。 可他在朔州府的亲信就那么一些,而且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 想让他们出关去联繫乌丸人,估计没人敢去。 唉! 正要无可奈何摇头,忽然眼前一亮,非得用朔州府的士兵?其他的人不是更好吗? “范督师!卑职有话要说!”孙继宗急忙站了出来。 范南微微一愣。 他从杨建的口中早已得知孙继宗是裴伦的心腹,因此才叮嘱杨建对孙继宗封锁消息至今,便是打裴伦一个措手不及。 想要贏得这场胜利,必须將军队抓住手中,並完全服从他的调遣。 虽然裴伦很大度表示配合,並同意放弃指挥权,主管后勤的分工,但范南却看出来,河东道这帮將领,一个个都看著裴伦的脸色行事。 可现在范南肯定是不能动裴伦的。 裴伦没出什么错,若无故动了他,河东道各府將领人心惶惶,必然士气大落。 部署口袋阵,让朔州府的兵马当主力阻挡北狄的进攻,或许让人能理解。 毕竟杨建是他唯一能信任的折衝校尉。 可提出派赵暮云去联络乌丸人,这一步就让所有人出乎意料了! 范南要的是这个效果,让裴伦和他那一眾铁桿亲信摸不著头脑,看不清范南的出牌。 不过,现在孙继宗跳出来,恐怕是不想再这么被冷落下去吧! 且听听他有什么话说:“孙都尉,你莫非想走这一趟?” “范督师,我是一个更合適的人推荐!” “嗯?讲!”范南淡淡说道。 “朔州城中商人白家,常年往来边境,熟悉路线。让他们以走商做掩护,更加安全便捷,能快速通过韃子的草原,抵达大青山西端。” “他们若是能帮我们联络乌丸人,再好不过!” 孙继宗儘管內心十分激动,但嘴上还是儘量说得平淡一些。 “哎哟,范大人,孙都尉的提议真是太妙了!此时朔州白家的商队还能出关,也向韃子透露一个信號,我们这边防备鬆懈。这为我们引诱韃子进入我们的口袋,创造了有利条件啊!” 裴伦当即马上为孙继宗助威。 范南派一个什长出去,穿过韃子的地盘难度不小;但一个商队过去,那就不一样了。 一旦联络上乌丸人从背后对摺兰王发动骚袭,孙继宗也能分润功劳了。 裴伦才不想什么事情都是范南占尽好处。 “大人,这白家虽然往来大胤和北狄,可靠吗?他们若是將我们的意图告诉北狄人,岂不是让我们计划败露。” 杨建站出来表示反对,“將我们的重要机密交给一个商人,这绝对不行。” 他在朔州当折衝都尉一年,哪里不清楚白家和孙继宗私交密切。 白家多次向他行贿,却被他严词拒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杨建虽然没有抓到白家的不法勾当,但对白家没什么好感。 “哈哈,杨兄多虑了。白家的產业和家人都在朔州,他们不敢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朝廷早有旨意,商人若有功於国,可以授勋爵鼓励。” “我想白家应该无法拒绝这样一个光宗耀祖的良机。” 孙继宗似乎知道杨建会藉此反对,早已有了应对之辞。 “大人!”杨建被孙继宗一下子呛住了。 “嗯!” 范南顿时动心了,“商人逐利,忠心难测,本督考虑一二,看是让谁去更加妥当。” 裴伦和孙继宗相视暗暗一笑,总算扳回一城。 隨后,范南又交代一番,眾人散去。 接著,兵马开始行动,各自奔赴指定位置。 杨建最后一个离开,见眾人走空,他上前几步来到范南身边: “老师,人多嘈杂,去联络乌丸这等机密之事,为何当眾告知?另外,您提议由赵暮云此行,会不会太早將他拔高,成为眾矢之的。” 范南转身看了一眼杨建,缓缓道: “子华,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乌丸之事,我是从歷年记载中得知一二,信口开河,只不过是將消息故意放给韃子而已。” “我特意重用一个什长,想激將其他人爭功,將韃子歼灭於紫水河谷,绝无逃走可能。” “倒是你守住静边军,绝不能有失。” 什么! 范南的话,让杨建震惊到场。 “老师,我们中间,有人私通北狄?” “嗯,不排除这个可能!” “那赵暮云去北狄联络乌丸之事?”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范南神秘一笑,“上一次在黑驼山中,他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相比在正面战场中衝锋杀敌,我总感觉他更適合潜於敌后!” “说不定在北狄的背后,能整出什么大动静来!” “他不是想当將军吗?我给他加快点步伐!就看他自己的运气了!” 第46章 与白家商队同去草原 “听我说,谢谢你...” 烽燧台里,赵暮云正在教大家唱歌。 阿嚏! 忽然,后背有一股凉意涌了上来,鼻头一痒,赵暮云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又是哪个龟孙把我给惦记上了? 是朔州白家的白守仁父子? 现在即便赵暮云站在白守仁面前承认是他杀的人、截的货,白家也拿他们没办法! 是黑驼山中侥倖从他箭下逃走的银甲韃子? 我还等著你把人头送上门来呢! 赵暮云揉了揉鼻子,晒笑一声,隨即大声道: “继续唱,不要停!” “因为有你,温暖了边塞!谢谢你,感谢有你,大胤更美丽...” 歌声嘹亮,一片斗志昂然。 原来自从告假探亲回来后,赵暮云在烽燧台里除了巡逻、训练、改造弓弩,吃好喝好之外,便是將自己脑中的知识写了下来。 这几日一时兴起,把一首【听我说谢谢你】歌词改了一下,然后交给大家传唱。 边关的军旅生活哪有什么丰富多彩,只不过是简单重复的枯燥。 这几日,出去巡逻的唐延海和王铁柱报告缓衝区那边又出现了韃子的游骑。 他们频繁越过界碑,向紫水河谷这边而来。 两人还与其中一名游骑发生近距离接触,互相射了几箭试探之后便离开。 而静边军镇方向也是斥候频出,往来於河谷各处烽燧台。 从各种跡象表明,韃子大举南下的意图也越来越明显。 各处烽燧台也是绷紧了弦,隨时等著韃子大部队出现而放狼烟,以便完成他们在这场战爭中第一使命。 烽烟示警后,烽燧台的士兵必须第一时间撤离,回到军镇上与大部队匯合,统一听从调遣,进行新的战斗任务。 要是慢上半拍,便成为漫山遍野韃子包围之中的一叶孤舟。 因此,烽燧台不仅会远远放出斥候预警,而且当敌人出现在十里之外的时候,就已经点燃狼烟示警。 要是之前,延庆墩烽燧台的墩军们还会担心自己跑不快而被韃子骑兵追上丟了性命。 可是现在,经过一个多月的训练,一个个五公里越野已然轻鬆拿捏。 整体的身体素质和精神面貌,与赵暮云还没接手什长前,已经有了天壤之別。 即便局势越来越紧张,延庆墩烽燧台在赵暮云的感染下,倒是轻鬆愉悦得很! “赵什长,钟大人有急令,命你立刻去一趟军镇!” 就在这时,一名骑士绝尘而来,还没进烽燧台,就在下面大声喊。 “嗯?” ...... 与此同时。 朔州城內,白府院內。 白守敬客客气气將孙继宗送出了门。 “白大东家,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们白家可得把握住啊!此事要是给办成了,陛下御赐爵位,白家从此就鲤鱼跃龙门了!” 孙继宗骑在马上,对著白守敬大声提醒道。 原来那日范督师在军事会议上,计划要派人去大青山西陲联繫乌丸人,背后夹击折兰王。 孙继宗当场推荐了白家的商队。 范南说是考虑一二,隨即便同意了孙继宗的提议,由白家商队掩护穿过草原,去寻找乌丸人。 不过,范南却要把商队的鏢师全部换成朔州府的人。 这样一来,两方面都考虑到了。 孙继宗便马上来找白家的白守敬。 原本以为大胤和北狄开战,白家做不成韃子的生意,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等好事。 这分明就是打著官家的旗帜去走私。 不就是掩护几个军方的人去大青山西边吗? 这对多年往来两国的白家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感谢孙大人的鼎力举荐,白家万分荣幸。”白守敬对著孙继宗拱手道,“本该是我去大人府邸拜访才是,却让大人屈驾登门,真是惭愧。”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说完,將一个包裹放在了孙继宗的手上。 “好说,好说!辛苦白大东家了,我隨后让人给你出关批文,准备好后马上出发!” 接过之时,他的手一沉,显然包裹里面的东西分量十足,孙继宗很是满意。 “孙大人,可否告之,替换我们家鏢师同行的人,是那位大人?”白守敬就势问道。 “嗯...本来不应该告诉你的,不过你们迟早要知道的,现在我便跟你说!” 孙继宗看看四周,“与你们隨行的,便是静边军镇的一名什长,名叫赵暮云!” 赵暮云? 白守敬微微一愣,孙继宗已经转身离开。 ...... 白府书房內,被白守敬飞鸽传书从武周城火急火燎叫回来的白守仁,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当即咬牙切齿道: “大哥,这天下居然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是赵暮云这小子替换我们的鏢师,同去草原?” “出了边关进入韃子的地界,他还不是任由我拿捏?” “这回,我要让他死在草原上,尸体大卸八块,被野狗吃得乾乾净净,方才消我心头之恨!” 白守敬眼神阴冷,面无表情,冷冷问道:“你確定老黄他们就是此人所杀?货物也是被他劫走?” “除了他还有谁?钟大虎好像也被他言巧语给蒙蔽了!” 白守仁恨恨地说道,“平时拿了我们这么多好处,居然还护著他。” 原来白守仁找了钟大虎之后,本以为钟大虎对赵暮云起了疑心,要对赵暮云降职甚至赶出军队,然后就可以对赵暮云隨意拿捏了。 可哪知过了好几天,钟大虎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赵暮云在延庆墩烽燧台该吃吃该喝喝,鸟事没有。 隨即,白胜又来告诉他,去了一趟赵家庄,发现赵暮云的家人已经不在庄上了,去向没人知道。 赵暮云做得无懈可击,白守仁父子吃了一个大大的暗亏。 白守仁这下气坏了! 现在听闻白家商队与赵暮云一起出关去大青山西陲之事,当即眼中凶光毕露! 而白守敬眯起了眼睛,思索一阵,然后缓缓道: “你现在只是怀疑,没有证据!而且我们这事也见不得人!还是不可轻举妄动!我们白家產业和人都在朔州,你要是对这个什长下手,会给白家带来灾难的。” “这一趟,还是我带人去吧,你就在朔州,哪里也不要去。” “大哥,你担心什么,一旦出了关,赵暮云还有活路?” 白守仁冷冷一笑,压低声音,“你是不知道,铁木尔之前就托我打听过赵暮云的信息,我猜他一定很想杀了赵暮云。” “等出了关,悄悄给铁木尔传讯,赵暮云將他们要的盐铁给截了,不用我们动手,铁木尔就会將他撕成碎片。” “寧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既然此人危害了我们白家的利益,必须將他除了!” 白守敬想了想,点头同意了白守仁,“你可要拿捏好了!让他死,就死得彻底,只要不让他活著回来,就没人能拿我们怎样!” “另外,孙大人交代的事情,也要办好!咱们白家要是能得陛下赏赐授爵,將来又多了一个安身立命的保障。” 白守仁迷惑道:“不过,大哥,这大青山南边的草原我也是去了很多趟了,可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什么乌丸部。” “也许是你没有遇到而已!孙大人应该不会骗我们的!”白守敬皱起了眉头。 突然,他眉毛一抬,面露凶光,对著书房外边怒喝:“谁在外面?” 第47章 恳请恩公留名 话音刚落,白守仁如同弹射起步一般,气势汹汹打开门冲了出去。 啊! 一个女孩的惊呼声响起。 她被白守仁的凶狠之状嚇得惊慌失措,脸色大变。 白守敬也隨即走了出来,阴沉著脸道:“春湘,你是不是在偷偷我们的谈话?” “老爷冤枉啊!奴婢去厨房给小姐拿些羹送过去,刚好路过这里。”春湘结结巴巴说道。 看了一眼春湘手中端著的盘子和罐子,白守敬冷哼一声:“以后走路小心点!下去吧!” “是,老爷!” 春湘赶紧分別给白守敬和白守仁道了一个万福,端著盘子低头离开。 白守敬四周看了看,隨后招呼白守仁进屋。 隨即两人又在房间密谋好一阵之后,白守仁才匆匆离开。 白守敬长长伸了一个懒腰,想起既然要让商队去草原,必须得准备一些明面上的货物才行啊! 於是他走出书房,走到女儿房前,叫了几声,没人回应,推开门空无一人。 “小姐人呢?” 白守敬问院子里一个扫地的下人。 “回老爷,小姐带著春湘出门了,说是要出城散散心!” “什么?” 白守敬惊呼,“城外到处有兵马活动,现在出城去,多有不便啊!” 现在来自河东道二十三个折衝府的兵马集结在朔州城外十里处,士卒到处游荡。 数万士兵,来来往往,良莠不齐。 朔州府早已下令百姓非必要不许外出,特別是女人,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像白若兰那般如似玉的女人,要是碰到一些色胆包天的兵痞,那该如何是好? “叫上几个人,隨我出城,把小姐找回来!” ...... “钟大虎急招我来军镇,也不说什么事情,却让我直接来朔州府找杨都尉!” “看来钟大虎也就是传个话的,我且看看这位杨都尉有何吩咐?” “莫非是上次黑驼山杀敌的奖赏下来了,让我来朔州府领奖赏吗?” 春风得意马蹄轻,赵暮云很快从静边军镇向西南,直奔朔州府。 一路上,赵暮云不断看到有大队兵马在行军,接二连三开往武周城方向。 领兵將领穿著黑沉盔甲,红缨头盔,骑著高头大马,倒是耀武扬威。 而他身侧连绵不绝的兵卒,一个个却步伐懒撒,眼神茫然。 这些士兵和常年驻守边关的士卒截然不同,他们应该是过惯了安逸生活,当战爭来临的时候,却充满了担忧和畏惧。 从他们的身上散发出来的精气神,赵暮云皱起了眉头。 他虽然不知道大胤这边会如何部署应对这次的韃子入侵,但这些参战士兵的士气,却有些令人堪忧。 赵暮云骑著马进入一片山丘树林,此处离朔州城还有十里路。 树木早已落光了树叶,光禿禿显得无比苍凉。 树林中有一条快乾枯见底的小河,依稀几个水潭。 胯下的战马发出一声嘶鸣,直奔水潭而去。 “好了,我知道了,你要喝水了是吧!我可不能渴著你,否则老唐会找我拼命!” 赵暮云任由战马去水潭饮水,他也趁机下马放水。 刚放一半,忽然树林另外一侧传来女人的尖叫声:“让开,你们快让开,不然我们要叫人了!” “桀桀桀,叫啊,你们叫啊!这荒郊野外的,你们喊破喉咙也没人应!” 隨即便是男人肆无忌惮的戏謔声。 “救命啊!救命啊!” 两个女人愤怒的呼救声,並不能制止这些精虫上脑的傢伙,反而点燃了他们的兽性。 “你们叫得越大声,爷几个就越兴奋,两个小娘们,大爷让你们两个爽到飞!” “大家別急,一个个轮著来,人人都有份。” “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碰到如此绝色美人儿,哪怕哥几个被砍了头也是值了!” “嘿嘿嘿!” 四五个色迷迷的大胤士兵,围著两个容失色的女人,一步步靠近。 两个女人紧紧抱在一起,脸上充满了后悔和绝望。 就在一个士兵的魔爪伸向女人的身子,准备撕扯衣服的时候。 轰! 一声巨响,他的头部遭受重重一击,身子侧飞出去老远,重重摔在地上,当场晕死过去,就连惨叫都还来不及喊一声。 隨即,赵暮云如同天神一般出现在这些士兵的身后,朝著其他几个士兵怒喝道: “你们身为大胤士兵,不上阵杀敌,却在这里干著伤天害理的事情,就不怕军法处置吗?” 其他四个士兵反应过来,看到赵暮云孤身一人,外面穿著一件破旧袍子,便骂骂咧咧道: “他娘的,你是什么人?敢坏我们的好事?活得不耐烦了!” “就他一个人也想英雄救美?哥几个,废了他!” 那四个士兵早已经愤怒无比,互相递了一个眼色,留下一个看著两个女人,另外三个摩拳擦掌,凶神恶煞朝赵暮云围拢过来。 被救下的两个女人,其中一人见赵暮云被围攻,关切大叫道:“大哥,你小心啊!” 那三个士兵听见女人关心赵暮云,其中一人恼怒大叫:“小娘皮,等我们收拾这碍事的傢伙,再来调教你们...” 赵暮云脸色一冷:“找死!” “上!弄死他!” 三个恶卒齐齐怪叫一声,朝赵暮云攻来! 两个女人立马捂上了眼睛。 嘭嘭嘭! 三声沉闷的撞击声过后,女人捂眼的手裂开一条缝,无比惊慌看去,却发现倒在地下抽搐的是那三个士兵。 而救她们的那人,如一棵青松般,傲立当场,衣袂飘飘。 眼前这个年轻男子虽不及翩翩公子世无双的那般温润清雅。 但他眉峰似剑鞘藏锋,山根如青铜剑脊,风沙磨礪的肤色下蛰伏著边塞野狼的警觉。 那一双锐利的眼睛,瀰漫著森森杀气。 好一个英武的男人! 两个女人一下子呆住了。 赵暮云微笑著朝她们两人缓缓走来。 这一刻,她们挪不开脚步,呼吸有些急促,脸也微微发烫,不知道赵暮云要做什么! 啊! 一声惨叫! 赵暮云眼神一阵冷冽,越过她们,一拳击向最后一个还在原地发呆的恶卒。 打晕那人之后,赵暮云转过头来,对著两女道: “两位姑娘,恶人已经打倒,你们现在没事了!赶紧离开这里!” “我有军务在身,不便耽搁,就不护送你们了!” 说完,转身去牵自己战马。 在两女的迷惑眼神中,翻身上马。 “请问恩公尊姓大名啊!来日必当报答。”一个女子回过神来,跺脚急忙过来拦住他马头大喊。 赵暮云看了拦路的这个女子一眼,长相清丽,双眼如月,倒是颇有几分姿色。 不过此刻他没有这份心情:“报答就不必了,我乃边军一无名小卒!真有要事在身,还请姑娘让路!” “恳请恩公留个姓名,不然小女子於心难安!” 女子一脸恳求看向赵暮云,楚楚动人。 “驾!” 赵暮云没有回答,韁绳一拉,从女子身侧纵马而过。 女子的脸色,说不尽的失落和不甘。 他不肯留名,但以白家在朔州的能力,从边军中查访出一个士卒出来,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女子心情好了一些。 赵暮云纵马奔出去二十多步,突然一个漂亮的勒马转身。 “我~叫~赵~暮~云!” 隨即掉转战马,飞奔离开。 什么! 他...他就是赵暮云? 女子的脸上,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第48章 接下任务,我要我的部下 赵暮云骑著马来到朔州城外,四五个人骑著马迎面而来,与他对视几眼,便擦肩而过。 为首一人,面相似曾相识,不过赵暮云也不做多想,进城直奔都尉府官邸。 “属下静边军镇烽燧台什长赵暮云,见过都尉大人!” 这便是老师让他关照提拔的人? 看著一身英气的赵暮云,杨建暗暗称奇。 能斩获三个韃子人头,指挥三个同伴偷袭围困范南的韃子,並击杀近30韃子,缴获20匹战马。 这份功劳,放在朔州府或整个河东道,是十分耀眼的。 只不过范南將赵暮云在黑驼山的功劳一直压著,最近才说出来。 本来这样的功劳,上报朝廷也是无可厚非,自然是大书特书。 但范南另外也有其他考虑,暂时淡化了下来。 不然,赵暮云的名字,早已响彻了整个河东道,甚至大胤也说不定! “赵暮云,你可知我叫你来,有什么事情否?”杨建微笑著看向赵暮云。 “属下不知!”赵暮云迎著杨建的目光,朗声说道。 眼前这个国字脸,有些儒雅的中年人,便是朔州折衝府的军方第一人啊! 看他浑身书生气的样子,应该是投笔从戎,少了许多长年在边塞廝杀的血腥气。 这也是大胤的当今现状,重文轻武。 各地军队都以文官为第一主官,而武官处在次要位置。 “你从烽燧台一路上过来,有什么发现?”杨建还是没有直说,而是继续问道。 当然不是问他路上遇到不守军纪的士兵调戏女人的事情,杨建不可能这么快知道。 “回都尉大人,韃子蠢蠢欲动,局势紧张,大军集结,不断有兵马开往北方,莫非是要出关,与韃子决战?” 赵暮云皱起眉头,“不过,属下觉得这样恐怕不妥吧!” “哦?为何不妥?”杨建一下子来了兴趣。 赵暮云犹豫了一下,如实回答:“出了紫水河谷,往北一直到大青山,一马平川,最適合韃子的骑兵衝杀,大胤若是出关决战,胜算太小。” “那你认为怎么打才好呢?” “引韃子进来,利用地形优势,关门打狗!” 赵暮云胸有成竹道,“或集结优势骑兵,趁韃子还在集结,主动出关突击。” “不过以我们目前的兵马情况,估计主动出击不太现实。唯有诱敌深入才是上上之选。” 好! 杨建拍案叫好,他没想到一个小兵居然有如此高的认知和格局,老师的眼光果然毒辣。 “都尉大人,莫非是要引韃子进入紫水河谷,打围歼战吗?” “我看参战的军队不止朔州府一处兵马吧?冒昧问一下,我们朔州府什么任务?我们静边军镇做什么?” 听到杨建如此激动,看来自己是说中了河东道军方的部署,准备將战场放在紫水河谷。 那么作为两军最前沿的静边军镇,自然是这场大战的风口浪尖。 而他和他的延庆墩烽燧台,这一个多月来的刻苦训练,马上能大派用场了。 他的复合弓、三棱刺以及辛苦操练的阵型,一定可以大放异常。 赵暮云的眼睛亮了起来。 “嗯?军机不可泄露!” 现在大胤上上下下,谁不想过安逸太平日子,又有几个会想打仗。 可杨建从赵暮云眼中读出了他对战爭的渴望。 “不过嘛!朔州折衝府和静边军镇,肯定是有非常重要任务的!” 杨建见赵暮云淡然的神情,微微一笑,“而且,这里还真有一项重要任务交给你!而且还是本次河东兵马行辕直接下令的。” 什么? 这下赵暮云不淡定了! 杨建找他来,不是当面奖赏上一次立功之事,而是单独另有任务安排。 並且,这个任务还是另外有更高阶的官员指派下来的。 除了在黑驼山赠给他佩剑的那位京城来的大官。 不然,这上头还能有谁知道朔州府静边军镇下烽燧台里他这么一个小小的边卒呢? “都尉大人,下令那人,难...难道是是他?” 赵暮云想起来了那人说过,他们还会再见面的。 莫非这人从京城下来,担任了这次作战的统帅? 杨建笑而不语。 赵暮云忍不住激动起来,这位大官的官职肯定不是一般的大啊! 当初赵暮云拒绝跟在他身边的机会,说是要从一个小兵好好做起。 现在他上任统帅,亲自指派任务,那就是在提携自己,给赵暮云一个立大功的机会。 “都尉大人,您说,什么任务?我赴汤蹈火,势必完成,绝不辜负那位大人所託。”赵暮云身子站得笔直,大声说道。 “很好,老师果然没有看错你!” 杨建满意点点头,“你带一队人跟隨一支商队,从偏头关出关,沿著大河向北,越过草原前往大青山西陲,找到乌丸人的下落,並將这封詔书和金印带给乌丸人的酋长,令他们起兵骚扰折兰王的后方!” 什么? 老子真的要谢谢你啊,这位京圈大老爷。 老子这一个月来辛苦练兵、改造武器、操练阵型,正要准备在战场上杀敌立功。 搁现在你告诉我,大战来临之际,派我去后方打游击。 你礼貌吗你? 赵暮云心中好一阵腹誹。 “怎么?你好像有意见,不想去?刚刚还说要赴汤蹈火来著呢?”杨建瞥了赵暮云一眼,戏謔道。 “不是,都尉大人!我这想著上阵杀敌立功,並不想做什么使者,去联络什么乌丸人吶!”赵暮云当即低声下气哀求道。 “这是军令,你必须去,即可就出发!別不识好歹!” 杨建当即板起脸,冷冷道,“去册封乌丸人,比前线杀敌更重要,任务更艰巨,意义更重大!” “若是找到乌丸人並让他们接受册封起兵骚扰折兰王后方,你的功绩,官升三级,授勋爵,完全没有问题。” “有什么需要,你可以提,我儘量帮你解决!” 看来是非去不可了! 如果拒绝,杨建说不定就让钟大虎调回军镇看守库房。 赵暮云想了想,缓缓道: “我能带多少人?可以自己定吗?” 杨建点点头:“可以,但不能超过十人!武器装备你也儘管开口。” “那我就要我自己的部下,延庆墩烽燧台那一什人!”赵暮云当即道。 “没问题,我现在就派快马去给钟大虎传令换防,你的人接到命令后立即出发,向西到偏头关与你匯合。” 杨建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都尉大人,我再多问一句,那商队又是些什么人?” “先退下吧!明天一早你就知道了!” 杨建没有告诉他,挥手下了逐客令。 第49章 小心同行之人 出了杨建的府邸后,赵暮云便打算先在城中找了一间客栈住下,明日再来。 这一场大战已经悄然来临,但这个任务的確对他而言却有些突然,让赵暮云猝不及防,出乎意料。 在去找客栈的路上,赵暮云皱著眉头思索。 自己於这位大官有救命之恩,又有赠剑之情。 他来主持河东军事,统帅三军,运筹帷幄,指挥对北狄作战,是犯不著让赵暮云去做没有意义且危险的事情。 但他现在点名要赵暮云去办这件事情,肯定有他的特殊用意。 眼下这个深入草原去北狄背后联络乌丸人的任务,看似与这场大战正面关联性不是很大。 但放在要收復大青山南路这片曾经大胤的领土来说,却是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 想必是这位大官登上了黑驼山荷叶峰,目光不仅仅是打贏与折兰王的这场战役,更是要夺回失地。 至於乌丸人在哪里,会不会接受大胤的册封,肯不肯出兵骚扰折兰王后方,一切未知。 这让赵暮云想起了上一世关於军人的一个著名故事:把信送给加西亚! 一个军人,不问加西亚是谁,不问加西亚在哪里,不问如何去执行这个任务,接到任务便出发了! 故事或许有些超乎正常人思维逻辑,怎么可能一点信息都没有就贸然动身? 这不是纯纯无头苍蝇去做大海捞针的事情吗? 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只要结果,不问过程,却是给了执行任务的人很大主观能动性。 这给赵暮云有了无限发挥的空间。 隨著北狄大军南下,大青山南部这片草原的防御变得空虚,到处有机可乘。 上一世赵暮云带著他的特战小队,在沙漠、雨林等极端恶劣环境深入敌后,多次出色完成特种作战任务。 难道是之前在黑驼山遭遇战中,赵暮云的偷袭表现给了那位京圈大佬启发? 不然的话,唯一的解释就是大官也是穿越者,知道赵暮云上一世是特种兵。 想到这,赵暮云晒笑一声,既然人家给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那就好好珍惜,圆满完成! 错过了大战,就不要错过这个机会了! “恩公,真的是你啊,我终於找到你了!” 就在这时,一个脆生生的女孩声音在背后响起。 赵暮云扭头一看,原来是之前在城外救下的两个女孩另外一人。 “姑娘,你找我?举手之劳,真的不用感谢我!” 赵暮云当即摆摆手,“但凡正义之人,看到你们被恶人欺负,都会出手相助的!” “不是啊恩公,我家小姐让我一定要找到你,她有话要带给你。” 女孩估计是在街上来回找了赵暮云好多遍。 她气喘吁吁,额头上满是汗,小脸红扑扑的。 “你家小姐带话给我?”赵暮云更加奇怪了。 即便是来感谢,怎么让人带话呢?这也太没礼貌了吧! “嗯,就是在城外与我一起的那位!我叫春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快隨我来!” 春湘警惕四周看看,隨即钻进路边的一个小巷子。 赵暮云一脸纳闷,隨手將把马拴在一根柱子上,便跟了进去。 “现在可以说了吧,你家小姐让你带什么话?” “小姐说,恩公一定要小心同行之人!” 春湘说完,隨便给赵暮云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开。 什么意思? 闻言,赵暮云浑身一震。 什么叫小心同行之人? 我可是刚得知自己要跟隨商队出关去大青山那边啊! 为何这位小姐居然先知道了! 她到底是什么人? 为何要来向我提醒示警? 难道她还和杨建有什么关係? 此刻,赵暮云眉头紧锁,一头雾水,想来头也要爆炸了。 得了,等明天再说吧! 一夜无话。 ...... 翌日! 赵暮云刚走出客栈门口,便有两名士兵捧著一个锦盒子找了上来。 一看之下,却是杨建身边的侍卫。 “赵什长,这是杨大人交给你的东西,请务必要保管好,一旦丟失,將受到军法处置。” “同行的商队已经在北门等候,你现在就过去匯合。” “大人说,希望你早日完成任务,胜利归来!” 赵暮云接过来一看,锦盒中便是所谓的册封詔书和金印。 他收好之后,隨口问道:“杨大人呢?” “大人一早出城去行辕了!” 两个侍卫说完,行了一个军礼便匆匆告辞了。 杨建这么早就去城外行辕,想必马上开拔军队,前往静边军镇那边去布防去了。 赵暮云將锦盒收好,又整理了马背上的行囊。 马背上,除了乾粮和水袋之外,他的三棱刺以及复合弓也一起携带。 自然,昨天就在杨建派人快马去通知钟大虎给延庆墩烽燧台换防的时候,赵暮云便捎话令唐延海和韩忠他们將烽燧台內能带的全带走。 想必唐延海和韩忠一定能懂他的意思。 此时,朔州城中,很多人还没睡醒,街上都是匆匆早起为生计奔波的大胤普通百姓。 战爭的气息虽然已经在朔州四处瀰漫,但即便韃子兵临城下,百姓还得为一口吃的忙碌。 赵暮云牵制马,穿过朔州城的主干道,来到了北门。 一行有五六辆马车的车队已经等候在门口,守城的士兵在盘查著什么。 骡马打著响鼻,赶车的人三三两两站在旁边跺脚哈著气暖手。 “请问...” 赵暮云来到他们身后,刚出声询问。 隨即一个八字鬍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之中闪身出来,眼中闪过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 赵暮云一脸难以置信,失声道:“怎么会是你,白守仁,白二当家?” 然而白守仁看到是赵暮云震惊模样,他却一点也不惊讶,脸上露出假惺惺的笑容: “別来无恙啊赵什长,你没想到是我吧?哈哈,当我得知跟我一起同行的是你,我也是非常惊讶!” 恩公一定要小心同行之人? 此刻,赵暮云脑中却是闪过昨日那个叫春湘的女孩帮她家小姐带的话。 这位小姐私下来提醒赵暮云,那就说明她和白守仁有关係,得知白守仁要与赵暮云此次会同行出关! 如此隱密的事情竟然被她知晓,那她应该是白守仁的亲近之人。 看她年纪,难不成是白守仁的女儿? 他与白守仁父子结下了梁子,可却阴差阳错救了他女儿! 这都算什么事情啊? 赵暮云无语了。 “赵什长,莫非你还对小儿冒犯你家人的事情耿耿於怀?” “那我再给你赔礼道歉一次,如何?” 第50章 与烽燧台的手下匯合 “道歉就不用了!如果我们还为那事耿耿於怀,倒是显得没有格局了!” 赵暮云轻轻挥手。 言下之意便是我不会为之前记掛,你也別惦记。 “赵兄弟说得对!现在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希望我们能同舟共济,为大胤办好这趟差事。” “差事?” 赵暮云皱起眉头,试探问道,“白二东家似乎知道得很多?” 联络乌丸这样的秘密行动,怎么能隨便让同行的商队也知道。 那位京圈大佬和朔州折衝府兵马都尉杨建,也太不严谨了吧? 朔州城中肯定有韃子间谍出没。 现在搞得人尽皆知,赵暮云这支队伍,只要出了偏头关,便被韃子盯上。 白守仁见赵暮云警惕地盯著他,当即晒笑道: “赵兄弟放心,我们这趟出关的目的,就你我两人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 “你可能迷惑上头为何安排我们同行,我想应该是看中白家经常往来北狄,熟悉路线。” “另外,有我们白家商队做掩护,赵兄弟办起事情来,就方便许多,对吧?” 赵暮云默不作声。 白守仁说的话不无道理,也许就是那位京圈大佬安排赵暮云与白家商队同行的原因。 不过,白家能揽到这样的差使,说明他们的背景不简单。 而且,这一趟出去,上面一定给他们承诺了什么,比如商人最渴望得到的政治地位。 白家的背后,肯定有著与杨建同等身份地位的人,甚至更高,这样才能在那位统帅面前说上话。 要不然,那位大官让赵暮云一人去执行这个任务就是了,为何还要把白家带进来。 静边军镇的钟大虎跟白家有利益往来,就已经让赵暮云在黑驼山如何处理白家走私队伍时候,就考虑了许多。 另外,白守仁显然已经认定赵暮云便是黑驼山杀人越货的元凶。 钟大虎那边的反应,还有那位白家小姐的示警,已然都在表明,这一趟出去,白守仁一定会对他有所动作。 “赵兄弟,你不说话做什么?难道还怀疑我们白家还会给走漏消息?” 白守仁呵呵一笑,“白家的產业和全家老小几十条人命都在朔州,这一趟就请你放一百个心,我即便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啊!哈哈!” “白二东家多虑了!” 赵暮云眉毛一扬,淡淡一笑,“白家一介商人,还能为国解忧,赵某钦佩不已。”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天色不早,那我们赶紧上路吧!” “嗯嗯!赵兄弟所言极是!”白守仁一怔,隨即哈哈大笑,“出发!” 旭日东升,一行人朝著偏头关行进。 八辆马车,十名身强力壮的白家鏢师和八名车夫。 马车里,全是布匹、茶叶、瓷器、炊具等大胤特產。 当然,盐铁这种违禁品,白守仁肯定不会明目张胆放在马车里带出去了。 朔州到偏头关五十里路程。 一路上赵暮云骑在马背上闭目养神,不再和白守仁多说半句话。 长河落日圆! 到日落时分,偏头关高大的城墙出现在眼前。 偏头关是大胤北方长城的一个重要关卡。 右边是连绵无尽的高山,左边是涛涛奔流的大河。 它和朔州的静边军镇,同为河东道的北方咽喉要地。 北狄南下河东,曾经选择走偏头关这一条路线。 然而,偏头关这个依山傍水的险要关隘让北狄韃子多次折戟沉沙。 在吃了多少大亏之后,韃子才把黑驼山与洪涛山之间宽阔的紫水河谷作为南下的通道。 突然,眼前黄沙飞腾,一队人从关內朝商队方向飞奔而来。 赵暮云精神一振。 这些人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们便是他的部下,延庆墩烽燧台的九名墩军。 “白二东家,你们先入关,办理出关手续。我与我的人隨后就来。” 白守仁见这个九个悍卒,一个个身强体壮,眼神有力,浑身散发出凶狠之气。 与他在静边军镇其他烽燧台见到的那些墩军,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白守仁没想到赵暮云带来的手下这么彪悍,心中不由得忌惮几分。 看来想要借铁木尔的手,弄死赵暮云,还得费些力气。 “好,赵兄弟,那你早点赶来便是。” “为了儘快赶路,等下我们就不在关內休息了,直接沿著大河向北,有一座废弃城堡,今晚就在那里过夜。”白守仁面无表情道。 “行,既然白二东家熟悉路线,那依你便是。” 赵暮云也没再多说什么,与白守仁分开,信步迎著那些朝他飞奔的部下而去, “赵哥,你终於来了!我们在这里都等你一整天了!” 王铁柱第一个跑了上来,抢过赵暮云的韁绳,帮他牵马。 赵暮云跳下马,捶了王铁柱一拳:“柱子,才一天不见,又壮了不少啊!” “赵哥,那必须的,我今天已经能完成三百个伏地挺身了!” “小伙子,不错啊!” 隨即唐延海、韩忠、石勇等人也纷纷靠近。 他们全都看向赵暮云,眼中充满了惊喜和欢快。 那表情,就像孩子见到了慈父一般。 “赵头,您的叮嘱我们不敢忘,烽燧台里的武器全带了!” 唐延海拍拍腰间,又指著韩忠、马宝、田庆等人身上挎著的复合弓。 “猪肉乾,羊肉乾,饃饃,我们也全部带齐,烽燧台里不留下一点肉渣。” 老李和老张也拍拍身上鼓鼓的包裹。 韩忠走进赵暮云身边,轻声道:“赵头,那些银子也按您交代,我都拿出来兑现您的承诺,补张彪剋扣大家的军餉。” “可大家都没有收,一起藏在黑驼山中,说是等回来了再来取。” “还有你书写的那些草稿,我虽然看不懂里面是什么,但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我也用油布包好和银子藏在一起。” “藏的地方,只有老唐和我知道,就是...” 韩忠压低声音,其他人也自觉退开老远。 “......” 听到韩忠不仅將他交代的事情办妥,而且他没想到的事情也给办了,赵暮云十分高兴。 有了这些兄弟在身边,去了韃子的地盘,只要不遇到大批韃子,基本上没人动得了他们了。 他笑吟吟看著他的九个手下:“没有事先告诉你们去干什么,就把你们叫来,不怪我吧?” “赵头,您太见外了!我们知道,有好事情您一定不会忘记我们的!” “是啊,看样子我们马上要和韃子干仗了!大家盼著赵头带领我们杀敌立功呢!” “赵头,是不是有什么特別的任务?” 眾人七嘴八舌,纷纷询问,激动之情不溢於表,眼神之中充满了渴望。 训练了这么久,吃了这么多苦,流了这么多汗,肯定是要上阵杀敌的啊! “也没什么任务,护送这只商队去草原上卖东西,仅此而已。” 赵暮云看了眾人一圈,缓缓说道。 什么! 眾人大惊,表情比川剧变脸还快。 第51章 简单任务 “赵头,这就有点不好吧!咱们天天挥汗如雨,训练了一两个月,结果去护送商队,这不就是用牛刀杀鸡?” “咱们的弓箭和三棱刺,都等著饮韃子的血呢!” “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上官,让我们去护送商队,太欺负人了!” 顿时,马宝、田庆、王铁柱等人纷纷叫嚷起来。 其他几人,也是有些失落看著赵暮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们现在几乎是把延庆墩 只有唐延海和韩忠皱著眉头,一声不吭。 “这是都尉大人亲自给我下的命令,绝不是开玩笑。” “如果你们觉得护送商队这事无趣,我允许你们离开!”赵暮云突然脸色一沉,“但是今后,你们就不在是我赵暮云的兵了!” 几人见赵暮云如此神色凝重,心头一颤,立即闭嘴,自觉列队,站成一排,昂首挺胸。 “赵头,我们错了,我们都不离开!” 刚才抱怨的几人大声道。 这一个多月来,赵暮云给他们好吃好喝供著,还教了他们本事,更是训练他们学会无条件服从。 是不是自己对他们平日里也有嬉笑玩闹,营造一种既紧张又活泼的氛围,才让他们口不择言,肆无忌惮。 赵暮云目光炯炯,扫了眾人一眼,大声怒问:“確定都不离开是吧?” “不~离~开!” “您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眾人目不斜视,齐声喊道。 赵暮云此时脸色依旧没有缓和,他板著脸,接著朗声道: “既然都不离开,那我说几句。” “我们与这个支商队出去,肯定有重要任务,但是具体执行什么任务,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们。” “我只想告诉你们的是,从此刻起,我们將进入韃子出没的草原,危机四伏,隨时有可能送命!” “不是在烽燧台,也不是在训练,更不是在演习!” “我们隨时要战斗,要与敌人廝杀,流血拼命。” “我希望你们打起百倍精神重视这次任务!” “我也保证,一定会將你们全部活著带回来。” 赵暮云说完,声音还在眾人的耳边縈绕。 但每一个人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格外肃然。 赵暮云这么严厉且凝重说这样的话,那就说明,本次任务很不一般。 尤其还是北狄和大胤之间大战一触即发的特殊时期,本应守卫烽燧台的墩军们,居然远离战场,护送商队去大草原。 朔州府折衝校尉杨大人亲口交代的任务,哪里是什么简单任务? “好了,跟上商队,出发吧!” ...... 与此同时。 大青山下,苍狼湖边的北狄韃子大营。 一骑骑韃子骑兵在大营各处来回跑动。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將草地践踏得一阵阵颤抖,就连那静静的湖面上,也泛起一圈圈波纹。 一桿顶端是一只羊骷颅头的大旗高高耸立在密密麻麻的营帐之中,旗幡上绣著一只怒目苍鹰。 它也昭示著,这里便是北狄南部,大青山下这片草原的管理者,折兰王的王座所在。 折兰王是北狄草原上大大小小数十个王之中最有实力最能征善战的王之一。 二百多年前,前朝腐朽,风雨飘摇,大胤的开国皇帝从关中起兵,逐鹿中原,建立大胤王朝。 隨后继位的几代大胤皇帝励精图治,开疆拓土,打下了一个东起大海,西至雪域高原,北抵极寒的贝尔湖,南达天涯海角的偌大江山。 军事、经济、文化空前发达,成为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帝国。 然而就在一百年前,一场党爭內乱让大胤由盛转衰。 隨著草原上北狄部落崛起,大胤在北方渐渐丧失优势,国境线一退再退。 而这位北狄的折兰王,便是用十三副盔甲起家,到拥有万户骑兵,雄踞大青山南部这片肥沃之地,成为大胤北部最大的威胁。 “参见大王!” 一顶巨大的帐篷內,满满当当全是韃子的將领官员。 身披金甲的折兰王威风八面坐在正中间,接受手下的参拜。 这些韃子將领,清一色的银色盔甲,文职官员,身穿羊皮袄,戴著羊毛毡帽。 大帐內,瀰漫著一股浓浓的羊膻味。 折兰王伸出戴著绿色宝石戒指的大手,做了一个虚扶的动作! “谢大王!” 將来和官员们纷纷直立起身。 盔甲甲片的摩擦,发出一阵阵沙沙的声音。 折兰王旁边一个留著山羊鬍子,穿著皮袄的韃子向折兰王请示了一下,得到了首肯之后,便站了出来! “诸位北狄的勇士!我是高贵而勇敢,如同太阳一般的折兰大王麾下的王相,呼延牯。” 这个叫呼延牯的文官脸上洋溢著异样神采,见眾人將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后,继续高声道,“今日,大青山草原各部落已经全部集结於此!” “我们共有骑士一万三千,战马二万匹,牛羊比那天上的星星还要多!” “只等折兰大王一声令下,我们便杀向朔州,杀向河东,让大胤的世界,在我们的铁蹄下瑟瑟发抖!” 呼延牯显然是一个善於煽动情绪的人,几句话便点燃了大帐內的狂热! 一个个韃子將领的脸通红,脖子青筋暴起,眼中满是贪婪和嗜血。 “抢钱,抢粮,抢女人!” 他们高举拳头,大声呼喊,声音差点把帐篷掀翻。 看到大家气氛高涨,折兰王猛地站起声来。 “安静,安静,我们的太阳,高贵而勇敢的折兰大王,要给大家说话了!” 大帐立马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著折兰王,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突然,折兰王蓝色的眼睛发出犀利的光芒,他大声问道:“我问你们,大胤的士兵和百姓是什么?” “羊!两脚羊!” 一个个银甲韃子纷纷吼道。 “那我们北狄的勇士,又是什么?”折兰王又提高了声调。 “狼,来自北方大草原的狼!” 银甲韃子们嘶吼得更加疯狂。 “好,那本王现在就命令,诸位草原的狼,给我把所有两脚的羊,通通吃光!” “吃光!吃光!吃光” 折兰王见气氛烘托到了顶点,於是手一挥,大喊道: “来人吶!给我將大胤的两脚羊推上来,砍了他们,用他们的血来祭我们出征的旗!” “挖出他们的心,分给大家吃了,壮行!” 三个五大绑的大胤官员被推了进来。 他们是之前大胤朝廷派来与折兰王和谈的使者,结果折兰王一心要南下,根本不会和谈,並將他们扣留至今天。 隨即,马上有韃子上来將三人的衣服撕开,露出胸膛。 三个大胤官员倒是有些骨气,一直破口大骂,毫不畏惧: “你们这群蛮族,敢杀大胤的使者,大胤的天兵就会来收了你们,替我们报仇!” “死到临头还嘴硬!动手,给我割下他的舌头!”折兰王冷冷道。 两个银甲韃子拔出隨身的牛刀狞笑著向前。 “报,大王!” “有一支千人大胤骑兵,正在攻击我们的前营!” 第52章 北狄韃子起兵南下了 什么? 大帐內的韃子將领们都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按说他们在苍狼湖边大规模集结兵马,大胤的边关应该不断增加兵马,加强防御,时刻防范北狄大军南下才是。 他们想了一万种可能,就是没想到北狄的兵马还敢来主动寻衅出击。 这不是背著粪筐上战场,找死吗? 大胤举国上下不过一万骑兵,分別驻扎在河东道、燕云道、关內道、甘凉道四处边关。 而与折兰王紧邻的朔州府,也就一千骑兵。 跟折兰王的一万三千骑兵相比,禿子头上找虱子,明摆著不自量力啊! 现在朔州府把全部骑兵家底亮出来,跑来攻击北狄韃子的大营,如此自杀式的行为,让韃子將领们当场宕机。 以至於要杀三个大胤使者来祭旗出征,都忘在一旁。 眼看就要被挖心的大胤使者,听到韃子探马报告有大胤兵马降至,又看到一眾韃子將领呆立在场,他的腰杆挺得更加直了。 大胤与北狄韃子一直处於守势,现在居然能主动出击,这肯定不止一千骑兵出现,必然是数万甚至上十万大军。 他当即大声笑道:“尔等北狄宵小,我大胤的天兵杀到,你们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闭嘴!马上就来挖你心肝。” 一个银甲韃子恶狠狠一巴掌抽过去,將使者打著满嘴是血。 “呸!” 使者毫不畏惧,一口血沫朝这个银甲韃子吐了个满脸,气得他哇哇直叫,准备动手捅人。 “慢著,粘阔托!”折兰王制止了这名银甲韃子,皱起眉头问道:“就一千骑兵,没有其他兵马?” “回大王,就一千轻骑兵!” 探马回答道,“从我们这里到缓衝区,再也没有出现任何大胤的兵马!” “这些两脚羊想干什么?难道知道我们要祭旗出兵,送上门来让我们屠杀吗?哈哈哈!” 好几个银甲韃子放肆大笑。 “铁木尔,你之前与大胤朔州府的军队经常交手,对此,你怎么看?” 折兰王那阴鷲的目光射向铁木尔。 铁木尔这一个月来有些不开心。 苍狼湖原本就是他的部族棲息地,结果不断涌来了其他部落的人集结。 上万顶帐篷,数万人畜,全挤在湖边,人和动物的排泄物,把这里的环境搞得乱七八糟。 清澈的湖水,变得污秽脏乱,臭气熏天。 铁木尔的部落与大胤这边往来甚密,加上白家商队经常给他带来大胤贵族生活用的奢侈品,铁木尔的日常生活也变得讲究起来。 他们鄙视其他部落的人,嫌弃他们不讲卫生。 因而,铁木尔心中巴望著折兰王早点率部南下,別长期待在他的地盘上。 “稟大王,上次末將在黑驼山与大胤人交手一次,差点就抓住他们的一名高官。” “这名高官带人登上了荷叶峰,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偷窥我们这边的地形地貌。我推断,他们应该想在黑驼山北边与我们进行一场决战。” “而这一千骑兵主动过来,就是试探我们的虚实,並让我们產生错觉,不敢贸然行动。” 铁木尔说完,折兰王若有所思点点头:“铁木尔,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他们想在草原上与我们决战,肯定不会依靠大量骑兵,毕竟大胤没有良马,不可能有比我们还多的骑兵。” “因此,他们会摆下阵型,並配合床弩、连弩、投石车等器械来压制我们的骑兵。” “末將认为,我们应该趁他们的大军还没出关集结之际,就主动出击,先拿下朔州府,占据主动权!” 铁木尔朗声道。 他分析得有理有据,而他又最了解朔州府这边,所以他说的话,引来大帐內所有银甲韃子的认同。 本来他们就要要歃血祭旗,大举南下,只不过被突然出现的大胤骑兵暂时打断。 “不过,大胤人十分狡猾,还是得防备他们使诈!”呼延牯立即进言,“大王,我们还是要小心。” 铁木尔对呼延牯心生怨恨,嘴上却愤愤道: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大胤人再狡猾,也无济於事,王相也未免太胆小怕事了吧?” “衝锋陷阵又不需要王相你上前,儘管在后边写好我们尊贵而勇敢的折兰大王献给单于的捷报就是!” 被铁木尔一番绵里藏针的讽刺,呼延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当即默不作声站在了一旁。 “铁木尔、粘阔托,你们两人即刻统领本部兵马,夹击前来搞事的一千朔州骑兵!给我紧追不捨,咬死不放!” 折兰王威严的下令,“歃血祭旗继续!祭旗之后,全军开拔,用我们的铁蹄,將大胤踩在脚下!” 他话音刚落,另外一名银甲韃子喝了一口酒喷向大胤使者的胸膛,接著牛刀捅了进去。 “你们这些背信弃义的北狄韃子,我入你们祖宗十八代!啊~!” ...... 铁木尔开开心心回自己的大帐,立马叫来手下的百长们,准备立马集合骑兵出战。 当眾宣告之后,百长们轰然应允。 他们和铁木尔一样,也是盼著折兰王的大军早点南下,离开苍狼湖。 又交代好留守营地的手下几句后,铁木尔让侍卫给他备马穿甲。 折兰王让他紧追不捨,估计过一阵得在朔州城下过夜了! “千长大人,我们抓到了一个奸细,我们问他什么都不说,只说有话要当面跟您说。” 就在这时,一个手下匆匆来报。 “嗯?带他进来!”铁木尔皱起眉头。 隨即,两名士兵押著一个北狄牧民打扮的人来到铁木尔的面前。 “你是什么人,找我做什么?”铁木尔脸色沉鬱地问道。 牧民小心说道:“您是铁木尔千长吧?” “废话,他不是我们千长大人,还能是谁?囉囉嗦嗦我一刀砍了你!”一个士兵不麻烦地大喝道。 铁木尔瞪了士兵一眼,说:“我便是铁木尔,谁派你来的?” “千长大人,我是白二东家派来给您传信的!” 铁木尔当即就炸毛了: “什么?白守仁,他还有脸给我传信?上一次我要的盐铁他迟迟没送到,我还打算找他算帐呢!” 原来在白守仁给铁木尔告之赵暮云的信息並拿到银子之后,铁木尔问白守仁又要了一批盐铁。 白守仁以边关看守太紧,偷运十分不容易推脱。 铁木尔急需盐铁,於是当场先付了钱,才让白守仁同意再送一回。 可结果铁木尔一直没等来白守仁送的盐铁,甚至一个消息没有。 铁木尔已经將白守仁问候了千万遍,发誓等北狄大军打下朔州府后,让白家十倍吐出来! “千长大人息怒,我们二东家迟迟没能送来,是有原因的!” “那批盐铁,是被静边军镇延庆墩烽燧台的什长赵暮云带人给劫走了!” 赵暮云! 怎么又是他? 一听到这个名字,铁木尔的眼睛血红,凶巴巴瞪著那个传信之人:“难道你们的二东家就告诉我这个?他什么意思?” “不不不!” 传信的人见铁木尔凶神恶煞的样子,身上忍不住发抖,“千长大人,我们二东家说,赵暮云跟他的商队一起从偏头关那边进入了大草原,要去大青山西边!” “嗯?” 第53章 暗流涌动 “此番我要追击大胤的骑兵,正要藉此端了那个烽燧台,將赵暮云五马分尸,消解我心头之恨。” “现在这个时候,这小子居然跟著白家的商队,离开朔州府,跑去大草原了。” 铁木尔不怒反笑,眼神阴冷盯著报信的人,“白二东家是特地让你来取笑我的?” “冤枉啊千长大人!” 报信的人哪里还看不出此刻铁木尔眼含杀机,他急忙道,“我们东家派我来,是希望大人出手,结果此人。” “之前大人的损失,我们东家不仅答应一定会双倍补偿。另外被赵暮云劫走的那批货,也归大人了!” 铁木尔眼睛盯著报信的人,一动不动。 那人也是被他看得心头髮毛,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生怕自己呼吸声音太大惹来铁木尔的雷霆之怒。 “白守仁是来逗我玩的嘛?都出了大胤,他想弄死赵暮云自己动手便是,为何要我出手?” 过好了一阵,铁木尔缓缓说道。 “我们东家说,让赵暮云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了,他应该死在千长大人的手里才对!”报信那人深吸一口气,把话说完后闭上了眼睛。 “哈哈哈!白二东家,真是我的好朋友!” 这句话,说到了铁木尔的心坎上去了,他顿时开怀大笑,“你去回復白二东家,这件事,我会安排的!” “大青山南边这片草原,我们熟悉得很,我会找人盯著他们的行踪,然后伺机动手。” “至於白二东家那边,我会让人看著点的!” 报信的人听到铁木尔会安排,顿时如蒙大赦,睁开了眼睛,后背已经大汗淋漓,连忙拜谢告辞。 等这人走后,铁木尔叫来一个百长。 “浑骨都,想不想为你大哥报仇,杀了射死大哥的人?” “千长大人,属下当然想了,做梦都想亲手杀了那人。” 一个三角眼,山羊鬍的瘦脸男子马上激动起来,恶狠狠道,“这次南下,请允许我带著本部人马做先锋!那个烽燧台就交给我了,我保证將里面的人全部五马分尸!” “你和你的人不用南下,现在出发,去奚川、霫野一带,等著白家的商队到来!” 铁木尔如今得知赵暮云与白家商队同行要去大青山西陲的草原,虽然不知道赵暮云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但他可以確定,要去大青山西陲的草原,一定会经过奚川、霫野两地。 商队是马车,走走停停,肯定没有单独骑马快。 浑骨都可以提前赶到赵暮云一行前面拦截下手。 “去奚川、霫野?白家商队?千长大人,我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不是让我去杀赵暮云报仇吗?” 浑骨都一脸懵逼。 “赵暮云就在白家商队之中!” “原来是这样!那属下知道了,一定將赵暮云的人头拿来献给千长大人!” 浑骨都立马告辞转身准备出发。 “等等,杀了赵暮云之前,先搞清楚他去大青山西陲的目的,应该没有那么简单!”铁木尔突然又叫住了匆匆离开的浑骨都。 “大人放心,我也会让他老老实实交代的。” “好,围杀赵暮云一事你可给我办好了,不得有失。” ...... 冷月当空,四野寂寥。 废弃的城堡,在清冷的夜色中显得阴森恐怖。 隱约跳动的火光,表示里面有人在活动。 白守仁和他的十来个鏢师车夫,围在一个火堆旁,吃著乾粮,默不作声。 早在偏头关內,白守仁便將马车换成了骡马来驮货物,这样更加方便在草原行走。 货物卸了下来,小心堆放在一起。 而十多匹骡马也被栓在一处,有的静静臥著,有的嘴里嚼著枯草,有的偶尔打几个响鼻。 火光在白守仁的暗红色脸膛上跳动。 他看了看另外一边的赵暮云等人,又回过头来看著火堆,脸色阴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出发前,他与大哥白守敬商议了好久。 这一趟出关,他们家要一举三得。 其一,联络乌丸人,办好差事,给朔州府的果毅都尉孙继宗长脸,为白家谋得政治地位。 其二,杀了赵暮云,为老黄等死去的十人报仇,为儿子那两巴掌找回顏面,最好还可以找到丟失的那批盐铁。 其三,北狄和大胤打仗,禁止贸易,物价飞涨。白家却能光明正大带著货物出关去做生意,当然也是可以大赚一笔! 而白守仁只要借韃子之手,將赵暮云和他手下的人全部杀乾净,不让他们活著回大胤就行。 等回到朔州,就说是赵暮云为了保护商队,受韃子偷袭而战死。 到时候,赵暮云还能落个为国捐躯的美名,指不定还可追封个什么官衔。 另外,北狄和大胤在朔州大战在即,也不知道谁贏谁输,白家必须得做好押宝双方的准备。 现在,白守仁看到赵暮云和他的九个手下聚在了一起,赵暮云的力量 老黄他们十人是白家身手最好的一批鏢师,结果被赵暮云带人杀了。 说明赵暮云和他的手下並不是什么好惹的傢伙! 如果让自己同行的鏢师动手,估计他们不敢上,更是打不过的。 借韃子之手除掉赵暮云,才是最佳选择。 此时。 赵暮云这边,王铁柱和石勇两人站在城堡高处放哨值夜。 这是在延庆墩烽燧台形成的惯例,每晚必须有两人交替值守警戒。 马宝、天庆、老李、老张、小五等人早已在火堆旁边闭目歇息。 而赵暮云和唐延海、韩忠三人,聚在一起,准备研究明天的行军路线。 名义上是赵暮云护送商队去大草原,实际上是他借著商队掩护行走在大草原上。 虽然折兰王的部眾绝大部分都迁徙到苍狼湖集结,但不代表不会遇到其他部落的韃子。 另外这个乌丸部落,杨建只告诉赵暮云大致方向,具体在哪里,会不会也到处迁徙,一切未知。 而知道乌丸人大致下落的,便是白家的商队,在没找到乌丸部落之前,还得依靠他们。 可是,想要將这次差事办好,必须先確定队伍的领导人,有且只能有一个人! 赵暮云当然不能让白守仁当队伍的领导,要当,也只能是个傀儡。 那个白家小姐托贴身丫鬟给他示警也是不能不重视。 白守仁表面和赵暮云表示要同舟共济,鬼晓得他暗地里会打什么主意。 “老唐,你现在去把那个白守仁叫过来一趟,我找他有要事商议。” 第54章 行军路线 “赵什长,有何贵干啊?” 白守仁跟在唐延海的身边过来了! “白二东家,叫你过来,是商量一下行军路线。” 赵暮云招呼白守仁坐下,“我们要去的大草原西边,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要走多久?哪里真有我们需要找的人吗?” 白守仁淡淡一笑,似乎有恃无恐: “我们刚从大胤地界出来,赵什长不用这么著急!你放心,大青山南面的大草原我们白家走了很多趟,甚至大青山北面的大漠都有涉足。” “因此只要我们在,就能找到赵什长要找的人。” 哦? 赵暮云听出了白守仁话里有话,他冷笑一声:“白二东家,听你的意思,我们得听你的了?” “赵什长,你误会了,我哪里敢指挥你们啊!”白守仁连连摆手,“但是,这没办法,你们没有来过这边,具体怎么走暂时只能听我们的了!” “毕竟明天我们就要进入韃子的地盘,现在两国局势如此紧张,能儘量避开他们就避开他们吧!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行,路线你来安排!” 赵暮云微微一皱眉,当即道,“但我要求五日內抵达目的地,白二东家,应该没有问题吧?” “五日?容我想想!” 白守仁故意摸著额头,“五日应该没有问题!不过,你也知道的,我们是商队,路过韃子牧民的居住区要是不进行售卖的话,恐怕引起韃子的怀疑!” “再给你一日,六日时间!”赵暮云的话不容置疑。 白守仁见赵暮云如此斩钉截铁的决定,也就不在这个问题上爭执。 他心中已经在盘算了时间。 从孙继宗找到他们白家,要他们走一趟大草原的时候,他就第一时间派人从黑驼山的秘密通道进入草原,去给铁木尔通风报信。 算下时间,他的人应该已经见到了铁木尔。 而铁木尔再派出人来这边堵截,差不多需要三天的时间。 双方能遭遇的地点,估计在奚川和霫野一带。 白守仁只要稍微压一压行程,三日后出现在奚川即可,到时候,哼哼... 赵暮云见白守仁在火光之中发呆,於是提醒道:“白二东家,你们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白守仁急忙回过神来,“赵什长,不知还有什么吩咐,已经很晚,早点休息。” 古时候没有电,也没有电视,除了睡觉造人,好像也没有其他娱乐活动。 现在也就晚上八九点钟的样子,在他们看来却是很晚了! 白守仁情不自禁打起哈欠,想要离开。 “等等!”赵暮云微微一笑,“请白二东家再留一会。” “?” 白守仁怔怔看著赵暮云,后者却用靴子在沙地上抚平一片地面,然后用三棱刺简单横竖画了几下。 “这是大青山,这是偏头关,这是大河,这是朔州,这是黑驼山...” 隨著赵暮云一边在沙地上圈圈点点,一边说出一大串地名,白守仁顿时瞪大眼睛,脸色大变,內心的震惊无以復加。 赵暮云所画的河流山川以及城池方位,丝毫不差,就好像他来过这里一般。 白守仁一直以为赵暮云不过是烽燧台的一个小卒,颇有一些勇武,走了狗屎运当上了什长。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赵暮云居然还有这种本事,能將朔州以北到大青山周边的山川沟壑瞭然於心。 那白守仁熟悉路线这点依仗,在赵暮云这里立马变得微乎其微了。 他剩下的,恐怕只是知道哪里有韃子部落这点价值了。 而唐延海和韩忠两人,此刻以及习以为常。 从杀人技巧、士兵训练、刺探侦察、武器装备、识字唱歌、再到现在的简单绘製地图,赵暮云的脑中就像一座浩瀚的宝库,藏著无穷无尽的瑰宝。 只要能学到他其中一项,就能在这个乱世横行无忌。 韩忠用心跟赵暮云学习练兵,唐延海如痴如醉向赵暮云请教侦察技巧,就连老李和老张也请赵暮云教他们做军粮,烧菜... 至於现在画沙盘地图,辨別方向,找水源等等,对赵暮云而言,这可是上一世大夏国特种兵的基操啊! “白二东家,你在这里比划给我看看,我们的大致路线是怎么样?” 赵暮云似笑非笑看著白守仁,將手中的三棱刺倒递给他! 从刚才白守仁假装和睦,实则倨傲的態度,赵暮云就知道白守仁仗著自己对这片区域的熟悉,以为赵暮云什么都不懂,只能乖乖听他的指示。 你不是说你熟悉路线吗? 那我画出大致地图出来,你给我规划一下,总可以吧! 只要你勾画出来了,你那一点点优势就没了! 什么是降维打击,这个就是! “大致是...是这条路线!” 白守仁接过泛著寒光的三棱刺,手心直冒汗。 此等杀器他可是第一次见,却感觉非同一般。 他老老实实在赵暮云画的简单沙盘上勾勒一条路线。 这条线是沿著大河往北到大青山脚下,然后在大青山南麓往西走上百里。 “为何不是沿著大河边走呢?” 赵暮云指著路线一段,当即问道。 “赵什长,是这样的,大河北边这里横亘著上百里的戈壁荒漠,人跡罕至,如果沿著河边走,我们得穿过这片荒漠!” 白守仁解释道。 “从大河边到大青山之间这片区域叫什么地方?要走多久?”赵暮云用三棱刺此处画了一个圈。 “北狄人把这里叫奚川!”白守仁不敢直视赵暮云的眼睛,“从我们现在这个废弃城堡去到那里,需要四天时间!” “四天?” 赵暮云若有所思看了白守仁一眼,“从这里过去,看这路程顶多一百五十里,怎么需要四天?” “我也是粗略估计,因为之前也是要这么多时间的!”白守仁装作无辜的样子。 “不行!三天时间必须赶到!” 赵暮云立即摇头,“明天一早,你想办法给我找到北狄人的牧民,我们要马!所有人都骑马行军!” “这...”白守仁顿时面露难色。 “有什么问题吗?”赵暮云瞪了他一眼。 “只要有银子到位,马匹是可以帮你们买到的!”白守仁脸上浮现出十分鸡贼的笑。 原来他以为赵暮云会占他这点便宜! 赵暮云和韩忠、唐延海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 “我们不差钱!” 第55章 韃子部落买马 冬日的草原,广袤无垠且入目枯黄,格外的荒凉和寂寥,让人心生惆悵。 赵暮云一行人经过在废弃城堡中休整一晚,便开始新的一天行程。 十多匹骡马,二十二人,在草原上向北逶迤而行。 唐延海和王铁柱两人一东一西,在队伍三五里之外的草原巡弋。 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或者是北狄韃子接近,也能早做避让和防范。 呜呜呜! 一阵来自北方高原的寒风猛烈吹过,赵暮云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走了二十来里,除了天上的老鹰,还有地上跑的野兔,周围一望无际,不见一个人影。 虽然赵暮云能够识別方向,知道方位,大致清楚队伍要去的地方位置。 但人真正身处在这样空旷的草原之中,却又是不一样的光景和感受。 “白二东家,多久才能有北狄韃子的牧民部落?” 赵暮云有些沉不住气了。 手下的人就一匹战马,其他人全在走路。 儘管他们经过了五公里的负重越野训练,但也不是铁打的。 这样下去,时间长了,也会走得疲惫不堪。 要是遇到韃子,战斗力如何得到保证? 早知道如此,就该得杨建要上几匹良马充当脚力。 上次那二十匹战马被他们要去了,至今还没给个说法。 小五和唐延海都望眼欲穿了。 “赵什长,这我也说不准啊!他们到处游牧,隨遇而安,也许上一次来能碰到他们,下一次再来就不知道他们往哪里去了!” 白守仁两手一摊,表示爱莫能助。 见到赵暮云和他这帮手下,还有他们人手一把奇怪的武器和结构复杂的弓箭,越想越觉得不是什么善类。 万一铁木尔轻敌,派来围杀赵暮云的韃子骑兵数量不多,岂不是功亏一簣。 於是,白守仁便有意把队伍往渺无人烟的草原深处带。 “我知道了!” 赵暮云看了白守仁一眼,也没有继续深究,喝了一口水,继续赶路。 骡马背上那满载的货物你要找韃子部落卖出去的吧!不信白守仁只会驮著货物满草原跑。 咻!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道尖锐的哨声响起,一骑飞奔过来。 马背上正是巡逻的唐延海。 听到哨声,赵暮云眉毛一扬,这是他与斥候之间传讯的信號。 只有他和负责斥候的王铁柱、唐延海两人明白。 有发现! 赵暮云眼神一凛,握拳举手,韩忠立马读懂手势,低声道:“大家都停下!” 就在白守仁和他那十个鏢师一脸懵逼之时,唐延海已经来到赵暮云跟前: “赵头,东北方向约五里处湖边有韃子的部落,帐篷估计二十多顶。” “具体有多少人,尚不清楚,还需靠近再探。” 赵暮云眼睛一亮。 有韃子牧民,就意味著能弄到马匹了。 他让唐延海先休息,隨即朝白守仁说道:“白二当家,那就去这个部落买马,顺便也將你的货物卖一卖!” “行,既然发现有部落,那就过去交涉一番。”白守仁自然不好再推脱,“不过嘛...” “不过什么?” “赵什长你们一个个身上杀气太重,而且背著弓,会引起韃子牧民的警惕,不仅不能买到马匹,还会引来不必要麻烦。” “韩忠,你领著大家在附近休息待命,小五、柱子,你们两人隨我同去。” 赵暮云说完,便把身上的弓交给了韩忠。 白守仁这边,也分出了三匹骡马,让三个鏢师牵著同行。 二十多顶帐篷,充其量不过四五十人,购买力应该好不到哪里去。 三匹骡马的货物,足够这个小部落消化了。 隨即,白守仁和赵暮云等六七人簇拥著三匹骡马,朝著小湖边那个韃子部落走去。 当他们一行走到湖边三里远的时候,就有十来骑呼啸著朝他们疾驰过来。 “都不要动,也不要慌,他们知道我们是商队,不会进攻我们的。” 白守仁出声提醒。 仅仅十来骑,就让赵暮云感受到了骑兵的强大之处。 虽然他在黑驼山也见过钟大虎摆下阵型来对付那个银甲韃子带来的骑兵,但像这样直面韃子的骑士扑面而来,还是第一次。 十来名骑士,高大的骏马,轰隆的蹄声,迎面而来。 就像一辆辆摩托车直接懟你脸上来,就问你慌不慌。 赵暮云等人听从白守仁的提醒,没有动。 他们冷眼看著这些骑士,手已经悄悄伸进怀里,握紧了三棱刺的木柄。 骑士在赵暮云等人十步之外马头一歪,围著人堆转圈圈,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他们手中的弓弩对准了赵暮云和白守仁等人。 只要他们轻举妄动,就立马將他们射成刺蝟。 “你们这些大胤人?来我们的草原上干什么?” 为首一名骑士看起来年纪挺大,而周围的骑士要么年纪大,要么年纪尚小,就没几个青壮年。 看来他们的青壮已经被徵调去苍狼湖那边集结,参加南下侵略掠夺大胤的战斗。 赵暮云一想到韃子在大胤烧杀劫掠,脸上一直阴沉著。 “我是你们最真挚的朋友,来自朔州白家的商队,给你们带来生活的货物!” “你们看这里,是不是你们最需要的货物?” 白守仁显然对这样的情况司空见惯。 他从容不迫,露出和熙微笑著用韃子的礼节给这人行了一个礼。 隨即就让一个鏢师打开骡马背上的袋子,里面露出了瓷盘,粗布还有大包的茶叶。 为首的韃子一开始还是一脸警惕,当看到袋子里的货物时,脸色已然缓和: “哈哈,我的朋友,既然你们带来了这么多精美的货物,那就去我们部落停留一下,我们要与你们交换。” “走吧!欢迎来到我们的部落!” 白守仁笑著回应,与那个韃子谈笑风生,一路並行。 其余老少韃子也让开了一条路,有三四个年少的骑马离去,好像要去传信,剩下的簇拥著三匹骡马以及赵暮云一行人,呼啸著去湖边营帐。 不一会,当赵暮云他们到达韃子营地的时候,数十人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围住商队的骡马。 白守仁的三个鏢师不慌不忙解下口袋,將里面的货物在一块空地摆了出来,就像现在摆地摊一般。 精美的瓷器,柔软的布,刺绣的手帕方巾,手工做的小玩意摆得琳琅满目。 这些人马上被这些货物吸引住了,纷纷询问价格。 看中喜欢的之后,便拿出家里的羊皮来交换。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妇孺儿童,没见一个青年男人。 而一些韃子妇女肆无忌惮凑过来朝著王铁柱和武尚志两人身上看,指指点点,眼中兴奋无比。 甚至有几个韃子女子看赵暮云长得英武高大,竟然靠近来想要动手摸赵暮云。 三人顿时感觉如同动物园的猴子一般,很是彆扭。 直到那位老年韃子对著这些女人怒吼一声,她们才依依不捨散开去挑选货物。 “我亲爱的朋友,请进大帐喝一口我们这里最醇厚的马奶酒!” 老年韃子向白守仁发出邀请,白守仁呵呵一笑,准备应邀进去。 “跟他说,喝酒就不必了,我们要买几匹马!” 並非喝酒不骑马,骑马不喝酒! 赵暮云急著要买到马,不想耽搁时间,於是拉住了白守仁,打算让他先说买马的事情。 “你的这位朋友,太不给我们面子了?你不进帐喝酒,那我们的马,不卖!” 老年韃子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第56章 张狂的老韃子 “喝了酒,他们就肯卖马给我们了?” 赵暮云一看这个年长韃子如此说话的態度便有些来气。 白守仁见状,急忙怒斥道:“人家这么热情邀请,有你这样说话的?喝点酒,能耽误了多少时间呢?” “还是这位朋友明白事理,我们的马奶酒,不是隨隨便便给人喝的!” 年长韃子吹鬍子瞪眼睛,白了赵暮云一眼。 在他看来,赵暮云、王铁柱、小五三人很年轻,一看就是刚出来办事的,便摆出一副倚老卖老的姿態。 为了买到马,赵暮云忍住了,拱手一礼:“是我太著急了,多有得罪!” “我的朋友,你也好好管教你手下的人吧!他是不是第一次来草原,一点规矩都不懂吗?” 见赵暮云拱手道歉,年长韃子又囉嗦一句,便先钻进了羊皮帐。 白守仁担心赵暮云又会与年长韃子发生口角,於是便让赵暮云三人在外面等候。 “我的朋友,让他们也进来!”年长韃子从帐篷中伸出头,大声招呼道。 看来他是非要赵暮云喝他的酒不可。 居然还有如此要求的人,赵暮云扭头给王铁柱、小五两人使了个眼色,便大步走了进去。 帐篷內,羊膻味、马粪牛粪味,还有许久不洗澡的腌臢味混合著,让人呼吸困难。 赵暮云禁皱眉头,打量了四周。 这是他第一次进韃子的帐篷,里面的装饰和他上一世去蒙古包里似乎大差不差。 圆顶帐篷,地上铺著羊皮毯,四周摆著各种桌子柜子家具。 墙壁上,还掛著羊头、弓箭、弯刀和盔甲。 这些也是游牧民族帐篷內的常见之物。 不过从帐篷內的装饰和摆设,足以看得出来这个年老韃子颇有些地位。 只是,赵暮云在另外一面墙上,却看到了三个人骷髏头和两根貌似人类大腿骨做成的装饰物。 旁边还有一把好像用女人长头髮做成的拂尘物件。 赵暮云一看到这个东西,就感觉有一股诡异和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心情莫名烦躁。 此刻,帐篷正中间有一个泥做的火坑,烧著乾巴巴的牛粪和马粪,火坑中用石头支起一个陶瓷罐烧水,咕咕冒著热气。 年老韃子招呼白守仁四人坐下,又进来两个年老的韃子,跟他坐在一起。 一个韃子女子低著头端著一个装满白色液体的大陶瓷罐进来,换下原来烧水的陶瓷罐。 才一会,帐篷里飘荡起淡淡的奶香,夹杂著酒精的香醇味。 这便是老韃子用来招待他们的马奶酒了! 趁著温酒的功夫,老韃子跟白守仁热烈交谈起来,赵暮云只得忍著,耐心在一旁等待。 好不容易等到马奶酒热了,老韃子让一个女子摆出瓷碗,给赵暮云等人斟了一大碗。 “我的朋友,请!” “请!” 白守仁端起瓷碗,然后朝赵暮云三人示意,赶紧下去。 赵暮云端起来后,皱著眉头一饮而尽。 什么酒?淡出个鸟来! 比老子上一世在部队里聚餐喝的红星二锅头差远了! 要不是强忍著,赵暮云估计当场要吐了出来。 而王铁柱和小武估计是第一次喝到这种酒,都是皱著眉头分了好几口喝完的。 从他们脸上痛苦的表情,就知道这东西不好喝。 “这个小兄弟,有点酒量啊!” 看到赵暮云一口闷,老韃子的脸上露出惊讶,他挥手示意妇人给赵暮云满上。 赵暮云也不客气,又一口喝完;妇人又倒,赵暮云干掉。 如此反覆,直到妇人手中的瓦罐已经空掉。 此刻,不仅是老韃子等人,就连白守仁和王铁柱、小五三人也目瞪口呆。 赵暮云足足喝了八碗! 可他面不改色,一脸淡然。 “没想到这位小兄弟,如此海量,倒是让我们震惊了!”老韃子不敢再轻视赵暮云。 要知道,他们部落最能喝的勇士,一口气只能喝六碗,跟赵暮云足足差了两碗。 “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卖马的事情了?” 赵暮云看著这老小子一副吃瘪模样,心头冷笑。 上一世,六十五度一斤装的二锅头直接吹瓶都没事,你这马奶酒丁点酒精度,能算个啥呢? “谈,当然可以谈了!你们要买多少匹马?” 赵暮云伸出一个指头! “什么,就一匹马?刚才至於这么著急吗?”老年韃子哈哈大笑,“没问题,我现在就让人带你们去看马。” “不,十匹!”赵暮云微笑著摇摇头。 “十匹?不行,卖给了你们,我们就没有足够的马,最多三匹!”年长韃子沉著脸,拼命摆手。 赵暮云一听,当即要发作。 酒喝了这么多,面子也给了你,到头来只卖我们三匹马,这不是浪费表情? 白守仁急忙劝道:“算了,我们大不了去下一个部落再买,不要惹事!” “行,三匹就三匹,多少银子!” “我们不收银子,只能用物资换物资。”老年韃子一口拒绝收银子。 赵暮云当即尷尬当场,他只能看向白守仁。 “好吧,回头你把银子付给我就行。”白守仁嘿嘿一笑。 隨即老年韃子和白守仁一番討价还价之后,以五匹布、二十个白瓷碗、一堆小玩意交换一匹马。 白守仁把这些货物,总计折成银子三十两,合著一匹马要十两银子。 这价格,还算行吧! 赵暮云认了下来,表示等回去路上再给白守仁银子。 生意达成,帐篷里气氛变得和谐起来。 老韃子三人喝了好几碗酒,脸色变得红润,人也话多起来。 他看到赵暮云多次盯著墙上的骷髏头看,当即便吹嘘道: “小兄弟,我年轻的时候,可是部落里一名响噹噹的勇士,这三个头颅,是我第一个衝上城头,亲手砍下来的。” “我们的折兰大王亲自接见了我,还奖励我大量牛羊和女人!” “现在年纪大了,虽不能上战场,却还能为大王效忠,这次草原集结,我派出了我的子侄共二十一名勇士前去。” “他们一定能比我当年杀的敌人还要多!” “等他们凯旋,敌人的头颅和大腿骨將掛满整个帐篷。” 老年韃子肆无忌惮地得意吹嘘,旁边两个韃子也跟著附和。 白守仁脸色有些难堪,只能跟著陪笑。 而赵暮云和王铁柱小五他们三个的脸上变得异常阴沉。 老韃子杀的人,不就是大胤的將士吗? 现在北狄和大胤交战,老韃子居然还派了二十一个青壮去参战。 可是他却在砍下大胤同胞的韃子帐篷里喝他们的马奶酒,买他们的马匹,还听著他们的炫耀! 赵暮云此时心中已经动了杀心,要不是有任务在身,不能暴露自己,他估计早就一三棱刺捅进这个老韃子的脖子。 “那这又是什么东西?” 赵暮云强忍心头的怒火,毫无表情指著墙上女子头髮拂尘问。 “哈哈,这是一个女子的头髮,她死了之后,一头乌黑秀髮怪可惜的...” 第57章 干他丫的 老韃子说得兴起,完全没有看到赵暮云三人已经眼中喷火,隨时就要爆发的模样。 而白守仁看到赵暮云三人这般,顿感大事不妙。 他当然希望赵暮云跟韃子衝突,然后死在韃子手中,最好是能死在铁木尔的人手中。 可现在要是赵暮云跟韃子打起来,韃子杀人不问青红皂白,白守仁也跟著倒霉。 “时候不早了,我们得赶路,別让他们等太久!” 白守仁急忙拉住赵暮云告辞。 “就要走了,不多坐一会?”老韃子意犹未尽。 人一上年纪,就喜欢聊起自己年轻时候牛逼之事,即便是北狄异族也不例外。 “嗯嗯,等我们从別的部落回来的时候,再来您这里喝酒!” 白守仁应著老韃子的话,推著赵暮云走出帐篷。 此时,外面三个鏢师拿出来的货物已经卖得差不多了。 他们身边,堆积了一大叠羊皮。 “剩下的货物,留给北狄的牧民,给赵兄弟换三匹马!”白守仁急忙吩咐。 这样三匹骡马的货物全部处理,他现在就可以让一人先带著羊皮回朔州去。 “赵什长,不要动怒,一旦动手,先別说能不能干得过,即便打得过,我们也暴露行踪,会惹来韃子追杀的。”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同时,白守仁急忙悄声劝住赵暮云。 “我知道轻重!这个韃子且先留他活几日!”赵暮云眼神冰冷。 张狂的老韃子所干的事情以及他的狂傲,即便捅他一百个窟窿眼都不嫌够。 白守仁鬆了一口气,只要赵暮云现在不动手就好。 老年韃子让几个少年韃子收好交换马的货物后,就牵来了三匹马。 “这是什么意思?这三匹马都无精打采,病懨懨的样子!”小五当即大声跟赵暮云匯报导,“这马有问题!” 小五之前家里是养马的,对马匹了解。 之前赵暮云在黑驼山驱赶铁木尔手下的战马衝散阵型,就是小五和唐延海去执行的。 懂马的小五,才能把二十多匹战马点燃马尾,並拐走了二十多匹。 赵暮云来跟韃子买马,自然也把小五带上,以免被韃子欺诈了。 “我们可是拿出这么多精美货物来交换,你们却拿病马糊弄我们,什么意思?” 赵暮云已经憋了一肚子气,现在又被摆了一道,刚刚冷静下去,火气又腾的上来。 “朋友,你可別乱说,这三匹马只是饿了没吃饱而已,哪里有什么问题!” 老年韃子脸色一变,隨即恶声道,“能让你们大胤的商人来草原上做生意就已经不错了,也不看看这是哪里?” “明明就是病马,而且还是马喉黄!” 小五在帐篷內喝马奶酒,听老年韃子吹嘘他杀大胤人,也早就火气直冒。 了近三十两银子,现在老年韃子居然用三匹病马来糊弄,如何不让人生气。 而且这个马喉黄,用现代话来说就是马流感继发的细菌感染,喉肿气促,咳如拽锯,鼻脓腥臭。 这样的马,別说当坐骑,就算杀了吃肉都怕传染。 “什么马喉黄?一手交货,一手交马!现在马交给你们,交易也完成了,接下来跟我们没有关係了!” “劝你们赶紧离开,否则我们就不用客气了!” 老年韃子的脸上,立马露出阴冷的神色。 一声呼哨,刚才那十多骑老少韃子闻声纷纷赶了过来,用手中的弓箭对准赵暮云等人。 韃子果然凶狠,別看他们是未成年的小韃子和头已经发白的老韃子。 看样子只要赵暮云他们再多说一句,便含不留情將他们射杀。 白守仁和几个鏢师脸色发白。 王铁柱和小五只看著赵暮云,只要他一声令下,说动手便动手。 “算我们倒霉!” 赵暮云不怒反笑,“白二东家,咱们胳膊拧不过大腿,走吧!” “不过,我只能给你十五两银子了!风险各承担一半。” 说完,便在一眾韃子的注视下,让小五和王铁柱把马牵走。 这下却把白守仁看愣了。 赵暮云居然能忍下这口气? 只是,被韃子用三匹病马坑了,赵暮云却拉著白守仁一起承担,这让白守仁很是不满。 现在,他也没做多想,只想赶紧先离开这里再说。 隨即让他的三个鏢师,赶著满是羊皮的骡马跟著匆匆离开。 “哈哈!” 赵暮云他们走出没多远,背后传来韃子们的放肆大笑和怪叫,就像是打了胜战一般。 而此时,赵暮云的脸上已经变得冷冽无比。 回到韩忠和唐延海等人歇息等候的地方。 他们看到王铁柱和小五只牵著三匹马,而且这马看起来有些不健康的样子,刚要开口询问,却发现赵暮云阴沉著脸。 眾人也不敢开口了。 不过,他们已然猜到,刚才在韃子的部落里一定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 白守仁此刻也不敢招惹赵暮云。 倒是赵暮云主动找到他:“白二东家,先赶路吧!” “行,那我们就赶路,去下一个韃子部落,应该不会这么倒霉。”白守仁心疼钱,但看到赵暮云吃瘪,难免有些幸灾乐祸。 “嗯,你们先走一步!我们隨后便追上你们!”赵暮云盯著白守仁,嘴角一歪,忽然笑了。 “你们后面追上来?” 白守仁一怔,隨即大声道,“赵什长,你想干什么?这么做,我们大家全完了!韃子会对我们展开追杀的,这样的话,我们怎么才能抵达目的地?” “韃子的兵马都去苍狼湖集结了,你没看到这部落里只剩下老头和小孩,以及女人!” “等韃子的军队知道他们的部落遭受攻击再来追杀我们,我们早就赶到大青山那边了!” “这个老韃子不是说要让他的子侄上阵去杀我们大胤士兵吗?那我们就在他们的后方给他们的家人顏色看看!” 赵暮云眼中精光暴涨。 他从韃子部落营地离开的路上,反覆斟酌,突然间似乎领会到了那个大官直接令他带人去韃子后方的意图。 也许他们这队人去找什么乌丸人的行动,早就被韃子的內奸传了出去。 大胤和北狄在朔州的这场大战,赵暮云从那日在朔州城外遇到的大胤军队状態,加上之前他在静边军镇的两个月所见所闻,就深感担忧。 大胤的军队,中上层军官爭权夺利,贪生怕死,普通士兵士气低落,缺乏训练,战力低下。 那位京城来的大官部署这场大战,估摸著胜算並不大。 他可能是想起赵暮云在黑驼山的表现,然后就预留了一手奇兵吧! 如果朔州大战能贏,赵暮云找到乌丸人並在大草原上骚扰折兰王后方,那就是锦上添。 不仅能封住折兰王逃走路线,还能肃清大草原上的韃子势力,从而有助於这位大官收復大青山南麓这片失地。 如果朔州大战输了,那赵暮云在后面的骚扰,也能牵制韃子,匆而寻求新一轮的博弈和破局。 “干他丫的!” 赵暮云话音刚落,王铁柱和小五两人立马大叫起来!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他们两个早就憋不住了。 第58章 轻鬆拿捏 “哈哈,今天赚翻了,三匹病马换了这么多货物!” “那个大胤小崽子刚才气得嘴巴都歪了!” “我就喜欢他们恨我们却又不敢动手的样子。” “要不是看他们是商队的人,我早就一箭將他们射个透心凉。” “还是族长您厉害啊!” “废话,当年族长在银州砍下大胤士兵的头颅,立下功劳,才有了我们这个部落!” “......” 赵暮云他们刚才进去交易且买马的韃子部落里,年老韃子被一帮老少韃子围在一起,如眾星拱月一般。 年老韃子喝了两碗马奶酒,在眾人吹捧之下,脸上显得更外红润,春风满面,仿佛又有了年轻时候的风光。 年老韃子非常享受眾人那崇拜的目光,大声宣布:“好了,今晚杀两只羊,好好庆贺一番!” 呜,呜呜! 一眾老少韃子欢呼起来,引来在营帐四处忙碌的女人们侧目。 今晚又有得忙碌的了!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从帐篷区外飞奔进来:“族长大人,他们...又来了!” 什么? 沉浸在喜悦之中的老族长一脸疑惑:“他们?谁啊?” “就是刚才要跟我们买马的三个大胤人!” “哈哈,看来是他们不服气,又找回来了!” 年老韃子冷冷一笑,“以为我们的部落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吗?” “大家听我號令,等他们一靠近,我们就將他们拿下,把身上的东西扒个乾净!” “至於人嘛,就交给你们这些狼崽子们好好玩一玩!” 一帮少年韃子轰然应允。 在大人的耳濡目染下,他们早已变得嗜血和残忍,只恨自己年纪尚小,不能参加折兰王的大军去入侵大胤。 现在,老族长同意对大胤的商队下手,让这些少年韃子见见血,练练手,一个个自然兴奋不已,就像闻到了血腥的鱷鱼一般。 十来个少年韃子立马將弓箭拿在手里,在三个老年韃子的带领下走出营帐外围。 他们看到了三个人骑著马,缓缓朝他们走来! 不用说,便是赵暮云、王铁柱和小五三人。 骑著的马,却是刚刚韃子卖出去的病马。 “胆儿还真肥啊!难道不怕我们將他们射成刺蝟嘛?”一个少年韃子准备开弓搭箭。 一个年长韃子看著一百五十步外的赵暮云三人,便大声喝止: “慢著,听族长的命令,等他们走进五十步之內再动手,免得把他们嚇跑了,嘿嘿!” 啪! 哪知话音刚落,这个老年韃子的脸上突然血绽开。 一支箭矢悄然无声从他正前方射来,钉进了他的眉心。 老年韃子还没来得及惨叫,身子一僵,便直挺挺仰面倒下。 “该死!” 韃子族长脸色大变。 他万万没想到,赵暮云他们先动手了! 而且还在一百五十步外精准命中目標。 这等高超的射术,他们族中最勇猛的战士,也做不到啊! 要是刚才这一箭,瞄准的是他,估计也一样躺在地上了。 “快,全部上马,你们给我衝过去,他们三人之中有神射手!” 韃子族长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 一眾少年韃子顿时慌了! 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他们的力气是不可能射得到,而且他们的柳木弓箭,也不允许。 他们如受到惊嚇的鸡群,纷纷散开去牵马,跳上马背。 对方的神射手远距离一箭便控制全场,从心理上已经给他们造成了压制和震慑。 他们只有上马並且靠近,才有可能扳回劣势。 这帮老少韃子的惊慌乱动,早已让营帐区里的韃子女人纷纷躲进帐篷,不敢出来。 不过,她们並不是很害怕。 有的女人甚至偷偷伸出头来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打打杀杀是男人的事情,对於这些女人而言,她们的身体,便是能在草原存活的本钱。 然而,赵暮云一箭命之之后,也不再留手。 策马向前的同时,手中的复合弓继续输出,一箭接著一箭,射向远处的韃子。 身边的王铁柱和小五紧紧贴在赵暮云的两侧,手握三棱刺,目不转睛盯著前方,冷冷看著十来个少年韃子越来越近。 上了马的韃子果然很灵活,虽然他们还是只是十多岁的少年,最大不过十四五岁。 但毕竟是移动靶,赵暮云射出的箭,没有第一箭那般高的命中率。 射出了五箭,只中了一箭,带走一名小韃子。 这五箭功夫,十多名韃子已经到来百步之內。 咻咻咻! 他们在马背上开始射箭。 “下马!” 赵暮云一声低喝,三人翻身下马,伏低身子,躲在三匹病马后面。 接著王铁柱和小五用三棱刺分別在马屁股上狠狠一戳。 三匹病马发出嘶吼,撒开蹄子向前奔跑。 赵暮云三人见状,立马跟著后面。 这帮少年韃子一见,顿时懵了! 他们哪里见过这种打法? 手中箭矢射出去,只射中了奔跑的病马,却无法射到跟在奔跑的病马后面的赵暮云三人。 他们之中有个年纪大一点的少年韃子大吼道:“散开,绕过去!” 少年韃子如梦初醒,急忙分成两拨,从侧翼攻击赵暮云三人。 “杀!” 怒吼声响起。 只见左侧不到百步的草地上,突然冒出五个人来。 这五人,正是韩忠和老李、老张、马宝、田庆他们。 五把弓齐发,箭矢如闪电般向这些少年韃子射来。 侧面的目標更大,才三轮箭矢,这些韃子纷纷中箭跌落下马。 十来个少年韃子,一下子就剩下二个人! 见势单力薄,他们急忙调转马头往回跑。 “小兔崽子,想跑?” 两人人影从另外一侧草地现身,唐延海和石勇两人快速靠近,一把衝上去將马韁绳抓住,两个少年韃子被他们如老鹰抓小鸡般拎下马来。 “柱子,小五,把这些马收拢好!” “剩下的人,跟我过去,將这里围起来,一个也不许跑。” 见这十来个少年韃子轻鬆搞定,赵暮云放缓脚步,大声下令。 刚才和白守仁来的时候,赵暮云已经將这个韃子部落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三个年老韃子,十二个少年韃子,其余是妇女和小女孩。 当他决定回来要將韃子部落给灭的时候,已经盘算好了战术。 如果他带著一什手下直接正面杀过来,虽然也能轻鬆摆平,但韃子的凶狠和擅射不能大意。 赵暮云不想有任何一个手下负伤。 於是他便自己带著王铁柱和小五两人明著过来,以麻痹韃子。 而韩忠、唐延海等人悄悄潜伏在左右。 韃子看到他们三人出现,毫不在意。 赵暮云先手一箭射死一名老年韃子,激怒少年韃子来进攻。 而他用马匹做掩护,人跟在后面衝锋,便是现代战爭中步坦协同的突击方式。 对付这些乳臭未乾的少年韃子,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现在射死一名老年韃子,搞定十二个少年韃子,那只剩下两个老年韃子了! 那个吹嘘他砍下三个大胤士兵的老韃子,居然躲在后面,没有出来。 不过也不要紧,赵暮云等人马上就来找他了。 赵暮云等人马上將这里围了起来。 仅剩下的两个少年韃子,已经没了刚才的桀驁,被脸上刀疤的唐延海嚇得哇哇大哭,乖乖被押著也来到营帐。 韃子族长和另外一个老年韃子失神地站在营帐之前,手中的弯刀或许给他最后说话的勇气。 他们是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会惹到了这样一群人。 “你...你们不是商队的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都是孩子啊,你们怎么能下狠手?” 韃子族长颤巍巍指著向他逼近的赵暮云,怒声道。 第59章 巧了,他们刚好高过车轮! “他们还是个孩子!” 赵暮云上一世可没少听到这话。 在大夏西南边境之外的异国丛林中,那些手持ak,拿著砍刀的少年,杀起人来比大人还凶狠。 这十二个少年韃子,就像十二头狼崽子,已经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如果不是遇到赵暮云他们,换做其他人早就死於他们的箭下,成为他们向大人的炫耀。 “老唐,这两个少年多高了,比应该比马车车轮高了吧!” 唐延海冷冷一笑,对著两个少年韃子比划一下:“赵头,巧了,他们刚好高过车轮了!” “小石头,你还没沾过血,这两个人交给你,给我砍了他们!”赵暮云面无表情,一脸冰冷。 他的手下九人,唐延海杀过韃子,还跟赵暮云一起杀过白家的鏢师。 而王铁柱和小五两人手上也沾了血,杀过人。 韩忠等五人,刚刚也用弓箭射杀了好几个少年韃子。 延庆墩烽燧堡,就剩这个饭量最大的石勇手里没有人命。 赵暮云肯定要让他练练胆。 如果他能將这两个已经手无寸铁的少年韃子给杀了,那便是真正融入了集体。 眼前是两个少年,已经没了武器。 现在要砍了他们,比起刚才在战场上杀人,更得有强大的心理素质。 “好!赵头,交给我!” 赵暮云以为石勇会犹豫一阵,哪知他却毫不迟疑就拉过一个正在哭鼻子的少年韃子。 少年韃子嚇傻了,瘫倒在地上,软成一摊泥,裤襠里面已然湿漉漉。 他任由面无表情的石勇拖著走。 另外一个少年韃子更是嚇得在原地瑟瑟发抖,刚才马背上骑射杀人的那股狠戾,荡然无存。 啊! 三十多个妇女和女童顿时发出了一阵阵尖叫。 她们被韩忠等人从帐篷里赶了出来,集中在草坪上。 也不知道,这已经死去的十个少年韃子,又是她们其中哪个的哥哥弟弟,哪个的孩子。 现在,能保护她们的就剩两个老年韃子。 可这两个老年韃子,又哪里是眼前这七八个年轻力壮,眼神冰冷,充满了杀伐之气的男人敌手? “我们把马都给你们,请你们放过我们吧!” 此刻,韃子族长这才意识到他们遇到了什么样的狠人! 族中的二十一个青壮年去入侵大胤,他们的妻儿子女留在后方,却被大胤来的人宰杀。 等他们回来,族长不知道如何向他们交代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赵暮云摇摇头,“可惜现在晚了,你们这个部落,已经留不得了!” “杀了你们,你们的马就是我们的了!” 韃子族长吼叫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赵暮云缓缓说道:“我们和那三个被你砍下头颅,取下腿骨做成装饰品的人一样,都是大胤的士兵!这样,你可以安心的上路吧!” 闻言,韃子族长一脸绝望,即便他现在垂死挣扎,也无济於事了。 赵暮云既然表明自己是大胤军人的身份,那就说明,他们整个部落的人,全部得死。 “动手!” 隨著赵暮云一声令下,石勇眼睛不眨,用三棱刺捅进了两个少年韃子的胸口,而且还看著他们嘴角冒出血沫,慢慢死去。 唐延海、韩忠等人同时动手,將韃子族长和另外一个老年韃子,当著三十多个韃子妇女儿童的面,一併杀了。 韃子族长没有半点挣扎,就这样被砍下了头颅。 他那死不瞑目的眼中,满是后悔和不甘。 “赵头,她们怎么办?” 唐延海不怀好意的看向这些女人,韩忠、老李、老张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反正要弄死她们,不如在她们死之前,让大家爽一把。 “一把火烧了这里,然后让她们带上一些吃的东西滚蛋!”然而,赵暮云却没有让他们遂愿。 “什么?放...放了她们?”唐延海一脸难以置信,“赵头,这多可惜啊,不如便宜大家...” “不行!韃子乾的那些畜生事情,我们不能!”赵暮云坚决摇头。 一旦放开让手下姦淫,只会让他们变得毫无人性,迷失自己。 “既然不能干,那也不能这么放了她们啊!” 唐延海只能暗道可惜,可赵暮云的话他又绝对不能忤逆。 “没了营地,她们只能去投靠別的韃子部落!” 赵暮云微微一笑,“要是这大草原上的韃子部落的女人都成了这样,你说那折兰王吃不吃得消?” “还是赵头想得深远,我们太粗浅了。”唐延海暗道惭愧。 赵暮云有他的考虑,那就服从命令。 另外,听他的意思,好像还要去下一个部落继续干这种事情! 爽啊! “放心,等这一趟回去后,我答应一定让你们每人都娶上十个八个老婆!”赵暮云笑道,“就怕你们到时候对付不过来啊!” 唐延海眼睛一亮:“我们相信赵头。” “好吧!动手!能带走的儘量带走,不能带走的,全部烧了!” 不一会,在韃子女人们的哭喊声中,帐篷燃起了熊熊大火,浓烟滚滚,直达天际。 赵暮云等人满载而归。 他们不仅每人骑著一匹马,而且还多出五匹马驮著从韃子营帐里找到的物资。 刚才白守仁与韃子部落交换的货物也被他们拿了出来。 等赵暮云一行人走远后,韃子女人们才拼命去火里抢物资出来。 可惜,早已所剩无几。 她们只能含泪马上离开这里,向东而去,投靠別的部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不然,冬天大草原寒冷的夜晚,会让她们冻僵。 ...... 赵暮云先让大家往西边跑了一阵,离开了这些韃子女人的视线后,隨即再向北行军。 在日落时分,追上了白守仁一行。 感受到赵暮云等人浑身血腥之气,看到他们胯下的马匹,还要马背上满满的物资,白守仁惊讶问道: “你们到底对那个部落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把他们从草原上抹掉了而已!” 赵暮云淡淡笑道,“哦,对了,你刚才帮我先垫付的货物,我也给你带回来了,现在我们两清了!” “什么?你把他们全杀了?” 白守仁一脸惊恐,“赵兄弟,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做,韃子一定跟我们没完!他们一定会派兵来追杀的!” 此刻他的心中却已经是骇浪滚滚。 能將老黄他们十人全部击杀的,无一生还,莫非还低估了赵暮云他们的本事? 要是铁木尔派的人太少,岂不是拿不下赵暮云他们? “那让他们来好了!” 赵暮云见白守仁一脸鬱郁,便笑了笑,“老韩,把货给白二东家!” “天色已晚,赶紧找个地方歇脚吧!哈哈!” 第60章 奚川草原 三日后。 赵暮云沿著大河东边的草原一路向北,走了一百多里,来到了白守仁口中所说的奚川草原。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这里得到淋漓尽致体现。 奚川草原西边,沿著大河北岸,真是一片茫茫戈壁,黄沙漫天。 向北远眺,高大巍峨的大青山如一条苍莽巨龙,已然呈现在眼前。 东西延绵数千里,一眼望不到头。 北缓南陡,山体青黛,参差崢嶸,层峦叠嶂。 这里的风光,已然与赵暮云之前身处的朔州已截然不同。 虽然西边是荒漠戈壁,可从奚川草原向东,及大青山往南直到河东道朔州的黑驼山、洪涛山、紫水河这一片广袤区域,却水草丰茂,气候宜人。 那是因为有了大青山挡住了来自大漠高原的寒冷空气,还有大河流经以及发源於黑驼山、洪涛山、大青山等山间的支流水网同时滋润著这片土地。 大青山原是大胤抵御大漠游牧民族的天然屏障,也是农耕文明与草原文明的分界线。 大胤建国初期,便在这里设了云州、丰州、胜州三府,用来安置內附的草原部落,驻军屯田,並迁徙上万户大胤人来定居。 然而就在一百年前,大漠上新兴势力北狄异军崛起,建立政权並一统草原,开始对大胤虎视眈眈。 与之相反,大胤朝廷因一场空前內乱,能战善战的边军被朝廷调回內地平定叛乱,从而让北狄异族有机可乘。 折兰王便是趁著云、丰、胜三府兵力空虚,以十三副盔甲起事,杀了大胤在云、丰、胜三府的地方官员,將三府的数万汉人赶跑或成为奴隶。 宣布这里成为北狄人的地盘,並向大青山北边的北狄单于俯首称臣,接受其统治。 北狄单于大喜,赐予折兰王武器、旗帜、綬印,承认他在这里拥有自主权。 背靠北狄支持,兼有云、丰、胜三府的肥沃土地和土地,折兰王势力越来越大,麾下有数万户之眾,骑兵上万,成为北狄封的王之中,实力最强之一。 大胤经歷一场大乱,伤筋动骨,国力衰退。 等发现云、丰、胜三府已经沦陷於北狄韃子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组织过几次收復失地的战爭,不仅无功而返,还损兵折將。 从此,大胤只能无奈接受现实,將防线退至偏头关—黑驼山—紫水河—洪涛山一线,朔州以北数万平方公里的领土拱手相让。 並且还在紫水河以北三十里处立下界碑,划为缓衝区,受尽屈辱。 “赵什长,前面是大青山,左边是荒漠,右边是奚川草原。” “我们现在的路线是沿著荒漠与草原的边缘,走到大青山脚下,然后便可以向西行进了。” “再走二百多里,我们便能抵达大青山的西陲了。” 白守仁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来到赵暮云的身边,轻声说道。 此刻的他,已经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生怕在赵暮云面前暴露出他有要置其於死地的一丝丝跡象。 他现在除了等著铁木尔派来的骑兵到来外,別无他法。 因为在赵暮云带著他的人转身回去杀了第一个北狄部落的韃子,並烧了人家的营帐,抢走他们的马匹和物资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仅三天时间,他们沿途攻击了五个同等规模的韃子部落,烧毁营帐,抢走了上百匹马,以及无数物资,让数百韃子女人和幼童无家可归。 而部落中比车轮高的少年韃子,一个不留;老年韃子,更是统统杀死。 赵暮云和他手下这十个人,越杀越来劲,越杀越熟练。 一个个手上沾满了血腥,每人至少有十条韃子的命在身,宛如来自地狱的夺命阎罗。 白守仁的货物不仅一件都卖不出去,他的商队还多了十多匹马和无数的羊皮,这些都是赵暮云以低价强卖给他的,不收还不行。 白守仁已经欠了赵暮云他们五百多两银子。 要是这样下去,整个大青山南边的韃子小部落都要被他们霍霍一遍了。 並且,將来白家也別想再来这里做生意了。 “白二东家,我看咱们这一趟完事之后,可以继续深度合作啊!” “这才三天,你就大赚一笔,我们卖给你的东西,你回到朔州再一倒卖,赚上好几倍了!” 赵暮云瞥了白守仁一眼,几分戏謔地说道。 朔州城外救下的白家那位小姐给他的提醒,他没有忘记,一路上都让人盯著白守仁,对他保持著警惕。 不过,赵暮云等人对烧杀劫掠了五六个韃子小部落之后,白守仁老实低调了很多。 赵暮云有应必答,根本不敢忤逆。 “赵什长,你们把韃子的部落搞成这样,就不怕有韃子来追杀我们吗?” 白守仁小心地说道,“此处奚川草原,已经深入韃子后方,恐怕会有大批韃子骑兵出没!” 他之前派人去给铁木尔送信,便是约定在奚川草原一处动手,现在又强调一遍,显然想把自己摘乾净。 另外,赵暮云他们劫杀了这么多韃子的部落,即便没有白守仁的通风报信,韃子也会闻风而动,將他们这股窜入內部的大胤人灭了。 “哈哈,白二东家,搞得你好像知道奚川草原这里会有韃子骑兵出现一样,难道是你给他们通风报信的?” 赵暮云故意大声问道。 白守仁眼皮一跳,心中一慌,连连摆手:“赵什长,这话千万不能乱说啊!我白家產业和家人都在朔州,谁敢做这种通风报信的事情?” “看你慌的,我逗你玩呢!” 赵暮云狡黠一笑,“这都三天了,我们打劫了这么多韃子小部落,也没看到一个韃子的骑兵出现。” “看来他们为了南下朔州,將整个草原的青壮全抽走了!”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我们居然像孙猴子一样,钻进了折兰王的肚子里了。” 什么孙猴子,白守仁一脸懵逼。 不过,他也听出来了,赵暮云並没有怀疑他会通风报信。 白守仁虚惊一场,急忙策马往前跑,不敢跟赵暮云搭话了。 而赵暮云回头看了看队伍,大家都骑在马上,匆匆赶路。 劫掠了六个韃子小部落,不仅能给手下实战训练增加战斗力,而且一人双马,运力充沛,补给富余。 多出的马匹,卖给了白守仁十多匹之后,其余直接全部放生。 “也不知前面会遇到什么样的韃子部落?”赵暮云喃喃道。 忽然一阵冷风吹过,他浑身一激灵,眉头一皱,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涌来。 “韩忠!” 韩忠闻声急忙策马上来:“赵头,有什么吩咐?” “唐延海去了多久,怎么还没回来?” “他这次去得远一些,是在队伍东边十里巡逻!”韩忠回答道,“不过,也是该回来了啊!” 就在这时,草原东边一处山坡上出现一道人影。 一人一骑朝著赵暮云这边飞奔而来。 “他这不就回来了啊!”韩忠笑了笑,突然脸色一变,“不对,赵头,他好像受伤了!” 什么! 第61章 韃子追兵出现 “小五,去接应老唐过来!” 不多时,小五与唐延海一起回来。 只见唐延海的肩膀上中了一箭,鲜血已经湿透了衣服,周围並已经干成了暗红色。 唐延海嘴唇发白,看来他是失血过多。 “韃子,有韃子骑兵......” 看到赵暮云等人扶著他,唐延海话没说完,便晕了过去。 他应该是被韃子骑兵发现並追击,隨后中箭,为了把情报第一时间传回来,他没来得及处理止血,导致失血过多。 “马宝,赶紧先给他包扎止血!” 马宝应声而出,急忙从马背上取下药囊,上来给唐延海拔箭止血,贴金疮药。 他祖上是从医的,从小便跟父亲学了一些医术。 赵暮云知道他懂医术,便把上一世军中急救方法都教给了马宝。 马宝震惊万分,对赵暮云佩服得五体投地,军事训练至於虚心学习,成了赵暮云这一什里的兼职军医。 给唐延海包扎好伤口,又给他灌了一些水之后,唐延海醒了过来。 “十里之外,至少有一百韃子骑兵。” “我被他们发现了,然后有十来骑追我。” “为了摆脱他们,我往北跑了一段,才折返回来。” “赵头,我们目標太大,必须赶紧离开,不然被他们发现踪跡就不好了!” 唐延海奋力向赵暮云匯报了情况。 赵暮云听完后,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 那可是一百韃子骑兵,又不是韃子的小部落。 看来是这三天的动静,已经惊动了苍狼湖那边的韃子。 他们必须派出骑兵来处理赵暮云这一伙混进大草原的大胤人了! 不然越来越多小部落遭受袭击,会让前方作战的士兵军心不稳。 而为了迷惑韃子,赵暮云对第一个韃子部落动手的时候,还特地向西走了好一段路才往北。 但这一百韃子骑兵居然直接朝奚川平原这边来,似乎早已知道赵暮云他们要走这条路线一般。 至於是朔州城那边的內奸通风报信,还是韃子从那些遭受袭击的部落女子口中推断出赵暮云一行的踪跡,不得而知。 韃子如今就在十里之外,草原如此空旷,发现赵暮云等人只是时间问题。 可一百韃子骑兵的战斗力,赵暮云在黑驼山下就深有体会。 在钟大虎率部赶来后,他们居然还敢兵分两路,一路拦截钟大虎,一路杀向荷叶峰。 要不是赵暮云他们背后偷袭,荷叶峰上那位大官和他的隨从,估计早已成为韃子的战利品。 儘管经过一个多月的训练提升,他这一什士兵的战斗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但面对十倍的韃子骑兵,胜算渺茫。 可无论如何,必须將他们解决或者摆脱! 赵暮云下令: “通知所有人,附近有大批韃子骑兵出现,全部打起精神来,保持警惕行军!” “只要我们能全部进入大青山中,便有机会。” 一眾人从唐延海受伤回来那一刻起,便知道危险已经来临,当即精神一振,换马行军。 另外一边,白守仁得知有韃子骑兵靠近的消息后,心头狂跳,眼中精光闪烁。 肯定是铁木尔的人来了!那赵暮云的死期也快到了。 他强忍激动,故作惊慌大声问道: “什么?一百韃子骑兵,那该如何是好啊!” “赵什长,我就说不要去招惹那些韃子部落,你就不听!现在好了,你们真把韃子惹怒了!” “我们要是都被抓了,还怎么去大青山西边啊!” 赵暮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闭嘴!你在教我们做事?韃子来了,我们想办法应对就是!想吃掉我们,没这么容易。” 白守仁被赵暮云如利剑一般的眼神嚇得连忙缩回去,心里早已骂开了: “我就看你能张狂多久?” 唐延海受伤不能继续巡逻,赵暮云也得知了韃子骑兵的方位。 等王铁柱从右边的草原巡逻追上来后,便不再派斥候刺探了。 这个时候放单出去,斥候会有生命危险。 他手下的每一个人,都非常金贵,不容有半点损伤。 队伍继续向北。 只不过,行进的速度已经提升了许多。 ...... 与此同时。 十里之外一处小湖泊边,一百韃子骑兵正在小作休息。 一个身披铜甲的韃子,与五个铁甲韃子正在商议著什么。 “百长大人,我认为目標应该就在西北方向!现在全力追上去,应该就能追到!”一个铁甲韃子大声说道。 “刚才那个斥候往北跑了,我们应该朝正北方向追才是。”另外一个铁甲韃子执反对意见。 “不如我们分成两队,朝两个方向追击。”又有一个铁甲韃子提议。 铜甲韃子皱著眉头听了一会,然后眼睛一抬: “好了,都不用爭论了,那个斥候逃了回去,对方便知道了我们的方位,现在肯定是想办法逃进山里才有一线生机。” “因此,我们全部向北,抢先一步抵达大青山脚下等他们!” 五个铁甲韃子身子一挺,大声道:“遵命,百长大人!” 原来这个铜甲韃子正是从苍狼湖那边奉了千长铁木尔之命前来伏击赵暮云一行,誓为在黑驼山被赵暮云一箭射杀的大哥报仇的韃子百长,浑骨都。 他带著本部一百骑兵,一人双马,星夜赶路。 就在昨天上午,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一群失魂落魄,冻得瑟瑟发抖的女人和儿童。 一问之下,得知来了一群大胤人,袭击了她们的部落,將部落中老年和少年男性全杀了,还烧了她们的帐篷,让她们无家可归。 这些女人可怜兮兮问他们要吃的。 浑骨都愤怒无比,麾下的韃子们也是气得哇哇大叫。 不用说,这群大胤人十有八九就是赵暮云一行。 浑骨都让部下分了一些食物给这群人后,並询问了许多关於赵暮云一行的细节,让她们去苍狼湖那边寻求安置,便匆匆行军。 要不是有要事在身,他们一定將这些女人收归己有了。 哪知一路上又遇到了好几拨流浪的女人,无一不是被赵暮云他们袭击后赶走。 浑骨都顾不上这些女人了,令部下全速前进,终於在今日碰到了唐延海。 “这个射死我大哥的大胤人,杀了我们这么多老人和孩子,烧了我们这么多帐篷,掠走我们的马,让我们的女人失去了父亲和孩子!” “我们一定要將他抓住,带到千长大人,还有折兰大王面前审判!” “追!” 顿时,马蹄声如雷鸣,一百韃子骑兵轰隆隆朝著北边的大青山脚下而去。 ...... 此时此刻! 朔州北部,静边军镇。 天空阴云密布,气氛十分压抑。 成千上万的北狄韃子在河谷中列队不动。 五百皮甲韃子如蚂蚁一般涌到了静边军镇的城墙前面。 “娘的,顶住,给我狠狠射回去!” 钟大虎提著一把大刀对著墙头的手下人咆哮道。 “百户大人,我们的箭全射光,快顶不住了!”副手浑身是血,苦著脸大叫道。 “老罗,再给老子坚持一下,杨大人说过,让我们多坚持一会!” “可是我们两百多人,坚持了二个时辰了啊!已经有一百兄弟交代在这里了!” “什么?就死了一半?” 钟大虎瞪大眼睛,向城墙后方武周城方向张望。 然后那边,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杨大人,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啊!” 钟大虎的眼中,渐渐黯淡。 第62章 哪怕只剩我一人,也要守满三个时辰 原来,按照大胤皇帝钦命的河东督师,兵部侍郎范南的部署,他分別在洪涛山和黑驼山中埋伏了十二个折衝府计一万六千人。 同时又在朔州城和武周城布下十个折衝府计二万人,总计用三万六千人形成一个巨大的口袋。 整个河东道的兵马全部投入在这一场伏击战上,准备与折兰王的一万三千韃子大军一决高下。 同时,朔州府仅有的一千骑兵出紫水河谷,主动攻击苍狼湖边的韃子大营外围,引来了两千韃子骑兵一路追击进入紫水河谷。 为了迷惑韃子全部进入包围圈,朔州折衝府要在静边军和武周城一线拖住韃子三日。 隨著烽燧台狼烟接连燃起,延庆墩、兜子岭等十个烽燧台的墩军也全部撤回静边军。 钟大虎带著他麾下九个什,不到二百人在城墙上严阵以待。 而韃子的前锋部队,千长铁木尔和窝阔托分別带著一千骑兵追击前来骚扰的一千朔州府骑兵六七十里,越过一座座已经无人的烽燧台,直接抵达静边军镇前。 二千韃子轻装追击,速度很快,与后方折兰王的大部队距离拉长达到五十多里。 折兰王的前端部队三千人刚进紫水河谷,其余主力还在外面。 因此朔州折衝府的都尉杨建决定先让钟大虎在静边军镇先坚持三个时辰再撤退。 韃子的军队就像在路上行驶的一支长长车队,拖得老远。 而静边军镇就好比按在道路上的红绿灯。 坚守三个时辰,让韃子前面的部队停下来,后面的部队追上来。 如此这样就能让韃子的军队全部进入埋伏圈。 为了给钟大虎坚守三个时辰的信心,杨建称先带骑兵回朔州休整,他会派一千步卒前来增援。 可哪知,铁木尔与窝阔托两人以五个百户韃子为一组,轮流攻击静边军城墙。 二个时辰下来,钟大虎的箭也射光了,人也损失一半,可杨建的增援还不见来。 “大人,快撤吧!不然我们整个静边军的兄弟全折在这里了!”副手一脸绝望再次劝道。 “撤?我们在静边军驻防好几年,怎么可能还没守满三个时辰就让给韃子给拿下?” 钟大虎眼睛瞪得老大,“不行,我钟大虎丟不起这个人!” 副手又道:“大人吶,韃子这么猛,我们也拼了这么久,尽力了。” “你怕死就带著那三十骑先撤。” 钟大虎摆摆手,决然道,“哪怕死得只剩我一个人,也要满三个时辰。” 苦劝无果,副手无奈只能继续留下来作战。 此时,韃子不等城楼上钟大虎他们喘气,又一波五百人发动了进攻。 他们衝到城墙下面射箭,箭矢如蝗。 城墙上的大胤士兵被密集的火力抬不起头。 钟大虎躲在墙垛子后面,骂骂咧咧。 军镇里的箭矢已经用完了,只能等韃子攀爬上来的时候,居高临下近身肉搏。 就在韃子在箭矢的压制下,轻鬆抵达城墙下面,准备撞门登城的时候,在静边军镇后方数里出现了一道巨大黑线。 “大人,增援的兵马,来了!” 副手眼中全是热泪,激动地大喊起来。 “他娘的,弟兄们,我们的援军终於来了,给我守好城墙,不要让韃子上来半步。” 钟大虎怒吼道,“杀啊!” 他从墙后边站起,刚好看到外面有一个韃子用简易木梯爬了上来,於是毫不犹疑拿过一桿长枪捅了下去。 那个皮甲韃子发出一声哀嚎,摔了下去,砸翻不少地面上的同伴。 见自家大人如此勇猛,加上又有援军到来,剩下不到百人的士卒士气大振,纷纷站起身来反击。 一时间,爬上来的韃子如同下饺子一般掉了下来。 “怎么回事?都说大胤的士兵怕死畏战吗?可我们都打了两个多时辰,怎么还打不下来?” 城下韃子军队后方,窝阔托一脸鬱闷问铁木尔。 铁木尔也是相当恼火。 他和窝阔托钳形夹击朔州那一千骑兵。 可朔州这一千骑兵也太鸡贼了。 打架不一定行,但跑路的本领绝对是第一名。 他们一见韃子的骑兵出来,立马掉转马头就跑。 铁木尔两人马不停蹄一路追了五六十里,除了一路吃灰,硬是一个人也没留下。 两千韃子骑兵追进紫水河谷,追到静边军镇的时候,这一千朔州骑兵已经不见。 本以为静边军镇的大胤守军看到来了这么多人,会弃城而逃。 可铁木尔却遇到了顽强反抗,打了两个时辰,还没打下。 原计划今晚在朔州城外扎营过夜,结果却还拦在静边军。 “大胤的士兵,並非全部都是不堪一击!” 铁木尔看著城头上奋力搏杀的大胤士兵,皱起眉头。 一个多月前,他带著一百骑兵与静边军镇的士兵交手过一次,留下了近三十人,还有二十多匹战马。 还有那个从背后偷袭,射死了浑古都后,差点射死了自己的那个叫赵暮云的大胤小卒。 也不知浑骨都那边是否找到了赵暮云一行,並將他击杀? “而且,我看城里应该不止一个百户的兵力,是整个朔州折衝府的兵全来了!” “整个朔州折衝府?三千多人?”窝阔托不解道,“我看可城头並没有这么多人啊?” “肯定有这么多,只是我们没看到而已,赶紧派人向大王匯报,等大王来定夺吧!” 铁木尔决定暂时放弃进攻。 二千骑兵攻打一个大胤上等折衝府驻守的城池,而且还有一千骑兵等著他们攻城疲惫之后发动突袭。 铁木尔可不想自己的一千人受到重创。 “好,停止进攻,向大王匯报!” 窝阔托一拍即合,他和铁木尔一样的心思。 不一会,攻城的韃子如此潮水一般撤退,钟大虎长吁一口气,瘫坐地上。 他这个满编二百人的军镇上等百夫长,在赵暮云这一什人走后,经此一战,手下还能喘气的只剩七八十人。 “孙大人,幸不辱命,我钟大虎率部守满了三个时辰。” 看到朔州府的果毅校尉孙继宗带人向他走来,他急忙让左右搀扶起身。 “嗯,我知道了!钟大虎,带你的人,撤去武周城,这里交给我了!” 孙继宗面无表情点点头,便自顾带著手下去安排城防,再也不看钟大虎一眼。 上司如此冷漠,浴血奋战没有半点嘉奖,顿时让钟大虎心头一阵发凉。 他一下子想不明白,孙继宗为什么这样对他。 难道是自己坚决执行了杨建的命令,才会让孙继宗厌恶? 钟大虎在副手的搀扶下,闷闷不乐地带著手下的八十多残兵撤离。 与之一道的,还有静边军镇中的一眾商户,包括那个铁匠鲁治子父子。 “得知范侍郎微服私访,居然只听杨建的话,敢不与我通气,钟大虎啊钟大虎,你这百夫长做到头了!” 站在城头上,孙继宗看著钟大虎一行蹣跚离开,发出阵阵冷笑。 “大人,韃子虽然暂时退了,但马上更多韃子就要杀来!”旁边一人低声道,“我们能守得住两天吗?” “见机行事,隨时撤退!但表面功夫一定要做足!” 孙继宗狡猾一笑,“我们那五百人的空餉,就靠它来平帐啦!” “大人,您真是高啊!” 第63章 调转向西,进入戈壁 “赵头,韃子已经出现在我们东北方向五里处!” 赵暮云一行在发现有韃子追过来之后,便加快了速度,朝北边的大青山奔去。 只有进入了山中,一百韃子骑兵的优势就能扯平。 他们也完全可以依靠山势地形树林等有利条件反击。 然而,满载货物的白守仁一行却把整个队伍的速度拉了下来。 眼看赶在天黑之前便能进山。 可在王铁柱在队伍的东北方向发现了大批韃子的身影。 看来这个领兵的韃子將领並不笨。 他知道如果直接从后方追上来的话,赵暮云他们便会先一步进山,反而对韃子们不利。 因此,他们与赵暮云的队伍平行向北,用更快的速度优势超过赵暮云他们,在前方反包抄过来了。 这样一来,要么两者在草原遭遇,要么赵暮云只能掉头回走,或者向西进入荒漠。 总之,赵暮云一行是別想顺利进入大青山中了。 “我们的速度还是太慢了,如果继续向前,会被他们在前面截了!” 赵暮云看了看白守仁一行。 白守仁肯定有故意拖慢速度的嫌疑。 白守仁被赵暮云看得心里发毛,他一脸无辜道: “赵什长,我们已经全力奔跑了,你看这些骡马,累得全身是汗吶!” 赵暮云没有接白守仁的话,而是把韩忠等人召集过来: “各位兄弟,以我们现在的速度,是无法避开韃子追兵,顺利进入大青山了。但往回走,也绝不可能!” “现在唯一的活路,便是向西进入戈壁之中,才能有一线生机。” 韩忠等人立即表示:“赵头,我们都听你的,你说往哪里走就往哪走!” “你们呢?跟不跟我们进戈壁?”赵暮云回头问白守仁。 “赵兄弟,这戈壁里面危机四伏,就从来没听说有人能走得出去啊!”白守仁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他要亲眼看到赵暮云和他的手下死了才放心。 进了戈壁里面,变数太多。 韃子骑兵不一定敢追进来,万一被赵暮云他们走脱了,岂不是白费了这么多心机。 而白守仁肯定不情愿进戈壁去冒险的,听到赵暮云要进戈壁,便极力劝阻。 “绝处才能逢生,反正事到如今,我已经知道了方位路线,用不著白二东家引路,更用不著你们商队掩护。” “既然白二东家不敢跟我们走,那就兵分两路,各走各的!” 赵暮云故意表示要与白家商队分开。 朝廷给乌丸族的印信和詔书就在他身上,现在有没有白守仁已经不重要了。 白守仁哪里肯干,可现在韃子的兵马还没到来,他又不敢翻脸: “赵兄弟,我也和你一样,都是有任务在身的,若是不跟你走一起,怎么能完成大人们的交代?这戈壁,我跟你们进!” 赵暮云笑了笑,便道:“你们要跟我们走,那就把货物先卸了轻装出发,不然还没等我们进入戈壁,韃子的骑兵就追上了。” “这...这!” 白守仁心疼得要命,这些货物丟了实在太可惜了。 “东西重要还是命重要?你不丟那我可不管了!” 说完,赵暮云手一挥,麾下一眾马头一转,朝著西边飞奔而去。 看到赵暮云等人已经走远,白家鏢师急忙问道:“二东家,我们到底丟不丟?” “丟,当然丟了!” 白守仁脸上露出诡异一笑,隨即脸色一寒,“听著,不要全部丟了,一路悄悄丟过去,进了戈壁也是一样。” “二东家,你...你这是干什么,是要给韃子留下记號?”几个白家鏢师惊恐地看著白守仁。 白守仁的脸上冒出了森森寒意:“当然!我便是给铁木尔千长大人的手下留下记號,好让他们知道赵暮云进了戈壁之中。” “你们放心,韃子要的只是赵暮云等人的命,我们是安全的。” 直到现在,白家的鏢师这才知道,与他们一路同行的赵暮云等人,已经被他们的二东家出卖了。 “老黄他们,就是死他这个赵暮云的手中,我们白家的东西他也敢动,只有一个字,死!” “你们给我都听好了,等韃子追进戈壁之后,看我眼色行事,跟韃子一起做了赵暮云他们。” 白守仁一脸狰狞,眼中射出凶光。 ...... “赵哥,白守仁他们在后面鬼鬼祟祟的,我们得小心他们啊!” 前面不远处,王铁柱策马走近赵暮云身边,低声道。 赵暮云的手下,只有他和唐延海清楚知道白家这个二东家肯定不安什么好心。 一路上,王铁柱都时刻留意白家一眾的异动。 只要赵暮云下令,他便毫不犹豫对白家的人动手。 可白守仁却规规矩矩,並没有什么异常动静,这让王铁柱有些迷惑。 不过现在,他眼尖发现走在后面的白家一行悄悄往地上丟东西,於是他急忙过来给赵暮云匯报。 “呵呵,別打草惊蛇,你装作没看见就行,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要是没有他们帮忙,怎么能帮我们把韃子引进戈壁里面?” 赵暮云却淡淡一笑,“你先去前面探探路,赶紧找个沙子鬆软,合適伏击的地方。” “原来你早已有安排啊!”王铁柱大喜,纵马飞奔而去。 “韩忠,你来一下!”安排好王铁柱之后,赵暮云招手韩忠过来。 “赵头!” “我们还剩多少箭矢?” “差不多两百羽!” “很好,通知下去,我们等会进入戈壁之后,杀个回马枪,给这些追来的韃子狠狠放点血!” “嗯!” ...... 仅仅一炷香之后,一百韃子骑兵便轰隆隆杀到了赵暮云他们刚才改嚮往西的地方。 浑骨都跳下战马,捡起了地上一块瓷碗碎片,又看了看草地上的马蹄印。 “百长大人,我们从他们前面包抄回来,却没有遇上他们,难道他们往回走了?” 几个手下也一起跳下了马,其中一个铁甲韃子说道。 “不,他们往西边走了!”浑骨都眯起了眼前看向西边的戈壁。 手下惊呼:“西边?那可是一望无际的大戈壁滩啊!我们在草原上这么多年,从来都不敢进去,生怕在里面迷失方向,他们居然进去了。” “他们能去,我们就不能追?” 浑骨都冷冷一笑,“不过,他们这是自寻死路!赵暮云,你的脑袋是我的,请別死得这么快!” “可是百长大人,戈壁不比草原,我们的战马不方便行走啊!”铁甲韃子叫苦起来。 “他们就方便行走了?何况他们一行人之中,也有想要赵暮云死的人。” 浑骨都猛然起身,狠狠丟掉手中的瓷片,大吼道,“上马,给我追!” “早点把他们解决了,说不定我们还能赶回去,追上千长大人的步伐呢!” 轰隆隆! 马蹄雷鸣,一百骑兵如一团乌云一般向西边的戈壁滩涌去。 第64章 先下手为强 “大家都准备好了没有?” “这是我们延庆墩烽燧台,在我赵暮云担任什长以来,与韃子的正式一战。” “检验大家这一个多月来刻苦训练的结果时候到了!” “有没有信心打贏韃子?” 大青山南麓,大河北边,戈壁滩中,赵暮云召集了他手下这九个兄弟做战前动员。 前往大青山的路线被拦截,赵暮云决定进入戈壁,浑骨都带著一百韃子骑兵隨即发现了赵暮云的意图,循著白守仁暗中留下的记號追了上来。 双方先后进入戈壁,向西深入了二十多里。 探路的王铁柱很快在前方找到了一个绝佳伏击点,回来匯报。 赵暮云赶过去查看,发现这里是一片典型的雅丹地貌。 无数经歷风化的血红石堆组成了一堵高墙,连绵不绝。 中间仅有一条平均十多米宽,长一百米的通道。 通道两边风化的岩壁高耸,最狭窄之处仅有四五米宽,人站在通道中抬头朝天看,只有看到一线天。 如此险要之地,易守难攻,正是杀韃子追兵一个回马枪的好地方。 赵暮云当机立断,决定在这里伏击韃子的追兵。 听到赵暮云无比严肃的话语,眾人一脸凛然。 之前他们一路上突袭韃子的小部落,斩杀部落之中的老少男性韃子,只能算实战演习。 毕竟那些老少男性韃子的战斗力跟青壮年韃子的战斗力相差太多。 而现在追击他们的一百韃子之中,还有一个铜甲韃子和近十个铁甲韃子。 在人数上,已经是赵暮云他们的十倍之眾。 要知道,当前大胤士兵,想要击杀一名北狄的皮甲韃子,需要三到四人合力才有机会。 若是韃子骑著马,可能还需要更多的大胤士兵加入。 现在,赵暮云他们仅有十人,却要主动伏击一百韃子,要放在一个月之前,估计早就被人骂成疯子,不知天高地厚,自討其辱。 不过,经过这一个月的魔鬼训练,以及阵型的操练,还有六把复合弓这样的超远程攻击利器。 另外,加上这里一线天的险要地势,韃子一次只能並排三到四人进攻,且不能骑马衝锋。 赵暮云十分有信心將这帮追击的韃子彻底击溃。 此刻北狄和大胤在朔州的战役应该展开,派出一百韃子来围杀他们这支队伍,应该也是韃子的极限。 只要將他们打败,一段时间內,韃子不会再派出兵力来针对赵暮云。 他也可以无比安逸地去找寻乌丸人下落了。 “赵头放心,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韩忠、唐延海、王铁柱、石勇、武尚志、田庆、马宝、老李、老张九人眼神坚定,异口同声回应道。 当赵暮云给手下人动员的时候,白守仁和他的十个鏢师车夫,抱著手在一旁看热闹。 白守仁的脸上,儘是轻蔑的神情。 赵暮云啊赵暮云,你死到临头了还这样无知! 十个人就想伏击一百韃子,简直就是痴心妄想,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白守仁已经暗中给手下的鏢师交代,一旦韃子发动进攻,他们就趁机动手,给赵暮云製造混乱。 “好!大家听我號令!” 赵暮云见九人一个个战意十足,很是满意,他把手高高举起,然后用力挥下,沉声道,“给我將他们控制起来!反抗者,杀无赦!” 他话音未落,眼神一冷,早已身形如电,第一个飞奔到白守仁身边,一拳朝著白守仁的脑袋轰了过去。 韩忠等人见状,毫不犹豫,每人盯著一个鏢师,攻击过去。 白守仁万万没想到赵暮云此刻会先下手为强。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赵暮云的拳头已经轰向他的太阳穴,眼前一黑,顿时晕死倒地。 其余鏢师还在懵逼之中,见他们的东家就这么被人一击弄倒,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拔出隨身武器准备与韩忠等人拼杀。 “你们东家已经被我制服,一个月才几百文的工钱,何须卖命?” 然而,赵暮云一声怒喝,让他们浑身一震,犹豫起来。 不过,也有两三个甘心做白家走狗之人,赵暮云的灵魂叩问不为所动,他们嘶吼著要过来抢走白守仁。 “不知好歹!” 王铁柱和小五两人手中的三棱刺寒芒一闪,这两个走狗当即血溅当场,其余的鏢师嚇得魂飞魄散,纷纷丟下武器。 “先全部绑起来,等我们打跑了韃子,再来处置他们。”赵暮云脸色冷如冰霜。 既然要伏击韃子,那与韃子私通的白守仁等人就是一个不安定因素,必须先解决掉,才能心无旁騖。 王铁柱、小五、石勇当即扯下这些鏢师的腰带,將白守仁他们八人全部捆好手脚在一边。 而那两个已经死了的鏢师,直接拖到路旁。 地上的鲜血,用沙土稍作掩盖。 做完这一切,就听到通道外面马蹄声轰鸣,震耳欲聋。 一百韃子骑兵已经到了通道外面。 “注意隱蔽!准备战斗!” 赵暮云一身低喝,眾人分別在通道最狭窄处两旁的石壁隱蔽起来,屏住呼吸,眼睛盯著前方。 六把复合弓,也已经缓缓拉开,搭上了箭矢,对准了通道中间。 ...... 通道外面,浑骨都把手高举,一百韃子骑兵全部勒住了战马。 灰尘瀰漫,韃子纷纷吐口水,揉眼睛,拍打衣甲上的黄土。 “百长大人,这里就一条路,除了走这里,他们应该没有別的路了!”一个铁甲韃子附身上来说道。 “嗯!” 浑骨都点点头,“这里地势险要,通道十分狭窄,等下过去要小心。” “莫非你担心他们会在这里埋伏?” 这个铁甲韃子哈哈大笑,“大人您多虑了,就凭他们十个人也敢伏击我们?大人要是不放心,我带我的人打头阵。” “行,你带人先进去,若是什么异样,第一时间示警!” 浑骨都为人谨慎,即便他认为赵暮云伏击的可能性小,但也不能轻视。 “遵命!” 这个铁甲韃子立马將手下十名皮甲韃子叫来,一马当先,衝进通道。 等这个铁甲韃子进去了一阵,並没有传来什么异常反应,浑骨都马鞭一扬: “大家依次进去,保持警惕!” 隨即,九十韃子,四匹马並排,拉成一个长队,依次进入通道。 就在浑骨都的人进入通道之后不久,不远处风化石壁的顶部平台,缓缓出现一群衣衫襤褸,手持棍棒,柳木弓,骨矛等粗劣武器的人。 密密麻麻,竟然有好几百人。 一个身高八尺,身披兽皮,背著一把大弓的女子,鹤立鸡群, 她的五官精致,眼睛大而有神,瞳孔蓝如宝石,细看之下,別有一番异族韵味。 胸前高耸,兽皮似乎要被其撑破而奔涌而出。 五指修长,暴露在外的皮肤略显粗糙,呈现健康的小麦色。 她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量大准时的野性之美。 周围的人对她恭恭敬敬,目光不敢直视,生怕褻瀆了这个女子。 她盯著消失在通道中的韃子骑兵,面无表情。 “別吉!我们现在动手吗?” 旁边一人问道。 第65章 一线天回手掏 “魁叔,先別著急,等他们双方斗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出手!” “他们的马匹、武器还有衣服,就全部是我们的了!” 被称呼为別吉的高挑异域女子嘴角微微上翘,宛如草原上空初升的新月,眼神之中露出贪婪之色。 “別吉,我看前面先进去那一批人应该是从大胤来的商队,我们应该现在就动手,下去帮他们击败韃子才是啊!” 【別吉:草原异族部落首领的女儿,公主的意思。】 魁叔听闻女子打算袖手旁观,然后渔翁得利,当即一脸诧异。 “魁叔,为什么?我们为什么要帮大胤的商队?”女子自然一脸不悦。 “酋长大人不是派出了多个使者去了大胤的京城寻求帮助吗?”魁叔隨即道。 “嗯,这事我知道一些啊!” 女子蹙起剑眉,“父亲是希望大胤的皇帝帮助我们拿回大青山下面那片生存之地。” “可是使者去了有大半年了,却始终不见大胤皇帝的回覆。” “我们部落遭受北狄折兰王的攻击,失去了束勒川,失去了乌梁海,死了上千人!” “大家不得不躲进这戈壁之中,苟且偷生。” “若是大胤的皇帝真的有心助我们,早就派兵来了!” “我看他们大胤就不管我们的死活,那我才不会管大胤商队的死活!” 魁叔摇头:“別吉,你想错了,我猜想这商队十有八九就是从大胤来的使者啊!” 女子眉毛一扬,惊讶道:“这...这怎么可能呢?” “极有可能。” 魁叔解释道,“没人知道我们躲在戈壁里,可这大胤的商队偏偏进来了!” “即便他们不是大胤的使者,但他们一定知道草原南边最新的消息。” 女子若有所思:“魁叔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动手,帮商队攻击韃子咯?” “没错!” 魁叔著急道,“韃子的骑兵战斗力不凡,我们如果不早点出手,这支商队恐怕就要遭受韃子毒手了!” “別吉,赶紧下令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嗯!” 女子点点头,然后把食指弯曲放进嘴里。 一声呼哨声在血红风化石壁上空响起,通道上方两侧又冒出了无数人头。 他们如同壁虎一般,从石壁爬了下去。 通道外面,很快聚集了好几百人。 “进!” 女子眼中寒光一闪,手持各种原始武器的部族如潮水一般涌进狭窄的通道。 ...... 此时此刻。 通道的最深处,血腥味浓烈。 浑骨都的面前,已经躺下了十具尸体。 战马中了许多支箭倒在地上,嘴里吐血沫,想要挣扎起来,却又起不来,只能在地上发出声声哀鸣,回声在通道中飘荡。 这正是刚才要去探路的那名铁甲韃子和他的一什手下。 他们身上的要害插著箭矢,入肉极深,鲜血从伤口流出来,渗透地面,染红了大片。 那名铁甲韃子,更是被三支箭贯穿胸前铁甲,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难以置信。 好强有力的弓! 他的心中,立马燃起熊熊的仇恨之火。 铁木尔告诉他,大哥浑古都就是被人在一百五十步开外一箭射死。 那人,便是赵暮云! 能在一百五十步外洞穿大哥的铜甲,箭术精准不说外,用的弓也一定不同一般。 现在,浑骨都的十名手下,受到如此大力箭伤,不用说也是死在了这样的强弓下。 如此看来,赵暮云手中这样的强弓,绝对不止一把! “百长大人,怎么办?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这一下子又少了十个同胞。”一名手下问道。 “看来我们的內应已经暴露,如今只能靠我们自己了!”浑骨都皱著眉头,“他选择在这里伏击我们,便是看中这里狭窄,只能並排通行三骑!” 突然,浑骨都眼中精光一闪:“他们的箭应该不多了!通知所有人,不顾一切衝上去,贴近他们!” “行,我马上组织人抢攻。”手下说道。 轰轰! 一声令下,韃子的骑兵立马排好阵型,三骑为一排,每排之间拉开了两匹马的距离。 这样的话,即使前面的骑士被射倒,后面的骑士也有足够的空间避开倒下的骑士和战马,一往无前地衝上去。 韃子挥舞著弯刀,策动著战马,朝前面冲了过去。 咻咻! 一波箭矢立马平射而出,当即便有两名韃子骑士倒在地上。 但他们並没有阻碍韃子骑兵的衝锋。 后续的骑兵很快衝了过来,马上进入百步射程了。 韃子骑士蜷缩在马脖子后面,已经取下了背上的弓弩,开弓搭箭,即將把他们骑射的本领发挥出来。 一波箭矢又射来,韃子在马背上灵巧避让,这次没有射下一个韃子。 “赵头,我们没多少箭矢了!” 韩忠一摸身上的箭袋,发现只剩下三五支,立即低声叫了起来。 “我们也是!” 马宝、田庆、老李、老张也纷纷叫道。 赵暮云沉著回应道:“不要慌,剩下的箭,全部射向韃子的战马!能伤多少就儘量伤多少,我们有的是法子將他们耗死!” 说著,他稳稳噹噹射出一箭,正中韃子战马的眼睛。 最前面韃子的战马吃痛,前蹄一跪,背上的韃子被狠狠地摔了下来。 后面的韃子只好纵马跃过前面的人堆。 这样一来,他们的速度也始终提不起来。 韩忠等人有样学样,接连將手中的箭矢全部朝韃子的战马餵了过去。 韃子的战马连续倒上好几匹,但他们同样也进入了他们最舒服的骑射射程了。 嗖嗖嗖! 被赵暮云等人的箭矢压制半天的韃子们,在倒下了七八匹战马和五六个韃子之后,终於能开始还击了。 他们在马背上朝著前方狠狠射出箭矢。 前面的骑士是平射,后面的骑士是拋射,一下子箭矢如雨点一般笼罩过来,赵暮云等人只能躲在石壁后面,不敢露头。 赵暮云大声给大家鼓舞士气:“韃子的战斗力不可小瞧,我们在没有伤亡情况下,还能杀伤十来个韃子,已经非常不错了!” “小石头,柱子,我们不贪心,等过来两三个韃子就推动石头!” “其余的人,拿好三棱刺,等石头一砸下来,就跟在我后面,动手解决这衝过来的韃子!大家明白了没有?” “明白!”眾人低吼道。 赵暮云知道他们十个人想要一次灭了这一百韃子是绝无可能。 他便採用敲牛皮的战术,利用戈壁滩中的地形特点,一次敲掉韃子几个人或者十多个人。 此处便是利用一线天狭窄地形,以及手中的复合弓远距离射程,尽最大可能给韃子造成伤害。 在韃子靠近之前,再滚下巨石拦住道路,將韃子队伍分开,从而又收割两三个人头。 等韃子搬开石头之后,赵暮云他们早已溜之大吉了。 很快! 就有两个韃子衝到了巨石所在的位置。 “动手!”赵暮云大吼一声。 石勇和王铁柱立马使出吃奶的力气,推动一块巨石,从旁边的斜坡上滚了下来。 轰隆隆! 半人高的巨石骨碌碌滚了下来,刚好落在道路中间。 后面一个韃子剎不住车,连人带马,撞到了石头上面。 战马发出一声悽厉惨叫,摔倒在地,將马背上的韃子压在了身下。 而前面两个韃子回头一看,立马冒出一身冷汗,庆幸自己没有被砸到。 然而,他们眼前人影一闪。 赵暮云从旁边高高跃出,手中的三棱刺毫不留情刺向马背上的韃子肋部。 第66章 激战 这个皮甲韃子也没想到有人竟然直接跳起来攻击他。 等他反应过来,赵暮云已经用三棱刺入他的肋下,並借著跃起之力,將他从马背上掀翻在地。 唰唰唰! 赵暮云手中三棱刺快如闪电,连续在韃子的肚子上连捅七下。 这个皮甲韃子骑兵哀嚎几声,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 与此同时,韩忠、小五、马宝、田庆四人一起对另外一个铁甲韃子骑兵出手。 小五抢马韁绳,马宝和田庆用绳子绊马脚,韩忠手持三棱刺准备进攻即將摔倒的韃子。 轰! 在四人合力之下,战马被掀翻在地,马背上的铁甲韃子狠狠摔了下来,弯刀脱手。 韩忠立即飞扑了上去。 哪知这个韃子很是强悍,韩忠没有刺中他,却被他抓住了手腕然后反压在身下,隨即一拳打在韩忠脸上。 韩忠挨了一拳,脸上火辣辣吃痛,想要反抗,却没有韃子力气大。 眼看韃子要夺过韩忠手中的三棱刺,將他击杀。 小五见状,马上扑过来从背后死死圈住韃子脖子。 韃子急忙鬆开韩忠的手,抓住小五一个背摔,小五被摔得差点岔气。 马宝和田庆连忙丟下绳子,一左一右跑来帮忙抓住铁甲韃子的双手。 铁甲韃子怒吼著准备起身摆脱两人,韩忠立马挺著三棱刺狠狠朝韃子的胯下捅了过去。 一声惨叫,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暴躁起来,一脚將韩忠踢开老远。 倒在地上的小五赶忙拿出三棱刺刺向铁甲韃子的肚子,韩忠也再度飞扑过来。 四个人使出了全身解数,才將这个铁甲韃子杀死。 当他们大汗淋漓,心有余悸大口喘气的时候,发现赵暮云已经解决了另外一个韃子骑兵。 四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赵暮云却轻鬆击杀。 想当初赵暮云和王铁柱被张彪派去巡逻,他们击杀三个韃子的时候,那该是何等强悍。 韩忠他们四个人还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训练了呢! 此刻,他们对赵暮云的敬佩已经达到无以復加的高度。 此时,负伤的唐延海和老张、老李三人在射完箭矢之后,也先一步將马匹以及白守仁等人押走离开。 刚才近身搏斗,对付两个衝过来的韃子骑兵就是赵暮云和韩忠等五人。 赵暮云看著有些惊魂未定的韩忠四人,怒喝道:“你们都看著我干什么?赶紧撤!” 韩忠几人如梦初醒,急忙捡起掉落的武器。 至於这两个韃子的人头,肯定是不敢奢望了。 王铁柱和石勇推下石头堵路之后,便急急赶过来匯合。 赵暮云回头看去,只见几十步外,那巨石落下的地方,恰好堵住了韃子战马的通行。 他们在石头后面挤成一团。 想要顺利过来,必须將石头搬开。 等他们搬开石头,赵暮云等人早已经走远,在下一个地点用新样敲韃子的牛皮了。 “走!” 赵暮云手一挥,七人快步撤离。 就在眾人走出百步,前面没多远便是这一线天通道尽头的时候,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接著便是兵器的碰撞、廝杀的怒吼以及惨死的痛嚎。 赵暮云停下脚步,皱起眉头:“这怎么回事?” “我先爬上去看看!” 小五如同猿猴一般爬上了旁边石壁上两丈多高的地方,朝通道內刚一张望,便失声大叫道,“我的乖乖,不是吧!” “小五,快说,你看到了什么?”王铁柱急忙问道。 “韃子背后来了上百个穿著兽皮的人,正在韃子后面发动进攻呢!” “不过,他们人虽然多,但也死得多。”小五沉声道,“就这么一下子死了好几十个人。” “赵头,我们现在怎么办?” 眾人纷纷看向赵暮云。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 赵暮云果断道,“我们加入战斗,去帮他们將韃子打败。他们应该能帮我们穿过戈壁,抵达大青山西陲!” “大家火速搜集箭矢,回去杀韃子!” “好!”眾人轰然应允。 巨石落下之处时,四五个韃子已经下马,正在合力推开巨石。 这好几千斤重的巨石在石壁边缘上根部早已风化鬆动,王铁柱和石勇两人用力能推动。 可一旦落下来砸在地上,却没这么容易推开了。 “杀!” 赵暮云带著韩忠、王铁柱等六人已经快速赶回,毫不犹豫朝著推石头的韃子射去! 一波射出箭矢,两个韃子当场中箭倒地。 其余三个韃子大叫著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喊:“百长大人,他们又回来了!” ...... 原来刚才巨石落下,挡住去路,除了一名韃子的战马撞在巨石上摔倒压住骑手外,后面接连好几个骑手守不住也撞了上去。 一时间挤成一团,哀声一片。 浑骨都听到了巨石后面他的两个手下的惨叫,却无能无力。 他气得牙痒痒的,无奈只能先將挤成一团的骑兵疏散,搬开石头然后追击赵暮云。 哪知,后方却传来如同惊涛骇浪一般野兽怒吼。 紧接著,密密麻麻的箭矢朝他们头上射来。 他是万万没想到在这荒无人烟的戈壁之中,还有人会对他背后偷袭。 这下好了,前有巨石拦路,后有攻击,两边高耸石壁,头顶一线天,八十多个韃子连人带马被堵在这狭小空间。 浑骨都急忙留下三五人继续推开石头,组织其余的人进行战斗。 韃子们纷纷下马,用弓箭反击! 在头两波被对方带走了四五个人后,韃子凭藉甲冑保护,以及精湛的箭术和丰富的战斗经验,反占上风。 对方很快倒下了几十个人。 数轮箭矢交换之下,两方短兵相接。 此刻浑骨都也看清楚对方的来歷。 “娘的,他们就是被我们千长大人在束勒川没杀乾净的乌丸人余孽!” “怪不得我们在草原上没找到人,原来他们跑进这戈壁之中藏起来了!” “大家別慌,一群手下败將而已,给我杀光他们!” 隨著浑骨都的喝令,麾下的皮甲韃子们士气大涨,不仅挡住了乌丸人的进攻,还让乌丸人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已经有四五十个乌丸人惨死在血泊之中。 那个乌丸別吉,看到族人不断倒下,俊俏的脸蛋变得铁青,蓝宝石的眼睛也迸射出寒光:“魁叔,你在后面压阵,我带人亲自上!” 魁叔急声道:“你是我们高贵的別吉,你父亲临终嘱咐我照顾好你,怎么能让你亲自上阵呢?” “要是族人都死了,我这个別吉又有什么用?” 女子一脸决然,取下身上的大弓,拿出了一把长剑,“来人,护我左右,杀敌!” 隨即十来个身材魁梧的乌丸汉子马上靠拢在她的身侧。 女子带著十多人衝进了战团,魁叔见状,急忙提刀跟上。 一眾苦战的乌丸人见女子出现,顿时士气大振。 女子长剑挥舞,逼得跟她对战的一个铁甲韃子连连后退。 她高挑的个子,颯爽的身姿,在人海之中格外显眼。 “女人?” 浑骨都眼中精光一闪,“难道她是乌丸部落首领桓通的女儿,桓那雪?” “只听说她是束勒川草原的大美女,却没想到她还有这般本事!” “要是抓了她献给折兰大王,一定能获得丰富的赏赐,直接成为千长呢!” 浑骨都一把推开挡在他前面的手下,提刀大步向前,准备亲自动手抓人。 第67章 乌丸族的维密天使 马上就有两个铁甲韃子跟在了浑骨都身侧。 三人穿过韃子人群,快速向那乌丸女子所在之处而去。 “桓那雪!乖乖束手就擒,我们家千长大人会把你带给折兰大王,只要你做了大王的閼氏!那你们的族人,就无须在这戈壁滩里吃沙子了!” 浑骨都气势汹汹衝到了前面,对著桓那雪喊道。 乌丸的別吉桓那雪,手中的长剑奋力一挥,逼退一个铁甲韃子后,用剑指著浑骨都,冷冷问道:“你家千长是谁?” “他的名字在大青山南边的草原如雷贯耳,铁木尔大人,你可听说呀!”浑骨都一脸轻浮。 “铁木尔?就是要將我们赶尽杀绝的那只疯狗?” 桓那雪眼中喷火,“我要先將你这只走狗杀了,再找他算帐!” 话音刚落,一剑朝浑骨都刺来,后者用刀轻轻一挡,便將桓那雪的剑格开。 两人的武力高下立辨。 “不自量力!” 浑骨都嬉皮笑脸的神色突然一变,手中的弯刀如狂风暴雨般攻来。 桓那雪连连被逼得连连后退,她身边的族人赶忙上来帮手,又被浑骨都一起的两个铁甲韃子接住。 浑骨都现在十分清楚,只要將这个乌丸族的公主抓住,那她的族人就得投鼠忌器,甚至乖乖顺从。 制服了能在戈壁生存的乌丸人,再去抓赵暮云岂不是易如反掌? 浑骨都的进攻加快,桓那雪更是难以抵挡。 赶来的魁叔想要帮忙,却被一拥而上的韃子拦住。 啊! 桓那雪一声娇呼,被浑骨都挥刀一记重击,长剑险些脱手,手臂早已震得酸麻。 浑骨都发出一声淫笑,伸手朝桓那雪高耸的胸脯抓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手下韃子慌张的叫喊:“百长大人,他们又回来了!” 韃子的后方更是一阵骚乱,好几个韃子发出嗷嗷惨叫。 谁又回来了? 浑骨都听到声音,抓胸狗爪稍稍一滯,他扭头往后一瞥。 突然! 一股强烈无匹的寒意如闪电一般朝他袭来。 不好! 浑骨都马上意识到危机將至,他急忙躲避。 然而一支箭矢已经近在咫尺,精准射入了他的后颈,然后从脖子露出了血淋淋的箭头。 浑骨都身子也如同被电击一般,双眼通红如恶魔,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发疯挥舞手中的弯刀,朝著桓那雪砍去。 “別吉小心!” 魁叔见状,急忙冲了过来,將桓那雪推开。 噗嗤! 魁叔背上中了浑骨都一刀,皮开肉绽,鲜血四溅。 “魁叔!” 桓那雪差点银牙咬碎,她快速捡起地上的长剑,怒吼著朝浑骨都衝去。 浑骨都嘴里不断冒出血沫,杂乱无章舞动弯刀。 他刚走几步,没等桓那雪刺中他,他便一个踉蹌匍匐倒地,用同样的死法向他的哥哥浑古都致敬。 桓那雪这时才看到了浑骨都脖子上的箭矢! 好精准的箭术! 她当即顺著箭矢射来的方向望去,无比惊讶发现,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傲然而立。 他一手拿弓,一手从腰间的箭袋取箭。 那睥睨全场的气势,让人感到如山一般压迫感。 便是他刚才一一箭射死了浑骨都,给桓那雪解了围。 桓那雪心头一热,也不管对方看不看见,朝著赵暮挥手示意一下,便娇喝一声,提剑杀入韃子之中。 赵暮云等人將正在推石头的韃子赶跑后,便以石头为掩体,朝著韃子屁股后面放冷箭。 射倒几个韃子,赵暮云站上了石头上,观察全场。 浑骨都那显眼的铜甲一下子吸引了他的目光。 擒贼先擒王! 赵暮云刚好看到浑骨都向桓那雪伸出魔掌,他毫不犹疑,瞄准浑骨都后颈就射。 现在远射的条件比上次在黑驼山中强许多了。 距离仅有百步,而且通道之中少受风力影响,手中的复合弓还是第二次重新改良过的,威力强 因而,一箭下去,便精准命中了那个铜甲韃子。 头目一死,群龙无首,剩下了六七十个韃子顿时士气低落。 虽然他们战斗力很强,但在这样前后受困,敌眾我寡的情况下,除了困兽犹斗外,別无他选。 顽抗了半个时辰后,全部被杀死,乌丸人也付出了一百多人的代价。 赵暮云这边,因为这个巨石所在,堵在路中间,即便韃子下马想衝过来,也一次只能容两人通过。 因此赵暮云和韩忠等人六人牢牢守在这里,硬是没有让一个韃子活著通过。 一线天的通道內恢復了平静。 剩下的乌丸人涌上来,咬牙切齿对著死成一片的韃子补刀,牵走还活著的战马,剥下他们的披甲、铁甲和靴子,拿走他们的弓箭和弯刀。 不一会,这近一百韃子变成光溜溜的尸体,乌丸人剥光了韃子的一切,仅剩下一丁点的布片遮住胯下。 “我们贏了!” 韩忠等人激动无比。 “此战大家都没受伤,真是不容易啊!”赵暮云难掩胜利的兴奋。 这一战很幸运,突然有外力相助,將追杀他们的韃子骑兵合力全部歼灭。 接下来一段时间內,不会再有韃子来追杀他们了。 他们也可以在这些出手相助的人帮助下,穿越戈壁,前往大青山西陲,找寻乌丸人下落,完成此行的任务。 而且这一仗,他和一眾手下经歷这一场惊心动魄的血战后,每一个人都得到了锤链。 今后再遇到韃子,也不再惧怕,能从容不迫迎战了。 “走,大家一起过去,向我们的朋友道谢!” 赵暮云带著眾人穿过巨石,跨过一地的韃子尸体,向桓那雪所在之处走去。 而那边,桓那雪搀扶著魁叔,也快步朝他们走来。 双方渐渐靠近,当赵暮云等人看清楚桓那雪面貌的时候,一个个呆住了。 没想到在这荒凉的戈壁之中,居然还能遇到如此身材高挑,面容俏丽的异族美女。 而赵暮云更是一脸震惊,刚才与那铜甲韃子持剑对战之人,竟然是一名女子。 並且眼前这个女子的身高,比他一米八出头的个子还要高。 那双在兽皮做成的围裙下的大长腿,似乎比他的命还要长。 更难得的是,她的五官,无一不长到了赵暮云的审美上。 她要是放在现代,绝不亚於维密天使! 赵暮云在打量桓那雪,桓那雪也在打量著他! 四目相对,桓那雪却也毫不羞涩,大胆迎著赵暮云的目光。 咳咳咳! 也许是背后的伤口,魁叔猛烈咳嗽几声。 赵暮云和桓那雪两人当即回过神来,竟然异口同声道:“多谢出手相助!请问..” 哈哈哈! 一瞬间,双方一愣,都开怀大笑起来。 赵暮云:“你们先说!” “还是你们先说!”桓那雪笑著道。 “我叫赵暮云,我们是从大胤来草原的商队,请问你们是什么人?” 赵暮云灿烂一笑,露出两颗虎牙。 桓那雪一听果真是大胤的商队,她蓝色的眼睛也忽闪忽闪: “我们是世代生活在乌梁海边上束勒川的乌丸人,我叫桓...” 什么! 真是巧他妈给巧开门,巧到家了。 赵暮云顿时惊呼起来。 第68章 血海深仇,其心可用 戈壁滩深处,沙丘参差,连绵不绝。 夕阳掛在西边最高大的一座沙丘之巔,把天空烧成了一片赤红。 几座巨大的沙丘將一块绿洲环抱於怀中,正中间一汪约莫三四个足球场大小的湖泊,波光粼粼,泛出蓝色的光芒。 湖泊旁边,是一片掉光了叶子的胡杨林。 胡杨林中,一顶顶帐篷如蘑菇般生长,看这规模,少说也有二三千人。 篝火点点,人影绰绰。 赵暮云和他的手下,押著白守仁以及他的八个鏢师,跟隨著乌丸族的首领女儿桓那雪以及她的族人,来到了她的棲息之地。 他们的出现,引来湖泊边的乌丸人惊讶和好奇。 男女老幼纷纷挤过来围观。 一百多具抬回来的乌丸族人尸体一排排堆放在了湖边一处空地上。 失魂落魄的乌丸人,过来相认亲人,痛哭流涕,哀声阵阵。 也许他们经歷了太多生死,甚至濒临灭族的绝地,现在能存活下来,內心已经十分坚定和淡然。 他们只哭了一会就平静下来了,取而代之的是对韃子的浓浓仇恨。 当他们听说族人杀光了一百多名韃子抢到了许多物资和战马,一个个立马手舞足蹈,庆贺胜利。 仿佛失去亲人的痛苦,早已经远去。 “这是一个饱含血与泪的民族,他们与北狄有著血海深仇,经歷苦难,已经变得如此坚强!” “他们不愿受北狄韃子的压迫,希望大胤拯救他们於水火。” “於是,朝廷派我们来了!” 站在湖泊边,看著乌丸人先是哭后是笑,赵暮云叫过韩忠和唐延海两人,捧出杨建交给他的锦盒。 “乌丸人在半年前就派出使者向朝廷求援!朝廷便下了册封詔书还有金印。” “一会,我们便表明大胤士卒的身份,將朝廷的詔书和金印交给他们。” “原来这就是杨大人交给我们的任务!” 韩忠问道,“那我们现在找到了他们,並且將朝廷的詔书和金印交予他们,是不是就完成了任务?” “不会是让我们將他们带回大胤的境內去吧!”唐延海失声叫道。 他背上受了伤,一线天的战斗他没有机会参加,只能在后面看守白守仁一眾。 “先过去吧!跟他们的首领见了之后再说!” 赵暮云笑了笑。 原来刚才在一线天通道內,他与乌丸人首领的女儿互相通报了身份。 不过,赵暮云只说他们是大胤商队,被韃子骑兵追杀,才逃进戈壁。 魁叔便问起大胤那边的情况,赵暮云便说先见到他们的首领才可以说。 於是,桓那雪和魁叔也没多说什么,便先將赵暮云等人带回驻地。 路上,赵暮云和马宝两人,还把负伤的魁叔医治包扎。 到了乌丸人的营地之后,马宝更是成了一块宝,去给受伤的乌丸人治疗,忙个不停。 战死了一百多乌丸人,总要处理一下善后之事。 赵暮云他们便在一旁等候。 白守仁早已醒了过来,想要说话,嘴巴早已堵住。 赵暮云让王铁柱、石勇等人將白守仁他们看好,便带著韩忠和唐延海出来走走,於是发现了乌丸人认尸哀悼亲人这一幕。 “赵公子,让你们久等了,我们准备了一些吃的,请你和你的朋友进帐敘话!” 就在这时,桓那雪快步走来邀请他们过去。 “麻烦姑娘带路!” 赵暮云客气一声,带著唐延海和韩忠两人来到了乌丸人大帐之中。 ...... 大帐內,已经端坐著四个年长的乌丸男人,那个在一线天遇到的魁叔也赫然在列,不过魁叔仅在末座。 三人目光灼热,將赵暮云三人仔细打量后,聚焦在赵暮云身上。 “那雪,他就是赵公子?果然是大国来的,好一表人才!” 为首的老人面带微笑,一脸友善。 桓那雪便给赵暮云介绍道: “赵公子,这四位是我们的长辈,现在族里的事务由我和他们四人共同决断。他是二叔,三叔,四叔、魁叔!” 听到桓那雪的介绍,赵暮云恍然大悟。 看来桓那雪的父亲,也就是乌丸的首领,已经死了! “小子赵暮云见过四位长辈!” 赵暮朝四人行礼,“这是我的同伴,唐延海和韩忠!其他几个同伴,就不一一介绍了。” “那几个被押著的人,是我们商队之中的奸细,隨后我处置他们的。” 唐延海和韩忠也上前行礼。 “感谢大胤来的朋友,帮助我们打败了进入戈壁的韃子!” 二叔听到了赵暮云的解释,对其好感顿生,“三位不必客气,请坐!” 赵暮云三人刚坐下,二叔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赵公子,实不相瞒,我们一族百年前就生活在丰州的束勒川,並给大胤的皇帝朝贡。大胤的皇帝也同意將束勒川划为我们的棲息之地。我们为大胤守卫著大青山的西面。” “可是隨著大胤军队的撤走,大青山南边开始不太平,折兰王崛起,他让我们屈服於他们,接受他们的管理。” “我们没有答应,直到折兰王的手下一个叫铁木尔的千长...” 赵暮云轻呼一声:“铁木尔?” “赵公子,你知道他?”魁叔问道。 “刚才跟我们交手的那一百韃子,应该就是铁木尔的手下。”赵暮云回答道。 白守仁走私的对象主要是铁木尔,那通风报信,让韃子来追杀赵暮云他们的,就是铁木尔的人准没错。 “他们死有余辜!” 魁叔愤恨说道,“將我们从束勒川赶到这里来,还杀害了我们大哥的人,就是铁木尔!” “你们的大哥?”赵暮云明知故问。 “他们的大哥,就是我们部族的首领,我的父亲!”桓那雪眼中充满了仇恨,缓缓出声道。 这下,赵暮云搞清楚了为何会在这里碰到乌丸人的来龙去脉。 乌丸人与韃子有著血海深仇,其心可用也! 现在是时候表明身份了! 还没等赵暮云开口,桓那雪又抢著问道: “赵公子,听闻你们商队从朔州那边过来,能否告诉我们大胤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在戈壁之中已经半年了,对外界一无所知!” “是啊!我们半年前派出使者去大胤寻求你们皇帝的帮助,了无音讯。” “我们天天藏在这戈壁里,快要生存不下去了!” 四个乌丸老人也七嘴八舌问道。 “诸位长辈!” 赵暮云猛然站起身,让韩忠將锦盒打开,“你们看这是什么?” “这...这是什么?” 看到锦盒里黄色的捲轴,四人疑惑不解。 “桓那雪姑娘,既然你父亲是乌丸的首领,那这大胤册封詔书和金印,就由你来接吧!” 什么! 册封詔书和金印? 四个老人大声惊呼,浑身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第69章 我愿意跟你一起做 “您...您是大胤来的使者!” 四个老者急忙涌了上来,看到桓那雪手中那枚有著精美纹路金印以及无比细腻丝滑的黄色绢绸詔书,一个个老泪纵横。 他们急忙拉住桓那雪给赵暮云下跪。 “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终於把您给盼来了。” “大胤没有忘记我们啊!” “我们在这里苦等这么久,也是值得了。” 看到他们喜极而泣的样子,赵暮云也很受感染,眼睛微微发红。 他们本可以在大胤军队撤离开丰州、云州、胜州,大青山南边这片草原成为北狄人的地盘之后,选择屈服於北狄。 可他们偏偏选择紧紧站在大胤这一边,与韃子为敌。 结果,他们的首领,他们许许多多族人都死在韃子的屠刀下。 现在落得如此这般境地,在荒芜的戈壁中艰难生存,却始终没有忘记大胤对他们的恩情,派出使者与大胤联繫。 相比之下,白守仁这样的大胤商人,享受著赵暮云一样的大胤士兵守护家园,赚著大把大把钱財。 可他们不仅欺压像赵暮云哥哥赵朴那样的普通百姓,还与军队串通,向韃子走私。 甚至为了利益,勾结韃子要置赵暮云等人於死地! “我们正是大胤的使者,受上官所託,借商队之名,前来联络贵部!” “路上遇到韃子追兵,误打误撞进了这戈壁,没曾想却巧遇你们,正是天佑我等!” “贵部如此忠义,令我等肃然敬佩。” 赵暮云正色道,“桓那雪姑娘,你快看看,詔书说了什么!” 桓那雪点点头,郑重打开,魁叔等也凑了上来。 【奉天承运大胤皇帝,制曰: 朕绍承大统,德被四海,怀柔远人,协和万邦。 今有束勒川乌丸族首领桓刚,识天命,慕王化,稽首闕庭。 其心昭昭如日月,其行谦谦若江海,实为蕃邦表率。 兹特敕封尔为:“大胤丰州都尉”,赐金印紫綬,领丰州水草地,统辖旧部。 尔当谨守臣节,永为藩屏。牧民以仁,御眾以诚,勿生贰心,毋启边衅。 若尔子孙世守忠贞,恩赏必延及苗裔,山河同寿,金石不移!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大胤永昌三十九年春正月。】 詔书文縐縐,桓那雪等人不知所云。 她一脸难为情將詔书递给赵暮云:“使者大人,能不能帮我们读一下。” 赵暮云从杨建手中接过詔书就没打开过,现在有幸一观。 他接过来瀏览一遍后,便说道: “大胤册封你父亲为丰州都尉,將丰州的草原划为你们的领地,希望你们为大胤守卫边境。” “既然你父亲已经去世,就由他的后代继承官位,桓那雪姑娘,你便是丰州都尉了!” “都尉?多大的官啊?”桓那雪似乎有些迷惑,问道。 “我虽然是使者,但在大胤便军服役,仅仅是个什长!” “什长之上是百夫长,百夫长之上才是都尉!” “你比我足足高了两级啊!”赵暮云解释道。 然而,乌丸这四个男人听了赵暮云的话之后,忙不迭问道: “赵公子,不,赵什长,虽然大胤皇帝將丰州草原作为我们的领地,可整个丰州包括束勒川乌梁海都已经被韃子占领了!我们家別吉这个丰州都尉也是有名无实啊!” “对啊!大胤那边会不会派兵出征韃子,收復丰、胜、云三州啊!” “赵什长,你们既然能从朔州那边出来找我们,是不是大胤的兵马已经出关了啊!” “如果大胤出兵,那么我们全族的青壮將上阵杀韃子助大胤收復失地!” 赵暮云不想骗他们,如实相告: “恰恰相反,北狄折兰王集结了上万大军,南下进犯朔州!” “我们来的时候,大胤的兵马也在朔州集结,估计此刻已经拉开大战了呢!” “要不是受上官差遣来找寻你们的下落,我们可能正在与韃子浴血奋战呢!” 听到是折兰王集结大军主动进犯朔州,魁叔眾人脸上变得忐忑不安,一个个紧锁眉头,不知想些什么。 眾人的微表情,赵暮云早已看在眼里,他淡淡一笑,然后大声质问道: “你们是不是担心大胤打不过韃子?是不是认为大胤不会出兵收復大青山南三州之地?” “因此,你们就觉得我们大胤朝廷册封你们为丰州都尉是画饼充飢?” 魁叔等人抬起头,惊讶地看著赵暮云。 虽然他们没说什么,可他们得表情已经出卖了他们內心的真实想法。 大胤朝廷的回应以及派人送来册封詔书的確让他们振奋。 但也要面对现实,在大胤没有派一兵一卒的情况下,他们不可能贸然出戈壁去夺回被韃子占领的册封领地。 “那你们怎么不想想,如果只给你送詔书,派出一个使者乔装打扮过来就行了,为何派出我们大胤军人,而且还是一什士卒?” 赵暮云话音刚落,身后的韩忠和唐延海內心大震。 他们以为赵暮云把詔书和金印送达之后,便打道回府。 走得快的话,还能回去参加大胤与北狄韃子的朔州大战,或许还能砍下几个韃子的人头累积军功。 不然,总不能將那一百韃子追兵的人头,以及路上那几个小部落的老少韃子人头一併带回去吧! 但现在听来,赵暮云並没有要走的意思啊! 果然,魁叔等人似懂非懂了赵暮云的话,急切想问个明白:“赵什长,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赵暮云一脸平静,沉著道: “诸位长辈,你们看现在折兰王的大军南下,草原已经空虚,留守的士兵已经不多!” “而我们只要在折兰王的后院闹个天翻地覆,很快就让他军心涣散!” “然后我们再拿下朔州,將他后路堵住,让他的大军彻底困在朔州。” “这样一来,折兰王战败,大胤肯定趁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出兵三州,收復失地。” “你们乌丸族的领地,怎么能是有名无实了呢?” 魁叔等人顿时眼睛一亮,而桓那雪已经拍手叫好: “赵什长,我们在这戈壁之中太久,早就想杀出去了!” “你们到来,莫非就是来带领我们走出这一步的?” 赵暮云微微一笑:“没错,除了当使者给你们詔书外,深入折兰王的后方骚扰,也是我们的任务!” “这一路上被我们烧了不下六七个韃子部落帐篷,死於我们之手的韃子也近百人!” “但是,我想让乌丸的兄弟跟我们一起玩大一点!就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个胆色了?” 赵暮云故意一激,桓那雪立马响应:“谁说我们没有胆子,我第一个不同意!赵什长,我愿意跟你一起做!” 哪知,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万万不可!” 第70章 想要人,先娶了我们的女人! 眾人看去,出言唱反调的居然是魁叔。 赵暮云身边的韩忠大声质问道: “为何不可?难道你们只想苟活在著戈壁里吗?如此大好机会,为何不为自己拼一把?” “就是,折兰王的大军都去了朔州,草原空虚,正好可以攻其不备。”唐延海也帮腔道。 二叔等人听到赵暮云的话,早已怦然心动。 但魁叔这样出来泼冷水,的確让大家很是扫兴。 他们几个一脸不悦道:“老五,赵什长的话没错,这的確是我们乌丸人走出戈壁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一人反对也无效,乌丸族的事务是我们五个人一起决定。” 桓那雪更是一脸迷惑。 向来无条件支持和照顾她的魁叔为何会在大胤的使者面前出言反对呢? “魁叔,我觉得赵什长说得十分在理,现在趁著折兰王南下与大胤作战,正是我们帮助大胤打败韃子,夺回束勒川的好时机,你为何反对呢?” 魁叔不紧不慢说道:“赵什长,听您的意思,您会带著我们先是去袭扰折兰王后方,然后再去围堵朔州的折兰王大军?” 赵暮云不知这个魁叔葫芦里卖什么药,於是点点头。 “那你需要我们出多少兵马?”魁叔又问。 “当然越多越好!”赵暮云想了想道,“不知贵部能出多少人?” “我们现在整个部族仅有一千户,经过刚才一战,仅剩三百青壮。”魁叔脸色黯淡。 “三百就三百,虽然少了点,但只要跟著我,定能发挥最大作用。” 赵暮云无比自信说道。 “可这三百人却是我族最后仅有的青壮男丁,若是有什么闪失,我族將一蹶不振,甚至消亡。” 魁叔悠悠道,“我也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但我们输不起,必须谨慎行事。” “魁叔,刚才在一线天你也看到了,赵什长和他的麾下士卒的能力!” “即便我们没有出现,他们也能將这一百韃子消灭。” “他们是大胤来的使者,给我们带领大胤皇帝的詔书,他们是来帮助我们部族的,我们应该无条件信任他们才是。怎么能因为担心伤亡就不跟韃子作战了呢?” 虽然魁叔是为了部族著想,但当著赵暮云等人的面这么说,的確有些不妥。 桓那雪当即愤然反驳。 魁叔心里一阵腹誹:这丫头,之前在那一线天的时候,还说让他们和韃子打个两败俱伤好渔翁得利。才过了多久,她便胳膊肘外拐,帮起大胤人说话起来。 面对桓那雪的愤慨,魁叔脸上淡淡一笑。 二叔等三人听了魁叔的话,若有所思。 “那雪,並不是我们不信任这位赵什长,只是我们也得为部族考虑。你五叔说得有些道理,我们的確不敢冒这个险。” 隨后,二叔也表了態,跟魁叔站在了一起。 “想要爭取生存的权利,想要报仇雪恨,哪不能没有牺牲呢?” 没想到这几个老傢伙不肯出兵,赵暮云有些失望,但还是尊重他们的选择。 既然在北狄折兰王的眼皮底下,能有乌丸人藏在这里,那也一定还有其他不屈服於北狄人的异族部落。 另外这三州之地,应该还藏有不少当年迁徙並定居於此的大胤人。 在大胤军队撤走之后,他们来不及走,或散落草原上,或被俘虏成为了韃子的奴隶。 赵暮云自然不想在一棵树上吊死。 这些力量,都是他可以爭取和发掘的。 “既然我们把詔书和金印已经送到,那使命也已经完成。” “今晚多有打扰,明日一早,我们便离开这里。” 说完,赵暮云手一拱,叫上韩忠和唐延海两人,准备离开。 桓那雪急忙上前拦住赵暮云:“等等,先別走,我再劝劝他们!” 说著,她转身对四个叔父正色道: “你们几个老顽固如此瞻前顾后,难道我们就在这戈壁里等死?” “如果我们不主动爭取,就想等著大胤的大军收復失地后坐享其成,那我们还有什么脸面要丰州这块水草地呢?” 魁叔不为所动:“別吉,赵什长虽然是大胤的使者,也是大胤的士兵。但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跟我们之间並没有什么利益羈绊,我担心...” 赵暮转过头,冷冷一笑:“你们是担心我將你们当成炮灰,踩著你们的尸体升官发財吧?” “道不同,不相为谋!那乌丸人的命运,就自己把握吧!” 唐延海和韩忠也在一旁冷著脸。 魁叔的伤还是赵暮云和马宝给他医治的,没想到一转头就说出如此无情无义的话来! 难道还是真应了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些话,连桓那雪也听不下去了,她红著脸跺脚道:“魁叔,赵什长他们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你们不去没关係,那我带著我这一房的人跟著赵什长出这戈壁。” 看她这样子,像极了准备私奔的小姑娘。 赵暮云不禁多看了她两眼,这个女人真是不可貌相啊! 再这样下去,桓那雪就要带人跑了,魁叔先是看了看赵暮云一眼,隨后又看了看桓那雪,脸上露出诡秘一笑: “不过,只要赵什长你们答应一件事,我们的三百青壮跟隨你一起出去,也绝无问题!” 事情还有转机? 赵暮云看到魁叔一脸老奸巨猾的样子,也猜不透他脑子里究竟想什么。 “什么事情,说出来看看!”赵暮云淡然道。 “我担忧的是赵什长与我们一族没有利益羈绊,因此,只要赵什长答应娶了我们的別吉为妻,你手下的人也娶了我们乌丸的女人。” “这样一来,赵什长和你的手下便是我们部族的女婿,自然也处处会为我们部族考虑了!” 魁叔话音刚落,二叔等人不禁拍手叫好。 妙啊! 这个老五,绕了如此一大圈,原来是设下了这样一个套啊! 赵暮云等人娶了他们部族的女人,那就產生了利益关联了。 他们带著族中的青壮出去,自然会格外关照,將来建功立业加官进爵了,乌丸在大胤就有了一个坚实的靠山。 万一乌丸这边有什么事情,赵暮云他们还不全力相帮? 这是一笔相当有潜力的投资! 没想到老五,想得如此长远,刚才真是错怪他了! 二叔等人看向魁叔的眼神变得清澈起来。 而桓那雪的一张俏脸顿时通红,在一线天的时候,她对赵暮云一见倾心,早已有爱慕之情。 刚才几位叔父言语刁难赵暮云,她毫不犹疑出来反驳,为赵暮云辩护。 还是魁叔懂她,竟然如此巧妙提出要赵暮云娶了桓那雪。 桓那雪含情脉脉看向赵暮云,脸上充满了期待。 唐延海和韩忠一听,心中已然欣喜不已。 没想到跟著赵暮云来这一趟,还能有这等好事? 乌丸的女人一个个身材高挑,面容姣好,大胆泼辣,若是能娶到一个做老婆,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两人眼巴巴看著赵暮云,等著他开口答应! 然而,赵暮云却连连摇头: “这,也万万不可!” 第71章 狠狠欺负乌丸的女人,为大胤爭光 什么? 这回轮到魁叔他们一眾大为惊讶了! 他们还没等赵暮云开口解释,便纷纷说道: “赵什长,你只要娶了那雪,族中青壮便听你號令,隨你杀韃子建功立业!” “是啊,我们的別吉,那可是束勒川草原上最美丽的萨日朗,没比你们大胤女子差啊!” “是不是你家中还有妻儿?这没关係,大丈夫三妻四妾也是应该,我们的別吉做小的也行。” “......” 这哪里是桓那雪的叔父,简直就像上一世赵暮云遇到的房產销售,一个劲儿非要把大侄女嫁给赵暮云不可! “各位叔父,你们別说了!” “既然赵什长他不同意,为何要勉强?我也不是非他不嫁!” 见几位叔叔舔著脸劝说赵暮云,就生怕桓那雪嫁不出去一样,搞得桓那雪恨不得当场用脚挖出一个三室一厅出来。 而赵暮云的当面拒绝,更是让她羞愧和委屈。 桓那雪隨即冷著脸道:“看他本就不肯帮我们部族,此事就不用再提,明天隨他们去吧!我们乌丸的事情,用不著外人来操心。” “那雪姑娘,你误会了!” 赵暮云急忙说道,“你如此美丽动人,哪个男人不想娶你呢?我赵暮云也不例外,可是...” 听到赵暮云並非不喜欢她,桓那雪心中舒了一口气。 而二叔等人一听赵暮云还有什么可是,於是急切问道:“既然赵什长也看上了我们的那吉,还有什么好可是的呢?” “你们先听他说!”桓那雪却在一旁大声说道。 魁叔等人面面相覷,八字还没一撇,这丫头现在就已经成为泼出去的水了! “好,好,好!我们洗耳恭听!”四个长辈马上变成乖宝宝的样子。 “第一,那雪姑娘是丰州都尉,我只是一个什长,怕高攀不上!” “第二,北狄韃子强大,此去也九死一生,刀剑无眼,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耽误了那雪姑娘!” “第三,大胤军中也有纪律,不可临阵娶妻。” “感谢你们的厚意,实在是让我很为难!” 这个乌丸族的美女,他第一眼见到就很喜欢。 试问又有哪个正常男人能拒绝拥有一个维密天使一般的女人呢? 不过,因为上一世在军营中薰陶,思想比较传统。 他还是希望將来自己的第一个女人是一个大胤的女人,贤良淑德,温柔持家,就比如那位暗中给他通风报信的白家大小姐一样。 只可惜白家现在跟自己已经仇恨越来越深,这只能是一种奢望了。 不过,现在就要娶了这位乌丸美女,总觉得有些奇怪。 此刻赵暮云的內心很纠结的,於是隨口说了三点很牵强的理由。 听完赵暮云的三点理由后,魁叔哈哈大笑: “哈哈,我还以为是什么为难之处呢?” “只要赵什长肯娶我们的別吉,一切都好说!” “完婚成亲的事情不急於一时,等赶跑了韃子再办也不迟。这样一来也不会违反了军中纪律。” 二叔也接著道:“至於高攀一说,更不存在!我看赵什长非池中之物,將来必能封侯拜相,大有作为!到那个时候,倒是那雪高攀了!” 看来乌丸族是当定赵暮云的天使投资人了。 也正如那位魁叔所言,如果与桓那雪结亲,那乌丸族中这一千户人口便与自己绑定了! 三百青壮乌丸族人,身材高大魁梧,善於骑射。 只要稍加训练,给予战马、武器、弓弩、盔甲,绝对是一支不可忽视的骑兵部队。 有了这样一股力量,將来无论是自己发展势力还是建功立业,有益无害。 只要答应了乌丸人结亲的要求,立马就抱得一个美女和三百骑兵。 傻子才会拒绝呢! “如果我还拒绝的话,倒显得我不知好歹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事已至此,赵暮云也不再推辞。 魁叔脸上露出诡计得逞的奸笑,二叔三人也是摸著鬍子点头叫好。 唐延海和韩忠两人对著赵暮云露出意味深长一笑。 赵暮云同意娶乌丸的別吉,那他们也可以娶乌丸美女做老婆了。 “那雪,你带赵什长出去四处走走,说说话,亲近亲近!” 二叔大声嚷嚷著,將桓那雪往赵暮云身边一推。 桓那雪低著头眼看就要撞到了赵暮云身上,赵暮云急忙將她扶住。 她趁机往赵暮云身上一靠。 这异族的女子,都这般主动热情的吗? 赵暮云上一世入伍前还没谈过恋爱,成为军人之后更是没机会接触到女人。 如今一个火辣辣的美女靠在身侧,女人的气息扑鼻而来,他的心不禁砰砰直跳。 他被桓那雪拉著出了大帐。 “两位兄弟,去把你们的人叫来,我现在就安排我们族里未婚的女人跟你们见面!” 三叔热情招呼唐延海和韩忠,“你们看上谁,就把谁带走!今晚就洞房!” 族中男子稀缺,未婚女子多得很,难得有十个大胤的精壮汉子到来,能为族里繁殖优良后代了。 什么! 唐延海和韩忠两人脸上顿时容光焕发,眼中露出狂喜之色,旋即却是一脸为难: “可是,这事必须徵得我们赵头他...他同意啊!” “哈哈,你们放心,他一定会同意的!”三叔露出耐人寻味的一笑。 那还说什么? 唐延海和韩忠两人立即把石勇、小五、王铁柱、马宝、田庆、老李、老张等人叫来,並告诉大家此事。 “什么!” 已婚的老李和老张搓著激动的手,乐得合不拢嘴。 小五、马宝、田庆三人在烽燧台听老兵经常说睡女人的快乐。 听得今晚能睡女人,顿时狠狠咽了一口口水,热血沸腾,充满了期待。 石勇却问:“娶了老婆是不是多一个人吃饭?那她会不会分我的东西吃?还是一个人吃饭快活些!” 当即引来大家的嘲讽。 “唐哥、韩哥,你们这事赵头他同意吗?我们要不要问问赵头?不过,反正我不会娶异族的女人做老婆!” 王铁柱在烽燧台就想多挣钱將来回村娶了他青梅竹马的翠! “赵头和我们一样,也要娶乌丸的女子!就是白日那位高个子美女!” 韩忠严肃说道,“我们大家娶乌丸的女人,都是为了大胤,为了建功立业!” 唐延海也附和道:“没错,我们只要娶了乌丸的女人,他们就派出族中男子与我们一起並肩杀韃子!” “因此今晚,各位兄弟,把你们的本事给老子全部拿出来,狠狠地欺负乌丸的女人!” “为大胤爭光!” 第72章 戈壁滩深处的一夜 月色撩人! 湖泊边,胡杨树下。 赵暮云和桓那雪並肩同行。 两人的手臂和肩,时不时碰在一起,那种感觉,很奇妙! 见赵暮云一直不说话,桓那雪快步走到赵暮云前面,蹙眉质问道:“赵公子,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难道你不喜欢雪儿吗?” “喜欢,当然喜欢了!”赵暮云停下脚步,看著这个敢爱敢恨的乌丸美女,露出灿烂一笑。 “那你是在想什么,能跟我说说吗?”桓那雪眨著大大的眼睛。 清冷的月辉洒在她的身上,如同给她披上一层银色的轻纱,將她高挑的身材衬托得更加窈窕动人。 赵暮云被眼前美妙看得差点走神,他回过神来,缓缓道: “刚才啊,我是在想我们现在有多少战马,有多少弓弩,又有多少盔甲弯刀!” “如果將你们的三百族人全部装备,是不是足够?” “另外,这三百骑兵如何编制,如何训练,如何行军作战!” “那雪姑娘,既然你们信任我將这三百人交给我,我有责任让他们都能活下来!” “这些问题,我不得不考虑啊!” 原来赵暮云是在想这些啊!桓那雪心中涌起一阵感动。 看来他已经真將自己当成了乌丸人的女婿,处处为部落考虑。 还是魁叔想得周全,桓那雪找了一个称心满意的男人,也把赵暮云与他们乌丸部落捆绑在了一起。 从大帐出来的时候,魁叔就让魁婶给她悄悄带了话,今晚必须让赵暮云睡进她的帐篷。 关係到自己的幸福还有部落的未来,必须与他早点结合,以免节外生枝。 “赵公子,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很好解决!我们已经走出了这么远,要不回去吧!今晚...今晚...” 桓那雪说著说著,勾下了头,身子扭捏起来。 她现在这羞涩的样子,赵暮云实在难以跟一线天通道之中,她手提长剑与北狄的铜甲韃子对砍的彪悍形象联繫在一起! 赵暮云看得心中砰然一动,猛地將她搂在怀里。 桓那雪嚶嚀一声,如飞鸟投林一般,恨不得將整个身子都融进赵暮云的怀抱。 感受男人宽厚的胸膛,强有力的心跳,桓那雪沉醉不已,两条大长腿之间,不由得一紧。 软香如玉在怀,赵暮云逐渐被唤醒。 他捧起桓那雪的脸庞,朝著她的火辣红唇吻了上去。 桓那雪闭著眼睛主动迎合。 两人在月下相拥,渐渐融为一体。 旁边的湖面粼粼,揉碎了月光。 许久,两人才依依不捨地分开,手牵著手一起回到了营地。 路过一处营帐,桓那雪眨眨眼睛说道:“这里,便是我的住处了!” “哦,那就送你到这里,早点休息!我去找我的同伴,在你们安排的帐篷里对付一晚!” 赵暮云哦的一声,隨即准备告辞。 “你既然已经到了我的门口,哪有不进去坐坐之理?” 桓那雪声音突然如猫叫,眼下之意,不言而喻。 性福来得太快,赵暮云一下子接受不了:“这...这不太好吧?” “你的手下今晚二叔都有安排,会让族中的女子为他们抚慰一路的疲劳辛苦!” “难道你,就不想感受一下乌丸女子的热情吗?” 见赵暮云故意装君子,桓那雪话没说完,突然一把將赵暮云抱起。 一个男人被女人公主抱,赵暮云顿时感觉脸面大失:“你...你干什么?” “刚才还这么主动,怎么现在却不像个男人了?” 桓那雪抱著他走进帐篷,嘴里嗤笑著,就要把他往床榻上扔。 一听这话,赵暮云顿时怒火升腾:“好,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无敌金刚钻!” 说话间,手抡腰扭,身子一缠,一个乌龙绞海,用上军中的摔跤手段,反客为主,將桓那雪压在身下。 哪知桓那雪不仅不恼,反而咬著唇,一脸挑衅,似乎在说: 来啊!快来收了我啊! 看到她这副表情,赵暮云如同火上浇油,三下五除二將她剥光,然后扑了上去。 很快,帐篷里响起一片激烈的打斗声,还有桓那雪求饶的哀鸣。 打斗声和求饶声响了一夜,直到天微明才消停。 ..... 翌日。 赵暮云从桓那雪的娇躯之中抽身出来,好一阵悵然若失。 稍稍揉捏把玩一阵桓那雪的身子和大长腿之后,便穿好衣服走出桓那雪的帐篷。 迎著晨曦的冷风,深吸一口气,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一下筋骨。 昨晚的战斗太过凶险,乌丸的美女太热情! 学外语好啊!这外语得学! 男人嘛,固然胸怀天下,以搞事业为重! 但杀敌立功,开疆拓土,建功立业的同时,也该放鬆放鬆,享受享受。 毕竟一张一弛,方为文武之道也! 当魁叔等人看到赵暮云从桓那雪的帐篷走出来的时候,最后悬著的心也放下来。 他们的脸上洋溢著曖昧的笑,还上来跟赵暮云寒暄几句。 赵暮云也笑著坦然回应。 生米煮成熟饭,乌丸一族已经和他有了羈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那接下来,就应该踏上征途,为他自己,也为乌丸人,搏一片新的天地。 赵暮云找到安置他那一什人的帐篷,却发现只有王铁柱和石勇两人在。 “其他人呢?”赵暮云问道。 “赵哥,他...他们去睡女人去了!”王铁柱直接说道。 赵暮云也不奇怪。 之前扫荡韃子部落的时候,他压制了韩忠他们的想要欺负韃子女子的行为。 现在来到了乌丸人的部落,人家主动热情献上女人,要是还压制这帮手下,那就不人道了。 何况昨晚自己也快活了! 只许川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哦?那你们两个怎么不去呢?柱子,你不是说娶媳妇吗?这里的女子隨便你挑啊!” “我回村娶翠!”王铁柱眼神坚定。 “我觉得有吃的就够了!”石勇语出惊人。 好吧!人各有志! 赵暮云笑了笑,正要叫王铁柱把其他人召集过来,唐延海、韩忠两人红光满面地回来了! 紧接著,小五、马宝、田庆三人也是满脸春光进来,然后就是走路有些踉蹌的老张和老李。 眾人看到赵暮云已经在了,顿时脸上一凛,就像平时紧急集合一般排好了队列。 “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 赵暮云一脸严肃整完队形之后,突然说道:“各位兄弟,昨晚辛苦了!” “赵头辛苦!” 听到眾人异口同声回答,赵暮云莞尔一笑。 他一笑,眾人纷纷大笑,隨即七嘴八舌开起玩笑来: “赵头真是我辈楷模啊!昨晚战况真是激烈,让人听得那是一个激情澎湃啊!” “乌丸的女子也太热情,对我们真是夹道欢迎啊!要不是赵头你对我们的一个月魔鬼训练,我今天可能得扶墙走了!” “跟著赵头就是好,不仅有肉吃,还有女人睡!” “......” 赵暮脸色一正,眼神一凌: “乌丸人是希望我们能帮到他们走出这里回到他们的水草地,才把他们族中的女人许给我们!” “第一,昨晚你们睡的女人,是个男人必须负责,不许提裤子走人!” “第二,等回到朔州,这事给我烂在肚子里,谁要是说出去,自己滚出延庆墩!” 啊!只听见唐延海脸色大变,失声惊叫。 赵暮云皱眉问:“老唐,你怎么了?” 韩忠一脸同情地看著唐延海,说道:“赵头,老唐逞能,昨晚睡了三个!” 哈哈哈! 所有人大笑起来! ...... 第73章 范南犯了难! 河东道,朔州府! 战局风云变幻,一天一个样! 由河东道临时兵马大总管,督师,兵部侍郎范南部署的,伏击北地折兰王南下大军的,大胤近十年以来最大的一次军事行动已经进入第二阶段。 十个折衝府,一万六千兵力已经抵达了黑驼山和洪涛山,等著北狄一万大军进入口袋。 而十二个折衝府的主力部署在朔州一线蓄势待发。 处在这个大口袋之中的静边军镇和武周城,充当了减缓北狄大军洪流,迷惑折兰王之用。 这两处抵抗得越强烈,就会让折兰王以为大胤的士兵只在正面防御,忽视了两山还有埋伏。 计划三天时间,由朔州折衝府的三千士卒以静边军镇和武周城两道防线,將北狄的一万大军慢慢集中,拖疲惫。 然后二十二个折衝府的兵力齐出,將北狄一万兵马困在静边军镇和武周城之间的紫水河谷。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范南算无遗策,却没有算到他指挥的这些折衝府领兵將领们,久在安逸的地方呆著,一个个早已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打顺风局他们能一哄而上,越战越勇;一旦逆风,便是兵败如山倒,自顾自逃跑! 首先崩盘的是替换钟大虎把守静边军镇的朔州果毅都尉孙继宗。 他藉机想將五百空餉人头抹平,顺便还能捞一波抚恤,於是主动请战来静边军。 可是,他才坚守了一天,就称北狄攻势太猛,根本抵挡不住。 除了空餉的五百人,他又伤亡了五百士卒,手下只剩下五百人,要求朔州行辕那边紧急支援。 收到急报,范南令集结在武周城,距离静边军镇最近的忻州折衝府二千人先去支援。 然而,当忻州折衝府的兵马赶过去才一半路的时候,孙继宗却带著兵马撤了下来。 一问之下,孙继宗边说韃子的一万大军已经全部到了静边军镇城墙下,再打下去,他仅剩的五百兵马估计要全部打完。 听到孙继宗说韃子如此势大,忻州折衝府的都尉哪里还敢继续前进,跟著孙继宗撤回武周城。 北狄大军轻鬆拿下静边军镇,马不停蹄,如潮水一般继续向前推进。 孙继宗前脚刚进武周城,韃子的大军前锋后脚便到了城下,並將武周城团团围住。 武周城的防御体系,比起静边军镇来要弱了许多。 城中有孙继宗的五百人以及忻州折衝府二千人。 按说二千多人加上城中的百姓,再抵挡韃子两天也是没有问题。 只要坚持到朔州府、黑驼山、洪涛山三处大军合围,那两人的失误造成的后果也能补缺。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但是,这两人被韃子滔天的骑兵气势给嚇到了,不断向朔州放心求救,表示一天恐怕也守不住。 范南得知这个情况,当场气得差点晕了过去。 武周城是他这个口袋阵的口子,是千万不能丟的。 一旦丟了,不仅整个部署打乱,也会让朔州府暴露在韃子眼前。 韃子的骑兵要是直接杀到了朔州府城下,那之前的布局全部落空。 范南不得不下令行辕前移,用二万多步卒加上一千骑兵部队,在武周城外结阵与武周城互为犄角,企图堵住这个口袋。 由於韃子推进太快,行辕与黑驼山和洪涛山之间的联繫中断。 两山之中埋伏的一万六千大军,只能按照原计划,在三日之后才能发动总攻。 这样以来,有了两天的时间差。 范南必须用这两万一千人,加上武周城中两千五百人一起,抢夺这两天时间。 可两万步卒面对一万骑兵,哪里有什么优势? 范南现在只能默默祈求他范家祖宗保佑,这两天时间內,韃子不会主动进攻了。 熬过了这两天,就能改变局面,夺回主动权了! 然而,范南现在真的犯难了,因为主动权却已经在韃子手中了。 ...... 入夜。 武周城外。 北狄韃子大营到处都是火堆,韃子围著火堆喝酒吃肉。 中军大帐內,酒气、膻气、汗臭味交织。 折兰王意气风发,无比得意。 麾下一眾千长,也是兴高采烈。 这一次南下势如破竹,一天时间就从大胤的边境线一路平推,攻克静边军,抵达了朔州腹地。 只要拿下了武周城,便能畅通无阻兵临朔州城下了。 作为河东道北方的门户,朔州府不仅是军事重镇,也是经济重镇。 人口终多,商贾云集,粮草充足。 打下朔州府,就够折兰王这一次南下满载而归,赚得个盆满钵满。 而且占据朔州府之后,往南的忻州、蔚州、银州就像脱光的女人,任由他蹂躪,甚至可以覬覦晋阳。 呼延牯见机高唱讚歌:“让我们一起恭贺大青山草原上的太阳,英勇无敌的折兰大王,此次南下,势不可挡!” “恭贺折兰大王!” 十多个银甲韃子和一眾文职官员,纷纷跟著大声恭贺。 折兰王满面红光,享受著大家的恭维。 铁木尔和窝阔托见呼延牯拍马奉承,就如同吃了一只苍蝇一般,厌恶无比。 这一路上南下,可是他们两个打头阵,在静边军镇奋力攻的城。 虽然拿下了静边军镇,可他们也折损好几十人。 呼延牯在这里动动嘴皮就討得折兰王欢心,怎么不让两人愤愤不平。 折兰王等眾人情绪上来之后,脸上突然一变,大声说道: “诸位,现在我们的铁骑已经抵达武周城下,丰腴富庶的朔州近在咫尺!” “可城中有不少大胤士卒,城外也来了近两万大胤兵马,企图拦住我们去朔州抢钱抢女人!” “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一个银甲韃子当即抢著喊道: “两万大胤的兵马,不过是穿了盔甲拿了刀枪的两脚羊!敢挡我们的路,宰了他们!” 立马有人附和道: “对,挡我者死!” “我们骑兵平推过去,將他们踏为肉泥!” 呼延牯也跟著道:“折兰大王的骑兵天下无敌,大胤的兵马就是螳臂挡车。” 折兰王满意点点头:“那明日一早,大家吃饱喝足,兵分两路,一路攻城,一路破阵,一个上午给我解决战斗!” 眾人轰然叫好。 “大王,大胤虽然都是步卒,但切莫掉以轻心啊!” 然而,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眾人一看,却是铁木尔! 第74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铁木尔千长,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老是扫大王的兴呢?” 呼延牯见折兰王的作战计划被铁木尔泼冷水,当即站出来谴责。 铁木尔的言辞客观来讲,说不上是泼冷水,只不过是作为一名將领的尽提醒职责。 可在呼延牯看来却是不一样的滋味。 这一路南下,铁木尔和窝阔托做先锋,攻克了静边军镇,將大胤的兵马一直追到武周城中,立下首功。 折兰王对此大加讚赏,呼延牯除了拍马也没做什么,难免有些嫉妒。 “铁木尔,你想说什么?”折兰王正在兴头上,一听呼延牯的煽动,也是皱起了眉头。 “大胤的军阵我有遇到,他们的兵种组合起来,战力不可掉以轻心,我就吃过这样的亏,所以出言提醒!” 铁木尔自然不会搭理呼延牯这个马屁精,但折兰王的问话,不得不耐心解释。 一个多月前,他在黑驼山下,分出五十骑兵拦截钟大虎麾下一百士卒的那一幕记忆犹新。 盾兵、弓弩手以及骑兵的组合阵型,让铁木尔的五十骑兵就像面对一个移动的堡垒,迟迟不敢冲阵,只能远远对峙,无功而返。 现在大胤敢用两万士卒在武周城外摆开阵型与折兰王的大军野战,肯定有所依仗。 二万大胤士兵只守不攻,北狄骑兵放风箏的打法就起不到作用。 如果北狄的兵马选择攻城,那这两万大胤士卒便以逸待劳,瞧准机会对北狄的背后下手。 折兰王分而破之的想法是好的,但损失会很大。 “铁木儿千长,你吃过亏是你没本事而已。大胤的军阵即便再强,只是他们没有遇到我们强大的折兰大王!”呼延牯毫不客气反驳。 听到呼延牯又拿出折兰王这顶帽子来压他,铁木尔被气得无语:“我只是想提醒一下大王以及大家小心为上,王相为何老是大做文章?” “你这是在质疑我们强大的折兰大王的决定!” 论打口水仗,呼延牯不逊於大帐之中任何一人,铁木尔哪里是他的对手。 “铁木尔,你是不是捨不得自己部族伤亡?” 呼延牯的话似乎说到了折兰王心里,他也有些生气了,“我问你,你原本一千骑兵,怎么现在只剩下七百五十人?除了战损之外,你似乎差了一百人?” 显然他早就知道了这个情况,考虑到铁木尔立了破城之功,便一直没有说。 但现在铁木尔和呼延牯这么一爭吵,折兰王便拿出这件事来敲打敲打了。 铁木尔知道这个事情瞒不过: “回稟大王,属下得到密报,有一什大胤士兵混在大胤的商队之中,从偏头关方向出关,进入了大草原。” “我於是让我麾下的百长浑骨都带其本部骑兵去追击了,因此才有一百人的空缺!” 折兰王眉头皱得更紧,脸色一冷:“一什大胤士兵,竟然要你派出一个百骑去追,好大的手笔!还有,这件事情,你为何不报?” “收到密报之时,属下已经率军进入了紫水河谷忙於攻打静边军镇。”铁木尔硬著头皮回答,心中早已后悔不已。 只想给折兰王提个醒,小心大胤那边。 没想到折兰王却站在呼延牯这一边,这件事情来责问铁木尔。 “行了,不用解释了!那告诉我,你的人有没有抓住这一什大胤士兵?”折兰王厉声问道。 “目前还没消息。” 铁木尔心虚回道,“不过,距我派出人追击已经过去七日,应该已经將他们剿灭,正在回来的路上呢!” 浑骨都带著一百骑兵,加上还有白守仁的內应,围杀区区一个赵暮云,绰绰有余。 “铁木尔,看在你首战破城的份上,此事本王就不再追究,希望你以后不要对我再有隱瞒。” 铁木尔部是折兰王麾下最强大的部落之一,折兰王依仗其同时也有所忌惮。 折兰王藉此事也趁机敲打一下铁木尔,免得他不知道自己的定位。 “好了,各位千长回营准备,明日一早便进攻。”折兰王再次强调之后,眾人刚要散去。 突然有侍卫领著风尘僕僕的一人进帐:“大王,草原深处有紧急情况,我们的部落遭受袭击!” 所有人顿时停下脚步,目光聚焦於此人身上。 折兰王脸色阴晴不定:“说,具体什么情况?” “大王,就在前不久,已经有六个小部落遭受灭族之灾,营寨被烧,男丁被屠,妇孺流离失所...” 什么! 大帐之中顿时譁然一片。 “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折兰王阴沉著脸问道。 “回大王,据那些妇孺的描述,是一队约莫十来个大胤商队的人所为!” 折兰王抬眼看向铁木尔,眼神极不友善:“铁木尔,你不是已经派人去围杀了,怎么还有部落被袭击?你的人到底干什么吃的?” 铁木尔此刻心头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真是多做多错啊! 只怪自己只想杀了赵暮云一解心头之恨,私自派人去追杀,没想到赵暮云惹出的事情却被折兰王当成是自己的办事不利了! 也不知道浑骨都到底在干什么,一百人竟然拿不下赵暮云一什人! “属...属下现在马上派人去了解。”铁木尔额头冒汗,意识到自己知情不报之举已经酿成了大错。 “哼!铁木尔,这事你得负责!” 铁木尔知情不报,导致后院起火,难辞其咎,折兰王这回很生气。 呼延牯眼珠一转,马上站出来说道:“大王,属下觉得,他们恐怕不是商队的人,而是大胤军方。並且不是去骚扰我们部落那么简单,他们应该还有其他用意!” 嘶! 听了呼延牯之言,在场所有的千长和官员一个个都深思起来:那他们想干什么? 呼延牯这么提醒,铁木尔心头狂跳:难不成赵暮云他们是去找乌丸人! 这大草原西边,还有乌丸人残余,他们是铁木尔带兵去驱赶,而且还杀了他们的首领,之后就躲起来了! 赵暮云要真是去找乌丸人,那可大大不妙啊! 现在只有得到浑骨都的回信,才能確认这个事情,可偏偏浑骨都一直没有派人来报。 “王相,小的正要给大王稟报这个情况!”来人趁机插言。 “快讲!” 折兰王的眼神可以杀人。 后方出了这么大事情,势必影响到全军的士气和军心。 “我们有一百骑兵去了奚川草原,然后就进了草原西边的戈壁滩,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来人急急说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铁木尔马上惊呼起来,“浑骨都的能力我是知道的,他不会贸然钻进那里面去?” 呼延牯冷声道:“铁木尔千长,你估计失策了,对方算到戈壁不利於骑兵作战,而浑骨都却傻乎乎跟进去,恐怕凶多吉少了。” “绝对不能让这些人坏了我们的好事!” 折兰王寒著脸,“铁木尔,这事是你惹出来的,明天的大战你部不用参加了,立马给我回草原解决这个问题!” “失败的话,你把苍狼湖交出来!” 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浑骨都一百人生死未卜,而自己也与瓜分朔州胜利果实失之交臂。 要是赵暮云真找到乌丸人残余,对摺兰王后方甚至王庭进行攻击,那铁木尔的苍狼湖恐怕就不保了。 铁木尔顿觉心头一凉,不得不答应。 第75章 盐湖和数千大胤奴隶 此时此刻。 大河北部连绵数百里的戈壁之中,一支队伍在逶迤而行。 他们牵著马,披著皮甲,一脸疲惫。 这一行,正是赵暮云这一什人以及三百乌丸族青壮。 他们在戈壁之中,向北走了两天了。 赵暮云嘴唇乾枯,眉毛拧成了一个川字。 没想到在戈壁之中行军,如此艰难。 风沙、水源、流沙,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就会面临减员,甚至全军覆灭。 好在乌丸人有举族迁徙过的经验,在他们的引路下,总算有惊无险。 “云哥,我没记错的话,再往北十多里,就能走出戈壁,进入束勒川草原了!” 赵暮云身边,高了他半个头,女扮男装的桓那雪说道。 “嗯,朔州那边战事如何,我们尚未可知,但时间越久,变数越大,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了!”赵暮云点点头。 本来赵暮云不打算带著桓那雪在身边,毕竟一个女人,种种不便。 但桓那雪在队伍出发后,换上了男装追了上来,混入了乌丸青壮的队伍,直到第二天才被赵暮云发现。 要是赶她回去,恐怕她一人会在戈壁之中迷路。 无奈,赵暮云只得任她胡闹,留她在身边。 很快唐延海和韩忠等人发现了端倪,大家却心照不宣,选择了沉默。 “云哥,只要將束勒川北部那个牧场的数千大胤奴隶解救出来,我们便有了力量去攻打折兰王的王庭,然后围堵折兰王的后路了!” “將折兰王打败之后,我和我们的部族便能重新回到束勒川!” “而戈壁之中的盐湖,我也会让我们族人好好开採,它和这三百青壮,便是我给你的嫁妆了!” 桓那雪看著赵暮云,深情说道。 “那雪姑娘,將来我赵暮云有所作为,定不负了你和乌丸族的倾力相助。” 赵暮云很是感动,郑重说道。 桓那雪大大咧咧一笑:“我已经是你的人了,还这么客气干什么?” “说的也是,倒是我见外了!”赵暮云咧嘴一笑,回头朝韩忠和唐延海等人大吼道,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传令下去,让大家打起精神,还有十多里就走出戈壁了!” “等到了草原,我们找个韃子部落开开荤,补给补给!” 闻言,眾人精神大振,加快了步伐! ...... 原来在两天前,在经歷了戈壁之中充满了荷尔蒙的一晚之后,赵暮云和他的几个手下也顺理成章当了乌丸人的女婿。 桓那雪的四个叔父当即召集族中三百青壮,让他们无条件服从赵暮云的统领,跟隨赵暮云走出戈壁。 赵暮云將所有缴获的韃子战马和皮甲兵器进行统一分配,先是武装了一百乌丸青壮,並让韩忠对他们进行简单训练。 另外两百人只能先將就著,等出了戈壁再打劫韃子的部落,再將他们武装起来。 隨后,魁叔又向赵暮云提供了一个重要情报。 半年前,乌丸族被铁木尔带兵赶出束勒川后躲进,魁叔不甘心又带人偷偷潜回来打探情况。 他意外打听到韃子占领这里后,又从別的地方抓来了好几千大胤人到草原上放羊牧马,修筑城堡。 赵暮云一听大喜,当即打消了东出戈壁,去奚川草原的计划,先將这几千大胤人解救出来,壮大自己的力量。 而那个盐湖,说来却是有些科幻和凑巧。 发现它是盐湖的人,竟然是白守仁。 乌丸族的棲息地的那个湖泊,竟然一半是淡水一半是咸水。 咸水的那一半,岸边全是白的结晶。 当天赵暮云等人来的时候已经入夜,没有发现。 到了第二天,赵暮云在安排完韩忠、小五、石勇等人去给乌丸那三百青壮整备之后,便带著唐延海和王铁柱等其他人处置白守仁和他的八个鏢师。 他们將白守仁一眾都带到了埋葬战死乌丸人的地方,就在湖泊对岸的沙丘上。 那八个鏢师,经过策反,有四个同意加入了赵暮云的队伍。 另外四个,还在犹豫不决。 於是唐延海当场就威逼策反的四个鏢师拿刀杀了另外四个,算是纳了投名状。 这一幕,便在白守仁面前发生,见手下的人就这么被弄走,他恨得牙痒痒的。 “白二东家,你私通韃子要杀我,是怀疑我打劫了你走私韃子的盐铁吧?”赵暮云寒声道。 “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其他人!”白守仁见状也索性问道,“老黄他们,也是你们杀的?” “没错,准確来说,是我们三个!”王铁柱插嘴道,“我们要是不杀他们,就被他们杀!我还挨了一刀,便宜他们了!” “果然是你们!”白守仁恨恨道,“你们就不怕我们白家报復吗?” “哈哈,还报復,我们怕你个球!你手下的人要是不报出白家的名號,或许还能活,可惜了!”唐延海也冷酷地摇摇头。 赵暮云冷冷道:“白二东家,感谢一路陪伴,我们也找到了乌丸人,你好像没有什么用了!这里是个风水宝地,有这么多乌丸人陪著,你死后也不寂寞了!” “赵暮云,我是孙都尉安排来的,你要是敢动我,孙都尉不会饶了你的!”白守仁见必死无疑,只能搬出孙继宗来。 “走私盐铁这件事,你觉得孙都尉冒著掉乌纱帽的风险会帮你吗?別痴心妄想了,你懂的,他恨不得你赶紧死。” 赵暮云戏謔道,“不过,看在你女儿的面子上,我可以留你一个全尸吧!” 他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白家那个小姐临行提醒的恩情,赵暮云將之前救她的之举扯平。 而赵暮云推测白守仁是白家小姐的父亲,但他要私通韃子对赵暮云下毒手,绝不能放过。 何况还有黑驼山密道十条人命和那批盐铁,以及白家少爷殴打大哥赵朴的恩怨。 无论如何,白守仁必须死。 什么女儿? 白守仁当即一片茫然,生死关头,但马上想到了自己的侄女。 难道赵暮云和他的侄女有什么关係? 他立马看到了一线希望,哀求道:“赵暮云,你是不是认识我女儿?求求你別杀我,我把女儿嫁给你好不好!” “哈哈!我要真娶了你女儿,咱们这关係,难道处起来不尷尬吗?” 赵暮云啼笑皆非,“你还是死了为好!柱子、老唐,动手!” 王铁柱和唐延海將白守仁往地上按,准备一刀了解了他。 白守仁见侄女也不奏效,顿时万念俱灰等死。 然而就在他被按在地上的时候,嘴巴一股咸味,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立马嚎叫起来: “赵暮云,我用一个价值连城的秘密换我一条命,好不好?” 赵暮云当即止住王铁柱和唐延海:“什么秘密,我看值不值!” “你先答应饶了我,我才肯说!” 白守仁大声道,“这个秘密,绝对能让你富可敌国!” “白守仁,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赵暮云嗤笑道。 “我...我想赌一回,你杀了我,一定失之交臂的!”白守仁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好吧!我答应你饶你一命,说来听听!”赵暮云示意王铁柱放开他。 “盐,这里有盐!” 白守仁指著湖边的地面大叫。 什么! 赵暮云不可思议地看了过去,这才发现,湖边竟然有结晶体。 第76章 打探敌情 上一世,赵暮云並不是什么理工科出生,高中读完后,参军进入部队服役了多年。 高中的知识,大多数还给了老师。 而在部队里学会的生存技能虽然很多,对食盐的开採和提纯是知道了一些,但却不多。 很多穿越小说之中说主角回到古代就能手搓肥皂、玻璃,提纯食盐,夏天製冰,好像就像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知易行难! 可真正要自己动手的时候,並不是想像那般容易。 因此,赵暮云即便发现这里是一个盐湖,他也没能力开採;並且马上就要离开,更没有时间。 而白守仁之前一直走私盐铁,如今又被他发现了湖盐的存在,那他一定懂得湖盐的开採和製作。 “既然这里有盐,你能发现,乌丸人在这里生存了半年,想必早就发现,这算不上什么秘密呢!”赵暮云装作无所谓说道。 “等等,赵暮云,我承认乌丸人一定也发现了这是个盐湖。但他们为什么不开採呢?” “因为这湖盐有毒,不能直接食用!乌丸人一定吃死过人,才不敢继续开採!” 此刻白守仁更加篤定自己一定能打动赵暮云了。 这便是掌握了核心技术的力量,也是將自己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机会。 总之,先活下来再说。 “你是依仗自己有这个开採技术才敢跟我谈条件?” 赵暮云哪里不清楚白守仁的小心思,“等我以后从朔州那边找来懂开採的人也是一样!” “那你眼前有现成的人,为何不用呢?” 白守仁眨巴著眼睛,“宝贝就在眼前,谁又能等待长久?” “何况你从朔州找来人,也不知何时何年才能到这里来,对吧?” “我在这里帮你开採湖盐,替我自己赎命,这笔交易,很划算。” “这里也是戈壁的深处,我就算逃跑,根本跑不出去的。” 唐延海先是被白守仁打动了:“赵头,我也觉得反正这里有乌丸人看著,他跑不了的,还不如让他在这里干活?” 赵暮云想了想,这个戈壁便是一个天然的囚笼,白守仁在这里劳改创造价值也是极好。 “柱子,你去请魁叔来!” 不一会,魁叔匆匆赶来,赵暮云单独询问了盐湖之事。 果然如白守仁所言,乌丸人早就发现了湖泊一半淡一半咸的秘密,可隨著吃死了不少人后,便不敢碰了! 乌丸人吃的盐,还是偷偷从韃子那边买来的。 而韃子的盐,又是白守仁走私过去的。 这世界真是一个草台班子啊! 没想到白守仁直接来给乌丸人弄盐了。 “魁叔,將他看管好,他来给你们从湖中弄可以吃的盐出来。若是他耍样,隨你处置。” 赵暮云最终还是决定將白守仁放在这里劳动改造了! 乌丸人手中有盐,也等於是自己有了一个掌控韃子经济的利器,將来一定能派上用场的。 听闻赵暮云没杀这人,而留下他来给乌丸人开採湖盐,魁叔激动不已,郑重表示会將白守仁看守好,榨乾他的价值。 於是,白守仁暂时留下了一条命,並在赵暮云监视下弄出了一小袋粗盐。 当然,关键步骤他没有展示给赵暮云看,怕赵暮云看去了自己就没命了。 赵暮云急著要带人出戈壁,並没有计较这么多。 ...... 一个时辰之后,全体走出了戈壁,进入了束勒川大草原。 当桓那雪踏入了这里之后,蓝宝石的眼睛已经变得红红的。 身后那些乌丸人,一个个也是格外激动。 毕竟此前这里便是他们的生活之地。 “那雪,魁叔所说的那数千大胤奴隶,你可知道方位?” 赵暮云理解他们的心情,但现在並不是伤感的时候。 “嗯!向北骑马大约要半天的时间!”桓那雪收拾心情,看了看四周。 听到只要半天的行程,赵暮云当即找来唐延海和韩忠商量。 “那边既然有大几千大胤奴隶,少说也得有上百韃子看守!如果我们这么贸然杀过去,太过於冒失!” “先行去打探一下情况,再做打算!” 两人深以为然。 “赵头,我和王铁柱两人先去打探,您带著队伍后面赶来。”唐延海提议。 “这次我和王铁柱前去,你们两人带队伍跟来!” 赵暮云却准备亲自去,“我必须亲临现场了解敌情。” “咱们带著这三百乌丸人出来的第一仗,必须打得漂亮才行!” 见赵暮云如此坚决,不容置疑,两人也再说什么了。 赵暮云又叮嘱桓那雪几声后,带著王铁柱骑马准备离开。 “赵头,我也想跟你们去!”石勇突然跟了上来,毛遂自荐。 “我们是去侦察敌情,目標不宜过大。” 王铁柱便替赵暮云说道,“小石头,等我们探明了情况,你儘管杀韃子便是。” 石勇如此主动,倒让赵暮云来了兴趣,问道:“石勇,你为什么想跟我们去?” “我在戈壁中的时候,听魁叔说,那些大胤的奴隶有很多是银州来的,我也是银州人,说不定能帮上赵头你的忙!”石勇吞吞吐吐的说道。 看他样子,估计有什么事情藏在心中。 赵暮云心念一动:“柱子,那你留下,我带他去!” 啊! 王铁柱一脸惊讶,不过马上就肃然道:“是!” 看著赵暮云带著石勇远去,唐延海问韩忠:“老韩,你说赵头为什么带小石头这个大胃王去呢?是他能吃吗?” 韩忠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咱们也抓紧赶路吧!” 说完,他跑到桓那雪那边拱手请示一声,隨即便让队伍继续前进。 “嘶,这个老韩,挺会来事啊!知道先请示赵头的女人,这点我得跟他学!” 唐延海晒笑一声,隨即叫过王铁柱。 两人一东一西,在队伍三五里外游弋。 ...... 赵暮云和石勇一路向北,远处大青山那巍峨的山体也能看得见了。 不过,望山跑断腿,这样距离少说有上百里。 一路无话,两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刚翻过一个缓坡,映入眼帘是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 它像一条玉带,缠绕在枯黄的草原上。 河流两边是无数帐篷以及来来往往的黑点和白点。 黑点是人和牛马,白点是羊群。 似乎还有一座土城正在修筑,而且刚打好了地基,如同蚂蚁一般的人在忙碌。 石勇呆呆看著眼前景象,一动不动。 赵暮云一把將他扯下马:“快下马,有人朝这边过来了!” 第77章 兄弟重逢 石勇摔下来后,一脸歉意:“赵头,不好意思,我有些走神了!” “先別说话,把马拉到山坡下面藏起来。”赵暮云低声命令。 等石勇回来后,赵暮云正爬在草丛之中看著不远处的河边。 原来从不远处的帐篷娶走过来两人。 他们拿著好几个乾瘪的皮囊来打水,只是朝山坡这边看了看,並没有发现赵暮云两人。 “我们得抓个舌头来问问这里的情况!” 赵暮云虽然居高临下,將这里的地形看得明明白白,可关键这里驻扎多少韃子,却无从得知。 甚至这些奴隶之中,有不少甘心为韃子卖命的胤奸。 他们的存在,就如同藏在里的针,搞不好隨时会给赵暮云解救这么奴隶造成阻碍。 看来自己没有贸然带人过来进攻,还真是明智之举。 “赵头,要不我们摸过去,就逮住他们两个问问情况。”石勇朝河边那两个人指了指。 “嗯!过去!”赵暮云点点头! 两人身上藏著三棱刺,在草地里匍匐前进。 这个动作赵暮云在烽燧台的时候有让大傢伙每天都必须练习,石勇也是很熟练。 两人很快接近打水的这两人三十步左右草丛,就不再过去了,等著这两人打满水回来经过再出手。 两人一直背对著赵暮云,衣衫襤褸,並看不清面貌。 终於,这两人打满了好几个水囊,艰难地提著,朝赵暮云这边过来。 此刻,赵暮云也看到了这两人的长相,是大胤人没错。 不过令赵暮云纳闷的是,他们两个跑这么远来打水,韃子就不怕他们逃走吗? 眼看这两人慢慢走进,赵暮云推了推身边的是石勇,提醒他准备动手。 然而,他扭头一看,却发现石勇浑身颤抖,眼睛直勾勾盯著两人之中的前面一人。 这小子,抓个舌头,有什么好激动的? 此时,这两人提著水囊已经到了草丛前面不到五步之处,赵暮云已然看到了他脸上的痣。 动手! 赵暮云一声低喝,便从草丛中跃起,朝第一人扑了过去。 还没等那人反应过来,就將他扑倒在地上,一手捂住他的嘴,另外一手三棱刺抵在那人脖子上。 而石勇也如法炮製,將后面一人扑到。 两人的水囊脱手,洒了一地。 赵暮云身下那人被捂住嘴巴,眼睛充满了惊恐,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我现在鬆开你的嘴,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要是敢呼救,我杀了你!”赵暮云低声威胁道。 也许见赵暮云是大胤人,並且感受到了脖子上传来的寒意,那人拼命点头。 赵暮云刚鬆开他的嘴,石勇就急忙开口低声道:“赵头,您千万別伤他,我...我认识他!” “你认识他?”赵暮云一脸震惊,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赵头,他是我哥!”石勇眼中含泪,对著那人抽泣道,“大哥,我是小石头啊!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那人闻言浑身一震,使劲揉揉眼睛,然后声音颤抖道:“小...小石头,真...真是你,我不会在做梦吧?” “大哥,真的是我!”石勇已经泪流满面。 怪不得石勇听说了这奴隶之中有银州那边的人,就主动跟来。 原来他是来找他大哥来了。 不过,找到了他的亲大哥,倒让赵暮云省了不少事,能获得更加准確的情报了。 赵暮云鬆开了那人,然后警惕地盯著另外一人。 “赵头,他是我在银州被韃子掠走的亲哥,石刚。” “大哥,我在你走后便入了伍,他是我的什长,赵头。”石勇连忙介绍起来。 “您是小石头的长官,那你们就是大胤的军队,是来救我们的吗?”石刚激动地问道。 “没错,我们的人就在附近!”赵暮云点点头,“不过需要知道这里的情况,把你所知道的全告诉我! 石刚连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请跟我来,我们去帐篷里说话!” “帐篷里?”赵暮云眉头一皱。 “大人您放心,韃子都去监工去了,这边没有韃子,只有几个狗腿子,防著点就行。”石刚连忙解释道。 “那你们怎么不跑?”赵暮云问出了心中疑惑。 “谁敢跑啊!只要有一个人跑了,整个帐篷里的人全部得处死。韃子已经杀了上百人了!就算整个帐篷一起跑,可是这草原上,哪里跑得过韃子的战马?” 石刚无奈说道。 赵暮云微微点头,然后看了另外一人一眼。 “大人,他是自己人,也是被韃子从银州抓来的,他叫林丰!”石刚急忙介绍道。 “我们被韃子抓来修城、放牧,当牲口一般对待,早就盼著大胤的军队解救我们出去了!” 林丰在一旁见石刚石勇两兄弟相认,然后又听到了赵暮云的话,已经知道了大概,说话间,已经眼眶通红,眼泪潸然。 “好,那现在就去你们的帐篷之中,將你们知道的,详细告诉我!” 赵暮云欣然同意。 石刚和林丰两人匆匆顾不上再去打水,捡起皮囊带著赵暮云两人就往一个帐篷里走! 一路上,並没有什么人。 等进了帐篷之后,赵暮云打量了一下,里面就一张羊皮毯子和一堆枯草,別无他物! 韃子这是將抓来的大胤人当牲口一样用啊! 石刚让林丰在外面放风,他一进来,赵暮云就问:“这里总共有多少韃子?” “大人,差不多有二百多人!另外还有一个韃子的大官,带著十多个隨从,听说好像是韃子王庭那边派过来的。” 石刚仔细想了想,然后回答道。 嘶! 赵暮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一开始推断只有一百多韃子,没想到竟然还多出一百。 看来这一趟是来对了! 要知道在戈壁一线天通道,利用地形优势歼灭一百韃子都费了好大的劲,乌丸人也死了一百多人! 否则他带三百乌丸人直接杀进来,铁定吃大亏。 “我们这里共有二千多大胤人,大多数来自银州!”石刚又说道,“也有丰州没有走掉的大胤人。” “二千人?” 赵暮云沉思起来,“他们之中,你们知道有哪些甘心当韃子狗腿子的?” “也有好多!他们欺负自己人来,更狠!”石刚恨恨道。 “放心,这些甘心给韃子卖命的人,没有好下场的!” 赵暮云又问道,“別的人都去干活了,你们两个怎么不用去呢?” “我哥啊,他原来是个厨子!”石勇帮他哥解释道,“估计韃子让他们做饭,所有才不用干活,我说得没错吧哥!” “对,我和林丰每天要给他们做饭,因此不用去放牧和筑城。”石刚回应道,“大人,您还有什么要问的?” 赵暮云又准备问,帐篷外突然传来了林丰剧烈的咳嗽声! 这是有人来的信號! 赵暮云的脸色顿时一凝。 第78章 韃子必须死,谁也留不住! 帐篷內,赵暮云三人急忙噤声不语。 “你们的水打来了没有?” 这时,一个尖锐的喝问声在外面响起。 “大人,我们已经打来了!”林丰很是镇定地回答,“全都在这里呢!” “水既然打来了就赶紧去做饭,往常这个时候炊烟早就升起了!” 尖锐的声音靠近帐篷,“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老石他人呢?” 那人一边说一边用手掀开了帘子的一角。 帐篷里,赵暮云已经示意石勇躡手躡脚靠近帐篷门帘。 只要这人一探头进来,便立马出手將其制服。 “哎哟,大人,刚才我们打水的时候,摔了一跤,老石浑身湿透了,正在里面换衣服呢!” 林丰笑嘻嘻道,“您要不要进去看看?老石,大人要来看你换衣服呢!” 石刚赶忙高声回应:“大人,我...我在脱裤子!” “真是废物,打个水也摔跤?” 那人骂了一句,厌恶地放下了帘子一角,恶声道,“光屁股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你们两个赶紧生火做饭,耽误了老爷们的吃饭,要你们两个好看!” 林丰点头哈腰:“知道了大人,我们现在就去生火做饭。”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哼!不许偷懒,否则,我打断你们的腿!” 不一会,那人的脚步声远去,石勇两兄弟也长舒了一口气。 林丰掀开帐篷,伸进头来,正色道:“韃子走了,你们继续!” 说完,他便转头出去。 乾脆利落,不拖泥带水,这人有点意思啊!赵暮云不禁对这个林丰留意起来。 “大人,您现在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石刚问道。 “嗯,这二百韃子的饭都是你们做的吗?”赵暮云想了想,说道。 “是的!” “两百多人的饭,就你们两个人在做?”赵暮云惊讶道。 “韃子吃的东西简单,和我们大胤完全不一样,给他们烤羊燉肉就行了!” 石刚嘿嘿一笑,“我和老林经常给他们加点黑料!看他们吃得欢,真是解恨。” 这黑料不用说,便是一些腌臢之物,比如人和动物的粪便、口水、鼻涕、耳屎、脚皮、泥垢等等。 赵暮云早已注意到帐篷外摆著两口大锅,他眼睛一亮。 既然这两百韃子都在一个锅里吃饭,那就把他们给一锅端了。 此刻,赵暮云有了主意。 “那等下你帮我在里面多加点猛料!至於什么料,我等下去附近采来给你!” 上一世作为特种兵,赵暮云有著丰富的丛林、荒岛、沙漠、草原、雪地等恶劣环境生存经验。 同时,野外各种有毒植物的辨识也是在他必须了解掌握之列。 刚才就在他和石勇在山坡上匍匐前进的时候,就在经过的草丛发现了一片白喉乌头草。 这种草含有乌头硷,根部毒性甚大,人畜食用后,会出现流口水,呼吸困难,视觉模糊並產生幻觉。 达到一定量之后,会导致死亡。 “大人,您的意思是给这帮韃子下毒?”石刚一听,浑身激动起来。 “就怕剂量不够毒不死人。刚才你们打水的山坡那里有一些草,把它们的根多弄一些来放进锅里燉。” 赵暮云冷笑道,“即便毒不死人,也让他们站不起来!” “大人,我们等这一天太久了!”石刚眼中放光。 “小石头,你现在马上回去,通知老韩和老唐,马上带人赶来附近待命。一听到喊杀声,就立马杀进来,明白了吗?” 赵暮云立即让石勇回去报信。 石勇领命,离开前看了石刚一眼:“大哥,你们千万要小心!” “小石头,快去吧!別耽误了赵大人的大事!” 石刚笑著挥挥手。 石勇离开之后,赵暮云去扯白喉乌头草,石刚和林丰两人用野草和牛粪生火。 不一会,白烟裊裊升起。 石刚拿起一把刀,在磨刀石上磨了磨,准备剁羊肉。 赵暮云扯了一大把白喉乌头草留下根部去河边洗了洗泥巴,带了回来。 他见石刚磨完了刀子,便拿过那块磨刀石准备將这些白喉乌头草的根捣烂,好让它们的毒性发挥更快。 当拿起磨刀石的时候,却发现背面有一行模糊石刻的残缺大胤文字。 赵暮云仔细一辨认,顿时浑身一震,內容竟然是:大胤开皇元年春。 这应该是某一块石碑的一部分,被石刚取来当磨刀石了。 “石刚,这是从哪里来的?”赵暮云问。 “大人,就是在韃子筑城的地方附近一块石碑上掉下来的,我看它光溜,就拿来当磨刀石!” “石碑?写著什么?” “我不认识字,不知道上面写什么!”石刚摇摇头。 “大人,您说起这个石碑,这帮韃子,欺我们大胤太甚了!” 在旁边干活的林丰听到赵暮云谈及石碑,立马咬牙切齿道。 “你认识字?莫非你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那石碑写著大胤定胡碑!是咱们大胤一个开国將军立的,应该是为了铭记我们大胤將这里收归为了国土。” 林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愤然道,“韃子將我们俘虏来这里后,不仅他们每天对著石碑撒尿,还...还下令我们都要对著石碑撒尿,谁要是不从,就立马砍头!” 什么! 赵暮云一拳狠狠打在地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神冷冽,嘴里一字一字迸射道: “这些韃子,今天必须死!我说的,谁也留不住!” 林丰眼中精光闪烁,看著赵暮云:“大人,到时候打起来,给我留两个韃子,让我捅上几刀泄恨。” “没问题,一定会留给你的,林丰兄弟!”赵暮云微微点头,“还別说,刚才你挺机灵的!” “大人过奖了!冒昧问一句,杀了这些韃子之后,您有什么计划?我们大家能不能跟著您一起走?” 林丰眼中充满了渴望。 因为大胤的定胡碑被韃子侮辱而悲愤,赵暮云已然认定这个林丰定是一个忠义爱国之人,便將自己的计划相告: “大胤的大军和韃子正在朔州开战,我打算去偷袭韃子的王庭,让他们后院起火!” “现在我的身边只有三百兵马,正是用人之际,你若跟隨,我自然欢迎!” 林丰一听到赵暮云接纳他,便將自己的来歷悄声告之。 “在下原是也是银州折衝府一处烽燧台的边军,韃子入侵,来不及撤离,成了韃子的俘...俘虏,大人会不会看不起在下?” 说到此处,林丰一脸愧疚。 大胤的將士寧死不降,若是谁战败当了俘虏,被知晓后家人和家族会受到白眼和鄙视。 “呵呵!原来你也是烽燧台的边军!” 赵暮云一听乐了,“你这算是找到组织了!当俘虏也是无奈,但很快就能让你洗刷耻辱了!你的事,我会替你保密!” “多谢大人!”林丰的眼睛红了。 “大人,您先找地方躲起来!韃子闻到香味,很快就过来吃饭了!”石刚过来提醒道。 “嗯,一旦他们吃完出现状况,我就会现身动手,我的人也会杀来!”赵暮云道,“你们两个也机灵点!” “明白了大人!” 两人齐声答应。 第79章 仗义多为屠狗辈 赵暮云藏进了石刚的那个帐篷草堆里,用三棱刺將帐篷划开一个小洞,正好能看到两口锅的地方。 石勇和林丰两人將赵暮云弄来的草根分別放进了两口大锅中,燉起了羊肉。 同时,又从另外一个帐篷里面搬出了许多金黄色的饢饼,想必这些也是给韃子们吃的。 也不知道那二千大胤人平时吃的是什么东西,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羊肉和饢饼。 不一会,陆陆续续有韃子过来了! 只见两个铜甲韃子护著一个身穿羊皮袄,山羊鬍,目光狡黠的韃子,走到最前面。 他们身后,是十多个铁甲韃子。 果然是有两个百户的韃子。 如果正面硬刚,赵暮云一什人加上乌丸的三百人,绝对不是这两百韃子的对手。 即使侥倖能贏,那也是惨胜! 而这个山羊鬍的韃子,估计就是石刚口中那个从折兰王的王庭过来监工的官员吧! 赵暮云只希望这个傢伙等下能少吃一点,別被毒死,等下就能从他的嘴里知道一些王庭那边的情报。 只见这个韃子吸溜了几下鼻子,若有所思。 “哈哈,马赫穆德大人,今天的羊肉比以往有些不同,好香啊!”一个铜甲韃子见状,立即献媚道。 “是啊是啊,似乎有股青草的清香!”另外一个铜甲韃子也高声道。 “青草的清香?”这个叫马赫穆德的韃子眉头一皱,“都先別吃,快把那两个厨师叫过来!” “大人,怎么了?”铜甲韃子甲疑惑道。 “谁让他们不经过允许就在肉汤里放其他东西?要是给我们下毒怎么办?”马赫穆德脸色一变。 铜甲韃子乙手一挥,两个皮甲韃子马上跑去將林丰和石刚扭送了过来。 “大...大人,怎么了,我们做错了什么?” 石刚此刻心里早已慌乱,脸上强装镇定,而林丰却淡定自若。 “说,你们在肉汤里放了什么?”马赫穆德厉声喝问道。 “大人,放了一些香料,让肉汤更加香一些!”怕石刚紧张说漏嘴,林丰抢著回答。 “香料,什么香料?” 马赫穆德走近大锅,用大铁勺子捞了捞,发现除了肉,並没有其他什么东西。 那些捣烂的白喉乌头草根早已被林丰两人捞起来丟了。 “自然是我们家祖传的秘制香料十三香了!”林丰笑嘻嘻不知从哪里弄出一个布包,递了过去。 马赫穆德闻了闻,跟锅里的味道一样的,但他还是不放心,逼问道:“那你之前怎么没放,今天却放了呢?” “小的这些天一直在收集原料炮製,今天一做好,就用在肉汤里想给诸位大人尝鲜了。” 林丰说得滴水不漏。 躲在帐篷草堆里的赵暮云听了,也不由得佩服林丰的临场反应能力,善用这人,將来对自己定大有帮助。 马赫穆德的疑心也打消不少,不过,他还是不放心,舀起一大勺汤,递到林丰面前: “既然这样,那今天本大人高兴,就赏你一口汤,你现在当著我的面,给我喝了!” 赵暮云没想到这个山羊鬍子韃子居然如此谨慎,要是林丰不喝的话,岂不是计划要泡汤了? 可林丰要是硬著头皮喝了,十有八九会中毒而死。 怎么会变成这样? 赵暮云眼神一寒,握紧了三棱刺。 只要韃子发现端倪,他便衝出去制住这个韃子官员,让其他人投鼠忌器。 然而,林丰的眼皮一跳,眼神逐渐坚定,他高声说道:“多谢大人赏汤,我现在就喝!” 他这么大声,想必也是故意说给赵暮云听,好让赵暮云放心,他决心以死来促成赵暮云的计划,也提醒赵暮云不要轻举妄动。 赵暮云当然也听到了林丰的话外之音。 他如此大义凛然赴死,怎么不让赵暮云心头一堵。 如此忠义之士,死於毒汤之下,真是可惜啊! “大人,小的馋得很,这口汤赏给我吧!” 哪知石刚却抢先林丰一步,直接夺过勺子,毫不犹豫咕咕喝了个精光。 没想到石刚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候爆发出如此勇气。 莫非他与弟弟重逢,心中已经无憾,决定赴死。 仗义多是屠狗辈! 石刚只不过一个厨子,居然敢做出如此悲壮大义之事,怎么不叫人扼腕惊嘆。 林丰愣在原地,浑身微微颤抖。 而藏在暗处的赵暮云,眼眶发红,即便他打算衝出去制服那个韃子官员,也阻止不了石刚喝下有毒的肉汤。 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强忍悲痛,等韃子们都喝了汤中毒之后,將这个山羊鬍韃子官员抓了给石刚报仇。 不然,怎么向刚找到哥哥的石勇交代? 见石刚抢著喝下肉汤,马赫穆德这下彻底放心。 汤要是有问题,厨师怎么还会抢著喝呢? “大家现在放心吃吧!等吃过了饭,让那些奴隶赶紧干活,一刻也不要停歇。”马赫穆德对著铜甲韃子甲乙大声道。 “遵命,大人!” 韃子排著长队领饢饼和肉汤。 两个铜甲韃子一人拿饼,一人端汤,送来给马赫穆德。 不过,马赫穆德好像胃口不太好,只喝了一两口汤,吃了一块肉,炫完一个饼就回帐篷歇息去了。 铜甲韃子甲乙见马赫穆德走了,便毫不客气,大口啃饼,大口喝汤起来! 不一会,呼哧呼哧的声音响彻全场。 而林丰和石刚两人躲在了一边。 林丰发现,石刚额头开始冒冷汗,嘴唇发白,眼神变得涣散。 不好,毒发作了! 他急忙將石刚扶住。 此刻绝对不能让韃子发现,不然石刚就白白牺牲了。 石刚也是强忍著毒发的痛苦,等待死亡的到来。 透过帐篷的窟窿,赵暮云看到了两百韃子一个个领走食物,喝下了肉汤,然后散去。 大锅旁边,剩下不到十来个韃子了。 他看不到石刚那边的情况。 但是他能想像到,石刚为了不暴露,一定在强撑著。 是什么给他如此大的勇气? 或许是他与弟弟的重逢,或许是他不想给自己弟弟丟脸吧! 不管怎么样,赵暮云心中的怒火已经在慢慢升腾! 石刚兄弟,你的死,一定会有价值。 赵暮云虎目含泪,紧紧握住手中的三棱刺。 就在这时,大锅旁边那十个韃子,其中一个突然手舞足蹈,嗷嗷叫起来! 接著,其他韃子也跟著步伐踉蹌,东倒西歪。 是时候了! 赵暮云手中三棱刺狠狠一刺一拉,將帐篷划破一个大口,人也马上冲了出来,怒喝道: “林丰兄弟,动手!” 第80章 单方面屠杀 赵暮云话音刚落,人如飞鸟投林般,看准大锅旁边最近的一个韃子,杀了过去。 这个韃子看样子中毒不深,他看到赵暮云向他扑来,慌张要从腰间拔刀抵挡。 可赵暮云的三棱刺已经到了他下巴,反手一扬,从脖子刺了进去。 还没等这个韃子抓住赵暮云的手,三棱刺早已被赵暮云抽离。 唔唔! 韃子在半迷糊状態之下,捂著脖子缓缓倒下,殷红的鲜血从他手指缝中汩汩流出。 赵暮云一击必杀,接著毫不留情杀向另外一个中毒的韃子。 林丰听到赵暮云信號,把石刚靠在帐篷边。 隨即快步来到被杀的韃子身边,捡起刀子,向其他韃子砍去。 虽然韃子强壮的体质使得毒性没能將他们彻底放倒。 但一个个出现了呼吸困难的症状,严重一点的產生了幻觉。 他们的情况比起石刚似乎要好一点。 即便这样的中毒状態,已经將他们战斗力大大削弱。 现在杀他们如同杀鸡宰羊般轻鬆。 赵暮云人在这些韃子之间游走,翩若惊鸿;手中三棱刺翻飞,矫若游龙。 血飞溅,刺刺皆要害,眨眼睛又夺走了五个韃子的性命。 而林丰也不示弱,弯刀左右劈砍,也砍翻了三个韃子。 剩下一个韃子见状,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来人吶!有人偷...” 话没说完,就被赵暮云追上,三棱刺狠狠刺入了他的背心。 他两眼一瞪,双腿一伸,便一命呜呼。 林丰提著血淋淋的刀,看到赵暮云如此生猛,出手狠辣,乾脆利索,眼中满是钦佩和崇敬。 “林丰兄弟,你赶紧將石刚兄弟背到河边,给他猛灌水,灌到他吐,明白吗?”赵暮云朝著林丰大喝。 现在石刚这个情况,给他强行洗胃应该还有一线生机。 林丰恍然大悟,丟下刀子背起石刚就往河边飞跑。 赵暮云没有跟去,救人的话,林丰一个足够。 他要给远处的桓那雪和韩忠等人发信號。 一脚踢翻大锅后,便將土灶里面燃著的草屑丟进了帐篷的草堆之中。 浓烟很快裊裊升起,像极了烽燧台里的狼烟。 一里之外的一处山坡后面,桓那雪、韩忠、唐延海等人早已来到了这里,潜伏在草地上,望眼欲穿。 特別是石勇,快要將手中的三棱刺手柄捏出水来。 “快看,赵头髮出了信號!该我们上了!” 当他们看到了韃子营区那股浓烟升起的时候,不约而同从草地上猛然跃起。 韩忠目光炯炯看著眾人,高声道: “桓姑娘,你带著有马匹装备的一百族人,见韃子就杀!” “另外两百乌丸兄弟,直奔韃子的马圈,只抢战马,抢到哪一匹,那一匹就是你们的坐骑!” “延庆墩烽燧台的兄弟们,跟著我,去与赵头匯合!” “你们四个,跟在后面,只捡武器装备!” “大家都明白没有?” 石勇跑回来把赵暮云的作战安排告诉了韩忠等人,並交代由韩忠发號司令。 只要见浓烟升起,便全军出击! “明白!” 眾人早已迫不及待冲了出去。 ...... 此刻,韃子驻军营区的另外一边,筑城的工地上。 一群又一群眼神呆滯,神情麻木的大胤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有的在埋头干活,有的却在原地发呆。 站在他们旁边,是手持皮鞭,凶神恶煞的韃子监工。 韃子监工见有人偷懒,扬起手中的皮鞭,毫不留情地抽打过去。 那个发呆的大胤人顿时皮开肉绽,发出一声悽厉沙哑的惨叫,倒在地上抽搐。 周围的大胤人显然对这个情况已经麻木了,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干自己的活。 他们一天只有一小捧比屎都难吃,不知用什么粮食做成的黑糊糊。 想必是折兰王很快就能从大胤抓回更多的奴隶,眼前这些奴韃子监工並不多打算给他们吃饱饭,饿死一个就算一个。 然而,轰隆隆的马蹄声踏碎了这压抑的寧静。 韃子监工放下了手中的鞭子,迷惑地看著远处。 只见一群身穿皮甲的骑兵向驻军的营地快速靠近。 而跟在这些骑兵的身后,还有上百衣衫破烂撒丫子疯狂跑来的男人! 难道上面又送来了新的奴隶? 可这看起来不太像啊!哪有骑兵在前面跑,奴隶在后面追的呢? 就在他们迷惑之际,那群“韃子”骑兵已经挥舞著刀子衝进了驻军的营地,而另外那群衣衫破烂像奴隶的男人衝进了驻军营区的马圈。 这...这怎么回事?难道有外敌来袭?快去告诉马赫穆德大人! 监工们如梦初醒,纷纷跑去找他们的上官。 工地上的大胤人,见韃子监工走了,便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聚集在一起,议论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刻。 驻军的营地里,但凡喝了大锅羊肉汤的韃子,接二连三倒在了地上。 有的胡言乱语,有的手脚抽搐,有的原地打滚。 两个铜甲韃子吃得最多,流著口水鼻涕,眼前出现幻觉,使劲摇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 当他们看到一个身材修长,长相俊俏,眼神如霜的骑士,手持一柄长剑,带著上百骑兵杀进来的时候,两个铜甲韃子已经失去了意识。 营地里,便是单方面的屠杀! 刀剑捅进人体发出噗呲噗呲的声音,还有韃子痛苦倒地的闷哼声。 桓那雪等一百乌丸人,身负族人与韃子的血海深仇,冷酷无情地砍杀著躺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的韃子。 一百八九十个韃子,分到他们头上一个还不到! 另外两百乌丸人衝进了马圈,就像女人进了商城购物一般,疯狂挑选著自己的坐骑。 从戈壁之中一路步行到这里,这两百乌丸人早已羡慕有装备和战马的同伴。 现在刚好有韃子的战马供他们肆意挑选,怎么不乐疯了。 同为草原民族,乌丸人早就有骑马和驯马的天赋经验。 他们一个个跳上选好的战马,然后再一骑骑来到桓那雪身边,加入了对毫无还手之力的韃子无情屠杀。 將韃子打死之后,抢走他们的武器,剥下他们的皮甲和铁甲。 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这两百人用身体力行演绎了一场真实的爆装备。 ...... 当韩忠带著烽燧台的一眾来到赵暮云身边的时候,赵暮云又顺手解决了三个半死不活的韃子。 石勇得知大哥中毒,发疯一般跑向河边。 “马宝,你也去看看,想办法把小石头的大哥救活过来!”赵暮云赶紧吩咐道。 马宝急忙跟了过去,林丰也从河边过来了! “林丰兄弟,这些都是我们烽燧台的兄弟!” 赵暮云让林丰过来与大家见面,“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韩忠,你和小五、田庆、老张、老李等人,让林丰兄弟带路先赶去工地那边,將所有被抓的大胤人集中起来!” “韃子士兵,杀!韃子官员,活捉!” “是!” 韩忠立马请林丰引路,带人朝工地那边跑过去。 第81章 我们是大胤的军人 “老唐、柱子,你们去那边帐篷,里面有个王庭来的韃子官员,必须给我抓活的!” “要是他中毒了,就拖他去河边洗胃,让马宝救治他。” 隨后,赵暮云又单独交代唐延海和王铁柱两人。 唐延海两人快步离开。 一切安排妥当,赵暮云首先快步来到河边看望石刚的情况。 没有石刚的奋勇服毒,打消那个韃子官员的疑惑,就没有近这两百韃子成功中毒。 那么,桓那雪等乌丸人也不可能如此轻鬆歼灭这里的韃子。 而赵暮云的这个计划,也就没能顺利进行到这个地步。 这一仗,石刚居功至伟。 “他怎么样?”赵暮云急切地问马宝。 “赵头,这个用水洗胃的法子应该是你想出来的吧!” 马宝抹了额头上的汗,“他肚子里毒已经吐了大半,命是保住了!不过体內的毒需要用药进一步清除!” 赵暮云当即鬆了一口气。 要是石刚中毒死了,自己会愧疚一辈子的。 “是白喉头草的毒,你知道这种毒草吗?” 听到马宝准备找药排毒,赵暮云当即告诉了他用的是什么毒草! “白喉头草?” 马宝皱起了眉头,看样子他第一次听说这种草。 赵暮云带他来到刚才扯白喉头草的地方:“就是这种草,不过,毒物十步之內必有解药,你学医的应该知道,在附近好好找找看!” 说完,赵暮云又过来交代石勇照顾好他大哥之后,便上马朝桓那雪那边走去。 桓那雪见到赵暮云走近,冷酷的脸上立马变得温柔: “云哥!一百九十个韃子,已经被我们全杀了!得亏有你啊!若是我的话,估计只会与他们正面廝杀,最后惨败的还是我们!” 看著这个白天和晚上都一起深入交流战斗经验的异族美女,赵暮云指著自己脑袋,微微一笑: “这打仗得用这个!有时候,这个更好使!” “我怎么就没能你这么有脑子呢!”桓那雪嘟起了嘴。 赵暮云咧嘴一笑,意味深长看了桓那雪高耸的胸部一眼:“因为,胸大无脑唄!” “啊!你...你这什么意思?”思想单纯的桓那雪自然接不住赵暮云的梗。 “当然也是在夸你呢!” 赵暮云胡扯一声,然后正色道,“雪儿,让你的族人立马清扫战场,能带走的儘量带走,武器和盔甲一件也不能拉下!” “现在咱这三百乌丸兄弟,应该能装备齐整了吧!” “齐了!” 桓那雪高兴回答道。 三百乌丸青壮,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现在装备又齐全了,还不用怎么训练就是一支现成的强悍骑兵。 三百乌丸骑兵加上自己烽燧台一什的兄弟。 目前这个情况下,赵暮云可以做的事情更多了。 將来,要是让他们人手一把复合弓,杀伤力將会加倍。 此刻,赵暮云多了好几分底气。 “赵头!抓住了,那个韃子官员抓住了!” 就在这时候,王铁柱朝他飞奔来报。 “走,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 来自折兰王庭的监工头子马赫穆德被唐延海抓住强行灌了好几个水囊的水,他大叫道:“你们是什么人?快放开我!” “什么人?我们是大胤的士兵!收你们来了!” 唐延海冷笑一声,突然一拳直接打在他滚圆的肚子上。 哇的一声! 马赫穆德当即吐得稀里哗啦,脸色发白,眼泪直冒。 “大胤的士兵,你...你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 “你问著这么多干嘛?” 唐延海朝他踹了一大脚,“走,去见我们的赵头,他可有话要问你呢!” 与马赫穆德一起被抓的,还有十来个韃子的监工。 这十来个韃子监工在工地发现远处的不对劲,急忙来找马赫穆德匯报。 马赫穆德刚才吃了个饢和几块羊肉后,脑子就有些昏昏沉沉,早早回到自己的营帐睡觉,外面发生什么根本不清楚。 监工们闯进马赫穆德的帐篷,刚將马赫穆德叫醒,就被唐延海和王铁柱两人堵在里面,喝令他们束手就擒。 一看只有两个人,这些监工们立马扭头扑了过来。 韃子士卒悍勇能战,但他们的文职官员就不一定这么强了,更何况还撞上了经过现代军事训练洗礼的唐延海和王铁柱。 还没近身,就被唐延海和王铁柱手起刀落,砍死两个,其他人顿时嚇得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王铁柱立即去向赵暮云匯报,唐延海就这样一人押著马赫穆德,还有七八个韃子监工过来。 马赫穆德和韃子监工看到一地被扒光衣服的韃子士兵尸体,还有三百个骑著马穿著韃子皮甲的乌丸骑兵,他们顿时没了脾气。 两个百户的韃子驻军已经被灭,对方的强大不言而喻。 而他们没有被杀,或许对方想从他们身上获得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他没中毒?” 赵暮云见马赫穆德安然无恙,有些奇怪,於是问唐延海。 唐延海刀疤的脸上抽搐一下:“不知道,反正灌了他不少水,吐了好多,看他样子,似乎没事了!” 听到赵暮云和唐延海的对话,马赫穆德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瞪大眼睛,惊讶道:“一定是你让那厨子给我们下的毒,你...你们是哪一部大胤士兵?” “等会你就知道了!”赵暮云瞟了他一眼,“老唐,你和柱子先看好他!雪儿,带上你的族人,將这些个韃子统统给我押过去。” ...... 工地上。 韩忠和林丰等人已经將所有被韃子抓来的大胤人召集起来。 近两千多人挤在一起,密密麻麻,一个个木然看著韩忠等人。 他们茫然无助的眼神,充满了疑惑,更是充满自由的渴望。 这时,三百乌丸骑兵簇拥下,赵暮云等人押著十个监工来到了他们面前。 看到身穿韃子皮甲的乌丸骑兵出现,这些大胤百姓顿时惊恐地尖叫起来。 在所有人的瞩目下,赵暮云走上了一座高台。 他凌厉的目光扫向全场,一股强大的威压,让这些大胤百姓噤若寒蝉,立即鸦雀无声。 赵暮云缓缓说道:“各位大胤的同胞!不要慌,我们是大胤河东道朔州府的边,我们奉朝廷之命来解救你们来了!从现在起,你们自由了!” 话音刚落,全场一片轰然。 “什么,你们真是大胤的军队?” “苍天有眼啊!我们终於得救了!” “我们早就盼著你们来了!” “韃子毁了我们家园,杀了我们的亲人,我要將他们千刀万剐!” “他们把我们当牲口一样,吃的都不给,已经上百人累死在这里了!” “.......” 第82章 伏兵被发现了! 此时此刻! 河东道朔州府,武周城下。 以晋阳府为首的十二个折衝府,计二万三千大胤的將士正在与一万两千北狄韃子对峙。 大胤兵部侍郎兼河东督师范南亲临前线,部署方略。 但凡上了一定规模的大军交战,並不是主帅一声令下后,双方全军出击,兵对兵,將对將,捉对廝杀,拼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实际上,双方主帅会考虑排兵布阵,兵种协调配合,弓弩器械运用,样百出,用最小的投入换取最大的伤害。 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会全军出击直接肉搏。 像歷史上,大唐安史之乱期间的香积寺之战这种打法,少之又少。 因而第一天,北狄韃子的首领折兰王先派出两个千骑试探衝击大胤的大营,两个千骑去攻打武周城。 大胤军在大营按兵不动,以弓弩射退韃子两个千骑。 但武周城那边却顶不住压力,城中的孙继宗和另外一个都尉还没抵挡一个时辰,见韃子攻势猛烈,生怕城破,急忙给大营发出信號求助。 范南嘴上怒斥两人,但又不得不下令派出四个折衝府八千人出营对韃子发动进攻,吸引注意,支援武周城。 见大胤的大营派出这么多兵马主动出击,折兰王赶忙再派出四个千骑迎敌。 双方相隔百步,用箭矢对射,互有损伤。 大胤士兵保持阵型不动,缓缓推进。 折兰王见大胤阵型齐整,防御完善,担心骑兵衝进去损失过大,於是下令只在阵型两翼用箭矢远程骚扰。 可这样一来,对身披铁甲的大胤士兵,根本不构成威胁。 而范南马上又让杨建领一千骑兵在军阵和大营之间游弋,做出隨时进攻状。 韃子骑兵更加不敢贸然进攻。 折兰王见大胤骑兵出动,马上又投入两个千骑增援。 然而,范南便马上命令军阵缓缓后撤,靠近大营,协同防御。 韃子趁机向前推进,但大胤军阵和营中的弓弩齐射,逼迫韃子的骑兵后撤。 武周城那边,孙继宗和另外一个都尉抓住机会,奋起反击,將攻城的韃子逼退。 韃子討不到便宜,悻悻回营。 一来一去,你来我往,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 当晚. 范南召集一眾將校总结今日战况,部署明日攻击策略。 “督师大人,我们与武周城互为犄角,让韃子顾此失彼,只需再坚持一日,黑驼山和洪涛山两处伏兵齐出,三面合围,此战必胜!” “没错,今天韃子已经出动了一半的兵马,却拿我们无可奈何。鏖战一日而已,轻而易举。” “號称北狄最强部落之一的折兰王,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 大胤中军大帐內,乐观轻敌的情绪在蔓延,一扫前几日孙继宗一天都守不住静边军镇所带来的阴霾。 就连范南也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 谁说韃子不可战胜? 虽然大胤士兵的单兵作战能力与韃子差距很大,韃子的骑兵更是难以克制。 但这个差距可以通过阵型和装备进行弥补。 只要坚持一日,伏兵一出,便能依靠数量上的优势抢到主动权。 若是在这里能大败折兰王,那么范南派去韃子后方联络乌丸人的赵暮云这个小队,便是他的神来之笔。 倘若赵暮云真找到了乌丸人下落,在折兰王背后发动进攻,那么范南挥师北上出关,收復云、胜、丰三州,绝对不是梦想! 收復失地,斩將杀敌,范南必然在大胤史书上留名彪炳功勋。 兵部尚书李道年事已高,即將告老还乡。 范南携此大功,接替李道成为兵部尚书,那就是板上钉钉。 “有劳诸位明天再辛苦一日!待大胜之后,本督定为大家向朝廷表功,加官进爵!” 范南看著大家一个个热情高涨,也是满口承诺。 “我等唯督师大人马首是瞻。” 胜利在前,高官厚禄招手,这些原本心下对范南阳奉阴违的都尉们,纷纷表態,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 沦为粮草督运的河东道节度使裴伦也只能无奈嘆息。 只要能打贏,范南给这些都尉们的东西,肯定比他这个节度使更多。 这个时候,要是跟范南唱反调,这些都尉们一定对他不满,战后搞不好集体弹劾,他就得下岗。 他还是闭嘴安静一点比较好。 在一片轻鬆愉悦的气氛下,范南又进行了明日作战的部署,自然是按照今日的打法,守住大营,与武周城协防云云。 眾人领命,欣然散去。 ...... 与此同时。 折兰王的大帐,同样是文武官员济济一堂。 先是呼延牯这个马屁精对摺兰王的一番吹捧,把今天韃子与大胤的对战每一步都说成是在折兰王的谋算之中。 也许太肉麻,折兰王都听不下去了,打断呼延牯的彩虹屁之后,便询问眾人的看法和意见。 然而有了铁木尔的前车之鑑,一眾千长都是顺著折兰王的意思说话,没有一个人敢提不同意见。 跟铁木尔交好的窝阔托选择了缄口不言。 见大家一个个紧锁眉头,不提意见,折兰王也不在意。 好在铁木尔这个傢伙已经派回大草原去了,不然此刻他又会跳出来罗里吧嗦。 见眾人沉默不语,折兰王眼神变得凌厉: “诸位,今天通过对大胤的几轮试探后,发现大胤那边似乎非常在意武周城!” “因此本王决定,明日虚张声势,佯攻对方大营,同时出动四个千骑,快速將武周拿下。” “武周城一破,大胤那边必慌!我们便转过头来,全力衝击他们的大营!” “只要破了他们的大营,那么朔州和河东道就像卸甲的女人,等著我们去蹂躪了!哈哈哈!” 折兰王粗俗的比喻,立马让这些千长们兴奋了起来,纷纷表態。 大帐里面一下子活跃起来。 就在折兰王让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准备奋力一战之时,急促的马蹄声在大帐外响起。 隨即,一个骑士从马背上翻滚下来。 他顾不上疼痛,慌慌张张衝进大帐:“大王,大王,有紧急军情稟报!” 活跃的气氛被打破,折兰王很是扫兴,一脸不高兴问道: “什么紧急军情?別告诉我是关於铁木尔的!” 骑士深吸了一口气: “就在今日,我们家的千长大人在紫水河谷两侧山中分別发现有大量的大胤军队,特命我来飞报,以让大王知晓!” 什么! 他话音刚落,大帐之內顿时轰然一片。 第83章 进攻!进攻! 第二天。 晨曦的光辉洒满武周城外这片辽阔的谷地。 今日对大胤军来说,极为重要。 无论是身临前线坐镇行辕的兵部侍郎范南,还是远在朝堂的兵部,以及宫中的大胤皇帝,都心繫於此。 贏了的好处不用说,皆大欢喜。 一旦输了,那就是朔州沦陷,河东遭殃。 如果韃子的大军从河东道长驱直入,甚至还会威胁京师。 重要性虽然不言而喻,但是昨晚范南和一眾將校们对此还是比较放鬆。 上上下下充斥著轻敌的声音,压根就想不到今天会输。 大胤军营中,到处炊烟裊裊,士兵生火做饭,早早吃饱肚子。 不一会,大营之中,匆匆吃过饭的大胤士卒在军官的吆喝下整装列队,迎接著大战的到来! 范南带著范统等侍卫,以及一眾幕僚参谋早早来到中军大帐。 十二个折衝府的折衝都尉、果毅都尉浑身披掛,陆续到场。 点卯过后,他们分列两侧,站得笔直。 身上鲜亮的盔甲,让中军大帐变得格外亮堂。 斥候营的游骑一早就散了出去,时刻监视著韃子大营的动静。 武周城头,孙继宗也收到了大营的斥候送来的飞箭传书,告诉他们无论如何必须守住城池,绝不能退。 於是,孙继宗连夜徵召城中百姓,拆屋卸砖,架锅烧水,但凡能用於守城的物资,全部搬上了城头。 他这一次也是发了狠,不能再给他的靠山裴伦丟脸了! 不一会,太阳渐渐越过山头,已经將武周城內外每一个角落照亮。 大胤这边万事俱备,只能韃子来进攻。 但奇怪的是,韃子的大营,一片死寂,没有一兵一卒出动。 要是昨日,韃子的骑兵已经全部出动,列队准备进攻了! “韃子今天怎么回事?怎么到了现在还没动静?” “是啊!难道他们昨天被我们打怕了,高掛免战牌了?” “哈哈,一帮苦寒蛮夷胡族,怕了就怕了,怎么会知道什么是免战牌!” “......” 见韃子一反常態没有出兵,中军大帐內的都尉们纷纷开启嘲讽模式。 范南眉头紧锁,苦苦思索猜测韃子的意图,却不知其所以然。 “督师大人,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带骑兵靠近他们的大营去看个究竟!” 看到老师一脸凝重,杨建当即请缨。 “好!” 范南点点头,“传令斥候营回来的斥候再次出动,想办法登上附近山头,居高临下窥视韃子大营情况。”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具体哪里出了问题,却一时间想不起来。 在杨建转身出营之后,大帐內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范南在焦急等待回应。 等待期间,时间变得无比漫长。 “督师大人,我回来了!”一会,杨建匆匆回营。 “怎么样,韃子大营那边有什么发现?”范南急切问道。 “我们一靠近,韃子营中乱箭齐出,我们不敢接近,暂时没有什么发现。”杨建一脸颓败。 没能得到韃子大营中的情报,范南更加焦虑起来。 “他们只顾防守,不主动进攻,这不正如了我们的愿啊!” “是啊,我们就在这里等著就好了,等我们两路伏兵出现,他们再有什么阴谋诡计也无济於事。” 大家议论纷纷。 这时,角落有两个都尉的悄悄私语钻传进了范南的耳朵: “老路,假如,我只是说假如,我们在两座山中的伏兵要是被韃子发现,提前拦截了,那该怎么办?” “老董,你个乌鸦嘴,我们的伏兵藏了这么多天都没被发现,怎么今天就被发现了呢?这绝对不可能!” “可是,今天韃子为何这么反常呢?的確有些令人费解啊!” “鬼知道呢!反正我们听范大人安排就是了。” “......” 什么? 猛然间,范南眼睛一抬,浑身一震,拢在袖子里面的手微微发抖。 伏兵是在他用这二万三千人以及武周城组成的防御锁链缠住韃子绝大部分兵力的时候,再从背后杀出来给韃子造成重创! 他断定,韃子是绝对想不到一直以来被动防御的大胤边军,怎么还会设下埋伏。 而从静边军到武周城,大胤的军队也只表现出来一副被迫死守,却节节败退的状態。 这二万大胤大军,也已经给韃子產生了匆匆从河东道各地集结,赶来迎战的態势。 可以说,无论假戏还真做,范南已经將戏做足了! 然而,要是伏兵被韃子发现,提前分兵堵截,那范南费尽心思的合围计划,不仅会大打折扣,甚至还会出现难以控制的严重后果,比如输了! 范南的背脊凉意顿起,额头冷汗冒了出来。 “斥候营呢!有斥候回来了没有?”范南突然大声喝问。 大帐之中眾人嚇了一跳,一个幕僚急忙说道:“大人,还...还没见到斥候回来!” 范南阴沉著脸,袖子一甩,大步走出中军大帐,来到门口张望。 其他人面面相覷,不明就里。 这时,营外不远处一骑疯狂跑来。 骑士狠狠抽打著战马,战马四蹄飞奔,扬起灰尘阵阵。 那清脆马蹄声也在范南心头响起,越来越近,范南感觉自己胸口堵著一团,忐忑得快要窒息。 “报...报大人!”这个斥候上气不接下气。 “別急,慢慢说!” “韃子大营后方,各有一队近两千人的骑兵,朝黑驼山和洪涛山去了!”斥候稳定心神,缓缓说道。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范南狠狠一拳,打在自己的掌心。 千叮万嘱,让他们藏好一点,怎么在这个关键时候,被韃子发现了行踪呢?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大脑快速思索。 韃子这次南侵的作战兵力应该在八千到一万左右,毕竟草原王庭要有留守。 这几天来减员一小部分,然后守静边军镇留下一部分,现在又分兵四千出去,那此间韃子大营之中,顶多五千左右的兵马! 进攻!进攻! 范南心下一横,转身阔步走回中军帐,扫了一眾都尉们一眼。 眾人停止交头接耳,身子一挺,眼神各异看向范南。 “情况有变,全军听令!” 范南脸色一凝,无比严肃道,“晋阳和潞州两个折衝府留下守营,其余全部出动!” 第84章 范南兵败 北狄最强的部落之一,靠著十三副盔甲起家,夺取大青山南部丰、胜、云三州的折兰王,在发现自己南下的大军进入了大胤兵部侍郎兼河东道督师设下的包围圈后,做出了及时和明智的对应之策。 於凌晨派出四千骑兵,去堵截大胤的两路伏兵。 而折兰王的大营之中,先坚守不出,只等大胤的兵马出营来攻。 就在范南发现自己的伏兵暴露,情急之下只留二千人守营,二万一千人全部出营,杀向韃子大营的时候,折兰王一马当先,身披黄金甲,带著近四千骑兵全部衝杀出来。 四千骑兵,如洪水宣泄,席捲而来。 二万一千大胤將士,此刻要是再退回去,与大营协防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就地迎敌。 大战爆发! 武周城外,上万人在廝杀。 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范南亲自在大营中擂鼓助阵。 除了拼尽全力在韃子分兵的情况下將眼前这四千韃子骑兵击溃外,他现在已经没有退路。 二万一千大胤將士对四千骑兵,怎么说也要拼上个半日。 武周城和大营的兵马再投入支援,说不定还能取得优势。 狭路相逢勇者胜! 可面对韃子凶悍的骑兵,大胤军队已经不是二百年前的那支让异族瑟瑟发抖的无敌大军。 经歷了上百年,他们变得腐朽、糜烂、荒废、臃肿,贪生怕死,缺少血性! 他们只坚持了一个时辰,便撑不住了。 泽州折衝府退,沁州折衝府退,慈州折衝府退、絳州、蒲州、仪州、石州... 十一个折衝府如同多米诺牌一样倒下。 到后来,士兵根本不停號令,如潮水一般逃跑。 战场上,全是大胤士兵的尸体。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武周城头上,孙继宗和另外一个都尉眼睁睁看著韃子骑兵在大胤的军队之中穿插,切割,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消逝。 他们哪里还敢出城助战? 韃子的骑兵已经占据了战场主动权,很快衝进了大胤的大营。 而黑驼山与洪涛山的八个折衝府,一万六千伏兵,分別被四千韃子骑兵拦住,再也赶不来了! 即使赶来,他们也不能力挽狂澜了。 “老师,快撤吧!” 杨建浑身是血跑来,苦劝道,“我来断后,你带兵马先撤回朔州城,我们还有捲土重来的机会!” “是老夫大意轻敌,一意孤行,酿成大错,让上万將士战死沙场!老夫不走!” 范南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一脸倔强要与將士同生死。 这场大战的失败,他必须负责。 即使能活著回京师,他肯定会被弹劾,罢官,问罪,甚至砍头。 “范统,你快带老师走!”杨建急忙给范统示意。 范统等几个侍卫生拉硬拽驾著范南离开。 见范南走了,杨建一脸悲壮,带著仅剩的四百骑兵,转身冲向韃子的骑兵。 然而,那也只是有去无回,很快就消失在韃子骑兵的浪涛之中。 折兰王见大胤军队全线打崩,便带著骑兵一路乘胜追杀,一直追到朔州城下才停了下来。 二万三千大胤河东道主力,十二个折衝府的大军,仅剩五千人逃回朔州,战死、失踪、逃跑的士兵,不计其数。 而那两路伏兵,被韃子骑兵拦截,无法杀来与主力匯合,只能退回山中,绕道他处。 黑驼山一路撤向偏关,洪涛山一路撤向蔚州。 四千韃子骑兵,自然是不进山追击,回来与折兰王会师。 折兰王留下二千兵马继续围困武周城,其余七千兵马將朔州团团包围。 至此,大胤与北狄折兰王这一场大战,以大胤惨败而告一段落。 ...... 此刻! 大青山下,一支长长的队伍在快速行军。 为首一名长相俊伟,剑眉星目的男子,神色凝重。 他的身边,簇拥著十多名外面身穿便装,里面却是铁甲的隨从。 紧隨其后,便是三百多名骑著战马的异族汉子。 这些异族汉子披著韃子的披甲和毡帽。 乍一看,还以为是三百披甲韃子的骑兵。 而在这些骑兵的后面,便是约莫一千六百多的大胤人。 他们步伐匆匆,风尘僕僕,背著草原上的冷风,快步向东南方向而行。 这一行,正是赵暮云那一什墩军,四个纳了投名状投靠赵暮云的白家鏢师,桓那雪等三百乌丸骑兵,以及刚刚从韃子手中解救出来的一千六百大胤人。 这些被韃子抓来当奴隶的大胤人,大多都是家园被毁,举目无亲,孑身一人。 他们纷纷恳请赵暮云收留,带他们回大胤境內。 而这一千六百大胤人中,竟然还有四五十人跟林丰一样,也是云、胜、丰、银这四个已经被韃子侵占后被俘虏的边军。 其余一千五百大胤人,大多数是身强体壮者。 要不然不会被韃子抓来干筑城这样的苦力活。 现在处在韃子后方,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基於这样的情况,赵暮云毫不客气將他们全部收编。 他先让唐延海和王铁柱从中各挑选出十名身手矫健,头脑灵活之人,组建了两支斥候小队。 接著,暂任韩忠、林丰两人为队长,从这一千六百人中各选拔出五百人左右两营。 而那四五十名当过边军的大胤人,便成为了左右两营的骨干核心。 剩下六百人,交给石刚统领,充当辅助部队。 於是,赵暮云一个什长,却成了这支近二千人,且有骑兵,有步卒,还有辅兵的部队统领。 而那个韃子营地里的物资能带走的全部带走,不能带走的都找了地方藏了起来,等將来某一天能用得上。 队伍一路向东南行军,来到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旁边。 赵暮云抬眼张望,四处都是茫茫草原。 此时他们已经走出了束勒川,进入了奚川草原。 这路上,又碰到不少韃子的小部落,赵暮云毫不客气將他们的男丁从草原上抹去。 妇孺儿童,只发了三天活命的食物,然后將其驱赶。 而那个来自折兰王庭叫马赫穆德的北狄官员,在赵暮云將十个监工交给饱受压迫的大胤人活活打死之后,他嚇得瑟瑟发抖,尿了裤襠。 赵暮云稍稍审问,他便一五一十將折兰王庭的位置说了出来。 原来折兰王庭已经迁到铁木尔盘踞的苍狼湖对面,与铁木尔部的营地隔湖相望。 只要过了奚川草原,就能抵达折兰王庭。 除了方位,王庭的兵马驻防情况也全盘说出。 还担心折兰王庭的兵马太多,赵暮云在犹豫要不要去偷袭。 可听到马赫穆德说王庭留守的骑兵仅有五百人,赵暮云决定干这一票。 至於朔州那边的战况如何,赵暮云自然是毫不知情。 於是赵暮云让马赫穆德当带路,指引他们去王庭。 “石勇,小五,你们去把马赫穆德带过来!” 第85章 赵暮云偷袭王庭 一会,马赫穆德被两人推搡到了赵暮云面前。 “这里离王庭还有多远?”赵暮云冷冷问道。 “大人,不远了,不远了!差不多走二十多里就到了!” 马赫穆德看了看周围环境,点头哈腰连声道。 “二十里?你確定?”赵暮云声音一沉。 “错不了大人,这条河流,便是匯入苍狼湖的,王庭就在北岸!”马赫穆德急忙说,“我们北狄人在草原上辨识方位的本事,还是有一点的。” “我会派人探查清楚,如果你说得不对,那就別怪我不客气了!”赵暮云冷声道。 “大人你放心,一定没错!” 马赫穆德信誓旦旦叫嚷著,却已经被石勇带了下去。 赵暮云当即找来唐延海、韩忠、林丰、石刚还有桓那雪,商议一阵后,定下了偷袭计划。 ...... 苍狼湖北岸的草原上,一片营帐林立。 寒风吹皱了湖面,泛起了一阵阵波浪。 折兰王的王庭,是他的妻儿老小以及其他官员家眷所在之处。 同时,还有许许多多他屡次劫掠来的金银財宝。 他的兵马此前南下,劫掠一次银州,如无人之境,带回了数千大胤百姓以及粮食、財宝。 而这一次南下劫掠朔州,虽然遇到了大胤上万大军有组织的防御抵抗,但他从没想过大胤会派人来偷他水晶! 即便大胤真有这个想法,可从偏头关或者蔚州方向派出小分队绕道来偷袭,是十分困难,简直就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一来是后勤补给,二来就是草原太大,找不到具体位置。 加上还留有五百人守护,折兰王毫不担心。 直到后来,有人来报,有一什的大胤士卒出现在奚川草原西边骚扰草原上的小部落。 折兰王便责令知情不报的铁木尔率本部人马去追杀这一什大胤士兵。 铁木尔八百骑兵,要是连这十人都抓不到,那以后就交出兵权,去草原放马好了! 夜色阑珊,冷月当空。 王庭营帐之中,篝火渐渐熄灭,牛羊也无声无息。 忙碌一天的韃子男女老少也进入梦乡。 只有少数韃子在营帐周围例行巡逻。 不过,他们也是哈欠连天,睡眼朦朧。 这里万籟俱寂,哪会有什么人来呢? 当营帐之中最后一点火星发出微弱之光,然后成为灰烬后,除了偶尔有羊马牲畜的响鼻外,已经是一片死寂。 然而两里之外,却有无数道黑影在接近。 他们分成了三团,將这片营帐的北,东、西三面包围,只剩下临湖的一面。 过了一会,又有十多道身影在两人的带领下猫腰前进,悄悄潜入了营帐之中,靠近了巡逻的队伍。 “动手!” 当巡逻的五个韃子经过的时候,一人从黑暗中跃起,手中的三棱刺在月光下闪出一道寒芒,射入了当头韃子的身体。 那个韃子还没来得及叫喊,便被一刺取了性命。 剩下四个韃子大惊,纷纷拔刀怒吼杀来。 可是,马上又从黑暗中杀出一道道人影,两人对一个韃子,猛扑了过来。 韃子很凶狠,可惜他们遇到的是有了丰富刺杀经验的人。 很快,这四个韃子被击杀。 “有人偷袭啊!”不过,这些韃子在临死前,接连大喊示警。 惊恐而悽惨尖锐的声音划破夜晚的寧静,韃子王庭大营一下骚动起来。 女人的尖叫,孩童的哭啼,男人的吆喝。 接二连三有韃子从营帐中慌慌张张跑了出来,穿盔甲,找武器,点燃火把。 而就在他们混乱的同时,三面埋伏的黑影纷纷现身! “杀啊!” 一个接著一个黑影杀进王庭的营帐。 也不知道多人冲了进来,有拿武器的,有穿盔甲的,也有赤手空拳的。 他们分工明確,有的杀人,有的放火,有的抓人,有的抢马... 不一会到处火光冲天,四处全是喊杀声。 更有很多人用韃子语惊慌大喊:“大胤的军队杀来了,快跑啊!” 而负责守护王庭的五百韃子军统领迷迷糊糊从睡梦中惊醒。 他只听到四面八荒全是敌人的喊杀,惊恐万分,一脸蒙圈。 也不知道外面究竟来了多少大胤军队,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快,快去保护大王的家眷!”统领很快清醒过来,大声呼喊下属。 一个铁甲韃子十来个皮甲韃子匆匆跑来,簇拥著统领赶往营帐之中那个最大的帐篷。 那一片的帐篷住著的是折兰王的五个妻子和老母亲,还有他的十多个儿子女儿。 可惜,统领等人还没跑到一半路,就有黑影冒出,一支支箭矢朝他们无情射来。 十个韃子当即倒下了一半,剩下几人立马被数倍於他们的黑影给包围。 韃子统领身体强悍,战力非凡,砍翻几个围攻他的黑影之后,却看到一个手持长剑,高他一个头的黑影朝他杀来。 难不成这人就是这帮偷袭之人的首领? 韃子统领嗷叫准备扑过去。 哪知腰间传来钻心的痛,扭头一看,却是一人对著他咧嘴笑。 只是那笑容,十分渗人。 韃子统领大怒,忍痛挥刀劈砍。 然而胸前一阵刺痛,高个子黑影的长剑刺进了他的胸膛。 巨大的痛楚中,韃子统领不甘心的倒下,临死之前听到那高个黑影嗔怪说道:“云哥,我不用你帮忙,我一个人杀得了他!” 韃子统领:“......” 至於接下来那个云哥怎么回答,韃子统领已经听不见了。 守卫这里的五百韃子若是正常情况下,每一个人绝对是能以一敌三以上的存在。 然而,现在却不是正常情况。 他们梦中刚醒,或者还在梦中,没有穿盔甲,也没有武器,而且还是处於惊慌失措状態下。 半个时辰之后,五百韃子兵全部被杀,一个不留。 营帐之中妇孺儿童被赶出营帐,集中在一块,密密麻麻,竟然有四五百人! 许多韃子女子更是披头散髮,衣衫不整,袒胸露背,容失色。 也有好些个长相俏丽的女子紧紧护住半高的孩童,眼神之中满是怨毒。 一个仪態威严,高高在上的老妇人被许多妇人围在中间。 她怒声质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攻击我们?” 第86章 財物也要,人,我们也要! “你就是折兰王的老妈?” 在马赫穆德的悄悄指认下,赵暮云缓缓从人群走了出了。 “你既然知道折兰王,那就赶紧放了我们,拿著財物离去便是,老身不予以追究。” 火光跳动之中,折兰王的老妈没能看清楚赵暮云等人,还以为他们是来打劫的。 都这个时候了,这个老妇人还一副高高在上无知態度,赵暮云不禁替她可怜起来。 “哈哈,財物也要,人,我们也要!” 赵暮云大声道,“你儿子入侵我们大胤,杀我大胤同胞,那我抓他老妈和老婆孩子,很合理吧!” “你们...你们是大胤的士兵?” 老妇人这时终於弄清楚偷袭她们的是什么人。 她的脸上,顿时一片死灰,身子摇摇欲坠,几乎昏倒。 过了好半天,老妇人颤巍巍问道:“你...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想找到你们,还不容易?” 赵暮云一招手,唐延海將畏缩在人群中的马赫穆德推到了前面,“说到这,我们还得感谢马赫穆德大人啊!” 马赫穆德额头冒汗,硬著头皮道:“母閼氏,我...我...” 赵暮云將他推出来,那就是断了他的后路。 以后除了归附和效忠这个叫赵暮云的大胤军官,似乎没有其他去路。 即便以后他能逃走回到草原,那只有死路一条了! “原来是你这个叛徒带大胤士兵来的!”老妇人横眉喝问,“马赫穆德,你就不怕你们折兰大王回来將你五马分尸吗?” “你个老妖婆,都被抓了还这么张狂?找死!” 马赫穆德脸抽搐一下,眼色一狠,当机立断,突然出手给了这个老妇人响亮一巴掌。 “马赫穆德,你...你胆大包天,不知死活,你...你竟然敢打我?” 老妇人捂著脸,懵了。 韃子的一眾家眷也懵了,就连赵暮云身边的人也都愣住了。 倒是赵暮云微微一笑,这个马赫穆德,还真是个妙人啊! “马赫穆德,干得漂亮!” 赵暮云夸讚一声,隨后转身对著韩忠、唐延海、林丰、石刚、桓那雪等人道,“这个人,以后便是我们的朋友了!留他一命,我说的!” 马赫穆德承认他有赌的成分,不过好在他赌对了。 心中暗道侥倖,对著赵暮云等人连连道谢。 而老妇人等一眾折兰王的家眷,差点没气晕过去。 “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走的,全部烧了!” 赵暮隨即下令,“大家连夜离开,朝朔州静边军方向,行军!” 这一趟偷袭折兰王庭,抓到了折兰王的老妈和老婆孩子,给折兰王造成的伤害,那肯定是成吨的! 除了物资武器装备收穫满满外,有了这四五百人质在手,便不用躲躲藏藏,可以大摇大摆带著队伍浩浩荡荡回朔州。 想必偷袭王庭,抓获人质,定能引来折兰王上下恐慌,军心大乱。 从而在侧面帮助范南彻底打贏朔州之战! 范南在朔州击败韃子,挥师出草原,顺势收復云、胜、丰三州! 那他赵暮云在此战所立下的显赫之功,擢升为折衝府都尉,应该十拿九稳了。 有了自己一府之地,赵暮云能做很多事情了! ....... 铁木尔带著他的八百部下,从朔州的静边军返回草原,沿著黑驼山北麓向西而行。 风驰电掣,快马奔腾,马不停蹄,走了一天一夜。 他一路上可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除了咒骂浑骨都废物之外,更是怒骂白守仁无能。 他们两个竟然连只带一什士卒的赵暮云都收拾不了,害得他被折兰王降罪。 不仅错过参加朔州大战,瓜分胜利果实,而且还有丟失苍狼湖这片水草地的风险。 “千长大人,我们已经到了奚川草原和大戈壁的连接地带,应该就是浑骨都百长他们失踪的地方。” 一个铜甲韃子附身过来说道。 “难道他们追著赵暮云进了戈壁之中?这不可能啊!一旦进了戈壁,不是迷路就是渴死。” 铁木尔皱起了眉头。 不过种种跡象表现,他们全部进了戈壁的可能性最大。 铁木尔当即盘算如何进入戈壁。 “大人,我们有发现!” 就在这时,探马从远处飞奔而来。 “讲!” 铁木尔眼睛一亮。 “我们碰到几个从束勒川那边逃来的牧民。他们说,就在三天前,从南边突然来了好几百人,他们將驻守在束勒川的二百士兵全杀了,还將正在那里筑城的大胤奴隶给救走了。” 將大胤奴隶救走,除了赵暮云还能有谁? 可是,赵暮云不是只有一什人,怎么一下子就有了好几百人? 铁木尔好像想到了什么,浑身一震。 这就对了! 赵暮云借著白守仁的商队掩护,深入草原西部,原来是去联络那些被铁木尔从束勒川赶跑的乌丸人啊! 那他在束勒川出现,还带著好几百人,那就说明赵暮云已经找到了乌丸人並说服他们一起在折兰王的后方搞事情! 而浑骨都他们,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想通了这一切,铁木尔当场爆发了! 他双目血红,就像吃人的恶魔,怒声大叫: “赵暮云,你杀了我两个百长,夺我盐铁,害我没能参加朔州之战抢夺战利品,我跟你没完!” “所有人听令,去束勒川!” 可敌人出现在束勒川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了,现在赶过去,闻屁吗? 一眾属下见铁木尔突然发飆,生怕殃及池鱼,一个个静若寒蝉,默不作声,哪还敢说不同意见? 好在又有探马来报:“千长大人,前方五里有数十妇孺,倒在草地上,好像好多都饿晕了过去。” 铁木尔急忙下令全部过去。 看到同族的骑兵出现,这些妇孺孩童一个个跑来嚎啕大哭,大声诉苦。 一问之下,她们前天被一大队外来的人將帐篷烧了,牛羊被抢走了! 部落的老男人,没有一个倖免,当场被砍了头。 而高过车轮的孩童,也统统被杀。 “一定是赵暮云!” 铁木尔当即咬牙切齿,“你们知道他们往那边去了吗?” “大人,他们沿著河,朝苍狼湖方向去了。” 有一个妇人想了半天回答道,“你们能不能给我们点吃的,我们饿了三天了!” 什么! 这下铁木尔不淡定了! “所有人给我上马,追!” 铁木尔丟下这些嗷嗷待哺的妇孺儿童,朝著苍狼湖方向飞奔而去。 “大人,你们怎么能这样,丟下我们不管呢?” 看著铁木尔和他的八百骑兵轰隆远去,这些妇孺发出阵阵哀鸣。 她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这位大人,就算不收容他们,连口吃的都不肯给他们。 第87章 绝望之中的希望! 一日之后,铁木尔和他的人来到了苍狼湖北岸折兰王庭所在地。 他被眼前的一片狼藉惊呆了! 还没熄灭的缕缕青烟,以及遍地黑乎乎燃烧后的灰烬,可以想像这大火烧得多大。 另外,一具具烧焦的尸体,焦黑的外皮,还有绽露出烧熟的肉,让人看得一阵阵心栗。 方圆几里的草地全部烧成焦土,没有一个活物。 而折兰王以及一眾官员的家眷,早已不见踪影。 不用说,一定被赵暮云他们掠走了。 看得这一切,铁木尔感觉天要塌了。 赵暮云一行潜入草原,借著白家商队掩护,联络上了乌丸人。 他借用乌丸人的兵马,隨后解救了被抓来筑城的大胤奴隶,將他们武装起来,然后偷袭折兰王的老巢。 事情越闹越大,铁木尔更加脱不了干係。 “快去南岸看看,我们部落的人怎么样了?” 铁木尔出了一身冷汗,下令所有人前往苍狼湖南边。 赵暮云偷袭北岸的王庭,一定不会放过南岸的部落。 然而,当铁木尔赶到南岸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部落安然无恙。 手下的人鬆了一口气,可铁木尔大叫一声,从马背上跌了下来。 赵暮云偷袭折兰王庭,掠走家眷,却放过铁木尔部落的人。 如果折兰王知道了这个情况,將会如何看待铁木尔? 左右侍卫手忙脚乱,急忙將铁木尔从地上扶起。 铁木尔大叫道:“他们押著这么多女人孩童,一定走得不快!” “我们必须要將他们拦下,把大王的家眷救出来,不然我们全部都得完蛋!” “追,给我追!” ...... 朔州城。 韃子已经围城三天了。 虽然还没有发动攻城,但上上下下,阴云密布。 失败的阴霾如同黑云摧城,笼罩在城中每一个大胤人的心头。 府衙內,范南已经没有大战开始时在朔州行辕內的意气风发。 他双眼无神,一夜之间头髮全白。 一个从没经歷战场的文职京官,便担任前线督师,指挥数万人作战,是註定要失败的! 虽然他也微服私访深入一线,他也走出边关,勘察地形。 但是,他把一切看得太理想化了。 战场讯息万变,战爭中各种要素,牵一髮而动全身,某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就会引起连锁反应。 静边军镇丟失,武周城孤立无援,朔州城被韃子大军包围,河东道北边的门户已经被打开,韃子隨时可以进攻晋阳。 三万多人溃不成军,上万士兵失踪或战死。 朔州折衝都尉杨建阵亡,麾下一千骑兵壮烈,十多个折衝府的都尉死於战场。 河东节度使裴伦等人听闻武周城外范南大败,先一步撤到了晋阳。 而战败的消息,估计早已传到了京师。 如此大败,河东震动,朝廷震动! 无论范南再怎么解释,已经苍白无力! 等待他的,是皇帝的震怒,政敌的攻訐,以及革职问罪。 过不久,马上就有圣旨下来,將他撤换。 捏著狼毫,范南写给大胤皇帝的请罪奏报,也不知从何处落笔。 突然间,他想起了那个黑驼山为他解围,赠送佩剑的边军小卒赵暮云! 赵暮云说过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一个当不好士兵的將军一定不是好將军!” 婉拒范南的提拔,赵暮云一心一意要从一个士兵做起。 而范南以自己是兵部侍郎的身份,认为熟读了一些兵书,就可以指挥数万兵马打贏一场大战。 可结果呢! “还是赵暮云的说得对!万丈高楼得平地起,是我太自负了,害了数万將士丟了性命!” “相比之下,我不如他!” “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找了乌丸人,在草原的后方搅动得天翻地覆;抑或,他们被韃子发现,早已丧身草原了。” “如果赵暮云死在了草原上,那便是我害了他!” “古往今来为將帅者,隨便一个决定,多少人为之丧命,我范南真的不配为帅,罪大恶极,恐怕只能以死谢罪!” 范南陷入深深自责。 “不过,死之前这个烂摊子,我必须收拾!” “朔州,我也必须守住!这或许是我最后的一点体面吧!” 范南的眼神变得悲壮和坚毅,提笔沾墨,准备写下请罪状。 “大人,大人!” 突然,一个幕僚拿著一个纸筒慌慌张张闯了进来。 “怎么了?”范南头也不抬。 “从黑驼山撤退到偏头关的嵐州折衝府都尉,冒死派人射了一封书信进来。” “哦?嵐州折衝府?他...他说了什么?” 范南一听,马上將笔搁下,抬起头来。 “他们有斥候发现,从草原苍狼湖那边,来了一支我们的军队。他们已经进入紫水河谷,並在静边军原有的烽燧台布防,意图拦截韃子的退路。” 幕僚激动得浑身发抖。 作为范南的属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范南在朔州大败,他们这些幕僚今后肯定也不好过。 现在,韃子后方出现大胤的军队,或许整个战局还能有转机。 “苍狼湖那边来的?有多少人,是谁统领?”范南急忙问道。 这个消息对他而言,不亚於绝望之中燃起了星星之火。 如果他们在紫水河谷口的烽燧台截断韃子大军的退路,掐断韃子与草原的联繫。 那么折兰王这近万大军,反而被大胤包围了! 朔州现还有五千人,而嵐州、蔚州各有八千从黑驼山和洪涛山撤走的兵马! 朔州、嵐州、蔚州三府与紫水河谷口,重新形成了一个更大的包围圈。 而且处包围圈中的武周城也有二千人,还能在韃子中心开。 如此一来,原本是死棋的局面,因为紫水河谷的堵上,居然盘活了! 这简直就是神来之笔啊! “有近两千人,近八百多匹战马,统领者具体是谁,暂不得知。” 幕僚眼中精光一闪,“大人,您说,有没有可能,就是那位叫赵暮云的小卒?” “你不是派他去大青山西陲联络乌丸人吗?” “莫非他真的找到了乌丸人,然后袭击了韃子的后方,也许他得知我们在武周城外战败的消息,就像在黑驼山那样,又一次来拯救大人於危难呢?” 范南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地地上,激动得嘴皮发颤: “立即派人出城,想办法与他们取得联繫,我要搞清楚他们具体情况!” “是,大人!” 幕僚刚要转身离开,范南叫住了他。 “等等,我让范统去!” 第88章 修筑工事,拦截韃子 延庆墩烽燧台向西五里,跨过紫水河谷,去往黑驼山荷叶峰的一处突进河谷的斜土坡上,人头涌动。 一个个挥汗如雨,忙得热火朝天。 斜坡上,已经修建出来了一个用树木和石头做成的临时土寨。 寨子前面,也是有上百人在拼命干活。 而数道蜿蜒曲折的壕沟,一直延伸到了河谷边。 这片接近乾涸的河谷,也有数百人在搬运石头,將河谷布成了一片乱石嶙峋的石头阵。 石头大小不一,杂乱无序,有稜有角,人和战马要是通过这片区域,指定会摔跤失足,割伤马腿。 “挖,给我狠狠地挖,越深越好!韃子的骑兵,只要敢来攻打,將在这里寸步难行!” 赵暮云站在一个高高的土堆上,大声吆喝,“我要將这里变成韃子的滑铁卢!” 韩忠虽然不知道赵暮云口中所说的滑铁卢是什么。 但在他看来,赵暮云现在下的每一道命令,都是无比的英明,一定会让韃子骑兵苦不堪言。 现在,赵暮云又让这些原本在束勒川给韃子修城池的大胤人,重新拿出工具,修筑防御工事。 他並没有选择在河谷边的道路上进行拦截,而是將路让了出去,选择在了山坡上。 一来时间太紧,二来工程量太大,第三自己人数也太少。 他断定范南在朔州那边开启伏击之后,韃子会狗急跳墙,卡在路中间会付出很大代价。 自己好不容易才有了三百乌丸骑兵,一千步卒和六百辅兵,可不想全部交代在这里。 因而,赵暮云当机立断选择在河谷西边的一块突出山坡修筑攻势,阻击经过这里的韃子骑兵。 从道路到山坡的距离,完全在复合弓的射程之內。 也就在这修筑工事的两日內,赵暮云把所有缴获的韃子弓箭全部集中起来,参照他之前做出的五把复合弓,依葫芦画瓢,弄出了两百把简陋的复合弓。 並且,他们手中还有四五百王庭的家眷做人质。 折兰王大军想要从朔州退回草原,唯一只能从这里通过,別的地方绕不过去。 土寨、壕沟、复合弓加上石头阵构成的防御体系,韃子想要攻破,得付出巨大代价。 整个山坡忙碌无比,壕沟越挖越宽,越挖越多。 在赵暮云的指挥下,韩忠、唐延海、桓那雪、林丰、石刚等人將他的命令,带著各自负责的人手,有条不紊地进行。 而赵暮云在联络乌丸,骚扰韃子后方等任务之后,也来到了他草原之行的最后一个重要任务: 拦截从朔州败退的折兰王,给他的有生力量造成更大伤害。 从而配合范南的大军,图谋一鼓作气收復云、胜、丰三州。 不过,直到此时,赵暮云还不知道范南在武周城外已经大败,退守朔州。 更是不知道,铁木尔的八百骑兵就在他屁股后面一路追击。 也许是幸运女神的格外眷顾,铁木尔不仅扑了个空,还意外进入了赵暮云拦截的范围內! ...... 原来,赵暮云一行在偷袭折兰王王庭,劫走了折兰王的家眷,一把火將王庭烧成灰烬后,连夜南行,片刻不歇。 用时两天,抵达黑驼山北麓。 他没有直接从两国临时界碑处的缓衝区经过紫水河谷进静边军镇,而是全员横穿黑驼山。 走的路线,正是白守仁走私盐铁的密道。 密道的北出口,就是赵暮云的队伍之中,那四名纳了投名状的白家鏢师所告之。 在他们的带路下,一行二千五百多人包括俘虏来的五百韃子家眷,全部顺利进入黑驼山中。 在山谷密道中穿行,不到半日,便抵达荷叶峰下。 东边不远处的延庆墩烽燧台,也遥遥可望。 此前荷叶峰山脚的战斗,赵暮云歷歷在目。 他当即让唐延海和王铁柱两队斥候去探查情况,发现他们十多座烽燧台居然没有韃子驻守。 直到往南五十里的静边军镇上,才有五百韃子兵马驻防。 韃子根本就想不到赵暮云带著这么一大队兵马出现在他们后方。 赵暮云当机立断,便决定在河谷旁边修建防御体系,进行拦截,为范南堵住韃子退路。 而从后面追击过来的铁木尔,因路上又绕道去了苍狼湖南岸看看自家部落有没有被偷袭,耽误了半天时间。 加上他们与赵暮云一行至少有一天的时间差。 等铁木尔的骑兵寻著脚印追来的时候,赵暮云一行已经早就进入了黑驼山中。 为了混淆视听,赵暮云还让桓那雪带著三百乌丸骑兵在草原上製造大量足跡。 即便有韃子来追,会误以为赵暮云一行是从紫水河谷回朔州。 果然,铁木尔不知道有这样一条密道,於是率领他的八百骑兵从紫水河谷往南追击。 然而等他追到静边军镇,与留守在这里的韃子统领一对,却发现扑了个空。 铁木尔气急败坏,带著人马又北出紫水河谷,分成两队向西和向东追寻,人就不见赵暮云的人影。 等他们再垂头丧气回到河谷口匯合的时候,神奇地发现,河谷口中间最狭窄处旁边的山坡上,奇蹟般出现了一座大胤军队的临时堡垒。 而驻守在这里的军队,却是他苦苦追寻的赵暮云和他的队伍。 铁木尔怒从心来,立马要发动进攻,从赵暮云手中抢回人质。 见突然出现一支韃子骑兵,搞清楚是铁木尔一部之后,赵暮云没有选择与其交战。 而是让桓那雪和她族人先將一百多名韃子的家眷押了出来。 並且將折兰王的老妈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铁木尔强行进攻,桓那雪直接让人当场杀了折兰王的一个妻子警告。 眼看对方不开玩笑,说杀就杀,铁木尔这下彻底无语。 进攻也不是,撤退也不是,他只能守在这里,与赵暮云对峙,並且眼睁睁看著赵暮云的人在加固防御工程。 铁木尔知道这个事情瞒不过折兰王,即使他不说,也会有其他人告诉折兰王。 於是铁木尔派人將王庭被偷袭,折兰王家眷落入敌手,连同大胤军队在河谷修工事拦截的事情,第一时间向折兰王稟报。 ..... 朔州城下,韃子大营。 折兰王已经让手下打造攻城器械,准备强攻朔州城。 城中虽然还有五千大胤士兵,但都已经是惊弓之鸟,士气低沉,或许一波就能拿下。 朔州城中的粮草、百姓、財富还有女人,已经是折兰王等人眼中砧板上的肥鱼了。 就在折兰王召集一眾千长做动员,准备发动进攻的时候,铁木尔的人刚好赶到。 什么! 听到这个万分震惊的消息,折兰王当场气晕了过去。 第89章 积极备战 “大王!大王!” 大帐之中,一片混乱。 除了折兰王之外,呼延牯、窝阔托等一眾韃子官员个个都是人心惶惶。 他们这些官员和將领在出征前,被折兰王要求从部落送了一些家眷到王庭来,名为保护,实为人质。 这下王庭的家眷被人偷袭一锅端,他们的家眷自然也是在其中。 虽然同样是人质,但控制的人从折兰王变成了大胤士卒。 也不知道大胤的士兵会对他们的家眷做什么。 过了好一会,折兰王在侍卫怀中悠悠醒来。 他的面如寒霜,眼神如毒蛇,缓缓站起,然后死死盯著报信的人: “铁木尔现在人在哪里?” “回...回大王,千长大人在紫水河谷,监控著那支大胤军队!” 报信人战战兢兢回復完,立马跪地哀求,“请大王不要杀我啊!我们也是日追夜赶,在草原上绕了一大圈,这才在河谷追上他们的!” 折兰王深吸一口,稳住自己心神,强压怒火:“我不杀你,你给將你们去草原追击这个赵暮云的士卒过程一一说来!但若是有半点不实,我必杀你!” “说,快说!”呼延牯等人也跟著大吼。 “大王,是...是这样的...”报信的人断断续续將铁木尔一行追击的情况说了出来。 “乌丸人那帮余孽,铁木尔斩草不除根啊!” “都怪铁木尔这个废物,居然连一个大胤的小卒都追不到!” “我们的家眷被抓走,而他的家眷却相安无事,这实在难以让人接受!” “铁木尔知情不报,酿成此大错,难辞其咎,必须杀了他!” “还好意思说他是大王麾下最能打的部落,结果被一队大胤小卒在我们后面肆意妄为,真是丟脸丟到家!” “杀了铁木尔,將他的部落全部瓜分赔罪!” “......” 呼延牯等人立即怒吼著將责任全推到铁木尔头上,並要让铁木尔以死谢罪。 而那个被铁木尔派来报信的手下见大帐內怒声如潮,一个个红血眼睛盯著他,仿佛要將他吃了一般,早已嚇得瑟瑟发抖。 “都给我闭嘴!” 折兰王突然大吼一声,大帐內安静了下来,“你们倒是告诉我,怎么才能將家眷救出来啊!” “大王,让我带人回去,將这些大胤人都杀了!”一个银甲千长当即站出怒声道。 “铁木尔都束手无策,你能救得了人?”折兰王听到这人毫无营养的话,眼神阴冷,“只怕你將这些大胤人都杀了,我们的家眷也全部完了!” “要不我们攻下武周城或者朔州城,俘虏这里的百姓去交换人质。”又有人提议道。 “朔州城中应该也很快知道这个情报,会拼死反抗,想要打下来,恐怕没这么容易啊!”有人反驳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该怎么办?” 好几人又爭得面红耳赤,折兰王头大无比。 “大王!我们现在不仅仅是要救出家眷这么简单!” 窝阔托皱著眉头突然大声道,“他们在那里修筑工事,怕是要拦住我们回归草原的路!这人好大的胃口,莫非想將我们全部留在朔州?” 折兰王被愤怒差点冲昏头脑,一听窝阔托的提醒,浑身一震:“窝阔托,你展开说说!” 窝阔托当即拿起桌子上的酒碗摆设起来,眾人围了过去: “您看,这是朔州、这是蔚州,这是嵐州,三面都还有大胤不少兵马!而这武周城我们还没拿下!” “现在河谷口又被堵上了,我们虽然破了之前大胤的伏击包围,但现在又有一个大的包围等我们!” “假如他们以守为攻,我们没有粮草补给,光靠之前抢来的食物,无法支撑太久啊!” “一旦我们粮草告罄,搞不好会全军覆没啊!” 嘶! 这並非危言耸听。 折兰王看著那几个酒碗陷入了沉思。 大胤的兵马野战或许远不如北狄,但防守还是有些东西的! 而这一支从草原而来的大胤兵马,就像对方主帅预先埋下的一招暗棋。 既然他敢在那里修筑工事封堵,说明在北狄大军进入朔州之前就有所准备。 此刻一出现,貌似將整个局面给逆转了! 如果真如窝阔托推演的话,折兰王甚至怀疑,此前在武周城外的那一场大败,搞不好也是对方主帅故意为之。 “大王,要不我们先撤吧!草原上被他这么一折腾,估计一片狼藉!若是被將士们得知,军心大乱啊!” 呼延牯急忙上前提议。 此前有很多小部落被偷袭,老少男丁被杀,帐篷被少,妇孺流浪的消息,为了不影响大战,才一压再压,没有传播出去。 但这次王庭被偷袭,这么多家眷被俘虏,无论如何是掩盖不住了。 “我们想撤隨时可以撤,但是那些家眷怎么办?”窝阔托质问道,“我们不能置之不理,丟下不管吧!” “那请问窝阔托千长,推演出我们被包围的人也是你,那你倒说说,怎么去救这些家眷?”呼延牯反问。 “要不,我们去和他们的將领谈谈,问问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有人突然说道。 嗯? 折兰王眼睛一亮。 要么派人先去谈谈? ...... 此时! 临时土寨之中,正在全力备战。 大胤不乏能工巧匠。 在束勒川解救出来的一千六百大胤人中,除了五十多边军士卒外,竟然还有不少工匠。 有石匠、木匠、铁匠、瓦匠、医者、厨子... 这一千六百人,从束勒川行军至折兰王庭的路上,减员了几十人;然后在偷袭王庭那晚,又减员两百多人。 等他们全部进入大胤境內的时候,剩下了一千三百多人。 赵暮云一边行军,一边將人员重新筛选。 先將有一技之长的人挑选出来。 木匠、铁匠由赵暮云亲自来管。 医者五人交给马宝; 会做饭的十五人交给石刚、老李、老张做炊事后勤。 剩下的人继续整编。 最终韩忠、武尚志一队三百人,林丰、石勇一队三百人,与桓那雪的三百乌丸骑兵一样,全为专职战斗人员。 他们的装备,暂时全是韃子的皮甲铁甲铜甲以及弓弩弯刀。 唐延海和王铁柱两队斥候,各十人,配复合弓,双马。 其余近六百人,全部作为辅兵劳力,由田庆带著白家四个鏢师统领。 在赵暮云的分工下,延庆墩烽燧台的一什人,人人都有明確分工。 之前在烽燧台里的训练,在此刻也得到了体现。 赵暮云亲自指导著十多人拆卸韃子弓弩,然后拆下皮甲的牛筋重新组合成一把新的弓弩。 “赵头!您看这是谁来了!” 唐延海匆匆赶来。 他的身边还跟著一个人。 不过此人灰头垢面,衣衫襤褸,如同乞丐一般。 赵暮云仔细一看,惊讶道: “我们之前在黑驼山见过,你是那位京城来的大官身边侍卫!” 第90章 又要搏一回了! “我叫范统,我们家老爷乃是当朝兵部侍郎范讳南,现任河东道督师,也是本次朔州大战的主帅!” 饭桶? 还有人取这个名字的? 不过,听到了范南的名號,赵暮云心头微微一震。 原来上次那个京城来边关微服私访,勘察地形的京城大佬,竟然是大胤的兵部侍郎,堂堂兵部二把手! 朝廷派一个兵部侍郎掛帅河东,主持战事,足以见朝廷对本次与北狄作战的重视! 他强忍住笑,一脸正色,惊呼道:“原来黑驼山中遇到的那位老爷,居然是朝廷兵部侍郎,河东督师,我们真是眼拙了啊!” 之前在延庆墩烽燧台看到范南被困黑驼山,於是带著王铁柱、唐延海和小五三人私自离开烽燧台去救人解围。 赵暮云猜到了范南的官职一定不低,可没想却如此之高,已然是多少人终其一生都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与这么一个大官產生了联繫! 当时范南感激赵暮云解围之恩,想招揽赵暮云在他身边任职。 赵暮云婉拒范南的好意,选择留在静边军镇当一个什长。 直到现在,赵暮云並没有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 除了考虑他要夯实根基,一步一个脚印走到高处之外,赵暮云也想著让范南一直欠著这份人情,將来有做大用! 当北狄折兰王入侵,大战將起,赵暮云正要大显身手,带著训练好的手下准备杀敌立功。 可朔州折衝府都尉杨建却直接將赵暮云从烽燧台调走,命令他出边关,进草原,拿著朝廷册封的金印詔书找寻乌丸人的下落。 还表示这是一个简单任务,且完成以后能官升三级! 这个“简单”任务,想必就是这位范督师下的命令了。 也许,是这位范大人有意给赵暮云一个立大功的机会。 如今,赵暮云不仅找到了乌丸人,还顺路解救出上千大胤百姓,並成功偷袭折兰王庭,俘虏了折兰王的家眷,及时赶回紫水河谷进行堵截。 这一回,赵暮云的战绩足够耀眼,升为一府都尉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然而,他突然冷静下来! 范统身为范南身边的侍卫,按说是寸步不离,他怎么突然来到这里? 赵暮云脸色凝重问道:“范护卫,你到这里来,是不是范大人对我有要事相告?” 范统则是紧张看了看四周。 赵暮云见状,连忙將他带到一旁:“范护卫,现在可以说了!” “老爷让我来了解你这里的所有情况,他要重新部署战事!” “重新部署战事?什么意思?” 赵暮云心头一咯噔,“我从朔州府出发去草原,到如今回到静边军,足足过去了半个月!” “难道咱们大胤与韃子主力的大战,还没开打吗?” 要是河东道这三万大军,还与韃子对峙。 而自己仅带著这一千多乌合之眾,就来这里拦截韃子的退路,是不是有点螳臂挡车? “已经在武周城外有过一战了!可惜,我们败了,大人不得不暂时退守朔州!”范统犹豫了一下,如实相告。 范南再三叮嘱他,一定要將实情告诉赵暮云。 什么,败了! 赵暮云脸色一变,惊呼起来:“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两处伏兵均被韃子发现,老爷不得已提前发动进攻。” 范统恨恨说道,“可哪知道韃子骑兵实在凶悍,我大胤两万將士出战,还没两个时辰就全线崩溃,死伤无数,杨都尉掩护老爷断后,也为国捐躯!” 赵暮云呆住了。 早在他去草原之前,在杨建召见他的时候,赵暮云就提到了在紫水河谷诱敌深入,伏击作战的思路。 虽然杨建以军机不可泄露打断了赵暮云的推想,但根据赵暮云的观察,已然猜到了范南的整体部署。 而他被派去草原找寻乌丸人,一开始只不过是范南为整个战略的锦上添。 做得好的话,还能藉机一鼓作气收復云、胜、丰三州。 然而现在,范南竟然败了,杨建也战死。 眼前范统这个样子,估计也是装成流民乞丐,躲避韃子的耳目才赶到他这里取得联繫。 “那范大人派你来了解我这边的情况,又有什么部署?”赵暮云眉头紧锁。 难不成范南打算让赵暮云带著一千多乌合之眾逆转乾坤,这也太看得起他了吧! “具体部署老爷他没有跟我说,他只让我来了解你这边情况。” 范统急急说道,“我得早点赶回朔州,要迟迟不回,老爷一定等得焦急。” “范护卫,你也看到了,我这里只有一什大胤士卒,三百乌丸骑兵,其余大多都是韃子从银州掠去的百姓临时拉起的队伍。” “兵力不足,战力堪忧,只能在山坡上藉助地形和工事来防御,希望能多斩杀路过的韃子。” 赵暮云双手一摊,无奈道,“若是我要手中有一个折衝府的兵力,或许还能在大路中间堵一堵!” “那这些妇孺儿童呢?” 范统看到了那四五百在土寨之中被看守起来的韃子家眷。 “这些是韃子的人质,其中有韃子首领折兰王的家眷,这是我们的挡箭牌!” 赵暮云没有隱瞒。 “你们俘虏了折兰王的家眷?”范统震惊道,“赵什长,这个信息十分重要。我现在得马上回朔州去向老爷稟报!” “那...那我们怎么办?范大人有什么指示吗?”赵暮云问。 杨建战死,钟大虎更是不知所踪,赵暮云这一部向谁匯报,听谁指挥呢? “这...这我也不知道。不过在老爷不做下一步命令之前,我建议你还是继续守在这里。”范统说完,转身要走。 赵暮云想了想,叫住范统,提醒道: “范护卫,麻烦你替我转告范大人,以我现在的情况,最多只能守三日!” “另外,个人建议,范大人想要反败为胜的话,必须趁现在韃子军心不稳,速战速决。” 在韃子还不清楚赵暮云一部具体实力,且王庭遭受偷袭对摺兰王全军上下造成混乱的情况下,范南必须趁此机会组织各路兵马反攻。 不然等到赵暮云坚持不住,不得不放弃紫水河谷,那范南就再也没有逆转的机会了。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向老爷稟报。” 范统匆匆走后,赵暮云把唐延海和王铁柱叫来,一脸肃然: “老唐,柱子,情况有变,你们两队斥候必须潜入更远的地方,了解静边军镇到朔州城一带韃子的动向。” 唐延海和王铁柱郑重点点头。 他们对范统自然有印象,便是此前黑驼山中那位京城高官的侍卫。 他竟然来找赵暮云,一定有非常重要之事。 “我们又得搏一回了!” 赵暮云看著两人,“贏了,你们两个至少能当百夫长!输了,咱们兄弟几个估计就要埋骨於此!” “赵头,我们一定会贏!乌丸那三个婆娘还等著我去睡呢!”唐延海咧嘴一笑,脸上的刀疤狰狞可怕。 “赵哥,无论输贏,我王铁柱始终跟你在一起,百死无憾!” “好兄弟!” “......” 第91章 绝不认输 赵暮云搏的是范南在得知他的具体情况之后,能马上抓住眼前千载难逢的机会,组织兵马反攻。 范南虽然在武周城外败了一回,但还有一战之力。 朔州城、武周城以及之前埋伏的两路兵马,整合起来至少还有两万多人。 现在折兰王的王庭受到偷袭,家眷被抓走,赵暮云又率部拦住韃子大军的退路,必然引起韃子军心大乱。 是继续攻打朔州,还是解救家眷,抑或全力歼灭赵暮云一部打通退路,想必此刻折兰王也是头痛无比。 而恰恰也正是范南逆转的机会,估计还是唯一的机会! 赵暮云送走范统后,马上去了挖壕沟的地方巡视,叮嘱韩忠和林丰两人道: “老韩,林丰兄弟,叫大家多加把力,挖得更宽、更深、更远,让韃子的骑兵別想轻易过来!” “没问题,赵头!”林丰又好奇问道,“刚才那个乞丐是谁啊?” “不该打听的別打听,干活!”韩忠一把將林丰拉开。 赵暮云又相继找了石刚、桓那雪、田庆、老李等人,都一一叮嘱。 转完一圈后,看了看停在河谷之中一动不动的铁木尔一部,冷冷一笑,隨后便回到土寨之中,继续与工匠们改造复合弓! “多改造一把,就能多增加一分杀伤力!” 改造过后的复合弓,普通人只要稍加熟悉,便能轻鬆拉开。 虽然精准度需要长时间训练才能达到,但只要达成一定的规模,大面积覆盖过去,精准度可以先忽略。 三日! 赵暮云心中默念一声,然后埋头干活。 ...... 第一日。 赵暮云及其一千三百多人继续积极备战。 而山下的铁木尔和他手下忌惮赵暮云手中有折兰王的家眷,除了就地扎营监视外,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他也在焦急等待折兰王那边的回应。 不用说,他也想到自己一定被呼延牯等人说了很多坏话。 但为了自己的部落和苍狼湖的水草地,铁木尔別无他法。 原本铁木尔打算强攻救人。 可当桓那雪在马赫穆德的指认下,推出一个折兰王的妃子,当著铁木尔的面砍了之后,铁木尔马上老实了! 女人杀女人,毫无心理负担! 与此同时。 朔州城下的折兰王,听取了一个千长的建议,决定派出呼延牯,火速赶到紫水河谷,与赵暮云谈判。 呼延牯当即出发,带著几个隨从飞奔赶去。 他也是非常著急,他的老婆孩子应该也被俘虏了。 而折兰王在呼延牯一走,就让窝阔托统领一千人,前往武周城,与城下的一千人兵马,先发动对武周城的攻击。 他是打算先將武周城拿下,並俘虏城中的大胤军民,好给自己增加一些谈判和交换的筹码。 武周城头顿时战火连天,飞矢如雨。 城中的孙继宗和另外一个都尉急忙指挥城中兵马防守。 双方有来有往,打得不可开交,从中午打到黄昏。 窝阔托虽然没有攻下城池,但是给孙继宗他们造成了很多伤亡,士气大落。 要是第二天再发动一轮攻击,孙继宗估计会崩溃。 也就在第一天深夜,范统趁著夜色赶回朔州。 他在城墙根下给朔州城头的士兵发出暗號之后,顺著放下的绳子,爬上了城头,来不及喘一口气,就直奔范南面前。 “大人,属下不负使命,已经与赵暮云取得了联繫,並知晓了他的情况...” 范统恨不得一口气將他在赵暮云那里得到的信息全部说完。 “你是说,赵暮云抓获了折兰王的家眷?” 范南听到这个消息,身子一震,顿时激动起来! 一开始他只是想派赵暮云去找乌丸人,给他本次大战增添一些彩头。 毕竟在大战场上拼杀,三万大军之中,有这么多都尉、百夫长在,功劳哪里轮到赵暮云呢? 即便赵暮云立了功,也会被他的上司分润。 因此,范南特意派赵暮云去执行一个比较特殊的任务,好让他更加显眼出眾一些,这样升职也更快一些。 哪知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可万万没想到,赵暮云居然带给他这么一个巨大的惊喜! “没错,这是他亲口所说,我也亲眼所见,好像有四五百人的样子,全是韃子妇孺儿童,应该不会有假!” 范统拼命点头。 “那他还说什么?”范南追问道。 “他说,他手中只有三百乌丸骑兵,以及一千多大胤百姓,顶多能守住三天!” 范统急急道,“他希望大人您趁韃子混乱之际,马上组织兵力反攻,或许还是贏的机会!” “什么,只能守三天?他...他手中不是有折兰王的家眷做人质吗?” 然而,范南一听到范统这么说,顿时惊呼起来。 “大人,他不在主道扼守,而是在山坡上防御,让出了通道!” “另外,他还说,即便他有人质在手,可折兰王也会拿大胤的俘虏和百姓威胁!” “甚至,折兰王狠下心来,放弃妻儿老小...” “眼下只能掣肘他一时,因此赵什长才请您速战速决!” 范统的这番话,估计在来的路上想了好久。 “你速速將各折衝府都尉以及行辕属官全召集来这里,我要马上安排。” 但凡真正的將帅,是那种能在失败的泥淖中屹立不倒,再度挺直腰板,最终摘取胜利桂冠的人。 范统的脚步匆匆,消失在门外,去召集眾人。 而范南,这几日笼罩在他心头的阴霾仿佛被一扫而空,眼中重新焕发出了坚毅的光芒,犹如破晓时分曙光。 他猛地抓起案几上那份已写好的请罪状,手指用力一搓,纸片便化作漫天飞舞的蝴蝶,纷纷扬扬落下。 范南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心底最深处蹦跳而出: “这场大战的硝烟,远未散尽!” “我,范南,誓不言败,绝不会轻易认输!” 第92章 临阵换帅 范南重新燃起熊熊斗志,准备连夜召集朔州城中的將士商议反攻大计。 一眾折衝府的都尉们陆陆续续赶来。 个个脸上心不甘情不愿,甚至还有人打著呵欠。 武周城外的混战,大胤两万一千主力,战死、失踪、负伤近万,逃回朔州城只剩下五千。 另外有五千直接跑回了晋阳。 因而,朔州城中五千士卒,都尉倒是还有七八个,可每个人手下却只剩下五百到一千不等士兵。 他们心不在焉,眼神迷离。 范南先是说安排了一支兵马在紫水河谷堵住了韃子的退路,韃子阵营已经產生混乱。 接著便讲到计划明天派人分別联络蔚州和嵐州两处撤退下来的兵马以及武周城中的兵马,共计两万三千人,於后天一起发动对韃子的反攻。 只要全体將士上下一心,同仇敌愾,一定能一雪前耻,反败为胜。 范南说道激动处,唾沫横飞,浑身颤抖,眼睛血红。 本以为用他慷慨激情陈词能够感染这帮都尉,引来大家同仇敌愾,斗志昂扬。 然而话音刚落,一个个纷纷叫苦起来: “大人,我们损失惨重,还要出城野战,根本打不贏啊!” “就是啊,我看还是坚守城池,等待援军方为上策。出城反攻,损失更大。” “蔚州和嵐州两处兵马没有多大损失,真要反攻,怎么也应该是他们先出动才对!” “没错,我来的时候一千五百兵马,现在只剩五百了,哪里还有战斗力!” 甚至,有人怀疑起情报的真实性: “大人,情报是不是真的?” “对啊!紫水河谷与朔州城相隔百里,中间已经被韃子控制,情报从何而来?” 范统在一旁著急道:“大人派我去了解情况,情报千真万切。” 一个都尉立马追问:“范护卫,能不能告诉我们那统兵的人是谁,有多少兵马?” 范统求助地看向范南,他一个护卫可不能隨便开口。 “各位,此人正是本督在朔州行辕安排前去大青山草原西陲寻找乌丸人的赵暮云!” 范南兴奋说道,“他不仅成功找到了乌丸人,带著兵马偷袭了韃子的王庭。” “並且,他还俘虏了折兰王及其官员的家眷,给韃子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现在,就是我们反败为胜的大好机会!贏了这一仗,大家不仅能一洗耻辱,更是加官进爵,封荫妻子!” 什么! 一眾都尉这才想起,此前在朔州城外行辕开会的时候,是真有这么回事。 可跑上百里路去找寻已经消失了大半年的乌丸人,似乎是一件很縹緲的事情。 即使找到了,仅仅一个空头支票就能让乌丸人全部出动? 因此,大家一点也不在意! 然而现在,赵暮云居然找到了乌丸人。 而且还带著乌丸人杀回来,先偷袭了韃子的王庭抓了俘虏,后堵住韃子的退路。 都尉一个个目瞪口呆,震惊无比。 这小子怎么会有如此好的运气呢? 看来確实如范南所言,还真是一个绝佳的反攻机会。 几个都尉你看我,我看你,眼中满是对功劳的渴望。 他们似乎准备要表態。 “诸位,切莫上当!若是听了范大人的话,真要反攻,定会损兵折將,再度败阵!” 突然,门外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眾人纷纷回头,范南看清来人,怒斥道:“裴节度使,你是怎么进城来的?” 然而,裴伦却一反之前的恭敬之態,晒笑道: “范大人,要是再不来,我河东道仅剩的这点兵力,马上就要被你挥霍完了!” “裴伦,你知不知道刚才在说什么?就凭你扰乱军心,不敬上司的言语,我现在就可將你问罪。”范南勃然大怒。 “要是在之前,我倒还敬你三分,不过马上你就不是兵部侍郎,河东督师了!” 裴伦冷冷一笑,“不知道你如何能將我问罪?” 此言一出,满屋皆惊,范南瞪大眼睛:“裴伦,你说什么?” 裴纶没有回答他,只是朝旁边让出一大步,然后转身恭敬行礼: “曹公公,请!” “內务府司礼监曹公公?”范南大惊失色,“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你范侍郎的缘故,谁稀罕大老远跑这趟呢!” 一道不男不女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老太监手捧著圣旨从门外大步走来,尖声道,“圣旨到,范南接旨!” 圣旨! 范南先是一愣,马上明白怎么回事,当即怒视裴伦:“裴伦,莫非是你?” “范大人,是你指挥不利,才使得上万將士战死沙场!我们是不愿看到还有更多將士因你而死!”裴伦迎著范南的目光,一脸淡然。 “范南,你想干什么?置圣旨而不顾,难道你想谋反不成?” 曹公公举著圣旨,阴森喝问道。 “范南,不敢!” 这么大帽子扣过来,范南哪里还敢多言,只得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詔曰:朕闻兵部侍郎领河东兵马大总管范南,刚愎自用,指挥失当,致使三军溃败,伤亡惨痛,此等大罪,实乃骄纵瀆职,貽误战机,上负皇恩,下愧黎民。” “著即革职押解回京,交大理寺严审。” “河东道战事,由河东节度使裴伦接管。” “钦此!” 隨著曹公公圣旨读完,范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悲愤无比对著南面大喊: “陛下,臣...臣马上就能反败为胜,为何偏偏这个时候要查办臣呢?” 曹公公面无表情道:“范大人,你的这些话还是留著回京城去跟大理寺解释吧!” “来人,將他的给咱家拿下!” 两个身穿锦袍的汉子毫不客气上来就要摘下了范南的官帽。 “你们谁敢过来!”范统等几个侍卫挡在了范南的前面。 “范南,你难道想抗旨不遵吗?”曹公公的脸色阴冷无比。 范南怒斥范统:“范统,休得无礼,退下!” “曹公公,我这些侍卫隨从只是奉命行事,请不要为难他们!” “只要他们不给本公公添麻烦,本公公才懒得管呢!” 曹公公冷冷道,“范大人,趁现在韃子还在睡觉,跟本公公上路吧!” 见无力回天,范南想了想,放低姿態恳请道:“曹公公,我只跟他们说一句话,便可!” “快点!本公公的时间很宝贵的!”曹公公带著人走到了外面。 范南急忙招范统过来:“你们几个,等我走后,连夜去找赵暮云,將这里情况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他!” “以后,你们就先留在他身边吧!” “大人,我们不离开你,我们陪著你去京城,找到夫人和小姐救你!”范统苦苦哀求道。 “闭嘴,按我说的办!”范南怒喝一声,“若是不听,你我主僕恩断义绝。” 说完,范南一甩袖子,阔步走向曹公公。 第93章 鸡毛当令箭 从裴伦进来,曹公公宣读圣旨,到范南革去主帅职务,带回京城查办,大厅里一眾都尉们瞠目结舌。 不过,当他们知道现在是河东节度使裴伦重新掌兵的时候,个个立马画风反转: “裴大人,您来得真是及时,要不然我们可就被这老匹夫给祸害了!” “就是啊,大家本来就是您的下属,现在实至名归了!” “大傢伙等著您来指挥我们打胜仗呢!” “.....” 这帮孙子见风使舵,裴伦哪里不知。 武周城外大战一结束,裴伦当即联合亲信,上表弹劾范南,要求问责治罪。 朝中得知范南战败,朔州危机,立马打起口水战。 兵部尚书李道力保范南,恳请皇帝再给一次机会。 但要求范南下课的声音高过了继续留用。 李道一系势单力薄,皇帝也迫於压力,只能下旨將范南革职押解回京调查。 裴伦带著送旨的曹公公连夜赶到朔州宣詔。 弹劾范南成功,裴伦兵权重握,他大呼痛快! 此前被范南弄得憋屈低调,一扫而空! 不过眼下韃子兵临城下,朔州仍然危在旦夕,他接过来的也是一个烫手山芋。 若是能让韃子退兵,他裴伦便是立起来了! 裴伦冷冷看著这帮人表演,然后手微微一抬! 心领神会,他身边的一个侍卫大喝一声: “肃静!节度使大人有话要讲!” 大厅內立马安静下来。 “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听见范南说他派出一个叫赵暮云的人,不仅找到了乌丸人,还偷袭韃子的王庭,俘虏了折兰王的家眷,並且还在紫水河谷口拦截韃子的退路?” “这些事情,是否真实?” 裴伦冷冷看了眾人一圈,问道。 他表面风平浪静,內心早已波涛汹涌。 赵暮云手中韃子的人质,便是他能退兵的关键。 如果用这些人质让折兰王退兵回草原,那他裴伦就立大功了啊! 范南当主帅损兵折將,而他重新回来当主帅,韃子就退兵。 高下立辨。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这个鲜艷的桃子,他是摘定了! 眼下,必须確定消息真假,赵暮云手中是否真有折兰王的家眷。 只要確定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裴伦相信,折兰王一定会答应退兵的。 当裴伦一问之后,眾人爭先恐后抢答: 一人抢先道:“大人,这是范大人的护卫范统带回来的消息,应该是真的吧!” 又有一人抢著道:“范大人也是因为这个消息,才半夜把我们叫起来,准备部署反攻韃子的计划的!要是假的,也不至於这样!” “十有八九是真的,今天城外韃子的大营之中好一阵骚动,隨即又有许多兵马往北而去。”接著有人不甘示弱。 “本官会落实此事,再做定论。” 听到眾人的分析,裴伦也是深以为然,“夜已深,大家先回去歇息。” 一眾都尉纷纷告退。 待眾人走后,裴伦先是抚摸著范南留下的平虏铁券,然后手一勾,旁边侍立的一个幕僚俯身过来: “大人,有何吩咐?” “你明日一早,就去韃子的营中一趟,见一下折兰王!” 裴伦眉头一舒,“就说我想跟他谈谈,看他有什么反应。” “如果他表示原意谈,那就说明,他的王庭还真出事了。” “遵命!”幕僚毫不犹豫答应。 看来他一点不担心去敌营会有性命之忧。 要知道韃子那里,不一定会遵循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规则。 “好了,都下去吧!” 裴伦挥了挥手,喝退隨从,然后继续把玩起平虏铁券,脸上已然堆满了难以捉摸的笑意。 ...... 就在大胤朔州城里,上演临阵换帅戏码之际。 被折兰王派去准备与赵暮云试探性谈判的王相呼延牯,带著十多个铁甲侍卫隨从,拿著折兰王的狼牙令牌,一路狂奔,赶到了紫水河谷。 此时此刻,夜已深。 赵暮云一行临时修筑的土寨火光点点,黑暗中人影晃动,似有不少明桩暗哨巡逻。 而山坡下的壕沟,散发著泥土的清香,里面也是有人潜伏。 但凡铁木尔的人敢趁夜偷袭,毫无疑问就会被当场发现。 铁木尔爱惜羽毛,估计不会冒这个险。 他一整天忐忑不安地想著折兰王会如何对他和他的部落,辗转难眠。 好不容易稍稍有点睡意,不远处嘈杂的马蹄声响起,却是呼延牯等人连夜赶来。 “王相,怎么是你来了?” 整个大青山南边的草原都知道,他和呼延牯私下有仇怨。 两人在折兰王面前,你东我就西,你喝水我拉稀,从来不会尿到一块。 见到是呼延牯,铁木尔皱起了眉头。 “难道我就不能来吗?” 呼延牯显然是拿到了鸡毛当令箭,冷冰冰说道,“铁木尔,你看你乾的什么好事?” “先是知情不报,现又让那个叫赵暮云的大胤小卒带人在你眼皮底下將我们的王庭给偷袭了!” “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大王和我们的家眷也被他给俘虏的!” “总之,大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接到白守仁的密报,並派出浑骨都前去追杀,这事没有匯报上去的確是自己不对。 赵暮云去找乌丸人这事,白守仁应该知道。 可白守仁居然不说,显然就是留一手,另有他图,导致浑骨都这个百户消失在了戈壁中。 铁木尔吃了一个暗亏,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吞。 哪知后面赵暮云笼络到了乌丸人將束勒川的大胤俘虏给营救了。 以及后面发生的事情,铁木尔与赵暮云有两天时间差,根本就追不上! 而且王庭还有五百精锐士卒驻扎,照旧被赵暮云给偷袭了! 这些,又怎么能全算铁木尔头上来呢? 再怎么生气,再严重后果,去跟山坡上的赵暮云说啊! 铁木尔听到呼延牯这个棒槌狐假虎威,甚是来气,说道: “呼延牯,即便我有不妥地方,折兰大王对我说话也是客客气气!可你算什么东西,就一张拍马屁的嘴,也敢对我吆喝?” “你...铁木尔,休要放肆,你看这个是什么?” 呼延牯的脸被气得青一块白一块,他愤怒举起折兰王的狼牙令牌。 “是...是大王的狼牙令牌?”铁木尔心头一震。 折兰王在大青山南面这片草原起家,將云、胜、丰三州从大胤手中抢走,成为了放牧之地。 草原上的各部包括铁木尔部追隨折兰王,並向折兰王宣誓。 只要看到折兰王的狼牙令牌,便无条件服从。 折兰王令牌不出则已,一出便是重大事情。 没想到折兰王將令牌交给呼延牯,並来到铁木尔面前。 “你想干什么?” 铁木尔脸色阴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铁木尔,大王有命,让你將兵马交出来!” 第94章 你倒是出价啊!万一成了呢? 什么? 交出兵马? 铁木尔一下子愣住了。 他没了兵马,以后岂不是更被折兰王拿捏。 但是,狼牙令牌如同有一座泰山压在头上。 他若是不遵从號令,那便是要与折兰王为敌了。 造反的代价,大得可怕! 铁木尔区区八百骑,根本无法与拥兵万骑的折兰王抗衡。 另外,还有苍狼湖边的水草地以及数千部眾。 “呼延牯,你一定假传大王之命!大王怎么可能让我交出兵马?我现在要去见大王!” 铁木尔把心一横,只能充傻装愣。 “铁木尔,你是要抗命不遵吗?来人啊,给我將他拿下!” 呼延牯这一次便是要藉此机会將铁木尔狠狠踩在脚下。 顿时,跟著呼延牯一起来的人纷纷涌了上来。 “你们谁敢动我们千长大人?”铁木尔手下几个铜甲韃子不甘示弱,拦在了前面。 “莫非你们也想一起造反吗?”呼延牯大声道,“你们不为自己著想,也该为苍狼湖边的族人想想?” “我今天只拿铁木尔一人,你们部落丝毫不损!” “但你们敢跟著铁木尔一起抗命,那你们的族人和放羊的领地,从此就被其他部族瓜分了啊!” 呼延牯说话的语气十分平淡。 但平淡之中的威胁之意,却是如山一般沉重,直击在场的铁木尔手下人的內心。 “你们退下,造成如此局面,都是我一人之过!” 见手下被呼延牯一句话就拿捏,铁木尔一声嘆息,“呼延牯,抓我一人便可,別为难我的手下和部落。” “早就该这样了!” 呼延牯手一挥,身后的人一拥而上,將铁木尔控制起来,押了下去。 控制住铁木尔,其手下也不敢动弹,呼延牯大呼痛快,之前被铁木尔爭锋相对强压一头的憋屈一扫而空。 “从现在开始,你们唯我命是从!谁若违令,斩!”呼延牯大喝道,“你们听明白了没有?” 铁木尔的一眾手下群龙无首,只能忍气吞声,极不情愿,稀稀拉拉地回道:“明白了...” “那好,明日一早,你们都按住兵马,不许轻举妄动。本相要与他谈谈!” 什么! ...... 第二日。 人在山坡土寨之中的赵暮云,自然不知道朔州那边已经天翻地覆。 兵部侍郎范大人昨晚便被革职带回京城,现在却是河东道节度使裴伦接管朔州战事。 他也不知道山下的铁木尔营帐也发生了变化。 昨晚山下似乎来了一队韃子,然后营中隱约发生了爭吵,隨后就平静下来。 不过,他对这些动静不以为意。 只要按照他让范统转告范南的话,拖在这里三日等范南指挥大军反攻即可。 况且,已经过去了一日。 现在山间的壕沟已经挖得满地都是,两百把复合弓也全部做好,一路从韃子部落缴获而来的箭矢也是十分充足。 即便铁木尔的骑兵来强攻,不用人质威胁也丝毫不惧。 就在赵暮云吃完饭,准备召集韩忠、唐延海、林丰、石刚、桓那雪等人商议今日要事之时,王铁柱火急火燎从外面跑来: “赵哥,韃子上来了!” “什么?韃子居然如此头铁要来硬攻?”赵暮云猛然身子一长,大喝道,“速速让大家各就各位,我要让韃子有来无回!” “不是啊赵哥,韃子就来了四五个人,说是要跟我们谈谈!”王铁柱挠挠头。 啊! “你小子,能不能说清楚点?”赵暮云一愣,隨即咧嘴一笑,“韃子居然要跟我谈?好啊,那就去谈谈唄!” “你先去回復,让他们的人在河谷等著!” 王铁柱领命而去,赵暮云穿上一副缴获的韃子铜甲,外面且用一件袍子罩好。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对方要是借著谈判之名起了歹心,多一个心眼总是好的! 韩忠、唐延海等人闻讯纷纷赶来,赵暮云便让桓那雪、林丰两人跟隨,其他人坚守岗位,保持警惕。 刚走出土寨,想了想,又把马赫穆德带上。 马赫穆德一听要去见谈判,早已换上大胤服饰的他,又找来了一块头巾先把面目遮住。 赵暮云看了看,微微一笑,也没说他什么。 四人快步穿行於半人高的壕沟之中,来到河谷。 “赵头,就是他们!” 王铁柱早已等候在这里,看到赵暮云一行到来,当即朝对面一指。 只见有一个不穿盔甲的文职韃子带著四五个隨从立在河谷一侧。 数里之內,再也没看到韃子的兵马。 见到赵暮云等人过来,那个文职韃子上前一步,相隔百步大声说道: “对面可是大胤的边军赵暮云赵什长,我是折兰王麾下王相,呼延牯!” 呼延牯当然不敢靠得太近,赵暮云能俘虏折兰王的家眷,说不定也会对他下手。 还没等赵暮云开口,一侧的马赫穆德急忙低声说道:“呼延牯?怎么来的是他?明明山下是铁木尔的兵马!” “怎么了?”赵暮云皱起眉头。 “铁木尔和呼延牯是死对头,他们在折兰王面前明爭暗斗。”马赫穆德道。 “难道,山下的这边出了问题?” 联想到昨晚山下韃子营中的马蹄声以及爭吵,赵暮云推断。 不过,这似乎对他而言並不重要,先弄清楚这个呼延牯想做什么才是。 “赵什长,能否对话?”见对面没有回应,呼延牯又大声喊道。 “王相是吧?”赵暮云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想打,我隨时奉陪;想谈,那就划出个道来,说来让我听听!” “哈哈,赵什长真是快言快语!” 呼延牯大声道,“听闻赵什长在苍狼湖王庭那边抓了我们的家眷。” “没错!你们屡屡犯边,劫掠我们百姓,我们抓了你们的妻儿老小,很合理吧?” 赵暮云朗声道。 “合理,合理!” 呼延牯附和一声,隨后道,“赵什长,只要放了我们的家眷,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 原来是来要回家眷的啊! 赵暮云坏坏一笑:“算了,我还是不提!你们的妻儿我就吃点亏,稍有姿色留下来,其余卖给人为奴为婢,小赚一笔算了。” “赵什么长,为何不提?” 呼延牯一愣,“你卖给人也是卖,为何不跟我们谈?” 赵暮云哈哈大笑:“可你也知道,四五百家眷,其中还有你们大王的老妈和妻儿!我怕出的价,你们给不起啊!” 呼延牯一听,急了:“你倒是出个价,万一成了呢?” 第95章 本官就许他一个朔州都尉 “我的条件,你做不了主。折兰王本人来,或许还能谈谈!” 赵暮云故意转头,招呼身边几人作势就走。 呼延牯一看赵暮云的样子,是压根不想跟他谈,连声道:“赵什长,別走啊,说来听听!” “折兰王全权让我来与你谈,我能做主。” “哦,是吗?” 赵暮云停下转身,微微一笑,“我也不为难你们,想要將人赎回,三个条件!” “第一,退兵,你们全军撤出朔州!” “第二,归还云、胜、丰三州!” “第三,赔款白银十万两,良马一万匹!” 反正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条件提得越大,还价就更有余地! 赵暮云现在只要拖住韃子的兵马一日便可。 等明日一到,范南反攻,韃子溃败撤退,赵暮云在这里痛打落水狗,扩大战果。 到那个时候,韃子兵败,大胤兵马趁机出关收復三州。 雪上加霜的折兰王那就面临灭族的危险,哪里还有谈判的余地。 什么! 呼延牯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来。 赵暮云的条件果然够狮子大开口的! 第一条或许还能接受,可第二条和第三条简直就是要他们的老命,送他们上绝路。 “赵什长,我是带著我们家大王满满诚意而来,你却提出这样让人无法接受的条件,一点诚意都没有!”呼延牯大呼道。 “我本来就没打算跟你们谈的,是你们主动上门来!” “你一直问我什么条件,现在我说出来了,你又接受不了。” 赵暮云双手一摊,爱莫能助。 “可哪有你这样提条件的?你让我们將三州让出来,那我们去哪里生存?” “那就跟我没有任何关係了!” 赵暮云声音一冷,“三州本是我大胤的领土,被你们强行占去,我不过叫你们归还而已,这又有什么问题?” “要我们这三州之地,便是不给我们留活路!” 呼延牯悻悻道,“那些家眷,就算他们是为了部落吧!” 赵暮云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哈哈,你们北狄韃子愿意捨弃妻儿老小,只顾自己苟活,那我也无话可说!” “早就说过我们没有必要谈吧!你还是回去整顿兵马过来廝杀为上!” 耍嘴皮子他厉害,可带兵作战他却不擅长。 即便他让铁木尔的这些手下来强攻,估计他们也没几个肯用全力。 更何况,呼延牯听说了赵暮云招来的那帮乌丸人,真的动手杀人质。 呼延牯碰了一鼻子灰,只能恨恨说道: “赵暮云,別以为有我们家眷在手就可以肆无忌惮。你给我等著!” 赵暮云大笑:“我会等著你们的!” 说完,赵暮云带著人扬长而去。 呼延牯气得吹鬍子瞪眼睛,毫无办法,眼睁睁看著赵暮云等人离开。 “王相大人,我们要不考虑考虑他那三个条件。” 一个隨从凑上来说道,“他既然已经提出条件,那表示有谈的余地。” 呼延牯眼睛一转:“刚才是我在气头上,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有几分道理。” 他从折兰王那里来的时候,並没有告诉他谈的底线,只是让他先来谈谈。 估计折兰王认为赵暮云只要钱財,没想到他还要土地。 “即便归还云、丰、胜三州给他们又如何?他们守得住吗?” 隨从又道,“只要我们將家眷救回来了,还不是想怎么样又怎么样!” “对啊!”呼延牯一拍脑袋,“快,快去叫他们回来!” ...... 与此同时。 朔州城外的韃子大营,折兰王满脸堆笑亲自將裴伦的幕僚送了出来。 幕僚一刻不停,翻身上马回城,来到裴伦跟前,难掩心头兴奋: “大人,果然如你所言,折兰王同意退兵了!” 確认此事,裴伦立马合不拢嘴,搓著手道:“那这么说来,赵暮云还真俘虏了折兰王的家眷了?” “千真万切!” 幕僚说道,“我们提出让他们退兵並归还俘虏的条件,折兰王也满口答应。” 裴伦点点头:“那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马上给赵暮云下令,如约將折兰王的家眷交还。” “大人,赵暮云这边,会听我们的吗?”幕僚问道。 “他一个小小的什长,还敢不听我的命令?” 裴伦脸色一冷,“之前是范南在,我等忍气吞声。现在范南被革职查办,杨建也战死,赵暮云还有什么可豪横?胆敢违令,定將他问斩!” “大人,属下却不这么看。” 幕僚说道,“这个赵暮云,此前我就听说过,他本是武周城外一农家弟子,入伍三个月,便与另外一名墩军斩首三个韃子,此事整个朔州折衝府人尽皆知。” “隨后,他又在黑驼山中为范南解围,从而获得了范南的青睞。” 裴伦眼睛一亮:“怪不得之前范南指名道姓,非要派赵暮云去找寻乌丸人下落!这么说来,是范南有意送他一个升职的机会啊!” 裴伦当时还示意孙继宗也推荐白家的商队参与此行。 咦? 赵暮云回来了,白家的商队呢? 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因此,属下的认为,像赵暮云这样的人,大人您应该好好笼络,收归己用。” “这一次即便韃子能退兵,但说不定哪天又会再来!” “朔州这个地方非常重要,孙大人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 幕僚的话,一下子说到了裴伦的心痒痒处。 武周城外大战,一个个折衝府的都尉,贪生怕死,根本不敢与韃子打硬仗。 杨建倒是有几分本事和骨气,却战死当场。 而那个孙继宗是什么货色,裴伦清楚得很。 在静边军镇还没住一天就逃跑,要不是他一直被困在了武周城中,早就被范南给砍了! 裴伦想要在节度使这个位置上呆得久,手下必须有几个能战之人。 不然朝廷又像这次,派一大员空降下来,裴伦就位置不保了。 “这人跟范南有些瓜葛,不知会不会不领我们的情?” 裴伦摸著下巴。 “此人想必也是一个渴望进步之人,要不然也不会如此之拼!” 幕僚信心满满,“就看大人的魄力了!” “那本官就许他一个朔州都尉,如何?他从一个什长直接升到一府都尉,已经是大胤百年来第一人了!” 第96章 先发一笔小財 裴伦说完,幕僚嘿嘿一笑: “大人,如果您要提拔他当这个朔州的折衝都尉,恐怕很多人会不服气。” “本官的命令,谁还敢不服?”裴伦皱起眉头。 “大人,你別忘记了还在武周城中的孙继宗大人啊!”幕僚提醒道。 “本官知道了!” 裴伦点点头,“具体让他去哪个府任职,容后再说!总之现在得马上让他將折兰王家眷交出来,我们快速与韃子达成退兵协议,免得节外生枝。” 幕僚当即请命:“大人,那便让我亲自去一趟赵暮云那里,还请大人亲笔写一道军令。” “我想没有哪一个大胤士兵能拒绝连升三级的诱惑。” 裴伦立马爽快答应:“促成韃子退兵后,上报朝廷,陛下一定龙顏大悦,恩宠有加。” “你不是一直想去当知府吗?此事若成,我便让想办法出任朔州知府。” “有你看著朔州,我更放心。” 幕僚大喜,激动说道:“属下黄常,叩谢大人!” 不一会,裴伦在写好的军令盖上河东道节度使的大印。 黄常小心翼翼接过军令之后,转身离去。 ...... 与此同时。 呼延牯听了隨从的提醒之后,立马要去追回赵暮云,想要重新谈谈。 “赵什长,你的要价实在是太离谱,能不能说个实在一点的条件。” 赵暮云刚才也是故意转身就走。 毕竟逛街买东西的时候,这一招用来砍价屡试不爽。 当林丰、桓那雪、王铁柱、马赫穆德等人还在以为赵暮云决心不与韃子谈判的时候,赵暮云却停下脚步,转头回来。 “呼延王相,那你说说看,你能答应什么条件?”赵暮云煞有介事地问道。 “退兵应该没有问题!” 呼延牯道,“不过你要三州那是肯定不行的,我们只能让一州出来。” “赔偿十万两也太多了,我们的王庭被你洗劫,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银子,顶多一万两!” “至於战马,三千匹,不能再多了!” 赵暮云仔细一想,呼延牯所言也是基於折兰王现状,而拿出的最大诚意。 若真是按照一开始所提的要求,折兰王估计索性摆烂。 反正明日范南就会发动反攻,这些谈判能不能生效,犹未可知。 “本来我就没打算给你们谈的,但是看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勉强答应了!”赵暮云故作十分为难的样子。 啥? 呼延牯面容一僵,后悔得要死。 赵暮云的弹性居然这么大,早知道应该多砍点价。 但话已经说出来,要是出尔反尔,反而会让赵暮云不愿意谈了。 “那...那赵什长,你们什么时候放人?”呼延牯大声问道。 “你们只要办了一件事,我就放一部分人!所有事情办完,我就也会把你们的家人全放了!” “不过你放心,只要你能按约定的来,我也不会为难你们的家眷。” 呼延牯一听,当即道:“我现在便送出一千匹战马,二千两银子,恳请赵什长放回一百家眷,如何?” 虽然双方达成口头协定,呼延牯还是要去折兰王那里匯报这次谈判的顺利,以表自己的能力! 若是让折兰王相信呼延牯真的顺利谈成了,那换回来的人质就是最好的证明。 於是呼延牯主动提出要放回一部分人质。 “哈哈,呼延王相真是爽快人,跟你做交易很开心!一百人就一百人,我再送你一个折兰王的妻子!” “好,一言为定!” 呼延牯也是迫不及待,马上下令让铁木尔部的手下拿出战马和银两。 铁木尔部一人双马,拿出一千匹战马完全没有问题。 在入侵大胤之前,铁木尔部攻打乌丸部,缴获了大量財物,加上平日对大胤边关的劫掠,颇有家资。 要不然铁木尔怎么有银子从白守仁那里买走私的高价盐铁,並且还加钱让白守仁打听赵暮云的消息。 他们的钱財又是隨身携带,一下子拿出两千两银子,完全没有问题。 “王相,怎么是我们掏银子出战马?”铁木尔的手下一听当即抱怨。 “是铁木尔和你们酿成的大错,如今正是你们赎罪的时候,虽然没了战马和银子,但你们的领地和部落还在啊!” 呼延牯嘿嘿一笑,这笔战马和银子必须让铁木尔部出。 铁木尔的手下一听呼延牯又拿这个来威胁,心里儘管强烈不满,但嘴上不得不答应。 过了一会,铁木尔的手下派人將战马和银两送来。 一千匹战马將枯水的河谷填得满满当当! 赵暮云令小五和桓那雪带著三百乌丸人去將战马和银子接收,转移进了黑驼山中之处藏匿起来。 隨即又让唐延海和王铁柱押著一百韃子家眷交还给了呼延牯。 恰好家眷之中,竟然有呼延牯的妻子和儿子。 呼延牯喜极而泣。 他令人將一百家眷接回,隨即派出快马,將这个消息飞报朔州城下的折兰王。 得了一千匹战马和二千两银子,发了一笔小財,赵暮云也是心满意足回到土寨之中。 听闻一下子得了这么多战马和银子,眾人也是十分高兴。 “我答应给你夺回丰州,马上便可以实现了!” 看到眾人兴高采烈,赵暮云悄悄跟桓那雪说道,“呼延牯答应归还一州,那我便要丰州!你和你的族人不用在那戈壁之中躲避,又能回到水草丰富的束勒川了!” 桓那雪听后,感激得眼泪直流。 当初在戈壁之中,魁叔等人执意要赵暮云娶了桓那雪,形成利益绑定,看来投资马上得到回报。 “云哥,可是我们能守住吗?” “怎么不能?等韃子退兵,我打算將这些无家可归的大胤人也安置到束勒川的那个城池中去,让他们修筑城池。” “他们和你们生活在一起,韃子不敢轻易来犯了!” 赵暮云脑中已然构思如何將这一千三百大胤人和乌丸部落成为自己的私人力量。 “那云哥你呢?难道又回朔州当一个大头兵?”桓那雪扬起脸问道。 “那倒不会,以我此次的功绩,向那位范大人申请担任银州折衝府的兵马都尉,完全没有问题!” 赵暮云首先想到了银州。 银州在偏头关以西,与丰州紧紧隔著那片戈壁,境內除了草原还有大量耕地。 这场大战之后,折兰王一定元气大伤,短时间组织不了大规模南下侵略。 那么这段宝贵的时间內,就是赵暮云大力发展的好时机。 戈壁滩中那片盐湖,將会给他带来源源不断的財富。 而银州这片土地,是他大展身手的好地方。 “那可太好了,以后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桓那雪欢呼雀跃,却看到林丰、石刚等人惊讶看著她,俏脸一红。 林丰和石刚並不知道她是女人,只知道她是三百乌丸骑兵的统领。 “赵哥,那个范侍卫又来了!不过,这一次他带领五六个人一起来的!” 就在这时,王铁柱来到赵暮云耳边,轻声道。 赵暮云眉头一皱,急急问道:“他们在哪里?” ...... 第97章 道喜来了! 赵暮云跟著王铁柱匆匆赶到山坡一僻静处时候,范统一行已经在焦急等待。 他们的脸上风尘僕僕,眼神之中满是忧愁。 一见到赵暮云出现,范统急忙迎了上来。 “是不是范大人那边已经部署妥当了?不过,这也不用劳烦范护卫亲自来一趟啊!”赵暮云笑著说道。 “赵兄弟,老爷他...他!” 范统一脸悲愤,怒声道,“他遭人弹劾,皇帝下了圣旨,將老爷革去督师之职,抓去京城问罪查办了!” 什么! 赵暮云闻言,一脸惊愕,有一种天塌了一般的感觉。 本以为与范南搭上了线,也算是朝中有人好办事。 可哪知,好景不长,还没享受到范南这个兵部侍郎给他带来的红利,就匆匆夭折。 这堪比上一世莆田医院的人流gg语: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 而范南这一次撤职查办,不用说,肯定是要为之前的武周城外惨败负责。 只是,他被弹劾带走回京,时间也真是太巧了。 范南一走,不用想,明日对韃子反攻的计划,那便是也跟著泡汤了。 “那你们怎么来我这里?是不是范大人有什么话要交代?” 赵暮云神情凝重。 范统点点头:“老爷不同意我们跟著他去京城,命令我们留在你身边,並叫我將朔州城那边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你!” “让你们留在我身边?” 赵暮云一听,不禁为之一震。 看来范南自知这一趟回京城,估计是在劫难逃,以后也难以被启用。 將范统等人託付给赵暮云,就想有些交代后事的感觉。 “是的!这是老爷亲口跟我们说的!” 范统悽然道,“赵什长,老爷这一次会不会出事啊?” “这个不好说!” 赵暮云摇摇头,“我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边军什长,哪里有资格影响到朝廷呢?” “那怎么办?我们就眼睁睁看著老爷被抓下狱?”范统一脸哀伤。 “皇帝都下了圣旨彻查,而且范大人的確因指挥失误而损兵折將。” 赵暮云眉头紧锁,恨恨道,“若是钦差再晚来几天,明日我们一起將韃子杀败,范大人倒是还能將功抵过,只可惜,偏偏就这个时候被革职了呢?” 忽然,赵暮云眼睛一亮:“范大人被革职,现在朔州行辕是哪位大人担任主帅?” “是裴节度使!”范统急忙说道。 “这就对了!” 赵暮云一拍手,“范大人空降河东道,让原本主管河东道军务的节度使裴伦心生不满。范大人兵败武周城外,裴伦便趁机弹劾,將大人弄走。” 范统点头称是:“的確是这样的,昨晚便是裴大人带著宫里的太监来將大人带走的。” 赵暮云若有所思: “即便裴大人接手朔州军务,那他还是得面对眼前韃子兵临城下的困境。” “而我有联络乌丸人,偷袭韃子王庭的功绩,又有四五百韃子家眷人质在手,而且在紫水河谷这里扼守住韃子后退之路。” “裴大人想要打败韃子,现在得求我们!” “听起来他的確是有求於你!”范统一脸迷惑,“但是,这跟老爷被革职查办有什么关係呢?” “你还真是有些人如其名啊!” 赵暮云苦笑一声,“范大人是因裴伦弹劾才被革职查办,现在裴伦有求於我,那范大人那边,我们就能適当斡旋一二。” “范大人此次被问罪是一定的,至於定多大的罪,就看我们怎么跟裴伦谈,隨即让出多少功劳了!” 看到范统一脸迷茫的样子,赵暮云也不跟他多说,拍拍他的肩膀道: “既然范大人命令你们留在我身边,那就既来之,则安之。” “不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裴大人也会马上派人来主动找我了!” 果然,赵暮云让王铁柱安置好范统等人之后不久,河谷南边有十多骑飞奔而来。 河谷一边铁木尔部的韃子出来拦住,哪知一阵交涉之后,那十多骑竟然直奔赵暮云这边而来。 待他们走近,居然是身著大胤军服饰之人。 他们没注意河谷之中怪石嶙峋,有几匹马被锋利石头划伤了马蹄。 战马將几名骑士掀翻下马。 等他们骂骂咧咧牵著马小心翼翼走完河谷,来到山坡的时候,眼前弯弯曲曲的壕沟顿时让他们绝望。 此刻,壕沟里面守著的韩忠、武尚志等三百人马正在虎视眈眈盯著他们。 “你们可是赵暮云赵什长的人,我叫黄常,是裴节度使身边的人,从朔州赶来!” “麻烦速速转告你们赵什长一声,有要事面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眼前的壕沟,遍布眼前约两里长的斜坡上,骑著马是根本过不去。 即便是战马能行走,那也是没有一点骑兵的速度和衝击力优势,只会成为活靶子。 怪不得赵暮云敢在这里拦截韃子的退路,原来他藉助这里宛如一个葫芦口的险要地形,並修筑了专门对付韃子骑兵的防御工事。 河谷那边的韃子估计看到眼前这个阵势,定然是贸然不敢进攻。 韩忠一听对方这个来头,也不敢怠慢,当即让小五带人看守此处,而他亲自跑去给赵暮云报信。 见到韩忠跑得匆匆,赵暮云微微一笑:“裴节度使身边的人?他们来得这么快,一定是沿著官道穿过韃子控制地方而来。” “如此看来,他们应该与韃子初步达成了某种协议!” 韩忠惊讶道:“那就是说,朔州那边已经暂停和韃子的交战,开始在谈判了?” “没错,而且他们谈判的筹码,我能肯定必是我们手中折兰王的家眷!”赵暮云冷笑道。 韩忠纳闷道:“何以见得?” “无须过多分析,那人来了一谈就知道了!”赵暮云眉毛一展,呵呵笑道,“老韩,你就走著瞧吧!” 韩忠转身出去。 不一会,便將黄常一人带了进来。 “赵什长深入草原数百里,不仅联络到了乌丸人,还解救了这么多大胤百姓,並偷袭了韃子的王庭,俘虏数百韃子家眷!” “此等功劳,震烁三边,炫彩夺目,自当前途无量。我这是给你道喜来了!” “何喜之有?”赵暮云不动声色道。 “恭喜赵什长马上荣升都尉,成为一府要员了!” 第98章 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裴大人鑑於你的英勇表现,已经申报朝廷,提拔你为都尉!你从一边军什长,立马成为一府都尉,难道不值得祝贺吗?” 土寨中,黄常笑眯眯看著赵暮云,其神態似乎认为已经將其稳稳拿捏。 看来,这位接管河东道军务的裴伦裴大人,在强烈拉拢赵暮云。 “哦?你们是不是与韃子达成了某种约定?”赵暮云不动声色,一出言便直指要害。 黄常脸色微微一变。 他没想到像赵暮云这样边军小卒,居然还有如此縝密心思。 “赵什长,实话跟你说吧!” “范大人出师不利,兵败武周,已经是定局。现在裴大人接手军务,为了不让朔州生灵涂炭,便与韃子磋商,令韃子退兵。” “韃子慑於我大胤天威,同意退兵。” “只不过,他们提出要归还家眷,裴大人思索再三,便同意了韃子所请。” 黄常將他给裴伦的建议,以及要求赵暮云归还韃子家眷一一说了个明白。 此刻赵暮云旋即明白了黄常来的目的。 他们与韃子达成了协议,筹码就是赵暮云手中的折兰王家眷。 而他们的要求仅仅只是让韃子退兵! “除了退兵,你们就没给韃子提出其他的条件?”赵暮云深感无语。 “目前情况下,能让韃子退兵已经是非常不错的结果,如果对其逼得太紧,反而適得其反。” 黄常呵呵一笑,缓缓回应,“军国大事,裴大人自有考量,赵什长何必纠结於此?你只需遵从裴大人的军令便可。” 说完,黄常拿出了裴伦的军令。 赵暮云接过裴伦的军令,看完之后,摇头嘆息。 这位裴伦裴大人为了一己之私,为了早点让韃子退兵,竟然如此爽快与韃子达成协议,赵暮云深感无语。 这个裴伦,也是一个苟且偷安之辈。 “黄先生,裴大人的军令自当遵从,不过,我们联络乌丸人偷袭韃子王庭,俘虏韃子的家眷等行动,皆是依照范督师的命令行事。” “现在裴大人一纸军令,便让我將韃子的家眷说放就放,范大人那边,如何交代?” 赵暮云不动声色,淡淡说道。 “赵什长,你什么意思?”黄常脸色一变,冷声问道,“范南已经被革职查办了!” “没什么意思,黄先生是你太敏感了。” 赵暮云呵呵一笑,“我只说一句公道话,范大人此前虽然失利,但下令我等潜入韃子后方之事,却已经见奇效。” “裴大人不能因为其他的原因,而忽视范大人的付出吧?” 黄常听后,当即一脸不悦道:“赵暮云,你只不过小小什长一员,上面的事情,岂是你所知晓的?裴大人想怎么做,难道还用同你商量?” “黄先生,裴大人要是不商量,何必令你来跑这一趟呢?”赵暮云嘿嘿一笑。 被赵暮云直指核心,黄常的脸上有些掛不住,怒声道:“赵暮云,你到底想怎么样才能放了韃子的家眷?” “黄先生,韃子退兵的功绩,还请裴大人如实上报。” 赵暮云缓缓道,“韃子能退兵,跟范大人之前运筹帷幄有莫大关係。” “只要裴大人承认这一点,韃子的家眷,隨时就可归还於他们。” 不怕神一样对手,就怕猪一样队友。 赵暮云还打算拿著折兰王的家眷利益最大化,不料裴伦等人只求韃子退兵,什么也不顾了。 现在这个情况,呼延牯应该也马上知晓,若是再让其用之前的条件换回俘虏,估计很难。 好在赵暮云已经从他手中弄到了一千匹战马和二千两白银,这波已然不亏。 “赵暮云,你可知道是裴大人有心栽培你!”黄常冷声道,“麻烦你要搞清楚自己的定位。” 黄常对此行信心满满,以为只要用一府都尉诱惑赵暮云,就能让赵暮云俯首听命。 哪知赵暮云对此似乎很不感冒,反而以韃子的家眷在手,非要与范南牵扯上关係。 “黄先生,我很清楚!” 赵暮云似乎胸有成竹,“范大人之前对我有知遇之恩,没有他的命令,我能有机会联络乌丸人,偷袭韃子王庭?” “做人不能忘本,今后我如果还在裴大人手下做事,我想裴大人也不希望自己手下有那种知恩不报之人吧!” 原来如此,黄常顿时释然。 原来这个赵暮云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范南对他的恩情他得回报。 “此事裴大人也会斟酌考虑。” 黄常拍著胸脯保证,“你放心,我会跟裴大人稟报,他也一定会答应。” “只要裴大人答应实事求是帮范大人说句公道话,那我这边,一定依裴大人之命办事!” 赵暮云当即答应,朗声说道。 他声音很大,在一旁躲著的范统等人已经听得入耳。 之后黄常给裴伦带话说什么,赵暮云不得而知。 而裴伦会不会在奏疏和战报中客观阐述范南的功劳,赵暮云更是掌控不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范统等人知道他当前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將范南考虑进去,他並没有忘记范南的关照之恩。 黄常见赵暮云不仅摆出了条件还鬆了口,心头一舒,大声道:“这个是自然,我一定会说服裴大人,此战之后,必提范大人的功绩。那我现在马上回朔州报裴大人!” 黄常见目的已经达成,也不停歇,转身要走。 “唉,我这边与韃子说好,要让其归还一州之地!”赵暮云幽幽道,“哪知你们横插一脚,可惜了!” “韃子答应归还一州?”大步离开的黄常,立马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没错!”赵暮云似笑非笑看著他,“山下韃子的代表与我所达成之事,显然与你们相差太多。我就不知韃子到底会听哪一边的?” “我马上向裴大人匯报,不出意外的话,赵什长与韃子谈的,才是我们的条件!” 黄常一脸严肃地离开了。 等黄常走后,范统等人走了出来。 “赵兄弟,虽然你为范大人爭取了一些利益功劳,但听你的意思,是不是弃范大人不顾,以后要投奔裴大人了?”范统一脸冷漠。 真是不知好歹! 赵暮云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心中暗骂一声范统。 “范护卫,我位卑言轻,能让裴伦承认功劳给范大人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我若不能身居要职,將来如何为范大人鸣冤伸张?” “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这些道理,你们不会懂的!” “你们若是不想留在我身边,那就去吧!我不会挽留。” 赵暮云从范统的表情已经读懂了一切。 范统心一横,带著伙伴拱手告辞。 第99章 白家的动静 第三日。 风平浪静,相安无事。 朔州无战事,折兰王不仅没有进攻武周城,反而后撤十里。 城中的孙继宗鬆了一口气,小心打开城门,让城外的大胤人进来。 同时,他马上派人与朔州方面联繫。 武周城中的白家铺子,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內院,一张满是山珍海味的桌子后面,白胜已然喝了不少酒。 喝上了头的他,直接拿起酒壶猛灌。 一大口酒下肚,不一会浑身变得燥热,说话也多了起来: “韃子围城数日,我白家的生意,停滯了好多日,父亲带著一眾鏢师离开已有半月,也不知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了!” 站在旁边给白胜斟酒的李四急忙附和道:“老爷吉人自有天象,少爷不必担忧。” 那日赵暮云因兄长赵朴被撞,赵暮云怒而找上白家,李四等几个白家的僕人被赵暮云一招收拾,躲在一旁不敢出声。 白胜也被赵暮云怒扇两个大逼兜,然后被赵暮云拖著要去报官。 当时李四等人畏惧不敢上前。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事后白守仁与赵暮云和谈,赔了五十银两暂时平息此事。 从此白胜对赵暮云已经是恨上了心。 由於李四等人的糟糕表现,白胜对他们也是没有好脸色看。 打算將他们赶走换掉之时,韃子就已经兵临武周城下。 白胜只能將就李四等人留下来。 “废话,我爹他这一趟去草原,有要任在身,自然会平安无事。” “等他归来,便是我白家荣耀之时。” 白胜借著酒气怒喝道,“还有你们几个腌臢泼才,要不是我在我爹面前给你们说好话,你们现在估计早已流浪街头了!” “是是是,多谢少爷不计前嫌,还能收留我们!” 李四点头哈腰,纵使心中不满,嘴上只能唯唯是诺。 那日赵暮云独自一人进来为兄討要说法的威武形象,依然深深刻印在了李四的脑子。 “一个月三四百文工钱,犯得著如此拼命?”赵暮云的这句话,让他內心无比震撼。 若不是生活所逼,谁又甘心当大富人家的走狗爪牙? “知道就好!” 白胜见李四等人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越来越得意,“你们这些做下人的,应该知恩图报。” “看眼前这形势,武周城估计守不住了!万一韃子打进来,烧杀抢掠,无人倖存。” 李四等人闻言,一脸惶然不安。 看到李四等人惶恐的样子,白胜不禁一脸得意:“不过,只要有我在,能保你们平安无事!” “我们有少爷庇佑,定会性命无忧。”李四陪笑道。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低声道:“少爷,有人找您!” 白胜的兴致被打断,怒声喝问道:“谁啊?” “他...他说是去北面的人回来了!”外面人回应道。 白胜一听北面两个字,酒醒了一半,立马叫道:“快请他进来!” 接著,一个汉子被带了进来。 “少爷,您还记得我吗?” 这人一进门就衝著保证大叫。 “你…你是?”白胜努力回忆好一阵,突然恍然大悟,“你是老周?” “少爷,我是受二东家指派吗,此前去草原给铁木尔传话的老周!”那人急声道。 “你们都出去!” 白胜眼神一凛,挥手让李四他们出去。 “老周,你是不是有关於我父亲的消息?”白胜问到。 老周激动道:“少爷,我受二东家之託去了苍狼湖之后,草原上发生了很多事情…” 老周隨即將他从见到铁木尔,透漏赵暮云与白守仁行踪后,便从草原想方设法回朔州这一路上的见闻说了出来。 包括韃子南下朔州,赵暮云偷袭王庭等。 老周低声道:“二东家让我去找铁木尔,其实便是要借韃子之手,除掉赵暮云!” “那结果呢?”白胜冷声问道。 “只有赵暮云带著上千人从草原回到了朔州,而二东家却不见踪影!”老周回答道。 “赵暮云回来了?可我父亲却不见消息?这一定有蹊蹺!” 白胜当即咬牙切齿道,“谁都知道,赵暮云跟我们白家,有梁子!我舅舅死在他手,我差点撞死他兄长,而他又在大庭广眾之下羞辱於我!” “那我父亲,又去了哪里呢?” 白胜一时间算是开窍了,听完老周的话之后,当即说到了事情的点上。 老周说:“少爷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我看您赶紧去找一下孙大人!之前听二东家说起,他是被孙大人举荐去的草原!咱们得让孙大人作主。” “我早就想拜访孙大人,可惜这几日韃子攻城凶狠,孙大人忙著守城,没功夫见人!” 白胜眉头紧锁,“不过现在韃子已经退兵,正好借我父亲的事情,我倒是要去见一下他了!” “白家今后全在少爷您一人身上,二东家不在,少爷应该站出来有所为才是!”老周委婉道。 “老周,你说的没错,白家上下都说我那堂姐能力不凡,將来白家的生意全靠她一人,简直就是將我视为无物!”白胜恨恨道。 “少爷您现在借二东家之事与孙大人培养感情,將来前途无量,何况白小姐终究要嫁人!”老周又说道。 “嗯,我知道了!”白胜呵呵一笑,“我现在就去拜访孙大人!” “老周,我看你脑子挺好使,以后就在我身边给我出谋划策,本少爷不会亏待你的!” “多谢少爷!”老周激动得急忙下拜。 白胜准备出门,老周劝道:“少爷,孙大人与韃子激战,你此刻应该带点东西去犒劳將士才是!” “哈哈,还得亏是你啊!” 白胜哈哈大笑,然后让白家铺子的掌柜拿来三百两银子封好,隨即带上老周,匆匆出门,直奔武周城县衙。 看著白胜和老周离开,李四一脸若有所思。 他刚才在房间外意外听到了白胜又提到了赵暮云。 …… 朔州城內,白府。 “小姐,你最近老是怎么魂不守舍的样子?难道又是在想那位英俊的恩公了?” 春湘给白若兰端上一份银耳羹之后,却发现白若兰看著窗外发呆。 “我才没有呢!” 白若兰回过神来,脸颊微微发红。 “还说没有?奴婢好几次听你在梦话里念他名字了!” 春湘掩嘴发笑。 “多嘴!”白若兰脸色一肃,“你这个小妮子,怎么能这样乱说话?小心我罚你嫁人!” “小姐不要啊!”春湘慌张求饶。 “春湘,你说这位赵恩公,他能不能平安归来?” 白若兰一脸纠结。 一方面是她父亲和亲叔叔想要害赵暮云,一方面赵暮云又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的心,到底向哪边,左右摇摆! 第100章 有人在默默关心 “小姐,那位恩公吉人自有天象,一定会平安归来!” 春湘安慰一句,旋即又担忧道,“只不过城外的韃子还没退去,而朔州也指不定哪天被攻破!” “万一韃子杀进来了,像小姐您这样漂亮的女子,恐怕…” 春湘一脸惊恐,不敢再往下说。 她听人说起,韃子经常来大胤打草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但凡年轻的女子,更是无一倖免。 不仅当场失了身子,而且还被抓去为奴为婢,受尽屈辱,折磨得不成人形。 总之落入韃子手中,那便是万劫不復。 “我也不知道,希望大胤的大军能守住朔州吧!” 想到此事,白若兰愁容满面。 白家与韃子暗中有往来,白守敬和白守仁便早已布局,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 即使朔州城破,白家或许能安然无恙。 但是,如果那位叫赵暮云的恩公,若是得知他从恶卒手中救下的女孩,居然是只知道苟且偷生的白家之女,会不会为此而伤心难过。 更何况,白若兰又不小心听到了父亲和叔父要对赵暮云下毒手,致其於死地。 希望恩公得知她的提醒之后,倖免遇难吧! 就在白若兰一筹莫展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响动,然后是她父亲白守敬的声音高高响起: “就在刚刚,韃子全线退兵了!咱们白家的生意马上又可以运作了!” 白若兰闻声连忙从闺房出来:父亲,您说的可是真的?韃子真的退兵了?” “没错,城外的韃子大军已经开始陆续撤退。”白守敬说道,“你堂弟刚刚也给我送来了消息,就连武周城外的韃子也开始撤兵了!” 白家非要在韃子的武力下苟且,那也是到了朔州城破,河东成为韃子的牧场时候。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白家始终还是大胤人,是朔州本地的商家,內心还是希望大胤贏! 至於他们私底下跟韃子的那些勾当,牵连进去了很多大胤的官员,白家並不怕! 韃子翻脸起来不讲道理不留情面,大胤这边事情败露还有很大斡旋余地。 “武周那边的韃子也撤兵,这么看来韃子是真的要撤回草原了!此前大胤在武周作战失利,怎么突然就让韃子撤兵了呢?” 白若兰皱起眉头问道。 “你一个女儿家,了解这些干嘛?现在韃子撤兵,朔州百废待兴,正是我们白家生意运作的大好时机啊!” “女儿,你赶紧去准备准备,马上召集掌柜们商议商议,看如何扩大经营!” 白守敬一脸踌躇满志。 “父亲,女儿明白了!”白若兰乖巧地点点头。 她兰心蕙质,聪明伶俐,很有生意头脑。 白家现在明面上的生意都是她带著一帮掌柜来运作。 “父亲,堂弟那边有没有说到二叔的情况,他不是带著商队去了草原吗?什么时候回来?” 白守仁跟赵暮云一起去草原,携带了十多匹骡马的货物。 这些货物的出帐是经白若兰之手,她过问一下,也是理所当然。 “这...这倒没听他说!想必你二叔去这一趟路途遥远,这才过去半月时间,没能这么快回来!” 白守敬眼神一滯,隨即装作若无其事地挥挥手,“你先去忙吧!你二叔不用操心。” 他当然没有对白若兰说实话。 因为白胜急急派人送来的信息,是关於老周那边从草原带来的消息,以及白胜从孙继宗那边打听到的一些情报。 赵暮云找到乌丸人,然后偷袭韃子王庭,带著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返回了静边军。 白守仁及其同行的十个鏢师却不见人影。 如果白守仁跟隨赵暮云一起回来的,那他早就想方设法给白胜或者白守敬传信告之了。 同时,韃子在武周城外大胜,正要大举进攻朔州的情况下,突然撤兵,有些反常。 白胜从孙继宗那里打探到了,韃子撤兵可能与赵暮云偷袭王庭回静边军有莫大关係。 於是,白胜便托大伯想办法去朔州官府这边打听一下,或许能从中得到关於白守仁具体的信息。 白守敬当然十分关心此事。 因为白守仁出去这一趟,可是孙继宗主动找到的白家,而且事关白家能不能获得政治地位。 有了一层官方的色彩保护,白家在边关的生意会更加如鱼得水。 另外,白家又私下要借韃子之手对赵暮云下手。 赵暮云不仅安然无恙,而且还立了不少功劳。 而白守仁却没有任何消息。 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白守敬迫切想知道。 白守敬匆匆出了门,直奔朔州府衙。 白若兰看著白守敬的背影,悵然若失。 她看似无意间问起白守仁的情况,实则也想侧面了解赵暮云是否平安。 可得知白守仁还没消息的时候,担忧增加了几分。 此前韃子南下朔州,草原空虚,赵暮云一行可能安全一些。 现在韃子退兵,那草原上到处是韃子的军队,赵暮云岂不是更加危险。 更何况,父亲和二叔都要对他下手! ...... 朔州府衙,裴伦刚刚指挥完一眾都尉赶紧进军,监视折兰王的大军退去。 黄常去跟赵暮云谈判进行得很顺利。 赵暮云提出只要裴伦替范南说一些好话,把韃子退兵的功劳也算一部分到范南的头上,他就配合著分批释放折兰王的家眷。 裴伦只想拿回河东道兵马指挥的大权,范南不要来掺和就行。 何况范南这一次失利,不仅阵亡了五千大胤边军,就连朔州府那仅有的一千骑兵全部折损,还有朔州的折衝都尉杨建也战死沙场。 杨建可是范南的学生啊! 经过此事,即便范南免於责罚,恐怕难以在兵部侍郎的位置上继续呆著,也很难被皇帝重用了! 把退兵功劳让一些给范南,只不过让范南下野得体面一些而已。 但是笼络到了赵暮云这样一员猛將,对裴伦而已是一桩相当划算买卖。 裴伦自然也是相当痛快的保证。 而当他从黄常口中得知赵暮云还从韃子那里要收回关外一州,並当场索赔得了不少战马和银两的时候,更是乍舌不已。 早知道如此,就不能这么著急与折兰王这边达成协议。 “怪不得范南如此看中赵暮云,他还真有几把刷子!如果曹公公晚来几日,说不定还真让范南逆转局面了呢!” 裴伦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对赵暮云又爱又惋惜。 不过好在韃子也开始退兵了。 经歷这一遭,自己河东道节度使的位置將会变得非常牢靠,再也没有人能轻易撼动。 正当裴伦畅想今后河东道兵马大计的时候,朔州府的门房带著一个商人进来: “裴大人,这位是朔州白家的大东家白守敬!” “他听闻大人获胜,韃子退兵,特来献上犒劳军资白银一千两,粮食一千石。” 第101章 这一波,我们值了! 呵呵! 白家倒是挺会来事的嘛! 上一次在朔州行辕范南召开军事会议,提出要派赵暮云去联繫乌丸人的时候,裴伦就暗示过孙继宗也要抢一把风头。 孙继宗当场便推荐了朔州的白家商队。 对此,裴伦对白家颇有印象,也很有好感。 韃子退兵,留下千疮百孔的朔州,还有阵亡的五千士兵抚恤,以及立功人员的奖赏,到处都要钱。 现在白家的大东家主动上门来送上军资,对裴伦而言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快请他进来!” 裴伦笑呵呵起身到门口相迎。 “哎呀,何德何能让裴大人屈尊相迎,真是折煞草民啊!”白守敬诚惶诚恐,连忙施礼。 “白家慷慨解囊,当为商户楷模,本官替参与此战的河东数万將士谢过!” 裴伦哈哈大笑,扶起白守敬,“隨后本官定將此事上报朝廷,为白家討个封赏。” “多谢大人提携!”白守敬恭敬回答。 他赶来朔州府衙,打算找另外一个认识的官员打听情况。 那个官员指点白守敬,河东道节度使裴伦就在衙门。 白守敬从孙继宗那里得知裴伦这么一號人,早就想结交。 现在听到裴伦就在朔州,白守敬当即准备了银两和粮草,主动献上。 韃子退兵,战后官府要抚恤安民,少不了向百姓和商人征捐。 而此刻主动第一个送上去,意义那是完全不一样。 看到裴伦如此礼遇於他,白守敬深感自己一千两银子和一千石粮食得值了。 “来,白东家里面请!” 裴伦热情拉著白守敬进门。 落座之后,裴伦对白守敬嘘寒问暖,又拋出今后河东道军方的衣物鞋子等物资的採购,可以让白家也来试试。 白守敬激动不已,连连道谢。 “白东家,韃子刚退,本官军务繁忙,就不陪你了!” 裴伦跟白守敬聊了一会,喝完一盏茶,就准备送客。 能陪一个商人喝了一盏茶,裴伦是第一回。 眼看裴伦要下逐客令,白守敬赶紧问道:“草民本该不打扰大人,不过有一事,想向大人打听一下,可否?” “哈哈,白东家有事就早说嘛!”裴伦一脸大度的样子。 “大人,那就恕草民冒昧,是关於我二弟白守仁的!”白守敬急忙说道。 “白守仁?”裴伦眉头一皱。 白守敬趁机连声说道: “之前孙继宗孙大人找到我们白家,让我们的商队与一个叫赵暮云的士卒同去大青山西陲一趟。” “草民听闻赵暮云已经回来了!可是我二弟却没有任何消息。” “毕竟二弟也是替白家在为官府办事,没有他的消息,我那弟妹和侄子,也是相当担忧。” 裴伦轻拍脑门,恍然大悟道: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那赵暮云已经回到了静边军,想必白二东家也在他军中,回头我遣人去了解一下便是,白东家勿要担忧!” “多谢大人,这点小事也打扰大人了,真是过意不去。草民告辞!” 虽然白守敬没有得到答案,但有了裴伦的承诺,相信很快白守仁的情况就水落石出。 ...... 送走白守敬,裴伦又想起了此前范南军事会议上关於赵暮云和白家商队去找乌丸人下落的事情。 於是马上跟旁边一个官员说道: “本官当时记得只要白家的商队完成这一趟任务,是答应要给白家一个散爵的!” “加上白家这次主动献捐,正是藉此事给河东道的商人树立典型的时机。通过给商人授爵位,能够激起他们出钱为国的热情。” “这事关係到河东道军务大计,不可马虎!” 河东道的財政权在度支使手中,裴伦这个节度使也经常因为银子的事情跟度支使闹个不愉快。 但商人捐献就不同了,银子不用过度支使那边,直接进了节度使的口袋。 那个官员道:“裴大人,卑职明白,卑职马上派人去赵暮云军中,了解情况。” “恩,赵暮云这边的任职,你们擬定得怎么样了?”裴伦又问。 “回大人,黄先生的信中说到赵暮云並不在意朔州都尉,他似乎有意去银州任职。”官员回答道。 “银州?那可是属於关內道啊!” 裴伦一下子有些纳闷了,“赵暮云难道不想领本官的情,不想为本官效劳?” “大人,卑职觉得应该不是,莫非是他带回来的大胤百姓之中,多为银州人,才会如此呢?” 官员也皱起眉头,“不然,卑职也想不到其他理由。” “要不等韃子兵马完全退出朔州之后,大人令赵暮云来一趟朔州,当面问问便可。”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裴伦立即道,“你也不用派人去赵暮云军中问白家商队下落了,我宣他来朔州,一併当面询问。” “是!“ ...... “赵头,真是可惜了我们连夜挖出来的壕沟以及河谷的石头阵!” 紫水河谷旁边的临时土寨里,韩忠、林丰、唐延海等人在赵暮云面前抱怨。 人质一批批释放,韃子也一批批退出紫水河谷,来自朔州的大胤军队,接管了静边军镇以及所有的烽燧台。 “我这连夜製作好的两百把弓,也不是没有派上用场?” 面对三人牢骚,赵暮云淡淡一笑。 修筑好的工事,的確能让韃子的骑兵望而生畏,发挥不了作用。 然而,折兰王麾下可是还有七八千骑兵啊! 赵暮云的这个临时工事,是建立在韃子被范南大军反攻且溃败基础上的。 若是想拦住没有任何战损的七八千韃子骑兵,完全就是异想天开。 因此,临时工事加上人质,暂时是嚇唬住了铁木尔以及折兰王。 “大家也不要纠结於此,我们用人质让韃子退兵回去,已经是当前最优方案了!” “若是真要在这里固守,估计咱们这一千多人全赔进去,也拦不住多少韃子的!” “在紧急情况下,挖壕沟做装备,就当是给大家进行一次实战演习!” 必须客观认识到敌我双方的差距,实事求是。 “更何况,我们现在帮乌丸人要到了丰州的束勒川草原,还获得了二千匹战马以及二千两银子!” “折兰王的家眷,也被我们利益最大化!” “这一波,我们值了!” 赵暮云耐心给眾人分析。 裴伦已经承诺让赵暮云担任一州的兵马都尉,那么赵暮云麾下的军官构成,便是眼前的这些兄弟。 赵暮云时刻给他们灌输策略理论,提升他们的认知格局。 “没想到那个老太婆还这么值钱啊!” 唐延海兴奋无比,脸上如蚯蚓般的刀疤红彤彤的。 之前他们在延庆墩烽燧台当墩军的时候,对几百文钱几两银子的军餉十分看重。 后来赵暮云让张彪倒台和立功拿到了银子后,唐延海对之前的军餉已经看不上了。 接著一行人去草原,一路上偷袭韃子的部落还有韃子的王庭,又收穫了不少金银珠宝。 要不是轻装赶路埋了一些,他们一定会全部带走。 直到现在与韃子谈判,上千两银子和上千匹战马,说给就给。 唐延海和韩忠等延庆墩烽燧台等九人,已经对钱似乎没有兴趣了。 “那还用说,她毕竟是折兰王的老妈啊!”韩忠笑了笑。 “不过我们算是跟韃子结下了大仇。折兰王的兵马並没有受到重创,將来依旧是我们最大的威胁!”林丰说道。 从束勒川到静边军,林丰已经被赵暮云折服,把其当成自己追隨的对象,儼然成为延庆墩烽燧台的第十一人! “没关係,我们马上就有自己的地盘了!” 赵暮云冷冷一笑,“摧毁大青山南边草原上的韃子,不一定非要在战场上!” “不在战场上?” 眾人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王铁柱来报: “赵头,黄先生找你!” 第102章 镇狄堡 裴伦的幕僚,此次大胤和韃子和谈的促成者,即將成为朔州知府的黄常,这几日一直待在赵暮云的军中。 他亲眼看到韃子的兵马从紫水河谷陆续撤回草原,赵暮云也分批释放了韃子的家眷。 这一场和谈圆满和顺利落实下去。 折兰王为了家眷,除果断放弃即將取得的胜利,还付出了丰州的一个草原,二千匹战马和二千两银子。 而大胤这边,一千精锐骑兵没了,五千士兵战死,以杨建为首的折衝府都尉死了五六个,百夫长和什长这些基层军官不计其数。 此战之中,更是暴露了大胤边军的战斗力。 想像中很差,实际上比想像中更差。 比如范南部署的伏击战,两支伏兵虽然提前被发现,但是他们都有八千数量的兵马,而拦截他们的只有两千骑兵。 这种数量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居然不战而走。 还有號称河东道最能打的朔州折衝府,竟然有近千人空餉,而且还没守住静边军一天就撤退。 果毅都尉孙继宗的一千人,还没有钟大虎这样一个百户守得久。 大胤军备荒废並非一日之寒。 黄常来到赵暮云军中,也带著裴伦的暗中交代,深入了解赵暮云为何能仅凭一什人,就可以在韃子后方纵横数百里,闹得天翻地覆。 三百乌丸骑兵和一千三百被俘虏的大胤百姓或许是一大助力。 但赵暮云一个什长,居然能整合这么多人受其驱使,听命於他,先后共计战胜了七百韃子守军。 而且付出的伤亡可以忽略不计。 这才是核心问题。 黄常在了解赵暮云麾下这些人的情况之后,得出一个结论: 赵暮云知人善用,懂得整合资源,有勇有谋。 这更加坚定了黄常极力劝阻裴伦一定要大力拉拢赵暮云。 折兰王的一万大军这次南下折损了二三千人而已,仍旧还是河东道的臥榻之虎。 下一次,就没有这么幸运,能抓到韃子的家眷,胁迫折兰王退兵了。 这不,朔州那边又有裴伦的使者来了! 使者见了黄常之后,便告之是裴伦要紧急召见赵暮云。 於是,黄常马上派人来请赵暮云过去商议此事。 “裴大人要见我?” 赵暮云听到黄常这么说,一定也不惊讶。 乌丸人和解救出来的大胤人唯他马首是瞻,而他又对此次韃子退兵起了决定性作用。 现在他凭藉著耀眼的功绩和过硬的实力,成为裴伦不得不要重点考虑的人物。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是的,赵什长如今的能力,是朔州之幸,更是河东之幸!” “我在朔州行辕时,就极力向裴大人推荐赵什长。此次裴大人要见你,想必是上报朝廷的都尉一职,已经有了结果,赵什长就要走马上任了。” 黄常看似轻描淡写说了自己在裴伦面前的推荐之功,实则有意提醒赵暮云將来可別忘举荐之恩。 “黄先生,以后你我还要在河东道共事,还请多多关照。”赵暮云微微一笑。 黄常是裴伦身边亲近之人,说得上话,关係处好了有益无害。 人到了一定位置,身处的环境不一样了。 之前当一个烽燧台的什长,只要自己有能力,然后和上司也搞好关係,就过得十分滋润。 可当上了一个都尉,麾下管著上千人的吃喝拉撒,除了与节度使军方一系处好关係之外,道一级、府一级的官府,也要打交道。 “好说,好说!那赵兄弟就准备准备,与我一起回朔州去见裴大人吧!” 裴伦答应运作朔州知府给到黄常,虽然军政是两条线,但裴伦说能运作就能运作,黄常还是相信裴伦的能量。 “行,不过,需要再给我一天时间!”赵暮云想了想。 “还再给一天时间?”黄常一脸诧异。 要是別人听到上司召见,早就迫不及待地出发了。 而赵暮云却多推辞一天,真让人有些摸不著头脑。 “恩,有样东西,需要准备准备。” ...... 一日后。 韃子的兵马全部撤出了紫水河谷,退到了原来缓衝区的界碑以北。 赵暮云把扣押做人质的折兰王三个儿子也最后释放了。 用人质威胁的事情,只能做一次。 今后与折兰王的博弈,更多的还是真刀真枪的拼杀。 紫水河边上这个临时土寨,麾下那一千三百人閒著也是閒著,大兴土木,索性將其加固做成了一个烽燧堡。 烽燧堡依山而建,紫水河在下方流过,更是有一条条壕沟围绕。 除了没有商铺这些生活设施外,其规模比静边军镇还要大。 毕竟这里之前住进来过二千人,其中还包含三百乌丸骑兵,四百韃子家眷。 “柱子、石勇,你们两个隨我去朔州!” “这里的防务,韩忠与唐延海共同负责,林丰、石刚两人参与商议,最终以韩忠为主!” 赵暮云仔细交代一番。 桓那雪带著三百族人在黑驼山中找了一块地方饲养著那二千匹战马呢! 韩忠此刻已然感动万分,更加坚定了跟隨赵暮云的信念。 当初他是张彪的一个狗腿子,关键时刻还被张彪拋弃。 被赵暮云接纳之后,竟然成为赵暮云麾下最信任之人,说起来真是不胜唏嘘。 其他几人似乎已经得知了赵暮云即將担任都尉的消息,一个个早已喜形於色。 赵暮云一飞冲天,他们自然也是跟著水涨船高了。 “赵头,您昨天去黑驼山中一日,钟百户亲自来找过您一次!”韩忠匯报到。 “钟大人?他回到静边军镇了?找我做什么?” 钟大虎的事情赵暮云也听说了。 静边军镇两百多个兄弟,咬牙坚守战斗只剩下五十人,等援军来了才撤退。 他虽然暗中走私盐铁,贪图小利,但打起仗来是一条錚錚汉子。 如果赵暮云他们这一什没有受范南派遣去大草原,估计也有一大半死在那场防守战中。 之前钟大虎相处愉快,白家走私盐铁那件事上,钟大虎选择了偏袒赵暮云。 还没正式任命下来,赵暮云他们仍旧是钟大虎的下属。 “听说钟大人因守静边军表现突出,也有可能会升职!只不过还没正式任命前,暂时驻防静边军镇。” 韩忠说道,“钟大人找您,是想向我们借人帮忙防守延庆墩等十个烽燧台。” “没问题,钟大人始终是我们的上司,对我们还算不错,这个忙必须帮!” 赵暮云大手一挥,“林丰,就由你领一百人,自带粮草,去帮忙防守。再帮我给钟大人带句话,延庆墩烽燧台这一什兄弟,永远认他这个上司。他那边有什么需要,儘管开口,我们能帮儘量帮!” “是!赵头!”韩忠和林丰齐声应允。 “赵头,咱们新修的这个烽燧堡,你取个名吧!”韩忠又提议道。 “看样子咱们不一定继续在这里呆呢!要取啥名啊!”唐延海一脸无所谓。 “那不行,这可是赵头带著我们一起建的,怎么也得取个名字留个念吧!”韩忠坚持道。 赵暮云觉得韩忠说的也是有道理,想了想: “那就叫镇狄堡吧!” 第103章 这...这並不是不可能啊! 马作的卢飞快! 从紫水河谷到朔州府,两匹马轮换赶路,不到一日时间,就能抵达。 “裴大人,他便是那位深入韃子后方,联络乌丸,偷袭王庭,俘虏韃子家眷的赵什长!” 朔州府。 河东道节度使裴伦的临时办公府邸。 黄常带著赵暮云一进来,便对正在书桌后面办公的裴伦大声介绍。 “卑职朔州折衝府静边军镇延庆墩烽燧台什长赵暮云,见过裴大人。” 官场的礼节还是要遵循,赵暮云赶紧对著裴伦行军礼。 裴伦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走了出来,一脸堆笑打量著赵暮云,出声赞道: “呵呵,还赵什长,马上就是赵都尉了!我要是没说错的话,你绝对是大胤百年以来唯一一个半年內连升三级的士卒,也是第一个如此年轻的都尉!”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上一个这么年轻的都尉,还是二百年前,在大胤开国之时!” 赵暮云也在暗中观察裴伦。 人心中的成见,就是一座大山! 他以为这个与范南爭权夺势的政敌会是一个长相阴险的傢伙。 可事实却出乎他的意料。 裴伦身材高大,声音洪亮,相貌堂堂,一副为人正派的模样。 他身上少了范南的那种儒雅书生意气,多了几分军营粗豪气息。 脸偏黑,似乎久经边塞风霜,应该也是从军中一步步做到节度使的位置。 边关重镇的节度使,相当於赵暮云上一世某区的司令,已经步入了一个国家高级军官行列。 大胤的军队目前是以折衝府为一级战斗单位。 而一府的军队统领为都尉,都尉有统兵练兵之权,却无调兵之权! 平日守卫一地,不能擅自离开防区。 只要到战时,由兵部或者兵部授权道一级来指挥作战。 那么,根据战爭规模和战斗序列,又临时设置校尉、中郎將、將军三级將领。 刚刚结束的朔州之战,范南作为督师,受朝廷委派,应该为中郎將或將军一级。 而范南派出的两支伏击部队,可以分別设置一名校尉了! 那能担任校尉者,便是河东道一级节度使同等级官员,如裴伦等。 只不过,在这一场大战中,范南把裴伦安排到了后勤督运粮草位置,自己以督师的身份直接指挥二十三个府的都尉。 赵暮云此刻看到的裴伦,想必也是一个善战之人。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裴伦能在河东道节度使这个位子多年,有他自己的本事和底蕴。 如果范南放权给裴伦来指挥这一场战役,说不定结果会截然不同。 但假设只是假设,这场战役已经尘埃落定。 范南兵败革职,裴伦收拾残局。 赵暮云异军突起,成为此战之后的军中新星。 “裴大人如此夸讚,卑职惭愧!” “卑职只不过依照军令行事,侥倖完成了任务而已!” 赵暮云谦虚说道。 “哈哈,不躁不骄,有大將之风,將来前程不可限量。” 裴伦不吝溢美之词,把赵暮云夸得差点飘飘然。 半年前,他只不过是一名刚应徵入伍的农家子弟; 半年后,他即將成为一府都尉,与河东道的最高军事长官同堂对话。 要换是別人,这种场景估计想都不敢想。 “黄常跟你谈的话,也代表我的意思!我知道你与范南有些渊源!人嘛,知恩图报是对的!” “韃子退兵的功劳,自然会算一些到范南头上,也不至於他在大理寺难堪。” 没等赵暮云开口,裴伦接著说道,“我叫你来朔州,是叫你安下心来,杀敌立功,守卫好大胤边疆。” 裴伦说得大义凛然,要不是因为范南的先入为主,赵暮云估计心头一热,一激动就迫不及待地宣誓表態了。 黑驼山的赠剑之恩,振聋发聵的交谈,赵暮云岂能忘记? 要是没有范南点名让他执行找寻乌丸人的任务,哪有今天的功绩? 即便现在范南已经失势,也不妨碍他在赵暮云心中的唯一地位。 只不过现在赵暮云需要不断强大起来,说话才有分量。 范统他们不会理解愤然离开。 而赵暮云坚信范南得知一定会欣慰赵暮云现在走的路。 “裴大人,守土为国,是军人的天职,卑职义不容辞。”赵暮云说得滴水不漏。 从赵暮云进来的那一刻,裴伦似乎在不断试探赵暮云。 赵暮云深知,裴伦要面见他並不是叫他来看一眼这么简单,说了半天,还没到正题呢! “哈哈,很好!大胤要是多几个像你这样的军人,何惧韃子寇边?” 裴伦乾笑几声,忽然画风一转,脸色一肃,似笑非笑问道,“我听人说你想去银州当都尉,可有此事?” 原来裴伦想问这事,赵暮云心中微微一笑,正色道:“没错大人,卑职的確想去经略银州!” “你可知道银州属於关內道,並非河东道管辖!” “一个河东道的都尉,如何能去经略关內道的州府?这事若到了兵部,到了陛下那里,那可是僭越之罪!” 裴伦突然厉声责问。 別人要是被裴伦这么一喝问,估计慌了心神,但赵暮云却丝毫不慌:“卑职知道!” “那你知道了还去,难道觉得在我河东道任职,委屈你了;还是你早就与关內道的田遵暗中眉来眼去?”裴伦冷冷质问。 为了让韃子退兵,得让赵暮云释放折兰王家眷;为了让赵暮云肯释放折兰王家眷,裴伦答应了赵暮云的要求。 升他为都尉、分润范南退兵功劳;二千匹战马和两千两银子只需上交一半! 一千三百银州的大胤百姓由赵暮云处置。 要不是为了让折兰王早点退兵,裴伦怎么可能轻易答应赵暮云这么多条件? 要是答应了这些条件,能將赵暮云拉拢至麾下效力,那也就算了。 可赵暮云偏偏要去关內道的州府上任职,这不是给裴伦添堵吗? 然而,赵暮云却风轻云淡说道:“裴大人言重了,我一个小卒,怎么可能认识关內道的节度使?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河东道考虑啊!” “你去银州,怎么就是为了河东道考虑?”裴伦眉头一皱。 赵暮云微微一笑,娓娓道来: “大人应该比我还清楚,银州的重要性!它连接朔州与丰州,南有大河,北有奚川草原,是大胤深入草原的桥头堡。” “当前银州遭受韃子的劫掠,十室九空,荒无人烟,又因有大河相隔,跟关內道已经脱节,却和我们河东道毗邻。” “一出偏头关向西,便是银州;过了银州,便是我们刚帮乌丸人从韃子手中要回来的丰州!” “若是银州不控制在大胤手中,丰州等於是孤悬在外,要回来也没什么意思,乌丸人再失去我们保护的话,说不定会投靠韃子。” 裴伦若有所思。 银州的情况他接管了朔州战事就已经充分了解,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赵暮云居然能有这样的战略眼光和高度分析银州,的確是具备担任一府都尉的能力。 “这些情况我知道,但也不是你要去银州的理由!我们只能向朝廷上报,责成关內道派兵进驻。”裴伦摇摇头。 “大人,你只要想办法把银州划到河东道来,什么事情都迎刃而解了!”赵暮云呵呵一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裴伦大叫起来,“怎么可能把银州划过来呢?” “大人,您看这是什么?” 赵暮云从身上拿出一个布包,递到裴伦面前。 裴伦迷惑打开口袋,发现里面是一袋如雪一般细腻的沙。 “这是...” “大人,您尝尝!“ 赵暮云笑著示意裴伦。 裴伦將信將疑伸手沾了一点,然后放在嘴唇上。 刚一接触,眼中顿时精光爆射:“这...这哪里来的?” “银州往西!”赵暮云笑道,“那大人现在觉得把银州划道河东道来,有没有操作的可能?” 裴伦喃喃道:“这...这並不是不可能啊!” 第104章 利益交换 “那卑职相信大人的实力,早日將银州划归河东道!” “银州西边的盐矿,必须属於河东,也只能属於河东。” 赵暮云笑眯眯看著裴伦。 他之所以晚出发一天,便是去了黑驼山中藏匿那六百斤粗盐的地方,將其拿了出来。 隨即便在山中將这些粗盐研磨、溶解、过滤、晒乾,通过这些工序提纯到了更加精细的雪盐。 在戈壁之中,白守仁为了活命,答应留在盐湖旁边给赵暮云生產粗盐。 赵暮云当时虽然不晓得湖盐的生產製作,並且白守仁还隱瞒关键工序。 但有著现代思维的赵暮云,即便白守仁藏著掖著,他看一遍就明白了其中原理,结合自己的知识体系,把粗盐进行进一步提纯,是完全没有问题。 稍稍实验了几次,便得到了更加精细如沙雪的细盐。 赵暮云带著人马从丰州束勒川出来的时候,就盯上了银州的这个地方。 既然裴伦要笼络提拔他为一府都尉,那么他最理想的任职地便是银州。 除了刚才他跟裴伦说到银州的战略重要性外,还有一点就是银州和丰州之间那个戈壁的盐湖。 想要经略一州之地,发展自己的地盘,没有经济基础哪里行? 而这个盐湖中產出的盐,便能源源不断提供財富保证。 大胤盐铁官办,控制得十分严格,不允许私人生產。 朝廷设立了盐铁司,將盐铁抓在手中。 各地的盐矿是归朝廷的盐铁司统一管理,绝不让地方和任何人插手。 商人想要销售盐,必须获得盐铁司发放的盐引才有资格。 有了垄断和中间环节,就会有权力寻租,那自然也会诞生了私盐以及走私。 毕竟朝廷垄断的盐加上商人竞標盐引,使得价格高居不下。 白家走私的盐货源不详,但价格肯定是远远低於大胤的官方。 大漠草原上,近年来北狄人口暴涨,据说已经达到了百万,且有如此眾多的部落。 北狄人盐的產量低,他们盐的来源除了劫掠大胤之外,便是通过走私渠道。 因此催生了像白家这样与官府勾结走私盐铁的商人。 裴伦作为节度使,自然也知道其中一些情况,拿到了好处之后,必然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迫切需要钱! 大胤的府兵制度,刚开始设立的时候,战时为兵,閒时为农,一府一州,便是养兵之地。 这样士兵的战斗力非常高,他们守卫的州府,有立功之后授予的勋业田,打仗也是为自己而战。 但如此一来,使得折衝府的都尉权力很多,士兵只知道一府长官,而不知道大胤朝廷。 后来大胤將四周的异族打趴下,政治和军事空前强大,进入和平发展时期后,便逐年对府兵制进行了改革。 虽然还叫折衝府,但不再给士兵授田,而是採用军餉制,由朝廷每年固定的军费开支承担。 士兵也分常备军和临时徵召,军餉进行了区分,相对比较职业化了! 这和现代社会的军事制度似乎很接近了。 但是,由於大胤发展到了二百年,皇帝奢靡享乐,宫中销巨大,朝廷运转要钱,朝中的各级官员贪腐。 很多腐败问题和政治弊端成为顽疾,朝廷財政也是连年赤字。 朝廷只得让地方自己来想办法,把军费转嫁到地方。 朝廷贪腐,地方腐败更严重,地方的税收上交朝廷之后,更是所剩无几。 裴伦从河东道度支使那里要不到钱,想要当好地方的节度使,就必须自己会搞钱! 也就是基於以上这两方面的原因,裴伦想要稳固自己节度使的位置,除了对朝廷空降的大员使绊子外,还要获得稳定的经济来源。 当此刻赵暮云拿出细盐的时候,他一瞬间便明白了,银州那边有盐矿,而且能產出比粗盐利润更大的细盐。 银州的盐矿,不能让关內道知道,更不能被朝廷盯上。 “赵都尉,盐矿之事,除了我们三人之外,还有谁知道?” 裴伦强行按捺心中的激动,谨慎问道。 大厅內,只有裴伦、赵暮云以及一直在默默旁听的黄常。 “大人放心,我麾下的那些人,他们只要跟著我在银州,就绝不会走漏半点消息!”赵暮云淡淡说道。 言下之意便是那一千三百银州百姓,裴伦这边不要打主意。 裴伦当然明白赵暮云的意思,微微一笑: “银州战略位置很重要,隨时面临韃子的进攻,我以一个上等折衝府的规格向朝廷申报,並言明要害,让其划归河东!” “这件事情,我会动用朝中资源促成。” “田遵那边,只要他不知道银州有盐矿,巴不得將银州让出来给我们来驻守,大不了给他一些好处。” 赵暮云听到裴伦打算將银州设置为一个上等折衝府,那便是与朔州府一样,可以配额三千人的兵马了。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赵暮云欣然接受裴伦的好意:“大人,那盐矿的產出,银州府与大人四六开如何?” “没问题!你六我四,也是很合理!我这边也会適当投入一些银子,作为前期之用。” 听到赵暮云如此大度,裴伦开心无比。 整个河东道用的盐都是粗盐,如此精细的盐只有皇室和达官显贵才能享用。 赵暮云能弄出来这样品质的盐,除了盐矿,肯定还有自己的本事在里面。 裴伦便让赵暮云这边占大头,而他拿其中四成以及占了很大便宜。 什么! 河东道四,银州六? 赵暮云一阵惊愕,他原本是打算把六成大头给裴伦的,进行深度利益捆绑。 哪知裴伦却会错意了。 “赵都尉,怎么了?是不是我要得多了点?要不,三七开如何?那我河东道这边可就不投资!”裴伦连忙说道。 看他那突然谨小慎微的样子,一看就是做生意的小白。 黄常著急在一旁使劲给裴伦使眼色,裴伦却视而不见。 “不用,不用!四六已经很合理了!”赵暮云连连摆手。 “那此事就这么说定了,你即刻便率部去银州就职,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便是!” 裴伦生怕赵暮云反悔,急忙一锤定音,“隨后我也会派专员进驻监管盐矿。” “这个是自然,欢迎大人派人来监督!” 赵暮云拱手道谢,“那卑职的兵马和部下的任用升迁...” “兵马自行招募,任用升迁提交名单,本官都会画押的!” “......” 双方利益和权力的交易很是顺利和愉快,各自得到想要的东西。 裴伦又问了赵暮云关於经略银州的构想,赵暮云一一回答,引得裴伦连连叫好。 相谈甚欢,天色不早,裴伦有其他要事,准备结束谈话,赵暮云藉机告辞。 “哎呀,本官突然想起一事,还请赵都尉告之。” “大人请讲!” “朔州巨商白家的大东家白守敬,向本官打听其弟白守仁下落。” 裴伦缓缓道,“我记得你去草原找乌丸人下落,是跟白家的商队同行。” “白家商队现在何处?” 第105章 真相,真的重要吗? 没想到白家的官场关係如此强,静边军镇的钟大虎,武周城的县令,朔州的果毅都尉孙继宗都与其联繫。 现在这个河东道节度使裴伦,竟然也跟白家扯上了关係。 不用说,白家走私盐铁的事情,说不定跟裴伦等一级河东道官府人员有瓜葛。 赵暮云顿时觉得自己在黑驼山密道劫杀白家的鏢师,扣留那批盐铁之举英明无比。 此事到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悬案,白家只能怀疑却不能拿他如何。 而白家借韃子之手想要弄死自己的企图也泡汤,白守仁被关在戈壁中晒湖盐。 不过,白守仁跟著他一起去草原,赵暮云回来而白守仁没有回来,肯定有人会问起的! 只不过让赵暮云稍加惊讶,竟然是裴伦亲自来问。 “大人,白守仁是回不来了!”赵暮云当即冷冷说道。 这事索性实话实说。 此前白守仁的儿子白胜將赵暮云的哥哥赵朴差点撞死,赵暮云因顾忌太多,並没有对白胜採取激烈报復手段。 但现在不同往日,他已经是一府都尉了,且与裴伦有利益捆绑,白家的背景再大,无须畏惧。 “此话怎讲?”裴伦一愣。 “白守仁私通韃子,欲置我於死地,结果被我察觉...” “私通韃子,这...这怎么回事?”裴伦瞪大眼睛,“你杀了他?” “杀了他,怕脏了我的手!他暗中引来韃子对我们围追,我们被迫进了戈壁,结果遇到乌丸人。” “我们与乌丸人一起並肩作战,將韃子追兵击溃,而白守仁及其隨从,死於乱军之中。” 赵暮云一脸坦然作答。 他要將白守仁留下来长期为他打工,让他永远“消失”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裴伦眉头紧锁,隨即又问道:“那...那白守仁为何要对你下手?你们有何仇怨?” “我也不知道白守仁跟我会有这么大的仇恨!我只不过为我兄长討个说法而已!而且这事已经和解了啊!” 赵暮云便將白守仁的儿子白胜骑马撞伤大哥,然后他回家探亲找上门討要说法,最后和解的过程简要说了一遍。 “此事武周城的马县令可以作证。” 听完赵暮云这么一说,裴伦怒道: “这个白守仁也太心胸狭隘了!居然私通韃子对你动手,著实可恶!” “大人,是不是让你难做了?”赵暮云试探问道。 “这有什么难做?”裴伦摆摆手,“既然白守仁已经死了,白家再来打听,我便如实说便是!” “谢大人主持公道,维护卑职!” 赵暮云脸色一肃,“不过,大人跟白家那边,就不要说白守仁因与我私仇勾结韃子致死。我听说白守仁毕竟是孙大人推荐的。” 裴伦点点头,满是讚许:“还是赵都尉想得周到,为我河东道的军方著想!” 孙继宗是裴伦亲信,推荐的人居然与韃子勾结,这样一旦说出去,影响很不好。 “不知大人您还有什么事情要问?”赵暮云问。 “没了,去吧!早点去银州上任!”裴伦摆手说道。 “那卑职告辞了!”赵暮云转身离开。 “黄常,你在他军中呆了好几天,你相信他说的话吗?白守仁死的真相的確如此吗?” 等赵暮云走后,裴伦眼神变得冷峻。 听他问黄常的语气,似乎对赵暮云说白守仁的死有些怀疑。 “大人,真相对我们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黄常却回答道,“还有,白守仁对白家,又真的那么重要吗?” “有道理!” 裴伦微微頷首,“黄常,我再过几日就要回晋阳支持大局,朔州交给你和孙继宗!” “韃子虽然退兵,但再度南下的可能性很大,切莫掉以轻心。” 孙继宗没啥本事,却听话且忠心於他。 裴伦原本想將朔州这个要地交给更有本事的赵暮云,但赵暮云却想去银州。 裴伦最终还是选择了孙继宗。 让黄常在一旁协助,相对放心许多。 “大人您放心,同意赵都尉上任银州,朔州这边压力小了许多。”黄常笑著说道。 “嗯,朔州要和银州,做好协防...” “派去银州盐矿的人,你和孙继宗挑选,必须是能守住秘密的人。” 裴伦又叮嘱道。 “没问题,大人,属下一定全力办好。” ...... 赵暮云从裴伦的临时府邸出来后,站在府前的石阶上,眺望远处的天空,神情凝重。 他此刻,算是先过了裴伦这一关。 今后在河东道也是初站稳脚跟。 然而,北狄韃子的强大,大胤的衰落,是歷史必然的! 百病缠身的大胤,与北狄韃子之间,必然会有一场举国决战。 是继续苟延残喘,还是亡国灭种,无从得知。 赵暮云只知道,歷史规律的车轮滚滚向前,任何人和事在其面前何其卑微渺茫。 大胤已然內忧外患,乱世隨时可能到来。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强大自己的实力,在即將到来的乱世之中,才能岿然立於不败之地。 “赵哥,怎么样了?” 等在门外的王铁柱和石勇牵著马,见赵暮云绷著脸走出来,急忙迎了上来。 “柱子,小石头!我们很快就会去银州了!” 赵暮云见是两人,露出笑容,“我让你们两个也做个百夫长,如何?” “我?”王铁柱连连摆手,“赵头,我指挥十人训练和侦查刺探都头大,一百人,恐怕做不来啊!” “我说你行,你就行!” 赵暮云轻轻说道,“当了百夫长,不仅可以娶妻,还能將家眷接到一起住!” “什么!那我绝对没问题!”王铁柱急忙嚷嚷。 “对了,我记得你家是在朔州附近,要不我允许你休沐三日,你且回家探亲一趟,顺便將你的翠给娶了!” “赵哥,你对我真是太好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王铁柱欣喜若狂,拱手要谢。 九个墩军之中,赵暮云是把王铁柱当亲弟弟看待。 “这五十两银子,拿上,我特批给你的娶媳妇钱。” 赵暮云让石勇从马背上的包裹里取出五锭银子。 “赵哥,用不了这么多吧?”王铁柱双手一推。 “拿著,我不允许我的兄弟娶媳妇寒磣。” 赵暮云把脸一板,王铁柱眼眶已然湿润,拿了银子告辞。 “小石头,跟我说说你们银州的情况!” 王铁柱走后,赵暮云一边走,一边跟石勇閒扯。 “赵头,银州...” 石勇刚开口,突然大街上传来一声声怒喝: “让开,统统给我快让开!” 第106章 孙跑跑! 马蹄声激烈踩踏青石板铺成的街道,发出轰隆隆巨响。 还没看到马匹来,这气势就让人心惊胆战。 路上的行人惊慌失措,纷纷避让。 摆摊小贩的菜摊,直接被掀翻。 逛街的女人,容失色,发出阵阵尖叫。 隨即,十来骑出现在街道的另外一端。 “谁这么囂张,居然在如此人多的街上跑马?” 赵暮云皱起了眉头。 他和石勇都小心牵著战马走路,就是担心马匹受到惊嚇衝撞路人。 毕竟他哥哥赵朴就是被武周城的白家少爷等人骑马撞成伤,还挨了一顿打,差点没了命。 当看到有人如此囂张跋扈,赵暮云深恶痛绝。 他牵著马站在中间,就是不让,拳头紧捏,冷眼盯著对面。 石勇见赵暮云没有避让,他也站在赵暮云旁边就是一动不动,宛如一块顽强的小石头。 十来骑很快迅疾驰而来。 虽然速度很快,但终究还是在大街上,赵暮云目测估计也就是二十码的速度而已。 最前面两个马背上的骑士以为大喊著让开,且来势汹汹,路人肯定唯恐避让不及。 哪知前面突然出现两个牵著马的人,还纹丝不动立在中间,顿时大吃一惊。 直接撞过去的话,虽然將对方冲开撞翻,但是自己和战马都可能受伤。 “让开,给老子让开!” 骑士又出声怒喝,手中的马鞭已经高高举起。 眼看越来越近,然而对方就好像一棵青松傲立,丝毫没有退让的跡象。 什么人,不想活了? 骑士愤怒的同时,不得不费力勒住战马,来了个急剎。 希律律! 前面两匹战马突然剎车,整个队伍也瞬间停顿下来。 开车的人都知道,一旦前面发生急剎,那就引起追尾。 当最前面两个骑士的战马顶到赵暮云和石勇两人眼前的时候,两人身后的战马极度不安暴躁起来,嚇得连连后退,好在赵暮云牢牢拽住韁绳。 而石勇的这边就没有赵暮云的定力,被战马扯得后退了好几步。 反观另外一边,十来匹马一下子撞在一起,战马发出悽厉叫声。 骑士被挤得嗷嗷直叫,好几个人直接摔了下来。 其中一个大胖子最为狼狈,肥大的身躯重重砸到地上,疼得他呲牙咧嘴怒骂:“你们一群废物,怎么骑马的?” “孙大人息怒!” 旁边的人慌忙下马將他扶起,连声道,“是前面有人拦在路中间不让,我等怕撞坏了战马,这才停住。” “什么?” 孙大人挣扎站起来,怒声道,“在朔州城,有谁还敢挡我孙继宗的道,活得不耐烦了,给我把他们抓起来!” 几个手下一听孙继宗要抓人,当即便是扭过头,气势汹汹朝著赵暮云两人这边围了上来。 刚才他们也被撞得不轻,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 “干什么,你们难道想打架?我们是...” 石勇见状,大喊著就要自报家门,却被赵暮云拦住。 “上,一起教训这小子!” “要让他知道在朔州城里拦孙大人的马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打他个满地找牙,方可消除我们心头之恨。” “......” 五六个人摩拳擦掌,叫囂著围住赵暮云直接动手。 然而一阵眼繚乱伴隨著惨叫连连,这五六个人瞬间倒在地上抽搐。 赵暮云出手太快了,还没等围观的人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结束了。 啥? 孙继宗和剩下五人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他的这几个手下也是军中的好手,一个打五个普通人完全不在话下。 即便再不济,五个人也不可能这样拉胯,居然一招就被人干趴下。 “你...你是什么人?我可是朔州府的果毅都尉,马上就是折衝都尉了!”孙继宗怒吼道,“你打了大胤的士兵,难道想造反不成?” “我道是谁,原来是孙跑跑啊!”赵暮云一听,戏謔道。 孙跑跑? 孙继宗一愣,旋即明白了什么意思,脸色顿时一片铁青:“你居然嘲笑本都尉,难道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几个速速去调一个百户的士卒过来,今天说什么我都要將他拿下。” 赵暮云一听,乐了:“哟,孙大人还真看得起我,居然要调一个百户的人来拿我一个人!孙大人的兵就这么不堪吗?” “我的兵马,我乐意!” 孙继宗大声道,“怕了吧?现在给我下跪道歉还来得及!说不定本大人一高兴,就把你放了!” 赵暮云丝毫不惧,对此嗤之以鼻,朗声道:“你是都尉,我马上也是都尉,想让我下跪道歉,孙大人你的胆子可真不小啊!” “你是大胤军中都尉?” 孙继宗神色一滯,迷惑地问道,“你是哪个州府的都尉?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你只知道跑跑,哪里见过我这一號人物呢?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叫人,可別让我等久了。”赵暮云坏坏一笑。 本以为只要赵暮云报出是哪个府的都尉,孙继宗便看在都是河东道裴伦麾下的军官面上,互相给个台阶下,便不了了之。 哪知赵暮云却故意咄咄相逼,这下可把孙继宗激怒了: “你是在故意针对本都尉是不是?行啊!我不仅要叫人,趁现在裴大人也在朔州城中,还要將这事闹到裴大人面前,请他来主持公道!” 赵暮云索性不回他话,双手抱在胸前,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 朔州大战,要不是孙继宗只守住静边军镇一天就率部跑路,让范南的伏兵计划从主动变为被动。 武周城外的失败,孙继宗有不可推卸责任。 然而就因为他是裴伦的亲信,不仅没有受到处罚,反而顶替了死去的折衝都尉杨建的位置。 而死去的杨建,听说上报朝廷將追封为驍烈校尉,朔州刺史。 赵暮云只打算教训一下在大街上骑马横衝直撞的人,让他们长点记性。 可他听到眼前之人,竟然是孙继宗的时候,才故意步步紧逼,將他激怒。 看到赵暮云这个態度,孙继宗越想越气,朝著手下怒吼:“你、你、你赶紧去军营调人!” “小子,你等著,我现在就去朔州衙门请裴大人来!” 事情越闹越大,围观群眾也是越来越多。 被孙继宗一行嚇得纷纷逃散的百姓对其也是敢怒不敢言,但看到有人站出来打抱不平,顿时为赵暮云一人打倒五人喝彩。 当听到孙继宗要叫人的时候,个个不禁为赵暮云捏了把汗! 城中百姓,哪个不认识朔州军方第二號人物,况且还听他马上就升职为折衝都尉了! “不用请了!我已经来了!” 就在这时,一道洪亮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裴大人到!” 隨即,便有侍卫隨从大声吆喝开道。 人群之中马上闪出一条通道,身材高大的裴伦带著黄常等人快步走来。 第107章 又遇白若兰 孙继宗一看,立马屁顛跑了上来,指著赵暮云,一脸委屈说道: “裴大人,您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您来主持公道呢!” “这位同僚身为一府都尉,不仅故意拦住我的去路,让战马受惊將我们摔下马,还打伤了我的手下,侮辱属下。” 裴伦迈著官步走进了场內,扫了一眼之后,微微一惊。 没想到跟孙继宗起了衝突的,居然是赵暮云。 不过,孙继宗的几个手下看起来也是身强力壮,军中好手,竟然全部被赵暮云放倒。 看来范南看中赵暮云並派他带人深入北狄大草原找人,眼光很准。 之前他在河东道节度使府上收到一份军报,说的好像就是赵暮云力斩三个韃子头颅,然后全府通报嘉奖。 现在说来,可见赵暮云的身手绝对非同一般。 裴伦的目光与赵暮云对上,赵暮云似笑非笑回应。 “裴大人...” 孙继宗见裴伦没有反应,当即又叫了一声。 “道歉,必须道歉!” 裴伦摸著鬍子,朗声说道。 “听见了没有,裴大人喊你给我道歉啊!” 孙继宗一听,趾高气扬对著赵暮云大喊,“快点!” “孙继宗,我说的是你给他道歉!”然而,裴伦却重重地冷哼一声。 “什么!要我给他道歉,为什么啊?” 孙继宗一听,立马愣在原地。 他不明白,自己可是裴伦的铁桿亲信,怎么能让他给一个外人道歉呢? “大人让你道歉你就道歉!” 黄常急忙捅了一下孙继宗胖胖的肚子。 孙继宗无奈,只能愣愣朝赵暮云扭著头,拱手道:“这位同僚,对不住了!” “好说好说!” 赵暮云呵呵一笑,“好像你刚才说是让我下跪道歉的啊!” “好了赵都尉,孙都尉给你道歉了你见好就收,別太过分了。”裴伦轻咳一声,“你们以后一个朔州,一个银州,隔壁邻居的,多亲近亲近才是!” “银州赵都尉?” 孙继宗当即一怔,“银州不是一直没有都尉吗?而且还属於关內道啊!” “恩,以后就有了!” 裴伦严肃道,“你们堂堂一府都尉,还在大街上斗什么气,都赶紧散了!” “裴大人,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赵暮云行了个礼,招呼石勇牵马离开。 “黄先生,这位银州的赵都尉尊姓大名啊!”看著赵暮云离开的背影,孙继宗悄悄问黄常。 黄常淡淡说道:“赵暮云!” 什么! 孙继宗瞪大眼睛,无比震惊道:“他...他就是赵暮云啊!他不是一个什长吗?怎么就当上都尉了啊!” “怎么就不能当了?” 裴伦瞪了他一眼,“城中街道都有路人来往,本应牵马步行。” “以后要是再看到你们在大街上纵马,休怪我责罚於你!” 孙继宗嘴上连声答应,却看著赵暮云背影,露出了一抹狠色。 ...... 本想好好教训一下孙继宗,可好巧不巧,偏偏这个时候裴伦出现,只让其道了个歉,赵暮云大呼遗憾。 裴伦的介入,他也只能到此为止。 但当著这么多人的面让孙继宗道歉,也是解气了。 “赵头,刚才奔马飞驰而来,你却一动不动,眼睛都不眨一下,那份定力真是令人敬佩。” 石勇无比感慨,眼中满是崇拜。 毕竟刚才他面对十多匹战马朝他压来,要不是赵暮云在前面撑著,他绝对会撒腿就跑。 並不是谁都能有如此胆识,於泰山崩而不变色呢? “之前我让韩忠在延庆墩烽燧台,给你们训练站军姿,在烈日下纹丝不动几个时辰,难道都白练了?” “这可不成,等我们去了银州,必须加大强度才行。” 赵暮云摸著下巴,若有所思道。 “赵头,不要啊!” 石勇发出一声痛苦哀嚎。 別看就光站著一动不动几个时辰,石勇寧可多来几次十公里负重徒步越野。 天色已晚,两人牵著马,一前一后,准备找个客栈歇息。 “前面这位是赵恩公吧?” 就在两人路过一间商铺之时,从里面奔出来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 赵暮云先是一愣,隨即便认了出来,此女不就是之前在朔州城外,从恶卒手中救下的那个白家大小姐吗? “是你啊?你在这?” “是啊,我就在这!” 两人四目相对,不禁莞尔一笑。 石勇见状,马上识趣地退到了一旁。 “你平安回来了?这一路上没有什么事吧?” “多谢你的提醒,倒没什么大事。”赵暮云笑著说道。 隨即突然脸色一凛。 白家大小姐的老爹差点被他弄死,现在还在戈壁中的盐湖卖苦力了。 赵暮云救了白守仁的女儿,白守仁要杀赵暮云,然后白守仁的女儿又给赵暮云通风报信,最后赵暮云將白守仁留在戈壁中。 这要是让白家大小姐给知道了,岂不是十分尷尬。 白家小姐若是只字不提,那赵暮云便缄口不言。 就当赵暮云想著准备要找什么话题继续尬聊之时,白若兰开口问道: “那个,我二叔他没有对你怎样吧?怎么没看到他回来了呢?” 什么!二叔? 原来白守仁不是白家小姐的亲生父亲,而是叔叔啊! 这下就好办多了! 赵暮云当即浑身一震,来了精神。 “你是说跟我一起去草原的白二东家吧!”赵暮云一脸遗憾,“他死了!” “死了,不是吧?” 白若兰盯著赵暮云的眼睛。 不过从她的眼神中似乎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她也知道白守仁密谋要杀赵暮云,现在赵暮云回来,白守仁却死了,那肯定便是被赵暮云给杀了! “恩,死了,死在韃子的手中!” 赵暮云迎著白若兰的目光,没有躲避。 “哦,原来死在韃子手中。” 白若兰那白皙如葱的柔荑拍了拍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好像心理的负担一下子全没了。 “他是你叔叔,你一定不难过吗?”赵暮云奇怪道。 “生死有命,这有什么奇怪的,难过又有什么用?”白若兰微微一笑,露出洁白贝齿。 “呵呵,你倒是挺豁达的!” 赵暮云还想多聊几句,店铺內有人大声喊道:“大小姐,有人找您!” 白若兰似乎也想多说一阵,可店里叫唤又如催命般响起。 “不好意思,我得回去一趟了!” “那你去吧!有缘再见。”赵暮云依依不捨。 “有...有缘再见。” 白若兰又看了赵暮云一眼,低头转身进店。 赵暮云看著白若兰进去之后,才叫上石勇牵马离开。 走了没多远,突然身后有人大喊:“赵公子,请留步!” 赵暮云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快步追来。 “怎么了?” “我家小姐托我转交给你的!” 店小二拿出一个锦囊递了过来后就走。 赵暮云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簪釵。 这是什么意思? 赵暮云疑惑不解。 石勇在一旁却道:“赵头,赠送簪叉,表明那位小姐对你男人气概很是欣赏啊!” 原来如此,赵暮云心头一美。 第108章 针对赵暮云 “伙计,刚才那人瞧著怎么这么熟悉?” 帮白若兰送簪釵的伙计刚回到店铺门口,就被一个脸上有些酒色轻浮之气的年轻公子拉住盘问。 “白少爷,是您啊!” 伙计一看来人却是二东家的少爷白胜,当即说道,“大小姐也没说他是谁,只告诉小的那人叫赵公子!” “赵公子?”白胜当即眉头一皱,“那我堂姐让你去干什么?” “就让小的送一个锦囊过去!” 伙计赶紧说道。 “锦囊?难不成是我那堂姐有了情郎?”白胜的好奇心顿起,隨即立马朝著赵暮云石勇两人的方向悄悄跟了上去。 没过多久,白胜便追上了在左右寻找客栈的赵暮云两人。 当赵暮云把战马交给一个客栈伙计,然后抬腿走进客栈的一剎那,白胜震惊和愤怒同时乍起。 这…这不就是之前在武周城的白家商铺內,单枪匹马衝进来,將白家的鏢师打得满地找牙,隨后又將白胜狠狠抽了两个大嘴巴子的赵暮云吗? 从草原回来的老周,不是说起白守仁派他去草原给铁木尔报信,並让铁木尔出人去弄死赵暮云吗? 可结果老周回来告之却是赵暮云偷袭韃子王庭,浩浩荡荡满载而归,回到紫水河谷。 而与赵暮云同去的白守仁以及白家商队十人,却不见踪影。 白胜当即还去当时还驻扎在武周城的孙继宗那里询问下落呢! 现在白胜突然看到赵暮云,怎么能不联想到他父亲。 而更让他震惊的是,赵暮云与白胜的堂姐,白若兰居然认识! 白胜一脸凶狠盯著赵暮云进了客栈之后,过了好一阵子才离开。 他自然不敢直接上去找赵暮云当面对质。 毕竟是白家暗通韃子弄死赵暮云之事,他们也是心虚,而且白胜挨了赵暮云两巴掌,记忆犹新。 现在可不愿又上去挨打。 白胜记下了赵暮云所在的客栈,然后直奔朔州府衙,来找孙继宗。 孙继宗收了白胜的银子,答应找裴大人帮白胜了解情况的。 府衙內,从大街上回来的孙继宗葛优躺在太师椅上,两个手下正用煮熟的剥壳鸡蛋给他煨贴脸上的瘀青。 刚才摔下马来挺严重的,摔出了两个大包。 还有五个隨从更是鼻青脸肿,哀声连连。 “孙大人,这...这是什么情况?” 白胜急於想知道父亲情况,於是也没让人通报,就急急走了进来。 孙继宗一听有人喊他,条件反射般马上从椅子上直立起来。 哪知一下子撞到伤痛处,顿时嗷嗷大叫:“你们俩干什么,滚开!” 两个手下急忙连连赔罪道歉,一脸怨恨看著白胜。 明明是这小子引起的,他们却挨了骂。 孙继宗嗷嗷半天才缓和下来,说道:“白胜,你来得正好!你父亲的情况,我问过裴大人了!” “裴大人怎么说?”白胜一听,急忙上前一步。 “他问过赵暮云,说你父亲和隨从商队遇到韃子,死於乱军之中,尸骨无存,还请节哀顺变!” 孙继宗做出一脸遗憾的样子,“至於你们白家的官职,裴大人也一道写表上报,听他说,准备向朝廷表功你父亲的功劳,追封为协正庶尹!” 大胤分文武勛官,用来给官员们加官用的,並无实际职事。 武勛官置上柱国、柱国、上护军、护军、上轻车都尉、轻车都尉、上骑都尉、骑都尉、驍骑尉、飞骑尉、云骑尉、武骑尉十二阶。 这里的都尉,是与折衝府的折衝都尉和果毅都尉,不可同日而语。 文勛官置左右柱国、柱国、正治上卿、正治卿、资治卿、资治少尹、赞治尹、赞治少尹、修正庶尹、协正庶尹十一阶。 而协正庶尹,是大胤文勛官最低的一阶。 虽然是最低,但一个商人能拿到勛官,也算是有了一定的政治地位。 大胤的商人们趋之若鶩。 白守仁的死,换来了白家的政治光环,似乎很划算。 “什...什么,我父亲死了!绝对不可能,他可是派了老周去韃子...” 惊闻父亲已死,白胜已然六神无主,情急之下差点说漏嘴。 好在孙继宗的注意力在鸡蛋疗伤上,並没有听得入耳。 白胜隨即又悲愤道,“孙大人,我父亲可是您举荐去草原的,您可要为我父亲做主啊!” “我知道啊!我不是报给裴大人擬表上奏朝廷,准备追封你父亲了吗?”听到白胜又拿举荐来说事,孙继宗有点不高兴。 “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胜稍稍冷静一下,然后怒声道,“我父亲与赵暮云同行,赵暮云回来了,可我父亲却死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这全是赵暮云的一面之词。” “大人,他只不过是朔州的一个烽燧台小卒,您可是整个朔州府的第一人。” “请大人立即派人將赵暮云抓起来审问。我知道他现在住在哪家客栈。” 说著,白胜就要转身领路。 “胡闹!” 孙继宗可是牢牢记住刚才在大街上当面给赵暮云道歉的事情,还有裴伦如此维护於赵暮云。 何况人家也是一州都尉,想要抓他,不就是没事找抽吗? 可是,孙继宗哪里不想暗中弄一下赵暮云,报他在大街上从马背上重重摔下还被逼道歉之仇! 孙继宗从一个手下那里拿过一枚刚刚给他煨贴淤青的鸡蛋,一边自己揉,一边故意: “白少爷,人死不能復生,你要是不相信,难不成我们又得派人去找白二东家的尸首吧!” “大人,这里面一定有阴谋,我看见我堂姐与赵暮云暗中有接触,好像已经认识很久。”白胜急急说道。 “这能有什么阴谋?”孙继宗停下了脚步,一脸好奇。 白胜咬牙切齿道:“自然是我堂姐白若兰的密谋!我严重怀疑是她授意赵暮云,想办法在草原上杀害我父亲,然后借韃子来背锅。” “嘶,你们白家內部,都这么复杂吗?” 孙继宗吃了一惊,“你说你堂姐找到赵暮云,然后埋伏在草原上对白二东家下手!” “应该就是这样!”白胜连声道。 “你堂姐为何要对你叔父下毒手,这有点匪夷所思啊!” 一时间,孙继宗也是震惊当场。 第109章 同福客栈 “不知道啊大人,不过他们两人就这样神神秘秘走到一起,能不让人严重怀疑有鬼吗?” “怀疑归怀疑,也不能像你这样说得太过绝对。” 孙继宗缓缓道,“赵暮云现在是一府都尉,不能一怀疑就抓人啊!” “什么?赵暮云也是都...都尉了?”白胜顿时傻立当场。 “没错,他是银州都尉,应该与本都尉平级了!这他娘的,他怎么能升得这么快呢?”孙继宗当即爆了一句粗口。 白胜无奈道:“难道他官升都尉,就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了?” “若是按官场上的规则,现在的確拿不了他怎样。”孙继宗压低声音,“如果不按官场的规矩呢?” 白胜一听,当即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赵暮云崛起太快,有人肯定有人嫉妒。 赵暮云来朔州身边就带石勇一人,若是暗中找杀手刺客什么的对其下手,不仅能报仇,还不会怀疑到白家头上来。 即便是怀疑了,人都也已经死了,那又能怎么样呢? “孙大人,小的明白了!马上就去找人。” 白胜准备告辞,扭头要走。 父亲的死,一定与赵暮云脱不了干係。抓住他,一定把他千刀万剐! 赵暮云今晚住在城中的同福客栈,正好有很多下手的好机会。 “等等,我记得静边军镇的钟大虎麾下有一人张彪,听说他原本就是赵暮云的顶头上司。” “结果被赵暮云给斗倒,还关进了朔州的大牢。”孙继宗提醒道,“张彪沦落成这样,一定会对赵暮云恨之入骨。” “杀父之仇,我当然要报!多一分力量,多一分把握!可张彪现在却是在大牢之中啊!”白胜不解道。 “假如他不小心从牢中越狱了呢?”孙继宗意味深长一笑。 “小的明白了!”白胜若有所思。 这下放出牢中的重犯张彪,且与白胜一样,跟赵暮云有著大仇,那他一定会拼尽全力击杀赵暮云。 桀桀桀! ...... 同福客栈。 刚刚战爭结束,韃子退去,还没等朔州府颁布通商允许之令,城中已经来了不少商人。 他们都想趁著战爭结束百废待兴的时机,狠狠大赚特赚一笔。 因而,同福客栈已经客满,甚至客栈的柴房也腾出来给客人住。 此时也是晚饭时机,客栈大厅堂食的桌子,已经坐满了人。 光酬交错,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赵暮云和石勇在大厅一个角落吃了一些东西便回房歇息。 百无聊赖,赵暮云便和石勇在房间里比试做伏地挺身,站军姿。 几个时辰后,大厅人声渐渐消散,赵暮云两人也累得满头大汗。 擦完汗,吹灭油灯,准备和衣睡觉。 赵暮云睡床,石勇睡地上。 石勇大概是累了,还没一会就发出巨大的呼嚕声。 每一声都能让地板同频颤抖,如同地震一般 赵暮云鬱闷无比,早知道这样,就应该给石勇多订一间房。 他睁开眼睛,盯著房梁发呆,无法入睡。 今天与白家小姐的相遇,以及白家小姐主动托人赠簪,让赵暮云不禁佩服古人含蓄的浪漫。 白家小姐的主动,当然与乌丸族的別吉桓那雪的主动,完全不一样。 桓那雪就是一步到位,当晚便走完全部流程。 而白家小姐现在表达的是欣赏之意,那下一步就不知道她將怎么表达了! 赵暮云乐见其成,享受著一个女孩对他的爱慕。 好多穿越者都喜欢用英雄救美的桥段。 救下的女人,要是说恩公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为奴为婢。 这穿越者八成是个相貌俊伟的帅哥。 若是说请恩公留下大名,將来一定加倍重谢。 这一般就是穿越者长相普通,別人只能用金银来感谢了。 然而,当初赵暮云打跑恶卒,白若兰和她的丫鬟春湘並没有如上所说。 赵暮云想著想著,不禁嘴角一咧。 突然,黑暗中只听见轻微的扑哧一声,接著窗户纸上被人用手指这么大的一根竹筒捅开,然后一股股白烟冒了进来。 赵暮云浑身一震。 自己都想什么去了,一点警觉性都没有,哪里还有半点上一世“龙牙”特种部队队长的影子? 真是惭愧了! 他急忙起身,先將被子弄成有人盖著的样子,然后躡手躡脚下床,找了一个房间与窗户中间的角落在黑暗中站著。 期间发出了一点小小响动,但无关紧要,都被石勇鼾声给盖了过去。 隨著白烟喷了不少,站在黑暗中的赵暮云,也儘量屏住呼吸,等著喷烟的人进来。 说来也是奇怪,就在赵暮云等人进来的时候,地上打鼾的石勇,突然一下子也就安静下来。 吱呀! 隨著轻微一声房间门响,门栓被匕首撬下,然后房门也被打开了。 两团黑影从门口滚了进来,迅速来到床榻,亮出明晃晃的刀子,对准床榻上似乎住著人的被子一阵输出。 哆哆哆! 是刀子刺进木头的声音。 一人立马停了下来,低声提醒同伴:不好,房间没人!” “可刚刚不是还有鼾声吗?”另外一人奇怪道。 “是啊,人上哪里去了?”一人低沉著声音问。 就在两人互相安慰之时,突然耳边有人冷冷说道:“不用问了,我在你们后面呢!” 两人眼中露出惊恐,身子不由得一僵。 接著他们的脑袋瓜子顿时都在嗡嗡直响。 原来赵暮云已经悄然走到了两人身后,毫不犹豫,轰然出拳。 两人遭受重击,倒地不起。 赵暮云也不打算现在就点灯,此刻应该不只两个人。 他连忙用毛巾沾满水,稍稍拧乾,便放在了鼻子边。 虽然门已经打开,但刚才释放出来的白烟,在室內还是很浓烈。 赵暮云捂住口鼻,闪身进入房间內的最黑暗之中。 果不其然,马上有十来个人,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冒了出来。 好傢伙,一下动用这么多人,阵势非同一般啊! 他们手持刀子,朝床榻方向围拢过来。 躲在黑暗中的赵暮云已然看到了他们的装束衣著。 赵暮云从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突然浑身一震: “张彪?” 第110章 轻鬆虐刺客 听说这傢伙冒领军功,在黑驼山被赵暮云揭穿扳倒之后,就撤去职务,关进了朔州城大牢准备秋后审判。 哪知现在居然蹦躂出来。 今晚这帮人趁人睡著后放迷烟再进来刺杀,一看就是有的放矢,针对赵暮云而来。 並且还把跟赵暮云有仇的张彪也放出来。 说明主谋之人很清楚赵暮云的情况和关係。 赵暮云数著脚指头就能数得出的仇家,除了北狄韃子那边的人之外,就是朔州城的白家,还有今天在街上刚刚闹红眼的孙继宗。 除此之外,钟大虎根本就算不上。 所以,赵暮云闭著眼睛就能猜得出来,想要杀他的是什么人了! 就在张彪等人躡手躡脚朝著房间摸进来的时候,石勇的鼾声大起。 突然將他们嚇了一跳,马上朝著石勇所在的地方扑去。 唰唰唰! 一道黑影从他们身后闪现,手中的三棱军刺如毒蛇一般在眾人要害部位吐出信子。 好几个还没来得及惨叫,就如沙袋一般软绵绵倒下。 这些人哪里有韃子那般悍勇! 等他们发现后面还有人的时候,早已经倒下了五个。 张彪看到这道熟悉的身影,咬牙切齿吼道:“赵暮云,我要杀了你!” 自从被赵暮云扳倒之后,在大牢里每天都在琢磨,很是不甘。 一个刚入伍三个月的小兵,经常被他呼来唤去的手下,居然敢造他的反,將他赶下台。 如今有人偷偷將他放出来,还让他来刺杀赵暮云,张彪自然是求之不得。 现在看到了赵暮云,就像看到了杀父仇人一般分外眼红,持刀猛扑过来。 赵暮云斩首三个韃子,当时张彪听说的是赵暮云和王铁柱两人用的陷阱。 后来在黑驼山荷叶峰上,赵暮云又用的是弓箭射人。 因此,张彪一直就认为赵暮云近身格斗本事一般。 可能他忽视了刚才赵暮云不知用什么武器一下子將五个同伴带走的,张彪对赵暮云顿时掉以轻心。 当他以为自己一刀就能劈翻赵暮云的时候,腹部火辣辣一痛,赵暮云早已快如闪电刺了他一下。 开口的疼痛让张彪马上丟带手中刀子痛苦得面目狰狞。 三棱刺一开始是大夏陆军標配,可用装在步枪枪管下做刺刀,也可以取下来做匕首,用途广泛,杀伤力超强。 后世医学都难以缝合的伤口,瞬间鲜血汩汩直流。 “你...你...”张彪一手捂著肚子,一手颤抖指著赵暮云,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剩下五人见状,不顾死活,马上朝赵暮云冲了过来。 然而,噗呲噗呲! 他们身后又来了一道黑影,对著他们后背毫不犹疑快速刺下。 每一个人都连刺三下,刺刺要害。 原来是石勇被吵醒了,见有人闯进来,要对赵暮云下手,於是果断出手。 他天生块头大,在延庆墩烽燧台那一个月训练又吃得猛,加上去草原这一趟战斗多场,早已是战场老鸟。 这五个不知道哪里找来的软脚虾,如此不堪,被他轻鬆放倒,哼都不哼一声便死了。 剎那间,房间內就剩下中了赵暮云一刺的张彪还在要死不活。 “赵头!”石勇將三棱刺在尸体衣服上擦了擦,“这些人都是什么人啊!” “別说话,先捂鼻子,我去开窗开门!”赵暮云將手中毛巾丟了过去。 石勇急忙抓过毛巾捂住鼻子。 等赵暮云打开窗户然后点灯之后,这才发现房间里横七竖八躺著尸体,鲜血流淌。 “张头,別来无恙啊!你不在大牢里好好呆著,非要来这里干什么?”赵暮云在张彪面前蹲下,“说,是谁派你来的!” “没...没有人派我来,是我要杀你!”张彪当即狡辩道。 “要是没人故意放你出来,你逃得出大牢?” 赵暮云冷冷一笑,“小石头,既然他不说实话,就送他上路吧!记得多扎几个窟窿。你可知道,站军姿便是他要求我们务必练习的!” 什么! 石勇一听那惨绝人寰的站军姿项目,居然是眼前这个人的主意,他毫不客气在张彪大腿上狠狠扎了两下,痛得张彪哇哇大叫。 张彪不知道赵暮云对石勇说的站军姿是怎么回事,反正感觉就像背了一口锅。 “我...我说了还不行吗?是...” 张彪马上求饶,正要开口说谁是主谋的时候,突然客栈內声音大作,似乎有好多人涌了进来。 接著一阵阵沉闷和急匆匆的脚步声,在一个惊慌失措的伙计引路下,一个捕头模样的人带著十多个衙役打著火把,挤到了房间门口。 捕头还没看清楚里面情况,就怒吼道:“有人报官说同福客栈內械斗发生命案,这里所有人全部给我带回去,我要好好审问。“ “大人,有没有搞错,我们是客栈住客,刺客放迷烟袭击我们,我们才反击的!”石勇大声嚷道。 “反击?什么,十个人都是你们杀了?” 此刻捕头借著灯光,这才看到了里面居然死了十个人。 “把这个不死的也带走!”捕头二话不说就让人抬走张彪,“你们两个也跟我们去一趟衙门!” “你確定是这么晚也要我们去吗?”赵暮云皱起眉头。 捕头面无表情:“那我们不也是这么晚还得出来抓人,保一方平安?” “小石头,把官书拿给他看!等看了之后再决定抓不抓我们!”赵暮云淡淡说道。 石勇拿出了盖河东道节度使印下发的告身,递了过去。 捕头一看,居然是一名都尉,嚇得连连保证:“大人您没事吧!没想到是有人刺杀大人,小的一定查个明白。” “不用了,这人要是还不送去找大夫,恐怕也要没命了。”赵暮云摆摆手。 看来也没必要问张彪是谁主谋了。 捕头急忙让人將张彪等人抬走,又向赵暮云连连道歉,这时候客栈掌柜才匆匆跑来,发现这里的情况,脸色大变。 这么多刺客摸进来刺杀客人,客栈有著不可推卸的责任。 掌柜急忙过来给赵暮云道歉。 看他一脸无辜的样子,並非和刺客串通放进来的,赵暮云便不计较了: “掌柜的,別光顾道歉,赶紧给我们腾个房间啊!” “是,是,是!” ...... “怎么会这样,你找来的人这么垃圾吗?居然全死了,就连张彪抬回来的半路也死了!” 距离同福客栈三里之外的一个房子內,听到隨从传来客栈的及时消息后,白胜差点没惊掉下巴。 “那...那赵暮云呢,有没有干掉他?” “没...没有!” “他能这么强?十多人放迷烟都弄不死他!” 白胜不禁后背发凉,“看来一时半会是弄不死他了!” 之前在武周城的白家铺子內,赵暮云就轻鬆放倒几个鏢师,白胜也挨了两个嘴巴。 现在看到精心安排的刺杀无果,白胜只能暂时作罢! 不过,他的脑中对白若兰动起了心思。 白若兰与赵暮云早就认识。 难道赵暮云去草原的时候,白若兰给赵暮云透露了什么,这才让赵暮云先下手为强,弄死了他的父亲! 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 “既然弄不死你,那就先从我堂姐这里下手!” 白胜忽然觉得自己快长脑子了。 第111章 暂別延庆墩 翌日。 就是赵暮云在同福客栈遇刺的第二天,准备离开朔州城的时候,在城中街上遇到了正在卖铁器的鲁治子。 赵暮云那边正缺铁匠,而且那六百斤白家走私的生铁,刚好可以用来给手下这一千三百人打造一批武器。 於是他就热情邀请鲁治子父子前去银州,两人也欣然答应。 接著,赵暮云又去一趟武周城外的赵家庄传信,让二叔赵文带上哥哥和老娘一起,前往银州。 此前赵文得了赵暮云的提醒,为了躲避白家少爷的报復,更是避祸韃子南下与大胤交战,一家人躲到了山中亲戚家。 但方便赵暮云好联繫,在家中留下了记號,方便传递消息。 才等了一天,赵文听闻赵暮云居然当上了都尉,震惊之后,立马带著哥哥和母亲一起赶来。 一家人团聚半日,王铁柱也带著家人一路寻来,竟在赵家庄碰到赵暮云。 王铁柱回村拿出五十两银子做聘礼,如愿娶了翠。 新婚燕尔没两天,就带著媳妇要赶去紫水河谷的镇狄堡,却与赵暮云在武周城外相遇。 ...... 盘桓半日,赵暮云一行起程,回到镇狄堡。 麾下人员尽数到齐,赵暮云与韩忠、林丰、唐延海等眾商议半日,便进行了任命。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之前烽燧台的九个人,没想到自从赵暮云当上什长后,短短两个月,就让他们也跟著一起升官。 赵暮云任命韩忠、林丰、唐延海三人为百夫长,其余延庆墩烽燧台的老人,都升为什长。 为了方便今后的战斗,韩忠、武尚志领三百士卒为左营,林丰、石勇领三百士卒为右营,麾下什长、伍长各自任命。 唐延海、王铁柱领斥候营二十人,为正副统领。 辅兵六百人,田庆带著白家四个鏢师统领。 医疗队什长马宝,医者五名。 炊事营什长石刚、老张、老李,庖丁十五人。 军中文书,便让二叔赵文担任。 至於桓那雪,她的官职可是朝廷钦封的丰州都尉,轮不到赵暮云来任命了。 不过,她和那三百乌丸骑兵,目前肯定是听从赵暮云的指挥了。 而赵暮云娶了异族女人为妻之事,他早已跟赵母、二叔、赵朴三人在赵家庄之时便打了招呼。 三人对赵暮云突然就娶了妻,而且还是一个胡人倍感惊讶。 虽然有些反对,但他们特別是赵母看到桓那雪俏丽的脸庞,高大的身躯,修长的大腿,还有滚圆紧实的臀部,便没再说话。 这绝对是个好生养的女人! 赵暮云也应该不会把她作为正妻,毕竟大胤的传统观念中还是觉得胡人不能为正妻,怕坏了嫡传血统。 但开枝散叶,却未尝不可。 赵家人已然接受了桓那雪。 赵暮云麾下人员休整一日,带上所有的粮草輜重,离开镇狄堡,沿著紫水河谷,先向北再向西,赶赴银州。 黑驼山和洪涛山苍茫,荷叶峰高耸入云。 隨著春来雨急,紫水河涨。 延庆墩等一眾烽燧台矗立在河谷之中,南边更远处,便是静边军镇。 赵暮云骑在马上,回首凝望一眼延庆墩烽燧台,早已雄心万丈。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银州这一府之地,连接朔州丰州,扼大河与草原咽喉,大有可为也! 而韩忠、唐延海、王铁柱、武尚志、石勇、田庆、马宝、老李、老张等九人也驻足停下回望。 眼中有不舍,更有暂时的告別! ...... 三日后。 黄沙滚滚,朔风萧萧。 赵暮云此刻顶著银州都尉的官衔,带著自己手下人马,踏入了银州的地盘。 隨后一行人抵达银州府驻地,紫水河旁的一个断垣残壁的城池,便开始安营扎寨。 银州府有点小,之前就眼前这一个城池,以及三个军镇堡,期间参差著游牧,村庄。 包含的区域就在黑驼山西边,偏头关和大河以北,包括整个戈壁,加上半个奚川草原。 中间有紫水河流经,注入大河。 紫水河两岸,有一片沿河平原,土地肥沃。 赵暮云从石勇、石刚两兄弟,以及林丰和麾下这些原本来自银州百姓的士卒之中得知。 韃子南下洗劫了城池和军镇堡,將所有的城池和堡垒摧毁,百姓全部抓走,使得银州毫不设防。 折兰王的骑兵,隨时可以从奚川草原过来,长驱直入。 赵暮云皱起了眉头。 必须趁折兰王此次退兵回草原的空窗期,赶紧在银州搭建起防御体系。 而对付韃子骑兵,就地以镇狄堡为模板,在银州府城池原址的基础上,结合上一世军事防御,修建一个超前几百年的塞上堡垒。 眾人在旧城池附近扎营忙碌。 而赵暮云召集韩忠、林丰、唐延海三人,然后加上军中文书赵文一道,来到附近一个最高的山坡上。 山坡上能远眺奚川草原。 而茫茫的奚川草原东北,便是折兰王的核心地盘,云州了! 这条山脉是黑驼山脉的余脉,自西北向东南横亘在银州北部,垂直高度不大,最高峰赵暮云目测应该500多米。 不过,这些连绵的山体,便是韃子头疼的天然屏障。 山中植被茂密,沟壑丛生,人跡罕至,別说战马,人都难以通行。 而山脉中断又被紫水河分开两边,一边一直延伸到北边草原和戈壁,一边衔接黑驼山,形成一条明显地理单位的分界线。 此处紫水河已经有百米见宽,且水流湍急。 旧地城池选址还是非常有战略眼光,恰好位於河流西边,依山傍水。 充分利用山体、河流,能形成一个易守难攻的险要关卡。 “城池不仅要扼在主道上,更是延伸进河谷,引流河水形成护城河。” “原城池的占地也不够大,容纳我们这两千人没问题,但是將来为了屯兵需要,至少扩大一倍!” “城池北面的壕沟也要开挖,与护城河与河流形成一个系统,以防御韃子骑兵为主。” “还有山坡上,修筑烽燧台,瞭望台等设置,监视北边动静。將来有可能的话,我们要在北边草原边缘设立烽燧台。” “还有这里,要有一条进入戈壁且能快速大量运出细盐的通道!” “......” 赵暮云看著眼前这块属於自己的处女地,向一眾手下大谈特谈城池规划。 第112章 筑城 “赵头,按照您这个规划,咱们这个城池,估计比朔州城还要坚固啊!“ 韩忠在一旁仔细听完,不禁发出感慨。 这个城池若是建成,韃子一定坐立不安。 进可攻,退可守。 城池以山势为依託,河水为屏障,只要驻守三千兵马,便可阻挡数万韃子大军。 同时城池旁边有草原,可以养马训练骑兵。 数百骑兵便能在奚川草原上纵横骚扰,早上出发,晚上回来。 但凡韃子在奚川草原上来放牧,除非时时刻刻保持集结一千以上的骑兵,否则就不胜其扰。 “朔州城算什么,我们这个银州府城一旦修成,就像悬掛在韃子头上的一把利剑。” 唐延海冷哼一声。 “是啊,当时的银州都尉若是有赵头这般眼光和魄力,也不至於被韃子一把全毁,片瓦无存,我们这些人也不会被抓去束勒川修城!”林丰也感慨道。 韩忠接话道:“不过你们遇到了我们赵头也是幸运了,不然就被韃子榨乾血汗,等城池修成之日,便是你们命丧之时。” “那倒也是,赵头你们是我们一千六百大胤人的救命恩人,我们都说好了,今后这条命都交给您了!” 林丰看向赵暮云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崇敬。 “呵呵,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赵暮云要不是遇到你们,又哪里有今天?” “我们大家都是互相成就而已!” 赵暮云微笑著看向几人,此时他身上已然散发出淡淡的上位者威压。 笑意中也有著一股肃杀威严,这是充满热血和杀伐的气质。 韩忠等人心头一凛。 今后他们时刻要为赵暮云保持领导者的威仪。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可不能像在延庆墩烽燧台那样可以隨意开玩笑了。 心头更为震撼的还是赵暮云的二叔,赵文。 四五个月前,赵暮云就是一个笨头笨脑的小年轻,懵懵懂懂。 见他被徵召去当边军小卒,赵母多少次偷偷抹泪。 上一次回村,替赵朴主持公道,赵暮云已然变得完全不同,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睿智和血性。 他不仅把赵朴从鬼门关拉回来,还惩罚了恶少,要来汤药费。 如今再次归来,却已经是一州都尉。 赵家的祖坟这是燃起了熊熊大火啊! 要知道赵暮云的父亲,赵文的哥哥赵武,死前不过是当上了伍长,就已然成为全村的骄傲。 现在赵暮云当上了都尉,去村里接他们的时候,並没將此事宣扬出去。 若是村里的人知道了,岂不是要炸了? 不过,人总要衣锦还乡,赵暮云带走家人,只不过一时之计,他日终究还是要回去。 “好了,这些事情我们心有灵犀,不必常掛嘴边。”赵暮云看到眾人脸上的表情,瞭然於心,淡淡一笑。 “韩忠,城池的修建你来负责监工监理。除了炊事营和医药队之外,所有人员都参与工程!” “老唐,你的斥候营加强巡逻,將侦察范围放大一倍。银州境內还有流民百姓,统统拉来这里。” “林丰、二叔你们等下召集会修城池的泥水土木工匠,画出城池的设计图纸,儘快开工。” “......” 从山头下来之后,营寨已经搭建好了。 人多力量大,这会功夫,还在河滩与山坡之间挖了一条壕沟。 看来他们在镇狄堡那几日抢工程的后遗症犯了,閒的没事就挖壕沟。 韩忠等人各安其职,也立马行动起来。 很快就从一千三百人之中找出了十来个曾经做过工匠的人。 他们不仅做过泥瓦工匠,而且还参与韃子在束勒川修筑城池的设计。 之前还参加过诸多城堡的修建。 现在於旧的银州城上进行扩建,对他们而言更是轻车熟路的事情。 很快,他们就画出了城池的平面图纸。 街道的分布,府衙、仓库、民房、马圈、商铺、宅院、营房、校场、兵器库一一具备。 同时在城墙、城门、垛孔、射孔、女墙、箭楼、吊桥等防卫设施也是充分考虑到。 他们拿给赵暮云拍板。 赵暮云在这些基础上,又在城中规划出出了足够的空地进行后期大用。 隨著盐湖中粗盐的开採,运输到城中之后,再进行提纯变细盐。 这一道產业链下来,能够吸引更多的脱產人员就业。 另外,还在城池南边的河谷平原上,將土地规划起来。 这些土地將来分给手下的人。 相比军餉,田地更能让这些人安心,也能激发他们守土为国的热情。 图纸很快確定,先把城池大体修建起来,其余的后期慢慢添加完善。 接下来就是修建的费用。 当前赵暮云手中有韃子赎人的一千两银子,以及摧毁韃子王庭获得的金银財物,修筑城池的工钱完全不是问题。 另外做事的都是自己人,只要管一日三餐就行。 赵暮云去了草原这一趟,藏了不少肉食,也是粮草充足。 而材料便是就地取材,附近一个山中有充足的木材和石料。 只可惜,没有水泥! 毕竟这个东西在大胤这个时代是稀罕物。 大青山这一片更是不在地震带上,也没有火山,想要获得火山灰这种和水泥一样的替代物,绝无可能。 黏合剂主要是以烧石灰石以及大河边上丘陵中的黄泥粘土为主。 这些是工匠们考虑的事情。 “这个城池,是属於我们大家的城池!” “你们的家园被韃子毁坏,那我们就在这里重建家园!” “干就完了!” 极其简单的开工仪式后,赵暮云一声令下,全员开工! 顿时,一千三百多人,看似如蚂蚁一般涌动,却十分有条不紊。 伐木、开採石料、平整土地、搬运物资,马上一片热火朝天。 之前在束勒川上修筑城池,一个个如同行尸走肉,精神不振。 现在修筑属於自己的家园,却是精神抖擞,干劲十足。 赵母和赵朴等人並不因为是都尉大人的家人就什么也不干,他们比其他人还更卖力。 “雪儿,我们回戈壁一趟,跟你们族人商量一下,如何將盐湖的盐给运转起来。” 两日后,赵暮云见城池修建已经上了正轨,便决定去戈壁之中。 赵暮云和裴伦的私下协议以及四六分成,关係到裴伦对赵暮云的支持。 盐变了现,才能源源不断为赵暮云的银州府输血。 另外,没了白守仁给韃子走私,韃子的盐紧俏起来。 现在正是赵暮云趁虚而入的时候。 “马赫穆德,你也一道跟我去,我有要事安排!” 赵暮云又叫上这位已经彻底投靠过来的韃子官员。 “赵大人,我早就盼著能为你效劳了!” 马赫穆德当即满眼泪水。 他被折兰王的母亲等家眷认出,肯定是回不去了,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赵暮云。 第113章 盐路 从银州到戈壁的路程,比起前一次赵暮云他们从偏头关出发,自然是近了许多。 沿著紫水河走到大河边上,便直接到了戈壁南部。 这里也有一条路,可以抵达乌丸人所在的盐湖。 与桓那雪一道,还有一百乌丸骑兵,外加一百多匹普通马。 想必这么久来,盐湖的出產量已经很多,可以驮运出来了。 驮运成功,也便是开拓一条盐路。 其余两百乌丸骑兵,留在了银州府那边暂交给唐延海和王铁柱两人统领,混编在斥候营,作为巡逻力量。 目前折兰王的大军虽然退军且损失不大,但他们一无所获,而且还遭受洗劫,导致粮食短缺。 另外赵暮云他们上一次骚扰了不少部落,杀光他们高过车轮的男丁,导致妇女和儿童比例过高。 要收养这些人,折兰王估计头疼不少。 不过,折兰王在朔州这边吃了瘪,目標方向转移到了云州东南面的蔚州。 比起朔州,蔚州那边的防守更加薄弱,而且从蔚州还能轻易进入更適合骑兵纵横驰骋的大胤平原地区。 那里人口眾多,富庶无比。 与其在朔州死磕,倒不如换个方向。 折兰王此时就像一头草原饿狼,在这边碰壁找不到食物,就去另外一边猎食。 因此,他们暂时不会派大军出来劫掠,解决吃饭问题,但小规模的偷袭应该是有的。 留下二百装备了全新复合弓的乌丸骑兵,应对前来偷袭的韃子绰绰有余。 这条路桓那雪轻车熟路,很快就抵达上次伏击浑骨都那一百韃子所在的风化石一线天。 看著狭窄的入口,当日激烈杀敌的情景仿佛刚刚发生。 风从石缝中吹过,发出呜呜的声音,仿佛就像是廝杀吶喊。 赵暮云侧头对著身边的桓那雪说道:“雪儿,这里可是我们初次见面之处。” “那日你还真是悍勇,手持巨剑如天神一般,那模样我还以为是一个男儿呢!” “云哥,要不是你那一箭出手,我估计死在那个铜甲韃子刀下了,那一刻起,我的心已经属於你了!”桓那雪一脸认真。 还是人家异族美女爽快直接,喜欢就是喜欢,敢爱敢恨,毫不遮掩。 白家那个小姐,却是含蓄很多,心有爱慕,却托人赠物来明意。 不知此刻这位白小姐,又在作什么? 赵暮云想到这,不由自主摸了摸头上束髮的簪叉。 “云哥,你在想什么呢?我都这么说了,你怎么也不给点回应?” 桓那雪见赵暮云没有回她话,有些失落。 “没想什么!”赵暮云脸微微一红,心生愧疚,“当时也是危机万分,幸好出手及时,不然我就错过像你这样如此美丽的女人。” 听到赵暮云的夸讚,桓那雪心满意足。 一行人缓缓穿过一线天。 中途那块从半山坡被王铁柱和石勇两人推下来將韃子骑兵拦住的巨石,早已被推到了旁边。 道路畅通无阻,血腥味依旧浓烈。 等出了一线天,很快就抵达了盐湖旁。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赵暮云等人刚出现在乌丸人的视野,就有人兴奋大喊,接著马上就有很多乌丸人闻声围拢过来。 一百乌丸骑兵在赵暮云的应许下,纷纷跑向自己家人。 盐湖边上,好一幕久別重逢的景象。 “赵什长,你们回来真是太好了!” 得知赵暮云等人到来,二叔一眾早已出来迎接。 看到那军容齐整,装备满满的骑兵队伍,二叔等人已然觉得当时的投资是对了! “四位叔叔,可曾想我?”桓那雪也是调皮问道。 “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有什么好想的!”魁叔嘿嘿一笑。 桓那雪嘟嘴道:“好啊!既然不想,那我走?” “你走不走,可不是我们说了算,得问赵什长!”魁叔朝赵暮云努努嘴。 “魁叔,他现在已经是银州府都尉,跟我这个丰州都尉平起平坐了。”桓那雪大声道。 什么! 都尉? 魁叔等人不由得瞪圆眼睛,一脸震惊。 他们多少也知道一些大胤军中的升迁制度。 什长升百户可以说凭藉杀敌便可达到。 但从百户到都尉,却如同一条鸿沟,不是这么容易跨越的。 然而,赵暮云却做到了! 且是从一个什长,直接升到都尉,实现三级连跳。 那就是说明他从乌丸借兵出去,一定是立了莫大的功劳,要不然不可能成为一府都尉。 魁叔等人脸上露出惊喜。 赵暮云升迁,那他手下的人也肯定跟著水涨船高。 除了桓那雪,其他选中去陪赵暮云手下那帮人的乌丸女人,岂不是撞了大运,一下子成为大胤军官的女人。 如此说来,那一夜的安排,真是太值了。 跟他们进行了利益捆绑,今后乌丸一族振兴,指日可待了。 “赵...赵都尉,恭喜恭喜了!”魁叔等人旋即连连恭贺。 “侥倖而已!” 赵暮云谦虚回道,“若不是你们族中的骑兵相助,哪里会有今日的风光!” “好在这三百人出去一圈,也没有折损几人,算是对得起当初诸位的重託了。” “哈哈,赵都尉说得太见外了,我们是一家人嘛!”魁叔等人笑得合不拢嘴。 按赵暮云这样的升迁速度,將来更是飞黄腾达。 乌丸一族,便是傍上了一条粗壮的大腿。 赵暮云看了一眼盐湖对岸,只见那边已经搭起了很多帐篷,男女老少很多人在忙碌。 於是,他便问道:“喔,对了!那位给我们製盐的傢伙呢!有没有老实听话?” “在您走后,他一开始有些牴触,被我们教训了一顿之后,便老实了许多。”魁叔连忙说道。 赵暮云点点头:“哦,想必晒出来的盐已经不少了吧?” “没错,已经堆成了小山!”魁叔指向对岸那个沙丘下白的盐堆,“这些盐有好几千斤了,我们根本吃不完啊!” “你们打算將他们吃完?”赵暮云惊讶无比看著魁叔,“这些盐你们恐怕几千年都吃不完吧!你確定你没开玩笑。” “开个玩笑!”魁叔一副为老不尊的样子,“这次你们来,是不是打算將这些盐运出去了?” “当然了,没看我带来了这么多空马!”赵暮云扁扁嘴,“走,我们去看看!” 留下桓那雪与族人团聚,赵暮云带著马赫穆德,跟在魁叔后面朝著盐湖另外一边而去。 来到盐堆处,一堆堆盐在阳光下如同下雪一般,亮晶晶,白。 就在这时,一个看起来疯疯癲癲,鬍子拉茬的男人朝他飞奔而来,一边跑还一边喊,声音带著哭腔: “赵暮云,你...你终於回来了!我帮你制了这么多盐,快放了我吧!” 第114章 谁赞成,谁反对? 赵暮云一看,来人不就是私下勾结韃子欲置自己与死地的白家二东家,白守仁吗? 不过看他现在的样子,似乎赵暮云离开的这段时间,过得不是怎么愉快啊! 要不然,他怎么一得知赵暮云到来,就变得这么热情,就像久別重逢的老友一般。 “白二东家,你没有对我说实话啊!”赵暮云却脸色一板,冷冷说道。 “我知道的全说了,哪里还敢对你有什么隱瞒啊!”看到赵暮云这副冰冷表情,白守仁当即哭丧著脸起来。 “是吗?”赵暮云缓缓道,“我记得你当初求我看在你女儿面上,饶你一命,有这么回事吧?” 白守仁一听,顿时有些慌了,莫非赵暮云已经知道了什么? 不过,白守仁还是选择硬著头皮道:“是...是吧!是有这么回事!” “確定?” “確...確定...”白守仁被赵暮云连环反问,问得越来越心虚。 “呵呵,你就一个儿子,哪里来的女儿?”赵暮云声音一抬,“那个你口中的女儿,应该是你的侄女吧!” “你...你都知道了?”白守仁顿时脸色一黯,“你难道要杀了我?” “我不会杀你,还要留著你继续帮我製盐。你別想出去了,就死了这条心吧!”赵暮云冷酷无情道。 “赵暮云,我要是不是回去,我大哥,我儿子还有孙大人都会你要人的。” 听见自己永远不能离开,白守仁一下子浑身颤抖,激动起来。 近一个月的辛苦劳作,憋了一肚子的气,就是想著某天能被放出去。 可是现在,却被赵暮云无情击碎。 “他们都找过我,我告诉他们,你已经战死,死得还算体面。” “孙继宗上报裴大人,请为你表功,追封为协正庶尹,估计现在就要下来了。” “你说你现在回去,岂不是打了裴大人和孙继宗的脸?一定没有人希望你还活著。” “因此,你还是选择'死',是一个非常妥当的方法!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赵暮云毫不遮掩说道。 他出去跟裴伦说白守仁死於乱军之中,韃子刀下,裴伦即便有些怀疑,但在盐路面前,一个小小的白守仁何其微不足道。 朝廷追封一旦颁布,白守仁即便活著,也只能是死了! 什么! “赵暮云,你...你好毒啊!”白守仁听完,一脸惨然。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从此以后便如同活死人一般。 朔州白家那个白二东家从此也就人间蒸发了。 白守仁当然不甘心,他还要帮他儿子白胜与白家嫡女爭夺白家第三代继承人的位置呢! 可是他已经是一个“死”了的人,如果还以白守仁的身份回去,只会给他儿子带来灾祸。 “我毒?我要是不心狠一点,早就是死在你的手里。能让你活著,是我最后一丁点的仁慈。” “你若想去死,我也不拦你!你这製盐的秘诀,已经不是你安身立命的仰仗了!” 赵暮云听到白守仁说他毒辣,不怒反笑。 朔州城中,同福客栈深夜对他下手的那一帮人,和白家脱不了干係。 除了白胜之外,应该想不到其它人了! 白守仁现在身上唯一的一点价值,就是能够帮忙製作粗盐。 然而有了裴伦的合作,想要找一批会製盐的人,已然轻而易举。 白守仁脸色从愤怒变为惨然,隨即一脸发白,生无可恋。 他现在想要活下去,就只能在这里当苦力;若是想摆脱现状,也可以一死了之。 可惜,他却没有这个勇气。 白守仁如同木偶一般站在原地,眼神呆滯,一动不动。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当初被赵暮云刚发现的时候被杀死算了。 等赵暮云带著魁叔等人离开之后,一个长相凶狠的乌丸老头手持藤条便走了过来,对著白守仁凶巴巴吼道: “还呆著干什么,给我赶紧去干活,不然今天没饭吃了。” 白守仁还没回过神来,藤条已经抽打在他的身上。 火辣辣的疼。 ...... 而在盐湖另外一边,胡杨林下,乌丸人用族中最高礼节来招待赵暮云。 赵暮云坐在了首位,儼然成了他们的首领一般。 桓那雪早已放下了乌丸別吉的身段,尽心伺候著赵暮云,將一块块烤得內焦外黄的羊肉送到了他的嘴边,一副生怕他饿著的样子。 她的四个叔父,以及其它的乌丸人不仅没有丝毫不舒服,反而觉得这是他们的荣幸。 丰盛的烤羊肉飘香,热情的乌丸女人围绕,怎么不能让人慢慢陶醉沉沦。 跟在赵暮云身边的马赫穆德,一开始也是非常拘谨,担惊受怕。 毕竟他是北狄人,与乌丸人之间素来有仇,生怕乌丸人一言不合就要对他动刀子。 的確他出现在乌丸人面前的时候,如坐针毡,浑身带刺,每一个乌丸人看他的目光似乎都是满满恶意。 然而,赵暮云发话说马赫穆德是他的人之后,所有乌丸人立马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恶意瞬间消失,一个个对他如同对待贵客一般。 马赫穆德此刻已经被眼前看到的这一幕所震撼和折服。 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征服了这帮桀驁不驯的乌丸人为其所用。 “赵都尉,以为我们一族能否復兴,全仰仗你的鼻息了!” “让我们大家一起,再敬赵都尉一角。” 魁叔已经喝了不少,一张老脸红扑扑的,看得出来他是格外开心。 將赵暮云与乌丸用桓那雪来绑定,估计是他这一生为本族做出的最大贡献。 眾人轰然叫好,纷纷站起来,恭恭敬敬向赵暮云敬酒。 赵暮云接过桓那雪递过来的牛角酒杯,也不站起来,微微举起,然后便一饮而尽。 与异族相处,必须始终处於高位,才能让他们死心塌地,不敢有非凡之想。 “折兰王的注意力在东南方向,让我们这边能喘了一口气。此刻我部已经开始在银州修筑城池,屯田驻军,抵挡韃子。” “你们一族,我建议现在暂时別去束勒川放牧。因为韃子一来,你们辛辛苦苦养肥的牛羊,却成了韃子的腹中物。” “因此,除了留下一批人在这里继续生產粗盐外,其余的隨我去银州,我会妥善安置。” “我说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赵暮云一口气说完,便不再说话,似笑非笑看著在场的四个乌丸长老级人物。 第115章 这也太疯狂了吧! 这谁还敢反对啊? 桓那雪的四个老叔一脸唯命是从的样子。 之前他们也想著回到束勒川继续放牧。 然而目前的实力他不允许啊! 在大胤还没收復云州和胜州之前,他们族人贸然去束勒川绝对就是给韃子送人头。 至於桓那雪那个丰州都尉,在没有大胤的保护下,只不过是一张大饼而已。 权衡利弊之下,四个老叔除了听赵暮云的,跟隨赵暮云的脚步外,似乎没有其它选择了。 “你们都不说话,那就表示赞成了!” “很好,这是你们一生之中最英明的决定。” “留下一半族人在这里製盐,另外一半族人去银州府。我会在银州城內修筑粗盐提纯作坊,以后乌丸人不用放牧,也能过上幸福生活了!” “银州城內,还有很多大胤的精壮男子,乌丸女多男少,正好可以调剂一下。” “......” 赵暮云借著一点酒意,便决定了乌丸人的未来。 乌丸人会在大胤的文化和物质侵蚀下,慢慢融合,直到这个民族的消亡。 打不过,就选择加入,或者被动加入! 或许也是歷史长河之中,每个弱小民族命运的最终归宿。 隨即,赵暮云又和四个长老单方面討论一些细节。 盐湖到银州的这条盐路,必须马上建立起来。 夜色渐深,酒饱饭足,桓那雪让两个女子帮忙扶著赵暮云进帐。 等两个女子走后,桓那雪主动靠了上来,蓝色瞳孔的眼睛,说不尽的火辣嫵媚。 赵暮云早已浑身燥热,狠狠撕掉桓那雪的衣物。 桓那雪主动帮忙,不一会就露出健康小麦色肌肤,还有那惊人的大长腿。 修长的尽头,幽暗深远。 赵暮云低吼一声,將桓那雪压在身下,肆意纵横。 ...... 翌日。 赵暮云从桓那雪的娇躯中挣扎,试图抽离出来却失败多次。 乌丸人已经在忙碌了。 而昨晚赵暮云与桓那雪研究人体结构以及昆字写法的时候,魁叔等四个长老便达成了决议。 二叔、三叔带著二千族人守在盐湖边上继续製盐;而四叔和魁叔带著另外二千族人前往银州,去粗盐作坊务工。 天色渐渐亮堂,要去银子的乌丸人也收拾妥当,整装待发。 族人互相述说告別之语,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赵暮云出现。 等了一会,赵暮云和桓那雪两人掀开帐篷的门帘,出现在了眾人的眼前。 他们从桓那雪脸上洋溢著幸福且羞涩的神采,不难看出昨晚赵暮云多么卖力。 希望桓那雪早点为赵暮云怀上孩子,那么乌丸人和赵暮云之间的关係,就更加牢靠了。 “都尉大人,我们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安排了!” 魁叔屁顛屁顛跑了上来匯报。 他清楚,从昨晚开始,他们四个再也不能倚老卖老,以桓那雪的长辈自居。 “嗯,盐都装满了没有?”赵暮云问道。 “您带来的一百匹马,还有族中一百多匹马,都驮上了两袋盐。而我们二千人的身上,也都背了一袋。这二十多天晒出来的盐,基本全部能带走。” 魁叔详细的报告,“估算的话,应该有三万斤粗盐了。” “三万斤,很好!”赵暮云一听,暗暗盘算了一下。 通常,粗盐含有杂质如泥沙、氯化镁、硫酸钠等物质,物理提纯一般通过溶解、过滤、蒸发、结晶等过程,从而得到纯度更高的盐。 而在实际操作过程中,溶解损耗、过滤损耗以及蒸发损耗,综合產率在60%-70%。 之前他劫下白家的三百斤粗盐,经过提纯可以得到一百八十斤细盐。 如今带走三万斤粗盐,差不多能有一万八千斤细盐。 虽然损耗近了三分之一强,但是价格却天差地別。 就拿大胤当前的物价来说,粗盐为30文一斤。 而细盐约为300文一斤,相差10倍。 只要有一倍的利润,就让很多商人趋之若鶩。 十倍的利润,哪怕是冒著杀头的危险,也要去干。 一万八千斤细盐,那就是5400两白银,裴伦分走四成,赵暮云能得到3200两白银。 有裴伦在,销路应该不是问题。 更何况还有北狄这个上百万人口的巨大消费市场。 “那就出发吧!早点赶到银州,建立作坊,提纯细盐!” “我要用盐,將折兰王的经济打崩溃!” 赵暮云一声令下,队伍开拔。 上一世,他在部队里没少听教官讲课,其中提到不少关於国与国贸易战的內容。 赵暮云当时听得非常认真,印象深刻。 既然有了细盐这个武器,可以实践一回,將折兰王的草原经济搞瘫痪。 “大人,我来这一趟,似乎什么都没干,昨晚还睡了女人,很是惭愧啊!” 马赫穆德见赵暮云带队出发,便惴惴不安过来询问。 “我还差点忘了你!” 看到马赫穆德一脸期待,赵暮云一拍脑门, “你在折兰王那边是露了脸掛了號,也就不方便潜入大草原。不过,你在那边,应该有些人脉关係吧?通过这些关係,你把我们的盐卖过去,应该没有问题吧?” “大人,这您別说,卖盐而言,绝对没有问题。” 马赫穆德一听是这么回事,顿时乐开了,拍著胸口道,“无论您有多少盐,我都能给你卖光!” “你还有这本事,很不错,这正是我需要的!”赵暮云咧嘴一笑,“我给你100文一斤的价格,你加多少是你的事情。” “大人,咱们实话实说,您也太黑了吧!你们大胤市面上也就卖30文一斤,走私到草原上去顶多60文一斤不得了。” 马赫穆德一听,立马跳了起来,“大人您都100文一斤给我,我还能卖多少啊?” “你以为是这些粗盐?” 赵暮云见他是误会了,於是从身上拿出一小袋细盐,丟给马赫穆德,“我说的是这个,大胤的市场价可是300文一斤呢!” 什么?细盐! 马赫穆德的反应比起裴伦来更加夸张,就像乡巴佬不懂高压线一般,浑身颤抖: “细盐在北狄,堪称黄金沙,1000文一斤都有价无物啊!” 这回轮到赵暮云震惊了。 有没有搞错,居然一千文一斤,这也太疯狂了吧! 第116章 人手不足 可怜的北狄人,草原酝酿出来的文明在大胤璀璨的农耕文明面前,完全不是一个维度的事务。 当大胤的文人墨客卖弄文采,为赋新词强说愁,写出一篇篇膾炙人口的诗篇之时,北狄人还在想方设法创造文字。 但发现创造文字不是那么一回事,於是索性就使用大胤的文字作为官方的通用语言。 还有,他们的冶金工业几乎空白,使用的货幣就是大胤的铜钱和银子,甚至採用最原始的以物换物。 如此瘠薄的產业体系,导致他们使用的盐,以及兵器农具等等一些不可或缺的而生活物资,只能从大胤这边抢过来。 当大胤处於强盛时期,他们便只能用草原的农牧產品以及马匹来与大胤交换生活物资。 依靠正规渠道购买、走私或者劫掠的盐铁等,是北狄草原上最紧俏的硬通货。 因此赵暮云应该能够想像,他和唐延海、王铁柱在黑驼山秘密通道扣下来的六百斤生铁、三百斤粗盐对韃子千长铁木尔而言意味著什么。 怪不得白守仁给铁木尔一通风报信,铁木尔就派出浑骨都一个百骑来抓赵暮云。 “折兰王那边主要还是以粗盐为主吧!细盐的消耗量如何?” 当从马赫穆德口中得知细盐在北狄居然卖到一千文一斤的时候,赵暮云脑中已经有了对摺兰王的经济削弱计划。 “大人您说得没错,细盐只有折兰王能用得起,草原上的千长们,一个个也是望而却步。” 马赫穆德显然不知道赵暮云酝酿的大计,他儘自己所知,极力配合回答。 “行,那等我们细盐生產出来后,你就通过你的人脉网络,將这些细盐卖到北狄手中!一百文的供货价不变,能卖多少,各凭本事。” 赵暮云对著马赫穆德交代,“我身边还有五十斤细盐,你就带著它进入草原,找你的人建立销售网络。” 啥? 北狄那边细盐如此稀缺,售价如此之高,即便赵暮云要五百文的供货价也不为过。 可是赵暮云偏偏以100文的供货价给他们,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大人放心,这五十斤细盐,我要让草原上每一个部落的商人都感受到它那诱人的魅力!”马赫穆德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五十斤细盐分成多份当作样品,就能够让草原上每一个部落首领疯狂。 “嗯,注意安全,去吧!” 赵暮云含笑点头,“不过你记住一点,如果遇到危险,在细盐和生命之间,我希望你选择后者!” “细盐没了可以再生產,但是你马赫穆德没了,就在也没有了!” “是否听得明白?” “大...大人,我发誓,今后我將一生追隨於您,若有异心,死后不得见长生天。” 马赫穆德无比庄严,对著赵暮云郑重发誓。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体恤下属的人,且给予了他高度的信任。 “去吧,记住我的话!” 赵暮云轻轻挥手,示意马赫穆德就此別过。 “大人,请等著我的好消息。” ...... 一日之后,赵暮云带著三万斤粗盐,以及二千乌丸族人回到了银州府。 银州城池的工地上,石料、木材、粘土堆积如小山,上千人在忙忙碌碌。 城池旧址上,也以及初见规划端倪,管中窥豹,能想像得到整个新的银州城將会是如何宏伟。 二千女多男少的乌丸人到来,无疑给正在劳作的男人打了一针兴奋剂。 唐延海、韩忠等人当天晚上在乌丸的艷遇,其他人得知后,充满了嚮往了期待。 但看到一个个身材高大的乌丸女人出现在眼前,男人们突然爆发了强大的力量,劳作更加卖力了。 “赵头,您这一趟回来得挺快啊!” 韩忠、林丰、唐延海等人一见赵暮云,便纷纷过来迎接。 魁叔、四叔等人与韩忠、唐延海自然认识,一见面纷纷打招呼,气氛融洽。 眾人招呼过后,边將赵暮云围拢在中心,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赵暮云理所当然享受著眾星捧月,打起了一点官腔,缓缓问道: “嗯,路走通了就快了很多的!城池进度如何?当前有什么困难?韃子有没有来侦察?” 韩忠当即回答道:“赵头,目前地基已经打好,大家积极性很高,进度比之前我们的计划还要快!” “困难嘛,除了人手少之外,其他倒是没有什么。” 林丰也道:“为了保障城池修筑的顺利,我们在城池北面三里处又修建了一个简陋的烽燧堡,並挖了三道壕沟。挖出来的土刚好可以用来夯实城池所用。” “我们侦察的范围深入奚川草原,倒是盼望遇到几个韃子部落,好让我们上次那样將他们洗劫了。” 唐延海扁扁嘴,“可惜跑了好几十里都看不见一个韃子,真是扫兴。” “韃子应该是被我们上次那边深入背后骚扰给搞怕了,他们把小部落进行集中,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赵暮云微微一笑,“不过当前这种进度,应该不用两个月便能初步完成。” “至於缺人的问题,我这不是带来了二千乌丸人,你们几个的相好也一起来了!” “老唐,往南侦察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现人口或者资源什么的?” 唐延海挠挠头道:“赵头,我和王铁柱两人各自分工,一南一北。南边是他在负责,我了解得不多。” “嗯,那就等王铁柱回来之后再说!” “韩忠,你带著桓魁他们一起在城外找块地方將族人先安置,驻地最好靠近河边,需要大量用水。” “安排几个工匠指导他们搭建几个工棚,还有就是先弄出一个乾燥的地方来存放这些粗盐。” “桓都尉,你的族人骑兵重回建制,受你指挥,暂时以放马、保护盐路为首任,隨时注意韃子在奚川草原动向,袭击或者御敌。” “......” 赵暮云有条不紊进行安排,比起刚接手的时候已然顺畅许多。 他从一个什长直接跃升为都尉,从统领十人的基层军官到指挥一府1000-3000兵力的都尉,很多东西在干中学。 士兵人人都想当將军,但指挥成千上万甚至十万百万人,並不是隨隨便便就具备统率能力的! 一千人都已经如此复杂,万人到十万级別的难道,更是难以想像。 赵暮云上一世是特种部队的队长,长期训练形成的战斗素质,能让他在单兵作战能力和小分队行动上,具有极大的优势。 但是统率千人以上,便是对他全新的考验。 必须摆脱之前特种作战的思想理念,结合实际情况,实事求是,方能立於不败之地。 “赵头,赵头!我回来了!” 就在陆续安排下去,並將二千乌丸人安顿之后,就看到南边不远处数骑飞奔而来。 第117章 惊人的相似 王铁柱风尘僕僕飞奔而来,战马还没停好,就跳下马,三步並两步来到赵暮云跟前。 “柱子,你现在都已经是一个百夫长,並且成了家,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赵暮云故意板起脸责怪道。 “赵哥,在你面前,我永远是那个跟你一起巡逻的柱子兄弟。”王铁柱嘿嘿一笑。 延庆墩烽燧台九个下属,唯独王铁柱称他为哥,也是真心要把赵暮云当大哥的人。 “少给我肉麻!” 赵暮云朝他胸口打了一拳,笑著问道,“你这么急匆匆赶来,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发现?” “赵哥,你这是问对了!” “大河南边的夏州,有人造反了!听说声势浩大,席捲数州,参与者不计其数,百姓要么加入,要么背井离乡!” 王铁柱稳了稳心神,“跟我们相邻的延州,流民遍布,饿殍遍野。” “没想到好好的大胤,竟然有人造反!” “是什么人在造反,他们为什么造反?” 赵暮云皱著眉头问道。 与河东道一河之隔的关內道,连年乾旱歉收,而且去年还闹了蝗灾。 关內道布政使田遵早已焦头烂额,要求朝廷拨粮賑灾的摺子不知道写了多少。 可户部这边以河东道正在跟韃子打仗为由,让田遵自己想想办法。 田遵只得向关內道的大户们征粮,然而这些大户將口袋捂著紧紧的,大喊地主家没有余粮。 没有粮賑灾,百姓饿死无数,除了造反,似乎別无选择。 “赵哥,经过我们打听,造反的领头人叫李金刚,据说是夏州的一名驛卒。” “关內道那边缺粮缺钱,於是有人出了个浑主意,把受灾最严重的夏州驛站全部撤掉。” “结果,李金刚便带头反了。” “至我们从延州那边回来,已经聚集了三四万人......” 王铁柱还没说完,赵暮云呆住了。 他所在的上一世歷史上,也是某个末代皇帝想节省开资,便將驛站撤掉,导致一个叫闯王的人造反,率军打进了京城。 而那个皇帝,也在一个歪脖子树上吊,以死殉国。 歷史竟然如此惊人的相似,难不成经歷了两百年,现在已经內忧外患的大胤王朝,也会是同样的命运? “有了大河阻隔,他们应该不会闹到我们这里来。” 赵暮云微微嘆了一口气。 歷经200年的大胤王朝,儼然是病入膏肓。 歷史的车轮滚滚而过,並不因为某人的出现会而做太大改变,该来的还是要来! 即便赵暮云具有挽一世天倾的雄心壮志,却无法与歷史趋势对抗。 如此按照这种趋势,將来或许是反贼、韃子、大胤等多方势力的角逐。 赵暮云暂时能做的,便是发展真正属於自己的势力,將他上一世能在这一世实现的先进武器以及科技水平用来强大自己的实力,方能於乱世之中立於不败之地。 “柱子,以后去延州那边,能带流民过来,就儘量多带一些过来,韩忠跟我说严重缺人手呢!” 赵暮云当即向王铁柱叮嘱。 现在修筑城池需要人口,种田也更是需要人口。 而目前一千三百人加二千新来的乌丸人,虽然已经有了三千多人,可能种田的只有那一千三百银州人,还有赵暮云这十来人。 除了乌丸人外,哪一个大胤人不是种田好手? 这可是深深刻在大胤百姓骨子里的基因烙印。 筑城是当务之急,需要放再首位。 可问题是,种地搞粮也是刻不容缓。 隨著人口的增加,赵暮云从韃子那边弄来的肉食最多能坚持三个月。 他让出了一千两银子和一千匹战马,又从裴伦那边搞来了两万石粮食。 好在有肉食油水打底,粮食的消耗还是不算很快。 可三千多张口在吃饭,一旦吃完了没有新粮入仓,那所有人就得挨饿。 银州府城南那片狭长的紫水河谷平原,倒是种植小麦的好地方。 赵暮云让种地经验丰富的哥哥赵朴先进行实地勘察规划。 下一步,便是要抽出一两天时间,停下筑城工作,全力抢种春小麦。 “赵哥你放心,上次出发的时候早就留意。我这一趟,已经带回来二三百人,他们在后边赶路呢!”王铁柱咧嘴一笑。 “你小子居然给我藏著掖著,胆儿肥了啊!”赵暮云故意怒喝一声,“还有什么发现,一次性说完。” “赵哥,你见识广,这个东西你看是什么玩意!” 王铁柱嘿嘿一笑,然后回到战马旁边,从马背上取下一个袋子,然后递了过来。 赵暮云看到袋子外面脏兮兮,接过来感觉入手很沉。 心念一动,打开一看,只见是几块黝黑髮亮的块状物。 “这不就是煤矿吗?你是怎么得来的?” 赵暮云惊呼起来,用手掐下一块,捻了捻。 “煤?这是什么东西?” 王铁柱一脸好奇,“我们路过延州的一处山谷,突然有块岩壁开裂倒下来,差点將兄弟们给埋了。” “还好躲得及时,只压死了两匹马。我看裂开的山崖上露出这些黑色石块,以为是什么宝贝,就给赵哥带回来瞅瞅。” “煤是什么宝贝,能卖钱吗?” 赵暮云兴奋地拍拍王铁柱的肩膀:“柱子,你知不知道,这可叫做黑黄金,大有用途!有了它,就可以给我们锻造更好的武器了!” “赵哥,用这东西来锻造武器,能...能成吗?” 王铁柱摸著这黑乎乎的煤块,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像铁锭那样可以锻造武器的材质。 “是用它来生炉火!” 赵暮云拿著这些煤块大步前往鲁治子的铁匠作坊。 说是铁匠作坊,实则就是一个简陋棚子。 鲁治子带著儿子,还有近十个汉子在收拾东西,將简陋棚子里面的打铁设施完善起来。 自然那六百斤铁锭也拿了出来,鲁治子让儿子將一块十多斤的铁锭丟进了火炉,隨即又让一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拉风箱。 汉子拉到格外卖力,不一会就大汗淋漓。 然而,鲁治子却皱起了眉头。 他发现自己的炉子居然好半天都还没將这块大铁锭完全烧红。 “用力拉,这个火力不够啊!”鲁治子一脸肃然,大声下令。 汉子又拉了上百下,火炉中都冒出了蓝色火焰,却依旧不让鲁治子满意。 “达儿,你將它取出来,先截为两段再回炉煅烧吧!”鲁治子无奈嘆息。 木炭燃烧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就已经很不错了。 正当鲁治子的儿子要用火钳夹出铁锭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一旁响起: “鲁师傅,要不试试这个!” 第118章 煤炭淬火 “赵大人,您怎么来了?您看这里,乱糟糟的不成样子,怕污了您的眼。” 鲁治子扭头一看,发现来人却是赵暮云和王铁柱,古铜色的肌肤绽放出灿烂且憨厚的笑容。 对於赵暮云的异军突起,鲁治子可是一直见证。 当初赵暮云斩获三个韃子人头,轰动朔州府,然后来静边军镇敘职领赏,顺便去了鲁治子的铁匠铺打了十把武器。 这十把赵暮云亲自设计的武器,让见多识广的鲁治子產生了浓厚的兴趣。 如此年纪轻轻之人,居然能想出这般性价比高,杀伤力强的武器,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隨后韃子入侵,赵暮云不再来静边军镇,鲁治子躲避战乱撤到了朔州城。 两人再见之时,赵暮云竟然升迁为一府都尉,怎么不叫鲁治子惊嘆万分。 赵暮云热情邀请鲁治子同行,並爽快给钱给人给物,只要鲁治子给他锻造武器。 他自己改造出来的反曲复合弓,虽然已经有了二百把,但耐用程度差强人意。 大胤普通士兵標配是:长枪、环首刀、布甲、鸳鸯对襟战袍,那些专职的弓箭手配备的是铁胎长弓。 考虑作战需要,还有臂张弩、戟、大刀等武器。 然而大胤贵族们在一百年就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在军事器械上只想维持原状,並不愿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进行革新。 这样导致大胤军队的武器装备很是落后。 人家北狄韃子不惜费重金也要走私铁器用来改造武器,而大胤这边铁器的锻造和冶炼技术都用在了为贵族奢靡生活提供乐子。 想要越来越强大的北狄韃子对抗,除了打造更加强大的骑兵外,武器技术的提升自然也是不可忽视。 赵暮云叫鲁治子来,就是要升级武器技术。 而升级武器技术,得到强度和韧度更好的钢是关键。 但想要得到好钢,需要用更高的温度淬火,將铁中的杂质进一步剥离。 赵暮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煤。 朔州往西关內道的夏州、庆州、延州、丹州等处,与赵暮云上一世所在大夏陕北高原极其相似,是一个煤层很浅的地区。 他本来打算从戈壁回来之后,就让唐延海和王铁柱重点关注煤炭產地情况。 哪知好巧不巧,王铁柱率先发现了煤炭所在。 “鲁师傅,现在条件艰苦,委屈你了,將来我一定为你修建一间作坊,专门用来生產和打造铁器。” 听到鲁治子如此谦逊的话,赵暮云也不去与他在此过多掰扯,“这些煤炭烧起来比木炭凶得多,也热得很!用它来煅烧这些铁锭,轻而易举。” “煤炭?这...这能烧火锻铁?” 鲁治子拿起一坨煤块闻了闻,又用手捻了捻,然后摸著鬍子,一脸深思之状,“老汉我年过半百,还是第一次听说世上有这样的事物。” “那我就演示给你看!”赵暮云微微一笑,“柱子,把这些煤块全部敲碎为粉末。” 王铁柱早就想看看这玩意怎么烧的,他马上照做。 鲁治子和他儿子鲁达,还有其他干活的铁匠全围了过来看稀奇,主动帮忙敲碎煤块。 还没一会,就弄到满满一木盆的煤末。 王铁柱並不知道这些煤块会有如此大用,他单纯好奇,便只带了一小袋回来。 “舀上一瓢水,搅拌至粘稠。”赵暮云隨即又下令。 “赵哥,我没听错吧?这加了水还能烧起来?” 王铁柱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其他人更是不敢相信都已经掺水弄湿的东西能烧起来。 “听我的照做便是!”赵暮云的语气不容任何人反驳。 王铁柱吐了吐舌头,马上打来水搅拌,很快一盆黑乎乎的东西呈现在眾人面前。 赵暮云看了看里面的粘稠度,和自己上一世所知道的用来製作蜂窝煤需要用的煤已经差不多,於是胸有成竹下令: “好了,柱子,把它们堆在火炉子已经烧红的木炭上,全部糊满。” 滋滋滋! 王铁柱把湿煤灰按赵暮云所说的刚放下去,就听到火炉中发出声音,还冒出了一股青白浓烟。 浓烟中,夹著刺鼻的气味,周围的人纷纷掩鼻避让。 王铁柱首当其衝,更是发出一阵剧烈咳嗽。 这是煤炭燃烧时候產生二氧化硫等刺激性气体所导致的。 王铁柱咳嗽之后,憋著一口气將这些煤全部倒了上去。 “快拉风箱!”赵暮云又淡淡下令。 鲁达马上呼哧呼哧拉动风箱。 隨著火炉之中冒出大量白烟和刺鼻气体后,蓝色火焰如同跳动的毒蛇,隨著风箱的一抽一送,在火炉中跳舞。 鲁治子的古铜色的脸上交织著震惊和惊喜。 这样的火焰,比起之前用木炭燃烧得来的火焰,一看就是非同一般。 “鲁师傅,还不趁火煅烧,我们这次只有这么一点,全用上了哦!” 赵暮云提醒如同一个小孩般呆呆看著火焰的鲁治子。 “是,是,是!” 鲁治子如梦初醒,“赵大人,小老儿马上就炼铁。” 他忙不迭將那一块十斤的铁锭塞进了火炉。 隨著风箱的鼓风,还没一会铁锭就变得通红。 而且这种红,与之前大用不同,更加通透,铁锭表面上,自然剥落出来一层渣。 高温炉火煅烧,已然將铁锭之中的杂质剥析一部分出来。 鲁治子眼中爆射出精光,一脸激动,他深吸一口气,沉稳將铁锭夹出来放在砧铁上。 他的儿子鲁达放下风箱,拿起一把大铁锤。 叮叮噹噹! 窝棚內差点就像打铁一样铁屑飞溅。 鲁治子父子俩大锤加小锤,把这铁锭像揉麵团一般,不断变幻著形状。 捶打一阵,铁胚顏色变为黑灰色,表面上也留下了如同鱼鳞一般密密麻麻的捶打痕跡。 规则而有美感,让人不得不佩服鲁家父子的手艺。 鲁治子两人停下来后,將铁胚放进炉火中进行二次锻烧。 赵暮云才给了他们这么一点,顶多够一炉火,必须充分利用。 “赵大人,这叫煤炭的东西,真是煅烧的好料啊!” “若是我们都能用这个来淬火煅烧铁料子,那打造出更坚韧且锋利的兵器,不在话下。” 鲁治子发出一声重重感嘆。 “鲁师傅放心,我们很快就会有的。”赵暮云胸有成竹道,“而且,源源不断!” 第119章 我的银州,谁也別想染指 赵暮云隨后又和鲁治子確定今后铁匠作坊的发展方向。 铁匠作坊以武器革新为首要目標,赵暮云拿出了两张图纸:横刀和陌刀。 关於这些武器的详细介绍,赵暮云上一世在特种部队中也有所涉及。 部队里除了热兵器枪枝大炮有人讲解外,冷兵器也有专门的讲师来授课。 作为一名特种兵,在特种作战任务中,枪枝器械等兵器需要了如指掌,当世的冷兵器也必须了解熟悉。 当讲师提及廓尔喀狗头弯刀以及其用的大马士革钢,一脸自豪讲在大夏一千多年前某个帝国就已经拥有了同等的技术水平。 打造出来的兵器,堪称冷兵器时代的巔峰。 用短兵器横刀、长兵器陌刀以及明光鎧、马槊等武器装备的帝国军队,所向披靡,让大夏周边的异族心惊胆战,跪地求饶,俯首称臣。 大夏东边某个岛国將横刀的製作工艺偷学过去之后,稍稍进行了改良,就据为己有,厚顏无耻说这是他们国家的传统工艺。 导致大夏一些膝盖软且不明真相的人纷纷膜拜。 须不知,论锻刀玩刀,大夏可是岛国的祖师爷辈。 现在自己银州折衝府成立了,也有了近一千人的士卒。 虽然现在主要工作是修建城池和种地存粮,但武装力量才是保障银州的根基。 在银州这个犬牙之地,也不知道韃子哪天就会打过来。 因此,士卒的装备和训练,不能为了筑城而荒废。 必须儘快將士兵从劳动生產中脱身出来,专职进行军事化训练。 延庆墩烽燧台的那一套成熟的训练模式,立马能排上用场。 韩忠等九人,只要一丝不苟参照赵暮云的训练手册,一个个都可以成为教官,训练其他士卒。 “赵大人,您画的这两种兵器,让老头儿真是大开眼界。” “我一生打造过兵器无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造型。” “这横刀形状如剑,却只开一面刃。这陌刀却是两面三刃,真是奇怪也哉。” 鲁治子拿著图纸来回端详,疑惑连连。 不过他马上接受了新鲜事务,毕竟上一次赵暮云带来了三棱刺的图纸,鲁治子也是一开始迷惑,很快就能领会其精髓,用心打造了出来。 这一次两种新武器,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美打造成功,但他一定竭尽全力去试。 当一个从没有过的武器从他手中问世的时候,多少辛苦付出也是值得。 何况还是两样! 赵暮云又给鲁治子讲了其中的关键点。 其实这些也只是他从讲师那里得到的知识点,以及自己的理解。 具体怎么打造,要看鲁治子的造诣了。 “赵大人,小老儿肯定会尝试,竭尽全力打造,不辜负你的重託。” “不过这煤肯定是不够了,还请大人早点想办法。”鲁治子提出了自己的需求。 他目睹了这黑乎乎东西燃烧起来后,比木炭无比好用,今后淬火煅烧,必须用它了。 “你放心,我立马著手安排此事。鲁师傅你全心锻造兵器便是,其他有什么需求,我优先满足。” 与鲁治子等人又聊了几句,赵暮云带上王铁柱离开了。 这个铁匠作坊,將是赵暮云能否强军升装备的关键所在。 ...... 城池、盐、煤、兵器、粮食、士兵、训练、人口... 哪一件不是重要且紧急?而一想到这些事情,赵暮云顿时头大。 也不知道其他折衝府的都尉们,会不会像赵暮云这般忙得脚不沾地。 这几日来,赵暮云一桩桩,一件件仔细分了轻重缓急,进行处理。 桓那雪几次私下想找他亲热,他都摆手拒绝。 好在韩忠和林丰两人综合能力强,帮赵暮云分担了不少事务。 王铁柱带来的二百流民加入建筑队伍,而他亲自带著一队斥候去延州挖煤。 唐延海把十多名斥候放在奚川草原后,其余斥候去延州招募流民。 二千乌丸人,一千人在河边搭建工坊,提纯细盐,一千人加入建筑队中。 一千乌丸人加上之前二百流民加入修筑城池,那六百士兵便能全部脱產,从事军事化训练。 韩忠担任总教头,石勇、伍尚志、田庆担任教官。 马宝、老李、老张三人也来协助训练。 林丰与六百士卒,加上桓那雪与三百乌丸骑兵,全部统一接受训练。 同时,赵暮云让赵文、魁叔、四叔、石刚负责城池工程建设,暂代银州知府、府丞等官府之职,管理民政事务。 像银州这个地方,朝廷已经没有能力掌控,赵暮云去开拓稳固,民政方面的人,他自然要用自己人。 裴伦应该会鼎力支持他的。 当然,裴伦派来参与监督製盐的心腹也到了,还带来了裴伦承诺的一万石粮草以及朝廷的任命詔书。 银州划归河东道管,赵暮云官方认证成为一府都尉,也成为大胤王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都尉! 此人是裴伦的家將,名叫裴辽。 裴辽自然也有监督赵暮云在银州所作所为之嫌。 整个河东道下面的州府,都尉老爷们一个个可以说是尸位素餐,將麾下军队作为自己私有財產,剋扣军餉,肆意剥削。 像朔州府这样重要的州府,现任折衝都尉孙继宗仗著自己是裴伦亲信,更加妄为。 可当他看到赵暮云全心全力在打造银州城池防御韃子的时候,不由得深受震撼。 而那个製盐作坊提纯出白细盐的时候,也明白了裴伦为何对这个原本是范南一边的赵暮云,如此看重。 除了深入敌后,偷袭折兰王庭等勇武之外,还是搞钱的一把好手。 这个细盐,能让裴伦在经济上好过很多。 不过,裴辽也带来了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因赵暮云年纪太轻,担心经验不足,朝廷还要从京城派来一名果毅都尉,协助赵暮云经略银州。 对於此事,赵暮云笑笑並没有说什么! 银州是他的银州,谁也別想染指。 他倒要看看新来的果毅都尉,是什么货色。 第120章 掀开经济战序幕 此时此刻。 奚川草原北边,大青山脚下一处幽暗的山谷內。 十来个人聚集於此,鬼鬼祟祟不知道做什么。 马赫穆德赫然其中,身居首位,身边如眾星捧月般围绕数人。 这些人的脸上满是恭维,生怕因为自己殷勤欠缺,惹恼马赫穆德对他爱理不理。 马赫穆德將赵暮云给他装细盐的袋子放在眾人眼前,大多数人一听到这便是传说中的细盐,眼神泛起异样光彩。 也有人质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细盐,不过也只敢小心翼翼发出疑问: “这...这真是传说中的细盐?您確定这是细盐而不是砒霜吗?” “哈哈,我和你们都是多年的朋友,还会骗你们不成?我这可是了不少钱財,方能在大胤那边打通关节拿到此上等细盐的货源。” “我现在已经被折兰王除名,要不是有好处想到了大家,我才不会冒死跑这一趟呢!” 马赫穆德此时的表演堪称教科书级別,將一个有福同享,有难自己扛的有情有义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他叫来的人,顿时被这样毫无表演痕跡的演技沉沦了。 “大家放心,是盐是砒霜,一尝便知。” 马赫穆德率先伸出手指,沾了不少细盐送进了嘴里,一脸陶醉和满足。 “真是盐啊!比起我们之前用的粗盐,没了那种苦涩,太棒了。” “此生能吃上这等盐,死而无憾啊!” 马屁横飞,溢美之词无处不是,让马赫穆德不禁有些飘飘然。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他之前只是折兰王麾下负责监工的小官员,除了十多个阿諛奉承的手下外,就是上千对他恨之入骨的大胤奴隶。 自从被赵暮云抓住並投降后,马赫穆德谨小慎微苟活著。 直到赵暮云让他来草原利用人脉来打通细盐销路,马赫穆德一下子找到了之前那种感觉,甚至比以前还要美妙。 “你们就表个態,愿意帮我卖细盐的,我三百文供货给你们,应有尽有。” 马赫穆德不动声色將赵暮云给他的供货价直接提高了三倍。 “什么?三百文?马赫穆德兄弟,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马赫穆德说出价格的时候,在场的人顿时呼吸急促,浑身燥热起来。 三百文的供应价,再以六百文的价格卖出去,稳赚不赔,利润直接翻倍,傻子才不会干呢! 这年头在草原上放羊牧马能得到什么? “我向长生天发誓,刚才说的保证是真的,没有一个字是假。”马赫穆德当即一脸严肃说道。 “哈哈,马赫穆德兄弟我们还信不过?说说看,需要我们怎么做?” 这十多个人仿佛看到了白银子向他们招手,一个个迫不及待。 “三百文一斤没错,不过我们不要银子,只要羊皮或者羊肉。” 马赫穆德按照赵暮云交代的,缓缓说道,“三百文钱,三斤羊肉或一张羊皮都可以!” “没问题,不就是羊吗?草原上最不缺的就是羊了!” 十多人一听马赫穆德要羊肉或羊皮,不由得笑了。 若真要拿出真金白银,他们不一定有,但要拿出羊肉和羊皮,却是轻而易举。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我每个月会送一批细盐到这里来,大家带上羊皮和羊肉来换,一手交盐一手交货。”马赫穆德当即一锤定音。 “以后大家一起发財!” 马赫穆德叫来的人也是眉飞色舞,兴奋之情不溢於表。 不一会,马赫穆德看著眾人离去,也悄然折返,朝银州府而来。 商谈如此顺利,接下来就是赶紧將赵大人的盐运到草原来,然后分销出去。 一斤细盐转手就赚了两百文,马赫穆德感觉不要太爽, 他收上来的羊皮和羊肉,还会溢价。 也就是从北狄那边一斤细盐换来一张羊皮,然后拿著一张羊皮又可以在赵暮云这里换来三斤细盐。 如此往返,个人的財富岂不是滚雪球一般增长? 马赫穆德咽了一口口水,然后狠狠將为个人谋福利的念头强压下去。 这是为赵大人做事,他只拿自己该拿的。 其他的,统统上交给赵大人。 ...... 此时。 身在银州府的赵暮云自然不知道马赫穆德內心的变化。 他让马赫穆德带著细盐去草原找分销,便是掀起对北狄经济战的序幕。 上一世他虽然一直在部队中,却没有和时代脱节,某滴、某团的套路他未尝不知。 先是用低价培养消费习惯,等时机成熟且產生依赖之后便挥舞收割韭菜。 另外只收羊皮和羊肉的做法,会让北狄人为了能持续吃上细盐而大力养羊。 羊群的剧增,会减少马匹的饲养,同时还会不知不觉中破坏草原生態环境。 润物细无声,经济战的要领便是在对方不知不觉中慢慢渗透,最后等对方发觉的时候,却已经產生了经济依赖。 北狄人经济受到控制,如果还按照国际贸易的规则来玩,只会沦入廉价的原材料供给方。 想要打破这个怪圈,除了掀桌子,別无他法。 但到了那个时候,身子虚弱的人掀桌子,能有什么效果? 恐怕连掀桌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吧! “赵大人,这细盐的產量喜人啊!首批一万八千斤细盐製作出来,估计关中和淮西大盐商们都要目瞪口呆了!” 裴辽一脸喜色走进了赵暮云的临时办公营帐。 “才一万八千斤,就让裴兄弟如此沉不住气?” 赵暮云戏謔道,“要是十万百万斤,裴兄弟岂不是要兴奋上头,一口缓不上来了?” “哈哈,要是真这么多,我就算缓不上来,也值得了!”裴辽嘿嘿一笑。 “不过,咱们这么多盐肯定是不能大量销往大胤的,我们得往韃子那边卖。万一哪天这事情被朝廷知道了,裴大人也好有个交代。”赵暮云打著哈哈。 盐铁朝廷专营,地方岂能染指。 裴伦和赵暮云自己弄盐搞收入,肯定是触犯了朝廷的利益。 但是这些盐是用来搞垮韃子经济,削弱韃子的力量,那意义就绝然不同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裴辽知道晓得其中的利害,当即一脸肃然。 “不过,要是韃子走私到大胤,我们就管不了啊!”然而,赵暮云却似笑非笑道。 什么! 裴辽顿时眼睛一亮,如此简单的方式,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將来大胤百姓都吃上了这么好的细盐,之前那些粗盐谁还吃?那些盐商一定对韃子恨之入骨。若是跟韃子打起仗来,估计他们会第一个出钱出力!” 隨即,赵暮云又悠悠说道。 裴辽当即佩服得五体投地。 看似小小一个细盐,却带来如此多的妙用! 人家赵暮云年纪轻轻便能立功当上一府都尉,的確有好几把刷子的! 裴辽已经对赵暮云收起了轻视之心。 “大人,看日子,朝廷派来的那个果毅都尉就要到了。” “他的到来,会不会影响您和裴大人之间的好事?” 裴辽忽然想到了一事。 第121章 武周城来人 “裴大人有没有说,此人什么来歷?” 赵暮云淡淡一笑。 他之所以啥事都扯上裴伦,就是想通过裴辽的嘴告诉裴伦,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朝廷派人来给赵暮云当副將,实际上也是在监督裴伦。 那么,裴伦应该要知道这个情况。 特別是涉及盐这一块的时候,必须有充分的应对措施。 毕竟现在银州府城池里面已经搭起了提纯细盐的工棚,上千人在这里热火朝天地干著。 但凡正常一点的人都能看出来什么门道,除非这位新来的果毅都尉是瞎子。 “刚刚收到大人送来的消息。”裴辽也是抹了一把汗,“这位果毅都尉还是一位皇亲国戚。” “皇亲国戚?” 赵暮云一听,顿时头大,“这么一尊大神,肯定养尊处优才对,怎么来到塞北苦寒之地呢?” “他这么一来,咱们的盐还要不要弄?裴大人想给河东道將士谋求福利,还能不能实现了?” 裴辽见赵暮云激动,急忙劝道:“赵大人,您別急,裴大人正在动用朝中关係阻止这位爷来!” “知道就好!他老人家若是真来我们河东道,而且还是直接面对韃子的银州,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都吃不完兜著走!”赵暮云摇摇头。 大胤立国两百年,皇家子孙遍布大胤各地,直系亲属已经达到十万人之多。 这些皇亲国戚在全国分封有大量土地,且享受朝廷的俸禄,拥有特权却不交税,活脱脱就是大胤的吸血虫。 按大胤的律法,他们只享富贵,可以做生意,但不能参与政事,更別谈染指军中。 现在派来的这位来自皇族的果毅都尉,显然违反了大胤的律法,按理说就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 但偏偏就有皇族这么干了,那就说明大胤朝廷可能对皇族的约束鬆动了,或者说这位皇族有特殊的地位,才让当今的大胤皇帝为他开绿灯,朝廷之中那些大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是自然,裴大人也是相当头疼,得罪不起也供不起!” 裴辽嘆了口气,“天下这么多地方他不选,偏偏选河东道。而河东道这么多州府不要选,非要选银州。” 別要为还没发生的事情徒增烦恼。 赵暮云想了想,很快就释然了。 即便天塌下来了,还有裴伦在顶著呢! “可能是我让裴大人將银州从关內道爭过来了,才引来朝廷注目!事到如今说这么多也没有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和裴辽又谈了一会,等其离开之后,哥哥赵朴又找来了! “赵...赵大人!”赵朴结结巴巴道。 “大哥,这里就我们亲兄弟两人,不要这么叫了,有点怪怪的。”赵暮云急忙拉著赵朴进来坐下。 他毫不避讳让二叔赵文出任折衝府户曹参军,哥哥赵朴担任司农参军,就本著我的地盘听我的霸道。 反正银州这块地已经是推倒重来,赵暮云也与裴伦达成了默契,河东道一律不管赵暮云官员的任用。 银州府的官员以及军队,皆为赵暮云自己任命。 因此便有了赵文和赵朴担任州府官员之举。 不过这些任命只停留在河东道,上报朝廷肯定通不过。 毕竟朝廷任命下来的官员,除了赵暮云和唐延海、王铁柱、韩忠等人外,其余的没有在吏部入册。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赵暮云要的是绝对听命於他的人,好让这个身处夹缝之中的地盘艰难生存下来。 “小云啊,你怎么说也是一府最高长官了,时刻得保持威严才行。”赵朴看弟弟,越看越欢喜。 他们老赵家出了赵暮云这样一个人物,让赵文和赵朴两个这辈子与官场无缘的人,摇身一变,居然成为官吏。 “威严是对外人,我们自家人就不用了!” 赵暮云笑著道,“大哥,城外农田播种怎么样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来协调?” “种子已经准备齐全,只是人手不够,想来跟你商量,什么时候播种下去。”赵朴回答道。 “韩忠那边训练的士卒,我可以让他们停下来,集中用一到两天时间进行春播。”赵暮云当即说。 “我也打算这么向你借人的,毕竟你是这里的头,肯定得先找你来商量安排。”赵朴老老实实道。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赵暮云点点头,“娘在这边习惯吗?” “她现在是都尉大人的母亲,赵老夫人,哪能这么快习惯,老嚷嚷著要回赵家庄去。” 赵朴忽然脸色一黯,“按说你当了大官,我们理应高兴,全力支持你才是。” “可是除了二叔外,我根本就不是当官的料。” “我同娘商议了好久,等春播之后,就回赵家庄,以免在这里给你拖后腿。娘就由我来照顾,你好好保家卫国,不用分心。” “啊!” 赵暮云一愣。 他叫上老娘和大哥一起来银州,就是希望自己能给他们有个照料。 可哪知他们却住不习惯,想回赵家庄去。 当赵朴说出这话的时候,肯定也是深思熟虑了的。 “你和娘决定回去,我也不拦。” 赵暮云皱起了眉头,“不过现在武周城那边,有些不安全。我担心你们回去,有人会对你们不利。” “小云,你是说白家那位少爷吗?他不是赔了医药费,咱们恩怨也一笔勾销了吗?”赵朴纳闷道。 “说来有些曲折了!” 赵暮云自然不会给赵朴说太多,“即使要回去也不著急一时,先帮我把春播的事情完成!” “武周城那边,我得有个妥善处理,不然你们回去,也是不安全。” 朔州城同福客栈晚上,赵暮云和石勇遭受张彪等十人的行刺。 不用说,肯定是那位白家少爷的手笔。 赵暮云当时急著要回镇狄堡,便没有继续追查。 因为白家少爷身后,还有孙继宗的影子。 赵暮云將一家人先接到银州,也是为了家人的安全考虑。 在没有彻底消除白家少爷这样隱患之前,赵暮云是不放心老娘和大哥回去的! “好,那小云你忙,我先回去看看种子!” 赵朴说完便告辞出去。 赵暮云刚静下心来,唐延海又进来了: “赵头,我们在偏头关外废弃古堡附近抓到一个人,说是武周城那边来的,他认识你,嚷著要见你。” “难道是我庄上的人?”赵暮云眉头一皱,“人在哪里?” “就在外面!” “快让他进来!” 一个人被带了进来,他一见到赵暮云就大喊:“赵大人,是我啊!你还记得我不?” 赵暮云仔细一看,想了起来:“你...你是李四?武周城白家铺子的鏢师?” 第122章 白家大小姐的下落 “对对对,正是我!没想到赵大人还能这么清楚记得我!” 李四的头点得就像小鸡啄米一般。 赵暮云弄清楚李四的来歷,隨即问道:“你不是在武周城的白家铺子当鏢师吗?怎么突然想著要来见我?有什么事情?” “赵大人,最近白家发生了一件大事,我是受不了良心谴责,决定离开白家,左思右想没有好的去处,便想著来投奔您来了!” “这不一路打听,得知您在银州当大官,於是出关来寻,没想到在偏头关外遇到了您的人,这才能够到您面前。” “我是受不了白家少爷那般胡作非为,想跟著您杀韃子,还请您收留。” 李四说完,朝赵暮云恭恭敬敬鞠躬行礼,看这样子,似乎无比真心实意。 “哦?你来投奔於我,自然非常欢迎!”赵暮云微微一笑。 看来当时在白家铺子的时候,自己说的话触动了李四的內心。 一个月三百文钱,有必要拼命吗? “等等,白家发生什么大事?”赵暮云忽然话锋一转,隱隱有些担忧起来。 “哦,是这样的,白少爷自从去了一趟朔州城之后,性情大变,我好几次偷偷听到他自言自语,要让白家小姐好看!” 李四努力回想,“也不知白家小姐哪里惹恼了他。” “白家小姐?”赵暮云脸色一凛。 男人的直觉也是极准,他刚才便是担忧会不会与白家小姐有关。 哪知越害怕什么越来什么。 “白少爷紧接著去了晋阳,然后带著一个锦衣公子回来,接著便去朔州白大老爷那里提亲,却被拒绝。” “过不久,白大老爷带人去关內道走商,却在半路上遭到了叛军抢夺,命丧延州。” “白少爷再一次带著锦衣公子还有孙大人一起上门,要逼迫白大小姐嫁给这位锦衣公子。” “白大小姐不从,被白少爷赶出了家门...” 李四断断续续將他知道的白家事情,说了出来。 这下赵暮云坐不住了。 白胜看似逼他堂姐嫁人,实则是在爭夺白家產业。 这位白大老爷平时不显山露水,也真是够倒霉的,如此关键时候竟然死在叛军手中,倒是给了白胜可乘之机。 白大小姐独木难支,自然斗不过白胜和孙继宗这样的人,又加上那位神秘的锦衣公子,白大小姐根本没有贏的可能。 这才过去半个多月啊! 赵暮云没想到白家居然发生这样的巨变。 白大小姐一个女人,虽然在生意场上有些手段,可遇到这种情况,没有人撑腰,哪里是白胜这帮人的对手。 好在她没有落入虎口,只是被白胜赶出家门。 这件事单独来看,可能就是白家內部继承权和產业的爭夺。 但前后联繫起来看,赵暮云却觉得不这么简单。 他隱隱觉得,或许跟自己也有一定关係。 “那白家小姐现在去了何处,你知道吗?”赵暮云强按內心的焦急,沉声问道。 “具体去了哪里,並不知晓,我从武周城出来的时候,好像听白少爷说白小姐要去延州给父亲收尸。”李四皱起眉头。 “什么?你確定?” 赵暮云虎的站了起来,一把抓住李四的肩头。 “大人,我...我这也是从白少爷那里听到的,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李四被赵暮云抓得肩膀生疼,呲牙咧嘴,直冒冷气。 他一听到白家大小姐的消息,就如此激动。 看来白少爷说过白家小姐和这位大人的关係非同一般,確有其事! “这么说来,那她便是真去了延州了!” “延州那边,叛军作乱,她一个女孩子家,如何能使得!” 赵暮云此刻焦急之情已经写在了脸上。 “她带了多少人,去了多久?”赵暮云深吸一口气,缓缓问道。 “听说只带来十多人,应该在我离开武周城的时候,就出发了。” 李四紧蹙著眉头,似乎已经將他所知道的全部告知。 “李四,你来投奔我,还带来了白家的消息,我不会亏待你的!” “这样吧,你就在我身边,担任侍卫亲隨就是了。老唐,先带他下去,给他收拾收拾。” 听到赵暮云的命令,唐延海把李四带了下去。 大帐內,只剩下赵暮云一人,安安静静。 从头上拔下白若兰赠送的簪子端详,赵暮云心里波澜起伏,与白家小姐相遇寥寥几次的情景,浮现在眼前。 “我不能眼睁睁看著她遇到叛军,落入虎口。” “救,我要去救她!” 赵暮云毫不犹豫下定决心。 “老唐,把韩忠、林丰、赵文、裴辽等人叫来,我有要事交代!” ...... 一日后。 银州南部丘陵中间的小道上,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卒正在骑马飞奔。 他们一身劲装,身背弩弓,腰胯长剑,靴子里还藏著一把三棱刺。 战马雄健,蹄声如雷,捲起阵阵黄土烟尘。 为首一人,眼神深邃,剑眉星目,面无表情。 这一行,正是从银州前往延州的赵暮云等人。 昨日,他从李四口中得知白若兰的情况之后,便召集一眾手下商议,决定来延州一趟。 他带上王铁柱、李四以及二十名斥候营士卒出发,沿著紫水河谷飞驰,半日便抵达大河边上。 渡过大河,便进入了延州地界。 延州隶属关內道,境內黄土纵横,千沟万壑。 原本清澈碧绿的大河流经延州这一段之后,黄沙滚滚,立马变了不同模样。 因夏州那边有大胤驛卒李金刚聚数万眾造反,杀官吏,占城池,开仓放粮,周围州府跟著连连震动。 关內道节度使田遵一方面封锁消息,不让造反的事情传到朝廷。 一方面调集关內道各处折衝府的兵马组成剿匪队伍,准备扑灭叛军。 夏州北边的延州折衝府士兵赶往那边集结,境內各县城只剩下一些衙役捕快。 並且大量逃难的百姓聚集在延州,等待官府救济。 整个延州,一片混乱。 因而赵暮云一行进入延州,並不引来注目。 到了一个交叉路口,赵暮云停下转身,对著王铁柱下令: “柱子,把斥候全部放出去,从延州东边往西边搜寻!找到白家小姐一行,第一时间向我匯报!” 王铁柱胸口一拍,郑重说道: “放心,赵哥,我们斥候营的兄弟虽然只学到你的那一套侦查手段皮毛,却早已今非昔比。” “延州虽大,但我们很快就能找到白家小姐一行的下落。” 赵暮云微微点头。 二十多名斥候如天女散一般,分散而去。 隨后,赵暮云带著王铁柱和李四两人,沿著大路,向南而行。 第123章 山谷遇匪 越往南,入目越是不堪。 路边三三两两有不少衣衫襤褸的百姓,目光呆滯迷茫,如行尸走肉一般,不知去往何处。 他们看到赵暮云三人,想上来討些吃的,却看到赵暮云三人骑马背弓,心生畏惧,不敢上前。 “柱子,你发现煤矿的地方是在延州何处?” “延州西北边一座山里。”王铁柱回道。 “你去告诉他们,前往延州西北就有吃的!”赵暮云脸色一沉。 前不久王铁柱从延州带回来的二百流民,让他们吃饱饭之后,赵暮云便派人將他们带回到延州煤矿所在地挖煤。 同时组建了一支运输队,在银州和延州煤矿之间来回运输煤矿和物资。 从韃子的王相呼延牯那里交换人质得来的一千战马,加上去草原前后缴获了八百匹战马,共有一千八百匹战马。 挑选出一百匹配给唐延海与王铁柱的斥候营,保证一人双马。 有选出六百匹配给桓那雪部的乌丸骑兵,也確保一人双马。 然后伍长以上军官也配有战马,又调剂走三百匹。 剩下的八百匹战马便用在了运输上。 已经用了五百匹往返於戈壁与银州,运输粗盐。 剩下三百匹,便用来开拓这条煤炭的运输线路。 这样一来,即便远在大河南边延州的煤矿,赵暮云也可以通过长线而控制。 毕竟延州地界这么大,先趁著叛军作乱,延州的官府和都尉注意力在防止叛军入境上,一时半会没有精力关注自己地盘已经被人挖了墙角。 即便等到后面被延州官府发现了,赵暮云再做应对便是。 因此,在延州西边开採的煤矿,可以收容和安置不少流民。 “不给他们一些吃的吗?赵哥。”王铁柱看到这些人可怜了,心中有些不忍。 “给了这些人,还会有其他人,给不完的!”赵暮云冷冷道,“我们携带的乾粮本就不多,给了他们,我们怎么办?”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不是我们冷酷残忍,乱世只能如此。” 说完,赵暮云一声低喝,纵马离开。 王铁柱似懂非懂,不过他肯定是严格遵循赵暮云的命令。 来到这些流民前面,他大声说了几句之后,这些流民呆滯混沌的眼中忽然有了光亮。 他们鼓起精神,朝著西北边而去。 ...... 一路南行,赵暮云路过一处村镇进行了补给。 越往南,无论当地百姓还是流民,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担忧,还有一些期盼。 他们害怕叛军打来,心底里又希望叛军打来。 叛军来了,將那些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老爷和地主老財一个个给杀了,开仓放粮,给百姓出了一口恶气。 但是,听说拿了这些叛军的粮食和好处,就得跟他们一起干,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这些百姓,既担心叛军不来,又害怕他们乱来。 而且这路上,也多了不少从夏州那边逃难而来的流民。 从他们口中,得知了叛军差不都已经占领了整个夏州,並且还有不少流窜的叛军已经进入了延州地界。 延州折衝府这边的大胤军得知叛军势大,只能先驻守在夏州和延州交界处的城池里,不敢轻举妄动。 而关內道的节度使田遵人在西京,距离夏州上千里,徵调兵马来围剿,还是要些时日。 如此一来,叛军盘踞夏州,威胁和渗透周边州府。 白若兰的父亲白守敬在延州遭受叛军杀害,多少有些点儿背。 但白若兰不顾危险,非要来延州给父亲收尸,却是太过於任性了。 不过,遭受如此大难,她身边应该也是没什么人给她撑腰做主。 要不然,怎么会让白胜趁机夺了家產,扫地出门了呢? 赵暮云三人没有过多停留。 他们的战马以及身上的武器,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有人若想打起主意倒是无惧,赵暮云只担心节外生枝,影响他找到白家小姐而已。 出了村镇,王铁柱在路边上发现了他的斥候营留下的暗號。 “赵哥,有我们的人来过!” “我知道,现在我们应该已经到了延州和夏州相邻地界,叛军隨时会出现,必须小心谨慎。”赵暮云点点头。 这里便是李四从白胜那里得到的,关於白守敬及其手下二十多个鏢师被杀害的大致方位。 白若兰要来带回父亲的遗体,那也是奔著这里来的。 又走了一段路,来到一个山谷口。 忽然一阵风从山谷中吹来,赵暮云眉头一皱,眼皮一阵跳动。 风中带著淡淡的血腥味,还有隱隱约约的打斗声音。 “柱子,李四,前面有廝杀,我们悄悄靠过去查探情况。” “是,赵哥/赵大人!” 三人跳下战马,將马藏进一旁的树林之中,然后爬上山坡,沿著山脊朝山谷之中猫腰行进。 此处山坡不高,最高也就四五十米。 而且树木稀疏,全是被流水和风沙侵蚀的黄土地貌。 仅仅走了一里远,山谷之中赫然出现了对峙的双方。 一方约莫百来人,衣衫襤褸,各式各样的武器都有,木棍、锄头、镰刀赫然在列。 这一百来人,仅有一人骑著高头大马,身上披著一件胸甲,踩著一双官靴。 不用说,这帮人不是叛军就是打家劫舍的土匪流寇。 他们分成前后两群,將另外一群二十来人团团围住。 被围的二十多人,有弓箭,有佩刀,衣著华丽光洁。 一个白衣如雪的公子,被这二十多人保护在中心。 他们中间的地带,已经倒下了不少人,大多数是叛军这边的人。 显然叛军一百多人,居然一时半会拿不下眼前二十人,叛军头领有些恼羞成怒了。 “你们听著,本大爷原本不想要你们性命,只想让你们將隨身武器和衣服都交出来,便放你们走。” “没想到你们居然反抗,还杀了我们五六个弟兄,这下本大爷很不高兴,你们一个都別想跑!” “还有你,我看你长得挺俊,不像一个爷们!” 叛军头目发出邪淫大笑,“本大爷就好这一口,把他抓起来换上女人装,给本大爷快活!哈哈!” 白衣公子一听,顿时一阵恶寒,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他原本以为女扮男装可以省不少麻烦,哪知换上男装之后,却遇到一个喜欢俊俏男人的傢伙! “叛军虽然人多,但却是一群乌合之眾,只要抓了他们的头目,便不战而溃。” “诸位,紧紧靠在一起,衝到骑马的那人面前!” 二十人中,一个中年人沉重冷静,大声吆喝道。 第124章 叛军头目 白衣公子旁边,一个侍卫统领模样的人大声吆喝。 他显然看清了当年前形势,己方二十多人被对方一百多人围住,现在想要破局,只能擒贼先擒王。 即便他们现在装备武器强於对方,但对方终究还是人数数倍於己,打到最后,对自己依旧不利。 隨著他一声令下后,二十多人手持长剑和大刀,將白衣公子保护在中心的同时,全体也是向骑马的那个贼子头目移动。 所到之处,拦路的叛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不是畏惧退到一边就是被他们出手击杀击伤。 叛军头目一看这形势,火冒三丈。 明明自己人数占优,反而被別人压制。 “拿我刀来!”叛军头目大吼一声,旁边隨从当即送来一柄黑沉沉的鬼头大刀。 仅仅这么长的大刀,就已经让人望而生畏。 若是有人能使得动这等武器,此人想必也是很有勇武之人。 鬼头刀在手,叛军头目如天神一般从马背上跳下:“统统给我让开!” 周围嘍囉一听,赶紧给他闪出一条道来。 叛军头目手提鬼头大刀,嚎叫一声,劈砍了上去。 白衣公子的侍卫们本来就是想杀到这个叛军头目旁,擒贼擒王,控制局面。 哪知別人居然送上门来。 於是,当即就有四五个人用剑朝叛军头目刺了过来。 在他们看来,眼前这个人五大三粗,用的武器也是如此粗象,肯定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人。 因此,只要稍加用些技巧招数,定將这个叛军头目拿下。 呼呼呼! 哪知,叛军头目的鬼头大刀一挥舞,力含千钧,白衣公子的侍卫一接触,就大惊失色。 从剑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气,对方实力非同小可。 当他们意识到对方的不一般时候为时已晚。 叛军头目鬼头大刀已经劈翻了两个侍卫。 血淋淋的大刀就像索命的丧钟,又接连带走三个侍卫的性命。 叛军头目连杀五人,如同天神一般,顿时让白衣公子和他的侍卫面如土色。 而叛军这边见自家老大如此勇猛,士气大振,兴奋地扑了上来。 一阵交锋之后,白衣公子的侍卫虽然斩杀了四五个叛军,可他们自己又倒下了两三个。 优势在我! 叛军头目手中的鬼头大刀虎虎生风,逼得白衣公子的侍卫连连后退。 白衣公子的侍卫本来就不多,这下东死一个西死一个,形势越来越不利。 “小哥儿,乖乖放下武器,就別反抗了。只要从了本大爷,本大爷一定会怜惜你的。”叛军头目发出一阵阵淫笑,白衣公子已然慌张无比。 她从没想过自己女扮男装之后,竟然被男人盯上。 现在只能寧死不受辱了。 她银牙紧咬,打算一死了之也不能让这个粗鲁的大汉给霍霍了。 啊啊~! 两声惨叫,又有两个侍卫倒在白衣公子身边。 她洁白的衣袍,溅射到了几点血跡,如果傲雪寒梅般盛开。 她的眼中,却已经满是绝望。 家业被夺走,父亲尸骨未寒,而自己却即將命丧他乡。 想来真是可笑! 自己一个女儿身,想以男儿身行事,以为从此就会胆气加身。 可结果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这让她领悟到,光光改变身份是不行的,唯有自身具备实力才能肆意而为。 要是她也能如那位赵暮云一般有一人斩首三个韃子的武力,那就好了。 朔州城外,也是受到恶卒威逼,即將失身之际,赵暮云突然出现,救下了她。 也不知这一次,赵暮云还会不会再次出现。 或许,不会了。 毕竟赵暮云人在银州,统领兵马抵御韃子。 而她为了寻回父亲遗体,带著忠实於自己的侍卫前来延州。 银州延州,相隔甚远,赵暮云怎么可能来这里? 她猛然回过神来。 叛军头目的鬼头大刀已经血跡斑斑,她身边的侍卫所剩无几。 “小姐,怎么办啊!我们要死了!” 同样女扮男装丫鬟春湘更是惊恐不已。 身边的侍卫一个个倒下,只剩下三五个人和她们两人。 叛军头目如嗜血魔鬼,叛军士兵也是如狼似虎,眼中冒著绿光。 “小姐?哈哈,怪不得长得这么俊俏,原来是个娘们!” 叛军头目耳朵很尖,听到春湘的话,立马明白怎么回事。 眼前这个公子实在俊俏,面如冠玉,身子芊芊,想必就是一个大家闺秀,女中极品。 “恭喜李大哥了,马上就能得到如此绝色美女!” 身边的人连连恭维。 他们这位李大哥,便是夏州叛军首领李金刚的胞弟,人称鬼头刀的李润金。 他原本是夏州官府的一名侩子手。 李金刚造反之后,李润金杀了官差,响应大哥的號召。 这次带人来延州,便是小股部队进行侦查且洗劫大胤在延州驻守的士兵。 延州折衝府都尉马麟带著麾下一千兵马在夏州与延州交界处防守待命,延州空虚,於是李润金便带著一百多人强先来延州烧杀劫掠。 好巧不巧,遇到了前来延州为父收尸女扮男装的白若兰一行。 “兄弟们,加把劲,马上就能將这个小娘们拿下了!” 李润金髮出一阵得意大笑,似乎一切已经都在他掌控之中。 想著马上就能睡到这么绝色美人,他手中的鬼头大刀越来越攒劲。 砰! 突然一声巨响,白若兰身边的鏢师领队被李润金一刀下去,口吐鲜血,手中长剑脱手。 “桀桀桀,小娘们,你的护卫都废了,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看到白若兰俊俏的脸上已然白得没有血色,李润金收了大刀,发出一连串大笑。 现在看来,他拿下眼前这个女扮男装的小娘们,已经是十拿九稳。 想著马上就能快活了,他的脸上的淫笑更加剧烈。 白若兰身边除了春湘,就是身负重伤还没死的几个护卫而已。 情势已经很明显,白若兰现在就像別人砧板上的鱼腩,隨时就被人夹起来沾醋吃。 “你就死了这条心,我寧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白若兰发出倔强反抗的怒斥,隨即捡起一把剑,准备自杀。 李润金岂能让煮熟的鸭子变成死鸭,他大叫一声:“拦住她,不要让她自杀!” 怒喝的同时,自己也是拋下鬼头大刀,向白若兰抓去。 咻! 一道破空之声剧烈传来! 第125章 利箭震慑救佳人 李润金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他立马意识到危险来临,本能將身子一蜷缩。 但是,他还是晚了一步,箭矢如毒蛇一般盯上了他。 噗! 箭矢入肉的闷响声,李润金的肩头仿佛被人狠狠推了一把,一个踉蹌便栽倒在地。 他的肩头,赫然插著一支箭矢,已然深入肉內。 “谁,到底是谁,给老子出来!”李润金忍痛从地上挣扎起来,发出一阵阵咆哮。 周围的手下慌张向四处张望,想要找到箭矢射来的方向。 然而! 咻咻咻! 一箭接一箭,马上又射来了好几箭。 靠近李润金身边的叛军当即倒下了好几个。 这些叛军多半是普通百姓,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好几十人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动一下,就有箭矢射到头上,没了性命。 此刻,白若兰面对突然其来有人出手相救,內心自然震惊万分。 她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人出手。 但是能在她如此危急情况下出手,绝对不是临时起意见义勇为,而是有备而来。 白若兰心中一颤,她感觉来的人,很有可能是认识的人。 “围住我,不要让他们射到我啊!”缩在地上的李润金朝著手下的人大吼。 手下的人只能畏畏缩缩,挤成了一团,挡在李润金前面。 咻! 又是一箭,一个叛军扑通倒下! 咻!咻! 接著又是两箭射来,两个叛军应声倒下。 叛军之中,恐慌如同病毒般在快速蔓延。 躲在暗中射来的冷箭,他们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 一个个惊慌失措看著两边的山坡,这是箭矢射来的大致方向。 可在一箭接一箭射来,倒下了十多个叛军之后,他们的心態崩溃了。 他们不知道下一箭会不会射到自己头上来! 於其选择不確定的死亡,还不如搏一把逃跑。 “李哥,我们赶紧撤吧!敌人在暗处就是不出来,再这样下去,我们要被他们嚇死的!” 有几个手下心惊胆战向山坡上张望,急忙向李润金稟报要撤退。 李润金肩头中箭,一只胳膊早已抬不起来了。 现在手下陆续死了这么多人,可对手一个影子都没看见,他早已想著要如何脱身。 要不然,那长了眼睛一般的箭矢就会盯上他,恐怕不会是肩头中箭那么简单,而是会要了老命。 “走!赶紧走!”李润金迫不及待地吼道。 他现在的压力最大。 对方应该就是衝著他来的。 毕竟第一箭就是射向他的,要不是他身体壮实,而且警觉性高,估计那一箭会直接要了他的老命。 听到李润金的怒吼,周围的手下立马如鸟兽散。 “你们这帮混蛋,那我呢?怎么能把我丟下了呢!”李润金怒了。 原来他下了撤退的命令后,剩下的七八十名手下全部自顾自的跑了,丟下李润金一人在原地吃土。 可是人一散,想要召回就难了。 受伤的李润金只能捂著伤口准备自己跑路。 咻! 又是一箭射来,命中了李润金的膝盖。 李润金身子一歪,再次栽倒在地。 这一箭,已然將他的膝盖射碎。 他发出痛苦哀嚎,咒骂著在地上痛苦挣扎。 白若兰在一旁將这一幕看得真真切切。 出手救她的人,至始至终虽然没有露面,但凭藉著精准的箭术所带来的威压,震慑了这帮叛军。 现在除了受伤到底痛苦哀嚎的叛军头目,其余的叛军跑得一个不剩。 “请恩公现身,受我一拜!”白若兰对著山坡大声喊道。 山坡上没有回应,只有三个人影朝她这边飞奔而来。 白若兰的心砰砰直跳,那三个人影之中,似乎有一个人的身影很是熟悉。 “小姐,是那位赵公子!” 春湘眼尖,很快就认出了为首一人便是赵暮云。 “赵公子?赵暮云!”白若兰呆在了原地。 听说他不是在银州吗?他又是怎么知道我来了这里? 隨著赵暮云三人走近,白若兰看到了赵暮云身边的李四,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她有些扭捏站在原地,不敢看赵暮云那边。 “柱子,將此人给我看好了,审问他一番,儘可能问到关於叛军的信息。” 赵暮云交代王铁柱一句后,大步流星朝白若兰这边走来。 白若兰低著头,听到赵暮云走来的脚步声,芳心一阵乱颤。 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赵暮云已经到了她面前。 “白姑娘,你没事吧?你一个女人,怎么能以身犯险?你难道不知道,这里叛军频繁出没啊!” “要不是我及时赶路,你刚才恐怕就要被叛军掠走了啊!” 看著身穿一身男装的白若兰低著头捏著衣角,赵暮云怜爱之心顿起,关心的话不会说,满是责怪之意。 不过责怪之中,却是满满的关切。 白若兰被赵暮云这么责骂,一点也不觉得难听,心中反而一股甜丝丝的感觉油然而生。 此刻赵暮云就像她父亲一样,是关心的责怪而已。 他在担心我的安危! 他心中有我! 要不然,他不会从几百里的银州来到这里。 而且身边只带了两个人,那一定是专为我而来! 白若兰的眼睛忽然间湿润了。 “我...我...”白若兰满肚子委屈去不知从何说起。 父亲一死,家业被夺,忠心跟隨的家奴死伤大半,而自己也差点羊入虎口。 恍然间,这世界上,似乎没了可以依靠之人。 赵暮云的突然出现,让她一下子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地方。 而赵暮云见白若兰只顾低头没有说话,还以为这位大小姐任性妄为,油盐不进。 不过想到她已经是孑然一身,不由得怜惜更生。 他上前一步,伸手轻拍白若兰的肩头。 这一拍,白若兰这些天来的千万委屈似乎找到了可以释放的地方。 她也不顾还有人在一旁,就扑到了赵暮云的肩头,抽泣起来。 赵暮云没想到白若兰如此主动需求依靠,他呆呆站在原地,任由白若兰的热泪淋湿肩头。 李四、春湘等人自觉走开到了一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若兰这才收住抽泣声音。 “好了,以后让我来保护你,再也不让你有危险了!” 赵暮云信誓旦旦说道。 白若兰的脸却变得如晚霞般通红。 第126章 晋阳周家 春湘和李四將白家还活著的护卫扶起。 二十多个护卫,只活下来五个,而且还个个带伤。 他们先互相进行简单的包扎,然后掩埋同伴的尸体,留下遗物。 另外一边,王铁柱正打算好好招待李润金一番,让他吐些关於叛军的有用信息出来。 可还没等他使用什么特殊手段,李润金便主动先自报家门: “夏州义军大元帅李金刚便是我大哥,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坏我的好事?” 李润金肩头和膝盖中箭,好比废人一个。 他唯一仰仗的,便是他那位造反的大哥。 谁要敢动他,他的大哥一定会为他报仇的。 因此,还不用王铁柱审讯,李润金便先搬出了李金刚的名头来威胁,希望对方知难而退,乖乖放了他。 王铁柱一听李润金居然是叛军首领的胞弟,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急忙朝著还在安抚白若兰的赵暮云大喊起来: “赵哥,他是夏州叛军首领李金刚的胞弟,我们该怎么办?” 还没等赵暮云回应,李润金又继续叫囂起来: “怎么滴,是不是怕了?你们不仅坏了本大爷的好事,还射伤了本大爷,你们完了,惹到大事了!” 他见王铁柱在自报家门后,没敢对他干什么,而是急忙向赵暮云稟报。 这让他误以为,李金刚的名头,已然將对方震住了,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哈哈!我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勇气?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可以明確告诉你,你这回踢到铁板了。”王铁柱露出坏坏一笑。 如今在王铁柱眼中,除了赵暮云,他绝不畏惧任何人。 他们一行还在折兰王庭抓过折兰王的老娘和妻儿,区区李金刚算什么东西,对他而言毫无波澜。 王铁柱不知什么时候模仿赵暮云的行事风格,说话也开始变得神神秘秘。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李润金见对方就是不说,差点要被逼疯了,“你们快放了我,我就跟我大哥说不跟你们计较了!咱们的误会一笔勾销好不好?” “是吗?放你了,然后好让你跑去给你大哥报信,派人来围追堵截我们吧?” 这时,赵暮云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小兄弟,这一定有什么误会啊!”李润金仔细打量这赵暮云,想看出他是什么来头。 “柱子,不必跟他囉嗦了!” 赵暮云瞟了李润金一眼,“既然他是李金刚的弟弟,我想关內道节度使田大人,或是延州折衝府都尉杜大人,会对他很感兴趣。” “你们是大胤的官军!” 李润金的脑袋瓜子马上变得开窍了,脸上已经是一片死灰。 自古兵贼就是死对头! 自己的这个人头,恐怕要成为別人升官发財领赏的筹码了。 “不过,我暂时不会把你交给他们!你还有点用...” 隨即,赵暮云一句话又將李润金从冰窟中拉了回来,“柱子,押上他,我们先离开这里。” ...... 一行人离开山谷,来到城镇外一个废弃村庄歇息。 看了看队伍,赵暮云、王铁柱、李四三人,白若兰和春湘主僕,五个受伤的白家护卫。 还有肩头和膝盖中箭,却被王铁柱用绳子牵著,一扭一拐的李润金。 李润金的伤口,赵暮云自然进行了简单处理。 这人的价值还是蛮大的,赵暮云怎么会轻易让他死掉? 赵暮云先是安排王铁柱放出信號,让散出去的斥候全部回来。 既然已经找到了白若兰的下落,先回银州才是上策。 银州那边千头万绪,很多事情等著他去处理。 这一次出来救人也是事发突然,有些逃课的做法了。 因此不能在外太久,必须儘早回去。 眾人吃著乾粮,赵暮云拿出一些肉乾和水,给白若兰送了过去。 “赵恩公,谢谢你!”白若兰接过,客客气气说道。 赵暮云露出灿烂一笑,摘下毡帽,指了指髮簪,笑而不语。 原来他把自己送的髮簪一直带著! 白若兰心中一盪。 “以后別恩公恩公的叫了!我叫赵暮云,你直接叫我名字便可!” 赵暮云笑了笑,隨后问道,“你们白家的事情,我多少也是知道了一些。白守仁和白胜父子,之前跟我倒是有不少过节。” “只是,我才从朔州离开没多久,白胜怎么突然就对你们下手了呢?” “再怎么说,你可是他的堂姐啊!” “幸好这个李四跑来给我报信,我才得知你们白家发生如此变故,也才得知你居然要来延州。” “若是我不知道,你岂不是落入叛军虎口啊!” 赵暮云说著说著,一副十分后怕的样子,让白若兰颇受感动。 她能真切感受到,赵暮云是真的关心她,不然再他不会一听到消息之后,就马上从银州赶过来找她了。 “多谢赵大哥为小女子牵掛了!”白若兰感激地看了赵暮云一眼,“说来也是话长。” “先是白胜来找我父亲,说是他得知父亲还活著,希望我父亲前去找人。我父亲也是毫不犹疑,直接带人来了延州。” 赵暮云一听,马上察觉问题:“白胜是故意骗你父亲去延州的吧!白守仁已经死了,朝廷给他追封,这在河东道还有朔州府,谁知道的事情啊!” “更何况,白守仁即便还活著,他怎么会出现在延州?这明显就是一个陷阱。” “赵大哥,我当时在忙生意,父亲也没给我交代就走了,我事后才知道的。”白若兰脸上无不遗憾。 “白胜已经对你们动了心思,那个锦衣公子又是什么来头?”赵暮云皱起眉头又问。 “这...这你也知道了啊!”白若兰一愣,隨即看了看旁边的李四,便是明白了。 这个李四是白胜身边的走狗跟班,白胜的许多事情,李四多少知道一些。 “他是晋阳周家的二少爷!” “晋阳周家?” “嗯,河东道最大的盐商,就连河东道的布政使也对周家客客气气,据说周家和京城的某个尚书关係匪浅!” 好一个盐商! 赵暮云眉头紧皱,没想事情复杂起来。 “这已经很明显,白胜就是故意陷害你父亲,然后逼婚於你。你嫁给周家,那就成全了白胜!”赵暮云沉声道,“这位周少爷,便是白胜的新靠山了。” “其实我们是从朔州逃出来的!白胜逼迫我嫁给周二少爷,我不从!”白若兰面色戚然。 “好了,现在没事了!你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我们一起共同应对。”赵暮云霸气道。 “我们...” 白若兰脸上突然一红,神情也是扭扭捏捏。 这让赵暮云看得一阵心动,涌起將她拥抱入怀的衝动,刚一伸手,突然王铁柱低声叫道: “赵哥,有情况!” “柱子,你小子最好有情况!” 赵暮云心中无名火起。 第127章 给延州送上一份厚礼 不过,赵暮云终究是失算了,还真有情况。 “赵哥,有弟兄发现附近有数百叛军,正在朝这个村镇赶来。”王铁柱低声说道。 赵暮云抬眼一看,只见属於王铁柱统领的斥候营中几个斥候赶回来了。 他们是在赵暮云从进入延州的时候,就分散出去找寻白若兰一行的下落。 结果他们还没打听到下落,赵暮云抢先找到了。 於是王铁柱就发出信號,將他们召回,准备一起撤出延州。 应该是集结匯合的地点便是附近这个村镇,他们也把叛军降至的情报也一起带回来了。 “又是数百叛军?难道李金刚不知道,此刻田遵已经调兵遣將,要將他们扼杀於夏州嘛?”” 赵暮云陷入了思索。 自己地盘上出了叛乱,作为关內道管兵马战事的人,田遵剿匪平叛之责首当其衝。 田遵此刻应该不会上报朝廷,而是先选择自己动手,调集人马將叛军的苗头扼杀。 虽然叛军已经有了三四万之眾,但大多数都是流民组成的,战斗力低下。 田遵觉得只要调集两三个折衝府的兵马就能轻鬆掐灭。 而李金刚这边,估计也只是仓促造反,还没想好造反的口號,更没有什么造反的宗旨和目標。 他现在的状態,大概率就是占据夏州为王,不断招兵买马,劫掠粮草扩展势力。 他也知道田遵正在调集兵马来剿灭他,或许他选择了以逸待劳,以静制动的方针。 亦或许,他已经想好了应对策略,打得过官军就打,打不过就跑,流窜而动。 以上这些,是赵暮云对李金刚造反之事,结合上一世他对歷史上农民起义的了解做出了推断。 就像刚刚被赵暮云打散的李润金这部分一样,现在这数百叛军想必也是四处流窜出来劫掠。 只不过李润金的目標是白若兰,而这数百叛军的目標,应该是村镇上的百姓、物资还有女人。 “柱子,你的斥候营,目前能回来多少人?”赵暮云眉头一蹙,隨后问道。 “放出去二十人,已经陆续赶回,一个时辰內,可以全部归队。”王铁柱毫不迟疑回答道。 听他如此乾脆利索地回答,赵暮云暗暗点头。 如今的王铁柱,跟著唐延海手把手学习斥候,又有赵暮云现代理念的指点,加上两个多月的实战,已经今非昔比。 当初那个与赵暮云一起从延庆墩烽燧台出去巡逻,胆小怕死的小卒,也成长为斥候营的统领,变得如此沉稳和果决。 “叛军离这个小镇还有多远?” “五里之外!两刻钟內应该能抵达小镇。”王铁柱精准告之情况。 赵暮云摸著下巴,把目光看向了李润金:“就当我们给延州折衝府的杜都尉送上一份厚礼。” “延州煤矿迟早要被发现,倒不如占了主动权。” 顷刻之间,赵暮云便做了决定: “柱子,你速速派一人拿著我的令牌前往骆驼堰,面见杜都尉,就说是我邀他来此合力抓贼。” “他得知我手中有李金刚的弟弟,一定会亲自带人来援。” “已经到了的兄弟,隨我一起进镇,伺机而动。” 王铁柱马上派出一名斥候,接过赵暮云的令牌,飞身上马,朝著骆驼堰方向而去。 骆驼堰位於延州和夏州的主要干道上的一个小城,杜威的兵马全部驻防於此。 隨即,赵暮云令眾人起程,押著李润金,前往镇上。 一路上,不断有斥候营的士卒匯集,等到了村镇口上,有了十五名斥候归队。 这些斥候一个个身背一把复合弓,三十支箭,每人一把三棱刺,还一人双马,妥妥的一个骑兵小分队。 加上赵暮云、王铁柱、李四三人,即便延州折衝府那边不派兵来,赵暮云等人完全无惧这数百流民。 哪怕击溃不了,也能全身而退。 但赵暮云还有另外的考虑。 延州的流民、煤矿都是赵暮云想要爭取的资源。 还有就是他也希望延州不要遭受叛军攻击而沦陷。 不然身处银州的赵暮云,东北有韃子,西南有叛军,两面夹攻,即便银州城修筑得再坚固,而受不了如此压力。 在自身没有强大到能两面作战之前,赵暮云得拉上延州来作为自己的屏障。 手上有李金刚的弟弟做人质,还能保住了这个村镇的百姓,延州折衝府的都尉杜威,除了感激就是感激。 那么接下来,跟延州互惠互利合作,就有得谈了。 別人或许只想到了眼前一步两步,而赵暮云看的是三步之外。 但凡对银州的巩固和发展有用的,他绝不放下。 小镇的百姓无比惊诧赵暮云一行到来。 当地的里长也带著数十名宗族壮丁满怀戒心地赶了过来。 为首一个魁梧的大汉一脸戒备站在大路中间,他的身边是二十多名手持钢叉朴刀的壮丁。 他们从赵暮云等人身上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杀伐之气。 只有那些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士卒才具有的杀气。 魁梧大汉问得大声,其实心里有些发虚。 毕竟对方骑著马,统一背著铁弓,军容齐整。 虽然中间还有五六个人与整体有些格格不入,但剩下这十七八人却是精气神具备。 特別是当先一人,儘管年纪轻轻,看眼神之中,却是锐利无比,一般人不敢与之对视。 魁梧大汉显然感受到了赵暮云一行人的非同寻常,但作为里长,还是硬著头皮上来质问: “你们是什么人,路过我们镇,意欲何为?” 赵暮云没有说话,王铁柱上前一步,冷冷说道:“你们这里马上大难临头了!” “胡说八道,我们这里好好的,怎么会大难临头?莫非是你们想来打劫我们镇,我们可不是吃素的!” 魁梧汉子强装镇定,往身后的那些拿著钢叉的壮丁靠了靠,给自己找点依靠。 面对近二十多个骑著雄骏战马的人,不害怕是假的。 对方只要一声吆喝,高出他们大半个头的战马便踩踏而来,根本无处可逃。 “哈哈,我们打劫你们镇?你们镇上的財物,估计加起来也没我这些战马值钱!” 王铁柱哈哈大笑,“你们看那边是什么?” 那边能是什么?魁梧汉子一阵迷惑。 马上有一个壮丁爬上了镇子围墙瞭望塔,仔细一看,就颤声大喊道:“陈大哥,是叛军,叛军来了!” 什么! 魁梧汉子脸色大变。 第128章 有种跟我去衝杀一阵? 只见两里之外,黄沙漫天,烟尘滚滚,无数黑点汹涌而来。 魁梧大汉嚇得面如土色,呆在原地惶惶不安。 “陈里长,陈里长,我们该怎么办啊!”左右壮丁更是慌张无比。 他们这些人便是听闻夏州那边有人叛乱,於是自发组织起来武装自卫。 然而他们也知道,就凭藉他们这么些个人,无异於杯水车薪。 心中自然是盼著大胤的官兵赶紧將叛乱镇压下去。 当然也是些不满被欺压和剥削的普通百姓,盼望著义军早点到来。 这个仅有两三百人的小村镇,人心浮动,心思各异。 陈里长完全没了主意。 因为他听说別的地方,富商大户们不管你主动交出钱財还是粮草,甚至將女人都献上,叛军依旧不过放过,统统一律斩首。 陈里长当然是村镇最大一户,近一半的农民都在为他家打长工。 叛军这规模,少说也是数百人,一起杀进来的话,他们的村镇百姓除了任由被宰割,別无他法。 而且那些长工们,暗中也是在蠢蠢欲动,趁人不备,突然背后捅上一刀。 陈里长看到叛军越来越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只能跟他们拼了!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杀了几个够本。” “你们这些人,够別人塞牙缝吗?”王铁柱將陈里长等人的反应看在心里,揶揄道。 “莫非你们並不是跟叛军一伙的?那你们能和我们一起御敌吗?” 陈里长这下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一行人出现並非偶然。 “肯定不是跟叛军一伙,你看我们的战马和装备,叛军他有吗?”王铁柱冷笑一声,“想让我们帮你一起御敌,就拿出点诚意和態度出来。” “是是是,各位请进!”陈里长当即抹了头上一把汗,语气变得谦卑起来。 赵暮云一行人如果是跟叛军一伙的,刚才早就不问青红皂白杀进来了,哪里还留给他们说话的时间。 “这才像话嘛!”王铁柱朝赵暮云用眼神请示,后者微微点头。 “你们几位先进去,其余的人,留在这里,听候命令。”王铁柱对著白若兰、春湘以及白家五个护卫大声叫道。 “赵大哥,这么多叛军,你们要小心啊!”白若兰关切问道。 赵暮云豪气挥挥手:“去吧,这些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 “哈哈,我们的人来了,你们完蛋了!快把我放了,说不定还能饶你们一死!” 就在这时,被绑著像牵牲口的李润金突然大叫起来。 “聒噪!” 赵暮云眼神一冷,精光爆射过去,牵著李润金的斥候当即手掌一扬,然后给他一个大嘴巴子,抽得他眼冒金星。 看到马上过来的叛军先头部队,李润金挨了打,嘴巴还是很硬:“唔唔唔,你们等著,唔唔唔,有你们好看!” 赵暮云便不再搭理他,走到陈里长面前:“你想这里不受叛军劫掠吗?” 陈里长以为王铁柱是这一伙人的头,没想到赵暮云才是。 他急忙转过身来,当即表態:“想,当然想了!” “行,那从现在起,你便让你的人全回镇上,约束好百姓,切莫添乱。” “另外严密看守好那些等叛军来就想蠢蠢欲动之人,免得他们背后给我们捅刀子。” 赵暮云沉稳下令。 “这个没有问题!”陈里长连连点头,“那外面呢!这么多叛军,要不要给延州府的都尉大人报告?” “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问这么多干嘛?”王铁柱在一旁寒声说道。 “是,是,是!”陈里长不敢多问。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一事不明,这些人为何如此热心会帮他们,图什么呢? 貌似他们这镇上,除了土地和粮食,没啥值钱的东西。 女人嘛,镇上又没有什么绝色女子啊! 陈里长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赵暮云意欲何为,岂是陈里长这样的人能想明白的? 除了留下李四一人看守著李润金之外,其余十五名斥候以及王铁柱已经列队站在了赵暮云面前。 在束勒川这一千六百大胤人之中,挑选出来四十人进赵暮云麾下的斥候营,就已经是颇有本事的存在。 这四十人经过多次实战,以及最近的集中训练,能力已经是相当出眾。 而现在这十五人,能被赵暮云挑选来参与救人,其单兵作战能力,应该是赵暮云麾下一千名士卒之中最强者。 另外王铁柱本人,在赵暮云的薰陶与唐延海的帮带下,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看著这一帮面对敌人即將到来且不动声色,甚至脸上充满了轻蔑之色的斥候们,赵暮云微微点头。 这不仅让他想到了上一世带著龙牙特战大队去境外执行任务的过完,也想到了上一次他带著烽燧台那一什人在韃子的草原上肆意纵横的场景。 “各位兄弟,趁叛军脚跟未稳,我们借著马力,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你们有这个种敢跟我一起去廝杀一阵吗?” 赵暮云怒声问道。 “我们跟著都尉大人,在所不辞!”王铁柱等十五人毫不犹豫,鏗鏘有力的低吼道。 “好,既然都不是孬种,那就跟著我,杀!” 赵暮云调转马头,一马当先朝著叛军来的方向迎了过去。 王铁柱等十五人也纷纷跟上。 十七骑立马奔腾起来,气势如山。 ...... 此刻,叛军之中,一个留著大鬍子的汉子正骑著马,驱使著手下兵马朝村镇衝来。 他们一行已经在延州与夏州交界的地方劫掠不少村庄。 他们將村里的地主杀了,庄园烧毁,然后招收那些农民长工加入队伍。 从夏州德静城出发,不过一百人的队伍,现在已经翻了好几倍,达到六百人之多。 看著这越来越庞大的队伍,头领也是相当得意。 此人是李金刚在驛站一起服役过的同僚,名叫张洪。 李金刚起事之后,自封为夏州大元帅。 而张洪这些驛站同僚,统统封为將军。 当了將军,手下的兵马得自己拉拢壮大。 好几个后来加入李金刚队伍的人,资格没有张洪老,但他们兵强马壮,一下子地位盖过张洪。 张洪自然很不甘心,带著自己的亲信百人,要来延州这边发展势力。 他听说李金刚的弟弟李润金也朝著这个村镇来了,於是火急火燎赶来,想抢在李润金前面,拿下这个镇来壮大自己的力量。 当村镇的轮廓就在眼前,而且看起来规模挺大,人口不少。 张洪已经垂涎三尺了。 就在这时,身边一个手下大喊道: “將军,村镇上居然有人朝我们衝来了!” 第129章 放风箏的战术 “大胆,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张洪一愣。 之前他们去洗劫的村庄,哪个不是看到他们如蝗虫一般捲来,纷纷抱头鼠窜。 村里的大户想要用钱粮来买命,却被张洪毫不客气一刀砍下脑袋,还一把火烧了庄园。 大户的女眷,被他们抓进队伍之中,隨时玩弄享受。 而那些百姓流民,只要给他们一碗饭就毫不犹豫加入了造反的队伍。 张洪这招屡试不爽,队伍也如滚雪球般壮大。 他早就知道眼前这个村镇是一个大庄,要是將这里拿下,张洪手下的士卒能扩充到千人,马上就可以在李金刚面前举足轻重了。 之前失去的一切,也能马上夺回来。 然而,这个村镇居然派出兵马主动迎战,怎么不叫他诧异。 “让我看看,到底是哪些个不怕死的!” 张洪带著手下急忙向前,马上就看清楚来人是谁。 十七骑战马组成的衝锋小队,如脱弦的箭一般向他们射来。 “区区十多人,居然敢主动进攻,找死!他们的战马倒是雄健,给我全部拿下!” 张洪一眼看到了对方的战马,眼神之中全是贪婪之色。 李金刚聚集了三万之眾,除了当头领的有马骑之外,其余全是步卒。 要是缴获了这十多匹战马,岂不是又让他张洪在其它首领面前更加囂张得意? 这些人估计从来没有见过骑兵衝锋,更是不怎么知道骑兵的威力。 听到张洪的命令,叛军一个个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拿著钢叉、木棍、大刀、长矛等各式各样武器,朝著赵暮云等人围攻过来。 他们觉得,己方人这么多,就如同蚂蚁啃大象一般,对方再怎么强,也得被他们弄下马来。 很快,他们为无知付出了惨重代价! “射!” 叛军没有弓箭,根本无法对赵暮云他们形成远程压制。 这使得赵暮云等人骑马衝锋非常丝滑。 就在距离叛变前锋一百五十步的时候,赵暮云沉声怒喝,取下了背上的复合弓。 就在一个时辰前的山谷之中,赵暮云和王铁柱两人,仅凭藉手中改良之后的复合弓,硬是將李润金和他带来围堵白若兰的一百手下击溃。 还不需要近身肉搏,就已经將李润金射伤,战斗力丧失。 那现在马背上有十七人,且人手一把复合弓的情况下,究竟会是怎样的威力,难以想像。 隨著赵暮云一声令下,蓬的一声,十七支箭矢如流星一般射出。 这些斥候侦查情况,早就练就了一身马上功夫,在马背上也能平稳射箭。 啊啊啊! 一声声惨叫响起,叛军之中顿时有七八个人栽倒在地。 还没等叛军醒悟过来,又是一波箭矢射来,接著又是七八个人倒下。 “这...这是村镇上哪个大户人家的家將吧!想必是从军中退下来的,不然怎么会有这样高超的马上射术?” “不过也不要紧,我们人多,他们的箭总有射完的时候,只要靠近了,就轮到我们做主了!” 张洪一看这架势,隨即自我脑补安慰。 然而,对方的箭矢就像长了眼睛一样,不断收割叛军的人头。 当赵暮云等人已经衝到一半路程的时候,箭矢射出了至少五轮,已经有三四十人倒在地上。 看著身边的同伴就这样倒下,叛军的心要是不慌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也担心自己成为倒在箭下的那一个。 不过现在唯一的做法,就是赶紧接近。 可是,赵暮云在路程过半的时候,突然马头一转,斜刺里在叛军队伍面前横切了过去。 他才不会傻到衝进人堆之中。 骑兵对付步卒的战术,便是放风箏似的打法。 与步卒保持一定的射程距离,不断用箭矢来消磨对方的意志,以及有生力量。 这也是韃子最擅长的战术。 针对韃子这个战术,此前朔州大战之时,身为督师的范南也是畏惧韃子的这种战术,绝不与韃子野战,而採用诱敌深入,利用地形和城池伏击韃子,以求取得战爭胜利。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各种因素连锁反应,导致了范南兵败,折戟沉沙。 现在,赵暮云把韃子的战术活学活用,拿来对付这些叛军。 “他们跑了!哈哈哈!” “看来他们还是怕了我们!” “他们就这么几个人,还敢主动进攻我们,真是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啊!” “......” 看到赵暮云等人马转向横切后撤,张洪身边的头目一个个哄堂大笑起来。 张洪也咧嘴大笑起来,隨即大声下令:“弟兄们,別让他们跑了,抓了他们的马,本將军重重有赏!” “冲啊,杀啊!” 受到张洪等人的鼓舞,这帮刚刚心生畏惧的叛军一下子又有胆起来,他们手舞足蹈,大声吆喝著朝赵暮云等人后面追去。 哼! 隨著王铁柱一声冷哼,他们在马背上转头过来,开弓搭箭,纷纷出手。 又是一阵惨叫响起,居然一下子倒下了十多人。 原来他们这么一追,人一下子变得集中。 王铁柱他们根本不用怎么瞄准,闭著眼睛就能射到人。 一边后退,一边射箭! 一轮接一轮,才四轮箭矢过后,叛军倒下了四五十人。 张洪傻眼了! 他这才意识到,是遇到了硬茬子,对方能如此灵活运用骑兵的机动性收割生命,根本不是什么人家的家將们,而是大胤训练有素的骑兵。 延州折衝府並没什么骑兵啊? 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呢? 张洪的脑中,冒出一个大大的问號。 但眼前让他心疼的,是刚刚辛辛苦苦招揽来的六百多人的队伍,居然一下子死了近百人。 他哪里受得了这么大的损失? 要是被对方再来几轮,岂不是一下子回到解放前? “別追他们,直接冲向村镇!” 张洪如梦初醒,愤怒地朝手下人吆喝著。 手下那帮人也是瞬间醒悟,急忙停下脚步,转头向村镇方向杀去。 “想得挺美的,却没这么容易!” “在侧翼再射五轮箭矢,留下十支箭,进入村镇防御。” 赵暮云冷静观察眼前一切,下完命令之后,喃喃道:“我想,等我们箭矢全部射完,杜大都尉的兵马也应该到了吧!” 第130章 近战更强 张洪急忙收拢手下这四五百人,不再与赵暮云等一眾纠缠,朝著村镇大门方向而去。 “柱子,在敌人两翼,自由分散射击!” “五轮箭矢射完,抢在叛军之前回村镇內。” 赵暮云又强调一遍后,十七骑尺策马扬鞭,在叛军队伍边上精准射箭。 这下,叛军还要集中,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又陆续夺走叛军二十多条性命。 看著自己辛苦招揽来的嘍囉就这么样被赵暮云十七骑来回折腾,死了一百多人,张洪的脸上黑出了墨水。 “他娘滴,给我衝进村庄之中,一个人也不要放过。”张洪咬牙切齿,眼中喷火。 手下的人今天算是见识到了骑兵的厉害,他们脚下的步子变得更快。 村镇门口也是近在咫尺。 他们认为,只要衝进去,衝到村镇的人群之中,他们刚才受到的羞辱和损失,一定变本加厉拿回来! 然而,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呢? 就在叛军准备杀到村镇口的时候,赵暮云他们已经抢先一步纵马进入,齐唰唰跳下战马,如山一般立於村镇前面要道,將叛军进庄的主路封住。 “陈里长,速拿一些草料和水来给我们的战马用!” 赵暮云让王铁柱等人列队防御的同时,又给陈里长指派任务。 胯下战马折腾一圈,微微见汗,略显疲惫之色。 虽然他们都是一人双马,侦查作战可以轮番替换,但这些马可不能被亏待了。 陈里长此时早已被赵暮云等人出去杀敌的一番操作震慑得目瞪口呆。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十七骑不仅射杀了近百叛军,还能全身而退,毫髮无损。 这等骑射功夫和战术,除了北边的韃子骑兵,似乎大胤好像没有这般厉害的骑兵了。 看到赵暮云等人如此厉害,陈里长算是开了眼。 如此看来,他的村镇这一次应该能倖免於难了。 “小的叫陈和,是陈家庄的里长,我现在就给几位爷的马送上最好的食料!”陈里长心头担忧骤降,急忙过来给赵暮云鞠躬行礼,大献殷勤。 “行,去吧!” 赵暮云头也不回,目光看著叛军杀来的方向。 就在下马列队说话期间,叛军已经进入五十步內。 “剩下箭矢,全部射完,马上切换短兵作战。” 赵暮云沉声下令,隨即开弓搭箭,自由射击。 王铁柱等人纷纷仿效,站成一排,用复合弓平射。 一波波箭矢过后,前排的叛军又倒下了二三十人。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箭矢射完,赵暮云立马从靴子之中拔出三棱刺,正握手中。 在鲁治子还没打造出横刀之前,赵暮云不习惯使用长剑,还是三棱刺比较实用。 而王铁柱等人十六人射完箭矢之后,也纷纷拔出了三棱刺。 他们做斥候,要么用弓箭远战,要么用三棱刺近战,倒也不用什么长剑。 眾人严阵以待,只等叛军靠近。 经过这几轮的骑射和步射,每人三十支箭矢也全部完,十七人也就是近五百支箭。 若是全部射中敌人,叛军估计全军覆没。 不过已经能造成五分之一的伤亡,已经是成绩斐然。 若是近战再能收割五分之一的人头,叛军绝对崩溃了。 十七骑兵对他们五六百人,简直就是降维打击啊! 就像一什韃子能够碾压至少两百大胤士兵的差距。 赵暮云有李润金这个人质在手,並不打算用。 上一次用折兰王的家眷要挟威逼折兰王退兵,也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强大。 如果现在面对一片散沙如同白丁的叛军,还要以人质来要挟,那就是有些丟人。 他也想藉此机会看看手下单兵作战能力最强的斥候营,到底是何种水平。 前面的骑射能力已经有了验证,符合赵暮云的標准,那近战能力如何,即將见分晓。 张洪眼看自己的人又伤二十多人在对方箭下,眼球血红。 现在看到对方已经没有箭,而是拿出短兵武器来迎战的时候,张洪爆发了。 他卯足了许久的憋屈,马上就能释放了。 “他姥姥的,前后伤了我们一百多兄弟,他们的箭终於用完了,轮到我们做主了吧!” “兄弟们,给我弄死他们,今晚在这里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人人都能睡女人!” 听到张洪的怒吼声,差点没有士气的叛军一下子又振奋起来了。 他们感谢死去的一百兄弟铺路,让他们很快就能喝酒吃肉了。 杀啊! 叛军嘶吼著朝赵暮云等人杀了过去。 眨眼间,短兵相接。 赵暮云像一头矫健的猎豹,带著十来头小猎豹在叛军人群中穿梭,手中的三棱刺翻飞,精准刺向每一个叛军的要害。 他们所到之处,叛军如同草垛一般,一个接一个软绵绵倒下。 张洪傻眼了。 他没想到对方射箭厉害,近战还更胜一筹。 难道出门忘看黄历,如此倒霉。 “我就不信,他们是铁打的,我们这么多人累不死他们!” 张洪气急败坏,不断驱使手下人前仆后继杀了上前。 经歷了赵暮云那魔鬼训练方式的斥候营士卒,岂是他们能累死的? 只见王铁柱等人越战越勇,全身鲜血淋漓,一个个如同地狱来的索命阎罗。 並不是对大胤人也要像对韃子那样冷酷无情,这些叛军可能前不久还是老实巴交的农民。 但是他们拿起武器参加叛军那一刻,就不在是农民和普通百姓,而是准备劫掠乡村,抢夺资源人口,且能置人於死地的叛军。 赵暮云绝对不会留一丝丝悲悯之情。 因为一旦到了生死相搏的境地,如果对他们同情,那就是对自己残忍。 赵暮云也看到了王铁柱等人的近战能力。 能够把这些衣衫襤褸,手持木棍、菜刀、镰刀还有锄头的叛军,挡住是敌人毫不留情的出手时候,这些人已经过了赵暮云心头这一关。 不断有叛军倒下,尸体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身上血窟窿汩汩冒出鲜血。 粗略一算,至少有三十多人死在赵暮云等人手下。 赵暮云等人没有像张洪预想那样累坏,反而越战越勇。 这帮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张洪此刻已经绝望了。 “大哥,要不,我们撤吧!”手下更是有人动摇,开始打退堂鼓。 “是啊!对方就像疯子一样,我们根本没必要去浪费力气了。” “不行,已经死了这么多兄弟,要是撤了的话,岂不是亏大发了!” 张洪如同一个赌徒一般,输了许多筹码的他,岂能轻易罢手,“上,给我分开上!一半人缠住他们,一半人强攻村镇。” “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分身!” 第131章 延州都尉杜威来了 “这帮叛军,倒是有些韧性,就像打不死的小强啊!” 赵暮云见叛军没有被他们的血腥手段嚇怕,反而盯著陈家庄这块肥肉,有一种得不到就誓不罢休的样子,不由得为之暗暗一愕然。 “赵哥,我们怎么办?” 叛军分兵而动,赵暮云人手不够,王铁柱急忙问。 赵暮云一拳打翻一个叛军,头也不回地冷冷道:“不用怎么办,杜威的人这个时候还不来,那这份功劳,他延州就別想要了!” “柱子,你去让李四將李润金给压出来,我就不信这些叛军还敢轻举妄动。” 算算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从这里到骆驼堰也只有三十四里的脚程,杜威带著人即便爬也该爬到了。 要是在赵暮云把李润金拿出来让叛军投鼠忌器之后,杜威再赶来,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他不是雪中送炭,也不是锦上添,而是来摘桃子。 就在王铁柱转身离开,准备进入村镇之时,西边不远处烟尘大起,脚步声隆隆! 一桿黑色大旗迎风招展,隨即身披甲冑的大胤士兵出现在了叛军的后方。 “该死!中计了!” 张洪此刻才明白过来,刚才杀了他们一百多人的一眾骑兵,肯定就是大胤军中的人。 採用这样消耗战术,不仅是收割人头,更是拖延时间,要將他们一网打尽。 “大哥,我们赶紧跑吧!” “跑个鸡毛,已经来不及了。”张洪脸上此时一片苍白。 都怪自己贪图陈家庄的人口资源,原来人家故意挖了个坑等著他往里面跳呢! 现在好了,已经陷进去,前有猛人挡路,后有官军围堵,想跑估计也来不及了。 “那...那怎么办?”手下慌张问道。 “你让他们继续进攻,我们先撤。”张洪眼珠子一转。 什么! 这不就是出卖手下自顾逃命了吗? 手下心中顿时对张洪生起一阵鄙夷。 怪不得张洪在李金刚面前没有被重视,原来品行如此之差,没有几个人愿意跟著他。 张洪说完,便头也不回跑了。 几个手下面面相覷,急忙跟上。 “张將军跑了?” 其他叛军分成了两部,一部冲向村镇,一部正在被赵暮云等人收割。 当不远处大胤兵马从背后杀出来的时候,他们早已惶然无助,急忙朝著张洪这边看来。 然而,他们却发现张洪居然掉转马头,带著几个隨从朝南边跑了。 一时间,他们再也无心恋战,丟下武器,纷纷逃走。 如同一盘散沙的叛军,在首领逃跑之下,立马崩溃。 “柱子,你带上几个人,去把那个逃跑的叛军首领给我活捉了!” “没问题!” 王铁柱应声上马,带上两个手下如离弦的箭一般射去。 此刻。 陈家庄外面,全是散逃的叛军。 大胤的兵马也很快赶过来,將他们从后边包围起来了。 看到对方装束齐整,盔甲鲜明,刀剑明亮,叛军们跪地投降,大喊是被贼人所逼。 很快,赶来的大胤兵马便將这些叛军全部拿下,除了张洪和他的亲信之外,根本没有几个逃掉的。 陈里长此时也是长长鬆了一口气。 原来刚才帮他们杀退叛军,守住村庄,也是大胤的官兵。 怪不得看起来这般威风呢? 想想刚才他还拦住別人不让进村庄,还质问別人是什么人,现在看来,已经將他得罪了。 一想到这,陈和的额头直冒冷汗。 也不知刚才那位將军让他去餵马,是不是释放了一些善意? 陈和心中忐忑不安起来。 这时,来的大胤军队里,一员中年將官纵马直奔赵暮云这边而来。 一路上惨死的叛军尸体让这个中年將官看得暗暗心惊。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从关內道將银州要走的新晋都尉,果然有几把刷子。 仅仅十多骑兵马,將杀了一百多叛军。 “你就是银州来的赵都尉吧!久仰,久仰!” 他带著护卫来到赵暮云面前,拱手问道。 “莫非你就是延州的杜都尉,失敬,失敬!” 赵暮云与来人打著哈哈,互相打量对方。 “闻名不如见面,赵都尉真是年轻有为,来我延州也不打声招呼,就这么悄然无声过来,倒是让我怠慢了!” 杜威作为官场老条子,虽然惊讶於赵暮云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都尉,而且还这么英勇,仅用十来骑就將叛军击溃,但他骨子里还是有一股倨傲之气,语气中充满了质问之意。 毕竟一府都尉本该在自己地盘上,不能擅自离开。 而赵暮云却突然出现在延州,这肯定不合朝廷规矩。 赵暮云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没想到这人不仅没感激他为延州献上了厚礼,反而责怪起来。 不过嘛,人优秀了遭受嫉妒也是正常。 都尉对於赵暮云来说,可能仅是一个起点;可对杜威这样年纪的人已经是人生顛覆了。 “杜都尉,我这一趟来为私事而来,並非公干!”赵暮云淡淡一笑,不卑不亢道,“不是公事,那就没必要打扰到杜都尉你了,是吧!” “若是私事,那倒说得过去了!” 杜威摸著鬍子哈哈一笑,“本將救援来迟,还请赵都尉海涵。” “赵都尉真是英勇有为,面对这么多叛军,临危不惧,还能击杀这么多...” “哟!杜都尉,你是不是什么地方说错了啊?”赵暮云神秘一笑。 “我...我说错了吗?”杜威一愣,有些不解。 “明明这些叛军,就是杜都尉和麾下將士奋勇作战斩杀的啊!”赵暮云眨眨眼,“我只不过路过这里而已。” “喔...啊...是...是我们延州折衝府斩杀的叛军...” 杜威嘴上吞吞吐吐,心头顿时乐开,脸上惭愧之色顿现。 原来是错怪了人家赵暮云了,刚才说话还夹枪带棒的,没想到人家格局这么大,竟然將斩杀叛军的功劳全部让给他了。 要知道,自从李金刚在夏州起事以来,周边各州折衝府畏惧叛军势大,纷纷龟缩在自己地盘,生怕叛军前来攻打。 与夏州比邻的延州,更是担心。 毕竟比起夏州南边其它州府而言,延州北边是大河,与银州一河之隔。 一旦夏州这边的叛军卷土北上的时候,延州只能背水为战。 现在想来,人家赵暮云其实就是过来释放合作善意,共同抵御叛军啊! 要不然,这斩杀一百多叛军的功劳,就如此轻易让给延州这边了呢? “赵兄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地方详聊。” 杜威的脸,立马变了! 第132章 一言为定 杜威牵著赵暮云的手,一脸热情走进了村镇的一家院子。 这个时候,陈和要是还没有一点眼力见,那里长乡贤也是白给了。 陈和此时虽然不知道赵暮云的真正来歷,但延州的兵马都尉,他哪里不认识? 见杜威居然如此尊敬邀请赵暮云进来,陈和急忙在前面引路,並火急火燎吩咐人安排出一间雅处,奉上精美吃食。 杜威和赵暮云在房內坐定,却看到陈和諂媚著脸垂首站在一旁,杜威当即皱了皱眉头:“陈里长,刚刚叛军来犯,想必村镇里人心浮动,你速去安抚。” “啊!是是是!”陈和一听,连连点头哈腰称是,急忙转身离开。 陈和一走,杜威马上换上了一副笑脸,拿起茶杯:“赵兄弟,刚才言语不逊,有失礼仪,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杜大人,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咱们两个府一河相隔,如今叛军作乱,就应该互助互利,合作防御,保境安民。” 果然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益的交换最真诚。 赵暮云果断將击杀一百叛军的功劳全部交给杜威,肯定换来杜威的好感连连。 “赵都尉年轻有为,格局非同一般。” 听到这话,杜威对赵暮云肃然起敬,“叛军势大,田节度使在西京调兵遣將,命我在延州固守。可是延州与田节度使之间被叛军阻隔,联络困难,今后有什么突发状况,还得银州那边多多帮衬了。” “银州也一样,北边有韃子虎视眈眈,延州可是我们的依靠啊!”赵暮云也是毫不保留称道延州的重要性。 “咱们两州,可谓难兄难弟,生死相依,今后可得紧密合作了!” 聪明的人一说就通,杜威显然也是一个聪明人。 “那我再给杜兄送上一份厚礼!”赵暮云隨即微微一笑。 “啊,还有大礼?赵兄弟你这人也怪好的勒!”杜威一愣,“不知是什么好礼?” 本来赵暮云邀请他来助拳,將张洪这一股叛军拿下,对杜威而言已经是很大的功劳了。 要知道自从夏州李金刚叛乱以来,夏州南边的许多州府生怕波及自己,惶惶不可终日。 而延州居然击败一部叛军,相比之下,就格外耀眼。 现在听到赵暮云还要送他一份大礼,杜威怎么不惊喜呢? “我一不小心,抓到了李金刚的弟弟。”赵暮云轻轻抿了一口茶,淡淡说道。 噗! 含著一口茶的杜威一下子喷了出来。 “李金刚的弟弟?” 杜威的脸上,那是颤抖不已,小眼睛充满了惊讶和激动。 赵暮云將李金刚的弟弟也拿给他去领功劳,这份大义,堪比义父啊! “没错,他人就在这里,受了一些伤,应该死不了。”赵暮云不动声色道。 杜威当即站了起来,朝著赵暮云深深一礼:“赵兄弟如此义薄云天,请受我一礼。” 一个李金刚的弟弟,比起刚才抓获的数百叛军,功劳大得根本没法比。 “杜大人千万別这样!” 赵暮云上前將他扶起。 听他这语气,难道想白嫖,几句好话就敷衍过去。 “我知道,我知道,有来有往才行嘛!赵兄弟你给老哥我连送两个厚礼,老哥自然也要投桃报李!” 杜威当即脸色一正,“有什么需要老哥帮忙的,儘管开口。” 赵暮云心中暗笑,这人还算是懂事来事,有些木訥的人就装傻装愣,拿了好处一声不吭。 “杜兄,银州的情况你也知道,之前被韃子来过一次,已经是一片废墟,人口全无。”赵暮云摇头嘆气。 “赵老弟,银州的情况我的確知道,可是我延州这边也穷啊!”杜威脸色一变,他以为赵暮云找他借钱,急忙哭穷。 “哈哈,杜兄我不是来给你借钱的!是找你一起来合作发財的!”赵暮云微微一笑。 看来借钱这个事情,现代人头疼,古人也害怕。 “什么,还有这样的好事?” 杜威此刻变得疑惑了。 赵暮云这一趟来他延州,既送功劳又送钱的,图什么呢? “延州这里遍地是宝,杜大人难道一点不知道?”赵暮云故作惊讶。 “延州到处黄沙,土地贫瘠,吃饭都困难,哪有什么宝贝啊!”杜威摇摇头,“延州的粮食全靠西京那边来接济,赵老弟就別取笑我了!” “杜大人只是没有暂时没有发现而已!我就不跟杜大人打马虎眼了,延州西北,契吴山地下盛產一物,可用来取暖冶铁,將来的用途更大。” 就像戈壁盐湖中粗盐与裴伦一起分享一样,赵暮云並不打算將煤矿独享。 毕竟发现的煤矿在延州境內,小打小闹还可以,一旦大规模开採,延州这边的官方肯定是绕不过去的。 大胤资源这么多,岂是一人就能垄断得了的? 煤炭一旦在银州使用后,肯定会传到其它地方去的,想要封锁肯定是封锁不了。 与其被人发现眼馋盯上,还不如主动找延州这边的人合作。 “还有这等好东西?” 杜威眼睛一亮,“冬日寒冷,延州无处伐薪,每每有冻死人发生,將士更是铁甲难耐五更寒。若是真有此物,的確造福一方。” “我从银州派人来指导开採,你负责出人出力,收益五五分成!” “五五分?赵兄弟,你这也太客气了吧!” 杜威被赵暮云的慷慨弄得满脸惊喜。 “合作共贏嘛!” 赵暮云笑了笑,“杜大人只要派几个信得过的人来契吴山这边看著就行,至於细节,以后再谈。” “好好好!除了这个,赵老弟还有什么需要老哥的地方不?” 一时间,杜威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別人送功劳又送好处,还一起合作五五分,自己要是不拿出点其它什么的来,总觉得心中有愧啊! “嗯,我银州那边百废俱兴,修筑城池,烽燧防御,水利农田到处需要人,我看杜兄这边流民不少...”赵暮云欲言又止。 “哎哟,赵老弟,你要是不说我都不好意思开口呢!” 杜威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夏州动乱,我这边涌来了上千流民,正愁如何安置呢!你只要能给口吃的,就將他们统统带走!”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第133章 那你就来帮我打理州府財务 黄沙滚滚,一支长长的队伍在延州北边的黄土高原逶迤而行。 赵暮云这一趟去延州,一开始只为救下白若兰,让她免遭叛军之手。 哪知误打误撞,跟延州这边建立起了良好合作关係。 延州的煤炭资源共同开发,而延州折衝府都尉杜威也是將流落到延州的流民全部遣散去银州。 赵暮云离开陈家庄的时候,除了李四和王铁柱等二十名斥候,还有白若兰,春湘以及五名负伤的白家护卫外,多了二千多无家可归的大胤流民。 而赵暮云也將活捉的李润金,还有叛军头目张洪全部交给了延州折衝府都尉杜威。 杜威將这两人,以及斩杀的一百多名叛军连夜写表上报到关內道西京节度使田遵处。 至于田遵作何感想,就不得而知。 这一回,赵暮云看似在杜威面前处於地位,用战功討好杜威,换来了契吴山煤炭的开採以及延州的流民。 但是,站在一个更高的角度,赵暮云却是稳贏的格局。 契吴山的煤炭,始终在延州的地盘,赵暮云跨界运作,始终就是会陷入被动状態。 能爭取到与延州这边共同开发已经是很不错了。 另外,赵暮云將李润金,张洪交给了杜威,自己儘管没有半点好处。 但是在叛军头领李金刚看来,自己的弟弟和手下却是落入了延州的手中。 延州折衝府都尉杜威不得不与叛军拼死作战。 有了延州这个缓衝区,赵暮云在银州可以高枕无忧,暂时无须担心夏州叛乱对他在银州大搞基建,发展势力的影响。 相反,有了延州的煤炭和流民的输血,银州只会越来越好。 那个陈家庄的里长陈和,在赵暮云一行离开的时候,还赠送了不少金银和钱粮表示感谢。 这一趟,赵暮云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队伍行进大河南岸。 二千大胤流民,分了五百前去契吴山煤矿挖煤,剩下一千五百人跟著赵暮云北渡大河,进入了银州。 辗转三日,一行人来到了银州府大营。 看到来了这么多劳动力,韩忠和林丰笑得合不拢嘴,而赵文和魁叔却发愁起来。 这么多人,可是要吃饭啊! 赵暮云暂时管不了这么多。 “白小姐,朔州那边暂时不要回去了,你现在银州现在落脚下来,如何?” 进入银州府的营地,赵暮云找到白若兰主僕,“我会安排单独的营地给到你们,每天也不用做什么事情。你的几个护卫,就在这里静静养伤便可。” “赵大哥,这怎么好呢?要不,你也安排一些事情给我做如何?” 白若兰从延州到银州一路上,边走边看,同时还跟赵暮云聊了许多。 当她得知赵暮云在延州与杜威共同开採煤矿的时候,就已经深受震撼。 在朔州城外,赵暮云救下她的那一刻起,她对赵暮云的印象就是一个边军小卒的形象,以为赵暮云武力超群,英勇无双。 可没曾想到,赵暮云还如此全面,竟然知道要开採煤矿,发展经济,壮大实力。 而赵暮云与延州合作开採煤矿的方式以及重视人口的程度,更是让擅长生意计算的白若兰大为惊讶。 这哪里是一个统兵將领所能想到的? 赵暮云有如此高屋建瓴的布局,已然是一个集军、政、財等面面俱到的一方大员。 当白若兰进入了银州,看到阡陌纵横的紫水河谷田园,热火朝天的银州府城池及防御体系雏形,还有修建在河边的铁匠作坊,细盐提炼作坊,以及脱產出来正在紧张且强度超高军事训练的士卒,她不由得发出深深感慨。 赵暮云所谋之事,非一般人可以想像。 一个建立在废墟上的折衝府,一群东拼西凑的士卒和流民,竟然在赵暮云的统领下,化腐朽为神奇,正在谱写一个边防重镇的新篇章。 白若兰不得不承认,赵暮云倾尽全力打造的银州府,已经在不断超越朔州府。 银州府不养閒人! 白若兰当即向赵暮云提出要给他安排事情做。 “你?” 一回来后,韩忠、林丰、石刚、赵文、裴辽、桓魁、唐延海等人就接二连三找上了来匯报工作,赵暮云忙得有些焦头烂额。 现在白若兰看样子又来添乱,赵暮云有些迷惑,更是有些许不耐烦。 白家小姐养尊处优,在商贾之家长大,能做什么事呢? “赵大哥怀疑我一个女子无才也是正常,也许你不了解我而已。”白若兰感受到赵暮云的一丝排斥,也不生气,面对赵暮云的置疑,微笑说道。 “赵恩公,你是不是小看我们家小姐了?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家小姐可厉害呢!白家的各种生意,都是小姐一人操持。” 春湘当然看不得自家小姐受到轻视,马上站出来要为白若兰发声。 什么? 赵暮云一直以为这位白家小姐就像金丝雀一般,养在白家深宅大院之中,学一些女红和琴棋书画,將来嫁个一个世家公子或者门第相当的人家,通过联姻强强结合。 哪知她却承担起了家族的生意运转。 赵暮云一脸难以置信看著白若兰:“白小姐,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我们家小姐此前指挥二十多个掌柜,帐目不差分毫。”看到赵暮云这副震惊的样子,春湘自然得意起来。 如果是这样,赵暮云自然求知不得。 当前他的经济、军事、民政眉毛鬍子一把抓,財政预算进出也是毫无头绪,现存多少银两支出多少也是一笔糊涂帐。 没想到白家小姐居然是財会方面的人才,赵暮云一下子有了一种如获至宝的感觉。 赵暮云当即激动走了过来,拉起白若兰的手:“那你有没有兴趣,帮我打理银州的財政要目?” 白若兰被赵暮云突然抓住手,心头不禁一颤,想要挣脱却如同触电一般,没有一点力气。 她扭扭捏捏,有点欲拒还羞,嘴里也不知道说什么。 就在这时,赵文如同火烧眉毛般冲了进来。 “小云...不...赵大人,你能不能帮我弄一些懂算筹的人啊!” 赵文一看大帐內还有其他人,连忙改口,“我这个户曹参军要疯了!” 赵暮云赶紧鬆开白若兰的手,掩饰窘態发出朗声大笑:“哈哈,二叔,你可別疯!你疯了谁帮我这银州府管钱粮度之呢?” “赵大人,你还是另请高明,我能力有限啊!”赵文叫苦道。 屡次科举不中的他,熟读四书五经,却对算术之类的应用科学不屑一顾。 “那要是我请了一人负责府衙帐目,那你今后可得听她差遣了。”赵暮云神秘一笑。 “真要有人管帐目,我心甘情愿听命!”赵文拍著胸口保证。 “二叔,这可是你说的!”赵暮云嘴角一扬,指著白若兰,“你把財务相关事项跟她交割,以后听她便是。” 她? 赵文差点没蹦了起来! 第134章 吃醋 “她一个女子,如何能做得这等活?”赵文激动之后,便是一脸疑惑。 “二叔,实不相瞒,她便是咱们朔州白家的大小姐,之前白家的生意都是她在打理。” 赵暮云微笑著介绍了白若兰。 “小女子白若兰,见过二叔!”白若兰也是朝著赵文盈盈一拜。 “原来是白姑娘,好好好!” 赵文的脑子终於转过了弯来,连连称好。 赵暮云带了不少精锐前去延州一趟,听闻就是为了这个女子而去。 而赵暮云跟白家二东家还有白家少爷结过梁子,却听到白家小姐危险就捨身去救,想来关係非同一般。 他是如何与白家大小姐认识,从何时起认识,两人究竟有何渊源,赵文也猜不透。 不过,他可以向赵母悄悄报喜,她的儿子很快又要娶一个媳妇了。 想想前不久,赵暮云刚领回一个身材高大的异族媳妇,现在又领进一个温文尔雅且如此能干的媳妇,他这个侄儿,好有齐人之福啊! 这下赵母、赵文、赵朴三个赵暮云的至亲也就放心了,赵暮云娶这个白家小姐为正妻,才符合三位至亲的观念。 赵暮云见赵文笑得意味深长,眼神又是闪烁不已,急忙说道: “二叔,你別误会了,白姑娘她蒙受大难,很是可怜,无处可去,暂时落脚银州,我便安排她做点事情,这应该很合理吧!” 赵文呵呵大笑:“你是这银州的都尉,怎么安排是你的事情,你说合理就合理,不用问我啊!” “那我说让白姑娘管理府衙帐目,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赵暮云反问道,“难道你觉得不合適?” “我当然没有任何意见啊!主要是女子管府衙帐目,歷来大胤就无此先例,若是你让白姑娘出任仓曹,恐怕有人会閒言碎语,对你仕途影响。”赵文连声解释。 “我道是什么,原来二叔你担心这个!”赵暮云摆摆手,“不必理会!” “白姑娘,那银州府的仓曹要务,就交给你了,希望发挥你的才能,將我这一亩三分地的財务收支给支棱起来,拜託了。” 赵暮云隨即转身对著白若兰一脸认真说道。 白若兰从赵暮云拉著她的手並诚挚请她帮忙打理州府財务时候,她怦然心动。 但女人的矜持的性格,怎么也要推辞一二。 然而赵文的闯入却没有给她表演的机会。 隨著赵暮云和赵文的一番交流,然后白若兰就被赵暮云这么霸道地確定下来。 如果现在还要推辞,未免显得矫情,倒让赵暮云轻看了。 “赵大哥,既然你不因我是女子之身,將州府如此重任託付,我一定全力以赴。”白若兰爽快地答应了。 “二叔,你现在就带白姑娘去熟悉熟悉,然后將仓曹相关帐目事务交割。以后这些事情就不用你烦恼了!”见白若兰答应,赵暮云也不客气,马上就让白若兰上岗。 赵文说道:“好,没问题!白姑娘,这边请!” 白若兰朝赵暮云行了个礼便跟著赵文出去了,春湘急忙跟上。 ...... 三人前脚刚走,大帐门帘一掀开,一个身材高挑,面容俏丽,眼睛如蓝宝石的女子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云哥,刚才那个女子,便是你前去延州救回来的白家小姐?” 桓那雪大大的眼睛盯著赵暮云,脸上的醋意很是明显。 “是啊,怎么了?”赵暮云淡然道,“我打算等你从戈壁护送这趟盐回来后,抽时间跟你说的。既然你知道了,也不用废我一番口舌了!” 赵暮云对她这般冷淡的態度,让桓那雪更加恼火:“云哥,你这是遇到漂亮的女人,把我给拋到一边去了是吧?你在戈壁之中可是答应娶我的,是不是变心了?”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有这么大的怨气?我答应娶你肯定要娶你的,但跟白家小姐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赵暮云皱起了眉头,“別闹,这里可是银州府衙议事的地方,这些私事儘量少谈。” 他的灵魂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但他的肉身却是身处大胤王朝。 有本事的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嘛! 乌丸人的观念,难道比大胤还要保守吗? “我...我知道你们大胤人三妻四妾,我能接受!可是,我担心你以后对我不像以前那样好了!” 桓那雪耍了一些小女孩心性,见赵暮云並不为所动,终究还是知道在赵暮云面前耍横並不合適,马上变成娇滴滴的样子。 转变之快,让赵暮云嘆为观止。 “怎么会呢?我对你的好,永远不会变!”赵暮云信誓旦旦保证。 听了赵暮云的甜言蜜语,桓那雪果然变得乖巧很多。 “云哥,你可记得你今天说的,以后不管有多少女人,不许对我变心!”桓那雪也是一脸认真道,“我可是你的第一个女人!” “这种话,以后就少说,最好別说!” 赵暮云一脸尷尬,急忙要去捂住桓那雪的嘴。 虽然桓那雪也是第一回,但在那一晚上,是桓那雪主动引导他从少年变成了男人。 “嘻嘻,你若是敢对我不好,那我就说出去!”桓那雪把俏脸一扬,就像一个调皮的少女。 “小妮子,你若敢,看我怎么惩罚你。”赵暮云故意脸一板,伸手一抓。 桓那雪闪身后退,伸出小手一勾,眼神嫵媚如丝,银牙轻咬下唇:“来啊来啦!我看你怎么惩罚我的?” 一副明摆著就是任君採摘的模样,赵暮云丹田之中升腾一股怒火。 他盯著桓那雪,目不转睛。 突然上前,一把將桓那雪粗暴抓住,手一扯,衣物化为碎片,傲娇的身躯立马显山露水。 接著,营帐里响起一阵很有节奏的欢快之声。 赵暮云將去延州多日来的旅途劳顿化作狂风暴雨,在桓那雪身上肆意妄为...... 半个时辰之后,风停雨歇,营帐內虽然恢復了寧静,但汗水和荷尔蒙的气息却久久瀰漫。 桓那雪被赵暮云粗暴的惩罚之后,便是小女人神態,一边帮赵暮云整理衣衫,一边吃吃笑道: “云哥,以后这种惩罚,你多来几回!” 赵暮云眯著眼睛,一脸满意地享受著桓那雪服侍穿衣:“还来,我怕你吃不消!” “你们大胤可是有句老话,只有累坏的牛,没有耕坏的地。”桓那雪却笑道。 “这谁告诉你的!” 赵暮云暗暗摇头,这些异族怎么好的不学,尽学这些坏的呢? “不告诉你。”桓那雪歪著头媚笑。 “居然不听我的话,小心我惩罚你!” “来啊,来啊!谁怕谁呢!” “......“ 第135章 忙碌的银州府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赵暮云从延州回到银州府后,又过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一切事务进展也是颇为顺利。 修筑城池和防御工事体系已经初见端倪,城墙基本完工,比起朔州城更加巍峨。 长约五里的城墙,横亘在紫水河与黑驼山余脉山坡之间,將紫水河谷这条通往银州腹地的咽喉通道牢牢摁住。 韃子想要再次来劫掠银州,必须攻下这个城池。 否则就得绕过黑驼山余脉的森林,从戈壁边缘才能进入银州腹地。 抑或乘船顺著紫水河而下,从银州城旁边通过。 韃子明显就不能造船,想要走水路绝无可能。 穿越森林也是费时费力,而且补给线漫长。 唯一的通路,就是攻下新的银州城。 但现在的银州城,城墙高五丈,延伸到山坡。 山坡上还有一丈高的城墙,一直到山顶。 山顶上,建有烽燧台,瞭望塔。 城墙前面,引入紫水河水,挖出了一条三丈宽,一丈深的护城河。 护城河以北五里处,还有一条条杂乱无章的壕沟以及乱七八糟的尖锐石头。 这里將赵暮云带人在镇狄堡那边临时修建的防御骑兵的工事,进行了深度復刻。 规模更大,壕沟更深,乱石更多。 韃子想要从这里通过抵达银州城下,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即便他们通过这片区域,抵达了银州城,等待他们的是高大的城墙和宽阔的护城河,还有城头上五百把复合弓组成的远程打击火力。 也就在这二个月期间,鲁治子带著儿子以及十多名铁匠,在按照赵暮云的图纸打造横刀的同时,也在大力改造复合弓。 赵暮云已经装配了两回,工序很是成熟。 现在有鲁治子这些经验丰富的手艺人参与,虽然没有钢丝,椭圆滑轮等关键零件,但与现代的复合弓更加接近。 射程已经由一百五十提升到了两百步,而且更加精准稳定。 更重要的是,普通的士卒只要稍加训练就能轻鬆开弓,完成標准射击,並不需要像原来的弓箭手,至少经过半年或者一年的训练。 而且,成为弓箭手,身体素质要比普通士兵还要强。 要知道一般人连续拉开二十多次一石的弓弦已经是极限。 弓箭手至少要拉开三十次弓以上,才能保证战场的火力续航和持续输出。 这样一来,对弓箭手的选拔难度和训练成本也是大幅度上升。 可是有了现代理念打造的复合弓就不一样了,普通士兵很轻鬆就能使用和掌握射击技巧,使得射箭不再受身体素质的局限。 上次赵暮云打造了两百把复合弓还没派上用场,这一次为了提升城池的综合防御能力,又復刻了三百把! 五百把复合弓放在城头,一千名步卒,加上三百名乌丸骑兵,还有前面这么多防御工事。 折兰王即便再次倾巢出动而来,银州城將会成为埋葬他们的坟场。 这一个月来,折兰王的大军应该在河东道蔚州大肆劫掠,奚川草原这边倒是平静了很多,这让赵暮云有了充足的时间修筑城池和防御工事。 而在银州南面,大河南边。 叛军首领李金刚终於得知了失踪许久的胞弟原来在延州都尉杜威的手中,而他的驛站老同僚张洪同样也落入了杜威手里。 於是,集结了五千人准备攻打骆驼堰。 而杜威早有准备,坚壁清野,死守不出,李金刚久攻不下的同时又收到关內道节度使田遵的兵马已经筹备完成,正在往夏州开来。 李金刚急忙撤回夏州,准备迎敌,杜威得以缓一口气。 叛军退去,杜威便派人与赵暮云多次协商,就契吴山的煤矿开採达成了一致意见,並在之前五五分成的利益分配基础上进行了细化。 山中的煤炭源源不断地开採出来並运送到了银州。 延州这边也进行了大量囤积。 不过,除了用於冶炼之外,民用暂时没有启动。 杜威不知道怎么用,如何用;而赵暮云知道,却暂时没有时间处理这个事情。 赵暮云的精力,先是放在了粗盐的提纯上,因为裴伦这边需求量突然增加;而马赫穆德那边,也把北狄的走私销路铺开,需求量更是暴增。 每次都是上万斤细盐通过特殊的通道,输送到了裴伦和马赫穆德手中,然后再分发出去。 裴伦拿去如何用,赵暮云不关心。 不过,对大胤內部造成衝击是肯定的。 至於朝廷那边会不会追查盐的来源,就不得而知。 马赫穆德这边,赵暮云是让其以低价倾销出去,培养北狄韃子的使用习惯。 一个多月时间,北狄那边估计每个部落每个牧民都用上了如雪一般细腻的盐了吧! 而从北狄人手中用细盐换来的羊肉和羊皮,已经堆积成山。 整个银州府的军民,能够做到餐餐有肉吃。 总之,银州府上下,都写满了忙碌两字,但人人却快乐著。 韩忠、林丰、唐延海、桓那雪等处的兵马训练,时刻不鬆懈。 赵朴的农田春播。 桓魁、裴辽等人的细盐工坊...... 延州契吴山的煤炭开採。 还有往来戈壁盐湖、延州契吴山煤矿的运输马队。 白家大小姐也渐渐融入团队,將银州府的度支做得井井有条。 人员也逐步搬入新城池中,府衙、练兵场、商铺、作坊、仓库、民房逐渐启用。 不知不觉,赵暮云现在的银州府,已经有了一千步卒、四十斥候、三百骑兵组成的武装力量。 原来烽燧台的老人,韩忠、石勇、武尚志、田庆,加上后来的林丰,分別在军中,担任百夫长或者参军等职。 马宝成为医疗队的医官,老李和老张两人主持炊事营就很满足了! 唐延海和王铁柱,依旧还是负责斥候营。 另外,银州府还有百姓三千人,赵文、石刚管理;乌丸族两千人,桓那雪的四叔和魁叔管著。 银州府现在的整体人口规模,早已超过武周城,直追朔州府。 另外还有戈壁盐湖的二千乌丸人、延州契吴山的一千流民组成的矿工。 赵暮云现在一个小小银州府管辖的人口,已经达到了万人! ...... 赵暮云带著李四在银州城各处巡视,来到铁匠铺的时候,鲁治子手舞足蹈朝他跑来: “赵大人,刀锻造出来了,刀锻造出来了!” 第136章 试刀 听到鲁治子的报喜,赵暮云浑身一震,快步朝铁匠铺走去。 铁匠铺內,浓郁的煤炭燃烧过后气息,还有一个个光著膀子正在挥汗如雨的铁匠。 鲁治子从铁匠铺的一个台子上小心翼翼取下了一把泛著寒光的刀,然后递给了赵暮云。 只见此刀全长三尺一寸,刃长二尺七寸,刀身厚度一分,非常適合单手握持,同时双手把握也十分舒服。 刀柄末端无环首,铁质护手,刀刃上还有一圈圈淬火的纹,不仅美观,还昭示著刺刀的锋利不同寻常。 “赵大人,这一个月来,我们尝试了二十多种锻造手法,打坏了不知道多少把刀,终於將它完成!” 鲁治子指著铁匠铺角落一堆乱七八糟的废铁,脸上却有著难以掩盖的得意。 这是一个手艺人呕心沥血完成了一件艺术品之后的激动。 “您提示的外层包覆硬钢,內层软钢,百链摺叠的打铁法很有效果,加上刀刃淬火,刀脊不淬火的方式,保证刀刃锋利的同时又让刀身坚固不容易折断。” “真是让老汉醍醐灌顶啊!” “老汉能打造出此刀,今生无憾了。” 就在赵暮云拿著刀端详的时候,鲁治子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喋喋不休。 当一个人成功的时候,分享欲是特別强。 而且分享的那个人,还是非常懂的,这种情况下,鲁治子怎么不兴奋? 赵暮云伸手剐蹭一下刀刃,试试锋利,然后用力折弯刀身,韧性十足。 当前能在银州这样简陋的条件下,鲁治子能锻造出这样上品的刀,已经非常了不起。 “鲁大师,辛苦了!也不知此刀锋利不锋利?” 赵暮云说完,隨即握著刀耍了两个刀,虎虎生风,寒气逼人。 说时迟,那时快,赵暮云手腕一抖,横刀一斩。 金铁之声交鸣,火星四溅! 放在铁匠铺的木架上一把铁剑直接被削成两截,切口十分平整。 “大人,好刀法啊!”鲁治子拍手叫好。 赵暮云提刀一看,刀刃丝毫无损。 隨即,赵暮云又让李四马上去找韩忠借来缴获的韃子铜甲和铁甲各一副,分別穿在了两根木桩上。 这一次,他把刀递给了李四:“你来试试,奋力挥砍,看能不能將韃子的这两副盔甲砍破。” 李四激动地接过刀,比画几下,然后怒喝一声,先將韃子铁甲的护心镜那里狠狠斩了一刀,然后又对著裙甲的位置斩了一刀。 哗啦啦! 好多甲片被斩断成两截,而铁甲也当即碎裂。 见刀子如此厉害,李四马不停蹄,挥刀刺向铜甲。 啵的一声清响,刀尖没入铜甲,刺入了木桩之中。 李四费了好大力气才將它拔了出来,红著脸有些恋恋不捨將刀交还给赵暮云。 刀的锋利和坚固,眾目所睹。 几轮测试下来,赵暮云很是满意。 此刀估计与真正的横刀肯定还是有很大差距,但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非常了不得了。 赵暮云点头赞道:“恭喜鲁大师,此刀成了!我很满意!” “李四,去给白小姐说声,给鲁大师单独赏百两银子以资奖励,同时铁匠铺的兄弟们每人一壶酒,一条羊腿,即刻兑现!” 铁匠铺內的铁匠一听,个个喜形於色, 而鲁治子却连连摆手,表示银子受之有愧:“大人,赏我们酒肉就好了,银子不用了!” “鲁大师,锻刀的功劳,居功甚伟!有了此刀,管他什么金甲韃子、银甲韃子、铜甲韃子,將统统成为我们的刀下之魂。” “银州府目前財政紧张,暂时只能拿出这么多银子奖赏,鲁大师千万別嫌少啊!” 赵暮云笑吟吟说道。 “大人您要是这么说,老汉真是受宠若惊啊!那老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鲁治子与赵暮云在朔州偶遇,並同意来银州,自然也是有所图。 他这把年纪,贪点小財也是正常。 赵暮云有心要將鲁治子长留身侧,当然也不吝嗇钱財。 儘管鲁治子只是弄出了横刀的高仿復刻版,但此刀的锻造工艺已经超越当前其他武器的水平。 不一会,等李四快马去通知白若兰那边送来了一百两赏银,还有酒和羊腿,发到铁匠铺的眾人手上后,赵暮云微微一笑: “辛苦鲁大师,一个月之內,我想让斥候营以及什长以上的军官,都能用上这刀!这应该没有问题吧!” 什么! 鲁治子一哆嗦,差点没把刚接下的银子丟掉。 斥候营四十人,银州府什长以上军官有百人,那就是意味著他的铁匠铺要在一个月之內,打出一百四十把这样的刀来! “赵大人,银子还给你!”鲁治子苦著脸。 还以为赵暮云出手这么大方,没想到还是露出了“奸商”的嘴脸。 “鲁大师,钱都收了,就好好干哈!你们先合计合计,我还有事,先走了!” “嗯,还有这把刀,我先试用一段时间,看看有什么问题不!” 赵暮云哪里管鲁治子在这里叫苦,让李四开路,拿上那把刚打出来的刀就转身离开。 “没想都赵大人年纪轻轻,却这般蛮不讲理,唉,老汉真是糊涂啊!” 鲁治子看著赵暮云远去的背影,摇头嘆息。 “鲁大师,那咱们还要不要继续给赵大人打造武器?”一个铁匠过来悄悄问道。 哪知鲁治子一听,就立马变了脸色,怒斥道:“呔,你说什么呢?你手里拿著赵大人赏的羊腿和酒,难道想撂挑子不成?” 这个铁匠顿时愣在原地。 明明你自己都心不甘情不愿啊?为何却斥责我? “喝了酒,吃了肉,谁也不许偷懒,都给我努力干活,按时给赵大人打造出兵器!” “我老汉这一百两,到时候分给大家!” 鲁治子吹鬍子瞪眼睛,给铁匠铺的眾人下了死命令。 ...... 赵暮云带著李四又去巡视了城墙建设和韩忠那边的练兵情况。 见到了正午时分,便去白若兰所在仓曹办公地找她说说话,看看白若兰把阿拉伯数字在帐目中应用得怎么样了! 这一个月来,白若兰將银州府的帐目弄得井井有条,两人进展迅速,感情升温很快。 赵暮云计划选择一个黄道吉日,把亲事定下来。 来到库房附近白若兰办事的房舍,刚打发走李四,准备推门而入。 “赵头,那个朝廷任命的果毅都尉,来了!” 哪知这时,韩忠脸色沉沉地赶来找他稟报。 第137章 奶茶 一个月前,赵暮云就从裴伦的家將裴辽那里听说朝廷会派一个果毅都尉来银州。 名为辅助,实际为监督。 而且此人,还是什么皇亲国戚。 赵暮云当时就通过裴辽向裴伦抱怨,希望裴伦解决此事,千万不要让这位爷到银州坏他们好事。 生產私盐这种事情,肯定不能让朝廷知道的。 一个月过去了,也没见什么人来,赵暮云以为裴伦动用了朝中关係搞定了一切。 可哪知,这人还是来了! 居然连裴伦都没法阻止,那么此人的来头不是一般的大啊! 难道他是要来查私盐了? 哼,敢动这块蛋糕,会让他吃不完兜著走。 “人到哪里了?” 赵暮云不动声色问道。 “一行出了偏关,今天日落之前就能抵达银州。而且,还是裴大人陪同他一起上任。”韩忠一脸沉闷。 在韩忠看来,银州现在就是赵暮云和他们这一帮兄弟辛辛苦苦打拼出来,才有现在的规模。 朝廷来的这个果毅都尉,分明就是要来摘桃子。 不仅韩忠闷闷不乐,跟著韩忠一起同来的唐延海、林丰等人也是很不高兴。 这两个月来,银州从一片废墟变成今日的昌盛,跟他们这些老兄弟的付出分不开。 任何一个外人到来,他们都充满敌意。 “你们一个个干什么?不就是来了一个果毅都尉,能掀起什么浪来?” 赵暮云见韩忠等人这样的状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道,“都给我长点出息好不好,银州是我们的,谁也別想覬覦!除非我们自己放弃!” “赵头,我们担心来者不善啊!”眾人连忙道。 “人家人还在偏头关,你们就乱了阵脚,丟人!” 赵暮云怒喝一声,“都给老子滚回去,该干嘛就干嘛!这种事情,我来应对就是!” 赵暮云挥手將韩忠等人轰走,然后大步走进白若兰的办公房舍:“李四,给我守在门口,没事不要打扰我!” “是,大人!” 李四拱手领命,然后站在了大门外,表情严肃。 他离开白胜来投奔赵暮云,並匯报了白若兰的信息,让赵暮云能及时行动,抢在叛军之前將白若兰主僕带回了银州。 赵暮云没有亏待他,让他当上了贴身护卫,每月三两银子,比起之前在白胜那里三百文一个月,足足翻了十倍。 另外,赵暮云时不时传授一些格斗擒拿的技巧给他,並让李四带上那四名之前跟著白守仁进戈壁杀了同伴做投名状的鏢师组成侍卫队。 五个之前都是白家的人,被赵暮云用来当贴身侍卫,这要换其他人肯定不敢这么用。 但赵暮云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用他强大的人格魅力感染了李四以及四名鏢师。 李四等五人也是没想到赵暮云竟然有如此大的胸怀和胆识,他们除了感恩之外,根本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 “云哥,你这九九乘法口诀真是奇妙无比,我在做帐目的时候,根本不用算盘就能快速核算。” “还有你这个什么阿拉伯数字记帐真是太实用了,我之前在朔州的帐本若是用这个记帐,一本帐只需一页就行了!” “还有...还有...” 一看到赵暮云进来,白若兰眼中闪烁出异样神采,春湘识趣地退出房间。 白若兰从一开始对赵暮云感恩且心生关切,到后面暗生情愫。 当赵暮云把她从叛军那里及时救回的时候,芳心已许,非赵暮云不嫁。 父亲已死,母亲早已不在,堂弟要对她赶尽杀绝,唯一能依靠的便是赵暮云。 然而在赵暮云力排眾议让她当上仓曹管理银州府財务后,她才发现自己的短视。 她引以为傲的经商算筹能力在赵暮云面前渺如恆河之沙。 赵暮云隨口指导她的九九乘法口诀以及阿拉伯数字这两个新鲜事物,让白若兰从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对赵暮云的感激、爱慕渐渐又多了许多崇拜。 一个月时间內,她陆续了解到了赵暮云从一个边军小卒成长为一府都尉,还有赵暮云在军事、经济等方面的构想,敬若天人。 特別是煤炭和细盐这两项產业在赵暮云的运作下,与裴伦、杜威等人利益绑定外,还为银州带来了充实的经济来源。 这样的经营思维,朝堂上户部那些大员难以望其项背。 若是赵暮云经商的话,白家在他面前估计不屑一顾。 白若兰甚至有时候严重怀疑,赵暮云绝对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子弟背景,怕是前朝那位文武全才的名將转世而来。 一府都尉可能只是他的起点,赵暮云绝非池中之物。 她对赵暮云產生了期待和渴望,希望能早点成为他的女人,在他背后默默帮助其成长。 “若兰姑娘,你天资聪明,银州府的財政有你打理,我很放心!” “看来你已经了解到了其中奥秘,相信將来你会把它发扬光大的。” 看见眼前这个优雅如兰的女子盈盈浅笑,赵暮云疲惫的心情为之一缓,柔声说道。 “云哥,没有你的点拨,我就像一个井底之蛙!” 白若兰莞尔一笑,柔情能软化钢铁之心。 “我只不过侥倖多知道了一点点而已!”赵暮云朗声大笑,肆无忌惮將身子往后依靠,隨意翘起了二郎腿,抖起脚来。 在白若兰面前,他没有那份刻意的拘谨,很放鬆很自然,也很舒服。 白若兰见他这个样子,也是见怪不怪:“云哥,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了?” “你可是我们银州府的財神爷,我还不得多拜拜!”赵暮云嘻嘻一笑。 “还財神爷呢!没有一个铜板在我这里!”白若兰嗔怪道。 赵暮云笑道:“虽然没有一个铜板在你手中,你却管著银州府每日成千上万两白银进出啊!” “赵大人是要来检查的工作了是吗?奴家清白坦荡,经得起核查。”白若兰亲手將一杯茶捧到了赵暮云面前。 “嗯,好喝!” “若兰姑娘泡的茶就是不一样,奶香奶香的,让我想起了家乡的一种叫奶茶的饮品!” 赵暮云大声称讚。 “朔州的武周城何时有这种饮品,我为何不知呢?”白若兰蹙起秀眉。 “咳咳!这是家母做的!” “既然你喜欢喝,那明日我便去拜访伯母,请教这奶茶如何调製。”白若兰认真说道。 “这...行吧,那你去吧!” 赵暮云摇摇头。 看来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 “我们不说奶茶的事了,现在帐面上我们还有多少银子?” “十万三千两!”白若兰不假思索说出了一串数字。 什么! 第138章 也来分一杯羹 “怎么,是不是觉得少了?” “咱们这一个月,细盐出货五万斤,煤炭出货才一万斤!” “城池修筑以及给延州、裴大人那边的分红,占去了一大部分,这两个月的收入不多!” “另外北狄那边走私去的盐换羊肉和羊皮,没有多少银子进帐。” 白若兰看到赵暮云如此吃惊的样子,赶忙解释。 “不不不,不是少了,而是太多了!” 赵暮云开心地搓著手,好奇问道,“既然收入不多,开支巨大,我们怎么还有这么多银子,难道是你变出来的?” 他记得自己手中的资本只有跟呼延牯交换人质得到的二千两赎金,还上交了一千给裴伦。 另外从延庆墩烽燧台带走的银子以及张彪那笔藏私也不过几百两银子。 怎么才一两个月时间,竟然有十万多万两的结余。 要知道整个河东道一个月的税收也才这个数啊! 听到赵暮云並不是说钱少,而是惊讶钱多了,白若兰扑哧一笑,解释道: “帐上这些银子,大部分是之前你们从韃子那边带回来的金银细软变卖的。” “这两个月从韃子那边收来的羊皮也有好几万张,我让人去联络了之前与我父亲有生意往来的客商,也变卖了出去!” “加上你麾下这些士卒和百姓暂时不要工钱,所有我们才有如此多的结余。” 原来如此! 银州新城往南,紫水河谷有好几万亩旱田。 赵暮云让赵文造册之后,分给了麾下的士兵和百姓。 这样一来,抵消了工钱和军餉,还强化了他们的守土爱家的意识。 另外,赵暮云通过马赫穆德从韃子那边交换来的羊肉,极大改善了军民伙食。 天天有肉吃,一眾军民对赵暮云已经感恩戴德。 这么一分析,银州府的库房帐目上有这么多银子也就不足为奇了。 “若兰姑娘,你真是持家有道啊!”赵暮云给予了高度肯定。 听到夸她持家有道,白若兰的脸微微一红,隨即变得也理所当然了。 赵暮云脸色一正,也不翘二郎腿,坐直身子,用手轻轻敲著桌子,缓缓道: “不过嘛,存著这么多银子躺在库房也不行,你想办法给我出去!钱你应该会吧!” “韃子上一次在朔州被迫退兵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还会再来!” “我看关內道这帮人不一定能扑灭夏州的叛军,说不动还会愈演愈烈。” “我需要大量的铁、粮食、药材、马匹等等战略物资,银子留在手中没有任何用处,必须出去。” 白若兰一开始还不理解,仔细一想,便深以为然。 银子只有流动起来,才会带来真真切切的作用。 “云哥你放心,我会联繫我们家之前那些人,帮你將铁和粮食这些物资装满仓库。” “若兰姑娘,白胜那小子,我也会亲手將他收拾,送他去与他爹团聚。”赵暮云冷冷道,“属於你的东西,我会帮你全部拿回来。” “云哥...”听到赵暮云的承诺,白若兰已经泪眼汪汪。 赵暮云顿生怜爱,將她拥入怀中。 比起在延州山谷那一次白若兰投进赵暮云怀中哭泣泪撒肩头,这一次两人自然了很多。 “好了,好了!” 赵暮云亲拍白若兰的后背,“我先不陪你说话了,裴大人带著一个果毅都尉来上任,下午就会到这里。其来者不善,我得留点精神对付呢!” “我听到了一些消息,这人是皇亲国戚,裴大人拦不住!” 白若兰关切道,“云哥你好不容易有现在的地盘和成就,对待这人,你可多一份心眼。” “这里的一分一毫,都是我和弟兄们打拼来的,就算皇帝来了,也別想染指。”赵暮云不以为意,冷冷道。 “云哥,这话你可別乱说,小心隔墙有耳。”白若兰急忙伸出手捂住赵暮云的嘴。 小手香香,沁人心脾,赵暮云心神一盪,抓住吻了一下。 “老没正经,我在跟你说正事呢!”白若兰羞得急忙抽手。 “放心,我知道了!” 赵暮云嘻嘻一笑,隨即脸色一肃,“我想这人多半是为我们的细盐而来。” “毕竟大胤的盐是一些大盐商把持,他们的背后站著皇族宗室。” “可惜他们一直垄断粗盐生意,现在从河东道这边出现了这么多细盐,已经损害到了某些人的利益。” 白若兰道:“盐铁一直是朝廷官办,不许民间走私,云哥和裴大人如此明目张胆,当然引来朝廷的注意啊!” “你们白家此前也走私盐铁,並不见有什么问题。大胤各个地方都在自己搞钱,盐这块生意迟早要被地方分去。” 赵暮云淡淡一笑,“不让地方自己搞钱,那地方就问朝廷要银子,不给就不打仗,朝廷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 “皇帝和朝廷那帮人哪里不知道裴伦走私盐来发军餉,但他们没办法啊!” “因此,这人过来,並不是来问罪於我们,而是想来分一杯羹而已。” 白若兰大大的眼睛一亮:“云哥来我这里,又问这些帐目,莫非早已谋划?” “你还记得我让你做两本帐吗?”赵暮云点点头。 “记得,记得!当时我还以为多此一举,没想到现在就派上用场。”白若兰惊喜地点点头。 “你辛苦一下,把这帐做好一点,亏空弄大一点!他既然想来分一杯羹,那我就让他不仅分不到半毛钱,还得往里面掏!” 赵暮云一脸淡然。 “云哥,我明白,马上就办。” “还有我们这帐目,他都不一定能看得懂啊!”白若兰捂嘴偷笑。 ...... 赵暮云在白若兰这里腻歪了一阵后,便带著李四离开回到自己府衙。 新建的府衙大堂,简约大气,只有办公的桌子椅子,就再也没有什么装饰物,比较空旷。 空气中,还瀰漫泥土的清香和木头的湿气。 赵暮云坐下之后不久,就听到李四跑来稟报: “大人,裴大人一行已经到了城外,您要不要出城迎接?” “迎接?没看我在忙著呢?你通知韩忠和林丰两人,將裴大人一行迎接进来便可。” 赵暮云悠閒地喝了一口茶,毫不在意。 第139章 大胤皇孙 银州新城外,一个养尊处优的年轻公子脸上,早已经没有了刚出偏头关的那份意气风发。 眉宇间,多了几分愤恨和怒意。 他的身后,一个锦衣公子却是一脸严肃,眉头紧缩。 另外还有一个紈絝公子,看他样子是新晋暴发户做派,却有一副苦大仇深的戾气。 三人旁边,马背上是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官员,眼睛深若秋水,脸上不动声色,一看就是城府很深的样子。 簇拥四人身边的,却是二十多个浑身杀气腾腾的虎狼侍卫。 “裴大人,这位赵大人的架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我是银州果毅都尉,他不来迎接无所谓,可明明知道裴大人同行却故意不来,莫非连你也不放在眼里?” 年轻公子嘴角抽搐一下,看似隨意,实则极度不满。 裴伦苦笑一声:“世子爷,赵暮云是陛下御笔钦封的都尉,陛下甚至喜爱,我这个节度使,还得跟他多亲热才行啊!” 他哪里不知道眼前这位爷的来头。 当今陛下第十三子,晋王胤巽的独子胤稷,晋王府世子,深得陛下宠爱。 为了他,这位大胤皇帝打破百年来禁止皇族染指军政的严令,將胤稷任命为银州果毅都尉,送到了对北狄作战的最前线。 而当前这个银州,又是朝廷瞩目的焦点。 兵部侍郎范南担任河东道督师,指挥对韃子的作战,结果损兵折將,一败涂地。 隨即,赵暮云异军突起,以一支偏师深入韃子草原,联络上了乌丸族,偷袭折兰王王庭,迫使折兰王退兵,让朔州反败为胜。 本该將其提拔重用,谁知他主动提出就职一片废墟的银州,並恳请將银州从关內道划到了河东道,成为大胤的北境屏藩。 大胤皇帝让最宠爱的皇孙来银州,其用意昭然若示。 “裴大人,我现在不是什么世子,更不是什么皇孙,只是银州折衝府的果毅都尉。” “赵都尉怕是听到了什么小道消息,对我起了介意,是吧?” 胤稷英俊的脸上已然泛起了寒霜。 他以一个皇孙的身份来边境,在大胤的其他皇族中没有任何人有这个殊荣。 不难看出,陛下对他这个孙子宠爱的同时,也是有意培养。 在边军歷练一阵,然后调回京师卫戌部队或者禁军,然后进入羽林卫,成为皇帝的亲卫。 另外,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来查最新冒出来的细盐出处。 细盐因其复杂的提纯工艺以及繁琐的流程,还有高额的成本,在大胤境內的价格高居不下,是皇家还有贵族们专享的奢侈品。 然而,最近这两个月,河东道这边突然出现了一批细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击著大胤关中、中原、江南等市场。 贵族的东西一下子变得不这么稀有紧俏,老百姓吃上了本该只有皇家和贵族能吃的细盐,当然让这些既得利益者感到不满。 一个月前,朝廷盐铁司就向皇上反馈了这个事情,皇上责成內务省向河东道节度使裴伦问询调研。 裴伦推说是北狄那边的人反倾销所致。 户部、盐铁司还是皇帝根本不相信这个藉口。 於是內务省便提议让一个皇族来河东道了解情况。 结合银州的情况,还有一个果毅都尉的位置空缺,於是皇帝大手一挥,户部、盐铁司、內务省联合推荐,把皇孙胤稷顺势推了出来。 “世子爷,您这是哪里的话!您也看到了,当前银州府百废待兴,事务繁多,赵都尉也是一心为国,並不知世子到来,有所怠慢,还请不要见怪。” 裴伦在一旁连忙说好话。 他哪里不知道这位爷来银州意欲何为。 从胤稷在晋阳的晋王府领皇命的那一刻起,裴伦就知道並不是自己能力所阻挡了。 细盐走私和倾销中原,获得了巨额利润,他早已喜笑顏开。 这两个月来,细盐带来的滔天利润已经让裴伦如同上癮一般。 所获得的进帐,让河东道的军费一下子得到了缓和,士兵们精神状態很是不错。 这让裴伦更加坚定不移要与赵暮云捆绑一起,实现利益共享。 而这位皇孙要来银州,裴伦自然很是排斥。 就在得知朝廷派胤稷来银州就任,他就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之赵暮云,並且暗地里做了不少工作,企图阻止此人到来。 但,这位皇孙还是来了!还让佩裴伦陪同一起前往银州。 与之同行的,有河东道的大盐商周家的公子周原。 而朔州白家的白胜,也不知什么时候跟周家公子走到了一起,同时出现在了胤稷的身边。 他们此行的目的,不言而喻,若不是衝著那细盐而来,裴伦把自己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你就为他狡辩!我倒要看看,这位赵都尉,到底有何底气,居然不来迎接本世子。” 胤稷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在城门候著的韩忠和林丰两人一眼,就一甩马鞭,纵马进城。 白胜和周原两人策马跟上。 韩忠和林丰对视一眼,然后又看向裴伦。 裴伦微微頷首,隨即眾人一起进入城中。 胤稷气势汹汹,策马直奔银州都尉府衙,一副想要兴师问罪的样子。 街上的百姓和士兵见这帮人到来,一个个的眼神並不友善,站在旁边围观注视著。 韩忠和林丰连忙暗自挥手,让他们散去。 “赵暮云,你好大的威风,世子爷来了你居然不出来迎接,不想活了?” 来到都尉府衙门口,白胜马上从马背上跳下来,对著里面大声吼道。 白胜这一个月来成功逆袭,成为朔州白家的话事人。 堂姐被他一句谎言就带人离开朔州,进入延州找寻白守敬的尸首,结果让白胜轻鬆將白家產业全部拿下。 白胜因要將白家的產业真正收归己,精力放在了整顿白家內部上,剷除异己,安排自己人。 因而对白若兰的下落也不再追寻。 但他父亲的死,白胜始终觉得存在疑点,於是借著周公子的关係,认识到了这位大胤皇族。 当胤稷要来银州上任的时候,白胜便趁机跟了过来。 “你是什么人,敢在我们都尉府前面吆喝?” 李四一副六亲不认的脸色从都尉府中缓缓走出。 第140章 敲打白胜 好你个背主求荣的奴才,老子打死你!” 白胜一看站在都尉府台阶上对他吆喝的人居然是李四,顿时火冒三丈。 前不久还是他白家铺子的护院鏢师,转眼却成为別人的鹰爪,还对著原来的主人狂吠,怎么不叫白胜恼火。 白胜挥舞马鞭朝李四抽了过去。 “都尉府军机要地,人人下马而行,岂能容你如此囂张?” 李四没有避让,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將白胜的马鞭抓住,然后轻轻一扯,竟然將白胜扯下马来。 “反了,反了!” 白胜猝不及防,从马背上摔了个狗吃屎,然后掉在地上,狼狈爬了起来,满脸怒气朝李四冲了过去。 看样子,他非要教训李四一阵不可。 李四仿佛跟他一点都不认识般,面无表情,伸手將他拦住。 “丑奴才,还敢拦我?” 白胜手足並用,对著李四动手,却被李四轻轻一拨,便將他推开老远。 顿时,白胜顏面大失,脸红如猪肝。 曾经自己的奴僕却对他翻脸无情,白胜的心非常难受,他恨得牙痒痒的,准备再扑上去。 “白少爷,这是银州都尉府,岂能容你放肆!” 突然,人影一闪,一个身材高大,披著甲冑的年轻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前。 “赵暮云,是你!”白胜惊呼起来。 胤稷和周原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起赵暮云来。 “李四,这个杂碎大声喧譁,想要衝撞都尉府,你不第一时间將他制服,还让他多番挑衅,我要你何用?” 赵暮云与裴伦眼神一交流,心领神会之后,扫了胤稷和周原一眼,然后对著李四冷喝。 “赵大人,属下办事不力,还请责罚!”李四当即单膝下跪。 “来人,將他带下去,打二十军棍。”赵暮云冷冷道。 马上有人將李四带了下去。 “这个赵暮云,故意给我们示威吧?”胤稷皱起了眉头。 他哪里不知道,赵暮云这么做,就是给他看的。 赵暮云的人让白胜没有半点客气,然后却以李四办事不力进行责罚。 看似问罪李四,实则就是打胤稷的脸。 “呵呵,我军中向来军纪严明,赏罚分明。这个侍卫管教不严,还请诸位见谅!” 赵暮云隨即笑呵呵对著胤稷三人打招呼,“裴大人送果毅都尉来就任,作为银州的负责人,本应出城迎接。” “奈何斥候营正好送来情报,有一千韃子跨过奚川草原,朝著银州而来。” “军情紧急,需要部署御敌之策,故不能前往,还望见谅。” 胤稷看到赵暮云一身甲冑,心中不满的话,也只能无奈咽了下去。 毕竟这里是边关前线,有战事太正常不过。 胤稷眼睁睁看著自己刚收的小弟被赵暮云的手下这般藐视,正要藉机討几句公道话。 哪知赵暮云早就將李四责罚,根本不给胤稷任何插手的机会。 胤稷一愣之下,刚要开口说其他的,却被赵暮云抢先道: “裴大人,你们远道而来,车马劳顿,先进去坐坐,有什么事情等下再说!” 裴伦也是极其配合:“没错,世子爷,进去说话吧!” 胤稷心中颇是不爽,却只能回应道:“裴大人,请!” 裴伦也是当仁不让,走了进了都尉府衙。 胤稷和周原对视一眼,赶紧跟上。 白胜想要一起进去,却被周原拦下,悄声道:“你去周围转转,看看他们的细盐作坊在哪里!” 明白了! 白胜顿时来了精神。 ...... 银州都尉府衙大堂內,赵暮云早就让人摆好了桌子椅子。 韩忠,林丰,赵文,裴辽、唐延海四人在里面等候许久。 一进大厅,赵暮云拉著裴伦坐上了首位。 裴伦假意推辞。 “在河东道的军中,裴大人您最大,您不坐首位谁能坐?你说是吧,果毅都尉大人!” 赵暮云一边將裴伦按坐下去,一边意味深长对著胤稷道。 “赵大人说得没错,这里是河东道,是银州,该什么规矩便是什么规矩。”胤稷主动矮了几分气势。 毕竟赵暮云说得很是在理,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好好好,那大家就座吧!” 裴伦见胤稷低头,心头稍稍一宽,“我来说下正事。” 在场的人纷纷找位子坐下后,裴伦扫了一眼,开口道: “朝廷为了加强抵御韃子,特从京城派来这位胤大人担任果毅都尉,为赵大人的副手!” “以后这银州,就靠两位共同努力了!” 裴伦冠冕堂皇的官话说完,左右两侧韩忠等人配合鼓掌。 鼓掌这玩意,大胤根本就没有这种习惯。 赵暮云上一世在军队中,鼓掌却是家常便饭,且形成了肌肉记忆。 啪啪啪! 听到整齐划一的鼓掌声,裴伦有些陶醉。 赵暮云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啊! 裴伦不由得大声感嘆。 等回到晋阳,也要让手下那帮人把鼓掌这个良好习惯一直传承下去。 掌声完毕,裴伦自然十分高兴。 胤稷和周原两人被这掌声顿时有些傻眼了。 他们都是聪明人,才看到冰山一角,就已经感觉到其中的不同,以及带来的影响。 “这位是银州府的参军,百夫长韩忠!” 还没等他们两人回过神来,赵暮云便介绍起现场手下的人。 “银州府欢迎胤都尉的到来!”韩忠不卑不亢道。 “这位是银州府的百夫长,林丰!” “这是银州府斥候营,唐延海百夫长。“ “......” 介绍完主要军官后,赵暮云便看向胤稷那边,看他准备出什么招。 不出城迎接,来到府衙门口责罚侍卫做给胤稷看,然后现在又试著用主动介绍下属拉近距离。 一冷一热,一惊一乍,却让胤稷更加迷惑不解了。 赵暮云这么做,到底在耍什么样。 “胤都尉,你身边的这位朋友,怎么不介绍介绍呢?” 没等胤稷开口,赵暮云指著胤稷身边的周公子大声问道。 “赵都尉,这位是晋阳周家的周公子!” “莫非周公子便是来自河东道鼎鼎大名的盐商周家?” 赵暮云故作吃惊的样子。 “在下周原,河东周家第三代。”周原脸上满是得意。 周家在河东有权有势,远近都知道。 “周公子家在晋阳,闻名遐邇,也不知什么风把周公子给吹来了?” 赵暮云朗声说道。 第141章 帐本 周原顿了一下,请示一般看向胤稷,后者微微点头。 “我周家是朝廷盐铁司钦定的盐商,河东道盐的销售应该是我周家负责。” “可是最近河东道突然出现了一些来路不明的盐,所有想问赵都尉,你可知道此事?” 周原得到胤稷的默许,便当场发问起来。 赵暮云这边的人,以及裴伦的目光,一下子全射到周原的身上。 “周公子家是河东道的盐商,这种事情不应该你们家最清楚才是,怎么问起我来了?” “更何况我们银州以及在塞外,而且还是在废墟上重建州府。修筑城池人手紧缺,训练士卒忙不过来,哪里知道这事?” 赵暮云一脸茫然,一看就不像是演的。 “我就说嘛,河东道的盐一定是別的地方走私过来的!” 裴伦急忙说道,“银州这塞外边疆,怎么可能还会弄细盐这玩意?” 赵暮云的盐每赚一两银子,裴伦就能分到四钱。 量越大,裴伦得到的钱就越多。 他用这些钱,解决了河东道士卒军餉短缺要事。 裴伦是绝不想到士兵居然连一日两餐都是一眾奢望。 因此,但凡能赚钱的事情,裴伦都要掺和进来。 “裴大人,你说这话,会有人相信吗?”胤稷冷冷一笑,“裴大人和赵都尉配合得倒是默契啊!” “胤都尉,此言差矣!” 赵暮云马上接过话,“裴大人是我的上司,我们在此前朔州击退韃子的大战中形成了默契,这没问题吧?” 要不是眼前此人还盯著皇族的帽子,赵暮云根本就不需要鸟他。 但周公子却不一样了,此前白若兰就是被白胜擅作主张,要將白若兰与周公子撮合。 此前就听白若兰说起这个周家的公子,而且周家还是河东道最大的盐商。 很多事情就这么悄无声间结下了梁子。 不用说,这位周公子想掺和进来,他一定在胤稷面前说了赵暮云不少坏话! 背后有大人物撑腰的周公子,来之前也进行了一番明察暗访,认定河东道出现的细盐极有可能就是银州来的。 他先是通过这个胤世子找到裴伦。 裴伦却死不承认。 於是周公子又派人进行了一番调查,发现银州和河东节度使府上似乎经常有车队往来。 暂时不能动裴伦,但银州这刚成立的折衝府,查一查,应该没有问题。 另外,周公子对白若兰也是念念不忘,自从白若兰去了延州之后便了无音讯,再也没有出现。 周公子从白胜口中的推测,觉得白若兰与赵暮云之间一定有关係。 因此,他来银州,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找到白若兰的下落。 “呵呵,没问题!” 胤稷被抢白一句,苦於没有证据,只能暂时如此。 然而,他哪里会善罢甘休? “裴大人,赵都尉,盐铁是朝廷命脉,关係国家安危,私盐扰乱市场,绝对不容许在我们队伍里出现。两位,你们认同吗?” “认同,我绝对认同。”赵暮云淡然一笑。 “接下来,周公子將要重点在银州全面稽查,还请赵都尉配合。”胤稷说道。 “配合,肯定配合!”赵暮云看了裴伦一眼,嘴角一扬。 一个顶著皇族的大胤皇孙居然会委身到银州来担任军事二把手。 而且还带著周家和白家两来银州,看样子肯定要整出一些新样出来。 “那好,我作为折衝府的副將,是不是有权知道本府的一些情况?”胤稷追问道。 “当然有权了!”赵暮云早有准备,朗爽问道,“那你想知道本府的什么情况吗,” “银州现在只有一城之地,人口户数虽然也是显而易见,但我想了解银州的財政情况。”胤稷严肃道,“还请赵都尉將银州的帐本拿出来让我一观。” 在城里走马观,也能看到城中百態。 但是想要具体的经济情况,还得是从银州的官府財务帐目上去了解。 顺便还可以从中查出关於走私私盐的什么蛛丝马跡。 裴伦脸色一变,刚要喝问他为何刚到银州就查帐本起来。 哪知赵暮云这边却高声道:“这更没问题,胤都尉要看,那儘管拿去看好了!” 裴伦想要制止赵暮云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扼腕嘆气。 只希望这个皇族世子是个紈絝子弟,根本看不懂帐本吧! 一听赵暮云同意,胤稷立马蹦了起来,就连旁边的周原也是连连点头,迫不及待地要赵暮云赶紧將库房帐本拿给他看! “韩忠,你带他们去库房取阅帐本。”赵暮云伸了一个懒腰。 韩忠虽然被赵暮云如此爽快同意有些不解,但是他想到赵暮云做任何事情都有所准备,绝对不会犯这么低级错误。 於是韩忠默默站出来,朝胤稷和周原一拱手,然后转身在前面带路。 两人也是大喜过望,没想到赵暮云这么痛快。 韩忠三人走后,裴伦就急匆匆地问:“赵老弟,刚才老哥我一身冷汗,生怕被这位皇孙发现什么端倪。” “本来我们已经推辞糊弄过去了,为何你还要同意他们去看帐本。” 赵暮云浅笑道:“裴大人,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他们要看到的,只是我们想让他们而已!” “嗯?想让他们看到的?”裴伦微微一皱眉,隨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不用说,赵暮云肯定在帐本上做了一些手脚。 胤稷和周原过去看,光白若兰记帐的阿拉伯数字就让他们摸不著头脑的。 “裴大人,您还亲自送他们来一趟银州,真是辛苦了!”赵暮云感嘆道,“从晋阳到这边,一路不容易吧!” “是我没有解决你的后顾之忧!” 裴伦满脸歉意,当即担忧道,“这个皇族世孙来银州当果毅都尉,即便现在没被他们发现,但终藏不住的,会影响我们的收益啊!” “朝廷对河东出细盐的事情,已经盯上了!要不然不会派一个皇孙来!” 赵暮云眼光一敛,“被他发现不可怕,我们要考虑怎么跟他谈了!” “什么意思?”裴伦有些不解。 “他们就想来分一杯羹!” 第142章 一切在掌控之中 “赵都尉,你意思说皇家即便知道了我们在生產私盐,他们不会追究我们的责任,还会参股进来?” 裴伦一时间表示难以置信。 朝廷明令禁止的事情,一旦发现就会严厉处罚,收归己有,哪里还会分一口肉出来? “这也是我的推测,毕竟比起河东道来,朝廷更加缺钱!远的不说,就拿我们旁边的关內道田大人来说,他已经集结了上万军队却迟迟不向李金刚动手,不就是打算要向朝廷伸手要钱嘛!” 赵暮云轻轻一笑。 “朝廷现在哪里有钱给嘛!” 裴伦苦笑摇摇头,“也不知朝堂上是哪个脑子进水的大人建议裁掉驛卒!” “而田遵也是头铁,竟然如此积极落实。不像我和布政使吴大人,选择了拖延和观望。” “夏州那边连年乾旱,食不果腹,賑灾的粮食又迟迟不到!李金刚造反,人祸胜过天灾。” 赵暮云没想到裴伦还能如此清晰认识当前的问题。 若是换范南来考虑这个问题,肯定会固执认为是刁民所致。 范南是清流,而裴伦却是现实主义者。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也不知道范南现在如何了?听说已经被发配岭南,正在去儋州的路上呢! 赵暮云摸著腰上范南赠送的佩剑好一阵感嘆。 自己却和范南的政敌利益羈绊,同仇敌愾,真是造化弄人。 不过,在自己不足够强大之前,只能先巧妙斡旋於各类势力之间了。 有人要说了,眼前不是来了一个皇孙,跟他打好关係,不就能攀附上皇家了吗? 那真是这么简单的话,这世上哪里还有如此多的鉤心斗角,尔虞我诈? 当前赵暮云和裴伦搞私盐,已经损害到了皇族的利益,也让依附了皇族的大盐商周家恨之入骨。 你这个时候凑上去舔,被人家吃得渣都不剩还不自知。 虽然胤稷的父亲是晋王,但仅仅是个没有实权没有多少封地的王爷而已。 一个旁支王爷的世子,根本不在大胤的权力漩涡中心。 裴伦和赵暮云这一个月私下书信交流过这些相关问题,才是有所依仗。 “裴大人,夏州那边就让田遵头疼去吧!咱们眼前这个事情,我们先通个气。” 赵暮云轻咳一声,“这位爷一时半会是赶他不走,咱们暂时得罪不起,但我想周家就不用考虑太多了。” “晋阳周家和盐铁司关係匪浅,而且跟內务省的人也有所关联,並不是轻易能动的!”裴伦皱起了眉头。 “这不就是利益关係而已,而且是周家依附於他们!” 赵暮云淡淡一笑,“如果我们也扶植一个商號出来,业务量和影响力超过周家,你说盐铁司是要扼杀呢还是考虑合作?” “要是以前,估计商號刚冒头就被打压了。不过现在嘛,情况不同了,户部没钱,陛下没钱,咱们不仅不要朝廷出钱,还能自己搞钱,若是还能给陛下和户部送钱,没人敢动我们的!” 裴伦的眼中闪烁著精光。 他早已將朝廷和地方的关係看得十分明白。 如今的大胤內忧外患,朝堂上的袞袞诸公党爭不断,而陇右道、燕云道、岭南道等拥有大量兵马的节度使开始蠢蠢欲动,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 像裴伦和田遵这样手中只有一两万兵马的边镇节度使,暂时还算老老实实。 “裴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我就这么办!”赵暮云笑了笑,“周公子肯定早已暗中派人调查我们的私盐作坊。” “那你这边没什么问题吧?不会被他们查出什么来吧!”裴伦还是有些担心的问道。 “裴大人放心,我们刚才都说了这么多,即便被他们查出来又如何!何况,他们查不出什么名堂来!” 赵暮云一脸淡定,“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不过,刚才说的一千韃子要来银州的事情是真的,但会不会还有韃子去朔州,就不得而知了!” 说到这事,裴伦的脸变得严肃起来:“这一个月,我们在蔚州那边跟折兰王打了不少仗,河东道损失不少,已经没了近五个折衝府的人。” “要不是陪著这位爷来银州,我估计已经在蔚州指挥作战了。” 赵暮云能获得两个月的宝贵时间,建立起银州的城池防御体系,跟裴伦调兵遣將在蔚州与折兰王鏖战有莫大关係。 “裴大人,银州折衝府的兵马刚成立不久,战斗力欠缺,因此一直在训练。” “若是训练完成,一定会出兵折兰王庭,助大人一臂之力。” 赵暮云说得慷慨无比却又充满遗憾。 “赵都尉,你现在的任务是守好银州这个要地,保证我们的盐能够源源不断產出,为河东道提供经济支持!” “至於偷袭王庭的事情,以后再说。在我担任节度使的任期內,我一定会收復云、丰、胜三州的!” 然而裴伦却只让赵暮云驻守银州,搞好经济。 “多谢大人体恤!”赵暮云求之不得,“既然大人来了,还请大人帮忙解决一事!” “何事?” “粮食!” ...... 隨后,裴伦单独找来裴辽,也不知问了些什么。 但从裴伦频频点头的样子,不难看出裴辽向他匯报的內容很是满意。 裴辽是来参与监管细盐生產的。 裴伦满意,那就是赵暮云这边做得很好。 不一会,裴伦也不跟胤稷打招呼,就带著隨从侍卫匆匆离开。 赵暮云贴心地在裴伦侍卫的马背上,放上一些“土特產”。 裴伦自然也是答应帮赵暮云再弄十万石粮食。 两人心照不宣。 送走裴伦后,赵暮云就接到李四的匯报,发现白胜去了城外的乌丸作坊外边转悠。 “跟桓魁他们说一声,这人是那位在盐湖晒盐的白守仁儿子,让桓魁好生招待一番。” 赵暮云坏坏一笑,当即嘱咐李四道。 刚才喊著把李四拉去打二十军棍自然做个样子而已。 李四哪里不明白,一溜烟跑去城外了。 而韩忠带著胤稷和周原两人以及他们的隨从,早已来到了城中的仓曹处。 “烦请通报白参军,赵大人命令,让她將州府的帐本给果毅都尉胤大人过目!” 仓曹处守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生人勿进。 韩忠站在门口,对著守卫客气说道。 “一个仓曹参军而已,还有这么大排场?胤大人想要看帐目,难道不是他送上来吗?” 周原在胤稷一边嚼起了舌根。 第143章 完全看不懂的假帐本 “这位公子,请你慎言!” “我们的仓曹参军是银州折衝府的財神爷,府內所有的开支用度都需要她首肯。” 韩忠瞟了周原一眼后,淡淡说道。 “什么財神爷,不就是一个负责算帐的掌柜,至於把他捧得这么高嘛?”周原一听,顿时满脸不屑。 韩忠没有说什么,而胤稷轻轻哼了一声,周原赶紧安静下来。 “韩百户,参军有请!” 也没过多久,一护卫从里面出来,站在台阶上大声说道。 “胤大人,里面请!”韩忠对著胤稷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胤稷微微点头,然后大踏步上台阶准备进去。 周原抢著跟上,韩忠伸手將他拦住:“不好意思,此处是银州的要害之地,这位周公子不能进去。” “我...我和胤大人一起来的,我怎么不能进去。”周原叫嚷起来。 “你不是银州府的人,你是一个外人,还请留步吧!”韩忠言语冰冷,寸步不让。 周原只能求助看向胤稷:“世子爷,我...” 胤稷也是有一些头疼,帐本这些东西,他似乎看不懂,周原却能帮他看出其中问题。 要是周原不跟著一起进去,那就没有任何意义。 於是他当即道:“周公子是我的隨行人员,並不是什么外人。” “胤大人,您是以银州果毅都尉的身份,赵大人才同意你来这里查看帐目。若是你带其他外人,那卑职无法跟赵大人那边交代了。” “周公子自己都说了是晋阳盐商周家的第三代,並不是什么军中人物。” “还请胤大人不要为难卑职。” 韩忠不卑不亢,说得有理有节,胤稷也是被堵得无法反驳。 “周公子,你就在外面候著吧!”胤稷无奈说道。 “那胤大人你可要看仔细了,实在不行,就想办法把帐本带出来。”周原见胤稷也不得不遵守规矩,他只能这样提醒。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胤稷摆摆手,昂首阔步走进了大门。 “我们银州府的仓曹参军,竟然是个女子?” 当他走到大厅,发现白若兰带著春湘还有几个杂役在里面等候的时候,胤稷惊呆了。 “没错,我们大人任人唯才,並没有任何偏见。”韩忠淡淡道,“胤大人不是要看帐本吗,那就看帐目便是。” 这个女子可是將来的都尉夫人,掌握这银州的一分一毫,岂能有半点不敬。 胤稷心存疑惑,但不忘自己的主要任务。 眼前的这个女子白衣胜雪,冰清玉洁,来歷肯定不凡。 能为赵暮云管理州府帐目,深受器重,必然非同一般。 “卑职见过胤大人!”白若兰浅浅一笑,“刚才听门房通报,胤大人要来查看帐目,卑职已经將各类帐目准备好了!” 白若兰玉手一指,只见桌子上已经摆放了十多本帐本。 “这是粮食用度帐目,这是兵器出库维修帐目,这是士兵军餉发放帐目,这是城池修筑费用帐目...” 白若兰如数家珍般將桌子上一本本帐本分別介绍。 胤稷一看这么多帐本,顿时头疼。 他装模作样顺手拿起一本军餉发放帐目,故作深沉翻看起来。 然而,刚翻开就瞪大眼睛,充满了迷惑。 这个帐本和他晋王府上的记帐方式截然不同,里面是一个个奇怪的符號,他压根看不懂。 胤稷又翻开了好几页,里面全是这样的奇怪符號。 对他而言,宛如天书。 即便周原跟著进来,也不一定能看得懂。 还想从別人的帐本中发现蛛丝马跡,结果看都看不明白。 这还怎么查? 胤稷憋了好久,终於忍不住拉下脸问道:“白...白参军,这是什么意思?里面的记帐方式,还很別致啊!” “这些叫阿拉伯数字,是我们银州府的最新记帐工具。“白若兰见胤稷一副目瞪口呆,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差点没笑出声来。 赵暮云之前就跟她说过另外做一本帐,做得越亏损越好。 哪知对方还没看出帐面的亏空,就被拦在了第一步,还得给他普及知识。 “什么阿拉伯数字?”胤稷一头雾水。 “胤大人不知道也是正常,春湘,你来给大人上课,教会他认识这些数字。”白若兰马上要给胤稷找老师。 自己辛辛苦苦做的假帐,居然没有人能看懂,白若兰自然很是失落。 “你...你让他教我?” 胤稷见白若兰让一个丫鬟装束的人教他东西,顿觉是耻辱,“不必了,我能看得到懂!” “不过这些太多了,我要带回去研究研究,如何?” “好啊!春湘,给这位大人將这些帐本收拾好。”白若兰不带丝毫犹豫就答应下来,还贴心地为胤稷打包。 还以为对方不会同意,没想到这么痛快答应带走,差点让胤稷整不会了。 “这...这能让我带走?”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生怕自己听错了。 “没错,胤大人可以带走!”白若兰盈盈一笑,“不过,三日內要归还,否则会影响银州开支用度。” “没问题,没问题!” 胤稷急忙接过春湘送来的一捆帐目,也不再多说什么就转身离开,“韩百户,你也不用送我了,安排一个人引我去我的住所便可。” 只要能带出去,自己看不懂,那就让周原好生研究便是。 “胤大人,这个没问题!不过有件事情要提醒您,咱们银州府的军官和士兵,每天都要训练的呢!” 韩忠自然不忘赵暮云的叮嘱。 管他什么世子皇孙,到了银州府担任果毅都尉,那就按军中的规矩来。 银州府的將士每天都进行军事训练,赵暮云也不例外。 胤稷作为二把手,肯定不能落下。 虽然出生在王府,但他並没有过分养尊处优,从小跟枪棒师傅学武,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 军事训练,不就是骑马射箭吗? “训练?没问题,我当然会参加!”胤稷头也不回地说道。 “韩百户,这人什么来头?”等胤稷走后,白若兰好奇地问道。 “咱们军中的果毅都尉,晋王府的人,背景很是可怕啊!”韩忠冷笑道。 “我怎么在你身上没看到半点可怕的样子呢?”白若兰戏謔道。 “赵头不鸟他,我们自然更不鸟他了!” 韩忠微微一笑,“白参军你忙,我告辞了!” 第144章 意外惊喜 胤稷拿著一堆帐本来到门口,周原一看,大喜过望,急忙迎了上去: “世子...” “拿著它,先回住所再说!”胤稷急匆匆而行。 周原提著一堆帐本跟上。 在韩忠的一个士兵指引下,胤稷来到了他的住所。 原木和石头搭建出来的房舍,是有些简陋了。 但赵暮云也是住这样的房子,胤稷想搞特殊也搞不来。 即便他想搞,没这个条件啊! 胤稷不管这么多,急忙让周原打开帐本:“周公子,你是做生意的,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快给我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帐目,这些奇怪的符號到底是什么?” “奇怪的符號?” 周原已经让隨从拿来了算盘,准备核查帐目,一听到胤稷这么说,咯噔一下。 他翻看一本之后,眼睛也是瞪得大大的。 整个人呆在原地,仿佛空气也凝滯了。 “周公子,你什么情况?” “世子,这真是帐本吗?”周原咽了一口口水,眼神茫然地问。 完犊子了,周原也不知道啊! 胤稷当即拍著大腿暗道后悔,早知道刚才先拉下脸皮,听听那个丫鬟是怎么教他的。 “当然是了,银州府那个女仓曹参军拿出来的,韩百户也称呼她白参军!”胤稷恨恨道。 周原轰的一下,浑身颤抖起来: “世子,您说那个管帐的人是女的,她还姓白?” “应该是吧!有什么问题吗?”胤稷皱起眉头,“这个女子还颇有些姿色,应该有些来歷。” 胤稷生在王府,往来京城,大胤美女见识过无数。 白若兰这样的女子在朔州的確惊艷,但在胤稷眼中估计习以为常。 “我没猜错的话,这女子一定就是一个月前去了延州不见音讯的白家小姐,我的未婚妻啊!”周原跺脚道。 “你的未婚妻?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她又是如何到了银州?”胤稷也是吃了一惊。 “唉,说来话长。一定是赵暮云从中作梗,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世子爷,您得帮我啊!”周原当即朝胤稷行礼。 之前如果白家白守敬和白守仁还在的话,周原自然看中白家的商业影响力,肯定会把白若兰当正妻。 但现在不同了,白家两兄弟都“死”了,白胜是为了找靠山才將他堂姐推出来与周家联姻的。 周原现在只是觉得本应该属於自己的女人,却被人拐走了,受不了这个气。 “你我一体,肯定要帮你啊!要是查出赵暮云私自產盐,我们便能將他问罪,你也能抱得美人归了啊!” “问题是我们毫无所获,就连他们得帐本你都看不懂,那谈何去查赵暮云呢?” 原本以为周原知道这些符號是什么,哪知他却也是睁眼瞎。 胤稷气不打一处来。 “世子,这帐本是白若兰做的,身为白家人,白胜应该知道啊!”周原眼睛一亮。 胤稷大喜:“对喔,怎么就把他给忘了呢!他人在哪里,马上找他回来!” “我让他去城外转悠,看看有没有私盐作坊线索。”周原道。 “你真是笨啊!赵暮云每月数万斤的量,作坊规模肯定很大,他怎么可能放在银州城內或者城外附近呢?” “一定是藏在某个隱蔽之处,不让人知晓。白胜这样去找,徒劳无功。”胤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世子教训得对,我马上派人叫他回来,先弄清楚帐本的事情。” ...... 两人想要把白胜叫回来,须不知白胜却在城外遇到了意外惊喜。 就在赵暮云与裴伦、胤稷、周原等人斗法的时候,白胜带著几个人在城中逛了一圈没有任何关於盐的发现后,便出城池南门,沿著紫水河往西南走。 走了两三里路后,没有什么发现,正要打道回府。 突然河水对岸一处山谷之中冒出阵阵白雾水汽。 岸边还有不少船只停靠,来来往往有人搬运东西。 白胜使劲吸溜鼻子,他仿佛从空气中闻到了一股咸湿的味道。 “难道这就是赵暮云的製盐作坊?” “在这里山坳之中不易被发现,而且运输便捷,可以用船只搭载,不出半日便能沿著紫水河进入大河,再通过大河抵达河东道其他州府的渡口。” 白胜顿时兴奋起来。 这下找到了赵暮云的私盐窝点,他就等著被朝廷革职问罪吧! 不过,这製盐的作坊,赵暮云怎么可能如此轻易让他发现呢? 为了保险起见,白胜鋌而走险:“我们找只船到对岸去,了解更加透彻一些。” “少爷,这太危险了吧!要不我们还是回去稟报胤大人和周公子后,再做打算。”一个隨从劝道。 “你现在就回城中把这个情况告诉周公子,我在这里观察一阵。”白胜当即让这人回去报信。 “少爷,那您等著我哈,千万不要衝动。”隨从不放心叮嘱道。 “真囉嗦!”白胜不耐烦挥挥手。 那个隨从走后,白胜在河边呆得有些闷,看到对面岸边已经装了一船准备离开。 “走,过去看看!离远一点就是。”白胜还是按捺不住了。 没有谁比他更希望赵暮云倒台了。 从黑驼山密道被杀的老黄以及十个鏢师,以及被劫走的六百斤粗盐和四百斤生铁,白家就和赵暮云结下了梁子。 他们白家现在这个样子,跟赵暮云有莫大关係。 直到朔州城同福客栈的刺杀后,白胜逼走白若兰,夺下了白家全部產业。 白胜的心態有些膨胀了。 “少爷,咱们几个人就不要冒险了吧!”其他五个隨从也苦劝。 “闭嘴!本少爷做事,要你们教?” 白胜脸色一冷,“你们几个马上找船,我们现在就过去查探。若是不听,给我滚出白家!” 五个隨从无奈,只得去岸边找船。 他们祈祷岸边別有船只出现。 一行人沿著河边走了一阵,还真没发现什么船只。 五名隨从鬆了一口气,这下不必听从白胜非要过河去查探了。 轰隆隆! 就在几人打算在路边休息的时候,突然一阵马蹄声响起。 “难道是周公子派人来了?” 白胜找不到船,也是有些气馁,听到马蹄声,便为之一振。 他正要带人去迎的时候,却发现不对劲。 “怎么是一群异族的骑士!” “难道他们是赵暮云招揽的乌丸人?” “该死!” 第145章 客气招待 白胜等人还在岸边躲躲藏藏,准备避开这些乌丸人的时候,却被这些骑士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 只见十来个凶神恶煞,身穿北狄韃子皮甲的异族壮汉朝他们围了上来。 要不是白胜事先知道他们应该是乌丸人,不然乍一看还以为是韃子来了呢! 看到高头大马和全身披甲的骑士,以及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杀意,白胜心中发虚。 这些异族人可能不会跟他讲道理,一言不合就会捅人。 现在对方人多势眾,而且都是骑兵,暂时只能忍气吞声,保命要紧。 “我....我们是银州城里的生意人,来河边踏青!”白胜灵动一动,指著河边青青野草。 此时已经是阳春三月,春暖开,草长鶯飞。 白胜说来城外踏青出游,似乎无懈可击,颇是合理。 “踏青?什么玩意?” 哪知一个领头的乌丸骑士根本不鸟白胜的诗情画意。 “就是出来游山玩水啊!” 白胜一阵无语,异族人果然是野蛮,不解风情,沟通起来有些费劲了。 “游山玩水?” 乌丸骑士突然脸色一变,“统统都给抓起来!” 其余乌丸骑士听到命令,不由分说,一拥而上,將白胜等人一把抓住。 白胜和他五个隨从哪里敢反抗,稍稍挣扎几下,当场就范。 “各位勇士,为何抓我们?”白胜不解,急忙问道。 愚蠢的乌丸人还能看出他的破绽? “银州城上上下下都在干活,无人敢懈怠。你们倒好,居然出来游玩?” “分明就是说谎,一看你们贼眉鼠眼的样子,就是奸细!” 乌丸骑士头领冷哼一声,一副早已看透白胜的样子。 谁贼眉鼠眼了?我好歹也是风流倜儻的帅哥一枚! 白胜一听眼前这个五大三粗,鼻塌口阔的傢伙说他猥琐,顿时不开心了! 当即眼神凶狠看向乌丸骑士。 还敢用这种眼神凶我? 哪知乌丸骑士並没有惯著他,手一抬,直接给了白胜一个大嘴巴子。 白胜直接被干懵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你竟然打我?” “打你是轻的,惹恼了我,一刀剁了你然后砍成十八块丟草原上餵狼。” 乌丸骑士不屑一顾,“把他们带走,好好盘问!” 再也不由白胜他们爭辩解释,便要將他们全部押走。 “我们是胤世子的朋友,他也是你们银州的都尉大人!” 眼看是走不掉了,白胜急忙搬出胤稷出来。 “什么胤世子?我们的都尉大人姓桓!” 乌丸人压根不理这一套,“少罗嗦,带走!” …… 两炷香后,从银州城方向匆匆赶来十多人。 为首的便是周原。 原来胤稷让周原马上派人找白胜回来研究帐本的事情。 而周原的人在半路上便遇到了白胜派来求援的隨从。 两人一通气,白胜的隨从便决定先去见周原。 周原听闻白胜发现了製盐作坊,而且还打算孤身去探,顿时大急。 他连忙把隨行来的是十多名侍卫全部叫上,便让白胜的隨从带路,一群人急匆匆朝城外河岸边赶来。 “人呢?” 看著空荡荡的河岸边,周原怒声问道。 “难道少爷他过河去了?” 隨从抓头搔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劝阻他不要过去,少爷答应得好好的!” “这河边,也没有渡船,少爷即便衝动想过去也过不成啊!” 周原盯著河对面山谷中升起来的白烟陷入了沉思。 旁边有个侍卫眼神如鹰,嗅觉如狼,他把周围环境一看,当即便说道: “公子,这边有很多新的马蹄印子,还有杂乱的脚步,白少爷他应该是被什么人抓走了。” “什么人敢抓走我们的人?难道是赵暮云?”周原脸色阴沉。 “应该不像,赵暮云的军队都在城中!” “那到底是什么人?”周原看了对岸一眼,“难道是对岸的人?” “只能这么解释了!”隨从道,“少爷应该在这河边被他们发现了!” “周公子,我们赶紧去要人!” “对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怎么去要人?就连河都过不去!” 周原並不是傻子,“先回去,我与胤大人商议后再做打算!” “是!” 一班人又急匆匆骑马往城里跑了。 “王大人,这些人我们应该如何处置?” 等周原一帮人走后,河岸边不远处的山坳里,刚才的乌丸骑士向一脸冷冽的王铁柱请示。 “赵大人不是说了,只要不伤性命,隨便处置!” 王铁柱淡然道,“没想到他居然敢来打探这里,真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明白了,王大人!您要不要过河去我们那坐坐?四叔和魁叔见你来一定很高兴!” 乌丸骑士对王铁柱是非常恭敬,小心翼翼,不敢有半点不敬。 “不用了,我还有军情要事去城中,你们將这些人看好了就行!记得千万不要客气!” “王大人放心,我们一定让他们不死也要脱层皮!” “哈哈!” 山坳里响起了一阵愉快的笑声。 被堵住嘴巴捆住双手的白胜,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该死的乌丸人到底会如何“客气”对他不得而知,但从他们的对话中已然知道了端倪。 还想著过河去查探,没想到在河对岸就遭了罪! 白胜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周原和胤世子两人赶紧商量个办法救他了。 …… “什么,白胜被是乌丸人抓走了?” 城中住所內,胤稷对著一大堆帐本抓狂。 看不懂,根本看不懂。 周原去找白胜好一会了,还是不见人回来。 胤稷已经等不及了,三天之后得归还。 他很注重个人信誉,这是他作为一个皇孙的傲气! 这时,周原气喘吁吁进来,大声稟报了所知道的情况。 “河对岸山谷之中,一定是赵暮云的私盐製造地!” “世子,现在即便不用查帐就已经很明显,只要派人將那里给端了,就能让赵暮云倒台!” 周原当即大声嚷嚷。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胤稷很是烦躁地丟开手中的帐本,这些奇奇怪怪的符號,让他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比起周原和白胜一定要致赵暮云於死地不同,胤稷接到了圣旨从晋阳出发前,就有人向他进言: 河东新出现的细盐哪里產的固然重要,但是如何出来的才是关键。 大胤盐铁司有提纯的技术,但產量太少! 河东道这边居然几万斤几万斤的出,获得他们的核心技术才是关键。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胤稷眼神一寒,狠狠锤了一下桌子。 第146章 主动出击打硬仗 此时此刻。 银州府城內,赵暮云正召集韩忠、林丰、唐延海、武尚志,石勇、田庆、桓那雪等一眾军中统领商议迎敌之事。 韃子的一千骑兵已经到了奚川草原,不出两日,就会杀到银州府。 虽然只有一千骑兵,但对刚刚成立的银州府是一个考验。 理论上的银州城立体防御工事,抵挡一万韃子大军是完全没有问题。 但这些停留在理论上的东西,需要用实践来证明。 也许因为折兰王在蔚州那边抽出了人手,同时也是肯定获得了赵暮云在银州筑城的情报,於是派出一千骑兵来试探虚实。 无论如何,这一战不仅要打,而且还要打得漂亮乾净。 赵暮云看了一圈眾人,笑著问道:“各位兄弟,这一仗,大家都说说,我们如何打?” 眼前这些人,林丰和桓那雪是后面加入,其余都是烽燧台的老兄弟。 九个兄弟,除老李老张年纪大转职搞炊事,马宝也因其医学才能搞医疗队外,其他眾人全部还在军中。 韩忠、林丰、唐延海三人当上了百夫长。 王铁柱、石勇、田庆、武尚志等人虽然只是什长官衔,但却在军中担任要职。 赵暮云依託烽燧台的班底,组建只听命於自己的军事力量。 放眼整个大胤,陇右道、燕云道、关內道、河东道、岭南道这些抵御外敌的边镇下边折衝府,哪一个何尝不是如此? 如今已经是见怪不怪。 “我们的防御工事用来对付这一千韃子,不仅大材小用,还过早暴露了我们的实力!” 林丰抢先说道,“对於这些韃子,我觉得应该主动出击,打出气势,打出威风!” “我们两个营一千步卒,经过两个月的强化训练,已经今非昔比。两个月前他们的还是面黄肌瘦,现在一个个虎背熊腰了。”石勇大声道。 “那当然了,赵头天天给大家肉吃,才养得如此这般壮实!” 唐延海揶揄道,“不过,人人都像你小石头一样能吃,那咱们的粮食却是遭不住啊!” “赵头不是说管够吗?”石勇嘟囔道。 “地主家的存粮再多也有吃完的一天哈!”唐延海就喜欢拿石勇能吃的事情开玩笑。 “唐哥,你就別欺负小石头了!” 韩忠出声道,“咱们左右两营一千將士的情况,作为总训练教官我是最清楚。他们除了身体素质大大提升外,训练的强度和效果,已经跟上了当初我们在延庆墩烽燧台赵头安排的训练。” “我赞成林丰兄弟的提议,这一仗就是要跟韃子打正面战,不暴露我们防御的实力同时更是对我们训练成果的考验。” “我们之前四五个人才拿下一个韃子,这种情况必须改变!” 韩忠的话引来眾人的共鸣。 当初眾人避开韃子锋芒躲进戈壁,在一线天內伏击那一百韃子的时候,四个人合力才搞定一个韃子。 这让赵暮云也决心在士卒的身体素质上下功夫,除了训练外,还大力改善伙食。 因此他让马赫穆德在与北狄韃子走私盐的时候,优先交换羊肉,就是要让士兵顿顿有肉吃。 当其他的折衝府的士卒还在啃馒头喝米粥吃咸菜的时候,银州府的士兵已经每天有半斤羊肉补充蛋白质。 “这一次作战,我一定要单杀一个韃子!”武尚志也是气势汹汹吼道。 “那必须是!”石勇、田庆两人也隨即附和。 “我们乌丸的勇士岂能落后,我这两个月来苦练马上剑术,我们三百骑士更是从不懈怠,正要试试锋芒如何!” 就连桓那雪也激动站起来表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作为赵暮云的女人,麾下又是三百骑兵,而且还是马背上长大的民族,岂能被农耕文明的大胤人小看了? “看来大家的意向是出奇的一致,都是要主动出击,跟韃子打硬仗啊!” 赵暮云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自为他们高兴。 手下的人不是工具,而是一个个有血有肉鲜活生命。 他们有思想有意识,將来隨著赵暮云的晋升和强大,也是成长,成为独当一面的將领。 淮西创业集团和小沛创业集团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爭霸天下,一个县的人才储备就足够了。 延庆墩烽燧台的人,已经足够赵暮云在银州折衝府用了。 “没错,我们不仅要和韃子一对一,更要像赵头那样,一人干他三五个韃子!” 眾人也是激奋不已。 遥想当年,大胤立国的时候,经歷立国战爭的士卒单兵作战能力强得可怕。 一个个魁梧高大,护具齐备,战斗素养高,而且具有坚韧顽强的意志。 那个时候的大胤精锐部队,有著“一胤敌五胡”的果勇彪悍。 周边的异族,被大胤按在地上摩擦。 一支千人的步卒,就让数千异族望风而逃;一千大胤骑兵,上万异族骑兵更是瑟瑟发抖。 “行,韩忠你带著大家研究一下这一仗放在哪里打,如何打,指定一个详细的作战计划!” 赵暮云一锤定音。 “赵哥,你们商议打韃子,怎么把我给落下了啊!” 人还没来,声音先到! 全银州府,称赵哥者,只有王铁柱一人! 眾人见到气喘吁吁的王铁柱,发出一阵晒笑:“铁柱,你又迟到了!赶紧自己领罚吧!” 王铁柱大大咧咧拿起也不知是谁的水,吨吨吨喝了一大口,然后打了一个饱嗝: “我迟到了不找藉口,该罚!” “不过,我来的路上顺手办了一件事!” 当即將城外乌丸人已经將白胜抓了的事情隨口说了。 石勇立马道:“朔州城同福客栈內,赵头和我遇到张彪的刺杀,多半是白胜唆使。” “这小子,刚才有人撑腰,还蛮囂张的!现在落入乌丸人手中,够他好受。” “乌丸人抓了白胜,咱们这位世子爷应该暂时消停了吧!” 韩忠微微一笑:“赵头,这位世子爷和那周公子想动我们的经济来源,他们的算盘是打错了!” “不必理会!不过是跳樑小丑!” 赵暮云摆摆手,“他们如果真要为白胜来找我,我会让他们鎩羽而归。” “你们重心在跟韃子作战就行,其他的事情,我自有应对。” 胤稷和周公子,还有白胜出现银州,只不过是一个小小插曲,並不影响赵暮云的发展大计。 “遵命!” 眾人轰然应允。 第147章 韃子也想引蛇出洞 银州城北边,奚川草原。 一千北狄韃子骑兵缓缓而行。 他们甲冑鲜明,风驰电掣,气势汹汹。 领头的一名银甲韃子,眉头紧锁,神色深沉。 他正是大青山南麓草原的主人折兰王麾下八大金刚之一的窝阔托。 原本与另外一名银甲千长铁木尔情同手足的他,此次被派来试探银州的虚实,心头也是一阵鬱闷。 铁木尔在上次的朔州大战中,只顾私仇,知情不报,让赵暮云深入草原,引起草原上各部族动盪。 最后,却让赵暮云偷袭了王庭,抓获了折兰王以及一眾韃子高官家眷。 本来占据上风,处於主导地位的折兰王,一下子受制於人,投鼠忌器。 折兰王丧失了战爭的主动权,被迫撤兵。 而且,还稀里糊涂赔进去两千匹战马和两千两银子。 折兰王早已把此恨统统记在了赵暮云的头上。 同时剥夺了铁木尔的兵权,將铁木尔的牧场全部占领,苍狼湖这块肥沃的水草地,也被折兰王麾下的千长分走不少。 跟铁木尔关係不错的窝阔托,更是被赠予了不少牧场和牛羊。 於是,折兰王在河东道蔚州取得大胜之后,收到了情报,言明银州府有大胤兵马在筑城。 一开始,折兰王不以为意。 但知道得到情报,银州府的都尉竟然是赵暮云的时候,折兰王坐不住了。 他当即先令窝阔托率领本部人马,赶来银州一探虚实。 放任赵暮云发育,绝对是一个不明智的选择。 赵暮云只有一什兵马,就在大草原深处掀起惊涛骇浪。 若是他有了一个折衝府的兵马,岂不是心腹大患。 窝阔托接到军令,当即从蔚州战场撤离,然后穿过大青山南麓云州和胜州,来到与银州毗邻的奚川草原,伺机试探性进攻银州。 “千长大人,我们出了奚川草原,前面的紫水河谷与大山之间,便是银州府新的城池所在地。我们该当如何?” 一个韃子百长上来请示。 “我们擅长机动作战,长途奔袭,却不擅於攻城伐地。” “银州城显然已经建立了防御工事,我们这般贸然上去,只会损失惨重。” “若是能让银州的士兵主动出击,那么优势在我了!” 窝阔托自以为脑子灵光,一通分析下来后,决定不去进攻。 “千长大人,大胤士兵在短兵相接上,向来就是不是我们对手。您居然让他们主动出击,我看他们没这个胆子吧!” 另外一个千长也是一脸轻蔑。 大胤士兵若是组成阵型,结成方阵,估计还会让韃子有些顾忌。 毕竟骑兵的衝锋陷阵,遇到一定规模的步卒方阵还是不能肆无忌惮。 因此,北狄的骑兵丝毫不畏惧大胤跟他在平原上夜战,却担忧遇到大胤的步兵方阵,或者是城池的防御。 “那如何让银州城的大胤士兵主动出击呢?”窝阔托发出了灵魂拷问。 在对大胤作战的过程中,窝阔托熟知大胤的作战方式,想要让大胤士兵出城作战,几乎微乎其微。 “千长大人,如果我们示弱,向守城的大胤士兵和军官释放我们可以一举击溃的信號,他们一定会出城追击。” “但凡他们出城追击,那么这战场的主动权,便到了我们的手中。” 此前那个百长分析道:“您的意思是我们假装进攻城池,又故意装作不敌的样子退下,三番五次后,就让对方放鬆警惕,让他们骄横起来,然后主动出击,是吗?” “当然!我们的目的就是引他们出城。银州的工事有细作探知,跟我们之前在紫水河谷中的那个堡垒过犹不及。” “如果我们要强攻,这一千兵马完全不够塞牙缝。” 还有一个百长显然思路很清晰,一针见血指出敌我双方的优劣势。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就这么决议!明日一早全军集结,对银州城发动进攻!要用我们的箭矢,將他们射得抬不起头来!” 窝阔托当机立断。 “千长大人,不是说我们要故意不敌的样子吗?”有个百长不解地问道。 “真是废物!”旁边的百长狠狠拍了他的脑袋,“一开始,自然要来真的,不然別人怎么相信呢?” “呃,好吧!” ...... 与此同时,夏州府都城,夏城。 李金刚大马金刀坐在了一张宽大虎皮交椅上面。 左右两侧,分別是跟隨他一起起事的酒肉兄弟,创业原始股东。 他们分別被李金刚任命为四大天王,十三太保,二十八星宿。 这些人在李金刚的军中,担任各方面要职。 李金刚的弟弟李润金,以及跟李金刚同在夏州驛站的张洪,在李金刚起事之后,就把两人任命为十三太保。 只可惜这两人,被延州折衝府的都尉杜威给扣押在手中当宝了。 而李金刚自称奉天大元帅,他还把一件从戏班子里面找来的黄袍,披在了身上,显得非常不伦不类,甚至有些滑稽。 “诸位弟兄,关內道节度使田遵已经集合夏州南边十多个折衝府,共计一万官兵,兵临夏州南部,准备来剿灭我们!” “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李金刚如鹰鷲一般看著眾人,眼神中充满了贪婪与嗜杀! 起兵造反,一开始也是迫不得已。 然而,当他身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地盘越来越大,那些大胤的官员不是被杀死就是嚇得瑟瑟发抖的时候,李金刚尝到了权力的滋味,野心也慢慢膨胀。 他不满足占据夏州一府之地。 他的目光,看向了北边的延州,以及南边的州府,甚至五百里之外的西京。 若是能攻打下西京,他便能拒守关內道,与京城方面分庭抗礼了! 关內道节度使田遵自然不能容许他治下出现这样的叛乱。 田遵一开始打算自己解决,不打扰朝廷。 可哪知偏偏有奸佞进言,说是关內道有人造反,是田遵等人的失责。 田遵收到了警告,当即知晓事態严重,纸里包不住火。 於是便集结军队,进行武力镇压。 看到田遵动真资格,要来剿灭他,李金刚丝毫不惧。 然而田遵在夏州边上集结军队半月了,就是不进攻,却把李金刚看糊涂了。 “田遵那小老儿,贪財好色,胆小怕死!我以为可以与之进行一场决战。如果打贏了他,关內道再无阻挡我们的人了!” “我决定,要与田遵决一死战。” 第148章 不养閒人 “大帅,可他集结一万兵马,就住榆州和洛州两处,迟迟不来进攻,又是为何?“ 四大天王之一牛德进皱起眉头,苦思不得要领。 “莫非朝廷不给他军餉,或者他正在向朝廷要军餉呢!” 另外一个天王马宗明想了想,说出自己看法,“集结兵马而不进攻,肯定是待价而沽。” “这也太目中无人了吧?”牛德进愤然道,“难道他不把我们三万大军放在眼里?” “官兵轻敌,对我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马宗明冷哼一声,“敢来对付我们,定然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两位不用纠结於此!”李金刚见两人说话不得要领,於是出声道,“我决定了,趁他们军心不稳之际,主动出击,將田遵打跑,我们在夏州便能高枕无忧了。” 听到李金刚决定主动出击,马宗明急忙跟上李金刚的步伐和节奏,率先吼道: “大帅说得好,弟兄们这一个月来,手中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既然大帅要打,那我们就打他丫的。” “对头,若是打败了田遵,我们可以一路南下,直取西京!大帅登基当皇帝,我们在座的便是开国大將军!”牛德进见状,也不甘示弱。 “打,打,打!”其他一眾也跟著纷纷大吼起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马天王、牛天王听令!”李金刚见大家的情绪调动起来了,也趁热打铁下了出征命令。 “在!”牛德进和马宗明立即大声答应。 “你们各率领五千人为左右两路军,本帅统领两万大军为中路。兵分三路,即日出征!” “侯天王领剩下五千人守夏州城,谨防延州的杜威背后偷袭。” “各位可听得明白?” 李金刚站直身子,浑身散发出雄霸匪气,那件皱巴巴的黄色戏服似乎一下子变得跟外笔挺。 “明白了,大帅!” 眾人的声音大得快要把屋顶掀翻。 不一会,眾人四下散去。 夏州城內,很快就像烧开的水,煮沸的粥,到处人喊马嘶,沸沸扬扬。 ...... 银州,胤稷和周原两人在城中转悠,却发现今天演武场的士卒不再训练,而是一队接一队外城外开拔! 胤稷看到身披甲冑一脸严肃的韩忠跟在队伍一旁向他走来,於是急忙拉住韩忠问道:“韩百户,怎么回事,你们今天是要上哪里去?” “哦,原来是胤都尉啊!”韩忠瞟了他一眼,“有韃子兵马来袭,我们是要出击杀敌!” “出去杀敌?”胤稷嚇了一跳。 他从晋阳一路走来,好几个折衝府的都尉来巴结。 交谈之中,都说到韃子来袭的话,他们首先选择以城堡和烽燧台来防守。 上一次朔州大战给他们留下了阴影。 因此,就连蔚州那边也都是以城池联防,但裴伦还是处於被动。 他的作战方针便是用防御来拖垮拖累折兰王,让他疲惫而退兵。 故而,胤稷获得的信息,便是大胤边军善於防守而不敢主动进攻。 可他现在居然听到赵暮云的银州折衝府居然要主动出击,顿时感觉不可思议。 “你们疯了,有这么多防御工事以逸待劳不好吗?”胤稷不禁问道。 “胤都尉,这是我们军中的决议,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请自便吧!”韩忠朝胤稷一拱手,然后大踏步而去。 “太不像话了,到底有没有把您这个果毅都尉放在眼里?” 周原在一旁愤然不已。 “这还用说,人家根本不把我这个可有可无的都尉当一回事!”胤稷酸溜溜道。 “世子,他们这么做可不行啊!您可是皇上下旨任命的银州府果毅都尉,赵暮云这般行径,便是抗旨不遵。” 周原不明白胤稷怎么一下子失去了斗志。 他们来的时候,可是要將赵暮云私自製盐的事情调查揭露,让他下台。 白胜等著报父仇,周原等著夺回盐的销售市场,且抱走白若兰。 可隨著白胜被乌丸人抓走,周原两人连帐本都看不明白,更別谈查出什么问题。 在赵暮云接连受挫,难道这位来自晋王府的皇孙,就这么认栽泄气了? 现在银州府的士兵明显就是只听赵暮云,胤稷的果毅都尉形同虚设,根本没法接触到兵权。 “以为我不知道吗?” 胤稷听到周原这么喋喋不休,心中也是恼怒,“你难道没看出来吗?裴伦跟他都是一路的,也根本就不把我这个皇孙当一回事。” “可是现在形势比人强,我们手里就二十多个人,怎么跟人家玩?” 周原道:“您怎么说也是当今皇孙,他赵暮云只不过是刚刚立了些军功升上来的都尉,他怎么能跟你比?” 胤稷袖子一甩,冷哼一声:“你懂什么?” 周原被胤稷突然训斥,顿时愣在原地。 就在这时,街道上传来轰轰的马蹄声,一身黑甲的赵暮云一马当先,身侧是冷麵如霜的桓那雪,跟在身后是三百身穿韃子铁甲的乌丸骑兵。 气势非凡,肃杀冲天。 街道两边的百姓不仅不避让,反而站在路边挥手大喊赵大人威武! 这把胤稷看得那是羡慕又妒嫉。 周原的眼中,却满是怨毒。 这几日,城中百姓也知道银州府来了一位皇族子弟担任果毅都尉,可他们根本就不把其放在心中。 而对赵暮云的拥戴,却发自內心。 试问哪个大胤的官员能像赵暮云这样將他们从韃子的皮鞭下救出来,並带著他们重建家园。 同时,还给了土地、房屋,並提供吃的。 无论是之前那些被韃子抓去筑城的银州百姓,还是从夏州、延州收留的流民。 现在的生活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马背上的赵暮云远远就看到了胤稷,等战马来到其身边,也不下马,更是没有正眼看一下周原,便居高临下地问道: “胤都尉,你怎么不去参加新兵训练?” “军中教官跟我反映,你已经缺勤三天了!若是继续缺勤,那请你回晋阳吧!” “银州府不养閒人!” 第149章 磨他的傲气 周原见赵暮云居然不下马,就在马背上对著胤稷说话,又见赵暮云这般威风的样子,心头早就已经不爽。 没想到说的话,却又是这般充满训斥之意,周原脱口喝问: “赵暮云,你怎么对世子说话的?” “胤都尉是我的副將,我如何跟他说话也是我军中规矩,你只不过是一介商人子弟,要不是看在胤都尉的脸上,我现在就可以將你乱棍轰走!” 赵暮云对这个周原本就没有什么好感,又得知他还想强娶白若兰,更是对他没有什么好言客气。 “你...” 一句话,就被赵暮云懟得无话可说。 赵暮云身边的桓那雪更是怒视著周原,但凡赵暮云只要一声令下,定会不顾一切宰了周原。 “赵都尉,这几日有训练?我怎么不知此事?” 胤稷连忙拉住周原。 不仅赵暮云身边的人,就连旁边的百姓,都对他们两人充满了敌意。 “三日前,我已经通知了你!当时你也答应了!我只通知一遍,是你自己不来,自然是缺勤了。”赵暮云淡淡道。 “这几日我事务繁忙,训练之事倒是忘了。” 此刻胤稷终於想起了。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赵暮云的確让韩忠来跟他说过,让他参加银州府的新兵训练。 然而这三天胤稷因帐本还有白胜的事情,除了跟周原商议对策外,就是游走於银州城各处,想要让银州府上上下下知道有他这么號人。 结果,却把要去训练的事情给忘了。 另外,胤稷自以为身体很壮,听闻是新兵训练,心里便有些排斥。 他怎么说也是军中二把手,要是去和新兵一样训练,岂不是很丟人? “胤都尉,如果你不接受新兵训练,那我就请裴大人另派其他人来了!” 赵暮云哪里不知道胤稷这三天做了什么。 白若兰说他死要面子,放不下身段听春湘的指教,硬是自己一人拿著那满是阿拉伯数字的帐本看了三天,却什么都看不明白,然后原封不动退了回来。 他想来找赵暮云要交出白胜,赵暮云却不见他。 一个皇孙,才几天时间,身上的傲气已经被磨得快没了。 “赵都尉,你们这是出征吗?我弓马纯熟,从小习武,我觉得不需要什么新兵训练就可以上阵杀敌!因而我要求上战场!” 胤稷似乎下了某种决心一般,斩钉截铁说道。 “世子,您金枝玉叶,怎么能亲自上阵杀敌呢?”周原和其他几个侍卫大惊,急忙劝道。 “闭嘴!我意已决,请赵都尉安排!”胤稷怒声道。 “好啊!”赵暮云微微一笑。 没想到这个皇孙还有这等胆气。 本来打算让他参加新人军训磨他的傲气,既然主动要上战场,那就让他见见一下真正的血腥。 胤稷本是皇族、盐铁司和內务省推出来,准备就私盐这件事拿捏裴伦和赵暮云的。 裴伦和赵暮云也在见面之后单独沟通不少。 他们当然知道皇族不会跟他们掀桌子,只想来分一杯羹,因为提纯的技术就已经掐了皇族那边的脖子。 而赵暮云也是愿意让出一些,毕竟搭上皇族这条线,自己今后的好处只多不少。 但是他绝对不会轻而易举就让出去。 太容易得来的东西,別人不一定珍惜。 赵暮云思索再三,决定將此人弄得服服帖帖,为己所用方为上策。 胤稷这人,赵暮云也暗中打听不少,见到本人后,觉得此人不坏,只是皇家的傲气让他高高在上。 因此赵暮云便一点点消磨他的傲气。 把他搞定之后,收拾周原和白胜,反掌之间的事情。 “既然胤都尉弓马纯熟,那就跟著我身侧,隨骑兵行动,如何?”赵暮云缓缓道。 “悉听赵都尉安排!” 胤稷见赵暮云如此爽快答应,到有些意外。 “军情紧急,现在就请胤都尉马上出发!”赵暮云丟下一句话,策马而动。 三百骑兵,滚滚而去。 胤稷一咬牙,从侍卫手中抢过战马和一把长枪,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世子,我们怎么办啊!” 看到胤稷居然跟赵暮云跑了,周原顿时傻眼了。 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感觉马上要被拋弃了。 “你自行安排吧!”胤稷也给周原丟下了一句话。 我能安排什么? 没有胤稷在,周原感觉到了来自四周的寒意,似乎有人要对他下手。 “银州不能待了,我得赶紧离开这里回晋阳,不然怎么死都不知道。” “还有,我必须將这个情况告诉父亲,这个胤稷已经靠不住了,得赶紧想办法。” “要是胤稷跟赵暮云合作,將周家踢开,周家的盐生意,彻底没了!” 周原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浑身冒冷汗,叫上他的五个护卫,在赵暮云的兵马出城之后,也匆匆离开。 死道友不死贫道。 至於白胜,已经早已被他拋弃了! ...... “射,给我射!” 此刻,银州城北五里处。 北狄千长窝阔托指挥著麾下骑兵潮水般向一道两丈高的墙杀来。 这道城墙,比较简陋,是用木头和石头搭建起来的。 它是银州城外围防御韃子的第一道防线。 城墙上,也有箭楼,射击孔等防御设施。 平日驻防一个百户的兵力,统领者是石勇。 在前几日的军事会议上,眾人商议出了一个用兵策略。 在主动出击的大方向上,要与防守结合。 先用防守麻痹敌人,令其疲惫。 赵暮云带著三百乌丸骑兵主攻衝散对方阵型,然后韩忠和林丰统领左右两营一千步卒出击,步骑协同,击溃来犯韃子。 那这道城墙防线便是实现防守反击打法的最好地方。 石勇带著一百士卒正在奋力抵抗韃子的弓箭,並找准机会射回去。 城墙內,一千步卒和三百骑兵,按兵不动,等待出动时机。 “韃子很是狡猾,他们就在城外骑射,就是不靠近城墙,衝上来廝杀啊!” 石勇跑回来向赵暮云匯报战况。 “他们也是在火力侦察吧?”赵暮云冷笑一声,“韩忠,你把携带复合弓的士卒全部拉上去!” “一百人一轮,给我狠狠射回去!” “跟我们比弓弩,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第150章 杀! 好嘞! 听到赵暮云的命令,韩忠直接蹦了起来。 韃子一波又一波的箭矢就像雨点一般,压得很是憋屈。 要不是不想过早暴露实力,韩忠早就想请赵暮云把弓弩手拉上狠狠反击了。 五百把最新的复合弓,二百步的射程,超高的精准度。 如果是同时发射的话,绝对会让韃子哭爹喊娘,找不到南北。 一千名步卒,人人都参与训练,掌握了复合弓的使用技巧,並每隔三天都进行一次射击训练。 两人轮换使用,还能提高持续巡航能力。 只要有足够多的箭矢,可以確保箭矢的火力覆盖不间断。 不过,赵暮云令韩忠一次一百人上去射箭,火力也已经足够了。 就在韃子的箭矢一波接一波而来的时候,韩忠这边反击也开始了。 一百士卒间隔三尺左右散开后,搭箭满开弓,箭尖斜指天空。 射! 韩忠一声怒喝。 隨即蓬的一声,从城墙后面升腾起来,天空顿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划出一道道优美弧线之后,暴风骤雨般落入了城墙一百步外韃子的骑兵群里。 韃子的箭矢射不到这一百士卒的位置。 这一百士卒却仗著射程的优势,对城外的韃子进行打击。 咻咻咻! 箭矢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声音,就像响起了一曲死亡交响乐。 二三十个韃子立马从战马上摔倒下来。 “他们的弓,怎么能射得这么远?” 骑著高头大马,身披银甲,矗立在队伍中央的窝阔托一开始见到手下的人骑射將城墙上的人压得抬不起头,稀稀拉拉射出几支箭反击,脸上充满不屑。 这里的大胤士兵不多,只有银州城那边才是主力。 现在对城墙后面的人示弱,引诱他们出来,没有实际意义。 只有將银州城的大胤士兵引出来才是他此次策略的成功。 因此,他准备一阵箭矢压制之后,便让士卒强攻。 不出意外的话,出动一个百长的兵力就能轻鬆拿下。 就在他准备让一个百长领兵直接到城墙下发动强攻的时候,这突然射出的箭矢,让他大吃一惊!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铁木尔没有失势前,就告诫过窝阔托,赵暮云的弓箭好像不一般,铁木尔已经吃了暗亏,以后跟他对线一定要小心。 可是窝阔托並不当回事,认为赵暮云的弓箭即便不一般那也只是几把而已,而且还得是几个天赋异稟力气超群的人。 然而现在赵暮云军中突然出现了这么多强弓,猛然想起了铁木尔的提醒,怎么不让窝阔托震惊。 也就在窝阔托惊愕之间,城墙后边又射出了两波。 箭矢密密麻麻落入了站得密集的韃子队伍中,一下子又夺走了四五十人性命。 “这样下去,还没靠近城墙,搞不好要损失上百人啊!这简直亏大发了!” 窝阔托一拍脑门当即对一个铜甲韃子下令:“你的人,给我衝过去,强攻!” 那名铜甲韃子也是发现了如果一直这样远战对射,吃亏的是他们,於是一听到窝阔托的命令,毫不犹豫拔出弯刀,马肚子一夹: “隨我冲!” 一百韃子立马跟上。 二丈多高的城墙,根本不需要梯子,叠个人梯就能爬上去。 他们只要衝到墙根,基本上就將这道矮墙直接拿捏了。 韃子对自己的战力还是十分自信。 天气越冷,战斗力越强;天气变热了,他们反而不行。 此时还是春季,温度还不是很高。 城墙后边的石勇,一看己方的弓弩取得了远程优势,刚鬆了一口气,便又看到了一群韃子蜂拥而来。 他急忙大喝:“弟兄们,拿起长枪,上来一个给我扎一个,绝不让他们登上城墙。” 石勇在赵暮云和延庆墩烽燧台一眾老兵面前,他是被大家善意调侃的对象。 然而,他在他的麾下士卒前,却是一个年少老成,性格坚韧,宛如打不烂的小石头。 听到石勇的命令,一百士卒挺著长枪出现在了城墙上方,紧张地盯著越来越近的韃子,手心直冒汗。 有的人甚至全身发抖,牙齿打战。 石勇这一百士卒是在延州和夏州那些流民之中挑选出来,然后再从別的地方派来老兵担任伍长组建。 训练了两个月就派来驻守这里。 比起之前那些从束勒川出来,且参与偷袭韃子部落还有王庭的一千银州兵,心理素质要差很多。 毕竟他们还是第一次近距离面对凶残的韃子,畏惧和紧张是正常不过的。 如果这一关过不了,那还想今后与韃子一对一廝杀,绝无可能。 很快,韃子就到了墙根。 他们只要站在马背上,一跳就能跳上墙头。 “不要怕,不要慌,把枪桿给我抓紧了!” 石勇麾下的十多个老兵,对著身边的士卒怒吼打气,“想想他们就是你们的仇人,就是他们不让我们过安稳日子!” “但凡有卵子的男儿,面对仇人,就是一个字,杀!” 他们大多数人因为李金刚的造反,不想加入造反的队伍,拖家带口,从而被迫成为流民。 很多人更是失去了家园和亲人。 他们好不容易在银州有了两个月的安定日子,结果韃子又来了。 话糙理不糙,老兵们的话,让那些发抖的士兵镇定不少,眼中顿时充满了仇恨。 “赵大人亲自教你的,你们每天练习上千次的刺杀动作,马上大派用场!” “看准韃子,给我狠狠刺出去!” 石勇也拔出了一把泛著寒光的直刃长刀,大声给麾下的士兵鼓舞士气! 这把如同横刀一样的刀,是鲁治子和他的铁匠作坊没日没夜赶工二十天打造出来的第一批! 总共一百一十三把! 刀一出来,赵暮云第一时间就让唐延海和王铁柱的斥候营以及全军什长以上的军官配备。 给他们佩刀,就是要让他们身先士卒,奋勇杀敌。 不然,把这么好的刀给他们当成装饰品不成? 石勇肯定是配了一把! 刀一拿到,他爱不释手,苦练刀法,今日终於能大派用场。 他今天要用这把刀,亲手劈开一个铜甲韃子的盔甲! “都注意了!韃子就要冒头了!” 就在这时,一个老兵大吼一声! 所有人一凛: “杀!” 第151章 激战,反攻 隨著高声怒吼,老兵已经將手中的长枪沉稳有力地朝一个从墙外冒出来的韃子人头捅了出去。 跟他步骤一致,一百士卒也是整齐划一捅刺出来。 这看似简简单单一刺,却是他们每天以木桩为目標,突刺一千次以上。 两个月的训练,早已形成了肌肉记忆。 这一刺,快、准、狠! 即便是有人刺空,也发出了微微音爆,可见这些士卒平时训练得多到位。 一百杆长枪齐齐刺出,枪林赫赫,声势震天。 冒头的韃子何尝见过如此犀利的枪林,他们慌忙用刀抵挡。 金铁交鸣,火星直冒。 好几个韃子虽然及时用刀抵挡住了突刺,但强若千钧的力道,將他们连人带刀直接刺飞出去,重重摔在全是尖锐石头的地上。 而更多没有来得及抽刀抵挡的韃子,身子悬在半空,只能硬挨这一枪。 长枪刺破皮甲,刺入韃子的身子。 还没等这些个韃子惨叫,就快速抽回长枪。 鲜血直喷,如一道道泉水汩汩冒出。 这些被刺中的韃子,如同下饺子一般摔了下去。 不过,也有剽悍勇猛的铁甲韃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刺来的长枪。 被抓出长枪的大胤士卒不由得一慌,连忙抽回,却顺势將这名铁甲韃子给拉了上来。 “下去!” 石勇早已严密注意双方交锋之处,见手下竟然將韃子给拉上来了,手中寒光一闪,横刀劈砍过去,帮助这名士卒查漏补缺。 爬上来的铁甲韃子,正想著怎么凭藉一己之力在城墙上建立一个桥头堡,好让后面的同伴源源不断涌上来。 他没想到有人竟然挥刀朝他砍来! “不自量力!” 铁甲韃子轻蔑一笑,挥舞手中弯刀迎了上去。 要说是长枪捅到他铁甲身上,有可能造成不可逆转的內伤。 但是刀子,却不算什么。 铁甲韃子对自己的铁甲自信,对大胤士兵的武器不屑一顾。 唰! 然而下一秒,铁甲韃子的弯刀如同削纸片一般,断成了两截。 而他身上的铁甲,也被石勇的横刀轻鬆划开。 好锋利的刀! 铁甲韃子的胸膛被石勇一刀劈开的时候,脑子只有一个这样的念头。 不过,这个念头也成了他最后的思维活动。 因为,紧接著又有两桿长枪捅进了他的肚子,然后將他高高挑起来,拋下了城墙,砸到城下的韃子身上,又引来一阵惨叫。 不过,此处有石勇看著,及时处理了遗漏,但別的地方就不这么幸运了。 至少有五六个韃子或是躲开长枪,或是学著铁甲韃子抓著长枪跳进城墙。 他们的出现,让城头石勇的手下一阵混乱。 城头上顿时乱战起,双方廝杀成一团。 窝阔托一看,咧嘴笑了。 北狄的勇士岂是大胤人能比? 大胤只不过仗著城墙和弓弩,才让他刚刚受挫一阵。 这一丁点优势,在北狄士卒的勇武面前,已然不值一提。 看来拿下这个城墙,近在眼前。 於是他手一挥,又有让两个百长带人冲了上来。 城头有一百多大胤士卒,而后面还有百余弓弩手火力输出。 如此算来,赵暮云在这里安排了两百人防守。 將这股力量打残,对赵暮云的银州府,绝对造成巨大的伤害。 也许根本不用引诱赵暮云的士卒出来,就能南下银州府了。 隨著两百韃子蜂拥而上,就像潮水一般拍打著摇摇欲坠的城墙。 虽然城墙內箭矢不减,仍旧一百一百地射出,收割韃子的生命。 但由於韩忠指挥那五百弓箭手交替射箭是站在城墙后,对韃子的隨时变阵不甚了解。 比起前几轮对韃子的伤害,已经小了很多。 此时,已经有三百韃子投入的夺取城墙的战斗,而后方也有近一百韃子死在了复合弓的箭矢之下。 城墙上,石勇和他手下一百人儘管做足了动员,並在刚才与韃子的交战中也没有怯场。 而且击杀了不少韃子,让他们充满了信心。 可是,韃子的勇猛是长年累月在草原上真枪实弹廝杀练就出来,石勇这一百新兵却只进行了二个月的训练,与之相比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加上不断涌上来更多韃子,石勇的人很快就死了一半。 石勇自然是身先士卒,手中横刀早已劈砍了三四个披甲韃子,他正和一个铜甲韃子捉对廝杀。 仗著一身血勇和横刀锋利,竟然和这个铜甲韃子打了平分秋色。 “赵头,小石头看样子顶不住了!” 韩忠看到石勇的人越打越少,於是赶紧向赵暮云稟报。 “老韩,你和武尚志领这五百弓弩手撇下弓箭,换近战武器上城头。” “林丰,你和田庆领五百人跟隨我们骑兵衝出去后,马上回头夹攻下马攻城的韃子!” “那雪,老唐,柱子,你们带人跟在我后面,直衝敌方主將。” “我要让韃子尝尝我们这支骑兵的厉害。” 赵暮云早已就城头的一切看眼里,他简单明了安排作战任务。 “遵命!” 所有人脸色一凛,大声领命而去。 “赵都尉,那我...我怎么办?”胤稷在一旁急忙问道。 他不想自己在赵暮云面前丟份,於是主动提出要跟著一起上阵杀敌。 然而,他目睹了城头的廝杀和韃子的凶猛之后,心中竟然打起了退堂鼓。 毕竟城墙外面的廝杀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也不是比武切磋,点到为止。 而是刀枪入肉,鲜血横飞,你死我活的战爭。 上一刻还是一个活蹦乱跳的生命,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胤稷想想自己一个皇家子弟,万一稀里糊涂交代在这里,如何是好? 他虽然担忧害怕,但却死撑著必须要这点脸面。 不仅是他个人,还有胤家皇族。 “你就在这里观战,不用出去了!” 赵暮云看透了他那点小心思,也不说破。 像胤稷这样含著金钥匙长大的人,能来银州府就已经很不错,要让他真正上战场,说说而已。 他赌气主动要来,赵暮云自然顺著他的意思。 但赵暮云不会让他上阵的,毕竟刀剑无眼,万一这个皇孙死在这里,不仅是他,还有河东道一帮人都跟著倒霉。 “不行,我要去!” 然而,胤稷却怒气冲冲道。 第152章 稳占优势 赵暮云一愣,这个胤稷抽了什么风? 不过看他这个样子,似乎非去不可。 其实胤稷的確已经害怕,但面子他却拉不下。 然而赵暮云直接说让他不用去,一下子刺激到了他的自尊。 於是胤稷便提出一定要去。 赵暮云实在不想带上这个拖油瓶,等下衝锋廝杀,还得派人专门保护他! 可他担心一旦自己衝锋出去,胤稷脑疯也会单独杀出去,那就不好把控了。 “行,军情紧急,刻不容缓,还请胤都尉牢牢跟在我的身边,听从指挥,切莫擅作主张。” 城墙的门已经缓缓打开,桓那雪带著三百骑兵,唐延海和王铁柱带著四十手持横刀的精英斥候,已经整装待发。 赵暮云说完之后,便翻身上马,拔出了横刀。 胤稷也是默默上马,將长枪紧握在手。 “杀!” 城墙门才开到一匹马能通过,桓那雪便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三百乌丸骑兵,如潮水一般跟著宣泄。 “走!” 眼看乌丸骑兵全部出去,赵暮云也是一声低喝,拍马跟上。 李四和胤稷紧隨其后,接著便是唐延海和王铁柱的斥候营。 “我们跟上!” 林丰和田庆对视一样,当即呼喝五百士卒紧跟骑兵后边。 与此同时,韩忠和武尚志已经带放下弓弩的五百士卒,也出现了城墙上,支援石勇! “什么情况,里面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兵马,赵暮云连那乌丸骑兵也全用上了啊!” 当城墙门大开,桓那雪带著骑兵杀入韃子人堆的时候,窝阔托大吃一惊。 城內不就是两百多人吗? 怎么还多出了如此多的骑兵? 就在窝阔托纳闷之际,身边的一个铜甲韃子指著城头大喊:“千长大人,城头又有大胤士兵出现。” “千长大人,那些乌丸骑兵的后边,还跟著好多大胤的士兵。”又有人发现了端倪。 “难道赵暮云將他的所有兵马全部带来了?他们这是要与我们正面交战啊!” 看到这么多士卒出现,窝阔托不仅不发愁,反而兴奋起来。 他的原意不就是要引出赵暮云所有的兵马然后决一死战。 先强攻然后示弱,最后將银州府的兵马因贪功冒进而引诱出城歼灭。 现在好了,不用窝阔托费心思,赵暮云已经將他全部班底和筹码拿出了! 窝阔托现在要做的,便是將赵暮云和他的麾下,一网打尽。 “所有人听令,跟我衝锋!” ...... 桓那雪及三百乌丸骑兵就像一股猛烈的旋风,从密密麻麻的攻城韃子之中横扫而去。 为了攻城,后面加入作战的两百韃子全部下了马。 这下却大大有利於乌丸骑兵的衝杀。 之前是韃子骑兵横行无忌,现在却被別人用同样的方式对待。 桓那雪很快就推出一条通道,路上的韃子非死即伤,纷纷避让。 然而,林丰的五百士卒也趁机对这些队形混乱的韃子发动进攻。 他们以十人为一组,组成战斗单元。 五百人,五十个战斗小组,一下子杀进了混乱的韃子群中。 这是赵暮云以原来延庆墩烽燧台十人小队配合的战斗阵型,並在全军进行推广。 十人小队的协同配合,加上士兵的高强度训练,已经拉近了与韃子的差距。 与韃子野战,完全具备了条件。 这也是之前在商议如何击退这一千韃子的军事会议上,大家出奇一致选择主动出击的底气。 这些韃子刚才被骑兵衝散,好多士卒已经找不到自己的主官,处在混乱之中。 而林丰这部五百士兵的杀入,让这些只靠个人作战,没有协同配合的韃子吃了大亏。 很快城墙上下的战局,出现一边倒的形式。 韩忠、林丰两人的攻势迅猛。 韩忠和林丰,加上石勇,超过一千多人对三百韃子形成了內外包围。 韃子的人数,在急剧减少。 照这样下去,不用一刻钟,便能將这三百韃子全部收拾。 而三百乌丸骑兵很快就衝到了两百步之外的韃子阵中。 乌丸骑兵杀出来的速度非常快,战马已经跑出了速度。 反观窝阔托这边,是看到了赵暮云倾巢出动才决定发动进攻。 虽然窝阔託身边还有五百多骑兵,但他们的反应比桓那雪这边慢了半拍。 杀! 桓那雪手中的重剑借著战马衝刺速度所產生的力道,直接將挡路的一个韃子直接劈成了两半。 身后的乌丸骑兵也纷纷高举武器,肆意砍杀。 一时间,韃子五百骑兵竟然被三百乌丸骑兵將主动掌握在了手中。 韃子纷纷倒下,阵型已经不成阵型。 “废物!” 见到自己手下的骑兵反被少於他们人数的乌丸骑兵给衝散,窝阔托怒声喝骂,吆喝著手下进行抵抗。 但已经处在下风的他们,抵抗很是被动。 而就在此刻,借著乌丸骑兵的前面衝锋,赵暮云与唐延海、王铁柱的四十精锐斥候也杀入了窝阔托的腹心。 平日为斥候,单兵作战能力和骑马的本领,早就强於一般的士卒。 本来他们以刺探情报为主,也不用参与全军衝杀。 但是赵暮云坚持让斥候营集合起来参战,是因为斥候营全员都配了横刀。 赵暮云要看到形成小规模战斗单元的横刀队伍,如何碾压韃子骑兵的。 斥候营的骑士挥舞著横刀,藉助战马的衝击,如同砍瓜切菜般將左右韃子骑兵斩杀。 以韃子的鲜血来祭刀,是每一个持横刀者的骑士不约而同的愿望。 赵暮云更是杀得欢,左边一刀,右边一刀,便有韃子被横刀斩落。 胤稷和李四两人就在赵暮云后面补刀。 但凡赵暮云斩杀的韃子还没死透,李四等五个护卫马上去补刀。 而胤稷也准备出手,补刀杀一个韃子,却早已被李四等人抢走,根本不给他留。 见到赵暮云骑马砍杀,如此威风,胤稷突然之间,有种热血豪情上涌。 他已然看到了一个身穿银甲的韃子统领。 银甲韃子! 这可是韃子之中的佼佼者,不仅武艺出眾,勇猛异常,更是统领一千韃子的千长。 胤稷在晋阳就听说银甲韃子的厉害。 若是在此將他斩杀,赵暮云及其麾下部属,从此肯定不敢小看於他! 斩杀一个银甲韃子的功绩,绝对引人瞩目。 胤稷的浑身变得燥热起来,不由得攥紧手中的长枪。 第153章 斩杀银甲韃子 窝阔托见对方居然占据上风,而且在乌丸骑兵后边的那近五十骑士,更是异常凶狠。 他们手中寒光所到之处,竟然是鲜血如高山杜鹃绽开。 为首一人,刀起刀落见,更如划豆腐一般,人头滚滚。 这人不用说,便是银州府的都尉赵暮云。 他身先士卒,让周围的士兵大受鼓舞,士气暴涨,一路杀去,势如破竹。 再这样下去,韃子的士气將受到巨大挫伤,很快就要被打崩溃。 窝阔托自然是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他一声吆喝,抄起一根狼牙棒带著十多个悍勇之士从一侧杀向赵暮云。 狼牙棒这种钝器,不仅能很好克制横刀这样锋利武器,同时还能对敌人造成不可逆转的內伤。 韃子之中大多数力气强悍者,很喜欢用这样的武器。 在实战中,比起弯刀更加具有实用性。 赵暮云的横刀刚才一个韃子的胸口抽出来,鲜血淋漓。 忽然间感觉杀气大增,转眼便瞥见一员银甲韃子將领高举带人朝他杀来。 黑驼山之战,赵暮云因复合弓质量问题,错过击杀铁木尔,深感遗憾。 后来朔州之战,又见到了铁木尔,却再也没有机会將他拿下。 要知道自从大胤与北狄起了爭端以来,大胤从来没有人击杀过一名银甲韃子。 因为这银甲韃子的战力超强,若能击杀他,那所蕴含的含金量巨大。 赵暮云也渴望能击杀一名银甲韃子,从而声震大胤。 见这名银甲韃子亲自上阵,赵暮云立马一脸严肃。 一寸长一寸强! 手持狼牙棒来交战,显然银甲韃子已经知道了如何克制赵暮云手中的利刃。 赵暮云眼神一冷,正要拖刀迎了上去。 忽然旁边一道人影闪过,一枪一骑已经越过他,刺向窝阔托。 “这位世子爷,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赵暮云一看此人便知道是打肿脸死要面子的胤稷。 不过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气,他还真上啊! 窝阔托的目標是赵暮云,不料却有人抢在赵暮云前面来进攻他。 一看这人细皮嫩肉,窝阔托冷哼一声,不理会刺来的长枪,只顾將手中狼牙棒狠狠朝胤稷的头上砸了下来。 胤稷本想挺枪刺人,奈何这银甲韃子並非善类,竟然要一命换一命。 电光火石间,胤稷还是先怂,哪里敢与对方换? 他急忙抽回长枪,双手把枪横在头上,硬接窝阔托一棒。 轰! 窝阔托这一棒力劈华山般大力,兵器相接间,胤稷手臂发麻,虎口崩裂。 就连胯下战马都身子一矮,差点歪倒。 胤稷更是满脸通红,额头冒汗,使出吃奶的力气架住狼牙棒朝他狠狠下压。 然而他的力气终究小了一些,眼见狼牙棒已经压到了他的头顶咫尺之处,狼牙棒头上尖刺的血腥味,也扑鼻而来。 这一刻,胤稷才意识到银甲韃子的强大和凶悍,他的心头已经涌起了一丝悔恨。 “赵都尉,救我!” 在生死面前,胤稷再也不顾自己皇族高贵的顏面,仅存的一丝傲气也荡然无存。 他向赵暮云大声呼救。 就在窝阔托狼牙棒砸向胤稷的瞬间,赵暮云也是捏了一把汗。 事发突然,胤稷招呼不打就冲了上前,自己想去拦住也来不及了。 好在这个胤稷居然挡下对方这个银甲韃子的奋力一击,赵暮云鬆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禁对胤稷高看了几分。 不过,此刻他也是很为难。 出手相助的话,胤稷会不会嫌他插手;不管的话,要是胤稷被银甲韃子打死。 而胤稷的呼救,赵暮云便不再犹豫,纵马上前,挥刀一斩,便將窝阔托的狼牙棒从中斩断。 “你们不讲武德,两个打我一个!” 窝阔托破口大骂,慌忙將那半截狼牙棒杆子一丟,快速从身上拔出腰刀。 赵暮云还没等他拔出腰刀,横刀如雪一般连连向他砍去。 胤稷也趁机长枪连捅。 两人一左一右,一长一短,杀得窝阔托手忙脚乱。 窝阔託身边的人见有两人来围攻他们的千长,也急忙涌了上来。 唐延海、王铁柱、李四三人当即也迎了上去,拼死拦住他们来帮窝阔托。 双方交错廝杀在了一起。 咔嚓! 火星四溅! 好不容易躲过刀枪,於间隙中拔出了弯刀的窝阔托,却被赵暮云一刀砍破了肩甲。 “好锋利的刀啊!怪不得他们敢主动衝锋我们!” 窝阔托后背发凉。 一个疏忽,又被赵暮云一刀砍掉背甲的裙带。 胤稷见窝阔托连连中刀,也不甘示弱,一发横,潜力爆发,一枪刺中了窝阔托的肚子。 他兴奋不已,浑身激动,准备拔枪再刺。 “嗷!” 窝阔托发出一声怒吼,竟然抓住胤稷的长枪,猛地將胤稷拖拽过来,另外一只手挥刀直劈过来! 他完全不顾赵暮云那边了! 胤稷措不及防之下,整个人向窝阔托倒去。 刀气直逼脸上,汗毛倒立,胤稷哪里还能躲闪,脑子一片空白,静等死亡降临。 千钧一髮之际,赵暮云一刀横斩,窝阔托的脑袋飞上了半空。 他手中劈向胤稷的弯刀,也停在了胤稷的脑袋上空。 隨著窝阔托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胤稷这才回过神来,是赵暮云斩杀了这个银甲韃子,救下了他的命。 他呆呆骑在马上! “胤都尉,银州府欢迎你!” 赵暮云朝他露出友善一笑,“不过,今后任何行动得听指挥,不可擅自行动。” “你可不会像今天这样好运气了!” 胤稷此刻心头一热,似乎赵暮云的气度所折服,大声道: “多谢赵都尉救命之恩,我从今以后绝不给你添乱!以后有何差遣,我唯命是从。” 赵暮云见胤稷说得如此认真,脸上微微一笑:“胤都尉不必如此,以后共同合作建设银州,守卫大胤边地,如何?” “胤稷也有此心,希望赵都尉不计前嫌。”胤稷马上表態。 “好了,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先杀韃子!”赵暮云点点头。 李四已经將窝阔托的人头捡到了手中。 “你们的千长已经被斩,想活命的放下武器跪下投降!” “顽抗者,杀!” 赵暮云当即让李四等人高声吆喝,同时將窝阔托的人头高高掛在长枪上。 正在混战的韃子听到喊声,纷纷扭头来看。 当见到窝阔托已经身首异处时,顿时士气大落,战意全无。 不一会,银州府的士卒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將战场上的韃子全部控制。 除了几十个逃走的外,其余韃子要么顽抗到底被斩杀,要么下跪投降。 一千试探进犯的韃子,战死六百,俘虏三百,千长窝阔托阵前斩首。 而银州府这边,一千一百步卒也折损了三百,乌丸骑兵折损五十骑。 让人惊喜的是,斥候营没有一人伤亡。 ...... 第154章 大捷 “什么,窝阔托被斩,一千人几乎全军覆灭?“ “才相隔两个月,赵暮云怎么能有如此实力?” 蔚州城外韃子大营,折兰王听到这个消息,直接將手中的杯子摔到了地上。 一个铜甲韃子带著几个隨从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们是从银州战场上逃回来报信。 “大王息怒!” 大帐中一个个静若寒蝉,过了好半天,呼延牯上前劝道, “我记得两个月前在紫水河谷跟赵暮云谈判的时候,他的兵马也不过如此。” “即便两个月过去,赵暮云的兵马变强,也强不到哪去!” “一定是窝阔托大意轻敌了。” 折兰王脸色阴沉,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估计跪著的人已经血流当场。 他这两个月来在蔚州虽然將裴伦打得节节败退,兵马损失过半,但却受阻於蔚州城下。 这和他在朔州的情景又同出一辙。 有了前车之鑑,折兰王將家眷隨军而行,避免再度被赵暮云偷袭背后。 当他得到情报,赵暮云在银州修筑城池,招兵买马的时候,他担心赵暮云会对草原不利,便让窝阔托去解决赵暮云。 哪知窝阔托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一千兵马就这么没了,怎么不让折兰王震惊。 “赵暮云这一战之后,对我们的威胁更大了!” “他的存在,对我们来说,如同身边躺著一只野狼,隨时会对我们咬一口!” “你们都说说,该怎么办?” 折兰王心头有了主意,他故意问在场的千长们。 可一眾韃子千长对於窝阔托的死毫无波澜。 窝阔托和他麾下士卒没了,那就意味著他的家眷和草原领地又可以进行一次再分配了。 他们已经从上一次瓜分铁木尔的做法中尝到甜头。 这回又可以分到不少。 听说窝阔托的老婆,长得挺不错哟! “大王,周边的城池已经洗劫一空,就剩一个蔚州城了!我们围了二个月,就剩最后一击就能破城!因此我们肯定是先拿下蔚州,抢粮抢钱抢女人。” 一个千长大声道。 “是啊,银州府刚重建不久,不足为患。只要我们先破了蔚州,洗劫一空,有了粮食和银子,等回师草原,再去攻打银州。” 另外一人也附和道。 “没错,银州府已经被我们洗劫一次,赵暮云在废墟上还能整出什么来?他顶多千把人的兵力,我们只要出动两三个千骑,还是不是轻鬆拿下。” 其他千长也是纷纷表示对赵暮云先置之不理。 比起眼前到嘴的肥肉,银州府就像鸡肋一般。 如果现在再派兵去攻打银州,没有哪个千长愿意的。 “既然大家都是这样的意见,那就先拿下蔚州,抢了钱粮女人,就回草原。” 折兰王看了一圈,便知道眾人的想法。 “大王英明!” 一眾千长大声喊道。 “明日一早,全力攻城,不可懈怠!” “遵命。” ...... 晋阳城內,节度使府邸。 裴伦拿起一封封来自河东各州府的军情战报看得头痛无比。 蔚州城內有十个折衝府的兵马一万多人被韃子困在城中,粮草即將告罄。 他之前送胤稷去银州上任的时候,蔚州那边还与韃子打得热火朝天,有来有往。 裴伦去视察一阵后,认为只要等到天气变热,韃子就主动撤兵。 然而,裴伦转身离开蔚州回晋阳不久,战场局势就开始逆转。 韃子逐渐取得了优势,连续將蔚州城以北的城池攻下,洗劫一空。 跟韃子交战的大胤士兵不敢出城野战,只能据城而守,等待救援。 韃子的兵马无须將城池围得严严实实,只需在城外主要道路附近驻扎便可。 不过,他们吸取了朔州大战的教训,这次是不拿下蔚州是决不罢休。 见到这样的情况,裴伦只能再从河东道其他州府调派兵马解围。 然而,河东道经歷两场大战,光光朔州大战前后就死了一万士卒。 二个月来蔚州鏖战,又折损了二三千人。 河东兵力严重不足,裴伦只得向朝廷求助了。 朝廷更是没钱也没人,回復授权裴伦可以在河东自行招募兵马。 可是现在的裴伦,即便临时招募了新兵,也应对不了折兰王的五千大军。 放弃蔚州,就意味著让城中的一万士兵自生自灭了。 裴伦心情鬱闷,脸上阴云密布。 这一回他若是丟了蔚州,损失上万兵马,那么他比范南的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人,银州府大捷!” 就在这时,一人拿著战报,撞撞跌跌跑了进来,声音中充满了兴奋和激动。 裴伦浑浊的眼睛忽然一亮,站起身来抢过战报,快速瀏览。 “胤世子和赵暮云合力斩杀了一名银甲韃子?” “伤敌六百,俘虏三百,战马五百匹....” 裴伦咽了一口口水,使劲揉揉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斩首一名银甲千长,这等功劳,足以显赫三军。 毕竟这么多年来,大胤从没击杀过银甲韃子,这可是头一次! 裴伦对突然来的胜利太惊喜了。 在蔚州战场接连失利的时候,赵暮云在银州府却打败韃子,裴伦似乎找到了上一次朔州大战范南的运气! 本以为范南一败涂地的时候,赵暮云却带著韃子折兰王的家眷突然回来,折兰王被迫撤军。 现如今,裴伦在蔚州大战上损兵折將,赵暮云便在银州府退敌。 此人真是一员福將! 怪不得范南如此照顾他。 他也知恩图报,用自己的战功,减轻了范南的罪,没有被斩首抄家,只落了一个流放岭南的下场。 “大人,这位赵都尉真是年轻有为啊!” 旁边一个幕僚感嘆道,“他在银州府的战绩,一定影响到蔚州的韃子军心,对我们有利!” “嗯!世子也参与作战,与赵暮云並肩杀敌?”裴伦很是赞同幕僚的说法。 但他很快发现战报中的一些端倪。 赵暮云让原来查他私盐製作相关情报的胤稷上战场,並將击杀银甲韃子的功劳平分到胤稷头上。 这说明,赵暮云无论是折服还是拿捏,已经將这位世子爷搞定。 也许赵暮云会趁机將胤稷拉入了伙,付出了对应的利益。 “如此说来,我也该得把赵暮云再往上提一提了!” “若是让他来解围蔚州,那应是极好。”裴伦一下子陷入了沉思。 第155章 李金刚和田遵 与此同时,夏州。 自封为奉天大元帅的李金刚,自领一万五千兵马为中路大军,另外牛、马两位天王为左右两路,侯天王为夏州留守。 三路大军,共计二万五千人,浩浩荡荡,杀向榆州和夏州交界处的横山城。 城中,便是关內道节度使田遵集结了关內道十多个州府的兵马组成的平叛大军。 一万多平叛大军集结於此后,田遵迟迟不进攻,只让关內道布政使给他筹粮。 同时,田遵派出八百里加急,送表进京,请兵部下拨军餉。 一开始夏州叛乱,田遵並不打算上报朝廷,只想著自己先解决。 然而隨著李金刚的军队如滚雪球一般涨大,田遵便將叛乱之事上报了朝廷。 朝廷让其集结关內道的兵马进行平叛。 见皇帝不仅没有怪罪他治下有人叛乱,反而授他军政大权,统筹督师平叛事宜,田遵一下子膨胀了。 他集结军队开到榆州后,不仅向朝廷要钱要粮,更是向当地的百姓徵收“平叛银”。 无论富户还是百姓,都要按人头缴纳。 但凡有反对者,一律以违抗朝廷旨意处罚。 一时间,榆州民怨载道。 而田遵和其手下的都尉们,却乐在其中,每人都捞了一大笔! 至於平叛,暂时放在了脑后边。 田遵觉得,叛军只要龟缩在夏州,不到处乱跑就行。 等朝廷送来了军餉,然后再去夏州平叛。 李金刚虽然人多势眾,但都是一群吃不饱饭的百姓,哪里能和朝廷的正规军相比。 平叛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趁著平叛的名头大捞钱財才是硬道理。 “节度使大人,不好了!” “叛军来犯,前锋已经在城外五里之外。” 田遵此刻还在城中与一眾手下喝酒作乐。 军营之中,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军纪鬆懈,士卒懒散。 就连城防守卫也是松松垮垮。 当听到斥候稟报有叛军来犯的时候,喝得微醺的田遵还一脸难以置信,想要怒叱斥候胡言乱语,要將他赶出来。 “大人,是真的啊!这一次叛军看来是倾巢出动,少说有两万之多!” 接著又来了一个斥候匯报紧急军情。 这下,田遵酒醒了,他当即大吼道: “快,快,快!紧闭城门,所有兵马上城头防御!” 正在喝得正酣的一眾都尉们听到田遵的怒吼,也纷纷清醒过来。 然而,田遵只说上城头防御,却不明確安排哪个都尉的兵马守哪个门! 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想到叛军会主动来进攻,就连防守预演都没有做。 顿时,眾人乱糟糟集合各自麾下兵马,然后又慌慌张张一窝蜂往城头跑,整个城中乱成一团。 等田遵好不容易將这些都尉的兵马安排到四个城门,並且仓促將城门关上的时候,李金刚的大军已经到了城下。 李金刚一万五千大军,从夏州城一路过来,不断有流民加入。 他不管男女老幼,一概招收进队伍。 等他到了横山城下的时候,竟然有三万之眾,足足翻了一倍。 三万人,密密麻麻如蚂蚁一般,马上就將小小的横山城围得水泄不通。 而李金刚的牛马两位天王,各自带著五千兵马,清扫横山城周边的村镇。 他们一路向南,把横山城南边三十里內的村镇清掉,然后迂迴过来,截断横山城与榆州城的主要通道。 李金刚虽然只是一个驛卒,但平时喜欢听评书,看一些兵书,对行军打仗还是有点想法。 兵分三路,將横山周边清扫,让横山城成为一座孤岛,便是李金刚出兵前就计划好的。 本以为落实起来还会遇到什么阻碍,哪知却异常顺利,横山城就这么被围上了。 “哈哈哈!我就说田遵是个草包,贪財好色!看城头旗帜不整,士兵混乱,拿下横山城,轻轻鬆鬆!” 李金刚目光犀利,马上看到了横山城的问题。 “传令下去,休整一个时辰,准备攻城!” 李金刚大声下达命令。 队伍之中,顿时忙碌起来,叮叮噹噹忙个不停。 李金刚这次来攻打横山城,早已將夏州那边的攻城器械能带来的全部带来了。 投石车,衝车,云梯,井栏等器械被他拆成部件,车拉马驮,加上人力搬运,竟然將这些攻城的器械带来了七七八八。 李金刚下令休整一个时辰,就是让手下的人赶紧组装好攻城器械。 同时,李金刚带著杨天王,还有十多个侍卫来到横山城下的安全距离外,便让人上前喊话: “奉天大元帅大军杀到,你们速速献城投降,否则我们攻进城来,一个不留!” 听到城下的喊话,又看到不远处有一人穿著黄袍,指手画脚,趾高气扬,田遵怒气顿生。 “尔等叛军休要囂张,快快放下武器回家务农,本官可以既往不咎,饶你们不死!” “若是继续执迷不悟,与朝廷作对,那只有死路一条,全家问斩!” 田遵也让人將话大声传了出去。 李金刚一听,大怒:“死到临头还这么张狂,等下我要让他跪地求饶!” 也不再与田遵逞口舌之利,李金刚让侍卫站成一排,对著城头方向撒尿,並发出大声嘲讽。 “这等叛军刁民,竟然敢如此侮我,哪位將军敢出城一战,给我灭灭他们的威风。” 田遵见李金刚居然搞这么一出,火冒三丈。 “大人息怒,切莫中了叛军的诡计!” “是啊大人,不必理会,我们只要守住城池便可。” “叛军人多势眾,就等著我们主动出城进攻呢!千万不要上当啊!” 左右一眾都尉急忙劝阻。 又不是评书故事里的斗將剧情,这可是真真实实的战爭。 现在这个时候出城交战,只会有去无回。 田遵不傻,当然不会真的派人出城,见眾人极力劝阻,他也是借坡下驴,一脸怒容道: “若不是你们劝阻,我必定亲自带兵出城,斩杀此獠!” “姑且让这叛军张狂一会,等会一定要让他们哭。” “诸位各安其职,把守好各处城门和城头,只要他们来进攻,就给我把叛军狠狠打退!” 一眾都尉轰然应允。 “大人小心!” 突然一名都尉衝著田遵高声呼喊。 田遵身边的侍卫眼疾手快,急忙將田遵推开。 轰! 一块石头从天而降,落在了田遵刚才站立的地方。 石屑飞溅,田遵嚇出一身冷汗。 第156章 横山城破 原来李金刚的手下已经组装好了几台投石车,当即迫不及待就在投石车上放好石头,对横山城来一下。 虽然是在测试距离,以方便其他投石车发射,但歪打正著,砸向了正在城头大发雷霆的田遵。 要不是周围的人反应快,田遵估计被砸成肉泥。 “保护大人,保护大人!” 一眾都尉和侍卫大喊著,慌忙將田遵簇拥到安全位置。 田遵此刻惊魂未定,刚才那块石头差点要了他的老命,让他心有余悸。 等田遵回过神来,当即大声怒骂:“贼子敢尔!” “叛军让大人受惊,等会我们就给大人报仇。”几名都尉纷纷叫嚷。 轰!轰!轰! 就在这时,又是一块块石头砸了进来。 躲闪不及的士兵,当场被砸成肉浆,鲜血迸射。 叛军虽然只有四五台投石车,却给城中的大胤士兵造成了巨大的震慑。 一时间搞不清楚到底谁才是叛军。 投石车吱吱呀呀將石头和泥胚投了进来,在城头各处开。 而与此同时,喊杀声大起。 密密麻麻如蚂蚁一般的叛军,扛著云梯,拿著木棍、钢叉、长枪、猎弓等各式各样的武器,如潮水般朝城门涌来。 城头上,大胤士兵纷纷站立起身,躲避著投石车的飞石,然后用弓箭进行还击。 大战一触即发,叛军虽然没有大胤士兵训练有素,但贵在人数眾多。 他们採用人海攻势,势必要將横山城踩在脚下。 飞石和箭矢往来。 叛军有上百人举著竹盾和木盾,掩护一队抬著一个巨大木头的壮汉,很快来到了城门下。 咚!咚!咚! 一声接著一声撞击城门的闷响,宛如撞击到守城士兵的心头。 每撞击一下,城门发出一阵剧烈颤抖,嵌入城墙里面的木桩也出现了鬆动,早已晾乾的黏土灰尘簌簌而下。 叛军的云梯已经架在了城墙上,士兵如丧尸一般疯狂往上爬。 往往很多人城头的大胤士兵用弓箭射下,或是用叉子合力將云梯翘起来。 云梯被翘离城墙,立在半空。 上面的人发出一阵阵惊叫,然后就像下饺子一般摔倒在了人群之中,顺便砸死或者砸晕了不少人。 衝锋夺城的叛军身后,矗立著一千手持大刀,身披甲冑的壮汉。 这是李金刚的四大天王之一杨天王杨岩组建和训练的一支精锐,名为铁旗军。 他深知精锐的重要性。 李金刚看似势力庞大,人数眾多,但这些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流民。 这些流民只要给饭吃就会跟著李金刚乾。 李金刚在夏州攻打县城,劫富济贫,开仓放粮,加入队伍者,不计其数。 可一旦李金刚没了粮食,这些流民饿著肚子,就不知道也会不会心怀异心。 他想要一只真正服从和听从自己的军队。 於是李金刚便让杨岩从两三万叛军之中,选拔一千身体素质上佳者进行训练,配备最好的装备和马匹。 他们不会轻易出手,只有处在逆风的时候,李金刚会让他们上阵,扳回局面,鼓舞士气! 现在,他们正作为监督队,督促其他士兵进攻。 但凡谁敢后退或者怯战,格杀勿论。 正因为有这冷酷无情的铁旗军做督导队,李金刚这三万流民组成的军队才会捨生忘死向前冲。 李金刚除了这支精英铁旗军外,还有一支迅捷军,即普通作战的士兵。 他们享受的待遇比精英队差一点点,但除了只需要打仗外,有吃有喝,战利品还能优先分配。 流民若是在作战中表现优异,就有资格选入迅捷军中,成为李金刚的正式编制人员。 此刻,攻城战进入了白热化,人在不断死亡! 田遵的军队虽然有城池之险,武器装备之利,但这些士兵从上到下都养成了贪財怕死的稟性,士气普遍不高,战斗意识不是很顽强。 而李金刚的饥民大军,反正已经是烂命一条。 拼一把,还能进入迅捷军,吃喝不愁,还能分到钱財。 因此,这些饥民在战斗中表现得非常顽强,作战起来毫不畏惧。 一时间,双方打得难解难分。 城墙下面,尸体堆积成山,血流成河。 而攻击城门的撞木,已经將城门撞得鬆动,似乎再努力一把,就能將城门撞开。 田遵躲在城楼里面,听著各方的匯报。 当得知自己的军队居然跟叛军打得个旗鼓相当的时候,他心中已然生起担忧。 大胤的军队,怎么现在变得和叛军一样了? 到底是怎么了? “大人,叛军一点都不怕死,死了一个又来一个,城门也快顶不住了!” 就在这时,有人慌张跑来稟报。 “废物,合著你们一个个都贪生怕死了?” 田遵勃然大怒,对著身边的都尉们一阵痛骂,“你们赶紧跟我到阵前督战,亲自上阵杀敌,別全部躲在后面!” 这些军官们硬著头皮,磨磨蹭蹭上阵。 还没等他们去各自军中,就听到城內到处喊杀声,接著很多地方浓烟滚滚。 “怎么回事?”田遵怒问。 左右一脸木然,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愣著干什么,赶紧去跟我查明情况!”田遵怒吼起来。 过了一会,一人匆匆跑回来: “大人,不好了,是城中刁民趁我们与叛军交战捣乱,攻打横山县衙,放火烧我们的粮仓。” 什么! 田遵没想到城中居然有人作乱,难道是叛军的奸细进来鼓动百姓造反? “你马上给我去镇压,粮仓的火必须救下来,救不下来,你拿头来见我!” 田遵衝著一个都尉大吼大叫,后者一个激灵,连忙带著侍卫召集自己手下跑向县衙和粮仓。 然而这时,轰的一声巨响,隨即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喊声:“门破了,门破了!” 田遵和一眾都尉顿时傻眼了。 万万没想到,堂堂的大胤军队守的城池,居然被叛军这么攻下来了。 “大人,贼军势大,城门已破,我们先撤回榆州避其锋芒,择日再战。”一个都尉急忙劝道。 另外一人又劝:“是啊!没必要做无谓的牺牲,先保存实力为上!” “撤吧!大人!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这帮人立马纷纷劝起田遵来。 “难道我们就这么败了?” 这样的结果,让他难以接受。 田遵双眼无神,一脸呆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喊杀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眾人见田遵不动,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上前將田遵拉住拖走。 田遵任由手下拖著离开。 军官们走了,士兵也无心恋战,纷纷逃走。 来不及逃走的,哪里还有胆气再战,一个个丟下武器跪地投降了。 横山城破,田遵的关內道军大败! 第157章 两难的裴伦 “朝求升,暮求合,近来贫汉难存活。 早早开门拜金刚,管教大小都欢悦。 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金刚,金刚来了不纳粮。 吃他娘,著她娘,吃著不够有金刚。 不当差,不纳粮,大家快活过一场。” 李金刚兵分三路一举攻下榆州重镇横山城,声势大振。 他们进城之后,迅速扑灭了大火,然后开仓放粮,大赏三军。 其部將,四大天王之一的杨岩文武全才,编撰了一首童谣,在夏州广为传播。 拿下榆州之后,杨岩將童谣进行简化: “开城门,迎金刚,金刚来了不纳粮!” 榆州及横山城內的百姓早就受到田遵巧立名目的“平叛银”而怨声载道。 杨岩为李金刚擬定的政治口號相当具有煽动力。 就在田遵和李金刚鏖战之际,突然在城中暴动,少县衙和粮库,製造混乱者,便是在田遵横徵暴敛后,受到这句口號的影响而起事的。 也正因为他们在城中的暴动,使得河东道节度使田遵损兵折將,弃城而逃。 而田遵在逃往榆州城的路上,又遇到李金刚手下的马宗明和牛德进两人夹攻,兵马所剩无几回到榆州城內。 田遵躲在城中,又不敢向朝廷匯报自己战败,於是灵机一动,向河东道的裴伦求助。 毕竟当初將银州从关內道划河东道,裴伦当然跟田遵商议过。 因为银州已经空无一人,对田遵来说如同鸡肋,於是他便当作人情,当朝廷徵询他的意见时候,毫不犹疑同意將银州划到河东道。 而且,田遵並没有向裴伦提出额外条件。 如今,田遵因叛乱的事情向裴伦求助,裴伦要是不同意,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 此时此刻! 蔚州城下,折兰王的大军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向城头涌来。 在一眾千长的强烈要求下,折兰王先不顾赵暮云这边已经把窝阔托击杀,决定对蔚州发动进攻。 攻破城池,收割和瓜分战利品才是他们当前的主旋律。 蔚州城中,是蔚州都尉以及周边前来支援的折衝府共计一万多兵马。 然而,他们却被仅有八千的折兰王大军围困城中,根本不敢出门。 隨著城中的粮草和物资逐渐消耗,蔚州城也陷入了危难境地。 远在晋阳的裴伦打算救援蔚州,可晋阳这边没多少兵马,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刚刚击败韃子的赵暮云! 或许现在他河东道的这些都尉之中,最能打的,也许只有赵暮云而已。 另外还有一个久在朔州的孙继宗,但上一次朔州大战的表现,却让裴伦也觉得孙继宗除了老实听话外,並没什么大用。 蔚州城如同一个孤岛,河东道一万多士卒在城中除了固守之外,別无他念。 他们若是撤离,付出的代价更大。 一旦出城,韃子的骑兵便能快速追上,大胤的士兵便是鱼腩,任由宰割。 战况非常激烈,折兰王麾下的士卒们,一个个十分凶狠顽强,架著云梯前赴后继向上攀登。 战斗还没进行到一个时辰,城中的大胤兵马已经全部投入战斗,就连预备队也上了城头。 足以可见战斗的残酷以及韃子的凶横。 他们今天对这个蔚州城是势在必得。 “童大人,今天韃子的攻势实在太猛,一个发疯似的。裴大人要是还不派兵来救援,我们恐怕顶不住了啊!” 一个都尉向蔚州折衝府都尉童固大声诉苦。 裴伦任命童固为驻防在蔚州城与韃子对峙的十个折衝府大军统帅,指挥与韃子的作战。 而蔚州城內这一万多士卒,便是整个河东道兵马的精锐。 他们是上一次朔州大战之后剩下来的精华。 “顶不住也要顶,即便裴大人从晋阳派出兵马,也要两日之后了!我们不能靠別人,只能靠自己!” “咱们一万多兵马,还不能守住八千韃子的进攻不成?” 童固斩钉截铁,没有一丝想要撤退的念头。 “话虽如此,可不得不承认,我们的士卒战斗力跟韃子的战斗力,还要有一定差距。”这名都尉一脸颓然。 实力摆在那里,是不爭的事实。 整个河东道,除了朔州和蔚州两个折衝府的兵马能征善战外,其余的乏善可陈。 “除了拼死抵抗,还能怎么办?” 童固重重哼了一声,“不想死,就让士卒全力以赴,將韃子赶下城池。” 一万大军驻守的城池,居然被八千韃子攻下,这要传出去,童固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好在守城的大军自上而下,无论军民都意识到一旦城破的后果,一个个都使出全身力气拼死反抗。 韃子汹涌的气势居然被压制住了,双方在城头和城门等要害地方来回爭夺,战斗进入白热化,死亡人数不断攀升。 战斗持续了两个时辰,最终大胤士卒付出了一千多人伤亡的代价,勉强守住了蔚州城。 韃子退军,將死去的同伴尸体也一併带走,战场上留下的全是大胤士兵的尸首。 儘管韃子的兵马暂时退去,但按照目前这个形势,只要韃子依旧保持如此强度的进攻,估计蔚州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必须让裴大人派兵驰援,否则这一万多人会全部交代在这里!” 童固的一个参军无比凝重稟报导。 “这个我自然知道,已经向裴大人派出数批使者求援!” 童固面无表情道,“大人肯定知道蔚州的重要性,更知道我们这一万士卒乃是河东道的精华。” “若是我们全部折损在这里,河东道便如同卸甲的女人了,任由韃子蹂躪了。” “传令下去,收敛遗体,打扫战场,修补城墙!” “韃子明天还会来进攻呢!” ...... 晋阳城中,前方的战报如雪片一般飘来。 当得知童固暂时守住了城池,裴伦还没鬆一口气,就被接下来的紧急求助陷入了沉思。 他从一开始就有了想提拔赵暮云统兵解围蔚州的念头,正要给赵暮云下命令。 此刻,田遵发来的告急文书让他陷入了两难。 裴伦没想到田遵居然败给了李金刚的叛军,而且还败得如此糊涂彻底。 一边是韃子进攻蔚州,岌岌可危;一边又是欠了很大人情的关內道求援。 田遵在求助信中还特地提到了银州管辖转移一事,似乎在提醒裴伦不要忘了当初欠下的人情。 现在如何是好呢? 第158章 投桃报李 “大人,晋阳的兵马已经集结整备,从周边几个州府募集了五千兵马,隨时可以开往蔚州救援。” 看到裴伦紧缩眉头,闷闷不乐,河东道司马张亮在一旁进言,“就等大人一声令下了。” “张司马,若是向朝廷请旨提拔任命一名校尉来统率河东和关內道数个州府兵马,应对韃子作战,如何?” 裴伦並没有直接回答张亮的问题,而是直接说出自己所想。 “校尉?”张亮吃了一惊。 要知道大胤这几十年来,一直以折衝府为军制,都尉为一府最高军事长官,而节度使为一道军事长官。 两者之间是垂直管理。 而校尉则是因战时需要,统筹数个折衝府兵马编制一起,任命一个名校尉以及中军配属武官,进行独立作战。 理论上校尉直接与节度使对话,並管辖指挥五到十个折衝府的兵马进行特殊的军事行动。 在战略上,他会听从节度使的指挥。 但在战术策略上,校尉有独立的行军自主权,或是根据需要,独立於节度使之外。 这几十年来,从来没有任命一个校尉。 若是此刻能让朝廷任命下来,这位大胤几十年来第一个校尉军官,那將是无比荣耀的事情! “没错,一边是蔚州的韃子进攻越来越激烈,一边是关內道那边叛军作乱越来越大!” “李金刚在横山城將田遵击败后,实力膨胀!除了朝廷派兵前来平叛外,现在仅仅依靠关內道的兵力,是无法应对叛军的。” “我们河东道两面受敌,若不能在军事上有所作为,估计下一步就轮到我们了!” 裴伦很清晰明白目前河东道所处的境地,也知道自己的几斤几两。 这个时候推某些人一把,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大人,您提议任命一名校尉,是打算將咱们河东道的兵马权力交出去吗?”张亮似乎明白了裴伦的打算。 “我是建议延州、银州、朔州、蔚州以及云、丰、胜三州归一名校尉管辖,重点对韃子作战。” 裴伦点点头,“如此一来,在军事上就分得更加清楚!” 张亮眼神一闪,他明白了裴伦的用意。 延州、银州、朔州、蔚州四州处在应对韃子的最前线,而云、丰、胜三州名义上是大胤的领土,实际上已经是折兰王盘踞的地盘。 这些犬牙交错,韃子与叛军都在日益壮大的区域,当上这个校尉,那就得应对复杂的军事环境。 想得到这份荣耀,机会与挑战並存。 裴伦当然也很清楚明白目前河东道所处的境地,也知道自己的几斤几两。 这个时候暗中推某些人一把,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若是有这个能力整合这些州府的力量,確保边境的安寧,那么裴伦也有推荐之功。 假如他失败了,那跟裴伦的关係也就没多大了。 而这个大胤几十年来从没任命的首位校尉,將是在眾目睽睽下。 “大人,您想得如此周密,莫非已经有了合適人选?”张亮故意问道。 裴伦毫不犹豫点头:“银州折衝都尉赵暮云,前不久刚刚率部全歼进犯的一千韃子,並將一名银甲韃子斩首!” “如此重大功劳,我就算把提拔他来当司马参军,参议河东道军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原来裴大人打了一层好算盘。 张亮当即抢著道:“大人,我觉得还是让他担任校尉为好吧!” 要是裴伦將这个人提拔为司马参军,明显就是抢张亮在军中的位置,那以后张亮何去何从? 於是张亮果断附议裴伦的建议。 “那快快擬表,向朝廷呈报。” “记得在表中先为赵暮云和胤世子的战功祝贺与推荐...” 裴伦当即叫来一名幕僚,叮嘱一番后擬稿。 “大人,赵暮云他能同意吗?我看这个边关四州非一般人能管理的。”幕僚一开始也是大吃一惊。 裴伦淡淡说道:“赵暮云刚立大功,击退韃子,礼应奖赏,这个七州兵马校尉之职,他理所当然。” “既然大人已经有了决断,我们依照听从就是。” 张亮道,“那解围蔚州以及榆州的战事,大人是就此交给赵校尉了?” “我想他能连连克制韃子,屡立战功,肯定有过人之处,此战之后,他將来也定有一番大作为。” “田遵那边的危机,我们先派一个折衝府的兵力前去协助便可。” 裴伦稍作思索,便下令,“叛军看到我们河东兵马的到来,定不会向之前那样囂张了!” “咱们河东的將士,又有几个会拖后腿呢?” 大胤现在最能打的几处兵马,分別是陇右道、燕云道以及河东道三处经常与外敌交战的地方。 打著河东道旗號的兵马,进入关內道支援,一定引来很多人的关注。 “大人英明,我们现在只需要在晋阳密切关注双方动向,似乎也就没有其它事情了。”张亮和其他几个幕僚拱手表示敬意。 裴伦举荐赵暮云,让他担任更高一级的军事长官,名义是为朝廷推荐將才,实则是他解决当前紧急军情的一个手段。 一举两得! “不过现在蔚州紧急万分,要是等朝廷任命下来,不知会等多久了。若是等太久,蔚州根本撑不住啊!” “一边向朝廷稟报,一边先让赵暮云將这一摊子事情扛起来。老夫的眼光向来毒辣,这个赵暮云以及他的团队,绝非善类!或许我们看似头疼的问题,在他看来並非如此。” 裴伦一字一句说道。 “那属下马上派人前往银州通知赵暮云。” 张亮马上接话道,“属下会將大人您说的话完整讲给赵都尉听。” “如此甚好,不过他能不能听得进去,我也不知道了!”裴伦轻轻摇头。 也不知赵暮云对这个校尉的权力知道多少?他对眼前的状况,又清楚多少呢? 不过,想要解决蔚州的问题,非赵暮云不可了! 传信的人很快拿著裴伦的命令朝银州飞奔而去,派去朝廷请旨的人也开始动身。 “赵暮云,本节度使给你的机会,投桃报李而已,希望你能把握。” 第159章 战后復盘 赵暮云带著麾下一千一百步卒,三百骑兵御敌於城池之外。 击败来犯之敌,战死六百,俘虏三百,银家韃子千长窝阔托被斩首。 而银州府这边步卒伤亡三百,骑兵折损五十。 此战大胜,无论是裴伦还是折兰王那边,大为震动,心思各异。 折兰王担心赵暮云逐渐势大威胁到他的后方,想要再派兵来攻,可一帮手下並不买帐,一致要求先打下蔚州城再说。 於是折兰王遍顺了眾人之意思,发动对蔚州的强攻。 蔚州折衝府都尉童固协同十多个折衝府兵力,顽强抵抗韃子的进攻。 河东道节度使裴伦这边,一面是蔚州的告急,一面又是关內道的求助。 他与司马参军张亮商议,做出了一个决定,便是向朝廷表彰赵暮云的功劳同时,推荐其当然七府校尉,统领七府兵马,与折兰王鏖战。 而此时的银州城中,瀰漫著胜利的喜悦气息。 如此大胜,对於依靠军功升上来的赵暮云而已,在边关的地位更加稳固。 如今山河飘摇,韃子势大,大胤的边关需要像赵暮云这样善战之將。 都尉府中,赵暮云召集一眾手下总结此战得失。 这场大战中,有很多闪光点,也暴露出许多不足。 需要每一个参战的將领认真思索和復盘。 唐延海、王铁柱、韩忠、林丰、石勇、武尚志、桓那雪、田庆等人正襟危坐,一脸严肃。 而赵文、白若兰两人也一道列席会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不过白若兰的眼神从进议事厅入座开始就没离开过赵暮云身上,眼波流转,脸颊微红。 这一切却被桓那雪看在眼中,蓝宝石的眼睛时不时看了看赵暮云,又看了看白若兰,不知道想什么。 突然,心头一阵烦闷,胃里一紧,发出一阵轻微的乾呕。 李四等一眾侍卫在议事厅外面笔挺守卫,非必要不得打扰。 胤稷也是可以堂堂正正参加了银州都尉府的军事会议。 他此前在战场上的表现,以及赵暮云两次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他主动放下姿態,褪去傲气,与赵暮云冰释前嫌。 赵暮云向裴伦写的战报之中,將斩杀银子韃子的功劳,也算上了胤稷一份。 事实也的確如此,他出枪捅中了窝阔托的肚子,助力赵暮云顺利斩杀窝阔托。 不过,胤稷也十分清楚,凭赵暮云一己之力,斩首窝阔托只是他想不想的问题。 之所以选择与胤稷並肩击杀敌酋,是赵暮云有意让胤稷也立功。 大军班师回城后,胤稷发现周原早已离开,根本不顾白胜的生死,顿时明白晋阳周家只是生意人而已,关键时刻也不一定靠得住。 他於是主动向赵暮云释放善意,表示会用皇族的力量与赵暮云深度合作。 不言而喻,胤稷打算在私盐这一块,向赵暮云妥协了。 然而,赵暮云当时只是笑而不语,不置可否。 胤稷也不知赵暮云什么意思,索性不再问。 现在,赵暮云召开军事会议,把胤稷也叫来参加,这让胤稷激动不已。 他整个身子笔挺,一副將要认真听讲的模样。 扫了左右两边济济一堂,军中主要將校也是悉数到齐,赵暮云轻咳一声,然后朗声道: “诸位,此战如我们之前计划所定执行,结果也没有太大偏差,伤亡人员也在我能接受的范围內。” “有得必有失,希望大家站在自身角度好好分析,踊跃发言,汲取此战经验教训,为我们今后的战斗提供宝贵经验。” “哪一个先来发言?” 赵暮云话音刚落,石勇第一个站了起来,激动道:“赵头,请让我先来!” “嗯!小石头及麾下一百人是此战关键,若是没有他们在城头作战,就没有韃子首领轻敌大意,派出两三个百长放弃骑马而来攻城!” 赵暮云对石勇及一百守在银州北边五里外那道城墙上的表现表示了称讚。 石勇所部,此战折损过半,伤亡比例是全军最高。 “我们伤亡过半,愧对赵头的重视啊!”石勇脸上露出了遗憾,“要是我这一百人,全是束勒川那帮老人的话,不至於这样的损伤。” “小石头,你们已经很不错了!带著一百新兵扛住韃子的进攻,极大鼓舞了我们大家的士气。” 赵暮云微笑道,“遗憾的事情我们就不提,重点说说你在这一仗之中得到了什么收穫?” “哦...收穫嘛,就是这刀贼好用,砍起韃子来,如同砍瓜切菜,要是人手一把就好了!”石勇抓头搔首说出了一点收穫。 “小石头,就这?我们都知道这刀好用啊!要是我们全军都配上这刀,直接砍到折兰王老窝去了!” 唐延海叫道,“你还抢著第一个发言,怎么说的都是没有一点嚼头的话呢?” “我...我还有要说的!” 听到唐延海对他的揶揄,石勇憋著一脸通红,不服气道,“今后我们还要...要加强训练,赵头说得真对,平时多流汗,战时就少流血!” “不错,小石头这点感受说得在理!”赵暮云当即给予肯定,石勇参与延庆墩烽燧台的训练晚了六七日,但他很快就追上来了,各项目完成非常好。 石勇得意地瞟了唐延海一眼,后者当即把头扭到了一边。 “小石头,还有要说的吗?”赵暮云问。 “赵头,我就说这两点,要是都说了,怕后面的人没得说了!”石勇语不惊而人死不休。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其他人的一阵嘘声。 石勇一脸傲娇地坐了下来。 接著王铁柱不甘示弱站了起来。 作为赵暮云铁桿亲信中的亲信,他想第一个站起来,哪知却被石勇抢了先。 他还没等石勇屁股沾板凳就大声道:“赵头,要我说的话,咱们这一仗打出了我们的威风!什么银甲、铜甲、铁甲,在我们眼中,统统都是一堆废甲。” “我们斥候营的兄弟们,今后若是在侦查的时候遇到韃子散兵游骑,都会寻思著抓他几个斥候回来呢!” 看到王铁柱那张娃娃脸上的坚定而自信表情,赵暮云心中暗暗点头。 想当初,他和王铁柱两人被张彪派去巡逻的时候,王铁柱是何等的胆小怕事。 这才几个月的时间,王铁柱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无所畏惧的气势充满了全身。 看来是战场和杀戮改变了他! “哈哈,柱子兄弟说得太对了!” “俺也一样!” 同为斥候营的唐延海,大声附和道。 第160章 烈士陵园 唐延海的偷懒引来眾人哄堂大笑,气氛变得缓和许多。 接著韩忠、林丰两人分別发表各自的看法和意见: “步骑协同还需多加训练,弓弩的数量还是不够,我们需要人手一弓,在韃子没衝到城墙下的时候就给他们造成重创!” “士兵的单兵作战能力还有提高,我们一千人夹攻三百韃子,在人数占优的情况下,还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我们现在处在与韃子的最前线,两营步卒还是不够,建议再创一营为弓弩营,长枪,刀盾,弓弩三营互相协同配合!” “辅兵也要与士兵进行同等训练强度,这样兵源的补充才不至於断档。” “......” 麾下这些军官之中,非要选出一两个將来能独当一面者,便是韩忠和林丰两人。 受到赵暮云人格魅力感染,以及赵暮云如师父一般的指导,韩忠从原来那个张彪的狗腿子以及变成了赵暮云的铁桿粉丝和追隨者。 从赵暮云挽留他的那一刻起,韩忠便已经暗自下定决心誓死跟隨。 赵暮云身上那些闻所未闻且源源不断的知识,韩忠如饥似渴,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暗自领悟和努力。 在赵暮云缺席的情况下,韩忠能將银州都尉府的局面压住。 而原本也是银州烽燧台的一名墩军小卒的林丰,在束勒川被赵暮云发掘。 从束勒川转战雪狼湖,再到紫水河谷,林丰的能力也慢慢展露出来。 在赵暮云当上了银州折衝都尉后,便毫不犹豫將他提拔为百夫长,统领一营兵力。 现在,他们两人对刚刚结束的战斗提出的各种意见,绝对非常切中要害。 只有像他们这样真正在一线指挥作战的军官才能有如此见识。 听到他们的建议,赵暮云頷首道:“你们两位,將来大有可为!才能不止一府都尉!” “二叔,麻烦將他们两位的建议都一一记下,逐一落实改进。” 隨即田庆、武尚志两人也大声发表了自己的建议。 武尚志提出要再组建一支大胤人的骑兵队伍。 对於此事,赵暮云深以为然,桓那雪也表示准备提议。 她的乌丸骑兵只有三百人,这一战又战死了五十人,一时半会难以从乌丸部落中再补充新人进来。 武尚志祖上养马为生,他本人也是很懂养马。 那次赵暮云带著唐延海和王铁柱出烽燧台上黑驼山救人,武尚志主动跟了上来。 他还与唐延海一起点燃韃子的马尾,將韃子衝散,为赵暮云远射救人创造了良机。 之后,武尚志和田庆在赵暮云的团队中,虽然参与多次战斗,但表现却不怎么明显了。 今天武尚志提出要建一支大胤的骑兵部队,倒是很迫切。 赵暮云不能一直依赖乌丸人的骑兵! 好在之前就有战马上千匹,这一次又缴获了数百匹,组建骑兵所需要的战马倒是不缺了,现在缺的是人! 那些在马背上长大的北狄或是乌丸族,他们在马背上如履平地。 不过,银州、延州、朔州这一带的大胤人也没少骑马。 组建大胤人的骑兵,势在必行,也具备了条件。 “组建骑兵这事,便由小五负责!给你先配额三百人,人员你可以从全军中选,战马也是!” 赵暮云当即一锤定音。 將来无论是要收復云、胜、丰三州,还是越过大青山,彻底解决北狄韃子,都需要一支属於自己的强大骑兵,才能横扫草原。 隨即,眾人又是就此战热议一阵,越议越明,思路也开阔起来。 胤稷在一旁看了之后,也是暗暗称奇。 据他所知,大胤其他军中將领们根本没有像赵暮云这样,还有什么復盘总结,更没有麾下將校分析得失,全是主將和他的幕僚说了算。 怪不得赵暮云能打胜仗,肯定也是与他这样的治军风格是分不开的。 才三四个月时间,他从一个烽燧台的边军小卒擢升为一府都尉,像他这样毫无背景的人,全靠军功累积上来的。 听说之前兵部侍郎范南与他有些渊源,想要提拔他在身边,却被他婉拒了。 胤稷默默观察著一切,对赵暮云越来越是欣赏和佩服了。 “好了,关於战爭的復盘就到此为止!” 赵暮云抬高声调,终止了眾人的討论。 他顿了顿,看到大家都安静下来后,脸上神情一肃,缓缓道:“这一仗,我们也损失了三百五十多人!” “受伤的人,正在医疗队接受救治,马军医会尽力让他们重返军中。” “但是死去的人,不能像以往那样草草埋了,然后给一笔抚恤金。” 赵暮云停了下来。 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了赵暮云身上。 唐延海、韩忠、林丰这些军中老人都知道,战死的人能落土为安,家属拿到一笔抚恤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更有甚者尸骨无存,连名字都不知道。 因此,他们有些迷惑,赵暮云说不能这样做,难道还能怎样? 像他们这些边军小卒,只是战爭中一个数字而已,难道还能为他们著书立传? “死去的战友,是为保护银州而死!是为保卫我们的家园而牺牲!” “他们是英雄,也是烈士,应该受到瞻仰而流芳百世!” 赵暮云的声音变得激愤而深沉起来。 眾人仿佛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著,纷纷屏住呼吸,仔细聆听赵暮云说的话。 “因此,我决定,不仅要好好將他们安葬在银州城外的山坡上,还要修建一个烈士陵园,將他们的名字铭刻在石碑上,让活著的人以及后来人,知晓他们的名字,还有英勇的事跡!” 烈士陵园! 眾人顿时呼吸紧促起来,特別是唐延海、韩忠、林丰这些老兵,更是浑身颤抖,眼睛一亮。 他们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样的东西! 但,他们更知道这对一个军人来说,又是何等沉重的意义! “青山有幸埋忠骨,古来征战几人回?” 看到唐延海等一眾军人激动的神情,赵暮云也是一脸凝重。 “好一个烈士陵园!” “大胤將士,又多了一个为国捐躯的理由。” 当赵暮云提出要修建烈士陵园的时候,胤稷已经忍不住击掌出声高赞。 第161章 良性竞爭,就该给盐铁司外部压力! “赵从事,白参军,修筑烈士陵园这个重要工程,由你们俩来落实!”赵暮云也当场將这个事情落地,“人手方面没问题吧?” 这个工程越早完工越好,能够极大提升士兵的凝聚力和使命感。 “修筑城墙需要的百姓现在减少,春耕也完成,閒置人口不少,正愁没地方安置呢!”赵文当即回復道。 “资金方面呢?“ 赵暮云扭头看向白若兰。 “仓库银子用於抚恤和修筑陵园,没有压力。”白若兰也是回答了財务状况。 自从上次她告诉赵暮云库房还盈余十多万两白银,赵暮云便让她赶紧把钱出去。 战爭隨时可能发生,还是粮食等战略物资比较可靠。 一旦与北狄打起仗来,士兵不可能吃铜钱和银子吧! 钱这事,女人比较擅长。 白若兰当即派人去朔州联繫之前与白家有生意往来的商家,大量收购粮食,囤积库存。 儘管如此,还是有大量结余。 而且马赫穆德又从草原那边回来了一趟,带回了数万斤羊肉以及上万张羊皮。 北狄那边上百万的人口就是一个巨大的消费市场,便宜且好用的细盐根本供应不上。 马赫穆德找的十来个二级销售商往返於北狄和大胤边境的大青山之中,將北狄的羊皮和羊肉来交换银州的细盐。 赵暮云微微頷首:“既然如此,今天的军事会议先到这里!” “老唐、韩忠、林丰你们先散去,好好抚恤士卒,补充兵员,训练也不可鬆懈!” “我有预感,不用多久,我们还有更大的仗要打。” “遵命!” 唐延海等人脸色一凛,拱手行了军礼后便退下。 议事厅只剩下赵暮云、白若兰、赵文和胤稷四人。 赵暮云悠哉悠哉喝著茶,並没有开口说事。 白若兰和赵文也是不慌不忙,剩下胤稷有些坐立不安了。 直觉告诉他,赵暮云接下来说的事情,应该与他有关。 在胤稷表面镇定,心里却越来越焦躁之中,议事厅的门开了。 一个异族中年大汉阔步匆匆而入,朝赵暮云等人行礼:“赵大人,各位大人,久等了!” “魁叔,坐!”赵暮云隨意朝一个空椅子一指,桓魁坐了下来。 接著,裴辽也紧跟著进来,看了一眼,然后紧挨著桓魁身边坐下。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开始吧!” 胤稷还在想是等什么人来著,没想到等来的是一个乌丸人的头领,还有裴伦的亲信,他若有所思。 隨著赵暮云声音落下,五人的眼神齐齐朝赵暮云看来。 他们知道,现在赵暮云应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议论了。 “胤都尉前几日跟我提了一件事,我经过慎重考虑,觉得有必要,有可行!” “咱们银州的盐矿產业,也没必要向胤都尉藏著掖著了。” 赵暮云缓缓说出来后,胤稷心头一颤。 现在赵暮云应该算是正式接纳他了,可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赵暮云却微笑著用眼神示意让他先不要说。 “我知道胤都尉受命来银州的目的,也知道周原和白胜他们想做什么!” “咱们银州这点生財之道,没想到都会触动这么多人的利益,更没想到引来这么多人的眼红。” 赵暮云声音一沉,“银州和河东道,要是没了这点收入,如何筑城,如何修筑工事,如何搞装备,如何养活这么多人,又如何打败韃子?” “想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更何况这盐矿,都是魁叔他们乌丸人的,我们银州只不过沾了一些光,分了一杯羹而已。” 赵暮云越说越激动,似乎满肚子的委屈一般,声音变得激愤。 其他人一个个都不怀好意看向胤稷,要將赵暮云的委屈和不满都算到他的头上。 胤稷顿时坐立不安起来。 赵暮云语重声长地说道:“胤都尉,你知不知道,银州府和裴大人只不过是投了些银两,跟魁叔他们一起合作经营。” “至於在银州境內有作坊,那魁叔他们支付了我们高额的租金。” 胤稷连连摆手:“赵都尉,你要不是现在跟我说了,我根本不知道其中的曲折。如果这个盐矿是乌丸人经营,那盐铁司的確管不到。” 异族人开採经营盐矿,那就跟大胤毫无关係了。 无论裴辽还是桓魁,抑或白若兰和赵文,心头不由得对赵暮云生出敬佩之情。 原来赵暮云从盐矿的开採、运输到作坊,甚至销售渠道,全採用异族人,早就是未雨绸繆了。 他应该是预料到一定有这么一天,要与朝廷发生利益衝突,於是便早早布局。 若是朝廷下来彻查,马上可以摘得一乾二净。 “哈哈!胤都尉,生意嘛,合作才能共贏!” “若是像盐铁司那帮傢伙只知道垄断,恐怕大胤的百姓,到现在还只能吃著又苦又涩,且价格昂贵的粗盐。” “乌丸细盐的出现,会迫使盐铁司那边想办法提升技术,降低价格。” “只有良性的竞爭,才能造福百姓。” “更何况,我们的细盐主要销往北狄草原,换取韃子的羊皮和羊肉,让韃子拼命养羊,將来对我们大胤,有益无害。” 赵暮云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胤稷即便不完全懂,但他也明白了不少。 他万万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看起来浅显,但仔细一琢磨,却如同黄钟大吕般的道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胤稷一脸凝重站了起来。 良性竞爭看似从盐铁司那里分走了一部分利益,但绝对能让这帮躺在盐铁司特权上的人有危机感了。 盐铁司的权力太大了,以他们为首加上各道各府的盐商垄断市场,赚得盆满钵满。 可上缴到朝廷手中的收入,却跟他们的销售规模不匹配。 他们天天哭穷,表示开支巨大,利润太薄。 就和当今大夏某油某化同出一辙,明明是垄断了整个行业,营收更是巨额,竟然还亏损。 大胤皇帝早就想整治这一块,可其中牵涉的人和利益太大。 要是没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和勇气,大胤朝廷根本动不了这个手。 胤稷作为皇族中的精英,哪里看不到当前朝廷的沉疴毒瘤,只是没有动手术的魄力和勇气而已。 “赵都尉说得没错,盐铁司这帮人,是该给他们一些外部压力了!” 第162章 合作共贏 见成功洗脑了这位皇家子弟,裴辽和桓魁不禁嘆服。 赵暮云不仅文武双全,居然还懂得这么多为政之道。 白若兰早已对赵暮云崇拜不已。 就凭藉赵暮云脑中关於生意方面的认知,他若是做生意,白家那点本事在他面前,简直如米粒之珠。 白胜还妄想通过周家以及这位胤世子来整垮赵暮云。 可无论白胜明的暗的,在赵暮云面前,这些伎俩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 “胤世子,你都这么说了,那之前你提的事情,我今天把相关人员都叫来了!” “裴辽先生是裴大人的代表,魁叔是乌丸人的代表!河东道与乌丸四六分成。” “胤世子也想加入的话,那便从魁叔这边转让出三成,如何?” 此刻,不用再多言语,胤稷已经完全认同了赵暮云的话。 当赵暮云提出要分三成给到他的时候,他惊呆了! 他从周原那边了解到,仅仅河东道这边出到中原和京师的细盐,两个月就有了五万斤。 若是加上走私到北狄那边的量,令人咋舌。 只不过出到北狄的盐,赵暮云只收羊肉和羊皮,不收银子。 不然的话,收入那是巨大。 但银州府转手把羊皮和羊肉乾销往关中和中原,却得到更大的经济收入。 “赵都尉,三成会不会太多了?”胤稷咽了咽口水,小心问道。 “胤世子,我刚刚就说过,合作则共贏,计较分多少饼那就目光短浅了,我们应该將目光放在怎么把这个饼做大才是哈!” “就凭是你当今皇孙,晋王之子,就值这个份额。不必推辞,魁叔和裴先生,你们这边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赵暮云淡淡说道。 裴辽代表河东道占了四成,哪里还有什么意见。 他也知道,乌丸人的六成其实就是银州府的,只不过是赵暮云借著乌丸人的名头而已。 不过,赵暮云一下子拿出三成给到这位世子,也可说是捨不得孩子套不得狼。 魁叔那边,更是没有意见。 从盐矿开採到银州府的作坊提纯,都是他们乌丸人在做,就这些环节中產生的收益,够他们部落吃一辈子了。 此时此刻,胤稷感觉脑子被人猛敲一下,然后浑身一震,如同开窍一般。 他再次站了起来:“赵都尉,我感觉自己这么多年真是白活了!你的每一句,蕴含著耐人寻味的哲理,胤稷受教了!” 说完,胤稷朝著赵暮云深深一鞠躬。 他的那股皇家的优越感和傲气,在前几日的战场上已经荡然无存。 现在,又被赵暮云这样一番洗脑和教育,已然深陷其中。 “胤世子客气了!以后银州府还得多多仰仗你帮衬了!” 赵暮云呵呵一笑。 “好说好说,咱们合作共贏嘛!”胤稷以这话回敬赵暮云。 “哈哈!合作愉快!”赵暮云大笑,“白参军,你核算一下,乌丸人出让的这三成收益,胤世子这边需要出资多少?” “对对对!”胤稷点点头。 白若兰也不知是早有准备,从一旁拿出了一个帐本,然后清脆动听的声音响起: “河东道和银州府共出银子十万两,占四成!乌丸部落以人力和矿產入股,占六成!” “因此从乌丸部落转让出来的三成,作价七万五千两!” “考虑到已经有了两个月的收益增长,三成作价十万零五千两比较合適。” 赵暮云、裴辽和魁叔心知肚明,河东道出了一万两银子,而银州府根本没出。 现在帐目上翻了十倍,明摆著就是要狠狠敲胤稷一把。 什么! 十万五千两? 胤稷惊呼道。 白若兰忐忑看了赵暮云一眼,似乎有些心虚,难道被这个冤大头发现了什么? 然而赵暮云一脸淡定,微微一笑:“胤世子,怎么了?” “十万五千两,就能获得三成收益,这也太划算了吧!”胤稷道,“要不我再加一点吧,不然我会心不安的!” 这下轮到白若兰、魁叔以及裴辽等人惊讶了。 皇族真是有钱啊! 他们齐齐看向赵暮云,加不加还是他说了算。 “算出多少就多少,胤世子就不用加了!”赵暮云摆摆手。 正当白若兰等人失望之际,赵暮云又开口道:“既然胤世子如此热情,我们要是拒绝也是不好,要不世子帮银州弄三万石粮食和一万斤铁吧!” 胤稷急忙答应,生怕赵暮云反悔:“小事情,完全没问题!“ “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赵暮云伸出手掌。 啪! 两人击掌为信。 胤稷当即写了一封书信,叫隨从送到晋阳的王府,马上把银子、粮草和生铁送来! 议事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融洽起来。 “胤世子,那周家要是来找你,你会如何处置?”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赵文问道。 作为赵暮云的亲叔叔,没有人比他更关心赵暮云的事业。 赵暮云现在走的路越来越宽,居然和皇族搭上线建立合作。 他这个侄儿,给赵文带来的震撼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赵文快要麻木褪魅了。 不过,他心思细腻,总在仔细推敲任何细节,力求帮助赵暮云查漏补缺,將每一件事做得更加完美。 “周家,螻蚁而已!”胤稷轻描淡写冷哼一声。 见他这样的態度,若是再问他对白胜的看法,那就掉份了。 赵文当即选择了闭嘴。 “白参军,现在你可以赐教我前几日那些帐本中的符號是什么了嘛?” 胤稷此时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看得白若兰扑哧一笑百艷生。 白若兰看向赵暮云:“赵大人,这阿拉伯数字是你弄出来的,要不还是你来教他吧!” 啥? 胤稷一呆,一脸难以置信问道:“那...那些符號,居然是赵都尉所创?” 一炷香之后,赵暮云如同给小学生上课一般,耐心给胤稷讲解了阿拉伯数字。 胤稷的眼中精光闪烁,如同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原来如此...” 他迫不及待地拿过一个帐目看了起来,脸上光彩奕奕,“赵都尉,我这一趟来银州,值了!” ...... “赵大人,一开始就跟这位世子谈给他们三成收益,说不定就成了,为何还如此大费周章?” 等胤稷走后,裴辽不解地问道。 其他人也纷纷想著知道赵暮云为什么这么做。 衝著盐矿这么巨大的利润,说不定胤稷就答应合作了。 “我们主动给的和他来要的,性质完全是不一样!” “对於爭取这位皇孙与我们合作,自然是要以攻心为上。” “我有种直觉,这是我们进行的一次回报最大的投资。” “將来,一切皆有可能!” 赵暮云一副讳莫高深的模样。 第163章 平虏校尉 银州府的復盘会议召开之后,军队的训练和兵员的补充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由于田遵在横山城大败,带领残部退到了榆州城,导致榆州府各处县城逐渐沦陷为李金刚的地盘。 大多数百姓和战败的士兵,加入了李金刚的队伍。 但是,也是更多的百姓和败军,选择往延州逃难。 不过,他们一进入延州,就被杜威收容,送到了契吴山中的煤矿,给吃给住,从事挖煤。 而煤矿中的百姓逐渐增多,其中健硕者又选拔送到了银州安置,给田给粮食给房子,成为银州的后备军事力量。 银州府与窝阔托一战后,折损了三百多兵马。 加上又要组建一支三百人骑兵,武尚志便从全军抽调了不少精锐士卒。 这样导致兵员一时间严重不足。 好在有延州煤矿那边有人口来补充,短时间內银州府兵马编制又完善起来。 当前有韩忠、林丰左右两营一千人,驻守城外烽燧堡石勇部一百人,共计步卒一千一百人。 武尚志、桓那雪骑兵两营计五百五十人。 唐延海、王铁柱斥候营四十人。 另有石刚的輜重营、老李老张的炊事营、马宝的医疗队。 以及赵暮云、胤稷加上李四等一眾侍卫。 全军共计二千一百人。 这等规模,放在河东道已然是一个中等折衝府的配比。 军队整编的同时,赵文和白若兰两人也开始烈士陵园的选址设计事项。 银州的城池修筑得差不多,百姓也刚刚春耕完成,有近两三千富余劳动力可以投入烈士陵园的修建。 在赵暮云確定了选址之后,烈士陵园的工程立马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 四月的银州城,仍旧是一片忙碌。 数千军民从刚结束不久的战爭中舔舐伤口,银州府变得更加坚强。 ...... 得得得! 数匹快马捲起尘土,从偏头关方向飞驰而来。 他们穿过紫水河谷的阡陌桑田,来到银州城的南门,经过一番通报之后,被迎进了城中。 “恭喜赵大人,裴大人已经向朝廷举荐,推举你为平虏校尉,开府建衙,都督七府兵马,与韃子作战!” “还请赵大人接受授印,早日上任。” 得知是河东道节度使裴伦派来使者传达军令,赵暮云召集麾下一眾將校前来迎接听令。 什么? 平虏校尉,开府建衙,都督七府兵马? 赵暮云手下这帮兄弟全都激动起来。 都说隨著赵暮云水涨船高,可赵暮云的这个水涨得也太快了吧。 七个月前,赵暮云还是朔州府静边军烽燧台的一名墩军小卒,刚从朔州府的武周城外赵家庄应徵入伍。 然而,四个月前,赵暮云从小卒成为了什长。 接著因朔州大战受派遣深入韃子草原,联络乌丸人偷袭折兰王庭,俘虏其家眷逼迫其退兵。 扭转了朔州大战的败局,让范南体面收场,也保全了朔州不丟,上任银州都尉。 经略银州府才两个月,竟然一战大败来犯韃子,並阵斩了一名银甲韃子。 那么河东道节度使裴伦举荐赵暮云为平虏校尉,並都督七府兵马,实则也是对阵斩银甲韃子的褒奖和认可。 要知道从北狄崛起这么多年来,大胤还是第一次阵斩一名银甲韃子。 据说此事裴伦上报朝廷之后,朝堂振奋,永昌皇帝更是当著文武百官的面,怒赞赵暮云为镇边白玉柱! 当场就同意了给予赵暮云为平虏校尉的任命,並赏金百两,绸百匹,玉带一条。 “这也升得太快了吧!” 赵暮云听到之后,也是不由得喃喃自语。 银州府刚刚设立,百废待兴,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还没有稳固夯实,就马上让他上任校尉。 赵暮云在抱怨升迁太快,要是让孙继宗、杜威等这些在都尉位置上呆了多少年一直得不到升迁的人知道,岂不是要拿块豆腐撞死算了! 刚刚还与他们平起平坐的赵暮云,一下子就成为了顶头上司,换谁不嫉妒闹心。 从使者口中得知这校尉的任命是永昌帝御笔亲批,自然容不得赵暮云推辞抗旨了。 七个折衝府的平虏校尉,实际上便是银州、朔州、蔚州、延州四州以及还被韃子占领的丰、胜、云三州。 赵暮云不假思索问道:“是不是裴大人在蔚州那边战事吃紧?” “这...” 使者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属下只是传话之人,蔚州那边的情况,属下实在不知啊!” 赵暮云察言观色,当即一目了然:“好,我知道了!李四,將他们请去好生招待。” 让人款待好使者,赵暮云將手下主要將领和官员全部召集过来。 现在大家都知道赵暮云又升迁了。 按照这个速度,赵暮云要是再立大功,有可能打破记录,成为大胤这一百多年来第一位中郎將。 要知道当年跟隨开国武皇帝打天下的那些將军们,也只不过是领了將军的头衔。 自从这些將军凋零之后,大胤的军政进行改革,以折衝府为单位,折衝都尉为一府军事长官。 都尉平时负责练兵募兵,战时由朝廷委派兵部大员、名將宿將抑或节度使来统领兵马进行作战。 统兵权和调兵权是分离的。 但校尉和中郎將那就是战爭事情任命的军事长官。 他们不仅有统兵权,更有调兵权,甚至划入战区的州府官员以及资源都为其所用。 相当於一方將帅,军、政、民一把抓! 赵暮云这个平虏校尉,就是將银州、朔州、蔚州、延州四州以及丰、胜、云三州的军政大权全抓在手中。 延州都尉杜威、朔州都尉孙继宗、蔚州都尉童固、丰州都尉桓那雪以及七州府的知府皆受赵暮云节制,掌握他们的任免和升迁大权。 迎著眾人期待和热烈的眼神,赵暮云的身上散发出上位者的淡淡威压,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既然朝廷委以重任,吾等自然要全力以赴,为君分忧。” “我也请表节度使大人,擢升韩忠为银州府折衝都尉,林丰为果毅都尉,经略银州。” “原银州果毅都尉胤稷、斥候营百长唐延海、王铁柱,及银州府从事赵文,仓曹参军白若兰,隨我赴任,行辕暂定朔州。” 赵暮云朗声宣布。 韩忠和林丰两人听到赵暮云的任命,顿时激动万分。 他们再一次体会坐著火箭上天的刺激。 看来就算自己能力再强,也不如跟对贵人啊! 第164章 兵发朔州 接受平虏校尉的任命后,赵暮云除了提拔手下一帮人外,当即又下达了几道命令: “唐延海,持平虏校尉令,通知延州都尉杜威带主要將领,三日內赶到朔州,不得有误!” “王铁柱,率斥候营速往蔚州,刺探相关情报。” “韩忠,率左营与石勇及輜重营留守银州;林丰、田庆、武尚志、桓那雪各部,皆隨我进入朔州。” 从裴伦派来使者传达赵暮云的升迁任命,且知晓了蔚州的情况之后,赵暮云当机立断,进行了军事部署。 蔚州有童固为首的近十个都尉府兵力一万余人,儘管被韃子围困。 但凭藉著蔚州城中的粮草以及防御工事,支撑一个月应该没有问题。 若是一万大军被七千韃子给破城了,那可要笑掉大牙。 裴伦借著赵暮云阵斩银甲韃子之功,成功举荐其为平虏校尉,都督七府兵马,目的也是显而易见,便是要让赵暮云解了蔚州之围。 河东道在晋阳府这边以及没了多少兵力,而关內道的田遵又来求助告急。 裴伦便让赵暮云主持对韃子的战事,而他带著晋阳府三千精锐,驰援榆州,与田遵共同破贼。 当然,这些调兵遣將和军事行动,自然是稟报到了兵部尚书李道那里。 李道因为范南的事情,受到牵连,准备辞官告老还乡。 但是永昌帝却不批。 盖因朝中懂军事且德高望重之人,除了李道,却再也拿不出什么人来。 原本是让范南继任的。 奈何范南在朔州大战中指挥失误,让一万河东精锐丧命疆场,他本人也获罪流放岭南。 李道只能拖著满头白髮和颤巍老迈身躯继续指掌兵部。 赵暮云的名字,范南流放岭南前便告之了李道,让其多加照拂。 当裴伦举荐赵暮云为平虏校尉,都督七府兵马时候,李道毫不犹豫同意,並第一时间上报到永昌帝那里,不吝讚美之词。 这才有了赵暮云的快速任命。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而赵暮云出兵解决韃子围困蔚州,以及裴伦率军协助田遵平叛,李道不仅批准,还请旨授予裴伦便宜行事之权。 “老韩,银州就交给你了!在我解决蔚州之围回来前,银州不得有失。” 下达完命令之后,赵暮云走到韩忠身边,语重声长。 难以想像在黑驼山上还是胆小怕事的韩忠,此刻却成为能独当一面的都尉。 银州府有著赵暮云的心血,是赵暮云以及一帮兄弟的根基所在。 城池、农田、盐矿、作坊、煤矿等等,那一样不是关係著赵暮云的根本。 赵暮云將如此重要的留守任务交给韩忠,足以见其信任。 “赵头您放心,即便我韩忠没了,银州一定还在!”韩忠上前一步,挺胸大声保证。 比起上阵廝杀,守护好一眾兄弟的根基更为重要。 “好!” 赵暮云重重拍了拍韩忠的肩膀,一切已经尽在不言中。 “事不宜迟!刚才提到隨我去朔州者,回营速做准备,一个时辰后在城门集结,出兵朔州。” 一眾拱手行礼散去。 赵暮云把胤稷留了下来,笑吟吟道:“胤世子,我没有跟你商量,便直接將你调离,你不介意吧?若是你还想继续留在银州,也是没有问题的。” 胤稷当即脸色一正:“赵大人,请你以后不要叫我世子,我来银州当你的副手,便已是军中之人。” “另外,你把我带著身边,我更是求之不得,除了跟你学本事之外,能不能教我一些杀敌之术?” “那日与银甲韃子廝杀,我才发觉之前学的那些枪棒功夫,不过是拳绣腿。” 赵暮云不由得一愣,旋即开玩笑道:“你想跟我学本事,得拜师才行。” “我求之不得!” 哪知胤稷却把赵暮云的话当了真,一抖长袍,立马双膝跪在了赵暮云的面前,“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哎呀,使不得!” 赵暮云嚇了一跳,没想到胤稷堂堂一个皇孙说拜就拜,他急忙上去搀扶。 两人年纪相仿,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以师徒相称,若是被他人知晓,定会惊掉下巴。 要有不怀好意者见之,恐会大作文章了。 “您是师父,自然是使得!”胤稷丝毫不以为意,咚咚咚郑重磕了三个响头。 赵暮云见他如此坚定,只得等他磕头之后將他扶起。 胤稷喜形於色。 “好了,行军去朔州路上,我便让林丰安排你的训练科目吧!”赵暮云说道,“你一直没有从事军中训练,必须先补上。” 什么? 本以为拜赵暮云为师,便可以直接从赵暮云这里学到本事,谁料还得从军中练起。 胤稷何尝没有观摩过银州折衝府的士卒训练。 天还没亮就从温暖的被子中爬起来,顶著晨曦冷风,全副武装来回越野十里。 接著就是原地整队形,站著一动不动就是一个时辰。 胤稷自认这是最痛苦的煎熬。 还有什么伏地挺身,引体向上,障碍跨越,长枪突刺... “师父,难道不是你亲自教我吗?”胤稷一脸苦涩。 “想要我教你,必须在军中训练一个月以上,否则你跟不上了。”赵暮云淡淡说道。 “还要训练一个月?”胤稷大叫起来。 “你可以不训练,不过刚才的响头白磕了,我不会认你这个土地。”赵暮云似笑非笑。 “行行行,我现在就去找林都尉还不行吗?” 胤稷连连陪笑,拱手告辞。 ...... 一个时辰后,军旗猎猎,战马嘶鸣。 五百五十骑整齐列队在前,林丰带著五百身背复合弓的步卒在后。 田庆、李四等二十人腰挎横刀,高头大马,盔甲鲜明簇拥著胤稷、白若兰、赵文等一眾文职官员居於中军。 赵暮云骑著马,一身黑色铁甲,腰悬一把二尺八寸横刀,在韩忠和石勇左右护送下,从城门缓缓走出。 一干黑色走兽大旗迎风飘扬。 旗帜上书:大胤河东道平虏校尉,赵! 赵暮云看了一眼远处苍茫的黑驼山,荷叶峰隱约可见。 隨即,赵暮云眼神逐渐冷冽,手一抬,韩忠和石勇停下脚步,一脸肃然注视赵暮云。 赵暮云一夹战马,捲起四蹄尘土,便来到了整装待发的大军旁。 手用力向下一挥,赵暮云轻叱一声: “出发!” 洪流滚滚,向著朔州而去! 第165章 拜错人的孙继宗 朔州。 朔州折衝府都尉孙继宗此刻已经是坐立不安。 一大早,就有人来给他通知,朝廷委任了一名平虏校尉,都督七府兵力。 而他这个朔州,便是其中一府,受这位平虏校尉节制。 孙继宗为了弄清楚状况好站队,便马上派人去晋阳向裴伦打听一二。 作为裴伦的铁桿亲信,孙继宗自然是横行无忌。 裴伦將河东道最重要的州府交给他来管,足以见裴伦对孙继宗的重视。 然而,孙继宗的人去了晋阳,裴伦压根没见著。 一问之下,说是带兵去了关內道平定叛乱。 孙继宗派去晋阳打听的人只能悻悻而归。 不知道新上司是何许人,孙继宗只能將以往接待裴伦的规格拿出来。 一大早,便带著朔州的一眾文武官员在朔州城的南门列队等候。 可是,孙继宗等了一上午,也派人从向南边去打探,但就是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正在纳闷之际,有人通报西边来了不少人。 孙继宗一愣,难不成新任命的平虏校尉是从关內道提拔的? 他脑如电转,急忙带著一大帮人匆匆赶到西门。 不多时,延州都尉杜威带著麾下的数名百夫长和亲信將校匆匆赶来。 新任的平虏校尉命他三日內必须赶到朔州,不得有误。 杜威当即留下果毅都尉率兵镇守州府,严防南边的叛军。 而他自己,则带著亲信马不停蹄起程,直奔朔州而来。 新官上任三把火! 別人会怎么样不知道,但若是自己延误了时机,绝对会被新上任的平虏校尉整明白的! 杜威肯定不犯这个迷糊。 他带著十来人骑马抵达朔州城外,却发现西部城门大开,一帮文武官员正在夹道欢迎。 河东道不愧是好客之乡,礼仪之邦啊! 为了迎接其他州府的客人,竟然摆出如此大的阵势和排场。 这让杜威倍感重视的同时,也不禁嘆服朔州真会来事。 杜威在马上拱手朝左右两旁的朔州官员行礼。 朔州的官员也是笑盈盈对著杜威鞠躬致敬。 “这也太热情了,下次河东道的州府来我们延州参观考察,必须把牌面做足。” “即便不能超过眼前的规格,但也不能比人家朔州的差。” 杜威给身边的隨从敦敦教诲。 “好的大人,我们一定铭记在心。” 隨从们急忙大声答应。 就在这时,夹道欢迎的官员之中,一个將大胤的制式盔甲披掛上去后,被肥胖身躯撑得快要开裂的將领朝杜威滚了过来。 没错,此人的確太胖,走起路来就像一个肉球在滚动一般。 听闻朔州也是河东道的边防重镇,怎么任用如此肥胖之人担任都尉? 难道这么胖的人,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就在杜威迷惑之际,肉球率先开口,带著一眾隨从恭敬诵道: “河东道朔州府折衝都尉孙继宗恭迎校尉大人到来!” 话音刚落,杜威立马尷尬在马背上,心中已经是波涛汹涌。 怪不得人家这么大排场,原来朔州府这位孙大人將杜威误会成了新上任的平虏校尉了。 “孙大人,误会,误会啊!” 杜威急忙翻身下马,来到孙继宗面前,“我等並非平虏校尉大人,而是关內道延州府的折衝校尉杜威。” 什么! 孙继宗白嫩肥胖脸上的笑容立马一滯,隨即直立起身,倨傲和慍怒写满脸上:“杜大人,你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了!害得我们大家以为你是校尉大人!” “我正要下马给你们通报,哪知你一见我们纳头就拜,也不给我一点解释的机会啊!”杜威哪里不是一肚子委屈。 “那校尉大人究竟从哪边来?” 白白给平级的杜威行了大礼的孙继宗怒火中烧,对著左右怒喝。 延州不过是关內道的一个下等折衝府,而朔州却是河东道的上等折衝府,凭什么这客气对他? 想到这,孙继宗就来气。 左右更是一脸茫然,一个个一副摸不著头脑的样子。 “废物,一群废物,连校尉大人来的方向都打探不到。” 孙继宗对著负责斥候营的將领破口大骂。 斥候营的百夫长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孙继宗自己都问不到新上任的平虏校尉是谁,他一个军中斥候又怎么能打探得到呢? “报,都尉大人,北门三里之外来了上千兵马,打著赵字旗號,朝我们城池而来。” 就在这时,一骑慌张而来,朝著孙继宗稟报。 赵? 莫非是之前上任银州都尉的赵暮云? 孙继宗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 之前他在朔州城內街道上跑马,因赵暮云和石勇当街不让,导致孙继宗的战马受惊,將孙继宗狠狠摔了下来。 隨后白家的少爷白胜添盐加醋,大言赵暮云的各种不是。 於是孙继宗配合白胜,將关在朔州大牢的张彪放了出来,並透露的赵暮云下榻的同福客栈具体位置,方便张彪带著一帮亡命之徒对赵暮云下手。 可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张彪等人不仅没有得逞,反而丟了性命。 之后,白胜结识了晋阳周家,並通过周原的关係,成为晋王世子胤稷的跟班隨从。 哪知他去了银州想要打探私盐作坊,却被乌丸人抓住,送去私盐作坊劳动改造。 父子两人,先后成为盐矿苦力。 周原从银州匆匆回来后,直接去了晋阳与家族商议如何遏制银州的私盐。 孙继宗自然不知道其中的曲折,但他却知道一同前去银州的白胜,已然了无音讯。 他儘管胖,但不傻,白胜的失踪,十有八九与赵暮云有关。 现在听到北门来了赵暮云的兵马,顿时把脸垮了下来: “哼,新上任的校尉,管著七府兵力,赵暮云的银州府自然也在其中。” “赵暮云带著兵马而来,应该就是接到了新上任的校尉命令。” “银州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下等府,见到我们应该毕恭毕敬才是。” 孙继宗大声说道,“来人吶,通知下去,先把北门关闭,没有我的命令,先不许打开。” “他们要是嚷著进来,那只许都尉带著几个隨从进城,其余的置之不理就是。” 孙继宗接连两次被別人抢了风头,对身边的手下更加声色俱厉。 这一次,他要將赵暮云晾在外面,发泄自己心头的不满。 一眾银州府的官员跟著孙继宗拜错了人,哪个心中不是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他们嘴上大声应答:“是的,大人!” 第166章 他是新上任的平虏校尉大人?真是好笑! 手下的人效率极高,立马通知下去,紧锁北门,不让赵暮云的兵马进城。 “这个孙继宗,想要做什么?竟然將我的兵马全拦在城外?” “蔚州那边军情如火,他却在这里跟我耍心眼?” 赵暮云见朔州北门紧闭,城头上的士卒一个个眼神冷漠,不由得眉头一皱,脸上染上了一层寒霜。 不用说,这是孙继宗故意为之。 之前同福客栈张彪刺杀的事情,背后肯定有孙继宗的影子。 要不是看在裴伦的面上,赵暮云早就將孙继宗狠狠教训一顿了。 “师父,要不要我前去责令孙继宗,让他立马开城门把將士们迎进城去。” 胤稷在一旁当即大声说道。 这一路上他在林丰那边参与训练,考虑到行军,训练的科目並不多。 但足够让他叫苦不迭。 这比起他在晋王府接受那帮枪棒师傅的教导,更加深刻。 王府那帮枪棒师傅教授胤稷武艺,只不过是求財而已。 但赵暮云军中的训练,却是动真资格,不容半点含糊。 仅仅三天实际,胤稷便领教了其中的厉害。 他一有机会就跑到赵暮云身边,藉故请教阿拉伯数字和九九乘法的应用,以躲避严苛的军事训练。 “不用,既然他不让我们进城,那我便將平虏校尉的行辕放在城外。” “想必延州的杜威已经到了!老唐,你带上几个人,持我的军令马上找到杜威,通知改为这里来匯合。” “至於孙继宗那里,柱子,你带人去通知。” 赵暮云给唐延海经和王铁柱下令后,又让林丰、桓那雪和武尚志三人带领各自兵马在城外安营扎寨。 一声令下之后,上千人顿时忙碌起来。 ...... “赵都尉让我们去城北与他匯合?” 正在朔州西门准备进城的杜威一脸迷惑,“为何赵都尉不来朔州城?” “朔州北门紧闭,我们大军不得进入,所以才是就地扎营。”唐延海淡淡回復,从头到尾也不透露赵暮云便是校尉的任何信息。 “也罢!刚才我们让孙继宗误以为是新任的校尉大人一行,让他给我们行了大礼,说不定会记掛於心。等会进了城中,鬼晓得老孙会不会故意怠慢於我们?” 杜威愤然道,“与其要被孙继宗给欺负,还不如去赵都尉那边!” 延州与银州达成煤矿开发战略合作,收益也是五五分成,杜威和赵暮云直接有利益捆绑,比起那些用草绳和酒肉拉近的关係,非同一般。 在这些个情况下,一听到赵暮云派人来邀请,杜威毫不犹豫向孙继宗告辞,带著人直奔赵暮云的营地。 等杜威走后,王铁柱对著孙继宗冷冷说道:“孙大人,我们家大人也请你一起去北门相见!” “什么?让我去见他?他以为他是新上任的平虏校尉大人?真是好笑!” 孙继宗一听王铁柱的话,顿时炸毛了。 “我们家大人正是新任的平虏校尉。”王铁柱淡淡说道。 一听王铁柱这么说,孙继宗差点笑岔气了。 赵暮云两个月前刚升为银州都尉,怎么可能马上就提拔为校尉。 要知道这校尉的职权之大,相当於一个小节度使了。 赵暮云何德何能? 就凭他在银州斩了一个银甲韃子吗? “哈哈,赵暮云啊赵暮云,居然敢冒充平虏校尉大人,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哈哈!” “孙大人,我已经通知到位,午时三刻,我家大人点卯,你若不去,耽误了点卯,我家大人会严厉责罚。” 王铁柱见孙继宗一副囂张的模样,也不过多解释,上马告辞。 “切!赵暮云还真以为自己就是平虏校尉大人?”孙继宗不屑一笑。 “大人,要不我们赶过去看看吧!我们看此人说得煞有介事,万一真误了时辰,岂不是要被军法从事?” 左右的一眾將校却有些担忧。 大胤虽然现在军纪鬆散,从上到下战斗力不高,但大胤的军律却十分严苛。 一旦不能按时应卯,军中主官若是较真起来,按照军法办事,那不能按时应卯受到的处罚很是严厉。 一刻之內不能赶到,当眾军棍三十! 一个时辰还不能赶到,当眾军棍一百,並革除军职,无论都尉还是中下层军官,均一视同仁。 “不必理会!赵暮云与我素有仇怨,没想到他居然敢假传平虏校尉大人的命令。” 孙继宗冷哼道,“等平虏校尉大人来了,你们都要出来作证赵暮云如此大逆不道行径。” 一眾將校面面相覷。 但县官不如现管,既然是顶头上司如此下令,他们只能听命就是。 若真误了点卯,追究起来,那便全推到孙继宗头上好了。 反正他身子肥膘吃得消! ...... 日上三竿,烈日当空。 孙继宗带著一帮手下还在朔州城南门焦急等待。 他白胖的脸上流出一道道汗沟,鲜亮的盔甲在此刻丝毫成为负担,里面闷热无比。 但孙继宗却不敢脱,生怕要等的平虏校尉大人突然出现,来不及重新披掛。 可是朔州南边的官道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派出去多少趟斥候,也没有任何发现。 “难道我记错了,並不是今天?”孙继宗又擦了擦头上的汗,让隨从赶紧拿出河东道节度使府文书来看。 里面只说某月某日新任七府的平虏校尉大人將来到朔州,这大人姓什么名什么,却没有提及。 但在逐字逐句看了之后,说的就是今日却没错。 孙继宗迷惑了。 难不成这位大人走错了路,直接去蔚州遇到韃子来不了了? “大人,要不我们都去北门那边看看,万一那位赵都尉就是新上任的平虏校尉大人呢?” 左右一眾手下全身披掛在烈日下跟著孙继宗等人,一个个也是等得汗流浹背。 眼看太阳偏西,已经过了正午快要一个时辰了,这些人变得忐忑起来。 “赵暮云怎么可能是?” 孙继宗嘴上很硬,可心里已然变得有些发虚,坚持也慢慢动摇,“既然大家都不相信,那我们大家现在就一起过去,见个明白。” 什么叫我们都不相信? 只是你孙大人一人好吧! 反正无论谁当主官都一样。 眾人跟在孙继宗的后面,匆匆赶往北门。 他们刚进赵暮云搭建好的营寨前,就听到有人怒叱: “来人吶,將这些迟了点卯的人,统统拿下!” 第167章 送上门来立军威 隨著一声令下,转眼间便涌出数十个全身披掛,面如寒霜,身材高大的卫士。 他们不由分说就將孙继宗等十来人双双控制。 身材肥胖的孙继宗,还是四个卫士合力才能將他按住。 孙继宗浑身肥膘,天气本就热,现在被四个人按住,哪里不难受? 他当即对著里面叫嚷起来:“赵暮云,你这个是干什么!我可是朔州的折衝都尉,你凭什么抓我?” “还敢直呼我们校尉大人名讳,掌嘴!”一个看似卫士统领的人眼神冰冷看向孙继宗,冷声道。 还没等孙继宗反应过来,抓住他的四名卫士,其中一人零帧起手,啪啪啪直接给孙继宗狠狠扇了几个大嘴巴子。 清脆的声音在营寨门口迴荡,跟著孙继宗来的一眾將校张大嘴巴呆在原地。 孙继宗怎么说也是一个上等折衝府都尉,居然说扇嘴巴子就扇嘴巴子。 即便是河东道节度使裴伦亲自到来,也不会如此。 而同为都尉的赵暮云,他的手下竟然敢如此囂张直接扇人,除了有所依仗,还能是什么? 眾人任凭孙继宗白净的脸蛋被扇得通红,嘴巴直冒血沫,却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孙继宗已经被这几巴掌扇蒙了。 他万万没想到,赵暮云的人还真对他动手了。 足足扇了十巴掌,孙继宗的脸红肿起来后,卫士统领这才让掌嘴的人停了下来。 扇人巴掌的卫士意犹未尽,丝毫有点依依不捨。 同样是扇人巴掌,这一府都尉扇起来更刺激啊! “將他们通通押进大人军帐,听候发落!” 卫士统领手一挥,两个侍卫架著一个朔州都尉府的官员,排成一队,先后进入大帐。 一脸红肿,满嘴是血的孙继宗当然被押到了最前面。 他当然很不服气,挨了巴掌之后还骂骂咧咧。 旁边的卫士根本不惯著他,只要孙继宗一开口,就立马给他一逼兜。 又挨了两下,孙继宗也不闹腾了,老老实实来到了大帐之內。 只见赵暮云正坐在大帐居中上手位置,左右坐著数名官员。 而杜威居然坐在赵暮云的下首第一位置,脸上的表情,那是一个恭敬谦卑。 杜威看到孙继宗这样狼狈悽惨模样,眼神之中全是可怜。 幸好他刚才审时度势,一接到通报就立马赶来城北营寨见赵暮云。 而得知赵暮云的確就是新上任的平虏校尉后,除了震惊之外,更是暗暗庆幸。 孙继宗也看到了大帐中的场景,脑袋顿时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看眼前这场景,还有杜威的那般模样,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便能看得出来,赵暮云就是新任的平虏都尉无疑。 坏了! 那孙继宗故意耽误点卯时间长达一个时辰,已然严重违反军纪。 刚才打他几个嘴巴算是最轻了,赵暮云完全可以让孙继宗不死也残废。 看到满嘴是血,眼睛瞪得如铜铃的孙继宗进来,赵暮云嘴角淡淡一笑,戏謔道:“孙大人,別来无恙啊!怎么好好的脸肿了,嘴巴也流血了?” 孙继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我...我...” “你的手下不让我进城之事,我就不追究了,毕竟有职责在身。” “但我已经通知你正午时分前来点卯,可你却偏偏晚到了一个时辰。” 赵暮云脸上笑容瞬间消失,接著便是厉声怒叱, “我与胤世子在这里足足等了你一个时辰,孙继宗,你好大的胆子?” “军法官何在?” 一个寒著脸如同铁面判官的军官从一侧闪身出来:“校尉大人!” “孙都尉按军法处置,该当如何?”赵暮云问道。 “回大人,军中点卯故意不至一个时辰者,杖击一百!” 军法官大声念到,他的声音如深秋寒风,让孙继宗带来的一帮手下当即跪地大喊冤枉: “大人,我们冤枉!是孙大人不允许我们来啊!” “我们是军人,只能听从行事,孙大人不让我们过来,我们也没办法啊!” “要怪就怪罪孙大人吧!他是首犯。” 手下一帮人七嘴八舌,马上就把孙继宗出卖了。 在权势面前,义气什么的不值得一提。 现在孙继宗都自身难保,触了新官的霉头,其他人若是还要同他站一边,绝逼倒霉。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些军官们异口同声將责任推到孙继宗身上。 孙继宗恶狠狠盯著眾叛亲离的手下,眼神似乎要將他们杀死。 赵暮云手一挥,让这帮人停止指证后,冷声说道: “孙继宗,你的手下都纷纷指正是你故意违抗军令,拖延一个时辰不来点卯!” “你不仅是在藐视本將,更是藐视大胤军法,你知罪吗?” 孙继宗大声道:“赵暮云,你这是公报私仇,我要找裴大人评理!你又没摆明身份,我如何得知你便是新上任的平虏校尉?” “你遣人来通知我,更是没有通报官职!在我没有得知你是校尉大人的情况下,你我同为都尉,我为何要听你军令?” 赵暮云似乎早已预料孙继宗会这么说,他微微一笑,向跟著孙继宗一同前来的军官大声问道: “你们都实话实话,我派的人究竟有没有表明身份?但凡说实话者,念其初犯,可以免於杖击惩罚。” 还有这等好事,不管这位新上任的校尉大人说的到底管不管用,这帮军官无一例外大叫起来: “校尉大人,我们都听到传讯的人表明了您的官职身份,但孙大人就是不让我们来啊!” “是啊,孙大人就是故意的,我们也是被逼的!” “.......” 孙继宗气得鼻子都歪了:“你...你们胡说八道!” “如果只是一个人这么说,倒还真冤枉你了!” 赵暮云嘴角一扬,“可十多人都这么说,那你还抵赖,就是有意为之了!” “军法官,將他拖出大营,当眾责罚,以儆效尤!” 见手下的人为了自保,睁著眼睛说瞎话,孙继宗如何狡辩已然无用。 他任由四个卫士拖著出营行刑。 赵暮云上任平虏校尉,来到朔州,召集各府都尉前来议事,商討解围蔚州事宜。 那上任第一件事情,就是將这些都尉整合起来,令行禁止。 孙继宗仗著自己是裴伦亲信,之前还疑似给白胜大开方便之门,从牢里放出张彪来刺杀赵暮云。 之前范南担任河东道督师的时候,朔州大战就是这个孙继宗拖后腿。 那么,赵暮云想要立威,不拿孙继宗开刀,还能拿谁? 本以为还要找个什么藉口,哪知孙继宗自己送了上门。 啪啪啪! 大营外面立马响起了一声声木棍炒肉的脆响,还有杀猪般嚎叫。 第168章 网开一面 才打了三十棍,孙继宗白嫩的屁股已经皮开肉绽,鲜血直流,人也晕死过去。 若真打到一百棍,孙继宗估计就要废了。 可在场的人根本就没人会劝,也不敢劝。 就在这时,从朔州城方向飞奔数骑而来。 为首一人进了营寨之后就高喊:“赵大人,还请棍下留人!” 他身边,还跟著一个身材魁梧,一脸鬍鬚,古铜色肌肤的大汉。 大汉看到赵暮云,更是一脸激动,几次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赵暮云见他,便以眼神示意,让他稍安勿躁。 他要先处理眼前的事情才能敘旧嘛! “先住手!” 听到有人喊住手,赵暮云脸上露出如释重负一笑。 这人终於来了! 若是这人再不来,孙继宗挨了一百下,肯定就会被打死,那在裴伦那里就不好交代了。 惩罚孙继宗来立军威,无可厚非,即便裴伦在现场,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孙继宗的確违反军规。 但要將孙继宗打死,那就有些过了。 因此赵暮云也需要有人来给他台阶下。 可是大帐之中没有一个人出来劝,那只能让军法官打慢点。 好在终於有人出声来请棍下留人了。 “黄大人,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赵暮云明知故问。 来人正是裴伦的幕僚,现任朔州府知府的黄常。 当初赵暮云押著折兰王的家眷,於紫水河谷,同折兰王派来的呼延牯討价还价。 而当时还是裴伦的幕僚黄常来到赵暮云临时修筑的镇狄堡,介入了与北狄人的谈判。 也就在那个时候,赵暮云与黄常便结识了。 之后黄常在裴伦面前帮赵暮云说了不少好话。 现在黄常的出现,正是赵暮云要的台阶。 “听闻赵大人已经升任平虏校尉,总督七府兵马,我作为朔州知府,能不来拜见吗?” 黄常看著眼前虽然年纪轻轻,但眼神之中却是老城干练的赵暮云,已然感慨万千。 四个月前,在紫水河谷初见,赵暮云不过是一名烽燧堡的什长。 而如今却是堂堂的校尉,七府兵马都督,大胤百年来武官升迁最快的人! 虽然说乱世造英雄,人人都有机会,但又有几人能有赵暮云这样的机遇和实力? 之前仅凭一什兵马將折兰王庭搅乱得鸡飞狗跳不说,就拿前不久赵暮云率一府兵马,竟然大败韃子一个千骑精锐,而且还阵斩了银甲千长,惊动了永昌皇帝,御笔亲批升为校尉。 此等战绩,放眼整个大胤,也是相当耀眼。 作为赵暮云的顶头上司,河东道节度使裴伦也获得了提拔,兼任兵部侍郎,但暂不进京述职就任,主持平定李金刚叛乱之要任。 黄常作为民政主官,只要赵暮云不通知,就不用像孙继宗那样前来拜见。 他也是刚刚得知赵暮云前来上任,且还知道孙继宗却自以为是,认为赵暮云绝对不是新任校尉而不去点卯。 黄常一听就知道坏事,急忙主动赶往赵暮云的营寨。 虽然黄常和孙继宗一人为政,一人管军的,但他们都是裴伦的亲信。 而且黄常也不想赵暮云因此事和裴伦之间关係出现裂缝。 於是见到孙继宗被打得奄奄一息,晕死当场的时候,急忙出声劝阻叫停。 “黄大人,咱们都是老朋友了,別拐弯抹角,你是来替孙继宗求情的吧?”赵暮云似笑非笑看著黄常。 “正是!” 黄常倒也直言不讳,“孙继宗现在已经昏死过去,若继续杖责,恐怕会要了他的性命啊!” “可是军法无情,耽误点卯一个时辰,严重违反了大胤军纪,我也不能因为他是裴大人的心腹就敷衍了事,不然如何让三军信服?” 赵暮云故意嘆了一口气,“不是我不看裴大人的顏面,而是不能开这个口啊!” “赵大人,我也知道军法无情,此事的確是孙都尉有错在先,不过他的身体就这样,杖责至死的话,在裴大人面前,也不好收场了!” “还请赵大人网开一面。” 黄常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台阶已经给了,赵暮云要是还不顺著台阶下,倒显得不懂人情世故了。 然而赵暮云没有正面回答黄常,而是笑著看向黄常身边的大汉,出声询问道:“钟大人,你觉得呢?” 原来这个大汉正是赵暮云的老领导,朔州府静边军镇的百夫长钟大虎。 朔州大战,钟大虎表现突出,指挥麾下两百人在静边军镇硬抗三日,完成任务。 但麾下兵马折损只剩五十多人。 按说他的功劳官职应该能升一升,但赵暮云率部离开朔州去银州上任两个月后,钟大虎还是不见动静,依旧还是守著静边军镇。 不过,赵暮云留下来的镇狄堡给他带来不少便宜,加强了紫水河谷的防御。 钟大虎索性將镇狄堡进行了升级扩建,快要赶上静边军的规模了。 这回赵暮云重返朔州,第一时间便派人去通知钟大虎来朔州。 谁料,他却与黄常一起出现在赵暮云的行辕。 “我...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百夫长,这等事情,哪里有资格说呢?” 钟大虎连连摆手。 之前还是自己手下一个什长的赵暮云,如今已然一跃成为自己的顶头上司,而且还隔著两级,这让钟大虎感慨良多。 “从现在起,你就是朔州府的折衝都尉,怎么就没资格说呢?” 赵暮云话音刚落,钟大虎浑身激动,眼中泛起泪光,嘴巴微张,说不出话来。 他万万没想到,赵暮云一来就將他提拔到都尉的位置。 等他缓过神来,正要对赵暮云说些什么话的时候,赵暮云却对黄常缓缓说道: “朝廷命我为平虏校尉,都督七府,与折兰王作战,並解围蔚州,责任重大,不容有半点差池!” “像孙都尉这样毫无时间观念,而且作战贪生怕死者,我绝不容忍。” “黄大人,若是要我网开一面也行!这朔州的都尉,孙大人就不能再当了,请黄大人也在裴大人面前说句公道话,做个见证。” 他的意思很明白了,不想让孙继宗死,那就让他自己滚蛋。 黄常这么聪明的人,哪里还不明白赵暮云的意思。 更何况赵暮云都督七府兵马,一眾都尉还不得是他的人才行。 打退折兰王,解围蔚州才是关键,至於孙继宗,哪里凉快去哪里吧! “赵大人放心,裴大人一定会支持你的做法。” 黄常当即爽快答应下来,“来人吶,快將孙大人送去救治。” 第169章 军议 重责孙继宗,树立军威,与孙继宗一起过来的朔州府的军官们一个个早已心惊胆寒。 儘管刚才赵暮云有言道,只要他们说实话便免於处罚。 但毕竟他们也是耽误了点卯的时候,若还是要追究他们起来,他们也无话可说。 “钟都尉,这以后朔州府归你管辖,切记要严明军纪,令行禁止。” “我听闻上一次朔州大战,你率部死战不退,而孙继宗却贪生怕死,貽误战机。” “若今后还有像孙继宗这样的事情发现,定斩不饶,你可明白。” 赵暮云一脸严肃,目光如电一般扫过那些朔州府的官员们,最后停留在钟大虎身上。 与其他人躲闪和畏缩不同,钟大虎浑身燥热,迎著赵暮云的目光,一脸坚定,声音鏗鏘有力: “请赵大人放心,我钟大虎绝不辜负大人期待。” “很好!钟大人你长期镇守朔州最前线,对敌韃子经验丰富,朔州交给你,我放心。” 赵暮云自然也是老气横秋,上位者的威压让周围的人肃然起敬。 二十二岁的赵暮云,便已经是大胤帝国最年轻的校尉,假以时日,他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从他拿捏河东道节度使裴伦的亲信,朔州折衝都尉孙继宗来看,赵暮云心思縝密,杀伐果断,而且还不畏权势。 像一个没有一点背景家世的普通士卒,能做到他现在这样子,没有强大的实力是绝对做不到的。 在场所有人不由得从內到外正视眼前这位眼神冷峻,却经常露出淡淡笑容的校尉大人,不敢有半点懈怠之想。 “好了,除了被围困在蔚州的童都尉外,延州、朔州、丰州加上银州相关要员已经到齐了。” “另外,还有晋阳王府胤世子也参与本次军事要议。” 赵暮云说著,便把胤稷也顺便抬了出来。 胤稷一脸谦逊站了起来,微笑著朝眾人打招呼: “诸位都尉大人好,世子就別提了!现在我是师傅的隨从幕僚,他让我来旁听,也是让我张张见识,多学点东西,大家不用理会我哈!” 嘶! 不知胤稷来歷的人听到之后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纷纷交头接耳,打听一番。 得知胤稷当今永昌皇帝第九子晋王的小儿子,而且还是深受永昌皇帝宠爱的皇孙,眾人无比震惊。 可就这样的一个皇孙,竟然认赵暮云为师傅,怎么不叫这帮人目瞪口呆。 没想到赵暮云还有这样的背景和关係,看来孙继宗真是头铁,被撤职挨打一点不冤枉。 孙继宗的靠山是裴伦,可人家赵暮云是当今皇孙的师傅。 儘管这个皇孙偏得很远,但是终究还是皇孙啊! 这下,眾人纷纷给胤稷回以友善討好之笑,看向赵暮云变得更加崇敬和畏惧。 杜威和钟大虎第一时间挺起身子,双手规规矩矩放在大腿上,目不斜视,好一副听话乖学生的做派。 其他更是有样学样,身子笔挺,呼吸也小心翼翼起来。 背景和实力这个东西,有时候也需要拿出来遛遛,无声胜有声。 赵暮云很是满意眾人的態度。 先撤了孙继宗,当眾军法从事,接著提拔钟大虎,赦免朔州一眾军官之错,接著又將胤稷搬出来。 这一套连环组合拳下来,延州朔州这帮军官,已然被赵暮云收拾得服服帖帖。 另外银州和丰州都是自己的人,除了被围困的蔚州外,赵暮云已经將军权牢牢抓在了手中。 “那么接下来,请各位入座,本校尉將与诸位商议解围蔚州之事。” 赵暮云回到自己位子,大马金刀坐了下来。 左边,分別是杜威、钟大虎、黄常等一眾延州和朔州官员。 右边则是胤稷、桓那雪、唐延海、王铁柱、林丰、武尚志、赵文以及白若兰等赵暮云的人。 桓那雪一身戎装,面容俊俏,身材高挑,眼如蓝宝石,一脸冷峻,宛如一个英俊少年將军。 而白若兰却是男装打扮,白衣胜雪,脸庞白皙,眼如黛山,头戴方巾,好一个翩翩陌上公子世无双。 两人虽为女子,如此装束,一文一武,英气十足,在刀疤脸唐延海以及王铁柱、林丰、武尚志三个憨直军汉承托下,竟然比胤稷这个正儿八经的世子还有引人注目。 李四等五名隨从侍卫站在不远处,隨叫隨到。 眾人脸色一凝,等著赵暮云的下文。 “唐百户,你们先將蔚州那边打探的情况详尽匯报!”赵暮云先点名唐延海。 从银州来朔州的行军路上,唐延海和王铁柱两人的斥候营率先出发,將斥候散布於朔州和蔚州各处,探听前线虚实。 然后这些斥候將打探来的情报进行匯总,分別匯报给唐延海和王铁柱两人。 两人又进行一些分析和整合,去偽存真,最终上报给赵暮云,为其提供军事决策的依据。 “赵...赵大人!” 唐延海差点脱口而出喊一声赵头,慌张看了赵暮云一眼。 他也知道现在这个兄弟今非昔比,他们这些老兄弟要有边界感,懂得自己的位置才行。 因此在这样重要场合,唐延海自然得尊称才是。 赵暮云不怒自威,微微点头,表示鼓励。 唐延海深吸了一口气,將他们这几日探听的情报一一说来。 “蔚州府的童都尉以及裴大人派来支援的其他十个折衝府兵马共计一万一千人,目前被韃子困在蔚州城。” “韃子有七千兵马,分別驻扎於蔚州城北、东、南三门,独留西门,围三缺一。” 唐延海说到这里,马上有人小声议论: “围三缺一,这是我们大胤常用的攻城之法,以免城中敌人困兽犹斗。” “看似给守城的人一条活路,实则摧毁城中人的战意啊!” 赵暮云也听到了议论,不禁暗暗点头。 这次折兰王南下不攻打朔州而来蔚州,看来军中有不少大胤人为他服务啊! 要不然,以北狄人的尿性,不会能想出这么看似简单却深深蕴含攻心为上的战爭艺术。 听到有人议论,唐延海停了停,赵暮云示意他继续匯报。 “另外在蔚州府与朔州府之间必经之路的飞狐岭,韃子应该还暗藏了不少兵马。” “我们斥候营死了五个兄弟,才打探出个大致,保守估计不下五千人。” 唐延海说这,一脸愤然。 斥候营的士卒精贵得很,相当於上一世赵暮云一样的特种兵,折损一个两个都十分心疼。 “五千兵马?” 唐延海死了五个人才得出的数字,绝对不会有假。 问题是折兰王在大青山草原上总共的兵力也才一万三千骑。 上一次朔州大战损失了二千多骑,而这一次窝阔托一个千长及麾下一千骑兵在银州全军覆没。 能战之兵,只有一万不到。 草原上总要留守一两千兵马。 而围城的就去了七千,折兰王已经没兵可派,总不能將部落中老弱妇孺也派来吧! 唯一的解释,就是大青山北边,北狄单于也派来了兵马,与折兰王共同行动。 第170章 临危受命 大青山往北,便是北狄的真正势力范围。 如今高达两百万人口的北狄,十抽一丁,便能组成二十万草原骑兵。 才一万骑兵的折兰王就已经让大胤帝国头疼不已。 若是这二十万北狄骑兵也南下,大胤永昌皇帝以及文武百官估计要头皮发毛。 隨著北狄的逐年强盛,大胤朝野已经是提心弔胆,寢食不安。 燕云道、河东道、关內道、陇右道这四个直面北狄韃子的防区,朝廷將近三十万边防重兵防守在燕云道以及陇右道。 而关內道和河东道有大山大河阻隔,且地形复杂,沟壑曲折,表里河山。 因此只需用少数兵力守住朔州、蔚州等重要的州府,就能有效钳制韃子大军南下。 在山谷纵横的河东道,以及黄土沟壑的关內道,骑兵寸步难行。 韃子想要大规模用兵,必须攻破朔州,然后再攻打晋阳。 一路上下来,关卡重重,等渡过大河,进入大胤的京畿之地,即便十万大军也成为疲惫之师。 韃子不会傻到这个地步,更不会冒这个风险。 他们若是要入侵中原,燕云道便是他们的最佳突破口。 不过现在,居然在蔚州出现了来自北狄大漠的韃子军队,只有一种可能,北狄的单于开始准备筹划南下的准备了。 这一部分出现在蔚州的五千韃子,有可能是来支援参与折兰王作战的同时,也试试大胤士兵的战力。 毕竟北狄单于想要得知河东道这边大胤的士卒如何如何,也只是折兰王的一面之词。 听到飞狐岭中竟然还暗藏五千兵马,赵暮云皱起了眉头。 “赵大人,目前韃子已经对蔚州发动了五次进攻,童大人坚守城池,打退了韃子的围攻。” “经过我们拼死与城中取得联繫后,他们告诉我们城中已经有三千人的伤亡,而且他们携带的粮草,顶多能支撑一个月!” 唐延海继续匯报导。 按说蔚州也是一个边疆重府,和朔州一样各项防御设施完善,且粮草充足。 但是折兰王带兵入侵后,裴伦调遣十多个折衝府兵马前来抵抗。 十多个折衝府,快要两万多人,粮草消耗巨大。 一开始晋阳这边还能续上粮草器械支持。 可被韃子阶段蔚州和晋阳联繫之后,晋阳方面的粮草就供应不过去了。 “一个月!” 赵暮云轻轻敲了敲桌子。 这也意味著,留给他的时间只有一个月。 若是不能在一个月內解围蔚州,那河东道这一万多精锐便是彻底被韃子给吃了! 而且,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童固还得守住韃子的进攻才是。 不然,还没等赵暮云赶到,蔚州城被攻下,白忙乎一趟。 “裴伦这个老狐狸,使劲把我往前推,升我为平虏校尉,同样也是將这个大难题丟给我,让我在火上烤啊!” 赵暮云的眼神变得冷冽起来。 上一次范南指挥失误,在朔州伤亡了一万大胤將士,结果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流放岭南。 现在,赵暮云接手裴伦丟下的残局,同样也是上万大胤將士性命。 木秀於林风必摧之。 赵暮云现在风头正劲,儼然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將星。 可一旦失败,马上有更多的人口诛笔伐,让赵暮云从云端跌入谷底,且尸骨无存。 人越到高位,如履薄冰啊! 当初是一个边军小卒的时候,渴望成为一方將军。 可现在已经升为校尉,指挥数府兵力上万兵马,却有些怀念当一个小卒的时光。 忽然间,营帐之中安静了许多。 原来唐延海已经匯报完了。 赵暮云一抬头,却发现无论杜威、钟大虎、黄常等一眾延州和朔州官员也好,还是胤稷、桓那雪、唐延海、王铁柱、林丰、武尚志、赵文以及白若兰等也罢,他们一个个充满著期待的眼神看向他一人。 他恍然间明白,身居高位的他,已经无形中掌握了包括眼前这些人,以及远在蔚州上万人的生死。 他们的生命,统统在赵暮云的一念之间。 受命於危难之际,横刀誓要沾满胡虏血。 既然如此,勇往直前便是,有何畏惧? 赵暮云迎著眾人期待的眼神,瞳孔一敛,变得无比坚定,缓缓道: “我们现在仅有三府兵力,总人数与隱藏於飞狐岭中的韃子差不多!” “想要前去解围蔚州,不可强攻,只能智取。” “诸位有什么好的建议,请踊跃提出来,若是有可行,必当嘉奖重赏。” 胤稷笑了。 赵暮云又开启了他所谓的什么“头脑风暴”议事模式。 这种模式打破以往主帅一人说了算的局限,充分发挥麾下军官的积极性,让他们有更多的参与感。 即便建议没被採用,但活跃了他们的思维。 当他们独自面对任何异常状况的时候,能够学会用脑思考。 上一次在银州面对韃子的进攻,赵暮云就是採纳麾下一眾的意见,选择了主动出击,取得了斩杀银甲韃子的战绩。 赵暮云从银州带来的一帮人对此习以为常。 而杜威、黄常和钟大虎却第一次参与这样的开放式的军事会议,有些蒙圈。 像这种军事行动,应该是越少人参与越好,最好是主帅一人决定,下面的人执行便是。 赵暮云居然反其道行之,扩大参会人数。 除了都尉一级的將领外,每个都尉府还要求派出一名百夫长和一名什长参加。 杜威这一次就带了七八人从延州过来了。 因为李金刚的大军拿下横山城后,士气正盛,休整数日,大举南下,奔著榆州城去了。 一旦攻下榆州,那麟州、丹州、同州、坊州、寧州不攻自破。 西京便在暴露在李金刚的面前了。 杨岩给他制定的据西京而谋中原的战略方针也初步实现。 因此对於北边的延州,有四大天王之一的侯宗敏率五千人留守夏州,根本无惧。 而杜威手中还有李金刚的弟弟李润金和张洪两个人质,根本不怕侯宗敏来犯,他甚至可以大胆调出一部分兵马来朔州支持赵暮云。 此刻林丰已经进入了思索状,一个天马行空般念头在脑中闪过。 他刚要开口,却被钟大虎抢先一步: “赵大人,我倒是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第171章 头脑风暴 难得钟大虎如此踊跃,这是他被赵暮云当场提拔当上朔州府校尉之后应该的积极表现。 “钟都尉想到什么就说,我们大家一起听一听!”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到了钟大虎身上。 除了赵暮云银州过来的一系外,朔州这边的人哪个不晓得钟大虎和赵暮云的关係。 好几个月之前,赵暮云还只是钟大虎这个静边军百户麾下一个烽燧台的什长而已。 想必当初钟大虎对赵暮云也是不赖,要不然今天赵暮云当上了校尉之后,便毫不犹疑提拔钟大虎为朔州都尉。 “赵大人,虽然我们这边加上蔚州城內的兵马也有近两万,但我们的战斗力您也是十分清楚,我们不擅长野战!” “要解围蔚州,必须先解决飞狐岭的五千韃子。”钟大虎嗡声嗡气说道。 唐延海、王铁柱、武尚志原在延庆墩烽燧台,静边军镇的钟大虎对他们而言是一个很大的官了。 现在钟大虎出来献策,他们也表现出格外的尊重。 可其他有些人立马嗡嗡议论起来。 “钟大虎这个二愣子,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能有什么好点子?” “就是,听他说的这些话,十个字有九个字是废话,还有一个字是语气助词!” “他不就是仗著之前是校尉大人的老上级,来这里倚老卖老来了。” “校尉大人提拔他为都尉,他当然要表现一番哈,哪知...” 这些话如毒蛇一般钻进了钟大虎的耳朵,他的脸憋得发红髮紫,就像一个吹足气的猪尿泡。 赵暮云眼神一冷,不怒自威,横眉朝议论之处一扫:“安静!且听钟校尉说完再议论不迟!” 他话音刚落,整个大帐瞬间安静下来。 得到赵暮云的支持和鼓励,钟大虎自信了许多: “五千暗藏於飞狐岭的韃子,必须先引他们出来!” “在飞狐岭西边山谷口有一险要位置,可以临时修建城堡公事。” “因而我的建议是现在飞狐岭西侧悄悄修筑工事,我们三州兵马以工事堡垒为中心,在周围设伏。” “只要將韃子从山岭中引出来,我们便能依託工事击溃这部韃子。” “飞狐岭五千韃子一灭,主动权便在我们。接下来步步为营,修筑防御工事向蔚州推进。到时候与蔚州的大军里应外合,便解了韃子之围。” 赵暮云与林丰、武尚志、唐延海、王铁柱四人看了一眼,不禁微微一笑。 钟大虎的这套打法,核心就是修工事。 估计他接手了赵暮云留下的镇狄堡后激发的灵感。 “赵大人,你是不是在怀疑我们修筑工事的效率?” 钟大虎不理会其他人奇怪的眼神,“我们静边军全员修筑一个简单的防御堡垒只需半日时间!” “无论飞狐岭口还是蔚州城下,静边军完全没有问题!” 想必是他在扩建镇狄堡的时候,把修筑工事的项目做得十分熟悉和流程化,能在短时间內完成。 不然,他是没这个底气当著这么多人的面,表示半日就能完成一个简单防御工事。 “钟都尉想必对修防御工事情有独钟,上一次朔州大战你以一百户兵力硬抗韃子两个千长三日,的確有几把刷子!” 延州府地处黄土高原,沟壑林立,钟大虎修筑堡垒的战术最適合延州。 杜威对钟大虎之前的事跡略有所闻,现在听得钟大虎的谋划,大为讚赏,打定主意等有时间好好切磋学习。 “过奖过奖!杜兄,其实这些堡垒工事,都出自赵大人手笔,我只不过举一反三而已。”钟大虎谦虚说道。 嘶! 杜威和胤稷倒吸一口气凉气。 接触赵暮云多日,以为他通晓古今,博识多闻,没想到练修筑城堡防御也是如此精通。 他们好有一种衝动,就是剖开赵暮云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钟都尉的计策不失一个稳妥之策,扬长避短,让韃子骑兵的优势发挥不出来!” “很好,不过怎么把韃子引出来,才是关键!万一他们就是不出来,我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赵暮云紧缩眉头。 钟大虎他们头脑风暴的同时,他也在思索。 银州、朔州、延州三府能调动起来的兵马,不过五千之数。 五千人想要通过飞狐岭进入蔚州,那暗藏於飞虎岭的五千韃子大军是绕不过去的坎。 如果不走飞狐岭,那从朔州出发,得走紫水河谷途径云州草原绕过洪涛山脉,最后才能进入蔚州! 这一圈行军下来,后勤补给线拉得太长,而且还绕路。 但凡一个正常的將领,绝对不会进行如此行军。 飞狐岭必走,这五千韃子也必须歼灭! 不然,他们的存在,不仅是解围蔚州的阻碍,更是一个极其不安定因素。 即便赵暮云他们在飞狐岭不遭受这五千韃子的伏击,那这五千韃子放过赵暮云的大军,等赵暮云一军进入蔚州之后,便对朔州发动进攻。 这样一来,结果更加糟糕! 蔚州能不能解围日后再说,这五千韃子进入朔州那將是一场巨大灾难! “这....这只要我们出现,这些韃子应该会出来攻击我们吧!我们佯装不敌,韃子追杀心切,一定会倾巢而出的。” 钟大虎说到这时,语气明显气力不足,似乎自己也没把握。 “韃子暗藏山中,不会轻易出来的!”胤稷摇摇头,“师傅,钟都尉的计策在大致上是没有问题,但关键上却差强人意。” “没关係,现在是大家头脑风暴,各抒己见,集思广益!”赵暮云当断了胤稷对钟大虎的评论。 连钟大虎这样的粗汉都能献策献计,更別谈在座的一帮读过书的人。 听到了赵暮云的话,眾人深以为然,接著一个个马上活跃起来: “我以为这五千韃子在山中一定粮草难以继续,截断他们粮道让他们饿死山中!” “山中丛林密布,多有豺狼虎豹猛兽,要不聚集朔州猎户,驱赶虎豹,咬死他们。” “山路崎嶇,不方便骑马,他们步行一定不及我们,不如我们探知他们所在之处,从別的山谷绕行。” “......” 大家都活跃起来,思路一下子打开,各种计策纷纷出现。 胤稷和杜威感同身受,不禁暗自叫好。 若是主帅和幕僚闭门造车,哪里能想到这么多方法。 即便这些方法现在用不上,但不带代表以后不会用。 已经是校尉府从事的赵文,正在奋笔疾书,將眾人討论的核心要点全部记下来。 “赵大人,我有一策,必破这五千韃子,令其尸骨无存!” 这时,思索良久的林丰迫不及待站了起来要发言。 第172章 火! 看到林丰激动的样子,赵暮云也是心念一动。 就在此时,胤稷也是同一时间站了起来,大声道:“我也有一计策,定破这五千韃子!” 哦? 看到两人同时起身,一脸激动,赵暮云不由得笑了! 莫非两人想到了一块? “我也想到了一个计策,要不我们三人先都別说!” “李四,取笔墨来,让胤世子和林百户將他们所想写在纸上,我也把我想写上,看看咱们三人是不是心有灵犀!” 赵暮云想起上一世【三国演义】电视剧中诸葛亮与周瑜的桥段,突然玩心大起。 “哈哈,真是新奇!” 胤稷大笑,林丰也是觉得有意思。 若是他的想法与赵暮云、胤稷一致,那这个计策基本就成了。 杜威、黄常等一眾不禁哑然。 赵暮云居然將此等军机大事当儿戏一般。 有什么计策和想法就直接说出来撒,为何还要写下来,这不是故弄玄虚是什么! 但人家一个是当今皇孙世子,一个是七府校尉,在场所有人的顶头上司,他们喜欢这样风雅,还能说什么? 钟大虎以及在场的一眾百户什长们也纷纷抱著看热闹的心態,齐齐看向赵暮云三人。 適当时间,大声喝彩就是,绝对不会犯错! 倒是白若兰的美目从军事会议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赵暮云身上,女人慕强的本性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內心早已渴望赵暮赶紧將她娶了,她就是受人尊敬和仰视的平虏校尉夫人! 白若兰一时间羡慕起桓那雪起来。 她让春湘打探到,桓那雪早就已经与赵暮云行周公之礼。 而且桓那雪多次背著人出现了孕吐的现象。 若是桓那雪为赵暮云生下一子半女,那白若兰的压力变得更大。 可是现在赵暮云临危受命,担任七府校尉,解围蔚州。 成败事关重大,赵暮云肯定不会因儿女情长而分心。 白若兰纵使千般渴望,也只能强压心头。 ...... 很快李四毛笔和纸片交给了胤稷与林丰两人。 林丰之前不过银州府某烽燧台的墩军,被韃子俘虏后成为束勒川上修筑韃子城池的一名苦力。 若不是赵暮云的解救,林丰的结局便是在束勒川的工地上累死,然后他那骨瘦如柴的尸体被丟到草原上,成为鬣狗和禿鷲的美餐。 但是现在,他因赵暮云的到来以及信任,当上什长,百夫长,並成为赵暮云麾下仅此於韩忠,能独当一面的军官。 他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还能与当今的皇孙世子同台竞策。 林丰深吸了一口气,拿过狼毫,蘸了蘸墨,然后微微背过赵暮云和胤稷两人,写下了他的计策要点。 赵暮云和胤稷相视一笑,也分別接过狼毫,侧身奋笔。 三人如此动作,当即引来在座的眾人好奇心。 一个个伸长脖子,翘首以盼,都想知道三人分別写的是什么! 然而,三人早已把自己写的纸片吹了一会墨跡之后便摺叠起来,不让周围的人偷窥半点。 这样一来,让杜威、黄常、钟大虎等人更是搔头弄首,心如猫抓,迫切想知道他们三人到底写了什么。 “好了,我们三人將所写一起展开揭晓吧!” 赵暮云胸有成竹,他已然算定了胤稷和林丰两人写的是什么。 从银州来朔州的路上,胤稷跑来请教閒聊,赵暮云一时兴起,便讲了三国演义中诸葛亮初出茅庐,火烧博望坡的故事。 上一世,这些故事耳熟能详,人尽皆知。 赵暮云还没入伍之前,读书的时候,三国演义那是看了不下十多遍! 胤稷在认真听,林丰於一旁也听得入神。 今天遇到五千韃子暗藏飞狐岭的难题,估计两人会想到一块去! 而赵暮云从唐延海的情报中捕捉到了一些细节信息。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始盛开。 儘管朔州大地已然春意盎然,草长鶯飞。 但地势较高的洪涛山还是一片枯黄,仅有不少树木露出新芽。 飞狐岭扼於蔚州与朔州的要道上,海拔不低,山岭两侧茅草丛生,灌木连连,而且地面植被还是很乾燥。 这五千韃子暗藏在飞狐岭,必然选择在岭上密林之中扎营。 林丰和胤稷的纸张放在了赵暮云的纸张一边。 在眾人的愕然之中,赵暮云突然伸手將三张摺叠的纸像洗扑克牌一样打乱。 然后微笑著向白若兰招手:“白参军,你过来,借你金口玉手,帮我们揭晓一下。” 白若兰一直在旁边想著本职要事。 这等军事计策本来就轮不到她来参与。 一旦行军打仗起来,她帮赵暮云安排好钱粮度支等后勤工作便是。 银州那边还有一大堆事情等著她要去处理。 胤稷答应的十万五千两白银、五万石粮草、一万斤生铁何时到位; 马赫穆德从大青山北边用细盐换来的一万张羊皮如何顺利卖出去; 银州的烈士陵园修建的进展以及钱粮度支; 白若兰竭尽全力,用自己之前做生意积累的本领和经验,为赵暮云打理著一府事务。 一府事务好不容易理清头绪,现在又是七府钱粮仓曹统筹。 因而听到赵暮云突然叫唤,白若兰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俏脸緋红。 终於明白赵暮云叫她何事的时候,她下意识捋了捋刘海,朝放著三张纸片的桌子走来。 可她这个动作,让在场其他不知白若兰底细身份的人一阵诧异。 这个白衣胜雪的俊俏公子,怎么还会做出女人家的习惯动作? 好在眾人的聚焦点並不在白若兰身上,而是在桌上那三张摺叠起来的纸片上。 至少十多双眼睛盯著,一个个心痒痒的,迫切知道他们三人写的是什么! 芊芊玉指拿起最上面一张纸,白若兰缓缓打开,朱唇轻吐: “诸位將军,这张写的是火攻!” 胤稷和林丰脸色大变,浑身一震,对视一眼,齐齐看向赵暮云。 赵暮云只是在微笑著。 两人一看便心知肚明,这应该是赵暮云写的! 原来赵暮云所想,与两人竟然一致。 看到了两人的表情,杜威、钟大虎、黄常等人不由得暗嘆一声。 他们两个估计和赵暮云想到了一块去了! 果不其然,白若兰接著解开了另外两张纸片,分布写著“山火”,“上风处放火”字样。 “你们三位,都是与火有关啊!”白若兰惊讶说道。 “哈哈哈!胤世子,林丰,我们想到一起块去了!”赵暮云放声大笑。 除了少数像白家这样的商人想脚踏两只船外,大胤帝国和北狄韃子目前还是势同水火! 此等计策他敢当眾討论,不怕泄露,那是因为他相信帐中这些人不会与韃子有什么瓜葛。 即便有人暗中走漏消息,唐延海和王铁柱的斥候们早就將朔州到飞狐岭这一代严密监视。 谁要通风报信,赵暮云正好可以顺藤摸瓜,將內奸连根拔起。 第173章 大战之前 確定了火攻大计之后,赵暮命令林丰来落实此事。 如何引火,何处放火,如何扩大火势,诸如此类细节,也紧锣密鼓开始筹备起来。 蔚州那边留给赵暮云的时间不多。 七千韃子兵马对蔚州的攻击,一波比一波凶狠。 蔚州的守军,伤亡很大,而且粮草也告急了。 安排林丰负责实施整个计划后,赵暮云又將延州和朔州的兵马进行了调整和安排。 杜威从延州调来一千兵马,朔州原有三千兵马,加上赵暮云带来的一千多人,只要在飞狐岭中火攻计策得当,定能扫清这五千韃子的阻碍,顺利抵达城下。 眾人散去之后,赵暮云独留下了钟大虎。 两人寒暄敘旧几句后,赵暮云说道: “钟都尉,你之前步步为营,修筑堡垒之策,等我们拿下飞狐岭,驰援蔚州,极有可能用到。” “届时,与折兰王主力在蔚州城下决战,不依靠堡垒工事,不得成事啊!” 钟大虎深以为然:“韃子的骑兵凶狠,非工事堡垒不能遏制。” “静边军得亏您留下了那个镇狄堡,我在此基础上进行了扩建加固后,比静边军镇更加坚固和险要,牢牢扼住紫水河谷。” “延庆墩、兜子岭等十来个烽燧台,每一处我只需留下一两人把守,狼烟传讯,一半以上的兵力放在镇狄堡。” “在你去了银州之后,韃子来犯过一次,结果鎩羽惨败而归。”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钟大虎越说越兴奋。 “钟都尉,你对付韃子的勇气和果敢我深为敬佩。提拔你为朔州都尉,不仅仅是因为你是我的老上司,更是希望你今后將这份勇猛持之以恆。” “之前白家的事情,还多谢老上司仗义。不过那种事情,你以后就別干了!” 赵暮云突然脸色一正,出言点了钟大虎一下。 钟大虎为白家大开方便之门,让白家走私盐铁给铁木尔,他从中获得一些小利。 如今几个月过去了,白守仁在戈壁中晒盐,白胜在银州城外的乌丸人作坊卖苦力。 剩下一个白若兰也成为了赵暮云的幕僚助手。 朔州白家宅第和武周城白家的商铺,早已人去楼空。 现在是白若兰安排掌柜再度接手,从新开张。 北狄那边,铁木尔因知情不报,让折兰王的家眷遭受劫持,从而导致折兰王入侵朔州无功而回。 铁木尔也因此被抓,部落分崩离析,草原和牧场被其他部落首领瓜分。 白家和铁木尔都出了事,哪里还会有盐铁走私? 即便有,哪里做得过赵暮云呢? 赵暮云令马赫穆德明目张胆走私,背后还有皇族和河东道两者支持,这哪里还叫走私? 差一点没摆上檯面上来了! “赵大人您放心,之前是咱们军镇用度开支紧张,兄弟们吃饭都吃不起,我才想了这样的偏门。” “不给弟兄们吃饱饭,上一次朔州大战,谁还愿意跟著我卖命守住静边军三天。” 钟大虎儘管是带有一点不满情绪嘟噥著,却道出了实情。 河东道节度使裴伦为何不顾朝廷的严令,也要与赵暮云合作搞私盐,这还不是没钱闹的! 河东道三四万大军的军餉,朝廷让裴伦自己解决。 而河东道的布政使和度支使表面上喊著大力支持,可一个字儿却拿不出来。 裴伦只能自力更生,自己搞钱。 不过,现在由赵暮云都督七府兵马,那这些士兵的吃喝拉撒,赵暮云自当负责,也不需要钟大虎操心。 他只需唯赵暮云马首是瞻即可。 “现在这些事情不用你发愁了!现在赶紧去整肃军队,今日內,我要你將朔州的兵马指挥权彻底掌控!” “哪个要是不听从命令或者懈怠者,严惩或杀!” 赵暮云盯著钟大虎,一字一句说道。 “赵大人放心,属下立即去办,决不令你失望!” 钟大虎身子站得笔直,眼神坚定无比。 杨建和孙继宗来之前,他就在朔州担任百夫长,资格很老,其他百夫长对他也是礼让三分。 现在钟大虎当上都尉,而且还是校尉大人当场提拔,其他人哪里还有半点忤逆。 若是钟大虎也这些人都管束不了,那就白白辜负赵暮云的一番苦心了。 “行,留下一千驻守镇狄堡、武周城、静边军三处外,其余朔州精锐,且隨我前往蔚州!” “遵命!” ...... 朔州折衝都尉孙继宗被革职,当场军法从事挨了三十军棍便晕死过去。 朔州城的城门自然也为赵暮云敞开了。 步卒和骑兵在城外驻扎,不进城扰民。 而赵暮云带著一眾隨员及侍卫进入城中都尉府临时办公。 路过同福客栈,好一阵唏嘘。 进了都尉府,赵暮云令黄常、赵文、白若兰为后勤,指挥朔州官员筹备粮草輜重。 而林丰、杜威、钟大虎、武尚志、唐延海等一眾也各自忙碌起来,整顿兵马以及商议行军路线,侦察敌情,联络上蔚州。 恰好银州那边,韩忠快马加鞭,派人送来了二百把横刀,五百张复合弓,箭矢无数。 赵暮云大喜! 看来这两个月鲁治子的铁匠工坊工作效率极大提升。 而韩忠也是知晓赵暮云的需求。 当前赵暮云手中有二百把横刀,五百张复合弓。 加上现在送来的,全部的攻击力又上升了不少,那在即將到来的蔚州解围战中,將会发挥巨大作用。 一千把复合弓的远程打击能力,以及四百把锋利横刀摧枯拉朽的杀害,一定会让折兰王惊掉下巴。 赵暮云当即將五百把复合弓交给钟大虎;二百把横刀配给武尚志的骑兵。 目前不是財力不足,而是生產能力有限。 不然赵暮云一定让他麾下的將士人手一把横刀,人手一张复合弓。 让横刀和复合弓成为士卒的標配。 將来还有打造扎甲,板甲,加强防御,或组建一支重装骑兵和重装步兵。 这一次若是將折兰王击败,那便可以趁机收復云、胜、丰三州,將大胤的国界线重新推到大青山一线。 接踵而来的,却是大漠北狄单于的注意。 赵暮云不断强大的同时,会面临越来越大的威胁。 这些肯定是无法避免的,赵暮云只能走一步看了一步了! 行军之事有林丰、钟大虎等人去忙了,赵暮云伸了个懒腰。 “赵大人,我想告假半日回宅院,见一下之前我们白家的那些掌柜!”白若兰在赵暮云耳边轻声道。 女人芬芳的气息,在赵暮云耳边摩挲,痒痒难受,不由得心神一盪。 见赵暮云呆呆看著她,没有说话,白若兰俏脸微红,顿足道:“赵大人,你同不同意啊!这些掌柜是帮我们运作银州的羊皮和延州煤炭而来的!” 赵暮云回过神来:“我与你同去!” 第174章 爭风吃醋 “赵大人您公务繁忙,就不用跟属下一起去了吧!”白若兰客气婉拒。 “关於煤炭一事,倒是想与你这些掌柜们交流一番,此事非我去不可!”赵暮云摆摆手,打断了白若兰,坚持要去。 也不等白若兰再说什么,赵暮云起身朝外走,李四等几名侍卫赶紧跟上。 “你们都是白家旧人,都跟我去的话,怕会让白家的那些掌柜心存异想。你们就在都尉府守卫便是。” 赵暮云想了想,决定不带上李四这些侍卫。 “大人,您的安全...”李四从石勇那里得知赵暮云曾在同福客栈遭受一次刺杀。 现在他刚进朔州不久,又將孙继宗给扳倒了。 朔州城中与孙继宗有利益掛鉤的人以及死党不一定甘心於失败,指不定也会做出刺杀的行动。 李四作为贴身侍卫,肯定得把这些方面考虑进去。 “能对我下手的人,朔州城没几个人,不必理会!”赵暮云摆手道,“你们不必跟来!” 说完带上白若兰便出了都尉府。 见赵暮云就只跟白若兰两人出行,李四无奈的同时满是担忧。 赵暮云今非昔比,他的生命不仅是他一个人的事,更是与银州府以及现在整个七府数万军民相关,不容马虎。 可赵暮云不让他们跟去。 看著赵暮云和白若兰两人远去的背影,李四原地著急,正要违令带人远远跟在后面。 恰好桓那雪带著四五个乌丸大汉赶来都尉府报导。 为了避免乌丸人和朔州的士兵衝突,乌丸的二百五十骑兵驻扎的地方放在了更远的地方。 毕竟乌丸人现在穿著的盔甲都是韃子的皮甲和铁甲,担心他们会引起其他大胤士卒的误会。 也不是不给他们换盔甲,实在是大胤的盔甲太差强人意。 同等质地下,大胤的盔甲比韃子的盔甲差了一个档次。 因而考虑到要乌丸骑兵衝锋陷阵所用,赵暮云还是將乌丸骑兵用的盔甲先保留下来。 等此战之后,让朔州府中那些成熟的盔甲和兵器作坊,给全军的盔甲和武器进行一次全新升级。 “赵大人他带著白...白参军干嘛去了?” 桓那雪看到赵暮云和白若兰两人联袂出行,而李四作为侍卫却没有跟隨,大敢奇怪。 不过转念一想,人家两个去私会也说不定,自己是不是不该多问吶。 桓那雪內心纠结之际,李四却道:“桓都尉,您来得正好,我担心赵大人的安危,他却不让我们跟隨,您要不跟去看著,也好让大家放心!” 眾所周知,桓那雪不仅是朝廷钦封的丰州都尉,也是乌丸骑兵的统领,更是赵暮云的女人。 她要是跟著去,赵暮云应该不会说什么。 “好,我现在就去!” 听闻原来是这么回事,桓那雪二话不说,便转身匆匆追了上去。 身高八尺的她,全身披甲,宛如一尊门神,往任何地方一战,不怒自威,震慑力十足。 特別是背上別著的那把巨剑,足足有半人高。 有她在赵暮云身边,一般的刺客哪里敢靠近? 李四悬著的心也放下了一半,等桓那雪走了一会后,他手一挥,让其他几个侍卫悄悄跟上。 ...... 赵暮云与白若兰並排而行,时不时有肢体接触。 正当赵暮云心念一动,准备伸手將白若兰的手抓住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沉闷脚步声。 扭头一看,只见高他一个头的桓那雪朝他们追来。 “你怎么来了?”赵暮云眉头一皱。 好不容易有一个与白若兰独处的机会,桓那雪怎么跟来了! “夫君,你现在位高权重,身系万人,怎么能不让侍卫跟隨而一个人出行?” 桓那雪一声夫君,宣示自己与赵暮云的关係。 她不忘挑衅地看了白若兰一眼。 至少现在,她已经有了身孕,与赵暮云又夫妻之实。 而且她的身后,是整个乌丸部眾,盐湖以及乌丸骑兵为她做嫁妆。 赵暮云麾下的几个老兄弟也娶了乌丸的女人。 论起利益,赵暮云和她的族人,捆绑得更深。 而白若兰要不是赵暮云出手相救,估计早已丧生於延州了。 在桓那雪看来,赵暮云即便再怎么喜欢白家这个大小姐,但也绝不会不考虑她这边的感受。 不过,桓那雪说得很有道理,而且还是出於对他的关心,赵暮云怎么忍心斥责,於是轻声道:“雪儿,朔州城內外,全是我们的人,能有什么危险!”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是小心一点好!” “赵大人请放心,我现在只负责你的安全,至於你想做什么,可以完全当我不存在。” 说完,桓那雪昂起头,看向一边。 “我能做什么,你想多了哈!”赵暮云被这故作聪明的异族妹子给气笑了,“我与白姑娘去她府上见一些人而已!” “赵大人,无须跟我解释!”桓那雪面色如常。 “好好好,也不知道你跟谁学得这样说话?”赵暮云大笑道,“既然如此,那走近我一点!” “你...你想干嘛?”桓那雪一愣。 “我想左拥右抱,享受齐人之福,不行吗?”赵暮云索性顺势而为。 “夫君想怎么样,妾身一定满足!” 桓那雪微微一笑,上前一步,紧紧跟在了赵暮云的身边。 於是赵暮云在前,桓那雪与白若兰在后,三人呈品字形朝白家宅院而去! 而白若兰却是低著头走路,默不作声。 桓那雪与赵暮云的对话她可听得清清楚楚。 虽然有些尷尬,但更有涌起了暗中较劲的打算。 人家两个毕竟已经是夫妻了,而她却还是徒有虚名。 桓那雪除了有强健的身体条件和武艺,能成为赵暮云麾下得力干將外,她的身后还有乌丸部落以及各种资源的托举。 而白若兰现在於其他人看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就连她担任这个仓曹参军也是赵暮云赋予的权力。 在古代,女人在夫家的地位,是由娘家的权势和娘家给的多少嫁妆决定的! 彩礼? 那是古人大户人家纳妾才用的,彩礼是將这个女子的人身自由全部买断,从此成为男主人的生育和泄慾工具。 主人招待贵客,还会將妾叫出来陪客人睡觉。 妻和妾,地位天壤之別。 只可惜当代的小仙女们一方面喊著要高价彩礼,一方面又要女性独立自由。 她们既要有要还有,一个个都是精致利己主义者,將古代的糟粕拿来鼓吹,將嫁妆、彩礼原本的寓意曲解变味。 但在古代,女子若是没有娘家的嫁妆和权势的帮衬,在夫家根本没有地位。 “这个异族女子不就是仗著背后有一个部落在给她撑腰吗?” “她莫非认为我白若兰现在是孤身一人,没有强大的家族背景,也没有资源的提供,成不了赵暮云的妻子?” “等会到了白家宅院,我一定会让你们大吃一惊!” 白若兰忽然眼神一凌,默默说道。 第175章 携全部家產以身相许 来到白府门前,白若兰抬眼看了有一下门第上的招牌,白府两字依旧,只是隱隱约约中多了几分破败与颓废。 白胜跟著周家公子以及晋阳王世子去了银州有一两个月了,一直未归。 原本依附於白胜的下人们一开始还没什么,但隨著时间推移以及各种小道消息,已然確定了白家少爷失踪,让他们一下子缺少了主心骨。 一些忠於白家的掌柜和僕人,还是恪守本分,老老实实为白家打理生意。 但大多数人,开始寻找出路的同时,不忘薅一些羊毛。 要不是一些老掌柜还在苦苦支撑,白家的生意早就轰然倒坍。 白若兰被赵暮云从延州营救回银州,便任命为银州仓曹参军后,她开始收拢白家上下人心。 通过几轮韃子的羊皮倒卖生意,让白家的生意起死回生,重新回到正轨。 原来忠於白守敬的那些掌柜和管事,明白了现在是白家大小姐在当家,纷纷回来襄助。 虽然没有她父亲白守敬在世时候那般繁盛,但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白若兰在赵暮云身边管理州府財政,白家的生意便交给一个家白德的管家来统筹打理。 白德早就收到了白若兰要回来的信息,安排白家大大小小二十多个掌柜和管事,沐浴更衣,站在白府门前列队迎接。 见到白若兰翩翩走来,白德浑身激动,眼中含泪,颤抖著身子小碎步上前,对著白若兰纳头就拜: “恭迎小姐回家!” 隨著白德的声音刚落,二十多个掌柜管事也纷纷行礼,齐声道:“恭迎小姐回家!” 白若兰脸上露出浅浅一下,甚为满意,然后介绍道: “这位是大胤的平虏校尉赵暮云赵大人,也是我的上司。白掌柜,你们速来拜见!” “啊!这位就是赵大人啊!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恕罪!” 白德不由得立马打量赵暮云一样,一脸震惊,急忙下拜行大礼。 作为白家的老人,赵暮云与白守仁父子的一些恩怨,他也是略有所闻。 没想到当初一个小小的烽燧台什长,才四五个月,便成为大胤牧守一方的军方要员。 要是知道今天会变得如此,当初白家父子怎么这么眼瞎跟赵暮云结仇。 不过好像小姐与赵暮云,关係却是不同一般。 白家能起死回生,是小姐起了决定性作用。 但是,小姐的背后,一定有赵暮云支持。 要不然小姐怎么能弄到数万张平价的羊皮,並通过白家的生意渠道,怒赚数倍利润。 白德一下子就釐清了其中关係。 白家能否飞黄腾达,做大做强,现在完全取决於赵暮云了! 白家其他掌柜或多或少听说赵暮云的名字,现在本尊站在眼前,无比惊憾,忙不迭纷纷拱手弯腰行礼: “拜见赵大人!” 赵暮云看了白若兰一眼,微微一笑:“起来吧!你们家小姐是主人,我是客人,不必多礼。” 白若兰嫣然一笑:“赵大人,里面请!” 簇拥著赵暮云和白若兰,还身材高大的桓那雪三人进入白府,一路上的僕人和丫鬟见了,爭先恐后行礼。 “小姐,您的几位姨娘之前被白胜赶走,小老儿自作主张將她们请回来了!好让这府上多一些人气。” 白德在一旁亦步亦趋介绍道。 “我记得三姨娘和五姨娘在我父亲逝世前就有了身孕吧!”白若兰皱眉问道。 白德一脸淡定:“是的,这事还得小姐来拿主意。” “此事容后再说,先到正厅,將我吩咐你们准备的东西拿出来,我有要事公布。” 白若兰摆摆手,显然对自己父亲的几个小妾怀孕的事情完全不在意。 白德急忙让几个下离开,显然是去拿白若兰需要之物。 一行人来到白府中院正厅之中,白若兰请赵暮云上座堂中。 桓那雪如一尊金刚般,立即站在了赵暮云身边。 她背上那柄巨剑,让白家一眾掌柜心中发虚。 赵暮云刚坐定,一个俏丽奴婢端茶奉上。 白若兰也让二十多个掌柜分列站好,拱手而立。 待赵暮云品尝了一口茶后,白若兰开口了: “这几个月来,白家遭受如此变故,几乎家破人亡,不復存也!” “我在延州寻父亲遗体,遇到叛军,要不是李四报信,赵大人出手相救,我也不能站在这里与你们说话了!” “白家现在能起死回生,皆因赵大人之故!” 白若兰顿了顿,然后看了白德一眼。 白德立马高声道:“抬上来!” 吱呀! 大厅的门打开,十来个人两两抬著一堆本本册册进来。 他们快速將这些帐册堆在了赵暮云面前的一个桌子上,一下子便堆成了一个小山模样。 赵暮云不动声色。 这应该是白家的地契、帐本、名册这些东西吧! 等僕人將这些东西堆放好之后,白若兰挥手让他们下去。 隨即跟白德耳语一声后,白德一脸难以置信的眼神,却被白若兰怒视一眼后,当即乖乖退到一边。 呼啦啦! 白德带著一眾掌柜全部跪在了堂中。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赵暮云应该猜到了白若兰想做什么。 难道她打算要让白家的人全投靠他,帮助他搭理州府事务? 白德等人不语,只是跪在堂中,低著头。 白若兰脸色一凛,也起身来到白家一眾掌柜面前,然后整个身子盈盈下拜。 “若兰,你又要是做什么?”赵暮云连忙过来要將她扶起。 白若兰眼神坚定:“赵大人,我话要说对你!” “起来再说唄!” “且听我先把话说完再起!”白若兰倔强不起。 “行,你说!”赵暮云无奈道。 白若兰看著赵暮云,一字一句缓缓道: “赵大人,你於白家有再造之恩!” “白家现有良田一万亩、庄园店铺作坊共十处、金一万两、白银二十万两!” “另白家上下共有掌柜二十三名,僕人丫鬟鏢师伙计百人,这里是他们的卖身契。” “当初你先於朔州城外救我,又在延州叛军手中救我!” “两次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尽,对你更是仰慕已久,愿以身相许!” “以上这些便是小女子的所有嫁妆,还请赵大人笑纳。” 说完,白若兰朝赵暮云深深一拜,便低下了头。 什么! 也不知是惊喜还是惊讶,赵暮云一下子愣在原地。 白若兰把她的人和白家的全部家当打包,一起奉上。 她深知嫁妆和娘家的重要,想要成为赵暮云的正牌夫人,单单人是不够的! 而且,她这样当著所有人的面,等於是向赵暮云主动求婚了,全然没了退路。 一旦赵暮云拒绝,她將顏面无存。 这要是在上一世,一定倒反天罡! 只有男人向女人求婚,哪有女人带著无比丰厚的嫁妆求嫁的呢? 赵暮云身边的桓那雪,不禁对白若兰高看几眼。 当初她能嫁给赵暮云,还是魁叔威逼利诱,耍了一些心眼,然后她又当晚主动求欢,才让赵暮云接受与乌丸的利益捆绑。 没想到白若兰一介纤弱女子,竟然有勇气和魄力做出如此决定。 乌丸那些资產,自然是无法与白家相比,唯一能拿出手的,便是那盐湖和三百骑兵! “终究她还是胜我一筹啊!以后她做大,我做小了!” 第176章 聘礼与嫁妆 白若兰低著头,脸已经微红,芳心砰砰直跳。 若是父母还在,她的人生大事,怎么还用自己亲自出马。 她知道赵暮云对她也是有情意,但左等右等,这两个月过去了,迟迟不见赵暮云表態。 自己的幸福自己把握,必须主动出击,牢牢抓住。 因此,借著与赵暮云同来朔州之际,白若兰决定將自己的后半生以及白家的命运,全部託付出去! 大厅內静悄悄,寂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她此刻心中紧张无比,生怕赵暮云拒绝。 若是被拒绝,她估计无顏在赵暮云身边呆下去了。 她当眾求嫁之举,可谓是孤注一掷,没有任何迴旋的余地了! 然而,赵暮云却没有作声,这让白若兰心中一慌。 她咬著牙,又说道:“赵大人,若是嫌弃我,麻烦请一个答覆,也好让小女子死了这条心!” “若兰,我本打算等解围蔚州之后,便向你求亲。哪知你却抢先一步於我,让我有些汗顏了。” 赵暮云磁性的声音在白若兰耳边响起。 他伸手將白若兰扶起端详。 这个女子命运多舛,世上也没什么亲人。 如今不仅能坚强扛起家族,更是有勇气做出如此决定,令人钦佩。 “云哥,你这是答应娶我了!” 白若兰眼泪汪汪,喜极而泣。 全然不顾身后白德等二十多个掌柜,还有赵暮云身后的桓那雪目光注视。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你的一片真心,我岂能辜负?”赵暮云给她拭去眼角泪珠,“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不过,你的嫁妆太沉重了,若是我全部收下,定受人詬病。” 赵暮云的意思只要人,至於白家的那些家產,看起来丰厚,可对於现在已经是七府校尉的他而言,却是微不足道了。 “云哥,这是我的嫁妆,跟你没有关係。”白若兰坚持道。 “既然这样,那我便为你下一份聘礼!不然显得我不懂礼数了!”赵暮云哈哈大笑。 白若兰对他如此,那他便投桃报李,给白家一场富贵。 “延州契吴山的煤矿,我与延州都尉杜大人五五分成!” “我便將那煤矿的开採经营,交於你们白家运作,我与杜大人商议,各拿出一成出来。” “至於这两成,是你白家这些掌柜分了,还是你姨娘的子嗣继承,你们自行商议。” “我能確保,將来我手中的煤矿开採及销售,大胤唯有你白家一处,如何?” 赵暮云不假思索,便將延州的煤矿经营权当聘礼送了出去。 桓那雪的族人拿下了盐湖的开採以及细盐的作坊运营,白若兰的家族赐予了煤矿的经营权。 或许这世间有纯粹的爱情,但绝对没有纯粹的婚姻。 赵暮云与这两个女人的婚姻,不仅仅是身体的结合,更是利益的交换与捆绑。 白德等一眾掌柜全然不知延州煤矿经营权蕴含的恐怖力量。 但能被赵暮云拿来当聘礼,至少与白家的这些嫁妆相当。 白若兰帮赵暮云打理州府財务已经有了两个月,她哪知不知道那煤矿的重要。 除了用作打铁冶炼的燃料外,赵暮云告诉她还有很多重要的作用,便是能替代柴火用於日常生活。 而且在冬天的时候,更是替代木炭,成为取暖之物。 朔州、武周等城池周边的大山一到秋冬就是光禿禿的,那是城中百姓將树木砍来生火做饭取暖,消耗巨大。 柴米油盐酱醋茶。 將柴放在第一位,那是在古代柴是最重要的物资。 在北方的冬天,你不吃饭还能挨饿好几天。 但要是你没柴火取暖,当晚就会冻死。 没吃的,你可忍著飢肠饿肚去山中砍一担柴火来卖钱换吃的。 柴火可以说是另外一种硬通货。 现在出了一种几乎是用之不完的新燃料,能够替代柴火,而且还比柴火经用,那它背后带来的经济效益是多么巨大! 恰好,赵暮云掌握了这种新燃料,他把这种新燃料当成聘礼给到白家。 白家简直是拿到了一个聚宝盆啊! “云哥,你这份聘礼,太珍贵了,白家承受不起啊!” 白若兰全身微微颤抖,泪眼婆娑。 她原本想拿著白家的家业和她一起,换取赵暮云娶她为妻,而不是做小妾。 哪知赵暮云不仅答应娶她,还给了这么一份大聘礼。 这怎么不让白若兰深受感动。 “这是你应得的!” 赵暮云摆摆手,“你们都起来吧!你们家小姐,我答应娶了!” “等我从蔚州凯旋迴来,便完婚,如何?” “恭喜,恭喜!” “拜见姑爷!” 白家府上,一片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 赵暮云在白家吃过午饭,留下白若兰与其姨娘及府上人相聚,便带著桓那雪告辞,返回都尉府。 白若兰欢送出门。 路上,桓那雪一脸不高兴。 赵暮云瞧在眼里,笑问道:“怎么,雪儿吃醋了?” “你们大胤的男人三妻四妾我能接受,可明明是我嫁你在先,为什么你与那白小姐先於我完婚呢?” 桓那雪嘟著嘴,不满道。 “我可从来没说过你与若兰谁先谁后啊!”赵暮云微微一笑。 “可刚才我明明听到你从蔚州回来便要与白小姐完婚,那我呢?” “你啊,当然是一起咯!” 原来这个妮子想的是这个,赵暮云不禁好笑。 “真的?” 桓那雪的脸上顿时阴转晴,蓝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惊喜无比。 “当然是真的,听说结婚挺麻烦挺累的,能一次搞定就一次搞定,分两次多麻烦啊!”赵暮云扁扁嘴。 “原来你是嫌麻烦啊!” 桓那雪眼神一呆,嗔怒道,“那你以后还会娶別的女人,就不嫌麻烦了?” “这个我不可不知道,不过目前就你两个我估计都吃不消。”赵暮云故作一脸发愁状。 “好啊,我有机会定会跟白小姐说,你还想娶其他女人。”桓那雪高声叫道。 “嘘,你疯了!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 赵暮云假装怒叱道,“你若是这般取闹,我今晚要提振夫纲了!” “那你来啊!我倒要看看今晚咱们校尉大人何等威风!” 桓那雪露出曖昧一笑,看得赵暮云有些心痒,正要上手。 咻咻咻! 突然,耳后一阵破风之声响起。 赵暮云瞬间身子一寒,虎目一冷:“小心,有刺客!” 第177章 小巷遇刺 说时迟,那时快! 左右两边各有十来支弩箭朝著两人头上笼罩而来。 原来两人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处只有六尺宽,且没什么人的巷子。 巷子一头,是熙熙攘攘往来行人,赵暮云绝对想不到还有人胆大包天在这里进行刺杀。 箭矢飞驰而来,赵暮云急忙將桓那雪推到一边避开箭矢。 哪知桓那雪也是立马察觉危险,抢先一步用身子將赵暮云挡住。 桓那雪全身披甲,而赵暮云是一身长袍便装。 箭矢来得太快,赵暮云如果是一个人完全可以翻滚躲避。 但是桓那雪身躯高大,目標明显。 赵暮云有心保护她。 哪知这样一来,两人都替对方著想,反而错过了最佳躲避时机。 嗯嗯嗯!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桓那雪用她的身躯將赵暮云挡得严严实实。 儘管身披铜甲,背上还有一把巨剑,但有三支箭矢透过盔甲射入了桓那雪后背。 桓那雪脸上强忍箭伤的痛苦,护著赵暮云扑进了小巷一旁的一间空房。 两人的身躯,直接將空房的窗棱撞个稀烂。 赵暮云被桓那雪重重压在地上,差点喘不过气来。 咻咻咻! 还没等赵暮云將桓那雪扶起,箭矢如毒蛇一般从空房外追踪射来。 赵暮云脚一踢,將房间內的八仙桌放倒。 两指厚的实木桌面,成为了很好的挡箭牌。 两人捲缩在八仙桌后边。 哆哆哆! 箭矢如雨点一般射了进来。 不过,无一例外,要么射在了桌面上,要么射到了桌子旁边的空地。 几个呼吸间,桌子如同一个刺蝟一般,插满了密麻麻的箭矢。 赵暮云从刚才这剎那间箭矢的数量,初步推断出对方至少二十人以上,而且用的都是大胤军方的连弩。 这种连弩能在近距离和短时间內发射密集箭矢,给敌人造成火力覆盖。 要不是有这张桌子抵挡,赵暮云和桓那雪估计已经满是箭矢。 对方敢在已经满是自己手下的朔州城採取刺杀行动,一定经过充分考量和精密计算。 而且还是在得知赵暮云从银州来朔州上任的路上就开始谋划。 谋划之人消息灵通,能精確获得赵暮云的行踪。 並且,他们在探知赵暮云要去白府之后,当即在回来的毕竟路上埋伏,实施刺杀。 所谋之人绝不简单。 不过,赵暮云此刻没有心思猜测到底是什么人要对他下手。 眼下如何摆脱当前困境才是首要考虑。 对方一番弩弓箭矢倾泻之后,肯定换上近身武器,杀进来確定赵暮云是否已经死了。 而他们一旦进来,便是赵暮云扭转局面的机会。 “嗯啊!” 桓那雪强忍箭矢入肉带来的痛楚,艰难地要从背上拔出巨剑。 她既然自告奋勇承担赵暮云的保卫工作,那就必须將赵暮云护送到安全地带。 “雪儿,別动!” 赵暮云急忙將她按住,然后將那三支露在外面的箭矢截断一节。 好在三支箭矢没有伤及要害。 “云哥,我没事,让我保护你!”桓那雪倔强要起身取剑。 赵暮云借著光亮,发现桓那雪脸色苍白,额头冒出冷汗。 不用说,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箭矢已经入肉很深,能不疼痛? “你受伤了,就先躲在这里!” “刚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现在轮到我来保护你!” 赵暮云说著,眼中已经逐渐冷冽。 刚才这里刺杀他,还伤了桓那雪,这些刺客以及背后的主谋,一个结果,就是死! 赵暮云將桓那雪侧身倚靠在八仙桌后边一处角落,然后缓缓从靴子一侧拔出了三棱刺。 虽然已经身居高位,这次出门不带侍卫和隨身武器,但赵暮云三棱刺还是一直不离身。 “大人,大人!” 就在这时,巷子一头传来了李四的高声叫喊。 一直跟在赵暮云不远处的李四等五个侍卫显然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一边高喊一边拔刀杀了进来。 兵乓! 刀剑交鸣,打斗声大起。 刺客分出了一部分人拦截李四等人。 他们显然知道留给他们刺杀赵暮云且全身而退的时间已经不多。 李四一发现异状,杀进来的同时必定去都尉府通报需求支援。 刷刷! 十多名黑衣人手持长剑踢开空房的木墙壁,飞扑了进来。 赵暮云和桓那雪两人双双跃进空房,隨即又是一阵密集箭矢,不死也残。 刺客们抢进屋来便是確认赵暮云是否已死,不死的话好及时补刀。 十多人提著剑,躡手躡脚朝空房之中那满是弩箭的实木桌子缓缓靠近。 实木桌子后边,毫无动静。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先停了下来。 一个领头的刺客眼中精光一敛,伸手比画一个手势,然后一握拳。 五个黑衣人立马先跨出一大步,纷纷举剑朝桌子两侧空隙刺去。 从他们刺杀的行动协调,指挥有度,而是还用上了大胤军方制式连弩,不难看出,他们与赵暮云在同福客栈遇到张彪带著的那刺客更加专业! 看样子,是有组织的杀手团伙。 就在五人出剑,快要刺入桌子一侧的时候,突然轰的一声,那张桌子腾空而起,朝著正对面三个黑衣刺客狠狠砸来。 这张实木桌子少说也有四五十斤,猛然砸过来,声势夺人。 三个黑衣刺客慌忙避让,却已经来不及,被桌子砸倒在地。 坚硬且厚重的实木桌子將他们的大腿或小腿砸到,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也就在桌子飞起来的同时,一道身影跟隨著实木桌子,如流星赶月一般杀了过来。 寒光乍起,一个黑衣刺客手中的剑还没刺出就被啵啵啵三声,肚子和胸口分別扎了三个窟窿。 他只感觉到火辣辣的疼,接著伤口的鲜血如泉水一般喷涌而出。 肌肉的剧烈刺疼让他丟掉手中的长剑,惊恐地捂著伤口,一脸难以置信地软绵绵倒下。 “杀了他,快杀了他!” 刺客头目没想到赵暮云会用桌子当武器投掷过来,並跟在后面拉近了交战距离。 此时狭窄且昏暗的环境,正適合赵暮云手持三棱刺在刺客中腾挪闪躲。 喝喝喝! 赵暮云手持三棱刺,宛如一头矫健的豹子,在这七八个刺客之中来回穿。 寒光所到之处,鲜血伴隨著惨叫飆飞。 刺客头子眼中露出惊骇之色,谋主告诉他,赵暮云射术了得,善谋略,懂练兵。 至於近身格斗,似乎鲜有耳闻。 他身边经常带著侍卫,想必个人武艺並不高超。 可是眼前这一幕却让他大出所料。 赵暮云近身功夫更是了得。 从他投掷桌子近身制敌,顷刻间从被动变为主动,就不难看出他有著非常丰富的格斗经验。 乒! 就在刺客头子一晃神之际,赵暮云已经轻舒猿臂,手中寒气森森的三棱如电一般刺来。 他急忙用双手持剑奋力招架,格挡住赵暮云这雷霆一刺。 第178章 背后主使不简单 然而,赵暮云岂会给他任何机会。 唰! 赵暮云的右手轻轻一松,三棱刺脱手並在身侧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左手在下方一接。 电光火石间完成了三棱刺在左右手的转换。 隨即左手一抖,在刺客头目目瞪口呆之际,已经將三棱刺插入了他的左边胸口。 这一招是赵暮云上一世在特种部队观看一个名叫【杀破狼】的电影所学。 其中丹哥和吴京那场巷斗已经成为大洋西岸美丽国特种兵的实战教材。 赵暮云把吴京那换手刀技巧练习得炉火纯青。 来到大胤后,他打造第一把三棱刺的时候,便將这一招重新练习。 没想到今日在近战中大展神威。 刺客头目中了一刺之后,这才醒悟过来,忍疼怒吼一声,挥剑进攻。 其他人刺客见只有赵暮云一人,壮胆不少,也见缝插针刺了过来。 赵暮云身形一扭,如泥鰍一般丝滑,这些刺客连他衣角都沾不上边。 现代特种兵的格斗技巧没有古代那么多俏招式,只求最快、最准、最狠的方式杀敌制胜。 刺刺要害,招招见血,赵暮云对这些刺客毫不留情。 转眼间,七名刺客就倒下了三名,那名头目更是连中三刺,鲜血淋漓。 “大人你怎么样了,我们来了!“ 就在这时,外面沉闷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似乎有大批人马杀到。 王铁柱那洪亮的声音如闷雷一般在巷子中响起,他焦急地大吼。 原来是王铁柱带著斥候营的精英来支援了。 从银州来的兵马,大多驻扎在城外,赵暮云只带少部分文武隨员及主要统兵將领入城。 斥候营因为需要向赵暮云匯报情报,便有了能自由出入朔州城的特权。 王铁柱刚从飞狐岭那边回来向赵暮云匯报紧急军情,却在都尉府遇到李四派来找救兵的人。 他二话不说,带著全部手下,狂奔而来。 有了王铁柱的人加入战斗,那些拦住李四等人的十多个黑衣人一下子分崩离析。 斥候营手持横刀,一交战,刺客的长剑纷纷被斩断。 在刺客傻眼之际,王铁柱等人將这些人全部劈成两段,然后与李四匯合,一起涌到了赵暮云被困的小屋。 刺客头子见不仅拿不下赵暮云,反而被他伤了四五个人,现在背后王铁柱又杀来,想走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拼死向赵暮云进攻,企图杀了赵暮云。 赵暮云岂能让他们得逞,拳打脚踢,这剩下四五个刺客被接二连三踢出了小屋。 王铁柱和李四两人持刀对著倒在地上挣扎的刺客就砍,瞬间有两个刺客遍成一滩肉泥。 “慢著,留几个活口,问出背后的主使。”赵暮云淡然沉稳的声音从房间传出来。 “大人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王铁柱和李四欣喜万分,急忙让同伴將躺在地上还能动弹的刺客全部制服。 他们两人也是赶紧衝进屋子,发现地上也倒下了五六个刺客,一个个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两人看得既骇然又大呼侥倖,李四更是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这些刺客一看就是训练有素,他们携带的连弩和以及一身本事就非同一般。 赵暮云要不是身手了得,应变超强,估计这一次要凶多吉少了。 “我没事,这些刺客伤不了我!倒是桓都尉为了替我挡箭受了伤,马上去找大夫!” 赵暮云走到屋角,扶起了桓那雪,小心翼翼走了出来。 “什么?桓都尉她受伤了!” 王铁柱立马一脸阴冷,“大人,我们马上审问这些人,到底是谁干的好事?” “敢袭击大人,伤了桓都尉,我们一定要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四,你护送大人先回,这里交给我便是。” 说完,立马让手下將这些半死不活的刺客全部抓起来,准备当场审讯。 “问出结果,他们的连弩,便是你斥候营的战利品了。” 赵暮云让李四找来一块门板,小心將桓那雪趴在门板上,四个人抬著出去。 轰隆隆! 与此同时,街道上马蹄声大作,似乎有上百骑兵到了。 想必是李四也通知城外的驻军前来支援。 赵暮云等人刚出巷子口,胤稷、杜威、钟大虎、黄常、武尚志等人也纷纷赶来,还有上百骑兵马,以及一大帮捕快衙役,將巷子围得水泄不通。 而临近的街道,已经全部清场,空无一人。 “我们救援来迟,还请大人恕罪!” 钟大虎和黄常一脸慌张,抢先来请罪。 顶头上司刚进朔州,就遇到刺杀;他们一个是朔州都尉,一个是朔州知府,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戒严城池,搜寻可疑人等,寧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 赵暮云没有正面回应两人的话,而是下了一道命令。 “是,我们马上就去!” “走!” 钟大虎和黄常互看了一眼,大吼一声,便带著人马离开。 眾人保护著赵暮云回都尉府,桓那雪也被抬到了房內床榻上。 她的后背甲冑內衬已经被鲜血染红,甲冑和衣服粘在一起,人也虚弱昏迷。 赵暮云当然会跌打损伤,刀伤枪伤的紧急处理,可对於箭伤的治理,却只停留在理论上,並没有真正实操。 因此桓那雪的箭伤,还得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 只等了一小会,一个侍卫就带著两个大夫匆匆赶来。 “大人,两位是武周城广寧堂的刘大夫和周大夫,他们的医术在朔州是最好的!恰好他们来朔州出诊,我便將他们请来了!” 侍卫大声匯报。 不过,这两个大夫看起来似乎满脸不满,应该是这名侍卫用了不一样的请人方法。 “哪有你们这样蛮狠无礼的,老夫正在给人看病一半,就被你们强行拉来了!” 一个医生著急大声嚷嚷,“我的病人不是病人嘛?总有一个先来后到吧!” “刘大夫,原来是你!” 赵暮云一见来人,顿时哑然。 此人便是那位武周城內,先是给赵暮云的哥哥赵朴妄下断言活不长久,然后又被赵暮云大钱再次请去,结果从赵暮云手中学到了打夹板接骨之法,羞愧不已,悄悄退了诊金的刘大夫。 “赵...赵什长,是你啊!”刘大夫惊愕当场。 没想到被人强行“请”来救治的人,竟然是老熟人了。 不过,赵暮云他一个小小的什长,怎么会在朔州都尉府內? 而且,周围的人全都对他毕恭毕敬的呢? “你眼睛长屁股上去了?什么什长,他是我们的校尉大人!”李四怒声道。 什么! 校尉大人?完了完了! 刘大夫两腿一软,双眼一翻,瘫倒在地上。 第179章 治疗箭伤 可还没等他倒下,赵暮云急忙將他扶住:“刘大夫,不知者不罪,你先帮我救治箭伤。” “大...大人,您的医术了得,上一次令兄的骨伤还是你出手的!” “我这点医术在您面前,简直就是班门弄斧啊!” 刘大夫一听,连连摆手。 他自从在武周城外赵家庄那里受到赵暮云的接骨指点后,这几个月来在武周城和朔州接诊並治癒不少骨折患者,口口相传,名声鹊起,竟然成为朔州一代骨科名医。 刘大夫在广寧堂,从普通的出诊大夫,一下子升为首席医师。 不过,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来源那日那位从烽燧台回家探亲的边军什长。 现在,这位什长,在短短几个月时间,竟然升迁为七府校尉,位高权重。 刘大夫居然將他喊错,畏惧的同时,更是心生敬仰。 “术业有专攻,箭伤非我所擅长,还得请两位大夫下场,莫耽误了救治。” 赵暮云摆摆手,將刘、周两个大夫请进內室,来到桓那雪身边。 其他人全部守候在外。 既然赵暮云都这么说了,刘大夫还要推辞那就是矫情做作了。 “那...那老朽就献丑了!” 刘大夫拿著药箱走近桓那雪,凑上去查看情况。 “这处箭伤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入肉甚深,得马上处理。”刘大夫眯起了眼睛,“老周,帮我一把,先取刀具来,將衣甲剪开。” 周大夫急忙打开药箱,取出一把剪刀,一把钳子,以及一把薄如蝉翼的柳叶刀。 赵暮云点点头,从他们准备的刀具来看,这常年在边关行医的大夫果然有几把刷子。 边关经常交战,箭伤、刀伤、皮外伤很是常见。 接著刘大夫又道:“劳烦大人让人烧水,我要將这些器械煮一煮。” “另外,再煮一些乾净布条,以方便包扎。” 这些大夫还知道高温消毒,虽然比酒精消毒似乎要效果差一点,但至少他们有消毒这个意识,赵暮云也就放心下来。 “好,我马上安排!” 赵暮云立即叫来李四去办。 刘大夫和周大夫又从药箱里拿出好几个陶瓷药品,先倒出一粒药丸给桓那雪服下。 突然,刘大夫神色大变,仔细看了桓那雪几眼,然后一脸难色说道: “大人恕罪,老朽眼拙,没想到这位將军是位女子,这下倒是有些难办了。” 周大夫也是摇摇头,赶紧退在一旁。 “刘大夫,儘管动手便是!” 赵暮云没想到刘大夫这么介意男女有別,“救人要紧,不用理会这么多!” “大人,不知府上有没有女眷,搭把手就好。”刘大夫摆摆手,问道。 “这都尉中,倒是没有啊!”赵暮云顿时头大起来。 把孙继宗赶走后,都尉府上没有留下一个女眷丫鬟。 “要不,我来帮忙吧!” “赵大人,这....这等脏活,怎么能劳烦您动手呢?”刘大夫还是为难。 “伤者是我妻子,我来动手,有何不可!”赵暮云打断刘大夫的墨跡。 “这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剪开衣甲这等细活,女人家更好,广寧堂也有这样女子,只可惜都在武周城。” 刘大夫没想到伤者是赵暮云的女人,他惊讶的同时还是倔强摆手,显然对赵暮云能否做这等细活表示不相信。 赵暮云被这个倔强的大夫给气笑,非要女人家不可吗? 思来想去,看来只有白若兰府上有人手。 “李四,派人去白府,让若兰小姐带两个手脚伶俐的丫鬟过来。”赵暮云只能吩咐。 吱呀!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白若兰带著春湘快步走了进来:“赵大人,您不用派人跑一趟了,我们已经来了!” “你怎么来了?”赵暮云一脸诧异。 “朔州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岂能不知?你们是从我那里回来的路上遇刺,我岂能心安。” “没想到雪儿妹妹为了保护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实在有愧,大夫,需要我做什么,儘管吩咐。” 白若兰一脸正色,看到背上一片血跡躺著一动不动的桓那雪,眼神中满是担忧。 “白小姐心灵手巧,能帮忙,真是太好了!”同在朔州,刘大夫哪里不认识白若兰。 这时,有人將已经煮好的器械和布条送了进来,刘大夫让白若兰和春湘两人赶紧洗手。 而他也开始忙碌准备起来。 白若兰洗完手,拿起剪刀,准备动手,却看见赵暮云一直站在一旁,於是白了一眼:“赵大人,我们要开始了,麻烦你出去一下!” “我?” 赵暮云一愣,没想到白若兰要赶他走,指著自己鼻子愕然道,“我是家属,在一旁看著有什么关係?” “不行就不行,马上出去,別妨碍我们!” 白若兰板著脸,將赵暮云推出门外。 伤者是赵大人的妻子,白小姐又是赵大人的谁? 怎么她跟赵大人说话这般严厉,根本不拿赵大人当校尉啊! 刘大夫和周大夫对视一眼,心中猜测著白若兰和赵暮云的关係。 赵暮云之前不是跟白家有矛盾吗?这个白小姐怎么和赵暮云在一起呢?看样子关係还非同寻常。 谁都有八卦心理,大夫也一样。 “刘大夫,你发什么呆?快点吩咐,我们怎么开始啊!” 见到刘大夫发愣,白若兰眉毛一挑,喝问道。 “好好好!马上开始!” 刘大夫忙不迭点头。 白小姐现在的气势和口气,怎么像某些大官夫人一样? ...... “都还没过门,就开始对我摆脸色了?” 赵暮云一脸鬱闷走出门外,嘟囔道。 不过,桓那雪要是得知她受伤治疗的时候白若兰亲自动手帮忙,或许能少一些对白若兰的敌意。 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但后方也要一片和谐稳定,千万不能鸡飞狗跳,爭风吃醋。 咚咚咚! 王铁柱阴沉著脸从外面阔步走来,看到赵暮云,急忙凑上来问道: “嫂子没事吧!” “正在救治,不伤要害,应该无大碍!”赵暮云问道,“怎么样,审问出什么结果了?” 王铁柱低声道:“真要跟您匯报这事呢!” “跟我来!” 赵暮云脸色一沉,带著王铁柱来到旁边书房。 “那个重伤的小子被我们用刑折磨,在临死之前终於招了!” 王铁柱看了看四周,“他们是来自血棠斋的杀手!” “血棠斋?这又是什么杀手组织?” 赵暮云一听,顿时愕然。 第180章 血棠斋?我们迫切需要情报网 “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想要问个明白,对方就嗝屁了。”王铁柱恨恨道,“剩下几个小嘍囉,更是一问三不知。” “多少知道有这样一个组织了!” 赵暮云皱眉想了想,然后眼神一冷,“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刺杀於我,肯定是受人所雇。” “这个什么血棠斋,我记下了,管他什么牛鬼蛇神,敢伤雪儿,我定要灭他满门!” “至於背后指使者,我也绝不放过。” 赵暮云脑中搜寻一圈,除了北狄那边,嫌疑最大的便是晋阳的周家。 孙继宗跟他也算有仇,但因为裴伦的关係,孙继宗根本跳不起来。 他要敢对赵暮云使坏,还不用赵暮云出马,裴伦就会先收拾他。 周家那位周公子,与赵暮云有著核心利益衝突,而且他还要娶白若兰为妻。 之前周公子扯起胤稷的虎皮准备拉赵暮云下马,重新夺回粗盐在河东道的经营垄断。 哪知后面胤稷却逐渐被赵暮云洗脑同化,还认了师傅,並参了股,一起帮赵暮云把细盐项目做大做强。 周公子带去的走狗白胜,落入了乌丸人手里,正在接受苦力改造。 而他自己,一点好处没捞到,鎩羽而归,灰溜溜带著隨从回到晋阳。 要说现在最恨赵暮云的人是谁,一定非周公子莫属。 “这个血棠斋,以及晋阳的周家,你留些人手,开始调查。” “还有你的斥候营,应该开始发展外围人员了!” 赵暮云深深看了王铁柱一眼。 “外围人员?” 王铁柱挠挠头,似懂非懂。 “就是各种各样的情报人员,一切皆为我所用。” “等老唐回来,我们一起好好商量谋划一下。隨著我们的军队和地盘壮大,斥候营得改编细分,不能局限於军情刺探。” “天下动盪,各种情报我们必须瞭然於心,方能未雨绸繆。” “你看现在这个血棠斋,我们竟然一无所知。” “我的想法是,必须儘快建立起属於我们自己的情报网,时刻了解天下动静。” “我们的触角,不仅战场上,更要在河东道,京师,北狄,整个大胤,都要触及。” 赵暮云的眼中,泛起勃然雄心。 此刻的他,已经不是几个月前在烽燧台当一名小卒,只通过杀敌立功改变命运。 大胤歷经二百年,內忧外患,腐朽不堪,也不知什么时候会轰然倒塌。 乱世到来,手中有钱有粮有人,才不会慌。 同时,赵暮云更想要將天下的大事瞭然於心,这样才能在乱世中立於不败之地。 即便大胤王朝更替,赵暮云也能岿然不倒,甚至有取而代之的可乘之机。 当你有八百死士的时候,或许只想为一场战斗殊死一搏。 当你有八千兵马的时候,或许会想著开疆拓土、建功立业、报效君王。 可当你有八万兵马的时候,即便你还为这个腐朽的王朝忠心耿耿,殫精竭虑,企图力挽狂澜,为其续命,可你手下的人却开始考虑给你披上一件黄色的衣服了! 人在乱世,身不由己啊! 王铁柱也是听得热血沸腾。 如果按照赵暮云这个规划,那他和唐延海这个斥候营,就不是仅仅四十精锐斥候的规模,而是一个庞大的情报网络,以及成千上万的情报人员。 此等充当耳目般重要之职,只有赵暮云最铁桿的亲信方可担任负责起来,王铁柱更是责无旁贷。 “赵哥,我明白了!” “等蔚州一战后,我们便著手此事!” 赵暮云伸出手,在王铁柱壮实的肩膀上重重一拍,似乎要將千斤重任交给他一般。 而王铁柱身子笔挺,岿然不动,结结实实接下了赵暮云的重拍。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吱呀! 就在此时,不远处紧闭的房门打开了。 刘大夫满身血污站在门口,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朝著赵暮云这边喊道: “大人,尊夫人中的箭已经拔出,血也止住了,静养数月,注意饮食,按时服药,便能痊癒!” 赵暮云一听,顿时鬆了一口气,快步走到门口。 白若兰正在给桓那雪擦洗脸蛋,盖好被子。 赵暮云想要进去看看,却被刘大夫拉住,神秘道:“大人,我还有一事相告,不过...” 见他目光躲闪,赵暮云把他拉到一边问道:“刘大夫,有什么话跟我直说吧!” “恭喜大人,尊夫人有喜了!”刘大夫道。 原来刘大夫给桓那雪取箭治伤的时候,把了一脉。 什么! 赵暮云眉毛一扬,浑身激动起来,旋即无比紧张问道:“那...那这次受伤,会不会对她有影响啊?” “並无大碍,不过还请大人一定要细心照料。”刘大夫见赵暮云这么紧张,急忙安抚道。 “一定一定!” 赵暮云兴奋地搓著手,然后叫李四给刘大夫和周大夫两人拿上重金酬谢。 送走两个大夫之后,又看看熟睡的桓那雪,赵暮云拜託白若兰替他悉心照料。 “你放心去蔚州吧!雪儿妹妹交给我便是。” 白若兰的承诺让赵暮云大为感动,也不顾白若兰手上还沾著血,一把將她紧紧拥於怀中。 “赵暮云,你...你要干什么?” 白若兰被赵暮云突然袭击,一下子慌乱起来。 “我就想抱一下自己的娘子,没毛病吧!”赵暮云蛮横道。 白若兰象徵性挣扎几下,然后嗔怪道:“我还没过门呢,雪儿妹妹也在呢!” “那又如何,我不仅要抱,还要亲呢!” “不要啊...” ...... 一日后,凌晨。 天蒙蒙亮。 飞狐岭下一处树林里,一阵沙沙声响起。 紧接著,一队又一队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在树林中如同幽灵穿行。 他们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紧紧跟隨前面的战友。 “大人,前面那个山谷就是韃子的营地了。”一个如同灵猴般斥候从前方不远处出现,飞快跑到一个目光如箭的高大帅气军官面前。 “我们现在是不是上风位置?”军官一脸冷峻,淡淡问道。 斥候手指头沾了点口水,然后举起来感受一下后,不假思索道:“没错,这里是韃子营地的东南侧,正是上风位置。” “传令下去,所有人把引火的硫磺、硝石、油布、菜油全部准备好!” “听我命令,迅速进入战斗位置!” “我们马上就要给韃子刷火箭了!” 第181章 潜入,斩首! 能喊出给敌人刷火箭者,除了穿越而来的赵暮云之外,还能有谁! 隨著赵暮云一声令下,林丰带著银州军五百人,朔州军五百人迅速朝著指定位置而去。 他们携带著大量引火的物料,沾满菜油和动物油的布条野绑在了一支支箭矢上。 一千人,一千把复合弓,射出的火箭规模应该是非常可观的。 同时,钟大虎率一千五百朔州军,杜威率一千延州军也分別就位。 他们於昨晚上就已经抵达了飞狐岭附近。 等天黑入夜之后,便连夜行军,在凌晨之时到达战斗位置。 而在五里之外,武尚志带著三百骑兵以及二百五十乌丸骑兵已经开始出发。 以他们行军的速度,应该能在这五千韃子的大营烧起来的时候穿插到飞狐岭东边。 骑兵这个时候加入,是对韃子溃败的兵马进行拦截,收割人头。 用火攻將这五千韃子击败,並打通去蔚州的通道是此战直接目的。 但是,极大可能消灭韃子的有生力量,更是赵暮云的战略目標。 大漠的韃子二百万人口,供养二十多万大军。 一次吃掉他们五千,短时间內是不能马上恢復过来的。 现在將韃子的兵马吃掉一千五千,那今后大胤要面对的韃子,也就是少了一千五千了! 而大胤全国的人口,已经达到六七千万之多。 迂迴穿插,黑夜行军,突然袭击! 这些战术打法,上一世赵暮云在部队中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回,也参与部队的军事演习。 而他所在的特种部队,也在演习中空降到蓝方阵营后方,找到地方的指挥部,进行斩首行动。 现在虽然没有飞机,没有炮兵轰击,更没有步坦协同。 但是,火箭进行火力覆盖,步卒突袭,骑兵迂迴包抄,这打法,也是有著上一世的深深烙印。 谁让赵暮云是从部队中雕刻出来的呢? 火箭,步卒,骑兵都分別就位,赵暮云手一挥,王铁柱带著二十名斥候营精英立马凑了过来。 “准备好了没有,我们也出发了!” 赵暮云一身劲装,横刀、三棱刺、软甲。 王铁柱等人除了同样的装备外,还携带著二十把从那日刺杀赵暮云的那些刺客手中缴获的连弩。 “我们都准备好了!”王铁柱沉声道。 “很好!我只示范给你们一次!” 赵暮云面无表情道,“今后,这样的打法,就靠你们自己领悟了!” 赵暮云要带著这些类似於特种兵的斥候精英,潜伏进敌人內部,找到敌人的首领,进行斩首行动。 “师傅,一路小心!” 胤稷坐镇中军,率领一千人作为预备力量,策应各方。 赵暮云亲自带队潜入韃子大营斩首这事他们苦劝很多次。 作为主帅千万不能以身犯险。 但赵暮云很是顽固,不予理会。 他再多劝也无用,只能默默祝福赵暮云安然无恙。 “放心,这帮臭小子只有我手把手教才行!” “也不知道满脑子是翠的柱子,学得会不?” 赵暮云对著王铁柱一阵恨铁不成钢的笑骂,顺手给王铁柱脑袋一巴掌。 上一世作为特种兵队长,带著特种兵深入敌后执行任务,才是他最擅长的领域。 一方面是想亲自教王铁柱一番,另一方面赵暮云自己也想玩一把。 要知道,今后估计没有让赵暮云这样玩的机会了! 他身居高位,安危早已关係著七府上万士卒,怎么能每每身先士卒呢? 王铁柱任由赵暮云打他也不闪躲,露出靦腆而又期待一笑。 在手下面前冷酷无比的王铁柱,此刻在赵暮云面前就像一个不懂事的小弟弟,享受著哥哥责骂殴打的幸福。 隨著赵暮云官职高升,这样骂王铁柱,已经屈指可数! 打骂王铁柱一下后,赵暮云对著胤稷严肃道:“我们看下沙漏,一刻之后,火箭袭击!” “明白,师傅!” 赵暮云將脖子上的黑布拉了上去,王铁柱等人也跟著將脖子上的黑布蒙住了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全副武装,蒙著面的二十二人,一下子变得森然肃杀起来。 “走!” 赵暮云眼神一沉,带著这二十一人扎进了黎明前的黑暗中。 ...... 飞狐岭上,这五千韃子的营帐挤在了一个约莫五个足球场大小的山谷。 他们这个藏匿的地点十分隱蔽,要不是王铁柱手下一个斥候偶然发现,差点就失之交臂。 而这个山谷周围树木遮拦,灌木丛生。 若是行走在朔州到蔚州的主干道上,根本不可能发现得了。 这五千韃子为了藏匿行踪,没有携带战马。 不过,飞狐岭中也並不方便战马行走。 蔚州不仅是河东道的要地,也是韃子进入燕云道的一个重要通道。 韃子算定大胤这边一定不会让蔚州有事。 而且蔚州城中被困的这一万兵马,更是河东道的精锐。 若是这一万兵马被全歼,不亚於丟失了朔州和蔚州两处要地。 於是,折兰王在围攻蔚州的时候,北狄单于便派出五千兵马埋伏在飞狐岭,意图攻打前来援助蔚州的大胤援军! 非常明显的围点打援战术! 赵暮云从王铁柱那里一听到有人埋伏飞狐岭就算到了全部。 东边远处的天空泛起深深的赤红色,距离日出至少还有一个多时辰。 而这段时间,防备最鬆懈的时候! 当赵暮云他们在灌木丛中匍匐而行,接近韃子营地的时候,一片寂静。 空气中瀰漫著浓浓的羊膻味! 巡逻守夜的三个士兵似乎也已经抵挡不住睡意,在营帐外睡得东倒西歪。 赵暮云拍拍王铁柱的肩膀,然后做了几个手势。 王铁柱看得明白,马上给手下人示意,两个汉子马上爬了过来。 赵暮云点点头,然后慢慢匍匐爬行向前,来到了一个睡著的韃子士兵身边。 韃子没有动静,赵暮云一跃而起,来到韃子身边,將他的口鼻捂住同时三棱刺刺进了他的脖子。 呜呜呜! 剧烈的辣痛,韃子惊恐睁开眼睛,可口鼻被堵住,只能拼命扭动身子,手脚乱抓。 赵暮云任由他抽搐一阵,双腿一伸,很快就动弹不了。 与此同时,王铁柱和另外两人也分別对其他两个韃子下手。 同样的手法,同样用三棱刺! 三个韃子哨兵轻鬆解决。 “走,直接去韃子统领所在的大营!” 赵暮云低声道。 二十多人如同幽灵一般,游走进了韃子的大营中。 第182章 赤条条的韃子统领 虽然天蒙蒙亮,但韃子的中军大营很好找。 五千韃子的领兵统领,不是一名万骑长就是一名上等千长。 若是万骑长,他在韃子中的地位比折兰王只高不低。 折兰王只能算是北狄单于的外围部队,而这五千韃子的统领却是北狄单于嫡系。 也因为这样的地位,密密麻麻的韃子营帐之中拱卫著一顶比周围大三倍的军帐,而且还高出一大半。 不用说,这肯定就是韃子统领的中军帐。 確定目標之后,赵暮云和王铁柱分別带著十人,分开行进,朝著那顶大帐摸去。 一路上两边的帐篷中,不时发出雷鸣般鼾声,以及磨牙声,梦囈声。 当两拨人小心翼翼抵达中军大帐时,天色微明,四周逐渐显现出了轮廓。 算算时间,距离发动全面进攻的时候也快到了。 “柱子,大帐外面的守卫你来接解决。我带两人进里面抓人!” 赵暮云手一挥,立马分工。 他拔出横刀,將帐篷划开一个半人高的口子,便钻了进去。 里面一片漆黑,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还夹杂著胭脂水粉的味道。 想必这个韃子统领晚上还要女人陪著过夜。 赵暮云皱起眉头,憋住气。 这时又有两个斥候钻了进来。 “点灯!” 赵暮云轻声下令,两人掏出火摺子轻轻晃动。 隨著火光跳动,帐內已经看得比较清楚。 一个留著金钱鼠尾辫子的汉子赤条条四仰八叉躺在好几层羊皮铺成的地毯上。 他的身上,还缠著两个一丝不掛的女人。 白的身子在火光下格外耀眼,肉球和屁股蛋肆无忌惮露在外面。 那两个斥候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 这也是人之常情,赵暮云並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而是轻声说道: “你们若是將那韃子给活捉了,那两个女人便赏你们了!” 什么! 两个斥候等大眼睛,如同狼一般发出凶光,激动地小声问道:“大人,您说的可是真的?” “当真!” 赵暮云点点头,话音未落,两个斥候一手举著火摺子,一手提著刀,扑了过去。 哐当! 好像是一个斥候看不到地面,踢到了一个空的铜酒壶。 这声音不亚於平地惊雷,缠在赤条韃子身上的两个女子率先被惊喜。 她们睁开眼,一看有两人打著火摺子朝她们过来,顿时露出惊恐神色,准备发出尖叫。 两个斥候暗道可惜,这两个女人怕是留不住了! 说时迟,那时快,手中横刀出手。 寒光一闪,便將这两个女人杀了! 滚烫的鲜血洒在赤条韃子身上,韃子也惊醒过来。 韃子统领就是韃子统领,果然身经百战,经验老道,他將两个女人的尸体朝赵暮云这边一丟,隨即就地打滚,然后大吼:“来人,有刺客!” 赵暮云拔刀左右一拨,便將飞来的尸体拨开。 两名斥候见状,当即也挺刀杀了过去。 火摺子没拿稳,营帐中一下子忽明忽暗起来! 韃子统领借著刚才丟两具女尸的机会,在一旁找到了一柄锯齿长刀。 有武器在手,他不顾自己全身赤条,怒吼著杀了过来! 营帐之中砰砰砰一阵武器碰撞声后,韃子统领锯齿长刀只剩下刀柄。 他见状大惊失色,知道危险將至,急忙抓起地上羊皮一阵乱丟,想趁乱逃出大营。 可赵暮云悄然到了他身后,封住他的退路。 韃子统领见三个蒙面人將他困住,而且对方的武器如此锋利,顿时失了锐气,惊恐问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闯入我军帐中做什么?” 他这么做便是想拖延时间。 因为外面打斗响起。 动静越大,自己的手下就越来越多。 这些潜入营中对他下手的刺客,只有死路一条。 就这么几个人,居然敢来五千人的大营中行刺,胆子也太大了吧! “我们是大胤军人,你束手就擒吧!”赵暮云横刀归鞘,直接用擒拿手將其制服。 现在身处韃子大营中,活捉的韃子统领比起死的更有价值。 前提是要將其俘虏。 “大人,让我们两个来!” 两名斥候当即请令。 精英就是精英,他们是银州军中的老班底,一个个跟著赵暮云从束勒川杀到飞狐岭,早就养成了一股桀驁不驯的傲气。 不过,他们的確有资格骄傲。 除了延庆墩烽燧台那九个老兄弟,便是这些赵暮云在束勒川解救出来的银州奴隶。 他们最早接受赵暮云和韩忠指定的新式练兵,而且还是从千里之中挑出来的。 虽然那两个女人已经死了,但答应赵暮云生擒活捉韃子首领的,那便要兑现。 两人將刀收起,然后擼起袖子,朝韃子统领扑来。 赵暮云掠阵,三人扭打起来,拳拳到肉! ...... 而刚才韃子统领这声大吼,早已將营帐外面的侍卫惊动了! 他们纷纷揉眼醒来,拔刀查看动静。 杀! 王铁柱一声低吼,十多名斥候精英手中连弩出手,毫不留情將这十多名侍卫射成筛子。 十多个韃子侍卫发出一阵阵惨叫,便倒在了地上! 此时,中军大帐的打斗,让附近的帐篷中的韃子纷纷吵醒。 他们一个个从帐篷中钻出来,然后如潮水般朝中军大帐涌来。 这些韃子肯定是隨时要对路过飞狐岭的大胤援军发动攻击,因此他们睡觉夜不卸甲,刀不离身。 整个韃子军营,估计只有中军大帐里面这位统领才会脱光睡觉。 而且还要两个女人陪寢。 王铁柱当即让手下紧紧靠拢成一团,手中连弩不停开弓,阻止韃子靠近,为里面的赵暮云三人爭取时间。 哪知大帐里面的韃子统领甚是凶猛,身强体壮而且一身横肉。 体型的差异,很快就將两名斥候精英打得连连后退。 赵暮云皱起眉头! 今晚的斩首行动,貌似並不理想。 还说给王铁柱他们一个示范,哪知却是一个错误的示范。 大帐外越来越嘈杂,王铁柱他们已经射完连弩的弩箭,並带走了好几十个韃子。 他们全部拔出刀,准备短兵相接了。 赵暮云决定亲自出手,速战速决。 两个精英斥候终究还是与韃子的统领差了许多。 就在这时,忽然大帐外的韃子发出惊恐呼喊: “不好了,有火箭!” 一道道破空之声在半空响起,一支支带著火光的箭矢,如流星火雨般落了下来! 看来,是事先约定全面进攻的时间到了! 第183章 火海 东风夜放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也许只有这样的诗句,才能如此贴切形容此时的情景。 韃子营地东南方向的山坡上,升腾起星星点点。 上千支箭矢带著火焰,纷纷入了韃子的营地。 箭槓上绑著浸满猪肉和菜油的布条。 为了確保火苗在空中拋物线运动落下之后,还能继续引火,布条里还包裹著硫磺等易燃之物。 即便火箭在空中由於快速运行將火苗吹熄灭了,只有箭矢上有一点火星,还能二次燃烧。 这一千支箭矢如流星般落入了韃子的帐篷上,营地的乾草上,灌木丛中。 本就枯黄的野草,一沾火就燃。 而韃子的帐篷更是易燃,箭矢射在帐篷上,引火更快。 一开始韃子拼命扑打,还勉强扑灭了一些。 可是第一波箭矢带来的火焰还没完,第二波火箭就已经到了! 一千支火箭,一起落下来的威力是不容估量。 很快,从韃子大营的东南边开始,冒起滚滚浓烟,燃起熊熊大火。 火生风,风助势! 当大胤士兵才射出第四批火箭,韃子的大营火势已经从东南方向朝西北方向快速蔓延。 无数韃子士兵衣衫不整,慌张无比地从帐篷中跑出来。 凌晨这个时候,是人防御最薄弱,也是最犯困的时候。 他们一脸懵逼,搞了半天才回过神,有人偷袭。 可惜此刻大营已经烧成一片火海。 浓烟和火焰,借著风势,不断吞噬著帐篷。 大胤的弓箭手还在不断发射火箭,他们从一开始的齐射遍成了散射。 势必要把韃子的营地,全部燃烧起来。 一千把复合弓,射程距离远,站在山坡上,几乎將韃子的整个大营都覆盖。 此时,天色也渐渐变亮,加上遍地火光,飞狐岭的这个山谷一目了然。 无数韃子在火海中来回奔走呼喊逃窜,也有无数韃子就在大火中没走逃出来。 有的韃子浑身是火,从燃烧的帐篷中哭喊著狂奔出来,还没跑几步便倒在地上。 有的韃子著了火,拼命在地上打滚,或者让同伴帮忙灭火。 有的韃子被浓烟呛得连连咳嗽,最后晕死过去。 在火焰的威力面前,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 “杀!” 也就在韃子大营被大火烧得一塌糊涂的时候,杜威率领一千延州军,钟大虎带著一千五百朔州军也开始投入战斗。 他们在大营周围要道口围追堵截,专门猎杀那些从火海中逃出来的韃子。 而林丰那一千银州和朔州组成的射火箭的士卒,把他们携带的火箭和燃料全部射出去之后,也全部换上了普通的箭矢。 “自由射击!不要浪费箭矢!” “这是给你们一次移动靶练习的机会,给我好好把握了!” 林丰自己也拿过一把复合弓,亲自上阵。 他从韩忠和王铁柱口中听说过赵暮云的英雄事跡。 当初在黑驼山上,仅用一把弓就精准射杀韃子,还震慑全场,差点一箭带走一名韃子的银甲千长。 要知道当时也就是赵暮云、王铁柱、唐延海、武尚志四人而已。 而面对的,却是铁木尔以及浑古都带著的五十多名韃子。 林丰听后神往不已。 他在束勒川加入赵暮云的队伍后,便第一时间发现赵暮云他们用的弓根本不一样。 反曲弓身,两端还装有一个小滑轮。 有了这两个小滑轮,即便一个普通士兵,就能拉开二石的弓,轻鬆將射程达到二百步! 更让人拍手叫绝的是,开弓三十次所耗费的力气,不到原来弓箭的三分之一。 要知道一名训练有素的弓箭手,能开满三十次弓,已经是非常了不得。 林丰取过一支箭,搭上弓弦,缓缓拉开,对准火海中乱窜的一个韃子,轻斥一声:“中!” 那个乱窜的韃子就像断线风箏,一下子就栽倒在地。 林丰的嘴角浮现一丝得意,又瞄准了下一个。 ...... 而就在林丰看好时间,用火箭突袭韃子大营的时候,守在韃子中军大帐前的王铁柱等人压力为之一松。 这些围上来的韃子显然被突然袭来的火箭给搞慌了神。 他们慌忙查看起火的地方,这让王铁柱等人从容面对不断扑上来的韃子。 王铁柱和十八个斥候精英,一手横刀,一手三棱刺,並以九人为一组的作战单元,为大帐內的赵暮云挡住想来支援韃子统领的韃子。 而大帐之內,两名不服气地斥候赤手空拳与韃子统领肉搏,却落了下风。 眼看韃子统领將两名斥候精英打翻在地,赵暮云大喝一声:“你们让开!” 原本想抓统领得到奖赏两个女人,可女人被他们砍死,继续抓统领,是为荣誉和尊严而战。 哪知实力不足,不仅抓不到统领,反而被他打翻在地。 两人虽然带著蒙面布,想必此时一脸惭愧之色。 这两个人合力抓他都奈何不了,你一个算球? 韃子统领冷哼一声,欺身朝赵暮云挥拳打来。 拳头如瓮,挥舞起来虎虎生风,看得出来,此人一定是北狄中的一员猛將! 赵暮云不会与他硬拼,避其锋芒,抓住韃子统领的拳头,一个云手,一带一卸! 韃子统领这一拳如同打在上,整个人赵暮云借力打力一带,当即摔了个狗吃屎。 赵暮云毫不客气,瞧准韃子统领的太阳穴狠狠来了一拳, 嗡的一声! 韃子统领当场晕倒,被轻鬆制服。 “不是吧,大人太强了!” 两个斥候目瞪口呆,一脸难以置信。 他们使出吃奶的劲都拿不下,人家赵暮云一招就搞定。 “刚才大人那一手实在太帅了,招式柔中带刚,威力无穷啊!”其中一人感嘆。 “你们赶紧將他抓起来带走先!” 赵暮云喝道,“刚才那功夫想学,以后我会让你们的百夫长教你们的!” “是是是!” 两人兴奋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能学到大人这么厉害的本事,要什么女人? 等两人抓起韃子统领后,赵暮云將韃子营帐全点燃起来。 里面都是羊毛毯子以及很多綾罗绸缎,营帐很快就燃起了大火。 “柱子,撤!” 听到赵暮云的大喊,王铁柱让手下的人纷纷钻入著火的营帐,与赵暮云匯合。 中军营帐大火熊熊,与东南方向著火的营帐相互呼应同时,也阻隔住了追来的韃子士兵。 赵暮云等人押著韃子统领,且战且退,往西南边而去。 第184章 痛打落水狗 韃子士兵一追上来,却发现他们的首领在赵暮云手中,而且还是赤条条的一个人,脖子上还架著两把刀。 他们只能跟在后边,不敢上来动手。 帐篷外面的风一吹,韃子统领一个激灵,马上醒了过来。 一看自己被绑著带走,甚是惊恐。 隨即身上一阵清凉,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掛,惊恐之中更有羞辱之色,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们快放开我!” 韃子统领怒吼道,“刚才你一定用了什么妖法,有种跟我再正大光明斗一场。” 赵暮云不搭理他。 俘虏就应该有俘虏的觉悟,技不如人那就乖乖束手就擒,別说这些毫无营养的话! 王铁柱等人都蒙著脸,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他们鄙夷的眼神时不时看向韃子统领的襠部,露出玩味的笑意。 乌黑麻漆的傢伙,在清晨冷风中蜷缩成一团,像一只躲在茅草窝的小小斑鳩! 北狄人的工具,普遍比大胤人要短要小。 就像当今大夏人和棒子一样的对比。 虽然看不到王铁柱他们的表情,韃子统领却从他们不屑的眼神中读懂了信息。 真是杀人诛心啊! 他將身子佝僂著,想遮住下体。 奈何王铁柱的两个手下拽著跑,不仅没遮住,反而露出来更多。 看到王铁柱他们一道道玩味不屑的眼神,他似乎要崩溃了。 眼下的羞辱,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原来他名叫朮赤,可是北狄草原上赫赫有名的勇士。 拉弓可以射天上大雕,伸手能让狂奔的战马停下来。 勇武无双,颇受北狄单于的器器重,担任单于侍卫军的千长之职。 別看他只是一名千长,但能统领五千北狄兵马,与折兰王这些外围的大將平起平坐,甚至高人一头。 这一次从大漠带兵来蔚州,一来是帮助折兰王围点打援,二来是看看大胤士兵的战斗力到底如何。 北狄单于看著自己兵强马壮,势力膨胀,而大胤那边內乱不断,文官贪財,武官怕死,已经动了大举南下,將大胤灭国的念头。 可在大举用兵之前,北狄单于需要全面了解大胤边军情况。 因为折兰王提到之前朔州大战以及入侵蔚州时候,大胤士兵战斗力是非常不堪。 既然如此不堪,那怎么朔州大战不仅无功而回,还被大胤掏了后方? 而蔚州也打了快一个月没拿下。 他对摺兰王的匯报当然是半信半疑。 於是北狄单于便让朮赤带领五千士卒,越过大青山,来到蔚州作战。 折兰王在一眾部下的强烈请求下,先不管全军覆灭於银州的窝阔托,对蔚州发动猛烈进攻。 这些手下的千长们要打下蔚州后,不封刀三日,大肆抢夺。 听闻北狄单于派朮赤来助战,折兰王和他的手下们不想朮赤来瓜分胜利果实,便请朮赤来飞狐岭埋伏,围点打援。 朮赤被折兰王如此对待,也是怒火中烧。 好在折兰王让呼延牯安排了两个北狄美女给朮赤做硬体软化工程,这才平息朮赤的怒火,带著部下来飞狐岭吃土。 等了数日,等不到河东道裴伦的援军,却等来了赵暮云的火箭突袭和斩首行动。 说是斩首,赵暮云並没有当场杀了他,而是將一丝不掛的朮赤俘虏。 隨著天越来越亮,四下已经变得清晰。 朮赤的身子也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他带兵东征西征,所向披靡,今天居然在中军大帐中被敌人生擒。 受到如此耻辱,让朮赤变得无地自容,一张脸变得酱紫色。 “求求你们给我一件袍子挡一挡吧!” 朮赤见威胁不成,只好哀求,差点哭出来了。 “柱子,给他一块布!”赵暮云似笑非笑道。 王铁柱笑嘻嘻从身上掏出一张蒙面巾。 “这么小,怎么够挡啊!”大喜过望的朮赤一下子傻在当场。 “挡身子做什么,挡脸就是了!” 赵暮云一挥手,王铁柱將朮赤的脸蒙起来。 “怎么样,换个思路,格局不就打开了吗?” 朮赤一愣,仔细想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於是心安理得蒙著脸任由赵暮云他们带走了。 ...... 此刻,这五千韃子今天的日子一定红红火火! 毕竟一大早,他们是从一片火海中醒来的。 不过,有的人逃了出来,更多的人却在沐浴在红红火火的日子中永远长眠了。 有两千人朝西边逃,有一千多人朝著东边逃。 差不多有近两千人,丧生火海。 而飞狐岭的山谷口,杜威和钟大虎带著本部人马对向西边和南边逃窜韃子发动了无差別攻击。 钟大虎对韃子的仇恨没比其他任何人少。 上一次朔州大战,自己標下的二百兄弟死守静边军三日,最后只剩下五十人! 现在看到韃子从火海中跑出来,钟大虎杀意浓浓。 之前手里只有二百人,现在却有二千精锐的朔州边军,钟大虎眼中冒出凶光,第一个提刀衝到了最前面。 杜威的延州因在大河南边,天然的阻隔,之前韃子洗劫银州的时候,延州到没受到影响。 但杜威自从在延州与赵暮云结识,且赵暮云与他一起共同发財,开採煤矿的时候,杜威便为赵暮云折服。 更何况赵暮云还將夏州叛军首领李金刚手下十三太保之二的李润金和张洪都交给杜威领功。 当赵暮云出任平虏校尉,都督七府兵马,延州归赵暮云管辖之时,杜威已心生唯赵暮云马首是瞻之心。 而现在飞狐岭这一战,便是他的延州军在赵暮云面前好好表现的时机。 延州军和朔州军,似乎互相较劲似的,占据有利位置,对著手无寸铁士气全无的韃子溃兵迎头痛击。 若是与韃子在场上正面硬刚,两军二千五百人肯定不是这近两千韃子的对手。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是在痛打落水狗。 而且韃子慌张逃窜,根本不成队形。 杜威和钟大虎杀得兴起,飞狐岭的山谷口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胤稷带著一千预备队站在战场最高处。 他紧张观察著整个战场动向,隨时准备按照赵暮云的交代,派出预备队。 不过,他此刻更是关心赵暮云的行踪。 毕竟赵暮云带人深入韃子大营之中抓韃子统领。 而此时韃子大营一片火海,赵暮云他们是否能全身而退。 “胤参军,我们要不要进攻?” 一千预备队的百夫长提醒胤稷道。 胤稷拜赵暮云为师,要求跟在身边学本事。 赵暮云便將他银州果毅都尉卸任,换成林丰。 而他便成为了校尉府参军。 胤稷眯著眼睛,看到了赵暮云一行,正从韃子与大胤士兵的交叉处快速而来。 他当即浑身一激动,高声叫道:“去,快去接应赵大人!” 第185章 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赵暮云和王铁柱,以及二十名斥候营精英,顺利从韃子大营中离开。 他们的身上,除沾染了些许有点菸火尘囂,以及一些皮外伤之外,没有任何重大损伤。 胤稷、李四等人赶紧上去迎接,他们惊奇地发现,与赵暮云、王铁柱同行的,还有一个黑布蒙头全身赤条的韃子。 看到韃子露在外面的精致小鸟,眾人想笑又不敢笑。 “师傅,您没事吧!刚才韃子大营火起,却迟迟不见你们出来,徒儿担心死了!” “若是再看不到您出现,我一定带人杀入韃子大营。” 胤稷一脸坚定,真情流露,眼中的担忧没有一丝做偽。 “哈哈,胤参军多虑了!韃子的营地对我们而言,就像自家后院一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不仅如此,抓韃首领,如探囊取物。” 王铁柱在一旁哈哈大笑,替赵暮云回答。 “我们已然顺利完成任务,接下来,便看你们的了!” 赵暮云微微一笑,隨即严肃道,“韃子乱成一团,溃不成军,速速出击,早点结束战斗!若有逃漏,你別喊我是师傅了!” 胤稷脸色一凛,手中长枪一顿:“赵大人放心,若是走掉一名韃子,我等提头来见!” 说完,朝赵暮云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带著一千预备队,投入了战斗。 赵暮云让王铁柱马上审问朮赤。 自己则站在山坡一处高地,凝视整个战场,陷入沉思。 他带著王铁柱和二十名如同特种兵一般的斥候营精英潜入韃子大营,实施斩首行动。 最终结果也是顺利將韃子首领生擒带了回来。 但最追求完美的赵暮云,对本次斩首行动的过程充满了遗憾。 “应该在韃子睡熟的时候动手,將其抓获,这样少费一些周章!” “斥候营的士兵单兵作战能力或许还要提升,更是要增加一些一招制敌的手段,可惜没有麻醉枪!” “如果这次不是我跟著一起,王铁柱他们搞不好被这个韃子首领给反杀而全军覆没。” “虎口掏食的確兵行险著,下一次王铁柱他们执行这种任务,估计要经过多次磨链方能出师!” “......” 在自己最擅长最熟悉的领域,赵暮云自然是有很多话说,也很有发言权。 不过,这特种作战的模式,他肯定是坚定不移走下去。 在现代战爭中,特种作战对敌方造成的打击也是致命的。 刚才也是抓住了韃子的统领,让这五千韃子一下子失去首脑,变成无头苍蝇,指挥系统失灵。 不然,即便是火箭偷袭,让韃子营地著火,但韃子首领还在的话,肯定会组织进行救火併反抗。 那就不可能是现在一边倒的局面了。 隨后即將建立触角深入大胤的情报网络,招收情报人员,那么王铁柱和唐延海两人的斥候营將进行拆分,各司其职。 特种作战也要独立划分出来,选拔和招募具有特殊本领的人才,进行更严苛的秘密训练,使其成为手中一张隱秘王牌,说不定在关键时候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 赵暮云已然心潮起伏,想了很多。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从远处的山峦上跃升而起。 整个飞狐岭的山谷,已经沐浴晨曦的金辉之中。 熊熊的大火,也逐渐弱了下来,整个山谷还瀰漫著浓烟。 空气中,除了烧焦的恶臭外,竟然还有烤肉的味道。 不过一想到那是烧焦烧黑的韃子尸体,就忍不住噁心反胃。 杜威、钟大虎和胤稷三人,带著三千五百大胤將士,对从火海中逃出来的韃子狠狠攻击,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不同民族间的仇杀,从来不问缘由,礼义廉耻在这里统统失效。 蔚州是大胤人的家园,出现在这里的北狄军队就是侵略者。 要么被屠杀,要么被驱赶。 二千狼狈不堪,衣甲不整的韃子,此刻就像没了牙的恶狼,被大胤士兵弓箭射,长枪捅,大刀砍。 不一会就死了一大片,剩下数百凶狠的韃子,还在负隅顽抗。 而另外一边,一千多稀稀拉拉向东边逃窜出数里的韃子,遭受到了更加残忍的打击。 他们刚刚庆幸自己逃出火海,就发现有无数骑兵朝他们迎面杀来。 原来是武尚志带著三百银州骑兵和二百五十乌丸骑兵已经迂迴到了飞狐岭后面,完成了对这部分韃子的包抄。 这五百五十骑兵,赵暮云给他们用上银州最好的装备。 武器是清一色的横刀、复合弓以及鲁治子铁匠坊用打造横刀的材料锻造出来的枪头。 统一的马鐙马鞍,骑士穿的全是铁甲。 攻击和防御是赵暮云所统辖七府兵马中最强的! 高大的战马奔腾而来,排山倒海的气势让人窒息。 马背上的骑士射出如雨的箭矢,还有他们手中錚亮的横刀。 这原本是韃子骑兵对付农耕文明的利器,没想到今天反过来了。 面对一尊尊身披黑色铁甲汹涌而来的骑士,站在地上的韃子哪里不知道骑兵衝击带来的伤害,一个个惊慌失措想往两边跑。 两条腿怎么能跑得过四条腿? 还没等这些韃子跑散开,五百五十骑兵已经如黑旋风一般席捲而来。 他们手中的横刀在马背上左劈右砍,无比锋利的刀子配上战马的快速衝击,韃子如同被砍瓜切菜一般,头颅横飞,四肢遍地。 脑浆、鲜血还有肠子流满了一地。 骑兵穿插一波过后,留下一地尸体,至少三分之一的韃子惨死当场。 “继续衝锋!” 脸上被溅射到了血跡的武尚志一脸狰狞,调转马头,横刀一举,“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 “赵哥,审问出来了!” “他叫朮赤,北狄单于御前侍卫军统领千长!” “这一次来飞狐岭,是受北狄单于派遣,协助折兰王的同时,也来试试我们的大胤边军的虚实...” 朮赤,这位韃子猛將,酷刑对他不起作用,但王铁柱用一件件衣服诱惑,却一股脑招了。 或许刀剑加身的痛苦,没有赤身游街对他造成的伤害大吧! 朮赤不仅將来的目的说了出来,还提供了不少北狄单于王庭那边的情况,以及在蔚州围城的折兰王相关的最新动向。 “想来试探我们的虚实?” “这么看来,北狄是要准备对我们大胤大举用兵了?” 赵暮云皱起眉头。 “赵哥,这人怎么处理?要不要杀了?”王铁柱请示道。 “先留著,以后说不定还能换钱呢!” 赵暮云摆摆手。 第186章 准备好了吗? 飞狐岭偷袭战,可以说是赵暮云將现代战爭的理念在古代运用实践一场教科书级別的经典战役。 双方人数相当,战力相等。 但韃子占据地理位置的优势,守在朔州进入蔚州的必经之路上。 赵暮云如果採用强攻突破,结果可想而知,不仅不能攻破韃子的封锁,更是会让他手中这五千多人的班底折损殆尽。 但蔚州不得不救。 蔚州城內一万河东军一旦战败,对整个河东道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蔚州丟失,也会给燕云道打开了一个大大缺口。 折兰王的骑兵趁势可以长驱直入,进入燕云。 那北狄单于那边也会捕捉这个良机,尽起二十万大军,如潮水般通过蔚州杀入燕云道。 燕云道也就是一两个重要关卡。 若是攻破,北狄骑兵便能在河北道广袤平原上纵横驰骋。 这是大胤朝廷还有当今的永昌皇帝不愿看到的局面。 所以蔚州不能失。 而河东道节度使裴伦举荐,担任七府校尉的赵暮云更不能在蔚州出现失误。 此刻的赵暮云,已经成为朝野格外关注的对象。 有的人希望他胜利,但有更多的人希望他失败,而且还一败涂地。 一旦赵暮云败了,他一定会被打回原形。 看似他如今已经是七府校尉,统领上万兵马。 然而职位越高,更如履薄冰。 此时已经处於风口浪尖的位置,不知道多少人盯著赵暮云呢! 赵暮云上一世在特种部队中,只想著立功杀敌,报效国家,对於这些尔虞我诈根本没有接触,也更不在意。 可现在,身处这样的位置,这些因素却不得不考虑进去。 飞狐岭的战斗也接近尾声,北狄单于侍卫军统领朮赤以及其带领的五千兵马,遭受赵暮云的突袭之后,交出了主將被俘虏,全军覆灭的答卷。 五千韃子,烧死熏死两千人以上,被杜威、钟大虎、胤稷率兵斩杀者也有两千人,剩下东逃的一千人又被武尚志带领的骑兵降维屠杀。 至此,朮赤带著前来援助折兰王,並要围点打援河东道援军的北狄五千兵马,在飞狐岭陨落。 飞狐岭山谷中,烟尘繚绕,尸横遍野。 无数韃子的尸体横七竖八摆放在地上。 朮赤这一部韃子已经彻底宣告失败。 赵暮云这一仗中,將他上一世所知道和掌握的战术应用到了极致。 夜间偷袭、迂迴穿插、斩首行动....等等。 “斩首韃子二千余人,其中铜甲韃子二十三人,铁甲韃子五十四人...皮甲韃子一千八百人!” “缴获盔甲二千副,弯刀一千三百把!” “其余輜重,不计其数。” “我军损失二百一十四人!” 军中有司官员,快速匯总战损和缴获,马上向赵暮云匯报战况。 韃子困兽犹斗,加上本身战力非凡,大胤士卒要將他们拿下,还是付出不少代价。 不过,想必之下,赵暮云此战的胜利是相当辉煌和耀眼的。 试问答应这些將军和节度使们,又有几个能用五千兵马,击败了五千韃子大军。 而起自身没有造成什么重大损失。 “各军迅速打扫战场,缴获战利,休整將士!” “今天日落之前,抵达蔚州城外。” 赵暮云通过隨从向各部主官下达接下来的作战任务。 歼灭飞狐岭的五千韃子战绩,纵然可观。 但真正恶战,还是与折兰王的决战。 折兰王从十三副盔甲骑兵,成为大青山南麓草原的最高统治者,绝非泛泛之辈。 朔州之战,赵暮云因手中有折兰王的家眷,才迫使折兰王退兵。 但这样的草原梟雄,才是更具有凝聚力和威胁。 在大胤的胁迫下,折兰王选择了保全家族和族人而放弃即將到手的胜利果实,甚至毫不犹豫將费劲人力和心血打下来的城池归还。 折兰王为了北狄的亲属而捨弃地盘的做法,已经深入大青山南边十万部族的心。 接下来的蔚州之战,才是赵暮云上任平虏校尉,都督七府兵马的真正挑战。 一个时辰后,飞狐岭的山谷中烟尘变得稀鬆,杜威、钟大虎、胤稷带著各自兵马,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將韃子的残余一扫而净。 武尚志带著五百五十铁甲骑兵,无差別对战场中活下的韃子士卒进行斩杀。 在黑驼山之战之后,他变得十分低调。 知晓养马之道,熟悉战马习性,然后成为赵暮云麾下骑兵统领的武尚志越来越沉稳。 几个月前,他不过是延庆墩烽燧台的一个普通墩军。 然而赵暮云的到来,改变了他的命运。 隨著乌丸骑兵在银州之战中折损,赵暮云迫切要成立一支大胤人自己的骑兵部队。 延庆墩烽燧台的九个老兄弟,老李和老张沉浸於伙夫不自拔,赵暮云便让他们组建炊事营。 唐延海和王铁柱,以斥候之职,执掌斥候营,成为赵暮云的耳目。 马宝因为医术高超,赵暮云给钱给资源,给马宝成立医疗队。 而韩忠、石勇、田庆等人,似乎为军队而生。 赵暮云让他们在军中发展,成为自己的嫡系。 韩忠成为了赵暮云麾下第一个都尉。 而石勇、田庆、武尚志也成为赵暮云军中的肱骨,担任重要职务。 从延庆墩烽燧台出来的那帮兄弟,赵暮云没有亏待他们。 小五能成为赵暮云麾下的骑兵统领,也许是当初赵暮云要私自离开烽燧台去黑驼山解救范南的时候,第一个决定出去与赵暮云並肩战斗。 赵暮云自然是看中了小五勇往无前这一点。 隨著自己的职位越来越高,赵暮云当然希望手下,更多的是忠诚不二,独当一面的人。 ...... 半个时辰后,胤稷、王铁柱、杜威、钟大虎、武尚志等人纷纷来到了赵暮云身边。 “诸位,飞狐岭一战,达成的效果我甚为满意。” “不过,这只是开始,真正的挑战等著我们。” “蔚州城下,七千韃子大军才是我们真正要面对的敌人。” “击败飞狐岭这五千韃子只能说是我们用了脑子给韃子降维打击,运气好了一点!” “接下来的蔚周解围战,才是我们真正要面对的强敌。” 赵暮云缓缓说著,如同声音提高,对著一眾手下大喝道: “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回答赵暮云的,是异口同声的怒吼: “回校尉大人,我们准备好了!” 第187章 蔚州的韃子,大难题 飞狐岭上,一片繁忙。 五千將士,打扫战场,枕戈待旦,斗志昂扬。 飞狐岭这一战的胜利,让他们信心暴涨。 特別是银州来的士兵们,走路都是飘的,脸上也是充满了桀驁之色。 之前他们在银州与窝阔托的一千韃子正面硬刚,已然表现出非同一般的战斗力和顽强的战斗意识。 那一战就让他们意识到,之前他们对韃子的种种畏惧和恐慌,都已经不存在了。 什么一个韃子能单挑五个大胤士兵;什么一个银甲韃子,上百大胤士兵都无法將其拿下。 这些传言给大胤的士兵造成了恐慌,也留下了心理阴影。 直到赵暮云和王铁柱两人击杀了三名韃子,並斩首报功,传遍朔州后,大胤的士兵开始慢慢收拾起了自信。 然而一场朔州之战,又打回原形。 接著赵暮云带著银州一千士卒,並没有据城池要地而守,而是主动出击,通过步骑协同,弓箭兵压制,骑兵衝锋等各种战术配合,不仅全歼了窝阔托一千韃子,还当场將窝阔托斩杀。 这一战之后,不仅是银州的士兵,就连朔州、蔚州以及整个河东道,乃至燕云道、陇右道的大胤將士振奋不已。 同样一千对一千,大胤的战斗並没有以讹传讹那边低下。 如今,赵暮云也是率领五千兵马,全歼从大漠来的五千韃子侍卫军,並生擒这部韃子的千长。 此等战绩,震惊大胤朝野的同时,更是鼓舞了大胤士兵的信心。 传说中凶狠且难以匹敌的韃子,並非不可战胜。 缴获的盔甲和弯刀送回朔州城,城中负责武器打造的作坊將这些盔甲和武器进行拆解重新打造。 而五千將士受损的盔甲和武器,也马上有后续部队送了过来补给。 保证这五千將士的装备和武器始终保持最佳状態。 “大人,咱们虽然只有五千人,不过已经与蔚州城的童都尉悄悄取得联繫。” “只要我们出现在折兰王大军的后方,他便带著城中兵马杀出来。” “我们与他里应外合,击溃折兰王的围城大军!” 飞狐岭上,赵暮云大军临时大帐中,麾下將领济济一堂。 参军胤稷、都尉杜威、钟大虎、林丰,统领武尚志、王铁柱。 他们和赵暮云一起,正在听著刚刚从蔚州那边打探情报回来的唐延海匯报蔚州方面的军情。 唐延海听闻赵暮云偷袭五千韃子成功,没有多少波澜。 但他听到赵暮云带著王铁柱及其手下斥候精英,竟然深入韃子大营中,抓捕了韃子的统兵首领。 唐延海羡慕得眼睛发紫。 像这样刺激、惊险而且还能立大功的行动,他就怎么没摊上呢! “老唐不仅说了当前蔚州的情况,还提出了我军下一步用兵的建议。” “大家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当场提出来。“ 赵暮云对唐延海的建议不置可否,扭头问在场的其它人。 这在场的七八个人,便是当前这支军队的首领和核心。 他们商议出来的决策,也將决定无数人的生命。 “大人,折兰王围城的兵马有七千,而且多为骑兵。” “而我们步卒三千五百,骑兵五百,预备輜重部队一千。” “这样配置的兵马,如果和韃子正面交战,恐怕会落入下风。” “我还是坚持以守为攻,步步为营向前推进。” 钟大虎第一个站出来发言。 之前在朔州的军事会议上,他就提出了要修筑防御工事,用防御工事来消耗韃子的骑兵。 想必是他受到了赵暮云在静边军镇的紫水河谷旁修筑了镇狄堡的启示。 既然与韃子不好在正面战场拼杀,那就用防御工事来抵消双方的差距。 特別是韃子骑兵的机动性和衝撞力。 “钟都尉的计谋理论上没有问题!” 林丰思索一阵后,紧跟著钟大虎发言,“但是,修筑堡垒的时间太长,同时也容易让韃子察觉。” “一旦被他们发现,他们必然派出骑兵来阻碍我们施工。” “我们仅有五百骑兵,没有与他们野战的本钱啊!” 钟大虎大声辩解道:“我们朔州军修筑工事的效率不同一般,半日便能修筑一个小型工事。” “另外蔚州城外到飞狐岭这一路,乱石嶙峋,可以就地取材。” 钟大虎在镇狄堡进行加固工程一定颇有心得,不然怎么会如此自信说出半日就能做出一个工事。 “你这半日的工事只是围墙这一道防御工事,之前我们隨赵大人在紫水河谷修筑镇狄堡,並非一道城墙,还有壕沟、乱石阵、拒马、绊马索、陷马坑等一系列配套组成立体防御体系。” “只有这一整套的防御体系,才能对韃子造成真正伤害。” “如果仅有一道围墙,不仅不能挡住韃子兵马,反而会作茧自缚。” 林丰耐心解释道。 “林兄弟,你反对我的建议没问题,但既然觉得我的不行,那能不能提出一个更好的法子吶!”钟大虎见自己提出的建议被反驳,心中有些不爽。 之前在朔州的时候,他踊跃发言,也是提出这个步步为营的计谋,赵暮云当时是认可了的。 为何现在赵暮云也不支持更不表態呢? “更好的计谋肯定是有的,只是目前想不出来而已。”林丰诡辩道。 五千兵马要衝破韃子的七千骑兵封锁,並与城中一万大胤士兵匯合。 无论如何,只要双方能衔接上,便是胜利一般。 但折兰王的兵马並不是眼睁睁看著他们两军会师的! 要知道折兰王麾下可是七千骑兵! 上一次在朔州憋了一肚子气被迫撤离的折兰王,这一次说什么绝不对轻易撤兵。 他要是得知统兵前来救援的主帅是赵暮云的时候,不仅不会退,反而会疯狂扑了上来。 赵暮云给了折兰王一个一雪前耻的机会,折兰王岂能放过? 切! 林丰的话顿时换来其他人的嗤之以鼻。 这话谁都会说! 钟大虎的提议被林丰指出漏洞,当即在生闷气。 而其他人更是冥思苦想,没人出声。 歼灭这五千韃子有周密的安排,而且还有天时地利等条件,並且是杀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在韃子睡熟的时候发动全面攻击。 加上大火的帮忙,这才打贏了这一仗。 其中,有很多是赌运气和拼人品的阶段,稍有半点不畅,都会影响整个战爭结果。 因而,围歼飞狐岭的韃子之战,幸运女神更是站在赵暮云这边。 但,这一战之后,折兰王要是没有警觉是不可能的。 飞狐岭上冲天的火光和浓烟,足以警示到了折兰王。 赵暮云若是继续用偷袭这种策略,那就难以奏效了。 赵暮云同样紧锁眉头。 就在此时,大营外有士卒在叫喊: “下雨了!” 还没一会,就淅淅沥沥一阵大雨袭来。 “该死,这大雨一来,没法打仗了!” “这不更好吗?韃子也没法攻城,蔚州也能更守一阵子了!” “可是,他们的粮草够吗?” “淶水河春汛將至,马上也要涨水了。” “......” 大营之中眾人听到下雨,当即嗡嗡议论起来。 春汛? 赵暮云突然眼睛一亮。 第188章 淶水源头 “胤参军,取舆图过来!” 赵暮云大声招呼胤稷。 胤稷也是在绞尽脑汁思索著相关问题。 既然认赵暮云为师,跟在其身边学本事,那么胤稷就得主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当好一名勤学好问的徒弟。 自从他代表皇族和盐铁司与赵暮云、裴伦达成协议,並拿到两成的细盐分成。 胤稷便被皇族继续委以重任,鼓励他在河东道好好运作。 皇族和盐铁司要的並不是源源不断的细盐,而是这细盐的提纯方法。 河东道出现的细盐对盐铁司把控的全国盐业垄断衝击无疑是致命的。 但是,他们躺在盐铁司的职位上不思进取,享受著垄断带来的红利。 那么,河东道出现的细盐將会促使他们不得不去研究提纯的技术。 可是,研究新技术不如直接抄袭模仿更加来得容易。 盐铁司的人是自主研发还是剽窃技术,就不得而知。 但胤稷待在赵暮云身边,却是他们力求且不爭的事实。 因为他们通过胤稷发现,细盐只是赵暮云所掌控的知识体系中微不足道的一项而已。 赵暮云就是一个巨大的宝藏,他的身上,蕴藏著磅礴澎湃如海一般的知识。 既然赵暮云如此信任胤稷,那就让他好好待在赵暮云身边学东西了。 “是!” 胤稷听到赵暮云的命令,马上走到另外一边,找来了一张舆图,摊开在赵暮云眼前。 古代的舆图山川河流画得很是抽象,顶多知晓大致的方位。 精准度肯定是无法保证的。 能让你知道东南西北有什么就已经很不错了。 之前范南执意幕僚隨从来到边关,並爬上黑驼山的主峰荷叶峰,亲自勘察地形。 也就是说明一点,兵部的官员们都知道舆图在军事战爭中根本起不来多大作用。 如果盲目迷信舆图,甚至会有被其误导而自陷於危险境地。 眾人对突然下雨眾说纷紜,见赵暮云一脸凝重看起舆图来,但是停下爭论,齐齐围了过来。 赵暮云应该想到了什么计策,眾人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终於不用自己想了。 要知道绞尽脑汁想出一个计策比提刀上战场杀敌更痛苦。 赵暮云摸著下巴,紧锁眉头,將目光锁定在蔚州城附近一带。 “老唐,这条河是什么河?从哪里流到哪里?” 忽然,赵暮云用带鞘的佩剑,指向舆图上一条流经蔚州城的河流。 “大人,这便是淶水,便是从飞狐岭的一处山谷流出,蜿蜒三十多里,便抵达蔚州城附近,然后向东匯入桑乾河。” 唐延海带著手下多次侦探敌情,显然对蔚州一带的地形已经了解於心。 当赵暮云问起这条河的时候,唐延海马上回答。 “这就是了!” 赵暮云听后点点头,隨即道:“飞狐岭何处山谷,老唐你带我去看看!” “大人,这下了大雨的,现在去看,恐怕有危险。”唐延海一愣,劝道。 赵暮云朝唐延海眼睛一瞪,不怒自威。 “既然你要去,没有问题!我带路!” 唐延海马上改口。 当初在延庆墩烽燧台,唐延海多少还有点倚老卖老的资本。 可如今,唐延海在赵暮云面前,已然是恭恭敬敬,当一名好下属。 只有赵暮云跟他们兄弟相称,他们却不敢明目张胆这么称呼了。 毕竟人到一定的位置,有些事情不能乱了规矩。 在眾人的一脸懵逼中,赵暮云带著唐延海走出大帐。 除了林丰和胤稷若有所思外,钟大虎、杜威、武尚志、王铁柱等人是一头雾水。 赵暮云在大帐內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要出去了呢? 想必是他在舆图中发现了什么,而且还与这个淶水有关。 大家的好奇心更重,互相对望著,想从对方的眼中发现什么端倪。 结果肯定是一无所获。 此刻,外面已经淅淅沥沥下著雨,地面变得湿淋淋起来。 有士兵在帐篷周围挖排水沟,不让雨水流进帐篷內来。 更有很多士兵在军官的指挥下,將粮草輜重好好遮盖起来。 雨越来越大,天地间一片白蒙蒙。 到处都是沙沙的声音。 而突来的大雨也彻底浇灭了山谷之中那些没能扑灭的火,黑炭堆中冒出一股股白色烟雾,与雨水交织著。 雨水也將山谷之中的鲜血和骯脏冲刷掉。 雨水、血腥、焦土,各种气味交织混合,扑鼻而来,让人有些作呕。 李四等人赶紧拿上雨披和纸伞给赵暮云送上,並守卫在一旁。 上一次赵暮云在朔州遇刺之后,李四说什么也不让赵暮云单独行动了,无论去哪里,他和其他五个侍卫绝对是寸步不离。 “胤参军,你也一起!” 赵暮云走出大营后,想了想,又將胤稷叫上。 他既然想在身边学,耳濡目染和言传身教比一味灌输理论知识,更让人印象深刻且融会贯通。 同时这位皇孙也是一个最合適不过的见证者。 他不会一直在赵暮云身边,即便还在,他也会將他在赵暮云身边所见所闻告诉那些皇族,自然也会到了当今永昌帝的耳中。 通过胤稷直达圣听,比起要经过河东道的节度使,朝廷的兵部等官员转达,效果不要好太多。 即便是裴伦也好,还是朝中对赵暮云嫉妒不满的官员,他们要是詆毁和污衊赵暮云,皇帝肯定会第一时间问胤稷。 有了这样一个人在身边,赵暮云感觉是妙不可言。 听到赵暮云叫他,胤稷一愣,当即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回答: “没问题,能与师傅雨中同行,甚是喜悦。” 喜悦个毛! 赵暮云浑身汗毛竖起,一阵恶寒,让唐延海赶紧带路,大踏步走了! ...... 飞狐岭是蔚州和朔州的天然分界线,平均海拔一千五百多米,南北走向。 由於纬度高,海拔一千米以上的地方已经是低矮灌木丛。 再往上便是一点点高山草甸,剩下全是光禿禿的碎石砂砾。 没了高大树木,视野很是开阔。 在唐延海的带领下,赵暮云一行冒著大雨很快从山谷爬升上了山脊。 上到山脊,雨小了很多,雨披和伞也不用了! “沿著山脊走五六里,便能看到淶水河的源头!” 唐延海回过头来,微微喘著气说道。 “好,继续前进!” 赵暮云手一挥。 从山谷到山脊至少爬升一千多米,赵暮云气不喘心不跳,胜似閒庭信步。 而胤稷却是全是冒汗,水气腾腾。 “胤参军,你这小身板还得练练啊!十公里负重越野拉练了解一下?” 唐延海笑道说道。 第189章 堰塞湖 在几人的玩笑声中,大雨渐渐停歇,竟然云开雾散,露出几处湛蓝的天空。 很快赵暮云一行来到了一处埡口。 埡口左边,便是乱石嶙峋的山坡,除了零星野草和点点高山杜鹃,其余都是风化的石头。 埡口视野极其好,极目远眺,能看到一条河流,宛如一条巨蟒,在蔚州大地上蜿蜒曲折,向东而去。 蔚州的轮廓,依稀能见。 “赵头,这便是淶水河!” “它在飞狐岭的山谷之中绕了好几个湾,一路流下去,便是进入蔚州的平地。” 唐延海拿著一根树枝,对著远处的淶水比画著。 赵暮云眯起了眼睛。 舆图上是画了一条河流从飞狐岭发源,然后在蔚州平原上延绵三十多里,然后在蔚州的东面注入桑乾河。 而桑乾河则穿过蔚州与燕云道北部的易州之间的大山,进入燕云道的幽州大平原,然后流进大海。 飞狐岭是河东道北部的分水岭。 西边的河流进入大河,东边的河流直接流向大海。 “那有一个大湖泊!” 胤稷也是顺著赵暮云与唐延海两人的对话,朝著东边看去。 雨雾散开,一个大湖在山谷中出现,绿得宛如一块翡翠。 “胤参军您说得没错,我们也是从当地百姓中打探到的。” “原来这里没有湖,去年夏季突然两边山坡崩塌,將山谷封住,才形成了这么一个湖。”唐延海解释道。 堰塞湖! 赵暮云心头一阵激动,一路上还担心修水坝的工程太过巨大,並不具有可行性。 他才决定冒雨来察看实地情况。 眼前这个后来形成的堰塞湖让他心中的构想更加能够实现了。 真是天助我也! 赵暮云脑中已经將计划形成。 折兰王的七千韃子,或许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击溃。 想想著两场对韃子的大战,一会火,一会水的! 韃子在短时间內,尝到了水火两重天的滋味,也是体验感拉满了。 “我们下去勘察一阵后便回营!隨后让林丰与钟大虎两人过来实地察看,我要他们两人將这个湖挖开!” 赵暮云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什么! 胤稷与唐延海震惊到场。 他们一开始以为赵暮云来这山脊上是查看地形,然后靠考虑如何修筑工事,层层推进,给折兰王造成威胁。 哪知赵暮云来这里竟然是要將这个湖挖开。 至於挖开湖水作什么,两人瞬间一目了然。 韃子的营地就在蔚州城外,如果这个湖水泄洪,洪水奔腾而下,瞬间能让蔚州城外遍成一片汪洋。 而且现在进入雨季,雨水不断,会让水流变得更加汹涌充沛。 七千韃子,在庞大的自然力量面前,微不足道。 陷入洪水之中的韃子骑兵,就像没了翅膀的老鹰。 “赵头,此计真是歹毒凶狠啊!” 唐延海感嘆,“折兰王那孙子遇到赵头你,真是倒大霉了。” “我看师傅这一路用兵,完全不循规蹈矩,剑走偏锋,而且善於利用各种非人为力量,让人佩服不已,大胤朝中那些宿將,也不过如此!”胤稷两眼放光。 他在赵暮云身边想学东西,可没想到赵暮云给他一示范就是王炸级別的教学。 赵暮云看到两人恭维中带有震撼的样子,淡淡一笑:“一切资源皆能为我所用!” 脑中已经加载了数千年的战例,只需要因地制宜套用便可。 作为穿越者,要是这点知识储备都做不到,那就白给了。 眾人又下到山谷的湖旁边,进一步勘察后,赵暮云更加胸有成竹。 从这里的地理地貌,赵暮云推测是由於地震,或是山坡植被稀少,导致山体崩塌。 山谷一边滑坡了一半,將山谷堵住了近三四十米高,从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堰塞湖。 具体蓄了多少立方的水不得而知。 可一旦將这里挖开,一定会淶水下游造成一场巨大洪灾。 轰隆隆! 天空又变得阴暗起来,似乎有暴雨来临。 赵暮云抬头看著乌云卷卷而来,心中暗道: 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 蔚州城。 城內,蔚州都尉童固站在城头,不断向飞狐岭方向张望,翘首以盼援军到来。 蔚州被折兰王围困已经有快一个月了。 留给他们的粮草已经越来越少。 一开始折兰王发动猛攻,但人数不占优势的情况下,折兰王便採用围而不攻的战术。 因为飞狐岭那边有五千韃子埋伏,隨时能伏击援军,折兰王反而不急於攻下城池。 蔚州城中看似士兵很多,百姓也不少。 原本蔚州顶多能供养一个折衝府的兵力,也就是一两千人。 可现在一下子翻了五倍,而且军粮准备不多。 裴伦也没想到情况会这么糟糕。 士兵增多,导致现在蔚州的粮草供给严重不足。 童固並不是没有想过突围。 在收到赵暮云来解围的情报之前,童固组织了三次突围。 然而每一次数千士兵衝出城外,在韃子凶悍骑兵面前,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折兰王更是巴不得城中的大胤士兵主动出击,这样就能轻鬆消灭大胤的有生力量。 一万士兵守城有余,但想要杀出去,却十分困难。 后来,童固收到了赵暮云的斥候送来的情报,於是决定固守待援。 他们时刻关注著飞狐岭这边的动静。 当看到冲天的火光和滚滚浓烟,童固心头一阵狂喜,援军应该马上来了,这憋屈的日子马上也要到头了。 换作其他人一定难以理解,一万人居然被七千人给弄得束手无策。 那上百的羊群被几只牧羊犬给看得服服帖帖,又如何解释? 凡事不能看得太片面, 总之,童固看到了飞狐岭的动静,士气大振。 “都尉大人,我们的援军来了!” 这是,有手下指著飞狐岭方向大声喊道。 童固急忙眯起眼睛一看。 只见韃子大营的后方,出现了一支打著大胤玄色旗帜的骑兵。 他们朝韃子的大营飞奔而来,气势汹汹。 蔚州城头,顿时躁动起来。 陷入孤岛一个多月来,看到友军的出现,那是非常地激动。 “童兄,我们要不要里应外合,杀出去,共同破敌?” “是啊,兄弟们这一个月太憋屈了!竟然被韃子看著动弹不得。” 其他都尉们也是纷纷请战。 童固也是热血沸腾,正要安排,然而有人却提醒: “可是,他们怎么就这么点?好像仅有五百多骑!” “而且好像除了他们之外,再无我们大胤的兵马了!” “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先观察再说!” “......” 第190章 骑兵对骑兵 折兰王这边,也是同样一脸阴沉。 近日来,他的左眼皮跳得格外厉害。 急忙找来呼延牯问,后者却说这是喜讯。 呼延牯用一套优美的说辞和一贯以来的拍马功夫,让折兰王將担忧的心暂时先放了下来。 可刚没说多久,就有探马来报,飞狐岭那边凌晨喊杀声声,火光大作,浓烟滚滚。 折兰王始终不认为是朮赤遭受了突袭。 他认为朮赤五千大军藏在飞狐岭上,至少数万大胤兵马前来方能突破。 折兰王非常清楚,河东道的裴伦根本不可能派出这么多兵马来的。 因此,对於探马的匯报,折兰王不以为意。 想必等一会朮赤会来跟他炫耀伏击了多少大胤士兵,缴获了多少兵器盔甲輜重。 可是,直到中午,飞狐岭那边下雨了,火也熄灭了,也不见朮赤的动静。 这下折兰王有些坐不住了,马上派出大批探马去侦察到底是什么情况。 然而这些探马无一例外,在路上遇到了赵暮云麾下的骑兵。 不是將其中一些斥候当场射杀,就是將剩下的追击並赶回折兰王大营。 朮赤一点动静没有,反而出现了大胤的骑兵! 这下让折兰王都大惊失色了。 难道大胤的兵马已经將朮赤给全歼了? 不然这出现在他们身后的大胤骑兵如何解释? 折兰王同样也看到了蔚州城上大胤士兵的骚动。 他当即派出一千骑兵前去拦截。 绝不能因这五百多大胤骑兵的出现而扰动军心,让蔚州城中的大胤士兵有其他想法。 轰轰! 一千韃子骑兵的马蹄將刚下过雨的地面践踏起一坨坨烂泥。 他们迎著五百大胤骑兵而去。 一千对五百,用脚指头想就知道优势在哪里。 看到韃子派出一千骑兵出去拦截,童固顿时担忧起来。 五百多大胤骑兵援军,虽然给蔚州城的兄弟部队带来了希望,振奋了士气,但数量也太少了吧! 这无意於飞蛾扑火啊! “都尉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左右又向童固问道。 “通知下去,军中弓弩手全部上城头来待命!” “城门隨时准备打开,迎接他们进来!” 童固一脸凝重,“我有预感,这五百骑兵,打算突破韃子的封锁,见缝插针进入蔚州!我们必须给他们相应援助配合。” “听到了没有,快去!” 童固见身边的人愣在原地,当即怒吼道。 手下的人一听,急忙把命令传达下去。 不一会,呼啦啦啦上来了近四千弓箭手! 童固把城中所有折衝府的弓箭手都调来了。 也就在童固调弓箭手的同时,城外的大胤骑兵已经与一千韃子骑兵交火了。 大胤骑兵在二百步之外就用弓箭对韃子骑兵发动了一轮猛烈的箭矢覆盖。 “他们什么时候能在马背上骑射,而且还能射得这么远了?” 指挥一千韃子骑兵的千长一脸震惊和迷惑。 在他的印象中,大胤的骑兵只有之前朔州那一千骑兵堪称是合格。 不过他们在朔州之战连同朔州折衝都尉杨建一起陨落。 这个千长自然是参加那一战,对此记忆犹新。 可时隔数月,眼前这些大胤的骑兵虽然少,但他们的战斗力明显感觉与朔州那一千骑兵完全不同。 骑射,马背上如履平地! 这不是他们北狄游牧民族的擅长和优势吗? 怎么大胤骑兵也能如此了? 更何况,还是二百步外骑射! 就在这千长恍然之际,五百大胤骑兵用复合弓射出的箭矢,已经將千长手下的骑兵射下了一两百人! 不仅射得远,而且精准度还高! 千长不服气,且愤怒了! 只有北狄的勇士才会如此强悍,已经孱弱的大胤,怎么还能有比北狄骑兵更强的骑兵? “跟紧我,杀啊!”千长的眼睛血红,“区区五百骑,也敢来挑战我们!我让他们知道什么是草原上的勇士!” 一千韃子在付出了两百人的代价后,终於把两军的距离,拉到了一百五十步。 “给我狠狠射回去!” 来到他们的射程舒適区,千长恶狠狠嘶吼。 韃子们纷纷取下了背著的大弓,开始进行反击。 別小看才五十步的距离差。 也就这短短五十步的距离,他们憋了一肚子的火。 然而,就在他们憋了气要打回去的时候,对方竟然马头一转,斜拉里朝著侧方插了过去。 不过,他们將侧翼露了出来! “我还以为他们是什么勇士,原来全是孬种,居然怕跟我们正面衝锋!” 韃子千长见对方不正面衝锋而选择横插斜切,顿时气势大盛。 “射他们侧翼!” 韃子千长自然也看到了这五百大胤骑兵斜切露出的软肋。 咻咻咻! 一声令下,剩下八百韃子马速不减,对著五百大胤骑兵的侧面进行射击。 密密麻麻箭矢如雨点一般倾泻过去。 可对方並有如韃子期望那样中箭纷纷倒下,反而像没事人一般,看也不看韃子一眼,紧紧跟著旗帜斜切。 韃子千长有些傻眼了,他只能大声吼道:“射,继续射!” 可能是射得不够吧! 多射几次应该可以的! 然而,无论他们射了多少次,对方似乎有些无动於衷。 “他们的甲冑,竟然如此坚固,我们的箭不能对他们造成伤害?” “大胤那边,什么时候有了如此坚固的盔甲?” ...... “弟兄们,你们此刻还没有信心和勇气,那就不要来我的骑兵营!” 武尚志脸沉如秋水,对著身后黑色甲冑的骑兵大吼道。 赵暮云勘察完毕后,回到大营便確定了水攻的计划。 他令钟大虎、杜威率领二千五百人在飞狐岭去蔚州的路口修筑防御工事。 林丰率二千人前往堰塞湖,开始做挖松堵塞河道的泥土等前期准备工作。 为了迷惑折兰王,赵暮云又命令武尚志带著三百大胤骑兵和二百五十乌丸骑兵前往韃子大营试探进攻。 一路上將折兰王派出来的斥候清除,彻底把折兰王与朮赤的联繫斩断,让折兰王搞不清楚飞狐岭到底什么状况,陷入被动局面。 武尚志带著这支攻防最强,装备最好的骑兵,一人双马从飞狐岭直奔折兰王大营。 还有十来里的时候,就被蔚州城的童固和城外折兰王所获知。 他们都猜不透这支骑兵的真实意图,分別採取了不同的应对策略。 面对一千韃子来拦截,武尚志先用复合弓骑射,然后等距离缩短后斜切。 当韃子的箭矢在他们新盔甲上不起任何作用的时候,这些骑兵一个个信心爆棚。 他们听到武尚志的吼叫,眼神越发坚定。 除了盯著前面那杆黑旗外,已然心无旁騖。 “切进去,让韃子尝尝我们手中刀的锋利!” 斜切一阵后,双方交错,相隔五十步,武尚志举起了手中的横刀,让身边的旗手將旗帜指向韃子队伍的腹部! 第191章 杀了人,拍拍屁股走人 五百五十骑大胤和乌丸混编的骑兵队伍,虽然少了桓那雪这员手持巨剑,武艺高强的猛將带头衝锋。 但现在这些骑兵胜在装备超凡,团队作战配合默契。 就在黑旗指向八百韃子骑兵腰部之际,五百五十骑兵纷纷將錚亮且寒光如雪的横刀高举在手。 五百多把横刀,光寒万里,齐齐高举,如同一片刀林,压迫感十足。 五十步的距离顷刻即至,武尚志衝到了最前面。 本就骑术精湛的他,在延庆墩烽燧檯历经赵暮云安排的魔鬼训练,然后又在奚川草原和束勒川草原经过磨链,隨后还在银州之战中与桓那雪的骑兵一起衝锋廝杀。 现在他成为赵暮云麾下的骑兵统领,更是想著身先士卒,独当一面。 伴隨著战马的衝击,在韃子还来不及调转马头正面迎击的时候,武尚志第一个衝进了韃子的骑兵群。 横刀划出一道优美弧线,加上战马巨大的衝击力,轻鬆劈开眼前一个铜甲韃子的护脖甲冑。 如同裂帛一般,这个铜甲韃子的护脖甲冑顿时被劈成两半,横刀已经砍进韃子的大动脉。 鲜血如注,飆飞而出。 血雾喷射,一片通红。 这个铜甲韃子的脖子被砍断,头颅飞到一边,眼睛还睁得大大的,一脸难以置信。 与此同时,武尚志身后的骑兵也纷纷出刀,横刀挥砍。 惨叫声与刀砍入肉声齐鸣,鲜血与断肢同飞。 双方交错而过,將近三百多个韃子骑兵被砍翻下马。 交叉之中,韃子也挥舞著弯刀反击。 可惜他们的弯刀在大胤骑兵的盔甲上砍出了火星,也无法破甲。 倒是拿著铁锤和狼牙棒的韃子骑兵给大胤骑兵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坚固的盔甲不怕箭矢和刀剑劈砍,但怕钝器打击。 钝器透过铁甲给骑兵造成巨大的內伤,好几个大胤骑兵遭受重击,当场吐血坠落下马。 不过,武尚志带著五百五十混编骑兵仗著盔甲之固和横刀之利,占据了战场的绝对优势。 “这怎么可能!他们不仅马术精湛,骑射厉害,而且在短兵相接之下,竟然將我们北狄的勇士碾压!” 韃子骑兵千长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远程交锋折损一百,近战廝杀第一轮又损失三百,他带出来拦截大胤骑兵的一千韃子骑兵竟然折损快要过半。 照这样下去,难不成他这一千人全部交代在这里了。 “马上向大王求援!” 千长咬著牙让身边侍卫赶紧去给折兰王匯报。 大胤杀来的五百多骑兵,绝非善类。 此时,武尚志带著五百骑兵与韃子骑兵交叉错位,双方拉开了三百步距离! 按照以往的骑兵对冲方式,他们肯定要调转马头,加速,再进行下一轮的切割廝杀。 韃子千长那边怒声吆喝著手下骑兵抓紧调整状態迎战,並让他们纷纷拿出隨身携带的铁杵和狼牙棒,甚至木棍来作为主武器。 他敏锐发现了对方盔甲的坚固,他们的弯刀无济於事,只有这些钝器才能与之抗衡。 “全部打起精神来,这一轮我们要把刚才的耻辱统统血洗!”韃子千长嘶声力竭给麾下鼓舞士气。 “可是千长大人,他们好像要撤走了!” 这时,身边的一个侍卫高声叫道。 什么! 裤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 韃子千长抬眼望去,只见大胤骑兵並没有调转马头进行新一轮廝杀,而是直接头也不回地朝西边撤退。 一溜烟已经到了一里之外! 他们几个意思? 韃子千长和他手下一帮人摸著脑袋,有些想不明白。 “杀了我们的人,就像拍拍屁股走人,当我们这里是市井之地啊!” 韃子千长隨即暴怒,“追,给我追!” 六百多韃子骑兵闻言当即发出一声声怪叫,策马追隨上去。 “准备弓箭,回射!” 武尚志似乎早已预料韃子会来追,从容不迫下达命令。 五百多骑兵一边取下复合弓,一边在马背上回首怒射。 追来的韃子骑兵前排的骑士纷纷落马。 后面的韃子战马被前排到底的战马绊倒,摔倒一大片。 韃子千长自己也被一冷箭將头盔给射掉下来。 他惊魂未定,咬牙切齿嘀咕道:“他们这套战术,比我们还要用得熟,用得丝滑啊!” 五百多骑兵,就能造成这么大的杀伤,要是大胤有了一支这样的五千骑兵,那大青山南麓的折兰王还能安寧? 叮叮叮! 韃子千长震惊於大胤这五百骑兵的善战之时,后方传令一阵鸣金之声。 原来是折兰王看到这一千骑兵吃了大亏,急忙收兵回来。 韃子千长当即下令麾下骑兵停止进攻,收拾战死同伴的尸体,並將战死的十多名大胤骑兵的尸体和身上装备武器,一起回到折兰王大营中。 蔚州城头的童固一脸遗憾。 他准备了四千弓箭手,还隨时准备打开城门,將这队骑兵迎接进城。 可哪知对方与韃子骑兵交锋一阵后,便撤走了,完全与童固的预料不一样。 其他的都尉们和將领对此已经心生怨言。 原本指望前来解围的兵马,也就是五百多人的骑兵。 人少就算了,只能杀进城来,至少带来了蔚州以外的信息,还有蔚州城內上万军民的希望。 可是这支骑兵虽然杀了不少韃子骑兵,给蔚州城头的士卒鼓舞的士气。 但,他们也就来了这么一下子就撤走了。 “童大人,这援军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位新上任的平虏校尉大人怕是不敢来了吧!” “他就派一支骑兵过来露露脸,击退城外的韃子骑兵还得靠我们自己啊!” “怎么靠,即便围在城外的不是七千韃子骑兵,全是步卒也够我们喝一壶了。” 原本裴伦是集结了两万河东道士兵开往蔚州与折兰王打攻防战。 可惜已经死伤一半兵马,对河东道的士兵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士气持续低迷。 若不是朝廷正在用人之际,裴伦也在京城和河东道也吃得开。 不然裴伦也可能就像范南一样,因为阵亡了近一万士卒而被朝廷追责问罪了。 “闭嘴!” 听到眾人如苍蝇般的议论,童固突然一拍桌子,呵斥住在场所有的將领。 眾人被这么一震,意识到自己言论有些不当,立即缄口不言。 “你们一个个眼光短浅,这五百骑兵能出现在蔚州城外,说明飞狐岭上韃子的封锁已经被打破。” “无论校尉大人接下来如何用兵,我等都不可以妄议,守好我们的城池便是。” 童固严肃说道。 眾人脸色凛然,当即不语。 这时,一个斥候统领装束的將领急匆匆跑了进来,来到童固身边低语一阵。 童固眼中精光暴射,立马目光炯炯看向眾人:“诸位都听好了,校尉大人命令我们......” 第192章 情报滯后的韃子 “废物!你们一千北狄勇猛的骑士,居然被五百大胤的骑兵挫败,还折损了四百多人!“ “不仅如此,还向我求援?” “我一世英名,脸面被你们丟尽了!” 韃子骑兵千长带著残兵败將垂头丧气回到大营,当即就被折兰王劈头盖脸一阵怒骂。 他耷拉著脑袋,看也不敢看折兰王一眼。 儘管心头有万般委屈,他也选择沉默。 败了就败了,说再多也是藉口。 毕竟他这一千人的確是败给大胤的五百骑兵。 其他的千长和统领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任凭摺兰王大声宣泄愤怒。 直到折兰王骂了好一会,才停歇下来。 折兰王自从朔州之战后就感觉流年不利。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明明已经胜券在握,结果却被一队小兵抄了家,被迫和谈退兵。 退回草原后,他再度起兵转而攻打蔚州,儘管击杀了河东道上万將士,可就偏偏卡在蔚州城下。 好不容易等来慢慢围猎夺取胜利果实的时候,又惊闻窝阔托在银州覆灭。 现如今,麾下一眾將领同仇敌愾要將蔚州困死的时候,飞狐岭那边似乎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从大漠远道而来,藏身於飞狐岭,准备围点打援的朮赤,自飞狐岭大火和浓烟出现后,就再也联繫不上了。 並且,还有大胤的骑兵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 种种跡象表明,飞狐岭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 大胤究竟来了多少兵马救援,更是一眼黑。 而眼下,派出一千骑兵去围杀这支大胤骑兵,结果让折兰王大跌眼镜。 不仅让大胤骑兵全身而退,自己损失了四百多人。 在马背上长大的民族,居然被半路出家的大胤骑兵吊打,这是对北狄骑兵和折兰王的极大侮辱。 要知道在折兰王的印象中,大胤最善战的骑兵还是之前朔州折衝都尉杨建指挥的一千朔州铁骑。 那一千朔州铁骑与折兰王的交战中,烟消云散。 河东道的裴伦,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组建起一支如此驍勇的骑兵。 “大王息怒,其中一定有蹊蹺!要不您让仆散铁驄將军先说下对方情况。” 呼延牯见折兰王骂得差不多了,站出来劝说。 这个叫仆散铁驄的韃子骑兵千长心头好一阵感激,这位向来拍马须溜的王相终於说了一句人话。 “那你说说,为什么落败了!”折兰王没好气道。 仆散铁驄深吸了一口气:“大王,这些骑兵手中的刀甚是锋利,而且他们的战甲也非常坚韧!” 他赶紧让人將战死的十多名大胤骑兵身上的盔甲和横刀送了进来。 折兰王和其他將领一看,纷纷上来查看。 当看到笔直刀身,刀尖斜弯的横刀时候,大为惊奇。 先来习惯使用弯刀的他们,第一次看到如此直的佩刀。 折兰王拿起一把横刀对著他们身上佩戴的弯刀挥砍,发现一刀就劈断时,惊讶无比。 而再用弯刀奋力劈砍盔甲,却只在铁甲上留下一道印子。 “这...这大胤的军备,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强了啊!裴伦究竟是从哪里训练了这么一支骑兵?” 试完武器盔甲之后,折兰王的脸上充满了阴霾。 他已然接受了仆散铁驄这般落败,是有情可原。 “大王,这些骑兵之中,有大半是乌丸人!”仆散铁驄等折兰王情绪稳定下来之后,缓缓说道。 什么! 折兰王瞪大眼睛,恶狠狠盯著仆散铁驄,似乎要把他吃了一样。 呼延牯也是一脸震惊:“大...大王!这是银州赵暮云的人!之前在紫水河谷,我就见过!总共有三百骑乌丸人,他们为赵暮云所驱使!” “赵暮云!” 在场的折兰王一眾手下,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赵暮云这个令他们咬牙切齿的名字了。 当赵暮云带著延庆墩烽燧台的九个兄弟在奚川草原上对韃子大大小小的部落下手的时候,折兰王手下的將领们,已经知道了赵暮云的名字。 而当赵暮云率领银州將士斩杀窝阔托,正面出击全歼其麾下一千兵马的时候,这个名字已经在折兰王这里如雷贯耳。 “他不是在银州吗?怎么会来飞狐岭?你的情报是怎么做的?河东道这边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折兰王一脸愤怒地看向呼延牯。 呼延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手足无措,结结巴巴道: “我...我们打探到的情报,还是裴伦担任主帅,与我们交战啊!” “至於赵暮云为何从银州调回来,应该是最近的事情吧!” 飞狐岭一带最近多了很多大胤的斥候,呼延牯的密探根本渗透不过去。 而朔州那边的內奸,又没法联繫上。 因此呼延牯的情报系统一下子滯后了,乃至於赵暮云担任平虏校尉这个关键情报,他也一无所知。 “无论用什么手段,马上给本王將河东道这边最新的情报清楚!” “若是再有滯后,本王要你的命!” 折兰王阴冷的眼睛瞟向呼延牯。 呼延牯一脸怨恨看了看仆散铁驄一眼。 要不是看仆散跟呼延两家世交份上,刚才懒得帮你说话。 哪知一转眼就让他惹祸上身。 仆散铁驄也看到了呼延牯那怨毒的小眼神,他只能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这一次,的確是呼延牯在情报上的失误导致如此重大损失。 仆散铁驄麾下的骑兵都是他仆散家族的人,死了这么多,能不心疼吗? “还有,飞狐岭那边到底什么情况,朮赤到底怎么了,必须给本王打探清楚!” “不然,唯你是问!” 折兰王大吼完之后,外面轰隆隆闷雷响起,帐篷顶上是一片沙沙声音。 又下雨了! 大帐內,每一个的心中一片沉闷。 ..... “大人,骑兵营顺利完成任务,並斩杀敌人四百有余,不过我们也折损了二十多人!” 武尚志带著五百骑兵顺利回到飞狐岭大营,向赵暮云匯报战况。 五百五十全副武装的骑兵,杀入折兰王的大营,其用意就是让折兰王那边摸不清头脑。 在折兰王他们看来,如果要將飞狐岭上的朮赤战败,大胤至少出动三四万大军。 这么多兵马肯定有很大动静,而且一大早飞狐岭这边的火光和浓烟也会有韃子的斥候侦查到。 在折兰王想对飞狐岭情况进一步了解的时候,突然杀出这么一支骑兵! 而且这支骑兵中有乌丸人,会让折兰王猜到是赵暮云的人! 为何在银州的赵暮云会来蔚州,那银州那边又是什么情况? 种种疑问,一定让折兰王和他的手下头脑混乱。 同时这支骑兵出现在蔚州城外,也给蔚州城內的大胤將士释放援军到来的信號。 总而言之,武尚志这一趟出去,折损了二十多人,但產生的战略意义却是重大的! “小五,能有如此战绩,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我看大雨又来了,你们好好休整,很快就会大派用场了!” “......” 第193章 准备致命一击 派出五百骑兵主动出击折兰王,所带来的战略意义是显而易见。 折兰王弄不清虚实,不敢派出大量兵马过来打探。 因为一旦兵马派出去,被蔚州城中的大胤军看见,指不定有什么想法。 而蔚州城內的童固以及近万军民看到大胤的骑兵出现,儘管有不同的声音出现,但总体上而言还是鼓舞了信心和士气。 更何况,他还收到了赵暮云派来的斥候送来的绝密消息。 这个消息,暂时只能他一个人知道。 赵暮云通过斥候之口,告诉了诸多事宜。 童固对这位顶头上司的话已经深信不疑。 毕竟现在这个档口,除了服从赵暮云的命令外,別无法。 不过,按照朝廷颁布的旨意,蔚州也属於赵暮云节制管辖。 別的州府等战爭结束后肯定会撤走,而蔚州折衝府二千兵马便是直属於赵暮云了。 童固和他的麾下,必须服从。 那对赵暮云而言,更是好处多多! 他现在有充足的时间,以及做好充分的准备,在飞狐口修筑工事。 飞狐岭的五千韃子和朮赤,如果超过三天以上不联繫,折兰王便认定已经出事,就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或会起兵来攻,或去大漠那边寻求支援,或有其他动作,不得而知。 赵暮云现在要做的,便是牢牢掌握战场的主动权,牵著折兰王的鼻子走。 然后在关键时候,挖开堰塞湖,用洪水给折兰王致命一击。 现在依託飞狐口的山势修筑工事,就是防备蔚州城外的韃子前来进攻,重新夺回飞狐岭这个要道。 钟大虎和杜威两个都尉,二千五百人,早已热火朝天干了起来。 有了镇狄堡的参照,不用赵暮云下场指导,钟大虎便化身为现场包工头,一声令下二千多人便在选地的地方动工,干得热火朝天。 挖壕沟,布置陷阱,搬运石头砍伐木头修筑简陋城墙。 还没用一两天时间,就已经呈现防御工事的大致轮廓。 如同前往堰塞湖那边林丰带领的一千人马,已经在旁边一处隱秘的树林中安营扎寨,勘察情况准备动工。 堵住河谷的土石方宽达一百多米,高达三十多米。 林丰他们是要將下方的土石挖松,挖薄;同时还在堰塞湖土石方上面继续修筑一定高度的堤坝。 修筑堤坝是增加堰塞湖的蓄水,增大水的压强。 此消彼长之下,一旦需要掘堤放水,奔涌而出的洪水会带走下方挖薄的土石方,从而通过水的力量让整个堰塞湖泄洪。 林丰这一千人中,有五百人是赵暮云一行在束勒川解救的银州人。 他们被韃子抓来修筑城池,其中有人之前是土木工匠,有一定的建筑经验。 镇狄堡,银州城的修建都活跃著他们的身影。 现在,让他们来整堰塞湖这个事,完全手到擒拿。 不过,他们此刻冒雨在树林里伐木,打造各种工具器械。 若是艷阳高照之下便动工挖堰塞湖,浑浊的河水肯定引起下游怀疑。 但下雨就不一样了,处在下游的韃子便不会对河水变混有什么疑心了。 此时此刻,赵暮云在胤稷、王铁柱、唐延海、李四等人陪同下,正在飞狐岭的大营中商议军机要事。 忽然有人来报:“大人,田庆从朔州押运粮草来了!” 哦! 赵暮云抬起头,欣喜道:“快请他进来!” 就在火攻飞狐岭五千韃子之后,考虑要在飞狐岭驻军多日,赵暮云便下令朔州那边运送粮草和物资前来。 韩忠和田庆、石勇三人被赵暮云安排留守银州。 夺取飞狐岭后,赵暮云调田庆到朔州守备,都督朔州留守兵马。 原本朔州的三千士卒,钟大虎带来二千人隨赵暮云作战。 而这二千人中,又划出五百人归到林丰麾下,与五百银州军凑齐一千人,前去堰塞湖。 留在朔州的五百士兵,令田庆统领,又从朔州府招募一千青壮,也归田庆管辖。 田庆请韩忠从银州派来百名老兵,对麾下这一千五百人进行训练。 还没训练数日,便接到赵暮云要他督运粮草的任务。 田庆急忙与朔州城中的黄常、白若兰、赵文商议。 恰好白若兰通过其白家之前的运输渠道,把胤稷答应的十万零五千俩白银,三万石粮草以及一万斤生铁全部从晋阳运到了朔州。 加上马赫穆德这段时间又从大漠换回了上万斤羊肉乾和上万张羊皮。 羊肉乾和羊皮当即便从银州送回朔州,再通过白家的网络,被京城、关內道、剑南道这些地方商人买下转销內地。 同时,也通过这些商人获得了赵暮云需要的粮草、生铁,甚至带来了不少工匠。 白若兰將她和白家的產业作为嫁妆,取得了赵暮云的认可,承诺她做校尉夫人后便將其生意上的天赋发挥到了极致。 她要在后方为赵暮云广积粮。 听到田庆这么一说,白若兰当即便將刚到的五千石粮草和一千斤羊肉乾交给田庆送去飞狐岭。 “赵头,唐哥,铁柱哥,听说你们在飞狐岭打了胜仗,这回一定老过癮了。” 田庆一见到赵暮云等人,格外激动,眼中充满了羡慕之色。 他虽然个子不高,但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干练之色。 田庆是关內道西京城附近人,父辈还是读书人,中过秀才,家境殷实。 可到了他就不思进取,游手好閒,最后犯了大事,父母被气死。 家道中落,自己没脸在家乡呆,辗转多地到了朔州,稀里糊涂当了兵。 在张彪麾下当了两年小兵,田庆明白了残酷的生存法则。 张彪盘剥和欺负他,他就欺负別人! 赵暮云刚到烽燧台当墩军的时候,田庆就想欺负新来的他,但发现赵暮云並不是这么好欺负的时候,田庆马上选择了不招惹。 当赵暮云和王铁柱被张彪派去巡逻的时候,他没少嘲讽。 可赵暮云两人带著韃子头颅回来的时候,田庆被震撼到了。 后来,赵暮云扳倒张彪,当上什长,对之前的墩军不计前嫌时,田庆觉醒了。 他暗暗发誓努力训练,改变自己。 终於在一个月后跟著赵暮云出征草原,寻找乌丸部落踪跡的时候,表现积极。 赵暮云对之前延庆墩的同仁都是暗中观察,看在眼里。 最后,在韩忠出任银州都尉,留守根据地时,朔州这边的训练重任,赵暮云在田庆与石勇两人间选择了田庆。 石勇憨厚忠诚,但脑子还是没有田庆灵活。 “田鸡崽!你在朔州的训练搞得怎么样了?可別给我们延庆墩这帮老兄弟丟脸啊!” 王铁柱抢先反问道。 第194章 关內道叛军的最新动向 听到王铁柱称呼他的外號,田庆不仅没有恼怒,反而觉得亲切。 像这样互相开玩笑,嘲讽对方的快乐日子,似乎只出现在延庆墩烽燧台经歷魔鬼训练的时光。 之后,隨著赵暮云官职的节节高升,这帮老兄弟也隨著一起升迁,在不同的位置担任要职,聚少离多了。 像今天赵暮云、王铁柱、唐延海、武尚志还有田庆五个人相聚於此,已经是延庆墩一帮老人过半了! 剩下韩忠、石勇、马宝、老李、老张都在银州。 “铁柱哥,你放心,当初赵头如何拉练我们,我便加量加价对付这班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兵蛋子,哈哈!” 田庆笑嘻嘻道。 “是吗?那些新兵蛋子可不是我们几人,你这么大强度,他们受得了吗?小心给练坏了。”唐延海笑嘻嘻道。 “唐哥你放心,这次朔州招募的一千新兵大都是从关內道那边来的无家可归百姓。” 田庆说道,“黄大人和赵大人都给他们分了田產。” “关內道那边来的?是不是延州收容的流民?” 赵暮云微笑著听他们几人说话,但田庆说道新兵来源却让他眉头一皱,开口问道。 “赵头,他们大部分不是延州那边转交来的,而是自己从关內道其他州府跑过来的!” “登记籍贯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发现有榆州、丹州、麟州、寧州,甚至还有西京附近的。” 田庆说起这个情况的时候,也是一脸惊讶。 他本就是西京城周边的人,而西京离李金刚造反的夏州相隔上千里。 朔州这边居然出现西京的流民,说明关內道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 前段时间唐延海的斥候也打探到夏州方面的情报。 由於赵暮云集中精力解围蔚州,便让唐延海和王铁柱两个斥候营的情报重点在韃子方向。 对关內道的情报,还停留在一个月前李金刚和田遵的横山大战。 然而关內道叛军的情况,如同星星之火,已然成了燎原之势,迅猛无比。 关內道北部除了延州外,已经成为李金刚的地盘。 ...... 一个月前李金刚兵分三路,一举拿下了夏州去榆州的重镇横山城。 集结三万关內道兵马的田遵兵败,仓皇逃到榆州,向朝廷和河东道求助。 裴伦正为蔚州的韃子焦头烂额,於是借田遵求助以及赵暮云在银州大捷的时机,向朝廷奏报,將赵暮云推上平虏校尉的位置,都督七府兵马,解蔚州之围。 而裴伦自己在晋阳筹集兵马,西渡大河,进入河东道,与田遵平定叛乱。 永昌帝和內阁都同意了裴伦的奏报,还將裴伦加官为兵部侍郎。 裴伦、田遵和永昌帝以及內阁各方都觉得这回关內道的叛乱以及蔚州的边患能解决了。 也就在赵暮云上任平虏校尉,整顿七府兵马,火攻飞狐岭上要围点打援的五千韃子时候,裴伦和田遵两军在榆林城外十里的白际川与李金刚大军进行了一场大战。 裴伦和田遵有一万大军,李金刚的兵马达到惊人的十万之眾。 双方拉开阵势,杀得天昏地暗。 李金刚的流民大军自然没有两位节度使的大军装备精良,很快就被田遵和裴伦杀得连连后退,濒临崩溃。 就在李金刚快要绝望,准备弃师而逃的时候,李金刚手下的四大天王之一杨岩带领三千黑旗军赶到。 在杨岩身先士卒下,三千黑旗军竟然反衝破了裴伦和田遵中军,两位节度使危在旦夕。 两人在这个时候,为了保命,选择了后退,导致其他的都尉们以为大军要撤退。 於是,原先压著农民军打的朝廷军,放弃了进攻,跟著后退。 结果裴伦和田遵大败,剩下三千兵马放弃榆州城,逃到了与西京北边的寧州。 李金刚兵马如同风捲残云,一下子將丹州、麟州收归囊中,手下的流民大军达到了三十万人! 这下裴伦和田遵是守不住了,告急的文书如雪片飞向朝廷。 朝野震惊! 永昌帝听闻叛军有三十万之眾,震怒无比,当即召集內阁开会。 在一同爭论之后,决定让左中郎將李成化率京师八营中三营精锐三万大军去平叛。 李成化是功勋之后,將门世家。 先祖乃是跟隨大胤开国皇帝的將军,並封为列候。 李成化接到圣旨后,火急火燎去京师驻军军营调兵,准备开拔出征。 然而三万京师大军,因为兵部拖欠了他们好几个月的军餉,早已心生怨恨。 李成化去京师大营下令,这些统兵將校故意纵容麾下士兵闹餉。 而皇帝让李成化去平叛,除了下了一道圣旨和平虏铁劵这些东西外,不提军餉的事情。 李成化去兵部和户部要,哪知这两个部门互相踢皮球推諉拖延。 无奈之中,李成化找到皇帝,从户部搞到了五万两白银,发了一部分军餉。 京师三营兵马这才磨磨蹭蹭出征。 等李成化赶到寧州的时候,李金刚又拿下了关內道两个州府,声势浩大。 双方大军对峙於寧州的好水河两岸,大战在即! ...... “从这些流民情况来看,关內道半壁江山应该已经落入叛军之手了!” “要不然,怎么连西京的百姓也成了流民。” 赵暮云听了田庆说起朔州招兵情况,便推断出了关內道那边的情势。 “按说西京的人应该去京师那边或者中原才是,怎么会跑到朔州来了呢?” 一直默不作声的武尚志纳闷道。 其他几人也纷纷好奇。 “作为一个西京人,我比较清楚!京畿道那边的官员为了自己的政绩好看,会驱赶流民来河东道!但这並不是关键!” 田庆笑了笑,“我们能有这么多流民挑选,招募到年轻精壮的士卒,嫂夫人功不可没。” 白若兰即將成为校尉夫人的事情,在延庆墩烽燧台一眾老兄弟这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大家在正式场合称白参军,私下却已经把嫂夫人叫开了。 “怎么跟白若兰扯上关係了?”赵暮云一愣。 “我也是从黄大人那里听来的,嫂夫人让白家的掌柜鏢师伙计以及生意往来者,去了关內道和河东道其他地方,都说朔州和银州这边安家,官府分田!”田庆说道。 “原来如此!” 身在飞狐岭,赵暮云似乎看到了白若兰忙碌的芊芊倩影。 这个女子,已然全心全力在帮助自己的事业了! 第195章 老兄弟小聚 五个老兄弟在一起又畅谈了会,不过其他几人对赵暮云於悄然间保持了应有的尊重和敬畏。 感情归感情,赵暮云现在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而且他们也跟著一起水涨船高,官职高升,该有的距离感是必须的。 赵暮云早就感受之前这些老兄弟无意中流露出的尊敬。 他坦然受之。 在他的团队中,也绝不能因为这些人是曾经一个烽燧台的人就可以有超然地位。 不过,裴伦的幕僚,朔州知府黄常悄悄向赵暮云进言过,提醒他不能全部依靠烽燧台那帮人,防止他们做大自成一派。 得招揽新人,以达到麾下的派系平衡。 赵暮云听话,一笑置之。 黄常的意思有些明显,他在暗示赵暮云拉拢他。 只可笑此人並不知道当初赵暮云是如何一路走来的。 烽燧台的那段时光不是黑歷史,是他的来时路。 韩忠、王铁柱、唐延海、林丰这些人,或许互相不服气,但唯有赵暮云,他们是彻彻底底的臣服。 无论在武力还是在智商上,赵暮云对他们绝对是碾压的。 赵暮云不仅是他们的上司,更是他们在某个领域的老师。 韩忠从赵暮云这里学了练兵,唐延海和王铁柱从赵暮云这里学习到了特种作战,侦查刺探; 林丰跟赵暮云学了工事防御修筑,马宝学了行军急救,就连老张老李也从赵暮云这里学了不少厨艺。 “赵头,这次带来了五千石粮草,一千斤羊肉乾!” “另外韩大哥又从银州那边送来了五百把复合弓。我听韩大哥说,鲁铁匠还打出了一把三尖刀,等著您回去检验呢!” 田庆见大家说得越来越偏,赶紧匯报这次押送粮草过来的情况。 “五百把复合弓,就送到钟大虎那里去吧!他们修筑的防御工事用得上!” “胤参军,你和军需官协商一下,將这些粮草和羊肉乾分到各部。” “田庆,你回朔州,將我们在飞狐岭的缴获,还有这个韃子千长给我一併带回去。” “如何安排,我会书信给白参军,赵从事以及黄大人!” 赵暮云三言两语便將物资进行了分配安排。 “赵头,我什么时候也可以单独领军上阵啊?” “隨我押运粮草的五百士卒经过我多日训练,可以投入战场了!” 听完赵暮云安排,田庆眼巴巴请战。 “你先將这些缴获和俘虏押送回朔州再说!” 赵暮云笑著拍拍田庆的肩膀,朗声道,“放心,把朔州的兵马训练好,今后有你杀敌立功的机会!” “好了,胤参军,中军你来值守,我们几个老兄弟小聚一下!” 说完,赵暮云边拉上田庆、唐延海、王铁柱、武尚志四人去了另外营帐。 眾人拿了一些肉脯吃食摆在一起。 赵暮云亲自给四人倒水,大声道:“军中不能饮酒,我们先以水代酒意思一下,等我们解围了蔚州兄弟再大醉一场!” “吾等誓死追隨赵头!”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也齐声回应。 解围蔚州后,赵暮云极有可能趁机挥师北上,一举收復云、胜、丰三州,將大青山以南的韃子全部赶到漠北。 收復丟失百年的失地,赵暮云將挥名动大胤,载入史册。 即便赵暮云一时半会不能升迁,但绝对成为大胤帝国一颗冉冉升起的將星。 而跟隨赵暮云的这帮人,更是跟著论功行赏。 韩忠、林丰两人已经成为了一府都尉,田庆、武尚志、唐延海、王铁柱四人也有机会当上都尉。 “你们不必如此哈!” 赵暮云看到他们四个如此郑重,摆手笑道,“轿子眾人抬,我能有今天,离不开诸位老兄弟的捨身卖命!” “咱们有福同享,有祸同当!” “苟富贵,勿相忘。” ...... “大王,打探清楚了!” “朮赤的五千兵马遭受火攻突袭,已经全军覆没!” “飞狐口有大量的大胤士兵在修筑工事,他们打著平虏校尉的旗號。” “据可靠消息,河东节度使裴伦率兵去平定关內道叛乱,而银州都尉赵暮云升为平虏校尉,都督银、朔、延、蔚等处兵马,来与我们交战。” “......“ 被折兰王下了死命令,三天必须得知最新情报,否则以死谢罪的呼延牯,哪里不晓得事情的严重性。 折兰王被呼延牯滯后的情报搞得火冒三丈,束手束脚,当然是对呼延牯动了真资格。 呼延牯发挥潜力,趁著这几日下雨,而且赵暮云这边也有意放鬆了斥候营的巡逻,使得呼延牯在朔州的密探將最新情报传递出来。 “五千大军啊!” 折兰王听完后,呆在原地,“我们真是养虎为患,没想到赵暮云已经成为了我们的心腹大患!” “赵暮云之前在奚川草原对我族犯下的恶行,还有偷袭我们王庭抓住我们的家眷,逼迫我们从朔州退兵,这等耻辱,我已经铭刻在心,誓杀此人!” “他升为了校尉,掌控更多的兵马,野心就不止於蔚州,更是要覬覦我们的云州、奚川、束勒川啊!” 折兰王咬牙切齿,脸上的横肉和鬍子在抖动。 “大王,既然发现他在飞狐口修筑工事,那就趁他们立足不稳,將他们全杀了!”仆散铁驄趁机进言。 折兰王自然不能容忍赵暮云在他眼皮底下修堡垒,他更是恨不得亲自宰了赵暮云。 一听仆散铁驄的话,马上就要放话派人出兵进攻飞狐口。 “大王,万万不可!” 呼延牯急忙劝阻道,“现在估计赵暮云已经在飞狐口修好了防御!” “您还记得住朔州紫水河谷那个堡垒,赵暮云肯定也是参照那个修的,想要攻打,不容易啊!” 仆散铁驄怒道:“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一个小小堡垒,又不是城池,还能阻挡我们的铁骑?” “仆散千长,才过三日,你就忘了被赵暮云的五百骑兵杀伤四百的教训?” 自从三日前呼延牯被仆散铁驄摆了一道,他就与仆散铁驄对著干。 像现在这种在伤口上撒盐的事情,他最乐意干。 “呼延牯,你找死,敢羞辱我!” 果然,仆散铁驄如同被踩到尾巴般,立马暴怒起来,衝过去要抓呼延牯。 好端端商议事情,这两人怎么就闹腾起来? 折兰王脸色阴沉,怒吼道: “你们两个够了!” 第196章 韃子「智囊」呼延牯 呼延牯和仆散铁驄两人听到折兰王的怒叱,当即停了下来。 不过,两人眼红脖子粗,互相狠狠瞪著,就像两头谁也不服谁的公牛。 其他千长和官员赶紧將他们两人分开。 “呼延王相,本王问你,从你处所匯总情报来看,赵暮云既然击败了朮赤,打通了来蔚州的通道,他为何不趁机一鼓作气杀到蔚州城下来解围呢!” 折兰王皱起了眉头,周围的人也是一脸困惑。 “对啊,赵暮云在飞狐口修筑工事做防御,置蔚州城於不顾,究竟为何?” 赵暮云能打败朮赤五千兵马,至少带了两三万人吧! 他与蔚州城內近一万人里应外合,难道还怕了折兰王的七千大军不成? “大王,赵暮云肯定是兵马不多,他还真怕了我们的骑兵!不出意外的话,那日出现的五百骑兵,便是赵暮云仅有的骑兵了!” “可惜啊!要是当时仆散千长爭点气,將这五百骑兵留下的话,我们更不用担心赵暮云的存在,直接拿下蔚州城了。” 呼延牯嘴角上扬,娓娓道来。 陈述的同时,不忘踩仆散铁驄一脚。 仆散铁驄一听,气得双眼冒火,却无可奈何。 折兰王现在都在摸著下巴认真听呼延牯的分析呢! “既然赵暮云兵少,那我们就无视他的存在,全力进攻蔚州便是。”折兰王微微点头。 呼延牯见折兰王已经听进去了,不急不慢,循循引导: “以我们目前的兵力,想要拿下蔚州,估计得將全部兵力投入。” “一旦我们全力进攻蔚州,赵暮云派骑兵在背后攻击我们,那如何处之?” 折兰王当即说道:“那本王肯定不会全力进攻蔚州,这样的话,让赵暮云有了可趁之机。” 呼延牯连声道:“没错,赵暮云先派骑兵试探我们虚实,然后修筑工事防御,就是要激怒大王,让大王上他的当,派兵去飞狐口。” “他就能利用防御工事给我们造成伤害,只要能再让我们丟失一千二千兵马,那我们与他的优势就互换了!” “到那个时候,他和蔚州城的人一起对我们发动进攻,我们就麻烦大了。” 一个千长附和道:“如果我们在蔚州失利,他们一路追击进入云州,我们可不是仅仅丟失兵马那么简单,搞不好云州也被他们给打下了。” 听到这些话,折兰王感觉后背颼颼发凉。 赵暮云分明是走一步看三步! 折兰王要人家的蔚州,而赵暮云却要折兰王的云州! “那呼延王相,我们现在该如何应对?难道又得撤走不成?”折兰王不甘心道。 折兰王打仗勇猛,身先士卒,杀伐果断,也算是草原上一方雄主。 但论谋划策略,却不及呼延牯心思縝密,细致入微。 呼延牯不仅是折兰王的情报头子,还是智囊。 “蔚州到嘴的肥肉,怎么能轻易就让出去了呢?” “就是,我们在蔚州辛苦了一个月,虽然也抢了不少东西,但跟蔚州城比起来,微不足道啊!” “蔚州城里的奴隶和女人,我们必须得到,不然白辛苦一场。” 一眾韃子千长纷纷叫嚷。 当窝阔托在银州战败被杀的消息传来之时,他们是异口同声要折兰王先打下蔚州城的。 现在遇到了些许难题就要撤兵,绝对没人答应。 “那个赵暮云也不足畏惧吧!飞狐口离我们三十里呢,说不定我们打下了蔚州城,他都还没过来呢!” 也有韃子將领发出质疑。 “话虽如此,可蔚州並不是这么容易打下来啊!我们不也是攻打了一个月,就是想等著城里粮草吃完呢!现在他们见到有援军出现,抵抗会变得更加顽强了!” “更何况,这连日来天气不好,还下了雨呢!”马上有其他人指出当前的困难所在。 一天三四场忽急忽骤的雨,使得大营周围湿噠噠的。 弓弦潮湿,衣甲更是黏糊糊的。 这些状况,让草原上生存的游牧民族很是不適应。 原本游牧民族入侵中原的时间,基本上都会选择深秋到第二年开春之前这一段寒冷季节。 严寒的气候让大胤人冷得抖嗦,却是北狄人如鱼得水的时候。 折兰王这回进攻蔚州已经拖到了五月份了,隨著气候回温,降雨增加,极其不利於的韃子作战。 这样的天气,草长鶯飞,草原上水草疯长,正是放牧和羊生羊崽子的好时节。 折兰王全军上下心情也是特別鬱闷。 很多人已经萌生要回草原上放羊的念头。 “我们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就差最后一步。” “大王,蔚州也是强弩之末,我有密探得知,城中的粮草这几日就要吃完,他们已经开始杀马充飢了。” “既然赵暮云想跟我们比耐心,那我们就和他多耗几日。” 呼延牯將折兰王和其他人的心思洞悉得清清楚楚,他还没等折兰王有什么反应,又接著说道: “朮赤和五千大军丧命於飞狐岭,大王需要马上给单于报信,言明大胤来了大军,还请单于继续派兵援助!” 没错! 折兰王也是马上回过神来。 朮赤和五千大军,可是北狄单于嫡系的侍卫军。 他们丧命在飞狐岭,绝对引起北狄单于的震动。 折兰王更是不能隱瞒不报,否则会被单于猜疑。 “行行行,本王立马写书信送给单于!”折兰王深以为然,“单于再继续派兵来的这些日子,我们总不能在这里无所事事吧!” “大王放心,这事我早有安排!” 呼延牯此时已经是折兰王大帐之內最靚的仔。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仆散铁驄更是嫉妒得一张脸变成了酱紫色,可他现在又能说什么呢? 他的脑子,哪里跟得上呼延牯。 折兰王的脸上更是露出惊喜之色,一脸自得。 还是自己御下有方啊! 给呼延牯紧了紧绳子,他就超常发挥了。 “哈哈,没想到王相考虑如此周全,搞得本王很是期待了!” “河东道节度使裴伦去了关內道那边平叛,可你们知道关內道那边又是什么情况了?”呼延牯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什么情况?”眾人只能配合著纷纷问道。 看到眾人一脸期待的神色,呼延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缓缓道:“大胤叛军连连获胜,已经席捲了半个关內道。据可靠消息,叛军已经达到三十万之眾了!” 什么! 包括折兰王和仆散铁驄在內,帐內所有的韃子將领官员都惊呆了。 第197章 谣言四起 三十万是什么概念,没有人比折兰王和他这些手下理解深刻。 大青山南麓,折兰王起家的地盘,奚川草原、束勒川,乌海,云州,也就养育了北狄十多万人口。 十人抽一丁,折兰王不过一万多骑。 可他就依仗著这一万多骑兵,成为北狄单于奋力拉拢的对象,也成了大胤忌惮的存在。 一万骑兵,是何等概念,只有当你真正面对上万骑兵朝你衝来的时候,才能体会那种战慄的震撼。 折兰王拥有一万控弦之士,北狄的单于赶忙派人来封他为折兰王,並將大青山南边这片草原赐予他。 然而,对於折兰王而言,这是他从大胤手中抢下来的地盘,却被北狄单于以赐予的名义。 他虽然有些憋屈,但选择了隱忍。 因为这是大漠和大胤之间的膏腴之地,也是缓衝之地。 折兰王靠著十万部落以及一万骑兵,在这里生存了多年。 他也想过发展壮大,他也想过扩大地盘! 但草原恶劣的生存环境,使得他只能有这么的人口规模。 当折兰王听到呼延牯说大胤河內道的叛军人数已经达到三十万之眾的时候,折兰王惊呆了。 惊呆的同时,羡慕得鸡儿发紫。 他要是有三十万大军,估计直接喊北狄的单于让位了。 “那...那王相,大胤关內道这么多叛军,与我们又有什么关係?” 折兰王被三十万大军这个数字给震撼到,说话都有些不自信了。 “大王,大胤关內道叛军作乱,势力越来越大,对我们来说,当然是好事情了!” “大胤朝廷一定先忙於平定叛乱,把我们放到了第二位。这样一来,赵暮云与我们对峙於蔚州,粮草輜重兵源补给都出现问题。” “而且,我已经派出人手想办法与关內道的叛军首领联繫,必要的时候,还能一起合作啊!” 听完呼延牯的话,折兰王眼睛一亮。 三十万叛军和他这一万寇边北狄韃子相比,对大胤朝廷来说,性质完全不一样。 折兰王犯边是为了钱財、人口和女人,而夏州的叛军,则是要推翻大胤皇帝的统治。 但凡这个大胤皇帝稍微头脑清醒,就知道重心在哪里。 “这个可以有,只要对我们有利的,都可以试试!如此说来,大胤內部越乱越好,对我们就越有利。” 折兰王也不是傻瓜,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关键点。 只要大胤內部叛乱存在,他们这些北狄入侵在大胤皇帝和朝廷官员眼中,就排不上首要地位。 那赵暮云在飞狐口仅有这么多兵马,那也就这么多兵马了! 只要等北狄单于那边收得信报,重新派来兵马相助,蔚州也就十拿九稳了。 折兰王不担心北狄单于不出兵。 因为朮赤和五千侍卫军对北狄单于而言,意味著什么。 他想来试探大胤军队的虚实,结果试试就逝世了,北狄单于肯定是不甘心的。 “是的大王,您就等著我的好消息!” 呼延牯见效果已经达到,当即给折兰王吃一个定心丸。 “另外,我也会派人到晋阳以及大胤的京城那边製造谣言,说赵暮云拥兵自重,养寇为患。而且还与叛军私下相会,想要割据朔州!” 折兰王听了眼睛发愣:“这些,大胤皇帝会信吗?” “大胤的皇帝信不信没关係,但赵暮云仅仅半年时间从一个墩军当上校尉,肯定有不少政敌。” “他们才不管赵暮云能不能打仗,他们看到赵暮云风头太盛,影响了他们的利益,一定推波助澜,让大胤的皇帝起疑心的。” 呼延牯自信满满,一番话將折兰王说得心悦诚服。 “王相,之前是本王莽撞了,不该如此责怪你!” “你乃本王肱骨之臣,今后本王对你更多倚重。” 也不知道折兰王说的是真是假,但看他说得如此情真意切,诚意十足,呼延牯剎那间眼睛一红,竟无语凝噎。 其他官员满眼羡慕,而仆散铁驄嫉妒之余也在暗暗自责。 为什么自己没有呼延牯这般聪慧呢? 看来今后还得暂时避其锋芒,等有机会杀敌立功,再重新找回折兰王的宠信了。 不过,折兰王的大帐內,很快充满了欢愉的笑声。 呼延牯给折兰王定下的计策和行动方向,各方面都考虑周全,也十分符合当前折兰王的困境。 按兵不动,继续围困蔚州,静观飞狐口方向变化,联繫叛军的同时还散布赵暮云的谣言。 真是多位一体的策略,也不知道赵暮云这边,又会如何反应了。 ..... 此时此刻,河东道晋阳城中一处十分豪华府邸的一个房间內。 “冯天干,你们血棠斋到底怎么回事,二十多人竟然连一个人都拿不下,也不知道还有脸號称大胤第一杀手组织!” 一脸阴沉的周原指著一个青衫老头怒骂。 青衫老头衣著整洁,一双手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看样子是一个非常讲究的人。 他被周家这位公子劈头盖脸地谩骂,却低眉顺眼,脸上始终保持著微笑,可见其心理素质之强。 周原骂了好久,直到声音沙哑,口乾舌燥才稍稍停歇。 他招了招手,一个小丫鬟赶紧端著一碗水送了过来。 周原抓起水一饮而尽。 等他喝完水,又一个丫鬟送上了毛巾。 “周公子,你顺气了些没?”冯天干和顏悦色主动上来接下周原擦完手的毛巾,交给丫鬟。 周原见冯天干依旧一副笑嘻嘻的样子,慢慢没了脾气,无奈说道:“你说说,我了这么多钱,你们就这么给我办事?我需要一个完美的解释。” “周公子,上次刺杀纯属意外,您也没告诉我们那个赵暮云身手这么好!” “而且他身边的那个侍卫,更是了不得,敢给主人挡箭!” 冯天干一脸正色,缓缓道,“我们也损失了二十多名好手,这是我们血棠斋成立以来第一次出现这么大的失误。” “不过您放心,我们既然收了您的银子,无论派出多少人,无论多少次,我们势必將赵暮云击杀。” 哼! 周原冷哼一声:“知道就好,急忙只要杀了此人,我另有重金酬谢。” “周公子放心,拿钱办事替人消灾,你稍安勿躁,我回去边向斋主稟报,派出斋中高手刺杀此人。” 冯天干收起了哈哈笑脸,立马换成一副咬牙切齿模样。 变化之大之快,堪比变脸绝活。 周原让下人送走冯天乾没多久,就有僕人匆匆跑来: “公子,公子,晋阳城中,市井街坊都在传赵暮云与叛军勾结,准备谋反的事情。” 什么! 周原浑身一抖,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第198章 兴奋的周原 周原不是震惊,而是开心! 他知道河东道节度使裴伦与赵暮云已经“沆瀣一气”,早已成为了利益共同体。 还有胤稷,当今永昌皇帝第九子晋王的儿子,原本是代表皇族和盐铁司去银州兴师问罪的。 结果反而与赵暮云私下达成协议,“勾结”在一起。 这样一来,原本掌握粗盐在河东道分销权的周家瞬间失去了市场地位。 如雪一般的细盐很快充斥著市场,而且价格公道,很快將苦涩且价格不菲的粗盐市场挤得一点渣都不剩,淘汰出局。 相差不多的价格,天差地別品质的商品,但凡脑子正常的人都会选细盐。 就连盐铁司那帮人连夜召集各地盐井作坊的头头,限时让他们拿研究如何低成本生產细盐,否则抄家杀头。 这些作坊的负责人哪里敢怠慢,急忙让作坊的工匠进行技术攻关。 真如赵暮云对胤稷所言,银州私盐的出现,倒逼盐铁司进步了! 以盐铁司的能力和手腕,研製出粗盐低成本提纯的工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在研製工艺出来之前,周家算是彻底失势了。 才两个月不到,周家的仓库里好几万斤粗盐卖不出去,资金全砸在货里。 周家经过两代人建立起来的销售网络也开始崩盘。 周原和他父亲周德全恨透了赵暮云。 在他们看来,这家现在这样惨澹的局面,都是赵暮云一人造成的。 是赵暮云借著乌丸人幌子私產细盐,才让周家的粗盐没了活路。 於是周原不跟胤稷打招呼,也不再管白胜的死活,便马不停蹄回到晋阳与父亲商议对策。 周德全了解情况之后,大惊失色,急忙拿上大量的金银细软,去京城活动。 临行前,让周原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他从京城回来再说。 然而,等周德全离开之后,周原越想越不爽,通过各种途径,找到了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血棠斋。 惊闻要杀一名都尉,血棠斋开价十万两白银。 当时赵暮云还是银州都尉,尚未接到圣旨临危受命为七府校尉。 若是血棠斋知道赵暮云还要升官,肯定就不是这个价了。 周原一咬牙,便拿出了银子,血棠斋也接了这单生意。 不就杀一名都尉嘛!又不是什么朝廷重臣。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血棠斋主没想太多便安排下去。 为了一击必杀,血棠斋派出二十名杀手,还用上了军方的连弩,並买通了朔州的官员,在朔州城內踩好了点。 哪知准备这么充分,结果不仅没有刺杀成功,就连派出的二十名杀手也一去不回。 血棠斋主得知刺杀结果后,当即派斋中元老冯天干匆匆前来,先安慰周原这个金主爸爸! 毕竟拿人钱財替人消灾,刺杀不成,肯定是有错了。 冯天干也全程陪著笑脸,態度极其谦卑,只求周原別生气上火。 暂时平熄周公子的怒火之后,冯天干表示这一次一定会重视,並派出斋中高手,筹划第二次刺杀。 周原见血棠斋表现出积极应对危机的態度,也答应再给血棠斋一次机会。 很是满意的周原正要歇息一会,却听到有人来稟报城中关於赵暮云拥兵自重,勾结叛军的传言。 “这下好了,看来赵暮云得罪的不仅仅是我们周家,一定还有其他的家族。” “要不然,怎么会有人无端散布这样的传言呢!” 周原很聪明,当然也猜到了晋阳城中关於赵暮云的这些话大有可能都是谣言。 但散布这些谣言者,一定是盟友了! “我要推波助澜一把,让这些话传得整个河东道都耳熟能详。” “还有,能传到京城就儘可能传到京城去!” “赵暮云哪怕再清白,朝中总有大佬会看他不爽的。” 周原摸著下巴,站在房间的窗户前兴奋来回走动,然后对著院子里的一座假山自言自语。 管家周寿见周原似乎中了魔怔一样,急忙劝道:“公子,你冷静一点,千万不要衝动了。老爷交代过,一切等他从京城回来再说!” 周原忽然回头,盯著周寿:“周管家,我父亲到底去京城找什么人,你知道嘛?” “公子,我...我不知道,我不晓得!”周寿突然被周原这么一问,慌张地连连摆手! 看到他慌乱的神色,周原逼问道:“你肯定知道些什么,你要是瞒著我,信不信我现在就砍了你!” 周原长得英俊,但眉宇间带著几分邪气,平时行事也是阴险狠辣,周寿岂有不知。 现在老爷不在,周原便是周家的老大,真要將杀了周寿,死了就死了,周德全回来还能拿周原怎么样? “老爷去找什么人我真不知道啊!”见周原威胁,周寿先是反抗一下。 “哼!是不是不把我这个周家嫡子放在眼里?” 周原的脸色一变,一股阴冷从双眼间渗透出来,一只手已经抓住了腰间佩剑的剑柄。 周寿嚇得扑通一声跪下:“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的不知道啊!” “是吗,那你可以去死了!”周原抽出了佩剑,架在了周寿的脖子上,然后比画一下,抬起了剑。 他也是做最后的试探和威胁,要是死到临头真不说,便將周寿放了。 “哎哟公子,饶命啊!” 周寿不敢赌这个喜怒无常的少爷是不是在试探他,“我只是听到老爷出门前嘀咕了几句!” “好像其中有东宫两个字!” 什么! 周原一听这两字,浑身来劲:“哈哈,没想到父亲居然还有如此通天的关係!” “我得赶紧將晋阳城的这些议论,第一时间送到父亲那里去,想必有所帮助。哈哈哈!” ...... 此时。 距离晋阳南边八百里的大胤都城,洛京。 城墙纵横三十余里,参差百万人家。 街道阔似巨川横臥,笔直如墨线弹痕,直指远方宫闕的巍峨轮廓。 八水围绕,杨柳垂岸,春色满园。 坊墙连绵不绝,高耸而齐整,划开无数方方正正的里坊,將整座城池分割得如棋盘一般井然有序。 坊门之內,朱甍碧瓦的深宅大院隱现其中,偶然传来几声轻而悠长的晨钟声,敲碎在空旷的街衢上。 而墙外,早已是车马喧闐。 往来的駟马高车,轮声隆隆,裹挟著飞尘,带著不可一世的气势驱驰而过; 胡商的驼队则悠悠然踏著铃鐺,玎璫作响,驮著异域满囊的奇珍异宝,慢行於道旁,仿佛背负著整个西域的遥远故事与风尘。 满街都是喧囂的市声,人语马嘶,此起彼伏,如同鼎沸之水,彰显著这座城市的繁华。 越过里坊的鳞次櫛比,宫城便兀然矗立於视野尽头。 三重巍峨的宫墙,如群山叠嶂,圈起了一个金碧辉煌的禁中之境。 那丹凤门昂首挺立,重楼高耸入云,门楼之上,琉璃瓦在初阳下闪耀著碎金般的光芒,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城堞之上,甲士林立,长戟的锋刃反射出点点寒光,如同夜空中的冷星坠落人间,又恰似宫闕威严的无声昭告——那里面,正运转著整个庞大帝国最精微也最沉重的机枢。 一个身披绣著九龙黄袍的白须老人,站在皇城城门上,用他看似浑浊实则睿智的眼神凝望西北方向。 “陛下!” 第199章 皇城城头 “城头风大,您站了这么久,別凉著了!” 一个老太监弓著身子站在黄袍白须老人,脸上无须,声音有些尖锐。 但他看向黄袍白须老人的眼神,全是恭敬与忠诚。 “这才站了一会,朕哪里会如此脆弱。” 白须老人头也不回,淡淡说道。 “陛下保重龙体,大胤的江山社稷还需要您操劳呢!”老太监声音有些颤抖。 “凡事都要朕操心,內阁和六部那帮人又要来干什么?还不如告老还乡算了。” 老人嘟噥了一句,言语中似乎对朝廷这些大员不满,但又无奈。 “陛下,若是他们都告老还乡,国家重任全压您身上,您岂不是更加操心了。” 老太监心头一咯噔,嘴上还是稍作劝说。 “吕春芳,你这个司礼监的总管在朕身边也是几十年了,你说说看,朕是不是真的老了!大胤是不是真的病了?” “还有朝中一些人,已经迫不及待去新主子面前爭宠去了?” 白须老人声音沧桑,但眼神却十分犀利。 他突然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看著这个叫吕春芳的老太监。 “陛下,您这是要了老奴的命啊!” 吕春芳当即脸色大变,急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城头,“老奴只知道忠心侍奉主子,哪里敢妄议朝政啊!” “您在老奴心中,永远是那个圣明神武的永昌大帝!” 也许听到永昌大帝四个字,就像在垂垂老矣的身体中打了一针肾上腺激素,白须老人身子挺了挺: “朕现在还能称得上圣明神武?后世史书能给朕一个中肯的评价,朕就不枉来这人间一趟嘍。” “起来吧!朕只是隨口说说,不难为你!” “谢陛下,谢陛下!” 老太监吕春芳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恭敬站在一旁,不敢开口说话。 今天这位皇帝怎么了,六部的尚书撂在御书房不见,竟然只带著吕春芳上皇城城头吹凉风。 吹凉风也就算了,还发出如此要人命的感嘆。 但凡一句话没说好,那就是杀头的下场。 即便是吕春芳跟了这么久,要杀估计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六部的尚书还有朝廷的官员们不是说都说大胤国泰民安,万邦来朝,可为何关內道有人造反,为何北狄韃子屡屡犯边,让我大胤损兵折將。” “中原瘟疫,东南洪涝,饿殍遍野,还有沿海又有什么倭寇登陆杀我百姓。” “他们以为朕年纪大了,老眼昏,耳聪失察。” “可朕的心里明镜似的。” 永昌帝一副不服输的样子。 可实际上他已经发觉自己对整个朝廷的把控越来越弱了。 这一切,有东宫那位当了三十年太子的影响,更重要一点是大胤现在太缺钱了。 今年的钱,早已在去年已经透支了。 李成化带领京师三营出征,兵部和户部在军餉问题上互相踢皮球。 最后还是永昌帝出面,找到户部尚书崔开济,从牙缝里挤出五万两银子,才顺利让京师三营出征。 “陛下圣明,哪里有人敢蒙蔽您。” “李將军出征討伐,西北匪患可定;朔方韃子寇边,不是也有那位从一个小卒升到校尉的赵暮云应对吗?” “只要这两处处理好,其他地方也就是小问题了。” 吕春芳连忙小心翼翼顺著永昌帝的话头说道。 “说到这个赵暮云,短短半年时间,他从一个边军小卒升到校尉,也是咱大胤朝百年来第一人啊!” “之前范南和李道大力推荐,隨后裴伦也多次上书说赵暮云无论练兵用兵乃是百年难遇的將才。” 永昌帝眯起了眼睛,脸上的神色让人很是琢磨不定。 “最后还不是陛下您慧眼识人,敢於大胆重用年轻人!” “老奴觉得,今后咱们大胤一定会涌现出更多像赵暮云这样的人,为陛下守土安邦。”吕春芳附和道。 “春芳你说得真没错,朕何尝不知道边军是什么情况,提拔赵暮云,朕就是让那些尸位素餐的人看到,朕没有糊涂!”永昌帝眼神一冷。 “陛下,木秀於林,风必摧之!老奴一直认为,赵暮云提拔得太快,似乎有些拔苗助长的意思,陛下您请三思!” 吕春芳又劝道。 “这个朕知道,等他解围蔚州后,这个平虏校尉就多干几年吧!不然再升迁的话,朝中这些勛贵子弟们就要一起来找朕要说法了。” 永昌帝摸著白的鬍子,微微点头,然后看样子要走。 吕春芳急忙上来扶著永昌帝,陪他一起走。 永昌帝想到什么,停住脚步问:“对了,去了赵暮云军中那个老九家小子怎么样了?赵暮云没有为难他吧!” “陛下,老奴得了些消息,晋王爷那位世子被赵暮云收拾得服服帖帖,拜了赵暮云为师。不过,那出自银州的细盐,也有了世子爷的股。” 吕春芳淡淡说道。 “哦,盐铁司那边对此有什么动静?” “老奴听说他们召集各道作坊能工巧匠,要研製新的细盐生產之术了!” 吕春芳道,“老奴就不明白,陛下若是下旨將银州的私盐收了,令赵暮云交出製作之法,他还敢抗旨不交?” “哈哈,这你就不懂了,老九家那小子给朕上过一道密奏,让朕豁然开朗,如梦初醒啊!”永昌帝忽然眉毛一扬,发出朗声大笑。 “老奴愚钝,与陛下相比,便是米粒之珠与日月爭辉!”吕春芳给足了永昌帝情绪价值。 “你就不想知道胤稷那小子跟朕说了什么吗?” “陛下告诉老奴,老奴就听;陛下不说,老奴也没必要知道。” “好你个吕春芳,居然跟朕耍嘴皮子起来了,不过朕现在高兴,就想说给你听。” 经过一阵閒聊,心情阴霾的永昌帝不知不觉心情好了起来。 吕春芳心知肚明,主子那是因为说到赵暮云的事情上,才这么心情舒畅。 “那老奴恭敬不如从命!陛下您说便是,老奴听在耳里,烂在肚里。” “哈哈,胤稷说如果让赵暮云將细盐之法交出来,盐铁司那帮人只会束之高阁,不思进取。但不如让银州的私盐並存,让盐铁司那帮人有了竞爭,才会打破他们的垄断,促进进步!” “他还说,赵暮云要用这个细盐削弱韃子的经济,等时机到了,赵暮云必会把与细盐相关的一切交还给朕!” 永昌帝此刻脸上,洋溢著异样光彩。 显然他对赵暮云弄私盐的事情,已经不放在心上。 还能用盐削弱韃子的经济,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他已经有了强烈的好奇心和兴趣。 “原来如此,老奴好像又长脑子了!” 吕春芳陪笑道,“陛下心情好了许多,要不去回去见见六部的阁老们,把他们晾久了,也是不太好。” “好,摆驾御书房!” 第200章 六部会议 御书房內,大胤六部的大佬分两班坐著。 有的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 有的眼神焦急,不时朝外张望; 有的喝了一口茶,然后焦躁不安站起来,到了御书房门口走了几步,看到侍立在门口呆若木鸡且如哑巴一般的小太监,哼了一声,无奈走了回去。 也有人面无表情,稳如泰山一般,悠閒喝著茶。 他们六人,便是大胤帝国的六部尚书。 吏部尚书陆秉均,礼部尚书苏哲言,户部尚书崔开济,刑部尚书冷辛,工部尚书石开泰以及兵部尚书杨定国。 因为范南的事情,兵部尚书李道受到牵连,告老还乡。 杨定国原为江南道节度使,平定江南叛乱有功,受李道推荐,直接提拔当了兵部尚书。 六部尚书,同时也是大胤的內阁成员。 而户部尚书崔开济便是內阁首辅,接下来就是吏部、礼部、工部、刑部这样內阁成员排序。 杨定国刚升为兵部尚书,论资排辈,只能末位。 “曹公公,我们都等了一个时辰了,陛下到底上哪里去了?” 终於,工部尚书石开泰坐不住了,他猛然起身走到御书房门口,对著门口站著的掌印监总管曹淳风怒声道。 “石大人,陛下只让老奴安排几位大人这这里等,並没有说其他的。” 曹淳风淡淡道,“您还是耐心等等吧!” “你是陛下身边的掌印太监,怎么会不知道陛下去了哪里呢?”石开泰没好气说道。 他跟这位曹公公就有些不对付。 “开泰兄,你都是內阁的人了,身系大胤重大政事,怎么还这么脾气暴躁呢?” 见石开泰要跟曹公公吼起来,崔开济出声把他叫了回来。 “首辅大人,要是陛下一直不来,我们难道就一直等吗?”石开泰摇头嘆气道。 “陛下肯定有其他事情,我们再耐心等等吧!”冷辛也劝道。 石开泰也就是发发牢骚,真要是让他等上三天三夜,他也只能等。 “石卿,你这是在做什么,来回走动的?”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一声淡淡且苍老的声音。 “陛下!”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闭目养神的陆秉均如同触电一般从椅子上弹起来,其他几个尚书也纷纷站起身来,一起行礼。 石开泰没想到自己嘀咕被皇帝抓了个正著,他尷尬站在一旁,行礼比其他几人慢了半拍。 “让眾卿久等了,都坐下吧!” 永昌帝迈著龙行虎步走了进来,强大的气场给御书房內的所有人一股压迫感。 六人哪里敢先坐。 虽然大胤的文臣与君王没有跪拜之礼,但基本的君臣礼节还是有的。 等永昌帝坐下去之后,六人才依次坐了下来。 “陛下...” 崔开济作为首辅,自然第一个开口。 “眾卿,朕想先让你们说说西北和蔚州的战事。” 哪知永昌帝先打断了崔开济的说话。 崔开济要说什么,永昌帝一门清。 现在已经是五月,到了六月便是上半年赋税收上来的时候。 这些税银,一个个都盯著呢! 吏部给官员发薪,工部要修水利,礼部要祭祀,就连刑部也要。 各部到处要钱,现在战事连连,兵部更是钱如流水。 而內廷这边,永昌帝一个宫殿年久失修,也想要从税银里拿一部分来修葺。 每每到了半年和年底的时候,就是大胤的蛋糕在权力最高层怎么分配的过程。 现在六部尚书来找永昌帝,便是赶紧谈论税银安排的问题。 一个个就像嗷嗷待哺的婴儿,早已饿得两眼发昏。 可是,永昌帝突然先发制人,封住崔开济接下来要说的话,主动提出討论西北和蔚州战事,这让眾人有些诧异。 “陛下,西北的叛军不是已经让李成化將军去平叛了吗?” “西北叛军虽然人多,却是一群乌合之眾,不足为虑。” “田遵和裴伦两人失利,都是轻敌大意导致,现在不宜治罪,等李將军平定之后,再治他们两人的罪!” 崔开济赶紧將这个事情说完说全,突然转头问向杨定国,“杨大人,是不是这样子呢?” 杨定国没想到崔开济將一个烫手山芋拋给他。 內阁为官,如履薄冰,但凡说错一句话,就会陷入万劫不復境地。 哪里像他在江南道当节度使那样快活。 “陛下,首辅大人,卑职也是刚刚来兵部,千头万绪,还在梳理之中,有劳诸位同僚了。” 杨定国虽然是內阁新手,但並不代表他没有官场经验。 在地方摸爬滚打多年,早就练就一身金钟罩铁布衫,说话滴水不漏。 “那可不行啊,陛下现在就问西北的战事,你兵部必须將责任担起来,不能让我这个做首辅的事事躬亲吧!”崔开济淡淡一笑,画风一转,立马开喷。 前不久为了李成化三万出征將士的军餉,两人就红过脖子。 李成化居然找陛下施压,让户部吐出银子来发军餉。 兵部的事情,搞得是户部故意刁难似的。 “崔卿,杨卿,你们说到哪里去了?朕只让你们分析一下西北的战事。” “朕刚才在城头想了好久,內有叛军作乱,外有韃子寇边,大胤何时才能安寧?” 永昌帝听不到他想要的话,皱起了眉头。 崔开济一眾互相对视一阵,他们也是摸不著头脑。 陛下要他们说西北战事,虽然崔开济和杨定国在爭吵,可他们说的的確是西北战事,並没有什么不对劲。 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想听什么话。 叛军那边的事情能有什么好说的? 六个人顿时沉默了。 见大家都皱著眉头一副憋大条的样子,永昌帝直接点名:“杨卿,你在江南道平定了太湖叛乱,朕在对西北这事反思,你应该清楚吧!” 杨定国眼睛一亮,问道:“陛下,莫非您在反思,为何叛军能从一州之地数月时间便席捲半个关內道?为何田遵与裴伦的兵马先后失利?” 崔开济等其他闻言大惊,隨即纷纷噤若寒蝉,低头不语。 叛军如此势大,你当皇帝的难道没一点逼数? 西北去年蝗灾乾旱,颗粒无收。 朝廷为削减开支,还要將夏州的驛站全部撤销。 失业下岗的李金刚,哪里甘心就这样没了铁饭碗,召集被裁掉的驛卒,反了! 而田遵的兵马,少经战事,明明有三万定额驻军的关內道,竟然只有一万不到的士卒。 军队官员上下都贪污,压榨下属,中饱私囊。 这样的军队,能打得好仗才怪! 第201章 空穴来风 杨定国也是耿直头铁,此话一出,整个御书房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他的確猜对了皇帝的心思,但也不能这么明著说出来了。 即便说出来了,但这个问题有什么好討论的,已经是既成事实。 现在只能是平定叛乱,赶走韃子才是硬道理。 毕竟你再怎么反思,有什么用。 崔开济等人都一脸奇怪的看著杨定国。 有些事情不需要放檯面上来说,可他偏偏就拿出来了。 问题是刚才杨定国与崔开济爭论的时候,挺会踢皮球的,怎么一下子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永昌帝將眾人的神態看在心底。 一个个能成为內阁成员,一部尚书,哪个不是千年的狐狸,精得很。 “没错,朕就是在反思杨卿说的问题。如今大胤,是真的需要刮骨疗伤才行吗?”永昌帝看似自言自语,轻描淡写的话里似乎有所指。 崔开济等人面面相覷。 今天咱们这位皇帝爷怎么回事,一会反思,一会要刮骨疗伤,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臣等有罪,不能为陛下分忧啊!” 崔开济急忙起身,拱手行礼请罪。 反正皇帝说什么,有什么错,统统先请罪就是了。 这样基本上就是无懈可击。 一定是皇帝去了城头吹了点凉风受了些刺激突然一下子发作起来。 等这股劲一过,该干嘛就干嘛,完全没有必要理会。 皇帝年过六旬,太子都已经四十岁了。 不可否认永昌帝在位四十年,前二十年励精图治,国力强盛,可后二十年却在走下坡路。 或许他想著奋斗了这么久,也该享受享受了。 要享受,当太上皇也能享受啊! 问题是永昌身体好,吃饭香,根本没有退位的意思。 东宫那位从十岁立为太子,也是小心翼翼等了三十年。 “你们有罪?哈哈!” 永昌帝突然笑了,眼神深邃,仿佛像洞悉一切的智者。 很多事情盘根错节,牵一髮动全身,想改变却牵涉太多人利益。 一旦动了,不知多少人头滚滚。 他突然有点感觉有点累了。 这些事情,留给太子去做吧! “陛下息怒!” 崔开济等人急忙起身,齐齐在永昌帝面前恭身请罪。 “好了,朕有些困了,对於上半年税银的事情,你们先票擬个章程出来,朕再来批红。” 说完,永昌帝也不管一脸蒙圈的眾位內阁大臣,便让吕春芳引路,要去章含殿歇息去了。 “陛下,这...” 本来崔开济召集其他內阁一起来便是要皇帝当面指示蛋糕怎么分。 哪知永昌帝以西北战事的反思,打岔了他们的节奏后,又將皮球踢给了他们。 目送头也不回的永昌帝离开后,崔开济只能无奈带著其他人离开御书房,回皇城外的內阁办公处文渊阁继续吵架拌嘴。 永昌帝回到章含殿內,吕春芳马上安排御膳房送来吃食点心。 刚吃了一会,曹淳风便带著一张摺子匆匆进来:“主子,龙察司指挥使王直送来密报。” 龙察司是永昌帝设立的特务机构,收集情报,督察百官,无孔不入,人人惧而远之。 永昌头也不抬:“念!” “王直稟报:晋阳有人传言,平虏校尉赵暮云拥兵自重,暗中与李金刚手下军师杨岩往来!” “另外,他在飞狐口迟迟不前,置蔚州上万將士不顾......” “哈哈哈!”永昌帝听完,反问曹淳风,“你信吗?” “老奴不敢妄言!” 曹淳风之前就是办了撤换范南的事,当时他也知道赵暮云是范南推荐的人。 他和裴伦一起,借兵败事件办了范南。 赵暮云知不知道背后有曹公公的影子,不得而知。 但永昌帝知道啊! 当时赵暮云一个小小的什长而已,微不足道,曹淳风不放心上。 问题是现在赵暮云已经是大胤最年轻最耀眼的新星,永昌皇帝虽然没有亲自召过,但谁也知道他对赵暮云是何等宠信。 现在龙察司稟报赵暮云这些负面情报,皇帝又反问於他,曹淳风哪里敢乱说。 吕春芳不动声色。 刚才城头上他对皇帝说的话,算应验了。 木秀於林,风必摧之! 赵暮云有人支持,更有人会詆毁。 永昌帝一句“你信吗?”不就是很好说明了他的態度。 曹淳风模稜两可的回答,也代表了很多人看热闹的心態。 “呵呵,朕一手提拔的勇將,在如此关键时刻,竟然干出这种事情来,真是让人费解啊!”永昌帝也不追问曹淳风了。 吕春芳心里权衡了一会,似乎下定决心一般,站了一步出来:“陛下,空穴来风,绝非偶然,要不要让王直好好彻查,还赵將军一个清白!” 还是这个老傢伙懂陛下心思,我差了一些! 吕春芳话音刚落,曹淳风一阵后悔,明显陛下是倾向於相信赵暮云的。 不过现在的性质並不是赵暮云有没有的事情,而是这些话从哪里来的! 现在正是解围蔚州的关键时刻,詆毁赵暮云,谁是受益者呢? 韃子? “彻查什么?吕春芳,刚才在城头上你怎么劝朕来著?”永昌帝似笑非笑看著吕春芳。 吕春芳闻言一阵,顿时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陛下,老奴明白了!那就让这些空穴来风,先飞一会吧!” 曹淳风看得不禁嫉妒起来。 比起吕春芳,他终究还是距离皇帝的內心远了许多。 ...... 皇城东边,一间气势恢宏的宫殿。 里面的装饰也是奢华。 然而,就在这么一间奢华宫殿內,居然突兀出现一个农家小院。 小院跟农舍没有差別。 茅草屋,篱笆墙,农具,蓑衣,还有粗布被子。 这些与大殿格格不入。 然而,里面还有一个身穿布衣的中年男子,正在里面摇著一辆纺车呢! 他看起来很是平和淡定,相貌也是俊伟,眉宇间却有著一股阴鬱之气,似乎常年累月的隱忍所导致。 一个黑衣人恭敬站在院子外边,轻声道: “听说今天陛下跟內阁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啊!” “还有龙察司给陛下进了一个摺子,说的是关於一个叫赵暮云的边军將领的一些话。” “......“ 第202章 东宫太子,胤昭 朝廷內阁会议,当今皇帝跟臣子说的话,还没一阵子,就传到了这位布衣中年人耳中。 隨后就连皇帝的特务机构龙察司的人给皇帝密报一些重要情况,布衣中年男子也能轻鬆获得相关信息。 要么这个布衣中年男子是千里眼和顺风耳,但这是神仙才有的事情。 而他吃五穀杂粮,有喜怒哀乐,显然不是神仙。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已经在皇帝身边安插了自己的人,皇帝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已经在他的监视之中。 黑衣人低声稟报后,以为布衣男子会马上起身出来,进一步询问他一些事情。 哪知布衣男子却停下手中的纺车,將刚纺出来的纱线拿起来,先自己端详一下,然后招手让黑衣人来看: “陈雄,你过来看看今天孤刚纺出来的线,成色如何?” “殿下,您现在纺的线,江南织造府的纱工都没有您细腻,更特別提普通百姓家的人了。” 这个叫陈雄的人显然对殿下的所作所为,还有富丽堂皇的大殿內有这么一间农家小院早已见怪不怪。 他言语毫无感情,似乎在回答一件跟他毫无关係的事情。 “呵呵,你们始终觉得孤做作,可你们却不知道,刚开始孤觉得这么做是形式而已,但现在孤已经喜欢上了这每天一个时辰来这里体验!” “这克俭屋啊时刻在提醒孤,天下百姓的疾苦,將来孤继承大统,必须民最重,社稷次之,君王为轻,对不对啊!” 布衣中年男子哪里不知道陈雄说的话,哪怕连標点符號都是恭维和奉承。 可谁让他是大胤帝国的法定继承人,当今东宫太子,胤昭。 他十岁册立为太子,歷经三十年风雨,如今已经是四十不惑之年。 一个人,能在如此充满著万分凶险的位置上一坐就是三十年,没有几分忍耐的本领和实力,是绝无可能。 老皇帝一天不退位,他这个太子始终就是太子,距离那九五至尊永远是一步之遥。 此时的太子,所处的境地以及承受的压力,是別人无法理解和体会。 有的太子等不了,会选择鋌而走险,逼宫上位。 有的太子也是等不了这么久,结果某些言行和举止无意中被其他皇子以及拥躉抓住,通过各种手段让皇帝废掉太子。 太子即便小心翼翼,谨言慎行。 风头不能超过皇帝,而且还不能表现出急於上位的样子。 光如何把握这个度,就需要很强的政治智慧。 胤昭也面临过差点被废立的危险,最终还是挺过来了。 克俭屋便是经过那次的废立风暴后,东宫的属官魏迁提出来的。 一开始胤昭嗤之以鼻,认为这是作秀而已,不仅没有必要,反而会让老皇帝反感,得不偿失。 然而永昌皇帝得知太子竟然在自己的东宫搞出这么一个农家院,每天还换上布衣去体验各种农活的时候,永昌帝对胤昭赞口不绝。 並且永昌帝还亲自来到克俭屋里体验一回,与胤昭一起畅享父慈子孝的天伦之乐。 从那以后,每天来这屋子体验生活,成为太子胤昭的必修课。 面对太子殿下的问话,陈雄依旧毫无表情地回答道:“殿下您说的当然是金玉良言,没有什么不对的!” “说说这两个消息吧!” 胤昭深深看了陈雄一眼,“你们都打听到了什么?” 陈雄將农舍的门关上,恭恭敬敬垂手站在一旁。 但凡有重要的事情商议,太子殿下就在这农家小院中完成。 久而久之,这里竟然成为胤昭接见属下秘而不宣习惯之地。 陈雄作为太子下属中从事黑暗一面工作的人,更是不方便在东宫的大殿內匯报。 “陛下將六部尚书晾在御书房,只跟吕春芳上了皇城城头,他们谈了什么,属下无法得知。” “不过陛下回来后,並没有跟崔尚书谈今年上半年税银的事情,而是问了在座的大人们对西北叛乱和韃子寇边的看法。” 陈雄缓缓说道。 若是其他官员听到陈雄的话,估计脸色大变,一脸惊骇。 当即太子並不是小媳妇,这么多年来,他在暗中发展势力,並將触角伸进了皇宫。 在皇帝身边,也不知早已渗透了多少耳目。 也许一开始为了自保,结果到后面却成了主动去探知老皇帝的一举一动,这样让他有安全感,对任何事情有一个明白掌控。 “西北叛乱和韃子寇边,能有什么看法?都是没钱闹的唄!” “要不是削减开支,怎么会让李金刚丟了饭碗揭竿而起,韃子屡屡寇边,还是不是边军欠餉,军备鬆弛!” 胤昭冷笑一声,“他这一次又將责任推给谁?” 他当太子三十年,最近五年开始参政,哪里不清楚大胤帝国出了什么问题。 可他那个刚愎自用的父亲,总是那么固执,將一切问题推给別人,从不认识到这绝大部分都是他自己的问题。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永昌帝现在喜欢听讚歌,那下面的人一个个溜须拍马,歌功颂德。 “回殿下,陛下说大胤现在生病了,他要反思,还要刮骨疗伤。”陈雄如同一台复读机,机械一般將永昌帝的话说了一遍。 什么! 胤昭闻言一愣,原本风轻云淡的脸变得阴晴不定:“你確定陛下说了这些话?” “確定,几位尚书大人都在场,一个个都震惊不已。”陈雄淡淡道。 “他们能不震惊吗?孤也震惊。陛下见內忧外患,財政赤字,已经有了撂挑子的打算。怎么一下子又生出雄心壮志来,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胤昭的言语中充满了几分压抑著的愤恨。 “那应该是在皇城上,他和吕春芳说了什么有关係。” 陈雄提醒道,“可惜吕春芳和他手下的人油盐不进,这么多年我们费了很多力气,无法打开突破口。” “別去招惹那个老妖怪,他的可怕,孤都心有余悸。” 胤昭的脸上一阵抽搐,应该吕春芳给他留下了不好的记忆。 不过,一旦他上位,吕春芳肯定得死,而且死得难看。 “殿下,不过属下推断,应该跟接下来龙察司的密报这件事情,有很大关係!”陈雄悠悠道。 “是那个叫赵暮云的边关將领,新晋的校尉?” 胤昭皱起了眉头,“说的是什么事情,你们可知?” 最近他没少听说过这人的事跡,半年时间,从一个边军小卒升到校尉,大胤百年来首例。 “陛下当场让曹淳风將密报念了出来。说是赵暮云拥兵不前,置蔚州不顾,还勾结叛军的將领...” 陈雄还没说完,胤昭脱口而出:“这不是胡扯吗?” 第203章 看不见的联繫 “陛下也肯定不信!” “一个没有任何背景,靠著军功升上来的小兵,能获得今天这样的地位,他比任何人都渴望军功。” “解围蔚州这样的大功劳,赵暮云绝对不会错过!他犹豫不前,应该是在做其他谋划。” “至於跟叛军勾结,赵暮云他脑子进水了才会这么干,自毁前程。” 胤昭眼中闪烁著智慧的光芒,他仿佛是赵暮云的老友一般,將赵暮云当前的处境洞悉得清清楚楚。 “殿下的反应,和陛下一样!他反问曹淳风信不信,曹公公说不敢妄言。”陈雄继续说道。 胤昭想了想:“那陛下对这件事什么態度?” “陛下的態度却有些耐人询问,吕春芳建议让龙察司彻查谣言者,但陛下说让这些空穴来风,先飞一会!” “先飞一会?陛下想干什么?” 胤昭陷入了深思。 老皇帝的做法,让胤昭有些猜不透了。 他不自主摇起了纺车。 陈雄见状,默默退出了农舍院子。 就在这时,一个文质彬彬,五缕长须的男子带著一个胖乎乎的商贾打扮的人进来了。 他见到陈雄后,拱手便问:“陈司率,殿下在吗?” “嗯!” 陈雄瞟了一眼来人,看到来人身后的那个胖子,眼中有些不喜,“魏洗马,你有事找殿下?” “是的,我正有要事稟报殿下!你忙,我进去了!” 魏迁不冷不淡回应一句后,便要带那胖子进农家小院。 “魏洗马,你要知道,殿下的这个屋子,並不是什么人都能进!” “我不管这人是谁,他能进东宫便是他这辈子天大的荣幸了!” 陈雄见魏迁居然带著一个陌生人来东宫,当即冷冷道,“你有什么事情就让他在门口等著便是。” 他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这个胖子是个商人而已。 看来这个胖子和魏迁的关係非同一般。 魏迁居然要把他带到太子的面前。 “此事需要带他见了殿下,当面才能说得清楚。”魏迁皱起了眉头。 他这个太子冼马,可是太子殿下身边图文秘书,陈雄现在干的事,便是太子的保卫工作。 他们两人一个是秘书,一个是保鏢,日常都是平起平坐。 但涉及太子殿下的安全问题,陈雄必须谨慎尽职才行。 “不可以!万一他对殿下有什么不利,魏洗马你哪怕诛杀九族都担得起这个责。”陈雄自然是一脸毫不客气。 太子殿下出事,他也得跟著倒霉,顺便带上九族。 “陈司率,他是晋阳巨商周家的家主周德全,有关於生意上的事情,想跟殿下稟报。” 见陈雄如此铁面无私,六亲不认,魏迁只好介绍这个胖子。 他故意说得大声,好让里面的胤昭听见。 “还是不可以!有事你一个人进去稟报就是。”然而陈雄却一点情面不讲。 魏迁见说了身份,陈雄还是不让进去,心头有些不爽,正要与陈雄再爭论几句,却听到里面传来威严的嗓音: “陈雄,你带他们进来吧!” 陈雄闻言,回头瞟了周德全一眼,然后冷冷道:“我会看著你的!” 周德全被陈雄那如毒蛇一般的眼神嚇得一个激灵,连连点头哈腰。 三人来到胤昭面前。 周德全一见到胤昭,立马激动跪下,大声喊道:“草民周德全,拜见太子殿下!” “魏迁,你坚持带他进来,一定有你的理由,说吧!”胤昭没有停下摇动手中的纺车,微笑看向魏迁。 在胤昭那次差点被废立的事件中,魏迁鞍前马后出谋划策;而克俭屋的建议,更是魏迁力推。 胤昭从不听三位老皇帝指派的少师的话,但对魏迁却是言听计从。 “回殿下,周家原是在河东道的晋阳,拿著朝廷盐铁司发布的盐引,替盐铁司卖粗盐。” “可自从河东道那边的市场上出现细盐后,粗盐就卖不出去了。” 魏迁缓缓说道。 “是是是,太子殿下,河东道那边是私盐,他们跟官家抢饭碗,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跪在地上的周德全没人让他起来,他不敢起来。 太子殿下的气场同时也太强大了,周德全在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可一听到魏迁说其私盐,他便插话进来。 胤昭的脸上不动声色,魏迁皱起了眉头,陈雄当即喝道: “怎么一点规矩没有,让你说话了没?信不信打烂你的嘴!” 周德全一听,连忙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睁得大大的,拼命摆手摇头。 “盐铁司去银州调查私盐来源,基本上已经確认,就是时任银州都尉的赵暮云与河东道节度使裴伦两人一起做出来的私盐。” 魏迁微微吸了口气,满满说来。 这件事情要说出来的话,前摇有些长,但又不得不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这些事情不是盐铁司管吗?为何要到孤这里来。”胤昭都忍不住插嘴问。 “按说这事还真不涉及殿下,可殿下你知道派去调查银州私盐的人,是谁吗?”魏迁故意弄出悬念。 胤昭不以为意道:“这个岂能不知,不就是胤稷那小子,以往看他挺机灵的,应该查出什么端倪来了吧!” “不仅查出来了,而且还参了股,倒逼盐铁司研究提纯技术低成本生產细盐。”魏迁道。 “那这是好事啊!皆大欢喜!” 胤昭说道,“不,只有周家现在倒霉而已。这不是很正常吗?” “魏洗马,你跟周家什么关係,带著他来孤这告状来了是吗?你觉得孤会管这等小事。” 魏迁先让周德全退下,又看了陈雄一眼。 陈雄看向胤昭,后者微微点头。 陈雄带著周德全出去。 他不明白,魏迁带著周德全非要见太子,到头只不过是行了一个跪拜礼,然后露了个面而已,有必要吗? 农舍內,只剩下胤昭和魏迁两人。 “殿下,这件事看是小事,其实不然!” 魏迁先开口,“表面上看,胤稷去查私盐然后参股,而且还上任银州的果毅都尉,跟赵暮云走得很近!” “可胤稷的父亲是九皇子晋王啊!” “他虽然离开京城,去了晋阳就藩。” “殿下您知道的,陛下对这个九皇子,也是恩宠有加啊!当年又不少人也暗中支持这个九皇子呢!” 魏迁没把话说清楚,但胤昭浑身一震,將很多事情联繫在一起。 陛下突然要反思,刮骨疗伤;半年就將一个边军小卒提拔为校尉。 而赵暮云与裴伦搞私盐,陛下居然默认了他们行为。 关於赵暮云的谣言,陛下选择让他飞一会。 一件件联繫起来,表现看起来似乎没有联繫,可下面却好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绳子在牵引著。 忽然间,胤昭脸上出现了不安和担忧之色。 第204章 要玩,就陪他好好玩玩 “陛下难道又要给孤磨刀石了?他对孤这个太子,始终是不信任啊!” “自己年事已高,嘴上说著让孤开始监国,可事事却抓著不放,无时不刻在提防於孤。” “这么多年来,孤真的要忍不住了!” 胤昭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纺车,站起身来,脸上呈现狰狞愤怒的表情。 也许这才他真是的一面。 而这一面,也只有魏迁才能看得到,足以说明魏迁在胤昭心中以及整个东宫的地位。 “殿下息怒,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眼前这些事情,哪里有当年那般凶险。陛下要试,隨便他来试好了。咱们应付这些早就是老生常谈了。” 魏迁胸有成竹说道。 “那你带这个周家的人来,又是什么意思?”胤昭被魏迁弄得有些糊涂了。 “陛下在试殿下的同时,好像还在考验一个人!”魏迁笑著道。 “谁?胤稷?有这个必要嘛?”胤昭一听,脸顿时寒了下来。 他是嫡长子没错,也已经坐上了太子之位长达三十年。 然而,他却有一个致命短板。 胤昭拼命造人,太子妃还有一眾妾室也是分外努力,生了一窝女儿,却没有一个儿子。 他抱怨命运不公,为何不给他一个儿子。 这多年来,为了生儿子,胤昭夜夜勤恳耕耘,哪知却把犁给耕坏了。 从此,胤昭放弃了生儿子念头,永昌帝也同意从其他皇子那里过继一个过来。 可胤昭看中了胤稷,但偏偏他最不喜欢的九皇子之子。 现在听到魏迁说永昌帝又要考验人,胤昭第一时间想到胤稷。 “殿下,这回您恐怕猜错了。“魏迁淡淡一笑。 胤昭迷惑问道:“那父皇要单独考验谁?” “那个从边军小卒升上来的校尉,赵暮云!”魏迁斩钉截铁道。 胤昭惊诧道:“他?不会吧!父皇他这么做,有这个必要吗?” “陛下对赵暮云的谣言选择放而任之,在下看来,想必是觉得赵暮云升得太快,需要给他一些沉淀。” “如果赵暮云能挺过这一关,陛下將会对他重点培养,让他成为新一代的军方將领,与那些勛贵世家的將门子弟打擂台。” “一个將军而已,父皇需要这么大精力去吗?”胤昭不解道。 “这人培养成为一军优秀统帅,將来是殿下您的左膀右臂。” “而他又被陛下默许与胤稷走到一起,陛下故意留了一手!这帝王之术,殿下可以好好领会。” 魏迁娓娓道来。 “可是,魏洗马,你还是没有说到这周家什么事!”胤昭不解道。 “周家不仅仅是周家,还有盐铁司已经背后其他皇子。”魏迁平静道,“陛下这回要玩,咱们就陪他好好玩!” “因此周家...”胤昭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殿下放心,这些我来安排!” “好,魏洗马,那你千万不要让孤失望。” ...... 大胤京城之中,风起云涌。 各方势力在权力游戏的角逐中,赵暮云却被捲入其中。 他对此一无所知,但却无法左右。 当初是一个边军小卒的时候,宛如一颗棋子。 可当上了校尉之后,还是被动成为了一个棋子。 只不过,他或许从一个只能勇往直前的小卒,变成了连环马,当头炮或者夺命车! 此时此刻。 蔚州的大雨连绵下了十多天,到处都是湿漉漉黏糊糊的,非常难受。 赵暮云在大帐之中,也是如此。 大帐的地面因经常往来人匯报工作,已经踩出了一滩滩烂泥。 侍卫李四等人很是发愁,每天都要打扫。 但赵暮云看著大帐外的细雨,嘴角不禁上扬: “堰塞湖后面修的水坝,想必也蓄满了水吧!” “这巨大的山洪倾泻下去,折兰王和他的大军,马上就会被洪水吞噬了。” 前日负责修河堤的林丰遣人来稟报,堰塞湖塌方的地方已经挖到了极限。 如果再挖下去,不用上面的堤坝放水,数百万立方米的蓄水產生的压力也能將塌方衝垮。 赵暮云当即让林丰停工,一千人在附近休整待命。 “大人!” 唐延海风风火火闯了进来,地面的泥浆溅起老高,李四等人皱起眉头。 赵暮云微笑问道:“老唐,怎么样,是韃子那边来消息了?” “没错啊大人!大漠那边派出了一万大军,星夜朝蔚州赶来。”唐延海喘著粗气道,“已经过了云州,马上就进入蔚州了!” “呵呵,北狄单于这回肯下血本了啊!居然派出一万人过来!”赵暮云一听,眼睛一亮。 这场洪水只淹没折兰王恐怕有些可惜了,赵暮云有点贪心了。 於是他便派王铁柱去朔州大牢里,让朮赤写了一封情深意切的求援信,信中说他被大胤数万大军围困待援。 然后找来几个韃子俘虏,把信送回大漠去,引诱北狄单于派兵来救,能来多少来多少。 哪知折兰王听从呼延牯的建议,也派人去北狄单于那里恳请继续派兵前来。 不过,他的书信內容与朮赤写的完全不同,说的是朮赤五千大军在飞狐岭被大胤军发现反杀,全军覆灭,朮赤也战死了。 北狄单于一定被这两封信搞得心神不寧,不知道究竟相信谁。 但相信谁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朮赤肯定遇到了问题。 要知道可是五千兵马啊! 北狄单于二十万大军的四十分之一啊! 他怎么容忍如此大的损失。 可是折兰王在蔚州又被牵制住,想要救回朮赤和著五千大军,或者为他们报仇,北狄单于只能自己派兵出来。 於是,他让娄烦王统领一万兵马,前来蔚州参战。 娄烦王是漠南草原,大青山北边生活在查汗湖旁一个大部落首领。 部落人口眾多,更有万骑之眾,和折兰王一样,也是北狄的一个万骑长! 但比起折兰王,娄烦王与北狄单于关係更加亲密。 接到单于的命令,娄烦王二话不说就带领一万骑兵如潮水般穿过大青山的河谷通道,赶来蔚州。 蔚州下雨,云州却是风轻云淡艷阳高照。 一万骑兵还没用五天时间,便纵穿云州,进入蔚州。 第205章 隨时备战 “既然漠北那边又送来一万个人头,我们要是不收下,是不是有点却之不恭了。“ 赵暮云微微一笑。 仿佛在笑谈间,要將这一万韃子兵马全部吃下,而且一点渣儿也不剩。 赵暮云麾下的这些將领们,要是之前听到赵暮云说这等话,估计一个个都是难以置信的。 但现在却不同了,赵暮云经过银州之战,让手下一千人直接与窝阔托的一千人直接对掏。 隨后在飞狐岭,赵暮云运筹帷幄,火攻加各种战术叠加使用,硬是將五千韃子给灭了。 而他自己,只是付出极少的代价。 试问这样次次打胜战的主帅,又有哪个不想跟隨卖命呢? 现在赵暮云说什么,下达什么命令,属下將领不仅没有一个不服从,反而还会绞尽脑汁想办法,將这命令更好贯彻下去,並在原预定的基础上给出意外惊喜。 “大人说得对!別说一万个韃子,就算十万个韃子过来,又算得了什么?” 大帐內,是赵暮云、胤稷、唐延海、王铁柱、钟大虎、杜威、林丰、武尚志、田庆等人。 田庆送来了一次粮草之后回朔州紧锣密鼓进行士卒训练,然后又从银州带来了五百把复合弓,一百把横刀,一千把三棱刺! 飞狐口赵暮云军的复合弓已经达到了一千五百把! 而横刀数量也又近八百把。 鲁治子在煤炭和生铁两种原材料充足的情况下,在银州日夜打造前线战场上急需的武器。 赵暮云的目的是让复合弓、横刀、三棱刺成为他部队的標配。 隨后马槊、陌刀、连弩、床弩这些武器,隨著手下士兵规模的扩大,也要逐渐添加。 还有重装骑兵,重装步兵等等。 將来更长一段时间,赵暮云主要的任务无论是夺回云、丰、胜三州將阵线推到大青山一线,还是固守蔚、朔、延、银四州,为大胤边防建立一道稳固的防线,都需要兵种和武器的提升! 对付北狄韃子的手段,不仅仅是用骑兵克制骑兵,更要多兵种配合协同。 韃子有马,有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战士,那赵暮云就有强大的弓弩,坚固的铁甲,还有锋利的武器。 血肉之躯对上弓弩箭矢和钢盔铁甲,那就是降维打击。 因此,就在赵暮云入主朔州,进军蔚州,火烧飞狐岭的时候,他便让赵文將朔州、延州两处的铁匠等手艺人全召集送到银州去,给钱给地让他们在银州安家,然后併入鲁治子的铁匠作坊。 前前后后有上百工匠被吸引来到了银州。 鲁治子摇身一变,成为了赵暮云在银州铁匠作坊的负责人。 除了重要的技术研究改造,鲁治子开始不摸火钳和铁锤了,他一门心思研究赵暮云在延庆墩烽燧台的时候画下来的图纸。 铁匠坊的日常事务,是鲁治子的儿子鲁达在管理。 鲁达现在主要是组织铁匠批量化生產复合弓、横刀、三棱刺三种主要武器。 也就在赵暮云进入朔州的时候,早就將產品零部件化工序化的思想对鲁治子和鲁达传达。 比如复合弓的生產流程就进行简化,把弓拆分为各个零部件后,除了铁匠坊的工匠外,银州的普通百姓都能招募进来从事流水线生產活动。 比起以前一个工匠负责一把弓的全部生產过程的漫长,整体的生產效率已经是成倍提高。 有原材料,有简单流水线,复合弓、横刀、三棱刺生產的效率已经大大提高。 就在赵暮云驻扎在飞狐口的十多日內,银州的作坊已经將这些武器批量出炉,並及时送到了前线战士的手中。 “大人,我们现在是万事俱备了,何时对摺兰王发动攻击啊!” 杜威更是迫不及待。 原本隶属关內道管辖。 然而夏州李金刚叛乱,將他与田遵阻隔开来。 同样是属於关內道的银州,是在朔州大战后划归河东道。 他无依无靠,只向与北边的银州寻求帮助,以求能抱团取暖。 还没等杜威开口,赵暮云趁著来延州救白若兰的功夫,藉机与延州的杜威达成了契吴山煤矿的共同开採的合作。 隨著赵暮云升任七府校尉,延州便成为了赵暮云管辖的一州。 杜威这一次跟著来参与解围蔚州的作战,也是相当积极。 飞狐岭上,他尝到了久违的胜利滋味。 经过这十多天的休整,杜威和他一千延州军斗志昂扬,士气高涨,渴望战斗。 “杜老弟,赵大人自然是要等那一万韃子大军进来啊!” 钟大虎老气横秋对著杜威大大咧咧说道。 作为赵暮云曾经的老上级,而且两人私底下还有一些非常过往,使得钟大虎对其他人有些摆老资格。 不过大家也没计较这么多! 毕竟赵暮云也对钟大虎很是敬重。 钟大虎在朔州一战中表现,也值得大家对他敬佩。 “韃子这一万大军,领军的首领绝不是泛泛之辈,他来蔚州,会这么容易进入我们的设定伏击范围吗?” “万一他发现了我们的水攻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簣。” 林丰提出了质疑。 他在堰塞湖指挥士卒修河堤,挖淤泥的同时也在用心思考赵暮云制定的全盘计划每一步,推敲每一个细节。 赵暮云提出了全盘战略计划,林丰他们这些將领便分工执行。 但林丰喜欢思考计划的每一步,锻链自己思维能力的同时,也能领悟到赵暮云对战爭部署的精髓和核心思想。 林丰渴望成为像韩忠那样,在赵暮云麾下独当一面。 实际上,他已经具备了这样的能力,只是缺少一个机会而已。 赵暮云不想堰塞湖的洪水浪费,硬是要等上许多天,將漠南韃子的大军等来。 “五千將士丧生,对韃子的单于来说,可谓是一个重大损失,他们既然已经派兵来,那目標肯定就是我们这里!” “也许韃子的统领会问折兰王一些情况,但折兰王不一定说实话。” “这样一来,这位韃子统领获得的信息也就不一定全面。” “他更是没想到我们会打堰塞湖的主意。” “不过嘛,这些还是得靠老唐和柱子两人的斥候好好侦察,第一时间將韃子的动向了解清楚。” “堰塞湖那边的人,注意隱匿行踪才是关键。” 面对林丰的疑问,赵暮云微笑著解释道。 信息瞬息万变,必须时刻掌握,方能永远走到最前面。 “明白!” 第206章 御史上门 隨即赵暮云问询问了各部士卒的当前状態。 连日下雨,且冷热交替,容易发烧感冒,士兵的身体情况赵暮云格外关心。 得知士兵们精神状態很好,吃得饱且有羊肉加餐的时候,赵暮云放心下来。 打仗就是打后勤。 物资的补给要是跟不上来,一切都免谈。 “老唐、柱子,你们密切注意韃子这一万大军动静,一旦朝我们这里开来,那就做好准备,狠狠给他们一次迎头痛击。” “他们就啃不下,就会改而於折兰王会师,攻打蔚州城!” “这样一来,便是我们开闸放水的最佳时机。” 赵暮云最后进行了总结,“此战之后,属於我们表演的时代,马上就要到来!韃子將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 “北狄单于会派出更多的军队,对我们源源不断进攻!到那个时候,我们面临的挑战,比现在更困难十倍,百倍!” “诸位兄弟,你们怕了吗?” 此时对所有人来说,就像参加综艺节目闯关那样,到现在为止获得的奖励已经很丰富。 如果挑战下一关,贏了將会更丰厚奖励,输了不仅之前的奖励收回,还有可能丟掉身家性命。 赵暮云现在说这些话,便是给他们打预防针。 “不怕!” 眾人异口同声,不带一丝犹豫。 就连杜威和钟大虎也是毫不迟疑。 胤稷也是不由自主一起高喊。 隨军跟在赵暮云身边半月,赵暮云与他已经是亦师亦友的关係。 赵暮云跟他说了很多从来没有听到过的东西,什么航母飞机坦克装甲车火箭炮,ak47沙漠之鹰等等。 这些的存在就是真理,异族在真理面前,乖巧顺从跳下战马,翩翩起舞。 “好!大家回去准备,隨时可能战斗!” 赵暮云扫了眾人一圈,眼神坚定点点头。 ...... 眾人陆续散去,赵暮云让李四弄点吃的,自己拿起最新绘製的蔚州舆图反覆查看。 这最新的舆图是唐、王两人的斥候用马脚丈量出来的。 蔚州的山川河流城池道路一目了然。 赵暮云在图上推敲韃子的行军路线。 还有,蔚州城內是否能再坚持。 之前趁著武尚志带著骑兵攻击折兰王的后方之时溜进蔚州城给童固传赵暮云口信的密探回来了。 他向赵暮云匯报蔚州都尉童固的回应和城中的情况。 双方约定水攻的日子,城內也要早做准备,堵好城门,防止洪水倒灌。 而童固表示拼了老命也要坚持,会等待洪水的那一天到来。 城中粮草够不够吃,麾下士兵能不能制约得住。 为什么十日前援军来了又走,到现在为止,也不再有任何援军的影子出现。 朝廷到底还来不来解救他们。 童固守著水攻的秘密,每天面临其他参加本次作战的其他折衝府都尉质问,早已经焦头烂额。 可他只能选择强行忍住。 如果现在就向这些人告知,极有可能会泄密。 这种痛苦,比上阵杀敌受伤还要难受。 “童固是一个不错的都尉!” 赵暮云点点头,“希望他能守住秘密,且带著城中军民再坚持坚持!” “等胜利的那一天,他一定能体会这些天坚持守望的值得。” 让密探下去休息后,赵暮云察看了一会地图,找到了一条韃子一万大军必经的路线。 正要叫胤稷来商议,却发现胤稷不在一旁。 赵暮云直立身子,痛快伸了一个懒腰,浑身关节拍拍拍作响。 “师傅,朝廷来人了!” 就在赵暮云歪牙咧嘴享受的时候,胤稷带著四五个人进来。 为首一人,一脸傲慢,一副想要兴师问罪的模样。 身后四人,穿著官服,腰间掛著一把雁翎刀。 不用猜,这应该是为首这人同行侍卫。 赵暮云一看到为首这人就很不舒服。 他与之前来传旨的使者完全不一样,一进大帐眼珠子滴溜溜四下乱转。 而且,他看到了大帐里一地泥泞,闻到潮湿发餿的味道,顿时捏起了鼻子,一副十分討厌的样子。 想必此人久在京城,突然乍到来到野外露营之地,入眼肯定是不屑。 “他们是什么人?怎么就隨便让他们进入军机要地?” 赵暮云朝著胤稷大声呵斥。 胤稷被赵暮云怒叱,马上一副小学生挨班主任批评的样子,垂手低头站在赵暮云面前听训话。 “他可是当今皇孙,怎么能这样啊!有损皇家威仪,赶紧赔礼道歉。” 为首那人大吃一惊,赵暮云竟然如此训斥九皇子的儿子,他难道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哈哈哈!我还没治你擅闯中军之罪,你倒先发制人起来?” 赵暮云不怒发笑,“你是什么人,管得挺宽得啊!” “他是我的徒儿,我教训徒儿几句,碍你什么事了?” 听到赵暮云言语不善,为首那人当即亮出了一个精致的玉牌,上面写著“察院”两字。 他一脸傲然道: “我乃御史台的监察御史宋流,奉命巡察河东道军务,纠视刑狱,肃整朝仪。” “听闻赵將军乃是新任七府校尉,正好是我此次监察之內,还请赵將军务必配合我的工作。” 原来是御史台的人来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赵暮云准备妥当,要与韃子进行一场以少胜多的大战时候,御史台的人来了! 这也太巧了点吧? 赵暮云眉头一皱,脸色一正:“我军正与韃子交战,不知宋御史监察我什么?” 宋流见赵暮云变得严肃,以为赵暮云听到御史台害怕了,心中不免得意起来。 “赵將军不要惊慌!” “有人向御史台弹劾赵將军上任七府校尉,受命解围蔚州城中上万將士。明明能在飞狐岭烧杀韃子伏兵之后,便可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杀入蔚州!” “为何故意在此拥兵停滯不前,莫非京城那些流言是真的?” 宋流將一路上准备好的质问言辞,一股脑厉声责问出来。 啥! 赵暮云听后,不禁哑然失笑。 大胤的御史台分两院。 台院:侍御史负责弹劾武將贪腐、违纪。 察院:监察御史分巡地方,兼察军事,如巡查边防驻军、核实军籍、监督军需物资等。 一开始还是有积极作用。 可到后来就变质了。 很多御史成为某些人权力斗爭的工具,他们如疯狗一般逮谁咬谁,攻訐政敌,帮朝政搞得更加乌烟瘴气。 “你们要是监察我贪污违纪,我倒乐意配合。” “你们居然来对我用兵指手画脚,你们也配?” 第207章 监察风波? 赵暮云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讥讽。 监察御史这帮人,懂军事吗? 宋流哪里听不出赵暮云嘲讽,当即被赵暮云呛得脸色骤变。 但是作为一名御史,有两件武器:伶牙俐齿和狼毫笔。 宋流能当上御史,自然也是胆色十足,反应快,嘴上功夫更厉害! “赵將军好大的官威!御史台代天巡狩,有权过问一切军务!你拥兵半月不进,可是欺圣上不知军情,置蔚州一万將士生死不顾?” 他身后的隨从们见状,也纷纷亮出腰间绣著獬豸纹的腰牌,一时间大帐內寒光闪烁。 区区几个隨从,居然敢在军中耀武扬威? 李四等五人也不甘示弱,一见宋流的隨从靠近,便早已一拥而上,站在赵暮云面前,挺胸怒视对面。 宋流的隨从不过是京城紈絝当上的侍卫,跟李四这些战场上见血杀人,而且还跟隨赵暮云杀过韃子的侍卫完全不能比! 双方还没对视几秒,宋流的隨从便目光闪躲,不敢正视。 赵暮云慢条斯理从李四等人后便走了过来,对著宋流轻蔑一笑:“宋御史,你可知我手中有多少兵马?” “七...七府兵马,至少一万人吧?”宋流差点被问住。 幸好他对大胤的军制还是了解一些。 一个折衝府少则千人,多则三千,赵暮云都督七府,至少一万人以上吧! 要不然,怎么能灭掉藏身在飞狐岭的五千韃子呢? 一万? 赵暮云笑了。 他身边的胤稷也无奈摇摇头。 御史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你来边疆巡察,多少也要先调查了解下情况吧! 赵暮云这七府校尉,目前也就是蔚、朔、延、银四州,並且蔚州还被韃子围困,赵暮云手中顶多三州兵马。 加上留守当地的兵马外,赵暮云最多能拿出五千人来! 五千在飞狐岭对韃子五千,要不是火攻突袭,想要拿下这个朮赤,肯定得付出巨大的代价。 那些像京城这些御史纸上谈兵,就能让韃子灰飞烟灭,想屁呢! “要是我有一万兵马,何必在这里等待战机?” “我这个平虏校尉府,除去蔚州的兵马,能够凑齐五千人就不错了!” “宋御史你可知飞狐岭与蔚州城之间,是什么吗” 赵暮云看著宋流,冷冷说道。 “不...不知!” “那围困蔚州的韃子,又是多少兵马?” “也...也不知!” 宋流茫然摇头。 他显然把御史这份工作的精髓领悟错了。 就像当今网上的那些槓精们,只要逮住一点风声雨声,便拋开事实不谈,舌灿莲,逮谁喷谁! “你丫的一问三不知,对行军作战啥也不懂就来监察我们军队作战来了!御史这么好当,那人人都御史得了。” 宋流的喉结动了动,仍嘴硬道:“即便如此,你也该上书稟明兵部,而不是擅自按兵不动!” “稟明兵部?” 赵暮云突然笑出声,笑声震得帐顶的牛皮簌簌作响,“战场瞬息万变。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再传回,至少七日。等兵部那帮人研究之后,黄菜都凉了!” “宋御史,你想巡察没问题,我全军上下都配合你,接受你的监察!但是,现在不能。” “为什么?”宋流一愣,怒声道,“赵將军难道拖延不成?” “拖延?” 赵暮云知道自己一旦遇到御史这类人后,就像苍蝇一样围著你打转,整天嗡嗡直响。 而且被他们盯上,不把你查得底裤朝天,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看来人越往高处走,就受到更多的人瞩目。 有好的,自然也有坏的! 此时的赵暮云还没意识到,他人在边关都还被御史盯上,肯定不是巡察那么简单。 他被宋流的槓精之语给整气笑了,过了好一会才说道: “你们这些御史,除了嘴巴厉害外喜欢懟人开炮外,其他的好像一无是处啊!” “胤参军,御史大人要巡察什么,你配合他就是了。我这边有军务要忙,恕不奉陪了。” 虽然很討厌这些御史,但你总不能动手將他们全杀了吧! 杀御史,这和造反有什么区別? 赵暮云即便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实力啊! 赵暮云把这黏皮丟给胤稷应付,自己转身离开。 “赵將军,你要上哪里去?难道不想配合我们巡察?”宋流见赵暮云要走,连忙大声阻止。 “听不懂人话吗?等此战之后,你再来也不迟啊!” 赵暮云淡淡一笑,“胤参军,宋御史他在京城风雪月久了,你就他在这飞狐岭上好好体验一下边关將士的生活!” 说完,赵暮云让李四开路。 李四面无表情大步上前,撞开宋流拦路的隨从,然后回身对著赵暮云道:“大人,请!” “太放肆了!赵...赵暮云,你別以为是七府校尉,就敢对朝廷的御史无礼!” 宋流见隨从被如此粗莽对待,气得鼻子都歪了。 前来赵暮云军中监察,他是很不情愿的。 那些是御史大夫和御史中丞亲信的御史,都派往剑南道、江南道这等膏腴之地,好吃好喝招待。 他来河东道朔州飞狐岭,却是在荒郊野外吹凉风。 吹凉风也不要紧,还被军中將领如此冷漠相待。 要不是职责在身,宋流一刻都不想来这里。 也就是数日前,京城到处有新上任的平虏校尉,大胤军方新星赵暮云的传言。 自从在银州灭韃子一千,斩杀银甲韃子一名;接著又在飞狐岭火烧韃子五千,生擒银甲韃子一名,赵暮云的名字已经响彻朝野。 赵暮云两战完胜,在朝廷眼中,儼然成为韃子克星。 可就在赵暮云获胜之后,却止步不前,驻扎在飞狐口上,还修筑起了工事。 蔚州上万受困將士翘首以盼,城池也隨时有可能被韃子攻破,可赵暮云却一点不担心。 於是,谣言像长了翅膀一般从河东道传到了京城。 从一开始赵暮云拥兵不前,置蔚州於不顾到他与李金刚的叛军军师杨岩暗通款曲,甚至赵暮云要谋反! 按说这样一个边关將领有这样的谣传,皇帝早就坐不住。 可是,皇帝对此一点反应都没有。 皇上不表態,並不代表下面的人不能没有作为。 马上有人给御史台暗示,要他们赶紧去查一查。 对於这位升迁太快的校尉,御史台也开始盯上了。 当即便派出向来以难缠出名的宋流前来朔州,察办军情,问责赵暮云。 然而,赵暮云压根不搭理他,对他態度也是不咸不淡。 赵暮云不配合,宋流只能另外想办法。 “大人!” 就在这时,王铁柱风尘僕僕跑了进来! 他的披风下摆沾满了泥泞和水渍,进了大帐后一甩,压根没看到宋御史在一旁,直接把下摆甩到了宋流脸上。 啪! 宋流的脸被扫了一下,顿时变成一个大脸,嘴里还进了不少泥巴。 “大人!” 宋流的隨从慢半拍上来,赶紧给他擦脸。 而他被这个冒冒失失的“士兵”给惹怒了,想到刚才受到赵暮云的气,宋流怒声道: “大胆,你一个小小的斥候,也胆敢对本御史无礼!” 王铁柱回头一看,发现旁边还有几人,诧异道:“大人,他们是什么人?” “不必理会!”赵暮云摆摆手,“说,什么事?” “韃子的大军,已经越过直谷关,朝我们这里来了!” 什么? 第208章 柱子,你是我最信任的兄弟! 直谷关是飞狐岭东北方向一个关卡。 从这里到飞狐岭直线距离二十里。 而蔚州城便在直谷关南边十五里。 淶水和从飞狐岭发源流出,在蔚州谷地平原蜿蜒曲折,先是往北到直谷关,隨后就拐了个大弯,向南绕著蔚州城。 最后在蔚州城东南十里匯入桑乾河。 一开始蔚州都尉童固也是在直谷关安排有驻军的。 但折兰王的大军从云州如潮水一般蜂拥而下,直谷关如同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根本难以抵挡七八千韃子大军。 於是童固果断將兵力收拢回蔚州城,以城池之险进行防御。 隨后裴伦调集河东道上十个折衝府近两万人与折兰王在直谷关和蔚州之间进行了多次鏖战。 裴伦依靠河东军的顽强还有装备器械的强大,与折兰王打得有来有往。 眼看只要再坚持一个月,折兰王便无功而返,和上次在朔州那样,无奈退军。 但裴伦麾下一个都尉认为韃子久战不下,士气低落,便建议主动出击。 谨小慎微的裴伦也因为一个月的对峙信心爆棚,当即同意全军列阵,与折兰王决战。 可天不如意,大胤主动出战,让折兰王抓住了机会。 双方在淶水南岸摆开阵势,互相对攻。 结果不用想,裴伦打败,折损上万士卒。 剩下一万人,逃进了蔚州城防守,闭门不出。 折兰王乘胜追击,將蔚州团团围住。 裴伦临阵指定童固为大军统领,而他自己却以去晋阳找援军而趁机离开。 然而晋阳城中兵马仅有四五千,裴伦哪里敢贸然去解围。 恰好赵暮云在银州大获全胜,还阵斩银甲韃子一名,而关內道节度使田遵又来求助。 於是,裴伦借赵暮云立功机会,將赵暮云推上了平虏校尉的宝座。 並且向朝廷提出“安外必先攘內”的建议。 在叛军和韃子面前,永昌帝和內阁的阁老们空前一致选择了优先平定叛军。 当即对裴伦在蔚州失利不予追究,还给裴伦加官为兵部侍郎进行嘉奖,希望他能与田遵一起扑灭李金刚叛军。 哪知,田遵和裴伦在榆州城大败。 朝廷不得不出动京城的兵马,派中郎將李成化去平叛。 赵暮云对蔚州战况的来龙去脉了解,有助於他的军事行动。 於是,就有了赵暮云起银、朔、延三州之兵,火烧飞狐岭后,也不急於解围蔚州,而是以逸待劳先等漠南的韃子大军前来! 如今,等了十多天,漠南韃子的大军也终於进入蔚州,过了直谷关,忘飞狐口而来。 之前推断这一万韃子大军可能会先去蔚州城外的折兰王碰面。 哪知他们竟然不去蔚州城外,直奔飞狐口来了。 “哈哈,终於等来了!” 听到王铁柱匯报的情况,赵暮云发出一阵朗爽大笑。 等了这么多天,不就是要等这部分韃子到来了。 不然,钟大虎和杜威带著两千五百人辛苦修筑的防御工事,岂不是浪费了? 林丰带著一千士卒要挖开的堰塞湖,岂不是大材小用了? “赶紧將钟、杜、林、武、田等诸部统领通知来大帐议事。”赵暮云让李四等侍卫赶紧去通知。 一个时辰前,这些统领刚在大帐商议要事,应该还没走远。 李四等人应声而去。 王铁柱匯报完情报,自然也是要留下来参加会议。 他瞟了瞟一旁的宋流,不屑道:“赵哥,御史到底干什么的,我们马上就要开军事会议了,他们怎么还杵在这里不走?” “御史可厉害著呢!监察我们的一举一动,隨时向当今陛下打小报告。”赵暮云淡淡说道。 宋流嘴巴还有刚才王铁柱衣摆上甩起的泥巴,他愤怒地对著赵暮云大声说道: “赵將军,刚才这位士卒对我无礼,也是对朝廷无礼,还请你严肃治下,给予惩处。” “胤参军,不是让你带他出去,让他去军营四处看看,了解一线將士的疾苦吗?你要是带不了,那我换別人。” 赵暮云压根不搭理宋流的怒火,只是淡淡对胤稷下令。 “宋御史,还请你先离开这里!不然再闹下去,大家都不好看!” 胤稷对宋流没一点好脸色。 如果没有这个宋流,他便能参加接下来的军事会议,听赵暮云的派兵布阵,收穫良多。 可现在得陪这位宋御史四下走动,胤稷自然是不满的。 宋流见胤稷来请他离开,他不得不收起之前倨傲,心不甘情不愿离开。 赵暮云毫无背景,从一个边军小卒升为七府校尉,全凭战功和杀敌。 而胤稷不同,当今九皇子的嫡子,颇受永昌皇帝的喜爱。 並且,听说当今太子无嗣,曾要过继胤稷为儿子,將来继承大统。 就凭这些身份和背景,宋流在胤稷面前毫无地位。 但胤稷叫赵暮云为师父。 其中复杂关係,让宋流脑子开始有些混乱了。 “胤世子,赵暮云怎么能如此包庇下属?他的军纪就这么鬆弛吗?” 乱归乱,忌惮归忌惮,宋流不满问道,“一个斥候小兵都怎么囂张,不把御史台放在眼里吗?” “宋御史,我看你还是算了,刚才那位你以为的斥候小兵,是师傅在烽燧台一起的兄弟!” “全军上下,只有他一人可以喊师傅为赵哥。” 胤稷同情地看下宋流。 这个倒霉的御史,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一趟的差使,是多么的无奈。 他还想要找到赵暮云的污点,简直痴心说梦。 不过,怎么在这么一个大战將至的关键时候,御史台便直接来前线质问赵暮云呢? 拥兵不前,置蔚州上万將士不顾,且与叛军军师暗通款曲。 这些谣言,居然传到京城,惊动御史台来巡察。 中间要是没有人故意推动,鬼都不相信。 御史台和这位宋御史,估计被人当成了枪使了吧! 何况,陛下身边的龙察司为什么不暗中调查,却让御史台大张旗鼓来查? 其中,有些耐人寻味了。 胤稷走在前面,陷入了沉思。 ....... “柱子,京城那边这回来了人,让我意识到,我们的情报网络得提前建立了!” “此战你就不参加了,军事情报交给老唐负责。你现在就回朔州,找白参军和赵从事。要钱就给钱,要人就给人!” “所有的兄弟我很信任,但你是我最信任的兄弟!” “我要你在一个月之內,將这个情报机构建立並运作起来。” “有问题吗?” 赵暮云静静看著王铁柱。 第209章 来都来了 “赵哥,绝对没有问题!” 王铁柱眼睛红红的,慷慨回答。 两人的生死兄弟情谊,是在张彪派两人出去巡边,然后遇到三个韃子的时候建立的。 赵暮云將三个韃子击杀,並分出了一个人头给王铁柱,並表示好兄弟一辈子,苟富贵勿相忘。 而那一刻,王铁柱也向赵暮云发誓,今后唯赵暮云马首是瞻,誓死追隨。 今天,赵暮云当上了校尉,当然没有忘记当初的诺言,將至关重要的情报网络交给王铁柱来建立並负责。 而王铁柱也决定用其生命和忠诚,来帮助赵暮云办成这件大事。 现在,他如此坚定的回答,便是他的態度和承诺。 “这半年来,你跟老唐学的,我教你的,还有自己实战中体会到的,足够能让你承担这个重任。” “柱子,我相信你,放心去干吧!” 赵暮云对著王铁柱也是无比诚恳说道。 “我绝不辜负赵哥信任。” “你这个组织,就叫夜不收,情报人员,便称之为不良人吧!” 赵暮云想了想,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名字,就將大唐的密探组织夜不收和不良人直接拿来用。 “夜不收?不良人?” 王铁柱回味著这两个名字,忽然眼睛一亮,身子激动得发抖。 这两个名字说不上哪里好,但是就感觉很屌! “赵哥,我现在就赶回朔州,招收不良人,建立夜不收!” “今后韃子单于晚上说什么梦话,还是大胤皇帝临幸哪个妃子,我都帮你打听得清清楚楚。” 王铁柱两眼放光,拍著胸脯保证。 “哈哈,我还真想知道韃子单于晚上会说什么梦话!” 赵暮云微微一笑,隨即冷色一冷,“成立夜不收后,就先去京城打探一件事,到底是谁在造我的谣言!” “遵命!” 王铁柱也隨即脸色一凛,“赵哥,那我去了!” “嗯!” 赵暮云点点头,重重拍了拍王铁柱的肩头。 王铁柱转身离去,赵暮云目送他出中军大帐。 帐篷帘子垂下后马上又被掀起,林丰、钟大虎、杜威、武尚志、田庆等人鱼贯而入。 “大人,我们来了!” 赵暮云当即收拾情绪,沉声道:“一万韃子大军,已经过了直谷关,奔飞狐口来了!” “那么,诸位,就让我们一战再扬名,声振天下吧!” 林丰、钟大虎、杜威、武尚志、田庆等人的眼中,异彩大放,浑身血液,似乎要滚烫起来。 ...... 轰隆隆! 直谷关前往飞狐口的大道上,黑压压一队大军正在疾行。 旗帜遮天,战马嘶吼。 这是漠南草原上的首领,北狄单于歃血为盟的兄弟,万骑长娄烦王率领的一万铁骑。 一万骑兵,连绵不绝数里,一眼望不到头。 韃子出征作战,除了主力作战部队外,还带有大量的后勤人员。 整支军队,除了一万骑兵外,还有三万隨军而行的牧民。 主力作战部队走到哪里,后期人员就跟到哪里。 养马的,放羊的,修补盔甲的,搬运物资的。 但这一次娄烦王带著一万铁骑南下,是准备速战速决,並没有携带这么多隨军后勤人员。 毕竟现在天气越来越热,马上从春季进入夏季,並不是韃子作战的最佳时机。 他们这个时候,应该在草原上悠閒放著成千上万头羊。 洁白的羊群,就像蓝蓝天空飘过来的云朵。 同样,折兰王那边,也將之前隨军的后勤辅助人员逐渐放回云州。 生產生活和战爭掠夺都是为了生存和繁衍的手段,如果生產生活能暂时满足生存需求,战爭就退而求其次。 战爭,並不是只有对方才死人的! 这一万骑兵分成前中后三队,如潮水一般朝飞狐口涌来。 骑兵上一千就气势磅礴,上了一万,那就是漫山遍野,密密麻麻。 飞狐口只有三四里宽,淶水河一条支流从谷口流出。 两山高耸,中间正是从蔚州进入朔州的主要通道,飞狐道! 韃子大军到了谷口之后,便停了下来,列队等候。 一万骑兵,马並马,人挨人,横排十队,每队两派,为一个千人队。 队伍前方,便是一个身穿银甲的韃子领队。 中央,一桿狼皮做成的大旗迎风飘扬。 狼头在风中摆动,显得格外凶狠和诡异。 队伍站定后,鸦雀无声,只有战马的响鼻和喘著粗气。 能做令行禁止,行动有序,这位娄烦王也是一个人才。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高大,颧骨高耸,身穿金甲的韃子统领在五十多名铁甲护卫以及数名银甲千长的簇拥下,从队伍中缓缓走了出来。 他们策马朝谷口走去。 谷口幽深,一片死寂。 看著安静的谷口,娄烦王摸著下巴,绿眼睛滴溜一转,一言不发。 “不应该啊!既然大胤的士兵选择驻防在这个山谷,我们这么多兵马杀来,他们多少也要有点反应才是啊!” “大王,我看他们是听闻我们大军杀到,早已嚇破了胆,逃跑了!”一个银甲千长放声大笑。 “听说朮赤的五千大军便在这里吃了大亏,到现在到底是生是死都还不知道,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另外一个看起来有些老成的银甲千长道。 “韩先生,您怎么看?” 娄烦王听这帮手下说得不著要领,於是扭头问向身边一个青衣小帽,三缕长髯,做文士打扮的大胤中年男子。 “大王,大胤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虚虚实实,用兵之道。” 韩先生摸著鬍子,摇头晃脑说了一段文縐縐的话。 “韩先生,我们这些草原上的人读书少,你不必如此,有话就直接说!” 然后,娄烦王不仅没有觉得韩先生故弄玄虚,反而对他一脸尊敬,说话也是客客气气。 “大王,能將朮赤五千大军击败,大胤兵马一定不少,我推断至少有两万以上。” “然而我们这一路杀来,不见他们一点动静,在飞狐口也更是不见他们出来迎战。” “那可以断定,他们一定在山谷之中埋伏,等著我们进去。” 韩先生见娄烦王给足了尊重,不好继续卖弄,於是详细分析道。 “那他们有埋伏,我们就不过去了?那就先折回蔚州城下,与折兰王会师,先拿下城池?”娄烦王道。 “来都来了,不如先试探一下虚实!” 韩先生微微一笑。 第210章 慕容部的试探进攻 对啊! 来都来了,一万大军跑了一个大老远,就在门口看了一下,没有进去就走了,多少有些不合適。 况且,北狄的大军又不是纸糊的。 听闻大胤的士兵战斗力很低,四五个大胤士兵才能对付一个北狄的勇士。 即便里面有埋伏,那又如何? 北狄的勇士还怕了不成? 韩先生的话,顿时引起了娄烦王身边那些好战分子的强烈共鸣。 要是他们因害怕埋伏而掉头就走,將来在漠南漠北草原其他部落面前,指定抬不起头来。 不过,他们肯定也不是没有头脑去送人头。 “既然大家都想一战,那位將军打头阵,去山谷中试探一番。” “若是能打探虚实,赏牛羊百头,美酒十坛!” 娄烦王慷慨开出奖赏。 奖励多不多倒是次要,主要还是荣誉问题。 马上几个千长爭先恐后要带队去试探。 “慕容虎,就你了!” 娄烦王对手下的人如此积极应战很是满意。 他如鹰一般的眼神在几人脸上扫过,然后停留在一个脸庞如刀削一般稜角分明的男子脸上。 “你和你的族人加入我娄烦部不久,现在给你慕容部表现的时候。” 娄烦王意味深长说道。 他已经点名要慕容虎出战,那其他千长就没必要爭这个头名了。 “慕容部得大王收留才能存活,大王差遣,义不容辞。慕容虎绝不会让大王失望!” 慕容虎从人群中策马出来,在马背上朝娄烦王淡定行了一个礼。 “那我们就等著慕容部的好消息了。如果探听了虚实且全身而退,察汗湖西边跑马半日的水草地,便是你们慕容部了!” 娄烦王微微一笑,大声许诺。 他知道慕容部要什么。 “谢大王!”慕容虎浑身一震。 娄烦王的承诺直击他的核心需求,为了族人,他决定拼了。 见慕容虎战意燃烧,娄烦王手一挥,一眾侍卫护著他回到中军。 而其他千长也回到各自队伍。 慕容虎快速纵马来到最右边一个千人队前。 立马有四五个铜甲的骑兵围拢上来。 “族长...” “诸位,我已经接下先锋之任,带领你们杀入谷中一探虚实。” “这一次,关係到我们慕容部能否在漠南草原获得一块属於自己的水草之地!” 慕容虎扫了一圈,然后无比激动说道,“只要我们能平安杀出谷,大王便让我们跑马圈地。” “大王真的这样说的?” 慕容部的人一个个眼睛发光,浑身燥热。 他们在大漠东边遭受其他族的驱赶,一路西迁,过著顛沛流离的生活。 来到漠南,察汗湖边,兵强马壮的娄烦王並没有像其他部落对他们驱赶,反而钦佩慕容部坚韧不拔的精神,热情將慕容部一万多人留了下来。 现在,是慕容部回报娄烦王的时候了! “大王说的每一个字,就像是吐在地上的钉子,不容置疑。”慕容虎大声道,“你们马上整束装备,跟在我的后面!” “进谷!” ...... 飞狐口,往西三里之处,一道二丈高宽一里的石墙横亘在谷中。 石墙上面,看起来空无一人,实则是杜威带著一千人手持盾牌和短刀蹲在后面。 而石墙后面不远处,钟大虎带著一千五千人,稀鬆展开,手持弓箭,等候命令。 再后面,是武尚志带著五百五十骑身披黑甲,手持横刀的骑兵。 这些骑兵全部带著黑色面具,给人一股神秘的冷肃。 在石墙正中间还有一个四方堡垒为瞭望台,赵暮云、胤稷、田庆等人站在里面,透过瞭望口,將两山之间的空地看得一览无余。 赵暮云几人身边,还有一个写满不安和期待的文官。 他便是京城来的御史大人,宋流。 胤稷带著他去巡视军营,宋流想找出关於赵暮云不利的事情。 既然拥兵不前,置蔚州不顾是有些空泛了,那剋扣军餉,虐待士兵总会有一些吧! 然而走一圈下来,宋流惊呆了。 这里的士兵一个个身体壮,吃得饱,而且一天还有四两羊肉吃。 剋扣军餉,更谈不上。 问他们是为了什么打仗,会不会怕死,立马换来这些士兵的鄙视。 他们说打仗为了大胤的百姓,也为了自己的家园不受韃子破坏。 至於死,他们更是哈哈大笑。 死了能进烈士陵园,留名千古,家人还能得到优厚的抚恤。 因此只管上阵杀敌,建功立业便是。 赵暮云治军,与其他折衝府完全不同啊! 宋流內心无比震撼。 他甚至怀疑从京城出来的时候,他的主官御史大夫陈盛之跟他说的话: “赵暮云,军阀也!踩著士卒的累累白骨走到今天的位置。” “朝中有很多人对此怀疑,將门世家更是难容赵暮云升迁之快。” “此次你若去蔚州,查实赵暮云,將来御史中丞,非你莫属。” 宋流与赵暮云起了衝突,跟著胤稷走进士兵一线走后,信仰也开始动摇了。 当得知韃子一万大军杀来,赵暮云召集手下迎敌的时候,他向胤稷请求,希望到前线看赵暮云的军队如何杀韃子。 在银州以一千大胤士兵对一千韃子,就已经惊世骇俗。 飞狐岭上,居然又以五千对五千韃子,还能大获全胜,生擒韃子统领。 此等不可思议的胜利,已经让很多人怀疑了! 毕竟已经顛覆了大胤多少人的认知了。 大多数人始终不敢相信那些超出他认知范围的事情。 宋流宋御史的怀疑更甚。 赵暮云之所以被人怀疑拥兵不前,就是因为他们无法相信大胤什么时候可以用五千人对韃子五千人,而且还损失很小。 这种情况下,朝野多少宿將和將门勛贵们,都认为至少要五倍以上的精锐兵力,才能做得到。 那么现在,韃子一万大军席捲而来,宋流若是目睹赵暮云如何退敌,之前的怀疑便不攻自破。 宋流更是清楚,这石墙之后的兵力,一千步卒,一千五百弓弩手,五百五十骑兵,四十斥候,还有一千预备队! 林丰的一千士卒,藏在堰塞湖密林,不来参战,宋流没有算进去。 这里作战的兵马,总共加起来,四千而已! 四千对一万,比之前一千对一千,五千对五千,还要刺激。 轰隆隆! 就在这时,山谷口回音阵阵。 战马的铁蹄踏破了山谷的寧静。 “韃子来了!” 第211章 密集的箭矢打击 飞狐口仅有两里宽的河谷通道,此刻出现一道粗壮的黑线。 一千慕容部的骑兵在慕容虎的带领下,为了自己在漠南的生存之地,义无反顾地衝杀进来。 灰白色的羊皮袄与飞狐口两侧山峦的黝黑、河谷的深灰形成层次鲜明的对比。 清脆的马蹄声越来越急促。 虽然连日来下了雨,地面变得潮湿,並没有激扬起多少灰尘泥土。 但马蹄將道路上一个又一个小水潭的光洁水面踏碎,变得浑浊,飞溅起一点点烂泥。 接二连三战马的马蹄践踏之后,小小水潭中的水溅射出去,最后剩下一个空空的水坑。 慕容虎带兵进入河谷之前,先后派出好多批斥候。 最后確定了敌人就在河谷三里之內的新修石墙之后,两边的山上並没有任何敌人跡象。 这样一来,敌方没有居高临下设埋伏,而是將全部兵力部署在那道石墙之后,这样让慕容虎充满了信心。 才两丈高的石墙,搭人梯就能爬上去,根本不需要什么攻城器械。 也许,英勇的慕容部勇士,只需一个回合衝锋,就能將石墙摧毁攻破。 “衝过去,用弯刀劈开他们的头颅,用马蹄將他们踏成肉泥!” 慕容虎一边策马,一边回头对身后的骑士怒吼道! “杀!杀!杀!” 慕容部的一千骑士此刻已经热血上涌,纷纷拔出了弯刀,发出一声声如同野兽般的嚎叫。 一千骑兵瞬间散开,以一个弧月形状的样子向石墙逼近。 石墙上的瞭望台內,宋流看著咆哮奔腾而来的韃子骑兵,早已脸色惨白,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后退。 一千骑兵衝锋所呈现出那种无视一切的气势,让久在京城中的宋流心惊肉跳。 一千韃子骑兵就这么气吞山河,那一万韃子骑兵,得多浩瀚壮阔。 步卒要是面对这样如洪水滔天而来的骑兵衝锋,別说拿起武器抵挡,能站稳就已经非常了不得了。 瞭望台中,除了宋流失態之外,其他人却是面如泰山崩而不倒,泰然自如。 即便是胤稷也是一片淡然。 也许是他在银州上阵,提枪与窝阔台战斗完后,整个人的状態已经是截然不同,不可同日而语。 宋流的惊慌,赵暮云不经意间看在眼里,轻蔑一笑,隨即神色一冷: “给钟大虎传令,弓弩上弦,准备速射!“ 胤稷急忙拿过两支红色小旗子,跑到瞭望台后边,对著石墙后钟大虎的方向,舞动旗子,打出旗语。 钟大虎那边马上有人也打出旗语回应。 紧接著,一千五百步卒纷纷吱吱吱拉开了复合弓,搭上箭矢,箭尖对准石墙外的上空45°角的位置。 一千五百把弓拉开,森森的杀气瞬间瀰漫开来。 哎呀,哎呀! 就在这时,慕容虎的前排骑兵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们的眼前,原本平坦的地面,突然出现了一条条壕沟。 纵横交错,毫无规律,横七竖八在石墙前面约莫一里见方的地面。 这些壕沟有三尺左右深,三尺到五尺宽,如同迷宫一般布满著。 连日下雨有水沉积,壕沟前方还有一个用挖出来的土方做成的小土坡。 这样导致慕容部的骑兵一路衝过来,压根看不到前方有壕沟。 一剎那间,根本剎不住,只能奋力抽打战马,希望战马飞跃眼前的壕沟。 壕沟有水,不知深浅,骑兵自然不敢让战马陷入里面。 可是这些壕沟根本就是毫无章法, 战马即便跨过眼前的壕沟,却掉入了另外的壕沟。 水四溅,一个又一个骑兵连人带马掉进了黄澄澄的水坑之中。 骑士在壕沟中扑腾,急忙站在起来,却发出阵阵惨叫。 原来壕沟底部,还倒立著一根根削得尖锐的竹籤。 顿时鲜血从水坑中冒了出来。 就这么一瞬间,至少有四五十骑连人带马掉进了壕沟水坑,还被竹籤扎到。 而这四五十骑的倒下,也让后面跟来的骑兵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接二连三倒了下去。 慕容虎发现情况不妙,急忙大吼让后面的骑兵勒住战马,放慢速度。 前面骤停,后面放慢速度也需要过程,就这样一千多人挤成一团。 慕容虎急得满头大汗,心中更是直骂对方卑鄙无赖,居然用这样的办法阻止骑兵进攻。 真是大意,没有及时发现这个情况。 不过还不晚,將这些壕沟填平就能过去了。 就在慕容虎思索怎么填坑的时候,突然嘭的一声闷响,上方的天空为之一暗,咻咻咻的破空之声响彻山谷。 只见密密麻麻的箭矢如同蝗虫一般劈头盖脸朝他们头上倾泻而来。 该死! 对方的箭矢怎么能射得这么远,目测这里与石墙还有二百步之多。 慕容虎眼中露出惊恐之色。 地面有壕沟,天上有箭矢,而慕容虎的骑兵有要么倒入壕沟中,要么就是密集挤成一团。 这样的情况下,不是別人的活靶子还是什么? “拿出圆盾防御!” 慕容虎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叫,骑兵们慌忙取下马屁股上掛著的圆盾,举在手中。 说时迟,那时快,箭矢如同暴风骤雨来临般落入了慕容部的人堆之中。 密集的箭矢,误差的打击! 这个射击的目標位置,在大战前钟大虎就让手下踩过点。 石墙和壕沟本就是钟大虎和杜威两人监工修建的,没有人比他们更加清楚整个防御工事的优势和打击点所在。 第一轮箭矢落下,至少有四五十个骑士被射成刺蝟,身上插满密密麻麻箭矢。 而更多的骑士就是被射中要害,抵挡不住,倒在了地上。 至少一百多骑兵惨死在当场。 没等慕容虎反应过来,又是一轮箭矢降临。 同样是齐射,同样是密集的活力覆盖。 慕容部的骑士手中的圆木盾差点拿不住。 而胯下的战马给更加倒霉。 它们的身躯明显比马背上的骑士更大,而且还没有什么防护器具。 在这样密集的箭矢打击下,战马的头脖子身上中了箭,暴躁无比到处乱跑,然后一头扎进壕沟中,再也起不来了! 箭矢一轮接一轮! 每一轮的攻击力不减,精准度高,两轮之间间隔时间又短,慕容虎和他的骑兵只有挨打的份。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对方的弓箭,竟然如此的强横。 也就在这么一会,天上箭矢和地上壕沟,让慕容虎损失了一半人马。 每一个骑士,每一匹战马被射死,慕容虎的心在飆血! 第212章 慕容春华 这些骑士和战马,可是他慕容部宝贵的財產。 一千身强力壮的族中子弟,是將来慕容部能崛起强大的希望。 慕容虎还打算带著他们跟隨娄烦王征战,为族人的生存和繁衍打下属於自己的领地。 然而,才这么一个照面,就被北狄的那些人口中说是如同菜鸟肉鸡的大胤士兵,用弓弩射去一半的族中勇士。 而慕容虎和他的族人,止步於石墙的两百步外,眼巴巴望著石墙,还有石墙上面的瞭望台。 瞭望台里,一定是大胤的军官指挥著弓箭手对慕容部进行无情的打击。 “父亲,我们怎么办?继续进攻还是撤退?” 慕容虎身边一个年轻將领急忙询问。 他是慕容虎的儿子慕容春华,虽年方十八,却一身是胆。 “撤,撤!” “要是在继续在这里呆下去,我们慕容部就要全军覆没了。”慕容虎无奈说道。 死了一半人,连对方的城墙跟都摸不著。 他在娄烦王面前喊出的豪言壮语,瞬间成为无地自容的笑话。 脸面重要,但族中子弟的生死更重要。 慕容春华却道:“父亲,我看这箭矢虽然密集强劲,但他们是在石墙后面进行的盲射。” “我们只要下马衝锋,就还有机会!” 慕容春华一副不服输的样子,“父亲请让我带来一百人先冲,你带剩下的人后面跟来。” “我们只要跑到石墙下,就胜利一半。” “另外速速请大王派兵增援,一鼓作气杀过去。” “大王若是只想爱惜羽毛,不愿投入精锐兵力浴血奋战,那么我族倒下的一半战士,岂不是白死了吗?” “春华...”慕容虎看著爱子,眼神复杂,最后还是狠狠点头。 慕容春华当即接令,叫来一百兵马,然后分成十组。 “兄弟们,我们没有任何退路,坚决不能退,只有勇往直前。” 慕容春华將这一百人召集过来,当场重新选了什长人选后,一手刀一手盾便大步朝著壕沟走去。 一百手下急忙跟上。 他们如同冒险闯关一般,从壕沟和壕沟之中的土埂穿行。 石墙瞭望台上,这一百韃子放弃骑马而选择下马进攻的做法,让赵暮云直呼对方有高人。 站在石墙后面盲射的钟大虎部,根本无法精准做出反应。 况且这一百兵马还分成了十个小组,目標更加分散,更是难以將其射杀。 “给杜威传令,做好准备,守住墙头,这些人一个也不要放过。” 赵暮云面无表情地下令。 目前赵暮云的银州军经过系统且超强度的训练,有了敢与韃子一对一单挑的身体素质和胆气。 並且在银州之战中已经证实,他们有这个实力。 而杜威的延州军和钟大虎的朔州军,是在最近整合到赵暮云麾下的。 他们接受赵暮云治军的全新训练的时间很短,也就有十多日的事情。 並且在十多日时间內,他们还参与石墙修筑和壕沟挖掘。 只有在零散时间內进行一些军姿方面的训练。 因此延州军和朔州军的战斗力比起银州军而言,低了不少。 朔州军常年在边关与韃子作战,虽然比不上银州军,但比延州军来说,却强了许多。 赵暮云安排杜威在城头与韃子短兵相接,就是要让他们与韃子的近战中激发血性。 既然来不及训练,就让他们在战爭中快速提升。 赵暮云不担心防御不住。 但凡有韃子越过石墙,杜威守不住的情况下,一千五百朔州军立马放下弓弩,走上墙头投入战斗。 这时候,慕容春华带著一百族中好手,连连越过一个个壕沟,快速来到了石墙下。 两丈高的石墙,远远看著不高,似乎只要轻轻一跃就能跳过去。 但是走近一看,却不是这么回事。 人站在下面,抬著头,还是有些高度。 石墙中段,还有用碗口大树木削尖榫卯在一起的木门,镶嵌在石墙之中。 木门供里面的兵马进去。 这里自然是重兵防守,杜威亲自带著两百人守在这里。 “上!” 慕容春华让其他人拿出弓弩向墙头射箭,用火力压制墙头的敌人。 而他自己则带著四五个彪悍士卒,把刀咬在口中,然后抓住石墙的缝隙,一步步向上攀爬。 毕竟是不规则石头临时修建的,石墙上有很多缝隙,很有利於攀登。 只要墙头没有干扰,就能爬上去。 “这个韃子,有点狠啊!杜威恐怕会遇到麻烦了!” 赵暮云皱著眉头望嚮慕容春华所在处,“老唐,你带著斥候营,去帮杜都尉一把!” “那个韃子首领,务必率先斩杀。” 唐延海点点头,冷冷说出一句:“明白。” 就王铁柱回朔州,著手组建不良人的同时,赵暮云紧急將深入云州那边打探军情的唐延海召回,並將整个斥候营交给唐延海负责。 此战之后,专门服务的军队的斥候营也扩编,分工更加明细。 上次跟著他进行斩首行动的十名斥候,绝对是做特种兵的好苗子。 赵暮云打算在斥候营之外,继续独立出一个特种分队,执行更加特殊的任务,包含刺杀、斩首、绑架,解救等一些跨越时代的任务。 將现代战爭中的特种作战,与古代的战爭需求结合起来。 这个特种小分队,目前赵暮云有了那日隨他进朮赤大帐抓人的两名斥候:李疾和张影。 一直以来,斥候营是唐延海为正,王铁柱为副。 而唐延海对王铁柱以前辈自居,经常调侃王铁柱,两人虽互相拆台,但关键事情上却出奇一致。 现在王铁柱出去搞情报机构,斥候营便剩下唐延海一个人了,他突然间有些空空不习惯。 隨著赵暮云权力增加,地盘扩大,职位上升,他们这帮老兄弟终究不能像在烽燧台的时候,除了守边、训练就是大块吃肉。 他们需要快速成长,跟上赵暮云的步伐,成为赵暮云的亲信和得力干將。 “跟我走!” 唐延海拔出横刀,阔步走嚮慕容春华攀墙的地方。 身后,则是三十八名斥候营的精英。 他们能做侦察兵,探知敌情,与韃子的斥候生死交战,单兵能力那是相当出眾。 而在两军大战的时候,斥候营的精英又是活跃在战场的角落。 难以搞定头目和將领,便是他们突然靠近並猎杀的目標。 当唐延海赶到地方的时候,慕容春华藉助其他人箭矢压制,快速攀到了石墙上面。 他吐出口中的刀,紧握在手,怒喝道: “挡我者死!” 第213章 墙头激战 慕容春华一跃而起,狠狠一刀对著眼前一名大胤的士兵劈砍过去。 轰! 巨力之下,那名士兵的盾牌被劈成两半,整个人踉踉蹌蹌往后退。 慕容春华一击得手,手中的弯刀如水银泻地一般攻向周围的大胤士兵。 杜威此刻在木门后面亲自把守,墙头这块区域是一个百夫长带队守卫。 慕容春华的悍勇,让这些士兵纷纷后退。 跟著后慕容春华后面的韃子也因为他占据了墙头这块地域,於是趁机攀爬上来。 一下子就有十来人站在墙头。 带著人躲避箭矢,徒步穿过壕沟的慕容虎,抬头看到慕容春华在墙头站稳了脚跟,大喜过望。 他立马招呼身后的族人,对著木门所在之处猛攻,策应墙头的慕容春华。 慕容虎父子两人,凭藉著一腔武勇之气,与赵暮云的守军打起了近战。 双方隔著木门进行拼杀爭夺,而墙头上也是好一番酣战。 慕容春华等十人虽然被数倍於自己的大胤士兵围著,却丝毫不慌。 他知道这样坚持,能给下面的父亲爭取时间,同时也给山谷外的娄烦王爭取时间。 慕容部用血肉之躯攻上了墙头,试探了守军的虚实,那娄烦王要不是傻子的话,此刻一定会派兵增援。 “小子,有点本事!” 唐延海倒拎著横刀,带著十来名精英斥候已经赶到慕容春华所在的位置。 赵暮云让他当救火队员,那慕容春华引来的火,必须马上扑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唐延海是赵暮云团队中最早用上横刀的军官,何况他还是斥候头目。 他对横刀的锋利理解超乎其他人。 在多次侦察军情过程中遇到韃子的斥候,短兵相接之下,横刀帮了他很大的忙。 但凡和他拼杀的韃子,无一不是武器和盔甲被劈开,还没来得及反应之下,就丧命於刀下。 唐延海凭藉横刀之利,不知斩杀了多少韃子斥候。 现在,他看到这名韃子小將如此勇猛,好胜之心涌上心头。 “统统让开,你们墙头防守,他们交给我们!” 唐延海朝杜威麾下这名百夫长喝道。 “唐大人小心!” 百夫长看到唐延海来救火,心下大定。 斥候营虽然人少,只有四十个,可他们哪一个不是千里挑一的好手。 长时间与韃子斥候交战磨链,斥候营在其他大胤士兵眼中那是令人羡慕和敬佩的存在。 当斥候营的精英单枪匹马与韃子斥候廝杀的时候,很多大胤士兵还在训练站军姿,操练长枪突刺。 唐延海脸上的刀疤一扭,眼中迸射出森森寒意,手的横刀已经朝慕容春华斜劈过来。 自从有了这把锋利的刀之后,唐延海等人就苦练刀法。 他这一劈看似平平无奇,却还有四五著后手,確保一击不中之后,还有多种补救措施。 慕容春华见唐延海身穿烂银甲,而且一出场周围的士兵纷纷避让,便推测到此人一定是眼下这些大胤士兵中的军官统领。 若是能临阵斩杀此人,敌人一定士气大落,指不定將这里轻鬆攻下。 面对唐延海的劈砍,慕容春华仗著自己年轻力壮,选择直接拼刀。 鏗! 金铁交鸣,慕容春华的刀应声而断。 唐延海一刀未落,继续顺势下劈,贴著慕容春华的脸颊劈到了他肩膀上。 好在慕容春华的肩甲厚实,扛住了唐延海的刀势。 当他肩甲直接被劈开一半,刀子已经入肉三分,鲜血飞溅。 他们的刀怎么这么锋利? 慕容春华一时间呆在原地,浑身冷汗直冒。 他们敢与北狄士兵进行近战,肯定是有原因的。 与此同时,跟著唐延海一起过来的十名斥候也纷纷拿出连弩,对著慕容春华的十个手下一阵乱射。 这十把连弩,是赵暮云在朔州城遇刺,击杀血棠斋的刺客所得。 留下十把丟给鲁治子研究仿造外,剩下十把,交给了斥候营。 反正最好的武器优先装备先给他们就对了。 近距离的连弩,不用瞄准就能命中目標。 十把连弩一阵射,慕容春华十个手下当即倒下,而旁边的延州军士兵挺著长枪上来一阵补刀。 手下的惨叫让慕容春华猛然回过神来,他现在可是还面对一个隨时要他命的人。 唐延海横刀一划拉,从慕容春华的肩头带出一道血。 隨即刀锋一转,左劈右砍,慕容春华手中只有一把断刃,而且肩头还受伤,只能手忙脚乱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手下十人全军覆没让他已经没有再战之心。 父亲慕容虎在木门哪里鏖战却寸功不进。 原来钟大虎的一千五百弓弩手在远距离给慕容部造成重创之后,就停止射箭。 瞭望台发出指令,钟大虎调三百弓弩手迅速赶到木门处支援。 没了战马的慕容部和韃子一样,就像被砍掉了腿一般,终究没有在马背上灵活机动。 他们挤在石墙木门的前面,衝撞木门,拿弓对著上面射去。 慕容部这边身强力壮,木门被他们撞得摇摇欲坠。 射到墙头的箭矢也將墙头的大胤士兵压得抬不起头,而且还有不少人中箭掉了下来,隨即就被砍成肉泥。 慕容虎也是发了狠,拼尽全力,指挥著三百多手下进攻颇墙。 他不时朝后面张望,却发现谷口一点动静没有。 不是派人去向娄烦王匯报这边的情况,让娄烦王马上派人来增援吗? 怎么到现在了还不见动静? 想到自己已经有一半人死在大胤军的强弓之下,慕容虎的心就在滴血。 如果不能拿下眼前这个石墙,他的五百族人就白死了。 慕容虎手中弯刀一举,大吼一声:“弟兄们,为了我们的棲息地,拼了!” 三百部族发出一声声吼,卯足了劲进攻。 杜威顿时感觉压力大增。 然而,慕容虎这优势还没维持多久,就听到一阵锐利的破空声传来。 原来钟大虎带著三百弓箭手已经上了墙头,对著下面的慕容部眾无差別射击。 居高临下,又有强弓加持,杜威的劣势也一下子扭转过来。 而在墙头上,慕容春华被唐延海杀得连连后退。 看来还是年轻气盛了一些,不知天高地厚。 以为自己一身本事,却被对方轻鬆击杀。 还不是仗著他手中武器锋利! 慕容春华更多是不服气。 “去死吧!” 唐延海看到慕容春华被他逼得连连后退,於是手中刀一抖,打算使出自己的杀手鐧了结眼前这个烦人的韃子將领。 第214章 我要打一场,才能心服口服 慕容春华节节后退,忽然脚下被一具尸体绊倒,整个人往后一仰。 唐延海一刀斩下,劈中慕容春华胸甲。 慕容春华胸前一凉,急忙打滚到一边。 唐延海一刀没有了结慕容春华,马上又起一刀刺嚮慕容春华的小腹。 慕容春华避无可避,只能闭上眼睛。 “老唐,刀下留人,抓活的!” 就在这时,赵暮云出声阻止唐延海。 唐延海闻声,手中刀当即偏了一寸,从慕容春华的腰边刺下。 慕容春死里逃生,浑身是汗,想要趁机起身翻下墙去。 唐延海一拳砸在他脸上,慕容春华顿时眼冒金星,晕了过去。 慕容春华被活捉,墙下的慕容虎见到后大吃一惊。 眼见自己夺墙无望,而且手下死伤惨重,无奈只能传令撤退。 原本在壕沟前只损失四五百人,现在倒好,又损失了好几十人,还把亲生儿子也搭进去了。 最可恨的是,自己向娄烦王强烈要求增援,直到自己儿子已经被抓了,还不见援兵出现。 慕容虎心中憋了一肚子火,对娄烦王也心生怨恨起来。 从墙头下撤离,又要经过壕沟才能离开。 慕容虎又有不少下掉进了壕沟中,而且头上还有钟大虎的弓弩问候他们。 当慕容虎全部撤离到了安全地带的时候,已经只剩下400多人。 一半以上的慕容部勇士,丧命在了壕沟陷阱和箭矢之下。 死在近战的士卒,还是最少的。 但是,慕容春华被生擒,才是慕容虎的最大损失。 真是后悔应该不听儿子的建议,非要搏一把,结果把自己给送上门去了。 早知道在壕沟前受到如此损失的时候,就应该撤退。 不过现在已经晚了,慕容虎带著四百多残兵败將灰溜溜逃出谷口。 ...... 战斗结束,士卒休整,打扫战场。 慕容春华也醒了过来,却被五大绑带到赵暮云面前。 周围的人都似笑非笑看著他,就像看一个耍把戏的猴子一样,让人非常不舒服。 慕容春华的肩头流血,脸上被唐延海重重打了一圈,肿起了半边脸。 样子看起来十分滑稽。 “仗著武器锋利,算什么本事?这样抓了我,我不服气!” “敢不敢放了我,光明正大打一场啊!” 慕容春华极其不服气,大声咆哮。 “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在战场上输了当俘虏还不服气的。” “打仗又不是过家家,还光明正大打?你们从漠南过来侵略我们就光明正大了?” “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口出狂言。” “......“ 眾人纷纷出言讥笑。 都当了俘虏了还这么理直气壮,还不是赵暮云喊刀下留人,慕容春华早已身首异处,哪里还有力气在这里瞎嚷嚷。 “你们都少说两句!” 赵暮云缓缓走了出来,眾人顿时噤声,全场安静。 慕容春华见一个年纪约莫二十四五的將军向他走来,气场无比强大,周围的人更是对他毕恭毕敬,一副唯马首是瞻的样子。 他的脑中立马想到了一个名字:“你...你就是大胤的校尉,赵暮云?” “没错,正是鄙人!”赵暮云淡淡一笑,“你们本不是韃子,为何要替韃子卖命?” 原来刚才慕容春华衝上来的时候,赵暮云就看出他与北狄人的不同。 他们似乎与大胤人相貌更加接近,这让赵暮云心生好奇,当即让武尚志找来一个乌丸骑兵的统领询问一下。 这才得知眼下进攻的人並非北狄韃子,而是来自大漠东边的一个小部落。 这些小部落依附於韃子之下,现在又被拿来充当炮灰。 要不然刚才他们激烈交战的时候,为何山谷外面的韃子不派兵增援。 虽然赵暮云也做好了韃子会增援的充分准备,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韃子不顾慕容部的死活,就是不来支援。 想必这一仗之后,退回去的慕容部会对韃子那边產生怨恨的。 “我们慕容部不是替韃子卖命,我们和韃子平等交换,我们替他们上阵杀敌,他们给我们棲息之地。” 慕容春华气呼呼纠正赵暮云的说法,隨后又大声道: “赵暮云,刚才你的手下不就是仗著手中的武器锋利才击败了我!” “我要再和他打一场,才会心服口服?” 唐延海一听,当即讥笑道:“本事不如人,就怪武器不好!” “须不知,我大胤能有如此武器,就是比韃子强,如何?要怪就怪北狄也没这样的本事!” “想打,我奉陪就是!” “不过你已经受伤了,我不会跟伤员动手,免得说我欺负你!” 唐延海的话顿时把慕容春华呛得无话可说。 “你真要打,那就等你伤好后再与唐统领打一场!”赵暮云呵呵一笑。 “你...你们不杀我?想留我做什么?想要我投降你们,绝无可能!”慕容春华当即跳了起来。 “押他下去,好好看守!” 赵暮云不再理会慕容春华,叫人將他带了下去。 跟他打一场?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传令下去,三军休息,韃子不会再来进攻了!” 隨即,赵暮云又通知各营將士,留意韃子动静即可。 短时期內,韃子不会来进攻了。 问为什么,主打就是不说,大家自己去悟。 ...... 与此同时,娄烦王大军中军。 慕容虎带著四百残部跑出谷口还没做安顿,便带著两个隨从飞奔向中军帐。 “大王,刚才明明就可以拿下,为何却不派兵支援呢?” 慕容虎气喘吁吁。 隔著老远,娄烦王便能闻到慕容虎那一口老牙的滂臭。 他不由自主用手捏起了鼻子。 “慕容族长,此言差矣,你只看到了眼前的关隘,却看不到左右两边山上杀气腾腾,似乎埋伏了数以万计的兵马。” “如果我们贸然投入战场,对方的壕沟和箭矢,不知得要多少北狄的勇士生命来填呢?” 娄烦王旁边的韩先生简直就是娄烦王肚子里的蛔虫,娄烦王想要对慕容虎说什么,韩先生已经替他说了。 “怎么我们进去的时候,为何他们的伏兵不现身出来?”慕容虎气呼呼问道。 “你们就一千兵马,他们岂会轻易现身。加上一接触就损失过半,更是不需要伏兵出现了。”娄烦王冷冷道,“希望慕容族长以大局为重!” 第215章 大家都在等 大局为重? 慕容虎当即气得一口老血要喷了出来。 一半族人丧命,儿子生死不明,你让我大局为重? 慕容部的人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但形势比人强,娄烦王兵强马壮,慕容部原本就弱小,现在一战之后折损大半,哪里还有跟娄烦王叫板的底气。 “慕容族长放心,你部族今天的牺牲並不是没有回报的!” “我答应让你们在察汗湖边跑马圈地,还是会兑现的。” 娄烦王出言安慰,並答应信守承诺。 慕容虎此时心中的不满这才稍稍安定下来。 “至於你儿子被抓,本王深表悲痛。本王一定想办法將你儿子救出的。” 慕容虎將信將疑告退,抚慰自己的残部。 “韩先生,本王也是十分纳闷,刚才慕容部明明就登上了对方防御的墙头,为何你却劝阻我不要派兵增援?” “看刚才交战的情况,只需我们再派出一个千人队,便能將大胤的那个堡垒拿下了。” 等慕容虎离开后,娄烦王一脸迷惑问身边的韩先生。 “大王,要是一两千人就能將这部大胤军给拿下,那为何折兰王不分出一两千兵马来动手?” “之前朮赤可是五千大军啊!” “因此,这山谷之中肯定不止交战的那么些人,我们没有侦察到,並不代表没有。” “对方还没暴露实力,留著后手等著我们不断投入士兵。” “一旦我们投入一半以上的兵力,他们肯定会出更多兵马。” 韩先生眼神如老狐,眯著眼睛看向山谷深处。 “韩先生这么一说,本王也就是豁然开朗。刚才虽然看到慕容部损失惨重,但也试探出对方的实力所在。” “对方的箭矢和壕沟天然就是要克制我们的骑兵而来啊!” 娄烦王若有所思点点头。 他和这位韩先生关係复杂,颇有些渊源。 这位韩先生名叫韩延寿,原本是大胤河北道中山府的一个读书人。 多次科举名落孙山,一气之下跑到关外,却被娄烦王部落的人抓住,当了奴隶。 抓他的族长见韩延寿聪明伶俐而且还会读书写字,於是又把他献给了娄烦王的父亲。 当时娄烦王的父亲带著的娄烦部还只是漠南草原察汗湖边一个小部落。 自从认识了韩延寿后,娄烦王的父亲经常与其交流,被韩延寿的学识和眼光所欣赏。 不仅给韩延寿免除奴籍,还让他做年幼娄烦王的老师。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韩延寿在大胤不得志,却在漠南受重视,感激涕零。 他一边给娄烦王当老师,一边为娄烦王的父亲出谋划策。 数年时间,娄烦部从一个小部落变成了漠南草原上数一数二的部落,並得到了王庭在漠北龙城的北狄单于大力支持。 隨后,娄烦王的父亲病死,娄烦王继承王位,並被北狄单于封为万骑长,赐黄金甲,承认娄烦王为漠南草原的领主。 因此,娄烦部有今天的辉煌,离不开韩延寿的辅助。 娄烦王为了感谢这位恩师,给予大量金钱美女和奴隶。 但韩延寿一一拒绝。 原来他与娄烦王的母亲產生了情愫。 娄烦王毫不犹疑成全了韩延寿与母亲两人。 韩延寿是娄烦王的恩师兼继父。 “大王所言极是!” 韩延寿微笑道,“一个时辰,慕容部便折损过半,守卫在山谷中的大胤士兵,战斗力自然非同一般。” “而且他们早就修好了工事,就是引诱我们去进攻他们的堡垒,以此来消耗我们的力量。” “那我们现在该当如何?韩先生刚才不是说我们大老远过来,岂能就这么走了?” 娄烦王当即不甘心道。 他奉北狄单于之命,率兵南下来找传说已经被团灭的朮赤部。 现在,离朮赤部出事的飞狐岭就在眼前,若是不去弄个明白,回到草原没法给北狄单于交代啊! “走?” 韩延寿摇摇头,“我们才不走呢!” “大王可以派使者去向折兰王说,让他放心攻打蔚州城。至於他的后方,就交给我们了!” “一旦我们在这里按兵不动,著急的不是我们,而是山谷中的大胤军了。” “他们原本就是要来解围蔚州的,难道眼睁睁看著蔚州被攻破吗?” 韩延寿逐一分析之后,让娄烦王豁然开朗。 “好,那本王就给折兰王传讯,同时大军驻扎在这谷口,守株待兔。” “大王,应该是以逸待劳更合適。”韩延寿纠正道。 ...... “宋御史,你看了今天的战斗,有何感想?” 飞狐口,平虏校尉赵暮云军营。 胤稷有意问宋流。 “世子爷,不,胤参军,赵大人今天將一千五百弓弩手和一千步卒投入了战斗,虽然歼灭了韃子五百之眾,但也是有地理优势和人数优势。” 整个战斗过程,宋流全部看在眼中。 弓箭远程压制,壕沟陷阱还有石墙攻防等,赵暮云的兵马似乎並没有什么太大亮点。 而且对付韃子一千人,就投入了二千五百人,还有这一片挖好的陷阱壕沟。 那之前五千人就灭了韃子五千人,似乎说不过去了。 “呵呵,你说得也对!目前的確如此,但这便是我师父行军的精髓所在。”然后胤稷並不因为宋流言语中的怀疑不屑而生气,反而眼中露出异样光彩。 “这还有精髓?”宋流不解。 “师父跟我说的,当敌我力量相当或敌强我弱的时候,想要克敌制胜,那就集中兵力在局部创造优势!” “这峡谷狭窄,韃子一万兵马全部进来肯定施展不开,只能派出1-2千左右的兵力来进攻我们,这让我们有了创造局部优势的机会。” 胤稷侃侃而谈。 “那韃子吃了一次亏,上了一次当,他们肯定不会继续这样进攻了。” 宋流似乎有些开窍了,“可是如果韃子只守在谷口,不来进攻,那我们如何去解围蔚州呢?蔚州应该等不起了吧!” “宋御史你之前不是还质疑我师父按兵不前吗?现在才知道我师父的难处了吧!仅有五千兵马,要与两万韃子骑兵交手,神仙来了也头疼吧!” 胤稷趁机嘲讽道。 宋流脸上一红,不用赵暮云做任何解释,目前的局面关於赵暮云的谣言已然不攻自破。 “胤参军,之前是我不了解实际情况,现在我对赵大人如何破解当前的局面又十分好奇了!”宋流眼巴巴看向胤稷。 胤稷没有看他,而是看向远处的天空,缓缓说道:“等!” 等? 顺著胤稷的目光,宋流眼神迷惑看过去,发现远处的天空乌云密布,似乎酝酿一场大暴雨。 “等下雨吗?下了雨更不方便行军了吧?” 第216章 就这么简单 喀拉! 一声霹雳震耳欲聋,巨大的闪电划过天际,仿佛要將黑色的天空撕开一条条裂缝。 紧接著,暴雨倾泻而下。 天地间,顿时一片白茫茫。 “破敌之日,就在今晚,这场暴雨,让我们蓄的洪水更加猛烈了!” 飞狐岭的中军大帐內,赵暮云召集杜威、钟大虎、唐延海、林丰四人做最后的沟通。 等一下,他们四人要各自率部行动。 四人也是目光灼灼,精神抖擞看向赵暮云,等待他的命令。 “林丰,今夜子时,你率部便挖开堰塞湖堤。”赵暮云看向林丰。 “没问题!弟兄们等这一刻等了太久了!”林丰大声领命。 “决堤瞬间千万注意安全,別有任何折损。”赵暮云凝重点点头。 这水攻大计落实,前期已经做了这么多铺垫,最关键一环不得有任何差池。 “赵头放心,我们在挖好之后全部用木头打桩,绳子牵引。只要齐力拉动木桩,就能决堤!” “其他地方已经被我们挖得很鬆动,只要有决堤之口,就能让形成整个堰塞湖的塌方全部鬆动,从而让整个堰塞湖的水倾泻出去。” 听到林丰说得如此细致入微,赵暮云瞭然於心。 林丰带著那有著银州军班底的一千士兵,大多数是银州人士,从束勒川的时候就跟著赵暮云了。 他们的忠诚度和办事可靠性不容置疑。 “决堤之后,全军休息等天明出发,沿著河道向北,遇到任何韃子,一律杀!” “遵命!” “钟都尉、杜都尉,你们两人率部在子夜之后便向谷口两侧山樑移动,占领制高点。一旦洪水將至,韃子营地一片泽国,但也有不少韃子会往高处爬。你们两人负责击杀爬上来的韃子,一个也不要放过。” “天亮之后沿著官道向东,目標蔚州!” “明白!” “唐统领,你现在就率部出发,绕过韃子大营,到蔚州城下,给童都尉发约定信號,让他们做准备!” “领命!”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胤参军,你与田统领,武统领率本部人马集合,明天一早,隨我一起杀向蔚州!” 洪水来得快去得快,一晚上泄洪之后,到第二天就能退水。 但在此期间,洪水所到之处,却能带走路上的一切。 “诸位,明日午时,我们蔚州城下见!” ...... 与此同时,蔚州城內。 一个个饿得两眼昏,嘴唇发白的军官聚集在一起。 “再这样下去,不等韃子来,我们都要饿死了!” “自从上次那五百多骑兵出现之后,十多天了,再也不见援军的影子,估计是把我们放弃了吧!” “横竖都是死,早知道这样,就应该趁我们还有粮的时候衝去,或许还能活下大半,现在好了,全饿死在城里,窝囊啊!” “......” 一堆男人凑在一起之后,立马就有好几个点子王。 他们你一言我一句,一阵激烈討论之后,马上就热血上头。 “走,我们现在就去找童大人!” “童大人同意也同意,不同意也同意,我们要杀出去,跟韃子拼了,总比这样窝囊死好。” 眾人满脸通红,群情激扬,在一个都尉的带头下,二十多个军官纷纷起鬨,冒著大雨朝著童固的官衙而来。 然而,他们却扑了个空。 一问都尉府的侍卫,才知道童固上了城头去了。 “童大人去城头做什么?” 眾人虽然迷惑,但正事要紧,他们又匆匆赶到城头。 微弱的灯光下,只见童固穿著便服,站在城头,望著远方,任由大雨淋湿身子,一动不动。 “童大人!” 眾人急忙赶到童固身边,大声呼唤。 童固回过神来,转身看到二十多个军官站在他周围,一个个眼中充满了对生的渴望。 他淡定问道:“诸位,城头雨大,你们上来做什么?” “童大人,城中粮尽,援军迟迟不来,我们大伙商议,决定突围,请大人与我们一起!” “是啊,趁著今天大雨,我们一起衝出去,跟韃子拼了。” 一眾军官纷纷举起拳头大声嚷嚷。 以往这些一个个就知道贪財怕死,吃空餉,压榨普通士兵的军官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血性了? 童固说道:“突围出去,我们能去哪里?蔚州城四下空旷,向南进入山区也要一日的脚程,一旦被韃子发现,只不过是早死晚死的问题。” “童大人,此言差矣!如果我们出城一搏,还有生的机会,如何还在城中苦等,那只有死路一条了。” “童大人若是要继续守城,就留下来守城好了,我们便率眾突围。是生是死,无须童大人记掛了。” 带头的都尉朝童固一拱手,其他的军官也是纷纷拱手行礼。 看来他们是决心要突围出城。 城中一万多大胤士卒,有三千是蔚州折衝府,其他七千多是来自河东到其他府。 之前一场大战,折损了近万人,也战死了好几个都尉。 因此这七千人只有两个都尉,其他的都是百夫长之类的军官。 童固的蔚州府与朔州府一样,都是河东道的上府。 而且,童固还是裴伦指定的蔚州府內所有兵马的总负责。 这些人要突围,也只带走本部人马。 “站住!” 童固冷眼看著他们,突然大喝一声,“你们不是去突围,而是去送死。” “大人,那我们留下来,也是等死啊!”大家不服气地大声嚷嚷起来。 “今天晚上,城外的韃子以及去了飞狐口的韃子要遭受一场浩劫,甚至全军覆没,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只需等待就行!” 童固的眼神如剑一般扫过在场所有人,“李都尉、张都尉!诸位兄弟,相信我!” 什么! 童固的话一出,所有人一片轰然。 “童大人,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著我们啊?” “是啊!要让韃子全军覆没,这...这也太让人惊悚了吧!” “......” 童固声音再度响起,眾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原来童固早有计划,只是在瞒著大家。 不过,这也瞒得好辛苦啊! “童大人,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说说,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眾人纷纷询问。 “诸位,今晚,赵大人將引来洪水,让韃子的营地一片汪洋!”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堵住四门,防止洪水倒灌进城。” “等明日黎明,洪水退走,出城清扫战场。” 童固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什么 就这么简单? 在场所有人一个个脸上全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就是这么简单!” 童固一脸肯定的说道。 第217章 信號 不过,怎么会有洪水呢? 虽然这十多天来断断续续下了雨,淶水河也变得浑浊。 但是要涨起能將淶水沿岸变成一片泽国汪洋的洪水,那得下多大的雨啊! 好几个蔚州籍的军官眼睛瞪得大大。 他们从小到大,从来没听说过蔚州还会涨洪水,而且还是这种百年一遇的大洪水。 “童大人,您会不会上当了。这淶水河我们是知道的,怎么可能涨这么大洪水,一定是这位校尉大人给您画的饼!” 他们一脸难以置信。 “我相信这位赵大人,虽然素未谋面,但我对他的能力深信不疑。”童固语气一场坚定。 “童大人...” 眾人见没有劝到童固,反而坚信不疑,只好无奈摇头。 “你们今晚要走,我不拦你们!” “但是,若晚上洪水来临,你们避无可避,让麾下將士丧生於水难之中,那就怪不得別人了!” 童固冷冷看著这些想要撤退离开的人。 这些军官有些人闻言犹豫了,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是走还是留。 带头的那个都尉把心一横:“童大人,十多日前,那位赵大人的五百骑兵来了,是给弟兄们带来了希望。” “但是,我们已经等不了了。” “弟兄们,我们现在就出城突围。我不相信这么大的雨,韃子的骑兵在黑夜里还能追得上我们不成?” 童固並没有阻拦:“李都尉,虽然韃子骑兵在雨夜不方便行动,但你们也同样如此。淋著雨,根本走不出多远,湿了身还会被冷死的!” “我是看在之前大家並肩作战,从河东南边来这里支援蔚州的份上,我最后提醒一下。” “如果执意要走,那就儘快离开。” “否则洪水袭来,將士们將无路可走,陷入汪洋之中。” 然而,童固言辞恳切的话,並没有挽回李都尉要走的决心。 李都尉带著十多名军官转身离开了。 很快,他们便带著本部人马从蔚州城东边出城。 蔚州城內,只剩下童固的三千兵马,以及还有两千没了都尉的其他折衝府士卒。 李都尉和张都尉带著五千士兵冒雨离开了。 如果是晴天,只要他们一出城,便有折兰的骑兵从不远处赶来。 好在今晚的雨是特別大,折兰王的兵马都躲在营寨中避雨。 他们也想不到城中的士兵会趁这个时候出城离开。 毕竟在雨夜行军赶路,难道不是一般的大。 然而,即便是雨夜,折兰王还是有暗探在观察蔚州城的一举一动。 张都尉和李都尉的兵马出城后不久,折兰王大营中一阵骚动。 紧接著两队千人骑兵队伍也悄悄离开军营,冒雨尾隨张都尉和李都尉而去。 过了一两个时辰后,黑暗中传来廝杀声。 想必是韃子的骑兵分別追上了张、李两都尉的兵马,双方在雨夜激战,搏斗。 ...... 而蔚州城里的五千大胤士兵,把所有的目光聚焦在了童固一人身上。 张都尉和李都尉的离开,並没影响到童固的心情。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 如果强行將他们留下,反而会起衝突导致內訌。 这是亲者恨,仇者快的事情。 童固肯定不愿这种事情在蔚州城內发生。 等他们走后,童固便下令封住城门,並安排士兵准备布袋装满泥土,封堵四门。 一些不知情的士兵以为暴雨过大,会涨水进城,准备沙袋便是堵住城外进来的雨水。 可上头下令,却是让他们必须堵起一人高的墙,便有些迷惑了。 难道今晚还会有这么大的雨水涨起来? 儘管人人质疑,但还是一丝不苟地照做。 很快,在子时到来之际,雨也停了不少。 而蔚州城的四门,以及被沙袋堵得严严实实。 即便是外面洪水滔天,也不会轻易倒灌进来。 “童大人,我们现在还需要做什么?”手下指挥士兵堵住城门后,跑来復命。 “上城头值守,安心等待就是!” 童固镇定回答。 他表面镇定,其实心中十分忐忑。 十日前,趁著骑兵骚扰而来到蔚州城下的密探,將约定日期和事项提前告知,並告诉他只能他一个知道。 童固强压心头的兴奋,一个人守著这个秘密熬过了十天。 李都尉和张都尉要走,童固將此约定说出,两人却全然不信,仍旧率部出走。 现在,童固以及准备妥当了,可赵暮云那边迟迟不见信號。 就在童固看著深邃的黑夜,內心快要绝望的时候。 突然嘭的一声! 在蔚州外西北方向,一团烟升空,瞬间发出耀眼的光芒,点亮了整个夜空! 童固看到升腾到半空中的烟,浑身一颤,激动的嘴皮发抖:“赵大人,他...他们今晚行动了!” 隨即,他大声对著身边的隨从道: “传来下去,城中士卒不许合眼,今晚隨时候命。” “遵命!” ...... 也就在蔚州城外烟绽放的那一瞬间,城外的折兰王,也看到了。 “今晚有些异常啊!先是有两支兵马出城离开,接著又出现烟,似乎城外有人向城中传递什么信號似的。” 呼延牯近些日子在折兰王面前那是格外受到器重。 他在河东道和京城散布关於赵暮云的谣言后,据密探回报,朝廷派御史来赵暮云大营调查了。 这说明谣言奏效了! 同时这段时间,正在和朝廷派来平叛的中郎將李成化对峙的李金刚,呼延牯的人也与之联繫上了。 但是,李金刚一听是要与北狄韃子合作,当场就让牛德进割掉呼延牯派来的使者耳朵。 丟了一只耳朵的使者灰溜溜跑回蔚州,向呼延牯和折兰王告状。 折兰王听到后,雷霆大怒,脸色极其难看,却毫无办法。 因为李金刚跟他们相隔甚远。 可呼延牯听到后却面露喜色,急忙来劝折兰王:“李金刚有如此魄力,將来必成大胤的大患!他越壮大,对我们就越有利!” “此话怎讲?”折兰王不解。 “我们对大胤来说只是求財,而这李金刚是要大胤皇帝的命!” 呼延牯缓缓道,“很快大胤就会调集精兵强將平叛,像蔚州、朔州这些地方,即便不调拨军队去,那也会减少军粮供应。对我们而言,都是优势!” “蔚州和朔州就像大王后园,隨时可以来採摘!” “哈哈,说得对!” 折兰王哈哈大笑,隨即脸色一冷,“李金刚侮我使者,便是侮辱本王,侮辱整个折兰部!” “今后有机会抓了此人,一定要將他押回我部,当面下跪道歉后令其自杀谢罪。” 有了这两个事情的出谋划策,折兰王对呼延牯更是言听计从。 “信號?能有什么信號,难道又是大胤的士兵要来?” 第218章 放水 “娄烦王带著一万骑,守在飞狐岭去往蔚州的官道上。” “他这一万铁骑,將飞狐口堵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苍蝇都难以飞过来,怎么能让赵暮云的军队过来呢?” 西北方向突然亮的烟,让折兰王心生怀疑。 现实却让他除了感觉不对劲外,其他哪里有问题又说不上来。 娄烦王带来了本部一万大军,又不是一千多人。 他们的存在,赵暮云想要接近蔚州城,至少得几倍的兵马方能有一战之力。 也就是说,赵暮云只能躲在飞狐岭上。 “大王英明,这种可能性应当排除!”呼延牯附和著说道,“不过在绝对实力面前,这些小把戏毫无作用!” “莫非是给刚才出城的两支大胤军队传送集合点的信號?” “如果是这个信號,那他们只有欲哭无泪了!” 折兰王哈哈大笑,“想借著下雨和黑夜突围,当我的骑兵是吃素的?” “我们的勇士在夜战和雨中照样是英勇无比,眼前区区这点困难,不足为惧。” “传令下去,让大家不要因为一支烟而惊慌,严密监视著蔚州城,但凡再出一队兵马,给我统统抓住。” 一眾將领也是因为下雨,早早便去帐篷睡觉。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大胤军李都尉和张都尉两支兵马出城的时候,折兰王下面的韃子千长被叫醒,前往大帐商议出兵。 折兰王便派出了两个千长各带一千人去尾隨追击。 等两名千长追上大胤士兵队伍廝杀的时候,其他的將领打著哈欠回营。 哪知没睡多久,又因为西北方向有焰火状光亮出现,疑似什么约定信號,这些將领又被精神充沛的折兰王再度叫来。 一个个东倒西歪,睡意十足,恨不得折兰王早点说完好回去睡觉。 眾人一言不发,只听折兰王和呼延牯两人在说。 就连平日格外留意呼延牯一言一行的仆散铁驄也选择了闭嘴,没有跟呼延牯唱反调。 “每个千长加派人手值守。” “呼延牯,你速派人去烟出现处查探,看能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跡不!” 折兰王也不让大家商议,直接下单命令。 七个千长纷纷表態会出人,安排轮流值守,呼延牯也急忙派密探去查探。 折腾一阵之后,折兰王的大营也恢復了安静。 还有淅淅沥沥一些意犹未尽的夜雨。 远处两支韃子千长的部队与蔚州出城战斗的五千步卒的战斗还在继续。 两千韃子骑兵虽然人数不多,却已经稳稳占据上风,打得大胤的五千步卒毫无反抗之力。 韃子的骑兵在大胤的士卒中来回穿插,將大胤军的阵型捣乱得稀碎,已经形成不了军阵御敌。 李都尉和张都尉的肠子都要后悔青了。 他们趁雨夜突围出来,认为韃子都在睡觉。 只要快速离开,不要被韃子惊醒发现,就能突围出去。 可现实是他们没离开蔚州五六里,就被折兰王派出的二千骑兵给缠上,並对他们毫不客气发动攻击。 韃子骑兵一旦在马背上,杀敌立马变得生龙活虎。 战场一边倒的形势,黑暗中,惨叫连连,大胤士兵不断倒下。 大胤这五千人的阵型早已被韃子搅乱。 等待他们的终究还是死路一条! ...... “什么时间了!” “子时了,林大人!” 此时此刻,飞狐岭五里之外的堰塞湖旁,一千士卒打著火把,焦急等待著林丰的命令。 而林丰则是瞪大眼睛,目不转睛盯著一个沙漏。 当沙漏里上方瓶子的沙子完全倒进下方的瓶子时候,林丰知道是行动了。 隨著下了好一阵子的雨,已经被挖松的堰塞湖淤泥快要承受不了湖里承受的巨大压力。 若是再不主动决堤,那就有被动决堤的危险。 然而被动的决堤,並不是赵暮云想要的。 “放水!” 眼看时间已到,林丰发出一声怒吼。 早已站在河堤两岸的士卒纷纷拉起几条粗大的绳子,用尽全身力气將绳子另外一头那打入河堤的碗口粗的木桩拉起。 隨著一个个木桩的脱落,河堤上出现了一条巨大裂缝。 当最后几根木桩被拔出,空洞的河堤终於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 轰! 一声巨响,水桶粗的水浪喷出十多米远。 接著,如同天崩地裂一般,河堤裂开了。 堰塞湖的水,仿佛万马奔腾一般,朝著下倾泻而去。 水流越来越大,缺口也越来越大,不断撕裂。 咆哮的水流带走淤泥,使得堵塞山谷形成堰塞湖的淤泥分崩离析。 第一道洪峰如开路先锋一般,沿著河道快速奔走,衝出了飞狐岭一侧的山谷,进入了蔚州的平地。 娄烦王的兵马驻扎飞狐口东边,淶水北岸。 原本他是打算驻扎在南岸的。 但韩延寿看到连日下雨,担心淶水会涨,於是建议將营地放在地势较高的北岸。 然而,娄烦王的营地西边,刚好是淶水河的一个大拐弯处。 奔腾而来的洪水,来到整个拐弯的时候,河道已经无法满足如此大的流量,一下子涨了出来。 隨著后面的水流增加,上涨的水位越来越高。 洪水漫过淶水河的河道,从拐弯处溢了出来,然后朝东边的娄烦王营地漫了过来。 此刻,已经是深夜,除了几个昏昏欲睡的值守士兵外,娄烦王的大营一片死寂。 外面下著雨,他们也不担心会被赵暮云派出兵马出来袭营。 在韩延寿看来,据地而守,就会让飞狐口的赵暮云兵马耐不住寂寞要主动出击。 因为赵暮云终究还是要去解围蔚州的。 可是到现在为止,赵暮云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飞狐口也是静悄悄的。 娄烦王和韩延寿喝了点酒,说了一会话就早早歇息。 白天长途跋涉才赶到飞狐口的北狄士兵也是困顿无比。 只有慕容虎和他族中一堆受伤士卒难以入眠。 慕容虎拿著一个狼牙项圈发呆,看他一脸忧伤的样子,肯定是想他儿子慕容春华了。 “雨都停了,怎么还漫进来这么大的水?” 突然,慕容虎发现大帐內的地面突然冒出了很多水,还以为哪里漏雨。 可是雨已经停了啊! 慕容虎万分疑惑,掌灯起身走出帐篷。 一阵风出来,灯被吹灭。 借著黯淡的夜色,慕容虎发现了一件十分惊悚的事情,他们的营地,已经成为了一片汪洋,到处都是水! “涨水了,涨水了,大家快醒醒!” 慕容虎发出一声悲愤的怒吼! 第219章 这么大的洪水,怎么可能是人为的呢? 此刻已经是深更半夜,整个营地一片寂静。 慕容虎这一声怒吼,如同平地惊雷。 先是慕容部的族人被惊醒,他们一睁开,发现睡的地方全是水,而整个人都漂在了水里。 他们也跟著惊叫,急忙起身钻出帐篷。 有的帐篷已经隨著越来越湍急的水流,竟然飘忽起来。 怎么回事! 娄烦王早已进入了梦乡。 正梦著赵暮云的军队无奈从飞狐口杀出来,遇到娄烦王的大军狙击。 才一个回合,大胤军队全线奔溃,娄烦王杀敌无数,长驱直入进入朔州,大肆掠夺。 一想到朔州城中那堆积如山的粮草,娄烦王在梦中差点笑醒。 然后还没等他自己笑醒,却被人摇晃醒来。 娄烦王火冒三丈,正要发作,睁眼一看,却是他的恩师加继父韩延寿。 “韩先生,这深更半夜,怎么回事?为何將我叫醒!”娄烦王两眼惺忪,显然有些不耐烦。 “大王,快起来,赶紧离开这里,山洪暴发了!” 韩延寿的声音颤抖,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宛如一只落汤鸡。 也不知道是被水淋湿冷到还是被当前发生的情景给惊嚇到的。 韩延寿也是略知一些天文地理,他建议在这里扎营也是仔细考量过的。 淶水河边这块宽敞空地地势比较高,即便涨水,也不会涨到这里来啊! 何况,蔚州这个地方,能下多大的雨,爆发山洪的概率更是微乎其微。 然而,事实却是事实,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娄烦王大军的营地已经漫了水进来,而且从一开始的小腿肚子深,竟然到了齐腰深。 什么! 山洪暴发? 娄烦王一个激灵,立马从床上弹射起来。 此刻他发现,他的帐篷立马全进了水。 来不及思索,娄烦王急忙起身。 韩延寿叫一个侍卫过来背著娄烦王就往外面跑。 当娄烦王出到大帐外面的时候,发现周围已经是一片汪洋。 帐篷已经被水淹没了一半,四五个侍卫举著火把趟著水,背著娄烦王走往高处。 不一会,娄烦王所在的帐篷被大水冲走,不见影子。 而整个营地,全是一片惊慌失措。 已经惊醒过来发现不对劲的韃子纷纷叫醒同伴,忙不迭往高处跑。 也有韃子想抢救武器、马匹、輜重。 然而汹涌的洪水根本不给他们任何机会。 韃子连武器都抢不到一点,能赤手空拳保命就已经很不错了。 绝大多数韃子在睡梦中被大水冲跑,等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不知道漂到哪里去了。 哭喊声、惊叫声还是战马的哀鸣声此起彼伏。 没有来得及逃出去的韃子在洪水中挣扎,扑棱几下就不见了影子,消失在洪水之中。 要知道那个堰塞湖,可是堵住了三十多里的山谷,水深达到三四十米。 而且高峡平湖一泄洪,所產生的势能岂是人力所能控制的。 飞狐口这段淶水河谷原本因为下雨就涨了水。 现在突然来了这么大的水流量,不涨大洪水才怪。 人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何其渺小。 娄烦王近一万大军,几乎都在睡觉,没有任何徵兆的洪水到来,他们根本无法防备。 帐篷、战马、粮草輜重还有韃子,几乎在黑夜中被大水吞没。 能逃出生天的,不过是二三千人。 倒是慕容虎惊醒得早,率先叫醒族人先转移。 黑暗中,只有哭喊声,叫唤声,以及洪水的咆哮声。 “难道是上天降怒於本王!山神发怒了?我们来这里没有祭拜山神吗?” 被侍卫背著的娄烦王在高处听到到处都是部属的哀嚎,一脸悽然,欲哭无泪。 这大晚上的,別说救人,自己能保住命就已经不错了。 他只能祈祷天亮之后能收拢一些失散的士卒回来。 “大王,这洪水看样子还在上涨,我们先到更高的地方去。” 韩延寿也是一脸哀戚。 娄烦部可以说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孩子一样,娄烦王也是他从小培养到大的。 韩延寿將自己对大胤的恨以及野心寄托在了娄烦王身上。 娄烦部越来越强大,韩延寿就能实现自己內心的愿望。 有朝一日,娄烦部的北狄韃子进入河北道中山府,让所有那些嘲笑他的人跪地求饶。 韩延寿跟隨娄烦王进入蔚州的时候,那是一个踌躇满志。 他通过商人和密探,早已知晓大胤这边大致情况。 关內道的李金刚作乱越来越凶,已然成为大胤皇帝重点关注的对象。 河东道的兵马也拉了很多过去参与平叛。 现在蔚州和朔州,就剩下一个临危受命的平虏校尉在支撑。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多少兵马,但只要將其击败,便能拿下朔州和蔚州,隨时驰骋中原,饮马大河那便是朝夕之事。 娄烦部从漠南一个小部落变成漠南的领主,除了韩延寿,没有几个人知道其中的艰辛而不易。 然而现在,一场突然其来的洪水,將韩延寿所有的梦想和计划击碎。 多年来付出的心血和精力,一下子灰飞烟灭。 此刻他的心中,比娄烦王更加心疼。 舌头一甜,韩延寿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而娄烦王听到黑暗中部族的哀嚎,还有咆哮的洪水,他一脸颓然,浑身无力,拉著韩延寿的手问: “韩先生,您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啊!” “大王不要惊慌,这山洪来得快,应该也去得快!” 韩延寿强忍心头的悲痛,出言安慰道,“娄烦部吉人自有天佑,等天一亮,马上救人,救马。” “另外,我们必须防备赵暮云,一旦他抓住这个机会出兵,才是我们部族面临的最大危机。” 娄烦王忽然眼睛一亮:“韩先生,你说有没有可能,这洪水就是赵暮云造成的呢?” “他真要有上万兵马,为何不直接进攻折兰王,解围蔚州了,偏偏在这里修著防御工事等我们来!” “我怀疑,他就是衝著我们来的,早就在这里等我们多时了。” 看来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会让人头脑清醒。 韩延寿听到娄烦王的话,浑身一震,手舞足蹈失態大叫起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如此大的洪水,怎么可能是人为的呢?” 娄烦王急忙拉著他:“韩先生,冷静,我觉得我们现在不仅要收拢士卒,而且还要防备赵暮云趁火打劫。” “对对对!大王,传令诸位千长,儘可能收拢部属,抢回战马和物资。不然天一亮,我们就像没有牙的狼,任由其宰割了。” 韩延寿也冷静下来。 然而话音刚落,就听到侍卫指著远处大喊:“大王,韩先生,有敌情!” 什么! 娄烦王和韩延寿顺著士兵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他们头上不远处,出现了一条火龙。 那是上千火把组成的队伍。 下面是咆哮洪水,上方是敌军到来,娄烦王面如土色: “韩先生,我们往哪里走啊!” 第220章 自求多福 韩延寿也是被眼前的情况再度震惊了。 山洪如此准时出现,然后便是兵马出动,已经实锤其中便是赵暮云人为所致。 现在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山洪是赵暮云在山中修筑水坝蓄水。 他本该对摺兰王发动洪水攻击的,哪知娄烦王这一万兵马恰好又杀来。 於是,赵暮云就选择一锅端了! 韩延寿联想到北狄单于收到了朮赤的求救,以及折兰王的求援,这才派出娄烦王领兵进入蔚州。 赵暮云不过十来天时间,居然能修筑多大的水坝,才能有如此滔天的洪水啊! 前后联繫起来,韩延寿想通了。 “大王,我们现在手无寸铁,又缺少战马,士兵一个个淋湿了,根本无法作战。” “赶紧避其锋芒撤退吧!” 韩延寿眼神黯淡,对娄烦王劝道。 看著那条火龙越来越近,而且韃子这边打著火把点著灯笼的地方,已经遭受了重点照顾,箭矢朝亮灯的地方射了过来。 娄烦王已经万念俱灰。 如果等赵暮云的兵马居高临下杀来,他估计也逃不掉了。 “韩先生,走吧!先离开这里再说!” 年方三十五的娄烦王似乎一下子苍老了不少,说话变得有气无力。 数百韃子簇拥著娄烦王摸著黑,撞撞跌跌向东走。 一路上,不断有韃子千长,百长带著手下加入进来。 直到远离营地数里的地方,听不到洪水的咆哮,也看到火龙停了下来,娄烦王一眾才鬆了口气。 一看身边的人,一个个浑身湿透,互相蜷缩在一起取暖。 他们失魂落魄,手无寸铁,眼神充满了惊恐和迷茫。 更要命的是,冷风吹来,冻得浑身瑟瑟发抖,牙齿打战。 看现在还是深夜,四周一片黝黑,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天亮。 “韩先生,我们要不去折兰王的大营那边吧!总不能在这里受冻挨饿。” 周围的韃子纷纷问道。 “赵暮云死守飞狐口,然后突然水攻,不仅是我们,应该折兰王也是被他算计的目標。” “这淶水河下游便是蔚州城。蔚州城地势低洼,而折兰王的军营就在城外。” 韩延寿说著说著,浑身直冒汗,“这个赵暮云,真是心狠手辣,不动声色蓄水这么多天,是要將我们与折兰王一举湮灭,顺手解了蔚州之围啊!” 娄烦王大惊:“韩先生,要不要通知折兰王?” 韩延寿摇摇头:“即便通知,也来不及了,他就自求多福吧!” 淶水河下游河面宽阔,这么大的水量突然涌入,会不会和这里一样也是一片汪洋,不得而知。 看能相信到,情况绝对不容乐观。 赵暮云既然选择蓄洪来湮折兰王,那就已经进行了充分的计算,確保洪水能淹没折兰王的大营。 “那我们去哪里?” “往东北,去直谷关,收拢部眾,再做打算。”韩延寿无奈道。 娄烦王带著一眾残兵,往东北方向而去。 ...... 与此同时。 蔚州城外,折兰王大营。 有人將两支千人队在外廝杀的情况及时匯报过来。 深夜之中,也是打著火把交战,能见度自然很低。 但两支千人队在黑夜中大发神威,將李都尉和张都尉带出去的五千兵马杀得落流水。 也因为是深夜,韃子骑兵的可视度低,使得不少大胤士兵得已逃走。 两支千人队斩获不少,带著上千俘虏以及缴获的武器盔甲得意回营。 折兰王和呼延牯没有歇息,一直关注著蔚州城以及这两处兵马的动静。 听到探子回报两支千人队大获全胜,顿时欣喜万分。 多日来围城而不得的憋屈一下子烟消云散。 “哈哈哈!城里这帮人怕是山穷水尽才想著连夜突围。还好我们未雨绸繆。” “今晚將其半数击败,明日一早,我们就可以全力攻城,拿下蔚州,屠城一日!” 折兰王眼中充满了兴奋之色。 身边的千长们也是一个个两眼放光。 辛苦了一个半月,终於能尝到胜利果实了。 “大王,飞狐口那边的大胤军队我们就不担心了吗?”一个千长道。 “哈哈,娄烦王已经给本王来信,他们在飞狐口安营驻防,只要赵暮云的人敢下来,他们露头就打。” “因此,我们再也无后顾之忧,放心大胆攻城。” “加上刚才两位千长率部已经杀了散出城的五千兵马,城中的兵马已然是强弩之末,我们拿下蔚州,如探囊取物。” “夜已经很晚,诸位现在回营歇息,养足精神,明天一早攻城。” 折兰王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一眾手下也是纷纷大声附和。 仆散铁驄因那日一千骑兵被赵暮云的五百五十骑兵斩杀一半,一直鬱闷到现在。 他对明日攻打蔚州城似乎兴趣缺缺,反而寻思著怎么找机会跟赵暮云那五百骑兵杀回一场,洗刷耻辱。 隨即,呼延牯等一眾属下都纷纷从折兰王大帐离开。 当他们出到大帐外的时候,突然黑暗中传来沉闷的巨响。 如万马齐喑,亦如闷雷滚滚,由远及近。 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大。 所有人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一脸惊恐。 这等惊天动地,山崩地裂的声音,或许是平生第一次听到。 “这到底是什么?好像上万铁骑朝我们杀来啊!” “大胤不可能有这么多骑兵,即便有,也可能晚上行动。” “那究竟是什么啊?” “......” 一眾人惊慌无比,纷纷猜测却不得要领。 人们对未知事物,往往充满著好奇,还有恐惧。 但是,在黑夜中,可视度极低,根本无法看清楚到底是什么。 隨著声音越来越大,哗哗哗的巨响也是清晰可闻。 “传令所有人警戒,高度防范!” “立马派出人手,点起火把,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折兰王脸上是惊疑未定,急忙让呼延牯安排去查探清楚。 呼延牯呼来唤去,马上有人点燃火把朝声音来源方向去查探。 很快就有人慌慌张张跑来: “大王,王相!” “淶水河涨水了!” “河里漂来好多尸体。” 什么! 所有人顿时大吃一惊。 第221章 明日一早,杀韃子 当探子打著火把去察看如此巨大响动来源,慌张跑来报告是淶水河涨水了,且河水之中还有大量尸体的时候,宛如夜空中闪过一道巨大闪电,將在场所有人惊悚得脸色发白。 “尸体?什么尸体?” “各位大人,看服装,是我们人的尸体,而且好像还不少,也有战马的尸体。” “什么?” 折兰王的手下你看我,我看你,眼睛瞪得大大的。 “难道是娄烦王的人,遭受山洪袭击了?” “不然呢,大半夜的,怎么会死这么多啊!” 这就对了! 怪不得赵暮云將飞狐岭的朮赤拿下之后,迟迟不对摺兰王发动进攻,而是守在飞狐口修防御工事,摆出了防守的架势。 现在看来,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十多天断断续续下雨,淶水河涨起来是迟早的事情。 如果稍加人为干涉,造成洪水的可能性很大。 不好! 呼延牯大惊:“如果娄烦王的军营遭受洪水袭击,那么处在下游的我们,岂不是也会被洪水波及。” “赵暮云既然算计了娄烦王,一定会算计我们!” “大王,快,快下令撤离。” 折兰王见自己足智多谋且向来沉稳镇定的军师一下子变得这么慌张,顿时感觉事態重大,急忙把出到帐外的几个千长全部叫回来。 “听王相的话,马上撤离到高地!” 几位银甲千长虽然有些难以相信,但看到折兰王如此严肃,也不敢大意,匆匆告辞离开大帐,分別去叫醒熟睡的手下。 因为有两个千人队派出去追击从蔚州城突围的五千大胤兵马,派兵出去的时候,已经造成了很大的动静。 剩下的在军营休息的士兵,睡眠倒是没有娄烦王那边的士兵睡得深。 在几个千长一阵呼喊之后,他们很快就醒了过来。 折兰王和呼延牯等人反应快,但洪水更快。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就在他们下令安排撤离的时候,淶水河的河水已经很快涨过河堤,朝著河堤以后的平坦地域涌了过来。 淶水河在蔚州城的北面,而且还被引了一段到蔚州城做护城河。 河道曲折负责,让洪峰的通过变得很不顺畅。 夹带著上游泥沙、尸体、帐篷、马尸等各种东西的河水,来到蔚州城这段平缓地段,水流一旦过了河堤,就会快速四下倒灌。 赵暮云在谋划水淹折兰王大营的时候,自然先是让斥候营进行充分的考察,同时还询问了不少蔚州籍的士兵。 確保人为弄出来的洪水能淹没折兰王大营的时候,才决定用水攻的计划。 折兰王大营是这次洪水淹没计划的目標,而娄烦王的一万大军出现,只是一个意外惊喜。 为了围困蔚州,折兰王在城外修筑了四座大营。 当靠近折兰王中军大营的营帐得到通知,匆忙撤离的时候,另外三座大营还是慢了半拍。 洪水从一开始刚过脚踝一下子就到了小腿,然后齐腰。 呼喊声,惊叫声顿时起此彼伏。 北狄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一辈子也就洗过两次澡,他们对下水有著天然的恐惧。 当水涨到他们腰间的时候,一个个早就心惊胆战。 是在黑暗中,根本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 他们更多的是盲目跟隨著大部队一起逃离。 一开始还牵著马,带著盔甲,武器以及口粮。 隨著水越涨越高,他们只能翻身上马,骑在马上。 可惜战马在黑暗中在齐马肚子的水深中,也是漫无目的到处乱跑。 各千长说是组织人撤离,却不知道往哪里撤。 有的找到了一块高地,但洪水很快就涨了上来,他们只能越挤越小。 有的竟然逆著水流的方向走,结果走进了河水之中。 有的站立不稳,摔倒在河水之中,全身湿淋淋站起来,冻得瑟瑟发抖。 折兰王这七千大军,一万多辅兵就这样被洪水衝散得四分五裂。 比起娄烦王那边,他们算是幸运,没有多少士兵在睡梦中被水冲走,人马在水中丧命的並不是很多。 但帐篷、粮草、牛羊、輜重等物资却进了水,然后慢慢被水流带走。 黑暗中,折兰王被呼延牯等人保护著,骑在马上在靠近蔚州城外的某处找到了一个土坡。 眾人將折兰王推上了土坡的最高点。 撤离的过程中,折兰王下半身已经湿透。 昔日的大青山下奚川草原的雄主,此时显得格外的落魄。 他们也算撤离快的,可是还是没赶上洪水到来的速度。 茫茫黑暗中,呼喊声、哀嚎声、洪水的轰轰声交织在一起。 虽然没有飞狐口淹没娄烦王那样激烈,但同意也是惊人。 人没有折损多少,但物资几乎丟失殆尽。 四周全是洪水,营地到底是如何情况了,更是一无所知。 折兰王这辈以来,还是第一次如此强烈渴望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只有在天亮以后,才知道营地到底变成了什么,有多大损失,还剩下多少士兵。 然而现在,估计才是凌晨三四点的样子,离开天亮还有两个时辰。 这两个时辰,折兰王等人只能在无尽的黑夜中煎熬等待天亮了。 ....... “大人,折兰王那边的大营,似乎有人在呼救,还有战马的哀鸣。” 此时此刻,一直在蔚州城头察看动静的士兵匆匆跑来给童固匯报。 而童固也是带著一帮手下军官集中在城头的箭楼里,彻夜难眠。 他们担心洪水不来,又怕洪水乱来。 若是堵得不严,稍有不慎,洪水倒灌进城来,没比城外好到哪里去。 听到士兵的匯报,童固和一眾军官齐齐刷刷猛然站起。 他们纷纷赶到城头朝外张望。 儘管看不到什么,但夜幕中传来韃子的呼喊和惊叫还是那么的大声。 “难道,真的涨洪水淹没到了韃子的兵营,这太好了,韃子被淹没,我们就解围。” “李都尉和张都尉他们怎么就不能多等一宿呢?现在好了,五千將士会不会也遇到洪水。” “这大半夜,遇上了他们就麻烦了,和韃子一样,被困住了。” “两位大人怎么这么糊涂呢?” 眾人如同被激活一般,立马议论纷纷起来。 “童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传令守卫四门的士兵,给我眼睛不眨也要盯著那沙袋动静。一旦有漏水的跡象,立马补救。” “城头加强巡逻,发现有韃子企图爬上来避免,一律射之!” “其余诸位將士,充分休息,养足精神,明日一早,衝出城外,杀韃子!” “......” 第222章 出发,痛打落水狗 翌日。 飞狐岭上迎来第一缕阳光,赵暮云早早醒来,带著胤稷和李四等侍卫走出营帐。 宋流听到响动,赶紧睁开眼睛,整整衣冠,也跟著走了出来。 看到宋流出来,赵暮云笑了笑,也没说什么,阔步朝岭上一处极佳的观察点走去。 自从林丰在堰塞湖那边毁堤放水之后,赵暮云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就得交给天意了。 毕竟一个堰塞湖加十多日累积的降水,究竟会造成多大的破坏,前期也只是建立在理论上。 最终的结果还得看现场。 而且由於地理环境的原因,会不会產生偏差,也是不得而知。 林丰、杜威、钟大虎等人早就派出去了,赵暮云交代了田庆和武尚志做好准备,等天一亮就进军。 虽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但赵暮云昨晚也是一宿没睡安稳,猜测著洪水会对娄烦王和折兰王造成怎样的破坏。 他也担心洪水造成的破坏並没有达到预期,对娄烦王和折兰王的损失並不大。 如果这样的话,那费尽心思玩的这一出水攻之计便是失败。 而解围蔚州的任务,又得重头再来。 赵暮云若不想直接带兵衝锋,还打算从长计议的话,蔚州城中那一万將士那再也等不起了。 接下来,等待赵暮云的,可能是来自各方面的弹劾了。 那些出动御史来监察赵暮云,准备找出问题而让赵暮云下台的人就有了话柄。 到时候,就连裴伦都不一定能站在赵暮云这一边了。 至於胤稷会不变让他背后的皇族一起来保赵暮云,也是未知数。 毕竟任何关係到最后,就是利益的权衡。 “师父,我们的计策成了,你看韃子的营地,已经全部毁了!” 胤稷跑在最前面,眯起眼睛,第一眼看到了山下的情景。 只见洪水早已经退去,一片狼藉满地。 昨日下午韃子在飞狐口外搭建的上千顶营帐组成的营地,已经没了半点影子。 就连韃子也不见了踪影。 赵暮云听到胤稷的声音,也加快了步伐,来到高处一看,也吃了一惊。 大自然的威力非同小可,人类在其面前何其渺小。 一个堰塞湖累积的水量至少是淶水河日常流量的数十倍之多。 即便已经將营寨安在远离淶水河边的娄烦王,也难逃被洪水波及的厄运。 “李四,你现在就去通知田庆和武尚志,隨我一起,进军蔚州。” 赵暮云昨晚安排林丰在毁堤放水之后,连夜行军往北,提前阻拦娄烦王的逃跑路线。 而杜威和钟大虎两人昨晚就带兵去了山下,打著火把吸引水中的韃子过来,然后用箭射之。 他们此刻应该就在飞狐口两边的山中休整。 而一直没有动用的,则是武尚志带领的五百五十骑兵以及田庆从朔州带来一千士卒。 这两部人马保持著充沛的体力,也就是为了今日一早,等洪水退去之后,快速推进,直抵蔚州城下。 赵暮云给李四下令之后,又对胤稷道:“胤参军,你便领剩下兵马,与杜、钟两位都尉合兵一处,紧隨而来。” “遵命,师父!”胤稷拱手领命。 赵暮云又看了远处山下那空荡荡的山谷口,然后转身离开。 “赵大人,我...我呢?” 宋流见赵暮云忽视他的存在,一点不把他放在眼中,急忙伸手拦住赵暮云说道。 赵暮云见宋流居然拦他的路,脸上一片淡然,也没对他动怒,而是冷冷道: “宋御史,不是有人弹劾本校尉拥兵不前,不顾蔚州上万將士的生死吗?” “你若是想看蔚州到底怎样了,那就跟在胤参军身边,好好睁开眼睛看看。” “若是见不得血腥场面,你现在就可以回京城復命了。” “嘴在你身,至於你想怎么说,那是你的事情了。” 说完,便將宋流退开,大步而走。 宋流一时间愣在原地,他没想到赵暮云如此淡然,似乎对御史台派御史来监察他的事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看向胤稷,后者微微一皱眉头,似乎也不想搭理这个烦人的御史。 “世子爷,麻烦带上我,我想跟著你们去蔚州,亲眼看看蔚州那些孤军在外一个半月之久的大胤將士。” 宋流舔著脸向胤稷说道。 “宋御史是打算去蔚州那边找一些我师父的黑料吧?” 胤稷似笑非笑问道。 “世子说笑呢!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宋流见自己的心思被胤稷点破,不由得脸一红,连忙矢口否认。 “好了,宋御史究竟怎么想的我也没必要去跟你纠结。你若是要去,那就跟上我的大军。” “不过事先声明,宋御史可是得对自己安全负责,我可管不了。到时候大人出什么意外,跟我师父无关。” 胤稷笑了笑。 话虽然这么说,还是得保护好宋御史的安全。 假如宋御史真的出什么事情,御史台以及赵暮云的政敌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弹劾赵暮云的机会。 “放心,放心,跟赵大人没有任何关係。” 宋流连连点头。 ...... 片刻之后,战马嘶鸣。 五百五十骑兵,身披黑色铁甲,手持长枪,腰悬横刀,身背复合弓,蒙著青铜面具,威风凛凛,列队等候。 处在队伍前面的武尚志,也是同样的装束,只不过没有带上青铜面具而已。 赵暮云现在手中有两张王牌,一张是现在由唐延海担任统领的精英斥候营;另一张就是眼前这五百五十骑兵。 这支由大胤人和乌丸人混合而成骑兵营,在原统领桓那雪於朔州城內与赵暮云遭受刺杀负伤后,改为武尚志来统领。 混编一起之后,在蔚州城外与折兰王手下仆散铁驄那一千骑兵交手,一战显神威。 现在,赵暮云將和他们一起,前往蔚州,痛打落水狗去了。 “骑兵营准备完毕!请大人下令!” “出发!” 在赵暮云和武尚志两人简洁对话之后,五百五十骑兵如一道黑色旋风,缓缓启动。 接著,田庆带著一千在朔州集训的新兵紧紧跟上。 赵暮云满足田庆单独带兵的愿意。 这一千新兵也藉此机会沾沾血腥,快速成为老兵。 一千五百多人,迅速从飞狐口而出,沿著昨晚被水淹没过的大道,朝蔚州进发。 第223章 蔚州城下 洪水来得迅猛,也退得快速。 一个长约十多公里,深二三十米的堰塞湖水,能造成如此衝击力,已经非同寻常。 一路上,接连不断出现被淹死的韃子尸体,横七竖八倒在路边,一动不动。 尸体上沾了泥沙和杂草,脸部被水泡得发白,阴森可怕。 有的韃子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空洞且充满了恐惧。 不会水的韃子,还保持著溺水临死前的状態。 看得出来,他们经歷了多么痛苦的挣扎,用尽全力求生。 有的韃子衣不蔽体,面部很安详,可能是在黑夜睡梦中就被水冲走,然后稀里糊涂就淹死了。 队伍越往东走,死亡的韃子就越多,面目更加狰狞恐怖。 “大人,这一路走来並没有看到有活的韃子影踪,难道全部被大水淹没了?” 看到路边这一幕幕,李四策马向前跑动几步,来到赵暮云身边,惊讶地说道。 “近一万韃子大军,怎么可能一下子全被洪水淹没?肯定还有不少漏网之鱼。” “估计没错的话,林都尉在直谷关应该会遇到,也不知道他那一千能否拦截得住溃败的韃子兵马。” “传令下去,全军加快步伐,早点赶到蔚州城下。” 赵暮云眼神深邃,看向蔚州方向。 娄烦王的军营就在洪水衝来的最当头,上百米落差的洪水奔腾而下,受到的衝击无疑是巨大的。 然而,处在淶水河下游的折兰王大军损伤程度,才是他最为关心的。 如果折兰王的兵马在这一场洪水之中损伤殆尽,那么赵暮云便可以趁机整编蔚州城內的兵马,一举杀出蔚州,夺回云州。 只要將云州夺回,胜州和丰州便不在话下。 毕竟折兰王留在云、胜、丰已经不多。 而北狄单于那边又派了漠南的娄烦王一万骑兵进入蔚州,一时半会,肯定来不及派出大军来帮折兰王守云州。 这对赵暮云来说,是一个绝佳收復失地的好机会。 当前赵暮云一路军功飆升,颇受永昌帝恩宠。 但朝中也有更多的人明里暗里詆毁,反对。 最近的谣言四起,以及御史台前来监察,便是很好的证明。 如果赵暮云收復了云、胜、丰三州,那这笔功劳足以让他在大胤军中的地位稳如磐石。 不是谋反之类的大罪,基本上就能让赵暮云领了丹书铁卷,族谱重开一页了。 “驾!” 隨著一声令下,五百五十骑兵催动战马,踏著一路泥泞,飞奔向东。 在骑兵的身后四五里处,一支千人大军也快步而行。 这正是田庆带领的朔州新军。 他们这些新兵,在朔州进行紧张重复的训练之后,对於上战场有些跃跃欲试。 当看到路边一个又一个韃子尸体,而且死亡状况很是阴森恐怖的时候,这些新兵这才近距离感受到什么是死亡。 有的心理承受能力强的人,开始慢慢適应,眼神变得越来越冷酷和坚定。 而绝大部分新兵还是接受不了冰冷死亡的场面。 不敢直视那些死亡韃子空洞的眼神,新兵们的脸上充满了畏惧。 甚至有的新兵看到韃子那惨白的面孔,当场忍不住哇哇直吐。 田庆没有鄙视,也没有斥责这些士兵。 哪个一个士兵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现在只是开胃小菜,等到了蔚州城下,或许还有比现在更惨烈的。” “弟兄们,慢慢来,见多了也就是適应了。” 田庆在马背上老气横秋对著手下这帮新兵蛋子大声说道。 当初在延庆墩烽燧台的时候,赵暮云和王铁柱拎著三个血淋淋的韃子人头回来,田庆闻著血腥味,看著死不瞑目的韃子,何尝不是心中惊悸,差点没吐出来。 长官没有斥责他们的失態,反而给予鼓励,这让那些心理素质差的士兵备受鼓舞。 他们努力克服心中的恐惧和生理上的不適,深吸一口气,跟上了队伍的步伐。 ...... “杀!” “冲!” 此时,蔚州城。 大胤士兵和折兰王的兵马战成一团,喊杀声震天。 原来隨著黑夜褪去,白日到来,折兰王也逐渐看清楚了现场情况。 昨晚洪水肆虐,四个营地全部进水,粮草輜重损失惨重。 好在人员伤亡不大。 因为当时蔚州城中有兵马突围,折兰王派出人马追击,使得整个大营处於清醒状態。 当洪水来临的时候,手下兵马进行了及时有效转移。 隨著天亮,洪水慢慢退去,折兰王急忙下令千长们收拢各自麾下士兵,清点兵马。 失踪和淹死的,大多为辅兵,而主力作战部队,人数仅损失二千,还有五千可战之士。 但是,这些士兵状態不是很好。 要么没有马匹,要么缺少武器,要么就是浑身进水,冷得直发抖。 折兰王思索著昨晚蔚州城已经离开五千人,那么城中兵马必然所剩不多。 既然城外都涨了这么大的洪水,那城里自然没好到哪里去。 於是当洪水一退去,露出满是泥浆的城门的时候,折兰王毫不犹豫,手下的兵马对蔚州城採取猛攻。 虽然蔚州城內还有五千士兵,可他们一晚上也是没有睡好,一个个精神疲惫。 加上这么多日来的高度紧张和粮食短缺。 儘管有城池之险,但面对韃子疯狂的进攻,还是相当力不从心。 战斗一打响,童固手下三千士兵全部投入了战斗。 隨即战斗变得异常激烈,韃子的进攻格外猛烈,另外二千士兵也上了城头。 “童大人,韃子遭受洪灾还这么勇猛,真是让人出乎意料啊!这样下去,我们根本守不住!” 一个浑身是血的百户向童固叫苦。 “昨晚的洪水,已经对韃子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至少他们的战马和武器都不齐整,就连弓弦都浸了水,不然以韃子精准的箭术,我们早已经吃了大亏!” “既然赵大人已经通知我们昨晚对洪水做出应对,那他今天一定会率大军前来蔚州。” “传令下去,让將士们咬牙坚持!赵大人的援军一定会来的!” 儘管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童固却一脸坚决。 “可是,可是西边,没看见一点人影啊!我们坚持不了多久了!”百户无奈喊道。 “坚持不了也要坚持,赵大人一定会来的!”童固怒声道,“你若再扰乱军心,我一刀砍了你!” “大人...”百户还有爭辩什么。 突然,城头上发出一阵欢呼。 “大家快看!” “我们...我们的骑兵来了!” 第224章 除了向前,別无他法 赵暮云带著武尚志的五百五十骑兵,一路疾驰,翻过一个山樑的时候,蔚州城赫然出现在眼前。 他以为蔚州城外应该和飞狐口一样,也是一片狼藉。 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深深皱起了眉头。 折兰王的营地虽然一片泥泞,物资輜重全部湿透,但是折兰王的兵马不仅损失不大,反而趁著洪水的退去对蔚州城发动了攻城。 而看这样子,蔚州城的防御也是岌岌可危,隨时就有被攻下的危险。 “大人,现在怎么办?”武尚志沉著脸,问道。 没想到韃子还有这么多数量,著实有些意外。 “衝过去,將韃子的后方狠狠撕开!” “他们晚上遭受洪水,装备匱乏,士气低落,正要借著攻下蔚州来提升士气,苟延残喘。” “如果还像十多日前那样,衝杀一阵之后就离开,蔚州城的將士就要对我们失去信心了。” “我们现在除了一往无前衝进他们之中奋力杀敌之外,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 “我相信,骑兵营的弟兄,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赵暮云一勒战马韁绳,毫不犹豫地走到了队伍最前面。 五百五十骑虽少,但是他们的装备,已经走在了这个时代的最前沿。 手中的横刀,背上的复合弓,还有那坚固的板甲,以及领先的骑兵战术。 如果这些骑兵战马披上盔甲,那已经具有重装骑兵的条件。 重装骑兵,陆战之王! 只要拥有一千重装骑兵,赵暮云现在就无惧折兰王,娄烦王这些北狄骑兵,直接平推过去,將边境线延伸到大青山一线。 而一旦有了一千重装骑兵,赵暮云的地位也是十分稳固,更是永昌皇帝想要极力拉拢的对象了。 並且比起收復云、丰、胜三州的功劳带来的影响,有过之而无不及。 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赵暮云收摄心神,拔出了腰间的横刀。 这把刀,便是鲁治子依照赵暮云的图纸和淬刀技术打造出来的第一把横刀。 赵暮云將它收为己用,並在银州战场上亲手斩下了折兰王手下的猛將,银甲韃子窝阔托的首级。 “所有人,跟我衝锋!” 赵暮云一声怒喝,韁绳一抖,垮下战马如闪电般冲了出去。 他一动,身边的李四等五名侍卫急忙拔刀跟上。 而武尚志更是不敢怠慢,带著五百五十乌丸人和大胤人混编的骑兵营,紧隨其后。 校尉大人亲自带头衝锋,全部骑兵顿时为之振奋万分,士气如虹。 武將身先士卒,不贪生怕死,衝锋在最前面,那士兵们更是奋不顾身,无所畏惧了。 整个队伍,如同一个大大的锥子,直刺折兰王大军后背。 而赵暮云,便是这个锥子的锋芒所在。 “大...大王!大胤的骑兵朝我们背后杀来了!” 折兰王的手下慌忙稟报。 “本王又不瞎,早已经看到了!”折兰王一看到这骑兵出现就怒火中烧。 十多日前,也是这部才五百多骑的骑兵,竟然將他手下一个千长的骑兵直接斩杀一半。 而对方居然只有极少量折损。 这让骑兵千长仆散铁驄蒙上了耻辱,也让折兰王恨得咬牙切齿。 在马背上,北狄的骑兵何尝遭受过如此惨重的打击? 可是,折兰王此刻也是有些鬱闷。 数千兵马在洪水中泡了大半夜,人困马乏,武器不全,皮甲鼓胀,弓弦鬆弛。 如此状態之下,儘管对方只有五百多骑,除了拿血肉之躯硬抗之外,还能拿什么来抵挡呢? “大王,让我部去拦住他们,一雪前耻!” 就在这时,仆散铁驄铁青著脸来到折兰王面前请战。 “仆散千长,本王准了!” 折兰王被仆散铁驄主动请缨的勇气所动,想起之前对他的责怪,不由得心中生起了一丝丝愧疚。 “大王放心,铁驄和族中勇士,除非死绝,也不会让这帮大胤骑兵靠近大王半步。” 仆散铁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斗志。 隨著他跨上战马,隨即有五百多北狄骑兵纷纷出列,簇拥在仆散铁驄的身后。 仆散部的人驻扎在城外一处高地,地势比折兰王其他各部驻扎的地方都高。 昨晚的洪水水位高过了蔚州城的城门时候,扑散部的营地丝毫不受影响。 他们的战马、武器、弓箭、皮甲这些装备也並没有受到损伤。 折兰王手下八个千长,就仆散铁驄一部保持完整建制。 隨著仆散铁驄抽出了弯刀,在马背上斜指赵暮云率领的五百骑兵飞奔而来的方向,大吼道: “仆散部,雪耻!” “雪耻!” 在仆散铁驄第一个衝出去之后,五百多韃子骑兵如蟒,混成一股滚滚洪流而动。 顿时,在蔚州城外,折兰王攻城兵马后,双方同样都是五百骑兵,一场骑兵互相对攻的大战,也是一触即发。 还没几个呼吸间,赵暮云带著五百骑兵与仆散铁驄带领的五百骑兵已经相距不到百步。 赵暮云一直狂冲,不断提速,让战马衝锋的速度达到最佳。 他只想快速撕裂眼前韃子的骑兵,然后在韃子的步卒之中来回杀戮,打乱韃子阵型,从而让蔚州城內的守军將衝上城墙的韃子打回去。 因此,赵暮云挺刀衝锋,並没有让这些骑兵拿出复合弓先远程攻击,而是打算借著战马的飞奔靠近韃子骑兵,直接短兵相接。 而仆散铁驄那边,就像跟赵暮云约好一般,也都不用掏出身上背著的长弓。 他们拔出弯刀,伏在马背上,眼睛死死盯著赵暮云。 仆散铁驄都高喊要雪耻,自然手下这些人也是盼望著跟对手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咻! 双方相互距离三十步的时候,仆散铁驄已经看到了大胤骑兵现在领兵的是什么人。 他仅仅犹豫一下,对方就一下子衝到了眼前。 一员穿著与周围黑衣黑甲不同装束的年轻男子,手中一把直刃长刀,也是指著仆散铁驄的咽喉而来。 仆散铁驄急忙挥刀抵挡。 当! 一道相当清脆的金铁交鸣声之后,仆散铁驄还没来得及惊呼,一道寒光已经在他眼前闪烁。 上一次吃了亏之后,仆散铁驄立即改变他部下骑兵的主武器。 放弃容易被对方一刀两断的弯刀,仆散铁驄让手下全部用上了铁杵、狼牙棒等如此类型的钝武器。 可是仆散铁驄却是一股不服输的气魄,偏偏自己的弯刀就没有换。 於是,他的弯刀遇到赵暮云的横刀立马被斩断。 同时,赵暮云的横刀借著衝锋之力,继续朝仆散铁驄的面门斩去。 双方对冲,速度加倍。 仆散铁驄根本躲避不了赵暮云的刀。 他还没来得及惨叫,脸上被劈中一刀! 血光如彩虹般骤现! 第225章 蔚州解围 仆散铁驄怀著一雪前耻的狠劲,带著他部族剩下的五百骑士,与赵暮云亲自带队的五百五十骑兵狠狠碰撞。 然而也就是一个照面,仆散铁驄就被赵暮云连人带刀劈翻。 他的脸蛋只剩下半个,碗口大的伤口,鲜血如喷泉一般飞溅出来。 赵暮云的刀锋利,加上战马的衝击力,一劈之下的力量自然是相当惊人。 与此同时,田庆和那五百五十骑兵也纷纷举起横刀,毫不客气朝迎面而来的韃子身上招呼过去。 坚甲、怒马、利刃,多次战场上游刃有余的自信,让这支骑兵战斗意志空前旺盛。 自从三百乌丸人在戈壁之中效忠赵暮云以来,歷经数战,每战皆胜。 另外有装备优势的加持,让他们变得睥睨一切,任何对手已经不放在眼里。 双方战马交错,血光顿现。 一个接一个韃子骑兵纷纷落马。 而手持狼牙棒、铁杵的他们,也对大胤骑兵造成不少的困扰。 好在这骑兵身穿板甲,且用衣和兽皮做成的衣服为內衬,缓衝了不少钝器造成的衝击。 武尚志的骑兵主要是以轻微內伤为主,当时疼痛无比。 很快,血腥气息让他们肾上腺激素分泌,立马忘记了疼痛,挥舞著手中锋利的横刀给眼前的敌人造成致命伤害。 双方交错而过,赵暮云这边倒下了十多骑,而韃子这边,却已经有半数倒下。 有的骑士在马背上只剩下半截身子,有的拖著一只仅有一层皮肉相连的胳膊在马背上哀嚎,有的骑士战马被削掉了半个马头,战马轰然倒地,脑浆四下横流。 场面极其血腥,惨不忍睹。 凶残无比的韃子,向来都是仗著骑兵优势,欺负大胤的步卒。 而今天,赵暮云的骑兵以比他们更强的姿態教会他们重新认识大胤。 在强者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只有匍匐屈服的份。 主將的惨死,让这帮仆散部落的骑兵一下子丧失了斗志,已经没有进行第二次衝锋的勇气。 眼睁睁看著赵暮云高举血淋淋的横刀,带著五百如狼似虎的骑兵,衝进了折兰王的后方。 “仆散铁驄好歹也是我们漠南草原上数一数二的猛將,怎么才一个照面,就一溃而败呢?” 折兰王在不远处观战。 他以为重燃斗志的仆散铁驄能拦住这五百大胤铁骑。 然而,结果却大出意外,不堪一击。 “上,给本王抵死拦截住他们,不要让他们破坏我们的攻城!” 折兰王怒吼道。 眼看蔚州城就要攻下,哪知背后来了人! 仅仅五百骑兵,就让他压力倍增。 若是以往,五百骑兵折兰王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隨隨便便派出一个千长就能將其拖住。 然而现在却今非昔比,遭受洪水肆虐的折兰王兵马,已经是属於残废状態。 他进攻同样已经是半死不活的蔚州城,当然是占据上风。 但赵暮云这装备超强的骑兵,遇上折兰王已经残废的大军,那岂不是降维打击。 在折兰王的怒吼下,两个千长带著为数不多的骑兵咬著牙迎头硬上。 结果可想而知,赵暮云带著五百骑兵如利刃划开豆腐一般直接杀了个对穿。 五百骑兵在韃子的人海之中来回奔杀,如无人之境。 所到之处,人头滚滚,一片腥风血雨。 折兰王进攻蔚州城的阵型被切割得七零八落。 “赵大人这回,是真的来救我们了!” “可是怎么还是五百多骑兵啊?” “你难道没看见,赵大人这五百骑兵就將韃子杀得落流水了?” “或许赵大人是先將五百骑兵做先锋,他的大部队马上就到呢!” “没错,没错,你们看,西边的山樑上,出现了我们大胤的黑色军旗。” “援军真的来了,我们得救了。” 蔚州城头的大胤士兵,看到城下五百骑兵在韃子的人海之中横衝直撞,顿时士气大振。 与此同时,田庆、钟大虎、杜威三人的兵马以及胤稷也一起赶到。 四千多步卒,如潮水一般缓缓逼来。 蔚州城头的士兵率先得见,忘乎所以地大吼起来。 援军全面到来的消息,瞬间在蔚州城头的士兵中传开,士气直线高涨。 原本饿著肚皮,疲劳无比的五千蔚州守军,在折兰王的疯狂进攻下,战死的只剩一半。 现在援军出现,如果打了一针肾上腺激素般,一个个不要命的將衝上城头的韃子赶了下去。 “大王,敌强我弱,形势对我们极其不利,还是先撤吧!等入秋之后,马肥长膘再来也不迟。” 呼延牯纵有百般计谋,此时估计也无力回天。 他始终不明白,他的反间计为何对赵暮云不起作用? 还有,为何李金刚寧可一个人对抗朝廷,也不愿意与韃子联手呢? 折兰王望著蔚州城,又看看疲惫不堪的一眾手下,心有不甘地低吼:“撤军!” 他的心中,以及將赵暮云的名字死死记在了心里。 之前在朔州,现在在蔚州,都是赵暮云坏他的好事。 赵暮云一日不除,他就一天別想南侵成功。 五千韃子大军,一声令下之后,如潮水一般撤离蔚州城,往云州方向而去。 赵暮云让武尚志和田庆率军尾隨后面追击,直到安边军才停了下来。 安边军和直谷关是蔚州与云州之间的两个重要隘口。 田庆当即暂时驻扎在安边军,而武尚志率骑兵赶往直谷关。 就在赵暮云率大军驰援解围蔚州的时候,林丰带著一千银州军连夜赶到了直谷关。 哪知娄烦王的军师韩延寿早已准备,大军来飞狐口的时候,就留下五百士卒守在直谷关。 林丰没想到韃子留有兵马把守,准备发动进攻夺关。 酣战片刻,有探马飞报有数千韃子大军迅速向直谷关靠拢。 不用想,那便是娄烦王被洪水淹没之后收拢的残军。 虽然是残军,却不容小覷。 林丰为了慎重起见,果断放弃攻取直谷关,选择在关前一处山坡修筑工事进行伏击。 娄烦王在遭受洪水袭击之后,近万大军,只剩下四五千残军仓皇北逃。 眼看前面就是直谷关,便可以安全离开蔚州,哪知林丰突然现身杀出。 一千银州军,战斗力在赵暮云的七府所有兵马之中,除了四十斥候营,五百五十骑兵营外,紧隨其后便是这一千银州军。 他们可是在银州敢与韃子正面硬刚的。 而且也已经用战斗证明,他们能与韃子一对一单挑。 箭如雨下,喊杀声震天。 一千银州军在这场战斗中完成堰塞湖的蓄水以及决堤之后,又连夜几十里奔袭,拦截娄烦王的溃军。 娄烦王的四五千乌合之眾,遭受洪水肆虐,无论身体上还是心理上已经低落无比。 突然遭受袭击,宛如惊弓之鸟,根本不敢恋战,丟下数百尸体,急忙逃入直谷关。 进了直谷关,娄烦王和韩延寿也不敢停留,马不停蹄穿过奚川草原,赶回漠南。 等武尚志赶到的时候,林丰已经將直谷关夺回。 至此,蔚州之战,先是以朮赤遭受火攻被擒,隨即以折兰王和娄烦王遭受洪水落败。 蔚州全境再无韃子。 赵暮云成功解围蔚州。 第226章 蔚州都尉童固 “卑职蔚州都尉童固,率部恭迎平虏校尉大人!” 折兰王的大军退去,赵暮云让军队驻扎城外,带著胤稷、唐延海、杜威、钟大虎,以及李四等一眾侍卫入城。 宋流也带著隨从跟在一旁。 赵暮云现在解围了蔚州,之前的谣言不攻自破。 御史台对赵暮云的弹劾自然找不到了把柄。 宋流此刻暂时找不到关於赵暮云在用兵上的任何问题。 之前什么拥兵不前,置蔚州於不顾,根本就是一个无稽之谈。 能用五千兵马,连续击败五千韃子伏兵,生擒一个北狄单于侍卫军千长,隨即水淹败退韃子两个万骑长,杀敌已经不计其数。 这份功劳,封侯拜將已经不足为奇。 宋流也准备打道回府,向上司復命。 不过,被围困了一个半月的蔚州城如何,城中一万將士如何,宋流打算了解清楚再走不迟。 城门口,童固带著蔚州折衝府的將校以及蔚州知府等官员列队迎接。 “本校尉救援来迟,让童都尉久等了。”赵暮云哈哈一笑,上前一步扶起童固。 童固此刻近距离看到赵暮云年轻的面容,顿时大吃一惊,震惊写满脸上。 如此年轻的校尉,大胤百年来还是第一人吶! “童都尉,据情报,这蔚州城中还有两位都尉,怎么不见他们?难道已经为国捐躯了?” 赵暮云见到年过四旬的童固惊异神情,丝毫不怪。 毕竟自己才二十多岁,便成为了四十岁的童固上司,对方不震惊反而不正常。 他比较关心蔚州城內还有多少兵马。 这关係到接下来一鼓作气杀到云州的计划能否实现。 淶水河下游的洪水,已经漫到了蔚州城的城门,折兰王居然还剩下四五千人马,让他有些意外。 “赵大人,您说的是张都尉,李都尉两人吧?他们...他们...” 童固欲言又止。 “两位都尉大人怎么了,你快说啊!”宋流在一旁,听得入耳,忽然心念一动,连声问道。 “这位是?” 童固见有人居然敢出来插话,惊疑不定,急忙向赵暮云求证。 宋流恬不知耻这个时候抢身出来问话,赵暮云脸色一沉:“宋御史,你们这些御史向来都这么不懂礼貌吗?” “赵大人,我们御史监察军情,对蔚州的將士情况也是非常关心,操之过急,还请您谅解!” 宋流被赵暮云这么斥责,也不知羞愧,反而厚著脸皮回应。 “宋御史脸皮如此之厚,赵某还是第一次见,服了!”赵暮云淡淡说道。 “赵大人过奖了!”哪知宋流却继续不要脸。 “御史?赵大人,我...” 童固眼神迷茫看著赵暮云与宋流在明嘲暗讽。他不明白,赵暮云的军中,居然还有御史存在。 赵暮云皱起眉头,无语了。 没想到这位童都尉太耿直了。 他应该是一心向著赵暮云,但见宋流是御史,便心生顾忌,也不知那些话该不该说,结巴起来。 本来也没什么,这么磕巴起来,却让宋流怀疑赵暮云和童固之间有什么猫腻了。 “宋御史要问张、李两位都尉到底怎么回事,童都尉你就如实回答唄!” “赵大人,宋御史!” 童固咽了口口水,“原本赵大人派人来传密令,让蔚州城全体將士死守待援。” “可这两位都尉大人等不及了,於昨夜带著本部兵马以及一部分其他州府的兵马突围。” “结果没走多远,就遭受韃子骑兵追杀,深夜激战,战况不得而知,但两位都尉及五千大胤將士,已然了无音讯。” 赵暮云一听,算是明白了折兰王的兵马怎么才损失这么点,原来是这两位都尉造成的。 他当即破口大骂起来:“浑蛋!这两人误我大事,云、丰、胜三州无望了!” 赵暮云当场怒骂,引来眾人惊讶。 胤稷、钟大虎、杜威等人纷纷询问,他们还第一次看到赵暮云当著这么人的面发火。 只有宋流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大人,这...这两人如何误了您大事了?” 童固更是一脸茫然,而且惶恐。 並將这两人率部离开,是他在无奈之下答应的。 儘管如此,童固深感自己有责任。 如果因此而耽误了赵暮云的大事,他会深深不安的。 “他们两人深夜突围,折兰王派兵追击,导致洪水深夜到来,折兰王军营反应及时,造成的人员伤害不大。” “我原本以为蔚州城有一万兵马,稍作整合,便可趁机尾隨折兰王溃军杀入云州。” “现在看来,恐怕难以实现了。” 赵暮云嘆道。 原来是这样! 赵暮云麾下眾人对这两个不听命令擅自突围的都尉强烈不满。 就连胤稷也连连嘆息。 若是他跟著赵暮云一起,收復了云、丰、胜三州,將来回到京城,在眾多皇子皇孙之中,唯他一份啊! 此等荣耀,够他吹嘘好久,永昌帝更是会刮目相看。 “大人,都怪卑职无能,没能拦住他们!卑职有罪,请大人责罚!” 童固听完之后,顿时捶胸顿足,悔恨万分,单膝跪在了赵暮云面前。 早知道这样,哪怕动武也要將李、张两个都尉拦住。 可惜,可惜没有如果了! 赵暮云见状,也不身手扶童固,只是冷冷问道:“童都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卑职收到您的密令后,对任何人缄口不言,直到昨晚张、李两位都尉突然带著一眾军官逼卑职让他们离开!” “卑职当即將昨晚深夜会发洪水袭击韃子大营之秘告诉他们,可他们根本不相信淶水河会有洪水,坚决要让卑职同意他们突围。” 童固急忙一五一十將昨晚的衝突说了出来。 “最终你还是將他们放走了?” “赵大人,是卑职无能。卑职只是临时受裴节度使大人的命令,暂时统管蔚州城內兵马。李都尉张都尉两人与卑职平级,实在...实在...” 童固已经把头低在了地上。 他心中愧疚无比,没想到自己一时仁慈,却坏了赵大人的大事。 “先起来吧,进城再说!” 赵暮云没有扶童固,而是大步走进了蔚州城。 童固顽强守住蔚州城这么久,赵暮云应该嘉奖他。 但这个事情上,童固有很大责任。 功与过,赵暮云自然要分清楚。 “谢...谢大人!” 童固此刻心中已经难过无比,等待赵暮云一行进了城,他才慌忙起身小跑到前面引路。 “胤参军,擬表,將蔚州战事上报河东道!” “还有朝廷...” 第227章 此等功劳,如何封? “五月上旬,平虏校尉赵暮云率部於飞狐岭,灭北狄单于御前侍卫军朮赤部五千人,並生擒主將银甲千长朮赤!” “五月下旬,赵暮云率银、朔、延三州兵马五千余人,诱漠南韃子首领娄烦王来朔州,引山洪灭敌,斩首三千余级,缴获武器、马匹、盔甲、旗帜不计其数!” “奚川草原韃子首领折兰王仓皇逃回云州,蔚州之围解,蔚州都尉童固等三千余人生还。” “......” 大胤皇城,含章殿內。 永昌帝收到了来自蔚州的报捷,喜笑顏开,立马召集內阁六部、御史台、內务府的头头开会。 兵部尚书杨定国此时的嘴角比ak都难压。 而礼部尚书苏雅言、户部尚书崔开济脸上露出职业性的微笑。 刑部冷春芳、吏部陆秉均、工部石开泰三人却不动声色,似乎朔州大战的胜利与他们毫无关係。 或许是今年上半年的税银分配还没得出定论,吏部和工部这两个急需银子的部门把重心放在爭取更多税银上。 掌印监总管吕春芳脸上波澜不惊,朗朗奏诵著赵暮云和胤稷联名送来的捷报。 司礼监总管曹淳风死鱼眼睛看似一动不动,可他的余光已经將皇帝和在场所有人的表情看在眼里。 也许等下皇帝问话的时候,他好见风使舵,说合適的话,让自己处於屹立不倒的位置。 除了这些人之外,只有御史大夫顾鼎铭眼神中有些不安。 他派號称胡搅蛮缠的搞屎棍御史宋流去赵暮云军中,就是借著谣言传到了京城后,趁机去监察军情。 然而宋流去了蔚州之后,还没有任何奏章送来,赵暮云却抢先一步將捷报送来。 並且,赵暮云还以弱胜强,取得如此大胜。 这是百年来大胤与韃子的战爭中,第一次如此大获全胜。 赵暮云以五千之眾,无论智取还是强攻,硬是將韃子两个万骑长和一个五千人的千长给打败了! 现在即便是宋流真的从赵暮云军中挖出什么黑料,也已经晚了。 先入为主的永昌帝,自然不会在意赵暮云那些治军的细节。 至於什么勾结李金刚的军师,更是没有人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诸位卿家,赵校尉立此大功,堪称我大胤北国铁壁啊!朕应该如何奖赏才是呢?” 吕春芳一读完,永昌帝身子往后一仰,虎视左右这些朝中重臣,身上的帝王霸气侧漏。 不容置疑,赵暮云这一仗打得永昌帝扬眉吐气,几个月被韃子扰边的憋屈一扫而空。 永昌三十九年,困扰这位年过六旬的帝国主人有诸多大事。 东南倭寇,南方瘟疫,中原大河泛滥,西北蝗灾,財政赤字... 这些不算什么,河东道北狄韃子寇边,关內道李金刚作乱,这才是他最头痛的两件大事! 甚至让这位垂垂暮老的皇帝动了让位的念头,让不少人暗中窃喜。 然而到最后,贪恋权力的他,却提出了要刮骨疗伤的想法,引来眾多朝廷官员的失望,更是一阵惶恐。 “陛下,赵校尉此番大功,震烁古今,必须对其大力褒奖才行。” 一听皇帝的口风,按捺不住的杨定国当即出声。 杨定国是原兵部尚书李道推荐上来的,但很少人知道,他出任江南道节度使的时候,却与原兵部侍郎范南私交甚厚。 范南因朔州之战失利被贬的时候,便跟杨定国提及赵暮云。 杨定国早已將赵暮云的名字记在心里。 如今各地节度使普遍兵备荒废,战斗力低下的情况下,赵暮云异军突起,连战连胜。 这不仅是为自己挣军功,更是为兵部长了脸。 “杨尚书,你说该封他什么为好呢?”永昌帝笑著问道。 “陛下,微臣以为任他为镇北中郎將,仍旧都督关內道和河东道北部数州兵马,与韃子对抗!如今他数战大伤韃子元气,加以时日,可令他兵出奚川,收復云、胜、丰三州,將大胤的北部防线推到大青山一线。” “如此一来,大胤北边安寧也!” 杨定国神情激动。 收復云、胜、丰三州,可是每一个兵部尚书的梦想。 若是在其任上实现,一样名垂青史。 永昌帝听得也是心动! 这三州是在他父皇手中丟失已有百年,若在他这里收回,那可不得了。 等驾崩了,说不定能得一个“武”的諡號。 崔开济朝苏雅言示意一眼,苏雅言微微点头,立马站了出来大声奏道: “陛下,微臣听您说过,赵暮云年纪尚轻,需要打磨心態,好好沉淀!功劳当然认可,但將他升任中郎將,恐难服眾!请陛下三思!” “是啊,我朝中郎將已经是军中顶级,此刻升赵暮云为中郎將,以后若是再有立功,岂不是封无可封?”御史大夫顾鼎铭出声附和。 大胤的地方军制,折衝都尉为一府军事主官,之上便是节度使来管辖,而节度使往往由文臣出任。 像启用校尉一职,以方便赵暮云进行节制各州兵马对韃子作战,已经开了先例。 而在京师,有五营兵马以及御林军共同拱卫。 五营兵马五万人,负责京畿外围防卫;御林军一万人,负责皇城保卫工作。 名义上皇帝是这两部兵马的大统领,实际日常统领这些兵马的人是皇帝的亲信,以及朝中勛贵將门。 他们的职位是都尉,统领一千到五千人不等。 派去平叛的中郎將李成化,便是將门李家中的佼佼者,临时走马上任的。 因此,若不是战爭需要,大胤不会设置校尉、中郎將这种军职。 这些军职统领的兵马往往上万或者上十万。 而赵暮云才半年时间,就扶摇直上,到了军界的顶层,会引来其他朝中將门的不满。 人家数代积累,还不如你一介草民奋战半年? 这会打破一些潜在规则和平衡。 御史大夫顾鼎铭话一出,礼部尚书苏雅言当即说道:“陛下,您不能独宠一人而忽视其他人,於礼於法不合適啊!” “陛下,这的確不合適啊!”崔开济也大声道,“若李成化將军平定了李金刚的叛乱,您又该如何封呢?將士守土杀敌,本就是职责所在啊!” “是啊陛下,军人不就应该为君分忧吗?本分所在!” 一直不说话的刑部冷春芳、吏部陆秉均、工部石开泰三人,也齐齐出声。 永昌帝惊讶地看了吕春芳一眼,后者摇摇头。 今天六部尚书,除了兵部之外,加上一个御史台,出奇一致反对封赵暮云,这让永昌帝有些猜疑起来。 不过,这些大臣的意见,永昌帝不得不考虑。 之前龙察司指挥使王直密奏关於赵暮云谣言一事时,永昌帝就有意不加干涉,让赵暮云自己应对。 果然御史台得到风声立马派人去蔚州监察。 没想到赵暮云顶住压力,贏得军事上的胜利。 看来赵暮云很有在尔虞我诈的朝堂上生存的潜质啊! “既然诸位都不同意升迁赵暮云,那便让他继续担任校尉,都督七府兵马,不过,其名號有平虏改为镇北,且主管七府军政,如何?” 永昌帝也不打算与这些大臣爭论,便一锤定音。 “臣等附议!” 崔开济等人齐齐回应,只有杨定国不满意这个结果: “陛下,这对赵暮云和他麾下的將士,也未免不公平了吧?” 第228章 下嫁个郡主吧! “雷霆雨露,均是皇恩,有什么公平不公平?”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理所应当。” 崔开济当即皮笑肉不笑说道。 杨定国顿时北说得哑口无言,如果他还继续为赵暮云爭取和辩解,恐怕会被崔开济等人冠以结党之嫌了。 “陛下,老奴觉得,是不是可以给赵暮云爵位?以他这样的功绩,封一个县男绝不过分!” 就在这时,吕春芳忽然说道。 什么! 五位尚书和御史大夫都纷纷朝吕春芳投来怒视目光。 这个老太监,怎么这么多嘴,有他什么事呢? 要知道大胤的爵位分为亲王、嗣王(承袭亲王的为嗣王)、郡王、国公、郡公、县公、县侯、县伯、县子、县男十等。 但这些爵位,並不是想封就封的。 只有皇族及姻亲,以及开国时候封的那些勛贵承袭下来才有。 拥有爵位的这一部分人成为了大胤帝国最核心权贵阶层。 接下来,便是以六部尚书这些读书人通过科举考取功名步入官场而形成的士大夫阶层。 大胤的军队之中的上层军官,要么来自世袭权贵,要么来自士大夫阶层。 普通士兵升迁,能做到都尉就已经天板。 赵暮云一个来自农家的子弟,能从一个边军小卒,做到校尉,就已经打破了很多规则和平衡。 要不是临危受命,要不是河东道边军实在没人,要不是裴伦那点小心思,赵暮云不可能当这个校尉。 而且,这个校尉一开始是要擦屁股背黑锅,执行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谁知,赵暮云竟然以五千兵马的弱势兵力,把这件事办成了。 如今,吕春芳这个老太监竟然多嘴,在不给赵暮云升官的时候,提出要给赵暮云封爵位。 崔开济一脸狐疑。 他稍加思索,便发觉这肯定不是吕春芳隨口说的,一定背后有永昌帝的授意。 看来,这个皇帝说要刮骨疗伤,是要动真资格了。 那些拥有爵位的人,躺在先辈的功劳簿上太久,还真的需要像赵暮云这样出身贫寒家庭的人当鲶鱼。 果然没猜错,他看到了永昌帝在微笑。 今个皇帝非要给赵暮云一个交代才罢休了。 “陛下,吕公公提议完全是无稽之谈,封爵之事非同小可,不能坏了规矩。” 苏雅言马上站出来反对。 他们这些六部尚书,没有一个人有爵位,凭什么赵暮云后来居上? 若是让赵暮云封了县男爵位,肯定遭受来自皇族和权贵们的反对。 他们这个圈子,並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进的! “是啊!还请陛下三思,这封爵之事不可任意为之。”其他尚书纷纷反对,就连杨定国都一起出声。 他只把赵暮云定义为士大夫阶层,岂能让他进入权贵之列去? “吕春芳,这封爵也的確不好办啊!”永昌帝故作头疼摸著额头。 “陛下,老奴知道这个赵暮云目前还未曾婚配,若是选一贤良淑德郡主下嫁,再封他县男,岂不是水到渠成的事了!”吕春芳胸有成竹道。 此言一出,崔开济便知道赵暮云封爵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其他几位尚书和顾鼎铭面面相覷。 崔开济看了看一直没有作声的曹淳风,这个暗中的盟友到现在没有发一个屁。 而且从曹淳风那有些蒙圈的样子,似乎永昌帝和吕春芳说的这个事,他压根不知道一点信息。 如此看来,永昌帝是要用赵暮云来打破当前大胤朝廷的格局了。 听说,永昌帝得知赵暮云和裴伦在河东道搞私盐,不仅没有问罪,反而睁只眼闭只眼。 搞得盐铁司的人被迫召集所有作坊的人,提升新的製盐提纯技术。 而盐铁司,又是曹淳风掌管的內廷一司。 “哎呀,春芳这个法子不错,朕怎么没想到呢!”永昌帝一拍大腿,明知故问。 像赵暮云这样能打仗的將军,必须成为绝对忠诚自己的臣子。 通过皇族郡主来联姻,是最好不过的办法。 为什么不用公主? 一旦让赵暮云成为駙马,那就是废了! 大胤朝的駙马,是不能为官领军的,顶多封个爵位,领个駙马都尉的閒职。 永昌帝现在需要赵暮云的地方太多,可不能让他废掉了。 “春芳,此事便由你去操办,至於那家郡主,朕回宫与皇后商议后定。” 永昌帝看著一眾默不作声的几位大臣,心中窃笑。 这几位尚书是万万没想到,他会使出这么一招来吧! “老奴遵旨!” 吕春芳大声应允。 “行了,赵暮云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其他立功將士,兵部和礼部擬一个章程出来,该嘉奖的还是要嘉奖的!” 永昌帝挥动龙袍袖子,“崔尚书,下一个议程!” 就在崔开济准备发言的时候,一个御前侍卫匆匆跑了进来,將一封火漆密报送到吕春芳手中。 吕春芳急忙將其呈递给永昌帝。 永昌帝皱著眉头,让吕春芳拆开来当眾念。 “陛下,龙察司急报,李金刚在好水川与我大军对峙半月,一直免战。” “近日他虚晃一枪,留下五万人马在好水川迷惑李成化將军,其二十多万大军,攻破坊州凤凰谷,进入西京了啊!” 什么! 所有人顿时脸色大变,倒吸一口凉气。 西京和京城一样,是大胤的京畿要地。 西京若是沦入叛军之手,陇右道和关內道就与朝廷失去联繫。 而且其下辖十三府,人口眾多,有千万之中,且粮草充足。 李金刚占领此地,那实力无疑会成倍增长,割据一方,能与朝廷分庭抗礼了。 永昌帝更是怒拍桌子:“裴伦和田遵干什么吃去了,还有李成化也是一员宿將了,怎么连李金刚这么大的动向,丝毫没有察觉呢!” “他们一个个,怎么能让朕如此失望啊!” “杨尚书,你是兵部尚书,李金刚如今越来越势大,你必修拿出一个章程来!” “不然被他打下了西京,下一步就来夺我大胤的江山了!” 杨定国一脸凝重,站起身来:“陛下,微臣请求亲自前往西京,督师平叛!若是不平,提头来见。” 崔开济暗叫这个老杨还真狠啊!就这么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了。 “准了!” “点齐京师三营,一起出征!” 第229章 东宫 东宫內,茅草屋里。 大胤储君胤昭正在修补一把椅子。 这个原本是老农的粗活,他一个帝国的太子却干得相当熟练。 看样子,应该做了许多回。 也许一开始是在做样子,做著做著到后面,似乎很解压。 於是胤昭主动来修修补补了。 胤昭的身边,恭恭敬敬站著一个青衣小帽的中年男子。 “父皇终究还是没有打破祖制,升赵暮云的官吧!” “没错,殿下!不过,听曹公公说,陛下虽然没有升赵暮云为中郎將,但已经决定封他为县男,准备从眾多郡主之中择一人下嫁。” “好一个用联姻来笼络草根,父皇这一手玩得炉火纯青啊!这样的良將,他难道不准备留给孤了吗?” “殿下,只要您即位,这天下哪里不都是您的?” “既然是这样,父皇为何还要这么不放心呢?孤看他是捨不得放手吧!” 胤昭停下手中的活,冷哼一声,“他才不管什么贤臣良將留给孤,他是要保住他的位子。” “用一个郡主加上县男爵位来笼络赵暮云,这血本够大的!” “卑职看陛下也是不得已为之,北狄强大不是一天两天了,陛下寢食难安,奈何边关没有一个能打的。现在好不容易出了一个赵暮云,他还不赶紧恩威並济。”太子洗马魏迁连声说道。 “知父莫过子,父皇那点小心思孤算是看得清清楚楚。眼下稳住赵暮云,就是在北境有了一道屏障,父皇他老人家又能睡安稳不少。” 胤昭面无表情道。 “陛下不一定睡得著,关內道李金刚那边越难越凶,李成化、裴伦、田遵三人竟然让李金刚溜进了西京。陛下勃然大怒,兵部尚书杨定国当场领命督师去平叛。”魏迁眨巴著眼睛。 “兵部尚书都亲自上前线,看来叛军势头已经不小。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了呢?” 胤昭听到叛军竟然杀到了西京,脸上出现担忧。 胤昭在永昌帝下苟且,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同时又要防范其他兄弟有夺嫡的念头;这多年来,他身心疲惫,却依旧斗志昂扬。 但是,这终究还是他们胤家人的內斗! 李金刚不一样,那可是要来夺他们胤家的江山。 孰轻孰重,胤昭还是分得清楚。 因为不出意外的话,这大胤的江山將来是属於他的,他可不容外人染指。 “殿下,此刻我觉得暂时不宜轻举妄动,您按照往常一样协助陛下处理国事就好,不要太过於操心。”魏迁想了想,提议道。 “这是为何?孤身为一国储君,东宫太子,关心军国大事难道还不应该吗?”胤昭不解。 “叛军势大,自有陛下与內阁操劳。殿下您若是过於担心,反而会让陛下起疑心。” 魏迁道,“陛下生性多疑,卑职担心陛下会想殿下以前没有怎么上心,现在李金刚大举进入西京,殿下一下子就特別关心起来,会怀疑殿下用心不纯啊!” “有这么必要吗?” 胤昭摇摇头,太子做到这个份上,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眼神,都要慎之又慎。 “越是这个时候,殿下更要万分小心!”魏迁叮嘱道。 作为东宫的属官和亲信,將来太子上位,他即便不是首辅也是一个六部尚书,再不济也是御史台或者十三司的主官。 因此,魏迁时刻都想著要维护好太子,保证太子顺利继位。 “行吧,行吧!”胤昭也是无奈,“我们不是要御史台趁机刁难赵暮云吗?顾鼎铭那边派人去蔚州,办的事,岂不是一场空了?” “殿下不要在意结果,御史台这边这么做,您给了周家一个交代就好了!至於能不能成,当做另外一说。” “不过这样也好,陛下亲自笼络赵暮云,晋王那边便死了那条心了。”魏迁摸著鬍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们这些做谋士的,无论事情如何糟糕,好像都有说法!”胤昭再次摇摇头。 原本是周家通过魏迁来求胤昭,希望给赵暮云一些教训,出一口气。 於是胤昭听了魏迁的话,授意御史台以监察军情为由去赵暮云军中找黑料。 然后派去的御史还没回来,人家赵暮云解围蔚州的捷报已经送到了永昌帝的案头。 不仅要下嫁郡主,还要赐爵。 胤昭对魏迁还有顾鼎铭的御史台有些不满了。 “殿下,御史台那边,有时间我回去提醒一声。” 魏迁也知道这一次御史台办事不利索,让太子不满意了。 他巧舌如簧才稍稍圆了过去。 “算了,以后就別用御史台去搞这些事情了,这样会让父皇生疑的!”胤昭连忙制止,“陈雄人呢?还没回来吗?” “殿下,您不是派陈统领去相州公干去了吗?”魏迁提醒,“来去需要些时日,他应该没能回来这么快。” “父皇將河南道监督收税的事情交给孤来做,这不是让孤在中原失了民心吗?”胤昭脸色一变,“父皇又捧又踩孤,要让孤磨到什么时候?” “殿下勿要抱怨,泰然处之便是。”魏迁急忙劝道。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匆匆进来:“殿下,御史台顾大人来访。“ “孤不是说了让他最近不要找孤,他耳朵聋了吗?” 胤昭怒声道,“赶紧让他走!龙察司王直的人盯著呢!” “殿下,陛下早就有旨,您负责监国,御史台交给您统管,见见也是本职啊!”魏迁劝道。 “孤太过敏感了,倒忘了这一茬。快让他进来!”胤昭一拍脑袋。 不一会,顾鼎铭一路小跑进来了茅草屋,躬著身子给胤昭请安。 “好了,直接说事吧!內阁那些事情就不用说了,父皇不安排孤参会,那孤也不便听。” “殿下,派去蔚州的宋御史回来了。”顾鼎铭小心说道。 “废物一个,赵暮云解围了蔚州,受陛下嘉奖,他回来了又什么用,哪里凉快哪里歇去吧!”胤昭没好气道。 “殿下,臣也是打算这么责备於他,然而,他却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顾鼎铭的脸上发出了异样的光。 当即,胤昭和魏迁的目光齐齐聚焦过来,胤昭沉声道:“说!” “蔚州城在赵暮云解围的时候,就有五千士兵先行突围出去。” “而带领这五千士兵离开的两个都尉,分別是鄂国公和鲁国公家的。” “他们到现在为止,还下落不明。” 顾鼎铭缓缓道。 “即便是两位国公的儿子,关人家赵暮云什么事呢?”胤昭皱起眉头。 这时,魏迁摸著鬍子,悠悠道: “殿下,或许大家都这么想,可两位国公,就不一定这么想了!” 胤昭:?! 第230章 清河郡主 “赵暮云此战娶郡主,封县男,而两位国公的儿子却下落不明。” “陛下要將赵暮云强行融入勛贵,让他当鲶鱼。” “那些国公们早就对赵暮云升迁这么快不满,现在出身草根的赵暮云居然也要封爵了,他们会更加不满。” “而两位国公儿子生死不明,必然让这些国公要找陛下討说法。” “殿下您就拭目以待,很快这些国公就会闹起来了。” 魏迁缓缓解释。 “没错,据宋御史说,这两个都尉的兵马在路上还遇到了韃子的骑兵,估计损失不少,要是这两个都尉战死,鄂国公和鲁国公必然要找陛下的!” 顾鼎铭也跟著说道,“那赵暮云封爵一事,搞不好会黄。如果陛下还坚持,那必然引来国公们的不满。这对殿下而言,是好事啊!” “我也想起来了,殿下可知道西京旁边有谁的封地?”魏迁眼睛一亮。 “对啊,老三秦王和老四汉王的封地就在西京的白鹿原啊!”胤昭一拍大腿,隨即严肃道,“叛军在西京的战况,我们必须高度关注。” 也不知他是关心叛军被剿灭了呢,还是他的两个兄弟被叛军给杀了? “目前我们,应当以不变应万变啊!” 胤昭一时间,心情好了很多,脸上绽放出和熙的微笑。 顾鼎铭和魏迁也是纷纷道贺。 三人针对河南道税银监管的事情,又聊了一阵。 见天色不早,顾鼎铭正要告辞,一个东宫太监匆匆进来: “殿下,內廷的陈公公来了!说是来传陛下口諭!” 闻言,三人面面相覷。 胤昭急忙整理衣冠,来到正厅。 陈公公见礼之后,便道:“殿下,陛下有旨,请您马上进宫面圣。” “陛下还有其他话吗?”宣召这么突然,胤昭猜不透是什么事情,急忙问陈公公。 “回殿下,没有!”陈公公肯定说道,“奴婢已经將陛下口諭送达,请殿下马上动身。” “这么急?”胤昭更加惊疑不定,“也不知是什么要事?” “陛下只是说得很急,奴婢哪里敢打听!”陈公公诚惶诚恐道。 “行,陈公公你在门口等候,孤马上就来。” 等陈公公躬身退出正厅之后,魏迁和顾鼎铭赶来过来。 “陛下这个时候找孤,会有什么事情呢?”胤昭皱著眉头问。 “莫非御史台调查赵暮云的事情?”顾鼎铭担心地问道。 “不知道,也可能是河南道税银的事情。总之殿下,一定要谨言慎行啊!”魏迁提醒到。 “孤知道了。”胤昭脸色也是沉了下来。 当了三十年太子,他比任何人知道怎么为人处世。 既不能锋芒太露,又要时刻保持宽厚仁爱,睿智聪慧。 当这个储君,活成了父皇和大臣们希望的样子,胤昭已经分不清自己当初的模样。 胤昭在陈公公的引路下,坐上太子专座四轮马车,离开了东宫。 ...... 皇城內廷。 永昌帝迈著矫健的步伐来到懿寧宫。 徐皇后带著內侍和宫女早已在宫殿门口迎接。 永昌帝笑盈盈扶起徐皇后,牵著她的手走进宫中。 “陛下莫非有什么喜事啊!”徐皇后边走边问。 “朕想让皇后您主持一门亲事。”永昌帝进宫后,便大马金刀坐下来,徐皇后让人送上糕点小吃。 “哦,原来是说亲啊!是哪位皇子呢?”徐皇后笑容满面,皇帝找她这个事情,自然是那些皇子公主了。 “不是皇子!”永昌帝笑道。 “不是皇子,难道是陛下看中来哪位青年才俊,想为公主招駙马?” “也不是公主!朕的公主皇后你还不知道,成年的嫁人来,年幼的才牙牙学语。”永昌帝喝来一口水,摇摇头。 “既不是皇子,也不是公主,那臣妾就猜不到了。”徐皇后故作为难的样子,撒娇道,“陛下別逗臣妾了,直接告诉臣妾便是。” “哈哈!” 看到徐年半老,却保养得很好的徐皇后撒娇,风情万种,永昌帝忽然心头动了今晚要留在懿寧宫过夜的念头。 “咱大胤军中出来一个青年將军,年纪轻轻与韃子作战,屡战屡胜,最近连败韃子两个万骑长,解了蔚州之围,堪称大胤北境铁壁。” “像这样年轻有为的良將,朕要善待於他!因此,想让一个郡主嫁给他,让他永远忠心不二为大胤效力。” 永昌帝声情並茂朗声道。 “恭喜陛下喜得良將!”徐皇后当即向永昌帝行礼祝贺,“不知陛下打算將哪位郡主嫁给这位將军呢?” “朕心中暂无人选,所以才来与皇后商量啊!” “陛下您这不是给臣妾出难题了!”徐皇后嗔怪道。 “这还能难倒婉容的?”永昌帝突然抓起徐皇后的手,含情脉脉道,“今晚朕打算在婉容这里过夜,如何?” 徐皇后心头一颤。 她是多久没有听到永昌帝叫她小名,也不知道隔了多久没临幸懿寧宫了。 没想到今天,皇帝为了一个边关將领的婚事,居然留宿。 “汉王之女永寧郡主、秦王之女永安郡主如何?”徐皇后想来想去,推荐了两女。 “老三、老四的女儿,恃宠骄横,风评不好,朕担心这位將军难振夫纲。”永昌帝眯著眼睛,微微摇了摇头。 “鲁王、楚王、齐王之女呢?”徐皇后又道。 “不行,老五、老六和老七什么德性,你还不知道,他们养出的女儿,也是不尽人意啊!”永昌帝还是摇头。 徐皇后一脸狐疑,她凤眼偷偷看向永昌帝,试探说道: “老九家女儿清河郡主如何?不过臣妾见过这个女子,长得倒是倾国倾城,但偏偏不爱女工爱红缨!经常在府中指挥婢女和僕人当军人列队,哪有女人家那种贤良淑德。” “呵呵,听婉容这么一说,朕到想起来。去年母后的寿辰,別家的女儿都是鶯鶯燕燕,胭脂水粉,唯独她一身戎装来祝寿,结果却让母后十分喜欢。” “母后出生將门世家,自然对戎装更亲近了。”徐皇后附和道。 “婉容,如此说来,朕觉得这个清河,倒是与那位將军很是般配啊!”永昌帝摸著下巴似笑非笑道。 “陛下其实心里早就有人选来,故意来问臣妾的吧!”徐皇后幽幽道。 “看婉容这话说的,朕也把昭儿叫来,想听听他的意见,这个清河是不是合適。”永昌帝缓缓道。 什么! 徐皇后顿时脸色一变。 第231章 试探太子? 主持后宫这么多年而屹立不倒,永昌皇帝心里那点小九九,徐皇后稍作细想,便一目了然。 隨著永昌皇帝年纪越来越大,当了三十年的太子胤昭也是快要看到黎明的曙光。 作为太子的母亲,徐皇后也希望儿子能够顺利即位,不要节外生枝。 前朝有太多的例子,太子即將即位的时候,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 而永昌帝便是这种情况。 当年五个儿子之中,永昌帝排行第四,更不是嫡子,皇帝的位置怎么轮也轮不到他。 然而一场宫乱,太子和老二、老三、老五组合联盟为了储君之位发生爭斗,结果全部毙命,只剩下永昌帝一人,被推上了皇位。 永昌皇帝经歷了兄弟鬩墙的惨剧,对他的九个儿子更是格外小心。 除了大儿子胤昭外,其他八个儿子全部分封就藩於各地,除了百人侍卫队外,严格控制他们接触军队,並限制他们的特权,只当一个逍遥閒王。 八个儿子虽然无权无势,但他们除了享受丰厚的俸禄外,还有大量的田產、店铺以及半垄断性质的生意。 这些应该是永昌帝对他们的补偿。 八个儿子不接触军政,永昌帝从根源上杜绝兄弟相残出现。 太子的地位是稳了,永昌帝將眾多资源集中用在培养太子上,好让他將来顺利接过接力棒。 然而,隨著永昌帝年纪变大,心態也发生了微妙变化。 人在最高位久了,想著长生不老,想著一直拥有这样的权力。 永昌帝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对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產生了敌意。 他安排龙察司密切关注太子的举动,让人监视太子的一言一行。 甚至故意对某个皇子释放更加宠爱的信號,给太子施加压力,莫名其妙搞太子的心態。 胤昭有时候被他折腾得如惊弓之鸟。 原本像赵暮云这样的新生代年轻將领,就应该留给儿子来用的。 然而永昌帝却要展示自己的恩宠,给赵暮云升官,封爵,还嫁郡主。 徐皇后从永昌帝口中一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就发觉其中不简单。 为了迎合永昌帝,她先是不动声色。 直到永昌帝问她要嫁哪个郡主,而她说了好几个永昌帝不同意,却对清河郡主讚赏有加。 傻子都看得出来,永昌帝心中已经將清河郡主作为最佳人选。 找徐皇后来问,不过是想看看徐皇后的反应。 清河郡主是九皇子晋王的女儿,而九皇子的儿子胤稷此刻便在赵暮云军中。 永昌皇帝用晋王的女儿与来自草根,从一个边军小卒因军功成长为独当一面军队將领的赵暮云联姻,无形中就是加强晋王的影响力。 虽然晋王没有兵权,也不能从政。 但他的儿子女婿有啊! 这么做,到头来不就是给太子施加压力,故意树立假想敌吗? 徐皇后心里在嘆气。 都说最是帝王家无情,父子和兄弟之间,貌合神离啊! 现在,永昌帝来问徐皇后嫁哪个郡主就算了,为何还要找太子再来问一遍呢? “婉容,昭儿是大胤的储君,皇族嫁郡主的事情,他也理应发表自己的意见!” “將来这些事情,朕退位之后,管不了,也不该管了囉。” 永昌皇帝发出一阵声情並茂的感嘆,那副模样,如果是其他人,一定被他所感触,认为他是一个仁德明君。 徐皇后了解他,並没有被他所迷惑。 心中只是担忧,等会胤昭来了,老皇帝会不会又故意整出什么么蛾子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閒聊著。 不一会,陈公公领著太子胤昭来到了懿寧宫。 胤昭给永昌帝和徐皇后好一阵问安之后,就恭顺垂手站在一旁。 他用眼神的余光瞟向了徐皇后。 徐皇后当著永昌帝的面,只能微微点头,眼神中充满了焦虑和担忧。 胤昭从母亲的眼神,似乎读懂了什么。 他隨即眼皮一沉,静等永昌皇帝开口。 “昭儿,你可知朕召你来,所为何事不?”永昌帝吃了一个荔枝后,笑著问道。 “儿臣不知,请父皇示下!” 胤昭的言语平静,对於这种情况,他已经司空见惯。 “朕让你母后说!”永昌帝缓缓道。 “你父皇要將你九弟的女儿清河郡主许配给那位最近刚破了韃子,名声响彻京城的赵暮云。” 徐皇后当即柔声道,“父皇叫你来,便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其实这事情,你父皇...” “婉容...” 永昌帝一听徐皇后的话便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声音忽然一冷,將徐皇后的话打断,“让昭儿说。” 原来是这事! 胤昭心中翻江倒海。 刚才在东宫的时候,他听了宫中內线送来的消息,顾鼎铭上门,也提及这件事。 他认为永昌帝要选郡主,有可能在汉王、秦王、鲁王、楚王等人的女儿中选。 可一下子就选了晋王的女儿,这也太明显针对他这个太子了吧! 原本让晋王的儿子胤稷去赵暮云军中,还与赵暮云在私盐上达成合作,这已经做得很露骨。 就没差告诉太子,朕现在就是要给你搞个对手,就是让你担惊受怕。 现在这个帝国还是你老子说了算,皇位只有朕给你你才能要,朕不给你,你就给朕老老实实呆著。 胤昭一下子就读懂了老皇帝的心思。 他脑如电转。 现在稍有不慎,就会引来老皇帝的疑心。 但,他又不能什么意见都没有。 魏迁叮嘱他的话,也在耳边盘旋。 一阵权衡之后,胤昭沉声道:“父皇,儿臣认为不妥!清河要是嫁了赵暮云,恐会招来诸多非议,有损父皇威严。” 什么! 永昌帝一听,大为惊讶,不由得多看胤昭两眼。 他以为胤昭和他母亲一样,选择接受。 可让他意外的是,胤昭竟然反对。 徐皇后大惊,担忧地看向胤昭,替儿子捏了一把汗,生怕下一秒,永昌帝会雷霆大怒。 永昌帝一脸饶有兴趣,身子往后一靠,问道:“昭儿,那你说说,怎么就会招来非议,有损朕的威严了?” “天下都知道父皇英明,不让亲王干政。若是亲王子女与军中將领联姻,便是间接给了亲王权力。这岂不是违背了父皇的初衷?” “儿臣相信,父皇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胤昭平静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你是担心朕给你製造不安定因素,是吧?”永昌帝愕然,他没想到胤昭如此直白。 “没错!” 胤昭毫不犹疑道,“父皇既然已经立儿臣为储君,那就动摇国本的事情,父皇肯定慎之又慎。” “昭儿,你今天让朕很意外啊!” 永昌帝惊讶的同时,老谋深算的眼神看了胤昭好几眼,“朕没想到你会这么说!” “那父皇认为儿臣应该怎么说?是附和父皇的决定吗?” 胤昭抬起头,一脸坚定,“儿臣在父皇面前,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那些虚偽的话说不来。” 嘶! 果然真诚才是必杀技啊! 永昌帝从胤昭清澈的眼神中,没看出什么。 他对胤昭多了几分讚许。 “昭儿言之有理,此事朕再斟酌斟酌。” “你难得进宫一次,多陪陪你母亲说说话吧!” 说完,永昌帝便让吕春芳摆驾回章含殿。 徐皇后、胤昭恭送永昌帝离开。 第232章 第一期军事培训班 “昭儿,你知不知道,刚才差点嚇死你母后了!” 永昌帝离开,也不说今晚要留宿的事情,八成估计忽然又没兴趣了。 徐皇后不在意这些,她唯独担心儿子,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儿臣不孝,让母后担忧了!” 胤昭恭敬安慰,暗地里却抹了一把汗。 他刚才说这些话的时候,虽然觉得已经拿捏了永昌帝的心理,但也有赌的成分。 好在他赌贏了。 没有盲目顺从,而是有条有理说出自己的观点,並勇於反对。 这让向来独断专行且十分霸道的永昌帝有了不同感受。 他不仅不生气,反而觉得胤昭现在能够独立思考了。 “也不知道你父皇此去,会不会因你刚才说的话而对你生气呢?” “母后放心,父皇不会的。”胤昭淡淡一笑,“不过,要嫁清河郡主之事,父皇不一定会改变意见。” “那这样的话,会不会对你不利?” “母后多虑了,一个赵暮云能给老九带来什么?儿臣现在是太子,一国储君,当了三十多年,岂是一朝一夕便可撼动?” 胤昭冷冷道,“父皇年纪越大,越不如从前了,想法也越来越有些胡闹了。更何况,父皇要嫁清河,清河不一定同意!甚至儿臣觉得,那个赵暮云也不一定肯。” “这个兵汉子还矫情上了?嫁他一个郡主,他还敢不要?”徐皇后不解道。 “靠著军功从一个小卒爬上来的,儿臣觉得他骨子里有股傲气。”胤昭眼神一沉,“这样猛將,应该为孤所用才是,岂能便宜老九?” “昭儿你想怎么做事,母后不干涉。”徐皇后看著儿子动情道,“母后將来的依靠,只能是你了!” “母后放心,儿臣知道了!”胤昭拱手行礼,“儿臣还有事情,先告退了!” “去吧!忙的同时,记得吃好一点,你看你,都瘦了。” “母后...” 离开懿寧宫,陈公公带著胤昭出皇宫。 路过一座精致的宫殿,好像是新修不久。 “陈公公,这便是父皇那萧淑妃的寢宫吧?”胤昭看似隨意问道。 “没错殿下!”陈公公恭声道。 “听说这个宫殿,便是父皇跟內阁扯皮力爭,非要修的吧!” 胤昭的眼神有些冰冷,眼前浮现出一个倾国倾城的娇艷女子。 他的脸不经意抽搐,心中似乎被什么扎了一下。 “殿下慎言,这话要是被有心之人听到,恐怕...”陈公公也如同被野蜂蛰了一下,紧张四下张望,低声劝阻。 “陈洪,你在宫中好好做事,孤不会亏待你!”胤昭笑了笑,“將来司礼监...” “奴婢的命是陛下救的,奴婢愿为殿下肝脑涂地。”陈洪小声回答。 “走吧!” 胤昭深深看了一眼宫殿,眼神之中,露出了不易察觉的贪婪和兽慾。 ...... “师父!各府驻防將军名单已经草擬出来了,请您过目!” “另外,第一期军事培训班的將领名单,也確定了。” 朔州都尉府上,平虏校尉府参军,大胤晋王的儿子胤稷此时成为了平虏校尉赵暮云的助理秘书,將一份份文件递交给赵暮云决断。 蔚州大战,虽然赵暮云藉助大自然的力量以少胜多,但这些计谋用了之后,韃子也会长记性。 下一次他们再来,就会更加小心,更加难以应付。 接下来,与韃子的交战,那就得拼真正的实力了。 大战一结束,部队休整,经济建设,装备升级,全面发展这一系列要务摆上了赵暮云的议程。 这半年来,大家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 现在韃子已经败退,且天气转暖,韃子也不会发动大举进攻。 从五月到九月这段时间,是非常难得的调整和发展的好时机。 赵暮云要趁韃子再度南下前,对军队进行一次全新改造升级。 物质是一方面,思想上的改造才是最关键核心的。 想要思想统一,那就先从各府的高级军官开始。 因此,赵暮云决定针对都尉一级的军官,开展第一期军事培训班。 “嗯!” “蔚州由林丰领三千兵马驻守,朔州仍由钟大虎领三千兵马驻守,杜威的兵马回延州,田庆接替韩忠防守银州...” “第一期军事培训班我来担任总教官,韩忠担任常务总教官,你来担任教务主任...” “桓那雪、老唐、小五、小石头,还有马宝,都必须参加这一期培训班,不得以任何理由推迟!” “各府都尉级別的军官,除留守主官外,其他的全部参加...” 赵暮云接过之后,一边签批,一边下达命令。 胤稷用笔在不断地速记。 赵暮云说完之后,对著胤稷道:“我刚才说的,你复述一遍。” 胤稷:“……&%&*……*(*)” 半晌之后,胤稷离开赵暮云的房间,转身到另外一个大厅召集校尉府的文职官员擬命令,给各府军官下通知。 赵暮云刚喝一口水,李四又领著赵文、白若兰、黄常等一眾校尉府参军从事以及各府知府进来。 “召集大家来,我想成立一个经济改革发展小组,我担任组长,赵从事、白参军、黄知府为常务副组长,各位知府大人为小组成员。” “从五月开始到九月,我们要集中精力,办两件大事,一是搞钱,二是搞粮。” “怎么搞钱搞粮,你们群策群力,我会给你们大力支持,各府可以发展各自有特色的支柱经济。” “延州主打蜂窝煤、银州主打盐铁矿还有羊肉羊皮贸易,那朔州和蔚州,也要各搞出一个来...” 赵暮云上一世在军队中,每天必看7点钟的新闻联播,耳濡目染下,说话也是局里局气。 蔚州知府提出发展药材生意,赵暮云便让他弄一个详细计划出来。 发展各府支柱经济的调子定下来后,赵暮云送走这些官员们,留下了赵文和白若兰。 “二叔,若兰,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们一家人。” “刚才谈是公家的事情,趁裴辽、胤稷、魁叔、杜仲他们还没来,我们说几句也谈谈我们的家事!” 闻言,白若兰立马瞪了赵暮云一眼:“赵大人,你终於想起我们是一家人了!二叔,你要替若兰做主,他答应我的事情,也该兑现了吧!” 赵文呵呵一笑:“老侄,不是我说你,你和若兰的婚事,该操办了!你娘和你大哥从武周城那边也托人来问了。你娘急著让你为赵家续香火呢!” “若兰,这不大战刚结束,事情老多了!忙完这一阵,我马上安排!” 赵暮云挠挠头,一脸歉意。 第233章 富贵不归乡,如锦衣夜行 白若兰在赵暮云从朔州出征蔚州前,用白家的所有为嫁妆,向赵暮云陈述爱意。 赵暮云对白若兰也是心生情愫,当即为白若兰的勇敢直率所感动,欣然接受,並表示从蔚州回来之后便將婚礼办了。 同时,桓那雪在养伤近一个月之后,身子已经逐渐好转,肚子也逐渐凸显出来。 赵暮云寻思著一次將两女一起娶过门来,给她们一个名分。 哪知从蔚州回来后,战后抚恤,部队休整,防御安排等等要事缠身,赵暮云把人生大事早已忘得一乾二净。 今天要不是白若兰提醒,估计他都会不记得了。 “二叔,您看他,还真是把这事忘了。这还要我来主动提醒,搞得是我著急嫁你不可一样。” 白若兰嘴上嗔怪著,心里的確著急不得了。 她的白家商队在河东道,京西和京师走商期间,近期听到一些风声。 说是当今皇帝喜闻赵暮云破敌解围立了不世之功,要给赵暮云赐婚。 此等消息从哪里传出已经不重要了。 当它通过白家商队传到白若兰耳中的时候,她顿时感受到了危机。 无论是真是假,白若兰不得不防。 万一赵暮云真被赐婚,所嫁之人不是皇亲国戚就是达官显贵之女。 她只不过是一个商人之女,在这些身份尊贵的女人面前,毫无竞爭力。 因此,白若兰一听到这些传言的时候,急忙找上赵暮云的二叔赵文,来催赵暮云把婚事办了,免得夜长梦多,节外生枝。 “若兰,我答应你,在这军事培训班开班之前,咱们就把婚礼办了。” 赵暮云也知道理亏,当即一脸十分认真道,“正好一帮老兄弟们过来,可以凑一块热闹热闹。” “不过,刚刚打完仗,这婚事不宜太过於铺张,小范围举办就行,不想惊动太多人。” 赵文接话:“小云,你怎么说也是堂堂七府校尉,婚礼的事情,也不能太寒酸。不然,怎么对得起人家白姑娘一片真心。” “二叔,这是哪跟哪啊!”赵暮云扁扁嘴,“我没有不重视白姑娘的意思。” 见两叔侄为她婚事爭辩起来,白若兰赶紧道:“二叔,没关係了,怎么样我都愿意。” “你看人家白姑娘多善解人意,为了你的事业,呕心沥血帮你打理財务和生意。婚事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还处处为你考虑!”赵文吹鬍子瞪眼睛,“咱们老赵家祖坟冒了青烟,让你娶到这么好的媳妇。” “二叔,你別这么说他了!云哥他身负重任,军政繁琐,能抽出时间来办婚事已经不容易了,我不怪他!” 白若兰悠悠道。 “就他忙,我们不忙?四个府的钱粮度支,前段时间他在蔚州作战,是白姑娘你在后方操劳,保证他的粮草供应。” “而各府大大小小文书都我一个人在打理,让他给我配几个隨从,就像要他命一样。” “我是他亲二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他的奴隶呢!” 赵文趁机抱怨起来。 “二叔,你要是觉得事情太多太累那就回赵家庄去教书唄!”赵暮云回懟一句。 “侄媳妇,你看他,真是气死我了,你可得帮我好好管教他。”赵文大叫起来。 白若兰一时间搞不清两叔侄闹的是真是假,愣愣道:“你是他长辈都不能管教,我如何能管?” “侄媳妇,我告诉你个方法,以后你多往你婆婆那里跑...”赵文眨眨眼睛。 “哦,我明白了,谢谢二叔!”白若兰兰心蕙质,一点就通。 赵暮云无奈摇摇头:“二叔,你还是我亲叔不?我看得给你找个婶婶管著你了!” “別,你二叔一个人习惯了!”赵文当即摇摇头,“我的好侄儿,我劝你不要多事。” “那你还催促我?” “我们不一样!总之,你和白姑娘的婚事,必须早点办,认真办,千万不要委屈人家白姑娘了,知道不?” 赵文语重深长道。 赵暮云看向白若兰,郑重道:“放心,婚姻是我人生大事,我不会让若兰受半点委屈。” “二叔,要不我许你七天假,你回赵家庄一趟。” 赵文一愣,著急道:“好端端让我休沐做什么?你真不会是让我回家去了?我走了这些政务你忙得过来?” 看得出来,他很享受赵暮云升官后给他带来的一切。 他虽然只是平虏校尉府的从事,官阶根本不入品,但他却受人格外尊敬。 因为他是赵暮云的二叔,那些知府和都尉们见到他,无不客气三分。 半年前,他还是落第秀才,赵家庄上的私塾先生。 “你是我的长辈,我是想请你回赵家庄上,帮我准备一下婚事。”赵暮云淡淡说道。 “你的意思,是打算在庄上办酒?”赵文这下才反应过来,顿时一脸激动。 “没错,赵家庄才是我的家,把媳妇娶进门,不回赵家庄,难道在这朔州城?” 赵暮云微微一笑,“朔州可是若兰的娘家哟!” “哈哈哈,还是侄儿想得周到!我现在就动身回去,一定要让赵家庄所有人看著咱老赵家风风光光娶媳妇!” 赵文哈哈大笑。 富贵不归乡,如锦衣夜行。 哪个男子不想风光回乡,荣耀乡里。 就是现在,许多人都热衷於回乡修豪宅,开著豪车回老家。 无它,就想让乡亲们知道,他混出名堂来了,不是大家眼中那个没有出息的狗剩,铁蛋,强子。 “二叔,婚事的一切开支,我来安排。” 白若兰听到赵暮云將婚事回家办,心头不由得一热。 这才是真正对她的重视,是打算將她作为正室让赵家庄的人统统知晓,是写进族谱的。 “这个当然,侄媳妇是咱赵家的大管家,不问你要钱,问谁要呢?哈哈!” 赵文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二叔,不用这么急,先把会开完再走哈!”赵暮云出言拦下。 “有侄媳妇一人在就够了,在桓魁、杜仲、裴辽、胤稷他们面前,我不方便说话!” 赵文回头摆摆手,“我还是先回武周城,帮你去操办婚事!” 桓魁是乌丸人的代表,杜仲是延州都尉杜威的弟弟,裴辽是河东道节度使裴伦的亲信。 胤稷就不用说了。 加上赵暮云身边的赵文和白若兰,接下来要的会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不过,有赵暮云和白若兰,赵文在不在,也不要紧。 赵文还没跨出门,门外便有人大声说话:“谁要结婚?老赵,是你吗?这等大事,怎么不跟我们说呢!” 第234章 搞钱、搞粮 桓魁迈著大步走了进来。 隨即,杜仲、裴辽、胤稷三人也依次进入。 “老魁,你们来了?”赵文扁扁嘴,“当然是我侄儿的婚事了!” “嗯?” 桓魁当即皱著眉头看向白若兰。 白家这个女子主动求嫁的事情在朔州到处有传,人尽皆知。 但他们乌丸的別吉桓那雪跟赵暮云,早在戈壁之中便有了夫妻之实。 乌丸將整个部族都託付於赵暮云,上一次赵暮云在朔州遇刺,桓那雪帮赵暮云挡刀还受了重伤。 要完婚,怎么也得先跟桓那雪完婚。 “赵大人要办婚事了?这可是好事啊!” 桓魁提高声音,话里有话,“我们全族上下等著这杯喜酒都等了好几个月了。” “魁叔,我等会就去看看那雪!我们先谈谈正事!”赵暮云哪里听不出魁叔的话里藏针。 当初他与乌丸人利益捆绑,是建立在他娶桓那雪的基础上。 隨即,乌丸人便將整个族人、盐湖还有三百骑兵全部託付。 这一路走来,乌丸人给赵暮云的崛起所起到的作用是不容置疑的。 何况,桓那雪有了身孕,还为赵暮云负了重伤。 魁叔张了张嘴,不再说话。 抱怨一下还可以,但不能倚老卖老。 现在的赵暮云,已经不是当初去他们部落的那个什长了。 他们乌丸人也知道自己的定位,桓那雪肯定当不了正妻,能当个妾已经不错了。 而且大胤向来注重血统,桓那雪怀的孩子有异族的血统,今后在赵家有什么地位,也是很明显了。 他们只想通过这个关係,隨著赵暮云的权势和地位提高,为部族获得更多利益。 乌丸人现在念念不忘的,还是乌梁海边上的束勒川。 “诸位,都坐吧!” 赵暮云让胤稷坐在自己左手边。 右手边则是白若兰。 左右两边依次是桓魁、裴辽、杜仲。 “现在屋子里,都是与我赵暮云有產业密切合作的代表。仗暂时打完了,接下来我的重心將在搞钱搞粮上!” “刚才跟那些知府们吹了吹风,但要向前推进,还得依靠诸位...” 赵暮云与胤稷、裴辽、乌丸人有私盐上的利益分配,又与杜威、白家有煤矿上的分成。 將来肯定还会发展更多的產业,不过想要让延、银、朔、蔚四州经济发展起来,必须得有一个核心推动力。 那些官府只是人在其位谋其政,更多还是迫於赵暮云的权势压制,想让他们尽心尽力去办事,还是差了一些。 而眼前这几个人就不一样,有利益分配的捆绑,一旦发展起来了,他们所代表的利益集团都能获得更多的经济权益。 “赵大人,我们能有今天,全靠您领航掌舵,您需要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杜仲率先表態。 他大哥杜威之前也是占了延州都尉这个便宜才能与赵暮云合作。 隨著延州从关內道划出来归赵暮云这个平虏校尉管辖,杜威也成了赵暮云的下级。 如今赵暮云还能按照之前的协议合作,是赏杜家饭吃。 杜仲代表他大哥,那是毫不犹豫支持。 赵暮云微微点头,隨即胤稷也开口:“师父,我这边没有什么意见,都听您的!至於他们对你有什么不利言语,先过我这一关。” 胤稷是九皇子的爱子,也代表晋王的態度。 “师父如果稍微有时间了,可否去晋阳一趟,我父王想见您!”胤稷又补充道。 “目前暂时不適合,你父王与我相见,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於我於他都不好!”赵暮云摇头婉拒。 他这点政治头脑还是有的。 胤稷是皇帝派来的,跟他交往无可厚非。 但晋王不一样,他要是主动与军方有往来,就会惹是非上身。 “我知道了,师父!” 胤稷想了想,还是放弃这个念头。 他的父王,不仅有皇帝的龙察司盯著,太子的人也在盯著。 前一回胤稷为了从赵暮云手中获得私盐的股份,从晋阳调了粮草、生铁还有银子就引来轩然大波。 最后还是拿出皇帝的圣旨才平息。 而且这些粮草、生铁和银子,也不是晋王一家的,背后还有朝廷內务府的投资。 內务府投资自然是皇帝授意首肯了。 “裴大人这边,更没什么意见!”裴辽缓缓道,不过他的脸上,有一些忧鬱。 赵暮云笑著问道:“裴先生,裴大人在关內道那边还好吧?战事进展顺利否?” 这段时间,负责军事情报的唐延海將斥候营的侦查重点在针对韃子上。 毕竟刚刚大战结束,韃子那边的动向对赵暮云战后的稳定影响很大。 而王铁柱这边筹备建立的情报组织夜不收刚刚起步,目前招收和选拔了一百名不良人。 他们正在朔州北边的黑驼山中某地秘密训练。 因此,赵暮云对於关內道、河东道以及京西方面的情报暂时处於空白。 很多信息来源於白家的商队。 想要知道关內道李金刚那边与田遵、裴伦之间的具体战况,还得专人去打探。 “裴大人那边的具体动向,我也是知之甚少。” 裴辽摇摇头,“不过,我听节度使府上的同僚私下说,大人可能要去西京了!” 西京? 裴伦一个河东道节度使,带兵去关內道,与田遵协作平叛已经是大事件了。 现在裴伦要去西京,说明关內道叛军那边的情况,有了重大变动。 难道,李金刚竟然杀入西京了? 赵暮云心头一凛。 之前王铁柱从晋阳那边带回来一些情报,有人在晋阳造谣赵暮云与李金刚手下军师杨岩有密切往来。 赵暮云听了一笑置之。 在他看来,很有可能就是之前的仇家如孙继宗,还有周原这些宵小散布。 后来唐延海的斥候营从韃子那里打探到,原来这些竟然是折兰王的狗头军师呼延牯所为。 弄清楚之后,赵暮云更不当一回事。 然而现在,如果李金刚杀入西京,势力膨胀到与朝廷分庭抗礼的时候,这些谣言不得不引起重视了。 “裴先生,目前我这边精力有限,裴大人那边的动向还请你多加留意,这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赵暮云当即严肃说道。 “赵大人放心,不用你提醒,我也会去关注。我们家大人怎么说也是陷进去了!”裴辽摇摇头。 这个坑是裴伦自己弄出来的! 要不是裴伦想著平叛容易,便將对付韃子的事情甩锅给赵暮云。 现在好了,赵暮云退了韃子,解了蔚州之围,而裴伦却深陷关內道的战事了。 “嗯!” 赵暮云点头,“既然大家都统一了意见,接下来,我打算...” 他话没说完,有人轻轻敲门。 “谁?” “大人,是我!” 守在外面的贴身侍卫李四探了个头进来。 赵暮云眉头一皱,高声问道:“李四,有什么事情?” “大人,王铁柱统领来了,他说有急事要见你!” 第235章 三件要事 柱子? 他不是为了筹备夜不收,网罗人才上百人,拉去黑驼山某处秘密基地进行封闭训练去了吗? 想是这么想,赵暮云见王铁柱这个时候到来,肯定有重要的事情或者情报匯报。 “你们继续討论,我出去一下!” 赵暮云交代一声,隨后便径直走出会客厅。 一身便装的王铁柱此时正在外面候著。 仅仅半年的时候,已经將那个有些憨直且没什么心机的王铁柱,变成了一个沉稳寡言的人。 並且,赵暮云让王铁柱先是担任斥候营的统领,且拜唐延海为师,向他学习做斥候的技能。 隨后,赵暮云又让王铁柱去组建夜不收,將这个组织建设成为赵暮云视听天下的耳目。 这前前后后,给了王铁柱最大限度的信任和权力。 王铁柱也从一个懵懂憨厚老实巴交之人变成一个获悉诸多秘密且能守住任何秘密的人。 “赵哥,我的人在京师那边打听到了三件事情,匯报给我,我觉得这事关重大,必须第一时间向你稟报。”王铁柱一脸无比严肃说道。 赵暮云见王铁柱如此认真,也是有些吃惊:“柱子,你的人不是全部去黑驼山训练去了吗?哪里来的人手能从京师获得情报啊!” “赵哥,你这些別管,总之这三件事对我们而言非常重要,早点向你匯报,也是让你早点做好防范。”王铁柱认真道。 赵暮云也是收敛起神色,一本正经回道:“嗯,那你说吧!” “赵哥,我的人听到京城传言,当今陛下要將一个郡主嫁给你。这件事皇帝在內阁会上提了出来,京城市井坊间都在传呢!” “哦呵呵,皇帝老儿还真看得起我啊!怎么就安排一个郡主,而不安排公主呢?”赵暮云一愣,隨即笑了。 皇帝笼络臣子的手段也是颇多,嫁皇室之女这一项,威力巨大。 但凡哪个外臣娶了皇家之女,那这一辈就算是与皇族捆绑在一起了。 只是,郡马和駙马的区別,却是有云泥之別。 当了郡马,除了家里有个郡主当祖宗供著外,跟以前没多大区別。 可要是当了駙马,任你有多少雄心壮志,估计也要被消磨殆尽了。 “赵哥,据我们了解,当今皇上的公主要么嫁人了,要么就是年纪尚轻。”王铁柱嘿嘿一笑。 “这並不是什么大事啊!”赵暮云笑了笑,隨即神色一正,“柱子,皇帝要是嫁一个歪瓜劣枣给你,你必须得接受!” “另外,无论郡主还是公主嫁给了我,哪里不是高高在上?” “人家羡慕我攀上富贵,却不知这是噩梦的开始。” 赵暮云脸色一冷:“他说嫁就嫁,我还不一定答应呢!” “赵哥,白小姐和桓姑娘在前,他们对我们可谓是有情有义,你可別为什么郡主將她们给拋一边去了。” “说实话,即便你现在是校尉,还是我们的头,但我们这帮老兄弟绝不看到你为了荣华富贵忘了那两位嫂子。” 王铁柱说得十分认真。 赵暮云也知道,现在能跟他说这些掏心窝子且听起来十分刺耳的话,也只有王铁柱这个兄弟了。 “柱子,你的话我听进去了!我以为你还在黑驼山中就没通知你!我这边要开办首期军事培训班,你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参加,顺便来喝杯喜酒。” 赵暮云隨意说道。 “培训班?”王铁柱愣了一下,隨即失声道,“还有喜酒,谁的?” “当然是你哥我的了,怪不得今天若兰突然催我赶紧將婚事办了,我就奇怪她怎么这么急,应该她也听到了一些京师传来的风声。” “因此,我让二叔回赵家庄筹备婚礼,计划在军事培训班开班之前给办了。” 赵暮云一想,立马知道其所以然。 白若兰家的商队,自然也是消息灵通。 只是,他们知道京师那边动静,怎么就不晓得关內道叛军的动静呢! “哈哈,我们几个老兄弟早就等著喝赵哥你这杯喜酒了!”王铁柱开心笑了起来,“我们大家都十分服嫂子的!” “她是我们財神爷,能不服吗?別说你们,我自己都服!”赵暮云白了王铁柱一眼,隨后问道,“另外两件事呢?” “赵哥,你还记得当晚我们引发洪水的当晚,蔚州城那两位都尉吗?”王铁柱正色道。 “我怎么不记得,要不是他们两人这么做,我早就趁机起兵杀入云州,一举收復三州之地了!”赵暮云沉著脸道。 因为这个事情,蔚州都尉童固虽然坚守城池到赵暮云大军到来,但也因为没有阻止两个都尉离开让五千大胤將士丧生。 而这两个都尉,更是下落不明。 赵暮云將童固从蔚州都尉任上调离,改由林丰担任折衝都尉,田庆任果毅都尉。 童固调到校尉府任司马,参赞军机。 看似高调,实则將其兵权收回,由自己的人出任。 目前,延州都尉杜威、朔州都尉钟大虎不变;银州折衝都尉韩忠,果毅都尉石勇,丰州都尉桓那雪。 另外还有骑兵都尉武尚志,斥候都尉唐延海,王铁柱。 这些便是赵暮云这个校尉麾下的一级军官。 田庆、武尚志、王铁柱等人,在蔚州之战后,一併提拔为都尉,且分別上报给了河东节度使和朝廷兵部。 话说赵暮云升迁太快,半年从一个小兵到校尉。 他的这帮兄弟何尝不是,半年时间也从一个小兵纷纷当上了一府都尉,身居要职。 “他们两人的身份,我是知道了,是当朝鲁国公和鄂国公家的儿子,金贵得很呢!”王铁柱扁扁嘴,对这两位国公儿子很是不屑。 “原来他们是勛贵之后,怪不得童固也是拿他们没办法,估计裴伦也头痛。”赵暮云一听恍然大悟。 “赵哥,要仅仅如此就好了!我的人打听到,两位国公听说皇帝要对你立功表彰,他们便联合其他国公一起找陛下討说法。” “討什么说法?是他们两人不听劝阻,执意突围,童固都拦不住,何况没有进城的我!只是无中生有啊!”赵暮云摇摇头。 “赵哥,可他们偏偏还真的无中生有了。” 王铁柱嘆了一口气,“据我的线报消息,这些国公是不满像您这样的人跟他们平起平坐,打破了他们的独断。” 赵暮云看了一眼王铁柱,淡淡一笑:“这事我除了嘆息之外,別无他法。毕竟我们在朔方,远在京城朝堂的事情,我们现在没法干预。” “他们想怎么说,又想怎么做,无关紧要。兵来將挡水来土掩就是。” “这事的確让人惊讶,不过听您这么一说,似乎也没什么了!”王铁柱挠挠头。 没想到他觉得十分重要且紧急的事情,在赵暮云面前,压根不算什么。 “第三件事情,便是关內道那边!” 王铁柱咽了一口口水,“田大人和裴大人败了,请旨朝廷派了一个叫李成化的中郎將率领二万大军来平叛。” “哪知李金刚瞒天过海,留下五万人迷惑李成化和两位大人,率领主力杀入西京!” “朝廷闻言震怒,兵部尚书杨定国请缨督师,率京师三营精锐,去京西与李金刚大军作战去了。” 什么! 第236章 不愿看到的局面 前两个消息主要是跟赵暮云个人密切相关的,是否理会且如何应对,主要取决於赵暮云个人。 但第三个消息却非同一般。 没想到李金刚居然还有这般谋略,军中又高人啊! 赵暮云刚才问裴辽关於裴伦的动向,得知裴伦要去西京,就感觉事情不简单。 现在王铁柱送来的情报,与裴辽那边呼应上了。 原来裴伦去西京,是因为李金刚的大军杀到了西京去了。 “西京是大胤重点,一旦被李金刚攻占,那对大胤而言就是像是断了一条大腿。” “人口、资源以及地理位置,足以让李金刚称王称霸一方,与大胤分庭抗礼了。” 赵暮云皱起了眉头。 “赵哥,现在需要我们做什么不?”王铁柱见赵暮云神色如此凝重,似乎想到了什么,当即问道。 “裴辽那边也在隨时注意西京动静!”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赵暮云缓缓道,“既然你现在已经有人可派去探知情报,那就密切关注李金刚的动静。” “李金刚势力越来越大,不仅对朝廷有威胁。对我们也是非常大的威胁。” “如果这一次朝廷派来的那个兵部尚书失利,朝廷极有可能会调我们去平叛。这是我不愿看到的局面!” 王铁柱不解:“赵哥,朝廷让我们去平叛是好事啊,这不就也可以杀敌立功了?” “柱子,我们这半年来太顺了!虽然我们是一心为国杀敌,但朝中上下很多人却不这么看。” “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我们再上战场。” “这段时间,正好让我们好好休养生息。” “因此,我当然希望这位杨尚书能平定叛乱。” 赵暮云缓缓说道。 他此刻想到了那位於他有提携之恩的兵部侍郎范南。 也不知范南此时在岭南可好? 赵暮云更忘不了范南让他的贴身侍卫范统等人来投靠的时候,范统却因赵暮云与裴伦相处甚欢而愤然离开。 但是赵暮云能明白范统的不解。 他当时位卑言轻,即便站出来也不能为范南说上什么话。 好在他用俘虏的折兰王家眷与裴伦交易,换来了免去范南的死罪,改为流放。 然而这些,范统根本不明白,以为赵暮云背信弃义,范南一倒马上就找新主子去了。 如今,赵暮云已经身为数府都督,平虏校尉,握著战败两个韃子万骑长,数个重量级银甲千长的战绩,总算有了一些话语权。 赵暮云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范南从岭南弄回来。 “赵哥怎么说,我怎么做就是!”王铁柱坚定点头。 “嗯,除了密切关注李金刚动静外,你还记得我们在飞虎领偷袭朮赤的斩首行动吗?”赵暮云问。 “当然记得,我们二十多人凌晨偷袭,杀入朮赤大营,生擒朮赤。”王铁柱说起这事眉飞色舞。 朮赤自然当成战利品,连同捷报一起送到京师。 原本赵暮云打算拿他找北狄单于换钱了,可压根没有反应,才知道韃子一旦被俘虏,要么死,要么就回不去了! 回去之后,只会是北狄人的耻辱,人人唾弃。 韃子將领和折兰王那些家眷不一样,他们寧可死,也不愿被俘虏。 因而,在束勒川被抓的北狄官员马赫穆德便选择了投靠赵暮云,不遗余力为赵暮云在漠北草原走私私盐。 跟朮赤一样在战场上被抓的还有被娄烦王收服的慕容部族长慕容虎的儿子,慕容春华。 此人现在关在朔州大牢里面,整天嗷嗷叫要见赵暮云,说是伤好了要跟唐延海再战一场。 赵暮云和唐延海忙著军务,暂时没空搭理他。 慕容部应该没有韃子那种对待被俘虏的人那种规矩。 但人在屋檐下的慕容虎,会不会为了在娄烦王面前安身立命,含恨选择不要儿子了呢? “如果你有精锐人手,可以適当的去斩杀几个叛军首领。” 赵暮云提示道,“不过,是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否则没能全身而退的斩首,就是一次失败的行动!” 闻言,王铁柱眼睛一亮:“赵哥放心,正在黑驼山中集训的一百人里,我看好不少有这方面潜质的人!你这么一说,我便將他们的集训改为实战演练好了。” “你怎么安排是你的事情,记住我说的话,必须保证全身而退,一旦面临被俘虏的危险,该断则断。”赵暮云严肃道。 “明白了,赵哥!” 王铁柱脚一顿,给赵暮云行了军礼,便匆匆离开。 “记得来喝我的喜酒,还有参加军事培训班!” “没问题,我一定会准时赶回来的。” 王铁柱转身,绽放自然从容一笑,两颗虎牙也露了出来。 此刻,赵暮云的左眼皮忽然一阵跳动,看向王铁柱的背影,忽然间隱隱约约平添了几分不安。 他甩甩头,收摄心神,然后阔步走回大厅。 胤稷、白若兰、裴辽、杜仲、桓魁等人在激烈討论什么,见赵暮云进来,便全部没了声音。 “接著討论,接著发言!” 赵暮云挥手示意。 ...... 漠北草原,瀚海南边。 龙城。 北狄单于的王庭所在之处。 一顶巨大且装饰豪华的帐篷內,端坐著一个带著宝石头饰大鬍子的男人,眼神如鹰般锐利,脸上神情不怒自威。 他便是大胤北部东西万里,南北千里的漠南漠北草原统治者,北狄大单于叱罗·兀突骨。 下首两侧,分別侍立著数人。 左边是漠南草原的统领,北狄万骑长,娄烦王,以及他的军师兼继父韩延寿。 而右边则是大青山南边奚川草原和云州的统领,北狄万骑长,折兰王,以及他的手下谋士呼延牯。 原来蔚州大战后,遭受人造洪水袭击的娄烦王和折兰王,那是败得一点脾气没有。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人还可製造洪水。 娄烦王一万大军,强攻飞狐口时候折损一千,然后深夜遇到洪水,最终只收拢了四千多人仓皇逃走。 而折兰王因半夜追击突围的五千大胤军,洪水来的时候有比较充足时间转移,因此还剩下五千多人。 虽然两人在滔天洪涝中捡回了一条命,但此战的失败,让他们一听到赵暮云的名字就发抖。 两人一人回到云州,一人回到漠南,还没来得及面对族人,北狄大单于叱罗·兀突骨就派来使者,让他们两人火速赶往龙城。 “你们两个,好歹也是草原上的一方豪雄,怎么就败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胤小卒呢?” 第237章 兀突骨单于南下中原的野心 “大单于,这不能怪我们啊!蔚州飞狐岭这样的地方,即便下再大的雨,谁也想不到会爆发这样大的山洪!” 娄烦王一脸无奈和委屈。 要说冤,就连朮赤都没他冤。 朮赤好歹也是中了对方的火攻之计。 火箭袭来,怎么说也是有足够时间应对的。 可深更半夜大水来袭,全营都在熟睡之中,没有多少人能预料得到。 况且这洪水说来就来,而且他们就驻扎在飞狐口的淶水河道附近,遭受的打击可想而知有多惨。 能收拢一半兵马回漠南,已经是非常不容易啊! “大单于,作为受害者,我也是非常赞同娄烦王兄的说法。” “赵暮云在飞狐岭击败了朮赤之后,只派了五百骑兵来蔚州虚张声势,然后就守在飞狐口修筑防御工事。” “我们都以为他兵马少,不敢来进攻,谁知道他却在山中修水坝。真是神鬼莫测啊!” 跟赵暮云打了大半年仗,折兰王深有体会。 这大半年来,他在赵暮云手中损兵折將,差点连自己老婆孩子全搭进去了。 蔚州这一回若不是城中有人半夜突围惊动了折兰王,他估计也会落得和娄烦王一样惨败的命运。 “你们两个,是咱们草原上雄踞一方的人物,本单于对你们是寄予了厚望。无论什么原因,败了就败了,本单于希望你们深刻吸取教训。” 叱罗·兀突骨斥责了几句后,也不好多说什么。 毕竟他那五千侍卫军以及统领朮赤,也在飞狐岭没了。 折兰王、娄烦王和他,都在蔚州各丟了五千兵马。 虽然对拥有控弦之士二十万之眾的草原大单于来说,这一万五千兵马不算多。 但这次惨败,对他而言却是非常大的一个耻辱。 向来只有北狄人压著大胤人打的局面,为何现在却反了过来。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娄烦王,这一仗你有什么看法,对赵暮云和大胤军队的战斗力,你怎么看?” 叱罗·兀突骨单于脸色沉沉看向娄烦王。 一开始,他是派朮赤去试探大胤军队的战斗力,结果试试就逝世。 朮赤和他五千麾下在飞狐岭变成了烤猪。 於是,叱罗·兀突骨单于不死心,又让漠南草原的万骑长娄烦王再来一试。 娄烦王倒是试得比较通透。 飞狐口攻防战,其麾下慕容部折损大半,族长慕容虎的儿子慕容春华被生擒。 而就在当晚,洪水来袭,娄烦王又丟了下了四五千人,仓皇逃离。 两次失利,娄烦王可算试出来了,赵暮云用兵无跡可寻。 而士兵的单兵作战能力,似乎比其他大胤军队不一样。 “大单于,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今后我们要南下中原,最好避开蔚州和朔州!”娄烦王咽了一口口水。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过,我们即便大举南下,必须重兵防好这个赵暮云。” 折兰王当即如同被蛰了一下,马上说道,“大单于必须盯好他,鬼知道他会不会杀到龙城来!” 上一次朔州之战,赵暮云才一什的兵马就把折兰王的腹地闹得天翻地覆。 现在赵暮云手中有了四个府的兵马,將近一万多人,鬼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大动作来。 “这个是必须的!” 折兰王被人偷水晶的事情,叱罗·兀突骨单于自然也是听说了,“不过,他在大青山南边的草原上胡来或许行,但要来漠北,绝对不敢!” “他顶多趁机出兵来夺我们云州而已。” 折兰王赶紧说:“到那个时候,还请大单于派兵帮忙镇守!” “在草原上,你们还怕他们不成?”叱罗·兀突骨单于问。 “大单于,您有所不知,赵暮云手中有一支乌丸人的骑兵,而且盔甲坚固,武器非常锋利,他们用的弓,更是射程达到了二百步以上!” 折兰王赶紧解释。 窝阔托在银州与赵暮云一战毙命,逃回来的士兵说起了银州军的武器和弓箭。 而赵暮云的五百五十骑兵又在蔚州城外大败折兰王麾下大將仆散铁驄的一千骑兵。 两次交战,让折兰王越来越发现赵暮云军队的不简单。 赵暮云的士兵单兵作战能力已经强到打破了之前一个韃子可以敌五个大胤士兵的平衡。 特別是赵暮云麾下的银州军和骑兵,斥候,一个个身强体壮,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这肯定是赵暮云用了特殊的方法进行训练。 要是赵云让他现在麾下这一万士兵都训练成这样,折兰王的奚川草原和云州,朝夕难保。 呼延牯也急忙让隨从將缴获的盔甲、横刀、三棱刺还有复合弓都呈了上来。 叱罗·兀突骨单于咋一看这些武器还没什么,但细看之下,顿时心惊肉跳。 如果这些武器变成大胤士兵的制式武器,那么他还谈什么入侵中原。 这些装备太超前了。 砍韃子的弯刀如劈柴的横刀,普通人隨便就能拉开的复合弓,还有捅人之后伤口根本癒合不了的三棱刺,以及韃子的弯刀和弓箭根本射不进去的板甲。 就这几样武器,对叱罗·兀突骨单于目前的北狄就是一种降维打击。 “大单于,接下来几个月,天气炎热,不適合我们继续作战。” 韩延寿趁机献言道,“我们应该派出更多的內应,前往大胤內部,收买他们的官员和武將,为我们秋后南下做准备。” “赵暮云只不过一个边军守將,他能力再强,还能阻挡我们南下的铁蹄?” “他现在如此耀眼,別说我们,他们內部就有许多人嫉妒於他。” “只要我们稍稍推波助澜,不用我们出手,也能让他陷入泥潭。” 叱罗·兀突骨单于闻言摸著鬍子点点头:“韩王相所言很有道理,大胤內部文官贪財,武官贪生怕死比比皆是,收买他们完全没有问题。” 呼延牯见韩延寿发言获得单于的认可,他也不甘示弱: “大单于,在蔚州的时候,我们大王就暗中派人去晋阳和大胤京师散布赵暮云的谣言。虽然没有什么非常明显成效,但还是引来他们內部的猜疑。” “据说,他们的御史台就派人来查过赵暮云。” “因此,我觉得可以继续散布谣言,大胤內部肯定有人会趁机大做文章的。” “说不得等我们秋后南下,赵暮云早已被调离边境了呢!” 叱罗·兀突骨单于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 韩延寿和呼延牯的进言,很是对他的胃口。 “大单于,还有一个重要消息!” 呼延牯又补充道,“大胤关內道夏州人李金刚的叛军发展到30万,最近听说快要打到了西京。” 什么! 叱罗·兀突骨单于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238章 李金刚:什么缓称王?我要称帝 “李金刚的叛军,要是拿下西京,这对我们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叱罗·兀突骨单于皱起了眉头。 呼延牯这回抢著先发言:“当前是好事,但往后若是李金刚强大起来,甚至能推翻大胤朝廷,对我们而言,確实坏事。” “此话怎讲?”叱罗·兀突骨单于眼睛一亮,当即问道。 “大胤现在要分出精兵强將平定叛乱,导致边防空虚,当然对我们南下大胤好处多多。” 呼延牯卖弄著自己睿智的头脑,“可一旦李金刚势大,把大胤给弄翻了,那我们將面对一个全新且善战的新势力。” “想要从大胤人手中获得更多的好处,恐怕就有难度了。” 眾人点头,深以为然,唯独韩延寿不赞同: “大单于,我们为何不趁大胤与李金刚爭斗之际,率兵南下,索性將他们京城攻破,草原和中原的大单于,您一起当。” 韩延寿原本大胤燕云道人士,科举不得志,才远走草原,帮娄烦王出谋划策。 他心中想著有一天能杀回燕云道,让那些瞧不起他的人通通跪在地上乞討求饶。 叱罗·兀突骨单于闻言怦然心动。 听闻中原是世界,那里的女子一个个貌美多姿,一捏全是水! 草原上的女子,一个个粗糙无比。 要是当了中原的皇帝,岂不是想要就有? 叱罗·兀突骨单于突然身子一挺,魁梧的身材站起来就像一尊罗汉,他的眼中充满了贪婪和野心: “这也不是不可以!咱们在漠北这样极寒之地呆久了,不妨也去中原看看!” “折兰王、娄烦王!你们都听好了,无论朔州之战还是蔚州之战,过去了就是沉重教训。本单于希望你们两个重新振作起来,励精图治,为我们秋后用兵做准备。” “到那个时候,你们失去的通通加倍拿回来。” 折兰王和娄烦王两人一听,立马精神一震:“我等谨遵大单于號令!” 叱罗·兀突骨单于隨即又看向韩延寿和呼延牯两人: “收买和渗透大胤的事情,就交给韩王相负责执行!而打探大胤和李金刚情报,密切关注动向的事情,便由呼延王相负责。希望你们不要让本单于失望。” “將来南下大胤,你们的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韩延寿和呼延牯两人也是浑身激动,大声领命。 叱罗·兀突骨单于又勉励了他们一阵,並赠送了大量牛羊、奴隶和珠宝美玉给两个大王。 折兰王和娄烦王千恩万谢。 隨即,叱罗·兀突骨单于安排宴席招待他们两人一行,与之作陪的还有其他漠北草原上领地的王们,还有龙城的重要官员。 这些王是来给叱罗·兀突骨单于献上奇珍异宝贡品的。 厨子烤起了肥羊,女奴端上来了洁白的马奶酒。 大帐內顿时瀰漫起浓郁的肉香和酒香。 隨即,厨子將洁白的细盐撒在羊肉上,在炭火的燻烤下,冒出滋滋的油,让人垂涎三尺。 眾人喝起了酒,吃起了肉,给叱罗·兀突骨单于献上无尽恭维的话。 大帐內气氛十分热烈。 不过后厨那边,厨子们被一个总管头领模样的韃子怒斥:“你们真不把这些细盐当盐用啊!不知道这些细盐金贵得很,一斤就要一张羊皮和十斤羊肉。” “最近听那些盐商说,马上又要涨价。大单于若是知道了,还以为我们从中黑了不少呢!” 厨子们低著头不敢说话。 在烤羊肉上洒这么多盐,是大帐那些大王们要求的啊! 韃子总管也只是骂了几句,便匆匆离开。 而同样的场景,在漠北和漠南草原上韃子各个部落上演。 他们都在抱怨一个事情,就是那些从大胤那边走私过来的私盐,又涨价了。 只是他们没有发觉,他们现在再也回不去吃苦涩味道的粗盐日子。 他们好像重来就没有想过,万一哪天大胤这边不给他们走私细盐了,又会怎么样呢? ...... 与此同时。 关內道。 坊州与西京交接处,凤凰谷。 李金刚的大军如潮水一般涌过。 他们的目的地是西京城外的白鹿原。 李金刚的四大天王之一,猛將牛德胜带领十万大军突破凤凰谷要隘,然后挺进西京,驻扎白鹿原上。 牛德胜十万大军出现在西京附近,引来西京地震。 无数富人纷纷举家逃走,而底层百姓却簞食壶浆,夹道欢迎。 李金刚军师杨岩为义军量身打造的造反口號:金刚来了不纳粮,太具有杀伤力了。 从坊州到西京,无数被压迫的百姓加入了义军队伍。 人数如滚雪球一般壮大。 而义军不纳粮,又要养这么多人,那义军便將目標对准了地主和富户,还有大胤的官府。 杀了地主,打下官府,开仓放粮。 西京城中,已经出现了极度的恐慌,告急的文书,如雪片一样飞往京师。 原本这些告急文书应该是关內道节度使田遵先处理的。 然而田遵却还在麟州,与他一起的,还有河东道节度使裴伦和他的四千大军,以及中郎將李成化从京师带领的两营兵马两万人。 在他们对面的牵制他们的,却是李金刚的四大天之一,悍將马宗亮。 马宗亮带著五万大军,虚张声势,让李成化三人不敢轻易进攻。 就这样,李金刚听从军师杨岩的建议,在马宗亮的掩护下,令牛德胜领军十万,杀入西京。 而李金刚和杨岩领十五万大军,先是將麟州西边原州、庆州、寧州扫荡一遍之后,满载而归。 再从坊州进入西京与牛德胜回合,准备攻打西京。 “哈哈,还是杨兄弟足智多谋,运筹帷幄!” “咱们这瞒天过海之计,將田遵等人留在麟州,然后乘虚而入进入西京,实在是妙啊!” 李金刚的脸上,洋溢著事业上升期的喜悦。 “大帅,咱们杀入西京,朝廷慌了,一定会派重兵来拦截我们。” “不过我们士气正旺,只要不出错,必然能击退朝廷派来的兵马。” “我们要儘早拿下西京,將这里变成我们的地盘,广积粮,缓称王...” 杨岩也为李金刚听从了自己的计策,並成功进入西京而高兴。 在他看来,义军一直以流寇方式作战,如同浮萍没有根基。 但拿下西京就不一样了,帝王之气初现。 “哈哈,杨兄弟,什么缓称王,我看完全没必要,弟兄们造反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嘛! “拿下西京,我决定称帝,诸位兄弟,都是开国大將军,而你便是宰相。” 李金刚却霸气地拒绝了杨岩的建议。 “大帅,这万万不可啊!”杨岩一听,当即苦劝。 “就这么定了,杨兄弟,快帮我想个计谋,如何在西京大胜朝廷的兵马吧!”李金刚不容杨岩再劝。 杨岩:“......” 第239章 煮汉王 西京西郊三十里处,白鹿原。 这里阡陌纵横,一片沃野,水土肥沃,是西京这片土地上最好的耕地。 若是在以往,这里便是人来人往,一片繁忙耕作景象。 现在,也是人流往来如织。 但他们並不是在这沃土上耕作,而粗鲁的在土地里践踏。 战马肆无忌惮在田地里奔跑,帐篷和鹿角布满田地间,炊烟升腾,人声鼎沸,一片喧闹。 而在这田地之中,还有一处庄园,正遭受烈火摧残,浓烟滚滚,烧得噼里啪啦作响。 庄园周围,散落著衣物、家具甚至尸体,一片狼藉。 一个偌大的广场上,围满上千穿著不同盔甲,武器各异的士兵。 他们脸上写满了兴奋,眼中满是狂热,时不时发出一阵阵呼喊。 广场中间,一群衣著华丽的男女老少被五大绑,跪在一起,瑟瑟发抖,哭泣声不断。 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浑身是汗,眼神之中全是恐惧和绝望。 一口大锅,架在广场上,下面烈火熊熊,锅里面的水已经烧得翻滚,冒出氤氳水汽。 正中间临时搭建起来的木台子上,一队身披甲冑的卫士簇拥著一个络腮鬍子大汉。 大汉古铜色肌肤,一脸粗獷,眼神凶狠且得意。 他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玩味地看著眼前跪著的人。 “牛天王,水已经烧开来!”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大步过来向络腮鬍子男子稟报。 “哈哈,水既然已经烧开,那就將胤暄这头猪下锅煮了吧!” 牛天王闻言,站起身来,一边说,一边走到台子的边缘。 他身后的將领和侍卫,也跟这样一起呼啦啦走了过来。 “天王有令,现在便將汉王下锅煮了!”头领隨即朝著广场中间负责看守那帮男女老少的士兵大喊。 “遵命,下锅,煮汉王!” 下面的士兵也跟著高声吼道。 “煮汉王,煮汉王!” 围观的士兵更是兴奋不得了,振臂高呼。 白胖中年男子此时已经被嚇得成来一滩烂泥,襠下流出了黄色的液体。 “哈哈,他嚇尿了!”士兵指著汉王发出哈哈大笑。 周围的人更是笑得前俯后仰,格外畅快。 眼前这个要被丟进锅里煮熟的人,可是当今皇帝的四儿子,封地在西京白鹿原的汉王。 平时高高在上,过著锦衣玉食,如同生活在天堂,可望不可即的贵族,如今却像一头猪一样任由人宰割。 原来这些皇族老爷也会害怕啊! 被盘剥欺负的老百姓,也有不少在围观队伍,他们第一时间加入了义军,拿起武器攻打汉王的卫队,抢走庄园的粮食,放火烧了汉王的豪宅。 “本王什么都给了你们,难道就不能放过我们一命吗?” 汉王在声討的声浪之中发出最后的哀求。 汉王和秦王封地都在白鹿原。 当李成化带著朝廷大军去麟州匯合田遵、裴伦,寻找李金刚主力作战的时候,汉王和秦王还在天酒地,欺压百姓。 他们压根想不到义军会这么快杀到西京。 毕竟西京这么重要的地方,朝廷一定会重兵防守。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他们的意料,李金刚的悍將先锋牛德胜带著十万义军,一路势如破竹,还没几天时间攻克凤凰谷,进入西京之地。 路上,有百姓引路,更有百姓不断加入队伍。 杀到白鹿原的时候,西京的留守都尉张忠芳仅有四千兵马,根本不敢出城交战。 秦王胤昞率先得到消息,拋下庄园,只带了一些细软,拖家带口跑进来西京城中,躲过一劫。 而汉王胤暄认为这些叛军打劫钱粮,为求財而来,只要给足够多的钱粮,就能將他们打发。 於是,他没选择跑路。 牛德胜大军一到,先是將秦王庄园的物资洗劫一空,然后一把火烧来庄园。 隨即来到汉王这里,发现汉王一家居然没走,牛德胜顿时乐了。 他下令將汉王全家抓了起来,然后准备广场上当著上万人的面,將汉王煮了。 牛德胜见汉王说话,於是让士兵將其架了过来,然后盯著汉王,嘲讽道:“糊涂,杀你和你全家了,你庄园的东西也不一样是我们的吗?” “不过你放心,你的老婆女儿我会好好替你照顾的!至於你府上的女人,我的兄弟们都会怜香惜玉的,哈哈!” 牛德进发出一阵瘮人的狂笑,笑得汉王心里发毛。 “你们要对我赶尽杀绝!” 汉王自知没活路,心如死灰。 他只懊恼自己为何如此傻,居然不跑,连累自己老婆孩子。 “我们你们胤家的反,就是要你们胤家人的命!你说我还能留你吗?” 牛德胜冷冷道,“胤暄,你还得十年前,白鹿原上牛家庄的那把火吗?” “我牛家三十多户百余口人,被你派来的人深夜一把火全烧了,就剩我一个人逃了出来!” “十多年来我隱姓埋名在夏州当驛卒,本来有一口吃的就算了,找你报仇肯定是指望不上。” “谁知道你父亲这个昏君,不给我们活路,让我们这些驛卒自生自灭。” “现在真是苍天有眼,没想到却让你落入我手中!” “当年你指使人烧我牛家庄,今天我便用水煮了你,这很合理吧!” 牛德胜满脸狰狞,一口气將十多年来的仇恨全盘说出。 汉王胤暄听完牛德胜的话,眼中已然无神。 牛家庄的事情他哪里清楚,反正手下人做的坏事,全算他头上来。 看来今天是难逃一死。 “能不能给我一个痛快?算我求你了!”汉王厚著脸皮哀求。 “不行!我要让你感受到活活烫死的痛苦。” 牛德胜站起身子,面无表情挥挥手,让士兵將汉王带来下去。 汉王肥胖的身躯此时瘫软成一团,以至於要四五个士兵抬著才能走。 他被抬到热浪滚滚的大锅面前,汉王的妻儿老小早已经哭天抢地,哭喊成一团。 士兵拿著刀子恐嚇他们不许哭。 汉王隨即被剥下衣服,只剩里面的褻衣,白白净净的肉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而周围围观的士兵和百姓,一个个兴奋地尖叫起来。 他们等这个时候已经等了许久。 牛德胜站在台子上,看著汉王被脱光衣服,眼中也是充满了期待。 仇人即將遭受惩罚,怎么不叫他痛快? 汉王已经嚇得晕死过去,身子太重不好丟进去锅里。 况且这么大的身躯丟进去,溅起来的热水会烫到人的。 还有,得把汉王绑好了,免得他在锅里挣扎出来。 负责给汉王下锅的头领马上示意士兵找来两个木棍和麻绳,准备將汉王绑好抬进锅里。 不一会,士兵將汉王绑得结结实实。 嗨呀! 隨著一声號子响起,四个高大的士兵將汉王抬了起来,慢慢靠近大锅。 围观的人发出一阵阵欢呼! 眼看汉王那白的身子就要被丟进热水煮得皮开肉绽。 “住手!快住手!” 突然,数骑快马驱散人群,朝著牛德胜飞奔而来。 第240章 京师五营 士兵和围观百姓纷纷退让一边。 这些骑兵闯入之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 敢在拥有十万大军的牛德胜面前骑马横衝直撞,必然是义军之中的举足轻重人物。 牛德胜正要看水煮汉王,哪知却被人闯入打断,当即火冒三丈。 可是,一看来人,火立马冒不起来了! 原来骑马赶来的人,正是李金刚的四大天王,文武双全的军师杨岩。 义军能顺利率军杀入白鹿原,威逼西京,便是他想出的瞒天过海大计。 牛德胜作战凶猛,勇往直前,却对杨岩很是敬佩。 当杨岩骑马来到他面前,他急忙过去牵马韁绳,热情扶杨岩下马。 “杨兄弟,你来得正好,没有错过水煮汉王的大戏!” “来人吶,快给杨天王搬个椅子,咱们兄弟俩在这里一起欣赏。” 牛德胜嬉皮笑脸,又招呼手下赶紧给杨岩拿凳子过来。 “牛將军,不必了!” 杨岩摆摆手,脸色不愉走上台子,“马上让你的人將汉王放下来,先关起来!” “什么水煮汉王,不要搞了!” 为什么啊? 牛德胜眼睛瞪得如牛卵蛋大:“兄弟,咱们造反不就是造胤家的反,把他们赶下台!但凡胤家的人,我们统统杀了便是!” “你怎么还不让我杀汉王了呢?” “杀当然杀,现在不到时候,汉王还有大用!” 杨岩耐心劝道,“你搞这个水煮汉王,分明携带私仇。” “他一个猪一样的废物,除了卖肉,还能有什么用?”牛德胜极度不解道。 “大帅打下西京,用得上汉王。”杨岩道。 “什么?大帅十五万大军,我这里又有十万大军,围住西京,一人一泡尿就將西京的城墙给浇没了,还用得上汉王这个猪做什么?” 牛德胜不乐意了。 “总之你现在不许动他,等打下西京之后,再隨你处置。” 杨岩见牛德胜一脸不服,也不多做解释,强硬说道。 义军从夏州起兵,一路上如滚雪球般壮大,而且还势如破竹,没有遇到败仗。 现在义军兵马三十万之眾,而且还逼近大胤的重要城市西京。 一旦拿下西京,天下许多观望的人將会重新权衡。 比如,一直以来在朝堂受到压制的江南集团以及陇西集团。 江南集团是江南道的大商人抱团组成的利益集团,陇西集团是前朝的门阀世家。 他们两个集团在当今大胤朝的政治诉求最强烈。 因为內阁和六部,基本上是中原集团的士大夫们掌控,江南集团和陇西集团根本没有人身居要职。 本来出生陇右道的兵部侍郎范南有望成为陇西集团的旗帜,奈何却被贬岭南。 而代表江南集团的兵部尚书杨定国,却刚刚从江南道节度使位置上提拔上来,在朝中根基也不稳。 如今,李金刚势力膨胀,若是让他拿下西京,便有了与朝廷分庭抗礼的本钱。 这些在大胤朝中不得势的士族集团,或许会在李金刚身上准备下赌注了。 大胤朝歷经两百年,腐朽不堪,摇摇欲坠,李金刚万一坐了龙椅,江南集团和陇西集团一定能垄断朝政。 毕竟,一帮泥腿子可以打天下,治理天下还得靠读书人。 因此,儘管李金刚听不进去杨岩广积粮缓成王的话,但杨岩全力辅佐李金刚成大事的决心不会变。 而拿下西京,便是这条道理上最为关键的一环。 任何能帮助夺取西京的要素,杨岩都要抓住。 这个汉王,在杨岩的计划中,更是一个至关要素。 当他和李金刚一起来白鹿原的路上,得知牛德胜要水煮汉王的时候,杨岩立马带著几个隨从,快马赶到牛德胜军营,阻止牛德胜。 好在来得及时,再晚片刻,汉王胤暄便要被煮熟了。 “真...真留著他?”见杨岩態度强硬,牛德胜有点不甘心。 “肯定的!” 杨岩不容置疑道,“大帅的大军就在后面不远,你与我一起去迎接大帅吧!” “好吧!今天姑且就让这头猪多活几天!” 听闻李金刚马上到来,牛德胜也不在爭执,对著手下人下令,“將汉王和他的家眷全部押下去,好生看守!让周围的人,都散了!” 周围的人见没得好戏看,也只能悻悻而散。 牛德胜整理衣甲,带上手下的亲信,跟著杨岩一起,去迎接李金刚。 ...... 此时此刻。 西京东边两百里处的大河渡口,上艘战船正在逆水而行。 而大河旁边的官道,却是一支大军正在匆忙行军。 他们正是从京师开拔西京去的京师三营三万兵马,以及后勤辅助兵马六万人。 浩浩荡荡,十万大军,水陆並进。 队伍之中,掛帅督师的兵部尚书杨定国一脸严肃,眉头紧锁。 大营京师五营,號称天下最精锐的部队。 京师五营前身是大胤开国皇帝身边的侍卫军。 歷经两百年,大胤的军队早已经过多次改制,与开国的时候相比,已然面目全非。 然而,仅有这京师五营保留下来,依旧以开国的名字来命名。 龙驤营、虎威营、飞熊营、豹韜营、鹰扬营。 每营主战士卒一万人,后勤辅兵两万。 一营主將为重號都尉,如龙驤都尉、虎威都尉等,麾下有刀盾、长枪、弓弩、骑兵、车兵等兵种组合。 单独一营,便是一支综合作战能力很强的军队。 一般都驻扎京师,拱卫京师,如果不是很紧要的战爭,轮不到他们出动,地方折衝府的军队就解决了。 但这一回,李金刚的叛乱发展得超乎大胤朝廷想像。 先是中郎將李成化带走豹韜营和鹰扬营,现在杨定国又带走龙驤营、虎威营、飞熊营。 大胤的五营精锐,竟然全部出动。 若是还不能剿灭李金刚,恐怕大胤朝危险了。 “京师三营精锐,行军怎么如此拖拉,还不如我在江南道的府兵。” 杨定国看著蹣跚逶迤的队伍,心中不禁嘆气。 京师五营精锐,现在已经成了要钱大军。 之前李成化好不容易逼著永昌帝动用了內库才拿到两个月军餉,让豹韜营和鹰扬营士兵出动。 如今杨定国也是求爷爷告奶奶,从户部尚书崔开济那里弄到了一个月的军餉,才请得动这三营的兵老爷上路。 毕竟作为首辅的崔开济,也不愿意看到西京被拿下。 但这三万『精锐』,丝毫不把出征当回事,行军没有半点雷厉风行的样子,懒懒散散。 杨定国怒而要杀几个表现特別糟糕的军官立威,却被三营的都尉和军官集体求情。 名为求情,实为抱团要挟。 杨定国现在只希望他们在战场上表现好一点。 “裴伦、李成化的军队,现在到哪里了?什么时候可以赶到西京?” 杨定国目光深沉,扭头问身边的参军。 “督师大人,裴伦的四千兵马已经到了蒲津口。李將军的二万兵马...” 参军欲言又止。 第241章 只能贏,不能输 “说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杨定国顿时被气笑了。 他堂堂內阁成员,兵部尚书,居然还被手下的人欺上瞒下。 “督师大人,李成化將军和那两营士兵,竟然东渡大河,进入河东。看他们样子,好像是要返回京师。”参军支支吾吾。 毕竟这个只是他的推断,只要有一点说不对,就要遭受问责。 后果是他一个小小参军不能承担的。 “什么!李成化就不怕被砍头吗?”杨定国瞠目结舌。 李成化祖上可是大胤开国二十四將之一,受封齐国公,地位还比那个在蔚州突围的李都尉和张都尉两人祖上还要高。 明明杨定国领了圣旨和尚方宝剑,手握平虏铁券,並给关內道节度使田遵下令驻守麟州,牵制住李金刚的部將马宗亮五万兵马。 而河东道节度使裴伦、中郎將李成化带领兵马火速南下,来西京东北五十里处的高陵集结,等待杨定国的朝廷大军到来。 裴伦按命令行事,带著本部四千兵马火急火燎赶往高陵。 而李成化却让杨定国出乎意料,竟然跑到河东去了。 “传我军令,让李成化三日之內必须赶到高陵,否则本督一定上报朝廷,並让御史弹劾李成化!” “他在麟州没有半点建树就罢了,竟然让李金刚的大军进入西京。李成化枉为齐国公之后。” 当年,李成化的先祖隨大胤开国皇帝东征西討,立下赫赫战功。 如今的李成化,躺在先祖的功劳簿上吃喝玩乐。 杨定国也是无奈至极。 皇帝將军权抓在自己手中,五营精锐还有许多地方折衝府的都尉,基本都是勛贵之后。 和平时间长了,这些將门之后一代不如了一代。 “督师大人,西京城留守张忠芳大人急报,叛军先后涌入二十多万士兵进入白鹿原,看样子要准备围攻西京。” “张大人还请督师大人速速想办法,千万不能让西京沦落於叛军之手。不然,陇右道和关內道以及西域,从此和京师失去联繫了。” 另一个参军分析道。 “这些情况,我岂能不知?” 杨定国一脸怒容,“大军先赶到高陵再做打算。给张忠芳回令,让他务必守住西京,不得有失。” 虽然张忠芳驻军只有四千多人,但西京城是大胤王朝第二大城市,人口多达五十万。 物资丰富,粮草充足,城池高大,防御完善。 若西京城被义军给轻易攻破了,张忠芳便是饭桶一个。 参军马上將杨定国的命令传递出去。 “本督现在就擬表火速呈陛下,李成化既然畏战,那就將其统率的豹韜营和鹰扬营交出来。多了两营精锐,便是多几分胜算。” 李成化要不要没有意义,杨定国要的是豹韜营和鹰扬营的两万兵马。 京师五营精锐在手,李金刚虚张声势的二十多万人很快就会露出破绽。 毕竟是五万经过训练的大胤正规军和二十多万农民军交战。 大胤的士兵要去打韃子或许弱了一些,可让他们跟农民军交战,这不是降维打击嘛! “督师大人,小的马上就去传令!” 参军急忙过来领命。 杨定国又让督导队去催促各营兵马加快步伐,早点赶到高陵。 大军继续前进,在杨定国的强制和努力下,队伍挪动的步子也变得大了很多。 “叛军全部驻扎白鹿原,据可靠消息,汉王胤暄被叛军抓了,秦王胤昞逃入城中。” 不一会,又有探马来稟报。 “汉王竟然被叛军抓了!”李定国顿时头大起来。 这个汉王怎么这么轻易就被叛军抓了呢? 万一叛军拿著汉王当挡箭牌来攻城,西京的张忠芳和守城士兵搞不好会投鼠忌器呢! “听说叛军大將牛德胜要拿汉王下锅煮了。” “结果呢?”杨定国追问道。 要是真被煮了还好,杨定国可以指挥全军心无旁騖跟叛军大战了。 “被叛军另外一员大將杨岩及时赶到拦下,没有煮成。” 参军似乎也想知道水煮活人是什么结果,得知没煮成,不胜遗憾。 “杨岩拦下了牛德胜,不让其水煮汉王?” 杨定国一听这个消息,立马紧缩眉头,陷入了苦思。 按说汉王在西京不得人心,草芥人命,强抢民女,逼得多少百姓妻离子散,无家可归。 西京的百姓对汉王恨之入骨,恨不能生吃他的肉。 而叛军煮了他正好顺应西京的百姓,却被杨岩给叫停了。 只能说明一件事,身为叛军军师的杨岩,留著汉王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传令斥候营,务必侦察清楚西京城外叛军任何动向。” “再令三军將士,加快行军步伐。” “若是我们赶到西京前就被叛军攻下,那我们只能提著头去见陛下了!” 杨定国的脸色无比凝重。 他可是在永昌皇帝面前立下军令状了的。 此战他只能贏,不能输。 若是输了,他將成为大胤的罪人。 ...... 与此同时。 晋阳城中,周府。 “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隨著管家周寿一阵高喊,周府沸腾起来。 周家家主周德全已经没有在太子胤昭面前那副卑微諂媚,他趾高气扬走进府中。 “周寿,原儿人呢?怎么不见他来迎接我?” 周德全皱起了眉头。 以往自己回府,儿子第一个出来迎接,而且那是一个殷勤备至,让周德全直呼儿子懂事,於是把周家的事务逐渐交给周原来管。 到后来,在银州细盐出来之前,周家最大的一块业务粗盐的经营,周德全也逐渐交给儿子来打理。 可哪知,周原刚一打理不久,河东道就出现了雪一般白的细盐,让周家粗盐生意一落千丈,彻底报废。 这才导致周原跟隨胤稷来银州问罪,並把白家少爷白胜搭了进去。 结果人家胤稷拿到了好处,成为赵暮云的合作伙伴,而周家却被无情拋弃了。 这才使得周家重金找来【血棠斋】的杀手对赵暮云下手。 二十多名手持连弩的【血棠斋】高手,在朔州城经过严密安排,对从白家府上回都尉府的赵暮云和桓那雪进行刺杀。 桓那雪身负重伤,二十多名杀手全部毙命。 而赵暮云也知道了【血棠斋】这个杀手组织,推测他们的僱主,应该是周家。 只不过赵暮云忙於用兵,没有对周家和【血棠斋】进一步深挖而已。 “回老爷,少爷他...他去了漱玉轩。”周寿在周德全面前不敢隱瞒。 “什么!漱玉轩!这个小兔崽子,我不在晋阳,他就无法无天了?” 周德全脸色一阴,“马上给我將这个小兔崽子叫回来,我重要事情跟他说。” 第242章 漱玉轩 就在周德全要周寿去晋阳城西边的漱玉轩把周原叫回来的时候,周原正在漱玉轩的一间香软曖昧的房间里喝著酒听著曲。 五六个衣服暴露,白脖子和手臂大面积露出来的女子翩翩起舞。 她们婀娜多姿,宛如风中摇曳的垂柳。 一边搔首弄姿,一边对著周原拋媚眼。 周原舒服地坐在一张铺著软垫的椅子上,面前的桌子上全是丰盛酒食。 两个胸部高耸,沟壑深深的女子在周原两边,一人斟酒,一人夹菜,投餵周原。 此刻的周原,左拥右抱,眯著眼睛看著跳舞的女子,听著琵琶弹奏,相当享受。 而在周原旁边的一个桌子,却是一个乾瘦老头,看起来很不起眼,但他五指修长枯瘦,满是老茧,眼神之中藏著锋芒,一看就是身怀武艺之人。 这个乾瘦老头似乎不近女色,身边没有女子作陪,也不看大厅中跳舞的女子。 他自顾自將一颗蚕豆丟进嘴里,和著一口酒下肚,然后闭著眼睛一脸快活的样子。 周原看到这老头竟然只喝酒,不懂享受,摇摇头: “冯老头你真是无趣,这里有这么多美女,你竟然只想著喝酒。” 他身边贴著的两个女子,也跟著发出吃吃媚笑。 周原上下其手,摸得两个女子格格笑。 房间里,全是霏霏之声。 咚! 在一旁给跳舞女子弹琵琶的女子,一直低眉垂眼,专注弹琴。 也不知是她走神还是心乱,突然弹乱了一个音节。 这点轻微的出错,一般人肯定听不出来什么,可是那冯老头眉头一皱,轻咦了一声。 顿时引来周原的注意。 “冯老头,怎么了?”周原喝了一口酒,问道。 “周公子,这个弹琵琶的女子,似乎有点不对劲。”冯老头凑了过来,小声说道。 哦? 周原已然有了些酒意,听到冯老头这么说,当即將目光看向琵琶女。 冯老头说不对劲他根本不在意,一门心思全在这个女子的身上。 一看之下,周原顿时眼睛发亮。 原来他一直將目光聚焦在身边的两个妖艷女子和衣著暴露的舞女身上,却忽视了伴奏的女子。 只见这个琵琶女相貌端庄,有大家闺秀之范。 举手投足间,与周围一眾女子截然不同,就像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 周原流连烟之地,见的多是胭脂俗粉。 如此清丽脱尘的女子,他还第一次见到,周原顿时心痒痒起来。 他啪啪拍手叫来老鴇: “老鴇,你让那个姑娘过来,陪小爷喝一杯。” 满脸媚笑的老鴇愣了一下,隨即说道:“周公子,实在不好意思,这位姑娘只弹曲,不陪酒的!她啊,卖艺不卖身。” “嗯?我只让她来陪我喝酒,何时让她卖身了?是不是嫌弃我给的银子不够?” 周原脸色一沉,从身边椅子下拿出一个包裹,啪的一声丟在桌子上。 包裹之中,发出叮叮噹噹的响动,不用猜里面便是许多金银。 老鴇满是胭脂的脸抽搐了几下,眼中露出了贪婪之色,伸出戴满珠宝戒指的手摸了包裹一把,感受里面的坚挺和僵硬,立马笑得像菊一样: “周公子真是阔气,老奴马上跟这位姑娘说一声!” 她扭动著腰肢来到琵琶女身边,似乎在交涉什么。 琵琶女停下弹奏,不时看下周原这边,好像很为难一样点了点头。 隨后,她拿著琵琶,微微低头迈著盈盈步伐跟著老鴇走到了周原的面前。 老鴇拿著酒杯和酒樽倒一杯酒。 琵琶女放下琵琶,然后端著酒递到了周原面前:“周公子,小女子敬一杯。” 声音清脆宛如白灵鸟。 眼波宛如月光流转,周原看得目不转睛。 “姑娘芳名啊?” “小女子叫冰冰。” “冰冰,不错不错!” 他接过琵琶女递来的酒,笑著一饮而尽。 等周原喝完,琵琶女准备行礼离开,哪知周原突然伸手,一把抓住琵琶女的手將她往怀里拉。 “公子,你想干什么!”琵琶女顿时惊呼起来。 “干什么?今晚陪本公子,这袋银子就是你的了。” “公子,小女子卖艺不卖身,您找错人了。” “是吗,反正都是卖,你说多少银子?” 周原抓著琵琶女的手不放,仍由她挣扎,一副嬉皮笑脸吃定她的样子。 “公子请自重,小女子真不卖身。” “周公子,您不是说只喝一杯酒的吗?”老鴇也过来打圆场。 滚开! 周原一脚將老鴇踢翻在地,然后对著琵琶女道:“你装什么装,今晚答应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一边说,一边將琵琶女搂在怀里,一双手开始伸向女子的胸前。 “公子,不要啊!” 琵琶女又惊有羞,奈何她力气甚小,被周原搂著动弹不得。 “你叫啊,叫得越大声,本公子就越兴奋。”周原一脸淫笑。 这个漱玉轩的老板虽然有背景,跟河东道布政使有些关係,但周原丝毫不惧。 因为他从管家周寿口中意外得知自己父亲竟然能进东宫。 周原更加肆无忌惮了。 至於他在银州受到的羞辱,他便是等著他父亲从京城回来了解情况后再好好谋划。 有了东宫撑腰,还怕仅仅只有裴伦和胤稷帮衬的赵暮云。 周原让血棠斋的元老冯天干又找来了身手更好的杀手,准备对赵暮云双管齐下。 如果明的拿捏不了赵暮云,那就继续暗杀。 只要杀了赵暮云,什么私盐,什么银州之辱,通通不算什么。 因此,在他父亲周德全去京城的这段时间內,他天天来漱玉轩听曲,找女人过夜。 吃惯了肥肉的他,今天遇到一盘青菜,顿时食指大动。 他以为用银子能让这个弹琵琶的女子屈身於他,谁知人家不肯,这让周原脸上掛不住了。 晋阳城不知多少女子求著他来宠爱,偏偏这个叫冰冰的琵琶女却油盐不进。 周原拦腰將琵琶女抱起来,准备往內室走。 忽然! 房间一角响起一阵咻咻咻声音。 一直在看戏的冯老头眉毛一抬,浑浊的眼中暴出寒芒,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大声喊道: “周公子,小心!” 他话音刚落,一支支弩箭如毒蛇般朝冯老头射来。 与此同时,周原听到冯老头的提醒,也是嚇了一跳。 他急忙四下张望,哪知脖子一辣。 一根簪子刺入了他的颈动脉。 第243章 琵琶女冰冰姑娘 周原还在一脸蒙圈,刺入他颈部的簪子拔了出来,接著又刺了进来。 他发出震天嚎叫,將抱著的琵琶女丟在一边,捂著自己的脖子,踉蹌后退。 指缝中,鲜血怎么也按压不住,汩汩冒了出来。 如果周原鬆开手,估计鲜血会喷射。 “你...你是什么人!”周原指著琵琶女,一脸难以置信,不甘心的问道。 “不良人!” 琵琶女脸上泛起寒霜,手指的簪子滴著鲜血。 此刻的她,已经不是刚才呼来唤去的卖唱女,而是一个冷峻无比的女杀手。 不良人? 周原满怀疑惑缓缓倒下,隨即瘫在了地上,抽搐几下之后,便没了动静。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的身边,鲜血如打翻的红色油漆一样从脖子的位置四下蔓延,越来越宽。 周原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 叫冰冰的琵琶女用簪子解决周原之后,將手中带血的簪子在周原身上的衣服上使劲擦拭掉。 然后,她冷著眼,观察旁边的动静。 密密麻麻的箭矢射向冯老头。 这个冯老头便是周家请来的血棠斋杀手组织的元老冯天干。 上一次刺杀失败,血棠斋很是愧疚,於是派冯天干全天候在周原身边,並表示等周德全回来后,筹划下一次暗杀行动。 周原见血棠斋的人很讲究,於是便留下冯天干在周府。 见冯天干有点身手,周原顺便把冯天干当成是保鏢使。 来漱玉轩喝酒,周原一时兴起,便把冯天干也叫上。 冯天干见这么多箭矢朝他射来,顿时瞳孔缩小,全身寒毛耸立。 这些箭矢他哪里不认得,竟然是他们血棠斋的杀手常用的连弩配备的箭矢。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定是他们血棠斋动手的对象,用同样的方法来报復他们了。 此刻,纵使冯天干本事再强,面对如此多的箭矢朝他笼罩过来,他还是头皮发麻。 好在他身手矫健,当即將面前的桌子立起来,躲避了大部分的箭矢。 然而,周原的惨叫让他惶恐不安。 当他看到周原竟然被一个女人刺死的时候,他一心只想著逃命要紧。 他把举著桌子向后移动,后边是窗户,直接可以跳窗逃离。 一楼还有十来个周家的隨从侍卫,只要他们听到动静跑上来了就能抵挡一阵了。 对方肯定是有备而来,蓄谋已久,连那个琵琶女都是他们的人。 咻咻咻! 哪里容得了冯天干逃走,一波箭矢过去,接著又是一波箭矢到来。 冯天干用来挡箭矢的桌子,已经如同刺蝟插满了箭矢。 接著十来个黑衣人从房间顶上跳了进来。 他们一边拿著连弩对著冯天干爆射,一边呈半月阵型围了过去。 而动手刺杀了周原的琵琶女,面无表情,默默收起簪子,然后拿起琵琶琴,静静坐在一旁。 那几个舞女还有老鴇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早已嚇得浑身发抖,蜷缩在角落,面如土色。 她们生怕发出一丁点声音惹恼了琵琶女一伙人而惨遭毒手。 冯天干手无寸铁,躲在桌子后面一点点往后退。 见距离窗户还有五六步的距离,他將桌子朝黑衣人一丟,准备急速后退,跳窗逃生。 可是,他身形刚起,一个人影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 寒光一闪,一把冷冽的刀快如闪电般朝冯天干后背劈来。 人在半空的冯天干腰杆暴露在对方刀下。 血光乍现,冯天干被拦腰劈中,刀子进他身子一半。 剧痛传来,冯天干发出悽厉惨叫,重重摔倒在地上。 肚皮破了一半,肠子哗啦啦全流了出来。 楼下的周家侍卫闻声,急忙冲了上来。 他们刚到门口,密集的箭矢朝他们射来,瞬间倒下四五个人。 其他人见对方火力如此猛,哪里还敢上来,畏畏缩缩躲在房间门口。 “撤!” 见目標双双毙命,那个拦腰斩杀的冯天乾的人对著黑衣人和琵琶女下令。 轰! 窗户被踢开,琵琶女和其他人从窗户跳下,然后四下分散,消失在黑暗之中。 漱玉轩一片狼藉,晋阳府的官差匆匆赶来,漱玉轩的老板和老鴇还有其他舞女惊魂未定,接受官府的盘问。 等周府的管家周寿带著人奉周德全的命令,赶来漱玉轩叫回周原的时候,发现周远已经死去多时。 “快,快回去稟报老爷,公子他...他被人杀了!” 周寿连滚带爬跑回去给周德全报信。 ...... 晋阳城外,一座荒废的破庙,火光跳动,人影绰绰。 十来个人围坐在火堆旁。 火上烤著羊腿,滋滋作响。 刚才在漱玉轩刺杀周原和冯天乾的人全部出现,而那个琵琶女也赫然在列。 她抱著琵琶安安静静待在一个角落,不声不响。 那个一刀拦腰劈死冯天乾的人站了起来,扫了周围一圈,然后说道: “这是我们夜不收成立以来,第一次执行刺杀任务。” “你们是从千万人选出来的一百人之中最有本事的十个人,刺杀一个血棠斋的元老还这般费劲。“ “若是我们去夏州刺杀叛军的首领,岂不是更加糟糕。” “希望大家在路上也不忘刻苦训练,將我们在黑驼山中学到的本事,用到极致。” 眾人脸上一片凛然。 十个人刺杀一个血棠斋的元老,居然了这么久时间,要是在千万军中刺杀李金刚的部將,难度更大。 眾人面露惭愧。 的確这一次刺杀,实在是有差强人意了。 “不过,大家都能全身而退,做到了校尉大人的要求,我对你们还是有信心的!” “另外,值得讚许的是冰冰姑娘,她身手娇弱,没有一点身手,却有胆气一个解决了周原,大家给她鼓掌。” 那人指向角落的琵琶女,给予高度的称讚和肯定。 “王统领,我是一个弱女子,周原见色起意,对我毫无防备,这才让我得逞,侥倖侥倖!” “没有各位的帮忙,我岂能全身而退?” “这次刺杀成功,是大家的功劳,王统领谬讚了。” 冰冰姑娘听到王统领的讚许,她站起身来,十分谦虚地回答。 “还是冰冰姑娘会说话。大家稍作歇息片刻,吃了点东西之后,马上离开这里,前面夏州。” “遵命,王统领。” 眾人轰然应允。 此刻,火堆上烤著的羊腿已经熟了,香气四下飘散,让人食指大动。 洒上细盐,眾人用小刀割下肉来,大快朵颐。 “冰冰姑娘,你怎么不吃一点?” 王统领拿著一块肉递给冰冰,后者却摇摇头:“谢谢王统领,我不饿。” “吃一点吧!等下还有赶很远的路呢!” “我有点纳闷,你一个弱女子,只会吹拉弹唱,我手下的人怎么就把你招进来了呢?”王统领不解地挠挠头。 “你们找的人又不限制身手,只是能刺探情报就行。我动手杀人,已经是超出你们的標准了啊!”冰冰姑娘狡黠一笑。 王统领哈哈大笑:“说得也是,倒是我疏忽了。不过眼下晋阳城你已经暴露了,不如先回朔州接受训练。我相信,经过训练之后,你一定是一名优秀的不良人。” “没问题,一切听从王统领的安排。”冰冰姑娘朝著王统领盈盈一拜。 王统领哈哈一笑,转头去了另外一边。 冰冰姑娘在破庙的角落坐了下来,看著这些人吃得热火朝天,眼神忽然渐渐冰冷。 “赵暮云,我父亲如此对你,如今你荣华富贵位高权重,却將我范家拋在脑后了啊!” “范统说得没错,你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傢伙。” “你没想到吧,我还混入了你的密探之中。” “咱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 第244章 赵家婚事 此时此刻。 赵家庄,十里红妆,披红掛彩,喜气洋洋。 整个村庄,宛如一片红色海洋。 身披新郎红袍的赵暮云正在自家的土房內,等著吉时一到,新娘上门。 延庆墩烽燧台的兄弟,除了王铁柱之外,悉数到齐。 他们也是一脸喜庆,仿佛自己结亲一般。 韩忠、唐延海、石勇、武尚志、田庆、马宝、老李、老张等人相聚一起,更是热闹,就好像回到了当初烽燧台的日子。 老李老张淡泊功名,开心当好厨师长,还在朔州和银州收了徒弟,分別开了酒楼。 而马宝有医术在身,他在军中做好医疗服务的同时,也分別在银州和朔州开了医馆。 武周城內的刘大夫和周大夫慕名而来,成为了马宝的左膀右臂。 剩下的,韩忠为银州都尉,唐延海为斥候都尉,武尚志为骑兵都尉;石勇和田庆,也当上了果毅都尉。 而王铁柱,成为新成立的情报组织夜不收的统领,官阶等同果毅都尉。 因此,跟著赵暮云的这些烽燧台的兄弟,一个个都今非昔比。 不过今天,他们都拋开官职,老老实实来当男方亲友。 赵家的土房內外,赵文这个婚事大总管指挥著数十人忙里忙外。 赵母和赵朴根本插不上手。 而赵家庄的三十多户人全家老小全都来到赵暮云家,观摩婚礼,吃酒席。 赵家的酒席敞开吃,不收礼金,如此慷慨,那个又捨得离开。 他们將赵家的土房围得水泄不通,翘首以盼。 赵文身负赵暮云重託,將婚事办得低调一些,老家的土房將就一下就行了。 然而白若兰却私下给了赵文许多经费,交代他务必將婚事办得喜庆。 虽然是在赵家庄內办,赵文一回到武周城外的赵家庄后,便与赵母以及赵暮云哥哥赵朴商议此事。 赵母和哥哥赵朴早就盼著赵暮云赶紧娶亲进门了。 一听赵暮云要將婚事在赵家庄办,顿时高兴得合不拢嘴。 赵暮云这么做,一来了却了赵母的心愿,二来更是让他们老赵家在村里扬眉吐气。 赵母不知道赵暮云到底当了什么样的官,但从赵文和赵朴的反馈来看,赵暮云的官很大,大到超出了赵母的认知。 在赵母看来,武周城的马县令已经是她见过最大的官了。 七天准备,赵文已经將能做的已经做到了极致,重点將赵暮云之前住土屋翻新。 在银子的催动下,七日时间硬是抢出了一栋小平房,才不让赵暮云的新房寒酸。 不过,有了这间小平房,加上院子和围墙进行了修葺,虽然不是很气派,但也有了小户人家的规模。 看好了吉时,赵文把武周城的四大酒楼的厨师和伙计全部包下来请到赵家庄,置办酒席。 武周城的马县令和县尉跑来询问有什么要帮忙的,赵文婉拒。 马县令却不愿放过拍马討好的机会,亲自带著一帮衙役捕快在赵家庄附近巡逻,维持秩序。 但凡那个敢骑马路过赵家庄的,立马抓起来盘问,驱赶。 而赵家庄的族长更是殷勤得不得了,带著族中一帮长辈研究赵暮云在族谱中如何行文落墨,並把赵暮云死去的父亲赵武的灵位放在了赵家祠堂最显眼的位置。 赵暮云杀敌立功的英雄事跡,在赵家庄已经成为膾炙人口的传奇故事。 赵文和赵朴两人,在赵家庄如同贵客一般,备受尊敬。 更有不少人主动来给叔侄两人介绍婚事。 之前看不起赵暮云一家的,甚至欺负赵暮云一家的纷纷上门请罪,恳求原谅。 赵家庄这边,因为赵暮云的升官,仿佛一夜之间变了模样。 而赵暮云把婚事选择放在老家,也是让赵母遂了愿。 ...... 赵暮云这边准备妥当,等著新娘的到来。 而白若兰这边,也是紧锣密鼓地进行。 她在赵暮云出兵蔚州前就开始等这一天,现在终於等到了。 儘管白若兰主动向赵暮云求嫁,但婚嫁的流程还是进行的。 白若兰的父母已经不在,白家几个姨娘便成了她的家人。 待嫁的闺阁安排在了武周城的白家铺子。 一大早,春湘忙里忙完,给白若兰梳妆打扮。 按大胤的风俗,春湘作为贴身丫鬟,陪著白若兰一起出嫁,在自家小姐不方便的时候当填房丫头。 万一怀上一儿半女什么的,春湘便从丫头摇身一变,成为赵暮云的小妾。 早在朔州城外,春湘和白若兰遇到恶卒欺负,然后赵暮云路过,出手相救。 隨后在朔州城中,春湘受白若兰之託,给赵暮云报信,让他提防同行之人。 从那个时候起,她就知道自己小姐和赵暮云肯定是有一段情缘了。 如今两人修成正果,值得恭贺。 赵暮云身居高位,年轻有为,是多少女人的梦中情郎。 春湘自然也是仰慕不已,一想到自己有机会成为赵暮云的妾,给白若兰梳妆的时候也是脸色潮红,心砰砰直跳。 她感觉如同自己出嫁一样。 “吉时已到,新娘上轿!”白家的老掌柜在外高声呼喊。 春湘给白若看盖上了红盖头,然后扶著凤冠霞帔的白若兰,缓缓走出了房间,登上等候在门外的马车。 送亲的队伍,在白家铺子前面的街道排了一长队。 “出发!” 在白家的鏢师护卫下,浩浩荡荡的队伍,缓缓而行。 白若兰给赵暮云的嫁妆,都是不动產和无形资產,大部分均在朔州城,赵家庄那土屋也不是常住,没必要將能搬的嫁妆弄到武周城那边去。 因此,便在队伍中,让人举著一个个红色牌子,上面写了嫁妆內容: 白家商铺十间,掌柜二十名.... 队伍热热闹闹出了城,直奔武周城外的赵家庄而来。 马县令和县尉带的人主动来开路,队伍顺利走了几里,已经看到了远处赵家庄的炊烟,听到了赵家庄的鞭炮声。 人在马车之中,盖著红盖头的白若兰心跳加快,手心里全是密密汗水。 隨著马车的摇晃,她充满了期待。 突然,一阵如闷雷般马蹄声响起,队伍也停了下来! 马车一停,惯性之下好在有春湘扶住,白若兰这才没摔倒。 “怎么回事?” 白若兰的遐想被打断,皱眉问道。 春湘掀开链帘子查看,送亲的鏢师头目急忙跑了过来: “小姐,是...是乌丸人的骑兵!” 第245章 两女爭风 “乌丸骑兵?莫非是那桓家的姑娘,见今日赵大人风光大娶小姐,她吃飞醋了,带著族人来闹事!” 春湘听到后,当即眼皮一翻,没好气道,“朱鏢头,去给他们说,敢闹小姐的婚礼,她就不怕赵大人责备吗?” “他们要是敢挡道,衝过去,我们白家还怕了她一个异族女子不成?“ 朱鏢头拱手领命,招呼白家的鏢师和伙计,准备去驱赶乌丸人。 他们的小姐马上就是校尉夫人,这七府之地的女性,以她为尊。 区区异族女子,难道还想翻天不成? “站在,谁敢去跟桓家小姐爭辩,谁立马给本小姐滚出白家!”白若兰怒斥声响起,朱鏢头立马停在原地。 春湘因其是白若兰的贴身丫头,服侍白若兰的生活起居,在白家这帮鏢师和其他下人面前,可以算是“位高权重”。 她说的话,很多时候,是代表了小姐所思所想。 作为白若兰的贴身丫鬟,主人想到的事情,她当然要全心全力去做;主人想不到的事情,她们更是要替主人考虑周全,並查漏补缺。 现在,就在白若兰办婚礼的时候,桓家小姐率族人骑兵来凑热闹,除了扰乱婚礼还能有什么。 然而没想到的是,白若兰竟然怒声呵斥春湘,压根没说乌丸人拦路的事情。 难道? 春湘心头一紧,居然会错了小姐的意思,她的脸上出现一阵惶恐。 白若兰没有注意春湘表情的变化,反而笑著说道:“快去请桓小姐来车上。” 什么? 春湘当即震惊的下巴快要掉了下来。 她家小姐今天是怎么了?今天可是赵暮云明媒正娶她的大喜日子。 而桓那雪將来顶多是一个妾,地位怎么能跟白若兰比? 这马车可是给小姐送亲的婚车,怎么能让桓那雪上来? “小...小姐...”春湘顿时有种大脑短路的感觉,一下子愣在原地。 “休得罗嗦,快去!对桓小姐必须客气说话,不可有任何言语不敬。”白若兰非常认真说道。 春湘这才回过神来,急忙下马车,朝前边快步走去。 只见自家送亲的队伍已经被一百多骑乌丸人拦在路上,不得前进。 而这一百多骑一个个披著红色披风,他们的队伍中,同样押送著一辆辆马车,马车上大箱小箱,不知装的是什么。 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那位身高九尺的桓那雪小姐,已经不在穿她那身平时最爱的亮银甲,而是换上了一身红妆。 只不过,她並没有凤冠霞帔,头髮打了很多条辫子,插满艷丽的朵,枝招展。 在她身边,是带著族人一起来银州建造私盐作坊的四叔和五叔桓魁。 他们两人,也是穿得十分喜庆。 春湘看到这一幕,又惊又怒。不过,白若兰的叮嘱还在耳边迴响呢! “桓小姐,我家小姐请你去马车上,有话要对你说!” 春湘强顏欢笑,並一副十分客气的语气。 桓那雪微微一笑,正要策马过去。 “別急,你可別上她们的当。她走他们的,我们走我们的。” 魁叔当即拦住,“赵大人说好將你和白小姐同一天办婚礼,同一天娶进门的。” “可赵大人在这里操办婚事,居然不通知我们!说过的话却食言了。” “既然赵大人没打算將你一起娶进门,那咱们把你送上门去。” “你都怀了赵大人的骨肉,他难道还想抵赖不成?” 原来赵暮云让赵文筹备婚礼,便是要將白若兰娶进门,同时给桓那雪补一个婚礼。 於是,他就跟赵文说了合一起办了。 赵文当时在朔州也是答应得好好的,可一回到赵家庄与赵母、赵朴商量,却改变了主意。 白家小姐是大胤人,而且还是大家闺秀,明媒正娶下,那是要当正妻的。 而桓那雪这个异族女子,虽然早已与赵暮云有肌肤之亲,而且还有了快三个月的身孕。 但对赵母一眾而言,桓那雪终究非大胤人,婚礼岂能一起办? 於是商议第一天是娶白若兰,第二天再让桓那雪过门。 赵文觉得还是要將这个变动告诉赵暮云。 可赵暮云在王铁柱走后,便带著唐延海去了黑驼山的秘密训练基地,对那选拔来的一百不良人进行系统训练。 唐延海传授当斥候的经验,赵暮云教导潜伏、绑架、刺杀、偷袭、斩首等各自特种作战技巧。 以至於赵文根本联繫不上赵暮云,只好听从赵母的意见,两个女人分两天娶进门。 白家这边按正常流程准备嫁妆和婚事,而桓那雪那边却引来轩然大波。 魁叔明明听到赵暮云要將两人同一天娶进门,怎么到了婚礼头一天,就变成白家先过门,第二天才轮到乌丸部落。 要是赵暮云没有说同时娶进门,桓魁和四叔或许也久同意两人隔天进门的提议。 可如今,桓那雪却不得不受委屈,第二天才能过门。 桓魁和四叔咽不下这口气,於是便让桓那雪收拾妥当,也选择在头一天送亲了。 乌丸人嫁女不像大胤这么复杂,他们以他们的方式送桓那雪来赵家庄。 谁料,两支队伍,却好巧不巧在赵家庄外几里之外给撞上了。 桓魁故意让手下的人拦在路中间,准备让自家的送亲队伍排在他们的后面。 本以为双方引来衝突,大家也都做好了准备。 哪知,白家的大小姐不仅不詰问魁叔,反而要请桓那雪过去,一起乘坐马车。 这把魁叔整不会了。 见桓那雪听別人这么一说就过去,立马给桓那雪一阵好言相劝。 “没事!我去就来!白家小姐一介弱女子,难道还敢欺负我们母子俩不成?”桓那雪笑著摇头。 说完,便跟在春湘的后面,来到了白若兰的马车。 听到脚步声靠近,白若兰掀起了窗帘,看到桓那雪,露出嫣然一笑: “那雪妹妹,你来得正好,既然云哥说同一天娶我们,那你就和我一起在马车上,同去赵家庄好了。” “白姐姐,我过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事呢!” 两人亲热以姐妹相称,拉著手一脸兴奋,非常丝滑自然,把春湘给看呆了。 自家小姐何时跟这个异族女子关係如此好? 春湘不知道的,就在桓那雪为赵暮云挡箭负伤,刘大夫因桓那雪是女子而无法动手的时候,是白若兰亲自动手,帮桓那雪洗伤口。 桓那雪对白若兰的那点醋意,早就无影无跡。 因而,白若兰听到说乌丸人挡路,一点不慌,反而让春湘去请桓那雪过来。 “这应该不是云哥的意思,而是赵文他们一家的主张!” 听到桓那雪被安排第二天才娶进门,白若兰顿时脸色一沉。 以她对赵暮云的了解,应该不是其所谓。 她也知道,这几天赵暮云不在朔州府上,而是消失了好几天,今天一早才火急火燎带著一帮人赶到的。 “白姐姐,咱们是刚进门的媳妇,还是不要跟婆家起衝突好了。” “魁叔以为是你这边,却不知是婆家。” “祝姐姐新婚大吉,我明天再来拜见姐姐。” 桓那雪知道自己是一个异族之女,本就没有与白若兰爭什么的意思。 现在弄清了来龙去脉,她选择了遵从,免得让赵暮云在家人和女人之间难做。 “既然来了,別不要回去了!” “妹妹与我,一起同去。” 白若兰却不容置疑道。 第246章 王铁柱出事了 噼里啪啦! 爆竹声声,响彻赵家庄上空。 硝石和硫磺的味道,伴隨著一团团青烟,四下瀰漫。 隨即喜庆的锣鼓声和嗩吶声响起。 看到送亲庞大的队伍到来,赵家庄的人纷纷跑到村头翘首张望。 留著羊角辫,穿著开襠裤的小屁孩纷纷爬上了树梢。 赵文在忙里忙外,如陀螺一般转。 赵母端坐在大堂之中,喝著赵朴媳妇递来的茶,脸上幸福洋溢。 儿子的婚事让她顏面大涨,族长整天舔著个脸来给赵母请安,仿佛在赵家庄赵母才是这个族长一样。 远近的亲戚她都让赵朴去通知了。 不,根本不用通知,这些亲戚早就闻风而动。 赵母和赵朴回到赵家庄的时候,他们就来拜访,希望赵暮云能將他们的子侄带到军中去。 而赵文回来要给赵暮云修葺婚房,准备婚礼的时候,他们待在赵家不走,表示要帮忙。 现在,他们都站在大堂之中,对著赵母一脸热情,然后抢著要跟赵暮云说上几句话。 可惜赵暮云身边韩忠、唐延海等七八个一身杀气的军人簇拥著,让他们只能远远围观,不敢靠近。 稍微和顏悦色的,便是林丰和胤稷两人了。 但两人却不怎么搭理这帮亲戚,还將那些挤过来的亲戚给推开一边。 此时的赵暮云想起了上一世参加一个退伍战友婚礼的一幕。 他也是和五六个战友一道,为那位退伍的战友在身边保驾护航,组成最硬核最帅的伴郎天团,成为了战友婚礼上最靚丽的风景线。 现在延庆墩烽燧台这帮兄弟倒好,除了石勇、田庆外,其他人都成家了。 他们一个个一脸凶相,特別是唐延海,脸上那道如同蚯蚓的刀疤,让人看起来心里发虚。 哪里有什么最帅伴郎天团,没有嚇到小朋友就已经不错了。 “柱子这傢伙,怎么还不回来?” “七日前,就听说他带人去夏州公干了,这一来一回,赶上赵头的婚庆恐怕够呛。” “他可是赵头的铁桿兄弟,要是没赶上,他一定遗憾。” “咱们也不是没有去参加他和他翠媳妇的婚事啊!” “这能比吗?那个时候,咱们不都还是一个小卒嘛,想去也没时间啊!” “......” 听到外面的热闹声,唐延海、韩忠等人在閒聊著,等待新娘的到来。 忽然,一个人神色慌张挤了过来,在唐延海耳边一阵低声细语。 什么! 唐延海脸色大变。 他急忙把韩忠拉到一边。 “老韩,柱子出事了,他恐怕赶不上赵头的婚礼了。”唐延海一脸凝重,对著韩忠低声说道。 “怎么回事!”韩忠脸色一沉。 “柱子不是带人去夏州打算刺杀李金刚留守在夏州的大將侯宗敏吗?结果走漏了消息,被侯宗敏设下埋伏,十多人战死,柱子也被侯宗敏抓了。” 唐延海缓缓道,“老韩,这事要不要告诉赵头?” 赵暮云给他和王铁柱经常说起,深入敌人內部进行特种作战,任务是其次,而全身而退才是最重要的。 任务失败了还可以再来,可一个精心训练能进行特种作战的士兵,弥足珍贵。 现在,王铁柱和手下十人折损,损失不可谓不大! 特別是王铁柱被抓了,生死未卜。 赵暮云让他刚刚建立起情报机构没一个月。 “千万不能让赵头知道,等他婚礼结束再说这个事情。”韩忠当即摇头,“若是他知道王铁柱被抓,指不定婚也不结了!” “那赵头要是问起王铁柱怎么还没来,我们该怎么回?”唐延海问。 “就说王铁柱办事耽误了,记住,这两天千万不要让赵头知道!” 韩忠千叮万嘱,“还有马上现在就派你的人去夏州,全面了解情况。” “嗯,我知道了,老韩!”唐延海点点头。 “你们两个躲在这里鬼鬼祟祟搞什么?”石勇过来大声问道。 韩忠和唐延海嚇了一跳,回过头:“没...没什么!” “新娘到了,我们陪赵头出院子去接人吧!” 石勇没什么心机,並不注意到两人神色的慌张。 他跟韩、唐两人说完后便扭头就走了。 ...... 送亲的队伍进了赵家庄牌坊,沿著进庄的大道,浩浩荡荡进来。 白家一百多人,乌丸族那边又来了一百多骑,二百多人加上马车嫁妆等等,队伍连绵都有两里了。 另外马县令和县尉也带著三十多么官差,在路口维持秩序,不让閒杂人靠近。 小小的赵家庄,已经人满为患。 赵暮云看著这多人,也是摇头。 他想低调,可是实力不允许啊! 还好是在赵家庄办的婚礼,若是在朔州城,估计大街小巷要挤爆了。 延州、朔州、银州、蔚州的文武官员,除了延庆墩烽燧台那帮老兄弟,还有林丰和胤稷外,其他將领和官员不许擅离职守。 不过,白若兰作为校尉府的度支参军,掌管校尉府財政以及私盐、羊皮、羊肉、煤炭等各项產业经营。 她提议让赵云给所有將士和官员多发了一月的餉银,作为上官发给治下的福利。 赵暮云欣然同意。 因而,能来赵家庄的,除了唐延海等人外,其他的都是赵家的亲戚朋友。 赵暮云已经走出了屋子,来到院子。 赵文让人维持出一条从大门口到屋子的通道,以方便让新娘顺利通过进屋。 赵暮云看到送亲的队伍有白家的人,也有乌丸族人,点点头。 看看赵文按照自己的要求,將白若兰和桓那雪两人一起娶进门了。 “娘,这不对啊,怎么来了这么多异族的人?难道是那个乌丸族的雪儿姑娘也来了?” “二叔不是说安排她明日再过门吗?” 赵朴跑进来,把看到的情况告诉她媳妇。 她媳妇转头就告诉了赵母。 “什么?三人一起拜天地,进洞房,这成何体统?” 赵母顿著手中的龙头拐杖,“还有,这个异族女子跟白家小姐一起来参加婚礼,会让亲戚怎么看?” “他们只会笑话我们赵家没有规矩,这个家风,不能坏!” 赵母和赵朴的媳妇,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 自从赵暮云连连升官后,武周城、朔州府很多人时不时跑来武周城外的赵家庄,企图跟赵家扯上关係。 而庄上的族长乡贤,也立马对赵母一家恭敬备至。 他们给赵母送上一根珍贵木材做成龙头拐杖,赵母收下后整天拿在身边。 “婆婆,那现在怎么办?”赵朴媳妇道。 “你找几个嬢嬢婶婶,把那雪儿姑娘先拦在外面,等云儿与白小姐拜完堂再进来!” 第247章 婚礼插曲 用大红绸布装饰的马车停在赵家新修的院子前面。 环佩摇曳,铃儿响叮噹。 十来个拿著篮的赵家庄妇女立马围拢过来。 其他人也纷纷挤了过来,想看看新娘子的样子。 桓魁和白家的朱鏢头赶紧跑了过来,侍立在马车帘子旁边。 好几个小人搬来了木做的台阶,靠在马车车厢。 嗩吶声的吹奏进入了高潮。 帘子掀动,拿著篮妇女开始撒。 一个长相俏丽,穿著湖绿色衣服的窈窕女子先走了出来。 好俊俏的陪嫁丫鬟! 所有人顿时眼睛一亮。 这样的丫鬟,比赵家庄任何一个年轻女子都漂亮。 可以想像,白家小姐是多漂亮啊! 春湘走出马车的剎那间,一阵恍惚,看著周围羡慕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就好像她才是今天的主角一般。 这一刻的享受也只停留一会,春湘下了台阶后,回头掀著帘子。 一身红妆,盖著盖头的白若兰在春湘的搀扶下,一步步走下马车。 那浑身的红色,瞬间成为全场的焦点。 赵家庄的妇女,立马將篮子中的瓣朝白若兰挥洒。 所有人见新娘下了马车,以为她就此会跨过院子的火盆,直接要去屋子了。 哪知,白若兰停下来,转身朝向马车。 在眾人的迷惑之中,一个身材挺拔穿著红袍的女子,掀开帘子,从马车探出身子,然后快步走到白若兰身边。 她没盖红盖头,眼睛深蓝,梳著许多辫子,插满鲜,从面容一看就是异族女子。 “她...她是谁?她怎么也在接新娘的马车上?” “难道她是新娘的贴身保鏢?” “有这可能,你难道没看到,送亲队伍里有这么多异族骑兵。” “他们不会是韃子吧?” “嘘,別胡说,他们是赵大人麾下的乌丸骑兵,跟韃子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不都是异族吗?非我族类,齐心必异啊!” “小声点,这话別让他们听到了。” “怕什么,有赵大人在呢!” 桓那雪一出现,围观的人如同看珍惜动物一般议论纷纷。 不过,他们更多的是为桓那雪那高挑的身材,异域的脸庞所惊艷。 这样的女子管他是不是异族,娶到了就是有福了。 赵文正在院中指挥下人面接新娘进门,一看桓那雪出现,顿时愣了一下。 不是安排她明天才来的吗?今天出现在这里,赵母和赵朴他们极力反对的,等下会不会有什么过激行为? 要是这样的话,他怎么向赵暮云解释。 赵文不得看向在眾人簇拥著立在台阶上的赵暮云。 赵暮云压根不知道这件事,他看到了门外的乌丸人和白家人,然后又看到白若兰和桓那雪分別从马车上下来,心里乐开了。 同时娶两个新娘进门,一来省事,二来这放十里八乡可是独一份。 他微笑著翘首以盼,等著白若兰和桓那雪两人进屋。 就在这时,赵暮云看到他的嫂子带著十多个妇女出现在了两个新娘的身边,隨即將两人分开。 “快带你家小姐进屋拜堂!” 嫂子对著春湘大叫,然后带人將桓那雪团团围住,不让她再往里面走。 春湘愣愣地拉著白若兰往里走。 桓那雪被一眾妇女围住,宛如鹤立鸡群。 以她的身手,轻鬆推开这些人完全没有问题。 可她看到不远处赵暮云在看著,她选择静静待在那里,虽然有些酸楚,但很淡然! 人心中的成见就是一座大山! 刚才在马车上,白若兰的话虽然让她心中一暖,但下了马车,却还是被分別对待。 她也有自知自明,能为赵暮云生下一男半女,也就足够了。 大胤人对异族,还是存在偏见。 桓那雪摸著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眼睛微微一红。 “春湘,周围好像很热闹,雪儿姑娘有没有一起跟上来?” 白若兰被春湘拉著走了好几步,直觉不对劲。 “小姐,司仪催你赶紧进去。” 春湘对桓那雪心底里似乎有些敌意,故意不提桓那雪。 白若兰秀眉一皱,把自己盖头掀开了一半,看到了桓那雪被一群人拦了下来,於是转身回去,质问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 看到新娘子走了一半然后折回去,眾人一片轰然,对著白若兰指指点点。 按他们的风俗规矩,新娘哪里能走回头路。 赵暮云的嫂子和那些妇女惊呆了,她没想到新娘子不仅自己掀了盖头,还走回头路。 这两个大禁忌,那可是不得了啊! 白若兰可不管这么多,一把推开眼前两个妇女,然后拉过桓那雪的手。 “雪儿妹妹,別怕,跟我一起来!” 说完,白若兰带著桓那雪大步走向台阶,路过春湘身边的时候,狠狠瞪了她一眼。 春湘目光一缩,哪里敢与自己小姐凌厉目光对视,急忙低下了头。 “白姐姐,你大可不必这样!这么多人看著,让云哥难堪了。” 桓那雪没想到白若兰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此大胆。 “他有什么难堪,我知道他这么跟你承诺过的。我们以后是好姐妹,谁也不能欺负我们。”白若兰满不在乎道。 “白姐姐,我听你的!”桓那雪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她们都是带著嫁妆来的,与其说她们和赵暮云是结婚,不如说是赵暮云这个小团队的原始股东更贴切。 乌丸人的骑兵、盐湖、族人,还有她本人,何尝不是桓那雪入股投资。 白若兰也一样,白家的商队和商路,以及她本人的经商能力。 因此,她们两人更有底气。 而白若兰极力维护桓那雪,在消除两人之间的隔膜外,也是为將来准备。 白家商队从京城得到的消息並非空穴来风。 当年皇帝要嫁一个郡主给赵暮云的事情,有鼻子有眼。 毕竟赵暮云这样的良將,皇帝肯定是要大力笼络的。 將来真有一个郡主嫁过来,白若兰和桓那雪从现在建立起来的联盟,就起作用了。 赵暮云的嫂子一见未来的妯娌居然这么大胆,她一时间不知所措,愣了一下,急忙往屋里跑,要把这个情况告诉赵母。 毕竟她哪里是压得住白家小姐? 赵暮云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搞得一头雾水。 难道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不过,看到白若兰和桓那雪齐齐向他走来,赵暮云也没多想,微笑著朝两女走了过去。 这齐人之福,並不是谁都能享的! 打了大半年的仗,立了功升了官,怎么也该享受享受了吧! 第248章 他们不是韃子,是我的兄弟! “云儿,不可!“ 就在赵暮云上去,一左一右牵上两女的手,走进正屋要拜堂的时候,大哥赵朴和大嫂杜氏扶著赵母出来了。 跟著一起的,还有赵家庄的族长以及庄上的长辈。 “母亲,有何不可?此时我不是已经交代二叔了吗?难道没有跟你们说吗?” 看著场景,赵暮云隱隱有些不快。 他传承了原主的肉体以及记忆,但思想意识形態早已面目全非。 封建社会的那些规矩对他而言,並不会太过於在意。 但凡利我者,比如三妻四妾这个习俗,赵暮云很是乐意遵从。 其他那些不利他的规矩,一律嗤之以鼻,虚以委蛇。 对於原主的母亲、大哥以及二叔,虽然血脉的亲近,但在一些问题上,赵暮云绝不会屈服和听从。 “你二叔是跟我们说了,但我们不同意你同一天与两人拜堂,何况这位雪儿姑娘还是异族。” “当著这么多亲朋好友和长辈的面,你这样做,只会坏了规矩。” 赵母厉声责问。 “母亲,她们两个都已经进了院子,都快要进屋了,你们却来阻拦,让人看笑话的,应该是你们吧!” “雪儿与我早已有夫妻之实,还有了身孕。没有她,在朔州城受重伤的那个人恐怕是我。” “她只要一个体体面面的婚礼,有什么问题?” 赵暮云见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家里的人竟然要为这个事情而爭执起来,感到不可思议。 古人的思想难道就这么固执吗? 他记得第一次將桓那雪领回家来的时候,母亲和哥哥嫂嫂格外喜欢。 可是为何就不让她与白若兰同一天娶进门呢? 魁叔和四叔等一帮乌丸人都死死盯著赵暮云。 而赵暮云的几个老兄弟,唐延海、武尚志、田庆、老李、老张、马宝都在戈壁的盐湖旁,睡了乌丸的女人,甚至还纳为了妾。 如果这件事情,赵暮云没有妥善处理的话,將会如同一根刺一般梗在乌丸人的心头。 哪怕是一天之差。 这件事情,赵暮云想到应该是在他离开朔州的七天內发生了分歧。 他看向赵文。 “侄儿,我找过你,你不在啊!” 赵文无奈耸耸肩,“雪儿姑娘晚一天进门也没关係,不一定非要同一天进门拜堂,也无伤大雅啊!” “二叔,你也这么认为吗?”赵暮云问。 赵文犹豫了一下,从他的表情,似乎也是认同,不然赵母和赵朴等人提出如此要求,他早就帮赵暮云挡回去了。 至於族中这些长辈,更不用说了。 不管赵暮云当了多大的官,但在赵家庄,他仍旧是晚辈。 他们站在赵母一边,显然也是支持她这种主张的。 “如果我今天非要將她与若兰一起拜堂呢?”赵暮云冷冷道。 “云儿,我是你母亲!这里还有你的大哥大嫂,二叔以及族中长辈,亲戚朋友,你怎么为了这点事情,跟我们大家犟起来呢?” “我们又不是不接纳她,只是晚一天而已!” 赵母一脸愕然,她没想到向来孝顺听话的赵暮云,在这个事情上与她针锋相对。 “母亲,这个事情,我今天必须坚持,哪怕今天这个堂不拜了。”赵暮云认真道,“我想若兰会支持我的!” 白若兰当即也回应:“婆婆、大哥大嫂,二叔,各位亲朋还有长辈,我同意云哥的决定。” “你...你们,你诚心要气死我们是不?” 赵母颤抖著手指赵暮云和白若兰,“云儿他不懂事就算了,你怎么也跟著一起胡闹啊!” “赵武你这个死鬼,到底造的是什么孽啊!” 要不是今天是个喜庆日子,赵母指不定要嚎啕大哭起来。 拋开事实不谈,赵暮云新婚的日子不应该为这个事情而跟家人朋友闹个不愉快。 晚一天进门也是进门,赵暮云多等一天都等不起啊! 顿时,周围的人对著赵暮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只有唐延海一帮兄弟为赵暮云担忧,如此场合之下,赵暮云为一个异族女子与家人当眾闹翻,恐怕会遭人詬病。 也不知这种事情,那些对赵暮云嫉妒的御史们会不会如同苍蝇一般围上来。 胤稷皱起眉头,不动声色,陷入思索。 跟在赵暮云身边时间长了,胤稷学会了思考,凡事得拋开现象开本质。 他总觉,赵暮云这么做,一定会借题发挥,有著常人难以揣摩到的深意。 静观其变,一定有意想不到的东西。 胤稷摸著下巴。 见赵暮云为了她要与家人闹得如此不愉快,而且白若兰也挺身出来为桓那雪说话,桓魁和四叔面面相覷,感动的同时,更是愧疚无比。 他们觉得只想著他们族人的脸面以及赵暮云对他们的承诺,却不知这样给赵暮云带来与家人闹翻的麻烦。 桓那雪眼眶通红,眼泪流了下来: “云哥,白姐姐,你们不必如此,我不在在意。我现在回去,明天早来!” 说完,在人群中找到桓魁,准备离开。 赵母等人见桓那雪主动退出,也是暗自庆幸。 然而,就当桓那雪转身的时候,赵暮喝道:“站住,我没有让你走,你不用走!若兰,给我拉住她。” 等白若兰拉住了桓那雪,赵暮云表情严肃起来。 他大步流星走到人群中央,大声说道:“母亲,大哥,大嫂,还有各位族中长辈,可否听我一言。” “你说,我们大家倒要听听,你到底为何要在婚礼上不听长辈之言,刚愎自用的!”赵朴也大声质问。 所有人闻声,都安静了下来,目光如同聚光灯般射在了赵暮云身上。 赵暮云环顾四周,上位者的气势自然流露,颇有几分霸气! “人无信则不立,更不能忘本。” “雪儿姑娘和乌丸族的人在你们很多人看来,觉得他们是异族,得按我们大胤的规矩,將他们排斥在外。” “但在我看来,乌丸族的人也是我赵暮云的亲朋好友,他们在我还是一个小卒的时候,就將他们的別吉和他们族中最好的战士交给了我!” “是他们与我这些兄弟一道,从束勒川一路並肩作战,杀到奚川草原,还有苍狼湖、银州、蔚州。” “他们无条件支持我,才让我打了一个又一个胜战,也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他们不是韃子,而是我赵暮云的好兄弟!” “而我为什么一而再跟二叔说,要同一天娶她们两个进门,那是对乌丸族的兄弟的尊重!” “这也更是我对那些草原上真心想跟大胤睦邻友好的部落態度。” “......” 什么! 当赵暮云说到这些草原上跟大胤友好的部落时候,胤稷和林丰的眼睛,同时亮了。 第249章 有件事,我跟你坦白 桓那雪哭得稀里哗啦。 桓魁和四叔感觉胸口有团堵住一般,呼吸极度不顺畅。 赵暮云左一个兄弟,右一个兄弟的话,让他们眼眶湿润了。 当初在戈壁盐湖中下的注,果然没有失望。 赵暮云不因乌丸人是异族而区別对待,相反一旦有最好的防具和武器出来,都毫不犹疑先用在乌丸骑兵身上。 现在,不惜与家人闹得极其不愉快,也要信守当初的承诺,在同一天把桓那雪娶进门。 “赵大人,我们实在是愧不敢当!” 桓魁和四叔一招手,百名乌丸人呼啦啦单膝跪下一大片。 “不必如此,我只不过用你们对待我的方式对待你们而已!”赵暮云上去將魁叔和四叔搀扶起来。 眾人见乌丸人纷纷下跪,都嚇了一跳。 隨即,有人忽然带头鼓掌起来: “赵大人说得太对了,跟大胤有仇者,是北狄的韃子,而像乌丸这样遭受韃子驱逐和欺负的部落,我们应该將他们与韃子区別看待。” “大胤征服四夷,不能只靠武力,还有仁德!” “当年万邦来朝,也不乏亲善大胤的部族。” 很多人或许不明白赵暮云讲的这些大道理所在,但看到乌丸人集体单膝下跪给赵暮云行礼,就知道赵暮云讲得有道理。 更何况,这是赵暮云的家事,他爱娶谁就娶谁,想怎么娶就怎么娶,细想之下,跟他们关係不大。 他们只要吃好喝好就行了。 “师父就是师父,真是高啊!” 此刻,胤稷看明白了赵暮云的用心。 此事虽然得罪了母亲和家人,但终究是自家人的婚事,过一阵子就和好如初了。 但赵暮云却借著此时立下了言出必行的人设,並將乌丸人的心收得服服帖帖。 並且,还对外传递一个信號:他作为镇守边疆的大胤將领,对待周边不同异族的態度也是截然不同的。 只要归附和臣服於大胤的异族部落,赵暮云这个七府平虏校尉,会给予足够的尊重。 这样在草原上传播开去,定会引来那些受到北狄韃子欺压的部落注意。 接下来,在入冬之前,韃子不会再来南下的动作。 赵暮云和北边的韃子在这一定时间內处於对峙阶段。 他在赵家庄的婚礼,虽然比较低调,但作为边境的七府校尉,他的婚事自然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这其中肯定不乏北狄派来的探子。 於是乎,在赵暮云掷地有声地说完之后,场中的气氛变得热闹起来。 “大喜日子,衝撞母亲和大哥大嫂,实属不孝不敬!” “但我所想的,还请母亲以及各位亲朋能理解。” 赵暮云趁机上去给赵母等人赔礼。 很多人上前来劝赵母以及其他家族中人,不要跟赵大人计较,赵大人这么做,有情有义的! 赵母见赵暮云把道理讲了,还主动赔礼,也缓和下来,换了一副面孔。 怎么说也是自己儿子,两个女人都是自己媳妇,一个还有了身孕。 “我也不懂这么多大道理,怎么说今天是你大喜日子,那就依了你吧!” 周围的人一起起鬨:“赶紧去拜天地吧!可別错过了吉时!”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入洞房...” ...... 当晚,桓那雪以有身孕在身而主动离开,把私人空间留给赵暮云和白若兰两人。 喝了交杯酒,掀起红盖头,赵暮云与白若兰行了周公之礼,白若兰夹道欢迎。 两人连著廝杀七次方才平静下来。 风歇雨停,新房內满是新婚的曖昧气息。 赵暮云搂著汗津津的白若兰,轻声说道:“有件事情,我得跟你坦白!” 白若兰等著乌黑的卡姿兰大眼睛:“难道你...你除了雪儿妹妹,还有其他女人?” “娘子,你这话说得!” 赵暮云在白若兰如粉雕玉琢的脸庞上亲了一口,“你就吃醋了?” “你可是我的后勤大总管,我要是敢不经过你的同意就隨便找女人,你不得断我粮草?” 白若兰眼睛一亮:“我都没想到,你这下提醒了我。” “你还真敢!”赵暮云在白若兰的q弹高耸扭了一把,然后道,“不是女人,而是其他事情。” 白若兰娇呼一声:“那...那夫君,你说吧!” “你堂叔白守仁没有死,就在奚川草原西边的戈壁滩中发光发热,为我们在盐湖中提炼盐矿呢!”赵暮云缓缓道。 什么! “他...他竟然没死!那他死了的消息,也是你故意放出来的了?”白若兰瞬间明白了什么。 “朝廷因为他的死,都给他散勛了,他不得不死。”赵暮云点点头。 “倒是我父亲,死得太冤枉了。”白若兰眼神黯淡下来,“他死在了叛军的手中。” “你父亲的死,我让王铁柱兄弟一直在调查,凶手也有了眉目,反正与李金刚在夏州的大將侯宗敏,以及你的堂弟白胜都脱不了干係。”赵暮云缓缓道。 “我那堂弟,不会也还活著吧?”白若兰问道。 “没错,他在银州乌丸人的私盐作坊里卖苦力呢!”赵暮云笑了笑,“他们父子两人,之前锦衣玉食,现在却做著苦力,何尝不是对他们的一种惩罚。” “他们虽然是我的叔伯兄弟,但从我父亲死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不再是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白若兰应该是想到了父亲,眼睛不禁有些朦朧。 “夏州的侯宗敏,我会开始著手的。你的父亲,现在是我的岳父了,给他报仇,我责无旁贷。” 赵暮云轻轻拍拍白若兰的香肩。 王铁柱这傢伙说是带人去夏州,把侯宗敏的人头带来给嫂子当新婚贺礼。 可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呢? 莫非出了什么漏子? 赵暮云的心情一沉。 嚶嚀! 白若兰把赵暮云搂得更紧,恨不得整个身子都融进了赵暮云宽阔的胸膛。 喔喔喔! 万籟俱静的夜晚,响起了雄鸡第一道打鸣。 原来,两人奋战多次,又聊了这么多久,竟然到了四更鸡鸣。 明日一早,得找唐延海他们问问看王铁柱的情况了。 赵暮云怀抱香软玉,困意袭来。 ...... 第250章 惊喜?噩耗? “老唐,你派人去查一下,柱子怎么回事?说好七日的,怎么还不见人回来呢?” 新婚燕尔才二日,亲朋好友散去,赵家庄也恢復往日的寧静。 赵暮云牵著白若兰柔软如玉的手,与桓那雪並肩而立,在晨曦微露中。 赵母的眼中满是不舍,却也含著骄傲与期盼的泪光; 大哥大嫂站在一旁,他们的眼神中既有对弟弟此行的担忧,也有对家族荣耀的深刻理解。 两日过去了,婚礼当天闹的不愉快,已经烟消云散。 赵暮云带著白若兰和桓那雪向母亲、大哥大嫂以及赵家庄族中长辈道別,又急急踏上回朔州的路。 朔州,这座位於北地边陲的古城,其地理位置之重要,无异於朔方咽喉。 东北方向,蔚州的群山巍峨,仿佛是守护这片土地的天然屏障; 西边与西北,银州与延州遥相呼应。而朔州往南,则是代州与嵐州,两州相连,如同两道坚实的防线,守护著河东的安寧。 再往南去,便是通往河东道治所晋阳的要道——忻州,那里不仅是商贸往来的枢纽,更是兵家必爭之地。 这么一看,朔州刚好处在河东道和河內道最北端的十字路口,其战略意义不言而喻。 因此,赵暮云便將这平虏校尉府设在朔州,与朔州折衝都尉府一起公办。 乌丸族的送亲队和白家的送亲队当天就回去了。 与赵暮云同行的,便是胤稷、林丰、唐延海、韩忠、田庆、武尚志、石勇等人。 赵暮云准备开办的军事培训班第一期,也是趁著婚礼结束,把治下的都尉级以上的將领召集起来进行集训。 胤稷等人,便是直接开班去的。 培训班的名单和项目,也是赵暮云、韩忠、胤稷三人商议敲定的。 赵暮云见人员都齐了,唯独王铁柱还不回来,於是叫过唐延海询问。 唐延海朝韩忠看了一眼,后者点点头,走了过来。 “赵头,我们去一边说话。”韩忠说道。 “你们两个,怎么神神秘秘,莫非有什么事情瞒著我?”赵暮云目光在两人脸上扫了扫。 “嗯,赵头,是关於柱子的事情。”唐延海压低声音道。 赵暮云心头一咯噔,大步走到旁边,两人赶紧跟了上来。 没等两人开口,赵暮云劈头就问:“柱子是不是出事了?” “赵头,你...你知道了?”唐延海一愣。 “我不知道,但我应该猜到了!说吧,柱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赵暮云冷声道。 “两天前,有人送来信报,柱子和他手下十人潜入夏州欲刺杀侯宗敏。” “不知为何走漏了消息,遭受侯宗敏埋伏,十人当场战死,而柱子也被他们抓了!” 唐延海沉声道。 什么! “原来两天前你们就收到了消息,却一直瞒著我!”赵暮云怒了,一把抓住唐延海的衣领,“你丫的居然还瞒我两天?” 韩忠预料到赵暮云会很激动,没想到会如此激动,他急忙上来劝住:“赵头,別激动,您这不是要办婚事吗?我们两个合计著等你婚事结束了再说的。” “好啊!老韩,你也知道了,你们两个一起瞒著我!” “柱子兄弟在叛军那里生死不明,你叫我如何能心安理得在这里新婚燕尔。”赵暮云怒视韩忠。 赵朴和他是血亲兄弟,但赵暮云觉得跟王铁柱才更像亲兄弟。 王铁柱只说去夏州刺杀几个叛军將领,没想到却直接对侯宗敏下手。 他还说是准备给赵暮云婚礼一个惊喜。 可结果却是这么一个噩耗。 赵暮云怒喝韩忠和唐延海的时候,其实也是在深深自责。 明明王铁柱的离去之时,他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却没有阻止。 一来他觉得王铁柱应该要独当一面了,很多事情需要他自己去闯,自己去办,赵暮云不能干涉太多。 二来王铁柱看著韩忠、林丰等人都成为一府都尉,而他自己作为赵暮云的最忠实亲信,不能落后於他人。 赵暮云拦得住他一时,也拦不住他一辈子的。 “赵头,即使告诉了您,就能改变柱子被抓的事实了?我想柱子他也不愿看到您因为他而坏了婚事。”韩忠大声劝道。 唐延海道:“是啊赵头,柱子他至少还活著。只要还活著,我们一起想办法救他出来。” “那这两天,你们不会什么也不干吧?”赵暮云深吸了一口气,逐渐冷静,“马上派人跟侯宗敏谈谈,把人弄回来再说!” “之前那个李润金和张洪不是还关在延州杜威那里吗?找侯宗敏谈,把柱子换回来。” 韩忠面露难色:“李润金被杜都尉送到朝廷去了,只剩下这个张洪。如果我们主动找他交换人质,担心侯宗敏对柱子的身份更加质疑。” “他们知道了柱子的身份?应该不会吧?”赵暮云一愣。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唐延海脸色阴沉:“不过,两天前我就派人去打探回来,侯宗敏对柱子用刑要逼问他的身份,还...还...” “还什么?”赵暮云跟著心头一沉。 侯宗敏要是敢杀害王铁柱,他绝对会回以雷霆之击。 “侯宗敏把柱子绑在夏州城头暴晒...”唐延海艰难说了出来,“说是让所有人看看,谁敢动他的下场。” “我日他姥姥,侯宗敏,他死定了!” 赵暮云一听,当即暴了粗口,“上马,立刻回朔州!” 说完,赵暮云转身快步拽过战马,翻身而上,鞭子一抽,丟下眾人策马飞奔。 其他人不明就里。 李四等侍卫一看,也赶忙策马跟上。 “赵头,等等我们!” 唐延海和韩忠急忙找马追赶。 三人突然纵马离开,让其他一头雾水。 不过从刚才三人在一边激动的样子,应是是出了什么大事。 “胤参军,林都尉,你们护著两位夫人后面赶来!” “延庆墩的老伙计们,跟我先走!” 唐延海回头衝著队伍大喊。 石勇、田庆、武尚志三人闻声脸色一凝,毫不犹疑催马赶上。 看著两拨人匆忙离去,胤稷凑到林丰身边问:“林都尉,你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师父如此激动失態吗?” 林丰皱著眉头:“具体事情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八成与王统领有关。” “王统领,王铁柱?” 胤稷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他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天空,刚刚还晴空万里,这一转眼便是阴云密布。 北疆的天,怎么说变就变呢? ...... 第251章 不仅要救人,还要收復夏州 “夏州总计有兵马三万人,其中有一万人盘踞在夏州城內,由侯宗敏直接统领。” “其余两万分別在夏州其他五个县城。” “侯宗敏原是夏州石子岭的一个土匪头目,有一千嘍囉。” “见李金刚起事,便烧了山寨前来投奔。” “当时李金刚才拉起队伍,手下不过两三千人,因侯宗敏的加入,声势大振。” “李金刚迅速打下德静、长泽两个县城,有了武器和粮草,四下扩张,把夏州的多个县城占据,同时兵马也扩张到了一万人。” “隨即围攻夏州,夏州折衝府仅有一千士兵,很快被叛军攻下。” “而在攻打夏州过程中,侯宗敏表现最勇猛,带领手下身先士卒。夏州的都头张洪与侯宗敏有旧,带领一帮人打开城门放叛军进城...” 朔州城,平虏校尉府。 赵暮云著急召集韩忠、唐延海进行商议。 唐延海的一个手下,將夏州的情况以及侯宗敏的信息详细匯报。 “原来张洪和侯宗敏有关係,这下好办!老唐,你派斥候营机灵点的人去夏州那边,传达我们愿意用张洪交换回柱子。” 赵暮云对侯宗敏相关情报听得认真仔细,“先释放交换人质的诚意,稳住对方。” “交换回柱子后,就这么放过侯宗敏了吗?”唐延海拧著刀疤脸问。 他和王铁柱一起掌管斥候营半年,同样也有著深厚的感情。 更何况,王铁柱入斥候这一行,还是唐延海手把手交出来的,也是半个徒弟了。 王铁柱出事,除了赵暮云外,就数他最为担心。 “侯宗敏肯定不放过!” 赵暮云盯著舆图,冷冷说道,“我说过,这个侯宗敏死定了。” “而且现在,也是我们打败侯宗敏,光復夏州的最好时机。” 韩忠问:“赵头,此话怎讲?” “李金刚如今主力二十万人在西京城外,朝廷派了兵部尚书为督师,都督京师五营兵马以及河东道、关內道、陇右道多处兵马,与李金刚决战。” “而留在麟州牵制李成化的马宗亮、以及留守在夏州的侯宗敏,他们三处之间联繫不是非常紧密。” “现在最薄弱的地方其实就是侯宗敏这里。” “对我们而言,反正北狄韃子不会南下,校尉府一万兵马閒著也是閒著,有机会趁机咬他一口!” 赵暮云看著舆图,手指在上面划动,然后指节对著夏州重重一敲,“我们拿下夏州,杀了侯宗敏,不仅能为柱子报仇,同时给李金刚造成震慑和压力,为朝廷大军作战无形中给予帮助。” 他现在是把延、银、朔、蔚四州当成了自己根据地。 当前,肯定是发展经济,广积粮草,练兵,提升装备为主。 主要的敌人还是北边包括折兰王、娄烦王、兀突骨单于等北狄韃子。 至於李金刚,还是交给朝廷去对付好了。 腐朽残破的大胤朝廷,真的需要一剂猛药了。 要么大病得治,要么就是病如山倒。 而攻打夏州,摧毁叛军的老巢,算是赵暮云对朝廷的一点回报而已。 “赵头的意思是,我们不仅要救回柱子,还要对夏州用兵咯?”韩忠眼中闪过一缕光亮。 要是以往,赵暮云估计只会组织人手营救王铁柱。 而现在,赵暮云不仅要救人,还要趁此机会夺取夏州,收益最大化。 屁股决定脑袋。 赵暮云目前已经是大胤少有几个在边境统领上万兵马的將领。 他已经越来越有一方主帅的风范。 如果说他初闻王铁柱被抓后还有一些激动,那是因为他有情有义,也不敢相信王铁柱就这样轻易被抓。 那此刻他如此冷静分析敌我形势,对夏州用兵,便是他作为主帅敢有的决断和坚毅。 他的每个命令背后,需要无数士兵去执行。 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 这些士兵的生死,都掌握在他一人手中。 怎么会不万分谨慎和小心呢? “没错,第一期的军事培训班的內容也改一改了!老韩,培训班除了其他训练项目外,加一个重要课题,就是如何对夏州用兵。” “培训开班第一天,就要拋出来让所有人商议思考。” “这些都尉们,不再是普通士兵,而是手握上千兵马,守卫一方的军事要员。” “但凡敷衍了事者,立马开出军籍,永不录用。” 赵暮云严肃说道。 “遵命!”韩忠当即身子一挺。 赵暮云又说道:“除了守卫四州的常驻兵马外,我们能抽调出多少兵马,还需要招募多少兵马?总之,我要你们以完全拿下夏州,並全歼夏州侯宗敏的二万兵马为目標。” “我立马召集已经赶到朔州城的各府折衝都尉、果毅都尉、军司马、参军、曹掾等,给他们限时想出用兵计划。” 韩忠一字不落记住,並大声应允。 “老唐,你把黑驼山中王铁柱招募的人也全部召回,就安置在朔州城中,我来亲自训练。” “没问题。” 寻求谈判交换人质换回王铁柱,同时准备用兵计划。 赵暮云对夏州也是势在必得。 一来夏州往西是一片沙漠,而沿著沙漠南段边缘,可以抵达与陇右道毗邻的灵州。 若是將夏州夺回来了,那么由於李金刚围攻西京而造成陇右道孤悬在外的局面,便有所缓解。 朝廷也能与陇右道建立联繫。 隨后,韩忠、唐延海等人便下去紧锣密鼓地安排去了。 不一会,朔州府衙门旁边的一处不起眼的空旷宅院內,很快就进热闹起来。 二十多个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善类的人走了进来,走到最后面的人主动关上宅院的大门。 紧接著,上百名身经百战的精锐卒將这个宅院围住。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閒人勿近。 “欢迎大家来到平虏校尉府的第一期军事培训班。” “在这里,我们有经验丰富的教官,为大家讲授各种军事理论。” “同时,我们还有日常体能训练测试以及实战模擬演习。” 一脸严肃的韩忠看著院子中这二十多號,掷地有声地说道,“现在,有请平虏校尉赵大人给大家做开班发言。” 在眾人热烈的掌声中,赵暮云缓缓走了出来,朗声道: “诸位学员,不用自我介绍了吧!相信大家也都认识。” “不过从此刻开始到集训结束十天时间內,我们不在是上下级的关係,而是教官与学员的关係。” “你们便以教官称呼便是。” “赵教官好!”眾人大声喊道。 “希望大家学有所成,经过本次培训班之后,成为各军各府能独当一面的將领。” 赵暮云微笑道,“下面就让韩教官正式给大家开班破冰...” 第252章 吃完饭再走 第一期军事培训班顺利开班。 赵暮云发完言后就匆匆赶回校尉府。 白若兰和桓那雪住进了校尉府后院。 不过白若兰是校尉府的度支参军,不仅要在校尉府办公,还有往白府跑。 白府又是她主持盐矿作坊、煤矿作坊以及白家商队生意往来的地方。 银州的铁匠坊和马宝的医疗馆,直属校尉府,赵暮云直管。 此时,胤稷、赵文、唐延海三人已经在静静等他了。 “老唐,派往延州和夏州的人都已经安排了吗?” 赵暮云一进门就问。 早点去和侯宗敏谈判,就早一天换回王铁柱,让他少受点苦。 “刚刚遇到杜都尉,他说是张洪一直在延州大牢,隨时可提人。还有延州上下,会全力协助配合,兵马任由调用。” 唐延海回答道,“去夏州的人也安排了,以朔州都尉府的名义写的交涉信。” 原来延州都尉杜威也在这次军事培训班的名单之中。 他来到朔州,刚好唐延海找他商量要提人的事情。 得知是要去交换人,杜威二话不说就答应。 因为李润金和张洪,都是赵暮云活捉送给他的功劳。 有了李润金,杜威已经受到了不少赏赐。 更何况,他的延州已经划给了赵暮云,他成为了赵暮云麾下一个都尉。 无论怎么讲,杜威没有任何怠慢的藉口。 “很好!那么现在,只能等消息了!希望柱子能挺住。” 赵暮云眼前浮现出那个跟他一起从延庆墩烽燧台出去巡边的王铁柱。 “另外,黑驼山的夜不收人员,將於明日上午回蔚州。”唐延海又稟报导。 “嗯,我知道了,柱子不在,这些人我来继续训练。” 王铁柱不在的七日,赵暮云去了黑驼山进行手把手教导。 他將他上一世在特种部队中训练的科目全部拿出来。 当然,也是根据这些人的体质和灵活度针对性训练。 若是按上一世的训练方法,估计这不到一百多名不良人,能留下来的寥寥无几。 “裴辽那边有了裴伦节度使的最新动向。” 胤稷也稟报导,“除了田遵还守在麟州外,裴伦和李成化都已经进入西京。”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两人应该是要与从京师来的大军匯合,在西京城下与李金刚决战。” 胤稷的脸上,自然满是担忧。 作为皇族中人,岂能容许他们胤家的江山被別人夺去。 “那我们得抓紧了,你一会也去培训班,参与那个出兵夏州的计划制定。”赵暮云对这胤稷交代道。 “师父,我可能去不成了!父王派人来信,让我回晋阳一趟,说是有要事。”胤稷一开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哦?” 赵暮云微微一愣,隨即道,“行,既然有事,那你就先回吧!” 胤稷一开始以上任银州果毅都尉,带著盐铁司和內务府的使命前来查赵暮云和裴伦暗中搞的细盐。 结果调查不出什么,跟他一起来的白胜被扣,周原灰溜溜走了。 留下脸皮厚的胤稷,最终在银州之战中,与赵暮云一起在乱军中斩杀了银甲韃子窝阔托。 胤稷被赵暮云拉下水,还入股银州的私盐,形成利益绑定。 同时,他还拜赵暮云为师,在赵暮云身边几乎参与了蔚州大战的全过程。 赵暮云火烧韃子,水淹韃子两个万骑长,解围蔚州,让胤稷心潮澎湃,惊为天人。 他对赵暮云越发敬佩,全身心参与战后建设以及经济发展。 当家中来信让他回晋阳的时候,他竟然有股强烈的不舍。 “师父,应该去不了多久就能回来!”胤稷一脸遗憾,“希望回来还能参与出兵夏州的计划之中。” “你可是我校尉府的参军啊!怎能把你落下?”赵暮云笑了笑。 “嗯嗯!多谢师父!”胤稷郑重行礼道。 赵暮云又让赵文及时去了解一下黄常等知府在促进本府经济发展方面各项举措的落实情况。 处理完这些事情,已然快到中午,肚子咕咕直叫,於是赵暮云朝一旁喊道: “李四,去跟老张说声,可以安排中午的饭菜了。” “胤参军,吃完午饭再走!” 原来老李和老张將酒楼分別开在了银州和朔州,韩忠唐延海等一帮延庆墩烽燧台的人都投了钱。 这是他们这半年来杀敌立功获得的赏银,还有各自发的军餉。 毕竟赵暮云有私盐以及白家贸易支撑,军餉没有压力。 不过这个名为望月楼的酒楼,赵暮云並没有参股。 但是,他却让老李和老张的酒楼承办校尉府所有人的一日三餐,並且银州都尉府和朔州都尉府,还有知府衙门都去酒楼用餐。 赵暮云让酒楼针对官府和军队的人员做了一份简餐。 同时给校尉府以下各级衙门发了一个纸质凭证,名曰饭票。 而老李老张他们的酒楼,也成为校尉府指定的单位食堂。 赵暮云上一世在部队中当然是从食堂吃过来的,得知老李和老张开酒楼,还有其他老兄弟入股投钱的时候,他便以这样的方式支持。 並且,赵暮云把他在部队中吃到的菜品一一交给老李和老张。 既然两人无意当官,而是要开酒楼做生意,赵暮云那就儘自己力量帮他们。 两人如获至宝,仿佛打开了一个新世界大门。 这次军事培训班的餐饮,当然是望月楼来提供了。 有了平虏校尉府的背书,老张和老李的望月楼生意兴隆,客人如织。 而赵暮云这种顛覆大胤传统酒楼的方式,竟然引来朔州城其他人酒楼眼馋和效仿。 奈何他们没有老李和老张这么硬的关係,校尉府和官府的生意他们抢不走。 赵暮云他们这边要吃什么,李四他们跑去说一声,望月楼的伙计就全部送来了! 这大抵上是上一世的某团外卖吧! 李四听到赵暮云交代,当即派人出去给望月楼通知。 不一会,已经將秀髮挽起来的白若兰穿著一身男装出现了。 她女扮男装方便在校尉府公干。 眾人一阵閒聊,等待望月楼送来饭菜。 就在这时,李四匆匆赶回来: “大人,外面来了一个抱著琵琶的女子,说是要见您!” 迎著白若兰似笑非笑的眼神,赵暮云一脸问號,连连摇头:“她是何人?” “她没有说,只说是见了就明白了。”李四说道。 赵暮云对著白若兰耸耸肩,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引她来隔壁会客厅见我!” “白参军,与我一起去见下,如何?” 第253章 话里有话 当赵暮云带著白若兰前后走进隔壁会客厅的时候,端坐著的琵琶女冰冰姑娘起身低头相迎。 她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赵暮云,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从脸上掠过。 赵暮云一看这个女子,完全不认识啊! 她看起来像风尘女子,但浑身上下却有著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 甚至,这种气质比起商人之女的白若兰,更是多了书卷气息。 莫非是哪个官宦世家的女子家道中落,沦落风尘之中。 赵暮云回头看了白若兰一眼,摇摇头。 白若兰见赵暮云的表情不是作假,同为女人,更能共情。 於是她走上前几步:“姑娘,你是何人,有什么事情,为何指名要见我们家赵大人?” 儘管白若兰是女扮男装,但冰冰姑娘直觉到跟她说话之人是一个女子。 隨即,她抬起头,仔细看了赵暮云一眼:“这位便是官至校尉的赵暮云赵大人了?” 语气中,一股淡定从容。 似乎像校尉这么大的官,对她来说,没有惊起丝毫波澜。 这女子,面目怎么似曾相识? 从她这副淡定,好像见过不少世面,而且之前家世非同一般。 赵暮云心中一阵诧异。 “没错,他正是赵大人!姑娘,你还没回答我们的问题!我们的时间很宝贵,能挤出来接见姑娘已经很不容易了。” 白若兰忽然从这个女子身上感受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此女来歷不明不白,著实可疑。 “大人,您看了这个,就明白了!” 冰冰姑娘也不因白若兰的质问而慌张,她从容地从琵琶琴中一个暗格拿出了一个墨绿色的牌子,缓缓放在桌子上。 什么! 赵暮云一看这个牌子,当即眼睛一亮:“白参军,请你先迴避一下!” 白若兰愣住了。 不过,她还是乖乖地退出了房间,回头不忘担忧地看赵暮云一眼,哪知赵暮云却把房门关上了。 哼! 白若兰一顿足,有些不满地走开了。 ...... “卑职夜不收乙部司尉冰冰,参见校尉大人!” 门一关上,冰冰当即给赵暮云行礼。 “没想到你一个弱女子,居然还是柱子手下的乙部夜鴞司的百户,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赵暮云伸手虚扶,对眼前这个女子立马换了一副面孔,没了戒备之心。 这个女子,居然是赵暮云让王铁柱成立的情报组织【夜不收】下面的四个司的司尉之一,官阶百户。 而这个墨绿色的牌子,就是他们唯一的职位標识,只有【夜不收】內部才懂。 她藏牌子的位置,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原来王铁柱成立【夜不收】,赵暮云对其组织架构进行了亲自指导,並命名。 【夜不收】最高指挥统领一人,官职为都尉,与州府都尉官职齐平,对外统称统领,直接对赵暮云负责。 下设四个核心部门: 甲部-夜梟司(情报收集与渗透) 职责:刺探、潜伏、发展线人、渗透敌境/目標机构、获取原始情报。 乙部-夜鴞司(行动与特殊任务) 职责:执行特殊行动(如刺杀、营救、破坏、策反)、保护重要人物/情报、清除內部威胁、武力支援、情报收集。 丙部-夜鵠司(情报分析与研判) 职责:匯总、甄別、分析各方情报;绘製地图、撰写密报;研判局势、预测动向;为都尉提供决策依据。 丁部-夜鷂司(后勤、训练与联络) 职责:人员招募与训练、物资调配(武器、毒药、银钱、马匹)、內部联络、据点建设与维护、特殊技能(易容、製药等)支持。 能当上四部司尉,皆是能力超强之人。 只有甲部和乙部的基层人员,方能成为不良人。 王铁柱居然让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担任负责行动的司尉,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小女子没什么本事,是王统领赏识。前不久刚刚办了一项任务,他才提拔卑职为这个小组司尉。”冰冰姑娘淡然道。 “哦,你们办了什么任务?” 因王铁柱刺杀失败失联,加上还有人要集训,赵暮云的情报出现了空窗。 除了唐延海那边,王铁柱这边的情报没能及时反馈到他这里来。 “王统领带著我们成功刺杀了周原,以及一个血棠斋的元老!” “原来如此,柱子真是用心了!” 赵暮云听到这消息,心中好一阵感嘆。 上次在朔州他和桓那雪遭受刺杀,桓那雪还受了重伤。 后来审讯得知,这些刺客来自一个从没听说过的杀手组织【血棠斋】。 而幕后指使者,极大可能就是晋阳的周家,那个因细盐而被断了財路的大商人。 当时赵暮云首要出兵蔚州,便將此事先搁浅。 没想到王铁柱回来筹组【夜不收】,招募能人异士暗中训练。 还没一个月时间,就率先对周家和【血棠斋】动手了。 “想必你在此次刺杀中表现优异吧?” “还好,卑职有幸亲手击死了周原。”冰冰姑娘淡淡道。 “周原是你动手杀的,不错不错!”赵暮云对眼前这个女人忽然有些欣赏起来。 “侥倖,侥倖,周原见卑职一个女子,防不胜防,这才有机会下手。” “女人的美貌,便是她最厉害的武器。” 赵暮云想起上一世特种部队中的那些女特种兵,“王统领在夏州出事,你是否知道?” “卑职与王统领在晋阳刺杀周原后便分开了,他让卑职来朔州找大人,说是直接听从大人安排,参加训练。” “王统领出事,卑职也是这两天才得知的。” 冰冰姑娘说得云淡风轻,一脸淡漠。 “嗯!你既然来了,那等下我令人带你去朔州城外一处庄园,那里正是不良人的训练处。” 赵暮云点点头。 黑驼山中的九十多个不良人已经全部召回,放在朔州城外训练,隨时候命。 “卑职遵命!”冰冰毫无感情领命。 赵暮云深深看了她一眼,准备转身离开。 “大人,卑职有句话不知该不该问。”忽然冰冰出声道。 “嗯?”赵暮云转身,“讲!” “卑职听说王统领与大人情同手足,现在王统领身陷叛军之中,不知大人会不会营救他呢?” “废话,必须救!” 赵暮云斩钉截铁道,“我想尽一切办法都要救他出来。” “那於大人有恩之人受难,大人也会像对待王统领一样,对嘛?”冰冰姑娘又问。 “冰冰司尉,你好像话里有话啊?” 赵暮云眉头一皱。 第254章 心有灵犀 “没...没有吧!” 冰冰姑娘急忙道,“王统领跟卑职说过,赵大人有情有义,肯定不是那样的人。” “冰冰司尉,你今天跟我说的话有些奇怪,不过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件心事!” 赵暮云背对著冰冰姑娘,似乎自言自语道,“我有一个故人,待我如师。可惜我当时位卑言轻,不能阻止他被贬,甚为遗憾。” “唉,我怎么跟你说这些呢?你又不明白。” 赵暮云还没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你当时是位卑言轻情有可原,但现在已经是一方將帅,位高权重,也不见你有什么动作?” “可惜我父亲当初对你如此看重,还不遗余力向朝廷推荐你。” “终究有了权力和地位,却把父亲忘得一乾二净了。” “我千里迢迢来朔州,还不惜委身青楼,动手杀人,难道就为了听你赵暮云这么一句话?” “我是不是应该多做些什么呢?” 冰冰姑娘看著赵暮云远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 赵暮云快步回到了议事厅的时候,望月楼的伙计已经將丰盛的饭菜送来了。 四菜一汤,一大荤一小荤一素菜,刚好是赵暮云、白若兰、胤稷、赵文四人的量。 赵文刚好去朔州府找黄常议事,於是赵暮云道:“若兰,不如你去把冰冰姑娘叫来一起吃饭。” “好!” 刚才赵暮云叫白若兰迴避,她就有了些疑竇。 现在赵暮云主动叫人家来一起吃饭,其中没有猫腻才怪。 不过两人才新婚不久,理应不该如此怀疑。 白若兰儘管心里有疑,但还是选择相信自家夫君。 她应了一声,隨即去叫人。 不一会,白若兰带著冰冰姑娘一起进来。 “胤参军,这位是冰冰姑娘,自己人。”赵暮云一句自己人,让胤稷一头雾水。 他抬头一看,不由得一惊,手中筷子掉了一根。 “怎么了?”赵暮云见状,当即问道。 “没...没什么!时间不早,我还是马上起程,不如天黑之前赶不到忻州。” 胤稷不动声色,伸手抓了两个白面馒头起身就走。 “饭都好了,你居然要走?”赵暮云见胤稷有些反常,奇怪问道。 “师父,我真的赶时间!” 胤稷匆匆离开。 “真是的,毛毛躁躁。” 赵暮云摇摇头,然后看了看白若兰,又看看冰冰姑娘,似乎明白了什么。 胤稷以为这个冰冰姑娘是赵暮云什么人,这样一来,一桌吃饭的人,胤稷倒成为了电灯泡一样,同一桌吃饭的確有些难堪。 “要不你们两个吃吧!我不饿!” 赵暮云也起身离开,“李四,我们出去溜达溜达。” 李四等侍卫已经是提前吃好了饭,保证赵暮云隨叫隨到。 “赵大人,你怎么一点不吃,这样的话,倒是我让你们难堪了。” 冰冰姑娘急忙道歉。 她的到来,让胤稷先跑,接著赵暮云又以不饿託辞离开。 最后吃饭的只剩下她和白若兰两人,感觉是她破坏了人家午餐。 “让你吃就吃,少这么多废话。”赵暮云没好气厉声道。 说完赵暮云沉著脸,背著手出门了。 屋內就剩下白若兰和冰冰两人。 “吃吧!別管他,他这个人就是这个脾气。”白若兰大大方方招呼冰冰坐下,还主动给她盛饭。 冰冰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白...白大人,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一炷香后,两人一声不吭吃完饭,赵暮云回来了。 他看到白若兰两人吃完饭,也没说什么,径直走到他办公的案几旁边去,坐下,准备闭目养神。 冰冰主动收拾桌子上的碗筷,清理桌面。 “不用你动手,有侍卫收拾。”白若兰拦住了她,“我们就不打扰赵大人休息了吧!” “嗯嗯,我也先行告退,感谢赵大人的招待,劳烦白大人。” 冰冰也是急忙说著客气话。 两女正要离开,轰,议事厅的门被推开,唐延海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他气喘吁吁进来之后,眼睛左顾右盼,然后隨手抓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仰天一口喝完之后,大声道:“赵头,夏州那边有消息了!” 唐延海进来的时候,赵暮云只是瞥了他一眼就继续闭目养神,他已经习惯了。 他知道唐延海经常闯来混吃混喝,可每次都是在他们吃完了之后才来。 然而,这一回,唐延海虽然没赶上饭点,却带来了关於夏州那边的消息。 夏州那边跟赵暮云相关的,目前唯有被抓的王铁柱了。 赵暮云当即眼睛猛然一睁开,身子挺直起来:“老唐,怎么说,是不是侯宗敏答应换人了。” “没错,侯宗敏答应用柱子换回张洪,不过,他还提出一个条件!”唐延海扁扁嘴。 “什么条件?” “他还要五千斤细盐。”唐延海气呼呼道。 “我还以为他要什么呢!答应他,统统答应他!什么时候换人?” 赵暮云嗤之以鼻,眼神一冷。 这个侯宗敏在他眼中已经是死人一个,现在就让他先蹦躂几天。 吃了拿了的,很快就会还回来的。 “白参军,五千细盐,你安排立即准备准备。”赵暮云朝著白若兰道。 “赵大人,延州那边的库房有货,直接调即可。” “那太好了,老唐,你和你的斥候营隨我去延州,我们一起去把柱子换回来。”赵暮云又对唐延海说道。 “好,我现在就去安排交换的地点。”唐延海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赵暮云有些小激动地在议事厅走来走去: “这下好了,换回柱子,就可以毫无顾忌对夏州用兵了。” “李四,你现在马上去集训的地方一趟,问下韩忠,培训班的人又商议出作战计划呢?” 李四接令,小跑离开。 议事厅里,本该是午休之时,却一下子忙碌起来。 原来这河东道有一个奇怪风俗习惯,一到正午,许多人便要午睡,否则下午无精打采。 而此刻已经是入夏之际,天气逐渐变热,河东道籍的人,更加是昏昏沉沉,睡意十足。 赵暮云夺舍原主的意识,却无法改变原主这个生理习惯。 不过,他今天午睡的困顿,却因唐延海带来夏州的消息而变得清醒无比。 李四刚要离去,却见韩忠大步赶来。 “老韩,我正要去找你,你却主动来了,咱们这是心有灵犀啊!” 赵暮云当即站起来,笑呵呵迎了过去。 第255章 卑职想试试 赵暮云和韩忠要谈事情,白若兰等人打算迴避。 “没关係,你们忙你们的。”赵暮云无所谓摆摆手,“我跟老韩说我们的。” 这议事厅里,白若兰是自己妻子以及校尉府参军,冰冰姑娘是【夜不收】的司尉。 李四等人一眾侍卫,更不用说,都是自己选用的可信之人。 “赵头,我们商议了一个对夏州用兵的计划,新鲜出炉,还请您过目。”韩忠从身上掏出几张写满了文字的纸,递了过来。 赵暮云一脸惊讶:“这么快?才一个上午,你们就弄出来了?” “这些都尉大人们一个个听我提出这样一个课题,积极性空前高涨,凑在一块激烈討论,集训的项目都不顾了。” “我趁机借著他们的热情,索性就將课程项目延后,先让他们討论作战计划。” “没想到他们难得的一致,提出各种构想后,经过综合考虑,形成了这个方略。” 韩忠含笑解释道。 “没想到他们一帮大老粗,还能有这样的觉悟啊!”赵暮云不惜夸讚道,“哪几个人表现最积极啊!” “今天上午,是林都尉还有童司马两人最活跃!” 韩忠不假思索回答道,“这方略里面很多行军策略多是两人提出来的。” “哦!” 林丰是赵暮云当前麾下眾多將领之中,继韩忠外第二个能独当一面的將领。 当前,赵暮云將他任命为蔚州的都尉就可以对其的器重. 林丰能提出很多策略,赵暮云不足为奇。 但童固也如此积极参与,倒让赵暮云有些诧异了。 童固在蔚州之战中带领蔚州军民坚守到赵暮云援军到来,按说也是居功至伟。 但童固被裴伦临危任命为兵马总管,张李两个都尉也受其节制。 他却没有拦住张李两个都尉以及五千士兵离开,导致这五千大胤將士死在韃子铁蹄之下。 失职也是难辞其咎。 赵暮云也写信徵询过裴伦的意见后,才將童固从蔚州都尉任上调走,让他做校尉府的司马。 这明升暗降的做法,童固自己也很清楚。 不过,他没了实权,未免有些失落,在校尉府司马的位置上也是中规中矩。 於是赵暮云开的第一期军事培训班,把童固也安排进去,接受全新思维的洗脑。 可让赵暮云没想到的是,才一开班,童固竟然如此出谋献策,倒让赵暮云另眼相看了。 看得出来,童固肯定不想做司马,而是要做能领兵作战的將领。 现在银州韩忠、石勇,朔州钟大虎、蔚州林丰、田庆一眾需要镇守边关,防韃子扰边。 那赵暮云想要对夏州用兵,肯定是动用其他將领和兵马。 比如延州都尉府,骑兵营,以及新招募三营新兵。 夏州那边有兵马两万人,四五个县城,一个州府。 同时还得防备马宗亮甚至李金刚派兵来支援。 毕竟夏州是李金刚的老巢,麾下很多將领和士兵是夏州人。 若是夏州受到攻击陷落,会打击到李金刚整体的士气。 哪怕李金刚再忙,马宗亮受牵制,但绝不能排除他们会派兵来夏州。 所以,赵暮云要去攻打夏州,需要的兵马肯定不少。 这样一来,童固有很大机会能领兵上阵,他要在战场上立功,把荣誉夺回来。 赵暮云稍稍一想,便能理解了童固如此积极的原因。 “童司马此举,值得褒奖!我来看看他们的作战计划吧!” 赵暮云笑著点头。 他的队伍,练兵方法和军中风气,已经与大胤旧式的军队习气截然不同。 而想杜威、钟大虎、童固等等这类老式军人,必须改造思想,摒弃陋习,灌输全新理念。 这便是赵暮云举办军事培训班的宗旨。 赵暮云拿过计划,细细看了起来。 看著看著,他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他马上领会到了这计划的精髓: “声东击西,奔袭卢子关,关门打狗?” “没错!” 韩忠隨即附和道,“我们主力从延州出兵,先虚张声势,攻打夏州城。” “侯宗敏的二万军队,基本尚都是难民组成,战斗力一般。” “唯有他起家的一千山贼军有战力。” “他不会轻易跟我们野战,只会据城而守。” “我们同时让武尚志率领一千骑兵从夏州延州缝隙快速插入夏州和麟州的要道关卡卢子关。” “夏州西北是沙漠,北边是银州,东边是大河,拿下卢子关,等於关上了夏州的大门。” “如此一来,侯宗敏得知被困,必然主动出来作战......” 听完韩忠讲解,赵暮云会心地笑了。 韩忠他们的意思,肯定是看上了侯宗敏这两万人了。 现在蔚州、朔州、银州三地刚跟韃子打完仗,除了兵源紧缺外,百姓伤亡更是不少,人口也十分紧缺。 加上赵暮云召集四州的知府们要大力发展经济,人口更不上来也不行。 因此,韩忠他们的作战计划,是以要人为主,最好是不战而屈人之心。 “看来你们也是动了不少心思,看问题有了新高度啊!” “战爭不局限於一城一池的得失,更是人口和资源的爭夺。” “侯宗敏和他手下的顽固亲信,与其他加入叛军队伍的百姓,一定要区別对待!” “我同意你们的策略,进行细化完善,具体到能执行。” 赵暮云缓缓点头,“等我和老唐从侯宗敏那里交换回柱子后,边立马用兵,以雷霆之势打侯宗敏一个措手不及。” “明白!” 韩忠身子一挺,“赵头,我现在就回去让他们商议,儘快拿出详细用兵方略来。” “去吧!” 赵暮云挥挥手,韩忠转身离开。 今天看来是个不错的日子,夏州之事有了一个很好的开端。 赵暮云当著白若兰两个女人的面,肆无忌惮地伸了一个懒腰。 舒服! “赵大人,您要侯宗敏的人头,为何不派人直接潜入夏州刺杀呢?只要杀了侯宗敏,夏州立马群龙无首。” 就在赵暮云要坐下的时候,冰冰姑娘却提出了疑问。 “你们王统领当时就是这样想的,结果中了埋伏。”赵暮云笑了笑。 之前他何尝没有想过这个方法,哪怕自己带队去做。 但侯宗敏遭了一次刺杀之后,会更加警惕小心。 若是再派人去暗杀,难度直线上升,就连赵暮云自己都把握。 因此,他才是决定出兵解决侯宗敏。 “他对男人自然防范,但我一个弱女子,他肯定不会注意。” “赵大人,卑职想试试!” 第256章 击掌为誓 冰冰淡然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你要去刺杀侯宗敏?” 循声而去,赵暮云看到了冰冰那坚定的眼神。 “嗯,卑职仔细考虑过,有这个把握。”冰冰点点头。 “柱子带著十人去行刺都没成功,你一个女子虽然不会引起侯宗敏的怀疑,但他是土匪出身,为人精明,想要对他下手不容易。” 赵暮云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我不想失去一个夜不收司尉。” 此刻,白若兰从冰冰一声声自称卑职到赵暮云说出夜不收司尉,她现在已然知道了眼前这个看起来羸弱的女子,居然是赵暮云让王铁柱刚成立不久的情报机构夜不收的四个司尉之一。 白若兰一下子释然了。 刚才赵暮云跟冰冰应该有要事商谈才让她迴避。 而吃饭的时候,赵暮云主动离开,也是避嫌。 原来是自己想多了,赵暮云如此事业心强的男人,根本不屑这些男女私情。 相反,她应该相信自己的夫君才是。 白若兰想明白这些,一脸愧疚看向赵暮云。 刚好赵暮云也將目光瞥向她,迎著白若兰那含情脉脉的眼神,赵暮云似乎读懂来什么,点点头。 白若兰隨即故作惊讶道: “哎呀,赵大人,校尉府的库房今天有一批粮草要进来,我要亲自去看看。” “你们继续商议,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也不等赵暮云回应,便起身告辞。 议事厅內,只剩下赵暮云和冰冰两人。 “大人,请给卑职一个机会!”冰冰恳求道。 “你非要以身犯险,意欲何为?”赵暮云不解。 “卑职想跟大人做个交易。”冰冰抬起头,看著赵暮云。 赵暮云愣了一下:“呵呵!有意思,你居然要跟我交易,说说看,什么交易?” “如果我完成任务,成功杀了侯宗敏,大人是否可以帮我解救一个人。”冰冰眼波流转,充满来期待。 赵暮云看了冰冰一眼,隨即肯定地说:“好!” 这下轮到冰冰诧异了,她没想赵暮云问也不问解救谁便答应了她的请求: “大人,你不是不让我以身犯险吗?还有,你怎么问也不问要解救谁便答应下来。” 赵暮云微微一笑:“你既然提出要跟我交易了,看来是非去不可!我不答应能不成吗?至於解救谁,我想你一定想得很清楚,我有这个能力救人。” 冰冰嘆了一口气:“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大人啊!大人这是同意我去了?” “韩忠他们的用兵方略是关门打狗,而你的刺杀更是锦上添。” 赵暮云頷首道,“什么时候出发,需要我给予什么支持?” “等大人出发去夏州將王统领换回来就动身。”冰冰道,“不用大人什么帮助,只需大人兑现承诺就行。” “哈哈,一言为定,咱们击掌为誓!” 赵暮云伸出了右手掌。 啪! 冰冰毫不犹豫与赵暮云击掌。 看来赵暮云应该没有忘记她在岭南受苦的父亲范南。 如果直接说,赵暮云不一定会动用他现有的力量出手使劲,將范南从岭南弄回来。 但冰冰以侯宗敏的人头来与赵暮云交易,赵暮云问也不问要解救谁便答应下来,並击掌为誓。 这么说来,赵暮云並没有像范统说的那样薄情寡义啊! 不管如何,拿到侯宗敏人头,一切好说。 ...... 赵暮云和他的人在朔州紧锣密鼓准备与侯宗敏交换人质,谋划对夏州用兵。 而远在晋阳的周府,却是一片哀戚,举府縞素。 早已僵硬,死不瞑目的周原直挺挺躺在周家大院中间的金丝楠木棺材里。 和尚念经超度,烟雾繚绕,纸钱飞扬。 很快,在晋阳府的仵作验完伤之后,周原埋进了土里。 周原年纪轻轻丟了小命,入土为安。 而他的父亲周德全要做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原来从京师回到晋阳的周德全,见儿子周原不在府上,便让官家周寿去找。 周寿当即飞快跑到周公子常去的漱玉轩叫人。 可到了漱玉轩,却看到了血淋淋的一幕。 周原倒在血泊之中,冯天干被人劈成两半,內臟流了一地。 而周原的十多个护卫,身上全是弩箭,一个个如同刺蝟一般。 周寿当即两腿发软,慌忙將这个情况告诉周德全。 周德全当场晕死过来。 周原是他的独苗,唯一继承香火的人,三代单传,现在死了,周家要绝种了。 等周德全醒来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跑到晋阳府上,求河东道布政使薛承燮为他做主,捉拿元凶。 薛承燮平日里没少拿周家的孝敬,听到地头上出了这等杀人大事,立马责成晋阳府全力侦缉。 漱玉轩的老板和以及所有的老鴇龟奴护院还有姑娘全部被控制。 一阵严刑拷打之下,虽然不知道动手的人详细身份,但也问出来关於冰冰和王铁柱的一些蛛丝马跡。 他去京师,通过太子洗马魏迁见到了太子胤昭,想给太子上点眼药,然后弄倒赵暮云,將盐矿生意重新夺回来。 然而,太子让御史台的人去了赵暮云军中,却无功而返。 胤昭让魏迁把周德全打发回来晋阳来了。 周德全本就一肚子委屈,回来却惊闻儿子的被人刺杀的噩耗,怎么不叫周德全崩溃。 “杀我儿子的凶手,应该就是朔州那边派来的。” “掘地三尺,也要將他们给我找出来!” “赵暮云,我周德全拼了这条老命,拼尽周家家產,也要跟你斗到底。” 周德全咬牙切齿怒吼。 在他儿子下葬的这一天,来了五个阴森杀气的神秘人。 “周老爷,节哀顺便!我们血棠斋答应周公子的事情,一定会办到!” 领头的一个神秘人阴沉著声音,“冯天干是我们的长老,也是鄙人的手足兄弟!” “冯斋主,需要財物上的支持,我周德全不遗余力。” “只要能杀了赵暮云,找出杀我儿的凶手,周家的家產,任由你们拿。” 周德全这几天也弄清楚血棠斋这个杀手组织,更是得知自己儿子重金请他们对赵暮云进行了一次刺杀,差点成功。 “周老爷客气了,我们若是有需要,一定会找你的!” “最近我们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跡,参与杀你儿子和我弟弟的其中一个凶手头目,在夏州被侯宗敏擒获了。” “对你儿子动手的那个女人,暂时没有下落。不过我们推测,她应该也会出现在夏州。” “先將这两人击杀,我们再全力谋划对付赵暮云...” 冯斋主等人给周原上了香,然后把冯天乾的尸体带上,消失在晋阳城外。 “夏州?“ 周德全若有所思。 第257章 杀虎口 延州南边,与夏州相邻处,一座名为琉璃山的山脉,横亘两州之间,成为界山。 数条河谷从山中穿插而过,其中一条最大的河谷,是两州之间重要通道。 自从李金刚在夏州起事以来,这里便临时修筑起关卡,防备北边延州的杜威。 实际上,杜威手中仅有一千兵马,更担心李金刚会来攻打延州。 好在延州实在穷,遍地黄土,人口稀少,李金刚派李润金,张洪这些將领扫荡了一些村镇。 这两人也是倒霉,刚好遇到了赵暮云来这边寻找白若兰的下落,结果成了俘虏。 现在,隨著赵暮云在银州和蔚州击败韃子,整合延、朔、蔚、银四州兵马,军政大权统一归建在赵暮云的平虏校尉府下。 这使得李金刚留守在夏州的大將侯宗敏警惕起来。 隨后,夏州城又发生了刺杀事件。 十来人趁夜潜入侯宗敏的帅府,准备对侯宗敏下手。 哪知侯宗敏早有防备,设下埋伏將刺杀他的人给反杀了,还生擒了头目。 接著,朔州那边承认刺杀是他们所为,並派人来交涉,用张洪换刺杀的头领。 侯宗敏认为没有什么问题,便答应换人。 换人的地点,就选择在琉璃山谷中一处名为杀虎口的地方。 此处刚好位於中间位置。 “赵头,前面转过一个湾,就是杀虎口了!” “侯宗敏约定,双方相距一里之外,只能派一人去换人,我担心他使诈。去换人的事情,就让我去办就行了。” 山谷之中,一行二十来人骑马匆匆而行。 一个衣衫襤褸,满脸鬍子的汉子,绑著手,一根绳子拉著而行。 绳子的另外一头,却是捏在一个古铜刀疤脸的汉子手中。 这行人正是赵暮云、唐延海以及二十名斥候营精锐。 被他们拖著的人,却是李金刚的部將,侯宗敏的好兄弟张洪。 张洪估计一路上被拖著走,面容憔悴,嘴唇乾裂。 但他的眼中精光闪烁,充满了对生的渴望。 原本他以为自己和李润金一样,要被杜威押送到京城斩首示眾。 哪知李润金被送走,他却留了下来。 虽然没有马上被斩首,但张洪知道自己估计见不得明天太阳了。 然而就在昨天,他被杜威手下的军官从延州大牢里提了出来,交给了从朔州来的一伙人。 领头的人,化成灰张洪也认得,就是把他抓起来送到杜威大牢里的人。 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戴上镣銬,由马拖著来到琉璃山。 当进入山谷的时候,张洪瞬间明白了。 原来他被带到这里来,是要当人质去交换。 那么,也就意味著他终於可以离开暗无天日的延州大牢,奔向自由了。 一定是他的好兄弟侯宗敏抓了朔州这边的人。 不管怎么样,张洪算是解脱了。 儘管走路走得十分痛苦,张洪內心越来越光明。 “你在后面压阵,换人的事情,我去!” 听到唐延海要去换人,赵暮云不同意,“我要亲自將柱子带回来。” 上一世,赵暮云身为特种兵队长,交换人质的事情没少干过。 在不知多少把狙击枪瞄准下成功带回人质,赵暮云是在鬼门关前跳舞。 热兵器时代,赵暮云尚能如此;冷兵器下,更加游刃有余。 不是赵暮云不相信唐延海的本事,而是自己出马,更有把握。 “赵头,你身份非同寻常,万一出了点事情,我们这些老兄弟怎么办?” 唐延海还是有些担心。 毕竟上一次赵暮云被人刺杀的事情,还歷歷在目。 “呵呵,论短兵相接,能让我认真的对手,还没出现。”赵暮云一脸自信,摆摆手,“不用再爭了!” “赵头,不管怎么样,您还是小心为好!” 唐延海见赵暮云如此坚定,也不再爭著要去,“我和弟兄们在后边替您看著,但凡有什么异样,我们马上杀过来接应。” “嗯!” 两人商议的话,有一句每一句飘进了张洪的耳中。 赵头? 难道他就是大胤的银州都尉赵暮云? 张洪被关在牢里,自然不知道外面的风云变幻。 他以为赵暮云还是银州都尉。 此人不仅抓来他,还抓走李润金,可谓是义军的大仇人。 若是將他杀了,一定能消心头之恨。 张洪眼珠一转,心头已经有了盘算。 ...... 一行人沿著河谷边上的石板路前行,转过一个弯,不到五百步,豁然开朗。 只见眼前是一块被水流冲刷出来的河滩,长约三四里,最宽处也有一里,视野开阔。 河滩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鹅卵石,一马平川,毫无遮挡。 想要在这里设下什么埋伏,绝无可能。 怪不得侯宗敏选择在了这个地方交换人质,就是他本人会不会到场。 如果他本人来了,赵暮云不吝嗇使出浑身解数,当场將其击杀。 这样一来,韩忠他们的出兵方略,冰冰姑娘的刺杀计划,完全没有必要了。 “站住!不要往前了!” 就当赵暮云一行人进入河滩的时候,对面早已有一队人马在另外一头一里外等候。 他们也是骑著马,约莫四五十人。 一看到赵暮云等人出现,对方扯著嗓子对著这边大喊。 赵暮云举手握拳,示意眾人停了下来。 隨即,赵暮云跳下马,解下腰间的横刀当著对方的面拋给唐延海,並从他的中接过牵著张洪的绳子,举起双手向对方示意自己手中没有武器。 而对方也出来一个没有携带武器的彪形大汉,他牵著一匹马,马背似乎趴著一个人。 远远望去,自然看不清是不是王铁柱。 嗯? 赵暮云心头一咯噔。 不过事已至此,对方要是使诈,那就走一步看一步。 赵暮云微微抬右脚,用鞋跟碰了碰左腿肚子,感受藏在里面的三棱刺后,心中安定不少。 “喂,你们准备好了没有,各带人质来中间交换,不许使诈!” 对方又大喊起来。 “囉嗦什么,马上过来换人!”唐延海衝著对面也大声吼道。 他隨后骂骂咧咧踢了张洪一脚:“你给我老实点,別耍样,我们隨时衝过来弄死你。” 马上就能逃出生天,张洪哪里敢得罪唐延海,忍气吞声道:“放心,不会不会!” 赵暮云见对方那个大汉牵著马已经朝这边走了出来,他也一扯张洪的绳子,冷声道: “走!” 第258章 交换人质 夕阳如血,洒落在沙滩上,將这里染上一层金辉。 对方那位大汉,身披铁甲,牵著一匹负著重负的骏马缓缓而来。 那马背上,赫然驮著一个衣衫襤褸、神色憔悴的人。 与此同时,赵暮云亦紧握绳子,拉著张洪,沉稳迈步前进。 两人,两马,缓缓靠近,最终停驻於相距十步之遥的位置。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连风都屏住了呼吸,静待事態的发展。 赵暮云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视著对面的大汉,而对方亦不甘示弱,以一种审视猎物的姿態回望著他。 那位大汉,约莫四十岁上下,身材魁梧得如同山岳,阔口方脸,透露出歷经战火的刚毅与不屈。 他那宽厚的手掌,似乎隨时都能扼住命运的咽喉;而那犀利如刀的眼神,更是穿透了岁月的迷雾,直击人心最深处的恐惧。 这绝非等閒之辈,赵暮云心中暗自思量,此人即便不是名震一方的侯宗敏,也必然是夏州叛军中手握重权、身手不凡的实力人物。 否则,在这危机四伏的交换人质现场,他又怎敢亲自出马? 要知道,任何一方只要临时起意,人质便可能成为牺牲品,而背信弃义、当场反击的戏码,更是隨时可能上演。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双方的心弦都被绷得紧紧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断裂。 赵暮云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他。 对方看清赵暮云的面貌后,脸色闪过一丝惊讶。 也许是赵暮云如此年轻,让他感到难以置信。 “小兄弟,换人吧!” 那人的眼光在张洪身上飘过,两人似乎进行了无声的交流。 张洪的嘴角在抽搐,身上微微颤抖,好像有点激动。 赵暮云注意力集中在马背上的那人身上。 这身装束,正是王铁柱从朔州离开时穿的衣服,身形一看也能认得出来,就是王铁柱。 张洪听到对方喊换人,也是蠢蠢欲动,准备过去。 哪知他肩头一沉,被赵暮云一手按住肩井穴,顿时动弹不得。 “等等!”赵暮云朝张洪努努嘴,“我给你们的人活蹦乱跳!而我要的人,却不见动静。我们的人要是不活了,那他就別想带走。” 大汉轻哼一声:“你们这个人身子骨不行,我们也没办法,他没死,睡著了呢!”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赵暮云冷笑一声,“你们要是这么玩,咱们就別交换了!” “你看好了!” 大汉走近战马,將王铁柱扶正。 此刻,赵暮云看清了王铁柱的状况。 只见他一脸惨白,双眼睛紧闭,嘴唇乾裂,眼窝深陷。 身上衣服襤褸,还有一道道血印子。 不用说,王铁柱在侯宗敏那里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赵暮云看得虎目怒睁,脸色阴冷,拳头紧握。 若不是王铁柱还没交换到手,赵暮云绝对一拳挥出去,打得此人满地找牙。 不过,赵暮云看到了王铁柱的样子,已经確定他是活著的,心下放心不少。 “既然是你们提出交换人质的,我们这点基本的诚信还是要有的嘛!”大汉呵呵一笑,似乎在嘲讽赵暮云。 虽然惊讶於赵暮云的年龄太小,但论经验,他吃的盐比赵暮云吃的米还多。 “谁知道呢!”赵暮云冷冷道,“那就换人吧!” 说完,赵暮云上前要去牵马! “盐呢,我们要的三千斤细盐呢!”对方急声问道。 “放心,少不了你们的。”赵暮云回头朝唐延海招手。 二十个斥候营士卒將另外一匹马背上的布袋卸下来,堆在了沙滩上。 原来他们向来一人双马,三千斤细盐二十匹马驮著,问题不大。 看到堆成一个小小山的布袋,大汉满意的笑了:“你们別耍样。” “三千斤盐而已,又不是一笔大钱,毫无必要。” 赵暮云淡淡说道,“这下可以了吧!” “没问题了!你过背人吧!”大汉诡异一笑。 “背人?我没听错吧?这不是有马吗?” “不好意思,我们马匹短缺,不像你们,还能一人双马。” 大汉酸溜溜道,“那些盐你们也不是放在地上,並没有连马一起给我们啊!” 说得似乎很有道理,赵暮云竟然无言以对。 “行,行,行!”赵暮云走到马背边,將王铁柱扛在肩上。 感受到王铁柱的体温,还有微弱心跳,赵暮云更加放心。 一百多斤的人,赵暮云扛起来,似乎不费力气。 上一世在部队训练的时候,就有一项硬性考核,就是安全將受伤队友背下战场。 看来王铁柱的確是昏迷过去,现在的情况是赶紧带回去给他治疗,不如在叛军那边这样下去迟早要噶了。 將王铁柱接过来的同时,赵暮云把手中绳子放了。 张洪迫不及待拖著铁链镣銬挪向大汉。 “小兄弟,我们这位兄弟手足被锁住,你怎么不解了镣銬呢?”大汉不满问道。 “这个是你们的问题,就像你们没有给我马匹一样。”赵暮云当场打脸回去。 大汉顿时无话可说, 双方人质顷刻间便做了交换,马上就是撤退时刻。 这个时候,突然动手发生的概率,也会显著提高,甚至翻倍。 赵暮云背紧王铁柱,大步离开。 “大哥,別...別放他们离开,他就是银州都尉赵...赵暮云!” 张洪见赵暮云快步走起,也不上自己也被铁链锁著,指著赵暮云的背影向大汉大声呼喊。 什么,张洪的大哥? 赵暮云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 张洪的大哥,不就是侯宗敏吗? 难道这个壮汉,竟然是侯宗敏本人? 一瞬间,赵暮云恍然大悟。 允许他亲自来接过自己兄弟,难道不允许侯宗敏来迎回自己的结义兄弟? 没想到侯宗敏也是一个如此胆大之人。 侯宗敏更是大吃一惊。 传言银州都尉,不,已经是官阶是校尉的赵暮云不过二十多岁,十分年轻。 今日一见,没想到却如此少年老成。 “別走!” 侯宗敏隨即眼色一寒,丝毫不拖泥带水,一拳朝著赵暮云背影攻击而来。 而张洪更是拖著铁镣朝远处的大声呼叫:“动手,快动手!” 五十多骑士当即也闻声而动,马蹄声震耳欲聋。 第259章 叛军大將侯宗敏 看到发生异状,唐延海也不含糊,当即下令: “都跟我衝过去,保护大人!” 二十骑斥候营精英毫不含糊,十人拔出横刀,举起连弩; 另外十人取下复合弓,开弓搭箭,一进入射程便射箭。 双方就在交换人质完成之后马上翻脸,兵刃相见。 侯宗敏和赵暮云都是亲自前来,接回自己的兄弟。 而侯宗敏是在得到张洪的提醒,知道对方就是赵暮云本人的时候,立马动了杀心。 没有比当场將赵暮云击杀更得劲的事情了。 就在双方已经剑拔弩张,在马背上对射的时候,侯宗敏的拳头已经攻到了赵暮云的后背心。 王铁柱被赵暮云背著,侯宗敏来不及细想,打算奋力一拳下去,隔著王铁柱一起轰趴赵暮云。 感受到背后凌厉杀气和呼呼拳风,赵暮云担心背上的王铁柱受到攻击,脚下不由得加快。 侯宗敏绝不是什么善类,敢一个人来交换人,还主动对赵暮云动手,肯定是对自己武力有绝对的自信。 赵暮云没必要这个时候跟他硬接,先將自己和王铁柱置身於安全之处才行。 他脚下一用力,向前衝去。 侯宗敏一拳只沾到王铁柱的衣角便落空了,整个人扑在了地上,就像一头捕食猎物扑空的恶狼。 他双手一用力,整个人腾空而起,双脚倒踢出去,如同蝎子摆尾一般。 赵暮云一见侯宗敏这个架势,確定他是练家子无疑。 一个山寨头匪头领出身的人,果然有几分本事。 怪不得王铁柱在他手里栽了跟头。 赵暮云眼神一冷,背上的王铁柱也不放下,单手一探从右脚靴子里面掏出了三棱刺。 寒光一闪,毫不客气朝侯宗敏踢出来的大腿扎下去。 居然隨身携带武器! 侯宗敏显然在王铁柱他们那里见识了赵暮云手中这种三棱刺的厉害。 他的双腿急忙分开,一沾地使劲一蹬,整个人不仅剎住了车,还手足並用如同一只螃蟹一样后退,狼狈无比。 赵暮云当即得寸进尺,刷刷连轧。 三棱刺在鹅卵石是碰撞出一阵火星,刺在沙地上,也是飞溅起一堆堆泥沙。 侯宗敏也是矫健,看似慌张,却也將赵暮云的连刺全部避让。 赵暮云连轧一阵后,突然大喝一声,三棱刺反手横划。 侯宗敏大惊,急忙先是一个铁板桥,再一个驴打滚,险险避开赵暮云的三棱刺横扫。 三棱刺尖从他鼻尖前划过,寒气森森,侯宗敏身上冷汗直冒。 赵暮云使用三棱刺的技巧比起王铁柱来,更加熟练和高明。 趁著侯宗敏惊诧之际,赵暮云背著王铁柱转身到那匹战马前,然后把王铁柱往马背上一放,牵著战马往唐延海那边跑了几步,隨即停下,用三棱刺在马屁股上一刺。 战马吃痛,朝著唐延海他们来的方向直奔过去。 而此时,侯宗敏带来的五十骑和唐延海的二十骑分別从离交换人质一里外的地方飞奔而来。 马蹄將河沙激盪而起。 唐延海的人,其中有十人拉开了复合弓,箭头越过中间的侯宗敏和赵暮云,指向后方跑来的侯宗敏手下。 同样侯宗敏手下的人也有一部分人掏出隨身弓箭,仗著人多,准备用相同的手段还回去。 双方肯定不敢对著中间射,怕误伤到自己人。 不过现在,双方相隔至少还有一里地,都拼命向前冲,想抢先进入有效射程。 咻咻咻! 终究还是斥候营先动手。 他们在距离中心的一百步的时候,便开始射箭。 已经改良了三次的复合弓性能更强大,两端换上了铁製的滑轮,並用动物油脂润滑构件,射手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了。 要是有朝一日赵暮云能將钢丝弄出来,那复合弓的射程,將有质的飞跃。 不过,以现在大胤的工业水平,估计难以实现了。 十把复合弓,十支箭矢,看起来稀稀拉拉。 可是,却把对方嚇得不轻。 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可是在二百五十步外开弓,而且还是在马背上。 这五十骑是侯宗敏的贴身侍卫,也可以说是侯宗敏在夏州这两万大军之中战斗力最强的人。 人人能开两石弓箭,一百五十步百步穿杨。 现在,居然有能在二百五十步外开弓的人,他们的力气得多大,弓得多硬啊! 就在他们惊讶之余,箭矢已经披头盖脸射来。 顿时有三四个倒霉傢伙中箭从马背上摔下来。 其他人见状,急忙狠狠抽打战马,赶紧往前冲。 只有到了他们的射程距离,才能反击回去。 而赵暮云把王铁柱送上战马,浑身一松,已经没有什么牵掛,可以全力对付侯宗敏了。 他在沙地上身形一扭,倒握三棱刺,朝侯宗敏猛衝过去。 侯宗敏刚才显然轻视赵暮云,认为他这么年轻本事能好到哪里去? 直到他被赵暮云逼得险象环生后,才对赵暮云重视起来。 年纪轻轻能从一个边军小卒做到开府校尉,即便朝中有人有关係,但军功战绩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一定有些真本事才行。 看到赵暮云避让,送人离开,回身还击这一系列举动,侯宗敏一脸凝重。 他想起了被刺杀的一幕幕。 杀手配合无间,招式凌厉,手中的三棱刺直指要害,与现在赵暮云的出手风格也是十分类似。 那些杀手用这的尖刺武器,恐怕也是跟赵暮云所学的吧! 侯宗敏见赵暮云反扑过来,也不敢大意。 奈何手无寸铁,明显要吃大亏。 他急忙抓起两把沙子朝赵暮云甩去。 两把沙子飞到赵暮云面前,他急忙用袖子拂开。 但就在这一空挡,侯宗敏也跟著双拳齐出,对著赵暮云头上夹来。 嘭! 赵暮云毫不犹疑,用肘击格挡之后,隨即三棱刺如凤凰点头一般狠狠啄来。 侯宗敏感受到赵暮云凌厉杀意,不敢怠慢,使出浑身解数小心应对。 两人拳来脚往,一下子过招了十来个回合,竟然不分胜负。 有点本事! 赵暮云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看来王铁柱在侯宗敏这里栽了跟头,著实不冤。 而冰冰姑娘想要用美色接近,然后刺杀,估计也是严重低估了侯宗敏的实力。 此刻! 唐延海已经將奔马上的王铁柱接到,立马安排两人將王铁柱先行送走。 他立即催动战马,朝赵暮云这边猛衝,接应赵暮云。 虽然斥侯营精锐善战,可对方人数不少。 另外,杀虎口河谷一侧的树林中,似乎藏有不少兵马。 不可恋战! 先离开这里才行。 第260章 你个奸商 侯宗敏也没想到赵暮云身手如此了得,而且用的拳脚招数千奇百怪,超乎侯宗敏想像。 比如哪知踢下阴的狠辣手段,侯宗敏一般也只是在自己危急的时候才用出来保命。 可赵暮云十次进攻,至少五次狠狠攻击他的襠部、肋下、小腿內侧等薄弱地方。 他怎么也没想到,赵暮云怎么说也是一方將帅之人,为何还用如此阴狠手段。 不过不得不说,每每都让侯宗敏一身冷汗,忙於应付。 好几次险些被击中。 加上赵暮云手中握有三棱刺,侯宗敏看起来与赵暮云斗个旗鼓相当,实则却是险象环生。 此时! 侯宗敏的人终於策马跑进了他们的射程范围,当他们能拿起弓箭对射的时候,已经伤亡超过了十来人。 而唐延海那些手持连弩的手下又获得了攻击射程。 真是一寸长一寸强! 这在战场也同样的道理,你的弓箭射程远,那就更有话语权。 侯宗敏的人能开弓射箭的时候,唐延海的斥候营手中连弩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弓弦响,朝著衝到前面的叛军射去。 连弩虽然没有复合弓的威力大,但强在它的连续攻击性上。 顿时有三个叛军骑士身上连中好几支箭,惨叫著从马背上摔倒下来。 他们急忙左右躲闪。 张洪自从大声提醒侯宗敏,双方打起来后,便躲在一旁想办法弄开自己的镣銬。 可那铁镣又怎么能轻易弄离开。 他只能朝后方奔跑,逃离激战中心。 但双方骑士互相衝锋,箭矢来往,让他无处可去,只好朝山坡一旁跑去。 轰! 就在这时,山坡的树林中一阵躁动,喊杀声大起,人头攒动,纷纷冒了出来。 张洪眼睛一亮,激动写满脸上。 原来侯宗敏早就在一旁埋伏了人,以防万一。 人蜂拥而来,唐延海对著赵暮云大喊:“赵头,柱子已经安全,撤!” 正在和侯宗敏酣战的赵暮云,並没有只集中注意力在他和侯宗敏的单打独斗。 整个沙滩上的形势也是一目了然。 如果侯宗敏埋伏的人出现再晚一炷香,赵暮云等唐延海等人过来,就有机会击杀侯宗敏。 只可惜,侯宗敏埋伏的人还是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赵暮云果断放弃进攻。 侯宗敏的人头,晚点再拿不迟,可不能將自己也搭了进去。 赵暮云突然发力猛刺,將侯宗敏逼退数步之后,扭头就走。 侯宗敏愣了一下,马上要追,隨即想到自己手无寸铁,硬生生剎住脚步。 不过,即便他去追也追不了。 唐延海的人將连弩对准了他,接二连三的箭矢射了过来,侯宗敏连连避让。 赵暮云迅速跨上唐延海牵著过来的战马,眾人立马掉转马头撤退。 侯宗敏的骑兵要追,却被箭矢逼退,不得向前。 唐延海等人如一阵风一般似的离开,就连那一堆三千斤的细盐,也不顾了。 当那些从树林里杀出来的人和侯宗敏的侍卫齐齐赶到侯宗敏身边的时候,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上前: “大哥,干嘛不让我们追啊!” “老二,不是让你们等我信號再杀出来呢?”侯宗敏没有对这个老二一点好脸色,“你们出来太早,把他们都嚇跑了!” 原来侯宗敏之前当山贼的时候,就喜欢黑吃黑。 即便没有张洪那一嗓子,他也会看情况动手。 不过,他是打算让手下的侍卫与赵暮云带来的人缠住,视情况再让埋伏的老二出现。 现在好了,赵暮云等人没有缠住,就被老二杀出来给嚇跑了。 侯宗敏惊诧於赵暮云那犀利的身手,但更为刚才错失將赵暮云围杀在杀虎口而遗憾。 “二哥不是担心大哥吃亏嘛!”张洪急忙出来打圆场。 老二似乎並不领张洪的情:“老三,要不是因为救你,大哥和我才不会亲自来这里,在夏州喝酒吃肉听曲,岂能不快活。” 要换以前,张洪早就发作。 可现在他被俘虏关进官府大牢数月,手下的亲信走的走死的死,早已没了底气。 面对现在兵强马壮的老二,他只能憋著。 “老二,你这是什么话?我们义结金兰,同生共死,现在能把老三救回来,是一件好事,大家不要互相埋怨。” 侯宗敏知道自家这个老二脾气古怪,说话有些尖酸刻薄,平时跟老三不太对付。 见他这个时候还在说这等风凉话,於是怒斥老二。 老二扁扁嘴,不再说什么。 “好了,虽然没能抓住赵暮云,但终究老三也安全回来!”侯宗敏点点头。 “大哥,他们不是还带来了三千斤细盐嘛?走,我们把它们带走。” 老二兴致勃勃,当即让手下的人去查看赵暮云他们留下的细盐。 夏州这边,一直以来吃的都是粗盐。 自从银州这边的细盐出现后,夏州的叛军顿时觉得粗盐不香了。 然而,他们虽然霸占夏州,但银州的细盐並没有惯著他们。 夏州这边想要买到细盐,得付出很高昂的价格。 因而,这一次换人,侯宗敏只打算用王铁柱换回张洪,是老二提出追加三千细盐的条件。 “二当家,您快来看!” 就在这时,跑去查看的人在远处挥手大喊,声音很是焦急。 老二一愣,飞快跑了过去。 只见一个嘍囉打开袋子,说道:“二当家,里面不是细盐,是沙子!” 什么! 老二的脸顿时青一阵红一阵,他抽出腰刀,朝其他几个布袋挥砍。 口袋被他砍出一道道口子,里面无一例外,流出的都是沙子。 “赵暮云,你这个奸商!” 老二咬牙切齿吼道。 ...... “赵大人,王统领他被暴晒多日,身体严重虚脱,需要静养一段应该方能恢復。” “不过,王统领最大的问题不在这里,而是...” 琉璃山北边,金城。 延州南边的一座小城。 赵暮云和唐延海两人將王铁柱从杀虎口安全回来后,便在金城叫来了大夫给一直昏迷的王铁柱治疗。 大夫把脉诊断一番后,脸色严峻,起身將赵暮云拉到一边。 赵暮云皱起眉头:“大夫,有什么话就直说。” 大夫缓缓道:“赵大人,你没注意到,王统领脚筋被人挑断,今后估计不能下地行走了。” 什么? 赵暮云闻声脸色一寒:“侯宗敏他做出这种事,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老唐,童固、武尚志、田庆、石勇、杜威他们的兵马都到哪里了?” “赵头,他们都在外面,等著您下令呢!” 第261章 兵出夏州 “让他们在县衙等我一会!我马上就过去。” 赵暮云说完,快步走回房间。 他掀开被子,查看王铁柱的脚踝,果然各有一道很深的伤口。 赵暮云上一世身为特种兵,一般的骨折刀伤枪伤这些战场上造成的问题,他能解决。 可是这脚筋被挑断的病例,非三甲医院才能做手术。 即便接好之后,行动大不如前了。 而放在古代,这手筋脚筋挑断,那就宣告此人残废了。 怪不得换人的时候,侯宗敏让王铁柱趴在马背上,就是掩盖王铁柱脚筋被挑的事实。 这一路上匆匆撤离,赵暮云根本没有发现王铁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直到现在大夫提醒。 看到躺在床上的王铁柱虚弱不堪的样子,想到他今后两腿残废,赵暮云不禁虎目含泪。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大夫,尽你最大能力,多少银子都行。” “赵大人,这...这不是银子不银子的问题,王统领的脚实在无力回天啊!” 大夫面露难色,一脸惶恐。他生怕赵暮云一怒之下强人所难。 “我知道了,你尽力而为吧!” 赵暮云上去给王铁柱拉了拉被子,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王铁柱似乎感受到赵暮云在他身边,竟然缓缓睁开眼睛,沙哑著声音:“赵哥,我...我...是不是给你丟脸了!” “柱子,你...你醒了?” 赵暮云大喜,急忙靠了过来,抓起王铁柱的手,声音有些哽咽。 “赵哥,我没能杀了侯宗敏,赶不上你的婚礼,你不要见怪。”王铁柱拼命要支撑身子要起来。 赵暮云將他按住:“柱子,什么都別说了!你受的苦,我会让侯宗敏加倍还回来。” 王铁柱眼角流出眼泪,欲言又止:“赵哥,我...” “大夫,拜託你了!”赵暮云拍拍王铁柱的手,转身对大夫说道。 “赵大人放心,老夫尽平生之能,儘量让王统领恢復到最好。”大夫也不敢把话说满了。 赵暮云又交代:“李四,大夫这边处理好之后,你找个人负责把柱子送回朔州静养。” “遵命!” ...... 赵暮云沉著脸走出房间,然后来到金城县衙大厅。 唐延海、童固、杜威、武尚志、田庆、石勇六人已经在大厅等候。 “赵头,柱子哥怎么样了?”石勇当即询问。 “是啊赵头,柱子他没事吧?”武尚志、田庆也纷纷问道。 他们得知王铁柱救回来了,想要去看望,却被赵暮云拦住。 不是他不尽人意,而是兵贵神速,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没事!会好起来的!” “你们几个,本该是在军事培训班好好学习,但事发突然,这次出兵,便当时培训的军事实操。” “整个出兵的方略都是你们自己研究商议出来的,整个细节没有人比你们更清楚。” “童司马,我任命你为本次行动的指挥,领杜威、田庆、石勇三军三千人,正面进攻夏州!” 童固被赵暮云调出来领一千新兵於金城一起待命,他已经激动无比。 能被赵暮云重新启用,领兵出征,算上是得偿所愿了。 然而,他没想到还被赵暮云任命为指挥,他没有激动,反而脸色凝重。 这一次,他可不能再出任何差错,否则他在赵暮云的团队之中,就会被边缘化了! “遵命,赵大人!” 童固当即大步出列,朝赵暮云用尽全力行了一个军礼。 “小五,骑兵营一人双马,携带半个月的补给,长途奔袭,夺下卢子关,关门打狗。” “老唐,斥候营密切关注夏州侯宗敏部队一切动向,保持童司马和武都尉的联繫。” 唐延海和武尚志齐齐出列,大声领命:“遵命!” 骑兵营的兵马,在蔚州解围战的时候,仅有五百五十骑,其中还有二百五十人为乌丸骑士。 他们本是桓那雪统领。 但桓那雪之前受伤养伤,加上有身孕在身,又在校尉府养胎。 这些乌丸骑兵继续交给武尚志统领。 而在蔚州之战结束后,赵暮云令武尚志將骑兵营从五百五十人扩编到一千。 有了之前五百五十人做基础帮传带,加上武尚志在两次大战中快速成长,很快就將骑兵营训练有素。 毕竟扩编的兵源都是从其他军队中挑出来的,特別是林丰和韩忠手下各有五百银州老兵。 这一千银州兵马上被武尚志盯上,挖走了两百多人,气得韩忠和林丰好几天都阴著脸,对武尚志没好脸色。 但武尚志可不管这些,厚著脸皮把人带走,然后又在朔州的新兵中挑选了三百人,把一千骑兵营凑齐。 现在,赵暮云同意了他们在军事培训班的出兵方略,武尚志这一千骑兵的长途奔袭卢子关便成为整个计划的关键一环。 对赵暮云而言,银州和蔚州之战,他手中最不缺的就是战马。 武尚志的一千骑兵,標配一人双马,复合弓、板甲、横刀以及刚打造出来的马槊。 说是槊,其实比较简单,就是丈二长的標枪。 除了在马背上利用战马的衝刺,將標枪捅杀敌人外,还能用来投掷,造成近距离的重创。 这是赵暮云受奥运会上標枪运动员的启发,將这个提议运用到骑兵营。 一开始只是试试的態度,但是一经训练之后,杀伤力出奇的高。 特別是那些乌丸人,投掷得又越又准。 虽然没有上阵杀敌,但能预见这么一新颖作战方式的威力。 骑兵营训练多日,装备领先,斗志昂扬,就等著上战场。 现在,领到了奔袭卢子关的重要任务,武尚志和骑兵营的士兵,一个个期待无比。 金城到卢子关,行军路线是沿著大河边上南下,然后在夏州和麟州之间的支流向西折返,全程四百多里路。 一人双马,如果路上不遇到什么意外的话,四天时间能赶到。 武尚志主动提出挑战三天极限行军。 这样一来,更能趁侯宗敏还在杀虎口这边没有赶回夏州,杀一个措手不及,实现突袭的目的。 命令已经下达,唐延海、童固、杜威、武尚志、田庆、石勇六人各自领命而去。 赵暮云也准备这段时间坐镇金城,关注这场夏州之战。 “李四,通知朔州校尉府上的相关人员,赶来此地办公。” 赵暮云交代完之后,长长嘘了一口气,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事: “冰冰姑娘人在何处?通知她,她去夏州之事,立马作罢!刺杀侯宗敏,绝非易事。” “大人,她...她於一日前已经离开金城,进入夏州了。”李四回答道。 “什么,不是说等接回柱子她才去吗?怎么就这么著急呢?” 赵暮云一惊。 第262章 夏州城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 李四只能无奈摇摇头。 他虽是赵暮云的侍卫,却管不到新成立的情报机构【夜不收】的任何事情。 冰冰姑娘隨赵暮云一同来到金城待命。 原本说好是等赵暮云交换人质接回王铁柱,她才离开金城,潜入夏州,对侯宗敏进行刺杀。 究竟她与赵暮云的赌约,要赵暮云出手解救的,究竟是何人,竟然让其能如此捨身犯险。 如果赵暮云没有跟侯宗敏交手,他会同意冰冰此行。 可是,当赵暮云在杀虎口与侯宗敏交手后,即便只答应冰冰的请求,也不可能让她独自去夏州了。 不管这个冰冰的来歷如何,现在【夜不收】正值初创之际,像冰冰这样的司尉,不可折损。 “大人,要不要追她回来!她才走一天,应该能追得上!” 李四见赵暮云皱著眉头,面带忧鬱,於是说道。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没用了,即便追上,她还是一意孤行。” 赵暮云摇摇头,“只能希望她全身而退吧!” “李四,你们几个收拾一下,我们將要在这里小住半月了。” “好的大人!” ...... 黄沙漫天,热浪阵阵。 从琉璃山回夏州城的路上,有一段路毗邻沙漠。 风一吹来,路上黄沙瀰漫。 过路的商旅客人不得不用布蒙住脸面,艰难而行。 一支约莫千人的队伍,正在这路上匆匆而行。 这支队伍,正是从杀虎口回来的侯宗敏一行。 他从赵暮云手中交换回了他的结义兄弟张洪,虽然没能当场击杀赵暮云,但也算不虚此行。 接到了人,他得匆匆赶回夏州城。 毕竟在西京,李金刚正和朝廷的大军摆开阵势,要在西京决一死战。 而在麟州,马宗亮也和田遵对峙著。 如今,为了交换人质,大胤的平虏校尉出现在了延州。 儘管赵暮云的存在是防备北边的韃子,他的重点防区主要还是朔州和蔚州。 但不得不防备,赵暮云会对夏州突然用兵。 自从赵暮云崛起之后,人在夏州的侯宗敏也开始派出密探收集关於赵暮云的情报。 能数次大败北狄韃子,从一个烽燧台的边军小卒火箭般升迁为校尉,实属不简单。 夏州有二万人马,赵暮云只有一万人,而且还分散驻防在四个州府,想要对夏州发动进攻,至少动用一半人马。 这么大的动静,侯宗敏容易察觉。 但赵暮云用兵无跡可寻,常常以少胜多,即便对付韃子也是如此。 因而,当在杀虎口遇到赵暮云並且进行短暂交手后,侯宗敏变得紧张起来。 他得儘快赶回夏州,调整兵马,以防赵暮云突然袭击夏州。 “三千斤细盐竟然是沙土,真是气煞我也!” 老二对那三千斤细盐耿耿於怀,“赵暮云好歹也是大胤的校尉,居然玩这种手段。” 侯宗敏没有呵斥。 骂著赵暮云不讲武德,他们何尝不是如此。 王铁柱本来只是晒虚脱昏迷,老二在来的路上却背著侯宗敏,把王铁柱的脚筋给挑了。 侯宗敏问起,老二却振振有词,说是这次让王铁柱回去,保不齐他还会再来刺杀。 挑了他脚筋,就断了他的念想,是为大哥长远考虑。 侯宗敏默许了老二的做法。 王铁柱的刺杀让侯宗敏心有余悸。 要不是有密探机灵,查到王铁柱等人行踪,侯宗敏不动声色设下埋伏將王铁柱一行击杀,那死的一定是他。 拿下王铁柱十一人,侯宗敏付出了三十多人的代价,还死了好几个百夫长。 最终还是侯宗敏亲自出手。 即便出手的过程中,侯宗敏也领教了王铁柱的身手和他手中与赵暮云一样的近身武器。 侯宗敏要不是身经百战,估计也要被扎了好几个透明窟窿。 听到老二抱怨,张洪默默无语。 他现在也是著急回夏州,等侯宗敏给他兵马,这样才能挺直腰杆。 “大哥,前面就是德静城,我们赶紧进城歇息吧!”张洪指著前面出现的城池大喊。 “德静城可是我驻守的城池,大哥,今晚就让二弟尽地主之谊。”老二立马大声说道。 “嗯!一路疲惫,进城歇息一晚,明天一早赶路。”侯宗敏点点头。 老二哈哈一笑:“哈哈,大哥难得路过我这里,今晚我安排翠烟楼的姑娘给你唱曲陪酒。” “那就听二弟的安排了。”侯宗敏眼睛一亮,顿时来了兴致。 一行人快马加鞭,穿过瀰漫的黄沙,朝德静城而去。 城外,早已有人列队等候,无比隆重將侯宗敏等人迎接进城。 与此同时。 夏州城外。 一支三十多人打著周字旗號的商队,出现在城门口。 他们的马队之中,骡马背上驮著满满的货物。 队伍之中,有十来个面无表情,眼神阴冷的男子,斗笠压得低低的,背上背著用粗布包裹著的长长物件,不用看就知道是武器。 他们的出现,让守城的叛军如临大敌,还没一会,就来了上百人手持长枪將他们团团围住。 一个百夫模样的军官上来盘问。 “你们真是胆大包天,不知道这里已经是我们奉天大元帅的地盘了?” 军官恶狠狠盯著周家商队一行人。 看到商队骡马背上鼓鼓的包裹,他满是贪婪之色。 自从夏州沦入叛军之手后,河东道和河內道的商號早已绕道,避之不及,唯恐遭遇叛军。 而这个周家商队,居然有胆来夏州跟叛军做生意,真是难以理喻。 这简直送上门来的肥肉。 但是,军官立马觉得事情不这么简单。 这周家商队敢来,一定有所依仗。 周寿看著这些凶神恶煞的叛军,抹了额头一把汗,连声说道:“当然知道了,我们就是来找侯天王的!” “我们家主人和侯天王有些交情,这些物资,就是应侯天王所需,悄悄送来的。” “还请大人速去通报侯天王,就说晋阳周家的人求见。” 守城的军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基层头目,哪里清楚他们主帅的事情。 但听见周寿说得有板有眼,而且镇定自若,当即將信將疑。 “不好意思,我们侯天王不在城中!” “现在战事紧张,为了防止奸细,恕不能放你们进城。” 军官虽然对周寿一行人少了一些敌意,但眼睛还是往那背著布包武器的人看去。 毕竟刚刚发生了一起刺杀事件。 “他们是我们周家的鏢师,出门在外,带著武器,也很合理。” 周寿急忙解释,“那侯天王什么时候回来?我们真有要事见他。”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军官摇摇头。 第263章 白跑一趟? 军官看起来很和善,似乎也很好说话,可就是不让周寿等人进城。 那带著斗笠的十来人极度不耐烦,似乎再多一会就要取下武器动手起来。 军官却毫不畏惧,手一招,上百士兵层层进一步围拢过来。 周寿满头是汗,只能极力安抚劝阻。 直到来了一个说得上话的人,仔细盘问了一阵之后,才將周寿等人放进城中。 不过,只让他们呆在一个空院子里,周围有重兵把守。 “冯斋主,实在不好意思,未曾想侯將军不在城中,他手下的人这般小心,也是可以理解。” 进了院子安顿之后,周寿急忙过来跟这十多个戴斗笠的人说好话。 “周管家,我们血棠斋走到哪里都是別人坐上宾,未曾想今日,却受这般冷落,真是有些寒心。” 冯斋主冷冷说道。 “这也没有办法啊,在人家地盘上不得不低头。” “不过,我们要找那个杀了冯长老和我们家公子的那帮人,不得不藉助侯將军的力量。” “咱们东家可是当今太子的宾客,若是被晓得来叛军的地盘上办事,搞不好会惹上一身骚,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周寿无奈摇头嘆气,言语中,也有提醒冯斋主不要轻举妄动的意思。 他的东家周德全,在儿子的丧礼上,遇到了血棠斋的冯斋主。 冯斋主死了手足兄弟,而周德全死了三代单传的儿子。 周德全当场放下狠话,要用全部家產来取赵暮云以及动手杀他儿子的元凶人头。 血棠斋的冯斋主一拍即合,两人结合各种信息分析之后,得出结论,行刺的那拔人是去往夏州。 看样子,他们是要来刺杀叛军的首脑將领,侯宗敏应该是第一目標。 周德全也得知夏州很缺盐,於是將他粗盐的库存拿出一万斤,悄悄前往夏州。 一来偷偷给叛军售卖粗盐,二来藉助侯宗敏的力量,抓到杀害他儿子的凶手。 “现在都已经到了夏州,就不必说这样的话了。”冯斋主冷冷一笑,“我们可是被叛军看守著,哪里都去不了。” “这能困住冯斋主这等高人?”周寿笑道,“等天色一暗,冯斋主的人便在城中好好活动,说不定有意外收穫。” “那帮人肯定是衝著侯將军来的,侯將军不在,他们应该潜伏在城中。周管家,你这边也去打探一些消息。” 冯斋主自然不愿单方面跑腿。 他的人去操劳,周寿却躺在这里抖脚,冯斋主哪里看得下去。 “没问题,咱们分头行动。”周管家也是点点头。 现在天还没黑,冯斋主的人拿出乾粮,就地而食。 周管家的鏢师们看到了,也拿出隨身餐具,在院子里弄吃的。 一时间,房间香气飘飘。 周管家忽然眼睛一亮,说了一声:“你们先忙著,我去去就回。” 说完,匆匆离开。 不一会,周管家从外面急急跑回:“冯斋主,我们来晚了!” “此话怎么讲?”冯斋主顿时一愣。 “侯將军把行刺他的人给杀了,那个头领也抓起来了。”周管家回道,“据说,在城头吊了三天示眾。” “虽然我们不能亲手杀了他们,但侯將军杀了他们,也算是了却心头之恨。” 冯斋主一脸遗憾,“那我们明天就回晋阳,商议如何潜入朔州,刺杀赵暮云吧!” “不过,那个头目没死,听侯將军的人说,他被当成人质被侯將军带到了杀虎口去换侯將军被抓的结义兄弟了。” 周管家悠悠说道。 “这么说来,此人还活著,而且回到朔州了?看来我们来夏州真是白来了。” 冯斋主一脸怒容,“另外,据了解,对你们家公子动手的人是一个弹奏琵琶的女子。晋阳出事后,我们以为她会来夏州,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应该不会来了。” “唯一的可能,她回朔州去了。”周管家顺著冯斋主的思路说道。 “没错,我们就不该来夏州,而是直接去朔州。” 冯斋主恨恨道,“趁现在天色还早,我们就不在朔州呆了,直接从这里去朔州吧!” “去朔州,用商队掩护刚好!” 听到冯斋主这么说,周寿豁然开朗,“说走就走,咱们现在去朔州,说不定在路上还能遇到侯將军!” “走!”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招呼手下收拾东西。 这些手下刚刚弄好吃的,听闻马上要撤走,一个个心不甘情不愿拖拖拉拉收拾行囊。 差不多磨蹭了半个时辰才出发。 夏州城的叛军將领还担心这些人呆在城中会有隱患,没想到他们却主动离开。 当即如同送神一般,隆重將他们送出城外。 不过,周家商队带来的一万粗盐,留下了一千斤。 这是周寿从那个叛军將领那里打听消息付出的代价。 但对周寿来说,这些代价还是值得的。 因为他获得了最新確切的情报,以至於不会走冤枉路了。 ...... 於此同时。 德静城內县衙。 老二进城之后,便叫来心腹,安排晚宴酒席,招待大哥。 “老三,你这回是沾大哥的光,给你接风洗尘。別说二哥我对你不好,等会给你安排攒劲的节目哈!” 到了自家地盘,老二趾高气扬,使唤手下人的同时,毫无遮拦向老三炫耀。 “二哥真是有心了,之前对二哥还有误解,真是惭愧啊!”张洪认清了自己的位置。 被人俘虏已经是很丟人了,现在被当人质交换回来,该低头的低头,该低调的低调,自己也別想著会被尊重和对待。 大哥侯宗敏虽然亲自来杀虎口,但侯宗敏对他的態度,比起张洪被抓之前,已经有了不易察觉的变化。 別人看不出来,张洪却明显感受得到。 “二当家,翠烟楼的姑娘还有乐队都到了!她们在外面候著,等酒宴开始就入场。” 就在这时,老二的一个手下三步並两步跑来给老二匯报。 一听翠烟楼的姑娘来了,老二眼中精光闪烁:“大哥,三弟,今晚咱们三个好好喝个痛快。” “老二还真是安排周到。”走到最前面的侯宗敏点点头。 “大哥,请!” 老二把侯宗敏请上了主位。 他则和张洪分別坐在了左右下首首位,一眾手下亲信军官也分坐左右。 隨即老二手一拍,门外走进一群鶯鶯燕燕。 有穿著清凉的舞女,也是手持各种乐器的女乐者。 她们在一个浓妆艷抹的女人带领下,一齐来到大厅。 “姑娘们,给各位军爷们打声招呼。”浓妆女人手中的帕子一摔,媚声道。 “军爷好!” 娇滴滴的声音在大厅迴荡,让在座的叛军將领好一阵软糯酥麻。 “哈哈,大哥怎么样?” 老二得意地向侯宗敏炫耀。 “还是二弟会享受啊!今晚二弟有福了。” 侯宗敏终究是山贼土匪出身,他跟著李金刚造反,哪有什么大志向。 虽然是李金刚手下四大天王,但比起杀人为乐的牛德胜,城府颇深的马宗亮,还有足智多谋的杨岩,侯宗敏更倾向於享受。 “那军爷,咱们就开始了?” “开始吧!” 叮咚咚! 隨著琴声响起,六个身穿薄如蝉翼的舞女翩翩登场。 第264章 刺杀 很快,霏霏的音乐,翩翩的舞蹈,婀娜的身姿,刺激著这帮从山贼摇身一变成为叛军的汉子。 加上酒精的刺激,整个大厅都是一片喜乐的氛围,嬉笑声此起彼伏。 侯宗敏也不例外。 他为李金刚守住夏州这个起家的地方。 李金刚麾下四大天王十三太保,唯独选侯宗敏留守,也是对他的看重和信任。 不过,守家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平日里压力也是非常之大。 这里一旦出现什么问题,虽然对李金刚全盘大局影响不大,但颇影响大军的士气。 毕竟李金刚的军中,核心力量都是夏州人。 而且,李金刚麾下由杨岩统领的,最善战的三千选锋军,基本都是夏州人。 要是夏州遭受攻击,这三千选锋军自然是人心惶惶,战斗力受到影响。 因此,侯宗敏的弦崩得紧紧的。 加上前不久还有人对他进行了一次刺杀。 这让侯宗敏变得很敏感。 好在顺利换回了张洪,还试探了赵暮云的深浅。 两人在杀虎口的交手,对赵暮云而言是真正认识到了侯宗敏。 那对侯宗敏来说,却是让赵暮云打消了再度刺杀的念头。 毕竟连赵暮云都不能轻易拿下的人,其他人恐怕更加难以实现。 连日来的高度紧张和劳累,在眼前翠烟楼的姑娘们柔情似水的抚慰下,侯宗敏放鬆了警惕,开始享受视觉、味觉还有听觉带来的愜意。 侯宗敏慢慢眯上了眼睛。 翠烟楼的姑娘带来的舞蹈和音乐,让老二准备的酒宴如同锦上添,別开生面。 就连想早点躲开老二的阴影的张洪,也不禁沉醉於其中。 酒一壶接一壶,舞蹈一曲又一曲,侯宗敏三兄弟以及参加晚宴的军官们,忘记了尘世间的烦恼。 他们色迷迷看著场中的舞女,在酒精的催化下,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先是一个將领站了起来,一手酒杯,一手酒壶,踉踉蹌蹌走近一个舞女,突然一伸手,就將这个舞女给拦腰起,扛在肩上將她抱回自己的位置。 舞女哪里还能继续跳舞,她惊恐地在那个將领肩上乱蹦,双拳捶打將领的后背。 奈何这个將领力气很大,舞女的挣扎在他看来就像小孩子打闹一般,毫无威胁。 音乐也戛然而止,舞女们纷纷停下舞姿,慌张缩在一旁。 带队来的老鴇一脸苦涩,这样的情况,哪里是她能控制得住的。 她立马哭著给老二求情,手中一沉,一袋沉甸甸的银子落在了她的手中。 老鴇浑身一颤。 这袋银子她轻轻一顛,便知道了分量,少说也有两百两以上,可是一笔不小的財富。 老鴇当即抢过银子,然后冷漠地看一眼这些大厅中被她带来的,包括弹奏乐器在內,十多个姑娘,果断离开。 在这些姑娘和保命之间,她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这些叛军老爷,根本不敢得罪。 他们行事乖张,一定规矩不讲,喜怒无常,说杀人就杀人。 只要这些姑娘明天一早还能活著回来,就谢天谢地了! 一个將领抢了女人,其他將领见侯宗敏没有劝阻,还在乐呵呵看热闹,顿时一个个怪叫起来,冲向那帮舞女,爭抢起来。 很快五六个舞女哪里够他们分,马上有人把目光投向弹琴吹簫演奏的乐者。 大门紧闭,姑娘尖叫著四处逃散,侯宗敏的人在大厅里追踪。 一个手持琵琶的女子,引起了两个叛军將领的注意。 这个女子文文静静,身上散发出与眾不同的大家闺秀气质,这对这些曾经在山寨当过强盗的叛军格外有诱惑力。 哪个长工没有一个跟地主家大小姐私奔的梦想? 两人不约而同朝手持琵琶的女子奔去,一路上还互相推搡,差点打起来了。 琵琶女慌张逃避,两人淫笑著追上去,正要得手之际,老二阴沉著脸拦在两人面前: “滚开,这女子是大哥看上!” 两人一听,急忙拱手道歉。 老二转身出手如电,一把抓住琵琶女的手臂:“別跑,今晚陪好我的大哥,重重有赏。” 琵琶女惊叫:“大爷,奴家卖艺不卖身!” “卖艺和卖身,反正都是卖,有什么区別呢?” 老二嘿嘿一笑,將琵琶女拎著到侯宗敏面前,然后一推,“大哥,这个女人我给你带来了,你今晚好好享受。” 琵琶女被老二这么用力一推,跌跌撞撞扑向侯宗敏。 侯宗敏喝了不少酒,早已有了几分醉意。 见老二如此善解人意,侯宗敏很是满意。 当女子扑向他的时候,他伸出手臂,將女子接住,嘴里还柔声道:“姑娘小心!” “將军!” 女子顺势趴在侯宗敏身上梨带雨哭了起来。 “哟哟,老二,你怎么这么粗鲁,弄疼人家姑娘了。”侯宗敏假装责怪道。 “大哥,是我不好,等下由你来怜香惜玉。” 老二哈哈一笑,“来人吶,送大哥和这位姑娘回房。” “不用,不用,你们玩便是了!” 侯宗敏摆摆手,搂著那女子,走路歪歪斜斜离开了。 他一走,房间里更加肆无忌惮。 女人绝望的尖叫声伴隨著男人肆意的大笑,此起彼伏。 老二也搂著一个女人回房间了。 只有张洪一动不动喝闷酒。 在场的所有人中,论起饥渴程度,没有人能比在大牢里呆了几个的张洪更甚。 可是,老二似乎故意不给他安排似的。 “不就是女人嘛,等我重新掌握了兵马,那不是想要就有!先忍忍。” 张洪深吸了一口气,离开座位,走出大厅。 夜风一吹,他身子一凉,尿意也是涌了上来。 张洪在大厅外面不远处一个迴廊旁找了一棵树闭著眼睛嘘嘘起来。 好扎实的一泡尿! 张洪拉了好一阵,然后浑身一颤才结束排泄。 他闭著眼睛好不愜意。 忽然,迴廊上方传来一阵细响,似乎有人在迴廊上面行走。 难道有刺客? 张洪猛然一惊,浑身大汗淋淋。 他急忙探出身子一看,只见四五个黑乎乎的影子,踩著迴廊上的琉璃瓦,去往一处亮灯的房间。 “这...这不是大哥侯宗敏今晚下榻的地方吗?” 张洪脸色一变,一边走一边胡乱系裤腰带朝著那个房间跑去。 快要到房间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怒吼,还有激烈的打斗声。 不好,是大哥侯宗敏的声音,难道他又遇刺了? 张洪来不及多想,便大喊道:“来人吶,有刺客!” 第265章 老二想上位 而张洪呼喊示警之后,毫不犹疑朝侯宗敏的房间跑去。 灯光摇曳,房间里,已经乱成一团。 他猛地推开房间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大哥!我来也!” 张洪大喊吸引注意力,哪知他一出现,房间的灯一灭,好几支弩箭朝他激射而来。 他急忙闪身避让,险险躲过。 也就在他躲避之际,几个人影破窗而出。 动作太快,张洪根本拦不住。 不过,他在这几个人中,看到了那个刚刚被侯宗敏带回房间的那个女人。 张洪顿时浑身冷汗直冒,顾不上追赶逃走的人,他快步走进房间。 房间內乌漆麻黑,张洪走了几步,脚下一顿,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他手一摸,感知眼前躺著一个人。 “大哥!大哥!”张洪大声呼喊,却没有动静,他急忙要去找照明的物件,查看房间里什么情况。 “刺客在哪里,刺客在哪里?” 听到张洪的大声呼喊,侯宗敏的侍卫们马上朝这边呼啦啦跑了过来。 因有了前一次被刺杀的阴影,侯宗敏的这些侍卫本来是寸步不离的。 可老二为了不扫侯宗敏的兴致,让这些侍卫离远一点。 他还拍著胸口保证,金城是他的地盘,怎么可能有刺客。 但还是出事了! 侯宗敏的侍卫跑来之后,老二和他的人也慌忙赶来。 马上有人晃动火摺子,將房间內照个大概。 “大哥...” 老二飞跑过去,將倒在血泊之中的侯宗敏扶起来,大声呼唤。 侯宗敏的脖子在汩汩冒鲜血,身上插了十来支箭矢。 他嘴巴一张一合,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还愣著干什么?你们赶紧去找大夫来啊!” 张洪见老二还在发愣,顿时怒火中烧,一把推开老二,把侯宗敏抱了起来。 “老三,你敢对我呼喝?” 没了老大的压制,老二越发趾高气扬。 “老二,都怪你,好端端喝什么酒,是你害得老大被刺客所杀。” “这就是你所谓的尽地主之谊?结果把老大的命给整没了。” 张洪此刻见侯宗敏马上油尽灯枯,当即对著老二怒声责骂起来。 “听你的意思,我好吃好喝还有女人招待,还有错了?”老二毫不客气说道。 张洪被反问得无语,救人要救,急忙將侯宗敏抬上了床躺好。 “大哥这样子,恐怕是活不了。” 老二三角眼睛一转,“夏州现在不能乱,我建议马上推选一人出来,统领夏州兵马。” 作为侯宗敏的小弟,夏州两万大军的二当家,老二早有当上夏州叛军首领的打算。 现在侯宗敏突然死了,那么机会就摆在了老二的面前。 “喔,我明白了,二哥,其实真正希望大哥死的人,就是你本人吧!” “现在好了,大哥现在这个情况,正好遂你所愿了。” 老二脸色一寒:“老三,喊你作什么就作什么,问这么多干嘛?大哥这样子,也是没一阵好活了。” “我们现在就联名推荐二当家做夏州兵马的统领,我等唯二哥马首是瞻。” 这时,老二手下的將领纷纷跑来围观。 “大哥尸骨未寒,你却想著当上这夏州的主帅,你这么做,就不怕遭天谴吗?” 张洪想起侯宗敏如何对他,可到现在自己却无能为力左右局面,只能嘴上討点便宜。 张洪的怒吼在血腥味浓重的房间里迴荡,像一记闷雷砸在眾人心头。 老二那张原本因酒色而泛红的脸瞬间褪成猪肝色,三角眼中凶光毕露: “老三!你放肆!我看你是被刺客嚇破了胆,开始胡言乱语了!” 他猛地踏前一步,手指几乎戳到张洪的鼻尖: “大哥遭此不幸,谁心里不痛?” “但此刻最要紧的是稳住大局,以免军心涣散,给敌人可乘之机!” “你口口声声指责我,是何居心?莫非你与那刺客是一伙的,此刻想藉机搅乱夏州?” “你血口喷人!”张洪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真想一拳砸烂老二那张虚偽的脸。 但就在这时,被他半抱在怀里的侯宗敏喉咙里发出一阵更加急促的“嗬嗬”声,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更多的血沫从嘴角涌出。 “大哥!” 张洪顾不得爭吵,连忙低头查看。 侯宗敏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已经开始涣散。 他努力地想聚焦,视线在张洪和老二之间艰难地移动。 他张著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呃…呃…”一个含糊不清的音节挤出喉咙。 老二脸色微变,立刻抢上前一步,带著哭腔喊道: “大哥!大哥你撑住!大夫马上就来了!你可不能丟下兄弟们啊!” 他看似悲痛地俯身,宽大的袍袖却恰好挡住了侯宗敏望向他的视线,也隔绝了张洪探寻的目光。 侯宗敏的身体猛地一挺,如同离水的鱼,最后那口气骤然断绝。 那双瞪大的眼睛,至死都死死盯著老二方才站立的方向,充满了不甘和控诉。 手臂无力地垂下,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摇曳的火摺子光芒下,侯宗敏那凝固的、充满怨毒的眼神,让在场所有人都不寒而慄。 “大哥…大哥啊!” 老二第一个爆发出悲號,扑倒在侯宗敏的尸体上,捶胸顿足,哭得情真意切,仿佛刚才那个迫不及待要上位的人不是他。 “都怪我安排不周,保卫不严!大哥,你死得好惨啊!” 他带来的那群將领也立刻跟著哀嚎起来,房间內外顿时一片悲声。 但这悲声背后,有多少是真哀痛,有多少是看风向,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张洪僵在原地,抱著侯宗敏尚有余温却已毫无生机的躯体,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头顶。 大哥最后那眼神,那含糊的音节,还有老二那恰到好处的遮挡…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心臟。 真的是巧合吗?那女人是老二安排的?支开侍卫是他的主意…他早就等著这一刻? 就在这时,老二猛地抬起头,脸上泪痕未乾,眼神却已变得锐利而冷酷,扫视全场,尤其是死死盯住张洪。 他声音沙哑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大哥…大哥已经去了!但夏州不能乱!外面的朝廷鹰犬,周围的虎狼,都在看著我们!我们得替奉天大元帅守住根基。” 他豁然站起,指著侯宗敏的尸体,声音陡然拔高: “大哥的仇,血海深仇!必须报!但仇要报,家更要守!当务之急,必须有人站出来,稳住局面,统帅全军,为大哥报仇雪恨!” 他带来的心腹將领立刻会意,齐刷刷单膝跪地,抱拳高呼: “请二当家节哀!国不可一日无君,军不可一日无帅!请二当家暂代夏州统帅之职,主持大局,为侯帅报仇!” “请二当家主持大局!” “......” 第266章 张洪的猜疑 呼声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侯宗敏的侍卫们面面相覷,他们本应效忠侯宗敏,但侯宗敏已死,眼前老二势大,而且德静还是老二的地盘。 一时之间,竟无人敢出声质疑或反对。 侍卫队长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低下头,握紧了腰刀。 “你们…你们!” 张洪看著眼前这赤裸裸的逼宫场面,气得目眥欲裂。 他猛地將侯宗敏的遗体小心放下,挺身站起,指著老二: “大哥尸骨未寒,血还没流干!老二,你就迫不及待想上位。难不成,大哥的死,你早就知道了?“ 侯宗敏被刺杀,张洪一开始怀疑是赵暮云那边派来的,打算跟老二同仇敌愾。 然而老二却这么著急上位,便让张洪对老二起了疑心。 按照谁受益最大,谁嫌疑最大的推断。 他现在严重怀疑那个琵琶女和刚才在迴廊顶上出现的黑影,其实就是老二安排。 住口!” 老二厉声打断,眼中杀机毕现。 他环顾四周,声音冰冷如铁: “张洪!我看你是悲伤过度,失心疯了!竟敢一再污衊於我,扰乱军心!来人!” 门外立刻涌入数名老二的亲信,个个手持利刃,眼神凶狠。 “三当家伤心过度,神志不清。为了三当家的安全,也为了夏州不乱,” 老二一字一顿,不容置疑地下令,“请三当家到后厢房好好『休息』,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好生『伺候』著!” “遵命!” 一个亲信头领一挥手,几人立刻围了上来,手按刀柄,便將张洪围困在当中。 他们虽然口称“请”,但那架势分明是强行押解。 张洪胸膛剧烈起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他看著地上侯宗敏死不瞑目的尸体,再看看老二那张在烛火下显得格外阴鷙的脸,以及周围那些或冷漠、或畏惧、或幸灾乐祸的眼神,一股巨大的悲愤和无力感几乎將他淹没。 他明白,此刻反抗,除了白白送死,没有任何意义。 不管刺客是不是老二安排的似乎已经不重要了,老二现在已经掌控了局面。 张洪不仅手无寸铁,更是光杆司令一个,现在这个局面,他已经无能为力。 “好…好!二哥!好手段!”张洪怒极反笑,笑声悽厉,“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 他不再看老二,而是深深看了一眼侯宗敏的遗体,眼中是刻骨的仇恨和决绝。 他猛地转身,撞开挡在面前的一个士卒,大步向外走去,声音如同寒冰: “我自己会走!不用你们『请』!大哥,你看著…好好看著!” 他昂首走出房门,身影在摇曳的火光下显得格外孤绝。 老二的亲信立刻紧紧跟上,如同押送囚犯。 看到张洪离开,老二紧绷的脸皮稍微鬆弛了一下,三角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刺杀侯宗敏的人肯定不是他派来的。 老二长期受侯宗敏压制,而且他更知道侯宗敏的一身本事。 就算给他十个胆,也不敢对大哥下手。 但赵暮云那边刚派人来刺杀一次失败了,刚把人换回去,又派人来了。 真是有让人惊讶。 不管怎么样,一身本事的大哥,这一次竟然丟了性命,也是让人费解的。 对他產生怀疑的张洪好解决,要让忠心於侯宗敏的人也服从老二,那就得抓到那帮下手的。 想必他们还在金城,並没有这么快逃出来。 將他们抓获,公布他们是赵暮云派来的,那老二上位就名正言顺了。 他转身,面对眾人,脸上重新换上沉痛而坚毅的表情:“诸位兄弟!大哥新丧,贼人手段狠毒,恐有后招。传我將令!” 他声音洪亮,条理清晰: “一、全城即刻戒严!四门紧闭,许进不许出!巡逻队加三倍,挨家挨户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把刺客,尤其是那个女人给我揪出来!” “二、封锁大哥遇害的消息!对外只说大哥遇刺受伤,正在静养,由我暂代军务!胆敢泄露半个字者,杀无赦!” “三、所有静百户以上军官,即刻到议事厅集合!商討为大哥报仇及稳定军心之策!” “四、厚殮大哥遗体,布置灵堂,但暂不发丧!” “五、传令夏州各城,按兵不动,没有命令,严禁私自调兵,违令者,杀!” 一连串命令下达,果断而狠厉,显示出他早已在心中演练过无数次。 眾人轰然应诺:“遵命!” ...... 德静城中,叛军就这样完成夏州的权力更替。 机缘巧合藉助別人的刺杀,老二顺利上位,成为夏州的统帅。 不过,他还要做一件重要事情,就是找到刺客,查出他们的身份,澄清关係。 这样一来,流言蜚语自然就没了。 另外,还要传讯给李金刚,获得他的认可。 那么老二这个夏州留守的主帅,便是做实了。 於是,无数士兵在小小的德静城內搜寻刺客下落。 而翠烟楼的老板和老鴇也遭遇了晋阳漱玉轩一样的待遇。 严刑拷打下,得出那名琴女的来歷,却是翠烟楼缺人要得急,於是刚好遇到一对卖艺的“父女”,老板没有多盘问,便將琴女买了下来。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也太过於凑巧了。 老二听著手下传回的情报,一言不发。 “二....二当家的,北门守城的士兵说,就在半个时辰前,有四五个人城门上溜下去。想必就是刺客吧!” 就在这时,有人匆匆跑来匯报。 “废物,他们怎么不拦住?”老二勃然大怒。 “二...二当家,他们太快了,兄弟们追不上啊!” 老二没想到自己如此周密详细地安排,竟然让刺客轻鬆跑了,火冒三丈。 他怒气冲衝下令:“马上组织人手,给我追!” 手下无奈,当即组织了一百人,骑上马,打起火把,准备出城。 “报!” 就在这时,又一人飞奔过来。 “什么事?”老二没好气说道。 “二当家,西门外面来了一支商队,他们说是大当家的老朋友,有要事找大当家!” 什么?商队? 这么晚还来找侯宗敏? 二当家皱起眉头:“放他们进来!” 不一会,一个士卒带著周寿和冯斋主来到老二面前。 “你们两位找我大哥什么事?”老二盯著周寿,阴晴不定。 “原来你是侯天王的兄弟,那就好说了!” 周寿舒了一口气,然后將他们要来夏州追查击杀周原和冯天干的事情说了一遍。 同时,他更是提到了那个弹奏琵琶的女子。 “我们听夏州的军爷说,侯天王已经將这些刺客或抓或杀,唯独走了这个女人!” 听完周寿的话,老二眼睛发亮,他激动喊道:“快把所有军官叫来。” “特別是三当家和大哥的侍卫们,必须全部来!” 第267章 出城追击 “这么说来,杀害大哥的人,是朔州那边派来的?” 当听完周寿的话,张洪愣在原地。 侯宗敏的一眾侍卫也是一脸沮丧。 原来杀害侯宗敏的刺客,和那个琵琶女是一伙的。 这简直就是防不胜防啊! 侯宗敏设下埋伏抓住了王铁柱这一波人,却没能防备刺客之中还有女人。 若是周寿他们早点过来沟通消息,也不至於让侯宗敏喝醉了酒,被一个女人和刺客联合刺杀了。 有了周家的佐证,杀害侯宗敏的人便是赵暮云那边的人无疑。 老二也彻底消除了嫌疑,他心情大好。 但想到大哥刚死,不能表现得太过於明显,於是语重声长道: “老三,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但是我和晋阳周家也是第一次见,他们家的公子遇刺的事情更不会作假。” 张洪此时对老二有了几分歉意,他主动提议道:“二哥,这齣城追杀,便让我来带队,如何!” “老三你肯带队追杀刺客,最好不过!一定要將杀害大哥的那个女子活捉。我要让她受尽人间折磨。” “二哥放心!”张洪郑重点点头。 “这位兄台,让我们跟你一起去!”冯斋主当即上前说道。 “他们是?” 张洪见这些人一个个眼色冰冷凶狠,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类。 “是我们周家请来的高手,他们一个个身怀武功,隨你们前去,正好可以帮上忙。”周寿解释。 他肯定不能透露出血棠斋的信息。 张洪询问般看向老二,老二点头表示默许。 “那么,我们一起携手,將这些刺客统统抓回来,报仇雪恨!”周寿大声道。 老二一副上位者的姿態,对著眾人大声道:“嗯!有劳诸位了!” 张洪也不再留意这些,急忙带著一百士兵,骑著马打著火把,向北追去。 而冯斋主等一眾十来个血棠斋的杀手,纷纷跟上。 北门城外,一条小型的火龙,在黑暗中扭动身躯,越去越远。 ...... 德静城北的黑暗之中,六个人正在匆匆前行。 其中一个女子,对著另外一人低声说道:“不好,叛军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原来,她在一个山坡上看到了德静城北的城门打开,打著火把的骑士朝他们这边飞奔而来。 “我们先走,有话在路上讲。”另外一人劝女子赶路。 女子嘲讽道:“大晚上的,他们就不要睡觉吗?” “闹出这么大大动静,还杀了他们的主帅,能睡得著吗?” “小姐,如此冒险之事,真是让我们捏一把汗啊!你有必要这么拼吗?” 女子旁边另外一个壮硕的汉子接话道。 “为了父亲能从岭南回来,这点牺牲算什么?”女子淡淡说道。 “小姐,你就这么相信赵暮云?”汉子愤愤道。 “满朝文武,现在除了赵暮云外,还有谁能帮到父亲?”女子摇头道。 “可是他与老爷的政敌裴伦狼狈为奸,趋炎附势。当初就是看透了他的嘴脸,我们才没有听老爷的话,留在他身边。” “现在好了,小姐你不仅成了赵暮云麾下的司尉,替他卖命以身犯险刺杀叛军首领,而且还將我们几个都拉下水。” 汉子抱怨道。 此女正是冰冰姑娘。 而与她一起练手刺杀侯宗敏的五个黑衣男子,却是原兵部侍郎范南的家將范统等人。 赵暮云人质交换回王铁柱,並跟侯宗敏交过手。 隨即知道了侯宗敏身手了得,想要拦下计划行刺的冰冰姑娘。 然而冰冰姑娘却在赵暮云回到金城的时候,就已经离开金城,进入了夏州地界。 听到汉子说他们被拉下水,冰冰姑娘无赖道:“怎么叫拉你们下水?我可没求你们来帮忙的,是你们自己跟来了。” 范统等几个汉子顿时无语。 “小姐,你难道不知道刚才何等险象环生,要不是我们及时出现一起出手击杀了侯宗敏,后果不堪设想。” 范统一脸肃然。 原来他们就掩藏在小姐身边,但凡小姐出现危急状况,他们就现身保驾护航。 “你也知道啊,我们杀的可是侯宗敏,李金刚叛军中武力最强之人吶!”范统抹了抹头上的汗,心有余悸。 要不是小姐非要杀他,范统等人一定能有多就远就跑多远。 “这一次,我们不是也杀了吗?”小姐反问到。 “小姐,要不是侯宗敏喝了这么多酒,不然在他清醒的状態下,我们五个人一起上,受伤被留下的应该是我们。” “能將他击杀,且全身而退,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然而范统的话音刚落,身后远处便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火光在黑夜中如毒蛇般蜿蜒而来。 “不好!他们追上来了!“范统脸色骤变,一把拉住冰冰姑娘的手腕,“小姐,快走!“ 五人立即加快脚步,向北方茂密的树林奔去。 冰冰姑娘的绣鞋早已被荆棘划破,但她咬紧牙关,硬是一声不吭。 范统回头看了一眼,火把的光亮越来越近,至少有上百骑兵。 “分开走!“范统当机立断,“老四老五,你们带著小姐往东走,我们三个引开追兵!“ “不行!”冰冰姑娘甩开范统的手,“要走一起走!“ “小姐!”范统急得额头青筋暴起,“您要是出事,谁去把老爷从岭南弄回来?“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冰冰姑娘头上。 她深吸一口气,终於点了点头:“你们一定要活著。“ 范统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小姐放心,我们命硬著呢。“ 眾人迅速分开,范统带著两名同伴故意弄出动静,向西边跑去。 冰冰姑娘则跟著另外两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东边的密林。 ...... 张洪率领的追兵很快发现了分兵的痕跡。 “三当家的,前面有两条路!“一名斥候报告道。 张洪眯起眼睛,借著火把的光亮仔细观察地面。 西边的脚印杂乱而明显,东边的则几乎难以察觉。 “哼,想骗我?“ 张洪冷笑一声,“主力往东追!派二十人往西查看虚实!“ 冯斋主此时策马上前:“三当家,我们血棠斋的人擅长追踪,不如让我们分头行动?“ 张洪略一思索便点头同意:“好,你们往西,我们往东。发现刺客立即发信號!“ 两队人马分道扬鑣。 第268章 血棠斋 冰冰姑娘三人在密林中艰难前行。 突然,老五脚下一滑,踩断了一根枯枝。 “嘘——“老四立即示意噤声。 三人屏息凝神,只听见远处传来犬吠声。 “糟了,他们居然还带了猎犬!“老五脸色煞白。 冰冰姑娘当机立断:“下河!河水能掩盖气味!“ 三人迅速滑下陡坡,跳入河水中。 好在已经是夏天,河水有些微凉而已。 猎犬的吠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已经能透过树林的缝隙看见。 三人將身体完全浸入水中,只露出鼻孔呼吸。 “奇怪,气味到这里就断了。“岸上传来叛军的嘀咕声。 “继续往前搜!他们跑不远!“ 脚步声渐渐远去,三人又等了约莫一刻钟,確认安全后才爬上岸。 “小姐,您没事吧?“ 老四担忧地看著浑身湿透的冰冰姑娘,月色下的身姿玲瓏凹凸,他赶紧把头偏到一边。 “没...没事...“她强撑著站起来,“我们得继续走,往北过了杀虎口,就是赵大人的地盘,我们也就安全了。“ 就在三人准备离开时,一支弩箭突然破空而来,正中老五肩膀! “啊!“老五痛呼一声,踉蹌倒地。 “有人来了!“老四立即拔刀,將冰冰姑娘护在身后。 树丛中走出十余名头戴斗笠的黑衣人,为首的正是冯斋主。 “范小姐,久仰大名。“冯斋主阴森地笑道,“没想到堂堂兵部侍郎的千金,竟成了朔州赵暮云的杀手,这说出去谁也难以相信啊!“ 冰冰姑娘脸色惨白:“你们是谁?“ “血棠斋,取你性命的人。我的亲弟弟就是死在你同伙手里!“ 冯斋主脸上一阵狰狞,看向冰冰姑娘,如同一个死人。 “什么斋啊棠啊,没听说过!原来漱玉轩里那个乾瘪老头,是你弟弟啊!” 眼见无路可退,冰冰姑娘索性大声嘲讽道。 她的手中已经攥进了一把匕首,逃不走,隨时了结自己,绝不落入他们手中受侮辱。 哪里听不出冰冰姑娘的话中带刺,冯斋主一挥手:“杀!“ 老四怒吼一声,挥刀迎敌。 他能和范统一起担任范南的侍卫,自然是身手了得。 当初在黑驼山荷叶峰,他们三五个人就挡住了韃子的疯狂进攻。 但血棠斋作为杀手组织,而且还是斋主亲自带队,那带来的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老四手中长剑在月光下泛起一阵寒光,与两个血棠斋的杀手斗在一起。 他剑法凌厉,加上要保护小姐心切,力战之下,將这两名杀手刺伤。 一见自己手下两个人都搞不定一个侍卫,冯斋主眼神一寒,也不知道他怎么出手的。 只见人影一闪,他从老四身边错过。 老四一动不动呆在原地,隨即软绵绵地倒下。 “老四!“冰冰姑娘悲呼一声,扬起匕首对准自己胸膛准备自杀。 受伤的老五突然暴起,一把抱住冯斋主的腿:”小姐快跑!“ 冰冰姑娘犹豫了一瞬,老五的惨叫声就传来——冯斋主一刀刺穿了他的后背。 泪水模糊了视线,冰冰姑娘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冯斋主的冷笑:“追!要活的!“ 她在密林中跌跌撞撞地奔跑,树枝抽打在脸上也浑然不觉。 穿过树林,来到一块空地。 冯斋主和他手下的人,呈半圆形包抄,將冰冰姑娘围在空地。 “不要过来,不然我就自杀!” 刚才老四老五用他们的生命,换来了冰冰一丁点生的希望,但现在她绝望了! “小姑娘,年纪轻轻,有话好好说,別这么想不开...” 冯斋主示意手下的人,缓缓走了过去。 只要到了十步距离,他有绝对把握在冰冰姑娘自杀前出手制服,阻止她自杀。 “站住!”冰冰大喝道。 “好好好,我们不过来!” 冯斋主伸手示意手下不要轻举妄动。 而他在说话间,又向前走了几步。 他是在从夏州到德静的路上,收到了斋中传来的情报,才得知这个冰冰姑娘居然是范南的女儿。 並且,她还成了赵暮云的杀手。 冯斋主不想冰冰姑娘就这么轻易死去。 活著的冰冰姑娘,价值更大。 “范姑娘,你这是何必呢?范侍郎就你一个女儿,你要是死了,岂不是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冯斋主见冰冰姑娘没有动作,然后开口说话吸引其注意,不知不觉间,又向前走了一两步。 冰冰被冯斋主的话触动了心事,眼神一呆,並没有注意到冯斋主已经靠她很近。 等她发觉的时候,冯斋主已经进入到了十步距离。 他不怕冰冰自杀了。 “劝你还是放下刀子,跟我们回去,我保证你能活著。”冯斋主声音一下子变得生硬,“不然,別怪我动手了!” “休想,我现在死给你!”冰冰心一横,用匕首对准自己胸口。 “桀桀!想死,没这么容易。”冯斋主发出一声冷笑,身子准备动。 咻咻咻! 突然,左右两边密林之中伸出一支支箭矢,射向血棠斋杀手的背后。 这些杀手都面朝中间,等他们发现危险的时候,已经有四个人中箭当场倒下。 接著,从树林中接连跃出二十来道人影。 他们手持弩箭不断射击。 血棠斋的杀手们连忙挥剑抵挡。 这些连弩,可是他们血棠斋刺杀別人用的武器,怎么自己反而被別人用连弩给攻击了! 迴旋鏢砸自己脸上了。 眨眼睛,黑影將血棠斋的人反包围起来,水泄不通 没想到螳螂捕蝉,还有黄雀在后,冯斋主一下子损失了一半人。 密集箭矢同时也朝他餵来,冯斋主顾不上冰冰姑娘,与五个手下背靠挤在一起,抵挡著箭矢。 冰冰也趁乱撒腿朝黑影之中就跑。 “冰冰司尉,你如此著急衝动,差点没命,幸亏我们赶得及时!”黑影中,一人责怪道。 “唐...唐都尉?” “赵大人也来了,你先一边去,等赵大人和我们一起解决眼前这些杂碎再说。” 她是万万没想到,赵暮云如此关心她的安危,亲自来了。 冰冰浑身一松,心里却是如同什么东西堵住了,眼睛也潮红起来。 ...... “你们是什么人,敢坏我血棠斋的好事?” 冯斋主一边用剑打掉箭矢,一边高声喊道。 “血棠斋,什么玩意?我赵暮云灭的就是你们。” 一个低沉且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起,“朔州的帐,正好可以掰扯掰扯!” 什么! 赵暮云! 冯斋主惊呆了,脸色一变,他立即给身边的一个手下示意:“快发信號!” 手下马上掏出一支响箭,朝天一放,尖锐的声音响彻四野。 “赵暮云,我们还准备去朔州找你呢,既然你今晚来了,那就留下性命!” 冯斋主见手下发出信號后,哈哈大笑。 “你说的是那一百骑兵吗?还期望他们来帮你吗?恐怕他们都自身难保了。” 赵暮云冷冷一笑,对著身边一人喝道,“老唐,拔刀,让他们试试咱刀锋不锋利!” 第269章 战斋主 唐延海嘿嘿一笑,手中横刀如秋水一般向冯斋主斩去。 二十多个斥候精英也纷纷收起弩弓,跟著拔出横刀,朝著冯斋主身侧那剩下的五个杀手杀去。 五个杀手能被冯斋主带出来办事,当然更是一身本领。 但唐延海的斥候精英,哪一个不是从生死廝杀中活过来的。 並且,他们的人数又占绝对优势。 除了冯斋主还能跟唐延海战个有来有往外,其他的手下完全不是对手。 他们手中的兵刃遇到锋利的横刀,无一不如纸片一般轻鬆被削成两段。 当这些人还在震惊万分之际,斥候营的士兵已经手起刀落,给他们全身修脚。 五个杀手固然武艺高超,但遇到训练有素的士兵,而且还是赵暮云麾下最精锐的士兵,加上还是四五个人围攻他们一个。 而他们手中断剑,根本刺不穿斥候营士兵穿在里面的盔甲。 在装备和人数直接碾压的情况下,还没几个呼吸间,五个杀手立马倒在血泊之中。 这一边,冯斋主使出浑身解数,手中长剑就像毒蛇一样向唐延海纠缠去。 他知道唐延海手中横刀的锋利,因此不敢正面对撞。 一旦自己手中的武器与对方手中的横刀碰上,肯定会被斩断。 没了武器,冯斋主纵然有一身本事,也得畏手畏脚。 两人交手了十来个回合,冯斋主仗著自己老练,攻势凌厉。 但唐延海不是吃素的,他的刀法大开大合,招招狠辣,虽然在招数上没有冯斋主那般俏,但贵在实用。 这是他做斥候的时候悟出来的。 並且他和慕容春华还有一场比试的赌约,因此这一个多月来,唐延海暗地苦练刀法。 而赵暮云用刀的精要,似乎也被他学到一些。 两者结合之下,唐延海的刀法突发猛进,精进许多。 在面对这个杀手组织的老大时候,唐延海不仅没有怂,反而越战越勇。 当手下的一声声临死前的惨叫传到冯斋主耳中的时候,他未免有些心慌。 现在虽然是一对一的打斗,但很快那些士兵也会过来帮忙。 只要是人,哪怕他武功再高,可遇到数倍於自己训练有素的士兵,並不能有把握將他们全部斩杀。 甚至,想全身而退都不一定。 更重要的是,自从信號发出去之后,很快过了一顿饭功夫,却迟迟不见张洪那边动静。 难道张洪也被赵暮云的人给拦截了? 张洪可是带著一百骑士出来的。 能在夜战中困住这一百骑士,至少需要数倍於其至少四五百士兵来支撑。 赵暮云带著这么多人越过琉璃山进入夏州地界,要说只是为了接应这个女杀手,没有人会相信。 他这么做,还有其他目的,那就是要对夏州用兵。 接应这个女杀手,那是顺道而为。 如此一来,指望张洪那一百骑士赶过来帮忙,似乎有些不切实际了。 冯斋主心一分神,手中的攻势也变弱了很多。 叮的一声! 他手中的剑被唐延海的刀劈中,削去了一截剑头。 冯斋主一惊,已经萌生退意。 趁著自己还没有疲倦,赶紧逃走。 毕竟现在,整个场地之中,就剩下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 他的手下,已经全部死了。 冯斋主大喝一声,手中断剑立马抖了一个剑,剑气森然,唐延海当即脸色一凛,手中刀防守中门,小心应对。 哪知冯斋主虚晃一剑,人如鬼魅一般朝一侧撤退。 想走? “拦住他,不要让他跑了!” 唐延海马上明白冯斋主的意图,他身法肯定不如冯斋主这般敏捷,可是他人多啊! 一声呼喊,手下的人立马朝冯斋主追去,將其里三层外三层包围起来。 冯斋主身法极快,他如鬼魅般在人群中穿梭,便出了包围圈。 正当他暗自得意的时候,耳边一阵凌厉之风传来。 冯斋主浑身高度紧张,急忙转身挥剑斩去。 火星四溅,金铁交鸣! 他手中的断剑有被削掉一截,同时他也看清楚拦截他的人,正是在旁边观战一阵的赵暮云。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赵暮云这一刀,看似平平无奇却蕴含巨大力量。 冯斋主也从这一刀判断出,其身手已然远在刚才跟他交手的唐延海之上。 他不由得暗暗心惊。 原本还说单独要去朔州刺杀赵暮云,现在看来明显轻敌了。 赵暮云居然有这样的身手,那对血棠斋来说,结局一定是一场非常失败的刺杀。 惊嘆於赵暮云的身手之际,唐延海和其他斥候营的人紧跟著围了过来。 “你们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 冯斋主愤怒问道。 “朔州城內,二十多人你的人对我围攻,难道不是以多欺少?没想到很快就遭到报应了?” 赵暮云嘲笑道,“况且,我们都是大胤的军人,以击杀对手为目的,哪里管你什么道义规矩。” 冯斋主脸色一滯,对赵暮云的话无言以对。 他只能怒吼一声,拼尽全力,断剑一振,刺向赵暮云。 赵暮云手中横刀划过,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对著冯斋主握剑的手指削去。 冯斋主心头大叫卑鄙,忙不迭变幻招数,避开赵暮云的刀。 哪知赵暮云削他手指是假,刺他小腹是真。 小腹一阵刺痛,武艺高强的血棠斋主,就这样中招了。 看来这个杀手组织的老大,本事也不过如此吧! 赵暮云一刀得逞,心头也是一阵感嘆。 他不知道的是,冯斋主虽然困兽犹斗,但他综合能力比起侯宗敏来,仅仅差了一点而已。 侯宗敏自身本就身手不一般,又统领二万兵马,深知克敌制胜的要害。 侯宗敏和赵暮云的打斗,就是针尖对麦芒。 因此两人在杀虎口打得难分难解,不分伯仲。 赵暮云在那一场打斗中,不仅提升了自己的战斗力,还从侯宗敏哪里学到了一些本事。 他是遇强则强,眼前这个冯斋主,似乎也不在话下。 冯斋主小腹中刀,鲜血顿时浸透衣衫。 他闷哼一声,眼中凶光更盛,竟不退反进,手中断剑猛然一旋,剑锋直刺赵暮云咽喉! 这一剑来得极快,几乎是在赵暮云收刀的瞬间刺出,狠辣刁钻,显然是搏命的杀招! 赵暮云眉头一皱,身形微微后仰,刀锋上挑,硬生生格开这一剑。 然而冯斋主竟借力旋身,断剑如毒蛇吐信,再度刺向赵暮云心口! “赵头小心!” 唐延海大喝一声,横刀横扫,直取冯斋主手腕。 冯斋主冷笑一声,手腕一翻,断剑竟在剎那间变招,剑锋斜撩,直削唐延海咽喉! 这一招变化之快,几乎让人反应不及! 唐延海瞳孔骤缩,急忙侧身闪避,却仍被剑锋划破肩甲,鲜血瞬间渗出。 “好快的剑!” 唐延海心中骇然,这才明白,冯斋主刚才与他对战时,竟未尽全力! 赵暮云眼中寒光一闪,低喝一声:“退开!” 话音未落,他手中横刀猛然一振,刀势骤然凌厉,如狂风骤雨般向冯斋主斩去! 冯斋主咬牙硬接,断剑与横刀相撞,火星迸溅! 然而赵暮云的刀势太过霸道,每一刀都带著千钧之力,震得冯斋主虎口发麻,连连后退! “砰!” 最后一刀劈下,冯斋主手中断剑终於不堪重负,彻底崩断! “结束了。” 赵暮云冷冷道,刀锋直指冯斋主咽喉。 冯斋主嘴角溢血,眼中却闪过一丝疯狂之色。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弹丸,狠狠砸向地面! “轰!” 黑烟瞬间炸开,遮蔽视线,刺鼻的硫磺味瀰漫开来! “有毒!屏住呼吸!”唐延海厉声喝道。 赵暮云冷哼一声,身形不退反进,刀锋破开烟雾,直斩冯斋主! 然而烟雾中,冯斋主的身影竟如鬼魅般消失无踪! “人呢?!”斥候营士兵警惕四顾,却不见冯斋主踪跡。 赵暮云目光一凝,猛然抬头——只见冯斋主竟已跃上树梢,身形如夜梟般向远处掠去! “想逃?” 赵暮云冷笑一声,从一个斥候营的士兵身上顺手取下复合弓,抬手便射! “嗖!” 弩箭破空而出,精准命中冯斋主后背! “啊!”冯斋主闷哼一声,身形踉蹌,却仍咬牙向前狂奔。 “追!”唐延海怒喝一声,带著斥候营士兵迅速追击。 然而,就在此时—— “轰隆隆——”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马蹄声,地面微微震颤! 第270章 奇袭德静 “哈哈,我们的人来了!” 听到轰隆的马蹄声,冯斋主强忍箭伤带来痛楚,如同溺水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 这大晚上有这么大批骑兵出现,除了刚才与他一起出城的张洪那百余骑外,似乎没有其他人了! 之前发出信號,张洪迟迟不来,一定是某个环节出了问题。 毕竟在夜晚,从另外一个方向赶过来需要一定时间的。 唐延海和他手下的人已经轻鬆將冯斋主逼到了一个角落。 以为救兵到来的冯斋主发出一阵得意狂笑。 然而,还没过多久就被狠狠打脸。 一骑骑朝这边赶来,越来越多。 他们非但不进攻赵暮云等人,反而放慢步伐,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走到赵暮云面前行了一个军礼。 隨即有两人將一个人推搡著到赵暮云面前。 冯斋主仔细一看,此人不正是和他一起从德静城出来,带著一百骑兵,跟他兵分两路追击刺杀侯宗敏的女刺客及其同伙的张洪嘛! 他…他又被赵暮云的人给抓了。 冯斋主自身难保的情况下都替他感到可怜。 被抓两次,张洪也真是够衰的。 这样的事情,一旦在李金刚这边传开了,张洪估计永远抬不起头。 不过,很快冯斋主也不用替张洪担心了。 赵暮云向唐延海示意,后者当即下令,让手下的人也不跟冯斋主废话,立即將他抓捕。 冯斋主没有等来张洪的救兵,等来的却是赵暮云大军。 眼前密密麻麻的士兵,至少有三千人。 他们深夜出现在德静城外围,不用说,赵暮云一定是对夏州用兵了! 冯斋主来不及去想这些,唐延海和几个斥候已经一拥而上,將受了伤冯斋主拿下。 两个斥候押著冯斋主,跟著唐延海来到赵暮云前面。 冯斋主和张洪两两对视,一片哀楚。 张洪除此之外,更是惊魂未定,担忧无比。 赵暮云深夜集合这么多兵马,想做什么? 原来张洪与冯斋主分道扬鑣后,他追上了范统和另外两个范家侍卫。 三人见这么多人杀来,而且还是骑兵,任他们三人身手了得,但怎么会是骑兵的对手! 两个侍卫当场被砍成肉泥,而范统连中五刀,虽不是要害,却血流如注。 范统奋力拼杀,想著多杀几个人够本,张洪的骑兵也被他杀死了好几个。 张洪恼羞成怒,让士兵用箭射杀范统。 这些人和那女杀手杀死了他大哥侯宗敏,他要让这个范统死得很惨。 就当张洪下令士兵散开用箭射范统的时候,一声呼啸,无数箭矢如雨点一般朝张洪和他那一百骑士倾泻而来。 就一个眨眼间,一百骑士惨叫连连,纷纷中箭倒下。 张洪在几个骑士的掩护下慌忙躲避。 不一会,黑暗中涌现出无数士兵,用冰冷的箭头对准他们。 张洪不想又被生擒,拔剑准备自杀。可他根本没这个勇气,举剑半天下不了手。 而一个黑影衝过来,直接打掉张洪手中的剑,然后一拳將张洪打倒在地。 “来人,將他绑起来带去见赵头!” “是,石都尉!” 打人的汉子拍拍手,走回队伍这边,朝领头一人拱手道:“童司马,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石都尉,我们的目標是进逼夏州。夜袭德静是我们的一个战略点。” “你和田都尉两人领兵马赶往德静城下等待时机。” “原以为我们夜袭需要一些周章,没想到城中竟然还有兵马出来,倒是帮了我们大忙!” 童固一脸沉稳,眼神坚毅。 “赵头让你指挥我们进攻夏州,我和田庆听你安排便是!” “不过,童司马,这次咱们可別输给小五那小子啊!” 石勇扁扁嘴。 “石都尉放心,这一战对我而言也是至关重要,我绝对会全力以赴。” 童固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那我和田庆马上领军去德静城外,静候童司马命令。” 石勇行了一个军礼,隨后与田庆一起,各领麾下一千兵马迅速离去。 童固让人绑好张洪,抬上受伤的范统,朝著响箭声发出的方向而去。 有斥候来报,赵暮云带著唐延海的斥候营也出来了。 顶头上司就在附近岂有不见之理? 於是,就当赵暮云和唐延海一起围杀血棠斋的斋主和杀手的时候,童固押著张洪,带著兵马赶过来了。 见过赵暮云之后,童固稟报了行军进展和准备夜袭德静城的计划。 他打算假扮张洪和他带出来的一百骑士,骗开城门。 “没有问题!童司马,用军的指挥权交给你了,你不用过於考虑我的意见,自己大胆施为。” 童固带著四千士兵从金城那边过来,不局限於兵临夏州城下,给夏州的叛军造成危机,从而吸引夏州的叛军聚焦目光,为武尚志的骑兵奇袭卢子关创造条件。 童固现在要夜袭德静,如果拿下,肯定比原计划对夏州叛军更震动。 赵暮云对童固的计划完全同意。 “那这俘虏,以及他们的战马和盔甲,属下先用一会。” “嗯,童司马去吧!我等著你的好消息。” 赵暮云点点头,“提醒一下,侯宗敏身手了得,柱子在他手里吃了大亏,冰冰姑娘能从他手中逃出来,已经是侥倖了!” 赵暮云话没说完,一个声音立马接上:“赵大人,侯宗敏已经被我们杀了,请您別忘记我们的赌约!” 赵暮云一看,只见冰冰姑娘从人群中缓缓走出,眼睛盯著赵暮云,眼神充满了期待。 什么! 赵暮云、唐延海、童固三人大吃一惊,童固更是一脸惊喜。 虽然没了击杀侯宗敏的功劳,但少了侯宗敏的夏州叛军,绝对是一片散沙。 童固攻下夏州的胜算,又多了好几分,根本不用等武尚志的骑兵夺下卢子关后对夏州造成恐慌而乱了军心。 “老唐,马上派人去一下!” 赵暮云扭头问身侧的唐延海。 “怎么还要派人去呢?”冰冰姑娘著急道,“这两波出城的人就是很好的证明。” “你是如何击杀侯宗敏的?”见冰冰姑娘如此这般,並不像是胡说的模样,赵暮云对此很好奇。 要知道王铁柱落入他手中,而赵暮云自己也在杀虎口跟侯宗敏交过手,对方的本事,他岂有不知道的? “实不相瞒,卑职有帮手相助!”冰冰姑娘似乎想到了什么,“赵大人,你可不许不认啊!” “只要杀了侯宗敏,无论你找谁帮手,我都认!” 赵暮云淡淡一笑,“你的帮手呢!” 第271章 冰释前嫌 “赵头,共有五人分成两拨,与这位姑娘一起出城!” “四人均已不幸战死,还剩一人身负重伤,童司马將他救下来了!” 唐延海见赵暮云问起,也隨即了解情况,向赵暮云匯报说明。 “多谢童司马援手!”冰冰姑娘听闻范统等五人只剩一人,不由的一种悽然。 刺杀侯宗敏之事,是她自己毅然前往,想用其人头换来赵暮云的承诺。 她不知道范统等人一直暗中跟踪和保护她。 直到她被喝了不少酒的侯宗敏带进房间。 范统等人马上现身,发现冰冰姑娘准备趁著侯宗敏喝醉对其下手。 那知酒精和精虫上脑的侯宗敏被冰冰故技重施,拔出簪子对侯宗敏的脖子刺了一下后,却把侯宗敏弄清醒不少。 他摸著冒血的脖子,一拳將冰冰打倒在地,正当他准备上前了结冰冰的时候,范统等人翻窗而入。 五人五剑,围攻侯宗敏。 好在侯宗敏刚醒过来,又手无寸铁,被范统等人凌厉剑法弄得手忙脚乱。 范统看准机会,一剑刺入侯宗敏要害,其他四人也藉机出手。 五人合力將侯宗敏击杀,並赶在张洪以及老二的人到来前,带上冰冰离开这里。 “受伤的人在哪里?我看一看!” 冰冰和她的帮手,竟能將李金刚手下身手最强的侯宗敏击杀,说明这些帮手身手不凡,赵暮云一时间好奇。 童固手一招,四个人將受重伤的范统抬了过来。 借著火把的光照亮,赵暮云一见此人,吃了一惊,他旋即弄明白了很多事情。 “范护卫,一別半年,没想到我们竟然在这里相见!” 赵暮云轻声说道。 “赵…赵大人,小姐与你约定的事情,请记在心中,老爷受不了热,他在岭南怕有性命之忧!” 范统脸上闪过几分惭愧,当初范南让他们几人跟隨赵暮云身边,而他们却觉得赵暮云竟然与范南的政敌裴伦同流合污,这是他们难以接受的。 小姐为了老爷,拜访了朝中很多人,可是没有几个人愿意帮忙。 毕竟范南是皇帝定的流放之罪,怎么可能轻易更改。 范家中落,夫人和小姐本该也跟著去岭南。 她留在了京城,碰到了从朔州回来的范统等人。 一番交流之后,她知道了赵暮云这个与她父亲有著特殊渊源的人。 她不太相信范统所言,说赵暮云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 於是,她在一番了解之后,鬼使神差竟然加入了王铁柱正在大力招募人员的夜不收。 一开始她只是一个外围人员,却凭藉著女人的魅力和琵琶女的掩护,完成了对周家少爷和血棠斋长老的刺杀。 王铁柱更是將她提拔为司尉,成为夜不收夜梟组的负责人。 然而这一切,她只为接近赵暮云,让他出手解救范南。 听到范统身负重伤,还想著她和范南的事情,冰冰不禁潸然落泪。 “送范护卫回朔州养伤,让马宝亲自给他疗伤!” 赵暮云没有正面回答范统的请求。 但言下之意,显然是答应。 “童司马,既然侯宗敏已死,那你们大胆施为,早日拿下夏州!攻克之后,及时分兵支援武尚志,骑兵长途奔袭优势明显,但驻守关卡也太过於大材小用。” “我会让韩忠安排人进来,整编夏州的叛军!” 赵暮云当即对夏州用兵的整体方略进行了一些调整。 童固当即把张洪带走,安排他的攻城计划。 如今朝廷的心腹大患李金刚,他手下四大天王之一,留守夏州的侯宗敏还没开打就被刺杀。 侯宗敏一死,夏州等於崩了一半。 童固要是再晚点行动,半点功劳估计捞不上了。 赵暮云也让唐延海和斥候营的人把冯斋主和受伤的范统一起带回延州的金城。 “冰冰姑娘,你父亲於我,如同恩师!我岂能坐视不管!” “我与裴伦名为合作,实则交易;若不是跟他交换,让他动用自身力量保你父亲,你父亲原本是要被抄家问斩,在裴伦的斡旋下,最终流放岭南!” 赵暮云让冰冰走在自己身边,將自己的委屈告知。 他和裴伦的关係,被范统误解,赵暮云从不去解释,一直默默地藏在心里。 现在,得知冰冰姑娘是范南的女儿后,赵暮云有机会倾吐了。 没等冰冰开口,赵暮云又说道:“那个时候,我仅仅一个什长,在大胤如同一粒尘埃,如何救范大人?能让大人从死罪变成流放,已经是我当时能做的极限!” “我不断立功,强大自己,也是让我能在大胤朝堂有一席之地,在陛下面前有说话的底气!那个时候,把你父亲从岭南解救回来,机会和把握更多!” “……” 冰冰听著赵暮云的话,心头一震。 原来自己父亲的死罪减免成流放,原来是赵暮云在背后发力。 怪不得父亲革职免官,被大理寺定为死罪,秋后问斩,隨后又改为流放岭南。 范统还真是饭桶,他只看到了表面,便断言赵暮云无情无义,太过於武断了一些。 好在冰冰通过加入赵暮云的夜不收组织,接触赵暮云,亲自了解赵暮云的为人之后,明白了赵暮云的良苦用心。 她默默点头,心中已经冰释前嫌。 “范小姐先后刺杀周原、侯宗敏,连立两大功!” “王铁柱在养伤,那便由范小姐负责夜不收的运作。” 赵暮云大声宣布。 冰冰顿时一愣,连连推辞:“我加入夜不收,为的是父亲而已,赵大人若是让小女子主持这个组织,恐怕有心无力。” “范小姐,你难道不想知道隨时知道范大人的情况,在我有实力將范大人从岭南弄回来之前,不该安排人暗中保护他吗?”赵暮云微微一笑。 范小姐虽然出身官宦世家,书香门第,却敢投身青楼,化身为歌女,然后刺杀目標。 这是怎样的经歷和心理转变,才让她变得如此的巨大。 难以想像一个弱女子,竟然可以爆发出这般巨大能量。 “赵大人您的意思是?” “夜不收的工作,本来就是打探天下的情报。那范大人这边,自然也是囊括在內啊!” “那小女子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才对嘛!范小姐,你且在我身边,老唐和我,將做斥候和情报的一些心得,跟你讲讲!” “多谢赵大人.......” 第272章 攻下德静城 此时此刻,德静城下。 “快开城门,三当家抓捕刺客回来了!” 一百多骑,举著火把在城下高升大喊。 张洪被童固安排两个士兵裹挟著,嘴巴也被堵上。 城头上的士卒听到下面的呼喊,探出头来一看,在跳动的火光照耀下,张洪的身影確认无疑。 而其他一百骑兵的装束也是清清楚楚,的確是之前张洪带出去的一百骑兵。 人群之中,还有四五个人被五大绑。 城头的士兵急忙跑去给老二稟报: “二当家,三当家把刺客抓回来了!” “这小子有点实力啊,赶紧打开城门把他们放进城来。”老二满意点点头。 取代老大侯宗敏,成为夏州和两万叛军的头,老二现在已经达成了所有的条件。 而张洪这个侯宗敏的铁桿小弟,自从周寿和冯斋主到来,並说明了刺客是赵暮云那边的人时,张洪与老二消除了误会,渐渐站在一起。 张洪主动请缨去追击刺杀了侯宗敏的刺客,就已经说明了他对老二的支持。 现在只要將这些刺客当眾斩首,向侯宗敏的夏州旧部释放善意,那么老二便能坐稳了这把交椅。 “各位兄弟,隨我一起去城头!” 老二也隨后兴匆匆带著一眾手下亲信,赶往城头。 得知今晚那个长得最出眾的琵琶女,便是那个女刺客,老二不仅不害怕,反而好奇起来,脸上露出色迷迷的笑意。 士兵得令立马打开城门。 隨著城门格格洞开,城外一百骑兵,簇拥著张洪,缓缓走了进来。 “哈哈,我们就在下面迎接三当家!” 老二此时带人也赶到了城门后面的广场,燃烧的火把將这里照得通亮。 隨著一百骑穿过城门,张洪也出现在老二的视野。 “老三,辛苦了!刺客在哪里!”老二远远看到张洪,便大笑著高声问道。 “呜呜呜...”张洪在马背上拼命扭动身子,嘴里发出一阵呜咽。 “老三,你...” 老二笑声突然凝固,他已经看到了张洪被两人挟持著,而且嘴里还塞满了布团。 “他们有诈!迎敌!快关上城门,杀了他们!”老二立马怒吼起来。 城中的叛军一听,当即手忙脚乱。 还没等老二说完,童固已经拔出横刀,大喝一声: “守住城门,发出信號,杀!” 一百骑士纷纷跳下战马,在城门门洞组成一道人墙,隨即箭矢无差別向老二这边射来。 嘭! 一支火箭射向夜空,如同流星一般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 呼啦啦! 城外涌现出无数道黑影,他们手中的刀在月光下泛著寒光。 黑影越聚越多,渐渐匯聚成两股洪流,朝著德静城的城门杀来。 城头上的士兵傻了,晚上值夜的也就百来人,一见下面黑压压的人头,顿时慌乱尖叫起来。 从发现张洪的不对劲,对方列队发动进攻,到发出信號,城头士兵的惊叫,老二脑袋瓜子嗡嗡直响。 有人偷袭! 而且,他们是在城外抓住了张洪,然后利用张洪骗开城门。 虽然城中有老二的嫡系部队五千人,可这个点除了少部分人,其他的全部在睡觉。 箭矢朝他们射来,老二身边带来的人当即倒下好几个。 老二能成为夏州叛军的二把手,而且在夏州地界当山贼,摸爬滚打多年,多少有些本事。 他一边舞动佩刀抵挡箭矢,一边高声喝道:“快去叫醒所有人!” 城门门洞的童固,不断指挥手下士卒朝著老二他们射箭,守住已经夺下的城门。 埋伏在城外的田庆、石勇两支军队早已在黑暗中等候多时,一见到信號,马上朝城门衝锋过来。 深夜的德静城,立马变得喧闹鼎沸起来。 老二在童固密集的箭矢下顽抗了一会就急忙后撤。 童固带著一百士兵向城门后面追击,並向身后方的城头射箭。 复合弓带来的凌厉箭矢,將城头上值守的士兵压得死死的。 他们別说夺回城门,保命要紧先。 很快,田庆、石勇两支军队二千人,加上童固的一千人,如潮水般涌进城门。 他们迅速占领城头,控制县衙和兵营,占领武器库和粮库。 而老二的部下五千多人,等童固这边將城池完全掌控的时候,仅有一千多人出来抵抗。 这一千人仓皇迎战,哪里抵挡得过士气如虹的大胤士兵? 不一会就被击杀大半,其余的只能保护著老二慌张从另外城门离开。 夏州城那边,还有一万兵马,以及侯宗敏起家的一千山寨军。 只要去了夏州接管那里的兵马,老二还有机会。 见大势已去,老二带著五百残部慌张出逃,城中剩下四千多人,在一阵阵喊杀声中,如无头苍蝇般在城內乱窜,最终被俘虏,战死的並不多。 童固以张洪赚开城门,在付出极小代价后,拿下了夏州城北边的门户,德静。 “马上向赵大人匯报,我们成功拿下了德静城!” 童固对本次的战果很是满意。 赵暮云的军事培训班开班才两日,一帮接受培训的都尉们却以实战来做课题研討。 夏州之战,便是他们这期培训班的主要课题。 路上还碰巧遇到了出来追杀刺客的叛军,没有付出多少伤亡的情况下夜袭德静,虽然有很大运气成分在,但童固前期周密的安排和筹划,也是功不可没。 等报信的人离开之后,童固召集田庆、石勇商议处置俘虏,进军夏州的问题。 三人还没开始商议,就听到有人来报:“童司马,杜都尉也回来了!” 童固立马站起了,兴奋道:“杜都尉这么快就来了,看来他这边也是好消息啊!” 不一会,杜威风风火火地赶来:“童司马,幸不辱命,我们在城西的要道上埋伏,果然抓到了一条大鱼。” “是吗?难道將侯宗敏的二弟抓到了?”童固一脸激动。 “他们都喊他是二当家,应该就是他了。”杜威咧嘴一笑。 “这下好了,侯宗敏已死,他的二弟和三弟又被我们擒获,那夏州城岂不是群龙无首,一盘散沙。”童固抚掌大笑。 “哈哈,小五那小子没想到,等他那一千骑兵绕道跑到卢子关,发现整个夏州已经是我们的了。”田庆揶揄道。 石勇跟著说道:“他小子以为统领了咱们最精锐的骑兵而嘚瑟,这次让他白跑一趟,打消他的傲气。” 在赵暮云的这个体系內,烽燧台的那几个老兄弟,是赵暮云最核心圈子的人。 像童固、杜威、钟大虎等人,属於次一圈的人了。 童固在一旁微笑著等两人调侃完,隨即道: “传令下去,大军休整一日。” “整编俘虏,处理战利品!” “准备进军夏州。” 第273章 叛军大將马宗亮 驾!驾!驾! 就在赵暮云带著唐延海的斥候营从血棠斋的杀手手中救下范家大小姐,且童固率领杜威、田庆、石勇三个都尉加上本部人马计四千人夺下夏州东北门户德静城之时,老早从延州金城出发的武尚志,率领一千骑兵,一人双马,沿著琉璃山下的甘泉河,一路向东,先是到了甘泉河与大河的交匯处。 隨后马不停蹄,沿著大河西侧南下,到了夏州和麟州交界的韩城外。 此刻的韩城已经被叛军占据。 他们看到这么一支骑兵出现,还以为是北边的韃子骑兵来了。 顿时关紧城门,如临大敌。 按原定计划,武尚志一军要在卢子关的叛军关注点在夏州那边的时候,奇蹟般出现在卢子关下,然后发动突袭,拿下关卡。 韩城这边看到了骑兵的出现,可能会去通风报信。 但是他们也只能给麟州的马宗亮报信。 想要给卢子关的守军通报,就绝无可能了。 他们的斥候,还能跑得过一人双马的骑兵? 韩城到卢子关还有一百里的路程,以骑兵的马力,一天时间便能赶到。 武尚志压根不理会他们,绕开城池直接向西,直奔卢子关。 一千骑兵在旷野上奔腾,轰隆隆的马蹄声响彻,激起的尘土瀰漫,气势十分惊人。 沿途的百姓纷纷避让。 也有叛军的游兵散勇出现。 但无不例外,都通通被射杀。 叛军的斥候一开始被射杀不少,马上就学乖了,不敢靠近武尚志一行五里之內。 从此,一路上再无阻拦,武尚志畅通无阻,很快来到了卢子关下。 本以为会有激烈的战斗。 哪知,卢子关上仅有五百叛军。 当武尚志下令骑兵们拿出复合弓,在城下三轮齐射,就让城中的叛军嚇得屁滚尿流,开门投降。 武尚志轻鬆拿下关卡,將关中投降的四百多名叛军集合起来,参照镇狄堡、银州城、飞狐口等处,构筑防御体系。 跟隨骑兵一起的斥候,也隨即將骑兵营的最新动態情况,上报回延州赵暮云和童固处,以便下好夏州这盘棋。 武尚志便在卢子关一边修筑工事,一边休整,静候敌人的到来。 毕竟他们的出现,就像在叛军的心臟要害上钉进了一个钉子。 无论夏州还是麟州,肯定是如鯁在喉,想著拔掉。 ...... 此刻,夏州的侯宗敏三兄弟死的死,抓的抓。 也不知道夏州城中那些侯宗敏的部下得知这个情况,又加上卢子关也被端了,会是怎样的心情。 卢子关的南边,正与田遵对峙的李金刚手下四大天王之一的马宗亮,心情一直就有些糟糕。 李金刚带著牛德胜和杨岩,率领二十五万大军,气势汹汹杀入西京,留下马宗亮来牵制敌人。 原本马宗亮牵制的是李成化的龙驤、虎卫两营京师兵马和田遵的一万关內道军。 但兵部尚书杨定国亲自督师,命令李成化的两营京师兵马赶往西京,参与决战,只留下一万关內道军来监视马宗亮。 见朝廷的主力撤走,马宗亮也想跟著来西京。 但李金刚认为他手中有牛德胜和杨岩两人,一文一武,加上二十五万人,对付西京城和杨定国集结的十万兵马,应该不在话下。 於是,李金刚便不让马宗亮来西京,而是坚守麟州。 这样一来,能与他们的老家夏州就能连成一片,即便在西京大战失败了,还有退路。 与侯宗敏心甘情愿留守不同,马宗亮对西京城里的財富和女人很是嚮往。 另外他也听说了西京城外的汉王府和秦王府上,藏有不亚於西京城的財宝。 儘管以李金刚的行事作风,不会亏待麾下兄弟。 但比起別人赠予,马宗亮更喜欢自己抢来。 一旦打进西京城,马宗亮抢到的美女,还能轻易让出去? 可李金刚却不同意他来,马宗亮自然很鬱闷。 他觉得一定是杨岩和牛德胜两人给李金刚进了谗言。 马宗亮於是在与田遵对峙期间,总想著什么理由去西京。 而当麟州的马宗亮从斥候那里得知北边出现了一支精锐的大胤骑兵的时候,他眼睛一亮,或许是机会来了! 北边的那个大胤平虏校尉赵暮云,极有可能对夏州用兵了。 因为蔚州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入侵的折兰王、娄烦王还有北狄单于的侍卫军银甲千长朮赤都被赵暮云用计击败。 在今年天气转寒之前,北边的韃子是不会大举对朔州和蔚州发动进攻。 赵暮云便能腾出手来对付与他相邻的夏州。 如今李金刚的主力和朝廷的大军在西京附近各陈兵蓄势待发,准备大战一场。 大胤朝廷一定会让赵暮云出兵,策应这边的西京大战,让李金刚分神。 马宗亮想了想,然后对身边的人说道:“你持我书信,速去西京白鹿原大营,向大帅稟报,夏州可能要丟了!” “然后呢?”身边的人问道。 “没有然后,先看大帅是什么反应!”马宗亮淡淡一笑,“杨岩一定会替大帅拿主意。” “如果杨將军建议大帅,非要让我们去救援夏州呢?”身边的人有些不解,他不知道马宗亮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我们一动,田遵肯定要动啊!別忘了田遵手中虽然仅有一万兵马,可这一万兵马都是关內道的精锐,武器装备比我们强上许多。” 马宗亮一脸凝重,“我们这五万人,只有三千人披甲,其余的全是大刀长矛镰刀锄头木棍此等武器,盔甲想都不要想。” “田遵被我们连败两次给打怕了而已。一旦被他发现我们的底细,肯定会对我们发动进攻。” 之前田遵和裴伦两人一起面对的是李金刚上十万的大军,加上两人爱惜羽毛,捨不得自己的部下战死,因此打起仗来瞻前顾后,都想保存实力。 可让田遵晓得了马宗亮现在只是马屎外面光,里面一包糠的时候,他一定会有所行动,將之前的耻辱討回来。 “您的意思是?”身边人似懂非懂。 “那我们就继续战败,放弃麟州,进入西京了。”马宗亮嘴角微微上翘。 按照现在这个情况,赵暮云拿下夏州后,朝廷一定会催他收復麟州,从而威胁到西京的李金刚主力。 如果继续留在麟州,马宗亮除了跟赵暮云死战外,別外他法。 自从知道赵暮云连败娄烦王和折兰王,並亲自动手斩杀朮赤后,马宗亮便知道他麾下这些乌合之眾是挡不住赵暮云的步伐。 想要活,就先跑到西京去! 这便是马宗亮打的算盘。 第274章 情报纷至 马宗亮的算盘打得,就连已经回到金城的赵暮云似乎都已经听到了。 夏州的战事出奇地顺利,让他暂时终止了在金城统筹指挥作战的打算。 於是计划在金城停留两日后便赶回朔州。 第一期的军事培训他必须到场;另外夜不收的训练,因他们的统领王铁柱受伤而耽误很多事情。 赵暮云也要回去妥善安排。 虽然一路上他和唐延海以填鸭式的方法给范冰冰面授机宜,但最终还得在一次次的实践中领悟体会。 这些,並不是赵暮云和唐延海教了就会的。 就在金城停留的第一日,唐延海的斥候就接二连三带来了夏州以及周边的消息。 “武都尉的骑兵营两日奔袭,越过麟州韩城,兵不血刃拿下卢子关!” “童司马率领田都尉、石都尉、杜都尉攻下德静后,整编城中叛军,得军三千人,其余俘虏送往延州的煤矿。” “隨即童司马留下五百人守德静,其余大军直奔夏州。” “童司马用张洪及二当家两人在夏州城下劝降夏州城中一万兵马,守將李胜不理会,固守城池。” “麟州马宗亮那边当前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夺回卢子关的跡象。” “北边的韃子暂时没有动作,奚川草原和云州平静如常。边关出去百里不见韃子影踪。” “另外,兵部尚书,河东道河內道新任督师杨大人派人来了。” “......” 听完一个又一个情报,赵暮云对夏州的战事瞭然於心。 童固之前在蔚州折衝都尉的位置上,与北狄韃子对抗多年,自然是一员经验丰富的老將。 现在,让他指挥赵暮云用新式练兵组建起来的军队,更是如臂所使。 另外,赵暮云大胆放权,给童固了充足的自主指挥权,使得童固没有太多顾忌,为了胜利而殫精竭虑。 加上童固带领的石勇、田庆两人,又有与武尚志的骑兵营要一较高低的斗气,使得进军迅猛。 拿下德静城后,便围住了夏州。 周边的几个县城,除了李金刚的老家稍微顽抗外,其余早已闻风而降。 童固任用当地士绅名流为县令,县尉,维持秩序,出榜安民。 不过,李金刚等一眾主要叛军將领的家眷早已隨李金刚大军而行,童固没有抓到李金刚的家人。 当前,除了夏州城內李胜的一万大军外,其他地方均已收復。 “这个李胜,是李金刚的乾儿子,善使一把大刀,身手也是不凡。” 唐延海见赵暮云听到李胜的名字之后,眉头一皱,便察言观色,立马给赵暮云解释说明。 “他想等李金刚或者马宗亮来救他吗?” 赵暮云缓缓道,“小武经过韩城並抢占卢子关,我不相信马宗亮没有警觉到我们会对夏州用兵。” “但奇怪的是,他却不为所动。难道他五万兵马,还担心田遵的一万兵马主动进攻?”唐延海接话道。 “那倒不是,田遵是叛军的手下败將,已经有了阴影。他应该不会主动进攻。” 赵暮云想了想,“马宗亮可能察觉夏州难保,於是便有了新的打算。” “难不成,他也打算去西京?”唐延海眼睛一亮。 “很有可能!李金刚、牛德胜、杨岩等人在一起,二十五大军,可谓兵强马壮,多有安全感啊!”赵暮云微微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可以慢慢吃掉李胜这一万兵马了!” 唐延海呵呵一笑,“赵头,各营都在扩编人马,可我的斥候营到现在还是四十人,未免太寒酸了吧!” “老唐,你的斥候营虽然仅有四十人,但一个个都是千里挑一的精锐,都是宝贝疙瘩,你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赵暮云摇头嘆息。 斥候营就好比上一世他所在军队中由一群兵王组成的特种兵。 任何一个斥候的能力,都是顶尖的。 赵暮云不仅给他们最好的待遇,装备比骑兵营还要好的装备,更是亲自下场参与对他们的训练。 唐延海的斥候营、武尚志的骑兵营、林丰的银州军就是赵暮云麾下的三张王牌。 “赵头,我知道,我知道!就是因为他们金贵,我才准备多招一些后备力量嘛!” 刀疤脸的唐延海在比他小十多岁的赵暮云面前撒娇起来。 “真拿你没办法!” 赵暮云无奈道,“不过,我也有扩充斥候营的想法。这一次等打下夏州城后,斥候营满编100人。设五个什,什长享受副都尉待遇,普通士兵享百户待遇,如何?” “好好好!”唐延海生怕赵暮云反悔,急忙答应下来。 “那个朝廷的兵部尚书杨大人派人来了?人在哪里?” 赵暮云想起了这件事情。 裴辽去了裴伦那边几日之后回到了朔州。 赵暮云不在朔州,於是裴辽急忙写了火漆迷信送来。 信中,裴伦通过裴辽转达了很多话,像赵暮云表达了谢意。 裴伦和田遵被李金刚击败,险些丟了官,幸好他推荐赵暮云当上平虏校尉,击败韃子有功。 功过相抵,才保住了节度使的位置。 现在裴伦又被调去西京参与跟李金刚的决战。 他便提醒赵暮云,新来的督师肯定会让赵暮云进攻夏州,田遵进攻麟州,从而策应西京的大战。 不用朝廷安排,赵暮云因王铁柱与侯宗敏的拉扯,就有拿下夏州的打算。 “人就在县衙外面,来人似乎有些趾高气扬,不把人放在眼里。我故意將他先晾著。”唐延海回答道。 赵暮云呵呵一笑:“呵呵,老唐你连兵部尚书的人都敢得罪,真有你的啊!” “赵头,这人太目中无人了,我是气不过。”唐延海气呼呼道。 “就连皇孙咱们都能拿捏,一个使者能有啥高傲的?” 赵暮云不以为意,“让他进来,我倒要见识一下!” 唐延海哼哼两声,不再做声。 隨即侍卫统领李四便传令让兵部尚书的使者进来。 不一会,踢嗒踢嗒的脚步声响起,一个鼻孔朝天,头呈四十五度向上的男子,带了两个隨从进来了。 他一进大厅,就大声对著首座上的赵暮云质问起来:“赵暮云,你竟然敢把尚书大人的使者晾在一旁这么久,就不怕杨大人降罪吗?” 赵暮云一听,一脸愕然,不由得看了唐延海一眼。 后者双手一摊,好像在说:你看,我不是提醒你了啊! “我自然有要事在身,接见任何人也有我的规矩,你不过一个传令的使者,竟然敢口出狂言?” 赵暮云当即脸色一暗,冷冷说道。 第275章 来自兵部尚书杨定国的使者 赵暮云的態度如此强硬,让使者一愣。 他先后去裴伦、田遵、李成化三人的军中传达兵部尚书杨定国的军令。 两个节度使,一个中郎將,对他都客客气气。 他还没到军营,三人都派出亲信前去迎接,嘘寒问暖。 特別是田遵和李成化两人,对使者別提多客气了。 原来这一次为了扑灭叛军,永昌皇帝下了血本。 最终让內阁首辅崔开济將上半年的税银拿出了三成来当军费。 萧贵妃的宫殿工程停了,工部和吏部的都挤出了一成预算。 同时,又从江南道和湘楚道两个鱼米之乡调来了大量粮草。 这些粮草和军费,源源不断送到了西京前线杨定国手上。 中郎將李成化的两营士兵本来就跑到河东了。 听说军餉和粮草到位,他们立马从河东折返回河西,並抵达杨定国的指定位置。 而杨定国手中有军餉粮草的支配权,李成化与田遵对杨定国的使者就不会得罪了。 裴伦因为跟赵暮云有自己的私盐生意,对朝廷军餉和粮草的依赖程度要少很多。 但裴伦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少年,有自己的为官之道,知道小鬼难缠的道理,也没必须要跟这些人过不去。 因此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使者也是表面功夫做足。 这样一来,让使者以为这些军人都一个个对他都得低声下气。 当天来到赵暮云这里,知道赵暮云只是一个校尉的时候,更加眼睛朝天了。 他以为赵暮云也会像田遵他们一样,老远出来迎接,说话给足了情绪价值。 结果,赵暮云不仅不迎接他,反而將他先晾在一旁,等了好久才接近。 “赵大人,李中郎將、田节度使、裴节度使对我都十分客气,你却如此无礼,你的军餉和粮草,难道不想要了?” 使者一愣之后,当即一脸怒容道。 好傢伙,原来是用军餉和粮草做依仗,与之前那位御史台派来稽查军情的御史宋流同出一辙。 他们將手中一点权力无限放大,尽最大程度来为难人。 “军餉和粮草,如何调配安排,自然有军律可依,要调配也是杨大人来安排,岂是你一个使者能左右?” 赵暮云当即笑了。 “赵暮云,你一个小小的校尉,无视我这个使者,便是无视杨尚书!” “我可是杨大人帐下的幕僚,在大人面前能说得上话,你要是不识趣的话...” 使者被赵暮云的话,气得两眼翻白,吹鬍子瞪眼睛,一脸怒气冲冲。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看样子赵暮云不对他態度好一点,他就要將在杨定国面前说赵暮云的坏话了。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李四拎著一包沉甸甸的东西过来。 李四看了赵暮云一眼,得到赵暮云的含笑允许后,便朝使者手中一放。 使者手一沉,感受到了斤两所在,心中暗自窃喜,早已翻起惊涛骇浪。 “我要是不识趣的话,会怎么样?”赵暮云笑盈盈看著他。 “不...不识趣的话,其实也没什么!”使者立马吞吞吐吐,说话也变了一个味。 赵暮云似笑非笑道:“真的没什么吗?你不说我无视杨尚书,不会给我们军餉粮草吗?” “赵校尉国家栋樑,军中肱骨,怎么会呢!嘿嘿!” 此刻,面对赵暮云的詰问,使者说起了好话。 这位赵大人也是一个爱面子的人嘛! 表面上如此强硬,私下却悄然无声,做起了人情世故。 使者早已对赵暮云的態度立马改变,刚才他以为的被忽视早已烟消云散。 唐延海在一旁那是一个目瞪口呆。 他没想到赵暮云居然转变得如此之快。 一开始不以为意,见到人后变脸怒斥,还以为赵暮云会像之前对付御史宋流那样用事实打脸。 可是,赵暮云一边嘴上还骂著使者,一边给使者送上银子。 操作丝滑,让人嘆为观止啊! “哦,那使者你回去,应该会如实说话,秉公办事吧!”赵暮云眨眨眼睛。 “会的,会的!那是必须的!”使者忙不迭点头。 “那杨尚书派你来我这里,又有何命令?”赵暮云笑著问道。 “杨尚书让大人您起兵进攻夏州,攻击李金刚老巢。將来大人在西京破敌擒贼,赵大人功不可没。”使者急忙说道。 “我还以为什么要事,原来是这个啊!” 赵暮云一脸淡定。 在裴辽带回裴伦的密信之后,赵暮云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切。 杨定国一定会充分利用河东道和关內道的兵力,牵制李金刚的部將。 而刚刚打了胜战的赵暮云,连陛下都要准备给他封爵,要下嫁一个郡主给他,杨定国自然不会浪费赵暮云这支力量。 “我们正要向朝廷报捷呢!夏州的侯宗敏被我们所杀,他的两个亲信也被我们生擒。” “现在就剩下李金刚的乾儿子李胜,还在夏州城负隅抵抗。” 赵暮云淡淡说著,仿佛立了这么大功劳就像吃饭喝水那样平常。 啪! 使者手中的包裹当即脱手掉在地上,將他的脚砸得严实。 他已经忘记了疼痛,结结巴巴惊呼道: “赵...赵大人,我...我没有听错吧,你们把侯宗敏杀了?” “我们从来不谎报军功,杨尚书要是不信,可以让御史台来核实啊!” 赵暮云看到这个使者丑態百出,不禁摇头。 听说杨定国多次击败来犯的倭寇,受了范南和李道的推荐,从江南道节度使直接升到京城当兵部尚书。 按说他绝对是一个有能力且讲规矩的人。 为何他竟然有这样贪財仗势欺人的幕僚呢? “赵大人,这功劳非同小可,我得马上回去,向杨尚书稟报。” 使者一刻也呆不住了,他得將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杨定国。 “杨尚书除了让我们进攻夏州外,就没有其他话了吗?”赵暮云问道。 “没...没了!” 使者连连摇头,“哦,对了,大人的军餉的粮草,一定会优先安排调配!请大人放心。” “那有劳你了!” 赵暮云微微一笑。 了百两银子,得到了百倍的回报,值了。 要是跟这个使者硬刚,肯定拿不到军餉和粮草。 何必跟钱过不去呢? 儘管白若兰那边说是校尉府的粮草物资和银两结余甚多,但朝廷白给的,干嘛不要呢! 使者激动向赵暮云行礼,准备告辞离开。 突然,一个斥候匆匆闯了进来,到唐延海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唐延海顿时瞪大眼睛: “什么?夏州攻下了?“ 第276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赵暮云风轻云淡,似乎对这样的结果並不意外。 武尚志骑兵突袭卢子关,锁住了夏州与麟州的通道。 夏州城已然是孤悬一方,四面楚歌。 李胜除了负隅顽抗,便只能往西北的沙漠逃窜,抑或往西南,穿越沟壑万千的黄土高原,进入陇右道。 麟州的马宗亮看来是根本不会起兵去夏州援手。 他已经打好了去西京的算盘。 给李金刚的信报中,他称夏州已经沦陷,如果从麟州去救援,只会损失更大,並且田遵已经摩拳擦掌,找准机会下口。 现在最优的选择,便是保存实力进入西京,让麟州这五万大军参加西京大战。 只要贏了此战,拿下西京,损失麟州和夏州,微不足道。 那个使者,听到这个消息,浑身颤抖,十分激动。 若是將这个好消息经过他传到杨定国那里,他也有报喜之功。 “赵...赵大人,这是真的嘛?夏州已经被攻破了?” 使者为了保险起见,小心確认。 “不会有假!我部下若有谎报军情者,斩立决!”赵暮云斩钉截铁说道。 “没想到赵大人惊喜连连,如此这般,杨尚书那边一定欣喜万分,心无旁騖与叛军在西京大战了!” “赵大人你放心,我也一定在杨尚书面前好好说一下你的功劳。” 使者恨不得现在就飞到杨定国身边,將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稟报。 “嗯,那就劳烦使者了!” 赵暮云微微一笑,“別看我军这么快收復夏州,但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动员了平虏校尉府七成士兵,並耗费了巨量粮草军餉。” “我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是身为大胤军人,必捨身报答陛下的洪恩;二来也是知道杨尚书与叛军即將决战,便主动了一把,为杨尚书锦上添。” 赵暮云说这么多,並不指望使者能全部记下並转诉出去。 但是,他了一百两银子,使者一定帮他努力记住这几个关键词,並向添盐加醋在杨定国面前说赵暮云的好。 “赵大人想陛下之所想,急杨尚书之所急,走到了其他將军的前面,如此忠君爱国,何愁叛军不灭呢?” 使者不吝嗇讚美之词,给了赵暮云满满夸讚。 “赵大人放心,杨尚书一定不会忘记您的功劳。” “在下告辞!” 使者带著两个隨从,急匆匆地离开。 ...... “童司马那边是如何攻克夏州?” 等使者走后,赵暮云兴趣盎然询问道。 “回赵大人,童司马令石都尉、田都尉分別围住东、南两门,他与杜都尉率兵马,押著叛军两个头领,还有整编的三千叛军齐齐在城下大声喊话。” “他只要李胜的人头,其他的人只要放下武器投降不仅可以免罪,还有机会加入朝廷的军队,有军餉有饭吃。” 报信的斥候讲诉道。 “这似乎並没有什么诱惑力啊!然后呢?”唐延海插话。 “李胜和他的亲信不为所动,但其他士兵已经暗暗骚动。” 斥候缓了缓,“接著童司马又大声宣布,只要抓了李胜,赏白银千两,而且还奖励田百亩。” “城中先是一片死寂,隨后便沸腾了。立马有人带头攻击李胜,城中乱成一团。” “童司马趁机令石、田两个都尉发动进攻,他自己也身先士卒,不到一个时辰便拿下城池。” “李胜带著亲信一千人逃出城外,奔麟州而去。” 这个斥候口齿伶俐,思维敏捷,有条不紊將童固的攻城战进行简单扼要的传述。 往往很多大战的胜利,用的谋略和手段,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与其等死,还不如搏一把。 这可能就是李胜麾下那些士兵的真实想法。 他们大多数是流离失所的难民。 李金刚的叛军如滚雪球般膨胀,自然无法在提升军队凝聚力和战斗力方面下工夫,更说不上什么忠诚度。 如今夏州城被官军围住,又有消息传来说是卢子关也被官军夺下。 城中这些由流民组成的叛军早已心思浮动,人心惶惶。 童固这么一宣传,加上老二和张洪被五大绑示眾,而那三千叛军却一个披上盔甲,拿起武器,成为了朝廷的正式工。 如此鲜活真切的画面,让城中那些人心浮动的流民叛军决定鋌而走险,临阵倒戈。 “我在这期军事培训班的开班发言,童固司马不仅听进去了,还学以致用啊!” 赵暮云暗暗点头。 战爭的最高境界,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赵暮云所在的上一世,夏国在处理周边国际关係中,面对一些小国的挑衅,经常有的放矢进行大规模的军事演习以及实弹射击,震慑周边的跳樑小丑。 在强大的军事实力面前,那些上躥下跳的宵小立马安静了很多,乖乖进行表態。 赵暮云所在的部队,便是经常进行军事演习,將洲际飞弹、航母、大驱、最新一代战斗机纷纷亮相。 他深有体会。 於是在自己极力要求举办的第一期军事培训班上,就向麾下一眾都尉级別的军官们传递这样一个思想。 韩忠、林丰两人理解很透彻,像钟大虎这些人却是似懂非懂。 没想到童固居然理解了赵暮云开班发言的精髓。 “赵头,打仗不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哪里还有这么多门道呢?” 唐延海挠挠头,感觉有点头痛。 他经常告诉麾下的斥候,如果无论遇到韃子的斥候还是叛军的斥候,如果对方落单,那就一个字,干! 如果对方人多,那就赶紧闪人。 在唐延海看来,赵暮云这次攻略夏州,以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平推过去,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可赵暮云並没有这么干,而是採纳了培训班那些人合议出来的方略。 儘管唐延海表示不理解,但还是一丝不苟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让斥候营刺探情报的同时,还充当起金城、夏州城、卢子关三地的联络。 “老唐,你得好好学习了!斥候营行事的那一套,適合局部衝突,但肯定不適应於大规模战爭中。” 赵暮云微微一笑,“等回朔州,我让韩忠给你开小灶。” “开小灶?是喝酒吗?”唐延海一脸茫然。 “就知道喝酒!”赵暮云责怪一句,隨即又看向那个报信斥候,“除了获得大量人口外,童司马还有什么收穫?” “大人,童司马说他在夏州城中还有其他发现,特地写了一封信给您,想必在信中会有提及。” 斥候从身上掏出了一封密信,呈了上来。 赵暮云接过密信,匆匆扫了一眼后,突然整个人定格了。 他的眼睛猛然一亮:“夏州,居然出现了菸叶?真是太好了。” 第277章 赵暮云的期待 原来童固在信中,说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李胜和他的亲信被夏州城中叛军其他人临阵倒戈后,仓皇逃走。 童固、杜威、石勇、田庆等人便率军进城,清点器械库和库房,甄选和整编投降的叛军。 李胜的亲信中,有一百多人来不及逃走,在城中一个角落负隅抵抗。 童固亲自带兵,准备將这些人拿下。 这些人拼死战斗,拒不投降。 童固下令要將他们全部射杀。 他们自知命不久矣,於是临死不惧,纷纷从身上掏出了一物。 隨即这些人竟然將这手指一根粗且屎黄色的东西放进嘴里,晃动火摺子点燃,然后猛吸一口。 隨即便从他们的鼻孔里喷出了两股青烟。 青烟縈绕瀰漫,香气十足。 童固还以为他们临死前使唤什么妖法,当即提醒手下万分小心,暂时不要靠近。 然而,这些人一口一口吸著此物,脸上浮现一副十分享受的表情。 童固大奇,下令手下收起复合弓,准备生擒他们交给赵暮云。 见多识广的赵大人,一定满足童固的好奇心。 就在童固让手下围拢过去的时候,这些人將手中那冒烟的东西一丟,一个个精神抖擞,挥舞著手中武器杀了过来。 童固在付出五十多人的代价之后,才將这一百人制服。 其中击杀了七十多人,剩下三十多人视死如归,又点燃了那物,等待死亡带来。 童固没有杀他们,並从他们身上搜出了能点燃冒烟的那物。 他发现是用一张枯黄叶子捲起来的东西。 闻了闻,一股特別醒脑的醇厚清香直入鼻腔。 隨后,他也点燃了起来,香气氤氳,有些呛人。 童固更加好奇,於是当即写了战报,並將此事、三十俘虏和搜出来那些能点燃的树叶,一併差人送往金城的赵暮云这里来。 菸草对一个国家来说,绝对是战略物资。 它所带来的税收和利润,给国家带来源源不断的军费。 经常有人调侃:你不抽,我不抽,哪里有钱造航母。 我们抽的不是烟,是一发发射向敌人的子弹。 上一世,赵暮云在军中,身边无论军官和士兵,都抽著香菸。 除了真的能提神之外,也能缓解士兵紧张且枯燥的军营生活。 比起细盐和煤矿,这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盐你天天吃,也消耗不了多少。 但香菸一旦抽上,容易上癮,所带来的收益,那是长久稳定且持续的。 当前赵暮云想要强军,提升装备武器,甚至想要打造出陌刀、重步兵、重装骑兵,光靠私盐、煤矿、羊皮带来的收益,是难以支撑的。 他一直想要一个更加赚钱的產业来实现自己的构想。 他並不是没想到过菸草,但银州、朔州、蔚州、延州根本不產此物。 在上一世所知道的菸草,是从另外一个大陆引进来的物种。 如今在这大胤帝国,在朔州长大的原主,压根没出过朔州。 赵暮云不確定大胤的某个地区能长菸叶。 因此,在童固给他说这件事情之前,他对此没有任何幻想,认为这个东西出现在大胤的概率很低,甚至绝无可能。 然而,攻下夏州,竟然有如此大的收穫。 这比击杀李金刚的部將侯宗敏,收復夏州,获得数万人口更加意义非凡。 赵暮云此刻难掩激动和期待,立即问道:“那些俘虏,还有能点燃的树叶,送到哪里来了?” 他不禁喉咙发痒,浑身刺挠起来,仿佛被激活了身上某个不安定因素。 “回大人,估算脚力,他们应该到琉璃山了。”送信人回答道。 “老唐,你带领你的人,现在出发,去將这些人看护起来,必须一个不落全须全尾送到我这里来!” “李四,你跑一趟,让赵从事和白参军赶到金城来,我有要事交代。”赵暮云当即兴奋搓搓手,“立刻马上!” 唐延海和李四一个激灵。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赵暮云如此激动。 菸草是什么?难道比粮草更重要吗? 虽然两人心中无比迷惑,但赵暮云的命令却不容置疑。 “遵命!” 两人不敢迟疑,转身快步离开赵暮云的房间。 看著两人离去的背影,赵暮云的眼中充满了炙热,仿佛一个以菸草为龙头的商业帝国冉冉而起,隨之带来巨大收入让他有了充足的军费发展武器装备,训练新的兵种。 他的陌刀和重装骑兵也开始初具规模,並露出狰狞獠牙。 北狄草原的韃子骑兵,在复合弓、陌刀和重装骑兵面前,瑟瑟发抖,从此变得能歌善舞了。 ...... 与此同时。 大胤兵部尚书,河东、关內、陇右、剑南四道督师杨定国正在西京城东北的蒲塬大营之中,调兵遣將,运筹帷幄。 李金刚的兵马集结於白鹿原,杨定国便集结於此,之间隔著一个西京城。 双方没有进行大规模交战,但是小股部队廝杀频繁。 特別是双方斥候的交战已经白热化。 每天都有许多斥候在遭遇中死去。 即便如此,双方还是按兵不动,谁也不主动发动进攻,这样僵持,已经有了半个月之久。 杨定国这边,派出大量使者,分別与赵暮云、裴伦、田遵、李成化、西京留守张忠芳,还有陇右道、剑南道节度使取得了联繫。 兵马从各处聚集而来,目標指向西京的白鹿原。 当前,杨定国將李成化调回来后,手中已经有了京师五营的精锐大军五万人,以及辅助部队六万,合计十一万大军。 加上陆续赶来的裴伦和剑南道节度使的兵马,杨定国已然觉得稳操胜券。 十多万朝廷的兵马,对付二十五万乌合之眾,绰绰有余。 此战之后,他杨定国力挽狂澜,死后是本朝唯一一个能进太庙的大臣。 想到自己不仅青史留名,而且还能借著这一仗之威將江南集团的人躋身大胤朝堂,从而与崔开济这些中原集团的士大夫们分庭抗礼。 东宫那边,太子胤昭也不止一次暗示,將来继位之后,重用杨定国。 总而言之,杨定国踌躇满志,对这一仗充满了渴望。 就在这时,帐外卫士进来通报:“报,尚书大人,谢茂生先生回来了。” “快让他进来!”杨定国头也不抬。 一人行色匆匆,满头是汗走了进来:“大人,卑职有喜报!” 杨定国抬起了头:“速速道来!” “卑职奉大人之命去朔州传令,平虏校尉赵暮云並不在朔州,而是去了延州。” “於是卑职急忙赶往延州,却得知赵暮云已经对夏州用兵!” 什么! 杨定国眼睛一亮:“这个赵暮云,居然想在了本官前面?那结果如何?” “大人,赵校尉他击杀了侯宗敏,擒住了李胜、张洪等一眾贼首。”谢茂生激动道,“夏州,已经收復了!” “好!” 杨定国当即满脸通红,捏著拳头在案上重重一击。 第278章 京师五营,进攻 杨定国从开完永昌帝的內阁会议,走马上任督师,主持对关內道叛军李金刚的镇压之战,他就留意起赵暮云这支军队。 不仅是之前范南的提醒,还是这段时间赵暮云战绩的耀眼,杨定国对赵暮云有了不同的看法。 自从赵暮云出道以来,与韃子的多次作战,未尝败绩,足以可见其在用兵方面的与眾不同。 杨定国也从其他途径窥之一二,特別是赵暮云军队使用的弓箭和武器,格外不一样。 而赵暮云士兵的战斗素养和顽强作战精神,纵观整个大胤军队,是大相逕庭。 並且,赵暮云在军餉方面,更是能自给自足,根本不需要朝廷的拨款。 甚至连河东道的裴伦,因与赵暮云有合作,也是不仰仗兵部军餉鼻息。 现在,赵暮云的战略眼光已经不在於他的边境七个州府,更是放眼整个朝廷的平叛战局。 不过,杨定国心中却隱隱有些担忧起来。 像赵暮云这种不受朝廷军餉粮草制衡的军队,也是一个不安定因素。 万一朝廷某天对他的掌控不到位,那便是一场灾难。 军人拥兵自立,在大胤王朝的歷史上,並不是没有发生过。 作为士大夫阶层出身的杨定国,如果真遇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会坚决给予打击,毫不留情。 “茂生,你见到赵暮云,传达我的军令,他有何反应?或者说,他提出什么要求?” 杨定国急忙问道。 “回大人,赵暮云拿下夏州,俘虏上万叛军,粮草极度欠缺。他希望大人能及时调拨军餉和粮草给他。” 拿了钱,自然要替人说话。 谢茂生当即向杨定国说明赵暮云强烈要求朝廷给他军餉和粮草。 “他和裴伦不是不需要朝廷给他们粮草和军餉吗?” 杨定国一愣。 裴伦与朝廷达成共识。 河东道不要朝廷的钱粮,河东道自己搞盐养兵马。 而河东道的细盐除了卖给韃子血赚之外,不许销往京城以东、以南的区域。 “赵校尉说夏州叛军的存粮不多,饥民遍地,他得拿出大量的钱粮安民。而且在收復夏州战斗中,士兵的伤亡也很大,抚恤金严重不足。” 谢茂生眼不眨心不跳,娓娓道来。 “我不信他没有钱粮。”杨定国皱起眉头。 “大人,你不给他钱粮,那如何奖赏他呢?要是一点都不表示,赵校尉麾下的將士將来只知道赵暮云,而不知道朝廷了!” 谢茂生劝道,“更何况,赵暮云立了如此大功,他没有向朝廷递表,而是向大人您来匯报,我看他不贪收復夏州全功,要將其分润於我们啊!” “嗯,谢先生言之有理!”听到谢茂生的话后,杨定国点点头。 毕竟攻克李金刚老巢和打败李金刚相比,功劳也不遑多让。 並且先拿下了夏州,对李金刚的影响不是一点半点。 这位杨定国获得全胜,又平添一个重要的要素。 “那就给赵暮云调拨三千两白银,三万石粮草吧!” “此事我交给军需官去做,茂生,你既然回来了,那就一起参赞此次大战方略。” 谢茂生心头不禁嘆息一声,杨尚书的格局似乎太小了一些。 人家赵暮云主动出兵收復夏州,还释放善意,分润功劳,而杨尚书却如此小气巴拉,就给这么一点东西,打发要饭一样。 不过,他帮赵暮云说话,也只能到此为止。 要是说得太多,估计有其他嫌疑的了。 “赵大人,对不住了!” ...... 隨即,杨定国的幕僚参军准备合议的所需,纷纷忙碌起来。 侍卫们也是飞奔而去,给各营將领下达通知。 不一会,各营的將佐们纷纷赶来。 杨定国的大帐之中,很快挤满了人。 李成化、京师五营的领军都尉,副都尉、司马、参军以及杨定国的隨行幕僚,悉数到齐。 朝廷派来的监军太监、御史台的隨军御史也在一旁静候。 这也是杨定国来到蒲塬之后十五天来召开的第三次全体將校军事会议。 与前两次不同,这一次,杨定国要解除对峙状態,主动进攻叛军了。 他看著济济一堂的大胤將军们,清了清嗓子,然后请出了尚方宝剑,平贼铁卷,督师將令。 “诸位將军!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李金刚的部將侯宗敏已死,其余张洪、李胜、王利等叛將被擒,夏州已经收復了!” 什么! 杨定国话音刚落,大帐之中顿时嗡嗡一片,人人脸上震惊之色。 看到眾人的激烈反应,杨定国很是满意,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之前大家都在抱怨本督为何在这里集结兵马后却按兵不动,其实本督从京城出发之日,就暗中派使者责令平虏校尉赵暮云偷袭夏州!” 杨定国缓缓说道,“赵校尉不愧是屡破韃子的將星,没有让本督失望。” “尚书大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啊!” “没想到尚书大人早已有安排,是我等目光短浅了。” “尚书大人用兵如神,我等钦佩万分。” “......” 恭维之声起此彼伏,说得杨定国心中一个舒服。 他等眾人议论一阵以后,才伸出双手虚压,示意大家安静。 待帐內鸦雀无声后,杨定国才出声道: “如今夏州收復,麟州的叛军也是惶恐不安,正是我们与李金刚发起决战的好时机!” “诸將听令!” 眾人顿时脸上一凛,挺直腰杆。 “李將军,你率龙驤营,虎卫营进攻李金刚大营正面!” “邱都尉,你率鹰扬营进攻左翼;毛都尉,你率飞熊营进攻右翼;左都尉,你率豹韜营守卫中军!” “陇右道、剑南道、以及裴伦三军在李金刚的西、南、北三个方向拦截逃窜出来的叛军。” “其余各部,各司其职。” “这一次,本官要以雷霆扫穴之势,一战定乾坤,平定叛乱,为陛下分忧。” “望诸位齐心协力,奋勇杀敌。若有懈怠畏战者,斩!” “陈公公与方御史共同监督。” 杨定国目光灼灼,扫视著大营中的一眾將领,掷地有声。 隨即谢茂生等幕僚將令牌盒递给杨定国。 李成化和邱、毛、左等都尉当即上前领命。 不一会,蒲塬的大胤军营,如同烧开的水一样,沸腾起来。 一队队士兵从大营中开拔,向西而去。 旗帜招展,刀枪如林,马如龙。 大胤帝国最强的京师五营,涵盖长枪兵、刀盾兵、弓弩兵、骑兵等各兵种。 先是李成化与邱、毛两都尉分成了三路浩浩荡荡大军,左右相隔五里,齐头並进。 接著就是在左都尉的豹韜营保护下的杨定国中军,紧隨李成化的两万人后面,相隔一里。 五万人一起进军开拔行动,气势如虹。 而留在蒲塬大营的,便是近六万多人的辅兵杂兵,以及輜重粮草。 第279章 李金刚的应对 白鹿原,李金刚大营。 三十万人的大军,营地铺天盖地,连绵十来里,军帐和营寨一片接一片,在广袤的原野上,宛如一朵朵的蘑菇。 炊烟裊裊,人声鼎沸,营地之间,一队队士兵往来。 营地后端,粮草輜重堆积成山。 並不是隨便哪个人都可以成为兵仙韩信,能指挥百万大军,更何况还是驛卒出身的李金刚。 能指挥三十万大军,已经是李金刚、牛德胜、杨岩这个夏州创业团队的极限。 把这三十万人从夏州带到西京来,已然是一项了不起的壮举。 要指挥这三十万人作战,李金刚等人將会是超常发挥。 不过,李金刚骨子里的梟雄潜能已然激发,加上牛德胜和杨岩的辅助,竟然让这三十万人有条不紊与朝廷派来的平叛大军对峙。 而中军大帐,牛德胜、杨岩两人早已在了这里。 李金刚拿出了一封书信,交给牛、杨两人传阅。 等两人看完之后,李金刚开口说道:“马兄弟说韩城出现朔州那边的骑兵,他推断朔州的赵暮云已经对夏州发动了偷袭!” “对於这件事,你们如何看?” 牛德胜马上发言:“由於我们主力大军全在西京,跟麟州和夏州那边相隔五六百里,跟他们的联繫时间变长。” “我们在白鹿原已经有半月,可得知夏州那边的消息却是有人刺杀侯兄弟,侯兄弟將他们斩杀或擒获。” “在未得知夏州那边的情况之前,我不敢乱下结论。不过,我觉得马兄弟的推断,应该错不了。” 杨岩却紧锁眉头,丝毫闻到了一些危险的气息。 作为李金刚的军师,杨岩却要进行全盘考虑。 “我也认同马兄弟的推断。” 见李金刚的目光朝他看来,杨岩略加思索之后,缓缓说道,“不仅如此,我怀疑夏州正处在极度危险之中。” “如果真如杨兄弟所言,夏州只能看侯兄弟与李胜他们如何应对了。” 李金刚一脸坦然,“我们的家眷全部从夏州带出来了!得知夏州危急的消息,会对大军造成一定影响,但影响不大。” “大帅说得没错,我承认那个赵暮云的確很能打,韃子两个万骑长都被他击败。” “但是,我们只要將朝廷在蒲塬的大军击败,这个赵暮云不足为虑。他不可能杀到西京来打我们吧!” 牛德胜冷哼一声。 李金刚静静听完,眉头一皱,然后一脸截然道: “夏州有两万大军,侯兄弟又是一个武艺高强之人,加上李胜等人也有些本事,赵暮云又要防韃子,能出动多少兵马?” “赵暮云发动偷袭,侯兄弟不是傻子,他能应对的。我们不用太担心,你们两个还是想想怎么打贏朝廷派来的兵马。” “对对对,还是想著怎么打败朝廷的兵马,然后夺下西京城,大帅好称王,宣告天下!” 牛德胜急道,“我还等著煮了汉王报仇呢!” “杨兄弟,你不是说要用汉王帮我夺城吗?怎么一直没有动静呢?” 他抓了大胤的汉王胤暄,正要当眾煮了这个白白净净的胖子,却被杨岩给挡下来了。 杨岩回答道:“牛兄弟,你急什么!此战之后,必然將他交给你就是。今日我们三人来这里,不就是商议如此破朝廷大军的营寨吗?” 当著李金刚的面,牛德胜態度变得极好:“那杨兄弟想到了什么破敌之策。” 岩走到大帐中央的沙盘前,手指轻轻划过代表白鹿原的地形模型。 沙盘上插满了红蓝两色的小旗,红色代表他们的三十万大军,蓝色则是朝廷的平叛军队。 ”朝廷的兵马虽然號称二十万,但据斥候回报,实际能战之兵只不过是京师五营。“ 杨岩的声音低沉而冷静,“他们的主力驻扎在蒲塬高地,背靠渭水,易守难攻。“ 牛德胜不耐烦地拍案而起:“管他十万还是二十万,咱们三十万人压上去,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们!“ 李金刚眉头微皱,抬手示意牛德胜坐下:“德胜兄弟,听杨兄弟说完。“ 杨岩继续道:“强攻固然可行,但伤亡必定惨重。朝廷军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而我们的人大多是刚放下锄头的农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位同伴,“我建议智取。“ “智取?怎么个智取法?“ 牛德胜嗤之以鼻,“难不成你要借东风?“ 杨岩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张羊皮地图,在沙盘旁展开: “朝廷军队的粮草輜重都囤积在蒲塬西侧的峪口,由一支五千人的部队看守。如果我们能...“ “烧了他们的粮草!“牛德胜眼睛一亮,抢著说道。 “正是。“ 杨岩点头,“粮草一断,敌军必乱。届时我们再正面进攻,事半功倍。“ 李金刚凝视著地图,粗壮的手指在峪口位置点了点:“峪口地形狭窄,易守难攻。五千守军不是小数目,派谁去合適?“ “我去!“ 牛德胜拍著胸脯,“给我一万精兵,保证把他们的粮仓烧个精光!“ 杨岩摇头:“人数太多反而容易暴露。我建议就让咱们的三千选锋军,趁夜色掩护,速战速决。“ 李金刚沉思片刻,突然抬头:“报信的斥候说夏州可能被袭,这事你们怎么看?“ 话题突然转回最初的危机,帐內气氛为之一凝。 牛德胜大大咧咧地摆手:“夏州有侯兄弟在,怕什么?那赵暮云再厉害,还能飞过卢子关不成?“ 杨岩却神色凝重:“大帅,此事不可不防。赵暮云用兵如神,若他真攻下夏州,断了我们退路...“ “报!“ 就在这时,隨著一声又一声嘹亮且急匆匆的呼喊,十来骑斥候从四面八方飞奔而来。 马蹄撞击黄土地面,激盪起一串串黄色灰尘。 他们衝进大营,飞奔向自己的上官稟报。 接著,又有披著甲冑的统兵將领从自己大营出来,向李金刚的大营匯聚。 他们要將斥候送来的最新情报,第一时间稟报给李金刚。 一名满身尘土的斥候衝进大帐,打断了杨岩的话,单膝跪地:“稟大帅,朝廷的军队倾巢出动了!有五万人朝我们这边杀来!“ 李金刚猛地站起:“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一个时辰前!小的快马加鞭赶回,路上还看到敌军斥候在窥探我军大营。“ 杨岩迅速走到沙盘前,移动了几面蓝色小旗: “朝廷的统兵者是击退出现在江南道倭寇的杨定国,现在是兵部尚书。这人很有本事,他可能发现了我们的薄弱点。“ 牛德胜冷笑:“来得正好!省得我们去找他们!“ 李金刚却显得异常冷静:“传令各营加强戒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击。“ 他转向杨岩,“杨兄弟,你怎么看?“ 杨岩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弧线:“朝廷军队此举可能是佯攻,意在牵制我军主力,掩护真正的行动。“ 他指向地图另一侧,“我怀疑他们真正的目標是我们的粮草营地。“ 李金刚眼中精光一闪:“声东击西?“ “正是。“ 杨岩点头,“杨定国作战善用此计。“ 牛德胜听得不耐烦:“管他什么计不计的,咱们先下手为强!“ 李金刚没有立即回应,而是走到大帐门口,掀开帘子望向远方。 夕阳西下,白鹿原上一望无际的军营笼罩在金色的晨辉中。 炊烟裊裊,战马嘶鸣,三十万人的命运此刻都繫於他的决断。 良久,他转身回到帐內,目光坚定: “杨兄弟的计划可行。德胜,你便统领三千选锋军,现在就出发,绕道北面山麓,突袭峪口粮仓。“ 第280章 王侯將相,寧有种乎 三千选锋军便是李金刚的底牌。 他们由杨岩亲自训练,人员多为李金刚等义军高层头目的宗族子弟组成。 这些人作战勇猛,经验丰富,而且战斗信念顽强,跟赵暮云的一千银州军不遑多让。 李金刚將攻城略地获得的上等装备和马匹,优先装备给这支三千人的队伍。 每每义军遇到难啃的骨头,李金刚便派他们出马,衝锋陷阵,劈荆斩刺,无所不往。 而李金刚的侄儿李虎,便担任这支军队的统领。 现在,李金刚將这支精锐交给牛德胜,说明他对此战必胜的决心。 牛德胜大喜,当即领命:“大帅,我必不负所托,將朝廷的粮草烧个一干二尽,让他们喝西北风去!” 说完,牛德胜迫不及待就要领命离开。 “慢著!” 李金刚抬手拦了一下,“德胜,你一定要记住,烧毁粮草后立即撤退,不可恋战,切不可让选锋军有过大伤亡。” “大帅放心,不就是去烧粮草吗?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牛德胜拍著胸口,大声保证。 “李康,你带领五千健卒紧隨其后,埋伏在峪口外围,若官军追击德胜兄弟,立即接应,以弓弩射杀。” 李金刚想了想,跟另外一个侄儿李康说道。 李康拱手领命:“遵命!” “大帅,杨定国的主力五万人全部来进攻我们大营,这正面的压力也是不小啊!”杨岩提醒道。 “嗯,这个我知道,至於正面...” 李金刚的目光落在地图中央,“我亲率十万迅捷军迎敌,吸引杨定国注意,与其正面鏖战。 “杨岩兄弟你坐镇大营,策应各方。“ “只要我们拖住他们,等到李康烧毁粮草,那么此战,我们必胜。” “此战胜利之后,本帅便起全部大军团团围住西京,轻鬆將其拿下。这样我们便有了称王一方的本钱。” 李金刚话音刚落,就让在座的宗族兄弟、结义兄弟以及其他將领热血沸腾起来。 他们造反的目的,不就是不满那些不断吞併土地的世家霸占资源,被逼到无路可走,才造反的嘛? “大帅指哪打哪,我们不敢有丝毫懈怠。”眾人纷纷表態。 “很好,不日我们就在西京城头相见。”李金刚回应道。 ...... 西京! 其繁华程度仅次於京城,人口有四五十万之多,是大胤帝国综合实力排名第二的城市。 它在大胤二百多年的歷史上,有著举足轻重的地位。 因位置处在大河南边,水运也是相当发达,是大胤掌控帝国西部的重要枢纽。 对於大胤帝国而言,西京绝不能丟。 西京留守张忠芳肯定会拼死守住城池待援,如果强攻,义军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毕竟像西京这样重要的城池,其防御体系更是一流的,当前守城的士兵和百姓也並不是难以调配。 可叛军也不是那么的简单,他们对西京的渴望,超过了所有普通人。 李金刚是要將大胤的永昌帝赶下台,然后自己坐龙椅当皇帝! 他们这些跟隨李金刚起事的人,谁都想成为李金刚的开国元勛。 “诸位速回营集结兵马,跟隨本督衝锋陷阵。”李金刚大声说道。 一眾幕僚和將领也是高声应允。 隨后,牛德胜和李虎一起去集结士兵。 三千选锋军,士气饱满,眼中充满了浓浓的杀意。 ...... 眾人走后,帐內只剩下李金刚和杨岩两人。 “大帅还在担心夏州?“杨岩敏锐地察觉到李金刚眉宇间的忧虑。 李金刚嘆了口气,粗糙的大手摩挲著腰间的佩刀:“侯兄弟虽勇,但赵暮云...此人绝对不可小覷。“ 杨岩轻声道:“若夏州有失,我们...“ “没有退路。“ 李金刚打断他,声音低沉而坚决,“我们大家已经走到这一步,只能向前,拿下西京,才有活路。“ 杨岩默然。他知道李金刚说得对,但心中仍有一丝不安。 赵暮云的骑兵在附近出现,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这个变数可能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 帐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的声响,牛德胜正在集合三千迅捷军离开。 李金刚走到兵器架前,取下一把长弓,轻轻拉弦试了试力道。 “杨兄弟,你说我们能贏吗?“他突然问道,声音里罕见地流露出一丝不確定。 杨岩看著这位从驛卒一路走到今天的梟雄,郑重地回答:“天命在民,民心所向,我们必胜。“ 李金刚笑了,那笑容中既有豪情,也有一丝苦涩:“好一个天命在民。若真如此,这天下早该是百姓的了。“ 他放下长弓,拍了拍杨岩的肩膀:“去准备吧,要么我们击败杨定国,要么...“ 话未说完,但两人都明白那未尽的含义。 杨岩离开后,李金刚独自站在大帐中央,凝视著沙盘上密密麻麻的小旗。 三十万对十万,看似优势,但他清楚,真正的战爭从来不只是数字的较量。 將各处兵马安排好后,李金刚同时也得预防这样的情况再次出现。, 李金刚走出大帐,登上附近一处高台。 风吹拂著他粗糙的面庞,带来远方的气息。 他望向西京城东部方向。 那里是朝廷军队的大营,也是决定咋们三十万人命运的地方。 “王侯將相,寧有种乎...“ 他低声自语,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卷著旌旗猎猎作响,李金刚立於高台之上,腰间佩刀在夕阳下泛著冷光。 他望著远处连绵的军营,十万迅捷军已列阵完毕,甲冑如浪,戈矛似林,只待一声令下便要踏碎前方的官军防线。 “传我將令,三更造饭,五更出兵。” 李金刚的声音透过风传向台下,“告诉弟兄们,今日的血不会白流,西京的城门,终將为我们敞开!” 台下回应他的是震耳欲聋的呼喝,声浪几乎要掀翻云层。 这些出身草莽的义军,此刻眼中燃烧著的不仅是求生的欲望,更是对荣华富贵的憧憬——李金刚画的那张大饼,此刻在他们眼中比天上的月亮还要真切。 第281章 战机 牛德胜站在营帐前,看著自己精心挑选的三千骑兵整装待发。 所有战马的四蹄都裹上了厚布,士兵们的鎧甲外罩著深色外衣,连兵器都用布条缠住,避免反光。 “都记住了!“牛德胜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副將说道,“烧了粮草就撤,別他娘的恋战。“ 副將点头,却又忍不住问:“將军,若遇埋伏...“ “埋伏?“ 牛德胜冷笑一声,拍了拍腰间的大刀,“老子这把刀砍过的埋伏还少吗?“ 他翻身上马,动作矫健如猿猴。 他黝黑的面庞上那道从眉骨延伸到下巴的伤疤显得格外狰狞。 那是三年前与官府衙役搏斗时留下的纪念。 “出发!“ 三千骑兵如幽灵般穿过薄雾,沿著北面山麓的隱蔽小路向峪口进发。 牛德胜一马当先,耳边只有马蹄裹布后沉闷的“咚咚“声和偶尔的虫鸣。 两个时辰后,他们抵达峪口外围。 牛德胜抬手示意部队停下,自己则带著两名亲兵摸上前去侦察。 从山坡上俯瞰,峪口內的朝廷粮仓灯火稀疏,只有零星几个哨兵在巡逻,看起来毫无戒备。 “太安静了...“亲兵小声嘀咕。 牛德胜眯起眼睛,多年的战场直觉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但建功立业的渴望很快压过了疑虑。 “管他呢!传令下去,按计划行动!“ 三千骑兵分成三队,一队正面佯攻,两队侧翼包抄。 牛德胜亲自率领最精锐的五百人直插粮仓中心。 “杀!“ 隨著一声怒吼,起义军骑兵如潮水般涌向粮仓。 火把接连点燃,在夜色中划出无数道火线。 守卫的朝廷士兵显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仓促应战。 牛德胜的大刀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弧,一名朝廷军官的头颅应声而飞。 热血溅在他脸上,更激起了他的凶性。 “烧!全给老子烧光!“ 起义军士兵將火把投向粮垛,乾燥的粮草瞬间燃起冲天大火。浓烟滚滚,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就在牛德胜杀得兴起时,副將急匆匆赶来:“將军!东面发现大队骑兵!“ 牛德胜抹了把脸上的血,咧嘴一笑:“来得好!老子正愁杀不够本!“ “可杨军师有令,得手后立即撤退...“ “放屁!“牛德胜一脚踹开副將,“传我命令,全军转向东面,杀他个片甲不留!“ 与此同时,白鹿原起义军大营中,杨岩站在瞭望塔上,紧盯著峪口方向突然腾起的火光和浓烟。 “不对劲...“ 他喃喃自语,“火势太大,牛德胜不该这么张扬...“ 身旁的亲兵不解:“军师,这不是计划中的吗?“ 杨岩没有回答,而是迅速走下瞭望塔,对传令兵喝道: “速派斥候往北面山道查探!再传令弓弩手,向峪口方向推进三里!“ 他快步走向李金刚的中军大帐,心中不安越来越强烈。 作为曾经的私塾先生,杨岩熟读兵书,对战场態势有著超乎常人的敏锐。 大帐內,李金刚正在与几位將领商议明日的进攻计划。 见杨岩匆匆进来,他立刻意识到出了问题。 “大帅!“杨岩顾不上行礼,“我怀疑朝廷军队早有准备,牛德胜可能中了埋伏!“ 李金刚眉头一皱:“何以见得?“ “火势太大,明显是故意为之。我怀疑他们是要引我们主力去救,然后在半路设伏!“ 帐內眾將譁然。 一位年长的將领质疑道:“军师未免多虑了。牛將军勇猛,三千精锐足以应对任何意外。“ 李金刚抬手制止了爭论,沉声问道:“杨兄弟,你有何建议?“ 杨岩走到沙盘前,手指快速移动著代表各方兵力的小旗:“朝廷若设伏,必在峪口与白鹿原之间的葫芦谷。那里地形狭窄,最適合埋伏。“ 他抬头看向李金刚:“我建议立即派一万人沿西侧山道迂迴,同时主力做出救援姿態,引敌军现身。“ 李金刚沉思片刻,决然道:“就依杨兄弟之计。传令下去,全军备战!“ 天色渐明,白鹿原上的起义军大营一片忙碌。 士兵们迅速整装,战马嘶鸣,兵器碰撞声不绝於耳。 李金刚全身披掛,站在中军大旗下。 他身材魁梧,一身铁甲在晨光中泛著冷光,宛如一尊战神。 “报!“ 斥候飞马来报,“牛將军在峪口大胜,但拒绝撤退,现正与朝廷援军激战!“ 李金刚脸色一沉:“这个莽夫!“ 杨岩快步走来:“大帅,斥候回报,葫芦谷確有伏兵,约两万之眾。“ “果然如此。“ 李金刚冷笑一声,“杨定国这老狐狸,想一口吃掉我的精锐。“ 他转向传令兵:“按计划行动。命西路骑兵加速前进,务必在午时前抵达葫芦谷后方!“ 杨岩补充道:“再派五千弓弩手占据葫芦谷两侧高地,一旦伏兵现身,立即放箭!“ 隨著號角声响起,起义军主力开始向峪口方向推进。 李金刚亲率中军,步伐沉稳,丝毫不乱。 行至半途,前方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果然,朝廷的伏兵从葫芦谷两侧杀出,截断了起义军的去路。 “稳住阵型!“李金刚高声喝道,“长枪手前列,弓弩手准备!“ 起义军迅速变阵,如铜墙铁壁般挡住了朝廷军队的第一波衝锋。 箭矢如雨! 双方士兵不断倒下,血腥味很快瀰漫开来。 杨岩站在李金刚身旁,仔细观察战场態势:“大帅,敌军主力已被我们牵制,西路骑兵应该快到了。“ 李金刚点头,目光如炬:“传令前锋,且战且退,引敌深入!“ 就在朝廷军队步步紧逼时,后方突然大乱。 起义军的西路骑兵如期杀到,与主力形成夹击之势。 朝廷军队顿时陷入混乱,阵型开始鬆动。 李金刚抓住战机,高举佩刀:“全军衝锋!“ 起义军如潮水般压上,喊杀声震天动地。 朝廷军队节节败退,伏击计划彻底失败。 战至午后,朝廷军队丟下上千具尸体,仓皇撤退。 起义军大获全胜,但也付出了不小代价。 李金刚站在一处高坡上,看著士兵们清理战场。他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眉头紧锁。 杨岩走来,低声道:“大帅,牛將军回来了。“ 牛德胜浑身是血,大步走来,脸上却带著得意的笑容:“大帅!我们烧光了朝廷的粮仓,还杀了他们一员大將!“ 李金刚冷冷地看著他:“你知道自己违抗军令了吗?“ 牛德胜笑容一僵:“我...我是看战机难得...“ “战机?“ 李金刚突然暴怒,一把揪住牛德胜的衣领,“你差点害死三千弟兄!若不是杨兄弟识破埋伏,今日就是我们的末日!“ 牛德胜从未见过李金刚如此震怒,一时语塞。 杨岩连忙劝解:“大帅息怒,牛將军也是求胜心切...“ 李金刚鬆开手,深吸一口气:“德胜,我们不再是小打小闹了。三十万人的性命繫於我们一身,一步错,全盘皆输!“ 牛德胜低下头,拳头紧握:“我...知错了。“ 李金刚拍拍他的肩膀,语气缓和下来:“去疗伤吧。明日还有硬仗要打。“ 待牛德胜离去,杨岩忧心忡忡地说:“大帅,朝廷虽败,但主力尚存。必会调整策略。“ 李金刚望向远处的蒲塬高地,那里朝廷军队的旗帜依然飘扬。 “传令全军休整,加强巡逻。再派斥候往夏州方向探查,我要知道赵暮云的动向。“ 夕阳西下,白鹿原上再次安静下来。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寧静。 更大的战斗,即將到来。 第282章 胜券在握? “怎么回事?我们的一个屯粮点被叛军攻击?不仅烧了粮草,还折损一名都尉?” “不是在那里埋伏有兵马吗?” 京师四营三路突进,一万豹韜营拱卫中军,正朝著白鹿原方向而来的杨定国便收到了后方紧急报告。 他在西京城北边的秘密屯粮点居然被起义军发现,起义军派出三千精锐骑兵偷袭。 结果粮草被烧,损兵折將。 杨定国脸色微微一变。 不过,他並不在意死多少人。 朝廷大军运输粮草主要採用水运,从京师逆著大河而上,然后再进入渭水。 杨定国並没有將粮草集中一个地方,而是在渭水南岸设立了好几个粮草屯放点,颇有不把鸡蛋放进一个篮子的思维。 有幕僚提议,叛军可能会偷袭屯粮点,逼迫朝廷大军断粮而退兵,如果將计就计,在屯粮点附近也埋伏兵马,让叛军有来无回。 杨定国深以为然,採纳了幕僚的意见,隨即抽掉辅兵两万人埋伏在最远的一个屯粮点周围。 “埋伏的兵马出击,已经將这偷袭的叛军围住!” “叛军凶猛,衝破了我们的埋伏,並且他们还有骑兵从背后助阵。” “我们的人拼死血战,还折损了千人,我们的兵马上去追赶,叛军却出动用五千弓弩手拦住去路,最终只能遗憾撤回。” 幕僚摇头嘆气,很是遗憾。 这场偷袭和遭遇战,是双方对峙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 叛军先后出动三千精锐骑兵,三千轻骑,五千弓弩手。 而朝廷军原本就埋伏了两万人。 这一战从面上看,朝廷军损兵折將,粮草被烧,按说应该是输了一回。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实际上,牛德胜贪功恋战,烧了粮草后没有及时撤退,被埋伏的大胤士兵团团围住。 要不是杨岩及时派出军中仅剩的三千轻骑从官兵背后发动进攻,並压上了五千弓弩手,这才让牛德胜脱离危险。 叛军看似贏了,实际上却过早暴露了实力。 这场遭遇战,杨定国根本不让京师五营这五万人参与,而是按照既定计划向前推进,全军已经看到了叛军的大营。 “敢来偷袭我们军粮的三千骑兵,想必就是李金刚的底气和依仗。” “不然,看到这三千骑兵陷入我们的埋伏,他们怎么还会接二连三派出兵马来救?” “这场遭遇我们看起来输了,实则探听了叛军的虚实。三十万叛军,能真正训练並都投入战斗的,能有三四成就已经不错。” 叛军在半年时间內聚拢了三十万人,其根基肯定是不牢的。 他们偷袭烧毁粮草,是势在必得,以为官军只有这么一处屯粮基地。 因此牛德胜带了三千精锐骑兵去,中了埋伏后,杨岩不得不將军中的三千轻骑兵和五千弓弩手全部拿出。 也就是说,在杨定国的其中一个屯粮地,他用粮草做诱饵,吸引叛军的主力来偷袭。 为了这三千精锐骑兵,叛军又亮出了两个底牌,三千轻骑兵和五千弓弩手。 而杨定国这边,仅仅用上了两万辅兵而已,五万主力压根就没有动。 为何这五营兵马行动这么缓慢,反而让叛军先动手烧了粮草? 其实这也是杨定国的充分考量才住处的决策。 他之所以让五营主力缓慢行动,是在等外围的河东道裴伦、陇右道、剑南道三处兵马也同时靠近,再发动进攻。 这样四面包围,要协调各处兵马,也需要时间。 “不过,从此之后,叛军不会再有偷袭我们粮草的打算了。” “速度联络河东道裴伦、以及陇右道、剑南道的节度使,让他们今天必须到达指定位置,不得任何藉口拖延怠慢,否则军法从事。” 杨定国已然胜券在握的模样。 不出意外的话,几日內便可以结束战斗,將李金刚和他党羽的头颅,带回京师。 “传来京师五营各军,就地扎营,明日一早,发动进攻。” “通知西京城內的张忠芳,守好城池,免得叛军狗急跳墙衝进西京劫掠。” 一个又一个命令从杨定国口中发出,然后通过传令兵传遍五营之中。 五万京师大军当即就地安营。 明日,一场激烈的战斗正等著他们呢! ...... 驾!驾!驾! 在延州金城通往夏州的宽广官道上,一行十余骑如同疾风骤雨,奔腾不息。 为首之人,剑眉斜飞入鬢,星目闪烁著锐利的光芒,眼神深邃如秋水。 他身骑一匹洁白如雪的战马,四蹄翻飞,如同踏著无形的云朵,疾驰向前。 战马颈上的鬃毛在疾风中翩翩起舞,好似流动的水银,闪烁著耀眼的光泽。 然而,这位英姿勃发的骑士似乎並不满足於战马当前的速度,他猛地扬起手中的马鞭,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隨后重重地抽打在战马的臀部。 战马受到这一刺激,仿佛被点燃了內心的火焰,速度陡然提升,瞬间將身后的同伴甩开了二十多步的距离。 这一行人在官道上留下一串串急促而坚定的马蹄声,扬起阵阵尘土,向著夏州的方向疾驰而去。 “夫君,你慢点,我快要被顛簸下马了!”后面的人之中,有一女扮男装的俏丽“公子”衝著赵暮云大声喊道。 此人便是与找暮云刚新婚不久,用自己和白家產业当嫁妆,要赵暮云答应娶她的白家大小姐,白若兰! 很显然,赵暮云耳边只有瀑布的洪流怒吼, “侄媳妇,你还是別喊了,阿云他会在前面等我们的!” 一个看起来虽然面容显老,但浑身上下乾乾净净,透漏出儒雅气质的男子说道。 他便是赵暮云的二叔,赵文。 “文叔,他虽然是大胤的校尉,但也不能这么拼啊?看样子,是要將我和你眾人都顛掉才肯罢休。”白若兰嗔怪道。 “如此匆忙,赵大人肯定有什么重要事情抢时间不可。不过,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让赵大人有如此大的反应?” 一个中年留鬍鬚的男子看了看远处的山峦,又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然后喃喃道。 “黄大人,他把我们几人急急忙忙从朔州叫来金城,在金城还没喝上一口水,又马不停蹄赶往德静,我也非常好奇。“ 灰色的德静城,一片忙碌。 第283章 盘问 “还是別討论了,我们赶紧跟上,不然咱们的赵大人,跑得不见人影了。” 眾人快马加鞭,跑了一阵,方才看到赵暮云的背影。 他人已经到了德静城门前面。 从叛军手中收回,没了战爭硝烟的德静城,一片忙碌,官府和百姓齐心协力修復战爭带来的创伤。 赵暮云勒紧韁绳,白色的骏马人立而起,长嘶一声,稳稳停在德静城略显斑驳的城门前。 得知赵暮云一行到来,县令和守城的军官带人列队迎接。 赵暮云目光扫过城头忙碌的守军和城下进进出出的百姓。 最后落在城门口一个穿著身穿甲冑,焦急张望的身影上,他便是石勇。 夏州收復之后,赵暮云任命童固兼任夏州都尉,领三千兵马驻守,防备麟州的叛军。 一起出征的石勇、田庆、杜威、武尚志四人,撤回朔州,继续参加第一期军事培训班的学习。 他们这次夏州之战,刚好可以分享给其它学员。 不过,这几人之中,最鬱闷当属武尚志。 一千骑兵长途奔袭卢子关,结果奔袭了个寂寞。 敌人也没杀几个,麟州那边也不来抢关。 就连夏州的守將李胜,带著数千残兵,也不从卢子关走,而是向西进入了荒漠。 童固派人来换防接替之后,武尚志带著一千骑兵闷闷不乐回了朔州。 而石勇本来是押解那些俘虏回朔州,但在童固写了信给赵暮云,提到菸草的事情后,赵暮云派出快马让石勇先负责调查此事。 重点就是童固信中提到那几十名吸食菸草的亲信,他们吸食的这些菸草是从哪里来的! “赵头,总算等到你们来了!咦,怎么就您一个人,其他人呢?” 石勇看到赵暮云,几乎是扑了上来,殷勤过来给赵暮云牵马。 半年前,在钟大虎的静边军镇,因太能吃而没人要的石勇,被分配到赵暮云担任什长的延庆墩。 当时,也是石勇给赵暮云牵马,走出了靖边军镇,回到延庆墩。 事易时移,还是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让人平生感嘆。 “小石头,他们都在后面,別管他们,咱们先进城。” 赵暮云將手中的马鞭往石勇一丟,然后对著还在城门列队欢迎的官员说道,“还有你们,都先撤了,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以后不用搞这么多形式。” “遵命!” 嘴上说著,他们还是一动不动,一直等到赵暮云和石勇消失在城门。 正要离开,忽然外面的官道上又是一阵灰尘扬起,十多骑飞奔而来。 “他们应该是赵大人的隨行官员吧!咱们还是先別离开,在这里迎接一番。” “对对,以后办事,还得找他们。” 眾人心念一致,恭敬迎接。 等来人走近,暗道幸亏没有走开,原来来的人竟然是赵夫人,校尉府的从事,朔州府的知府等重要人员。 “吾等恭迎各位大人蒞临德静。” ...... “那东西的產地找到了,就在侯宗敏之前占山为王的地方,德静城西六十里,臥虎岗下面,有一亩地多地的样子!” 石勇牵著马,一边说,一说回头。 他的脸上带著长途奔波的疲惫,不过,眼神中充满了迷惑。 “赵头,那不就是一些像白菜一样的草吗?这些人,好好的水浇地拿来种这个,真是可惜了这么地!” 作为之前长年跟庄稼和土地打交道的石勇,对这些山贼把好田地来种这个东西实在难以理解。 “小石头,我们不得不佩服这些山贼,他们的眼光不错。在粮食足够的情况下,种这玩意,比种庄稼强百倍啊!” 赵暮云眼中精光闪烁,连日奔波的疲惫瞬间被驱散大半。 两人走著来到了县衙,石勇把马停住,过来要搀扶。 赵暮云摆摆手,利落地翻身下马,动作矫健,丝毫看不出连续骑行了数百里的辛苦。 “赵头,人都在里面了!”石勇隨即又说道,“听说您快到了,我便提前將他们提到了这里,隨时等著您的盘问。” “他们虽然是侯宗敏的亲信,但自从侯宗敏死了,两个结义兄弟被抓,这些亲信也就没了主心骨。他们是夏州人,並没有跟李胜一起逃走...” 走进县衙的路上,石勇喋喋不休,恨不得把他所知道的全部告诉赵暮云。 来到县衙大厅,一帮士兵看守著十来个神情惶恐,衣衫不整的人。 不用说,他们便是被抓的侯宗敏亲信。 “你们想要活的话,好好回答大人的话!” 石勇一招手,一个看守这些人的士兵便大声说道,“都给我过去,向大人问好!” “见..见过大人,我们是迫不得已没饭吃才造的反,还请大人恕罪!” 十来个人,急忙朝著赵暮云和石勇纷纷跪了下来,大声求饶。 赵暮云没有搭理他们,而是坐了下来,眼睛从他们身上扫过。 犀利的眼神,让这些人不敢与赵暮云对视,纷纷低下头,惶恐不安。 赵暮云没有说话,整个大厅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强大的压迫感,让这些人一个个瑟瑟发抖,眼中充满了不安。 “请大人饶了我们,只要能活,做什么都愿意!” 其中一人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又急忙跪走上前求饶。 “对,只要大人让我们活命,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 其他人也爭先恐后表態。 “闭嘴!”石勇一声怒喝,“要死要活,大人说了算!” 十多人被石勇一嚇,脸色惨白,大气也不敢出。 赵暮云摆摆手,把石勇挥退一边,然后冷冷说道: “你们跟著李金刚造反,而且还是侯宗敏的亲信,死罪!” 话音一落,眾人一片恐慌,又不敢说话,只好把头磕得咚咚响。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不滥杀无辜,据我了解,你们也是奉命行事,罪不致死!” 眾人一听,顿时鬆了一口气,脸色变得好看多了。 “不过,你们想活的话,就得老老实实帮我办事!”赵暮云徐徐道。 “多谢大人大量,我们一定替大人好好做事,若有二心,天打雷劈,三刀六洞!” 这些人当即一脸兴奋,大声发誓。 “好,我暂且相信你们!但有任何不轨之举,立马斩首!” “我们不敢,我们不敢,全听大人处置。” “那行,从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们答什么!若有隱瞒,马上拖出去杀了!” “大人放心,我们知道什么说什么,侯宗敏做的坏事,我们全都清楚。” “谁让你们说侯宗敏的事情?”赵暮云脸色一寒,“小石头,把那些东西拿上来!” 石勇一招手,便有士兵將菸草叶子呈了上来。 赵暮云拿起一片枯黄的叶子,摸了摸,闻了闻。 没错!就是菸草! 看这叶子的成色,在上一世应该是用来卷芙蓉王的吧! 在侯宗敏的亲信奇怪眼神中,赵暮云出声道: “这些,是你们在臥虎岗上种的?种子是从哪里来的?” 十来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后一个精瘦的汉子上前惊诧说道:“赵...赵大人,您问的是这个啊!” “少废话,问你们什么就答什么!”石勇在一旁喝问。 第284章 千人重装骑兵的构想 “是是是!” 那人连忙赔罪。 “你叫什么名字?”赵暮云问。 “回大人,小的叫张强,夏州人!”那人恭敬回答。 “嗯,那就由你来回答我的话!” 赵暮云一进来就观察此人,右手食指和中指发黄,而且脸色有些枯黄,牙齿发黑,一看就知道是资深菸民。 想必他吸这个东西有些时日了。 而且那臥虎岗一亩地的菸草,也是培育了好些年头才有这样的规模。 “请大人问,小的知无不言!”张强连声道。 “那回答大人刚才的问话!”石勇大声道。 “回大人,这些的確是小的种的,种子是从三年前从一个西域商人手里得到的。”张强回道。 这小子居然知道是种子?还知道培育?真是人才啊! 想必是他们占山为王,打劫过路的商人顺手得到的吧! 很多事情,往往来源於一次偶然。 “你是怎么知道这东西可以点燃来吸食?”赵暮云对此过程有些好奇。 “回大人,这说来也巧!小的打劫完这个商人后,在他的商队里发现了叶子,闻起来很香。小的还以为是什么香料,於是盘问了西域商人,才得知这个东西可以吸食提神!於是小的尝试了一下,感觉不错。” “哪知这玩意一吸之后,就停不下来,天天都想吸,不吸一点提不起精神。” “於是便把那西域商人留下来,帮我培育了一亩地,教会我种了才放他走!” 张强说著说著,喉结上下滚动,手指不自然地摸了一下嘴,看样子是菸癮来了。 “他们都是被你给带上道的吧?”赵暮云指了指张强身后眾人。 这些人一个个也是手指发黄,牙齿发黑,至少吸了一年以上。 “大人,这可不能怪我,是他们自己要的。”张强连连摆手。 “大人,这东西实在是太香了,刚开始吸比较呛,哪知后面特別来劲,於是...”其他人也开口解释道。 赵暮云出声问道:“这是什么,你知道吗?” “回大人,我听那西域商人说,这叫金丝草,叶子宽大,气味独特,开淡紫色小。偶尔摘来嚼嚼,能提神,但劲儿太大,一般人受不了,就长在向阳的坡地上。”张强马上回復。 “好!好一个『金丝草』!” 赵暮云嘴角终於勾起一抹笑意。 赵暮云的脑中,立马浮现了將来这些菸草在大胤,在北狄,在这片土地上畅销的场景。 那將是日进斗金的买卖。 而以菸草搭建起来的產业链,將吸引庞大的人口就业。 不过,目前菸草的產量,还不能支撑起这个规模,毕竟植物生长需要周期的。 现在仅有一亩地的菸叶,估计也久够张强他们这些菸民用。 想要供应整个大胤,整个夏州变成菸草种植基地也不够用。 可一旦大规模种植,很快就会被大胤的其他有眼光的人了解,效仿,除了国家机器强行垄断外,想要禁止別人生產,估计很难。 但是,这些都是后话了。 赵暮云肯定是先走一步了! “好了,小石头,把他们带下去,给他们安排一个住所,隨时听命!”赵暮云说道。 听到赵暮云不杀他们,也不把他们关回大牢,张强等人鬆了一口气,看来命是保住了。 然而,他们的菸癮也上来了。 毕竟关在牢里好几天了。 张强的眼神直勾勾看著摆在赵暮云桌子面前的叶子,吞了吞口水。 “小石头,给他们几片叶子!”赵暮云早已经看到张强贪婪的表情,微微一笑。 “谢大人,谢大人!” 张强顿时眼泪都流出来了,连连道谢。 ...... “我的赵大人,我们火急火燎从朔州赶到金城,然后从金城连夜快马赶到德静,就为了这几片叶子?” “还有,你这是在干什么?给战马铡草吗?可是,你怎么把它弄成一丝丝的呢?” 白若兰在赵文和黄常的陪伴下也赶到了。 她走进县衙,看著眼前这座灰扑扑、充满肃杀之气的城池,又看看丈夫脸上难得一见的振奋,带著几分好奇和嗔怪问道。 长途奔袭让她鬢角微乱,男装下更显几分英气与柔美交织的独特风韵。 此刻的赵暮云,正在亲自示范石勇干活。 他们拿著锋利的杀过人的横刀,小心翼翼將那枯黄的菸叶铡成细丝。 看到菸丝成形,赵暮云露出满意的微笑,然后拿过一张纸,將一些菸丝卷了起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赵暮云抬头招手:“若兰,二叔,黄知府,你们来得正好。” “你们別小看此物,有了它,我打造一支千人的重装骑兵,完全没有问题!” 赵暮云眼神灼灼,信心满满。 什么? 千人重装骑兵,这是什么概念? 这可是用金子砸出来的军队。 赵文和白若兰对军队可能不是很清楚,但是黄常原是节度使裴伦的幕僚,对重装骑兵甚是了解。 “赵大人,我没听错吧?您要组建一支千人重装骑兵,那耗费的银两可谓是无底洞啊!” “我听裴大人说过,大胤之前曾经准备打造一支重装骑兵,对付日益猖獗的北狄韃子。兵部一核算费用,便把户部嚇坏了!” “士兵、马匹、武器、盔甲、军餉、训练、保养、损耗,还有一个士兵需要三个辅兵配置!” “一千重装骑兵的耗费,至少要整个大胤东南三个道全年的税银。而且还仅仅是初步的费用,后期还要投入更大的费用。” “我们校尉府什么实力,大人您这是要做一个国家才能做的事情!別说这么做会不会引来朝廷的震动和陛下的忌惮,光其中的耗费,便是天方夜谭啊!” 黄常当即满是震惊,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和观点。 平虏校尉府是抵御韃子的前线没错,面对二十万的韃子骑兵,如果真有一千重装骑兵,绝对能让韃子不敢再过大青山一步。 但,这现实吗? “黄大人,我当然知道组建重装骑兵带来的影响,但这东西我们可以不用,但必须有!至於朝廷的忌惮,隨他去吧!只要我们一旦有了,朝中那些人对我们再有意见,只会私下嘀咕,不敢放到檯面上来的。” 赵暮云呵呵一笑。 现在的大胤,內忧外患,李金刚都够他们喝一壶了,哪里还顾得上边关大將发展军备? 赵暮云能帮杨定国收復夏州,就已经能掩盖很多事情。 “当然,这个事情是秘密进行!黄大人,我当你是自己人才说的!”赵暮云似笑非笑看著黄常。 第285章 金丝草 黄常心头一惊。 这房间里,白若兰是赵暮云老婆,赵文是赵暮云亲二叔,石勇是赵暮云的亲信,只有他自己像一个外人。 如果赵暮云要搞重装骑兵的事情传出去,第一个怀疑对象,肯定是他了! “大人,这事我一定烂在肚子里。”黄常急忙表態。 “呵呵,我相信黄大人!咱们先不说重装骑兵了,还是说说这个!” 赵暮云举起了手中用纸捲起来,手指大小的捲菸,“此物,不仅可让我七府的军费来源从此无忧!细盐、煤矿这些產业跟它相比,简直就是米粒之光。” 他简单將菸草的发现和张强他们种植菸草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此物的稀缺性和可能的巨大价值。 黄常捻著鬍鬚,若有所思:“大人是说,此物晒乾、切丝、捲筒,点燃吸食,可提神?类似茶叶,却更烈?若能如那张强所说,在达官贵人中风行……” “不止提神!” 赵暮云眼神锐利,“军中將士长途跋涉、夜间值守、鏖战之后,若有此物稍解疲乏、提振精神,於战力亦有裨益。关键在於,此物目前在大胤极其罕见,若能掌握来源,独家製成便於携带吸食之物……”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非常明確——垄断,暴利! 白若兰的眼睛瞬间亮了。 作为白家商业帝国的掌舵人,她对商机的嗅觉比任何人都敏锐。“独家製成?夫君的意思是,不单卖叶子,而是……加工?” “不错!” 赵暮云点头,“直接卖叶子,价值有限,且易被模仿。我將其切得极细,用上好的薄纸捲成小指粗细的细管,方便携带、取用和点燃。此物,我称之为『捲菸』!” “捲菸……” 白若兰咀嚼著这个词,脑中飞速计算著成本、工艺、市场,“纸……我白家在朔州有纸坊,可改良生產极薄且坚韧的专用捲纸。切丝……需特製工具。卷制……需熟练女工。关键还是这『金丝草』的种植、採收、晾晒、发酵工艺!若品质不稳定,便难成气候。” 她立刻指出了关键点。 “侄媳妇所言极是!” 赵文此刻也明白了侄子的宏图,儒雅的脸上也浮现出激动,“此乃利国利军利民之举!若能成功,不仅可充盈军资,更能为我们治下的百姓开闢一条新的生计!此事当速办!” 赵暮云看向黄常:“黄大人,你精通农事与工造。我命你即刻全权负责此事:第一,封锁臥虎岗『金丝草』的消息,暗中派可靠人手保护那片坡地。第二,秘密招募经验丰富的老农,高价聘请,摸索最適宜的种植、採收、晾晒之法,尤其是如何去除其过烈的『火气』,使之口感更醇和。第三,寻找或试製切丝的器械,以及捲纸。所需银钱,白参军负责提供!” “至於张强他们那些人,我希望你將他们好好利用。臥虎岗那片金丝叶,是他们种出来的,而且他们还是第一批吸食者!” “下官明白,一定按照大人的指示,將此事办妥当!” 黄常肃然拱手,他也深知此事若成,对目前校尉府的財政意味著什么。 “此事,先不要让裴大人知道,等做成之后,我再与他说。” 隨即,赵暮云看似隨意又提了一句。 黄常一脸凝重。 他明白,赵暮云是在暗示他在裴伦和赵暮云之间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如果黄常心中还想著裴伦,那么金丝草这件事情,他立马就不能染指。 甚至,赵暮云会杀他灭口。 因为,现在谈的事情,一旦传出去,那便是掀起惊涛骇浪。 “黄常今后,唯大人马首是瞻,至於裴大人那边,下官与他只是公务往来。”黄常毫不犹疑表明自己立场。 “呵呵,裴大人之前也是你的老上级,该尊重的地方还是要尊重的!” 赵暮云对黄常的回答很满意。 谁都是自私的,人性皆如此。 黄常的表態,赵暮云也会暗中观察的,夜不收的人,不会吃乾饭。 对於属下的把控,赵暮云还是很有把握。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不忠之人出现。 “下官明白了!” 黄常心领神会。 “小石头,你现在就带上黄大人,去与张强他们见面!金丝草这个事情,越快越好!”赵暮云叫过石勇。 “遵命!” ........ 石勇和黄常走后,房间內剩下赵暮云、白若兰、赵文三人。 可以说,全是自家人了。 “小云,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何交给黄常呢?虽然他表示投靠你了,可他毕竟当过裴伦的幕僚啊!”赵文问道。 “二叔,你看我现在的人,军方已经是忠於我的兄弟,没什么问题。但政务方面,我还是严重缺人的,必须吸收新的力量。” 赵暮云早就看出了赵文的疑惑。 “二叔、若兰,你们都是我的家人,让你们在校尉府任职也是一时之计,知府和县令都是通过科举考试,在吏部登录才能出任。” “黄常虽然是一个幕僚,但他有功名在身,而且他担任知府还是裴伦运作上去的。” “我清楚其中要害,目前得先用这样的手段爭取更多的人为我所用。” “本来我想让大哥来做这事,但校尉太多我的家人,恐怕引起其他人的上行下效。” “黄常精通农事,而且七府的文官们都知道他是裴伦的人,而我却重用他,也是释放一个信號,让大家知道我任人唯才。” 赵暮云耐心解释道。 “小云,我明白你的深谋远虑,將来你不局限於朔州这些边关之地,肯定还有更大的发展。二叔一定想办法考取功名,堂堂正正帮你做事!” 赵文听了赵暮云的话,深有所动。 “二叔不必著急,你的能力还是受大家认可的。”赵暮云微微一笑。 “那我一介女子,却无法考功名了,看来只能回家帮你带孩子了!” 白若兰在一旁却说道,“再过段时间,雪儿妹妹就要生了!我也该为你老赵家延续香火了吧!” 赵暮云大窘,白若兰当著二叔的面,竟然如此直言不讳。 这不是在抱怨他只顾公事,把白若了兰冷落了。 “若兰,你现在的位置无可替代!” 赵暮云转向妻子,语气带著前所未有的郑重,“捲菸的工艺、品控、乃至日后可能的销售通路,非你莫属。白家的资源和人脉,是成败的关键。我需要你在德静暂住些时日,主持此事。” “至於延续香火嘛,我会努力的哈!今晚就努力!” “二叔还在呢!”白若兰一脸娇羞,神情忸怩。 可惜新婚之后,赵暮云为了王铁柱的事情,忙了大半个月,两人在金城才见面。 哪知一见面,又往夏州这边赶,想亲热都没时间。 “你们说什么,我没听见哈!” 赵文掏著耳朵,眼睛看向了一边,“小云,天色也晚,没什么事情,我先回去了!” 他告辞之后,顺手关上了门,还交代李四:“看好门,別让任何人进去,赵大人一路奔波,今晚要好好休息。” 李四等一眾侍卫当即会意。 ...... 房间里已然传出了一阵阵激烈的打斗声。 第286章 一场虚惊 翌日。 赵暮云在晨光中醒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枕边散落的几缕青丝。 白若兰仍蜷在他臂弯里沉睡,颈间散发出淡淡的女儿家脂粉气,叫人无比安心。 也记不得自己与白若兰酣战了多少个回合。 他只记得,和白若兰昨晚从大厅转战到臥室,一路上留下辛勤的汗水。 “大人,黄大人求见!” 李四的声音隔著房门传来,带著几分刻意压低的急切。 赵暮云亲吻白若兰的眉心,缓缓从她的臻首下抽出手臂,替她盖好被子。 白若兰慵懒倦怠,似乎感受到了动静,扭动身子伸了一个懒腰。 雪白傲人的高耸跳了出来。 赵暮云略微欣赏一眼,將那薄锦长袍丟了过去,勉强盖住。 隨即,披上自己的官服,一阵梳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开门时,已经恢復了平日的冷峻威严。 来到议事堂前,黄常正攥著袖口来回踱步,眼底浮著青黑。 见赵暮云出来,他三步並作两步迎上来:“大人,昨日我与石都尉两人赶往臥虎岗,想要將那一亩金丝草严密保护起来。” “当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发现附近有几个人鬼鬼祟祟,他们一见到我们出现,撒腿就跑。” 赵暮云一惊:“怎么样,那一亩金丝草没有被毁坏吧!” 这也太奇怪了,自己从朔州来到夏州找金丝草的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怎么这么快就走漏消息。 他惊讶的同时,眼睛盯著黄常。 感受到赵暮云的置疑,黄常的眼中却是一片坦荡:“大人,我和石都尉赶得及时,加上之前石都尉查访此地留下来一些士兵看守,倒是没有什么损坏。” “石都尉追击那几人,全部活捉,正在拷问。” 赵暮云从黄常的神色中没看出什么可疑之处,他严肃道:“必须问出他们为何接近,何人指使。” “看来,也有人盯上了这金丝草!我们必须走到他们前面。另外我会责令石勇將臥虎岗封锁起来。” “至於昨天所议论之事,速速去办!” 黄常拱手道:“下官明白。” “去忙吧!金丝草的事情,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晨光爬上赵暮云的眉骨,在眼瞼下投出锋利的阴影。 虚惊一场! 看著黄常匆匆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昨晚他与白若兰酣战过后偎依在一起谈天说地的时候,白若兰的提醒: “捲菸满足普通百姓和士兵的需求,更要去赚达官贵人们的钱。” “有普通的,也有彰显珍贵身份的。” “那些达官贵人们有的是银子,正愁没地方!” 不能小看古人的智慧,尤其像白若兰这样的商业奇女子。 她看似隨意的提醒,便道出了商品销售中,品类划分的重要性。 形象產品,高端產品,主流產品,低端產品,同样一个商品,针对不同的消费群体分出了不同的品类。 这还不简单! 他勾唇一笑,转身从书桌上的笔筒里抽出狼毫,在宣纸上分別写上:黄金叶、云烟、白沙三个名字。 上一世在部队中,他们老是去薅老首长的特供烟抽。 而他们平时一般抽芙蓉王、云烟、黄鹤楼这一类的烟。 赵暮云虽然在部队,但对市面上各种烟的定位还是清楚的。 目前的烤菸技术,暂时没法做到口味上的细分,但在名字和外包装上,还是可以区分开来的! 那些达官贵人们,就给他们用黄金叶,一听这个名字满满全是金钱的味道。 而像稍微家境殷实的人,就推荐他们抽云烟。 云里雾里,抽的是一种感觉。 像普通士兵,就让他们抽白沙,劲大且实惠。 当赵暮云挥毫写完『沙』字后,白若兰的声音从內室传来: “夫君,我刚才睡梦中,梦到江南!也不知什么时候,你带我去江南看一场烟雨。” 笔尖在“沙”字最后一撇处顿住,洇开小片墨渍。 赵暮云望著窗外渐亮的天色,忽然想起昨夜她在他耳边低喘时,指尖掐进他后背的力道,那分明是比江南烟雨更烈的热情。 “快了,快了!等这捲菸遍布大胤,等西京的李金刚被平定,我有预感,我们一定会去一趟江南。” ...... 接下来的几天,赵暮云將全部精力投入在捲菸大业之中。 黄常从夏州招募来经验丰富的农夫,开垦土地,与张强他们一起研究如何大面积种植。 张强等人抽了赵暮云亲手铡的菸丝卷的烟后,眼睛发亮。 他们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抽法,比之前他们直接用菸叶捲起来抽要舒服很多。 听闻赵暮云將重用他们,主要负责协助捲菸的种植时候,张强感动得泪流满面。 不仅能活下来,有源源不断的捲菸抽,並且还有银子拿,能不快活吗? 张强等人干劲十足。 白若兰出钱,赵文招人,很快在德静附近规划了一个捲菸加工厂。 拿著赵暮云写的三个捲菸名字,白若兰协调白家的资源,开始设计和製作包装。 当然,赵暮云按照上一世香菸的样式,提供了包装的方向,让白若兰找工匠研究和参考。 毕竟,大胤的造纸和印刷水平跟现代是没法比的,只能根据他们的现有水平来製作。 期间,校尉府司马兼夏州都尉童固也来拜见赵暮云,並匯报了卢子关南边马宗亮的动向,以及追击李胜残军的情况。 “稳定夏州局势后,安排可靠之人支持夏州军务,你赶回朔州,在第一期军事培训班上,重点分享本次夏州作战的心得!” “你作为指挥,你的心得尤为重要,我希望韩忠、林丰等人,从中有所领悟。” 赵暮云跟童固说著的时候,眼睛看向了遥远的北方。 楼兰王所在的云州和奚川草原,赵暮云念念不忘。 “大人放心,我一定將经验心得毫无保留分享!不过,侯宗敏被刺杀,却是一个意外。”童固认真说道。 “看似偶然意外,为何今后不將其为必然呢?”赵暮云微微一笑,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说。 童固似懂非懂,忽然,眼睛一亮。 “属下明白了。” 同时,石勇將麾下一千人全部驻扎在臥虎岗,守住要道,將金丝草严密保护起来。 那日闯入臥虎岗的几个人也被严刑拷打,说出了他们的目的,以及是谁叫他们来的。 “晋阳的王家?这又是什么来头?他们又是如何获得这个消息的?” 听到石勇匯报拷问的结果后,赵暮云一头雾水。 第287章 你们儿子需要公道,朕的儿子就不要公道了? “他们供认,来夏州主要是打听您的行踪。” “然后发现我们去了臥虎岗,於是一时兴起就跟了过来。” “应该是无意之举,从他们口中,並不知道金丝草的秘密。” 石勇一五一十匯报导,“至於为什么是晋阳王家,那就不得而知了。” “赵头,我会继续深查下去。但凡对我们动了歪心思的人,绝不能让他们快活。” 石勇的眼神之中,杀意浓浓。 他从一个被人嫌弃吃得太多的大头兵,然后赵暮云带回延庆墩烽燧台,还顿顿有肉吃。 后来在束勒川上,还找到了失散的兄长石刚。 隨即,跟著赵暮云参与朔州之战、银州之战、蔚州之战、夏州之战,从一个普通的边军小卒,成为了一府副都尉。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赵暮云带领他们得来的。 谁要对赵暮云不利,就是跟他为敌! “不必了,你只要守在臥虎岗,將这里牢牢看守好就是!” “守住了这里,比做任何事情都重要。” “至於错过第一期军事培训班的结业,那就是参加第二期。” “这个晋阳王家,我回朔州后,会让夜不收来彻查。” 赵暮云摆摆手。 “还要参加培训啊!”石勇一阵头大。 他原以为参加夏州之战,可以逃避上课的痛苦。 毕竟斗大一个字都不认识的他,学习是件很艰难的事情。 现在长期守在这里,也就不用回去参加那军事培训班了。 可哪知赵暮云却要让他参加第二期。 “你不想参加?”赵暮云眉头一皱,“想要独领一军,必须培训班结业才行。” “好...好的,赵头!” ...... 与此同时。 京城,永昌帝御书房。 “陛下,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我们两家向来忠心为国,世代忠良,我们的儿子为国捐躯,以及麾下五千將士惨死,都是那赵暮云按兵不动,救援来迟所误。” “请陛下严惩赵暮云,还我们儿子一个公道。” 两个白髮苍苍,穿著国公服饰的人,跪在永昌帝面前,一鼻涕一把泪,愤慨痛哭。 他们正是蔚州之战中,不等赵暮云洪水到来,就带著麾下兵马出城突围,结果遭到折兰王的骑兵攻击,几乎全部覆灭的张、李两个都尉的父亲,鄂国公和鲁国公。 蔚州之战后,內阁会议上,永昌帝要给赵暮云爵位,而且还要嫁清河郡主给赵暮云。 消息传出去后,鄂国公和鲁国公两家只关心自己儿子的情况,一直了无音讯。 直到御史台的御史大夫顾鼎铭从御史宋流那里得知战场的真相后,当即向东宫太子胤昭匯报。 太子洗马魏迁便提议,通过这个事情做点文章。 胤昭对永昌帝用晋王的女儿清河郡主捆版边將的做法很是不满。 自己老爹明摆著是要给自己树立一个政敌,来寻求所谓的平衡,以满足他能够继续贪恋皇位的欲望。 於是胤昭同意了魏迁的提议,务必阻止永昌帝的赐婚。 隨即传来消息,张、李两个都尉被折兰王的骑兵攻击后,一路南逃,结果晚上看不清路,深夜坠崖而死。 这也是好多天之后才从悬崖下找到他们的尸体,確认死亡。 张、李两个都尉死亡的消息传到京城,鄂国公和鲁国公顿时坐不住了。 先不管白髮人送黑髮人,他们的儿子毕竟都是为国捐躯。 加上宋流上奏匯报了蔚州的战况,又重点说了两个都尉出城的真相。 鄂国公和鲁国公两家得到消息后,一致认为是赵暮云故意延误救援所致。 得知赵暮云不仅没有问罪,还要赐婚授爵,他们当然不干了,立马跑来面圣,討要说法。 除了为儿子討说法外,他们还有一层意思,就是他们这些勛贵们世袭罔替,享受著特权和荣华富贵,岂能容许一个出身平民的边军小卒挤入他们的圈子。 本以为永昌帝会念及这些国公祖上的功绩,多少会给他们一个说法。 然后本就一脸焦虑的永昌帝却冷冷道:“你们的儿子需要公道,朕的儿子就不要公道了吗?你们的儿子功过,自然有兵部来判定,岂是你们来这里哭闹,从而影响兵部的裁定。” 什么! 鄂国公和鲁国公面面相覷,不明白怎么回事。 “汉王殿下在西京落入了叛军的手中,差点被丟进大锅里给煮了!” “秦王殿下虽然逃了出来,但他的家眷被叛军俘虏,庄园也被叛军烧成瓦砾。” “论起伤悲,你们两个哪里有陛下深呢?” 內阁首辅,户部尚书崔开济站在一旁,赶紧呵斥道。 看似呵斥,实则提醒鄂国公和鲁国公两人,要改变策略。 崔开济的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鄂国公和鲁国公心头的悲愤之火,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惊惶。 他们猛地抬头,这才注意到永昌帝那张平素威严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阴云和难以掩饰的焦躁,眼窝深陷,握著奏报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发白。 “汉王殿下……秦王殿下……” 鄂国公张了张嘴,声音乾涩嘶哑,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儿子战死固然痛彻心扉,但天潢贵胄、皇帝的亲骨肉落入叛军之手,甚至面临被“煮杀”的恐怖境地,亲王的家眷被掳、產业被焚。 其中的分量和可能引发的滔天巨浪,绝非他们一个国公府死了儿子所能比擬的。 陛下的怒火和痛楚,此刻恐怕正被强行压抑著,隨时可能爆发。 他们撞上来的时机,简直是往火山口里扔柴火。 太子洗马魏迁为何不告诉他们西京那边的消息呢? 鲁国公反应稍快,脸上的悲愤瞬间被惶恐取代,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陛下息怒!老臣……老臣糊涂!痛失爱子,急火攻心,竟……竟不知两位殿下遭此大难!老臣该死!老臣万死难辞其咎!” 他声音发颤,带著哭腔,但这次更多是恐惧而非悲伤。 鄂国公也如梦初醒,跟著叩首:“陛下!臣等……臣等失察!不知天家蒙此剧难,只顾自家私怨,衝撞圣驾,罪该万死!请陛下保重龙体啊!” 永昌帝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方才那冰冷的目光扫过匍匐在地的两人,最终疲惫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他挥了挥手,声音带著一种强行压抑后的沙哑和深深的倦怠: “够了!朕知道了。你们的儿子……为国捐躯,兵部自会按律核查,论功过,定抚恤。朕……不会让忠臣之后寒心。”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但蔚州之事,战场瞬息万变,是非曲直,也自有兵部和御史台详查,岂容尔等在此咆哮御前,妄议军机?退下!” 最后两个字,如同重锤敲在两位国公的心上。 “是!是!臣等告退!谢陛下隆恩!” 鄂国公和鲁国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起身,连额头上的冷汗都不敢擦。 躬著身子,倒退著,几乎是小跑著离开了御书房。 生怕慢一步就触怒了正处於巨大悲痛和愤怒边缘的皇帝。 沉重的殿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御书房內,只剩下永昌帝粗重的喘息声和死一般的寂静。 崔开济垂手侍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他知道,方才的呵斥既是帮皇帝解围,也是在点醒两个不知轻重的国公。 更是暂时压下了对赵暮云的直接指控。 赵暮云还真是好运,这个时候西京的消息给他挡了火力。 然而,汉王被俘、秦王家眷被掳的消息,像两块巨石压在皇帝心头,也压在这间御书房的上空,酝酿著更可怕的风暴。 赵暮云的问题,太子那边的动作,还有眼前这迫在眉睫的亲王之危…… 所有的一切,都如同乱麻,亟待这位心力交瘁的帝王去理清,去决断。 永昌帝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御案上那份来自西京的、染著血污和焦痕的急报上,眼神锐利如刀,却又带著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和深不见底的寒意。 他拿起那份奏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上面的字跡,声音低沉得仿佛来自九幽: “给杨定国下旨,务必將李金刚抓来,朕要將他千刀万剐。”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充满了血腥气。 第288章 清河郡主,胤瑶 “陛下怒了?” “嗯,怒火衝天,要不是崔尚书劝阻,估计当场將他们两人砍了都说不定。” 东宫之中,太子胤昭与两个亲信,太子洗马魏迁和卫队统领陈雄,正坐在他那农家小院之中商议事情。 小院外面,是一个个站得笔挺的侍卫。 陈雄听说了宫中发生的事情后,一脸疑问: “鄂国公和鲁国公不是老魏你暗中安排的吗?明知道这样上去会触陛下眉头,你怎么不提醒他们。” “这样做,会不会让两个国公对殿下心生不满,转而支持別人去了?” 魏迁一脸无辜的样子:“这西京那边的消息,我们也是刚收到啊!殿下这边,更是一无所知。” 相信你还有鬼了! 魏迁的话,陈雄一点也不相信,只可怜鲁国公和鄂国公两个人死来儿子,说法没討到,反而触犯了陛下的霉头。 “魏洗马,你就不必跟陈统领遮掩了。”胤昭微微一笑。 “老魏,殿下都发话,你就跟我这个粗人答疑解惑吧!” 陈雄不怎么喜欢魏迁卖弄头脑,不过两人同为太子亲信,这些不满,暂且放一边。 魏迁见陈雄虚心求教,当即得意乾笑了一声道:“老陈,两个国公被陛下训斥,他们最恨谁?” “恨...恨我们吗?他们敢?”陈雄一怒。 “你错了!” 魏迁享受著智慧压人一等的快乐,“两位国公自然不会也不敢恨殿下,他们只会更加恨那个赵暮云。” “因为这一切的起因,都是赵暮云带来的!毕竟两位殿下的遭遇,我们也是才知道的。” 胤昭心头微微一动。 汉王和秦王两个弟弟,他之前就盼望著落入叛军手中,为他消除两个隱患。 陛下不是想要找其他皇子当磨刀石吗? 永昌皇帝的九个儿子之中,除了汉王、秦王还有晋王、燕王之外,其它的皇子都不成气候。 如今汉王落入叛军手中差点被煮杀,而秦王的家眷全被杀,剩下他一个人没了后,也就没什么竞爭力了。 现在,就剩下晋王和燕王。 燕王就藩燕云道,隨时就有被韃子抓走的危险,但是现在这个晋王,才是陛下的磨刀石。 晋王的儿子去来赵暮云军中歷练几月,还在私盐上达成来合作,並且还要將晋王的女儿清河郡主嫁给赵暮云。 父皇,你这也太明显了吧! 胤昭暗自鄙夷。 “不管两个国公信不信,他们也不得不信,只能將怒火转向赵暮云!” “一个边军小卒升上来的將军,在朝中毫无根基,只有那个在岭南餵蚊子的范南跟他有些渊源。” “虽然是两个国公,可他们代表了一个庞大的群体。” “不用我们煽风点火,这些国公们会上躥下跳,给赵暮云上眼药。” “赵暮云打仗厉害,可为政估计是个新兵蛋子。晋王很快就会看到他的希望如同泡沫一样破灭。” “所以,殿下我们只需隔岸观火看热闹就行了。” 魏迁看了看胤昭,得到后者的肯定后,当即娓娓道来。 “妙啊!看著他们狗咬狗,咱们以静制动,稳坐钓鱼台!”陈雄眼睛一亮,总算跟上来魏迁的思维。 狗咬狗? 胤昭怎么感觉这话有些不对。 不过,他已经被魏迁的分析吸引了注意力。 当前,他要的不就是阻止皇帝的赐婚赵暮云,打掉晋王產生幻想吗? 司礼监、御史台,六寺十三司,三个尚书都是他的人。 东南、西南六个道的节度使和布政使,也是唯他马首是瞻。 其他人再也没有夺嫡的可能,胤昭可以盘算自己的实力,考虑是不是可以逼宫了。 再由这个老皇帝胡闹下去,会把胤昭多年来的布局弄得个稀烂。 “自从陛下那日在城头髮呆,把六部尚书晾在一边,跟吕春芳也不知说来什么之后,就像受到了刺激一样,性情大变。” “说好今年禪位於孤,自己当太上皇去享乐的,结果管得更宽了,对孤也多了许多猜忌。” 胤昭对著两个亲信,语重声长说道,“不过,只要熬过这段日子,很快就会迎来曙光!” “国公们的事情,魏洗马你安排就是!” “至於西京和晋王那边的动静,陈统领,你给孤盯紧了!” “另外赵暮云那边,也要派人渗透。” “孤要將这大胤的任何一处,掌握手中。” 魏迁和陈雄当即拱手沉声道:“遵命,殿下!” ...... 晋阳城外,晋王的封地上,一座略显低调奢华的庄园。 一个身著紧身劲装,高挑苗条,面容俏丽,英气十足的女子,將一个匆匆从外进来的英俊男子拦住。 来人正是晋王的儿子,胤稷。 而这个女子,便是晋王的女儿,清河郡主,胤瑶。 “哥,你这么快就从朔州回来了!” “是啊,父亲突然找我有急事,我便连夜赶回!” 风尘僕僕的胤稷抱怨道,“也不知父亲到底有什么重要事情,害我错过了第一期军事培训班,真是可惜了!小妹,你拉著我干什么?我现在要去见父亲。” “哥,父亲此刻在书房会见一个客人,你等会再去,你快跟我来,我有话要问你。” 胤瑶拉著胤稷的手,把他拽到庄园一个僻静角落。 “有什么话就直接问,干嘛拉我到这里来,鬼鬼祟祟的准没好事。”胤稷一脸无可奈何,眼神中却满是宠溺。 “哥,听说你去银州从军了?” “当然,你哥我从小就练就一身本事,当然上阵杀敌呢!” 胤稷一脸骄傲,“我和赵大人一起,不仅联手击杀了一个银甲韃子,还將入侵银州和蔚州的韃子赶回草原。” “现在你哥我可是平虏校尉府上的参军,不仅为赵大人参赞军机,还统领军队,出征作战呢!” “小妹,你说你哥我厉害不!” 胤瑶似乎对胤稷的事情不感兴趣,她敷衍道:“哥你真厉害,比父亲还厉害,以后一定能当大將军。” 胤稷听得出来胤瑶的兴趣在於此,於是问道:“那你到底找我问什么?我可没时间跟你在这里瞎闹。” 他做势要走的样子,胤瑶一把將他拉住:“当然有事要问了!” “那你问啊!” “你口中说到的那个赵大人,到底长什么样?” 胤瑶急忙道,“我听晋阳城中市井街坊中说书的人说他身高八尺,虎背熊腰,青面獠牙,真的有这么嚇人吗?” “哈哈哈!”胤稷一听,顿时笑得前翻后仰。 “哥,你笑什么,快说啊!是不是这样?”胤瑶跺脚道。 胤稷好不容易止住笑声,“我的好妹妹,要是真这么嚇人,你哥我哪里还敢天天呆在他身边?” “说得也是,他没这么嚇人啊!那他...他长什么样?”胤瑶瞪大眼睛。 “你怎么对我们赵大人突然感兴趣起来?难不成,你喜欢上人家了?” “哥,你在胡说什么呢!” 胤瑶脸一红,“我听晋阳城的人说他从一个小兵当上了校尉,让韃子闻风丧胆,你妹妹我最佩服杀韃子的大英雄,这不找你问问啊!” “他啊!比你哥长得还...” 胤稷话还没说完,一个僕人匆匆跑来。 “世子爷,王爷让你马上过去!” “小妹,父亲叫我,我先过去了!”胤稷也不把话说完,就急忙离开。 “哥,你还没说那个赵暮云到底是啥样呢!” 看著胤稷离去的背影,胤瑶抱怨道。 第289章 晋王胤瞕 胤稷跟著僕人快步穿过迴廊,来到晋王书房外。 书房门紧闭,两名亲卫如同雕塑般立在两侧。 他整了整因赶路而略显凌乱的衣袍,深吸一口气,正要上前敲门,门却“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晋王胤瞕面色凝重地走了出来,身后跟著一位身著普通商贾服饰、却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见到胤稷,行了礼,道一声见过世子,便匆匆离去,身影迅速消失在园林深处。 “父王。”胤稷连忙躬身行礼。 “进来。” 胤瞕的声音低沉,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转身回到书案后坐下。 胤稷跟进去,关好门,敏锐地察觉到书房內瀰漫著一股压抑的气息。 “父王急召孩儿,不知有何要事?” “叛军打到了西京那边,你的两个伯父,一个被叛军所擒差点被水煮,一个全家老小被杀,剩他孤家寡人一个。”胤瞕沉重道。 “没想到叛军如此猖獗,竟然如此对我胤姓之人。” 胤稷一听,双目赤红,拳头捏得格格响,“父王不要担心,叛军若是敢来晋阳,孩儿一定率军与他们血战到底,守护父亲安全。” 胤瞕摆摆手:“稷儿不用担心我,叛军若是拿下西京,下一个目標便是京师。晋阳这个地方,他们一时半会不会来的。” “那父亲招孩儿来...”胤稷一脸好奇。 “稷儿,自你在银州任果毅校尉这三个月来,你对那赵暮云了解多少?此人品性如何?是刚直易折,还是能屈能伸?”胤瞕盯著胤稷的,严肃问道。 “父亲,在我们拿出十一万五千两白银,三万石粮食入了赵大人私盐的股的时候,不是跟您稟报过了吗?” 胤稷虽然奇怪父亲的突然提问,但还是认真的回答,“赵大人这个人不仅有情有义,有担当,有责任,而且文武双全,有勇有谋!” “他的武力深不可测,身上充满著神秘的力量,似乎有源源不断的知识。” “他见多识广,无论军事、政务、经济、器械、武备等等,甚至很多大胤从来没有过的新事物,他都是信手拈来。” “这不,我受你之命,拜他为师,跟在他身边,收穫甚多。” 胤稷说这番话的时候,眼前浮现出赵暮云的音容笑貌。 “不,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些,我的意思是,你感觉赵暮云这人,他可靠吗?”胤瞕声音压得很低。 “父亲,你...你要干什么?”胤稷问道。 “如今朝堂上的派系爭斗,你知道多少?作为皇族,本不该参与军政,你知不知道你为何能当上这果毅校尉,並在平虏校尉府任职?” “你知道不知道,我们为何还能入股赵暮云的私盐,陛下对此还不闻不问?” 胤瞕发出一连串叩问,让胤稷惊愕当场:“父亲,孩儿一直在师父的军中,对此有过思索,却不是成熟,还请父亲解惑答疑。” “稷儿,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你皇爷爷和你大伯而起。”胤瞕压低了声音。 “陛下和太子?”胤稷一惊,“我的事情,怎么牵扯到他们两个那里去了?” “因为陛下他,想要让我来当磨刀石,给太子磨刀呢!” 胤瞕发出一声苦笑,“將来太子继承大统,我们这一脉,恐怕从此衰落了。” “父亲,我们不去做就是了!我们不和大伯爭,以后大伯也就是不找我们麻烦了!”胤稷似乎听明白了。 “可是,父皇的旨意,我们还能抗旨不遵吗?” 胤瞕摇摇头,“不仅是我们,赵暮云也是这场博弈中的牺牲品,还有你的妹妹!” “唉,父皇现在是爽了,一旦驾崩,我们就万劫不復了。” 胤稷皱起眉头,他没有胤瞕那样能想到这么远,不过,他听到了父亲提到了妹妹胤瑶,於是说道: “父亲,小妹终究要嫁人,若是嫁到一个好人家,就不必捲入这场旋涡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胤瞕无奈笑道,“陛下要將你妹妹赐婚给赵暮云!” “他这是不顾祖训,將我们晋王府与军中將领联姻捆绑,一点活路都不给留啊!你的皇爷爷,还真是一个好爷爷啊!” 什么! 胤稷顿时傻立当场,心中掀起阵阵波涛。 怪不得小妹在他一进门就来打听赵暮云长得怎么样。 看来她也得知来皇帝要赐婚赵暮云的消息。 到是胤稷自己,居然一定风声都听不到。 “我们家一旦与师父结姻亲,那就是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原本父亲只是一个清閒亲王,在封地逍遥快活。我去军中任职,还让我们参股私盐,现在又要我们嫁妹妹。” “陛下他疯了,再怎么拿我们当太子的磨刀石,也不能不考虑我们的死活吧!” 胤稷越说越愤慨。 “你皇爷爷这人,对你们好的时候,慈眉善目;可一旦他狠起心来,比老虎还残忍冷血。”胤瞕也是大吐苦水。 “父亲,那现在我们该怎样办?说不定陛下他哪天一道圣旨下令,妹妹不得不嫁给师父了!”胤稷问道。 胤瞕脸色凝重:“因此我才问你,你感觉赵暮云此人如何?” “师父他是百年难遇的治世奇才,用兵如神,大胤开国凌烟阁二十功臣加起来,估计难与师父相比!”胤稷一脸崇拜,十分肯定说道。 “这么说来,得赵暮云者,便可得天下?”胤瞕阴惻惻道。 “父亲...”第一次看到父亲这么嚇人的表情,胤稷大惊。 胤瞕吞了口口水,压低声音道:“父皇视我们为工具,將来太子登基,我们便是太子第一个要剷除的。横竖都是死,不如拼一把,搏一搏。” “因此,我把你召回,就是跟你商量这件事情。” 胤稷一呆,搏一搏不就是要造反吗? 难道还能指望废除太子,重新立晋王为储君? 大伯在这个太子位置上已经三十年了。 这三十年间,太子的地位已经根深蒂固,朝中几乎大半是他的人了。 “父亲,你是要准备参与夺嫡吗?”胤稷低声问道,“我们可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啊!” “机会,摆在眼前!”胤瞕却微笑道,“你就是机会!” 我?胤稷指著自己鼻子,一脸迷惑。 胤瞕吐出几个字:“太子无后!” 第290章 搏! “太子无后”这四个字,就像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劈在胤稷的头上。 他瞬间僵立,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寒气从脚底直衝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冻住了,连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胤稷的声音乾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著难以置信的颤抖:“父亲,您...您是说...” “没错!你大伯胤昭,因在他年仅十岁的时候,就被立为太子。可到了他成年娶了太子妃后,生了好几个女儿,却没一个儿子。” “他在母后的支持下,又纳了十多个姬妾,可惜就是生不出儿子。” “而你大伯也是谨小慎微,三十年来在太子之位上,没有出现什么差错。” “父皇为此忧心如焚,却也无能为力。” “如今他年纪越大,恐怕担心你大伯即位之后,大胤后继无人。父皇曾经想要將你过继给你大伯为子,奈何你大伯死活不肯答应。” “现在父皇將你派去赵暮云军中任职,默许我们与赵暮云合作私盐,然后又要將你妹妹嫁给赵暮云,这一切的目的,不言而喻。” “至於是不是真想动你大伯的太子之位,就不得而知。你这个皇爷爷十四岁即位,到如今已经当了五十多年的皇帝,我们没人能猜测到他的心思。” 胤瞕语重心长的一番话,让胤稷心乱如麻。 皇爷爷的“磨刀石”计划、太子的无嗣、妹妹胤瑶的赐婚、师父赵暮云的神秘与强大...这些碎片在他脑中疯狂旋转。 怪不得父亲这么著急叫他回来,那是因为晋王府到了最最关键时刻,接下来的任何决定,都能左右晋王府一脉將来的命运。 书房內的空气变得无比压抑。 “可...可这与我...与我们何干?”胤稷吞了吞口水艰涩地问道。 他隱隱猜到了父亲的意图,却本能地感到恐惧与排斥。 亲兄弟鬩墙,血脉相残,难道非要走上这一步吗? “与我们何干?” 胤瞕猛地一拍书案,震得砚台里的墨汁都溅了出来,“太子无后,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他一旦登基,后继无人!意味著储位之爭,在他百年之后必將再起波澜!意味著...我们胤家的血脉,同样流淌著太祖皇帝的血脉,同样有资格!” 胤瞕的目光锐利如刀,死死钉在胤稷脸上:“你是我的嫡长子!是晋王世子!你皇爷爷的嫡亲孙子!太子无嗣,从法理上,你就是最接近皇位的那几个血脉之一!陛下拿我们当磨刀石,磨礪太子?好!那我们就让他看看,这块『磨刀石』,也能成为一把『开山斧』!” 胤稷只觉得口乾舌燥,心臟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膛。 皇位?那个遥不可及、象徵著至尊权力也代表著无尽血雨腥风的位子? 他从未想过!他只想跟著师父赵暮云建功立业,守护一方平安,或者做个逍遥世子... “父亲,我们真要这么做吗?” 胤稷声音发颤,“太子根基深厚,朝中大半是他的人,我们拿什么去爭?就凭一个『太子无后』?这只会让我们死得更快!” “单凭这个自然不够!” 胤瞕的眼神变得幽深,闪烁著精明的算计,“但这就是我们最大的筹码,是撬动一切的支点!而撬动这个支点最有力的槓桿,就是你师父——赵暮云!” 胤稷的心猛地一沉:“师父?您想利用师父?” “不是利用,是合作!是生死与共!” 胤瞕斩钉截铁,“陛下赐婚胤瑶与赵暮云,表面是捆绑我们晋王府与边军將领,给太子树敌。但这何尝不是给了我们一个天赐良机?將赵暮云彻底绑上我们的战车!” 胤瞕站起身,在书案后踱步,每一步都踩在胤稷紧绷的神经上。 “赵暮云此人,如你所言,深不可测,文武全才。他手握私盐巨利,在银州经营军务,短短时日已崭露头角。他缺什么?缺名分!缺一个足以匹配他野心的平台!陛下让他做个校尉,让他娶个郡主,看似恩宠,实则也是限制,是让他成为皇权博弈中的棋子!” 他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盯著胤稷:“如果我们能给他更多呢?如果我们能承诺他,事成之后,裂土封王?位极人臣?甚至...共享这大胤江山?以他的才智,难道看不透將来太子即位,他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跟著我们,他才有真正施展抱负、位极人臣的可能!” 胤稷被父亲描绘的宏大而危险的蓝图震得说不出话。 裂土封王?共享江山?这简直是...僭越!是滔天大罪! 可父亲眼中那燃烧的火焰,却让他明白,晋王府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无路可退。 “那...那妹妹呢?” 胤稷艰难的开口,胤瑶天真烂漫的面容浮现在眼前,“她...她真的愿意成为这盘棋的筹码吗?师父他...他会接受这样的交易吗?这...这简直是把妹妹当作...” “胤瑶的婚事,已成定局!无论她愿不愿意,圣旨一下,她都必须嫁给赵暮云!区別只在於,这桩婚事是成为我们晋王府的催命符,还是翻身仗!” 胤瞕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但更多的是冷酷的决断,“至於赵暮云...稷儿,这就要靠你了!” “靠我?”胤稷愕然。 “对!你是他的徒弟,是他信任的人!” 胤瞕走回胤稷面前,双手重重按在他的肩膀上,力量大得让胤稷身体一晃,“你要回到朔州,回到他身边。仔细观察,旁敲侧击!摸清他的志向,他的野心底线!更重要的是,要让他看到你的潜力,看到我们晋王府的...决心!” 胤瞕的眼中闪烁著疯狂而精明的光芒:“你要让他明白,娶胤瑶,不仅仅是娶一个郡主,更是接纳了晋王府这个盟友!是加入一场足以改天换地的豪赌!他若真是人中龙凤,岂会甘愿永远屈居人下,做一把隨时可能被丟弃的刀?” “父亲...这...” 胤稷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和茫然。 一面是皇权倾轧下家族覆灭的危机,一面是父亲孤注一掷的谋逆大计,中间还夹著他敬重的师父和疼爱的妹妹。 巨大的压力让他几乎窒息。 “没有退路了,稷儿!” 胤瞕的声音如同磐石,不容置疑,“要么,我们坐以待毙,等著太子登基后,將我们晋王府连根拔起,你妹妹在赵暮云身边也未必能得善终。要么,就抓住父你皇爷爷有意让我们成为太子磨刀石的天赐良机,联合赵暮云这个不世出的奇才,搏出一条生路,搏出一个未来!你选择哪条路?” 书房內,烛火摇曳不定,將父子俩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投在墙壁上,如同两头在黑暗中伺机而动的困兽。 窗外,乌云如墨,沉沉地压下来,仿佛预示著一场即將席捲大胤王朝的滔天风暴。 胤稷脸色苍白,嘴唇紧抿,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臟擂鼓般的狂跳声。 敬爱的师父、疼爱的妹妹、家族的存亡...还有那从未敢想过的、染血的至尊之位... 所有的一切,都沉甸甸地压在了他年轻的肩膀上。 他缓缓抬起头,迎上父亲那双燃烧著孤注一掷火焰的眼睛,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最终,从齿缝里挤出一个沉重的字: “搏!” 第291章 郡主逃婚 咚咚! 窗外,胤瑶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小嘴,眼睛睁得大大的,自己的心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刚才胤稷说道赵暮云的时候,还没说完就被叫走,这勾起了胤瑶强烈的好奇心。 於是,她悄悄跟来,本想偷听哥哥和父亲会不会说到赵暮云。 因为皇帝要將她赐婚给赵暮云的事情,她就是从父亲那边偷听来的。 现在父亲叫哥哥去,肯定还会商议这个事情。 哪知,胤瑶听了半天,居然听到父兄在密议如何惊天大事。 想到自己的婚姻和人生由不得自己做主,成为了一个政治的工具,胤瑶心中一阵心灰意冷。 转念一想,那个赵暮云何尝不是如此,他仅用半年时间,就完成了一个边军小卒到校尉的转变。 在绝大多数人看来,赵暮云已经是人中龙凤了,可到头来,也只不过是多方博弈的一枚棋子而已。 胤瑶顿时生起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她同时也对房间內两个亲人產生了一种想离开的想法。 父亲的疼爱,哥哥的溺爱,在政治利益和权力诱惑面前,似乎变得非常可笑。 胤瑶眼睛红红的,隨即变得坚定,似乎下了某种决定一般,躡手躡脚离开书房,回到自己的闺房,收拾起了东西。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小...小姐,你好端端的怎么收拾起包裹,这是打算去哪里?” 见到自家小姐的反常之举,贴身丫鬟青鸞一脸迷惑。 “嘘,不要声张,老爷要是问起,你就说我出去走亲访友了。”胤瑶低声说道。 “小姐,你...你在晋阳哪里有什么亲友,你这是要离家出走啊!”青鸞大惊失色,“你是不是准备逃婚啊!” 小姐要被皇帝赐婚的事情,晋王府上除了刚回来的世子胤稷,已然人尽皆知。 “是,是是!”胤瑶被这个丫鬟纠缠,不耐烦道,“你也听说书人讲了,我要嫁的人三头六臂,青面獠牙。这样的怪物,我哪里敢嫁,还不赶紧跑。” “可是我从小就侍候小姐,小姐把我一个落在王府怎么行?”青鸞道,“何况小姐你一个人出门,遇到坏人怎么办?我跟小姐一起走,这样路上还有一个照应。” “我自小习武,王府的这帮侍卫,没有一个是我的对手!路上的那些小毛贼,本小姐还怕了不成。”胤瑶不同意带上青鸞。 “小姐,你就带上我吧!求求你了!”青鸞苦苦哀求。 “好吧,你跟我走吧!不过,你得换上书童的服饰。”胤瑶摇摇头。 得到小姐的允许,青鸞喜上眉梢,当即抢著帮胤瑶收拾行囊。 不一会,两人绕过侍卫,悄悄离开了王府。 “小姐,我们现在去哪里!” “嗯,要不去朔州吧!” “啊!” ....... 就在胤瑶和青鸞收拾东西溜出王府的时候,胤稷父子的谈话也快结束了。 “稷儿,你与你瑶儿数月没见,好好聊聊!” 胤暲说道,“將来她出嫁,成为人妇,你们兄妹之间,恐怕多少会疏远了。” “孩儿明白,刚才进府的时候,跟小妹先见了一面!”胤稷沉声道,“她问我关於赵暮云的事情。” “这是好事啊!” 胤暲眼睛一亮,“赵暮云出身寒微,又是军人,將瑶儿赐婚於他,他算是高攀,委屈瑶儿了。” “我还担心瑶儿会强烈反对,没想到她还主动打听赵暮云。” “父亲,其实我师父这个人,虽然出身贫寒,但他的才能,却是百年难遇的。“胤稷说道。 胤暲点点头:“那我们更应该好好笼络此人,让他成为我们最忠实的盟友。你跟瑶儿说一阵话,就立马赶回朔州,去赵暮云身边。” “他现在是七府校尉,前不久又大败了北狄韃子,声名正盛。” “我还会动用我的力量,让瑶儿与赵暮云结亲之事,早日落地。” “既然陛下要让我们做磨刀石,那就做一块最硬的磨刀石,在磨掉太子锐气的过程,慢慢强大我们自己。” 胤暲顿了顿,“你去了朔州那边后,我会派人与你保持联络。晋阳的王家,已经向我们暗中效忠。” “王家?”胤稷眉头一皱。 “刚刚你进书房的时候,向你行礼的那人,便是晋阳王家的家主王磐!”胤暲介绍道,“之前那十多万两白银和三万石粮草,便是从王家而来。” “父亲,原来你早就和晋阳王家有了接触啊!”胤稷惊讶道。 “王家本是河东望族,有他们的暗中支持,我们在士族中又多了一股力量。”胤暲此刻脸上满是斗志。 也许之前他就有野心,只不过掩藏得很深,让太子和其他人看起来像个乖宝宝,毫无威胁。 现在天大的机遇降临,他的野心也是初露崢嶸。 “那晋阳这边,全凭父亲谋划,孩儿先告退了!”胤稷拱手行礼。 “去吧!”胤暲挥挥手。 胤稷转身离开,刚到门口,就听到有一个下人慌张跑来: “王爷,王爷,我看见小姐和她的贴身丫鬟青鸞两人,各背著一个包裹溜出王府,不知所踪了。” 胤暲闻言,猛然起身,惊讶道: “不好,难道是瑶儿听到了什么风声,要逃婚啊!” “来人啊,马上派人出去,务必將小姐追回来,不然,唯你们是问!” 晋王府上下,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父亲,我...” 胤稷听到妹妹逃婚离家出走,也是惊愕无比。 “你妹妹顽劣,我来处置;你儘管回朔州赵暮云身边就是了!” ...... 晋阳城內,王府。 王家家主王磐,乘著马车,神秘兮兮回到了府上。 他刚才从晋王府后门出来的,然后特地在城外绕了一圈才进城回府。 儘管欲盖弥彰,但却是自我心理安慰。 刚下马车,管家就匆匆上来稟报:“主人,王斗五人在夏州那边,已经失联多日了。” 嗯? 王斗几人是奉他之命去夏州打听情报,关於赵暮云的行踪和情报。 “再派人过去,务必找到王斗他们的下落。”王磐眉头一拧。 “是,主人!” 管家恭敬领命,隨即又说道,“周家的周德全前来拜访,已经在会客厅等候许久了。” “周德全,他来干什么?” 王磐眉头紧锁,心中烦躁更甚。 周家?他们此时来做什么? 周德全的儿子周原,暴死在晋阳城的漱玉轩! 虽然周家对外声称是暴病而亡,但晋阳的圈內谁不知道,周原因私盐的事情,僱佣“血棠斋”刺杀赵暮云失败而遭到的报復。 又有小道消息,血棠斋的斋主带著一帮杀手去夏州追杀刺客,结果有去无回。 周家和赵暮云,水火不容。 周德全此刻登门,绝非善意。 王磐压下心绪,沉声道:“带路。” 第292章 王磐的迷津 王磐在管家的陪同下,沉著脸,步伐匆匆来到会客厅门前。 他压下心头的烦躁与隱隱的不安,整理了一下衣冠,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商人惯有的圆滑笑容,走向会客厅。 周德全,这位丧子不久、势力同样雄厚的晋阳豪商,此刻正背对著门口,负手而立,看著厅中悬掛的一幅山水图,背影透著一股压抑的悲愤和阴鷙。 周家和王家在晋阳乃至河东道的商界有著举足轻重的地位。 特別是周家,与河东道衙门里的高官关係非同小可,据说在京城还有更大的靠山。 王家是后起之秀,对於周家这个前辈,不敢不敬。 王磐轻轻咳一声,隨即便拱手朗声道:“周兄,什么风把你吹到寒舍来了!让你久等了,实在抱歉!” 周德全缓缓转过身。 他比王磐年长十多岁,鬢角已见霜白,眼窝深陷,布满血丝,但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死死盯在王磐脸上,仿佛要穿透他的皮肉,看进他心里去。 那眼神里,没有丝毫的客套,只有刻骨的恨意和冰冷的审视。 周德全的声音沙哑,带著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直接省去了客套的称谓:“王老弟,你可知道我儿周原是怎么死的?” “周兄节哀!周原贤侄英年早逝,实在令人痛心疾首。此事...晋阳府衙不是已有定论,乃是急症暴毙么?” 王磐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引手示意对方落座。 原来为了周家名声作响,周德全找到河东道布政使薛承夔,派人抓捕漱玉轩上下的同时,也封锁消息,对外宣称周原在漱玉轩喝酒的时候,突然得急症暴毙。 周府举丧,血棠斋的斋主为了兑现业务承诺,同时也为了给弟弟报仇,当即连同周家的管家周寿一起前往夏州追击凶手。 周德全曾向血棠斋的斋主说过,哪怕捨弃全部家產,也要让杀他儿子的人死。 哪知好巧不巧,正遇到赵暮云派出童固等人趁机收復夏州,周家的管家周寿丧命,血棠斋的斋主被抓。 直到过了好些日子,周德全见血棠斋的人和周寿失去了联繫,急忙派人去查,这才得知他们已经没了。 因而在晋阳,其他人只知道周家那个公子周原暴毙,一个个拍手称快。 知道內情的人却噤若寒蝉,他们知道,周家一定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暴毙?” 周德全猛地一拍茶几,震得茶盏叮噹作响,他霍然站起,眼中怒火喷薄:“其实我儿子是被人所杀,但现在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了。” “被...被人所杀!” 王磐故作震惊,“哪个不长眼的傢伙,敢杀周公子?周兄,你找上我门,难道怀疑是我们王家乾的,上门兴师问罪来了?” 他一脸严肃,连连摇手:“虽然我们两家在生意上有些过节,但我对天发誓,绝不会做出如此断子绝孙的事情来啊!” 王磐的话如同在周德全的伤口上撒盐,他的脸抽搐好一阵:“王老弟,你误会了,刺客和凶手我已经知道了。” “那无事不登三宝殿,周兄您来找我,也不知有什么可以帮忙的?”王磐打著哈哈。 两人在生意场上纵横多年,哪个不是千年的狐狸,精得很? 周德全看了王磐身边的管家一眼。 王磐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眼神变得凝重。 他挥手示意管家退下,厅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周兄,现在这里就你我两人,有什么话你直接说!” 王磐的声音低沉下来,“令郎之事,我亦深感遗憾。” “杀我儿者,便是人在朔州的平虏校尉赵暮云手下的人干的。” 周德全咬牙切齿道,“只可惜,血棠斋的斋主亲自出手追杀,却遭其反杀。” “什么!莫非是那个在边关连连击败韃子,屡立战功,半年时间从一个边军小卒升为校尉的赵大人?” 王磐故作嘆息道,“他可是当今陛下钦点的校尉,周公子好好的,怎么就跟他结仇了呢?” 周家惹到这么一尊神,也算够倒霉的,王磐有一些幸灾乐祸。 毕竟周家衰败下去,那便是他王家出头了。 “说来话长,还不是因赵暮云搞私盐这事而起!” 周德全眼睛中全是狠辣,“他一个从烽燧台爬上来的小卒,仗著几分军功,就敢明目张胆杀我儿子!我与他不共戴天之仇,不死不休!” 省省吧! 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儿子先找杀手去刺杀人家赵暮云的! 是不是哪天我这里跟你们周家不对付了,也会用这等手段来对付? 王磐心头一阵冷笑,脸上却一副格外担忧的样子: “周兄,赵暮云怎么说现在已经是大胤的校尉,在河东军方,是仅此於节度使裴大人的官,他立下赫赫战功,深得陛下恩宠。” “听说河东道节度使裴伦大人跟他关係匪浅,並且晋王的世子也在他在军中任职。” “我们不过是商贾之家,怎么能跟他斗呢?” “我看周兄不如化干戈为玉帛,与赵大人修好...” 周德全一听,立马眼睛一瞪,冷笑道: “王老弟,赵暮云今天能夺我盐,明天就能夺你的纸,后天咱们在河东的生意,要被赵暮云娶的那个白家的老婆给全拿走了!” “我知道你现在跟晋王走得很近,而且我也知道你在忙什么。” “你也在奉命打探赵暮云的情报,还有你的人也去了夏州。” “我也有小道消息,赵暮云派出手下兵將夺回夏州,而他本人在延州指挥作战。但攻下夏州之后,他突然带著一大帮人连夜从延州赶到夏州的德静城,並且派出重兵將德静城外的一座山岗给封锁起来。” “打仗的时候,赵暮云不去夏州,打完仗他却火急火燎赶去,那个山岗,肯定是有什么宝贝才让赵暮云如此重视。” 嘶! 王磐当即呆住了。 他手下王斗几人,最后失联的地方,不就是周德全现在口中说的那个山岗吗? 王斗也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估计已经被赵暮云手下的人给抓了。 若是王斗被严刑拷打,岂不是將王家也供出来了。 想到这里,王磐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看到王磐惊疑不定的样子,周德全心头一阵冷笑:跟我玩心眼中,你还嫩了一点。 “王老弟,你知不知道,你们王家现在已经一只脚踏入了万劫不復之地,如果继续下去,只会死得渣都不剩。” 隨即,周德全一句宛如晴天霹雳的话,让王磐彻底蒙了。 “周兄,老弟愚钝,还...还请指点迷津。”王磐心虚道。 第293章 很简单,你我联手! 周德全盯著王磐瞬间失色的脸,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近乎残忍的笑意,仿佛欣赏著猎物坠入陷阱的最后一刻挣扎。 他缓缓踱步,声音压得更低,带著一种掌控全局的压迫感: “指点迷津?王老弟,事到如今,你我都是棋盘上的卒子,只是有人看得清,有人还蒙在鼓里罢了!” “你派人窥视赵暮云,派去的人现在还没回来,恐怕早已被抓,迟早会把你供出来的。” “赵暮云一旦知道是你王家打探他,那便將你列为敌人。我儿便是前车之鑑。” 王磐脸色一变,脸上露出轻易察觉的慌张。 他强作镇定,声音却有些发颤:“我也是奉命行事而已。” “奉命?奉晋王的命,对吧?” 周德全发出一阵桀桀怪笑,似乎在嘲讽王磐,“你居然去帮晋王办事,真是没救了!” “此...此话怎讲?”王磐对自己的信念產生的动摇。 “你也是摸爬滚打多少年的人,竟然看不清当今局势。” 周德全如同看一个小学生一样看著王磐,“你还真以为当今皇上这段时间以来,让晋王世子担任军职,又默许晋王入股赵暮云的私盐,甚至陛下要將晋王的女儿赐婚给赵暮云,这一切看起来似乎有意鼓励晋王来夺嫡?” “难道不是吗?本来陛下准备要將皇位交给太子,自己当太上皇。谁知几个月前,他突然亲政,然后颁布数道圣旨。朝中也是暗流涌动,竟然冒出要废除太子的声音。” 王磐在周德全面前,已经没有遮拦,把他所知道的,一股脑说了出来。 “因此,你便暗中向晋王示好,还出钱出粮,帮晋王入股赵暮云的私盐。”周德全皮笑肉不笑道,“十万两白银,三万石粮草,你王家够殷实的啊!” “周兄,各为其主,多有冒犯了。”王磐拱手道歉。 “私盐而已,我並不在意!我周家失去的,迟早会拿回来的。” 周德全摆摆手,“你想过没有,太子已经在位三十多年,多少风浪没经歷过?” “晋王,不过是陛下找来给太子当磨刀石而已!只要太子熬过了这一关,那便是继承大统,成为新皇。” “你说,太子即位之后,那些幻想晋王能夺嫡的人,还能苟活吗?哼!” 王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此刻,他终於明白周德全口中所说的万劫不復是什么。 一旦太子登基,等待他王家的,除了满门抄斩之外,似乎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那...那依周兄之见,我...我王家该如何是好?”王磐的声音彻底失去了底气,带著绝望的恳求。 看到王磐彻底被击垮,周德全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但隨即被更深的阴鷙取代。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他重新坐回椅子,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却只是沾了沾唇,语气缓和下来,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决绝: “如何是好?很简单,你我联手!” “联手?”王磐愕然抬头。 “没错!你已经捲入了这场爭斗的漩涡,无法置身事外,想要活下来,那就得识时务。”周德全微微一笑。 王磐迷惑道:“我不过一介河东商贾,最多跟晋阳官场中人有往来,太子这棵大树,哪里有门道攀附?” “呵呵,走太子的门道,轻而易举。”周德全悠然喝了一口茶。 不过,茶的苦涩让他微微皱眉。 大胤的茶叶,尚未形成专门的製作工艺,主要还是以鲜叶直接利用的方式,无杀青、揉捻等工序,茶叶更接近“食材”,滋味苦涩,与现代茶叶差异极大。 “周兄別开玩笑,太子的门庭,岂是我等商贾能入?”王磐摇头嘆气。 要是能走太子的门道,他何必又费如此巨资暗中交好晋王呢? 周德全淡淡一下笑,得意已经写满脸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侥倖能在太子府上行走而已。” 什么! “原来周兄,竟然有这种通天的门道,失敬失敬!” 此时王磐彻底服气了。 怪不得周家敢有这么大口气和实力与赵暮云叫板,原来周德全的靠山竟然是当今太子,大胤新一任皇帝。 “这没什么!” 周德全轻描淡写说了一句,逼格拉满,然后冷笑道,“赵暮云以为皇帝赐婚,就是上了一道护身符?须不知,这却是一道催命符。” “他在太子眼中,便是晋王的人,结局只有死路一条,哼哼!” 王磐脸上的惊惶、犹豫、挣扎、狠厉交替闪过。 他沉默著,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过了许久,久到周德全眼中都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时,猛地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一种破釜沉舟的阴狠取代。 他深吸一口气:“周兄...说说你的计划。” 周德全按捺不住內心的狂喜,脸上淡然道: “你既然已经获得晋王的信任,那就继续潜伏在晋王身边,打听关於晋王和赵暮云的一切动向。” “赵暮云在夏州封锁起来的那处山岗,我想太子殿下也会感兴趣。” 王磐点点头。 对於那处山岗,里面究竟是什么,他也有强烈的好奇,毕竟自己的人也在那里失踪。 忽然,他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周兄,我从晋王府离开后,因为要避开耳目而没有著急进城,却发现了晋王府那边一些动静。” “哦,快说来听听!” 周德全上次被魏迁带到太子胤昭面前的时候,太子压根没有正眼看他。 他若是获得一些关於晋王的有用情报,或许太子会改变对他的看法。 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和晋王都在晋阳,很多事情好办多了。 “晋王府派出很多侍卫和奴僕,就连晋王也亲自带著侍卫出了府,往北边去了。” 王磐努力回忆。 “晋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这么大动静?”周德全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门外的管家突然大声说话:“主人在里面接待重要客人,有什么事等会再稟报。” “是关於晋王府那边的。” 王磐心念一动,看了周德全一眼,后者点点头,高声喊道:“现在让他进来!” 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下人推门走了进来。 “说,晋王府发生什么事情?” “清河郡主离府出走了!” 王磐和周德全同时失声惊呼:“啥?” 第294章 泼脏水 清河郡主离府出走的消息,如同惊雷,在密闭的书房內炸开。 王磐和周德全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方才的密谋、算计、得意乃至绝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冲刷得一乾二净,只剩下惊疑不定。 隨即,周德全摸著下巴来回走动,眯著小眼睛,全是阴谋的味道。 眼下,太子和晋王之间的博弈似乎以及悄然拉开,能让晋王获得军事力量支持的边將赵暮云,与晋王的联繫便是这个清河郡主。 清河郡主要是嫁给了赵暮云,那便是將晋王和赵暮云捆绑一起了。 如果太子那边知道了郡主出走的消息,一定会引起警觉。 在这个节骨眼上,清河郡主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就会带来很多变数。 当今天子有意让清河郡主下嫁赵暮云,结果出了问题,那按照受益者嫌疑最大的原则,太子变成为皇帝最怀疑的对象。 即便知道了太子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但凡皇帝和其他跟太子尿不到一起的大臣们只要有其他心思,就不这么看了。 因此,在太子还没来得及知道这个事情之前,必须替太子著想,消除任何隱患。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若是这件事情办好,將来在太子面前的地位,绝不一般。 “你再说一遍?清河郡主?晋王的掌上明珠?居然离府出走?这消息可靠吗?” 王磐还是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发生。 按说晋王府上怎么也有两百侍卫,守卫森严,怎么可能让一个女子轻易出府呢? 他声音拔高,带著难以置信的尖锐。 “是…是的,主人。” 那下人被王磐的反应嚇了一跳,声音更低了,但说得更清晰,“晋王府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晋王殿下亲自带著大批侍卫出府,往北边追去了。” 周德全眼神疑竇,他盯著报信的下人,缓缓问道:“往北边?具体哪个方向?可有线索?晋王亲自去了多久了?” 下人面对周德全的问话,求助看了王磐一眼,得到后者的默认后,如实稟告。 “具体方向不明,只知道是晋阳的北方。晋王府的人嘴都很严,只透露出郡主是昨夜或今晨不见的。晋王殿下是午后刚过不久带人走的,应该还走不远。” “昨夜或今晨…” 周德全喃喃重复,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他猛地转向王磐,之前的“合作者”姿態被一种近乎命令的强势取代,“王老弟!你方才说你进城前看到晋王府有动静,往北边去了,是不是就在午后?!” 王磐被周德全的眼神慑住,连忙点头:“正是!午后时分,我避在城外官道旁的树林里,亲眼所见!晋王的车驾和眾多侍卫,快马加鞭往北疾驰,阵仗极大,形色匆匆!当时周围路人很多,我担心让人多嘴杂,便没有上去询问晋王。当时只觉奇怪,没想到竟是…” “天赐良机!真是天赐良机啊,王老弟!” 周德全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我还以为逃婚的戏码是晋王故意演出来的,没想到郡主还真的逃婚。” “她逃婚就逃婚,其实也是晋王应对陛下的一招妙棋。可坏就坏在,郡主往北边逃了,她去的地方显而易见,一定是赵暮云所在的朔州。” 王磐一愣:“周兄何出此言?郡主怎会去找赵暮云?他们…” “蠢!” 周德全厉声喝断,“京城传出陛下要將清河郡主赐婚给赵暮云!这消息恐怕早已传遍朝野!郡主一个深闺少女,忽然得知自己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边关將领,心中岂能情愿?离府出走,最有可能的去处,就是去找她那『未来夫婿』问个清楚。” 周德全越说思路越清晰,语速也越来越快:“晋王如此紧张,亲自去追,更印证了这点!他不怕女儿逃婚,就怕女儿真跑去找赵暮云!” “这不仅事关皇家顏面,更可能引来皇帝的震怒!” “那…那我们需要做什么?”王磐听得云里雾里。 “王老弟!你不是想攀附太子吗?想活命吗?机会就在眼前!追上晋王!找到郡主!这是我们献给太子殿下最大的投名状!” “找到郡主…然后呢?”王磐声音发乾。 “然后?” 周德全眼中闪烁著毫不掩饰的恶毒,“当然是让遭遇不测,意外死在赵暮云的地盘上了!” “郡主要是死了,这...这不是给太子殿下添麻烦吗?”王磐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所有人不都怀疑是太子这边做的啊!” “你还知道思考啊王老弟!的確,要是郡主死了,大家都会怀疑到太子头上来。毕竟陛下释放的信號,就是让晋王出来跟太子竞爭一下。” “晋王他明面上哪里敢啊!女儿逃婚这齣戏,或许能迷惑皇帝一时,最终还是得面对的。” “但郡主死在赵暮云的地盘上就不同了!”周德全冷冷道。 果然是老狐狸,王磐显然跟不上周德全的思路:“周兄,有...有什么不同呢?” “其一,郡主死在朔州,赵暮云或多或少受牵连,晋王也会与之有缝隙;其二,多疑的陛下会认为赵暮云拒婚而故意让郡主死的。”周德全冷笑道。 王磐又问:“第一点好理解,第二点我有些不解,赵暮云能娶到郡主,天大的荣耀,怎么还会拒婚呢?” “赵暮云不是傻子,他肯定看得清当今朝堂局势,知道娶了清河郡主意味著自毁前程。” “从一个边军小卒爬到校尉的位子,多不容易啊!就像当了駙马一样,哪怕你有经纬天地之才,也要废了。” 周德全像一个带头大哥一样耐心给王磐这个新收的小弟传道授业解惑。 “周兄,我好像明白了!”王磐似懂非懂点点头。 “既然你与晋王熟悉,那就你来召集人手,必要时候,先適当阻止晋王的人找到郡主,务必要让她进了朔州之后再动手。”周德全叮嘱道。 “万一郡主真的是逃婚,而且不去赵暮云那边,那该怎么办?” “那就带她去赵暮云的地盘上再,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周德全冷冰冰道。 哪怕是个如似玉的女人,周德全丝毫不会怜香惜玉。 他的眼中,只有丧子的仇恨。 这一回,只要郡主死在了赵暮云那里,晋王冷他,皇上疑他,等待赵暮云的,只有死路一条。 而太子这边,根本不需要出手,连手指头都不动就將晋王这个【磨刀石】 “行,我现在就会去召集人手!”王磐对身边的下人悄声说了几句。 下人立马转身出去,不一会,马蹄声、呼喝声、兵器碰撞声瞬间打破了府上的寧静。 晋阳城的上空,暮色渐沉,一场围绕著失踪郡主的血腥追逐与致命阴谋,在权力的漩涡中心,骤然拉开了序幕。 而风暴的矛头,直指人已经在朔州,浑然不觉的有脏水临头的男人。 赵暮云! 第295章 训话 “柱子,怎么样,好用吧!今后要去哪里,让侍卫推著你走就行了!” 朔州城。 赵暮云带著侍卫李四等人,抬著一把自己亲自製作的轮椅,送到了王铁柱的住处。 並让王铁柱当场上来试用。 王铁柱倍感好奇,按照赵暮云教的方法,在院子里来迴转动轮椅,適用这种新的方式。 很快,他不用侍卫推著,就能在平地行动自如,只是遇到台阶还得有人帮忙抬。 “赵头,只可惜以后不能陪伴你左右,上阵杀敌了。” 原来王铁柱被赵暮云从琉璃山杀虎口侯宗敏手中交换人质带回金城后,发现王铁柱被挑了脚筋。 在金城简单处理之后送回朔州,马宝和刘大夫两人出手救治,还是无力回天。 王铁柱双脚失去行动能力,他精神沮丧,目光呆滯,动了不想活的念头,就连媳妇翠都没能安慰他。 期间在军事培训班学习的韩忠等人都来探望他,给他鼓励。 冰冰姑娘以及夜不收的人也纷纷来探视。 王铁柱精神状態稍微好转了一些,直到赵暮云从夏州回来,给他带来了这个轮椅。 这个轮椅是赵暮云亲自画的图纸,拿给鲁治子去连夜赶工做出来的。 “你今后执掌夜不收,无须上阵杀敌,坐镇中枢即可。” 赵暮云挥手让侍卫推开,自己推著王铁柱,在院子中缓缓走动。 “赵头,我这样子,真的可以吗?”王铁柱还是有些忐忑。 “我说行,你就行!打探情报,潜入刺杀,哪里还用你亲自出马?你就动动脑子,指挥他们。” 赵暮云不容置疑说道,“王都尉,你什么时候可以上岗?” “夜不收的培训结业,也即將结束,要不要去见见你的手下?” “要!我现在就可以去!” 王铁柱见赵暮云没有一点嫌弃他双脚已经残了,还贴心为他准备轮椅,让他继续执掌夜不收,早已感动无比。 其他士兵要是有个伤残,早就退伍回家,自生自灭了。 “行!翠弟妹,给柱子先收拾收拾,换上最帅气的衣服,我们现在就要去培训结业现场。” “赵大哥,我现在就带柱子去!”翠答应。 赵暮云带著李四等人,就在院子等候。 ...... 半个时辰后。 赵暮云推著王铁柱来到了夜不收的结业会堂外面。 这些不良人,都是王铁柱亲自挑选招募。 原来是一百名,王铁柱为了刺杀夏州的叛军大將侯宗敏,从中挑出十名精英一同前往。 哪知却折戟沉沙,十名精英全部报销,连自己都被擒了。 剩下的九十人,这一个月,一直在朔州城接受培训。 他们学的內容,是赵暮云抽出时间,与唐延海、王铁柱等人一起编撰的斥候手册,以及各种高级斥候的训练科目。 並结合韩忠练兵的经验,最终形成的培训课程。 目前韩忠麾下,已经有了一帮能专门从事培训的专职军官。 当然他们也是赵暮云手把手指导出来的。 “恭喜诸位同僚一个月的学习和培训,均以优异的成绩结业。” 冰冰姑娘清脆的声音在大厅迴荡。 她的身份,除了少数人之外,其余都是保密。 甚至很多人只知道,冰冰姑娘弹得一首好琵琶,却不知道她是夜不收夜鵠组的司尉,还是原兵部侍郎范南的女儿。 她朝外面一瞥,却看到了赵暮云和王铁柱的身影,顿时激动起来:“诸位,赵大人和我们的王头儿也来到现场,让我们以热烈掌声欢迎他们的到来!” 鼓掌这一方式,自从赵暮云在延庆墩烽燧台训练那一什兄弟的时候开始应用,已然成为整个赵暮云军中的传统。 听到赵暮云和王铁柱就在外面,肃穆的大厅里,九十名身著统一深色劲装、气息精悍的学员,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门口。 当看到王铁柱坐在一个从未见过的、带有轮子的木椅上被赵暮云推进来时,空气中瞬间瀰漫开一种复杂的气息。 有惊讶,有疑惑,更有难以掩饰的关切和一丝沉重。 他们都知道王铁柱被俘后的遭遇,也知道这位亲自招募他们、本该带领他们的“王头儿”经歷了什么。 王铁柱挺直了腰背,努力压下心中那点因眾人注视而泛起的波澜。 他身上穿著翠为他精心洗好的黑色都尉服。 虽然脸色仍带著伤后的苍白,但那双眼睛,在扫过场中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时,已重新燃起了昔日作为夜不收头领的锐利与沉静。 轮椅碾过青石板的轻微声响,在寂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赵暮云將他推到眾人面前,冰冰姑娘也隨即回到队伍中去,站在最前面。 “向赵大人、王都尉敬礼!” “唰!” 九十人动作整齐划一,右手抚胸,躬身行礼,动作乾脆利落,带著军人特有的铁血气息。 声音洪亮:“参见赵大人、参见王都尉!” 这一声,既是军礼,也是宣告——无论他王铁柱是否能站立,他依然是他们的首领。 王铁柱深吸一口气,双手稳稳地放在轮椅扶手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张脸孔,然后看了赵暮云一眼,得到后者的肯定后,王铁柱沉声回应: “弟兄们,辛苦了!”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驱散了部分因他身体状態带来的微妙气氛。 “请赵大人训话!” 赵暮云上前一步,站在王铁柱身侧,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著他惯有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诸位,今日是你们结业的日子,亦是夜不收正式启动之日!” 他顿了顿,目光扫视全场,“你们所学的,不再是普通斥候的皮毛。潜伏、渗透、偽装、刺杀、情报传递……你们將是刺入敌人心臟的尖刀,是游走在黑暗中的影子,是平虏校尉府最隱秘也最锋利的耳目!” 他的话语点燃了学员们眼中的火焰。 “而执掌这把尖刀的人,” 赵暮云的手,重重地落在王铁柱的肩上,“就是他,王铁柱,王都尉!”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王铁柱身上,带著探究,也带著等待。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赵暮云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金石交击,“你们在想,王都尉的腿伤了,还能不能带领我们?是不是该换个人?” 大厅內落针可闻。 “我告诉你们!” 赵暮云的声音斩钉截铁,“夜不收的首领,靠的是脑子,是胆识,是经验,是这份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更能洞察生死玄机的冷静!王都尉深入虎穴刺杀敌酋,这份胆识,就是夜不收的魂!他双脚不便了,但他的心,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更渴望復仇,更渴望守护!他的脑子,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更清楚,如何在黑暗中找到敌人的破绽!” “.....” 第296章 绣春刀 赵暮云大声说著,声音在大厅上空縈绕迴荡,久久没有散去。 他的话,如黄钟大吕般,不仅撞击著王铁柱,更是撞击著在场所有夜不收人员的心。 王铁柱听到赵暮云慷慨激昂的话,眼睛通红,眼泪默默流了下来。 如果说赵暮云刚才在他住所的话是在安慰王铁柱,那么现在当著所有夜不收的不良人面,就是再一次確认王铁柱对夜不收的领导地位。 同时也把他定位为夜不收的创始人。 眾人还在仔细回味赵暮云的话时候,赵暮云招招手,旁边侍立的李四急忙递上一看起来很朴实的木匣。 赵暮云接过,然后打开,里面是一柄造型古朴、锋芒內敛的弯刀,与之前的横刀大有不同。 赵暮云拿起弯刀,抽出来看了一下。 只见刀刃如一湾冷月,寒气逼人,上面的纹大气沉稳,带著神秘的气息。 这是在第一期军事培训班和夜不收的训练开班之时,赵暮云让鲁治子专门打造的。 总共打造了二十把,用于赠予本次参加培训的都尉级军官。 而夜不收这些普通学员,自然是用之前已经淬链工艺成熟的横刀。 赵暮云看了几眼,鏘的一声將刀归鞘,然后郑重地递到王铁柱面前。 “王都尉,这把绣春刀,今日赐予你!” 赵暮云的声音如同誓言,响彻大厅,“从今以后,我要夜不收的触角,延伸到每一个角落,天下的一举一动,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王铁柱看著眼前的绣春刀,又抬眼看向赵暮云充满信任和期待的目光,胸中一股滚烫的热流汹涌澎湃,几乎要衝破喉咙。 所有的疑虑、沮丧,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 他伸出微微颤抖但异常坚定的手,稳稳地握住了冰冷的刀柄,然后,用力地將整柄刀抽了出来! 寒光一闪! 王铁柱將绣春刀横放於膝上,左手紧握刀鞘,右手按在刀柄之上。 他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扫视著下方九十名精锐的夜不收成员,声音低沉却蕴含著火山般的力量,清晰地迴荡在每一个角落: “赵帅的话,就是我的命令!夜不收的规矩,只有一个:忠诚、隱秘、致命!” 他猛地拔刀出鞘半寸,刀身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可愿隨我,再入幽冥,执掌暗夜?” “誓死追隨赵大人!” 九十名夜不收精锐,被这掷地有声的誓言和那柄出鞘半寸的寒锋彻底点燃了热血。 他们单膝跪地,右拳重重捶在左胸,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吶喊,声浪几乎要掀翻大厅的屋顶。 那是对他的效忠,更是对即將到来的、属於暗影使命的狂热响应! 赵暮云看著眼前这一幕,看著轮椅上那个按刀而立、仿佛重新找回精气神的王铁柱,嘴角终於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他知道,夜不收正如一把尖刀利刃,即將出鞘,为他带来大胤朝野、甚至北狄、西域、东瀛、南蛮等处情报,让天下大事瞭然於心。 隨即,赵暮云带著李四等人离开了这里,接下来的舞台,交给王铁柱。 他要赶往第一次期军事培训班那边,同样的结业仪式也等著他去发言,总结,给学员赐予绣春刀。 “赵大人,请留步,能跟您说几句话吗?” 赵暮云等人刚跨出大门,一道倩影便追了上来。 转身一看,来人却是冰冰姑娘。 “冰冰司尉,柱子不在的这段时间,辛苦了。”赵暮云微笑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冰冰朝赵暮云缓缓一礼。 “不必如此,范大人是你父亲,也是我恩师,你我在私下场合便以平辈论处。”赵暮云伸手虚扶。 冰冰抬起头:“多谢赵大人,属下不敢。” “还这么客气!” 赵暮云说道,“你父亲的事情,你可以开始著手了,前去暗中保护。我想我也很快会接触朝堂中枢,到那时候,將恩师从岭南解救回来,也就多了几分胜算了。” “赵大人一直惦记著我父亲,父亲在岭南一定深感欣慰。”冰冰动容道,“自从金城之事后,范统也知道他误会您了,想找个时间跟您道歉。” “那倒不必,他的伤好了没?”赵暮云笑道。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等他痊癒之后,准备安排他前去岭南,暗中保护父亲。”冰冰说道。 赵暮云看了看天色,说:“范侍卫是你范家的人,怎么安排是你的事情,不必跟我稟报!冰冰姑娘,你还有其他事情吗?” 韩忠那边还等著他呢! “我...我...” 冰冰扭扭捏捏,欲言又止。 “大人,韩都尉那边来人,问您何时过去?”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李四跟一个从其他地方快马跑来的人低声交流几句后便靠近过来提醒。 “我还有要事在身,冰冰姑娘若有事,等下再来府上找我便是。” 赵暮云朝冰冰姑娘看了一眼,然后匆匆转身,李四赶紧牵马过来。赵暮云翻身上马,驾得一声,马蹄声得得得响起。 “唉,终究还是羞於说出口,等以后父亲回来了,再请他帮忙吧!” “也不知道,赵大人看不看得起我这个沦落到青楼的女刺客了。” 看著赵暮云瀟洒远去的背影,冰冰姑娘眼中满是思春之愁,“还是算了吧!这些是我奢望了。” 隨即,她长长一声嘆息。 “冰冰姑娘,你莫非喜欢我们赵哥?” 突然,身后传来王铁柱的声音。 只见他坐著轮椅悄悄来到了冰冰姑娘身边,把后者嚇了一大跳:“王...王头儿,你胡说什么呢!” 冰冰顿时满脸緋红,不敢看王铁柱。 “我的赵哥人中龙凤,如此优秀的男人,女人喜欢他也是应当!”王铁柱嘿嘿一笑,八卦道,“你想知道赵哥现在两个夫人是怎么娶来的吗?” “想,当然想呢!” 冰冰迫不及待,她知道王铁柱跟她透漏这些,其实是在帮她。 “还说没有喜欢赵哥!” 王铁柱大笑道,“推我去那边走走,一边巡视下我们夜不收的总部衙门,一边给你说说赵哥的情史。” “不过你得跟我保证,不能让赵哥知道这些是我告诉你的。” “放心,我保证不说是头儿你说的。” “话说半年前,赵头当时还是延庆墩烽燧堡的什长,我们奉命前往奚川草原......” 第297章 第一期军事培训班结业 “诸位,这次培训都有什么收穫啊?” “童司马、杜都尉、田都尉,你们三位有没有好好给大家分享这次夏州之战的心得?” “小五,我知道你著急,不过请你先別著急!” “老韩,大家的成绩怎么样,有没有不及格的?哪个不及格,罚薪三个月,並且下一期的培训班继续来。我倒要看看,在下一期那些百夫长面前,他有脸呆下去不!” “林丰,你小子结业成绩要是不拿魁首,这个都尉別当了。” “......” 来到第一期军事培训班的结业现场,气氛明显不一样了。 看著一个个熟悉的面孔,赵暮云一一点名评头论足,非常鬆弛。 韩忠、武尚志、林丰、童固、杜威、钟大虎、田庆等一眾都尉被赵暮云点名了,一个个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赵暮云麾下延州、朔州、蔚州、银州四个府,加上校尉府的参军、司马,再加上骑兵营、斥候营、夜不收、輜重营等机构,共有二十名都尉以上的军官。 这些也就是赵暮云第一次培训的军职人员。 赵暮云和韩忠已经商议计划好了,在秋冬来临前的四五个月內,要把麾下所有百夫长,甚至什长以上的军官全部培训到位。 当前赵暮云麾下驻军情况,蔚州都尉林丰、朔州都尉钟大虎、延州都尉杜威、银州都尉韩忠、丰州都尉桓那雪。 除了桓那雪怀孕在校尉府养胎外,蔚州、朔州驻军三千,银州驻军两千、延州驻军一千。 另有童固领军二千暂驻守夏州,石勇领军一千驻守臥虎岗。 校尉府直属骑兵营都尉武尚志领骑兵一千,斥候营都尉唐延海一百人。 加上校尉府其他直属医疗,輜重,参军,侍卫等人员,比如胤稷、白若兰、赵文、李四等人。 整个平虏校尉府的军队人数,总计一万三千五百多人,相当於赵暮云上一世中一个標准师的编制了! 一个师的兵力驻守大胤北境河东道和关內道五个府的要地,在冷兵器时代而言,还是少了些。 但赵暮云的军队,用后世的练兵方法,还有努力在武器装备上提升,使得整体的战斗力得到极大的提高。 银州之战、飞狐岭之战、蔚州之战以及夏州之战,便是检验了这支军队的战斗力。 实践证明,赵暮云上一世在部队所学到的先进思想和谋略,仅仅用了皮毛而已,就让他麾下这支军队连续战胜了折兰王手下的悍將窝阔托、北狄单于御前侍卫军千长朮赤,以及折兰王和娄烦王两个万骑长。 “赵大人,这期结业成绩第一名,便是林丰!” “夏州之战,他贡献了整个战爭的谋划,突袭卢子关,兵临夏州城,均按照他的部署进行。” “只怪我老童运气好,正巧遇到侯宗敏被杀,抓了张洪骗开了德静城,捉了侯宗敏的二弟,在石、田、杜三位都尉的配合下,兵不血刃收復夏州。” “可惜让李胜跑了,还让武都尉这一趟弩箭射蚊子了!不过,要是没有武都尉扼守住卢子关,指不定麟州的马宗亮会来支援。” 赵暮云授予童固夏州之战的指挥权,童固也不贪功,將夏州之战能胜利关键点都说了出来,有林丰的谋划,有石勇三位都尉的配合,也有武尚志锁口袋。 听到童固的讲诉,赵暮云点点头:“看来你也把这些宝贵的经验仔细分享给大家了。不过,经验是经验,我们在实战中,还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因地制宜、因时制宜、因人制宜!” “那个林丰,这个就不用记下了,道理很简单,仔细琢磨就行。” 就在赵暮云隨口说出上一世在部队里连队指导员天天说的教员思想时,林丰已经拿起一支狼毫,將赵暮云的话记了下来。 “赵大人,我觉得您说的三个制宜很精闢,我要將它铭记下来,以后回到州府,时刻警醒自己。” 林丰却一脸认真说道。 周围一眾人不禁嘆服。 优秀生不仅有天赋,他还勤奋吃亏,能不出类拔萃才怪。 “林都尉真是好学之人,將来必成大器!” 赵暮云不吝嗇讚赏之词,“好了,韩忠,咱们开始吧!” 虽然只有二十多人,没有隔壁王铁柱那边九十人夜不收的气势,但这二十人却分量十足。 他们可是赵暮云这个校尉府下军队的核心高层。 在韩忠的主持下,赵暮云发表了詼谐风趣的讲话,並给每个军官赠送了一柄刚出炉的绣春刀。 比起之前用的横刀,绣春刀的锋利度以及款式手感似乎更胜一筹。 当李四等侍卫將一把把刀捧出来的时候,这些军中高层们已经挪不开眼睛。 而赵暮云將绣春刀一一发到每个人手上的时候,这些高层们爱不释手,喜不胜收。 要说来参加枯燥的培训班除了知识的获取外,这把刀可是实实在在的收穫。 在场的都尉们都拿到了绣春刀,迫不及待地系在腰间显摆起来。 最后剩下三把,是没有到场的胤稷、驻守臥虎岗的石勇以及外出公干的唐延海三人的。 “话不多说,希望大家回去之后,在各种州府勤奋练兵,时刻备战!” 赵暮云目光灼灼看著眾人,“只要天气变冷,北狄韃子不甘心春季这几场失败,必然会南下。” “而关內道的叛军,因我们收復了他们的老家夏州,必然对我们仇视。” “一旦他们在西京空出手来,肯定会想办法夺回夏州,对我们展开復仇。” “因此大家绝不能有丝毫懈怠,放鬆警惕!” 所有人脸色一凛:“请赵大人放心,我等回去必会日夜操练士兵,提升战力,让韃子有来无回!” “对,让韃子有来无回!” 眾人异口同声,鏗鏘有力的回答。 思想的统一,是从军中將领开始。 兵是將之威,將是兵之胆! 第一期军事培训班,不仅提高这些都尉们的战斗素养,更是给他们进行了思想的洗礼。 赵暮云指导韩忠用全新的思维方式,让这些將领们豁然开朗。 “韩忠,今晚安排一次结业宴,我与诸位未来的將军们,不醉不归。” “好!” ...... 第298章 韃子千长铁木尔重新启用 夜不收的培训和平虏校尉府下辖的都尉级军事培训班结业顺利完成。 赵暮云对结果比较满意。 毕竟在此期间,他並没有全程盯著培训,只是在开始和结束的时候露了一下脸。 但是,无论是夜不收还是第一期军事培训班,早在开始之前,他就与韩忠、唐延海等人商议训练的项目,並根据实际情况编撰培训的课程,还提出了收復夏州之战的实践课题。 结果证明他们制定的计划很成功,效果也是符合赵暮云的预期。 夏州之战放手给童固指挥,培训丟给韩忠操办。 这样让他有时间亲自去接应成功刺杀了侯宗敏的冰冰一行回来。 要是早一步知道了冰冰就是范南的女儿,肯定不会让她以身犯险了。 不过,侯宗敏已死,冰冰及范统安全归来,並且还將一路循著踪跡追杀上来的血棠斋斋主生擒,將其手下以及周家的那个管家一併射杀。 他与周家的仇,已经不共戴天,不死不休了。 周家那边,估计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后续肯定还会有其他动作。 兵来將挡水来土屯,几万韃子大军赵暮云都不怕,区区商贾之家,赵暮云更是不以为意。 不过,赵暮云也是有些纳闷。 这个周家到底有什么背景和后台,仅仅因为被赵暮云打破了官盐在河东道的垄断经营,居然敢对一个深受皇帝恩宠的新晋边关大將下手。 即便是周家和河东道的布政使、度支使、节度使关係非浅,甚至与朝堂上的两省六部九寺十三司官员有关係。 周家也不至於敢这般囂张啊! 要知道赵暮云手中可是握著七个州府上万兵马。 可周家先是周原僱佣杀手组织在朔州对赵暮云下手,造成桓那雪重伤。 隨后在王铁柱完成对周原的刺杀后,周家与血棠斋的刺客追著王铁柱一行到夏州,然后又在德静附近追上冰冰姑娘一行。 若不是赵暮云和童固双双出现,面对血棠斋的杀手以及张洪的上百骑兵的追杀,冰冰和范统等人哪里能逃出生天? 既然夜不收马上结业上岗,那就让他们先好好查一查周家。 另外,还有那几个在德静臥虎岗出现的王家人。 这个王家,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敢来覬覦“金丝草”。 』那可是赵暮云將来打造重装骑兵的经济来源,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甭想打坏心思。 此刻,天色还早,距离结业晚宴开始还有些时间。 赵暮云便带著李四等人回到校尉府。 “赵头,我回来了!” 刚回到府上坐下,唐延海风风火火闯了进来,“你看,还有谁一块来了?” “师父,我从晋阳回来了!” 赵暮云抬眼一看,露出莞尔一笑。 原来是胤稷和唐延海联袂而归。 “你们两个来得正好,虽然错过了结业仪式,但能赶上今晚的结业宴,到时候得多喝几杯。”赵暮云朗声大笑。 天气转暖,水草茂盛,折兰王的部落都往大青山南麓那边靠,甚至迁徙往丰州束勒川那边放牧。 但在赵暮云对夏州用兵的时候,还是担心折兰王来搞小动作。 因此这段时间,唐延海在与赵暮云接应冰冰姑娘和范统回来之后,便派出斥候,重点对摺兰王这边进行刺探。 前不久,有斥候回报有大批韃子向银州北边的戈壁滩移动。 那戈壁滩里面可是盐湖所在。 银州作坊提纯出来的细盐,原材料便是从戈壁滩中那盐湖晒出来的粗盐。 桓魁那边也得知了这个情况,担心韃子会发现戈壁中的盐湖,於是也赶紧向赵暮云稟报。 盐湖关係著赵暮云的私盐生意,也正在扼制韃子的命脉。 一旦盐湖被韃子发现,那赵暮云之前对韃子布局,恐怕要前功尽弃。 此刻,赵暮云麾下的骑兵营还在卢子关,一时间赶不回来。 於是赵暮云让唐延海亲自带人去侦查一番,搞清楚韃子的真实意图。 唐延海出去已经有六七天,算算日子也应该回来了。 未曾想,他竟然与告假回晋阳的胤稷不期而遇,同时回校尉府。 “老唐,先说说戈壁滩那边情况!” 赵暮云招呼两人坐下,李四也给两人泡上热茶。 “赵头,戈壁滩那边来的韃子打听清楚了!”唐延海喝了一口茶,隨即脸色一正,“是铁木尔!” 铁木尔! 听到这么名字,赵暮云的眼神凝重起来。 跟折兰王打交道这么久,他对摺兰王麾下这个千长印象十分深刻。 黑驼山下,铁木尔带著一百骑兵,分兵对钟大虎拦截的同时,对荷叶峰上的范南以及隨从发动进攻。 若不是赵暮云打算抓住这个机会立功,带著王铁柱、唐延海和武尚志等人擅出烽燧台,在韃子背后偷袭,铁木尔肯定將范南抓住了。 隨后铁木尔又与白家的白守敬私通,派出麾下百长浑骨都领精锐百骑追击,准备在奚川草原一举斩杀奉命找寻乌丸人下落的赵暮云一行。 浑骨都將赵暮云一行追到了戈壁滩中的一线天。 要不是桓那雪带著乌丸人出现激战,赵暮云一行肯定丧生浑骨都之手。 后来,朔州大战,铁木尔带兵围堵从草原回来的赵暮云。 结果却被折兰王相呼延牯奉命下了铁木尔的兵权,瓜分了他的部落。 虽然铁木尔因內訌丧失兵权,但他在与赵暮云的多次对战中,並没有落多少下风。 现在,他居然被折兰王重新启用,並且出现在戈壁滩附近,不能不让赵暮云警醒。 “不管折兰王为何会启用铁木尔,此人对我们而言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当时铁木尔的手下浑骨都追杀我们,死在戈壁滩中的一线天。” “他们的尸体一旦被铁木尔发现,隨即就会发现乌丸人和盐湖所在。” “此事关重大,李四,你去把韩忠和武尚志两人叫来一趟!” 赵暮云说完,皱起眉头,“必须出兵干涉,否则我们就被动了。” 李四一听,急忙转身去通知。 听到赵暮云要出兵,唐延海的脸上一阵激动。 “胤参军,当日连饭也不怎么吃好就急急赶回,想必家中有什么要事!” “你怎么不在晋阳多呆几日,这么快就回来了?” 赵暮云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胤稷。 胤稷进来之后,似乎在想著什么心事,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 骤闻赵暮云叫他,他猛然一惊,急忙抬起头: “师...师父,其实府上也没什么事,父亲是半年没见我,想念得紧。” “校尉府这边军务繁多,我便早日回来,为师父分忧。” 胤稷的话明显有虚,赵暮云也不在意:“呵呵,的確有很多事情要做,我正愁没人指派呢!” 收復夏州,俘虏了一万多叛军,需要人来整编改造,胤稷之前在银州跟著韩忠干过这事。 韩忠要回银州驻守,这整编的事情,赵暮云想交给胤稷。 “师父儘管吩咐便是,弟子定当全力以赴。” 见赵暮云压根没问任何关於晋王府,特別是他妹妹清河郡主奉旨下嫁的事情,胤稷鬆了一口气。 毕竟他与父亲密谋之事,是將赵暮云还有胤瑶都当成了一颗棋子。 “嗯!” 赵暮云点点头,不在说话。 三人静静等著李四通知韩忠和武尚志过来。 就在这时,一个斥候头目匆匆跑来,通过门口的侍卫想找唐延海。 “什么要紧事情?没看见我与赵大人正在商议要事?” 唐延海皱起眉头,一脸不高兴。 “唐头儿,是关於晋阳那边的最新情报!”斥候赶紧说道。 “晋阳?”赵暮云看了胤稷一眼,对著唐延海道,“老唐,让他说。” “大人,晋王的女儿清河郡主离府出走了!” 什么! 胤稷当即失声惊呼起来。 第299章 平虏校尉府的作战风格 他前脚刚离开,后脚妹妹就离家出走,这短短的期间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胤稷深吸了一口气,仔细回想他在晋王府上拜见父亲前,被妹妹胤瑶拉到一边,询问赵暮云的长相。 他记得並没有跟妹妹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难道妹妹真是相信了城中的那些传言,以为赵暮云是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莽汉。 奈何皇帝即將下旨赐婚,不得不嫁。 胤瑶不愿接受这样的人生,於是离府出走逃婚。 一定是这样! 胤稷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似乎想到了什么,心头一慌,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跌落在地,碎成数片。 妹妹逃婚的事情,细思极恐。 皇上圣旨还没下,胤瑶就出逃,说明晋王府暗中在朝中有人,而且隨时打听著朝廷动向。 另外,胤瑶离家出走,在皇帝看来,是对永昌帝旨意的违逆。 即便推说她是一个小女孩,刁蛮任性,但太子那边的人肯定藉此大做文章。 而一旦胤瑶有什么不测,那么晋王府与赵暮云的结亲也就黄了。 没了婚姻的捆绑,赵暮云不可能跟晋王一条心,那么陛下拿晋王当磨刀石,而晋王却想趁此机会夺嫡,结果肯定大相逕庭。 “胤参军,不要惊慌!” 这位早有传言要奉旨下嫁的清河郡主,是胤稷妹子之事,赵暮云在与白若兰成婚之后也逐渐清楚。 要是別的郡主还好说,可为何偏偏是晋王的女儿。 这让赵暮云嗅到一丝不一样的阴谋味道。 当了四五十年皇帝的永昌帝,即使年纪大了,但他脑子並不坏。 他的每一道圣旨背后,有著一般人难以捉摸的用意。 永昌皇帝已经立了太子三十年,隨著皇帝的年事渐高,太子继位是迟早的事情。 然而在这个节骨眼上,皇帝突然让晋王的儿子来赵暮云军中任职,並且还对胤稷入股赵暮云的私盐之事睁只眼闭只眼。 现在,又要將晋王的女儿下嫁给赵暮云。 种种一切,似乎是要將晋王推出来,给太子无故多出一个竞爭对手的假象。 其中,赵暮云和清河郡主的结亲,就成为皇室权谋的棋子。 等將来太子继位,赵暮云上升的路不仅被堵死,还有可能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赵暮云只想在边关发展壮大,让自己变得无比强大,从而从容应对未来风云变幻的变局。 这个清河郡主的出走,对赵暮云而言,刚好能化解眼前的困境。 “令妹想必是一时贪玩,刁蛮任性,离家出去散散心玩几日,玩腻了就会自己回府的。” 赵暮云故作一脸担忧,关切问候。 胤稷被妹妹出走的消息给干蒙了,完全没有注意赵暮云表情的细微变化。 他也认为赵暮云对她妹妹也是真心实意的关心。 “多谢师父关心。恐怕事情並非如此简单,师父...”胤稷艰难地开口,声音乾涩得不像自己的。 “令妹离家出走,想必你的父亲比你还焦急,他应该一得知消息,就立马派人四下追回令妹。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回晋阳去帮忙寻找。” 赵暮云不动声色道,“我同意你再回去找人,但我提醒,即便你回去,也是无济於事。” 胤稷犹豫了一下,隨即眼神坚定,似乎下定了决心:“师父,小妹自幼在府中长大,很少出过远门,话虽如此,可我还是担心她的安危,所有请师父.....” 赵暮云抬手打断了他,冷冷道:“既然如此,那不必多说。胤参军,我准了!“ 听到赵暮云的语气似乎一下子陌生了许多,胤稷不由得心头一颤。 但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胤稷只能硬著头皮走到黑。 “多谢师父,那我告辞了!”胤稷拱手一礼,便匆匆离开。 “赵头,胤参军对他妹妹离家出走的事情,如此上心,真是兄妹情深啊!” 看著胤稷慌忙离开的背影,唐延海发出感嘆。 “是啊!”赵暮云淡淡一笑。 隨即转身从桌子上拿起狼毫,在纸上刷刷写了几个字,吹乾墨跡,火漆封好,递给李四:“將这个纸条交给夜不收的王铁柱,让他看后即焚。” “遵命!”接过纸条,李四也转身离开。 看后即毁? 唐延海猛然皱起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 不一会,收到传讯的韩忠和武尚志两人急急赶来。 两人看到唐延海回来了,当即对视一眼,心头不约而同一咯噔。 莫非奚川草原西边的戈壁滩出现的韃子,有確切消息了? “老韩,小五,你们来了,坐!老唐,先跟大伙简单说说情况。”赵暮云言简意賅,从容不迫。 当唐延海说完戈壁滩那边出现的韃子情况后,韩忠和武尚志两人大吃一惊: “是铁木尔啊!此人是个劲敌,不可小覷。而且被我们杀死在一线天的浑骨都,也是他的部下。” “以他的狡猾,很快会循著一线天找到盐湖所在,到时候,留在盐湖晒盐的乌丸兄弟,可就麻烦了。” 赵暮云点点头:“没错,这也是我担心的,也是著急招你二人来的原因。我们不仅要阻止铁木尔靠近一线天,更要將其斩杀在奚川草原。” 一听有仗打,而且还是杀韃子,武尚志当即兴奋起来。 四百里奔袭卢子关,装备精良一人双马的骑兵营,结果突袭了个寂寞。 骑兵营上下一千人,一个个都憋著一口气,正要找地方释放呢! “赵头,您放心,这个任务就交给我们骑兵营了,我保证让铁木尔有来无回。”武尚志急忙表態。 韩忠却冷静道:“小五,別急!唐哥,铁木尔有多少骑兵?” “大概一千多骑!”唐延海回答道。 “一千对一千,我有自信打贏他!”武尚志连声道。 “赵头的意思,是让我们將铁木尔永远留在戈壁滩,一骑不得回去!” 韩忠摇摇头,“骑兵营的战斗力现在固然比韃子骑兵更强,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不是我们平虏校尉府的大军作战风格。” 武尚志不解:“勇猛衝锋,杀敌致胜,一往无前,绝不后退,这难道不是我们的作战风格吗?” “非也!” 韩忠微微一笑,“小五,你看我们赵头指挥的飞狐岭、蔚州两战,还有刚刚结束的夏州之战。都以最小的牺牲和代价,儘可能最大杀伤敌人!” “因此,你这种与铁木尔正面交战的打法没问题,但不可取。” “你也不想咱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骑兵营,损失惨重吧!” 武尚志闻声,顿时冷静下来:“赵头,那我们该怎么打啊!” “哈哈,我早有打算!老唐、老韩,小五,你们看过来...我计划...” 赵暮云胸有成竹,指著银州以北的舆图娓娓道来。 “如此一来,铁木尔插翅难飞了!”三人齐声道。 “那么,你们现在就出发吧!” “遵命!” ...... 与此同时. 远在晋阳往忻州的一条小路上,两个身著粗布衣裳的瘦弱身影正策马疾驰。 月光下,一张清丽的脸庞上写满了决绝,她正是离家出走的清河郡主胤瑶。 跟著她的,便是一起出走的丫鬟青鸞。 “赵暮云...“ 胤瑶轻声念著这个名字,眼中闪烁著坚定的光芒,“我一定要找到你...“ 第300章 养胎的桓那雪 胤瑶紧抿著唇,任凭夜风灌入衣领也浑然不觉。 青鸞紧跟后面,带著哭腔: “郡主,我们真的这样走吗?前面就是忻州地界了,人生地不熟的...” “还是回去吧!我们这不辞而別,王爷一定会很生气的。” 胤瑶声音清冷觉而决绝,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都已经出来一天一夜,离开晋阳也有上百里,看样子应该进入忻州地界。管父亲怎么想,我是绝不会去。” “郡主,你真的要去找那个『青面獠牙』的赵暮云吗?” 青鸞满脸担忧,“我听府上的人私下议论,都说那赵暮云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边关血染红了袍子都懒得换的凶神!” “您这么去朔州,就不怕羊入虎口?” “怕什么!” 胤瑶勒住马,望向茫茫的前路,眼中却燃烧著倔强的火焰,“我要去朔州!我要亲眼看看,那赵暮云到底是人是鬼!若传言是真...哼,大不了一死!” 自从她无意偷听到了父亲和哥哥的密谋,以及自己將成为一枚政治棋子的时候,有些心灰意冷。 她决意要去朔州看看这个赵暮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郡主!”青鸞嚇得魂飞魄散。 “別说了,走!你要是再多嘴,那你就回晋阳去,我一个人去朔州。” “还有以后,要是有其他人在,你喊我公子,切记!” 胤瑶一夹马腹,小白马四蹄腾飞,一下子跑得远远的。 她心中只有一个模糊而执拗的念头:去朔州,亲眼看看那个即將主宰她命运的男人。 “郡...公子,等等我!” ...... 朔州,校尉府。 赵暮云跟唐延海、韩忠、武尚志三人面授机宜之后,便去到后宅探望正在养胎的桓那雪。 这个身材修长如维密的异族女子,肚子如吹气球一般大了很多,整个脸也变得婴儿肥。 她穿著宽鬆的衣服,闭目养神,懒洋洋躺在一张椅子上,旁边两个侍女给她扇风。 赵暮云府上请了不少侍女和杂役。 不过,他对待这些人,肯定不是封建社会签卖身契那一套。 他与这些人,是僱佣关係,包吃包住,还给月钱,没有压迫和人身限制。 不仅如此,赵暮云还要求麾下的將领和官员们都用这样的方式。 像烽燧台这帮兄弟,都是从底层上来的,知道底层人民的疾苦,非常拥护赵暮云的做法。 其他一些守旧的官员,虽然暂时不能接受,但也多少受到了赵暮云的影响,对原有的丫鬟僕人好了很多。 看到赵暮云,两个侍女起身行礼,然后识趣退到一边。 “夫君!”桓那雪睁开眼睛,一脸惊喜,想要起身。 “別动,就这么躺著便是。”赵暮云抢上一步按住桓那雪,“大夫交代不要大动,小心动了胎气。” “我可是能上阵杀敌的女將,能跟韃子廝杀的人,哪里有这么娇贵。” 桓那雪嘴上不服软,心里却是甜丝丝。 赵暮云在赵家庄与白若兰、桓那雪一起完婚之后,便马不停蹄为王铁柱的事情,在延州和夏州奔波了大半个月。 而白若兰因菸草的事情,留在了夏州与赵文、黄常等人筹备前期工作。 桓那雪一直在朔州养胎。 赵暮云回到朔州,又参与夜不收的培训以及第一期军事培训班的授课,脚不沾地,忙得顾不上桓那雪了。 今天难得他抽出时间来看,桓那雪已经非常满足了。 “那可不行,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养身子,给我生下一个大胖小子。”赵暮云抓起桓那雪的手,认真说道。 “夫君,要是我生下的是女儿,你会喜欢吗?”桓那雪摸著隆起的肚子问道。 “雪儿,这是什么话呢?生男生女都一样,我都喜欢!女儿我更喜欢,混血大美女啊!”赵暮云急忙安慰道。 “我还以为夫君只要男孩呢,听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 桓那雪对赵暮云说的每一个字都无条件相信。 不过,她內心还是希望能生下一个男孩。 她觉得这样的话,乌丸族与赵暮云的关係,更加紧密了。 “老夫人和兄嫂在你去延州的时候,也来探视过,还给我带了很多养胎。”桓那雪又说道。 在赵家庄的婚礼上那段小插曲,桓那雪记在心中。 不过,她更想缓和她与赵暮云家人的关係。 “啊,他们来看望你了?怎么我不知道这事呢?”赵暮云也赶到十分惊讶。 母亲和兄嫂主动来探望怀孕的桓那雪,想必也是觉得都一家人了,没必要因种族不同而有成见。 赵暮云和白若兰都没意见,他们更没必要。更何况,白若兰是正妻无疑。 “没错,婚礼上的不愉快,就让它过去,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桓那雪抓著赵暮云的手说道。 “看到你们和睦相处,我当然高兴了!”赵暮云拿起桓那雪的手,在手背吻了一下,“雪儿如此识大体,我心甚慰,今晚我陪你。” “若兰姐姐不在,我又有身孕不便,岂不是要苦了夫君!” 桓那雪急忙道,“夫君若是不嫌弃,我让那几个丫头今晚服侍。” “雪儿你这是想哪里去了!”赵暮云见桓那雪会错意,哭笑不得,“今晚陪你一起睡,就非要行房不成?” “夫君连日劳顿,需要放鬆身心啊!”桓那雪不解。 在她的乌丸族中,已经成家的男女之事,很是隨意。 “不用,拥著雪儿入睡,我心安寧。” “那委屈夫君了。” 两人说著情话,侍卫李四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大人,桓魁来探视二夫人。” “哦,是魁叔来了!”桓那雪一听,激动说道。 “快请他进来!”赵暮云起身回应道。 只见桓魁带著四五个人,抬著一堆东西进来。 “赵大人,您也在啊!”桓魁赶忙上来行礼,“族中老幼掛念別吉,送来一些药材和食物。” “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见外了,见外了!” 赵暮云哈哈一笑,挥手让李四接下桓魁带来的礼物。 “哪里,哪里,这是应该的!”桓魁连声道。 “那你跟雪儿说几句,我在一旁泡茶等你!”赵暮云微微一笑。 桓魁作为长辈,来看望桓那雪,还带著这么多礼物,肯定有什么事情。 莫非戈壁滩旁出现韃子大军的事情? 赵暮云心念一动。 桓魁一愣,立马明白了赵暮云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 毕竟之前乌丸族中留在盐湖製盐的两个长老,就派人来稟报过韃子出现的事情。 “好的赵大人,我马上过来!” 第301章 风云叵测的永昌39年 赵暮云回到会客厅刚坐下,桓魁就急匆匆赶来。 没等他开口说话,赵暮云便道: “魁叔,不用担心,得知戈壁滩韃子的情况,我已经做了周密安排,绝不让铁木尔得逞。” “我还以为大人打算不要了那盐湖呢!”桓魁鬆了一口气,“需要我们族人做些什么?” “我本打算让韩忠回银州,与你们商议,既然你来了,我便提前透露一下。” 赵暮云脸色一变,严肃道,“这一次,需要乌丸兄弟配合,可能还会有一些牺牲。” “只要能將铁木尔这廝杀了,为在束勒川死去的族长和族人们报仇,我们死些人,算得了什么!” 桓魁的眼神之中,变得狠辣决绝,“这次前来,除了看望別吉外,便是恳求赵大人帮我们这个忙,割了铁木尔的人头。” “盐湖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而乌丸的族人如同我赵暮云的兄弟姐妹,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即便你不找来,我也要將铁木尔拿下。”赵暮云冷冷说道。 “既然赵大人这么说,我们就放心了!那接下来...” “你立马赶回银州,找到韩都尉,如何做,他会一一明示。”赵暮云没有跟桓魁说太多,只让他回银州听韩忠的安排。 “好!刻不容缓,我马上就去!” 桓魁猛然起身,立即拱手行礼,带上隨从匆匆离开。 看了一眼桓魁的背影,赵暮云招手让李四过来:“李四,你也收拾收拾,我们明天一早,立马赶到银州。” “大人,真的需要您亲自上阵吗?” “铁木尔这人,比起那个窝阔托,武力相当,智谋更上一筹,我不亲自去,不是很放心。”赵暮云沉声道。 “遵命!” ...... 朔州城內,校尉府不远处一个外表看起来十分简陋的院落,非常不起眼。 乍一看,还以为某个落魄財主的宅院。 然而走近之后,却发现周围守卫森严,里面布置更是大有乾坤。 四栋平房拱卫居中的一间大房子。 穿著黑衣的人,来来往往,气氛十分紧张。 大房子內的一个大厅里,窗棱被黑纱从里面遮挡。 外面阳光明媚,大厅里却是十分阴暗,好像背著阳光要干一些见不到光的勾当一样。 王铁柱坐在轮椅上,对这个办公环境很满意。 夜不收作为活动在阴暗处的组织机构,无论人员、设施、装束、布置种种,必须与暗黑色系沾边。 他就要这种神秘的氛围和感觉,这样才能时刻提醒刚刚结业的九十名夜不收,在暗处起舞才是他们的首要责任。 冰冰以及另外三个夜不收小组的司尉在一旁静静恭候著,等待王铁柱的吩咐。 经歷了叛军的毒打折磨,並弄残了双腿,坐在轮椅上的王铁柱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跟著赵暮云后边一口一个赵哥的懵懂小子。 他变得非常成熟,眼神深邃如渊,脸上沉稳无比,胸中如有万千城府。 看到手下人来齐,他缓缓展开赵暮云让李四急送过来的纸条: “晋王女清河离府出走,胤稷坚持回晋阳找寻。著可靠人手,暗中缀行,非生死关头不得现身。” “確保其人身安全,次则引导其远离官道、城镇,尤其严防其接近朔州。” “若其执意北上...设法於途中製造『合理』阻碍,拖延行程。留意其接触之人。情报每日一报,急事飞鸽。阅后即焚。” 看完之后,王铁柱拒绝其他人帮忙,转动轮椅到烛火旁,亲自將纸条烧了。 隨即,王铁柱转过身,看著四个司尉:“冰冰司尉,我想了想,这件事情,还是由你来办比较稳妥。” “统领大人儘管吩咐。”冰冰平静如水。 “其他人手夜鷂组来安排,我交代完后,冰冰司尉你出发前去赵大人府上一趟!”王铁柱似笑非笑看著冰冰。 冰冰身子一颤,王铁柱这是给她创造与赵暮云相见的机会啊! “快去吧,这件事非同小可,別让赵大人等急了。”王铁柱笑了笑。 冰冰急忙起身,一阵小慌乱后,匆匆离开。 不一会,冰冰赶到赵暮云会客厅。 看到冰冰姑娘出现,赵暮云一愣,旋即苦笑:这个王铁柱,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想著乱点鸳鸯簿,没一点正经。 那纸条是白写了? “是柱子让你来的?” “是的,赵大人,王统领已经將任务做了交代,卑职过来,是想听大人还有什么特別吩咐!”冰冰稳住心神,缓缓道。 “也没什么特別交代!等等...” 赵暮云想了想,然后从书桌旁边的格物架上取下一柄短剑,郑重递到冰冰面前。 “赵大人,这是...”冰冰一见此物,感觉似曾相识,当即皱起秀眉。 赵暮云说道: “你父亲在黑驼山荷叶峰上赠予我的短剑,我一直珍藏身边。” “宝剑是上品好物,我却很少用到,与其放在这里吃灰,不如物归原主,发挥它的作用!” “你一个弱女子,光靠那些手段刺杀敌酋,惊险万分。有了此剑,让你多几分安全。” 冰冰姑娘睹物思人,一听这短剑竟然是父亲的隨身之物,当即眼眶一红,隨即回过神来: “赵大人,这是父亲赠给你的,我怎么能拿回来呢?” 她连连摆手。 赵暮云把脸一板:“你父亲赠给了我,那便是我的!我拿他再给什么人,是我的事情。” “所有的夜不收人手一把横刀,柱子和其他都尉都有一把绣春刀,你刺杀了侯宗敏,为我们收復夏州立下首功,我把它赠给你,便是对你的勉励。” “快收下,这是命令!” 面对赵暮云的强硬逻辑,冰冰知道推辞会引来赵暮云的反感,她双手接过: “谢赵大人!” “很好!去吧!可惜你要错过今晚结业宴,等任务完成,我单独为你摆酒庆功。” “绝不负大人所託。” 冰冰姑娘离开后,赵暮云端起案上微凉的茶,呷了一口,目光投向了摆在桌子上的舆图。 银州那边,有他即將开展的对韃子的杀戮战场; 忻州那边,一场由一位倔强郡主引发的、牵动多方神经的微妙棋局,刚刚开始。 夏州那边,承载著重装骑兵经费的菸草大计,秘密进行。 远在西京,李金刚的二十五万叛军与杨定国、李成化、裴伦等人的平叛大军之间大战,一触即发。 而北狄韃子以及大胤朝堂,更是暗流涌动。 永昌三十九年,註定是个风云叵测的一年啊! 第302章 夜宿山神庙 夜色浓稠如墨。 胤瑶和青鸞两人沿著去往忻州的官道走了一天,眼见天色已晚,前面一处避风山坳有一间破旧山神庙。 两人急忙下马,躲了进去,找来杂草生火,喝水吃乾粮。 不一会,勤快的青鸞找来柴禾生起了篝火。 火焰跳动,噼啪作响,映著胤瑶苍白却依旧倔强的脸庞。 “郡主,走了一整天,赶紧吃点东西吧!”青鸞递过一块硬饼。 胤瑶接过,食不知味地啃著。 离家的恐惧、前路的迷茫、对未知夫婿的抗拒交织在一起,让她心乱如麻。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声音杂乱,不止一骑! 这荒郊野外,还是晚上出现的人,还能是什么正经人? 胤瑶和青鸞瞬间脸色煞白,慌张將火堆扑灭,急忙找地方躲藏。 然而,还没等她们扑灭篝火藏身起来的时候,几匹快马如旋风一般衝进山坳。 六个行商打扮的汉子栓好马,然后一脚踢开破庙的门。 他们一个个眼神锐利,带著一股剽悍之气。 为首一人身材魁梧,脸上有道浅浅的疤,看到闪著火星散乱的柴火,还有惊慌的胤瑶主僕两人,明显一愣。 “你们两个是进京赶考的书生吗?” 一个汉子粗声粗气地道,目光在胤瑶俏丽的脸上扫过。 他忍不住多看胤瑶一眼,好俊俏的公子啊!长得像娘们一样! 胤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身子不仅微微颤抖起来。 虽然她从小喜欢舞刀弄枪,还將王府的侍卫打得“落流水”,但第一次外出,遇到这些彪悍的汉子,未免有些心虚。 这种匪气,是那些王府的侍卫没有具备的。 “我们...我们...”胤瑶含糊其辞。 为首的疤脸汉子却抬手制止了同伴,抱拳道:“两位莫怕,我们是从麟州来的客商,与几位兄弟去晋阳跑点小买卖。夜路难行,见这里有火光,便想借个地方歇歇脚,並无恶意。” 他语气还算客气,但眼神深处却带著审视。 胤瑶警惕地看著他,不敢放鬆。 青鸞壮著胆子道:“这...这地方我们先到的,你们...你们自便吧,我们...我们这就走。” 说著就要拉著胤瑶离开。 “唉,公子且慢!” 疤脸汉子忙道,“天色已晚,野外多有狼虫虎豹,还有...不太平的山匪路霸。两位孤身上路,实在危险。不如就在此歇息,我们兄弟在另一边生火,互不打扰,也算有个照应。如何?” 他指了指破庙外边的空地。 胤瑶犹豫了。 她確实害怕,眼前这几个人虽然不像好人,但似乎暂时没有恶意。 拒绝他们,万一遇到更凶恶的怎么办? “好吧!”胤瑶勉强点头,手依旧紧握著袖中匕首,“多谢好意。我们互不相扰。” “公子放心。” 刀疤汉子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却显得那道疤更狰狞了。 他招呼同伴到另一边生火。 胤瑶和青鸞紧紧靠在一起,警惕地盯著对面。 这几人果然只是生火、喝水、啃乾粮,偶尔低声交谈几句,目光並未再放肆地看过来。 胤瑶紧绷的神经稍稍放鬆了一些,但心底的疑虑更深了。 这几个“行商”,气息沉稳,动作利落,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商人。 他们...是巧合路过?还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前路更加扑朔迷离。 篝火跳跃,映照著胤瑶不安的脸庞,也映照著破庙另一侧,刀疤汉子看似隨意实则警惕观察四周的眼神。 双方互不打扰。 过了半个时辰,破庙外面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两日奔波,胤瑶困意上来,青鸞也是哈欠连天。 她们看到外面那几人只在静静地吃喝,於是放鬆下来。 两人靠在一起,正要入睡。 忽然,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冷风灌入。 一个穿著粗布衣裙、背著简单行囊的年轻女子闪身进来。 她面容清秀,带著几分旅途的疲惫,正是易容后的冰冰。 她目光迅速扫过庙內的两拨人,最终落在胤瑶身上,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善意:“公子,能容我跟你们在一起避避吗?” 胤瑶见她只是个女子,顿时放鬆了警惕,点点头,没有说话。 不过,这大晚上的一个女子独行,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够大啊! 冰冰自然走向篝火,添了几根柴火,顺便看了几眼胤瑶。 皇家贵胄,粉雕玉琢,虽然女扮男装,穿得也是普通,但眉宇间却难掩贵气。 即便是官宦之家出身的冰冰,也自愧不如。 这样的女子赐婚给赵大人,赵大人想必乐得合不拢嘴。 未曾想,赵大人居然让冰冰来阻扰或者引导她,不要进入朔州。 具体是为何,冰冰不想去了解。 她现在只想著如何完成任务。 “两位公子也是赶路的?这天气,真是难行。看方向,你们是要往北去?” “嗯。”胤瑶含糊应了一声。 “北边可不太平啊!” 冰冰嘆了口气,声音轻柔却带著说服力,“关內道麟州和夏州那边,叛军四下出动,但凡年轻力壮者,都抓去充军。而读书人,更是他们的首要目標!” “为什么?”青鸞好奇地问。 “叛军全是泥腿子,他们抓读书人去给他们做文书,当地方官。可一旦去给叛军当了官,那就是等同於造反,是诛九族的罪。”冰冰说得煞有介事。 胤瑶 “不过据我所知,麟州和夏州隔著晋阳数百里,还隔著一条大河,不必担心啊!” 胤瑶人在王府,却对河东和关內的地理有所知晓。 “话说如此,公子你有所不知,叛军还会派出密探,装扮成商人的模样,到处绑架读书人。两人一定要小心啊!” 冰冰说著,故作警惕看了看庙外的刀疤汉子一行。 胤瑶心中一动,这几个汉子不就是麟州来的吗?莫非他们? 她此刻对冰冰的好感和信任一下子上升了许多:“叛军?他们真敢跑这么远来抓人?” “可不是嘛!” 冰冰压低声音,带著几分后怕,“前些日子我就听说忻州有不少书生失踪。公子您这气质,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將来是做宰相的料。” “公子若是北上,还得多加小心,千万不要被他们盯上。” 胤瑶沉默不语,手指无意识地绞著衣角。 要去朔州,必须经过忻州。 她离府出逃,不就是为了去朔州吗? 可若真如这女子所说,忻州危险重重,叛军到处抓读书人,她们两个,很可能被刀疤汉子他们盯上了,隨时准备下手。 她心中挣扎不已。 冰冰的话像种子一样埋下,让她对前往朔州的路途產生了顾虑和犹豫。 第303章 山神庙激斗 就在这时,庙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杂乱的脚步声,瞬间打破了雨夜的寧静! “砰!” 破庙本就不甚牢固的门板被猛地撞开! 十来个身著黑衣、眼神狠戾的汉子闯了进来,手中钢刀在篝火映照下泛著寒光。 正是周德全和王磐派出的杀手,他们竟先一步晋王府的侍卫,追上了胤瑶两人! 胤瑶大惊失色,猛地站起。 冰冰眼中寒光一闪,下意识地將胤瑶挡在身后。 为了阻扰和诱导胤瑶不去朔州,冰冰接下了王铁柱指派的任务,並接近到胤瑶身边。 周围自然潜伏著十多名夜不收的精英,只要冰冰发出信號,他们立马现身。 可是,冰冰没想到的是,破庙之中,还以疑似乔装成商人的叛军密探。 她决定借题发挥,劝退胤瑶北上。 哪知,除了叛军密探外,又来了一群神秘黑衣人。 这些神秘人显然早就识破胤瑶和青鸞主僕的身份,为首一人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瞬间锁定胤瑶:“就是她!將她带走!” 立马越出两个黑衣人,朝胤瑶扑来。 哪知人影一闪,刀疤汉子带著他五个手下將黑衣人截住:“哥们,你们也太不地道了,我们已经盯上的东西,你们说带走就带走?我们同意了吗?” 黑衣人头目等人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刀疤汉子这一行人。 见他们是商人打扮,便没有在意。 至於冰冰,他们只当是胤瑶的丫鬟,更是忽略了她的存在。 “想活命,我劝你们別多管閒事!”黑衣人头目用刀指著刀疤汉子,大声警告。 “哈哈,你的耳朵聋了是不是,我们盯上的人,你们別想带走。”刀疤汉子冷声道。 “我们今天非要带走不可呢?” “那就问问我们手中的刀答不答应。”刀疤汉子拔出佩刀,他身边的五个汉子也齐刷刷拔刀。 “找死!”黑衣人头目冷冷说道,“妨碍我们做事,先做了他们。” 转眼间,十来个黑衣人將刀疤汉子一伙围了起来,二话不说立马动手。 十来个黑衣人和六个客商汉子打成一团。 刀剑碰撞声、呼喝声在破庙中迴荡。 胤瑶看著眼前刀光剑影,血肉横飞,脸色煞白,几乎无法呼吸。 她喜欢舞枪弄棒,还跟王府的侍卫打斗,经常打得这些侍卫落荒而逃。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王府这些侍卫都是让著她,以至於胤瑶学的是拳绣腿,却以为武功盖世。 如此血腥的场面,胤瑶从小到大哪里见到过,她和青鸞两人紧紧靠在一起,缩在了冰冰后面。 “跟著我,先离开这里!” 冰冰冷静看著眼前两拨的人廝杀,低声说道。 叛军密探抢先出头,倒是省了让黑暗中的夜不收出手。 这种情况下,胤瑶自然是优先选择跟看起来伤害性不大的冰冰离开。 一个女人,还能把她们两个吃了不成? 胤瑶两人马上跟在冰冰后面,趁著双方廝杀,慢慢朝庙门方向退去。 “该死,她们要跑了!给我追!” 黑衣头目和刀疤汉子不约而同停下打斗,齐齐朝胤瑶三人左右分別包抄过来。 “快向马那里跑!”冰冰低喝一声。 “臭娘们,你又是哪一路的,敢抢我们的点子!” 刀疤汉子之前看到冰冰一个人进来的时候,也只是稍觉得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为了不打草惊蛇,便任由冰冰跟胤瑶两人呆一起。 哪知现在,当黑衣人出现双方混战的时候,冰冰居然將胤瑶给带跑,这让刀疤汉子恍然醒悟。 原来这个女的也想要带走胤瑶两人。 很快,黑衣头目和刀疤汉子三步並两步就带人对胤瑶三人的左右两边实现包抄。 眼看他们就要合拢过来,突然一阵密集的弩箭破空声响起! 篤篤篤! 十来支弩矢分別射向黑衣头目和刀疤汉子以及他们身边的同伙。 几声惨叫划破夜空,当场倒下了三四个人。 黑衣头目和刀疤汉子急忙挥舞钢刀打落箭矢。 紧接著,十几个身披轻甲、行动矫健的精悍汉子一边射箭一边大喊:“保护郡主!” 来的正是晋王府的侍卫。 晋王胤曦得知女儿离府出走后,立马將府上的二百侍卫分成二十支小队分散寻找。 而其中一支往北的小队找了两天,终於在忻州发现了胤瑶的踪跡。 他们一边继续跟著,一边给晋王匯报。 郡主的脾气,这些王府的侍卫哪个不知。 即便他们一起现身拦住郡主,也不一定拦得下。 他们也是拿著餉银的侍卫,没必要这么拼,还是等晋王自己来劝回比较好。 可是,他们发现郡主落脚的山神庙竟然出现了可疑人等,还等他们確定要不要靠近的时候,就听到了山神庙的打斗声。 他们急忙现身过来,正好发现胤瑶三人被人追、 这些侍卫毫不犹豫拿出连弩对著追胤瑶的人一阵怒射。 郡主? 刀疤汉子这边几人顿时蒙圈了。 明明两个年轻书生,怎么就成了郡主? 就在他们一晃神之际,晋王府侍卫的箭矢又一波射来。 黑衣头目这边急忙打滚躲避,刀疤汉子这边手下的人竟然全部中箭身亡。 刀疤汉子见孤身一人,只能逃命要紧。 他朝旁边树丛一滚,避过箭矢,消失在黑暗之中。 “你...你是郡主?”冰冰故作惊讶,低声问道,“你不是书生啊!” 胤瑶见王府侍卫出现,而且喊她郡主,便知道身份已经暴露,侍卫们已经认出她来了 既然王府的侍卫追来了,那父亲很快也就知道她的行踪。 这才出了晋阳,进入忻州地界不久,就被王府侍卫追上来了。 想到自己马上被抓回去,胤瑶只得无奈求助於冰冰了:“姑娘,现在来不及解释,还请你想办法帮我们两人脱身。” “他们不是你府上侍卫吗?”冰冰故意问道,“跟著他们不就安全了?” “我是从府上偷跑出来的,我不想回去,还请姑娘助我。”胤瑶继续哀求道。 冰冰见鱼儿上鉤,立马满口答应: “好!看在咱们同为女子的份上,就帮你这一次!快跟我来!” 第304章 巧合? 冰冰姑娘带著两人往马匹那边跑去,胤瑶两人很快找到了自己的马,忙不迭上马。 这么晚,而且还下著细雨,道路也不熟,更不知道去往何处。 胤瑶既然开口求冰冰帮忙,那也只能跟在冰冰的后面。 三骑在雨幕中疾驰,蹄铁踏碎泥泞,溅起浑浊的水。 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地砸下,瞬间將胤瑶主僕二人浇得透湿,凉意刺骨,却也暂时压下了心头的惊悸。 青鸞紧紧护在胤瑶身侧,脸色煞白,嘴唇哆嗦著,几乎握不住韁绳。 “快!再快点!” 冰冰的声音穿透雨帘,冷静而有力。 她策马在前引路,並非沿著胤瑶原本计划的北上大路,而是毫不犹豫地拐入了一条更为狭窄、两侧林木更加茂密的岔道。 她伏低身体,锐利的目光不断扫视著后方和两侧的黑暗。 胤瑶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努力在顛簸中稳住身形,心臟还在狂跳。 刚才破庙中的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景象在她脑中挥之不去,王府侍卫的呼喊犹在耳边。 她不想回去,不想自己的命运就这么固定下来。 这次离府出走,是她对命运的抗爭,也许过不久就被父亲找到,但在她见到了赵暮云之后,她可以有自己的选择,嫁或不嫁! “这位姑…姑娘!”胤瑶的声音带著颤音,“多谢你!可…可我们现在去哪里?后面…后面还有追兵吗?” 她忍不住回头望去,破庙的方向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和一片漆黑,但那黑暗仿佛隨时会吞噬追兵。 冰冰並未回头,声音清晰地传来:“暂时甩开了,但你们晋王府的侍卫人多势眾,又有马匹,很快会循著踪跡追来。那些黑衣人不知是何来路,但下手狠辣,目標明確,就是衝著你来的!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找个更隱蔽的地方暂避风头。” “冲…冲我来的?” 胤瑶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后怕,“他们…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她完全想不通,自己一个偷跑出来的郡主,怎会惹上如此凶悍的杀手。 “现在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郡主。” 冰冰的语气带著一丝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她也在思索这个问题。 晋王府的郡主离家出走,追她的应该只有王府的人。 那几个从麟州来的叛军密探是个意外,但另外一伙黑衣人却是有备而来。 他们第一眼就认出了女扮男装的胤瑶等人,是什么来头,值得细细揣摩。 “这位姑娘,你又是什么人?”然而青鸞一路上却对冰冰姑娘有著怀疑的眼光。 大半夜,一个女人,好巧不巧出现在她们落脚的山神庙,而且又好巧不巧出现了黑衣人杀手。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这些串联起来,疑点重重。 哪个正经人家的女孩,会晚上一个人赶路? “青鸞,不要这么没礼貌,她怎么说也是帮我们脱离险境的人。” 胤瑶的心思很单纯,並没想太多,“不过这位姑娘,我们应该怎么称呼,总不能一直姑娘姑娘地喊吧!” “叫我冰冰好了!” 冰冰微微一笑,“青鸞姑娘想必是郡主的贴身丫鬟吧!她护主心切,有疑问也是正常的。” “实不相瞒,我应该和郡主一样,也是家中逼婚才离家出走的。” “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要和你成为夫妻,然后跟他同床共枕过一辈子,想想就恐怖。” 冰冰的话,顿时让胤瑶如同找到了知音,兴奋道:“冰冰妹妹,没想到你也是逃婚的啊!那我们真是同病相怜。” “郡主...”青鸞见自家主子对一个刚认识的人完全不设防,急忙提醒。 “青鸞姑娘,我们当务之急,就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那帮黑衣人杀手和你们王府的侍卫,无论结果哪一边打贏了,都会追上来。” “如果我们不摆脱他们,结果要么就是被抓回王府或是被杀手抓获,郡主你自己看著办吧!” 胤瑶急忙说道:“青鸞,冰冰妹妹也是苦命人,能有什么坏心思,现在黑灯瞎火的,一切就听她的吧!” 青鸞用力点头,强打精神,用身体替胤瑶遮挡更多的风雨。 “走吧!” 冰冰选择的岔路越来越崎嶇,林木遮天蔽日,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坐骑凭藉本能和冰冰的牵引在黑暗中穿行。 雨声和马蹄声是唯一的伴奏。奔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冰冰勒住韁绳,在一片更为浓密的树林边缘停下。 “吁——”她翻身下马,动作乾净利落。 “下来,把马牵进林子深处藏好,儘量掩盖蹄印。” 她迅速解开自己的马鞍,將马拴在一棵粗壮的树后,並扯下一些带叶的树枝,熟练地扫除附近的痕跡。 胤瑶和青鸞也慌忙下马,学著冰冰的样子处理。 冰冷的雨水和极度的紧张让她们的动作笨拙而僵硬。 “我们…我们躲在这里?” 胤瑶环顾四周,阴森的树林在雨夜中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让她更加不安。 “只能暂时如此。” 冰冰检查著周围的环境,压低声音,“这里是忻州东部边缘,山势复杂,便於隱藏。” “王府侍卫和那些黑衣人必然以为我们会继续往北,去朔州方向。我们反其道而行,在此隱匿,等风头稍过,再图后计。” “嗯嗯,那就依冰冰姑娘的安排,现在这里对付一晚,明天再做打算。”胤瑶点点头。 冰冰又说道:“我去附近找些乾草来,你们在这里別动。” 交代一句之后,冰冰朝黑暗中而去。 刚才一番黑暗奔跑,也不知夜不收那十来个弟兄是不是跟了上来。 而胤瑶这边,冰冷的雨水顺著发梢、衣角不断滴落,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寒意如同无数细针扎入骨髓。 她抱著双臂,牙齿不受控制地轻颤,刚才策马狂奔的惊悸稍稍平復,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对未知的恐惧。 青鸞紧挨著她,警惕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正在不远处若隱若现的冰冰。 她压低声音,几乎贴在胤瑶耳边:“郡主,您別太信她!这荒郊野岭,半夜三更,她一个女人家,出现的时机太巧了!谁知道她跟那些黑衣人是不是一伙的?说不定…说不定她就是故意引我们到这人跡罕至的地方,好下手!” 胤瑶冻得嘴唇发紫,闻言微微蹙眉,看向冰冰的背影。 那个纤细的身影正蹲在地上,用树枝小心地拨弄著泥泞,似乎在掩盖她们最后留下的痕跡,动作熟练得不像寻常闺秀。 青鸞的怀疑並非全无道理。 “可她…救了我们…” 胤瑶的声音带著不確定的虚弱,“在庙里,要不是她…” “或许是苦肉计呢?” 青鸞的疑心病更重了,“就是为了让郡主您放下戒心!您想想,她怎么知道我们是晋王府的人?又怎么知道您…您是为了逃婚?她刚才是不是说她也逃婚?这未免太巧合了!” 胤瑶沉默了。 冰冷的雨点敲打著树叶,发出单调而压抑的沙沙声,更衬得这密林深处死寂得可怕。 青鸞的话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一圈圈不安的涟漪。 是啊,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第305章 朝廷大军与叛军开战了 山神庙中,王磐和周德全派来的杀手,还在与晋王府的侍卫廝杀。 晋王府的侍卫一开始用弩箭射杀了叛军密探五个人,剩下一个刀疤脸汉子逃走。 而这十来个黑衣人杀手身手很是不错,在刚才王府侍卫雨点一般的箭矢下,辗转腾挪,竟然只倒下两三个人。 可他们在付出三个人的生命之后,就和王府侍卫近距离交战。 黑衣人的身手明显更高一筹。 他们手中长剑闪著寒光,无情收割王府侍卫的性命。 双方竟然打得一个半斤八两。 当冰冰带著胤瑶和青鸞两人跑的时候,双方还纠缠在一起。 晋王府侍卫小队长率先发现郡主已经跟人跑了,急忙下令甩开黑衣人,然后去追。 他已经派人去通知晋王,要是等晋王赶来,发现跟丟了郡主,岂不是挨批? 而黑衣人头目也看到了胤瑶逃走,他们也想甩开王府侍卫,前去追击。 哪知王府侍卫也是这样一个心思。 双方又在路上互相追杀,好不热闹,你追我赶,跑出去了好几里地。 在互相追逐中,王府侍卫没有这些黑衣人习惯夜战,结果二十人,加上前面在山神庙死的,一下子死得只剩下十个人。 黑衣人这边,居然还是七人。 双方人数接近,但黑衣人明显占据了上风。 再这样追逐下去,这一小队王府侍卫搞不好要被黑衣人给团灭了。 侍卫小队长一脸焦急,当机立断,下令同伴全部停下来,先將黑衣人解决再说。 更何况,应该有王府的其他侍卫小队前来支援了。 然而,侍卫小队长的设想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黑衣人的强悍让他们感到窒息。 啊啊啊! 在人数相当的情况下,黑衣人杀手突然战斗力爆发了。 一阵阵惨叫,王府侍卫接二连三倒下,竟然只剩下侍卫小队长和三个侍卫。 而对方,还有六个人! “哼哼!坏我们的好事,还让我们损失了五个弟兄,今晚,你们全部得死!”黑衣人头目狞笑道。 黑暗中,露出一口阴森白牙,著实嚇人。 “你们別猖狂,我们的人马上就到,你们也跑不了!”侍卫小队长怒斥。 “是吗?这大晚上的,你们怎么可能会有人来?即便有人来,那也是来送死的!”黑衣人头目眼神一寒,“弟兄们,做了他们!” 其他黑衣人手中长剑一亮,朝侍卫小队长围了过来。 突然! 尖锐的破风之声响起,杀气直逼黑衣人头目脑后。 谁! 黑衣人头目猛然一惊,急忙回头,却见一桿长枪近在咫尺。 他连忙挥剑去挡,可他的剑哪里有那枪快。 长枪捅进了他的胸口,火辣辣的疼痛让他痉挛,抽搐,身子就像被抽丝一般,一点点被抽去生命。 临死前,他听到晋王府的侍卫激动大喊:世子! 晋王府的世子? 胤稷? 他怎么也来了? 黑衣人头目还没想明白,就带著疑问步入黄泉之路。 他一死,其他几个黑衣人慌忙了。 胤稷长枪如龙,打得他们手忙脚乱。 王府侍卫士气大振,不一会,就將这帮黑衣人全部灭了。 “你们是不是遇到了郡主?他们是什么人?”胤稷收枪问侍卫小队长。 “回世子,刚才在山神庙中遇到了郡主,然后这帮人和另外一帮人都要对郡主不利,互相打了起来。” “我们赶来的时候,郡主和她的丫鬟青鸞被一个女子带走,往东边去了?” 侍卫小队长赶紧一五一十將情况匯报。 东边? 胤稷皱起眉头。 更让他疑惑的是,小妹胤瑶离家出走,怎么还有引来两股其他势力的介入。 他们是什么人派来的,对小妹不利,到底有何目的? 跟在赵暮云身边数月,胤稷从赵暮云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更是学到了赵暮云思考问题的方式,就是对每个事情多问几个为什么。 “世子,现在我们怎么办?” 侍卫小队长见胤稷在沉思,於是小心翼翼问道。 现在有世子的介入,他们虽然死了很多人,但却放鬆了不少。 “只有你们出来找吗?父王呢?”胤稷问道。 “王爷他也来了,不过他带著人往嵐州方向去了。我们发现郡主行踪的时候,也通知他了!”小队长急忙说道。 “这夜路难行,想必小妹也走不了多远,我们就在这里將就一晚,明天一早就向东出发,想必能追得上。”胤稷做了决断。 “遵命,世子!” ...... “飞熊营,突击!” “鹰扬营,衝锋!” “龙驤营、虎卫营,目標叛军中军!” “豹韜营,守住大旗,向前推进!” “......” 此时此刻。 白鹿原广袤的平原上,由兵部尚书杨定国指挥的大营京师五营精锐对李金刚的大营主动发动了进攻。 杨定国一直在排兵布阵,等著裴伦、陇右、剑南等多路节度使的大军到达指定位置才发动全面进攻。 此前李金刚让牛德胜带著三千精锐绕过杨定国的大营偷袭渭水边的一处粮草基地。 杨定国得知情况后,並没有动用五营的精锐,只是让辅兵投入战斗。 也就是损失了一个粮草基地和数千人,就试探出叛军的战斗力。 在裴伦等人的兵马到位之后,杨定国果断髮动进攻。 只见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二十多万叛军如蚂蚁一般密密麻麻聚集。 朝廷参与作战的,仅有五万人! 但是这五万人,却像三把尖刀一般,气势汹汹朝著叛军的左中右三处直插进去。 烟尘纷飞,箭矢如蝗。 號角声声,战鼓雷鸣,喊杀声阵阵! 双方很快就交锋上了。 號称大胤最精锐的京师五营,在中郎將李成化等一眾將门將领的带领下,为了祖辈的荣光延续,两眼通红,杀气腾腾。 二十五叛军,披甲者不过五万。 这五万大军,被李金刚命名为迅捷军,是叛军的中坚力量。 其余的都是流民和饥民拉起来的队伍。 只要迅捷军顶住了朝廷精锐大军的衝击,那么其余流民大军就像蝗虫一样將朝廷的大军一点点吞噬。 这些朝廷大军身上的盔甲,武器,靴子,便是流民眼馋的东西。 而指挥五万迅捷军的,正是李金刚的猛將牛德胜。 之前牛德胜带著精锐兵马偷袭朝廷军粮草基地,结果贪功,差点中了埋伏。 牛德胜回来后被李金刚一通怒骂后,仍旧让他领兵。 而那三千由军师杨岩训练的精锐,彻底交给了李金刚的侄子李虎统率。 “顶住,顶住!” “弟兄们,全部给我打起精神!” “朝廷这帮酒囊饭袋,別看他们气势汹汹,实则马粪外面光,里头一包糠!” “只要抗住他们第一波进攻,接下来就由我们做主了!” 牛德胜带著十多名侍卫,在大军之中来回奔跑,大声嘶吼。 第306章 大战白鹿原 此时此刻! 宽阔无垠的白鹿原,已经廝杀和热血充斥,灰尘瀰漫,喊杀震天。 朝廷五万精锐分三路杀入了叛军的阵中,而叛军以牛德胜带领五万迅捷军为中流砥柱,分別抗住朝廷大军的首轮衝击。 而其余二十万大军,李金刚分出十万守住大营,另外十万参加战斗。 十五万对五万,虽然人数是三倍之多,但李金刚深知朝廷这五营精锐的厉害,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另外,白鹿原外围还有朝廷大军不断赶来增援,李金刚须留下足够的预备队防范。 而朝廷军那边,杨定国在豹韜营严密保护下,坐镇中军,令旗如臂所使。 身边是一眾幕僚参军,朝廷派来的监军太监和御史也隨军观战。 这一战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面对叛军人数的巨大优势,杨定国深知五营精锐虽利,但久疏战阵,且兵力悬殊,必须依靠精密的阵型和装备优势,以雷霆之势击垮叛军核心,方能避免被无边的人海吞噬。 “飞熊营!变锥形阵,破敌左翼!”杨定国声如洪钟。 轰隆隆! 大地震颤。飞熊营一千具装甲骑,人马皆披重鎧,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 在一员猛將的带领下,化作一柄无坚不摧的巨锥,携著碾碎一切的气势,轰然撞入叛军左翼! 长枪如林,寒光闪烁。 叛军仓促架起的木盾、单薄的皮甲,在重骑的衝击下如同纸糊般破碎。 人仰马翻,骨断筋折的惨嚎瞬间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和甲冑碰撞声中。飞 熊营所过之处,犁开一条血肉模糊的通道,叛军左翼肉眼可见地开始崩溃、凹陷。 “鹰扬营!两翼包抄,分割战场!”杨定国令旗再挥。 鹰扬营一万步卒,身披精良的盔甲,手持锋利的长刀与坚韧的大盾,阵型严密如墙。 他们紧隨飞熊营打开的缺口,如潮水般涌入,左右迅速展开,锋利的横刀组成绞杀的网,將试图合拢的叛军分割开来。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刀光闪烁间,叛军核心力量“迅捷军”尚能勉强招架,但后排被裹胁的流民则成片倒下。 “龙驤、虎卫!目標中军李金刚帅旗,直捣黄龙!”杨定国的目標异常明確——斩首! 龙驤、虎卫两营,是五营中最为精锐的重装步卒与精锐弓弩手的混合编队。 他们如同巨大的楔子,在飞熊、鹰扬撕开的空间里,朝著叛军中军那杆巨大的“李”字帅旗稳步推进。 重步兵在前,巨盾层层叠叠,形成移动的钢铁城墙,长枪从盾隙中如毒蛇般刺出。 弓弩手在后,箭矢如飞蝗般越过盾墙,精准地覆盖向叛军帅旗周围的精锐护卫。 每一次齐射,都带起一片血和惨叫。 叛军中军压力陡增,阵型开始动摇。 “顶住!给老子顶住!” 牛德胜声嘶力竭,挥舞著战刀在阵中来回衝杀,试图堵住一个个被撕开的缺口。 他麾下的五万迅捷军確实是叛军脊樑,装备虽远逊朝廷军,但多是亡命之徒或积年悍匪,战斗意志极其顽强。 他们利用人数优势,不断从两翼挤压朝廷军的侧翼,用简陋的长矛、粪叉甚至石块,不顾伤亡地衝击著朝廷军严密的阵型。 每一次衝击,都让朝廷军前进的步伐变得沉重几分。 战场中心,如同一个巨大的血肉磨盘。 飞熊营的钢铁洪流在凿穿左翼后,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叛军厚实的人海之中。 重骑的衝击力在连续衝垮数道防线后开始衰减,马匹的喘息变得粗重,骑士挥动长槊的手臂也感到了酸麻。 四面八方涌来的叛军,如同蚂蚁啃噬巨兽,用血肉之躯迟滯著钢铁的步伐。 不时有重骑兵被绊马索、长矛从马下刺倒,一旦落马,瞬间便被蜂拥而上的叛军淹没。 鹰扬营的步卒同样承受著巨大的压力。 他们分割包围了部分叛军,但自身也被数倍於己的敌人反包围。 横刀砍卷了刃,盾牌上布满了刀痕箭孔。 一些新募入伍的士兵,看著眼前无边无际、面目狰狞的敌人,听著震耳欲聋的喊杀和濒死的哀嚎,握著兵器的手开始颤抖,眼中充满了恐惧。 若非军法官在后督战,严酷的军纪和身旁老兵悍勇的带动,阵线恐早已鬆动。 “杀一个狗官兵,赏银十两!夺一副鎧甲,归自己!” 叛军基层头目们疯狂地吼叫著,刺激著流民们原始的贪婪和对生存的渴望。 无数衣衫襤褸、面黄肌瘦的流民,瞪著血红的眼睛,不顾一切地扑向朝廷军,用身体去消耗对方的箭矢和体力。 他们或许战力低下,但数量实在太多,前仆后继,如同汹涌的浊浪,不断衝击著朝廷军看似坚固实则兵力单薄的堤坝。 杨定国眉头紧锁。 五营的装备和训练优势確实在战场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初期突进效果显著。 但叛军的韧性,尤其是那五万迅捷军的死战不退和无穷无尽流民的人海消耗,远超他的预估。 龙驤、虎卫推进到距离李金刚帅旗不足三百步的地方,便再也难以寸进! 如同陷入泥沼,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而飞熊营和鹰扬营的侧翼,正承受著越来越大的压力,阵型被不断压缩。 “豹韜营!稳住阵脚,向前压!弓弩手,集中攒射叛军帅旗周围!” 杨定国不断调整部署,试图重新凝聚攻势。 他心中焦急,时间拖得越久,对兵力处於绝对劣势的朝廷军越不利。 李金刚显然在等待,等待朝廷军锐气耗尽的那一刻。 …… 与此同时,战场东南方数十里外。 一支约三千人的骑兵队伍,如同幽灵般穿行在丘陵和密林间。 他们装备精良,甲冑鲜明,行动迅捷而无声,与白鹿原上的喧囂形成鲜明对比。 为首的正是李金刚的军师杨岩。 他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骑在马上,气度沉稳。 队伍中间,一个身著锦衣、面色苍白憔悴、失魂落魄的白净胖子格外引人注目。 他被十来个侍卫团团围住,插翅难飞。 他正是被牛德胜俘虏,准备下锅水煮的大胤皇室,汉王胤暄! “杨天王,白鹿原方向杀声震天,看来大战已起。”一名將领低声稟报。 杨岩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 “很好!杨定国那老狐狸的注意力全被大帅吸引过去了。谁也没想到,我们竟然还能分兵偷袭西京!” “此刻西京必然空虚!传令下去,加快速度,务必在午时前抵达西京城下!” 第307章 突袭西京 杨岩自幼熟读兵书,智谋双全,还是李金刚的妹夫。 跟隨李金刚造反前,他在关內道的银州当过兵,並一度做到折衝府的百夫长。 银州遭受韃子屠戮,他和赵暮云麾下的林丰、石勇一样,逃离银州。 杨岩回到夏州,投靠当时还是驛站亭长的姐夫李金刚。 李金刚对这个妹夫的军事才能很认可,曾开玩笑说过將来他当了將军,一定要让妹夫当军师辅佐。 未曾想,还真的成了! 不过从杨岩与李金刚的关係,不难看出李金刚对杨岩是言听计从。 就比如现在这个突袭西京的计划。 他的计划极为大胆:利用白鹿原决战吸引朝廷大军全部注意力,自己则率领这支由自己亲自训练、装备了叛军最好武器的三千精锐,押著汉王胤暄这张“挡箭牌”,绕过主战场,直扑大胤帝国的第二大城市—西京。 一旦拿下西京,哪怕只是造成局部震动,那都將彻底扭转天下局势,极大地鼓舞士气,打击朝廷威信。 有了西京,再出兵扼守华阴关险要,等於是拥有了渭水平原这块沃土,以及数百万人口和巨大的粮食和財富。 南下夺取剑南道,或出兵拿下陇右道,朝廷只能眼睁睁看著,无济於事。 之后的路,李金刚进而可图谋中原,退而固守一隅,分庭抗礼。 即使李金刚在白鹿原受挫,只要能拿下西京,战略上便是巨大的胜利。 当杨岩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李金刚两眼直冒金光,立马拍板同意。 而牛德胜也为这个计划带来的收益震惊,当即向杨岩认错。 若杨岩晚来一步,汉王胤暄就要被他开水下锅了。 ...... 一个时辰后,西京那巍峨的城墙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城门紧闭,城头上旗帜如林,满是士兵。 二十五万叛军就在西京城西北六十里的白鹿原,隨时有可能来进攻西京。 守將张忠芳从牛德胜抵达白鹿原,俘虏了汉王,並杀了秦王全家那天起就高度警惕,不断向朝廷求援。 直到杨定国的大军出现在西京东北的蒲津,他仍旧没有放鬆。 除了原本城中的三千守军外,还临时招募了五千青壮共同守城。 多年没用的守城器械都搬上了城头。 此时,西京的守军显然已经发现了这支不速之客。 因为西京城周围五里全是平原,没有树木遮挡,这样一支骑兵出现,只要不眼瞎就能看到。 顿时,城头警报声大作,无数士兵涌上城头,如临大敌。 杨岩见四周无遮挡,便下令全军前进,直逼西京西门城下。 三千精锐迅速在城外一箭之地外列阵,杀气腾腾。 杨岩策马向前几步,声音洪亮,清晰地传向城头: “城上守將听著!奉天大元帅帐下天王在此!速速开城投降!否则,我们攻进城来,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城头之上,守將张忠芳一身戎装,面色凝重如铁。 他早已接到白鹿原大战和可能有叛军偏师偷袭的预警,只是没想到对方来得如此之快。 不过,对方只有这么点人马,也来攻城,想什么呢? “你们就区区数千人,也妄想来攻打西京城,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张忠芳对著城下的杨岩嘲讽,顿时引来城头大胤守军的一阵鬨笑。 西京乃是大胤第二大城,还是前朝都城。 城高且坚固,防御体系完善,城中还有几十万居民。 前朝皇帝带著五万残兵顽抗,死活不投降。 大胤开国皇帝足足动用了三十万大军,用了半年时间才拿下。 现在叛军来的人看起来很彪悍,但数量顶多三千而已,居然想来攻城。 杨岩胸有成竹,手一招,手下將一个锦衣大胖子推到了队伍最前面。 胤暄被粗暴地推搡,暴露在城头守军的视线下。 他惊恐地望著城头,嘴唇哆嗦著,却因恐惧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杨岩看到汉王如此窝囊样子,好一阵得意,即便是当今皇帝的儿子又如何,还不是被任意拿捏。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威胁: “你们且看看这位是谁?” 张忠芳定睛一看,这不是被叛军抓去的汉王吗? 传言他已经被人煮了,怎么还活著? “是汉王殿下!真的是汉王!”城头守军中一阵骚动,认出胤暄身份的军官和士兵面露惊惶。 “......” 张忠芳选择了沉默,並不相认。 “城头的人听著,此乃大胤的汉王胤暄。你们赶紧打开城门,若要反抗,汉王这头肥猪立马身首异处!” “他是因你们而死,你们也得落个见死不救,谋害皇室的罪名。” 杨岩让手下的人继续朝著城头大喊。 张忠芳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和愤怒。 他知道杨岩此计歹毒无比。 不开门,坐视亲王被杀,他担不起这滔天罪责,军心士气也会受到毁灭性打击。 开门?更是引狼入室,西京若失,后果不堪设想! 他死死盯著城下得意扬扬的杨岩和瑟瑟发抖的胤暄,大脑飞速运转。 白鹿原大战正酣,援军绝无可能立刻赶到。 城中守军数量虽不少,但精锐早已被田遵抽调大半去麟州作战,至今还没回。 士气也因汉王被俘而动摇。 “杨岩逆贼!” 张忠芳声如洪钟,压下城头的骚动,“尔等挟持亲王,罪该万死!想以此要挟本將献城?痴心妄想!” “汉王殿下乃天潢贵胄,自有天佑!” “尔等若敢伤殿下一根汗毛,他日朝廷天兵降临,必诛尔等九族,將尔等挫骨扬灰!” 他必须稳住军心,不能示弱。 同时,他心中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正在酝酿。 杨岩在城下冷笑:“张忠芳!休逞口舌之利!我只问你,开不开城门?我数到五!若不开门,便先斩下汉王一臂,给你们开开眼!” “一!” “二!” 冰冷的计数声如同丧钟敲响。 汉王胤暄额头冒汗,可怜巴巴看著城头。 而城头的士兵,也全部看向张忠芳。 “三...四...” 杨岩冰冷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在西京城头每一个守军的心头缠绕。 汉王胤暄发出绝望的呜咽,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天家贵胄的威严。 城头守军骚动更甚,一些新兵甚至握不稳手中的兵器,目光惊恐地在张忠芳和城下汉王身上逡巡。 张忠芳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浸湿了內衬。 杨岩的毒计將他逼入了绝境!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就在杨岩的嘴唇即將吐出“五”的瞬间,张忠芳猛地深吸一口气,厉声大喝: “住口!逆贼杨岩!” 这一声怒喝如同惊雷,瞬间压下了城头的骚动和杨岩的计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第308章 功亏一簣 “反贼,你们想挟持亲王骗开城门,如此卑劣无耻之举,天人共愤!” 张忠芳戟指城下,鬚髮戟张,气势如虹,“汉王乃是当今皇子,自有皇天庇佑,岂是尔等宵小能加害?” “你们要杀,便杀!殿下为国捐躯,不失皇家尊严。” “我张忠芳与西京数十万军民,誓与城池共存亡!”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你们想踏进西京一步,除非从我张忠芳和全体守军的尸体上踏过去!” 这番话掷地有声,充满了悲壮与决绝。 他巧妙地避开了开不开城门的直接选择,將矛盾焦点从“救不救汉王”强行扭转到“守不守城池”和“忠不忠大义”上。 同时,他刻意强调了“数十万军民”,营造出背水一战、眾志成城的假象,试图震慑杨岩。 果然,城头守军被张忠芳的悍勇所感染,恐惧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悲愤之气。 军官们纷纷呼喝: “誓与將军共存亡!” “杀逆贼,报国恩!” 虽然声音有些参差不齐,但总算稳住了一丝阵脚。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杨岩眉头一皱,没料到张忠芳如此强硬,竟似不顾汉王生死。 他心中快速盘算:这张忠芳究竟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豁出去了? 若真杀了汉王,固然能打击朝廷威信,但自己这支奇兵就彻底失去了最大的筹码,强攻西京胜算渺茫,必然引来朝廷不死不休的报復。 他的目的是破城,不是单纯杀一个亲王! 不然,就没必要在牛德胜把汉王下锅前救下了。 “好!好一个忠臣良將!” 杨岩怒极反笑,声音阴冷,“张忠芳,你既不顾汉王性命,那便休怪我无情!来人!先把汉王的左耳割下来,给张將军下酒!” “遵命!” 一名如狼似虎的叛军精锐狞笑著拔出匕首,走向白白胖胖的汉王,抓起他的耳朵,比画著哪里下手为妙。 “不!不要!张將军救我!救我啊!” 胤暄胆战心惊,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拼命挣扎,裤襠里竟然流出黄色的液体,湿了大片。 没想到在白鹿原差点被下锅水煮,现在又被割耳朵,真是倒霉到家了! 比起全家被杀的秦王来,他寧可跟秦王换一换! 而西京城头更一片譁然,守军一脸鄙夷的同时,也把心揪紧。 要真的割了汉王的耳朵,陛下肯定会降罪於他们。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 “且慢!” 张忠芳突然暴喝,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杨岩!你无非是想入城!何必杀害亲王,徒增罪孽!本將…本將可以开城门!” 此言一出,城上城下皆惊! 杨岩眼中精光一闪,挥手止住了挥刀割耳朵的手下,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哦?张將军终於想通了?识时务者为俊杰!速开城门,我保汉王无恙!” “但是!” 张忠芳话锋一转,语气斩钉截铁,“城门只能开一条缝!一次仅容五人通过!你需先放汉王殿下入城!待殿下进入门洞,方可让你等分批入內!否则,玉石俱焚,本將即刻下令万箭齐发,大家同归於尽!” 这是张忠芳在电光火石间想出的险中求胜之计! 利用对方破城的迫切心理,以“放人入城”为诱饵,换取汉王安全。 只开一缝、分批放入,是最大限度限制叛军精锐瞬间涌入的数量,为城內的伏击爭取时间。 最后那句“同归於尽”更是赤裸裸的威胁,表明自己並非屈服,而是被迫的底线交易。 杨岩眼神闪烁,迅速权衡利弊。 张忠芳的条件极其苛刻,风险极大。 但汉王在手,对方似乎真的投鼠忌器了。 只开一缝,分批进入! 只要汉王还在自己控制范围內,第一批精锐进去后能迅速控制城门附近,后续部队就能快速涌入! 他对自己这三千精锐的战力有绝对信心! “好!张將军快人快语!” 杨岩朗声道,“就依你!放汉王过去!记住,若敢耍样,我第一个剐了他!” 他示意手下將瘫软如泥、几乎是被拖拽著的胤暄推向前方。 “开城门!吊桥放下!” 张忠芳沉声下令,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紧握佩刀,手心全是汗。 成败在此一举! 沉重的绞盘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巨大的城门在守军紧张的目光中,缓缓开启了一道仅容三四人並行的缝隙。 吊桥也轰然落下,搭在护城河上。 “走!” 杨岩派出一名心腹悍將,带著四名最强悍的甲士,押著魂不附体的胤暄,快步走上吊桥,朝著那道象徵著希望与陷阱的缝隙走去。 城楼上,张忠芳死死盯著那越来越近的几人,尤其是胤暄那失魂落魄的脸。 他身旁,数名神射手已悄然张弓搭箭,瞄准了押送胤暄的叛军头目。 更多的伏兵,则隱藏在城门甬道两侧的藏兵洞和女墙之后,刀出鞘,箭上弦,屏息凝神。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吊桥上沉重的脚步声和胤暄压抑的抽泣声。 一步,两步……五人押著胤暄,终於踏进了城门洞的阴影! 就在胤暄的身体完全越过门缝,进入城內的剎那! “动手!” 张忠芳的咆哮如同惊雷炸响! “嗖!嗖!嗖!”数支劲弩从城头女墙后激射而出,精准无比地射向押送胤暄的那名叛军悍將和他身旁两名甲士! 噗噗几声,血迸溅! 悍將难以置信地低头看著胸前的箭羽,轰然倒地! 几乎同时! “杀!!!” 震天的喊杀声从城门甬道两侧的藏兵洞中爆发! 数十名埋伏已久的西京精锐如同猛虎下山,挥舞著长矛大刀,瞬间將剩下的两名押送叛军淹没!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殿下!趴下!” 一名守军將领眼疾手快,一把將嚇傻了的胤暄按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 “杨岩狗贼!中计了!” 城头张忠芳鬚髮皆张,厉声怒吼,“放箭!滚木礌石!给我砸!” “放箭!” “放!” 嗡——! 城头上早已蓄势待发的数百弓弩手同时松弦! 密集如蝗的箭矢带著悽厉的破空声,如同黑色的暴雨,朝著城门外拥挤在吊桥和河岸边的叛军精锐倾泻而下! “举盾!” 杨岩目眥欲裂,嘶声狂吼! 他万万没想到张忠芳竟如此果决狠辣,不惜以亲王为诱饵,行此险招! 噗噗噗噗! 箭矢入肉声、盾牌破裂声、惨叫声瞬间响成一片! 叛军精锐虽悍勇,但猝不及防之下,又挤在狭窄的吊桥和河岸地带,阵形大乱! 第一波箭雨就倒下数十人! “卑鄙!” 杨岩气得几乎吐血,他精心策划的奇袭,竟被对方用这种近乎同归於尽的方式硬生生打断! 看著城门缝隙內正在被守军拼命重新推拢的厚重门扇,以及城头不断倾泻而下的死亡之雨,他知道强攻破门的希望已经极其渺茫! 汉王胤暄更是彻底落入了对方手中! “撤!快撤!” 杨岩当机立断,嘶声下令。 再耗下去,他这三千精锐就要被钉死在这西京城下了! 叛军精锐狼狈不堪地举著残破的盾牌,在箭雨中且战且退,丟下上百具尸体,仓皇退入护城河外的安全地带。 杨岩看著紧闭的城门和城头严阵以待的守军,眼神阴鷙得能滴出黑水来。 奇袭西京,功亏一簣! 第309章 逆转! 此时此刻! 白鹿原大战场! 时间已近正午。 广袤的土地已被鲜血浸透,尸横遍野,残破的旗帜在硝烟中无力地飘荡。 震天的喊杀声、金铁交鸣声、垂死的哀嚎声交织成一首地狱的輓歌。 京师五营的锋芒,在叛军无边无际的人海和顽强的抵抗下,已被消磨殆尽。 飞熊营的重装铁骑,曾经无坚不摧的钢铁洪流,此刻深陷泥沼。 马力耗尽,骑士疲惫。 失去了衝击力的重骑,成了笨重的靶子。 无数叛军民壮如同蚂蚁般涌上,用简陋的武器攻击马腿,用绳索套住骑士拖拽下马。 一旦落马,瞬间被乱刀分尸。 飞熊营的伤亡急剧增加,阵型早已散乱,只能各自为战。 鹰扬营的步卒方阵,如同被惊涛骇浪不断拍击的礁石。 他们分割包围的小股叛军被歼灭,但自身也被数倍於己的敌人死死围住。 长剑砍卷了刃,盾牌布满了裂痕。 士兵们机械地挥舞著长枪,眼神麻木,体力透支到了极限。 阵列的边缘不断被突破,每一次填补缺口都伴隨著惨重的伤亡。 新兵的崩溃开始出现,若非后方督战队冷酷的刀锋,阵线早已瓦解。 龙驤、虎卫两营推进到距离李金刚帅旗两百步的地方,便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这里聚集了叛军最核心、最悍勇的迅捷军精锐。 牛德胜浑身浴血,状若疯虎,亲自带著亲卫队反覆衝杀,死死顶住了朝廷军最后的锋芒。 重步兵的巨盾被叛军不要命的衝击撞得摇摇欲坠,弓弩手的箭矢也几乎耗尽。 “大帅!朝廷军的锐气已失!他们撑不住了!” 一名浑身是血的叛军將领衝到李金刚马前,兴奋地大喊。 李金刚端坐马上,脸色依旧沉稳,但眼中闪烁著兴奋的光芒。 他一直在等待这一刻! 朝廷军虽然装备精良,但疏於训练,关係户士兵和久战疲敝的弱点终於暴露无遗! 而他的大军,虽然损失惨重,但数量优势仍在,尤其是那些被裹胁的流民,在血腥的刺激和“抢夺官兵甲冑”的诱惑下,反而爆发出更疯狂的战斗力。 “传令!全军压上!总攻!” 李金刚猛地抽出腰间佩刀,刀锋直指前方摇摇欲坠的朝廷军阵线,“活捉杨定国者,赏万金,封一字並肩王!” “杀啊!” “活捉杨定国!” 叛军阵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吼! 一直被压著打的憋屈在这一刻彻底释放! 剩余的迅捷军精锐、各部头目率领的亲兵,以及如同潮水般无边无际的流民,匯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从四面八方朝著已经力竭的朝廷军发起了最后的也是最凶猛的衝击! 朝廷军的阵线如同被巨浪衝击的沙堡,瞬间多处告急! “顶住!豹韜营!补上去!” 中军之中,杨定国眉头紧缩,声音嘶哑,眼中布满了血丝。 身边的监军太监和御史台的御史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上十万人的廝杀,早已嚇得躲在人群之中瑟瑟发抖。 他对著身边的参军大声嘶吼,准备调集最后的预备队顶上。 但豹韜营投入战场,也只是杯水车薪。 看著前方將士在叛军疯狂的人潮中一个个倒下,阵线不断被压缩、撕裂,杨定国的心在滴血。 他低估了叛军的韧性和数量带来的恐怖压力。 “报——!” 一名浑身浴血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冲了过来,声音带著哭腔,“大帅!飞熊营…飞熊营赵都尉…阵亡!飞熊营…快打光了!” “报!鹰扬营左翼被突破,王都尉战死!” “报!龙驤营告急!李成化將军请求支援!”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 杨定国身体晃了晃,被身边的亲卫扶住。 他望著战场上几乎要被淹没的大胤军黑龙旗,一股悲凉涌上心头。 难道…大胤最精锐的京师五营,今日要葬送在这白鹿原上? 就在这朝廷军即將崩溃的危急关头! 一骑快马如旋风般从战场侧翼衝来,骑士身上带著数支箭矢,显然经歷了惨烈的廝杀才衝到中军附近。 他声嘶力竭地大喊,声音穿透了震天的喊杀: “大帅!急报!西京急报!杨岩军师奇袭西京…失败!汉王被守军夺回!杨军师…损失惨重,已退兵!” 这消息如同一声惊雷,李金刚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 什么? 杨岩奇袭西京失败了?汉王还被夺回去了? 这…这怎么可能? 西京守將张忠芳听说是个酒囊饭袋,怎会有如此胆魄和手段? 杨岩的三千精锐可是他寄予厚望的奇兵啊! 这失败不仅意味著战略目標的流產,更意味著他手上最重要的政治筹码丟失! 巨大的震惊和隨之而来的愤怒、失望,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李金刚心头。 “噗——!” 急怒攻心之下,李金刚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身体在马背上剧烈摇晃。 “大帅!” “父帅!” 周围亲卫和义子们大惊失色,慌忙上前搀扶。 主帅吐血,帅旗动摇! 这一幕,被战场上许多眼尖的叛军士兵和头目看在眼里! “大帅受伤了?” “大帅吐血了!” “不好了!大帅不行了!” 流言如同瘟疫般在叛军中飞速蔓延! 原本如虹的攻势,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出现了一丝凝滯! 尤其是那些本就意志不坚、靠掠夺欲望支撑的流民队伍,衝锋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惊疑不定地望向中军方向。 主帅是他们的主心骨,主心骨倒了,这仗还怎么打? ...... 叛军中军突然的骚动,逃不过经验丰富的杨定国的眼睛! 他若有所思,忽然黯淡的眼神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叛军一定出了什么重大变故了! 他猛地推开搀扶的亲卫,挺直了佝僂的身躯,用尽全身力气,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 “將士们!叛军主帅李金刚已受重伤!叛军气数已尽!我们的四路援军就在路上!杀!杀!杀!诛杀逆贼!报效朝廷!就在此时!” “豹韜营!隨老夫冲!目標——叛军中军帅旗!” 杨定国猛然拔出隨身配剑,竟要身先士卒! 他深知,这是绝地反击的唯一机会! 必须抓住叛军主帅动摇、军心浮动的这转瞬即逝的战机! “大人!”亲卫们惊呼,但已无法阻拦。 “杀!诛杀李金刚!衝破叛军中军!” “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朝廷军残存的將士,本已到了崩溃的边缘,此刻看到老帅亲自拔剑衝锋,又听到“李金刚重伤”“援军將至”的呼喊,绝望之中陡然生出一股悲壮的血勇之气! 求生的本能和对胜利的渴望瞬间压倒了疲惫和恐惧! “杀啊——!” 残存的飞熊营骑士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向著围困他们的叛军反衝过去! 鹰扬营、龙驤营、虎卫营的士兵,眼珠血红,如同受伤的猛兽,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死死顶住叛军的衝击,甚至开始小范围的反击! 而杨定国亲自率领的豹韜营生力军,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带著必死的决心,朝著李金刚那开始动摇的帅旗方向,发起了决死的衝锋! 一场决定大胤国运的决战,在杨岩西京奇袭失败的消息传来和李金刚吐血的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却是致命的逆转! 第310章 你舔舔看 与此同时。 赵暮云和麾下將士在三个月前修筑的,並在此以正面硬刚的方式打败了折兰王麾下的悍將窝阔托一千骑兵的银州城內,兵马调动频繁。 韩忠將驻守银州的三千兵马进行了调整,从中抽调出一千作为机动部队,即將投入对奚川草原上出现的铁木尔部作战。 其余兵马,也在加强银州城的工事,防范其他的韃子兵马。 虽然奚川草原上只出现铁木尔的一千人,但並不代表不会还有韃子出现。 毕竟在草原上,以韃子骑兵的机动性,从折兰王的根据地云州,经过野狼湖抵达奚川南部,顶多三到四天时间! “魁叔,你们都准备好了没有?” 城內一处,五百多骑聚集在一起,等待命令。 他们正是武尚志的骑兵营中的二百多骑乌丸骑兵。 另外三百多骑,便是从戈壁中盐湖运输晒乾粗盐到银州的细盐作坊的乌丸马队。 当初將细盐作坊放在银州,其一是赵暮云上任银州都尉,细盐又是他刚刚起步的重要经济支柱,必须放在眼皮底下。 其二,粗盐提纯细盐需要大量的淡水进行溶解,萃取杂质。而从银州城旁边流淌过去的清水河正好能解决这一需求。 其三,赵暮云从来就是不会把鸡蛋全部放在一个篮子里。 更何况,虽然赵暮云对乌丸人坦诚相待,但韩忠、唐延海等人却认为还是要对乌丸人有所防范。 因此,便有了晒粗盐在戈壁滩中,细盐作坊在兰州,中间的运输环节,便由乌丸人组成的马队来完成。 “好了,好了,武都尉!”魁叔急忙说道,“隨时都可以出发。” “那这一趟有劳魁叔了,歼灭铁木尔,乌丸兄弟居功至伟。”武尚志扫了一圈乌丸马队,满意点点头。 二百乌丸骑兵將盔甲遮挡起来,复合弓也全部藏起来,外面穿上了乌丸马队的衣服。 “很好!魁叔,路上注意安全,保持距离,只要將铁木尔引入指定位置,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韩忠在一旁说道。 “韩都尉放心,铁木尔杀了我们族长,將我们从束勒川驱赶,我们便发誓要杀了此獠报仇。” 魁叔眼神坚定,“现在机会来了,我们全族一定配合你们,打好这一仗!” 韩忠不放心又问道:“盐湖里的兄弟都通知了吗?” “早已经通知,一旦有韃子闯入,大家立即分散进入戈壁藏身,让韃子扑了个空。”魁叔一脸肯定。 “那就好,出发吧!全靠你们了!” 韩忠頷首道,“武都尉的骑兵在五里之外潜行,如果情况不对,你们发出信號,便会及时现身。” “那岂不是坏了赵大人的诱敌大计。”魁叔摇摇头,“韩都尉放心好了,我们不会让赵大人失望的。” “事不宜迟,出发吧!” 韩忠一挥手,五百余人组成的马队,浩浩荡荡从银州城出发,沿著大河边而上,进入奚川草原。 ...... 奚川草原边缘与戈壁接壤处,一个身披银甲的韃子將领勒马凝望茫茫无际的戈壁。 在他身后几百米处,一支一人双马的千人韃子骑兵如乌云一般聚集。 胯下的战马打著响鼻,在悠閒啃著绿草。 而这些骑士,有的取下水囊喝著水,有的啃著乾粮,有的趁著宝贵的时间在马背上打盹。 银甲韃子的左右,有十来个身披铜甲的军官簇拥。 一个身披铁甲的韃子斥候,正在向他匯报: “千长大人,浑骨都百长,大致就是在这一片戈壁中失踪的。” “我们在这附近找到了好几具尸骨,初步確定是这里没错。” “不过,这一片的水草比其他地方的草更绿更茂盛,就不知是何种原因了!” 银甲千长挥挥手,面无表情道:“再探,务必找到浑骨都被杀死的地方。” 斥候行礼,上马走远。 “各位,你们怎么看?” 银甲千长並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扭头左顾右盼问手下人的意见。 “千长大人,属下认为,这里应该就是浑骨都追击赵暮云一行进入戈壁的入口。” 一个百长抢先说道,“我们在这里搜寻多日,就是这里最可疑。” “何以见得?”银甲千长不动声色。 “大人你看著戈壁与草原交界之处,按说长的草应该比草原上要稀鬆一些。” 这个百长一指不远处,“可从这里开始往南,交界处的水草却比草原上的茂盛,比北边也浓密。” “因此,我觉得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撒了这一路才会如此。既然是有东西撒在地上,那便是人为,说明从这里往南有人来往!” “盖伦百长,不愧是我们部落读过书的人,见多识广,很有道理。” 听到这个百长的分析,银甲千长点点头,表示肯定,然后对另外一个百长吩咐道,“祖安,你带你部,沿著这里深入戈壁搜寻,沿途做好记號!” “遵命!”祖安百长当即弯腰行礼领命,然后发出一声尖锐呼哨。 那一千人骑兵之中,马上分出一百骑过来。 祖安让他们检查水囊还有装备,隨即便带著这一百骑,纵马朝戈壁中驰骋而去。 “我们过去看看,这些草为什么长得这么好!”银州千长也来了好奇。 十多骑往南边跑了过去,来到青草茂盛的地方,眾人打算放马吃草。 这么旺盛的青草,不吃可惜了! 银州千长跳下马,其他人也下马跟在后面,一路走过去,而战马也交给两人去放养吃草。 可是他们走了一阵,却没发现什么端倪。 “大人,这也太奇怪了,这些马放著这么好的青草不吃,全去舔石头。” 就在这时,放马的两人突然大声喊了起来。 银甲千长眉毛一扬,急忙飞奔过去。 只见他们的战马正在茂盛的青草旁边的一堆石头上贪婪舔著,似乎尝到了什么美味。 “你去拿几个石头过来!” 马上有两人去捡来战马舔著的石头,递了过来。 银甲千长端详一阵,然后交给旁边的盖伦:“你舔舔看!” 看著上面还有战马舔过后残留的唾沫,盖伦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他强忍乾呕,伸出舌头舔了起来。 盖伦认真舔了两口,忽然眼睛一亮:“咦,怎么是咸的,而且还很咸!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盐矿石吗?” 什么? 盐矿石! 银甲韃子等人差点惊呼起来。 第311章 找盐的铁木尔 盖伦百长强忍著噁心舔过石头后,那浓烈而纯粹的咸味瞬间刺激了他的味蕾。 他猛地瞪大眼睛,失声叫道:“盐!大人,这是盐!非常咸的盐!” “盐?” 银甲千长铁木尔眼神骤然锐利如鹰,一把夺过石头,亲自用舌尖舔舐。 那熟悉而珍贵的咸味立刻证实了盖伦的判断。 “盐矿石?戈壁里怎么会有如此裸露的盐矿石?还散落在这条线上?” 他环视四周,目光扫过脚下异常茂盛的青草带。 盖伦此刻已顾不上石头上残留的污跡,思路异常清晰: “大人,这绝非天然裸露的盐矿!您看,这些石头形状並不规则,更像是碎裂的块状物。” “而且这条青草异常丰茂的路线,恰好指向戈壁深处!” 他蹲下身,抓起一把草根下的泥土捻了捻,又凑近闻了闻: “水草丰茂得不合常理!” “我曾在南方游歷,听汉人农人说过,有些特殊的『肥料』能让贫瘠之地长出好草。” “未经提纯的粗盐,里面含有一些特別的成分,雨水溶解后渗入土中,就像……就像给草餵了特殊的『草料』,长得格外肥美!” 铁木尔瞬间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是人为撒落的?是运盐的马队经过时,从盐袋里漏出来的粗盐颗粒?” “正是如此,大人!” 盖伦篤定地点头,“而且看这草的长势和岩石的分布,这条路被频繁使用过!” “这戈壁深处,必然藏著一条通往银州细盐秘密的通道!” “那些乌丸人的马队,之前就是沿著这条路,把粗盐从戈壁深处的来源地运往银州城里的细盐作坊!” 铁木尔眼中精光爆射,之前的疑惑豁然开朗。 他猛地转身,看向身后那片看似死寂的戈壁,仿佛看到了流淌的財富和復仇的契机: “细盐……原来如此!” “赵暮云啊赵暮云,我终於找到你的命门了!” ...... 折兰王在蔚州惨败,损兵折將退回云州,身边没人,於是重新將铁木尔启用,归还了铁木尔的部落以及棲息地,野狼湖! 铁木尔不骄不躁,表面感激涕零,心里却萌生了仇恨的种子。 隨即,折兰王这边立马交给铁木尔一个任务,让他去找盐。 原来,隨著银州的细盐在北狄草原倾销,以及赵暮云收服的北狄人马赫穆德疯狂走私。 短短数月,北狄草原上百万人对细盐的依赖日趋严重。 细盐的价格在赵暮云给马赫穆德的授意下,悄然在涨,北狄人付出更多的羊皮和羊肉。 终於,娄烦王的汉人继父兼王相韩延寿发现了问题,立即向北狄单于稟报,並建议马上找到银州细盐的產地,將其掌握在自己手中。 否则,按照这样的形势下去,一旦银州那边只要停止提供细盐一个月,北狄草原就会因为没有盐吃而陷入混乱。 北狄单于也发现自己王庭在盐这一块的开支好像越来越高,听到韩延寿的提醒,嚇出一身冷汗,当即传令折兰王派出精兵强將找盐。 而这个任务,便落到了刚刚被启用的铁木尔头上。 ...... 在草原上风吹雨打半个月,终於发现了线索,铁木尔欣喜若狂,隨即露出一丝狞笑,“既然找到了路,那就好办了!” “大人,” 盖伦眼中闪烁著狡黠的光芒,低声道,“自从我们出现在奚川草原,那些乌丸马队就再没出现过。” “显然他们得到了风声,暂时中断了运输。” “但这条路线对他们至关重要,不可能永远放弃。只要我们藏匿起来,守株待兔……” 铁木尔立刻领会了他的意图:“你是说,就在这入口附近埋伏?等乌丸人的运盐马队再次出现,將他们一网打尽,逼问出粗盐来源地的確切位置,甚至……直接夺取?” “大人英明!” 盖伦和其他几个百长齐声附和。 “好!就这么办!” 铁木尔果断下令,“全军隱蔽!盖伦,你带人在附近寻找合適的埋伏点,要能藏住马匹,视野开阔!其他人,警戒四周!” 命令刚刚下达,戈壁深处就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只见派出去深入戈壁探查的祖安百长带著几名亲兵,风驰电掣般冲了回来,脸上带著发现重大线索的激动。 “千长大人!找到了!找到了!” 祖安勒住马,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就在南面深入戈壁约三十里,有一片奇特的风化山崖,中间有一道狭窄得仅容两骑並行的『一线天』!” “我们在那里发现了大量打斗的痕跡!折断的箭矢、破损的皮甲碎片、还有……许多被风沙半掩埋的白骨!” 祖安喘了口气,指著马鞍旁掛著的一块明显被重物砸击碎裂、边缘带著暗黑色乾涸血跡的石头: “我们还在『一线天』出口的崖壁下,发现了这块巨大的坠石,旁边还有被砸得稀烂的人马尸骨!” “这一定就是浑骨都百长追击赵暮云一行时,被对方设计伏杀的地方!那坠石,就是致命的陷阱!” 铁木尔接过那块染血的碎石,冰冷的触感和残留的死亡气息让他手指微微收紧。 他眼中燃起熊熊的復仇之火:“一线天!坠石!好狠的手段!” 他猛地將碎石摔在地上,厉声道:“祖安!你做得很好!立刻带你的人,越过那个『一线天』,继续向戈壁深处搜索!” “重点寻找水源地、人工痕跡!那些乌丸人运盐,必然有固定的落脚点和粗盐来源地!”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要把源头给我挖出来!” “遵命!” 祖安精神一振,立刻点齐本部剩余的几十骑精锐,毫不犹豫地再次冲入茫茫戈壁。 越过那片染血的“一线天”战场,祖安带著手下在荒凉的丹霞地貌中艰难穿行。 烈阳炙烤,风沙扑面,但铁木尔的严令和发现战场的刺激让他们不敢有丝毫懈怠。 凭藉著老练斥候的追踪技巧,他们沿著一些极其隱蔽的、被刻意掩盖过的车辙印和马粪痕跡,在第二天傍晚时分,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巨大的、宛如翡翠般镶嵌在赤褐色戈壁中的盐湖出现在他们面前! 湖水清澈,边缘凝结著白的盐晶。 湖边,散落著明显是人工搭建的、如今已空无一人的简陋窝棚和土灶,还有大片大片平整过的用於晾晒的盐田,上面残留著灰白色的粗盐颗粒。 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咸腥味。 “盐湖!是盐湖!” 祖安的手下们发出压抑的惊呼,眼中充满了贪婪。 他们迅速散开,搜索整个营地。 “大人!棚子是空的!灶是冷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盐田里还有些粗盐没来得及收走!” “看痕跡,他们走得很匆忙,但很有秩序,带走了大部分东西!” 祖安仔细查看著营地撤离的痕跡,眉头紧锁:“妈的,跑得倒快!肯定是收到风声了!” 他不死心,命令手下扩大搜索范围,希望能找到遗漏的线索或者来不及撤走的活口。 就在搜索即將徒劳无功之际,一名士兵在营地外围一处不起眼的沙丘背阴面,发现了一小片被风沙半掩埋的衣角。 他好奇地用刀鞘拨开浮沙,赫然露出一条苍白僵硬的人腿! “百长!这里有个人!埋在沙子里!”士兵惊叫道。 祖安立刻带人衝过去,七手八脚地刨开沙堆。 一个衣衫襤褸、浑身是伤、几乎奄奄一息的中年男子被挖了出来。 他嘴唇乾裂,面色灰败,但看衣著样式,明显不是乌丸人,也不是韃子,更像是……汉地来的商人或者管事? 士兵粗暴地给他灌了几口水。 那男子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眼神浑浊而惊恐地看著眼前这些凶神恶煞的韃子骑兵。 祖安蹲下身,用生硬的汉话喝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那些乌丸人逃到哪里去了?” 那男子似乎被祖安凶恶的语气嚇到,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用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声音回答: “我……我是……朔州……白家……白守敬……二当家……救我……” 话未说完,头一歪,再次昏死过去。 第312章 重见天日的白守敬 此前白守敬到铁木尔的野狼湖走私盐铁的时候,其麾下的百长们听过白守敬的名字,甚至见过他。 因而一听他自报家门,祖安不敢怠慢。 白守敬被祖安的手下送上了马背,一路顛簸,带到了铁木尔面前。 “白二当家,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没想你居然还活著!” 铁木尔看著眼前这个面黄肌瘦,眼窝深陷,衣衫襤褸,头髮蓬乱,双手被盐硷侵蚀得发白的男人,不敢相信他就是白守敬。 几个月前,白守敬何其精神焕发,一脸富態。 而当看到这位熟悉的银甲千长威严的面孔和周围精锐的韃子骑兵时,白守敬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涕泪横流,声音嘶哑地哭嚎: “铁木尔大人!是那该死的赵暮云,他在你们的人追来的时候,带著他的手下跑进戈壁之中,我给你们的人留了记號,隨后他把我和我的人全抓起来了。” “你们的人追了进去,结果就在那个一线天,又有好几百乌丸人出现。” “乌丸人和赵暮云他们一起,將您的人给杀了,还將他们的盔甲全剥下来。” “我被他们带到了戈壁里面那个湖中,好在我知道这湖水一半咸一半淡,於是答应给他们晒盐,这才苟且活下来。” “朔州的战斗是不是结束了?你们贏了吗?铁木尔大人,你一定要將赵暮云杀了,將他的那个烽燧台毁了,替我报仇啊!” “还有,他抢走了我们六百斤粗盐,三百斤生铁啊!那些,本来是拿给您的...” 白守敬絮絮叨叨,一口气將他的痛苦遭遇以及对赵暮云的仇恨对著铁木尔哭诉起来。 他急切地询问著,仿佛赵暮云的死讯是他此刻唯一的慰藉。 铁木尔冷冷地看著这个曾经的合作伙伴,眼中没有丝毫同情,只有审视和利用的价值。 他粗暴地打断了白守敬的哭诉,声音带著残酷的现实: “闭嘴!赵暮云?他现在已经是大胤的七府校尉,坐拥上万兵马,成了我们北狄的心腹大患!杀他?哼,谈何容易!” 朔州之战,赵暮云带著一什人窜入草原骚扰折兰王后方,俘虏折兰王家眷,折兰王被迫撤军。 铁木尔也因这件事情被摘了兵权。 说起赵暮云,他更是咬牙切齿。 但又不得不服,因为相比窝阔托战死银州,朮赤被俘飞狐岭,折兰王和娄烦王遭水淹,这些不过是毛毛雨! “什……什么?” 可白守敬听到后,却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被困戈壁盐湖这几个月,外面竟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个曾经被他视为可以隨意拿捏的烽燧台什长赵暮云,竟然已手握重兵,位高权重? 才几个月啊!赵暮云是坐了火箭吗? 巨大的衝击让他一时失语。 铁木尔没兴趣理会他的震惊,直截了当地问出最关心的问题:“盐湖旁边的乌丸人呢?逃到哪里去了?盐湖的情况如何?” 白守敬被铁木尔冰冷的目光刺得一哆嗦,连忙回过神来。 他不知道白家是不是也发生了巨变。 更何况,他被上报朝廷,是英勇殉国了,这要活著回去,也不知如何解释了。 先討好铁木尔,在他帮助下,想办法回到朔州武周城,与儿子白胜联繫上再说。 他当即带著諂媚和急切回答:“乌丸人?跑了!都跑了!就在你们来之前不久,收到风声就全跑了!” “盐湖……盐湖可是个宝地啊铁木尔大人!那湖里的水晒乾了就是粗盐!” “不过,每隔半个月就来一支马队,將这里的粗盐运走。” 铁木尔眼中精光爆闪,白守敬的话完全印证了他的判断。 银州走私到北狄草原的细盐,应该就是从这里这里运出去的粗盐再加工得来的。 只要控制了这里,赵暮云就没有源源不断的粗盐来提纯细盐。 他立刻对身边一名亲信百长下令:“速速派人,一人双马,昼夜兼程赶回云州,稟报折兰王!” “就说我已找到银州细盐源头——戈壁盐湖!” “此地至关重要,请求大王速派精兵支援,务必守住盐湖,同时追捕逃散的乌丸人,绝不能让赵暮云再有机会染指此地!” “遵命!” 百长领命,立刻挑选出最快的马匹和骑手,带著铁木尔的亲笔信物,如离弦之箭般向云州方向奔去。 什么细盐?赵暮云还能提纯细盐? 从铁木尔和亲信的对话中,白守敬似乎嗅到了什么。 他想问又不敢问。 毕竟现在的他,对铁木尔来说,好像没有什么价值了。 而铁木尔又细细询问了白守敬关於盐湖的一些事情。 白守敬也从铁木尔嘴里得知了赵暮云的情况。 他...他和侄女白若兰结婚了?那我儿子白胜呢?白守敬现在哪怕是冒著杀头的风险,也要回朔州,太多的事情他想知道了。 ...... 就在白守敬准备恳求铁木尔派人送他到黑驼山那条密道口的时候,一骑朝著铁木尔飞奔过来。 来人正是百长盖伦,他一脸兴奋:“千长大人!来了!一支马队!看规模大约五百骑,正沿著那条盐路,从南面朝我们而来!” “什么!” 铁木尔和白守敬几乎同时惊呼。 白守敬激动地撑起身体,声音尖厉:“铁木尔大人!是他们!肯定是那些运盐的乌丸马队!他们以为风头过了,又回来了!抓住他们!一定要抓住他们!他们肯定知道其他乌丸人的下落,也知道盐湖的详细情况!不能让他们跑了!” 铁木尔眼中杀机毕露,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既能抓到舌头逼问情报,又能打击赵暮云的力量,还能向折兰王证明自己的能力! “好!” 铁木尔当机立断,“祖安!” “属下在!” 刚刚送白守敬回来的祖安立刻应声。 “你带本部一百人,留在盐湖!给我仔细搜索,看到乌丸人都给我抓起来,同时加固营地,做好防御准备,等待援军!”铁木尔迅速分派任务。 “遵命!”祖安领命。 “猎物出现了!让那些乌丸人尝尝我们铁蹄的厉害!盖伦,马上准备伏击这支马队!” ...... 当铁木尔带著侍卫抵达预设的埋伏地点时,视野尽头,一支规模约五百人的马队正缓缓而来。 这支马队看起来像是普通的商队,驮著沉甸甸的货物(盐袋),队伍显得有些鬆散。 他们是由魁叔带领的、由二百乌丸骑兵偽装和三百乌丸人组成的诱饵马队。 铁木尔伏在岩石后,锐利的目光扫过整个马队,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意:“哼,果然来了!” “大人!” “按计划,围上去!一个也別放跑!抓活的,我要问话!”铁木尔冷酷地下令。 “是!” 盖伦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猛地一挥手。 尖锐的骨哨声划破草原的寧静! 霎时间,埋伏在两侧山坡后的韃子骑兵如同从地底钻出的幽灵,发出震天的吶喊,挥舞著雪亮的弯刀,从三面向魁叔的马队发起了凶猛的衝锋! 马蹄声如闷雷滚动,捲起冲天的草屑和泥土,杀气瞬间笼罩草原! 魁叔的马队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嚇懵了,队伍瞬间大乱! 马匹惊嘶,人员惊呼,驮著的盐袋纷纷滚落,白色的盐粒撒了一地。 “是韃子!快跑啊!” 魁叔惊慌失措地大喊一声,调转马头,没命地狂奔而逃。 他身边的乌丸人仿佛也嚇破了胆,纷纷丟下盐袋和驮马,只骑著自己的战马,跟著魁叔仓皇逃窜,队形彻底溃散,只顾埋头逃命,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 “哈哈哈!一群丧家之犬!追!给我追上去,砍光他们!” 盖伦看到对方如此不堪一击,狂笑著,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紧追著溃逃的乌丸马队。 铁木尔也催动战马,紧隨其后,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朝著“惊慌失措”的猎物猛扑过去。 第313章 魔鬼岩伏击 魁叔策马狂奔,伏在马背上,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身后越来越近的韃子骑兵,如雷的蹄声与狂野的呼哨、吶喊。 他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到那股如同实质般的冰冷杀意正紧紧咬在身后。 每一次扬鞭,都感觉弯刀下一秒就要砍到自己的后颈。 “快!再快!往魔鬼岩方向跑!” 魁叔嘶声力竭地大吼,声音在风沙中几乎被淹没。 他身边的乌丸汉子们,无论是真正的马队还是偽装成马队的骑兵,此刻都拼命抽打著坐骑,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狼狈。 他们故意让队伍显得更加混乱,不断有驮著空盐袋的马匹被“慌乱”地遗弃,横七竖八地倒在路上,成为阻碍追兵的小小障碍。 盖伦一马当先,紧追不捨。 看著前方丟盔弃甲、狼狈不堪的乌丸人,铁木尔眼中满是即將收穫的兴奋。 他仿佛已经看到將这些乌丸人踩在马下,逼问出所有秘密,將盐湖彻底掌控在手中的场景。 盖伦更是兴奋得哇哇大叫,不断催促著手下加速:“快!追上那群乌丸狗!砍下他们的脑袋!別让他们跑了!” 两支队伍一追一逃,速度都提升到了极致,如同两只怪兽在草原追逐。 突然,魁叔这边马头一转,沿著草原的边缘进入了戈壁。 嗯? 铁木尔和盖伦只是略微奇怪一下,便毫不犹疑带人追了上去。 隨著深入,地形开始变得崎嶇复杂,巨大的风化岩柱如同狰狞的怪兽矗立,道路在嶙峋的怪石间变得狭窄曲折。 魁叔猛地一勒韁绳,战马长嘶著拐进一片由无数巨大和形態扭曲的暗红色岩柱组成的区域,魔鬼岩。 这里的风蚀地貌极其独特,岩柱密集,通道狭窄曲折如同迷宫,阳光被切割成诡异的光斑投在地上。 “散开!按计划散开!钻进去!” 魁叔厉声下令,声音带著一种决绝。 五百多人的马队瞬间化整为零,如同水滴渗入沙地,熟练地钻入那些狭窄的岩缝和通道,身影在巨大的岩柱间快速闪动、消失。 他们丟弃了所有偽装用的包袱和驮马,动作迅捷得不可思议。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大人!他们钻进石林了!” 盖伦衝到魔鬼岩入口,看著眼前如同巨大蜂巢般复杂的岩柱群,有些迟疑。 这地形太適合埋伏了。 铁木尔也追到了近前,他锐利的目光扫过这片死寂的、只有风声呜咽的岩柱群。 前方的“溃兵”已经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只剩下马蹄扬起的沙尘还未完全落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突然爬上他的脊背,久经沙场的直觉疯狂地向他示警! 中计了!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不好!有埋伏!快退!” 铁木尔几乎是嘶吼出来,声音带著前所未有的惊怒。 然而,一切都晚了! 就在他吼声出口的剎那,魔鬼岩深处,四面八方,响起了无数弓弦猛烈震颤的嗡鸣! 嗡! 如同死神的低语,瞬间压过了风声! 紧接著,是遮天蔽日般的箭雨! 不是普通的箭矢,而是复合弓射出来的箭矢! 它们带著尖锐的呼啸,从那些高耸岩柱的顶端、缝隙、阴影中暴射而出! 角度刁钻,力道强劲! “噗噗噗噗!” “呃啊!” “我的马!” 惨叫声、战马悲鸣声、箭矢穿透皮肉和甲冑的沉闷声响瞬间打破了魔鬼岩的死寂,交织成一片地狱的乐章! 冲在最前面的盖伦百长首当其衝! 他正试图指挥手下散开,一支角度极其刁钻的箭矢如同毒蛇般从侧上方一个岩缝中射出,“噗嗤”一声,精准地贯穿了他脖颈侧面没有盔甲保护的部位! 他脸上的狰狞和惊愕瞬间凝固,身体晃了晃,一头栽下马去,鲜血瞬间染红了身下的沙砾。 “盖伦!” 铁木尔目眥欲裂,眼睁睁看著心腹爱將被射杀。 他身边的亲卫反应极快,立刻举起盾牌將他护住。 密集的箭矢叮叮噹噹地射在盾牌和重甲上,火星四溅,但也有人被从缝隙或下方射来的箭矢射中,惨叫著落马。 韃子骑兵的队伍瞬间大乱! 狭窄的地形让他们根本无法展开衝锋,更无法有效躲避这来自四面八方的死亡之雨。 战马受惊,互相衝撞践踏,士兵们惊慌失措地寻找掩体,却无处可藏! “稳住!向我靠拢!举盾!防御!” 铁木尔不愧是一员宿將,在最初的震惊和痛失亲信的暴怒后,立刻发出怒吼,试图稳住阵脚。 他身边的精锐亲卫迅速收缩,用盾牌和身体將他团团护住,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防御圈。 后续衝进来的骑兵也本能地向这个核心靠拢。 但箭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更加密集! 而且,这些箭矢仿佛长了眼睛,专挑那些试图组织反击或聚集的军官和精锐射杀! 就在韃子骑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死亡箭雨压製得抬不起头,伤亡惨重、阵型混乱不堪之际,在他们身后的草原上,突然响起了更加嘹亮、更加充满杀伐之气的號角声! 呜—呜呜呜—! 紧接著,是如同闷雷般滚滚而来的马蹄声! “杀!” “杀韃子!” 震天的怒吼声中,一支身披玄色铁甲、手持雪亮横刀或长矛的精锐骑兵,他们的甲冑样式统一,动作迅猛整齐,衝锋的势头锐不可当! 冲在最前面的,正是赵暮云麾下骑兵营都尉——武尚志! 他高举绣春刀,目標直指被亲卫簇拥著的铁木尔! “是赵暮云的兵!是大胤骑兵!” 韃子骑兵中响起惊恐的呼喊。 他们终於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溃逃的乌丸盐队,而是一个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之前的溃逃、丟弃物资,全都是为了將他们引入这绝地! “结阵!挡住他们!” 铁木尔双眼赤红,挥舞著弯刀咆哮。 就在武尚志的骑兵营出现在铁木尔背后衝击之时,那些原本“消失”的乌丸人,如同幽灵般再次从岩柱的阴影中、从意想不到的角落衝杀出来! 不止乌丸人,还有身披甲冑,手持长枪,一个个脸色冷峻的大胤士兵,数量比乌丸人更多,至少有上千人。 他们是银州都尉韩忠手下兵马,从三千人之战挑选出来的一千精锐。 向来喜欢呆在后面指挥作战的韩忠,破天荒手持赵暮云在第一期军事培训班上发给七府都尉以上军官们的绣春刀,衝到了最前头。 或许,他想试试绣春刀的锋利! 韩忠麾下的银州军以及那两百乌丸骑兵,放下了弓箭,手持横刀,利用岩柱的掩护,如同鬼魅般贴近混乱的韃子骑兵,进行著最致命、最高效的近身绞杀! 这两百乌丸骑兵的动作迅捷而狠辣,眼中燃烧著復仇的火焰。 为被铁木尔部族驱赶杀戮的族人,为死在韃子刀下的亲人! “报仇!杀了铁木尔!”魁叔一刀劈翻一个试图举弓的韃子兵,怒吼声响彻战场。 魔鬼岩,这片由风沙雕刻的天然迷宫,此刻彻底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 箭雨、衝锋、绞杀! 赵暮云布下的三重杀招在狭窄的地形中完美叠加爆发! 铁木尔引以为傲的千人精锐骑兵,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就陷入了灭顶之灾! 伤亡数字以惊人的速度攀升,阵型彻底崩溃,士兵们各自为战,或者惊恐地试图逃离这片死亡之地,却被无处不在的伏兵轻易收割。 铁木尔被亲卫死死护在中间,他看著周围不断倒下的士兵,听著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和惨叫声,心沉到了谷底。 他挥舞弯刀,格开一支射来的冷箭,又劈倒一个衝到他面前的乌丸战士,但更多的敌人如同潮水般涌来。 他从未感到如此无力,如此绝望! “大人!顶不住了!必须突围!” 一个浑身浴血的亲卫百长嘶吼道,他的盾牌上插著好几支箭矢。 铁木尔看著远处武尚志的骑兵越来越近,又看了看周围如同炼狱般的景象,牙关几乎咬碎。 他知道,再不跑,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跟我冲!往东边缺口冲!” 铁木尔发出不甘的怒吼,调转马头,在仅存的、最精锐的亲卫拼死护卫下,朝著东侧一个看起来压力稍小的通道亡命衝去。 他放弃了大部分陷入重围的部下,只求自己能杀出一条血路! “想走?”韩忠冷冷一笑,手持绣春刀朝铁木尔背后杀去。 第314章 跑了铁木尔 铁木尔带著数十名最精锐的亲卫,如同受伤的猛兽,朝著看起来防御薄弱的东侧通道拼命衝去。 他们丟弃了所有不必要的负重,甚至有人主动拋弃了掛在马背上的水囊,只为让战马跑得再快一分! 马蹄在嶙峋的碎石间磕碰出火星,每个人脸上都带著绝望的狰狞,只求一线生机。 “铁木尔,別跑,我们赵头想找你聊聊!”韩忠调侃的怒吼在身后炸响。 手中那柄赵暮云赐给平虏校尉府都尉以上军官才有的绣春刀,刀身在穿过岩柱缝隙的阳光下反射出一道刺目的寒光。 韩忠原本是延庆墩烽燧台的伍长,负责登录军功。 一开始和什长狼狈为奸,欺压普通士兵。 后来在黑驼山荷叶峰被张彪拋弃,他站出来指认张彪,隨后为赵暮云大度原谅,担任训练官。 这半年来,他隨赵暮云对抗韃子的战斗中,几乎以训练士兵,出谋划策和后勤保障。 直到他当时了银州都尉。 看著其他兄弟衝锋陷阵,杀敌无数,他拿到锋利无比的绣春刀后,战意如沸,誓要杀几个韃子证明自己的个人战力。 现在看到铁木尔这个银甲韃子已经如同丧家之犬,他自然要痛打落水狗,亲手斩杀铁木尔。 並非以个人勇武著称的他在此刻,主將的决绝和手中宝刀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勇气。 他策马疾追,目標明確,死死盯著铁木尔的后心! 然而,铁木尔身边的亲卫,都是跟隨他征战草原多年、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猛士。 一个亲卫见韩忠追近,眼中闪过阴狠决绝。 他猛地一勒韁绳,悍然调转马头,竟是主动迎向韩忠! “大人快走!”那亲卫嘶吼著,完全放弃了自身防御。 他手中的弯刀带著同归於尽的惨烈气势,狠狠斩来! “不知死活!”韩忠心头一凛,手中绣春刀本能地向上格挡。 鐺!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火星四溅! 韩忠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刀柄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胯下战马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他心中惊骇,这韃子亲卫的悍勇和力量远超他的预料!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另一名铁木尔的亲卫已经悄无声息地策马贴近韩忠侧翼,手中弯刀如毒蛇吐信,直刺韩忠肋下! “韩都尉小心!”旁边一名银州军士兵大声示警,想要救援却已来不及。 韩忠旧力刚卸,新力未生,眼看就要被这一刀捅个对穿! 千钧一髮之际,韩忠猛地一拧身,凭藉多年军旅生涯锤链出的本能反应,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要害。 但那锋利的弯刀尖刃,还是“嗤啦”一声,在他肋部的盔甲缝隙中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带起一溜血珠! 剧痛传来,韩忠闷哼一声,动作却丝毫未停! 他强忍伤痛,借著拧身之势,手中的绣春刀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如同羚羊掛角,无跡可寻! 噗! 刀锋精准地掠过那名偷袭亲卫的咽喉! 那亲卫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双手捂著喷涌鲜血的脖子,栽落马下。 韩忠看也不看结果,绣春刀顺势迴旋,带著森寒的杀意再次斩向最初阻挡他的那名亲卫! 那亲卫刚挡开韩忠一记重劈,气血翻腾,眼见刀光又至,急忙举刀再挡。 但他万万没想到,韩忠手中的绣春刀锋利程度远超他的想像! 鏘! 弯刀应声而断! 绣春刀去势不减,带著斩断兵器的余威,狠狠劈入那亲卫的肩颈连接处! “呃啊——!” 悽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那亲卫半个肩膀几乎被卸下,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身体晃了晃,轰然坠马。 韩忠喘著粗气,肋下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滴血不沾、寒光依旧的绣春刀,眼中闪过一丝惊嘆与后怕。 若非此刀锋锐无匹,刚才断刀反击那一下,死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他抬眼望去,铁木尔的身影已经在亲卫的拼死掩护下逃之夭夭,只留下一片烟尘和满地狼藉的尸体。 “追!” 韩忠压下翻腾的气血,绣春刀一指铁木尔消失的方向,厉声下令。 但一路上被尸体和受伤的战马堵塞,追击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 与此同时。 魔鬼岩之中,战斗已接近尾声。 武尚志率领的骑兵营如同锋利的凿子,反覆凿穿著韃子骑兵早已混乱不堪的阵型。 每一次衝锋,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 失去指挥各自为战的韃子骑兵,在装备精良、配合默契的平虏校尉府骑兵营衝击下,如同待宰的羔羊。 另外那两百名乌丸战士,也换上了盔甲,拿出横刀,露出狰狞的面目。 他们见武尚志到来,一边杀韃子一边向骑兵营靠拢归队。 骑兵营一千骑兵,肆无忌惮斩杀韃子骑兵。 而韩忠带来的一千银州军,在各百夫长带领下,三人一组,五人一队,在巨大的岩柱间灵活穿梭。 这是赵暮云通过韩忠等一眾军官让普通士兵训练的小组战斗单元。 三人或者五人,有长矛,有横刀,有盾牌,攻防兼备。 看到落单或受伤的韃子兵,便如同饿狼般扑上去,刀砍矛刺,毫不留情。 而魁叔带著那三百乌丸人也不甘示弱。 復仇的火焰在每一个乌丸人眼中燃烧,每一次挥刀都带著刻骨的恨意。 他们被铁木尔从肥沃的草原赶到苦寒的戈壁,族长被杀,族中的男子被屠,女子沦为奴隶。 数万人的部落,只剩下三五千人。 “弃械跪地投降者不杀!” 武尚志洪亮的声音在战场上迴荡,试图瓦解残敌最后的抵抗意志。 越来越多的韃子骑兵在绝望中丟掉了弯刀,滚下马背,双手抱头跪在沙地上,脸上充满了恐惧和茫然。 少数负隅顽抗的死硬分子,很快就被四面八方涌来的长矛捅成了筛子。 当最后一声兵刃撞击的脆响消失,魔鬼岩內只剩下伤者的哀嚎、战马的悲鸣和胜利者的喘息。 浓重的血腥味混合著尘土的气息,瀰漫在每一寸空间。 阳光透过岩柱的缝隙,投射在遍地狼藉的尸体和跪伏的俘虏身上,显得格外惨烈而诡异。 武尚志策马立於一片相对开阔的沙地上,绣春刀拄地,环顾四周。 他的玄甲上溅满了敌人的血污,脸上却是一片肃杀后的平静。 此刻,他已经不是半年前那个看到赵暮云、王铁柱、唐延海几人出去,然后一时血勇跟著上去的小五! 他是平虏校尉府三大精锐之一的骑兵营都尉统领! “武都尉!” 魁叔提著还在滴血的弯刀快步走来,脸上带著大仇得报的畅快和兴奋,“可惜铁木尔那狗贼,跑了!” 武尚志眉头微皱,但隨即舒展开: “跑了铁木尔的確遗憾,但此战已重创其部,十不存一!我去替换下韩哥继续追击铁木尔!” “你与韩哥清扫战场!” 武尚志的目光又转向战场:“韃子,一个不留!” …… 数十里外,戈壁盐湖。 铁木尔留在这里的百长祖安站在湖边高坡上,心中的不安感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 西南方天际那隱约的烟尘非但没有消散,反而似乎更浓重了一些。 之前派出的两批斥候,一批已经返回,报告说烟尘距离尚远,且有连绵沙丘阻挡,无法看清具体情况,但隱隱听到了类似號角的声音,又像是风声,不敢確定。 另一批斥候则迟迟未归。 “再探!” 祖安焦躁地踱步,对著刚回来的哨骑吼道,“带上水囊,给我跑远点!爬到最高的沙丘上去看!看清楚到底是不是烟尘,是不是有战斗!快去!” 他的身边,白守敬却一脸苦涩,眼睛滴溜溜直转。 原来铁木尔带兵去追魁叔那五百马队的时候,便让白守敬跟著祖安回盐湖,等待云州那边的援军。 既然白守敬会晒盐,那就继续留在这里晒盐才能发挥最大价值。 白守敬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他想回朔州武周城,找儿子白胜还有他白家的產业到底什么情况了。 “百长大人,有大批骑兵朝我们这里来了!” 就在这时,另外一队斥候慌张赶回。 第315章 他们,也完了! 祖安猛地转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狗,厉声喝问: “什么骑兵?从哪里来?多少人?看清楚旗帜了吗?” 斥候脸色煞白,声音发颤: “从…从西南方向来的!尘烟很大,看不清具体人数,但绝对不下数百骑!速度极快!离我们最多只有…只有十里了!旗帜…太远了,看不清!” 西南方向! 正是千长大人追击乌丸马队的方向! 也是那诡异烟尘和隱约號角传来的方向!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祖安的脚底板直衝头顶! 所有的疑虑和不安在这一刻化作了最深的恐惧! 千长大人…恐怕凶多吉少! 来的…是敌人! “敌袭!是敌袭!” 祖安几乎是嘶吼出来,声音带著破音,响彻整个盐湖,“全军戒备!上马!准备迎战!快!” 整个营地瞬间炸开了锅! 原本还在加固工事、无所事事的韃子士兵们,脸上瞬间褪去血色,被巨大的恐慌笼罩。 他们手忙脚乱地冲向自己的战马,有人慌乱中绊倒,有人找不到自己的武器,一片混乱。 “全部占据高处!快!到那些盐堆后面去!” 祖安强压著心中的惊涛骇浪,指著湖边那些由结晶盐堆积起来的、如同小山包般的盐堆。 那是营地附近唯一的制高点,也是最后的屏障! 士兵们如梦初醒,纷纷抓起弓箭,连滚带爬地冲向那些在阳光下闪烁著刺眼白光的盐堆。 盐粒被踩得嘎吱作响,空气中瀰漫著更加浓烈的咸腥味。 “我们的箭术,是草原射得最准的!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 祖安拔出弯刀,声嘶力竭地指挥著。 他带来的这一百人,一个个凶悍无比,但此刻面对未知的、可能数倍於己的敌人,人心惶惶。 就在这时,一直蜷缩在角落、眼神闪烁的白守敬猛地跳了起来。 像一条滑溜的泥鰍,趁著看守他的士兵也被“敌袭”的呼喊惊得一愣神的瞬间,撒腿就往营地边缘、靠近盐湖芦苇丛的方向狂奔! “拦住他!別让那他跑了!” 祖安眼尖,立刻发现了白守敬的异动,气得暴跳如雷。 铁木尔特地交代,要看管好白守敬。他会晒盐,而且还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一定还知道其他秘密! 两个反应过来的韃子士兵怒吼著追了上去。 白守敬这几个月被乌丸人强迫干活,原来白净虚胖的身子,竟然变得结实。 他逃命心切,爆发出的速度也是很快,加上对盐湖边缘地形的熟悉,利用堆放杂物的盐袋和简陋的棚屋作为遮挡,拼命往茂密的芦苇丛里钻。 “抓住他!抓住他!” 祖安气得亲自提刀冲了过去。 白守敬听著身后越来越近的怒吼和脚步声,心臟都快跳出嗓子眼。 他慌不择路,脚下被一块凸起的盐岩一绊,整个人向前狠狠摔去! “噗通!” 他摔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啃泥,啃了一嘴咸涩的沙土。 没等他挣扎爬起来,一只穿著牛皮靴的大脚已经狠狠踩在了他的后背上,巨大的力量几乎让他背过气去。 “白二当家,你跑什么呢?铁木尔大人可是叮嘱我一定要好好保护你啊!” 祖安皮笑肉不笑的脸出现在白守敬上方,眼神阴沉无比。 “我...我没有跑,我只是听说有敌袭,嚇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先!”白守敬急忙狡辩。 “放心,有我们在,你不会有事的!” 祖安冷哼一声,“你们两个,保护好白二当家,记住,要寸步不离。” 两个魁梧的皮甲韃子马上会意,大步走了过来,一左一右站在白守敬身边:“百长大人,遵命!” 白守敬心头一凉。 这回完了,走不掉了。 处理完这个插曲,祖安的心却沉得更深了。 他刚回到湖边高坡,负责瞭望的士兵就发出了变了调的尖叫:“来了!他们来了!好多骑兵!!” 祖安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西南方的地平线上,一片巨大的、遮天蔽日的黄色烟尘如同奔腾的海啸般滚滚而来! 烟尘前方,是无数高速移动的黑点,迅速放大,匯聚成一股令人心悸的钢铁洪流! 马蹄声如同密集的鼓点,越来越响,越来越近,震得脚下的盐晶都在微微颤抖! 那声音不再是闷雷,而是狂暴的雷霆,带著摧毁一切的气势! 近了!更近了! 祖安看清了冲在最前面那些骑兵身上,玄色甲冑在戈壁烈日下反射出来的冰冷光泽! 甚至能看清他们手中高举的、闪烁著死亡寒光的横刀和长矛! 而冲在队伍最前方,一马当先的那员驍將,手持一桿长枪,枪尖在阳光下如同一点跳跃的寒星,锐气逼人! 他正是大胤平虏校尉府麾下的骑兵营都尉统领,武尚志! 在武尚志身后,一面玄色的大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旗帜上,一个硕大的、以金线绣成的“赵”字,在漫天黄沙的映衬下,如同燃烧的火焰,刺眼夺目! 赵!暮!云! 赵暮云的名字,在野狼湖,在大青山南麓,在漠南草原,乃至整个大漠,已经如雷贯耳。 祖安和他身边所有看清了旗帜的韃子士兵,瞬间如坠冰窟,脸色惨白如纸! 所有的侥倖心理在这一刻彻底粉碎! 赵暮云的兵马出现,而铁木尔却不见人影,这说明什么? 说明千长大人完了! 他们……也完了! “放箭!快放箭!挡住他们!” 祖安发出了绝望而悽厉的嘶吼,声音在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显得如此微弱。 他挥舞著弯刀,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盐堆后方的韃子们颤抖著拉开弓弦,稀稀落落的箭矢带著他们最后的恐惧射向那奔腾而来的钢铁洪流,却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瞬间被淹没在那股无可阻挡的衝锋浪潮之中! 武尚志的长枪,已经遥遥指向了盐湖营地,指向了祖安! 冰冷的杀意,无边蔓延。 ...... 朔州,平虏校尉府前广场,十来人围著场中两人看热闹。 场中两人,正在说话的便是赵暮云麾下的精锐斥候统领,都尉唐延海。 而另外一人,却是被俘虏的慕容春华。 慕容春华是漠南草原慕容部族长慕容虎的儿子。 蔚州大战之时,娄烦王带著本部大军气势汹汹杀到飞狐口,並让慕容部攻击试探赵暮云的工事。 结果慕容部一千骑兵折损一半人,而衝上石墙的慕容春华也受伤被抓获。 他很不服气! 赵暮云答应等他伤好后,比一场,贏了就放他走。 在牢里呆了两个月,慕容春华已经痊癒,他就迫不及待要找赵暮云单挑。 赵暮云自然不会轻易下场,让唐延海出战。 而唐延海自从当上统领之后,也很少去一线了,听到有架打,欣然同意。 “小子,要不是赵头放了话,我才懒得跟你比呢?” “就凭你这小胳膊小腿的,也想跟人单挑?” 开打之前,唐延海先释放嘲讽。 第316章 唐延海一招制敌 慕容春华年轻气盛,被唐延海这轻佻的態度激得怒火中烧。 但他强压著怒火,目光转向一旁观战的赵暮云: “赵校尉!你当初答应过,我若贏了,便放我走,可还算数?” 赵暮云负手而立,神色平静:“自然算数。不过,若你输了呢?” 慕容春华胸膛一挺,带著草原汉子特有的骄傲: “我慕容春华若输了,愿率领我漠南慕容部,降服於你赵大人麾下,任凭驱策!若有违此誓,长生天弃之!” 他声音洪亮,掷地有声。 此言一出,周围看热闹的李四等一眾侍卫都有些动容。 慕容部在漠南草原也算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他们为了生存,暂时寄居在娄烦王麾下,分了一块巴掌大的草地棲息。 飞狐口一战,慕容部一千精锐战士被娄烦王派来当炮灰探路,结果折损大半,连慕容春华一併被俘虏。 像慕容部这样炮灰部落,在娄烦王麾下有好几个。 若是慕容部举族来降,將分化娄烦王在漠南草原的力量,对稳固北境边防大有裨益。 赵暮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隨即点头:“好!慕容公子快人快语,一言为定!” 他转头对唐延海道:“延海,你陪慕容公子过过招,点到为止,记得莫要让他输得太难看了。” 这话看似嘱咐,实则带著一丝调侃。 慕容春华一听“输得太难看”几个字,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他本就憋著气,此刻更是觉得赵暮云和唐延海都在轻视他,侮辱他! “看拳!” 慕容春华暴喝一声,再不多言,身形如离弦之箭,带著满腔怒火,抢先发动了攻击! 他的拳风刚猛迅疾,带著草原摔跤术的影子,直捣唐延海中路。 紧接著又是扫腿、擒抱,攻势如暴风骤雨般倾泻而出,恨不得立刻將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傢伙打趴下。 唐延海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依旧掛著,面对慕容春华凌厉的攻势,脚下步法却异常灵活。 他並不硬接,只是不断地侧身、滑步、后撤,如同一条滑溜的泥鰍,在慕容春华的拳脚缝隙中游走闪避,偶尔格挡一下,也显得游刃有余。 口中还不忘调侃:“哎呦,火气不小嘛!慢点慢点,別闪了腰!” “有种別躲!堂堂正正接招!” 慕容春华久攻不下,又气又急,招式更显浮躁。 他感觉唐延海就像在戏耍他,这种憋屈感让他几乎发狂。 “这可是你说的!” 就在慕容春华一招力劈华山般的重拳砸下,招式用老的瞬间,唐延海脸上的嬉笑骤然消失! 眼神瞬间变得如同盯上猎物的鹰隼,冰冷而专注! 他身体不退反进,以毫釐之差避过拳锋,肩膀猛地一沉,如同鬼魅般贴进了慕容春华的怀中! 右手闪电般探出,不是打向要害,而是精准无比地一拳击打在慕容春华右臂肘关节內侧的软筋上! “呃!” 慕容春华只觉右臂一阵钻心酸麻,瞬间失去力量,招式顿时变形。 唐延海动作毫不停滯,左手如毒蛇吐信,又是迅捷无比的两拳,分別击打在慕容春华左肩胛骨下缘的薄弱处和右腿膝盖外侧的韧带连接点! 这几下快如电光火石,精准狠辣,毫无哨! 正是赵暮云结合现代特种兵格斗理念,提炼出的“制敌关节技”精髓。 不追求华丽,只追求在最短时间內瓦解对手的战斗力! 唐延海和他的精锐斥候营,本就是被赵暮云定为军中特种兵。 像这些只求高效克敌制胜的招数,唐延海和精锐斥侯营是每日苦练,並在实战中不断领会,融会贯通。 斥候营的士兵,一个个至少是百夫长以上的本事。 作为斥候营的老大,唐延海当仁不让必须武力最强,他也是在赵暮云团队中武力第二人! 慕容春华只觉得右臂酸麻无力,左肩剧痛影响发力,右腿膝盖处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刺痛和酸软。 身体平衡瞬间被打破,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筋骨,踉蹌著向后倒去。 “噗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狼狈不堪! 他挣扎著想爬起来,却感觉半边身子都使不上劲。 尤其是右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 他难以置信地抬头看著收拳而立、脸上又恢復了那副懒散笑容的唐延海。 场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瞬间的逆转惊呆了。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慕容春华,眨眼间就躺在了地上! “如何?慕容公子,服不服?” 唐延海拍拍手,笑嘻嘻地问道。 慕容春华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屈辱,但更多的是一种茫然和不解。 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直接、却又异常有效的打法! 没有大开大合的招式碰撞,只有精准到可怕的打击和瞬间瓦解战斗力的技巧。 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和草原摔跤术,在对方这种“阴险”的打法面前,显得如此笨拙可笑。 挣扎了片刻,慕容春华眼中的不甘终於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光芒。 他深吸一口气,忍著身上的酸痛,挣扎著单膝跪地,面向赵暮云,低下了骄傲的头颅: “赵大人,慕容春华技不如人,心服口服,愿赌服输!” “从今往后,春华愿奉赵大人为主人!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著一种草原汉子重诺的坚定。 “慕容公子快请起!” 赵暮云上前一步,亲自將他扶起,脸上带著真诚的笑意,“能得慕容兄弟相助,如虎添翼!日后我们便是並肩作战的兄弟!” “赵头!” 唐延海凑过来,压低声音,脸上带著一丝警惕,“这小子刚才还桀驁不驯,现在突然降服,会不会有诈?要不要多观察一下,等……” 赵暮云抬手制止了唐延海的话,目光坦然地看嚮慕容春华:“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慕容公子一诺千金,我相信他的诚意。” 他转向慕容春华,朗声道:“慕容兄弟,你部落尚在漠南,亲人翘首以盼。我这就放你回去,望你儘快整合部族,迁来朔州或我指定的区域,共谋大业!” 慕容春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深深的感动。 他没想到赵暮云如此信任他,竟直接放他回去! 这份气度和胸襟,远超他的想像。 他再次躬身,语气更加郑重:“多谢赵大人信任!春华此去,定不负所托!说服父亲和族眾,举部来投!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看著慕容春华在两名士兵“护送”下离去的背影,唐延海还是有些担忧:“赵头,这……” “无妨!” 赵暮云目光深邃,微微一笑,“慕容春华是性情中人,重信诺。放他回去,比扣著他更有价值。即便有变故,我们也没什么损失,反而看清了一个人。” “如果他变卦,我就会让马赫穆德在漠南草原散布慕容春华比武认输承诺举部来投的消息...” 唐延海顿时眼睛一亮:“赵头,妙啊!这样一来,就是黄泥巴掉裤襠,不是屎也是屎了!” “哟嗬,老唐你满嘴歇后语,准备考研吗?”赵暮云哈哈一笑。 “赵头,你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不过,我觉得你在夸我!” “哈哈,真是夸你!”他拍了拍唐延海的肩膀,“你这几手关节技,练得愈发纯熟了。” 唐延海嘿嘿一笑:“这都是赵头教得好!” “老唐越来越会说话了!”赵暮云呵呵一笑。 就在这时,王铁柱在一个侍卫帮助下,坐著轮椅来到校尉府,脸上带著几分凝重: “赵头!今日最新情报!” 第317章 事业为重,儿女情长放一边 赵暮云精神一振:“柱子,讲!” 王铁柱虽然双腿已经废了,但並不影响他为赵暮云出任夜不收这个情报机构头子的热情。 也许关上了一扇窗,却为他打开了一扇门。 他在情报工作的路上,越走越宽。 以那九十名不良人为核心骨干的夜不收,发展迅猛,赵暮云也不知道王铁柱发展了多少情报人员,触角伸到了何处。 但是,赵暮云想要知道的情报,王铁柱第一时间亲自来匯报。 哪怕是让隨从侍卫推著轮椅过来。 而赵暮云也知道,王铁柱给他稟报的消息,一定是经过过滤,是赵暮云迫切知道的。 赵暮云精神一振,挥手让王铁柱的侍卫退开,他来推轮椅:“柱子,讲!” “晋王府那位清河郡主,在忻州遭受两拨人攻击,冰冰姑娘及时將她带离,杀手被隨后赶来的晋王府侍卫击退。” “胤参军与晋王府侍卫匯合,追在冰冰姑娘后面而去!” “我安排了十个精锐不良人在暗中保护。” 王铁柱先说起赵暮云写纸条交代他的事情。 这件事看起来似乎只是保护晋王府的郡主,但只有赵暮云知道,其中绝不简单。 郡主的一举一动,牵涉到朝廷之中的势力爭斗。 如果赵暮云处理不当,很有可能会捲入其中。 “果然没错,很多人盯著这位郡主呢!”赵暮云冷笑道,“只要不让清河郡主进入我们的地盘就没事,她若是要在我这里出了事,將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皇帝老儿要將晋王的女儿下嫁给赵暮云,这一动作,不知包含多少政治阴谋。 赵暮云现在虽然已经是七府校尉,麾下有一万之眾,但放眼整个大胤,校尉何其多?还不如一个节度使权力大呢! “赵哥,我明白!皇帝將晋王的女儿嫁给你,就不安什么好心。”王铁柱点点头,“冰冰姑娘將郡主引到代州后,那接下来怎么办?” “我猜想她估计是来找我的,此间事情一了,我打算去代州私下见她一趟,当面劝诫,看看如何不落入皇帝老儿的圈套。”赵暮云肆无忌惮道。 王铁柱回应道:“行,赵哥!你什么时候动身,我来安排。” “我决定要去了,便和你说便是。”赵暮云问道,“韩忠和武尚志那边呢?战况如何?有什么最新消息!” “暂时还没消息传来,不过,西京那边,倒是有了变动。”王铁柱赶紧说道。 “是李金刚贏了,还是杨尚书贏了?” 一听西京那边有消息,赵暮云眉毛一扬。 叛军贏和朝廷军贏,对赵暮云而言,非常重要。 因为他刚刚收復了李金刚盘踞的夏州,並在臥虎岗发现了菸草。 赵暮云准备在夏州大力发展捲菸呢! 要是叛军打贏了,以李金刚麾下军师杨岩的战略眼光,一定会全李金刚结束流寇作战,以关內道作为根据地壮大实力,再图中原。 这样的话,叛军必然要夺回夏州,稳定军心。 赵暮云和李金刚之间,必有一战。 然而,赵暮云这半年来,不是在交战,就是在交战的路上。 麾下的士兵不是铁打的,他们也需要休息! “杨尚书以京师五营精锐衝击李金刚大营,但李金刚这边不仅人数占据优势,而且抵抗顽强,竟然抗住了杨尚书的大军!” 赵暮云面色一凝。 京师五营虽然是大胤精锐,但疏於战阵,士兵缺少训练,就像国足一样全是白斩鸡,上了战场贪生怕死,能打贏叛军才怪。 “李金刚又派了杨岩带著三千精锐,以汉王为挡箭牌,企图突袭西京城。”王铁柱接著说道。 “好傢伙!这杨岩有点本事!那西京有没有被攻克?”赵暮云不禁紧张起来。 他知道西京丟失远比杨定国在白鹿原战败的影响更严重。 “西京留守张忠芳用计,不仅救下了汉王,还將杨岩击退。消息传回李金刚处,士气大落,叛军阵中出现骚乱,杨尚书抓住机会,全军突击,叛军溃败。” “这么说来,杨尚书贏了?”赵暮云鬆了一口气。 然而王铁柱却摇摇头:“所有人都以为杨尚书这回將一战定乾坤,並且裴节度使、剑南道和陇右道三路外围大军也收缩战线,准备和杨尚书將李金刚困死白鹿原,可是...” 还有反转啊!赵暮云不禁摇头感嘆,急切问道:“可是什么?莫非李金刚反败为胜了?” “那倒没有!”王铁柱顿了顿,“是麟州的马宗亮加入了白鹿原战场!” 什么? 这让赵暮云十分意外,麟州的马宗亮在赵暮云大举进攻夏州的时候,选择了猥琐。 可这一转眼,他竟然离开麟州,去帮李金刚去了。 “马宗亮留下两万迷惑田遵,亲自带著三万大军南下西京,將杨尚书在渭水南岸一带的粮草据点一一烧毁。” “杨尚书前线闻讯,军心大乱,士气暴跌!加上粮草告急,他不得不放弃了对李金刚的围困,仓促下令全军撤退!” “李金刚得以脱困,退守岐山,与隨后撤退到斜阳的马宗亮互为犄角。” 听完王铁柱的讲诉,赵暮云若有所思。 当前朝廷大军和李金刚的叛军又陷入了对峙阶段,对赵暮云而言,是好事! 夏州这边,可以放心大胆搞菸草大业了! 眼下正是菸草收割季,也不知白若兰、赵文和黄常他们三人,搞出些名堂没。 “柱子,这次情报很是及时!”赵暮云夸讚道,“除密切关注西京那边平叛动向外,可以安排人渗透到京城了!” “另外,冰冰姑娘这次任务完成后,你就安排她去岭南吧!” “赵...赵哥,冰冰姑娘对你,似乎有那么点意思,你怎么把她派去岭南呢?”王铁柱想起他答应冰冰的事情。 “雪儿有孕在身,若兰又对我情深意重。” 赵暮云打断王铁柱的话,“还有那个清河郡主够麻烦的...” “我们兄弟能有今天实在不容易,作为你们的头儿,必须以大业为重,儿女情长先放一边。” 王铁柱一听,当即惭愧不已:“赵哥,柱子知道错了。” “去忙吧!” 赵暮云將轮椅交给王铁柱的隨从,正要招呼唐延海和李四等人进议事厅歇歇。 忽然被王铁柱提醒,赵暮云想起了白若兰。 数日不见,倒是有些想念了。 白若兰柔情似水,高歌低吟,娇躯如玉,赵暮云心神一盪。 “赵大人,白参军和赵从事他们从夏州回来了!” 忽然门外传来高声通报。 赵暮云一震,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他按捺心头的激动,缓缓抬头:“哦,快请他们进来!” 话音未落,就见白若兰和赵文带著隨从,抬著一个木箱走了过来。 白若兰依旧风姿绰约,只是眉宇间带著长途跋涉的疲惫,看到赵暮云,眼中顿时亮起光彩。 “夫君”白若兰快步上前,微微行礼。 “一路辛苦了,若兰!” “二叔,舟车劳顿,快歇息!” 赵暮云笑著对白若兰和赵文打招呼,目光落在箱子上,“这是什么?” 白若兰嫣然一笑,示意隨从打开箱子。 只见箱子里整整齐齐码放著一根根用上好的油纸捲成的细长条状物,散发著一种独特的菸草香气。 “这是什么?” 唐延海和李四凑近闻了闻,一脸疑惑。 “来,你们都先尝尝!” 赵暮云也不说是什么,拿起几支散给在场的男人,动作非常熟练麻利,把白若兰看得一愣一愣。 “尝?这玩意怎么吃?” 唐延海和李四註定吃不了细糠,接过就往嘴里塞,准备开嚼。 “呸呸呸!怎么这么苦?” 赵暮云劝阻不及,他们两人已经啃下半截。 “切!”赵暮云好一阵鄙视,“拿火摺子来!” 一个侍卫急忙递上火摺子。 嘶! 赵暮云深吸一口,然后从鼻子冒出一股青烟,一脸享受。 眾人学著赵暮云的样子,將捲菸一头点燃,然后尝试著吸了一口。 “咳咳咳…” 唐延海第一个被呛得连连咳嗽,眼泪都快出来了,“这…这什么玩意儿?辣嗓子!” 李四也是眉头紧皱,强忍著不適感。 赵暮云笑著又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別急,慢慢適应,感觉如何?” 唐延海缓过劲来,又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这次感觉好多了。 一股带著特殊香气的暖流进入肺部,然后扩散开来,他眼睛一亮:“咦?好像…有点意思!感觉一下子来了精神!” “是啊!”李四也体会到了那种感觉,“有点提神!疲惫感好像一下子散了不少!” 其他几个侍卫也纷纷点头:“確实有点提神醒脑的意思!” 赵暮云看著眾人的反应,心中大定。 第318章 小別胜新婚 “这是黄金叶,芙蓉王还是白沙呢?” 赵暮云愜意地吐出一个烟圈,然后问白若兰。 他之前在夏州的德静城中,就是这么规划的。 “臥虎岗上只有两亩地金丝草,黄大人和张强採收之后,再晾晒烘烤,仅仅得到三百斤菸叶。” “这些我们是用长在最上面的叶子加工,按照你之前的说法,应该叫黄金叶。” 赵文接过话,细细说道。 毕竟白若兰主要是负责出钱,还有提供捲菸的纸,整个加工作坊的选址和人员招募,都是赵文在操办。 不过夏州办作坊只是暂时的,等这个金丝草种植上了规模,还是得將其放在朔州或者银州更安全。 要按上一世的口感,肯定远不及黄金叶。 现在已经是用一株菸草中最上面的叶子来製作,还是这样的味道和口感,自然是生產工艺水平的问题。 但能有这样的口感,已经是很不错了。 “二叔,辛苦你们了!这第一批成品非常好!三百斤菸叶能製作出的捲菸有限,先给校尉府的军官发一些当福利。” “你们先將前期准备工作干起来,重点是在包装上,要做得高端大气上档次,男人一拿出来就是身份象徵。“ “等明年黄常大规模种植之后,便可以量產。到那个时候,私盐那点利润,你们根本瞧不上一眼。” 赵暮云当即向两人交代重要事宜。 白若兰从这帮男人吸食品所谓的金丝草之后的反应就能看出,她夫君琢磨的这个东西,绝对是暴利。 盐是在一日两餐中才用得上,普通人家甚至捨不得去醃製酸菜。 其实每个人在食盐的消耗量不是很大。 只不过北狄草原上有百万人口,基数大了用量才大。 马赫穆德每个月从银州走私过去的私盐,也就也在十万多斤左右。 但这个捲菸不同,男人一天到晚可以吸,有事的时候吸,没事的时候吸,聚会的时候吸,饭后也可以吸,閒聊的时候还可以吸,使用场景太多了! 同时它还具有社交属性,產品溢价没有上限。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一旦形成量產,那消耗量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並且,它还带动种植,造纸,作坊,运输,包装等等环节,创造海量的就业岗位。 平虏校尉府获得巨额財政收入的同时,还能稳定治下的民生,促进经济繁荣。 夫君真是一个天才,他怎么会想到这些呢? 白若兰看向赵暮云的眼神除了崇拜就是骄傲,为自己能成为他的女人而骄傲。 “夫君,这些是男人的东西,你什么时候也一样女人用的东西!”白若兰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 “哈哈,跟女人用品比起来,捲菸这个东西,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赵暮云给白若兰眼神鼓励,“放心,等治下稳定了,我会拿出几样东西来!” “仅此几样,足以让大胤的女人为之疯狂,心甘情愿掏腰包。” 上一世,赵暮云虽然长时间待在部队中,但並没有与时代脱节。 他知道,女性的消费潜力是何其恐怖,仅仅香水胭脂和衣服,就能打造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了。 只不过现在,北有韃子虎视眈眈,时不时犯边骚扰,李金刚的叛军隨时有可能杀个回马枪,而朝廷之上,结党营私,暗潮涌动。 而且赵暮云因清河郡主下嫁一事,被迫捲入了皇帝、太子、亲王之间的权力斗爭。 当前,经济要发展是没错,但强大的军事实力才是坚强后盾。 赵暮云的主要精力,必须放在整个校尉府以及治下各府的稳定。 “没想到夫君对这方面还有研究!” 白若兰惊讶不已,眼中闪烁亮光,“那我们就期待赵大人带来的惊喜。” “妾身先去后院看看雪儿妹妹,你们隨意。” 说完,白若兰便起身告辞。 等白若兰走后,唐延海、赵文、李四等人,与赵暮云一起吞云吐雾。 “李四,回头给校尉府的兄弟,柱子以及钟大虎他们都送一点去,告诉他们省著点,想要天天抽,得明年去了!” “另外老李老张那边也送一些,別忘了!” 赵暮云又交代道。 他就是这样,有好处是不忘给兄弟们分享的。 你不抽,我不抽,哪里来银子打造重装骑兵? “好咧!” ...... 当晚! 赵暮云与白若兰、桓那雪一起共进晚餐,交谈甚欢。 看著两女和睦相处,形同姐妹,他不由得感嘆封建社会並不全是糟粕。 “夫君,听说当今皇帝要把胤参军的妹妹,清河郡主下旨许配给你。” “这样一来,我和若兰姐姐,你该如何对待?” 忽然,桓那雪似笑非笑看著赵暮云问道。 白若兰也抬起头,笑著看向赵暮云,看他如何说。 当初白若兰主动求嫁,用白家產业来当嫁妆,如愿成为了赵夫人。 她这么主动,也是因为从白家商队中得到京城的相关传言。 “你们难道不清楚我的为人?皇帝老儿这么做,肯定不安好心。” “更何况,一个含著金汤匙出生的郡主,我可侍候不了。” “这位清河郡主,想必是也收到消息,要下嫁给我这么一个军汉,居然离府出走了。” “我担心她会跑来朔州,因此,我已经让柱子派人暗中跟踪,阻扰她別来我这!” “两位夫人,我如此坦诚,你们这下放心了吧!” 赵暮云见两女似乎怀疑他贪图富贵攀高枝,於是大大方方表明態度。 “我们姑且相信你!” 桓那雪掩嘴一笑,“我有些困了,今晚就辛苦若兰姐姐侍奉夫君更衣了。” 说完起身告辞离开,把空间留给赵暮云和白若兰两人。 白若兰心知肚明,小別胜新婚,今晚註定是一番轰轰烈烈造人运动。 赵暮云笑了笑,起身道:“若兰,时日尚早,我先去处理一些公文哈!” “夫君去吧,妾身沐浴等你!” ...... 赵暮云的书房灯火通明。 处理完堆积的军务公文后,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一听外面的梆子声,竟然是三更时分。 “哎呀,若兰岂不是久等了?” 他急忙起身。 吱呀!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白若兰端著一碗温热的羹汤走了进来。 她穿著一身素雅的襦裙,烛光映照下,更显得肌肤胜雪,眉眼如画。 “夫君,夜深了,喝碗参汤吧!” 她的声音轻柔,带著关切,丝毫没有因为赵暮云就等不来而生气。 赵暮云看著眼前温婉的女子,白日里杀伐决断的锐气悄然褪去,眼神柔和了许多: “辛苦你了,若兰。” “夫君身系校尉府数万之眾,这才是阵的辛苦呢!夫君坐著,让妾身给你揉揉!” 白若兰將汤碗放在桌上,走到赵暮云身后,一双柔荑轻轻按在他的太阳穴上,力道適中地揉按著。 淡淡的幽香縈绕在鼻尖,指尖的温热和適中的力道,让赵暮云紧绷的神经渐渐舒缓下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书房內只有烛火轻微的噼啪声和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一种无声的温情在静謐的夜色中悄然流淌。 赵暮云闭上眼睛,感受著这份难得的寧静与依靠。 忽然间,白若兰整个人已经坐了上来。 ...... 第319章 你们这对狗男女!我与你们势不两立 朔州,平虏校尉府內院。 晨光熹微,透过雕木窗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赵暮云缓缓睁开眼,意识从深沉的睡眠中浮起。 鼻尖縈绕著白若兰发间淡淡的幽香,混合著昨夜残留的旖旎气息。 他微微侧头,便看到枕畔的佳人。 白若兰仍在熟睡,乌黑的长髮铺散在枕上,衬得一张俏脸愈发白皙如玉。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小的阴影,平日里精明干练的眉眼此刻柔和舒展,如同雨后初绽的海棠。 薄被勾勒出她玲瓏起伏的曲线,露出的肩头肌肤细腻,泛著温润的光泽。 赵暮云的目光在她恬静的睡顏上流连片刻,心中涌起一片安寧。 他动作极轻地掀开被子一角,准备起身,生怕惊扰了这份寧静。 就在他小心翼翼挪动身体时,白若兰无意识地嚶嚀一声,翻了个身,一条玉臂搭在了他的腰腹间,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胸膛。 这无意识的亲昵让赵暮云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他静静地躺了片刻,享受著这难得的温存时光,才轻轻地將她的手臂放回被中,又细心地替她掖好被角。 看著她依旧睡得安稳,他才悄然起身,披上外袍。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刚走到外间,侍卫李四刻意压低的、带著一丝急切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大人!戈壁盐湖那边有紧急战报送到!” 赵暮云眼神瞬间一凝,方才的温情荡然无存,只剩下军人的锐利。 他迅速整理好衣袍,沉声道:“知道了,去议事厅!” 议事厅內,气氛肃然,唐延海、赵文等人早已在此。 一名风尘僕僕、甲冑上还带著戈壁沙尘的骑兵单膝跪地,正是骑兵营都尉统领武尚志派来的人。 “稟校尉大人!” 传令兵声音洪亮,带著疲惫和一丝紧张,“武都尉命小人快马回报:盐湖诱敌伏击战已结束!我军於魔鬼岩设伏,成功击溃铁木尔主力!此役,共斩杀韃子精锐骑兵七百余级,缴获战马、兵器、甲冑无算!韃子百夫长盖伦、祖安斩首!” 听到这个数字,赵暮云脸上並无太多喜色,只是微微頷首。 斩获七百,已是重创,但这並非他最关心的结果。 传令兵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然…然韃子统领铁木尔…率残部约五十骑,趁乱…突围逃脱了!武都尉率部追击,但戈壁地形复杂,未能將其擒获……” “跑了?!” 赵暮云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冰锥刺破空气,议事厅內的温度仿佛瞬间降至冰点。 他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碗叮噹作响,“铁木尔竟然跑了?韩忠、武尚志是干什么吃的!精心设伏,还有地利之便,竟能让主將脱逃?” 他的怒火在厅內瀰漫。 铁木尔此人,智勇双全,是折兰王麾下悍將。 赵暮云动用银州军精锐和骑兵营精心设伏,就是要將此人擒杀。 此次逃脱,无异於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对於志在彻底掌控大青山南麓草原局势,打击折兰王气焰的赵暮云而言,是难以接受的失误! “大人息怒!” 传讯骑兵感受到赵暮云那可怕的威压,头埋得更低,冷汗涔涔而下。 就在这时,门外又有亲兵快步进来,双手呈上两份文书:“大人,银州都尉韩忠、骑兵营都尉武尚志联名请罪战报送到!另外,桓魁头领亦有战报呈上!” 赵暮云强压怒火,一把抓过韩忠和武尚志的联名战报。 上面详细描述了战斗经过,从诱敌深入、魔鬼岩伏击、到铁木尔在亲卫拼死掩护下突围的细节,字里行间充满了懊悔与自责。 两人在战报末尾言辞恳切,主动承担指挥不力、追敌未尽全功之责,请求严惩。 “哼!知道请罪就好!” 赵暮云冷哼一声,提笔蘸墨,在战报末尾刷刷写下批覆:“未能擒杀铁木尔,主將难辞其咎!著韩忠、武尚志二人各罚俸三月,以儆效尤!望尔等痛定思痛,戴罪立功!” 罚俸三月,对於手握实权的一府都尉和精锐骑兵营统领而言,不算重罚,但足以表明赵暮云对此结果的不满和警告。 放下韩、武二人的战报,赵暮云又拿起桓魁的战报。 桓魁在战报中详细匯报了诱敌深入、盐湖族人损伤以及战利品的清点。 但战报末尾的一句话,让赵暮云眉头微不可察地挑动了一下:“白守敬不见了!” “白守敬跑了?”赵暮云低声念了一句,眼中闪过一丝瞭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 这个私通韃子要致赵暮云一行於死地的白家二当家,在盐湖当了几个月苦力之后,居然能在战场混乱中找到机会逃跑,倒也算有几分本事和运气。 不过,赵暮云对此並未太过在意。 比起铁木尔的逃脱,白守敬的失踪简直不值一提。 在朝廷的通报中,白守敬已经为国捐躯了,他哪里还敢露脸当活死人? 更何况,现在的白家跟他没有半毛钱关係了,白若兰已经將白守敬的亲信全部赶走。 他略一沉吟,让赵文草擬军令:“传令桓魁:一、盐湖乃我军重要財源命脉,务必严加守卫,不容有失!二、儘快恢復盐湖粗盐生產,所需人手、物资,可向银州韩忠申领。三、严密监视周边戈壁草原动向,防范韃子再次来袭!” “传令韩忠:即刻返回银州,加固城防,整飭军备,不得鬆懈!巡视银州至盐湖一线,確保运输通道安全!” “传令武尚志:盐湖善后事宜交由桓魁,其本人立即率领骑兵营主力,火速返回朔州待命!不得延误!” “......” 赵暮云负手立於厅中,目光投向窗外朔州清晨的街景。 铁木尔逃脱的隱患,白守敬不知所踪的小插曲,都暂时被压下。 他需要思考下一步的动作。 ...... 与此同时,朔州武周城,曾经繁华一时的白家商铺前。 一个衣衫襤褸、蓬头垢面、浑身散发著酸臭气味的乞丐,正痴痴地望著眼前焕然一新的店铺门面。 店铺招牌依旧,可进出的伙计却全是生面孔,再也找不到一丝昔日的痕跡。 他正是歷尽千辛万苦,从草原一路乞討、躲藏,穿过黑驼山的秘密通道,好不容易才逃回武周城的白守敬。 此刻,他满心以为能回到自己的地盘,重整旗鼓,却没想到看到的是这般景象。 巨大的落差和不安让他浑身发抖。 他踉蹌著拉住一个路过的行人,声音嘶哑乾涩,带著最后的希冀问道:“这位…这位大哥,劳驾问一下,这…这白家的铺子…怎么…怎么换了人?” 那路人被他身上的气味熏得皱了皱眉,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但看他形容悽惨,还是带著几分怜悯说道:“白家?早没啦!白家大当家白守仁,几个月前就病死了!二当家白守敬,听说替官府公干去草原,为国捐躯了!白家那位公子白胜,好像去找他爹,也失踪了,估计也凶多吉少嘍!” “死…死了?捐躯?失踪?” 白守敬如遭五雷轰顶,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踉蹌著后退几步,几乎站立不稳。 大哥死了? 自己“被捐躯”了? 儿子也失踪了? 白家…就这么完了? 那路人见他失魂落魄,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带著一丝艷羡和八卦: “不过啊,白家那位小姐白若兰,倒是命好!嫁给了咱们平虏校尉府的赵暮云赵大人!如今可是校尉夫人,风光著呢!这白家的產业,听说也都在赵大人手里打理了……” “白若兰…嫁给了…赵暮云?” 白守敬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混杂著震惊、狂怒、怨毒和一丝绝望的复杂光芒! 他死死地盯著那路人,仿佛想確认对方是不是在说谎。 那路人被他狰狞的表情嚇了一跳,嘟囔了一句“疯子”,赶紧快步走开了。 白守敬却如同被钉在了原地,呆若木鸡。 他千辛万苦逃回来,迎接他的不是重振家业,而是家族崩塌、亲人离散、自己“被死亡”的噩耗! 而他最看不起的、那个曾经被他视为可以隨意拿捏的侄女白若兰,竟然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校尉夫人,还接收了白家的一切? 巨大的打击和强烈的屈辱感瞬间衝垮了他最后的理智。 “赵暮云…白若兰…你们这对狗男女!夺我家產,毁我白家!我与你们…势不两立!”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充满了无尽怨毒的嘶吼,在他心底疯狂咆哮。 他死死攥紧了骯脏的拳头,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刻骨的仇恨和毁灭一切的疯狂。